本书由 黑夜戴墨镜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戾王嗜妻如命》 作者:昭昭 ================ 第001章:鸿渊此人,靖婉进京 敞开的书房,精致名贵的各种摆设,错落有致,琴案上摆着看似质朴实则奢华的名琴,一旁的香炉里,散发着香味,清清淡淡的并不浓烈,却让人觉得格外的好闻。一侧还是摆放着贵妃榻,榻上散落着两本书册,其中一本翻开反扣于榻上,封面俨然写着群芳谱三字。 再观那多宝阁,细瞧之下,真真叫人倒吸冷气,那一件件物品,堪称样样绝品,更难得的是皆是精美绝伦,随便一样少说也是价值千金。 多宝阁后面,最吸引人的不是那摆放于书架上的各种孤本珍本,也不是那挂于墙上的名家字画,而是端坐于宽大的紫檀木桌案,认真写着什么的男子。——皇六子,晋亲王,李鸿渊。 玄色锦衣,绣着暗纹,领口与袖口却是张扬而放肆的血红,尤其那紫黑的纹路,让人总觉得诡异莫名,不愿多瞧一眼。然,那一张俊美非凡的面孔,如同最好的雕刻大师花费无数心血雕琢出的最完美作品,清冷的眉目不损其半分特质,只是那双鬼斧神工的眼,因为那黑沉沉的眸色,似乎明显的彰显着他阴沉不好亲近。 忽而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进。”听着叫人酥麻的声音,却因为里面的冰冷无情而不敢生出半点涟漪。 一黑衣男子无声无息的进来,单膝跪地,恭敬开口:“主子,骆姑娘到京城了。” 不紧不慢书写的手一顿,十几息的时间里,仿似被定住了一般无半点反应,而刚刚才蘸墨的笔,随着这停顿,一滴墨滴下,落在纸面上,晕开,原本快要写完的纸张就此作废。 李鸿渊将手中的笔搁下,缓缓的抬起,捂住心脏所在的位置,心跳如鼓。这颗始终平稳跳动的心脏,数年下来,面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叫它快一分慢一点,唯独每每听到她的消息,便不由自主的加速,再不受控制,他也不想控制,不愿控制。快速跳动中,还带着一阵阵的绞痛,情不自禁的低下头,从口中溢出一声似痛苦似欢愉的低吟。 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好受,然而他却格外享受。 跪着的男子将头埋得低低的,屏住呼吸,几乎不敢喘气,跟在主子身边不是一天两天了,此时此刻,绝不能有丝毫声响,不然……想想那后果,直叫人全身血液瞬间冰冷。只是主子那声音,真的好想去死一死。 “何处了?”似乎恢复了平静? “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到骆府。” “备车。” “是。”恭声应到,起身退了出去,到了门外才维持不住冷静,显示出几分狼狈。 门外的近侍沐公公看了一眼这位主子身边的第一暗卫,带着怜悯,事关那位骆姑娘,主子才会有真正的情绪波动,而不是为了应付其他人而装出来的,按理说,这种时候的主子染上了人情味儿,当更好亲近,然而事实相反,每每此时的主子最诡异,最恐怖,最叫人心惊胆战。 黑衣暗卫暗一定定神,板着死人脸,“主子要用马车。” 沐公公点点头,转身去准备了。 却说另一边,因为留在广原郡齐安府的主子们此次全部一起进京,随行的东西很多,一溜的马车箱笼,一眼从头看不到尾,引得不少行人驻足,议论纷纷,都好奇这又是哪家达官贵人的家眷。 “姑娘,这京城还真是如那些说书人口中一般的热闹奢华。”一丫鬟打扮的少女撩着帘子的一角,从缝隙里偷偷的往外瞧,瞧着外面的景色有些兴奋的说道。 旁边伸出一只手,一巴掌拍在那丫鬟手背上,低声训斥,“青菊,现在到了京城可不比齐安府,怎可还这般冒失,若是让人瞧了去只会让人说姑娘不庄重,甚至说骆家不好,你想过着后果吗?”声音中甚至带着几分冷冽。 青菊摸着被拍红的手背,有几分委屈,“竹姐姐,我再不敢了。” 倒是一旁斜靠在大迎枕上的女子,姓骆,名靖婉,虽说不是绝世美貌,但因肌肤莹白无暇,瞧着让人赏心悦目又羡慕,只是脸色有些病弱的苍白,又消瘦,难免减色三分,闻言,睁开盈盈美眸,失笑,“青竹,没那么严重。”又稍稍起身,伸手,像安抚小孩似的摸摸青菊的头,“莫急,怕是日后都不会离开京城了,有的是时间慢慢瞧。” “姑娘!”青菊有些羞恼的瞧着自家姑娘,姑娘明明比自己还小一岁,在她面前,自己却总像个小孩,也总是被她逗小孩子一样逗弄。 靖婉笑出声,不过想到现下所处,忙用手绢掩住嘴唇,只是眼中的戏谑依旧。 青竹在一旁瞧着,甚是无奈,青菊这性子,有泰半的原因在姑娘身上。而家里的老夫人,又将姑娘心肝肉一样的宠着,便是教养嬷嬷也不好多说什么,再说姑娘性子好,温和体贴,又多了几分别家闺秀没有的爽朗,在齐安府不知道有多少太太夫人喜欢,可惜,那些人家的儿孙,老夫人都瞧不上,此次进京,可是有几分是为着姑娘的婚事。 只是很快,靖婉的笑意就淡了下去,又有些犯恶心,晕马车这种事,实在叫人无奈。 青竹连忙从旁边的小抽屉里取出梅子,递一颗给她,“姑娘,你再忍忍,很快就到了。” 靖婉将梅子含在嘴里,“我没事。”又闭上眼睛假寐。 两个丫鬟看着她这样,着实心疼,姑娘一直都康健,听嬷嬷说,便是幼时都少生病,不想这次马车坐久了,晕得这般厉害,刚开始的十几天,吐的翻肠倒肚,整个人都迅速的清减下来,将他们一行人吓得不行,将行程缓了又缓,后来转坐船才好一些,只是进京这半日马车,瞧着又不舒服了。 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应该是快到了,果不其然,没多久,马车就停了,很快,外面传来靖婉奶娘的声音,“姑娘,到了。” 车门前的帘子被撩起来,奶娘与教养默默并另外两个大丫鬟青梅跟青兰等在外面。但凡坐马车,都是她们六个人轮流伺候靖婉。 靖婉被扶着,踩着小凳下来,落地的瞬间,觉得踏实了,终于不用受罪了,扶了扶胸口。 “婉婉快过来让祖母瞧瞧。”骆老夫人站在马车旁,撂下面前一干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一脸心疼的对靖婉招招手。 弄得一干准备行礼表一表思念尽一尽孝心的人拜不下去,尴尬不已。 靖婉忙上前,握住骆老夫人的手,“祖母。” “瞧瞧这小脸白的,是不是还难受?”摸摸她的脸。 靖婉抿唇笑道:“祖母莫担心,孙女没事,咱这不是已经到家了么,歇一歇,养几日,保证又是白白胖胖的。” “是得好好养养。”转过头,对着自己大儿媳,“老大家的,府里燕窝之类的滋补品,多给婉婉送点去,这孩子一路上受大罪了。” “是,母亲放心,之前接到信,知道三丫头这一路遭了罪,东西早就备好了。”王氏妥妥帖帖的应道,分外慈爱又心疼的看了看靖婉。 “嗯,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老夫人点头,淡声应道。 ------题外话------ 新文,求收,么么哒~ 第002章:有母如此,还有某人 之后,在门口迎接的人才行礼。靖婉的祖父跟大伯因为不是休沐,在衙门忙公事,当然,祖父即便在家也不会出来迎接就是了,粗瞧之下,大房,二房,三房的人大概全齐活了,加上下人,黑压压的一大片,靖婉瞧着就觉得头晕,然后么,还有一起进京的四叔一家子,呵呵,日后可要热闹了。 靖婉与长辈们见礼。瞧着这些人个个都笑意盈盈的,其实不少人心里肯定不痛快,尤其是同辈的堂姐妹,因为她,这一路上至少多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可见她在老夫人跟前的受宠程度,要知道,四叔最小的儿子,老夫人最小的嫡亲孙子,那是从出生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也没她受宠。 这个家里,除了祖父骆沛山,就老夫人的地位最高,受她宠爱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尤其是孙辈中好几个都差不多谈婚论嫁了。 靖婉看着三年未见的父母,倒是与三年前也差不多,父亲骆荣彦还是一副淡然出尘的模样,而母亲张氏依旧娇美不被俗事所染,说实话,这夫妻二人还真的似很相配,都是那种视金钱如粪土,追求风花雪月的人,能如此这般一辈子也是相当福气了,只是子女要辛苦点,她自己无所谓,其他的么,不是还有兄长顶着么。 看着因为自己病弱而快要哭出来的母亲,靖婉只能笑着安抚。 “母亲一路辛苦了,先进去好好歇歇,其他事慢慢再说,可好?”说着上前。 靖婉对骆荣彦对视一眼,达成一种父女间的默契,自觉的退后一步。 老夫人见二儿媳那模样,也是无奈,自己也想儿孙了,让她们母女先说说话也好。于是拉着二儿子的手,“婉婉,先跟你娘回去,不用过来了,晚上再跟你祖父请安。”在靖婉应声后,一边向府内走,一边询问京里的情况。其他人紧随其后。 张氏急忙上前,对靖婉又摸又瞧,一连串的各种询问,就差从头发丝问到脚后跟,握着她已然骨节分明的手,再想到三年前离开齐安府时白白嫩嫩的女儿,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靖婉本来还忍着不适,耐心十足的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现在……心中无奈的叹口气,“娘,我真没事,过几日就好了,你别哭好不好?”一边用手绢给她擦眼泪,一边跟旁边的兄长使眼色,可是这个专为她这个妹妹留下来的混蛋却对她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倒是这一互动,让兄妹间因为三年形成的那点隔阂消弥无踪。 “夫人,别哭了,继续哭下去,三姑娘该跟着难受了,身子岂不是更不舒服,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当务之急,是让三姑娘先歇息歇息。”旁边一看似温婉端庄的女子温声劝道。 靖婉闻言,一眼扫过去,没见过,偏又站在自己娘身后,梳着妇人头,加上旁边还有父亲的妾侍,是什么身份不言而喻,大概是这三年里才纳的吧,只是这比她娘更像嫡妻的派头,做给谁看?既然她娘端不起来,那你一个做妾的,就更该乖乖的龟缩起来。再看她无意识的轻抚了一下肚子,靖婉淡淡的没什么表示。 “对对,”张氏急忙擦擦自己的眼泪,“婉婉,娘不说了,先回去,你的院子娘早就布置好了,你看看,若是有不喜欢的,跟娘说,给你换。” “娘布置的,肯定没有不好的。”靖婉笑着说道。 在快要步入骆府大门之际,似有所感的回头看了一眼,斜对面,一棵歪脖子树下,一脸青布马车,也没有特殊的标识,因为树荫树干遮挡,只是隐约看到帘子似乎是半挂着,至于马车里面的情况,是半点不清楚。马车外半个鬼影都没有,难不成马车里还有人?有人盯着自己?多半是错觉。 靖婉从马车中下来,到进入骆府,李鸿渊一瞬不瞬的看着,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没有在她出现的瞬间,让自己直接冲过去,当着骆府所有人的面将她抢过来,然后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婉婉,婉婉……”他一再告诫自己,还远不是时候,总有一天会将她明媒正娶,让她完整彻底的属于自己。 马车后的暗一听着主子低声呢喃,隐隐的嗅到了马车中淡淡的血腥味,很是不可思议,他跟在主子身边六年,主子身上虽然无数次的出现血腥,但那都不是他的,他就没见主子哪怕破一点皮,现在不过是见到了那位骆姑娘,他就弄伤了自己? “暗一,将准备好的东西送去。”李鸿渊的声音中透着竭力后的沙哑与疲惫。 暗一再一次的心惊,要说那位骆姑娘,也不是什么国色天仙,而据他所知,那骆姑娘是首次来京城,而主子从出生就没离开过皇城,主子对她的执念怎么就那么深?不,不仅仅是执念,简直是魔障了。 这中间必然存在着不为人知的隐情,那不是他们能探知的,打住所有念头,谨守本分才是正道,主子向来赏罚分明,但凡逾越半点,必定叫你后悔在世上走一遭,而若是事关骆姑娘,若是企图窥探他内心的隐秘,将是生不如死。 “是。”从骆姑娘离开齐安府,身体不适开始,主子就收到了暗卫巨细无比的传信,那段时间,主子格外的暴戾,明明知道得越详细,心情越不好,偏偏暗卫若敢遗漏半点,就要作好下黄泉的准备。在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看来,简直就是自虐。 明面上,所有人都受到了他的影响,这一位一旦发起狂来,即便是那些个皇子皇女,哪个不是对他退避三分,连皇上都头疼不已,让他滚得远远的,没事别进皇宫,更别说暗地里…… 其实最惨的还是工部那边,晋亲王马车坐得不舒服,要求他们改造马车,这么久都没什么进展,差点让他砸了整个工部。遇到这么个魔王,他们也只能自求多福。 收拢了无数但凡能让骆姑娘缓解不适的东西,拐上十个八个弯也要将东西送到她手上,现在自然也能用同样的方式将那些最好的滋补品送过去,神不知鬼不觉,就算有人去查,从头到尾也查不出有人刻意而为的痕迹。 “骆府里安排妥当,婉婉的事不要交给张氏那个蠢女人。” “是。”暗一觉得无力了,按主子现在这态度,那蠢女人十成十会成为主子的岳母,这么说自己未来岳母真的好么?她不过就是没有及时让你的心肝去歇息么?! “回府。” “是。” 悄无声息的到晋王府,李鸿渊从马车上下来,“备水,沐浴更衣。” 沐公公急忙吩咐人准备。细看之下才发现,他的衣服近乎被汗水湿透了,还有那嘴角没有擦干净的些许血红。 寂静到可怕的快速准备好一切,沐公公行至门外,将门掩上,只是看了暗一一眼,快速的将视线挪开,半点没有要询问的意思。 李鸿渊解开衣服,顺势滑落在地,露出修长而充满力量的身躯,抬腿跨入浴桶中,双臂向后搭在浴桶边缘,仰头后靠,闭上有些微微赤红的双眸。 第003章:敲打你,没商量 靖婉没有心情去瞧自己的新地盘,洗漱一番,拆了头饰,换了衣服,窝到床上休息去了,养足了精神,才能很好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睡一觉起身,靖婉精气神都回来了,看着也只是消瘦并无病态。 喝下一碗熬得粘稠的血燕粥,再换身衣服,不是很鲜嫩的颜色,靖婉却能稳稳地压住,梳了简单的发髻,插上一对虫草的步摇,做工极其精致,薄如蝉翼,翩然若飞。 靖婉带着教养嬷嬷跟青竹,跨过一道小门,就进了她父母的院子。她现在住的小院,因为与她父母的院子极近,在三年前就预留给她。 靖婉看了一眼这个院子,还真的是相当名副其实——落梅居,随处可见的梅树,姿态各异,随便选取一株便能入画,只可惜,冬梅已凋零,院中却并无春梅,看不到那美资了。 不过靖婉在前世的时候,主攻的就是花卉,对于常见的梅花,她只看树就知道是什么品种,按颜色而言,大概以红梅,黄梅,白梅为主,还有少见的几株绿梅。对于这里来说,这些已经很难得了,特别稀有的珍品还真难得一见。 “三姑娘来了,爷跟夫人都等着你呢。”丫鬟殷勤的掀开门帘子,虽是第一次见,但那模样显得分外熟悉,笑意盈盈的。 这一世,从出生开始,就是这样的环境,再多不适应也适应了。 靖婉点点头,不紧不慢的进去,人还挺多的,大概他们二房的人除了她兄长全都在了。 因为她的到来,原本的说笑声骤停,齐齐的向她看过来。 靖婉面不改色,直接骆荣彦与张氏面前,不急不徐的跪下。张氏原本是想要扶住她的,可是顿了顿之后又坐了回去。 靖婉恭敬磕头行大礼,“数年未曾侍奉在爹娘身侧,是女儿不孝。” 原本还端得住的骆荣彦这时也坐不住了,甚至先张氏一步将靖婉扶起来,“我儿侍奉老夫人,乃是替爹娘尽孝,何曾有不孝之说?老夫人也说了,她老人家这几年身体一年比一年康健,我儿功不可没。”虽然是父女,但是靖婉这般大了,骆荣彦将她扶起来之后自然将手松开,只是看着亭亭玉立的长女,心中颇为感慨,仿佛抱着她启蒙逗趣还在昨日。 “孝顺祖母那不是应该的么,怎能论功呢?倒是不知道爹娘这几年如何?” “好着呢,好着呢。”张氏也不管其他了,将靖婉拉倒身边,与自己一同坐着。“这小脸可算是有些会血色了。” 靖婉莞尔,母亲张氏有时候真的是让人挺无语,虽然不可否认她是位好母亲,只是她的好,很多时候都到不了点子上,不该有的时候吧,她可能母爱泛滥,该有的时候吧,她可能不在状态,似安抚一般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手,对于自己的身体不多言。“弟弟妹妹们倒是都长大了,此次进京,我带了些东西,待我那边归置好了,我让人给你们送去,若是不喜欢,只管告诉我,定给你们补上你们喜欢的。” “三姐姐送的,岂有不喜欢的。”七八岁的小姑娘笑嘻嘻的说道。 靖婉除了在所有兄弟中排第二的亲兄长骆靖博,还有两个庶妹一个庶弟,姐妹中排第五的骆靖悠,第九的骆靖薇,兄弟中排第六的骆靖阳,分别是十三岁,七岁,十一岁,两庶妹出自同母——季姨娘,从外边纳的良妾,庶弟生母是母亲张氏的陪嫁丫鬟苹姨娘。 剩下的两个倒是只道谢,没有多言。 “九妹妹这张嘴倒是越发甜了,还是季姨娘教得好。” 季姨娘忙起身,谦逊道:“婢妾可不敢居功,那都是夫人教得好。” 靖婉不置可否的笑笑,没有多言,转向第三位姨娘,“之前还不知道我们二房多了半个主子。” 骆荣彦微尴尬的咳了一声,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这闺女不怎么喜欢姨娘,顾忌自己这个做父亲的面子,嘴上从来不说,但是有时候表现得挺明显的,其实他不是好女色的人,只是这乃上峰所送,不好推辞。“这是白姨娘,一年前进的门。” 靖婉点点头,“娘,女儿瞧着白姨娘这衣服着实老陈了些,首饰也素了些,白姨娘瞧着可比女儿大不了几岁呢,正是如花儿一般的年华,合该打扮得漂漂亮亮娇娇艳艳的,如此,大家瞧着才舒心不是?多给白姨娘几匹漂亮的缎子吧。爹也不好厚此薄彼不是,金银首饰什么的,咱家也不差那点钱。”目光再瞧了另外两个姨娘一眼。 身为大男人,骆荣彦显然有些莫名,三年不见,婉婉这是转性了? 张氏瞧着白姨娘,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我说白姨娘瞧着怎么有些别扭,果然还是婉婉眼光好。翡翠,去我库房,挑几匹鲜亮些的缎子给白姨娘送过去,季姨娘跟苹姨娘也送两匹去。” 张氏这么说了,三个姨娘自然是忙起身谢恩。 而一向与白姨娘明争暗斗的季姨娘,非但没有因为白氏多得了缎子心有不快,面上笑盈盈的,心里更是畅快,不用去看,也知道白氏什么模样。 夫人是个不管事的,但是她在爷心里一直有着稳稳的地位,那苹姨娘就算是生了儿子也是木讷的,如此,她自觉是个会来事儿的,只要不过火,她在二房的地位可是不低呢,只是自从这白氏来了之后,仗着年轻美貌,不仅想要争爷宠,与她争长短,甚至还想压夫人一头,端着一副贞静贤淑,贤妻良母的姿态,不知道的还当她才是骆府二房的正经夫人,夫人或许没察觉,或许不在意。 可是三姑娘不一样,三姑娘开智早,打小就聪明,偏偏又稳得住,不骄不躁,很多时候都像小大人似的,虽然不喜欢她们这些姨娘,却也从不为难她们,不碰触到她的底线,懒得搭理你,对庶弟庶妹冷淡些,却从来不苛责,在外面时还护着。白氏的做派很显然惹她生气了,三姑娘脾气好,待人和善,但是要说收拾谁的时候,那也是半点不含糊,她可不认为白氏有能耐与三姑娘对着干。 白姨娘缩在袖中的手紧紧的握成拳,之前听过不少关于三姑娘的事儿,不过都是些聪慧,孝顺,脾气好之类的,压根就没放在心上,现在才知道之前的想法是大错特错了,季姨娘或许不算什么,三姑娘或许才是她在二房的最大对手。 白姨娘悄悄的抬眸看向靖婉,结果恰好与靖婉四目相对,那双极像爷的双眸,淡淡的,不带丝毫情绪,白姨娘却觉得,自己的想法都被她瞧得一清二楚,骇得不轻,连忙垂下眸子。 “白姨娘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不若请个大夫瞧瞧吧。” “不用。”白姨娘自觉说得急了些,“多谢三姑娘了,婢妾无事,不用麻烦了。” “身体是自个的,忍着不说,也只有自己遭罪。”靖婉瞧得分明,刚才又下意识的抚了一下肚子,虽然手收得很快,别问她对此为何如此敏感,前世,插足她父母婚姻的那个女人,肚子扁平,冲到她妈妈面前说怀了她爸爸的孩子,她是不信的,她妈妈却黯然神伤,那时就听她说过,真的怀孕的女人,那动作是时时透着小心,甚至是无意识的。“娘,请大夫吧,正好也给我请请脉,也好让你放心。” “正该如此。”张氏忙说道。 骆荣彦也在一旁赞同的点头。“白氏,你也莫抚了婉婉一片心意。” 白氏能说什么,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也只能千恩万谢的对靖婉行礼。 屋里其他人或许没觉得什么,但是张氏的掌事嬷嬷以及季氏却将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白姨娘身上,三姑娘是什么人,他们很清楚,不会主动去关心一个姨娘。 ------题外话------ 新文,求收,求评,么么哒~ 第004章:上赶着作死? 骆府里就供奉有大夫,所以,大夫来得很快。 因为是白须白发的老大夫,倒是不需要避嫌。 隔着手帕,老大夫给靖婉细细的把了脉,因为老夫人早就派人知会过他,让他晚些时候来给三姑娘请脉,知道靖婉受宠,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三姑娘底子很好,身体并无大碍,养养就好。”其实对于靖婉身体的康健程度,老大夫很是惊讶了一番,现在就算看着消瘦,那也比很多闺秀强健很多。 闻言,张氏总算是放心了。 然后,在一群人的眼皮子底下,白姨娘硬着头皮伸手让大夫把脉,在旁人看来,靖婉让老大夫给她把脉,算得上是恩典了,毕竟,这老大夫乃是从太医院出来的,别说是一个姨娘,在这府里没点身份地位的正经主子都请不动他,她敢再说半个拒绝的字眼,就会被认为是不知好歹。 既然瞒不住了,那也只能坦然面对了,毕竟她自己也不是很确定,她的小日子不是很准,确认一下也好,免得总是提心吊胆的。“有劳您了。” 老大夫摸准了脉象就基本确定了,不过这种事万不能有丝毫差错,换了只手,然后摸摸胡须,“恭喜二爷二夫人,这位姨娘是有喜了,约莫一月半了。” 张氏一愣,随即笑道,“这可真是大喜事,咱们二房可是好多年没添丁了,这个指不定就是给白白胖胖的小子,待会就将这喜事告诉母亲,让她也高兴高兴。” 随即让掌事嬷嬷将老大夫送出去。 骆荣彦倒是有些意外,欢喜有,但是并不多,毕竟他有五个子女了,相比他的至交好友家求神拜佛寻遍大夫吃遍偏方都没得一儿半女的,他绝对算是子嗣丰硕了。不过世人都讲究多子多福,骆荣彦对白姨娘柔和了两分,“既然有了,好好养着就是了。” “是。”白姨娘见骆荣彦的态度,真切的染上了两份羞意,喜悦更明显。这个长相俊美,风度翩翩的男子,很难不动心,他原本就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对自己的夫君早就不抱希望了,在那个名义上的表舅将她送人的时候,简直心如死灰,不过见到骆家二爷之后,她突然觉得,老天还是怜惜她的。她想方设法的怀上这个孩子,果然是对的。 季姨娘恨得咬牙切齿,这么多年,她都想再怀一胎,想要生个儿子,可惜没半点动静,她身体明明很好的,可就是怀不上,现在居然让这个贱人捷足先登了。再看一向对她们很淡的爷,对这贱人看重两分,心里边快要醋死了。 白姨娘突然瞄到垂眸不语的靖婉,不知怎么的突然开口,“今日还得多些三姑娘呢,若不然,婢妾自个还不知道,万一一不小心,伤到爷的孩子,那婢妾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不知道三姑娘喜欢弟弟还是妹妹?之前一直听说三姑娘是个好姐姐呢。”现在是再不掩饰摸了摸肚子。看着靖婉的眼神,带上了一丝丝的挑衅。 靖婉感觉得出来,她娘因为白姨娘怀孕,是真高兴,但是也有藏得很深,连她自己都没怎么察觉到的涩意,一个女人,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心慕着自己的丈夫,对于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生儿育女,绝对不会毫不在意,她娘心里有她爹,装得满满的。 她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对于子嗣这种话题,不能出自她的口,所以只能无声的安抚她娘,即便对方或许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用意。 原本么,拆穿白氏,就是给她的警告,可是这人为什么就是要赶着上前作死呢? 靖婉看着她,突然偏了偏头,笑颜如花,最纯真,最美好,可是说出的话,却叫听明白的人忍不住心中一颤。“我爹我娘的孩子么,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我都喜欢。” 只要她爹不偏到白氏那边,留子去母什么的,不要太简单。 他们中不少人觉得白氏是个聪明人,美貌手段都不缺,可是怎么肚子里揣上一个就傻了呢?真以为揣上了,你就有资本踩在三姑娘头上去了?十月怀胎,这还不到两月呢,就算日后平安的生下儿子,又能怎么样?三姑娘有嫡亲兄长,父母疼爱,便是嫁人了,也不会依靠到你一个庶子头上,相反,将她笼络好了,还会有不尽的好处。 季姨娘扯着帕子冷笑,嫉妒归嫉妒,对白姨娘,却带上了三分蔑视。 “爷……”白姨娘仿似受了天大委屈一般,对着骆荣彦潸然欲泣,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人分外想要搂在怀里怜惜。 可惜骆荣彦多数时候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尤其是不懂后宅弯弯绕绕的他,觉得白氏哭得莫名其妙,明明好好的,大家都高高兴兴的,你找晦气不成?而且场面有些奇怪,还跟长女有关,不过可以肯定源头在白氏身上,他没兴趣追根问底,直皱眉,“哭什么?” 白氏一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叫看她不顺眼的人直憋着笑。 “行了,回去好生养着,别把孩子养成了哭包。”骆荣彦起身,掸掸衣袍。作为这院里地位最高的男主子,他起身,其他人自然不会继续坐着。骆荣彦看向靖婉,“时候不早了,该去主院给你祖父请安了。” 静婉点头应诺。 掌事嬷嬷折回,不知又发生了何事,只觉得气氛有些怪异,因为主子们要去主院,也不多言,行礼恭送,再看脸色惨白惨白的白氏,“白姨娘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 白氏进了骆家之后还没受过这等气,恨恨的咬了咬牙,捏着帕子,扭身走了。 季姨娘将帕子当扇子似的扇了扇,颇为畅快的回自己的小院。 随后是始终当木头的苹姨娘。 骆荣彦夫妻二人带着四个孩子,一群下人,浩浩荡荡的想主院而去。 靖婉看着并不奢华却处处透着雅致的骆府,思绪有些飘散。 骆家乃是传承了两三百年的书香门第,虽然称不上世家,名声还是不小的,而现在的家主骆沛山,乃是当朝的礼部尚书,虽然比不得内阁大臣及吏部尚书等人大权在握,却也是实打实的朝廷重臣。 另外,靖婉的二叔祖乃是近二十年有名的大儒,教出的学子无数,可谓是桃李满天下,只是这位叔祖脾气有些怪异,至今未婚不说,竟然也没留下一个子嗣,祖父留其在骆府颐养天年,他也断然拒绝,怕是除了祖父,都没人知道他现今窝在哪个犄角旮旯。 不过他弟子众多,倒是不担心他会没人伺候。 而要说礼部尚书骆沛山这个人,靖婉见的次数其实并不多,就算曾经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接连几个月都见不到也是常事。不过在靖婉眼里,这个人的一生也称得上是传奇了。 骆家的根基在广原郡齐安府,而骆沛山可谓满腹经纶,以弱冠之龄高中探花,被当时的阁老嫡孙女而今的骆府老夫人瞧中,当时的骆家不显,但是也称得上满门清贵,骆老夫人在闺中时也是备受宠爱,于是骆沛山被“榜下捉胥”。 骆沛山是个有志气的,不愿只依靠妻子的裙带关系留在京中,而是自请外放。而骆老夫人坚定的支持他,不管多么清苦都始终伴随左右。 不管在什么地方,骆沛山的政绩总是优异,在京中又有岳家鼎力相助,真的可谓是步步高升。到靖婉出生后不久,在曾祖父母相继去死,全家归齐安府守孝,而祖父骆沛山丁忧时间将近六年,官场这个风云诡谲的地方,别说是六年,即便是两三年都非常的致命,基本上再没有翻身的余地,偏偏,骆沛山爬了起来,还一步一步的坐到了尚书的位置,靖婉甚至隐隐觉得,他可能还有再进一步的野心。 而骆老夫人因为早年的操劳以及生幼女时伤了身,基本都在齐安府修养,因为祖父的身居高位,而其他人陆续的进京,直到三年前,除了骆老夫人、靖婉已经靖婉四叔一家,骆沛山这一支的其他人全部入京,当初靖婉留下,除了骆老夫人的期许,她自己也很喜欢齐安府,因为广原郡齐安府在南方,而她前世也是南方人。 “三姐姐……” 靖婉的思绪被打断。 第005章:冤家对头 因为老夫人进京,这第一晚上的晚膳自然设在主院,全家齐聚。 因此这个时候遇到同样前往主院的三房一行人也不奇怪。 骆沛山总共四子三女,其中仅一子一女是庶出,而这个庶子就是靖婉的三叔骆荣平,妻子刘氏乃是出自伯府,还是曾经跟随太祖的四公九侯之一的后人。 启元王朝建立近百年,太祖皇帝乃是平民出身,跟随其打天下的来自各个阶层,上至世家乃至前朝贵胄,下至三教九流市井之辈,只因后者从一开始就追随其左右,忠心不二,便是日后后者“倾尽家财”相助,得到帝王的信任也难及前者,开国四公九候,泥腿子出身的占据三公五候,荣耀无比。 可惜,那个时候的三公五侯有多威风,现在就有多落魄,虽然都还有后人存在,虽然多多少少都还有个爵位,但那又如何呢?爵位,不过是好听点,内里还不如一四五品的小官员。就说这刘氏一门,最初可是高居国公之位,现在就只是一区区伯爵,太祖钦赐的丹书铁卷也在刘氏父亲手中被夺被毁,再无取回的可能,更不要说恢复最初的荣光。 至于另外的一公四侯,不是世家就是前朝贵胄,因为有着自身的深厚底蕴,即便是这近百年,与“三公五侯”彼此争斗,又经历几次腥风血雨夺嫡之争,有所倾覆,但是绝不会败落得如同那“三公五侯”,甚至有那么一两家崛起,在现今的启元王朝尊贵无比。 “三姐姐瞧着是大好了,祖母也该放心了。”开口的正是三房的嫡女,靖婉的四堂妹骆靖颖,与靖婉同岁,只是小那么一天而已。 因为年龄相隔最近,难免被众人拿来比较,而一开始,在别人眼中,四姑娘样样不如三姑娘,因为被人说得多了,或许那个时候心里就埋下了某些种子,慢慢的知事了,知道连祖母也喜欢比她大一天的姐姐,而对她很冷淡,越发的嫉恨不平,也越发的争强好胜掐尖好强,靖婉有的,她也必须要有,而且要更好,靖婉会的,她也要会,还要更胜一筹,靖婉不会的,她更是拼了命的学,目的只有一个,必须将靖婉压下去,让人瞧瞧,到底谁更优秀,到底谁才更值得人疼爱。 靖婉就算是壳子小,但内里实打实的成年人,还是经历过风雨积淀的成年人,岂会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有时候还颇有兴致的逗一逗对方,这么有上进心,还真是好孩子呢。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份心思变得越发的不堪,散发着腐臭的味道,只要不越过靖婉的底线,靖婉一般都懒得搭理她,而这份无视,更让骆靖颖火冒三丈。简直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清静了三年,这苍蝇又开始在耳边嗡嗡嗡,考虑到场合,靖婉才没有掏掏耳朵。 “三叔三婶安。”靖婉带头,大大方方的行礼,“二姐姐好。” 骆靖蔷是三房的庶长女,姐妹中行二,已经订了亲,再过两个月就出嫁了,表面上是个没存在感的,就如同骆靖颖的影子一般,实际上么,靖婉有时候觉得这个堂姐很有意思。 骆靖蔷连忙避开半个身子,只受了半礼。咬咬唇,向骆荣彦跟张氏问安之后回礼。 靖婉无视骆靖颖而先跟长辈问安,不仅仅彰显了骆靖颖的无礼,而骆荣平跟刘氏也是失礼了,毕竟骆荣彦跟张氏可是兄长跟嫂子呢,骆靖蔷的行为简直就是火上浇油,不仅尴尬,更觉羞恼,“二哥,二嫂好。” 骆荣彦淡淡的应了,客套了两句,他对这个汲汲营营上窜下跳的庶弟一向没什么好感。 骆荣平也是暗恨,自己的官位明明比对方高,却也从来得不到对方一个正眼,父亲也是如此,这个二哥整天的不务正业也没说什么,而他不管多么努力,非但得不到赞赏,有时候还会被骂得狗血淋头,甚至当着下人的面,不给他留半点颜面。 所以不仅靖婉与骆靖颖不对付,二房与三房也只是表面和睦,实际上,身为唯一的庶子,骆荣平另外三兄弟的关系都不怎么样。 骆荣彦带头先行。 离得近了,靖婉淡淡的看了骆靖颖一眼,对方那如同淬了毒的眼神,挑挑眉,只怕日后更加不得安生了。“四妹妹这三年倒是长进了。”至少没有火药桶一样,立马就炸。 骆靖颖突然间收敛了表情,笑颜如花,还亲亲热热的上前几步,挽住靖婉的手臂,“三姐姐,以前是妹妹小,不知事,做了些不该做的事儿,你大人有大量,别与妹妹一般见识,日后再不会如以前那般了。” 靖婉性子好不假,可也是个爱憎分明的,骆靖颖这种做派,没得叫人恶心,即便被人说不友爱姐妹,也不会委屈自己装出宽容大度的模样。虽然有时候不肯妥协很吃亏,那又如何?拂开骆靖颖的手,“小?的确小,可比我小了整整一天呢,哦,不该这那么说,你出生的时候,三婶可是就给你算过命,说你八字弱,被我克着了,在齐安府那些年,总是抢先一天过生辰呢,不知道多少人以为你才是姐姐呢。” 骆靖萦立马红了眼眶,“三姐姐这是不肯原谅妹妹?” 装柔弱?装小白花?这都跟谁学的?相比之下,发现以前那像炮仗一样的骆靖颖真是太可爱了。靖婉压根不想再与她说一个字,加快速度,跟上父母。 骆荣平也被气的不轻,可是他不敢跟骆荣彦发作,也不能说靖婉如何,毕竟是女儿跟侄女之间的小事,他做长辈的,自然不好说什么,看了骆靖颖一眼,越发窝火,“出息!”袖子一甩,快步走向正院。 “娘……”骆靖颖又是愤恨又是委屈的拉着刘氏的手。 “娘的乖女儿,你且忍一忍,这里是京城,可不是齐安府那个骆家能遮半边天的地方,骆靖婉那性子,在齐安府能如鱼得水,那是老夫人护着,在京城可是大不一样了,贵人多如云,且等着瞧,总有一日会叫她吃大亏,我乖女儿总有机会将她踩入泥里。” 想她堂堂开国国公之后,却落得嫁给一个庶子的地步,如果这个丈夫对她好一些也还罢,可惜,他对这个男人早就失望透顶,冷了心肺,只有儿女才是她现在唯一在乎的,而压在她儿女头上的,统统都该死,等着吧,等着吧…… 骆靖颖转怒微笑,“娘说得对。”她才进京的时候,可不是同样吃了不少亏,可现在不一样,她不仅学会了如何为人处事,诗词琴画等个方面都有长足的长进,而骆靖婉,在这些方面还真是完全不开窍,并且,她还有骆靖婉短时间里绝对没有的优势,她有不少的手帕交,利用好了,绝对是对付骆靖婉的一大利器。再一眼扫到旁边的骆靖蔷,冷笑,“二姐姐倒是学会吃里扒外了,跟二房那么亲,干脆滚去二房得了。” 刘氏瞧骆靖蔷的眼神也含了冰,“回去将‘女诫’‘女则’各抄一百遍,叫你姨娘也一同抄,再抄一百卷经书,为老夫人祈福,也算她功德了。” 骆靖蔷唯唯诺诺的应了,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只能问她自己了。 老夫人见到靖婉,看到她恢复了血色的脸,而刚刚也知道老大夫的诊断结果,终于放心,同时自然也知道了白姨娘怀孕的事,却没当回事。待众人行礼之后,将这三年里在京城出生的小孙孙都搁一边,让靖婉坐在身边。 这样毫不掩饰的宠爱,不知道刺伤了多少人的眼。 有人本来想要酸上两句,但是都未曾开口,不是自己克制住了,就是旁人制止了,老夫人是个慈祥的老太太不假,他们更深知她的睿智,果决,坚韧。在这个家里,如果被她明显的厌恶,那么,你的日子将会很难过。 很快,几房的人都到齐了。 “老夫人,老爷并三位少爷过来了。” 第006章:墨兰,别有目的? 一屋子的人都忙起身迎了出去。 骆沛山向来敬重老妻,下衙回来不若往常一般直接去书房,而是先带着长子回了正院,将长子打发之后,夫妻二人说说话,毕竟是老夫老妻,自然不会像年轻人一般,还有什么“小别胜新婚”的黏腻,大致的了解一下这三年彼此的情况,也就各做各的事儿。 骆尚书先是按照惯例训儿子,尤其是在齐安府侍奉母亲的四儿子,原本没有父亲在上面盯着,逍遥快活的骆四爷骆荣玮,直接训成了鹌鹑。不仅他自己每日三省,也要求儿子们将当日的大小事做到心里有数,不是要他们正公明达,而是要知道利害关系。 训完儿子就是教导孙子,仅最年长的三个,十六岁开始,一有时间就将他们带在身边,出自长房的嫡长子洛靖德且不说,二房靖婉的兄长骆靖博,三房的庶长子骆靖明,庶出的庶出,都没有落下,骆沛山的某些目的简直昭然若揭。 进屋后各自安坐,靖婉这才跪在骆沛山面前,不含糊的三个响头。 骆沛山浅饮一口茶,淡淡的说了一声“起吧”。 对于祖父的冷淡,靖婉全无感觉。 这个人有着强大的野心,却并没有为了向上爬就绝对的不折手段,他有原则,也有底线,他对儿孙严格要求,如骆荣彦这般真的对官场无兴趣,他也不强求,任其在户部做一个挂名小官,如果有一天骆荣彦突然想追求名利了,大概也会不留余力的扶持。 至于后辈的婚事,能够情谊利益两全是再好不过,不能两全时,除非带累这个家族走投无路,否则也不至于全然为了利益将后辈推入火坑。这样一个人,靖婉或许亲近不起来,但也不会产生恶感。 随着十几年里,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日益加深,能出生在骆家已是相当幸运。 骆沛山身居高位,自有威势,即便因为出生书香门第,染上了更深的儒雅气息,使得他身上的威势并不迫人,却因为对儿女严厉,一个个皆是敬畏,少有亲近,而孙辈中,严重受到父辈影响,也让“隔代亲”成了笑话。骆沛山心中或有遗憾,却并不在意。 然而,静婉并不知道,她在骆沛山眼里,并不是那么没有存在感,不仅仅因为骆老夫人的在意,而是骆沛山在与靖婉为数不多的相处中,发现她自幼的与众不同。她对他有着敬重,并无畏惧,别人或许感觉不到,但他感觉非常明显且深刻,且从老妻那偶尔的只言片语中,他知道这个孙女良善但又爱憎分明,有时候心软,不如说她“惜命”,珍视每个人的生命,哪怕是犯了错的下人,也不轻易下毒手,除此之外,有原则,有底线,该果决的时候绝不拖泥带水,本来天资聪颖却不露锋芒,很多时候,都很遗憾她不是男儿身。 可见,这祖孙二人对彼此的评价何其的相似,正好应验了老夫人曾说过的一句话:孙辈中,其实三丫头与老爷最像。这个像,不是长相,而是性情。老夫人对靖婉如此的宠爱,未尝没有爱屋及乌的因素在里面。 “三丫头这几年做得很好。” 对于骆沛山的赞赏,靖婉有些诧异,轻笑道:“当不得祖父夸赞,都是孙女该做的。” 骆沛山微点头,“我记得你喜欢花草,养的也很不错,前几日得了一盆墨兰,我使人搬到你院子去。” 这次的诧异都快呈现在脸上了,不过得了好东西,靖婉也开心,“谢祖父赏。” 如果老老夫人对靖婉的宠爱还只是让一部分人心中不平,个别人心中嫉恨深深,那么骆沛山的这一举动,就算是被他看重且精心培养的儿孙,心里都泛起了涟漪,不得不猜测,一家之主的骆尚书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或许有人认为是看在骆沛山是看在老妻的面上,才会对这个孙女有所表示,但是真正了解骆沛山的人知道,不仅仅如此,若仅因老妻,他完全可以给别的东西,女孩能用且喜欢的东西多得很,不管什么,只要他一句话,下面自然有人办得妥妥当当。 骆沛山其实是个“花痴”,因为他一向克制,不想这一“弱点”被人利用,才很少有人知道他这一喜好,那盆墨兰,不是随随便便得的,而是花费了三幅珍贵字画,还欠了老大一个人情,在老友的帮助下,才从别人出换来的,若不是真喜欢,他决做不出这等大费周章的事,之前在书房里,他们还见他小心翼翼的侍弄,那模样当真是喜爱到了极致。 现在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给了一孙女?他们这些儿孙半分肖想的念头都不敢有。 骆沛山对靖婉的宠辱不惊颇为赞赏,就算她有不知情的因素在里面,瞧瞧其他人的表现,还真是有点失望,“嗯。摆饭吧。” 因为各怀心思,这一顿团圆宴能够安静坦然享用的还真没几个。 饭后,骆沛山也不留他们。 路上的时候还能克制住,到了自己的地盘,“她骆靖婉凭什么凭什么,她到底哪点好,一个两个的都喜欢她?”噼哩啪啦一通乱砸,各种恶毒的诅咒,更别说早就扯碎的帕子。 或是被捂住了嘴巴,轻声细语的响起了旁人的劝阻声。毕竟这事若是传到了骆尚书的耳朵里,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骆荣彦将靖婉跟骆靖博留在落梅居,其他三个庶子女打发了。 一向光风霁月的骆荣彦蹙着眉,而骆靖博同样一脸凝重,张氏虽然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看这情形也知道不对劲,有些忐忑的看着丈夫儿子。 骆荣彦先将张氏安抚住,让她先去歇着,不是不告诉她,即便对她说了,也只是多一个人担心而已。出来,倒是见靖婉端着茶盏一派淡然。 “婉婉……”自己都几近心急如焚了,女儿这模样还真叫人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了?”靖婉有些疑惑的看着骆荣彦。 骆荣彦将所有下人遣出去。“你祖父送你的那盆墨兰……” “花有问题?”不应该吧? “不是花的问题……”骆荣彦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他最讨厌官场上的那些事情。 “爹,我来说吧。”骆靖博看到父亲为难,向靖婉解释了祖父对花的钟爱。 靖婉沉默片刻,“所以说,你们觉得祖父是在用这种方式安抚或者补偿我?因为要拿我交换利益?闺中教养长大的女孩,最大的作用无非就是联姻,祖父这是给我看好人家了?” 骆靖博看着自己妹妹,赞赏她的聪慧一点就透,不过看她说到自己的终身连眉头都没动一下,还真是熟悉又陌生,“小妹,事情没那么简单。” “嗯,普通的联姻是结两姓之好,自然不会让祖父产生愧疚之情。皇子们一个接一个的成年,封王开府,也可以开始肖想肖想那个位置了,最糟的结果无外乎就是将我送给那几个人中的某个。我们骆家的姑娘,大姐姐出嫁了,二姐姐已有婚约在身,而且是庶出,身份不够,四妹妹比我小一天,身份同样差一截,算来算去,也就我最合适,不过因为爹的官位底,我的身份也就打了折扣,最多也就是个妾室。”靖婉不紧不慢的说道。 官场上的事,骆荣彦不是不懂,只是讨厌,不想懂,几年前,他就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可谓不震惊。不知道该斥责她不矜持,还是该心疼她将事情看得这么透。“婉婉……” 靖婉看着骆荣彦,带着属于十四五岁的姑娘家的娇俏,笑盈盈的说道:“爹还是平时的样子最好看。” 第007章:相信,守护,心肝 骆靖博想要上前敲敲她的脑袋,都这时候了,还这么不当回事? 骆荣彦有时候对这个女儿也很无奈。 “爹跟哥哥想多了,祖父给的那盆墨兰,并无他意。”靖婉很笃定的说道。“大概仅仅是因为在齐安府的时候,我做得不错,而又喜欢花草罢了。” “你怎知道?”骆靖博反问。 靖婉勾了勾嘴角,“因为我相信祖父的品性,更相信他的睿智。祖父能有今日这等地位,更多是靠自己,在早些年他原本可以爬得更高更快的,若是那般,他现今或许还不止礼部尚书之位,可他没有。三位姑姑都嫁在京城,她们嫁的是什么人,爹跟哥哥当比我更清楚是,那都是祖父亲自挑选的女婿。现在局势不明,祖父又岂会轻易站队?以他的睿智亦不会轻易被人胁迫。而且,若我是那几位,不会选择将祖父拉下水,毕竟,祖父掌控的是礼部,各种祭祀,庆典,寿辰,乃至丧葬,都遵循一个‘礼’,只要最后‘名正言顺’,跟其他的牵扯不大,祖父也不是不懂变通的人,加上二叔祖,有文人的清高,在士子中影响巨大,惹毛了,那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即便是那最后的胜利者,坐上那高位,也会被口诛笔伐不安生,而又有几个帝王不爱惜羽毛,不想千古留名?总不至于杀光天下读书人吧?” 说到这里,靖婉突然觉得,自己那个祖父或许不是想要进一步,而是故意博取了礼部尚书这个位置,因为这个位置不算显眼,却也不会随意被人踩,在现下的情况,再妙不过。 听靖婉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那么回事,两人看着靖婉的目光再次变了。最后,骆靖博颇为复杂的说道:“祖父若听到你这话,大概会很高兴是,更会可惜你不是男儿。” “没什么好可惜的,对于自己的女儿身,妹妹我很满意。爹若是依旧不放心,不若明日去探探大伯父的口风,身为骆家下一任家主,他比你更在意这件事,祖父若是真有这样的想法,瞒着谁也不会瞒着大伯父的。” 骆荣彦点点头,不过,他不会去找他大哥,而是直接了当的去问父亲,不拐弯抹角。 “爹,时候也不早了,女儿就先回去了。”骆荣彦应允后,靖婉带着教养嬷嬷跟青竹,由小丫头掌着灯,回到自己的小院——海棠雅居。 转了几圈消消食,那盆墨兰被送了过来。 靖婉以为就只是名字被成为墨兰的兰花,花的色泽变化大,没想到,这却是一株名副其实的墨兰,仅一个花苞,因为快要开花,花瓣隐约可见,黑黝黝的却又带着丝丝莹润的光泽,看上去格外的漂亮,靖婉这才知道,她得了稀世珍品,宝贝中的宝贝。 爱不释手的赏玩了很久,旁人劝说了好久才念念不舍的放下。 然后由着掌事嬷嬷鼓捣着给她做保养。 掌事嬷嬷是前两年祖母写信来京城专门为她寻的,起初只是教养嬷嬷,姓龚,是宫里放出来的,精通药理跟各种保养方法,这保养不是用药,而是各种膳食平衡以及特复杂的按摩手法,因为全无副作用,而她现在最不缺时间,也就耐着性子让龚嬷嬷折腾,因为习惯了,还有助于睡眠,于是每天晚上都活络活络身体,一觉好眠,次日精神会特别好。 因为太舒服,靖婉不知不觉的睡着了,龚嬷嬷与靖婉奶娘叫丫鬟将她扶床上安睡。 夜深人静,雅居外面似乎有轻微的响动声,似是夜莺扑腾翅膀,很快归于宁静,没有吵醒任何人。 而晋王府中,暗卫敲了敲书房门,因为李鸿渊多数时候都歇在书房,即便现在早就熄了灯,然而因为手中的密信特殊,主子早就吩咐过,任何时候都要第一时间拿给他。 很快亮了灯,暗卫得了允许,推门进去。 李鸿渊穿着最柔软的细麻亵衣,胸口敞开了大半,一头青丝披散,垂着头坐在床沿,本是说不出的旖旎,暗卫只觉得氛围低沉得可怕,并不冷,却叫人忍不住打哆嗦。主子的睡眠一向不是很好,但凡有点响动都会醒过来,而他睡不好就会脾气暴躁,身边伺候的人一不小心大概就会遭殃,不过这个时候他一般都会忍耐,只要信上不是什么可怕内容,他们还是没有生命之危的。而那位骆姑娘已然安全到了骆府,自然不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李鸿渊接了信,信上竟是将由墨兰引起的事详细记在其中,尤其是关于靖婉的言论。 李鸿渊低低的笑了两声,果然他的婉婉一直都是聪慧的,有着玲珑心肝。 骆沛山那个老狐狸,前世时,可不是到最后都好好的,就算靖婉后来被骆家除族,划清界线,他也没有动骆家,只因靖婉是自污以求除族,她最后没能保住性命,骆家在暗中也助她良多,甚至险些暴露祸及全族,骆沛山对她也算是尽力了,即便依旧让他不满,不过靖婉千方百计都要保住骆家,他便按耐住怒气,达成她的心愿。 “叫人注意着,若本王那些兄弟有谁想将骆沛山拉拢过去,想办法阻了。”婉婉的想法没错,但是止不住人心诡谲,而且,礼部尚书的位置不够,可以挪一个位置,即便是经历过一世,他也要防着万一,毕竟,某些事情已经改变了。尤其是在婉婉的事情上,绝对不能有半丝差错。 今生,他会让一切结局都改变,他会将她好好的护在羽翼下,不让她劳心劳神,不让她受半点苦楚,更不会让她殒命,她只要无忧无虑,养养花,逗逗猫狗,实在无聊的时候也可以戏耍着别人玩玩,让她即便不是凤袍加身,也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是。”暗卫应诺。 “做得利落点,不要牵扯到本王,也不要牵扯到骆家,明白吗?” “主子放心。”主子吩咐的事情,他们办事的人自然会想到这点,而现在主子刻意提了,那么十分的事情,要用十二分的努力,做到十二分的完美。 “去吧。——明日叫傅云庭来见本王。” “是。”暗卫在心里为那位武安侯世子默哀一下,希望他这次不要被主子收拾得太惨。 次日,靖婉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骆尚书自然是上朝去了,见到的,除了年龄较小的弟弟,其他皆是女眷。还见到了昨日没见到的一个人,大堂兄的妻子,身怀六甲的小王氏,此女乃是大伯母娘家亲侄女,不是特别漂亮的女子,但是很耐看,端庄秀丽,涵养极高。 王家乃是世家名门,大伯母他们这一支虽然是旁支,奈何儿孙都比较争气,不容小觑。 “见过大嫂。”靖婉屈膝行礼。 “快起来,”小王氏上前握住靖婉的手,“都是一家人,何须这般多礼。”细细的瞧了靖婉两眼,回头对王氏笑道:“难怪娘总是提起三妹妹,祖母也格外疼惜,这么个妹妹,我瞧着也是喜欢得不行。” “可不是,这三丫头打小就惹人疼,若不是你二婶不舍得,我都想将她抱回我们大房养着。”王氏笑道。 “大嫂要真喜欢,这丫头借你养段时间也使得。”张氏不在意的接嘴。 引得众人大笑不已。骆老夫人点着众人,“老大不小了,还这么促狭。你们都别抢,婉婉搁我这儿养着,你们得闲了,来逗弄逗弄就行。” “祖母这是当我是小猫小狗呢,还是小雀儿呢?”靖婉嗔道。 “祖母这是当三姐姐是心肝肉呢。”骆靖颖捂嘴笑道。 场面微微的顿了顿。 老夫人轻飘飘的扫了骆靖颖一眼,“婉婉确实是我老婆子的心肝肉,没有婉婉,我老婆子说不得已经是一抔黄土了。” ------题外话------ 撒娇打滚卖萌求收求评啦~ 第008章:真正的疼爱 这话说得可就严重了,这些年,为了老夫人的身体,靖婉确实费了不少心里,她却没重要到决定老夫人生死的地步。场面有一瞬间静得可怕,骆靖颖更是惨白了一张脸。 “祖母净瞎说,那么一大堆人孝顺伺候着您呢,没有婉婉,您也能长命百岁。” “你这丫头啊。”老夫人隔空点点她,终于又露出了慈和的笑。 众人松一口气。 “祖母可不是要长命百岁,您还要给三妹妹选个好夫君,看着她出嫁,看着她生儿育女,乃至看着她当祖母呢,不能确定她幸福安康,您又怎么安心,是不是?”小王氏笑言。 “大嫂乱说什么呢。”靖婉害羞低头娇嗔。她也不想这样,可是总得入乡随俗,众目睽睽之下表现得太坦荡,难免又被人说嘴,嗡嗡嗡的吵得人头疼,可惜,随时随地脸红这一技能没点亮,也就只能装装样子。 “靖德媳妇这话可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乐呵呵的看着靖婉。 靖婉又被好一通取笑。看她实在是羞得不行,才放过她。 小王氏捋下手腕上的一玉镯子给靖婉带上,“昨儿肚子里这小家伙闹腾得厉害,没能见着三妹妹。这小玩意儿妹妹拿去玩,莫嫌弃。”昨日也确实是撑着来给老夫人请了安,晚膳都实在过不来。 晶莹剔透,水头十足,浅蓝中飘着一抹红,这东西换做前世,少说也得几十万,这里也得千多两银子,若还嫌弃,那得天打雷劈了。没见有些人又嫉妒得眼红了么,恨不得抢过去才好。“瞧大嫂这话说得,这么好的东西,妹妹喜欢还来不及。” 这初次见面的大嫂,对她好得似乎有点过头,其中缘由,只怕还是因为那盆墨兰。老夫人给她的好东西,早就不计其数,再加上这一件,她也受得坦然。 老夫人在齐安府的时候清净惯了,骤然间这么多人,虽然也很享受这种天伦之乐,但毕竟上了年纪,就算这些年调养得不错,时间久一些,这闹腾的场面还是有些觉得累,加上这一路,虽不是靖婉那般遭罪,还是受了累,短时间里还缓不过来。 只留了少数的两三个人陪她用早膳。自然,靖婉是不能少的,要知道之前的三年,靖婉都住在老夫人的暖阁,可谓日日吃住在一起,本来分开住了心里就有些空落,肯定不会放靖婉回去用早膳。 王氏身为长媳,本该时时伺候婆母,老夫人是不忍他夫妻二人分开,在最初就让她跟在长子身边来了京城,这个时候自然要布菜,伺候在侧。 如同昨晚一般,老夫人依旧是让她意思意思就让她坐下一起吃,对待儿媳,她从来都不是恶婆婆。安安静静的用完了,老夫人才问起小王氏的情况。 “瞧着怀得不是很稳当,怎么回事?大夫又是怎么说的。”毕竟是第四代里的头一个,老夫人又怎么回不关心。 王氏瞧了一眼靖婉,见老夫人没让她回避的意思,只得开口:“具体的,儿媳也不知道,她跟靖德的身体都好好的,叫太医院的妇科圣手瞧过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若不是太医说,只要身体尚好就多走动走动,儿媳都不敢让她出门呢。” 老夫人皱眉,“叫下人们伺候得精心些,还有靖德那边,他媳妇儿怀孕正是辛苦的时候,有时间多陪陪她,不要总是贪欢跟通房厮混,叫他媳妇儿伤心,还有这嫡长子没出生,通房绝不能断了避子汤。” 关于姨娘庶子女这方面,老夫人对待自己的丈夫与儿孙绝不是两种想法,不会想要恨不得将丈夫的妾室全部弄死而多多的给儿孙赏人,她知道也体谅女人的辛苦。 “母亲放心,伺候的下人儿媳都精心挑选过,靖德那边,儿媳早就跟他说过。”有婆母做表率,她自然也不会做个恶婆婆,况且那是亲侄女,兄长的掌上明珠,出嫁前,兄长对她也是百般宠爱。 “嗯,若是缺少尚好的药材,与我说,我私库里还有些。” “多谢母亲了,那些东西并不缺。” “你去忙吧。” 王氏行礼告退,只是离开前,不由得又看了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的靖婉。 “祖母莫担心,再等三四个月,您一定能抱上白白胖胖的曾孙。” “嗯,婉婉说的这话我信。”慈爱的拍拍她的手。 靖婉轻笑。男女双方身体都好,偏偏怀相不好,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因为近亲结合引起的,但她知道的,也就是亲近结合的后代,产生先天疾病的几率比较高,其中多数都是智力方面的问题,其他的却不是很清楚。这个世界近亲成婚是常态,她也不好多说。 旁边的一个妈妈接口道:“老夫人这话可在理,三姑娘可是金口玉牙,她说好,那一准儿好,而且三姑娘一向康健,说不得因着她这姑姑,大少奶奶肚子里那个也跟着康健起来。” “你这老货莫乱说。这话要是传出去,若是因此有人找上婉婉,而又出了不好的后果,岂不是带累婉婉。” 老夫人能始终为她着想,靖婉着实感动又觉窝心,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的祖母,那是个学识涵养都极高,又生性豁达的人,养了那么一个人渣败类儿子,在他遭受报应死了之后,好好的一个家彻底败落,伤心归伤心,却依旧豁达,心向阳光,或许还带着没有教好儿子的遗憾,不留余力的教导、引导唯一的孙女,若不是深受她的影响,自己或许早就被仇恨蒙了眼,就算依旧能幸运的再活一世,在这里,只怕也会因为父亲的妾室、庶子女闹得鸡飞狗跳,遭人厌弃,哪还能活得这般自在。 “瞧奴婢这张嘴,该打该打。”啪啪的抽了自己嘴巴好几下。 “祖母,快叫吴妈妈快别打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她若是打坏了,留在祖母身边伺候也有碍观瞻不是?”靖婉娇声的求情道。 “行了,没听见婉婉说什么吗?”老夫人摆摆手。 也不怪靖婉撒娇,这纯粹是祖母的恶趣味,只因为她觉得靖婉的性子强硬了些,会撒娇的小女孩儿才会有糖吃。更何况这男人,十个有九个都喜欢柔弱些的女子,所以不管如何,在成亲后,该软的时候一定要软,不要跟自己夫君对着干。狠狠被“调教”了一番,而老夫人作为“鼓励”,每每靖婉撒娇,总能更快的达到目的。 对于撒娇,靖婉现在是越发的得心应手。 没错,她这个祖母不是刻板的人,近一年,她时不时的跟靖婉说一些夫妻相处之道,孩子这种问题也不曾避讳她,只是让她在外人面前注意些便成,所以说到小王氏时,也不曾叫她避开,她总是希望她能更好。而她祖母也很清楚,某些未出阁姑娘不宜谈论的事情,她在面对的时候才不会有所谓的娇羞,她装模作样的时候祖母倒是乐得看她笑话。 靖婉因为初到京城,倒是没有急着去家学,准备多歇两日,于是就陪在老夫人身边,将近一个时辰后,下人来报,“老夫人,大姑奶奶回来了。” “我大丫头回来了?快些请进来。”老夫人显得格外高兴。 毕竟好多年没见了,这种心情可以理解。 第009章:随处可见的挖坑行为 靖婉出生的时候,老夫人的长女早已经出嫁,对这位大姑姑骆荣慧,她也只见过那么一两次,因为她嫁在京城,而靖婉从出生就一直在齐安府。相隔遥远,想要走动走动并不是那么容易。 等到骆荣慧一行人进来,靖婉明显的感觉到,为首的女子虽然极力的克制,但还是显得步履匆匆,跨进门槛,“母亲!”几乎是扑跪在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一把搂住她,“我的儿,我的儿……” 老夫人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眼睛虽然有些湿,眼泪却没有掉下来。 眼见着差不多了,靖婉才上前劝慰。 或许因为在小辈面前哭,觉得有些尴尬,骆荣慧跟着老夫人身边的人去洗了把脸,重新上了妆,再出现的时候,俨然又是姿态雍容的贵妇人。 骆荣慧的丈夫因为忙,要等到下次沐休的时候才会来拜见老夫人,跟随她一起来的,是她唯一的女儿袁巧巧,此时正跟靖婉说话。要说骆荣慧一生都比较顺遂,唯独在子嗣上不如意,出嫁后四五年才怀了一胎,得了一女,此后就再无动静,不知道吃了多少药,拜了多少神,给寺庙的香油钱一年比一年多,结果还是那样。 不得以只能给丈夫纳妾,可是几房妾室,虽也有生育,可是都是女儿,这人数也不尽人意,别人都说她恶毒,自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也不让别人生,她都要冤死了,现在家里还有一个怀着,大夫说十有八九是儿子,她都快将那姨娘当祖宗供着了。 骆荣慧拉着靖婉稀罕了一会儿,给了见面礼,然后老夫人就让靖婉带着表姐去她的小院玩儿。这母女两要说私房话,靖婉原是准备主动告辞的。 主院外面,二人又碰到了其他人,想来是听到骆荣慧回来,这些人是来见礼的。 靖婉给三婶见礼之后,看着自己的庶妹,“这会儿不是在上课么,怎么到这里来了?” 骆靖悠相对自己的亲妹妹,沉默很多,逃学被嫡姐逮个正着,羞红了脸,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开口,“三姐姐,我,我……” “三姐姐,四姐姐说,大姑母回来了,我们作为晚辈应该来问安。”骆靖薇望着靖婉,小脸带着明媚的天真,不知道她只是实话实说呢,还是别有用意。 靖婉淡淡点头,倒是来的够快的,道:“回去上课吧,这会儿祖母跟姑母正在说话,不要去打扰了,想来再晚点,二姑母跟三姑母也会回来,晚些时候,一起问安就好了。” 听了靖婉的话,被骆靖颖撺掇逃课的,包括六七八姑娘,反正除了骆靖颖自己,其他的都折回。 靖婉向刘氏曲了曲膝,走了。旁边的袁巧巧见状,有几分惊讶,但也有样学样。 “娘,你瞧瞧骆靖婉那样,竟然连你都不放在眼里了。”骆靖颖气得眼睛都红了。 刘氏扯了扯帕子,眼神黑沉沉的,“回去上课罢。” “娘?” “颖儿乖,我们现在确实来得不是时候。”只因为那大姐夫是吏部的,而公公又不肯提携丈夫,她就一心想着讨好这大姑姐,一时忘了其他,被侄女提醒,那就仿若是被扇了一巴掌,尤其是妯娌四个,就她站在了这里,还不知道被下人怎么笑话。 那骆靖婉,不仅是颖儿的克星,也是他们三房的克星。 骆靖颖跟在刘氏身边,压低声音,“娘,骆靖婉腕子上的蜜蜡手串是不是大姑母给的?” “是吧。”刘氏心不在焉的应道。 骆靖颖嘀嘀咕咕的嫉妒靖婉又得了好东西,各种恶毒的咒骂,全无半点大家闺秀的教养。等刘氏回神的时候,深深的看了自己女儿一眼,自己这个女儿才学样貌都出挑,可是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比不上骆靖婉。“颖儿,娘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有些话不能说出口。” “我这不是就跟娘你说说么,在外面绝对不会乱说的。” 刘氏无奈,为什么她这女儿就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呢。 “婉婉,你这海棠雅居可真漂亮。”鹅卵石铺砌的小道,还开凿了一条小溪流,里面养着锦鲤,还有一团一团的睡莲,架设一座小桥,各种花木错落有致的装点着小院儿,廊下还挂着吊兰,正是开花的季节,花香阵阵。 “都是我娘布置的。”按照她在齐安府的喜好布置的。将袁巧巧引到花架下的秋千椅上。 龚嬷嬷很快带人送来茶点,而泡的茶乃是她亲手做的花茶。 悠悠的荡着秋千,吃着精致可口的茶点,喝着带着清香与微甜的花茶,美不胜收。 “婉婉,你可真会享受。回去后,我那小院,也让我娘这么布置。还有你这花茶给我包点,比起其他茶,还是你这茶最合我胃口。” “好,我把制作的方子也给你,你可以自己弄。” “哎呀,婉婉,你怎么这么好。”袁巧巧给了靖婉一个大大的笑容,“我都不好意思了。” “只是一个方子而已,不值当什么,表姐不用跟我客气。” 袁巧巧发现她跟靖婉很投契,明明比自己小,感觉上自己才是被照顾的那个,偏偏不反感,还很享受。骆家的表姐表妹不少,可与她年龄相仿能有说话欲望的,在之前真没有。 “婉婉,你跟四表妹……” “我们一前一后的两天出生,难免吵吵嘴,有点小矛盾。”静婉不以为意的说道。 看到靖婉这样,袁巧巧突然捂住嘴,吃吃地笑起来,也不追问了,反正,骆靖颖那人,眼皮子浅的,还惯会装模作样,每次来骆家,她都凑上来,还不会看人脸色,烦。 果不出靖婉所料,还不到半个时辰,另外两位姑母也一前一后的回来了。 二姑母虽是庶出,但是因为出生时生母就没了,一直都养在骆老夫人跟前,比起另外两个亲生女儿,她其实只是差个名分而已,所以跟老夫人同样很亲。只是这种亲近到底发自内心还是浮于表面,靖婉没接触过,所以不做猜想。 随后没多久,靖婉的这里又来了人,加上骆老夫人允许家学那边提前下学,海棠雅居的人就更多了,姐姐妹妹的,好不热闹。 这个小院,包括骆家姐妹,都是第一次进来,无不是赞叹有加。 或许是刘氏与骆靖颖说了什么,或许是有“外人”在,骆靖颖倒是没做出出格的事情,做了一回合格的小主人,没错,巧笑嫣然,当了海棠雅居的主人。 靖婉全不在意,跟这些个基本上都没见过的表姐表妹们说说话,联络联络感情,进了京城,就要开始融入这个圈子,现在就是个不错的开始。 “婉表妹,过两日孙家姑娘办花宴,不如你也一起去啊。”二姑母家的长女蒋灵珊笑意盈盈的看着靖婉,目光微微的煽动。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跟骆靖颖关系密切的女孩,靖婉并不觉得他的心性有多好。“到时候再说吧。” “如果婉表妹是担心没有帖子,我可以帮忙。” “不是帖子的问题。” “那是婉表妹不喜欢孙姑娘的花宴?”带着小心翼翼的询问,眼底深处确实莫名的兴奋。 说话总是想给人挖坑什么的,果然最讨厌了。真以为她不知道她们说得孙家姑娘是谁? 开国国公的孙家,正是有着世家底蕴,起起落落,现在却依然是国公,甚至比起开国时更加荣耀,当今皇后正是出自孙家。而这位孙姑娘,正是现任国公的唯一嫡女,深得皇后喜爱,而皇后所出的大皇子康王,其妻缠绵病榻一两载,这位孙姑娘几乎是公认的继王妃人选,他日,就可能凤袍加身,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这样一个天之骄女,如果听说靖婉不喜欢她的花宴,会是什么结果? 第010章:祖父召见 “可能会与祖母去陈家。”骆老夫人娘家姓陈。 无比强大而又不容置喙的理由,也是让人嫉妒愤恨的理由。 骆靖颖抑制着自己没有失态,而蒋灵珊的笑容僵了僵,显然她的段数还在骆靖颖之上,很快就恢复,“原来如此。不过没关系,下次婉表妹定能接到孙姑娘的帖子,孙姑娘是个很谦和的人,她如果见到婉表妹你,一定会喜欢的。” 如此熟稔而略显亲昵的语气,她在彰显着自己与那孙姑娘的亲近。 在进京之前,靖婉就对京中的贵妇人以及那些贵女们进行过专门的学习认知,而临时老师是龚嬷嬷,老夫人虽然给她提点过一些,但她绝对不知道靖婉对京城人事的了解,甚至超过很多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这孙姑娘孙宜嘉,生来高贵,而本身在各方面也很出挑,即便是那些不受宠的公主郡主,面对她的时候不仅仅是退让三分,甚至有时候还会讨好,为了更好地生存。 孙宜嘉的脾气或许真的不坏,但是绝对不是谦和,而是习惯性的高高在上,众星捧月,而蒋灵珊是什么人,母亲不过是礼部尚书府出来的庶女,父亲不过是一四品官员,身份地位相差太大,这不是讲人人平等的地方,身为主子跟丫鬟姐妹相称或成为好友什么的,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当然,地位相差悬殊的人并非绝对不会成为挚友,但那机率太低,显然蒋灵珊没这个运道,孙宜嘉也不是屈尊降贵的人。蒋灵珊不过是千方百计拼死拼活挤到孙宜嘉身边的一个小跟班,还是最末等的那种,因为巴结孙宜嘉的人太多,她要时时注意着不被人排挤出去,一边还要小心翼翼的奉承着那位。 不能太过而惹来那位反感,也不能太收敛而没有存在感,不说心力交瘁,过得不如意不顺心却是肯定的。 她能在孙宜嘉身边占据一席之地,也的确是本事,比如骆靖颖也向往那个圈子,却没那个能耐。 靖婉倒是没兴趣拆穿她,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或是自愿,或是被逼迫,做出这样那样的选择,她与蒋灵珊暂时无仇无怨,没必要撕开来结死仇,将来如何,再言。 午宴自然很热闹,骆老夫人身体或许有些疲惫,但是精神不错。 靖婉因为初入京城又在老夫人心中有着极高的地位,不意外的,得到的见面礼都是不错的东西,小金库再添一笔。 果然,不出靖婉所料,老夫人派人给陈家递了拜帖,那边很快给了回信,只是时间比那孙宜嘉的花宴早一天,陈家一行,不仅靖婉会跟着去,他四叔一家也会随行。如此,那什么花宴,说不定还有转机,毕竟,现在是有人盯着她,不给她弄点幺蛾子她反而觉得不正常。虽然讨厌各种算计各种争斗,但是麻烦上门,也要回击。 靖婉给各房兄弟姐妹准备的东西终于都收拾出来,让人送去,至于喜不喜欢,自己的兄长与庶弟、妹还在意一下,其他人就与她无关。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一样的东西,自然不会是人人的心头好,少不得骂一句什么东西,就算她费尽心思提前打探到他们的喜好,诸如骆靖颖一类的人,东西明明喜欢,因为跟别人的不一样或者价值没那么高,也会挑刺找茬,认为你是在侮辱她。 理完此事,靖婉带着人修剪她小院中的花木,除了因为原本就有些地方不太让她满意,还有就是今日来她小院的人,有那么些手贱,糟蹋了她不少花朵,弄得整体上不那么美观了。 靖婉身边,近身伺候的人都是从齐安府带来的,所以对于她亲自打理花木习以为常,她们要做的就是拿着托盘,拎着洒水壶,在她需要的时候伸手帮忙即可。 其实她们都觉得自家姑娘很厉害,不管是室内摆放的花束,还是院中的花木,哪怕她们一直跟着姑娘学习怎么摆弄,出来的结果还是没有姑娘弄的好看,同样的东西,姑娘只需要伸出她的芊芊玉手随意的拨弄两下,就会显得更加的漂亮。 一个小丫头从院门外面进来,在一旁的龚嬷嬷耳边耳语了两句,在龚嬷嬷点头之后,小丫头退了出去。龚嬷嬷上前两步,“姑娘,老爷派人来请您去前书房。” 靖婉微顿,将手中的剪子与花枝搁在一边的托盘上,青竹忙让人兑了温水上前与她洗手。洗好之后,靖婉回屋换了身衣服,依旧偏向素淡,领了青竹与青梅走出小院。 院门外一个小厮抬头绷直肩背,眼眸却是垂向下,并不乱瞧。 “小哥久等了。” 那小厮连忙见礼,“三姑娘好。小的并未久等。” “嗯,那就走吧。”静婉点点头。 对于骆家,靖婉还没有完全熟悉,尤其是前院,可谓一无所知,自然要靠小厮引路。 那小厮以为靖婉会询问些什么,毕竟,一个后院的姑娘,突然间被一家之主叫去,且还是她们一生都可能无法踏入的前书房,换了谁大概都有些忐忑,不是担心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大错而害怕,就是自己是不是得了青眼兴奋,可是三姑娘非但没问一个字,还很平静,不是佯装的平静,而是真正的平静。 “老爷,三姑娘来了。” “进来。” 靖婉将两个丫鬟留在外面,独自进去。书房里面,除了一家之主,还有她爹跟她大伯,靖婉大概知道了,她多半是被她爹给“坑”了,人家都是坑爹,到她这里怎么就反了呢?她要不要做些坑爹的事儿来报复一下这个坑女儿的爹? 靖婉一丝不错的给三人见礼,然后就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 对骆荣彦而言,昨晚已经见识过自己这闺女某些与众不同了,而且他对这些事一向不关心,有些百无聊奈的坐在一边,祖父骆沛山跟大伯骆荣文就不一样了,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她好片刻。 骆荣文心中是一种难言的复杂,而骆沛山,他的心思有一点点诡异了。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也不是纯粹的利益权利追求者,他做的每件事,家里人都无人反驳,认为是理所当然,他自身也是习以为常,然而听到二子转述的那些话,突然滋生了一种被信任,被理解,被认可的心理,似乎相较于其他人的“无动于衷”,这种感觉让他愉悦,就如同孤独前行的人,发现其实自己并不孤独,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别人将他的努力都看在了眼里,并且认为他做得不错。 这种心态确实诡异了一点,尤其是带给他这种观感的还是自己的孙女。 骆沛山将这些情绪统统压下,这不是他叫这个孙女来的原因。 “三丫头,这人通透一些并不是坏事,但是太通透了,也未必是好事,尤其是后宅的妇人,因为看得太清楚就容易伤心,而绝对的理智,又会失去很多的乐趣。” 靖婉绝没有想到她祖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不是男权至上的社会下,作为一家之主的士大夫该说出的话,能说出这种话的男人,至少不会完全轻视女人或者将女人当成附庸的性情中人,不迂腐,不刻板。终于抬眸正视书案后的人,似乎对他又多了解了一点,然后又多了一点认同感,开始将他当成真正的祖父,而不仅仅是一个名号。 第011章:令人意外的言论 “祖父,孙女明白您的意思,且不说还不到那个时候,便是到了那时,有些事情是不能忍受的,不能为了那点虚伪的欢愉就装糊涂,那样于我而言,比真正的伤害更痛苦。” 骆沛山沉默片刻,微点头,不知道是认同了她的话,还是仅仅表示知道了。“现下的局势不多言,关于你的婚事,我会告诉你祖母,让她尽可能给你最大的自主选择的权利,而在能力范围内,我也给你把把关。” 这话可就更过了,须知男主外女主内,男人插手后院的事,没几个做得出来,让人知道了,还指不定被拿来说嘴,尤其是并非因为自身利益关系。 “多谢祖父。”靖婉很感激,但也坦然接受了这份好意,在明白人面前,什么娇羞,什么矜持那都是虚的,不在意的,做得再过一些也不会在意,而在意的,哪怕你踏出的步子多了半分也是错。 “这是朝廷的邸报,可以拿回去看看,权当消遣。” “那孙女就不客气了。”笑容更加的明媚。 “嗯,看完了再来取就是了,日后的,我都叫人送一份给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可以来找我。” 所以,最后这句话才是重点?!即便是生成了女儿身,有那份能耐,也不是完全不能用不是?偶尔在幕后参与参与,说不定还能磨磨那几个不成器的孙子。两不误,不错。 靖婉明白他的意思,因为不是强制要求,完全随她意愿,她自然没意见。 在靖婉离开之后,骆荣文欲言又止,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女孩家自己做主?说出去没得让人笑话。而且…… 说实话,就算是骆荣彦都没料到父亲对闺女是如此的态度,简直是另一种极致的宠爱,易地而处,他绝做不出这种事,他心中有妻儿,但是始终还是以自身为中心,不然,他即便不喜欢官场,也会为了他们去努力,他的地位越高,妻儿才会越好,可显然他没这么想过,他完全只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他这个当父亲的是不是该反省一下? “老大想说什么?”骆沛山喝了一口茶,问道。 骆荣文似斟酌了一下,“父亲,儿子是觉得,这女孩家的宠着些倒无妨,但若是过了……” 骆沛山看了他一眼,他知道这个儿子想说的不是这个,不过仍旧淡声道:“有些人,你便是刻意想要宠坏都很难,因为他们克制,懂分寸,从不叫人为难,让人觉得是不是宠得还不够,不由自主的想要再宠一些,真正的宠坏了才好呢。” 兄弟两人真的是惊了,说出这等感性的话,表情还是少见的柔和,真的是他们父亲? “你们母亲是个好女人,可惜她被你们外祖家教得太好,因为她为为父付出的太多,为父一度想要宠坏她,如果她再强硬一点,再坚持一点,或许咱们家就没有你们三弟跟二妹了,真如此,为父也全然不在意,可她为为父顾全了大局,而为父本性也不是那么坚定。三丫头像你们母亲,你们母亲却觉得她更像我,或许你们母亲自身的某些遗憾,想要在三丫头身上实现,在老二转述了三丫头那些话之后,你们母亲所愿,亦我所愿。” 兄弟两面面相觑,他们的父亲从来没说过他跟母亲如何,而母亲亦从不言,在他们看来,他们家就跟很多人家一样,父母相敬如宾,父亲在外为了整个家而努力,母亲贤良淑德,端庄大度,替父纳妾,教养子女,平衡后院,让父亲无后顾之忧,原来,不是这样?! “所以,老大你不要想着用三丫头去换取利益,否则,你们母亲会伤心的。” “父亲,儿子并没有……”骆荣文硬着头皮低声道。 “你那点心思,能瞒过为父?老三一意孤行,屡教不改,他总说为父不肯帮他,他自己也不瞧瞧在外面做得那些混帐事儿,真以为为父不知道?就他那点能耐,也想在夺嫡之争中掺上一脚?”骆沛山冷哼一声,可谓气势全开,两人不自觉的绷直了后背,大气不敢喘的听着。“老大,你莫跟他一样,干出阳奉阴违的事儿,叫为父失望。” “父亲放心,儿子万万不敢的。”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他还敢“乱来”,等着被家法伺候吧。 “行了,都滚吧。” “儿子告退。”兄弟两齐声道。 “等等,老二,想想回去之后怎么哄哄你那闺女吧。”骆沛山隐带笑意说道。 骆荣彦有点懵,“父亲此话怎讲?”而且怎么感觉父亲有点幸灾乐祸?一定是错觉。 “关于墨兰的事儿,她没叫你直接来问为父吧?即便结果是好的,但你这个作父亲的,转头就将她‘卖了’,你是她父亲,她自然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但给你找点小麻烦还是极可能的,小心之后几日霉运连连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可能吧?”他家闺女一向乖巧,能干出这等事儿? 骆沛山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要问他怎么知道靖婉可能这么做,那是因为他年少时就没少干这种事,不仅仅对他父亲,叔伯兄长都没能幸免,可惜,因为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儿,他们一直都不知道原因,只是觉得自己运气背,现在想起还颇为怀念。他好心提醒一下这个蠢儿子,若是不信也无法。摆摆手,像挥苍蝇一般,让他赶紧滚。 骆荣彦再三琢磨,父亲说,自家闺女像他,那么反过来,父亲应该算是极了解闺女的,他说的这话,即便不能全信,可能性也超过七成的。因为自私,自己不能算个好父亲,那么偶尔宠着点闺女的小性儿,也全无问题,即便闺女不会做什么,也当是给她些小玩意。想明白,骆荣彦回去,在自己书房里倒腾了一阵,拿出了好几样他平日里极喜爱的东西,有些念念不舍的赏玩了一遍,狠狠心,让丫鬟送去给靖婉。 靖婉收到东西,有些莫名,这些可都是他的心头好,价值也高,无缘无故给她? “爷说,老爷给了姑娘您一盆墨兰,他没那等宝贝,就送些小玩意儿给姑娘您。” 靖婉听了丫鬟的话,明白了,勾起唇角,父亲这么上道,她自然也要给面子的不是。“回去告诉我父亲,他近几日定会好运连连。” 至于骆荣彦听到这话的反应,他父亲果然神算,而他闺女,呵呵…… 李鸿渊晚上再次收到暗卫送来的信,倒不是说他必须日日知道靖婉的所有事情,相对重要的事情还是要知道的,有些小事事关大局。知道骆沛山那老狐狸对靖婉的态度,李鸿渊对他的感官倒是好了一点,日后他若是遇到什么事儿,倒不介意暗中帮一把。 “傅云庭还没来?” 而外边刚进院门,眉目俊朗的男子,恰好闻言,脚下不自觉的顿了顿,面上无甚表情,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凉气一阵一阵的从脚底往上钻,他很想掉头就走,可惜他有贼心没贼胆,平日里万事谨慎,还是来晋王府一次就被里头那活阎王收拾一次,他敢掉头,岂不是正好给了活阎王现成的借口,会不会直接整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沐公公见了傅云庭,面带笑容见礼,“世子爷安好。” 傅云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很想说:爷一点也不好,来这地儿,爷哪次好过?还有别以为爷没看出来你那同情的眼神。爷才不需要同情! “还不滚进来,等着本王请你呢?” 或许是活阎王带给他的心理阴影太深,忍不住一哆嗦。带着视死如归的气概跨进书房门。“属下见过王爷。”低眉敛目,就算如此,他也总觉得如芒在背。 “免礼。” 傅云庭起身,但后背绷得更紧了,没被穿小鞋,说不定后招很可怕。 第012章:苦逼的傅云庭 “云庭,婚事准备得如何了?”李鸿渊向后靠着椅背,身体放松,带着几分慵懒,加上那一等一的好皮囊,当真是赏心悦目,便是难男人都会忍不住多瞧两眼。 “回王爷,已经万事妥当了,婚期定在在两个月之后。”可惜傅云庭立志做瞎子。 “时间太长了,月底前必须成婚。”那黑幽幽的眼神,不眨眼的放在傅云庭身上。 “……是。”这个月还有几天就结束了,傅云庭当真是想要对他咆哮,您到底想要闹哪样?依照他们武安侯府尴尬地位,可能一辈子都娶不到一个像样点的妻子,他都不着急,主子您急什么?难不成这桩婚事还关系到您的大业不成?怕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李鸿渊随手丢给他一个扁长的小匣子,“成婚的贺礼。” “多谢王爷。”轻飘飘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傅云庭心里有些颤,不知道这是不是活阎王的后招。 他并不知道投效王爷的究竟有多少人,但彼此熟悉的那几个,谁不说他是王爷跟前头号得力的大红人,甚至有人说他王爷的娈宠。娘的,他宁愿干得比牛多,甚至可以当免费劳力,只求免见活阎王,还有那什么娈宠,他有时候甚至愿意放下尊严,希望那是真的,至少,依照这位宠不过七天的德性,熬过七天就再不被他搭理,真的是再好不过了,可惜,自从这为主儿暗中给他一门不错的亲事之后,这娈宠言论也烟消云散了。 可以想见李鸿渊给傅云庭造成的“伤害”有多深。 最初,傅云庭还以为这位主儿对所有人都是一样,后来才知道,并不是,私底下,几乎从来没见他显露过情绪,即便是用血腥残酷的手段处理人的时候,也是古井不波,没人能猜测他的心思。 唯独傅云庭单独面见的之际,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就如同毒蛇盯上的猎物,蕴含着狂风暴雨,随时都可能将他撕得粉碎。傅云庭几度以为这位会要了他的命,可是,并没有,即便是一次又一次在演武场“切磋”,身上骨头被折了一处又一处,陷入昏迷的次数都不下三次,结果呢,他还是好好的,用最好的伤药,半点病根没落下不说,同时武艺也是蹭蹭蹭的往上涨,他敢说,现在的京城,没几个人能打赢他。 傅云庭明白了,活阎王肯定跟他有仇,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绝对不会要他的命,时间长了,怕归怕,倒是习惯了。他现在最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 杀父杀母之仇?别开玩笑,这位的老子是皇上,他傅云庭还没胆也没能耐弑君,而这位亲娘死的时候,他傅云庭还没出生;夺妻杀子之仇?他傅云庭一向洁身自好,加上今上对他们武安侯各种除之而后快,他身边是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而晋王府也没有王妃好不?而曾经可能成为晋王妃的那几人,不是死了,就是出了意外,即便如此,那也是跟他没半点牵扯!王爷,您老人家能不能告诉我,小的到底哪儿得罪您了? 难不成是上辈子结的仇? “滚吧。” “……是。”就这么放过他了?傅云庭越发觉得手中的匣子烫手了。 李鸿渊盯着某人的后背,使得某人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快速的消失。 “这辈子,你再没有机会了。”李鸿渊用他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低喃道。 傅云庭轻车熟路的避开安插在他们武安侯府内外的暗探,回房之后,没有犹豫,直接打开了匣子,他很清楚,晋王主子给的东西,断没有他没看就给处理掉的道理,而里面的东西,远远超出他的预料,是银票,而且足足有三十万两。 傅云庭坐在座椅上,看着银票出神。 他们武安侯府,前身是开国武安公府,府邸并没有因为降爵而有所缩小,相反,内里依旧是花团锦簇,瞧着比孙家的定国公府都不差什么的,可是,但凡知道点内情的人都知道,这只是假象,再好再漂亮的东西,那都是御赐的,不能吃不能喝,整个武安侯府能用来花销的银子,常年都不会超过千两,这还是整个府里节衣缩食的结果,他们是有庄子有铺子,但是都被人把控着,能到他们手中的银钱,堪堪够他们辛苦度日,他两个侄儿一个侄女一年下来还未必能裁一身新衣,更多的时候,都是用大人的衣服改小了给他们穿。因为被看得太紧,他甚至不能另想法子弄银子。 而就这表面的光鲜,还是他叔伯父亲以及兄长们,在沙场上用生命用鲜血换来的,开过出身贫寒的三公五侯,就他们傅家始终坚持武将之路,再如何没落,也始终咬牙撑着,傅云庭曾经不明白,这种坚持有什么意义,直到整个侯府,只剩他这唯一的顶梁柱。 他忘不了亲人们那一具具破败不堪的尸身,他忘不了身为武安侯的大伯瘫在床上数年来始终不肯闭眼的挣扎与坚持,他忘不了伯爵升为侯爵,如流水般的“赏赐”入府的时候,三公五侯的其他几家那嫉恨的眼神,他忘不了小侄女穿着外新内旧的衣裳去参加宴会,被人故意扯破衣裳被肆意的嘲笑羞辱,他忘不了侄儿们去学堂回来总是鼻青脸肿,他忘不了他们总是一声声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他忘不了一府的寡妇哭瞎了双眼疯疯癫癫…… “傅家满门忠烈,怎么会有你傅云庭这么个怂包,胆小懦弱还比不上一个小娇娘,傅云庭,真正该死在战场上的人是你才对。” 他们从来没想过他们纸醉金迷的日子是谁带给他们的?! 好恨,恨不得杀光他们所有人,可是,不能,他除了忍耐什么都做不了,但凡他犯了错,就给了今上把柄,扣上大罪,拔掉他这唯一的顶梁柱,再给武安侯府赏赐安抚,正所谓斩草除根,剩下的妇孺老幼,能够今上玩几次?今上做得多完美,不损他在百姓心中的威望,甚至得到善待功臣的好名声,而早就让武安侯府孤立无援,任他揉搓。 “云庭,好好活着,活着总有希望,或许下一刻就有转机,我们不能退缩,退缩就万劫不复,你懂吗?”大伯那瘦骨嶙峋的手,死死的抓着他,像要折断了一般。 他流着泪应下,那是他最后一次流泪。 武安侯府从此孤傲不搭理外人,他傅云庭吃喝玩乐纨绔非凡。 因为这样的处境,在晋王暗中招揽的时候,在见识到晋王非凡的能力之后,他毫不犹豫的投效,即便晋王看他不顺眼,让他无数次遭罪,他也没想过另投他主,不仅仅因为其他人没有谁愿意用他们武安侯府,更关键的是,晋王除了针对他这一点之外,绝对是个好主子,只要尽心为他做事,只要不起反叛心思,他向来大方。 对于晋王,傅云庭其实还有一点很疑惑,按照他的能力,完全没必要拉上他们武安侯府,现在的武安侯府与其说是他的助力,还不如说是累赘,稍不注意就会让他惹火上身,虽然对于他而言,暴露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其中缘由,就跟他为何针对他一样无解。 傅云庭收好银票,起身前往主院看望大伯,这是每日必做的事,不会引起暗探的怀疑。 傅云庭进入武安侯的寝室后没多久,就传来他焦急的吼叫声。 瘫在床数年的武安侯病危,这一次怕是真的要不行了! 次日,傅云庭亲自上未婚妻家,希望提前婚期,不然武安侯若是一个不好…… 女方家很通情达理,武安侯万一去了,也耽误他们家姑娘不是,于是婚期改在三日后。 傅云庭抹抹额头,主子,看在属下这么拼的份上,只求您少召见属下几次。 第013章:嫉恨 因为要去陈家,靖婉直接在请安之前就换好衣服。 相比在家里,显得更加的郑重,不管是发饰还是首饰,乃至压衣裙的璎珞都精挑细选,不是最好的,却是最适合她整体打扮的,有属于她这年龄的俏丽,却也不失庄重,无不彰显着气度涵养,加上她本来就底子好,肤色白皙莹润,本就不差的颜色更是拔高三分。 骆老夫人拉着靖婉的手,好好的将她打量了一番,“好好好,我们家婉婉果然是顶顶好看。”昨晚骆尚书将自己的想法与老妻说了,骆老夫人再没有不赞同。婉婉从小就乖乖娇娇的,粉嫩嫩的一团,任谁见了都心疼到骨子里,自然希望她日后一生顺遂,幸福安康。 “前儿第一眼见着,就知道三丫头生的不俗,只是这养两日再看,这皮肤嫩得就跟剥了皮儿的煮鸡蛋。”大伯母王氏,那是真心实意的称赞。 对于这种赞赏,早就不是第一次听了,她骆靖婉哪点比她强,可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瞎子,瞧她那一身刺得人眼疼的穿戴,可她除了忍还是只能忍。“可不是呢,四婶的皮肤瞧着也是又白又细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四婶还不足双十年华呢,就连祖母,瞧着也比同龄的太太老夫人们年轻一二十岁呢,莫不是咱们齐安府真的这么养人?”骆靖颖也在一边“笑盈盈”的插话道。 这好话啊,自然是谁都爱听,只是她话中的试探,在场的,除了诸如张氏一类人以及丁点大的小豆丁听不懂,谁又会不明白。要真是齐安府的水土养人,其他人也不是没在齐安府待过,可也与其他地方的人差不多,显然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这女人,只要能变得更好看,花多少时间,费多少功夫都愿意往身上倒腾。 靖婉四婶吴氏摸摸自己滑嫩的脸,妯娌四个还当真就属她皮肤最好,难免有些自得,看了静婉一眼,见她没什么表示,才开口道:“这可都是三丫头的功劳,这一年多,我们用的胭脂水粉还有一些膏脂那都是三丫头亲手调制的,比名满天下的胭脂阁卖的东西还好呢,齐安府的那些夫人姑娘们,可是千方百计的想跟三丫头买呢,在外面,拇指尖大的一小盒,有人甚至愿意出百多两银子买呢。” 嚯,好家伙,不知道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看着靖婉的眼神都带上了热切,那不仅仅是对美期望,还有,若是开这样一个脂粉铺,那银子岂不是跟长了翅膀一样自个飞来? 只是,“这么好的东西,三姐姐怎么没给二伯母送些来?”就知道讨好祖母,连自己亲娘都不管,正好让大家瞧瞧,你骆靖婉是个什么东西。 场面又静了静,张氏忙开口,“婉婉信里提到过,也送过一次,后边是我让她不要继续送了,那东西不耐久放,每月一次实在麻烦,反正这一两年就会进京,倒不急于一时,整该好好孝顺老夫人才是。” 张氏是个不怎么回说话,不过偶尔说出来的话,听着就叫人舒心。 “我们三丫头可不是那种精于算计的黑心肝小人。”吴氏淡笑道。 这是在映射她骆靖颖就是个“精于算计”的,“黑心肝”的,“小人”? 刘氏不同看也知道自己女儿现在是什么表情。“三丫头,这么好的东西,三婶厚颜,也讨点使使?这女人啊,上了点年岁,皮肤就糙了。” “三婶说笑了,您还是花容月貌。我那不过是倒腾着玩呢,不曾想效果还不错,不过在齐安府调制的用得差不多了,过两日得闲了,我再调制些,人人有份。”靖婉笑着映应承道。 靖婉如此大方,自然“人人”高兴。 “三丫头就没想着开个脂粉铺?”三婶刘氏笑问道,那姿态怎么看都是纯粹的好奇。 “又不差那几个钱,弄个铺子太麻烦。”靖婉摆弄着手中的双面绣的锦帕,随意说道。 你不差钱,我差钱,你嫌麻烦,我不嫌麻烦,你把方子让出来就好了。不止一个人在心里这么吼,脸上还是摆着笑容,只是那眼神深处藏不住贪婪。 整个骆家,两三百年的积累,自然是不差钱的,大房主持中馈,掌管大权,不缺钱,二房有骆荣彦时不时的在外面倒腾倒腾金石,来钱不要太容易,隔三差五一掷千金眼皮都不带眨一下,又还有老夫人早些年的各种补贴,过得比大房还要滋润,而四房作为老夫人的小儿子,基本都在老夫人身边,吃穿用度都不用自己出,肯定也少不了额外补贴,唯独三房,老夫人从未曾苛待庶子庶女,已经很仁慈了,还指望她补贴?而他们一房也没谁有赚钱的本事,刘氏出自破落的伯府,嫁妆何等寒酸,除了公中那点月钱,三爷骆荣平那点俸禄,也就偶尔能借着骆尚书的名头得点孝敬,可是骆荣平在骆家的地位实在不显,那点孝敬也十分有限,所以,三房缺钱,很缺,自己想要额外买点什么都要扣扣索索的。 如此,骆靖颖自然就更加不平衡了,几乎是每次花宴诗词会,出门前回来后都要闹腾一番,可是她从来就没想过不出门。 “虽然不差钱,可谁又会嫌弃钱多呢,真的开了铺子,有下人去弄,又怎么会麻烦。”骆靖颖不死心的说道,只有她拿出方子,自己总能想法子弄到手。完全没注意到旁边刘氏的神色。 “四丫头就有所不知了,三丫头调制脂粉,各种花卉占了很大比重很大,而经过她养的花卉,随便一盆就能卖上百两,那些顶名贵的更不必说,就那点花,能做多少脂粉,两相比较,得不偿失,再说,自己人都不够用呢,哪还能拿出去卖?而花匠花农养的那些花没那么好的效果呢。”吴氏也实在看不惯有些人的厚脸皮了。 “效果差些,那定然也是比外面的好,……” “四姐姐,像你这么高洁的可人儿,老是将银钱挂在嘴边可不好,万一被那些铜臭玷污了如何是好。”靖婉的庶妹骆靖悠突然开口道。 此话一出,骆靖颖铁青了一张脸,旁边的姐姐妹妹们捂嘴憋笑,倒是对骆靖悠有些刮目相看,在她们印象里,这就是一锯嘴葫芦,呆木头,隐形人,远远没有比她小好几岁的妹妹会来事。没想到不开口则已,一开口那么犀利。骆靖颖在她们中学识最好,尤其是诗词,常得先生夸赞,她很是为此自得,因为长姐出嫁,三姐姐不在,而二姐姐不过是她娘手下讨生活的庶女,因此,在家学里,很是高高在上,目下无尘。 骆靖颖肺都要气炸了,但是在老夫人这里,她不敢发作,盯着骆靖悠的眼神像是淬了毒,再恨恨的看了一眼靖婉,不就是仗着这个贱人也进京了,有人给她撑腰了,区区一个庶女也敢跟她这么说话,等着瞧,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好过。 尤其是你骆靖婉,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不肯交出方子,到时候不交也得交,还让你一点好处也捞不到。 第014章:刘氏教女 “好了,老四家的带着孩子跟婉婉一同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老夫人终于发话,其他人纵使再如何,也不敢再多言。 刚走到门外,骆靖颖一把掐住骆靖悠,压低声音,“死丫头,胆儿肥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收拾不了骆靖婉,我还收拾不了你?” “四姐姐你干什么?”小九骆靖薇见亲姐被欺负,一把上前推开骆靖颖,毫不客气的一把捋开骆靖悠的袖子,青了老大一块,“四姐姐,你怎么这么恶毒?” 骆靖颖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推了一个踉跄,开口就想大骂,刘氏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你个孽障,不知道女孩家身体娇嫩,稍微重点就能伤着了,你便急着跟你五妹妹说话,又不想喧哗影响到你祖母,拉她的时候也该轻些,还不快向你五妹妹道歉?” 骆靖颖被刘氏一吼,脑子终于清醒的一些,看着骆靖悠的手臂,看着周围的人,急忙顺着她娘的话,向骆靖悠软语道歉,还眼眶红红的,一副伤在妹身疼在姐心的模样。 骆靖薇还想再说什么,骆靖悠拉住她,“四姐姐,我没事,只是今儿才知道四姐姐原来天生神力呢,只是日后可要注意些,伤了自家兄弟姐妹没什么,若是出了门……就不好了。” 一个男儿若是天生神力,那是好事,可一个大家闺秀被扣上了这等帽子,影响可就太坏了,别的不说,就亲事而言,若是男方知道女方是个大力士,不得考虑考虑日后若是拌了嘴,是不是就有动手的可能,谁愿意娶这么个人? 刘氏死死的拉着骆靖颖,带着温和的笑,怜惜的看着骆靖悠,“五丫头,你四姐姐可不是什么天生神力,刚才只是急了些,下手没个轻重,要四婶说,也是五丫头一等一的娇嫩,你莫生气,回去四婶好好的教训她,叫她日后再不敢这般莽撞了。” “四婶严重了,侄女真没生气。” “那就好。” 张氏站在一边,没吭声,脸色却也不怎么好。 刘氏看着她轻笑,“还没恭喜二嫂,又要当母亲了。” 众人好奇的看向张氏,不自觉的瞄瞄她的肚子,这是事隔十多年又怀上了?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岂不是老蚌生珠?这也特好命了! 张氏被看得不自在,“不是我,是我们房里的白氏。对了,还没……”告诉老夫人。因为允了白氏不必请安,让人好生伺候着之后,就忘到脑后去了。 话没说完,后面伸出一只手,挽住她胳膊,“祖母说,日子还浅,等三个月之后再说,四婶倒是消息灵通。”靖婉笑言,将张氏未出口的话遮拦过去,“这是怎么了,祖母叫我来瞧瞧。”刘氏转移话题,想要引起他们二房内部纷争,想要引起祖母不满,要看她答不答应。 “三姐姐,没什么事儿,就我跟四姐姐闹着玩儿,是不是影响到祖母了?那真是罪过了。”骆靖悠少见的率先开口,带着几分歉疚。 骆靖悠自己不追究,靖婉点了点头,没多言,目送这一群人离开。 她这五妹妹,老实倒真是老实人,但是偶尔犀利起来,简直就像是多出了一重人格,战斗力杠杠的,靖婉好多年前就见识过,别看九妹妹会来事儿,她五姐姐想要压制她的时候,那就是一句话一个动作的事儿,让其他人见识见识也不错,免得以为他们二房都好欺负。 靖婉折回,与四婶并四房的堂弟、妹陪着骆老夫人用早膳。 刘氏将骆靖颖带回三房,随后让人去家学向先生给她请了假。 刘氏一言不发的喝茶,骆靖颖被她的严肃弄得有些紧张忐忑。“娘?” “跪下。” “娘——” “给我跪下。”原本还只是绷着脸的刘氏直接砸了杯子。 一众下人被吓得不轻,一个个缩着脖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就此消失才好。 “全部给我滚出去。”刘氏冷冷的扫视着她们。 如蒙大赦,似逃窜一般争先恐后的掀帘子出去。 骆靖颖从来没见她娘这般盛怒过,因为刘氏的怒气直接针对她,更是吓得不轻,乖乖的跪下,“娘,您别生气,之前还不都因为……” “都因为你蠢,若不是你蠢,会让人都知道你是个眼皮子浅的,盯着堂姐的方子;若不是你蠢,会在主院外面就干出那种事儿?以前在齐安府,你就蠢得跟猪一样,因为你小,做错了事儿也可以被原谅,我纵着你,这几年我花了狠功夫教你,原本以为你还是学得不错的,可是一见到骆靖婉,你就故态萌发,什么都忘了,就跟失心疯一样。 我早就跟你说过,老夫人偏心眼偏到没边了,你与骆靖婉相争,哪怕是她的错,老夫人一句话,那也是你的错,我三令五申的告诉你,不要与她正面相争,你这猪脑子就是听不进去。你的优势明明比她更多,不知道利用。 一个姑娘家,张嘴闭嘴就是钱,就算你想算计,那也给我憋在心里,暗中得逞了也不叫人知道半分,可你非要嚷嚷出来,即便是你日后成功了,骆靖婉第一个就想到你头上,即便没有证据,凭借今日之事,你也绝对摘不干净。 我想尽办法给你找最好的先生,请最好的教养嬷嬷,希望你贞静,温婉,贤淑,说话做事不要急躁,有些场合,不该你插话的时候,就给我笑,给我端着,该你露脸的时候,也要大方有度,尽可能的展现你的才华,博取机会的时候要适当,不能惹人烦,要将这些美好的东西一点一点的融入你的骨子里,成为最优秀的女子,让那些贵夫人们知道,即便你没有很好的家世,但你这个人也值得她们看重,值得她们捧着。 还有你那张嘴,因为平日里在自己院子,咒骂几声我当没听见,可就因为你信口开河惯了,在外面一不注意张嘴就来,从今儿开始,不管什么地方,你敢再说一句不当的话,我直接让教养嬷嬷抽你嘴巴,再管不住自己的脾气,我关你禁闭,不准踏出院门半步。” “娘……”骆靖婉从开始的委屈,到震惊,再到现在的不敢置信。 “骆靖颖,你现在给我好好跪着,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没一个时辰,不准起来。”刘氏起身,抚了抚袖子,走向门外。 骆靖颖伸手抓住她的衣服,“娘,女儿知道错了,你别……” 刘氏一把甩开她,“旋儿,去将四姑娘的教养嬷嬷叫来,让她看着四姑娘,若是四姑娘不老实听话,给我抽。”刘氏这是真真下了狠心要收拾她。 “娘……”骆靖颖看着刘氏无情冷漠的背影,依旧不敢相信这是那个疼她宠她什么都依着她的娘亲,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骆靖颖的教养嬷嬷很快就来了,骆靖颖在最初跟她学规矩的时候,没少被她严厉训斥,以至于一直都有点怕她,即便她后来成了她房中的掌事嬷嬷,也不怎么器重她,可是看到她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直起身子,端端正正的跪着。娘既然发了话,她真的敢抽她。 第015章:算计,心归处 出乎意料,教养嬷嬷并没有训斥她,也没有跟她说什么规矩,而是心平气和,甚至带着几分慈爱,“姑娘,别怨夫人,她也是恨,你爹是个贪花好色的,在夫人进门前就让通房怀了孩子不说,咱三房的长子长女都是庶出,让别人看足了她的笑话,偏生因为你外族家式微,她多少委屈眼泪都往肚子里吞,她唯一的希望就只有你跟八少爷姐弟两,可是八少爷才九岁,离成家立业还有好多年,而且奴婢说句不当的话,八少爷瞧着也不是读书的料,日后会如何还真的不好说,说不得夫人乃至八少爷日后都只能依靠你。她是将你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在她心里,其实能不能依靠你还在其次,她是希望你好,希望你嫁个如意郎君……” “嬷嬷,您别说了,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日后该怎么做了……”骆靖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教养嬷嬷轻轻的搂着她,抚着她的发,“我们姑娘是最好的,再聪慧不过了。” 教养嬷嬷安抚了骆靖颖,再去找刘氏。 “嬷嬷,辛苦了,那个孽障又让您受累了。” “夫人说的哪里话,其实四姑娘真的很聪慧,只是或许因为天生与三姑娘八字相克,但凡遇到三姑娘就不能冷静,相信经此一遭,四姑娘日后定会好很多。” “其实也是我的错,当初不应该因为骆靖婉的八字压了她一头,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这两日,才发现骆靖婉对她的影响有多大,简直都魔障了。”刘氏因为自己的过失略显疲态。 “既然是魔障,破除了就好了,破除了,说不得还能一飞冲天呢。” “嬷嬷说得不错,不过,骆靖婉是好是坏,都不要再与她细说什么,她需要学着自己成长,她做什么事,我们帮她瞧着,除此之外,我们自然也不能闲着,二房过得太安逸了,总的给他们找点事做,尤其是我那二嫂,瞧着真是让人觉得刺眼呢。”刘氏摸了摸已经起了纹路的眼角,每天都要花很多时间企图抹平它,可自己那二嫂,比自己年长,却比自己漂亮,一把年纪了,还得夫君宠爱,即便有庶子女也没有那么多糟心事儿。“白氏怀孕,本来是可利用的,偏因为那孽障不得不提前抖出来,还没起到作用,不过只要还在肚子里边,总能做点什么的。二嫂不好了,咱们那三姑娘怕是也要跟着伤心了。” “夫人说得是呢。” 靖婉自然不知道背后人的算计,在早膳之后,陪同骆老夫人换衣服的时候,她向自己祖母承认错误,毕竟,没得到祖母的允许,她就用祖母来堵三婶的嘴,虽然她相信祖母是真的知道白氏怀孕的事情。可是错了就是错了。 这种小事,骆老夫人自然是不在意,这就是受宠与不受宠的区别,换做其他人来,多多少少都会被惩戒一番,至少会在言语上敲打几句,而若是不受待见的,说不定还要跪一跪小佛堂,抄抄孝经。 骆老夫人可以一味的纵容她,可是靖婉却不会这么放纵自己,类似的事情,她不会允许再次发生。因为如果成了习惯,就可能接二连三,先是小事,然后一点一点的积累,然后一件接一件的大事,总是认为会被原谅,总是认为会有人善后,那么某一天就可能一时冲动做出无法承担后果的事情,即便祖母对她的那份爱护之心还没有完全磨灭,可若是整个骆家都护不住她呢?只会给整个骆家带来灾难,这并非危言耸听。 不肖子孙坑害全家的事情,不管是史上还是启元王朝都屡见不鲜。 人心都是肉长的,十几年的时间,生在这个家,长在这个家,得到诸多的爱护关怀,不管前世对她的影响有多深,她也不可能将今生的自己撇离在骆家之外,像个局外人一样漠视旁观,她早就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要为这个家考虑,为亲人们考虑。 靖婉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养在身边那么多年,她在想些什么,多多少少都能猜到,所以这样温柔体贴又孝顺的孩子,怎么能不疼到心坎里。 总有那么些人认为她偏心,看不到他们的好,他们的优秀,可是,也不瞧瞧他们都做了些什么,所谓的讨好,所谓的优秀表现,都带着功利心,都带着算计。将心比心,你没有付出真心,还指望我将你捧在手心?岂不太可笑!再说一冷心冷肺的人,总觉得所有人都欠你,有好处的时候总是上赶着想要插一脚,一旦有事就躲得比谁都快,甚至翻脸无情六亲不认,这种人便是再优秀又能如何?即使母子母女,父子父女,若只是一头热,短时间或许还会无私的付出,可时间长了呢,总会觉得心冷。 靖婉又帮着查看了一遍给陈家诸人准备的礼品清单,因为上面都写得很清楚,骆老夫人这里自然不会出现以次充好的情况,所以看一眼,她心里就有数,毕竟在齐安府的时候没少做这样的事情,偶尔在不是很确定的时候开口问一下骆老夫人,京城不是齐安府,或许规矩上有所不同,可不能因小失大。 看到靖婉认真模样,骆老夫人只是在一旁微笑不语,她对靖婉很放心,这一两年,以她的名义送出去的东西,不管是齐安府的人情往来,还是送到京城的各种节礼,基本都是靖婉准备的,最初的时候都很惊讶她上手快,且通达,指点过几次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错误。 出门的时候,差不多又是将近一个时辰。 靖婉陪骆老夫人乘坐前面的马车,四叔一家分坐后面的两辆马车,还有众多下人,如此原本只是简单不过走亲戚,也是浩浩荡荡的,平民百姓瞧见了,没有不避让的,这就是权贵阶级,因为前世的渣爹也是高官要员,靖婉早就体验过这种感觉,只是远没有这个世界那么深刻罢了,毕竟在前世那等世间百态,多数还是官员礼让百姓。 “婉婉有没有不舒服?”显然,来京城的一路上,靖婉严重晕车,骆老夫人吓着了。 “祖母莫担心,好着呢,以前在齐安府便是出城坐上一两个时辰不也没事?” “是怕你有了第一次,一旦沾了马车就不舒服,真不舒服千万别忍着。” “祖母不是不知道,孙女我一向是个娇气好享受的,才不会自个忍着遭罪呢,来京的路上是因为时间长,加上路不平,太颠簸,去舅祖家不是只要半个多时辰吗,肯定无碍的。”靖婉笑盈盈的抱着骆老夫人的手臂撒娇似的蹭了蹭。 骆老夫人也笑,“我们家婉婉要真是个娇气的倒好了。” 路途上,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小管事的声音,“老夫人,睿亲王的车驾在后面。” “让道。”骆老夫人想都不想的开口道。 于是马车向旁边偏了一些,慢慢的停下来。靖婉抿抿嘴,不再开口。 当初龚嬷嬷给自己科普的,关于王公贵胄的倒是不多,基本信息还是有的,虽然龚嬷嬷离京两年,但是两年时间,变化应该不大。 第016章:祖孙密语 这睿亲王,乃是今上第三子李鸿铭,生母乃是四妃之首的苏贵妃,苏贵妃多年盛宠不衰,加上李鸿铭本身也极为优秀,深得皇上喜爱,两项相加,苏贵妃在后宫甚至能与出生定国公府孙家的皇后分庭抗衡,另外三妃多数时间也要避其锋芒。 苏贵妃一子一女,那公主行五,十五六岁,封号敏襄,正是择婿待嫁的年龄,另外还有一养子,六皇子李鸿渊,封晋亲王,这晋亲王貌似名声不太好,而原因,似乎还不是苏贵妃下手抹黑他,而是出在他本身,苏贵妃反而没少受他带累。而苏贵妃在后宫偏偏还有一所有后妃都不及的优势…… “车上可是骆老夫人?”本以为让了路就行了,看来是不能如愿了。 不过转瞬间,骆老夫人一脸肃容,看了靖婉一眼,拍拍她的手,随即起身下车。 靖婉安安静静的坐着,隐约听见祖母与四叔的参拜声,随之伴随着另一个温文有礼的声音,想来应该就是那位睿亲王了。对着祖母一番问候,对四叔也颇为赞赏,最后还隐晦的暗示,四叔若是有需要可以找他云云。 骆老夫人返回马车,靖婉忙起身上前扶住她。 而就是这一动作,让李鸿铭隐约瞧见了她的侧影,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去查查,车上是骆家的哪位姑娘。”未必想要做什么,不过是出于他们这种人的习惯,说不定日后有用,所谓有备无患。 “是。” 睿亲王的车驾离开之后,靖婉瞧着她脸色还是没缓和下来,有些担心,“祖母?” 骆老夫人轻轻舒口气,“莫担心,祖母没事,只是有些感慨,这位睿亲王果然是名不虚传,性情不错,手腕极佳,不过是几句话,你四叔都快肝脑涂地表忠心了。” 靖婉轻笑,“四叔心里明白着呢。”那也是个及其圆滑的人,演技属于影帝级的。 “你四叔是真的有几分意动的,虽没有表面那么夸张。” 靖婉的笑容淡了一些,低不可闻的开口,“嗯,毕竟睿亲王的赢面很大。” “你四叔那个人,祖母最清楚,有你祖父压着,不会掺和到里面去的,不过,婉婉可知,你三叔与大皇子康亲王一系的人走得很近,离核心圈子还远,不过他这么一直蹦达下去,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牵累整个骆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三叔一心想要往上爬,祖父何不成全他,有时候这人压得越狠,反弹就越厉害。” “只怕你祖父看重的位置,他完全不满意呢,而让他满意的位置,你祖父若真将他扶上去了,就会让人看到你祖父人脉与能耐非表面那般简单,再不可能置身事外的。”骆老夫人低低叹道。“我们家现在,反倒是你爹最让人省心。” 静婉心道,祖父窝在礼部尚书的位置,果然是有意为之。失笑,“爹这样,的确没什么不好。” “只是会带累你的婚事,你祖父再如何,也与你隔了一辈,年岁也这么大了,加上现在的局势,对孙女婿的提携也有限,你父亲这般碌碌无为,总会让你低人一头。”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若是一个事事都指望岳家的男人,孙女也瞧不上呢,真正的男儿大丈夫,想要什么就该自己争取,别人的力量最多作为一个支撑点,而不该成为让他扶摇而上的云梯,那样,即便上去了也会因为不知道这力量究竟有多大,而心生惶恐,甚至随时都可能坍塌,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自己打下的基石,才知道其坚实的程度,才知道能承受自己走多高。” 骆老夫人怔了怔,靖婉是第一次与她说这样的话,不惊讶是不可能的,这完全与她所知道的婉婉不同,她这样的话,可以说是与当下相悖的,可却让她很认同,让她想到了她丈夫骆沛山。骆老夫人将她搂怀里,“难怪你祖父可惜你不是男儿身。”果然是三丫头最像他,连想法都如此雷同,只是婉婉这说法叫人耳目一新。“可婉婉啊,你说的这种男人不好拿捏。” “我拿捏他作甚?我心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却并不指望,他若给我足够的尊重,我并不介意做他的贤内助。” “一生一世一双人?”骆老夫人呢喃,“这是何等的奢望,当初,祖母本来也是有那么一些可能的,不过祖母不敢赌,因为人心易变,几十年的时间,说不定就是另一番沧海桑田,而且你祖父答应了第一次,我便会贪心第二次第三次,稍有不如意或者被有心人挑拨,就可能觉得你祖父变了心,如此一来,生了隔阂,情分也就没了,还不如现在这般,你祖父老了,而我成了站在他身边的唯一女人。” 靖婉觉得气氛有些伤感,便笑嘻嘻的说道:“祖母跟我说说你跟祖父的事呗。” 骆老夫人回神,拍了靖婉一下,“你这丫头,越发放肆了,我与你祖父的事儿,不是早就与你说过了。”他们夫妻二人的事,对孙女说,一两句还罢,多了,便是为老不尊了。 就那么平铺直述,不带感情的寥寥几语也能算?稍微能算八卦的,也就是祖父当初被“榜下捉胥”了。不过靖婉也并不是真的要八卦。 “你能与祖母说说心里话,祖母很高兴,不过这些话,别与旁人说了,你娘也不行。” “我知道,我娘那性子,真与她说了,指不定好一通骂,说我离经叛道。不过她不会说没教好我,因为我是祖母教养大的。” “万幸是我养大的,让她养,还不知道把你养成什么样儿?你娘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什么都别指望她,不过她跟你爹,乌龟配王八,正合适。” 靖婉扑哧一声笑,这话要让她爹听见了,不知作何感想。 因为祖孙二人皆是轻声低语,马车上也没留人伺候,如此,所有的话自然不入第三人耳。 一行人顺利到达陈府。 当初骆老夫人嫁人时,祖父是阁老,父亲也是官居二品,现在,别说祖父不在了,便是父母也已经过世了,自然不如那时候显赫,却也不算太差。 骆老夫人祖父过世时,她还赶回来见了最后一面,可父母过世,她都没能回来,不仅因为齐安府路途遥远,骆家处在孝中,她本身也缠绵病榻,几乎起不了身,可以说这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了。 现在的当家人,乃是骆老夫人的嫡亲兄长,算一算,已经是十多年没见面了,陈昌旭因为妹妹归家,还特意告假一天,兄妹二人相见,都不由得红了眼眶。 骆老夫人急切,先在父母的灵位前上了香,或许是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的落了泪,渐渐的竟哭得有些难以自已,旁人好一阵劝慰。都知道她以前身体不好,养了这么些年才有现在的模样,真怕她再哭坏了身体。好说歹说,骆老夫人才终于止了泪。 待骆老夫人洗漱一番之后,兄妹二人单独的叙了话,陈昌旭便忙碌去了,他身在户部,而前些日子一些地方发生的天灾,虽然不是特别严重,户部却也很是忙碌。 随后双方的后辈才正式的与长辈们见礼,小辈们都得了见面礼,男丁除了七岁以下的孩子,其余的皆到前院叙话,相互的热闹了一番,靖婉一众小辈包括才会走路的小豆丁也都被“赶”了出去。 骆老夫人的兄弟共三人,二弟是庶出,在分家之后就搬了出去,今日她二弟一家自然也过来了,而陈二太太也是大家闺秀出生,年轻时性子比较温婉,现在也是一个面慈心善的老妇人,对于这样的人,即便二弟是庶出,骆老夫人也生不出恶感,至于她大嫂,其实与她算是闺中密友,性子投契,自然没有什么隔阂。而骆老夫人嫡亲三弟,前些年因为身体欠佳,致仕,就一独子,却不是官场混的料,干脆拖家带口的返回原籍。 姐妹们且不说,现在也没一个在京城里。 第017章:论婚事 三个辈分最高的老妇人相处融洽,下面一干儿媳自然带着笑脸,或是听着,或是偶尔插两句,这个时候即便相互之间有什么龌龊,也不会愚蠢的摆在明面上来。 “这些年一直不在京城,家里的那些混账东西累嫂子照料,倒是我对不住你了。” “自家人说这话,岂不是与我生分了。”陈老夫人的娘出生将门,受其母影响,性子颇为豪爽,年纪大了,才逐渐的收敛,不过面对这昔日闺中密友,又有些复苏的征兆。 骆老夫人对此莫可奈何,再说下去只怕她真与自己急,便开始聊起了家中后辈。 不意外的自然就聊到了靖婉的婚事上。“不瞒嫂子说,此次进京虽然是早有计划,但也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我这孙女,若是能给她找个好夫君,我这心事也就放下一桩了。” 先前就看出了骆老夫人对靖婉的不同,在他们进京之前也偶闻过,只是不想竟是这般在意。“你且说说,想挑个什么样的?” 事关靖婉,骆老夫人自然不客气,“这首先,品性要好,要有上进心,这长相不要求多俊朗,至少也要周正,家里情况简单些,尤其是这未来婆母,不能尖刻,性子温和些最好,我家老二这辈子大概也就那样了,所以我也不求对方的家世多好,能对婉婉好也就够了。” “你这要求说高也不高,说低也着实不低了。” “这要求还不低?我没要求对方不纳妾不养通房,心里眼里就只有我们婉婉一个就不错了。”骆老夫人对陈老夫人这话有些不满。 此言一出,可就将众人惊着了?挑女婿也没她这么个挑法的吧? 陈老夫人叹口气,“不纳妾无通房这一点且不说,但看你的想法,至少不能太过,宠妾灭妻的事情更不能发生,这人一辈子长着呢。这挑人自然得更精细些,单看明面上还不行,得好好的访访,现今的京城我比你熟,你给我些时日,我好好打听打听。” “那就多谢嫂子了。” “行了,你别跟我装模作样了,你年少时,何曾跟我客气过。”陈老夫人笑骂道。 “那还是因为嫂子让着我。”骆老夫人也笑。 “娘,要我说,现成就有个好人选呢,敏哥儿各方面应该都能符合姑母的条件吧。”下手一女子慢条斯理的剥杏仁,也不吃,就搁在一旁的盘子里。 话音刚落,坐她对面的一女子,那眼神就像刀子一样往她身上使劲戳,可她非但没有示弱,还挺了挺后辈,笑容满面的与对方对视。 经她这一提醒,陈老夫人一拍手,“对啊,我怎么把敏哥儿给忘了。” “敏哥儿?就是方才的哪个?”骆老夫人当时心绪还没怎么平复,瞧得也不是很清楚,没有太多印象。 说起来是骆老夫人三弟的嫡长孙,陈正敏,十六岁,因为此次进京赶考,居住在大伯祖家中。 “是啊,敏哥儿这几个月居住家中,他的为人品性,不说瞧准了十分,七分还是有的,知礼,谦和,学识好,你兄长都说,若无意外,此次二甲前十当有他一个,运气再好一些,像当年的妹婿一样成为探花郎都有可能,关键是,有那不知耻的丫头倒贴,他却没有半分动容,交由我处理了,不逾越半分,甚是规矩有度。” 骆老夫人有些意动,听上去确实是不错的人选。 “在他来京之后,三弟妹也带信与我,合适的话,给他在京中物色一位好妻子。你家靖婉是什么性情我不知道,但是以我对你的了解,那定然是个好丫头,而且看三叔他们的意思,对敏哥儿是抱有极大期待的,所以并不介意他留京,以妹婿的能力,要做到这一点自然也并不难,如此你家三丫头也不必远嫁,越说,我就越觉得他们二人合适,这时日上也甚是巧合,仿似缘分天定一般。”陈老夫人边说,边不住的点头。 “娘,夫君也在前院,他今年不是也要参加会试么,想来与那敏哥儿碰到一起,会有很多话聊,对方如何,多少会知道些,回去问问夫君,回头您再见见敏哥儿。”吴氏说道。不过,吴氏对自己夫君并不抱多大希望,不然早就进京安心读书了,岂会等到与老夫人一起,早些年或许还抱有期待,现在么,可有可无。 “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敏哥儿也去过你家一两回,听说有一回妹婿还亲自指点过他,妹婿对他的印象也是不错的,你也可以回去问问。” 骆老夫人点点头,能得自家夫君青眼的,说明这孩子至少在某些方面真不错。心中有了主意。 陈老夫人想起另一件事,“既然是准备给她挑选夫君,怎么没见你家老大媳妇跟她亲娘有什么动静?” “我事先没告诉她们,若让老大家的寻访,多半是将老大的仕途前程利益考虑进去,而我若将条件与她说清楚,大概就不会那么尽心了,那不是我想看到的,至于婉婉她娘,那就是个不着调的,婉婉的亲事,就没打算让她插手。” 陈老夫人也笑,“你家老二媳妇,那是福气。” “对孩子而言可就不是什么福气了。” 最后就留下骆老夫人跟陈老夫人说谁私房话,其他人都散了。 陈家三房的媳妇跟在陈二太太身后,其中一人娘家姓云的,终是忍不住,“娘,敏哥儿是我瞧中给我娘家侄女的,她们凭什么说抢就抢了?还有阮氏那个贱人,明知道我的意思,偏故意跟我作对。”愤恨的扯着帕子,眼见快冒出火来。 陈二太太却是依旧不紧不慢的往前走,旁边另一个妇人也不搭理她。 “娘,您倒是想想办法啊。”这死老太婆,说什么和蔼,其实就懦弱,不会争不会抢,不然他们二房肯定比现在好得多。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陈二太太或许是被她烦得不行,停步,转身,“给你侄女瞧中的,你有多厚颜才能说出这话?” “有什么不对?”云氏梗着脖子回了一句。 陈二太太笑了一下,是云氏从未见过的嘲弄,“你那侄女,不知廉耻,三番四次的纠缠敏哥儿,敏哥儿是脾气好,才留了她脸面,你是不是认为她做的很对?也是,你当初可不就是这么对付我儿子的,果然是物以类聚。” 云氏面皮涨得通红,“娘,您可别血口喷人。”咬牙切齿的恨声道。 陈二太太完全不将她的怒气当回事,“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最清楚。看在我儿子份上,劝你一句,你那点手段,对付对付我那蠢儿子就算了,现在你大伯母有心说合敏哥儿跟你姑母家的孩子,类似手段再用在敏哥儿身上,她怎么可能继续容忍你那侄女,若她再那么执迷不悟,等你大伯母雷霆手段出,指定叫她身败名裂,随后,你娘家所有女孩都会跟着倒霉,别到时候弄出人命,包括你在内,都是你娘家那边的罪人。” 云氏先有些心虚,继而怔住,“娘,您开玩笑的吧,大伯母会这么做?” “你与她相处过几日?她和气的时候自然和气,踩了她底线,她绝对不会心慈手软,言尽于此。”陈二太太知道她这儿媳是怎么想她的,不过她不怎么在意就是了。正因为她不争不抢,才有现在的二房,大伯才会提携她的儿孙,如果云氏胆敢搅合这件事,莫怪她叫儿子休妻。这么些年,他那蠢儿子对云氏美色的那点贪恋也没了,云氏也没给她生下个孙子,真要休,她一句话的事儿。 第018章:苏贵妃 且说李鸿铭很快就从下属那里知道了靖婉的身份。不是长房而是二房的姑娘,稍微有点失望,不过她是除了骆家四房外唯一被骆老夫人留在身边的孙辈,可见其得骆老夫人宠爱之深,即便联姻价值没那么大,日后另有用途也说不定。 骆沛山现在坐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利用价值不是很大,但是他知道骆沛山的能力不错,只是欠缺一些运道,不然他应该坐到兵部尚书的位置上。 吏部尚书年迈,近一年更是疾病缠身,时不时的告假,很可能在此次会试后致仕,他们兄弟几个都在为将自己的人推上去而明争暗斗,不过他现在并没有合适的人选,他也在考虑将那些中立派的人推上去,从而打上他的标签,心中将有那个能力的人一一筛选一遍,发现骆沛山其实真的是个不错的人选。将人推上去之后,再娶一个骆家的姑娘为侧妃,基本上也就将骆沛山牢牢的绑在自己这边了。 相通了这些,李鸿铭的心情越发不错。不是没考虑到其他兄弟也可能做出同样的选择,不过他自信,他出手就没有别人插手的份儿。 今日并无早朝,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李鸿铭先去了户部衙门,将手头的事做完,因为他是皇子,是亲王,在户部也只是挂职,需要他亲自经手的并不多,他真正似需要做的是详细知道户部的情况,毕竟,就算以他尊贵的身份,有些东西也是他接触不到的,这就需要他慢慢的将人收拢,慢慢的摸清情况,慢慢的渗透。 处理完户部的事情,李鸿铭进宫,直接去见苏贵妃。 在苏贵妃这里,李鸿铭难得的放松,坐下之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懒散。 虽没有李鸿渊那等绝世的好相貌,但也是英挺俊朗,即便是便服加身,无不彰显着身为皇子龙孙的气度,堪称龙章凤姿,气宇轩昂。 “铭儿,渊儿最近脾气那么坏,而且持续了那么长时间,是谁惹到他了?”身着大装的苏贵妃高坐玉粹宫主殿,微微的垂着眼眸,收敛了上挑的眼角形成的独特韵味,漫不经心的拨弄着长长的,经过精心修剪的指甲,指甲上并未染上蔻丹,而是呈现自然的粉红,已是四十多岁的人,在她身上却见不到多少岁月的痕迹,尤其那双手,修长漂亮,指尖饱满圆润。 “谁知道。”对于苏贵妃一开口就询问那个让他厌恶的人,让他心生不满,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敷衍与不在意。 苏贵妃扫了自己儿子一眼,“你父皇不准他进宫,母妃见不到他,你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要多关心关心弟弟,出宫后去瞧瞧他。” “他算……”懒散的身姿染上了几分戾气,声音忍不住拔高。 “铭儿……”苏贵妃不轻不重的打断他,那平日里始终带着温柔的目光含着丝丝锐利。 李鸿铭对上她的视线,身上的气势顿消,有些不自然的别开头,他并不想承认自己的他对这个生他养他也宠他的女人又敬又怕,更不想承认此时内心还有着恐惧。 “铭儿,对你跟渊儿,我向来一碗水端平,你不能因为他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就理所当然的觉得我该对你更好,他从那么一点点大就养在我身边,在我看来,他跟你就是一样的。你都是已经成家,有妻有女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娇娘一样嫉妒,醋上了?”苏贵妃温温柔柔的笑道,“出宫后去瞧瞧他,知道吗?” 李鸿铭定定的瞧了苏贵妃片刻,收起了所有情绪,如同谦谦君子一般,带着完美和煦的笑,应了“是”。 母子两又和乐融融的说了些旁的,不时地夹杂着轻笑,氛围显得十分的好。 旁边的宫人无不是感慨贵妃娘娘果然是位温柔的好母亲,就算暗里地同样会与皇后与其他后妃斗得你死我活,也不能泯灭她是后宫最好母亲的事实,想想那位脾气超坏,又暴戾冷酷,又任性张狂的晋王,有时候甚至敢跟陛下顶嘴,但是在娘娘面前也是最乖顺不过了。 “下午你让柳氏将本宫的两个孙女带进宫来吧。” 苏贵妃口中的柳氏乃是睿王正妃。李鸿铭点点头,“好。” “钱氏如何了?”苏贵妃淡淡的问道。 李鸿铭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喝茶的苏贵妃,微微的垂下眼眸,“好着呢。”他家王妃贤良淑德,将柳氏好吃喝的供着,还有两个医女随时侍奉在侧,每隔三日就请太医过府把脉,没有半点糟心事儿,想不好都难。不管心里觉得多讽刺,他也未曾表露出来。 “如果生下男孩,柳氏准备自己养,还是为钱氏请封侧妃?” 钱氏还只是妾室,自然没有资格养育皇孙。 “一并。” 苏贵妃略微意外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生下儿子给王妃养,而钱氏自身又成了侧妃,那日后的睿王府后院有得热闹瞧了。“你们自己做主就好。——行了,本宫也不多留你了,早点出宫去吧。” “儿臣告退。” 李鸿铭踏出玉粹宫大门,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这个地方,让他放松,也让他倍感压抑,放松的是他不用掩饰的各种算计,而压抑来源,不言而喻。 即便是所有的好心情都没了,李鸿铭还是那个礼贤下士,温文尔雅的李鸿铭,只是想到要去见那混蛋,心里就堵得慌,那个混世魔王,他也惹不起好不好。 或许是为了散去心中郁气,或许是为了尽可能晚点见那混蛋,李鸿铭刻意放缓了脚步,就越发的显得雍容尊贵,不知道惹得多少小宫女红了脸,本来不是一条路上的,都转了个弯儿,到他面前来了个“偶遇”,“参见睿亲王。” 李鸿铭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免礼”了,每说一个,心中就暴躁一分,恨不得将这些人全部拖下去杖毙了,可惜他不是李鸿渊。他一向不屑的人,这种时候却让他艳羡,不爽了就一脚踹过去,非但不会受到什么责罚,还有一群人将他当祖宗哄着,只求他消消气,那种爽快,他李鸿铭大概也就能私下偶尔享受享受,次数多了还怕传到父皇耳朵里坏了形象。 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就算是被那混蛋气得肝疼,那也好歹是父皇的儿子,也好过在这些下人这里受闷气。 李鸿铭抵达晋王府,因为不爽快,确认李鸿渊在府上,不等通报,直接就闯了进去,王府的侍卫自然不敢拦他,不过在晋王府当差的,就没有一个是没有眼色,李鸿铭这边还没进门,那边就已经有人禀报了李鸿渊。 李鸿渊在后花园的亭子里,斜靠在榻上,喝着小酒,周围丝竹管弦之乐萦绕,百花盛放中舞娘舞动着妖娆的身姿,整就一副醉生梦死的场面,李鸿铭不眼红是假的,可是他府上,连个戏班子都没有,更别说这些多才多艺身段绝妙貌美无双的大把家姬。不是养不起,说到底还是一个形像问题。 李鸿铭甚有几分气势汹汹的走进亭子,看到李鸿渊一副醉眼朦胧的模样,气势下意识就降了降,别管他名声有多差,若是那些闺阁姑娘们见到此时的他,不知道会有多少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可惜呀,这混蛋眼中,连他的影儿都没有,被无视得彻底,李鸿铭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六弟,你倒是会享受。”也不指望他会起身行礼,自个在旁边坐下来,不客气的让沐公公给他送来美酒。在这儿喝醉了,那也是他好六弟灌的。 第019章:七日盛宠 李鸿渊摇了摇手上的酒壶,空了,随手扔到一边,李鸿渊这才注意到地上已然堆了五六个空酒壶,嗅着空气中飘散的味道,上百年的极品百花酿,就让他这么当水喝?心里再次不平衡了,兄弟中有谁像他一样奢侈的?其他人敢这样,早就被父皇骂得狗血喷头,唯独这混蛋,各种惩罚手段用尽了,依旧屡教不改,父皇早就对他不抱希望了。 如果朝臣上奏弹劾的折子多了,乐成帝反而将一干臣子一通狂喷,一个个是不是吃饱了撑着,自己的事儿不好好做,就知道整日的盯着他儿子,尸位素餐。他堂堂天下之主,管不好自己儿子,很心累好不,这群没眼色的,还专往他伤口上撒盐。 众人也算是知道了,皇上面上是不待见晋王,但不知何故,心里其实很偏袒他,不然以李鸿渊遭人恨的德性,只怕早就被人联合整死了,偏偏他越活越逍遥,跟他对着干的人反而没好下场,行,日后见着绕道走。 因为母妃的缘故,自己在这位跟前的待遇还算是不错的,其他兄弟,被他揍的不在少数,而那些皇室的公主郡主,被他以各种方式气哭的也是不胜枚举。这么一想,心里倒是平衡了不少。李鸿铭反复告诫自己,有得有失,然后心平气和的开口,“最近怎么了,火气那么旺,谁惹着你了?”端是一副好兄长模样。 李鸿渊终于施舍了他一个眼神,“心情不好还需要理由?” 李鸿铭嘴角抽了抽,谁他娘的会无缘无故的心情不好?即便是喜怒无常,这么长时间了,也该缓和缓和了吧。“母妃很担心你。” 李鸿渊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眼中的醉意似乎散了些,“明日本王会进宫去见她。” 李鸿铭心中讽刺的笑,有时候他也会想,他与自己这六弟,到底谁更可怜。“可父皇对你的禁宫令还没撤呢。” 李鸿渊不屑的勾了勾嘴角,“皇宫那群看门的,还能拦着本王不成?” 皇宫侍卫,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感情在这位眼中那就是看门的?一群狗啊?李鸿铭自认为能说会道,不管聊什么,他都能接得上,却再三的在李鸿渊这里受挫,这混世魔王说话,不是让你无言以对,就是噎得你肝疼。“行,你自己看着办吧。” 随后,李鸿铭将目光移向一众舞娘,李鸿铭对美色倒不是特别喜好,但此时还是领舞的女子深深吸引,轻纱遮面,柔韧腰肢若隐若现,下面的纱裙飘飘若非,双眸似那波光潋滟,那眼神如同将你当成她心中至爱般看待,又似万事万物皆不能入她眼。 撩人又拒人千里,让人内心无限滋生征服欲。 说得更直白一点,这就是一个天生的尤物。 李鸿渊喉部动了动,或许是喝了陈年佳酿,浑身都有些燥热。李鸿铭向来是克己自律的人,自然不至于因为这场面失态,看向李鸿渊,“这么个美人儿,哪儿弄来的?” 李鸿渊或许是真的醉了,压根就没搭理他。于是沐公公尽职尽责的为主子开口,“回王爷,是舞坊那边送来的。” 舞坊是京中私人教司坊,听闻背后的老板是二十多年前赫赫有名的第一舞娘,专门调教舞娘,或是将买来的人调教好卖出,或是帮人调教。 前者,虽不是个个花容月貌,但那身段绝对上上等,不仅达官贵人喜欢,青楼老鸨也喜欢,而后者,只要你肯花钱,什么样的男女都能送进去,没错,男女都可,而根据每个主顾的要求不同,调教对象的难易程度不同,价钱也不尽相同,但最低也得上千两,而调教的结果,据说还没有任何一个主顾是不满意的。 李鸿渊算是舞坊的老主顾了,当然,他只买现成的,而眼前这个,则是舞坊主动送来的,想来也是,一个女人开的舞坊,没有后台靠山,怎么可能在这京城立足,别的不说,那些达官贵人家的母老虎,就能把舞坊碾成灰。 “六弟好艳福。”李鸿铭声音微哑的说道。 李鸿渊已然微微的阖上了眼睛,敛去了平日的暴戾之气,整个人显得风华无限。 李鸿铭暗自啧了一声,要遇到一个好南风的,只怕是全然把持不住,直接扑上去,就算明知后果可能死得很惨,还是义无反顾。也不怪外任评说晋王李鸿渊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却还是有不少女子飞蛾扑火一般想要投入他的怀中,想要他的垂怜,想要占据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也想要知道他这个人若是真为一个人动情该是何等模样。 李鸿渊好美人,没有顶好的容貌,别想让他多看你一眼,不过在他这里也有“七日盛宠”的说法,被他看上眼的,会得到他百分百的宠爱,被他宠的女人简直能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可惜永远不会超过七天,因为被他宠爱的滋味太美妙,不少女子都心怀侥幸想要打破这如同诅咒的七日,却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如此,这么多年了,他脚下也铺就了一条红颜枯骨路。 那舞娘一曲毕,周围也变得静悄悄的,那舞娘迈着莲步,缓缓的走近李鸿渊,那模样当真是深陷其中,眼中满满的都是恋慕。 李鸿铭刚刚还想征服的女人,现在全然为着另一个男人俯首贴耳,不自觉的握紧杯子。 “王爷……”舞娘轻轻的靠坐在榻边缘,看着李鸿渊的容颜,越发的痴迷,倾身伸手…… 突然间,变故顿生,舞娘被李鸿渊一脚踹下榻,那力道之狠,使得李鸿铭仿似听见了骨裂的声音,舞娘惨叫,转瞬间脸色惨白,倒在地上,一时半会动都不敢动。 李鸿渊坐起身,慢条斯理的理理衣服,“处理了。”起身,带着微醉的步履离开。 “六弟,这既然这舞娘惹了你不快,不如送给三哥好了。”李鸿铭看着女子,鬼使神差的开口道。 可惜李鸿渊依旧不给他面子,爱搭不理。李鸿铭握了握拳头。 “王爷只管带回去就是了。”沐公公在一旁恭顺的说道。 “哦?这事你能做主?六弟不会生气?”李鸿铭松开手,笑言。 沐公公对李鸿铭尴尬的笑了笑,“王爷,我们家主子是什么性子,您是知道的,他若是厌了,怎么处理都可以。” “这么说,七天已经过了?”李鸿铭脸色有些不好。 “没有没有,这舞娘昨儿才送来的,只是主子近来脾气不好,没那个心思。” “原来如此,难怪如此不怜香惜玉。”李鸿铭起身,走到舞娘身边,蹲下,挑起她的下巴,掀掉面纱,不愧是他阅美无数的好弟弟点头留下的人,即便是还没得他的宠,也绝对是绝色,“美人就是美人呢,就是运道差了点,没机会享受那‘七日盛宠’了,与本王回去,虽然本王做不到六弟那般盛宠,不过也不至于七日就腻了。” 她不过是以舞娘而已,自然没有拒绝的权利。 李鸿铭得了美人,也就懒得去过问李鸿渊心情不好的原因了,反正一开始他就只是走走过场,好跟他母妃交代而已。 沐公公送李鸿铭离开之后,去了书房,“主子,睿王爷将人带走了。” 此时的李鸿渊哪里还有半点醉意,面无表情,眼中的戾气却叫人心惊,“他李鸿铭倒是好胆儿,敢把主意打到婉婉头上。叫那头传话去,她不把本王那好三哥伺候好了,少不得叫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是。”沐公公心说,主子,还没到那地步,睿王爷只是差了一下骆姑娘的身份而已,至于那舞娘,连自己真正的目标,真正的主子是谁都不知道,她的价值也就那样了。 “他想将骆沛山拽手心的事,务必让其他几个都知道,这次不砍掉他一条胳膊,你们都把脖子给本王洗干净了。”前世,李鸿渊本就没想要皇位,这个时候也是帮着李鸿铭,不过显然李鸿铭对他很防备,具体在做什么他李鸿渊不知道,果然完全的准备没错,什么事都别想逃出他手心。 沐公公一凛,“是。”前两日才特意交代过的事儿,自然是不敢忘,现在却要求不仅仅是阻拦,可见主子真的是生气了。那骆姑娘,于主子而言,果然是逆鳞中的逆鳞。 第020章:幸运的人 趁着午膳前,骆老夫人将陈正敏唤到跟前,既然已经意动,那就干脆果断点。不动声色的询问了一番,因为主要还是询问自己那三弟的情况,顺带的探了探陈正敏的底,因此,哪怕是就安静坐在旁边的靖婉也没察觉出半点端倪,至于被询问的对象,更是没那个自觉。 因为曾不止一次听祖母提起过这位姑祖母,知道他们感情好,奈何在姑祖母出嫁后,甚少见面,尤其是后面这十几年,因此,恭敬有礼的回答了骆老夫人的每个问题,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详细。 骆老夫人又有些伤怀,“不知道有生之年还有没有相见的机会。” “祖父说,他可能会再回京城,姑祖母定有机会再与祖父相见,还请姑祖母保重身体。” “那就好,那就好。”骆老夫人又叮嘱了他一些话,诸如读书不要太刻苦,尤其是晚上,要早些休息,也不要总闷在家里,可以抽些时间出去走走转转,若是遇到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去找骆尚书,他若不在,找她也使得,她会将问题留待晚上,隔日在让人送回给陈正敏。 陈正敏自然激动非常,姑祖父乃是探花出身,又有这几十年的积淀,上次只是对他稍加提点,就让他受益匪浅,只是,“会不会太麻烦姑祖父?”面色微红。 这是不好意思了?靖婉自认为是个“厚脸皮”的,少有见到男子脸红,还仅仅是因为可能麻烦了别人,在她看来还挺稀奇的,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不过,明知道麻烦别人,还是坦诚自己的渴望,这种人也算不错了。 骆老夫人不着痕迹的看了静婉一眼,笑了笑,“没什么麻烦的,只是小事,你姑祖父每日也会瞧瞧你四表叔跟几个表兄的情况。”有才学的后辈,骆沛山还是愿意提携的,更何况是她亲弟弟的长孙,如果婉婉能与他定亲,想必自家老爷会更加的尽心竭力。 因为只是“顺带”,倒让陈正敏的愧疚感轻了一些。 还有旁人在,骆老夫人不好问靖婉的意见,暂且按下不提。 到陈家一行,可谓是宾主尽欢,至于那少数人心中的不爽快,谁又会去在意。 离开陈家时,静婉依旧被骆老夫人留在身边,也依旧不留人在车上伺候。 “婉婉,与陈家表姐妹相处如何?” “她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陈家大房这一辈不如骆家多,而且排行前三的三个表姐都已经出嫁,而后边的两个还比较小,如此,与靖婉年龄相近的,便是加上陈家二房的,也就那么三四个,而且性子都是比较好的那种,除了一个小表妹总是盯着她的首饰,讨好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蹦,就差直接开口讨要了,惹得人有点烦。靖婉笑笑,将她打发了,因为她知道,这种事一旦开了头,或许就可能一发不可收拾,她又不是散财童子。 只是那小丫头,该在背后说她小气了。 靖婉所想不错,其实那小表妹乃是云氏的闺女,一个不折手段,不顾廉耻的女人,能把女儿教得有多好。在小丫头向她娘告状的时候,而另外几个姑娘则面色不好的将事情各自的告诉了自家祖母。想想那场面,真真叫她们羞得无地自容。 莫说陈老夫人盛怒,便是陈二太太也很生气,因为对云氏的不满,所以不在意,任她折腾,可是现在不能继续放纵下去了,不然惹了大房不高兴,他们整个二房都会被带累,将云氏母女叫来,一通骂,禁足一个月。 要说那小丫头在陈二太太跟前也是个没规矩的,当场就嚷了起来,然后被陈二太太让人掌了嘴,扔到佛堂里,关上三天再说。云氏不满,生气,结果她女儿被关的时日延长至十五天,云氏母女这才知道怕了。所以说,这世间,婆母要收拾儿媳真的很简单,甚至都不用找理由找借口,云氏之前不珍惜陈二太太的漠视,那么从今日起,她就注定日后将水深火热。 云氏不敢再对陈二太太嚷嚷,心里却深深的将靖婉记恨上了,这是前面的仇还没过,又添新恨。 靖婉也是不知道,知道了,大概会觉得很冤,这仇人真的来得有点莫名其妙。 “婉婉觉得你敏表哥如何?” “嗯?”靖婉有些不明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 “祖母是说,让你敏表哥做你夫君,你觉得如何?”骆老夫人满是笑意的挑破。 靖婉微怔,第一反应是,这未免太快了,来之前还在说她的婚事,回去的时候就可能给她敲定了未婚夫。“第一面瞧着倒还是不错的,不过因为牵扯上婚嫁,孙女倒觉得第一感官不是那么重要。”靖婉实话实说。 至于表兄妹,那是这世间的常态,而且他们不算是嫡亲表兄妹,血缘上有上一辈的稀释,就隔得更远了些,遗传病的可能性应该也降低了些。 “嗯,你说的对,咱们也不急,日后祖母想法子让你们多见几次,让你祖父也帮你好好瞧瞧,婉婉若是满意,咱们就定下,若是不满意,咱们再另外寻就是了。不过咱们也不能将目光就放在敏哥儿一个人身上,趁祖母现在还走得动,日后的宴会也多去走走。你舅祖母那边,我也让她再帮你访访合适的人选。” “多谢祖母。”靖婉知道,其实自家祖母并不是那么喜欢宴会,为着她却不惜奔走,甚至打破传统礼教,暗自帮他掩饰,又怎么可能不感动,眼睛有些微微湿润。 骆老夫人拍拍她的手,“我们婉婉值得最好的。” 靖婉在前世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抱怨过老天不公,为什么给了她美满的家庭,去转瞬间就将之粉碎,那个人渣那么喜欢权势,为什么就不能伪装隐忍一辈子,出轨就算了,为了一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胎儿,竟然对她妈妈下毒手,贪赃枉法全用在外边养情人,这样不算,还跟黑色沾上边,黄赌毒一样不落下,上边有了查他的苗头,他却先遭了报应横死,原本只是富足的家被彻底查封,一堆的证据,死后倒还让他“立功”,黑的那边头头们遭了殃,找不到债主就找到她们,奶奶为了保护她伤了身体,长达半年的困苦与绝望,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知道那是什么感受。 可是后来,靖婉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有那样一个将她从深渊边缘拉回来的奶奶,在奶奶离世后,浑噩中的她却在异世得到了心灵上的抚慰,更幸运的是,遇到了另一个性情与经历与奶奶全然不同却一样对她尽心竭力的祖母,而身边的其他亲人也待她很好,如果这还不算幸运,那么天底下怕是没几个幸运的人了。 回到骆家,骆老夫人却意外的收到一份帖子,来自孙家定国公夫人的邀请贴。原来,明日孙宜嘉的花宴,只是孙家宴会的一部分,在得知礼部尚书的夫人进京之后,孙家就补送了一份过来,在此之前,靖婉的大伯母王氏已经收到了帖子。 而这些,作为骆靖颖这类的小辈完全不知道,她们可都是以得到孙宜嘉的帖子为荣。 整个宴会,几乎邀请了京中所有的贵妇人以及家中的未婚姑娘。 “这是要给孙家的几位少爷物色妻子?” 第021章:定国公府 不管孙家的目的是什么,骆老夫人都准备走一趟,不仅仅是因为靖婉的事,就京城的贵妇人而言,她的身份不算低,可却从来没有出现过,现今进京,总要给出一个信号,后宅的夫人们之间的交往,那也是很重要的,如此,即便她不怎么喜欢宴会,也不可能一直闭门不出,而这次涉及的范围很广,正是一个好机会,彼此认识认识,说不定还能遇到曾经的闺中密友。 骆老夫人将长媳叫来,仔细的问了问相关的事情,在得知骆靖颖单独拿到帖子之后也没什么表示。只是在骆靖颖禀告骆老夫人将要去定国公府,骆老夫人点点头,“老大家的去准备准备,婉婉回去换衣服吧,五丫头也一起。” 骆靖颖脸色微变,虽然想过让骆靖婉在定国公府出丑,不过经过昨日她娘一顿狠教训,现在膝盖都还隐隐的疼,知道不该那么急迫,现在就出手整治骆靖婉很不明智。很快稳住了,“三姐姐跟五妹妹也要一起去吗?真是太好了。” 骆老夫人淡淡的看着她,不喜不怒,“还不回去换衣服。” “孙女儿这身衣服有什么不妥吗?”骆靖颖轻轻抿抿唇,有些忐忑的问道。 骆老夫人收回目光,在其母刘氏身上扫了一眼,低头饮茶,没再开口。 刘氏却因为这一眼,险些如遭雷击,目光在自己女儿身上一扫,起先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过瞄到骆靖颖旁边的靖婉,终于知道了原因所在。稳了稳心神,走到骆靖颖身边,拉过她的手,“出门做客,自然不能像在家一般穿得随意。——娘,也是媳妇不好,把这丫头宠坏了,什么事儿都要盯着她,这才一不注意,该怎么穿衣服都不知道了,媳妇这就带她回去,好好打扮打扮,一准儿让您满意。” 骆老夫人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母女两现行,其他人也跟着散了。 骆靖颖被刘氏拉着,对于换衣服一事,很是不情愿,却是忍着并未说什么。她以往出门都是这么穿的,尽可能往淡雅出尘方面打扮,加上她颇有几分才名,可是受不少少爷公子追捧的,这些可都是她的资本,她今日这一身可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弄好的。 回到骆靖颖的小院,刘氏让丫鬟将她的衣服首饰翻出来,看到大多数的衣服都比较素雅,忍不住皱眉,不过颜色娇艳些的也有,倒不至于一下子就犯了愁。“换上。” 骆靖颖很抗拒,她不喜欢她娘挑的衣服。 “如果你不想去定国公府,你可以不换。” “娘,为什么?我哪儿又遭那……祖母不喜了?”骆靖颖强忍着怒气与委屈。 “总是穿那么素,身上没两件首饰,让外人觉得骆家克扣你?”刘氏平静的说道。“之前你祖母不在,你大伯母当家,即便外人觉得有什么,也不会说出来,毕竟我们是两房人,现在你祖母在了,你还是一样,少不得有人编排你祖母苛待庶子了。” “这样不是更……”好。 “影儿,你知道的,你祖母是个慈和又疼爱儿孙的人,她希望自己的后辈们都好。” 骆靖颖动动嘴唇,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就算主持中馈的人是大伯母,可实际上这当家主母还是祖母。祖母的名声坏了,她们作孙辈的还能讨得了好?别说祖母算不得苛待他们三房,即便是真苛待,他们都要好生的瞒着,而不是嚷嚷着所有人都知道。 骆靖颖闭上眼睛,掩盖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任由丫鬟给她换衣服,重新梳头上妆。 刘氏在一旁盯着,要让女儿漂亮出彩,而又不能艳俗,更不能一下子就遮掉以往的那种清雅。以刘氏出生破落的伯府,想要在这些方面多出彩是不可能的,但是这十几年在骆家也不是白呆的,初嫁时,没少因为穿衣打扮被人暗地里嘲笑,没人特意的指点教导她,她也是看着别人如何做,一点一点的练就了不俗的品位,如何也不能让女儿遭受她曾经的一切。 刘氏亲自给她选了发簪插上,再有首饰。“嗯,影儿这么穿也很漂亮。” 骆靖颖看看镜中的自己,再看丫鬟们的表情,似乎真的不错呢。“谢谢娘。” 刘氏点点头,“走吧。” 骆靖颖花费的时间不少,再去主院的时候,似乎就差她了。 母女两忙请了罪。 骆老夫人没多说,一行人出发。 而骆靖颖这才知道,祖母跟大伯母也是同行的,之前半点风声不露,是故意要她丢丑? 就算是努力克制,骆靖颖的目光还是时不时的投注到靖婉身上,跟昨日出门的装扮相比,身上头上的东西就没一件是重样的,虽说不是样样都价值不菲,但最差的也抵得她身上最好的,明明都姓骆,明明祖父都是同一人,却还是有着如此大的差别,怎能叫人心平? 骆靖颖强迫自己将目光移开,眼不见心不烦。 定国公府,那是现今真正的勋贵之首,也是现今唯一的国公爵位。整个府院,占地比之不少的郡王府都大,更不要说里面逾制的东西,大概是数不胜数。 因为今日得人很多,靖婉她们在马车上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才轮到入府。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长辈跟小辈的帖子是分开的。 原本意不平的骆靖颖在知道靖婉没有像祖母一样被补送帖子的时候,不自觉的将背挺得更直,内心有一种难掩的得意,在靖婉无意中看过来的时候,似带着某种炫耀一般轻轻的挥动了一下手中的帖子,带着盈盈笑意,将帖子递了上去,收帖子的嬷嬷笑得甚是和蔼,让骆靖颖误以为她对自己格外看重,笑容越发的骄矜。 靖婉跟在骆老夫人身边,含笑不语,骆靖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但凡她关注一下其他人,心情大概就不会这么好了。不管是她们前面的,还是后面的,这些闺秀们手中,十有八九手中都有帖子,而且帖子的用材与花纹都不一样,如此可以推断,孙宜嘉此次也是广发帖子,而且还分了三六九等,真正出自孙宜嘉手笔的帖子,只怕是没几份,原本珍贵的东西,其实……一文不值。 坐上小轿,带着极有节奏的轻微晃动,深入定国公府。 靖婉伸手摸了摸小轿内的用料,该说不愧是孙家么,这云罗软绸,多少人若能得到一匹,那是当宝贝似的藏着,嫁妆中若是有这么一匹,晒嫁妆的时候都能小赚一把面子,孙家却是大块大块的裁来做这种只行于府内的轿子装饰,该说财大气粗,还是底蕴深厚? 靖婉没什么想法,她锦衣玉食,曾也流落街头,对于物质而言,她其实没太大的要求。 倒是这定国公府,有个母仪天下的皇后,皇子中能力不算第一,却也不算差的康王。今上虽然宠爱苏贵妃,却也没把心偏到天边去,康王居嫡居长,只要不犯什么大错,他成为储君的可能性超过七成。这家可谓是鲜花着锦,风光无限,可是如此的张扬没半点收敛,真的不会变成烈火烹油? 来迎接骆老夫人的是定国公长媳,瞧着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气度端庄,恰到好处的笑,对骆老夫人先是行礼,然后亲亲热热的一番絮叨,偏生不会让人在初见之下因为她太过热情而尴尬。靖婉自认为,换做是她,再过几十年也做不到,最多不亲不疏,这也是多数人对初见之人的态度。而这位也不过比她大十来岁,算起来还是同辈人。 对于靖婉三人,也是不偏不倚的挨个夸了一番。 靖婉大方的受着,骆靖颖面色有些微红却也不曾出错,骆靖悠大概是第一次面对这等场合,有些紧张,不过因为木头惯了,让人看着也就呆板些。 ------题外话------ 亲们,首推,求收求评,么么哒~ 第022章:定国公府老夫人 能成为定国公府的长媳,说明本身就极为优异,再加上在这定国公府后院锤炼了近十年,协助婆母主持中馈,手腕能耐比之多数长辈更甚一筹,一双厉眼堪称火眼金睛,一般的小姑娘,是什么本性,她只需要见上那么一两次就能知道七七八八,骆靖颖来定国公府的次数屈指可数,她见过一次,但也就那一次,了了几语,跟大多数小姑娘一样,心浮气躁,贪慕虚荣,妄图攀高枝,内在远不如她表现出来的才貌。 骆家虽不是特别让人在意的人家,但也不能忽视,若不是婆母实在走不开,该是婆母亲自来迎的。骆家孙辈中的姑娘们,能让这位贵妇人看上眼的也就那位已经出嫁的大姑娘,可今儿却让她有些意外了,不着痕迹的看了靖婉两眼,再看骆老夫人,气度尊贵雍容,眼睛依然亮而有神,不显丝毫混浊,精气神足足的,不像是传言中一直在养病才没有入京。 该说不愧是她老人家亲自教养的孙女么? 昨日听闻这位进京了,还从老夫人那里听到一些让人意外的话,说是当年若不是这位自己选择下嫁,现在这定国公府后院的老夫人十有八九会是这位,想想可是不得了。 骆老夫人当年的选择,让很多人都很意外,一边虽然是探花郎,家世也算清贵,甚至曾出过内阁大臣,但却是在前朝,骆沛山进京的时候,骆家在京城基本没有根基,而另一边却是定国公府的世子爷,换做一般人会怎么选,简直不用考虑。当时不知道多少人在暗地里骂她是不是脑子里进水了? 然而,但凡知道些当时局势的,大概都不会认为陈家的选择有什么不对,是的,在他们看来,那是陈家的选择,不是这位自己的选择。 要说定国公府老夫人,从前几年老国公逝世,基本就深居简出,很少见外人,便是今日,能去见她的也只有少数的一些人,不是身份尊贵的王妃郡王妃,就是与她本身交情不错的老夫人,而骆老夫人这个在众多人眼中完全陌生的人,却得到了与她们同等的待遇,凡见者,无一不是在猜测,这到底是哪家的,能有这份殊荣,心中也在思量着之后该如何与之相处。 这孙老夫人要见自己,骆老夫人也很意外,被她这么一见,她们只怕都会成为众矢之的,说不定还会让人误以为孙家是要拉拢骆家,对骆家而言,弊大于利。 骆老夫人却是半点不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储位之争,有几次能顺风顺水不见血腥,骆家想要完全置身事外很难。 在得知他们一行是要去见孙老夫人时,王氏心中有些紧,现今的局势她多少一些,虽然她想得不如骆老夫人透彻,却也知道这一见可能对骆家造成影响。 而骆靖颖,紧张又兴奋,孙家的老夫人她从未见过,但其在孙家尊崇的地位谁人不知,若是能得了她的眼缘,说不定能嫁入定国公府?! 骆老夫人能想到的,靖婉自然也能想到,不过她的想法也与骆老夫人一般,避不开的时候自然迎难而上。也不多想,甚至还有闲心欣赏一路的风景,亭台楼阁,流觞曲水,十步一景大概也就是如此了,孙家花团锦簇还真不是说说的。 孙老夫人这里的人并不多,只有她的两个老姐妹以及她们带着的几个小辈,那些个王妃郡王妃已经离开,她们真正想要相交的,也是定国公夫人不是,这老夫人的身体本身也不是很好,礼数做到了也就够了。 轮身份,骆老夫人自然是要行礼的。 “快免礼。”孙老夫人急忙叫人将骆老夫人扶起来。 骆老夫人心里没什么,她与孙老夫人年少时也有几分交情,尽管不是很深。 孙老夫人心中就没那么平静了,尤其是看到骆老夫人比她年轻不少的容颜,明明她比自己还年长一些,倒不是说什么嫉妒,只是感慨颇多。 相互叙叙旧,场面甚至融洽,瞧着似乎比她们年轻时的交情更好些。 靖婉瞧着孙老夫人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终究是没能忍住开口。“当年,当真是你选的,还是陈阁老的意思?”没有顾忌两外两位老姐妹在场,可见她们真的是关系极好的。至于小辈,想她们是不知道她问的什么,自然不在意。 骆老夫人微怔,没想到孙老夫人竟问出这话?瞧着还颇为执着?!一把年纪了,也没什么不好说出口的,笑言:“自然是我自己选的。”当年的定国公世子,相貌堂堂,才学也很好,但她就是瞧不上。骆沛山家世远不及,可她瞧着顺眼啊,家里让自己下嫁,除了长辈们疼爱和骆沛山本身优秀之外,当时的局势也是其中因素,却不是她下嫁的主因,就算没有骆沛山,也会是别人,断不会嫁给当时的定国公世子。 “你是个有魄力的。”孙老夫人说道。 定国公府,地位何等尊崇,有几个人能拒绝那份荣耀,人人都说她有福气,家世不是最好,人不是最出挑,她甚至都算不上候选人,最后却让她得了大便宜。 真的是便宜吗?有谁知道她嫁进门就当娘是什么感觉?有谁知道新婚不足三个月夫君就纳回他的心肝是什么感觉?姨娘蹦跶算计,她长子险些丧命,她如同在泥潭中苦苦挣扎,她变得心狠,变得不折手段,给他夫君接二连三的纳新宠,要论贤良,谁比的过她。庶子一个接一个,她也好好养着,就算最后她赢了,熬死了她夫君,她儿子成了国公,她成了这后院中最尊贵的人,那又如何呢? 进了这定国公府,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快活过一天。 骆沛山只有一个庶子,也并不得他意,骆老夫人多年不在他身边,他身边也没见娇宠,谁不知骆家家风严谨,骆沛山敬重发妻。 这才是福气! 骆老夫人心知肚明,却笑而不语。 “你们家姑娘个个都长得好。”孙老夫人这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靖婉三姐妹。 靖婉并不怎么想应对这些成了精的老夫人,适时地低头表示娇羞,倒是骆靖颖,似乎觉得终于有机会了,巧笑嫣然的面对着孙老夫人,“老夫人过奖了,京城谁人不说孙姐姐是一等一的好。” 定国公兄弟七八人,孙老夫人却只两子,而孙宜嘉是唯一的嫡孙女,长得好又聪明伶俐,自然很得她喜爱,被人夸赞,她自然高兴,就算这夸赞得人心思昭然若揭。笑容和蔼的与骆靖颖说了几句,不过她瞧着骆老夫人半分不过问,就知道这姑娘其实不得她喜欢,真在意,岂会这般放纵。自家孩子再优秀,也会谦逊几句,夸赞别人孩子,这才是常态。 孙老夫人目光在靖婉身上略停了停,也简单的问了几句,比之骆靖颖还少些,再是骆靖悠。“我看不若叫她们都去玩吧,在这里陪我们几个老婆子怪没意思的。” 骆老夫人知道这事要留她说话了,之前见她或许出于某些执着,现在留她,大概就真有深意了。附和了孙老夫人的话。 靖婉一干人包括王氏都行礼离开。 ------题外话------ 前章末尾出现小bug,已修改 第023章:孙宜霖 骆靖颖笑容明媚,与另外的几个姑娘打了招呼,那都是认识的人。有意无意的将靖婉隔绝在外,至于骆靖悠,就算昨日才被这木头人刺了两次,依旧没被她看在眼里。 这些姑娘也都是聪明人,联想到自家姐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倒是没能让骆靖颖如意,与靖婉搭话,慢慢的熟悉,一路上也是有说有笑,包括骆靖悠也没被冷落。 “你家三丫头可定了人家?”等她们出了院子,孙老夫人很突兀的开口问道。 “在齐安府的时候,与亲戚们互有书信来往,我那三弟早些时候就提到了他长孙的婚事,我有意将三丫头嫁与他,日前进京科考,居住长兄家中,昨日我也见了,是个好孩子,正准备告之三弟,将二人的婚事定下,过两年便成婚。”骆老夫人说道。 “那真是太遗憾了,我想着你家三丫头若是还没有定下,就配给我家霖哥儿。” 闻她此言,旁边的两位老夫人都忍不住露出异样神色。 孙宜霖乃是定国公第五子,定国公夫人所出的第三子,孙宜嘉的兄长,年十七,不仅长的仪表堂堂,才学更是使他位列京城四杰之一,而四人中他年龄最小,仅仅如此也还罢,偏生此人品行也是一等一的,至今都洁身自好,没有通房。便是对孙家态度有些暧昧不明的今上,对他也是实打实的喜欢,时不时的还将他召入宫中对弈,每次都没有空手而归。 这样一个人,即便不会继承定国公府,日后也是前途无量,多少闺阁女子对他芳心暗许,更别说那些想要攀附定国公府的人。孙宜霖简直就是一块香喷喷的大肥肉。 不过就因为太优秀,条件太好,一般人家根本就不敢开口自荐自家人,就比如同坐的两位老夫人,与孙老夫人关系那么好,自觉自家孙女配不上孙宜霖,即便是挠心抓肺,也忍着没有跟孙老夫人提。孙老夫人主动提起,绝对是第一次。 她应该是玩笑吧?也幸好骆老夫人拒绝了,不然不知道多少人得呕死。这样一个父不显,自身也不是多出彩的姑娘都能得孙老夫人提起,那么自家那些优秀的闺女孙女呢? 两位老夫人心中都有些蠢动,这位老姐妹对霖哥儿的媳妇要求或许并不高? 在她们眼中,骆老夫人是因为不了解孙宜霖的情况才回拒绝得那么干脆,否则,只怕她孙女便是定了婚,都会暗中退了,情义固然重要,有时候却是笑话。 其实不然,像孙宜霖这等名动京城的少年公子,她是了解几分的,孙宜霖若不是出生在孙家,其他人家哪怕是家中复杂一点,骆老夫人可能都会心动,偏偏是孙家,异常复杂的孙家,入了这样一个地方,便是夫君疼宠,她家婉婉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中途,王氏被熟识的人拉走了,叮嘱了靖婉她们几句。 靖婉她们去了众多闺秀所在的花园,临湖而建,湖上搭建着曲曲折折的走廊亭子,湖中湖中一角被大片的荷叶覆盖,虽还不到荷花盛开的季节,看上去别有一番风情。而边上百花争芳,各种名品交错,更有造型各异的假山林立,至于更远处的一片桃林,正是怒放的时候,看上去简直若仙境。 三三两两争奇斗艳的女子,或是赏花,或是喂鱼,或是私语,而人最多的地方却是安安静静,众星捧月的女子似乎正在作画,低眉敛目,认真而美好,不用说,那就是孙宜嘉。 骆靖颖快步的走过去,几步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三姐姐,五妹妹,我瞧见两位好友,想过去打声招呼,你们看……” “你去吧,不用管我们,我们随便瞧瞧。”靖婉也不问骆靖悠,“擅作主张”说道。 “这……”骆靖颖似有些为难,“要不一起去,我介绍给你们认识?” “你们小姐妹相聚,自然有很多话说,便是要介绍与我们认识,也不急于一时。”她说好友那自然就是好友,不过她的好友,靖婉真心没兴趣认识。 “那三姐姐你们有什么事,叫人来与我说一声便是。” “好。”靖婉笑着点头。她想上演姐妹情深,当下,靖婉也并不介意陪她。 骆靖颖又向旁边的几位歉意的点点头,这才离去。 见她果然拉了两位好友询问说着什么。旁边一位姑娘突然对靖婉笑道:“你们家二姑娘曾经倒也见过,将你这四妹妹‘护’得可紧了,今儿怎么没一起来?” “快到二姐姐大喜之日了。” 哦,这是在家绣嫁妆,不出门了。 “我仿佛记得你这位三妹妹喜好素雅的衣裳,平日里就跟仙子一般的人儿,今儿怎么改喜好了?倒是你那位二姐姐,挺……庄重。” “喜好么,自然不会一成不变,即便是偏好,也不会一直不离身不是?二姐姐的确是位好姐姐。”骆靖蔷若不“好”能甘愿成为骆靖颖的小跟班,若不“好”能穿那些老陈的衣服成为衬托骆靖颖这朵娇花的绿叶?女孩儿有几个不爱娇不爱俏。 各家都有类似的情况,只是明显不明显而已,大家心知肚明。 “婉婉……” 靖婉寻声望去,熟悉的声音,果然,大姑母家的表姐袁巧巧,快步的走到跟前。“表姐。” “巧巧跟靖婉是表姐妹?”方才与靖婉说话的姑娘很意外。 “对啊,我娘姓骆,我跟婉婉可是嫡亲的表姐妹。”袁巧巧挽着靖婉的手臂,“应霜,婉婉这初进京就跟你熟了,我跟婉婉第一次见也很投契,可见是缘分。” “我都不知道你外祖竟然是骆尚书。”周应霜似有几分生气。 袁巧巧很不文雅的给了她一个白眼,“咱们以前也就认识而已,真心相交不过是一个月前的事儿,我家的情况你也没问我啊,现在知道也不晚。” 周应霜也不是真生气。“你跟靖婉是表姐妹,跟骆靖颖也是,怎么你跟她就像不认识似的,不然我也不会到现在都不知道你跟骆家有亲。” “我又不喜欢她,谁耐烦搭理她。”袁巧巧其实跟骆靖颖明确说了,在外面就当胡互不相识,她要找上门,别怪她给她没脸。骆靖颖有自己的骄傲,加上她娘总是想要交好大姑母,她自然不会也不敢在袁巧巧面前找存在感。 “你啊,还是这样,都不知道掩饰一下。”周应霜对她这脾气也颇为无奈。 “没办法,我就这样了。”袁巧巧不在意的说道。“走吧,我们去那边说话。”一手一个,拉着靖婉跟周应霜就走,对旁边的几人不管不问,所以,袁巧巧有时候真的挺遭人恨。 周应霜只好对那几人挥挥手,示意她们自便。 袁巧巧兴致勃勃的跟靖婉说她与周应霜一个月前的“不打不相熟”。 靖婉安静的听着,莞尔,那真的是小姑娘之间的小打小闹。以她的年龄跟人生阅历,自然不可能真的如她们一般活泼,却并不介意做一个好的听众。 说完趣事,三人边观赏起满园的花卉,越走越远,人也越发稀少。“不愧是定国公府呢,这是什么花,都没见过呢,不过瞧着真好看。”袁巧巧伸手指拨了拨面前漂亮的花朵。 靖婉浅笑,然后开始跟袁巧巧科普。 花名,习性,特点,价值等等,不急不徐,很是详尽。 袁巧巧一脸惊叹的看着靖婉,“婉婉,你好厉害,居然知道得这么清楚。” 周应霜也不住的点头。 “只是喜欢而已,就多了解了些。” “不会有谁仅仅因为喜欢,就将喜欢之物了解得那么透彻,理当是喜爱到了极致。”突然一男子的声音传来,伴随着的是一男子从旁边的假山后转过来。 第024章:蓝颜祸根 见到人,“霖公子……”袁巧巧跟周应霜都是又惊又喜,三个字不自觉的脱口而出,而袁巧巧更是收敛了性子,转瞬变成了淑女。 “三位姑娘有礼。”孙宜霖见礼。 靖婉蹲了蹲身,回礼,“公子有礼。”身边两位有花痴迹象的人这才回过神见礼。不过倒也不完全怪她们,这等如玉公子惹小姑娘爱慕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在下也是爱花之人,方才路过听到姑娘言论,欣喜之下才做了唐突之事,还请三位姑娘见谅,只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雅兴。”孙宜霖是真的感到歉意,只是针对谁,其实挺明显。只是摇头的两位好像没注意到。 “并未打扰,公子不必在意。”这两位的反应,靖婉挺无奈。 “那就好。”孙宜霖还想再说什么,后面的小厮却轻语了一句,孙宜霖回头向远处看了一眼,“本还想与姑娘请教请教,怕是要等下次了,倒是还望姑娘不吝赐教。” “公子客气了。” “在下先行告辞。”再一礼,孙宜霖这才转身离开。 “好了,人已经走远了,该回神了。”靖婉伸手在两人眼前晃了晃。 两人见到她带着戏谑的笑看着她们,“怒”从心生,对视一眼,伸手挠她痒痒。 靖婉一边躲一边讨饶,三个人闹作一团。 “哪个贱人如此下作不知廉耻,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勾引霖哥哥。”一极其嚣张跋扈的声音传来。 三人损失停下,寻声望去,一穿着红衣,浑身似火的女子气冲冲的奔三人而来,眼看还有几步,手中的鞭子已然挥出,拿鞭子上分明还带着细刺,若是打在身上,说不得就会皮开肉绽,若是打在脸上…… 靖婉她们被人从后面拽了一下,才险险的避开,原来是见到这情况,跟在不远处的丫鬟嬷嬷等人急忙上前,及时的将三人拉开。 可是这一鞭子没中,这第二鞭子又落下。 一丫鬟从靖婉她们身后冲出来,直接迎上鞭子,死死的抓住,在手臂上缠了两圈,抱住,“姑娘你怎可如此蛮横?”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靖婉的丫鬟青菊,这丫头莽撞些,可也是真正的忠心护主。不管是周应霜袁巧巧等人,就是那女子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给我放开。”女子收手,鞭子纹丝不动。 “不放。”青菊没管鲜血直流的手,也没管眼前这女子是什么身份,她只知道,若是放开了,就可能伤到自家姑娘,所以坚决不能放。 “好胆儿。还不把这个贱婢给我拉开!打死不论。” 跟在女子后面的一众丫鬟上前,挥手就对青菊劈头盖脸的打过去。 靖婉气急,她已然知道这女子是谁,只是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蛮不讲理得人,欲上前帮忙,却被龚嬷嬷拉住,“姑娘靠后些,让奴婢来。”见到靖婉有些质疑的眼神,“姑娘放心,奴婢练过些拳脚功夫。” 果然,龚嬷嬷上前一横手,就将一干丫鬟挡了回去,正准备卸掉那女子的鞭子时…… “如玉,你又在干什么,还不快住手。”声音如龄的女子带着几分气急败坏。 是孙宜嘉,后面还跟着一大群人。一向沉静而高高在上的女子,眼含薄怒,行走间比平常快了几分。等孙宜嘉走到近前,青菊在龚嬷嬷的示意下,已然放开了鞭子。 孙宜嘉看到那鞭子上的鲜血,怒气直往头上冲,一阵阵的脑仁疼,四下扫了一眼,见到只是伤着一个丫鬟的手,松了一口气,“你作甚又打人?” 面对孙宜嘉,那女子倒是没有再继续挥鞭子,只是那脾气没见收敛就是了,“你怎么不问问这些贱人做了什么?都是些下贱胚子,背地里想尽办法勾引霖哥哥,不该打?” 再好脾气的人,听到这话也会火冒三丈。靖婉沉着脸,“姑娘嘴巴放干净点。” “这么说那贱人就是你了?”女子用鞭子指着靖婉,“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也敢妄图攀上霖哥哥。霖哥哥喜欢花,你显摆两句就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靖婉还能忍得住,袁巧巧却要被气炸了,恨不得冲上去撕了红衣女子。靖婉一把拉住她,这祸事也算是她引来的,对方身份尊贵,这一旦结仇,日后怕是会经常被找麻烦,她不想袁巧巧也搭进去。不过,都说这红颜祸水,其实这蓝颜何尝不是祸根! “我三岁识花,五岁养花,可谓日日与花为伴,不过前几日才到京城,整个京城也不认识几个人,我显摆给谁看?又攀了哪家的高枝?倒是姑娘你,瞧着也当是身份尊贵的,却粗俗蛮横,无半点闺阁女子该有的体统与修养,换我是你口中那霖哥哥,遇到你这种人,必然有多远躲多远,免得与你沾了边,把自己都弄得低俗了。” 红衣女子气得浑身直抖,“你当真是好胆儿,敢这么跟本郡主说话——” 不少人都为靖婉捏了一把冷汗,这位是什么德行,她们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平日就刁蛮任性,与孙宜霖沾上边更是变得像疯狗一样。自然也有骆靖颖之类的人,心里别提多高兴,巴不得靖婉彻底惹怒红衣女子,一鞭子打烂她那张脸才好。 “郡主?”在旁人以为靖婉会服软的时候,靖婉却冷笑,“身为皇家女子,更当为天下女子表率,可就你这样,除了给皇室摸黑还能干什么?” “你——”怒不可遏之下,鞭子便要再出手。 “李如玉,你敢动手试试?”温润的声音变得有些阴沉沉的,孙宜霖去而复返。 李如玉手一抖,立马将鞭子藏到背后,看向孙宜霖的时候,已然露出娇俏的笑,“霖哥哥,你怎么来了?你今儿不是也有客人么?” 平日里温润如玉的人,现在却是沉着脸,“你果然粗俗蛮横无礼,不仅给皇家摸黑,也给我们孙家丢脸,你平日里所作所为我懒得理会你,你却越发的肆无忌惮。我现在就明明确确的告诉,我孙宜霖这辈子就算出家为僧,也绝不娶你李如玉为妻。” 李如玉喜欢孙宜霖,乃世人皆知,但因为两人出生尊贵,有些事便心照不宣,明知道如果李如玉真的嫁给孙宜霖,那就是糟蹋了一个好男人,也没人敢吱声,而两家人也没有明确表态,暧昧不明,可今日这般的宴会,似乎在向世人昭示着某种决定。 本以为今日之后或许孙宜霖的婚事会明了,不想,还等不到宴会结束,孙宜霖突然间这般的决绝,直接将李如玉的脸面撕下来扔地上狠狠的踩了,这么多人在场,封口是不可能的,今日之后,李如玉必然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李如玉如遭雷击,“霖哥哥,你,你……我这么做全都是因为你,你为何这般绝情狠心?” “别说为了我,我担不起这等名声。我与你那点表兄妹情分,早就被你磨没了;至于狠心?比得过你动不动就沾人血要人命?我会亲自找姑母说,让她给你找两个教养嬷嬷,学不好规矩,你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免得叫人恶心。”平日里谦和有礼的人,嘴毒起来才更加的刺人。 “霖哥哥,不是这样的,不是的,你以往对我明明很好的,”李如玉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娘说你是喜欢我的,你会娶我的,你怎么能说变就变了?” 第025章:不能弄死就下钝刀 “姑母哄三岁小孩的话,你也信?自欺欺人也要有个限度。”这时的孙宜霖真的算是冷酷无情。 看到李如玉惨兮兮的模样,孙宜嘉都有些不忍心,想让自家哥哥少说两句,只是看到孙宜霖面沉如水,平日里那样一个人,此时此刻,眼中却包含着怒火,不耐,厌恶,孙宜嘉选择了闭嘴,她同样不喜欢李如玉这个表妹,更不想她做自己的嫂子,如果今日后能让她死心最好,不然让她改改脾气也是好的。 “霖哥哥,你怎么会这么对我,不可以,不可以……”李如玉语无伦次,头发有些散乱,神情有些恍惚,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是那个贱人对不对,你是被她迷惑了,你一定是被她迷惑了,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李如玉疯狂的想靖婉冲过去。 孙宜霖一把抓住她,毫不客气的用力一推,若不是丫鬟们挡着,只怕是直接摔地上去了。“立马将你们郡主送回王府去,晚些时候,我会亲自去拜访姑母。” “哟,今儿定国公府还真是非同一般的热闹。” 在李如玉的人还没回应孙宜霖的话,又有人插话进来,只是让靖婉比较意外的是,明明是很好听的声音,在场的人,包括身边的袁巧巧跟周应霜几乎所有人都不由得僵了僵,如同天敌降临。而反应最明显的却是李如玉,不是最开始的嚣张跋扈,也不是后来的沉痛打击后的恍惚,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小鸡仔,有些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更奇怪的是慌乱的擦干眼泪。 靖婉心中惊讶,这是谁,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孙宜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回身,“给三位王爷请安,王爷千岁千千岁。” 有他带头,其他人也纷纷与这三位天潢贵胄见礼请安。 “免礼。”大皇子康王单独虚扶了孙宜霖一把。 “不知三位王爷驾临,可是有事?”孙宜霖作为主人,即便因为李如玉弄得心绪很不好,也得打起精神应对。 “怎么,你们定国公府门槛比皇宫还高,没事就不能踏进来?”李鸿渊似笑非笑的说道。按说,三个人,他排行最后,不该他开口,他却没将两位兄长当回事的模样。 面对这活阎王,孙宜嘉也只有心力交瘁的份儿。“王爷说笑了。”明知道不能这么说,可是更不敢随着他的意思接下去,你敢说出“不高”,李鸿渊就能出入定国公府如同自己王府,就算是后院,你也别指望他会避讳。 “你认为本王在跟你说笑?”李鸿渊不紧不慢的走到孙宜霖跟前。 李如玉算什么,这位才是真的不讲理。这么张狂,靖婉已然知道对方的身份,今上第六子,苏贵妃养子李鸿渊,那个据说名声很差的晋亲王。年少时,是有名的混世魔王,渐渐长大了,那就是活阎王,谁惹谁倒霉。 靖婉知道,对上李如玉或许只是日后会麻烦不断,对上这位,就可能给整个骆家带来灾祸,于是低眉敛目,尽可能的减少存在感,不过,她总觉得有一道视线,时有时无的落在她身上,就像是被什么人盯上了。 再说李鸿渊,不管内心如何,外表,他绝对不会让人知道他的注意力在靖婉身上。也不管浑身僵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话的孙宜霖,直接走到李如玉跟前,“如玉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孙宜霖欺负你了,告诉六哥,六哥帮你教训他。” 不说孙宜嘉,便是康王呼吸都滞了滞,生怕李鸿渊借机向孙宜霖发难,睿王倒是在一边优哉游哉的看着,若是李鸿渊真的将孙宜霖废了,他还真心实意的叫他一声“六弟”。 “多谢王爷关心,如玉并未有什么事儿。” “是吗?”李鸿渊从她手上取过鞭子,抬起来轻轻的蹭了蹭她的脖颈。他虽然不清楚事情详情,但是看现在的状况,再想到李如玉的为人,这明摆着他心尖子上的人被欺负了,再想到前世,靖婉最终落得那般悲惨下场,这女人也要占据重要因素,新仇旧恨,李鸿渊的戾气几乎要压不住,很想一把拧断她的脖子。果然给她的教训还远远不够。 鞭子上的细刺刮着皮肤,有些疼,李如玉却不敢躲,即便李鸿渊下手越来越重,还是生生的忍着。她觉得这堂兄现在就像一头凶兽,下一刻就可能生吞了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叫人胆寒,李如玉快哭出来了,可她同样不敢,他讨厌女人哭,哭得越可怜,下场越凄惨。 “如玉啊,这女孩呢,玩鞭子不好,应该在家里抄抄女诫女则,学学三从四德,再不然绣绣花也是好的。你是郡主呢,打人这么跌份的事情怎么能做呢,日后不可再这样了知道吗?三个月后,你会让世人知道,你是最合格的皇室女,对不对?”不能弄死,但不妨碍他下钝刀子,在她软肋上一刀一刀的割。 那好听得让人浑身发麻的声音,如同在至爱耳边轻声低语,如此的温柔,李如玉却险些站不住,浑身抖个不停,说话都开始不利索,“王,王爷说的对,如玉,一定会是,最,最……” “这是冷了么,那就早点回去吧,女孩家可是冷不得,万一伤了身,日后影响子嗣怎么办?”李鸿渊轻飘飘的打断她的话,然而那话中的含义,足以叫任何一个女子恐惧。最温柔的话,可能是最致命的毒。 “王爷说的是,如玉告退。”你不按照他说的做,十有八九他会让自己说的话成真。 “好姑娘。”李鸿渊退开一步,手中的鞭子随意那么一挥,尖端划过李如玉的衣服,啪的一声打在一丫鬟身上,衣服破了,皮开肉绽,丫鬟短促的一声尖叫,急忙捂住嘴巴,身上的痛还不要紧,心里的恐惧才叫人窒息。 关于这些个皇子王爷,靖婉从龚嬷嬷那里了解到的很笼统,第一次仅仅作为旁观者,就有了更直观的认知了解,喜怒不定,冷酷暴戾,如有可能最好是永远不要直面他。若是别人,对于这个愿望或许还有几分实现的可能,至于靖婉,早几年就被大魔王盯上了,怎么可能让她逃出手掌心,现在还不知情,暂时享受一下“自由”吧,等到大魔王出手,才有得她苦逼的时候。 打发了李如玉,李鸿渊目光懒散的环视在场的诸人,“美人倒是挺多的。” 一句话,令多少人下意识的往后退,心中懊恼后悔,为什么要跟来凑热闹?学学那些没来的人不好么?晋王你不是苏贵妃一系的铁杆么,你没事跑来定国公府做什么? 李鸿渊见到众人的反应,嗤笑一声,一帮自以为是的女人,他上辈子已经眼瞎了很长一段时间,这辈子怎么可能继续眼瞎。即便真的是天香国色,也比不上他家婉婉一根手指头。微抬下巴,看似睥睨着众人,实际上,他眼中不过就一道身影,好像把除了自己与婉婉之外的所有人都活埋了,然后他就能抱着婉婉,想怎样就怎样了。 所以,他李鸿渊现在就是这么不可理喻,心中就是这么阴暗。 那种被盯上的感觉更明显了,这次绝对不是错觉,靖婉微不可察的蹙眉。 眼见着场面僵持下来,康王给自家三弟使眼色,让他管管这混账东西。 睿王表示爱莫能助,心中冷笑不已,别说他管不了,就算能管,凭什么要帮自己的死对头,皇后一系的人,他巴不得自家“好”六弟多弄死几个。 第026章:威胁,带累 “不知几位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还请王爷赎罪。”几个老夫人被人搀扶着,看着有些气喘,额头上微微见汗,显然是急匆匆的赶来。 靖婉瞧着骆老夫人的模样,脸色有些不好,虽然在齐安府的时候,她也让祖母多动动出出汗,现在的情况却是迫于无奈,心里自然不可能高兴得起来。 靖婉的神色李鸿渊看在眼里,前世,靖婉嫁人之前的事他都不清楚,有一点却是一直未变的,那就是骆老夫人对靖婉的真心疼惜,要让这老夫人遭罪,靖婉少不得在心里给他记上一笔,看在婉婉的份上,不介意敬重她三分。眼见着几个老夫人就要跪下去了,“行了,站着吧,一群小的没跪本王,一群老的跪下去,是想让本王折寿不成?” 好么,明明是好心,此话一次,还有谁能知道他的好心?还一竿子打翻了一群小的,都在犹豫着要不要将这跪拜大礼给补上? 活阎王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自然不好再以请罪的名义行跪礼。孙老夫人镇定的站着,他们这些人老成精的,其实都看在眼里,晋亲王虽然混账,但是还是保留着底线,不该动的人他不会动,即便出手,一般也是教训一顿,很少弄死弄残。 “几位王爷不如到内堂坐坐,喝杯茶?”孙老夫人说道。 “花园就很好。本王听说,孙老夫人是要选孙媳,不如就让她们在园子里好好表现表现,也好叫本王瞧瞧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我们启元王朝未来的栋梁之材,说不得本王还能帮着掌掌眼,本王别的能耐或许没有,这挑选女人,自认为还是有三分眼力。” 孙老夫人心中一叹,好好的宴会全被这活阎王给搅和了。原本是有借此选孙媳的意思,但并不仅仅为了孙宜霖,她另还有几个到成婚年龄的孙子,虽然比不上孙宜霖,却也依旧希望他们好,现在却是弄成了独给孙宜霖的“选妻宴”。说不得今日真能将爱孙的终身大事定下来,也好…… 孙宜霖因为太优秀,他母亲总想给她最好的,可是他父亲又担心他背后的势力太强而心生更大的野心,觊觎定国公之位,导致兄弟反目,所以想要压一压他,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也想要他成为乘龙快婿,多方僵持,才迟迟没有将人定下,这晋亲王插手,不管选的是谁,所有人都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王爷的眼力自然是不差的,那就有劳王爷了。” “娘……”略微有些尖锐的声音,寻声望去,很好,几位王妃郡王妃以及定国公夫人打头,一干贵妇人人们终于也赶到了,场面真的是越来越热闹了。 李鸿渊最后那些话,定国公夫人是听见了,却也只能压下愤怒,先请安。李鸿渊点点头,而对于身为长辈的王妃,他也只是敷衍性的拱拱手,却没人因此挑刺儿。 “晋亲王,婚姻大事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圣上也不能轻率的决定臣子的婚事,何况你只是……”定国公夫人当真是恼怒异常,她想不明白,自家老夫人怎么也会跟对方妥协?旁人惧怕他,定国公府还会怕不成? 李鸿渊不以为意的笑,那不含负面情绪的笑,当真有倾倒众生之感。也不看定国公夫人,而是对孙宜霖招招手,“过来。” 孙宜霖吐出一口气,定定神,上前,“王爷有何事吩咐?” 李鸿渊伸手,搭上孙宜霖的后颈,“到本王府上住七日如何?” “晋亲王——”定国公夫人的声音尖锐得有些刺耳了。 一说七日,但凡知情的,谁不联想到“七日盛宠”,他不弄残孙宜霖,更不弄死他,人家只是邀请他住上七日而已,便是闹到圣上面前,圣上也最多骂他一顿。晋亲王爱美人,男女不限,这些事儿,心知肚明就好,真要闹出来,那真是里子面子全没了,圣上也绝对不会允许,私底下玩玩,当老子的不会在意,闹出来可就关乎到皇家颜面,便是定国公府也吃罪不起。 对于定国公夫人而言,没有什么比这威胁性更大。 “我儿选妻,就有劳王爷了。”定国公夫人近乎咬牙切齿的说道。 “好说。”李鸿渊收回手,不咸不淡的应道。 睿王李鸿铭在一旁快要拍手叫好了,对于他而言,孙宜霖无官无爵,但是耐不住父皇喜欢他,威胁性就成倍增长,现在他的婚事被自己人捏住了。他真的很想上前拍拍李鸿渊的肩膀,说一声“好六弟”。说真的,李鸿渊讨厌归讨厌,办起事来,那是深得人心。 定国公府的下人,办事效率也是一等一的,这边才吩咐下去,等到众人过去的时候,湖边那一片已然全部重新布置。 这个过程中,各家的孩子基本上都找到了自家大人,不敢再向之前一样嬉笑。 骆老夫人来的时候就看到靖婉处在最里面的位置,说不担心是假的,然而现在也不是询问的时候,只是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抚了抚她有些微乱的头发。 靖婉也对骆老夫人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在人不注意的时候,在骆老夫人耳边低语了几个词儿“孙宜霖,花,李如玉”总结起来就四个字——无妄之灾。 这几个词儿,已经足够让骆老夫人明白个七七八八,眼眸微闪,不动声色。 就在此时,王氏带着自己出嫁的长女过来。 这个长孙女,骆老夫人也是好多年没见了,细细的看了她两眼,见她面色红润,穿戴细节之处都很妥当,说明在夫家并没有受什么委屈,也就放了心,将她留在自个身边。 在靖婉点头之后,青菊跟着定国公府的下人去处理了手上的伤,好在只是看着严重,实际情况好很多。 另一边,康王与孙家一众人稍稍的留后一些。 “王爷,晋亲王怎么突然来我们定国公府?”孙老夫人开口问道。 康王对李鸿渊也是有气无出发,有时恨不得生啖了他,事实确实只能是想想而已,来之前他也劝阻了,可那混蛋就喜欢跟他对着干,别说是强阻,便是态度强硬点,那混蛋能在御书房外就闹僵起来,他是破罐子破摔,完全不在意父皇会不会责罚,可康王不行,更不敢。面对亲祖母的询问,也只能硬生生的压着火气。“他今日进宫见苏贵妃了,也去与母后请了安,却没去拜见父皇,父皇怒而骂他不孝子,将他叫到御书房,当着几位朝臣的面一通骂,出来就跟本王说听闻今日定国公府有宴会,就过来了,至于李鸿铭……”康王冷笑,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很好,他们定国公府纯粹是被圣上带累的,晋亲王在自己老子那里受了气,正好碰到康王,继而逮到定国公府,于是,你不倒霉谁倒霉?!可是祸根在圣上身上,想要暗中报复回去都不成,所以只能忍了,只是委屈了孙宜霖。 孙老夫人看了看自己的爱孙,轻轻的叹口气,而定国公夫人,平日里多要强的一个女人,这个时候看着自己儿子快要哭出来,早知如此,她就不要那么挑剔,早早的将儿媳人选定下,就不会有今日的祸事。反正,在他们看来,李鸿渊绝对不会给孙宜霖选个好姑娘就是了,万幸,今日在场的姑娘,最差的也还是有可取的地方。 “祖母,娘,你们别担心,于我而言,既然没遇到自己心仪的女子,那么娶谁都没差别。”孙宜霖心中其实有一种怪异感,总觉得李鸿渊可能并不是真的要针对他。就算是刚才那看似亲昵的动作,其实李鸿渊的手并没有真正的碰触到他,反而隐有一种排斥感。 第027章:献舞,激怒 实际上,他们真的是想太多,李鸿渊来定国公府纯粹是因为他想见的人在这里,被他父皇骂,对他而言,还比不上耳旁风,怎么可能因此憋气,至于来之后的其他的意外情况,不过是顺势而为;孙宜霖,看在他给靖婉解围的份上,看在他在将来确实是国之栋梁的份上,确实没想为难他。 又收到了来自自己妹妹跟表兄康王的安慰,孙宜霖笑了笑,他是真的不在意。“对了,娘,我们府上该好好的清理一下了,我不过是与人说了几句话,转身还没走多远,李如玉就找人家麻烦,到底是谁跟她说的?府上的人能被她轻易的收买,就能被外面的人收买,如此,我们府上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岂不是马上就能让世人皆知。” 定国公夫人脸色沉了下来,“我儿放心,再不会出现这等事了。”若不是李如玉大闹,就算晋亲王来了,或许也不会引起他的注意,惹不起晋亲王,收拾不了李如玉,但要处理自己府上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还不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来定国公府的客人们,包括之前那些没有去看热闹的诸人,全部集中在一起,男女席分开,男席的人数不多,却是诸人频频张望的对象。 不管是那些未婚的姑娘们,还是她们的长辈,没有几个心中不复杂。 或是兴奋紧张,因为知道自身是什么条件,正常情况下,自己是绝对没有机会成为孙宜霖的嫡妻,现有晋亲王插手,最不可能的人,这可能性反而更大,如果能嫁给那样一个人,便能一下子得到无数女子毕生都想要的东西——崇高地位,荣华富贵,优秀夫君。 或是纠结难堪,因为她们本就有机会,现在却显得渺茫,可就这么放弃又很是不甘,而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于她们而言简直就是哗众取宠,与羞辱何异? 或是忐忑害怕,若是被晋亲王看中了怎么办?若是门第低的女子,哪怕晋亲王的名声不堪,若是被他看中,也是攀了高枝,况且他那张脸长得那么出众,深闺中的女子很容易被他迷惑,前提是,他愿意给一个名分,然,迄今为止,晋王府就没有任何一个有名分的女人,哪怕仅仅是侍妾,不论什么出身。 因为这种种原因,没人主动开头展示才艺。 李鸿渊也不急,捻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将手中剩余的丢回去,而口中的,直接端起茶杯,吐在杯子里,虽然没有不悦的表情,但那动作已经足以说明他的各种嫌弃。 李鸿渊的这种嫌弃,定国公府的人自然忙叫人换茶换点心,本来想着要不要摆上十几二十种点心,让他有挑选的余地,但是,那样子很难看啊,下人们战战兢兢的摆上五六种,后面还有备用的,“见势不妙”就立马换,李鸿渊却没再找茬,手都没伸一下。没错,在他们看来,他就是在找茬,而没人认为他是真的不喜欢。 因为是李鸿渊提出,康王与睿王并没有插嘴,就怕一张嘴又惹了这活阎王不快,转头找他们麻烦。李鸿渊对康王不留情面,不要以为他就会对睿王手下留情。 眼看着继续僵持下去,或许又会横生枝节,孙宜嘉看看自己亲兄长,还有那或许是耳闻此事而陆续出现自家的众多兄弟姐妹,原本帮着待客的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现在,连几岁大的都出现了,她知道他们都在看五哥的笑话,因为五哥的优秀获得了太多的关注,成了他们的拦路石,他们嫉妒又憎恨,偏偏无可奈何,现在终于逮到机会,怎么可能不狠狠的奚落嘲笑一番。孙宜嘉回头,在丫鬟身边低语了两句。 待丫鬟将一物取来之后,孙宜嘉站了出来,“今日有幸,使得三位王爷驾临定国公府。王爷雅兴,小女不才,愿舞一曲为王爷们助兴,还请三位王爷恩准。” 选择的不是琴或画,而是舞,众目睽睽,尤其是有外男在场,很少有闺阁女子选择跳舞,因为那会被视为轻挑不庄重,于名声而言,几乎无半分好处,何况孙宜嘉这样一枝高岭之花。除了少数人,就没几人知道孙宜霖还会跳舞,吃惊的人不在少数,自然也有不少看好戏的人,她们等着今日之后,她孙宜嘉是不是还能一如既往的清傲。 孙宜嘉为了自家兄长,当真是豁出去了。她稍微的换一下说辞,选了最大胆的才艺,只是想让后面的姑娘们少些顾忌,各展所长,哪怕晋王矮个中选矮个,范围也要大一些不是。而有她顶在前面,即便有些不好的言论,也波及不到那些献艺的姑娘。 事实上,孙宜嘉的所作所为确有不错效用,之前还在犹豫的人,心中都有了决定,显得放松了不少。就算不能成为孙宜嘉的妻子,可是在场的贵妇人那么多,或许会中意自己,从而结下不错的姻缘,这原本就是多数人的想法。 孙宜嘉是康王预订的继王妃,这个表妹本身也让他很喜欢,出身高贵,集才貌于一身,大大的满足了他虚荣心,娶过门之后,会为他赚足颜面。他知道她的目的,私心里也想让孙宜霖有个不错的妻子,因为孙宜霖的助力也会成为他的助力,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再继续“装聋作哑”,防止李鸿渊羞辱孙宜嘉,他抢先说了“准”,即便事后可能会被李鸿渊找麻烦也在所不惜。 李鸿渊淡淡的瞥了一眼康王,瞧着他一本正经,目不斜视,轻嗤一声,不置可否。 只是不远处的孙宜霖,心绪复杂难言,他并不想自己的妹妹做这些,真的不想。 孙宜嘉抱着琵琶步入场中,两脚前后错开,微微下蹲,斜举琵琶,颜面半遮,手指在琴弦上滑动,一曲琵琶舞就此开始。 随着身体的舞动,时不时的琵琶清音,场面安静了下来,几乎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孙宜嘉,不管对她有什么看法,却不得不承认,她的琵琶舞跳得相当好,许多难度很大的动作,她都跳得极为流畅优美,这些闺秀中不是没有学习琵琶舞的,可是自认为能做到孙宜嘉这般的,几乎没有,就算心中不服气,可事实就是事实。 跳完之后,孙宜嘉面色更显红润,使得她整个人都更显娇艳,向众人行礼之后退下去。 李鸿渊看到康王一副痴迷的模样,淡声开口:“身段不错,长得也不错,想来玩起来的感觉应该也不错。”李鸿渊捻了捻手指,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 而李鸿渊真正有兴趣的是,他家婉婉跳舞会是什么模样?要不要想想法子,让婉婉去学学舞艺,当然,留到日后成婚,跳给他一个人看就好,一边舞一边一件一件脱掉衣服什么的,想想鼻子就有点痒,身体有点燥热,闺房之乐大抵不过如此了。 靖婉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不知道会不会不顾形象不顾身份的暴打他一顿。 康王仿若被人兜头一盆冰水,瞬间醒神,“李鸿渊——”羞辱的不仅仅是孙宜嘉,还有他,毕竟他早将孙宜嘉当成了自身的所有物,如此的明目张胆,要是还能忍,那就不是男人。 近乎暴怒的一声吼,原本也就是就近的兄弟两人听到了他的话,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在他们身上。孙宜嘉刚刚下去,康王就这样,定然是晋王说了什么关于她的话,能够如此盛怒,定然不是什么好话,不由的各种脑补,目光在几人身上来回的转悠。 ------题外话------ 撒娇,打滚,卖萌,求收求评,小天使们,文文能不能茁长成长,都靠你们啊~ 第028章:强拆姻缘 孙宜嘉微微的垂着头,安静的坐着,对众人的目光置若罔闻,或许现在的局面早在她的预料之中而不在意,或许是别的什么……心中到底怎么想的,唯有有她自己知道了。 “本王又没指名道姓,大哥你激动什么。”晋王不咸不淡的说道。 “你……”康王目露凶光,瞪着李鸿渊,目光能杀人的话,李鸿渊早就被他凌迟了。 “大哥,大家都瞧着呢。”睿王“好心”的开口提醒道。 本来也就一句话而已,康王不吼出来,大概就没有更多人知道,现在么,呵呵…… 康王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李鸿渊气得干了蠢事,强忍下怒气,收回目光,又看了一眼笑容和煦的睿王,别以为他没看出他眼底的幸灾乐祸。 “大哥,大嫂还没死呢,本身就病重,若是知道你早就盼着她死给别人挪位置,不知道会不会就此怒气攻心而亡?说不定还会留下什么恶毒的诅咒,你真能心安理得的抱着新娇娘?父皇可一直都说大哥情深义重,一心守着大嫂,连个侧妃都没有呢。”李鸿渊继续不紧不慢的开口。 “六弟,”康王咬牙启齿,“宜嘉只是本王表妹,你别胡说八道。” “哦,原来大哥心心念念的人是孙姑娘,本王就觉得奇怪,这堂堂定国公府的唯一嫡出姑娘,年满十六没嫁人甚至没定亲,原来是等着大哥呢,也是个情深义重的,更难道你二人情投意合两厢情愿,日后,当又是一段佳话。”李鸿渊似百无聊奈的弹着茶杯,越发的漫不经心。 康王拽紧拳头,青筋暴跳,还是那句话,有些事即便人尽皆知,也不能挑明,康王也觉得自己好蠢,他甚至怀疑,这混蛋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早就给他用了什么药,不然今日怎么就被他激得一再的落下话柄?“六弟要帮三弟攻讦我这个大哥就算了,何必牵扯上一个姑娘家,一个姑娘家的闺誉名声有多重要,你难道不知道?” “这么说是本王误会了?你不会娶孙姑娘?” “当然不会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康王心在滴血,目前的情况,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人尽皆知的事,父皇“不知”,父皇“只”知道他情深义重,这事儿要是被捅上去,他跟孙家都得吃挂落,毕竟父皇似乎并不想他与定国公府走得更近。 好,一个个都好得很! 达到目的,李鸿渊那是一个鼻音都欠奉,甚为悠哉的倾听下一个姑娘弹琴。 康王压下心头的一口老血,开始思考要将孙宜嘉嫁给谁。孙宜嘉嫁给别人或许能让他获得更多的助力,虽然他自己娶了,能将定国公府更牢固的与自己绑在一起,比起多一个助力,似乎后者的利益更大,毕竟定国公是自己外家,除了自己他们还能辅佐谁?而多一个助力,他荣登大宝的可能性就更高,事情到了这般地步,母后也不能再执意让自己娶表妹了。心念电转间,康王让自己好受了些。决定离开定国公府就进宫,与母后商量商量表妹的夫婿人选。 只是,他们选的人就能如愿以偿吗?李鸿渊会告诉他们,他们有多天真。 李鸿渊搅合康王与孙宜嘉的婚事,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分裂康王与定国公府,更多的原因还是孙宜霖。 孙宜霖两个嫡亲兄长,一个嫡亲妹妹,因为或多或少的挡了兄长的路,反而与妹妹的关系是最好的,而且两人仅差一岁,自幼便经常在一处玩耍,情谊就更深一分,孙宜霖对这个妹妹的在意程度,甚至超过孙家的任何一个人。 孙宜霖有治国大才,前世,他登基之后,提拔贤才,因为对自身能力的自信,毕竟那么艰难的境况,他都能绝地反击,成了最后的赢家,也成了名副其实的暴君,倒没在意仇不仇的,再说他也只是搞垮了定国公府,并没有灭孙家满门,孙宜霖或许是心怀天下苍生,或许是为了孙家的其他人,提出了不少治国良方,成为他手下的肱骨之臣,不过,君臣之间一直存在着隔阂,亲近不起来,李鸿渊一直以为他还是因为孙家的事记恨他,有一次无意间说起,得到的答案却是,“陛下为何不能留臣妹妹性命,她一后宅妇人,能有何作为?” 前世,孙宜嘉嫁了康王,李鸿渊成为最后赢家,弄死了康王,自然不会留下他的妻儿,这不是每个皇帝都干的事么? 今生,李鸿渊依旧决定重用孙宜霖,想要他更加的尽心竭力,孙宜嘉的归宿自然很重要,而皇后康王选的人肯定不行,至于孙宜嘉到底嫁给谁,李鸿渊早有决断。 所以,皇后康王除非挑中李鸿渊心中的人选,否则他们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可那个人他们想都想不到,自然不会看一眼,那么就注定了意外频出,焦头烂额,甚至可能使得孙宜嘉失去联姻价值。 李鸿渊的思绪跟眼神都有些飘散,大概只有沐公公知道他看的想的是谁。沐公公看向骆姑娘所在的位置,因为方位问题,动动眼珠就行,连稍微偏头的动作都不用,只是相隔比较远,看不清楚。 献才艺的姑娘一个接一个,除了舞或琴之类的表演需要比较长时间的占据众人视线,其他的诸如诗词画都可以在下面完成,加上有不少人也没那个心思,于是,看着献艺的人比较多,其实花费的时间并没有预想中那么久。 甩开之前的糟心事儿,靖婉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看到骆靖颖也呈了一首词上去,那亭亭玉立又带着几分娇羞的模样,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靖婉碰碰身边的袁巧巧跟周应霜,低声道:“你们不去?”这两人不是也喜欢那孙宜霖么?结果两人齐齐的送她一白眼,话都懒得说一句。好么,这两人纯粹是花痴形的喜欢,就跟她前世那些嚷嚷着喜欢某某男神的女孩一样,虽然绝对不会那么夸张,最多是暗中嘀咕两句,偷偷的瞧上两眼,两者的性质却是一样的,跟婚嫁完全不搭边。 明确这两人的想法之后,也就放心了,生怕她们有非君不嫁的心思,那就糟糕了。 再来看,心中颇为感叹,不愧是古代的贵女,个个都多才多艺,要她说,不论身份地位,哪一个配孙宜霖都使得,男人么,管你多优秀,能娶到这些姑娘都该烧香拜佛了,自家后一堆,有多大脸挑三拣四。 靖婉无意中又看到孙宜嘉,其实挺佩服她。当是环境造就了她孤傲的性子,本性其实并不差,而且她或许不是真的喜欢康王,或许只是作为一个利益牺牲品,或许因为孙家给了她富足的生活,崇高的地位,给她选的夫君也只会让她更高贵,她应该回报他们,这也是当下的常态,她才没有反抗,没有争取,默默地接受。谁,问过她真正的想法? 当然,这只是靖婉自己的猜测,孙宜嘉也可能是真的愿意呢?她没能力也没那个义务去管别人。 一个管家模样打扮的人,匆匆的从外面而来,直接走到三位王爷所在,请安之后,直接对康王说道:“王爷,王妃没了。” 第029章:愧疚,成全一回 这几个字,让康王直接起身,一脚踹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突然听闻自家王妃没了而不敢置信才怒而踹人,实际上不过是刚才李鸿渊才捅破了某些事情,现在人就没了,仿佛脸上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一切都像是被李鸿渊言中了一般让人难堪。“回府!” 那管家倒地上爬不起来,也是他倒霉,不知道前因后果,不然不会直接说出来。 康王急匆匆的离去,没多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康王妃没了的消息。再看孙宜嘉的眼神更是带上了异样:这位终于只需再等一年就能出嫁了。 孙宜嘉不是不知道,却依旧一副清傲的姿态,只是没人知道,她缩在袖中的手,死死的拽进,指甲几乎陷入了皮肉,毕竟只是十多岁的女孩儿,没经历过风浪,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她本来就出生高贵,自幼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根本就没想过再尊贵些,更何况还是继室,尽管不止一个人跟她说,她会是将来的皇后,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可那又怎么样,都不是她想要的。再说,最尊贵的女人终究不是最尊贵的人,姑母就坐在那个位置,哪一天能睡安稳觉,哪一天没有糟心事,夫君给予的,除了那浮于表面的尊重,没半点痛惜宠爱。 而且,在别人眼里,她大概就是个抢别人丈夫的女人。以前,表嫂明明挺喜欢她的,可是从一年多之前,表嫂看她的眼神就淬了毒,那时她就明白,表嫂知道了,别人都以为表嫂一直都不知道。那时,她也是刚刚知道姑母与家里人的决定,她心中不情愿,有着即将陷入泥淖的惶恐,更有着对表嫂的深深歉疚。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想法,她母亲就尖锐的打断她的话,一遍一遍的告诉她,继室没关系,结果才重要,她会是皇后,她儿子会是皇帝,她会是太后…… 多可笑,她表哥康王能不能成为皇帝都还是未知数呢,她还是未嫁身呢,就想到几十年后的事情,没有等到结果出现,那都是虚妄。他们自己都说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那么他们凭什么以为康王能笑到最后,凭什么定国公府能笑到最后,即便她嫁了康王,康王登基,她又凭什么笑到最后?世事无常,哪有你想什么就是什么的…… 孙宜嘉想到表嫂含恨而终,自从那一次之后,她就再不敢去见她,不是因为害怕她憎恨的眼神,只是担心表嫂看到她会更加的愤怒伤心,而导致病情加重,毕竟自己的存在只会让她觉得刺眼无比,似故意在提醒她某些事情一样。不是表嫂本人,大概就不知道表嫂这一年多是何等的煎熬。 李鸿渊施施然的起身,掸掸衣袍,瞧着是准备走人了。 “六弟,你这是……” “大嫂死了,做弟弟的自然要去安慰安慰大哥,三哥你一向不是最好这表面子功夫,现在还耗在这儿作甚?”李鸿渊撕人面皮的事,做起来不是一般的顺手。 睿王想要抽死他,果然高兴得太早,永远别指望这混蛋站在他这边一心一意的帮他。“自然要去的,只是六弟做事半途而废似乎不太好。”睿王强忍怒气意有所指。 “本王又不是月老。”他费尽心思给自己与婉婉牵红线就够了,其他人算什么东西,姻缘好不好与他何干,就算是孙宜嘉,他迟早也会在孙宜霖身上找补回来,他付出了一分,别人就得十倍百倍偿还。你李鸿铭想让他做事,明面上让你称心如意占了便宜,背地里就让你损失更多更多。 感情你就是逗着一群人玩儿是吧?睿王狠狠的看他一眼,拂袖而去。母妃总是让他有个兄长的样子,可是这混蛋气人的能耐,无差别的整治人,让他装都装不下去。 这三位真佛都走了,今日闹到这般地步,这宴会实在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有人提出告辞,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告辞,孙家自然不会多留,强打起精神送客。 靖婉临别时,面对面的见到了孙宜嘉,很是心惊,之前还是怒放的娇花,现在却像是失去了水分,木然,甚至带着丝丝死气。靖婉瞬间明白,她对康王无意。“你……” 靖婉本想说什么,可是现下却不是说话的时候。孙宜嘉似乎听到了她开口,看了靖婉一眼,点了点头,并无多余的表示,不过,她看到了靖婉眼中的担忧。孙宜嘉心中微暖,这时候家人都没注意到她的状况,一个陌生人却给出了她的关怀,虽然微薄,也可能带着刻意接近她的目的,却依然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等到只剩下孙家自己人的时候,因为定国公及其长子还没有下衙的关系,几个关键人集中到孙老夫人的院中。 康王留下的近侍告诉他们,孙宜嘉要另嫁,在场人心思各异,孙宜霖本想安慰安慰妹妹,可是看到孙宜嘉脸上一闪而逝的喜色,他才知道,自家妹妹真实的想法。他也不想康王成为他妹夫,康王府后院虽然没有侧妃,可是侍妾可不少,孩子也有了好几个,那绝不是良配。在心里对晋王感谢了一下。 最愤怒的自然是定国公夫人,先是拿捏她儿子,现在又搅合了她女儿的好事,甚至不顾身份的咒骂了几句。 “够了。”孙老夫人一声呵斥,有些头疼的揉揉额头,带上了几分疲惫。 定国公夫人闭嘴,她虽然掌控定国公府的大权,可也不敢在婆母面前造次,不仅仅因为孙老夫人是丈夫的亲娘,她要小心的侍奉着,更因为她知道孙老夫人的手腕有多厉害,别以为她现在不管事,整日吃斋念佛就能小瞧她。 “我知道你担心两个孩子,可你今日所作所为确实有失分寸,晋亲王是什么身份,今上的儿子,容得你说他不是?我这儿另得了确信,晋亲王并没有给霖哥儿指定人选,你现在别说那些有的没的,等康王妃丧事了结,赶紧张罗他们两的婚事,别再那么挑剔,差不多就行了,别到时候真的将嘉丫头留成了老姑娘,才有得你后悔。” “祖母,妹妹的婚事,皇后娘娘跟康亲王应该会另有安排吧?”孙宜霖心涩的说道。 定国公夫人还来不及为儿子的事高兴,就闻此言,说实话,自己的闺女,婚事不能由自己做主,之前就算了,现在还是这样,怎么都不会让人心情愉悦。 “我会进宫跟皇后娘娘说的,想来,皇后娘娘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那是自己的亲闺女,因为她强硬要将嘉丫头许给康亲王,那时候做母亲的孙老夫人退让了,这一次,皇后再没有反驳她母亲的道理,只是这母女之间,只怕又要增加一些隔阂。 “祖母……”孙宜嘉感动,又愧疚。 “行了,你们都回,我累了,想歇会儿。”孙老夫人摆摆手。 他们只得都告退。 “霖哥儿且等等。” 孙宜霖折回,“祖母还有何吩咐。” 孙老夫人对门口的其他人挥手,让他们赶紧走。过了片刻才开口,“霖哥儿可有喜欢的姑娘?若有,只管与祖母说,祖母总能成全你一回。” ------题外话------ 已经有好几位亲问了男主的两世,女主是否是同一人,这个问题是绝对的 男主他就是个蛇精病,他对女主的执念是从前世开始的,如果换了人,他肯定会第一时间知道,闹翻天不是说说而已 女主是胎穿的,男主重生点在他十岁。本文开篇,女主十四,男主二十二,也就是说,男主重生的时候,穿越后的女主已经两岁,当然,男主重生六年后,在他十六岁离宫开府的时候才派人到女主身边的,时间线上,全无问题 至于男主前世对女主生成执念的时间,差不多在女主十七岁 这些本来在后文会提到,就当提前透剧好了 第030章:释然,惋惜,试探 孙宜霖颇为意外,祖母一向不管孙辈的婚事,怎么突然开口说出这话,这却是为他好,不知怎的,脑海中闪过一张素颜,不是倾城绝色,却带着在某些方面有绝对优势的达者情怀,当时的她有着难以企及的自信,那种并不张扬的神采,却格外的动人。不过这也仅仅是一闪而逝,孙宜霖并不想自己母亲跟祖母对上,于是摇摇头。将那个或许只会有那一面之缘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姑娘,永远的埋在心底也不错。 孙老夫人没有错过孙宜霖那一瞬间的反应,她笃定,即便没有喜欢的人,也一定有一个在他心里稍微占据了特殊位置的姑娘。“我这话,在你母亲为你定下未婚妻之前都有效。” “祖母,可不可以换成妹妹,女孩家总是容易吃亏。” 孙老夫人摆手,“皇后娘娘不会同意的。” 孙宜霖一愣,“可您不是……” “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进宫只是防止她下懿旨赐婚。皇后娘娘是什么性情,我再清楚不过了,她不会明着插手,但是会暗示你父亲,我选的人她肯定不会同意,就算我执意,可她是皇后,暗中搅合一桩婚事,实在太容易了,而我们确无计可施。” “如果我们兄妹一定最少要有一个联姻为康王拉拢助力,我也可以。” “那么,霖哥儿你仔细盘算盘算,京城中的各家,是有适婚男儿的人家占优势,还是有待嫁姑娘的人家占优势?” 孙宜霖仔细一想,然后沉默了,能够与他身份匹配的贵女,其背后的代表的势力多数都是其他皇子的支持者,而中立的,而又值得拉拢的,家里面还真是适婚男子占多数,妹妹比他更有联姻价值。 “他们自然希望你们兄妹都联姻。我在嘉丫头的婚事上先表示强硬,再退步,才能插手你的婚事,你们两个,我不是只能帮一个,而是只能帮你。” “多谢祖母。” “你且去吧,记住我的话。” “孙儿告退。” 孙老夫人有些走神,骆老夫人能为自己的孙女自身考虑而不要荣华富贵,自己为什么不能为孙子孙女考虑一回?是的,她不相信骆老夫人不知道自家孙儿的情况,那么拒绝的原因自然不言而喻。年轻的时候没她果决,自己不快活了一生,现在没道理还是被她比下去,虽然这种“较劲”很无聊,也没人会知道,孙老夫人还是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 孙宜霖在外面见到了独自等他的孙宜嘉,“小妹……” “五哥。” 兄妹两并行,久久的沉默,中视孙宜霖先开口,“之前康亲王的事,你是不是不愿?” “五哥,我现在能无愧的去见表嫂了,虽然只是送她最后一程。” “仅仅是因为愧疚吗?”孙宜霖口中有些干涩。 “不是,或是是因为生来尊贵,所以向往平凡,在很多人眼中这大概是不知好歹,可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天真也好,无知也罢,虽然只能是想想。”孙宜嘉知道自己摆脱不了联姻的命运。 “对不起,是五哥无能,帮不了你。”因为大哥,他退让,拒绝了皇上予他加官进爵。 “别这么说,大哥是我们兄长,你们相争,我会伤心的。” “可是,我不想再退了,不能插手你的婚事,至少要为你日后撑腰,之前是康王,他欺负了你,我也不能为你出气,现在总是不一样了,再没有另外一个皇子王爷适婚,除了他们这些天潢贵胄,其他人我总能想法子收拾的。” 孙宜嘉突然扑哧一声笑,“好,我等着。” 可是,不久后,他们再次知道,什么叫天意弄人。 李鸿渊大概也没想到,自己插手孙宜嘉的婚事,会导致孙宜霖提前进入官场,而至于之后给他带来的麻烦,他倒觉得无关紧要,早就习以为常,挥挥手就能解决了。 靖婉坐在骆老夫人身边,思绪有些涣散,想到孙宜嘉的神情,莫名的有些悲哀。 “婉婉怎么了?在担心那如玉郡主的事?”骆老夫人有些担忧的问道。“如玉郡主的父王也只是郡王而已,她之所以册封郡主,不过是因为皇后是她姨母,说是出于喜爱,不如说是面子情,毕竟就如玉郡主那不讨喜的性子,泥人都得有三分火气,与她不对付而又能压住她的人,其实不在少数,你不必太在意。” 靖婉摇摇头,将自己对孙宜嘉的猜想说了出来。 骆老夫人失笑,“我们婉婉倒是心宽,自己的事儿都还没着落呢,还有闲心管别人。” “只是觉得那样一个骄傲明媚而优秀的女子,可惜了呢。” “生在那样的人家,这种事情就不可避免,只要长辈们做了决定,那么就逃不掉,躲不了。算起来,祖母自己还是幸运的,自己选的良人,而又得偿所愿。” “那我岂不是更幸运?”靖婉笑得开心。 “这话说得太早,等你到了祖母这个年岁,该经历的都经历过后,才能知道自己到底幸运与否。不过,祖母愿意相信婉婉是个幸运的人。” 回到骆家,下了马车,一行人不紧不慢的向府内而去。 骆靖颖适时地表示对靖婉的担忧,“如玉郡主刁蛮任性又跋扈,今日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自是不敢对晋亲王怎么样,必然会记恨三姐姐,日后少不得被她找麻烦,该如何是好?”忧心忡忡,“其实,我早该跟三姐姐说说京城的各家贵女,如果三姐姐知道如玉郡主的为人,说不定就能忍一忍,大概就不会有麻烦了。” “四姐姐怎么能这么说,那如玉郡主说话那么难听,污蔑三姐姐,三姐姐若是忍了,麻烦是省了,却也毁了名声,勾搭外男的名声能忍能担么?别说是郡主了,便是公主也要反击回去,难不成就因为我们是官家女子就得万事对天家女子忍气吞声么?三姐姐名声毁了,四姐姐就能讨得了好?我们骆家未嫁的姑娘一个都跑不了。”骆靖悠反驳道。 骆靖颖又被噎住,她算是看出了,骆靖悠真的是仗着有骆靖婉在,开始不留余力的与她作对,什么木讷寡言,明明就牙尖嘴利,以往多半是装的。“祖母,孙女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孙女是因为担心,一时犯了糊涂才会……”骆靖颖急着解释,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行了,回你自己的院子去。”骆老夫人有些不耐烦的摆手。好的不学,歪门邪道学了一堆。 骆靖颖看着她们走远,意外的并没有愤怒,只是那眼神显得越发的幽暗。刚才那些话,其实只是一个试探,出于不甘心的最后试探,她想要再看看,祖母对骆靖婉是不是真的毫无保留的维护,果然还是这样,完全没有出乎意料,她死心了,日后再不会奢望祖母的宠爱,再也不会在祖母面前给骆靖婉穿小鞋,娘说的没错,说再多也没有,远不如做的。 第031章:给祖父的回礼 靖婉回到海棠雅居,换了比较轻松的衣服,然后看了看自己从齐安府带来京城的那几盆宝贝,一路上照料得不是很精心,看着有些萎靡,靖婉甚至担心它们活不成了,不过这几日,眼见着又重新焕发生机,靖婉的愉悦心情显而易见,再瞧那盆宝贝墨兰,因为没有刻意要延长花期,于是很惊讶的发现,居然要开花了,这些足以让她将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一边。专心致志的盯着兰花看,越看越觉得好看。 所以说,靖婉才是真正的花痴。 看了好一会儿,靖婉起身,让丫鬟准备笔墨纸砚,她要画画,她要将墨兰开花的全过程画下来。前世的时候,就跟奶奶学过国画,同样主攻花卉,而为了还原各种花卉的优美姿态,她选择了工笔,而在两年多前,在这世开始学画的时候,也使用工笔手法,先生赞她天赋高,其他人也说她画得好,靖婉倒是不以为意。 靖婉细细的勾勒出兰花的外形,从下笔到停笔,可谓是一气呵成,而前后一共勾勒了四张,过程中并没有再去看那盆兰花。 龚嬷嬷仔细的看了看四张不同角度的兰花,随后围着兰花转了转,果然,四张兰花外形图,与某四个方向看墨兰的形态一致,这份细致,这份惊人的记忆力,还有画画的功底,她诗词或许不佳,琴棋或许不通,但谁能否认她的优秀。 随后,靖婉又给兰花添加上不同的背景,开始一层一层的着色。 在齐安府的时候,只要她想要的颜色,跟下边的人说一声,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三五天,总能得到可用的颜料,不是现成的,就是用其他的替代。靖婉知道那是骆老夫人的纵容,她心怀感激,将这些来之不易的颜料最大化的完美利用,因此,她的画中总是色彩丰富,看似同一种颜色,其实是一层又一层的不同颜料铺展开。 每每一幅画作完成,总是给人最大的视觉享受,画面又显得灵动异常。 靖婉这一天剩余的时间,除了用膳时间,以及适时的休息时间,其他的几乎全部耗费在作画上,直到晚上的时候,四幅不大的兰花图才完成,加上她配的背景,甚至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 “姑娘画得真好。”丫鬟们或许不动画,可是她们懂美丑,真心的赞叹。 龚嬷嬷见过不少好东西,都忍不住心中赞叹。 再想想姑娘那一册册自制的群芳谱,每一种花卉都配上了精美绝伦的图,最详尽的介绍,那些册子若是流出去,绝对会比姑娘亲手栽种的最值钱的名品还值钱十倍百倍,正所谓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与渔,可真正得到的人又有几个舍得与人分享,更何况那未曾出现的绘画方式,那些群芳谱可是首本,如果经历成百上千年的积淀,那价值才是难以想象。虽然说钱俗气,这却是说明那些册子价值的最直观表达。 接下来几天,靖婉都将心力耗费在了这上面,自家祖母也不陪伴了,家学也没提起要去,调制胭脂水粉什么的,更是不要想,而在骆老夫人知道她在干什么之后,也任由她去“折腾”。 一幅幅画,墨兰一点点盛开,直到展现出最美的姿态。 前后加起来是,一共四十多张,虽然纸张都不大,但也相当的累人,靖婉从那种亢奋的状态中解脱出来,她估计自己至少十天半月不会再提画笔了。 全部整理好,一张一张的欣赏,这次的状态很好,靖婉很满意。不过,靖婉还是觉得最主要还是花好,深得她意,让她心甘情愿成为“花奴”。 靖婉觉得,将这些画加上那些群芳谱,作为给祖父的回礼足够了。 而这几日值得一提的,定国公老夫人的嫡幼女,承郡王之妻,李如玉之母,在定国公府的宴会散去之后没多久就拖着病躯回定国公府,有人看到她惨白惨白的脸色而去,红肿着双眼离开,要说没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谁都不信,毕竟,定国公府是什么地方,是外人能随意窥见的? 再有定国公府孙宜霖未婚妻人选依旧未定,而后,他接受皇帝授予内廷秉笔一职,虽仅仅官居七品,但因常伴圣上左右,闲暇是负责为圣上读书,时常得见天颜,自然能轻易的知道圣上的各种状态,可谓是各方大佬都要小心应对的人,不容小觑。随后就有与其兄长不和的言论传出。 随即又是孙宜嘉将择选夫婿,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撇清与康王的关系,为她择婿一事弄得很是高调,便是公主招选驸马大概也不过如此,不少人都在猜测,谁能摘取这一朵高岭之花。虽然在定国公府的宴会上献舞,但事出有因,赞她有情有义的反而居多。 圣上亲自下旨,康王妃竟然以太子妃之礼下葬,众人纷纷猜测这是不是昭示着某些事情。再有,康王妃热孝期间,康王纳一侧妃,据闻是康王妃临终前所求,乃其娘家滴亲妹妹,希望能好好照顾康王妃留下的儿女。 最后就是武安侯世子大婚,娶的姑娘身份自然不显,不过也算说得过去。而整个京城,上至王公贵胄,下至各层官员,几乎都送了贺礼,当然别指望这些贺礼多值钱,厚道一些就是中规中矩,只是多数人家都没人前往,有一部分是跟风,故意排挤武安侯府,而有些则是不想给武安侯府添麻烦,人去多了,人家没办法招待,惹得各自尴尬,也是打皇上的脸,毕竟今上是那么“看重”武安侯府。骆家自然就属于后者。 一件一件的事情,可谓“精彩纷呈”,尤其是定国公府大出风头,足以叫人津津乐道好长一段时间。 靖婉知道武安侯府的内情,唏嘘不已,萌生了狡兔死,走狗烹的想法,虽然这个过程长了点。开国国公之后,落得这般下场,要她说,还不如像其他几家一样直接败落了,至少人还在,当然,这只是靖婉自己的想法,她没有接触过,不敢妄加揣测。 这几天同样陆陆续续的有其他的亲戚上门,不过骆老夫人都没有叫她去见客就是了。 在骆尚书下衙之后,靖婉收拾收拾带着东西就直接上前书房去了。 靖婉并不知道自家祖父在下衙之后,还那么辛苦的教子教孙,所以在她得到允许跨入书房之后,看到一溜似罚站的父亲叔伯,以及兄长们,不由得顿了顿,要不先回去,另外再找时间过来?可惜,骆沛山已经让她进来了,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说又让她离开。 既来之则安之,短短几秒,靖婉就淡定了,顶着众人的视线,规规矩矩的问安。 “三丫头可是有什么事儿?”骆沛山询问,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托盘上。 “不是得了祖父一盆宝贝么,孙女也要表表孝心不是。”将托盘整个的放在骆沛山跟前。 “哦?”骆沛山被勾起了好奇心,揭开面上的绸缎,映入眼帘的墨兰图,神色一下子就变了,伸手小心翼翼的抚触,看了好一会儿才取开第一张,又是一幅,相同而又不同,却同样让人惊艳,骆沛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下面的画作,却又舍不得就那么匆匆一眼而过。 第032章:转让名与利,科普 就那么一张又一张,靖婉也不打扰他,四十张全部看完,已然过了不少时间,而书桌的周围的人都伸着脑袋,若不是东西在骆沛山手里,怕是要伸手抢了。 靖婉已经退到一边,欣赏书房里的各种摆件去了。 再看到下面的群芳谱,两册,每一册都足有两指厚,翻了两三页,骆沛山就突然合上,这可是好东西,宝贝,得留着自己慢慢看,抬头,看着儿孙,突然不耐烦了,挥手,“一边去。” 虽然不甘不愿,但是却不敢忤逆骆沛山的话,乖乖的到一边去了,只是那眼睛一个劲儿的往桌上瞄。 “三丫头,来来,到祖父这儿来。”骆沛山笑容满面。 面对严肃一丝不苟的祖父,靖婉还能应对自如,现在笑得像只老狐狸,靖婉却有点犹豫了。若是让骆沛山知道靖婉的想法,得郁闷死,他明明是笑得和蔼可亲,不想吓着自家孙女。 “三丫头,这些哪来的?” “我自己画的,我也不知道要送什么给祖父好,能拿得出手的,除了自己养的花,就只有这个了,因为来京城带的花只有几盆,一路颠簸,加上我一路身体欠佳,疏于照料,有些不太好,需要养一段时间,就选了这个,希望祖父不要嫌弃。” 怎么可能嫌弃?龚嬷嬷都能想到这些群芳谱的价值,骆沛山怎么可能想不到,而且想到的更多。不说日后,便是拿出去送礼,这含金量都相当高了,再送给那些爱画爱花的人,那真真是价值连城。“没想到三丫头还有这份绘画功力,这画法是你自创的?”一种新的绘画方式,必然流传千古,虽然达不到开山祖师的高度,但也足以让后人记住了。 “咦?这画法不是很普及么?”靖婉稍微有点懵。 骆沛山一下子就明白了,是他那老妻为了保护这孙女,将此事遮掩起来了,一个才女的名头,未必是好事。此事若换做是男子,那么,必将是名利双收,可是女子呢,或许招来的就是窥视,像货物一样的被衡量,世道就是如此的不公。见靖婉微微蹙眉,显然她已经明白了其中关键。“有画作流出去么?” “没有。”她从来都只画花,而她本身也不是爱显摆的,加上她以为外人都会,自然,在齐安府的时候,除了府里的部分人,都没人知道她会画画。 骆沛山点头,若是真有,他老妻也会处理好。“有什么想法。” 靖婉没多想,就神色幽幽的将目光投向自家爹骆荣彦,顿了顿,最后看向兄长骆靖博。 骆沛山点头,果然是个通透的孩子,这么好的扬名机会,却能不受诱惑,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别说是她这个年龄,太多经历过世事沉浮的人都未必能守住本心。在场的其他人也明白,她是要将这份功劳算到兄长头上,给他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种新的绘画方式一旦传出去,带来荣誉与声望,她爹那淡泊名利的性子,还不如给骆靖博赚些资本。 “接下来,好好跟你妹妹学画画,学不好,你好意思拿她东西么?”骆沛山板着脸对骆靖博说道。跟靖婉一样,都没征询一下骆荣彦的意见,好在,骆荣彦是真不在意,不过,骆荣彦对那些兰花图跟群芳谱同样万分垂涎就是了。 这等好处平白落到自己头上,骆靖博也心生不安,“祖父,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妹妹太吃亏了。” “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这些东西,我并不在乎,所以三哥也不用太在意,你若真觉得受之有愧的,三哥日后对我好点就是了。”靖婉笑意盈盈的说道。 骆靖博还能说什么,自然是再三保证,大有为靖婉抛头颅洒热血的气势。 如此,事情便拍板定案,其他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那也只能藏在心里,对外是不能乱说一个字。 而骆沛山同样作为花痴一枚,他更在乎的是,“三丫头,这群芳谱就这两本?” “完成的有十八册,还有一些没完成的。” 骆沛山到没觉得靖婉送给他的少了,“其他的借祖父瞧瞧,我让人抄录一份,不要你的。” “我回去就让人送来,祖父留着也没关系,我再另作就是了。原本也是准备全部送给祖父的,只是因为有些多,挺沉的,一次拿不了,再说,万一祖父不喜欢怎么办,就没有全部带过来。”在靖婉看来这又不是一次性的东西,没了自己再弄就是了。 不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不说爱花的人,但凡读书人,怕是都没有不喜欢的。骆沛山想了想,这些群芳谱或有大用处,便没有拒绝,不过不能白拿孙女这么多好东西,豁出老脸也要再给她弄几盆珍品回来。容他想想,哪几家有名种珍品? 内阁首辅阮瑞中那老东西号称收集了天下各种菊花,而每年的赏菊宴拿出来的各种菊花的确叫人垂涎不已,只是那老东西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想要从他手里扣东西,难度略大。 大理寺卿第五太卿那娘们兮兮的老东西家里的茶花最多,可是他一向将自家的名品护得紧,其他人想要看一眼都很难,想要他的茶花,就得用另外的名品去换。 还有工部尚书,还不到四十就身居高位,家里面移栽了最多的梅花,种类比二子院子里的多多了,甚至有几株稀世珍品,可惜是个笑面虎,想要挖走他一株梅也难。 还有就是定国公府的孙宜霖那小子,手里面好像集齐了牡丹中的四大名品,定国公府要什么没有,所以作为那小子的心头宝,不管什么条件对方都不会换,那才是最难弄到手的,不过那小子手里还有不少别的名品,或许可以想想办法。 骆沛山一边想着,一边欣赏着兰花图,越看越妙,这等栩栩如生,又如梦似幻,不过,“三丫头,祖父怎么瞧着这株兰花挺眼熟。” “祖父前几日才送给我,就不认识了?” “那珠墨兰?竟然开花了!”不怪骆沛山没认出来,主要是背景太具有迷惑性,这屋里的人,哪一个没见过那盆墨兰,可偏偏没有一个人认出来。 可是,靖婉这么一说,就看哪儿哪儿都像。 “我让人送群芳谱的时候,一并搬来给您瞧瞧?” “好好好。”那珠墨兰到骆沛山手上的时间并不长,据他所知,他手上之前,那个花苞已经很长时间了,但就是不见开花,因为这株墨兰是第一次开花,栽种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然后,靖婉又开始给骆沛山科普,从兰花的诸多的品种,习性,栽培方式,包括使用什么土壤,怎么换盆、分株,以及她们的花期,乃至一些延长花期的小方法。 当然,这些并非全是前世的知识积累,毕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朝代,时间线上或有几千年的差异,甚至不同的世界,还关系到物种的优化,靖婉所说的,乃是结合了这世,她在翻了许许多多的书籍之后,总结而成,绝不会出现不适用的情况。 书房里的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如果按照靖婉的说法去做,就算完全不懂兰花的人,也能转眼就变成培育兰花的小能手。 第033章:无意中显摆一把 “祖父自认为是个爱花惜花之人,在栽种方面也颇有心得,今儿才真的长见识了。” “祖父注重的是赏,孙女注重的是育,出发点不同,没什么可比较性。” “怎么没有,因为你比别人都用心,同样的东西,你养的,总比旁人的更好,你在幼时祖父可就见识过。”那时候,骆沛山还仅仅是觉得不错而已,结果是走眼了啊。 靖婉笑而不语,不在与骆沛山辩解。 “三丫头方才说,从齐安府带了几盆花,都是什么?”骆沛山问道,起初还不在意,可是现在谁知道会不会又有惊喜。 “主要是茶花,有三株,另外还有一株牡丹,一盆菊花,兰花也有一盆。” “都是些什么品种?”想来,千里迢迢不辞辛苦的带来京城,应当不会差。 “茶花是花鹤翎,烈香,十八学士……” 喝茶的骆沛山因为吃惊,虽没让口中的茶喷出来,却也狠狠的呛了一口,猛烈的咳嗽。 靖婉连忙绕过桌子,给骆沛山拍背,“祖父怎么不小心些,怎么就呛着了。” 其他人也跟着焦急,纷纷围上前,不过很显然,他们知道自家父亲(祖父)为什么呛着,换做是他们,只怕更不堪,听听,这丫头说的都是什么,名品,珍品,稀世名种,…… 骆沛山挥手将他们赶到一边,看着靖婉的眼神,叫靖婉心里有些毛毛的。“祖父……” “另外还有什么,你一次说完,我还承受得住。”摸摸自己的老心肝。 靖婉常年居住齐安府,在那里,养植花卉并不是很盛行,在京城,看似同样不是很盛行,至少没有家家想着养名品的风气,也没有“斗花”之说,但是谁家又没有养些花花草草,而真正的爱花之人绝对不在少数,而在这个圈子里,一盆真正的珍品,绝对万金难求。所以,靖婉并不知道,若是被人知道她手里有她说的那些,骆家的门槛绝对会被踏平,一群平日里正经八百的老东西会舍了老脸来求她,她更不知道,自己手中握着怎样一笔财富。 不过,通过骆沛山的反应,靖婉还是多多少少明白,她似乎将她的那些宝贝看轻了。“牡丹是红白粉三色牡丹,菊花是瑶台玉凤,兰花是一盆比较特殊的君子兰。”经靖婉见自家祖父从吃惊到“平静”到麻木,越到后面声音越小,好像做错了事一样。 骆沛山觉得自己需要安静一会儿。 骆沛山真的是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目光灼灼的看着靖婉,原本他还羡慕那些死扣的老家伙,现在半点不羡慕了,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己家已经变成了宝山,也不用想办法从他们手里弄了,自家有更好的,谁还花费巨大代价去要他们那些“残次品”,他倒要看看那些老家伙还怎么显摆,随便从自家乖孙女那里拿一盆出来,就能叫他们眼馋死。至于怀疑靖婉说假话或者夸大或者不认识儿弄出乌龙事,想想靖婉秉性,以及对花花草草的了解程度,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婉婉啊,来来,告诉祖父,这么些好宝贝你从哪儿弄来的?”要知道,那些底蕴深厚的老家伙,想要一株名品,都费尽无数心思,很多时候都可遇不可求,怎么到自己孙女这里,虽然不像大白菜一样吧,怎么感觉来的很容易啊,没道理啊没道理。 靖婉忍不住退后两步,果然,说到心头好,再严肃正经的人也得换张面孔。“祖父,是孙女运气比较好,有些是从外面淘到的,因为花市上的人都不认识,也没见它们开花,孙女有时候也不太确定,结果带回去好好养养,却捡了大便宜。还有就是祖母纵容,吩咐了庄子上的人,他们都知道我喜欢那些花草,在野外见到一些就送了来,别说还真捡了两回宝,次一些的也不少,那株君子兰还是一乡野农夫因为实在缺钱,弄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花花草草,寄希望能有被我看上眼的,我本来瞧他可怜,想着不管有没有都给他些钱,没想到见到一株变异君子兰。”靖婉说到自己的丰功伟绩,同样很自得。 这样也可以?那么是不是说,他们这些自视甚高的家伙,其实因为眼拙,错过了不少宝贝?简直痛心疾首!若不是想到现在已经晚了,骆沛山甚至想拉着靖婉现在就去花市,将那些隐藏起来的宝贝淘个一干二净绝不善罢甘休。 此时骆荣玮也颇有几分“哀怨”的开口,“三丫头啊,三年前咱家在齐安府的花房,你祖母就交由你打理,四叔虽说不是天天去,但也隔三差五的去瞧瞧,你说的那些宝贝可是一盆没见着啊,藏起来了?” 靖婉完全没有藏私的心虚感,“四叔,您是十天半月的搬走我一盆花,里面有好些虽不是顶顶好的,却也是一等一的,你不识货,不是随便送人,就是糟蹋了,我又怎么敢让你见到那些真正的宝贝,真若见到了,你开口要,我还能不给?可给你了,我就该心疼死了。就你搬走的那些,我都心疼了好久。” 骆荣玮尴尬了,他就说,怎么有一段时间,母亲禁止自己去三丫头那里搬花来赏玩。 骆沛山突然抄起桌上的一本书,对着骆荣玮砸过去,“你个败家子。”听靖婉这么说,他没见到都心疼得要死,“老子告诉你,日后你再敢靠近婉婉的花房一步,老子打断你的腿。” 一向书卷气甚浓的儒雅老爷子,就算训斥人,用词也很文雅,不会有过大过激的行为,突然来这么一下,让一干儿孙着实惊着了,看着骆沛山,眼睛都要脱眶,好一点的那也是有点呆,甚至怀疑这真的是自己父亲(祖父)? 骆沛山掩饰性的咳嗽一声,他年轻的时候,什么事儿没干过,用得着这么惊呀么?“三丫头幼时养的花花草草也都是很普通的品种,只是觉得你比旁人养得好些,除了觉得你在这方面有灵性,到没别的想法,早知道,就该早些带你出去转转,最少也将我那些比较好的品种给你养,说不定……” 可惜,世上没有早知道。 靖婉失笑,“祖父,我那时小,很多都还不懂,不说您不会想着给我养,我自己也不敢下手啊。” “是祖父着相了。”骆沛山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你就带了几盆,剩下的那些呢?” “有一些送了人,有一些在齐安府家里边放着,照看花房的那些家奴,我教过他们不少,照看那些花足够了。我可以列一份清单,祖父瞧着若是喜欢,可以让他们送京城来。” 骆沛山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随后又想到靖婉之前说的话,很着急的问道:“带进京的那几盆宝贝现在怎么样了?” “基本都养回来了,那盆十八学士状况最好,快要开花了,另外两盆茶花我将花苞掐了,准备今年让它们好好养养,不开花了,君子兰也一样处理过了,不过牡丹的花期还有一两月,足够完全养回来了,三色齐放,会很漂亮,祖父一定会喜欢的。” 骆沛山听着,很是兴奋,若不是理智尚存,直接闯孙女的院子不太好,现在就想直接去瞧瞧。“三色齐放是怎么回事,一株树上还能有三种不同的花?”那不是比四大名名品还珍贵?听都没听说过啊,是不是自己太孤陋寡闻? “那是孙女自己琢磨的一种培育方式。”随后靖婉简单的讲了讲嫁接,将嫁接术按在自己头上,靖婉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第034章:她所不知道的 骆沛山直叹靖婉聪慧,心里却想了更多,还玩笑说,说不定靖婉前世是花仙子,才会在培育花木上这么有灵性。 “祖父,要不现在就让人搬过来让您瞧瞧?”靖婉看出他急迫的心思,说道。 骆沛山有些犹豫,“才养回来,这一搬动,伤着了怎么办?” “哪有那么娇气,从齐安府到京城都好好的,要不就只搬十八学士?加上墨兰?” 骆沛山实在心痒难耐,点头答应了。 于是吩咐小厮跟靖婉的丫鬟回去,自然不能落下剩余的群芳谱。 在等待的过程中,骆沛山颇有些坐立不安,面对朝中大事都没这般焦躁。 洛靖德三兄弟守在门外,“来了来了……” 骆沛山蹭地站起来,快步的向门外走去,片刻之后,像护着什么似的,让人将花抬进来。墨兰是早就瞧过了,即便是绽放出最美的姿态,暂时的吸引力也没有十八学士大。 这一珠十八学士个头不是很大,但也不小,有一人多高,因为打理得好,显得郁郁葱葱,一个一个或大或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有一些已经能看到花瓣,“是白十八学士。”骆沛山小心翼翼的,想碰又不敢下手,看着似乎娇嫩又脆弱,似乎一碰就会折了。见他这样,其他人自然也不敢下手,他们敢肯定,他们若是下手,绝对会挨抽。 作为这里唯一的女儿家,靖婉伸手摸了摸,“祖父大可不必如此小心。”可是这话没怎么起到效果,她是见得多,养得多,根本不了解他祖父这些人的心态。 靖婉无奈,多数人养不好这些珍贵品种,除了因为技术问题,还有就是太在意,因为过分小心反而适得其反,就像人一样,养得越精心,越小心翼翼的捧着,不是显得娇弱,就是养成了歪苗子,能茁壮成长起来的并不多。她在齐安府的时候也跟那些花匠说过,可是他们依旧放不开手脚,因为名贵,损伤了他们搭上身家性命都赔不起,所以小心,简直就是恶性循环。 接下来将事儿都放一边,就围着两盆花转悠了,而对它们不是特别喜爱的人,趁着父亲(祖父)没注意,在一边翻阅群芳谱去了,多少都能学到几招,还能记住没见过的一些花木,就算自己不栽种,拿出去显摆显摆也不错的。 骆老夫人左等右等没等到骆老爷,没等到儿孙来请安,眼见晚膳时间都快过了,就派人去前书房瞧瞧,这才知道了缘由,骆老夫人没多说,只叫人将膳食都送到前院去。这一下,婉婉在骆家不是宝也是宝了,老爷只怕比自己还宠她。 “这花就留在祖父这儿吧?”见骆沛山久不去用膳,靖婉开口说道。 “搬回去,婉婉你养着祖父才放心。”骆沛山头也不回的说道。 “那行。来人,将花送回海棠雅居去。” “怎么现在就搬,不着急,晚点再搬。” 靖婉笑眯眯的看着骆沛山,“不行呢祖父,现在不让搬走,孙女就不负责养了哦。” “你这丫头,还威胁上祖父了?”骆沛山状似生怒。 骆荣彦与骆靖博手心冒汗,这丫头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恃宠而骄,骆沛山是什么人,他们自然最清楚,看着慈和,就能捋其虎须? 靖婉笑容不改,“是呢。祖父晚膳不用,事不做,玩物丧志,可不得将这祸根弄走了。” 骆沛山哪能还不知道靖婉的用意,这是在担心他的身体,原本就没真生气,而且婉婉也跟自己耗着,饿着肚子,颇为愧疚,至于儿孙们是不是也饿着肚子,一群大男人,饿就饿吧,一顿不吃能怎么着。失笑,“行,搬走吧,搬走吧,只是日后我想瞧,要赶紧送来。” “祖父放心,保证随叫随到。” 待靖婉他们离开,骆沛山又吩咐,日后府中的花房交由三姑娘打理,她说如何就如何。只有少数人知道,花房在骆沛山眼中可是与书房同等重要。 骆沛山今日实在心情好,看自家不成器的儿孙也很顺眼,也不训斥了,和颜悦色的说了几句,就让他们离开了。 等走远了,骆靖明突然开口,“日后祖父发火,不如叫三妹妹过来灭火?” 骆荣平重咳一声,“胡说八道什么。” 面对自己老子,骆靖明缩缩脖子。 骆荣彦伸手捏捏骆靖明的脖子,“有些话放在肚子就好,说出来多没意思。”其中含义不言而喻。这就说明了,就算是淡然出尘的骆荣彦,其实也怕他老子。 靖婉上一次去前书房,因为没闹出什么动静,其他人也就冷眼旁观,这一次却完全不一样了,骆家但凡能说得上话的男主子都在那儿,骆沛山是什么态度他们一清二楚,现在骆家身份地位最高的两个人都将她捧在手心,加上靖婉本身具有价值,还有谁敢轻慢她?就算不巴结讨好,至少不会明着找茬。 要知道,这心一旦偏了,那么即便是她错了,也是别人错在先。 晋王府主院,寝房内,灯火通明,相比王府中其他地方的富贵奢靡,这里却是以温馨舒适为主,如果是靖婉在这里,定然会瞧出几分熟悉的痕迹,因为布局与她的闺房有几分相似,可以想象,他李鸿渊窥视靖婉到了何等丧心病狂的地步。 此时李鸿渊安静的坐在榻上,而榻上的小玉桌上摆着一盆盛开的月季,因为并不是盛花期,所以花朵开得并不是很多,但是每一朵依旧娇艳,不存在半点残损,而枝叶也经过精心的护理,不会找到丝毫枯败。 而这一盆花,如果靖婉见到,定会惊讶,乃是她在离开齐安府之前送出去的。 李鸿渊用手指轻轻的拨弄花瓣,久久的出神,不知道是真的在看花,还是透过花看那养花人的容颜。只有沐公公等少数几人知道,靖婉在齐安府送出去或卖出去的各种花木,不管是名贵的,还是普通的,最终十有八九都落到了李鸿渊手中,少数的几盆,都是下面的人辗转间敬献给了京中的几位爱花的大人物,若不是其他渠道没法弄到手,而李鸿渊本人也不好与他们交恶,强行索取的话,又怕引来怀疑,追根到底的层层盘查,未必就不能查处些蛛丝马迹,否则,他早就亲自上门抢了。 婉婉精心制作的群芳谱,还有没日没夜画出的墨兰图,全部都到了骆沛山那老狐狸手里,仗着是婉婉的嫡亲长辈,倒是让他占了大便宜。不过,那些东西早晚都会是他的,骆沛山最好给他保存好了,但凡有丁点损伤,说不得日后要让他吃点苦头。 那工笔画法,前世面世的时候,李鸿渊真以为是骆靖博所创,而今生,在靖婉绘画最初,他就已经知道到底是出自谁的手笔。又一干占婉婉便宜的人,同样不能随意将之剁了。 工笔画刚面世,因为惟妙惟肖,备受世人追捧,虽然原本就有类似的画法,但因为不系统,效果也远远达不到那种精美,很快就盛行开来,有那么一段时间,甚至超过写意画的风流恣意,之后一两年才渐渐达到平衡。 而骆靖博因为是“首创”之人,哪怕没多久就有人在画技上远远的超越他,但是说到工笔画还是没人能撼动他的地位,可见他获得了多高的名誉。 第035章:执念,花市淘宝 前世,靖婉养的名品并没有今生多,毕竟,靖婉除了一双慧眼,有些名品可是他让人送到她眼皮子底下的,靖婉幸运,他会让她更幸运。还有那些关于花木栽种的书册、群芳谱,乃至农学书籍,但凡有丁点相关的,收罗古今;那些用于绘画的颜料,她想要的,派人搜寻大江南北,不管是已经开始被人使用的,还是听闻某些东西可以用来作画的;骆家的下人想要寻找,“费尽心思”总能打听到相关的消息,得到意外收获。骆老夫人不是没有怀疑,但是查探的结果真的是自家孙女很幸运。 前世,她凭借那为数不多的稀世珍品及诸多的上等品,俘获了一帮人的心,不过因为年龄的关系,为了避嫌,只有那些上了年岁的老家伙在骆沛山的允许下,才能直接“讨好”她,靖婉心思纯善,敬重老人,那些老家伙一般不需要付出太大的代价就能得偿所愿,从她手里拿到想要的名品,乃至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培育方法,那些好处,基本上还是骆沛山帮她讨要的,而那些人自持身份,自然也不会白拿靖婉的东西。 那时的李鸿渊,并不是喜欢花花草草的人,但他都听闻了京中几位大人为了一盆多色牡丹差点大打出手的事,可见,靖婉真的是他们的心头宝。 如此,靖婉就算没有一个身居高位的爹,但手中同样握着大把的优势,在她遇到麻烦时,只要他们愿意推推手,就能轻易的帮她摆平,可是,靖婉遇到的麻烦太大,皇权之下,他们也有心无力,毕竟,名品再珍贵,也比不上自家上下老小的性命,只能暗中惋惜。因为她知道他们的难处,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会有人相助。所以对于他们的“袖手旁观”,靖婉没有怨恨,而是自动撇清了关系。 李鸿渊闭上眼睛,揉揉眉心,有些事情真的不能想,每每想起,他就可能情绪失控,想要现在就将所有祸患连根拔除,可是,远远还不是时候,这个时候乱起来,他还没办法掌控全局,会动摇启元根本,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他不想像前世一样,到手的是风雨飘摇的江山,又需要他花大把的时间去治理,哪里还有时间与婉婉共享欢愉,得不偿失。至于不要江山?别开玩笑了,他那么招人恨,不管谁登上皇位,势必都要弄死他,婉婉自然不能幸免,至于放弃婉婉,那是他两辈子唯一的执念,那更不可能!皇位于他而言,都没那么重要,毕竟已经坐过了,至高无上的权利,虽然让人眷念,比起婉婉还是次一等啊。 “来人。” 一美貌丫鬟悄无声息的走进来,“主子。” “送回去。” “是。”丫鬟上前,小心的捧起花盆,原本对她而言没有多少分量的东西,她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因为这花,比她命金贵。 这些花花草草,李鸿渊并没有养在晋王府,因为每一盆花都有一个人专门照料,若留在晋王府,这样的做法太打眼,他虽然看似无权无势,但有圣宠,总还是有人想要讨好他,自然会去追寻他特别喜爱的东西的来源,非他所愿。全部都养在城外别庄,一大个庄子,那点人手打理庄子的花木,谁会去在意,谁又能知道他们某些人真正的职责只是一盆花木而已。 庄子里,名品珍品很多,但其中最受花匠们喜欢的差事,就是单养一盆花木,没人知道这些花木的来历,或许不是很名贵,可主子喜欢,它的价值就成倍增长,虽然一旦养坏了,必然会搭上小命,但若养得好,那赏赐足以让无数人眼红,所以,一般新来了上面特意交代好生照料的花木,除了那些已有“专属”的人,一个个都会争着抢着上前,确定是自己能养的,千方百计都想拿到手。 靖婉一夜好眠之后,早早的起身,开始恢复断了相当一段时间的晨运,好身体很重要,尤其是在这小感冒都可能要人命的地方。她从小就康健,可不是没有缘由的。她的目标是,像前世爆出来的某些人一样,上了五十,身材还能完暴双十年华的女子,反正现在时间多,只要肯坚持,就完全不会只是想想而已。 靖婉某些时候古古怪怪的作为,她身边的人也见惯不怪了,毕竟,靖婉一开始并不出格,而是循序渐进,一点一点的来,等到后来形成套路,一个个都觉得理所当然。 倒是善于养生的龚嬷嬷,一开始有些奇怪,但是多看几次之后,就明白了其中好处,非但没有阻止靖婉,反而做了一些适当的修改,力求达到最好的效果。 出了一身汗,洗漱一番,再喝一碗血燕粥,这才去落梅居跟父母请安,再去主院向祖母请安。祖父么,早就出门了,遇到有早朝就上朝,没有早朝就去衙门,有重要的事就去内廷。 不过这次靖婉意外的见到了骆沛山,在请安之后,问道:“祖父今儿沐休?” “嗯。三丫头,早膳之后收拾收拾,简单些,跟祖父出门。”说这话的时候,隐见急切。 靖婉没有多问,只是恭敬的应了。 骆老夫人知道他要干什么,某几个人也多少猜到一些。“下晌早些回来,敏哥儿早就等着你沐休了,想跟你请教学问,别又等到晚膳之后才回来。”显然,就算是几年没在一处,骆老夫人依旧将骆沛山摸得透透的。说话时,倒是看了靖婉一眼,不过靖婉没什么反应。 骆沛山应了,敏哥儿是老妻的亲侄孙,十有八九会成为三丫头夫婿,自然要提携。 能跟骆沛山出门的,孙辈中,除了最年长的三兄弟,也就靖婉有这荣幸了。 靖婉受到的特殊待遇,他们基本上麻木了,最多在心里酸两句,就她会讨巧卖乖,可是就算是讨巧卖乖,那也是她本事,其他人想做也没那能耐。 骆沛山换了便服,那就是一普通的老头,最多多了些儒雅气质,让人见了,知道他身份大概不一般。而靖婉也穿得素净,头饰少,腕子上更是什么都没有。 祖孙两一人带了两个人,分别上了马车,然后溜溜达达的出发了。 靖婉知道此行是花市,祖父带她来淘宝,还真是“人尽其用”,靖婉也很喜欢就是了。 因为有长辈同行,靖婉倒也没怎么被约束。跟在骆尚书身边,东瞧瞧西看看,乐在其中。 京城的花市比起齐安府大很多,花木的品种也多很多,品质更优,不过,因为懂行的也多,想要捡漏就比较难了。 听着祖父的介绍,知道现下的这条街,基本上是那些城外的花农养家糊口种的花,或者从野外挖来的野花,多数都很普通,基本上很难有好的品种,当然,偶尔有从别处来的商贩,他们是顺路带来,因为不认识,所以或许简直不凡,或许一文不值。 如不是带着靖婉,骆沛山大概不会走这边。 虽然淘宝是一方面,看看不同的花木,也是一种享受不是。 一边走,靖婉一边轻声的跟骆尚书说一说沿途的这些花,或许不显,或许跟名品远远的沾不上边,但它们都有自身的价值。某些植株搭配在一起对人有利,某一些又有害,怎么搭配又会显得格外好看,什么地方放什么植株,都有不少讲究,稀有珍贵也未必就是好的。 第036章:老对头,意外发现 说道插花,靖婉更有心得,“祖父,我做给您瞧瞧。”在某个摊位前,靖婉只是用那些被剪下来的花枝,还有一个看起来有些破烂的小篾筐,随手填了枯枝败叶进去,而那些花枝,她也只是随意的修修剪剪,然后一枝一枝的插进去,边缘上再做一些修饰,短短时间,原本不被人看一眼的东西,完全变了样,看着有些凌乱,却非常耐看,甚至是……高雅,哪怕最挑剔的人,最多就是嫌弃用的东西不入流,而不会对整体瞧不上眼。 骆沛山喜爱花,那同样是非名品不要,今日才知,目光短浅了。 就如那人,身份不凡的总是少数,多数还是平民百姓,难道就能否认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难道就没有美好,没有自身的价值?有的,而且很高。 “看来祖父还得跟婉婉好好学学。”不是学插花,而是价值观,虽然骆沛山并不知道这个词儿。恍惚间,似乎又忆起了往昔外方做官,他自认为自身应该是个好官,或许远远不够。 靖婉倒是不知道转瞬间,自家祖父就想了那么多,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手绢擦擦手。 从靖婉动手开始,就有不少人围观,从开始的不解,到后来的赞叹,瞧着她都带上了好奇,不过看似穿着普通,但那言行可不像普通人家出来的,因此不敢无礼。 倒是那摊主,没有因为靖婉擅自动他的东西而阻止,平白得了一束插花,就算不能卖,看着也赏心悦目啊。 刚走出人群,对面站着一个笑意满面的老头,只是这老头的皮肤很白,比大多数女子都白,而且胡须看着比较稀少,就连喉结都不怎么明显,靖婉想着,此人年轻的时候,十有八九被人误认为女子。不过,原本还带笑的祖父,见到此人却立马拉下脸,可见两人定然认识,说不定还是“仇敌”。 白面老头拱拱手,“骆大人好。” 骆沛山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似乎很想不搭理他。 老头却依旧笑容不改,看向靖婉,“这是骆大人孙女?花插得真好。” 骆沛山哼了哼,“我家老二的嫡女,行三。这位是大理寺卿第五大人。” “小女见过第五大人。”靖婉屈膝行礼,不卑不亢,规矩更是丝毫不错。 “好好,还是小姑娘好啊,哪像我们这些糟老头子,遭人恨。”第五太卿摸摸胡须。 靖婉默,难怪会不对付呢,瞧瞧这仇恨拉的。 “丫头啊,第五大人家里的茶花最多最齐全,不过祖父瞧着似乎就少了株十八学士,烈香好像也没有,还有那株花鹤翎的品相不怎么好,唉,真是可惜了。” 骆沛山说一句,第五太卿的胡须拽断一根,这接连就断了好几根,本来就少啊,靖婉瞧着都替他心疼,不过,祖父,你是什么意思?人家说你遭人恨,你转头就戳人软肋? 老交情了,平日里什么德性彼此都很清楚,朝堂上两人都属于那种公事公办的,私底下,尤其是关于爱花,少不得吹胡子瞪眼睛,骆沛山平日里克制,可是在几个深知他喜好的人面前,形象面子什么的,早就撕到一边去了,有些话说出来,还能只是说说而已? “怎么,骆大人知道哪儿有十八学士、烈香,更好的花鹤翎?”第五太卿还算端得住。 “确实知道哪儿有,十八学士还见过了,快开花了,长得比某些人家里捂得跟什么似的残次货不知好多少。” 第五太卿的胡须又断了几根,“骆老头,别跟老夫打马虎眼,想要什么,赶紧说。” 骆沛山却不想搭理他了,有婉婉在,什么名品弄不到手,日后都只有别人求他的份儿,等着瞧,不将以前受的那些气都找补回来,他就不是骆沛山。 也不知道骆老头说的是真的,还是故意逗他玩儿,不过但凡有一点可能性,第五太卿就不想放弃,他朝思暮想太久了,于是像个小跟班一般的在骆沛山身边转悠,而骆沛山一副老太爷模样,那场面,直让人想捂脸,不忍直视。没见第五大人的随从都一副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的模样么,大庭广众之下啊,太丢脸了。老爷,您好歹等没人的地方啊! 靖婉在一边直乐,原来只要兴趣相投,这些手握大权,杀伐果断的老人家也这么可爱。 靖婉突然间看到了比较意外的东西,走上前,伸手,小心的将一朵状似莲花,颜色嫩绿,子叶肥厚,半个巴掌大的小东西拿起来搁手帕上,仔细看了看,没错,的确是观音莲,她记得这种多肉植物的原产地不在华夏境内,她一直以为,启元王朝只是与华夏错了时间线,应该还是那块土地,毕竟有不少相同的历史,可这小东西是怎么冒出来的?现在似乎还没人有能耐跨越两洲大陆。而且旁边还有一小堆其他品种的多肉,小小巧巧,看着分外可爱,怎么也不像有人万里迢迢就弄这些。 骆沛山跟着上前,“丫头,这小玩意儿有什么特别之处?” “没有,孙女只是突然萌生了一些想法。祖父,孙女再做一个小盆景给您瞧,如何?” 这里的盆景已经达到了一定的规模,只是还比较保守,一般都是单株,不会很大也不会很小,样式比较单一,靖婉相信,只要给他们稍稍的打开思路,他们一定能创造出各种各样的盆景,靖婉从不怀疑他们的创造力跟想象力。 骆沛山来了兴趣,第五太卿也颇有兴致。 或许是第五太卿经常来的缘故,这家的摊主认得他,自然是不敢怠慢,“姑娘需要什么。” 靖婉将自己的要求一一叙说,一时找不到的东西她都替换了,所以,她想要的很快就找齐了。一个比较矮,上口却比较大的花盆,眼见着靖婉要亲手去弄那些砂石泥土,一直安静跟着的龚嬷嬷突然上前阻止,“姑娘,您说,奴婢来做吧,免得伤了手。” 靖婉看看自己的手,好吧,之前是没沾到脏东西,这大家闺秀的女孩,哪儿都要娇养。 那摊主岂能是个没眼力的,“哪能让姑娘嬷嬷动手,姑娘您尽管吩咐,小的来就行。” 靖婉张嘴,摊主另外叫了个伙计一起动手,只要做顺手了,其实是很简单的东西,不过因为第一次,显得有些笨手笨脚的,靖婉颇为无奈,可她知道,别说是龚嬷嬷,就算是自家祖父都不会准她动手的。 最后种上那些小多肉的时候,靖婉却是不肯继续张嘴了,嘴巴都说干了,都未必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摆摆手,“一会儿洗洗就好了,碰不到多少砂石。” 靖婉快速的动手,大大小小参差不齐多肉,错落有致,最后加上两块石头,甚至苦木根,拍拍手,完成。 “秒啊,所谓的化腐朽为神奇也不过如此吧。”第五太卿赞叹道。这小盆景或许不得他们这些人的心,但是精致玲珑,有别样的美感,别的不说,他家孙女就喜欢类似感官的东西。 观看的人都忍不住赞叹,而摊主最激动,因为他从中看到了无限商机,这些东西是他从北边弄过来的,因为这边没有,图个新奇,可惜一直无人理会,本想想着等两日就扔了,谁曾想峰回路转。 “这小东西看着也不错,你们姑娘家肯定喜欢,买回去吧。”骆沛山说道。 第037章:偶遇,劝说 靖婉点点头,在她看来这微观盆景还比较粗糙,回去之后可以好好弄一个,又问了摊主一些事情,“下回你带来,送一些去骆府,另外,你还可以找找别的……”靖婉跟他说了仙人掌系的多肉植物,“如果见到了,一并带回来,我都要,如果数量很多,你也可以自己弄来卖,这小盆景很简单,一看就会对吧?”靖婉笑道。 被一闺阁女子看穿心思,摊主颇为尴尬。摊主不知道的是,这种不起眼的小东西,很快在京城后宅时兴起来,他吃独食不过才两三回,就被行内的大人物找上门,万幸他从中赚了不少。而不起眼的小多肉们,从一文不值,身价连连攀升,直到身价不菲。 对于这些,靖婉倒是不怎么在意,用冷水将手洗净,平日里任何时候洗手都是温水的,这让龚嬷嬷颇为在意,而青竹也叨咕了两句,靖婉无奈。 “骆老头,你有这么个孙女儿,怎么没听你说过啊。”他们这些人,在家的时候,儿孙们自然也是千方百计的想要“孝顺”,难免投其所好,真碰到在这方面有灵性的小辈,不管最初出于什么目的,他们肯定也是欣喜的,那么,时不时的拉出来跟其他人显摆一下也是很正常的,骆家这丫头可不仅仅是灵性那么简单了,可愣是没听骆老头提过。 瞧见自家祖父似乎是准备“高冷”到底,靖婉开口道:“小女之前一直与祖母居住齐安府,前些日子才随同祖母进京。” “难怪。”第五太卿摸着胡须点点头,思绪转了喜欢,“丫头啊,你祖父说的那几盆花,你知道么?” 靖婉看看骆沛山,颇为好笑,“是小女在齐安府时养的,此次一并带来了京城。” 第五太卿的胡须又接连断了好几根,再这么下去,胡须早晚得掉光。他自己瞧着也很心疼,可是还是继续摸,时不时的继续掉。眼神“幽怨”的看着骆沛山,“骆大人现在底气足了啊。” 骆沛山挺挺胸膛,没错,他现在底气特别足。“我家三丫头还有一盆世间绝无仅有的三色牡丹。”看到第五太卿继续断胡须,他就特别解气。 靖婉很想说,祖父大人,您悠着点,绝无仅有什么的,如果知道是怎么弄得,真不怎么稀罕。不过看到骆沛山那小孩样,靖婉还是默默的选择了闭嘴。 “两位大人有礼,学生冒昧打扰了。”听到他们谈话而转身的孙宜霖,顿了顿,终是上前。对旁边的靖婉揖了揖。靖婉蹲蹲身回礼。 “孙家小子啊,你今儿没在圣上身边听差?”骆沛山问道。就是简单的询问,没别的意思。要说,这些小辈,孙宜霖是最得他们喜欢的,也是最招他们恨的,两者的原因自然都是因为花木,定国公府权势滔天,总能得到一些他们得不到的名品,可这浑小子“吝啬”,真正的稀世珍品怎么都不肯换给他们。 “学生不过是一小卒,无足轻重,圣上圣恩,无需日日伴驾。” 了然,即便是重用,也要一步一步来,他本身的起点就比别人高很多,倒是不急。 “一个人来的?”第五太卿似打趣一般的说道。京城谁人不知定国公府五公子几乎爱花成痴,因此喜欢时不时的逛花市,而那些爱慕这位的闺阁姑娘们,自然是蜂拥而至,企图来个偶遇,说不得就能说说“共同喜好”,如果能在因此结缘,再好不过。 也不怪在定国公府时,李如玉听闻孙宜霖因花而跟靖婉说话,她的反应就那么大,因为她们都知道,孙宜霖因为花木而看上一个姑娘的可能性很大,尽管已经有无数的姑娘借别人的手给他送过花木,而结果都是不了了之,李如玉还是时时刻刻都防着。 孙宜霖知道自己的状况,不过他早就习以为常了,“今日主要是陪舍妹出来走走。” 孙宜嘉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加上她的婚事将关系到朝堂局势,所以骆沛山这些人也知道,完全不足为奇。 因为刚好处于两条街的转角处,孙家两兄妹其实是从另一条街而来,显然此时孙宜嘉多半是更衣去了。果不其然,没多久,孙宜嘉就从旁边的花楼中出来。 孙宜嘉与两位长辈见礼之后,与靖婉相互见礼,并没有开口,不过她的目光在靖婉脸上略顿了顿,靖婉回以微笑,不过靖婉大概不知道,孙宜嘉对她其实还有印象,这印象还颇深,这印象不是来自李如玉找茬的对象,而是后面离别时,当时的情况比较特殊,哪怕匆匆一眼,也总是让人比较容易记住。 一起逛花市的人,自然就这么增加了。 孙宜霖心痒那株三色牡丹,但是现下却不是询问的时候,只得按下心思,与两位老大人聊他们的共同所爱。 靖婉与孙宜嘉走在一起,话不多,主要还是孙宜嘉的兴致不高,想也知道,她的婚事闹成这样,家里关注的,只是她能给定国公府,给皇后康王带来多少利益,从来就没考虑过她是否会幸福快活,即便是早就认命,还是会伤心难过。 相比之前的那条街,这条街规整许多,看着也更加的大气上档次,从一个个摊位,变成了铺面,甚至两层三层的楼比比皆是。 “孙姑娘看看那些花,是不是很漂亮?再看看那些草木,是不是很精神?”靖婉她们随着长辈进入一家各色品种皆有的花店中,突然对孙宜嘉开口说道。 孙宜嘉不明所以,不过还是随着她所指看过去,跟平时看到的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知道吗,它们最初都生长在野外,被人挖走的时候,没人知道它们自身是不是愿意,它们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将是什么,如果它们像人一样会思索的花,说不定第一反应,就是惶恐不安,因为担心被当成柴火,一把烧掉,可是,事实上并不是,它们得到了更好更精心的照顾,它们越长越漂亮,倍受世人喜爱,但从野生到家养这个过程,其实也不是那么美好,最痛苦的莫过于环境的改变,眼前这些,都是努力改变并适应的,而那些没能适应的,早就枯萎凋零。”靖婉声音轻柔不急不徐。 孙宜嘉岂能还不明白靖婉的意思,当命运被人掌控的时候,为何要一开始就担心走上死路,绝路。你也不是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努力的适应,努力的让自己过得好,还是心灰意冷放任自流?前者的话,或许会发现自己将比过去更好,就算不能,可她是定国公府的姑娘,自得其乐也未尝不可,后者的话,即便是别人有心,也会因为你的冷淡而放弃,进而暗淡,衰败,无声无息的消失。 孙宜嘉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下子就滚落了下来,家里面从来没人跟她说过这些,除了最亲近的兄长,甚至没人看出她的心思,可兄长也无从安慰她,她以为她什么都不需要,就那样过一日算一日,其实不是,她一直在黑暗中迷茫徘徊,她需要有人为她指路,只是这个人来得这么突然又出乎意料。 孙宜霖的触动同样很深,看到自己妹妹哭了,下意识的就想上前。骆沛山一把拉住他,“人家小姑娘说话,你个混小子跟着掺和什么。”将他拉到一边,继续看花,实则都老不正经的竖着耳朵。 第038章:各方势力 靖婉用手绢给她擦擦眼泪,笑道:“女儿家都是水做的,别哭太多,不然就跟那花儿一样,缺了水就该不漂亮了。偶尔哭一哭也可以,但是要找对人,要对那个知道心疼你的人哭。”一边说着,一边眨眨眼。 孙宜嘉破涕为笑,自己忙将眼泪擦掉,因为没有上妆,也不担心花妆,这么一小会儿,也不至于红眼睛,孙宜嘉很快就恢复常态,不过相比起刚才,显得精神娇艳了许多。 整个过程,其实也就那么点时间,旁人就算注意到了,也最多瞧两眼。 孙宜霖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心中也高兴。 第五太卿靠近骆沛山,“你这孙女,没生成男儿身,可惜了。” “老夫也曾可惜过,不过现在倒不觉得可惜了,她这样挺好。” 孙宜嘉突然就与靖婉亲近起来,从生疏的骆姑娘,变成了婉妹妹。笑容亲昵,大概是因为靖婉看出了她的心思,就认为靖婉与她其实性情相投,只是靖婉豁达,有着不外露的爽朗,比她遇事总是伤春悲秋强多了,口中虽然叫着婉妹妹,其实是将靖婉当成姐姐般看待,因为对方能开解她,形成了一种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依赖,更对靖婉无话不说。 哪里还有半点高岭之花的清傲!因为转变得太快,靖婉一时竟有些不适应,不过,看着孙宜嘉这样,总好过她逐渐深陷麻木。 交谈中,孙宜嘉发现,靖婉竟然比自家五哥还懂这些花木,在她看来,简直不可思。“婉妹妹你好厉害,我以为在这方面,没人能比得上我五哥,就算那些老大人都不能,没想到你更胜一筹,果然应了那句‘人外有人’。” “嘉姐姐过奖了,”好吧,这个称呼是被孙宜嘉逼着喊的,“只是相关的书看得比较多,然后自己又亲自栽种了不少,这些自然就知道了。” “我也跟我五哥学了不少啊,他却总嫌弃我笨手笨脚,还说我糟蹋他东西,明明就是他教不好。” 孙宜嘉就在旁边,你做妹妹的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兄长坏话,真的好吗? 孙宜嘉也是哭笑不得,他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躺着也中枪”。 骆沛山本来以为今日是没什么收获了,不过当他们在茶楼里歇脚的时候,他看了看青竹提着的小篮子,掀开上面的帕子,里面有几根枝条,还有一株断根被认定养不活的兰花,愣了愣。 靖婉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别有意味的笑了笑,没有多言。 骆沛山也好似懂了,一本正经当什么事儿都没有,其实心里挠心抓肺一般,什么都没懂。 靖婉并不知道,此时某个一直在暗中盯着她的男人也在三楼的雅间里。李鸿渊方才就在楼上,透过微开的窗户,见到了靖婉,这一次倒不是他故意来见靖婉,纯属巧合,他是来办事的。只是看到靖婉与孙宜嘉手挽手,看上去甚为亲密,颇觉意外。 这里面应该有他不知道的事。不过,事情从一开始就有了些改变,那么,靖婉只是多了个好友而已,这人的品性也算不错,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而且这对他原本计划也有利。 李鸿渊的确不会想到,在前世,康王妃病逝,孙宜嘉身为康王的“未婚妻”,深怀愧疚,在家里默默地为康王妃斋戒祈福七七四十九日,没有踏出定国公府半步,自然就不存在今日与靖婉在花市偶遇,更没有靖婉的开解,谈何成为好友。 同样在他前世,靖婉跟定国公府的任何一个人都没什么交情,若是跟孙宜嘉交好的话,李如玉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在定国公府里算计了靖婉。今生,李如玉别说是算计伤害靖婉,就算是太过靠近靖婉都要被扼杀。 “主子,那边开始了。”暗一悄无声息的出现,恭声说道。 “如果婉婉他们过去凑热闹,保护好她为第一要务,”顿了顿,“骆沛山也一样。” “是。” 靖婉他们没坐多久,就听闻斜对面不远处的百花楼里,有人大言不惭的要评选花魁。两位老大人自然不以为意,能成为花中之魁的名品,必然在他们几个人手中,他们可不会将自己的宝贝拿出来给人评选,与哗众取宠何异。 来这边的人,那都是花草爱好者,起初的时候,大多数自然都嗤之以鼻,可是当听说有一株色如墨质似绸缎的墨牡丹时,包括靖婉他们一行人,个个脸上都泛起异色。 “墨牡丹啊?”靖婉轻声呢喃。她不确定是不是如同之前的那株兰花一样,真的黑得似墨一般,光泽也很漂亮,前世的黑牡丹也只是花色很深而已,多数都是紫红色,难不成今日又会见识一株没见过的品种?“祖父,我们也去瞧瞧吧。” 自家孙女都说了,骆尚书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靖婉好笑,不知道他们别扭什么,想看就去看,就这么简单。 等到靖婉他们过去的时候,百花楼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里里外外的都是,若不是骆沛山与第五太卿身居高位,而孙宜霖兄妹身份特殊,他们还真进不去。 身份地位不仅能当门票,还能有更多实惠,比如现在,本来已经密密麻麻的围满了人,他们一行人却得到一个雅间。喝着小茶,环境也够清雅,对下面的情况也一览无余。 询问留在雅间伺候的人,才知道,所谓的评选花魁,其实是两方人斗花,而且还是两位王爷——三皇子睿亲王跟四皇子恭亲王各自的小舅子,正牌的小舅子,各自王妃的嫡亲弟弟,这可就有意思了。 恭亲王的生母只是一个嫔妃,但是她背后靠着的是秦淑妃,秦淑妃无子无女,奈何她背后的秦家是新晋的冠军侯府,她兄长更是领衔左都督,手握兵权,四皇子虽然并未正式抱给秦淑妃养,但是基本算是在秦淑妃的甘露宫长大的,而恭亲王的王妃也是出自冠军侯府,正是左都督的嫡女。 这场看起来只是两个人的比斗,其实牵扯到两位王爷或者说宫中的两位后妃,更甚者是两方势力的又一次较量?至少骆沛山跟第五太卿是这么想的。 只有李鸿渊在心中冷笑不已,朝中大多人都认为,皇后与苏贵妃看着是分庭抗衡,其实皇后更势弱一些,毕竟右都督乃是苏贵妃舅家的人,亲表兄,同样手握兵权,而定国公府虽然权势滔天但并无兵权,有时候兵权才是决定一切的所在,然而没有人知道,左都督真正投效的乃是大皇子康王,皇后看着不如苏贵妃强势,但是绝对不要小瞧了那个女人。 秦淑妃其实是个明白人,她知道兄长的决定,后宫中,她看似也在争,其实什么都没做,包括所谓的扶持四皇子恭亲王,那也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那就是一颗自以为有能力争皇位其实手里面什么都没有的可怜棋子。 所以,秦淑妃在后宫比较低调,圣宠也不及苏贵妃,但皇后跟苏贵妃都不敢轻易招惹,皇后知道她是自己人,而苏贵妃忌惮他兄长左都督。 不过这些都是他李鸿渊不插手的情况,前世他能成为最后的赢家,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左都督反叛了皇后一系,投靠了他,而今生,左都督这个人早就被他捏在了手里。 左都督秦天鸣,明面上支持的是四皇子恭亲王,暗地里效忠的是大皇子康亲王,而真正的主子其实是六皇子晋亲王,晋亲王手下的人也有知道他真实情况的人,或是夸赞或是讽刺他这个左右逢源的三面派,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内心的苦逼,他在晋亲王跟前,某些方面的待遇,基本上是仅次于傅云庭。 第039章:冲动,一眼戳穿 跟着那样一个阴晴不定的主子,简直就是如履薄冰,不能更心累,偏偏还不敢生出半点反叛的心思,你不能为他所用,大概也就被直接弄死了,但是你投效了他又生出反叛之心,那你将是生不如死,而你身后的人同样不会有好下场,至于瞒着他,你大可以试试自己有没有那能耐能满过他通天之眼,没错,在秦某人看来,晋亲王有通天之能! 下面的热闹,以及双方的人相互攻讦之类的,靖婉没有兴趣,她只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又能见到没见过的宝贝,在等待的过程中颇为无聊。 “婉妹妹对那墨牡丹这么在意?”孙宜嘉其实不太懂他们对那些花木的执着。 “就如喜欢珠宝美玉的人,突然间听闻有从没见过的漂亮珠宝面世,难免会心痒,就算不能据为己有,也想要一饱眼福,与预想中一样呢,大概就会满足欣慰,如果有差距呢,大概就会失望,而在见到之前,就是期待,心焦,忐忑之类的,总之的确挺在意。” 孙宜嘉点头,大概明白了这种感觉,世人面对喜欢的东西,泰半都会如此,她自己也有过,唯一的区别就是那种感觉的强烈程度不同。“看来五哥以前做的蠢事儿也情有可原,我日后就不再取笑他了。” 孙宜霖再一次无辜躺枪。 靖婉笑而不语,在听到下面“出来了,出来了”的喊声,立即来了精神,起身扭头看下去,其他人的反应与她差不多。 两个锦衣男子,看着就是被捧着长大的,面白皮嫩,神情倨傲,走路都没个正形,带着三分轻浮,一人摇着一把玉骨折扇,看扇面,当是名家之作,而另一人把玩着一串罕见的紫水晶手串,看到对方,都抬起头,用鼻孔相对。他们身后,都跟着几个小厮,抬着遮得严严实实的大木箱,从两侧走上中间用繁花装饰的圆台,平日里一向作为歌舞表演用。 两人似乎平日里就是死对头,又是一阵相互扯皮,将对方从头批到脚。 靖婉被他们吵得脑仁疼,不知怎么火气就上来了,顺手抄起旁边的茶杯就扔了下去。 哐当一声,安静了,看热闹的人也安静了,几乎是不约而同的看向扔下茶杯的方向,靖婉也知道因为心焦,做了蠢事,因为旁边有东西挡着,想要立即退开已经来不及了,已经准备好了被人围观指点,不曾想,眼前黑影一晃,她就被挡了一个严实,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背影,靖婉微微的吐口气,缓缓的从一侧移开。 靖婉对着其他人意味深长的目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骆沛山隔空点了点她,“你呀,祖父真以为你是个稳重的,不想也有任性的时候,若不是这小子反应快,你现在当如何?” “没发生的事儿,孙女不予评说。”靖婉赖皮道。嗯,感谢祖母的教导。 众人被她无赖模样逗乐了。 “无妨无妨,小姑娘家,偶尔冲动一回也情有可原。”第五太卿道。 孙宜霖也回头笑,对下面的人全不在意。而下面作为主角的两人,抬头开口就想骂人,不过却因见到孙宜霖而讪讪的闭嘴,按说,孙宜霖跟他们是一样的公子哥,年龄相差无几,孙宜霖出身高贵,他们出身也不低,可是面对孙宜霖的时候就是矮一头,而他又是他们中被排斥的那一个,无他,孙宜霖是他们所有长辈口中的“别人家孩子”,最招人恨。对上他,错的永远是他们,人家孙公子霁月光风,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儿?简直不能更糟心。 “两位别卖关子了,还是快些打开让诸位瞧瞧,也让在下见识见识。”孙宜霖终于给了两人一个正眼,真正贵公子姿态,将下面的两人衬得一无是处。 虽然很想不给他面子,但若真那么做了,回头肯定没有好果子吃,那些或欣赏或恋慕这小子的姐姐妹妹们简直不可理喻,就算是敌对一系的人,也依旧叫她们头脑发热。说不定现在这花楼里就有她们中的某个人。 秦天鸣的嫡幼子,单论自己出身,他比对面的睿王妃柳氏之弟更胜一筹,毕竟,柳家官位最高的人虽然是内阁阁老,却是四阁老之末,并无爵位。秦公子这时候也不客气,“我先吧。”不等柳公子说话,直接就叫人将木箱拆开。 他说得轻松,动手的人可不轻松,万一不注意,伤到里面的宝贝,十条命也赔不起。 柳公子或许是对自家的花有把握,就算听说对方是墨牡丹也不以为意,神态颇为悠哉,或者是等着自己的名品惊艳全场。 被人众说纷纭的墨牡丹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只到人胸口高一株花木,的确是绽放着稀疏的几朵墨色牡丹,只是花形不算大,花色也有些暗沉,或许是之前传得太过夸张,没能达到预想的高度,众人虽然惊讶真的有这等品种,实际上却没有太夸张的反应,再稀奇,本身的品相不佳,也很难引起人的注意。 秦公子气得脸红,没想到自以为稳操胜算的宝贝居然不被人看好,他压根就不知道纯粹是吹嘘太过,如果一开始众人就不知道,突然亮相,怎么都会惊到一些人。恼怒之下,一脚踹向身旁的人。 柳公子嗤笑一声,“就你这样,还敢妄称花魁?好好见识见识吧。” 或许因为对墨牡丹的失望,对秦公子的花反而心生期待,纷纷猜想着会是什么,再看柳公子的神情,说不定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等到木箱被打开,真的是惊到全场了,同样也是一株牡丹,但不同的是,这株牡丹非但品相非常好,还绽放着红粉白三色花朵,均匀而又零散的分布,每一朵都异常的娇艳,比起牡丹的四大名品也半点不差,这才是真正的稀世珍宝。场中几乎人人都露出了痴迷神色。 反倒是靖婉,表情冷淡,甚至是冷漠,对那株牡丹不屑一顾,目光在落到墨牡丹上时,反而露出了柔色。 “婉妹妹不喜欢那株三色牡丹?”孙宜嘉不是特别喜欢花木的人,看着都极爱,婉妹妹的反应不对啊,没见自己五哥都恨不得将眼珠子黏到那三色牡丹上了么。 闻言,其他人回神,见靖婉的表情,都觉得不应该。 骆沛山想到自家孙女有一盆多色牡丹,似乎也是红白粉三色,是不是因为以为自己的是独一无二,却见到了另外一株,心里就不痛快?又或者自己的不如这株的品相好?只是骆沛山不认为自己孙女是这种小心眼的人。孙宜霖也想到类似的问题,或许是因为一开始看靖婉就比较顺眼,倒不觉得她心胸狭隘,反而想要安慰安慰她。 靖婉抬头看到他们神色各异,失笑,“我只是可惜了品相那么好的一株白牡丹,生生被他们糟蹋了。” 神色一肃,骆沛山开口,“丫头是什么意思?白牡丹?那粉红二色又是怎么回事?” 孙宜霖轻轻的蹙眉,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染上去的呗,不过也不知道出自谁的手笔,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而且,现在还不到牡丹的盛花期,能开得这般艳丽,算得好手段了。可惜想来这状态也保持不了多久。” 被愚弄被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倒没人怀疑靖婉的话,除了相信她的人品外,骆沛山也相信她的眼光,再说,想要验证其实也挺简单,染上去的再逼真,那也是假的。 不过想到柳公子身后的睿亲王,谁知道这盆花是不是他特意弄出来的,为的就是给他们这几个老家伙下饵。可就算如此,也不能将事实揭穿。 第040章:小心眼,猎杀,火起 说来也巧,内阁首辅阮瑞中,礼部尚书骆沛山,大理寺卿第五太卿,这三个人都属于中立派的一员,中立的人员中,他们三人身份地位不是最高,但官位却是最高的,也因为如此,在喜欢花木为数不少的官员中,这三个人走得最近。 能够在残酷的夺嫡之争中独善其身,本身就很说明问题。 骆沛山除了手段,还有他所处的位置等因素在里面,瞧着也只是在泥潭边缘挣扎,或许不久后就会被迫深陷其中。 第五太卿看着长得娘们兮兮的,却是一块真正最难啃的硬骨头,他是绝对的纯臣,只忠于圣上。对待公事那真的是又臭又硬,谁的面子都不给,所以,如果下面出了什么大案子,刑部能处理了最好,千万不要移交到他手里。不过这样一个人却不是今上手中最利的刀,因为他公正,即便是圣上,想借用他的手铲除某些人,若是没有实事求是的罪证也是不行的。 而内阁首辅阮瑞中,那就真的是自身的能耐了,他能左右逢源,却不是那种和事佬的人物,他处事圆滑却绝不软棉。就算是李鸿渊,对他的能耐都心服。 “这样的好东西,就让给阮阁老,我们就不争了吧。”第五太卿笑呵呵的说道。 骆沛山也是笑着应和。 因为是假造的,所以,只怕是之后都不会再看到这盆牡丹,隔得近了,是真是假,行家很容易看出来,所以它的作用只是香饵,起引诱作用,不能让鱼碰到,只要鱼儿靠近这边,让别人以为鱼儿已经选择了方向就够了。 阮瑞中不会让某些人得偿所愿,但是他为这“三色牡丹”做些什么是必然的,明知道是假的,就是不告诉他,阮阁老的笑话,可是太难得了。而他不给睿亲王好处,而又要拿到牡丹,睿亲王疲于应对,也是不错的乐子。 “假的?”旁边雅间里,通过暗门进入的李鸿渊低声呢喃道。“果然只有婉婉才能养出那等稀世绝品。” 前世,因为出现一盆三色牡丹而轰动一时,李鸿渊也很清楚睿王李鸿铭的目的,他真正想钓的应该是骆沛山,可是骆沛山从始至终都无动于衷,现在想来,应该也是前世的今日,婉婉看出了问题,骆沛山自然不会有动作,而同在的第五太卿亦然,不过孙宜霖出过手,众人都以为因为是皇后一系的人,与睿王敌对关系,他才没能得偿所愿,想来,前世的今日,孙宜霖并不在此处,不知真相。阮瑞中与李鸿铭“纠缠”了一段时间,结果到底如何却不得而知,因为另一盆三色牡丹的出现将此事掩盖了过去,毕竟婉婉拿出来的牡丹,不少人都亲手触碰过。 依照李鸿铭的为人,他应该对婉婉盯得更紧,只是或许还来不及做什么,婉婉就先一步被李如玉算计了。 这么想来,婉婉还真是命运多舛,前有狼后有虎,没了他,果然不行。 得出了这些推断,李鸿渊自然会对计划布局作出一些安排或改变。 “祖父,将那盆墨牡丹买……”“砰……”靖婉的话没说完,下面秦公子就将墨牡丹踹翻了,花盆粉碎,泥土散落,牡丹砸在地上,掉了不少叶子与花瓣。 靖婉心疼得紧,转身似乎就想要出门下楼去。 “丫头不着急,瞧那品相,除了你怕是也没几个人想要,等事了,拿回来不是难事。” 靖婉闻言,只得定定心神。 李鸿渊从暗孔中瞧见的神情,脸色跟着沉了三分,“让秦天鸣晚上来见本王。” “是。”暗一应道。 子不教,父之过,这就是典型了,不过秦天鸣更悲惨而已,至少换做另外还一个人,他还不至于被迁怒而遭罪。在面对未来王妃的时候,主子那心眼比针尖还小,那花本来就不是骆姑娘的,只是表现出了想要的心思,只是看到那花遭罪而心疼了一下,这位就一副要将人大卸八块的模样,而那些真正对骆姑娘出手的人,暗一不敢想象他们的未来会如何。 而在同一条街的另一地方,三方人马正上演着一场名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厮杀。 睿亲王无意中得知,在这花市中,恭亲王藏着一个据点,里面貌似还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而康亲王一开始就对这个据点及恭亲王在这里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没有拔掉不过是为了获得更多讯息,不用自己费心费力还有诸多好处的东西谁不喜欢。在睿亲王一番布局安排,引起今日这番斗花的局面之时,康亲王就察觉到了,自然将计就计。 睿亲王的人在将恭亲王的人几乎斩尽杀绝,翻找他需要的东西之际,一帮黑衣人突然杀到,睿亲王虽然早有安排,但此番也有损伤,加之康亲王派遣的人更多,转瞬间,睿亲王的人就陷入危局,其中一人在其他人掩护之下,拼死逃脱…… 眼见着黄雀马上就要啄死螳螂,一只黑手悄然而出,这些人组织有序,武艺高强,下手狠辣,很快就将所有人处理干净,而进入屋中的人也快速出来,双方相互点头。 左都秦天鸣虽然“投效”康亲王,但是他身后的冠军侯府却依旧支持的是恭亲王,所以,恭亲王虽然只是个可怜虫,但手里还是多少握着些有用的东西。 一把火,在快速撤离,而几乎在同一时间,人员最密集的百花楼以及另外几处地方同时着火…… 火势太大,烧得太旺,百花楼瞬间无比的混乱,就算那些闺阁姑娘都拼命的往外挤,一人不慎倒地,后面跟着扑上去,尖叫声,求救声,惨叫声,…… 靖婉也有些被这突来的灾难吓到了,不过她知道这时候需要镇定,绝对不能乱,刚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口鼻被打湿的手绢不轻不重的捂住了,“姑娘,快走。” “祖父……” “姑娘别担心,老爷身边有人。”龚嬷嬷带着靖婉往外走。其他人紧随其后,不过在下楼的木梯口,加上从楼上下来的人,一下子就堵住了,这种推搡最是危险,而且,靖婉发现,她身边除了龚嬷嬷其他人都不见了,显然是冲散了。 靖婉紧紧的抓住龚嬷嬷,心中虽然万分担心,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回头找人的时候。混乱中,头好像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转瞬间就有些晕沉。 靖婉在失去意识之前,仿佛觉得身体离了地面腾空而起,她想挣扎,却被无情的拉入黑暗中。 自家姑娘在自己手中被劫,这还得了,不过转瞬间,龚嬷嬷就想到了什么,却丝毫没有停顿,手撑着护栏,跟着前面的黑衣人,一个纵身就跳了下去,身手敏捷矫健,全然不像四十多岁的妇人,随后追着人从后门出去。 百花楼的后院,是三进的宅子,不算大但同样也不小,这里虽然没有前面乱,但也是烟熏火燎,好不到哪里去,龚嬷嬷已然看不见带走靖婉的人了,不过,她脚下依旧未停,很笃定的向着某个方向直行而去。 出了百花楼的范围,龚嬷嬷仔细的嗅了嗅,然后,找到了隔了两条巷道的马车。 马车旁边是龚嬷嬷万分熟悉的人,带着肃容走过去。 第041章:不要脸的某人 暗一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果然好手段,只是在自己脸上弄了弄,就像足了另外一个人,但是只要她自己想,顶着那样一张完全不同的脸,也能让熟知她本来面貌的人一眼就认出来。“不愧是女护大人,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叫我龚嬷嬷。”懒得再搭理暗一,姑娘用的香,虽然最开始是姑娘自己鼓捣出来的,之后的却全是她一首调制的,再熟悉不过,那种几不可闻却很好闻很独特的味道,以她灵敏的鼻子,怎么可能嗅不出,若是还找不到,她该有多无能。看了眼马车,蹙了蹙眉,“王爷,姑娘家清誉很重要,还请您多为姑娘考虑考虑。” 暗一有些不悦,“女护大人,那是主子,你怎可如此无礼。” “叫我龚嬷嬷,两年前我被派到齐安府之时,我主子就换了人,那是骆家三姑娘,唯一的。” 暗一想到自家主子,闭了嘴。 李鸿渊半靠在马车内,将无知无觉的靖婉搂在怀里,如同患有皮肤饥渴症一般,手指不停的在她脸部颈部游移,光滑细腻的触感,似乎就叫他浑身颤粟。他有将靖婉揉进自己骨血里的冲动,不过在听到靖婉因为难受而闷哼出声时,下意识的松了松力道。 低下头,双唇落在靖婉的额头,轻轻的,柔柔的,眼睛,鼻梁,鼻尖,脸颊,耳垂,颈侧,总是流连忘返,最终落到那诱人的粉嫩的唇上,舔了舔,却不敢深入,因为他知道,一旦深入,他就可能再难自控。这么多年,他像苦行僧一样不沾情欲,很清楚,一旦开了口子,恐怕就如那洪水决堤。 当他从新来过至今,十二年了,他终于将她抱进了怀,算算时间,他刚回来那会儿,婉婉似乎才两岁,好可惜,齐安府离京城太远,况且他困在深宫,没能见到小小一团的婉婉。就算是派人到她身边,也等了足足六年,等到他十六岁离宫开府。不过,若是一直将婉婉养在身边,长大后的她,大概也就不是他想要的婉婉了,因为他最清楚,同一个人,在不同地方,由不同的人教导,完全可以造就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也因为这一点,婉婉在齐安府的那十几年,尤其是后面她快速成长的几年,他除了在暗中给予一点帮助,并不改变她的生活,即便是派了龚嬷嬷,除了保护她,给她养身体之外,也只是教她一些常用的规矩礼仪,除此外再不多做其余事,他就怕婉婉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万幸,她还是她,只要确保了这一点,她之后的人生,他要将其彻底改变。 嘴唇久久的贴在一起,李鸿渊发出一声低微的喟叹,“小醋缸,知道本王为了你,忍得多辛苦吗?日后,你可要好好补偿本王。”手掌似乎无知无觉的落在靖婉的胸口,顶着绝世容颜的脸上一本正经,手却像老流氓一样捏了捏,似乎不太满意那大小,“果然,比起几年后,现在还是太小了,不过,青涩的果子,当另有一番滋味。”似回味什么一般的舔了舔唇。 那暗沉的目光,似乎有着吞噬一切的疯狂,又有着说不完道不尽的温柔缱绻。 低沉诱惑的声音,却叫外面的两人面皮忍不住抽了抽,憎恨自己的听觉怎么就这么好,这男人果然不正常,疯言疯语就算了,一个大男人,这么轻薄人家小姑娘,还要脸么? 另有两个黑衣人相继出现,其中一人抱着一株残败的墨牡丹,不过看到这场面,脚下顿住,不在靠近。 龚嬷嬷心中有些着急,再不回去,那边的人该着急了,而且,不管是不是有意外情况,一个姑娘家,失踪的时间稍长,总是会惹来旁人的闲言碎语。“王爷……” “事情如何了?”李鸿渊在龚嬷嬷开口之际问道。 龚嬷嬷松了一口气,退到一边,与她无关的事,她不用去听,就算偶尔有一两句入耳,也会转身就忘。 两个黑衣人迅速上前,“回主子,一切办妥,百花楼的东西也拿到了。” 百花楼背后的主子是李鸿铭,这一次,他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损失惨重。至于康亲王与恭亲王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在这一场戏码中,李鸿渊成了那将前三者一锅端的猎人。 李鸿渊轻不可闻的嗯了声,又过了片刻,他才抱着靖婉从马车里出来,另外三个男人很有眼色的快速低下头。 龚嬷嬷上前,几乎是用抢的,将靖婉抱过来,仔细在靖婉的领口等地方看了看,没有看到任何痕迹,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管是自己刚才的话起了作用,还是王爷自己克制了,她没办法阻止这个男人,只能尽可能的保护好姑娘。 李鸿渊黑了脸,“本王不是凶禽猛兽。” 龚嬷嬷看了他一眼,仿似在说,你比洪水猛兽更可怕。 李鸿渊脸色更黑了,不过,龚嬷嬷却不是很畏惧他,不仅仅因为她“拿捏”住了他的“软肋”,更因为本身就不太怕他,李鸿渊可以说是龚嬷嬷看着长大的。“奴婢告退。”至于那墨牡丹,反正依照王爷的德性,都会想方设法的送到姑娘手里。 李鸿渊看着龚嬷嬷带着靖婉消失,浑身的戾气让人心惊,三个暗卫恨不得立马消失,本来就阴晴不定,阴鸷暴戾,再加上欲求不满,还让不让人活?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是不是真要等到王妃过门? 骆沛山他们一行人,花了些时间聚在一起,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势,不过好在都不严重,更没有出现伤亡。 “婉婉呢?”靖婉的丫鬟青竹都在,只不见她跟龚嬷嬷,骆沛山脸沉如水,现在百花楼的火势,根本就出不来了,若是等火灭了,人怕是都烧成灰了。 青竹像失了魂一样一下子软了身体,“姑娘,姑娘……”手软脚软的想要回百花楼。 “够了,你家姑娘还好好的,哭什么丧。”骆沛山此时完全彰显了多年身居高位的威势,“去找人,或许是从其他地方出来的。”理智尚在,倒是没让人进火场去,没有任何的防护直接冲进去,绝对与找死无疑,谈何救出靖婉。 孙宜霖孙宜嘉也将身边的人派出去,他们都不相信靖婉会就这么没了。 没人知道孙宜霖握紧的手在抖,心中慌乱一片,不管怎么说,从第一眼开始,那个女子于他而言,就是与众不同的,拍了拍同样受惊不小的妹妹,“呆在两位大人身边别乱走,我也去找找。” 孙宜嘉点点头,手脚有些冰凉,她出生尊贵,真正的闺中好友几乎没有,现在好容易遇到一个相投契的,那样一个看着与一般的闺阁女子无甚差别,却又时不时透着些不同的女子,活得坚毅,洒脱又自在,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心生向往,孙宜嘉在心中祈求,希望她平安。 火势越来越大,因为是好几处同时起火,渐渐的快要连成一片,而城防队跟潜火军“姗姗来迟”,瞧着形式,这个花市只怕是要毁掉一小半,若是再不及时救火,只会越发的蔓延开,造成的损失简直不可想象。两队人马的领队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潜火军领队,险些一下子晕厥过去,此番过后,他定然乌纱不保。 第042章:找到,心动 两人在得知礼部尚书与大理寺卿也在现场时,急忙过来参见。 骆沛山冷着一张脸,倒是没有随意迁怒发脾气,“老夫孙女还没找到,烦请城防队派一队人帮忙找找。”这个时候自然没什么画像给他们,再说,这找人也未必就一定需要画像。 潜火军领队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言也帮忙找,本来让城防队的人帮忙已经有些因私废公,这潜火军领队竟还想着钻营,那可就真的是渎职了。“那就进百花楼帮老夫找吧。” 潜火军领队险些被骆沛山冷冰冰的眼神吓得魂不附体。“大、大人恕罪。” “两位大人,此处混乱,着实不安全,不若先行移步。”再看一眼旁边不知哪家的小娇娘,这几位若是有点什么闪失,绝对是要命的事。 “不必了,做你们自己的事儿。”一开始,他们就站在相对安全其绝不挡路的角落,火势蔓延不到这边来,也不会影响到那些死里逃生的人慌乱离开。 若不是因为他们三人两个是上了年岁的老人家,一个是深闺里的姑娘家,在这混乱中容易出事,只怕是会帮着一起找人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骆沛山的脸色越发不好,几乎是认定自己那乖孙女怕是没能离开百花楼,一时间很是自责,如果不是他“贪心不足”要带那丫头出来,再如果他能多看护她一些,她大概就不会惨遭横祸。还有老妻那里,她那么疼爱三丫头,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怎么承受得住…… “找到了,找到了,老爷,三姑娘找到了。”下人很兴奋的声音远远的就传来。 看着百花楼的熊熊大火,骆沛山几乎绝望了,有那么一小段时间甚至是失了魂一般,下人的声音突然将他惊醒,“在哪里?”循着声音,急忙迎了上去。 一脸哀色的孙宜嘉也立马露出欣喜的神色,疾步跟了上去。 龚嬷嬷一撅一拐的抱着靖婉慢步走来,孙宜霖在旁边隔着一点距离护着,不过,龚嬷嬷脚上看着不方便,手上却是抱得稳稳的。 “怎么回事?”骆沛山见龚嬷嬷头发凌乱,脸上身上都有些碳痕黑灰,瞧那姿势,脚上更是伤得不清,更重要的事,三丫头好像昏迷不醒。 “老爷恕罪,都是奴婢没护好姑娘。人太多,下楼的时候,姑娘不小心被撞了一下,奴婢担心一时半会出不来,瞧着离后边的门更近,就带着姑娘往那边去了,不想后边一样混乱,在穿过回廊的时候,掉下一根横木,被推搡了一下,奴婢崴了脚,姑娘又被磕了一下头。姑娘这般模样,带着姑娘行动不便,费了时间才出来。”龚嬷嬷为了两边都能圆过去,她模糊了靖婉昏睡的时间,因为她很清楚,姑娘绝对无事,细节处不会被追问,不过心里颇为愧疚。 能不愧疚,要不是那活阎王搞出这些事儿,能弄得一个个都灰头土脸吗?就算他有什么计划,明明可以避开他们一行人,为了他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全部跟着倒霉遭殃,万幸没对姑娘做得太过,不然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怒气跟他动手。 靖婉虽然昏过去了,但整体瞧着比龚嬷嬷好很多,骆沛山显然不能责怪她,“先回去再说。”只是,龚嬷嬷虽然将人抱得稳当,脚下不变影响速度,会耽误给靖婉瞧伤,这人都昏过去了,谁知道有多严重,要不要换个人,丫鬟多半抱不动,旁人…… “老爷,还是奴婢抱着吧,奴婢脚上并无碍。”为了将事情圆过去,脚上的伤定然是真伤,不过那点伤对她而言真的无所谓,若让男子抱了姑娘,还不知道活阎王会发什么疯,如果是小厮随从,肯定被他暗地里弄死了,若是孙公子,死,大概不会,却要倒血霉。 骆沛山犹豫了一下,点了头,姑娘家的清誉太重要。与第五太卿、孙宜霖兄妹二人道了别,匆匆的离开。龚嬷嬷不顾自己,走得很快。 剩下的两方人也分别离开。 孙宜嘉瞧着自家五哥盯着靖婉一行人离开的方向走神,这于他而言,可谓是罕见至极,而且之前他对靖婉的紧张也绝对不是作假,有些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再想想上回在自家,李如玉找茬的对象似乎就是靖婉,而五哥的作为,可能并不仅仅因为李如玉的所作所为真的将他惹火了,他说过他跟别人搭了几句话,想也知道那别人定然是女子,那时,即便是真无意间碰到,靖婉也是不会主动与五哥开口的,让五哥主动与闺阁姑娘搭话,头一遭了。 “五哥,下晌,我去骆家瞧瞧婉妹妹吧。” “好。”孙宜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应了,不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的皱眉。 “我只是与婉妹妹一见如故,深闺的姑娘家相交,又有什么妨碍。” “你说得对,是我多虑了。”虽然不同派系的人,受自家长辈的影响,小辈的很少成为好友,但也不是没有,男子之交或许还要顾虑一下,但女子,尤其是未出嫁的女子,其实真的没甚要紧。 “五哥是关心则乱。”孙宜嘉笑盈盈的说道。 孙宜霖见孙宜嘉颇为戏谑的眼神,哪里还有不知道的,掩饰性的咳嗽一声,“别瞎想。” 孙宜嘉的那笑容更是意味深长,不过很快就敛了笑,“婉妹妹的话,我是很赞同的,不过,她若是骆家大房的姑娘,或许还有一点点可能。”自己的婚事受人拿捏,五哥也不能如意,就算是想开了,也难免心绪低落。自己没有心仪的人,也就无所谓了,可是若有了心仪的人,却不能得偿所愿,定然心里苦。 “别担心,这事儿五哥自有主张。”孙宜霖眼见被自家妹妹戳穿了,也不再掩饰,反正在看到她还活着的时候,已然坚定了某些想法。那话语中没有颓唐,反而颇有自信。 孙宜霖首先想到的就是,莫不是五哥准备请圣上赐婚?依照圣上对他的宠爱程度,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双眸也不由得亮了亮,圣旨下,还有谁能阻拦? 孙宜霖的依仗自然并非圣上,身为九五之尊,他的宠信谁知道能维持多久,圣上算是明君,也不是阴晴不定的性子,可是,孙宜霖从未想过要主动向他求取什么。祖母会帮他,不过,暂时不着急,那得是小妹定亲之后。不过,此事孙宜霖依旧觉得愧对妹妹,犹豫着要不要将事情告诉她。“走吧,先回去。” 话说,作为唯一的漏网之鱼,身负重伤的某暗卫,草草的处理了身上的伤,换了衣服,强撑着进了睿亲王府。 ------题外话------ 关于男女主的对手戏,在前期应该不会多,毕竟依照男主现在的名声,他若是明目张胆的接近女主,后果只有两个:要么彻底毁了女主;要么纳女主为侧妃,毕竟女主的身份还够不上亲王正妃的位置,这显然不是男主想要的,而私底下,为了不给女主留下轻浮好色的坏印象,也会克制,依照他的无耻程度,如同前章一样,“偷偷摸摸”的占便宜的可能性大得多,所以亲们想看到他们之间的激烈碰撞,暂时可能要失望了 第043章:盛怒 本来,李鸿铭在书房等好消息,正平心静气的练字,当那暗卫进去的时候,眼眸都没抬一下,“东西呢?” “王爷恕罪,任务失败,属下等中了埋伏,兄弟们为掩护属下,全部身亡。” 李鸿铭猛地握紧了笔管,转瞬间,手背青筋暴跳,牙关紧咬,面色铁青,明显在强忍怒气,最终却并不成功,狠狠的将笔摔在书桌上,再狂怒的掀了桌子上的东西,“废物!” 暗卫跪在地上,忍着剧痛,一声不吭。 李鸿铭转过书桌,一脚踹过去,暗卫被踹翻在地,却勉力的爬起来,依旧端端正正的跪着。李鸿铭看到地上黑红的血,才没有踹出第二脚。“说,到底怎么回事?” 暗卫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述说清楚,不偏不倚,没有丝毫个人情绪的参杂。 李鸿铭几乎已经认定了是谁的手笔,不过还是想要进一步的确定,不想因为自己的猜测就武断的下结论。“可知对方是何来头?” “康亲王的人,其中一人曾与属下交过手,虽未见过脸面,但那路数属下非常确定。” 李鸿铭拳头捏得格格响,“李鸿熠,本王倒是小瞧你了,原本以为你不过是本王的手下败将,不曾想,常年打鹰,反倒被鹰啄了眼,好,好得很,咱们走着瞧。——下去养伤吧。” “是,属下告退。”暗卫起身,不过突觉一阵晕眩,刚刚跨出门槛,一头栽在地上,因为疼痛牙关紧咬,浑身止不住的痉挛。虽然意识尚存,不过看着,多半是不行了。 “还不快请府医。”李鸿铭怒声道,此人乃是他手下的精兵强将之一,折损了那么多人手,本来就非常心疼,瞧着他还有大用才没有惩戒,却是这结果? 府医匆匆而来,诊脉之下,脸色不好,“王爷,毒性已深入五脏六腑,没救了。” 李鸿渊看着地上近乎黑色的血,这才反应过来。眼中酝酿着无尽风暴,“送他上路吧。” “多谢……王爷。”毒发的剧痛,非一般人能够忍受,真不如痛痛快快的一死了之。 在李鸿铭看来,这就是康王为了不留活口,实际上,不过是李鸿渊深知李鸿铭疑心病重,才留个人给他递证据,不过暗卫嘛,本就培养不易,别人的,自然是能少一个算一个,这一下,李鸿铭也彻底不知道围杀他下属的那些人也死绝了,自然更加认定是康王所作所为。 百花楼里的东西,虽然不是特别重要,但也算是他的把柄,弄不好会让他再折损一些势力,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清楚,李鸿铭在考虑是派人去查看一番,看看有没有可能将东西带回来,还是干脆彻底将那一部分势力放弃,扫清尾巴,以更好的保全自己? 无论怎么选,他的损失都是板上钉钉,能做的就是将这损失尽量降到最低。 “王爷,柳公子求见。” 李鸿铭对自己的小舅子没甚好感,不过偶尔还要用到对方,也不好拒之门外,再说,他可能知道一些情况。暗卫的尸体已经弄走了,地上的血也擦干净了。“请进来。” “姐夫……”或许是平日里就随意惯了,进来之后也不见礼,先抓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的两口灌下去。 李鸿铭看着他,眼中蒙上了阴翳。“发生了什么事?” 柳公子口若悬河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口一个晦气,一口一个倒霉。 李鸿铭耐心的听了,但得到的结果就一个:这个蠢才除了将那株假的三色牡丹带出来之外,没提供半点有用的信息。不过,孙宜霖的存在,到底是巧合,还是李鸿熠的刻意安排,若是前者,到没什么好说的,若是后者,目的又是什么? 李鸿铭将自己的小舅子打发了,不过也决定将百花楼放弃,现在李鸿熠的人说不定还在哪儿盯着,再被他抓到什么把柄,实在得不偿失。想到要断尾求生,李鸿铭心头滴血,发誓一定要从李鸿熠身上百倍的找补回来。 岂知,康王李鸿熠现在的怒火比他只强不弱,自以为算无遗策,结果还是着了李鸿铭的道,虽然没丢失什么重要的东西,暗卫的折损也让他肉痛不已,更重要的是那种还是算计不过李鸿铭的恼怒,父皇更看重李鸿铭,朝臣觉得李鸿铭比他强,偏偏自己每每与他相斗,也是输多赢少,那种不甘,愤恨,有时候逼得他快要发疯。 …… 因为骆沛山派人先一步回去报信,等他们回到骆家的时候,包括骆老夫人都等在了大门外,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多少时间,个个身形狼狈。 “老爷……”一向处变不惊的骆老夫人这时候也绷不住,疾步走上前,抓着骆沛山的手臂,“可曾伤着?” 骆沛山安抚的拍拍她的手,“为夫没事,主要还是三丫头,先送回去,让大夫给她瞧瞧。” 骆老夫人自然瞧见了随后抱着靖婉准备下车的龚嬷嬷,先前回来的下人就说三丫头昏了,可是唬得不轻,“愣着做甚,还不将三姑娘扶下来。” ……火急火燎的将靖婉送回海棠雅居,府里供奉的老大夫已然等着了。 靖婉在内室,除了她身边伺候的人,就只有她亲娘张氏,而府里的其他女主子们基本都来了,集中在外面,因为有骆老夫人坐镇,谁都没敢说什么,即便是诸如骆靖颖,不管心里是幸灾乐祸,还是诅咒靖婉怎么没直接死了,面上也不敢有丝毫表示。 很快,老大夫就出来了。 “大夫,我那孙女如何?”骆老夫人带着几分急切的问道。 “老夫人莫担心,三姑娘并无大碍,头上的伤也并不严重,并没有出现瘀血,之所以昏睡,大概是吸了一下烟尘,加上有一些受惊,很快就会醒的。” 事实上,靖婉头上半点红痕都没有,他虽然上了年岁,毕竟是男子,也不可能扒着靖婉的头发细细的看个究竟不是。 “阿弥陀佛。那就好,那就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还要劳烦大夫去给老爷瞧瞧。” 骆沛山执意让大夫先来瞧瞧靖婉,他知道自己没事,可若是不让大夫把把脉,大概是一众人都不会放心。 “老夫人客气了,这原本就是老夫职责所在。”老大夫忙道。 送走大夫,骆老夫人到内室去瞧了瞧靖婉,吩咐丫鬟们小心伺候着,若是醒了,第一时间派人去与她说一声。再看看处理过脚上的扭伤,简单的梳洗换衣之后第一时间过来的龚嬷嬷,稳稳的站着,仍旧是一丝不苟,看不出丝毫不妥当,老夫人可是听小丫鬟说,她那脚踝肿得跟馒头似的。“这两年多,嬷嬷尽心竭力的照顾婉婉,我都看在眼里,这次也护主有功……” “老夫人折煞奴婢了,姑娘这般模样,奴婢难辞其咎。” 骆老夫人摆摆手,“那只是意外,没得怪罪到你头上的道理,我还没那么不讲理,你自己且好生养着,婉婉习惯了你伺候照顾,别人来我也不放心,我暂且留个人在这边帮把手,等你好了,便让她回我那边去就成。” “多谢老夫人。” 第044章:总能到她手上 骆老夫人将身边最稳重的妈妈留在海棠雅居,就算是看张氏不顺眼,也还是嘱咐了她几句,让她放点心思在儿女身上,一把年纪了,别还整日的弄那些风花雪月的。 以往,骆老夫人基本上都不搭理她,这种话,还是第一次说到明面上来,张氏面红耳赤,低声的应了。 骆老夫人走了,其他不相干的人一起带走。 果然如老大夫所说,靖婉在一行人离开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就醒了,伺候的人早已帮她洗了澡换了衣服,清清爽爽的,并无半点不适,大概就相当于睡了一觉而已。 看着眼前据说是安神压惊的药,靖婉眉宇有些纠结,对于这苦苦的汤药她还是有些接受不能,再说,她真的没被惊到,老大夫能不能不要想当然的乱开药啊,可不可以不喝?不过她老娘又是一幅潸然欲泣的模样在旁边盯着,不喝的话,大概又要面对她的眼泪攻势。 “姑娘,就这一剂,若真没事,就不用再喝了,也让老夫人夫人他们安心些。” “嬷嬷脚怎么啦?”靖婉接过药碗,看了看龚嬷嬷走路有些跛的姿势。 青竹忙在旁边解释了两句,将龚嬷嬷之前的说法夸张了些,还自责自己没能保护姑娘。 龚嬷嬷默认了青竹的话,因为有些事情根本就不能解释,依照姑娘的聪慧,如果她真的要追根问底,很容易被她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龚嬷嬷要的,就是打消询问的念头,像她这样的人,这时候也选择了示弱。 果然,靖婉忙让她回去养着,暂时不用来伺候,半点没有询问的意思,再安抚了青竹两句。靖婉失去意识之前那短短时间,记忆其实相当模糊,就像是某些梦境一样,具体的事情基本不知,至于被撞一下就晕这种事,靖婉自己也很怀疑是不是就与坐马车一样,属于比较特殊的情况?她从来都是健康宝宝,并不娇弱,说出来都有点丢人。算了,还是不要追究了。 就这样轻易的放过,更重要的还是对龚嬷嬷的信任。 龚嬷嬷心里也很清楚,因此愧疚之心更重了些,可是没办法,她不能将事情说出来,而姑娘一些重要的事情也要如实的禀报给那活阎王,她若拒绝,还不知道那他会干出什么事来,说不定会夜袭姑娘闺房。万幸,他只是想将姑娘捧在手心里。 靖婉视死如归的将药喝了下去,那模样,看得旁边的人都捂嘴憋笑,作为母亲的张氏最不厚道,直接笑出声,主要是靖婉平日里万事都能妥妥当当处变不惊,都不像个深闺的姑娘家,也就这时候,才会让人觉得她是名副其实的深闺娇娇。 喝完药,靖婉忙含了一颗蜜饯,舒了一口气。 靖婉也没让人去给骆老夫人报信,自己换了衣裳前去主院。其他人都阻止,龚嬷嬷倒是没拦着,因为她很清楚,姑娘真的与以往一样身体倍儿好。 骆老夫人没想到靖婉自己过来了,有些担忧她怎么醒来就乱跑,在靖婉再三保证真的没事之后,自是喜不自胜。靖婉问了问自家祖父的情况,得知他只是有点小擦伤,放了心。 “方才大理寺卿第五大人着人送了一株墨牡丹过来,你祖父可不就又坐不住了。” “我也去瞧瞧。”还来不及阻止,靖婉起身行礼,然后颇为匆忙的走了。 骆老夫人放下向前伸着本是要拉住靖婉的手,叹道,“这祖孙两……” “老夫人,您瞧三姑娘那精神头,想来是真的没啥事,您该高兴才是。”一妈妈劝慰。 骆老夫人失笑,“是啊,该高兴,老爷那精神头也足,祖孙两凑在一起,侍弄侍弄花草,老爷也就不会感叹儿孙不孝,没一个与他志趣相投的,他高兴了,其他人也就少遭点罪,免得整天被训斥得跟鹌鹑一样。” 其实呢,如果让全家人都知道他喜欢花花草草,诸如骆靖颖之类的人,岂有不想着法子讨好他,几个知道他这爱好的儿孙随便弄弄还行,要说弄得很好,还真不是那个料,不讨他喜欢不说,还万分的嫌弃,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纯粹是嫌他们烦,现在么,在这个家里,不用藏着掖着了,他们该有自知之明,没资本跟靖婉“争宠”。 在知道自己祖父在花房而不是前书房,靖婉更加没压力,直接过去了。 “祖父。” 骆沛山闻言抬头,倒是没有再对她的身体情况询问一番,好不好,看看精气神就知道,所以说,男人多数时候还是比女人理性。“来得正好,祖父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墨牡丹。” 靖婉上前,看着相比最初看到的时候,更加不怎么样的墨牡丹,花瓣基本上掉光了,叶子大概因为被火熏着了,就算没有烧焦,也严重缺了水分。 “丫头,这样还能养活?”骆沛山很怀疑。稀有归稀有,这样儿他还真不怎么看得上眼,花房里最次的花木看着都比它好无数倍。 靖婉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养得活。现在看着不好,日后祖父定然会喜欢的。——祖父,孙女听祖母说是第五大人让人送来的,这花如何到了他手里?还以为这株牡丹葬身火海了呢。”如果真是那样,她该心疼死了,这应该也是属于变异种,谁知道还有没有第二株。 “说来也巧了,第五太卿在回去的路上,碰到有人抱着这株牡丹,想起你想要,就拦了下来,一问,不过是贪图小便宜,顺手牵羊带出来的,想着养活了,或许还能卖点钱。” 靖婉点点头,完全没怀疑,而第五太卿跟骆沛山也没有怀疑。 至于知道真相的龚嬷嬷,大概也就板着一张脸,一个字不说。 李鸿渊为何没有让孙宜霖兄妹“偶遇”这株牡丹,只因为他发现了孙宜霖的某些心思,就算是他将来的肱骨之臣,看上了他心尖儿上的人,那也绝对不行,没有立即收拾他一顿,就已经是他李鸿渊宅心仁厚了,自己弄出来的东西,不能亲自去讨好婉婉就算了,还让其他心怀不轨的男人去,他脑子又没有进水。当然不经过中间人的手,直接送到靖婉手上最好,但情况不允许,错过了今日,日后再拿出来都没这么简单容易。 靖婉亲自将牡丹栽种回去,一些处理手法,骆沛山都不曾见过,看得津津有味。 “祖父,这牡丹是那秦家公子拿出来的,不管是他的,还是他背后人的,这株牡丹日后再面世,会不会引来纠缠?”别人且不说,第五大人就清楚知道,偷偷藏着养是不显示。有些人不要脸,尤其是对方身份高贵,你还真的是没辙。若是一般情况就算了,问题是现在处于夺嫡的多事之秋,不得不让人多想一些。 乖孙总是想着自家安危,骆沛山甚慰。虽然相处时日短,却有一种靖婉从小就跟在他身边长大的感觉,他很清楚,那并仅仅因为靖婉花花草草养得好,性子讨喜,品性没得挑,如果只是这些,这世上能让人亲近的还是不少,可惜自然而然就让人亲近的,就只有乖孙一个,可见,这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第045章:横挑鼻子竖挑眼 “第五太卿那小老儿会处理好,你不用担心,到时候对方真的要如何,也有他顶着。”骆沛山半点没掩饰自己的无耻想法。 靖婉有些无言以对。“祖父,真的没问题吗,毕竟这牡丹在我们手里。” “你以为那老混蛋将这株牡丹送过来,仅仅是因为你喜欢?他会这么好心?还不是看中你手里的宝贝了,你知道他肖想些珍品茶花多少年了吗?这点小事他都解决不了,他好意思开口吗?三丫头,我跟你说,那老混蛋要是不大放血,绝对不能将你的茶花给他。” “祖父,第五大人既然想要,给他另种一株就好了,虽然难度有点大,但并非不可能,母株是肯定不能送给他的。”不知道是因为技术的限制,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些花卉品名非但不能大批量繁殖,一百株能活一株都不错了,存活率低得有些不可思议,按理说不该是这样的,毕竟,这世已经存在的繁殖方法存活率虽也不是很高,但绝对不会低得那么离谱。 “另种一株?”骆沛山来了兴致。 靖婉先让人将墨牡丹搬到海棠雅居去。随后,爷孙两就在花房里各种倒腾。靖婉惋惜那些小多肉,以及她精心选择的花木枝条,虽然那些都是被废弃的,靖婉觉得种成植株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可惜它们是真的葬身火海了,多肉盆景只能等那商贩再弄来。 虽然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说,一个人听,然后还不顾身份的将身上手上弄得脏兮兮的,不过很显然,即便没有明显的欢声笑语,气氛很好,两人都身心愉悦。 当骆靖博带着陈正敏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两人彼此看了看,不知道要不要上前打扰。 倒是骆沛山先看到了他们,招招手,二人忙上前见礼。靖婉对自己这身衣服也没尴尬,更没躲闪,坦然的向二人见礼,“敏表哥,三哥。” 陈正敏不由得多看了靖婉一眼,怎么说,平日里见过的女孩,她们或温柔,或端庄,或俏皮,或冷傲,却没有哪个会这般的不顾形象,然而,此时的婉表妹,在他眼中却格外似的灵动,未施粉黛,脸上是健康而自然的红晕,双眸熠熠生辉。 发现陈正敏的目光,也不羞怯,只是有些疑惑,“表哥这般看我,莫不是我脸上也沾了泥土?”瞧瞧自己手上,更脏,不敢去摸。 陈正敏红了脸,掩饰性的咳了一声,别开头,“并没有,是我唐突了。” 靖婉不在意的笑了笑,净了手,瞧瞧日头,也不早了,“祖父,孙女就先回去了。” 骆沛山允了,“换了衣裳去瞧瞧你祖母。” 靖婉眼眸微动,应该是有什么事儿,不然祖父不会特意嘱咐一句。“是。” 等靖婉离开,骆沛山再瞧陈正敏,起先,老妻与他说的时候,他觉得这小子配自家孙女也还勉强,可是现在瞧着越发的不顺眼,混小子,眼睛往哪儿放呢,人都快没影了,还偷偷看,当老夫眼瞎,是摆设呢,不知道姑娘家是不能乱看的?君子风度呢?再想到宝贝孙女日后都成别人家的了,回来瞧瞧都成了娇客,更别说陪他了,本来他觉得这快活日子才开头呢,这眼瞧着就能算算结尾了,越想越不能忍。“咳……” 那声音跟响雷似的,任谁都察觉到了他的不爽快。 别说“做贼心虚”的陈正敏,便是骆靖博都吓了一跳。 “你小子不是说下晌才来,怎的现在这会儿就跑来了?” 听着似乎还是以往那严肃的声音,陈正敏却觉得语气里面含着火气,不由得姿态放得更低了些。“学生巧合之下听闻了花市之事,一时有些担心,便早些过来瞧瞧。” 一旦看不顺眼了,陈正敏的关怀之心,在骆沛山看来就成了“别有用心”,“传得倒是挺快。”倒也不意外外人知道自己也在花市,毕竟当时在花市的人,就属他与第五太卿的身份最高,这一点是隐瞒不了的,且这事透着诡异,里面说不得大有文章,说不定,很快整个朝堂都能知道他在里面扮演的“角色”。又看了一眼骆靖博,“还愣着干什么,你今儿的课业完成了?” 骆靖博不知道这把火怎么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跟在祖父身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别看着表面只是带着惯有的严肃,其实他现在火气很旺,这点是绝对不会感知错的。祖父要是发火,就算是最不怕祖父的父亲都扛不住,“还没完成,孙儿这就回去。”骆靖博很不厚道的丢下陈正敏跑了,那速度还保持着风度,但绝对不慢。 陈正敏觉得脖子后面有点凉,总有不好的预感。 “你且去书房等着吧,老夫换身衣裳。” “是。” 且说靖婉会海棠雅居换了衣服,龚嬷嬷叫丫鬟将她的手又特意的保养了一番,这时候靖婉是完全没有人权的,她要敢说不字,伺候的人都不会说什么,但是龚嬷嬷一脸严肃的看着你,那眼神就像在说你做了天大的错事,而丫鬟们一个个幽怨的盯着你,同样让人受不了,所以她要做的,就是乖乖的接受。 等骆老夫人瞧着靖婉白白嫩嫩的双手,满意的点点头,龚嬷嬷做的事情,早在齐安府的时候,骆老夫人就知道,所以呢,就算龚嬷嬷不是家生子出身的人,也同样非常的看重信任她,而不仅仅因她是宫里出来的嬷嬷而供奉着,她对婉婉是真的好。 “婉婉,祖母要跟你说的,还是你敏表哥的事儿。当日在定国公府,因为后面几位王爷到场,没人再注意定国公老夫人见了咱们的事,可是在你们走之后……”骆老夫人将后面发生的事儿细细的说了,“那孙宜霖是个好的,可定国公府却是一潭浑水,万不能嫁的。提及你敏表哥那也只是拒绝之言,你祖父也说了,你的婚事,自己做主,祖母也不想婉婉受委屈,孙老夫人那里总有说辞应对她。” 靖婉知道祖母将一切都摊开与她说,不是碍于定国公老夫人身份,让她看清局势,定下陈正敏这个未婚夫,而是纯粹的不想隐瞒她。“祖母,敏表哥也是不错的。” “婉婉可以再考虑考虑,当真不急于一时。” “祖母,您不都说人心易变世事无常么,现在好的,将来未必好,现在不好的,也未必一直都不好,这日子都是人过的,只要用心经营,再差也有三分,再说句不中听的话,谁说这女子就一定要依附男子而活,在后宅不快活的那些女子,一半原因在男子,也有一半原因在自身。敏表哥孙女虽然只见过两三次,但是孙女自觉看人的水准还是有几分的。”毕竟不是真的完全长在深闺的姑娘,前世的那个老子渣归渣,却也教过她不少东西,她看人的眼力,绝对不止几分。 骆老夫人不知道是该心疼还是该欣慰,“这样,下晌,你再跟敏哥儿见见,咱们再决定不迟。” “好。” 前世的时候,靖婉活了二十多岁,但是并没有结婚,甚至没有正式的交过男朋友,在家里出事之前,倒是勉强交过一个小男朋友,跟那小男朋友之间,仅限于拉拉小手,接吻都未曾,也因此如此,对方跟她掰了,对方以为她太保守,其实不然,她只是觉得年级尚小,谈一场青青涩涩的恋爱就好了,如果能长久,日后有的是时间,做多亲密的事儿都可以,更关键的原因是她一向理性大于感性,考虑的从不是一时的冲动。 第046章:水深火热,骆靖博 这一点,不得不说,同样是她前世的那个渣爹教育有方,那时候她很计较得失,后来因为有奶奶的润雨无声的纠正,她才有所改变,别人真心,她愿意交付真心,有必要的时候,她也可以先交付真心,但是若得不到回应,她会毫不犹豫的将真心收回,可以想见,她其实依旧是理性大于感性,放在亲人友人身上,或许还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若是放在一个男子身上,那么,她大概永远都不会品尝到真正的爱情滋味,看着似乎是已然情到深处,可是对方一旦变心绝情,她就能“君既无情我便休”,说收就能收,那还是爱情吗?真正的爱情可以细水长流,也可以疯狂义无反顾,在破裂的时候想要挽回,总之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不是说抽刀,就能断得一干二净。 靖婉觉得,要她真正的爱上一个男人,会很难很难。 靖婉这边在与自家祖母决定陈正敏的未来。 在骆老夫人看来,只要她们决定了就够了,完全没想过陈正敏或者她三弟等人会反对,这也算是多数人的惯有心态了,毕竟,自家姑娘是低嫁,家风也好,姑娘本人也罢,都是没得挑剔的,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靖婉倒是没有这等霸道的想法,谁知道对方在进京之前,心里是不是就藏了一个心仪的姑娘,就等着他金榜题名回去风光迎娶,有没有,要试探出来,其实也很容易。若是有,她断不会同意婚事,虽然严格说起来,这世间不存在小三这种说法,姨娘,妾室,通房那都是合法的。 那边,陈正敏就有些水深火热了,上一次姑祖父指点他的时候,对他还颇为欣赏,说他此次定能榜上有名,态度看似严厉,实则温和,这一次,陈正敏的冷汗都冒出来了,考校的问题,书本上的是越来越难,越来越偏,他破题的时候,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好歹是答出来了,就算不是顶好,也是差强人意。 时事策论就要命了,再怎么满腹经纶,说白了他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郎,虽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从自己祖父那里也学了不少,但对国事天下事的了解也依旧有限,怎比得上在官场浸淫几十年,尤其是还有一二十年外方做官经验的老油子,简直就是蚍蜉与树的差距。陈正敏看过不少以往的试题,就算是殿试,也绝对没有这般复杂深奥,心中叫苦连天,姑祖父,您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点? 他又哪里知道,之前那是对待老妻的侄孙,自然觉得他足够优秀,但是现在面对的极可能是未来的孙婿,想要娶走他的宝贝乖孙女,就算是前三甲的水准都远远不够。 等到午膳时,陈正敏才得以从书房解脱,感觉快要虚脱了。 就算答不出来,骆沛山也不会斥责他,他的气度涵养依旧,只是那么轻飘飘的看着你,陈正敏只觉得,那眼神比起一顿责骂还叫人难受,不过想想这苦难带来的收获,陈正敏也硬着头皮挨着,如果还有下次,他同样义无反顾,绝不会心生躲避的念头。 骆靖博见他就跟那霜打的茄子似的,万分惊讶,“这是怎么啦?” 陈正敏抹了一把脸,强打起精神,“没事。” 可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想想自己祖父,骆靖博自然为猜到了原因,“祖父就是严厉了些,他对自己人才这般,外人,他才难得多说一个字。” 陈正敏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认定是自己还不够好。 午膳之后,随意的聊聊,消消食,再小憩片刻,陈正敏又被骆沛山单独的抓到书房,眼瞧着是要将这大半的沐休时间都用在他身上,这可是骆家儿孙们都没有的殊荣。 骆靖博自动自觉的到靖婉那里学画去了。 单单只是描画,这对骆靖博而言很简单,但是他对画面的布局远远不及靖婉,而且也没有那么灵动。骆靖博虽然见识了靖婉完成的画作,这绘画的过程却是首次,看到她那般的轻松随意,不得不赞叹,自己这个妹妹果真是非同一般。 好在骆靖博在绘画方面不是朽木,功底也不错,不过在看到自家妹妹那上百种的绘画颜料,惊叹不已也眼馋不已,“小妹,祖母对你还真是偏到没边了。”那语气颇为幽怨。 靖婉得意的笑,“没办法,祖母就喜欢我。” 骆靖博还没到跟自己滴亲妹妹争宠的地步,还是有呕血的冲动,别说是四妹妹等人嫉妒她,他都想要揍她一顿,不过,先不说打人非君子所为,自己要敢碰她一根手指头,祖父母、父母肯定个个都要讨伐他,弄不好一顿家法再扔祠堂去。 工笔与写意,差别自然是不小,但真正明白了怎么画,操作起来也不算难。不过很多东西都一样,学会容易,精通难。 要说洛靖德,骆靖明,骆靖博三兄弟,现在都是举人功名在身,虽然今年依旧不会下场,但是他们的水准比之陈正敏也是不差什么的,祖父压着他们的原因,他们也很清楚,心中也没什么怨言,为了骆家,只是晚几年入官场而已,都值得,虽然到时候祖父可能已经逝世,他们再没有那么好的机会,可是,骆沛山的观念是,即便有助力,也不能完全依靠,要靠自己。不要想着借助父辈祖辈的余荫,而是要想着为整个骆家源远流长而撑起一片天。 三兄弟若能在同一年高中,那么骆家的地位必然是再上一个台阶,一个后辈强盛而祖、父稍弱,比祖、父辈强盛而后继无人的人家更有价值,更值得拉拢。别的不说,骆家的女孩们,婚事上挑选余地,将会上升不止一个台阶。可惜,骆家真的不是出风头的时候。 他们三个或许性情各异,有一点却是相同的,继承了骆沛山的坚毅。 别看骆靖博平日里有些吊儿郎当,偶尔还不着调,当真静下来心学的时候,你不会从他身上找到半点浮躁。 都说认真的人最好看,不论男女,这不,靖婉身边的丫头们,尤其是那些不是她从齐安府带来的小丫头,似乎都有点春心萌动。 靖婉看着他们那纯情的表现,挺乐,不过,偷偷的看两眼倒是无所谓,真要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哪怕是与她情谊深厚的四个大丫鬟,她是绝对不会成全的。 不过这种事不需要靖婉处理,她房里,龚嬷嬷曾是教养嬷嬷现在的掌事嬷嬷,更多的却是照料她的日常,而管教丫头这些事儿,反倒是她的奶娘一把抓。在龚嬷嬷刚转为她的掌事嬷嬷时,与奶娘之间少不了权力之争,靖婉本来还头疼要怎么协调时,事情已经归于平静,还是奶娘为主,但是靖婉近身的事儿,她基本上插不上手了。龚嬷嬷的能耐,靖婉一开始就见识了,一个字——服。说实话,奶娘那点只顾眼前的小聪明,远远比不得龚嬷嬷的大智慧,而且靖婉本身就不一样,所以对奶娘的感情不是那么深,更别说是言听计从的依赖,所以,对于这样的格局她很满意。 第047章:相亲 “姑娘,老夫人在荷花池边的亭子里,让您过去陪她坐坐。”青兰进屋,小声的说道。 靖婉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聚精会神的骆靖博,再看了看走路姿势已然与常人无异的龚嬷嬷,还是准备叫奶娘与她同行。倒是龚嬷嬷先行开口,“姑娘,奴婢当真无碍,那药真的很管用,起先的时候虽然疼得厉害,现在基本不疼了。”之前叫她歇着,却也坚持在靖婉身边伺候。 见龚嬷嬷好像真的并不勉强,犹豫了一下,点头道:“那嬷嬷跟我一起就好,其他人都留下,伺候好三少爷,再过会就让他歇一歇,别累着了。” 在路上,“嬷嬷觉得,敏表哥可算得是良人?”靖婉问道,很平静,全然没有一般女儿家说道这些事情的娇羞,不是在问龚嬷嬷的意见,而仅仅是问龚嬷嬷对陈正敏的看法而已。 “陈公子一表人才,奴婢虽不知道他才学如何,但能得老爷点头认可,定然是青年才俊,看着品性也是不错的,想来算得是良人。”龚嬷嬷说道,至于她心里的想法:不管是好是歹,不管是不是良人,反正姑娘你是绝不会嫁给他的,如此,说再多也无济于事。至于那位会怎么做,龚嬷嬷不过问,更加管不着。 靖婉笑了笑,没再说话。 果然,亭子里没有骆老夫人,独独陈正敏半趴在护栏上,往水中丢着鱼食,而骆老夫人身边的几个人在亭子外面伺候着。丫鬟们的问安,引起了陈正敏的注意。 靖婉独自步入,龚嬷嬷也留在了外面,不近不远的距离,旁人看到不会误会什么,而两人在里面以正常的语调说话,外面的也不会听见,当然,龚嬷嬷除外。“敏表哥有礼。” 陈正敏忙还礼,“婉表妹有礼。” 或许是两人单独相处,陈正敏有些拘谨,果然是纯情。靖婉上前,也抓了些鱼食,丢入水中,鱼儿们前仆后继的涌上来抢食,或许是瞧着有趣,靖婉又撒了不少进去。 “表妹,别撒了,一会儿吃撑了,该翻肚了。”陈正敏忙阻止。 “可不是,一群贪心不足的小东西,可不得喂食的人来遏制。”靖婉倒也不在继续撒。 陈正敏觉得她是话中有话,不过因为没头没尾的,无从猜测,看看现下的情况,不知道姑祖母为何还没到。他不是没跟女孩儿“独处”过,在原籍、在伯祖父府上都有,不过那仅有的几次,都是被人堵了,不是被大胆女子含羞带怯说心仪他,就是纠缠不休,前者他能温和有礼的拒了,后者它可以不假辞色,现在却有些不知所措,想要先告辞离开,可心里又隐隐的不舍得。 靖婉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他说话,也没有看他。 陈正敏觉得表妹都自然大方,自己这般反而失了风度,无措感渐渐的消失。 而且他发现,这个表妹知道的东西很多,虽不是博览群书,却可以称得上是另一层意义上的见多识广,不知道她经史子集读得如何,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看过很多游记。 还有,表妹很“大胆”,话语中偶尔流露出无伤大雅的玩笑,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可他却越发的享受这种氛围,似乎不管说什么,彼此都能接上话,不会相顾无言,看着她神采奕奕的双瞳,那发自内心的明媚笑颜,陈正敏不由得有些痴。 靖婉没将对方当成“相亲”对象,而是一个纯粹的朋友来相处,或许有一些小小的试探,却绝没有带着审视的态度,而从陈正敏的话中得知,他曾经游学过一两年,而那些见闻,才是靖婉最感兴趣的,听得津津有味。 骆靖颖站在远处的花木后面,看着两人谈笑甚欢,拧紧了帕子,不过似想到什么,转瞬间回复平静,只是那旁人看不见的眼底深处,似蕴藏着无尽的黑暗。转身,带着丫鬟走了。 要说在这深宅后院,除了自家的兄弟,很少见到同龄的少年郎,便是在外面的花宴或踏青之类的,也就远远的瞧瞧,近距离接触,也不过是短短时间,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上,更多的,除了听闻还是听闻,她有几分才名不假,但是追捧她的人,基本上没有真正的才子、贵公子。 就是这样一种局面,在出现一个除了出身各方面都不逊色于京中诸多公子时,很难不动心,毕竟,那些人她抓不住,而这一个想要抓在手心里却容易得多。 在骆靖颖接着表妹名声之便,接触过他两次,还没等她做什么的时候,就被她娘无情的遏制了,理由就一个,身份太低,她若嫁过去,只会跟着吃苦。 而在刘氏看来,自己的女儿是哪儿都好,就算还有一些小瑕疵,她也能将之抹掉,而刘氏不止一次的跟她说,别说是京中的贵公子,便是王公贵胄,她女儿也配得上,她女儿也算是开国国公之后,合该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高高在上,受人追捧,或许是听得多了,骆靖颖也渐渐的认为,自己就是那样的命,自己不是“无人问津”,而是姻缘未到。 对于那些暗中说和想要娶她的人,最高不过四品官家的嫡子,她向来无视。 “不过是捡了本姑娘不要的。”骆靖颖淡笑,笑不入眼。 她不会承认,陈正敏在面对她的时候,于面对陌生的姑娘没两样,谦谦君子,不随便往姑娘身上乱瞟一眼,甚至,至今他都不知道她是谁。 “老夫人,是四姑娘。”一丫鬟从骆靖颖方才所在方向走过来。 “不用管她。”好好的一姑娘,被刘氏教成这德性,骆老夫人没兴趣去给她掰回来。 而骆靖颖因为靖婉一直没有去家学,从前两日开始也渐渐的停了,在她看来在家学里已然学不到什么东西,以前是大家都去,包括骆靖蔷在定亲之前都如此,四叔家的孩子,除了还不到上学年龄的,那也是在前几日就开课了,偏出了靖婉这么个特例,不管出于什么心态,骆靖颖没兴趣去了,而她父母居然都同意,骆沛山与骆老夫人在知道之后,都是可有可无的点点头,一句话没说,他们或许是无话可说,而某些人大概认为这是不管不问。 “走吧,说好让他们来陪我这老婆子的,再不去,该等急了。”骆老夫人扶着丫鬟的手,向亭子走去。 对于骆老夫人的姗姗来迟,靖婉笑盈盈的相迎,而原本盼着她早点到的陈正敏,此时此刻的心情却有点微妙了。 陈正敏的那点道行,在骆老夫人眼中自然还差了些,少年思慕,何况是婉婉这般的人儿,总之,骆老夫人从未想过陈正敏会瞧不上靖婉,除非他早就对另外的女子情根深种,不然或早或迟,他都会对婉婉上心,现在看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快,骆老夫人却不觉奇怪,在她眼里,靖婉就是最好的,全天下最优秀的男儿都对她一见钟情也属正常。 对于骆老夫人这无比强大的“自信”,靖婉也无奈,她却没办法去纠正,刘氏对骆靖颖何尝不是一样的心态,天底下,十个人最少有九个都是这般,只是他们眼中的好,评判标准不一样罢了,不管是后辈们自身的,还是他们做长辈的给予的。 或许是想让靖婉与陈正敏再处一处,骆老夫人好兴致的带着两人在园子里游玩了半个时辰,别说,靖婉在进京之后,还没好好的逛一逛骆家,还真有不少不容错过的地方。 “老夫人,三姑娘。”一妈妈匆匆而来,行礼。 骆老夫人看到她手中质地特别而格外精致好看的帖子,“这会儿就拿来,是谁的?” “回老夫人,是定国公府的孙姑娘,要见姑娘,这会儿人还在府外呢。” 第048章:探访,一起不痛快 骆老夫人脸色一肃,“还不将人请进来,”孙宜嘉身份贵重,而且礼数周到,没得让她改日再来的道理,又看了靖婉一眼,“直接将人引去海棠雅居。” “祖母,三哥还在我那儿呢。”靖婉压低声音说道,随即恢复平常语态,“不若让孙姑娘直接来这里吧,依照孙姑娘的为人,断没有不与你请安的说法。只是可能要委屈敏表哥避开一下了。” 骆老夫人点头,“行,就按三姑娘说的办。敏哥儿也出来不少时间了,去找你姑祖父吧,今儿晚上就在骆家歇一晚,明儿再回去不迟。” 陈正敏虽然不舍,但是不管是不是有客人到访,他都不宜再继续呆下去,行礼告退。 而龚嬷嬷那边,不用靖婉说什么,就找了借口,回去海棠雅居“撵人”。 “那孙姑娘为何来找婉婉?”骆老夫人颇为不解。 靖婉将花市一行的事儿说了一遍,“嘉姐姐人瞧着清傲冷淡了一些,其实大概是高处不胜寒,本身其实是很好的,熟识了之后也很好相处。” 之前骆老夫人也就知道花市走水,靖婉受伤昏迷,其他的事儿倒是不知道,却不想还有这么一段渊源在里面,感慨的叹一声,“这缘分当真是奇妙,这京中多少闺秀想与那孙姑娘交好,结果都没能得偿所愿,果然还是我们婉婉最好,而婉婉从第一次见就对她心生惋惜不是,或许你们合该成为闺中好友。” “嗯,大概就是缘分。” 别人都是带着目的接近她,不能说不心诚,但还是将真心蒙上了一层纱,靖婉不一样,她只是惋惜,单纯的想要劝说,却不想恰好触动了孙宜嘉的心弦。 骆老夫人想得更多的是,初到京城就能有这样一位手帕交,婉婉要融入京城的圈子就会容易很多,少有人会排挤她,找她麻烦,然而,有利也有弊,孙宜嘉不是没有死对头,而且个个身份贵重,她们平日里再怎么与孙宜嘉争锋相对,碍着皇后的面子,最多就是上嘴皮碰碰下嘴皮,不会真的做什么,婉婉突然与她走的近,说不得那些人就会迁怒到婉婉身上,一旦婉婉在她们手中吃了亏,便是骆家都不好讨公道。 瞧见祖母欲言又止,骆老夫人能想到的,靖婉自然也能,“祖母,便是银子也不是人人都喜欢的,我尽量避着些就是了。” 是啊,凡是有得有失,不能因为害怕失去,就永远不想得到。 “那么,敏哥儿那里……” 靖婉微微的点点头。于是,她与陈正敏的婚事就算是定下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走正式的程序,将一切过了明路。 而孙宜嘉没能见到陈正敏,不然或许会询问一句,或许会有所怀疑,不然早早的提醒自家五哥一句,也不至于在后来等到孙宜霖听闻的时候失魂落魄了很长一段时间。 或许是习惯,当孙宜嘉走进的时候,靖婉的第一感觉就是:果真是一朵高岭之花——美好,清冷,高高在上,不可攀折,这才是本真,上午那有些“小话唠”的人仿似假象,不,不对,那是她不为人知的一面,对着至亲都不轻易展现的一面。 “给老夫人请安。” “快免礼。”或许是因为靖婉对她的感官不同,骆老夫人原本对孙宜嘉也没什么特殊的想法,这时候也显得更亲近更温和。 “嘉姐姐好。”靖婉笑盈盈的说道。 “婉妹妹好。”原本清冷的脸明显的带上了笑意,眼眸都闪亮了些,“瞧着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上午的时候,孙宜嘉着实吓到了,没看到靖婉,悬着的心始终没能放下。 骆老夫人见孙宜嘉对靖婉亲近自然,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最后一点心思也放下,随意的询问了几句,诸如孙老夫人好不好之类。 在定国公府,孙宜嘉与孙宜霖二人最得孙老夫人喜欢,但是,孙老夫人对他们同样不若一般人家的祖母随时将笑挂在脸上,更没有随时随地的将嘘寒问暖挂在嘴上,他们的祖母总是严厉而严肃,露出笑容的时候都是淡淡的,至于对外的和蔼,孙宜嘉从不在意,因为她知道祖母没多少真心。 孙宜嘉一直都以为,至少达官贵人后院的祖母都应该是与自家祖母一样的,原来不是,原来婉妹妹的祖母在私底下更是将她当心肝肉一样的对待,那自然而言的亲昵是不会作假的,那是习惯使然。自家祖母对自己与五哥的疼爱不少更不假,但相比眼前的祖孙二人的温馨,他们家就显得有些冷漠。眼底不由得浮现出淡淡的羡慕,而面对骆老夫人爱屋及乌的亲近,孙宜嘉的笑容也多了些。而骆老夫人孙宜嘉的称呼也变成了嘉姐儿。 等到龚嬷嬷返回,还带着青兰跟青梅两个大丫鬟,骆老夫人说道:“嘉姐儿,跟我这老婆子在一处,着实无趣,你与婉婉一道去玩吧。” “怎会,能与老夫人说说话,是小女的福气。”这话不是虚言,逼近现在的感觉,在自家是体会不到的。 骆老夫人呵呵笑,“行了,你这小嘴也跟婉婉一样,惯会哄人高兴。”再是三言两语,将二人一并打发了。 二人手挽着手,不紧不慢的向海棠雅居而去,一路说说笑笑,如花似玉,娇俏明媚,旁人看着都舒心,心中的压抑似乎都驱散了几分。 因为孙宜嘉身份特殊,才没多久,整个骆家后院都知道了她的到来。 众人的心思各异,至于装从容装淡定的骆靖颖,再一次的破功,扯烂了两条帕子,不信邪的想要去瞧个究竟,或许是因为什么特殊的事情,不相信她骆靖婉真的能这么好命。 不得不说,骆靖颖有时候就是个爱找虐的,明知每每对上靖婉,十有八九都是她吃瘪受气,偏偏就爱凑上去,这不,见到的情况与预想中全然不一样,这样的孙宜嘉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相比起自己用在孙宜嘉身上的百般心思还换不来她一个字,简直让人呕血。 “姑娘,蒋家表姑娘来了。” 撕着帕子,仿佛在撕扯着靖婉一般的骆靖颖,闻此言,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表姐来得正是时候呢,将她直接请到这儿来。” 在孙宜嘉的那个圈子里,二姑母家的蒋灵珊还能靠上边,那也是个贱人,说是与自己交好,却从不肯帮忙引见,总是推脱她说不上话,而话里话外无不是透着炫耀,在定国公府又见到了什么什么稀奇玩意,又从定国公夫人那里得了什么什么好,她那点心思谁不知道,偏又不能与她翻脸,她们是好姐妹嘛,因此这点小事翻脸,岂不是显得她骆靖颖心胸狭隘,名声还要不要了? 蒋灵珊想要在人面前彰显自己高人一等,想要满足自己的虚荣心,骆靖颖是最好的人选,而骆靖颖想要进入孙宜霖的圈子,唯一可借助的梯子就是蒋灵珊,两人就这么“友好”的相处,以至于,外人都觉得她们的关系很好。 一边是越来越深的嫉恨,一边是等蒋灵珊看到这场景表情会是何等的扭曲,越想越兴奋,内心处于两个极端的骆靖颖,全然不知道自己扭曲到了何种程度。 第049章:谁借花,谁献佛 蒋灵珊还没到骆靖颖的身边,就已经看到了靖婉跟孙宜嘉,她不能自欺欺人的认为那只是与孙宜嘉长得像的人而已,为了讨好孙宜嘉,她对她实在太了解,即便她脸上挂着从未见过的笑,她也肯定,那就是孙宜嘉。如骆靖颖所愿,她那一瞬间的嫉妒与愤恨,让隔得老远的人都能感觉得到。 骆靖颖看到她,差点笑出声,不过,她似乎低估了蒋灵珊,不过片刻,蒋灵珊就带上完美的笑,准备过去与孙宜嘉说话,她是个非常现实的人,自家表妹与孙姑娘走得近,自己自然可以借此机会与孙姑娘走得更近,为了达到目的,她并不介意捧着她不喜欢的人。 “表姐这会儿去,不担心非但不能与孙姑娘攀交,更会惹得她不快?毕竟,谁都看得出来,孙姑娘现在高兴着呢,被人打扰了兴致,会是什么反应,谁都能想得到。”骆靖颖笑道。 蒋灵珊停下脚,看着骆靖颖,“表妹说得对,是我见着孙姑娘太高兴,一时忘了,多谢表妹提醒。”笑容温婉,一言一行十分得当。而自幼将各种礼仪都融入生活习惯的人看来,她的表现太过,太刻意,失真,显得做作。 “不客气呢,毕竟,表姐一向都对我很好。”骆靖颖真的是在提醒蒋灵珊吗?不过是担心孙宜嘉看在骆靖婉的面上真的对这个贱人另眼相待几分,自己与骆靖婉交恶,绝对得不了好,自然不能便宜了蒋灵珊,而她说的话也是事实不是,谁能挑她的毛病。 骆靖颖的目的,蒋灵珊又岂会不知,她们两个简直就是半斤八两,不想再与她多说,“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找表妹玩。” “那真是太遗憾了,我这儿正好有点事,就不送表姐了。”自然不会再提醒她祖父在花市遇到的事儿,不管有没有不妥,作为外孙女,来了都不曾去问候一声,这就是天大的错,想必她很快就会知道,到时候,不是她一句“不知道”就能掩盖过去的,上了外祖家的门,问安不是应该的吗? 以前不是骆沛山不在家,就是免了她请安,渐渐的,她也就形成了习惯,而今日实在被刺激得不轻,连外祖母已经坐镇骆家后宅都忘了,回去之后,铁定会被其母狠训一顿。 想到别人不好,骆靖颖心里就舒畅了,连同靖婉那儿受的气都消了些。 等到靖婉二人溜溜达达,在快要抵达海棠雅居的时候,迎面碰到骆靖博。骆靖博只知道自家妹妹有客人,只是不想会是孙宜嘉,微微的怔了怔,“姑娘有礼。” 孙宜嘉回礼。 靖婉笑了笑,“三哥这是……” “小妹,你知道三哥近日在作画,得知你这里颜料多,就来瞧瞧,岂料你不在。在见到颜料之后,不想一时激动,弄洒了,让丫鬟打水随意洗了洗,再见到你书桌上一本孤本,翻了翻,有点入迷了,大概是你身边的丫鬟看不过眼了,提醒了我,这才想起来要回去换身衣裳。这本书就先借三哥瞧瞧?”骆靖博扬了扬手中卷成筒状的书册。 “三哥尽管拿去就是了。”靖婉不在意的说道。只是三哥“解释”得似乎太清楚了点,就算是迟了些离开,也完全没有必要不是吗,这中间必有其缘故。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真的入了神,才迟迟没有离开。 “三哥就知道小妹最贴心了,颜料也让人给我送点过来。”骆靖博委实不客气地说道。 “好。”有外人在,骆靖博依然有些没个正行,靖婉对此颇为无奈。 “那我就先走了。”骆靖博又对孙宜嘉随意的拱了拱手,离开的姿态带着几分潇洒。 孙宜嘉不由得多看了骆靖博背影一眼,她平日里接触的公子们,不管是自家的兄弟,还是外面的,包括除了晋亲王以外的皇子们,哪个不是君子端方,谦和有礼,言行举止丝毫不错,她很清楚他们私底下定然不是这样,晋亲王就不说了,他是张狂惯了,谁都不放在眼里,谁的面子都不给,圣上都无可奈何,这位公子却又有些不同,他的言行上不是最严谨,规矩上却也不能说有错,却洒脱又随性,实乃真性情,除了本身脾性之外,大概就是与孙家无利益纠葛,他不在乎在孙宜嘉眼中是什么印象。 “婉妹妹,他是你亲兄长?” “嗯。”靖婉领着孙宜嘉进了海棠雅居。 在院中看到了不属于骆家的下人。这大概就是骆靖博“解释”的原因所在了,她们从荷花池过来,走的很慢,这段时间也不算短了,然而这些来自孙家的人,只看到他出来,没看到他进去,难免会想些什么,就算是亲兄弟,有些时候也是要讲究男女之防的,骆靖博自然是为着靖婉着想,不着调归不着调,该重视的问题,他也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靖婉的注意力不在那些下人身上,目光有些热切的瞧着那株有一米五左右高,生机勃勃的牡丹,巨大的青瓷花盆,崭新的土,显然是才换上的。 孙宜嘉看到靖婉的表情,笑得有些得意,“送给你的,喜欢吗?这可是我废了好多功夫从五哥那儿抢的。” 靖婉仔细瞧了瞧,这株牡丹不但品相好,还是四大名品之首的魏紫,放在这世,那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珍品宝贝。靖婉虽然喜欢,却不能收。“嘉姐姐,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是什么话,如果你是不懂花木的人,我自然不会送给你,可是你明明比我五哥还懂,它在你手里肯定不会埋没了,而且,在我看来,能得你这一好姐妹,可是比什么都贵重。” “它定然是孙公子心头宝,我怎能……” “婉妹妹你只管收着就好,不必多想,我五哥手中集齐了牡丹的四大名品,这魏紫另外还有一株,比这株更好,不然就算是我是他亲妹妹,他也万万不可能给我。”孙宜嘉才不会告诉靖婉,他哥一回去,就准备移栽另外那株魏紫借她的手送给靖婉,她提醒他,若是真这般,就算是她出手“抢”,也未免太打眼了,谁不知道他对这些花木有多宝贝,孙宜霖这才退而求其次。 孙宜嘉知道,她五哥这次是真的上心了,毕竟想从他手里得到花木,一般的还好,想要名品,便是圣上,怕是都要下圣旨才能得到,当然,圣上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儿,可以想见,他主动且心甘情愿的送出最好的花木,还有什么方式能比这更好证明他的真心? 孙宜嘉为了自家哥哥,也是拼了,平日里骄矜清傲的定国公府嫡小姐,愣是放下身段,跟孙宜霖“软磨硬泡”,外加撒娇,险些“耍无赖”,终于得偿所愿,达成了旁人达不成的壮举。也让定国公府的人见识了孙宜嘉对这位新交的好友何等的在意。 靖婉还是有些犹豫。 孙宜嘉下狠招,“婉妹妹,你若是不要,我立马让人直接烧了它。” 靖婉瞧着孙宜嘉,无奈道:“哪有你这样的。” 孙宜嘉微仰着下巴,哼了哼,那模样摆明了就是在说:本姑娘就这样。 决定收下了,靖婉也不矫情,先小小的做了一些处理,然后直接移栽到院子里。 整个过程,孙宜嘉都瞧在眼里,不由得想到,若是婉妹妹与自家五哥一样,定然会情投意合,说不定还会是一对神仙眷侣,于是,在与靖婉说话的时候,就不由得带上了“我五哥如何如何”之类的话,要让婉婉觉得自家哥哥好,又不能做得明显,也是费尽心思。 第050章:密友间的私密事 靖婉的小院虽然远不如孙宜嘉在定国公府的院子大,更没有那么华丽,可胜在布局精巧,孙宜嘉反而更喜欢,加上在这里没有什么约束,对靖婉全然信任,身心愉悦,孙宜嘉甚至有些玩疯的征兆,她贴身伺候的几个人,尤其是那个奶娘,多次欲言又止,可最终都忍住了,她们从未见自家姑娘如此的开心过,没有对比,有些事情就很难发现,想到往昔,只道她是最标准最优秀的贵女,只道她是性子清冷,却原来,她是克制,乃至压制自己的本性成习惯,她或许没有真正的快活过。 她们与她几乎日日形影不离,她的心思,她们即便不是全部了解,也多少知道一些,心疼她归心疼,却因为她平日的习性,只当她只是心思重些,应该并无大碍,而且就算是想要劝慰,说出的话却起不到效果,日子久了,更加无从开口。 她出身尊贵,本可以活得恣意,却也因为那尊贵的身份,将她死死的束缚。因为祖辈父辈们想要保住孙家积淀上千年的世家基业,身份贵重了,却永远不知足,还想要再贵重些,那么必须要有付出,要有牺牲,而享受最多的人,必然牺牲最多,嫡亲的兄长有三个,或许还能相互分担些,她是唯一的嫡女,这个唯一,代表着独特,也代表着悲哀。 等孙宜嘉从秋千上下来,她的人才将悬到嗓子眼的心脏落下,刚才孙宜嘉让她们用力些推,越来越高,衣服的飞动甚至带出了声响,生怕她摔下来,要知道,以往坐在秋千上,最多就是晃一晃,脚离地面都不算高,这一次飞起来的高度,可是快要与上面的横杆齐平了。 奶娘急忙翻看她的掌心,果然磨得通红,轻轻的碰一下,孙宜嘉都忍不住缩手,可见是疼的。“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孙宜嘉却不在意,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快活得不得了,这点疼算什么。“奶娘,没事。” “呀,血。”青菊指着秋千椅上的血迹,惊出声。 在场的人几乎第一时间就知道那是什么,包括有些咋呼冒失的青菊,在开口后也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脸面瞬间通红,很是无措。青竹忙上前将她拉开,暗自瞪了她两眼。 原本心情很好的孙宜嘉,这一下也羞得无地自容,也终于察觉到了那轻微的被她忽视的不适感,换作以往,早就该察觉到了,即便是第一次来小日子,也没弄得这么尴尬过,还是在婉妹妹面前。还好是在婉妹妹这里,若是换成上午,那就更丢人了,不过上午她还不至于疯玩到没注意这事,第一时间就会察觉,肯定不会丢丑。 好在,孙宜嘉的奶娘知道自家姑娘的小日子一直不是太准,不过也知道大概就在这几日,在出门时,便早早的做了准备。“骆姑娘,要借用一下您的地方了。” “嬷嬷说这话就有些见外了。”靖婉摆摆手,走到孙宜嘉旁边,轻轻的抚了抚她的后背,得到安抚的孙宜嘉松口气。 相比丫鬟们的羞臊与微微慌乱,靖婉比奶娘嬷嬷们还镇定,吩咐丫鬟们去打了热水,在确认孙宜嘉的确带有换洗的衣服后,让自个奶娘去帮忙,领着孙宜嘉去屋里换洗。 孙宜嘉换洗好出来,面上还有些潮红,不过感觉身上比以往舒服不少,还是忍不住低声道:“婉妹妹,你好聪明。”将月事带里面的东西换成棉花,针脚缝得细细密密,几乎看不出来,一点也不会被磨到,下面再缝在特制的小裤裤上,穿着贴身又舒服,对于一般人来说或许很麻烦,但是对于她们这些贵女而言,多少人伺候着,即便换得勤,做多少都不费什么事儿,而且,基本都不会拆洗,泰半都是新做的,用过的都处理掉。 靖婉轻笑,“嘉姐姐穿着可能紧了些,不过,想来等你回去之后,你身边伺候的人会帮你处理好的。”没见孙宜嘉的奶娘还没出来么,靖婉奶娘也还留在屋里。 孙宜嘉见靖婉镇定自若,渐渐的也不羞怯了,不管是心里的,还是外在的,最私密的事情都分享了,自己亲姐妹也没这么亲密,孙宜嘉觉得,婉妹妹是怎么看怎么好,要是自己亲妹妹就好了,不过,没关系,让她做自己嫂子也是一样的。 这明明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孙宜嘉就能全无防备的对一个人彻底敞开心扉,绝对可以称之为奇事。不过,或许她也能感觉得出靖婉对她全无半点不好的心思。 “姑娘,煮好了。”青梅将一小碗有些红褐色的水端来。 靖婉对孙宜嘉示意道:“我叫小厨房煮的,喝了吧,补血的,还能暖胃。” 孙宜嘉半点不犹豫,端起来,用勺子舀着一口接一口的喝了,等孙宜嘉喝完,擦擦嘴。“婉妹妹,是用什么煮的,好喝不说,喝完之后,暖暖的,很舒服。” “等你回去的时候,我把方子给你,这个方子女子都可以用,虽然效用的明显程度不一样,却有益无害,你回去让下人煮给你喝,平日里也可以喝一些。” 孙宜嘉不客气的收下了。 “怎么样,还疼么?”靖婉拉着孙宜嘉的手,碰了碰还有些红的手心。 “也不知道你那奶娘给我擦了什么,擦在手上凉凉的很舒服,比起刚才不知好了多少,等回去的时候,肯定就没事了。” “那是嬷嬷调制的膏脂,对这些小擦伤小划伤很有效,我经常自己摆弄那些花木,手上难免会受点小伤,都是嬷嬷的功劳,手才能保养得这么好。” 孙宜嘉摆弄着靖婉的手,“真的耶,这手比我还漂亮,不过,不仅是手,我觉得婉妹妹这皮肤,哪儿都好得不得了。”捋起靖婉的袖子,爱不释手的摸摸她的胳膊,这还不算,甚至还伸手掐掐她的脸。 靖婉笑着躲开,“我有自己的独家秘方,可是东西用完了,进京之后都还没来得及调制,不然就给你些试试,要不我将方子给你,你让人调制?” “不要,这么珍贵的方子,那就是独一无二的,你以为是那补血之类的方子,一抓一大把?你见人就送,真是缺心眼。” 靖婉用下巴点点那株魏紫所在的方向,“嘉姐姐不一样是缺心眼。” “我那是借花献佛,不是自己的东西,一点不心疼。” “跟嘉姐姐一样,这虽然是我的东西,但也不是非常重要,所以也不心疼。” 尽管如此,孙宜嘉还是拒绝了,这种好东西,她拿回去让人调制,是保不住秘密的,接触的贵人太多,还不如从婉妹妹手里流出去,说不定还能得些好处,这些好处于她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完全没必要,在婉妹妹手里说不定就能起到大作用。“你多给我些成品就好了,我偷偷藏着,自己用,谁都不给。” 靖婉莞尔,点头应了。 等孙宜嘉的奶娘出来之后,见自家姑娘精神头很好,面色也红润,不若往常一般,这几日总是恹恹的,还面无血色,随意的说了一句,孙宜嘉不含糊的将刚才喝的东西夸了夸,孙宜嘉奶娘很清楚,姑娘的状态不仅仅是因为那碗“糖水”,心情好也占了不少因素,不过一切都是源于靖婉,于是对靖婉很郑重的道谢。 “嬷嬷客气了,既然叫一声姐姐,自然不是白叫的不是。”靖婉淡笑道。 靖婉若对一个人好,那也是可以全无保留的,甚至,入口的东西不要轻易送人这种隐形的规则都不怎么在意。 “姑娘,四姑娘来了。”一小丫头进来禀言道。 第051章:刻薄起来不是人 靖婉身边伺候的人都有些脸色不好,靖婉倒是面不改色,“我这儿有客人呢,她若有什么事儿,让她晚些时候再来。”语气淡淡的,可是半点不客气。 “可是……”小丫鬟还欲说什么。 “怎么,三姐姐的客人尊贵,我这个做妹妹的见不得啦?”骆靖颖一身素色衣衫,甚有几分清雅之气,袅袅娜娜走来,笑容温婉。 靖婉看到她后面跟着好几个人,其中还有她这里看院门的婆子,婆子此时脸色微怒,衣服头发还微微有些凌乱,不用想也知道,她拦着不让骆靖颖进来,骆靖颖人带人强闯了。 任谁都听得出她这话不对劲。孙宜嘉虽然是定国公唯一的嫡女,但家里的庶出姐妹也有好几个,更别说更多的堂姐妹,就因为她身份最尊贵,却也见不得她们那些巴结讨好的嘴脸,因此关系跟外人差不多,她虽然少有过问那些事儿,但也知道不少糟心事儿。不过,事关婉妹妹的家事,她坐在一边保持沉默,脸上又恢复了一惯的清冷。 “不是见不得,而是不想你见而已,糟心。” 骆靖颖的笑脸僵了僵,她没想到,当着外人的面,骆靖婉也这么不客气。“三姐姐这话可就伤妹妹的心了。” “心伤了就去找大夫开药,我这儿又不看病。” 孙宜嘉险些笑出来,忙用帕子掩住嘴,婉妹妹这么好性儿的人,也有嘴损的时候。 骆靖颖一再的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她娘的话也在脑海中一遍一遍的回荡,可是她娘根本不知道,骆靖婉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你要跟她保持“和睦”,她却从来不配合,别人顾忌说不出口的话,她根本不在意,常常直戳你心窝子,再好脾气都能被她气到,更何况她骆靖颖不是好脾性的人。 “三姐姐莫恼,妹妹只是仰慕孙姑娘才学,却始终无缘与孙姑娘相交,今日得知孙姑娘来了府上寻三姐姐,一时间压制不住向往之心,这才厚颜上门。”转而看向孙宜嘉的时候,眼神颇为热切,仪态端方的问好。 孙宜嘉点点头,“骆姑娘缪赞了,我那点才学算得什么,不过是小打小闹,倒是骆姑娘,诗词灵动婉约,写得极好呢。”所以,即便是清傲如她,也不要小瞧了她的为人处事,京城这个圈子里,即便是远远达不到她这等高度的闺阁女子,哪怕只是偶尔见过一两回,她也能记得,能知道这人某些方面的才能。 果然,骆靖颖露出惊喜的神色,“我的诗词孙姑娘也瞧过吗?”随即才稍微的收了收,谦逊的笑了笑,只是却掩不住眼中的得色,“我只是诗词方面略有所长,远比不得孙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过,说起来,三姐姐这些方面当也不差的,毕竟祖母那么疼三姐姐,在齐安府的几年,肯定聘请了大师教导三姐姐。三姐姐与孙姑娘这般要好,若是什么时候来个合作,说不得就是一段佳话呢。” “哦,那真是不能如你所愿了,四妹妹又不是不知道,姐姐我就是个俗人,大字都不认得几个,自然更玩不来那些高雅的东西。” 所以,骆靖颖总恨不得撕了她的嘴,明明是羞于启齿的话,她总是能满不在乎的说出来,淡然镇定,本该是她无地自容的,可是从她口中听来,分明这些就是小道,她不是不会,只是不屑去学。 “三姐姐何须如此谦逊。” “在四妹妹面前,姐姐从来都不知道谦逊二字怎么写。” 靖婉不是刻薄的人,但是她刻薄起来简直就不是人,仍你如何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她也能轻描淡写的噎得你说不出话,不过,迄今为止,她刻薄的人就只有骆靖颖一个。 “妹妹只是想跟三姐姐亲近而已,三姐姐为何每每这般刺人呢。”骆靖颖轻轻了咬咬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话里话外,言行举止都在述说靖婉是何等的恶劣。 “我们天生八字不合,从小到大都这样,你早该习惯了,明知道每次都被我欺负,还不知道避开,隔三差五的撞上来,知道的,那自然都明白四妹妹样样都好,反而我这个做姐姐的没规矩,不成体统,嚣张跋扈,那不知道的,只当是四妹妹骨子里欠收拾,不被我欺负欺负那就浑身上下都难受。” 骆靖颖脸色青青白白的,好不精彩,可即便如此,她也依旧没有离开,在孙宜嘉等人看来,简直就是完美的印证靖婉的话。孙宜嘉看骆靖颖的眼神都带上了些看稀奇的色彩,似乎在说,原来世上还有这种人?!不过在看向靖婉时,不知不觉的竟然带上了一丝崇敬,原来对自己不喜欢的人还可以这样,嗯,下次拿回家去试试。 靖婉有些无语,她似乎无意中将一个完美的贵女给教坏了。 最难受的还是骆靖颖,明明不好的都是骆靖颖,孙宜嘉没看到她的恶劣,还将她的话当真,果然,什么清傲美人高岭之花,也不过是假象,内里其实跟骆靖婉那贱人一样,惯会装模作样蒙蔽世人,就该让世人瞧瞧,她们都是什么烂德性。不由得将孙宜嘉一并记恨上了,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些高高在上的贵女都跪伏在她脚下。 骆靖颖知道继续说下去,受辱的只会是自己,选择了闭口不言,靖婉与孙宜嘉也不再搭理她,她不肯走,也全当没她这个人,因为孙宜嘉不便的缘故,就安安静静说说话。 “姑娘,不好啦,白姨娘小产了,嚷嚷着说是夫人害她,夫人让您过去……”突来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 饶是孙宜嘉,这时候也有些尴尬。这等污秽事儿,就这样闹到一个姑娘家跟前,还让姑娘家去瞧,像什么话?还有什么规矩可言,更让人怀疑,这一家子后院是不是都这样?若是传出去,谁还敢让自家姑娘与这家的姑娘交好,没得带坏了自家姑娘。 偏生这婆子不是从外面进来的,而是从海棠雅居的侧面,一般而言,这样的格局,都知道,那边定然是与最亲近的人的院子相连的,是谁,不言而喻,这婆子的话,打脸很响亮。 骆靖颖捂着嘴,惊讶异常,再看向孙宜嘉的时候,带上了无地自容的羞愧,似乎让她听到这等事儿污了耳,“孙姑娘,真是对不住了,没曾想……” 靖婉一眼扫过去,明明还是淡然,骆靖颖却觉得有些心惊肉跳,下意识的闭了嘴。心中的幸灾乐祸以及看到靖婉丢脸的爽快感都骤降。 “我娘平日里不怎么管事,大概也不知道自己院子里出了这等没规矩的人。嬷嬷,把这婆子带下去,好好的教教规矩。”靖婉淡声道。 那婆子立马哭嚎,在她出现,不管不顾的喊出那等话的时候,龚嬷嬷就有了准备,两个粗使婆子立马上前捂了嘴,架着拖了下去。龚嬷嬷也跟了过去。 靖婉再看向骆靖颖,“你来的目的也达到了,现在可以滚了。” “三姐姐说什么话,我是因为孙姑娘……” “骆靖颖,什么时候撒谎骗过了自己,再来骗我也不迟。三婶教了你这些年,可惜你还是没得到她的精髓,她大概对你很失望吧。你来我这儿她知道吗?如果知道,那就是我高估她了,如果不知道,你回去大概是要被罚跪了。”靖婉不轻不重的说道。 第052章:收拾人也要形象 这表面功夫的修炼,还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再怎么想要镇定,被戳到软肋的时候,还是会止不住的慌乱。 靖婉脸上带上了几分冷意,“我娘是什么性子,我最清楚,连只蚂蚁都不敢捏死的人,会下狠手去剥夺一条命?这骆家后院里,谁想害她,也无非就是那么两个人,要不就是白姨娘那个蠢货自导自演,要不就是……你能提前知道,想必后一个人的可能性更大,不管是谁,她最好是就尾巴收拾得干干净净,否则……还不滚,等着我叫人拿扫帚将你打出去?” 骆靖颖敢在靖婉面前张狂,可是却从未见过她这般冷意十足的模样,莫名的有些害怕,也不敢再辩解什么,带着她的人,有些落荒而逃。出去之后,止不住更害怕了,之前在她从园子里回去,她娘问了她几句怎么不高兴,她一五一十的说了,刘氏却笑笑,告诉她,很快会帮她出气,还说有个贵女在更好,她就想着肯定是她娘准备出手了,于是几乎没考虑,就兴冲冲的就跑到海棠雅居,结果呢,好戏没看成,回去可能会挨罚不算,更关键的是,可能坏了娘的大事儿。 靖婉安静的坐着,可是孙宜嘉明显的感觉到她心绪不对,第一次无视了奶娘的“意见”,并没有因为她的示意就起身告辞,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这么走人才是伤人心,而且那婆子会闹过来,显然是因为有她在的缘故,不然谁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蠢事,而目的不言而喻。“婉妹妹……” 靖婉看向她,不想笑,也没有勉强自己笑,“嘉姐姐,让你见笑了。” “婉妹妹,其实这没什么,哪家后院能够干干净净?而且我相信你,也相信能生出你这样女子的那位夫人定不是心思歹毒的之辈,这件事但凡有眼睛的,谁看不出是有小人作祟,你别往心里去。” “嘉姐姐诚心待我,这种事既然闹到了明面上,我自然也不会遮遮掩掩,好姐妹嘛,自然是好事坏事都能坦诚,我也相信嘉姐姐不会因此就对我有不好的看法,只是希望嘉姐姐不要因为这糟心事儿影响心情。” “这事儿倒是不会影响我,不过你这闷闷不乐的小模样倒是影响我了。”孙宜嘉伸出手指头刮刮她的鼻子。“不要操心这种事情啦,再不济还有你祖母坐镇呢。” “不满嘉姐姐说,这事儿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那条小生命还没成形就没了。说实话,我并不喜欢父亲的庶子庶女,但也仅仅不喜欢他们这个身份,而不是他们本身,我可以冷待他们,可以无视他们,只要他们不惹到我头上,同一屋檐下,我可以与他们平安无事的相处,却不想看到他们无缘无故的没了命,上天既然让他们来到这个世上,别人就不该轻易的剥夺他们的生命。” 孙宜嘉怔了怔,她不曾想到,婉妹妹的心这么良善,这么柔软,“这……想法是没错,但是,有时候,这会害了自己,害了至亲至爱的人。” 靖婉淡淡的笑了笑,“嘉姐姐多虑了,我只是秉承着不去主动伤害算计别人,但是别人若是主动对我出手,我同样不会客气的。有些人不给她点深刻的教训,总当我们二房的人是泥捏的。嘉姐姐今儿不若先回去,”靖婉说着,靠近了些,“嘉姐姐在这儿,我手痒想要收拾人都不方便呢,让你知道是一回事,让你亲眼瞧见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这形象还是要的。” 孙宜嘉扑哧一声乐了,“你想让我瞧见也不可能,你乐意,你家的人也不会乐意的。行吧,我就先回去了,我改日再来玩,你没事也多去定国公府瞧瞧我,我平日里很无聊的,不然当心我天天往你家跑。” 靖婉点头应允,让丫鬟将方子抄录给她,然后送她离开。 靖婉折回,也没急着去落梅居瞧瞧,“那婆子在哪儿?” “姑娘,在柴房里。” “奶娘跟着吧,其他人就不用跟着了。” 她们知道,自家姑娘是担心她们听到不该听的话,可也不想想,她自己比她们还小呢,可是,她有时候就这样,做下人的也不能忤逆她。 柴房外面,一个粗使婆子守着,龚嬷嬷并不在,想来是去白姨娘那边瞧情况去了。 等门打开之后,靖婉走进去,对于这别人眼中脏乱的地方也不在意。 那婆子相比之前的又哭又嚎,此时此刻显得很安静,不过,意外的是,身体有些止不住的颤抖,如果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倒是情有可原,可是从她的眼神中,靖婉觉得大概不止如此。“她有没有说什么?”对看门的粗使婆子问道。 “回姑娘,没有,将她带过来之后,龚嬷嬷就问过了,可她一个字都没说。” 靖婉点点头,并不意外。“现在呢,依旧不想说点什么?” 那婆子抬头看着靖婉,嘴唇蠕动,眼神中有希冀,又有犹豫,看得出来,她内心很挣扎,可是最终她还是保持了沉默,低下头,缩成一团。 靖婉走了,不恼不怒,不喜不悲。 可就是这态度,让那婆子更怕了,之前龚嬷嬷既没有骂她,更没有让人打她,只是随意的问了几句,随后近身对她说:你也算是骆家的老人了,大概也不会仅仅为了点钱财就背主,你能当着外人往姑娘身上泼脏水,显然是不在乎死活了,那么白姨娘那边你大概也掺了一脚,物尽其用嘛,想来你也不是孤寡老婆子,当真是孤身一人,就该想着颐养天年了,哪还会干出这等晚节不保的事情,就只剩下唯一的可能了,有人抓了你至亲相要挟,也许你为了他们也需要钱财,你作出这种事也是可以理解的,然,理解归理解,却是绝不能原谅,不管你的至亲有多少,是在府里还是府外,最迟今夜子时,你都会与他们一一相见的。 婆子不想相信,更不愿相信,可是龚嬷嬷的态度太平静,太笃定,加上三姑娘没有半点姑娘家遇到这种事该有的慌乱,就算一再的否认,心中却越发的害怕,她一把年纪,死了无所谓,可她那唯一的孙子,父母早亡,他还不到十岁……婆子越想,泪水啪嗒啪嗒的掉下来,三姑娘一向良善,或许或许……婆子突然起身,冲到门前,使劲的拍门,“姑娘,老奴知道错了,知道错了,老奴什么都说,老奴死不足惜,只求姑娘救救我那可怜的孙子,姑娘,姑娘……”可惜,仍她喊破喉咙,也无人理会。 落梅居里静悄悄的,这里是二房的主院,只有靖婉的爹娘住在这里,姨娘们跟两个庶妹都在后面的小院,想来,现在人都在那里。 “三姑娘来啦,夫人有点事,不在呢,先到屋里坐坐,奴婢给您泡杯茶?”张氏身边事的大丫鬟绿梅见到她,忙上前来,心里却有些着急,三姑娘怎么恰好这时候过来了?她那里不是有贵客吗? 靖婉摆摆手,“白姨娘那边如何了?” 绿梅脸色一变,“是哪个嘴碎的将事情捅到三姑娘跟前的?” 第053章:蛇鼠一窝 “人我已经扣下了,容后再处理,那边如何?” “孩子已经没了,白姨娘哭闹不休,而且似乎是早有安排一般,其他几房的夫人连同老夫人都被惊动了,老夫人没过来,将事情交给大夫人处理,现在具体如何了,奴婢也不清楚。”明知道靖婉已然知晓,自然不隐瞒。 “我去瞧瞧。” “三姑娘,夫人一开始就严令禁止,不想让您知道这事儿,免得让您污了眼,污了耳,您还是别去了吧?夫人身边有妈妈跟着,大夫人也会秉公处理的,不会让夫人吃亏的,您看……”三姑娘若是过去了,她们没能拦着,事后少不得被妈妈责罚,私心里也确实不想三姑娘见到那些糟心事儿。 靖婉顿了顿,“我爹呢,不在府上?” “二爷出门会好友去了,已经派人去请了,不知道何时能回来。” “行了,我去祖母那里。”搬座大山给自己撑腰,再过去就没人会说什么了,也不至于连累丫鬟被罚。 话说到这份上,就算知道靖婉要做什么,丫鬟也不敢阻拦。 对于靖婉的到来,骆老夫人似乎并不意外,“你就继续护着她吧,就因为你们一个个都护着她,她才只长年龄不长心智,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像闺阁姑娘一样天真没点心机,等你日后嫁了人,我看她怎么办,还能一直指望她丈夫,指望她儿子?男人多数时候都在外面,真让人抓住了机会,一准把她算计得死死的,三五次不够,就十次八次,你爹迟早心生芥蒂,没你爹撑腰,靖博想做什么都是枉然。” “所以啦,要在我出嫁前,赶紧给她找个能帮她能护着她的儿媳妇。”靖婉有些讨好的嬉笑道。 骆老夫人哪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睨了她一眼,“你的婚事我就已经够操心了,还想让我给靖博物色妻子,你就忍心祖母这般操劳?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靖婉见自家祖母“生气”了,忙上前,“也不是要祖母物色啦,就是希望祖母能在父亲他们定下人选的时候祖母您给掌掌眼啦。”见骆老夫人还是“不为所动”,靖婉放软声音,娇声娇气的一边喊祖母,一遍轻摇着她胳膊,那声音甜腻得,靖婉自己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起先,靖婉还能自然而然的撒娇,可是时间长了,她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骆老夫人见她一副快要生无可恋的模样,知道她是到极限了,终于放缓了表情,很是“无奈”的开口“好啦好啦,答应你了。”一开始教靖婉适当的时候要学会示弱,至于后来似恶趣味一般的喜欢看靖婉撒娇,原因在于时间段还好,时间稍长,靖婉那小模样让人很乐和。 靖婉松了一口气,简直就是要老命了。 前世,家里出事之前,她虽然不骄纵,却也是骄傲的,前前后后被人捧着,后来出了事,尤其是在奶奶身体垮下来之后,不管是外在环境,还是她自身,都绝对不允许自己软弱,也不会向人示弱,那种骨子里的骄傲,这世即便是不明显,但它始终存在。 骆老夫人也不逗她了,不过另外想到什么,脸色是真的沉了下来,“嘉姐儿是知道这事儿才走的?” 靖婉点点头,将之前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这些蠢货,有些事情永远都不明白。”骆老夫人不知道是哀叹还是生怒。 靖婉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祖母,三婶怎么会嫁到我们家的?”刘家虽然是开国国公之后,现在依然有爵位,但以刘家的败落,即便刘氏在嫁入骆家的时候,骆沛山还未曾高居尚书之位,那也是妥妥的高嫁,一般就算是四五品的小官家,都不会瞧得上他们,靖婉倒不是一样瞧不起刘家,只是在这讲究门当户对的地方,刘氏能嫁入骆家有些奇怪。 “你祖父年轻的时候,与你三婶的父亲有几分交情,求到你祖父头上,当时你大伯父已经成婚,你爹跟你娘也定了婚,而你四叔年纪比刘氏小不少,就剩下你庶出的三叔,刘家也不介意,你祖父就答应了这门婚事。” 原来如此!不过这也就造成一对怨偶。 不管是骆荣平还是刘氏,其实都打心底里瞧不起对方,刘氏瞧不起骆荣平是庶出的,更怨恨自己进门就当娘,可是她没有悔婚的勇气,她自己也很清楚,以她当时的处境,找不到比骆荣平更好的归宿,偏生是个心高气傲的,而从小就不怎么受重视的骆荣平以更是以傲气掩藏他的自卑,对刘家这破落户打心底蔑视,可是他又不敢忤逆骆沛山,于是这么多年,也就“和和乐乐”的过了下来。 骆荣平后院的美眷不少,但是除了庶长子骆靖明跟庶长女骆靖蔷之外,其他庶出的子女只有可怜巴巴的两三只,与那庞大的美眷群体完全不成比例,而且年龄都偏小,不是性子懦弱就是病歪歪的,在骆家的很多人都清楚,那不过是刘氏这几年手捏得松了些,至于到底是良心发现,还是为儿女积点阴德,亦或者是认为他们存在也不会再影响到她影响到她的儿女,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骆荣平不是不知道她的手段,兄弟四个,他的妾室最多,怀孕的却不多,即便是怀上了,也多半都会小产,或者出生后不久就夭折,就算是猪脑袋,也该想到是怎么回事,他却不管不问,即便是他当时宠爱的妾室,也最多就是数落刘氏几句,不是斥责她心狠手辣,而是说她管家不严,不知道的以为他看重嫡妻,实际上不过是自私自利,生性凉薄,只顾那一时的风流快活,转头就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而骆荣平在外面,从来都是个爱惜羽毛的,他还想着辉煌腾达,高官厚禄,名声自然不能差。刘氏就因为很清楚这一点,越发的肆无忌惮。 骆沛山自然不是个会插手儿子后院的人,只是在无意中知道三子的荒唐行径,也起过敲打的念头,不过等知道他们夫妻二人不过是蛇鼠一窝,也就懒得再去过问,只要不闹到外面去叫人看了笑话,就随便他们关起门来折腾。 白姨娘那点破事,骆老夫人自然不想管,而且交给长媳处理了,她去了就显得对长媳的不信任,不过她之前也设想到靖婉可能会来找她,在长媳那里也没有说死,再则,靖婉得知这事大伯母处理,不能下了她面子,也对骆老夫人保证,她只是瞧瞧。 见到骆老夫人到来,除了小产后躺在床上的白氏,一众不管是何态度的人都忙见礼。见到靖婉跟在她身边,便是张氏心急也不能开口说什么。 原本像个泼妇一般又哭又嚎,不肯好好说话的白氏,在见到骆老夫人的时候,也自动自觉的闭了嘴,“老夫人恕罪,婢妾……” “行了,躺着吧。”骆老夫人淡声打断她的话。随即打量了白氏几眼,在她进京当日,大门口迎接她的应该有这个女人,不过没印象就是了。柳叶眉,鹅蛋脸,因为小产的关系,脸色苍白,显得十分赢弱,楚楚可怜的招人疼。骆老夫人脸上却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白氏原本还能摆出一个惹人怜又不失美好的姿态,可是,随着骆老夫人目光的停留,气势越来越弱,头也不自觉的越垂越低,身体还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 第054章:傻白甜,狠毒精 靖婉有时候还挺佩服这些个随时随地都在演戏的人,嚎得那么凶,声音一收,却不见多少狼狈姿态,梨花带雨的,换个不知情的,哪怕是女人,都得对她心软一大半。只是面对祖母这样历经几十年风雨的内宅老妇人,那点招数真的是完全不够看了。 骆老夫人走到一边坐下,“老大家的,怎么个情况?” 王氏知道骆老夫人不避讳靖婉,便直接开口,“娘,事情是这样的,白氏的日常吃食都是出自落梅居的小厨房,……” 刚说完这句,骆老夫人就侧头看了靖婉一眼,而靖婉则似有感应的回望,那一瞬间,靖婉就读懂了骆老夫人眼中的含义:看吧,你娘就是这么个蠢货。 靖婉无奈,她娘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希望怀孕的姨娘能吃得好好的,毕竟,没有自家爷们撑腰,明目张胆的偏袒,那么妾室就是妾室,即便有孕,那吃食份例也不可能好过正牌夫人,从小厨房走,自个儿还会补贴些进去。 张氏以前也是这么做的,只是没出过事,现在也就照例,她身边的人不是没提醒过她,可张氏就是那傻白甜,认为天下人都跟她一样的心思,不仅信誓旦旦的保证不会出事,还说自己身边的人以坏心思揣测别人不好。 靖婉前几天忙坏了,落梅居的人也不好用这点事去打扰她,让她劝劝张氏,心想着,只是几日而已,应该不会出事,结果,呵呵,一个个都后悔不已。 “……今儿白氏要了点心,吃了才没多久,就肚子疼,很快见了红,报到弟妹那里,弟妹从外面请了相熟的大夫,只是等大夫来,孩子已经没了。点心儿媳叫人瞧过了,里面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负责做点心的人是二弟妹的大丫鬟腊梅,而将东西送过来的是二弟妹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柳儿,柳儿将点心亲自交给白氏的丫鬟彩铃,三个丫鬟都表示,东西在她们手上期间,并没有不相干的人碰触过。腊梅用的食材都是落梅居里现成的,食材儿媳派人检查过,并无问题。……” 如此说来,问题基本上就出在这三个人身上。 彩铃是个伶俐的,赌咒发誓她绝对没有动过手脚,她是唯一跟着白氏进入骆家的人,对白氏忠心耿耿,她比谁都希望自家姨娘能生下一男半女。 柳儿平日里活泼些,但是该做的事情也半点不马虎。而她从腊梅手中接过点心到送到彩铃手中,一路上基本都有人见到,将自己那部分说完之后,就没多说什么。 而腊梅,不是家生子,在几岁大的时候买入骆家就跟在张氏身边,从一个小丫头,到一年前提升为张氏的大丫鬟,性子有些沉闷,也比较嘴拙,因为在做点心上很有一手,虽然不管厨房的事,但也常常给张氏做点心吃。得知白氏出事,急得直哭,反反复复就说不是自己做的,在白氏污蔑张氏的时候,也表示夫人不是那样的人。多的一个字说不出来。 “……关于请大夫,是白氏身边的二等丫鬟珠儿去报给弟妹的,弟妹说她只是听说白氏有些不舒服,她就照惯例从外面请大夫而没有去劳烦府医,而珠儿却说她将白氏的情况都说得很清楚,表示很严重,想破例请府医看看,二弟妹却说一个姨娘,没得劳烦府医的道理给阻了,孰是孰非,都各有说词。”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基本上都清楚了,也就那个套路。 仔细的查下去,定然能查出蛛丝马迹,只是最后到底能不能查到幕后主使,就要看那人的手腕如何了。还有,靖婉比较好奇的是,关在她院里柴房的婆子,在这件事情上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有一点可以肯定,她跑到她院子里去,是临时起意。龚嬷嬷已经去查她在去海棠雅居之前,都见过谁。不过,在靖婉看来,如果这事,当真是她那三婶的手笔,最后可能也没什么结果。 靖婉的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她三婶身上,低眉敛目,脸上不悲不喜,眼中的神色看不清楚,整个人都安安静静的。要说刘氏这个人,平日里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知道祖母不怎么喜欢她,也不上前讨嫌,在其他人面前,不强硬,也绝不软弱。 骆家后院的其他人女主子,在一开始也不确定他们三房的争斗是她掌握全局,还是其他姨娘之间相互陷害,只是这时间久了,就算依旧没抓到她的把柄,却也差不多心里有数。 而刘氏的面皮厚度,自然是骆靖颖远远不及的,你明面上永远抓不到她的错处,看不到除了她故意表露出来之外的失态。不过,如果她真的是表里如一,那么就不会教出骆靖颖那等性子的女儿来。在这古香古色的年代,母亲对于子女,尤其是女儿,影响实在太大她,如果她不是拥有前世的记忆,或许就成为跟张氏一样的傻白甜了。 因为在齐安府的时候,靖婉就疑惑这一点,利用小孩不轻易被人关注这一点,而且时间多得实在无聊,在暗中关注了刘氏足足半年多时间,让她发现了刘氏不为人知的一面。 那个时候,靖婉很是心惊,这人若是活在她前世的某个圈子里,肯定是如鱼得水,妥妥的小金人拿到手软。 刘氏总是以开国国公后人自居,看不清或者说不愿看清现实,只是她这个人又特别理智,内心的想法从不向人表露,要归结起来就一句话,丫鬟身子却偏偏怀着公主梦。 在清楚刘氏的想法之后,靖婉有时候觉得很可笑,她三叔只是庶子,即便祖父祖母都过世了,分家的时候,他也得不到多少东西,而三叔那个人,眼高于顶,实则能力平平,而刘氏将他看得太透,才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儿女身上,如果她真的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教导两个孩子身上,她未来未必不能得偿所愿,可惜,她的心思早就歪了。她总是折腾算计,尤其是她这个压了她女儿一头的人,恨不得碎尸万段才好。 而且,刘氏骨子里的虚荣心嫉妒心都特别强,别人过得好,她就不痛快,这一点,骆靖颖倒是跟她学了个十成十。可是,整个骆家后院,就只有她娘是个好算计的,不想,她娘背后有她爹撑着,就算是往她娘身上泼脏水,她爹也相信她是纯白无暇的,所以刘氏真正出手的次数倒是不多。 这一次的事儿,别人怎么想,靖婉不知道,但她觉得十有八九是这个三婶的手笔,下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狠辣,这些藏在落梅居的暗线,不知道她掩藏了多久,敢爆出来,至少有八九成的把握栽赃到她娘头上,平日的事儿还好说,但关系到子嗣,就算是她爹,心里定然也会不痛快,更关键的是,张氏在下人们心中的形象全没了,不管以前多好,都会觉得她是装模作样,佛口蛇心,若是一个有心机有手腕的人,这种局面也没什么,因为她能压制,能翻盘,可换成张氏,日子大概就要难过了。 而她的目的也不是要将张氏一棍子打死,因为她很清楚,仅仅如此,还弄不死张氏,不过是不想张氏整日那么逍遥快活,也叫靖婉不痛快。 靖婉这么细细一想,这局若是成了,还当真是打蛇打七寸! 骆老夫人听完,“就只是这样,后面的什么都没查出来?” 第055章:巧解局1 因为各有各的说法,而张氏又护着自己院里的人不准用刑,王氏又不好只打白氏的人,在骆老夫人与靖婉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陷入了僵局,她们的到来,王氏非但没有不悦,还似松了一口气,对于二弟妹这种拎不清的人,她还真的是没辙。面对骆老夫人的问题,她犹豫着看了看张氏。 骆老夫人哪还有不明白的,名无表情道:“把相关人但凡在府中的亲眷,全部找来,当着他们的面,全部杖刑十,如果还是不说实话,全家一并受罚,再无实话,都给我发卖了。” 大概谁也没想到,骆老夫人出手会这么狠。 “娘……”张氏急忙开口想要求情。 “闭嘴,现在最没资格说话的就是你,若不是你那半点不开窍,跟木头一样的脑袋,会闹出现在的事儿?若不是还有事情要你做,我直接关你三年禁闭。”骆老夫人是真的动怒了,自己蠢得无药可救就算了,还总是带累别人。 骆老夫人一直都是个好婆婆,从不苛待儿媳,即便是知道刘氏是表里不一,心思歹毒的女人,也就是不咸不淡的对待,未曾刁难,偶尔遇到一些事儿,也就私底下敲打她们两句,当着那么多人,这般不留情面,绝对是第一次,被张氏给赶上了。 张氏也没想到会这样,委屈得直哭,却也不敢再说半个字。 靖婉站在骆老夫人旁边,看她娘这样,也莫可奈何,经过这次的事情,希望她能稍微的长点记性,哪怕一点点也好,不过即便是这么低的要求,也是希望渺茫。 多数人只听到了骆老夫人对张氏的责难,却也有人听出了她话中对张氏的信任,摆明了不相信这是张氏能弄出来的事儿。 床上的白氏恨得呕血,遇到一个不解风情的夫君,遇到一个天真无知蠢的主母,遇到一个看似慈和其实不将妾室看在眼里的婆婆,任她又百般手段都无处使。明明是那个一无是处却偏生占据着主母位置的蠢货害她没了孩子,如此明显的事儿,却没人相信,她不该如此大意的,不该认为就那个女人不会也没那个胆儿做什么,事实就是蠢狗咬起来人来,还更狠,甚至因为你没有防备而一击必中——落梅居送来的东西,她就该听彩铃的劝,一口都不要吃。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相关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召集起来,屋里的人都转移到院中,包括白氏都强撑着起身,骆老夫人对此不置可否,倒是张氏,看到她惨白的脸色,又有些烂好人的想要劝说,似乎完全就忘了刚才是谁口口声声说她张氏心狠手辣,连肚子里未成形的孩子都不放过。 这不仅仅是傻白甜了,在靖婉看来,与那圣母白莲花差不离了。 还好,不用靖婉做什么,张氏身边的嬷嬷就已经阻止了,别说白氏已经认定了张氏是她的仇敌,就算没有这一出,一个是主母,高高在上,一个是姨娘,在主母面前就跟丫鬟一样,天生就是不对盘,不管张氏做得多好,给出了多少好东西,人家也不会领情,现在这个时候劝阻,说不定还认为你别有用心,想要趁此机会除掉她的心腹。 除了彩铃,其余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亲眷在,就算是从外面买来的腊梅也是在府里拜过干娘的,不过不代表彩铃就能逃过一劫,像她这种“来历不明”的下人,作为后院的掌权者,王氏自然会弄清楚这他们的来历。 白氏是骆荣彦上峰的一个远房侄女,家中庶女,本就不受宠,说送人就被送人了,身边根本就没有情谊深厚的贴身丫鬟,彩铃还是她那所谓的表舅家的人,从彩铃被派到白氏身边开始,两人的命运就紧紧相连,而白氏的手段也非同一般,很快就将彩铃收为心腹。 骆老夫人原本是不想插手的,不过张氏的表现让她改变了主意,决定狠狠的收拾一回后院,不好好的敲打敲打某些人,还真当她是镇宅的摆设不成?总是时不时的弄出各种幺蛾子,本来婉婉好事将近,心情正好,偏偏有人不识相要来破坏。 骆老夫人动用了以往不会动用的手段,直接拿了骆沛山的名帖,让人到骆荣彦的上峰家中要人,不过只是几个下人而已,对方不会不给面子,而且彩铃是他们府上出来的,现在在骆家却出了问题,具体的情况不知道,难免会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在骆家犯了事儿?那就是他们调教无方,如此一来,只会诚惶诚恐的将人交出去,虽然是身为上峰给下属送人,其实本质上还是存在着讨好的心思,骆荣彦不怎么样,奈何他爹不容小觑啊。 靖婉将相关人员的表情反应都细细的看在眼里,她能断定,腊梅当是没有参与其中的,虽然她的反映慌乱,却不是心虚。腊梅比靖婉也就大两三岁,早在齐安府的时候就接触过,这三年的京城生活,并没有让她的秉性发生多少变化。 至于其他几个人,事实上,但凡有足够经验的人,基本上已经心中有数了。只是,彩铃的反应有些怪异,惶恐害怕自是不必说,其中却夹杂着一丝诡异的兴奋? 其中有什么隐秘,相信很快也会知道答案。倒是张氏的焦躁,腊梅的恐惧,让靖婉决定插一手。如果落梅居的食材真的没有问题,那么必然是做好的点心被调包了,如此,要证明腊梅的清白倒也不算难。 “大伯母,白姨娘吃剩下的那份点心还在吗?” “还在,三丫头是想到什么了吗?”王氏和蔼的问道。 靖婉点点头,“落梅居的几样点心,之前在齐安府的时候,我做过一些小小的改动,口感是不一样的,尤其是腊梅姐姐做的,口感尤其好,想来白姨娘要的点心,应该是其中之一,只是一般人怕是吃不出来。”真正习惯了各种精致食物的人,那张嘴多多少少都能算得上是老饕嘴,要尝出细微的差别并不是很难的事情。“就我所知,腊梅姐姐做点心,都习惯性的多做一些,想来这次也是一样的,之前的询问也证明她在做点心的过程中并无异常举动,就是不知道另外的那些点心还有没有剩余?” 靖婉一个姑娘家出现在这里,虽然算不得特别的出格,但是因为就她一个闺阁姑娘在,自然就显得突兀,这一开口,几乎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不少人都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骆老夫人直接吩咐一声,万幸,留在落梅居的点心还没动。 “梅花糕?”靖婉见了,笑了笑,这可是他们二房的特色点心呢,她爹尤其喜欢,也难怪白氏会专挑这样。 不管是从落梅居拿来的,还是送到白氏这边的,看上去都一模一样,别说是颜色式样,就连质感都看不出差别。没有人怀疑,这是出自两个人的手。 再联想靖婉的话,非但没有洗脱腊梅的罪名,反而连同原本信任腊梅的人,都怀疑的看着她,而白氏更恨不得扑上去生啖了她。 靖婉一场淡然,“尝尝就知道了。”说着伸出手。 骆老夫人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这丫头,不干净的东西也乱吃。” “咦,里面的东西这般厉害,一般人也不能沾?”难不成是幕后的人担心一般的手段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就下了重手? ------题外话------ 作者菌表示,上网不是很方便,也很忙,没有及时回留言,亲爱哒小天使们多多见谅啦~ 第056章:巧解局2 “倒没这么严重,不过三丫头不沾为好。”王氏笑了笑,笑容中有丝丝别样意味。 靖婉明白了,不严重不代表完全没作用,对付子嗣的东西,只怕在这方面会有那么些影响,她一个没出阁的姑娘,自然是要远离,她自己不在意,别人却不会不在意。靖婉当没听懂,只是做了一个听话的乖孩子该做的事情。 “三丫头要是还信得过大伯母的舌头,就让大伯母来尝尝?” 靖婉点点头,出自名门世家的王氏,自然没有信不过的道理。 王氏分别捻起一块梅花糕,小小的咬了一口,细细的咀嚼。“娘,这两份梅花糕,的确是出自两个人的手,虽然若不是刻意的细尝,怕是儿媳都会被蒙混过去,而这一份是腊梅做的,儿媳可以肯定,儿媳前不久还尝过她的手艺呢。” 王氏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而落梅居的那份梅花糕没有问题。 “如此,腊梅就暂时免罚,站一边去。”即便是清白无辜,打几杖也无所谓,别说是个下人,就算是落在自己儿孙身上,骆老夫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她开口免责,同样是因为靖婉,骆沛山的面子她都可能会削,独独不会这般对待靖婉。 “娘,谢……” 骆老夫人一个眼刀甩过去,不长记性的张氏默默的闭嘴,不过还是“不怕死”的让人上去将腊梅带过来,安抚了几句。 虽然早就知道骆老夫人偏心靖婉没边了,又让某些人见识了一回几乎对她无底线的包容,顾惜,与疼爱。不过,将来,她骆靖婉若是“做”出了危及到骆家的时候,就不相信你这个死老太婆还能这么无原则的袒护! 因为彩铃的亲眷上还没有到,她被留到了最后,因为是最后,心里承担的恐惧也是最重的,前面一个个被毫不留情的杖打,或许是故意没被堵上嘴巴,一声声惨叫在耳边萦绕,鲜血淋漓的场面,明明没有落到自己身上,却似乎已经提前感觉到了蚀骨的疼痛。 十杖下去,才一半,柳儿招了。 她说点心是她换的,而之所以一路上没人发现,不过是因为她用的食盒提前做了手脚,里面有夹层,而有不干净东西的梅花糕,是她亲手做的,因为她平日里没少跟在腊梅身边学些做点心的手艺,尤其是梅花糕,暗地里不知道下了多少狠功夫,才能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柳儿的话,让落梅居的人都难以置信,尤其是张氏,可谓是倍受打击。柳儿这丫头,她很喜欢的,娇俏活泼,做事不马虎且心底善良,“为什么?”张氏近乎失魂落魄的问道。 “奴婢只是见不得白姨娘往日里那般张狂,夫人一心一意的待她好,她不思回报就算了是,还总想着踩在夫人头上,尤其是在有身孕之后,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把夫人身边的姐姐们当小丫鬟使唤,奴婢一时气不过,就心生歹念。老夫人,夫人奴婢知道错了,任何惩罚奴婢都认了,只求不要牵连奴婢的家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柳儿倔强不屈的跪着,眼中又带着乞求。 好个忠心护主又重情重义的奴婢! 这样的奴婢,除了直接受害者白氏,其他主子们大概都会喜欢,果然,不仅仅是张氏,连同骆老夫人神色都缓和了一些。不过也仅仅如此,姨娘即便只是半个主子,但那肚子里的却是正经八百的主子,害主子性命,任你天大的理由都不可能被轻易的放过,且谁都不是傻子,不是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是真是假,还有待验证。 王氏仔细的询问了柳儿一些问题,诸如她时候如何拿到那些一般后院不会有的东西的,都有谁帮她,还有她是如何知道那些东西的作用的。 或许是知道事到如今,说与不说都是一样,柳儿完全是知无不言,问什么答什么,即便是翻来覆去的问,她还是说得条理清楚,没有矛盾和遗漏。 如此说来,后面的人似乎都不用审了。 王氏也准备将柳儿严惩不贷,直接叫来人牙子,准备以罪奴的身份远远的发卖了。 然而就在此时,柳儿的家人却突然扑上前,跪在张氏跟前,砰砰砰的磕头,“夫人,夫人您发发慈悲,救救柳儿,柳儿那也是因为您才做了糊涂事,烙上罪奴的印记,柳儿一辈子可就完了啊,柳儿自从到您身边,就尽心竭力的伺候您,您忍心她被人糟践吗?夫人,夫人,求求您,求求您,……” 张氏“天真烂漫”,性子软绵良善,容易相信他人,这在骆家后院是出了名的。 这些人就死死的抓住这点,利用这一点,知道她不会袖手旁观,却偏偏还指出若是她不出手相救,就是刻薄寡恩,本来张氏会主动相助,变成了为了自己名声而被迫出手,在性质上就完全不一样了,而且如此一来,更加不能不救,简直是将她架在了火堆上。 而原本还算镇定的柳儿,在得知要打上罪奴烙印,终于知道怕了,也开始不敢不顾的求张氏,述说自己的衷心,述说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是一再的强调自己做错事的原因。 张氏已经准备不管不顾的向骆老夫人为柳儿求情,可是这些人根本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弄得她手足无措,忙叫他们“别磕了,快起来”,可是这话根本不起作用。 她到现在都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这件事,不管她怎么做,都对她不利,不救人会如何,不必说,可是救了,哪怕只是开口求情,即便达不成目的,她为害死自己夫君的孩子的凶手求情,这算怎么回事,夫君的孩子还比不上一个下人的贱命不成?还是说你张氏就是想要顺水推舟,铲除异己? 张氏与骆荣彦之间必生隔阂。 靖婉冷眼瞧着,越发笃定这里面肯定还有文章,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一环扣一环的,从始至终,对方的目的都是直指张氏,势必要将她染污,能多踩一脚就踩一脚。 在别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张氏与柳儿一家人身上时,靖婉不放过其他地方,企图找出蛛丝马迹,且不说另外几个细微的异色,毕竟,靖婉即便是看人很准,也不能从一个人的表情中读到太多东西,又不是专业学这个的,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发现了另外的东西。再仔细的打量了柳儿一番,她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至于结果如何,一试便知。 “够了,统统闭嘴。” 哀求声戛然而止,齐齐的看向靖婉。 而靖婉还是如同初到时一般,深色淡淡。靖婉询问一般的看向骆老夫人与王氏,在取得她们点头同意之后,对着柳儿不急不徐的问道:“喜欢梅花?” 柳儿不明所以,如实的点头承认,很多人都知道她喜欢梅花,她自己不少私人东西都喜欢绣上梅花。“喜欢。” “我爹对金石的喜好更胜花木,不过他对梅花倒是情有独钟,对梅花糕也甚是钟爱。” “三姑娘莫要血口喷人,天下人喜欢梅花的人多得是,只准二爷喜欢不成?”柳儿口吻又冲又快的反驳,态度之激烈,让人乍舌。 “我不过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你在急什么。” 第057章:巧解局3 柳儿白了脸,刚才的话,简直就是因为心虚,情急之下,不打自招。 柳儿想要辩解,靖婉却不给她机会,让人打来水,再去落梅居取一些日前收集的梅花瓣来。 柳儿的双手被简单粗暴的按进水里洗了洗,清水有些微浑,可见,之前那双手上涂了多厚的粉,看到那双布满淡红小点的手,靖婉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再让人将梅花瓣搓揉到柳儿的手臂脖颈乃至脸上。 “不要不要……”柳儿拼命的挣扎,那花瓣仿佛是毒蛇猛兽,让她恐惧之极。 其他人皆是面面相觑,靖婉依旧只是冷眼瞧着,并没有因为料中事情就露出别的表情。 很快,柳儿身上就出现一块一块的红疹子,柳儿口中嚎叫着“好痛,好痒”,大概是怕伤到那一身娇嫩的皮,不敢去抓挠,不过终是没忍住,下了手,有了开端就再顾不得那么多,一条一条的血印子,看上去很是骇人。 “再不阻止她,那张脸可就真的要毁了,倒时候你们就没办法待价而沽了。” 靖婉的话,让柳儿的家人醒神,忙上前抓住柳儿。 事到如今,还有谁不明白柳儿碰不得梅花。试想,某样东西会对自己造成伤害,那么这样东西理所当然的会被厌恶,然而,却有人偏偏对那样东西表现出对其万分喜爱,不管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定然是有原因的。 “倒是没想到,咱们骆家,喜欢自虐的人还不止一个。”靖婉瞥了刘氏一眼,淡声道。 之前的骆靖颖,那是心理上自虐,现在的柳儿,那是身体上的自虐,其实刘氏应该也算在内,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然后想拉着别人一起不痛快。 刘氏恰好瞧见了靖婉似有深意的一瞥,心里头跳了跳,她总觉得靖婉将她看得透透的,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过,想想,应该不至于,老夫人都只是知道她一些皮毛而已,她一个小丫头,再能耐也就那样了,遂压下了心中的不安。 后面的事情倒也不用靖婉继续做什么了,自有张氏身边的嬷嬷出面。 暗中窥视男主子,迫害姨娘,陷害主母,分明是蛇蝎心肠,却敢大言不惭的说是为了主母,其心可诛。为了将张氏摘出来,自然是不能给柳儿反驳的机会,将她平日里一些小事一一点出来,诸如喜欢在用的东西上绣梅花,却不攀折,说什么开在枝头人人见到,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偏生这些言论还偶被二爷听到是,还有一些挂饰,言行,看似没什么要紧,联系起来,那心思昭然若揭,柳儿根本无从反驳。 张氏的嬷嬷一开始只是为帮张氏,说着说着,越发的气愤难当,因为她不是瞎编乱造,原来那么早就有了苗头,可是她却没有发现,还将这样一条毒蛇留在夫人身边。 张氏不敢相信,事情最终的结果居然会是这样,她自认为,对待身边的人,她虽算不得恩重如山,却也能拍拍胸脯保证待她们不薄,她也从不求她们回报,得到的反而是恩将仇报,一时间,竟有些心灰意冷。 几十年的本性,不是说改就能改的,真让张氏变成一个合格的后宅主母,她也就不是她的,她的幸福快乐,甚至是与骆荣彦之前的情谊,都会被抹杀得干干净净,靖婉有时候希望她娘能改改,可事实上却从未试图去做点什么,就算有时候她与张氏的角色是对换的,她也不在意,她不指望张氏能为她做些什么,也并不需要,而靖婉内心深处的想法:就这样吧,她一直保持这份心性就好,总能想办法护她一生平安康泰。 之前一直不搭理张氏,这个时候走上前,“娘,别想太多,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张氏那脆弱的琉璃心肝瞬间就被安抚了,虽然还是悲痛柳儿的所作所为,倒没有继续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她家闺女说得没错,她问心无愧。擦拭了眼角的泪水,挺直了腰背,又恢复了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姿态。 没有比较,无从区分好赖,张氏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职责不说,还被自己闺女各种关怀体贴甚至挡风遮雨,再想想自家闺女,包括王氏已经出嫁的女儿,现在都还要王氏各种操心,更别说有骆靖颖那样一个女儿的刘氏,整日的为她打算计较不算,还要不时的给她收拾烂摊子,能有多少时间花在自己身上?更别指望被对方反过来照顾她自己! 张氏凭什么就那么好命?! 王氏心里都酸涩不已,吴氏也想着自己闺女日后会不会也这样贴心,而刘氏,表面依旧不动声色,可内心,被那称为嫉妒的恶魔啃得千疮百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被腐蚀,而失去理智做出更疯狂的事情。 事情可谓是一波三折,但行凶者的确是柳儿,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事情就这么了了,自然不可能。靖婉是不会允许的,总要借此机会将刘氏的钉子拔干净才好。 而如骆老夫人与王氏这般的人,经由靖婉这么一“点拨”,心想只怕此事还另有内幕,毕竟,柳儿这样有几分心机的小丫头,到底还是涉世不深,平日里一向安分守己,做一些小动作也很隐晦,不然就算是张氏没有发觉,没道理她身边的人也一无所觉,可柳儿突然发狠,或许是有人与她说了什么,又或许是许了她什么。 靖婉看向骆老夫人,正好骆老夫人也看了过来,靖婉见到对方微点头之后,已然明白,祖母这是要帮她一查到底,靖婉轻轻的颔首回应,祖母的维护,她自然领情,毕竟是闺阁姑娘,旁观是一回事,完全插手又是另外一回事。 有些人家,明明是需要个能干的媳妇,但是在给自家孩子说亲之前,若是听闻姑娘在闺阁中就很厉害,那么又会不喜,就是如此的矛盾。靖婉自觉,虽然自己的婚事差不多解决了,还是不要传出一个“厉害”的名声比较好,靖婉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温柔的姑娘,没错,就是这样。 柳儿虽然被按住了,可是脸上已经抓花了,伤口虽然不算深,但是若不好好调养,会留下很丑陋的疤痕,容貌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实在太重要,更何况柳儿容貌属于中上,也有着自己的野心,可以想象她对自己的脸有多看重,毁了脸,简直比要她的命还严重。 在最初的痛苦之后,就心存死志,只是想要寻死腻活都不成,再然后,看向靖婉的时候,眼中刻着深深的怨毒。在她看来,是靖婉戳穿了她的心思,是她毁了她的脸,就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恶毒的人,张口就要骂,不过她的亲人自然不会让她如愿,忙堵上了她的嘴。事到如今,自家这个闺女是没什么价值了,但是不能因为她搭上自己一家。 靖婉对她的怨恨视若无睹,有些人就是这样,从来就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如果不是她下毒手在先,就算有点不该有的心思,谁又会搭理她。 靖婉知道,永远不要小瞧小人物,不管是她前世的历史,还是了解到这世的历史,栽在小人物手上的人比比皆是,不过,柳儿这样的人,家生子奴仆,身居后宅,不是瞧轻她,就算此事后她能侥幸不死,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而且,靖婉微微的垂头敛目,自家祖母是个不留后患的人。虽然从未在她面前做过什么狠绝的事,但她就是知道。 ------题外话------ 关于女主她娘,人设就是这样滴,亲们不喜欢,无视就好,日后文中少写她就是了 还有亲表示不喜欢宅斗,文文重点词虽然是宅斗,其实宅斗的内容不会多,作者菌也不擅长写宅斗,就骆家的这几个,总要解决了,这一段之后应该就很少涉及到了 爱你们,么么哒~ 第058章:最终的结果 刚才见识了骆老夫人的狠辣与雷厉风行,现在又见识到她的“怀柔”与“宽容”。 骆老夫人让人将柳儿带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刚才还是一脸凶狠的柳儿,这会儿止不住的发抖。“我给你个机会,把你隐瞒的事情都说了,给你一瓶玉露膏。” 玉露膏对于消除疤痕有奇效,因先帝时,为先帝的一个宠妃消除了可怖的疤痕,就此名声大振,可是那东西很贵,而且很稀少,几乎算得是宫中几位受宠妃子的专用之物,在这之前,都没人知道骆老夫人手上有这东西,不过她说有,便没人怀疑。 柳儿露出惊喜的神色,“老夫人您此话当真?” “你在质疑我?”骆老夫人淡声道。 “不是,不是……”柳儿连忙否认,然后,没有多想,生怕骆老夫人反悔,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将隐瞒的部分不带停歇的一口气说完。丝毫没有想过被她牵扯出来的人会是什么下场,也没想过就算是她得到了玉露膏是不是有那个福气享用,脑子里唯一还残留的念头就是她的脸不会毁容,她还是会跟以前一样漂亮。 果然,柳儿是被人知道了心思,然后有意无意的被挑唆。 如此一来,又牵扯出一个人,再加上之前帮助柳儿的人,总共四个,门房,前院,后院,落梅居,还真是一条线联通了,之前的三个人,到底是单纯的被柳儿收买而帮她,还是有人指使给她行方便? 管他是什么情况,一并抓来,或许是因为生气,什么都没问,啪啪啪的先一顿打。不要说他们只是帮帮小忙,没有错处,把那些脏东西弄进了后宅,不管是知情还是不知情,那就是天大的错。 一个个不是求饶,就是大喊冤枉。 那凄惨而血腥的场面,叫不少下人噤若寒蝉,只知道老夫人是个慈和的,却不想,发起狠来,比起他们一向敬畏的大夫人还叫人胆寒,纷纷缩起脖子,大气不敢喘,只是默默的告诫自己,日后一定要安分守己,千万别鬼迷心窍,不然下次就该轮到自己了。 同样一句以罪奴之名发卖,如此一来,就算是真的不知情的人,也抖出了一些内宅的阴私,除了四房的三房人都有,而二房是最少的,而基本上都出在白姨娘身上。 这下,除了吴氏跟依旧没什么自觉的张氏,不少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了。 靖婉看了一眼刘氏,被抖出来的事与她无关,但却因为牵扯到三房的姨娘们,她一脸的羞愧难当。呵,果然是妥妥的演技帝,有几人能及。 龚嬷嬷过来了,带着被扣在海棠雅居的婆子,而随后,彩铃家人中的女眷全部到场,男子与骆家家奴的其他男子一并看管在二门外。 骆老夫人让人将主要的相关人员分别带下去仔细审问,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清楚,若是指出了其他人且相互之间口供没有出入,那么可以免除被发卖,如果揭发有功,还额外奖赏十两到一百两银子不等,大丫鬟一月的月钱才一两银子,这赏赐绝对是一笔巨款。 威逼加利诱,结果很快明了,幕后的人出乎意料,竟然是三房的花姨娘,那是骆靖蔷的生母。包括白氏身边的彩铃都是被她收买,原来,白氏之所以发作那么快,还因为彩铃在递给她的第一块点心上再另外加了东西。而同样给张氏传话的丫鬟,也是她安排的。到靖婉院里的那个婆子,则是给柳儿提供那些脏东西方子的人,也是接洽两边的关键人,而在龚嬷嬷将她带来之前,告诉她,她的孙子下落已经找到,用时之短,少得出乎意料。 而彩铃背主的原因是得了一百两银子,她那不成器却成天惹是生非的弟弟,小小年纪就进赌场,逛花楼,欠了一屁股债被找上门,她爹娘不想被主家赶出家门,就撒泼耍赖用孝道逼迫几个闺女,并说一百两银子,买断与他们的关系,日后再不会找她们,彩铃知道自己主子白氏帮不了她,别人送上门,她终究做了背主的事。 花姨娘被带了过来,另外还有执意要跟来的骆靖蔷。 花姨娘素面朝天,眼角有明显的纹路,可是五官小巧精致,乃是美人胚子,细细看来,骆靖蔷倒是更肖其父。花姨娘不悲不喜,眼神也格外的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这般情况,安安静静的跪在骆老夫人跟前,不急不徐的承认了自己的全部罪过。 因为不忿主母刘氏克扣女儿嫁妆,于是起了报复的念头,因为无意中听到刘氏抱怨张氏好命,就以此为由头,算计二房,企图嫁祸刘氏,只是终究能耐有限,没能成功。 “老夫人,婢妾自知罪孽深重,但是二姑娘真的是全然不知情,还请您看在她也是您孙女的份上,能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不要让婢妾这个罪人影响到她。”花姨娘望着骆老夫人,眼角闪着泪花,眼神深处是悲哀与恳求,真正的情真意切,不复先前的镇定从容。 花姨娘这个人,靖婉自然早就知道,早些年也没少与刘氏争斗,却能活到现在,且养大了骆靖蔷,可见,也是个不简单的,只是后来渐渐的深居简出,多半也是被抹去了棱角,变得通透,而且,她是好母亲。 同时,刘氏也忙跪下请罪,表示自己并不是真的要克扣骆靖蔷的嫁妆,只是因为在自家爷那里受了气,一是迁怒,不想酿下如此惨祸。 骆老夫人定定的看着她们二人,场面一时间落针可闻,都等待着骆老夫人最后的决断。 骆靖蔷用帕子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很多事情她都知道,只是不能说,更不能做,不然她跟自己姨娘的日子会更难过。 “即日起,花氏禁足,直至二丫头出嫁,然后迁至庄子,永不归。老三家的管教无方,罚一年月钱,另外,二丫头的嫁妆,除了公中出的,由你们三房再添置三成,嫁妆单子,我要亲自过目。白氏落了胎,伤了身,就在自己院儿里好好养着,没事少出来走动。其他人,是赏是罚,老大家的看着处理。”径直的走了。 骆老夫人连靖婉都没有叫上,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靖婉想了想,还是没有跟上去。 白氏先是没了孩子,然后惨遭背叛,现在又被变相的禁足,气急之下,真的是厥了过去。而刘氏跪在地上半晌没动静,不知道的只当她是肉痛多给出的那些钱财,而在靖婉看来,她不仅仅是在肉痛,或许还在反思,反思自己做得不够缜密,偷鸡不成蚀把米,虽然考虑到可能会被查出来而找了替罪羊,最终她也的确是被完美的摘了出来,还拔掉了花姨娘这个多年的眼中钉肉中刺,可是她最初的目的没能达成,反而被老夫人看出了些什么而给予敲打警告,损失不少钱财。 靖婉很好奇,她是如何做到心中无比扭曲,却半点不带到面上来。 王氏办事向来有自己一套原则,赏罚分明,却又考虑到骆老夫人所言,赏归赏,罚归罚,两厢不相抵,该杖责的杖责,该发卖的发卖,而被发卖的人,也没扣下那点钱财,可谓是丝毫不讲情面又仁至义尽了,处理干净,散了,该干嘛干嘛去,缺的人再补上就是。 靖婉让张氏身边的人带她回去,示意她们好好开解开解她,实际上,靖婉并不怎么担心她,她娘容易伤春悲秋,但有时候那叫一个“心宽”,一个丫鬟还不至于真正的刺痛她,过了那会儿就好了,说得好听点是心胸豁达,说得不好听点就是没心没肺。 靖婉跟在三房的几人后面出了小院,而在她们将回三房,而靖婉将去主院分路之际,“三婶,还请等一下。”靖婉开口。 第059章:母女与母女 刘氏回身之际,脸上已经挂上了亲切的笑容,“三丫头有什么事?” 靖婉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浅笑,“说起来,有点小事倒是对不住三婶了。之前那婆子将白姨娘的事嚷道我跟前的时候,不仅污了定国公府孙姐姐的耳朵,也污了四妹妹的耳朵,听到那等腌臜事儿,想来四妹妹或心有不宁,三婶怕是要废些唇舌开解开解。” 刘氏眼眸暗了暗,怀疑她?警告她?提醒她?“三丫头不说,三婶只怕还真会被蒙在鼓里呢,也是三婶不好,太娇惯你四妹妹了,什么事儿都不让她知道,要是她能有三丫头一半晓事,三婶我就该念佛了。”那语气甚是无奈。 嘲讽她小小年纪就知道各种龌龊事儿?“四妹妹那是命好,就算一辈子不晓事也没关系,总有三婶为她操心,我就不行呢,什么事儿都不知道,还不被人欺负死。” 当娘的给女儿操心一辈子,不是咒她女儿短命是什么!刘氏就算再怎么能装,这个时候也敛了笑,“三丫头这是在说你娘不好?” “我娘自然是好的,只是,祖母都说了,她是个好命的,不晓事的,没办法,我们当儿女的自得自力更生了。说不得四妹妹日后就如我娘一般呢,那还真真叫人羡慕。” 骆靖颖那性子,便是遇上个对她好的丈夫,她也不可能过得如张氏一般顺心自在,都说了,有些不痛快那都是自找的。整天没事找事,可劲儿的作,再深厚的感情也能作没了。 刘氏还欲说什么,靖婉却不想再与她啰嗦,“想来三婶还有事儿好忙,毕竟二姐姐没多久就要出嫁了,三婶还要给她添嫁妆呢,那可不是个轻省的活儿,正好侄女要去瞧瞧祖母,就先告退了。”靖婉屈了屈膝,折向主院的路,走了。 花姨娘跟骆靖蔷默不作声,而跟随的下人们一个比一个把头低得更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消失在刘氏面前才好。 刘氏静默了片刻,终究是没有发作。 等回到三房的地盘,刘氏正欲叫住花姨娘跟骆靖蔷,花姨娘却率先开口,“夫人,二姑娘的嫁妆还没有绣好,夫人吩咐奴婢为老夫人抄的佛经也没还没有抄完,婢妾现在是罪孽之身,更当潜心礼佛,就先告退了。” 面对她们又是在自己地盘上,刘氏自然不会再装,看着眼前的母女两,眼中如同萃了毒,可事到如今,花姨娘帮她背了锅,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根本不惧,微扬着头,与刘氏对视。刘氏嫁入骆家,除了最初的一两年,三房的这些妾侍通房还没人敢这般挑衅她,可是,她现在确实动不得她们母女,如果这个时候花氏狗急跳墙,她即便死不承认,也会受到极大影响。“但愿二丫头日后在夫家过得好,没有需要娘家的时候。” 对于刘氏的威胁,花姨娘不置可否,骆老爷身体健朗,怎么都不止一两年的寿数,只要他这个祖父还在,蔷儿的夫家就会好好待她,再说她教出来的女儿,就算在才学上不怎么样,但是在为人处事上,绝对比骆靖颖强无数倍,她相信她的女儿能过得好,而且再差也比在她刘氏手中讨生活强。“借夫人吉言。” 刘氏冷冷的将他们打发了。 “姨娘……”回去后,骆靖蔷对着花氏止不住的掉眼泪。 “傻姑娘,哭什么。”花氏搂着骆靖蔷,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因为我,姨娘就不会受她胁迫,不会被赶出骆家。” “没有的事,她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凡事碍眼的,她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骆靖蔷趴在她肩头哭了好久,才缓缓的收声,“姨娘,您等我,我会想办法把你接回来的。” “又说傻话,你祖母亲自开口,永不归,我怎么还可能回来,其实老夫人不是在惩罚我,反而是在帮我,她虽然不待见姨娘,可不代表她不明事理。今日的事到底是谁所为,只怕她心里更明镜似的清楚的很,我没那么大能耐,也没那么多钱在骆家后院收拢那么多人手,其实这一点,不止老夫人一个人清楚。那庄子是骆家的庄子,可不是她刘氏的,她想伸手苛责我都不行,如此,在那里我就是独一无二的主子,岂不比在这后院受她磋磨更好,而且老夫人要亲自过问你的嫁妆,这是姨娘怎么都不敢想的,如今,只等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姨娘也就再没有别的想法了。” “姨娘……” “你呢,只管日后好好的过日子,别多想。还有,可能的话,跟你三妹妹多亲近亲近,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是明知道夫人心里不痛快,她还故意拿我的嫁妆刺夫人,她就没想过夫人说可能会迁怒我们吗?”要说之前听到靖婉那话,心中半点不怨是不可能的。 “那是你三妹妹知道夫人不会将我们如何才那么说的,你三妹妹打小就稳重,说话做事向来有分寸,即便是下人她也不会带累,除了四姑娘,她就没跟人说过重话。你三妹妹可是老夫人手把手教出来的,老夫人,可以说是姨娘见过的最睿智的女子了。” “姨娘,我知道怎么做了。” “嗯,姨娘知道蔷儿是个乖巧的,千万别学骆靖颖那般,心比天高上,看不清现实,聪明是聪明,却往往聪明反被聪明误。” 刘氏让人见骆靖颖叫到跟前,什么都没说,只是面色阴沉的看着她。 骆靖颖从海棠雅居回来,就万分的忐忑,现在见到她娘这般模样,心里害怕得不行,平日里那个高傲而张扬,清雅而自信的姑娘全然不见了,变得几分瑟缩。 可是她越是这样,刘氏就越生气,即便是错了,也不能低头,也当维持自己的仪态,可看看她现在像什么样子,畏畏缩缩,还不如那些从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想想处变不惊,事事得体,即便话中带刺儿,明面上也抓不到错处的骆靖婉,那才是她理想中的女儿,再想到今日的损失,所受的闷气,压抑的怒火再没办法控制,蹭蹭蹭的直冒,猛然起身,狠狠的一巴掌扇过去…… 骆靖颖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脸上火辣辣的痛,加上刚才那突然的一下,有些扭到脖子,可是这些疼痛都让她没什么感觉,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她这模样没有换来刘氏的疼惜,反而眼睛都开始出现血丝,整个人都像快要失去理智的母兽,刘氏身边的嬷嬷见势不对,连忙让人将骆靖颖带出去,几乎是犯上的抱住了刘氏。 骆靖颖在外面听到里面一阵混乱的响动,慢慢的回神,捂住已经红肿起来的脸,从小到大,从来没被打过,更别说将她当宝贝一般捧在手心的娘,就算感觉到她娘此时的情绪不对劲,却也不知道作何反应。除了痛,就是委屈,非常非常的委屈,还有一种难言的怨恨……不知道针对谁的怨恨。 屋里渐渐的安静下来,刘氏却没有叫骆靖颖进屋,而是让丫鬟出来说,让她回自己院子闭门思过,没有时间限制。 骆靖颖即便回了神,也依旧有些魂不守舍,她现在脑中很混乱,需要静一静,因此,什么都没说,乖觉的回去了。 …… 第060章:报应来了 靖婉去了主院,关于这件事,与骆老夫人两人倒是只字未提。 倒是白姨娘,她可以说是最倒霉,也最遭罪的,原本还心心念念的盼着骆荣彦能回来看看她,温柔体贴的安慰安慰她,也想着如何借此机会博得他的怜惜,可惜,想得再多都是白想,骆荣彦直到晚上才回来,还喝得醉醺醺的,直接被送到落梅居,出事时,去找他的下人到底有没有将事情报与他都是未知数。 白氏听闻之后,气得大哭,屋子里的东西被砸了个彻底,而她身边伺候的人个个被她迁怒,直接将东西往她们身上招呼,被砸一下都是轻的,越是亲近的人,伤得越重,因为彩铃那事儿,以至于让她看谁都觉得在她背后弄鬼,整个人都有些疯癫的诅咒怒骂。 同一个院儿的苹姨娘默不作声,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季姨娘就有些不能忍,她的两个女儿虽然也是单独住一个院子,却是从她们这个院子隔出来的,相隔不过一堵墙,白氏这般闹腾,姐妹两想要装作听不到都很难。 季姨娘气得不行,若是两个女儿被带坏了,她非得活撕了白氏不可,可是,白氏现在就是一疯子,她如果现在就打上门,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能生生的将那口气咽下去。转身去了两个女儿那里。 要说这类似的情形,在这京城的不少高门大宅的后院都会时不时的发生,真正热闹的还是三房的后院。 刘氏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些,还没有完全的平静下来,下人就通报,三爷回来了,而且带着一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这种事对于刘氏而言,早已习以为常,原本没怎么在意,然,接下来的事,却让她还没有平息的怒火再次的暴涨,那个女人没有第一时间来见她,骆荣平还给她单独安排了院子,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骆荣平偏偏将他自己身边的人派到那个女人身边伺候。 以往进了三房后院的女人,那都是随她安排,骆荣平在意的,最多就是吩咐两句,可这一次却明确的表示出对那个女人的与众不同,他在保护那个女人,这是前所未有的威胁。 刘氏强打起精神,她倒要去见见那个女人,到底是怎样的天香国色,能让骆荣平那个将权势看得比什么都重的男人不再顾惜名声欲与她撕破脸。 刘氏带着一大堆人浩浩荡荡的杀过去,原本就布置得不错的小院,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忙碌着,见到刘氏,不少人都忍不住腿肚子哆嗦,相隔比较近的,只得硬着头皮见礼,而那些隔得远的,见势不妙就直接绕道走。 最先收拾出来的卧房外间,暖暖的烛光,骆荣平搂着一个女人,温柔而小心。那个女人虽离倾国倾城还有些距离,却的确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温柔,娇媚,小鸟依人,看着骆荣平的眼神是深深的眷念与仰慕,似乎他就是她的全部,没有他,她就不能独活。而两人之间那份浓情蜜意,瞬间狠狠的刺痛了刘氏的心。 出嫁前,虽然刘氏的确是看不上骆荣平,但是在事成定局的时候,她也幻想过夫君能一心一意的待她,会护着她,宠着她,可惜,得知他房里的通房怀孕,他却死扛着不肯让那女人落胎,在她进门第二天就要她将那女人抬为姨娘,她所有的美好幻想瞬间破灭,骆荣平跟她一样,不满这桩婚事,从一开始两人就相敬如“冰”,只是因为各有所求,只是维持着明面上的那点夫妻情分。他们之间,就没有哪怕一时半刻的柔情。 “爷带了人回来,怎么都不与妾身说一声,现在还要爷亲自安排,岂不是妾身的罪过了。”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刘氏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 那女子像是因为她突然开口受惊一般,猛地抬起头,随后忙起身,“贱妾见过夫人。” 刘氏扯了扯嘴角,正准备开口,这才不紧不慢抬头的骆荣平扫了她一眼,眼中明显的寒凉。“小心些,别伤着肚子里的孩子,夫人是个贤惠大度的,断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与你讲究那些规矩体统。”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她是真贤惠还是假大度,他骆荣平不知道吗?当她听不出来是在讽刺警告她!她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他就护上了!而且这个女人怀孕了!那一瞬间,刘氏气得几乎气血攻心,同时又似有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往头顶窜。 骆荣平是什么德性,刘氏自认为看得很清楚,他不可能对一个女人动真情,可是现在现实给了她一巴掌,这个男人不是不会动真情,而是还没遇到那个人,虽然这个女人在她看来就是虚伪,做作,狐媚子,可动了真情的男人是不可理喻的,宠妾灭妻这种很容易做得出来,就算不知道他这份真情能维持多长时间。 刘氏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不能确定骆荣平会为了这个女人做到什么地步,她能在骆家站稳脚跟,能在三房为所欲为,仗着的可不就是骆荣平的不在乎不理会,虽然不屑,虽然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承认,女人若是没有强大的娘家,想要在婆家硬气,还是要靠自己男人撑腰,而当这个男人非但不给她撑腰还帮着另外一个女人时,她即使有千般能耐,万般手段也无济于事。 妥协吗?放下身段跟这些狐媚子一般争宠乞求他垂帘吗?她要强了半辈子,她做不到,尤其是她对这个男人全无好感,全无念想,她要霸着他,只因为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是她的,就算她嫌弃不要,别人也别想染指;她霸着他,同样也是为了她的儿女的前程未来。 那女人轻轻的推拒了骆荣平的搀扶,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笑,“夫人贤良,贱妾却不能恃宠而骄没了规矩。”看向刘氏,弱柳扶风的模样,却规规矩矩行了大礼。“贱妾原本是要与夫人敬茶的,只是此时过去,恐会扰了夫人歇息,却不想叫夫人亲自走一遭,贱妾真真是罪过了,还望夫人赎罪。” 刘氏扯了扯嘴角,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可是这种对手,让人全然畅快不起来。这女人本身就不好对付,加上有骆荣平偏帮,想要踩死她,想要弄掉她肚子里那个可能威胁到她儿子的贱种,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瞧妹妹这话说的,我知道是爷心疼妹妹,敬茶嘛,就那么回事儿,敬不敬都无所谓,爷放在心尖上的人,谁还能说什么不成。你现在身子重,好生养着才最要紧,有什么需要,只管与我说一声。” 妾室与主母敬茶,那是天经地义,不走这一程序,就是不得主母认可,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明白现下是什么处境,刘氏今儿的怨气实在太重,实在忍不住话中带刺儿。 骆荣平看向她的眼神又冷了几分,正欲开口,那女人却悄悄的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妹妹初来乍到,自然要劳烦姐姐一二,到时姐姐莫要嫌弃妹妹麻烦就是了。”很乖觉的顺着刘氏的话就改了称呼。 她的动作,看似隐晦,却明显是做给刘氏看的,刘氏自然不会错过。她被刘氏刺了,却不反驳,更是不让骆荣平为她坏了他们间的夫妻关系,这种没有表现出来的隐忍,委屈,宽容,对比刘氏的作为,在骆荣平心中的形象无形间越发的美好可人,加之他对刘氏的心狠手辣一清二楚,自然越发的厌恶。“明早再敬茶,还有这边的事儿你不用管,一切花销都从我账上走,菀娘要养胎,日后请安也免了,没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第061章:又在背后使坏招 刘氏的指甲几乎陷入了肉里,三房没什么钱,她扣扣索索的过日子,而骆荣平却也跟大多数男人一样大手大脚,现在又要将钱财肆意的花费在一个女人身上,好,当真是好得很!而这个女人,还真是半点不能低估,第一次短暂的交手,就让她一败涂地,刘氏活了半辈子都没这么惨败过,千万别落到她手上! 骆荣平如此的不留情面,刘氏也不想伏低做小,收敛了笑,冷着脸,“爷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不过,菀娘?这名儿还是改改比较好,不管是哪个字,这一开口可就与三丫头的闺名撞上了,娘若是知道了,该不高兴了。妾身告辞了。” 骆荣平脸色变了变,将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拉着女人的手,不轻不重的揉捏,“日后,爷叫你浣娘好不好?”事实上跟靖婉扯不上什么关系,可刘氏说的没错,骆老夫人会在意,他心里不痛快也得改。 “不过是个称呼罢了,爷想叫什么都可以。”浣娘靠在他肩头。“能得爷真心相待,便是叫妾身立刻死了都甘愿。” “别胡说。我们,还有我们的孩子,日后的日子长着呢。——爷早与你说过,与刘氏只是面子情,她如果对你做什么,你不必忍让她,她是个好面子的,不会自己将事情抖出去,所以你大可不必看她脸色,小心翼翼的过活。” “夫人是妻,妾身是妾,就算夫人做些什么,那也是理所当然的,闹起来总归不好看,正所谓纸包不住火,万一被人知道了,对爷的名声不好,这是妾身万万不愿看到的。而且算起来,是妾身跟夫人抢了爷,夫人不痛快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妾身是不会与夫人起冲突的,不过爷不会让自己吃亏的,爷且宽心。” “你呀,说什么抢不抢的,爷就是你的。”浣娘的这份如同解语花一样的温柔体贴,让骆荣平很是受用。 浣娘娇柔的笑,甜甜腻腻的叫了声:爷……“对了,爷,刚才夫人提到三姑娘……” “二哥的嫡女,老夫人很喜欢她,你别往她身边凑,她受老夫人影响,不喜欢妾侍,你惹她不高兴了,爷也保不住你。”骆荣平开口道。 要说骆荣平忌惮靖婉倒也不至于,在他看来,就是一姑娘家,早晚要出嫁,就算她压制自己女儿,他心里不高却也没多余的想法,他们三房与二房的关系一直不怎么样,不管她嫁得好不好,都与他没多大关系,在这一点上,骆荣平倒是看得很通透,至于自己那嫡女老是与她争锋相对,曾也说过一两次,后来是懒得再开口。不过自己的妾侍却不一样,有个万一,老夫人一句话就能打杀了,所以远远的避开是最好的选择。 浣娘的目光在骆荣平看不到的地方闪了闪,“妾身知道了。” 且不说刘氏回去之后如何的大发脾气,反正骆荣平带人回来且怀孕的事,骆家人基本上都知道了,毕竟在场的人不在少数,三房能在其他人的院子里安插眼线,他们院子里自然也有别人的眼线。龚嬷嬷对这些弯弯绕绕的非常清楚,往往听三分,就算不亲自去“听墙角”,也能往深里想到七分,如此,靖婉能知道得比其他人更详细。 靖婉趴在软塌上,由着丫鬟给她按摩,虽然手法没龚嬷嬷老练,但也不算差,龚嬷嬷脚上有伤,白日里却还是围着她转悠,虽然已经确定好了不少,靖婉还是不肯让她继续劳累,她不愿回去歇着,也就让她坐在一边瞧着。 靖婉听着龚嬷嬷经声细语的说着,原本昏昏欲睡的,倒是清醒了三分。颇为怀疑的开口,“三婶这般的欺负到我们二房头上,我还想着要怎么回敬她一下,不曾想,这刚瞌睡,就有人递上了枕头,还真不是一般的及时,而且还是最不可能的那个人。” “想来是巧合了,那女子多半是早就被三爷养在外头了,今日才察觉出来怀了身孕,就趁此机会让三爷带了回来,毕竟庶出的子女,再加上外室子的名头就更不好听了,依照三爷对那女子的在乎程度,吹吹耳边风,达成进骆家的目的并不难。”龚嬷嬷说道。 “嗯,大概真的是巧合吧,如果是人为,岂不是早就在算计三叔以及三房了,三叔还不值得外边的什么人如此算计他,而自己家里边,三叔威胁不到大伯,大伯自然不会费这等功夫,而我爹,还真没把三叔放在眼里。暂且瞧瞧吧,三房若是够热闹,那咱们瞧着就好了,若是不够热闹,倒是可以加把柴火。”靖婉说着,声音渐渐的低了,好似要睡着了。 龚嬷嬷有些神色莫测,是啊,骆荣平是不值得外人算计,可是那位就见不得姑娘你受欺负,欺负你的人,不用你动手,他都会帮你百倍千倍的讨回来,知道你与三房不睦,在你进京前老早就开始布局了,骆荣平不是其他时候将人带回来,偏偏是今日,还真的不是巧合呢,毕竟其他任何时候都不能将刘氏气得那么狠不是! 要说李鸿渊漫不经心的翻着从他那所谓的三哥跟四哥那儿得来的东西,这些东西若是抛出来,绝对够他们狠狠的喝一壶,不过想要直接扳倒他们还远远不够,不过,不管这些东西作用是大是小,李鸿渊兴趣缺缺,翻完之后,随手扔到一边。 沐公公给他续了一杯茶,然后眼观鼻鼻观心的像木桩子一样的站在一旁。 “婉婉跟陈正敏的婚约基本定了?”似思考又似出神片刻的李鸿渊开口问道。 那语气淡淡的,异常的平静,像是在说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不过,在沐公公看来,这才是最不正常,骆姑娘要跟别人定亲了,主子应该各种阴沉,想方设法的弄死陈正敏才是常态,越是平静才越恐怖好不好。沐公公忍不住伸手抹了抹了额头上的虚汗,关于骆姑娘的“大事”,主子就没有不知道,可就算是这样,沐公公却不敢不应,可是他的答案会不会让主子立即暴走,直接拧掉自己的脑袋?“回主子,应该是这样。” “孙宜霖送了一株魏紫给婉婉?”李鸿渊继续开口问道。 “回主子,是的。”沐公公背后开始渗汗了,谁来救救他? “孙宜霖的身份勉强够得上,陈正敏着实太低了点,这次科考,给那边打声招呼,只要他的水准还过得去,最差也要是探花。” “……是。”主子,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是放弃骆姑娘了吗?不然为何非但不将即将成为她未婚夫的男人踩下去,还费心费力的助他一臂之力? 一甲三个人,有时候是陛下钦点,想要左右圣上的决定,难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如果陈正敏刚好入了圣上的眼自然是最好不过,可您现在一句话,就不能干等着,为了保险,得想办法让陈正敏提前在圣上面前刷刷存在感。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了。当真是主子一句话,下属们跑断腿。 “孙宜霖既然已经入朝为官,怎么还有时间逛花市,不务正业。” ——最不务正业的人难道不是主子您吗?想给人找事,没有时间接触骆姑娘就明说。 “陈正敏不是在陈府就是去骆家,是准备读成书呆子吗?” ——人陈公子来京城几个月,去骆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虽不是隔三差五的参加文会或是会友,却也不是一味只读圣贤书,在骆家见到骆姑娘更是只有今日。 ------题外话------ 所有的小天使们,中秋快乐,么么哒~ 第062章:知情人眼中的他 果然,自家主子怎么可能不在意骆姑娘,虽然不知道为何只是将那些公子少爷与骆姑娘隔绝开而不是直接下死手,想来是另有计划安排。沐公公从不觉得主子突然心慈手软,不波及无辜,敢肖想骆姑娘那就是罪该万死,而与骆姑娘扯上关系,同样罪不可赦,就算不死也绝对会脱一层皮。 “本王不希望骆家三房太和睦,也不希望骆家后院鸡犬不宁。” “主子您放心,就算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也只会是骆家三房,不会牵连到其他人的。”更加半点不会扰到未来王妃的。 “骆荣平的野心还可以让他再滋长一点,他跟本王那大哥那边的关系,给他牵牵线。”能力那么弱,爬得那么慢,想收拾他都不好找借口抓把柄。 “是。” “本王近来微觉疲乏,需要到白龙寺休养一段时间。” 沐公公微微怔愣,怎么突然转到这上面了?“是。”不管什么原因,不需要多想,更不要犹豫,为主子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就是了。 片刻之后,李鸿渊再次开口,“沐安,你伺候本王倒是越发不经心了。” 沐公公骇得三魂七魄几乎离了体,忙跪下来,“主子恕罪。”面对李鸿渊的质问,不要试图解释,更不要反驳,你只需要请罪,然后乞求他宽恕。你如果还能活着,那么就赶紧反省,找出错误,然后弥补。趁着自家主子还没有发作,沐公公脑子里使劲的转动,自己到底哪儿不经心了,哪儿让主子不满了?主子是在什么情况下说出他不经心的?似乎是……突然间,沐公公想到了某个可能,“还请主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李鸿渊抬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还不算无药可救。” 沐公公诚惶诚恐。 都说不可轻易揣测上意,李鸿渊却是恰好相反,他并不介意下面的人猜测他的心思,如果你能将他的心思猜得八九不离十,甚至都不用他开口,就能将事情办漂亮了,他还会不吝赏赐,可惜,他的心思向来诡异莫测,有时候看着似乎很没明显,但他心里的想法无人知道,这还是对他本性了解的人,换做那些全不知情的人,更是无知无觉的像傻子一样,什么时候得罪他,然后暗地里被人收拾了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沐公公算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十次里能猜到一两次就不错了,当然,这些一般都是私事,其他的事,还轮不到沐公公插手。而这几年,主子最大的私事就是骆姑娘,只要把那位的事情办好了,在其他地方犯了错也是可以被免责的,所以呢,不仅仅是沐公公,可以说李鸿渊近身的所有人,都巴不得那位能早点嫁入晋王府,好把他们这位活阎王主子拴住了。 把未来王妃哄好了,哪怕你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也可以是活得最恣意的,简直就是他们这圈人里公开的秘密。 “秦天鸣还没来?这架子倒是越发的大了,本王还请不来他了。” 沐公公暗暗的松了一口气,“秦大人已经到了,在外面候着。” 要说秦天鸣也真是冤枉,他在得知晋王爷召见,见到天色暗了就悄悄的过来了,因为他们见面基本上都是在晚上,今日他是老觉得眼皮子直跳,可以说比以往都来的早很多,一直在书房外等着晋亲王,可是,在等到他出现,见礼问安的时候,直接被无视了。 这如同木头桩子一样的一站就是将近一个时辰,没有茶点没有水,站在那里还不能随意挪动,这双腿都要僵了,结果却是活阎王忘了外面还有他这么个人。怎么一个憋屈了得。 在沐公公叫他进去的时候,松口气的同时又绷得更紧,庆幸不用继续罚站的同时又很忐忑,一般情况下,这位主儿不会召见他们,基本上遇到重要的事情才会,可是想了半天,也没觉得最近有什么大事,难不成是白日花市那场大火,其实与这位有莫大关联? “下官参见王爷,王爷千岁。” 李鸿渊也没有叫起,就那么晾着他,究竟是死刑还是死缓,就是不给他个痛快。 秦天鸣毕竟不是傅云庭,不说年龄是属于傅云庭父辈那个阶段,他带兵杀过敌,经历过血与死亡的洗礼,即便傅云庭因为傅家的变故而使得心智远超同辈人的坚毅,比起秦天鸣还是多有不如,面对李鸿渊虽然心有不安,事实上他也并没有太过担忧,他自认为没有做过不利于这位的事情,最多就是被他折腾折腾,绝对不会要命。 面前这位,虽然常常被人说是喜怒不定,阴鸷暴戾,除了一张脸简直一无是处,但是,私下里接触他的人会知道,他手段狠归狠,情绪无常归无常,却也绝不是控制不住自己,随意的草菅人命;一无是处什么的更是笑话,他沉稳有度,心思缜密,运筹帷幄,学识渊博,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还精通兵法,偶有谈起,总感觉不仅仅是纸上谈兵,不管是排兵布阵,调兵遣将,各种谋略,无一不彰显着他是经历过无数大战的优秀将才。 晋亲王李鸿渊从出生就没出过京城,自幼脾气暴躁,做事随性,才学平平,是太傅们最头疼的对象,更没听说过他学过兵法一类的东西,可事实上,隐藏在表面下的真实,让接触到这份真实的人无一不是泛起惊涛骇浪。 ——他是什么时候又是如何学会这些东西的?而且经过他们仔细的观察推敲得知,这样的他,竟然连圣上都不知道,十六岁之前都在宫中,可是能瞒着圣上做那么多事,这是何等的能耐,可以理解他是为自保而藏拙,毕竟出生就没了生母,可是能藏得那么深,那就不仅仅是聪明两个字能说明的了。 圣上虽称不上千古明君,但能力也不算差,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对于国家大事的处理,不是件件得心应手,也不是件件令人满意,十之七八还是能得朝臣认同,这是个做了二三十年的皇帝,可是出了朝堂,在私下里,在朝会上基本不开口的晋亲王,对于天下之事往往能一针见血直命要害,对于他们争得面红耳赤的事情,三言两语就能解决,让某些老油子对他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而又通过他们这些人,将最佳的方法呈递上去,这次会让这个人去出风头,下次会是另外一个人,很好的平衡着朝堂的局势。 他们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是掌控在晋亲王手中的,但,隐隐的觉得,他就算没有控制一半的朝臣,通过他的各方安排,或许无形中掌控了启元王朝的半壁江山。 他不是帝王,却早早的就做着帝王做的事,且有千古一帝的趋势。这是远超年龄的睿智,远超常人的老辣,能做到这些,依旧叫人很不可思议,却也心甘情愿的跟随他,辅佐他,他们从不怀疑,这江山会不是他的,毕竟其他皇子与他相比,那根本就是萤火与浩月争辉,便是日后圣上将皇位传给其他皇子,他们大概都不介意做一次逆臣,帮晋亲王抢过皇位。 李鸿渊多少知道些他们的想法,事实上是他们高看了他,他父皇虽然算不得多厉害,但是想在皇宫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触很多东西而不被他发现,难度非常大,更何况他周围还有其他人时时看着,这样还能让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父皇得多无能,那些后妃得多蠢,皇宫只怕堪比那千疮百孔的筛子,而江山早就风雨飘摇了。 第063章:吓着了 他拥有的,不仅仅是一副好皮囊,还有足够聪慧的脑子,根骨上佳的身体,各方面都得天独厚,因此,不管是习文还是习武,都是诸皇子中最快最好的,该学的东西,他前世都学了,因此,惨遭欺骗与算计,不过这些东西也使得他成了最后的赢家,虽然赢得并不完美,之后仅仅几年时间,他的能力就能与史上最圣明的君主比肩,更何况,他在那个位置上坐了将近二十年,政务,于他而言,真的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他脾气不好,这一点可以说是天生的,只是前世的早年时候,他学着克制,后来因为那些变故,他将本性彻底的释放,因此,他虽然是天下百姓眼中的圣主,却是朝臣眼中十足十的暴君,抄家皇帝,灭门君主,杀的人太多太多,尤其是为了…… 当一切重新来过的那一刻,不再学那些学过的东西,对他的父皇也不再仰慕渴望,更不再收敛自己的脾气,有人既然愿意护着他,自然不能让他们失望不是,随心所欲,高兴了,收拾你一顿,不高兴了,再收拾你一顿。 “你倒是养了个好儿子。” 在秦天鸣思绪纷杂的时候,李鸿渊突然开口道。 秦天鸣一怔,一时难以判断李鸿渊这是真话还是反话。“还请王爷明示。”猜也未必猜得到,于是直接干脆的询问,免得将自己弄得更加的灰头土脸。 “秦天鸣,你是个聪明人,其他方面能力也不错,只可惜在教养子女方面还差了点,正所谓养不教父之过,你若是因为公务繁忙,没有时间教好他们,本王到不介意让你告一个长假,什么时候将他们教乖了,什么时候再回来。”李鸿渊端着茶,用盖子拨了拨,并没有入口又放了回去,一声轻轻的脆响。 秦天鸣知道,晋王不是在开玩笑,他说得出就能做得到,他或许不能直接动手摘了他官帽,就算能也不会这么做,晋王一向擅长借力、离间,冠军候府虽然同样荣耀,但是,如果他丢了左都督的职务,冠军候府必然一落千丈,而他们这一房的必然遭受最严厉的打击,毕竟,早年,他跟他老子的关系并不好,差点决裂,走到今日这一步,他手上不仅仅是战场上敌人的血。现在冠军候府看似一团和气,他父亲对他也格外看中,虽然看中的只是他手上的权利,世人都以为他为了名声向他父亲妥协,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就不会在冠军候府支持四皇子恭亲王的时候,暗中投效皇后与大皇子康亲王,虽然出了点意外,他最终效忠的主子是晋亲王。 爬到左都督的位置,他付出了太多,就这么没了,就不会只是不甘心那么简单了。现在只想立即赶回去,将那些孽障一顿好打,问问他们,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这位活阎王,诸皇子后妃以及与皇帝同辈的那些王爷们都不敢招惹的人,冠军候的孙子,左都督儿子算个什么东西。 “是下官的过错,还请王爷再给下官一个机会,下官回去后一定好好的教导他们。” “都说你是个聪明人,很会审度时局,而且,相对其他人,你并不是那么惧怕本王。好在你这个人一旦认定了,就不轻易生出二心,只是,本王是你认定的主子吗?” 如果之前还算镇定的话,秦天鸣此时真的有些心生惧意,不过这个时候赌咒发誓的表忠心也没用,晋亲王不信这些,缓了缓神,才有些沙哑的开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下官与家父虽然不睦,但对于忠君卫国的信念毫不质疑,希望启元强大,期盼天下太平,那需要一个英明的君主,下官不知道除了王爷您,还有谁更有资格主宰天下。” 李鸿渊静默了片刻,“本王有没有告诉过你,天下在本王眼中并不是那么重要。” 秦天鸣猛然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李鸿渊,嘴唇颤抖的动了动,却一个字没能说出来。他很想说不可能,却感觉得出来,晋王不是在开玩笑。 “想问为何?既然不那么重要为何还要这般处心积虑?至高的权利,才能为所欲为,江山于本王不是最重要的,却是必须掌控的,另外,本王自认为,本王成为暴君的可能性远远大过明君,所以呢,你现在倒是还可以再考虑考虑,另择明主。” 秦天鸣自认为早已能处变不惊,现在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懵。 看到秦天鸣这模样,李鸿渊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本是让无数女人神魂颠倒的笑,秦天鸣却骇得全身血液都凝结了一般,那眼中如此明显的嗜血与杀意,这一刻,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晋亲王李鸿渊,不为人知的那一面让人拜服,世人所知的一面也是真实的,而非是伪装,他没有失去理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却是真的全凭心情决定你的生死。 “王爷,王爷……”秦天鸣压住夺门而逃的强烈欲望,“命若没了,一切都是空谈。下官也坚信,王爷不管是明君还是暴君,肯定不会用启元基业开玩笑。” “吓着了?”李鸿渊身体放松的向后靠,看上去心情颇好,很是悠闲自得。 秦天鸣垂下头,沉默不语,他是真的吓到了。 “你们忠诚与否,其实同样无所谓,你们有那能耐,有那胆量,另寻主子,甚至向父皇告发,本王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本王若是被你们扳倒了,那是自己无能,若是扳不倒本王,那就是你们倒血霉了。” 简直狂妄到自负,秦天鸣不敢质疑,沐公公不敢质疑,暗处的暗卫们不敢质疑。 “回去吧,好好调教调教几位公子,你好歹也算一员虎将,别养出一窝狗儿子,对于虎崽子,本王也不吝提拔提拔。本王也不惧什么功高盖主,有那能耐,一门一公一候算什么是,一门双公,便是三公四公,也能成全你。” 大棒给得狠,这蜜枣同样也诱人至极,秦天鸣还没有从骇然中挣脱,又闻此言,激起了骨子里的血性与野心,两项相加,身体不由自主的有些哆嗦。“王爷……” “还不滚。” “下官告退。”秦天鸣起身,踉跄的一下,不是因为腿麻,而是因为有些无力,不敢失仪,于是放慢了动作,后退着出了书房,夜风一吹,后背凉飕飕的,秦天鸣这才惊觉,自己的衣服已经湿透。 今日其实算不上什么刁难,然而,心理承受的压力却是前所未有。 秦天鸣回了冠军候府,将几个儿子,不管嫡庶都叫到书房,即便是他们睡下了,或是还在行周公之礼,也不得有半刻迟疑。一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啦? “你们今日都做什么了,与我一一道来。” 父命不敢违,从老大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开始细说,越听,秦天鸣的眉头皱得越紧,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恰恰相反,看似最出格的行为,也不过是逛逛花楼,喝喝小酒,或是小赌一把,这京城的公子哥们,十有八九都干这些事儿,根本算不得什么,单单是这些,晋亲王肯定不会过问。 “你们确定没有隐瞒?”在得到他们肯定的点头后,“再说一次,任何细节都不能遗漏。” 看他如此的严肃,只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们深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顾不得那么多,便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掰开了揉碎了讲一遍。 第064章:夜探香闺 秦天鸣的眉宇皱成川字,什么疑点都没找到,而且依照晋亲王那性子,若是有他在场的时候得罪了他,他绝不会什么动静都没有。可无意中的一句话,一件小事,即便有冒犯晋亲王的地方,也不至于就传到他耳朵里,到底怎么回事? 秦天鸣大概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只是因为他的嫡幼子,脚欠,因为迁怒而踹翻了墨牡丹,骆家姑娘靖婉心疼那花,李鸿渊心疼她,当时不能表现出对她的在意,那么就只有背地里找人算账了,秦天鸣那嫡幼子还没资格站到李鸿渊面前,那就只好他顶上了。 万般无奈之下,秦天鸣给儿子们下了禁足令,有公务的,办完之后立即回家,没事的,不准踏出家门半步,即日起,丢掉的书本重新捡起来,荒废的武艺再次拾起来。 几位秦公子被自己老子这一手给弄懵了,有官职的都还好,没有官职又爱玩的,诸如秦天鸣的嫡幼子,这简直是要老命了,正想要习惯性的反驳两句,结果他老子一个眼刀甩过去,乖乖的闭嘴了,有老娘护着的时候,他还能硬气硬气,但他老娘也不是毫无原则的护着他,遇到正事儿,一个不好,收拾他比他老子还狠。 秦天鸣怀疑这次的事儿很可能就是这嫡幼子惹出来的,平日里就树他最能惹事,因此更加没有好脸色,相比其他人,更加的眼里三分,警告他若是敢偷跑,直接打断他双腿。 不过就是秦天鸣这样简单粗暴的做法,倒是让他这一支更为昌盛,也让他的嫡幼子避开因为此次花市走水而带来的报复性打击。 秦天鸣只得暂时将事情这般解决,还不知道那位主儿会不会满意。 秦天鸣惦记的那位主儿,此时此刻正在惦记别人。 要说这本来就不吃素的凶兽,一直克制着没有沾荤腥,但在今日突然舔了两嘴香喷喷的大肥肉,还是他惦记了很久的那块肉,只因为诸多限制,不能张口整个的吞下去,才克制了,或许是环境所影响,在当时放弃到嘴的肥肉,还不至于是难以忍受的事情,可现在夜深人静,就忍不住去回味那滋味,似美味无比,又似什么味儿都没尝到,越是这般,越是难耐,体内的邪火也越发的躁动。 沐浴的时候都是直接泡冷水,沐公公瞧着是心惊胆颤,现在晚间还有些春寒,这么泡万一寒气入体该如何是好。其实,沐公公更加不解的是,主子为何如此的委屈自己,明明皇子之身,亲王之尊,还有那风流的名声在外,当真是夜夜换人暖床,也无人可以置喙,事实上,就他所知,主子还真一个女人都没有,他有时候都要怀疑主子是不是有隐疾,然而,作为近侍,主子的身体状况他还是很清楚的,分明好得不能再好。 排除所有的可能,剩下那个最不可能反而成了唯一的原因——主子在为骆姑娘守身!是什么原因,能让主子这等骄傲且尊贵的人做到这等地步,而且还是在对方全然不知的情况下。他们知道主子身上有秘密,因为主子表现得很明显,不曾隐瞒,也不在乎让他们知道,至于到底是什么秘密,他们无从探究,也不敢探究。 李鸿渊足足泡了一个时辰,可似乎还是没什么作用。 沐公公被李鸿渊叫进去,原本以为是伺候他就寝,不想李鸿渊已然穿好衣服,玄衣锦袍,腰束腰封,脚踩同色锦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配饰,只是头发还湿哒哒的,披散而下,没有掩去那份冷厉,反而因为某些原因让人越发不敢靠近。沐公公却不得不上前为李鸿渊将头发绞干,花费了些时间,然后,自动自觉的给他束发,已经犯过一次错误,可不能再有第二次。 这大晚上的要出门,以往也不是没有过,只是,沐公公有感觉,今夜的目的与以往怕是不一样。 跟在李鸿渊身边的暗卫,原以为是有什么要事去办,等到了骆家的院墙外,想到某种可能,一个个都有些不敢置信,然而等看到自家主子干脆利索的翻墙而入,想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暗卫有忍不住目瞪口呆,还好,那僵硬的表情并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想到白日里主子劫人的事,似乎再干出夜探香闺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暗卫是干什么的?主子谋后,他们动手于前;主子出事,他们舍命相救;主子杀人,他们递刀善后;……现在主子要偷香,他们自然要把风。相互之间瞧了瞧,该在外面的在外面,该进去的进去,分工默契,都不用语言交流。 李鸿渊虽然从未到过骆家,但对于骆府的格局却非常的熟悉,都不用绕路,避开巡夜的家丁,直接前往海棠雅居。此时的海棠雅居自然与别处一样在黑夜中沉睡。 听到那熟悉的暗号声,龚嬷嬷立马警醒,利索的起身,却无半点声响,侧耳仔细的听了听,声音很轻微,全然影响不到旁人,龚嬷嬷掌了一盏微亮的灯,行至院中,看到那傲然而立的人影,明显就是一大男人,很明显不是暗卫侍卫一溜的人,瞬间龚嬷嬷就反应过来那是谁。龚嬷嬷恨不能狠狠的啐他一口。 龚嬷嬷上前,借着微光,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果然是那说一不二的活阎王。“见过王爷。——王爷深夜驾临,着实不成体统,失了规矩,还堕了王爷威名,没了气度涵养。” 跟在后来的暗卫们,一个个险些冒冷汗,他们不曾知道,女护大人各方面能耐了得,这两也不是一般的大,在为她捏了一把汗的同时,也隐隐的心声佩服。 “本王以为,嬷嬷早该知道,这些东西对于本王而言,什么都不是。本王要见婉婉,你是拦不住的,该做什么,想必也不用本王教你。” 龚嬷嬷忍住了心中怒火,明明有匹饿狼窥视自己姑娘,她却不得不做那帮凶,要是让其他暗卫动手,一群糙男人,姑娘身边的丫鬟们该遭罪了,于是只有她用些温和的方式,让那些丫头们好好睡一觉。“还请王爷稍后。” 李鸿渊站在院中,等看到靖婉房中亮起微光,迈步径直的走了进去。 因为脚上有伤,靖婉坚决不让她守夜,而靖婉也不喜欢让人谁在脚踏上,于是今晚谁在外间的是两个大丫鬟,不过这会儿已经被龚嬷嬷挪到别处去了。 龚嬷嬷候在房中,全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李鸿渊也将她无视个彻底,只是随手将一物抛给她。龚嬷嬷下意识的接住,打开包裹在外的锦帕,看到里面的东西,还真不该露什么表情。夜明珠这种顶顶名贵的珍宝,他就用来夜窥美人?! 李鸿渊走到靖婉床边,撩开纱帐,看到靖婉那宁静而美好的睡颜,躁动的心突然间平静了下来,前世,他见她睡颜的次数并不多,然而,每次都是眉头紧蹙,似乎始终处在梦魇之中,难以解脱。 李鸿渊伸手,手指轻轻的拂过她的眉宇,平滑而细腻,顺着眼角,手指没入发丝,养护得极好的青丝,让人爱不释手。 龚嬷嬷将夜明珠装入镂空的香薰球,悬挂于床头,帐内顿时清晰可见。 靖婉原本极好的皮肤,此时更是泛着如同珍珠般的光泽,相比前世,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抱她,虽然因为原本底子好,可经历了风霜雨露,各种磨难,终究是变得糙了,可是就是那样的她,让他沉醉,让他变得无耻而不折手段。 这一世,一定要将她护好了。 李鸿渊不紧不慢的扯开腰封,…… 第065章:旖旎 “王爷……”龚嬷嬷尽管压低了声音,可还是透着几分厉色。 李鸿渊回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让龚嬷嬷心脏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堵住了她所有未出口的话。龚嬷嬷蹙了蹙眉,那眼中浓得化不开的占有欲,仿似一头画圈占地盘的野兽,谁敢阻挡他,或者敢试图抢走他的“猎物”,立马就会扑出来将对方撕得粉碎。 “要么滚出去,要么给本王闭嘴。” 龚嬷嬷板着一张脸,几息之后开口道:“王爷当真心疼姑娘,不管做什么之前,都请为姑娘想想。”随即蹲了蹲身,退了出去。不论喜怒,她始终不忘规矩礼仪,她对自己向来严苛,对别人却足够的宽容,而对靖婉可谓无微不至,靖婉的丫鬟们对她虽有敬畏,更多的却是当成至亲一般,她在某些时候就是最好的教条。 白日里,她提醒过李鸿渊一次,这是第二次,也将是最后一次。 有的话,对有的人而言,说不说都一样,李鸿渊这个前主子,脾气不好,常常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且向来随心所欲,换做别的什么事什么人,真的别指望他克制,但这人换做自家姑娘,龚嬷嬷对他却有很深的信任,就凭他对她的那份在意,真的是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有时候甚至觉得若是让他在江上与姑娘之间做出选择,他都会选择姑娘,那份疼惜绝不是作假,毕竟姑娘自己都不知道,自然更不可能做给他们这些人看。 能做到这个份上,岂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对姑娘不好的事情,当真是一时没忍住占了姑娘的身子,他必然也会想方设法的善后,不会让姑娘的名誉受损。 龚嬷嬷想通了这一点,也就不继续伫在这儿招人嫌了。 龚嬷嬷出去与否,李鸿渊还真不在意。 依旧慢条斯理的褪去脱了鞋袜,再是外袍,再是中衣,整个过程还真的是相当的让人赏心悦目,最后取下头冠,一头不属于靖婉的青丝散落而下…… 要说靖婉同样是被龚嬷嬷用了点东西,不然,就这场景,她也并不保证自己会不会直接扑上去,毕竟吧,一个颜值爆表,身材看起来也很赞的超级美男,在这夜深人静,孤男寡女,还是处在最让人遐想的地方,做着如此诱惑的事情,更关键的是,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装着的全是你,有几个人能拒绝他?靖婉觉得,她多半也会在那一刻变成俗人。 可惜,靖婉睡得沉沉的,因为还加了安神的东西,连梦都没做,自然对外界无半点感知。 李鸿渊将手放在亵衣的领口,犹豫了一下,缓缓的将亵衣也扯开,修长而充满力量的身躯,麦色肌肤,即便是大男人,因为养尊处优外加养护得当的关系,看上去同样细腻。 李鸿渊掀开锦被,正准备滑进去,身体却不由得僵了僵,盖因为被子下面的情况与他所想相差甚远,看上去睡得规规矩矩的,下面可是一点也“不规矩”。 龚嬷嬷因为习武的原因,听力远超常人,在外间听到隐隐的响动,蓦然间想到,自家姑娘那个纠正不过来的“不良”习惯,本来就是一匹饿狼,再这么……真的有点不淡定了。 原本对外界没什么感应的靖婉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恰好与李鸿渊四目相对。 或许李鸿渊也没想到靖婉会醒过来,一下子有些怔住,不知该如何应对,不过靖婉因为不舒服的原因,在他身上蹭了蹭,这反应,让李鸿渊瞬间明白,靖婉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清醒,不然,一个闺阁姑娘突然间遇到这种事不可能是这模样。 李鸿渊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惋惜,他倒是做好了被靖婉发现的准备,只是,有些事情不好解释,他还是更希望等到两人大婚之后,有一个相处的过程,然后,他做的某些事情就算是有些出格,他也能理直气壮的说就是一眼相中她了。不过他李鸿渊又不是圣人,背地里什么都帮她做了,她却一无所知,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爽快。 靖婉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眼角染上了不正常的红晕…… 既然“醒了”,李鸿渊就当两人是两情相悦…… 那格外好听不停的在她耳边唤着“婉婉”。 李鸿渊经历前世今生,尝遍酸甜苦辣,踏过风霜雨雪,跌宕起伏,阅历是无数人几辈子都没有的,所以,他的理智其实绝对超乎任何人的想象,即便是沉沦,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因此,并没有彻底的放纵。 龚嬷嬷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才听到活阎王叫他进去的声音。 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龚嬷嬷在闻言之后也快步的走进去,有几分失了平日里的从容。 李鸿渊松散的披着外袍,用被子裹着靖婉,抱在怀里坐在一旁的软塌上,头发披散,眼眸半阖着,神情中带着几分懒散,平日里常见的戾气与阴沉全无,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也因此而显得越发的吸引人,便是龚嬷嬷见到,都忍不住怔了怔。 也就短短的一瞬,看了看靖婉安静的睡颜,龚嬷嬷快步的走到床边,撩开纱帐,看着凌乱的床,心里堵得慌,万幸的是,并没有发现血迹。 龚嬷嬷动作麻利的将床上的东西换了,回身看向李鸿渊,“王爷,奴婢让您的人回去给您取了衣服,给您倒些水,到净房将就着擦洗擦洗?” 李鸿渊睁眼看了她一眼,抱着靖婉起身,将她放到床上。 龚嬷嬷给他兑了些温水,放到净房中再折回来给靖婉擦洗,为了不惊动其他人,自然不能大动干戈的沐浴。 龚嬷嬷掀开被子,看到靖婉身上半点痕迹也无,不知道是该佩服他忍耐力强,还是该怀疑他对姑娘的用情,所谓情到深处难自控,就算是有隐疾的男人,也不妨碍他能留下些痕迹吧。不过,显然,龚嬷嬷这些想法都有些过早,在将靖婉翻过身擦背的时候,那密密麻麻的痕迹,龚嬷嬷几乎气背过去,这肤色几乎是没有一处是正常的,有些印痕里面还有颜色更深的针尖大小的小红点,这要是不擦药,姑娘明早醒来,肯定会察觉到。 这让龚嬷嬷险些绷不住做出以下犯上的事情。 李鸿渊从净房出来,龚嬷嬷正专心的给靖婉擦药,心中有气,自然没给他好脸色,不过,李鸿渊虽然只是尝了点肉味,离吃饱还远得很,现在心情也还不错,懒得计较。 给靖婉收拾好,包括头发都梳得顺顺的,最关键的是,给她套上了亵衣,眼瞧着李鸿渊这会儿是不会走的,龚嬷嬷收拾了东西就出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李鸿渊单手支着头,侧躺着看着靖婉,手指将她的一缕头发绕在手指上把玩,“本王原本没准备做什么的,是婉婉你这么不矜持引诱本王在先,所以呢,也怪不得本王不是。” 如果靖婉听到他这话,恐怕都要暴躁,——晋亲王,脸呢? 或许是因为此生最想要的就在怀中之故,李鸿渊在之后睡得很好,乃至于龚嬷嬷进屋,直到走进床边,轻轻的唤了两声才醒过来,这对李鸿渊而言,可谓是头一遭了。 第066章:后续,演技绝了 李鸿渊抱着靖婉温存了片刻才起身,龚嬷嬷知道他若非必要,不喜欢人近身,也就没有上前帮他更衣,他却能抱着姑娘一整晚,从这一点而言,他对姑娘的确是格外与众不同。 李鸿渊快速的穿好衣服,梳洗一番,又坐回床边,定定的看了看靖婉,最终俯下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照顾好她。”这才离开。 一直守在外面的暗卫们,不敢有半点怨言,而且在发现主子身上没那么重的戾气时,还忍不住暗暗高兴,再一次期盼未来王妃能早点过门。 趁着夜色,怎么来的,怎么回去,除了少数的几个人,连当事人靖婉都不知道堂堂晋亲王夜游骆府,这一游还就是近三个时辰。 李鸿渊倒是神清气爽了,靖婉就不太好了,醒来之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呆滞,没像往常一样直接起身,而是生无可恋的坐在床上。一晚上都在做梦,还是那种上辈子最躁动的那段时间都不怎么做的梦,有些烦躁的扯扯头发,到底怎么回事,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她绝对没有半点这方面的心思好吧。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穿着衣服,而且床上的东西都换了,尤其是龚嬷嬷还刚好走到了床边。 “姑娘,要起了吗?” 靖婉忍不住脑补,自己昨晚上是弄出了多大的动静,才连同外面守夜的人都发现了?没脸见人了好不好。“嬷嬷……”靖婉动动嘴,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龚嬷嬷人不老却成精,岂会不知道靖婉的想法,“想来姑娘昨夜是做恶梦了,奴婢恰好进来瞧见了,姑娘一身的汗,就给姑娘擦了擦,换了褥子。” 靖婉闻言,松了口气,不过,她觉得龚嬷嬷是为了维护她的脸面才这么说的,也挺庆幸不是丫鬟们发现的,至于龚嬷嬷为何会晚上进来,倒是半点不奇怪,她晚上几乎不会起夜,更是基本不会要水喝,可是龚嬷嬷就是将她当小孩看,生怕她掀被子,得了风寒,一晚上不瞧上两三回,好像就难以心安。 “嬷嬷,备水,我要沐浴。”总觉得身上黏黏的不舒服,尽管她知道那只是错觉。 龚嬷嬷早有预料,因此热水很快就被抬入了净房,靖婉再次确定,昨晚自己闹出了“大动静”,其实靖婉也不能肯定丫鬟们是否知道,头一次有了鸵鸟心态,没让她们伺候,继续劳烦了龚嬷嬷。这倒是正好是合了龚嬷嬷心意,毕竟让丫鬟见到姑娘背上的痕迹,少不得一惊一乍的,就算她能想法子掩过去,也很麻烦。 靖婉舒舒服服的窝在水里,渐渐的忘了之前的尴尬。,其实她心中还是有疑问,怎么嬷嬷给她擦身子、穿衣服,她都完全没有感觉,至于睡得这么死么?好吧,本来就羞耻度爆表了,而且依照众人保守的思想,就算是龚嬷嬷,靖婉也实在问不出口,那么就只能到此为止,快些从脑子里抹掉就好了。 就算感觉很真实,尤其是对方那双几乎将人溺毙了双眸,以及那低沉性感的声音,按照前世的某种说法,耳朵都要怀孕了,可靖婉将其纯粹的当成是梦,心很宽,遗忘起来也半点也不含糊。 可是看着她后背的龚嬷嬷就不知道多心堵了,而且依照她对那活阎王的了解,有一就有二,说不得日后时常干出这种“夜袭”的事情,还只能给他兜着,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捧在手心娇养着的姑娘,非但不能好好的护着,还要作为帮凶,将她“送到”饿狼嘴里,越想越气闷,一没注意,下手就重了些。 靖婉嘶的一声,倒吸了口两次,其实也不是太痛,只是来得突然,特别敏感些,不过,这身皮嫩到柔软的巾子稍微用点力擦都能疼的地步?真的快变成豆腐做的了? 龚嬷嬷忙放轻了力道,“姑娘,可是疼了?” “没事,只是不知怎么的,感觉怪怪的。” “是奴婢不好,一时走神,下手重了些。”要是能瞧见自己后背,就不会觉得怪了。 沐浴后,还是像往常一般给她护理身体,自然又擦了些药,痛感不会再有,只是这痕迹一时半会还不会消失。 靖婉收拾得清清爽爽的开始晨练,即便是在一身大汗之后还要再沐浴也无所谓,高门内宅的姑娘,有那个条件,就是这么任性。 半个多时辰的晨练完成,再次沐浴之后,靖婉又恢复了活力,照例吃了一碗滋补粥品,去给她娘请安的时候,遇到了她爹,似乎因为宿醉的原因,精神不太好。随后季姨娘苹姨娘以及两个庶妹相继的过来,兄长不必说,庶弟的年龄都不算小了,倒不用日日来请安。 “白氏呢?”骆荣彦没见到人,随意的问了一句。在他看来,就算是怀上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只是请安而已,又不是多远的路,还能累着不成。 靖婉看了她爹一眼,这是还不知道白氏的事情?!所以说,靖婉对她爹是尊重有余,亲近不足,站在自身的立场,自然是希望他不将姨娘们放在眼里,可是站在姨娘的立场,他就是个十足的渣,而且他也不算个称职的父亲。轻轻的捏了捏准备开口的张氏,让她娘来说,还不知道会将事情说成什么样,而且还有两个妹妹在场,将那些龌龊事大咧咧的说出来算是怎么回事? “爹,女儿瞧着您脸色不太好,不若女儿先带两个妹妹去给祖母请安,你们晚些时候再过去?” 骆荣彦自然不是蠢的,知道这里面多半有什么事情,点头道:“行,你们先去。” 靖婉领着骆靖悠跟骆靖薇离开,出门前看了季姨娘一眼。 季姨娘微不可察的颔首,表示明白靖婉的意思。这件事与其让张氏来说,还真不如让季姨娘来说,正所谓说话也要讲究艺术,同一件事,不同的说辞,达成的后果可能有着天渊之别,季姨娘很明白自己的立场,所以,靖婉相信她会将这件事说得很“完美”。 如果白氏安分守己,靖婉自然不会将她怎么样,可是正如柳儿所言,偏偏仗着肚子里那块肉,作威作福,现在出了事,也不怪靖婉小小的落井下石一回。而在季姨娘等人看来,靖婉还是心慈手软了,要她们说,直接弄点意外,让她暴毙才最好,只是禁足,未免太便宜她了。 相比落梅居,主院才叫热闹。 靖婉三姐妹前脚刚到,后脚三房的人也到了,只是相比以往,还多了一个女人。靖婉即便是对三房的姨娘们没什么印象,也立即就明白,这女人是她三叔昨晚带回来的那个。看上去倒的确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胚子。 按理说,一般的妾室,是没有资格到老夫人跟前请安的,尤其是骆老夫人这种不待见妾室的人,刘氏不是蠢人,即便是装贤惠大度,也不可能干出这等蠢事,那么,原因只有一个,骆荣平让她带来的,在老夫人那里过了明路的妾,自然比那些缩在后院无声无息死了都没人知道的妾好上不止一筹。可见这女人在骆荣平心中的地位。 “娘,这是三爷昨儿晚上带回来的妹妹,可是当成心肝肉一般呢,这不一早就让媳妇带来给您瞧瞧。”刘氏笑意盈盈的说道。可是谁都看得出来她笑容的牵强,话语里的委屈。 靖婉心里暗叹,这演技,绝了。要说她是被骆荣平扫了面子而怒火中烧靖婉还信,会委曲求全她还真不信。她的目的无非就是在骆老夫人跟前博同情,只要骆老夫人站在她这边给她撑腰,那么骆荣平再如何宠这个女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这妹妹不仅人长得好,这名儿也好,叫……” “贱妾浣娘见过老夫人,老夫人福寿安康。”女子抢先一步开口道。 第067章:威胁,心难安(入V公告) 身为一个妾,没得主母允许,就随意的开口,更遑论打断主母的话,如此没规矩,刘氏本该在第一时间斥责,不过她非但没有,还露出一副不敢的模样。“娘,妹妹她毕竟刚刚进门,很多规矩都不懂,还请您见谅。” 这话如果换成张氏来说,旁人只会觉得她无可救药,可偏偏是刘氏,众人看她的目光就有点不对劲了。这是因为感受到威胁而转性了,还是…… 靖婉的注意力倒不在刘氏身上,在她看来,刘氏不管做出什么反应,那都很正常,倒是这个自称浣娘的女子,看她的姿态,绝不是什么没规矩不懂礼数的人,她却做了如此不合礼数的事情,只能说刘氏要说出的话,对她或许更加的不利,正所谓两害相较取其轻,可是,刘氏要说的不过是她的名字而已,名字能造成的坏处无非就是“冲撞,忌讳”,靖婉的第一想法就是,她的名字可能冲撞了祖母。至于“浣娘”这名儿,多半是昨晚在刘氏见了她之后因为某些原因给改了。 而刘氏,说没说出浣娘原本的名字,她的目的都达到了——给浣娘制造麻烦。 既然与自己无关,靖婉瞧了两眼就移开了目光,瞥了一眼有些萎靡的骆靖颖,以及相较往常却娇艳明媚不少的骆靖蔷,前者大概是被狠狠的训了一顿,后者的话,多半是快要挣脱束缚,不想要继续活在骆靖颖的阴影下,逐渐的绽放自身的光彩。 靖婉不知道,在她移开视线之后,浣娘反而在悄悄的打量她,小辈中最受老夫人宠爱的人,那份气度涵养,以及由内而外的淡然,那是无忧顺心随心才能养出来的,还真是让人嫉妒,不过,想要在这个后院立足,不能得罪她是真,但偶尔借她的手牵制刘氏倒也不失为好方法,毕竟,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老夫人不待见刘氏,用她的手算计刘氏,不管结果如何,吃亏的都是刘氏。然,行事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若是被人知晓是她在弄鬼,那么她的下场只怕比刘氏还惨无数。 靖婉更不知道,这短短时间,就有人将主意打到她头上,不过就算知晓也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便是那些权势滔天的人,给她些时间,细细谋划,即便是不能将他们踩进泥里,也能让他们栽跟头,而这府里的牛鬼蛇神要收拾起来就更容易了。 “你们三房的人,你身为主母,自然自个管好,何须我这个老婆子见谅。” “娘说得是。”刘氏委委屈屈的应了,看着骆老夫人的那眼神,就像是自己受了小妾的欺负,非但没得到婆婆相助撑腰,连婆婆也一起欺负她一般。 就算是靖婉,也因为她这受气包的形象小小的震惊了一把,作为刘氏的亲闺女,骆靖颖更是被她娘这模样惊得说不出话来,更不用说其他人。 这画风未免变得太快也太诡异了一点,若不是刘氏就一直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还以为是换了一个人呢。 不过瞧着骆老夫人原本淡漠的脸色,却逐渐的沉了下来,而且有越来越冷的趋势,其他的人受到影响,越发的安静,唯独刘氏,还是那副模样。 就在靖婉怀疑刘氏是不是也被穿了的时候,发现了矛盾的地方,刘氏的情绪并没有随着祖母的情绪改变而改变,这可就不是一个受气包该有的表现了,而且祖母就算不待见她,也没像现在这样拉下脸,那么就是刘氏真正的触怒了祖母。 靖婉仔细的瞧了瞧,再仔细的想了想,明白了,刘氏可没有被穿,她还是她,心机深沉,手段高杆,这一次被骆荣平气狠了,准备撕开那伪善的面具,做出破釜沉舟的事情。 刘氏的这幅模样,其实是威胁,如果骆老夫人不站在她这一边,那么,很快外面的人都会知道她这“受气包”的模样,她是铁了心要拉着骆家的名声为她陪葬。 骆老夫人冷笑一声,“刘氏,之前还真是瞧错你了。” 骆老夫人平日里虽然慈和,但毕竟是积威几十年,当真是气场全开的时候,刘氏是绝对扛不住的,脸色不由得白了白。“娘,儿媳也是没办法。” 其实骆老夫人真正在意的不是刘氏不折手段,而是她自私自利,为了自身利益,自己的脸面,完全可以抛弃她平日里总是挂在嘴上的儿女。如果当真是为了两个孩子好,她为什么不能忍,毕竟她是主母,适当的示弱,就算是让浣娘占了上风,舆论礼教也是站在她这边,只要她忍到女儿出嫁,儿子成人娶妻,到那时候,她就能放下一切的折腾报复,可她就是受不得丁点委屈,不想等,不愿忍。 要说她在骆家一直委曲求全,纯粹是瞎扯,她在三房作威作福就算了,骆老夫人没有压着她,更没有磋磨她,而几个妯娌也不曾给她下绊子刁难她,是她自己要装出一副贤惠大度中庸的模样,怪得了谁?就骆老夫人那脾气,就算是儿媳无所出,她也不会给儿子身边塞人,如果你真的醋性大,大闹一场的话,她指不定还就帮你撑腰拦住那些小妾不让进门,你自己愿意装,谁还会主动开口,又不是吃饱了撑着。 说起来,她能一直装模作样,不过是因为没被踩到底线,这不一踩到底线,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全身的毛都炸起,一下子蹦得老高。 刘氏可以不在乎儿女,骆老夫人却不能不在乎骆家的名声,真传出了她苛待庶子媳妇的事,被人说闲话还是小的,只怕是被人抓到把柄参骆尚书一个治家不严之罪,如果再有骆尚书的政敌给他扣上一个“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大帽子,官位被捋都有可能。 骆老夫人将目光落在浣娘身上,“回去将女诫女则各抄三百遍,再好好的学学为妾的本分,我身体不爽利,日后都不用再来请安,吵得我头疼。” 浣娘倒是不怨不怒的应了,低眉顺眼的。 不少人在心里叹一声,果然,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能把刘氏逼迫到用极端的方法找老夫人给她当靠山,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 刘氏满意了,那专门恶心人的受气包形象敛了敛“儿媳回去一定好好说说她,日后定不会吵到您的。”这恶人让骆老夫人当了,即便骆荣平知道了,最多就是对刘氏恶语相向几句,他心肝受到的惩罚依旧要执行,除非他敢忤逆骆老夫人。 骆老夫人不痛快,靖婉自然也不痛快,本来是想瞧着三房热闹,需要的时候再加把柴,可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骆靖颖时常的针对她,她都可以不在意,但是,将爪子伸到她在意的人头上,就别怪她挥刀剁爪了。 “散了,没来的人也不用来了。”骆老夫人说完,直接起身,到后面去了。 靖婉让两个妹妹自己回去,她去看看骆老夫人,靖婉担心她被气出个好歹。 索性骆老夫人的郁气就那一会儿,又跟靖婉说起她的亲事,“晚些时候我就让人给你大舅祖母送个口信,让她给你三舅祖那边去信,相信最多就是一两月,就能定下来了,那时候,春闱也结束了,正好让敏哥儿来个双喜临门。” “祖母这是让我给敏表哥添喜呢?”靖婉笑言。 “那可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嘛。”骆老夫人故作正经的说道。 “祖母,孙女可是伤心了。”靖婉配合着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祖孙两笑作一团。 骆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都松了口气。 不曾想,骆老夫人这边的口信还没送去陈府,那边倒是先来的消息,说是他们那三弟,陈正敏的祖父,携着一家子又进京了,信从他们那边发出的时候,人也跟着出发了,这算算时间,最多再是十天半月,一家子就能抵达京城。 骆老夫人很是欣喜,能见到多年不见的弟弟不说,还能尽快的将婉婉的亲事定下,不怪骆老夫人那么着急,因为在靖婉的婚事上,她总觉得不怎么踏实,不落实了,心里总是悬着,虽然这感觉莫名其妙,骆老夫人却不得不郑重对待。 ------题外话------ 《戾王嗜妻如命》将于明日(九月二十二号)上架,求首订啦求首订,对于不能继续看的小天使们表示抱歉,另外希望小天使们能支撑正版,么么哒~ 第068章:来,大家一起做戏 内宅的事,哪怕是闹出了不止一条人命,在那些大男人眼中,也只是小打小闹,如果是碰触到了他在意的事情,或许还会插手管一管,而手段往往也是简单粗暴,若是受到某些限制,或许还会讲点事实,若他是家里的绝对权威,那么,不好意思,他心偏向谁就毫无原则的帮谁,其他人即便是气得跳脚,也只能忍气吞声。 他们眼中的大事只在朝堂,除了那些真正心怀天下苍生的人,其余的,就算是自己本职的事情都未必上心,汲汲营营,攀附这个,结交那个,为自己为家族谋利,企图爬得更高,获得无上的权利,没本事开疆扩沙场觅封侯,就希冀从龙之功更上一层楼。 今日朝堂上的大事,无非就是昨日花市走水一事,因为救火不及时,不得法,整个花市几乎都毁于一旦,伤亡惨重,若说是意外,最倒霉大概就是潜火军,附带的或许还有城防队,可是很明显,这是一起人为的纵火案,因为火场的尸体太多,事关重大,在大火扑灭之后,缉拿凶手之事交由京兆府的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三辅共同查办。 只是短短不到十二个时辰的时间,哪怕三人带着京兆府的所有人夜以继日,在朝会的时候还是没有半点头绪,甚至连那些死者的身份都没能弄清楚。 京兆尹眼中布满了血丝,跪在大殿上,被乐成帝劈头盖脸的一通狂骂。 京兆尹也很无奈,尸体烧伤实在太严重,即便是仵作也看不出太多的东西,不知道他们是被烧死的,还是在死后被扔进火场的,现场也找不到其他的线索,很像是人为抹去的,一切都指向人为,可就是找不到证据,越是这样,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 然,事实上,大殿上的不少人其实都知道事情“真相”,不过因为没有证据,一个个都闭口不言,心里边或许早就将对方的祖宗问候了几百遍。 没错,三皇子睿亲王认定是大皇子康亲王,而康亲王又认定是睿亲王,而作为棋子却始终不自知的可怜虫四皇子恭亲王也认定是这二人之一或者是暂时的联合一把只为坑他,心中恨不得将二人扒皮抽筋,他手中的势力本身就相对弱势,这一次的损失,于他而言,可不算少。 除开这三人,皇二子早夭,皇五子病弱几乎不出门,皇六子李鸿渊是万事不管的主儿,十次早朝,他能到一两次就不错了,现在亦不在,其余年满十六的皇子站在各自的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不管是暗中投靠了某位强势的兄弟,还是亦有自己的野心,不管是知道这件事的内情,还是全然不知,都并不打算搅合进去,毕竟,一个不好就可能惹祸上身,被推出来做替罪羊还是轻的,丢了小命就太不划算了。 各派系的人自然不闲着,就算是与这件事扯不上边,那就捏造,再不然,便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拿来攻讦对方,相互挖坑。明面上与暗中若效忠的不是一个主子,那就更不客气的使劲拉仇恨,反正实际遭殃的也只是明面上的主子而已。 因为少有战事,武将相对文官更势弱,可那是一群糙老爷们,其中以秦天鸣最初突出,一言不合就直接上拳头,即便是曾经被乐成帝廷杖也不知悔改。 乐成帝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正事没处理好,越扯越偏。“够了!” 原本就跟市场一样的朝堂瞬间安静下来。 “刑部,大理寺,协同京兆府一并查办此事,限三日,若不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结果,相关人员全部罚俸三年,若有懈怠不尽心者,官降一级,再滚回去思过三月。退朝。”乐成帝冷着脸说完,直接拂袖而去。 “恭送陛下。” 事不关己的,向同僚们拱拱手,施施然的退出奉天殿。 而刑部,大理寺,京兆府的大人们就头疼了,这都什么事儿。最无辜的就属第五太卿了,身为大理寺卿,他昨日还恰好在现场,恰好他还属于中立,甭管刑部尚书与京兆尹背后的主子是谁,找上他都毫无压力。一句话:第五大人,您在现场不说,查案能力也是一等一的,能者多劳,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一声。 京兆尹就不说,官居四品,本身就比大理寺卿官位低,说话谄媚点也无可指摘,可是你刑部尚书,你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第五太卿冷眼瞧着他,可惜,对方脸皮超厚,半点不觉得羞愧,整张脸都写满了“有劳了有劳了”。 第五太卿冷哼一声,他是难啃的硬骨头不假,但也不是那种自持能耐喜欢大包大揽的人,明知道这件事弄不好可不是罚俸降职那么简单,如果真的是皇子们在背后斗法,说不得好会丢掉小命,谁会那么蠢一个人揽下来。“今日还是各自行事吧,明日汇总,处理好了自然最好,处理不好就继续查,没事大家都没事,有事大家一起扛。”绕过两人,快步的追上骆沛山,骆沛山虽然只在礼部,但是第五太卿从不小瞧他的能耐,他昨日也在场,问问他,或许能得到比较中肯的建议。 两人走到一处,骆沛山知道他要作甚,手一摆,让他什么话都打住,只是意味深长的给了第五太卿一句话:“圣上是要他满意的结果。” 第五太卿一怔,——圣上满意的结果,可就未必是事情的真相了。第五太卿脸色沉了沉,他多半是给不了圣上想要的,那么,他只需要按照自己的行事方式,将事情理一理查一查就行了,不管能不能得到结果都无所谓,反正于他而言,就是走个过场,圣上都不会搭理他,反而害怕他弄出一些他不想看到的东西,皇家兄弟相争,草菅人命,那可是大丑事,如此,他最多也机会被罚俸三年,这惩罚不痛不痒。 想清楚了,第五太卿也就不愁了,该干嘛干嘛去了。 恭亲王叫住自己的两位兄长,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两位皇兄倒是叫弟弟越发的佩服了。” 康亲王与睿亲王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毕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恭亲王一开始就是那只倒霉的蝉,显然,他不知道到底是谁对他下手,电光火石间,康亲王与睿亲王都想到了将事情推到对方身上,联手这个四弟,将对方弄倒了,再来扳倒好四弟,可就简单多了。他们真正承认的对手是对方,老四不过是在他们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起到平衡缓和的作用。 康亲王这想法尤其的突出,毕竟,睿亲王还忌惮恭亲王背后的左都督秦天鸣,可康亲王知道左都督效忠的是自己,这四弟就是个跳梁小丑不值一提,对于此,康亲王可谓得意至极。岂知,他自己也是被人耍弄的小丑。 “四弟……”康亲王与睿亲王几乎同时开口。随之又同时的看向对方,要说他们可是自幼就相争的老对头了,有时候对方的想法,不说十成十的了解,七八成还是有的,不必多言就知道了彼此的用意,很好,现在是什么都说不成了,那就只能私下解决了,就看谁有能耐将四弟拉到自己这边。一个笑得肆意张扬,一个笑得内敛斯文。 恭亲王气得肝疼,这两个人之间那种将他摒弃在外,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的“默契”,让他恨不能直接将他们活撕了。轻贱他,瞧不起他?他们是凭什么,自己哪点比他们差?等着瞧吧,总有一天,会将他们狠狠的踩在脚下,看他们摇尾乞怜的模样。 “瞧四弟这话说的,四弟的能力父皇可都是极为赞扬的,要说佩服,那也是三哥佩服你。——你三嫂近日可是一直在叨念都没时间与四弟妹亲近亲近,三哥可是听说她们二人出嫁前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今儿晚上,三哥让你三嫂备上薄酒,你带四弟妹到三哥府里坐坐。三哥这儿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睿亲王拍拍恭亲王的肩,再对康亲王点点头,转身便离去,似乎完全不担心康亲王会趁着这个机会就将恭亲王拉过去了。 恭亲王最大的依仗就是岳家,对自己的王妃自然格外在意,恭亲王妃可以说是在诸多的王妃郡王妃中,过得最快活的,夫君疼着宠着,王府里就算有侧妃侍妾,比起其他王府也是最少的,且完全不能对她构成威胁,还有父亲护着,宫里的秦淑妃是亲姑姑,而正经婆婆那是将她当亲闺女一样疼,真真是没有半点不顺心的。 就算有妯娌嘲笑她,她这日子啊不过是镜花水月,她也只当是她们嫉妒她。 恭亲王脸色有些难看,别的邀请方式他还能拒绝,唯独这个不能。不等康亲王开口,“大哥,弟弟也先行一步了。” 其他皇子绕着康亲王离开,生怕被牵连,成为他发泄火气的对象。 顾忌到现下所处的位置,康亲王生生的忍住了火气。要是换成其他时候,他完全能以同样的方式邀请老四,如果对方不答应,扣上一个“答应老三,不答应大哥,是不是看不起我这个大哥”的帽子,可惜,他的王妃才没了,现在可不是宴饮的时候。那么只能另找机会了,而且还得快,拖到晚上,就麻烦了。 李鸿铭那个人,就算不能让老四跟他联手,也会激起老四对自己的仇恨,左都督毕竟是老四岳父,就算不顾及他,左都督也会顾忌自己女儿,老四真的对自己发难,也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想了想,康亲王还是准备去找自己母后,李鸿铭能从恭亲王妃身上下手,她母后要召见她,不也同样名正言顺。 恭亲王离开后没多久,就碰到了自己岳父秦天鸣。 “见过王爷。” “快免礼。都是自己人,岳父无需如此多礼。” “礼不可废,况且现在还没有离宫,自然不能与王爷招来话柄。” 对于秦天鸣的态度,恭亲王很是受用,就算自己依仗他,可自己是皇子,是亲王,身为臣子自然该恭敬,如此,待日后自己登基,不让他掌权,至少也会让秦家享受富贵荣华,而自己王妃,即便不掌凤印,也会让她坐上后位。 要说恭亲王在秦天鸣眼中还是太嫩了,他是什么心态,秦天鸣其实很清楚,而自己不与冠军候府一条心,除了家里的原因,皇四子不值得自己辅佐也占据了很大因素。有晋亲王这颗珍珠在前,谁会看得上其他的鱼目。当然,那些野心极大企图手握大权的人,期望主弱臣强,最不济也不能让皇位上的人一言堂,自然最不想要的就是晋亲王那种能力强悍、手腕强硬、说一不二的强势君王。 秦天鸣很清楚,除非真的需要,他这位女婿不会找他商量什么事,他暗地里养了自己的谋士幕僚,这会儿大概就是忙着回去找他们。说了些看似很无聊,实则很有深意的话,只要他这个女婿不蠢,就该明白他的意思。 恭亲王看着自己岳父离开的背影,微微的眯着眼眸,两边敷衍,两边要好处,还真是……非常合心意的注意呢。 “王爷,御花园那边出事了。”一个穿着太监急匆匆的赶到恭亲王身边,显然,那是恭亲王在宫里的人。 “御花园那边能有什么事?”恭亲王不以为然的说道。 太监靠近他,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恭亲王脸色变得有些微妙,“此话当真?” “奴婢怎敢欺瞒王爷,事情闹得很大,其他王爷皇子乃至诸多后妃、各位公主基本上都过去了。” 恭亲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该说果然不愧是老六吗,还真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话虽如此,其中的意思是何其的讽刺。“走,我们也去瞧瞧热闹,倒要看看这次父皇是不是依旧会包庇他。”他们对父皇纵容老六可是意见大得很呢。 “王爷,会不会不太好,毕竟那事关圣上颜面。”恭亲王的近侍说道。 “怕什么,那么多人都去了,正所谓法不责众,父皇还能将我们一并罚了?” 等恭亲王赶到的时候,御花园里还真是人头攒动,不过,除了事发中心,其余人都非常的安静,不过安静归安静,却是表情各异,或是不屑,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冷眼旁观,当然,还有那些少数的人显得格外的心忧,似乎对他有些失望却又不能对他置之不理。 李鸿渊面对暴跳如雷的乐成帝,甚至比以往惹怒乐成帝还淡然,微微的垂着头,手中把玩着一块暖玉,他老子的怒吼声比那耳旁风还不如,因为他已经走神去回味昨晚的事情了。 在旁边还跪着一群人,而为首的女子穿着宫装,美艳动人,此时却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孽障,你有没有听朕说话?”乐成帝气急,一脚踹过去。 李鸿渊是谁,即便是走神,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就轻易的避开了。 “你还敢躲?”李鸿渊上前两步又继续踹,可惜还是一样的结果。反复几次,乐成帝倒是累得气喘,却连李鸿渊的衣角都没碰到。 “六弟,你怎可如此,还不快停下。”或许是终于看不下去了,康亲王开口喝道,一边还急忙上前,企图拦住李鸿渊。有他带头,不少人都涌了上去,到底是想要拦住他们,并劝解乐成帝,还是想趁机下黑手报复李鸿渊,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李鸿渊冷笑,不管多少人上前来,也不管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也不还手,只是恰到好处的“惊险”避开,有意无意的引导,包括乐成帝都在无意间挨了黑手,一时间场面异常的混乱,偏生一个个都身份尊贵,侍卫不敢上前,伤着任何一个,他们都得掉脑袋。 最倒霉的还是跪在旁边的那群人,因为多数都是女子,惊叫着忙躲开,弄散了头发,你弄乱了衣裳,狼狈不堪。 最后倒是皇后出来镇住场子,“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你们主子拉开,都是死人吗?” 各自的近侍才顶着被揍的危险上前,七手八脚的抱住自家主子,使出吃奶的劲儿拉开他们。皇后趁着这个机会,走到乐成帝面前,轻言细语的说道:“皇上,你先消消气,纵使老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是他父皇,只管教训就是了,怎么还自己动手,没得叫人看了笑话。” 苏贵妃在一旁气得发抖,什么叫只管教训,老子教训儿子自然是天经地义,更何况这老子还是皇帝,可皇后那意思,分明是让侍卫动手,皇上正在气头上,下令侍卫,他们自然不敢手下留情,其后果简直不敢想象。上前直直的跪在乐成帝跟前,“皇上,渊儿平日里行事,偶尔纵然是出格了些,但不至于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还请皇上明察。”说着,还回头瞪着李鸿渊,“还不快跪下向你父皇说清楚。” 李鸿渊看着她眼中明显的担忧,一改之前的淡然,蹙了蹙眉,走上前,“母妃,你先起来。” “渊儿……” “你先起来。”李鸿渊很坚持。 苏贵妃无奈,看了一眼乐成帝,见对方没什么表示,只得起身。 李鸿渊不紧不慢的跪下,“父皇若是还没消气,现在踹吧,就算踹死,儿臣也不会挪动一下。”这不是认错,更不是解释,分明就是火上浇油。 乐成帝下意识的抬抬脚,不过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住了,只是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后牙槽磨得直响。“你这个孽障,孽障,还是不肯认错,是不是?” “父皇,不就是调戏了一个女人么,您用得着这么生气,儿臣以为你早就习以为常了。” “不就调戏了一个女人?那是老子的女人,是你庶母!”乐成帝怒吼道。 也不知道乐成帝是不是真的气晕了头,还是对李鸿渊干出的事儿早就懒得再遮掩,反正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没有要将众人疏散的意思,还将一句话,直指核心。 他都不在意,李鸿渊就更加无所谓了。“她当真有点庶母的自觉,见到儿臣的时候就该自动避开,而不是直面迎上来,还含羞带怯的与儿臣见礼,这么明显的想要红杏出墙,儿臣若是不成全她一回,岂不是辜负了美人恩?再说,儿臣也就动动嘴皮子,没碰她一根手指头,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转脸就要死要活的,仿似大庭广众之下儿臣就会将她怎么着似的。” 乐成帝的脸色简直要变成青黑色,是他儿子主动调戏他妃子,还是他妃子勾引他儿子在先,这就完全是两种性质了,后者比前者更让人愤怒。 就算他一直保养得当,可毕竟是上了年岁的人了,不管是外在还是体力都出现了老态,而他儿子年轻力壮,还有一副少有女人能拒绝的好皮囊,就算他是皇帝,想要什么都可以,有时候还是忍不住嫉妒。他的女人因为他不行了,而盯上了他儿子?奇耻大辱! 乐成帝就像一头濒死的凶兽,转头,死死盯着那个衣衫凌乱的妃子,这简直就像是她刚刚被捉奸在床一样,乐成帝目露凶光,似乎下一刻就会扑上去活活咬死她。 那女子骇得直哆嗦,“皇上,皇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相信妾身,是晋亲王……” “父皇后宫美人如云,儿臣别院的美人也不算少,除开身份,单论颜色,儿臣的那些似乎还更甚一筹,于儿臣而言,不过都是些玩物,谁还会在乎她们身份,”李鸿渊漫不经心的说着,再淡淡的看了那宫妃一眼,“就这姿色,就这身段,就这低俗的涵养,还达不到儿臣主动瞧上眼的地步。儿臣倒是很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儿臣,还请父皇明察秋毫,为儿臣做主。”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他还瞧不上眼?那他这个当老子的,将这个女人连续的宠了几个月,位分一升再升,岂不是眼瞎没品位?乐成帝胸膛快速的起伏,不过大概是隔三差五的被李鸿渊气一回,气归气,却显得精神抖擞,没显露出半点毛病。 “丽嫔降为末等更衣,打入冷宫,永不复出,带下去。” “皇上,皇上不要啊皇上,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并不能这么对……唔唔唔……” 挣扎着想要扑上前的丽嫔,被内侍抓住,然后直接堵了嘴,免得惊了圣上,连拖带拽的被弄走了,而原本伺候她的那些宫人,像鹌鹑一样的缩成一团,就怕被圣上迁怒,他们可没那么“好命”进冷宫,最大的可能是直接杖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丽嫔的结局,众人倒是并不意外,就算责任不在她,事情闹成这样,她也不可能继续荣宠无限。而这几个月,丽嫔仗着圣宠,没少给其他宫妃难看,就算是面对皇后与苏贵妃等几个后宫最具权势的女人,她也敢敷衍了事,皇后几人知道她不会有好下场,根本就不搭理她,其他人倒是气得跳脚,现在一下子就被踩入泥里,拍手称快的同时,莫名的也有些悲凉。乐成帝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很清楚,都说帝王无情,他将这一点做到了十足,只有少数的人知道,他曾经有过情,可随着那个女人的死去,他的感情也被埋葬。 众人更关心的是乐成帝会如何处置李鸿渊,他这人实在太招人恨,就算是没有与他发生过冲突的,也讨厌他嚣张跋扈我行我素,自然不会期望他好。 “皇上,就算此事丽嫔错在先,但是晋亲王就那么顺水推舟的出口调戏丽嫔,也是大逆不道,平常人家也没有儿子调戏父亲妾室的道理,那是悖德,逆伦,于礼于法都当严惩不贷。”一个宫妃越过皇后四妃率先开口道,口中说的倒是大道理,可看向李鸿渊的那双眼,恨意实在太明显。 苏贵妃侧头瞥了她一眼,她知道这个女人为何恨渊儿,渊儿七八岁的时候,撞掉了她肚子里成形的男胎,更是导致她身体受损,不能再受孕,她能安稳到现在,除了皇上补偿她给她晋了嫔位,本身也没有威胁,没想到一直沉寂的人,记恨到现在,还想借机报仇。 李鸿渊也抬头看了那嫔妃一眼,却没印象,他得罪过收拾过的人那么多,哪有那心思去一一记在心里,收回目光,似有意无意的开口,“这美人嘛,还是年龄大点比较有韵味。” 那开口的宫妃刷的一下白了脸,拧紧帕子,不管心中多恨,也不敢再开口。 李鸿渊那就是个混不吝的,有丽嫔在前,他现在说出这话,那就是十足的威胁了,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什么都干得出来,其他人就不行了,尤其是这些后妃们,但凡名誉受点损,轻则冷宫,重则暴毙,而且他也不是蠢人,不必自己动手,随便找个侍卫,甚至是内侍,毁了她们太容易了,依照圣上对他无限纵容,再如何重罚他,也不至于要他的命。而相关的人,能杀的杀,不能杀的皇上也会严令他们闭嘴,如此这般,谁敢跟这活阎王硬碰硬的死磕? 都说只有起错的名儿,没有叫错的外号。活阎王,那可真的是活阎王! “渊儿,还混说,闭嘴。”苏贵妃厉声喝道,可那眼中写满了担忧。 始终满不在乎的李鸿渊,因为她的话,眼神倒是放放软和了些,周身的锐气也收敛了不少,至少感觉上不再那么倨傲不知悔改,也乖乖的闭上嘴巴不再开口。 苏贵妃似松了一口气,“皇上,渊儿自幼在妾身身边长大,与铭儿、敏襄一般都是妾身的心头肉,不管他们好不好,这一点都是不容改变的事实,他们若是优秀,妾身自然高兴,可他们若做错了事,那也有妾身一半的责任,对他们的责罚,妾身自然也要承担一半,妾身恳求皇上开恩,从轻发落。” 乐成帝缓和了脸色,“你呀,说你什么好,就是你一味的纵着他,才会让他越发的无法无天,他年幼时你还能下狠手管教,长大后就没见你对他说过一句狠话。” “那不一样,幼时严厉些,能将他们身上不好的地方纠正过来,现在……妾身总不能看着他们遭罪,那不是割妾身的心么?大概也是妾身不会教导孩子,他们三个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说道这里,苏贵妃很是无奈。 “爱妃这话可就说差了,你是如何教孩子的,朕可都看在眼里,这个孽障如今这德性,怪不得你,他生性就暴躁坏脾气,朕又不是不知道,你花在他身上的功夫可是比老三跟敏襄身上还多。至于敏襄,偶尔有些小脾气,朕瞧着也是娇俏惹人爱,寻常人家都讲究女儿娇养,更遑论我们天家公主。老三就更不用说了,朕对他很满意。” “铭儿在办差之前,可平庸了,现在能让皇上满意,那是皇上教得好。” 乐成帝闻言,龙心大悦,哈哈大笑,哪还有半点生气的模样。 他们这副和乐融融的样子,不知道叫多少人暗中咬碎了牙齿,尤其是乐成帝那句“朕对他很满意”到底只是随便说说,还是别有用意? “皇上,那渊儿……” 李鸿渊的威胁之言放在那里,就算是皇后也颇为忌惮,她倒是不怕他会动到自己头上,李鸿渊再放肆也不会到这种程度,也不会这么蠢,只怕他用其他的方法,不管不顾的迁怒到自己儿子身上,那么容易就搅合了儿子与侄女的婚事,皇后是半点不敢小觑他的破坏能力,因此,在这个时候也不敢开口说什么。 “依爱妃之见,该如何处置这孽障?” “皇上,过些日子就是……何不让渊儿去白龙寺住些日子,菇素斋戒,再让武僧看着他,好好收收心,也算是小惩大诫了,皇上以为如何?” 乐成帝脸色微变,转瞬恢复正常,“就依爱妃所言。” 一群等着李鸿渊倒霉的人都黑了脸,这等大错,就这么完了?菇素斋戒一段时间也能算是惩罚?跟闭门思过有什么区别?可是,乐成帝既然同意了,就没有别人置喙的余地,这事就算是众所周知,也不能闹到朝堂上,让乐成帝丢脸的事情,还敢再提起来,你以为自己跟晋亲王一样胆肥?以为会跟晋亲王一样得到宽容?做梦呢! 李鸿渊贪美色,好享受,到了佛门重地,各种清规戒律,这也算是对他的严惩了。——心气不平衡的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孽障,立马给我滚去白龙寺,无旨不得返回。” “儿臣遵旨。”也不等乐成帝叫起,施施然的站起来。 那模样叫乐成帝又想抽他,不过任你如何,他都无动于衷,说得难听点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最后气到的也只是自己。“还伫在这儿作甚,一个个都没事干?都给朕滚!”如此明显的迁怒。 所有看戏的人立马一副自己有要事,一个接一个的告退,还自发的封口。 “你这个孽障还不滚,朕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你。” “儿臣有话跟母妃说,父皇这会儿还有政事没忙完吧?”言下之意,还不走! 乐成帝终究是气不过,狠狠的给了李鸿渊一脚,这才气冲冲的走了。 李鸿渊看了眼衣角上的脚印,皱皱眉,不是因为疼,纯粹是嫌脏。 苏贵妃很自然的蹲下身,用手绢拂去那脚印,就像是幼时摔了跤,被扶起来,然后她亲自拂去身上的尘土,温言细语的安慰。李鸿渊脸色微微异样,退后一步,“母妃……” 苏贵妃站直身体,慈和的看着他,“怎么啦?” “这种事自有宫人做,怎么还能劳您亲自动手。” “母妃这是习惯了,你要是不喜欢,母妃日后会注意的。” “不是不喜欢,儿臣只是……”李鸿渊顿了顿,似乎后面的不知道该如何说。 “你只是心疼母妃,母妃知道。你呀,少惹你父皇生气,他自然不会对你动手,那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今儿又是怎么回事,母妃相信你不会真的那么任性妄为,就算丽嫔行为不端在先,你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凑上去,刚才那么多人你不愿意说,现在,能不能说给母妃听听?”苏贵妃温声说道。 李鸿渊冷着一张脸不愿开口。 “娘娘,主子是前几日见到丽嫔娘娘对您不敬,所以才……” “闭嘴。”李鸿渊冷声打断沐公公的话。 苏贵妃怔了怔,眼中迅速的泛起了泪花,倍感窝心,“渊儿,你真是……” “母妃……”李鸿渊蹙着眉,脸色越发的冷,不过谁都看得出来,他是不知道怎么安抚苏贵妃,因为手足无措,才会越发显得冷淡。 苏贵妃擦了擦没掉下来的眼泪,笑得很开心,“别人都说我儿怎么怎么不好,他们哪里知道,我儿最是孝顺贴心不过了。只是渊儿,日后别做这种有损自己名声的事情,母妃在这后宫二十多年,丽嫔不过是个恃宠而骄的小丫头,见得多了,母妃还不将她放在眼里。你父皇是什么心思,母妃再清楚不过了,他也不过是贪图一时新鲜,长久不了。” “母妃别听沐安胡说,儿臣不过是一时兴起。” 苏贵妃见他不承认,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那表情,分明是说:母妃知道,渊儿是害羞。“渊儿啊,此次去了白龙寺,你就安安心心的住一段时间,虽然是菇素斋戒,但是白龙寺的斋菜是出了名的好吃,母妃在入宫之前,没少专程跑出吃斋菜。除此之外呢,没事就抄抄佛经,就当是为你父皇祈福,别惹出其他什么乱子,那是佛门重地,沾了不该沾的东西,你父皇怕是真的要生气了,这次听母妃的,忍耐一段时间,好不好?” 李鸿渊顿了顿,“儿臣知道了,母妃无需担心。” “那就好。”苏贵妃知道,只要是他答应自己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 “如此儿臣先告退了,也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回来,母妃保重。” “你放心,你父皇不会让你在白龙寺呆太久的。”苏贵妃似有深意的说道。 只当她会找机会向乐成帝求情。 李鸿渊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对此事全不在意。“儿臣告退。” 等李鸿渊走远了,苏贵妃身边的嬷嬷开口道:“要说这母子就是母子,是别人远比不了的,王爷在外面再如何,在娘娘跟前,也依旧跟小时候一般呢。” “是啊,渊儿其实很聪慧,因为我跟铭儿,他才放弃了不少。”苏贵妃低声说道。 睿亲王李鸿铭站在不远处的树后,沉默的看着听着,然后面无表情的离开,他到底在想什么,只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渐行渐远,而李鸿渊周身的冷厉气息越发浓重,沐公公跟在他身后,大气不敢喘,明明昨儿晚上说要去白龙寺休养一段时间,今日就达成了目的,怎么看都像是早有计划。那么简单心想事成,且算是一箭多雕,该高兴才是,可是看他这样,心绪是比前往骆家之前还差啊。 沐公公思前想后,这问题可能出在苏贵妃身上,他们这些人,也就知道主子对皇位有野心,而且是志在必得,私下里撒网布局非常大,或许因为这样觉得愧对将他养大成人的苏贵妃?还是说,主子与苏贵妃并不是表面那般的母子情深?具体怎么回事,主子没提过,也没有明显的表示过,任他想破脑袋也无济于事。 不过,这件事也用不着他费心思去揣测。 出了宫门,李鸿渊在上车之前,看了眼巍峨的皇宫,想到苏贵妃最后的嘱托,惩罚是假,祈福是真,至于这祈福的对象嘛……自然是不能沾惹不该沾惹的东西,那可是他好父皇心中的禁忌,再如何纵容他,在这上面踩了他的底线,也会遭手他雷霆之怒。不过,就算他将佛门重地的戒律破了一干二净,也要你们知道才行啊。 回到晋亲王府,因为早有准备,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倒是没有大张旗鼓,毕竟,堂堂亲王被罚,怎么看都不是光彩的事儿。 龚嬷嬷接到暗卫传来的东西,气得直哆嗦,好容易才平复了心绪,转身,不得不去找自家姑娘。 “姑娘,白龙寺的桃花开了,你要不要去瞧一瞧?白龙寺的那片桃林非常大,每逢花期,都格外漂亮,整个京城,绝对找不到比那儿更好的桃林了。” ------题外话------ 上架第一天,更新一万,感谢亲们的支持,不过因为作者菌要照顾宝宝,还不到两岁的小家伙,很调皮,整天捣乱,又还不会听话,因此码字的时间少,之后尽量更新五千,有时间窝会尽量多更滴,么么哒~ ps:若无意外,更新时间还是每天19点。 第069章:戒律就是用来破的 “是嘛,那定是要一饱眼福的。”靖婉显然很有兴趣,想了想,“我邀请嘉姐姐,袁表姐跟应霜一起,人多也热闹。我这就给她们发帖子。” 靖婉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说行动就行动。 龚嬷嬷倒是希望她拒绝,她拒绝了,那活阎王也不能怪他们这些人办事不力,可惜,这个借口可谓是正好戳到姑娘的软肋,再一次的“助纣为虐”,心中叹息:姑娘啊,你这么兴致勃勃,可是自己主动进狼窝,入虎口啊! 靖婉一边写帖子,一边说道:“一会儿去跟祖母报备的时候,干脆问问祖母要不要一起去,祖母离京这么多年,对于京城的很多地方怕是都很怀念呢。” “还是姑娘孝心。”有骆老夫人在,她要将姑娘留在身边,那是名正言顺,自然就不会轻易落单,那活阎王要下手,也得斟酌斟酌,虽然龚嬷嬷从不认为只要人多,就能阻挡他,但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也只能以此聊以自慰。 “这跟孝心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觉得祖母大概会如此。” 靖婉写好帖子,带着直接上主院去,她提出要去白龙寺游玩上香,骆老夫人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她暂时也没有事,对于白龙寺的桃林倒不是很在意,她更怀念的是白龙寺的素斋,“这么多年了,厨子只怕是早就换了,不知道还是不是那个味儿。” “正所谓取精华弃糟粕,没准儿那味儿更好了呢。”靖婉笑言。 “婉婉说得对,没准儿就更好了。你与你那几个手帕交约定是什么时候?” “就明儿。” “一说到花花草草,你丫头也是猴急的。”骆老夫人虚空点点她。 “孙女就那么点爱好。”靖婉对此半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如果祖母觉得不合适,可以缓缓,反正帖子也还没有送出去。”虽然心切那美景,不过不至于多等一两天都不行。 “不用,就明儿。”骆老夫人直接叫了自个身边的人去派送帖子。 随后,靖婉又想到另一个问题,“祖母,要不要问问其他姐妹要不要一起去?”一开始就没想到她们,是不是不太好?靖婉开始反省自己,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在齐安府,需要时不时出门放风的姑娘也不止她一个,而且,京城再怎么说也没有地方上自由。 “不用,她们在京城也不是一月半载的,该看的都看了,该玩的也都玩了,说不定在桃花初开的时候,她们就已经去过了。一会儿我让人问问你四婶就行了。” “行,听祖母的。”能不与骆靖颖一起,靖婉自然更加乐意。 靖婉送出去的帖子很快就有了回音,都是负责送帖子的人直接将回帖带了回来,皆表示要去。 最快的还属于门第最高的孙宜嘉,按常理,送入定国公府的帖子至少也要次日才会有消息,不过孙宜嘉昨日回家之后就与门房说了,若是有骆尚书府的人找她或者给她送帖子就直接将人领到她那里去,因此,孙宜嘉直接见了骆家的下人。接到靖婉的帖子自然非常的开心,别说是去白龙寺赏花,即便是郊外看杂草,也乐意,立马就回帖,言明明儿会尽早去骆府。 其他两家没那么复杂也没那么麻烦,加上是骆家的人,两家的门房都不敢怠慢,都顺利的见到正主儿。 这边靖婉刚敲定了出行之事,那边,李鸿渊也差不多抵达了白龙寺。 要说李鸿渊在花市那一手,玩得算是绝了,将整个京城大半的官员都卷入了其中,明面上最有势力的几个皇子没有谁能独善其身,不仅如此,还引起了他们又一次的激烈争斗,相互猜疑,而作为罪魁祸首,将水搅浑之后,拍拍手潇洒的走人不算,还愣是没一个人怀疑到他身上。 隐约猜到可能是他的手笔的人,不管心中多少感慨,也不言语半句,只是一再的告诫自己,跟随了这样的主子,就算自己施展能力的余地缩减了不少,甚至可能成为一个只需要做事不需要说话的人,也不要生出异心。 隐在一旁的树林中,李鸿渊看着这座弥漫着佛香的恢弘寺院,思绪又有些飘散。 白龙寺乃是皇家供奉的寺院,除了一些特殊的日子,这里也对百姓开放,因此常年香火鼎盛,加上其主持了尘乃是当世一等一的得道高僧,以至于这里几乎日日门庭若市。 了尘大师算命批卦测字都非常的准,然他一年最多算三卦,而且还得是有缘人,否则,便是圣上亲临也不能让他破例。放在有些人身上,所谓的有缘人,大概是对方看得顺眼的人,但了尘大师不是,在他这里,不分高低贵贱,他衡量有缘与否,甚至都不靠眼睛。 每年都有无数人期望成为了尘大师口中的有缘人,不仅仅是想要知道自己的命运,还希冀能让了尘大师改命。没错,传闻中,了尘大师最厉害的地方是能为人逆天改命。 没有人知道这传言从何而来,但世人就是深信无比,不是没有权贵想要迫使了尘大师改命,然而,没多久,那人却死于非命,要知道,那人被好几个大师同时批语:命途虽有坎坷,却是长寿之相。可死时还不足而立之年,一时间,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妄为,面对了尘大师的时候,都带着敬意,能让他算上一卦或是指点两句自然不错,不能也不强求。 只是,在了尘大师这里,还有几个规矩,不算国运,不算近事,不算远事。 所谓国事,自然好理解,而近事,便是很短时间里将会发生的事情,世事瞬息万变,近在眼前的事情,便是算到了,也难以改变;不算远事,便是不预测百年之后的事情,时间长远,无力算,不能算,算不了。 了尘大师并不是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虽然他会时不时的离京,但绝对不会让人完全找不到行踪,便是有贵人或是比较特殊的人要上门见一见他,听一听佛法,他也不会自持身份避而不见。 李鸿渊跟了尘大师,其实算得上是老相识了,不仅仅今生,前世,他坐在皇位上的那些年,若不是了尘大师时不时的开解他,只怕他的戾气会更重,杀的人更多,暴君之名,只怕不止在朝堂,而是盛传天下。 今生,在他十六岁离宫开府之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尘大师,什么都没多说,只问了一句:本王可能得偿所愿? 谁也不知道了尘大师是否是看出了什么,只是对他说:“王爷心怀执念,犹如魔障,便是贫僧说不能,王爷便会放弃执念?” “不会。”少年皮的李鸿渊回答得很干脆。 “既如此,能与不能又何须在意,时候到了,自然能知晓。” 李鸿渊从此就不再询问,也不让了尘大师为他算命,偶尔来找了尘大师也是下下棋,喝喝茶,或者是谈论谈论佛法。其实李鸿渊对佛法颇为精通,他对佛法却向来不屑一顾,甚至在了尘大师跟前将之批得一无是处,妄言频出,了尘大师每次都笑而不语,等到李鸿渊说完了,才笑言:王爷了解佛法,才能找出其他言论反驳佛法。换来李鸿渊一声冷哼。 李鸿渊身边只带着沐公公,站了差不多一刻钟,才在没有引起旁人注意的情况下,直接前往白龙寺的后院,了尘大师已经带人恭候在那里。身着僧衣,慈眉善目,蓄着长长的白须,看上去年岁决然不小,却面色红润,双眼并不像一般的老人那样浑浊不清,反而还如同婴孩一样清亮,甚是不可思议,然,那双眼只是静静的看着你,仿佛就能叫人快速的凝心静气。 了尘大师双手合十,“贫僧见过王爷。”他身后的僧人跟着见礼。 “大师无须多礼。”李鸿渊还了礼,相对离宫时的戾气缠身,现在完全像变了一个人,有着天壤之别。 一行人直接去了李鸿渊惯住的小院,推开其中一间厢房,干净简单,香气四溢,焚烧的自然是最上等的檀香。 矮桌两侧,李鸿渊与了尘大师相对而坐,沙弥很快的送上茶,这是白龙寺特有的茶,是一株几百年的老茶树,每年的分量都很少,更关键的是,从采茶到最后的成品,都是了尘大师一手包办,或许就因此而染上了丝丝佛性,前世,李鸿渊当了皇帝之后,很霸道的将所有的茶都据为己有,好在了尘大师心胸豁达,从不与他计较,他想要便给他。 李鸿渊看着杯中淡淡的烟雾,这茶的味道很独特,味苦,而后回甜,将茶水咽下去之后,口中却弥漫着清香,当真是回味无穷,更重要的是,安神静心的作用。 “王爷心情很好啊。”了尘大师开口道。 “大师慧眼,自然什么都瞒不过大师。”李鸿渊不以为意的回道。 “王爷当能得偿所愿。”了尘大师转而说道,从他口中道出,却半点不显得生硬。 李鸿渊顿了顿,抬起头,“相隔六年,大师怎么又突然说起这个?相比当初,大师这态度也是大相径庭。” “王爷得偿所愿,乃是天下之幸。” “大师这话严重了。” “王爷心中当最清楚,贫僧此话并非虚言。” 李鸿渊执念缠身,得偿所愿,执念消除,他心气皆顺,自然万事也太平,执念不消,时间愈久,魔障越深,而他又手握大权,还不知道会搅出怎样的风浪,遭殃的自是那些无辜的人,说不得哪日就失去理智,或者说放任自己为所欲为,很难说不会造成生灵涂炭。他虽不想要摇摇欲坠的江山,那是为了有时间与靖婉一起享乐,靖婉都得不到,他自然就有大把的时间,说不得天下越乱他越高兴,那样才有事情来打发时间不是,相比前世毫无疑问会变本加厉。 “那么敢问大师,是本王原本就能得偿所愿,还是你准备为本王逆天改命?” “六年前,还是雾里看花,诸多的不确定,王爷所作所为拨开了一条明路。” “所以,果然还是事在人为。——就是这两日,她会来白龙寺,大师不妨瞧瞧。” “王爷是希望贫僧为那姑娘批命?” “一切按照大师的规矩就好,本王不强求。” “‘不强求’这三个字会出自王爷的口,还真是难得。” “在她身上,本王强求也不强求,个中缘由大师很清楚。” 了尘大师点点头,“王爷初心不改,旁的是好是坏都不挂怀。” 厢房的门被轻轻的敲响,“师父,山脚下的那位老施主求见。”一个清脆的幼童声音。 “阿弥陀佛,为师知晓了,你且去让老施主稍等片刻。”随后眼神清正慈和的看着李鸿渊,“王爷自便,贫僧去去就来。” 李鸿渊瞥了他一眼,“你果然还是老样子,装模作样假慈悲,为了一介平民,就能丢下本王,要走便走,今儿也不用再来了,本王正好清静清静。”听着似是因为了尘大师的怠慢而生气了,毕竟用词都不再尊敬,其实不然,了尘大师于他而言比较特殊,他也就相对宽容。 “阿弥陀佛,都是王爷慈悲,若是王爷不允,贫僧也不会如此的胆大妄为。” “你这老和尚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 李鸿渊冷笑一声,“‘慈悲’这词儿就别用在本王身上了,本王一个心肝肺都黑了的人,还是不要将之玷污了。” 了尘大师依旧是悲天悯人,笑容温和,“贫僧从不出错。” 李鸿渊都懒得再搭理他。 等了尘大师离开之后,李鸿渊起身,走近窗边,沐公公先一步的推开窗户。 因为白龙寺是皇家供奉的寺院,自然有一些普通人不能闯入的地方,而这个小院在其中又是更为独特些,清幽宁静又不算偏远,通常情况下又不怎么引人注意。 而李鸿渊喜欢这间厢房,是因为推开窗就能将后山那一整片桃林收入眼底,视野异常的开阔,纷纷扬扬的桃花,真的是美不胜收。 “主子,骆姑娘她们明日就会来白龙寺。”沐公公见针插缝的尽一个狗腿子的职责。 他们这些阉人的竞争也是非常大,主子就那么些个,混得好的主子更是少之又少,而贱命的人要多少有多少,不顾是谁稍微出头了,后面都有一大群时时刻刻的盯着你,不是防止你犯错,而是指望你犯错,甚至跟其他地方一样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一不留神就可能被拉下马,昨晚就因为没有及时的揣测到主子到白龙寺的真正目的,差一点就被削,因此,沐公公加倍的打起精神,务必要让主子知道,他是不可替代的。就算这个主子脾气不好,跟着他有时候等于将脑袋悬在腰上,可也好过被其他人踩进泥里糟践,而且凡事都有两面,主子不好的时候多想想他的好。 李鸿渊并不意外,依照婉婉那花痴的程度,能等到明日,已经算是晚的了。“都有谁?” 沐公公将靖婉邀请的人一一道出,再有就是骆家将会随行的人。 李鸿渊神色淡淡,来再多的人,也阻止不了他的计划实施,一直缩在暗处,自然是不怎么甘心,即便不能明着有亲密行为,至少也得让婉婉先认识认识他,等到洞房花烛以陌生人的身份相见,浪费这一两年的美好光阴,他是有多蠢才会这么做。 “去取一坛六年份的桃花酿。” “是。” 所以说,佛门重地清规戒律,对李鸿渊来说还真的什么都不算,破戒还是守戒,全在在他自身。人人都以为李鸿渊好享受,受不得半点清苦,岂知,前世在他登基后,因夺嫡之争损耗太大,起初,他手下无甚可用人才,亲征,有一段时间,因为战场失利,以帝王至尊,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李鸿渊也没哼一声,寺院的这点清苦对他而言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当然,李鸿渊也不会做得太过,喝点小酒,再吃点小肉都无所谓,色戒之类的是不会破的,除非是婉婉主动送上门让他破,不过,以他对婉婉的了解,纵然是两人两情相悦甚至成婚,她也不会同意在这里乱来。 只是想想那场景,反倒是格外的想要尝试一番,说不定因为禁忌婉婉还会有超乎意料的反应。李鸿渊的眼神变得几分幽暗,甚至舔了舔嘴唇,那样子格外惑人又格外叫人心惊。 沐公公就在院中武僧的眼皮子底下,从树下挖出一坛子酒,四个武僧,个个都像是木头桩子一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从李鸿渊十六岁那年到白龙寺弄了无数的桃花酿成酒,直接埋在院中,他说这样能让酒沾上佛香,会更加的醇厚美味,之后每年一次,院中的地下,超过一半的地方全是酒,却无人置喙,因为那是主持点头允许的。 按照按照了尘大师的说法,晋亲王身份尊贵,这等小事,无需在意,似乎在彰显着他也是个俗人,也会向权贵低头。只是说这话的时候神态若不是一如既往的佛光染身悲天悯人,或许还有点可信度,知情人都相信,换做其他人,哪怕是圣上,也会被了尘大师拒绝,可惜,除了李鸿渊这个离经叛道的活阎王,大概也没谁会干出这种事,想都不会想。 所以有些人希望他受不住清苦破戒而遭受刚正不阿的武僧们棍棒加身,自然是要失望了,正如他所言,要借机找茬,也要先知道他都做了什么才行。不止一人暗中使手段,使得到白龙寺传口谕的内侍快马加鞭,务必在李鸿渊到来之前安排好,结果呢,院里院外,武僧人数真不少,只是都是摆设,做给皇宫里的某些人看的,或者还起到护卫的作用。 沐公公拍开封泥,将酒坛子边缘及外面清理得干干净净,取出了厢房里暗格中的酒盅洗净,准备为李鸿渊斟酒,李鸿渊摆摆手,伸手拎起酒坛子,直接仰头就灌。 部分酒液从两侧滑下,顺着脖颈,没入衣领,消失不见,渐渐的衣服的颜色变深,显然已经湿透了,紧贴在皮肤上,就算是穿了不止一层,也显露出了胸膛的线条,加上那滚动的喉部…… 沐公公暗道罪过,万幸这里没有女子在场。 一坛子酒喝完,李鸿渊顺手一扔,顺着窗户落入院中,啪的一声响。 李鸿渊依旧坐得稳稳的,脸上也不见红晕,似乎无半点醉意,甚至开口道:“沐安,让厨房炒两个素菜,快马加鞭送回皇宫给苏贵妃,但凡本王在白龙寺一日,便不能间歇。” 苏贵妃说,想念白龙寺的素斋,所以主子就给她送回去?如此孝心!可是主子口称苏贵妃,而非母妃。打住!“是。” 李鸿渊走到硬邦邦的炕床边,坐下,缓缓的合上眼,身体随之放软,单手向后撑着,躺平,气息很快变得轻缓绵长,似是已经睡着了。那桃花酿沐公公有幸尝过一回,口感并不烈,甚至带着桃花香气,更符合女子的喜好,但是后劲很足,一坛子直接灌下去,没有半点缓冲,便是海量也得倒了。 沐公公上前,看着他身上的湿衣,犹豫了一下,将薄被给他盖上,并不敢给他换衣服,曾有一次,类似的情形,手还没有伸到主子领口,就被一脚踹开,那一脚几乎要了沐公公的命,现在想想都还觉得疼,从此之后,再不敢妄动,也好在主子睡醒之后并没有因为他伺候不力而责罚于他。 “婉婉……”一声呢喃,看样子是真的醉了。 沐公公闻言,不动声色的退开,轻手轻脚的将泼洒的酒清理干净,还有外面那破碎的酒坛子,让那些僧人打扫,闻酒味儿,那还真是罪过,主子祸害的人已经够多了,还是放过这些六根清净的出家人吧。 了尘大师前面事毕,返回,站在廊下的窗边,看着沉睡的李鸿渊,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沐公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了尘大师带着几分复杂的感概。 第070章:芳菲,意外,苦肉计 李鸿渊并没有睡太久,还不足一个时辰就醒了过来,只是身上湿乎乎的还酒气冲天,那感觉着实不怎么样。三两下就将身上的衣服扯了个干净,甚是贴心的沐公公恰到好处的叫人将浴桶抬了进来,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 收拾利索,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自然是早已过了午膳时间,不过就算寺院的僧人们都严以律己,没有过了饭点还是用膳的道理,可李鸿渊是谁,饿着谁也可能饿着他,别说只是错过午膳,便是深更半夜,也得想方设法将他喂饱了。 考虑到他酒醒,也吃不下油腻的东西,就不需要再费功夫到外面给他弄膳食,直接使用寺院里的厨房就可以。瞧着收拾得差不多,沐公公就叫厨房那边生火炒菜。 待他坐下来,热腾腾且色香味俱全的斋菜刚好上桌。 李鸿渊手边放着一小碗什么都没有的清汤,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何物?” “是按照主持给的方子专程给王爷煮的醒酒汤。”送饭的灰衣僧人说道。 “该说不愧是了尘大师吗,连这种东西都知道。”李鸿渊无不讽刺的说道。 那僧人也不反驳,摆好饭菜,行了佛礼后就退了出去。 白龙寺的素斋,李鸿渊自然没少吃,其实相比较荤菜,他的口味反而偏淡,现在这些正合胃口。吃饱喝足,李鸿渊去后山桃林消消食。 沐公公远远的站在桃林外,这个时候上前自然是没眼色的蠢货。 只是这分外漂亮的桃花,大概等骆姑娘离开之后就该遭到辣手摧残了。之前他还想着,今年主子是不是不准备酿桃花酒了,这两日才回味过来,主子大概在得知骆姑娘进京时,就打算好让骆姑娘好好赏玩一回才采花酿酒。 李鸿渊折了一支桃花,百无聊奈的扯着花瓣,只是他这样一个长相无可挑剔的男人,做这种事也是赏心悦目,毕竟,不远处另一棵桃树下就有人看痴了不是。 李鸿渊将手中的桃花扯完之后,才侧头看过去,即便对方是个一等一的美人,他依旧神情冷淡,更因为被打扰而不悦。 沐公公同样也发现了那女子,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怎么一时疏忽就让其他人进去了?不对,对方应该是早就在里面。晋亲王驾临白龙寺,虽然没有全面清场,但是他毕竟身份尊贵,怕有人冲撞了他,他所到之处,还是会小范围的清场,虽然这片桃林非常大,因为百姓们都知道经常有贵人出现,一旦清场,他们都会自觉的离开,不然若是出点什么事,就可能牵连全家性命不保,可现在人被李鸿渊碰到了,就只能说明一点,她刻意的避开了,尤其是在看清对方的长相,沐公公笃定了自己的猜想。 想归想,沐公公却没有上前,只因这女子身份贵重,加之自家主子对她的态度也颇为“暧昧”,之所以这么说,盖因主子每次遇到这女子,虽然依旧是那副面对没兴趣的女人的姿态,相比起其他的贵女还是温和一些。如果不是知道自家主子对骆姑娘情根深种,沐公公都要以为主子是看上她了。 此女姓阮,闺名芳菲,乃是内阁首辅软瑞中的嫡幼女,要知道,软瑞中年龄甚至长于骆沛山,可以想见,这才是妥妥的老来女,当然,因为是继室所出,才没有引起什么震动,如果是五十多的女人老蚌生珠,那才是真稀奇,毕竟在高门后院,女人上了四十基本上就不再与丈夫同房,被人知道了大概还会被说是老不修,不要脸,妒妇,一把年纪了,就该乖乖的给丈夫安排娇嫩贴心的小姑娘伺候。 阮芳菲见李鸿渊看向自己,眼中的痴迷才收了收,没有避开,而是款款上前,“臣女见过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似秋水一般的双瞳,满是柔情,快要溢出来一般。 上午,丽嫔靠近李鸿渊的时候,他是怎么形容的?当然,阮芳菲还是闺阁女子,自然说不上红杏出墙,不过,在李鸿渊这个眼中容不下第二个女人的男人眼中,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阮芳菲心慕李鸿渊,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也绝对不算少。尤其是在私底下,她见到李鸿渊的时候,从来就不曾掩饰,平日里似水一般的女子,在他面前却是大胆而热烈,甚至曾说出,希望李鸿渊能在她及笄之后娶她之言。 阮芳菲在京中,乃是与孙宜嘉齐名的闺秀,可以想见,其才情容貌必然都是上上等,只是孙宜嘉是清冷内敛的女子,而阮芳菲更偏向温婉柔媚。同时,两人同龄,只是阮芳菲是在月份上小两个月。 “你怎么在这里?”李鸿渊淡声问道。 “臣女得知王爷来了白龙寺,就跟来了。”阮芳菲定定的看着他,毫不掩饰。 “本王是问你为何独身在桃花林。” 阮芳菲轻柔的笑,“自然是因为独自一人才更容易躲过寺院的僧人清场。”眼中闪过狡黠还有小得意。“王爷是在关心臣女吗?臣女就知道,王爷待臣女与别人是不同的。” 李鸿渊很想问一句,你是从哪儿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要说是阮芳菲七八岁的时候,在宫里,首次见到李鸿渊就说长大要嫁给他,当时因为年龄尚幼,长辈们还打趣了一通,其他人都当成玩笑,只有阮芳菲记在了心上。 李鸿渊随着年龄害的增长,名声越发的不堪,其他的贵女们都避之不及,唯独她,频频的上前,一次次的企图靠近他,不管听了多少关于他的事情,她都不曾畏惧退缩。 去年,阮芳菲的笄礼之后,就再次询问李鸿渊,什么时候娶她过门? 李鸿渊面无表情,言明,本王对你没兴趣。 阮芳菲却像没听见一样,她说不介意他脾气暴躁,不介意他花心风流,如果他看上了哪位美人,不管男女,她都愿意帮他弄到手,有她作掩护,他甚至不用委屈自己去抱那些身份低微的女子,如果他想要皇位,她也会劝说父亲,只要他愿意娶她。 在说这些的时候,不是卑微的乞求,甚至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是非常冷静的述说一个事实——他娶她能得到的好处。 某些知情人在觉得她大胆甚至不知廉耻的同时,又觉得她太过太过低贱,有*份,这般直接把自己埋入了泥里,就算是得偿所愿又能得什么好?然而,阮芳菲不觉得自己低贱卑微,李鸿渊同样不觉得,在他眼里,她是很奇怪的人,她的所思所想似乎都是以李鸿渊为中心,但是,因为他完全不受她影响,并没有当局者迷的心态,他看得很清楚,然阮芳菲其实是真正最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甚至什么都可以抛弃,这种人只会叫人提防,甚至忌惮。 你难道不知道本王克妻? 阮芳菲看着他的目光更温柔更甜蜜,她说:那是因为我们姻缘天定,因为臣女年幼,上天自然要将那些挡在我们之间的障碍扫除掉,你看,连圣上亲自下至赐婚都是一样的结果呢,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李鸿渊这一下倒是笑了,他跟婉婉之间的障碍是该扫除掉,至于是谁扫的?上天……呵。 或许是为表诚心,没两日,阮芳菲就将一个美貌的女子送上了李鸿渊的床,那是她侄女,而且是待嫁之身,就那么迷晕了,剥光了,送到李鸿渊面前。 如果不是对她十足的信任,会那么容易被她弄到李鸿渊的别院? 别人付诸的信任,她就是这般的回报,可曾想过,婚前失贞,她的侄女会落得何等下场? 瑞软中那个老狐狸中的老狐狸,手段能耐连李鸿渊都极为赞赏,可知道自己这个捧在手心的女儿有这样可怕的一面? 因见李鸿渊无动于衷,阮芳菲自己开始宽衣解带,让她与她侄女一起伺候他,如何? 李鸿渊倒是没有因她如此出格的行为表示惊讶,因为在前世的时候就见识过了,那时是真正刚过弱冠之龄,便是因为身在皇家有着一般人不及的心性,然,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风雨,还保留着一丝丝的纯然,不仅仅是惊讶了,而是有些惊吓到了,尽管有点丢脸,却是事实,也因为这样,没有将阮芳菲这个美人收纳入怀。 要说他前世今生的名声相差还是不小的,阮芳菲偏偏就盯上了他,这大概也算是一段孽缘了。 一句“本王喜欢矜持端庄乖巧的女人”,阮芳菲在他面前或许一如既往的言辞坦荡,行为却不再逾越半分。彰显着她是最骄矜,最得体,最端庄,最完美的贵女,偏偏在她身上还找不出半点违和感。 李鸿渊将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女人从头到脚扫了一眼,这也算是她的莫大殊荣。 身上的衣服不娇艳,发饰配饰不张扬,脸上的妆容也恰到好处,无一不是往端庄二字靠拢,可明明是不属于她这个年级的穿戴,她却稳稳的驾驭住了,辨识京中最挑剔的贵妇人也不能从她身上找出半点不妥的地方。 看到他打量的目光,阮芳菲大大方方的展开手臂,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儿,“好看吗?” 在飘飘扬扬的桃花瓣之下,的确被衬得格外美好,不过见惯了美人的李鸿渊此刻就像个瞎子,什么都没看见。 如果不是她还有利用价值,李鸿渊对她的耐心只怕是早就告罄了。 要毁了她其实很容易,只要将她面对自己时的言行公诸于众,甚至都不用润色,阮芳菲就彻底玩完。 或许也就是因为这份耐心,让阮芳菲始终觉得李鸿渊心里是有她的,他们早晚会成婚,虽然父亲不同意自己嫁给他,说他不是自己的良人。 这都没关系,她可以慢慢的劝说父亲,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十年,她从不觉得自己年纪会大,反正最后嫁给他的只会是自己,他会一直“等”自己不是么?至于良人什么,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好了,跟是不是良人有什么关系?有时候阮芳菲无不疑惑的想。 “你可以离开了,离开白龙寺。” “臣女告退。”虽然念念不舍,但阮芳菲并不忤逆他,一步三回头,等离开桃花林,找到自己的丫鬟,渐行渐远,回到之前落脚的地方,因为来得匆忙,日常用的东西都还在路上,果断的上马车,离开白龙寺。 沐公公现在也猜不到自家主子是什么心情,不敢贸贸然上前。 李鸿渊站在原地,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突然间觉得有些心悸,伸手捂住胸口,怎么回事? 自重新回来,李鸿渊就很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很确定,自己身体无病无痛,再康健不过了。 为之牵动者,心之所系也。李鸿渊脸色微变,立刻转身除了桃林。“沐安,立即飞鸽传信询问婉婉可是出事了?” 沐公公一怔,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这个时候,骆姑娘最重要,自家主子都要搁一边,转身不顾形象的往暂住的小院奔去。 并不确定靖婉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李鸿渊脸色阴沉,因为那份心焦,甚至比沐公公先一步抵达的小院,他虽然武艺高强,可是这样的疾行还是让他头发微乱,这在他身上是不曾见的。 见主子越过自己行至前面,沐公公自然只能加快速度,要知道,跟在李鸿源身边的,哪怕是丫鬟内侍,都没有一个是弱兮兮的,即便如此,等沐公公赶回,也是脸色惨白,大口大口的喘气。 李鸿渊已然自己准备好了笔墨,看到沐公公,“没用的东西。” 沐公公止不住脸色更白了些,主子可从来不用没用的废物,可连半个求情的字也不敢说,只是尽可能的平复自己的气息,然后上前伺候笔墨,希冀能逃过这一遭。 李鸿渊下笔飞快,甚至顾不得这传书可能会落到别人手中,不过好在,他对外的字迹并不是这样,相对现在笔下的凌厉风骨,写给外人看的只能算是平庸。 刚刚写完卷起来,侍卫打扮的暗一匆匆从外面进来,“主子,骆姑娘在半山腰坠崖了……” 砰,一声巨响,李鸿渊砸了桌案,转瞬间已然到了暗一跟前,一掐住他的脖子,“说清楚。” 暗一只觉得快要窒息,不仅仅因为被掐住脖子,更因为李鸿渊那双择人而噬的双眸。“主,主子……” 李鸿渊一把扔开他,“走!” 强行按下呛咳,忙跟上李鸿渊的步伐,一边走一边详说。“不知何故,原本准备明日才来白龙寺的骆姑娘他们,提前至今日。阮阁老的嫡幼女乘坐车驾下山,半山腰的时候突然从路旁的林中冲出一头野兽,惊了马,一时间失控,骆姑娘他们刚好上山,两边撞在一起,那边的马也惊了,恰好是临崖的那一段,几辆马车一并坠崖了……”暗一顿了顿,“与骆姑娘他们一行的,还有武安侯世子及其夫人。” 李鸿渊脚下一顿,“你说谁?傅云庭?” 暗一忍不住后退一步,主子这表情简直恨不得将武安侯世子给生吃了,主子对武安侯世子的态度一向不好,只是没人知道原因,现在看来,莫不是跟未来的王妃有关?不然反应怎么这么大? 或许是被傅云庭的出现一刺,李鸿渊反倒是冷静了一点,揉了揉眉心,让混乱的思绪清晰一点,“暗中协助寺院的僧人救人,查清楚婉婉提前到来为何没与本王传信,以及惊马之事是意外还是人为,再有,安排的事情现在就施行。” 为了与靖婉正式见面,李鸿渊煞费苦心的准备一场苦肉计,也给京城的那些人上演一出大戏,让那潭浑水更浑。 “主子,恕属下直言,现在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万一骆姑娘……伤重……”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你们最好都乞求她毫发无损。”李鸿渊那双星眸越发的幽暗,酝酿着吞噬一切的疯狂。 暗一原本是想说“万一骆姑娘身亡”,只庆幸话到嘴边转个了弯,不然只怕自己会血溅当场。 “还不滚!” 真正的苦肉计不是自导自演,而是通过精心安排,让别人顺着你的想法真枪真刀的上演。 白龙寺虽然是寺院,更有了尘大师坐镇,但是,但凡与“皇家”两字牵扯上,就绝对干净不了,只要不是太过,诸如“杀”“淫”之类的,了尘大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到一刻钟时间,一场刺杀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展开,布局之快,行动之迅速,可见,这白龙寺同样也有李鸿渊的人手。 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李鸿渊身边不会有太多人,不过因为势必要将对方的人统统留下,自然个个都是狠角色,而一打起来,李鸿渊自己也全力施为,加之靖婉生死不明,压制的心焦变成了嗜血的*,奉行快准狠,不仅仅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只要不是致命伤,他甚至可以以伤换伤。 假和尚的蒙面杀手们,这才惊觉事情有误,这晋亲王哪里是个空有皮囊的架子货,分明是那头狼,枭鹰,雄狮,“撤……”可惜,已经晚了,他们早就被引入提前安排的地方,因为地势的原因,想退,可不容易……即便是退出去了,也必将被抓,刺杀任务失败,与其被抓,不如自杀。 既然后退无门,自然只能是一拼到底,杀了晋亲王,才是唯一的活路。 且战且退,李鸿渊身上的衣服几乎被血浸透,有自己的,更有敌人的。眼瞧着也越发的力竭,可他身姿从始至终都利索,没有半点软弱与屈服。 杀手们心惊胆战,自家主子在暗中还有着这样一个可怕的对手,还不知道会吃多少暗亏。 别说是他们,就算是李鸿渊的人都被他吓到了,虽然不是没见过自家主子心狠手辣的模样,但那些人不过是困兽,没有反抗的余地,那是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现在却实打实的是殊死搏斗,可自家主子完全不像是头次面对这种事情,武艺好是一回事,拼杀却是另外一回事,下手不手软,迎刀不畏惧,反应灵敏,无一不彰显着他是身经百战。 杀手们原本在人数上很有优势,动手之前感觉十拿九稳,此刻人手一再的锐减,不过晋亲王一方也是强弩之末,他身边只剩下两个人,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咬紧牙关,做好最后一搏的准备。 尽管苦肉计或许是临时起意,但这一场暗杀却是早有准备,需要的只是一个时机,李鸿渊自然不可能真的将自己的命搭进去,危急时刻,李鸿渊看到他放在明面上的侍卫跟几个武僧找了过来,李鸿渊反手一刀,盖因太过刁钻,杀手没能挡住,濒死之际,爆发最后的余力,李鸿渊将刀一横,身体却后退了两步,本就位于斜坡边缘,眼见目的达到,他就顺势就滚了下去。 “王爷……”侍卫们冲上前,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一时间,心脏蹦到嗓子眼是。冲在最靠前的那侍卫,二话不说,将残留一口气的蒙面杀手干净利落的解决了。 旁边的另一侍卫一把拽住他,“留活口……”只可惜已经晚了。 “我,我是见到王爷滚了下去,一时急红了眼,所以才……” “够了,”暗一冷喝一声,他是暗卫之首,同样也是侍卫之首,“先找到王爷要紧,若是王爷有个万一……” 不用他说,其他人也知道,护主不力,就算是王爷不死,他们也绝对没有好下场,不过若是王爷尚在人世,他们或许还有活命的可能。不敢怠慢,忙顺着李鸿渊滚下去的地方寻去。 暗一查看了一下跟在李鸿渊身边的两个兄弟,虽然伤得重,但万幸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脱力了,将他们交给僧人,也跟着找了下去。查看之下的情况却不太好,虽然是斜坡,但同样很陡峭,或许是因为李鸿渊倒霉,旁边明明就是树木,他却偏偏顺着繁茂的杂草滑了下去,血迹非常的明显,而那下面,则是一条河道,可这高度少说也要超过三十丈,这情况让一干侍卫白了脸。“头儿,怎么办?” 便是知情的暗一,也忍住担忧。“怎么办?下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 第071章:崖下相处1 而被人怀疑情况非常糟糕甚至身亡的李鸿渊,状态也确实不太好,伤不是假的,失血过多也导致他有些晕眩。 虽然不在水里,却也在河滩边上。 “主子……”跟在他身边的四个暗卫之一,暗字排九,张了张嘴,本想劝他回去,最后却道:“让属下帮您处理一下伤口?” 伤口处理了,这苦肉计还怎么演?婉婉那么聪慧,肯定会看出来的,李鸿渊只是吃了一些止痛止血的药丸。“婉婉如何了?” 暗卫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帮他,却被李鸿渊一眼扫过去,暗卫也意识到,自己又犯了蠢。 暗九因为医术了得,相比其暗卫还带着些医者仁心。另一人拉了拉他,自己上前,“回主子,骆姑娘并无事,龚嬷嬷比我们先一步找到她,已经确认过,身上应该只是有些撞伤,另外就是因为滚落下来的震荡,陷入了暂时的昏睡,很快就会清醒过来,并不会影响主子的计划。至于其他人的情况还没有确定。”顿了顿,“骆姑娘与另外几位姑娘同一辆马车,女护大人当时并没有在马车上,所以才没能护住骆姑娘。”忍不住的为龚嬷嬷解释了一下,虽然她的主子已经换了人,但是主子想要责罚她还是易如反掌。 在得知靖婉的情况之后,他们其实都很意外,尽管他们都希望骆姑娘连一点皮都没破。可那处崖壁虽然不是很高,下面却很是险要,且不说乱石嶙峋,草木繁杂横生,有好几处因为雨水冲刷的缘故,坍塌了不少,相隔再下面一层少说也有五六丈高,第二层的平台不足丈宽,上面长满了滑腻的青苔,再下面就是河滩乱石,两者高度超过十丈,如果一不小心从马车中甩出来,很可能就直接落到最下面,不说粉身碎骨,十有*会一命呜呼。 连同阮芳菲的,坠崖的马车共有三辆,人数却比较多…… 而在众人之中,似乎唯有靖婉最倒霉落到了第二层,且距离边缘还不足一掌宽,但似乎也就她最幸运伤得最轻。 不过也正是靖婉所处的位置,让这些暗卫们能轻易的将她转移到了最下面的河滩,省去了趁着其他人还没找到她将她带走而被发现的风险,主子只要去那里,就能来一次计划中的“完美”邂逅。只是从女护大人手中将人带走也不是简单的事情,就跟护崽的老母鸡一样,差一点还跟他们动了手。 虽然李鸿渊在得知靖婉出事之后,还能分心去算计,去拼杀,但是在确定靖婉安然之后,心才落回原处。原本,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婉婉伤重,他并不介意改变原本的计划,英雄救美一回,可是,上天都在帮他。 至于龚嬷嬷到底有没有错处,可以暂且不论,事后再慢慢处置。 要说李鸿渊他们又是如何从那几十丈的高度下来的?李鸿渊早就习惯了未雨绸缪,白龙寺这里的山势地形,他早己摸得一清二楚,甚至让暗卫几乎走遍了每一个角落,从上面下来,有一条称不上路的路,一般人根本不能行走,而在他们下来之后便彻底破坏了,他计划安排的事情,怎么也得留出足够的时间让他跟婉婉独处。 李鸿渊站起身,带着一身的伤,一步一步的沿着河滩往下游而去,步伐虽然不快,但是每一步依然坚定,只是在地面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 暗卫跟在李鸿渊身后,将他留下的血迹处理干净,只要给其他人造成一种主子落入河中,随后顺着河水而下的假象就够了。 暗卫们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不由得涌上一股难言的情绪,他们主子性情阴鸷暴戾、喜怒无常不假,但他们对他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敬服,不仅仅是运筹帷幄掌控天下的能力,更因为那一身百折不屈的傲骨,还有那将事情做到极致的“狠”。 要抵达靖婉现在所在的地方,可是一段不短的距离,无数的小弯道且不说,大弯道都有两个,对于每走一步就越发的吃力的李鸿渊着实非易事。 如果让暗卫背负着他前行,不是不能更快的行进,但他绝不允许。 李鸿渊觉得自己快要到极限了,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想别的,而是想着自己这次亏大了,一定要想办法从婉婉身上找补回来,想着想着自然就越发的不和谐,其污的程度,简直与他那张完美无缺的脸成正比,也好在没人知道,如若不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懵住,然后——呵呵,该说不愧是阅遍美人的晋亲王? 晕眩感越发的强烈,眼中的景物都开始模糊,但是,在靖婉的身影进入他视线的一瞬间,他再看不见别的任何东西了,一步一步坚定不移的靠近,毫不犹豫的涉水,好在这一段的水并不深,水流也相对平缓,然而河面却很宽,原本已经干涸的血,在遇水之后,迅速的晕染开,所过之处,便是一片血水,中途身体再不受控制的踉跄了两次,浑身湿透。暗卫呈半包围的形式将他围在中间,生怕他跌进水里。 显然,他们依旧低估了他们的主子。 李鸿渊走到边缘,意识模糊又清楚,嗯,这个位置就可以了,放任自己倒下去,彻底陷入黑暗,身体大半被河水淹没…… 暗九急忙上前,给他探了探脉象,回头,“必须快点,在水里泡久了,我怕主子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那还等什么,你去让骆姑娘醒过来。” 暗九忙起身,走向靠近崖边躺着的靖婉,对靖婉,他们自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只是他们不明白,这个姑娘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主子做到这个地步,如果是倾城绝色的女子,或许主子只是看上了她的美色,如果是身份高贵背景强硬,或许主子是为了夺取皇位而增添助力,偏偏她两者皆不沾,想到此时的模样,那样的天之骄子,在过去甚至没破一点皮,现在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说,还生命垂危,止不住的对靖婉就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怨气。 “暗九,在想什么,还不快点。”另一暗卫走进,催促道。 暗九忙拿出随身的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置于靖婉的鼻端下面晃了晃。 靖婉蹙了蹙眉,口中溢出轻微的声音,有苏醒的迹象。 “快走。”拉起暗九,迅速的离开,若是骆姑娘醒来,看到他们,那么主子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四个人迅速的远去,躲在暗中,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安安静静的,然而暗九却格外的沉默,刚才的那名暗卫将手搭在他肩上,“暗九,你只要记住一点,不管骆姑娘如何,她都是主子认定的人,将来的晋王妃,我们的女主子,不容我们置喙,我们要做的就是谨守本分,主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是突然见到主子那样,一时间还不能接受,放心,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暗九也明白,作为暗卫,自己的刚才的情绪有些危险,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之摈除。若是让主子知道了,轻则回去重新训练,重则直接丧命。 靖婉觉得浑身上下都在痛,缓缓的睁开眼睛,缓了一会儿才完全的清醒过来,试着坐起来,并不是很吃力,活动活动手脚,再仔细的感受一下,很好,基本可以肯定,都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内里,不过因为有些晕,可能有些轻微的脑震荡。 靖婉站起身,想到坠下悬崖的惊险,本以为这次可能要命丧黄泉了,没想到实际后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过,自己能活命,大概还要多谢那位武安侯府的世子,坠崖之后虽然慌乱,但她脑中还不至于空白,记得很清楚,在被甩出马车之后,武安侯世子及时的拉了她一把,才没让她直直的落向那块尖锐的巨石,虽然也是因为他那一下,她才会跌下来,他的救命之恩却是不容置喙。 靖婉很担心与自己同车的孙宜嘉、袁巧巧、周应霜三人,不知道她们会不会也与自己一般好运。不过万幸的是,她们的马车走得快一些,祖母他们的马车落后不少,肯定没有被波及到。 看看落下来的地方,不得不说,她的运气可算是好到逆天,周围都是都是乱石,唯独这里堆满了沙土,还有不少的草木灰,以及为数不少的散乱的干草,对于这些突兀的东西,靖婉倒是没露出意外的神色,因为旁边一处人为掏出来的临时落脚点,里面堆积的干草更多,还有其他一些杂物,想来是沿着河道进山的村民临时停留的地方,而被扒到外面的干草,应该是从山上下来的动物,猴子之类的。 躲在暗处的“猴子”们很焦急,因为他们未来女主子还没有注意到主子。 靖婉大半的想法是对的,这里的确是白龙寺山脚下周围的村民的杰作,这一个意外,让那些暗卫们为伪造“案发现场”省了很多功夫。 靖婉抬头看了看,那么高,她肯定是上不去,上面的人下来找她也不容易,再左右瞧瞧,延绵的崖壁,还不知道河道有多长,与其花费时间企图沿着河道走出去,还不如在这里等,毕竟说不定白龙寺另外有路下来,自己走了,万一错开了,对自己反而很不利。只能暗暗的祈祷她们都没事,至于祖母他们着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突然扑通一声落水声,靖婉回头看过去,还没注意到是哪儿的声响,倒是先看到了躺在水边的人影。 靖婉心头一跳,犹豫了一下,看样子是从上游飘下来的,这可能是个大麻烦,但是她也不能眼看着见死不救。 看到靖婉走向自家主子,暗中的几个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靖婉走到李鸿渊身边,乍眼看去,这人还真是惨,衣服被划得七零八落,看那整齐的口子,显然是利器造成的,如果每一次下去都见了血,可以想想,他伤得该有多重。蹲下身,伸手探了探鼻息,虽然微弱,但是还活着,这就好,不过靖婉不确定他到底是什么情况,更不知道他能撑多久,会不会下一刻呼吸就消失了。 因为脸上有些散乱的头发,不过靖婉还是觉得这人有些眼熟,顺手就将发丝拨开,第一想法就是这人长得也太好了点,随后立马反应过来,这不是六皇子晋亲王吗?虽然靖婉在定国公府与李鸿渊只有一面之缘,甚至没有仔细看过,但是他这张脸实在是太显眼了些,想要记不住都很难。 很明显就是被人刺杀,果然是大麻烦。 再想到这位的名声,虽然不能因为耳闻就武断的判定一个人,不过这张脸实在是太招桃花,未必就是空穴来风。 即便如此,靖婉还是决定救人。 靖婉毕竟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加之现在情况特殊,也顾不得那么多的男女之防,伸手在他的胸膛,颈部,四肢摸了摸,以便确定是不是有骨折,免得搬动的时候造成二次伤害,这些简单的急救方法,以及一些生活技能,还都是前世最困苦的那段时间被迫学的。 “这骆姑娘未免太……主子对她而言,怎么说也是个陌生男子。”一个暗卫忍不住皱眉。 “她是在检查主子有没有骨折,很明显应该是懂一些医术,现下情况特殊,她的行为便是不当也无可指摘,相反她心细如发,一心为主子着想,在知道主子的身份前提下,这一点实属难得,毕竟一个不好,她搭上的就是自己的名声,没有几个闺阁女子能做到这一步。”暗九开口道,因为靖婉的行为,他对她的看法倒是改观了一些。 只是如果换成另外一个男子,她是不是也会这样?不,不会有如果,女护大人可不是吃素了,因为有他们在,女护大人才没有跟下来,另外的男子,休想近骆姑娘的身,这么一想,感官自然好了不少。 确定只有利器造成的伤,靖婉有些吃力的将人扶起来,因为常年锻炼,自然不是娇滴滴手无寸力的弱女子,一个大男人的重量全部压在身上有些困难,却也不至于让自己寸步难行。不过因为用力的关系,她身上的伤痛也更剧烈了些。 靖婉将人半扶半拖的带入那临时的躲避所,放在干草上,决定了救人自然就不会再多想什么,快速的取下他身上的配饰放在一边,小心的脱下他的衣服,只留下一条亵裤。 颜值爆表,这身材也爆表,足足八块腹肌却不突兀,呈现完美的流线型,不用碰触就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力量,还真是造物主的宠儿,不过,这可不是沉醉酒色的男人能拥有的身材。靖婉现下自然没有功夫注意这些,这完美的躯体上伤势当真不少,主要集中在前胸跟双臂,不过比预想的要少,显然有些地方只是划破了衣服。 即便是这样,情况也不容乐观,伤口因为泡在水里有些泛白,不过靖婉毕竟没有学过医术,不知道这是泡多久造成的结果。要说李鸿渊计划的这些事情,其实不是没有破绽,尤其在针对靖婉的时候,又不是他的敌人,实在没必要那么精密周全,仔细推敲总会发现端倪,只是靖婉压根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还如此处心积虑的“算计”她,从没往那些方面想,偶有疑惑也不会深思,李鸿渊也是抓住了她这一点心理,才能那么肆无忌惮。 在这风寒就可能要人命的地方,这些伤又没有及时处理,很容易发炎,靖婉脸色很是凝重。 打量四下,有很明显的痕迹,看得出经常有人出入,靖婉找了找,果然发现一些常用的东西,火折子瓦罐之类,虽然即使没有她也知道如何取火,但那需要时间,而且她只是知道怎么做,没真正的试过,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有现成的再好不过;有瓦罐烧些开水消消毒也好过什么都不处理。 用干草点火,再加入木柴,燃起火堆,再移了移李鸿渊的身体,免得冷到他。 靖婉拎起一个瓦罐,拿了李鸿渊的中衣跟亵衣,到河边清洗干净,再装了水回去。 将瓦罐放在简易的炉灶上,等水烧开之后,倒出来一些放在一边凉着,将衣服撕开扔进里面煮,捞起来,因为急着用,靖婉再将之烤干,她也不知道这会不会影响消毒效果。 晃了晃凉着的开水,使其迅速降温,然后用布条蘸着水将李鸿渊诸多的伤口附近一一的擦洗一遍,再用烤干的布条缠上。 靖婉包扎的手法自然也毋庸置疑。 在靖婉半抱着李鸿渊,用布条从他后背绕过时,突兀的听到这位王爷口中一声呢喃拂过耳边,吐出的气息落在敏感的耳垂上有些微痒,似乎在唤谁的名字,靖婉听得不是很清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叫的好像是“婉婉”,靖婉自然不会自恋的认为他是在叫自己,要么是重音的其他人,要么就是类似的发音。 左臂上那道最深的伤口快要见骨了,很麻烦,可是没有针线,想缝也没办法。 处理完,靖婉身上因为伤痛的原因微微见汗,靖婉皱了皱眉,她自己也需要清洗一下。 靖婉到河边,打湿手绢简单的擦了擦,然后,她看到了河中的游鱼,很好,晚饭有着落了。 前世那段异常困苦的时间,抓鱼自然也是必备技能,没想到,现在连这个都能派上用场。 靖婉折回,找了几根柔韧的干草,将身上有些碍事的地方扎起来,诸如衣袖,裙摆,再返回河边,脱下鞋袜,赤脚站在碎石上,这常年穿鞋的脚突然直接接触大地,还真不是一般的硌,不过因为靖婉时常在自己的地盘上赤脚走鹅卵石,这点疼痛倒不是不能忍受。伸脚到水里探了探,这初春的河水,还比较冷,更何况脚不比常年露在空气中的手,遇到或冷或热都会更敏感些,等到两只脚都没入水中,靖婉忍不住小小的打了一个哆嗦。 稍微站了会适应适应,再慢慢的前行,动作很轻,脚基本在水里滑行,没有抬起来,自然就没太大的动静,水快要没过膝盖的时候就发现了目标,靖婉停下来,弯下腰,张开双手,只用了几秒钟来锁定目标,飞快的出手,哗的一声将手抬起来,一条比巴掌还宽的鱼被她紧紧的抓在双手之中,鱼儿因为离水,快速的摆动尾巴,甩出水珠,像珍珠一样四散。 果然是刻入骨子里的东西,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手生,看着这条肥美的鱼,靖婉满意的笑了笑,原本只是她自己吃的话,一条也足够了,不过她不确定那位尊贵的晋亲王会不会醒,还是决定再抓一条,退回,将手中的鱼扔向河滩…… 靖婉并不知道,她这干脆利索的抓鱼行为,被暗中的几个人看得一清二楚,几个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自认为,就算是让他们来抓鱼,都未必能赤手抓到,更何况是一击得手,这绝对算是抓鱼老手了,话说,一个深闺的姑娘家,怎么就还有这份本事?骆家在齐安府能手遮半边天,各种庄子自然无数,或许是因为贪玩,练就了这么一手?可仅仅是玩儿,能玩到这种程度?却也想不到别的解释。如此,到底该说她有*份,还是说她别具一格? “或许该说,不愧是主子看上的人,远不是一般娇滴滴的女子可比的?”其中一人开口说道。 另外三人看着他,眼中分明写着:还有这种说法? 对于靖婉来说,抓鱼比较简单,处理起来反而麻烦一些,因为铁器的严格管理,在农家,每一样用铁锻造的东西都很珍贵,那落脚处根本没有刀具,如此一来,靖婉只能临时用石头打磨一个,想要节省时间,这挑选石头自然很重要。 打磨石头,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没几下,靖婉手就红了,抬手看了看,去拿了剩余的碎布缠在手上,这样好一点。 暗卫们懊恼,已经做好了事后被主子责罚的准备,未来王妃身骄肉贵,破点皮主子都要心疼,这么折腾……早知道就该在主子身手上留下一把匕首的,一个王爷,身上带着镶着宝石的精美匕首,很正常,绝不会引人怀疑。 将鱼处理好,着实花费了不少时间。 能找到盐,绝对是意外之喜,虽然少了点,不过用来煮鱼汤是足够了,本来想烤一条鱼的,想想还是算了。 将鱼汤熬起来,一边再将打湿的衣服烤干,时不时的还给李鸿渊喂点水,润润唇,看着手中有缺口的粗瓷碗,靖婉还自娱自乐的调侃两句,“金尊玉贵的晋亲王,沦落到用这种东西,还真是委屈你了。” 如果李鸿渊有意识,大概会想:本王不介意你亲口来喂。 靖婉喝了一碗鱼汤,或许一番折腾,加之她平日里胃口就不错,吃下了整一条鱼,只加了盐的鱼,自然比不上精心烹饪,不过纯天然的东西,加上或是这里水土不同,鱼竟然没有腥味,味道还是不错的。 给李鸿渊喂了一些鱼汤,没有勺子之类,喂起来还真的挺困难。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却依旧不见人找来,看样子是没有下来的路,应当是准备从山脚下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绕行了。 靖婉自己没什么,却很担心李鸿渊,他现在的情况一点都不好。不用怀着万一的侥幸,他会发烧是必然的。 尽管又累,身上又疼,靖婉却不敢入睡,入夜后没多及,李鸿渊果然就开始发烧了。 靖婉一边给她敷额头,一边给他擦身,一遍又一遍的不停歇,也不指望这样就能让他退烧,只是希望他能舒服一点。 或许是因为高热,或许是因为他内心深处始终惦记着此次的目的,李鸿渊醒了过来,只是人始终处于迷糊状态,并不怎么清醒,不过有一点他很确定,眼前的人,就是他想要的那个。 靖婉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李鸿渊一把拽住手腕,随着他一用力,撞入他结实的胸膛。“婉婉……”饱含无限的深情与眷念,而声音沙哑低沉性感,那一瞬间,让人简直酥到骨子里。 靖婉顿时有些懵,甚至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片刻之后才发现两人现在的姿态有多暧昧,挣扎起来,可她越挣扎,李鸿渊就抓得越紧,那手跟钳子似的。而李鸿渊意识本来就不清醒,没什么意志力,不知道克制,他只是遵循内心的*,渴望她,想要她,她的挣扎让他觉得她是要逃离他,他怎么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拽住她,一个翻身,将她反压在身下,将靖婉的四肢锁得死死的,猛然间睁开眼睛,那深邃的双眸,满是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婉婉,你是我的,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别想逃!”然后毫不客气的就亲下去。 靖婉有些被吓到了,面对危险,那是本能的反抗。 李鸿渊越发用力,甚至一口咬住靖婉的脖子,似乎在警告她,如果她再反抗,似乎真的会咬死她。 第072章:崖下相处2 靖婉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真正的野兽,那牙齿似乎真的深深的陷入了血管,她不敢再动,身体僵住,整颗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 或许是感觉到靖婉乖顺下来,李鸿渊也缓缓的松开她,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明明是有些咸而带着铁锈的味道,他似乎觉得无比的美味,舔着舔着又吸了两口,以至于靖婉甚至听到了他吞咽的声音。“婉婉,你是我的,我的,别试图离开我,不然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你抓回来,然后整个的吞下肚。” 他声音虽然不是特别的清晰,但这一次靖婉将他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她好心救人,绝没想要搭上自己。她觉得自己比那农夫与蛇里的农夫还倒霉,至少,那蛇是无差别的攻击,她呢,完全是代人受过好吗?! 没错,不管李鸿渊叫多少声“婉婉”,而靖婉平日里不管多熟悉这个称呼,这个时候也没有半点代入感,也不想有代入感,她在心里无数遍的问候那个与她名字重音的人,赶紧来将你家控制欲超强的野兽拉回去拴好,别放出来随意祸害人。 等到将来的某一天,当靖婉知道他口中的“婉婉”就是她这个婉婉,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她是将这个野兽拴起来呢还是不栓?拴起来只会祸害自己,不栓起来祸害的是别人……加自己! 李鸿渊现在毕竟状态不好,手上的力道一松,就显得有些无力,整个人毫无防备的趴在靖婉身上。只是口中还是不断的溢出“婉婉”两个字,如同梦呓一般。 李鸿渊半晌没有反应,靖婉以为他又昏睡了过去,“婉婉……”这两个字又蓦然的在她耳边响起,靖婉刚开始的时候还没觉得怎样,可是听着听着,靖婉觉得自己尴尬症要犯了。 靖婉试图推开他,然后某人又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缓缓抬起头,睁开眼死死的盯着靖婉,“婉婉那么想离开我?”而手掌也在她腰上滑动,无意识的扯了扯她的衣服,一用力就能扯碎了。 “没有!”靖婉又急又快的否认,手抓住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如果自己的衣服被她弄坏了,那么她不得不拼死一搏逃离他身边,只是他因为伤没穿衣服,与孤男寡女的坏了衣服绝对是两码事,前者她还勉强可以站在大义上,后者她就是彻底没了清白,她的命运必定只有一个,回去后,一顶小轿子抬入晋王府,从此以后与世隔绝,那是她绝不愿意的。“只是被你这么压着有些难受。”靖婉安抚性的拍拍他。 李鸿渊皱着眉缓了缓,似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只要你乖乖的呆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依你。”李鸿渊说着,搂住靖婉的腰,又翻了一下身,让她侧躺在身边,手臂却始终没有松开。 随后靖婉就发现,他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动作,又出血了。 “你在发热,我给你擦擦身,还有你的伤口,我重新帮你处理一下,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再次闭上眼的李鸿渊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自然无动于衷。 靖婉无可奈何,想了想,硬着头皮凑近他耳边,轻声的安抚他,向他保证绝对不会离开。 原本还安静的李鸿渊却渐渐的左右轻晃头部,眉宇紧皱,似乎是陷入了梦中,手臂跟着无意识的越收越紧。 靖婉在脖子的危险过去之后,腰部又迎来了危机,都快要断了有没有。她今天出门前就该看看黄历,或许上面就有忌出行。她在考虑要不要事后去找那个导致他们今日就来白龙寺的罪魁祸首? 李鸿渊因为靖婉的那些话,勾起了他的记忆,他前世的时候,靖婉也救过他,那次与现在不同的是,他是真的生命垂危,如果不是靖婉,他断定,他已经命丧黄泉,哪里还能有后面的事情,更关键的是,那时候的他,正处在人生最痛苦的转折点,对周围的任何事任何人都带着怀疑,靖婉知道他的处境,更知道救他比不救他对她更有利,可她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救,而她自身也同样经历了风雨,正面临着更大的狂风暴雨,她非但没有被压垮,反而越发的坚韧,她包容他的坏脾气,一心一意的照顾,日复一日,尽管在他清醒之后,她几乎不言不语,脸上也不见笑容,但是你能看到她永远笔挺的脊梁。 李鸿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对她恶言恶语,不再砸了她端来药碗,开始沉默,目光开始随着她转动,在之前,他其实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女子,内心里甚至挺佩服她,她的不屈,她的勇气,她的韧性,她的能力,多少男儿都远远不及。当视线再不能从她身上移开的时候,他知道他想要她,可是,这个女人早就成为他人之妻,不属于他! 他不再自暴自弃,天下人都对不起他又如何,总还有一个人能真心对他,她竭尽全力的将他救回来,他也要对得起她这份真心不是?从那一刻开始,李鸿渊真正的改变,他想要坐拥江山,他想要这个女人。 可以说,没有靖婉,或许就没有那个绝境中杀出血路,成为最后赢家的帝王李鸿渊。 可惜,世上有一个词儿,叫做“来不及”,他还来不及拥有至高的权利来保护她,她就已经香消玉殒。 所以,生命得以重新来过时,江山都不再是他最看重的,他最想要的是拥有她,然后守护她,守住她的笑颜,守住她那份内敛的温柔与爽朗,就算是他,也不能伤害她一根手指,当然,某些特殊情况下造成的特殊伤害除外。 他处心积虑,谋取江山,夺取权利,都不过是为了让她站在最高的位置,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到她的位置。 靖婉自己没有感受过,就永远不会知道,她的内心其实是最柔软不过,即便是现在受制于李鸿渊,在安抚他的时候,也是摒除了杂念,用尽了耐心,那是她最独特的温柔,有几个人能拒绝,尤其是处在脆弱的时候。 明知道现在早已不同,李鸿渊还是陷在前世今生的梦境中无可自拔,因为她是别人的妻子,所以拒绝他,即便他用卑鄙手段将她占有,她还是逃离他,然后,在他来不及拥有至高的权利,她就彻底离开他,还是远到他永远触及不到的地方,所以他现在只想牢牢的抓住她,不管是她自己,还是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让她离开他,不能…… 不管靖婉有着怎样的情绪,也不能对着伤重不清醒的人发泄不是。耐着性子,一遍一遍的告诉他,不会离开不会离开…… 李鸿渊终于再一次的清醒了一些,睁开眼睛,看着靖婉,柔肠百转,温柔缱绻,“婉婉……” 他这一刻的眼神,让靖婉忍不住心脏快跳两拍,而且让她莫名的觉得熟悉,加上他这声音…… 靖婉猛然间僵住,蓦然想起昨晚上那个诡异的春梦,那个与她翻云覆雨的男人,她唯一记住且分外清晰的只有对方的眼神,却偏偏与此时的晋亲王几乎完全重合。 靖婉有捂脸的冲动,难不成昨晚的梦其实是一种预示,预示着她今日的遭遇?可为什么不预示别的,比如今日会坠崖什么的? 有些东西,一旦从你的记忆中爬出来,你想要再将它摁回去,难度可就成倍的增长,尤其现在处在暧昧引人遐想的状态。被他这么看着,加上脑中不断的浮现那些糟心的画面,靖婉莫名的觉得脸红心跳,尴尬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目光。 李鸿渊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在靖婉觉得他又可能亲过来的时候,他却开口道:“婉婉都没主动亲过我。”点了点自己有些干裂的唇,“亲一下,我就放开你。” 就算靖婉好脾气,也忍不住想要踹死他。如果不是从始至终都与他没有交集,而他的态度又太自然太随意,靖婉都要认为他其实叫的就是自己,意识也是完全清醒的,在故意的调戏她,而不是将她当成了其他人。 李鸿渊又闭上眼睛,态度很明显,不愿意就算了,但也别指望他会放手。 靖婉恨得抬手就锤了他一下,恰好落在崩裂的伤口上,李鸿渊通的一声闷哼。 靖婉忙表示歉意,在某人得寸进尺的再次索吻的时候,那点歉意立马就抛到的九霄云外,甚至还给了他两下,只是下意识的放轻了力道。 山不来就我,我就山!李鸿渊扣住靖婉的后脑勺,狠狠的亲了下去,将她口中彻底的扫了一边,松开她,放了她自由。 靖婉立马就势滚了一圈,甚至顾不得形象跳起来,狠狠的擦了一下嘴巴。 李鸿渊看着如此有活力的靖婉,蓦然勾起嘴角笑起来,低不可闻的吐出两个字:真好。 这一次靖婉是真的双手捂脸,长得太犯规,笑起来更犯规,明明吃亏的是她,怒气却越来越弱是怎么回事?她承认自己是花痴,可原来还有隐形“花痴”的属性,只是以前没遇到长得这么妖孽的,就没有被开发出来? 李鸿渊低低的笑出声,“竟不知道,原来婉婉还有这样的一面。”随之突然咳了两声,脸上的因为高热的潮红更加明显了些,气息也再一次的弱了下去。 靖婉再多的想法也在瞬间抛开,伸手探了探李鸿渊的额头,像被烫到一样下意识的缩回手,温度再次升高了。靖婉心急如焚,担心的不仅仅是李鸿渊的命,还有自己的小命跟骆家的命运,堂堂王爷死在她面前,与她无关也变得有关了,然后骆家可能被她牵累。“王爷,王爷你千万不要有事,王爷……”靖婉忙给他重新包扎了伤口,再给他擦身,一边企图再唤醒他。 “婉婉,别离开我……”即使再次陷入沉睡,呢喃的依旧是这句话。 “好,我不离开,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答应你。” 靖婉该庆幸,在她回答这句话的时候,李鸿渊意识几乎陷入了黑暗中,不然,依照他的脾性,日后抓住这句话是,不知道要让靖婉割多少地,赔多少款? 在外面的暗卫们险些忍不住冲进来,可是想到自家主子刚刚才从美人身上讨了好,估计是不喜欢他们出现的,还是再等等。 靖婉不停的给他擦,将近一个时辰,李鸿渊身上的温度才退了些,即便靖婉平日里日日锻炼,都觉得手软了,瘫坐在李鸿渊神身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怔怔的出神,差不多一刻钟之后,放空的大脑才重新开始运转,先给他探了探温度,没有再升高,也算是好事了。 靖婉双手抱膝,坐在旁边,开始思考这件事如何善后。 至于她丢了初吻,被他非礼,她自然不会像土生土长的姑娘一样寻死腻活,就当被狗咬了。 他现在不确定先找到他们的会是谁,是自己家这边的人?是白龙寺的僧人?是晋亲王的人?如果是前者,她相信他们会愿意帮她将事情掩过去;如果是寺院的僧人,只要主持了尘大师真的如传言中一般,那么也不用担心;麻烦的是后者…… 他们听命于晋亲王,甚至算得上是晋亲王的私产,一切以晋亲王的利益为最高宗旨,在他们看来,既然她看了他们主子的身体,那么就已经是他们主子的人,她虽然是朝中大臣的后辈,但实际上背景算不得强硬,那么,就算是救了他们主子,让她进王府伺候他们主子就是天大的回报,不仅将救命之恩抹除了,还要心怀感激。这都是理所当然的想法,而能干预他们这种想法的人,只有一个……靖婉再次的将目光落到李鸿渊身上,“你会如何待我?”他是王爷之尊,要什么没有,或许可以让他当成完全不知道是谁救了他?可是,这样拒绝,会不会让他觉得没面子而恼羞成怒? 她是可以选择提前离开,万一晋亲王一命呜呼了,势必会一查到底,她不认为自己能不被查出来,说不定到时候直接给她扣上一个刺杀亲王的名头,那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陷入沉思的靖婉自然不知道,她完全是自寻烦劳,她想的任何情况都不会发生,外面的几个人早就为她设想周全。 因为月色并不明亮,外面几乎什么都看不到,李鸿渊的四个暗卫在夜黑之后就靠拢了来,为的就万一主子情况危急,他们也好以刚好找到他们所在为借口出现,他们这些人训练有素,靖婉自然不可能发现。 只是听这种壁角的结果往往是尴尬自己。他们见识过主子跟其他女子逢场作戏,衣角都碰不到,就能让那些女子为他神魂颠倒,也见识过私下里那些企图靠近他的女子落得何等凄惨的下场,就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如此霸道的占有,不容拒绝,不容反抗,以及前所未有的柔情与毫不保留的宠溺与给予。 只要你乖乖的呆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依你。——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这句话的含量。 因久不见里面的动静,而瞧着骆姑娘似乎有些昏昏欲睡,几人终于忍不住点了安神的药,靖婉终于睡了过去。 几人忙进去,查看李鸿渊的情况,只是还不等他们靠近,沉睡中的李鸿渊突然睁开了眼睛,锐利与杀意并存。 几人被他看得心惊肉跳,进来的时候,他们非常确定主子是睡着的,那么现在的情形只能说明一件事,受伤的主子比平日里更加的警觉,哪怕是常人察觉不到的响动都能让他知晓,然后近乎本能的作出反应,强迫自己清醒。——或者让他做出这种反应的不是怕有人趁机对他不利,而是他意识里始终记得还有另外一个需要他保护的人在身边。 几人忙单膝跪下请罪。 李鸿渊没看他们,目光落到倒在他身边的靖婉身上。 “主子,只是安神的药,并不是迷药。”暗九忙低声解释。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现在才进来的原因,因为不敢用迷药,而安神的药,在人比较精神的情况下没什么效果。 李鸿渊没有做声,片刻之后,暗九才上前,因为只顾着注意他,没留意靖婉,暗九差一点碰到靖婉,于是,挨了李鸿渊一脚,好在他现在没什么力气,暗九才没有受伤。 几个人的眼神暗了暗,或许曾经因为主子对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的在意程度,远远超过他们这些出生入死的下属时,心中还有过不平,可从骆姑娘进京后短短时日,尤其是今日之事,让他们渐渐意识到,在主子心里,对骆姑娘的看重或许已经超过他自己,如此,他们还能有什么想法。 暗九再一次上前,自然是从旁边绕过去。 给李鸿渊探脉之后,暗九发现,李鸿渊的情况比他预计的要好,他看了看包扎的布条,不确定是不是跟骆姑娘之前的处理手法有关,他当时看到都颇觉惊奇。骆姑娘连他们不会的一些事情都会,对于她能将人照顾得这么好也不再惊讶。 再看看布条的结扣,不会结,就放弃了拆开看伤口的打算。 对于暗九递上的药丸,李鸿渊倒是没有拒绝吃,然后告诉他们什么时候来接他。 悄无声息的来,再悄无声息的离开,然后,心中浮现出一个疑惑,主子他之前面对骆姑娘的时候,到底是完全清醒的呢,还是处于半清醒状态呢?如果是后者,勉勉强强还能接受,毕竟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么久的人,情难自控可以理解,但如果是前者,就算那是他们主子,也不得不说一句,未免太无耻了点! 无耻的晋亲王只会更无耻,不知道什么叫最无耻。 靖婉即便是因为安神药而睡着了,睡得也不是很安稳,在听到李鸿渊弄出动静后,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对于自己怎么就睡过去这事懊恼了一下,忙去看李鸿渊的情况,这下不再叫热,反而觉得冷。 靖婉转身将火堆的火拨了拨,再加了些柴火进去,随后准备去将李鸿渊再往火堆边上挪一挪,只是她一时忘了这是头生命垂危都不忘吃肉的豺狼,于是刚靠近他,又被拽了过去,甚至还习惯性的抓到嘴边啃了两口。 靖婉顿时黑了脸,暗恨自己怎么就不长记性,不过这一次她学乖了,只要他不再动嘴,就任他抱着并不挣扎,然后试图用之前的方法安抚他,可惜,这一次任她嘴巴都说干了,某人也没有动静,只是护食一样的将她圈在怀里。 靖婉最终自暴自弃的放弃了,就当是天然暖炉好了,反正现在晚上还比较冷。 靖婉在这个世上,从出生开始就是自己睡,因为又不是真的幼儿,包括奶娘陪睡都被她拒绝在外,这突然间被人抱在怀里,加上身上本来就痛,感觉很不舒服,被他禁锢在怀什么都做不了,干脆心宽的睡一觉再说,可是即便又困又累,还是很难入睡。 靖婉尽量的忽视腰间的那只手,心里开始数羊,都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 靖婉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后,李鸿渊反而睁开了眼睛,现在的他是真的非常清醒。不得不说这要归功于他强悍的体魄,以及暗九的药,都说他不养废物,暗九的医术自然十分了得,放出去,混个神医都不在话下。 李鸿渊摸摸靖婉的脸,低声开口道:“婉婉你得从现在就开始习惯我呢,可不能等到成婚之后,你还捏捏扭扭的不给我抱。”这就奠定了这个臭不要脸的经常夜袭的基础。 跟昨晚一样,之后的时间里,李鸿渊睡得比较好。 到了李鸿渊与暗卫约定的时间,这一次,他们在外面就弄出了响动,自然是免得进来之后靖婉尴尬。 在响动起的瞬间,靖婉基本就醒了过来,正考虑要如何从李鸿渊怀里摆脱时,没想到轻轻一翻身,李鸿渊的手臂就松开了,虽然很意外,但靖婉还是快速的站起身,随后片刻,以暗一为首的一行人就举着火把走了进来。 他们本以为靖婉会慌张,但很意外,她非常的镇定,甚是率先向他们点点头。“你们意欲将我如何?” 第073章:划掉咬痕,剁了喂狗 “姑娘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暗一明明同样知晓一切,在见到靖婉的时候还是适当的表示意外。 靖婉没有回答他,只是瞥了一眼李鸿渊,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暗九不再迟疑,快速上前再次的检查李鸿渊的情况,万幸,药起效了,正在逐渐的好转,对其他人点点头,然后手脚利索的解开李鸿渊身上的布条,给他上药,再重新用崭新的白布包扎,比起靖婉独自一人,暗九在有人帮忙的情况下给他处理伤口就容易太多,之后又两人合力,快速的帮他穿好衣服,很明显就是他惯用的衣服,低调而华丽,只是那么简单的收拾了一番,李鸿渊身上的狼狈尽扫,闭着眼睛,绝对是安安静静睡美男一枚。 暗一见李鸿渊那里收拾利索,再次看向靖婉,“发生在半山腰的事情,我等皆知晓,想来姑娘当是骆家三姑娘了,姑娘能平安无事,可喜可贺。” 靖婉点头,“的确。”又犹疑一下,开口道:“敢问其他人如何?” “皆无生命之忧。” 就算如此,也不代表就没事,不过,能活着就好,活着就代表着希望。“多谢。” “不敢当,该是我等谢过姑娘才是,若不是姑娘,还不知道主子会如何,主子若有万一,我等万死难辞其咎。” “不过恰好碰到罢了,换做谁都不会见死不救,再则,晋亲王乃是天潢贵胄,自然吉人天相。” 暗一在心中暗道:不会有其他人,万一正巧碰到,也会被清理出去。“姑娘过谦了。” 靖婉不置可否,也不欲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那么,还是我刚才那句话,你们要如何处置我?” 不只是暗一,连同其他人都暗暗叫苦不迭,明明已经岔开了,为什么又非要转到这个问题上来?靖婉只当李鸿渊还在昏睡中,可他们很清楚,主子醒着,当着主子的面“处置”他的心肝?他们是有几条命?可是第二次询问,还是避而不谈的话,必然会引起她的怀疑,暗一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希冀能得到他的提示,可惜,主子显然是打算一装到底了。再看看其他人,一个个都“很忙”,没一个搭理他,暗骂一声没义气,不过他也知道,这些家伙是不想“开罪”未来的女主子,万一她秋后算账怎么办?斟酌一下,只得硬着头皮,“姑娘是怎么个想法,想要一个名分,或者别的……” “你能代表你家主子处理这种小事吗?”靖婉不轻不重的打断他后面的话。 小事?姑奶奶,祖宗,您的事,芝麻绿豆大点也得当成天大的事情来处理,而且这还真不是小事,您不用这么看轻自己。“在下自然是不能,不过会将姑娘的意思回禀与主子,再由他定夺。” 靖婉以为,依照晋亲王对女人的随意态度,他手下的人随意处置个把人应该是再正常不过。也好在李鸿渊是不知道靖婉的想法,不然说不定会气得吐血,更可能狠狠的“报复”靖婉。“那么,就请转告王爷,臣女什么都不要,当我没见过王爷,更没救过王爷,你们自然也没见过我,以往没有交集,日后同样没有交集。” 姑奶奶,怕是不能让你如愿了,不仅过去有交集,将来更是会死死的纠缠在一起。“在下会将姑娘的话如实转告。” 靖婉点点头,“我等王爷的决定。” “如果王爷要让姑娘入府,姑娘会如何?”暗一好奇的问了一句,不过问出口之后,就隐隐的后悔了,本来想要补救,结果因为始终有意无意的关注着自己主子,生怕他有什么指示而自己没能瞧见,这一下真的撞上了他半睁开的眼眸,不用想都知道,主子也想知道答案,于是后面的话,刚刚滑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无礼了。”就算她家世不显,但这话也不是一个侍卫能问出口,即便这个侍卫伺候的是天家人。 暗一尴尬,自己作死在先,那么就算真的死,也要硬着头皮作死到底。“在下只是职责所在,想着若是主子问起,也好有所交代,并非有冒犯姑娘的意思,还请姑娘见谅。” 靖婉笑了一下,“还真是忠心为主的好侍卫,这个问题,还是等你主子真的要我入晋王府的时候,我用实际行动告诉你吧。” 暗一觉得她虽然在笑,但是那眼神真的够冷,甚至让他觉得跟某些时候的主子异常的像,叫人忍不住心惊。这一下,或许才是真的将人得罪了,他只能寄希望她不会记仇,不然只要她有那么点找他麻烦的意思,相信主子会非常乐意教训他来讨好她,心好累,他明明是给主子背锅,却得不到半点好。 “那么,我等先告辞了。”上前欲帮暗九扶起李鸿渊。 “等等。”靖婉叫住他们。 “姑娘还有何时?” “谁帮个忙,将这印子划掉?让其他人以为是我从上面掉下来时,被是断枝之类的划伤就可以。”靖婉毫不避讳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此话一出,这些暗卫们都觉得身体周围似乎变冷了不少,背脊发凉,忍住了看向自家主子的冲动。 “怎么,很为难吗?我自己是不知道轻重,担心手重了会伤到血脉,你们的话,应该能做到刚好将印子覆盖又不会伤得太厉害。”言下之意,他们不动手,她自己也会动手。 这个难题,比起起初那个还要叫他们头痛好不好! 看着他们尴尬闪避的目光,“我以为,这种印子你们当时习以为常,见惯不怪,而实际上,你们进来的时候不就已经看见了吗,而且那表情也很笃定是谁做的,可现在扭扭捏捏的简直不像男人。”靖婉毫不客气的先捅李鸿渊一刀,再将这群暗卫们扎了个鲜血淋漓。 ——姑奶奶,真心冤枉,他们绝对没见过这些东西,还有,求别乱说话,会害死人的,完全是因为你那咬痕太明显,才一眼就看到的,绝对不是故意窥之。不是我们不像男人,是你彪悍大胆得超过男人。 ——主子,未来王妃战斗力太恐怖,属下们顶不住啊,您快别装了,那些“风流韵事”都是你自己作下的孽,别事到临头要属下们来顶风挡雨啊,你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啊,等王妃过了门,关起来门来算账,属下也帮不了您啊! 李鸿渊对于靖婉的话倒是很淡然,他自己设计的,就没什么不能承担的,他巴不得靖婉找他算账,她越在乎这些事,说明她越在意他,他只是不爽靖婉要抹掉他留下的痕迹,虽然当时他不清醒,没能好好尝尝婉婉的血是什么味道,他清醒的时候,不会舍得伤了她,不过现在也不后悔就是了,相比起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要遮遮掩掩还可能被人发现,直接划掉的确最省事。 就算没有经历风云沉浮,婉婉骨子里也是果断坚决的,这种不会给其他人造成损伤,而她自己只需要留下一道疤作为代价就能杜绝很多麻烦的事情,她会如何做都不用思考。 至于这群没眼色的东西,未来女主子的脖颈都该乱看,回去得好好给他们洗洗眼。 划掉咬痕已成定局,李鸿渊自然不能让她自己动手,暗中碰了碰暗九。 得到示意的暗九并不意外,这种事他来做最合适,只是主子日后每每想到,只怕是都会在自己头上记一笔,他不会记得现下是他下的命令,暗九接受得很坦然。“在下来吧,在下自认为对外伤还算了解,不知骆姑娘意下如何?” 靖婉点点头,谁动手都无所谓,肯定会好过她自己。 暗九折了树枝,走进靖婉,现在的她,莫名的觉得比之前昏睡时耀眼许多,遇事不退缩,迎难而上,做事说话干错利落,不拖泥带水,她并不傲气,却能感受到她身上的铮铮傲骨,身上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远超年龄的沉稳与睿智,跟多年前就少年老成的主子何其的相似,这一刻,暗九似乎突然明白了一点主子对她那么执着的原因,的确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最适合主子,因为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她不但不会拖后腿,甚至还能在主子不在的时候主持大局。 “需要逼真,伤口可能有点长,不过只需要将表面掩饰住就可以了,毕竟,就算是外伤圣手,也不会仔细查看姑娘颈间伤口。” 靖婉眉头轻蹙,“深一点,我不是要掩盖一时,而是要掩盖一世。伪造的表面伤口太浅,愈合脱痂之后,里面的印痕一样清晰,那么现在所做的只是白白的遭罪。” 暗九无言以对,仔细瞧瞧,才发现,主子咬得不是一般的狠,便是最好的祛除疤痕的药也消不掉,大概是真的要陪伴她一辈子了,要彻底的掩盖住,这留下的疤痕可能就比较大了。主子有没有后悔?“会很痛,骆姑娘若是忍不住……” “我是你的话,已经结束了,你难道不知道,越是犹豫,给对方造成的影响就越大吗?”靖婉说着,偏了偏脖子,无声的催促。 暗九莫名的有些手抖,他在给主子处理伤口的时候都没这反应。 靖婉安抚性的对他笑了笑,甚至玩笑道:“稳住了,不然我这条命真的会断送到你手里。” 果然是说得越多,对对方的影响就越大,他真的深深的体会到了,还有那如芒在背的感觉,他能肯定,主子在盯着他,姑奶奶,求你别笑,主子那醋缸要翻了,本来对你“动手”就已经让他怀恨在心了,完事后,他还是自请再去训练一段时间好了。 “你这样子,或许还不如我自己来?”靖婉笑容依旧。 刷刷两下,靖婉感觉到明显的疼痛,心里却觉得松快了不少,在这个对女子极为苛刻的地方,这么个咬痕,别说是对未出阁的姑娘,哪怕是成婚后的女子,都会引来闲言碎语,那些自认为高贵极有修养的人,一旦见到这种事,就会吐出最恶毒,最残忍,最刻薄的言语,因为她们自身被深深的束缚,容不得任何人与她们不同。 而在其他人眼中,靖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用手绢捂住,不过又想到了什么,松开些,任由鲜血染红领口。 别说是李鸿渊看到靖婉颈间的血,眼神越来越深沉危险,就算是暗九都不赞同的皱眉,“骆姑娘……” 靖婉不在意的摆摆手,“我摔下来就晕过去了,如果衣服上一点血迹都没有如何说得过去,一会儿处理一下就好了。” 主子拒绝他处理伤口,她现在拒绝他的劝说,目的都是为了伪装成功,两人在这一点上,似乎又是心有灵犀的,不同的是,骆姑娘是为了别人,而主子是为了自己。两者一对比,似乎显得骆姑娘越发的心胸宽阔豁达无私,而主子自私自利小心眼? 暗九将一瓶药递给她,“能让伤口快速止血结痂,而且不会留下药粉痕迹。” 靖婉不客气的收下,毕竟这么长时间了,伤口肯定有区别的。“多谢。” “走吧,寻找骆姑娘的人应该也快到了。”暗一提醒道。 靖婉也点点头,习武与不习武的人虽然有不小差别,但在靖婉看来,习武的人也达不到前世武侠小说你那么神奇,凭借一双脚就能日行千里什么的,绝对天方夜谭,如果她们出事的时间与晋亲王遇刺的时间前后相距不是太长,那么找她的人应该也不远了。 在准备离去的时候,暗九突然开口多问了一句:“姑娘并没有见过我等,如此放心的将王爷交给我等?毕竟,照常理而言,寻找王爷的也不会只是一拨人,也可能是那些杀手不是吗。” 靖婉颇为诧异的看他一眼,“容我不客气的说一句,这话是在说我愚蠢,还是说你们自己愚蠢?如果是杀手闯进来,看到沉睡的晋亲王,外加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第一反应只会是冲上前,杀人灭口,还会有闲心与我说这么多话?而且,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儿来的杀手,会那么大胆儿,在可能已经得手之后,还对一位亲王穷追不舍,非要确定他的生死?你们这么久才找来,想来晋亲王也是从山上坠入河中的,那些杀手要么已经伏诛,要么已经逃走,如果真的还有你们这么多杀手追来,那么晋亲王身边的人得多无能?” 面对靖婉审视的目光,暗九真的觉得自己蠢得无以复加,早就该明白她不同于一般的闺阁女子,不可能会想不透这里面的关键,更不可能因为害怕就失去思考能力。她从头到尾都表现得非常完美不是吗?自己送上门给她打脸,啧…… 暗九嘱咐她快些将颈间的伤口处理一下,这才有些狼狈的去帮暗一将自家主子扶起来。 之后,靖婉就目送他们离开,很开就没入黑暗中。她转身,开始清理伤口…… 在确定靖婉看不见之后,李鸿渊推开搀扶着他的暗一跟暗九,身姿笔挺,哪里还有半点要死不活的样子。只是典型的用完就扔,自身还理所当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暗一留下。” “是。” 怎么可能真的一走了之,最少也要等到她被全须全尾的接走。 跟在他身边的人有些忐忑,不知道他对之前的那些事是什么想法。 迟迟的没有等到他的怒火,只能安静的跟着他前行。 “让你们查的事情,结果如何?” 被问到正事,自然不敢怠慢。“骆姑娘提前来白龙寺,留在骆府的人有飞鸽传书,这边没有接到消息,已经确认信鸽失踪了,不过那信上并无特别的内容,跟以往一样作了掩饰,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野兽冲撞阮阁老嫡幼女马车一事,当属意外。” “务必查出信鸽的下落,就算是被人吃了,也要把骨头给本王找出来。仔细再查阮芳菲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她本人。” “……是。”主子不容骆姑娘身上出任何意外,可以理解,那信鸽的骨头就算被狗吃了,也给它剖出来。既然怀疑是阮芳菲自己设局,那么更是要查了再查,她自己作死不要紧,但是连累到骆姑娘,那就万万不能了。 “婉婉他们为何提前来?” “孙公子提议孙姑娘,因为他说过两日便会很忙,希望趁着这一两日再一观白龙寺的桃花盛景,孙姑娘与骆姑娘一说,骆姑娘这边便同意了,于是就有了后面的事情。” 孙宜霖为什么会变得忙碌,还不是因为李鸿渊不想他有时间接触靖婉,只是不想这么一两日的空闲,他都不肯放过,非要处心积虑的再近距离接触接触靖婉,马车坠崖之后他可曾后悔? “看来是本王对他太仁慈了。”李鸿渊话中的冷意,让他身边的人不由得打寒颤。要说悔意,李鸿渊也有那么一点,他前世时,婉婉可没有遭受这样一场罪,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作为导致的改变,不过他从来就不是会后悔的人,他更不会因为这次意外就停止去改变他想改变的事情,只会想着如何更周密的将靖婉保护起来。“傅云庭又是怎么回事?” “武安侯世子携夫人到白龙寺上香还愿,在出城的时候与骆姑娘一行人碰上,得知彼此的目的,就同行了。” “本王让人给他保媒,再给他银子,因为成婚允他告假,他还当真是享受起来了!” 默叹一声,傅世子自求多福! “主子,还有一事,……龚嬷嬷说,骆姑娘坠崖之后,武安侯世子拉了骆姑娘一把,才免除骆姑娘身陨之危。”多说这么一句,除了因为关于骆姑娘的任何大小事都不得不报之外,本意上是为了主子能看在傅世子救了骆姑娘的份上对他好点,却没想到…… 闻言,李鸿渊突然停下脚步,原本情绪并没怎么外露,转瞬间,那阴恻恻的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傅云庭,本王或许该直接将你剁了喂狗,才能彻底绝了后患!” 暗卫们骇得忍不住后退,他们觉得,如果傅世子在主子跟前,主子真的会说到做到。 这反应完全不对!这要是还猜不出傅世子与骆姑娘之间存在某些关联,他们可以去一头碰死了! 依照自家主子对骆姑娘那极致的占有欲,别的男子稍微靠近些他就能打翻了醋缸,势必会将他们远远的隔离,暗中给他们制造诸多麻烦,可就算是即将成为骆姑娘未婚夫的陈正敏都没让主子反应这么强烈。 既然是傅云庭踩到了主子的痛楚,那么,日后不管他过得如何的水深火热,也不敢再同情他了。 龚嬷嬷特意提起这事儿的时候,未尝没有因为李鸿渊的所作所为让她忍无可忍而想要小小的“回报”他一下,只是大概没想到直接刺到了李鸿渊的死穴上,以至于让傅云庭差点将命搭进去了。 最冤的莫过于傅云庭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即便是从京城门口到白龙寺这一段路,他也没与靖婉打过照面。他的新婚夫人在后面与骆老夫人说话,他与孙宜霖以及骆靖博骑马走在前面,他恰好在最靠近崖边的位置。 其实路面足够宽,两边的马车快要错身的时候,他们几个就让了让,傅云庭后退了一些,另外两人往前面赶了些,他差不多与靖婉她们的马车并行,事发突然,马儿受惊,他的马也不例外,只是因为他的骑术过硬,才没有第一时间被甩出去,奈何,他一人之力十分有限,依旧不受控制的一起坠崖,傅云庭反应快运气也足够,第一时间弃了马,抓住了一棵斜长在崖壁上的小树,靖婉或许是坐在最外面的关系,第一个被甩了出来,他只是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抓住她,并没能抓稳,不过将靖婉带偏了一些,救了靖婉的同时也让她滑到了更下面去。在得知靖婉落到悬崖下面,而且下面还是河滩,不是河水…… 第074章:毁容,各方反应 这一次的坠崖事故,除了靖婉,将其他人救上来也足足花费了两三个时辰,主要是地势太险,即便是将人用绳索掉下去救人,都很难找到落脚的地方,还是多亏了白龙寺的众多武僧,他们下盘扎实,力量也够大,一个扣一个,可以说直接铺砌了一条人梯,换成其他的家仆,还没下去就变成软脚虾了。 除此之外,靖婉他们的那辆马车处在最外边,夹在两棵树之间,马匹整个的都悬挂在半空中,等到将甩出马车的人全部救上来,那马已经活活的被吊死,如果仅仅是这样也没什么,但是,袁巧巧跟周应霜还在马车里面,经过这么长是时间,两棵树的树根上都有不少从泥土中翻出来,连带着马车摇摇欲坠,两人都尽可能的缩在马车的最后面,双手死死的扣着窗,哪怕是指甲里渗出血,手指早就麻木,意识越来越不清醒,也轻易不敢动,就怕一个不好,就掉下去了。说不清是什么让她们始终坚持着。 如此这般,还不能直接割断套马的绳索,靖婉还在下面呢,又不知道她具体在那一个位置,让马就那么掉下去,万一砸到她怎么办?有人想说,既然已经确定她落到最下面的河滩上了,怎么还有生还的可能?可是看到骆老夫人那张紧绷的脸,不敢说出口是,在开始的时候,不过是有人嘀咕了两句,隔得老远都被她听见了,看着和蔼的老妇人,目露凶光,简直欲择人而噬。而且在乎靖婉安危的绝对不止骆老夫人,就算是最乖顺的猫咪,这个事后也会亮出最锋利的爪子,谁敢在多说一句,只怕没好下场。 就算白龙寺早已派了僧人与骆家仆从下山去找靖婉,就算其他人都救了上来,骆老夫人依旧站在崖边不肯离去。 龚嬷嬷尽可能的安抚骆老夫人,告诉她姑娘吉人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可是这种话在现下何其的空乏无力。 龚嬷嬷这么严谨的人,便是在心里都不会腹诽别人,站在骆老夫人身边的时候,心里却狠狠的骂李鸿渊,那个从来就是想一出是一出,不考虑别人感受的混账东西,龚嬷嬷那一瞬间甚至萌生了将一切都告诉靖婉的冲动,好好见识见识他的真面目。 最终还是了尘大师姗姗来迟,亲自向骆老夫人表示,骆三姑娘性命无忧。 别人说靖婉再无生还可能,骆老夫人气红了眼不相信,可当了尘大师这么说的时候,她也依旧怀疑,其实她内心里也隐隐觉得自己最疼爱的孙女没了,毕竟那么高,得多大的福泽,才能让她死里逃生?因为这个认知,她才连同了尘大师也一并怀疑。 “阿弥陀佛,”了尘大师道了一声佛,“老夫人命里并无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征兆,因此,老夫人且宽心。”这算是给骆老夫人变相的批命了。了尘大师每年三卦,其实已经用了两卦,冥冥中,他感觉到第三个有缘人快要出现了,不过,为了安抚骆老夫人,他毫不吝啬,所以,了尘大师所说的有缘,也并非就一定,他始终心怀慈悲之心,而不是一点不知道变通。 骆老夫人怔了怔,这才想起来了尘大师的威名,几十年了啊,他的断言从未出错。于是终于露出惊喜的神色,“多谢大师,多谢大师。”别的别说,定要给白龙寺添上一笔厚厚的香油钱。 其他人闻言,也着实松了一口气,至于会不会伤势严重?人到绝境的时候,只要给一点点的安慰就够了,这个时候,他们的想法几乎与靖婉一致——活着就有希望,若是当真有什么万一,骆家又不是不能养她一辈子。 傅云庭算是坠崖的人中唯一连皮都没破的人,之前帮着救人,现在总算是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负罪感也轻了一些,他内心其实一直在自责,如果不是自己,或许骆三姑娘就不会…… 要说最后悔、最痛心的莫过于孙宜霖,他动了心的女子情况不明,而自己小妹身负重伤,昏迷不醒,最重要的是,还伤了脸,那么深那么长的一条口子,从耳垂下面到嘴角附近,如果再深一点点,再长一点点,直接撕开到嘴角,该有多恐怖,不管多好的药,都不可能让她恢复如初,哪怕只是寄希望她的脸能平滑一些怕是都很难,他的小妹可以算是彻底毁容了! 一个女子的容颜有多重要,不用他说,尤其是身在他们这样的人家,小妹的婚事还没有定下来,没了那张脸,就没了联姻价值,可想而知,他父亲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小妹而捧起庶出的妹妹。一个从云端落入淤泥的女子,得到的只会是变本加厉的嘲讽,奚落,羞辱,践踏,更何况他的那些庶妹们,一向与小妹不和,嫉恨着她,如果让她们得了势,小妹的下场简直不敢想象! 靖婉能活着,自然是不幸中的万幸,然而这件事远不会就此结束。 孙宜嘉身为定国公唯一嫡女,阮芳菲作为内阁首辅宠爱的嫡幼女,原本两人都是未嫁之身,其贵重程度远远的超过本身,孙宜嘉因为毁容,一下子从一块珍宝,变成了瓦砾,还是破碎的瓦砾,阮瑞中会如何且不说,定国公势必要讨一个说法。 所谓的讨说法,说得更直白点,就是要好处,而与这件事相关的人,能让定国公获利最大的除了阮瑞中就是了尘大师,前者不好对付,而且他女儿同样遭了罪,加之事故原因也不是阮芳菲,想要从他身上榨取好处很难,而后者说起来更具有价值,如果能换来了尘大师一次“逆天改命”的机会,别说是赔上一个女儿,就算是所有的女儿都搭进去,定国公也不会心疼。 了尘大师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知道,按理说,出了这样的大事,他应该是第一时间出现的,来得晚,只能说明他另有要事,白龙寺的僧人并不因此耽误救人,自然没人可以指责他,而那闯祸的野兽,也不能因为在白龙寺的地盘上就将管教不严的罪名强扣到他头上不是。众人都不知道,在这山上,其实还发生了一件更为严重的事情。 骆老夫人等人焦躁的等待靖婉归来。而各家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送回了京城。 最早知晓这边一切的人,自然是李鸿渊的老子乐成帝,可想而知,当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他有多愤怒,他儿子,这才被他轰走了不到一天时间,就出事了,被人围杀,坠崖,入河,生死不知?以至于他忽略了靖婉等人坠崖的事。 当时乐成帝已经处理完了政事,在后宫抱着美人喝酒赏舞,当得知消息的时候,将面前的东西全部砸了,身边的美人也轰了出去,因此,不出一刻钟,整个后宫都知道了晋亲王遇刺的事情,后宫知道了,然后前朝自然也很快知晓。 这花市的事情还没弄清楚,这边又出了更严重的祸端,而且是晋亲王前脚刚到白龙寺,后脚就被刺杀,很难不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再细想晋亲王被责罚的原因,是不是也是其中一环,是有人故意算计他?如果这些真的是有人早早的策划好,总有一种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掌控全局的错觉,好像真的大事不妙啊! 而风头最盛的几个皇子都在猜测,这一次又是谁下的手,而下手的原因又是什么?虽然他们一个个都将李鸿渊恨得要死,几乎天天诅咒早点下十八层地狱,可是,李鸿渊与他们没有利益相争,不管他有多可恨,他们都不能下手对付他,有父皇护着,对他下手,那不是找死么?他们也不过是等着他自己犯错,然后被父皇收拾而已,再不然就一直等着,等到自己上位的时候再来收拾他。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偏偏有人那么做了,那么目的就很明显了——嫁祸! 几个皇子都不由得紧绷起来,这事不是自己干的,做这事儿的人要对付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对方要嫁祸自己,就必然要制造对自己不利的证据,如果自己身边不出漏洞,所谓嫁祸就不会成功,可是如此这般的处心积虑,说不得就是胸有成足?一想到手中的某一环肯定出了问题而不自知,惊惧与愤怒交织,查,一定要查清楚。 与此同时,白龙寺那边也不得不派人去查探一番,虽然明知道这个时候行动是愚蠢的行为,可那边毫无消息传回,如果不能掌控一些确切的消息,必然会很被动,这可不会如同花市那些东西,舍弃扫尾就完了,什么都不做,等到屎盆子扣到头上的时候,这一场夺嫡之争也可以提前退场了。 苏贵妃作为母妃,第一时间就赶到乐成帝那里,企图多知道一点消息。 苏贵妃没有嚎啕大哭,甚至没有掉一滴眼泪,可是她的隐忍,坐立难安,惊魂不定,乐成帝都看在眼里。“爱妃莫担心,都说这祸害遗千年,那孽障就是祸害中的祸害,没那么容易出事。” “皇上,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苏贵妃瞪他。 “好好好,是朕说错话了,那是朕儿子,龙子,自然有上天保护,自然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苏贵妃轻轻的嗯了一声,用手绢摁了摁眼角,“渊儿虽然脾气不好,可是最孝顺,听说妾身想念白龙寺的素斋,中午的时候他就派人快马加鞭的送了回来,他一向娇惯,妾身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就怕他遭罪,可是,可是……”苏贵妃的声音有些哽咽,“要说这事儿都怪妾身不好,如果不是让渊儿去白龙寺,或许就不会出这事儿了,要说这祈福哪儿不能,我为什么就非要他去白龙寺呢?要让姐姐知道了,肯定会怪罪我的……”或许是因为情绪激动,苏贵妃说着说着就有些口不择言了。 乐成帝满上的表情变了变,“不会的,渊儿不会有事的,他若有个万一,朕必然叫幕后之人后悔在这世上走一遭。” 苏贵妃感受到了他的冷意与杀意,不由得有些心惊肉跳。她很清楚,乐成帝或许没想过将皇位交给渊儿,但是,渊儿在他心里的地位绝对是众皇子中最特殊的一个,特殊到无可替代,特殊到可能因他放弃他比较喜爱的皇子。 那些大臣们能想到的事情,乐成帝便是反应慢一点,也有了某些联想。 也就在这个时候,乐成帝的近侍归来,“陛下,奴婢问出来了。” 苏贵妃颇为疑惑的看了一眼乐成帝,其实也在向他请示,她要不要回避。 乐成帝安抚的看了她一眼。“说。” “陈更衣(丽嫔,娘家姓陈)说,她进宫之前就已非完璧之身,那验身的宫嬷嬷与她娘家有旧,帮她隐瞒了过去,不想此事不知被何人知晓,暗中威胁她,早些日子更是告诉她,她娘家人因为她入宫得宠,便飞扬跋扈起来,收受贿赂,强占良田,伤人害命,一桩桩一件件都罪不可赦,陈更衣如若不听话,就将她娘家的事情痛到陛下跟前,昨夜,她又收到那边传递的消息,要她勾引晋亲王,事成之后,不仅会帮她守住秘密,再在陛下面前还她清白,更会帮她将她娘家的事情处理干净,不理后患。” 那近侍低垂着头,如实的回答,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苏贵妃很是惊讶,或许是想到乐成帝就在旁边,怕伤了他颜面。急忙用手绢捂住嘴,掩盖住自己的表情。 “爱妃倒不必遮拦,朕也很吃惊呢。”乐成帝淡声说道。 相对来说,乐成帝的脾气还比较好的,这些年,一旦发脾气,十次里面至少有七八次是因为李鸿渊,几乎次次暴跳如雷。可是他真正暴怒的时候其实很平静,每每如此,就意味着事情的后果会很严重。最愤怒也是最平静的一回,他亲手掐死了…… 饶是苏贵妃这样的人,在这个时候心脏也越跳越快。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句话当真是一点不假,任你百般手段,任你荣宠无双,他一句话就能让你一无所有,在你不能将他捏在手心的时候,就注定要被他拿捏,不要怪苏贵妃宠冠后宫二十多年也依旧会怕他,也不要怪那么多人都想要他那把椅子。 “陈更衣身边的宫人全部收押,召集后宫所有宫妃宫人,一起旁观他们受审,不说者,杖毙。——爱妃也去瞧瞧吧。”轻轻的拍了拍苏贵妃的肩膀。 苏贵妃手脚冰凉,有些像木偶一般手脚僵硬的行礼出去。 不说者,杖毙!先不说陈更衣身边伺候的宫人知不知道她的事,是不是帮那威胁陈更衣的幕后人传信之人,说不出来的死,不知道而胡乱说别的依旧死,而若是真的作为钉子的人就在他们中间,自然依旧死路一条! 意味着,之前伺候陈更衣的宫人,全部都将杖毙。乐成帝这是在杀鸡儆猴,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后宫的所有人,他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想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幺,就要有被严惩的觉悟。 陈更衣入宫前非完璧,身为帝王被蒙骗,加上她“勾引”自己儿子那一桩事,正所谓欺君在前,意图给乐成帝“戴绿帽”在后,乐成帝“有眼无珠”将其宠了好几个月,可谓是让他丢尽颜面,这样的事,原本应当是死死的捂住,乐成帝竟反其道而行,可谓是昭告后宫,如此不加掩饰,又有几个朝臣会不知道? 一个帝王,连自己的颜面都不顾了,那么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思之甚恐! 或许是因为怒火发泄了一些,乐成帝的情绪倒是平静了不少,他倒是坚信他那孽障儿子没那么容易死,终于想起似乎还有另外一桩事,将之前呈递上来的信再次取来,细阅之,信上简明扼要,只是交代了事发的原因,以及都有哪些人坠崖,那些人的情况还不得而知,想来下一封信应该会等到事情有结果之后。 乐成帝皱了皱眉,他不确定两件事有没有联系,毕竟是那边突发意外,自己儿子这边就被刺杀,他有理由怀疑,杀手刻意制造混乱,将白龙寺的僧人调虎离山,没了白龙寺僧人相助,刺杀他儿子也会更容易一些。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么整件事都会变得更加的复杂麻烦,如果只是巧合,也省心不到哪儿去,有些人说不定千方百计的将两件事联系起来,毕竟浑水才好摸鱼。 如此一来,乐成帝不得不将事情往最坏的情况考虑,朝堂上那群老狐狸可没一个好对付。 乐成帝很是头疼,这些混账东西就不能消停消停,心里暗暗发狠,抓到幕后真凶,定要严惩不贷。 思前想后,也没有一个好的结果,于是,二话不说,将信上涉及之人的长辈全部召入宫,想来他们也早就知晓了,当然,傅云庭的长辈被摒除在外,就他那个瘫在床上的人,大概因为侄子成婚,冲了冲喜,死倒是没死,不过也就那样了,活死人似的。乐成帝直接将麻烦丢给他们,很光棍的表示,想怎么着,你们说吧,能满足的朕尽量满足,要求太过分的,有多远滚多远,反正这事儿也跟朕无关。 虽然说得委婉,但乐成帝明明白白的就是这个意思。 要说袁巧巧与周应霜的父亲皆有些受宠若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袁父或许还因骆沛山这个岳父在,有几分以他马首是瞻的意思,只是骆沛山背对他,在不好开口之际,他只能闭口不言。 阮瑞中面上虽然很镇定,但眼中是说不出的担忧,率先开口道:“皇上,不管小女如何,都是她自己的命数,原本此事就与皇上无关,能得皇上如此厚爱,是臣之幸,是小女之幸,万不敢再要求皇上什么。” 要不怎么说内阁首辅非同一般呢,瞧这话说的,乐成帝听着就是熨贴。 相比乐成帝,定国公心里就不怎么爽快了。狠狠的咒骂两声,就你会装好人。“皇上,具体如何还未可知,不如等那边明确了再说。”他不是关心孙宜嘉的安危,而是不知道具体情况,也不好开口,如果人死了自然能谋最多的好处,那可是他的“心头肉”,“掌中宝”不是;如果伤重,她的将来该如何,皇上能为她解决了最好;如果命大只是轻伤,那么就要尽可能的严重化。总之,心里的算盘是拨得噼啪响。 “骆爱卿,你又是何想法?”乐成帝见骆沛山沉默不言,开口问道。 “皇上,臣相信臣那孙女定能平安无事,因此,臣并无所求。” 乐成帝看着他,颇有些意外,骆沛山平日里可不是这么说话的,不过看他的样子,也的确不是心口不一,不过这是不是说明他是真心看重自家后辈的?只有真正的在意,才会一心只望其平安,别无所求。“行,朕知道了。” 另外两个人,乐成帝也懒得搭理他们,他们纯粹是走过场的,大不了就是事后赏赐点东西,已经是仁至义尽,换做其他时候,你家里边再多死几个人也不可能让乐成帝过问一句不是。 在人救上来之后,各家自然又送了信。 唯独乐成帝迟迟得不到自家孽障的消息,等待的过程总是令人心焦,时间越久,就越发的心浮气躁,伺候的宫人,因为一些平日里谁都不会在意的小事,接二连三的被罚,起初的时候还只是十板子,然后,增加到二十,五十,再然后就是什么都不做,哪怕只是跪缩在一边,也被他迁怒,直接杖毙,即便是最亲近的几个都没能毫发无伤,明日,他这整个宫里的人,至少有一半要更换。 宫妃们自然都关注着乐成帝的情况,一个个噤若寒蝉,不由得都期盼着李鸿渊无事,他再怎么招人恨,只要不惹到他,他也不至于到自己老子的后宫搅弄风雨,可是乐成帝的怒火不一样,一个不好他们都会被殃及。 如果彻夜未眠的乐成帝知道,那个孽障不仅没有生命之忧,还整晚的睡在温柔乡,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气得吐血而亡? ------题外话------ 亲爱哒小天使们,抱歉啦,让乃们久等了,么么哒~ 第075章:本心不变,万事可解 “老夫人,老夫人,三姑娘回来了,三姑娘回来了……”骆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异常欣喜,甚至顾不得规矩礼仪,脚步匆忙的往骆老夫人所住的客房而去,隔得老远就能听到她的声音了。要说换做以往,妈妈们早就训斥她了,可是现下情况不同,不仅没有呵斥,她们自身都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也都纷纷去跟骆老夫人报喜。 从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十个时辰了,骆老夫人哪怕知道靖婉尚且“安好”,但没见到人,不知道她伤势如何,这颗心怎么都放不下,几乎同样彻夜未眠,而且没吃什么东西,本来就上了年岁,哪经得起这么折腾,大家都很担心她会病倒,可是怎么劝说都没用,因为多劝说的两句,还招来骆老夫人的冷眼——不是自己孩子你们当然不心疼,更不想,我老婆子身边竟是一群没心没肺的东西。没有亲身经历过,没有遇到自己的至亲出事,的确是很难体会那种心焦的折磨。 骆老夫人说出了这样的狠话,自然没人再敢说一个字,只希望三姑娘能早些归来。 倒是骆靖博,始终都陪在骆老夫人身边,并没有说一些宽慰人的话,只在最初,跟骆老夫人说了这样一段话:如果妹妹真的不好了,我会养她一辈子,如果我比妹妹先走,必留下遗言,要求子孙像待我一样待他们姑姑姑祖母,否则,逐出家门。 这话听着或许像是咒靖婉一样,但却是最真最实际的关怀。骆老夫人拉着他的手,几乎热泪盈眶,“好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好孩子。——人这缘分啊,说不得就这辈子了,难得有个值得的人,要珍惜啊,要珍惜。” 祖孙两关于靖婉的话就此打住,虽然都在等她。骆靖博给骆老夫人说一些京城里的趣事,说一说自己结交到的各种友人,尽可能的分散骆老夫人的注意力,让这对原本其实不算是很亲近的祖孙在这短短时间里拉近了相当大的距离。而骆靖博在她实在撑不住闭上眼睛小憩的时候也未曾离开。 这终于将人等了回来,骆老夫人似猛然间惊醒,“婉婉回来了?” “是的祖母,小妹她回来了。”骆靖博也很是开心,忙跟丫鬟一起将她扶起来。 原本就没有换衣服,骆老夫人阻止了丫鬟给她梳头,急急的就往外面走。 要说他们这些人担心靖婉,靖婉又岂会没心没肺,她也害怕祖母会忧心过度,她也害怕一起坠崖的人会不会就此毁了一辈子。在等到去找她的人之后,二话不说,立即返回——在那之前,早就将颈间的伤口处理过了,一些有李鸿渊痕迹的东西也被抹得干干净净。 回程中,其他人还担心她会受不住长途跋涉,毕竟这一路上上下下,坑坑洼洼,在步上从山脚到白龙寺那一段路之前,基本几别想踩到一块平整的地方,更关键的是,路程很远,不曾想,靖婉半点没拖后腿,反而是骆家的家仆们没能歇一会就继续上路,累得不轻,那行进的速度比那七老八十的人还慢,如果如此慢慢的走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返回白龙寺,靖婉决定跟那两个武僧先行。 这个决定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冒险,白龙寺来的武僧可是小和尚也不是老和尚,个个年富力强,身强体壮,当然,能一起来找靖婉,品性是绝对没有问题的,那都是一心向佛,谨守清规戒律的人,可是骆家的人不知道啊,他们怎么可能放心让自家姑娘跟着这么两个“外男”,就算不会出什么事儿,被人瞧见了,姑娘的清誉也定然受影响的。 可是靖婉没办法再继续等下去,一旦感性占了上风,理性也很难将其压下去,她愿意相信白龙寺的人,赌一把。 从始至终,两个僧人都不悲不喜,知道骆家的家仆对他们不信任,也没有开口辩解,更没有保证什么,只是靖婉做出决定之后,尽职尽责的护送靖婉回白龙寺。 让靖婉意外的是,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碰到,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因为偏远的缘故,后来才渐渐的发现不对,这可是大白天,白龙寺前方的山下可是很热闹的,原来是两个武僧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其他人,用他们的方式保护着靖婉,杜绝了骆家家仆所担心的事情。 “多谢两位大师。” “女施主客气了。”其中一人开口,这是靖婉见到他们后第一次听到他们开口。 进入白龙寺后院客房那一片,远远的,靖婉就见到龚嬷嬷带着人在那里候着,竟有一种仿若隔世的感觉。 见到靖婉行动自如,并不像伤重的样子,当真是惊喜不已。虽然龚嬷嬷早就知道,还是适时的表现出喜悦,道是老天保佑。 不过靖婉感觉龚嬷嬷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的落在自己颈间缠着的手绢,原本因为咬痕被划掉而没怎么在意的靖婉,在她的目光下竟有些莫名的心虚。“嬷嬷别担心,这是掉下去的时候划上了,养养就好了。” 她脖子上有没有这样一道伤,龚嬷嬷会不知道?不用想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姑娘受苦了,一会儿奴婢给瞧瞧,想来伤口应该是不深,好好养养,不会留下疤的。” “好。”嘴上说着,心里却更心虚了是怎么回事? “姑娘是先洗洗还是先去见老夫人?” “先去见祖母。”明知道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能生还都是千般不易,万般幸运,若是还衣着整齐,光鲜亮丽,让人见了之后第一感觉不是欣赏她的美丽,而是怀疑她在掩饰,还不如让祖母她老人家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更放心。 一边往里走,一边询问其他人的情况。 得知骆老夫人的言行,又是愧疚自责,又是感动暖心。 那些下人且不多说,都被安置妥当了。 袁巧巧折了腿,还伤了肺腑,日后怕是要落下病根;而周应霜伤了头,积压了好大的血块,了尘大师给亲自瞧了,说是可能会失明,身上其他地方也还有好几处撞伤,都不同程度的伤了骨头,但相比起来都不算严重…… 靖婉嘴唇蠕动了两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嘉姐姐呢?” “孙姑娘伤得最轻……” 靖婉微微松口气,总算都不是坏消息。 龚嬷嬷心中一叹,“也最重。” 靖婉那口气没送完又堵了回去,让她心口都疼,忙回问,“怎么回事?” “孙姑娘伤了脸,从这里划到这里,”龚嬷嬷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而且很深,恢复平整都很难。” 靖婉一下子就愣住了,整个人如遭雷击,如果是伤在她自己脸上,她多半不会很在意,可是这些土生土长的姑娘不同,那张脸,真的可以说是比命还重要。可不是最严重么,毁了脸,等于去了大半条命,如果她受不住,甚至可能会想不开。 “婉婉……” 骆老夫人的声音,让靖婉立马回了神,看到她一晚上似乎老了不少,容颜憔悴,发丝微乱,听龚嬷嬷说是一回事,真正的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一时间心疼得无以复加,快步上前。“祖母……” 骆老夫人因担心她身上有伤,不敢抱她,“快跟祖母说说,都伤哪儿了?为什么不直接去躺着,反而逞强来看祖母?” “祖母,都是些皮外小伤,没伤到骨头,也没伤到肺腑,您放心,真的没事。” “那么高摔下去,怎么可能没事?这衣服都染透了,还敢说自己没事?靖博,快,快去请了尘大师,请他给你妹妹好好瞧瞧。”骆老夫人一边数落,一边小心翼翼的触碰靖婉的颈间。 一再的被注意到这个地方,就想要忘记是如何伤的都很难,靖婉忍住了后退的冲动。 “我这就是去。”骆靖博倒是有几分相信他妹妹的话,毕竟离坠崖已经有不短的一段时间了,如果真的伤得重,她不可能还有这样的精神头,虽然看着憔悴,但那更像是没休息好造成的,当然,他也注意到了靖婉脸上微古怪的表情。 一大群人围着靖婉转,靖婉自然不好提出去看看其他人,尤其是嘉姐姐,或许她也不想见人。 了尘大师现下大概是没事,骆靖博前去请,他也就很快就过来了。 了尘大师到不曾想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晋亲王的心中执念,也确定了她的确是他今年第三个有缘人,虽然不能够再为她批命,却也并不妨碍什么。待看清靖婉面相之后,面上不显,心中倒是颇为感慨,与晋亲王同属于异数,虽然具体的一些事情他也看不清楚,大致的也能猜到一二,这两人倒是合该在一起。 毕竟,他们这一生若不能与对方在一起,改变的命数就不仅仅只是他二人。 别的且不说,靖婉原本的命运当是前十几年平安顺遂,成亲后会有重大转折,命运坎坷,波折不断,即便是心性坚毅,百折不屈,最终亦没能逃脱横死的下场。现在那困苦的命途已经被斩断,渐渐的显露出福寿安康之相,只是依旧朦胧,意味着可能还会生出某些波折,盖因有晋亲王强行改变她的命数,自然一切都走向不确定。 了尘大师一向信奉随其自然,一切自有天定,然而,总有那么一些人让人不忍。 靖婉目正清和,心胸豁达,心怀善念,这样的人,不该受那么多的苦难。 晋亲王执意改变她的命运,除了因对她的执念,又何尝不是他欠她的“债”,前世的救命之恩,改变他命途的“再造之恩”。 这又何尝不是定数?! 靖婉对了尘大师很有好感,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得道高僧,心口如一,慈眉善目。“见过大师。” “阿弥陀佛。”了尘大师面带微笑,“骆姑娘无须如此多礼。” 靖婉轻轻的挑眉笑,“大师怎么不叫我女施主,白龙寺的其他人可都是这么称呼的?” “既依旧有那么多人如此称呼,那么多贫僧一个不多,少一个也无甚关系。” 不刻板,不迂腐,不损他出家人的气质的同时,又让人觉得他像自己的长辈。“说的也是呢。——小女这里就要麻烦大师了。” “算不得麻烦,姑娘原本就在白龙寺出事,也算得是贫僧的过失。” “天灾*这种事情,谁又算得准呢?大师大可不必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靖婉的语气淡了些,倒不是表里不一的在心里默认了尘大师的话,而是想到了孙宜嘉他们几个,她们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却是落得这般结果,老天果然还是不公的。 了尘大师一边帮靖婉来把了脉,一边说道:“塞文失马,焉知非福。” 靖婉一怔,她不确定了尘大师是不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而特意的宽慰她,可了尘大师的盛名,在来的这一路上,她可是听了不少呢。“大师说得对,是小女想左了。” 了尘大师点点头,“骆姑娘身体无碍,擦擦伤药就好了,也无需喝药。” “多谢大师,有大师一句话,想来祖母也就放心了。”靖婉本来想问一问李鸿渊的事情,想来了尘大师应当是知道他遇刺一事的,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倒不是顾忌还有龚嬷嬷跟丫鬟在场,那种事倒确实不是自己能过问的。 “骆姑娘且宽心,都无事。只要姑娘始终保持本心,万事自当迎刃而解。” 大师给人好感的确不假,可是这话,怎么有些听不太懂呢?表面的意思似乎很浅显,可怎么都觉得还有更深层的东西呢?更关键的是,了尘大师似乎能看透人心呢,她想什么,他都能给她似是而非的答案。 迎着靖婉疑惑的眼神,了尘大师笑而不语,“骆姑娘还需多多休息,贫僧便先行一步了。” 靖婉忙起身送他。骆老夫人等人是担心人多吵闹扰了了尘大师,才在外间等候,等到他们出来,骆老夫人忙起身询问。尽管靖婉之前已经解释过了,运气好,摔下去的地方特殊,才幸免于难。 确定靖婉真的没事,骆老夫人也忍不住道了一声佛,“真是佛祖保佑。” 这与之前两日的情况何其的相似,让人都忍不住怀疑,靖婉是不是冲撞了什么,才会连续一两日里出事。 “要奴婢说,姑娘向来仁善,在佛门重地,佛祖自然是要保佑的。”旁边一个丫鬟说道。 不过,别的时候或许还能讨得好,可是现下说这话就不合时宜了,毕竟那么多人伤了,尤其是孙宜嘉,岂不是说她平日里是个恶毒的人,不然佛祖怎么会给她毁容这般残酷的惩罚?不止一个人冷眼看着她,那丫鬟似乎也反应过来,瞬间白了脸。 “那悬崖险峻,竟能一人不少,自然是佛祖保佑。”靖婉说道。 了尘大师倒还是那姿态,并不多言,甚至和蔼的笑笑。 骆靖博再送了他离开。 骆老夫人虽然累得不行,但还是叮嘱靖婉先去歇着。 “祖母不去先歇着,叫孙女如何能安心歇着。” 骆老夫人拗不过靖婉,不过现在的确是将心放了回去,紧绷的心神放松了,觉得又疲又累,也就同意了,不过还是不忘叮嘱身边的人常去看看袁巧巧,虽然没什么感情,但那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外孙女。 靖婉在隔壁的厢房好好的洗漱的一番,前两日是被李鸿渊夜袭留在背后的痕迹自然是被丫鬟们看见了,不过,龚嬷嬷一句“怎么伤得这么重”,不知事的丫鬟们轻易的就被糊弄过去了,将靖婉背后已经淡了许多吻痕误认为是摔下悬崖的擦伤,也好在李鸿渊留下的痕迹是成片的,不然还不好解释,擦撞也不能是一点一点的红痕。从这一点出发,似乎还要感谢李鸿渊? 龚嬷嬷的脸色更黑了些,丫鬟们自然以为她是担心靖婉的伤。 “背上伤得很严重吗?我倒没什么感觉。” 龚嬷嬷担心继续说下去,靖婉会有所怀疑,便将此事岔了过去。 靖婉颈间的伤被龚嬷嬷小心仔细的处理好,不过在这过程中,靖婉总觉得龚嬷嬷那目光要将她脖颈洞穿,无端的有些发毛。 “好了嬷嬷,即便会留下疤,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龚嬷嬷能告诉她,自己在意的不是会不会留疤,而是伤痕留下的方式吗?当她也好糊弄!“的确没什么好在意的。”那活阎王虽然混蛋,但定然不会因为姑娘身上留了疤就心生嫌弃,这还是因为他造成的,如果日后敢因为这个就滋生什么想法,龚嬷嬷说不得真的要跟他拼命。“姑娘心宽。” 靖婉不由得看了龚嬷嬷一眼,后面这几个字怎么那么生硬呢?看着跟平日没什么两样,感觉上总是怪怪的。“嬷嬷……” “姑娘准备先去看三位姑娘中的哪位?”以龚嬷嬷对她的了解,不看看他们的情况,她同样不能安眠。 嬷嬷,你这话题转得太生硬了。“应霜还昏睡着,暂时就不去打扰她了,先去看看表姐,……再去看嘉姐姐。”其实她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孙宜嘉。 等靖婉出门的时候,恰好碰到武安侯府的世子夫人过来,这位才新婚,原本是来上香还愿,结果碰到这等事情,好在傅云庭没事,如果来个新寡,那才叫…… 武安侯世子夫人娘家姓卫,现在看着不显,但是据说祖上很显赫。卫氏心地良善,性子也颇为爽朗,与傅云庭也早就认识,算得上是情投意合,婚后这些天,可谓是琴瑟和鸣,蜜里调油,原本心情甚好的出来,不想遇到这等事情,虽然自己夫君没有什么损伤,可坏了的心情自然不会轻易回来。见到靖婉好端端的站着,她也着实松了一口气,夫君为了一个陌生女子愧疚不安,就算知道怎么回事,那心里也有那么一丝丝的在意,现在他心里那点疙瘩该放下了,相反,是骆家欠了他的。 不要怪她“势利”,也不要说她“斤斤计较”,实在是武安侯而今的情况很糟糕,但凡能换取一点点对武安侯府有利的事情,她都不介意“豁出脸面”,她是女人,总比一个大男人方便做某些事情。这个时候见到靖婉,脸上的笑容格外的真诚,“骆三姑娘没事,真是太好了。” “能平安无事,当感谢傅世子。”靖婉先向卫氏一礼,是正正规规的大礼。 这一下反倒是卫氏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比靖婉不过大三岁,虽然十七岁嫁人有些晚了,不过因为是“老姑娘”,也成了能嫁给傅云庭的一个因素。卫家的官员也是武官,在礼节上没那么讲究,却不至于不知道,靖婉这礼着实郑重了些,她说起来是武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其实拿出去,真没几个人会将她当回事儿,说不得冷嘲热讽一番。她不太确定这骆家姑娘是太会做人,还是为人真诚不做作?“使不得使不得,快起来。” 双方又寒暄了几句,虽然没什么实质的东西,不过卫氏离去的时候,双方似乎都比较愉快。 “武安侯府那般情况,还不知道这世子夫人将来会如何。”靖婉颇为感慨。 “武安侯府未必没有变数,端看……” 端看武安侯府能不能熬死乐成帝,端看下一任帝王对武安侯府的态度。靖婉明白龚嬷嬷的未尽之言。 其实龚嬷嬷想说的是:端看那活阎王的想法。 袁巧巧他们暂住的客房就在旁边,不过一堵墙相隔,不过袁巧巧恰好喝了药又睡下了,靖婉只是看了看她苍白的睡颜,或许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即便用了安神药也睡得不是很安稳,时不时的咳一声,一个活泼好动,爱憎分明的姑娘,现在就这样躺在这里,日后可能还会体弱多病…… “好生伺候着,有什么需要,尽管去那边找我,等她醒了,派人告诉我一声。” “是。”伺候袁巧巧的人应了一声。 周应霜也住在这里,靖婉自然去看了看,简单的询问了一些情况,然后向着孙宜嘉那边而去。 定国公府在白龙寺也有固定的住处,定国公府的人来了基本上都住那里,离骆家这边有些距离。 见到孙宜嘉的时候,跟靖婉想的不太一样,她没有在床上躺着,也没有死气沉沉一蹶不振的模样,而是临窗而坐,看着院中的花木出神,从靖婉这个角度倒是看不到她脸上的伤,就像没事人似的。不过孙宜霖沉默的站在外面,孙宜嘉近身伺候的人也很沉默。这情况有些不太对…… 第076章:孙宜嘉的改变 孙宜嘉的注意力在院中的花木上,而其他人的注意力在她身上,自然都没有看到靖婉的到来。 靖婉踩了踩脚边的一小截树枝,响动虽然轻微,但是因为院中足够寂静,几乎每个人都听到了,下意识的转过头来。 孙宜嘉平淡的眼神亮了亮,张嘴就想要喊她,不过刚刚张口就下意识的捂住脸,轻轻的嘶了一声,秀眉皱了起来,抿上唇,显然是因为突然张嘴的缘故扯到了伤口,不过除此之外,她倒是没有别的什么情绪,对着靖婉招招手。 而孙宜霖看到靖婉的瞬间,那灰暗的眼神也终于有了一丝神采,似乎除了一些小伤,她竟算得上完好无损,倒是打心底里高兴,他正想要开口说什么,就见靖婉蹲了蹲身,算是见了礼,然后向着房间内而去。 孙宜霖再次的看向自己妹妹,果然她正站起身折回屋里。 “骆姑娘……”孙宜霖开口喊住他。 靖婉停下脚步,看向他,“孙公子有事?” “宜嘉与你相识虽不过短短几日,但实际上,我从未见过她与哪家姑娘如此亲密,便是自家姐妹,于她而言都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那点情分,实则与陌路人一般,与你倒像是亲姐妹一般,她遭此大难,日后……希望骆姑娘能劝解劝解她。” “嘉姐姐真心待我,我自然以诚相对,你希望她好,我自是不例外,因此,不必公子多言,我也会尽我所能。” 孙宜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靖婉径直走入房间内,孙宜嘉坐在桌边,示意她过去坐。 靖婉也没讲那些礼仪规矩,甚至没有避讳,直直的看着她的脸,对于不相熟的人而言,这么做的确是很失礼,但如果亲近的人都一味的避讳,那种隐晦的、故意的漠视,才会叫人更难受。她那半边脸的大半都被白布遮盖,用细细的白线绕过头顶下巴固定,白线处理得很仔细,尽可能的掩盖了起来,这也是靖婉刚才没在另一侧看到明显痕迹的原因。 孙宜嘉伸手拉她坐下,对伺候自己的一干人挥挥手,示意她们出去。 靖婉明白她是想单独跟自己说说话,也让自己的人退到了外面去。 孙宜嘉的奶娘毕竟不放心,出去之前还是忍不住说了几句,“姑娘暂时不宜说话,所以,骆姑娘……” 孙宜嘉伸手让她打住,很明显,她现在不想听自己身边的人啰嗦。从她被救上来开始,她身边就一直兵荒马乱的,先是无措的哭泣,又是心疼她又是怨天骂地,一遍又一遍的说她日后该怎么办,看到她目无表情,又开始不停的劝说,从她的身份,说道她在家是如何如何的受宠,不仅有定国公夫人,还有老夫人,还有皇后娘娘也最是喜欢她云云,就算伤了脸毁了容,她也定会有好姻缘,日后夫家也断然不敢对她不好。 孙宜嘉又不蠢,她怎么会不知道毁容后意味着什么,说得天花乱坠又如何,有些事情,在那块尖锐的石头划破她的脸时就已经注定。她一直没反应,别人都以为她心灰意冷,意志消沉,实际上,并不是如此,她的承受力还没那么差,相反,她的内心近乎诡异的平静,她其实很想告诉他们,自己没事,可她知道,没人会相信,包括她五哥,于是她选择沉默,这种沉默,让身边的人都愈发的心疼她,甚至同情她,如此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后来,在她的冷眼之下,所有人终于都闭了嘴,可是所有人一起沉默也同样是件令人难受的事情。 靖婉的到来,简直是拯救了她。 “嘉姐姐,还好吗?”靖婉自认为看人出错的时候还是比较好的,她总觉得孙宜嘉对自己毁容似乎并不是那么在意。或许是因为关心则乱,又或许是世人根深蒂固的想法,认为一个女孩子不会不在乎自己的容颜,她身边的人才会那么紧张又小心翼翼,完全没感受到孙宜嘉的真实情绪,不过靖婉也不是很确定,于是直接开口问了出来。 孙宜嘉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除了脸上疼,身上一些地方被擦伤撞伤也疼之外,她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靖婉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孙宜嘉微微的眯眼笑起来,从房间里找出文房四宝,研磨之后刷刷刷的开始写:“你能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婉妹妹跟其他人不同,我说什么就相信什么,而不是认为我为宽慰你故作坚强。” “这种事没什么好说谎的,如果真的是失去了在意之物,不管是大发脾气,还是伤心沉默,都无可指摘,也不需要为了迁就别人而委屈自己,压抑自己,本该就是别人包容、理解你。” 孙宜嘉点头,又写道:“果然还是婉妹妹你最了解我。”写着写着默默一叹,“十多年了,为什么还远不如你数面之缘呢。” “大概就是‘所谓知己’。” 孙宜嘉一怔,“对啊,可不就是‘所谓知己’,真正的知己可没几个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呢。” “嘉姐姐日后待如何?”见了孙宜嘉的状态,靖婉也就开门见山,一针见血,直指核心。 “婉妹妹这心肠硬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伤人呢,这伤疤还没结痂呢,就又狠狠的撕开,非要让人面对最残酷的现实。” “我只是相信嘉姐姐不是会逃避的人。” 孙宜嘉看着靖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写满了认真,她是打心底关心自己,仅仅自己这个人,而不是附加在她身上的东西。“婉妹妹,知道吗,我这脸,原本不会伤得这般严重的,我故意的,在碰到那块锐石的时候,我鬼使神差的就偏了一下头,我不确定偏向另外一个方向自己是否就能躲开,或者可能不会伤到脸。那时我唯一的想法就是,脸没了,我的价值也就没了,他们就不用处心积虑的考虑如何用我来换取最大的利益了。” 靖婉看着纸上的字,伸手揉了,扔进香炉里。 孙宜嘉又取了一张纸,“婉妹妹未免太谨慎了些。” 靖婉没有开口,而是接过她的笔,写道:“我为了谁?若是被别人看到了,传到你父母的耳朵里,你能有好日子过?” “没想到婉妹妹的字还写的不错呢。” 靖婉有些哭笑不得,“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我已经没好日子过了,再差能差到哪里去。”她很清楚,她家里的那些人会是些什么反应,唯一真心关心她的,大概也就屈指可数的几个——五哥、祖母、奶娘,或者再加两个与她一起长大的丫鬟,就算她娘,她为了自己,为了她儿孙,哪怕她是她唯一的女儿,也依旧会放弃她,比其他人好点的是,大概不会作践她。如果还有点亲情,知道点良心,可能会将她嫁给一个勉强过得去的男人,而不是纯粹的废物利用,榨取她最后那点价值。 “值得吗?”值得为了摆脱被至亲掌控的命运,或者还有点意气之争,就做到这种地步,落入尘埃里。 “如果我说值得呢?” 靖婉点点头,“那就值得。” “婉妹妹,你真好。”这种行为明明该被狠狠的训斥,她离经叛道,她不知好歹,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她五哥都不会赞同的行为,而靖婉,她说值得,她就毫不迟疑的站在她这一边。 “自己选择的路,便是跪着也要走完,你不后悔就好。” “婉妹妹是担心我吃不得苦吗?其实呢,情况还远不到最糟糕的情况,五哥总会护着我,祖母也不会对我置之不理,吃穿用度差些,明嘲暗讽的人多些,使唤的人手少些,遇到的刁奴多些,如此而已。只是,恐怕为了护着我,少不得会被威胁而做出妥协,他现在毕竟是天子近臣,很多事都比别人有优势。” “他是男子,自身才能也不差,就算有些棘手的事情也能自己想办法处理好,况且男儿大丈夫,也要能屈能伸,将这些事作为磨炼未尝不可,等到在面对至亲的算计都能游刃有余的时候,外面的那些人,他又何惧?再说,你是他嫡亲妹妹,护着你,为你做些什么也是应该的,只有今生的亲缘情分,既然关系融洽,就当珍惜,当守护。” “婉妹妹的意思是,他为了我做出妥协、隐忍之类的,我无需愧疚,相反,可以尽情的使唤他,有什么事儿都找他,他帮我做好了,那是应该的,如果做不好,就是他无能?是这个意思对吧?”孙宜嘉双眸像小孩儿一样亮晶晶的看着她,带着点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小兴奋,在等着她认可,用她前世的话来讲呢,就是“求表扬”。 靖婉再次的无奈,越是与孙宜嘉相处,越是觉得她与传言中严重的不相符,外表清傲,骨子里其实很叛逆,还有些小坏,以前或是一直被隐藏得好好的,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靖婉也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将她这样的一面给释放了出来,如果真的是,那还真是罪过了。明知道孙宜嘉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看着她那小表情,脸上那伤又衬得她可怜兮兮的,靖婉硬着头皮点了头,“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吧。” 看着她眯着眼睛像个小狐狸,靖婉在心里为孙宜霖默哀一把,日后被自家妹妹坑,千万别算到她头上。 孙宜嘉既然已经有了面对未来的准备,靖婉也不再多说什么,没有意义。 靖婉再次看着她的脸,“日后,别再做这种事。”伤害自己来达到目的,总归是不怎么好。 “这次只是适逢其会,我只是让自己避不开的劫难更严重了一些而已,自己倒从未想过故意为之。” “嘉姐姐心里有数就好。” “婉妹妹是担心我日后遇到什么事儿,会做出极端的事?不会,就如婉妹妹之前跟我说的‘偶尔哭一哭也可以,但是要找对人,要对那个知道心疼你的人哭’是一个理,没了价值,你就是死了,有些人也未必会掉一滴眼泪。” “姑娘,定国公夫人到了。”外面突然想起龚嬷嬷的声音。 孙宜嘉一怔,她虽然知道家里边会来人,但没想到她娘会亲自来,在孙宜嘉想来,最可能来的是她大嫂。 趁着一会儿功夫,靖婉迅速的将桌上用过的纸张全部收起来,也没有掩藏,随意的用白纸一遮,待会儿拿走就完了,气定神闲的喝茶吃差点,半点没有做“坏事”的心虚与慌乱。 这份镇定,孙宜嘉也自认为自愧弗如。 随后,被孙宜嘉赶到外面的人也陆续的进来,如果夫人来了,看到伺候的人都在外面,肯定会吃排头。 紧接着,进来了一大群人,孙宜嘉突然觉得自己想多了,原本还以为她娘其实很在乎她这个女儿,事实上不是。几个嫂子都来了,算是怎么回事,是来看她笑话的吗?就算这些所谓的嫂子打着关心小姑子的名义要来,只要她娘态度强硬一些,完全可以拒绝她们,她这些嫂子们,可没胆子忤逆她娘。 “哎哟,我们嘉姐儿真的伤到脸了?这可如何是好。”打扮十分庄重华丽的少妇人,第一个进了屋,语气与表情都是关怀无误,但那眼中的幸灾乐祸不要太明显,那带着长长指甲的手,没轻没重的就往孙宜嘉脸上戳。 孙宜嘉面无表情的避开,冷冷的看着她这个四嫂。 显然,孙宜嘉毁了容都还是这副“高高在上”的“嚣张”模样,将这少妇人给气狠了,压低了声音,“嫂子倒是要瞧瞧,变成丑八怪的嘉姐儿还能傲气到什么时候?” “四弟妹,娘在呢。”那轮到你走前面的道理。后面进来的一群人,定国公夫人身后的另一个女子开口道。 “呀,娘,您别生气,儿媳只是一时间着急嘉姐儿,决没有……” “够了。”定国公夫人不耐烦的一挥手,随即将目光落到孙宜嘉身上,看着她的脸,虽有关怀担忧,但是,也很有限,更多的是参杂着各种情绪的复杂表情。 孙宜嘉如同平日里见到她娘一般,面容清冷的见礼。 定国公夫人嘴唇动了动,有些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在来之前,就已经与定国公关于她的事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最终还是她妥协了。“既然伤着了,就好生养着吧,不用想那么多。” 定国公夫人正准备好好问问孙宜嘉的奶娘,她脸上的伤具体如何,是不是真的没有恢复如初的可能,无意间发现还有外人在。看到她颈间也缠着白布,那么就是一同出事的几个女孩之一。“你是哪家姑娘?”虽然靖婉去过定国公府,但是,对她有印象的也只有孙宜嘉的长嫂,平日里八面玲珑的人,这个时候选择沉默。 “骆氏靖婉,见过定国公夫人。” 众人闻言,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妙,定国公夫人的眼神甚至有那么些不善。 “你就是那个约我们家嘉姐儿出来的人啊,怎么就嘉姐儿伤了脸,你倒是好生生的站着?哦,对了,好像你还摔到下面河里去了,还真不是一般的命大,也不是一般的命硬啊。”那双原本挺漂亮的眼睛,却带着让人讨厌的审视,看靖婉就像看什么稀奇一般。 靖婉很清楚,有类似想法的人绝对不止一个,无非就是迁怒,让他们有一个发泄怒气的对象,不过,靖婉的好脾气也是相对而言,你以礼待她,她自然同等对待。靖婉扫了一眼其他人,想要看好戏的人可不在少数,包括定国公夫人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倒是孙宜嘉,脸色有些难看,眼中浮现出怒色,眼见着就要发作了,靖婉先一步开口,“敢问你这话是代表定国公府说的,还是代表自己说的?” 对方一愣,显然是没想到靖婉如此反应。“代表定国公府说的又如何,代表我自己又如何?”表情变得蔑视,在她看来这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定国公夫人倒是微微的蹙眉,倒是睁眼瞧着靖婉,她突然从这份淡然下感受到了锐气。 “如果代表定国公府,那我倒要抽个时间,上定国公府问问你们家老夫人,你们家的规矩是不是与别家不同,竟有如此放肆又无礼。”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还甚是平静坦然的看着定国公夫人。 整个定国公府嘛,这身份最高的可不就是孙老夫人,直接忽略了定国公夫人也是很正常的不是。 别说定国公夫人,刚刚进来的这一大群人,脸色可都变得有些不好看了,这一巴掌扇的,可不是一个人的脸。 孙宜嘉那四嫂的脸色最是难看,偷偷的瞧了一眼定国公夫人的脸色,她倒是想要借这位婆母的手好好收拾收拾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贱丫头,可是这事儿要是落实了,她还不得被活活的扒下一层。“自然是代表我自己说的,怎么着?” “哦,代表你自己啊?”靖婉低声接了一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左手拂过右手的袖口,在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想要打人的意图是如此的明显,那女子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啪……”一声脆响惊住了所有人。 那女子捂着脸,不敢置信的偏头看向孙宜嘉,没错,打人的不是靖婉,而是孙宜嘉,女子下意识的扬手就想打回去,孙宜嘉一脸冷漠,甚至还微微仰头,将受伤的脸递上去,方便她下手,如果真打回去,任谁有理也变得没理了,女子只得五指紧扣,愤恨的收回手。 “怎么,不敢还手啊?”孙宜嘉唇形张合得很小,尽可能避免扯动脸上的伤。说完,又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一下,众人都惊得合不拢嘴了,孙宜嘉虽然平日里性子比较冷,但她绝对是京中众多闺秀的典范,有一天她会动手打人,任谁都不敢想象,因为这一幕上演的时候,可想而知造成的震撼有多强烈。 “宜嘉!”定国公夫人看着孙宜嘉,眉头皱得更紧,显然孙宜嘉的行为虽然也让她吃惊,更多的却是怒气,她教出来的女儿怎么能有这么粗鲁的作为。 可惜,以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女儿,说她错了就会立即承认并加以改正,做到最好最完美,现下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 孙宜嘉眼中凝出前所未有的强烈情绪,带着戾气,像毒蛇一样的盯着她四嫂,“四嫂不知道吧,原本婉妹妹是打算今日来白龙寺的,是我将时间提早到昨日下午,按照你这说法,我不就是那祸害?一马车的四个人,就我伤得最轻呢,你们一个个心里都在咒骂我怎么没直接摔死呢吧,让你们失望了,谁让我不是一般的命大命硬呢,你们都死光了也轮不到我。”因为故意压低了声音,甚有几分索命厉鬼的意味。 不发火的人突然发起了火来,还真不是一般的骇人。 “宜嘉,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还不住嘴。” 孙宜嘉猛地扭头看向定国公夫人,“我什么样子?不与你心中的样子相同,自然都是不好的。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我爹是怎么想的,又想做什么,我现在已经这样了,”说着捂住受伤的脸,眼中泪水聚集,“反正什么都没了,谁敢糟践我,别怪我破罐子破摔,做出让定国公府丢尽颜面,让你们悔恨终生的事情。” “宜嘉……”或许是被孙宜嘉点中了心里的想法,再看到她那心如死灰的模样,也心疼起来,这怎么也是自己唯一的女儿,虽然尽心竭力的培养她也是有目的的,可毕竟是用了无数的心思,“别说傻话,有谁敢糟践你?别做傻事知道吗?” 孙宜嘉冷冷的扯了扯嘴角,摆明了就是不信。 定国公夫人蓦然间对自己这个女儿莫可奈何,不由得软下语气,“先跟娘回家好不好,有什么事儿我们回去再说。” “回去?回去就将我禁足,免得让我这个丑陋不堪的人出去被人指指点点,让你们丢脸?还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我远远的嫁了,再不能踏入京城一步?” “你怎么会这么想?” “难道不是吗?娘,你敢发誓你跟爹没有那样的打算?用你儿孙的命发誓,如果你说谎,你就断子绝孙。” 定国公夫人的镇定再也维持不住,眼中熊熊怒火,“孙宜嘉,这么恶毒的话你也说得出来?你哥哥们都白疼你了,你的侄儿们都那么喜欢你,你竟然咒他们?” “我恶毒?我不过是让娘你用他们发誓而已,你跟爹如果真没那些打算,自然问心无愧。” 定国公夫人突然哑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没话说了?”孙宜嘉眼中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掉下来,述说着无尽的委屈与悲哀,“是你们先抛弃我的,是你们先不要我的。你们以前是把我捧在手心里,总是给我最好的,那是因为我有价值,你们养的不是女儿,是一件珍贵的物品,就等着那一天给你们换取最大的好处,可你们毕竟是生了我养了我,我该回报你们,所以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从无怨言,可现在呢,我脸毁了,没价值了,你们非但不怜惜我,不安慰我,还在我伤口上撒盐。都说小猫小狗养久都会有感情,我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只小猫小狗呢……”越说越悲愤,越说也撕声竭力。 靖婉之前还能冷眼的瞧着,可眼见着孙宜嘉脸上又开始流血了,急忙上前,“嘉姐姐,别说了,快别说了……” 定国公夫人愣愣的站在原处,她大概从来没想到自己女儿心里竟是这般的想法,可是她说的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正因为这样,这触动才不是一般的深,想想她自己,这一辈子也不就是这样的吗?那时候的自己委屈吗?怨恨吗?明知道那种悲哀,还是无情的要自己女儿重蹈覆辙? 靖婉焦急的声音唤醒了她,“宜嘉,宜嘉,是娘不好,娘不对,娘不会舍弃你的,娘跟你保证,绝对不会有那一日的,你相信娘好不好?”定国公夫人也忍不住落泪,这些年,她不是没有哭过,不过是哭给定国公看的,哭得有多伤心委屈,她当时的心就有多冷多硬,可现在真的哭了,因为她的女儿,因为她自己。 孙宜嘉甩开她的手,将头埋在靖婉颈间,“娘,你们先出去吧,我安静会儿。” “好好,娘都听你的,听你的,你别再说话了,当心……疼,血流多了不好。”本来想说当心脸,可担心又会触及到她的心伤。可就这么出去了,她又不放心。 “夫人不妨先出去,嘉姐姐交给我,我劝劝她。”见到她无措,这一刻也是真的在乎孙宜嘉,靖婉开口道。 “好,就麻烦骆姑娘了。” “夫人客气了。” 第077章:决定,装,亲情 等到不相干的人离开之后,靖婉也顾不得安抚孙宜嘉的情绪,“嘉姐姐快让我瞧瞧你的伤。” 孙宜嘉倒是乖觉的任由靖婉将她按坐在凳子上。 靖婉将她的头抬起来,用手绢小心的摁去她脸上的眼泪,再解开白线,轻轻的将白布掀开,看到那深深的伤口,还有边缘外翻,血液再次的渗出来,着实有些骇人,靖婉皱皱眉,“忍着点。——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药拿来。” 一旁的奶娘丫鬟这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回神,忙将药、白布、剪子之类的东西送到靖婉手边。 靖婉处理伤口的动作又轻又稳又快,等到再次的将伤口用白布包上,整个过程也没过去多久。“好了,一定要小心些,可千万别再像刚才那样激动了,不然这伤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将有些小褶皱的白布又抚了抚,这才注意到,孙宜嘉一直仰着头看着她,目光异常的专注,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头,“这么看着我作甚,难不成是爱慕我?”玩笑道。 “是呢,婉妹妹这么好,这么温柔,让人爱慕上多容易。可惜婉妹妹不是男子,不然我就算是毁容了,也一定要死皮赖脸的黏着你,想方设法嫁给你。” “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我要是男子,还能跟你走得这么近,你对我自然一无所知,爱慕可就是一个大笑话了。好了,你别再说话了,这脸上还在流血呢。” “没关系,我说话轻些小声些,不会牵扯到脸上,我现在就想跟婉妹妹说说话。”孙宜嘉干脆伸手保住她的腰,用没伤到那一边脸在靖婉怀里撒娇似的蹭蹭。 靖婉很无奈,没听说过伤着脸还能让心智也跟着退化的啊?不过,不管是生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导致身体不好的,总会娇气些,靖婉又不是真的十四岁少女,孙宜嘉虽然比她大,靖婉其实是将她当妹妹看待的,哄哄自己的妹妹,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任她抱着自己,再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头发,极致的耐心和温柔。 伺候在侧的丫鬟们或许还没什么感觉,孙宜嘉的奶娘却是有着极大的触动,骆家姑娘此时扮演的可不仅仅是闺中好友的角色,而是一个姐姐甚至是母亲的角色,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自己姑娘缺少的是什么了,再想想姑娘之前跟夫人说的那些话,不由得心疼得无以复加,姑娘心里或许一直都是苦的,自己却一直没能发现,现下也前所未有的感激骆家三姑娘。 “我们一直都认为妹妹她性子冷,不爱与人亲近,现在看来竟是错了,分明是我们做得不够,我们的冷漠才让她冷了心。”外面院中的槐花树下,孙宜霖站在定国公夫人身边,透过窗户,看着自己妹妹对着一个外人是如此的依恋,心中微涩的同时,又有些向往贪念她们之间那份温情。“骆姑娘与妹妹相识才几日,几日而已,这说明什么?骆三姑娘手段太高,太会讨好人,所以连妹妹这样的人都能轻易拿下?亦或者妹妹她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娘,你第一反应是类似的想法对吧。” “不是。”定国公夫人否认得又急又快。 孙宜霖轻笑了一下,本来就是整个京城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这笑起来自然是杀伤力十足,周围不少丫鬟都红了脸,不过站在他旁边的定国公夫人却是感觉他在讽笑,莫名的还带了点让人心疼的无奈与悲哀,她想要再说点什么,可是,她开不了口,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一向是个严厉而强势的母亲,只会告诉你该怎么怎么做,而不是会耐心的听取孩子的内心想法,而后轻声细语的与他们分说的母亲。 “娘,知道妹妹她为何会提出提前来白龙寺吗?是因为我,因为我想来,今日我就得赶回去,明日到圣上身边办差。” 定国公夫人看着他,她可不是好糊弄的人,如果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来白龙寺,他大可以邀约自己的友人,而不是以护卫妹妹为由跟随,更不会借自己妹妹之口提前一群姑娘家的出行,“为什么?”她想到了某个可能性。 “娘,按照四嫂的说法,谁促成了昨日之事,谁就是罪魁祸首,如此说起来,我是不是才是命最大最硬的哪个?其实我也觉得这是最合理的,毕竟吧,我挡了大哥的路,更是掩盖了其他所有兄弟的光芒,使得他们明珠蒙尘,看吧,我就是这么个克着兄弟姐妹的祸根。”孙宜霖极其平静的答非所问。 “胡说八道,你到底有没有挡你大哥的路,我会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明珠蒙尘,分明就是一群顽石,与你何干。” “胡说八道?四嫂这么说的时候,娘你可没说她是胡说八道,反而似乎还很认同她说的话呢,不能因为现在换成是你儿子,你就完全是另一番态度,帮亲不帮理,也不要做得这么明显。” 定国公夫人嘴唇颤动的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儿子,“宜霖,娘知道因为你妹妹的事,你心里也在怪我跟你爹,难道就因此,你就要这么跟娘说话吗?你不是拿刀割我的心吗?” 孙宜霖依旧浅笑,“娘这是怎么了,说得这么严重,你看,我不是跟平日里一样吗?” ——不与你心中的样子相同,自然都是不好的。定国公夫人蓦然间想到刚才自己女儿说的话,再听到儿子的话,她几乎要用手捂胸口,在不知不觉中,她与自己儿女已经离心到这个地步了吗? “娘,别这样,几个嫂子都还在那边是看着呢,说不得就以为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呢,然后添油加醋的到处宣扬,我那好名声就能被狠狠的抹黑一笔了,不孝这种罪名,可实在是太大了。” 定国公夫人下意识的收了收脸上的表情,孙宜霖笑容越发的温和,定国公夫人莫名的觉得自己儿子有些可怕。 “娘,你刚才问我‘为什么’,我现在告诉你,因为啊,我看上骆家三姑娘了,我就想趁着还有点时间,想要尽可能的与她亲近亲近。我猜猜看,你是不是又在心里说骆三姑娘果然不是好东西,分明就是以宜嘉做跳板,想勾引我才是真?”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表情,孙宜霖笑得很无奈,“也就你把自己儿子当成宝,说不定在别人心里我就是根草。” “我儿子这么优秀,任哪家姑娘看上不都很正常。” “是啊,所以就算骆三姑娘瞧上也很正常,就算她想通过妹妹接近我,也是情理之中,可惜,我给她唯一的印象大概就是好姐妹的兄长,娘是不是又在想‘她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看不上我儿子’?” 定国公夫人一再被猜中心思,脸上青青白白。 “昨晚,娘跟爹商量了很久吧,看你眼睛周围有些青,或许还是彻夜未眠,在妹妹没有联姻价值之后,你们更不可能轻易放过我的婚事。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除非是骆三姑娘自己不愿意,否则,我非她不娶,要是你们也同意,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你们不同意,我自然要做点什么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原本妹妹出事前,我还想着徐徐图之,可我突然意识到,手段太温和,别人都当你是软柿子好拿捏呢。娘,不要企图暗中坏骆三姑娘名声,也不要想着如法炮制,借着如玉表妹的手,将那些你瞧不上眼却试图靠近我的姑娘们弄得狼狈不堪一样,……” “你都知道……” “如玉表妹如今在京中闺秀中如此招人恨,娘你至少要占一半责任吧。娘,我承认你的手腕不错,不过在我看来,还是略粗浅了点,以前你们的作为,我见到就插手阻拦一下,更多的时候当做不知道,只是尽可能的避开那些姑娘,因为你是我娘,如玉是我表妹,而她们只是外人,可她们毕竟无辜,仅仅是因为情窦初开,送点东西给我也是拐弯抹角,避开私相授受,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天理难容的事情,我希望娘以后能手下留情,而且同样的手段用在骆三姑娘身上,我大概就不是阻拦一下那么简单了,你也要理解你儿子,毕竟,我也就好不容易瞧上这么一个。” 定国公夫人蓦然间觉得,自己在这儿子眼里,简直就像是跳梁小丑。同时,她这儿子也不是真的听话温顺无害,他只是将锋利的爪牙掩藏了起来,一旦亮出来,或许就仅仅是见血那么简单。 “我自觉,看上了,大概就是一辈子,所以,我不会在意她的名声,不会在意她的样貌,甚至不在意她是否是清白之身,即便是死了,也会娶她的牌位。” 这已经是实实在在的威胁了,定国公夫人就算真的想做点什么,也不敢动手了,如果儿子真的非她不可,如果将来她真的嫁入定国公府,她越不堪,别人只会嘲笑定国公府,只会嘲笑她儿子! “我接下来做的事情,可能会让大哥感受到威胁,娘你不妨直接告诉他和爹,我对定国公府没兴趣,但他如果实在不相信,非要给下绊子,给我找麻烦,而爹想方设法的压制我,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真的与他争一争了,这些年,我忍让得也够多了,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兄弟相残,那也都是他们逼的。” 定国公夫人看着他,明明昨日出发之前,还是那个熟悉的人,这转眼间就变得如此的陌生,她儿子真的长大了,羽翼丰满了,再不能将他握在手心了,她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孙宜霖再看了一眼屋里的人,“就让妹妹在白龙寺养伤吧,回定国公府她的伤口会好得慢,世人都不心疼,也还总有那么一个人心疼。我就先回去了。”说着,向定国公夫人行了一礼,也不等她有所回应,就转身离开,干脆利落又无情。 孙宜嘉在靖婉怀里腻歪够了,抬起头,恰好无意间瞧见孙宜霖离开的背景,以及她娘失了魂一样的侧脸。“也不知道我五哥说了什么,娘好像被刺激得不轻呢。” “你之前也不遑多让。” 孙宜嘉想要说什么,瞧见屋里受到刚才的刺激依旧没怎么回神的丫鬟们,她们之前一直尽心竭力的伺候自己,同样也是忠心耿耿,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继续跟着自己这个没什么前途的主子,可不是什么好选择。如果她们还是一心一意的跟着自己,那么她会竭尽所能为她们谋一个好归宿,如果她们生出的别的心思,那就趁早走人,各奔东西。“你们都出去吧。” 夫人还在外面呢,这个时候丢下小姐出去,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原来你们明面上伺候的是我,实际上只是听从我娘的话?”孙宜嘉轻声说道,也足以丫鬟们听见了,本想急忙否认,可她们的主子没给她们开口的机会,“滚。”顺手就掀了桌子。 见到孙宜嘉发火,一个个吓得不轻,还是奶娘最镇定,说句不当的话,孙宜嘉是她捧在手心当亲生女儿一般养大的姑娘,孙宜嘉这一遭罪,她比谁都心疼,就算她现在性情大变,在她看来也在情理之中,什么都没说,率先蹲蹲身退出去,有人带头,其他的丫鬟如蒙大赦,还是那句,不发火的人突然发火才可怕。 孙宜嘉借着靖婉挡住外面那些人的视线,对靖婉眨眨眼,“我装的像不像?” 靖婉戳戳她的额头,“你自己心里有数,不要等我来拆穿你。” 一个人遭逢大变,或许变得阴沉,或是暴躁,或是狠戾,都是很正常的情况,孙宜嘉突然为自己披上这样一层保护色,靖婉其实是很赞同的,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只要她能豁得出去,在定国公府又有几个是不要命的?只怕一个都没有,如此,她在定国公府称王称霸都可以,谁还敢作践她? 不过,这也需要一个过程,孙宜嘉不是个会演戏的人,之前她与她娘相对,如果不是有真实是情感作为基础,将自己内心的想法爆发出来,仅仅是装,是达不到那种效果的,而她四嫂那样的,纯粹是贱人找抽。 孙宜嘉眼中的神采暗了下去,“婉妹妹,我很伤心,真的很伤心。” “这是你一早就知道的事情,现在只不过是戳穿了而已,伤心过了,日子还是要照旧。” “婉妹妹,你真无情。”孙宜嘉那点悲伤被靖婉无情打散,于是一脸控诉的看着她。 “这才那跟哪啊,还有更无情的在后面呢,所以,不想被我的无情伤到,趁早离我远点。” “可是人家已经陷在你的温柔里不可自拔了,就算你突然翻脸无情,人家也决定一辈子不嫁人,赖你一辈子。” “你嫁不嫁人跟赖我一辈子有什关联?”不过靖婉突然想到,孙宜嘉的想法不是不能实现,她嫁入定国公府就可以了,看了看孙宜嘉的表情,她似乎……“别胡思乱想。” “我是说真的,婉妹妹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吧,我五哥他……” 靖婉将手指按在她嘴唇上,“你娘已经来了,我想我们骆家应该也来人了,我回去瞧瞧,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乖乖养伤,该吃吃该睡睡,等回了京城,你就没清净日子过了。” 孙宜嘉见靖婉态度坚决,也知道继续说下去也没什么结果,“我送送你。” “嗯。”靖婉不忘将之前写的纸张卷起来纳入袖中带走。 两人手挽手的走出来,院中原本还窃窃私语的人立马闭了嘴,偷偷的望过来,明显就是一副刚才在说你坏话的意思。 孙宜嘉端着她高贵冷艳范儿,相比以往,看人却不再是冷淡,而是阴沉。 “娘,嘉姐儿现在这脾气可不行,打人不说,还砸东西,要是被外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们定国公府。”孙宜嘉的四嫂脸上还有着红痕,显然刚才那两巴掌,让她怨念与恨意近乎冲天。 “够了,要不是你那张嘴,宜嘉会打你?你日后最好给我收敛收敛,不然我直接让人掌嘴。”定国公夫人冷冰冰的看着她,那张嘴不仅带累女儿不说,还带累自己最优秀的儿子,果然是自己平日里太宽容,她们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 不过是庶子媳妇,也妄图爬到自己女儿头上?不过有个长得还算过得去的亲小姑子,以为没了她女儿在上面压着,那个小贱人就能出头?自己果然太蠢,居然被国公爷几句话几说得妥协了,什么庶女也是她女儿,只要嫁得好,也能是她儿子的助力,也能是皇后娘娘的助力,可事实就是,还没怎么着呢,尾巴就翘上天了,就敢当着她的面踩她女儿了! 如果真让那些庶出的贱种爬起来,还不知道会如何的张狂?享受她女儿的一切,还转过头来咬她女儿一口,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将她们扶起来,贱种一辈子都是贱种,看在她们也算国公爷的女儿份上,不让她们像她们贱人姨娘一样,就已经很对得起她们了,在她眼皮子底下,想要攀龙附凤?想要顶替她女儿?做梦! 她们这些做儿媳的,不是没有被自己的婆母骂过,但是她此刻的冷意似乎比以前更甚,孙宜嘉的四嫂忍不住一哆嗦,再不敢开口,只是那垂下的眼眸,蕴含着刻骨的恨意。 要说也是她活该呢,撞到孙宜霖手上,孙宜霖既然对靖婉上了心,自然不会任由别人欺负她,方才在屋里发生的事情,他虽然没进去,却在外面听得一字不差,情况不允许,他才忍住了没发作,可不代表他没办法收拾一个在他眼中可有可无的嫂子。只要他自污两句,他娘就能将那所谓的嫂子一脚踩死,别怪他卑鄙无耻,更是跟一个女人斤斤计较,一个连自己心仪之人都护不住的男人,还算是真正的男人吗? 更何况,在儿女那里受了刺激的定国公夫人,对着他们兄妹两无力,其他人,正好让她发泄,谁先撞上去谁死。 “宜嘉……”定国公夫人转眼间又变成慈母,只是她现在不知道跟孙宜嘉说什么好。 孙宜嘉讽刺的扯了一下嘴角,她看惯了她娘逞威风,倒还是第一次在她做错的情况下如此毫不掩饰的护着她。“娘,这地方你也很熟悉,你就自便了,我先送婉妹妹离开。” 以前那个乖巧听话的女儿,突然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话说总是硬邦邦的带侧刺儿,换成谁心里大概都不会好受,可是,就因为这样,定国公夫人自认为是自己的作为让她伤了心,反而更在意她的想法。 定国公夫人看了一眼靖婉,她现在对靖婉的感官异常的复杂,一双儿女的心都被她“勾”走了,这样的人,大概都不会想要她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如果任何事情儿子都偏着媳妇,这个当娘的能好受才怪。可现在的情况是,儿子护着她,甚至非她不娶,以至于不惜威胁自己;女儿需要她,除了她谁都不给好脸色,以至于自己这个当娘的都要搁一边。 这简直比那些妖妖娆娆的狐狸精还可怕! 靖婉将定国公夫人看自己的眼神越辣越诡异,这是又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嘉姐姐不用送了,跟你娘好好说说话,母女之间还能有隔夜仇?做父母的自然都想着自己孩子好,或许方式不太对,但出发点是一致的,嘉姐姐有什么想法,不妨跟你娘直说,母女便是心相连,也做不到完全能知道对方的想法不是,多沟通沟通,毕竟,你自己的想法未必正确,一味的闷在心里,就永远得不到正确的答案,你娘不一样,几十年的阅历,见识非凡,便是你的想法不容于世,可你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她的心头肉,她自然不会不近人情,完全忽视你的感受,她会给出她的意见,便不是你想要的,也能给你起到引导的作用,对你一生都大有裨益。” 孙宜嘉没想到临走,靖婉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这不仅仅是对她说的,还是对她娘说的,说不感激,那绝对是假的!没有哪个做女儿的希望跟自己的父母闹得像仇人似的,这不仅仅是孝道问题,那可是十几年的感情啊,说舍就能舍吗? 靖婉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说这样一番话,而且,有定国公夫人护着,孙宜嘉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很多。 “好了,我先走了。”靖婉拍拍她的手,再向定国公夫人行一礼,“小女告辞。” 定国公夫人吃惊不小,同样触动也不小。她对靖婉的感官再一次改变,变得越发的复杂难言。等到靖婉从她们视线中消失,才收回视线,然后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孙宜嘉还有些赌气,别扭的扭开脸。 “宜嘉,你是真打算一直这么对娘么?娘知道娘做的不对,让你受了委屈,但幸好事情还没发生,还有改过的机会,你连这机会都不肯给娘么?娘跟你保证,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你还是定国公府最尊贵的嫡女,是娘的掌上明珠,任何人都别想轻贱你。宜嘉……”定国公夫人说着伸手去拉她。 孙宜嘉扭捏了两下,终是忍不住扑进定国公夫人怀里,止不住的哭起来,“娘……” “别哭别哭,当心伤口。”定国公夫人不住的安慰她,却也惹得她自己直掉眼泪。 母女两哭成一团,下人们也跟着掉眼泪,可有那么些人就险些扯碎了手中的帕子,现在的局面可绝对是她们不想看到,不将孙宜嘉踩下去,她们从哪儿谋求好处去?可是,面对定国公夫人,她们束手无策,而作为罪魁祸首的靖婉自然被记恨上了。 “这骆家三姑娘,还真是非同一般啊,小小年纪,那份心智与见地,还真是叫人羞愧。”一向寡言的孙家二嫂对其大嫂说道。 “第一次见到,就觉得这姑娘远超同龄人,现在瞧着,是远远低估了。” “大嫂,她如果进了定国公府的大门,对你的威胁可不小呢。”虽然没听到之前婆母与小叔两人说的话,但是,孙宜霖那偶然间的眼神,被一直关注他们的她们捕捉到了。 “彼此彼此。” ------题外话------ 小天使们国庆快乐,要玩得开心啊~ 第078章:防男人,还要防女人 且不说孙宜嘉与其母亲如何,靖婉在回到骆家所在,不出所料,骆家,袁家,周家的人都到了,为首之人都是三个姑娘的老娘,想来几家人要么是约好的,要么是不约而同的跟在定国公府后面,如此倒是谁也挑不出毛病。 张氏一见到靖婉就要开始泪水泛滥,“不准哭……”靖婉很无奈的说道。 张氏快掉下来的眼泪又被她憋了回去,双眼红红的看着靖婉,甚有几分可怜兮兮的。 如果是第一次见到,大概还会忍不住心软,但她这模样靖婉早就免疫。“娘,我现在很累很困,先去睡会儿。这么多年都没吃到娘的做的东西了,娘不如趁着这会儿给我做点?等我起来吃,好不好?” “好好,”张氏忙点头,“你快去睡。” “嗯。”靖婉笑了笑,等张氏离开之后,终于露出疲态,“嬷嬷,方才回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些人又是哪家的?” “应当是内阁首辅阮大人的家眷。倒是忘了与姑娘说,当时是那孽畜先冲撞了阮大人嫡幼女的马车,阮姑娘的车驾是从山上下山,虽然是靠近里面些,还是一并坠崖,阮姑娘从马车里甩出来之后,恰好落到一丛藤蔓上,因此伤得并不重,只是好像受到惊吓不轻,一直都没能醒过来。” “与嘉姐姐齐名的阮芳菲?这一下倒好,京城里除了那些天家女子,身份最贵重同时也是最优秀的两个姑娘一起伤到了,还不知道又会是闹出什么事儿。”好在嘉姐姐并不是很在意毁容的事,不过,有晋亲王遇刺那事儿顶在前面,想来这事也翻不起风浪。“算了,这事儿我想管也轮不到。”靖婉揉揉太阳穴,回到屋里让丫鬟伺候着换了衣服,佛门重地,还是稍微注意点,穿着衣服睡虽然不是那么舒服,趟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靖婉这一睡,就是掌灯时分,期间一直都睡得很沉,半点没有醒的迹象,将一干人又吓着了,还以为是不是有什么没看出来的暗伤?张氏将府医也带了来,倒是不用再去劳烦了尘大师,好在,府医很确定靖婉只是因为疲累睡着了,只要等她睡够了,自然会醒过来。 靖婉醒来之后,精神倒是都回来了,只觉得饥肠辘辘。 她一醒,守在旁边的青兰自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姑娘,你终于醒了。” “嗯,弄些膳食,饿了。”靖婉一边起身洗漱,一边吩咐道。 “姑娘睡下前,不是说想吃夫人做的东西么,夫人做了好多,可姑娘都没有醒,接着又重新做,已经反反复复好几次,就希望姑娘起来后就能吃到最鲜香的,这会儿,应该刚好有弄好了。”青兰解释道。 靖婉顿时有些内疚,她原本只是打发张氏,想给她找点事做,免得她又在那里各种伤心心疼,不想她一直在忙活。 听到屋里的动静,外面的人接二连三的进来,很快,张氏亲自带着人端着膳食进来。“婉婉,你可算是醒了,饿坏了吧,赶紧尝尝,也不知道娘现在做的东西还合不合你的口味。”大概她也是了解靖婉的情况,倒是没在她伤势上纠结。 “娘辛苦了,只要是娘做的,我都喜欢。” “娘不辛苦。喜欢就多吃点。”张氏坐一旁看着她吃,时不时的给她夹菜。 其实张氏的手艺一般般,不过意义不一样,加上靖婉确实饿了,倒是吃了不少。 张氏也知道自己做的饭菜不是很好,但不管是以前在齐安府,还是现在,自家闺女总是很给面子,她自然开心,不像靖博那个混账小子,小的时候,吃嘴里就吐出来,现在吃两口就撂筷子,不过她还是挺有自知之明,只是偶尔做一回,可不能因为闺女给面子,就荼毒她不是。 “娘的手艺倒是进步了不少。”一半是实话,一半是哄张氏。 “真的?”张氏很惊喜,她儿子跟她丈夫,就没对她的厨艺说一个好字,更别说喜欢了,“以后娘再做给你吃。” “好。” 桌上的东西丫鬟们收了下去,漱了口,靖婉坐在那与张氏说话聊天,张氏虽然有各种缺点,她也有她的好,她对儿女都很有耐心,而且她因为心思单纯,你可以顺心所欲的与她说话,当然,都是些不费神的鸡毛蒜皮琐碎事儿,她总是温柔的微笑着听,应合着你,之后,也许对于说过的话一句也记不得,但是,整个过程都很轻松。 “娘,这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吧。”她知道张氏平日里没什么事儿,也没烦心事儿,作息时间很规律。 “娘现在还不困,等困了再回去再去歇着不迟。” “我这会才醒,一时半会也不会再睡下,知道娘是想陪着我,可我这儿人也不少,再不济,我还能看看书。” 张氏还有些犹豫。 “夫人先回去歇着吧,老夫人那儿还有点事儿,等姑娘过去呢。”龚嬷嬷适时的开口说道。 “啊?嬷嬷怎么不早说,让老夫人久等,可就是罪过了。”张氏有些无措的说道。 “不碍的,老夫人白日里也很睡过了,这会儿的精神头不错,知道你在姑娘这里,就让你们娘两说说话再去不迟。” “那婉婉你赶紧过去,别让老夫人久等,我就先回去了。” “好。”等丫鬟将张氏送出去,靖婉再开口,“嬷嬷,祖母真有事儿找我?” “是的姑娘,老夫人一直都等着。” “那现在过去吧,我正好也有事儿跟祖母说。” 靖婉猜想,应该是祖母已经知道晋亲王的事情,要知道皇子亲王遇刺,可非同一般,肯定会呈报圣上,那么朝中十之*也都会知道,祖父让她娘带了信过来也是很正常的,毕竟,白龙寺是晋亲王遇刺的发生地,祖父也不是那种绝对不将朝堂事与祖母说的人,他的目的也很简单,如果祖母知道,就询问一下具体的一些事,如果不知道,就知会一声,毕竟,这两日白龙寺即便是明面上平静,背地里只怕暗流涌动。只是自己跟晋亲王的事儿,不知道他那边有没哟找上祖母。 等见到骆老夫人,靖婉见她面色微有沉凝,自己的猜想只怕是对了。“祖母……” “婉婉来了,快过来。你们都下去吧。”将靖婉拉到身边,挥退下人。“可歇好了?” “嗯,祖母呢?” “祖母好着呢。你瞧瞧这个?”骆老夫人将压在一边的一封信交给靖婉。 靖婉没有犹豫,直接拆开,果然不出所料,只是,“晋亲王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是的,至少在你娘他们离开京城之前,京里都还没得到消息。” “不应该啊。”按理说,晋亲王应该是比她还先返回白龙寺才对,就算担心这里还有暗中蛰伏的杀手,到其他地方落脚,或者是暗地里回了京城,至少也得跟圣上知会一声,还是说,圣上故意隐瞒其行踪,借题发挥,狠狠的敲打或者是削弱幕后人的势力,倒是不无可能。虽然关于晋亲王的听闻多是负面的,但他虽无势力却深得圣宠这一点也是众所周知的。 “婉婉怎么这么说,有什么不对吗?” “事情是这样的……”靖婉隐去了与晋亲王的“亲密”,其余的都一五一十的与骆老夫人说了,这事儿她一开始就没准备隐瞒骆老夫人,如果晋亲王那边有点什么动静,想瞒也瞒不住,就算晋亲王同意了她的想法,什么都不做,她亦没想瞒,她在这个世界的见识毕竟有限,或许还有些她不知道的潜藏规则,谁知道会不会无意间犯了什么忌讳,尤其是她与晋亲王相遇起源还是刺杀,日后若是出了事都还不知道缘由,那就栽得太不值得,有骆老夫人与她把关就不一样了,她总能方方面面考虑到,他不能,也还有祖父呢,刺杀之事与她无关,也要做好万全之策。 骆老夫人听完,面色变得沉重,事关婉婉的清誉,她不得不郑重,可是现在多想无用,还得等晋亲王是那边的态度,“婉婉这事原本做得没错,只是祖母担心晋亲王若是要接你入府……” “没影儿的事儿,祖母倒是无须忧虑,真的到了那一步,该如何就如何,堂堂亲王想要一个小小的闺阁女子,我们还能有拒绝的权利,或许晋亲王看在我好歹救了他的份上,又或者我根本够不上他眼中美人的标准,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希望如此。”似乎现在也只能这样。更关键的是不能扯上刺杀的事儿。“等明儿天一亮,祖母就回去,跟你祖父商量商量,让你娘留在这里,巧巧跟周家姑娘暂时都不好挪动,嘉姐儿只怕一时半会也不会回京城,你也在白龙寺多住些日子。” “都听祖母的。” 在外面的其他人听不到祖孙两说什么,龚嬷嬷倒是清楚,心想,老夫人你不如将姑娘带回京城。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那活阎王现在就窝在白龙寺,只是从之前住的地方挪了挪,他明面上的侍卫见不到他,自然还在派遣人手在外面找,除了那一身伤,都不知道他活得有多逍遥,有他在的地方,于姑娘而言就是虎口狼窝,你将他心心念念的美味留在他嘴边,是觉得他活得还不够快过?依照龚嬷嬷对他的了解,只怕是姑娘在白龙寺一日,他就一日不会对外现身,始终处于失踪状态。 圣上在这段时间里,必定会多了一把白头发,而倒霉的自然就是朝臣们。遇到这样坑爹的儿子,为圣上掬一把同情泪,遇到这样一个妄为的皇子,为大臣们掬三把同情泪;遇到这样任性的君主,为他未来的臣子们掬一桶同情泪。这么一想,龚嬷嬷心里就平衡很多了,他对姑娘做的那些事儿虽然于礼不合,可也没真的伤害到姑娘,他本意也不是玩玩就算。 靖婉又与骆老夫人闲聊了会儿,这才回去。 这个世界晚上又没什么消遣,不睡觉的话,也就只能看看书之类的,在寺院中,自然是经书最多。佛经本就难懂,能看懂七七八八也就不错,更深的禅意,靖婉自觉与其无缘了。本是挺无聊的,但静下心来,还是看得进去。 靖婉在看书的同时,李鸿渊也在看汇集起来的各种讯息。这活阎王鸠占鹊巢,霸道的将了尘大师“扫地出门”,这还不算,还嫌弃禅房的东西是被用过了,彻头彻尾的换了一换。好在了尘大师心宽,不与他计较,转身不紧不慢的去了另一间禅房。 要说了尘大师住的地方,不在白龙寺里,而是在后山的一个如同仙境的山谷里,平日里,除了负责洒扫的沙弥,不管是香客还是其他的什么人,都不会踏足这里,包括了尘大师自己,白日一般都在寺中。一年到头,也见不到李鸿渊来白龙寺一次,而且在所有人眼中,了尘大师对待所有人都是一样,可谓真的众生平等,谁也不会想到,这两个人有着如此深的“交情”,加上对了尘大师的敬重,将整个白龙寺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找到这儿来。 李鸿渊一张一张的翻着信笺,京城里,他的那些兄弟们的反应,他那父皇的反应,朝中各大臣的反应,无一不全,这些东西都没有超出预料,皆在掌握之中,于是看一眼就完了,扔在一边不管不问。 最后看的自然又是关于靖婉那边的事情,因为出了靖婉意外坠崖之事,自然又在她身边加派了人手,但是这些毕竟都只是在暗中,想要近身保护她很难,看来还得想办法给她身边送两个人去。 李鸿渊翻到下一页,沐公公又感觉到他情绪发生了变化,心想,这不是已经安全的回白龙寺了吗,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事儿? 李鸿渊用手指弹弹信笺,“本王日后不仅要防男人,还要防女人?” 沐公公忍住擦汗的冲动,不用多想也知道自家主子在想什么,防男人嘛,自然是骆姑娘身边的,这防女人嘛,想要爬上自家主子床的女人还是不少的,是得防着,但是,这不是早就在做的事情嘛,有必要现在特意提出来?沐公公仔细想想,不对,还没有哪个企图爬床的女人值得主子严防死守,话说,这有男人喜欢男人,应该也有女人喜欢女人,该不会…… “沐安,婉婉身边的男人隔绝容易,这女人要怎么隔绝?” 主子,奴婢是个蠢笨的,这么难的事儿,奴婢还真不知道。沐公公也就只敢这么想想,“主子,这只怕不行。” “怎么?” “骆姑娘身边总要有人伺候。” 是啊,他只想到外面的女人,婉婉身边的呢?那可是贴身伺候她的,沐浴更衣的时候,那可是早就将婉婉看光,他还没看两次呢。越想越阴郁,甚至有立即将靖婉身边的人全部拉出去剁了的冲动。这醋坛子简直翻得莫名其妙。 “本王以此次救命之恩为由,请父皇赐婚,你觉得如何?” 好好好,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主意了,主子你早点将骆姑娘拖回窝,不对,是娶回王府,大家都皆大欢喜了,简直是普天同庆。“还请主子三思。”沐公公言不由衷的说道。 李鸿渊抬头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沐公公险些惊出一声冷汗。 “婉婉身份不够,正常情况下,连侧妃的资格都没有,就算是用这次的事儿请赐婚,顶了天也就是个侧妃。便是晋亲王府日后都只有她一个名正言顺的主子,婉婉大概也不会高兴,本王也不高兴呢。”李鸿渊似自言自语的说道。 “正是如此。”所以,主子您只能继续憋着,我们只能继续受着。 “本王知道你们盼着本王早点娶婉婉过门,本王也想呢,可惜,现在这天下还不是本王说了算。只能加快速度,让父皇对本王的婚事绝望,让婉婉成为唯一的人选。” 所以,下一个倒霉鬼又是谁? “孙宜嘉也是太闲了呢,才会没事整天黏着婉婉。” 主子,人家姑娘已经毁容了,正是伤心欲绝的时候,你能不能就不要下黑手了? “沐安,你对本王的决定有意见?” “没有,主子的决定再英明不过了。”他们这些人的宗旨只有一个,主子的决定就没有不对的! “把了尘老和尚叫来,本王有事问他。” 从称呼就知道,王爷对了尘大师的意见很大啊!而且现在是该睡觉的时间了,你白天狠睡了一天,精神好了就折腾别人?! 原本相隔就不算远,了尘大师来得比较快。“阿弥陀佛,王爷召见,不知有何吩咐?” 李鸿渊单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另一条腿自然的伸直,坐姿随意而慵懒,微抬着下巴看着了尘大师。“大师能看透一切,怎么不知道本王为何找你?” “王爷过誉了,贫僧也只是一介凡人,岂可看透一切。” 李鸿渊讽刺的勾勾嘴角,“大师之前就没看出本王有这一场血光之灾?” “贫僧与王爷说了,王爷就能不受伤?这对于王爷来说,也并非是什么灾祸,在王爷脸上看到的也是春色。” 李鸿渊承认,了尘大师所言不差,主要还是婉婉坠崖,让他迁怒了。“大师应该见过婉婉了,如何?” “恕贫僧直言,骆姑娘本性纯善,配王爷可惜了。” “这可不是大师该说的话。不过,大师无非就是说本王罪孽深重,生性残忍,心肝肺都是黑的,正是因为这样,才合该有一个婉婉那样的女子在本王身边,本王只甘愿被她束缚,为她收敛;而婉婉那个外柔能刚的女子,本来就容易招惹男子的注意,引来其他女子的嫉妒,没有本王护着,她纵使千般手段,也很难避过她们明里暗里算计。你该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才是。”李鸿渊给自己脸上贴金还真是不留余力。 了尘大师点点头,似乎是肯定他所言。 “大师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 “原命途已断,新命途不算明朗,整体还似顺遂,或有波折。” “断了就好,本王能让其断了,自然也能让她日后的命途变得顺遂无波折。” “听王爷之言,当是知道骆姑娘原本的命途。” “大师就算不是一清二楚,也当心里有数,何须多言。”李鸿渊从未想过自己重来一遭的事,能完全瞒过了尘大师。 “阿弥陀佛,自是如此。” “婉婉近段时日灾祸不断,大师给她化解化解吧,本王也不要别的,将你手里那串小紫檀佛珠给她就行了。” “王爷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客气。”了尘大师似乎有些无奈。 “呵,本王以为大师早就习惯了,如果没习惯还是早些习惯比较好,毕竟日后这类似的事,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那便如王爷所愿,两日后便将佛珠送与骆姑娘。” 李鸿渊略微有些诧异,跟了尘大师要那佛珠,其实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其目的也不过是为了方便讨价还价,不能将他手里最好的东西弄来给婉婉,也要那仅仅次一点的。毕竟传言,那佛珠对了尘大师而言非常重要,据说是他剃度之初,他师傅所赠,在他手里少说也有近百年了,没错,了尘大师就是个超过百岁的老不死,具体多少岁,无人知晓,那佛珠在他师父手中又有多少年自然无从知晓,包括他皇祖父、父亲在内的很多人想要那佛珠都没能要到手,他的面子就有这么大?“大师原本就准备给婉婉?” “骆姑娘与它有缘。” 佛家缘分这种事,李鸿渊自觉,再给他几辈子也了解不了,“那么,为何还要等两日。” “佛法加持。” 李鸿渊闻言,难得怔了怔,现在可没多少事情能让他露出这等表情了,“看来,婉婉很得大师青睐。” “骆姑娘与我佛有缘。” 这一下,李鸿渊的脸色可就不怎么样了。他媳妇跟佛家有缘,是怎么个意思?“老和尚,你还真不怕本王一把火烧光天下所有寺庙!” 第079章:为她守一夜,偶遇 “想是王爷多虑了,贫僧所言,乃是指骆姑娘有着我佛的慈悲之心,并非说她与佛家有缘,王爷欲予她贵不可言的命格,他日,骆姑娘若当真遁入空门,那也必是王爷之故。”对于李鸿渊的怒气与威胁,了尘大师依旧不慌不忙,从容以对, 李鸿渊冷哼了一声,“大师大概看不到那一日了,便是将来某一日本王败了,本王也拉着她一起死,她这一辈子,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魂,谁也别想将她从本王手中抢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阿弥陀佛,王爷这杀性着实重了些,不加以控制,只会伤人伤己。” 李鸿渊冷笑,“怎么着,大师这是想要点化本王?你不如为本王与婉婉卜一卦,就言她是本王命定中人,与本王乃是天作之合,待我二人成婚之后,你让她来点化本王,绝对事半功倍。” “王爷确定要贫僧卜这样养一卦?所谓逆天改命,也要遵循那得失之言,从这里得到,别处必将失去。” 李鸿渊的目光变得锐利,“大师的意思,本王与婉婉还不是天作之合?” “贫僧曾言,王爷所作所为已然拨开了一条明路,但盖因王爷本身就在改命,便是明路也随时可能出现变数,此路,若按照王爷所想去走,可能费时费力,但因你付出,极大可能达成目的,王爷现在想走捷径,一步到达目的地,结果还不确定之事,现在贫僧强行为之,已属于逆天改命范畴,此事顺遂,定有其他事不顺遂,甚至路途上的变数也将延至目的之后,将来之事变得越发扑朔迷离,想来,这也非王爷所愿。” “别人都说你这个老和尚如何如何厉害,本王瞧着也不过如此。” “阿弥陀佛,那都是外人以讹传讹,当不得真。他日,王爷得偿所愿之时,贫僧原为王爷卜这一卦,权作锦上添花。” 李鸿渊没有拒绝,了尘大师尊崇如斯,有他一条批语,不知道能压下多上流言蜚语,比血腥镇压更为管用,再说了,真到了那个时候,大好的喜事,李鸿渊也不会用血来添晦气。 李鸿渊的目的达到了,了尘大师又被他赶走了,完全就忘了,这到底是谁的地盘。也好在他霸道模样没有被外人瞧见,不然,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他,敢如此对待了尘大师,实在太可恨了。 李鸿渊不睡觉,他身边的人自然是谁都别想睡觉,叫来暗一,“事情查清楚了?” “属下无能,主子恕罪。”暗一单膝跪地,低垂着头,他们其实跟随主子以来,任何任务都很少失手,可是这一次是却似乎有些栽了,是不是主子判断失误?不,不会,他们从未见主子出过错。 “那就不用查了,派人把人盯牢了。” “是。”暗一已经做了被惩处的准备,没想到就这么揭过去了。 “本王的那些兄弟们派来的人都有那些,摸清楚了吗?” “回主子,包括陛下派来的人都已经弄清楚,已经再三确认,没有遗漏。” “该让他们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应该不必本王来教你们吧?” “属下明白,请主子放心。” 事情处理完了,后半夜李鸿渊就没事情做了,可此时依旧毫无睡意,不知不觉间走出了禅房,然后,情不自禁的看向骆家人所住的院落,曾经,她在千里之外,他从一封封信件中关注她的日常,注意她的成长,担心她会变成与自己记忆中不一样的另外一个人,等她到了京城,亲眼见到,确定她还是原来的她,虽然离记忆中的样子还有不小的差距,可娇娇嫩嫩的她,比之那个饱受风霜之苦的她,自然更叫人开心。 看不见的时候,还能努力的克制着,成了习惯也就没什么了,等到她出现在眼前了,就忍不住想要伸手触碰,等碰触到了,心里就忍不住的生出了邪念,靠得越近,就越发思念,亲近越多,越想亲近,他总是不可遏止的想要从她身上得到更多。 他的那份执念没有因为与她亲近而有所消退,反而越发的深沉。他这样的人其实非常的清楚,这种执念当早早的斩除方为上上之策,可惜他从来没想过要这么做,弱点之所以称之为弱点,那是因为你没能力将之保护好。 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院墙外,李鸿渊犹豫了一下,还是绕过院墙,从圆形拱门走进去,四下静悄悄的,这院落看着挺大,但是人数众多,主子们还能独占一间厢房,其他人就只能挤一挤了,比起在京城的是时候夜探骆家,现在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如果传言中仍然下落不明的晋亲王,突然出现在人家女眷落脚的地方,还被逮个正着,拿乐子可就大了。 跟在他后面的暗卫战战兢兢,随时准备跑路,没办法,这里虽然安静,但在不远处可是有武僧夜巡的,他们要负责这些客人们的安全,惊动了他们,可不是开玩笑的,那些武僧可比京城高门大院内的不少护卫厉害太多,他们这些人与之对上了,也要掂量掂量,仅仅是他们还罢,问题是白龙寺还有不少专门冲着主子来的,一旦暴露了…… 主子你有伤在身,即便没有伤到骨头内脏,一般人也得在床上躺十天半月的,你就算是看着半点事没有,也好歹忍忍,接二连三的夜袭,他们都觉得主子特不像话了,更别提女护大人了。遇到这么个主子,怎么一个悲催了得! 龚嬷嬷拎着一盏灯,站在靖婉的房门前,冷眼盯着越拉越近的人,“王爷深夜到此……” “好了,本王就瞧瞧她,什么都不会做。”李鸿渊不耐烦的挥手打断她,若不是看在她一心为婉婉的份上,就凭她三番两次阻拦自己,就直接送她去见他亲娘去了,毕竟那才是她第一个主子不是,还对她有活命之恩。 不过一想到近身伺候,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之前的问题,于是看龚嬷嬷的眼神越发的凌厉起来。 龚嬷嬷对他的话很怀疑,但见他神色越发的不善,而且他那眼神中带着些别的东西,怎么就像是他天大的仇敌一般?只是挡了一下门而已,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龚嬷嬷退开了一步。 李鸿渊进屋,直接走到床边,便是因为留给女客居住的地方,房内布置没那么板硬,可是很多东西还是没有,即便是从骆家带出来的东西,也没多少,过去十几年,靖婉还是不习惯随便出个门都跟搬家似的,她出行,尽量做到最精简。 李鸿渊拿出夜明珠放在一边,再用灯罩罩上,立即光线就暗了许多。 李鸿渊只是坐在床边,甚至没有伸手触碰她,因为没有用药,并不确定轻轻的触碰是否就会让她醒过来。她白日里也睡了不少时间,他原已经做好了不现身的准备,只是不想,她又睡下了,想来是之前真的消耗了她不少心神。 李鸿渊微微有些心疼,但是如果再来一次,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那么做。 之后一直到即将天明这段时间,李鸿渊都一直安静的坐在靖婉床边,似乎仅仅是那么看着她,他也不再无聊,不再烦躁。 “王爷,天快亮了。”再不走,随时都可能被发现。 在李鸿渊走后没多久,靖婉就醒了过来,靖婉动动鼻子,“嬷嬷,有人来过?” 龚嬷嬷内心轻微一颤,“没有啊,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就是觉屋里的味道好像不太对,大概是原本就是这样,我之前没注意到吧。” 龚嬷嬷也有些小小的心虚,她倒是忘了,姑娘的鼻子也很灵敏,王爷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因为他身上的伤,难免带有药味,他走了才没多久,那味道好没有散开,自己明明也闻到了,怎么就一瞬间忽略了呢? 靖婉起身之后,一如在骆家一般,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不过将晨练放在了屋里,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而是练起了瑜伽,瑜伽并不是她每日必练,也不是晨练的项目,不过她学的是最正宗的瑜伽,难度很大,对身体的柔韧性平衡性都能起到极大的锻炼作用。 只一整套动作下来,靖婉就出了一身汗,出汗后体表虽然不舒服,可是去通体舒畅,感觉良好。 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将骆老夫人送走,靖婉又去看看袁巧巧跟周应霜。 她们二人的母亲,一个是她姑母自然不会不认识,两家是近亲,就算她姑母怪罪她,却也没有是做得太过。而巧巧倒也看得开,认为自己能活下来就很不错了,对她而言,坠崖的惊吓对她的影响似乎更大。 周夫人她倒是第一次见,原本应该是个极其爽利的女子,这会儿容颜憔悴,眼睛周围青黑一片,看着比实际年龄苍老了不少。在靖婉给她见礼的时候,她只是抬头看了靖婉一眼,什么表示都没有,甚至没有让她进屋看周应霜的意思。 “夫人,不知道应霜她……” “骆姑娘,我们这儿不方招待你,你还是请回吧。”声音极为冷淡,甚至参杂着压抑的怨愤。 是她邀请他们出来的,她现在好好的,可周应霜却失明了,就算不是靖婉的过错,两相对比之下,也会心难平。 靖婉自然不会与她计较什么,“夫人,我就想知道应霜她醒了没有?” 周夫人看到靖婉是真的担心自家女儿,也知道自己这么针对她不应该,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你还是……” “娘,是靖婉来了吗?”周应霜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这一下,靖婉也顾不得那么多,快速的绕过周夫人就像屋内而去。 周应霜躺在床上,微蜷缩着身子,明显是很不安的自姿势,望着门口的方向,但是没有焦距,她真的…… 靖婉捂住嘴,眼泪无声的滑落。 周应霜不是孙宜嘉,她虽然家境远远不如孙宜嘉,但是她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没有孙宜嘉那样的心路经历,性子开朗不假,但是心理承受能力并不强,发现自己失明之后,没有崩溃就已经很不错了。 “靖婉,是你吗?”周应霜伸出手,不是很确定的开口,她并不知道靖婉的情况,她醒来也没多久,问身边的人,也没人告诉她,她甚至都以为靖婉已经…… 靖婉忙擦掉眼泪,缓了缓情绪,忙走上前,抓住她的手,“应霜,是我。” “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很好。” “那就好。”周应霜笑了笑。“我也很好,别担心。” 靖婉岂能看不出她只是故作坚强,越发的心疼,忍不住俯身伸手抱住她,“应霜,你要真难受就哭出来,不要憋在心里,这样对身体不好。你眼睛失明只是暂时的,相信我,等血快散了,你很快就可以复明的。” “真的,还能再看见吗?”周应霜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 “能的,相信我,一定能的。” “还能看见?还能看见……我相信,我相信你……”死死的回抱住靖婉,呜呜呜的哭起来。“靖婉,我怕,我什么都看不见,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别怕,别怕,没事的,你的亲人,你的朋友,我们都会在你身边,会一直陪着你,你别怕……” 靖婉耐心的安抚了她很久,周应霜的情绪终于安定了下来,随后开始询问袁巧巧跟孙宜嘉的情况。 靖婉到没有隐瞒她,一五一十的与她说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毁容比失明严重太多。 “怎么会这样?”他们家同样家世不显,但她祖母与孙老夫人交情非同一般,她也常去定国公府,与孙宜嘉虽不是多亲密,但但比之大多数人还是熟悉很多,而在来白龙寺的路上,也知道她其实比看起来好相处,通过靖婉这个媒介,倒是比以前亲密了不少,其实以前就很欣赏她的优秀,就这么毁了? “别担心,”靖婉压低了声音,“她觉得现在这样更好。” 周应霜怔了怔,有些不明白孙宜嘉为什么会这么想,靖婉小声的跟她解释了几句,才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 靖婉之所以敢直接告诉,除了让她放心之外,还有就是知道她不是多嘴的人,知道轻重,即便是家人应该都不会乱说。 周应霜沉默了片刻,“原来她也是个可怜人。”随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那么你呢,你伤到哪儿了?别骗我。” 要说靖婉身上最深的伤口大概就是脖子上,其他地方基本上都感觉不到疼了,靖婉如果说自己没事,她大概都不会相信,违心的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感觉到她小心翼翼的触碰,靖婉再次忍不住的心虚,心里忍不住的将某个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伤口深不深?”谁都知道,脖子脆弱,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要人命。 “不深,真的,不然我祖母她们也不会让我出来。” 周应霜想想也对。 看到两人间的氛围,周夫人的心也松了些,不过,心里又难免有些酸,自家闺女,自己与她说那么多,她都说自己没事,一直笑着,她难道不知道那笑容叫人看得心都快碎了,结果一个才没认识多久的外人,说几句,哄哄她,就立马将真实情绪释放了出来,真是个小白眼狼。 周夫人示意丫鬟将药端上去,有给她准备些吃食。之前她虽然说没事,可嫌弃药苦,又说自己没胃口,那不是心里憋着是什么,希望她现在能把药喝了,吃点东西,不然怎么好得起来。 丫鬟将药端过来,带着期盼的眼神看着靖婉,靖婉略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接过来,让丫鬟慢慢的将她扶起来。“应霜,来,喝药。” “苦。”周应霜下意识的拒绝。 靖婉用勺子轻轻的在药碗里搅动,“良药苦口利于病,不喝药怎么能好得快,你难道不想早点再看见?——好姐姐,快张嘴,难不成你想叫我这个做妹妹的嘲笑你?” 周应霜的脸色可疑的红了红,伸出手,“拿来,我自己喝,谁要你喂,你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娇,别喂到我鼻子里了?”靖婉失笑,将药碗放到她手里,周应霜很豪爽的几口就喝光了,然后皱着一张脸,看来讨厌苦药也是真的。 靖婉捻了一颗蜜饯塞她嘴里,周应霜忙含住。 “姑娘,定国公夫人那边请你过去一下。”龚嬷嬷进屋,轻声说道。 “那靖婉你快去,说不定是宜嘉有什么事儿。”周应霜推推她。 “那好,我先去瞧瞧,晚点再过来看你。” “嗯。” 临出门时,靖婉突然停下脚,“面对至亲,有些话不想说,有些委屈不想释放,只是因为太在意,不想让他们担心难过。” 周夫人怔了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当真是个心细如发体贴入微的姑娘。“我知道,那丫头……”说着忍不住湿了眼。 靖婉点点头,“靖婉便先告辞了。” 定国公夫人身边倚重的妈妈亲自来请靖婉,可见对靖婉的态度改了不少。 一路上,靖婉倒也没有询问定国公夫人有什么事儿。 “见过夫人。” “快起来。”相比昨日,定国公夫人对靖婉的太对简直堪称热情。 靖婉虽然觉得她的态度改变得有些太快,有些奇怪,但也没有表现出来,面对她细细打量的目光,也不躲不闪,静静地站着,坦然以对,她自认为自己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 定国公夫人对她这份沉稳的气度倒是颇为赞赏。拉着靖婉的手,“我听闻靖婉你祖母已经回了京城,我想着你大概暂时不会回去,我准备让宜嘉在白龙寺修养,靖婉你虽然比她小两岁,瞧着却很有长姐的派头,就像烦请靖婉多照看她一点。” “夫人严重了,嘉姐姐如何,那是有目共睹的,也不说谁照顾谁,既以姐妹相称,自是相互照应。” 定国公夫人点点头,“你是个好孩子。” 这话听着怎么又有些诡异呢? 显然他们这边已经准备好了,没多久,定国公夫人就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除了定国公夫人身边的一个妈妈,其他的,来了多少是,就走了多少。 靖婉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有些若有所思,定国公夫人的态度着实令人费解,就算是因为孙宜嘉,似乎也没必要做到这一步。 孙宜嘉走到她身边,挽住她的胳膊,然后对她狡黠的笑了笑,什么在说,想知道什么,问我啊。 靖婉觉得,她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嘉姐姐,你这会儿应该没事吧,我们去后山折些桃花怎么样?” 孙宜嘉有些意外,不过倒没有多说什么,有些事情,时候到了,自然就清楚了,现在说多了,她也担心婉妹妹会害羞啊。“好啊,反正我们来白龙寺的目的就是赏花,虽然出了意外,但若是不去瞧一眼,损失岂不是更大。” 靖婉点点头,“只是可惜巧巧跟应霜不能一起去。” “那就多折点,将他们的屋子都放满了,虽然可能比起外面差一些,也可以少点遗憾。” 于是,靖婉这爱花惜花轻易不折损花枝的人,也准备做一回辣手摧花的人。 满山的桃花,因为她们出事或者说是因为晋亲王被刺杀,白龙寺已经暂时停止了对百姓开放,而京中其他人家知道现在白龙寺正值多事之秋,自然不会让家里人过来,而之前在的人也在这一两日匆匆的离开,因此,这桃林中,基本就只有靖婉跟孙宜嘉以及她们带着的人。 哪儿的花最好,最漂亮,就折哪儿的,一枝接一枝,摧残起来还真是丝毫不留情。 “孙姑娘折这么多花作甚?” 靖婉与孙宜嘉寻声望去,孙宜嘉微微一怔,“阮姑娘……” 第080章:完美得不真实,赐婚 靖婉在听到孙宜嘉对对方的称呼之后,立马就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而阮芳菲给靖婉的第一感觉就是:不愧是与嘉姐姐齐名的女子,好一朵清水芙蓉,温婉而雅致。 阮芳菲手里也拿着一枝桃花,不急不徐的走来,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在娇艳的桃花下,没有黯然失色,更衬得她与众不同,让周似乎都失了颜色,在注意到她的那一刻,就很难再看见别的美色,当真是人比花娇人比花艳,如果孙宜嘉不是因为脸上贴着白布,穿戴也很随意,或许还能与她平分秋色。 然而,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人将她二人放在一起比较,不管孙宜嘉本身有多优秀,别人再想到她的第一时间也是那张被毁掉的脸,一个从珍宝变成了瓦砾,一个依旧是珍宝,再提到她二人的时候,大概都会用上“曾经”两个字,正常点的人或许会对孙宜嘉的遭遇唏嘘一声,而更多的是嘲讽与幸灾乐祸。 因为这二人是贵女中最优秀的,都说同性相斥,加上这二人背后的立场不同,自己本身或许没有比较之心,但是听别人说多了,还是会忍不住的会有那么一些在意。 平日里倒是少有见面,现下这等情况碰到一起,该说是缘分,还是天意弄人? 阮芳菲很平静,从她脸上半点看不出来异样,似乎面对的还是那个完好无损的孙宜嘉,这种人要么是真的心态很好,要么就是很会装相,饶是靖婉一时半会都看不出她到底是属于哪一种。 内阁首辅的嫡幼女,她出生的时候,哥哥姐姐们都已经长大,自然不会再与她争什么,而与她同龄的都是子侄辈,她身为长辈,自然只有其他人相让的份儿,上面还是父母娇宠着,而阮瑞中远比定国公看得清楚,不是将女儿当成换取利益的工具,她才是真正的平安顺遂无忧无愁长大的娇娇! 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她是属于那种心态良好的人? 不过,靖婉还是觉得有一丝丝的违和,在这种千娇百宠的环境下,能不养成刁蛮任性都很不错了,在没人逼迫的情况下,还能如此的优秀?毕竟要学那么多东西,要称之为优秀,自然不仅仅是会,还要精,不花些功夫是做不到的,一个小孩子能有那份自觉?能有那份那耐心?能有那份定力?还是说她真的就是一个天才,很多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再学就精?要知道,孙宜嘉这个优秀的贵女,那真的是高压政策下养出来的。 或者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她其实跟自己有一样的际遇,那么是穿越还是重生? 靖婉仔细的打量阮芳菲,企图从她身上找出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猜测,不过,这么短短时间,自然不会有结果。 孙宜嘉与阮芳菲相互见了礼,然后,阮芳菲的视线落到靖婉身上,“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标致的一个妹妹,以前都未曾见过呢,想是才来京城的?”笑容淡淡的,让人看着却很舒服。 “这是骆尚书的孙女,行三,闺名靖婉,前些日子才随骆老夫人进京。”孙宜嘉介绍道。 靖婉适时地蹲蹲身,“阮姑娘好。” 阮芳菲忙回了礼。“谁不知道我们孙姑娘的眼光最是挑剔了,能在这短短日子里得了孙姑娘青眼,想必骆三姑娘在各方面都是极为出挑的。”眼中清亮无暇,笑意盈盈的打趣,很难生出反感之心。 “阮姑娘谬赞了,我与嘉姐姐相识,大抵是缘分所致,比起你跟嘉姐姐才艺无双,我就是一窍不通,庸俗不已。” “行了,婉妹妹自谦过度就没意思了啊。”孙宜嘉拉过靖婉的手,“都说人各有所长,婉妹妹擅长的不在这上面而已。” 阮芳菲看着孙宜嘉的动作,目光微微的闪了闪,她怎么觉得孙宜嘉像是故意在做个她看的,像是在宣告,这是我的人,你少打注意,这像小孩子一般的作态,只能说明她的在意。她不由得再次将目光落在靖婉身上,怎么说呢,感觉上很独特的一个女子,没有那种让人第一时间就注意到的靓丽容颜,但是一旦注意到,就很难再忽视,任旁人如何的风华无限,也很难让她泯灭于众,还有那份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悠然闲适很吸引人。阮芳菲捂着嘴笑,“孙姑娘这是担心我抢人?” “是呢,主要是婉妹妹太招人,我担心自己不看着点,她回头就能把我给忘了。”孙宜嘉很坦然的说道。 “胡说什么呢。”靖婉轻轻地拧了她一把。 孙宜嘉立马露出委屈的样子,装作很疼的揉揉被拧的地方,“我胡说?我可是有证据的!” 靖婉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好好,你别激动,当心伤口。” “疼……”孙宜嘉小孩似的将手伸到她唇边,要呼呼,还有那尾音,简直让人快要其鸡皮疙瘩。 靖婉极度无语,这还玩上瘾了?看她执着的伸着手,似乎不满足她的要求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靖婉没好气的对着她的手吹了两口气。 这一幕让阮芳菲相当惊讶,她与孙宜嘉接触不多,但她是什么性情她一清二楚,她私底下竟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吗?应该不可能的,当真是这样,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有,那么,仅仅是因为骆家三姑娘吗?很有意思呢。再看看骆三姑娘明明年纪更小,却是一副纵容宠溺的姿态,这画面还真温馨,还真是……刺眼,真的想要……将之毁掉呢! “这么多花,折来做什么的?”阮芳菲再次的提及了最开始的问题。 “我们原本是四个人来赏花的,不过现在她们不方便出来,就准备折一些回去做插瓶。”靖婉解释到,语气淡了一些。 阮芳菲的笑容一滞,“抱歉,我不知道,要说这事儿,我也有责任,如果马夫能控制住吗,或许……” “这事儿自是与阮姑娘无干,阮姑娘也受惊不小,无需介怀。” “骆姑娘气量。” “只是实事求是而已。”靖婉淡淡的笑了笑。只是阮芳菲伤得不重,现在看着真的像没事人一样,不过,倒是昏迷了很久,直到昨日京城来人都没醒,不过这醒了之后精神良好,应该是没怎么受惊,她倒是小瞧了这些姑娘的承受能力。 “姑娘,回去吧,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老夫人该担心了。”阮芳菲身边的丫鬟说道。 靖婉还想着,怎么不是阮芳菲的娘来的,随即反应过来,这老夫人就是阮芳菲她娘,人年轻,可耐不住辈分高啊。 要说靖婉有时候对这个世界老牛吃嫩草的事情,觉得无奈又悲哀,这姑娘家十七八不嫁,就算是老姑娘了,没点身份地位就被配给那些能当她们爹甚至祖父的人做填房,而男人呢,五六十了,啃那些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也无人置喙,男人四十岁还就跟花一样的年龄,女人四十,都能归入“老人”行列了,就是如此的不公。 阮芳菲就这么来了又走了,似乎她也就是因为在房里呆得闷了,出来透透气,吹吹风,然后顺道折了一枝桃花。 两人继续折花,“婉妹妹,你说阮姑娘出现在这里,是巧合呢,还是别的什么?” “嗯?”靖婉侧头看她,孙宜嘉正抬着手折花,折了一枝又伸手向下一枝,整个人安安静静的,这安静中似乎还透着点别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大概都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吧。” 孙宜嘉终于回头看向靖婉,“婉妹妹觉得孙姑娘这个人怎么样?” “不过第一次见,前后也就那么点时间,几句话而已,没什么感觉呢。” “婉妹妹知道吗,小的时候,我娘老是跟我说,比你小两个月的阮家姑娘又做了什么什么,人家从来不要爹娘操心,你呢,整天就想着玩耍。如果阮姑娘学会了什么,而我不会,又学不好,我娘就会让女先生打我手板,钻心的疼,那时候我很讨厌阮姑娘,每次见到她都想要冲上去打她,可是不能呢,然后我就拼命的学,我就想着,如果我超过她了,娘就不会说她好了,就不会打我了。后来习惯了,也不用谁督促我,我自己去学,也不是她会的我都要会,而是学一些自己喜欢的。直到如今,她还是那么完美,完美得不真实。” 靖婉猜到孙宜嘉是在高压下长大的,只是没想到她的生命中也有一个“别人家的孩子”,而这个人对她的影响还不是一般的大。不过,靖婉倒是注意到了孙宜嘉最后的那句“完美得不真实”,这种人往往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这人总有七情六欲,负面情绪染身的时候,总需要发泄的途径,别人看得见的地方,她从未表现出来过,那么看不见的地方呢?如果只是一般的发泄,比如哭泣什么的,自然没问题,可是还有一种人被称之为是变态呢。 当然,靖婉不会怀着恶意去揣测别人,或许阮芳菲就只是有些吹毛求疵的追求完美,或许真的是跟她一样已经有过一世,情绪才不会轻易的被牵动。至于对方是还是不是,靖婉没想过刻意去求证,这都跟她没关系不是吗? 不过,如果不是巧合,而阮芳菲也真的不是表面那么美好,她来这里的目的,或许就是想亲眼瞧一瞧与她齐名的孙宜嘉是不是真的毁容了?曾经有两个第一,现在她成了独一无二,应该是见值得高兴的事吧? “嘉姐姐很在意吗?” “怎么可能还会在意。” 于是,阮芳菲出现这么一遭,就被她们抛到了脑后,各自手上都拿着两枝桃花,众丫鬟手中的大篮子也装满了,不过并没有直接回去,她们还到其他不少地方去转了转,白龙寺虽然是桃花出名,不代表就没有别的花卉了不是,也多多少少的折了一些,靖婉甚至让丫鬟们采了不少野花,然后一并带了回去。 因为袁巧巧跟周应霜就在一个院儿里,干脆将两人都挪到院子里,不方便行动,就在旁边看着闻着就行了。 对于靖婉做插花,她身边的人早就习以为常,虽然每每看到依旧觉得很厉害。 其他人就是第一次见到了,桃花虽然漂亮,但是这了一大堆放在一起,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看着也就那样了,然而,在靖婉的手下,将它们修修剪剪,不管是篮子啊,还是花瓶啊,她能快速的摆出各种造型,再加上其他的一些点缀,明明那是那些东西,可看着感觉就是不一样,简直不要太漂亮。 孙宜嘉跟袁巧巧盯着靖婉,忍不住赞叹,好厉害! 靖婉笑了笑,没说话,见到周应霜焦急而又落寞的神色,便将做好的插花移到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应霜你闻闻。” 而不远处的两位夫人也止不住点头,周夫人对靖婉她姑母骆荣慧说:“你们家姑娘这一手,也是绝了。” “她之前一直都跟我娘住在齐安府,我今儿也是头一遭见到。”沉默了片刻,骆荣慧继续开口道,“我娘最疼她,我娘那个人,骨子里其实是个爱憎分明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眼里不揉沙子,一般人很难入她的眼,她却始终将三丫头放在心尖上疼着宠着,就算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幼时也远远不及的。三丫头,其实真的是个好孩子。” 周夫人其实明白骆荣慧的意思,见靖婉始终顾及着自家闺女,“我知道这事儿也怪不得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更关键的是,我们家应霜正跟国子监祭酒大人家的公子议亲,都准备交换庚帖了,可这眼睛突然看不见了,这事儿十有*得黄,你说我能不难受吗?”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掉眼泪。 “快别哭,她们现在正高兴呢,叫她们听见了,多扫兴。——要说,祭酒大人是个厚道人,你家应霜又不是没有复明的可能,说不定亲事也不会出什么岔子。”骆荣慧劝慰道。 周夫人擦掉眼泪,“但愿如此吧。” “婉妹妹,你教教我们呗。”孙宜嘉期待的看着她。 “好啊,其实也没什么难的。”靖婉顺道就坐在周应霜旁边,再让丫鬟们拿来剪子一应东西,然后一边讲,一边把着周应霜的手教她剪,时不时的还与她低声说几句。 周应霜笑得很开心,她看不见就用手去触摸,就算不小心被扎了一下也不在意。 孙宜嘉跟袁巧巧见着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一笑,虽然初到白龙寺就很糟糕,不过现在依然能开开心心的聚在一起,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插花这种事,其实闺阁女子多多少少都有接触,基本的东西都不难,关键是靖婉讲的一些小技巧,很有用。 “她是年龄最小,却是最体贴最会照顾人的那个,这么个贴心的姑娘,换了我是你娘,肯定也喜欢。”周夫人应道。 骆荣慧笑了笑,“我们家巧巧之前一直病殃殃的没精神,再不然就是喊着腿疼,可这会,高兴得全忘了。” “是呢,这状况已经比预想中好太多了,她们心情好了,想来也能恢复得快些。” “姑娘,你要的东西拿来了。”龚嬷嬷带着人,抬着沉沉的大木箱子。 “这是什么啊?”袁巧巧好奇的问道。 靖婉也不卖关子,打开木箱子,结果里面全是拍成方形的泥块。 “你刚才请僧人们帮忙弄的就是这些?这东西用来干什么?”孙宜嘉疑惑不解。 “当然是插花啊。”不多解释,直接动手做。 搬来桌子,将泥块一块一块的垒起来,有些地方高一些,有些地方低一些,当然,这事儿不需要靖婉自己动手,有丫鬟按照她说的做。第一步完成后,靖婉就动手进行修饰,原本方方正正的泥块她也不动,就点缀上各种叶子,枝条,以及一些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野花,等她停下手,泥块再不是原本那棱角分明的模样,完全就是一个很大很漂亮的插花底座。 随后,靖婉开始在这基础上插花,因为都是些软泥,弄起来自然不费力。 占了大半桌子的插花,就在靖婉手下快速的成型。 他们以前见过的插花基本上都花瓶里那一束,头一次知道插花还能这么做,孙宜嘉忍不住走上前,想伸手摸,但似乎又怕摸坏了,不敢下手,只忍不住赞叹,“真的好漂亮。” 骆荣慧跟周夫人都忍不住围过来瞧一瞧,“骆姑娘这一双巧手,还真是没话说。” “当不得夫人夸,只是我比别人想得多一点,其实谁都能做。” “可就是多想的这一点,别人想不到啊。” 靖婉微微脸红,这也算不得是她想的啊,她只是见识多了那么一点点,可她偏偏没法解释。 “娘,你别挡着了,让我好好瞧瞧啊。”袁巧巧忍不住说道。 “行行,我让。”骆荣慧往旁边挪了挪。 热热闹闹的,就周应霜看不见,她心里着急,却安静的躺靠着,去想象着那一丛特别的插花,整个过程中,丫鬟都在她耳边细细的与她说了。她能尽可能的去想,可她想出来的很空乏,并不觉得多漂亮,有些无力。 手突然被握住了,耳边想起靖婉轻轻的话语,“等你眼睛好了,我专门插花给你看,各种各样的。”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达不到我的要求,我可是不依的。”周应霜轻晃着靖婉的手。 靖婉说到做到,多了很多的插花,将袁巧巧跟周应霜房里都摆满了。 他们这边倒是和乐融融的,李鸿渊那边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阮芳菲在知道婉婉她们去了桃林后,刻意去的?她见到孙宜嘉没反应,注意力更多的反而在婉婉身上?” “回主子,是的。” 要说李鸿渊对阮芳菲的了解,也就是她非同寻常的凉薄,却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那有她那奇怪的想法,而至于她对其他优秀女子有没有嫉妒心,还真不知道,也没兴趣去知道,不过她莫名其妙的盯上婉婉,就不能不在意了。 李鸿渊静静的沉思片刻,好片刻才开口,“把人准备好,婉婉回京之后立刻送到她身边去,另外,阮芳菲那边也不能放松,京城那边时刻关注着,父皇最终是怎么处理这事儿,本王要第一时间知道。” “是。” 其实不管是沐公公还是暗一,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不直接将阮芳菲给解决掉,还是说,他心里对那阮姑娘真的有…… 李鸿渊一眼扫过去,两人立马将心中的想法摒弃,似乎生怕自己主子能看出来。 在接下来的几天,靖婉四个人都过得很平静也很快乐,靖婉不仅给她们做插花,还用桃花为主料给教他们调制胭脂…… 有那么一两次,甚至将袁巧巧与周应霜用软塌抬出去,满山的跑,她们倒是快活了,就是那些粗使婆子就有点遭罪了,不过呢,为了几个“姐姐”,靖婉也只能对她们说声抱歉了。 而三个夫人,看着自家姑娘们高兴,身体在快速的恢复,就算是言行有些出格,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几个人也时常聚在一起,相谈甚欢。 孙宜嘉或许是习惯了,对于自己娘不在也没什么表示。 而李鸿渊不说日日夜袭,至少隔一晚会有那么一次,不过好在除了其中一晚,给靖婉用了点安神药,抱着她睡,其余时候都只是看看她,坐半个时辰就离开。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了七八日,李鸿渊等到了京城的消息。 “赐婚?父皇将孙宜嘉赐婚给本王?”李鸿渊轻轻的敲击着桌面,“明知道本王喜欢美女,赐一个毁容的给本王,合计着因为本王‘下落不明’,不知道这事,不会抗旨是吧?” 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喘。话说,这是主子第几次被赐婚了? “再去安排一下,让阮芳菲赐给本王做侧妃,时间上可以缓一缓,延迟十天半月都可以。” 主子,您想干什么? 第081章:前因,李鸿渊的黑历史 要说这些天一直没有李鸿渊的消息,加上花市一案倒是如他所愿的没有查出什么要害的东西,可偏偏,明里暗里,或多或少的都证明,他的几个好儿子都参与在了其中,只是最终谁都没能讨得好罢了,乐成帝一直处于暴走状态,为了警告他们,几系人马都被揪出了好几个分量不轻的人顶缸,不知道已经捋了多少人的乌纱,沾了多少人的血。 几个皇子都老实的龟缩起来,不敢轻举妄动,就算是派往白龙寺的人,在得到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后,也统统被撤了回来,白龙寺所在附近村镇都是乐成帝派去的人手,不断的扩大了搜索范围,包括李鸿渊坠入的那条河,被来来回回的打捞的无数次,当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么多天都没找到人,多半是已经葬身鱼腹了。 闭嘴!乐成帝怒不可遏,他就是不相信他那祸害孽障儿子已经死了。 或许真的是因为定国公府近百的无上荣耀,开国四公九候,几番动荡,唯独定国公府始终屹立不倒,让定国公潜意识里滋生了只要不是谋反大罪,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心理,因此,在乐成帝正上火的时候,三番五次的跑到乐成帝跟前,哭诉自己那苦命的女儿啊,正值韶华,就这么毁了容,一辈子都完了啊。 定国公的目的,乐成帝其实一清二楚,不过就是给他一个他看中的女婿。 而皇后在这个时候,原本应当劝阻自己兄长的,但是为了她儿子,她非但没有劝阻,还若有似无的劝说乐成帝,说什么她兄长爱女心切,就这么一个宝贝嫡女,女儿家伤了脸,耽误的无非就是终生大事,而那点事,乐成帝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解决。说得何其的轻描淡写,仿佛真的只要乐成帝一句话就能定乾坤。 乐成帝笑了,却笑得孙皇后莫名的心惊肉跳,之后就一直忐忑不安,果然,不好的事情第二日就下来了,一道赐婚圣旨,一道乐成帝亲自书写的赐婚圣旨,在早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宣读出来。 圣旨下,就再没有反悔的余地,看到朝堂上超过半数的人怔愣当场,乐成帝心中生出一丝快意。 别当乐成帝不知道他那大儿子与孙宜嘉的婚事被那孽障搅合了,别以为他不知道皇后等人又想借联姻拉拢人手。 定国公府为了再觅“良胥”,那是左挑右捡,多方奔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疼女儿呢,而知道的,又有多少人在暗中讽刺,这那是嫁女儿,分明是卖女儿,说的不好听一点,就跟那待价而沽的货物有什么区别,哪方给的价位最高,哪方就能娶到那个无双佳人。 定国公府的权势摆在那里,而皇长子荣登大宝的可能性最高,毕竟他居嫡居长,本身的能力不是皇子中最优的,却也不差,于礼于法,他登皇位都名正言顺,自然有那么些人蠢蠢欲动,以至于可以忽略孙宜嘉与皇长子康王之间的那些流言蜚语。 可惜,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孙宜嘉就出了事儿。 要说,孙宜嘉在这场交易中只是相当于一件信物一般的存在,她只要好好的存在着,就是她最大的价值,那么她的脸是不是完好也不是那么重要,然而,真的自动自愿的将这样一个女子娶回家,就会将那“交易”摆在明面上,有些东西心知肚明极好,却是万万不能浮出水面,颜面,对于一个家族来说,很重要,而仅仅为了利益,其他什么都不问,只会叫人诟病。 定国公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让乐成帝下旨,全了他们的面子,毕竟圣命难为,明明得了好处,还偏偏装出一副身不由己的嘴脸。孙宜嘉,包括靖婉,哪怕是刚刚涉入官场的孙宜霖,都只是想到毁容的孙宜嘉会被放弃,哪曾想,定国公竟能做到这种程度,根本就是不给她活路,叫人何其寒心与悲凉。而这一回,也算是给他们上了一课,永远不要低估了某些人的冷血无耻。 可惜,他们算错了一点,乐成帝的确是个比较中庸的皇帝,不独断朝纲,更没有南征北战扩大启元版图的野望,可不代表他就没脾气,会任由你们一群人牵着鼻子走,真的惹恼了他,谁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你定国公不是担心你女儿嫁不出去吗,行,现在老子将自己儿子给你做女婿,皇子亲王,给你天大的面子了!“怎么,定国公是对朕的儿子不满?” “不是,皇上……” “晋亲王丰神俊秀,玉树临风,天人之姿,你那女儿,即便是毁容之前,也只是勉强配得上他,现在是什么模样,朕虽为瞧见,但也可以想象,朕乃是看在定国公府一向忠心耿耿的份上,不忍爱卿整日忧愁,才忍痛将你女儿定于晋亲王妃。……”乐成帝摆出一副为了定国公,他损失大了的姿态,就差直接说出——儿子啊,是老子对不起你啊,给你选了那么个王妃,可是老子没办法啊,定国公一心为国,老子总不能寒了臣子的心,所以只能委屈你为老子解忧了……定国公,老子儿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文韬武略,现在却要娶你那个女儿,牺牲这么大,你不给你那女儿多备点嫁妆,你好意思吗? 朝臣们听着乐成帝是声泪俱下的一番述说,不由得一再的将头埋得更低,掩住直抽的嘴角,皇上,您还能要点脸不?就算你将你那儿子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他除了那张脸就一无是处不说,还有那烂到极点的名声,就算是看定国公不顺眼,也得说,就算是毁容的孙姑娘,配给你那儿子都委屈了。还有,扒拉着指头算一算,从晋亲王离宫开府到现在,你第几次赐婚了?第七次啊,第七次!克妻克到这种程度也是没谁了,你不能因为你是皇上,就罔顾人家闺女的性命不是? 还有晋亲王至今渺无音信,十有*是……这是准备办一场冥婚让孙宜嘉当按未亡人呢,还是怎么的? 就算是知道李鸿渊实际情况的某些人,也相信他不会轻易出事,都不好为乐成帝分辨什么,虽然你夸你儿子的那是歪打正着,没一个错的,阴晴不定,性暴戾也还能勉强接受,甚至再加上一个克妻的名头,他们也还是愿意将自己闺女送进晋亲王府伺候他,克妻而已,不做嫡妻不就完了,可偏偏……唉,自家闺女送给他只能是白白糟蹋了,还啥好处捞不着,还是不要想着用这种方法上位了,在晋亲王那里,压根行不通。 定国公伏跪在大殿上,算盘落了空不说,乐成帝还点名了要他出丰厚的嫁妆,补偿他儿子。 “孙爱卿……” 定国公一个激灵,“臣,谢主隆恩。小女能嫁与晋亲王为妃,实乃三生有幸。” “爱卿知道就好。”乐成帝满意了。 如果李鸿渊身边的人看到现在的乐成帝,大概就能找到自家主子无耻的原因,根本就是父子一脉相承。 乐成帝这道突如其来的圣旨,前面还没有退朝,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了,在一瞬间的怔愣之后,有人彻底傻了,也有人拍手称快哈哈大笑。皇上这简直就是神来之笔,打乱了皇后大皇子一系的计划不说,还实打实的让定国公府赔了夫人又折兵。 晋亲王是苏贵妃的养子,母子情深,就绝对不可能站到皇后那边去,而且孙宜嘉毁容,即便能顺利的嫁入晋亲王府,守活寡只怕都是轻的,只爱美人的晋亲王指不定怎么厌恶她,等同于结了死仇,如果定国公府倒戈到苏贵妃这边,情况还能缓和,让孙宜嘉有点好日子过,奈何,定国公府乃是皇后大皇子的铁杆,最终的结果就是,孙宜嘉彻彻底底的沦为废棋,再无半点作用。 还有那个虽不能站在朝会上,却也宫中的内廷秉笔孙宜霖也在第一时间得知,差一点折断了手中的笔,他原本还想为妹妹争取一线机会,可惜,因为他那个好父亲,彻底的触怒了皇上,现在,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他虽然得皇上几分宠信,但远远不到能让九五之尊收回成命的地步。好恨,真的好恨…… 孙宜霖也从来没有这般后悔过,如果他一开始几不曾退让,如果他一开始就往上爬,现在怎么可能没有半点话语权。紧握的拳头青筋暴突,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中似要滴出墨一般的阴沉,周身都散发着阴鸷的气息,让在内廷伺候的小太监忍不住打哆嗦是,只觉得平日里那个和煦如风的翩翩佳公子怎么这般的骇人。 孙宜霖好半晌才渐渐的收敛了情绪,微微的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低声呢喃道:“好妹妹,你且等着,即便你嫁入了晋亲王府,我也要叫晋亲王不敢怠慢你半分。” 定国公夫人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眼前一黑,险些晕死过去,将一干伺候的人吓得不轻,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眼泪止不住的啪啪直掉,她苦命的女儿,她苦命的女儿啊!这些天她试图劝阻定国公,女儿已经那么可怜了,不要将真的将她逼上绝路,可是,没用,他只能寄希望未来女婿即便是不喜欢自己女儿,让她在后院过自己的日子都行,只要别苛待她,现在全完了,全完了,晋亲王那个活阎王,自己女儿指不定哪天就死在他手里! “国公爷,国公爷,你如此狠心,半点不顾念父女情分,那么,从今往后,你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随后,此事很开的传遍京城,原本孙宜嘉毁容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就因为他父亲的“大肆宣扬”,不说普通百姓,至少那些官宦人家都是知道的,现在得知孙宜嘉落得这样一个结果,真正幸灾乐祸的人反而少了,那样一个天之骄女,如此惨淡收场,可惜了,真的是可惜了啊。 “可惜什么,毁容了最后都还能当王妃,要我说,她的命也特好了些。”不乏有人这样说。 “可晋亲王那名声,而且到现在都还不知生死……” “圣上明知这种情况,还下了赐婚圣旨,那么孙宜嘉必定是要嫁的,就看嫁的是死人还是活人了,可是不管怎么样,那也是亲王妃啊,听着多威风气派。” “要我说,晋亲王如果真的没了,对那孙姑娘还更好些,如果他还活着,都还不知道孙姑娘能不能平平安安的挨到成婚的日子了,听说晋亲王之前的那几个未婚妻,就没一个落得好下场,不死就伤,甚至被毁了清白……” 定国公夫人原本是不准备去信告诉孙宜嘉的,可是她早晚会知道,如其一回来,就措手不及的面对这个噩耗,还不如提前告诉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狠了狠心,亲自提笔书写了一封信,让下人快马加鞭的送往白龙寺。 相比李鸿渊那边用飞鸽传书,早朝还没有结束就得到了消息,孙宜嘉这边自然慢上不少,原本还开开心心的,孙宜嘉在拆开信看完之后,身子瘫软,险些倒在地上。 “嘉姐姐……”靖婉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她,只见她双眸失神,像瞬间没了灵魂一般,“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小心询问,只以为定国公府是不是又出了身上幺蛾子,却没能得到孙宜嘉的回应。 靖婉蹙着眉,伸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信笺,虽然私阅他人信件很失礼,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 细看之下,靖婉的脸上也变得很难看,这信上将赐婚的前因后果都清楚明了的写了。 “靖婉,到底怎么了?”袁巧巧见她们这样子,忍不住焦急问道。这些天与孙宜嘉相处,关系自然是突飞猛进,已经算得上是至交好友了,看样子就知道,肯定又出了大事,心里很是担心。周应霜也一脸疑问。 靖婉看着孙宜嘉,心口堵的难受,艰涩的开口,“定国公以嘉姐姐脸受伤为由,装可怜,企图让圣上下旨赐婚,惹恼了圣上,于是圣上将嘉姐姐赐婚晋亲王。” “什么?”袁巧巧跟周应霜都惊得险些坐了起来。“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偏偏是晋亲王?就算是举子书生,那也强国晋亲王啊,那不是将宜嘉往火坑里面推吗?” 靖婉对晋亲王的传言了解不是很全面,但仅仅是知道那点,就足以认定这人绝对不是什么良配,她也明白,很多事情其实是夸大其词,可是二十二岁的晋亲王,府里一个正经的女主子都没有,就很能说明问题,而且就他受伤那晚对自己做的那些事儿,基本就能断定,他心里还有一片白月光,心尖上还有一颗朱砂,她清楚男人的劣性根,越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而且万一那女子又出现了呢?那心一旦偏到某个女人身上去了,就会变得不可理喻,嫁给这么个人,只怕是想要窝在后院什么都不管就过自己的日子都很难,为了给他心里的那个人腾位置,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或许都干得出来。 如果让李鸿渊知道靖婉的想法,不知道会不会吐血三升?不过靖婉的最后一点想法,还真是一点没错,某个活阎王为了将嫡妻的位置丝毫不被玷污的留给她,可不就干了很多丧心病狂的事儿。 靖婉揽住孙宜嘉的肩,不知道要如何劝慰她,或许她心里最伤心的不是被赐婚晋亲王,而是她父亲的所作所为。“嘉姐姐,晋亲王或许并不是那么不堪。”靖婉违心的说道。 “没有那么不堪?”袁巧巧突然激动起来,“我的好表妹,那是因为你不在京城,不知道晋亲王那个人,我告诉你晋亲王那人残暴冷酷,啖人肉,喝人血,贪花好色,还男女不忌,生冷不忌,只要是美人,被他看上了,不管是香的臭的,都要弄到手,京城里边还有一处他专门豢养美人的别院,姐妹花算什么,听说里面还有母女,就因为看上有夫之妇,弄得人家破人亡也不是一次两次,他偏又薄情冷血,对每个美人的宠爱都不会超过七天,而后这些美人的下场,被他送人或许还是最好的归宿。……” “巧巧,住嘴,”因为袁巧巧拔高的声音,引起了另一边几个夫人的注意,听到袁巧巧的话,骆荣慧险些气背过去,匆匆的赶过来,“这些话是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能说的?晋亲王也是你能编排的?不要命了你?”恨得直戳她额头。 “我哪里编排了,这分明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说,他晋亲王敢做,还怕被人说吗?” “你还说!”骆荣慧恨不得捂住她的嘴。 “我……咳,咳咳咳……”大概因为太过激动,袁巧巧猛烈的咳嗽起来。 “我的小祖宗唉,你快消停会儿。”骆荣慧又忙给她拍背,接过丫鬟递上来的水喂她喝。 靖婉也被袁巧巧的劲爆消息惊得不轻,直到听到袁巧巧的咳嗽声才回神,忙上前安抚她。“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且缓缓。”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袁巧巧的这些话,恰好被某个闲得无聊来听“墙角”的当事人给一字不差的听见了,只是几丛花木相隔,李鸿渊那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险些就失了理智,直接出去将袁巧巧掐死。 沐公公已经隐在暗处的暗卫一个个缩着脖子装鸵鸟,真怕他迁怒将他们拖出去剁了喂狗。 未来王妃的这表姐胆子也太大了,就算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也不要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啊,而且还是说给未来王妃听,你自己的小命被盯上不要紧,可是会连累死其他人的。 李鸿渊啪的一声折断了一根树枝,自然就惊动了靖婉他们。 “什么人?”龚嬷嬷呵斥一声,转过花丛去看,毫不意外的对上了李鸿渊那双阴鸷的眼,蹲蹲身算作请安。 其实在他们到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毕竟沐公公不是习武之人,其他人或许还能隐藏,他靠近的脚步声龚嬷嬷听得很清楚。所以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龚嬷嬷就过去,以防他们没有立即离开而被其他人发现,那时候,说人坏话却被当事人当场抓包,李鸿渊不做点什么才奇怪呢,却又不能杀人灭口,他的事情就该暴露了。 龚嬷嬷看到李鸿渊这模样,莫名的畅快,还有些幸灾乐祸,姑娘知道了这些事情,若是一直记在心里,日后等你们成婚了,才有你受的,更何况都是假的,却又不好解释,那种憋屈感,呵呵…… 相视不过一息,龚嬷嬷的表情被李鸿渊看得分明,转身就走,不过两三步就没入另一丛花木后面,再看不见,所以,即便不是龚嬷嬷来查看,他不想让人瞧见身影还是很容易的。 龚嬷嬷转身折回,其他人都看向她,毕竟袁巧巧刚才的话算是大逆不道了,真的被传出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没人,只是从外面窜进来的一只动物,踩到了树枝,一晃而过,具体是什么倒没瞧见。” 众人松了一口气,袁巧巧有些后怕的拍拍胸口。惹得骆荣慧又戳戳她额头。 而后,几位夫人也知道了袁巧巧失态的原因,看向孙宜嘉的目光也忍不住带上了怜悯与同情。 “来白龙寺之前,我听说晋亲王遇刺……” “娘!”靖婉声音拔高了些,袁巧巧心直口快几算了,再来个傻天真……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而且,晋亲王绝对还活得好好的。 张氏讪讪的闭上嘴,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这会儿,孙宜嘉也缓过来了些,轻轻的笑了笑,“别担心,再糟糕也就这样了,你们如果真的心疼我,就在我出嫁前多陪陪我呗。” 那笑,好伤人,好刺眼! 没多及,阮芳菲也接到了消息,自然不是她爹传给她的,而是她的人,特意吩咐他们注意晋亲王的事情。 阮芳菲带着笑,笑得很碜人。“我赌上自己算计一把,没想到最后反而给别人做了嫁衣裳。不过,没关系,除了我,谁都不会是晋亲王爷的命定中人。” 第082章:算计 所谓天意弄人,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因为孙宜嘉的年龄不算小了,而李鸿渊更是不必说,另外大概是这么些年,自己那儿子的婚事老是出问题的缘故,他的好几个弟弟都已经娶妻成家,乐成帝心里也着急啊,于是在下旨之后,就直接让钦天监测算最近的吉日,然后得出的结果就在下个月,春闱之后十天,于是乐成帝拍板,让他那个孽障儿子在春闱之后就马上成婚,对朝廷来说,也能算是双喜临门啊。 至于儿子还没找到?没关系,继续找,反正就是坚信他还活着,能赶上就自个娶,赶不上也能用其他的方法代替,等他回来直接洞房就好了。儿子好美人,他那未来的儿媳妇毁容了?没关系,灯一灭,不去看不去摸就行了,生下嫡子就没她啥事儿了。 作为准王妃,孙宜嘉还没有回来怎么行,定国公赶紧的,将你闺女接回来,好好备嫁。 乐成帝心平气和的将事情一件一件的吩咐下去,礼部该着手办的事情抓紧,内务府该准备的聘礼准备好,总之就一句话,你们这些人就算是忙成狗,累死了,也得把老子儿子的婚事给完美的搞定了。 他将时间定得如此的紧,倒是可以理解,毕竟李鸿渊都快成名副其实的“克妻狂魔”了。 不过乐成帝在给李鸿渊赐婚后,他似乎反倒不暴躁了,也不担心了,偶尔对大臣们笑得甚是和蔼可亲,又开始涉足后宫了,听曲儿赏舞,美酒珍馐,一样都不落下。着实让人侧目,包括他近身伺候的人都不明所以。 因为这前后的反差太大,让人不得不怀疑乐成帝是不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儿?比如说,其实李鸿渊早就找到了,之所以秘而不宣,不过是为了借此机会好好的清洗一下儿子们手中膨胀的势力,好叫他们知道,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人还是他们老子,现在就敢肖想不该想的东西,管你是谁,小心朕剁了你们爪子。 有这样的猜测不是没有依据,因为在赐婚圣旨之后,乐成帝又捋了一批官员的乌纱。虽然到现在依旧没查出到底是谁对晋亲王下的手,又或许其实乐成帝已经知道了,只是凶手太过特别,乐成帝依然抓了替死鬼,甚至连罪名都没按上刺伤亲王这等大罪,而作为替死鬼的人,跟之前一样,都不是哪一方的人马,多半是为了混淆视听。 儿子们都在暗暗心惊自家老子的手段,其实乐成帝也很苦逼,他的人没能查出幕后真凶,而那些看似线索,又不是线索的线索,隐隐的指出,跟花市一样,他的几个“好儿子”都隐约参与其中,他能怎么办,将几个儿子都弄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更何况没有确切的证据;就这么轻轻放过?那也不能,他儿子岂不是白白遭罪,也会越发的滋长幕后人的胆量,于是有了那不是办法的办法。 玉粹宫,苏贵妃与李鸿渊正在喝茶,起初的时候安安静静的,几乎什么声音都没有。 “母妃,父皇到底在做什么,完全就看不清他的套路,还有李…六弟是不是真的……” “铭儿,渊儿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你明白吗?”苏贵妃盯着李鸿铭,眼睛微红,分明是最近没休息好,明显能感觉到她隐忍的害怕与担忧,似乎李鸿铭敢说一个不好的字,她手里的杯子就会对着他脑袋砸过去。 乐成帝怎么了?只是渊儿久寻不到,他可能大概有些癔症了。李鸿渊对乐成帝而言,太过特殊了些。 李鸿铭有些牵强的扯扯嘴角,带着点说不出的嘲讽,而嘲讽的对象到底是谁,他自己都不知道。每次与李鸿渊相关的事情,母妃总是站在李鸿渊那边,他有时候都很怀疑其实自己才是她的养子,二十多年如一日,母妃您还真是辛苦了,“母妃你说的没错,六弟怎么可能会有事呢,说不定是被什么人救了,因为意外情况暂时没有被找到吧。” 苏贵妃的面色缓和了些,像是被李鸿铭安抚到了一般,端着杯子浅浅的饮了一口,只是手微微的有些颤抖,杯子差一点没拿稳,淡淡的烟雾后,她的神情显得越发的憔悴。“那孙姑娘自是各方面都是好的,只是毕竟毁了脸,本宫担心你六弟连洞房都不肯入呢,这次毕竟是你父皇亲自赐婚,万一他又惹怒你父皇怎么办?” 李鸿铭敛了情绪,轻笑了下,“母妃,你还是担心一下万一六弟回来后知道被赐了一个毁容的王妃,他会不会直接抗旨不尊大闹一场吧,再不然,就算不抗旨,万一成婚那天他夜宿花楼,乐子可就大了。” 苏贵妃也是很头疼的揉揉眉心,那还当真是他做得出来的事儿,最终也只能破罐子破摔,“反正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能得罪的不能得罪的,他都得罪遍了,也不差这一桩,我跟你父皇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另外给他挑选两个美人补偿他。” 李鸿铭想到自己前些日子从李鸿渊那里要来的舞娘,滋味还真的是很*。“六弟会缺美人吗?” “那能一样吗?那些女人的身份太低了,要说渊儿将她们都打发到别院里,再正确不过了。” “身份高,足够美,去了一个孙宜嘉,偌大京城,似乎就剩下一个了。” 苏贵妃闻言一怔,随即道:“铭儿别乱说。” “母妃,儿臣可不是胡说,您大概不知道吧,阮芳菲的婚事跟孙宜嘉一样迟迟没动静,不是因为阮阁老有多挑,而是阮芳菲心慕六弟。”李鸿铭勾着嘴角,说到这事儿的心情挺好。 “此话当真?”苏贵妃难以置信的问道。 “自然当真。事实上,关于这事儿,但如果有心注意的话,多少还是会知道点。以前怎么就没留意呢?”李鸿铭显然对于这么重要的事儿这两日才知道表示懊恼,“知道那阮姑娘为什么也那么巧合的在白龙寺吗,据说是听闻六弟被罚,她后脚就跟着去了,若不是这次派去白龙寺的人无意中发现,我们都还蒙在鼓里呢,好在现在发现也不算晚,就是不知道我的那些兄弟们是不是也发现了这事儿。” “铭儿你是想……” “大概是阮阁老死死的压着,才没闹出来,如若不然,说不得阮芳菲跟六弟连孩子都有了。既然妾有意,何不推波助澜一把……阮阁老成了六弟的岳父,难不成还能与我们撇开关系?” “阮阁老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况且让他的掌上明珠与人做妾,弄不好拉拢不成还反结仇。” “如果一切都出自阮姑娘自己的手,她心甘情愿……孙宜嘉明显不会受六弟待见,名存实亡,阮芳菲入了晋亲王府,必然是侧妃,除了那点名分,她会是真正的女主人,只要六弟不再有第二个侧妃,就没人能够与她平起平坐更别说凌驾于她之上,阮芳菲不答应了可能性太低了。要说长得好,就是捡便宜,六弟那样的,也能被阮芳菲这等仙子般的姑娘青睐。” “渊儿那样的?渊儿那样的怎么了,他有什么不好。”苏贵妃立即不满道。 “是是,六弟就是你的心肝肉,在你眼里,他就没有不好的地方。”李鸿铭颇为无奈的说道。 “这事儿你看着办,小心些行事,弄砸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母妃放心,我知道厉害。” 苏贵妃顿了顿,“还有,提前跟你六弟说一声。” “母妃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六弟的感受,给他送个美人还要问他愿不愿意。” 苏贵妃斜睨了他一眼。 “行行,儿臣知道了。”至于会不会照做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他那六弟可是个天生反骨,跟他说了说不定还会破坏计划,再说“出手”的是阮芳菲,事后就算他要发作,也找不到自己头上来。 苏贵妃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就在此时,宫人匆匆来报,“娘娘,王爷,王妃派人来报信,说是钱侍妾发作了,快生了。” 李鸿铭倒还没什么反应,苏贵妃却是微微一惊,差点摔了茶盏,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除了眼中还有些微微的异常,“行了,你也别在本宫这儿呆着了,早点出宫去吧,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派人报与本宫一声就行了。” 李鸿铭岂会不知道他母妃是个什么想法,他虽然成婚也相对较晚,但也有好几年了,却只有两个嫡女,他后院的女人不多却也不算少,他有诸多的事务要忙,去后院的时间并不多,不过就算如此,后院也不该除了王妃就没有半点动静,可事实上,他那王妃还真没在后院的女人身上动手脚。钱氏是他那贤惠的王妃亲自挑的,给他王妃面子,就睡了几晚上,不曾想,还真就怀上了。 苏贵妃面上看着淡淡的,实际是什么想法,比人不清楚,李鸿铭可是太了解了。 他们排在前十的兄弟,除了早就没了的老二、老八,没成婚的老六,以及才成婚没多久的老九老十,包括病秧子老五都有儿子,就他没有,就这一点来说,他的底气就弱了不少,在诸多皇子都成婚的情况下,基本上不可能让一个无嗣的皇子做储君,苏贵妃能与皇后分庭抗衡,偏偏在孙子上,抬不起头来,因此,苏贵妃其其实非常的在意钱氏的这一胎。 相较而言,李鸿铭其实并不是特别的在意,因为他很清楚,在这场殊死较量中,有没有儿子其实一点都不重要,如果真的按照正常的情况来,皇位不可能是他的,这些一开始就注定了,那么又何须将时间过多的耗费在那些女人身上,等他日后荣登大宝,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想要多少儿子没有。 “那儿臣先告退了。” 李鸿铭刚刚出了宫,上了马车,他的近侍就告诉他,“王爷,晋亲王找到了,尚安。” “哦?他果然命大。”不管李鸿渊是生是死,李鸿铭都没太大的反应,不过,他通过他母妃的种种言行知道,李鸿渊活着,对他而言,远远的利大于弊,所以,虽然真的恨不得他去死,还是希望他活着,活到乐成帝驾崩,活到他顺利登基。李鸿铭知道这里面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不过就表面上看,李鸿渊四面树敌,就算是整他也毫不手软,但总的来说,给其他人造成的损失还是远大于他的,给他制造的那点麻烦,在当时或许是让人恨得牙痒痒,但实际上其实无关痛痒。“具体的,与本王说一说。” “是。晋亲王受伤落水之后,没多久就被一只大白猿给捞了起来……” “等等,大白猿?你确定?”李鸿铭有些匪夷所思的问道。 “从白龙寺那边传来的消息的确是这么说,那只大白猿不少人都见到了,比人还高,力大无穷。据说那只大白猿是一位游医所养,那人恰好前段时间进入白龙山那一带山中采药,那白猿也许是与游医在一起待久了,很通人性不说,还能帮着做事,听说救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大白猿跟着进山,许是恢复了些本性,就满山的窜,看到了落水的晋亲王就给带了回去,那游医的性情古怪,不畏权贵,明明看出了晋亲王身份非同一般,也没有打断行程,而是让大白猿负着晋亲王进入了大山深处,因此晋亲王并没有沿着河道顺水而下,陛下派去的人才一直没有找到晋亲王,那游医采药归来,晋亲王才跟着一起出来,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不少。” “这么说来,本王那六弟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那游医的身份没有问题?” “回王爷,没有问题,不少人都见过他,尤其是那些穷苦百姓,不少人都受过他恩惠。” 李鸿渊沉思,他现在也不确定,事实就是如此呢,还是一切都是他父皇为了李鸿渊合理的出现在人前而安排的一切,如果是后者,那么这条线未免安排得太长了些,他父皇未卜先知,能耐到这等地步?这一番细想下来,李鸿铭倒是更倾向与前者。“六弟他人呢,现在何处?” “回王爷,晋亲王现下在白龙寺修养,不知道会何时归来。” “他的婚期就在下月,还有不少事儿需要他忙,他在白龙寺不会呆太久。对了,他知道父皇又给他赐婚的事情吗?” “兴许是知道了,也可能没人与他说,毕竟圣旨没有直接传到白龙寺去。” “本王倒是忘了,本王那未来的六弟妹也还是白龙寺呢,还有……”阮芳菲,李鸿渊兴味的笑起来。这两人应该都知道这桩婚事了,孙宜嘉或许是万念俱灰,可阮芳菲偏又心慕孙宜嘉不想嫁的男人,这样碰在一起,饶是阮芳菲那样的女子也会心生妒意吧?而这样的妒意一旦越积越深,再稍稍的撩拨她一下,想要实行某些计划也就很简单了。 计划中的人现在都在白龙寺,那倒是实行计划的好地方,不过可惜的是,现在只怕是已经来不及了,要是能早点知道这这件事几好了,下次寻找这样的好机会可就不那么容易了。不过事在人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尤其是父皇的身体还很康健,他还有的是时间安排。 “王爷,前面的路堵了?” “怎么回事,去瞧瞧。” “是。” 去询问的侍卫很快的返回,“王爷,是大长公主家翁主的车驾与骆尚书的孙女的车驾撞在了一起,……” “骆尚书的孙女?可知是哪位姑娘?”李鸿铭想到了上次的骆三姑娘。 “回王爷,是骆家四姑娘。” 李鸿铭沉思了片刻,起身,掀开帘子,亲自下了马车。“这是怎么啦?” “三表哥?”有着大长公主府标记的马车窗帘子被掀开,露出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三表哥怎么在这儿?” “羽瑶。”李鸿铭伸手摸摸她的头,“表哥有点事回去一趟。——这是怎么啦?” 小姑娘立即不满的嘟起嘴,将帘子掀得更开些,示意李鸿铭往车里看,“那马车撞坏了我的琉璃灯,我今儿出来,可是专门来取这盏灯的,原本是要送给娘作生辰礼的。” 李鸿铭见到车上的那盏灯漂亮的琉璃灯的确是被磕坏了一角,又扫了一眼马车前面那咬着唇有些可怜的倩影,穿戴只是尚可,骆尚书虽然家底不错,但据他所知,这四姑娘只是骆尚书庶出之子的女儿,那庶子可不是很得骆尚书的心,他们这一房自然就就不是很富足了,这盏灯少说也要两三千两。另外,貌似骆尚书的庶子跟他大哥那一边的人走得很近。 李鸿铭的心思已经转了几转,这会儿又瞧见那姑娘正用期盼的目光看着他,李鸿铭安抚性的笑了笑,再转向羽瑶翁主。“这东西精贵,稍稍碰一下就坏了,马车里可不是赏玩的好地方,这位姑娘肯定也不是成心的,要不这样,表哥重新送你一盏更漂亮的,看在表哥的面上,这事儿就算了,如何?” 羽瑶翁主明显还有些犹豫。 “一个合格的贵女,可是要大度一些的。” “好吧,不过表哥记得将琉璃灯送给我。” “好,晚些时候就给你送去。”李鸿铭温和的笑道。 “那表哥我就先回去了,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娘会担心的。” “好,带我向姑母问安,最近忙,等到姑母生辰再去给她请安。” 羽瑶翁主点点头。 等送走羽瑶翁主,李鸿铭向骆靖颖走近两步。 骆靖颖忙行礼,“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李鸿铭伸手虚抬一下,“姑娘没伤着吧?” “多谢王爷,臣女无事。” 李鸿铭点点头,“早些回去吧,回去后最好请大夫瞧瞧为好。” 骆靖颖小声的应了一声“是”,“王爷,那琉璃灯,臣女会想办法赔给王爷。” “本王会少一盏琉璃灯吗?早些回吧。”李鸿铭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帘子放下的时候,看到骆靖颖直愣愣的看着他,他轻轻的笑了笑,不意外的看到对方羞涩的红了脸。等帘子落下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带上了几分得意与讽刺,得意因为他对女人的无往不利,而讽刺的是这些女人都一个样儿。 李鸿铭回到睿亲王府,虽然他不在意现下是不是有儿子,但若是能有一个也不错,毕竟某些跟随他的臣子对这一点还是有些意见的。不算过激,也显得冷漠的问了问,得知怕是还要等不少时间,李鸿铭转道就去了书房,生了再通知他。 睿王妃守在产房外面,得知自家王爷不过来,她心里没有开心,反而有些悲哀。 她嫁给睿亲王这几年,别人都道他们夫妻伉俪情深,她能嫁给瑞亲王真实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恭亲王府看着后院清净,但那是因为恭亲王忌惮他岳父,恭亲王妃看着日子快活,说不得里面多苦呢,还是她好,睿亲王满腹经纶,翩翩君子,人和善,办事能力强,得皇上看重,对她还是诸多体贴。 睿亲王妃面上笑应着,心里酸涩不已。回到王府的睿亲王,可没多少笑容,他总是很忙,与其说他不怎么近女色,不如说他没那时间。 听到产房里钱氏痛苦的喊叫声,她很清楚,里面那个女人其实希望王爷能在场的,就像她当初生产一样,可是那个男人回来之后看都不来看一眼,只是过来看一眼,问一句,能花费他多少时间?说白了,不过是他根本不在意,按常理,自己夫君不在意妾侍,她应该高兴才是,可这个夫君连她这个嫡妻都同样的不在意,高兴得起来吗? 第083章:一个个都很疯狂 “主子,钱侍妾生了,是个……小郡主。”李鸿铭的近侍在听到书房外的响动之后,轻手轻脚的出去,很快又回来,说话的时候却显得小心翼翼,生怕惹了主子不快。别说是主子们,就算是他们,也都希望这胎能是个小公子,之前很多人都说十有*是个小子,为什么偏偏就不带把呢? “知道了,让王妃安置,该如何就如何。”李鸿铭继续写着什么,从始至终都没变一下脸色,也没抬一下头,下笔的速度也如一。“再派人到宫里走一趟,给母妃报个信儿。” “是。”见到主子没有生气,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觉得有几分寒凉,外人都说他们跟了一个好主子,事实上,他们这个主子并不是那么好伺候,或许他的温和儒雅都在王府外耗费光了,在王府里难得见到他笑模样,而对于犯错之人也绝不手软。 在苏贵妃得到消息之后,先是顿了顿,眼中流露出一丝掩不住的失望,随即就收了起来,然后让身边的人将准备好的东西赏下去,就再没有半点动静。 钱氏在怀胎期间可谓是被捧在手心的宝,如果她能生下儿子,她依旧还会是个宝,只可惜,她生下的是个闺女,那么除了那点远低于常规的赏赐,她几什么都没得到。承诺给她的侧妃位置没了,她还要养着给她带来这一切“灾难”讨债鬼。 本来么,还在肚子里揣着的时候,因为早就告诉她如果生下儿子会被抱走但会为她请封侧妃,她坚信自己怀的是儿子,侧妃的架子也端了起来,整个府里奉承讨好她的不知有多少,面对睿王妃的时候都多有轻慢,那时睿王妃对她也多有宽容。钱氏背地里没少骂睿王妃自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就想抢她儿子,还盘算着的等侧妃的位置到手了,就想办法将儿子要回来,再有以后,如果他们家王爷登基为帝,她儿子就是皇长子,然后是皇帝,然后她就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想得太美,梦里都能笑醒了,可惜,现实却是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孩子倒还在她身边,可是她的待遇直接从云端跌入尘埃,围着她转的人哗啦啦的一下子走了个精光,坐月子还要吃残羹冷炙,如果发脾气砸东西,甚至没得吃,后厨的人嗤笑不已:那是王妃开恩,什么都紧着钱侍妾……的肚子,可惜没那个福分,只有当侍妾的命,还想要王妃一般的待遇,还没睡醒吧? 而那些曾对她羡慕嫉妒的女人,无不是上门嘲笑奚落,她之前仗着肚子有多趾高气昂,现在就被踩得有多惨。 嚷着要见王爷,可惜,即便是喊破了喉咙,也无人理会,然后她就是各种咒骂,毫无意外的被堵了嘴,……本来产后就虚弱,这么一折腾,闹得产后血崩,眼见着就要不行了,却连大夫都没人给她请,在临死前,她强撑着起来,耗费最后一口气,抓起不受她待见扔得远远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哭声的襁褓扔了出去,…… 从她产后到香消玉殒,不足十二个时辰。 “王妃,钱侍妾产后血崩,没了,小郡主体弱,也跟着去了。” 睿王妃愣了片刻,“安葬了吧,钱家那边多送点东西过去,跟吏部那边打声招呼,钱家的随便哪个人提一提吧。” “王爷,钱侍妾产后血崩,没了,小郡主体弱,也跟着去了。” 李鸿铭依旧头都没抬,“这事报与王妃处理就好,告诉本王作甚?” “娘娘,钱侍妾产后血崩,没了,小郡主体弱,也跟着去了。” 苏贵妃拨弄着手上的镯子,漫不经心的开口,“倒是个没福气的,不过遇到个孝顺的女儿,知道她寂寞,就下去陪她了。” 如果苏贵妃在赏赐东西的时候不要做得那么明显,哪怕稍微的厚重那么一点点; 如果李鸿渊在她产后叮嘱一声“好好养着”,随便赏赐点什么; 如果睿王妃离开前稍微吩咐一声,留下几个人,在其他侍妾山门的时候阻止一下,在得知是小郡主的时候抱一抱…… 那么钱氏就不会死,还有那个可怜的孩子不会连一口奶都没吃到就被扔到一边自生自灭。 说到底都是这些人高高在上惯了,视人命为草芥,于他们无利的人就可以不闻不问毫无作为,睿王妃对钱氏这样的女子还心怀悲悯,但也仅仅那样了,她不会因为那点悲悯就给自己找麻烦,伸出援助之手,无论她们多可怜多可悲都逃不过抢她丈夫的事实,是随时都可能威胁到她孩子的人。 与此同时,晋亲王回京了! 与轻装简行的离京时不同,回京时可谓声势浩大,除了亲王仪仗之外,还有上千人的护卫队。 一路上,让看热闹的人过足了眼瘾,虽然被护卫隔绝在外,他们的兴致也半点不减。他们并不知道马车里的人是谁,就算是天子脚下,这些普通百姓也与那些掌权者依然有着天堑般的鸿沟,不可逾越,就算是那些知道京城中各个达官贵人家标记的人,就算了解晋亲王为人的人,也只敢在暗中啐两口,不敢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 靖婉她们的车驾跟在后面,也在护卫队的保护范围内,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晋亲王的家眷一般。 在离开白龙寺的时候,她们才知道,遇刺的晋亲王也刚好要回京。他们四个人,在之前,也就靖婉知道他遇刺的事情,包括孙宜嘉,定国公夫人都未曾与她提过,直到孙宜嘉得到赐婚的消息,张氏无意中提起,她们才知晓,随后很快就是晋亲王被找到,白龙寺戒严,因为戒严反而将事情闹得越发的惹人注目。 白龙寺前,两方人遥遥相对,他面无表情,眼神冰冷,负手而立,即便是有着一张无人能及的俊美面孔,都还是让人不寒而栗,加上那生人勿近的气场,让人更加不敢轻易靠前。 前两日才说过他坏话的袁巧巧,总觉得他那视线分明落在自己身上,像毒蛇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孙宜嘉倒是面色从容的看着他,对于自己脸上贴着的白布更是半点没有遮拦的意思。不过,对上他的眼神,孙宜嘉明白,他已经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婚事,倒是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他对于这件婚事的看法,不过,都无所谓不是吗? 周应霜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并不表示她感觉不到周围冷凝的气氛,不由得缩了缩身子大气不敢出。 几个夫人的脸色也不是那么好。 唯独靖婉,受他的影响最小,不过还是莫名的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含着深意,想来也很好理解,她或许是外人中唯一一个了解他受伤后真实情况的人,也是直言拒绝进晋亲王府的人。 在等待李鸿渊决定的这些日子,靖婉心里其实还是有几分忐忑,然而在听到他那颇具有传奇性的被救过程,靖婉就知道,与他“肌肤之亲”那事儿已经彻底的翻篇了。 不过透过这件事情,靖婉也看到了更多的东西,这晋亲王或许并不像传言中那般一味的仗着圣宠只追求奢靡逍遥的生活,手无权势,不争权,因为知道她可能触及到了不该触及的东西,某种程度上来讲,她,包括骆家,怕是都与这晋亲王撕扯不开了。知道得越多,往往死得越快,不想死的话,就想办法让对方信任你,甚至视为心腹。 然而靖婉并不后悔将这件事告诉祖母,间接的告诉祖父,就算她对晋亲王说,她没对任何人提过救他的事情,对方也未必会相信。如果他借此暗中找上骆家,还是只能靠祖父去应对。 还有,因为那份不一样的心境,没有被他摄人的气势骇住,靖婉竟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君临天下的气势,她没见过圣颜,不知道所谓的龙颜天威到底是怎样的气场,感觉告诉她,李鸿渊让她看到的就是。 靖婉很自然的将目光移开,然而就在这无意间,她看到了另一边的阮芳菲,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她看李鸿渊的眼神,如果靖婉只是土生土长的十四岁小姑娘,大概还不会明白那是什么,偏偏她不是,她很清楚那代表着什么,迷恋,占有,甚至是控制欲,靖婉忍不住的轻轻颤了颤,说好的出水芙蓉呢?一个正常的姑娘会对晋亲王这么恐怖的男人产生这种那些感情吗?如果仅仅是心慕痴迷也还好啦,毕竟他是亲王,还有一张好皮囊,可是占有和控制,爱之深或许会想要占有,那么又是什么让她想要控制呢?那已经是心理扭曲有些变态了好吧?内阁首辅阮大人的后宅是不是藏着什么恐怖的秘密,不然怎么会养出这么个诡异的姑娘?还是说,阮芳菲真的如她所想,真的存在一个“前世”,那本身就是个变态? 有靖婉在场的地方,李鸿渊分给别人的注意力绝对堪称施舍,当然,他会自我控制,即便是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她身上,也不会让人注意到,有一个所谓的未婚妻在,还有一个不正常的阮芳菲在,让人发现他的心神所在,岂不是将婉婉推上风尖浪口。如此的关注,李鸿渊怎么可能没有发现靖婉那细微的变化,顺着她的视线扫了一眼,毫无停顿,挥袖间上了马车。 他的动作太快太突然,让来接妹妹归家的兄长们略微踌躇犹豫后,欲山前见礼,落了一个尴尬。 阮芳菲所表现出来的,李鸿渊会不知道?在他前世的时候,阮芳菲虽然也心慕他,做了一些常人不会做的事情,但远没到现在这种程度,自己这是名声越差越坏,她反而越喜欢越想靠近越想得到乃至控制在手?呵,如此狂妄自大的女人,等她没用之后,要怎么收拾才比较的让人心情舒畅呢? 于内心黑暗的人而言,这世上有两种人最具吸引力,其一就是与自己相似的人,因为他们了解彼此,在很多时候能达到心意相通;另一种就是与自己走在另一个极端的人,他们身上有着走在黑暗中的人极其厌恶却也极其向往的东西。 李鸿渊虽然不算完全走在黑暗中的人,他不孤寂,不堕落,也没有被*掌控吞噬失去自我,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更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但他也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就是了。阮芳菲那种人他没有兴趣,那种纯白无暇的女人也不是他的目标,他坚定的,执念的,唯一的,只有那一个,如果阮芳菲的那种眼中出现在婉婉眼中,试着去想一想那情形,李鸿渊突然蜷缩其身体,微微的颤抖着,那是身体本能的渴望,在兴奋,在叫嚣,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将自己全部的剥开,让她能轻而易举的掌控自己。“婉婉……” 转身上马车的靖婉莫名的头发发麻,好像有危险在暗中靠近,忍不住蹙眉,难不成又要发生什么事情? 而沐公公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主子在见到骆姑娘之后,怎么又开始莫名其妙的发疯?主子,悠着点,周围那么多人,如果让人听到了,你那名声……沐公公突然无力的垂下头,自家主子的名声早就坏得不能再坏了,眼观鼻鼻观心的装死。离马车最近的那几个人的诡异神情,也全当没看见。 因为各自的不方便,回程中几人倒是没挤在一辆马车中,怀着忐忑不安,靖婉一路上都紧绷着情绪,生怕又出现点什么意外状况,然而,直到进了城门,一切都安然无恙,靖婉疑惑,莫非那不好的感觉其实并不是冲着她们本身,而是……靖婉的目光投向正前方,虽然入目的只有挡着马车门的帘子。 难不成一次没能置他于死地,还敢在今日这场面再来一次暗杀?之前在白龙寺都不行,在这重重护卫之下更加不行,若真的铤而走险到这种地步,是不是说明晋亲王李鸿渊的威胁性远远超乎想象? 直到各家的马车分开而行,直到靖婉进了骆家的大门,还是什么事都没有,难道出错了?可那种危险萦绕的感觉依旧还在。 靖婉低头拨了拨手腕上的绕了好几圈的小紫檀佛珠,颗颗圆润光滑,是她娘见她接二连三的出事,加上祖母离开前特意叮嘱,去跟了尘大师求来的,靖婉知道,这串佛珠的价值不仅仅是被了尘大师亲自开光那么简单,原本用的小紫檀的年份怕是都不低,而做成佛珠之后也至少有两百年的时间,说它价值连城都不为过,了尘大师却轻易的给了自己。 了尘大师当时说什么来着,自己与它有缘,能驱邪避灾,佑自己平安,切莫送人。 靖婉一颗一颗的扒拉着佛珠,心里突然间就平定了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多想无益。 靖婉去了主院与骆老夫人请安,看到靖婉面色不错,精神也佳,便放了心。 毕竟刚回来,骆老夫人也不多留她,让她回去休息。 路经花园的时候,靖婉瞧见了一丛花目前的骆靖颖,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花瓣,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没有焦距,靖婉就在她正前方也没半点反应,突然间又痴痴的笑了起来,带着梦幻般的感觉。 靖婉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她这才出去了没几日,怎么一回来,这个死对头就少女怀春了? 骆靖颖的丫鬟瞅着靖婉看着自己姑娘的眼神,实在有些忍不住,冒着被责罚的危险,轻轻的拉了拉骆靖颖的衣衫,“姑娘…” “作甚?”骆靖颖恼羞成怒的瞪着丫鬟。 那丫鬟在骆靖颖发作之前指了指靖婉的方向。 骆靖颖顺着瞧过去,一愣,随即想到自己刚才的模样似乎都落入了靖婉眼中,又恼又怒,不过却没有发作,而是轻轻柔柔的笑了笑,“原来是三姐姐回来了,三姐姐好。”规规矩矩的见礼,不敷衍,更不怠慢。 靖婉不急不徐的还了礼。 “三姐姐刚回来,想是也累着了,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 靖婉看着骆靖颖离开的背影,不找茬,甚至说话也不是阴阳怪气的,太正常了,就显得太不正常了。 “嬷嬷,你说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靖婉问道。 “想来是因为四姑娘有小心思了,沉静其中,不愿被人打扰,自然就平和了。” 靖婉心中感概一句:这爱情的力量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大,就是不知道是哪家公子了,不过,能让她骆靖颖看上眼的男子,这身份只怕是不一般,甚至可能是天家人。那与自己倒是无关,只要她有那个能耐,便是成为后宫宠妃,靖婉也不会抬一下眼皮。 回到海棠雅居,靖婉向奶娘询问了一下这些天的事情,除了闹得满城风雨的大事,这个骆家后院最热闹的大概就是三房了。 刘氏在骆荣平明目张胆的护着浣娘开始,刘氏基本上就与他真正的撕破了脸,仗着有骆老夫人“撑腰”,直接跟浣娘开撕,这种依凭自己主母的身份折腾小妾,在没有顾忌之后,还真是理直气壮毫不客气,也正是将所有的手段都用在明面上,简单粗暴,而更擅长阴私手段的浣娘还真的是没有多少招架之力,最关键的是受身份所限,刘氏能做的,她不能,她敢做,刘氏就敢直接发卖甚至杖毙了她。 浣娘各种窝囊憋屈,但她是个极其能忍的,刘氏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反正就是不让刘氏抓到她的把柄,甚至都不将自己被刘氏欺负的事情告诉骆荣平,将委曲求全的形象做到了极致,很多下人都看不过去了,毕竟,浣娘还怀着身孕。 刘氏冷眼瞧着,对于下人们背后的言论,她自然知道,对于此却半点表示也无,甚至放任这些言论扩散。直到她的所作所为悉数被骆荣平知道,然后,骆荣平自然就找上了刘氏,于是,在这夫妻二人之间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争吵,然后骆荣平见识到了刘氏隐藏起来的疯狂与狠辣,刘氏甚至险些抓花了骆荣平的脸,只是因为他避了避,伤了脖子。 骆荣平甚至说出了休妻的话,刘氏阴沉沉的盯着他,“骆荣平,你敢休妻试试?” “我现在就休了你,你这个妒妇。” “骆荣平,你敢写下休书,出了骆家门,我就去敲响登闻鼓。” “你……”骆荣平被骇得不轻,没想到刘氏敢做出这种事情,“你怎么敢……” “我为什么不敢?你敢带回一个贱货爬到我头上,我就敢拉着整个骆家去死。” “你简直疯了你!”骆荣平拂袖而去。 刘氏冷冷的盯着骆荣平离去的方向,“我是疯了,被你们给逼疯的!” 登闻鼓,非国破帝崩不响,非大军凯旋不响,非天下奇冤不响,登闻鼓无守卫看护,谁人都可敲响,但是,如果随随便便的敲响,轻则全族贬为罪奴,发配边疆,重则直接抄家灭门,不过是因为后宅纷争,就敢去敲登闻鼓,别说骆沛山只是礼部尚书,便是内阁首辅也吃罪不起。 骆荣平投鼠忌器,只得回去安抚他的小心肝。让她不用理会刘氏,刘氏派人找也不必去。 浣娘安安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安抚骆荣平两句,男人靠不住了,就只有靠自己了,于是,浣娘缩在院里不出门之外,阴招开始了,她别的没有,她就是还有点钱,十两银子买不通的人,就花一百两,刘氏不好对付,就朝她儿子下手。 你来我往,明争暗斗,简直不要太热闹。 “敲登闻鼓?三婶还真是不能小瞧啊。嬷嬷,登闻鼓真的没人看守吗?” “曾今没有,但从六年前就有了,只是人在最里层,外面的人看不见而已。” “咦,为什么?”突然加了守卫,不可能没有原因。 龚嬷嬷顿了顿,“因为初出宫的晋亲王无聊,爬上了登闻鼓楼,只差一点点就敲响了登闻鼓,从此圣上就命人看守登闻鼓楼。” “晋亲王……”靖婉无言以对。“按理说,知道这件事的人应该不多,嬷嬷怎么知道的?” “……在宫中时无意间听到的。” 骆靖颖回到三房,她爹娘大吵一架之后,她爹就没再出现在他们三房的主院,今儿居然在,而且将下人都打发了出来。骆靖颖担心他们又吵起来,不顾阻拦的进去…… “……康亲王天命所归,颖儿若能嫁与他……” ------题外话------ 抱歉啦,小天使们,今天被小宝宝给缠住了,没时间码字,更晚了一些,么么哒~ 第084章:谋算,气死人不偿命 “……康亲王天命所归,颖儿若能嫁与他为妃,待他日后登基为帝,我们颖儿就将母仪天下,如此一来,谁还敢瞧轻了我们三房的人。作为国丈,少说也当是个侯爵之位,”骆荣平端着茶盏微抬眼眸看着刘氏,“如果颖儿再能笼络住了帝王的心,吹吹枕边风,你们刘家即便是不会恢复昔日荣光,至少也会让伯府名副其实表里如一,无限荣光。” 刘氏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不是因为愤怒,相反,是因为激动。骆荣平斜着眼睛瞧着,心中冷笑不已,若说刘氏真正的心结,不在骆家,不在她儿女身上,而是她自己的出身,生于破落户之家,偏偏想着成为天之骄女,如果能让刘家复起,从根本上提高她的身份,她或许会比筹划自己儿女的未来更加的尽心竭力、不折手段。 “你且好好想想,事情若成了,咱们儿子的前程也半点不用愁了,有个当皇后的姐姐,他们便是一辈子做个纨绔,也无人敢招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他们?还不知道那个贱人肚子里是个什么东西呢,你就认定那是个儿子?现在就开始想着分我女儿的荣光?颖儿的弟弟就一个,我告诉你骆荣平,其他的贱种谁也别想靠上边儿。” “哦,是嘛?那这事儿你自己去奔走吧,我倒要瞧瞧,在骆家后院威风八面的骆刘氏有多大的能耐,能将自己女儿扶上康王妃的位置?”骆荣平虽然神色淡淡,但却摆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刘氏即便能威胁到他,那又如何呢,外面,是男人的天下,可不是你发狠逞疯就能成事的。 刘氏恨得牙痒,可是这事儿不一样,刘氏不能不在意,要说,就算她不妥协,骆荣平应该也不至于置之不理,毕竟事成之后,对他的益处也非常大,他能成为人上人不说,还能让他成为几个兄弟中的第一人,能让她公爹另眼相待,骆荣平知道她的心结所在,她又何尝不知道他心里除了对权力的野望之外埋藏最深的想法。不过现在这个男人的心都在那个贱人身上,谁知道他会不会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你想怎么样?” “浣娘那里你就不用管了,最好是她过她的你过你的,井水不犯河水。” 刘氏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骆荣平现在什么都紧着那个女人,真要各过各的,且不说她会颜面扫地,整个三房的日子只怕都不如那贱人好过,日子本来就紧巴,如此这般,他们娘几个岂不是除了公中那点东西就再无所得,如此哪还有脸出门?“不行,我最多不再刁难她,多的想都不要想。而且既然为颖儿那般考虑,这衣服首饰自然就不能少,我手里没钱了,该如何做,爷看着办。”刘氏拢拢头发。 明知道刘氏的目的不止是为了给女儿置办衣服首饰那么简单,跟他要钱才是最主要的,不过她的借口也无可厚非,“晚点我会让人送钱过来,不过,你最好记得自己说的话,如果浣娘跟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唯你是问。” 骆靖颖也没想到,这么直接闯进来,竟然听到这样的事情,要说不兴奋不激动是假的,母仪天下啊,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娘总说她贵不可言,如果她真的走到那一步,可不就是真正贵不可言,不过,骆靖颖想到那个温柔清俊风度翩翩的三皇子睿亲王,明明他比康亲王各方面都更胜一筹,明明他才更有帝王之相,就算是在身份上吃点亏,可是真正的皇位之争,又有几个是凭借出身成为最后赢家,不行,她得让父亲改变想法。骆靖颖握握拳头,深深的吸一口气,仪态端庄的步入房门,“爹,娘……” “你怎么在这里?”别说是骆荣平,便是刘氏脸色都不怎么好。 “爹,娘,你们刚才的话女儿都听到了。” “刘氏,这就是你教出来好女儿,偷听父母谈话?”骆荣平脸色阴沉的盯着刘氏,这事儿还是没影呢,如果让这孽女嚷了出去,非但非但不能成事,还会让他颜面尽失,贻笑大方。 “爹,你先别生气,也别怪娘,我不是有意偷听,原本只是担心你们……才闯了进来,听我把话说完好吗?”骆靖颖双手交叠放于身前,端端正正的站着,说话也心平气和,不急不躁。 这样的她,别说是骆荣平,便是刘氏都稍稍有些侧目,不急不躁,不冒失,不莽撞,拿得起,端得住,这才是她理想中的女儿,难不成是这些日子下狠手纠正她的结果?早知道会如此,她就就该早点狠手。“爷,这毕竟事关女儿的终身,她既然听见了,不防听听她想说什么,如果有可取的地方,说不得还能有些作用,如果不可取,你再好好教她就是了。” 骆荣平沉默了片刻,如果真的将女儿扶上康王妃的位置,她什么事儿都不懂,肯定是不行的,就算是做解语花,至少要听得明白自己的男人说的是什么,如果仅仅是做个花瓶,就算是再漂亮,也有红颜衰老的一天,而且对皇家的那群男人来说,阅女无数,就没有几个会不是美貌女子,如此一来,受宠的时间会更短,甚至可能一开始就得不到宠爱,一个完全不被丈夫放在眼里的嫡妻,还不如一个受宠的小妾。出去了一趟,让人将门看紧了,再折回来。“你想说什么?” “爹,与其选择康亲王,为何不选择睿亲王……” “孽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骆荣平恨不得上前扇她两巴掌,站队这种事儿,岂是儿戏,那些掌权者最忌讳的就是墙头草,哪怕他现在还没有与康亲王真正的搭上边,可是也快了,正是关键的时候,说不得再过几日,他就能直接面见看亲王了,这时候另投他主,之前的一切都白费不说,还可能遭到康亲王一系的报复。 “爹,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先听我说完,你到时候在发火不迟。” “好,我倒听听,你还能说出一朵花来?” “爹,别的且不说,就单论康亲王与睿亲王两个人,谁的能力更强,谁更得圣上赞赏,谁更得圣心,就连我们这些深宅女子都一清二楚,虽然储君之位,也不是圣上凭借个人喜爱就可以决定,可是睿亲王更有优势是有目共睹的,帝位之争,从来都是看重结果,而不是过程,睿亲王比康亲王最明显的一点优势就是,有一个手掌兵权的右都督,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是康亲王登基,若是睿亲王心有不甘,在康亲王坐稳皇位之前就……”骆靖颖顿了顿,但是骆荣平知道她的意思。 “说下去。” “爹的智慧无双,我相信当初在选择的时候,您真正的目标应该不是康亲王吧?” 自然不是康亲王,只是当时投效睿亲王无门,反而因缘际会与康亲王一系的人搭上了关系。“就算如此又如何?要知道如果弃了康亲王而选择睿亲王,别说王妃的位置,能不能做个侧妃都很难说,你就如此的自感下贱?” “那么爹能让女儿成为康亲王妃的把握又有多大?不是女儿小瞧爹,就凭我们家,即便是大姐姐还未出嫁,想要做康亲王的继室王妃怕是希望也不大吧?我又凭什么?”一向心比天高的骆靖颖,为了达成目的,还是第一次这般贬低自己,自认为口是心非,可这才是她不愿面对不愿承认的最真事实,“但是睿亲王就不一样了,谋求一个侧妃的位置难度要小很多吧,就算这个都做不到,可如果女儿能给睿亲王生下一个儿子呢?别忘了,睿亲王府那个被寄予厚望的侍妾,同样没生下儿子,这事儿可是被有心人放出来,闹得几乎人尽皆知,睿亲王这两日没少受到嘲讽吧。如果睿亲王的长子乃是女儿所出,将来未必不能让他成为嫡子,世事无常,谁又能说得准呢?在康亲王那里,这些优势都不会有,即便女儿是王妃,生下嫡子,比起元配的嫡子还是矮一头。爹,你说是不是?” 骆荣平拧着眉,静静的沉思,他不得不承认,女儿说得有道理,可他不想付出的一切都打水漂,还要承担风险,更何况要如何搭上睿亲王?骆荣平将问题抛了出来,倒要看看,这个让他有些刮目相看的女儿能不能给他惊喜。 “富贵险中求,就看爹敢不敢做了。” “怎么说?” “给睿亲王做一颗安插在康亲王一系的钉子。” “你还真敢说,一个不好,那可是要人命的。”骆荣平冷眼以对。 “所以才是富贵险中求,这是获得睿亲王信任与重用的最快途径,比起在康亲王一系慢慢的往上爬,甚至可能一辈子都碌碌无为要强太多。如此一来,再提女儿入睿亲王府的事情,岂不是顺理成章,那侧妃的位置,说不定就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至于如何搭上晋亲王,女儿前两日在街上……”骆靖颖将睿亲王帮自己解围的事情轻描淡写的说了,“虽然睿亲王不在乎一盏琉璃灯,但是我们却不能不在意,爹以此为由,总能想办法搭上的吧。” 刘氏微微的眯着眼睛看着自家女儿,还真是让她有些意外啊。 骆荣平陷入沉思,很显然,他真的心动了,之前与刘氏提起让自己闺女嫁与康亲王的事儿,的确有那个想法,说得那么信誓旦旦,还不是仗着刘氏对外面不了解,其实他很清楚,要达成所愿,白日做梦的可能性比较高,他主要还是为了浣娘,希望以此为条件,糊弄住刘氏,让她收敛一点,只是不想误打误撞,得到了意外的收获。“这事儿爹会好好考虑一下。”看着骆靖颖,破天荒的变得很和蔼,“你今日表现很好,这才是我骆荣平的女儿该有的样子,要继续保持,爹不想再看到你像以前一样,总是做些蠢事。” “女儿以前小,不懂事,让爹操心了,日后定然再不会如此了。” “嗯。”骆荣平起身,“我就先走了。” 刘氏散漫的起身,与骆靖颖一起送骆荣平离开,然后在坐回去,用打量的目光看着骆靖颖。 骆靖颖被她看得很不自在,这些日子,她对刘氏的畏惧真的是与日俱增,忍不住的又有些瑟缩。“娘,怎么啦?” “我还以为你当真是长进了,原来是个花架子,挺不了多久。”刘氏淡淡的开口。 “娘……”被她这种似嘲似讽的话弄得很难堪。 “你刚才的态度就很好,为什么就不能装下去?因为目的达到了,没有必须达成的目的支撑着,你就端不住了?” 骆靖颖的嘴唇蠕动了两下,神色有些闪避,“娘,您说什么呢?” “颖儿,你是娘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你那点小心思,瞒得了别人,还能瞒得了我?看上睿亲王了?” “娘,不是,我……” “看上就看上了,”刘氏挥手打断她的话,“这次的眼光倒还不错。——把要腰背给我挺直了,你有胆气跟你爹说出那些话,还能做到不卑不亢,磊落大方,现在我没把你怎么着呢,就缩起来了?我告诉过你,面对任何人,都要拿出刚才的气度,包括我也一样。颖儿,你既然有那个野心,就要有相应的能力,涵养气度。” 骆靖颖下意识的挺直了腰背,除了眼神还有些飘忽,“娘,您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睿亲王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比起陈正敏那样的阿猫阿狗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这事儿若是成了,骆靖婉那些人又算得什么,你轻而易举就能将他们踩在脚下。不过,此事切不可得意忘形,除了你爹跟我们娘两,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半分,不然,到时候我们全家人都吃不了兜着走,明白吗?” “娘,我知道轻重,绝对不会乱说一个字的。” “嗯。你回屋去吧,我想现在让你跟教养嬷嬷好好的学规矩礼仪,为人处事,以及其他的一些东西,你应该不会再敷衍了事,心绪不平了吧。” 骆靖颖面皮有些烧,“娘,以前是女儿不懂事,不知道你的良苦用心,日后我一定好好学。” “知道就好,去吧。” “女儿告退。” 他们一家三口自认为做得隐秘,岂知这世上还有一种“有心人”,这不,这些话没多久就悉数的落入了龚嬷嬷的耳中。 龚嬷嬷面上依旧无波无澜,这事儿不会告姑娘,主要是因为这不像之前三房闹得那么凶,整个骆家几乎人尽皆知,这事儿算得上是那一家子密谋了,都还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任谁都会起疑心,更遑论是姑娘这般玲珑心思的人。 靖婉专心的打理着自己的那些宝贝花花草草,暂时将外界的事情放于一边,毕竟袁巧巧跟周应霜的身体只能慢慢养着,她不是大夫,所以完全帮不上忙,而至于孙宜嘉的婚事,那是这个启元王朝的最高掌权人亲自下的旨,无人能置喙,她现在倒是希望胆大妄为号称活阎王的晋亲王能将这门婚事给搅合了,虽然被皇家退婚,对一个女子的影响非常大,但是,孙宜嘉不一样,反正已经毁容了,留在定国公府总还有那么几个人护着。 众人都以为李鸿渊会在回京之后第一时间进宫去,就算不是去搞砸婚事,也该去跟他父皇母妃请安不是,可是出乎意料,他直接回了晋亲王府,大门一关,别说是兄弟们派人上门看看他的情况,便是乐成帝身边的人上门来,也碰了一鼻子灰。 乐成帝又被气得掀桌子砸折子,怒吼狂骂,可是,谁都听得出来,他再如何生气,那也中气十足,可见,晋亲王回来了,他那精气神也跟着回来了,骂了小半个时辰的“孽障,不孝子,白眼狼”都不带停歇的。 本来这个时候还在御书房里与朝臣还有两三个儿子议事,结果遇到这事儿,一干人就只能耷拉着脑袋,等着他骂,可是,李鸿渊他根本就不在啊,那么不好意思,谁在跟前谁倒霉,迁怒这种事儿,很多人都做得出来,更何况是皇帝,做起来更是理所当然,理直气壮,谁都不能反驳抗议一句,你敢跟他哼一声试试,立马削死你,他没有一人之下,只有万万人之上,就那么任性不讲理。 内阁首辅阮瑞中阮大人,政事上从未出过差错,这时候也被乐成帝骂成狗。 要说心里边是否怨恨过罪魁祸首晋亲王,起初的时候可能还有,一次又一次,早就习惯了,你再生气再怨恨,也于事无补,还伤身,最好的办法就是听着,等乐成帝的火气没了,或者等到晋亲王进宫让乐成帝转移怒火就完了。 不过,听着乐成帝的怒骂,下面的人反而多多少少打消了“乐成帝早就找到了李鸿渊”的想法,一个人是真的怒火中烧,还是装样子,尤其是这种情绪激动的状况,时间长了,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也不知道乐成帝已经喝了多少杯茶水,终于慢慢的停歇了怒骂,骂完了,政事还要继续。 勉强的处理完政事,乐成帝让臣子儿子们滚了,然后余怒未消的直奔玉粹宫,还不等苏贵妃行礼,“那个孽障不孝子,气死朕了,失踪了那么久,难道不知道他老子会担心吗,回来了也不进宫来请安,换一个人试试,朕早就摘了他脑袋。” 对于这种情况,苏贵妃也早就习以为常,亲自给乐成帝倒了一杯茶,“皇上,消消气,要臣妾说啊。渊儿之所以敢如此的肆意妄为,那也是您给纵的。” “朕给纵的?难道不是爱妃你给纵的?”乐成帝怒目。 苏贵妃却半点不怕,笑盈盈的望着他,抚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是是,是臣妾给纵的,可是皇上不纵着臣妾,臣妾也不敢纵着渊儿啊,说到底还是皇上您给纵的。” 乐成帝气哼哼的瞪她,死不承认那孽障有现在这德性,有一大半原因是他自己。 你道李鸿渊为什么不直接进宫,说道这个沐公公最有发言权,可是也非常的让人难以启齿。 李鸿渊回到晋亲王府,直接沐浴更衣,然后躺回床上不肯动弹了。 他这死样子,你还指望他进宫,指望他见客?等他什么时候愿意缓过来再说吧,没错,就是他自己愿意。 李鸿渊这一缓,就是三天,让乐成帝的耐心也差不多到了极限,如果他再不进宫去,铁定派人围了晋亲王府,将他抓进皇宫。 李鸿渊穿好亲王冕服,从头到脚,一丝不错,整个人气宇轩昂,俊美非凡,排除其他,单论这气度与长相,还真没几个姑娘会不为他折服。 沐公公为他整理着衣角,心中感叹不已,要是让外人知道了真实的主子,只怕整个京城的姑娘都会对他死心塌地。 不过,李鸿渊便是偶尔一次上朝,一般都不会穿上冕服,今儿这是怎么啦?如此的郑重。 亲王冕服,亲王仪仗,晋亲王府正门大开,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这一片的亲王府可不在少数,一个接一个的很快都知道这位回京后终于出门了,还如此的声势的准备进宫。要说他们同是亲王,冕服仪仗都是一样的,他们出行穿戴冕服,使用仪仗的时间还少吗?可是,只是偶尔用用,有时候一两年都见不到李鸿渊用一次,可是一旦他使用,给人的感觉偏与众不同,然而,你要说到底哪里不同又说不清楚。 乐成帝得知李鸿渊终于进宫了,喜形于色,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不过立马想到什么,有气冲冲的坐了回去,“那个孽障还知道进宫来,等他来了,让他在外面跪一个时辰再说。” 然后,没多久,下面的人告诉他,“皇上,晋亲王去玉粹宫了。” 乐成帝又险些砸了御案。 ------题外话------ 小天使们留言,还是直接留比较好,如果是回复其他人留言的形式,后台作者回复时不是很方便,如果是以前的留言,甚至可能翻不到,么么哒~ 第085章:一家和乐? 李鸿渊不急不徐的步入玉粹宫的大门,这一路上,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的眼,又让多少小宫女脸红心跳,对于这个活阎王,只要不靠近,而只是远远的观望,那还真不是一般的赏心悦目。“儿臣给母妃请安。” 看着这个俊美得不像话的儿子,苏贵妃都忍不住晃了晃神,可惜啊,大概就因为长得太好,其他方面就惨不忍睹,如果其他方面能有一处稍微见长点,或是不那么坏脾气,或是不那么贪花好美色,或者能做点正事而不是那么不务正业,如此一来,就算是克妻,也不至于现在都没个贴心的人照顾,说起来都是伤心事儿。“快免礼。渊儿身上的伤势如何?” “累母妃担忧了,儿臣已经无碍。”苏贵妃精神尚可,可是消瘦了些,应该是前几天没他的消息,吃睡不好造成的,得知他安全回京,这才放心了些,这才将精气神才养回来了些。这不过十来天的时间,伤势自然不可能已经痊愈,但是不到十个时辰就行动自如的主儿,关心担忧纯属多余。 “怎么可能无碍,母妃都听太医说了。你说说你这孩子,要是伤势没好,你直接与你父皇说一声,自个安心在府里养伤便是,偏偏一句话都不说,害你父皇整天火急火燎的,朝臣们遭罪,不敢怨你父皇,却是在你头上记了一笔。” “他们记在儿臣头上的账还少吗?不差这一笔。”李鸿渊无所谓的说道。 苏贵妃对他这散漫不在意的心态也是万分的无奈,“到底是哪儿出了偏差,怎么偏就把你养成了这性子。” “与母妃无干,是儿臣自己的原因。”李鸿渊相比时不时的跟乐成帝对着干,偶尔顶顶嘴,在苏贵妃面前绝对堪称乖顺。 “你知道自己的原因,就不能改改?” “早就养成了,改不了了,还是母妃也不心疼我了?开始嫌弃我了?”李鸿渊神色幽幽的看着苏贵妃。 苏贵妃莫名的从他眼中看到了“委屈”,心软得不行,一下子就没脾气了。“行啦行啦,你别这么看着本宫,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你父皇都不管你,你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本宫也懒得管你。”还是要怪她这儿子长得太好,眼神稍微放软一点就让人受不了,也难怪那些女子被他宠几日就要死要活的,她这个做母妃的都能着了他得道。“你又直接到本宫这儿来了?怎么不先去你父皇那儿,他又该醋了。”苏贵妃嗔道。 李鸿渊勾唇一笑,“父皇是醋儿臣呢,还是醋母妃呢?” 苏贵妃又被他突然的笑容弄得怔了怔,一下子怒了,抓起手边的茶盏就扔过去,“你父皇说得果然没错,你就是个孽障,连母妃都敢戏耍了?本宫是太久没收拾你,你皮痒了是吧?你信不信本宫今儿就再抽你一顿?” 李鸿渊假意的避了一下,他知道那茶盏离他还远着呢,苏贵妃怎么可能真的想伤了他。“母妃莫恼,儿臣知错了。” 苏贵妃冷笑一声,“知错知错,你哪次不知错,又哪次改了?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知错不改呢?” “这次一定改,再没下次了,母妃别气坏了身子。”李鸿渊忙开口道。 苏贵妃怔了怔,第一反应是这次怎么这么乖?随后又莫名的伤感起来,渊儿再怎么混账,但是犯的错但凡是跟她有关的,他总会第一时间改,真的如他所言,不会再犯第二次。她知道他是心疼她,可是当娘的,哪又会真的在意自己儿子那点小错呢?可是这孩子每次都一本正经,真的点明了,只怕他又该不知道怎么做了。“记得日后先去与你父皇请安。”撇开这茬不提。 “先去了那边,今儿大概就过不来了。”李鸿渊很体贴的也不再提起,“日后?等日后再说。” “你又准备干什么?”苏贵妃整个人都像是泄了气儿,很是无力。 “母妃放心,儿臣没准备做什么。” 苏贵妃一副信你才怪的表情。 “这次是父皇没有知会儿臣一声就擅作主张赐婚在先,如果是个美人也就算了,可偏偏是个毁了容的老女人,还不准儿臣不满了?”摆明了,就是对婚事不满了,找乐成帝扯皮来了。不过,他这嘴毒起来,也让人恨不得将他的嘴封起来。 “说什么混话呢?人家孙姑娘正值二八年华,怎么在你口中就成了老女人了?” 李鸿渊冷笑,“十六,赐婚前没出嫁就算了,连婚约都没有,不是嫁不出去的老女人是什么。” “赐婚前嫁出去了,有婚约了,还能赐婚给你?” “她要早点把婚姻大事搞定了,父皇也就不用拉儿臣出来顶缸了。”李鸿渊在这个问题上半点不让。 “这话越说越混账了啊,什么叫用你顶缸,有你这么说你父皇的吗?” “难道不是?别以外儿臣这些时间不在京城,就什么都不知道,定国公从来不嫌事儿大,恨不得将她女儿毁容的事闹得整个启元王朝都人尽皆知,父皇嫌他烦,就用儿臣来堵他嘴,当儿臣说什么?他真那么好心,那么仁慈,怎么不直接将人纳入后宫,正好与皇后娘娘做个伴,姑侄侍奉一夫,也能传出一段佳话了。” “渊儿……” “孽障——” 不等苏贵妃说话,外面就传了乐成帝的怒吼声,那嗓门大得能将房顶的瓦给震下来。 随之而来的某物直直的奔着李鸿渊飞过去,李鸿渊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移开一步,啪的一声,那东西就摔在了地上,粉碎,半个巴掌大的一块一等一的古玉就这么没了,看得苏贵妃都忍不住心疼。 “孽障,你刚在说什么,有种给老子再说一次?” 李鸿渊当即就用手指掏掏被震的发疼的耳心,张嘴就想重复刚才的话,结果被快速从主位上走下来的苏贵妃给一把拉住了,挡在了他前面,挡在了李鸿渊跟乐成帝之间,李鸿渊挑了一下眉,不着痕迹的将手臂收回来,不过同时也选择闭嘴。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怎么这会儿来臣妾这儿了?”苏贵妃笑言。 “如果这会儿不来,岂不是错过了这孽障信口开河?” “渊儿那是有口无心,皇上您别生气。”苏贵妃劝慰道。 “爱妃你让开,今天朕不狠狠的收拾他一顿,朕就难消心头之恨。” “皇上,渊儿身上的伤还没好呢,万一这伤口又裂了怎么办?都说伤在儿身,疼在娘心,臣妾就不相信皇上不心疼,臣妾这日盼夜盼的好容易把他盼回来了,要再有个好歹,岂不是叫臣妾心疼死?”苏贵妃之前还能忍着,这会儿却止不住的哭起来,“ 渊儿这回可是死里逃生啊,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赐了一个不中意的王妃,他是心里有气,才口不择言的,皇上,您别生渊儿是的气,好不好?” “好好好,朕不生气不生气,爱妃快别哭了。”乐成帝见她哭得伤心,一下子没了脾气,忙哄她,转头看向身体似乎有些僵的李鸿渊,“孽障,没见你母妃哭得伤心,这都是因为谁,还不快哄哄她?” 李鸿渊就没哄过哭泣的女人,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做,他的僵硬与无措,至少有那么一小部分是真的,而不是纯粹的装出来的。“母妃,你别哭了……”也就干巴巴的这么一句话。 好在乐成帝也不指望他,他哄女人倒是很有一手,很快就让苏贵妃止了哭。 “皇上,臣妾失仪了,臣妾也不想哭的,可一想到渊儿那九死一生的局面,就再也忍不住。” “好了好了,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儿站着吗?” “那皇上别惩罚渊儿了?” “好好,都依爱妃的,这次就放过他。” 苏贵妃破涕为笑,不过想到儿子还在,一时忍不住红了脸,真实丢脸死了。 李鸿渊倒是没感觉,他在很认真的学习,学习他老子是怎么哄人的,说不定日后能派上用场,前世他倒是没见婉婉哭过,可是说不定日后什么时候就哭了呢,如果他半点不会哄人,婉婉就该生气了。他好像曾经听人说过,这女人伤心难过哭泣的时候都希望自己男人能哄一哄,表示你真的心疼她,在意她。 然后,在将来的某一日,靖婉尝到了被自己夫君哄的滋味,还真是让人无语到极点,原来这个霸道不讲理超强占有欲的蛇精病,那情商其实低到爆,闹来闹去,十次有八次,换成了靖婉去哄他,还有两次他自个生闷气,靖婉还不明所以——这是又在闹哪样?难不成又犯病了? 苏贵妃不哭了,就该处理李鸿渊这事儿了,乐成帝努力的压制自己的怒气。“你这孽障到底想怎么样?” “解除婚约。” “解除婚约?你倒是上下嘴皮子一张一合,说得容易,你难道不知道君无戏言?朕亲自下的旨意,转头就收回来,你让朕颜面何存?”乐成帝气得牙痒。 “您在儿臣身上丢脸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再多一回又何妨?”李鸿渊一副你早该习以为常的表情。 “你……”乐成帝抬手就想抽他。 “渊儿——”苏贵妃声音拔高了些,有些尖锐,但是,李鸿渊也看出了她眼中的丝丝哀求。 李鸿渊顿了顿,移开眼,“给了儿臣那么个王妃,总该补偿儿臣点什么吧?”他真算是妥协让步了。 苏贵妃松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乐成帝堵在胸口的那口气也散了不少,他也怕这混账东西不管不顾的闹到底,那么最后该怎么着,是他下狠手真的收拾他一回,还是他再一次的妥协收回成命?这孽障有一句话很对,因为他,他这个当老子的已经不是一回两回的在大臣面前颜面扫地了,好在这冤孽偶尔还是听听他母妃的话,不过想到这里,乐成帝心里又不平衡了,自己才是掌控天下,掌握生杀大权的九五之尊,还是他老子,这孽障难道就没点畏惧心?也没点对父亲的恭敬心? 乐成帝那压下去的火气又蹭蹭蹭的开始往上冒。 “怎么,父皇这是半点好处都不想给儿臣?”李鸿渊的脸色冷了下来,大有乐成帝敢点头,那么这事儿就一拍两散,休想让他乖乖听话娶一个又丑又老的女人。 “皇上,皇上,渊儿正因为是你您儿子,才这样,您看,其他人,他搭理谁?”苏贵妃最清楚乐成帝这会儿又是在冒啥邪火,不过大概是急于劝解,这说出来的话,怎么好像有点火上浇油,惹火烧身的趋势?果然…… 乐成帝盯着苏贵妃,凉飕飕的开口,“不搭理别人,对着老子却忤逆不孝,这种儿子,朕宁可没有。” 苏贵妃脸色立马就变了,“皇上,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若是姐姐在天有灵,听到了,该多伤心。” 乐成帝脸色变了变,那火气也在瞬间散了不少。 苏贵妃帮他顺顺气儿,笑着温声道:“渊儿若真的不搭理你了,只怕你更生气了。之前渊儿不进宫,是谁急得火冒?” “自然是爱妃你,还能有别人不成?”乐成帝又瞪着李鸿渊,哼了两声,“养了这么个专门来气朕的孽障,也是朕活该倒霉,谁让朕欠下了冤孽债。” 李鸿渊默不作声,权当没听见更没听懂。 苏贵妃也好脾气的笑笑,岔开这茬,“渊儿既然想要补偿,那你想要什么,只要不过分,你父皇一定会答应你的,是吧,皇上?”乐成帝继续冷哼。对这对就跟天生的冤家对头的父子两,苏贵妃真的是无力又无奈,不过,也的确是习惯了,如果哪天平和的相处,父慈子孝,只怕才是真出了什么大事。 “既然是父皇补偿儿臣的,自然一切由父皇决定,反正儿臣现在连王妃都有了,什么都不缺。” “你就不能跟朕好好说话,非要句句带刺儿?” “儿臣哪儿说的不对?” 对,没哪儿不对,这孽障从自己这里收刮了那么多好东西,自己这个当皇帝的稍微铺张些,御史立马就上折子“训斥”,所以这孽障比他还奢靡好享受,要说这天下最宝贵的东西,你在皇帝的私库找不到,没准就能在晋亲王的私库找到。他缺的就是妻儿,现在妻子有了,儿子没办法,只能他自己回去找媳妇慢慢生—— 混账,说半天还是对手婚事耿耿于怀,乐成帝也是后悔了,怎么就为了让定国公闭嘴外加给他点教训,就把这孽障给拉了出来呢?当时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难不成是日子过得太舒坦,非要给自己找罪受才痛快? 如果可以,乐成帝恨不得回到下旨之前,烧了圣旨,再狠狠的给自己一拳,打醒了,免得犯糊涂! “给朕滚!成婚前不准再进宫。”补偿什么的,压后! “儿臣告退。”李鸿渊半点不留念,麻溜的滚了。 这滚的太快,乐成帝又不痛快了,吹胡子瞪眼。 苏贵妃幽怨的看着乐成帝,“臣妾还想着留渊儿用膳呢,渊儿都好几个月都陪臣妾用膳了。” 乐成帝瞪着苏贵妃,苏贵妃继续幽怨的看着他,甚有海枯石烂不相移的架势。 苏贵妃侧头,噗嗤一声笑了,“齐姑姑,还不去拦着晋亲王。”看到乐成帝施施然的走向主位,也不多说什么,只怕多说一个字他又要恼羞成怒,明明就想留儿子用膳,非要口是心非,不过这别扭劲儿也确实是渊儿气出来的,不然,你让他一个当皇帝的,去跟儿子说好话,好声好气的留儿子用膳?那他这个皇帝都不用当了。 被齐姑姑叫住的李鸿渊并不意外,他也的确很久没在宫里用膳了,应了下来。 李鸿渊必须承认,苏贵妃是个好母妃,哪怕是他的人生从十岁开始重来,也不能否认这一点,别说是放在后宫,就是放眼整个启元王朝,跟她一样待孩子好的,也找不出几个。对待养子,不“棒杀”,更不“捧杀”,与她的亲生儿子没什么两样,甚至更胜一筹,而这一筹也是实打实的掏心掏肺。李鸿渊前世当她是亲母,扶持李鸿铭上位他也竭尽所能,今生对她的敬重中,也有两三分的真心,可是多的,却没有了,再多的好,也抹不掉那一两点坏,他曾经给过她机会的,如果她放弃,他并不介意既往不咎,为她奉养终身,让她一生尊荣,甚至可以饶李鸿铭不死,可是她还是做了与前世一样的事情,…… 重新返回,“父皇这个点就将政事处理完了?大臣们真实辛苦了。”言下之意就是自己的事儿不做,丢给别人。 “朕花那么多俸禄养着他们,自然要替朕分忧,不然朕养着他们干什么?”眼刀嗖嗖的往李鸿渊身上飞,整个启元,这孽障才是那只光拿好处不做事儿的最大蛀虫。 李鸿渊自然听懂了乐成帝的意思,不过半点没有要为父分忧的打算。 乐成帝也不指望他,“过来,陪朕下两局。” 苏贵妃忙叫人去取来棋,准备好茶点。 李鸿渊坐在乐成帝的对面,习惯性的执黑子,然后,习惯性的让了乐成帝两子。 “还是这么狂妄自大。”乐成帝哼了两声,不过却没又坚持不让李鸿渊那么做。 李鸿渊修长的手指,捻着棋子在指间转动,极大的颜色反差,衬得那手越发的好看。他这一身皮囊,没有一处可挑剔。 乐成帝每落一子都很郑重,越靠后,思考的时间就越久,相比较而言,李鸿渊就显得散漫很多,基本上在乐成帝落子后,他跟着就落下,看上去似乎连思考都不曾。 苏贵妃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她也会下棋,但是仅仅是会,并不精通。睿亲王李鸿铭与其妹敏襄公主相携而来,他们知道李鸿渊在玉粹宫,更知道乐成帝也在玉粹宫,只是进来的时候,没想到会看到这二人在对弈,而不是在冷眼相对。 兄妹二人彼此的看了看,上前准备见礼,苏贵妃却回头示意他们安静。 敏襄公主欢快的奔向苏贵妃,明明已经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可还是像小孩一样抱着苏贵妃蹭了蹭。 李鸿铭跟着上前,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棋盘上,待看清棋盘上的局势,眼瞳忍不住的缩了缩,视线再落到李鸿渊身上,越发的复杂难辨。他没跟李鸿渊下过棋,甚至也没见过他下棋,现在恍惚忆起,李鸿渊几岁的时候,似乎有人赞他棋艺非凡,不过是几岁大的孩子,即便是被人夸得天花乱坠,也不会让人真正的在意,后来,渐渐的就不再有任何相关的传闻,只当他是泯然众人矣,原来不是! 下棋,乐成帝不说是绝顶高手,却也是中上水准,李鸿铭跟他对弈,十有七八次输,当然,盖因对方是父更是君,李鸿铭也不敢做得太过,按他的预估,如果不刻意相让,他自己与乐成帝的输赢应该是五五开。 可是现在看来,李鸿渊分明胜出父皇很大一截! 乐成帝再落一子,李鸿渊随后。“等等……”君无戏言的乐成帝将棋子捡了回来,干了悔棋的事儿。 李鸿渊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将手收回来。 观棋的人都有点懵,目光不停的在乐成帝身上扫过,这真的是启元王朝的帝王? 乐成帝半点注意力也没分给他们,一心一意都在棋盘上,想了又想,犹豫了再犹豫,终于落下。 “不改了?”李鸿渊问道。看他多孝顺,并不介意再给他老子一次机会。 乐成帝又犹豫了一下,“不改了…”不太确定的说道。 李鸿渊轻轻的哼了一声,落子,乐成帝的棋子被吃掉一片,“还不如刚才。”看到乐成帝抬头瞪他,“怎么,还想悔?” 乐成帝作罢。 尽管乐成帝一再的垂死挣扎,最后还是被李鸿渊杀得片甲不留。 乐成帝几乎红了眼,“你个孽障就不知道让着点?” “让?那不是欺君,儿臣一向敬重父皇,自然要实事求是。” “平时怎么就没见你敬重朕?再来。” 李鸿渊将棋子扔回棋盒,“父皇还是找跟你水准差不多的人下吧。” 第086章:不要跟他讲道理 李鸿渊将棋子扔回棋盒,“父皇还是找跟你水准差不多的人下吧,依儿臣看,三皇兄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李鸿铭带笑的脸微微有些扭曲,这什么意思,跟父皇差不多水准的人,就说他是他李鸿渊的手下败将是吧?虽然这是事实,可还是让人非常的火大啊,在苏贵妃的注视下,在乐成帝抬头看到他面容之前,李鸿铭强制自己恢复正常,“能与父皇对弈,是儿臣的荣幸,就是不知道父皇现在有没有那个兴致,毕竟,儿臣的棋力相较六弟而言,要差不少。” “正是因为旗鼓相当,才会感觉到乐趣。”李鸿渊起身,显然,不管乐成帝如何选择,他都不打算奉陪了。“敏襄,走,陪皇兄去与御花园走走。” 突然被点名的敏襄公主有些无措,下意识的抓住苏贵妃的衣服,抗拒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苏贵妃看着自己女儿皱皱眉,“怎么啦,敏襄不是一直嚷着好久都没跟你六皇兄说说话了吗,现在不是正好吗?” “可是……”敏襄公主故意撒娇的嘟着嘴,“可是人家现在想要陪父皇啦,人家也好久没跟父皇好好说话了。”说完,见乐成帝似乎也想说什么,立马蹭上去,“父皇,人家现在就想待在父皇身边啦,跟六皇兄说话日后也有的是时间不是,再说啦,”敏襄公主故意斜着眼睛看着李鸿渊,佯装嫌弃,“六皇兄哪有父皇重要。” 乐成帝哈哈笑,似乎对于闺女选择他而没有选择那混账他很开心,果然还是自己更重要。“好,就留在这里,你六皇兄又不是不识路,让他自个去。” 李鸿渊连个眼神都没给敏襄公主,抬起脚就往外走,“敏襄,别让皇兄等太久。” “孽障,你没听到朕说的话吗?朕要你妹妹留下,你妹妹也不想去。” “那父皇趁早派人将御花园里,儿臣那些所谓的庶母清理干净,再弄出一桩儿臣勾搭庶母的丑事,父皇真的要威严扫地了。” 乐成帝顿时脸黑得不行,绝对是自己不如他的愿,这孽障就故意提起这糟心事儿来气他,不过再看看他那身行头,肯定是一开始就不安好心,存心来皇宫搅风搅雨的,如果婚事没让他满意,说不定现在就彻底了闹起来了,合着刚才没闹起来他还不甘心,现在还要去补上不成?本想让他滚回来,话到了嘴边又改了,“敏襄,去,跟着他,让他离其他人远点。” 敏襄没想到最终还是这个结果,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然后磨磨蹭蹭的往外挪动。 “敏襄,别让皇兄等太久。相同的话,皇兄不想说第三次。” 敏襄公主身体一僵,不敢挑衅自家六皇兄的耐心,提着衣裙,小步的跑上前,跟在李鸿渊身后。 看到这个偶尔在自己面前都有些小娇蛮的女儿,跟在那孽障身后乖得就跟一没利爪的小奶猫一样,简直简直……好吧,乐成帝也是没脾气了,他是皇帝,怎么能计较这些,丢脸也是自找的,怨不得别人。“老三来,跟朕下两局。” “是,父皇。” 他儿女众多,不听话的也就那一个,蓦然间老怀甚慰。于是,在下棋的过程中,李鸿铭感受了一把慈父关怀的滋味,简直让他受宠若惊,以至于在下棋的过程中难以集中精力,频频出错,于是,乐成帝在六儿子那里备受打击的心灵,在三儿子这里得以找补回来,心情自然就好了,对李鸿铭就越发无微不至的各种关怀询问,李鸿铭开始坐立不安。 敏襄公主一直乖乖的跟在李鸿渊身后,李鸿渊不开口,她也就装成小哑巴,绝不主动说话。而伺候她的宫人们也是大气不敢喘,就像小跟班一样跟在沐公公后面。 或许是因为丽嫔的那事儿,给宫妃们的教训太惨,在御花园里企图跟乐成帝来个偶遇的她们,见到这个活阎王,无不是下意识的脸色突变,然后绕得远远的,完全不需要乐成帝清场,李鸿渊的清场效果那是比瘟疫还强悍。 李鸿渊一路走,一路辣手摧花,不管多名贵,在手心里揉成一团,花汁顺着指缝溢出来,一滴一滴的,尤其是那红色的花汁,让敏襄公主想到了什么,一张秀美的小脸变得惨败惨白的,额头上甚至隐隐的渗出了汗珠。 李鸿渊转过身来,“敏襄,你在怕本王?” “没,没有……”看着李鸿渊似笑非笑的俊颜,没有半点赏心悦目,反而觉得他像只恶鬼,下意识的退了两步。 “敏襄果然是在怕本王呢。”李鸿渊伸出手,似乎是想摸摸她的头。 “不要,你不要过来……”敏襄一把挥开李鸿渊的手,转身就想跑,结果不知怎么的就被绊了一下,摔在地上。 李鸿渊蹙眉,弯腰伸手,“敏襄……”似乎要将她拉起来。 “走开走开,你不要过来……”敏襄公主缩着身体,闭着眼睛,一个劲的挥手拍打。 李鸿渊可不是好脾气的人,一下子就冷了脸,微微的抬起手,沐公公急忙上前,放了帕子在他手中。一边漫不经心的擦着手,一边冷漠的瞧着坐在地上的敏襄,那眼神透着阴沉。 瞧着似乎又要出事儿,敏襄公主的一个贴身宫女硬着头皮上前,“王爷,您别生气,公主她,她只是怕红色的汁水,没有别的意思。”一边说,一边揽着敏襄公主的肩,轻声的安抚她,企图把她扶起来,却一直注意着李鸿渊的反应,生怕他发火。 敏襄或许真的是被吓得不轻,任那宫女怎么哄都无济于事,甚至还有些癫狂的征兆。 一开始发觉情况不对的时候,就有人跑去通报苏贵妃,如此,在玉粹宫的三个人自然很快就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乐成帝沉着脸问道。 看场面明显是晋亲王欺负了敏襄公主,可是乐成帝不信,苏贵妃也不信,他们这个儿子有时候的确不是个东西,就算偶尔没事找事,除了那些他看上眼的美人,他不会主动招惹女子,更何况敏襄还是他妹妹,更关键的是,李鸿渊从来就没兴趣欺负弱小,也不看看他平日里“得罪”的都是些什么人,敢跟乐成帝顶嘴对着干,敢对朝臣冷笑不屑一顾,敢整治算计兄弟不手软,对于那些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的贵公子少爷们,都没兴趣搭理,会故意欺负小姑娘?他还没那么幼稚无聊。 倒是李鸿铭,看着李鸿渊,带着怀疑与审视。 敏襄公主的宫人急忙解释了事情原委。 苏贵妃闻言,再瞧瞧李鸿渊冷脸,只怕是敏襄“不识好歹”惹他不快了,忙叫宫人将敏襄直接抱回她宫中去。然后在细细的跟李鸿渊解释,“渊儿应该知道,敏襄七岁那年,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就落了不能见红色汁液的毛病,太医说,敏襄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了血,被吓着了,但是问她,她又说不出个一二三,之后都尽可能的避免让她见红色的汁液。” 李鸿渊擦手的动作顿了顿,看着手中染红的丝帕,蹙眉,“儿臣不知道。” 苏贵妃见他依旧是一幅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是,却能感觉到他一丝丝的愧疚,这已实属难得了。“正所谓不知者不怪,你不用放在心上。”李鸿渊实际上对谁都很冷漠,除了她这个母妃能让他稍微亲近点,即便是同在玉粹宫长大了李鸿铭跟敏襄公主也不能让他生出多少关怀之心,因此,对于此事他不清楚,苏贵妃也没什么意外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六弟都不知道,敏襄知晓后怕是会很伤心,毕竟,敏襄一直都很喜欢六弟不是。”李鸿铭笑言,“本王原本还以为六弟是明知故犯,因为敏襄刚才不听你话的事有意捉弄她呢。” 李鸿渊淡漠的看着他,“哦,原来在外人眼里,本王是如此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那么,如果三皇兄有什么害怕的东西记得捂紧了,免得什么时候被本王知道了,借此‘捉弄’三皇兄。” “都给朕闭嘴。”乐成帝原本就不是有血性的帝王,加之上了年岁,更希望儿子们兄友弟恭,一家和乐,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明知道儿子们在暗地里因为他坐着的那把椅子,斗得你死我活,在没有摊在明面上的时候,他还是愿意自欺欺人,当着他的面绵里藏针的说话,可不得叫他火起。 苏贵妃也一人一记警告的眼神,让他们闭嘴。 “母妃去看看明敏吧,儿臣见她似乎吓得不轻,这个时候如果有母妃在,应该更好些。” 苏贵妃也知道确实如此,心里也很担心,“那渊儿且等等母妃,午膳……” “母妃,陪你用膳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你不嫌儿臣烦,日日进宫陪你用膳都可以,今日就暂且算了吧,敏襄要紧。” 苏贵妃还有些犹豫。 “父皇,母妃,儿臣突然想起还有点事,今日就先告退了。”也不等他们回应,行完礼就转身离开,还是一如既往的张狂目中无人。刚走几步,突然停了下来,“母妃,敏襄喜欢什么?” 苏贵妃惊讶,这是要给敏襄准备礼物赔礼道歉还是压惊?笑眯眯的开口,“一般姑娘家喜欢的东西她都喜欢。” “……知道了。”不管什么,遇到“随便”就是最麻烦的。 李鸿渊难得温情一会,乐成帝都挺高兴,如果是针对他的话,估计会更高兴。这一高兴,决定补偿给他的东西加厚三成。 李鸿铭垂眸敛目,掩盖住眼中所有的情绪,别怪他们就算是一个母妃养大的,他也跟其他兄弟一样嫉恨,李鸿渊能做敢做的事情,他们不能不敢,他们做一点点出格的事情,都会被说教,被训斥,可李鸿渊做下的大逆不道的事情都能一抓一大把,却也最多是父皇吼两句,母妃劝诫两句,朝臣们不言,连御史都闭口,相反,他做出一点点友爱兄弟姐妹,关怀长辈的事情,就能让父皇母妃开怀不已,而他们费尽心思孝顺再多的东西,最多换来的就是一个笑容,一句“有心了”,再没有其他。 这就是差别!习惯使然,造成的理所当然!出格的再出格也不会更坏,优秀的再优秀也不会更好。相反,出格的突然做了一件让人欣慰的事,立马就能让人忘了他不好的地方;而优秀完美的,突然做出出格的事,那么之前的好就会被一竿子打翻,让人只记住了这一件事,并对此耿耿于怀,日后遇到类似的事,马上就会联想到他,永远都不能再洗得跟沾上污迹之前一样干净。 而李鸿渊的脾性,那是天时、地利、“人和”多方面造成的,别人效仿不来的。 李鸿铭不仅仅怀疑李鸿渊故意吓唬敏襄,更怀疑造成敏襄害怕红色汁液的人也是他,毕竟从敏襄那场大病之后,就下意识的害怕并远离李鸿渊,当然,这在当时并不明显,几乎让人注意不到,敏襄小时候很粘很喜欢李鸿渊,总是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病好之后似乎一如既往,后来慢慢的疏远,加上后来李鸿渊离宫开府,而李鸿渊的脾气也越来越不好,两人完全疏离似乎也有理可循,可李鸿铭就觉得有些违和。然而,他就算怀疑,也没有证据,毕竟,当时敏襄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即便是母妃严查,也什么都没查出来。 现在敏襄怕他,能说明什么呢?很多人都怕他,那些个骄傲的,刁蛮的,不可一世的公主郡主,就没一个敢在他面前用鼻孔看人。 若是让李鸿渊知道李鸿铭的想法,大概会送她三个字:挺聪明。 敏襄公主七岁那年,李鸿渊十四岁,那壳子再嫩,也挡不住他是做过皇帝,历经千帆,阅尽万难的成熟男人,他有毛病才会无缘无故的去整治一个小女娃娃,既然他那么做了,那么必然是有原因的,而又不是挡他路的人,那么他会做出如此有*份的事情,费心费力的去算计一个小女孩,只会因为敏襄公主与靖婉有关。 这个有关,自然是在李鸿渊低得前世,毕竟在他今生中,靖婉与敏襄公主还没半点牵扯。 而造成靖婉那般命运的人,敏襄公主也要算一份,因为敏襄公主在前世的时候,以公主之尊,抢了靖婉的未婚夫——陈正敏。 如果不是因为没了陈正敏这个未婚夫,李如玉就不会将精通花木的靖婉视为可能博取孙宜霖青睐的威胁,从而算计她。 陈正敏在最终的殿试中,虽然没有进入一甲,却也是二甲第三,虽然比之一甲的探花郎无人会记得他,可他毕竟只有十六岁,可谓少年英才,而在那之前,敏襄公主机缘巧合之下见过陈正敏一次,未必就那么一次见面就让敏襄公主芳心暗许,但相比较而言,陈正敏却是非常合适的夫婿人选。 敏襄公主已经到了选婿的年龄,而尚公主意味着前程断绝,一般但凡有些抱负心的男儿其实都不怎么喜欢尚公主,因此,公主们最后的驸马往往都不怎么让她们满意,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合适的看着也顺眼顺心,而又没什么背景,于是,就算是知道陈正敏已经有了婚约,她还是死乞白赖的求了苏贵妃,乐成帝虽然看重陈正敏的潜力,但陈正敏毕竟还毫无建树,优秀的人才多得是,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而后知道陈正敏没有成婚也没有婚约,自然就拍板决定了。 而事实上,不过是在乐成帝知晓之前,苏贵妃就暗中让人施压,迫使陈家与骆家解除了婚约。 如果是换成其他人家,只是让其中一个儿孙尚公主,哪怕是最优秀的一个,也未必不能忍受,毕竟断绝的只是一个人的前程,还能惠及其他兄弟,但陈正敏他们家不一样,他父亲是他祖父的独子,他是嫡长孙,虽然他下面也还有两个弟弟,但那都是庶出,而且都还年幼,不足十岁,谁知道将来会如何,他尚公主,对于家里而言,绝对是非常沉重的打击,尤其是他娘,就他一个儿子,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这突然间所有的希望都没了,可想而知她心里有多恨,可是儿媳是公主,不仅不能端婆婆的架子不说,还要将对方当祖宗一样的伺候,儿子还要住公主府,十天半月都可能见不到一次。 世人都以为陈正敏是一只温顺的绵羊,但他内心其实住着一头狼。失去了心仪的表妹,断送了大好前程,亲娘整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而陈正敏恰好是前者,变成了一头看似沉默实则心狠手辣的狼,敏襄公主被他收拾得很惨,但竟然不敢言,婚后几年都没有身孕,被骂成是不下蛋的母鸡,而事实上是陈正敏一直都未与她圆房,到了如此地步,她都未曾向苏贵妃吐露一个字,事后知道这事儿的人,对陈正敏还真是“刮目相看”。 李鸿渊最后能成功,也少不了陈正敏的一份功劳。 他虽然孙宜霖的治世之能,也算是李鸿渊手下的肱骨之臣了。 按理说,如果没有敏襄公主搅局,靖婉最后嫁给陈正敏,大概就一生顺遂,李鸿渊也就没机会知道世上还有靖婉这样一个女子,从这一点上来讲,所有将靖婉推上那悲惨命运的人,都该算是他李鸿渊的“贵人”才是,可惜一码归一码,他看到的只是靖婉遭受的一切,其他的,不好意思,看不见,谁也不要试图跟他讲道理。 而几日后,大长公主的生辰,就是敏襄公主见到陈正敏的契机,具体是怎么见到的,李鸿渊不得而知,唯一保险的方法就是将敏襄公主困在皇宫,而陈正敏又不可能进宫,将他二人彻底隔绝开,再在殿试之前,将陈正敏的婚事解决了,敏襄公主到时候即便是瞧上了,没有事前的一面之缘作为基础,加上“新对手”不好解决,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如果顺其自然,让陈正敏依旧尚公主,对于李鸿渊的来说,简直就是在不能弄死对方的前提下,解决“情敌”最大快人心的方法,不过出于某些方面的考虑,李鸿渊倒是不想断了陈正敏的前程,敏襄公主抢人的方法可以借鉴,不过要换个人就是了。 李鸿渊在多年前就将敏襄公主弄得见不得“血”,倒不是那么早就为今日做准备,那时候也不过是恰巧,临时起意,刚好,先帮自家婉婉报一箭之仇,虽然作为当事人,靖婉自己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大仇人,余下的,作为后手留作后用也未尝不可。 李鸿渊回想几年前,用在敏襄身上的手段似乎是“残忍”了一点,从本质上来讲,敏襄心眼并不坏,只是因为一直被捧在手心,宠坏了,她想要的就要抢到手,从来就不会去想一想别人的意愿,这不仅仅是她,应该是他们这些人的通病。 当时李鸿渊因为被困皇宫,完全不知道靖婉的情况,虽然明知道靖婉在齐安府应该会平平安安的成长,但是因为见不到她,还是非常的暴躁,常常处于混世魔王鬼见愁的状态,总需要找点事情来缓解心里的阴鸷暴戾,敏襄公主养的一只猫恰好撞到他手上,心情颇好的选了一个不错的地方,引导着敏襄独自找上门,当着敏襄的面儿,活剐了那只猫,还故意的弄得非常的血腥,敏襄眼中全是刺目的红,充耳的全是猫儿的惨叫声,持续了不少的时间,后来还将敏襄禁锢,蒙住双眼,将猫儿的尸体放在她手上,再拿掉蒙眼的黑布,那鲜血淋漓尸体以最强烈的方式直直的刺入她脑中,敏襄被吓晕了,大病一场,可是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落下了见不得红色汁液的毛病。 而为了以防万一,从始至终,李鸿渊都没让她看见自己,却又始终让她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想要刺激敏襄病发,没有谁能比他亲自出手效果来得更好。 第087章:李鸿渊生母身世 李鸿渊离开皇宫,并没有上马车,他今日出来,就是为了招摇的。不管他需不需要,沐公公都很贴心的早就将他的宝马让护卫牵了来,果然,李鸿渊直接接过缰绳,拍了拍马脖子,这匹红棕色的宝马,毛发油亮没有任何的杂色,膘肥体壮,四肢修长有力,因为李鸿渊的动作,轻轻的打了两个响鼻,侧头在他的手臂上蹭了蹭。面对这匹已经养了好几年的马,李鸿渊难得露出了一丝丝柔色,“很久没让你好好跑跑了,今儿就让你跑个痛快。” 沐公公一听这话,就知道主子又要弄幺蛾子了,还是让城防队早些做好准备吧。 李鸿渊干脆利索的翻身上马,分外潇洒,半点看不出他其实还有伤在身。 他说跑马,还就没有丝毫收敛,放任宝马放开了狂奔,身为他的护卫,自然得跟在他身边,于是,哪怕知道事后多半要去京兆府的大牢蹲几天,还是的硬着头皮上,跟了这么个主子,早就该有挨刀蹲牢的觉悟。 这主子都走了,这仪仗自然只能空空的打道回府。 要说李鸿渊的骑术自然是没得说,前世数年的战场,什么样的路没跑过,纵使是在闹市,他也自信不会撞到人,更别说皇宫周围,好几条街都不会见到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不过,一般情况下人少归少,一旦有人出现,基本上就是成堆成群,即便的普通的官员都还有三五小厮仆从,自然不用说跟李鸿渊差不多身份的人。 迎面而来的康亲王仪仗,李鸿渊就如同没看见一般,别说是喝住马减速了,甚至加快了速度,对着马车就直直的冲了过去,马夫吓得不轻,下意识的拉紧左侧的缰绳,拉车的马自然向左侧偏转,加上那几匹马似乎也受了惊,这猛然间,马车晃动,险些直接翻车,而李鸿渊骑着马从马车右侧堪堪的擦着车身呼啸而过,而他后面的护卫奋力狂追。 威严庄重的亲王仪仗就这么被打散,一片混乱。 李鸿熠在马车里被连撞了几下,自然是怒火冲天,等到马车终于稳定下来,松开抓住马车内横木的手,怒不可遏的起身,猛地掀开帘子,“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竟然敢冲撞本王的车驾?谁,是谁?”没见到罪魁祸首,“一群废物,这么多人都留不住对方,本王养你们何用?” 所有人都忙跪下来请罪。 “主子喜怒,是……” 康亲王哪里还等他们解释,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脚就将就近的一个人踹开,“废物,说,是谁?” “回主子,是晋亲王。”康亲王的近侍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忙声音微颤的说道,生怕说慢了又会惹怒他,可是这个答案也可能十倍百倍的引爆主子的怒气,却也不敢说谎。 果然,那一瞬间,李鸿熠的脸色堪称黑底锅,因为用力,手背颈间乃至额头都青筋跳动,“李鸿渊,李鸿渊……”生生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真的是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嚼碎他的骨头。“回去给本王各领五十鞭子。走……” 不管多生气,不管多恨,却什么都不能对他做,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因为你忍了,这事儿可能就完了,你若是反击回去,那混蛋就会像疯狗一样,咬着你不放,最终的结果只会惊动父皇,而最后吃亏的永远都不会是他李鸿渊,这才是让人最憋屈的。 看亲王得知乐成帝在玉粹宫,就直接去了皇后的坤翊宫。 气度雍容大度的皇后娘娘,看到李鸿熠不悦的挑了挑眉,她这儿子有时候虽然莽撞冲动了些,但还不至于如此的失礼,他现在的样子,往严重了说,就是失仪了。“又怎么啦?” 康亲王的怒气自然没那么快就平息下来,怒发冲冠的将刚才的事情说了。 皇后沉默了几息,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别的反应,“早就不是第一回了,你次次都这般,即便是把自己气出个好歹,他也依旧活的逍遥自在,没有半点损伤。行了,你快消停点,你这样看得本宫头疼,日后再遇到这种事,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吧,狗咬了你,你总不能还想着反咬回去。” 李鸿熠心道:狗咬了自然不会咬回去,而是直接将之剁了。 这火气哪难么容易消退,可是李鸿熠更不敢忤逆自己母后,只能勉力的压制。 皇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现在计较再多也没用,只要你能成为最后的赢家,再多的屈辱也能十倍百倍的找补回来,现在且让他得意得意又何妨。母后要的只是最终的结果,而在这个过程中,无关大局的一些事儿,他李鸿渊即便是踩在头上拉屎,也忍了。” “母后,你母仪天下的皇后,又何须做到这般地步。” “知道母后为什么明明不得你父皇欢心,也依旧稳坐皇后位置吗?因为母后能忍,能忍你父皇,能忍贵妃苏氏,能忍后宫所有的妃嫔。”皇后说道此处,顿了顿,或是想到了什么,多说了些,“定国公府权势滔天,之所以没有沦落到武安侯府那样的境地,不是几代帝王都对定国公府格外开恩,乃是因为定国公府背后是世家,有着深厚的底蕴,整个孙氏一族,盘根错节,想要连根拔起绝非易事。 定国公府走到今日这一步,已经没有了退路,退了,不仅仅是你舅舅等人不甘心放弃这泼天富贵,而是一旦退了,就会成为下一个武安侯府,虽然权利越大,越让你父皇忌惮,可也只有大权在握才能保住定国公府。 你父皇不会让本宫一家独大,同时也不会让苏氏掌控后宫,后宫中,他同样需要平衡。这也是母后稳坐后位的另一原因。 世人皆以为本宫与苏氏斗得你死我活,势同水火,看着也是旗鼓相当,不是西方压东风就是东风压西风,总是输一局赢一局,哪有那么巧合,那么规律?斗来斗去也会有厌烦的时候,可是这二十多年就几乎没有停息的时候,你当是为什么?因为你父皇希望我们斗,别看我们争斗会让他生气,实际上斗得越凶,他心里越安定,哪一天如果母后不想斗了,大概就真的要进冷宫了。” 康亲王听着皇后说得轻描淡写,但也可以想象其中的各种艰辛,李鸿熠嘴唇蠕动,终是什么都没说,有些事情多说无益。“母后,那么李鸿渊呢,父皇为何能这般的纵容他?” “自然是因为他生母,当年的皇贵妃,那个真正的艳冠群芳,天下第一美人,那个女人在你父皇心中的地位,是后宫所有女人加起来都远不及的,苏氏能宠冠后宫那么多年,未尝没有那女人的因素在里面。” “她是怎么死的?” “据说是难产血崩。” “据说?”这个词儿可就有那么些微妙了。 皇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如此一来,这里面多半是有问题,“父皇对那还好六弟的纵容简直没有底线,那么,我们其他的兄弟龙争虎斗,到最后父皇会不会直接将皇位传给他?我们所有人都是父皇给他竖的靶子?”一想到这个可能,李鸿熠身上的戾气,比之李鸿渊身上还浓郁。 “皇儿想多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帝王,他凭什么坐上皇位?当个千古难出的‘一日帝王’吗?” “父皇如果有那个想法,自然会给他铺路。” “铺路?如何铺?杀掉他其他的儿子以及他们背后的多有人?别说你父皇有没有那么大的魄力,就算他真敢那么做,你认为最后还能剩下几个人?同时必然引起谈下大乱,这江山只怕也……”未尽之言不言而谕。 “明着不行,还不能暗地里培养人手吗?” 皇后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一时间,李鸿熠的脸火辣辣的,虽然自己母后没说什么,但那眼神,分明就是在看“蠢货”。“不是本宫瞧不起你父皇,你父皇……暗中培养少数的几个人还有可能,能培养出撑起整个朝堂,整个启元王朝的人……”皇后笑了笑,那笑容中甚至带着几分不屑与轻蔑。 皇后的这个笑容,让李鸿熠不寒而栗,他知道他母后很厉害,更清楚,若不是有母后在后面出谋划策,他完全就不是李鸿铭的对手,要承认自己不如人,那是件很难的事情,可李鸿熠并不是真的狂妄自大毫无自知之明,比如说,很多时候,他就就像是自己母后手中的牵线木偶,他不知道有一天登上的帝位,他会不会是那个让太后“垂帘听政”的傀儡。 李鸿熠变幻莫测的脸色,皇后就像是没看到一样。“你进宫之前本宫得到消息,你六弟在玉粹宫与你父皇对弈了一局,在他相让两子的情况下你父皇最终惨败。” 李鸿熠猛地抬头看向皇后,难以置信。他乐成帝下棋从来就没赢过。 “你六弟从来就不是个蠢人,相反,他自幼就很聪明,他知道如何最好的保护自己,他很清楚,如果他锋芒毕露,那么可能早就死了。你该清庆幸,他看似是站在你三弟那边,实际上他那边都没站,如果他真的全心全意的帮着你三弟,你现今手里的权势至少要缩水三分之一。所以,皇儿当忍的时候要忍,不要将他逼到对手那边去,吃大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母后是说,李……六弟在藏拙?他对皇位也有野心?” “皇儿,你非要母后将那两个字说出来吗?蠢货。” 李鸿熠被皇后打击得脸色惨败惨白的。 “野心或许有,身为皇子,没有几个会不肖想那把椅子,只是大概因为出生的时间之类的一些原因,那份野心有着大小之分吧。你六弟自幼就弃了学,该学的很多东西都没学,这可不是单凭聪明就可以弥补的,这么多年,他也早就习惯了奢靡放荡,让他奋发图强,又没有外人的协助,你觉得有多大的可能?至少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成为任何人的对手,你暂时不需要过问,他的任何情况,自然都有本宫派人盯着,你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 “儿臣知道了。”随后,李鸿熠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出口。 “男儿大丈夫,说话做事就该果决些,有话便说,吞吞吐吐的作甚。” “当年的皇贵妃出身是不是不好?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一个他外祖家的人。” “世人十个有至少九个都是这么认为的,不过,还真不是,那女人实际上是出自江南第一世家豪族的裴家且是嫡枝嫡女。众所周知,裴家忠于前前朝皇室,李氏夺取江山改朝换代,裴氏不愿效忠新主,全部退出朝堂,回到江南。因为当时裴家的影响力非同小可,如果灭了裴氏满门,那么很可能造成不少投效太祖的人反水,直接断了太祖登基为帝的可能性,又或许是太祖为了彰显仁爱之心,让裴氏一族全须全尾的离开,并颁下圣旨,除非裴氏一族做出造反大罪,否则,李氏帝王不得为难裴家。 如此这般,裴氏自然不会不允许族人与李氏皇族扯上关系,近百年来都没有缓和的余地,再则,裴氏还有嫡系嫡女不为妾的家规,裴氏女与你父皇相恋,那时你父皇还是亲王,正好下江南办差。这件事闹得很凶,你父皇差点被先皇贬为庶民,与帝位无缘,最后的结果是裴氏女被裴氏一族除族,对外宣称裴氏女暴毙,裴氏女改名换姓孤身随你父皇到了京城,隐藏了三年,换了一个身份入宫为妃,你父皇力排众议,甚至不惜违背祖训,让她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初入宫廷就敕封皇贵妃。” “父皇既然那么在意裴氏女,按常理,他会将皇位传给六弟才对,自幼就该将六弟带在身边,好生教导,而不是交给苏贵妃养育,如果在那个时候就为六弟帝位铺路,有父皇全力护持,相信有很多人都会愿意支持李鸿渊,而不是现今的局面。儿臣以为,这是必然还另有隐情。” “如果裴氏女的身份是皇家秘辛的话,你说的这事儿就是秘辛中的秘辛,母后也不知道。” “母后,要不要查一查,说不定对我们大有益处。” “皇儿啊,如果能查,这么多年来,母后早就查清楚了,还会等到现在。当年的皇贵妃难产血崩而亡,伺候她的所有宫人都被你父皇迁怒,统统杖毙陪葬,还有其他不少人都被也牵连丧命,现在还知道真相的,除了你父皇,大概就是只有苏氏了。从那之后,那女人于你父皇而言,就是禁忌一般的存在,不想死的,就不要轻易去碰触。——你进宫来是有什么事儿?”拉拉杂杂的说了半天,皇后才问他“正事儿”,显然是不想继续纠缠这事儿。 “得知六弟进宫,想着他多半是要解决与表妹的婚事,儿臣就想知道是什么结果。” “本宫倒是不知道皇儿你竟然这么闲?” “母后是觉得这事儿不重要吗?”他因这事儿,这几天都不怎么心安,母妃却全然不在意吗? “那本宫问你,这事儿到底是哪儿重要了?你表妹毁容成了既定的事实,原本价值还在,赐婚给你六弟的之后,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废棋一颗,嫁给谁都是那样,你六弟不论是妥协了,还是搅合到底,又有什么区别?还是说,他搅合了,你表妹还能如你舅舅所愿结一门好亲为你再添一门助力?” 李鸿熠张张嘴,无言以对。“……六弟是妥协了,还是父皇妥协了?儿臣也好提前为六弟准备好贺礼不是?” “苏氏那样一个好母妃,早就希望自己儿子能有个妥帖的人照顾了,宜嘉虽然毁了容,但是除此之外,基本上无可挑剔,就算你六弟嫌弃,让她蒙上脸,当仆人使唤又有何不可,还能打理好晋亲王府,处理好外面的人情往来。” 李鸿熠明白了,有苏贵妃在,他那好六弟就会妥协。“六弟一向是非好东西不能入眼,他的成婚大礼还真是有些为难。” “行啦,母后会为你准备好,你就不用操心了。” “如此,儿臣多谢母后。” 孙皇后摆摆手,让他多花点时间办差,不明白的地方多学学,多问问,不要以为手上那点事儿完了就无事可做了。 康亲王离开坤翊宫之后没多久,就遇到了同样准备离宫的睿亲王。 两个死对头相互的寒暄了一番,针锋相对又表现出了十足的“兄友弟恭”,前些日子一同想要拉拢老四与自己联手先解决对方,只是没想到是,两人都只以为得逞而志得意满的时候,才知道,他们同时被老四坑了一把。 然后,刚刚出宫门,分别得到消息,他们那位好六弟,在城中横冲直撞了一番,抽了几个世家公子鞭子,损毁了一大堆的东西,让他那群近侍侍卫们都进京兆府大牢去了,自个独自去定国公府了,这还不算完,主要是他不顾阻拦直接去找孙宜嘉,孙宜嘉在自己的小院,内宅。 李鸿渊气不顺,直接迁怒到孙宜嘉头上了?呵,别开玩笑了,不过是因为——主子,骆姑娘去定国公府了。 第088章:强闯,天大的误会 定国公府的人虽然个个都想要离李鸿渊这个活阎王远远的,可是不行呢,偌大的一个宅院,若是不拦着他,或者说不给他“引路”,还不知道会冲撞多少人,要知道,定国公府还没有出嫁的姑娘还多呢,而至于孙宜嘉,反正都已经赐婚给这个活阎王,而且又是个毁了容没什么价值的人,冲撞了几冲撞吧,“人之常情”不是。 所以,虽然李鸿渊近前没有人,但是在周围形成了一个很奇怪的“包围圈”,三个方向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人如临大敌的看着他,如果他往没人的方向走,他们的表情还算比较放松,如果是往有人的方向走,那个方向就会立马多出几个人,无形中告诉李鸿渊,这个方位他不能去。 李鸿渊冷笑着继续上前走两步,这些家仆脸色变得很不好看,明明腿都在发抖,却还是不肯挪动一步,那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无意识的做出防御的动作,视死如归的架势,他再上前,他们似乎求真的敢动手犯上。 “还真是一群忠心耿耿的好奴仆啊。”李鸿渊右手握着马鞭,轻轻的一下一下的瞧在左手掌心,双眼黑沉沉的,周身阴鸷的气息仿若化成实质一般,叫人不由得心惊胆战。蓦然间一鞭子狠狠的挥了出去,“啊——”的一声惨叫,那一鞭子不偏不倚的落在正前方一个家仆的脸上,家仆捂住脸,直哆嗦。 在外人眼里,李鸿渊那是一直都这骇人的模样,实际上不是,至少如果他身边的人在场的话,都会知道,他现在的怒气可绝对不低。你道是为什么?别的地方不可以去,他家婉婉在的地方就可以随他闯?今儿是他,换成了其他人是不是也是这般?所以,他心里眼里从来都只有他放在心尖子上的那个人,如果不是靖婉恰好在,他怕是都要忘了,要去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也不想想,换做是其他什么人,会跟他一样不守规矩的乱闯人家后宅?所以,他这个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不可理喻,对待别人,那就完全是两套规则,对待靖婉,那就是必须以对她最好最有利的方式,你现在拦着他不对,不拦他更不对。 怒气飙升的李鸿渊,下手“快准狠”,一群人被他抽得惨叫不已。原本还有那么点勇气的人,现在纷纷的龟缩到后面去,毕竟他们又不能真正的与他动手,敢跟一个亲王动手,你是有几条命? 如此一件事,自然是连同孙老夫人也一并给惊动了,与定国公夫人几乎是前后脚一起赶到。 见到这混乱的场面,以及肆意张狂的晋亲王,定国公夫人气得浑身直哆嗦,两手的指甲几乎是要陷进肉里,真的是恨不得活撕了他。要说见惯了风浪,轻易不动怒的孙老夫人同样气着了,原本她早就交出了后宅的大权,凡事都不需要她出面,但是,她担心自己那儿媳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毕竟,近来因为嘉姐儿的事情,这个儿媳都快有些疯魔了,谁敢拿嘉姐儿说事,她甚至是不顾自己身份,立马化身护犊子的老母鸡一般,这样的她,别说,让孙老夫人都没想到,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或者别有用意,可怜天下父母心,就冲她这份心思“不易”,明知道她做得不对,也不止一个两个人到她面前“告状”,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到。 不过现下,她们都知道必须克制,强迫自己压下怒气。 “下人们无状,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等到孙老夫人开口,李鸿渊终于停手,转过身,“本王还以为这定国公府的主子们都死绝了。” 听听他这话,还真是一开口就将仇恨值拉得稳稳的,活撕了他都不够呢。 “原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本王这个人一向宽宏大度,所谓不知者不怪,下次,本王会记得先跟贵府打声招呼。”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这是你晋亲王府不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孙老夫人有意无意的挡住自己儿媳,“到时必定恭迎王爷。只不知王爷今日驾临有何贵干?” “这个问题还需要本王说吗?” “那么还请王爷移驾前厅,臣妇让我那孙女梳妆梳妆,再去见王爷,以免在王爷面前失仪。” “都是要嫁给本王的人了,什么样的模样见不到,现在不过是提前见见。再说,贵府的下人们,可是一致的给本王指了路,本王私以为,你们原本就没打算阻拦本王。”但凡对未来妻子有几分敬重的人,大概都不会说出这等失礼的话。 闻言,哪还会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定国公夫人那双眼睛就如同是萃了毒一样的扫向四周的下人,好得很,她这个当家主母还好端端的在呢,之前也明确的表示过了,这些人都还敢作践自己女儿,看来是她太好性了。 李鸿渊再用行动告诉她们,他是真知道孙宜嘉住在什么地方。 孙老夫人亲自上前,挡住李鸿渊的去路。 “王爷,嘉姐儿那里还有女客,还请王爷移驾。”定国公夫人在一旁急急的开口。 “有女客?”换做是其他人,李鸿渊的下一句话大概是“有没有女客与本王何干”,不过因为知道是靖婉在,这话自然不会出口,“这些人应该也知道贵府姑娘那儿有女客吧!放任外男闯进去,定国公府还真实没将别人家的女孩儿当回事啊。” 这话可就诛心了,若是传出去,还有哪家的女孩敢登定国公府的大门,说得他们定国公府好像就跟那,跟那……一样! “王爷慎言。”孙老夫人的态度变得有几分冷。 李鸿渊不在意的笑笑,仿佛在看笑话一般。 “祖母,娘,我们这么多人都在呢,王爷即便是前往妹妹的小院见见妹妹,也不算太过出格,王爷乃是皇天贵胄,定然不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事儿。至于妹妹那里的女客,自然没得让王爷为普通女子移驾的道理,只能委屈那姑娘为王爷挪一挪地方了。”霁月光风的孙宜霖霖公子不急不徐的走来,双眸清正明亮,好一副出淤泥而不染! 李鸿渊冷眼瞧着,他倒是不知道今日孙宜霖在家,不管是不是巧合,在他眼里,都是心怀不轨。 如果因为前世之故,孙宜霖在他眼里是治世能臣,高看他两眼,那么,从孙宜霖对婉婉起了心思之后,对他的印象就立马降到了最低点,尤其是想到他那与靖婉相同的兴趣爱好,李鸿渊的表情又阴冷了几分。 在李鸿渊眼里,有治世之能的不在少数,可是靖婉就只有一个。 孙宜霖又岂能没有感觉到李鸿渊对他的冷意与敌意,前者到还好解释,这后者是从何而来?孙宜霖也没打算追究就是了,毕竟,就算是他问了,十之有十都得不到答案。 孙老夫人似乎也觉得孙宜霖的话有理,招来身边的丫鬟,“去将嘉姐儿那里的客人请到主院去。” 李鸿渊的目的是靖婉而不是孙宜嘉,在他眼里,除了他家婉婉,有谁有那个魅力能然自己主动上门,被孙宜霖这么一搅局,似乎是见不到人了。别人让他不痛快了,他就要让人十倍的不痛快。“不用了,本王现在更有兴趣与霖公子喝一杯。”那肆意的眼神,满满恶意的语气。 定国公夫人脸上瞬间变了,她现在的确对孙宜嘉的态度改变了不少,愿意强势的护着女儿,但前提是不牵扯到孙宜霖,如果让她在孙宜霖与孙宜嘉兄妹两做出选择,舍弃一个保住一个,她必定会舍女保子。“王爷,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想来宜嘉也梳妆好了,何不见见宜嘉,或许王爷会发现,宜嘉就算是毁了脸,也是瑕不掩瑜。” 李鸿渊笑了,还是那种特勾人的笑,“知道夫人你现在像什么吗?花楼里的老鸨,向恩客推荐楼里的姑娘。” 定国公夫人气得脸上发青,险些一口气气背过去。 孙老夫人脸上也好不到哪儿去,再看向李鸿渊时,眼中隐隐的透着不善。 而一干下人也同样难看到了极点,看着李鸿渊像是看怪物,就从来没见过张狂到这般地步的人。 “王爷,还请留点口德。”孙宜霖不急不徐的开口,半点看不出他有任何不好的情绪。 李鸿渊刚才还觉得孙宜霖似乎有点怪怪的,现在终于明白哪儿不对劲了,微微的眯起眼眸,现在的孙宜霖,已经有了前世那个经历家族巨变、夺嫡之争、宦海沉浮的内阁首辅的一丝丝影子了,沉稳,睿智,儒雅,时常的笑着,你永远在他脸上看不到怒气,然后,被他卖了,说不定在帮他数钱,被他弄进了大牢,说不定还感激他保住了一家老小的命。 那个时候他多少岁?好像也就三十有几,以这个年龄坐到内阁首辅的位置,朝中却无人置喙,除了摄于他李鸿渊淫威,还因为孙宜霖的能力手腕都让人心服口服。 前世这个时候,虽然不记得孙宜霖是什么状态,绝对不会这么老练就是了,看来某些事情的改变,让他也跟着变了不少,不但是提前进入了官场,这心态也提前成熟,李鸿渊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坏,不过,他也不在乎,他从来就不指望依凭前世的记忆就能再一次的成为最后的赢家,事情一旦改变,势必会引起一系列的改变,他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他李鸿渊狂妄不假,却不自大。 “怎么,本王说的不对?定国公夫人的态度不就说明了一切,本王不过是想请你喝一杯而已,她就即急急忙忙的将你妹妹推出来,”李鸿渊很轻很冷的笑了一声,“孙宜霖,你再怎么在乎自己的妹妹又能如何,不过是颗受人摆布的棋子,就算是要嫁给本王这个你们眼中最不堪的人,你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不说,连一话都说不上。” 孙宜霖表情不变,拢在袖中的手却紧紧的握成拳,随后淡笑着开口,“王爷倒很有自知之明。” 这点讽刺对于李鸿渊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而且他的确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非常的清楚,相比较而言,他更喜欢“实话实说”,所有人都被难受又无话可说,还真是其乐无穷。浑不在意的点点头,“本王一向很宽容,这样吧,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是你陪本王喝酒呢,还是本王去找你妹妹‘一诉衷肠’?” 孙宜霖一拱手,“下官正好有一坛上好的陈酿,还请王爷赏脸同饮一杯。” “定国公府的也还不算全是利益熏心之辈,不过,”李鸿渊看着孙宜霖,颇为兴味的摸摸下巴,“本王倒是对这门婚事期待起来。” 思及李鸿渊身上的种种,几乎人人都想歪了,下人们不由得对自家公子滋生怜悯之心,同时心里也愤愤不平,娶他们家姑娘,却想着染指他们家公子,这么优秀完美的公子要被这个活阎王玷污了,让公子日后如何见人?不过,如果这些人注意到李鸿渊的眼神,大概就不会想那么多了,那深邃的眼眸深处,寒凉一片,没有温度。 定国公夫人想要阻止,孙宜霖若有所感似的抬头,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定国公夫人僵住了,嘴唇蠕动,一个字都说不出。 “王爷请。”孙宜霖淡然自若的伸手做了一个邀请姿势。 等到二人都走远了,定国公夫人手足无措的看着孙老夫人,“娘,难道我们就只能干看着,什么都不做?” “那你想做什么?让人将晋亲王打出去?原以为你真的可以不顾一切的维护嘉姐儿,现在瞧着,也不过如此,你既然没有那个胆量反抗晋亲王,那你就只能选择接受了,霖哥儿为了妹妹,选择牺牲自己,不管别人是不是觉得不值得,也不管别人是不是说他傻,只要他自己觉得值得就够了,他毕竟是男儿,损伤的不过是名声,又不会折了他的前程,相反,圣上或许看在他被晋亲王是‘欺负’的份上,生出愧疚之心,越发的器重他。”孙老夫人近乎冷漠的开口。 “娘,您怎么能这么说?”都这个时候了,婆母还开口讽刺,那不是她最心爱的孙儿吗?定国公夫人又急又气,红了眼。“背上一个娈宠的名声,宜霖还怎么娶妻生子?即便是前程不损,别人也会说他是以色事人,靠……上位。” “想攀附定国公府的人多得是,怎么就不能娶妻生子了?前程不损,利益有了,不就够了,你们不是利益第一,为了利益可以卖儿卖女的吗,现在的局面说不定正好让我们国公爷称心如意,尤其是你那长子,说不得高兴得欲弹冠相庆;还有你自己,扪心质问,你到底维护的是嘉姐儿,还是你自己?” “娘,不是这样的,……”似乎有什么隐秘被戳穿,定国公夫人气弱的想要解释。 “如果不是你们贪心不足,会闹得今日这般?如果真的为了嘉姐儿着想,只要给出足够的‘诚意’,相信圣上也会收回成命的,甚至是你自己,将压箱底的那件东西拿出来,这门婚事也可以解除的,可你们从来都没那么想过。” 定国公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孙老夫人,“娘,您,您怎么知道那,那……” 定国公夫人冷笑一声,“我老婆子怎么知道那件东西的?——你们不作为,就不要拦着霖哥儿为妹妹做点什么。”说完,也不要丫鬟扶着,转身就走。显然,对定国公夫人的疑问没兴趣回答。 孙宜霖的院子很大,而且入眼的全都各种名贵的花木,不过因为摆放打理得当,并没有太多好东西放在一起反而觉得累赘之感,反而步步是景,目不暇接。 李鸿渊顺手就摘了一朵花,花枝上细小的刺扎破了手指,随手将花扔了出去,抬手,指尖上冒出一颗殷红的血珠,拇指一抹,就将血珠抹散了。 孙宜霖站在一边默不作声。 李鸿渊一边走,一边摘,做着之前在皇宫里一样的事情,辣手摧花。 一圈转下来,李鸿渊并没有看到孙宜霖收藏的牡丹四大名品,然后看到了这院中的花房。“藏得还挺严实。”回头看了孙宜霖一眼,“怎么,不请本王一观?” 孙宜霖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还未开花,想来王爷也没有兴趣。” “没开花也没关系,本王也可以让人搬回去,慢慢等它们开花。” “王爷说笑了。” “你当本王是在说笑?”见到孙宜霖脸上终于微变,李鸿渊才又不急不徐的开口,“确实在说笑,不过,你那几盆牡丹,自个儿养着就好,如果本王知道你送了人,就别怪本王将它们弄去当柴火了。” 孙宜霖颇为意外,这可不像是晋亲王的作风,非要他留在自己手里养又是什么意思? 李鸿渊会告诉他,他是见不得他用花木去勾搭自己未来的媳妇吗?而孙宜霖除了将一株魏紫送给靖婉,也没见他送给别人,自然要杜绝这种事再发生,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斩草除根,一把火烧了,可惜啊,自家媳妇已经知道这几株花了,被他给摧残了,成婚以后,少不得要跟他秋后算账,就算他身上的那一遭遭风流事儿,毕竟是假的,算起账来还能当情趣,可依照靖婉对花木的在乎劲儿,哪怕不是她自己了,他给毁了,她也能真生气。至于“借刀斩花”,除了他自己动手,整个京城,其他的人就算敢的也不会做,剩下那些不敢的就不用说了。 李鸿渊又顺手摘了一朵花,然后勾着嘴角,伸手将花簪在孙宜霖的耳朵上方。 他这动作,在不远处的下人眼中,简直说不出的旖旎暧昧。 李鸿渊是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启元的第一美男子,俊美程度自是不必说,而孙宜霖长相也绝对不差,十七岁的年龄,还是没有完全长开的少年郎,簪上一朵花,为他增添了几分昳丽。 孙宜霖比李鸿渊矮了半个头,两个人站在一起,莫名的就让人觉得登对。 ——这是靖婉见到两人站在一起的第一感觉。然后她的双眼被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捂住了。 “晋亲王,五哥……”孙宜嘉蒙着面纱,神色有些僵硬的开口。 两人闻言,同时回头,然后脸色不好了。 李鸿渊的目的,只是因为无聊,做给那些生怕他会将孙宜霖怎么着的人看的,只是似乎弄巧成拙了,怎么偏生就给婉婉瞧见了,要是被误会了怎么办?虽然眼见的未必为实,可很多时候误会就是这么造成的。被抓了个现行,饶是厚脸皮如他,也有几分尴尬与心虚好不好,问题是还不能解释。 相比李鸿渊,孙宜霖也好不到哪儿去,不管晋亲王出于什么目的做出那种事,他都能面色如常的应对,再说了,晋亲王虽然在笑,可实际山,他带着点戏耍,带着点无趣,总是没有半点暧昧,甚至,他的手指,连自己的发丝都没有碰到,然而被心仪的姑娘看到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毕竟不是李鸿渊那不要脸的,在这方面更是跟白纸差不多,不由得脸上涨红…… 靖婉刚好将孙宜嘉的手扒拉下来,见到孙宜霖脸红,呃,难不成这位大名鼎鼎的霖公子,其实不是被胁迫的,而是跟晋亲王两情相悦,只是碍于名声,才没有光明正大的走到一起? 李鸿渊见靖婉微闪的目光,就知道她是想歪了,忍不住有些脸黑。 然后,在靖婉看来,就是因为被打扰了好事而不悦。 如果让两人知道靖婉的想法,想死的心怕是都有了。 李鸿渊瞥了一眼孙宜霖,果然是他想多了,什么沉稳睿智儒雅的内阁首辅,这脸皮就差太远了,即便是真的做了亏心事也要理直气壮,脸不红心不跳。 ------题外话------ 写这一章,作者菌表示,莫名的挺乐呵~ 第089章:镇国之宝,撩 “嘉姐姐,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靖婉觉得,继续在这里看下去,她就要犯尴尬症了。 孙宜嘉也很纠结,虽然没有经历过成人教育的洗礼,没靖婉想的那么多,还不至于误会他们二人的关系,但是呢,他们两个相处,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糟糕,自己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可让她就这么转身离开,也同样不放心啊。 靖婉的声音让孙宜霖回了神,“你们怎么过来了?” 孙宜嘉自然不会直接告诉他,是因为她听说了自家哥哥为了自己阻拦晋亲王,他自己反而被为难了,一时间是失手砸了东西,实在心中忐忑,坐立难安,是靖婉提出过来瞧瞧,她本来还担心就这么丢下婉妹妹很失礼,只是不想婉妹妹也跟了过来。其实孙宜嘉并不赞同靖婉也跟着一起,她担心因为自己不被晋亲王所喜,晋亲王会迁怒到靖婉头上,对她做出失礼的事情,一个不好,说不定还会弄得她毁了名声,不过靖婉坚持,她也没辙。 要说靖婉没考虑到这些,自然不是,面对混不吝的人,自然要时时提防,毕竟,这世,对女子太严苛,毁了名声的后果太严重,尤其是事关“清白”,而靖婉敢过来,自然是有所倚仗,她毕竟是晋亲王的“救命恩人”,她不会挟恩以报,晋亲王能“放过”她,已经是大恩大德了,不过,真正的原因是,她感觉晋亲王并非传言中那么不堪,除了她所看到所了解到的晋亲王之外,还有感觉,那感觉来的莫名却又强烈,强烈到让她“铤而走险”。 “因为在白龙寺的时候做过插花,在嘉姐姐那里一时起了兴致,嘉姐姐说孙公子院里的花最好,想来剪几枝做插瓶。”靖婉面不改色的撒谎,因为不全是假的,所以她理直气壮半点不心虚,只不过原本是准备在花园折花的。 “原来如此。需要什么,我给你们剪。”就这么让她们走了,说不定这误会就这么坐实了,最好是现在就澄清了,至于晋亲王,那是什么鬼,圣上来了也要靠边站,至于靖婉会不会被某人“看上”,有他护着,总不能叫她吃亏就是。 靖婉淡笑着点点头,那怪异的气氛已经消失了,再无故提出离开,反而刻意了。 不过现在仔细想想,自己刚才似乎是想多了,虽然说这男子给另外一个男子簪花,不是特殊情况,谁会那么做,不过,世上还有一种人,穷极无聊,恶劣至极,貌似晋亲王就是这么个人,至少表面上是。如果这事儿换成孙宜霖来做,那么靖婉什么都不会想了,直接一板子将他在“断袖”这条路上给钉得死死的。 所以说,这名声差到极点的人,也不是没有好处,不过坏处更多就是了,比如说,在日后,深情款款的对真爱表示爱得深沉,人家非但没有感动,反而给你一张怀疑脸,那才是是想吐血想撞墙好不好!这就是尊贵无比的晋亲王的真实写照,然后,他会发现,俘获妻心,简直比追妻路还要曲折艰难。能运筹帷幄,能掌控天下,却难以搞定小娇妻的芳心,心累! 李鸿渊的目的本来就是靖婉,能见到她自然是意外之喜,傻了才会开口让她们离开,倒是想让真正碍眼的两个人离开,可惜不行啊。不过,以后做“坏事”还是得带上把风的人。 丫鬟很快取来剪子,孙宜霖正准备接过来,却横来一只手,将剪子夺了过去。“想要什么,本王来。” 孙宜霖顿时收敛了笑容,即便对方是王爷,他也想暴揍他。向心仪的女子献殷勤的时候有人捣乱,还真不是一般的让人火大。 对于孙宜霖的想法,李鸿渊非常清楚,他要不做点什么才叫奇怪。 李鸿渊漫不经心的将手中的剪子一抛一抛的,似乎久等不到他们的反应,微微的侧头,轻轻挑眉,脸上就差写着:要什么,还不说。 靖婉不知道为什么,老觉得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晋亲王这长脸长得还真不是一般的犯罪,侧面看上去也毫无死角,那长长的眼睫毛,绝对的纯天然,偶尔的眨一下,像小刷子一样轻轻拂过心脏,加上那深邃的上挑的眼角总觉得带着某种撩人的风情,这种感觉出现在一个大男人身上也毫无违和感,靖婉从不觉得自己会被美色所惑,可是这个时候也有脸红心跳的趋势,微微的垂头敛目。 也难怪这个男人那么差劲的名声,也还有女人往他身上扑,如果扑了不用搭上自己一辈子,如果吃了不用负责,她也想扑,她也想将他从里到外的啃干净了。好吧,这纯粹是无聊了,看到超级美男就忍不住意淫一下。 因为靖婉移开了目光,所以没瞧见李鸿渊嘴角那若有似无的笑,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这张脸的魅力,不过以前都没怎么在意,只是没想到在婉婉身上也能起到点作用,他这算是终于找到点这张脸的作用了?! 因为两人“眉目传情”的时间极为短暂,孙宜霖跟孙宜嘉都没注意到,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晋亲王心情似乎很好。 眼见着李鸿渊就要用剪子摧花了,孙宜霖不想让自己的宝贝被糟蹋了,于是,“骆姑娘,需要什么花?”再侧头看向李鸿渊,那点温和尽敛,“王爷能屈尊降贵,也是这些花儿的福气了。”不过孙宜霖也不指望他,在他看来,最后多半还是要自己动手,只希望自己的花能少被他糟蹋点。 “其实也并不需要刻意剪哪一种花,单种有单种的插法,多种有多种的插法,这倒没有统一的定论。” 李鸿渊微点头,一眼扫过花丛,然后下手…… 前世的时候,只知道婉婉养花爱花惜花,可他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没那个时间,没那个条件,更没那个心力去侍弄那些花花草草,只是偶然一次,见到她用野花做了一个花篮,明明是最不起眼的东西,在她手下却能呈现出备受世人瞩目的效果。那个时候,从她身上看到了眷念,消失了很久的柔情,还有一丝丝最纯然的笑容。 原本以为李鸿渊是糟蹋能手,可是他下几剪子之后,不仅是孙宜霖,就算是靖婉都露出讶色,这位王爷对各种花木的了解似乎超出他们的预料,不管是他选择的花枝,还是下剪子的手法,基本上可以直接拿来做插花,只需要修剪一下叶子之类的够了。 相比平日里的李鸿渊,在百花丛中的他,平心静气,眉目宁和,那场景,让人看着当真是格外的赏心悦目而且不含带任何的其他情绪。如果不注意他的脸,饶是最熟知他的人,只怕都不能第一时间将他认出来,完全判若两人。 孙宜霖半眯起双眸,不复以往的温和,染上了锐利。养花草能修心养性,现在的晋亲王到底是也在私下养花弄草,处于花海中就自然而然的平和下来,还是平日里他们所知道的晋亲王跟他所表现出来的就不是同一个人? 而在不远处与定国公府的下人站在一起的龚嬷嬷,却是与众人有着完全不同的感觉,现在的晋亲王,让她看到了自家姑娘在侍弄花木时的那种感觉。她跟在李鸿渊身边的时间并不长,虽然知道他为了姑娘让人养了很多花,可是却从未见他自己动作手,就如同其他很多事情一样,从未将他学过,但他就是“未学而知之”,他意在江山,但对姑娘的看重似乎更甚江山。 史上的君王,爱美人的很多,但是没有哪个君王对美人的喜爱能超过江山,只能择其一的话,被舍弃的往往都是美人,不仅仅如此,美人还往往会被骂成红颜祸水,祸国妖孽,下场越悲惨越好。 龚嬷嬷在离京前往齐安府之前,问过李鸿渊类似的问题,因为她不觉得其他的皇子有能耐与他争皇位。他是怎么回答的? ——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那是他们无能。——本王会把她捧上最高的位置,让世人知道,有她在,江山稳固,天下太平,没她在,江山飘摇,生灵涂炭。——有她在,君王可听忠言,纳百言,没她在,刚愎自用,独断朝纲。 当然,这些并不是李鸿渊的原话,可是按照龚嬷嬷的理解,那就是这样。当时因为还没见到靖婉,心中复杂难言,这分明是要将那骆姑娘,碰上“镇国之宝”的位置,那还真是没人敢动她一分一毫。 她原本还担心,如果那骆姑娘真的是个祸国妖姬般的人物,估计启元王朝再换新帝之际,就是亡国之时。不过好在,她的新主子比她预想中好太多太多,让她没多久就彻底的偏向了自家姑娘,而且,两年多下来,她更清楚,如果姑娘真的被王爷捧到那么高的位置,她有那个能力“镇国”,不仅仅是因为她能最大限度的影响王爷,更因为她本身就具有那样的潜力。 在龚嬷嬷有些走神之际,李鸿渊提着装满花枝的篮子走了回来。 行动间从容不迫,身姿笔挺,即便是做着与他身份不怎搭的事情,也丝毫不损他的贵气,反而将他因为那一身亲王冕服而彰显出的冷漠疏离感降低了一些,让高不可攀的他似乎伸手可折,诱惑着世人向他靠近。 这个男人所到之处,能让天地都为之黯然失色。 靖婉几乎是下意识的抚摸上手腕上的佛珠,那种君临天下的感觉又出现了,他每走一步,就像是刻意踩在她的心脏上。 而这一次,不仅仅是靖婉,离得近的孙宜霖也感受到了,因为他经常见到乐成帝,很清楚什么叫君威难测。 如果之前还是猜测,那么现在,孙宜霖就是百分百的确认,他们所有人都被晋亲王给骗了! 藏得这么深,如果说他没半点企图,鬼都不信。 然而,明明一直都隐藏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间就让他发现呢?或许他答应这么婚事,其实只是想要收拢定国公府或者仅仅是他为他李鸿渊所用? 他原本不赞成这门婚事,而李鸿渊在暴露之后,他就更不赞成了,先不说他之前的那些差到极点的名声是真是假,就算是假的,这个男人的心思也太深沉,太恐怖,不是任何人任何事能够左右的,而且在孙宜霖看来,那些十有*是真的,因为真做了与他根本就无影响,如此,他为什么要委屈自己,且,假戏真做才能骗过所有人不是。 因此,不管从哪方面讲,妹妹嫁给他,都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看到孙宜霖变幻不定的神色,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李鸿渊心里冷嗤一声,他根本就不需要定国公府,“需要”的是它背后的孙氏一族,不是收拢,而是摧毁、分裂,而且,真是不好意思,他早就下手了,就算定国公府的主子们现在发现,也无法挽回了。 在场知道李鸿渊目的的人,大概就只有严肃脸再严肃的龚嬷嬷了,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如果靖婉知道他所有的目的都只是为了给自己看,所有的表现都只是因为雄孔雀开屏炫羽毛求偶,不知道是该得意自己连这样的男人都能折服,还是沉默无语然后将这男人一巴掌呼开? 靖婉在接过李鸿渊递上来的篮子时,说实话,整个人还有些不再状态,只是深入骨子里的教养,让她依旧丝毫不错的行礼,“多谢王爷。”态度从容,不卑不亢。 李鸿渊轻轻的笑了笑,这就是他的婉婉,没有绝世的容颜,没有强硬的背景,没有各种才艺,可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大气从容,心胸豁达,坚毅不屈,知道感恩,却从不怨天尤人,良善却也爱憎分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矫揉造作,这样的她,有几个人不喜欢,不稀罕? 王爷,您能不笑么?太犯规了。不得不承认,靖婉觉得自己似乎又被这个男人在无意间撩了一把。只是真的是无意间……靖婉,你太天真了! 看到两人之间的和谐气氛,孙宜霖蓦然间滋生出一股浓浓的危机感,一时半会倒是没想到李鸿渊的真实目的,他是担心李鸿渊对靖婉起了兴致,在某些人眼里,靖婉大概还够不上李鸿渊眼中美人的标准,但是孙宜霖却不这么认为,脸可不是判断一个人美丑的唯一标准,空有好皮囊,却没有撑起那皮囊的气度涵养,一切都是白搭。 孙宜霖下意识的想要隔开他们两个,李鸿渊却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样,向旁边移了一步,转身走开,所有的旖旎气氛瞬间消散,一切都像是错觉。 “孙宜霖,你不是要请本王喝酒吗?酒在哪儿?趁现在本王心情好。” 所以你刚才做的事情都是因为心情好吗?孙宜霖希望仅仅是如此。 孙宜霖巴不得赶紧将他们远远的隔离开。“王爷请。” 李鸿渊似笑非笑的看着孙宜霖,眼中似乎别有深意。 而他这个表情,靖婉没看到,却落入了孙宜霖的眼中,心中咯噔一声,这喝醉之后可是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的。 丫鬟们拿酒的,备下酒菜的,不用孙宜霖吩咐,就纷纷的行动起来,就在院里一个小亭子里。 “嘉姐姐,我们走吧。”看样子是没什么事儿,而找的借口也达成了,总不至于还继续逗留在这里。 “婉妹妹,不着急。我之前不是说一直想跟五哥学习如何栽培花木,他可不个合格的先生,不如趁现在,你再跟我讲讲吧,不用讲太多,就说说五哥这院里花木的习性就好。”孙宜嘉挽住靖婉的手。 靖婉见她的视线总是若有似无的瞥向李鸿渊跟孙宜霖那边,哪有还不明白她的用意。 靖婉爽快的答应了。 从进来的时候,靖婉就发现了,孙宜霖院子里的花木品种很多,而且看得出来,都是被精心栽培的,照顾得也很仔细。 即便孙宜嘉的目的不在此,但是靖婉也没有敷衍了事,不管是介绍哪一种花木,都很仔细,用心,尽可能用孙宜嘉能听懂的词儿,简洁却又全面。即便起初的时候,孙宜嘉有些分心,渐渐的也被吸引过来,时不时的问一两个问题,靖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这些问题对她没有半点难度。 而在那边的亭子里,在孙宜霖看清事实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这点道行在晋亲王眼里只怕不够看。“王爷意欲何为?” 李鸿渊端着杯子,小小的浅饮了一口,仔细的尝了尝味道,“还不错。”仰头,一口干了。 “王爷对下官倒是挺放心,就不担心下官在酒里做手脚?” 李鸿渊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会那么蠢?” “以往自然不会,但现在不一样了,王爷威胁太大,付出点代价就能用除后患,何乐而不为?” “付出点代价?孙宜霖,在你看来,这点代价有多大?那本王告诉你,定国公府,孙氏一族,皇后,李鸿熠,以及支持他的所有官员,九族必夷。”李鸿渊笑着,轻描淡写的说着血腥无比的事情。 孙宜霖冷着脸,死死的盯着李鸿渊…… “不相信,那不妨试试。” 第090章:意料之外 “为何?”孙宜霖还是不死心的追问道。 “看来你是信了。”李鸿渊把玩着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孙宜霖,随之将酒杯放在桌上,手指落在桌上敲了敲。 面对这个完全不走寻常路的活阎王,还真不是一般的心累,孙宜霖倾身给他再斟满酒,坐回原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无力,所以身姿相比之前不再那么挺直,甚至带上了一丝丝颓唐。 李鸿渊侧头看着不远处的靖婉,嗯,没错,他眼里就只有靖婉,跟随靖婉靠在一起的大活人就那么被他彻底的无视了。“你不想孙宜嘉嫁给本王,正好,本王更不想娶她。” “王爷又想做什么?舍妹已经这样了,还请王爷手下留情。”或许是知道,面对李鸿渊,过激的情绪都不会有任何帮助,非但如此,还容易让自己失去理智,落了下乘,于是,反而渐渐的冷静下来。 “你们孙家如果多出两个你这样的人,或者说,换你站在定国公的位置,哪怕李鸿熠是个草包,在与李鸿铭相争的过程中,也不至于处于下风,当然,现在的你还不行,得再多磨练两年。李鸿熠有现在,皇后功不可没,那个女人不管是手段谋略城府都上上乘,不过比较致命的一点是本身的野心太大了点,一个想将儿子扶起来当傀儡,而自己主政天下的女人,下场往往都不太好。”李鸿渊依旧瞧着靖婉,想着靖婉,却能一心二用,漫不经心的说道。 饶是再次镇定下来的孙宜霖也再次的惊了一下,却没有急着反驳他的话。 就算是娘家侄子,但他毕竟是外臣,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皇后姑母一面,皇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还真不好说,不过,如果晋亲王所言是真,他们孙氏一族可就太危险了,没错,不仅仅是定国公府。此事一旦被圣上知道,哪怕是动摇国之根本,哪怕让他落下一个暴君之名,只怕都会毫不客气的血洗孙氏一族。 “皇后是聪明女人,自然不会让人轻易的察觉自己的野心,她身边的人,大概也就李鸿熠有所感,可李鸿熠需要她,自然不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而同理,她才没在李鸿熠面前完全收敛。” 孙宜霖很想说:你也知道!而且这么隐秘的事情他都能知道,简直就是手眼通天!“王爷想让下官做什么?” “你为何就觉得孙宜嘉现在很凄惨呢,没准她自个觉得现在很好呢。” 对于李鸿渊总是文不对题,孙宜霖已经不指望他能好好说话了。不过他这话还是引起了孙宜霖深思,他这个妹妹自从毁容之后,性情是变了些,可仔细想想,没有变得阴沉阴郁,更像是更有活力了,有些时候甚至堪称神采飞扬。他这个做兄长的都没察觉到的事情,一个外人察觉到了!“王爷对舍妹还真是了解,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爷心仪舍妹很久了,然后,她毁容了,就瞧不上眼了。”无不讽刺。 “孙宜嘉的确就那张脸勉强让人瞧得上眼。” 孙宜霖心中一哽,简直一口老血吐不出咽不下,就不该叫他什么活阎王,应该是活毒王,口毒,心毒,手段毒…… 真实白瞎了那张脸! 或许是一直处在李鸿渊带给他接二连三的震惊中,直到此时,孙宜霖才发现,李鸿渊似乎一直瞧着妹妹跟骆姑娘那边,他肯定不是在瞧自己妹妹,不由得警铃大作。“王爷在看什么,兴致似乎颇高?” “自然是天下至美之景。” 这次一问就得到了答案,孙宜霖却半点高兴不来,他不认为自己这个院子能被晋亲王称之为天下至美,而两个姑娘,自己妹妹不用说,至于靖婉,因为他不知道李鸿渊对靖婉的心思,即便是临时瞧见了,也不可能成为至美,自然也将之排除在外,那么他或许只是随意的看着某个地方,实则在想自己的事情?!孙宜霖倒不认为他在说谎,没必要,也不屑。 李鸿渊虽然不能将靖婉直接揽入怀中,不过就这么看着也不错,足够他平心静气。 “王爷究竟意欲何为,还请王爷告知一声,也好让下官有个准备。” 李鸿渊一再的被打扰看美景,心中自然不爽快,终于施舍了一个眼神给孙宜霖,“你还真执着。”视线在孙宜霖的脖子上扫了扫,“你该庆幸本王现在心情好,不然,如此聒噪,本王说不定已经拧断了你的脖子。” 这不是威胁,而只是简单的讲了一个事实。孙宜霖忍不住僵了僵。 似乎吊足了孙宜霖的胃口,李鸿渊终于大发慈悲的开口,“本王什么都不需要你做,你认为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至于让你知道这些事情的原因,你不知晓比知晓更好,你知晓了,万一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本王说不定一个不高兴就断送了你性命,怎么也算是个人才,还未造福苍生就命断黄泉,多少有些可惜呢。” 一只雄孔雀让另外一只雄孔雀指导自己的强大与“美丽”,不是求偶,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显而易见吗? 一个丫鬟走来,恭恭敬敬的行礼,“王爷,公子,康亲王来了。” 李鸿渊端起桌上的酒一口饮尽,随手又将杯子扔回桌上,“李鸿熠这是担心本王将你吃了,来的倒是挺快的,看样子他似乎真的挺看重你。你得父皇赏识,又才华横溢,是他预留给将来自己的肱骨大臣,被本王给糟蹋了,他的确会心疼。不过,既然敢跟本王对着干,就是不知道他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没?” 这是跟你对着干吗?分明是你挑事在先! 知道康亲王要来,孙宜嘉自然放心了,虽然她觉得晋亲王真的要作什么,即便是康亲王只怕也拦不住,但是,现下晋亲王总归会收敛,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情来,于是,拉着靖婉带着装花的篮子走人。 媳妇儿看不到了,李鸿渊不免在心里惋惜一声。 已经隐隐绰绰的看到康亲王一行人的身影,李鸿渊突然出手,一手摘了孙宜霖的头冠,一手扯开了他的衣衫…… 大概是没想到李鸿渊突然来这么一手,旁边伺候的人惊得张大嘴巴,而孙宜霖一时间也有些懵,不过看到李鸿渊随手扔了头冠,手指若有似无的从他领口划过,再有康亲王一声暴怒的吼声:“李鸿渊……” 孙宜霖瞬间回神,看着李鸿渊淡然的收回手,神色坦然的坐回去,单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摔着杯子,神态懒散,眼神却格外阴冷,仿佛真的是因为被打扰了好事而不快,他也是真的不快,不过这原因到底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孙宜霖算是亲眼见识了这个男人的喜怒无常,随心所欲,以及骨子里的恶劣。面无表情整了整衣衫,看了一眼地上被摔坏的头冠,站起身,然后刚转身就跟康亲王面对面的碰了个正着。 看着孙宜霖衣服散乱,青丝披散,脸上冷冰冰的,而眼神漠然,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里温润如玉风度翩翩佳公子的半分模样。 “见过康亲王爷,下官失仪,还容下官去收整一番。” 康亲王哪里还会说什么,忙挥手让他离开。等孙宜霖进了屋,康亲王的怒火彻底的爆发出来,“李鸿渊,你到底想干什么?那些贱民满足不了你了,你就把手伸到宜霖身上来?你自己自甘堕落,不爱惜名声,悖德妄为就算了,还想让宜霖沾上一身污水?你以为你有父皇撑腰,就能为所欲为?本王告诉你,你若敢动宜霖一根手指,拼着被父皇狠罚一顿,本王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康亲王你那嗓门之大,便是院子外面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屋里的孙宜霖黑了脸,真想揪着康亲王的领子,使劲晃一晃,猪脑子么,本来没几个人知道,这是想闹得人尽皆知?本来就没什么,这没什么也得变成有什么,只怕是过不了多久,京城里就会充斥着各种香艳诗词曲、话本,全都是关于分桃断袖的,虽然不会指名道姓,但是他跟晋亲王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任何人见到了都会不由自主的往他们身上联想。 而走到院子外面的某些人,简直就恨不得抚掌称快,这老六气人归气人,但是做的事儿绝对的大快人心,还有某个蠢货,你继续吼,继续骂,骂得再难听点,最好是彻底将老六惹怒才好。 李鸿渊抬头看这李鸿熠,不言不语,也没有什么动作,那阴沉沉的眼神看得李鸿熠有些发怵。 “怎么,本王说的不对?”李鸿熠强忍着后退的冲动。 “这对与不对都没关系,本王就是就是觉得,大皇兄火气这么大,倒不像是护着自家表弟,而像是本王抢了你的人。” “李鸿渊,别胡说八道。”康亲王双拳紧握,气得满面通红。 “就算被本王戳中了心事,也没必要恼羞成怒。本王还奇怪呢,你原本早就将孙宜嘉看成自己后院的女人,结果说放手就放手,半点不犹豫,原来真正心仪的人是孙宜霖,怎么不早说,本王要早知道了,肯定不会向孙宜霖出手的,这种事情,你不信任别人,也该信任本王,本王可是‘以身作则’,又不是那些迂腐的老古板,还能将事情捅出去,强拆散你们不成?”李鸿渊说着,还是无限惆怅的哀叹一声。 收拾好,又恢复温润如玉的模样,不过,听到李鸿渊的话,脸上有些裂就是了。 而从外面进来的人,李鸿渊多数时候都一副戾气缠身,用鼻孔看人的模样,没必要,从来就不开口,可有时候,这一张嘴,就能将红的说成白的,将白色说成黑色,气死人不偿命。尽管知道他在瞎胡说,可是还是有人不住的将目光来回的往李鸿熠与孙宜霖身上扫,思及以往的种种,晋亲王的说辞似乎也不全胡编乱造? 康亲王听到那些不怎么隐晦的“嘀咕”,只觉得脑仁发胀,再想到以往的屈辱憋闷,眼中渐渐的蒙上血丝,隐隐发红,忘了皇后没多久之前才告诫他的话,像发怒的野兽,拎起拳头就向李鸿渊扑上去。 李鸿渊危险的眯起眼,这一世,他其他东西没再学,因为都是记在脑子里的东西,可武艺不一样,不进则退,不练则废,所以,就武艺而言,他已经是众兄弟中最厉害的一个,更何况他还有对敌的丰富经验,可以说,他想要杀了李鸿熠,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一侧身就避开了李鸿熠的攻击,而李鸿熠却因为扑空而直接趴了下去。李鸿渊顺势起身,毫不客气的一脚踩在李鸿熠的脊背上,一脸狠戾的碾了碾,不意外的听到了李鸿熠痛苦的闷哼声…… 这一切都发展得太快,等到李鸿熠的护卫回神冲进亭子,李鸿渊已经收回脚,负手而立,看着欲拔刀的护卫,冷笑,“有勇气是拔刀,手抖什么?今儿本王就好好教教你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手,夺刀拔出,后移,前刺,那被夺刀的护卫就被自己的一个对穿,鲜血直流,眼睛瞪大,眼瞳骤缩。李鸿渊松手,他几顺势的倒在了地上,刚好有一部分身体压在李鸿熠身上,弄了他一身的血,……另外结果护卫连忙退开,就算心中万分恐惧,也强迫自己按住了拔刀自卫的冲动。如果敢那么做,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晋亲王,就算当场不死,事后也必死无疑,不仅仅如此,还会牵连家人。 不说李鸿熠被吓住了,就算看热闹的人也被李鸿渊的狠辣惊到了,没有任何征兆的就要了一条命? 他们这些人谁手上没染过血,沾过人命,但是,基本上都是通过别人的手,基本没有谁会亲自动手。 “大皇兄,瞧瞧你养的这群废物,本王帮你解决了一个,记得把谢礼送到晋亲王府,毕竟,不是谁都有让本王亲自动手的荣幸,杀人很费力气不说,还脏了本王的手。”李鸿渊看了看手上的血迹,一脸嫌弃。说出的话,还真不是一般的无耻。 而原本没人注意到的沐公公及时出来刷存在感,小跑进亭子,将一张雪白的丝帕放在李鸿渊手上,然后低眉顺目的站到一边。原本带着亲王仪仗回了晋亲王府,在得知李鸿渊来了定国公府之后,就又带着马车赶了过来,在听到自家主子让孙宜霖公子陪酒的时候,只暗叹了一声果然,不闹出点事情,就不是他们家英明神武的晋亲王。然后看到了急匆匆进入定国公府的康亲王,再然后又来了看热闹的睿亲王恭亲王等人,他就跟着进来了。 李鸿渊擦得很仔细,但毕竟仅仅是擦,自然不会太干净,然后,孙宜霖带着丫鬟端着水也进了亭子,看到丫鬟瑟瑟发抖的样子,水盆中的水荡起一层层涟漪,孙宜霖亲自接过,“王爷请净手。” 李鸿渊见他脸色有些发青,但还是将水盆端得稳稳的,现在的孙宜霖还没见过这种场面呢。 李鸿渊似笑非笑的睨着他,慢悠悠的将手浸入水中,洗净,“相比起大皇兄,宜霖果然还是更心仪本王对吧。” “王爷说笑了。”江水盆放下,拿起擦手的布巾,“需要下官伺候王爷擦手吗?” 啧,这么快就反击回来了,这是发现他抗拒与他有身体上的碰触,故意想恶心他?没应他的话,也没有接过布巾,而是向旁边伸出手,又一条丝帕放在他手中,“本王不太习惯用别人的东西呢。” 孙宜霖淡然的将布巾放心,看向李鸿熠的护卫,“还不将你们主子扶到屋里去。”之前就已经吩咐人请来府医,并另外遣了人去请了太医,一位亲王伤着了,不管是轻是重,都不能有半点马虎。 孙宜霖这是想大事化小! 李鸿渊将丝帕扔给沐公公,二话不说,宽袖轻拂,走出了亭子,一群看热闹的人,下意识的给他让出一条道,不仅仅因为他身上的血,还因为那浓重的煞气。 兄弟两大打出手,虽然是康亲王先动的手,但受伤的也是他,因此,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完,而且最终还要看看亲王的伤势到底如何,而且,李鸿渊好南风的时候,也会正式的被摆到明面上落到乐成帝的御案上。 李鸿渊也不管会是什么后果,直接回了王府,沐浴更衣。然后,“婉婉回骆家了吗?”定国公府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即便是隐瞒着,依照孙宜嘉对她兄长那边的关注,怕是也瞒不住,依照靖婉的敏锐,即便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会知道出事了,自然不会久留。 “回主子,未曾。” “备车,本王要去见她。” “是。” 然后,靖婉在半道上被截住了,得知对方是谁之后,再看看那小小的一辆青布马车,知道对方也算是为她考虑了,再加上对方的身份,似乎没有拒绝的余地,给了龚嬷嬷以及丫鬟们一个安抚的眼神,坦然的上了李鸿渊的马车。 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倒也没什么害怕的。 只是,靖婉在对上李鸿渊那双眼睛时,一怔,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某些情况…… 第091章:马车上各种占便宜 即便是靖婉强装镇定,那微微泛起的红晕,以及那有些闪躲慌乱的眼神,还是一丝不错的落入某禽兽眼中,别说他本就“人老成精”,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他不在意的人自然不会去关注,而他最关注的人……李鸿渊几乎不用想,都知道靖婉想到了什么,现在的婉婉毕竟是没有经历过任何情爱的小姑娘,就算是为人处事沉稳老练,如果在这方面也是一样,那才叫奇怪了。 趁着靖婉垂眸敛目请安的时候,李鸿渊眼中忍不住溢出笑容,握拳置于唇边,防止自己笑出声,不过看到靖婉那白里透红的小脸,真的很想将她抱进怀里,狠狠的咬两口,因为某些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李鸿渊的双眸变得越发的幽深。 这个时候,李鸿渊没叫“起”,靖婉也就维持着原样。 李鸿渊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看到她脸上的红晕消失,恢复自然的淡淡粉红,脸上未施粉黛,唇色很漂亮,粉粉嫩嫩的,李鸿渊摩挲着嘴唇,回想着前世今生从她唇上采撷来的美味,且不说现在她正值年少,处在最美好的年龄,那唇娇嫩柔软,而前世,因为风霜的摧折,疏于保养,即便是天生丽质也难免变得粗糙,嘴唇有些干裂,可是那味道依旧叫他心悸,前世美女如云,环肥燕瘦也最多叫他浅尝而止,引不起他更深的*,这大概就是因为上心,引发了最深的触动,或许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彻底栽在了她手上,最初的时候可能还有些抗拒,等到他放任自己是沉沦,她却不见了,再见时,再见时…… 靖婉听到他李鸿渊似是痛苦的闷哼了一声,下意识的抬眸瞧他,只见他皱着眉,捂着胸口,呼吸有些粗重,只是那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她,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靖婉忍不住退了一步,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举动反而惹怒了他,李鸿渊猛地起身,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入他怀中,又顺势退回原本的坐处。 “王爷……”靖婉惊呼一声,或许是潜意识顾忌现下的场合,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双手抵在李鸿渊的胸口。 感觉到靖婉的抗拒与挣扎,李鸿渊双臂收紧,“婉婉,你还是想要离开我,你还是想要离开我,我告你,我不会再允许,绝对不会再允许……”包含着强烈的占有欲,以及说不出的恐惧。 靖婉想到他受伤的那个晚上,他迷迷糊糊的也是这样,也知道这个时候跟他对着干非常不明智,也就乖顺下来,等了一会儿,犹豫片刻,伸手拍拍他后背,“王爷,您冷静点,臣女不是……” “别说话,让我抱会儿。”李鸿渊每次想到前世,靖婉死时的惨状,基本上都会疯魔一次,现在因为靖婉在,倒是很快就拉回了他的理智,不像以往,他身边的人总要遭罪一番。不过,人都抱在怀里了,某人即便是回神了,也不会那么容易撒手的。 这位是老大,靖婉自认为惹不起,事情闹大了,吃亏的只会是她,所以乖乖的让他抱着,只是想到这位是嘉姐姐的未婚夫,就算他们是两看两相厌,她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滋生出“背叛”好友的罪恶感,在心里默默的对孙宜嘉说着抱歉。 一会儿就一会儿吧,只是这一会儿是不是太久了点。“王爷……”靖婉推推他,用意很明显。 尽管舍不得,不过面对靖婉,他还是很容易妥协了,松开手。 靖婉忙退开,又引得李鸿渊眼中的幽暗深了一分,不过这次他没有动作。 “坐吧。”李鸿渊点了点侧面的软垫。 软垫的触感舒适又柔软,表面是那最上等的皮毛,心中不禁感叹,不愧是天家人,寻常人家根本见不到,而官宦人家就算得了,必然万分珍惜,经过绣娘的巧手,一点不剩的缝在衣服上,这位倒好,完完整整的一大块,就缝制了一个坐垫,再随意瞧瞧这里面摆放的东西,随便一样都是好东西,跟外面瞧见的“寒酸”天渊之别。 靖婉的动作神情,李鸿渊都瞧在眼里,只是纯粹的带着一点好奇与感叹,并无半点艳羡,更别说贪婪,就算是打量也坦坦荡荡,一眼即过,并不偷偷摸摸,转瞬间,那点好奇也就没了,安安静静的坐着。 “方才,是本王唐突姑娘了。”李鸿渊开口道。 外面的驾车的暗一板着一张脸,因为身兼侍卫之首一职,明暗两个身份出现时,自然是有所不同,即便是现在有人看到他,也不会联想到李鸿渊的侍卫。闻言,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主子这个没脸没皮的居然装起谦谦君子来了,大尾巴狼就大尾巴狼吧,你装得了一时,你还能装一世,日后总会被骆姑娘知道,也不怕被秋后算账。 “并没有,王爷不必介怀。”不得不说,他这态度,靖婉真的很惊讶,不管是她听闻的,还是仅有的几次遇见,与现在可都大相径庭。 李鸿渊仿似一眼就洞悉了她的想法,轻笑,“毕竟是本王的救命恩人呢。” 靖婉怔了怔,不仅仅是因为李鸿渊的话,还有那笑容,简直就是……牡丹绽放,虽然可能是一朵墨牡丹,但也是最华贵,最稀有,独一无二的那一朵,美得不可思议。 李鸿渊放松身体,好整以暇的向后靠了靠,神情慵懒,却又带着三分魅惑。 靖婉唇齿轻张,吐出两个字:妖孽! 李鸿渊没听清她说什么,不过加上她的唇形,大致还是猜了出来。“骆姑娘说什么?” “啊?没什么。——不知道王爷找臣女有何吩咐。” 李鸿渊的视线落在靖婉的颈间,“骆姑娘伤势如何了?” 靖婉下意识的伸手捂住颈间,不过看到李鸿渊坦然正直的表情,好像真的仅仅是关心她,没有别的意思,靖婉觉得自己反应过度,脸色微红,放下手,“谢王爷关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骆姑娘有什么想要的?”李鸿渊就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动作,轻声说道。 靖婉犹疑了一下,“臣女想,王爷您的护卫应该将臣女的话转告王爷了。” 李鸿渊摆手,“那算什么,本王虽然混账了点,但还不至于强人所难,而且这可不仅仅是救命之恩那么简单。” 靖婉明白了李鸿渊的言下之意,如果不要求点什么,或许晋亲王才会不放心,她抓到了他的“把柄”,怎么也要让他手里握着点她的“把柄”才是。靖婉沉默了片刻,缓缓的开口,“王爷能与嘉姐姐解除婚约吗?” 李鸿渊大概也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骆姑娘对好友的关怀还真是无微不至。” 靖婉听得出他语气冷淡了几分,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很不合时宜,正所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而且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他这个人实在不怎么样,连作为局外人的她,宁可好友名声受损,都想要干涉这桩婚事,如此的轻视他,就算是普通男人只怕都会生气,更何况他是天潢贵胄,这话能与以下犯上相媲美了。 靖婉忙起身请罪,“臣女无状,王爷恕罪。” 被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嫌弃,要说没点感觉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她待别人如此的上心,与自己如此的生疏,甚至算得是陌生人,好不心甘呢,可是看到靖婉蹙眉,神情有些不安,又觉得心疼,算了,总能日后从她身上找补回来。“起来吧,本王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的要求,本王同意了。” “王爷……”靖婉抬头看着他,有些不敢置信。 李鸿渊失笑,“本王的命,难不成还抵不上一桩谁都不乐意的婚事不成?” “多谢王爷,只是此事怕是要让王爷为难了。” “算不上为难,不过就是再做一次混人,本王做过的混事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桩。”李鸿渊颇为自嘲的说道。 靖婉嘴唇蠕动,颇为愧疚。 李鸿渊这个大尾巴狼却在心里得瑟的摇尾巴,原本就是计划中的事情,现在能得到意外的收获,也算是小小的补偿他一下了。“不过有一件事情要提醒一下骆姑娘,本王克妻名声在外,与本王有过婚约的女子,就没一个有好下场,本王只怕还没将这事儿解决了,你那好姐妹就出事了。” 靖婉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纯属无稽之谈,臣女并不相信这些,就算真有这样的事情,大概也是还没遇到命定中的那个人。” 是啊,没遇到命定中的那个人,前世,你没遇到命定中的人,所以下场悲惨,本王没遇到命定中的人,所以遭受欺骗与背叛,我们两人就合该在一起!“坐下吧。” “王爷,如果没有别的事,臣女想先行告退了,毕竟……” “骆姑娘这是准备用完就扔?陪本王多坐一会都不愿意?” 靖婉默然,什么叫用完就扔?说得她跟那什么似的,无语!可他都这么说了,靖婉也只得坐回去。 一时间,马车里陷入了沉默,靖婉眼观鼻鼻观心,而李鸿渊则一直看着她。 如此毫不避讳的注视,靖婉想要装作不知道都很难,终于忍不住的看向李鸿渊,“臣女与那位姑娘有那么像吗?” “嗯?”李鸿渊被她问得有些莫名,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靖婉脑补的结果就是这位晋亲王原本有一位真爱,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开了他,或许是因为这样,才变得贪花好美色,原以为他那晚是烧糊涂了,才拉住了身前的人,可看刚才,他分明清醒得很,还是做了同样的事情,那么就只能说明自己与那位姑娘有相似的地方,而且只怕还不少。虽然说出来可能会揭人伤疤,甚至触怒他,可是被人如芒在背的盯着,很难受啊。于是,靖婉大胆了一回。 见他没明白,再斟酌了一下,“就是您口中的那位‘婉婉’姑娘。” 李鸿渊哪还有不明白的,她这是以为他将她当成了别人,顿时就黑了脸,自己做了那么多,就换来这么个结果?很想直接将她拽过来,扒光她的衣服,然后告诉她,他叫的人到底是谁! 靖婉觉得自己可能点了炸药桶,晋亲王就像是要掐死她。 靖婉懊恼,怎么就一是犯糊涂敢捋虎须?难不成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现下太平和?还是自己仗着与他的“心上人”相像,仗着是他的“救命恩人”?其实靖婉自己都没有发现,她一向是个谨慎的人,可是在李鸿渊的事情上,不止一次的大胆。 “王爷息怒。” “谁告诉你的?”李鸿渊近乎咬牙切齿的说道。 “难道不是?”靖婉弱弱的反问。 李鸿渊被她噎得不轻,一向都是他噎别人,靖婉是不是专门来克他的?事实上不怪靖婉会这么想,这事儿原本就无从解释。“你给本王闭嘴。” 靖婉乖乖的照做,毕竟吧,这位活阎王,只是让她闭嘴,而没有直接掐死她,已经很仁慈了。 李鸿渊皱眉,狠狠的闭上眼,一把掩住眉眼。 靖婉没想到,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竟然这么痛苦,果然,再狠戾再阴暗的人,心里都有最为柔软的一面。 李鸿渊将手移开之后,已经恢复了平静,只神色幽幽的看着靖婉。 靖婉抿了抿唇,“臣女很抱歉。” “抱歉就完了?既然骆姑娘如此觉得,那不如就把你自己赔给本王好了。”李鸿渊冷冷的说道。 “王爷自重。”靖婉虽然对刚才的事情感到愧疚,可不代表她就会乖乖的受辱。 啧,还是这么的吃软不吃硬,前世时,会那么遭罪,这性子多少都占了些因素,皇权之下,可以说没有权利就没有傲气的资本,更可能被折断傲骨,事实上,婉婉如果选择了自己,舍弃了夫家,她至少可以活着,可她就是傲骨铮铮,夫家不曾负她,她就不离不弃,选择了最艰难也是最悲壮的路。 “本王这里,就没有‘自重’这个词儿,你待如何?” 靖婉凝眉冷目的与他对视,“王爷位高权重,臣女在您眼里,自然什么都不是,……” “骆家……” 李鸿渊两个字,就让靖婉闭了嘴,其实她的软肋很明显,也很好抓,像他们这些人,绝对是一抓一个准儿。 “王爷也不必用骆家来威胁臣女,臣女一人做的事,一人当……”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自逐于骆家?” 靖婉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这个男人还真是恐怖,将一切都看得透透的。 果然,遇到会威胁骆家的事情,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李鸿渊笑了起来,“本王可不是一个撇清了关系就不牵连的人。行了,本王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至于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做出抄家灭族的事情。”见靖婉依旧拧着眉,微微有些不悦,“女儿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无忧无虑的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不要整天想这想那,忧思过重,当心老得快,你未来的夫君该心疼了。” 靖婉再次侧目,这真的是晋亲王说的话?还有这变脸的速度…… “你就当本王将你当成她了吧,不过,你放心,本王不会将你怎么样。”这未尝不是一个理所当然对她好的借口,至于这误会,反正都已经造成了,等成婚后再慢慢想办法消除吧。反正,那时候人已经在自己嘴里了,有的是时间跟她磨,有的是时间让她看清真相。“你且去吧,早点回去。” 靖婉只觉得晋亲王这态度特诡异了点,真像他说的,将她当成了“她”,可感觉上不是这么回事。不过跟一个外男独处这么久,的确是非常不妥,既然允许她离开,靖婉也不再久留。“臣女告退。” 暗一很有眼色的从外面掀开帘子,马车旁放了凳子,神态恭敬的请靖婉下车。 下车后,靖婉回头看了李鸿渊一眼,李鸿渊端坐,淡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眼里淡淡的温柔,却也不像是透过她看别人。 见到自家姑娘终于下来了,龚嬷嬷与丫鬟们忙迎了上去,丫鬟们满脸的焦急,见到靖婉脸色不是很好,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龚嬷嬷都微微的凝眉,因为两辆马车相隔较远,她也只是隐隐绰绰的听到一些,并不能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姑娘……” “没事,回去吧。”靖婉摆摆手。 见她不欲多言,龚嬷嬷也不再问什么,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马车里的李鸿渊。 骆家的马车离开后很久,李鸿渊都还依旧那么坐着,不言不语,他没有发话,暗一也不能做什么,像影子一样。 其实,暗一听到靖婉后面的话,略同情自家主子。 “暗一,你是不是在想,这都是本王平日作恶多端的报应?” 暗一瞬间被惊出一声冷汗,这种瞬间被看透的感觉,真的非常骇人。“属下不敢。” “回府。” “是。” 回到晋亲王府,沐公公告诉了他两件事,其一,陈家三房的人抵达京城了;其二,康亲王进宫了。 “婉婉,要订婚了?”虽然这是计划中的事情,心里还是很不痛快。 果然,主子在意的只会是这个,明明第二件事才更要命好么。 第092章:靖婉定亲,鸿渊神助 靖婉回到骆家,已经基本恢复了平静,她不知道晋亲王到底想做什么,能做的就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发生了什么事,那就见招拆招,如果拆不了,或许她就该等着被人拆了。 靖婉没有主动说起,龚嬷嬷也就没有询问,即便靖婉将她当成长辈一般,毕竟是主仆有别,加之靖婉本身就是个有主见的,她心里担忧,也谨守本分,不会事事过问。只是叮嘱随行的两个丫鬟三缄其口,不能对任何人提哪怕一个字,两个丫鬟也知道这事儿关系着自家姑娘的清誉,再三向龚嬷嬷保证。至于那车夫,龚嬷嬷只是意思意思的说了一句,对于这个人,龚嬷嬷压根就不担心,因为那是活阎王的人。 陈家三房的抵达京城,也就意味着靖婉跟陈正敏的婚事正式的摆在了明面上,陈家人到骆府一行,陈正敏的长辈们在见了靖婉之后,就没有不满意的,这么个姑娘,简直就在他们的意料之外,陈正敏的母亲当场就捋下了一只镯子套在靖婉手上。 然后,这桩婚事,整个骆家的人基本都知道了。 或许是骆靖颖从他父亲那里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她父亲听取了她的建议,她将得偿所愿,因此心情很好,所以见到谁都笑盈盈的,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而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也不是阴阳怪气。 骆靖颖有骆荣平的钱财相助,周身都焕然一新,以往不喜欢娇艳的衣服首饰,现在她却非常的钟爱,以往那些她极爱的东西,转瞬间就被她弃如敝履,如此的自然,看不出任何的勉强,要说,某些力量还真不是一般的强大。 骆靖颖带着丫鬟前往海棠雅居,“妹妹在这里恭喜三姐姐了。” 靖婉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边,没有骆靖颖预想中的娇羞,而是轻笑,“同喜。” 骆靖颖一怔,有一丝慌乱,难道他们三房筹划的这件事情被知道了,可是一想,根本就不可能。“三姐姐可真会说笑,妹妹哪来的什么喜。” “三房一团和睦,三叔待四妹妹更胜往昔,三婶也越发的贤惠大度,而四妹妹又将再添弟弟或妹妹,难道还不是喜事?”靖婉微疑惑的说道。 饶是心情很好的骆靖颖脸上也有点裂,三房能有暂时的平静,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原因,这分明就是哪儿疼就往她哪儿戳,心思这么恶毒,原本想着等自己日后辉煌腾达了,让睿亲王提携提携自己这三姐姐的夫家,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上不了台面就是上不了台面,给机会都抓不住的人,还能有什么作为。还有那个贱人,现在有她爹护着,且让她嚣张一下,等到她与睿亲王的事儿定了,再慢慢的收拾她,连同她肚子里的孽种!“三姐姐说得对,的确是大喜事儿。” 靖婉笑笑点点头。 骆靖颖高高兴兴的来,气冲冲的离去,她现在什么都不能说,且等着吧,总有一天,你骆靖婉要跪着求本姑娘! “四姑娘越发的没规矩了。”青菊心直口快,在骆靖颖离开之后就忍不住撇嘴。 “快住嘴,四姑娘如何,是你能编排的。”奶娘拍了青菊一下。 青菊皱皱鼻子,不再开口,其他人都失笑的摇摇头。 因为双方都有了意向,后面的事情自然顺理成章,陈家三房初入京城,很多东西自然来不及置办,不过大房这边却早有准备,他们不认为三房会拒绝这门亲事,而事实上,在陈正敏得知此事后,喜不自胜,这是他万没有想到的。骆家三表妹那样的姑娘,是他之前不敢肖想的,如果在此次科考之后,取得不错的名次倒还好说,可是现在……简直高兴傻了! 纳采礼中规中矩,用的雁也只是常用的木雕雁,陈正敏倒是想去弄活雁,只可惜也只能想想。好在不管是骆家还是靖婉本人都不太在意这些,礼数到了就够了。然后再是交换庚帖是,过文定,不过几天时间,基本上就顺顺利利的搞定。 不过因为靖婉及笄都还要等到明年,更何况不管是骆老夫人还是骆沛山,乃至靖婉父母等人,都希望能多留靖婉两年,所以这婚期至少都还有两年时间,正好也给陈正敏一些时间,让他多少做出些成绩,至少让骆家的长辈们能更放心的将靖婉交给他,他自身也是这么想的,表妹那样的姑娘,须得娇养着,自己什么都没有可不行。 等到这些事情都落实了,骆老夫人也松了一口气,之前还总感觉不踏实,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靖婉定亲的事情做得很低调,进京后结识的三个最好的姐妹,大概就袁巧巧从母亲那里知道点消息,毕竟这种大喜事,亲戚间知道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另外两个就完全不知情了,尤其是孙宜嘉,或许是隐隐觉得孙宜嘉真的想让她做她嫂子,这些天,靖婉甚至单方面断绝了与孙宜嘉的联系,也好在这些天因为康亲王,晋亲王,以及孙宜霖几个人闹出来的事情,定国公府再一次的处在风间浪头,而孙宜嘉下个月就将嫁人,很多事情要忙,靖婉瞒着她,她也没办法到骆家。 婚期还早,绣嫁妆什么的,可以慢慢来,于是,靖婉出门了,也该去看看几个袁巧巧跟周应霜了,至于定国公府,暂时只怕不方便去了,三个男人之间的“三角恋”,前朝后宫闹成什么样,靖婉可是从祖父骆沛山那里知道得一清二楚。 靖婉在听闻之后,就一个字能形容她的心情——囧! 在她看来,这事儿十有*都是晋亲王搞出来的,他如果真的是男女不忌,多半也不会将手伸到孙宜霖头上去,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会对他不利,他那种人没道理会不清楚,玩闹玩闹是一回事,动真格的可就不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不过靖婉总觉得他可能并不仅仅是因为恶劣性子发作,没事弄点事情出来娱乐娱乐,可能只是为了掩饰其真正目的。可是也没听祖父说起朝中还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事情啊。 如果让靖婉知道,李鸿渊的目的只是绊住一个情敌的脚,而让另一个情敌与心尖上的姑娘顺利定亲,会是什么表情? 如此的大动干戈,只是成全情敌?该说,晋亲王还真不是一般的心思诡谲,不按常理行事! 即便是去看在养伤中的人,也没有带上药材之类的东西,那些东西,骆家早就送了很多过去,靖婉只带上了几盆花花草草,以及这些天调制的胭脂水粉,还有一些护肤用的东西,都是纯天然的东西制成,完全不担心有毒伤害。 靖婉先去了袁家,袁巧巧的父亲乃是吏部郎中。四品官员,在地方上或许是一把手,但在京城这个地方,还真算不得什么,但是吏部主管官吏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等事宜,因此,吏部哪怕只是最末等的官员都会有不少人抢破头,没见靖婉他们入京,大姑母上门的时候,刘氏都急巴巴的赶着上前讨好么。 袁巧巧的情况还不错,有骆沛山亲自请了太医院的太医,加上了尘大师开的药,她的情况比预想中的好很多,相比之前可能会体弱一些,但不至于就成为一个见不得风的药罐子,而折了的腿只要好好养着,并不会留下隐患。 “婉婉,你可算来了,我在屋里都快闷死了。” 一听到袁巧巧说“死”字,她的奶娘就赶紧呸呸两声,让她别瞎说。 袁巧巧赶紧的应了两声,再不说了,回头就对靖婉吐吐舌头,看来因为这次的事情,各方面都被折腾得不轻。 靖婉见她这么有活力,也就真正的放了心,只是她是个活泼的性子,腿不能动,只怕真的是闷坏了。 “姑母呢,怎么没见到她。”靖婉从进袁家的大门,就没见到她的人影。 袁巧巧撇撇嘴,“我们家的情况想来你也知道,还不是那边又出幺蛾子了,我娘现在都像个老妈子似的伺候她,祖母他们也事事依着她,但愿她真能生个儿子,不然,事后有她受的。” 袁巧巧能这么心宽,完全不为她娘担心,因为她清楚,她爹,她祖母待她娘都很好,虽然她祖母也心焦她娘没能给她生个孙子,但还是一再的宽慰她娘,这孩子是缘分,就算她没有嫡亲的弟弟,她祖母也不会抬一个姨娘出来压在她娘头上,她爹更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 所以靖婉说她祖父没有给姑姑们选错良人,这话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靖婉不多言,这种事情,作为那些个“幸运”的小妾姨娘,十个有九个尾巴能翘上天,如果得偿所愿或许能更加的变本加厉,但是如果遇到厉害的主母,相当于孩子生下来了,就没她什么事儿了,安分点,或许还能留她一条小命,不安分的少不得一个留子去母,这种事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不说这些了,怪没意思的,你给我带了什么东西来?快给我瞧瞧。” 几盆青青绿绿的花卉植株,或大或小,长得很是精神,看着也叫人舒心。 “养得真好。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万一一个没注意养坏了怎么办?” “知道表姐是个不细心的,所以这些都是很好养活的。”靖婉勾着嘴唇看着她。 “胆儿肥了你,敢笑话表姐啦是吧。”袁巧巧神手就想要去挠她痒痒。 靖婉轻轻松松的就避开了,“表姐还是等腿好了再说吧。” 袁巧巧气得捶床,放“狠话”,等她好了,非得好好的收拾她。 靖婉见她生龙活虎了,也不再逗她,而是开始哄,让丫鬟将另外的东西拿出来,这些东西,想来没有几个女孩会不喜欢的。 果然,袁巧巧见到后,非常的高兴,要知道,在白龙寺的时候,靖婉简单的调制的那些脂粉都给了她们很大的惊喜。 靖婉这几天调制的虽然不算多,但大半的准备拿来送给三个好姐妹,所以分下来,也不算少,足够她们用一段时间了,当然,如果她们送人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先在手背之类的地方试用两天,如果没有问题再用在其他地方。” “咦,为什么?” “我是担心会出现什么问题,发红或者起疹子之类的。” “怎么可能,婉婉你还会害我不成?”袁巧巧不以为意的挥挥手。 “不是这么回事,这人的肤质各不相同是,有些东西能用,有些东西去不能用,就好比有些人碰了某种花就会不舒服一样,这是一个道理,我是担心你遭罪。” “还有这么回事儿?”袁巧巧惊讶,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变,“婉婉,我这儿突然想事儿,就不留你,你先回去吧,下次我跟你赔罪,”压低了声音,“还有你定亲的事儿,动作够快的,下次也要好好的问问你。” 靖婉想,大概是她说的事情,让袁巧巧联想到了另外的什么事情,也不多待,起身告辞。 等奶娘将靖婉一行人送出去折回来,袁巧巧忙开口,“奶娘,你说,姑母家那事儿是不是婉婉说的这个原因?” “不无可能。姑娘的意思是……” “姑母昨儿来瞧我,我见她那双眼睛,不知道哭过多少回了,我瞧着都觉得心疼,姑母是什么人,我们都清楚,绝不会做出那等恶毒的事情,姑父家竟然闹着要休妻,如果真是婉婉说的那种情况,所有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那奴婢现在就去找老夫人,将这事儿告诉她们?” “行,奶娘你去吧。” 靖婉离开袁家,直接转道去周家,因为昨日就递过帖子,虽然时间提前了些,但也不算失礼。 在得知周应霜的眼睛竟然能模糊的瞧见些东西了,当真是在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情了。 周应霜身上的伤,并不严重,这会儿并没有像袁巧巧一样躺在床上,坐在窗户边,笑意盈盈的,看起来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这是遇到什么喜事儿了?”靖婉走进她身边,打趣儿道。 “靖婉,你来啦,快坐。” 靖婉顺势坐下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周应霜一把抓住,“真的能看见影儿了。”周应霜笑得格外的甜蜜。 这小模样可不像是仅仅因为眼睛完全康复有望,“有什么好事儿,能不能告诉我?” 周应霜脸上浮现出红晕,得,不用说什么,靖婉也大致猜到了。扭扭捏捏了片刻,想与好友分享喜悦的想法占了上风,凑近靖婉,低声道,“他来瞧我了,才走了没多久,虽然他只在外面说了几句话,可是我好开心。我们家原本就在给我与祭酒大人家的公子议亲,事情其实已经差不多,原本以为因为我眼睛的事儿,亲事大概要黄了,没想到我们回来的第二日,祭酒夫人就亲自上门了,让我只管好好养着,今儿,他亲自来了,他还不知道我眼睛正在好转。我原本觉得他也就那样,可现在,现在……” 很好,这就是典型的原本不在意,在脆弱的时候被打了温情牌,说了几句关怀的话,再有“不离不弃”的承诺,那颗小心脏就开始扑通扑通的飞速跳个不停,一下子就坠入情网爬不起来了。 这些小姑娘其实真的挺容易动情的,也非常的好骗。只是不知道那祭酒家的公子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家人的“胁迫”,或者是为了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名声,靖婉希望能是第一个,不然,在成婚后,对方没有预想中那么好,她一定会更加的失望甚至是痛苦,对方一点点的伤害都会十倍百倍的加成。 不过现下这个时候,靖婉自然不会泼她冷水,坠入爱河的小姑娘同样是不可理喻的,你现在要是说对方的不好,可能别有居心,说不得就认为你挑拨离间,见不得她好。好姐妹,好闺蜜因为一个男人而反目的,还少吗? 或许抽个时间,跟她的奶娘嬷嬷说一声,让她们适时地提醒她一下?不过这话,真不适合她一个没出阁的小姑娘该说的。靖婉蓦地拍拍自己的头,后宅的女人哪个不是人精,后宅的弯弯绕绕她们就算没见过,也听过不少,还有什么是他们想不到的。 相同了就不再纠结,将给周应霜的礼物拿出来。 在龚嬷嬷看来,自己姑娘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有些爱操心,而她担心的这些事情,基本上都不可能发生,就以王爷对她的那在乎劲儿,她不高兴了,他自然会帮她将“不高兴”的根源给铲除了。 龚嬷嬷从来就不担心姑娘的这几个闺中好友将来会过得不好,哪怕是现在处境最糟糕的孙宜嘉。 不管她们将来的夫君对她们是真情还是假意,王爷必然会让他们“真情”一辈子,就算是装的,也必须是一辈子。不仅仅是她们,所有姑娘在乎的人都一样,因为只有他们都好了,姑娘才会真的无忧无虑,让姑娘无忧无虑一辈子,是王爷一辈子最大的期望,为之不惜一切! 第093章:拦路,无题楼 那祭酒夫人能在第二日就上周家的门,未必就是他们真的那么重情重义,这事儿也未必就没有某人插手。 靖婉讲的一些注意事项,周应霜都详细的记了下来,甚至问了靖婉很多关于保养护肤等问题,要知道,在白龙寺时,虽然对这些也很有兴致,但是因为眼睛的缘故,相比较孙宜嘉跟袁巧巧,就没那么热衷了,现在眼睛只是出于开始恢复的状态,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在某些时候还真是一点都不假。 不过,总是希望自己心仪的人看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也是人之常情,因此,靖婉倒也不藏私。 然而,说起来是一回事,做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而且如同先前所说,适合靖婉的方法也未必适合周应霜,因此,靖婉也告诫她要郑重,万一没把自己弄得更漂亮,反而更糟糕,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想到这里的女子对自己容貌的在意,倒是无需太过担心,她们总不会用自己的脸开玩笑。 因为说得多,这时间自然就耗费长,因此,靖婉被直接留在周家用午膳。 周应霜毕竟还是养伤,靖婉也担心时间长了耗费她的心神,于是,在午膳后就告辞了。 只是,不曾想,在回去的路上,再一次的遇到了拦路虎,却不再是李鸿渊,而是孙宜霖。 相比起李鸿渊,孙宜霖自然守礼太多,他甚至没有下马车,仅仅是防止自己出现,招来人注意,而对靖婉造成不好的影响,同样没有任何标志不起眼的马车,与骆家的马车并排,只是一个朝向东,一个朝向西。 靖婉坐在马车中,对于孙宜霖拉住她,多少有些意外。“不知孙公子有何贵干?” 孙宜霖久久的沉默,久到靖婉都以为他不会说话了,他那有些沙哑干涩的声音才传来。“在下闻言,骆姑娘…定亲了?” 最后三个字,靖婉几乎没有听清,迟疑的,轻缓的,似乎还夹杂着几分不愿意相信。 靖婉怔了怔,这是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招惹上这么一朵桃花的?并不是靖婉自作多情,一下子就想到这上面,而是现在的世俗礼教就是如此,如果不是自己心慕的姑娘,但凡有点教养的男子,都不会当面去询问别的姑娘这等话,可显然,孙宜霖的教养绝对是一等一的,做出如此失礼的事情,他将自己应当是看得极重要的。不由得想起曾几何时,孙宜嘉跟她说过的话,她想让她做她嫂子,也提到了孙宜霖,如此看来,并非是孙宜嘉一厢情愿,而是孙宜霖有了那样的心思,而她极力的赞成。 靖婉陷入了沉默,情之一字,最是难解,按理说,孙宜霖单方面心慕她,又不是她做了什么勾搭人的事情,完全不必理会,问题是,那是她认识的人,还是好姐妹的兄长,很难当成完全不知道而置之不理。 “骆姑娘有着玲珑心肝,想必是明白在下心思的?” “抱歉。”靖婉缓了缓,吐出这么两个字。 直接断了他的念想,虽然狠绝了些,但是这种事最忌讳黏黏糊糊,暧昧不清,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果靖婉因为这么个优秀的男子爱慕自己,就乱了心思,故意的吊着他,不仅仅是对孙宜霖的不尊重,也是对陈正敏的不尊重,乃至变相的“背叛”。而且,就算是靖婉心慕孙宜霖,她也不会做出违背原则的事情。 孙宜霖无声的惨笑,双手掩面,心如刀绞,痛得无以复加,在之前或许还只是对这个姑娘上了心,但得知她突然定了亲,日后会嫁给别的男人,她的人生中不会有他的参与,甚至想要见一见她都千难万难,才真正的醒过神来,除了她,他这辈子恐怕不能再将另外一个女子放在心上了,他就这样错过了。 他以为她尚算年幼;他以为她才到京城不久,就算是骆家人要给他物色丈夫,一时半会也不会敲定人选;他以为,以他的才貌品行,乃至家世,等到他上骆家门去提亲的时候,骆家定然不会反对,一切将水到渠成。 现在瞧着,都是他自以为是,都是他自视甚高。怎么就能忘了,正真的好姑娘,那必然是百家求的,看中了还不早早下手,是等着别人来争来抢吗?看看那陈正敏多聪明,就他那么蠢! 没错,靖婉定亲会那么快,除了骆老夫人不踏实之外,未尝不是陈正敏乃至陈家的人防止夜长梦多,就要趁着瑰宝还没有被更多人发现的时候牢牢的拽在手心里,只有那样才能安心。 只是为什么偏偏是这几天,哪怕再晚两三天,他还能放手一搏,争取一次机会,在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成了定局。 他能今日知晓此事,还要归功于他的小厮,上街与他买东西,无意间碰到了春风得意正在会友的陈正敏,因为被好友打趣,才说出了女方的身份,身为孙宜霖最信任的人,自然知道自家公子的心思,这还得了,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回去将消息告诉他。 听闻这消息的时候,只觉得五雷轰顶,唯一的那点理智就是换了不起眼的马车,上了骆家门也没有就直接扬言要找靖婉,借了他妹妹的名头,得知靖婉出门了,他按耐住心焦,等待着,等待着能与她说几句话的机会。 可是,又能说什么呢?期望着她对自己也有相同的心思?而事实上得到的结果半点不出人所料。“骆姑娘,还真绝情……”可就因为这绝情才更加的难舍,如果换成一个他表明了心思,就立马与那边退婚,想与他共结连理的姑娘,他只怕又会不屑一顾,这人,就是如此的劣性根。 靖婉沉默不语,这绝情也好过多情,别说是现下的封建社会,便是前世,自认为风流多情,实际上就是花心滥情,那都是靖婉最不齿的。 “如果,在下是说如果,骆姑娘退亲了,在下上骆家提亲,姑娘是否会答应。”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就是说,那不是她能决定的。 孙宜霖说不上这答案是让他高兴还是失望,或许她其实对自己有那么一丝好感,只是因为姑娘家的矜持,所以她说了中规中矩的答案;也或许是她真全然不在意,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的颜面,才没有说出让人难以接受的话。 “在下知道了,今日贸然找上姑娘,是在下唐突了,还请姑娘见谅。” “并没有,公子不必介怀。” “宜嘉难得有个知心的密友,希望不会因在下之故,让你们的情谊生疏了,真若那般,在下当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公子且放心,不会。”当然,前提是嘉姐姐没有让自己做她嫂子的想法形成执念。 “如此最好不过。希望今日之事,不会给姑娘造成困扰,在下先行告辞。” 孙宜霖的马车走了之后,靖婉的马车也慢慢的移动起来,一点一点的加快速度,两辆马车分明是背道而驰。 “呀,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霖公子竟然心慕我们家姑娘?”青菊从孙宜霖找山门就惊讶得合不拢嘴,现在终于可以开口了。 “死丫头,胡咧咧什么呢,你这张嘴,就不能老老实实的闭着,这话要让外人听见了还得了?”青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伸手拍她。 青菊委屈,她就这性子,改不过来啊,因为这张嘴,没少被奶娘嬷嬷训斥,也是好在她从没在外面说过不该说的话,又有靖婉护着她,才让她一直待在大丫鬟的位置上,不然只怕早就将她撵走去当烧火丫鬟了。 “再说,那霖公子看上我们家姑娘怎么了,我们姑娘这么好,哪家公子看上都不奇怪。” 青菊打了一下自己嘴巴,“是奴婢说错,青竹姐姐说的对,我们姑娘就是天下第一好的。” 靖婉哭笑不得,她也不知道自己身边这些人,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想法。“别瞎说,什么天下第一好,你们姑娘我可当不起。” “奴婢才不是瞎说,不信姑娘你问问嬷嬷,她是不是也是这么认为的?”青菊颇不服气的说道。 “嗯。”龚嬷嬷正经八百的点头。她不是夸大,她是真这么觉得。 这一下靖婉是真的无语了,“行行,你们说什么就什么吧,我说不过你们。这事儿你们就忘了吧。” “姑娘放心。”她们岂会连这点轻重都没有。 要说前几日被李鸿渊阻拦的时候,她身边跟着的是青兰跟青梅,要是两件事都撞一块儿了,不知道还是滋生出什么想法。 且说孙宜霖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让人赶着马车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动,他只是沉默的坐在马车里,坐在外面的小厮跟专门给他赶马车的随从彼此的看了看,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公子这个状态实在不对劲儿。 ——就算曾经定国公为了大公子,让公子退让,压着公子不让他出头,让他做一个纯粹的文人书生,心中抱负不得施展,也最多是沉默以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死寂。 虽然是随意的乱转,但也基本是平日里孙宜霖常去的一些地方,花市被焚,就算是没遭殃的那些店铺也已经关门歇业,而且这个时候去看花,说不得就让公子更加的伤感,毕竟骆姑娘也是爱花之人,谁知道会不会睹物思人。 生在定国公府那样的地方,父辈兄弟没有哪个不是“俗人”正常人,唯独孙宜霖,洁身自好到另类,可以说与他们都格格不入,那就不是个正常人,曾经,就连定国公夫人都怀疑自己儿子是不是有隐疾,所以才会连安排给他的通房都不要,事实上,孙宜霖半点不避讳的接受了太医的诊治,结果是他很正常。 他的所喜所好,无一不是高雅的,不是刻意培养,而仿若天生如此,除了那些花草树木,孙宜霖另一爱好就跟大多数的文人一样,无非就是书法字帖,孤本绝本,名贵书画,无事的时候再与友人们谈天说地,相比其他人关于朝堂,关于天下,关于苍生,他倒是更沉浸于游记话本中的山河美景,毕竟其他人说的那些,他都接触过,只有当你真正的接触到,才会知道里面的艰辛困难,绝不是几句夸夸其谈,绝不是几句如果换成自己会如何如何就能解决的…… 所以,孙宜霖常去的地方,其实也是众多文人学子爱去的地方,尤其是春闱在即,来自五湖四海的举子们聚在一起,三五成群,或是高谈阔论,一抒心中抱负;或是交头低语,谈论学问。 往昔,或许还有心情静静的听听他们各种“美好展望”,现在这些东西入耳,只觉得分外的烦躁,正想要打道回府,却突然听到了小厮的声音,“公子,是那陈家公子陈正敏。” 孙宜霖几乎是下意识的掀开马车帘子,他也很想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捷足先登,抢了他心仪的姑娘,又到底有没有那份能耐匹配骆姑娘。 其他地方认识孙宜霖的人或许少,但这附近绝对不少,这不他才一露面,就有人眼尖的瞧了正着,忙迎了上来,“霖公子,可是好久没见着您了,今儿可有工夫到楼里坐一坐,小酌一杯?” 孙宜霖这才发现此处正好是无题楼,无题者自然无题也,大门上的匾额没有字,只是在左下角有一方印章,乃是只招待读书人的地方,而且这读书人可不是仅仅识几个字那么简单,先得证明你能入得了那门槛。 有袅袅仙音,只要赶上了,绝对能大饱耳福;有美酒好茶,堪比天家贡品,你有能耐,尽可取用;有名贵书画,同样有能者可得之,即便拿不走,也能一饱眼福;后院更有一处庞大的藏书阁,包罗万象,尽可抄阅。而这些东西,全是分文不取,于读书人而言,无题楼绝对是最向往的地方,尤其是那些寒门弟子,恨不得一日十二个时辰都泡在里面,当然,针对这一情况,也有相关规定,不然,这地方还不被寒门子弟给占满了。 除此之外,无题楼最大的特色就限制进入人数,在里面满额的情况下,只有等他人从里面离开了,后面的人才能再进去,即便是尊贵如亲王之类的人物,也得遵守这一规则,是谁,有如此大的底气有如此大的手笔,又敢做出这样的规定,匾额上,“如朕亲临”四个字的印章,足以说明一切,谁敢造次。 有人在私下里说,或许唯有晋亲王敢破坏这里的规矩,可是,活阎王大人对这里没兴趣,这地方存在了数年,也没见某人踏足过一次。 大概谁也不知道,无题楼既不是乐成帝心血来潮的产物,也不是英明神武的决定,纯粹是为了他那个不学无术的孽障儿子能够增加点学识修养,乐成帝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让他多跟读书人接触接触,说不定就喜欢读书了,事实证明,乐成帝这想法太天真,再一次被气得无话可说之后,干脆将之甩给李鸿渊,随便他怎么处理。一开始没有名字,之后也就一直没有名字,乐成帝讽刺他李鸿渊也有自知之明的时候,知道自己没什么学问,也就不干题匾额这种丢人的事儿。 可是李鸿渊的回答,再次让他气了个仰倒,——儿臣是个没学问的,说不得日后能娶个有学问的媳妇,日后让你儿媳妇题吧。 乐成帝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是一年又一年,他倒是愿意让儿媳妇来题这个字了,这儿媳妇就是没影儿。 无题楼李鸿渊是接手了,可是在乐成帝看来,那孽障从来就没管过,里面的各种好物是他给的,打理的人手也是他给调拨的,可乐成帝永远不会知道,他给安排的人手,其实全都李鸿渊的人,李鸿渊是无题楼明面上的主子,也是它实际意义上的主子。 因为无题楼里的不少东西都很吸引人,别说是年轻人,就算是那些名家大儒都很心动,因此留下不少的墨宝,还有一些得知此地与圣上息息相关,是不是能通过这里引起圣上的注意,从而一飞冲天,因此各展所学,不留余力,很容易的就能从中发现能人异士,李鸿渊经过挑选,让部分人为自己所用,然后再呈递到乐成帝手中,在乐成帝沾沾自喜自己又发掘了一个可为江山做出贡献的人才时,却不知,这些人效忠的都他口中的“孽障”。 反正都已经露面,加上他确实想会一会已经进了无题楼的陈正敏,于是下了马车,“楼里还有位置?” “瞧公子说的,您来,哪能没有位置?” 孙宜霖明白了,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遇到身份贵重的人出现,就算是满员了,总会有人主动离开,或是想要借机攀附结交,或是出于尊重、敬畏,以前没注意到,也是他不问世事,蠢了! 果不其然,有一人出了楼,对孙宜霖拱拱手,“在下有事要离开,霖公子请了。”同时也没有其他人抢着进去, 孙宜霖点点头,“兄台不妨留下名帖,改日有机会叙叙。” 对方果然大喜过望。 第094章:考校,狂生 因为这小小的变故,让楼里无数看好戏的人捶胸顿足,怎么说,以前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但是不知道这位高门大户的贵公子是故作看不见,还是清高不屑理会他们,亦或者是完全就不通人情世故,一次两次或许还有人怀有期望,三次四次就难免让人“心灰意冷”了,如此,以后将席位让给他的,多数都是真正敬佩他的人。 方才出去的这个人,与陈正敏一样,是早就进京的举子,只是没背景,没靠山,而且才学平平,自知此次春闱的名次恐怕会很靠后,而最后的殿试,一个不好就可能沦为三甲,同样是一个“别有用心”的人,未尝不是怀着试一试的心态,虽然很可能会跟以前的那些人一样,并且会失去这次好不容易得来的无题楼席位,离春闱的时间越近,无题楼的席位就越难得,可他就鬼使神差的起了身,出了楼,然后,却得到了全然不同的回应。 孙宜霖的小厮收了名帖,然后看着自家公子进了无题楼,没办法,在平时,他们这些下人还能混进去,而无题楼的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虽然是贱籍,好歹学识比起很多普通学子还强上不止一线,在无题楼席位紧张的时候,就绝对没有他们的份儿了。 即便是才入京不久的举子,都没有不知道孙宜霖此人。 京城四杰,是京城年轻一辈中才学最顶尖的四个人,这四个人才学如何,基本上就能看出京城的学子们是否值得他们在意,如果他们中能有人力压这四个人,那么自然不足为惧,但若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就必须在意了,就算诸如孙宜霖这样的人根本都不会参与科考,也须得警醒,将京城的举子看得跟他们一样重,不轻视任何一个对手,才能有破釜沉舟的决心。 就算是科考,也有着地方相争不是,关系着各地官员的教学考核,一个进士与十个进士有很大区别,一甲与二甲有很大区别,进士与同进士更有着很大区别,而越好的地方,获得的教学资源自然就会更好,京城不一样,天子脚下,什么都是最好的。所以为了自己,为了家里的兄弟,为了知交好友,甚至是为了自己的后辈儿孙,他们都必须全力以赴。 孙宜霖此人乃是京城四杰最为年少的一位,要知道在参加科考的人中,不乏已经年逾四十之人,在他们眼中,孙宜霖根本就还是乳臭未干,尽管只有不满三十的人才有资格评选四杰。 孙宜霖这段时间都未曾出现,然而众人对他的事迹可都知之甚详,成为内廷秉笔,天子近臣,不知道红了多少人的眼,都道他不过是因为有一个好的出身,本身或许什么本事都没有,甚至有人口出狂言,让他参加科考,能不能考上一个秀才? 要说这读书人骂人,从来就不带一个脏字儿,但是恶毒程度,绝对比那最无赖的泼妇还要刺人,甚至是能杀人。 “瞧这一身好皮囊,也难怪能得王爷们青睐,确实有那个资质不是。” 说话的人半点没避讳,甚至是故意拔高嗓门,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有几人不知道?因此,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明白了这话是什么意思,虽然他们中有不少人都是这样的想法,但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如此大胆的说出来,楼中瞬间一片死寂。 而独自站在入门处的孙宜霖就显得越发的显眼醒目,看似穿着低调,实则也是锦衣华服,每一件配饰都名贵非凡在他身上有恰到好处,行动间无不彰显着他极高的气度涵养,虽然眉目有些清冷,却依旧彰显出那句世人对他的评论:君子如玉世无双。 要说,因为这句话,看笑话的人虽不在少数,但更多的人却皱起眉头,这人分明就是哗众取宠,没有半点文人该有的风骨与修养,真是丢脸至极。尤其是那些久居京城,见识过孙宜霖才学的人,非常的不忿,可是,最近几日的事情,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只担心一开口反而给他招来更多的是非,因此,一时间也并未出言相帮。 倒是陈正敏,不顾好友阻拦,开口道:“这位兄台还请慎言,不过是以讹传讹,读书人当明理正心,而不是听信谣言,搬弄是非口舌。” “哟,又是一个毛豆没长齐的,你这么护着那霖公子,莫非你跟他也有一腿,哈哈哈……”说着说着,兀自笑得张狂。而因为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而越发的自鸣得意。 “你……”陈正敏气得不轻。 孙宜霖早就习惯的被人瞩目,不管是好意,还是歹意,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向来身正不怕影子歪,此时倒是看了陈正敏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 换作以往,孙宜霖大概也就是置之不理,当然,往日里,即便是嫉妒怀疑他的人,也最多就是酸两句,不会像此人一般胆大妄为,不过,真是不好意思,孙宜霖今儿心情不好,原本他不是一个喜欢迁怒的人,可是有人自己撞到枪口上,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漫不经心的整了整袖口,一步一诗,不足四步就已成诗。 众人无不是惊讶得合不拢嘴,包括那些质疑他的人,也都收起来轻视,这未免也太厉害了,虽然诗中的中心内容简单直白:跳梁小丑,哗众取宠,可悲可笑;可诗句华丽,内容丰沛,韵味悠长,从哪方面看都是一首上佳之作,除了某个脸色青青白白的人,其余的无不是拍案叫绝,而身为京城人的那一部分更是兴奋异常。 他们都知道孙宜霖学识好,可是他这人实在低调,平日里很少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学问,却不想这个脾气也极好的人,一旦惹到他,反击起来还真是不留余力,直接能将人一脚踩死。别的不说,此诗一出,方才那人,便是在科考中能有不错的名次,最后只怕也得不到好。 之前还有心讽刺孙宜霖的人,这时候却不得不收敛起来,辛辛苦苦走到今日,却在这关键时候出了岔子,未免得不偿失,更何况还仅仅是因为嘴贱。 再则,孙宜霖乃是圣上身边的红人,得罪他,绝非明智之举。 或许是想到自己日后可能会有的遭遇,一时悲愤异常,不想着赔礼道歉争取孙宜霖的谅解,反而失了最后那点文人风骨,口不择言的破口大骂,不仅仅是孙宜霖,大小官员,皇亲贵胄,甚至包括今上,什么仗着出身,不给人活路,压榨百姓,素餐尸位,上位者不作为等等,这下子,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原本劝阻他的人统统退避三尺,生怕与他扯上关系而被牵连,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心难平那么简单了,纯粹是失了理智,与找死无异了。 无题楼的一众人更是脸黑得不行,整个京城,明面上最是素餐尸位的,除了他们那个实际意义上的主子,也没谁了。掌柜的一声令下,“将他给我丢出去。” 然后,那人真的是被抬着四肢丢了出去。 或许落到现在这般地步,想要挽回都已经来不及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想要在无题楼前上演一出大戏,可惜,不等他再说一个字,就有几个人上前,干净利落的堵了嘴,拖走了。掌柜的袖着手,冷眼瞧着,孙宜霖更是脸眉头都没皱一下,而久居京城的那些人更是冷笑不已,“真是蠢货,真以为楼外匾额上的‘如朕亲临’是摆设吗?” 这一下,不知情的人无不是噤若寒蝉,原来这楼外,都有圣上的人。 掌柜转眼间又是一副笑脸看着孙宜霖,恭恭敬敬,“霖公子,您看,你想坐哪儿?” 一个与孙宜霖有不错交情的人向他招招手,孙宜霖倒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不过他却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对陈正敏招手。然后吩咐掌柜的给他准备一坛十年份的花雕,与别处不同的是,无题楼的花雕是一等一的烈酒。 陈正敏有些受宠若惊,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要说他们这些少年郎们,没有几个不崇敬孙宜霖的,明明都是同龄人,但是孙宜霖已经站在了山顶,而他们最多在半山腰更有不少人还在山脚徘徊。 陈正敏的好友明里暗里都在叫他赶紧过去,这可是难得的机会,错过了这个村儿,可能就没这个店了。 陈正敏却还在纠结,他只是看不过眼才出口相帮,并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既然人家都相请了,至少要过去道声好才不算失礼,思及此才走了过去。 “霖公子,方才……” 不曾想,孙宜霖根本就没搭理他,拂袖走向好友所在的地方,“随我来。” 不说陈正敏,即便是稍微熟知孙宜霖的人,都被他弄得有些懵,这可不像他平日里的作风。而作为当事人的陈正敏,感触自然是最为深刻的,只是短短的视线相触,分明感受到了的他态度的冷漠,还有那挑剔至极的打量,眼中最终还写着“不满”! 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公子,烦请过来一下。”孙宜霖坐下之后,见陈正敏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手指敲击着桌面,速度有些快,如果他的小厮在的话,就会知道他家公子现在有些躁。 他见陈正敏的第一眼,就觉得他远远的配不上骆姑娘,品性上或许没有问题,但心太过正直,这样可不适合在官场上混,可是没有高官厚禄,拿什么娇养骆姑娘,难不成还让她婚后舍了她所喜爱的东西,而为一家生计操劳?而且瞧着太过稚嫩,如果是娶的一般的姑娘,或许还会被称之为郎才女貌,奈何,那是骆姑娘,若是与陈正敏处在一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骆姑娘在带孩子呢;还有,有时候看上去木木呆呆的,能有什么情趣可言?这样一个全身上下都是缺点的男人能指望他有多大担当? 孙宜霖所想的这些问题,或许是存在,但是远没有那么严重,是因为太过在意,因为仅仅是迟了一步,就“输给”这样一个人,就算是无意,他潜意识里就将对方的缺点放大了百倍,横挑鼻子竖挑眼。 霖公子认识自己?陈正敏再一次的惊讶,在孙宜霖眼中就再一次的成了呆子。 眼见着孙宜霖敲击桌面的速度越来越快,哪怕是再迟钝的人,也发现了,这位霖公子似乎心情不太好,平日里那么温和的一个人,现在却压制不住焦躁,说明事情应该很严重,周围的人,下意识的连同呼吸都放缓了。 孙宜霖在京城的读书人中有着崇高的地位,加之他身份贵重,有些人甚至不自觉的将他拱上了神坛,当他出现了常人皆有的情绪时,似乎一下子就走下了神坛,可是又让人忍不住的下意识照顾他的情绪。 陈正敏忙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不知霖公子有何吩咐?” “笔墨伺候。”无题楼自然是最不缺文房四宝,孙宜霖话音刚落,那边小二就拿了东西来,连磨都是已经研好的。孙宜霖取笔蘸墨,挥手写下四个大字,推给陈正敏,“实政策论,作得好,我会亲自呈递给圣上。” 此言一出,立惊四座,这简直就是提前铺就了一条通天大道,且不说会不会被圣上立即重用,只要能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等到殿试时,只要作的文章还不错,说不定就会被圣上钦点,那代表的不仅仅是荣耀,还意味着官运亨通。 早知道仅仅是开口帮一句,就能得到这样的机会,之前那人还不直接被他们喷死,既嫉妒陈正敏的好运,又暗咒孙宜霖为何一改先前的行事准则,曾经多少人巴结讨好他,没得到任何好处不说,还成为他拒绝往来的对象,现在,仅仅是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那些对你有意见的人,你是何等的手腕通天吗?那么你孙宜霖做到了! 陈正敏没想到这等事情会落到自己头上,要说不高兴是假的,可是要说他兴奋得无以复加,也绝不是,怎么说,在他身上还带着文人的清高,即便是想要位极人臣,造福苍生,也想要通过自己的本事,而不是这类似于捷径的方式,可是因为祖父做过朝廷命官,跟他讲过不少,他知道官场不是凭借努力就能往上爬的地方,有人相助与单打独斗,有着云泥之别。虽然现在进如官场,会有骆尚书提携相助,多一个人却也多一条路,他希望两年后成亲时,能让表妹更风光,让人艳羡她嫁了一个好夫君,而不是嘲讽她嫁这么个无能的丈夫!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作不出来还是不想不愿作?”收起了温润,独留下冷硬。 再次明显的感觉到霖公子对自己有意见,加之他知道自己是谁,莫不是曾经无意中做过得罪他的事情?现下明着是要给自己机会,实际上是准备给自己穿小鞋?可在想通了之后,他很难拒绝这样的机会。 是机遇还是陷阱,要事后才能知道,好坏参半的事情,不做未必就能完全的避开,而做了,或许真能有莫大好处,要如何选择,无需犹豫。 “那么,在下献丑了。” 陈正敏下笔如有神,几乎没有停歇,可见是胸有成足,一手字也是洋洋洒洒的,放在同龄人中,已实属了得了。 孙宜霖绷着的脸,终于有所缓和,总算还有可取的地方,如果学问也不怎么样,他哪怕是做一回小人,也要想办法搅合了这门亲事。 要说现在的孙宜霖跟李鸿渊属于两个极端,李鸿渊做事,未达目的不折手段,可孙宜霖自幼因为他父亲的干涉,一直学的都是君子之道,就比如在靖婉这件事上,他更多的是希望靖婉更好,而不是小人行径,一定要将靖婉抢到手,他在经历蜕变,可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剔除的。 不再管陈正敏最终的文章会是什么样,孙宜霖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起初的时候还没引起他人的注意,可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将视线集中在他身上。 霖公子这到底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一杯一杯的还不够过瘾,孙宜霖直接拿起酒壶,扬起头,清冽的酒水成一条线的落入口中,咕噜咕噜,来不及吞咽的那一部分滑出口外,一部分浸湿了衣服,一部分落在地上,一壶完了,扔掉,再拿起第二壶,要知道一坛子的花雕,能装十来壶。 “宜霖,可不能这么喝。”友人看不过去,伸手就欲夺下酒壶。 “躲开。”孙宜霖一把将他的手挥开。 “宜霖,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除了什么事儿?”孙宜霖侧头呆了呆,“没事儿,好得很。” 孙宜霖很少喝酒,所以酒量真不怎么样,三壶下去,基本上就彻底的醉了。 可是,他也跟多数人一样,醉了也不承认。“作好了?给我瞧瞧。”起身,摇摇晃晃的取过陈正敏的文章,晃了晃头,快速的阅读起来。 没有予以评论,而是拿过笔,刷刷的开始写,就算是醉了,下笔却依旧稳当,也或许是醉了,笔下的字非常的狂放,无可挑剔的文笔,但那内容却叫人心惊肉跳,极端的尖刻,锐利,入木三分,他们这些旁观的人都有些觉得不舒服,更遑论圣上,便是孙宜霖是圣上身边的红人,这篇文章传出去,也够他喝一壶的。 写完,孙宜霖丢下笔,盯着纸面怔怔的有些出神,或许是再看时,自己也小小的惊了一跳,清醒了些,揉了揉突突胀痛的眼角外侧,“这是圣上今日给我的功课,要求明日呈递上去,陈公子再另外做一篇自己拿手的吧,注意分寸。” 似乎是打算将自己写的也一并呈上去,嘶,周遭的人无不是倒吸一口冷气,这胆子也太大了点,但是冷静下来后再想,这么做似乎才是最明智的,孙宜霖怎么说都是康亲王一系的人,这文章其实就是把柄,这么多人看见了,与其让对手呈上去,不如自己来,说不定这份大胆反而得了圣上的青眼,觉得他敢作敢为,更加看重,就算最后被责罚,也好过被对手臆测的一番诬告。 不过,也凭这篇文章,让他们知道,孙宜霖绝不是虚有其名,不愧是京城四杰之一,没有辱没了这个名头,在场的除了少数狂妄自大的人,心中暗自比较之后,都很有自知之明表示,自己与孙宜霖相比,弗如远甚。 “霖公子,你……” “啰嗦什么,快写,还是你就这点能耐,黔驴技穷了?”先前还只是冷硬,这一刻简直冰寒了。 或许是被他的态度所激,陈正敏倒是生出了几分与她相较一番的心思。 于是,有一篇文章出炉的时候,众人都惊讶了,这一篇,与刚才那篇相比,强了不止一点两点,而且这不代表他先前的那篇就不好。这小子刚才是藏拙了? 面对众人的疑问,陈正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说实话,写完之后,他自己都有些惊讶,超常发挥了! “很好。”饶是孙宜霖都给了这样的评价,“保持这样的势头。”将三篇文章叠好,妥善的放入袖中,“扶我出去。” 最后这话,亦是对陈正敏说的。 看他都站不稳了,陈正敏哪点火气也因为那篇文章散得差不多了,倒是没有拒绝。 孙宜霖的小厮随从,在外面听闻自家公子喝闷酒,担心得不行,可是碍于规矩不能进去,只得焦急的等待,见到人出来了,忙迎了上去。 马车旁边,孙宜霖拽着陈正敏,“你要对她不好,就别怪我抢人了。” 陈正敏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霖公子说什么?” “骆姑娘,如果我不是被事情绊住了,哪轮得到你?” 陈正敏一下子变了脸,总算明白了他对自己态度怪异的原因,难怪有人提醒自己动作快,看好骆家三姑娘的可不止他一个。不曾想还有这么强的一个竞争对手。“我不会给霖公子机会的。” 孙宜霖冷冷的笑了笑,由着自己人扶上马车。要说他如果没喝酒,大概就不会说出这等类似宣言的话,毕竟,如果遇到一个心胸狭窄的男人,多半都会怀疑自己的未婚妻是不是勾三搭四,水性杨花,那么给靖婉造成的麻烦绝对不小,可是他喝多了,就没那么理智,不让陈正敏知道自己的存在,总有那么点不甘心,不给他点压力,还觉得抱得美人归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半点阻碍,就不知道好好珍惜。 陈正敏瞧着那马车缓缓的离去,心中的急迫感也越发的强烈,关你什么霖公子,前一刻还尊崇,后一刻就恨不得将他一脚踹得远远的,表妹是自己的,他们已有婚约,他名正言顺,谁也别像抢。 春风得意什么的,只要一日没将表妹娶回家,他就有可能得意不到最后;最后的科考十拿九稳的算什么,在意识到与孙宜霖的差距后,他的目标最少要是一甲,如果一甲都拿不到,还有什么资本谈别的。 陈正敏返回无题楼,与几位好友告辞,他需要的是回去继续学习,而不是将时间浪费在这等无意义的事情上。 众人被他弄得莫名,最后也只当他是被孙宜霖刺激了。 这里的事情刚散,其他几方的不少人都得到了消息,没办法,孙宜霖最近是备受瞩目,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警觉,何况这事儿闹得不算小。 对手们暗叹,就算是喝醉了,也细心周到,一切都挑明了,想要先他一步将他作的文章呈上去,显然是不可取的,不过,不代表就不能做点什么,抨击抨击他的狂妄大言不惭,如果能将圣上对他的好感归零,就再好不过了,毕竟,两个王爷因他动手却是事实,圣上心里未免就没有起疙瘩。 不过,这件事给他们最深的印象却是:平日里温温和和的孙宜霖,竟还有做狂生的潜质,看不出来啊。 李鸿渊自然也在第一时间知晓此事,相比其他人只得到了那三篇文章的全部内容,李鸿渊得到的却是“原本”,没错,无题楼里还有这样的高手,只要看过一眼,就能近乎百分百的临摹,之所以是近乎,主要是形能一模一样,神韵有时候却要差上一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再厉害的人,也不能轻而易举的就进入别人下笔时的那种状态。就比如孙宜霖的这篇文章,在李鸿渊看来,能有原本的两三分神韵就不错了。 就算孙宜霖是情敌,李鸿渊也不曾否认他。 又看完了陈正敏的两篇文章,差别却是有些大,不过也仅仅如此了。 三篇文章都被他扔到了一边。 “孙宜霖那么好心的想要帮忙引荐,也就省得我们在陈正敏身上费功夫了。如果这样都还不能进入一甲,就别怪本王给他一个更糟糕的妻子了。” 至于孙宜霖,那种做派,恕他接受无能,对孙宜霖更是嗤之以鼻。 第095章:事儿就这么完了? 至于之前那场关于“三角恋”的闹剧,一开始,李鸿渊也是很光棍,就直接扬言,他就看上孙宜霖怎么着吧,不如让他跟孙宜嘉一起入府得了。古有姐妹侍一夫的美谈,他现在弄个兄妹侍一夫,说不定在多年之后也能成为一桩美事。 不说是乐成帝、定国公,就算是皇后都被他气得不轻,以往李鸿渊闹出什么事儿,她虽然站在皇后的立场要求严惩,十次里面,至少有七八次都是做做样子,其他两三次虽然有怒气,但也就两三分,这一次的怒气却是直接飙升至十二分。 李鸿熠虽然不成器,但也是她儿子,是她欲掌权的最大棋子,没有这个儿子,她的一切谋算都是白费,可是李鸿渊却下狠手伤了他,尤其是李鸿熠还说,那一刻,他真的感觉李鸿渊想要杀了他,她可不认为她这儿子会在这种事情上与她说谎。 这还得了! 还有孙宜霖,是她最看好的侄子,也同样是她预备的一步好棋,他在乐成帝身边的地位越高,对自己未来就越有利,不然她何须屡屡给孙宜霖制造机会在圣上面前露脸,一切都很顺利,乐成帝不待见定国公府乃是孙氏一系的人,唯独除了孙宜霖。此外,孙宜霖更是盛名在外,有他出面,必然会笼络更多的同辈的人才,等将来事情明了,就算明知道有她这么一个幕后的太后说了算,他不需要明目张胆的表示支持自己,只需要保持沉默,那么就将少了很多废黜她的折子,她就会少很多麻烦,终有一日她能理所当然的干涉朝政而无人会置喙。 可是李鸿渊要毁了他! 如此这般,她怎能不怒!也因为这样,这一次也是实打实的与苏贵妃针锋相对。 而相比皇后一系的人,苏贵妃等人心里却是异常的畅快,尤其是李鸿铭,暗暗可惜李鸿渊怎么没直接杀了李鸿熠,如此一来,只需要牺牲他李鸿渊一个,他不仅没了最大的竞争对手不说,从礼法上,他也将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不过,他也知道,李鸿渊混归混,却不是傻的,他怎么可能轻易的沾染上兄弟的命。 不过身为母妃,苏贵妃即便是觉得对手活该,不该的事情还是要教训,于是,与皇后一味的要求严惩李鸿渊不同,她一面责骂李鸿渊,一面向乐成帝求情。 这后宫中最最贵的两个女人也开始打嘴仗,皇后说李鸿渊如今这模样,苏贵妃要负主要责任,是她没教好皇子,有负皇恩;苏贵妃说李鸿渊不过是跟孙宜霖闹着玩儿,是李鸿熠动手在先,不反抗难道等着被打死不成,要知道自己皇儿还有伤在身,李鸿熠好歹毒的心思,不悌兄弟,枉为长兄,自家渊儿该罚,他更加逃脱不了责难。 你来我往,当真是好不热闹,相比起来,乐成帝到诡异的平静。 乐成帝收到一堆弹劾李鸿渊的折子,此次的事情与以往可不同,李鸿渊丢的是皇家的颜面,不要说苏贵妃跟李鸿铭的那些对手们,即便是多数中立的皇室宗室都要求严惩,不然何以重振天威。 乐成帝此次诡异的态度,不知道是习惯了李鸿渊时不时的搞出事情,还是在初次听闻自己儿子好南风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迟早有今日,甚至还有兴致翻看那些控诉李鸿渊“十大罪状”的折子,一边看一边乐呵呵的笑,“婠婠啊,看看咱儿子,就是跟别人不一样,从小到大都这么有活力,他要是哪天不闹事儿,朕还觉得奇怪呢。” 看着这么不正常的乐成帝,近侍们一个个装聋作哑,反正每年都会有这么几天。 “母妃,父皇这次会如何惩处六弟?”李鸿熠问苏贵妃。 苏贵妃怔了怔,带着几分伤感的开口,“什么惩罚都不会有,渊儿生母的忌日到了,如果不是他遇刺,这会儿还在白龙寺祈福呢。” “当年的皇贵妃,到底……” “铭儿,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知道了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母后,父皇会如何惩处六弟?”直接在坤翊宫养伤的李鸿熠捶着床,眼中满是恨意的问皇后。 皇后冷漠的看着他,“本宫才与你说了,不要跟他对着干,你后脚出宫就干脆跟他动手了,你完全将本宫的话当耳旁风,现在来问本宫,不是太多余了吗?” 李鸿熠眼中的恨意立马散去,一个大男人,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皇后,“母后,不是儿臣不听您的话,实在是李鸿渊那混帐太气人,儿臣一时糊涂……” 皇后冷笑,“一时糊涂的下场就是所有的优势被你弄没了,有理也变得没理了。你还想着李鸿渊被惩处,是还没睡醒吧。” “儿臣伤成这样,难道就这么算了?”李鸿熠气得眼睛都红了。 “那是你技不如人,自找的。再说,李鸿渊是你父皇的心肝肉,你算个什么东西,他如果被严惩,你以为你就能逃得了?你父皇能给你点补偿就不错了。再则,皇贵妃忌日在即,这几日你父皇最是不可理喻,做出惩处你而褒奖李鸿渊的事都有可能,你仔细想想,真正上这子弹劾李鸿渊的老臣有几个,就算是上了折子,也不过是为了做做样子。”皇后在最初的怒气之后,也立马就想到这次或许又只能说吃闷亏,偏偏已经闹开了,还不能说收手就收手,不然要如何跟自己这一系的人解释,骑虎难下,只能继续闹下去,其结果大概就是乐成帝更气恼。就因为这样,才越发的让人憋闷。 “皇贵妃既然这么重要,往些年怎么就没人提及她?每年忌日怎么都没见父皇给她祭祀过。” “说你蠢,你还真是蠢,非要跟你说明白了你才知道?那女人死得蹊跷,你父皇不祭祀她很奇怪吗?又有几个人会记得死了二十几年的人?因为你父皇是天子,一举一动受人瞩目,那女人才没有被彻底遗忘,而知晓此事的那些个老臣,明知道你父皇忌讳,谁还会傻傻的到处宣扬,知道你父皇每年的这些天都不正常,自然不会去触他霉头,今年不过恰好是李鸿渊闹出了事儿,才……”皇后顿了顿,“说不定李鸿渊也是挑准了这个时候,故意激怒你,而白龙寺刺杀他的事情,没准也是有人想要利用这个特殊的日子,可是你们兄弟每个人都折损了人手,谁获利最大呢?” 李鸿熠因为自己亲娘说自己蠢,险些反驳她说,那也是你生的,可终究没能说出口,有气无出发,现在看她有兀自的陷入沉思,完全没把他当回事儿,李鸿熠自己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说不定就是因为自己蠢,好掌控,才能好好的活到现在,如果聪明些,不乖乖的做她手中的棋子,她自然能够无情的舍弃,说不定还能利用他算计苏贵妃一次,然后抱养一个会对她言听计从的。 李鸿熠自觉难得的聪明了一次,得到的结果却是如此的悲哀。 “宜霖这次的态度也有些奇怪。” 可不是非常的奇怪么,从始至终,孙宜霖都很安静也很平静,除了实事求是的讲述了事发的经过,别的一个字没多说,没有评说别人的是非对错,即便是与其他人一起面对乐成帝的时候亦是如此,没有被羞辱的恼怒愤慨,也不是强装出的镇定从容。 定国公让他以苦主的立场让乐成帝为他做主,势必要讨回公道。 孙宜霖只是看了他片刻,然后开口道:“其实我不是父亲的儿子吧,不然为什么就没有为我考虑过一次。” “孽障,你说什么?”定国公不知是因为被忤逆而恼怒,还是被孙宜霖戳中了心思感觉愧对这个儿子而用恼羞成怒来掩饰自己。 “难道不是?父亲这分明就是嫌我丢脸不够,是不是要像女人一样哭哭啼啼要死要活才能让你满意?我那好大哥是不是巴不得我真的如晋亲王所愿,与妹妹一起进了晋亲王府,从此彻底的扫清了我这个障碍。” “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大哥?你幼时,他待你有多好,你不知道吗?” “你也说的是幼时,如果不是因为幼时的那点情分,我会一直容忍到现在?父亲,他到底做过些什么,又有多少是你默认允许的,我也就不一一列举了,免得让最后那点骨肉亲情都给彻底断绝了,你们做什么,我不管,但是我做什么,你们最好也别管。” 定国公与孙宜霖之间虽然感情淡薄,但孙宜霖依旧没有顶撞过他,突然来这么一遭,定国公只觉得自己身为父亲的威严严重被挑衅,“孽子,反了天了你。”同时一巴掌挥过去。 可是,孙宜霖是真的反了天了,一把抓住定国公的手,“即便是反了天,那也是你们给逼的。” “孽子,孽子,你还敢跟老子动手,你信不信老子将你逐出家门?” 孙宜霖冷笑一声,“在白龙寺时,我让娘给你带了几句话,显然她是没跟你说了,父亲不妨去问问,问清楚了,再来决定要怎么处置我,你若真想将我逐出家门,我要皱一下眉头,出了定国公府大门,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不过在那之前,我少不得要与好大哥好好较量较量了,不妨让我好好看看,大哥经营了那么多年,还有你相助,他的能耐到底有几分。”甩开定国公的手,转身大步的离开。 定国公看着孙宜霖离去的背影,就跟当初在白龙寺的定国公夫人一样,有些发怔,什么时候这个儿子变得这般的强硬,不过,那股子狠劲儿,倒也让他像一个真正的孙家人了,只是他这态度为什么偏偏是对内而不是对外。 定国公也不由得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他也知道自己愧对这个儿子,也承认这个儿子比嫡长子更优秀,不是没有犹豫过,可是他很清楚,一山不容二虎,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定国公府,如果,这个儿子是嫡长子,那么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可惜,世上没那么多如果。 逐出家门自然是气话,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还不知道被多少人看笑话,还有诸如老娘,皇后妹妹之类的人非得削死他,非但如此,他要敢这么做,他那儿子出了门就能被人以座上宾的礼遇接纳。他得多蠢才会做出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情? 不过,结发妻子竟然将重要的事情隐瞒了,必须马上问清楚,如果再不知道点这个他自觉很了解,其实一点也不了解的儿子的想法,只会越发的被动,越发的没有身为父亲的威严。 且不说定国公与起夫人如何的争吵掰扯,孙宜霖也任由李鸿渊在那里胡说,咬定说他们之间非比寻常,反正等他闹够了,这事儿大概也就差不多完事了。 如此这般几日,乐成帝对李鸿渊却始终和颜悦色,到最后,甚至言道:“渊儿啊,你就直接跟父皇说,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当真想要个男侧妃,父皇也成全你。” “皇上……”不止一人急急的开口想要劝阻。 “闭嘴,朕没问你们。”温和如春风,转瞬间就冷冽如寒冰,这样的乐成帝,只有极个别的人在二十多年前的时候见过。 即便是性情比较温和的皇帝,只要他大权在握,只要他是真正的九五之尊,决定做一件事的时候,也无人能够阻拦,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李鸿渊面无表情,在前世的时候,他这个父皇对他可没这么纵容,甚至很冷淡,除了因为他不是个混帐之外,还因为他所表现出的优异。没错,在很早的时候,李鸿渊就知道,他越是混账,弄出的事儿越多越乱,他这个父皇对他会越好。 前世,最终能从被他囚禁的苏贵妃那里知道关于生母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他这个父皇想要补偿他,却没胆量做到极致,说到底,在他眼里,还是江山社稷更重要,于是只能用这种溺爱与纵容的方式来弥补。 反正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儿臣不过是看到大皇兄一副想要生吃了儿臣的模样,就气气他而已,男侧妃,就不用儿臣来开这个先河了。” 乐成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别人说再多,他也不听不信,他儿子想耗着,他也就这么耗着,现在李鸿渊一句话,他全信了,事儿也就完了! 温声安抚了这个儿子一通,甚至说是李鸿熠做兄长的不对,回头让他给他赔礼道歉,然后想到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让他赶紧回去养伤。 次日,一大通的赏赐,加上之前因为孙宜嘉的事情而补偿他的一并赏下去,好东西那是如同流水一般进入晋亲王府。乐成帝是不是将自己私库的好东西给搬空了? 正好赏赐到晋亲王府的时候,也是醉酒的孙宜霖被送回定国公府没多久的时候,孙宜霖怎么说都苦主,乐成帝也赏了他不少东西,让内侍留下话,表示都他那孽障儿子的不对,孙宜霖日后该如何还如何,乐成帝对他也决没有心生芥蒂。 李鸿熠毕竟也受了伤,乐成帝也表示了表示,不过乐成帝对他的安抚是一回事,他做兄长的对弟弟动手,赔礼道歉也是必须的。 已经被送回康亲王府的李鸿熠脏六腑都险些被气炸了,虽然与母后说的不一致,但也*不离十了,即便是知道会有这种可能,临到头,还是好恨,好恨,好恨!若不是被拦着,连同乐成帝赏赐的东西都给砸了。 李鸿渊扔了三篇文章,随后没多久就出来领赏。 好东西见得太多了,李鸿渊眼皮都没抬一下,让人随意的打赏了送东西来的内侍,然后将东西搬回库房,该如何整理,也不用李鸿渊吩咐,沐公公会妥善处理好,反正,按照一个原则就够了:未来王妃可能喜欢的,会用得到的,好好的收着,其他的,再珍贵,也直接压箱底,塞到最里面去。 李鸿渊虽然脾气极坏,但给他府上送东西的时候,内侍们还是抢破头,没办法,李鸿渊手宽,随便一次打赏都不会下百两,这是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不会有的好事儿。 乐成帝的作为,再一次以最快的速度为整个京城的人所知。 不管是早就知道他对李鸿渊是如何的没底线,还是那些初入京城没听说过的,都齐齐的失语了半晌。然后,知情的告诫那些不知情的,在京城,惹谁也别惹活阎王晋亲王李鸿渊,遇到他最好都远远的绕开走。 与此同时,有些人的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这晋亲王如此的受宠,说不定他日后就能……如果投到他门下……转头,这想法就被无情的打散,曾经,不是没有人这么做过,不过下场很惨就是了,没进入晋亲王府的大门,就被打断了双腿给扔了出来,再有不死心的人,丢出来的就是一张人皮了。 命都没了,还谈什么荣华富贵。 不过乐成帝都说了,这不过是一场误会,最后什么事儿都没有,孙宜霖霖公子还借酒浇愁,借醉生狂,又到底是为什么? 孙宜霖醉醺醺的被抬回来,自然是惊动了全府的人,不管是真关心还是假关心,一个接一个的都往孙宜霖的院儿里凑,可惜,任谁询问,孙宜霖都闭口不言,烦了,就直接开口让他们滚。不发脾气的人发起脾气来才最吓人! 孙宜嘉到的时候,孙宜霖的房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人,自认为很小声的窃窃私语,可是人一多,连成一片,就跟那讨人厌的苍蝇一样。 孙宜嘉冷眼瞧着,突然从旁边撞过来一个丫鬟,似有意无意的扯掉了她的面纱。 “啊——”一声惊叫,瞬间就吸引了其他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他们都看到了孙宜嘉脸上那可怖狰狞的伤口,一个接一个的都下意识的捂住嘴,之前都没见到她到底伤得如何,只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更多。 “姐姐,对,对不起,妹妹只是突然被吓到了,所以才,不,不是,其实,那个……”一个打扮娇艳无比的女子一脸被吓到,瑟瑟发抖,却强装镇定,支支吾吾的解释,看上去好不可怜。而那个撞人的丫鬟也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求饶。 “呀,嘉姐儿这脸……” “啪——” 一声脆响,集体噤声,不敢置信的看着打完人,一脸淡然的将面纱蒙回去的孙宜霖。“聒噪。”轻轻的瞥了一眼地上的丫鬟,“将这毛毛躁躁的丫鬟拉下去,杖五十。” 五十杖下去,情况好点的还能留口气,更多的是直接一命呜呼。 那丫鬟这才怕了,真正的磕头求饶,砰砰砰的几下,额头上就见了血。可孙宜霖完全不为所动,而她身后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直接上前来,将人堵了嘴拖下去。 那被打的女子捂着脸,眼中满满的恨意,不过大概是隐忍惯了,倒是没有发作出来,只是那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滚下来,“姐姐,我,我只是……”委屈得不行。 “再敢说一个字,我叫你变得跟我一样。”孙宜霖意有所指的抚过自己的脸。 在众人眼里,毁了容的孙宜嘉就跟疯狗似的,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说到做到。 别人不敢再吱声,那女子的亲娘却心疼得不行,打得那么重,分明是已经肿了,再过三日就是大长公主的生辰,到时候还不能消肿该如何是好?“嘉姐儿,正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你妹妹她只是胆子小,并不是……” 孙宜嘉一个冷眼扫过来,“本姑娘教训丫鬟,教训庶妹,你一个姨娘插哪门子嘴,谁给你的胆子?这是我五哥的院子,你一个姨娘,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这里是外院,五哥也不是三五岁的孩子,还有没有规矩体统?怎么着,莫不是嫌弃我爹老了,就到我五哥这里自荐枕席?” 孙宜霖这话,就不得不说及其恶毒了,而且还是一竿子打翻一群人,一干看热闹的人脸色都青青白白,好不精彩。 “嘉姐儿,你怎么说话的,你的教养呢?” 孙宜嘉看了一眼说话的婶母,“教养?那么你们倒是说说,我哪儿说错了做错了?” 无话可说,这里的确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顶多兄弟姐妹们来看一下就不错了,就算是婶婶们要来看一下,也得选好时间是,现在这大白天的,说不得就有孙宜霖的知己好友上门,这撞见了总归是不好的,更别说那些个平日里没有主母带着就不能出二门的姨娘。 “我娘不过放松几日,你们一个个心就野了,敢无视规矩往外院跑,还趾高气昂的与本姑娘说教,就凭你们现在的作为,就能把你们全都关到家庙去。” 孙宜嘉虽然说的是几个姨娘,但是未尝没有隐射的意思。 “我儿说得不错,我近日忙忘了,你们一个个都开始蹦达起来了。立刻全部滚回去,罚俸三月,禁足三月,女诫女则各抄写一千遍。”定国公夫人因为接旨儿换上的大妆还没来得及换下来,整个人显得雍容高贵,冷着一张脸,不怒自威。 这一身装束,几乎是刺痛了在场每一个已婚女人的眼,它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夫人,你不能……”一个比孙宜嘉看起来大不了多少的姨娘气愤的开口。 “你真想住到家庙去?”定国公夫人冷冷的开口,“哦,对了,你也可以去找国公爷求情,就看国公爷会不会为你找我说好话了。”带着三分嘲讽三分不屑。 这后院的事儿,只要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亦或者是事出有因,这男人一般都不会插手管,遇到一个愿意装贤良大度的主母,小妾姨娘们就该烧高香了,等到她撕破脸,不打算跟你玩儿的时候,还敢撞上去,与找死何异。 “弟妹们还贮在这儿作甚,等着我这个做嫂嫂的一一请你们?” 本以为她女儿儿子接连出事,更听闻她几乎日日与定国公争吵,而且定国公府后院也的确松散,都以为她这回真的失势了,该那些年轻漂亮以及女儿差不多长成的姨娘们翻身了,原来不是,老虎始终是老虎,不要以为它打个盹儿,你就能作威作福,等它再发威的时候,一爪子就能摁死你。 看样子,疯的不仅仅是孙宜嘉,还有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 顿作鸟兽散。即便是几个姑娘被剥夺了去大长公主府机会,也不敢再多言。 定国公夫人缓和了脸色,“宜嘉,让你受委屈了。” 孙宜嘉扯了扯嘴角,不过想到她娘也看不到,就不再勉强自己,母女间毕竟生了隔阂,即便表面看着关系比以往更亲近,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娘,我不委屈。” 然后就有些相顾无言,不约而同的往屋里走去,想借此驱散这无形的尴尬。 这时的孙宜霖已经清醒了不少,面对最亲也是知道他心事的人,孙宜霖倒是没将人赶出去,面对他们的担心,他也实话实说,“她,定亲了。” 第096章:一处暴乱,一处和乐 起初母女两都没反应过来,疑问还没有出口,就已经明白。 “婉妹妹定亲了,怎么可能?这才几日时间,一点音信都没有!”孙宜嘉难以接受。 定国公夫人也张了张嘴,事实上,她心里其实是高兴的,那样一个儿媳妇,就算本身无可挑剔,家世她也可以放低要求,但是就凭儿子将她放在心尖尖这一点,就难以接受。可现在看到儿子这么痛苦,从来没醉过酒的他,脸色都有些青白,真的是心疼得无以复加。“宜霖,只是定亲而已,如果你真的非骆家三姑娘,娘想办法让男方将亲事退了,再趁着这个时候上骆家提亲,想必骆家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孙宜嘉闻言抿抿唇,对于她娘这种霸道的作风不敢苟同,可是这事儿关系到她最亲近的兄长的终身,有些事情,明知道下作,可是为了自己在意的人,或许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去做。不过,现在她还是想听听五哥的意思。 孙宜霖惨笑一声,“娘,这么做了,我成什么人了?拆人因缘在前,趁人之危在后。有多少人盯着我们定国公府,这种事儿一旦做了,必然立马被人知道,仗势欺人这种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到时候不仅仅是爹,还有皇后,还有族人,都会归罪于娘,盯着娘的人同样不少,就等着你出错。再说,我心心念念算计的,势必会成为某些人竭力想要破坏的,这些人一旦介入,我得偿所愿的机会又有多大?而最终更可能害了骆姑娘。我更不希望,在她心里,落下一个卑鄙小人的名头。” “可是,宜霖你这样,叫娘好生心疼。”定国公夫人忍不住拭泪。 “娘,我没事,只是喝多了点而已,缓过来就好了。”孙宜霖闭上眼,再开口,带着无尽的涩意,“终究是我与她缘分浅了些。” “宜霖,宜霖,你别这样,娘再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娘也不一意孤行,咱们也不管其他人,就找一个你喜欢的,京城里没有,我们就到京城外面去找,整个启元王朝这么大,还能找不到一个你喜欢的姑娘吗?宜霖……” “娘,你别费那个心了,我不想……” “宜霖,”定国公夫人声音尖锐的打断他,“难不成你一辈子都不娶妻生子了?你这么做,你将娘置于何地?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再精心将你养大成人,到最后你就这么回报我吗?你对得起谁,啊,你对得起谁?” “娘,你别激动,我只是暂时不想要而已,你容我缓几年,反正我现在年纪也不大,说不定到时候缘分自然而然就到了。”孙宜霖有几分无力的开口。 “好好好,都依你,娘都依你。”接过小厮手中的帕子,亲自给他擦脸。 “娘,我自己来。” 孙宜嘉默默的退了出去,没有比较,就无从知道,在她娘心里,果然还是五哥最重要,这种时候最能体现一个人的真实想法不是吗? 孙宜嘉莫名的觉得有些冷,抱着胳膊揉了揉。 她奶娘见到她这样,心疼得不行,“好姑娘,不如……” “奶娘,让人备车,我要去骆家。” “姑娘,这个时候去骆家,会不会不太好?”奶娘略犹疑。 “奶娘你想什么呢,只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觉得妹妹有些不厚道,这样的大喜事儿,怎么就没跟我说一声呢,应该告诉我一声,让我沾沾喜气才是。” 奶娘见她情绪还算平和,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样子,加上似乎又一次因为夫人的言行,有些伤心了,让她去见见骆姑娘也未尝不可。 孙宜嘉并不知道,她前脚刚走,后面没多久定国公就回了府,一并的还有她另外几个兄长,而孙宜霖写的那篇文章,他们虽然还不知道全文,但也知道很不合时宜。 定国公带着长子去看看嫡幼子的情况,顺便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为长兄的孙宜彬,看似在关怀孙宜霖,实际上话里话外都在指责他各种不应该,不应该在是非缠身的时候还出门;不应该写出那样的文章,招人话柄;不应该喝得烂醉如泥,有损定国公府的形象;更不应该弄成这样还劳烦娘来照顾他。 “孙宜彬,你够了!”定国公夫人近乎是怒吼的打断她长子的话,连同定国公都被她吓了一跳。定国公夫人冷眼,“没见你弟弟正难受吗?你爹都还没说什么呢,你进门就数落他一通,有你这么做兄长的?” “娘,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要说孙宜彬,年龄比康亲王还略大些,长相也是仪表堂堂,斯文俊秀,儒雅君子的模样,这时候像小孩一样无措。 “不用跟我解释,你那点心思谁不知道,你就巴不得你弟弟死了,你才高兴。” “娘,你怎么这么想,宜霖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自是希望他好的……”孙宜彬揉揉额头,露出一副总是被人误解的疲态,很是伤心。 “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要真有半点为你弟弟好的心思,立马给我滚出去。” 孙宜彬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娘,我知道相比起宜霖,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从宜霖出生,你就一直偏袒他,我也不说什么,可是,因为宜霖,我们母子之间,非要闹成这般模样吗?若是传出去,该叫多少人看笑话。” “你不说,这事儿还能传得出去?” 这话简直就等同那“你就是作祟的小人,这事儿传出去了,就一定是你做的”,让孙宜彬的脸色好不难看。 “你不就致力于让外人都以为你是个大孝子,好兄长,就宜霖压着你,拦你的路,你表现得淡然大度,表现得无所谓,实际上不就是可劲儿的想要摸黑你弟弟。我偏袒他又怎么啦,你不说什么,你有什么好说的,你爹一直偏袒你,宜霖又说过一个字吗?你得了你爹那里所有的好,还想得到我所有的关怀吗?全天下的好处你一个人就想占全了,你的心也未免太大了点。……” 孙宜彬的脸色是真的快黑成锅底了,半点不作伪。 “夫人,够了。”袖手旁观的定国公终于看不下去了,本来,他还想着,如果他们母子两将话说开了,说不定能缓和缓和,毕竟,一直以来,夫人对长子冷淡,他也无奈,可事实上,是越说越离谱,关系大有再恶化的趋势。 “不够,今日既然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了,那就彻底摊开了。”定国公夫人看着孙宜彬,眼神如同含了冰,“你是我长子,从你出生就对你寄予莫大希望,我尽心竭力的养育你,你二弟出生后,你那时也年幼,我担心你受人挑唆,对你更尽心,乃至对你二弟多有忽略,而宜霖出生的时候,你已经十多岁,我想着你也该有分辨是非的能力,想着已经愧对了你二弟,再不能愧对你五弟,我就多看顾他一些,但也不曾对你不闻不问,就这样,你都还能嫉妒他,怀恨在心,更因为他开蒙之后,就表现出远超常人的聪慧,你就变得容不下他,你就想让他死……” “娘……”孙宜彬眼瞳急剧收缩,露出恐慌,慌忙的打断定国公夫人的话,似乎有预感,他接下来的话,可能会给他造成巨大麻烦。 定国公夫人冷笑,“宜霖五岁那年,寒冬腊月的天……” “娘——”孙宜彬甚至不顾体统,伸手想要捂住定国公夫人的嘴。 这一下,不仅沉默的孙宜霖睁开了眼睛,定国公都侧目的看过来。 定国公夫人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孙宜彬退了开去。“你亲手将你弟弟推进荷花池里,你当我不知道?” 孙宜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而定国公更是震惊得难以言喻。可看孙宜彬拽进双拳,浑身颤抖,说明定国公夫人说的是真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你心肠得有多黑,才能对那么年幼的嫡亲弟弟下死手?啊?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心痛?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竟是畜生不如!也就因为你是我儿子,我不忍你染污,自己背上了恶名,别人都以为我疯了,杖杀了那么多不过是因为没看顾好你弟弟的仆从,我是疯了,被你给气疯了。宜霖高热不退,昏睡不醒,你那时候表面担心非常,一有时间就去看他,我当你是心生愧疚。原以为你只是一时糊涂,我想要给你机会,可你都干了什么,第二次,第三次的想要下手弄死你弟弟。那时候你实际上是看他怎么还没死吧?得知你弟弟可能会坏了脑子,你当我没看见你笑得多开心?他好了之后,你当我没看见你有多惋惜;他忘了落水前后的事情,你当我不知道你有多庆幸。就你这么个黑心肝的东西,你凭什么让我喜欢你,让我偏袒你?而宜霖呢,我不护着他,不偏袒他,他焉有命活到现在?” 孙宜霖半眯着眼眸,透出一丝丝锐利的看着孙宜彬,他一度以为,年幼时,这个兄长是真的对自己好,原来,连这个都是假的,他们之间,其实除了那点血缘关系,其实什么情分都没有。“大哥,你很好,真的,非常好!” 难怪从他那场大病之后,娘就让自己不要跟着大哥,他问为什么,他娘跟他说,因为大哥长大成人了,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很忙。他信以为真,而事实上是他娘要保护他,将他与大哥隔绝开来。 即便那点情分是真的,也快磨没了,更何况是假的,那么他就再也不需要犹豫了。 被戳穿的孙宜彬,渐渐的从颤抖中恢复平静,没有愧疚,更没有想着要赎罪,眼中唯独剩下冷漠,“娘,既然为我隐瞒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不继续隐瞒下去?果然,孙宜霖才是你的心头肉。” 定国公夫人半点不意外他这反应,“继续瞒下去?眼看着你手段层出不穷的对付你宜霖,而他念着情分一再退让,就算反击都没有下狠手,你非但没有收手之意,还越发的歹毒。到了现在都还不思悔改,你果然无药可救。” “我没做错,为什么要悔改,敌人就要彻底的铲除,这可是爹教的。” 定国公脸色惨白的退了两步,他不相信这是他教出来的儿子,撕下了那层伪善,整就一个六亲不认的畜生,偏偏,他还就一直被这么个畜生欺骗着。 “你的嫡亲弟弟也是你的敌人吗?” “当然,任何想要与我夺利的人都是我的敌人,孙宜霖自然不例外。” “他走到今日这一步,是谁害的,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对他不利,他会跟你争?” “他还是跟我争了,所以一开始我就做的没错,像他这样的人,只有死了,才不会有野心。”孙宜彬转头看向孙宜霖,突然笑了笑,“宜霖啊,你这样可不行,小娇娘似的弱不经风,你拿什么跟我争?大哥等着你,看看你有多大能耐翻身。”再转身看向定国公,“爹,这么多年了,你都不肯为我请封世子,是不是你心里其实也是更中意孙宜霖,只是因为他还小,你担心他出事,所以故意压着他做给我看的,让我放下戒心,实际上等到时机成熟了,就为他请封世子,让我的付出付诸东流,让我一无所有?还好我早有防备,如果全部按照你吩咐的做,我现在岂不是一个傀儡?爹,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颐养天年了,让定国公府更辉煌的事情就交给儿子就好了。” “畜生!”定国公睚眦欲裂,气血上冲,满面潮红,一巴掌挥过去。 孙宜彬抓住他的手一把扔开,“爹,我希望明日能看到为我请封世子的折子。儿子还有事情要忙,就先告退了。”刚到门口,他突然回头,“对了娘,其实我突然觉得你最喜欢的是我,不然,你明知道我的真面目,何以今日才拆穿,这么多年了,我想要的,早就已经握在手里了,现在说出来,对我根本就没什么影响,相反,我还应该感谢你,不用再在爹跟前装模作样,事事听命于他受制于他,阳奉阴违还是很累的,事事皆有自己做主才最痛快。” 进来的时候,还一脸谦谦君子样,出去的时候,就像是脱下了身上的枷锁,变得肆意而张扬。 孙宜彬的转变,对于定国公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打击,就算孙宜霖忤逆他,他也最多是愤怒,而现在,整个人像瞬间苍老了十岁,折损的那是精气神,甚至还有中风的征兆。 定国公夫人也没了方才的锐利与冰冷,神情木然,倒退了两步,跌坐在孙宜霖的床边缘。坐了好一会儿,才木愣愣的转头看向孙宜霖,“宜霖,对不起,是娘对不起你,如果娘早点说出来,或许就,就……” 这何尝不是对定国公夫人的打击,有时候并不是将藏在心里的事情说出来就会好受,事实上,她才是承受最大痛苦,备受煎熬的那一个,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在得知长子竟是那样一个人时,何尝没想过纠正他,可很显然,最后是失败的,那个人,从始至终,就没认为自己错过,只是暗示,他只会表面上恭敬有加,如果与他挑明,说不定藏得更深,生出更恶毒的心思。 相比他们两人近乎崩溃的模样,孙宜霖除了坚定了之前的做法,几乎没什么影响,他甚至半点不担心孙宜彬是不是已经暗中掌控了定国公府乃至孙家。在孙宜彬信心满满似乎已经大权在握的时候,他却莫名的想到了晋亲王李鸿渊。 孙宜彬手腕能耐是不小,但是,定国公也不是蠢物,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弄点小动作还可以,像这种掌控定国公府大权这种事,简直就是天大的玩笑,孙宜彬久不能成为世子,连给人画饼充饥都没什么底气,加之孙宜霖越长越优秀,甚至很得圣上宠信,就算定国公一直都力挺他长子,皇上不同意也是白搭。那些人凭什么拥护孙宜彬? 孙宜彬的底气,无非就是能逼迫定国公给他请封世子,让自己名正言顺,能对这一点有推动作用的,除了孙老夫人,还有孙氏一族的那些族老,他们或许没有官位在身,但是曾经也是高官厚禄,为孙家做出贡献,这些人辈分高,在族中备受尊重,即便身为孙氏一族族长的定国公,也不能无视他们的意见,反而在他们说教的时候,还要恭恭敬敬的听着,定国公府的辉煌,可少不了这些人。 “娘,你没有对不起我,他再怎么不是,毕竟也是你儿子,你还能将他往死路上推不成?我现在不也好好的,所以,你也不必觉得愧疚。” “宜霖,宜霖……”定国公夫人再忍不住的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宜霖都明白知道他的苦心,那个畜生却始终执迷不悟啊。 孙宜霖等定国公夫人哭得差不多了,才转向一直处于心灰意冷状态的定国公,“父亲,他既然想要请封世子的折子,你回去后就写给他吧。” 定国公就像是突然间活了过来,险些跳起来,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现在你反而不想跟他争了?你是怕他了,想退缩了?” 显然,他这样子是迎合那句“物极必反”,他被骗的太惨,更痛恨被无端的夺了权利,曾经有多在乎孙宜彬,现在就有多恨,自然恨不得孙宜霖能够强势反击,狠狠的打击孙宜彬的嚣张气焰。 “宜霖,你不用怕,还有爹呢,爹为你请封世子,爹将定国公府给你。” 孙宜霖讽刺的笑,“没给他请封世子,压着他的不是爹,而是圣上。”笃定的说道,“即便你现在将折子给他,我倒要瞧瞧,他有多大能耐能让圣上改变主意。倒是枉费了爹一心一意为他打算,最后却被他猜忌怀疑。” 孙宜霖再在定国公伤口上撒一把盐,将他浑身哆嗦,孙宜霖也没再说什么。 房间里再一次的陷入了沉寂。 过了好一会儿,定国公才再开口,“宜霖,你打算,怎么做?” “恕我不便告知父亲。”孙宜霖冷淡的开口。 被儿子不信任的感觉,着实不好受,可他却不能对这个儿子发火。“宜霖,你要当心些,你大哥羽翼已丰,而今又丧心病狂,我担心他再无顾忌对你下杀手。” “有圣上跟皇后呢,他既然已经大权在握,自然不会蠢到走极端,他那种人,现在更想看到我变成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折子给他,然后如他所说,好生养着,剩余的事情交给我。有的是人想要我们定国公府相争,而不是某个人一言堂,我不会孤立无援,更何况……”更何况还有李鸿渊那么危险的一个人蛰伏在暗处,他不敢肯定孙宜彬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不是有他的手笔,甚至不知道孙氏一族内部是不是已经被他分崩离析,如果真是这样,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 这种感觉就像是李鸿渊早就张开了一张大网,所有人都是他网中的鱼,一个个看似蹦达得欢快,谁又知道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垂死挣扎,更恐怖的是,这些鱼儿本身没有丁点感觉,作为唯一知道点真相的鱼儿,他还不能对别人述说。 且说另一边孙宜嘉到了骆家,靖婉得知消息后,笑吟吟的二门处等着她。 孙宜嘉看着鱼往昔并无不同的靖婉,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那些当权者都知道了,只是还没有传到内宅,因此,靖婉倒还不知道,不过她猜测,这嘉姐姐该是知道她定亲的事情了,不然不会这会儿来骆家。挽了孙宜嘉的胳膊,“嘉姐姐,咱们进去再说。” 海棠雅居,丫鬟们已经准备好了茶点。在自己的地盘上,也不用拘谨避讳什么,靖婉让孙宜嘉直接摘了面纱。孙宜嘉之所以带着面纱,倒也不是遮羞,更不是在意别人的目光,而仅仅是不想下到人,一惊一乍的着实厌烦,在这里自然没有顾忌。 靖婉看了看她的伤口,恢复得还不错,日后完全长好了,大概会有一点突起,然后颜色或许别正常肤色要白一点,用粉底遮一遮,或者就着伤口的位置,画一个特殊的“缠枝妆”,说不定还能让她整个人都惊艳起来,甚至流行起一种特殊的妆容。 看到靖婉对自己的伤口小心翼翼的模样,突然觉得,这婉妹妹,或许也有无情绝决的一面。“婉妹妹,你是故意瞒着我的对吧?我这几日不是没给过你书信,婉妹妹你哪怕在回信中含糊的说上一句,我也不可能还从…别人口中知道你定亲的事儿。” 靖婉坦然的笑了笑,“你们不用伺候了,都下去吧,我跟嘉姐姐说会儿私房话。” 连同孙宜嘉的人都恭敬的行礼,然后有条不紊的退了开去。 “既然知道嘉姐姐的心思,自然是要防止嘉姐姐捣乱的不是?”靖婉笑得有点俏皮。 “那你也知道我五哥的心思对吧?”孙宜嘉不买账的紧追不舍。 “那什么,嘉姐姐还真是一点都不讨喜呢。” 孙宜嘉面对这样的靖婉有些无力,不过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这个时候还绕弯子,就真的伤感情了。“婉妹妹,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选择我五哥呢?他难道还比不过你现在的未婚夫?他正在为了向你提亲做准备,可是你却给了他当头一棒。你也不要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搪塞我,我看得出来,依照骆老夫人对你的疼爱,如果你不愿意,她也不会勉强你的。” 靖婉的笑容敛了敛,“在你五哥今日找上我之前,我也不知道他对我存了心思,不过就算是知道了,我也不会选择他,不是他不好,而是定国公府不好。定国公府的水有多混,你从小在那里长大,你应该最清楚。” “可是,你跟我不一样啊,你嫁入定国公府自然有我五哥全心全意护着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嘉姐姐,你要记住,这后宅,是女人的天下。即便如你所说,他还能时时刻刻的呆在我身边不成?他在意我,我就会成为他的软肋,而与他争锋相对的人自然就会处心积虑的想要害我,不能乱他心神,也会想法设法的威胁她,如果真正只是阴谋诡计,我或许还能斗上一斗,可是还有一种情况叫做‘一力降十会’,如果被钻了空子,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对付我,在那个地方,我必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孙宜嘉咬咬唇,“婉妹妹,不是不是想太多了,我们家又不是龙潭虎穴。” “因为儿子对儿媳太好,当娘的就想要除掉儿媳,这种事也不是没有。” 孙宜嘉明白她的意思,她娘对她五哥的在乎劲儿,还真有做出这种事的可能,即便现在看着是妥协了,将婉妹妹娶进家门,日后时间长了,说不定就越看越不顺眼,然后就,就……孙宜嘉笑得有些虚弱,“哪家后宅没些糟心事儿?婉妹妹确定嫁入其他人家就能一辈子顺风顺水?” “至少不会比定国公府更糟。事实上,我很厌烦争来斗去,在骆家后院我之所以能活得自在悠哉,不是我有多能耐,而是有这府里最高的掌权者疼着我护着我,如果让我时时刻刻陷在后宅的争斗中,我大概会被逼疯的。” “不是说,如果心里真的装着一个人,是愿意为他改变,为他忍受,为他做任何事情的吗?” 靖婉奇怪的看了孙宜嘉一眼,“可是,我又不心慕你五哥,我为什么要将他装在心里?而且,结亲结亲,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儿,而是结的两姓之好,现在正是夺嫡之争白热化的时候,骆家能中立是何其的不意,我怎能将它拉入那泥潭漩涡?” 她对五哥半点想法都没有,这才是最糟心的。孙宜嘉憋闷! 靖婉伸手戳戳她的脸,“怎么,生我气了?” 孙宜嘉气鼓鼓的瞪她,“我当婉妹妹最温柔体贴,其实这心肠最是冷硬,还理智得可怕,真想看看,你有朝一日若是心慕上一个男子,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那就不知道了呢,也许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也许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要到了那个时候才知道呢。” “行了行了,看着你这淡然的模样就来气,这事儿我不管了,我五哥一个大男人,总不会还要死要活的。” 靖婉又一次笑了,笑得孙宜嘉火气冲天,转瞬间又像被泼了一盆水,熄了个干净。 “起风了,你这伤口暂时还是避着些比较好,到屋里坐吧。” 进了屋,孙宜嘉就看到了摆在桌上的画,“呀,这是什么画法,这么逼真,感觉也特别的漂亮。” “我兄长自创的工笔画法,最近才渐渐成型,我也在学,这些画都是他送过来的,让我也帮他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进一步完善。”靖婉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 孙宜嘉想起曾在海棠雅居外匆匆的一面,还有在前往白龙寺的路途中的风趣爽性,眸光微闪,“没想到你兄长看着洒脱随性的一个人,原来还是心思细腻的性情中人。” 靖婉无语,性情中人可能是吧,至于这心思细腻,还是算了吧! 孙宜嘉翻看着一张张画作,因为靖婉之前画的,多是花木,骆靖博入手的时候差不多也是从这方面下手的,不过等他差不多掌握了技巧之后,也会有动物山石等物入画,虽然少,可是每一张成品效果都很不错,动物的灵动,山石的厚重,孙宜嘉越看越爱。“可惜,我没什么时间,成婚后更是不可能了,不然我也好好学学。” 靖婉的目光闪了闪,如果晋亲王说话算数的话,嘉姐姐你大概会成为嫁不出去的“老大难”。靖婉见孙宜嘉拿着兄长的画作爱不释手,突然间生出了一个念头,她之前老是想让自己做她的嫂子,为什么自己不能将她拐回来做自己的嫂子? 孙宜嘉即便是脸上有损,在靖婉眼中,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就因为毁了容,就被看轻,就被踩进泥里,何其的不公?难不成她还比不上一个草包美人?而且她哥那个人,怎么说,还真不是很在意一个人的美丑。她前儿还听说,她哥对妻子没多大要求,性子好些,不是那种搅家精,只要不是五大三粗,丑得惨不忍睹,他基本上都能接受,说得好听点是豁达,说得不好听点就是神经大条。 如果在嘉姐姐毁容前,她是不会想到这一点,若是再被晋亲王退了婚,只怕在婚事上更艰难,没人愿意甚至不敢娶她,而自己参与了“搅婚”,兄长娶她为妻,晋亲王或许应该也不会做什么,那么会容易很多,这两家的利益牵扯也会因为孙宜嘉没有“利用价值”而淡薄很多。 虽然这么想可能有点不厚道,甚至有趁人之危之嫌,但这也是事实。 仔细想想,他们家其实是挺适合嘉姐姐的,怎么说,她爹是个万事不管的,她娘是个“少女心”耳根软的,他们这一房,姨娘也算安分,嘉姐姐性子不错,长在定国公府,还按照亲王妃的标准培养过,手腕肯定也不差,在骆家后院护着她娘绰绰有余,越想越觉得,再没有比她更好的人选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让她来操作这件事情依旧很有难度,而且还得等晋亲王解决了婚事,在那之前,连祖母那里都不能提。当然,最重要的是需要知道嘉姐姐的意愿。 正想着想着,丫鬟进来禀报,“姑娘,三少爷找你。” “他这会儿来做什么,不知道我这里有客人?”靖婉瞥了一眼孙宜嘉,见她怔了一下神。 “是你那位亲兄长?赶紧去瞧瞧吧,说不定有什么急事儿呢。”不等靖婉开口,孙宜嘉就伸手推她,瞧着是比她这个亲妹妹还急。 靖婉略懵,该不会是她才有了撮合两人的念头,这位就真的动了心思了吧? “行,我去瞧瞧,很快就回来。” “不用着急,我多等等没关系。” 靖婉很想翻白眼。出去后,双手拿着大大的卷纸的骆靖博,“三哥,这是做什么?” “快快快,书房借用一下。”骆靖博不敢不顾的急冲向靖婉的书房。 这火急火燎的,靖婉也纳闷,忙跟了过去。 靖婉书房宽敞,专门布置了作画的地方。 丈长的纸张,随便收拾一下,也能完整的铺展开。“小妹,赶紧来帮我瞧瞧,我总觉得有点不对。” 靖婉还没有走进,就看到一副才完成了一小半的百鸟朝凤图。 布局恰到好处,整体大气磅礴,细处的每只鸟儿由都活灵活现,千姿百态,而主体的凤凰,更是堪称传神,更别说背景有她那如梦似幻的美感,这还只是简单的上了一次色而已,靖婉都没想到,这才多少时间,骆靖博在工笔画上就能有这样的造诣。 “小妹,这凤凰的颜色,我调了好几次,都觉得不太对。” “我瞧瞧。”靖婉上前。 骆靖博的在凤凰身上的基础色用的是浅浅的黄,这是想将凤凰化成金色,这颜色就比较难驾驭,浅了厚了就会显得呆板,而太过鲜亮了又觉得艳俗,不适合百鸟之王的庄重大气。靖婉想了想,站在自己陈列颜料的架子前,沉默了片刻,然后取出了几样开始动手调色。 这一下就忘了,这院儿里还有一位客人在。 孙宜嘉虽然不介意等一等,但这等太久了,婉妹妹还真不将自己当外人? 问清楚了靖婉所在,知道那骆家三少爷还在,知道他们在作画,犹豫了一下,孙宜嘉还是走进了书房。只是当看到那张画作,还是那低头认真作画的人,孙宜嘉的心脏不可遏止的快跳了两拍,似乎为了不打扰到他,孙宜嘉连呼吸都忍不住放缓了,慢慢走近。 骆靖博将尾羽的色上完,只是隐约觉得前方有人,还以为是靖婉,“小妹,你觉得怎么样?”随着抬头,然后就与孙宜嘉四目相对。骆靖博怔了怔,然后歉意道,“孙姑娘好。抱歉,竟忘了你还在小妹这里,怠慢了,还请见谅。” 孙宜嘉却是下意识的捂脸,脸色有些涨红,小声的开口,“并没有。” “孙姑娘脸上的伤还没好吧,别那么用力,不然你该疼了。”这话说得很自然也很纯粹,没有骇然,没有同情,更没有厌恶。 靖婉闻言抬头,看着两人,你说,这女孩子脸上的伤,你一个男人随便开口真的好吗?不过,看嘉姐姐的样子,不像是戳中了伤,更像是戳中了心啊。 孙宜嘉并没有将手放下,“骆公子不觉得难看吗?”现在,她莫名的前所未有的在乎自己的脸,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悔意。 “没什么难看不难看的,伤害已经造成了,难看也那样了。” 见到孙宜嘉红了眼,泪水在眼中凝聚,靖婉以前还觉得他哥神经大条也没什么不好,现在却想要暴打他一顿,简直就是一个榆木疙瘩,混蛋,这话能这么说吗? 骆靖博低头看着自己的画作,没看到孙宜嘉的表情,“不过这种事你们姑娘家可能会很在意,其实我觉得没必要,再美的人,如果是一副蛇蝎心肠,谁也喜欢不起来,相反,就算容貌有损,只要心地好,就算一时间旁人不怎么接受,时间长了也会真心的喜欢。” “真的吗?”孙宜嘉有些惊喜的反问道。 得,歪打正着,白担心了。 “啊。”骆靖博应得很随意,却不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搅乱了一池春水。“小妹,你去陪孙姑娘吧,我自己再琢磨琢磨。” “没关系,你们忙,我看着就好,看你们画画,其实挺享受。”孙宜嘉忙摆手。 骆靖博就是一个,既然你乐意,你就随意。也不是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他也没想刻意避嫌,总觉得没有必要。该避嫌的时候要避开,可是已经碰到一处了,自然就好,他自认为行得正,坐得端,那么苛刻做什么。 随后,就是一个人作画,一个人调色,一个人看,很安静,很融洽的场面。 第097章:乐成帝抽风,礼物 孙宜嘉也看出来了,这骆家三公子在作画上很不错,但是在调色上大概要欠缺一些,不过在看过靖婉调色之后,原来不是骆三公子调色不行,而是婉妹妹在这方面就跟她养花种草、制作脂粉、做插瓶一样实在太厉害,是别人所不能及的,骆三公子其实跟多数画画不错的人差不多水准,只是跟婉妹妹一对比,似乎就有点不够看了。 不过,骆三公子所创的画法,对颜色的要求确实比写意画更高,颜色没有调好,就可能毁了一副尚佳的画作。 孙宜嘉蹭到靖婉旁边,“婉妹妹,你这一个色,就能深深浅浅的调出十几、二十种,瞧你似乎还能再细分,未免太也太厉害了,是怎么做到的?有没有什么技巧?” “小妹这一手,还真没几个人学得来,就算是知道怎么调,也达不到她那种效果。”对于在这一点上不如自家妹妹,骆靖博也不以为意。 “画你的,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靖婉抬眸瞪他。 然后,骆靖博乖乖的闭嘴,又低头作画去了。自从占了妹妹的大便宜,骆靖博自认为自己是越发的没地位没底气了,祖父日日敲打他,父亲也时不时的耳提面命,做妹妹的爬到兄长头上作威作福,唉,当真是人心不古啊。 只见他摇头晃脑的一边作画,一边嘀嘀咕咕。 孙宜嘉捂着嘴直乐。而靖婉又恨不得去敲他,有别的女孩在的时候,你正经点会死吗?平日里瞧着也是很精明的一个人,关键的时候怎么就掉链子,不知道这个时候耍宝有损形象吗?还有,别以为听不到就不知道你在说我坏话! 孙宜嘉见到靖婉黑脸,也乖乖的捂住嘴,表示自己不笑了。 靖婉又瞪她,把你眼中都快要溢出来的笑意收一收,大概就更像那么回事了。 孙宜嘉也怕靖婉真的恼羞成怒,忙有将问题转回到调色上。 靖婉自然也不会真生气。“要说技巧,其实也没什么技巧,调制的手法你也见到了,都很常规,靠的大概就是感觉,以及对颜色的敏锐吧。” 孙宜嘉默了默,“看来骆三公子说得对,你这一手还真学不来,只怕还得自己长时间琢磨,亲自动手试一试,而且看你用的原材料如此的繁多,就像这个,”孙宜嘉捻起一块像石头一样又是一片一片的贴合在一起的硬块,“同一个色块的颜色还不同,也就说,每次调色都可能需要变换材料,不能按步就班,还真需要灵活多变。” “其实知道一些常规的原色搭配,什么色跟什么色混合又是什么色,久而久之还是能琢磨出一些属于自己的技巧的。”然后靖婉一边调色,一边告诉孙宜嘉如何的搭配。 这一旦有事情做了,时间似乎就过得特别的快。 眼瞧着凤凰又整体的上了一次色,骆靖博呆久了总归不好,就算他跟孙宜嘉都无所谓,但是堵不住外面那些人的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可不是说着玩玩的。 在龚嬷嬷的提醒下,骆靖博只能遗憾的放下画笔,“小妹,这画儿就搁你这里吧,我有时间再过来完成,只是看样子少不得要你帮我调色了。”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自个儿回去琢磨怎么调色,总不能你日后画画都要我帮忙。” “是是是……”骆靖博忙应承,还不伦不类的给靖婉作揖,感谢他家小妹无私相助。 孙宜嘉若有似无的瞧着骆靖博,目光不停的闪动,然后又瞧着靖婉,才定定神,“要不还是我先回去吧,毕竟我也没正经事儿。” “不着急,我三哥就这德行,遇到事儿不解决就容易焦躁上火,一旦解决了,他就是个万事不愁的,别看他刚才那么积极,现在他能将这画丢我这儿十天半月的不管不问。”揭自己兄长短什么的,靖婉也绝对是先锋队的一员。 骆靖博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却没有羞恼,事实确实如小妹所言。“那我就先走了。”还算规整的行礼之后,走得一样特洒脱,半点不留念。 “婉妹妹,你兄长一直都这样?” “是啊,一直都没心没肺的。” “有你这么说自己兄长的吗?”孙宜嘉伸手在她腰上轻轻的掐了掐。 靖婉缩了缩身子,倒是不疼,就是有点痒。“呀,这是干嘛呢,我自己的亲哥,我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先给护上了啊。” 孙宜嘉不知道是恼羞,还是心虚的红了脸,“你这张嘴,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作势又要去掐她嘴。 靖婉忙躲开,两个人又笑闹成一团。 自家姑娘开心,下人们自然也跟着高兴。 等到二人都出去了,龚嬷嬷留下两个丫鬟帮忙,利索的将书房收拾好。在工笔画法还没有流传出去之前,这里的每一张画作,哪怕只是废稿都很重要,不容遗失。 孙宜嘉在靖婉这里呆到了近傍晚时分,才不得不离去。靖婉让她带上给她准备的那一份脂膏胭脂水粉。 “婉妹妹,日后,只怕是再没有机会来你这里了,”孙宜嘉带着深深的落寞,“如果能一直这么无忧无虑的该有多好,只是,对我来说,这想法未免太过奢侈了。” “嘉姐姐别这样,事情或许不会很糟糕,或许还有什么转机也说不定。” “是啊,再糟糕也要昂首挺胸的走下去呢,有你这么个豁达坚韧的妹妹,如果我这个做姐姐的太软弱,岂不是给你丢脸?”孙宜嘉收起落寞,笑了笑,“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出现遇到你之前那种半死不活的模样的。” “嘉姐姐相信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婉妹妹有时候说的话,让人莫名的觉得会成真呢。” 靖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孙宜嘉颇有些魂不守舍的回到定国公府,不曾想,定国公夫人跟孙宜霖都在她院儿里等着她,而且看她五哥的样子,似乎还没有完全的酒醒。这是又出了什么事儿? “小妹,你是已经知道了吗?”孙宜霖见她的心情不怎么样,眉宇间隐有愁绪,不等她开口问安,就率先出口。 “娘,五哥,我知道什么,出了什么事吗?”孙宜嘉莫名。 定国公夫人起身上前,一把搂住孙宜嘉,又开始掉眼泪,“我苦命的女儿啊……” 孙宜嘉木然,她娘从不是个软弱的人,过去的十几年也没见她掉过眼泪,可是这段时间,她的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是啊,这女人的天下只是在后宅,一旦牵扯到外面,牵扯到朝堂,后宅中再强的女人也束手无策。“娘,别哭,告诉我,又有什么坏事发生。” 还是孙宜霖直接给了她答案,“圣上又下了旨,将首辅大人的嫡幼女阮芳菲赐婚与晋亲王为侧妃。” 孙宜嘉平淡的“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再无反应。 在定国公夫人看来,孙宜嘉这就是典型的万念俱灰,早就什么事儿都不在意了。“宜嘉宜嘉,你别这样,你这样叫娘如何是好?” 孙宜霖知道自己妹妹没到那一步,可具体怎么想的,他也不太清楚。“娘,你先别哭。小妹,阮芳菲与别人不同,她的才情美貌都是一等一的,她入了晋亲王府……” “五哥,那又如何呢,没有她我就能在晋亲王府立足了吗?所以,是她或者是别人,其实性质都是一样的。而且圣上已经下旨,就没有挽回的余地。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何须为这些已经注定的事情徒增烦恼。”孙宜嘉浑不在意的挥手道。 她这么说,孙宜霖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注定的事情”,也未必,晋亲王永远是个不确定因素,他虽然说过不想娶自己妹妹,但是“不想娶”跟“不娶”又是两码事,谁知道他到底会做些什么,永远不按常理行事的人,才是最让人头痛的。 “娘,你先去忙吧,我有几句话想跟小妹说。”孙宜霖开口将定国公夫人支走。 他们兄妹两在一起,定国公夫人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叮嘱了两句,离去。 “五哥想跟我说什么?”孙宜嘉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实际上只是想问问,小妹是不是在骆家遇到了什么事儿,还是因为我的缘故,跟骆姑娘吵嘴了?如果真是这样,小妹你可能就有些莽撞了,这件事,骆姑娘并没有错处,我也不希望你因为我,失去这个难得的知己好友。” 孙宜嘉端着杯子怔怔的出神,孙宜霖又叫了两声她才回神,她这样,要说没事儿,谁也不信,孙宜霖眼中显出了担忧。“五哥,没有的事儿,我跟婉妹妹很好。” “那么,你何以情绪低落,似心事重重?” 孙宜嘉沉默。 “还有什么是不能跟五哥说的吗?” 孙宜嘉突然间就忍不住掉眼泪。 这一下可真的将孙宜霖惊得不轻,她也就在受伤后控诉他们的娘时哭过,之后哪怕是被赐婚,哪怕是回府,面对众多人的嘲讽,她也没掉一滴泪。“小妹,你先别哭,到底怎么了,你告诉五哥,五哥帮你想办法。” 孙宜嘉擦掉眼泪,“成婚前夕,突然发现可能心慕上一个男子,那人却不是自己将嫁之人。” 孙宜霖怔住,他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事情。曾经一直以为小妹性子冷,眼光高,所以全京城那么多优秀的名门公子,她一个都没看上眼,要知道其他姑娘十二三岁,甚至更早的时候就情窦初开,而她呢,就算是明知道暗中达成了让她做康亲王妃的协议,见到康亲王的时候,她也没脸红过。“谁?” “骆家三公子,婉妹妹的嫡亲兄长。” 又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有白龙寺之行,孙宜霖对骆靖博自然不陌生,那的确是一个与他们这些人性情全然不同的人,小妹会看上他,或许不是没有原由的。原来,她从来就不是眼光有多高,而是向往简单平凡的日子,心慕简单却又在性情中的人。“小妹,你先别急,你的婚事或许还有转机,你且等等,且等等。” “五哥,你不怪我?” “为什么要怪你?我与骆姑娘已经没可能,难不成还不准你心慕上骆家男儿?骆家除了骆尚书,其他人或许都没什么太大的作为,但是,就家风而言,骆家却是很多高门大户都难以企及的,以前没注意过还不知道,但是注意之后就发现,整个京城,其实有少中下层的官员愿意将女儿嫁入骆家,而骆靖博,恰好是最受待见的一个。那么多人都看上了,说明真是个不错的,小妹会看上也无可厚非。” 孙宜嘉有些羞涩,又带着几分希冀,“五哥,你说或有转机,有多大可能?” 孙宜霖看她的样子,就算不是非常在意,那骆靖博也应该多少让她上心了。“抱歉,小妹,我并不知道。”从不曾想,有一天会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晋亲王身上。 “婉妹妹也说或许与转机,也许我该相信你们。”因为有这小小的期待,孙宜嘉的心跳有些加快。 孙宜霖念头一转,“你今儿见到骆三公子了?” 孙宜嘉点点头,“他今日有事儿找婉妹妹,正好碰见了。”具体的,却不好多说,毕竟是还没有流传出来的画法,就凭那副还没有完成的画作,就可以隐约预见它面世时带来的轰动。 “骆姑娘有看出你的心思吗?” “我不知道,我自觉已经尽可能收敛了,可你知道的,婉妹妹心细如发,玲珑心肝,难免会看出端倪。五哥,你说,如果她知道了,会不会不喜,我一个毁容的女孩,还是有婚约在身甚至即将成婚,却不知羞的瞧上了她兄长。”孙宜嘉说着说着又想哭。 所以,感情这种事,真的容易让人脆弱,或悲或喜,患得患失。“不会,她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是啊,婉妹妹那么好,我却……” “小妹,去一趟祖母那里吧,她老人家之前遣人来找过你。”孙宜霖不想看到她这样,心累,还容易被她情绪所感染。 “我知道了。” 而在孙宜嘉离开后不久,靖婉也从龚嬷嬷那里知道了今日所有的事情,孙宜霖醉酒无题楼,做了一回狂生,对此,靖婉沉默不语;圣上对于“三角恋”的处理结果,果然,晋亲王才是乐成帝的心头宝;乐成帝下旨将阮芳菲赐婚与晋亲王为侧妃…… “咱们这位陛下是嫌弃首辅大人对他太忠心了,于是想把他给推出去?”靖婉无语了好半晌才开口道,其实她更想说,乐成帝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抽风了? 龚嬷嬷知道,这事儿多半是与皇贵妃娘娘跟晋亲王有关,但是具体的,她并不知情。当年她其实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宫女,十来岁的年级,才进宫不久就得罪了人,而又因为本身就会一些拳脚功夫,还不知道宫中艰险的她,气愤之下下了狠手,结果惨遭报复,如果不是皇贵妃娘娘救了她,她早就横死某个枯井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时候娘娘身边就出了问题,她并没有将自己待在身边,反而让一个姑姑暗中教她习武,教她各种规矩礼仪,还有药理,养身之类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担心来不及,不能一一教会她,就将一些书让她背下来,不认字没关系,姑姑念一句,她念一句,让她背下来,日后再慢慢融会贯通。万幸,她记性不错,加之用了十二分努力去学。 最后一次见皇贵妃娘娘的时候,她挺着大肚子,笑得格外的温柔,摸摸她的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说:“希望这些东西能帮你在宫中好好活下去。” 然后,第二日就传了了皇贵妃娘娘的噩耗。 也就是因为一切都在暗中,她在皇贵妃娘娘死后,才没有被清洗,皇贵妃娘娘在掩护她这一点上,或许就用尽了心力,毕竟,乐成帝恨不得将她时时拴在腰上。 龚嬷嬷并不知道皇贵妃娘娘是怎么死的,但是,她知道绝对不是产后血崩。 龚嬷嬷咬紧牙关,才没有一时冲动想要去查明真相,为皇贵妃娘娘报仇,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势单力薄,什么都做不了,还会枉送性命,她倒是不怕死,只是想着皇贵妃娘娘救命之恩还没有报答,她那时也依稀明白,皇贵妃娘娘或许是想要自己给孩子留个人手,于是她在宫中蛰伏了下来,虽然不能查皇贵妃娘娘的身死之谜,但她却知道了不少后宫的肮脏龌龊事儿。 原本只是想着在暗中看着六皇子就好,毕竟,苏贵妃对他真的很好。 直到六皇子十岁后的某一天,突然找上自己。展现出他远超常人的睿智,令人心悸的手段,才知道,这个看着只是比别的皇子聪慧些,也调皮捣蛋些的小主子,是何等的令人恐惧,不过,龚嬷嬷倒并没有害怕,相反,她很兴奋,因为有机会给皇贵妃娘娘报仇了。 然后,龚嬷嬷就陷入了比曾经那段时间还要痛苦无数倍的水深火热之中,不过好在她基本上会认字了,就算被小主子丢给她一本接一本的书,也能咬牙在规定的时间里看完,并化为自己的东西,而武艺这些年也日日不坠。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六年,小主子从十岁的小少年,长成十六岁的少年郎,从雌雄莫辩,漂亮得让人难以移开眼,到逐渐的展现男儿英姿,封王离宫开府,他不过小施手段,就让他们这些人前后跟着出了宫,又四年,他蜕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英挺,俊美,是京城第一的美男子,只是那性情,还有某些行行为,实在让人难以苟同,从一个小魔头,成为混世魔王,再渐渐的成为活阎王,性情越发的诡谲多变,阴晴不定,冷酷暴戾,唯一的柔情,给了一个千里之外的小姑娘,很难明白,他为什么会在意一个从未见过的小姑娘,不过,他本身就是一个谜,倒是无需太过追究。 她的第二任主子,在他二十岁的时候,让她去变换身份,去伺候第三个主子,它从一个暗卫,成了一个嬷嬷,不过,这对她都无所谓,…… 不过,这些事情,她都不能告诉姑娘,至于那活阎王日后会不会与姑娘解释,那就看他自己了,她只是一个下人,无权置喙。 要说李鸿渊在接到圣旨的时候,那脸色也不怎么样,虽然在他的计划中,是准备让阮芳菲成为自己的“准侧妃”,变化与自己的计划结果一致,但不是自己操控的结果,难免还是让人不痛快。 不过,他那父皇会这么做,倒也没有绝对的超出预料,不知情的都在琢磨,乐成帝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深意,而知情的,他有屁的深意,不就是因为给了儿子一个毁容的王妃,觉得最好的补偿就是再给他一个漂亮的,完美的女人,整个京城,未婚的的姑娘中,数来数去也就阮瑞中的嫡幼女最合适,于是二话不说,谁的意见也没问,就这么拍板下旨了。 要换成他正常的时候吧,怎么可能下这样的圣旨,没见前些日子预备补偿给李鸿渊的东西,即便是价值连城,也都是些死物吗?何曾提过漂亮女人。 等这两日过了,他自己恐怕都会捶胸顿足懊悔不已了。 阮瑞中身为内阁首辅,是中立派,却也是个十足的保皇派,他效忠的永远只是帝王,你现在给他的掌上明珠赐婚给一个混账王爷,还是侧妃,说白了,也就是一个妾,乐成帝你到底对他有多不满才会干出这样的事儿? 那少数的知情人,都在设想,过两天阮阁老“质问”乐成帝的时候,乐成帝会是如何的心虚“赔小心”,阮阁老可是他实打实的左膀右臂,肱骨之臣,可不是定国公那种如果能拍死早就拍死的人,乐成帝甚至可能希望他那混帐儿子再混一次,他也好装成无奈样,再威严扫地一回,收回成命。 不过,在世人眼中,乐成帝的希望会非常的渺茫,李鸿渊本来就是一个爱美色的,没有对那些贵女们下手,是他应该还是心存顾忌,现在名正言顺的能拥有那么个一等一的大美人,身份尊贵,才情出众,他多傻才会放弃。 是啊,李鸿渊也问自己,自己到底有多傻,才会放弃众多的美人,一心一意的吊死在一棵名叫骆靖婉的“歪脖子树”上,可是没办法,他中毒太深,唯有“骆靖婉”一味解药。 圣旨早就被李鸿渊丢到犄角旮旯里“积灰”去了。 再看从骆府传来的讯息…… 李鸿渊也想知道,婉婉心慕上一个男子,不对,是心慕上他,会是如何反应。 她理智,坚韧,除了最亲近的人,她很难被外人所打动。前世,就算她为夫家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他也不确实她是不是心仪上了她夫君,因为你没办法从她的言行中看出一星半点。她到底是因为原则,还是因为说不清道不明的某种坚持?他希望她没有动心,虽然后果是他可能也很难打动她的心,不过,他已经做好了一直磨下去的准备。至于她到底动心与否,他都不可能得到答案了,倒是无需再继续纠结。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龚嬷嬷是何许人,已经隐约察觉到自家姑娘的盘算,而孙宜嘉的情绪更容易看出来。 “原本是准备让她做你嫂子,毁容之后想着再给你哥找个好的,你自个倒是先盘算上了。”李鸿渊弹着信笺,笑得有些宠溺又有些无奈。“你所想的,本王自然为你达成,记得日后好好补偿本王。不过,你让本王跟孙宜嘉退婚,却想让她当你嫂子,你这是认为本王远不如你兄长?这笔账,本王且记下,日后咱们再慢慢算。”至于孙宜嘉的意愿,呵呵,那是什么东西?! “准侧妃”提前就位,那么那个“准王妃”自然可以提前解决掉了。 再看到后面,他知道骆靖博的成名作快要诞生,不过,没想到,这幅画同样也有着婉婉的巨大功劳,他这大舅子倒是又占了他媳妇大便宜,日后不将他抓来当牛做马,他李鸿渊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主子,贵妃娘娘派人送来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您看,那一桌席面……” “赏你们了。”李鸿渊面无表情的挥手道。 “是。” 今日是皇贵妃的忌日,自然也是李鸿渊的生日。 只是从他出生到现在,就从未过过生辰,因为会惹怒乐成帝,李鸿渊年幼时,不知事,看着别人喜气洋洋的过生辰,收礼物,也闹着要过生辰,不止一次被乐成帝狠揍,后来,他就学会了在每年的今日保持沉默,哪怕是乐成帝事后想要给他补办,他都拒绝,于是,久而久之,人人都认为他因为生母的关系不愿意过生辰,渐渐的,除了少数几个人,包括乐成帝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生辰是哪一日,乐成帝永远只会记得皇贵妃的忌日。 唯独苏贵妃,每年都会亲手给他做一碗长寿面,然后给他备一桌他喜欢的席面。 不是没有感动过,可是有些事情备揭露之后,她这一份真情更像一个笑话。 李鸿渊前世时,最好的一份生辰礼,是靖婉给他做的一套衣服。 那也正是被她救了养伤期间,她用了能用的最好的布料,在他毫无所觉的时候,就那么突然送到他面前,没有繁杂的刺绣,仅仅是裁剪好,做成了衣服而已,她坦然,她不会刺绣,可就那么一套衣服,缝合处却处理得非常好,穿在身上也意外的合身。 然后,靖婉用她能找到的所有能吃的野菜、野味,做了一桌在当时的情况下勘称丰盛的席面,自然是远不及大厨的手艺,有那么一些可以说是仅仅堪堪入口而已,可是李鸿渊几乎扫光了一桌子的菜。 今生,李鸿渊其实早就知道,婉婉真的不擅长厨艺跟女红。 “主子,这是女护大人让人送来的。”沐公公将一个小匣子呈到李鸿渊跟前。 李鸿渊知道龚嬷嬷对他的行事很不满,尤其是在婉婉进京之后,以前是他的下属时,就算不满也不会表现出来,现在就差直接跟他动手了。她会在今日给他送东西过来,还真挺稀奇。 李鸿渊接过来,随意的打开,上面搁着一张信笺,下面似乎是锦帕之类的,展开信笺看了看,李鸿渊立马就变了脸,将匣子狠狠的合上,冷眼看向沐公公,“滚。” 沐公公忙滚了,心想,女护大人到底给主子送的什么,能让主子恨不得凌迟了他? 李鸿渊将信笺丢到一边烧了,打开匣子,然后双手将里面的东西展开拎起来,这是……一件肚兜,一件据说靖婉亲自给自己做的肚兜,她给自己做的唯一一件“衣服”,也是她唯一做成了成品的女红。 李鸿渊一脸严肃的盯着这件白底的小衣,他倒是半点不怀疑这衣服出自靖婉的手,边缘锁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针脚,单看这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这方面的高手,但是看里面的图案,虽然不至于惨不忍睹吧,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个应该是小猫戏绣球吧?李鸿渊也不太确定,毕竟吧,这小猫只是大致的绣了轮廓,还有些歪歪扭扭,那绣球吧,不说也罢。 李鸿渊将小衣揣怀里,回寝房去了。 除了那步伐有点快,沐公公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对于这礼物,不用说,某活阎王相当的喜欢,就差直接化身成禽兽了。 如果龚嬷嬷的目的是觉得他平日上火还不够,想要借这小衣再刺激刺激他,那么,龚嬷嬷的目的达到了,还严重的超额完成。 且不说在乐成帝过了严重不正常的这几日,是如何险些揪掉了胡子头发,甚至真的有暗中让人请李鸿渊入宫,没错,就是请,可是,这混帐半点不给面子。 最后还是阮阁老通情达理,表示皇命不可违,天威不可扫,皇上就是皇上,于臣子而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能给小女赐婚,那是小女的福气。 乐成帝那心里,就跟炎炎夏日里喝了一碗冰镇解暑汤一样畅快,这样的好臣子,赏,必须赏,并表示,阮芳菲入晋王府当日,除了不着正红,其余的所有与王妃嫁入王府一般待遇。 这是在给阮芳菲抬身价的同时,何尝不是在打定国公府的脸面。 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忧愁。 要说对于这件事,阮瑞中那老东西半点意见都没有,李鸿渊不信,最后之所以能不闹情绪的接受这件事,除了忠君之外,多半是被阮芳菲给说服了。理由无外乎就是那些,加上阮瑞中对阮芳菲一片拳拳爱护之心,知道她对李鸿渊的心思,加上事情已经到了这般田地,也只能成全她。 而且他很清楚,如果他真的态度强硬,反对这门婚事,最后妥协的也绝对不是乐成帝,真的惹恼了乐成帝,他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作为一个臣子,不管你爬到什么位置,除非你的权势能架空天子,甚至颠覆一个王朝,否则,永远要牢记一点: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你真的敢把上位者给的好处全盘接受并恃宠生骄,那么,你离死也不远了。 阮瑞中能爬到今日的位置,并且在诡谲的夺嫡漩涡中独善其身,真的只是靠超强的能力手腕,而没有半点“媚上”“钻营”之心? 至于孙宜嘉呈上去的文章,乐成帝似乎直接压下了,既没有痛斥孙宜嘉,也没有对他更加看重,之前如何还是如何,就像是没发生过此事一般。 因为前世的时候没有这么一回事,所以李鸿渊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后续,不过不管有没有都与他无关,如果牵扯到陈正敏继而牵连到婉婉,他自会想办法扫尾。因此此事暂时无需在意,只需静待。 大长公主乃是乐成帝一母所出的胞妹,与乐成帝的感情很好,乐成帝登基之后既将其册封为大长公主,难得的是,她出神尊贵无比,性情却是不错,加之她的驸马乃是世家子弟,才情品貌样样出众,相比其他人,他更爱纵情山水,洒脱不羁,而且是他主动求娶的大长公主,两人婚后鹣鲽情深,琴瑟和鸣,唯一不痛快的地方大概就是驸马有个青梅竹马且年幼便丧父丧母的表妹,遇到这种情况,不用想都知道是个什么结果。不想与驸马离心,即便是公主,她也得表现出贤良大度。 这样一个人,即便是没有权势,想要拉拢她的人也不在少数,可惜,这么多年,大长公主府始终处于中立,没有补偏帮任何一方,悠哉悠哉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因为驸马不喜,所以府上很少大肆宴请宾客,平日里走动的,多数都皇室宗亲,以及驸马那边的亲戚。大长公主的生辰,这样一个难得的巴结讨好她的机会,少有人会错过,即便没有你钻营之心的人,也会因为圣上之故而不会无故缺席。毕竟,但凡大长公主生辰宴客,乐成帝必然下旨赏赐。 皇上的面子,谁敢不给? 因此,这席宴,绝对是京城中最热闹的席宴之一。 它将汇集包括中立人员在内的各系人员。 而开席之前的那段时间,自然就属于常规的“赏花宴”,供给姑娘们争奇斗艳,各展所长;供给那些公子们比文斗武,不管是为了吸引姑娘,还是引起某位大人的看重都随意;供那些太太夫人们相互攀攀交情,如果家中有适龄儿女的,再相看相看;供那些大人们打压对手拉拢盟友。 这些事情就那么明目张胆的进行着,作为寿星的大长公主乐呵呵的受着众人的贺礼,听着各种不要钱的奉承,看看花枝招展的姑娘,夸夸各家俊秀儿郎,反正,她家没有适龄的儿女,所以半点不用纠结,半点不用操心,管他是九天玄仙,还是魑魅魍魉,出了事儿也找不到她头上来,盖因啊,今儿人太多,大长公主府的人手不够用,她干脆跟乐成帝借了内务府的人来帮忙,她的人除了招呼招呼客人,拿拿客人们需要的东西,领领路,其他的一概不管。 骆家的姑娘们,凡是十岁以上的,包括婚期越来越近的骆靖颖,骆老夫人都允许她们一起出来见见世面,不过再三的叮嘱,因为人多眼杂,一定要与自家姐妹们在一处,不允许私自走动。她老人家的话,自然没有不应的。 大长公主府虽然聚集了各方人员,但是,身份地位不高的,连跨进门槛的资格都没有,自家的儿孙们自然需要撑得住的长辈带领,说实话,在骆老夫人进京前,便是王氏都没资格带着小辈来大长公主府,往年,也最多就是骆沛山带着愿意来的儿孙,后宅的人,就只能望洋兴叹了。 因此,不说靖婉,其他几个姑娘都是第一次来,一个个都显得有些兴奋。 骆靖颖不再老成持重,骆靖颖不再素雅简单,即便是骆靖悠,靖婉也给了她漂亮且价值不低的全套首饰,在得知她的衣服没有合适的搭配首饰之后,也送给她几套自己没穿过的衣服,她毕竟只比靖婉小一岁,衣服只需要稍加修改就能合身,事实上,经过季姨娘的亲手修改,穿出来的效果非常好,即便是习惯沉默寡言的骆靖悠,感觉上也只是安静腼腆,活脱脱的小美人一个。靖婉自是不用说,在这些方面从来不用愁,什么场合该如何穿,她心里门儿清。还有大房排行第六的庶女,跟四房排行第七的嫡女,这两小丫头都是十岁,跟几个姐姐不同,她们都还梳着丫髻,瞧着娇俏活泼。 骆老夫人对自己这一溜水水嫩嫩的孙女很是满意,笑得合不拢嘴。 到了大长公主府,因为人太多,迎客的也是内务府的人。 直接去与大长公主拜了寿,然后男女宾分开而行。因为骆老夫人与大长公主没什么交情,自然也没有多留,毕竟两人之间存在不算小的年龄差。 骆老夫人打发了孙女们,让她们自己去玩,自己也趁着这个机会,与京中的这些贵妇人们走动走动。 第098章:疑,游戏,花,琴 要说今儿的姑娘们实在太多,身份尊贵的更是不知凡几,各位朝中重臣家的女儿孙女,各公府侯府伯府的娇娇,更有一溜的公主郡主。原本自以为自己今日必然出众的某些人,进了这百花堆,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大错特错。 虽然身上的衣料子不是普通货,寻常人根本就用不起,甚至见不到,但是那月华绸,孔雀绸,鲛凌纱,同样也是她们无法碰触到的。似月华流动;似孔雀华羽隐匿其间,星星点点;似水纹轻轻荡漾;更有一件金缕衣。 总之,只是偶尔听说过的料子,看上去美不胜收,如果能触及到,必然是轻软柔滑,即便是拽在手心捏一捏,也不会起皱。 更别说头饰以及身上的配饰,汇集了天下最好的能工巧匠,造型独特优美,能薄如蝉翼,能像如真花,如果因为一串色泽饱满均匀的珍珠手串就沾沾自喜,那么看到那大颗大颗的各色宝石,色泽堪比最上等丝绸的东珠南珠,就算是用于压裙的璎珞,都是是价值千金,怕是只想将手上的东西藏起来。 一向自视甚高的骆靖颖,进入了这等最高规格的席宴,才知道,自己其实平凡得不能在平凡,普通得入不了任何人的眼,就这个样子,还想日后在睿亲王府后院独占鳌头?她还不如做梦来得更实际些。 深受打击的骆靖颖脑子甚至有些发蒙,只是目光无意间扫过靖婉不施粉黛却比周围人都更加光彩照人的脸。对,是这样才对,那些人只是凭借一身衣服将自己衬托起来,只要自己能得了睿亲王的欢心,何须愁没有这些衣服首饰,不需要羡慕,更不需要嫉妒,当务之急,是让自己本身变得更好,光滑细腻莹润的肌肤,挺直柔韧优美的身姿,从容自信端庄的气韵…… 别说是骆靖颖,便是骆家的另外几个姑娘,都下意识的学着靖婉的仪态。 等骆靖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脸都有些青了,骆靖婉这个贱人有什么值得她学的地方,她的身姿哪里就优美了,那气韵,那气韵…… 骆靖颖只觉得越发的气闷,心里也越发的嫉恨,暗中摸摸自己的手,总觉得有些糙,这贱人却把自己养得水嫩嫩的,明明有好东西,宁可送给外人装好人,也不分给自家姐妹哪怕一点点,这么个自私自利不讲半分姐妹情面的贱人,还有人将她当成宝。且等着吧,看看你们这群人日后如何在本姑娘面前伏低做小! 骆靖颖盯着靖婉,越看越觉得刺眼,已经定亲了,还打扮得一副狐媚样,是想勾搭谁?真是个不要脸的! 骆靖悠目光扫到骆靖颖,怨气都快化成实质了,可她依旧学自家亲姐姐的姿态,没见放松半分。突然拉了拉靖婉,“姐姐,那手霜真好用,这才没两日,这手都不觉得干燥难受了。” “是啊是啊,我的也是。”六姑娘将小手伸到靖婉面前。 “你们觉得好就行,用完了再找我拿就是了。你们现在还小,还用不上胭脂水粉,不过只是养养肌肤倒是没问题,我正在做用在身上的膏脂,不过还要等几日,到时候给你们送过去,或者你们来拿也行。” “我们自己去拿。三姐姐,我们用了,是不是就能变得跟你一样,滑滑的。”六姑娘抓着靖婉的手摸了摸,羡慕不已。 “虽然不能跟三姐姐的一样,可是也能比别人好,看我的。”七姑娘将手伸到六姑娘跟前,见自己比这个大不了多少的小堂姐白嫩很多,有些小得意。 六姑娘嘟嘴,“你还不是因为跟三姐姐在齐安府,老早就用了。” 靖婉失笑,摸摸六姑娘的头,“以后你也能跟小七一样。” 六姑娘点点头,笑眯眯的看着靖婉。 骆靖颖脸色更黑了,扫了一眼似有意无意的摸过自己手背的骆靖蔷,那笑容浅浅,却是真的显得开心,感情姐妹们都有了,就是自己没有!险些咬碎一口银牙,“三姐姐如此的厚此薄彼可不好,怎么大家都有了,就独独少了妹妹我的呢?想是三姐姐忙忘了吧。” “你的?没忘,不过,我以为你不稀罕我的东西,我从齐安府带给你们的礼物,四妹妹不是都直接扔了吗?想来你是有更好的,我就不费那个心了。”靖婉淡淡的说道。 那些不过是她做做样子的玩意儿,凭什么让自己稀罕,可是这些让自己变得更漂亮的东西却不一样。骆靖颖暗恨那个办事不牢的小丫鬟,让她扔点东西都能被人知道。“三姐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妹妹并没有……” 靖婉直接转头,懒得再搭理她。 话都没说完的骆靖颖,“……” 靖婉她们后方不远处,骆老夫人见到靖婉的模样,忍不住直点头,果然,这个孙女在任何场合都能拿得出手,她不是最漂亮,穿着也不是最华丽的那个,但是,从外围的角度来看,她绝对是很大范围里鹤立鸡群的那一个。 别人说,人越多的时候,越会泯灭与众,可是有的人,人越多,比较会越大,她的优势更加的突显,反而比平日里更显出众。 发现这一点的,自然不是一个两个人,尤其是那些夫人们,都忍不住小声的询问,这是哪家出来的姑娘,这气度涵养竟比那些公主郡主都更甚一筹。——当然,这或许是错觉,盖因公主郡主们扎堆,聚在一起,没有了对比,反而让整体都趋于普通。 而事实上,这的确不是错觉,站在不远最高处假山上亭子里能够纵观全场的某人告诉你,即便是摒除了自己的心思,他家婉婉也是所有姑娘中最耀眼的那一个,他那些所谓的妹妹堂妹们,即便礼仪不差,自幼培养的气度不弱,但是跟婉婉比起来,依旧显得稚嫩,也并不是说,靖婉就显得有多老成,而是与自身最完美的融合,如果让她换一身衣服,她绝对能力压群芳。 李鸿渊眯了眯眼,他怎么觉得,即便是让婉婉现在就穿上亲王妃的大装,她也能稳稳的压住,不比其他王妃逊色丝毫,再是中年妇人,她依旧可以端庄雍容,再是老年妇人,她依旧可以睿智沉稳可坐镇全家全族乃至全天下! 她还只是十四岁的稚龄,他似乎就能看出她白发苍苍的模样,多不可思议,现在的她,似乎就能适应全年龄段的角色。 因为自己的特殊,李鸿渊开始怀疑靖婉的来历,一个经历一生沧桑世事沉浮的老怪物?不,不应该,真的是达到那种程度,当她“返老还童”的时候,绝对会非常的违和,婉婉看上去只是比同龄人沉稳,像个温柔体贴的大姐姐,而不是少年老成端着长辈的架子,她也有属于这个年龄的喜怒怨嗔。 如果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婉婉“原本”的年龄应该也不会太大,出身不凡,遭遇重大变故,迅速的成长,不过这变故没有让她阴暗怨天尤人,而是变得坚韧,百折不挠,将所有的风霜雨雪化为磨炼石,将自己打磨成一块最精美的宝玉,绽放着灼灼风华。她身边或许还有着类似于骆老夫人这样睿智的老人,她才能有那份可坐镇一切的能力,哪怕可能还只是只具其形,当然不排除她是受骆老夫人的影响,但,一个心性已经成型的人,其实很难再受影响,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证。 他很确定,现在的婉婉,还是他前世中的那个人,他是不是有理由怀疑,那时候的她,就是一个有着非同寻常来历的人,毕竟,骆家那样堪称简单平和的地方,有什么理由养出那样的女子,加之今生,他早就了解过婉婉的生平,幼小的时候,安静,乖巧,早熟,很多时候都让人觉得她不像个孩子,随着她年龄的增长,这种违和才慢慢的消减,直到现在,不仔细去体会,基本上与她年龄相符,那么现在的她,是不是正趋近于她真实的年龄。那么很显然,她不是中途插进来的,而是一开始就是骆家三姑娘,不存在另外一个骆靖婉…… 将这些串联起来,才能解释婉婉身上出现的一些小疑点。 工笔画在史上不曾出现过,婉婉的来历就值得推敲了。她应该不是如他一般,在自己身上再来一次,而可能是类似于带着一世的记忆投胎转世于骆家? 李鸿渊伸手捂住眼,虽然这只是他的猜测,但可能性很大。 李鸿渊突然神经质的笑起来,“呐,婉婉,你合该就是我的,我们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不管你是老怪物,还是风华正茂的小娇娘,不管你是九天神佛,还是妖魔鬼怪,就算你是个男人,既然被我李鸿渊看上眼了,你这辈子也就别想逃了,至于你身上的秘密,没关系,本王慢慢的挖掘,一层一层的将你剥开,露出你最柔软最娇嫩的小模样,呵呵……”舔舔嘴唇,笑得阴恻恻的。 靖婉突然一个小小的激灵,她怎么又莫名的有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不由得抬头四下看了看,好像没什么特殊的啊。 王氏不得不感叹,“娘,还是你会调教人。”心里还有些小小的醋,自家大姐儿也在她跟前养过,怎么就没被调教得这般出色呢。 骆老夫人虽然高兴,不过呢,“这我可不能居功,养婉婉这丫头,我自认为娇宠还多些,她如今这般,全赖自己。有时候我都觉得奇怪呢,她爹娘那样的人,怎么就生出个性子完全与他们不沾边的呢?不过这样很好,那两个都是不着调的。”骆老夫人虽然喜欢二儿子,可有时候也是非常嫌弃。 “三丫头这是随了你跟爹。” 这话虽是奉承,但骆老夫人听着就是高兴。 她们中还是有不少人认识王氏,那么骆老夫人的身份不言而喻,都听说她才入京不久,那姑娘身边的,似乎就是骆家的其他几个姑娘,有那心动的,忍不住凑上来,先攀攀交情,稍微熟悉点了,自然就扯到儿女婚事上,“你家这个三姑娘呢,瞧着也不算大,可有说人家了?” 骆老夫人笑笑,“前几日刚定了亲。” “哟,这不是才进京没多久吗,怎么这么快就定了亲,是早就说好的?” “也不是,是进京后才说起的。” “那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公子?想来一定是一等一的优秀儿郎,不安也不用这么急不是?” 骆老夫人的笑容淡了些,在世人眼里,这么快定亲,对方身份一定显赫,慢了就怕被人抢走了。“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是我娘家侄孙,不过是个举子,我那兄弟也是早些年就辞官归乡。” 那妇人明显的惊讶,而周围的不少人也差不多如此。然后目光再若有似无的落在靖婉身上,看着这么好个姑娘,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不然怎么挑这么个人就定亲了?还是说,其实这姑娘看着风光,实际上不受骆老夫人待见?亦或者这骆老夫人一大把年纪了,还是想着娘家人,有什么好的都想塞回娘家? 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脑补了十个八个各种不同的版本,但就没有一个是于骆老夫人原意相吻合的。骆老夫人是什么人,岂会不明白她们在想什么。“我们家三丫头,是个心思单纯的,太复杂的地方,她肯定过不舒坦,于她而言,与其锦衣玉食大富大贵,还是简单平凡些更好。我这个做祖母的也不指望她能为家里带来什么,只要她顺心如意,公婆待她好,夫君待她好,没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糟心事儿,也就够了。” 骆老夫人这番话,让周围的人有些尴尬了,这话看似平淡,又像只是在说自家姑娘,可对她们这些张嘴闭嘴就是高门大户的人而言,甚至是有些诛心了。将她深层意思直白的说出来,就是你们这些个就想着利益,根本不考虑自家姑娘姑娘是否真的幸福快活的人,简直就是枉为人母。 骆老夫人这话本身挑不出错处,就算明白她实际的某些含义,也不能发作,只得表情讪讪的走到一边儿去,而那些觉得骆老夫人说得极对的人,又忍不住上前,跟骆老夫人讨教讨教育儿经,她虽然说不居功,但那么个亭亭玉立的姑娘摆在那里,谁信。 她们询问一些事情,骆老夫人也不吝啬,事实上,那些事情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不过更多的还是说靖婉本身,这个时候,她也跟那些喜欢炫耀自家孩子的长辈们是一个心态,再说,她也没有夸大其词,故意抬高靖婉身价,没有必要不是。 “呀,你家姑娘在养花草上真那么厉害?” “可不,那丫头没别的喜好,就独独爱那些花花草草,她养的那些,他祖父都眼馋得紧,不过却不敢自个儿搬去养,生怕一不小心养坏了,得让人心疼死。” “我们家孩子也喜欢花花草草的,却是个‘辣手摧花’,养一回死一回。” “那肯定是有没注意到的地方,我们家那丫头,对待那些珍品名品都很随意,而那品相却非常好。按她说的,该注意的注意了,就没必要那么小心翼翼。” “要说,是你家姑娘灵性,养的花草都跟着灵性。” 这话,让骆老夫人都忍不住笑出声。 骆靖颖见靖婉将其他姐妹都照顾周到,包括骆靖蔷都跟她说两句话,唯独无视自己的存在,原本因为这些日子多方原因而沉静下来的心又开始火烧火燎,直叫嚣着毁了她毁了她,只要她不存在了,就再没有人阻拦自己的路了。蠢蠢欲动的缓缓抬起手,掐上她拿脆弱的脖子,狠狠有力…… “四姐姐这是要做什么?”骆靖悠一把抓住骆靖颖的手,那么强烈的恨意,她突然发疯,干出蠢事来,并不是没有可能。 骆靖颖被她一拉回了神,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不过除了骆靖悠这个小贱人,大概也没人注意到,忙收敛起来,一把将手臂扯回来,“姐姐还想问五妹妹拉着我作甚呢?” 靖婉不用回头,也知道骆靖颖又可能做了什么“好事”,将骆靖悠拉到自己身边。 “婉妹妹……”孙宜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靖婉寻声望去,迎面而来的孙宜嘉让她有些陌生,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现在的她与传言中的她一致,清冷,孤傲,即便是打扮,也隐隐的有这样的偏向,蒙着面纱,没有折损她的气质,相反,增加了一丝神秘气息,更给人一种想要窥探的*,更想攀折她这朵高岭之花。与靖婉相熟的那个人几乎找不出重合的地方。 孙宜嘉走进,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挑眉笑道:“愣什么神,不认识啦?” 靖婉失笑,“这不是被嘉姐姐的风采所迷,一时间情难自禁么?” “贫嘴。”孙宜嘉伸手点点她额头。 靖婉很自然的挽住她的胳膊,见四下里投来越来越多的注视,靖婉很明白是因为什么,“嘉姐姐,我们去那边坐吧。” “好啊。”孙宜嘉神情自若,从容镇定。 因为骆老夫人的叮嘱,其他的姐妹,除了骆靖颖,都跟了过去。 骆家的这几个姐妹,虽然是骆靖蔷居长,但行事都是以靖婉为中心,骆靖颖自然就更不想到她身边去遭罪,再说啦,跟在她身边,自己的计划又要如何施行。“三姐姐,我就不去了,我去跟其他小姐妹说说话,就在附近,不会走远的。” “随你。”她要真能安安静静的呆到离开大长公主府才叫奇怪了,之前祖母也跟她私下说过,如果她要做什么,也不必拦着,会另外专门派人看着她,保证她不会做蠢事儿就行了。 骆靖颖见靖婉头都没回,不过是个毁容的,所有人都避而远之,就你还表现得那么热情,装样子给谁看?——本来想再等等的,计划再周详些,可你骆靖婉既然做得这么绝,自然也就怪不得我了。 骆靖颖摸摸自己的脸,她迫切的想要自己变得更漂亮,一身娇嫩的肌肤,有哪个男人会不爱。她娘告诉她,做什么事情都要谋而后动,将自己摘干净,可是她等不了了,不想再等了,她这段时间基本都被困在家中,哪有时间出来做什么,而且她都是被骆靖婉这个贱人给逼。 而且,一旦爹那边成事了,就算是做了什么,就算被发现,那老太婆也不可能关着自己。骆靖颖低声的笑了,再抬头时,笑容变得格外的明媚。 骆靖颖自以为自己什么都没做,自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可惜啊…… “六弟,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在看什么呢?”李鸿铭步入亭子,笑问道。 “这边风景独好,你认为我在看什么。” 李鸿铭走到他身边,往下面一扫,一眼就发现了与几个公主郡主坐在一起的阮芳菲,那美貌是其他人所不及的,那气度也是一等一的,于是露出一个是男人都懂的暧昧笑容,“这美娇娘很快就能拥入怀,六弟也不必心急。” “本王一点也不心急。”他心急拥入怀的,永远只有一个。 “也是,六弟身边永远不缺美人,自然不急,不过这个好歹不一样,六弟待她还是稍微好点比较好,对你也有好处不是,再说,这么个美人辜负了,岂不可惜。”还没有在阮芳菲身上下手,让她主动靠近李鸿渊,父皇就横插一杠子,依照李鸿渊这德性,说不定在他名正言顺的女人身上也能玩出“七日盛宠”,那么大概能彻底的将首辅大人给得罪死了,还想借着这段婚姻攀关系,做梦呢。所以,李鸿铭少不得要“提点提点”他,希望他能稍微配合点。 “既然你这么怜香惜玉,本王把她送给你好了。” “老六,”李鸿铭一声低喝,不过见李鸿渊面色有些阴沉,忙缓和了语气,“这话能乱说吗,那是你的准侧妃,让人听到了如何是好?” 李鸿渊冷笑,“装什么,要真能将阮芳菲扒拉到你后院,你能乐疯。”这个位置也看不到婉婉了,都被花木给挡了,李鸿渊转身就离开亭子,下了假山。 李鸿铭深吸两口气,告诫自己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看样子,阮芳菲怕是也拴不住他,这要是也闹出幺蛾子,可就不那么容易收场了,看来,还得让母妃出面劝劝他。 李鸿铭没有急着离开,又往下看了看,目光移到其他地方,不意外的看到了骆靖颖,她父亲已经找到自己头上,虽然暂时只说是赔偿琉璃灯,可要说他没有别的意思,李鸿渊就白混了。这姑娘也倒还勉强,收到后院也不是不行,再看看吧,看看她父亲到底想做什么,或者,他能做到哪一步。 就在花丛边上,绣墩也比较散落,可以随意坐。 “嘉姐姐,你们府就来了你一个姑娘?”靖婉问道。 “不是,有几个堂姐妹,至于庶出的妹妹,都被我娘给禁足了,我不爱跟他们在一处,就来找你了,说来,也是因为有你在,不然我大概不会来。”因为五哥的话,她还怀着一丝丝的希冀,只要一日没成婚,她或许就可以怀着念想多等一日,那么,对于这个有可能成为她未来小姑子的密友,自然要多“巴结巴结”。 靖婉点点头,不再继续询问,那是人家定国公府的家事,开始有的没的闲聊。 “三姐姐,那边有人上花台了。”骆七姑娘伸手拉拉靖婉,指向湖心。 要说大长公主府上,这整体形似一轮弯月的巨大湖泊,也是很具有特色,几乎横跨整个府邸的前后院子,湖上曲廊纵横交错,相隔或近或远的还有一些精美别致的亭子,而且并非规规矩矩,而是造型独特,别具风格,“弯月”内侧是大花园,五步一廊,十步一景,假山嶙峋,花木错落,还有一处院落,一颗巨大的斜向湖面古树,有一部枝桠甚至深入水中,那盘根交错的底部,让靖婉想到了红树林的风情。“弯月”外侧虽没那么复杂,但也精心布局,看上去让人赏心悦目。 不管是男女宾客都可以临湖安置,分在不同的区域位置,相互之间有一定的距离,形成了男女大防,却又不是遥不可及,藏得严严实实没点情趣。 作为女客,自然是安置在靠近内院这“半月”,虽然没有刻意的安排尊卑之位,但是大致上还是分明的,临近外院的固定位置,其身份越尊贵,比如跟乐成帝一个辈分甚至更高辈分的王妃,郡王妃,还有已经成婚的其他公主,然后就是皇子们的王妃,… 对于已婚的妇人们,年龄越大的,活动范围自然越小,而那些未婚的姑娘们,更随意,只要不是离贵人们太近,你近距离的瞻仰瞻仰她们都没问题,你要真有那胆子,在她们附近展现一段才艺也没问题。 而男宾那边,几乎也是相对应的安排。 听说,这些都是大长公主的主意,更多的人应该是觉得新奇,而那少数觉得有失体统的,也只能闷在心里,还没胆去指责大长公主。 湖心花台在“弯月”中心线靠近女宾的一侧,也就是距离那些身份贵重的妇人们最近。说是花台,还真实名副其实的花台,整个造型像一朵绽放的莲花,上面的装饰也全都是各种花朵。 “这花台看着倒是不错,不知道是谁的主意?”靖婉说道。 “应该是姜驸马(大长公主驸马)吧,世人都说,姜驸马是个很有性情的人。”孙宜嘉说道,凑近靖婉,压低声音,“其实不少人都猜测,这‘花宴’的格局安排也是出自姜驸马的手,只是让大长公主背了名。” 靖婉点头,可以理解,如果是驸马,那些对格局安排不满意的老迂腐,少不得要弹劾他失礼没规矩,大长公主就不一样,一来是女流之辈,二来有乐成帝兜着。 “三姐姐,我想过去看看,这边太远了,看不清。”骆七姑娘带着渴望对靖婉说道。 在齐安府的时候,她上头就只有靖婉一个姐姐,靖婉又好,她自然比较亲近。 “行,你们都去吧,只是一定要让丫鬟婆子跟着,别走散了,还有,离湖边远点。” “我也去吧,正好看着她们点。”骆靖蔷主动开口道。 “好啊。”靖婉点点头,“不过二姐姐也不用只顾着她们,自己也好好看看玩玩。” 骆靖蔷失笑,“自个儿还叫我一声姐姐呢,瞎操心。” 孙宜嘉也觉得,婉妹妹很多时候都将她们当妹妹一样照顾。 孙宜嘉跟靖婉一样,对那边的热闹没什么兴趣。这些场面她是在见得太多了,早就不新鲜了,而且在这种场合,很难看到真正让人拍手叫好的才艺表演。 因为她们没有去凑热闹,因此并不知道,那上花台的女子,其实并不是自愿上去,而是因为一个小游戏,一个源自小姑娘羽瑶翁主的小游戏。这小姑娘也是大长公主府最小的孩子,大概是受其父的影响,时不时的冒出些鬼点子。 早早的就让人从她公主娘那里拿了客人名单,将各家的姐姐们的名字刻在木片上,当然,并不是闺名,而是类似“骆三姑娘”这样的排序,在现在客人们基本上都到齐之后,将没来的人的木片都取出来,她身边一群的“能人”,自然也不用担心出现小错误,比如已经出嫁的女子也出现在名单上。 小游戏可以开始了,提前准备好的小荷包,将诸如“琴、棋、书、画、歌、舞、乐”之类的诸多小纸条塞进荷包里面。乐,指的是除琴意外的任意乐器。 让那些贵人们抽取木片,而被抽到的人则抽荷包,里面是什么就表演什么,表演得好,会得诸位贵人的赏赐,而不好的,或者是因为不会而放弃的,则要受罚。 受罚的内容也在小荷包里,倒也不会太过分,但有那么一些可能会让人失仪,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有那么多贵人,一旦失仪,绝对会丢尽脸面,沦为话柄。 小孩子想出这些惩罚项目的时候,或许只是为了好玩,但是,不排除别有用心的人,毕竟小荷包是现成了,现场随意撺掇两句,说不定又加了些东西在里面。 越玩越热闹,自然有人出丑有人得赏,前者运气好点的,小喝一杯,就完了,运气不好的,原地跳几下,衣裙翻起,也够羞愤欲死的;后者自然喜笑颜开。 渐渐的,吸引的人越来越多,即便坐在最角落,想要不受影响也难。 “骆三姑娘……” 靖婉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抬起头,正好见到周围的人都分散开,以一个小姑娘为首的一行人走过来。来人是谁,只是不必说,两人站起身,“见过翁主。” “两位姑娘不用客气啦。咦,你是宜嘉姐姐?”羽瑶翁主指着孙宜嘉。 “是臣女。” “宜嘉姐姐怎么蒙着面纱?”羽瑶偏着头,好奇道。 “因为脸上受了伤,担心下到人,所以遮起来了。” “哦。”羽瑶点点头,然后看着靖婉,“你是礼部尚书骆大人家的三姑娘嘛?” “正是臣女,翁主有何吩咐?”靖婉笑道,按照龚嬷嬷说的,这小姑娘有时候虽然顽皮些,也有点小刁蛮,不过,本性不坏,在靖婉看来,也是个可爱的姑娘。 “前些天,你们家有个姑娘,撞坏了我给娘的琉璃灯,还是三表哥赔给我的。” 这话的信息量略大啊。“那是她不对,回头臣女让祖母教训她。不知道翁主喜不喜欢花,臣女赔一株花给你怎么样?代替那盏琉璃灯。” “可是三表哥已经赔给我了。”羽瑶偏头。 “你将它还给你三表哥就好了,如果你已经给你娘了,可以重新买一盏还回去,毕竟是臣女家的姐妹撞坏的,怎么能让你三表哥赔呢,翁主说对不对?” “那你要赔给我什么花,不是珍品名品我不要哦。” “翁主很懂花?” “那当然。”羽瑶挺挺小胸脯,“我爹我娘都喜欢花,我跟着学了好多呢。” “翁主真厉害。”看到她越发得意的小模样,靖婉手有些痒,想要伸手掐一掐,“茶花,十八学士,翁主觉得怎么样?要不要?” 羽瑶的小眼神立马变得贼亮,甚至激动的抓住靖婉的手,“要的要的,骆…骆姐姐可不能哄我。”这也是个小人精。 “不哄你,等我回去,就将花让人给你送来。”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十八学士,但羽瑶翁主身后的那位嬷嬷却是一清二楚,探寻的目光将靖婉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如果是想用这种方式巴结大长公主,未免做得太明目张胆,而且她的态度太过随意自然,说的好像不是价值万金的稀世珍品,而是随处可见的花花草草。 靖婉不是没察觉到,却什么也没说,任她打量。“那么,翁主来找臣女,是不是玩游戏的?” “啊,对啊,都给忘了。骆姐姐拿一个荷包吧。”羽瑶让出身后端着托盘的丫鬟。 “翁主啊,臣女拿之前,能不能问一下,里面都有些什么,万一拿到臣女不会的,那可就糟糕了,还真有些小怕怕呢。”靖婉假意的拍拍胸口。 羽瑶咯咯直笑,“骆姐姐不用怕,不会的也没关系,有我呢,我不会让人罚你。” “那臣女就放心了。”靖婉笑意盈盈的随意拿了一个荷包,递给另一个丫鬟。“对了翁主,是谁抽到臣女的,如此荣幸。” “是承郡王妃。” 皇后的妹妹,李如玉她老娘! 那丫鬟将荷包打开,“翁主,是琴。” “骆姐姐会吗?”羽瑶翁主望着靖婉。 “骆家四姑娘的琴艺不错,但闻其言,她家三姐姐更是了得呢。” 靖婉循声扫了一眼,不需要确定是谁开的口,这事儿跟骆靖颖脱不了干系就是了。 “那好,我让人准备琴。骆姐姐我们过去吧。” “翁主先行,臣女准备一下,一会儿就过去。” “那行,骆姐姐你快些。” 等到羽瑶翁主离开,周围的一些姑娘本来还想瞧瞧她要做什么准备,弹琴嘛,直接弹不就好了。 “三丫头。”在旁边看了全程的骆老夫人走进,脸色有些冷。 靖婉笑了笑,“祖母,孙女可是好久没弹琴了呢,不知道会不会曲不成调。到时候丢了脸,您可不能骂我啊。” 骆老夫人心疼不已,这孩子就这样,遇到什么事儿都能想办法化解,从不让人操心,可是有时候她自己就要遭罪了,就不如现在。“龚嬷嬷,动作快些,用布条将三丫头的手指缠起来。” 龚嬷嬷可不知道自家姑娘会弹琴,可是现在却不是多想多问的时候,就姑娘这双娇嫩的手,一首曲子弹下来,手指绝对会受伤。来不及去找布条,二话不说,直接将衣摆下方撕下,从边缘抽出一些线,快速的将靖婉的手指缠好,用线绑好。 靖婉看了看,布条没有毛刺,缠得也紧紧的,完全不用担心弹琴的过程中会掉落,也不碍事。“嬷嬷做事,就是让人放心。” “都什么时候了,你这丫头还开玩笑。”骆老夫人气得点她额头。 靖婉不在意的笑了笑,“孙女儿先去了。” 孙宜嘉看骆老夫人紧张的样子,事情只怕不简单,于是也跟了过去。 骆老夫人看着靖婉的背影,“骆靖颖呢?”声音低沉得可怕,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生气了。 “老夫人,还在花台那边。已经确定了,的确是四姑娘挑唆如玉郡主针对三姑娘。” “好,好,好得很!” 靖婉走到诸多贵人面前,规矩有度的见礼问安。 众人见她规矩有度,不卑不亢,落落大方,没有半点小家子气,暗自啧啧两声,这气度,这修养,未免太出挑了些。 大长公主原本对靖婉送花之事,还心存怀疑,只当又是个企图攀附的,可是见到人之后,这想法渐渐的消退了。“姑娘送我家羽瑶一株十八学士,你可知其价值?据本公主所知,整个京城,除了你手里的那一株,不会超过三株,你舍得?” “回大长公主,臣女爱花惜花养花,在意的从来就不是它的价值,而是享受那个过程,看着它们一点一点的长成,开出美丽的花朵,会觉得身心愉悦,那就够了。而臣女家姐妹做错事在先,赔偿是应该的,而臣女除了花,别的也拿不出手了,翁主又恰好喜欢,自然是两全其美。臣女相信,那株十八学士即便是到了您府上,也会被照料得很妥当,只要它好,即便是不在眼前,也没关心。” 大长公主失笑,“你这孩子,说话可真有意思,不像是在养花,倒像是在养孩子。本公主跟驸马都是爱花之人,就厚颜收下了,你放心,肯定养得好好的,你要想它了,可以随时到府上来看看它。” 前面的话还没什么,最后一句,四座皆惊,即便是公主郡主们,可都不曾等到大长公主这么一句话,可见其含量,别的不说,靖婉这身价就蹭蹭蹭的拔高了好大一截。 “多谢大长公主。” 骆靖颖在不远处又急又气,急的是,自己撞坏羽瑶翁主琉璃灯的事情被众人知道了,骆靖婉还多管闲事用一株茶花做赔偿,说不得就会坏了父亲的计划;而气的是,还没让这贱人丢丑,倒先让她露了一次脸,得了大长公主的好。 “羽瑶翁主的琉璃灯那么名贵,三姐姐用一株茶花赔偿,是不是不太好?”骆靖颖看似小心翼翼的开口。 这一下,可不止大长公主一个人笑了。“这位姑娘想来就是撞坏我家羽瑶琉璃灯的人吧?一盏琉璃灯,价值不过两三千两白银,而一株十八学士,至少可以价值一万两白银,甚至黄金,而在爱花成痴的人眼里,便是给他金山银山也不会换的,而且琉璃灯那种东西,再名贵,也还可以做,十八学士,可遇不可求,你这位姐姐可是因为你亏大了。” 骆靖颖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在她看来,花花草草嘛,即便是稀少又能有多珍贵,能比得那么名贵漂亮的琉璃灯?而且,上万两黄金,十万两白银的东西,骆靖婉居然这么大方,说送人就送人了?如果不是这样,自己又何以如此丢人。“是臣女浅薄了,回去后一定好好谢谢三姐姐。” 这倒是还不算太蠢。 大长公主又看向安安静静的靖婉,眼中满是赞赏。“姑娘手里还有其他名品吗?” “有。” “哦?”大长公主原本之事随意问问,这种好东西,遇到一株就不错了,没想到……“能说与本公主听听吗?” “家里还有一株花鹤翎,一株烈香,一盆瑶台玉凤,一株变种君子兰,以及…一株三色牡丹。” 大长公主震惊了,她甚至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的都是真的?” “不敢期满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深深的吸两口气,“真不该问你这丫头,还得本公主全都想据为己有了。” “那可不行呢,都让公主拿去了,臣女就该真的心疼死了。”靖婉眨眨眼,却说得一本正经。 大长公主喷笑,“你这促狭的丫头。虽然心动,但也不能强占你东西,不过,什么时候搬过府来,让本公主好好过过眼瘾。” “这个没问题。” “大长公主,现在不是羽瑶的游戏时间吗?”李如玉实在看不下去了,用花勾引表哥的贱人,现在居然又诱惑大长公主,真是罪该万死。 对于李如玉这个姑娘,可没几个人喜欢。“骆三姑娘你且先去弹琴吧,等弹完了,再来与我好好说说你的那些宝贝。” “是。” 靖婉从容的走上花台,琴已经摆放好。不过,在手指放在琴弦上的那一刻,靖婉就知道,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 而看到那把琴,大长公主变了脸色,隐含怒色,回头对身边的嬷嬷开口道:“去问问,是谁把那把琴送上去的?” 第099章:一曲惊人,尘埃落定 大长公主是不在意别人在席宴上弄什么幺蛾子,但那前提是与她无关的人,现在,已经将靖婉当成了真正的客人,她的客人!不管是自己府上的人还是外面的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作妖,一旦被查出来,看她不扒了那人的皮。 所以,就算大长公主的性情是不错,可在皇宫那个吃人的地方长大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简单。 要说这把琴,靖婉也得承认,是把好琴,不管是用的材料,还是做工,都是一等一的,唯一称得上有问题的地方,大概就在于琴弦太紧了,没点指力的人,根本连琴弦都拨不动,就算是能勉强拨动,也相当的费力,很难完成整首曲子。 但这类琴最大的优势在于,弹奏那些具有磅礴气势的曲子,效果会大大的加成。 靖婉抬头平静的看着骆靖颖,她在笑,笑得得意,笑得挑衅,更是笑看着靖婉出丑。她可是将这好姐姐的名声都打出去了呢,可不要辜负她一番美意啊。 靖婉突然也笑了,是啊,她这好妹妹机会都给她制造好了,她自然不能辜负。 骆靖颖被靖婉笑得心中一咯噔,猛然间滋生了不好的预感。 其他人都见花台上的女子久久不动,男宾那边的部分人甚至开始起哄,让她要么赶紧弹,要么下来接受惩罚,不过因为男宾席原本就隔了一段距离,加之越靠近女宾席的人身份越尊贵,自然不会做出有*份的事情,而那些敢闹腾的年轻人,也不敢距离那些贵人们太近,所谓起哄也不敢太大声,因此,靖婉只能听到边有声音传来,具体的倒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闭嘴。”李鸿渊端着酒杯,眼含阴鸷,也不算重的两个字,可是其效果却相当的惊人,几乎是瞬间,男宾席这边鸦雀无声。所以,将活阎王当消音器使,不要太好用。 李鸿渊动了动身体,似乎想让自己靠得舒服些,合上眼睛。之前闹腾的人拍拍胸口,看来是他们吵到这位活阎王的休憩了,心中忍不住暗骂,要睡怎么不滚回去睡!不过,也就只能在心里骂两句,曾经被活阎王吓得尿裤子的不是没有。 李鸿渊真的在休憩吗,自然不是,他只是用这种方式,来掩饰自己的暴怒,他的怒气在他睁眼的情况下已经掩饰不住,可见已经达到何种程度。 婉婉不是一个张扬高调的人,可也不是一个不会装会,不懂装懂的人,但同时也表明,既然她上去了,她就做的到。据他所知,婉婉在三年前的确学过琴,但时间并不是很长,而且是断断续续的,他派去齐安府的人也不知道她到底达到什么样的水准。即便是在前世,也没听她在这方面有什么盛名,不过,有之前的猜测作为基础,那么不管她做出多惊世骇俗的事情,李鸿渊都不会觉得奇怪。 只是前世的今日,可没有这么一出,虽然也有羽瑶的游戏,却不曾落到婉婉的头上,或许又是什么地方出现了小变故。这一变故,只怕还会引起其他的变故。不过,他都在借此次席宴安排些事儿,会有其他事也不奇怪。 他怒的是,婉婉是被算计上去的,更怒的是,就她那小嫩葱一样的手指,一首曲子下来,还不知道怎么遭罪呢?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直接上去将她拉下来。 一个两个都是好样的,不好好的回报回报你们,还真当他家婉婉好欺负呢。 “铮……”的一声响,靖婉手下终于开始动了。 或许是因为久不弹琴,起初的几个音并不是很连贯,断断续续的不成调。 骆靖颖露出轻蔑的笑,还以为多能耐呢,没学过就没学过,还装的像那么回事,不过这样也好,不懂装懂这种事,反倒是比直接坦诚自己不会更来得让人厌恶呢。 大长公主也轻轻的叹口气,果然是太勉强了,这琴本就不适合姑娘家弹奏。 然而没多久,就发生了改变,渐渐的变得流畅连贯,靖婉手指在琴弦上飞速的滑动,深情格外的专注认真,“咦……”不少人都发出类似的声音,原本还将这小孩儿游戏不当回事的众人,渐渐的专注起来,竖耳倾听。 一首没听过的曲子,铿锵有力,气势恢宏,充斥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声。听得直教人头皮发麻,热血沸腾,即便是那些冷静自持的老大人们都忍不住面色潮红,更有那平日里冷淡矜持,做事向来以干净利落,说话言简意赅,号称琴痴的某位内阁阁老,激动得打翻了椅子,盯着弹琴的靖婉,那神情,简直就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到哪最激烈处,靖婉的双手快得出现幻影,而随着她全心的投入,身体随着双手而动,动作自然有些大,但是,非但没有让人觉得她有失体统,反而随着她的动作,似乎更能感受到那意境。 只有少数人没有被琴音所吸引,而是主意到了靖婉的异样,面色潮红,额上细密的汗珠,虽然听不到,但是看她微涨的红唇,还有快速合动的鼻翼,就知道她的气息有多快,最关键的是,她手指已经渗血了,不过因为那布条的颜色比较深,看不出来,能看出来的是琴弦,而且需要通过光线反射才能发现丝丝端倪。 李鸿渊几次忍住了强行打断她的冲动,如此耀眼的婉婉,他想要藏起来,可是,他也想让世人都为她折服,如此好的扬名机会,虽然她本心并不图这个。她坚持到现在,如果因为他而让她的心血付诸东流,就算她不会生出怨言,心里多少都会有些遗憾。 靖婉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可是,她感觉到的不是手指的痛,而是沉入其中的那种状态,说得更高深一些就是她“入境”了,身体上或许是最糟糕的状态,精神上却是最佳的状态。如果再有下次,靖婉也未必会走到这样一步,这种状态太难得,她不想停,也停不下来。 激荡的曲子进入尾声,靖婉的手指最后一下滑动,而也就是随着这最后一下,“砰”的一声,其中一根琴弦不堪重荷,断了…… 不过断在了最后,自然没什么影响。 “好——”某阁老甚至有些疯癫的拍手叫绝,引来不少人侧目,不过知道他本性的人,也就失笑的摇摇头,不怪他如此,这曲子的确是好,就算是不懂琴的都觉得好,包括那些身为武将的大老粗。实在太激动人心了。 大多数觉得好;也有那心里酸溜溜嫉妒的;也有某些个金尊玉贵的公主郡主其实心里根本就不将她当回事儿的;还有仔细看就会发现,神情有些怪异的阮芳菲,漫不经心的扯着锦帕,眼底深处饱含着一种叫做“毁灭”的*;自然更有骆靖颖跟李如玉这样的人,脸色铁青。 骆靖颖下意识的看向李如玉,那恨不得生吃了她的眼神,让她狠狠的一哆嗦,心里怕得不行,是她信誓旦旦的保证,琴棋书画诗词什么的,骆靖婉绝对一窍不通,而且就她那双手,哪点像是碰过琴的手,不说经常弹琴,只要琴艺还算不错的人,那手指上必然会有茧子,孙宜嘉跟阮芳菲都没有例外,谁知道,谁知道…… 骆靖颖恐惧害怕的同时,对靖婉的恨也更深,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藏拙,想要适合的时候一鸣惊人,更想要借此害她! 骆靖颖从来就没反思过,如果不是她算计,靖婉根本就不会走上台,或许永远都不会让人知道她会弹琴。 李如玉几步上前,一把抓住骆靖颖的手臂,非常的用力,“跟本郡主走。” 骆靖颖知道,这一走,只怕要吃尽苦头,想要求救,可是,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你敢不听本郡主的?信不信本郡主弄花你的脸?”李如玉恶毒的威胁。 骆靖颖只得妥协,只要保住脸,遭点罪也没关系,她发誓,一定要从骆靖婉那贱人身上讨回来! 弹完了,靖婉才感觉到疲态,还有手指钻心的疼,只能狠狠的将十指拽入手心,才能微微的缓解。靖婉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过快的心跳恢复平静。 扫了一眼下方,那两个让人恶心的人不见了,想到李如玉的为人,骆靖颖还真是自作自受。 靖婉在台上过久的停留,也没人有意见,不知道的不好冒然开口,而知道的那些人心里都明白,这首曲子只怕是耗尽了这小姑娘的心神。 即便是那琴痴阁老,自认为自己也未必能达到这等效果,那种状态,已经跟技艺没有太大的关联,是多方因素共同造就的结果。 “徐嬷嬷,去将骆姑娘扶下来。”大长公主发话吩咐另一嬷嬷。 让大长公主身边最得力的嬷嬷亲自动手,这绝对是莫大的殊荣了。 靖婉也确实觉得脱力,有人搀扶,倒也没有推脱,笑了笑,“多谢嬷嬷了。” “姑娘客气了,是奴婢的荣幸。”对靖婉来说是殊荣,对徐嬷嬷来说何尝不是,现在这姑娘受万众瞩目,得自己主子青睐,而她,说到底,本质上也就是个下人。 靖婉借着徐嬷嬷的力站起来,腿上都有些虚软,简直比她运动一个时辰还累人,这不科学!靖婉微微的踉跄了一下,站稳了身体,下去的时候,自然没有将所有的力用在徐嬷嬷手上,她平日里就是从来不要人扶的,而徐嬷嬷感觉上只是比平日搀扶主子的力道重那么一点点,只有真正的贴近了靖婉,才会知道她的状态有多遭,不得不感叹,这姑娘还真是毅力惊人。 靖婉松开徐嬷嬷,对旁边一脸关切的家人好友略摇头,双手自然的拢在袖中,向诸位贵人行礼。“大长公主,臣女有些失仪了,还容臣女去收拾一下。” “行啦,你这丫头,这时候了还这么多礼,快去吧,徐嬷嬷也去,将骆姑娘伺候好了。” 靖婉离开后,这才注意到骆老夫人的大长公主将她请到跟前,还特意加了把椅子。 大长公主身边的另一丫鬟去将琴取回来,自然发现了琴弦上的血迹,只见将琴送到大长公主跟前,“主子,您瞧瞧。” 大长公主冷着脸,“让人将最好的伤药送过去。” “多谢大长公主。”骆老夫人道谢。谁也没看到她拽紧的双手。 “哪还能受老夫人一声谢,说到底,这事儿与本公主也脱不开关系。” “大长公主切莫如此说,偌大的府邸,今儿人又多,哪能事事周全。” 大长公主叹息一声,“也就老夫人这样的人,才能教出骆姑娘那般出色的人儿。” “大长公主过誉了。” 除开这小小的插曲,不少人还沉静在这首曲子中,尤其是琴痴阁老,方才若不是有人拉了他一把,只怕是冲到女宾席去了,那就真的是笑话了。 激动的琴痴阁老似乎想到了一个问题,“这谁家的姑娘?琴弹得这么好,老夫却一点音信都未曾闻,藏得这么严实作甚?” 要说骆沛山也是非常惊讶,想不到自家乖孙女还有这能耐,惊讶完了就激动了,这不,现在都还处在亢奋状态,那胡子摸啊摸啊,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对于琴痴阁老的话,根本就没听到。要说他也是上了年岁,眼神不那么好使了,隔得也相对较远,对“琴境”这种东西又不了解,才不知道靖婉的状况,不然只怕是该担忧了。 要说这些大人中,熟知靖婉的,大概也就第五太卿了,瞧着骆沛山那得意样儿,真是恨不得揍他一顿,有个精通养育花木,这弹琴也一绝的孙女儿就了不起啊,老子家就算没有,就算没有……他娘的,他想抢人啊!“姜阁老,那是骆大人的孙女。” 于是,所以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骆沛山那“傻样”就落入了众人眼中,不过都觉得情有可原,换成自家有这么个出色的孩子,也高兴。 众人一阵夸赞恭维,骆沛山骆大人笑得矜持,谦逊的应承。 姜阁老这会儿倒是平静了不少,又恢复了丝丝矜持冷淡,不过看着骆沛山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老狐狸,还是哼哼了两声,“骆大人,老夫欲换那琴谱,你想要何物?” “这个,姜阁老你知道的……”骆沛山犹疑的摸着胡须,一副为难的样子,确实为难啊,琴谱什么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啊,就算是在骆家,那也是他孙女的啊,如果是其他儿孙,自然就毫不犹豫的自个儿做主了,可三丫头不行啊,那丫头乖是乖,可脾气也挺大的啊,她一不高兴,不让自己接近那些宝贝怎么办?他也不能做出强抢孙女东西的事情,别的不说,老妻都够他喝一壶了。 在众人眼中,骆大人这是摆明了坐地起价了,不过,是姜阁老自己送上门让他宰的,换了他们也同样狠狠的下刀。 “老夫听闻骆大人爱花,不知可有此事?” “姜阁老,骆大人家的珍品名品可不少,你拿出来的花木太一般了可不行。”第五太卿出言道,要说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好的花木到了骆家,他可以名正言顺的上门看啊,如果是其他人家,就没那么方便了。 姜阁老想了想,“在姜家老宅有一株白牡丹,虽然不是四大名品之一……” “堂叔,万万不可。”姜驸马打断姜阁老的话,没错,这位姜阁老乃是姜驸马家的亲堂叔。那白牡丹可是他心头宝,现在堂叔居然想拿出去换琴谱! 姜阁老冷眼,姜驸马却也毫不相让,琴痴的心里,自然是琴、琴谱最重要,而花痴的心里,自然是花最重要,除了自己最爱的,其他的便是价值连城,那也要靠后站。 于是,这叔侄两个,甚至变得有些争锋相对。 谁也不曾想事情演变成这样,姜驸马的小厮忙去找大长公主,这事儿要真闹起来了,那就真的是羞丢人了。 大长公主离席片刻,得知事情原委,失笑,还又跟那丫头扯上关系了,不过,算是白得了她一株十八学士,将姜家那株白牡丹给她也未尝不可,白牡丹常见,姜家那株胜在它有好几百年的寿数。 大长公主直接叫来羽瑶,别的也不说,只让她将自己得了十八学士的事情告诉她爹。 羽瑶翁主虽然已经到了男女不同席的年龄,但毕竟还是小女孩,去男宾席一趟也没关系,她去说,比让丫鬟传话更好,毕竟,有些话羽瑶说出来,只是天真烂漫…… 羽瑶去了男宾席,噔噔的扑向姜驸马,抱住他的腰,“爹……” 姜驸马气势一弱,他对羽瑶也是宠爱非常,私下里不守规矩些没什么,可现在人这么多,有些严肃的扶正羽瑶,不过手上的力道还是下意识的放轻,“好好站着,这么大姑娘了像什么样。” 羽瑶不高兴的瘪嘴,“原本还想等得了十八学士,也给爹瞧的,现在不给你瞧了。” 别的都没听到,众人就听到四个字——十八学士。 姜驸马忙蹲下身,“羽瑶,告诉爹,什么十八学士,是茶花吗?哪儿来的?” 其他人也好奇,唯独骆沛山心里咯噔一下,有不好的预感,而第五太卿也差不多表情的看向他,看来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羽瑶翁主表示,自己不高兴了,不想说。 于是姜驸马好一阵哄,这哪里还有严父的模样,让人好不侧目。 好吧,看着自家爹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羽瑶翁主大度的原谅他的,于是将得了十八学士的过程又跟爹说一遍。“……爹,骆姐姐可好了,弹琴也很好听是不是?” 是是是,姜驸马忙点头,只是表情有点尴尬的看向骆沛山,然后众人也随着他齐刷刷的看向骆尚书骆大人。 骆沛山一脸菜色,心疼得不行。 第五太卿去骆家见过那株十八学士,那品相,让他险些直接动手抢了,“骆大人,你家那丫头倒是大方,那样的宝贝,说送就送了。早知道这样,下官就厚颜直接跟她开口要了。” 骆沛山板着脸,“损坏了别人东西,自当赔偿,我那孙女做的没什么不对。——你一把年纪了,还跟一个小姑娘要东西,你真敢开口?”面上义正言辞,心头滴血。 第五太卿哼了哼。 “堂叔,侄儿马上送信回去让人将那株白牡丹送京城来。” “姜驸马何须这么麻烦,直接用十八学士抵了白牡丹,两株花都待在原来的地方,多省事儿。”第五太卿“诚心诚意”的建议道。 “不不不,一码归一码,怎能因为怕麻烦就混为一谈呢。”白牡丹是寿数长,可在他眼里也没有十八学士来得让人稀罕,那可是十八学士啊,他垂涎很久了。“骆大人且放心,那白牡丹……”姜驸马将自己那株白牡丹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 “真这么好,你自个留着,别动我乖孙的十八学士。”骆尚书恼怒。 姜驸马立马闭嘴。 平日里因为朝中大事争执,也是斯文有礼,这会儿脸面都不要了,看的一干人嘴角直抽。如果你敢问出来,这几位会告诉你,为了心中的至宝,规矩体统脸面,那都是什么东西?早就团吧团吧扔掉了,等事儿完了,再捡回来就是了。 “爹,听骆姐姐说,她家还有好多珍品名品呢。”羽瑶翁主不嫌乱的有加了一句。 “当真?”姜驸马眼睛一亮,“那羽瑶知不知道都有什么?” 羽瑶记性不错,听靖婉说了一遍就全记住了,于是掰着手指开始数。 骆沛山只觉得群狼环视,恨不得捂住羽瑶翁主的嘴,可惜,只能听着她数。心里直叹息,自家孙女怎么就这么直肠子呢,财不露白啊! 果然,等她数完了,骆沛山只觉得自己成了香喷喷的大肥肉了。 首辅阮大人挪了挪身体,摸着胡须,“骆大人不厚道啊,藏着这么些宝贝,都没拿出来给大伙儿瞧瞧。”要说他最喜菊花,瑶台玉凤啊!其他的自然也是心头好啊,如果十八学士能到手,他也会非常高兴,但那毕竟是骆家与大长公主府之间的事儿,他们再不要脸面也不能硬抢啊,就算想硬抢,也抢不到啊。这一群人,可没一个是吃素的。 蠢蠢欲动的自然不止阮瑞中一个人,还有那一品大员中最年轻的工部尚书,他家满园的梅花,事实上,他对兰花的钟爱不在梅花之下。“骆大人,我用一株绿萼梅换你家那株变种君子兰如何?”一脸大度。 骆沛山脸黑。 “钟大人未免太不厚道了,既然是变种君子兰,或许全天下就这独一无二的一株,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钟大人一株绿萼梅就想换走?”不是特别爱花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啊,这脸皮也太厚了,心也太黑了。 “那些都是我孙女的,我孙女的,你们一群能当她爹当他祖父的老不修。” 骆大人这话都说出来了,一个个讪讪的闭嘴。 他们都消停了,至少表面上如此,某位王爷却开始作妖了。 “要说本王还是对那株三色牡丹最感兴趣,前段时日不是传言三皇兄也有一株吗?这好东西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就扎堆啊。”李鸿渊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哦,原来这位已经“睡醒”了啊。 骆沛山心里却是一紧,圣上“抢”东西都还能跟他理论,这活阎王,那是绝对不讲理。 李鸿铭有些不自在,当然,别人基本上看不出来。 他那株三色牡丹是假的啊,他原本是准备钓骆沛山的,结果倒是首辅大人找过他几次,可是阮瑞中这么难缠,万一被他发现了,可不好收拾残局啊,可是首辅大人是那么好打发的吗,那些天,他可是焦头烂额啊,而他要钓的正主儿,原来是自家有那等宝贝,难怪无动于衷。“六弟有所不知,那等稀罕之物,不好养活,前几日已经……唉……”李鸿铭很是惋惜的摇摇头。 不少人同样惋惜不已,唯独骆沛山跟第五太卿对视一眼,染出来的假货而已,这睿亲王果然也是一等一会装的! 而阮瑞中阮大人,也同样不露半分惋惜之色,看来是知道了什么。 别看他们这些人对心仪的宝贝抢得凶,好像是没脸没皮没原则,但前提是没涉及到利益派系之争,一旦涉及到,那头脑立马清醒得不能再清醒。阮瑞中找过李鸿铭几次之后,就差不多知道他的用意,而且,那株牡丹一眼都没见到,要说没问题才怪了! 李鸿渊讽刺的一笑,“所以说,没那能耐就别沾手,平白糟蹋好东西。”可不是糟蹋了一株品相不错的白牡丹吗,这可是婉婉说的。 此言一出,不知道有多少人心中暗骂:就你最没资格说这话,糟蹋好东西,你晋亲王数第二,天底下就没人敢数第一。所以,他这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可是,便是圣上,他们这些人该说的话都敢说,唯独李鸿渊面前不能,哪怕即将成为他便宜岳父的阮瑞中,也不敢轻易开口说教他。 他们倒不是像年轻人一样惧怕他,而是知道他混,什么都干得出来,自然有所顾忌。 李鸿渊懒散的扫视了一眼众人,啧了一声,“羽瑶刚才说的三表哥,是三皇兄你吧?要说三皇兄果然是个怜香惜玉的。” 李鸿铭心中恼恨,别人都忽视的东西,就你非要提出来!偏偏羽瑶就在跟前,还不能否认。面上不显,“六弟说笑了,不过是恰好碰到,大街上的,堵了路总归不好。”他也只能含糊的解释两句,多的也不能说,那可能就要扯到羽瑶“蛮不讲理”了,如此,就该得罪姜驸马了。 李鸿渊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本王还以为三皇兄看上骆家……羽瑶,撞坏你琉璃灯的是骆家几姑娘?” “好像是四姑娘,骆姐姐是骆家三姑娘。” 李鸿渊点点头,“三皇兄是想将那骆四姑娘纳回府?” “六弟,慎言,事关姑娘家清誉。”李鸿铭一脸严肃。 “老三,本王看你就是虚伪,敢做不敢当。莫不是那四姑娘比这三姑娘还出色,要知道这三姑娘当真是……” “康亲王!”骆沛山冷冷的开口打断李鸿熠的话。 李鸿熠也知道自己一时嘴快,险些说了不该说的话,忙表示歉意。 要知道,李鸿熠说到靖婉的时候,李鸿渊眼中瞬间凝结成冰。 骆沛山又看向李鸿渊,“晋亲王,也请你口下留情。”这不比其他。 这多数时候,李鸿渊还是给朝臣们面子的,绝对比对他的兄弟们客气。“本王只想养天底下最漂亮的那朵花,所以,骆大人大可将心放回肚子里,除了那一朵,其他的,什么三色牡丹,十八学士,瑶台玉凤,本王大概没那能耐养,所以就不糟蹋了。” 李鸿渊真的算是给面子了,骆沛山施一礼。 要说李鸿渊说话似乎是颠三倒四,也没个重点,像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睿亲王李鸿铭是不是真的打算拉拢骆家? 也有那些实际上是属于李鸿渊手下的人,以及孙宜霖,总觉得他的话里有深意。 不过,孙宜霖其实心里舒了一口气,万幸,这活阎王没对刚才光芒万丈的骆姑娘生出兴致,不然,其他人还会顾忌她婚约在身,这位就未必会顾忌了。想到这位实在捉摸不透,孙宜霖心中又有些不安,总觉得哪儿不对。 完成了娘交给的任务,羽瑶觉得这里没意思,还是干脆回去继续玩游戏好了。 羽瑶回去之后,没见到靖婉,“娘,骆姐姐还没回来吗?” “这才多久,应该没那么快。”大长公主话虽如此说,但在无意间扫视下,发现某些人也不见了,有些事情,只要前后一联想,就能知道大概,为防再出意外,她还是派了人去看看。 事实上,靖婉确实遇到点小麻烦,简单的梳洗,以及处理手上的伤花费的时间都不多,在回程的路途,可能与大长公主后来派的人在某条岔路上错开了,然后,徐嬷嬷也被人叫走了,于是被李如玉带人给赌了。 要说这里毕竟是大长公主府上,李如玉倒也没有嚣张到直接拿鞭子抽人。 该有的规矩,靖婉也不会因为对方气势汹汹就失礼。“见过郡主。” 李如玉的双眼直直的落到靖婉的脸上,骆靖颖说得不错,这张脸还真是嫩得没话说,而且一点瑕疵都没有,羡慕嫉妒,自己也想要呢,可是在别人脸上,又忍不住想要弄花它。 李如玉伸手想要去掐靖婉的脸,靖婉一巴掌毫不客气的将其打开。 李如玉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贱人,你敢对本郡主动手?” 靖婉不为所动,“郡主若是无事,还请让路。” 李如玉气得不行,还没有哪个贱人敢跟她这般的无礼。她自己倒是忘了,她其实也不过是个仗势欺人的,欺软怕硬,身份比她高,背景强硬,她都不敢招惹。 “臣女告退。”靖婉曲了曲膝,就准备绕过去离开。 “站住。”李如玉一把拉住她,而她的一干丫鬟也自动自觉的挡住路。 “三个月,让世人知道,郡主是最合格的皇室女。臣女以为,这还不足一个月的时间,郡主就出来了,想来这礼仪规矩是都没问题啦,不过,眼下瞧着,怎么还是没长进?”靖婉拂开李如玉的手。 要说,李鸿渊绝对是李如玉的噩梦,她说的话,她自然不会忘,现在被她最恨最讨厌的贱人提起来,有多愤怒可想而知。 “嬷嬷,晋亲王今儿也在大长公主府吧?” “回姑娘,是的,奴婢想,晋亲王见到如玉郡主,一定会很高兴的。” 李如玉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被威胁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可是她对李鸿渊的忌惮,绝对深入骨髓,听到“晋亲王”三个字,都足以叫她颤抖。“把保养秘方交出来,本郡主要呈给皇后娘娘,你乖乖的交了,本郡主今儿就放你一马。” 李如玉说出真正的目的,靖婉倒也不觉得奇怪了,这才看了一眼缩在李如玉等人最后面的骆靖颖,就算是一直低着头,捂住脸,可是,两边的脸都又红又肿,仅仅凭借她两只手是遮不住的。这就是骆靖颖费尽心思算计她的结果?还真挺惨的。 “臣女要不给呢?” “呈给皇后娘娘的东西……”李如玉声音尖锐。 “要呈给母后的,什么东西?”一个洪亮的男声打断了李如玉的话。 李如玉猛地转身,看到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从假山另一侧行来,吓了一跳,他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而骆靖颖更是受惊的兔子,猛地窜到一边去了。 这一行人除了大长公主,还有为数不少的皇室成员,可是除此之外,还有祖父祖母跟定国公夫妇以及孙宜霖,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如玉,什么东西要呈给母后,你又打着母后的名义做什么?”李鸿熠不善的问道。 李如玉支支吾吾的就是不开口,不是不想开口,而是怕得不敢开口。 李鸿渊故意将她“放”出来的,自然不会又将她“关”回承郡王府,没开口,而且他现在心情“不好”,自然是“没兴趣”搭理无关紧要的人。 靖婉心绪难定,只想快点解决了这事儿,于是站了出来,先一一的见了礼。“是这么回事,如玉郡主见臣女皮肤比较好,询问臣女是不是有什么秘方,她要献给皇后娘娘,臣女想着,皇后娘娘金尊玉贵,自有自己的保养方法,外面的东西怎能随意使用,也并没有说不给,正想要辩解两句,郡主就激动了起来。” 靖婉这么说,众人的视线自然落在她脸上,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岂止是比较好,简直好得不像话,小婴孩也不过如此了,不过没有小婴孩脆弱的娇嫩,而是很有质感的那种,像美玉一样。公主郡主们不约而同的羡慕了。 至于李如玉见她面不改色的撒谎,气得直哆嗦。而敢对这么多贵人撒谎,如此的胆大包天,这一回倒要看看她怎么死。“她……” “有秘方的话,就拿出来,本王让人瞧瞧,如果真的好,本王也拿来孝敬孝敬母妃,好处不会少你的。”李鸿渊不耐烦的开口道。 李如玉的话自然全部都堵了回去。 从一开始,靖婉就注意到了,这位王爷似乎心情很糟糕。“听从王爷吩咐。” “行了,这事儿待会再说,把孙宜嘉的事情解决了。” 靖婉觉得,现在的李鸿渊简直就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炸。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嘉姐姐?嘉姐姐怎么啦?”可是所有人都或真或假的沉着脸,没人给她答案。 或许是真的不耐烦到了极致,率先迈开了步伐,其他人只好跟上。 靖婉快步的走到骆老夫人身边,扶住她手臂,小声唤道:“祖母……” “你的手怎么样?”骆老夫人看她的手,不敢碰触她的指尖。 “祖母放心,上了药,不怎么疼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骆老夫人只得一声叹息,拍拍她的手,“别说话,一会儿就知道了。” 靖婉抿了抿唇,既然事关嘉姐姐,那么没道理自家会掺和其中,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事儿自家也有份儿。 靖婉刚才处理梳洗处理伤口的地方就是湖边的小院儿,这会儿还是向着那个方向,不过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转了个弯儿,向内院的方向而去。 看样子倒是没有进入到内院,这里也有一处小院儿,与湖边的小院格局很像,而且里面一个池子,直接与外面的湖泊连通,一座小楼就临水而建。 现在小楼外面有几个人,看着像是大长公主府上的下人。 一行人直接进了小楼。 然后,靖婉见到了低着头,沉默不语坐着的自家兄长,衣服换了,头发还是湿的。 靖婉心中一颤,不会是…… 骆靖博见到他们,倒是二话没说,起身,衣摆一撩,直接跪了。 他这样子,倒是让人不好发火。 毕竟是大长公主府,其他人询问都不太合适。“好孩子,说说,怎么回事?”因为对靖婉的好感,在来之前知道这是她兄长,于是颇为和颜悦色。 “孙宜嘉呢,叫出来,一次性问清楚了。”李鸿渊面色冷厉。 “王爷……”定国公夫人不忿,出了这种事儿,让一个姑娘家如何面对这么多人。 “闭嘴。” 或许是听到下面的响动,孙宜嘉倒是没让人请,直接从楼上下来了。同样也是换了衣服,湿了头发,某些猜测已经成真。 “谁先说?”相比大长公主的温和,李鸿渊可没好脾气。 “王爷,草民先说。因为小妹之前弹琴的时候,草民注意到她有些不对,就找人问了问,得知她伤了手,一时担忧,就询问了小妹所在,然后就让丫鬟引路,去了湖边的小院,不过,距离小院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见到了忠亲王府的世子尾随着几个姑娘先后进了这边的小院,草民询问了丫鬟这边是否有人在,丫鬟说,这里风水不太好,湿气很重,除了每日洒扫的时候不会有人来,有席宴的时候偶尔会给客人更衣,没有客人的时候,下人也不会在,草民担心会出事儿,就让那丫鬟去叫人,自己忙过来瞧瞧,只是刚跨进小院,就听见有人喊救命,还有落水声。眼见着水里的姑娘扑腾着就要沉入水里,周围又找不到合适的东西相助,一是着急,就跳入水中,将落水的姑娘救了起来,随后才发现是孙姑娘。” 而后,不管是给骆靖博引路的丫鬟,还是孙宜嘉的丫鬟,都证实了他所言非虚。 所以说,整件事情,骆靖博都没有错处,甚至可以算是义举,唯一错的地方,大概就是救的人是孙宜嘉——晋亲王的未婚妻,换个姑娘,哪怕是丫鬟都好处理。 要说现在脸色最黑的还是忠亲王,那个孽障,那个孽障…… 李鸿渊看向孙宜嘉,“说。” “王爷,能让奴婢说吗,奴婢一直在我们姑娘身边,所有事情奴婢都知道。” 作为这件事的最大苦主,孙宜嘉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也有些萎靡,就像是暴雨后的残荷,哪还有半点往日的风姿。 见李鸿渊没说话,丫鬟小心翼翼的开口,“骆姑娘去梳洗,原本我们姑娘要跟着的,不过骆姑娘笑话说,担心姑娘看到她手指会哭,就让姑娘留在了女宾席那边,只是很多人都在往我们姑娘身上瞧,说些闲言碎语,姑娘也觉得无聊,还是打算去找骆姑娘,接近湖边小院的时候,一个小丫鬟从小院里面出来,说是那小院暂时有男宾使用,骆姑娘来这边的小院了,姑娘信以为真,就跟着小丫鬟直接来了这边,引到楼上,不过进屋之后,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小姐就说不好,刚要往外走,忠亲王世子就冲了进来,他的两个小厮抓住奴婢跟小丫鬟,忠亲王世子就扑向姑娘,欲对姑娘不轨,姑娘转头就跑,看到打开的窗户,直接就翻身跳了下去,刚好落到了池子里……” 于是,整件事情的主干都清楚了。那么要怎么处理? “鸿渊,你欲如何?”大长公主向李鸿渊问道。 李鸿渊冷笑一声,“如何?本王还能将他们两个都宰了?要宰也是宰忠皇叔家的那头猪不是。这种事儿早就不是第一回了,本王都习惯了,说起来,孙宜嘉的运气还算好了,以前那几个,不死就伤,要不就是莫名其妙的被毁了清白,就没一个有好下场,说不定本王克妻的本事在减弱呢,该值得庆贺才是。”李鸿渊拂袖而去,最后只留下依据:本王会奏明父皇,请他收回成命。 也不知道他的话是说反话呢,还是真的觉得该庆贺?最后一句话倒是毋庸置疑。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就这么完了? “老六原本就不满意这门婚事,现在不过是顺水推舟,父皇也无话可说。”李鸿熠说道。 “那么,现在呢?”大长公主问道,看了看还跪着的骆靖博跟旁边站着的孙宜嘉。 “我女儿……” “草民负责,草民娶她,只要孙姑娘不嫌弃,反正草民也没成婚也没婚约。”骆靖博毫不犹豫的说道。 定国公夫人的话卡在嗓子里。 而事实上,在场的人哪个不知道,现在根本就没有孙宜嘉嫌弃与否的余地,她又不是原先的天之娇女,毁了容不算,还是险些被污了清白,现在能嫁给骆靖博这样一个男儿,在别人看来,已经是天大的幸事,说不定还有人觉得骆靖博委屈。 “好孩子,你快起来。”大长公主亲手将他扶起来。“骆大人,你的意思呢?” 骆沛山点点头,“我骆家男儿就该有这份担当。” 至于定国公夫妇,好吧,这事儿根本就不需要询问他们的意见。除了同意这门婚事,还会有第二种选择吗?当然,他们可以让孙宜嘉青灯古佛一辈子。可是,再傻也不会选择这么做吧,骆靖博除了家世低了点,绝对算是乘龙快婿,比之晋亲王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对孙宜嘉而言,简直就是从尘埃又入云端。 “不过,这事儿是不是还要知晋亲王一声?”骆老夫人说道。 众人再一次沉默,按理说,只要皇上收回成命,那么孙宜嘉就将婚嫁自由,与晋亲王再无半点关系,不过他那个人,谁知道会不会又不按常理做事儿? 那么,谁去知会他,又是一个问题。 “我去吧。”孙宜霖说道。要说他现在依旧处在不可思议中,前两日还在因为妹妹心慕上骆三公子而苦恼纠结,希冀着转机,结果,今日一切就全都达成了?简直就是瞌睡了立马就有人递枕头,顺利得像做梦一样。 而孙宜嘉其实跟他差不多的想法,她甚至暗中掐了自己好几下。 孙宜霖很想问问李鸿渊,这是不是他的手笔,可是怎么恰好就是骆靖博呢?而且他们会到这里的原因都骆姑娘,可是骆姑娘弹琴也是临时原因。难不成一切都是巧合,可是忠亲王世子欲玷污他妹妹绝对不是巧合。 一行人离开小楼。孙宜霖看了一眼磨蹭的小妹,又看了一眼同样没走的骆靖博,心中一叹,随之出去。都没人注意到靖婉那闪亮的小眼神。 “骆三公子……”孙宜霖看着骆靖博,下意识的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要说,这也不能怪孙宜嘉如此,现下的大趋势是如此,哪怕是天之骄女,这个时候也会忍不住自卑,忍不住怯懦,忍不住担心害怕,害怕她心仪的人会嫌弃她。 骆靖博这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有点脸红,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孙宜嘉,“那个,孙姑娘,我现在只是个举子,今年也不会参加春闱,不过三年后,一定会,我会努力,不会让你受委屈,……” 孙宜嘉突然又开始掉眼泪,却不是委屈,而是感动、快活,原来在自己忐忑的时候,他非但没有嫌弃自己,还担心配不上自己,在他眼里,自己还是那个天之骄女,而不是落入尘埃,遭人嘲讽唾弃的毁容女。 “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我要有什么不对,你直接告诉我,你别哭,别哭……”骆靖博手脚无措,想要给她擦眼泪,又不敢碰她,哪里还有平日的洒脱,笨手笨脚的,蠢得要死。“如果你觉得不好,我们可以推迟成婚,等我考上进士……” 孙宜嘉下意识的捂住他嘴巴,“我只是太高兴了,你这样很好,一辈子都是个举子都没关系。” 因为唇上的触感,骆靖博有点僵,柔柔软软的,还带着点馨香,猛然间转身落荒而逃。 孙宜嘉有点懵,不过想到他爆红的脸,又吃吃地笑起来。 外面还没走多远的人,见到骆靖博一副被鬼追似的,怎么回事?不过看到他又羞又窘,再想到留在后面的孙宜嘉,别以为就孙宜霖注意到了孙宜嘉的磨蹭。有些事儿大家心照不宣就好。 “骆大人,贵府公子,怎么似乎有点……”李鸿铭微微侧目。 “啊,大概是老二媳妇忘记给他安排通房了。”骆沛山不以为意的说道。 一干风月老手的王爷们集体噤声,不知道是该羞愧呢,还是该鄙夷没开荤的骆靖博。 骆靖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孙宜霖倒是很有几分欣慰,小妹的眼光其实是很好的。瞥了一眼不远处跟在骆老夫人身边的靖婉,心中一痛,…… 众人遇到了等在外面的沐公公,见礼之后,“王爷,我们主子说,你们家那头猪,哦,不是,是世子爷,现在人在何处?还有这事儿的前因后果,还请王爷查清楚,到底是有人针对我们主子呢,还是针对孙姑娘,给我们主子一个交代。” “你回去告诉鸿渊,本公主会亲自审问此事,一定让他满意。”大长公主在一旁说道。 “是,奴婢一定转告主子,奴婢先告退。” 靖婉也怀疑,这是不是李鸿渊的手笔,可是,也仅仅是怀疑。 这事儿的结果是好的,就足够了,其他的可不用她去操心,先前因为李如玉骆靖颖搞得不爽快的心情,现在都飞扬起来了,嗯,可以想想该如何的给自家哥哥洗脑,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王道,陈正敏值不值得她调教还待定,自家哥哥嘛,可不就随便自己怎么折腾了;然后,还可以臊臊未来的嫂子? 第100章:灭口,靖婉小坏 他们出来的时候,倒是没有碰到李如玉跟骆靖颖,前者即便是不忿靖婉撒谎,却更惧怕李鸿渊,还不趁着这个机会溜之大吉;而后者,直接被李如玉扇成猪头脸,早就没脸见人了,因为卖了靖婉才得以侥幸逃脱一次,没有受到进一步摧残,但却被李如玉强行的留在身边,不敢跑,趁着李如玉无暇顾及她,这会儿还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说不定自己离开大长公主府回骆家去了。 再说大长公主,让人带孙宜嘉跟骆靖博去好好梳洗一番,尤其是孙宜嘉身边,不仅定国公夫人跟伺候她的人在,大长公主也增派了人手。好在,像孙宜嘉这样的人出门,基本上都会准备上两套更换的衣服,而且尽可能携带相同款式颜色,这会儿只需要将衣服取来,更换下身上不怎么合身的衣服。 这一次靖婉主动跟在孙宜嘉身边,虽然最终的结果并不坏,但毕竟让她遭了罪,这里面多多少少都有些靖婉的责任,颇感愧疚。 靖婉要留下,骆老夫人跟大长公主自然都没有不同意的,而就算定国公夫人对靖婉怀着诸多复杂的心思,这会儿也不好说什么,再说,这可是将要成为自己闺女小姑子的人,都说婆母难伺候,小姑子难缠,这姑娘虽不是个难缠的,为了自家闺女还是稍微捧着她些比较好,因此定国公夫人对靖婉和颜悦色。 而骆靖博那边,孙宜霖也少不得跟着走一遭,大舅子“为难”妹夫什么的,简直寻常得不能再寻常,因为之前那个“准妹夫”身份太高,脾气也太难搞,就算是对他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捏着鼻子一声不吭。 不过,就因为有前面的那个做对比,现在这个实在是堪称完美,加上孙宜霖也不是个爱捉弄人的性子,对骆靖博最多就是叮嘱两句,稍微过分些的话都不会说。 等不相干的人都离开,大长公主扣下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下人,在另外派人手去寻找不知所踪的忠亲王世子,同时,这边也开始审问,第一个就是从湖边小院出来,谎称那里有男宾,将孙宜嘉骗走的小丫鬟。 一开始小丫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在大长公主的大刑之下,才说是收了忠亲王世子给的好处,寻找机会将孙宜嘉骗过去,隐藏在附近的忠亲王世子伺机而动。 如果她说的话属实,那么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忠亲王世子。 要说忠亲王世子的确是个肥头大耳的“大肥猪”,不过呢,他没李鸿渊的命,却得了李鸿渊的病,生性风流好色,还幻想着跟李鸿渊一样豢养一别院的美女,供他日夜享乐,可是,这身份地位且不论,毕竟好歹也是亲王世子,就算比不过亲王也不差,可这自身条件就是两个极端了,女人对他是避之不及,连那花楼的女子都嫌弃他,他又没李鸿渊那么大胆,敢随意的向外伸手,遭殃的自然就是他身边的丫鬟,选择的范围小了,这姿色自然就大打折扣,离他的宏达愿望还差着十万八千里,这一辈子恐怕都没机会实现。 这么个人,倒是对京城的贵女们肖想了一个遍,尤其是孙宜嘉跟阮芳菲这两人。但也就是想想,最多是在跟一群狐朋狗友喝高了之后说几句下流不堪的话,谁都知道他那德性,忠亲王也没少收拾,但他本身就是上梁不正的,也就不了了之了。 忠亲王世子不管嘴巴上说得多厉害,实际上胆儿不大,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色胆包天,敢在孙宜嘉成为李鸿渊的准亲王妃之后伸手,动活阎王的女人,他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要知道,他见了李鸿渊,也绝对属于老鼠见了猫的那种。 别说是忠亲王,便是大长公主都认为,他很可能是受人挑唆,或者是被抓到了什么要命的把柄被威胁。 可是,原本以为要找到忠亲王世子是很容易的,事实并非如此。他在孙宜嘉落水之后就跑了,门房那边也问过了,并没有见到他离开,那么必然还在大长公主府上。这么个大活人,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看,就看那体型,只需远远的一眼,就能认出是他,这也是之前骆靖博一下子就认出他身份的原因,那体型,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 现在呢,连同后宅都找过了,也没见人影儿。 大长公主跟忠亲王几乎同时滋生了不详的预感。 “继续找,任何地方都不要放过,等等,”从出事儿之后就没人见到忠亲王世子,还是那句话,忽视谁也不可能忽视他,“将临水居跟临水小筑周围的所有花丛假山,逐一的搜寻一遍,还找不到人,就下水去找。” 这一下,就算忠亲王妃也反应了过来,整个人都有些懵,要知道之前的事儿,虽然她嘴巴上没说什么,心里边其实很是不以为意,他儿子能看上孙宜嘉那个毁容的,那是孙宜嘉的福气,而且最后不是没成吗?晋亲王也得偿所愿的将孙宜嘉给蹬了,皆大欢喜的事儿,还大动干戈的查,有什么好查的,可现在呢,她儿子可能没了? 忠亲王妃张嘴就嚎,从一个“富态”的贵妇,秒变泼妇。 “闭嘴!”忠亲王眉头皱得死紧,先帝的时候,他不受宠,依附着还是皇子的今上苟活。这王妃原本只是个商户女,家里别的不多,就钱多,皇兄需要钱,于是他这个弟弟就派上用场了,娶了商户女,不过为了面子好看点,在成婚前,倒是让那商户成了官家,可本质上也改变不了这个女人的粗俗,没教养,市侩,满身铜臭。 好在乐成帝登基之后,对他大加补偿,两个侧妃也尽是美貌与教养并存,让他从一个小可怜翻身成名副其实的亲王,还将封号改为“忠”,比其他原本比他强很多的兄弟滋润太多了,美中不足的是,王妃不能换,毕竟忠亲王妃娘家为了支持今上,几乎散尽家财。 在嫡子出生后,乐成帝就直接将之册封为世子,之后,不管他有多不待见这个儿子,他儿子的地位也无可撼动,他王妃也仗着这一点,没少给他气受,动不动就是泼妇样儿。 原本吧,这么多年了,他这王妃也稍微拿得出手了,只要端端的坐着,尽可能少说话,不知情的人也赞她不愧是亲王妃,这端庄气度。 可惜啊,这一旦开了话匣子,必然露馅,让他丢尽脸面,现下儿子出了事儿,还指望她能“正常”?被忠亲王吼得一愣之后,干脆坐在底上开始撒泼。“我的儿啊,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皇上啊,你要给我做主啊……” 即便大长公主知道忠亲王妃的性情,还是被她这一出给惊呆了,然后脸跟着黑了,“来人,把她的嘴给本公主堵了。” 这里虽然离“花宴”那边还是足够远,可就她这大嗓门,保不齐就让那边听见了。 两个丫鬟上前,却还制不住她,大长公主脸黑得不行,也不管忠亲王,直接叫过来两个帮着找人的侍卫,抓住忠亲王妃的胳膊,直接摁地上。 忠亲王瞧着,却是无动于衷,心里甚至还隐隐的解气。 忠亲王妃还在可劲儿的挣扎,死死的瞪着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眼神一厉,示意侍卫将她抓起来,忠亲王妃还没站稳,大长公主就一巴掌甩了过去,“你以为仗着你们家对皇兄那点相助,尾巴就能翘上天了?让你坐在忠亲王妃的位置上,让你儿子当了那么多年世子,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这些年,你也没少闹腾,再多的情分也没了,你儿子即便真的横死了,那也是你给害的。让皇兄给你做主,行啊,那就看看,皇兄是怎么给你做主的?将她直接给本公主绑了。” 要说,乐成帝为了钱让弟弟娶商户女,本来就算是黑历史了,不过他也算是仁慈之君,没有过河拆桥,为了抹掉黑历史就斩草除根,该给的赏赐也没少给,更多的就是希望他们闭嘴,安分,让某些事情随着时间被淡忘,可是忠亲王妃从来就不是个聪明的,没少闹腾,起先的时候,乐成帝还让皇后见见她,皇后彻底不耐烦之后,就将她永远的拒之宫外,她依旧没意识到事情的改变。 这一次,如果她儿子真的没了,那么,必然大闹,这件事儿也必然隐瞒不了,晋亲王遭人编排,孙宜嘉名誉受损,骆家也将受到牵连,而且事情发生在大长公主府,她也脱不了干系,说不定当年的事儿也被这泼妇翻出来,弄得人尽皆知,乐成帝大丢颜面。李鸿渊一再的让乐成帝威严扫地是一回事儿,大家都习惯了,其他人试试…… “殿下,人找到了,在那边假山下。”府里的侍卫头领步履有些匆忙的过来禀报。 大长公主只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只怕如猜想的一般,人已经没了。看了忠亲王一眼,“皇弟,节哀。” 忠亲王比想象中冷静太多,反倒因为大长公主一句“皇弟”受宠若惊,虽然两人是一个老子,但是,曾经大长公主多数时候是无视他,偶尔一两回叫他都是连名带姓,后来乐成帝登基,倒是一直叫他“忠亲王”,突然一声“皇弟”,可不是…… 大长公主也不等他回应,“过去瞧瞧。” 侍卫头领倒是想阻止她,一个死人,多晦气,不过,想到大长公主并非完全如同外面传言的那般,看她这样,说不定早就不是第一次见死人了,也就默默的跟了过去。 忠亲王也跟上,而忠亲王妃,被绑成猪一样丢在一边。 果然,肥猪忠亲王世子倒在假山下的空洞里面,外面一丛花木挡着。 “怎么死的?”大长公主冷漠的看着,平静的询问。 “割喉,不是一下致命,不过可能被用了迷药,才没有反抗。”侍卫头领应道。 大长公主看了看那脖子,比一般人的腰还粗,肉那么厚,确实不太可能一击致命。“有没有其他发现?” “没有,连地上的脚印都被处理过了。” “忠亲王世子的两个小厮呢?” “暂时还没有找到,不过以属下猜测,只怕同样遇害了。” 大长公主点点头,根据审问丫鬟的结果,可以知道,两个小厮倒是比忠亲王世子后一步离开,但是相隔的时间很短,没道理出来后就看不到自己主子了,那么只可能是被一同灭口了。 果然,没多久,就在另一处的花丛中找到了两人的尸体。 很显然,三个人并非死于同一人之手。 那么,现在,线索彻底断了,依照那幕后人做事的缜密程度,想要将其查出来,很难。可是,人死了,不能不给一个交代。 “皇弟,你家世子在我府上失德,你与弟妹为此发生争执,弟妹恼怒之下欲对你行凶,世子有心阻拦,却不想被误伤,身亡。”大长公主对忠亲王说道。 忠亲王心中一颤,立马露出愤恨又悲痛的神情,“那泼妇越发的嚣张跋扈,这次更是对丈夫行凶,我儿还因此丧命,真是,真是……” 大长公主满意的点点头,“弟妹如此失德,还害了人命,自然再不配为皇家媳妇,这些年你也受了不少委屈,本公主让皇兄给你挑个年轻貌美、性情温碗、知书达理的新王妃。” 如此轻描淡写之下,这件事对外的说辞就决定了,最无辜的大概就是忠亲王妃了,不过,她真的无辜吗?但凡她好好的教教儿子,知道收敛,也不至于…… 这幕后真凶自然也一定要查,如此心狠手辣之辈,自然该严惩不贷。 李鸿渊等人自然是早就回到原处,他们这几个人虽然先后分头离开,离开的时候也没太明显的表现,但是毕竟身份贵重,惹人注意在所难免,一时间各种猜测纷沓而至。 可是他们不开口说话,自然无人敢询问什么。 因为孙宜嘉要沐浴更衣,绞干头发重新梳妆,这花费的时间,自然就比较长,等她们出现的时候,大长公主甚至已经先一步坐到了席位上。 而李如玉也回到了她娘身边,没办法,没几个有身份地位的姑娘愿意跟她呆在一起,而那些身份低下的,她又不屑跟人家在一起。看到靖婉她们出现,眼神就像淬了毒。 至于骆靖颖,果然是没瞧见人影。 在路过一众贵女身前时,靖婉无意中扫到某个丫鬟绣鞋上的一个圆圆的红点,红得跟血似的,这么不协调,这是什么爱好?不过靖婉也就看一眼就过。 “骆姐姐,你可算回来了,怎么去了那么久?”羽瑶小跑上去,拉着靖婉的衣服。 “哎呀,羽瑶翁主难道不知道,我们姑娘家都是很麻烦的。”靖婉对她眨眨眼。 羽瑶一脸懵懂,不明所以,可是其他人都止不住捂嘴笑起来,不管是姑娘家,还是已婚的妇人,有些事情可不都是很麻烦的。 大长公主将靖婉跟孙宜嘉招到跟前,先拉起靖婉的手,十根手指都被包扎过了,倒是看不出具体的伤势如何。“你这丫头也是个逞能的,琴不好使,换一把就是了。” 靖婉笑了笑,“换一把琴,只怕是弹不出那么好的效果呢,臣女自己可都震惊了。” “自卖自夸,不害臊。”大长公主点点她。 “臣女可不是自卖自夸,那曲子,臣女以往就没能完整的弹过一次。” 大长公主点点头,“确实很难,更何况是那状态,有些人一辈子怕是都入不了。——号称琴痴的姜阁老,你知道吧?” 靖婉点点头。 “他之前还跟你祖父换琴谱呢,可是将我们姜家老宅的一株几百年的白牡丹都给让出来了,可把羽瑶她爹给心疼坏了,要不是知道得了你一株十八学士,只怕闹起来了。”大长公主止不住的笑起来。 靖婉惊讶,几百年的白牡丹,对靖婉的吸引力可不小,不过,“那琴谱也不是我自个的,姜阁老能看中,臣女抄录一份与他就是了,哪里还需要换。”要说,那都是前世跟奶奶学的,本来么,她是不想拿出来的,可是被人逼到那个份上,不狠狠地还击一下,还真当她好性儿。既然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弹过一次,自然就不必再藏着掖着。 “那是他们大男人换的,我们不管,你只要将琴谱给你祖父就是了。不过,要说这么好的一首曲子,怎么就没流传出来呢?” 靖婉略犹豫的一下,要说这说一个谎,就需要十个慌来圆,累不说,你还不一定能园过来。“是古琴曲。” “那就难怪了,想来是没等流传开,就已经遗失了,而今能到你手上,通过你的手重现天日,是你运气,也是那曲子的福气。那曲子叫什么?” “《十面埋伏》,而原本是一首琵琶曲。” 大长公主一怔,“《十面埋伏》?琵琶曲?难怪,难怪,该是这样的,该是这样的。当年汗楚相争,楚王大胜,有人以琵琶曲刻画得胜之师的威武雄壮,气势恢宏,充满肃杀,取名《十面埋伏》,只是据说那位大师遭到败军的迫害,那首曲子就此遗失,不是没人寻找过,但都是便寻不得,不过倒是听闻他曾有家仆逃到了而今齐安府一带,而今看来,那曲谱多半是被家仆带走了。” 靖婉无语,原来这里也有那么一段相似的历史啊,那什么,都不用她来瞎编乱造了。“原来还有这么一段么?”干巴巴的回了一句。 “丫头你既然知道原本是琵琶曲,是不是还得了原本的曲谱?” “原本的曲谱毁坏比较严重,那时候还小,不知道它的价值,见那纸张坏得都拿不起来了……” 大长公主一声叹息,“还真是可惜了。” “…不过臣女那时候正在认字,见到那纸上奇形怪状的就给抄下来了。”靖婉笑得小坏。 大长公主微怔,随即失笑,“你这丫头,该打。” 要说,靖婉说这些,也并不是全无依据,她小时候是找过很多是乱七八糟的书籍,骆老夫人也知道她爱抄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倒也没有过多的询问她什么。而且都说是她抄的,不是原版,自然也不会有人刻意去寻找她是不是真的抄了这么个东西。 “也不知道是谁将之改编成了琴曲,不过改得也很好,等你手好了,你将两份曲谱都写下来吧。”至于为何她没在学琴的时候拿出来给先生过目,大概是小女孩已经意识到曲谱的珍贵,知道藏私了吧,再或者就是忘了,后来又无意间翻出来。 看,这些都不用靖婉编,别人已经给她脑补完了。 九十九步都走了,自然不差最后一步,靖婉应允。 大长公主再看向孙宜嘉,“你这丫头也是,日后可得当心点,今日若不是……”说到此处立马将话头打住,不过已经足够旁人浮想联翩了。 孙宜嘉有些局促的低低嗯了一声。 有那忍不住好奇的,已经开口问了。不过都被大长公主直接摆手打发了。 得不到答案,那探寻的目光就忍不住往孙宜嘉身上逡巡。这细看之下,果然还是发现了些端倪,之前好像不是这身衣服,这是换过了?还有那头上的簪子似乎也少了一支?要说又这么久才回来,没发生点什么,谁也不信! 那边,阮芳菲似乎正盯着孙宜嘉出神,她身边的一位郡主注意到,联想到她二人的关系,附到她耳边,小声开口,“虽然她是正妃,你是侧妃,但她一个毁容的,拿什么与你相争?晋亲王怕是碰都不会碰她一下,日后晋亲王府还不是你说了算。” 阮芳菲脸色微红,小声的回道:“别乱说,怎么说她也是嫡妻。”说完,似乎又有些落寞。 见她这样,作为闺中好友,心疼的不行,很是为她不平,“圣上也真是的,将你赐婚给晋亲王就算了,居然还……” “快闭嘴,若是叫人听见了……” 那郡主撇撇嘴,倒也不敢再继续说,“也就你好性。” 是啊,可不是她好性儿。就因为太好性儿了,为了让孙宜嘉不遭罪,可是还给她点了专门给女子用的药,只要吸一口就能浑身无力,飘飘欲仙,可惜啊,那头猪实在太蠢了,都这样了,都还能让人给跑了,也没淹死她,反倒是让人给救了。不过,就算有点小遗憾,也没关系,就当是她命不该绝,只要不挡着自己路就好了。 一丫鬟匆匆忙忙的走到大长公主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只见大长公主脸色猛地变了,比之前离席的那一次,不知道难看了多少倍,脚步匆忙的离开,与此同时,他们似乎隐约的听到从湖对岸传来哭嚎声。 这动静可就不是一般的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不过,还不等她们仔细听,就没了声儿。 到底是事儿太大,就算大长公主想瞒也瞒不住。 忠亲王世子拉了大长公主府上的丫鬟,欲行不轨,被禀报到了大战公主这里,这才过去瞧瞧,至于还惊动了其他人,是因为还发生了另外一桩事儿。只有忠亲王及其王妃,以及大长公主未归,大长公主调节不成,就干脆撒手懒得管,只是没想到才离开没多久,就弄出了人命。 忠亲王世子没了……这,这,这,忠亲王妃未免也太,太,太…… 至于另外一件事儿,也有那么一点影儿,定国公嫡女去找骆家三姑娘,不慎落水,被恰好去看自己妹妹的骆三公子给救了,呵呵,这可真是…… 靖婉与孙宜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都是心思玲珑的人,大致是怎么回事,自然猜得出来。不曾想幕后人如此的歹毒,直接杀人灭口。而现在这一出,无非是大长公主安排的结果,这是要将一件事,分成两件事。 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将忠亲王妃拉出来做替罪羊。倒是孙宜嘉多少知道些忠亲王妃的脾性,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个因素在里面,不过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而男宾那边,作为之前的参与者,也都心知肚明,然而,他们就算知道真相,也不会愚蠢的说出来就是了。 要说,之前驸马没有前往,但大长公主也遣人告知了他事情的始末。忠亲王世子那样的人,他最是厌恶,至于忠亲王妃,男女有别,没接触过,她遭殃就遭殃了吧,自然是毫不关心,对大长公主的处理完全没有意见。 “今儿倒是挺热闹啊,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鸿渊漫不经心的说道。在知道忠亲王世子死了那一刻,李鸿渊半点不意外,这可不就是她惯有的作风。 可是旁人都不敢接话,谁知道他这会儿有没有生气。就算他不待见孙宜嘉,可是那毕竟是他未婚妻,被别的男人从水里抱出来,是个男人都会在意吧?可是,谁又知道他是不是将孙宜嘉与以前那些女人一样看待,将那些美人的送人,他多干脆! 所以真的很难断定,他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定国公,嫁女儿的时候,别忘了请本王喝杯喜酒,好歹也算是本王的第七任未婚妻,前面六个,可都没这个福气,说不定喝了她的喜酒,下一次,本王就能喝到自己的喜酒了。”李鸿渊那声音不带半点起伏,这话应该算是自我调侃吧,不过,却让人直觉得阴森森的。 定国公改怎么应他?好,还是不好? 骆沛山摸摸胡须,“王爷若是不嫌弃,到时,不妨往骆家喝杯喜酒。” 李鸿渊啧了一声,“还是你这个老头比较爽快。” 好吧,这正主儿都承认了,看来不用猜测了。 不过,看样子,定国公府与骆家的亲事,不用再专门问他的意思了。 再有,这两家结亲了,是不是代表骆家就靠向皇后康亲王那边去了? 这等“大消息”,在有心人的操作下,女宾那边也传遍了,再看孙宜嘉的眼神,又有些变了。倒是不乏有那好事者,认为是孙宜嘉不想嫁给晋亲王,故意上演了这么一出,至于为什么选择骆三公子,那不是她好姐妹的兄长吗,肯定更容易接纳她不是。 要说,之前毁容被人嘲讽指点,她都没什么反应,这会儿倒是有些慌乱,所以,这就是在意与不在意的区别,因为在意骆靖博,所以希望在他心里自己是个完美的姑娘,而不是这些人说的这么不堪。 靖婉轻轻的拍拍她的后腰,“别在意。” 孙宜嘉下意识的放松了些。 倒是阮芳菲身边的那位郡主,嗤笑一声,“她倒是好命,不过这样也好,争都没人与你争了,说不定晋亲王直接娶你了,让你做王妃。唉,不要,还是侧妃好了,晋亲王那命格实在太硬,万一又克着你怎么办?侧妃虽然在名分上差了点,却不会有被克着的危险,也不担心有人压在你头上。” 这位郡主自然没注意到,她说这些话时,前半段时,阮芳菲还笑得真心,后半段就像有只恶鬼凝聚在了她眼底深处,随时都会爬出来择人而噬。“正妃还是侧妃,那得需要圣上来定夺。” “芳菲,要不你也效仿那位?”郡主伏在阮芳菲耳边,看着孙宜嘉。 阮芳菲眼底的恶鬼在蠢蠢欲动,她好不容易才能进晋王王府,名正言顺的成为她心仪男子的女人,让她放弃,你想死么?温温柔柔的开口道:“不能呢,我不能陷父亲于不义。再说,她毕竟是伤了脸,晋亲王或许不在乎,才那么容易放手,我就未必了。” 郡主点点头,没觉得阮芳菲自恋,而觉得她这话很对。更没有注意到,阮芳菲这是变相的在说这事儿的确就是孙宜嘉自己弄出来的。 ——顺顺利利的另嫁可不成呢。 然而,也有觉得这事儿不对的,比如李如玉,好像她遇到的,与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事不太吻合,不过,倒也聪明了一回,没有傻傻的说出来,而伏在她耳边小声的说给她娘听。 承郡王妃险些被这个女儿给气背过去,居然还瞒着她干了这样的事儿。“不想死就把这事儿给咽回肚子里,跟谁也不准提,一个字都不准提。” “可是娘,那贱人……” “还说!她现在有大长公主撑腰,再说,李鸿渊开口要的东西,你还敢肖想,你有几条命?”这个一根筋的女儿,明明都意识到不对了,这重点都还能放在别处,真是… 李鸿渊的名字一出,李如玉直接被吓得缩脖子,再不敢吭声。 “那秘方真那么好,入了宫,还怕不会流出来?少不了你的。” “真的?”李如玉小小的惊喜一下。 要说承郡王妃也是无奈,因为这个女儿,她四处不受待见,明明有定国公府,皇后娘娘这样的大靠山,却还处处受气。如玉虽然娇蛮些,可也不至于这样啊,到底为什么会越来越糟?似乎就从她女儿嚷着要嫁给霖哥儿开始?“日后别想着你霖哥哥了。” “娘,你说什么?”李如玉猛地拔高声音,让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承郡王妃忙捂住她的嘴,对于旁人不满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歉意的笑笑。“你跟他没可能了,死心吧,如果你不想要自己的郡主之位了,也想让你爹被削爵,你就尽管闹,闹得我们家破人亡,你大概就开心了。” 李如玉懵了,怎么会这么严重?可是看她娘的样子又不像是说谎。“娘,不是因为我对不对,不是的……” 承郡王妃只是淡淡的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李如玉这才知道怕了,她有皇后姨母,才被提升为郡主,如果身份没了,她就跟那些贱人一样了,不要,她才不要这样…… 这一次,大长公主回来的很快,看她那起伏不定的胸膛,就知道是被气得不轻。 “羽瑶,你的游戏呢,继续。”大长公主冷声道。 好吧,身为寿星,遇到这么晦气的事儿,大长公主不想这么散了也情有可原。一个个都闭上嘴,不再说这些“扫兴事儿”。 大长公主直接抽了一块木片,翻过来一看——骆三姑娘,这才有了点笑影,“哟,又是你这丫头,还要不要表演?” “大长公主,臣女有个提议,您听听如何?” “有什么好点子,尽管说出来,热闹热闹,去去晦气。” “只是我们这边玩乐,就让他们看笑话,”靖婉看了男宾那边一眼,“太不公平了,也该让他们出出丑,让我们也乐呵乐呵。” “这个主意好。来人,去准备木片,送到那边去,让各位公子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去,不愿意的也不勉强。告诉他们,今儿表现好的,本公主直接将他们的名字呈报圣上。” 这一下,估计没几个会不愿意。 丫鬟们带着木片笔墨,分成几队,一起开始,倒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而这边,在靖婉的建议下,开始弄惩罚项目。 “骆姐姐有什么好主意?”羽瑶拉着靖婉的衣服,很是兴奋。 靖婉笑意盈盈,可是大家都感觉到了她那坏坏的小心思。“跳一曲绿腰,怎么样?” 绿腰?不过猛然间想到,这是给男宾的惩罚,一个个先是面面相觑,想象那个画面,似乎很有意思啊。大长公主大乐,直接拍板。 “然后,穿女装?”这个,可以有。 “指定另外一位公子喝酒一坛?”这个,可以有。 “特制饮品一碗。”然后靖婉淡定的告诉她们怎么配制。 等到靖婉说完,一个个不可思议的瞪着她,这也太坏了。靖婉微笑,这算什么呢,要知道,因为很多忌讳,真正坏的,她都不敢说出来好吧。 或许是受到靖婉的启发,其他人的坏点子也是一个接一个。 因为这边笑得太欢畅,男宾席那边莫明不已,而且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呢? 男宾那边基本上完事了。“还有本王呢?” 丫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着李鸿渊,“王爷,那个……” “怎么着,在你们眼里,本王不是公子啊?” 只得颤颤巍巍的将东西递上去,李鸿渊写自己的名字倒是挺潇洒。 李鸿铭突然一笑,“不如本王也玩玩吧,虽然已经成家,但应该也不妨事吧。” 于是,有这两个人带头,其他的不管是成婚还是没成婚的皇子都加了进来。 丫鬟们将木片带回去的时候,手脚都还有些抖。询问之下,知道缘由,这一下,要怎么玩儿? 大长公主又遣了丫鬟,“将惩罚的内容都告诉各位王爷皇子,再传本公主话,是孬种的,尽管将木片拿回去,不拿回去,又事后找晦气,别怪本宫进宫与皇上说道说道。”所以,还是大长公主最霸气威武。 虽然只是传话给乐成帝的诸位儿子,但是,其他的公子们,也无不是一脸菜色。可惜,大长公主连让他们做孬种的机会都不给。 相比之下,李鸿渊倒是成了最悠哉的那一个。 游戏开始。 不过换了装木片的东西,用布袋装,先晃一晃,再伸手进去拿一个。 不再是贵人们取木片,而是换成姑娘们挨个的来。 那些公主郡主早就跃跃欲试,在宫里可没有这么好玩的事儿,这会儿自然不再矜持。 第一个抽出来的,居然是十一二岁的小胖墩儿,传到男宾席那边,众人哄笑不已。 小胖墩儿哭丧着脸走到女宾席来,“我什么都不会,还是直接惩罚好了。” 一众人乐不可支,大长公主也挥手同意了。 小胖墩大概是觉得反正都一样,他平日里也没少出丑。于是,随意抓了一个受罚的荷包,然后等着“运命的裁定”。 小丫鬟打开看了之后,捂嘴笑,“主子,是吃四根鸡腿。” 小胖墩儿先是一懵,随即眼睛闪亮,“真是吃四根鸡腿?” “哎哟,哎哟,对你这胖小子来说,哪里是惩罚啊。”大长公主笑得直不起腰来,“你家里面平日里拘着你不给多吃,今儿本公主做主,再给你加两根。” 这下小胖墩乐坏了,随后端着自己的六根鸡腿,乐颠颠的回去了。 男宾席的众人,看到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的小胖墩,边走边啃,嘴角直抽,自然也有那些上了年岁的大人们乐呵呵的看着,哎哟,能吃是福啊。 只有胖墩他家祖父,能吃的确是福,可是一天八顿的吃,那肚子都还像个无底洞填不满,再这么吃下去,倒不怕他将家里吃穷,而是担心他成为第二忠亲王世子,呸呸,那现在是个死人,晦气。可现在偏偏还不能阻止他吃! “这小子运气好啊,对别人来说,几根鸡腿绝对是惩罚,对他而言,可算是天大的好处了。” 这儿还没议论完,那边已经抽出第二个人了。 就算是面上平静的,心里多少都还是有些不安,没办法,就算是才子型的人物,但也不是全知全能啊,万一抽到自己不会的,还是会受罚。 第二个倒霉蛋或者幸运儿是谁? “孙宜霖。” 其实孙宜霖跟骆靖博返回还没多久,自然啦,这么长时间,说的不会只是孙宜嘉的事情。可以说,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二人就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木片上,在知道何事之后,孙宜霖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而骆靖博显得无所谓。 孙宜霖没想到这么快就抽到他。 众人看着这位名满京城的霖公子,话说,这位被罚的几率应该不大吧,不过有更多人想看他出丑,倒不全是恶意,纯粹是想看看这位公子出丑是什么样儿。 见到孙宜霖出现,女宾席这边的姑娘都有些小兴奋,这位可是号称君子如玉世无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似乎都无所不精,想要看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才学可不容易,绝对是一大享受,可是更想看他受罚的样子,怎么办? 包括孙宜嘉都在靖婉耳边嘀嘀咕咕,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大长公主,我看姑娘们都希望看我们的霖公子受罚,不如直接罚好了。”一位大长公主同辈分的王妃玩笑道。 孙宜霖连连作揖讨饶,“还请诸位手下留情。” “能不能留情,不是看我们,得看你自己运气如何,别废话,赶紧抽取。” 孙宜霖只得抽取一个荷包。 丫鬟打开,“主子,是射。” 孙宜霖明显的舒了一口气,虽然射箭并不如其他那么强,但到底也不算弱。 “霖公子可别高兴太早哦,这射箭可不是普通的射靶那么简单哦,做不好,一样是要受罚的。”某位公主笑嘻嘻的“好心”提醒。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孙宜霖心里还是有点事发悚。 弓的选择范围倒是比较大,没有规定死。拿了弓,上了花台。 然后,一群“全副武装”的小猫小狗被带了出来,每一只头上都固定了一个或红或绿的果子,将它们圈在岸上的一定范围里,要求,在半炷香之类,射中全部的绿果子,任何一箭射到小动物身上,就算失败。 绿色的果子只有三个,按理来说,不算难,可是孙宜霖看看为了不伤到小动物而被处理过的箭矢,还有那一放手就撒丫子乱跑的小东西,看来今日是天要亡他。 可是容不得他多想,香已经点上。 第101章:这份恩情有点重 孙宜霖搭箭拉弓,锁定其中一只顶着绿果子的小家伙,要说,相比起红色,绿色的难度更大,毕竟没那么显眼,而且红色的很多,到处乱窜的干扰视线,你想只注意一个小家伙还不行,万一一不小心射到别的,就可以直接去受罚了。松手放箭,刷的一声,众人都紧紧的盯着小家伙们,中还是没中? 男宾席那边毕竟隔得相对较远,一众公子们尽可能的往这边靠,可惜偏又不能越过贵人们的席位,靠在湖边的有着精美浮雕的石栏上,伸长了脖子,前面的还要时不时的被后面的巴拉一下脑袋,那画面还真是……一群老大人们直摇头。 “中没中?” “没中,那小东西突然停了,箭擦着果子飞过去,真可惜,如果不停就肯定中了。” 孙宜霖对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小家伙也很无奈,那小眼神就像在问他:咦,你在做什么?让他再搭箭似乎就会萌生罪恶感,家养的跟野生的相比就是这点不好,而且家养的不会怕人,它们是跑是停全看自己喜欢,比一直跑或者一直停都难对付。 好在这箭是被处理过的,不然孙宜霖不敢保证自己还能不能继续。 时间不等人,孙宜霖趁着小家伙发愣这会儿,迅速的再射一箭。 “好……”男宾席与女宾席都不约而同的响起了抚掌声与叫好声。 孙宜霖自己却捏了一把虚汗,只差一点就射到小家伙的脑袋上了。 孙宜霖看了一下香,倒是比想象中用时短,不过再取箭的时候,就只剩下三支箭,猛然间意识到一件事情,刚才虽然没规定只能射出几箭,但是这么明显的只有五只箭,是不是说他只有五次机会,最多只能失手两次?改过的箭原本就要轻一些,杀伤力更是只相当于原本的一成,一个控制不好,大概连果子的皮都刺不破,肯定也不会算是射中。 这是哪个姑奶奶想出来的招儿? 靖婉姑奶奶淡定的坐哪儿,抱歉,她表示对孙宜霖的怨念接收不到。 要说这里的人可没有保护动物的意识,即便是家养的,如果不是主子看中的,也绝对不会有好待遇,被虐待被打死都是常有的事儿,要说这一群小东西,虽然看着还不错,但她肯定,都不是大长公主府上任何一个主子的爱宠,要让他们来,多半会无视这群小家伙的生命,靖婉却做不到看着它们在她眼皮子底下有被射杀的危险,没遇到是一回事儿,遇到了,她就没办法无动于衷。 一句增加难度,就打消了所有人的疑问。 男宾席那边,但凡有点眼力的,在孙宜霖第一箭射出之后,就已经发现了问题,他们几乎也是一致的认为是为了增加难度,只有李鸿渊,几不可闻的呢喃了一句,“还是那么心慈手软。” 孙宜霖第三箭很顺利,一击命中,一众公子为他拍手叫好,虽然想看他丢丑,但他怎么也是他们这群人的表率,他一个人丢丑,可能会影响到所有人在姑娘们心中的形象,只需要再来一箭就成功了。可惜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在残酷的。 孙宜霖第四箭再次落空,看到箭筒里最后一支箭,都为他捏一把冷汗。 大概是因为最关键的一箭,一众人都屏住呼吸,紧张的盯着,甚至不敢出声,似乎担心会打扰到他。 “好……唉……” 一个好字还没有完全的叫出来,那支明明奔着果子而去的箭,轻轻的碰了一下掉了下来,显然,是力道不够。这也太可惜了,明明只差最后一点点,怎么就……唉—— 第一个嚷着让他下来受罚,然后更多的人加入进来,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乐呵呵的看着这位霖公子会如何出丑就是了。 只有靖婉微微的迷了一下眼,扫了一眼香,而孙宜霖差不多做了相同的事情,“嘉姐姐别急,还没完呢。” “唉?”孙宜嘉不明所以。 只见孙宜霖快速的奔下花台,弯腰捡起地上离他最近的一支箭,以更快的速度回到花台,搭箭拉弓,嗖的一声,最后一颗绿果子直接被穿透。 “咦,还可以这样?”不少人都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孙宜霖站在花台上,勾着唇看着香的最后一点火星熄灭。 某位老大人摸着胡须,“规定是在花台上射箭,在半炷香之内,射中全部的绿果子,任何一箭射到小动物身上,就算失败,没说在这前提下不能下来收回箭矢,虽然老夫眼神不好使,看不到香的具体情况,不过看样子是成功了,这孙家小子,机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如此布局,若是,布局之人也是聪慧。” 经这么一解释,不少人都恍悟,他们只看到五只箭,就定性思维的认为只能射五箭,倒是忘记了将规则一同联系起来。果然不愧是霖公子! 那么到底是不是故意这般设置的? 实际上女宾席这边,几乎所有人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之前他们没听说这情况啊?这要怎么算? 倒是站在香炉旁边的丫鬟,非常镇定的开口,“孙宜霖公子符合规定,完成。” 看她的样子,完全就是知道这种情况的,可她一个小丫鬟,如果不是事先得到授意,即便是自己想到了,也不敢自作主张的宣布结果,怎么都得先请示贵人们意见。明显,这是故意布局,考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射箭能力,也是临场反应能力。当然,如果遇到那种射箭能力非常强悍的人,百发百中,后面的布局就是多余的。 大长公主若有所思的看向靖婉,“骆丫头,这又是你的主意吧?” 靖婉笑得从容,“如果不当成游戏,而是当成现实,狩猎,甚至是战场,相信谁都知道怎么做吧?即便是加入了游戏规定,也可以活络一点,不要那么死板对不对?” 孙宜霖已经从花台上下来,闻言,“姑娘机智,便是在下也差一点着了道。”这纯粹就是赞美了。 靖婉淡淡的笑了笑。可是就有人觉得靖婉特别的碍眼了。 大长公主开怀笑,“好好,都是些聪明的孩子。有赏,都有赏。” 丫鬟将另一个别人不知道托盘上端上来,送到孙宜霖跟前。 “刚才本公主一句话,你们指不定当空话,我们这边,身上带着的,都是女人家用的东西,你们不合用,也不方便给你们,于是,骆丫头给本公主出了个主意,就想了同样的法子,写了纸条放荷包里,不过这奖赏的东西,统共就十样,十个荷包,拿走一个少一个,你自个取一个,改日自己找圣上领赏去。你的话,大概是不怎么在意,这荷包却允许送人。” 这可就是将大长公主之前承诺的“表现好呈报圣上”改成了实打实的好处,要知道,大长公主如果只是报上去,甚至忘了,或者圣上忘了,要么无作为,那也无可奈何,现在就不一样了,拿着荷包亲自与圣上讨赏,得了好东西是一回事儿,更关键是能面圣,只是听到一个名字,与见一面,哪个更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想都不用想。 这一下,男宾席那边的少年公子们,哪怕是有丢丑的巨大风险,也只怕心心念念的希望能抽到自己。 “下官却之不恭了。”孙宜霖取了一个荷包,然后真心实意的对靖婉一揖,“在下替十位公子谢过姑娘了。”这就是将谢意实打实的落在靖婉头上。 靖婉忙避开,“当不得公子谢,都是大长公主的功劳,小女子不过就说了一句话。” “当得,怎么当不得。”孙宜霖有意,大长公主何尝无心。 只有有爵位的人家,才能荫恩后辈子孙,其他的人家,哪怕是内阁阁老,也只能靠子孙们自己努力上进,等自己进入了官场,父辈祖辈才能帮衬他们,而且各家都想着为自家捞好处,这竞争可不是一般的大,这一次的赏赐,就可能让十个人少奋斗十年二十年,如果出了大长公主府,落到寒门子弟手中,更可能是一飞冲天的机会,那么,欠靖婉恩情的人,可就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个家庭,乃至一个家族,这不仅仅是一个假设,在这个极为讲究宗族的地方,很可能成真。 靖婉之前大概只是临时起意,没想得更深远,只是觉得有些人或许读书不怎么样,但确实有才,埋没了可惜,能帮到一个说不定也为启元王朝挖出一个大才,她只是这么提一句,谁知道大长公主还同意了,现在不仅直接将她“抖出来”,更肯定了是她的功劳,倒让靖婉有些无措了。 见她这样,她肯定是已经明白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没有得意,没有沾沾自喜,大长公主眼中更添了一丝笑影,一个看得透,想得透,却也理智,不轻易被利益冲昏头脑的姑娘,实在太难得,也不枉自己打破惯例,明确表现出对她的喜爱。“别担心,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儿的顶着。” 靖婉失笑,事情已经发生,的确没有必要再去多想。 大长公主见她这么快又恢复了从容镇定,心中止不住的点头。“行,骆丫头,这奖赏你也拿一个。” “这可使不得。”靖婉忙拒绝。 “怎么就使不得?本公主刚才说了,都有赏,就冲你的好点子。再说,刚才那一曲,还没赏你呢,这个就当是一并赏了吧。” 话已至此,靖婉只得取了一个荷包,“谢大长公主。” 还不等孙宜霖回到男宾席,十个荷包的奖赏之事,就已经传遍了。 果然,不少的少年公子们都很兴奋期待,再不是之前的忐忑紧张,在看到孙宜霖的的确确拿着荷包回来之后,一个个眼神格外火热。 孙宜霖似乎才觉得不妥,将荷包纳入袖中。 要说骆沛山终于知道第五太卿为什么老是揪胡子,他现在也想揪胡子,这自己孩子优秀出风头,这是好事儿,可是太出风头了,就让人纠结啊。怎么不知不觉的由搞出这么个事儿呢?一干同僚那“幽怨”的小眼神不断的往自己身上扫,很享受也很难受啊。 “骆大人养了个好孙女啊。”第五太卿不嫌乱的幽幽道。 骆沛山瞪他,娘们兮兮的老混球。“那都是大长公主给各家机会。” “不是你家丫头提起,大长公主会给出这样的奖赏?” “我家丫头不过是适逢其会,换了别人也一样。”老混球,还不快闭嘴。 “可偏偏不是别人,那丫头就姓骆啊。而且别人,就算是经常在大长公主面前晃的,也没见多得大长公主青睐啊,这样的席宴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怎么就没别人提出来呢?想不到是一回事儿,想到了也没那个胆儿说出来吧。而且惠及大家这种好事儿,我们这些老东西就想过为自家牟利,没想过别人。” 第五太卿看似在羡慕嫉妒,未尝不是在提醒别人,这件事,靖婉才是起到关键作用的那个人,虽然最终这天梯需要大长公主来搭建,但没有靖婉这关键的第一步,哪有后面的事儿。所以,最后得了好处的人,必须承情啊。 “第五大人想太多了,我家丫头可没想那么多。” “你这话说别人我还信,这丫头我可是亲眼见过的,要说她连这个都没想到,”第五太卿摸着胡须笑了笑,“半点不信。” 骆沛山牙咬启齿,压低声音,“你够了啊。” 第五太卿摸摸胡须,点点头,嗯,差不多可以够了。 “骆大人,不知道贵府三姑娘许人家了没有?”李鸿铭突然开口问道。 “老三这话可就过分了。”李鸿熠立马还击回去。 李鸿渊那混蛋虽然与表妹的婚事还没取消,可是已经是板上钉钉,表妹将嫁去骆家也成为事实,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将骆家纳入自己这一系了,现在出了这么个可能身系多方恩情的姑娘,他怎么可能让李鸿铭给笼络了去。 “大哥这么激动做什么,所谓一家好女百家求,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 没错,这的确是很正常的事儿,只要还没许人家,只要自家有合适的儿郎,那都能上门求娶,圣上都无权干涉。 李鸿熠气得瞪眼。 “多谢王爷厚爱,臣家的三丫头已经许了人家,定了亲。” 不知道多少人心中暗叹一声可惜,这么个姑娘娶回家,那是百利无害啊。 “哦,不知道是哪家儿郎?”李鸿铭扫视在场的少年公子们。 “王爷不用找了,未曾来大长公主府上。” 是自己不来,还是不够资格? 前者的可能性其实比较小,除非是突然病了之类的,否则,这样的场合,基本上没有谁会拒绝,那就是没有资格?骆大人给自己孙女选了家世如此低的人家?不过,想到骆大人二子,那个人其实跟将驸马的性情有些像,如此,让孙女低嫁也无不可能。 还当真是让那小子捡了大便宜了! 李鸿渊单手托着下巴,整个人懒洋洋的,只是又有人刺了他死穴,好想将所有窥视他家婉婉的人都给宰了。 婉婉啊,前世怎么就没见你搞出这么大动静呢?不过没关系,你闹出多大的动静,本王都给你兜着,你有多少风采都尽管展现出来,谁敢伸爪子,剁了谁! 而事实上,男宾这边有人心动,女宾那边又何尝没有,不过因为之前有人知道了靖婉定亲的事情,不用骆老夫人再解释,也很快传了个遍,而陈正敏的身份自然也被抖了出来,尤其是之前在骆老夫人那里吃了瘪的妇人嗓门最是大声。 原本还因为靖婉大出风头而嫉恨不已的人,这会儿只留下讥讽嘲笑。 内宅的姑娘们,出嫁前攀比的无非就是家世,出家后攀比的无非就是夫君,她们只会将光鲜亮丽的炫出来,那些苦楚痛楚只会让其在心里腐烂发霉。 要说这些人也着实无聊的些,物质生活得到满足了,可惜精神生活太匮乏,所以才会听风就是雨,不嘴碎几句就会死星人。 亲友们原本还担心靖婉会难受的,不过,她看上去却淡定得很,就是这份定力,就是很多人都远不及的。而且,“其实吧,我觉得,二十年后再来说这些不迟。” 她看起来就像是面团子一样,不反驳不说,还微笑,可是一反驳起来,如此的犀利毒辣,一针见血。 “在场的某些夫人,在二十年前应该也听过不少或好或坏的话。那么,有几个能理直气壮的说,自己跟二十年前一样,面甜心更甜?相信也有人能在当年说自己各种不好的人面前一巴掌甩回去,耀武扬威的告诉她,自己好得不得了。” 靖婉的声音并不大,甚至都没有回头,可是周围的人都听见了,一个接一个的都成了哑巴,哪怕是不识疾苦的小姑娘,都不敢再说什么,她们中,没有几个没听自己娘亲说过年轻的时候如何如何风光,可是嫁人后又是各种不如意,心头的有苦难述。 与其他老夫人坐在一处的骆老夫人,起先也一样有些担心,现在欣慰得不行,这是她孙女,一手带大的孙女! 靖婉笑意盈盈的望着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游戏继续吧,不然他们那边该等急了。”靖婉向男宾席扬扬下巴。 大长公主对她这话,同样感触很深。这姑娘啊,还真是不得了,越看让人越爱,如果嫁入了皇家……算了,还是不想这些没意义的,点点头。 因为那十份奖赏,也与之前女宾这边玩的时候有所区别,那就是抽取过的人,其木片不再放回去,不然,像之前靖婉那么“好运”,一人就占了几次机会,如果没拿走奖励就算了,若让一个人就独得几份奖赏,其他人肯定要心里不平,生出怨气。 要说到现在为止,可谓是靖婉一人独领风骚,他的言行自然备受铸瞩目,她这一番话,受影响的何止是这些妇人姑娘,对男宾的影响更大才是。 原本是老是被欺压自卑怯懦的忍不住挺直了胸膛,而原本趾高气昂的也不由得收敛了几分,还有那些但老大人们,没有几个不是带着几分思索,遥想当年。 李鸿渊低低的笑出声,然后越笑越大声,笑得一个个毛骨悚然,那个又拿着木片来叫人的丫鬟都瑟瑟的缩着头,不敢出声。 等他笑够了,抬起头看着众人,嘴角依旧含笑,“你们说,二十年后,本王是骨头都没了呢,还是依旧如现在这般?” 至少有一半的人认为是前者,在他们看来,乐成帝可活不了二十年了,不管其他的皇子哪个登基,第一个弄死的就是他。不过,诸如秦天鸣之类的人,在心里吐糟,二十年后,成了皇帝的这位,再没有人能制得住他,多半比现在更张狂,当然,那时候不再年少,而且九五之尊多少要顾忌点,收敛些也不一定。 二十年后的李鸿渊是什么样?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真知道,不过,那是前世,四十出头的他,身体早就败坏,如果不是想等他唯一的儿子再长大一些,他或许还撑不到那个时候。今生,自然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上演。二十年后,别的事情他不肯定,有一点却可以肯定,必然是将婉婉抱在怀里,想怎么欺负怎么欺负! 李鸿渊对拿着木片的小丫鬟招招手,“拿来。” 小丫鬟抖抖索索的上前,将木片递过去。 李鸿渊扫了一眼,随手递给李鸿铭,“可别太丢人。” 李鸿铭接过木片,上面果然是自己的名字,“还真被抽到了,希望运气能好点。”他是皇子,自然不需要那奖励,可是他若是被惩罚,这脸都丢大了,当然,如果能拿到那奖励也不错,送给下面的人。他们那皇姑母能在不请示他们老子的情况下,就拍板决定奖励,将人直接送到乐成帝跟前,其他任何人可都做不到这点。 这一次,不少人都先站起来见礼,女宾席能让睿亲王见礼的可没几个。 对李鸿铭,大长公主自然是和颜悦色,他兄长的孩子,她尽可能都一视同仁。“你可得争气点,你要是丢了丑,可就不仅仅是颜面的问题了。” 李鸿铭苦笑,“皇姑母,这可不是侄儿说了能算的。要不饶了侄儿一回?” 大长公主立马“变脸”,“你想日后别人叫你怂包亲王?” 李鸿铭的脸色青了一下,一咬牙,抽荷包选项目,也不给丫鬟,自己就打开了。不算开怀,但也稍稍的松了口气,看来是不很擅长,却也能完成。 为当前景象作词,没有规定词牌名,所以,可以简单也可以复杂。 一炷香的思考时间,李鸿铭倒是没花费那么久。 果然,不算出彩,大长公主沉吟,“大家说,睿亲王这算过还是不过?” “过吧。”有人弱弱的开口,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应和。 “那行,勉强算你过了吧。”大长公主大手一挥。这水平,自然没奖励,会让他过,多半都是不想他扫了面子。那第一个开口的人是谁,其实不用多想。 李鸿铭笑得“真诚”,很有风度的离开。 回去之后,别人都没说什么,只是又遭到了李鸿渊的毒嘴嘲讽。 李鸿铭还不敢反驳一句,曾年少时,差不多是同样的事儿,只是梗着脖子说一句:有本事你作一首试试? “你跟我这个不学无术的比?”李鸿渊从来都是如此的“坦荡”。 “如果抽到六弟你,三哥预祝你成功。” “其实本王更想将所有的惩罚项目都试一试。” 无耻到这种程度,他自然无敌了。 就算是那些老迂腐,对李鸿渊出了叹气也只能叹气。 在睿亲王“黯然离场”之后,接下来的几个人,有罚也有过关的,都没什么出彩的,最可乐的大概就是其中一个被罚,抽中了“绿腰”,不会?没关系,大长公主直接叫来府上的舞娘,现场教他跳。那模样,直接笑翻全场,要说这也是某郡王家的公子,到后来干脆破罐子破摔,刻意的搞怪,饶是平日里最端庄的贵妇人们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照这么下去,区区十个荷包都送不出去?” 要说让他们一张所长,要将十个荷包送出去,其实很容易,但是用抽取的方式,再能耐,抽到自己最不擅长的,也得歇菜,所以还要靠运气。 靖婉却不以为意,“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大长公主咀嚼着这句话,“这话说得好。丫头,这次换你来抽吧。” “好啊。”靖婉点头,也不推脱。 靖婉抽出来之后,表情有点微妙。孙宜嘉偏头瞧,那脸色同样变了变,见他们如此,旁边的人的都伸头看,“呀,是晋亲王。”这声音很是夸张。 还有另外几个声音接二连三的表示自己的“惊讶”。 大长公主现实一愣,随即却笑起来,“刚才说什么来着,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瞧瞧你这运气。”分明带着三分取笑。 靖婉盯着木片上的三个字看了会儿,缓缓的放下。“能把晋亲王抽出来,可不就代表臣女的实力强到非同一般的程度了么?” 刚才“晋亲王”三个字被喊出来的时候,那边已经隐约听见了,李鸿渊很自觉,趁着这会儿功夫,施施然的走过来,他的耳力本就非同一般,靖婉的声音虽然小,这会儿也清晰的传入他耳中,啪啪啪的抚掌,走近了,“这话本王爱听。”左手抓了表演项目,直接丢给靖婉,右手又拿了个惩罚项目的荷包,“既然是你抽到了本王,就由你替本王表演吧。” 所以,遇到这位主儿,运气是逆天,不过不是好运,是霉运。 他也不会事后找晦气,他是立马就找晦气。 这些项目有些是专门为男子准备的,虽然与女子的重合的也不少,可是万一抽到的是她完不成的呢? 有不少人幸灾乐祸,她们可都是见到李鸿渊已经抽了惩罚荷包。当然,如果抽到穿女装这种,倒是无所谓,其它的一些,可也有得受的,哎呀,她自个儿之前可是出了不少主意,这叫什么,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鸿渊的要求能拒绝吗?当然不能。靖婉拉开荷包口…… “你能表演,表演好了,奖赏归你,你不能表演,惩罚本王接着,另,若是你得了赏,也可以决定本王用不用继续接受惩罚,毕竟嘛,按照规矩,不表演就该受罚。”李鸿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着手里的惩罚荷包。 众人面面相觑,今儿晋亲王这么好?吃错药了吧? “就冲你刚才那句话,本王让你强到非同一般一回又如何?” 这是因为一句话取悦了这位活阎王,活阎王心情好,所以要做一回“君子”? 本质上其实是自恋到没边了! 靖婉取出了荷包里的纸条,诗,题是初春,说实话,靖婉只是在这一世学了作诗的最基础的东西,要她写一首诗,难比登天,写得好就更不可能了。可是她记得的优秀诗词有不少,她从没想过要将那些作为自己的东西拿出来,问题是,她作不出来,李鸿渊就要受罚,他现在要当好人,做君子,可是事后呢,她不太敢相信这位的人品。纠结…… “不管能不能都好歹吭一声啊,愣着做什么。”有人不耐烦的催促,不是别人,正是阮芳菲旁边的那位郡主。 李鸿渊淡淡的扫了一眼,不意外的对上了阮芳菲专注的眼神,众目睽睽之下,她才没有表现得露骨。李鸿渊不怀疑,刚才自己说得那句话,让这女人盯上了婉婉,加上婉婉之前的表现,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以往类似的席宴,她哪怕是不做什么,也是众星捧月,更是少年公子们议论的焦点,现在谁还记得她,她要是不记恨才叫奇怪了,不管她表现得多温婉雅致,她其实最恨比她耀眼的人,还有那些表里如一美好的人,靖婉现在是两者都占全了,或许还应该加一条:得了李鸿渊的注意力。 她想要毁掉靖婉的想法,只怕是已经攀升到所有人之上了。 “要不,我来作诗吧?放心,我不要奖赏。”阮芳菲突然开口道。只是她这口气,似乎太大了点,似乎只要她诗成,就一定会得奖赏。可是,看周围人的表情,竟无已一人觉得奇怪。 靖婉回头,完美的不真实的阮芳菲,她怎么忘了这位可能跟她一样来历的人了呢,如果是的话,她念出一首诗,就可能露馅了。不过现在未尝不是一个确定她是否与自己一样的机会。“好啊,晋亲王应该不会介意吧?”可是这位的准侧妃呢,没了嘉姐姐,说不定就是王妃。 靖婉的笑,有点小暧昧,众人也都跟着善意的笑起来,尤其是那些妇人们,更是别有深意。 不是介意,是非常介意!她不会,他甘愿受罚,她会,更不介意让她决定他受罚与否。——婉婉你将自家夫君推给别人,再记一笔,日后再算。 如果现在拂袖而去,虽然扫了阮芳菲的面子,却更可能给婉婉招来麻烦,这可不是他的本意,在与婉婉成婚之前,他总要小心翼翼的护着她,他是想弄坏她的名声,然后才能顺理成章的与自己这个从头黑到脚的配成对,可是所谓的坏名声,也不能让她本身哪怕有一点点的染污。 李鸿渊面无表情,阮芳菲只当他默认。 或许就这么会儿,阮芳菲已经成竹在胸,张口就来。 等她念完,不少人都已经议论开,什么“不愧是阮姑娘,还是这么厉害”,“这首诗作得真好,婉约灵动,就像芳菲这个人一样”,“阮姑娘的诗册里面又会多一首了”等等,总之无不是赞美之词。 靖婉不会作诗,但是她知道鉴赏,不得不说,阮芳菲这首诗相当不错,的确够得上拿奖赏的标准,只是,却不是她熟悉的,是她不知道呢?还是这其实是阮芳菲的原作? 如果李鸿渊知道靖婉的想法,那么会很明确的告诉她,阮芳菲这个人,的的确确是个原装货,不是跟她一样是从其他地方来的,也不是跟他一样是再活了一次,她本身的确很优秀,尤其以诗词见长,只是诗词再好,再美,也没有超出闺阁女孩的范畴,如果让她多些阅历,长些见识,那么说不定会流芳百世,前提是她如正常人一般成长,可惜,这人从根子上就已经长歪了。他承认,他自己也是歪的,可他能很清楚的认知自己,阮芳菲不是,她认为自己完美,优秀,做什么都是对的。 “惩罚就不要了吧?”阮芳菲看着靖婉,建议道。 话虽如此,但是,靖婉的感觉却不同,阮芳菲不是建议她,而是在吩咐她,那种隐隐的理所当然的态度,还有她明明是在踩着靖婉装好人,好像不是她这一句话,靖婉就会做出过火的事情。而周围的人似乎都习以为常,没觉得如何。 阮芳菲个人果然有问题,伪装得已经深入人心了,如果自己也如同这些人一样,潜移默化的被影响很久,只怕也会觉得她好。就像嘉姐姐,除了觉得她完美得不真实之外,也没说过她一个不好。这样的人,如果没有危险性还好,如果有危险性,那么危险系数只怕会非常高,所以,若非必要,一定不要接触,要尽可能的远离。 靖婉本就没想着要晋亲王出丑,所以,自然是同意。不过…… 李鸿渊已经打开了手上的荷包,看着纸上的字,勾起嘴唇,那模样,真的是非常的蛊惑人心。“本王幼时,母妃与我穿过女童装,本王自己瞧不见,不过母妃跟她身边的宫人都说,好看得不可思议。” 众人哪里还会不明白他拿到的是什么惩罚项目,见过李鸿渊幼年模样的人,都忍不住的点头,那个时候雌雄莫辩,真的是非常的精致漂亮,无人能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将他抱回自家养,可是苏贵妃看得紧,乐成帝护得紧,再慢慢的,这小子变得有些混账,越长越歪,变得越来越不讨喜。 果然,李鸿渊将纸条的正面翻过来面对众人,“不想看看?”说着还若有所思的摸摸自己下巴,“现在的这张脸,好好的装扮装扮,该遮掩的地方遮一遮,或许也会很好看?如果再穿一身合适点的衣服……” 说实话,现在李鸿渊那身板是一等一的,就算那张脸再俊美,也不会误认为是女子,她们很难想象,他画女妆,穿女装会是什么样子。 倒是靖婉,听到他的话,很有几分跃跃欲试,前世,大男人反串的还少吗,即便是阳刚的大男人,经过那精心的装扮,也是非常的漂亮,李鸿渊这张脸,如果画得好,绝对会是一等一的超级美人。 李鸿渊看到靖婉那小眼神,哪还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他家婉婉这么想看,倒也不是不能牺牲一下,不过,不是现在,他可没有娱乐众人的想法,成婚以后,她可以关上房门慢慢折腾。李鸿渊将纸条与荷包一并重新扔回去。 不少人有点小遗憾,就知道晋亲王怎么可能真的愿意穿女装,不过是逗她们玩玩;而阮芳菲则松了一口气,他怎么可能真的扫自己面子! 事情就这么完了?怎么可能,某只雄孔雀还没有对他心仪的女子炫羽呢。 在众人都以为他会离开的时候,李鸿渊又拆开一个表演荷包,看了看,揉掉,扔了,再拆,再继续扔,再拆再扔,别说是女宾席的人,就算是男宾那边,都被他弄得嘴角直抽,众人都相信,如果他找不到自己满意的项目,他大概会把所以的荷包都拆开。 大长公主忍住了揍这混蛋一顿的冲动。直到拆到第六个荷包,李鸿渊终于满意了。“就这个吧。” 丫鬟无措的看着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无力的挥挥手,对这个混账东西,她同样是无可奈何。 第102章:鸿渊炫骑术,靖婉惩贱人 李鸿渊选择的是“骑”,这也的确是最能展示男人英姿的一项,不过,因为没有更多的要求,也不是与人相较,要如何做到出众、抢眼,叫人拍手叫好,这就需要绝佳的骑术,制造出足够的惊险刺激,如果只是简单的将马骑出来溜一圈,肯定是不合格的。 他会如此选择,倒是不怎么出乎意料,他李鸿渊别的不行,唯独在吃喝玩乐上绝对拿手,那是“吃出了档次,喝出了品位,玩出了花样”,这骑术,还真没几个人比得上他,京城的一众纨绔们在惧怕他的同时,其实也蛮想跟在他屁股后面混,只要这位不发火,绝对会非常的滋润。可惜,这位是独享惯了的,没兴趣带他们一起玩儿。 要说大长公主府上的马,那肯定也是不差的,准备给各位公子表演用的马,都是经过多番选择,马种要优良,同时脾气也要温顺听话,若是暴躁不听话的马,一不小心将人摔坏了怎么办? 这精心挑选的马,刚拉到李鸿渊面前,这位只瞥了一眼,“换。” 换就换吧,反正一共也准备了好几匹,总有一匹能让他满意。 换到第三匹的时候,李鸿渊直接看向大长公主,“皇姑母,你府上的马就这么些玩意?就找不出一匹稍微能让人瞧得上眼的?” 大长公主被他险些弄得暴躁,这虽然不是府上最好的马,但相比起很多人家养的,那绝对是一等宝马了,这混帐居然觉得瞧不上眼?要说这都是皇兄给惯的,什么好的都先紧着他,次一点的东西他都看不上眼。 靖婉觉得,她大概是知道晋亲王为什么这么招人恨了,要说他脾气残酷暴戾,但也不至于对亲人们动手不是,可是他偏偏连同这一群人的仇恨一起拉了,原来是这张嘴,实在是太损,还有他那态度,他自己或许觉得没特别的意思,但是在别人眼中,那就是无时无刻不在炫耀。别人家最好的东西,他都是一副看垃圾的表情,只能说明,他手里最次的都比这个好,能不叫人嫉恨? 要说李鸿渊不知道这些?不,他肯定知道,有时候是故意的,有时候纯粹是习惯使然,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越是这样,才越想让人剁了他,这种事儿都能成习惯,他不是金山银山堆出来的,而是世上一大堆钱财买不到的珍宝堆出来的。 “去将驸马新得的那匹马牵出来给晋亲王。”大长公主冷着脸说道。 要说大长公主决定的事儿,驸马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但那毕竟是驸马心得的爱马,每日可都要抽时间去瞧上一瞧,最关键的是,那匹马野性难驯,至今都还没有完全的驯服,除了那日日照顾它的小厮,以及姜驸马,其他人甚至很难靠近。 这事儿,还是与驸马打声招呼比较好,万一事后夫妻二人为这事儿吵起来就不美了。 姜驸马听了小厮急急的来禀报,加上他们这边也看得到,李鸿渊确实是因为选马的事儿僵持了好一会儿了,姜驸马也知道李鸿渊的气人本事,一叹,“都听公主的。” 马以最快的速度被牵来,除了头顶上一撮以及四个蹄子上白毛,其余部分近乎全黑,马鞍等物还是小厮扛着,显然是不愿意让那些东西架在自己身上。 这一匹或许是总算能看上眼了,李鸿渊站起身,而那匹马却退后了两步,甚至向李鸿渊喷响鼻,蹶蹄子。这是连马都不待见他? 小厮大惊,忙拉住缰绳。 李鸿渊倒是不以为意,山前两步,挥手让小厮一边儿去,小厮担心马儿伤到他,但是,又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只能退了两步,却又不敢太远。 李鸿渊将手在马脖子上拍了拍,马儿嘶鸣一声,险些直接扬起了蹄子,不过最终却没有那么做,只因为李鸿渊的手臂从它脖子下面绕到另一侧,像是单手抱着它一样,蹄子又在地上焦躁的踢踏了几下,似乎随时都可能会攻击他,小厮只觉得心惊肉跳,可是奇迹般的,马儿慢慢的温顺下来,高昂的头,也微微的低了些。 “老六驯马的本事还是这么厉害,不管多烈性的马,不管一开始有多不待见他,在他手下都会很快的温顺下来,从无例外,明明将他所做的一切都一丝不错的看在眼里,可是别人照做的话,却是半点作用都没有。”李鸿铭感叹道。 李鸿熠的脸色就不是那么好了,他在李鸿渊骑马的时候伤着,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而且又让他想起了后腰上被踩的那一脚,那之前他还不是差一点被他骑马掀翻了马车,现在腰上的伤都还没有痊愈,若不是因为大长公主生辰,他今儿还不会出门。 就算是这样,他也得承认李鸿铭的话,李鸿渊的绝活儿别人学不来。 李鸿渊驯马厉害吗,依照马儿的顺服的速度来看,的确厉害。 可事实是,不是他的手段有多高超,他用的不过是震慑。 知道他前世杀的最多的动物是什么吗?是马,而且还是战马。 不仅仅是在战场上,杀死敌军的战马,还有在某次行军中出了意外,迷了路不说,还遭遇了敌军的围追堵截,携带的干粮吃完了,几乎是走投无路,李鸿渊下令杀马,可是将士们都舍不得,李鸿渊也没有下死命令,而是自己动手,上百匹马,全部丧生在他手中,从那以后,不管什么马儿,天生的对他排斥,又格外的畏惧。 要说,有些动物最是灵性,有些东西它们似乎就是能感觉得到。李鸿渊哪怕是重活一次,可是那刻进灵魂深处的东西是抹不掉的,他从来就不被马儿待见,他现在常骑的那匹或是例外,或许是习惯了,倒对他亲近。 他没想过要改变这一点,他要的只是臣服就够了。 现在这匹马之所以能这么温顺,因为它感受到了生命威胁,环在它脖子上的手臂告诉它,如果它敢反抗,那么会扭断它的脖子,将它掀翻在地,再爬不起来。 李鸿渊再次的拍了拍马脖子,“畜生就是畜生。马鞍架上。” 架马鞍的过程非常的顺利,顺利到小厮不敢置信,然后,他看李鸿渊的眼神就充满了拜服。而如果他知道原因,只怕是会吓得屁滚尿流。 李鸿渊分外潇洒的翻身上马,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向女宾席看了一眼。 仅一眼,就不知道将多少小姑娘撩得心跳加速,没办法,这个人名声各种烂到底不假,但是那皮囊的杀伤力实在太大,现在对她们又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加上那上马的英姿实在叫人折服,于是,倒是不妨碍她们这会儿暗搓搓的肖想一下。 靖婉对这个随时随地都在撩人的晋亲王实在颇为无语,不祸害人的时候就是个超级祸害了,再这么刻意的去祸害人,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栽在他手里。 好吧,刻意想撩的人这一次没撩到,没兴趣的倒是撩倒了一堆,不过对于这些人,李鸿渊完全无视了。拉了拉缰绳,双脚一夹马腹,马儿乖觉的开始跑动起来。 李鸿渊在极短的时间里让马儿跑出最快的速度,然后奔上了花台,在他的控制下,马儿一个纵身,借着花台的边缘位置,跃上了旁边架于湖面的回廊,要说回廊的宽度还不及马儿的身长,眼见着就要越过回廊从另一侧落入湖里了。 引得不少人失声惊呼,更有不少女子下意识的捂住眼。然而某些人却无动于衷,甚至兴致高昂的看着,显然,李鸿渊干出这种事儿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马儿偏转身体,扭转的幅度,让人以为它是不是会将脊骨折断。然而,并没有,已经跃出湖面小半的身体折了回来,而后腿恰好斜蹬在回廊的护栏上,咔擦一声,坚硬的石栏应声而裂,而后还有那么一部分直接飞溅而出,落入水中。 而马儿带着李鸿渊顺着回廊远去。 而不过是这么短短的时间,就叫人看得胆战心惊,心跳加速…… 湖上的回廊可不是直的,而是九曲十八弯,每一个转角几乎都是垂直的,有的地方两个转角之间的距离同样不足马身长,可是即便如此,马儿也每每能有惊无险的顺利通过,之后你才发现,它甚至都没有碰到护栏。 “要说晋亲王这骑术当真是绝了。要不是知道这马的的确确是从外地运回京城就入了大长公主府,我还当晋亲王是它的前主子,这驾驭的娴熟程度,任谁也不相信是第一次配合。”姜驸马无不感叹的说道。其实心里有点酸,这马虽说是新得,实际上时日也不算短了,他才试着骑了那么一两回,这畜生都还不是很配合,懒散散像是不想搭理他,现在跑的那个劲儿,还真是一匹“白眼马”! 旁边的其他人无不是符合的点头。 李鸿渊再次横跨较近的两条回廊。原本以为又会上演之前的戏码,然而,众人又一次预料错,马儿直接脚蹬护栏,整个身体腾空而起,他的目标竟然是一丈多开外的湖上小岛,稳稳的落地,后蹄碰到了一点点水面,那力道也溅起了十足的水花。 踩着花丛,越过花木,跃上一块较低的假山石,再一纵,上了另一块,如此的往回数次,连马带人上了最高处,马鸣长啸,前蹄高扬,而马背上的人冷厉俊美…… 那一瞬,让靖婉想到了前世一张很经典的图片,某位西方大帝高骑神骏迎风而扬的模样,当真是,当真是…… 再不待见李鸿渊的人,这一刻也忍不住暗暗叫好,更别说那些只是听过李鸿渊坏名声,实际上都没怎么与他接触过的少年公子们。要说他们这么惧怕李鸿渊,真正被他收拾过的人其实也并不多,主要是手段狠了点,一传十十传百,一个个的就下意识得将他当成瘟神避而远之,哪想到,晋亲王的骑术如此的精湛了得。 正所谓上去容易,下来难,对于李鸿渊来说,难吗?他用行动告诉你,不难! 同样不是小心翼翼的控制着马一点一点的下来,而是直接纵身而下,直冲湖面…… 他要干什么?大长公主都惊得站了起来…… 或许有人他这一次必然落入水中,可李鸿渊会让人前一刻看他的英姿,后一刻就看他狼狈落水吗?肯定不会。马儿落到了水面,随之又再一次的跃起,如此这般几起几落,再一次的回到回廊上。 这是怎么回事,马儿还能在水面跑? 原来在那水下有着为数不少的圆石,或高或低,有那么一些少少的露出了水面,而在岸上的人都看不到而已。如果真能让马在水上跑,那就真的是邪乎了。 在靖婉看来,这绝对比前世最高标准的马术比赛,以及最激烈的跑马比赛还要精彩刺激十倍百倍,可是,这晋亲王简直就是在玩心跳,甚至玩命,旁观的人都如此,那么作为当事人的他,又是什么感觉呢?万一一时失误,万一没有配合好,就可能……难道他心里就没有半点害怕吗?看他如此大胆,毫无凝滞的控着马,是什么给他如此自信,无所畏惧? 沿着这边的回廊回去,李鸿渊上岸,落在男宾席这边,滑身下马,马儿小跑了几步才停下来,相比李鸿渊的神清气爽,马儿就有些气喘,姜驸马心疼得不行,忙叫人将马牵回去要生照料。 李鸿渊的骑术自然是毋庸置疑,但是,照他这么个折腾法,没几匹马能让他玩很久。 这一场表演过关吗?何止是过关,有生之年或许都不会看到第二次,那些自认为骑术了得的,只怕是日后再不敢拿出来吹嘘。但是,要给李鸿渊奖赏吗?大长公主咬牙表示,想都不要想,毁坏了她府上的东西,没跟他索赔就不错了。而这份奖赏,靖婉不会要,阮芳菲心里倒是想要,她不是在乎东西到底是什么,而是在意它与李鸿渊的关联,可惜,不能开这个口。 不过,经过这么一遭,阮芳菲是诗是什么东西,还有谁记得,要说,换成以往,早就已经传遍了,就算是某些个老大人,或许都要赞上一两句。 如果是被其他人抢了风头,她或许早就将对方在心里活活的啃死了,或者还会在事后想点办法讨回来,可偏偏是李鸿渊,非但没有嫉恨,整颗心都是飘荡的,反正他都会是自己的,这点又算得什么,没关系的。 奖赏之前是八份,现在依旧是八份。 接着继续…… “主子,开席时辰到了。” 原来玩得太高兴,都忘了时辰。 大长公主拍板决定,下晌继续,至于席宴之后应该是听戏什么的,统统取消。 大长公主今儿是寿星,她原本也是老大一枚,所以,姜驸马都无可奈何。 大长公主已经放下话了,如果第一轮不能将八份奖赏全部拿走,那么就开第二轮,第二轮都还拿不走,呵呵…… 一群少年公子无不是郁闷非常,要让他们跟晋亲王一样,自己选自己拿手的,别说是八份,就算是八十份也用不了多久就分干净了,可惜,真到了大长公主跟前,还是得乖乖的照着规矩来,晋亲王只此一家,无从效仿。 在入席之前,靖婉去到骆老夫人跟前,“祖母,四妹妹人呢?” “已经找着了,现在在大长公主府的客院儿那边,我让人看着她。” 靖婉点点头,如果她那猪头脸样冲出大长公主府,还不知道被人怎么说道呢,说不得还会得罪大长公主。“孙女儿去看看她。” 骆老夫人点点头,她知道靖婉是个好性儿的,但却绝不是以德报怨的,四丫头自个儿那么作,惹得婉婉想要收拾她,也是很正常的事儿。她知道靖婉做事儿会有分寸,所以也不必多叮嘱什么。 靖婉找到骆靖颖所在的地方,她的两个丫鬟跟奶娘在门外,见到靖婉,险些抖缩成一团。骆靖颖本身的状况比自己预计中还要糟糕,或许是因为不听话,祖母直接吩咐人将她绑了,堵了嘴,那张又红又肿的脸就那么毫无遮拦的呈现出来。 见到靖婉出现,原本还算安静的骆靖颖又一次发疯一般,站起身就想撞过去,可是骆老夫人留下的两个婆子也不是吃素的,眼疾手快的一把摁住她,强行让她坐回去。 骆靖颖死死的盯着靖婉,那怨毒都快化成实质了,唔唔唔的对靖婉叫个不停。 靖婉平静的看着她,甚至伸手摸摸她的脸,这一次,祖母大概是真的想要狠狠的惩治她一番,这么久了,都还没让人给她上药。 骆靖颖想要将头扭开,可惜,不用靖婉做什么,一个婆子就捏住她后颈,让她偏不得,如果说目光能杀人的话,那婆子只怕是已经被她戳成肉泥了。可是婆子却不以为意,一方面大概是为了讨好靖婉,另一方面大概是发泄心中的怨气。要说大长公主府这等地方,好容易来一次,却因为这姑娘搞事儿,害得她们也要待在这地方,而不是跟其他人一样在外面看热闹,别的不说,能见到那么多贵人,也够她们回去显摆好久了,现在这样,别人问起来,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得多丢人。 因为靖婉手指还被包扎着,自然不比手指细滑,来回的在骆靖颖脸上多磨蹭了两下,惹得骆靖颖嘶吼得更凶。“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儿吗?去打盆水来,让我们四姑娘好好照照,那可比铜镜看得清楚。” 要说骆靖颖总是有事没事的找自家姑娘晦气,靖婉的几个丫鬟自然也非常的生气,这会儿打水这种事儿做起来也非常的积极。 搬了凳子,将水盆放在骆靖颖跟前,为防止她踹翻水盆,婆子干脆又将她的脚绑椅子腿上。这种做法,靖婉不是很赞同,但是,这个人是骆靖颖的话,她只是冷眼瞧着。靖婉指指水盆,“自个儿瞧瞧吧。”见她依旧是梗着脖子对靖婉目露凶光。“四姑娘大概是不方便吧,你们帮帮她。” 婆子毫不犹豫的扣住她脑袋,摁在水盆上方。 骆靖颖就算是不想看,那张猪头脸也在第一时间映入了眼中。 骆靖颖知道自己的脸很糟糕,但是没想到惨不忍睹到这个地步,她跟很多的姑娘都一样,将这张脸看得比命还重要,现在弄成了这鬼样子,骆靖颖瞪大了双眼,甚至不肯相信这是自己,开始拼命的挣扎起来,就想要将水盆弄翻,可惜…… “李如玉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在你找上她的时候,就该想到了可能被她反咬一口。就算你要算计我吧,那么多公主郡主,那么多比我身份高得多的贵女,你找谁不好,偏偏是她?当然啦,她比其他人有优势的一点事,跟我原本就有小过节,比较容易被你挑拨,”事实上,还有一点大概就是李如玉横冲直撞,比较没脑,靖婉知道,骆靖颖也知道,不过就是这种完全凭借自己喜好做事的人,也难以控制,“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或许会心动,但不会做出失礼的事儿,更可能是与我利益交换,说不定还能借此让我与她们拉近关系,这可不是你想看到的。要说,你最终的目的无非就是我手上的秘方,其实如果你能耐心点,徐徐图之,我手上的东西早晚会拿出来的,毕竟,那些东西嘉姐姐她们也在用,被人发现是早晚的事儿,人家身份尊贵,我也不可能不给。让一个人知道是知道,让一群人知道也是知道,只要是外人,在我看来,没分别,所以我就比较奇怪,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的恼恨,如此的心急,用的方法简单粗暴到这种地步,你甚至都不掩饰自己,三婶绝对不是这么教你的吧,你说,要让三婶知道了,会不会让你给气死呢,你可毁了她一世‘英名’呢。”靖婉慢条斯理的在旁边坐下来,侧头看着她,“还有,如此明目张胆的算计姐妹,回去后,可就不是被关那么简单了,明知如此,你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是你真的想害我想疯了,还是你有自信逃脱惩罚?” 骆靖颖直对着靖婉唔唔唔的…… “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原本也就是问问而已,没想要答案,所以也没打算放开你的嘴巴。你这样至少能让我耳根清静点。我来吧,其实是想感谢四妹妹的,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去弹琴,”靖婉说着,看看自己的手指,“虽然自己这手的确是惨烈了点,但是我一曲扬名,得了全场喝彩,得了大长公主青眼,更有后来你不知道的盛况,现在,整个京城的贵人们,怕是没几个会记不住我的,看,这些都是因四妹妹而起呢,”靖婉轻轻的叹息,“唉,其实四妹妹最喜欢我吧,你可都是用脸在帮我铺路了,不然,我这个时候,只怕还是默默无闻的坐在角落,你说,我该如何的好好回报你呢?” 靖婉的丫鬟捂着嘴,双肩直抖,自家姑娘真是太坏了,四姑娘那儿疼就可劲儿的往她那儿戳,不过,自家姑娘坏得一点都不让人讨厌就是了,这些都是四姑娘错在先,要知道自家姑娘一向都是与人为善,府里那么多姐妹,自家姑娘对她们哪个不好,唯独只有四姑娘,一味的只知道责怪别人,从来就看不到自身的毛病,看到的永远都是别人对她不好,她自己也不想想,但凡她对别人有一分好,也不至于…… 靖婉瞥了她们两个一眼,两人忙收敛了笑容,规规矩矩的站好。 骆靖颖从没有现在这一刻这么痛恨骆靖婉,这个贱人,贱人,贱人…… 她娘说的没错,这个贱人生来就是克她的,这个贱人活着一天,她就别想好过。 她不知道外面的热闹吗,她不知道靖婉引起的风浪吗?她知道,这两个该死的贱奴一会儿一轮换的出去,然后就回来绘声绘色的给另一个人讲自己从大长公主府上的仆从们嘴巴里听来的话,实际上还不就是说给她听的。 骆靖婉如何如何的风光,如何如何的聪慧,如何如何的讨人喜,又是如何如何的为十位少年公子讨来机会,多少人感激她,又有多少人想要将她娶回家门当媳妇、儿媳、孙媳,京中最盛名的姑娘都被她彻底的压了下去,这何尝不是骆靖颖曾经的想法,她一次又一次的梦见自己站在最高的位置,受贵人们青睐,受所有名门公子们追捧,被他们小心翼翼的呵护;受其他所有贵女羡慕嫉妒,一个个却巴结她讨好她奉承她,她一句话就能决定别人的荣辱生死。她笑得很开心很开心,可是醒了之后,那一方孤寂的小院让她想要发疯。 她努力的学,学很多很多的东西,一步步一点点,几年时间,才让她在京城中有了一丝丝的名声,就算她不想承认,她的这一点名声实际上也只是在中下层,京城中最高端的那个圈子,她连门槛都摸不到。可骆靖婉呢,什么都不会,她就一个跟泥巴打交道的养花的贱人,来京城不过一月,就搭上了她费尽心力都搭不上的人,可是那人却很快毁容了,哈,看吧,骆靖婉就是个克星,她好开心,更因为她很快就能进睿亲王府了,她更开心,可是这份好心情没能维持多久,她算计她不成,反而自己深陷泥淖,这贱人更是这么会儿功夫,就一飞冲天,做到了别人数年,甚至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这一切还是自己给她制造的机会,自己制造的机会! 这份荣耀明明该是自己的,自己的! 骆靖颖对着靖婉唔唔嘶吼,眼中充血泛红,就像一头快失去理智的野兽。 这样的她,还真是让包括她自己的躲在门外偷看的丫鬟奶娘都骇得不轻,自家姑娘,自家姑娘怎么就变成了这恶鬼一般的模样。 靖婉倒是很冷静的瞧着,要说这人一旦疯狂起来,还真就不能叫做一个人了。 骆靖颖这种人,除非她自己真正的清醒过来,否则,无药可救了。 靖婉原本也没打算将她怎么样,自有祖母处置她,自己动手,没得脏了手,现在刺激刺激她也就完了,顺便,回去后,告诉三房的浣姨娘,那登闻鼓可是有人守着的,不是谁想敲就能敲,他三叔真的休了妻,她就算成不了正妻,也能让三房后院再无主母不是。 “四姑娘现在不太好,你们将她照顾好了,大长公主府上贵人多,别冲撞了。” “是,三姑娘放心,我们一定看好四姑娘。” 靖婉点点头,然后看着骆靖颖,“一个姑娘家,如果被传出一个疯癫的名声,你说会是什么后果?所以,骆靖颖,清醒点,别干蠢事儿。”伸手扯掉她嘴上的布。 一个姑娘疯魔了,那么家里就有理由关她一辈子;平时就算看着是个正常人,也绝对不会有人上门求娶,谁不担心娶回去一个随时可能发疯的疯子。骆靖颖将舌尖咬出了血,才克制住了嘶吼而出的愤恨,看着靖婉走出房门,她咬牙切齿的低咒道:“骆靖婉,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她的话,也就如那一缕风,轻轻的吹过靖婉耳边,过会儿之后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靖婉站在门外,看着伺候骆靖颖的三个人,“你们三个,护主不利,被贬为粗使丫鬟婆子,回去之后,自己到外院儿去做洒扫。” 能近身伺候主子的,当然不会是听不懂话的蠢货,虽然明面上是贬了她们,可实际上却是在救她们,如果靖婉不处置她们,那么回去之后,依照刘氏的为人,她们就是不被杖毙,也会被直接发卖。三人忙跪下来,“奴婢们甘愿受罚,甘愿受罚。” 靖婉救她们是出于真心,可是,在骆靖颖眼里,她就是假惺惺做好人,还收买她身边的人,那么靖婉就是要当着她的面儿,明晃晃的告诉她,我就这么做了,你要怎么着?你要骂就骂吧,除了能骂两句还能干什么? 反正这三个人只要聪明点,不等她三婶腾出手来,就赶紧去了外院儿,那么,刘氏得空了也只能干瞪眼,毕竟,她不是后院之主,也不是主持中馈的媳妇,她最多就能管管自己院儿的人和事,其他地方可轮不到她插手。 出了客院的门,靖婉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孙宜嘉,扬起笑,“嘉姐姐怎么在这儿?” “我这不是等你一起么?处理好了?”若有所指的瞧瞧里面。 “没什么需要处理的,就说了几句话。” 孙宜嘉可是见识过这婉妹妹几句话的威力,平时自然是好,特殊情况,被她针对的人,只能对其说一声,自求多福! 正式的席宴,女宾席自然在内院,男宾席在外院。 女宾用的客院儿自然在内院,这里过去也不是特别远。 要说这席宴也不是说开就能开的,耽搁这么会儿,其实也不是多大事儿,两人有说有笑的走着。 然后,靖婉又在半道上被截道。 截道的人,虽然其中一个是不认识的丫鬟,但另外一个却是骆沛山的小厮。 “三姑娘,老爷找您去一趟外院。” “你确实是祖父找我?”倒不是靖婉怀疑什么,而是她家祖父应该不会在吃饭这个当口找她吧。 那小厮笑了笑,“果然瞒不过三姑娘,其实,是姜阁老,还有姜驸马。” 好么,靖婉明白了,这一个两个都等不及了,算了,这种心情,她理解。 “行,那就过去一趟吧。嘉姐姐你呢,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有你在,我只有被‘冷落’的份儿,才不去。” “行,那你去入席吧,我未来嫂子。”靖婉笑眯眯的回了一句。 孙宜嘉又羞又恼,气得想要掐她,“你这张嘴,还真是半点不吃亏。” 靖婉躲过她的魔爪,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未免与其他人冲撞了,靖婉直接被引到姜驸马的外书房。 好么,等在这里的人,除了自家祖父,也不止小厮说的那两个人,除了第五大人,还有首辅大人阮瑞中。要说姜阁老因为家里有人与睿亲王一系的人有姻亲关系,所以,他被默认是睿亲王一系的人,实际上,他这个人本身也是比较中立的,除了分内事儿,他这个人不太爱多管闲事儿,没事就弹弹琴,研究研究琴谱,与老友喝喝小酒,偶尔还会在沐休的事后提着鸟笼子出去遛遛弯儿,所以,可以说,聚在这里的人,包括无官无权的姜驸马,全部都属于中立的人物。 靖婉一一的与他们见礼。 他们这几个人,除了姜驸马都是位高权重,积威甚深,即便姜驸马那也是习惯了与权贵打交道,身上的气势自然非同一般,要说一般的小姑娘第一次见到,怎么都会有几分畏惧瑟缩,即便是那些公主郡主都一样,可是靖婉并不是,规矩有度,神情自然,端端正正的站着,眼眸微垂。 这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如此,自然瞒不过一群人老成精的老家伙。 都有几分赞许的微点头,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姑娘,即便是做那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几乎都不需要磨练适应,她能以最快的速度坐稳,端住。 阮阁老倒有几分感叹,原以为自家那嫡幼女,已经是这个年龄中顶顶拔尖的,如今看来,她还差得远。他们这个身份地位年龄的人,自然不会再以才艺之类的东西评判一个人,试想,靖婉在他们眼中甚至已经达到了母仪天下的高度,自然无可挑剔。 姜阁老的目光落到靖婉的手上,虽然袖子半遮,但多少还是能看到些,有些不悦的皱眉,“伤到手了?这手对于弹琴人而言,可是重中之重,怎么如此不小心。” “回大人,今日小女是无意中入了境,才会造成这般结果,事实上,小女的琴艺还达不到那等水准,日后自然会小心。” 姜阁老这才舒展了眉头,“那琴不适合你用,平日里练琴的时候,换一把合适的。” “是,小女会谨记大人的教诲。” “仁勋,她还是个小姑娘,你不要这么严肃,小心吓坏了,小姑娘一曲惊人,说不得这还能成为你的知交呢。”阮瑞中微笑道。 “倒是忘了,首辅大人还有个差不多大的闺女,想来是首辅大人平日里做惯了慈父,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都格外怜惜两分。知交不知交,倒也不好说,这种事儿,向来是达者为先,来日若是有缘,这有这么个小友,也未尝不可。” 靖婉微笑,这姜阁老说话做事,虽然是矜持冷淡了些,但难得的是个比较豁达直白的人,能坐到内阁阁老的位置上,想来姜家当是出力不少。 “老夫孙女没事养养花就好了,弹琴那种伤手的事情就不要做了。”骆沛山在知道靖婉伤了手的时候,可是心疼坏了,所以以后还是别弹了,养养花,没事儿画两笔,再无聊的时候,就看看邸报,再不然跟他这个做祖父的聊聊养花心得也可以。 姜阁老看着骆沛山皱眉,正欲开口说什么,姜驸马立马站了出来,这个堂叔,爱琴成痴可不是说着玩的,容不得别人说半个不好。“骆姑娘这伤了手,只怕是没法动手抄写了,这琴谱骆家可有?” “琴谱在齐安府,并未带来京城。手伤得并不重,不会有什么影响。” “十指连心。等你伤好再说。”姜阁老虽然心切那琴谱,但也不能不近人情。 “大人放心,真的不算严重。”只能说,靖婉用的药有奇效,最疼的那会过去了,现在都没太大痛感了,“小女现在就可以默写下来。” “当真不勉强?” “不勉强。” “行,那就现在默写吧。”姜阁老语气中多了一丝丝热切。其他几人笑而不语。 这会儿伺候的人都在外面,姜驸马很是积极的研磨。 靖婉微怔,这个,不用这么急吧,好歹也是大长公主的驸马,给她一个小姑娘研磨,会折寿的。姜阁老一声呵斥,将自己的小厮叫进来。 姜驸马见到靖婉颇为疑惑的眼神,也觉得几分尴尬。 第五大人哼笑一声,“丫头,你当姜驸马那么心急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那盆十八学士能早点拿到手,只想着赶紧将琴谱的事儿了结了,毕竟姜阁老是长辈。自从得了信儿,他就一直坐立不安的,恨不得立马将那宝贝拿到手才好。这会儿估计是想与你似商量商量,让他的人直接到骆家去搬那株宝贝。” 靖婉送出一盆十八学士,骆沛山是心疼,第五大人则是不忿了,那明明是他先遇到的,可是现在却要落到别人手里。 姜驸马没有否认,看来是真的有这个想法的。 “席宴之后,小女有事可能要回一趟骆家,到时小女将花带过来。” 姜驸马听来,靖婉这是专门为他走一趟,这小姑娘可是真的太贴心了。听说那几盆宝贝是养在这姑娘自己院子里的,她能自己回去取,自然再好不过,而且怎么都是这姑娘一手栽种的,她肯定比任何人都清楚要如何才会最完好的护住花。 他这德性,让姜阁老只想拍他一巴掌,可是这么多人,还是给他留点面子。 靖婉握着笔,虽然痛感加剧,倒是没有太大的影响。先写下四个字:十面埋伏。 “十面埋伏?这是琴曲的名字?” 靖婉点点头,然后一边默写,一边将大长公主口中说的那些话转给姜阁老听。 果然,姜阁老瞬间就变得激动起来,“大长公主说得不错,这曲子很有可能真的是那曲子,好,好,真是太好了,这首曲子虽然是琵琶曲,但是老夫一直都想听一听,再将其改成琴曲,这些年一直都在寻找,可是始终渺无踪影,却不想,今日突然得见,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靖婉失笑,如果一首曲子真的能让一位老人家如此开心,那么也是值得的,而且依照这位姜阁老的为人,一定会让这首曲子流传开来,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同样广为流传,她应该也不算做错。 将两张曲谱一并的交给姜阁老,姜阁老捧在手心,如获至宝,那笑容,就像个得了糖吃的小孩子。 这事儿了结了,就可以说说其他的事儿了,其他这几个为了什么,除了花还能有什么? 正欲开口,姜驸马的小厮的声音却从门外想起,“驸马爷,圣上的圣旨到了。” 都是接惯了圣旨的人,书房里的人倒都是从容不迫。 骆沛山嘱咐了靖婉两句,然后,姜驸马又让人带她离开,这府里的人,可是要全员到齐的。 靖婉从侧面汇入了女宾的队伍。 圣旨上就是给大长公主的赏赐。不过,这个内侍还带来了一份口谕。 大致上就是,朕的那个孽障儿子,果然是个没福气的。孙宜嘉能无恙,实乃喜事,婚期也不必推延,孙宜嘉原本是哪天出嫁,现在依旧是哪天,最后的落脚地方换一换而已。 好吧,这事儿基本上不会再出岔子了,除了骆家要忙翻天之外也没啥。 众人对乐成帝无语完了,又开口给两家道喜。 第103章:小三命,惊世聘礼 不过,也有人感叹,这晋亲王的动作够快的,这人还在大长公主府上,那边已经让人禀报了乐成帝,他果然是打骨子里嫌弃孙宜嘉吧,不然何须如此的积极。 因为自家妹子生辰,乐成帝可是特意的给了所有的臣子一天的假,他们都乐呵去了,自己也可以乐呵一天,所以说,乐成帝让自己妹子大肆的庆生,未尝没有自己借此机会偷懒的想法。他一年到头,除了年底腊月二十三封笔,到次年十五这段时间还基本得闲之外,还就没有哪一天不忙的,要说这臣子们,时不时的还有沐休,他这个当皇帝的反而要日日操劳,即便不上朝,那也得看奏章,处理政事。 原本以为偷得浮生半日闲吧,结果呢,还是出事儿了,这还没过门的儿媳妇,又这没了,不过,没了就没了吧,跟李鸿渊一样,乐成帝也早就习惯了,好在,这个准儿媳没像之前那几个那么惨,如果她能安安稳稳的嫁人,也算是好兆头了。所以,这嫁人的时间还是不要改了,事实上,如果可以,乐成帝希望孙宜嘉最好是明日就嫁出去,可惜,他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干出这种事儿。 乐成帝揽着苏贵妃长吁短叹,这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老六媳妇啊。 苏贵妃劝慰他,那不是还有一个侧妃即将进门吗? “侧妃,即便是上了皇家玉碟,说到底也只是妾啊,那哪能算是媳妇儿啊。” 要说这有口无心的一句话,可是狠狠的戳中了苏贵妃的心窝子,亲王侧妃不算是亲王的媳妇,皇帝除了皇后之外的后妃自然也不能算是皇帝的媳妇,说得再好听,天下人都捧着,其实还是个妾,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有品级,分了三六九等。 “那不如渊儿直接娶阮家丫头为正妃好了,首辅大人说不得心里也更高兴些。” 乐成帝略纠结,然后还是告诉苏贵妃实话,“那丫头命格有问题,若是入了皇家,不能为嫡妻啊,不然必生祸端。按年龄,老九老十其实都可以选她为正妃的,当初你们提出的时候,我也是因为这个给否了的。” 苏贵妃大惊,“皇上,此话可是当真?这是哪位大师说的啊?” “了尘大师。具体哪一年已经不记得了,总之是到白龙寺上香,点了阮爱卿随行,他带着他的嫡幼女,那时候,了尘大师就与朕说了。要说朕前几日也的确是糊涂了,不然,其实都不该让她入皇家的,今儿出事的是这丫头,朕还真会高兴。” 要说乐成帝那一日,除了记得一个死人之外,他还记得什么? 苏贵妃甚至有吐血的*,这藏着掖着这么久,那他们之前那几年为了拉拢阮阁老做的各种计策,其实从一开始就被乐成帝给拍死了啊。算计阮芳菲的婚事,才一次两次吗?绝对不止,可是每每都在最后败在乐成帝手下,每次都恨得咬牙切齿,以为又是哪个对头在弄鬼,可实际上呢,根本就不是!“皇上怎么不早些说?”故意耍着他们玩吗? “因为了尘大师说,在那丫头的婚事确定之前不宜宣扬出去,恐生事端,其实按照了尘大师的建议,让远离皇室更好。要说现在,她还没入老六府上,老六又是那样一个命格,朕担心,她还是会出事儿啊。” “怎么会这样?”苏贵妃有些难以置信,“那么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会有这么个怪异的命格?”因为是了尘大师说的,苏贵妃从不怀疑这事儿的真实性。 “这事儿爱妃还是暂时保密吧,若是能安安稳稳的入了府,自然最好不过,若是再出什么事儿,那也是无可奈何。” “皇上放心。” 李鸿渊知道阮芳菲这诡异的命格吗?自然知道,之所以会如此,应该还是与他有关,事实上,这命格被了尘大师批出来,就是在阮芳菲第一次见到李鸿渊那一年。 因为她对李鸿渊的偏执,若是嫁给皇家的其他什么人,皇室成员之间嘛,走动得还是比较频繁,你认为她会安分守己?还是别做梦了,那么生出事端是必然的,皇家一般都不会有侧室在正室前就出现,而为侧室的话,无宣,是不能入宫的,入宫一般也是跟在正室身边,那么要弄幺蛾子的机会都少很多,当然,让她彻底的远离皇家,或者说远离李鸿渊才是最妥当的。 远到实在无法伸手的时候,大概就能消停了。 李鸿渊明知如此,为何要留着她?因为在某些时候,这个人真的很好用。 李鸿渊今生的目标非常明确,于权势,要么成帝,不成帝也要做那无冕之王; 于妻子,他的目标从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靖婉,除了她,他不会让任何人坐到这个位置上,哪怕只是当摆设,日后给靖婉让道,也都不行。 他很清楚靖婉不愿为妾,亦不愿为继室,而且继室本来就比原配低一头,他又怎么可能让另外一个女人爬到婉婉的头上,仅仅是名分上都不行。 可是靖婉与他有着八岁的年龄差距,她至少要十四岁才能嫁他,而按照前世的情况,靖婉这个时候才入京,因为在之前,李鸿渊还没想到靖婉可能有特殊来历,不想打乱她的成长轨迹,因为环境改变而成长为一个他不熟悉的人,所以,他能娶她的时候,她怎么也得十五六岁,而他已经二十三四。 十六岁封王开府,就已经可以娶妻成婚,这中间七八年的时候,他的婚事不可能一直拖着,苏贵妃不允许,乐成帝更不允许,他还要费尽心思找借口,拖了七八年,却突然要娶一个身份地位相差悬殊的人,任谁都会觉得有问题,那会给靖婉带来麻烦。 最好的可行办法,他们给她选人,或者赐婚,那么都接着,然后,让她们一个个消失。不要说那些女子无辜,天下无辜的女人太多了,而真的无辜的人,他未尝不能给她们一条生路,不是他真的好心,仅仅是为了给靖婉积福,毕竟,她们的不幸,他是罪魁祸首,但靖婉其实才是原因,他不在意自己会不会有报应,却不愿意靖婉背上这些莫名的冤债。 李鸿渊开府没多久,他就有了第一个未婚妻,是苏贵妃选的人,苏贵妃娘家人。 这个女人,也就是他前世的王妃。他说过,苏贵妃对他,除了那么一两件事,没有对他不好的地方,选的这个女人也是一样。他十八岁娶她,到他二十四岁这个女人对他都是一心一意,直到揭开了某些残酷的真相,他被迫离京一年,这期间经历,当真是难以言说,不过所有的苦难,都因为他遇到并真正了解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女人,那些,他都无所谓,他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勒死了他王妃。 今生,在他与那个女人定亲后三个月,花灯节上,她暴毙在阴暗的巷道,是被凌辱致死的,死相凄惨,从头到脚,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 半年之后,苏贵妃给他选了第二个人,那是个前世与他毫不相干的女人,事实上,她前世嫁得还不错,过得也很好,李鸿渊让她坠崖而亡,不过实际上是金蝉脱壳,暗中将她送走了。 再隔了一年,他十八了,苏贵妃又给他选定了第三个人,这一次,他准备出手的时候,有人比他先一步动手了,那是个小姑娘,天真善良,只十二岁的年龄,不顾他越来越差的名声,频频的出现在他面前。 而有过一世经历的他,才知道这个小姑娘绝对不容小觑。 已经第三个未婚妻出了意外,他的克妻的名声基本上已经定下了。 苏贵妃心疼他,始终不放心他没个妥帖的人照顾,跟乐成帝软磨硬泡,这一次,直接给他赐婚,同样是个家世不俗的女子。 不出一个月,再一次的出事,没死,重伤致残。 第五个,被毁清白,悬梁自尽。 第六个,雨天出行,摔了一跤,跌入池塘,淹死。 第七个,孙宜嘉…… 如果每一个都是他亲自动手安排除掉,累人不说,还说不定一时疏忽大意就被人察觉到端倪,有一个人帮他出手就不同了,他只需要在某些时候动动手,比如,孙宜嘉被引入小楼之前,拿掉阮芳菲点的“迷药”,再将本不会出现在那里的骆靖博引过娶,就足够了,多轻松。 为什么要让阮芳菲成为自己的“准侧妃”?她已经不小了,与其让她动手算计他,不如从一开始就由他掌握主动。知道她会对孙宜嘉动手,如果没有“准侧妃”这个名分,她在“除掉”孙宜嘉之后,自然就会打“准王妃”的位置,他父皇不会允许,那么就不知道她会弄出什么事儿,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稍微安份一点,等他将婉婉身边布置周全,将不安定的因素全部都处理掉,就是收拾她阮芳菲的时候了,因为他不再需要第八个没有意义的未婚妻。 要说,如果不是婉婉的身份太低了些,他自然无需如此大费周折,不过,婉婉现在的身价倒是越发的高涨,底气越发的足,当然,这些都是附加在她身上的,所以有的事情还是要做。他已经克妻克到没得娶了,那么现在就等她…… “皇上,那不如让渊儿早些将人抬回府吧,也免得夜长梦多。” “朕也想啊,可是那孽障不愿意,之前一并叫人递上来的就是他要推迟阮芳菲入府时间,他说,他就算真的一辈子娶不到媳妇,也不要弄出一副逮着一个就不撒手的德性,太难看,他说他又不是没人暖床伺候,让你这个母妃不用为他操心。” 其他的皇子哪会这么糟心,事情父母决定就完了,当儿子的只需要乖乖照做,没有敢不听话的,李鸿渊不行啊,他不点头,而你擅作主张,回头就能搞出事儿来!孙宜嘉那事儿上,乐成帝已经吃过一次教训了,再来一次,那孽障可就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了,还不如依着他,少给自己找罪受。 苏贵妃一声叹息。 “行了,别为那孽障发愁了,顺其自然吧,实在不行,日后给他过继一个儿子。”反正他已经有那孽障光棍一辈子的心理准备了,至于为什么连儿子也要过继,李鸿渊的理由也是理直气壮,他自己不介意暖床的女人是什么身份,可他儿子的娘,却不能是那样的出生,至少得名正言顺,身份再低也得是正正经经出生的官家女子。类似忠亲王妃那种情况,什么都不用做,他先把人给弄死了。 这些年,他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女子,也没半点音信。 这一次,苏贵妃却出奇的沉默了。也没说出,直接选两个官家女子,也不论臣子是否会同意,直接抬入晋亲王府这样的话。 虽然在皇室,有正室不入门,侧室侍妾不入门的规矩,但特殊情况也可以是特殊处理,李鸿渊克妻到那份上,自然应该算是特殊情况了,开始几年,苏贵妃是死不承认自己儿子特殊,后来终于想通了,可是刚刚露出点风声,京城的官家女子前后几天定亲的那是跟潮水一般,如此明显的嫌弃,作父母的,哪个不生气,哪个不心冷,倒是有那么些主动的提出来,苏贵妃又觉得那么积极主动,为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这种人本宫不稀罕,都滚! 诸多的原因参合在一起,这准备侍妾的事儿一直没成,不过依照李鸿渊的德性,如果真的给他弄这么个人,他就能弄出“克所有妻妾”的名声,只有那种随便给他玩玩的不会被克着,她娘的,这也算是天下最大的奇葩了。 反正为了杜绝身边出现任何有名分的女人,李鸿渊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这种事儿,他是每想一次,就记一笔账在靖婉头上,一定要从她身上找补回来。 所以说,在靖婉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头上已经债务累累了,如果日后某一天知道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这圣旨也已经到了,席宴也准备得差不多了,要说还没达到目标的几位老大人,这会儿也只能稍微扼腕一下,不好再将靖婉叫回来,只是等十八学士搬来大长公主府之后,得趁机会好好瞧瞧,听第五太卿说,那品相可是非常好,京城的另外几株可都是比不上。再听他滔滔不绝的描述了另外的,心里面被勾得特痒痒,然后就看到骆沛山特得意,让人只想狠揍他。 得意什么,在他孙女进京前,他手里可是没有能跟他们显摆的,一个糟老头子,要借孙女的光,他也好意思得意?! 骆尚书骆大人,还就拍着胸脯告诉你,他就得意了,怎么着,就跟第五太卿之前说的,那丫头就姓骆,是他家的,别人家想要也没有。 骆尚书表示,心情特别好,背着手,哼着小曲儿,就差一步三颠了。今儿可算是让他出了一口恶气,以往都是他眼馋他们的东西,现在,将来,哼哼哼…… 心情舒畅的,除了骆沛山,大概就是姜阁老了,比起平日的严肃矜持,现在是眉眼带笑,还颇有点急切,嘴里还不停的哼哼着,跟骆大人有异曲同工之妙,若不是考虑到这是大长公主的生辰席宴,说不定他这会儿已经打道回府,专心研究他的曲谱去了,不过看样子,在席宴之后,他也不会继续留了。 另外几人与他没有“利益冲突”倒也无所谓。 靖婉也是没见到,若是见到了,大概也只会失笑,这些老大人,真是特可爱了。 事情已经彻底成了定局,孙宜嘉虽然在尽可能的隐忍,但是就走在她身边的靖婉岂会感觉不到她在止不住的兴奋。要说这些闺阁女孩,在婚事上能得偿所愿,大概是再没有比这更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嘉姐姐很快活?”靖婉凑近她耳边,低声笑道。 孙宜嘉哪会不知道自己被取笑了,“瞎说什么呢?” “那你是不快活,不乐意嫁给我哥?”靖婉故意挑眉。 “我,我……”孙宜嘉被她弄得又羞又急,她一百个一千个乐意,可这话能说出来吗?可是不说又担心靖婉误会她嫌弃她兄长,一时间,急得满脸通红,若不是鼻子以下都被面纱遮着,这时候只怕早就引得众人注目了。 靖婉捂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如果不是因为场合不对,她铁定捧腹大笑。 孙宜嘉哪会不知道自己这是又被她给戏耍了,一时间又羞又恼,不过却并没有真正的生气,这是不是表明,婉妹妹真的不介意自己做她嫂子?要说之前已经有所觉,可始终不敢开口确认,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婉妹妹不介意?” 靖婉敛了笑,不再逗她,玩笑也要适可而止,即便是好姐妹,过火了也不好。“我介意什么?介意嘉姐姐的脸么?” 孙宜嘉自然知道,对她的脸,婉妹妹是最不在意的那个,一时间,眼睛又忍不住有些涩。 “唉?别哭啊,你这会儿哭了,别人不知道又会编排什么。” 孙宜嘉吸了吸鼻子,让自己回复常态。 “唉,这是越来越爱哭了,该如何是好,算了,还是留给三哥日后慢慢哄吧。” “你这张嘴,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么?有时候还真是跟某个人一样讨厌。” 后半句靖婉没听清,“嘉姐姐嘀咕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 看那融洽的氛围,打心底里洋溢出来的笑容,还真是格外的刺眼呢。 席宴上,孙宜嘉弃了原本的位置,跟靖婉他们挤一桌,反正原本人数就不满,倒也无人说什么。 要说这大长公主的生辰席宴,这桌上之丰盛,自然不必说,可是呢,这热盘也早就变成了冷盘,就算是能入口的,这些深闺的娇娇们,也是矜持得很,靖婉自己也不得不做做样子,所以说,不管什么宴,现下都最讨厌的,还是在自家,缩在自己院子里吃得最痛快。 这一顿饭,磨磨唧唧了半个多时辰,男宾席只怕耗费的时间更久。 果然不出所料,这席面撤下去后没多久,就有部分上了年岁或者有要事的人提出了告辞,这个时候一般也不会挽留。骆老夫人也是其中之一,她是两种原因都占据了,关于骆靖颖的事情,大长公主自然是知道的,忍不住唏嘘,同一府的姐妹,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给大长公主添麻烦了。”骆老夫人表示歉意。 “骆老夫人这话就见外了,别的不说,你们家三姑娘,本公主就喜欢得紧,若不是……都想将她收为义女了。” 骆老夫人自然知道大长公主的顾忌,喜爱是一回事儿,若是收为义女,那就直接是亲缘关系了,这是要结交朝臣呢,还是想干什么?乐成帝该有想法了,大长公主这么些年都能得乐成帝看重,何尝不是她知道收敛。所以,这情分能长久的好下去,也是需要尽心维持的。 “能得大长公主厚爱,是这丫头的荣幸。” 靖婉安静的站在一边听她们说话。 随后,有大长公主的掩饰,骆靖颖被送上了马车,之前只是绑手,现在全身都被绑着,嘴巴堵得更严实,就是防止她弄出幺蛾子。 回到骆家,看到被抬出来的骆靖颖,骆家众人才知道出了事儿。 须知,今日,几个儿媳妇,除了长媳王氏,其他三个骆老夫人都没让去。而骆沛山也只带了长子跟几个孙子。这会儿都出来迎接。 老四媳妇吴氏或许有些遗憾,但也不会多想什么就是了;老二媳妇张氏更不用说,本身就不太爱这些场合;唯独老三媳妇刘氏,可是她想再多也不会说出来,骆老夫人更是无视她。 刘氏这会儿见到自己闺女这模样,分明是遭了大罪,可是却被绑成这般模样,可见是犯了事儿,刘氏又恨又恼,多半是这个猪脑袋又干了蠢事儿,她也不敢吭声,即便是骆靖颖对着她唔唔唔的喊,她也只能装听不见。 骆荣平见到骆靖颖这模样也是恼怒非常,虽然有针对骆靖颖本身的,更多的却是针对骆老夫人,这可是他辉煌腾达的筹码,现在却弄成这样!可他也半点脸色不敢露。他还不知道,他们父女与睿亲王那点自以为别人不知道的事儿,早就被羽瑶翁主给抖了出来。 另外几个人,可就什么反应都没有,兴致缺缺。 “将骆靖颖丢到小佛堂去,把绑松了,如果敢闹腾,直接给我掌嘴,打到她不敢闹腾为止。”骆老夫人冷厉的说道。看都不看骆靖颖一眼,再发作了她的奶娘丫鬟,当然,这是在帮靖婉了,在骆老夫人看来,这三个人何止是“护主不利”,明知主子不对,不加以劝阻,才是大错特错,要她说也该以并严惩。“你们跟我来,婉婉你忙自己的去吧。” 骆老夫人回到主院,先去换了身轻松些的衣裳,这个期间,足够他们了解骆靖颖在大长公主府干的好事儿了。刘氏木着脸,到底在想什么,没人知道;张氏气愤不已,饶是她这样的,也对刘氏拉下了脸;而骆荣平的那势力的做派,骆荣彦原本就看不上眼,这会儿闺女被他闺女算计,对这个三弟可就没半点好脸色。 “要我说啊,还是三丫头能耐,管他魑魅魍魉怎么折腾,没有受影响不说,反而越走越高,不过她也是心善,自然有福报,不像有些人,整天想着嫉恨这个,算计这个,一肚子的坏水,这善有善报,自然也是恶有恶报。”吴氏扯着帕子笑道。 “好了,就属你这张嘴厉害。叫你们来是因着有一桩喜事儿,”骆老夫人将孙宜嘉跟骆靖博的事情说了,“这婚期着实太紧了点,靖明虽然是兄长,也只能暂时推一推,老二媳妇,该准备的你赶紧准备好,其他的一些事宜,我拨两个人给你使唤。这婚房,你们那边反正也早就给留好了院子,老二赶紧派人找匠人来粉刷粉刷,这媒人的事儿,我跟你爹会请人。另外,这孙家丫头,虽然伤了脸,但不能否认那是个好姑娘,她过门之后,我不希望有人嘴碎,说些闲言碎语,我今儿就先把话搁在这儿,到时候如果让我听到不好的话,别说我这个老婆子还没点慈悲心肠。你们两房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如果不想帮,就自个儿呆着,别出来让人堵心。”这最后一句话是说给谁听的,显而易见。 饶是刘氏的城府,也忍不住变了变脸,骆荣平的脸色也阴沉得可以。 骆靖颖那事儿,老夫人亲自收拾,没责备他们当爹娘的不是,他们也不敢提半句。 “娘,您放心,儿媳闲的很,您跟二嫂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一声,人手若是不够,只管吩咐我们四房的人,除了我们爷忙着科考,其他的人,随便使唤。”吴氏很是爽快的说道。骆荣玮也对骆荣彦表示了歉意。 “娘您尽管吩咐。”刘氏也忙说道。不管心里怎么想,只要她还是骆家的媳妇,就得听婆母的,上次因为浣娘的事儿,说出了威胁之言,再敢来一次试试,骆老夫人肯定马上休了她。骆荣平却什么表示都没有。 “行了,赶紧去忙。” 骆家上下的人几乎都忙活了起来,没办法,这还剩下不到二十天的时日。 那边,靖婉让人将十八学士搬上了马车,另外还准备拿上两本自制的群芳谱,不过,在看到骆靖博那副未完成的画作时,改变了主意。 排开嘉姐姐毁容这个因素,骆家与定国公府的门第相差甚远,而骆荣彦更是个只挂了闲职的人,骆靖博要做定国公的女婿,实在差得远,可是,靖婉也要让世人知道,他哥哥也不是一无是处,他有着让所有人惊叹的资本。 于是,又另外带了几盆养得不错的花木,虽然不是珍品名品,但在靖婉看来,它们也只得被人好好养育,有足够的观赏价值。 靖婉返回大长公主府,某几个人已经在那儿心焦的等着了,湖边的热闹引不起他们半点兴趣。虽然少了一个姜阁老,但是又多了诸如工部尚书钟大人等几个爱花人士。 不用靖婉叫人,姜驸马已经派了人将十八学士抬了下来。 听闻的时候是一回事儿,真正见到了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就算是最多隔一日就能见到它的骆沛山,这会儿也忍不住的围过来。 “这品相,何止是好,简直是太好了。”阮阁老也露出几分激动,想抢回家。 其他人也纷纷赞叹不已。 这株十八学士,花已经陆陆续续的开了,有不少都已经完全的绽放,也有一些呈现半开的状态,花苞同样也还有不少。 那雪白滑腻的花瓣,层层叠叠的,美得不可思议。 “丫头,你真就这么送出去了?”第五太卿不死心的问道。 “不少送的,是小女赔给羽瑶翁主的。”靖婉笑盈盈的说道。 姜驸马察觉到第五太卿的“险恶用心”,一挥手,让人赶紧抬进府去。至于靖婉附加的几盆,虽然远不如十八学士受追捧,但那品相实在出众,也让人心动,姜驸马正想一并全收了,可惜,已经被这几位给瓜分得一干二净,还不够,差点抢了起来。 “小姑娘养花看来的确是很有一手,有什么心得,能不能给我们这些老家伙说道说道?”首辅大人笑得很是和蔼。 其他人心里都大骂,个老不修,不过那耳朵竖得老高老高的。 “心得谈不上,不过小女近来正在制作群芳谱,将自己的一些方法汇集成册,只是恰好遇到兄长大喜,待过了这阵子,群芳谱制作好了,若是诸位大人不嫌弃,小女便让祖父带一份给诸位大人。” 骆沛山摸着胡须的手一顿,家里明明就有现成的群芳谱,现下却不拿出来,看来自己这孙女应该还另有用意,自然不能拆乖孙的台不是,也好在,他手里的群芳谱没被第五太卿这个老混球看到,不然,至少会有好几本保不住。 靖婉的这个主意,自然是没有不好的,这个时候才真的是“达者为先”,靖婉拿出来的东西,已经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不是。 “小丫头,据说你那盆三色牡丹也快要开花了,是也不是?” “嗯,再有一个多月,应该就开了。” “到时候搬出来我们这些老家伙见识见识?” “好啊,等开花了,我让祖父搬出来给诸位大人赏鉴。” “依下官看,不若到时候咱们一道去拜访骆大人,那么精贵的花,搬来搬去,万一受了一星半点的损伤,也够人心疼了不是。”还能名正言顺的看看其他的宝贝,就因为见了这十八学士,对其他的才越发的心动,不能据为己有,也得好好赏赏。 “有道理。”除了骆沛山,无不是点头符合。 骆沛山岂会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的打算,险些气歪鼻子,不过,这一群人联合起来,可不是他一个人能够挡得住的。 靖婉看得直乐。 “小丫头,你且去玩吧,不用陪着我们。” “恭敬不如从命,小女告退。” 等到靖婉离开之后,这群人才真的原形毕露,为了能靠得更近些赏花,没少直接动手,管你官职是高是低,管你身份是贵是重,没有情面可讲,不过,虽然在边上推来搡去,却是连十八学士的叶子都没碰到,它兀自开得怡然自得。 见到靖婉出现,大长公主直接让人给她搬了绣凳,坐在自己边上。 “十八学士已经搬过来了?” “是的,已经搬过来了。” “本公主倒也想去瞧瞧,不过,这会儿围着它的肯定不少。” “嗯,京城里大人们对花木的喜爱,倒是让臣女有些意外。” “没什么好意外的,京城只是将这些人集中在了一起,瞧着才格外多些,你今儿遇到的这些倒都是真正爱花惜花的人,还有那为数不少附庸风雅的人,那才叫多。” “臣女受教了。”想想,倒也的确是这么回事儿。“咦,这么会儿,这奖赏就已经给出去了三份?”上午那么久,也就孙宜霖拿走了一份,她那份都不能算在内。 “那三小子运气好,都抽到自己最拿手的,加上为了这奖赏全力以赴,表现得很是出彩,这奖赏自然就拿走了,你瞧瞧现在这个,怕是也能再拿走一份的。” 靖婉向花台上仔细看去,是一位眉目格外清秀的公子,换上女装,绝对不会让人认出他是男儿的那种,现下正在作画,深情分外专注。 “平西侯府的公子,庶出,不怎么受待见,那一手画,却是极为出彩的,便是连我们大名鼎鼎的霖公子都比不上的。不过,就算他拿到了奖赏,怕是也保不住。” 靖婉点点头,侯府虽然能荫恩子孙,但是也很有限,子孙却有那么多,而且他们不能参加科考。这些人有嫡庶之分,也有受宠与否之分,不受宠的优秀庶子,为不成器的嫡子甚至那些受宠的庶子当垫脚石的也是比比皆是,这事常态,知道了也让人无可奈何,除非你有能力伸手拉一把。 这个人,李鸿渊的记忆也比较深刻,在婉婉的工笔画法面世之后,他是第一批学习的人,同时也没有放弃写意画,才三十多岁,就成为工笔写意双绝的大家,名满天下,可见,他的绘画天分有多高。 有这一次机会,他或许能少受十年磋磨,可是也有可能让他不会有那么大的成就,怎么说也算是启元王朝的大才,李鸿渊还不想毁了,所以他不会做什么,如果他能保住奖赏,是他能耐,是他的转机,保不住,也就注定他要走上老路。 画作完成,是一副山水画,恢宏大气,与他本身的腼腆性子是半点不符,虽然在画技上还有欠缺,但是去极具灵性,将来或许成就非凡。 如大长公主所说,他的确拿走了第六份奖赏。 而这少年,拿到奖赏之后,回去之后,二话没说,就将荷包给了他父亲平西侯。 而平西侯只是淡漠的说了句“做得不错”,就将荷包收了起来,装装样子都没有。 旁人看在眼里,不置可否,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多说一句,说不定反而让那小公子回去遭罪。 或许是好运都集中在了下午,在之后也是每隔两三个人,就会拿走一个荷包,当然,也不乏有被惩罚的,比如说,指定另外一人喝一坛子酒,那可算是得罪人的事儿,不过,如果将这一坛子酒送给一个酒鬼喝,就另当别论了,大长公主府上可都是好酒,再有原地转圈再去切十个果子的,那位可是险些切到手,还有一人如同李鸿渊一样,抽到穿女装的,不过,自身却是长得五大三粗,皮肤黑,更是十多岁就长出了胡子,那穿上女装之后的喜感度再次笑翻全场。 眼见着就只剩下最后一份奖励了。 不过,这份奖励却不是谁凭借才艺拿走的,而大长公主出嫁的嫡长女,当着所有人面儿,跪下来求大长公主要走了的。 这一变故,可以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长公主气得直接将荷包砸她嫡长女脸上,“滚,日后都不准再上大长公主府。”然后直接拂袖而去。 而得了荷包的那位,非但没有去找看看自己被气得不轻的亲娘,反而喜笑颜开的将荷包收起来,她似乎对自己的行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靖婉知道,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脑袋拎不清的人,显然,大长公主的这位嫡长女,就是其中的典型。也不想想,如果让乐成帝知道了这个荷包最后是如何拿到手的,拿着这个荷包跟乐成帝讨赏的人,又能得了什么好? 本来是很开心的事儿,结果却已这样扫兴的方式收场。 所有人也都是有眼色的,于是纷纷提出了告辞。那么缩在那边看花的姜驸马,只得出来帮着送客,心里却着实不踏实,自己的宝贝若是被人抬走了如何是好?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自然没能让姜驸马有好脸色。 而大长公主不肯出面,只得让她的儿媳们出面,要说这几个儿媳,因为不想与朝臣有太大的牵连,她们的出身都不怎么样,如此一来,就暴露出一个大问题,不怎么上得了台面,因为,大长公主不怎么待见她们,这也是靖婉几乎一整天都没见到也没听人提到她们的原因,或许是某个时候见到过,只是存在感太低,被忽视了。 面对一种贵妇人,她们就有些缩手缩脚,知道大长公主府的情况,自然也不好计较什么,各自告辞离开。 在回城的马车上,靖婉将目光落到庶妹骆靖悠身上,这小丫头虽然偶尔会犀利一回,可是多数时候都还是有些木讷畏缩,看到大长公主的那几个儿媳妇,靖婉觉得不能放任她这么长下去,不然日后到了婆家,跟那几个一样,不被待见是一回事儿,还会受委屈吃亏。 等嘉姐过门了,让她好好带带这庶妹,长嫂么,调教小姑子那不是应该的吗?再说,她如果不得空,她身边不是还有教养嬷嬷吗,借来用用好了。龚嬷嬷?龚嬷嬷就算了,没见她除了对靖婉,其他人都不能让她上心么。 靖婉之前从家里离开的时候,骆府还安安静静的,怎么走一趟回来,就热闹成这样?一个个走路,这脚下带风,仿佛这人突然间就多出了好几倍。 靖婉这才真正的意识到,她哥真要娶媳妇了,娶的还是她闺蜜。 作为当事人,需要忙的,却不多,于是,靖婉毫不客气的找到自己兄长,颇有几分气势汹汹的将她拽了过来,原本还在打趣取笑他的几个兄弟,都被靖婉给唬了一跳,这三妹妹(三姐姐)是怎么啦?该不会是三弟(三哥)惹到她了吧? 刚走没几步,就迎面撞见骆沛山跟她爹以及叔伯。“这是怎么了?” “祖父,我找三哥有点事儿。对了,还有这个,”靖婉将荷包拿出来塞骆沛山手里,“祖父看着处理吧,孙女先走了。”后面拽着骆靖博。 可是头一回见到靖婉这么“风风火火”的样子,“这是怎么了?” 一众兄弟表示不知道。 同样莫名其妙的骆靖博被境外直接带到了海棠雅居的书房,“赶紧的。”靖婉指着他的百鸟朝凤图。 “小妹,现在画画?大家都在忙,这是不是不太好。” “那三哥就不想给嘉姐姐下聘的时候,拿出点自己的东西吗?定国公府高门大户,我们家呢虽然不差,但也远比不上他们家不是,寻常的聘礼上不能出彩,自然就要拿出点特殊的东西,你也想给嘉姐姐长长脸不是?” 骆靖博哪还会不知道小妹的意思,“小妹是说,用这幅画做聘礼?”说实话,这个提议让他也很心动,第一副面世的工笔画,所带来的名与利,如果用它来做聘礼,在某种程度上来讲,足以成为最稀世,最特殊,也最珍贵的聘礼。 “就是这样,所以,你画还是不画?” “画画画。”骆靖博立马就挽起袖子。 靖婉勾起嘴角,然后也开始动手帮他调色。 龚嬷嬷跟青竹在一旁伺候着,递一递东西,打打下手,其他的丫鬟婆子,基本上被靖婉打发去帮忙了。 龚嬷嬷看着一心一意为自家兄长的姑娘,对她真心,她就能对你掏心掏肺,一时间思绪万千。 不过,一个时辰之后,龚嬷嬷那脸色就变得有那么点古怪了。 只因为,自家姑娘趁着三少爷休息喝水的时间,嘴巴一刻不停的吧啦吧啦说教,而内容,嘉姐姐怎么怎么的好,你日后要如何如何的待她,说得直白粗俗点,就是,你眼里只能看见她,你心里只能装着她,床上你也只能睡她…… 饶是一项端正严肃的龚嬷嬷,都被她说得脸色脸色跟个调色盘似的。 姑娘,你要按照自己说的去找夫君,你还不如一辈子青灯古佛。 不过,想到某个虎视眈眈的活阎王,龚嬷嬷突然很想知道,他是否能做到姑娘说的这些?如果他这能为姑娘做到这个地步,那么,龚嬷嬷对他以往做的事情甚至可以既往不咎,甚至在他再来找姑娘的时候,她能大开方便之门。 能将一个女子宠到如此地步的男人,其他方面再不好,在这上面也无可指摘,当然,对于那些老迂腐来说,就是不成体统,夫纲不振。 靖婉不过是将现代版的“三从四得”,去掉了绝对不能在这里存在的,在拉拉杂杂的糅合了其他的一些东西,一些听起来或许不可思议,很出格的事情,细究起来也抓不到错处的东西。 骆靖博在这方面,其实还很单纯,基本上没接触过这些事情,平日里骆荣彦也很“失职”,没跟他说过这些,正是因为这样,才方便靖婉给他洗脑。 脑袋里还晕晕乎乎,又被靖婉拎过去接着画画。既然是洗脑,自然不是一遍就能完事的。 骆靖博就这么周而复始的在身体与精神上被靖婉双重折磨。 等到骆靖博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萎靡了。 见到他的人无不是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啦?下人不好问,当老子的自然就不客气。 好在,骆靖博也知道自己妹妹的话有点惊世骇俗,倒也没有直接大咧咧的说出来,“没什么,只是儿子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总要准备点特殊的聘礼,有点累。” 骆荣彦失笑,“你小子,这还每过门,就如此上心了?” “她是我未来的妻子,要过一辈子的人,对她上心不应该?”骆靖博莫名反问。 骆荣彦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儿子噎住的一天。 所以说,靖婉洗脑还是有了那么一点点成效,至少有一句话,他彻底记住了,那才是与你过一辈子的人,父母有自己的日子,他们会渐渐老去,离世,儿女会渐渐长大,或嫁人,或娶妻,然后生子,只有夫妻二人,才是在一起最长时间的人。 在骆靖博离开之后,龚嬷嬷看着靖婉,欲言又止。 “我知道嬷嬷想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心里只有我,我心里也时时念着他,这种人生,我从不奢望,我不会按照这种标准去过日子,更不会钻牛角尖,我只是想着,如果身边有那么一对人,能过上这样的日子,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其实,龚嬷嬷早就看出来了,自家姑娘对别人的人生充满期待与念想,对自己却从不寄予太高的期望,在这方面,她总是保持着怀疑、谨慎、理智的态度。 龚嬷嬷心疼她,“姑娘别这么想,你一定能过上这样的日子的。” 靖婉笑笑,并不言语。 的李鸿渊收到龚嬷嬷的传信,“原来婉婉不仅仅是个醋缸那么简单,还是个特别贪心的,不过,如你所愿又如何?” 要说在骆家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有那么两件事值得一提。 阮瑞中带着一盆花回去,小心翼翼的照顾着,阮芳菲觉得奇怪,就问了问,在得知它的来历,更是第一次听父亲赞美另一个姑娘,让她品尝到了听到“别人家的孩子”如何如何的滋味,好想将她剁了,然后看着野狗,一口一口的将她吞掉。 盯着那花,神色幽幽,低贱的东西,永远都是低贱的,哪里值得精心的照料。在首辅大人不在的时候,一杯热水从根部倒了上去。明早,大概就能死了。 另一边却是孙宜嘉嫁妆的事情,所嫁之人身份天差地别,就有人想要将她的嫁妆减少,不是减少几成,而是减少到只剩一成。“就算只是一成,也比一般的姑娘丰厚太多。”孙宜彬如此的说道,在他看来,定国公府的东西,那都是他的,能给一个毫无用处的妹妹一成的嫁妆,堪比天恩了。 孙宜霖冷眼瞧着,而定国公夫人直接将茶杯砸了过去,若不是他躲得快,能给他脑袋砸个窟窿,“孙宜彬,我告诉你,我给你宜嘉准备好的嫁妆,你敢动一样,我就把你做的那些恶心事儿全抖出去,不要跟我说什么家丑不可外扬,有你这么个孽子,我还要什么颜面,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凭什么获封世子,你凭什么定国公府?” 孙宜彬脸色铁青,可是,这的确是他的软肋,他以为,凭借之前的准备,只要拿到他爹为他请封世子的折子,他就能成为世子,名正言顺的掌权定国公府,可是没想到,折子递上去,一点音信都没有,而那些拍着胸脯保证为他夺权的人,一个个全都缩了回去。他也这才意识到,与家里人撕破脸早了点,现在不得不投鼠忌器。 拂袖而去,走到门口,又回头,看着孙宜霖,“是我小瞧你了,不过,咱们走着瞧。哼——” 他以为是孙宜霖从中搞鬼,让乐成帝没有准奏。 孙宜霖没有搭理他,他会让他的好大哥知道,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他做任何事情都会越来越不顺,越来越多的人背离他。 事实上,孙宜嘉的嫁妆,的确要减掉一些,毕竟有些东西能带进皇家,却不适合带入朝臣家中,还有那么一些稀世珍宝,是祖上传下来的,原本是被迫补偿给李鸿渊的,现在自然不能带走。不过,就是剩下的那些,也是定国公府嫁嫡女该有的分量,还十足十的。定国公府后院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扯烂了帕子,砸了一屋子的东西,一个毁容的无颜女,嫁个那么一个没家世,没地位,没才学的人,也如此厚重的嫁妆,她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更可气的,连国公爷都不说什么。 之后的几天,定国公府与皇室这边做了最后的处理,与骆家那边就可以走正是的礼节了。 前面的纳采,东西就是那些,因为是定国公府,就算骆家尽可能准备了最好的,还是难免被说三道四,骆家自己做到问心无愧就是了,孙宜嘉也不会在意。 交换更贴,合了八字,得出一个实打实的天作之合。 随着时间越来越近,再有三四日就是春闱,而跟定国公府下聘的时间定在春闱的头一天。 骆靖博将祖父及父亲都请到妹妹的海棠雅居。 这些日子,他除了需要他的时候,比如说试衣服之类的,他都完全埋头在海棠雅居,只知道他在准备特殊的聘礼,具体的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当骆沛山与骆荣彦看到彻底完成的画作时,一时间当真是被那幅画给惊住了,他们整天都耳提面命的告诉他要好好学工笔画,他之前的一些,还远及不上靖婉,就被他们分外的嫌弃,可是这一幅“巨作”,比起靖婉的水平那也是一点也不差啊,甚至因为大了无数倍的原因,难度增加,更添气势,而细节处也更要注意,倒显得更甚一筹。 骆沛山一巴掌拍在骆靖博肩上,“好小子,很好很好,非常好。” 骆靖博不敢独自居功,“多数都是小妹调的颜色,没有她,肯定要逊色很多。” “你小子知道就好,所以还是要继续努力学。” “是,祖父,我会的。” “你是要把这幅画当聘礼?”骆荣彦有些不赞同的说道。“靖博,你知道它真正的价值吗?它是开创工笔画的‘第一’幅画,不管后世出了多少超越它的画作,但是历史意义,永远不可能超越它,万一被定国公府扣下,而不让儿媳妇作为嫁妆带回来,岂不是……” “老二,你不是一向最不在意这些吗,这会儿也这么市侩?定国公府敢扣下,他们是想被全天下人读书人喷死吗?再说,这份名利的真正归属是三丫头,她都不在意,你咋呼个什么劲儿。——丫头,大长公主生辰那天,你就打这个注意吧?” 靖婉点点头,“我就想让世人知道,天下最好的姑娘,嫁给我哥,也是不亏的。” “行行,你是给你哥撑面子,也是给孙家那丫头撑面子。所以,混小子,一定要对你妹妹好点,知道吗?别人家的妹妹,哪个会为兄长如此的费心费力。” “祖父,我哥他都记在心里呢,不会忘的。请您跟父亲过来,就是想请你们帮忙裱起来,因为不提前泄露出去,只能辛苦辛苦你们了。” “你这丫头,跟自己人这么客气作甚。” 这转眼就到了春闱的前一日,骆家请了四位全福之人同媒人,还有骆靖博这个准新郎馆,带备聘金、礼金及聘礼前往定国公府。 要说,在定国公府等着“接聘”的人可不仅仅是府上的那么些人,还有孙氏一系的人是,以及诸多的亲朋好友,有多少是带着真心而来,又有多少是来看笑话的,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有些话说得太难听,定国公夫人的脸色险些绷不住。 等到骆家的人到了,看着果然没什么特别的,那些或嘲或讽,“要说啊,我们嘉姐儿那可是躺在富贵窝里长大,日后还不知道会过什么样的苦日子呢。” “这聘金倒也是挺多的,十万两呢。”有人甚至不顾定国公夫人的脸色,抖数着礼单。 “这百鸟朝凤是什么东西,还是单着一样,这算怎么回事?” “不如拿出来瞧瞧吧,听这名儿倒是挺奇特。” 孙宜嘉其实就在后厅,一众府里的姐妹,外面的“姐姐妹妹”,那也是阴阳怪气,说什么,带那么多嫁妆过去,不会是日后整个骆家都要她养吧。 “要说宜嘉妹妹毕竟是个毁了容的,不多带点嫁妆,要如何立足?” 孙宜嘉根本就不以为意,只是听到礼单上出现了百鸟朝凤,一下子就呆住了,他那幅画完成了?还带了作聘礼?孙宜嘉岂会不知道那幅画的价值,他偏在今日拿出来,而且还是聘礼,这是要将所有的名与利,所有的荣耀都分她一半! 孙宜嘉止不住的哭了出来,自己是做了多少世的善人,才在今生得他如此相待? 一众人见孙宜嘉哭了起来,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也有人撇嘴,现在哭有屁用,日后才有你哭的时候。 而外面,有人就瞄见了最特殊的那个长锦盒,伸手就想去拿。 之前还无动于衷的几位全福夫人,却齐齐的伸手拦住,“这东西金贵着呢,你们还是少碰为妙,万一弄坏了,你们所有人都赔不起。”要说她们作为骆家请来的全福夫人,一开始还不太乐意,因为已经预料到了会是什么情景,可是,这最重要的一件聘礼,给了她们足够的底气,现在这些人说的越难听,待会儿被打脸才会更痛。 “亲家夫人,这东西的确金贵,全天下独一无二的一件,若是弄坏了,即便是仿造一件一模一样的,其价值也不及它的万一。”媒人轻抚着锦盒,轻笑道。 话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自然不会再有不识相的人强行伸手。 不过,就算是定国公夫人都被勾起了好奇心,不过,骆家真能拿出这等好东西,给这些人瞧瞧也好。于是,扬起笑,“不如让大家见识见识?” 媒人点点头,打开锦盒,将画作取出来。 “还当是什么东西呢,一张百鸟朝凤图,有什么值得稀罕,还天下独一无二?笑死人了。” 定国公夫人也大失所望。 “一般的百鸟朝凤图自然不稀奇。要说骆家的这位三公子,才名不显,也只是个举子,平日里没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可是呢,他是个不走寻常路,胸有沟壑的,他敢想,敢做,所以他能人所不能。”在另外一位夫人的帮助下,整幅画已经全部展开。 所有不以为意的人都彻底的闭上了嘴巴。 定国公夫人不可思议的捂住嘴,“这,这是什么画法?如此的传神灵动,就跟真的一样!” “博哥儿自创的工笔画法,历经磨练,方才完成了这幅巨作。我们博哥儿自认为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只有这幅还没面世的画作,也希望借这幅画,表达他对贵府姑娘一片情谊。”媒人淡笑着说道。 另一位夫人轻轻的摩挲着画作,这些人闭嘴了,还是嫌弃不够痛快,“不知道这算不算独一无二?工笔画的第一副巨作又够不够金贵?弄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要说这些人,没有哪个是真正的没经过良好教育的,一件东西贵重与否,多多少少都会知道,这幅画,她们的确赔不起,所以只能扯扯嘴角不吭声。 “好好好……”定国公夫人一连串的好字,单单是这幅画,就已经让她赚回了所有的颜面,这一瞬间,对骆靖博那是一百个一千个满意。 明日,不,不用等到明日,只怕不出一个时辰,这女婿就能名震京城,甚至盖过他儿子。毕竟,他儿子再厉害,也没有开创出新的绘画方式不是。然后,他会渐渐的名传天下,所有开始学习工笔画的人,都会将他当成“师傅”,他会成为一代祖师。 自己女儿嫁个这样的人,哪怕住草庐,也只会被人说成是高洁。 要说,骆靖博这会儿心里其实很尴尬,这都是小妹的荣耀啊,全让他给占了! 画作还没有被收起来,一些男宾就闻之而来,看到之后,无不是赞不绝口。 孙宜霖看着画,感慨万千,没想到这妹夫,还这么能耐。“小妹交给你,我放心了害。” “舅兄放心,我一定会对令妹好的。若是对她不好,我自家小妹就能活撕了我。”想到这些日子自家妹子的各种教导,还有对他的各种威胁,他是恨不得将孙宜嘉捧手心里揣心尖尖啊。 孙宜霖失笑,骆姑娘对自家小妹确是好得没话说,小妹虽然历经坎坷波折,但最后能得这一份姻缘,值了,都值了。 而后面,孙宜嘉的那些姐姐妹妹们,又变成了羡慕嫉妒恨,这小贱人,怎么就那么命好,这鬼样子,却要嫁即将名满天下的男子。 第104章:头日兄下聘,次日妹退婚 底气足了的定国公夫人,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腰板挺直,荣光满面,精神抖擞,招待骆家来的人自然就越发的殷勤,甚至特意嘱咐儿子,不要冷落了他女婿。 对于定国公夫人这样的转变,看着虽然势利,但是十个人中至少有九个是这样,你自然不能说她什么,而且今儿是个高兴的日子,孙宜霖也只是笑笑。 《百鸟朝凤图》被男宾那边的人争相鉴赏,而且一般人还根本就不给上手碰一碰,要说定国公夫人高兴,定国公又何尝不高兴,这个女婿如此的长脸,笑容满面的应对着其他人或真或假的恭维,这时候自然也懒得去计较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等孙宜霖带着骆靖博过来的时候,一干人就围了上去,什么少年英才,什么后生可畏,那好话不要钱似的往骆靖博身上砸。 定国公冷眼瞧着,他不是看不出来有些人是故意想将他这女婿往高处捧,未尝不是有着捧杀的念头,虽说现下不显,但是年轻人嘛,听多了恭维好听的话,难免就会骄傲,渐渐的,这尾巴可能就会翘上天,变得目中无人,那么,开始的时候有多高的盛名,到那时候就可能有多高的污名,这用心实在是恶毒。 别说这些人多数只是带了点姻亲关系,就算是本家人,也不能要求他们一心一意的向着自家,更何况现在还有个一心想着从他手中夺权的孽子。 自然也有那不少忠实的站在皇后一系的人,他们也跟李鸿熠一样将骆家纳入了他们这一系的范畴,骆靖博现在的势头对他们分外有利,见到这些用心叵测的人,忍不住皱眉,于是那些可劲儿的夸赞,他们就适时的敲打泼冷水,让骆靖博不要得意忘形,还得再接再厉。 骆靖博对于恭维的话,只是笑笑应酬两句,很是不以为意,而对于指出他不足的那些话,反而谦虚恭敬的接受。他这态度,让定国公等担忧的人都觉得白担忧了,在心里对骆靖博的评价也越发的高涨,不错不错,不骄不躁,就这份沉稳的性子,就足担大任。 要说骆靖博换成一个脸皮厚的人,这会儿大概真翘尾巴了,可惜他不是,而且如果真是的话,这份荣耀从一开始也就不会落到他头上。 在明知道这一切实际上是属于自家小妹的,他怎么都骄傲不起来,别人说的好话越多,他就越心虚,别人将他抬得越高,他就越谦卑,真有人泼冷水,他还巴不得多泼点,对于别人来说是美差,对于他来说,可就是苦差了,可是小妹一心为了他,为了她未来的妻子,所以,即便心里不好受,也得撑着,于是,一面高兴,一面苦恼,还可谓冰火两重天。 被妹夫盖过风头的孙宜霖在一边微笑的看着,在他看来,不愧是骆姑娘的兄长,虽然不及骆姑娘沉稳,可是这份心性,还真是异常的难得。他将目光投向画作,越看越觉得精妙,尤其是那色彩的调配,他相信,当今的圣手大师也未必能达到这水准,这不仅仅需要耐心,还需要非凡的细心,思及此,孙宜霖脸上顿时有那么一丝丝的微妙,要说他这妹夫洒脱不拘小节,甚至粗枝大叶都合适,耐心或许还有,只是这细心,怎么都看不出来啊?摇摇头,所谓人不可貌相,说不定他是那种在某一方面就特别的细心的人呢。 “宜霖瞧着这百鸟朝凤图,又是面有异色,又是摇头的,怎么,是有什么想法吗?”孙宜彬突然开口说道。 因为这话太突兀,声音也不低,自然一下子将周围的人都吸引了过来,咦,莫非这位霖公子是心里不舒坦了?要知道,这百鸟朝凤图乃是第一副面世的工笔画作,即便是绘画大家,也最多从绘画的一些基本技巧上评说两句,多的确是不能说的,你不知道,没接触过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去评说。 孙宜霖淡淡的看了孙宜彬一眼,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黑他。“大哥多虑了,我就是想着,这是给小妹的聘礼,小妹都还没来得及瞧上一眼。” 要说这聘礼,说是给女方家里的没问题,是给女方本人的也可以,不是没有人将男方给的聘礼全部私吞,挪作他用的,但那都是女方家实在贫穷,或者是一帮没脸没皮的,但凡是要点颜面的人家,怎么都不会扣下男方的聘礼,一般常规的自然无所谓,贵重的基本都是要返回的,更何况是定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如果扣下的这幅画,那皇后的脊梁骨都能被戳断了。 要说孙宜彬见到这幅画的时候,不是没想过扣下,可是也仅仅是想想,他还真不敢厚着脸皮这么做,可即便明知如此,现在被孙宜霖当众提起来,还是很不痛快。 “父亲,我看今儿人多眼杂,实在不是赏画的好时机,不若先将画送去妹妹那里,然后,该趁着现下这个机会,跟妹夫讨教讨教才是,如果能让他现在展示一下绘画方式,岂不是更秒。”孙宜霖淡笑着建议道。 对于孙宜霖的建议,很多人立马附和,这位可是准新郎官,之后一段时间可是忙得很,如果不趁现在见识见识,少说也得等到他忙完这一阵,对于那些好画的人而言,这段时间可绝对是磨难。 于是,画作被卷了起来送往孙宜嘉那里,同时让人快速的给骆靖博准备好了笔墨纸砚以及颜料。这么多人看着,自然不好拒绝,骆靖博想了想自家妹妹是怎么教自己的,也以也同样的方式一边演示,一边给他们解说。 然后,被自己妹妹那里上百种各种半成品颜原料给养刁了胃口的骆靖博,对这些现成的种类却远远不及的颜料有些看不上眼,而且就算自己调配,也没那么丰富的色彩不说,还达不到自己的效果,果然,还是自家小妹最厉害。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孙宜霖看到了他略显犹疑的动作。 “没有,只是颜色太少了点。”这一刻,骆靖博的粗神经又显露无疑。 孙宜霖也是爱作画的人,他自认为定国公府的颜料,应该是全天下最齐全的,听这妹夫的口吻,似乎完全没被看在眼里,不过想到那幅画,他这里的东西或许真的是少了点。“妹夫手里颜料很多吗?” “是我小妹手里有很多,她从来不用这些现成的,都是自己制作,而且很多都是半成品,现用现做,各种方式搭配起来,颜色非常的丰富。说实话,完成百鸟朝凤图,有小妹的不小功劳,单单是用我以前的那些颜料,这幅画作绝对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他们中也有出席过大长公主生辰宴的人,对于那个惊才绝艳的小姑娘印象很深,都止不住的点头,这兄妹两人,都是不可小觑。 孙宜霖敏锐的发现骆靖博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微微的眯了眯眼眸,不过什么都没说。 骆靖博快速的用几种颜色,调配出新的颜色,让这些平日里知道两种三种混合调色的长了见识,更别说那些只知道用单一颜色作画的人,不愧是能开创新绘画方式的人。 所以说,骆靖博这段时间也并非仅仅是靖婉在帮他调色,他自己也是下过狠功夫的。 画作被送到孙宜嘉那里的时候,她周围依旧围着不少人,未尝不是想要借机看看这幅工笔画的开山之作,听着丫鬟们从外面传来各种赞美之词,谁知道是不是夸大其词。 旁人都迫不及待的催促孙宜嘉打开。 孙宜嘉虽然依旧心绪激动,但是比起刚开始,倒是平复了不少。本想叫丫鬟帮忙,可是有人却自告奋勇,甚至有抢夺的事态。 孙宜嘉担心被弄坏了,下意识的松了手,于是被人给抢走了。那一瞬,孙宜嘉内心甚至生出了暴戾之气,以前,这些人谁有胆子敢在她手上抢东西,果然是毁容了就被作践,果然是她这两日心情好没发飙了,又将她当成了软柿子? 画作已经被打开了,见到的人一个个都噤声了,她们这些闺女姑娘,相比起写意洒脱风流,自然是更喜欢这种精美细腻,几乎是一下子就被迷住了,“画得真好。” 不过想到之前外面传来的话,代表骆靖博对孙宜嘉的一片情谊,是不是这凤凰就代表孙宜嘉,而他骆靖博其实是这百鸟中的一只,推崇她,朝拜她?就让许多人心中滋生出将人吞噬的嫉妒,一个毁容的贱人,她也配?不过是看在定国公府的份上! 可是,为什么就不是自己呢?为什么自己就遇不到这样的人呢? “妹妹可要当心了,你要这把这画撕了,父亲得叫你将小命填进去。”孙宜嘉忽然冷声开口。 众人这才注意到,画的一角,被孙宜嘉的某个庶妹捏在手里,边缘都有些皱了,那双手的动作,还有那嫉恨得发红的双眼,分明就是想将画给撕了。那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孙宜霖醉酒之日,也跟孙宜嘉找茬,却被扇了一巴掌的女子。 女子一惊,忙松了手,“我,我不是……” 门口的帘子被掀开,定国公夫人冷着脸走进来,围在一起的人忙让开,画被放到了桌上,因为是展开的,有一部分垂了下来,孙宜嘉忙上前,在奶娘的帮助下将画卷起来,摸着那被捏皱了,还有小小的一条口子的地方,心疼的不行。 定国公夫人见着了,眼中更是瞬间含了冰,两步上前,一巴掌就扇了过去,“下贱胚子,就见不得你嫡姐好。真撕了,别说国公爷不饶你,本夫人都活剥了你。国公爷说,看在宜嘉的好日子份上,解了你们的禁,本夫人就不该心慈手软。来人,把这贱种给我拖回她的院子去,把伺候的人全都撤了,拿大锁把院门给我锁了。” 那女子这才知道害怕,不敢否认,只忙着求饶,“夫人,夫人,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下次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次?先想想自己有没有那命走出院子再说吧。把嘴给我堵了。” 定国公夫人这一发狠,可是将其他人下了个够呛,以前定国公夫人不是这样的啊,这是连名声都不想要了?可是,这样的定国公夫人,让她们不敢往外说一个字。 孙宜嘉冷眼瞧着这群被自己娘吓得直哆嗦的“姐姐妹妹”,小心的将画装回锦盒里,“娘,今儿的确是好日子,该高高兴兴的才是。” 定国公夫人脸色缓和了些,“还不滚,等着本夫人一个个‘请’你们?” 一众人向潮水一般涌向门口,连基本的礼节仪态都不顾了。 无里边瞬间就只剩下母女两,以及几个伺候的人。定国公夫人余怒难消。 “娘,你别生气。其实我很赞同婉妹妹说得话,不妨二十年后来评说。她们今儿嫉妒我将嫁个好夫君,诅咒我嫁人后会各种不如意,但我相信,二十年后,她们会更加的嫉妒,我会比她们任何人都过得好,面甜心更甜。” “娘是担心你委屈,看来是白担心了。回你自己院儿去吧,这画,你可要保管好了,万一有那宵小打它的注意,弄坏了,或者弄丢了,到时候你自个儿哭去吧。” “娘放心,什么东西丢了坏了都可能,它是万不可能的。” “瞧你这样儿,那心怕是早飞了,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定国公夫人在大长公主生辰宴回来看出来了,其实自己这闺女对骆家小子很是中意。“行了,我也懒得管你了,只要你自己快活,就够了,娘也算是对得起你了。”定国公夫人莫名的有些伤感。 “娘……” “行了行了,回去吧,我还忙着呢。”定国公夫人用锦帕摁了一下眼角,离去。 只是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被祖母派人叫了去,孙老夫人越发的深入简出,连同大长公主生辰都没有出席,现在叫来孙宜嘉,也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告诉她,她最后能嫁到骆家去,也该是她的福分,日后好好过日子,要惜福。 然后,将人拿出一个首饰匣子,“祖母也没什么好给你的,就剩最后这点压箱底的东西,你收着吧。” “祖母,我不能要。” “叫你拿着就拿着,我老婆子在这后院,他们还能让我冷着饿着?” “祖母……” “嘉姐儿,你是个好孩子,虽然遭了些罪,但其实都不算什么,你没有尝到什么叫真正的苦,祖母也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尝到。” 孙宜嘉偎在孙老夫人身边,静静的不说话。 果然,如同预料中的那般,不到一个时辰,骆家三公子骆靖博开创新的绘画方式被传扬开来,在读书人中,尤其是那钟爱绘画的人中,引起不小的反响。 不过,那画出现的时机,有人认为他实乃性情中人,有人认为他惺惺作态,也有人认为简直有辱画道,总之是被人各种津津乐道,自然,也有那自认为高洁实则迂腐之辈,骂他不过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儿,也敢自称创造了一种绘画方式,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这种人简直就是败坏了画道的名声。 这些讨论声自然还没传到骆靖博的耳朵里,不过,就算是传到了,他大概也不以为意,每一种新的事物出现,在被别人接受的过程中,总会有那么些或好或不好的言论,不仅是祖父父亲与他说过,小妹也与他说过,他要做的,就是保持平常心。 要说,在启元王朝,科考事宜并不归属归属礼部,而是归属权力最大的吏部,不然,礼部的地位应该不至于这么低,在启元王朝被排在六部之末。所以骆沛山相对而言依旧比较清闲,在下朝之后,整个人看在都甚是悠闲。 刚刚出了宫门,骆沛山就被人给拦住了,“骆大人,你们骆家还真是不得了啊。”说话人乃是内阁阁老之一,不过是在四位阁老中居末,同时也是李鸿铭的岳父。 这酸溜溜的是怎么个意思?“柳阁老,这是何意?”骆沛山面上甚是不解。 “骆大人何须与我装糊涂,家里儿孙出息,乃是好事啊。” 骆沛山还是一脸莫明状,“还请柳大人明示。” 柳阁老在心里骂娘,“听闻今日贵府三公子到定国公府下聘,带了一样特殊的聘礼?骆大人总不会不知道是什么吧?” 骆沛山恍悟的点点头,“柳大人是指那副百鸟朝凤图?不过是我家孙儿劣作,不值一提。”不甚在意的摆摆手。 “老夫听闻的可不是什么劣作,分明是上佳之作,更不用说工笔绘画。” 骆沛山笑了笑,今日去定国公府的果然也有苏贵妃睿亲王一系的人,其他派系的人员只怕也不少。“柳阁老倒是消息灵通。那小子,还有待磨练。” “骆大人何必这么苛刻,老夫听闻,那绘画方式已经得以完善,花费的功夫可是不少吧,不及弱冠,就能有如此的作为,骆大人还嫌不够?叫我们这些家里只有孽子孽孙的人该如何是好?”柳阁老一脸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骆沛山听着这话,只觉得酸得掉牙,不过甚是诚恳的将柳阁老家的一干儿孙夸了又夸,那是龙章凤姿,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听得旁边人都嘴角直抽,你说的那是人吗,那是神吧?而且,骆大人,您确定你这是在夸人而不是在损人? 可惜,骆沛山一脸的诚恳,好像他说的真有那么回事。 碰到这种人,柳阁老都要自认拜服,这一下,不是想拦着他“攀交情”,是只想赶紧甩开他走人。“老夫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果然是要事,因为走得很匆忙。 骆沛山站在原地,将胡须摸啊摸,神情谦和,儒雅气息尽显。 “老爷。”骆沛山的小厮将两本书册递给他。 骆沛山侧头,嗯了一声,正欲接过,突然间确是横向伸来一只手,迅速的将书册夺走。“群芳谱?骆大人,不厚道啊。”第五太卿甚有几分气急。 骆沛山险些对他翻了一个白眼,“还来。”那可是他才得到的群芳谱,还没看呢。 第五太卿怎么可能还给他,翻开,“咦,这画,这是什么画法?从未见过。” “没见过很奇怪?”骆沛山不以为意。 第五太卿还没听闻骆靖博下聘的事情,旁边确是有人听过,“莫非就是那工笔画?” 但凡听闻的,都有那么几分好奇,于是纷纷想要亲眼见识一下。 第五太卿也在他们七嘴八舌中了解了一个大概。 “这是你家丫头制作群芳谱,你孙儿给配的画?” “有什么不可以?”这两册群芳谱上的配图的确是自己那孙儿在孙女的要求下画的。 这些画作是前段时间的,有些骆靖博不知道的花木,靖婉就先画下来,然后给骆靖博临摹下来,再让身边的人收来烧掉,现在她身边的工笔画,基本上都没有完成的,让外人所看见,就是处在学画的阶段,因为对写意画也有兴趣,偶尔还会转战那边。可以说,靖婉为了自己的兄长,真的做了不少。 只是,靖婉大概不会知道,那些她让人烧掉的画作,其实都被龚嬷嬷收集了起来,送到李鸿渊手上,烧掉的只是一些废弃的。她为兄长牺牲一些无所谓,可是李鸿渊看着心疼,更不忍婉婉的心血就这么付之一炬。 周围的大人们,只是对工笔画有兴趣,对群芳谱没兴致,因此倒也不吝啬给他们瞧瞧,之前还是闻言,这会儿见到成品,当真是全新的方式,而且看样子手法真的已经完善,无可挑剔,当真是了不得。应了那句话,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在其他人传阅的时候,第五太卿与骆沛山在说话,且是在讨价还价。 只是旁边的声音越来越小,等两人注意到的时候,没几个人了不说,两本群芳谱更是没了踪影,两人都不由得怒了,“东西呢?” 然后有人颇为怜悯的告诉他们,“一本被阮阁老拿走了,另一本在钟尚书手里。” 骆沛山青了脸色,而第五太卿直接开口大骂。捋起袖子,大有找他们干一架的气势。 骆沛山倒是想要去找人将东西要回来,不过,再一次的被李鸿铭给拦路。 眼见着骆家似乎要完全倒戈到李鸿熠那边去了,如果还只是一个礼部尚书的话,李鸿铭或许还不会费心思去将人拉过来,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前面出了一个身系多方恩情的骆三姑娘,现在又出现一个很可能名满天下甚至成为一代祖师的骆三公子,这样的人影响实在太大,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任李鸿熠拽到手心,自然要想办法拉拢过来,实在得不到就毁掉,再不济,也要让骆家继续保持中立。 事实上,在骆靖博与孙宜嘉的婚事达成之后,骆沛山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于是,在李鸿铭相邀的时候,也没有拒绝,也容不得他拒绝。 李鸿熠在得知李鸿铭将骆沛山请走之后,气急,但是等他赶出来的时候,已经他们已经没了踪影。“李鸿铭,本王不相信你还能将表妹与骆靖博的婚事给拆了?” 李鸿铭是不能将这桩婚事给拆了,因为这婚事他老子乐成帝让人看着呢,他就希望孙宜嘉能顺顺利利的嫁人,谁敢伸手破坏,绝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结果铁定被削得很惨。不过,李鸿铭手里还拽着一个骆荣平呢,之前对这个似乎欲倒戈到他这一方的人还不以为意,但是现在未尝不是牵制骆家的一颗好棋,就算骆荣平看到现下局势不对,想要再缩回去,也不会给他机会。 先丢了群芳谱,后又被人拉去一通拐弯抹角的谈话,堵心。 堵心的骆尚书,在回府之后,将明日即将进考场的四儿子逮过来一通好训,本来准备考试前一日好好放松一下的骆荣玮万分郁闷,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发泄了一通,骆沛山气顺了,又将其他的儿孙叫来,倒是和颜悦色了,特意问了问骆靖博今儿下聘的事情,满意的点点头。只是在他们没注意到的地方,他看骆荣平的眼神更冷了些。 骆家也在今日给陈家送了些东西过去,毕竟陈正敏明日要入考场,肯定要送一些讨吉利的东西。 次日,骆沛山该说的都与自己那四儿子说了,最后能得到什么名次,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而其他三房人,该表示的也表示。因此,在入考场的时候,又因为四房的孩子都还不大,就只有刘氏一人带着下人送骆四爷。不过相比起那些只身进京考试的各地举子,这已经算是非常隆重了,当然,也有那比上不足,全家出动的也不是没有。 骆荣玮倒是也比较看得开,反正他的学问也不是很拔尖,考得好自然最好,如果考得不好,他这辈子也不是不能过。 刘氏在等骆荣玮进场之后,看到了陈家的人,先问了安,“敏哥儿这是已经进去了?”随即却瞧见了一个小厮拎着的篮子,分明是准备的考试所用之物,而且看着这三舅一家人都很是着急,偏不见敏哥儿人影,心里一咯噔,“这是怎么了?” 陈正敏他娘急得差点抹眼泪,“我们敏哥儿昨儿被人约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这万一错过了考试该如何是好?而且,若是若是遇到什么意外,可叫我怎么活?” “闭嘴,嚎什么,敏哥儿自然是好好的。”陈正敏他祖母厉声喝止,可是旁人都听得出她声音在颤抖,她这话又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 “这……”刘氏不知道说什么好,按理说,敏哥儿那孩子,不是这么不知轻重的。“可有派人找过了?也该派人到骆家知会一声的。” “昨儿晚上,他书童有回来给我们报信儿,说是敏哥儿与好友讨论学问,一时半会完不了,晚上就在那边歇着了,今儿一早回来,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我们又不知道他到底歇在哪儿,只得先带了东西过来,可是眼见着这时候越来越晚,他还是没出现。” 刘氏也跟着着急起来,这一错过,可就要多等三年,虽然他才十六,再过三年也不过才十九,在一群考生中,他依旧是年龄很小的那批人,可是,对三丫头来说,可就大不一样了,现在考了,两年后,她嫁的人多少都一个官员,如果三年后再考,那还是个举子,他们家三丫头得多委屈。 眼见着人越来越少,这贡院的门也要关了。 “来了来了,老爷,太太,爷,奶奶,少爷来了。”分散到四处的几个家仆终于传来了好消息。原本还愁眉不展的一家老小,立马笑起来,赶上了就好。 陈正敏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小跑着而来,不过等他走近了,众人才发现,他脸色不太好,相比平日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那个少年郎,这会儿却出奇的冷硬,而且眼角还带着一片狠色与恨色,不仅如此,衣服还皱巴巴的。 “敏哥儿,敏哥儿,这,这是怎么了?” 陈正敏接过小厮手上的东西,“祖父祖母,爹娘,先别问了,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楚,等我考完再说,我先进去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向贡院大门。 一众人面面相觑,这…… 相比陈家人,刘氏的神色确是出奇的难看,如果刚才没看错的话,敏哥儿那领口处分明有个红印,而且似乎是牙印,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会不知道那是什么? 好你个陈正敏,跟三丫头定亲的时候说得多好听,可是现在却到外面去鬼混,偏偏还在考试的前一日这么紧要的时候,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就算了,那是他自己的事儿,可是当我们家三丫头是什么? 正要说发作的时候,陈家的人却看见了耷拉着脑袋走过来的书童。 陈三老爷一把将他拽过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昨晚不是回去说你家少爷跟友人论学问吗?论成这个鬼样子?” 那书童哭丧着脸,“老爷,小的,小的也不知道怎么会是这样啊……” 突然间,一阵咯咯的娇笑声从一辆马车上传来,分明就是刚刚慢悠悠的跟在书童后面的马车,起先都没注意到,还以为只是路过的,可是现在瞧着,分明是冲着他们来的。马车帘子被掀开,里面有三个人,靠外面的两个明显是丫鬟,而后面懒散的靠着的火红的身影,还带着三分妩媚。 使得几个男人下意识的别开眼,这谁家的姑娘,大庭广众之下,就跟那花楼的女子似的,没点规矩,不成体统。 女子又是一阵笑,“陈三老爷,与其问这小书童,不如问本郡主好了,毕竟,所有的事儿,都是本郡主安排的。” 郡主?敏哥儿怎么跟什么郡主扯上关系了?包括刘氏都是才进京不久的,还真不知道这位是那家的郡主。不过,她既然敢这么自称,那么,自然不是假的了。“见过郡主。”身为郡主不知耻,他们却不能不知礼。 “免礼吧,日后都是一家人,总是这么多礼也不好。”马车上的人笑盈盈的说道。 “什么一家人?”陈家人都有点萌懵,刘氏的目光却显得有些噬人。 “呀,难道敏哥哥刚才没与你们说,昨晚,我们已经……”一副半真半假的娇羞样。 陈家人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虽然本郡主看上了敏哥哥,是他的荣幸,也是你们陈家的荣幸,但你们也不用这么兴奋嘛,毕竟我爹那个人,不太喜欢这种依靠裙带关系往上爬的人。” 陈家的人气得直哆嗦,他们敏哥儿怎么会招惹上这么个自以为是还不知廉耻的女人? “哎,现在也不用说这么多,还是先去骆家吧。” “郡主要去骆家作甚?”刘氏冷声问道。 “作甚?当然是找骆靖婉那贱人拿回婚书,我都已经是敏哥哥的人了,难不成她还想嫁给敏哥哥?不过如果她给敏哥哥做妾的话,日后好好伺候本郡主,本郡主倒也是格外开开恩,允许敏哥哥有她这个妾室。”女子脸上的笑格外的灿烂。 陈三老爷胸口大大的起伏,眼见着就要喘不过气来,一家人吓得不轻,而车上的女子却像是在看笑话,笑得格外的刺眼。“走了,去骆家。” 马车帘子被放下,马儿在车夫的鞭子下,开始小跑起来。 陈三老爷缓了两口气,“快,去骆家。”那个女人要大闹骆家,他们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他们家到底造的什么孽啊? “三舅舅,我先走一步,回去告诉娘他们一声。”刘氏脸色不好看,却不是冲陈家发脾气的时候。 “好,你赶紧先回去。” 刘氏上了马车,她的丫鬟跟了进去,而骆荣玮的随从小厮自己回去,让车夫赶紧走,动作快点。 紧赶慢赶,刘氏终于在那郡主前一步回到骆家,二话不说,急冲冲的直往主院而去,恰好,在这里的人还不少,包括靖婉也在,刘氏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说了,毕竟等会闹开了,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会知道。 “娘,三丫头跟敏哥儿的婚事只怕不成了……”不等一众人说什么,刘氏就噼里啪啦的将所有事情一口气倒出来。 听得屋里的人目瞪口呆,世上还有这种人,并且是贵为郡主,看向靖婉的时候,眼神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怜悯。骆老夫人更是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她之前就老觉得婉婉的婚事可能不平顺,本以为定亲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结果,还是出事儿了啊! 靖婉忙伸手给骆老夫人顺气儿,“祖母,祖母,您别急,没事,没事的啊。” 骆老夫人这口气刚刚平顺了些,下面的人就来报,有一个自称郡主的女子打上门来了,那态度及其的嚣张蛮横,嚷着要见三姑娘。而事实上,那什么郡主口口声声的都是“骆靖婉小贱人”。 这一下子自然是惊动了府上的所有人。 女子见到一众人出现,更是骂得难听。 靖婉站在骆老夫人旁边,看着李如玉拿鞭子指着她,一口一个贱人,下贱种。 除了三房的某几个人,没有一个脸色不难看的,一个个都恨不得撕了她的嘴。 倒是靖婉这个当事人,显得分外冷静,甚至连脸色都没变一下。 “小贱人,没见本郡主驾到,还不端茶倒水伺候着。” 靖婉点点头,“郡主说得没错,的确该伺候着。”一边说,一边从台阶上走下来。 靖婉在说什么,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不成畏惧对方的身份? “来人,将大门关上,将郡主的两个丫鬟请下去,好水好茶端上去。” 原本还得意洋洋,以为靖婉怕了她的李如玉,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小贱人你想干什么?”听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似乎觉得很丢人,又挺了挺胸,“小贱人,本郡主告诉你……你们干什么,住手。”见到两个丫鬟被孔武有力的婆子拖下去,李如玉气急败坏的挥鞭子。 那婆子也是贼精,直接用手里的人去挡,于是,那丫鬟惨叫一声,脸上皮开肉绽。 “嬷嬷,鞭子这么危险的东西,怎么能让郡主这样的金枝玉叶拿在手里,万一伤着自己怎么办?让人拿到一边去,好生保管着,等郡主离开的时候再还给她。” 龚嬷嬷自然以自家姑娘唯命是从,她出手,轻而易举的就卸了李如玉的鞭子。 丫鬟被扣,鞭子被夺,看着靖婉一步一步的靠近,李如玉生出不好的预感,“小贱人,你想干什么,本郡主告诉你……” “郡主刚才不是说要臣女伺候着吗?臣女这不是听从你的吩咐,亲自来伺候你吗?”靖婉活动活动手腕,突然快走两步,拳头照着李如玉的肋下就狠狠的揍了上去。 李如玉一声惨叫,下意识的弯了腰。靖婉抓住她的双肩,腿一抬,李如玉肚子上再被狠狠撞击。靖婉退后,李如玉就直接倒在地上。 靖婉看着跟一般的姑娘没什么区别,但她常年锻炼,力气本来就不小,加上前世学防身术的时候,她专门学了以最小的力气,给对方造成最大的伤害,还是基本上不会留痕的那种手法。要说她变成深闺娇娇之后,前不久使用了一些生活小技能,现在连这玩意儿也拿出来了,还真是相当的意外,也让人蛮兴奋的。 这样的变故,让所有人面面相觑,这姑娘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仅仅在其他方面,在这揍人方面也是一样啊!而且揍的人是郡主,皇室中人!熊心豹子胆也不过如此吧?! 李如玉抱着肚子缩成一团,脸色惨白一片,看样子是真的痛得很了。 “小贱人……” 靖婉蹲下身,伸手抓住李如玉的头发,将她头拎起来,“郡主有何吩咐?对臣女的伺候不满意?放心,臣女今儿一定会让郡主满意的。”勾着唇轻轻的笑了起来。 李如玉一哆嗦,她突然觉得,骆靖婉就是一恶魔,跟李鸿渊一样的恶魔。 “嬷嬷,搬把椅子来,我瞧着郡主被伺候得太舒服,都有些站不住了。” 椅子很快被搬来,靖婉抓着李如玉的头发将她拎起来,放椅子上。 “姑娘,你手指还没完全好利索,别太用力,有什么事儿吩咐奴婢一声就是。” 靖婉颇为无语,她的手指早好了好吧,伤着的当天回来,就给她哥调了那么久的颜色,也没见她说什么啊,现在只是指尖上还没有恢复以往的光滑。好吧,他哥是自己人,而李如玉只是外人,为她伤着自己一丝一毫都不值得。 “郡主,您坐稳着些,不然,多几次,奴婢担心,您不用绞头发,就能直接去当姑子了。”龚嬷嬷扶了扶李如玉的身体,分外温和的说道。 李如玉的身体又是一哆嗦,那种面对李鸿渊的感觉更强了。 靖婉看了看龚嬷嬷,似乎这位才是高人啊! 靖婉的手搭在李如玉的头上,李如玉刚想要抬手打开她,靖婉另外一只手又撂下一拳头,李如玉又是一声惨叫。 虽然没有打在自己身上,但是,从李如玉的反应,他们就知道,肯定很痛。 “娘,婉婉这样会不会……”骆荣彦见到这样的女儿,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真的是太出乎意料了,平日里看着那么乖乖娇娇的一闺女,打人怎么就这么狠? 骆老夫人一摆手,冷声道:“你不知道是她先欺负婉婉的?你这个当老子的不能帮自己闺女出气就算了,还不准她自己撒撒气。” 骆荣彦摸摸鼻子,不敢再吭声。闺女是他老娘的心头宝,其他所有人都要靠边站,即便是闺女做出这等有*份的事情,也都是他这个老子的错,是他无能。 “再说,不过是无权无势的承郡王府,不是如玉郡主自个儿作,倒还有人撑腰,现在打了她又怎样,倒是要瞧瞧,她能找谁给她做主?”现在可是皇后康亲王相有要拉拢他们家,会为了一个李如玉找他们骆家晦气? 骆老夫人这话可是半点没压低,就那么清晰的落入李如玉的耳中。 她后悔了,她以为,除了不能纠缠霖哥哥之外,她还能继续像以前一样作威作福,事实上不是,骆靖婉这样的贱人都有胆儿对她动手。“小贱人,小贱人,你怎么敢,本郡主可是皇室郡主,皇室……” 靖婉俯下身,凑到李如玉的耳边,“不受宠的皇子还会被欺压呢,你算个什么东西。”一次又一次的找她麻烦,现在更是因为莫须有的事情,算计抢她未婚夫,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现在自己送上门来,不好好出一口恶气,靖婉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 等靖婉停下来的时候,李如玉再一次滑倒在地上,缩成一团,痛得瑟瑟发抖,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哪里还有半点火爆张扬的模样。 旁观的所有人都静悄悄的,包括已经抵达骆家的陈家一行人。 后面冷着脸发狠的靖婉,实在有点可怕! “嬷嬷,将她带下去好好梳洗梳洗,然后,给她验验身。”靖婉冷静得出奇,“验身”这种不适合她说的话,也极其自然的说出口,好像没有什么不对。 在来之前,陈家人还想着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情,是要挽留靖婉这个儿媳孙媳?可是如果那郡主说的是对的,自家敏哥儿必然是非娶不可的,毕竟以郡主为妾是大罪,而让骆姑娘做妾?想都不要想,退婚,似乎是唯一的选择,至于要如何说,才能不让两家人结仇?现在看来,其实不需要他们说一个字,人家姑娘已经做好了选择,而且这么个看着温柔好性的姑娘,被惹火了,居然这么凶悍,自家敏哥儿真的降得住她? 靖婉看了一眼陈家人的表情,看来,就算李如玉没有破身,这桩婚事儿也无需挽留了。 梳洗完后的李如玉,还是漂漂亮亮的,只是萎靡不振而已。 “姑娘,如玉郡主已非完璧。” “哦?还真是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姑娘,牺牲这么大,但愿日后不会后悔。——娘,去取婚书,交给三舅祖他们,我与敏表哥的婚事就此作废。” 一旦退婚,就算过错在男方,女儿家的声誉都是要受影响的,在她嘴里,却一句话就完了。 张氏早就被自己闺女吓着了,这会儿是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等张氏取婚书这段时间,靖婉甚至没事人似的,甚至将陈家人请到屋里。 骆老夫人看着靖婉,此时也不知道她是真不在意,还是装作不在意?可不管是那种情况,都叫人看着心疼。几次欲言又止。 众人都没有离去,却都静悄悄的无人开口。 最后依旧是靖婉出言,“三舅祖,退婚的事儿,先瞒着敏表哥吧,他从贡院出来,就告诉他,我说的,好好考试,不管什么事儿,都等他殿试之后再说。”一边说着,甚至还俏皮的眨眨眼,“他如果因为儿女情长影响了考试,没有拿到理想的名次,我可是会瞧不起他的。” 感动于靖婉的体贴,这样的姑娘,或许就算自家敏哥儿降不住她,也没有关系的?可惜,说什么都没用了,那郡主直接将事情推到了绝路上,没有其他的余地。 婚书,靖婉亲自还给了陈家。然后,若有深意的看向李如玉,“成了自家人,有不如意的地方,好生调教就是了。”一个没人撑腰的郡主,嫁了人还想要摆谱? 李如玉真的是被靖婉打怕了,使劲的往后缩了缩。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想郡主应该很清楚,那毕竟是你未来夫君,影响了他的前程,对你可没好处。” ------题外话------ 小天使们,这个月快结束了,手上还有月票没? 第105章:方方面面设想周到 靖婉本想让人将李如玉送上承郡王府的马车,直接将她送回去,可是她不领情,非得要自己两个丫鬟搀扶。既然如此,靖婉只好亲自送她一程,在她临上马车前,靖婉笑意满满的说:“臣女等着郡主再来找臣女,到时候,必定好好招待郡主,保证让郡主宾至如归。” 李如玉全身都在疼,疼得她止不住的哆嗦,她倒是想在靖婉面前硬气点,可惜硬气不起来,即便是恨得牙咬启齿,也不敢再骂她,她害怕靖婉再揍她。 所谓有其主,必有其仆,平日里跟在李如玉身边趾高气昂,这会儿也跟受惊的鹌鹑似的,瑟缩着身子,大气不敢喘,很明显,她们两被带下之后也好好享受了一番。 “骆靖婉,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的未婚夫没了,他很快就会成为本郡主的郡马,而这都是你抢了霖哥哥的报应,现在你不过是个被退婚的贱……” 看着笑盈盈的靖婉,李如玉生生的将后面一个字给吞了回去。 “郡主说得都没错呢,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只是退婚而已,又不是嫁不出去,臣女肯定还会有下一个未婚夫,就是不知道郡主还有没有能耐再抢一次?郡主倒是可以送上门去再让他睡一次,不过,第一次被人睡值钱,第二次可就不值钱了,一场露水姻缘,就睡了一个郡主,虽然是个破鞋,他也不算亏,就当是去花楼逛了一圈,还是不花钱的那种,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了,肯定会蜂拥而至,都不用郡主劳心劳神的自动上门了,多好,你说是不是。只是我那敏表哥,就倒霉了点,不知道头上的帽子会绿成什么样,不过,到那会儿,即便你是郡主,他也有理由休妻了不是。说到这里,臣女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儿,郡主昨晚是不是第一次被人睡?看郡主那随意的姿态,好像很熟稔似的,嬷嬷,你说,如果郡主之前就已经破了身,表哥是不是就不用负责了?” 龚嬷嬷很配合的皱皱眉,“郡主毕竟是皇室中人,如果她揪着敏表少爷不放,多半还是得娶她,皇室要顾惜名声,敏表少爷也不能被扣一个无情无义的帽子,那样于前途不利。” “哦,那敏表哥只能委屈一下了。”靖婉很是替自己表哥不值。 李如玉抖抖索索的指着靖婉,你你你了半天,生生的气厥了过去,差点死带着两个丫鬟一起倒在地上,龚嬷嬷倒是好心的伸了一把手。 “看来郡主这是累着呢,也是啊,从昨儿算计表哥到现在,就没消停过,如此,还是赶紧送回去吧。”靖婉瞥了一眼听了她全部的话,却没反应的车夫。 在龚嬷嬷协同下,才将李如玉送上马车。 看着远去的马车,靖婉皱皱眉,“那车夫感觉怪怪的。” “天下奇奇怪怪的人很多,谁知道这个又是怎么回事,他但凡是个识相的,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而对于活阎王会派人全程跟着这事儿,龚嬷嬷一点都不奇怪,不过,这次的人选不合格,让姑娘看出了丝丝端倪。 “不是的,嬷嬷,我只是觉得这个车夫似曾相识。” 龚嬷嬷心中一跳,说实话,她都没看出来被派来的这人到底是哪一个,仔细想了想姑娘与活阎王正面接触时,他身边都带着哪些人,似乎除了沐安,就只有身兼明暗卫的暗一了,只要确认一下刚才的车夫是不是暗一就知道了,如果真是,那么,某人日后行事就得更小心了,毕竟姑娘如此的敏锐,如果让她提前发现了端倪,那么…… 龚嬷嬷无力,似乎姑娘就算是发现了,吃亏的依然是姑娘。依照那活阎王的本性,既然你都知道,那么本王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只怕会明目张胆的偷香,时常夜袭香闺。 “天下相像的人也多,说不得是姑娘偶然间见到过某个长得像的人。” 靖婉点点头,大概是这样,一个车夫,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就算他将她的话复述给承郡王夫妇,又能怎么样呢?承郡王能借此找上门来?还是承郡王妃能借此败坏她名声? “‘第一次’‘第二次’‘花楼’这些东西,姑娘都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可不是姑娘该知道的东西。”当着外人,有些话不能说,但是,自己姑娘做错了事儿,该说的也要说。 “大概是无意中看书的时候看到的,嬷嬷不要那么计较啦。”靖婉心虚。 “姑娘这个年龄,其实就算是知道一些也没什么,”高门大户里,姑娘家的到了一定年龄,长辈们多多少少都会让她们了解一些*,甚至有那么些出身特殊的姨娘,甚至会提前教导自己女儿伺候男人的东西。“不过,知道是一回事儿,说出来是另外一回事儿,让人听到了,总归对姑娘的名声不好。” 靖婉忙挽住龚嬷嬷的手臂,“嬷嬷,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奴婢更希望姑娘不会有下次。不过姑娘一向是知道分寸,分轻重的,倒也无需奴婢多嘴。” “我知道嬷嬷是为我好,嬷嬷是将我当亲闺女一样疼,你说的,我都听着记着。” “姑娘是主子,奴婢是下人,做下人的怎配将主子当闺女,无视尊卑,成何体统。” “好吧好吧,嬷嬷,是我又说错话了。身为我的奴仆,就该以我为中心,事事为我着想,这心里除了我就不能装下任何东西,为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说她死板吧,有时候又偏偏任由当主子的妄为;说她无视规矩吧,偏又严谨端方,恪守本分;不过有一点却是肯定,那就是她真的事事为靖婉着想,这世上怕是很难找到比她更忠心耿耿的奴仆了,不过,这样的人,她的前主子怎么会舍得放她走呢? “理当如此。” 靖婉暗暗翻白眼,她就知道是这样。 龚嬷嬷不是没看见靖婉的动作,心中失笑,姑娘还是活泼些更好。 回去之后,靖婉发现,屋里似乎弥漫着几分异样的气氛,陈家人是尴尬,而骆家人一部分是沉着脸,一部分是明显的愤怒。 陈家人看到靖婉出现,就像是看到救星一般,陈三老爷更是一张老脸都笑出了褶子,“那个,婉婉啊,你知道,你敏表哥他……” “三弟,”骆老夫人不轻不重的打断他的话,“婉婉只是一个姑娘家,这事儿伤害最大的就是她,她平日里要强,也是个温柔体贴的孩子,什么事儿都藏在心里不肯表露出来,就怕我们担心,她不怪罪敏哥儿,还什么要求都没有就退了婚,她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不知道三弟还想要如何?——婉婉,回自己院儿去。” 靖婉大概是知道了,这是将不想干的人送走之后,这两家人也该扯扯皮了,虽然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多年,但到底不是土生土长,有些东西始终不能完全的融合入自己的思想,比如说,她自己其实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在其他人看来不是,至少,里面的是非曲直要说道说道。 “祖母,这事儿……”这事儿原因其实还是出在她身上,虽然实际上她也没做错什么,都是李如玉那个脑子不清醒的,自身的问题不好好反省,将一切错处、怨恨都发泄到靖婉身上,至于说她抢了孙宜霖才招来她报复,李如玉自己不说的话,靖婉甚至都还没想到这一点,只是以为自己一再的不给她面子,才得罪了她,才想了这么个损招,纯粹的强盗逻辑,可她就这么干了,最无辜的其实还是陈正敏。不过,轻而易举的就被一个小姑娘给算计了,他也无辜不到哪里去,或者说,有那么点无能了。 要是让靖婉知道,其实这都是李鸿渊策划的,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李如玉那脑子也根本就没想到陈正敏头上去,是李鸿渊让人挑拨了她,引到她想出这个招儿。要说陈正敏,实际上在李如玉算计他之后就发现了,如果真的只是李如玉带着那么两个小丫鬟,他要脱身还是可能的,可是有李鸿渊插一手,他再能也得无能。 目前为止,对上李鸿渊的,哪个没吃亏?包括靖婉都一样,虽然靖婉自己都不知道。 “婉婉,回去吧,这事儿祖母会处理好。” 靖婉张张嘴,最终没说什么。祖母大概也知道是自己得罪了李如玉,才招来她的损招,祖母这是打算将过错都推到陈正敏头上,将对她的影响降到最低,以此,甚至可能与她自己的亲三弟生出一些矛盾也在所不惜,她已经做到这个份上,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拆她的台?比起陈正敏那个没见过几面的表哥,她是与自己相处了十多年,将自己捧在手心,放在心坎上宠着的人,偏向谁,根本就不用考虑。在心里默默的对陈正敏说了声抱歉,反正,除了李如玉的脾气坏点,他依旧是抱得美娇娘,不算亏。 “孙女告退。”靖婉又向其他人行了礼,这才退了出去。 “我去瞧瞧小妹。”骆靖博快速的跟了出去。 而因为靖婉揍人而一直有些不在状况的张氏这才回了些神,“儿媳也去瞧瞧。” 骆老夫人挥手,不耐烦的将她打发了,反正这个儿媳在这里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于是,靖婉这是还没跟兄长说两句话,她老娘又追上来了。 “婉婉,你有没有事?” 靖婉以为她问自己心里难不难受,结果她抓着自己的手瞧。靖婉有些哭笑不得,“娘,我没事,我原本还担心吓着你。” “起初的时候是吓着了,不过,你再如何都是我闺女,我生的。” 好吧,虽然她这个娘很多时候都让人无奈又无语,还时常不在状态,但是她对儿女的在意与包容也是毋庸置疑的,偶尔说出来的话还是挺让人窝心的。 “没吓着你就好,不然,就该是女儿的罪过了。” 张氏看着自己闺女,略纠结,“婉婉啊,你别难受,敏哥儿这里虽然退婚了,肯定是老天要给你更好的姻缘,我们家闺女这么好,一定值得最好的。” 好吧,靖婉还以为她想不到这茬呢。不过,她身边的人算是达成共识了,她是最好的,她值得最好的。她其实漫想问问,最好的,到底是什么样的? 跟自己老娘再三再三的保证,自己真没事儿,真不在意,总算是将她老娘给哄走了,别说她不爱跟她老娘说话,偶尔一两次还行,次数多了,她还不如一个人呆着。 骆靖博本来也想走的,不过被靖婉给逮住了。 看靖婉这架势,骆靖博有不好的预感,咽了咽口水,“小妹,那个啥,三哥这……” “嗯?怎么?三哥你有事儿?”靖婉笑眯眯的问道,还活动了活动手腕。 骆靖博一下子就萎了,小妹揍人那股子狠劲儿,还是不要尝试了,被妹妹揍了,不能还手,还丢人,其实这些都还不算什么,主要他可能还会挨更多揍,祖父祖母的,老爹老娘的,让他小妹的动手了,那肯定是他不对,揍再多次都是活该,而且他皮糙肉厚的,还不将小妹的手给打疼了,直接动用板子再揍。 所以,瞧瞧骆靖博这觉悟之高,所有后果,利害关系,那都是分析得妥妥的,关键他自己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干什么?靖婉只是觉得,通过陈正敏这件事情,她觉得她哥还需要再教育! 被再次揪到海棠雅居,靖婉对他进行了长达一个时辰防算计,防女人教育。 骆靖博只觉得,按照小妹这说法,天下的女人除了至亲,但凡那些主动靠近你的女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啊,见到了就要以最坚决的态度驱逐,如果还不能的话,自动自觉点,退避,当时就算丢脸点也没关系,如果被算计了而必须带回家来,哼哼哼…… 骆靖博知道,自家小妹对姨娘很没好脸,家里边的那些,因为都是长辈的,碍于孝道,她都不好说什么,但是他不一样,尤其是听了小妹这么久的说教之后,他很清楚,在宜嘉过门之后,如果他能弄出个姨娘,不,哪怕是通房,甚至是在外面发生了一场露水姻缘,让她知道了,她估计都会揍他,其实吧,揍他的话,应该还算好的,她更可能从此以后再不理他半分,他很肯定,这不是他的猜想。他又不是真的木头,小妹跟他说这么多,还会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好在,骆靖博对女人不是很感兴趣,一辈子守着自己妻子也不是不可以。 小妹已经是大姑娘了,有些动作不合时宜,但他还是摸摸靖婉的头,“小妹放心,三哥这辈子就你嫂子一个,绝对不会沾染上别的女人。”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靖婉抬头看着他,“违背承诺,你就自宫。” 骆靖博浑身一僵,“小妹,这是不是太狠了点?” “怎么,你现在就想反悔?”靖婉叉腰瞪眼。 大有你敢点头,她现在就自己动手的架势。 “没有,绝对没有,三哥保证说到做到,也绝度不会被算计了。”他自然说到做到,事实上,在小的时候,他就知道,在小妹身上还有一个特质,不轻易承诺,也不轻易听人承诺,前者,她言必行,而后者,你不承诺,做了什么让她看不过眼的事儿,或许还可以被她原谅,但是你承诺了,却做不到,那么你就算是花费十倍百倍的诚意,也休想再打动她,求得她的原谅。她真的是最温柔,也最冷硬! 靖婉拍拍手,“这还差不多。行了,这事儿完了,就来说正事儿。” “咦,还有什么事儿?” “工笔画面世了,怎么着,你还想天天被人围着,到处亲自给人示范?” “那,不然呢?”骆靖博不解的说道。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正事儿,过来帮忙。”靖婉递给他一本新装订好的书册,“先瞧瞧范本。” 骆靖博翻了翻,“小妹,你这是想要直接出书?文字部分倒是可以印刷,可是配图呢,配图可没办法印刷啊。” “所以不能弄太多,从教你画画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准备了,用简单的东西为例,比如一只鸟,一朵花,一块小小的山石,将步骤一步一步的分别画下来,将具体的画法就写在配图旁边,简单明了,你手上那本后面也有,你可以看一看。” 骆靖博翻到后面,果然如小妹所说,并且所有可能遇到的问题,她都仔仔细细的罗列的出来,并且加以解释,此外,每隔几页就有完整的画作,按照这上面的教程来完成,只要有点绘画基础的,到最后,最基本的东北,怎么都得学会,而剩下的就要靠个人的天分跟努力了。 “小妹,果然是你最好,什么都想到了,你可是帮三哥大忙了。” “你是我哥,我不帮你帮谁。因为配图简单,画起来也快,我抽时间画出来的已经差不多有五百份的书册的配图了,而完整的画作,我本来想全部让你来完成,可是仔细想想,量太大了,我开始的时候是准备弄一千份,哪怕每本书册只配三幅,也需要三千幅,事实上,三幅确实太少了,那得画到何年何月,于是,我干脆砍掉了一半,五百本,然后我将你完成的画作全部全部整理了出来,在仿着你画画的风格,这段时间下来,也不少了,我估摸着,每本五幅,差不多能有五六十本的量了。” 骆靖博看着靖婉整理出来的画作,震惊不已,嘴唇蠕动,“小妹,你大可以不这么做的,这么麻烦,我还不如直接教。”三百张左右的画作,他自己的顶天五十张,剩下的两百多张,这才多少时间,就算是她一开始就在仿她的画,她平均下来,每天都超过十张,更何况她还在白龙寺呆了那么些天,前些日子又在帮他调色,其他的事情也没见她落下,她是整日整日的都不睡觉么?“小妹,绝对不行,你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不准再画了。” 别说是骆靖博,就连龚嬷嬷都不知道自家姑娘已经画了这么多,让她收起来的那些,基本上都是没怎么完成的,那已经不算少了。她完成的原来更多吗?龚嬷嬷觉得自己非常的失职。 “不用那么紧张,又不是每一张都不一样,很多都是相同的,画起来很快的,我一个时辰就能完成四五张,甚至更多,根本就费不了多少时间。” “那也不行,我会抽时间教……” “三哥,如果想要工笔画尽快的被世人所接受,你直接教是不行的。——好了,别说那么多,赶紧来帮忙,将每一本配图都分出来,因为其他人都不了解如何配在一起才最合适,所以只能我们两个人动手,剩下的文字部分就交给祖父,让他找人印刷装成册。五百册,隔十天出一次,分成十次,每次正好五十册。” “小妹……” “嗯?”靖婉埋头整理,头都没抬。 “所有好处让我占了,还要你费心费力的忙后面的事情,让三哥觉得……” “什么?”靖婉疑惑的抬头。 “没什么。”骆靖博忙上前,帮着一起整理。 骆靖博看着靖婉的画作,说实话,若不是他自己很确定自己没有画过,他甚至会以为这就是自己画的。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水平,他很清楚,远没有达到小妹那等高度。那副百鸟朝凤,因为自己融入了十二分的心思,加上有小妹帮忙,才达到堪称精品的水准,实际上,只要将自己的画作与小妹的一对比,就会知道,她隐藏了自己多少实力。 “这第一批拿出去,就说是之前的一些画作,那么次一些也没关系,只是还需要祖父拿去不同程度的做旧,好在最多就是往前一年时间,即便是刻意做旧也基本上看不出来,大概也不会有人你辨别它们的真伪。不过,后面的,三哥也就得尽量的往百鸟朝凤图靠近了。” “三哥会努力的。”如果在之前,在祖父、父亲的说教下,他还只是拿出七八分的心思去学的话,现在之后,他会拿出十二分的心思,不然,他何以对得起小妹这一片可谓深沉的心意。 今日最后重要的就是科考,各地方也没有什么大事,骆沛山倒是回来得更早一些。 回来之后,直接就被老妻叫到了后院,与他说了靖婉退婚的事儿。 骆沛山脸色自然不怎么好,沉默了片刻,“退了也好,陈正敏配我乖孙,着实还差不少。”可见,虽然这件事的起因可能是靖婉,骆沛山对陈正敏的感官也大跌。“婉婉虽然说要将事情延后一些时间再公开,但老夫少不得要找承郡王说道说道,教出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他有何颜面享郡王俸禄?还要那李如玉,天家女儿的脸都被她给丢尽了,又有何资格享受郡主俸禄?” 骆老夫人默了默,老爷这是欲让乐成帝夺了承郡王的爵位,至少得让他降爵,而李如玉,她原本最多是个县主,沾了皇后的光,才破格封为郡主,现在做出这么丢人的事儿,如果还让她享受这等尊荣,那皇后就等着被御史上折子弹劾吧。 “老爷,妾身三弟那边,不如就算了吧,总归是一家子亲戚,闹得太僵也不好。” “嗯,就依你所言。”骆沛山淡淡的点点头。 骆老夫人笑了笑。 如果是让靖婉看到,大概又要无语了,祖父骆沛山就算了,官场上的人老油子,能有几个的脸皮不厚,但是吧,自家祖母这脸皮也非同一般啊。陈正敏才是最大的受害者,现在弄得是他的错处不说,你原谅了人家,还要人家感恩戴德?! 靖婉必须承认,比起这些人,她还差得远。 骆沛山回书房后没多久,靖婉跟骆靖博就找上门,得知他们的来意,骆沛山很是欣慰,不愧是他的孙女儿啊,果然不会像其他闺阁女子一样,退了一次婚就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还是三丫头想得周到啊,我原本还想着,靖博还得磨十年二十年呢,你这方法,虽然辛苦了点,不过确实是最好的方法,祖父都不曾想到啊。就是你,着实太辛苦了点。” “孙女不觉得辛苦呢。倒是觉得日日有事情做,远好过整日的无聊。” 骆沛山失笑,“你啊,我看就是个劳碌命。” “劳碌命那是日日不情愿的不停操劳,孙女不一样啊,我每日都快快活活的。” “行行,只要不累着自个儿,你爱怎么着就怎么吧。” “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祖父了啊。”靖婉嘻嘻笑,“这些是最新的吧,正好我拿回去瞧瞧。”靖婉不客气的拿起桌上的朝廷邸报,“孙女就先告退了。” 等到靖婉离开,骆靖博的神情一下子颓废下来,耷拉着脑袋,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不振,这可跟平日里那个豁达爽性不拘小节的骆靖博判若两人。 “这是怎么了?”骆沛山端着茶杯,浅浅的饮了一口。 骆靖博抓抓头,“祖父,比起小妹,我觉得自己好无能。而且还像个事事要她照顾的小孩子,明明我才是兄长,却不能为她做点什么。”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她希望的去做。”对于靖婉灌输给骆靖博的那些东西,骆家的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作为最高掌权人的骆沛山跟骆老夫人还是多少知道点音信的。 这些事情其实是龚嬷嬷有意泄露给他们知道的,虽然说,她主要负责靖婉近身的事情,但是,她若想把控海棠雅居的事情一个字不泄露出去,也是做得到的。而她之所以这么做,盖因自家姑娘的想法,多少有些惊世骇俗,甚至违背女子三从四德,违背女则女诫,骆靖博受她的影响,日后说不得会做一些在其他人看来不合常理的事情。与其那个时候骆靖博被训斥,姑娘在一边看着着急,甚至挺身而出为其辩解,而让众人觉得姑娘如此的离经叛道,没规矩,不成体统,还不如事先就让他们知道点,那么,他们如果有什么想法的话,就会提早与姑娘说出来,而不是等到事情严重的时候,弄得一发不可收拾。 骆靖博一惊,猛地抬头看向骆沛山,“祖父都知道?” “不全知道,但主要的还是知道。” “祖父不生气就好。”骆靖博还是不希望自家小妹受罚。 “我为什么要生气?你小妹,从来就没想过伤害别人不是吗?其实,祖父早就发现了,她是个不同的姑娘,她看似温婉似水,其实骨子里爱憎分明,坚韧不屈,想别人不敢想,能别人所不能。如果让其他女子知道她的想法,嘴上会骂得很难听,其实心里只怕是嫉妒得不行,更是向往得不行,她们自幼就被教导,以夫为天,就没想过自己夫君以她为天?她们不能想,不敢想,更不敢说。那是要被沉塘的。靖博啊,祖父并不认为自己是个迂腐的不讲理的糟老头子。” 骆靖博失笑,“祖父可别这么说,您可是个儒雅的老头子。” “你这嘴,跟小妹学坏了,你这胆子,更是跟你小妹学大了。” “那不是看您跟小妹那么亲,才多久的时间,就把我们这些跟在你身边的人给挤到了一边,就忍不住想学一学,事实上,好似有点用?” 骆沛山笑骂一声,“你这混小子,怎么就没见你跟你小妹学点好的?” “那不是正在努力学吗?” “行了,别在这里跟我贫嘴,回去画画去,你多画点,你小妹就能少辛苦点。” “是,只是,孙儿还有一事不明,还请祖父指点。” “说吧,什么事儿?” “孙儿不明白,为何小妹说,工笔画要得到认可,就不能是我亲自教授?您更是说孙儿还要磨一二十年。” “所以说,你们就是不如三丫头。虽有一句话叫做达者为先,但是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能有几个?一种新的绘画方式,要传天下,至少要得到那些圣手大家的认可吧?真正的认可,是传承,而你能教授的是些什么人?多不过是些年轻人小孩子,而这些人还不包括那些已经有绘画先生的人。如果某位圣手大家,给你一句哗众取宠,跳梁小丑的评价,会是什么结果?很明显,即便是那些对工笔画有兴趣的人,都会立马丢弃,因为他们不想沦为下流,这样的人只怕还不是少数,如此一来,你磨一二十年都是少的,你小妹这方法就不一样了,那些有兴趣又拉不下脸来跟你学的人,看着书册自己学,别人不知道,至少这脸面保住了,工笔画的精妙,稍微接触的人都应该感觉得到,那么即便是对它不感兴趣的人,至少不会排斥它,更有那些绘画先生们,不阻拦自己的学生自己琢磨,传承的速度会快多少,难以估量。虽然咱们家只准备五百册,但是,你看着吧,这第一批流出去不久,就会有人仿造。” 骆靖博恍悟,“果然还是小妹想得周全。不过,如果外人仿造,仿得好到好说,如果访不好,岂不是坏了工笔画的名声?小妹这么多努力就白费了?” “刚才,祖父随意的翻了翻,看到几个有趣儿的小玩意儿。”骆沛山将自己的发现指给骆靖博看,扉页有,末页有,中间的某些地方也有。 “是咱家的标识!” “是啊,咱家的标识,访书没问题,可是若连我们家的标识都给仿了,那些人也就可以去蹲大牢了。我们只要散出消息,有骆家标识的书册才是出自你之手,工笔画非但不会名声受损,我们家这五百册书更是会被疯抢。” “小妹当真是想得好周全。”骆靖博再一次叹道。 “是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好了,若是没有其他问题,就赶紧回去吧。” “是,孙儿告退。” 书房就剩下骆沛山的时候,一声轻叹,“聪慧灵秀的丫头啊,就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运道,遇到一个将你全心全意将你捧在手心的男人啊。” 当晚,李鸿渊看着“每日日常”,话说,他家婉婉打人算什么,前世的时候,她手上没少沾血染命,当然,那都是真正的敌人,启元王朝的敌人,而间接的死在她手上的人更是不知凡几。他不知道她最初杀人的时候是什么反应,他见到的她在杀人时干脆利落,不管是用刀还是用箭,但凡能杀人的东西,她都用过,有一次,她甚至是抱起一块大石头,生生的砸死了敌人,血溅满身,她眼中也只有坚毅,无所畏惧。 他后来想过,她死的时候,可曾对启元王朝有过怨恨?他得不到答案,如果他能得到答案,如果她的答案是恨,那么他会不会毁了启元王朝?不,她不会,就算是恨,恨的也只会是某些人,而不是整个王朝,因为,在这片土地上,还有她的至亲,还有她的亲朋好友,还有许许多多的无辜百姓,即便是女儿身,她比男儿更心怀大义。 李鸿渊揉揉鼻梁,果然,有些东西想不得,一想就容易陷入其中。 李鸿渊突然想知道,婉婉那小拳头打在身上到底是什么感觉?虽然他明知道她真揍人的时候,绝对不会只是花拳绣腿,软绵绵的没半点力道,但是想到她那娇娇嫩嫩的小模样,粉粉软软的小拳头,还是总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李鸿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再用手指戳了戳,这硬邦邦的多半会将她自个的手打疼了。 想象着那状态,李鸿渊突然觉得,他大概不仅身上是硬的,不该硬的地方也能硬了。 沐公公看着自家主子似乎又陷入某种诡异的状态,默默的向旁边移了两步。主子,您再这么继续下去,奴婢担心,王妃还没入门,您得先把自己给憋坏了。 好在,李鸿渊并没有沉浸在那状态中不可自拔,很快就拿起信笺继续看,靖婉那些防女人的招儿,李鸿渊忍不住大笑,嗯,这个也要记下来,如果婉婉日后不这样防贼似的防着那些靠近他的女人,那就将她抓回来,扒光了教训。 不得不说,婉婉总结的这些方法,还挺齐全的,看着是花样百出,其实也逃不过那些个套路。这要是个个男人都这么做,那些有歪心思的女人大概都得铩羽而归,而那些故意设计的美人计,大概也只能纷纷败北。 承郡王,爵位的确太高了点。李如玉,李鸿渊原本没想动她郡主位,陈正敏那个人,连苏贵妃宠着的公主都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李如玉真不算什么,如果没了郡主的身份,进了陈家后院,只怕会从此销声匿迹啊,还怎么给陈正敏添堵啊? 对于那些情敌,虽然是他李鸿渊默认的,但是不代表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放过他们,但是,陈正敏怎么说曾经也是婉婉手里的“东西”,就那么让李如玉抢了,怎么也要让李如玉以最重要的东西位代价还回来才行,所以,郡主位,拿了就拿了吧,收拾陈正敏还可以用别的方法。 李鸿渊这会儿忘了,是他设计李如玉抢他心肝东西的。所以,要说强盗逻辑,这位才是鼻祖,对外与对内,那绝对是南辕北辙的两套原则。 倒是骆靖博,李鸿渊也不知道前世他娶的是哪家姑娘了,而且他娶妻似乎在一年后,而不是现在,不过他有妾室这一点倒是可以肯定,还不止一个,显然,他前世的时候,婉婉并没有对他兄长说教,那么,她那个嫂子跟她的关系应该很一般,不然依照她对孙宜嘉的态度,她至少会阻止自己兄长一个又一个的纳妾,毕竟,不管是他记忆中的前世,还是现在,靖婉对她兄长做的,一样都不少,那么,对她兄长的影响应该是一样的,她若是出手阻拦,肯定会有效用。 又两日,贡院大门大开,学子们纷纷出来,或兴奋,或沮丧…… 陈家人终于看到了陈正敏…… ------题外话------ 小天使们久等了,皆因大姨妈造访,作者菌表示不太舒爽,所以…… 话说,小天使们都很给力,月票飞涨,不过要是再给力点,冲到前十去,就更好了,好吧,多半是不可能的,蠢作者也只能想想…… 爱你们! 第106章:备受关注 身上的衣服且不说,这三日下来,大家都差不多,科考原本也是一件遭罪的事儿,出来后像遭了大罪的也不在少数,还有极个别的甚至直接瘫倒在地。 陈正敏的状态与所有人都不同,黑沉的脸色,赤红的眼,看着就像是这三日下来都未曾合眼,整个人都处在暴怒的边缘,这会儿似是越发的压制不住。 认识陈正敏的人无不侧目,就算是没考好,便是嚎啕大哭,似乎也不该是他这样?更何况他还有着那样一个未婚妻,不知道有多少人酸他好运,如果不是早早的定下,那轮得到他。“陈贤弟,你这是……” 陈正敏顿了顿脚,随后狠狠的揉了一把脸,对几个有人牵强的扯了扯嘴角,“抱歉,诸位,家里出了点事儿,待处理好了,再与诸位同叙。” 众人恍悟,就说以他们对陈正敏的了解,就算是没考好,也不至于失态至此,不过看他的样子,多半是在入场前就出事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影响正常发挥。几个人忙叫他赶紧回去,其他诸事皆可押后再说。 陈正敏点点头,二话不说,就先一步离开,脚步匆忙不说,跨出的每一步都很大。他也已经发现了迎向他的陈家众人。陈正敏看他们的神情,就明白,他们都知道了,双拳紧握,别说是手背,就连脖颈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李如玉是不是找你们了?你们是不是去骆家了?”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也像是野兽的嘶鸣低吼。 他老娘心疼的要命,“我的儿,这几天你辛苦了,咱们先回家,啊?” “娘,你回答我,现在别说这些没用的。” 众人见他坚持,如果得不到答案,他只怕会就此僵持下去。陈母只得艰难点了点头。 “婚约呢,我与婉表妹的婚约呢,也解除了吗?”陈正敏问得急切,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还有那微颤抖的声音与身躯,都在向人昭示着他在害怕。 陈家人这才明白,靖婉是对的,如果没有她的叮嘱,直接将婚约退了的事儿告诉他,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儿来,众人的身体都僵了僵,嘴唇颤动。 “解除了?是不是解除了?啊?娘,你回答我啊。”陈正敏死死的拽着他娘胳膊。 “没有,没有,还没有,你婉表妹说,等你殿试之后再说,她说让你好好考,如果考不好,她会,她会不理你的。”显然,陈母这话,是意识到了靖婉在陈正敏心中的分量有多高,有误导陈正敏的嫌疑。 果然,陈正敏转怒为喜,“她真这么说,这真么说?”是不是说明,这事儿可能还有转机?或许是太高兴了没注意到,或许是他压根就不想去承认自己的害怕,自欺欺人的不想去注意,去注意陈家人的忧色与忐忑。 陈正敏放开陈母的胳膊,大步的准备离开。 “我儿这是要去哪儿?”陈母下意识的拽住他。 “当然是去找表妹,我自认为考得还不错,自然要去与她分享这好消息。” 陈家人虽然看着他在笑,可是他比起刚才似乎更加的不对劲儿。不过,值得高兴的是,他似乎并没有影响发挥,在这一点上,他向来不说大话, “你现在这个样子,好意思去?再说了,她这会儿多半还在气头上,怎么可能会见你?”该说陈三老爷不愧是混过官场多年的人,相比事发时的崩溃状态,现在已经调整了过来,变得冷静,甚至有几分冷硬。 “那,那如何是好?”陈正敏又变得有些无措。 陈三老爷突然意识到,这门婚事退得好,一个男人想要有一番大作为,怎可如此的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姐姐那孙女对自家孙子的影响太大,真要嫁入了陈家,还不得让儿子沉溺在温柔乡,那他们陈家还指望什么。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训斥他的时候,最紧要的是安抚住孙子,让他好好准备殿试,这才是头等大事。“自然是回家去,好好梳洗一番,休息好,准备殿试,拿了好名次再去找她。” “对对,祖父你说的对,回家,现在就回家。” 走路像没头苍蝇的儿子孙子,让陈家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没办法,他现在肯回家就不错了。 回去后的陈正敏倒是很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看着似乎是恢复了常态。事实也只是似乎而已。 要说这两日,一切看着风平浪静,但,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骆沛山说过要找承郡王说道说道,可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而骆沛山这个人,因为处于中立的关系,除了公事,私下里除了那几个同好的人,甚少与其他人有接触,这突然间找上承郡王,可不得引起众人的关注,尤其是他这些天本就被人盯得紧。 这不注意还好,这一注意,李如玉做的事儿可不就给彻底的捅了出来。 李如玉回家之后,可就再没有做“送上门给人睡”的胆气,这会儿似乎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干了蠢事,再想起靖婉的那些话,越想越后怕,再说,平日里再如何跋扈,也只是个被娇惯的小姑娘,几项相加,一时间承受不住,竟然就那么发起了高热。 迷迷糊糊中,只嚷着“疼”,嚷着“骆靖婉打我”,一个皇家郡主被官家女子打,这还得了,承郡王妃愤怒非常,可是在下人给李如玉擦身的时候,承郡王妃却发现自家女儿身上的“伤”并不正常,可不像是被打的,想到了某些可能,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将丫鬟们都轰了出去,留下亲信嬷嬷,承郡王妃浑身都在抖,一时间竟然不敢让嬷嬷给李如玉验身,那嬷嬷自然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 “主子,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 承郡王妃眼一闭,“嬷嬷你瞧瞧吧。” 那嬷嬷褪下李如玉的裤子,只是瞧了一眼,就确定这郡主已经破身了,肯定在昨晚,而且,对方下手狠,没对郡主有半点怜惜。如果靖婉要知道李如玉这状况,只怕是不知道该赞她意志力超强,在她面前没露端倪,还是该骂她蠢得无药可救。 “主子,郡主……” 不用嬷嬷多说,承郡王妃已经看到了,眼前一黑,险些晕厥了过去,若不是嬷嬷眼疾手快扶住她,直接跌地上去了。承郡王妃哭得不能自抑,连呼“孽障孽障啊”。 “主子,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得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谁那么胆大包天,敢对郡主做出这种事情。” 承郡王妃这才醒过神,“将那两个跟着郡主出门的小贱蹄子带过来。”还有,不是说她去了定国公府,晚上宿在定国公府吗? 两个丫鬟脸上都有伤,可见,在回来的路上,两人又被抽了鞭子,这个时候,抖抖索索的跪在承郡王妃跟前,不用问,就倒豆子似的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承郡王妃险些被气死,她养的女儿居然做出这等蠢事。给男人下药让人家睡她不算,还敢理直气壮的找到人家未婚妻家里去,让人家退亲,这么个东西,打她是轻的,打死她都活该。而且,在承郡王妃看来,靖婉就一小姑娘,下手能有多重,李如玉身上可没挨打的伤痕。“将这两个贱婢拖下去杖毙。” “郡王妃,郡王妃娘娘饶命啊……唔……” 自家主子出了这等丑事,两个丫鬟焉有活命的可能。“那车夫呢?” 很快,下来来报,车夫不见了踪影,什么时候不见的,如何不见的,都无人知晓。细察之下,才知道,那是个孤身一人的鳏夫,重要的是,是个不识字的哑巴,多半是害怕被灭口,偷偷跑了。好在不识字还哑,跑了也不会将这事儿抖出去,承郡王妃也就懒得再费心思去找他。而且大张旗鼓的找一个下人,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承郡王府出事了吗。 归家的承郡王只知道自己的闺女被人打了,那还得了,进门就喊着是谁欺负了他闺女,他要去给女儿讨回公道。承郡王那也是个随时都喊打喊杀脾气暴躁的人,李如玉那鞭子还是他给的,李如玉这性子,承郡王也负一大半的责任。他看着似乎多在意李如玉似的,其实不然,他只是在用这方式维持承郡王府的威严,却不知道,越是这样,其他人就越不待见他,如此恶性循环,让承郡王府的地位越发的岌岌可危。 承郡王妃头痛不已,承郡王府的人口其实是比较简单的,可遇到这么些糟心货,也不见得就能活得痛快。“小姑娘拌拌嘴,郡王爷您还是消停点吧。”现在这样的丑事她掩盖都来不及,还敢打上门去,想弄得人尽皆知吗? 承郡王只得悻悻的罢手,可是等骆沛山找上门的时候,他一下子就炸了。 骆沛山自然也怒了,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他不客气,冷笑一声,“打她?老夫家里若是出了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直接打死她。” “老匹夫,你说什么?” “你那好女儿算计我孙女未婚夫,送上门给人谁,睡花楼的姑娘还要钱呢,你家这个,呵……”骆沛山这嘴,该说靖婉还真跟她祖父如出一辙呢。 承郡王先是一懵,随后怒不可遏,“老匹夫,你个老不死的老东西,一把年纪的老不修,竟然编排我闺女,今儿老子就打死你。” 骆沛山明知道承郡王是这么个东西,自然不会只身前往,更何况还有不相干的人,这时候自然是要出来阻拦,伤着骆大人怎么办? 这事儿大闹的结果自然是直接到了乐成帝面前。 乐成帝听完这事儿的前因后果,也是一脸懵,不过,他也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关系到皇家的名声,皇家那么多公主郡主甚至县主,一个弄不好,这些姑娘都要跟着遭殃。第一时间就下了封口令,可即便如此,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 因为事关郡主,还得需要皇后出面,于是,乐成帝直接带人去了坤翊宫。 皇后听了之后,脑仁一阵一阵的抽疼,这李如玉要是跟她没关系还好,偏偏那是她嫡亲妹妹的闺女,一个不好,受影响的不仅仅是皇室诸女,还有定国公府甚至孙家的一干姑娘们,说不得还要将她自己的名声给搭进去,别的不说,苏贵妃等人肯定会借机欲图从她身上扒下一层。也好在,李如玉一向臭名在外,没几个人跟她往来。 皇后立马下懿旨,让承郡王妃带着李如玉进宫,另外还有陈正敏,至于骆家人,…… “皇后娘娘,臣那孙女,何其无辜,如玉郡主这般羞辱她,就不要让她再面对这事情了吧。您不知道,臣那孙女,乖巧听话孝顺,心肠又好,很多人都喜欢,她那性子,怎么可能去得罪如玉郡主,说不得就是如玉郡主什么地方看她不顺眼,竟想出如此阴损的法子折辱她,让她日后可怎么见人。”骆沛山说得那叫情真意切,眼眶红红,甚有几分老泪纵横的趋势。 弄得皇后跟乐成帝面面相觑。尤其是乐成帝,平日的骆沛山是什么样儿,那可是儒雅端方,身为礼部尚书,他还真算得上是“礼”的表率,还从未见过他这么失态。 “皇后,朕看骆爱卿说得也没错,这事儿主要还是在如玉身上,把她叫来,将事情问清楚了,然后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皇上说得是,只是骆大人你那准孙女婿,是哪家男儿,就算是被如玉算计,若他真跟如玉……他怎么也得出面。” “娘娘,您有所不知……” 盛怒的承郡王,熄了怒火之后,得知事情真相,整个人也是懵的,这会儿脑袋清醒了点,猛地打断骆沛山的话,“皇上,娘娘,骆大人口口声声说是如玉算计他准孙女婿,怎么就不是那小子见色起辱了我家如玉?” 骆沛山冷笑一声,“如玉郡主是什么天香国色,值得他在会试前夕出门,专门对她行不轨之事?还是你承郡王府权势滔天,值得他甘愿冒着前程不要的风险也要巴上去?皇上,您是不知道,那孩子也是可怜,他本是臣妻弟的长孙,三代就指望他一个人,昨儿,就差一点点,他就错过了会试,听说他急匆匆赶到贡院的时候,一身狼狈,那样子,就连地方的落魄举子都比他强些,那孩子的学问臣是知道的,此次会试必然十拿九稳,您说,要是因为这事儿影响了他正常发挥,没考上,该如何是好?臣妻弟一家子还不得哭死?” 乐成帝轻咳两声,“爱卿啊,男人嘛,一个晚上的事儿,没那么严重。” “可是那孩子之前为了专心读书,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还根本就没经历过男女之事,突然遭了如玉郡主算计,万一吓到了怎么办?” 这听着就像是李如玉算计在先,强了人家民男在后。乐成帝被骆沛山说得想要骂娘,可是吧,你也不能说就没这个可能,要说,他曾经一兄弟就出过这种事儿,很是被笑话了一段时间,可是弄得他在这事儿上很是抗拒了,甚至险些萎了,这都是不争的事实,一年之后才有好转。 承郡王气得跳脚,“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一查便知。” “够了。只是听骆爱卿的意思,这人现在还在贡院,这事儿要解决,还得再等两日。只是这承郡王妃跟李如玉已经被宣召了,皇后,你看……” “那就先问问如玉吧。”只是现在皇后很纠结,到底是要偏向李如玉呢,还是偏向骆家?李如玉这边关系到自己名声,如果能将她从这事儿摘出来,成为苦主,于自己自然有利,可是骆家这边现在也非常重要,等等,皇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骆大人,你那孙女,是前些日子大长公主府上一曲惊人的那位吗?” 骆沛山暗道要糟!不过,只要三丫头跟陈正敏的婚约解除的事情一捅出来,三丫头同样会被很多人盯上,只是这第一个人就是皇后,就有那么点难办了。 “回娘娘,是的。” “原来如此。”皇后笑着点点头,“本宫也听说了,那的确是个好姑娘。”那么现在不用想了,偏向谁一目了然,要说从搅黄了这姑娘的亲事这一点上来说,李如玉做得还真不错,只要彻底的贬了她,就能维持住自己的名声,而骆家的这姑娘还能想办法完全的掌控在手中,之前知道她定了亲,还挺惋惜,现在嘛,看来都是天意。 “就是那个很得皇妹喜欢的姑娘?皇妹也与朕说过了,那丫头赔给羽瑶的十八学士,可是天天被将驸马给霸占着,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不错眼的盯着,羽瑶跟他抢都抢不过,惹哭了好几回。”乐成帝说着,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丫头没什么别的喜好,就喜欢些花花草草。” “要说,宜霖那孩子也喜欢摆弄那些花花草草。”皇后笑道。 骆沛山暗骂,喜欢花花草草的人多了,提谁不好,偏偏是孙宜霖那么个未婚的公子,要说皇后没深意的话,骆沛山将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怎么着,骆靖博将娶孙宜霖的妹妹,还想让孙宜霖将骆靖博的妹妹给娶回去?这是那贫苦百姓换亲呢?坚决不能! 乐成帝可不关心靖婉的婚事,因此倒还没想到这个问题上去。“皇妹说,那丫头也拿了一份奖赏走,是送给她那未婚夫了?” “那荷包三丫头直接交给了臣,臣倒是将其给过那小子,只是,那小子说,有人比他更需要那份奖赏,就没有接受。” 乐成帝点点头,“倒是个有骨气的。” 在大长公主生辰后两日,乐成帝宣布,将接见十个领赏的人,放在殿试同一天。 很快,承郡王妃带着还有些晕乎的李如玉进了宫。承郡王妃原本想着,等李如玉好了,再私下里找骆家,将这事儿私下里了结了,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直接闹到了圣上面前,她也庆幸如玉这会儿还病着,至少可以装装可怜,别的不说,至少不能让自己女儿担全责,不然,等嫁到陈家去,她还如何立足,不过承郡王妃也后悔,不该那么快就杖杀了两个丫鬟,那不是摆明了心虚吗?而且,皇后怎么都是自己的亲姐姐,总不至于一点都不偏帮自己?在进坤翊宫之前,承郡王妃定定神,然后,泪珠子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承郡王妃也不是个蠢的,并没有嚎啕大哭,要知道那种哭法容易招人恨不说,在圣上面前,万一给你扣个失仪的帽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规规矩矩的跪了下来,行了礼。李如玉晕晕乎乎的跟在承郡王妃身边,安安静静的。 皇后挑眉,“如玉这是怎么了?” “回娘娘,如玉昨儿回去就一直高热,人这会儿都还迷糊着。” 骆沛山一个大老爷们,自然不会跟一个妇道人家掰扯什么,而且他之前也没想到李如玉会病了,不过这个病了,到底是真的病了,还是人为的病了,就值得推敲了。 “皇上,娘娘,臣那孙女原意是想等他表兄会试成绩出来之后再说,若能得以考中,那就再缓两日,等他考完殿试,一来是不想影响他考试,二来是不想影响他名声,现在瞧着如玉郡主情况也不太好,也说不清楚,不如等几日,到时候,将人叫到一起,是非曲直一一问明白便是,想来那时如玉郡主也该好利索了。” 骆沛山原本也打算依着靖婉的意思,之所以这么快就找上承郡王,只是表明一个态度——他对此事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没想到承郡王的脾气比传言中更暴躁。 “也好。如此,你们就先回去吧。”乐成帝说道。 承郡王妃心中一哽,她这是刚进来,就被撵回去,想要借着李如玉现在这样博取同情都不行,因为如果她坚持,就会被认为是不顾惜女儿的身体。承郡王妃朝着自己姐姐,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看去,可皇后低着头喝茶,根本就没看她。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的女儿这是被彻底的厌弃了。承郡王妃擦擦眼泪,带着女儿见礼告退。 至于承郡王,呵,承郡王妃基本上当没看见他。 早些年,承郡王也是个惧内的,没办法啊,妻子是权势滔天的定国公府嫡女,多少人盯着的香饽饽,要说嫁一个亲王都可以,却嫁给了上一辈亲王的世子,现在的承郡王,无权无势,众人都说,这是乐成帝为了消弱定国公府的权势,可是定国公府摆在那里啊,更何况还有个皇后姨姐,他想要做点什么,也要掂量掂量,可就算如此,承郡王府也还是风光了几年,从什么时候开始显现颓败之象的?他还真说不清楚…… 此事就这般暂时的拖了下来,但是,知道这事儿的人还是越来越多,而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靖婉身上。别人碗里的香饽饽,在最初的惋惜之后,自然不再盯着,可是现在这香饽饽又完好无损的重新摆回了桌上,一群人还不得的虎视眈眈,暗搓搓的谋划着如何将这香饽饽扒拉到自己碗里来。 孙宜霖知道这事儿的时候,直接砸了手里的茶杯。兴奋得有些难以自已,这是老天怜他,再次给了他机会,如果不好好的把握,再让人抢走了,他干脆一辈子都别娶了。 至于说什么,妹妹即将嫁入骆家,自己一般情况不会再娶骆家的姑娘,那都是什么玩意,又不是律法不允许,他自然就能娶。 要说,在官家尤其是高门大户,基本不存在“换亲”这种事,主要还是因为,每个家族都需要一张庞大的关系网,而姻亲在里面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两家之间,一条纽带就够了,如果再来第二条纽带,一般都是时间长了,需要继续维持这段关系,就靠下一辈联姻,当然,也有那关系好的,因为对方家里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放心,这就不属于联姻范围,同辈中,第二条纽带,那是资源浪费。 越是出色的儿女,越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除了骆陈两家以及李如玉,其实都不知道他们两其实已经退了婚,他们都在等,等会试结束,等会试结果。 于是,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很多人都在关注陈正敏的会试成绩,放榜的时候,那是比陈家人还积极的来看结果。 贡生取三百名,共三张红榜,先是后一百名,看到或听到自己名字的,即便是对成绩不满意,也还是喜笑颜开,而没有名字的,无不是焦急的等待,或者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准,绝对入不了前两百,自然就露出绝望的神情,然而眼底也还有一丝丝的希冀之火。 “少爷,不去看看?” “看什么?骆尚书看中的人,会落到两百名之后?” “万一发挥失常呢?” “嗯,有道理,去,去瞧瞧。” “是,小的这就去。” 这种情况还不在少数,于是,看榜的人多了一大堆,有不少还是相互认识的,看到对方后,先是一愣,他来干嘛,他们家主子又没有(不能,不会)参加科考,然后很有默契的别开头,原来大家的目的都一样。 很好,第一张张贴出来的红榜上没有陈正敏的名字。 一柱香之后,第二张红榜被贴了出来,嗯,还是没有。 那么,如此看来,要么就是发挥彻底失常,落到三百名之外去了,要么就是没有失常,在第一张红榜上,可以直接从前面开始找。 再一炷香,第三张红榜出来了,然后,“陈正敏,第五名。” 嗓门之大,让场面都瞬时间静了静,然后,这六个字此起彼伏的想起。 让一干看榜单的举子或者其他人都莫名,这陈正敏是什么人物,第一名的会元都没被人这么关注。 “哦,看来这发挥倒是没失常啊,那就还得再等两日,走,回府。” 于是,周围不少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的公子少爷们离开,遇到熟悉的,还打声招呼。 这场景更是弄得不少人都摸不着头脑,话说,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咦,这不是陈正敏的书童吗,你家公子没来?这是要去看榜?不用看了,你们家公子第五名,赶紧回去报喜讨赏吧。” 那书童自然是早就听到自家公子的名次了,只是怎么就这么多人关注呢?还有,在有人说出自己是公子的书童之后,自己的关注度也瞬间拔高,仿佛成了所有人注目的焦点。谁告诉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书童只感觉头皮发麻,然后落荒而逃。 陈家人都等他的消息,看到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只当他急着回来报信。 “怎么样,考上了没有,第几名?”急切的问道。 “考,考,考……” “你倒是快说啊。”恨不得动手捶他。 “考,上了,五名。”说完这几个字,书童被放过了,这才大大的喘了几口气。 陈家人欢天喜地,万幸,万幸他考试的时候没有受到影响。 门外的鞭炮噼里啪啦的放起来,一早就准备好的铜钱也抬了出来。 要说,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是一个陈家大房帮着置办的三进小院,不是达官贵人云集的地方,但也是相当不多的地段,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员混杂,虽然他们搬来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周围的邻里也知道他们家有个读书厉害的后生,这鞭炮一响,众人都知道,十有*是考中了,纷纷从家里出来,沾沾喜气。而陈家,那准备好的铜钱就可劲儿的往外撒,与此同时,忙派人到陈家大房,还有……骆家去报喜。 所有的热闹喜庆,似乎唯独影响不到一个人,那就是最应该高兴开怀的那一个。 书童将气息喘匀了,才跑到自家少爷的书房,还是像他离开之前一样,端坐在那里看书,他在看,手下也也在反动,但是,跟了他很多年的书童表示,少爷现在很有问题。“少爷,你考了第五名。” “哦。”一页书刚好看完,往下翻。 “少爷,全家人都很高兴。” “哦。” 书童咽咽口水,“少爷,今儿有很多不是举子的人看榜,他们似乎在看……” “什么?” “……你。” 陈正敏看着书面,依旧没有动,可是,书童知道,他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这么说,都传得满城风雨了?”然后,突然将手中的书砸了出去,甚至掀翻了书桌,在维持不住表面的冷静,变得格外的暴躁,“他们都在看,都在等,等着我跟表妹退婚。当我不知道,那些混蛋一个个都狼子野心,就因为表妹身上有利可图,都巴不得我早点跟表妹退婚了,他们就好有机可趁。混蛋,混蛋……”陈正敏就像疯了一样一边砸一边咒骂。 平日里,陈正敏一向爱惜的东西,这会儿全被他砸了撕了。 “李如玉,李如玉那个贱人,也一定是他们安排的,故意破坏我跟表妹的婚事,他们好歹毒的手段,好险恶的用意,他们都该死,该死,都该死……” “少爷,少爷,你别这样,你别这样……”书童被吓得要死。 外面自然也有人注意到了屋里的反应,也都吓得不轻,赶快说跑去禀报陈三老爷他们。 听到陈正敏这里出了事,一家人都急忙赶了过来,自小就温和好脾气的一个人,现在却闹得快要将房子给拆了,天大的喜悦,也给瞬间弄没了。 陈正敏的祖母跟娘,都啪啪的掉眼泪,冤孽啊,冤孽啊…… “我去一趟骆家。”陈三老爷突然开口道。 “老爷,你去骆家做什么?”陈三太太抹着眼泪问道。 “做什么?解铃还需系铃人,自然去请那丫头来劝劝他,不然就他这样,明日如何入宫去面圣,参加殿试?”陈三老爷平静的说道。 “可是,现在闹成这样,那丫头会来吗?姑姐会让她来吗?” “不来,不来我就跪下求她们。” “老爷——”别说是陈三太太,其他人都惊得不轻。 “行了,让人给我备马车。”陈三老爷再看了陈正敏一眼,转身离去。 而到了骆家的陈三老爷,还真是说到做到,见到骆老夫人,说明来意被拒之后,骆老直接跪下。 骆老夫人一下子就拉下脸,“三弟,你非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姐,我们全家都指望敏哥儿了。你知道我当初离开京城的时候有多不甘心吗?如果看不到敏哥儿走入仕途,爬上高位,我会死不瞑目的,姐,我都半截埋入土里的人了,最后也就这点奢望了,姐,你成全我吧。” 骆老夫人冷眼瞧着,“既然都知道自己埋入土里半截了,就算敏哥儿殿试后步入仕途,你以为你又能看到他爬上多高的位置?” 陈三老爷身体一僵,片刻之后,“姐,你当真不肯成全我吗?” “成全你,怎么成全你?让我们家三丫头劝劝敏哥儿就完了?还是你想我们直接把三丫头填到你们家里去?怎么着,敏哥儿睡了郡主,还能就这么完了?郡主不能为妾,你就想着让三丫头给你孙子做妾呢?” “姐,我没这么想……” “砰”的一声,骆老夫人直接将茶杯砸了过去,“之前是没这么想,你孙子发疯的时候,这么想了吧?你是什么德性,就算是一二十年不见,我也知道一清二楚。原本我还以为,上了年岁,你这德性就改了,非但没改,还变本加厉了?” “姐,你不肯成全我,我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直接让我吊死在骆家大门上吧。” “混账——”骆老夫人怒急,起身疾步上前,一巴掌扇过去。 陈三老爷的身体被打得歪了歪,又重新跪好,“姐,你成全我吧。” “来人,将他给我乱棍打出去!” “姐,你这是宁愿看着亲弟弟死,宁愿不要骆家的名声,也舍不得一个孙女?” 靖婉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了,屋里的谈话,她基本都听在了耳里,怎么说,她还真没想到这个三舅祖固执,决绝,而自私的人,之前见到的几次,都觉得他是个和蔼的小老头儿,就算是退亲那天,都还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原来那只是没触及到他的底线吗?只要陈正敏好,他们这一房有起复的希望,他就什么都可以忍,或者不在意;但如果触及到这一点,他就可以六亲不认的? 简直就像是人格分裂,突然冒出另一个人格来。 “人都死哪儿去了,将他给我打出去。” “姐……” “祖母。”靖婉跨进屋里,“你别生气,我去陈家走一趟就是了。” 陈三老爷抬头看着靖婉,额头上还有血,却露出笑眯眯的表情,看着格外诡异,“三丫头,还是你深明大义。” 靖婉看着他,突然偏了偏头,露出小姑娘的天真,“三舅祖,你该不会以为我会跟你走一趟,就是答应给敏表哥做妾吧?他多大脸,你又多大脸?在他跟骆家之间,我选择骆家,在他跟我自己之间,我选择自己。” “他是你未婚夫,女人就该以夫为天,你的三从四德呢,都学到哪儿去了?”然后回头怒视骆老夫人,“骆家就教出这种姑娘?” “前未婚夫,我跟他已经退婚了。”靖婉冷漠的开口。 “跟他定了亲,那就是他的人,退了婚也是,你难道还想嫁给别人?不知廉耻!” “呵,是啊,你即将过门的孙媳妇知廉耻。” “你……” “如何?”靖婉笑容依旧。 “顶撞长辈,你的规矩体统呢?” “哦,那种东西啊,面对人的时候自然有,面对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那是什么,本姑娘还真不知道呢。” 大概是就没遇到过靖婉这样的姑娘,说不过她,就又对准骆老夫人,“姐,你就教出这样的孙女,太让人失望了。” 骆老夫人冷笑不已,她就没想到她这弟弟会变成这样,之前看着多正常的一个人,以前那些毛病半点不见。要是知道他实际上已经变成了这鬼德性,即便是担心婉婉的婚事不顺,也绝对不会将婉婉定给陈正敏。 “祖母,我先去瞧瞧敏表哥,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那么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三舅祖这里,祖母您就委屈一下,多招待他一会儿,等我回来,如果他真的想吊死在骆家,孙女亲手给他找绳子,亲手把绳子栓大门上去,到时候他如果不上去,我让人将他挂上去。”靖婉对陈三老爷轻轻的笑着。 陈三老爷却突然间不寒而栗。 第107章:就一孩子,毒,殿试 靖婉此次前往陈家,就只有龚嬷嬷一人跟随,当然,那个长期潜伏在骆家的马夫是另外一回事儿,在靖婉不需要的时候,直到靖婉出嫁前,他始终就一马夫。 抵达陈家的时候,大门那边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时不时的有人上门讨吉利,靖婉就从侧门进去。见到靖婉,陈家人可谓是千恩万谢,靖婉还是规矩不错的见了礼,笑了笑,“不来不行啊。”那边已经有个以死相威胁的了,她还真担心如果不来,会不会惹得陈家的这群人集体跑到骆家大门前闹自杀。好吧,奇葩这种物种,一家出一个应该就够了,不自于全家都是。 听出了靖婉这话有异样,却不好多问,多半是与自家的那位有关。 陈家现在这住处,靖婉也来过一两回,倒是知道陈正敏的书房在哪儿。 陈正敏那书童,见到靖婉才真正的像是见到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靖婉挥挥手,将人都打发到外面去,在书房门口就留了龚嬷嬷一个人。 陈正敏这会儿的火气倒是撒完了,只是屋子里乱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陈正敏坐在那儿,低埋着头,头发被抓得乱糟糟的,整就一走不出牢笼的困兽。或许是听到轻微的响动。“滚,我不是说了让你们滚吗,谁让你们进来的?” “敏表哥是想让我滚哪儿去?” 陈正敏猛地抬头,大概是没想到会是靖婉,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表妹?” “没见的时间也不算太久,应该不至于就长成了另一副模样。” 陈正敏起身,几步就蹿过来,带着意外与惊喜,“表妹,真的是你?!”下意识的伸手想抓她手臂。 靖婉微微的避了一下,“敏表哥自重。” 陈正敏也发现不妥,尴尬的缩回手,“表妹,你怎么,怎么来了?” “来看看敏表哥的糟糕狼狈样。” 陈正敏身体僵硬,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副尊容有多失礼,偏偏还被心仪的姑娘瞧了个正着,当真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将自己埋了,等到重新打理好再钻出来。他这会儿也意识到,应该是家里人去将靖婉请过来的,暗恼,怎么就不跟他说一声?他也不想想,不管谁进来说话,都将人家给轰出去,一个字不听,还怎么提靖婉的事儿。 “表妹,要不,你换个地方坐一会儿,我去梳洗一下,再让人将书房收拾一下。” 靖婉见他眼睛里面微红,想来是没休息好,“不用了,我跟敏表哥你说些话就走,反正,见都见到了,也不在意多瞧一会儿。敏表哥这会儿清醒吗?” “什么?我自然是清醒的,表妹怎么这么说。” “你确定你是清醒的?清醒的敏表哥会干出这等事儿?”靖婉有所知的扫了下四周。 陈正敏尴尬得不行,如果之前还没清醒,那么在见到靖婉自后,绝对清醒了。 “看来是真的清醒了,那么,咱们就来说正事儿了。敏表哥,知道吗,见到你这样,我很失望呢,不过,毕竟是没长大的孩子,还有成长的空间,偶尔干点蠢事,倒是也可以被原谅。” “在表妹眼里,我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于陈正敏而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难道不是吗?” “我比你还年长两岁!”陈正敏声音忍不住拔高了两分。 “那又如何呢?在我看来,判断一个人长大与否,年龄只是占据着很小的一部分。一个男儿大丈夫,就该有担当,负责任,遇事沉着冷静,遇到问题想办法解决,而不是龟缩在屋里,将自己与外界全部隔离开,你这般沉浸在自己的内心,彷徨焦躁,迁怒别人,不顾那些为你担忧焦急的人,你认为,你哪一点长大了?” 陈正敏被靖婉说得全身僵硬,却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眼。好片刻,才艰涩的开口,“在表妹眼里,我既是这么个人,定婚的时候你为何不反对?” “那时的你,可不是现在这般,勉强还瞧得过去。而且,我想着,反正还有两年时间,你接触的人和事多了,应该就能成长一些,就算还是不能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成为家人的依靠,嫁过来之后,我倒也不介意自己撑几年,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大不了就是大小孩子一起带,你总该有长大的一天。” “表妹,你有想过我们的将来?时不时说……”陈正敏又变得小心翼翼。 “这种事儿,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还需要想?而且敏表哥的重点是不是关注错了,你还真想依靠自己的媳妇,而不是让你媳妇依靠你吗?” 陈正敏僵硬成了木头。 “不过,天意弄人,我们之间除了那点表兄妹的亲缘关系,再没有别的了。” “我们还没退婚,没退婚!” “你何必这么自欺欺人,你心里应该早就意识到了,这门亲事,就算是当时不退,也绝对没有缓和的余地,再说,婚书是我亲自交给你娘的。”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陈正敏,不要又是一副小儿姿态。” 第一次,靖婉连名带姓的叫他,也是第一次,带着一丝丝强硬与冷冽。而陈正敏也是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与表妹之间的差距,面对她,真的像是在面对训斥自己的长辈,陈正敏拽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 靖婉见他这样,轻轻的一叹,“我在你心里,其实没你想的那么重要,时间久了,就淡忘了。你当清楚,你现在最紧要的是什么,你该学着面对,学着长大了,这一大家子人,个个都指望着你,你就忍心他们失望?表哥,我希望你早日成为一个可以让人依靠的大丈夫。情情爱爱这些,是你一生的一部分,但是你不能将它当成全部的生命,我无缘与你共享将来的生命,我自然就成了你生命中无关紧要的那一部分,至于你是遗忘,还是珍藏,就与别人无关了。” “表妹,我们之间真的再没有一点点的可能了吗?” “难不成你跟你祖父一样,想让我给你做妾?” “自然不是。你等我两年,最多两年,我可以让她消失,让那个贱人……” “表哥,别又想这种幼稚又愚蠢的事儿。若我们当真无缘,那么即便没有李如玉这事儿,也可能因为别的事儿分道扬镳。而且,我也没兴趣给人做继室。” “表妹,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哦,后悔什么?后悔不等你?那么,我等着,我等着你位极人臣,我等着你大权在握,等着你荣华富贵,等着你美人环绕,等着她们嘲笑今日的我有眼无珠,我也等着看看那时的自己会不会后悔,你可千万别让人失望才是,毕竟,你现下就有非常关键的一步要走,可是,以你现在的状态,让人很怀疑呢。” 陈正敏哪会不知道,自己又干了一件让表妹觉得幼稚可笑的事情。表妹她怎么可能后悔,即便日后,自己真的如她所说锦衣玉食,而她哪怕只是粗茶淡饭,她也绝对不会后悔,她是表妹啊,是骆靖婉啊,是天下最独一无二的女子,她又怎么可能后悔,见到了,她大概只会风清云淡的叫一声“表哥”,再不会有一丝别的想法。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就先回去了。对了,你祖父还在我们家,他还闹着要吊死在骆家大门上呢。在他眼里,他的不甘与抱负才最重要,因为你能帮他完成,所以你在他心里最重要,而我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只要你好,就完全可以被无视,被舍弃的玩意儿,所以,表哥,我若是嫁给你,还要面对这样不可理喻的长辈,你说,我该忍受着被憋屈死呢,还是不管不顾的气死别人呢?本来嘛,如果他好好跟祖母说,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祖母肯定会同意我来看看你,我自己也原意,可因为你祖父一闹,情分闹没了,我也就成了被迫来看看你。谁都知道,被迫与自愿,是两码事儿。我希望你早点整理好自己,将他接走。” 靖婉离开之后,陈正敏缓缓的蹲下身,手抱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他不想哭的,让表妹看见了,又该笑话他了,可是他忍不住,…… 他知道,表妹最后那话的意思,因为是被他祖父逼迫来的,所以她心有怨气,说话伤人,会不客气,可是他不怪他,而且,表妹说的或许并没有错,他就是没担当! 一个她眼中的小孩子,完全不能给她半点依靠,那么如何让她留恋,如何让她在意,更别说让她心仪。 李如玉算计他的时候,没告诉他原因吗?有,并且将表妹说得很不堪,换了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怀疑愤怒未婚妻不忠的那种不堪,可他相信表妹,表妹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不能因为她优秀,吸引了别的男子的目光,就将错误怪罪到她身上,这种男人才最窝囊,最无能,最让人瞧不起。 他只是好恨,恨自己没用、无能,那么轻易的就着了道。 而且,最让他止不住泪水的是,表妹就算是生气,也不曾怨恨他,她最终的目的,依旧是想让他振作起来,好好的参加明日的殿试。就算是说了刺人的话,她心里依旧那么温柔。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儿,自己错过了。 送走了靖婉的陈家人,又发现陈正敏哭得像个孩子,可是他们依旧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劝慰。那骆姑娘不是来劝他的吗,怎么还劝成这个样子? 还好,陈三太太还理智一点,“让他哭吧,哭出来也总比一直憋在心里好,虽然一个男儿哭起来难堪的点,可毕竟是个半大的孩子。” “孩子”两个字,再一次的刺激了陈正敏,于是,他渐渐的收了眼泪,沉默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他终于站了起来,眼眶依旧红红,可是他眼神已经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了。“娘,让人给我背水,我要沐浴更衣。” “好好好,马上让人准备。”看着他似乎真的正常了,陈母又是喜极而泣,却忙擦了擦。 陈正敏好好的梳洗一番,整个人也就精神起来,只是往日那份属于少年人的温和暖意,大概是再也找不回来了,多了一份坚定与无畏。 第一件事,直接给几位长辈跪下来,“是正敏不孝,累你们担忧了,日后,再不会如此了,我会撑起陈家,成为你们的依靠。” “好好好,我乖孙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陈三太太又哭又笑,她现在是真高兴! 陈正敏笑了笑,原来自己之前真的只是一个孩子,让人不放心的孩子。 一家人七手八脚的忙将他拉起来。 “祖母,爹,娘,我现在去一趟骆家,接祖父回来,还有,跟姑祖母他们赔礼道歉。这事儿过错在我,可不能伤了两家的情分。” “敏哥儿……” “娘,你什么都不用多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靖婉回到骆家,她那三舅祖好好的喝茶用点心,笑眯眯的,再正常不过。 靖婉本来想在刺激刺激他,可是,一想到他闹起来,气到的还是祖母,就懒得再搭理他。“祖母,我回来了,敏表哥那里,应该没什么事了。” 看到陈三老爷在那瞬间,混浊的眼睛都亮了几分,骆老夫人也不想搭理他。“我乖孙辛苦了,回去歇着吧,你这些天可一刻都没松散过,还总有人没事找事。” “不碍的,我赔祖母坐一会儿。三舅祖毕竟人老不怎么中用了,我有让敏表哥来接他,这会儿,如果三舅祖有什么需要,我也好伺候着不是。比如,挂挂绳子,打打结,再搬搬凳子,让人垫垫脚,这些事情,我来做最好不过了。” 骆老夫人失笑,这是还在记仇呢,不过,她的怒气也没消就是了。 然而,陈三老爷听了这话,就忍不住僵了僵。 等了半个时辰,靖婉一直赔骆老夫人说话,至于陈三老爷那里,再无人理会他,茶水没了,也当没看见,他几次主动跟骆老夫人说话,骆老夫人也装没听见,他知道,这是彻底的将这个姐姐个得罪了,也不再开口。 陈正敏进了屋,直接跪下来,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正敏给姑祖母陪罪,不请求您的原谅,只希望姑祖母消消气,莫气坏了身子。” 骆老夫人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陈正敏的不一样,颇为意外的看了靖婉一眼,婉婉是跟他说什么了,能让他有这么大的变化。 骆老夫人还没说什么,陈三老爷就不干了,眼瞧着又有“病发”的趋势。 “祖父——”陈正敏抬头看着陈三老爷,带着一丝丝的厉色,“祖父身体一向都不太好,日后还是呆在家里吧,少出来走动比较好。” “你……”大概是没想到陈正敏会这么说,陈三老爷气着了。 “祖父,孙儿殿试在即,您也不想孙儿还分心来担忧你的身体吧?”显然,陈正敏对陈三老爷的软肋也清楚得很。 陈三老爷颓唐的坐了回去。 “姑祖母,祖父他有时候可能有些魔症,如果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还请您多多见谅,日后,我会让祖母爹娘少操心些我,多照顾照顾祖父。”言下之意,会让家里人将他看起来,如果陈正敏真的强硬起来,那么,日后,他们这一家人,就将是他说了算,而不是陈三老爷。毕竟,陈正敏才牵系着他们的希望,而陈三老爷,真的是没啥作用了,好好的供养着他就不错了。 骆老夫人一声叹息,“算了,他毕竟是我弟弟,我还能将他怎么着?倒是你,日后,且好自为之吧,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不过,如果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儿,可以去你姑祖父,只是,你姑祖父现在可是比我还心疼你婉表妹,他那人气性还长。” “多谢姑祖母,姑祖父生我气也是应该的,毕竟是我叫他是失望了。” “也别说那么多,这事儿就让过去吧。行了,骆家最近忙得很,我也不留你了,只是靖博迎亲那天,说不得还要你帮陈帮衬。” “义不容辞。那正敏就先告辞了。”再行一礼,陈正敏起身,扶起陈三老爷出门。 靖婉起身相送。 出了门,陈三老爷交给他自己的小厮搀扶。 一路上安安静静的,直到靖婉不再相送,陈正敏才开口,“即便只是生命中的一部分,那也不是无关紧要,而是最重要的,我不会遗忘,只会将它放在心底好好珍藏。表妹,不管我是个孩子,还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我也不会说希望你找到如意郎君这样的话。你且,好生,珍重!”陈正敏一揖,坚定的转身离去。 靖婉依然蹲了蹲身,还礼。陈正敏的变化也出乎她意料,但,靖婉倒也没觉得是在揠苗助长,他肩上的担子太重,早些长大,对他反而有好处,再说,在这里,他这个年龄真的不算小了。 走远了,陈三老爷开口说道,“她这样,给你做妾……” “祖父,就算婉表妹的父亲只是挂职,但她也尚书府里嫡出的姑娘,我不过是个贡生,就算是明日过了殿试,进士及第,最强也就是个翰林院编撰,我有什么资格让她做妾?而且,就算我们身份对调,我便是王公贵胄,也断不会然婉表妹做妾。类似的话,孙儿不想再听到。——她日后,与我再无关了。” 靖婉返回主院与骆老夫人说了一声。 “好在,对敏哥儿也算没看错,如果他跟他祖父一个德性,非断了这一门亲戚不可。”可见,骆老夫人今儿是真被陈三老爷给气得不轻。 “祖母不用在意,天下这么大,总会碰到几朵奇葩,几个人渣。” “奇葩?人渣?” 靖婉笑了笑,没说话,“孙女还有是事儿,就不陪祖母了。” “行,你去吧。” 要说这退亲,自然不是将婚书退回去就能完事的,媒人那里自然也要有所交代,还有之前的一堆或这样或那样的礼也需要处理,不过,这些都与靖婉无关了,她现在又是纯纯的单身小姑娘一枚。 靖婉刚回自己的小院儿没多久,她那基本上没见过面的八堂弟找上门了,要说这八弟,可是三房的嫡子,骆靖颖的嫡亲弟弟,今年才九岁,比四房的嫡子还小呢。要说,刘氏为了生这个儿子大概也废了不小的心思。 跟骆靖颖不同,这孩子还就是一正常的小孩子,而刘氏也没给他灌输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甚至比同龄的孩子还单纯些,可见,刘氏也并非不知道,有些东西是不好的,倒是将她这个儿子保护得很好。 “八弟怎么想着上三姐姐这儿来了?”对于这些无辜又无害的小孩子,靖婉自然不会因为厌恶三房的某些人都迁怒到他身上。“想吃糕还是想吃糖?” 骆八少爷皱皱小鼻子,“不要,浣姨娘说,我已经是小大人了,大人可不喜欢吃糕吃糖。”嘴巴上这么说,可是那眼睛却往桌上的碟子里瞄。 浣姨娘?靖婉不动声色,笑着捻了一块指尖大的点心塞嘴里,“大人偶尔也是可以吃的,小大人,嗯,可以多吃几块。” 这一下,某小孩不再客气,欢欢喜喜的吃起来。 “八弟找三姐姐有什么事儿吗?” “我好久没见到四姐姐了,他们都说三姐姐知道四姐姐在哪里,所以我就来问问。” 这是想让她开口跟祖母求情,放骆靖颖出来呢,自己不来,让一个小孩子来,果然就算是求人办事儿也没半点诚意,还利用小孩子,就等着自己心软呢。“你娘没告诉你你四姐姐去哪儿了吗?” 骆小八摇摇头。 “你四姐姐犯了错,被祖母关起来了。” “那,那我去求祖母,让祖母放四姐姐出来。” “不行呢,你去求情的话,祖母会以为是你爹娘让你去,她老人家会生气的。那,八弟回去,将我的话告诉你娘,你娘知道怎么做的。” “哦,我知道了。” “八弟身上这小荷包是谁做的,还真好看。”靖婉的鼻子轻轻的嗅了嗅,目光落到骆小八身上的荷包上。 骆小八犹豫了一下,“我告诉三姐姐,三姐姐不可以告诉别人。” “好啊。” “是浣姨娘做的,她不让我告诉别人,她说我娘不喜欢她,如果知道是她做的,娘会打她的。” “那如果你娘问你,你又说是谁做的?” “我身边的大丫鬟。” “能让三姐姐看看荷包里都装着什么东西吗?” “好啊。”骆小八解下荷包递给靖婉。 靖婉翻开看了看,靖婉并不认识,不过应当是一种草药,于是又装了回去。“八弟,这个荷包姐姐很喜欢,送给姐姐好不好,如果浣姨娘问起来,你就跟他实话实说,然后让她重新给你做一个,让她什么都不要放在里面,我给你一颗琉璃珠子玩儿,你可以将琉璃珠子放在里面。” 听到琉璃珠子,小家伙忙点头。 在靖婉的示意下,青竹忙会屋里拿了一颗小婴儿拳头大小的琉璃珠。 骆小八拿在手里一个劲儿的看,显然是很喜欢,完了好一会儿,“三姐姐,你说,浣姨娘人那么好,我娘为什么不喜欢她?” “这个三姐姐就不知道了,得问你娘。” 骆小八抓抓头,“我不敢问,上次我就提了一下浣姨娘,娘就打我。” “那就不管她们,那是大人的事儿,你现在呢,好好读书,该玩的时候就玩,其他的不用操心。” “哦,我听三姐姐的。”说着说着话,骆小八却开始打哈欠,眼睛也开始不停的眨。 “累了?那就早点回去吧,而且万一你娘找你找不到,也会着急了。” “好,那三姐姐我先回去了。”骆小八有模有样的行了礼。 等骆小八离开之后,靖婉的脸色沉了下来,那浣姨娘进了三房开始,就将三房闹得鸡飞狗跳,与刘氏斗得不可开交,如果只是这样,靖婉当然是作壁上观,乐得看戏,骆小八可是刘氏的嫡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浣姨娘靠近骆小八要说不是别有居心,谁都不信。只是,依照刘氏的能力,却也让浣姨娘钻了空子,买通了骆小八身边的人,更是让骆小八喜欢上她。“嬷嬷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是一种草药,单独使用并无问题,但是如果身边还有另外一样东西,可能就致命了。前期的症状就是有些嗜睡,渐渐的,就会出现梦魇,再然后,就会出现癔症,打人,咬人,越是亲近的人,越是容易被攻击,因为在他的感知里,这些人就是时时折磨他,让他不得安宁的人。如此日夜被折磨,要么就是活活的被折腾死,要么就是疯疯癫癫。” “那么,以嬷嬷看,八弟仅仅是昨晚没睡好,还是这种情况?” “十有*。” “要说,这些对无辜的小孩子动手的人,才真真是罪不可赦。” “姑娘不是已经警告浣姨娘了吗,她但凡是聪明的,就该知道怎么做,她应该不敢再对八少爷做什么,最多就是让八少爷亲近她,来膈应三夫人。八少爷现在症状轻,只要不到梦魇的阶段,多几天就没事了。”而且另外一种药,是一种配置好的药液,味儿很淡,最好的使用时间是晚上,滴一滴在枕头活着被子上即可,第二天早上,什么痕迹都找不到,这样的东西,可不是那浣姨娘能轻易拿到手的,多半又与王爷有关,只是大概没想到,那女人会如此恶毒,用在一个孩子身上。断了她的药,也就没事了,不过,如果对姑娘的警告无动于衷的话,王爷说不得就会废了这颗棋子了,按照王爷的意思,凡是跟姑娘作对的,都是没有必要存在的。虽然说,浣姨娘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她遇上骆荣平并非天意而是人为。 “不过,八弟今日不来,我都将骆靖颖给忘了,她怎么样了,嬷嬷知道吗?” “每日的膳食都是普通的米粥,送进去的衣服也换成了粗布麻衣,开始的时候闹腾,被老夫人让人狠狠的收拾了两回,倒是老实了,不过还是不肯吃东西,老夫人也不管她,只是让人准时送去,她不吃就立即端走,撑了两天,之后再送去,就立马吃了个干净,最近几日倒是日日都在认错忏悔,希望老夫人能放她出来。” “她这种人,果然还是要这种手段收拾。” “姑娘让三夫人自己去求老夫人,是准备放四姑娘出来了吗?” “关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总不能一直关着她。便是无人求情,在三哥成亲之前,祖母也会放她出来的,毕竟到时候来府上的人那么多,总会有人问起,总不好说她在还在病中,太晦气。总归是家丑不可外扬。” 龚嬷嬷点点头,放出来也好,不放出来,王爷那边的计划也不好进行。四姑娘可是很重要的一环。 刘氏或许认为这是靖婉给她的提示,当真去求了骆老夫人,骆老夫人也的确不曾为难她,只是不轻不重的说了几句,让她回去后好好的教教,再有下次,可就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被放过。 次日请安的时候,靖婉见到了瘦了不少的骆靖颖,倒也符合她近段时间“在病中”的模样,柔柔弱弱的,仿佛风一吹机会倒一般,还当真是我见犹怜。 只是不知道她在回去之后,有没有再被刘氏收拾,这会儿倒是一直低着头,瞧着倒是安安静静的,似乎真的是深刻的反思过了,不过,她到底是在想什么,还真没人知道。反正,靖婉不认为她会这么轻易的就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在大长公主府时,她对自己的那股子恨意,就一辈子都不可能被抹掉。 “今儿殿试,殿试结束之后会有进士及第的三位游街,有兴趣出去看看热闹的,辰末,到二门外面去,跟你们兄弟们一起出门。今儿街上人多,千万不要走散了。——四丫头,你就不要出门了。” 骆靖颖身体止不住的瑟缩了一下,“是。”声音有些哽咽,还有说不出的委屈。 不管这委屈是装的还是真的,总之,都没人搭理她。 要说,这会儿,参加殿试的三百名贡生,已经在宫门外等候。 因为这会儿还有些时间,三五成群的在攀谈,要知道,这些人中,日后可能就是同僚,入了仕途,有三种人的关系是最亲近的,那便是同窗,同乡,以及同科。跟这些人打好关系,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更何况,他们这些人中,有不少可都是有父辈祖辈在朝为官的,如果无意中结交上的人,背后就有着大人物,那么,自己或许就可以少奋斗很多年。 这些人中,陈正敏也有两三个入京后认识的好友,这会儿也正与他交谈,相隔的近的一些人,自然就知道了他是昨日备受关注的那位。要说昨儿在皇榜前面发生的是事情,也算是稀奇,自然有人就忍不住的打量他。如果说他身上最大的特点,大概就是年少,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却没有因为会试的好成绩而彰显出少年人该有的意气风发,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平静,而眉宇间那一抹冷色,让人觉得他不易亲近。 一个人的脾性,又不是历经生死大劫,不至于改变得这么彻底,大概还是因为他一时间没有完全的转过弯来,多多少少都下意识的觉得别人对他怀着恶意,在看他笑话,才有些生人勿进,再过些时日,大概就不会这般了。 他们这些人,不乏三四十岁的人,一个个都不由得在心里暗道,现在的少年人还真是不得了,如果个个都如同这般,那么他们这些“老家伙”都不用混了。 “正敏。”骆荣玮走到陈正敏跟前。 “四表叔。”陈正敏忙见礼,“还没有恭喜表叔。” 骆荣玮摆摆手,“没什么值得恭喜的,表叔我就是个不上不下的,昨儿得报,家里边可是连个喜钱都每给准备,可是将我无视了个彻底,连你四表婶,都给我翻白眼。” 陈正敏笑了笑,要说,骆家近来忙,而自己祖父昨日又闹上门,或许没有弄得人尽皆知,但也浪费了姑祖母不少时间,说不定就是当家主母给忘了,下面才不好做什么,这会儿有些歉意,“只怕是因为祖父的原因……” “跟这事儿没关系,是你姑祖父吩咐的,没入前五十,一个铜板都没有。他说他当年随便考考,就是会元,如果不是长得好又年少,怎么可能被点为探花,他可是状元之才,那老脸厚得,三丫头都看不过眼,损了他几句……”见陈正敏的笑容淡了些,知道自己一不小心戳到了他的痛楚。昨晚老父说了,倒不必疏远这小子。“他也不想想,以为天下人都跟他一样不成。” “姑祖父学问确实好得没话说,得他少有的几次指点,都受益匪浅。” “你这次倒是有机会,走到他那一步。” “正敏会全力以赴。” 骆荣玮点点头,“我转转,你们聊。” 等骆荣玮离开,他身边的人忙道:“这骆尚书家的四爷?” “嗯。” “有一个尚书爹,日后只怕是……” “正敏你也不会差啊,你怎么说也是骆尚书的准孙女婿,……” “左兄,我与骆家表妹已经退亲了,日后莫再说此事,影响表妹名声。” “啊?好端端的怎么就退亲了,是不是骆家……” “不是,是我的原因。骆家几百年的书香门第,再厚道不过,是我自己,我自己……”是他自己无福,明知道不该再去想,可还是忍不住黯然。“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便多说,说出来也是丢人罢了,说不得过段时日,你们都会知道。” 几人面面相觑。 倒是旁边某一两个知道此事的,彼此的看了看,原来,他与骆家已经退婚了,还以为真的会等到殿试之后呢。 时辰到,排队,准备入宫。 排队的顺序是以会试的排名,左单右双。 锣声响,两队人有序的步入宫门。 在内侍的带领下,直接前往太和殿前的广场,三百人的座椅已经整整齐齐的安放好,每排六个座位,左三右三。所有人都安静的站在中间,安静的等候。 陆陆续续有朝中大臣出现,然后是一众皇子亲王,最后,乐成帝驾临。乐成帝坐上安放在正前方的龙椅,接受朝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入座。” 之后便再没有废话,一种内侍直接将考题与考卷分发下去。 在看到考题的那一瞬间,不少人脑中都懵了,这这这,怎么回事?难不成他们遇到了科考舞弊?可是,不对啊,殿试,乃是圣上亲自出的题…… “想来诸位对这考题并不陌生,但凡知道前些日子无题楼‘狂生’孙宜霖酒后写下的那篇文章,就该知道,今日的考题与那一日的相同。朕私以为,孙宜霖的那篇文章足以点为状元,今日,朕更想瞧瞧,会不会出现更佳的文章。如果没有,今日的状元,可就是名不副实了。行了,开始吧。” 虽说开始,但是,却没有一个人下笔。 要说他们中也不是人人都知道那件事,更不是人人都知道那篇文章,事实上,超过半数的人都不清楚,早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就该将那文章揉开掰碎细细的研究透彻了,现在,不知道内容不说,文风也不知道,不过,“狂生”或许是突破口? 然而,知道的人,尤其是在现场阅读过的人,这头上开始冒冷汗了,乐成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那篇文章的狂妄程度可是叫他们心惊肉跳,真要按照那文风来写?可若是圣上没有那个意思呢?又当如何?毕竟,能有几个皇帝会喜欢那种“骂尽天下”的文章? 要说心里最复杂还当属陈正敏,他当日可也是写过一篇文章的。而且,他有一个习惯,破过的题,都喜欢在事后再仔细的斟酌斟酌,现在让他再来写,肯定会比那篇写得好,乐成帝一番话对他的影响其实也并不大,他虽然有跟孙宜霖一较高下的心思,可他现在更想写自己的东西,这题,对他太有利了,跟舞弊差不多了。 要说,朝臣们对乐成帝的行为也不解,原以为他压下孙宜霖的文章不闻不问,这事儿就这么完了,让那些准备弹劾孙宜霖的话都胎死腹中,现在却又翻出来,还说写得好,有着状元之名,这到底是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李鸿渊倒是很悠哉,前世的今年的殿试似乎也是这个题目,只不过,应该没有孙宜霖提前解题的事情吧,毕竟,前世这个时候,孙宜霖还没入官场呢。 考生们都在苦苦的思索,活着纠结到底要不要按照孙宜霖的文风来写。 “宜霖,你也再写一篇吧,朕也想瞧瞧,清醒状态下的你,又会写些什么。”乐成帝对一边的孙宜霖说道。 “是,皇上。” 内侍很快为孙宜霖准备好了所需之物。 孙宜霖坐下之后,略微的想了想,就开始下笔。他不是考生,而且之前那么狂妄的都写了,现在写,根本就不需要有多少顾忌,写自己想写的就好。 而在孙宜霖下笔的同时,陈正敏也开始下笔。 乐成帝喝着茶,似想起了什么,“骆爱卿,你那准孙女婿是哪一个,指与朕瞧瞧。” 骆沛山自然么藏着掖着。“回皇上,右侧首排居中的那个便是。” 乐成帝抬头敲过去,“会试第五名,少年英才啊,难怪只是举子爱卿就中意。姓甚名谁?” “姓陈,名正敏。” “陈正敏?这名儿怎么这么耳熟。想起来了,宜霖,就跟你一起写了这篇文章的那个?他另外的那篇文章倒是写得很不错。” 孙宜霖搁下笔,站起身,“回皇上,确是此人。” “行了,坐下吧,不用起身了。那这小子这回可是捡大便宜了,他此次如果没有跨越性的提升,哪怕比上一次的好,朕也要将他踢到三甲去。” 能在考前写过一样的文章,多幸运的事儿,这一下可好,就因为太占便宜了,被一脚踹下去了,好运变成了霉运,很多人都在替他惋惜,会试第五啊,按理说,在殿试的时候,再差也能入二甲前二十。没有人认为,陈正敏会有太大的突破,毕竟,时事策论这种东西,跟一个人的阅历有很大关联,上次到现在,也没多久时间,陈正敏的阅历能增长多少? 骆沛山也微叹,遇到这样的皇帝,纯属时运不济。 孙宜霖停笔。 “写完了?拿来,朕瞧瞧。” 孙宜霖双手呈上去。 乐成帝快速的阅览,突然,手一拍,“好,不愧是我京城第一公子。” 嗓门太大,下面的作答的诸位学子都被影响到了,纷纷抬头看,不看还好,这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越发的不好。在低头看自己的文章,越看越不行,重来! “皇上,奴婢瞧着,那陈正敏陈贡生好似也写好了。” “哦?去,取上来,朕瞧瞧。”随手将孙宜霖的文章传给朝臣们阅览。 ------题外话------ 催更的小天使们,乃们不要催了,作者菌的码字速度真不快,能保证万更,已经是花费了了大量的时间,能多写,都尽量的多写了,实在不可能写出二更,要说二更,如果把一万字拆开,三更都可以,可那样,没什么意义。尤其是那些用月票引诱作者菌二更的,真心不厚道哇~ 第108章:为靖婉再添玛法 乐成帝要提前阅览,陈正敏自然就恭敬的呈上去。 要说这科考,如果写得一手好字,那么即便是写的内容差一些,在很多时候都比一手烂字文章内容却不错的人成绩更胜一筹,毕竟,考官在阅卷的时候,第一看的就是字的好坏,写得好了,才有心情看下去,只要内容不是很糟糕,应该都还是有希望的,而如果一手烂字,考官看了第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大概直接就被打回去,如此,即便你写得再好,看都没被看一眼,你还指望什么。 陈正敏的字,乐成帝已经看过,自然是不差的。起初的时候,还带着三分漫不经心,他跟大多数的朝臣看法是一样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陈正敏即便是下去后仔细的琢磨过,提升也不会特别的大。然而,渐渐的,乐成帝的神情却郑重起来,身姿都不由得坐得更正了些。 看乐成帝的反应,朝臣们彼此的看了看,似乎有些出人意料啊。然后,不少人都又将目光落到陈正敏身上,坐姿端正,低眉敛目,没有因为第一个被乐成帝亲自阅览而欣喜,也没有忐忑,甚是宠辱不惊。这小小年纪,莫不是要出第二个孙宜霖? 相比之前阅览孙宜霖的文章,乐成帝现在的速度反而更慢一些,似乎还在推敲某些地方,这,莫不是比孙宜霖还写得更好些?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当真是不得了啊。 乐成帝花费的时间虽然更长些,但是却也没有表现出欣喜,一时间让人捉摸不定。 “诸位爱卿也拿去瞧瞧。”乐成帝再次让内侍将文章拿去与朝臣。 这殿试自然跟之前的考试都一样,有着时间限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这完成的人越来越多,自然也有那因为心理素质不佳,受到影响的,越是慌乱,越是糟糕,自然就越是写不好,眼看着,最终怕是只有垫底的份儿。 而孙宜霖跟陈正敏的文章,已经被众朝臣传阅得差不多。 乐成帝又让人收了几份文章上来,当然,越是靠前,这被抽到的机会越大。 有那么一些,乐成帝看着也止不住的点头。 “骆爱卿,那陈正敏可有拿这考题去请教于你?” “回皇上,未曾。” 要说,这题目是从孙宜霖那里得到的,而且在得知孙宜霖心仪自己未婚妻,一个不好,还欲抢走,大概是好胜心作祟,陈正敏并没有拿这题去找骆沛山。 乐成帝点点头。“要说,骆爱卿的眼光的确是很不错的。诸位爱卿也看了,以为如何?阮爱卿,你先说说看。” 阮瑞中摸摸的胡须,“虽然某些地方依然稚嫩,但有不少独到之处。孙秉笔之前的文章锐气十足,有的地方确实激进了一些,而现下的这一篇,显然是在为上一篇作补充,两相结合,进中有稳,稳中求进,实属难得;而陈贡生之前的文章臣并不知晓,单论此篇,新与奇结合,有一点与孙秉笔相似,那就是不乏少年人的锐气,同样实属佳作。” 乐成帝有听了听其他人的意见,自然也有一众儿子的,事实上,对他而言,儿子们的看法,他甚至比臣子们的更为看重。李鸿熠的点评中规中矩,但,若有似无的都偏向孙宜霖;李鸿铭的点评算得上不偏不倚,倒也有自己的见解,不错;恭亲王在军事上倒更为优异些,在学问上,比起李鸿熠都差一大截;病秧子五,这会儿又躺床上了;而李鸿渊后面的,排第七的那位根本就对这些全无兴趣,第八的那位,跟第二的到黄泉下做兄弟去了,再后面两个,参与朝政的时间尚短,那答案差不多就是“附议”,再后面的,暂时还没资格出现在这里。 “老六,你怎么看?”本以为是略过的人,不曾想,到最后,乐城地还是点了“孽障渊”,你看他那全场最差的坐姿,懒散散的无聊得快要睡着一样。 李鸿渊抬了抬眼皮,慢慢的站起身,“父皇,您确定要听儿臣说?” 乐成帝一哽,他果然是自找罪受,摆摆手,让他赶紧坐下,别丢人现眼。 李鸿渊那脸皮是早就堪比城墙,而朝臣们早就见惯不怪,半点反应也无,就算是暗中属于他的那一批人,也早就习惯了他明里暗里的完全不同的两种作风。 其实吧,李鸿渊是想着,如果他老子当真让他说,他也真准备认认真真的说两句,现在的陈正敏也好,孙宜霖也罢,在他眼里都毛头小子。说实话,如果不是涉及到婉婉,这两个人再过十年或许能得他一个正眼。他们的看法与见解,还差得远。 乐成帝倒也没有贸贸然的就定了陈正敏的名次,又让朝臣快速的阅览了另外几份,而这几个人,都是会试前二十的人,好几个都是一甲的热门。 时间到,所有的考卷都收了上来。 虽然是帝王亲临,但是,没有哪个皇帝会将几百份的文章逐一的看完,他能看上二十份就不错了,而需要他钦点的,一般也就是一甲的三个人。 乐成帝根据看过的文章,抽问了几个人,然后,心里也大致有数了。 “此番殿试,贡生陈正敏为最优,只因此子之前破过此题,因此,降而取之,赐一甲第三名,入翰林院为编修;贡生谢仁勋,文章虽稍次之,然中正端方,深得朕心,赐一甲第一名,入翰林院为编撰;贡生姜维,文章亦是上上之作,赐一甲第二名,入翰林院为编修。剩余的文章,交由吏部,尽快评审,排出名次。” 状元谢仁勋,会试第三名; 榜眼姜维,会试会元; 探花陈正敏,会试第五名。 陈正敏出乎意料,但最后的名次却也算意料之中,毕竟,在会试前十之中,属他最年少,长得最俊俏,都说这探花郎,评的不仅仅是学问,还有外貌。据说,每次的殿试之后,最受欢迎的一般都不是状元榜眼,而是探花郎。 当然,能入朝为官的,最基本也要长得五官端正,也就是说,官员们基本上都没有歪瓜裂枣,在地方的官员虽然没这么严格的要求,但是如果真的长得有碍观瞻,也是绝度不行的,就算是凭借坚实的后台关系,能在一方混得风生水起,一辈子也成不了京官。 殿试基本上能告一段落。 “大长公主生辰,十分奖赏,尔等人中,可有谁有那荷包?” 这三百人中,还真有一人拿有荷包,所坐之处,属于中间稍微靠前,微微有些激动的从原本的坐处走出来。“学生幸得一份。” “且上前来。”等到那年轻人走到前面,乐成帝随意的问了问,然后将他手中的荷包取了过去,打开,看了看纸条上写的赏赐。“去,将准备好的赏赐之物都取来,再令另外九个荷包的持有者即刻进宫。”乐成帝瞧了瞧虽然竭力掩饰,却也止不住喜色的年轻人,心中失笑,果然啊,像孙宜霖那样的儿郎毕竟是少数。“将他的文章取出来,若能位列二甲,便将他排入前十,若是只能为三甲,那么该如何便如何。” 殿试的最终排名,只要不是得罪了人,自然是名次越靠前的,得到的差事就越好,不管是留京还是外放。而且,启元王朝的二甲人数在一百二十人左右,而翰林院的庶吉士,一般都在前五十人中择取,除非你有特殊的关系,出了这个范围,就没有入翰林院的资格。 “非翰林不入内阁”,虽然在启元王朝倒把并非一定如此,毕竟曾出过不是翰林院出身的阁老,李鸿渊前世时,孙宜霖就是这种情况,但是,这一般都是特例,但凡考中了进士的人,就没有几个不想入翰林院的,都有那么一分入内阁的野望。 乐成帝将人提入前十,加上这属于帝王亲赏,基本上不会有人作怪,那么,此人入翰林院几乎是板上钉钉,即便他不想去翰林院,而选择其他的地方,他也比别人更有优先选择权。这年轻人激动得两手握拳,而其他人更是不少羡慕嫉妒不已。 也好在,这些人中,就一个人有荷包,如果多了,乐成帝还不敢这么做,毕竟,人多了,就会占了更多优秀者的名额,谁知道会不会把其他的人才给挤了下去。 当然,这前提是,这个年轻人能入二甲。 机会已经给了,能不能把握住,就得看自己的能耐了,虽说那奖赏可以送人,但是,实在是个草包,那么能把荷包里的那份奖赏给你就不错了,别的好处,就不要想了,而如果这个草包真的草出了水准,惹到了乐成帝,那么说不定反而还会被降罪。 那年轻人的文章被找出来,吏部尚书亲阅,这位老尚书之前也看过了不少篇的文章,优的劣的皆有,监考会试,评审殿试,早就不是一回两回了,因此,对此次的所有文章都有了一个大致的估算,“皇上,此子文章可入二甲。” 这一下才真正的喜形于色,激动非常。 或许会有那么些并不能理解这种心情,但从这一步都过来的大人们却很能理解,对他们而言,一次机会,有时候真的非常的重要,一次机会,或许就能改变一生命运。 另外九个人,很快入宫,这就与一众考生都无关了,也就只能干看着,羡慕羡慕,有那心态好的,就当成是看热闹。 乐成帝先让内侍对照折荷包里的纸条,一一的将奖赏分发下去。 十样东西,自然件件都是珍品,当然,这些东西更重要的价值是帝王赏赐,拿回去也只得好好的供着,这才是它真正的意义。像李鸿渊这种那赏赐到手软,跟家常便饭一样的人,就不要相提并论了。 九个人,乐成帝没忙着另加赏赐,毕竟,这另外的赏赐,真的是完全看了乐成帝的心情。“绫罗翁主(大长公主嫡长女)拿走的荷包,在谁手里?”果不其然,乐成帝也不会白白的看着自己妹妹受气。 “回皇上,是草民。”一个儒衫少年走了出来,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竟比陈正敏还小上一些,长得白白净净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荷包的来历,因为羞恼,两腮绯红一片,竟比那擦了胭脂的姑娘家还红,而那眼中还带着一丝丝倔强。 这么个人,倒是出乎乐成帝的意料,乐成帝原以为那个肥头大耳一看就是不务正业纨绔像的人才是得了绫罗翁主荷包的人。这第一印象有所改观,之前的恶感就消了不少,乐成帝问了问他的基本情况,竟是绫罗翁主婆母的母亲的妹妹的孙儿,这关系可是够远的。然后道:“你都擅长什么?” 少年抿了抿唇,“回皇上,草民自幼随祖母在乡野长大,草民知晓所有农事……” 此言一次,近乎让现场爆发出笑声,乐成帝也笑了笑,但倒不是嘲笑,只是觉得这孩子,跟他某个儿子一样直白单纯,见到少年脸上快滴出血了,乐成帝咳嗽了一声,然后,笑声戛然而止,“你继续说。” 少年稳了稳情绪,才继续开口,“草民见乡亲们用水辛苦,又得知在南方有一物名为水车,草民就想,可否在北方使用,多方努力,找到了图纸,造出水车之后,却是不尽人意,于是,草民进行了改造,改造后的水车还算好用……” “竖子此话可是当真?”乐成帝还没什么反应,工部尚书钟大人倒是先激动起来。 少年点点头,“回大人,小的不敢妄言。小的请木匠师傅仿着水车做了一个小的,正好也带进了宫里来。” “速去取来瞧瞧。” 乐成帝见他的钟爱卿如此擅作主张,倒也没说什么,所谓术业有专攻。 小水车并不大,大概只有一尺高,但是但少年讲述了水车如何运作之后,钟大人的目光更亮了,“皇上,此子可入工部。” 就算不太懂,乐成帝也知道这是利国利民的事情,“善。” 那少年此时也止不住露出喜色。 “乡野孩子”入了六部,只要身家背景没有问题,那么有工部尚书看重,他的未来不会差。不过,看他的所作所为就知道,当是提前有所准备。 “你所做所会的东西,在一般人看来,难登大雅之堂,你怎么就会想到展示这些?”李鸿渊的声音在骤然间响起。 他不问还好,一问,其他人也升起了这样的疑惑。 “草民祖上也是书香门第,只是从祖父那背开始没落,草民读书也是是个不争气的,祖母却对我寄予期望,希望我们家能够起复。而前不久,姨祖母就送来这荷包,草民自认为自己是个没本事的,原本是想要将荷包送回去的,结果家里却来了个老伯,他告诉我这么做的。” 众人听到这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他这是有人提点。 李鸿渊摸摸下巴,“本王比较好奇,其他人又精通什么,是不是也得了什么人提点。” 乐成帝也被勾起了好奇之心,询问之下,其余八个人,竟然还有一半的人得了人提点,而他们每一个走的都不是“正道”。 那肥头大耳一看就是不务正业的少年,那也是真的不务正业,而且是个财迷,死扣,但是此人有一大特点,看账本特别厉害,只要让他知道一些基本的东西,那账本上,一丝一毫的假与错,都能被他给揪出来,而且算学也是一等一的,一溜的数字,你念完,他就能立马给出答案,又准又快。简直就是天生该进户部。 还有一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少年的人,而实际上的确不是少年,已经三十出头,早些年,他也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到处走,而这一走,几乎都走遍了启元王朝的国土,乃至周边的不少地方,而他到过的地方,基本上就没有他记不住的,什么郡,什么府,什么县,什么乡,随便你问哪个地方,他都能告诉你周围是什么地方,而且只要是他亲自涉足之地,那里是什么特点,什么地形,他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活的勘舆图啊。”李鸿渊在听闻之后都忍不住嘀咕道。行军打仗,根本不用担心迷路。 当然,这么一个人才,可不仅仅是用在这一点上,很多地方都可堪大用。 一个眼睛有点带着微蓝,鼻梁比之一般人也更高一些,一看就知道有着番邦的血统,不过启元王朝对于这一点倒是不怎么在意,却也比较少就是了。在世家中,这一点却被忌讳,如果有这样的孩子出现,一般都会不受待见,而此人乃是与此次的状元郎同宗同族,算起来还是谢仁勋的堂弟,名为谢仁晖。荷包原本没落到他手上,是另外一个谢家子弟,他与谢仁晖的关系好,那个在家里受宠,但实际上没有太大的特点,找上他们的人建议将机会让给谢仁晖。而谢仁晖的特点就是语言天赋,他会启元王朝周围很多大小国家,甚至是一些较小的番邦语言,会说会看能听的就超过六种,更别提那些会说或会看的,鸿胪寺最厉害的人拉出来,也立马被比成渣渣。 而最后一个,因为父亲在临海的地方做官,他出身在海边,长在海边,后来甚至出过海。要问他有什么特点或者擅长什么?“草民出海超过三十次,别人都或多或少的会生病,唯独草民,没有病过一次。” 身体康健,这算什么? 而在临海地方做过官却之后,这个少年也绝对的不简单。 而李鸿渊眯了眯眼,前世的时候,他派人下过海,第一次最为惨烈,几乎全军覆没,虽然后来的情况好很多,但或多或少的都会出问题,而接连几次出行的,怎么都会病上一两次。虽然不排除这少年出海并不远的缘由在里面,可三十多次,绝对不是巧合。 汇总之下,发现,这些人原本自身都没觉得有历害之处,唯一的谢仁晖是没有机会,这是有了机会,被人提点挖掘了出来,还真个个都是人才,大才。 而另外几个没有被提点的,都是靠读书的人,不是很突出,在走“歪道”之人身上的特点没被挖掘出来,没被重视之前,读书人倒似乎还在蔑视“歪道人”,可是现在,那几个读书人都显现出了他们的平庸,而他们也没有那个贡生的好运道,现在最多就是在乐成帝面前挂个名儿,等着日后科考再说,可是至少三年,三年后,乐成帝还会记得他们是谁?说不得坐皇位的人都换了一个。 “提点你们的,到底是什么人?”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这么个伯乐,被埋没在暗处,未免太可惜了。 不仅乐成帝想知道这个问题,其他人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启禀皇上,草民虽不确定,但草民有所猜测。”胖少年说道。 “速速道来。” “草民当时也是好奇,在询问之后没有得到答案,就派人悄悄的跟在那人后面,而那人最终进了礼部尚书骆大人家的府邸。” 原本也跟其他人一样饶有兴趣的等着答案的骆沛山,不曾想,会落到自己头上。在骆沛山还有点愣神之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骆爱卿……” “皇上,可不是臣做的。”骆沛山有些哭笑不得。 “皇上,当初提出十份奖赏的乃是骆家三姑娘,那么这提点之人是不是也是骆三姑娘派遣的?骆三姑娘提出来建议的时候,当无半点私心,毕竟,以她的身份,大概也只是给了大长公主建议,并不指望会被同意,只是不曾想大长公主会答应,”谢仁晖微微的低头,“就算如此,她本身也比别人想得更多,更无私,是不是有理由相信,她在事后也想到了更多,更多别人根本想不到的事情。” 此言一出,倒是有很多朝臣都纷纷点头,要知道,在场的朝中重臣,那都是出席过大长公主生辰宴的,对于骆家三姑娘绝对印象深刻。 “哦?骆爱卿啊,你对此事半点不知?” “皇上,臣当真是半点不知。”骆沛山现在倒是更想将靖婉训斥一顿,乖孙,你已经闹出不小的动静了,已经有一大群人盯着了,就不能消停点,真的想让咱家被群狼环视不成?好吧,事实上已经是群狼环视了。 要说,这事儿还真是靖婉做的。就十个荷包,因为要找圣上领赏,这范围总超不过京城的范畴,要知道十个荷包最后都落在了谁的手里,其实并不难,花费一些心思,打听一下这些人的情况,以及周围人的情况倒不是什么难事儿。 但是要靠这种方式晋升的,相比都不是很突出的人,那么要了解具体的情况,也难了,你说,靖婉她一个闺阁姑娘,打听一堆男儿的情况,这像话吗?就算她本意是好的,若是被传出去了,肯定还是会被人说三道四,加上原本就没想让人知道,自然就小心行事。 先将这些人的情况一一的罗列出来,哪些是什么都不需要做的,哪些是可以私下劝说他让给别人的,又有哪些本身大概都没发现自己某一方面的能力其实有大用处的,第一种情况五个,第二种情况一个,最后一种情况四个,可谓是劳心劳力。 然后,又让龚嬷嬷安排了信得过又不起眼的人,在不引起旁人注意的情况下,一一的找上门,给他们分析分析,说道说道。 可谓是劳心劳力又劳神,还要担着名声受损的风险。 典型的做好事不留名。龚嬷嬷也问过她这么做的缘由。 “大概是为了有始有终吧,原意就是为了让一些人有机会,既然这个机会真的有了,自然就不要浪费了,而且,让国家多一些人才,不好吗?” 好,当然好!李鸿渊在前世的时候,就知道婉婉心怀大义,如果给她机会,她应该会为启元王朝做很多很多的事情,而且绝对不会比任何一个男儿做得差,或者说,巾帼更胜须眉! 她安安静静的不为名不为利,但是李鸿渊怎么会同意呢? 单单是龚嬷嬷去打听,自然不会那么快就得到准确的讯息,只是,这件事情他都交给暗卫去办,直接与龚嬷嬷交接,没有再报到他这里来,以至于,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婉婉还真给挖出了几个人才。看来,小人物也不能忽视,日后须得重视。 至于名声,只要乐成帝说一声“做得好”,那么谁又敢对她说三道四? 李鸿渊要将她捧到最高的位置,自然不会只是让她担着一个空名,总要朝廷内外,举国上下,都真正的尊崇她,敬重她,并不仅仅是她能压服他李鸿渊。 事实上,不需要他为她编造些什么,只要给她机会让她展示,只要让她做的事情,让世人都知道,那么,时候到了,她自然而然的就能坐上那个位置。 “骆爱卿,什么时候,也让朕见见你那孙女。” “皇上,你要见她,自然随时都可以。”只是,皇上都亲自召见了,更不能消停了。 “好,很好。”乐成帝很高兴,“骆爱卿,朕记得你说,你那孙女的荷包给你处理了,你最后给谁了?” 骆沛山向那九个人看了一眼,其中属于“读书人”中的一员站了出来。“皇上,是草民得了。” 乐成帝看看他,又看看骆沛山,“骆爱卿,你这看人的眼光远不如你孙女啊。” 骆沛山连连告罪,本来就是给“平庸”的人机会,早知道他孙女会另辟蹊径,他专门找,也能找出这样一个“怪才”来。要说这个人是他弟弟比较偏爱的一个弟子的孩子,当初进京的时候,就让他照拂一二,偏生这孩子实在平庸了一些,好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倒是有些弄巧成拙了。 但是能怪靖婉吗?自然不能,荷包的最后主人不是她选的,她只是在别人不看好的马中选出了千里马,不是千里马的人,你还能将错误归咎到伯乐身上?只是,如果没有千里马,所有人的机会那都是均等,或是一起进,或是一起退。现在是进六个退四个。再一想,没有靖婉最初的提议,他们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是怨恨还是感激,全看他们自己是如何想的了。 而那得了骆家荷包的人,也是羞愧不已,面色通红。 “就这么让你们回去了,实在是枉费了那骆姑娘一番心意,你们四人皆是举子,一人在今年落第,三人未考,这样吧,朕特许你们入国子监读书三年,三年后是什么造化,就全看你们自己了。” 原本以为已经无望,不曾想在绝望的时候,又天将惊喜。 启元王朝的国子监,内有三种学员,其一是四品以上官员家中的子孙,从四品到正三品,家中可送一人,从二品以上,家中可送两人;其二是勋贵之后,所谓依靠父祖辈的爵位而获得入监机会的学子,按照爵位的不同,可送入一到五人不等;其三是属于京城的一批优秀举子,名额有限定。 前两种的名额虽然可以赠送,但是,又有几个人会将那么宝贵的名额送给普通人,毕竟,哪家的孩子都不是少数,可以想见,想要进入国子监是何等的艰难。 国子监自然也是启元王朝最高的学府,不管是师资力量,还是其他方面,那绝对都一等一的,别出远不能相提并论,能入学三年,收获必然是巨大的。 “谢皇上隆恩。” “谢朕就不用了,该谢谁,你们心里清楚。行了,就到这里吧。” 接下来的重头戏,自然就是一甲进士及第的三个人打马游街。 因为比往些年都晚了不少时间,特定的游行街道早就人满为患,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就等着一观今年的一甲三人的风采。 状元是不是高大俊朗?榜眼是不是跟三年前一眼已经胡须花白?探花呢,都说探花最俊俏,三年前那个可不怎么让人满意呢。 ------题外话------ 今天有事耽搁了,少一些,争取明天多更一点。 新的一月啦,亲们手中的月票也不要吝啬啦。 爱你们~ 第109章:游街,这样的靖婉 古代的状元,榜眼,探花三人游街的盛况,在这个时空生活了十多年,靖婉也依然处在只是听闻的状态,入京的第一年就遇到这种热闹,自然是要凑一凑。 要说,这科考,一甲三个人,一二三名,就货真价实的一个,并且是三年才出一个,不像前世,那人生中的大考,这里状元,那里状元,可是成堆成群,榜眼、探花是什么东西,根本就没听说过,而且年年都有,好吧,必须承认,他们也很厉害,但是,相比起来,这科考的难度要大很多吧?全国的举子,几年前的,十几年前,甚至几十年前的,都聚在一起,那真正的万千军士抢过独木桥啊! 具体如何,靖婉也没亲身体验过,还是不做评论,现在只管瞧乐呵。 靖婉他们怎么说都是从尚书府出来的,兄弟们早就预订了位置不错的酒楼。 反正,这个时候,街道两旁的,不管是做什么生意的,也都别想着做赚钱,一起跟着看热闹才是正经。而占据着优势的酒楼茶楼,雅间等地更是早就被各家的达官贵人们包圆了,当然,他们倒是可以趁此赚一笔,毕竟除了雅间不好给贵人加价之外,下面不是还有大堂么,这个时候,就算价格贵一点,也没人讨价还价。 就算是那些珠宝楼,胭脂水粉阁,绸缎庄,但凡有二楼三楼的,也基本上都人占据了,当然,这些地方依然多数以有身份地位的女性为主,等她们走的时候,大概也会带走不少让店家笑得合不拢嘴的东西。 在等待的过程中,没什么事儿就吃点东西,喝点小茶,闲磕牙。 因为特殊原因,地方就这么大,但是看热闹的实在太多,难免就会与人公用一个地儿,就如骆家的这个雅间,就还有不少骆家亲朋好友家的小辈,也好在亲戚之间,平日里偶尔都能见一见,人又多,男女之防,倒也不用特别的在意。就算是如此,这男女之间基本上还是泾渭分明。 要说,这些人中,靖婉认识的还真不多。算起来,进京后,她跟外面的人反而相处的时间更多,结交的也更多。然后,渐渐地,她也明白了原因,无非还是身份问题,别看她跟孙宜嘉那些人比起来,身份低,但是跟这些人比起来,她的身份还是要高很多的,就算老子的官位差不多,但她还有个一品大员的祖父,更是被祖母捧在手心,这些都是提高她身价的东西,说一句她是骆尚书府里最尊贵的姑娘也一点不为过。 平日里,时不时的有人上骆家,很少有够得上让骆老夫人亲自招待的人,王氏接待她们都绰绰有余,能有机会跟骆老夫人见一面,请个安就不错了,而靖婉进京之后,基本上就没有闲着的时间,于是,骆老夫人基本上都没让靖婉出来招待过这些姑娘。 要说,靖婉现在在整个京城的名声都是响当当的,说她与孙宜嘉与阮芳菲齐名甚至压过二人一头都可以,不过,她的风头属于暂时性的,如果时间长了,她没再做出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情,大概渐渐就会被人淡忘,不像是那二人,那是长年累月依靠自身才学累积起来的。 以上这些,也足够了,足够这些姑娘来巴结讨好她。 大多数姑娘其实都没什么坏心思,最多也不过是想借着与你相交,来提升提升自身的价值,这都是很正常的时候,只要不是太过刻意,做得太过卑贱,或者怀着不好的心思,靖婉倒是心平气和与她们说说话,如果能遇到相投契的,也不介意多个“小妹妹”,当然,一圈儿下来,靖婉觉得还是自己想多了,她们跟自己毕竟是不同的,至少在思想上就放不开,等级观念太重,她们与自己说话,总是带着目的性,然后小心翼翼,就算自己不嫌弃她们“幼稚”,也没半点成为友人的可能。 随着隐隐的锣鼓声,伴随着人群中开始沸腾起来,“来了来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要等的人终于出现了。 骆家较为年长的几个兄弟都在,虽然他们都不是第一次见这场面,可是妹妹们出门,他们保驾护航是义不容辞的。 因为小姑娘们太激动,都往窗边挤,靖婉轻轻的蹙眉,自己还是退开一点好了。可是因为她一开始就靠近窗边,这会儿要退开还真不太容易。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拉住她胳膊,往那个方向带了带。靖婉抬头,瞧见是自家兄长,笑了一下,也就顺着他的力道走过去,因为他毕竟是男儿,其他哪怕是从始至终看着他脸红,又不肯移开眼的姑娘,都会下意识的避开。然后,靖婉就顺利的占据了男儿这一侧最佳的位置,见到骆靖博这么做,骆家的其他姑娘也被一一的带了过来,做得是理所当然,没办点事心虚不好意思。 “是男人的都靠后啊。”骆靖博带着几分嬉笑说道。 “靖博,你这样可不够意思啊,不能要讨好妹妹,就不顾兄弟情份啊。”“对啊对啊。”“……”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倒是都没恶意。 骆靖博嘴角一掀,“游街的都是大男人,让小姑娘看看新鲜新鲜就完了,怎么着,你们还想丢点香包手帕之类的东西下去不成?” 此言一出,可是让不少人都起了鸡皮疙瘩,就算有那个凑热闹的心思,也不敢去看了,纷纷“咒骂”骆靖博。要说对于这些时常混在一起的兄弟,骆靖博可没什么客气的,嬉笑怒骂那是家常便饭,要知道,目前,他就算是面对祖父骆沛山,都没面对自家妹妹那么气短,有妹妹在的地方,那必须是护好,照顾好,其他的都一边站。 靖婉捂着嘴笑了笑,他兄长的这性子啊,还真的是很吃的开,豁达不拘小节,爽性又没有那么多鬼祟的心思,跟他在一起久了,大概就会觉得痛快。但是,你也不要以为他这人就特别的单纯不知世事,事实上,有骆沛山那么祖父时时的教导着,骆家这几个兄弟,较起真来,没一个是善茬。 一群公子少爷都被轰到后面去了,前面的姑娘们也就不用太挤了。 “快看,过来了过来了。”旁边一小姑娘兴奋的喊道。 嗯,靖婉也看到了,高头大马,胸带用红绸扎起来的大红花。 居中的状元郎,看起来三十多岁,五官是那种很端正的国字脸,都说相由心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这个人给人的感觉,至少是那种正派端方的君子;而榜眼看起来年龄也在三十上下,而且靖婉隐隐的从他身上看到姜阁老的影子,这是姜家人?居右侧的探花郎就不用说了,那手帕香包甚至一些花枝,就没断过。 陈正敏能出现,靖婉并不意外,骆家的人也都不吃惊。 “骆三姑娘是专程来看探花郎的吧。”旁边一姑娘故作打趣儿的说的说道。 此言一出,骆家的人都滞了滞,哪怕是十岁出头的弟弟妹妹都忍不住去觑靖婉的脸色,李如玉闹上门的事情他们或许被大人瞒着,但是三姐姐退婚的事,他们基本都知道了。他们或许还不是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却也知道不是好事。 对于此事,靖婉也很无奈,她明明就不在意,可是有人非觉得她很伤心很难过,现在,前未婚夫成了探花郎了,备受姑娘们青睐,她大概更伤心难过了。 靖婉淡淡的笑了笑,“殿试结果出来之前,谁又知道一甲的三个人会是谁呢,我跟大家都一样,就是凑凑热闹。”看着越发近了的三个人,靖婉嘴角的笑容突然大了些,不知情的以为她因为那个备受瞩目的探花郎而与有荣焉,而知情的却有些莫名。 “三姐姐在笑什么?”骆七姑娘好奇的问道。 “嗯,三姐姐就觉得,他们三个人这会儿肯定冰火两重天。” “咦,什么意思?” “那么多东西砸在身上,肯定很痛,却还不能避开,他们心里大概又是真高兴,算不算是冰火两重天?” “三姐姐不说,还真没注意到,那么多东西砸身上,如果香包里面放有珠子之类的东西,而丢的人没注意,等由游街结束之后,身上说不定青了紫了。” 此言出,一干人面面相觑,这么说,这游街,其实是很遭罪的一件事。 靖婉回头,“有没有那些落第的举子,出于嫉妒报复心里,故意趁着这个时候,在香包里面装石头下黑手的?”带着几分好奇,向兄长们问道。 “应该没有吧?”长兄洛靖德不太确定的说道,可是,你还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谁知道呢,因为场面特殊,那些人下手肯定会顾忌,只往身上扔,跟小妹你说的,被砸了只能忍了,所以,”骆靖博摸摸下巴,“有机会问问正敏?” 就在这个当口,下面却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好像说是,谢状元鼻子被砸出血了。 不是吧?靖婉用锦帕掩了掩唇,自己这是有乌鸦嘴的潜质? 游行的队伍都停了下来,而且看样子是伤得不轻。 骆家的几兄弟都走上前了,一些小姑娘自动自发的退后。 洛靖德向外仔细的看了看,“看来真的是有人蓄意闹事。” 靖婉也注意到了,受伤的应该不仅仅是状元郎,如果靖婉没看错,陈正敏应该受到的攻击才是最多,只是他没有倒霉的落到脸上。他手里似乎握着东西,他面上虽无异色,但手背上几乎冒出了青筋,看见,真的是生气了,又或者真的很痛。 陈正敏十六岁,春闱会试的人,四五十岁不在少数,甚至有那五六十岁的,他们努力了多少年,依旧落第,看到他们意气风发,陈正敏更是少年得志,心里不平衡在所难免,理智的或许只是酸在心里,然后黯然离场,而一时激愤,做出冲动是事情的…… 状元郎的鼻子简单的处理了一下,鼻孔塞着,游街继续。 可是事情显然并没有就此结束,有那么一些一些城防队的人,冲入了人群中,将几个人无情的摁到在地,快速的抓了拖走。 “不对,他们不是城防队的人。”洛靖德道。 “黑衣卫的人,前面骑在马上领队的那个人,是黑衣卫的左佥事。”骆靖博道。 靖婉闻言望去,游行卫队的统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目有些锐利,还隐隐的带着煞气。靖婉不确定,这黑衣卫是不是跟前世史上的锦衣卫是一个性质,如果是,那么这群人还真的是很不好惹。 “看来对这情况是早有预料,不然也不会出动黑衣卫的人。”骆靖博再言道。 “这状元郎我也知道,是谢氏一族的人,至于榜眼,姜氏一族的人,这么看来,还就只有正敏勉强算是寒门出身的人,果然,在这方面,还是士族更占优势。”洛靖德接着开口。 “谢状元这会儿可是代表着谢氏一族的颜面,顶着这副尊容继续游行,那么事后,谢氏一族少不得被取笑一段时间了。”骆二少爷骆靖明接了堂兄堂弟的话。 “今儿这热闹,也算是十足的热闹了。” 随着游街队伍的人远去,这些已经看过了的人也就满足了,没有再继续往前蜂拥,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那些百姓家的大姑娘小媳妇有的还嬉笑着,相互的打趣着。 这九成九的人纯属是看热闹,真正的底层百姓们,其实并没有什么嫉妒心,他们生在皇城脚下,长在皇城脚下是,平安喜乐,也就足够了。 渐渐的散去,街面上被迅速的清理干净,该干嘛的继续干嘛,之前的热闹再无半点痕迹。眼见着差不多了,各个楼里的高门子弟都陆续的走出雅间,或许是趁此再走走逛逛,或许就直接的打道回府。 靖婉他们刚从雅间里传来,迎面就瞧见了隔壁雅间里出来的人,比较出乎意料的一个人,内阁首辅阮大人家的嫡幼女阮芳菲。依旧那么温婉雅致。 她身边跟着的,大概都是她的侄子侄女们,最小的那个或许还是侄孙?毕竟,阮瑞中比骆沛山都还年长不少,骆沛山的曾孙都已经揣在他娘肚子里了,阮大人有曾孙了也不奇怪?!靖婉心里有些囧,那个看着和蔼可亲,也会跟其他人一样抢“心头宝”的首辅大人,也是实打实老牛啃嫩草的典型。不过,没人觉得有问题,习以为常,如果这会儿阮大人还让家里的某个妻妾怀孕,别人只会说他老当益壮,令人羡慕不已。 所以,真不能用前世的那些标准来衡量这里的男人,否则,你会时时刻刻都觉得堵心。再想想前世同样不乏六七十岁的老男人啃未成年的小姑娘,其实男人的劣性根,在哪儿都一样,她前世的那些,不过是大多数被约束了而已。 “先卑后尊”的礼仪规矩在哪儿都一样的。在靖婉他们见礼之后,阮芳菲等人也跟着还了礼。不过有那么几个神情倨傲,鼻孔朝天的,似乎很是不屑理会他们。 对于这些人,靖婉不做理会,现在阮瑞中是内阁首辅,但是年龄摆在那里,他又还能在那个位置上坐几年,同朝为官,父子、祖孙不能同为三品以内官员,而同族之人,三品之内亦不能超过三个,阮家是不是能做到在阮阁老退下之后,立马就有人跻身三品之内?如果能,也就那么一个人而已,其他人呢,伯叔父上位了,比起祖父在位,完全就是另外一码事儿了,同一个屋檐下,也成了两家人,身价自然暴跌。阮芳菲其实也一样,如果阮阁老突然退了或者没了,看看她是不是还能众星捧月? 靖婉觉得,阮芳菲的目光始终在自己身上,虽然一直带着轻轻浅浅的笑容,那眼神却让人不怎么舒服,关键的是,其他人似乎没什么感觉。 “大长公主生辰那日,父亲带回去的花,不知道怎么的,第二日就死了呢,可把父亲给心疼坏了,骆姑娘知道是什么原因吗?”阮芳菲突兀的开口。 “还能是什么原因,低贱的东西,适应不了我们府上呗。”阮芳菲背后的一人立马不屑的借口。 “小五,胡说什么,闭嘴。”美人沉脸,也依旧别有美感。 那少年立马闭嘴,并嬉笑着向阮芳菲讨饶。 靖婉自己养的花,她自己非常清楚,就算对它不理不睬,它都能活上十天半月,不可能一个晚上就死了,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人为的,可是,在阮家,有谁敢动阮大人的东西,靖婉想到了之前的阮芳菲的猜测,她真的是那种人吗? 阮芳菲察觉到了靖婉看她的眼神微微的有些改变,这是有所感了?那就比较有意思了,肯定能比以前那些死了都一无所知的人有趣多了。 一个温柔良善,豁达稳重,在父亲口中那是人中之凤,远胜自己,就是不知道这样一个人,有一天身败名裂,哦,对了,还是她自己做出来的丑事,不知道那些赞誉她的人,会不会因为自己走眼而痛心疾首?那场面一定很不错。 嘴角的笑容更明显了些。 阮芳菲却从来没想过,她自己本质上才是那样的人,不用别人陷害她,她的丑陋暴露于人前的时候,才是真正的让很多人想要自挖双目吧。 靖婉心中一突,她这不会是遇到变态了吧?还是那种莫名其妙盯上她的变态。不过,随即靖婉就摆正了心态,她前世,在后面的那几年遇到的事情还少吗?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也多了去了,真遇上了,不过是见招拆招,谁怕谁! 其他人大概都没注意到靖婉跟阮芳菲的“你来我往”,对于阮家人的话,自然有人愤怒,尤其是现在有妹控趋势的骆靖博。“低贱的东西,那也是首辅大人带回去的。” 低贱的东西,被你祖父看上了眼,你这是什么意思,质疑你祖父吗?还是说在你眼里,你祖父也是个低贱的东西? “你……”那少年涨红了脸,气的。 “小五,我让你闭嘴。抱歉,骆姑娘,骆公子,我侄子他不懂事,我们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单纯的想问一问骆姑娘是否知道原因。”阮芳菲很诚恳的道歉。 骆家人的脸上倒是缓了缓。 “阮姑娘也无需道歉,不过是小事,还没到长辈为小辈道歉的地步。”靖婉也不管对方的人变脸,“至于一夜间就死了,最大的可能伤了根吧,或许是小孩子捣蛋扯到了,或许是有谁不经意间洒了热水上去。” 阮芳菲似恍悟,“还是因为下人不经心的缘故。” 这心思当真是特恶毒了!现在,靖婉至少有七成的把握,这事儿是阮芳菲做的。 这里自然不止这两家人,其他人家陆陆续续的出现。即便是有那比靖婉身份高的,都主动的打招呼,可见,大长公主府上发生的事情,影响还是非常大的。 阮芳菲得到了一如往昔的热忱,可是她心里就是不痛快了。 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靖婉见妹妹们似乎对外面很感兴趣,事实上,她自己也有几分性质,毕竟,来京城之后,还没有好好的逛过,不过今日确实不是时候,里骆靖博成婚不过三日时间,家里依旧在忙碌,今儿他们能出来凑热闹,已实属不易。 “过些日子,我带你们出来转转。” 靖婉在骆家姐妹中可是出了名的小富婆,至于她到底有多少钱没人知道,不过,肯定不会少,跟她上街,自然有好处拿,骆七姑娘最清楚这点,可劲儿的点头。 回到骆家,各回各院,海棠雅居,“姑娘,奴婢瞧那阮姑娘有些不对劲儿,你日后离她远着些。”这不仅仅是李鸿渊这么吩咐龚嬷嬷的,龚嬷嬷自己也察觉出了端倪。 龚嬷嬷在离京之前,虽然也是李鸿渊手下的暗卫,但是,他们这些暗卫也各有各的事情,而龚嬷嬷或许一开始就是李鸿渊为靖婉准备的,因此,她露面的时间更少,对于阮芳菲的事情还真不是很清楚。她所知道的那个阮芳菲,也是世人知道的那个,李鸿渊没有刻意的提醒她,她在入京前与靖婉说的关于阮芳菲的事情,也多为正面的,近距离的接触了,即便依旧对真实的阮芳菲一无所知,大概也会有所觉。 “嬷嬷且放心,我跟她,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什么交集,真遇上了,我会小心的。” 龚嬷嬷看着靖婉,“姑娘这是察觉到了?” “被人针对了,岂能还察觉不到?” 龚嬷嬷挑眉,那么,是那阮芳菲刻意在姑娘面前露出了尾巴,同时才让自己发现?说得也是,如果不是如此,阮芳菲第一个逃不过的只怕是她父亲的法眼。 “晚上有琼林宴,大概明日就会解决李如玉跟敏表哥的那事儿了。” 而事实上,乐成帝是心急的,没等到明日,还不到午膳时间,靖婉就接到了骆老夫人派人来传的话,下午带她入宫。 多的话一个字没有,靖婉颇为无语,祖母对自己真的就这么放心,确定自己不会临场生怯?还有在穿着上面,就,没点忌讳什么的?好吧,龚嬷嬷最早可是宫里的一个掌事姑姑,虽然权利很小的那种,但是规矩礼仪肯定依旧记得一清二楚。 要说靖婉怯场吗?自然不会,前世的时候,巴掌大的时候就被她渣爹带着见世面,随着她的成长,那人渣也越爬越高,她所见的人自然身份就越高,习以为常的事情,会怯场,那才叫奇怪了。 用过午膳,等到靖婉装扮好前往主院,然后,第一次见到了身着一品夫人大装的骆老夫人,还别说,那感觉,跟日常的骆老夫人还是有些不同的,即便依旧是那神态,还是让人觉得威严气派了不少。 骆老夫人将靖婉从头到脚的瞧了一遍,满意的点头。“龚嬷嬷是个细心周到的。” “老夫人过誉了,都是奴婢该做的。” 因为功力不比其他地方,靖婉就只带上龚嬷嬷一个人,而骆老夫人也只带了一个稳重的丫鬟。 皇宫这种地方,靖婉是第一次来,跟前世见到的那些古遗址倒是没有太大的区别,雕栏画栋,金碧辉煌。不过,大概前世的那些仅仅是供人参观所用,总是少了那些人有人常住的气息。要说宫里最大的特点大概就是规矩森严,守卫森严。 在宫门外就下了马车,然后就得一步一步的靠脚走,以示对皇家的尊重。 可是皇宫这么大的地方,年轻人还好,如果是上了年岁的,一直要走到后宫去,还真是有些遭罪,万幸的是,已经是春日,没有寒冬的冷冽,也没有炎夏的酷暑,不然只怕更加的让人恼火。 皇家就只管自己威严,却不顾人情味儿这点,还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靖婉身体倍儿棒,快点慢点自然都没有半点问题。骆老夫人就不行了,一开始的时候还能勉强的保持速度,后来就越发的慢了,这些年,骆老夫人为了养身体,靖婉可没少费心思,可不能为了不让那些所谓的贵人们久等,就不顾骆老夫人的身体,因此,在骆老夫人想要加快速度的时候,她反而刻意的压慢了。 “婉婉……”骆老夫人对靖婉这脾气也是没辙,一旦事关她身体,她这孙女就跟一倔驴似的,任谁说什么都没用。 那慢悠悠的速度,比得上膳后溜圈消食了,甚是悠闲。 引路的内侍忍不住的催促起来,“快着些,贵人们……” 靖婉拉下脸来,“没见着我祖母上了年岁走不快,万一累坏了你担待得起?还是说,你成了阉人,连祖宗都忘了,不知道孝道了?即便是不知道,开国太祖立下的敬重老人的话,也是一句空谈?贵人们,贵人们等等又能如何?等不得,就该早些准备好轿子,难不成她们自己的亲娘亲祖母进宫,也是靠一双腿,还得急匆匆的赶?”靖婉越说越火大,这都是什么事儿? 那内侍一下子黑了脸,靖婉这话可不是恶毒,还给你扣上一顶蔑视太祖的大帽子。“你……” “婉婉……”骆老夫人也急了,这话可就真的是大逆不道了,怎么这时候失了分寸? “你什么?藐视贵人?不敬皇室?二十杖够不够,不够就再加二十好了。” 靖婉没脾气吗?不好意思,那脾气上来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虽然这近处就只有那么几个人,可是远一些地方,可有来来往往的宫人,已经皇宫侍卫。靖婉可没有刻意的压低了嗓门,一个个几乎都听在了耳中,嘶,这谁家姑娘,胆子也太大了。 靖婉脸上黑沉沉的,那内侍也知道,这是碰到了硬脾气的主儿,这可如何是好?服软,自己在坤翊宫好歹还有点地位,这一次服了软,下一次还不得谁都踩他一脚?而且,这轿子,上头没吩咐,谁敢随便动用。 骆老夫人看到靖婉这个倔样儿,微微的叹口气,也不说什么了,说到底,这孙女都是为着自己着相。 一时间,场面就僵持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靖婉回头看过去,四个大老爷们从轿子上下来,好嘛,这一下简直就是火冒三丈,“一群好手好脚的大男人,倒是不会走路了,要人抬着!” 四位爷,四位王爷,再迟钝也看出来靖婉现在怒气冲冲,而刚才说话的李鸿铭更是直面靖婉的怒气,说实话,从出生到现在,除了乐成帝跟苏贵妃,就还没人跟他发过火,敢冲他发火的,轻易不会那么做,剩下的那些,自是不必说害。眼中的恼色一闪而逝,不过,依旧好脾气的笑着。“什么事儿把骆三姑娘气成这样?” “三皇兄是眼瞎没看见,还是耳聋没听见?”李鸿渊那好听的声音响起,不过,不好意思,靖婉现在完全没感觉。“你是哪宫的内侍,迎骆老夫人入宫不准备轿子?” 刚才还跟靖婉瞪眼睛竖眉毛的内侍,一下子成了软脚虾,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回,回王爷,奴婢,奴婢坤翊宫的。” “哦?皇后娘娘宫里的人。”李鸿渊虽然只是淡淡的复述了一句,可任谁都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鸿铭暂时忘了靖婉的“大不敬”,而李鸿熠脸色就给外的好看,他不认为母后会犯这种错误。几步走上去,一脚就踹了过去,“贱婢,当真好胆儿,敢胡乱攀咬皇后。说,你到底哪宫的?”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婢,奴婢真是坤翊宫的,真是。” “大哥也先别生气,是不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待会儿一问便知。倒是赶紧叫人抬轿子来才是正经。”李鸿铭转而向骆老夫人施一礼,“让老夫人受累了。” “王爷客气了,臣妇并为受累。” 李鸿铭笑了笑,看着靖婉,“骆三姑娘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靖婉面无表情,“臣女不是祖母,自然不知道祖母是不是受累了,不过,走了这么久,臣女自己倒是感觉脚酸了。祖母老当益壮,身子骨大概是比臣女还好,所以没感觉到累吧。毕竟现在,老人家都还经常活动活动,倒是我们这些年轻人,都成了软骨头,多走几步路都累死累活的。” 李鸿铭被咽得不轻,被李鸿渊那混账明骂暗损就算了,他可以当没听见,现在被一小姑娘指桑骂槐,他也得忍着。“都是宫人办事不力,让姑娘受累了,一定会好好惩治他们,严正宫规。” 那坤翊宫的人做筏子装好人,什么东西!靖婉心中冷笑,面色依旧没怎么缓和。 李鸿渊暗笑,婉婉还真是,越发的招人喜欢了,那生气的小模样,还真像一只发怒的小猫,小爪子一挠一挠的,勾得人心痒痒。这嘴皮子损人的本事,还真是深得本王真传。不过,有朝一日,须得让她想骂谁就骂谁,指着对方的鼻子将对方骂得狗血喷头也不敢说一个字,并且不用拐弯抹角。“宫里的事情,自有皇后跟母妃她们处理,现下没有朝臣,三皇兄也不用装给谁看,你不嫌累。本王看着累。” “老六……” 靖婉似乎听见了睿亲王咬牙启齿的声音,瞥了一眼晋亲王,憋憋屈屈的活着,去讨好别人,换来喜爱,还不如自己痛痛快快的活着,肆意妄为,去憋屈别人。——这活阎王,算是把这一点做到了极致,可惜,没几个人有他那份资本。 就在此时,另有人带着两顶小轿子匆匆忙忙的赶来。二话不说,直接先跪下请罪。“王爷,都是老奴失职,一时不察,竟叫下面的人怠慢了骆老夫人,老奴有罪,请王爷降罪。” 这位可是坤翊宫的总管,深得皇后信任,李鸿熠自然不会降罪与他,正要安抚两句,不想,活阎王再次开口,“既如此,那就将此事交由内廷总管查办。身为皇后宫中的人,做出怠慢朝臣命妇这种事,可是一句失职失察便能了结的。尔等办事不尽心,连累皇后名声不说,还落得一个治下不严的名头,不将尔等一并撤换,岂不是难以再立皇后威严。” “李鸿渊,你……”李鸿熠那眼神恨不得生吃了李鸿渊。 “怎么,大皇兄对本王有什么意见?还是说,本王说的不对?” 靖婉微微的侧目,该说不愧是活阎王吗,抓着把柄,就直接往死里踩。问问睿亲王,这话他敢不敢说?敢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得罪皇后娘娘?即便乐成帝,很多时候都还要给皇后三分颜面呢,即便是皇后宫中的人有错,那也是交给皇后自己处理。 坤翊宫的总管直接瘫倒在地,他跟内廷总管本身就有过节,这一次,他不死也要脱层皮。他好后悔,他就不应该因为收了好处,就任由下面的人相互的暗害算计。本来吧,这种事儿以前不是没发生过,但是作为命妇,最后也只能自己咬牙坚持,自己这边告告罪,那边自然不会嚷道主子跟前去,这种事,也不是只有坤翊宫发生过。 偏偏,今儿遇到靖婉这么个因为心疼祖母就不管不顾的大闹的主儿,又撞在了活阎王手里,可不就彻底的栽了跟头。 康亲王愤怒,睿亲王高兴,恭亲王从始至终装哑巴,大概都以为李鸿渊是帮苏贵妃,实际上吧,“惹本王媳妇不高兴你就去死”,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中途分道扬镳,几位王爷前去见乐成帝,靖婉与骆老夫人一行人直接前往坤翊宫,想来,之前这事儿只怕是已经有不少的人知道了。 要说坤翊宫的人还真不少,几位主要的后妃就算了,还有宗室的不少王妃,甚至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王爷,据说还是乐成帝祖父辈儿的人物。 皇后也是个能放得下身段的人,靖婉跟骆老夫人她们行礼之后,就直接跟骆老夫人表示了歉意。而对于自己被换了总管这种事儿,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字未提。 “你就是骆家三姑娘?真实个标致的姑娘。”皇后温和的笑道。眼眸深处,却有着不为人知的震惊。可以说,她自幼就是被当成皇后培养的,可是这个小姑娘身上,却有着她成为皇后好几年才有涵养气度,关键的是,这不是培养出来的,而是浑然天成,从骨子里带出来的。 “可不是,本宫瞧着也很是喜欢。”苏贵妃笑盈盈的开口道。眼角完完全全的展开,妩媚天成,却又带着一丝丝的英气,使得她整个人气场全开,比之皇后,毫不逊色。 “贵人们等等又能如何?这话是你说的?”本来平和的场面,被一句话给打破。 靖婉寻声望去,呵,还真是不得了,第一次见到这种天生的怨妇脸,眼角向下耷拉,嘴角向下耷拉,眼角早就牵了鱼尾纹,眼睛也已经混浊,偏生还一副似刚刚哭过的模样,这种长相也能加入皇家?“是臣女说的。” “你胆子倒是不小。” “好了,小姑娘一时气恼,有些口不择言而已。再说,我们这些人,本身也就是闲着,皇上那边也没处理好,承郡王妃跟她闺女也还没入宫,可不就是等等又如何?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小姑娘计较什么。”白发苍苍的老王爷开口,牙都掉了不少,说话漏风,不过,慢条斯理,显现出他极好的修养。 “天家威严不可扫……” “我说,够了。”老王爷一个扫了那老王妃一眼,让她乖乖闭嘴。 其他或是同辈的妯娌,或是小辈的侄媳,都不屑的撇撇嘴角,整天将天家威严挂在嘴巴,真正能代表天家威严的,那就只有天子一人,他的儿子跟皇后还能占几分,其他的,跟他关系渐远的,就越不是那么回事,若不是她还算是乐成帝的长辈,有资格坐在这里?做梦呢。主要还是此次李如玉做出的丑事太丢人了些,她们知道了,不能不过问一下,实际上,带着耳朵听听就完了,哪有真的让她们插嘴的份儿。 随后,承郡王妃跟李如玉到来。 靖婉看了李如玉一眼,脸色不算太好,衣服也不是一向张扬的红。这是准备扮可怜? 对上靖婉的目光,“小……”骂人的话下意识的要出口,好在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生生的咽了回去。看来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顿揍,真的是太轻了。 不过接下来,李如玉都格外的老实,不老实不行,在座的所有人,那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就跟刀子似的,要将她活剐了一般,李如玉这样的小姑娘可撑不住,止不住瑟瑟发抖。 “皇上驾到。” 李如玉立马被丢到一边,所有人都起身迎了出去。 乐成帝大步地走进来,他身后跟着之前靖婉遇到的四个人,还有两位老一辈的王爷,承郡王,骆沛山,陈正敏。走在最后的陈正敏,进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靖婉,暗中握了握拳头,然后又松开,收回目光,低眉敛目。 乐成帝在主位上坐下来之后,众人齐齐的跪拜。乐成帝忙叫了起,先问了问那位行动有些不便的叔祖,吃的穿的用的,下人伺候是否精心都问到了。 靖婉感觉得到,乐成帝那是真的在关怀自己的长辈,而不是做戏。 一阵絮叨之后,乐成帝将目光落在了靖婉身上,打量了一阵,突然失笑,“看不出来,你这小丫头胆儿挺大,脾气也挺大,你也知道不敬皇室要挨打,你说,朕是打你呢,还是不打你呢?” “打与不打,全凭皇上您一句话。”你是老大,一切都是你说了算。 “朕问你呢,你倒是又丢回给朕了,不过看你之前敢说出二十不够就再加二十的话,想来是不怕挨打了。” “皇上,不怕是一回事儿,不想是另外一回事儿,臣女不怕挨打,却不想挨打。” “你这小丫头还挺狡猾,看在你给朕寻了几个大才的份上,朕就不打你了。” “谢皇上。” “你也别忙着谢朕,朕也是看在你一份孝心的份上。朕之前也听你祖父说了,在齐安府的时候,你一直亲自照料着你祖母,事事过问,你小小年纪,能做到这般,着实难能可贵。” “祖母宠我护我,待臣女如珠如宝,那么,臣女伺候照顾祖母,那不都是应该的。” “照你这么说,如果你祖母待你不好,你是不是就不孝顺她了?” “皇上,如果如果臣女说,祖母待臣女践踏如泥,臣女还是全心全意的孝顺她,您会信吗?臣女始终认为,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相互的,如果只单单是一方付出,另外一方却无动于衷,甚至无视轻贱,那么早晚会冷心。臣女自认为不是愚孝的人,或许还是会做到自己的本分,但是,那都是将是做个外人看的。比如说,祖母病了,我不在床前侍疾,而是自个躲得远远,抄抄佛经,就说是为祖母祈福,谁能说我不是?不问她吃的什么药,用的什么膳食,只是请安的时候敷衍的问上两句,别人是不是也无可指摘?” 乐成帝半眯着眼睛,久久的看着靖婉,靖婉自己没觉得什么,倒是让旁人为她捏了一把冷汗,这话,可真的是有违孝道了,可是如她所言,谁能说她不对。乐成帝蓦然一笑,“你这丫头还真敢说。” “臣女自觉,这都是事实,没什么不敢说的。” “这话就不对了,有些事实,可没几个人敢说。”乐成帝说这话的时候,不管是语气还是神态,都有些冷,在场的某些人,可是背上都出了冷汗。 靖婉的某些说法,可不就是他们的某些做法,“那是做个外人看的”,这才是真正最要命的,可是,身为皇帝病了,当儿子的窥探病情,那可是重罪,所以……所以这些都是屁话,有没有心,用没用心,可不仅仅体现在这一点上。 乐成帝转瞬间又恢复了笑容,“小丫头你先去偏殿坐坐,或者去外面转转,等朕把这事儿处理了,你再回来跟朕唠嗑唠嗑?” “是,皇上。”靖婉,又一一的跟其他人行了礼,并对骆老夫人笑了笑,这才退出去。 “老夫人,朕听骆爱卿说了不少关于那小丫头的事情,你也给朕说说,你们在齐安府的事情,如何?” “皇上不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烦,臣妇自当言无不尽。”骆老夫人知道乐成帝想听什么。“我们家三丫头,是个自小就招人疼的好孩子。她说,这感情是相互的,还真一点不错。臣妇早些年病体沉重,很是反反复复,婉婉别的事情不做,整天就陪着我,我让她躲远些,免得过了病气,她总是笑嘻嘻的说不怕。你真生气将她撵走了,她用不了一个时辰准回来,她就跟细声细语的说,这一个时辰都做了什么,看见了什么,哪里有一株花开得特别漂亮,哪里有一只小鸟从树上掉了下来,或者是她又从先生那里听了什么故事,她都巨细无比的告诉。对于一个病得出不了屋子的人来说,再没有比听到这些让人心快慰的事情了。 当你真的累了,她又会安安静静的。这常年卧床的人,总是睡不踏实,时不时的都会醒,甚至是有时候会害怕自己一睡不醒,常常惶恐不安,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丫头知道什么,不知道多少次,睁开眼就能看到那她,或是在看书,或是在写字,她总是比丫鬟都先发现我需要什么东西,还不等你开口,她就甜甜的叫你一声祖母,那柔柔软软的声音,瞬间就能抚平了心中的恐慌,”骆老夫人陷入了会议中,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抹眼泪,“早些年,在我身边的孙子孙女也不少,可是就没有一个能像这丫头一样,即便他们学着婉婉一样,却也是心不在焉的,看着反而让人心烦。 而每次大夫来问诊,婉婉就比谁都着急紧张,总是反反复复的问大夫很多问题,有时候将大夫都问得不耐烦了,她还是绷着小脸,追在大夫身后,弄得大夫们都怕了她,”说到这里,骆老夫人有忍不住笑起来,“再遇到这种情况,大夫就仔仔细细的告诉她,婉婉总是能记得牢牢的,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她比谁都清楚。我总跟她说,这些事情有丫鬟,不用她,她却说,她只做她能做的,而且,下人怎么能跟亲人比,是啊,下人怎么能跟亲人比? 臣妇自认为,臣妇身体能好转,婉婉起到的作用远远大于那些药。婉婉慢慢的长大,臣妇也能到外面走走,她就跟在身边,轻轻的拉着你的手。都说这生病的人也容易任性,有时候走两步觉得累了,就不想走了,大夫说,臣妇需要多走走,她就像哄孩子一样,无比的耐心,不厌其烦,事实上,她才是那个正需要哄的孩子,看到这样的她,谁能忍心拒绝,又怎么可能不将她放在心坎里疼。 而且婉婉打小就聪明,总能想到些奇奇怪怪但是又特别有用的东西,臣妇长久出不了门,她就想法子,让木匠师傅在椅子上加了车轱辘,钉上能放脚的踏板,用这样的方式将臣妇带出门,又担心路不平颠簸,她就让人在府内府外经常出入的地步全部铺上青石板,可谓是用尽了心思。 三年前,臣妇身边,除了老四一家,就只剩下婉婉,事实上,京城这边都不知道,臣妇又重病了一次,而且是来势汹汹,就差那么一点点,臣妇就撒手人寰了,三天,臣妇整整昏睡了三天,婉婉也整整三天没合眼,她大概不知道,其实臣妇是有意识的,第一次知道,她发起脾气来简直六亲不认,她将她四叔一家骂得狗血淋头,就仅仅是他们说臣妇不行了。那时候药已经咽不下去,她就想方设法的灌,从始至终都将臣妇的手抓得紧紧的,不停不停的说话,臣妇能感觉到她的眼泪落在手上,可是你却听不到她的哭声。 臣妇就想着,我乖孙还这么小,她娘是个不着调的,如果臣妇就这么走了,她岂不是没人疼,没人看顾,岂不是要事事自己扛,怎么能就这么撒手不管,臣妇得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嫁人,看着她生子,看着她幸福顺遂,可惜,婉婉在婚事上,偏生就不顺……”骆老夫人将目光落到陈正敏身上。 众人也都看向的陈正敏,他的头埋得很低,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任谁都感觉得到他的压抑,他在极力的隐忍。 “若不是婉婉,臣妇的坟头上怕是早就长草了,这可不是说说而已。所以,皇上,请不要责怪婉婉不敬皇室,她是无心的,主要一牵扯到臣妇的康健问题,她就能像那被踩了尾巴的猫儿。” “老夫人多心了,朕原本就没有怪罪她,听了你这些话,就更加可能怪罪她了。那么,现在,如玉,你说说,你算计陈正敏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朕不想听你狡辩,只想知道事实是如何的,朕等了几日,也不是白等的,该查的,朕都已经查清楚了,现在就听听你的说词。身为皇室郡主,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情,让皇室蒙羞,如果你还敢撒谎,罪加一等。” ------题外话------ 月票月票,呼唤月票! 第110章:蠢货,群狼环视 在等待李如玉开口的过程中,心绪复杂难言的或许远不止两个人。 骆沛山呢,还真不知道自己的老妻在三年前就差点没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亏欠老妻良多,也幸好有三丫头那么个乖乖娇娇的孙女一直陪着她,照顾她,不然……日后得对乖孙再好点,不仅仅是因为老妻,正如丫头所说,感情是相互的,而且这丫头还是个你对她好一分,她就能对你好十分,靖博的事情上,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他也想要体验一下那种被乖孙全心全意对待的感觉。现在想起来,当年因为父母逝世守孝,怎么就没在那个时候跟乖孙好好处处呢?他怎么就没想过有要多抽点时间陪陪生病的妻子呢?不过,说起来也奇怪,按老妻的说法,三丫头经常在她身边的,自己见着的次数怎么就屈指可数呢?不应该啊! 李鸿渊陷入了沉默,在婉婉进京之前,他虽然在后面的几年都在关注她的点点滴滴,然而,暗卫传回来的只言片语,又怎么能有身为当事人的感触,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冷心冷肺,在前世的时候就已经看透一切的人,他甚至怀疑,如果前世的时候,婉婉没有死,他最后能够得偿所愿,那么,当生命再来一次的时候,他可能还是会想要将婉婉娶到手,但应该不会有那么深的执念,可事实上,听完骆老夫人的这些话,他觉得他的执念只会更深,早就说过,前世他是最后的赢家不假,可是赢得太惨烈,内忧外患,花费了数年的时间来整顿,江山才稳定下来,他的身体又不行了,如果婉婉在身边,她定然也会时时在侧,精心照顾,不离不弃。十年如一日的照顾你沉疴的病体,当你有康健的体魄时,你就会舍弃她吗?不会,只会更紧的将她抓在手心,占据她所有的关怀与在意,一点一滴都吝啬分与别人。 婉婉给他的触动远超想象。如果今生不能得偿所愿,他大概真的会疯魔。 而且,他一直以为,苏贵妃待他,除了那一两件事情,都是全心全意的,可显然,不是,真正的一心一意,绝对不会掺杂不好的东西在里面。 在座的其他人,尤其是那些上了年岁的老王爷老王妃,以前还觉得自家的孩子很孝顺,时不时的还在外面显摆炫耀,万幸的是没遇到骆老夫人这样一个人,不然,那不是等着被打脸么?都说没有比较就无从区分好赖,对比骆老夫人的话,甚至开始怀疑那些后辈们是不是在做戏。最入心的一句话——下人怎么比得了亲人,回想一下,何其的正确,身边下人环绕,精心周到,你大概还会觉得烦,少有一个笑脸,可是如果自己的亲人陪在身边,哪怕只是很随意的闲聊,也会觉得快慰。 那些孝子孝孙,果然是没一个真正用心的,不然怎么会不知道老人家真正需要的什么。怀疑之后就有些愤怒了,愤怒之后,又开始羡慕了,自己怎么就没遇到这么个乖孙呢?这骆陈氏也太好命了点。 于是,这一群活祖宗回去后就开始挑刺,以前哪儿哪儿都好,现在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偏偏这些活祖宗还犯脾气,不肯说儿孙们到底哪儿没做好,在他们的想法,人家的孙女都能想到,你们难到就是木头做的想不到?将一个个儿孙们弄得焦头烂额。那些真孝顺的,被说教的时候,连连告饶;而那些真的只是做样子的,这冷不防之下,以为自己露了马脚,一时不慎就慌了神,这一下才是真露了马脚。 好么,想要的待遇暂时没得到,倒是将这“真情假意”先炸了出来,对于发现自己其实宠了白眼狼的,自然是气愤难当。 靖婉大概也想不到,自己无意间“坑”了那么多人。 言归当下,李如玉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来,而承郡王早在骆老夫人的那一番话之后,就心如死灰,而在乐成帝的话之后,就彻底的麻木。所以,当李如玉求助的看向她的时候,她什么反应都没有。 “如玉,你也不用瞧你娘,皇上问的是你,你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就是了。”皇后淡声说道。没有疾言厉色,可是,后宫的女人都知道,她是彻底的放弃李如玉了,完全就没打算伸手帮一把。心里暗道,果然是个无情的。不过,换成是她们,在当下这个局面,也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李如玉。只是可惜,不能拿这件事攻击皇后了,不过,皇后今日也算是吃了大亏了。 李如玉簌簌的开始掉眼泪。 要说在这后宫中,乐成帝见多了女人哭,什么楚楚可怜,什么梨花带雨,什么倔强委屈,那是他自己的女人,有那个心思的时候,就哄两句,李如玉算什么,不过就是个堂侄女,本来么,政务繁忙,还要解决这些破事儿,更有靖婉那个珠玉在前,这会儿看到李如玉这模样,就越发的不耐烦。“够了,如果不想说,朕就让你日后再说不出话来。” “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李如玉一边哭,一边重复着这句话,而就是这句话,反而将她自己说服了一般,“都是骆靖婉那个小贱人的错,如果不是她,霖哥哥就不会不喜欢我,她抢我心仪的人,我为什么就不能抢她未婚夫……” 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对的,到后面甚至大声的吼了出来。 所有人被她弄得面面相觑。 骆老夫人的脸色铁青,只当是婉婉落了她面子,不想竟是这么个莫须有的“罪名”。 “等等,如玉,你口中的霖哥哥又是谁?这事儿还跟第四个人有关系?” “皇上,如玉说的是宜霖。”皇后为乐成帝解惑。 “骆家丫头抢了宜霖?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皇上,如玉郡主这纯属污蔑。臣妇初入京时,倒是带着孙女们到定国公府做过客,因为三丫头自幼是个爱花成痴的,在定国公府与小姐妹论花的时候,被孙秉笔无意间听到,听闻孙秉笔也是极爱花花草草的人,大概因此搭了两句话,如玉郡主当时就喊打喊杀,没半点女儿家的教养体统,如玉郡主辱人在先,伤人在先,我孙女气愤之下落了她面子。如玉郡主因为类似的事情,对不少姑娘动过手,孙秉笔对她此番行为在早就深恶痛绝,当场就扬言,即便出家为僧,也不娶如玉郡主为妻,却不想如玉郡主却将过错算到臣妇孙女头上,简直是不可理喻。”骆老夫人目光锐利的盯这李如玉。 女儿家的清誉大于天,岂能随意让人折损。 “骆老夫人这么一说,本王倒是也想起来了,李如玉,本王当时似乎是让你闭门三个月学规矩的,这么早就蹦达出来了,这是将本王的话当耳旁风?”李鸿渊有些凉飕飕的开口。 李如玉几乎是条件发射的抖了一下,缩成一团。 “啧,就这鬼样子,还皇室郡主?”李鸿渊言很冷漠,语气不屑。 乐成帝斜了自己这孽障儿子一眼,其实他现在都不明白,这孽障怎么也来凑这热闹?这种破事儿,他不是应该最不耐烦的吗?“你闭嘴。” 李鸿渊淡淡的回望了乐成帝一眼,撇开视线,倒也算给他老子面子,没再开口。 “就因为这个,你赔上自己的清白之身,算计陈正敏?”乐成帝觉得很无语。这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再看李如玉的表情,娘的,还真是因为这个。 承郡王妃一开始也只是以为自己女儿与骆家姑娘有过节,或者是她看上了陈正敏,毕竟李如玉身边的丫鬟换得勤,出事儿那日的两个丫鬟根本就不知道原因,只知道李如玉算计人。结果呢,她现在只想掰开李如玉的脑子,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 “陈正敏,你有什么想说的?” “皇上,我能问郡主几个人问题吗?” 乐成帝点头。 陈正敏这才冷漠的看向李如玉,“你听孙秉笔亲口说过他心慕骆家三姑娘吗?” 李如玉这会儿傻呆呆的摇头。 “你听过或见过他们私下有接触吗?” 李如玉继续摇头。 “所以,就因为他们都喜欢花,你就认为孙秉笔会心慕上她?没有她,孙秉笔迟早会娶你?” 这一下李如玉先点头,后摇头,“我娘说,我永远不可能嫁给霖哥哥,既然我不能得偿所愿,骆靖婉那水性杨花的小贱人凭什么……” “闭嘴。”陈正敏森冷的开口,然后他突然笑了,笑得冰凉,旁人都能感觉到,他想要伸手掐死李如玉,不过因为理智尚存,所以才没做出这种事,毕竟,谋害皇族是重罪。陈正敏原本还想着,是不是有其他窥视表妹的人算计他,而这个最可能的人就是孙宜霖,这么看来是自己想多了。“郡主,我今儿才知道,世上还有你这么蠢的人。你干出这种事儿来算计我,你怎么不直接算计孙秉笔?成了,你不就能得偿所愿的嫁给他了?你算计我算什么事儿,拆散我跟表妹,然后反而可能让孙秉笔跟表妹走到一起,原来你心慕一个人,是如此的大公无私,赔上自己也要让他找一个情投意合的?”陈正敏觉得现在没动手,还真是不容易。 这一下,李如玉彻底的呆滞了,她似乎这才发现,自己所作所为非但不解气,还真可能……自己怎么就蠢成这样? 而其他所有人脑中都浮现出相同的问题:娘的,这货怎么就蠢成这样? 其实吧,李鸿渊在算计陈正敏的时候,最终的想法是,将他跟李如玉剥光了丢到一起,然后让人抓个现行,不过为了后面能少点麻烦,让李如玉先了解一下陈正敏,也要有借口将这锅直接扔给李如玉背,结果呢,这货太上道了,派去的人临时的改了主意,试一试能不能诱导她自己动手,呵呵,她不仅做了,还做绝了,这样的结果还真是意想不到。好吧,李鸿渊派人看着事情顺利发展就行了。 承郡王妃木然的看着呆愣愣的女儿,这蠢货居然是她生的?该不会是出生后被人调换了吧?如果她真有那魄力去算计孙宜霖一把,说不定自己还赞她一句,然后,拼死拼活好也要将她嫁回定国公府,可是这蠢货…… 承郡王也陷入了风中凌乱中,他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陈正敏无力的抹了一把脸。 “陈正敏……” “皇上,微臣被这么个蠢货算计了,是不是说明微臣也蠢得无药可救?” 乐成帝倒是想点头,不过,想想陈正敏的才学,想想他做的文章,真要是蠢人,那天底下都没多少聪明人了。干咳了一生,“所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你自己大概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儿,一着不慎,倒也情有可原。” “可是,微臣与表妹已经退婚了。”一失足成千古恨! 乐成帝哪会看不出来,这小子是对骆三姑娘情根深种。“那么现在,你与如何?” “微臣可以请求皇上处死李如玉吗?可以请求皇上再为微臣与表妹赐婚吗?”陈正敏定定的看着乐成帝。 乐成帝无语,这还用说吗?又不是小孩子了,能说点靠谱的话吗? 李鸿渊刚才还想着,看在他将娶个蠢货的份上,就既往不咎,放他一马,可是,这时候了居然还敢肖想他媳妇儿,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能!那么微臣会娶她。”陈正敏表情极其淡漠的说道。 可是众人都知道,李如玉嫁过去后,绝对不会有好日子。一个破坏了人家大好姻缘的仇人,你还指望人家善待你?白日做梦都没这种好事。 “不要,不要,我不要嫁给他。”李如玉再迟钝也感觉到了陈正敏对她的恨意,就算自己是郡主,她对自己也没半点敬意,嫁给他,自己一定下场悲惨。 “现在说这话是不是太晚了?”乐成帝凉凉的开口,“你做出那种不知廉耻的事情时,怎么就没好好想想后果?不想嫁,可以,要么出家,要么暴毙,正好陈正敏也不想娶你,你死了,一了百了。” 李如玉立马闭了嘴。 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皇室的出家人,会被除族,跟普通的出家人一样,而且,有专门的地方看管他们,因为出家前是皇室中人,反而更容易遭受凌虐,只因为那些看管他们的人,能从虐待“身份高贵”的他们身上获得快慰。 事情就这么完了吗?不,自然没有。 “李如玉身为皇室成员,享受郡主尊荣,却不修身,不养性,无规矩,无体统,性情易怒,暴躁冲动,更是不知廉耻,毁清白身,折郡主名,使皇室蒙羞,今夺去郡主尊位,贬为庶人。承郡王……” “不,皇上,皇上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唔……”要说李如玉最在意的,当然还是她的郡主位,应还说,所有身份地位不如她的人,包括孙宜嘉等人,都是贱人,只是因为孙宜嘉等人不是她能招惹的,才不敢宣之于口,现在她郡主变成了庶人,变成了她口中的贱人,她怎么受得了。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皇室中被贬的人地位其实更低,那心理其实都是一样,践踏曾经尊贵的人,多畅快,加上李如玉本身就是恶名昭著,那么日后只会被踩得更狠。被她欺负过的人,都会想办法欺负回来。 不是没人能跟乐成帝说“不”,但那个人绝对不是李如玉,所以她一开口,就直接的被坤翊宫的宫人堵了嘴。 乐成帝冷冷的扫了李如玉一眼,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天威不可扫,再看承郡王时也透着不善,“承郡王,享受郡王俸禄,不思修身齐家,养女不教,今,郡王爵降为公爵,望日后多加教导子女,类似事情如若再发生,定然严惩不贷。” “臣,谢皇上隆恩。”承郡王伏跪在地,久久未能起身。 他倒是没有跟李如玉一样犯蠢,这个时候,乖乖的领旨,或许还能留下点面子情,如若干出忤逆的事情,说不定被一贬到底。 “此时到此为止,散了吧。”乐成帝起身,走到那皇叔祖跟前。 那老王爷忙站起来,乐成帝伸手扶住他。“谢皇上。” “皇叔祖这话可就折煞朕了。今儿倒是累了皇叔祖走一趟。” “皇家出了这种事儿,作为皇家成员,自然是人人脸上无光,不过,皇上处理妥当,也无需我们这些老家伙说什么。”就算是作为宗室,在某些方面有着不算低的话语权,但是,同样也要有自知之明,需要皇上处理的事情,最好就别插手,若是敢倚老卖老,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原本吧,这件事其实应该由皇后来处理,不过事情是骆沛山扯出来的,而且他这些天都没有闲着,如果认为承郡王降爵仅仅是因为养女不教,那就大错特错了,想要将承郡王推下去的人不在少数,除了因为承郡王不讨喜之外,这未尝就不是一场派系角逐,从明面上来说,承郡王是定国公府的女婿,自然是属于皇后康亲王派系的人,那么,皇后处理这事儿就不是那么妥当了,于是才有了乐成帝亲自处理这种事情的决定。 热闹看望了,后妃们以及宗室的人都可以各自离开了,至于几位皇子,是找各自的老娘呢,还是去处理公事,或者离宫干自己的事儿,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只要不影响到正事儿,乐成帝也懒得搭理他们。 骆老夫人倒是想立即带着靖婉出宫,可是,乐成帝都说了,他要找靖婉唠嗑唠嗑。于是,骆老夫人留在了坤翊宫。 在乐成帝跨出坤翊宫大门的当口,乐成帝突然停了下来,“皇后,命妇入宫被为难这种事儿,朕不想再次看到。” “是,皇上。”这种事儿不仅仅出现在坤翊宫,有了乐成帝这句话,皇后整顿起来自然是毫不手软,别人能裁撤她的人,她身为后宫之主,裁撤其他宫的人,也不难。 趁着骆老夫人出恭更衣这会儿,康亲王本来是想着这会儿告辞,皇后却叫住他,“皇儿,让骆三姑娘给你做继王妃如何?她今年十四,明年刚好及笄,而到时候,你也可以续娶王妃了。” 康亲王诧异,他本来想说,骆三姑娘的身份是不是低了点,不过转念一想,就算他想娶个高门贵女,现下也没有合适的,再说,只是继王妃,身份低一点应该更好,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对元配留下的嫡子造成的威胁相对低很多,最关键的一点,他母后决定的事情,岂是他能够说不的。“母后决定就好。” 皇后神情淡漠的看着他,“本宫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嫌弃人家身份低,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你,你不要以为天下的姑娘都会向往天家,更何况盯着这姑娘的可不仅仅是我们。她虽然身份低,可是门当户对的少年公子一大把,任她挑,从之前这个陈正敏就可以看出,骆家给她选夫婿,第一看的可不是门第,又因为大长公主府上的那事儿,她的身价倍增,今日殿试时,那状况你也看在眼里,你父皇对她都赞誉有加,想要求娶她的高门也不在少数,要她做你的继王妃,难度不小。” “那么,我们现在要怎么做?还请母后示下。” “在见这姑娘之前,本宫其实属意宜霖娶她,见了她之后,或许让她做你的王妃更合适。撇开家世,这姑娘绝对比你之前的那个王妃更能拿得出手。” 康亲王没想到自己母后对这骆三姑娘的评价这么高,可是,他相信母后的眼光,她很少会看走眼。“母后……” “苏氏在见到人之后,同样不会轻易的罢手的,更何况宜嘉嫁去了骆家,他们自然更想将这姑娘抓到他们手里。苏氏本家没有合适的儿郎,但她外家有,她表兄右都督,还有一嫡子,也是极为的出色。现在,我们也做不了什么,暂且静观其变。毕竟,这件事情,骆家的态度也至关重要,你要知道,除非是你父皇下旨赐婚,否则,骆家都有拒婚的可能,可事实上,你父皇同样知道这姑娘牵连甚广,他能坐视不管,不偏帮任何一方就不错了。趁着骆老夫人还在坤翊宫,一会儿本宫探探她的意思。这会儿,你且去你父皇那里,如果别的兄弟都不在,你也就去做自己的是事情,但凡有一个在,你都留下。” 所以说,为了利益最大化,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别说只是“换亲”这种事情,即便是多换几个都可以。 “是,母后。”康亲王正欲离开,又想起什么,“母后,你宫里的总管……” “怎么,皇儿以为本宫就那么一个可用的总管?” “是儿臣多虑了,儿臣告退。” “一个总管而已,没了一个,本宫还能提起十个八个的。”对于这一点,皇后相当淡然,如果真的一个人就能影响她坤翊宫的大局,那她这个皇后也就不用混了。 苏贵妃在带着两个儿子会玉粹宫的时候,也在与他们说靖婉的婚事,如同皇后猜测的那般,苏贵妃的首要人选就是表兄的嫡子,“皇后那边,之前首选的人是孙宜霖,现在皇后只怕更中意骆三姑娘当她儿媳。” 所以说,这后宫的女人,哪个也不差哪个多少。 李鸿渊看似是漫不经心的听着,可是他心里眼底,都凝聚着狂风骤雨,虽然知道婉婉现在退婚,会遭到很多窥视算计,可是亲耳听到这些人将婉婉嫁给这个,许给那个,从来就没考虑过她本身的想法,更没为她的幸福考虑过,就忍不住怒火滔天。虽然,这些事情,他们考虑与否,婉婉最终也只能是他的,可是考虑与否,却影响着李鸿渊对他们的感官。如果算计婉婉的时候,有为她考虑过,那么,等他下手收拾人的时候,说不定会轻点。 “渊儿,你在想什么?”苏贵妃说着说着突然侧头看向李鸿渊。 “无聊。” “本宫也觉得你近来只怕着实无聊了,不然,今日不会进宫来。” 李鸿渊淡淡的嗯了声。听到婉婉让骆靖博如何的对其他的女人严防死守,就知道,婉婉对那些人,那些事,非常的反感,他觉得,即便是逢场作戏,他还是尽可能的少往别院里添人了,虽然说,他一点都不介意婉婉日后找他算账,那些人却可能推延自己得到婉婉芳心的时间,不过,仔细的算算,从得知婉婉将要进京开始,好像就没玩过“七日盛宠”了,原来,他不用自己深刻反思,就下意识的已经收敛了吗?他李鸿渊什么时候这么乖了?很好,又找到一个婉婉必须补偿他的理由。 “渊儿,让骆三姑娘给你做王妃如何?”苏贵妃笑着说道。 “母妃……”李鸿铭下意识就要开口阻止,这事儿可不能这么干。 苏贵妃扫了他一眼,李鸿铭只得闭上嘴巴。 李鸿渊没什么反应,“母妃是想与骆尚书结仇?” “这主要看渊儿你喜不喜欢,其他的都不要紧。只是这姑娘身份还是低了点,如果她父亲坐到四品官员的位置,然后让骆尚书早点退下去,再将她父亲提上来,一切都不是问题了,可惜。不过,她给你当个侧妃还是可以的。” “皇位面前,儿臣的一切都不重要,能拉拢朝臣的支持才最重要。”言下之意,闭嘴吧,不要开这种无意义的玩笑。他只需要等到他老子主动自觉的下旨给他与婉婉赐婚就行了,那之前,只需要给自己扫清障碍,给婉婉制造障碍再扫除就是了。 看,不过一句话的事儿,多简单!简单?娘的,盯着婉婉的人太多,一一处理也会很累人,一点都不简单!婉婉现在的状况,比起他前世时,复杂太多了,那时候的她,具体如何他不清楚,但无非就是过两日被陈家退婚,陈正敏尚公主还有点话头,她呢,都是默默无闻,只是在之后一个月,突然被算计,定了第二个未婚夫,然后在及笄之后没多久就嫁了人,还是在男方热孝的时候嫁过去的,只是未免她再等三年,话说,当时骆家人其实巴不得她多等三年的吧?为什么会让她在那个当口嫁?这里面肯定与原因,只可惜,李鸿渊当时基本上不知道婉婉这个人,完全不关注她的事儿,又如何能知道原因。 “骆老夫人说的话,果然对渊儿还是有影响的对不对?”苏贵妃一声轻叹。 李鸿渊微微的拧眉看着苏贵妃,“母妃想多了,母妃待儿臣如何,儿臣又不是感觉不到。母妃完全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什么。” “渊儿啊,母妃首先希望你好,其他的都可以再做计较。” 李鸿渊瞥了一眼李鸿铭,牺牲亲子的利益来成全养子的一个“喜欢”,也不怪你亲儿子老是觉得你偏心养子了。那两件事都做了,再将这些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何必呢。“母妃不用为儿臣操心了。” 苏贵妃笑了起来,“对了,渊儿,母妃可是听说你从骆三姑娘那里要了养肤秘方,准备孝敬母妃的,母妃可是一直等着呢,可是到今儿都没见到踪影呢。” “忘了。”李鸿渊淡漠的开口。 苏贵妃却捂嘴笑,因为她感觉到了自家儿子的尴尬。“那骆三姑娘也真是的,你不再开口问她要,她也不知道主动给你送去。” “主动送东西给儿臣?她的名声还想不想要了?” “好吧好吧,记得早点拿给母妃试试,母妃瞧着骆三姑娘的皮肤实在好得没话说。” “知道了。”李鸿渊带着两分不耐烦,“女人就是麻烦。” “混小子,说什么呢?”苏贵妃抬手拍了他一下。 李鸿渊皱眉,忍住了想要避开的冲动。 见儿子着实厌烦,苏贵妃却不肯放过他,“母妃瞧着,渊儿的皮肤也好,你也就是身为男儿,颜色深些,不然也逃不过一个天生丽质。” 李鸿渊黑脸,“母妃,够了。” 苏贵妃却忍不住笑出声。 李鸿铭看着他们二人旁若无人的亲昵玩笑,而自己就像个外人,若有那不知情的人,有谁会认为自己才苏贵妃的亲儿子?明知道造成这些事情的原因,不过是母妃将自己当成储君严格要求,对李鸿渊却是真正的养儿子,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嫉恨,李鸿渊占尽了父皇的纵容宠溺,拥有了母妃的关怀慈爱,就算是母妃跟自己保证过,父皇将皇位传给谁都不会传给李鸿渊,那又能如何呢?他得到的太多了,多到难以容忍他到父皇驾崩才出手收拾,可是,除了忍,还是只能忍。 李鸿铭动了动喉咙,咽下涩意与不甘。 李鸿渊不用看都了然于心,心下冷笑。 “娘娘,陛下让人直接将骆三姑娘送出宫了,另外派了人到坤翊宫接骆老夫人。” 苏贵妃诧异,“这么快?” “好像是出了紧急政务。” “知道了。”如果是紧急政务,那就难怪了,遇到紧急政务,其他的事情都要靠边。“皇上居然直接将人送出宫了,看来是不想将人留在后宫让我们单独见见了。你们说,皇上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自己动了心思……” “母妃,父皇不会那么没分寸。”李鸿渊打断她。如果真动了这心思,就算是他老子,李鸿渊也少不得的干出弑君杀父的事情了。但凡跟他抢人的,管他是谁,那么必将成为他的仇敌,杀无赦! “好吧好吧,这姑娘毕竟不是地方官员家的闺女,你们父皇也好多年没有选秀了,这后宫里年轻漂亮的,基本都是地方官员主动送上来的。”苏贵妃说着,冷冷的笑了笑。 “所以说,女人就是麻烦。” “你呀,对女人的耐心永远超不过七天。” “儿臣先走了。”李鸿渊不耐烦,转身就走。 “渊儿……” “给你要秘方去。” 苏贵妃笑了笑,他这儿子对同一个女人的耐心想来不多,不过,她这个当母妃的从来都是例外,哪怕是幼时,暴躁得砸东西,也还是会将她的话听完,嘴上不耐烦的应着,一副转头就忘的架势,实际上,每一件事情都记得牢牢的。 李鸿铭保持了静默,这会儿开口,大概只会挨训。 李鸿渊可是半点不客气的拦了靖婉,“骆三姑娘是不是还差本王一些东西。” 靖婉点点头,“王爷可否回头让人去骆家取?” “不用了,你自己开间铺子吧,真的好用,本王拿了东西,直接送宫里。要多少钱,几万还是几十万,你随意,本王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靖婉嘴角抽了抽,什么是土豪,这才是真土豪!换算一下,就是点护肤保养的东西,都是上千万上亿的砸,前世那些砸房子,砸车子的算什么,弱爆了有没有!“就依王爷说的,臣女会尽快弄好。” 第111章:黑白双姝,韵娘 李鸿渊看到靖婉分明对他极其无语,却还是一本正经的应话,这小模样还真是,怎么办,好像要抱进怀里,亲一亲,揉一揉,蠢蠢欲动的手指动了动,不过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没有真的伸手。这香喷喷的大肥肉摆在眼前,什么时候才能正大光明的吃进嘴里呢?现在的局面有点复杂,与他的计划相比,有那么点偏差,不过,还没到失控的地步,他却也不能肯定什么时候能将人拿下。这默默无闻的不太好,这太招人似乎也……好吧,他还是更喜欢看着光芒四射的婉婉。至于那群狼,呵呵,有一匹宰一匹,有两匹就宰一双。 “婉婉——” 这急切又担忧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就像他会将她孙女给啃了似的,他倒是真想啃了。 靖婉侧头,看到从轿子中下来的祖母,旁边另一顶轿子里下来的居然还是祖父。不是说有紧急政务吗,这是用不上祖父,但好歹也是一品尚书,旁听总该可以吧。 骆老夫人快步的走上前,拉住靖婉,下意识的往身后带了带,然后她看到李鸿渊黑脸,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有点过度。不过,做都已经做了。“臣妇见过王爷。” “免了吧。”李鸿渊身上又有点戾气四溢的感觉,眼眸黑沉沉的,“即便本王真的是豺狼虎豹,最起码的分寸还是有的,骆老夫人也不必如此防着本王吧。” “王爷是个什么名声,您自个儿也知道,臣妇防的不是您,是那些流言蜚语。” 李鸿渊脸色黑得不行,可这人,一是老人家,二是婉婉极为在意的祖母,他还真不能将她怎么样,倒是有些迁怒的看了一眼慢悠悠走过来的骆沛山,拂袖而去。 靖婉站在她祖母后面,倒是觉得挺可乐的,祖母寸步不让的护着她且不说,主要还是晋亲王脾气没传言中那么糟糕,至少他还是敬重老人家的。 见到李鸿渊上了晋亲王府的马车,骆老夫人微微的松口气,面对晋亲王时,面上虽然硬气,心里其实挺紧张忐忑的,倒是害怕他对自己做什么,主要还是担心真的激起了他的怒气,当真对婉婉做点什么,那才真是要命的事。 “夫人倒是无需如此。”骆沛山走进,他们这些人其实看得最清楚,晋亲王在外的坏名声如果有十二分的话,实际上最多只有七八分。 骆老夫人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妾身是担心这个吗?是担心被人看到。” 好吧好吧,一旦牵扯到三丫头身上,他在老妻身边都要靠边站。骆沛山也确实觉得有点理亏,默默胡须,看向靖婉,“晋亲王找你作甚?” “养肤秘方的事儿。” 骆沛山点点头,那时候他也在场,自然无需多问。“让你将方子给他?” “没有呢,大概是嫌麻烦,晋亲王让孙女直接开铺子,他买成品。” “嗯,这样也好,晋亲王花钱买的话,相信其他人也不会伸手要,三丫头你不用吃亏。不过有一点也不太好,万一这中间出了点什么岔子,三丫头你担的责任都太大了,后宫本来就是是非之地,就没有一日消停的。” “开铺子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以前就没做过这方面的事情,最麻烦的就是调制胭脂水粉的老师傅难找,而且婉婉用的都是花花草草,还需要大面积的栽种,这一时半会只怕是弄不起来的。”骆老夫人接口道。 “祖父祖母不用担心,其实我都想好了,麻烦责任我们全部转嫁出去就好了。” 骆沛山眼睛一亮,而骆老夫人也差不多明白了靖婉的意思。“婉婉,你是说……” “等我回去调制一些成品出来,再将方子写下来,然后,到胭脂阁去走一趟。” 胭脂阁是什么地方,就连骆沛山这个大老爷们都知道。单听名字就该知晓,是专门卖胭脂水粉的地方,整个启元王朝的大小城池中,都有他们的店铺,甚至周边的其他国家,都有胭脂阁的身影,后宫中的妃嫔,除了自己的一些秘方,其他用的胭脂水粉,基本上都是源自胭脂阁,可谓真正的名满天下。 靖婉与胭脂阁合作,可以说,就算是出了事儿,她也完全没责任,工人师傅啊,花田啊,一切的一切都不用操心,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拿出方子,然后坐收红利。 “我们家三丫头就是聪慧,这么快就想到了解决的方法。” 靖婉笑了笑,“祖父过奖了,事实上早就有这打算的,只是一直都没抽出时间,现下这个时机,倒也正好。” “你这丫头倒是真心不客气,就不怕他们不同意?” 靖婉勾着唇,别有深意看了骆老夫人一眼,“祖父认为他们会不同意?” 骆老夫人直接伸手拍她,“你这丫头,越发不像话了,连祖父祖母都敢打趣儿?” 靖婉立马灵活的闪开,蹿到骆沛山的身后,伸出脑袋,笑盈盈的开口,“祖父,难不成我说的不对?” 骆沛山看着骆老夫人的脸,看着比同龄人的皱纹少不说,也没那些斑斑点点的,摸着胡须笑眯眯的开口,“三丫头说得极对。” 靖婉笑得更欢,而骆老夫人却忍不住老脸有些红,啐了骆沛山一口,“老不修。” 骆沛山也忍不住哈哈笑,老妻身子骨还算不错,儿孙虽然有那么些不尽人意,但整体也还算过得去,更有三丫头这么个讨喜的乖孙,他近段时间都觉得心情顺畅,精神抖擞,嗯,能有今日这般日子,夫复何求啊。 “丫头,走,今儿跟祖父同乘。” “祖父不用去礼部衙门,可以直接回家了?” “嗯,可以直接回去了。” 既如此,靖婉就不再多言,至于为何不参与紧急政务,那不是她能过问的。于是,直接就挽住了骆沛山的胳膊,像平日里搀扶骆老夫人一样,“祖母,那我跟祖父走?” 骆老夫人瞧着骆沛山那十分受用的模样,失笑,点点头。 骆老夫人上了骆家的另一马车,不过,龚嬷嬷却没有跟上去,而是选择跟着骆沛山的马车,白龙寺的那次意外,让龚嬷嬷再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就算这是在城里,可是,这意外事故来的时候根本就是防不胜防。 骆沛山那小厮可不敢看着一个中年的嬷嬷跟着马车走,而他自己端坐在车夫旁边,于是很乖觉的让出了位置,自己下来走路。 龚嬷嬷瞧了一眼他不怎么强壮的小身板,从这儿走回去,确定不会累得气喘吁吁?不过她也没有拒绝。那小厮被看得莫名其妙,不过总觉得那嬷嬷的眼神不对。 “你这个嬷嬷倒是尽职尽责忠心不二的。”骆沛山在马车里点头道。 “那不还是在京城给找的人么?” “嗯,你大伯母给找的,她倒也算是用了心。”骆沛山淡淡道。儿媳妇么,这接触的自然更是少之又少,见到的时候能不把几个儿媳给弄混了,就算不错了。 “大伯母自然是好的。” 骆沛山不置可否,又不是自己的亲闺女,能用五分的心思就不错了,能找到一个各方面都很不错的,那是歪打正着,也是三丫头的运气,她身边合该有这么一个人。 “边关起了战事,不过应该并不严重,祖父在这方面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就主动向皇上提出了早退。皇上倒是将敏哥儿给留下了。”骆沛山突然开口说道。 骆沛山跟她说起这个,靖婉倒也并不惊讶,“那是敏表哥造化。” “丫头可会不甘?” “不甘?不,不会,没什么可不甘心,也没什么值得不甘心的,即便日后敏表哥辉煌腾达,而我哪怕是贫穷困苦。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不该你的你非要不可,那是自找苦吃。” “要说你这丫头那点不好呢,就是太理智了,想得太透彻了,有些东西,你不试着求一求,你怎么知道那不是你命里该有的?” “祖父说的这话也对,但,孙女儿生性是个懒散的,从手里溜走的东西,就不想再去求了。祖父你该这么想,这一次没了,说不定就有更好的主动的到你手里来。” “这话在理。你这丫头日后若当真是贫穷困苦,那就真是老天不公了。” “祖父,别这么说,老天管不了那么多人,而且说不定人这命理压根就不归人家管,个个命理不好都责怪老天,老天又该何其的无辜?” 骆沛山哈哈直笑,“你这丫头道理一堆一堆的,祖父说不过你。” “人家说的是事实啊。” “行行行,祖父不与你争。对了,丫头啊,祖父还在齐安府的那些年,你不是经常在你祖母身边的么,祖父怎么就没见过你几次?” 靖婉用“你居然不知道原因”的眼神盯着他,搞得骆沛山以为自己是不是变蠢了?微微有些恼怒的屈起手指敲了敲靖婉的头。 靖婉捂着头,扁着嘴,委委屈屈的瞧着骆沛山。 骆沛山还以为将她给敲疼了,有些后悔,“丫头啊,乖孙,真疼了?祖父瞧瞧?” 靖婉笑嘻嘻的躲开,“没有没有,跟您闹着玩呢。不过祖父下次可不能打了。” “好,不打不打。——祖父不如我们家婉婉聪敏啊,婉婉告诉祖父原因吧。” “孙女儿只是想着,祖母应该更想要祖父陪着,您在的时候,其他的闲杂人等自然该统统消失啊。您说对不对?”靖婉眨眨眼。 “那时你才多大点娃娃,还能想到这些?”骆沛山一脸不可思议。 “孙女儿是想不到啊,可是我们二房不是有现成的么,我娘就恨不得整天跟我爹黏在一起,我爹要是哪天不出门,她一准儿将我给早早的打发了。”靖婉将原因推到自己老娘头上,那是半点不脸红,再说是,她也没说慌啊,她老娘还真干过这种事儿,还不是一回两回。“所以嘛,孙女就想着,祖母肯定也是一样啦。” 骆沛山的老脸是“有红又黑”,红的是,那么小的乖孙都能想到的事情,他却半点没意识到,黑的是——“那两个混账东西,你还那么小就不管你,整天就知道腻腻歪歪,还好丫头你自个董事,不然还不早就被他们给教坏了。” 靖婉想着,不懂事儿不行啊,她那时又不是真的小娃娃,不想被她老爹老娘闪瞎狗眼啊,更做不出撒泼打滚赖着不走当电灯泡啊,即便是闺女,那也讨人嫌啊。 靖婉赶紧给生气的祖父顺毛,转移了骆沛山的注意力,不过瞧着自家祖父怕是给她老子记了一笔,那就跟她没关系了不是,靖婉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她那时候也受了不小的心理伤害不是,那两个整天的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她小小年纪孤单寂寞没人陪啊,骆靖悠倒是也出生了,可是她就算能勉强克服对庶妹这种生物的不喜,她也不想时时的跟真小孩玩啊,偶尔在一起算是逗弄逗弄,常常一起玩儿回崩溃的。所以,现在老子要被祖父收拾了,也不能怪她不厚道不是。 一路上说说笑笑的,撇开那点不爽快,骆沛山觉得格外的舒畅,果然是贴心无比的小棉袄啊。 骆老夫人在后面马车上都能听到骆沛山的笑声,也不自觉的笑了笑,可是,想到皇后的意思,她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眼中蒙上阴霾,如果不是乐成帝派人来,她只怕还不知道要如何的应对皇后。那些人为什么就不能安生点,为什么但凡于他们有利的人就一定要抓在手里当成棋子?就不能有点人情味儿? 思及此,骆老夫人自嘲的笑了笑,指望那些人有人情味儿?当真是老糊涂了! 回到骆家,靖婉回自己的小院儿,而骆沛山没去前书房,而是随骆老夫人回了后院,显然是有话要与骆老夫人说,而显然,骆老夫人也想到一块儿去了,那么要谈的是什么事儿,其实已经很明了了。 赶紧再找一个类似陈正敏那样的定下?显然,是不现实的,说不定就惹怒了那些娘娘王爷,毕竟,陈正敏的情况跟现在匆匆定下的是有区别的,前者是在事前就已经决定好的,不会让人生怒,只会惋惜,而后者显然是为了堵他们,故意那么做的,如此明显的嫌弃他们,那时找死呢还是找死呢?说不定就会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来,不管是为了靖婉,为了骆家,还是为了不牵连无辜,靖婉这亲事都不能再轻易的定,更不能随意定。 可是,让靖婉的婚事,成为那些人的又一场角逐,哪方赢了就是哪方说了算,骆老夫人又万分的愤怒,而骆沛山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可是,他们有心无力,那小细胳膊掰不过人家大粗腿。 也万幸是靖婉,该干嘛还干嘛,换一个,指不定会哭多少回。 靖婉心情不错的准备着带去胭脂阁的东西,之前做好的还有一些,半成品也不少,现下倒不用费太多的时间。明日就能去胭脂阁。 等到靖婉忙完,她奶娘带了两个丫鬟去见她,说是前不久才买的,给靖婉这里添两个,现在这两个只是带来给靖婉瞧瞧,若是不满意就送到别处去,再换其他人。 两个丫鬟是一对双胞胎姐妹花,长得很像,但是一个比较白,另一个却比较黑,比之大部分人的皮肤都黑一些,而且显然不是晒出来的,而是天生的,因为不管是脖子上,还是手上,颜色都很均匀,至于脸上,不提也罢。 这样的两个人,应该是异卵双胞胎吧。 其实靖婉奶娘被叫去挑人的时候,只挑中了比较白的那个,黑的那个本来不想要的,是姐妹两求了奶娘,奶娘才带回来让自家姑娘瞧瞧再说。 比较黑的那个丫鬟见靖婉打量她,有些不自在的缩了缩,她知道自己黑,不怎么讨喜,可是如果姑娘不能留下她,她不会有好果子吃,毕竟,她们被刻意送进骆家,就是来伺候骆三姑娘的。“姑娘,你别赶奴婢走,奴婢虽然丑了点,可是奴婢很能干的,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 靖婉失笑,“我没说要赶你走啊。而且,只是黑了点,那也是小美人一个。”就是装束太惨不忍睹了一点。启元王朝也是以白为美,这个黑姑娘也想方设法的让自己看起来白一点,用的粉很厚,再擦上胭脂,靖婉看得想捂眼睛,而且那衣着,她的皮肤很不搭,自然就让她显得又黑又丑,其实她的五官跟她的姐妹一样,那个只是白一些,看起来就漂亮,她怎么可能真的丑呢。 那女孩或许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是美人,她不确定竟靖婉是讽刺她,还是的觉得她漂亮,显得很无措,“姑娘莫笑话奴婢。” “我笑话你作甚。去把脸上的装洗了吧,一会儿姑娘我教你怎么画一个适合你自己的妆,保证变得跟你姐妹一样漂亮。” “姑娘说的是真的吗?” 其他丫鬟在一旁捂嘴笑,最活泼的青菊直接拉了她的手,“姑娘可从来不说大话,走,我带你去洗脸。” 等两人离开之后,那比较白的姑娘直接跪下来给靖婉磕头,“多谢姑娘。” “快起来。”随后,靖婉问了问这两人的来历,因为靖婉看出了这姐妹两手与寻常的姑娘的手有些不太一样,老茧比较厚,指关节也要粗一些。 原来这姐妹两是出生猎户人家,自幼就随父习武打猎,尤其黑妹,身手很是了得,一手箭术,可谓百发百中,不过后来家里遭了难,姐妹两被迫逃难,因为两人有武艺在身是,才能以女儿身与流民一起辗转到京城,可是他们没有户籍,又是姑娘家,找不到落脚地,又不能去做帮工,不得以才卖身为奴,不过倒是没有遇到黑心的人贩子,只是她们两个除了一身武艺,有一把力气,其他的都不在行,加上黑妹不讨喜,而白妹不想跟妹妹分开,这样三年时间才到了骆家。 这三年来,别的东西得如何且不说,这规矩确是半点没问题的。 而且白妹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是很沉稳,跟青竹的性子比较像。 事实上,在见到白妹的时候,靖婉就知道奶娘选她的原因了,青竹已经十七了,基本上不太可能跟着靖婉出嫁,那么选一个跟她性子类似的给靖婉,用起来也比较顺手。 “那日后就留在我这里吧,先拿二等丫鬟的月钱,奶娘给她们安排一下,直接从我这里拿钱,先裁几身衣裳,白妹,白妹以后叫白芍吧,黑妹还是这名儿吧。白妹的衣服我不用管,主要是黑妹的,衣料子选择深紫,灰绿,棕红,棕黄等颜色,浅淡柔和的颜色都不要,而衣服上的绣图简单一些,搭配比较暖的颜色,就这些吧。” 靖婉身边的人都不会质疑靖婉的话,而白芍虽然是心里嘀咕妹妹穿那些颜色的衣服会不会老气,不过这是主子的绝对,她们只需要听从。 黑妹洗掉了脸上的东西,看起来顺眼多了。 靖婉就要给她上妆,这本是不妥,可是其他人又不知道如何给长得黑的人上妆,正好,靖婉有点手痒,不过,靖婉自己平日里用的东西是绝对不能用的,不然龚嬷嬷真的会训人。可是,靖婉从来就不是吝啬的主子,她的丫鬟们用的东西那也绝对不差。 黑妹的肤质并不差,再说,十五岁的小姑娘,再差也有三成。 靖婉细细的给她一番倒腾,胭脂什么的,全都摒弃,最后再给让青梅给她重新梳了头发,焕然一新的黑妹,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脸还是那张脸,还是一样的黑,可是看上去就是光彩照人,灵动以及另外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要说,还是龚嬷嬷的眼光最毒,她一眼就看出,现在的黑妹身上,有一种很吸引男人的东西,只是具体的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如果问了出来,靖婉会该告诉她,那是活力,靓丽,以及释放本真的野性,没错,黑妹本身就是猎物出身,武艺在身,与一般的女孩本就不同,一旦释放出来,就会引起男人的征服欲。要靖婉说,黑妹现在还年少,给她上妆的时候已经尽可能的收敛了,再过几年,等她完全的长开,才会真正的魅力四射。 要说,感触最深的还是白芍,还在家的时候,倒是没怎么在意,来了京城之后,被人一番又一番的挑剔,黑妹也开始在意自己的脸,自己的肤色,羡慕姐姐肤白貌美,甚至渐渐的变得有些自卑,沉默寡言,哪里还有曾经在山林中的肆意张扬,在后来训练的时候,也跟不要命一般,看得白芍心疼的不行,其实原来,自己的妹妹一点都不难看,只是之前没有找对方式。 黑妹见众人都盯着她看,有些紧张,“怎,怎么啦?” 靖婉笑了笑,“去把琉璃镜拿来。” 黑妹第一次使用能把人照得如此清晰的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这真的是我吗?”再三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黑妹欣喜不已,就要跪下跟靖婉磕头。 靖婉拉住她笑了笑,“我也没做什么,只是还原了一个小美人而已。” 黑妹原本就不是个自卑怯懦的姑娘,原本在意的问题瞬间消失了,整个人都焕发着活力,甚至有恢复曾经奔驰在山林的本性的趋势,整个人都神采奕奕。这精气神一回来,自然就更加的耀眼,奶娘若不是一直都瞧着,绝对不会相信这是她带回来的那姑娘。不过还是啧啧称奇,“这要是走出去,之前的那些人肯定都认不出来。不过,要说还是咱姑娘厉害,其他人可就没这本事。”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好了,都去做事吧。” 当夜,龚嬷嬷就跟靖婉说,日后出门,白芍跟黑妹至少要带一个在身边,不然也要让她寸步不离。 靖婉也知道,因为白龙寺的事情,龚嬷嬷一直都很自责,怪她没保护好自己,甚至有点惊弓之鸟,现在多了两个会武艺的姑娘只怕是正合她意,只是,这不到半天的时间,龚嬷嬷就放心将自己交给她们保护,对这两个姑娘就这么信任?靖婉嘴上应着。 次日给骆老夫人请安的时候,靖婉就将黑妹这个与众不同的美人带出去显摆了显摆。 要说这批人采买回来的时候,骆老夫人见过一面,因为黑妹很有特色,自然也注意到了,不过看着不是个刁猾的,而且既然已经进了府,就留着吧,倒是没想到再见的时候不仅到了三丫头院儿里,还完全变了一副模样。“是个好孩子,日后尽心伺候你们姑娘就是了。” “老夫人放心,奴婢定会好生伺候姑娘的。” 骆老夫人再次的点头,这规矩倒是被调教得很好。 要出门的事儿,也一并请示了骆老夫人,自然没有不应允的。 靖婉知道骆靖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转,不过却始终没有开口,看得出来,短时间里她应该暂时不会再生幺蛾子。 出门的时候,靖婉本来还是准备在四个大丫鬟里面选两个,不过,青竹却主动提出,让白芍代替自己,看来,她也明白白芍存在的意义。 靖婉也没有反对。 胭脂阁位于东城区最繁华的地段,虽然是在京城没有特别明显的富人区与平民区的区分,但是,那些贵重的东西还是主要集中在东城区,而出入这里的,也多是光鲜亮丽,锦衣华服的人们。 窗帘子被掀开一小部分,靖婉瞧着外面的热闹。因为来来往往的,如同靖婉这般的,也不在少数,因此倒也不用太顾忌。 “姑娘,胭脂阁到了。” 靖婉下了马车,怎么说,进入胭脂阁的人比她预料中少很多,不是说名满天下吗? 或许是瞧出了靖婉的疑惑,龚嬷嬷开口为她解惑,“姑娘有所不知,这胭脂阁在京城里有好几家呢,这一处的东西是最贵最好的,而且胭脂阁存在了那么多年,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基本上众人都是知道的,而每个人基本上都有自己惯用的,东西用完了,直接叫下人来买就是了,倒是没什么逗留的趣味,时间久了,就形成了这样的局面。” 细看之下,果然,那些穿着不俗,打扮精致的姑娘,很多其实都丫鬟,这才出现多是独自一人进出。 靖婉她们几人进去,店内玲琅满目,买东西的人其实不算少,正如龚嬷嬷所说,要什么东西,直接说一声,店内的女侍给她们取了东西,她们付了钱就离开,基本上无人逗留。 能在这里当女侍的,自然也是很有眼色的,见到靖婉一行人,基本就断定,这是新来的客人,于是,一个女侍就笑盈盈的迎上来,“姑娘需要点什么?” “我找你们掌柜的。”靖婉直言自己的目的。 女侍微微一愣,“那姑娘你稍等。”让另外一个女侍上楼,她则将靖婉她们引到里面一些的地方,靖婉倒是没想到,这里还有一处清雅的小隔间,通过这小小的隔间,靖婉就知道,布置这里的人是很有情趣,也很有品位的人。 靖婉打量着多宝阁上摆放的东西,不见得多名贵,但是每一件都很精致,具有各自的独到之处。 “看来骆三姑娘很喜欢奴家这儿的东西。” 靖婉闻言回头,看到一个中年妇人。 明明有着贵妇的端庄气质,那穿着打扮,却有着风尘的味道,当然,这只是龚嬷嬷等人的看法,在靖婉眼中到没那感觉,她只是穿得薄了一点,然后衣服贴身了一点,再有就是身材好了那么一点。长得不是特别的漂亮,右眼角下面一点还有一颗红色的痔,并不大,却红得仿似要滴血,这是一个很有韵味的女人,不说年轻的时候,哪怕是现在,只怕都很受男人追捧。 “夫人认识我?” 那妇人笑了起来,而且笑得花枝乱颤,“哎呦,还是第一次有人叫奴家夫人。姑娘叫奴家韵娘好了,其他人都这么叫的。大长公主生辰那日,奴家也在呢。” 靖婉点点头。“韵娘是这里的掌柜?” “倒不是,不过,胭脂阁是奴家的。”韵娘微笑道。 “哦,这么看来,我今儿来得倒正是时候。” 韵娘的笑容更深了些,少有人知道她是胭脂阁的主人而没有面露惊讶的,尤其还是一个生在深宅后院的小姑娘,不过,也有可能是见识有限,并不知道胭脂阁意味着什么,不过,看这姑娘在大长公主府上的表现,可不像是个见识短浅的人呢。“姑娘请坐。”然后让女侍给靖婉奉上茶。“姑娘山门来便找掌柜的,不知道有什么事儿?” 在靖婉的示意下,白芍将抱着的木盒放桌上打开,“这是我常用的一些东西,韵娘瞧瞧如何?” 韵娘微微的眯眼,她已经基本知道靖婉来她这里的目的了。“不用瞧它们,奴家瞧姑娘就可以了。”随手拿出一个扁平的玉瓶,拿了一下盖子却没能打开。 青兰上前一步,拧了两下,将盖子打开。 韵娘摩挲着玉瓶边缘的两道螺纹,“好精巧的心思。”然后用手指沾了一点乳白色的脂膏,轻揉的涂抹在手背上,有着淡淡的茶花香,再看看看靖婉的脸和手,“不怪姑娘敢将东西拿到胭脂阁来。” “那么,韵娘觉得如何呢?” “这么好的东西,如果推拒不要,奴家可能会后悔一辈子呢。”韵娘拿出盒子的各种护肤成品,压在下面的纸张才是真正的宝贝。 “凡是我给的方子,我要三成红利,其他的一概不管。” 韵娘似无奈的一叹,“姑娘这甩手掌柜当得还真洒脱。” “就是因为怕麻烦呢,不然早两年,说不定你胭脂阁就有一个难缠的对手了。” “那还真庆幸呢。” 话虽如此,但是,靖婉能感觉到她的不以为意,说的也是,她一个女人,没点依仗,怎么可能守得住胭脂阁这棵摇钱树。“我有点小建议,韵娘不妨听一听,当然,如果你愿意接纳的话,就接纳,不愿接纳就当耳旁风好了。” “骆三姑娘给大长公主的建议,引起那样的轰动,奴家觉得,若是真将你的话当成耳旁风,肯定不会是明智的决定。” “韵娘过奖了。”靖婉就只是说了说包装的问题,宣传手段什么的,根本不需要,毕竟胭脂阁的名声那么大。精品包装,那绝对是提高商品价值的一大有效途径,档次上去了,东西的价值可能会十倍百倍的暴涨。“木盒,银盒,金盒,玉盒,镶嵌宝石的,木盒也可以分不同的木材,然后几种搭配成套的装,单品的装,可以有比较大众的盒子,自然也可以有独属于某个人的特殊盒子。……” 韵娘眼中异彩连连,看着靖婉,透着不可思议,“你这小姑娘当真是了不得,若是让你来做什么,与你同行的人,只怕要没饭吃。” “韵娘夸大了,我也就能出出主意,事实上,我一窍不通。” 韵娘笑着摇摇头,然后去写了契书。 “四成利?韵娘,这太多了。” “不多,你的主意的价值远远多余那一成利。奴家虽然是商人,但是,有些时候,奴家自己高兴就好。” “那就却之不恭了。” “那么,骆三姑娘还有没有别的要求,比如说,你们家的人来买……” “就按照卖价的一成收取好了,不过,每人每月都有定额,超出的部分还是原价,我也不能让韵娘你吃亏不是。哦,对了,我家四妹妹来买,你还可以再涨点价。”就算是她拿了出来,也让你骆靖颖用不起。至于骆靖颖会不会去“打劫”其他人的,那就不管靖婉的事了。毕竟,除了刘氏的,骆靖蔷手中的,怕是都不再好抢了,可是刘氏又没有多少钱,会舍得将自己的份额全部给骆靖颖?呵呵…… ------题外话------ 最近码字感觉好累人好累人哒,速度怎么都提不起来,呜~ 第112章:刺一刺,骇人的身份 不要说靖婉黑心,将她拿出来的东西弄得那么高的价格,从一开始是,她的东西就没办法走平民路线,送进宫里的东西,你企图走平民路线?如此一来,干脆就天价到底,不管是什么地方,都有一个心理,这价钱越高,东西越好;越是独一无二,越是能彰显自的与众不同,而这,也往往意味着非同一般的地位。而且很多人还享受那种“我又你没有”的独特优越感,以这种方式推出去,根本就不愁没人买。 至于那些没有钱却打肿脸充胖子,“制定一个制度吧,有些东西,即便是有钱也不卖,这对韵娘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毕竟,胭脂阁在京城扎根那么久,那些夫人姑娘的底细肯定是知道的,至于这个门槛如何设定,韵娘应该比我更会把握。” 韵娘笑得妩媚,“姑娘还真是好心,遇到那些虚荣不自量力的人何必那么客气,就算是弄得倾家荡产那也是她们自找的。胭脂阁原本的东西,比起姑娘的或许差一些,但也都是好东西,不过就算是最好的,也不一定对每个人都适用,有些人根本就不明白,最适合自己的应该才是最好的,她们却偏偏要选最贵的,浪费钱不说,还可能让自己遭罪,最后去怪在胭脂阁头上,奴家懒得搭理她们。” 在京城这个地方,达官贵人多如狗,得罪不起的人太多,韵娘敢如此大的口气,这依仗只怕是非同小可。要说,这最硬的后台,无非就是那个掌权天下的人。 韵娘这个人到中年却依旧风韵犹存,甚至比很多大姑娘小媳妇都更具有魅力,她不会是个乐成帝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二三吧。一时间有些浮想联翩。 韵娘见靖婉看着自己出神,摸了摸自己的脸,露出一个特别魅惑的笑,“难不成奴家今儿特备貌美,连姑娘都被迷住了?” 被调戏的靖婉却没有半点的自觉,笑得一本正经,“是呢,韵娘确实特别迷人。” 要知道,来源于同性的真心赞美,往往比异性的赞美更能取悦人心,显然,韵娘当真是被靖婉给取悦了,再一次的笑得花枝乱颤。“你这个小姑娘真是太招人喜欢了,难怪大长公主那个一向不怎么爱沾事儿的人都对你格外青睐。” “韵娘缪赞了。”靖婉心里对韵娘的来历去越发的感兴趣了。 因为韵娘的挽留,靖婉在胭脂阁多呆了些时间,茶跟点心都很不错。期间,还聊了不少其他的东西,然后,靖婉发现,韵娘其实还是个才女,她通晓历史,擅长诗词,精通音律,而且书画很了得,隔间里墙上的画作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靖婉看着墙上的时候,韵娘确实不错眼的看着靖婉,“还是年轻好啊,奴家毕竟是老了,再如何养,也养不出这么水嫩嫩的模样。日后哪个男人娶了你,当真是福气啊。”韵娘颇有深意的笑道。 靖婉当没听懂。 龚嬷嬷颇为不满的咳嗽了两声。 韵娘瞥了龚嬷嬷一眼,撇了一下嘴,她见的人太多了,而且龚嬷嬷刻意的表现出某些平日隐藏的东西,韵娘岂会看不出这嬷嬷绝非普通角色。“骆三姑娘能养出这般模样,绝对不会是用了这些东西那么简单,还有什么秘方,能否与奴家分享分享?” 要说靖婉能养得好,自然不仅仅靠那些东西,如果真的那么神奇,其他什么都不用做了,直接可劲的往身上涂那些东西就够了,然后,所有用过这些东西的人都会跟靖婉一样,那么这美容养颜一行,在这个时候就可谓是登峰造极了,都没有后来人什么事儿了。事实上,靖婉日常用的保养皮肤的东西并不多,仅仅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她多数时候都是内养,内分泌均衡,体内没有毒素,如此一来,想要气色不好都很难。 于是,靖婉也不吝啬,简单的说了一些养生的方法。其实知晓这些方法的,并非只有靖婉跟龚嬷嬷,很多人都知道,只是靖婉所知晓的东西,跟龚嬷嬷的结合起来,加上龚嬷嬷在她身上用了十二分的心思,才起到了最佳的效果而已。 因此,在靖婉说出那些东西之后,还以为靖婉藏私,不过,她也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之辈,倒也没有因此就对靖婉生出不好的看法,不管如何,这也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奴家还有事儿,就不多留姑娘了,等到东西做出来之后,奴家让人给姑娘送一份去,如果有不尽人意的地方,姑娘大可直言。” 靖婉也看出了韵娘不信,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见起身告辞。 韵娘让人给她打包了一大包胭脂阁的各种胭脂水粉,以及脂膏,“姑娘自然是看不上这些,不过用来送人,应该还是有不少人喜欢的,毕竟吧,有好几种,都是宫中娘娘们用的。”韵娘笑着眨眨眼。 靖婉是亲眼见到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在略微的想一想她之前大概看到的卖价,粗略的一算,这,接近万两银子的东西了,韵娘这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就送给她了,看着韵娘颇为无语,这一个个都是大土豪,自认为自觉是小富婆的靖婉,日后再不认为自己是有钱人了。“打击”不轻的靖婉“面无表情”的离开胭脂阁。 她自己却不想想,十八学士那等宝贝,她还不是说送就送出去了,那个更值钱好不。 在靖婉她们离开之后,韵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那一瞬间,她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凌厉起来,就算依旧是衣服,你却半点感受不到风尘气息,如果让靖婉看到现在的她,大概会用两个字来形容——女王。随手拢了拢头发,“将东西拿下去,让师傅们赶紧调制出来,然后在店里单独腾出个地方摆放。至于骆三姑娘说的那些,你们也都听见了,具体的,想来不需要我来告诉你们怎么做。” “是,主子。”旁边的两位婢女恭敬的应道。 韵娘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动作优雅高贵,而神情更是有那么几分莫测。 骆家马车上,“嬷嬷,知道这韵娘的来历吗?”靖婉问道。 龚嬷嬷面上有些沉凝,还有一些犹豫,靖婉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表情。 靖婉越发的好奇,“怎么,嬷嬷是不知道,还是不方便说。” “姑娘,奴婢所料不差的话,这韵娘的身份非同一般。”龚嬷嬷看了看同车的两个丫鬟,“知道多了,并无好处。” 靖婉明白了,这韵娘只怕不是她想的那样,有皇帝当姘头,应该另有来头。 要知道,韵娘那种一看就身染“风尘”的女子,是被后宅妇人们最忌讳的一种人,可是她们没有谁拒绝胭脂阁的东西,一方面或许是因为胭脂阁的东西真的好,另一方面或许是知道韵娘其实并非不正经的人,没见龚嬷嬷这么正派的人,对韵娘都没什么不好看法吗。 至于韵娘的身份,只怕只能另找时间,私下里问了。 靖婉回到骆家,然后,在花园里撞见了骆靖颖,靖婉并不确定她是不是专程在等自己。不过,她这一次倒是很守规矩很懂礼。 自然就毫不意外的看到丫鬟手中的东西,胭脂阁那地方,还是东西最好的那家,骆靖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就去过一次,那一次之后她就不敢去了,不是东西不好,如果可以,她很不得将那里搬空才好,可是里面最便宜的一小盒胭脂,都要上百两,而且那么一小盒,省了又省,才勉勉强强的能用一个月,去那里,专程让人看笑话吗?“三姐姐这出去一趟,倒是买了不少东西。” “四妹妹说这些?倒不是买的,胭脂阁的主人家送了。” “三姐姐果然招人喜欢,少说也是几千两的东西吧,说送就送了,还真大方呢。” “是啊,韵娘的确非常大方。” “韵娘?”胭脂阁虽然是卖女子用的东西的地方,但是遍及全国那么大的产业,总不可能是哪个女子的私产吧?骆靖婉这是打肿脸充胖子呢,还是私相授受不敢承认? “四妹妹不知道胭脂阁的主人名为韵娘吗?我还以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妹妹当然知道。”能承认自己在京城几年了,还那么无知吗? 靖婉点点头,“要说韵娘之所以这么大方,还要多亏四妹妹呢,因为四妹妹,三姐姐手里的养肤秘方被晋亲王知道,要孝敬苏贵妃娘娘,不过,晋亲王不要方子,要成品,可是三姐姐手里的东西,用过的人都说好呢,就觉得吧,到时候用的人只怕不止苏贵妃一人呢,三姐姐再能耐也做不出那么多,自己开铺子吧,太麻烦,于是干脆就找上胭脂阁,不曾想,刚好碰到了韵娘,韵娘对姐姐的东西很看好,不仅给了四成红利,在离开的时候,还送了这么多东西。唉,姐姐现在都还在烦劳要怎么处理呢,毕竟吧,四妹妹也知道,姐姐我平日里都不用这些东西。” ——你不要全给我啊!骆靖颖差点就将这话吼了出来。好在是忍住了,不过抿着唇,死死的咬紧牙关,好久都没开口,她担心自己一开口,又会失态。真正让她眼红的,还有那四成红利,四成啊,具体多少钱她不知道,但是,她敢肯定,骆靖婉一辈子什么都不干,也足够她肆意挥霍了。 “四妹妹想方设法的想要将我手中的秘方抠出来,现在得偿所愿了,相信要不了多久,胭脂阁就会推出第一批,不过,听韵娘的意思,大概会有点贵,大概也就是她铺子里那些的几倍,十几倍,几十倍,上百倍吧。四妹妹银子准备好了吗?” 骆靖颖的指甲深深的掐入手心里,可是她却半点感觉不到痛,她一番算计就是这么个结果吗?被关了十几二十天不算,现在那东西,她完全就用不起!她突然间好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冲动,如果她忍耐一下,再等一等,或许就完全不是这样的结果。她明明是想要拿到秘方,然后让骆靖婉什么好处都得不到的,可是,她就没一个目的达成了! 靖婉轻笑这走近骆靖颖,“毕竟是我的方子,我们家的人去买,只需一成的价格,当然啦,没人每个月都有定额的。” 骆靖颖脸上露出喜色。 “不过,不包括你,你去买的话,会在原价上翻十倍。” “骆靖婉——” “四妹妹小声点,你才从小佛堂出来呢,难不成又想被关回去?” 骆靖颖恨得不行,可是她拿靖婉一点办法都没有。“听说三姐姐被退婚了。” 靖婉的笑变得戏谑,粉唇微张,“幼稚。”然后就与骆靖颖擦肩而过。 骆靖颖气得发抖,她没想到竟然半点没打击到骆靖婉这个小贱人。 “哦,对了,还有件事儿,其实可以让四妹妹提前知道,”靖婉刚走了两步停下来,“昨日,李如玉的郡主身份,被圣上夺了,这事儿,过两日大概就会有正式的圣旨下来。” 骆靖颖的身体止不住的晃了晃,她身边的丫鬟忙伸手去扶她,却被她一巴掌打开。 骆靖颖不知道其中原因,但是,骆靖婉偏偏在这个时候告诉她,就让她止不住的胡思乱想。因为想得越多,就越觉得不对劲儿,越是不对劲儿,就越是胡思乱想。原本就因为被关太久,身体虚,这会儿竟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 走远了靖婉回头看了一眼,面上没有半点波澜,正所谓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弄成这样儿,那都是她骆靖颖自找的。 而另外一边的花丛后满,骆靖蔷本来只是想绕开骆靖颖而已,不想三妹妹恰好回来了,于是,将她们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到耳中,她右手摸了摸左手的手背,心下嘲讽不已,就她偏生跟三妹妹作对,看看其他姐妹,哪个没得了三妹妹的好,现在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些东西,她应该也有低价购买的份额,只是那价钱,即便只是原价的一成,她怕是都不能月月买来用的,不过,没关系,她还有不到半个月就出嫁了,那份额她可以让给别人,能讨好婆家的人不说,或许还能换来好处,总之,就是不给她骆靖颖。给别人,怎么都还会回个笑脸,而给她骆靖颖,你就是将自己的血肉给她,她大概都还嫌腥气,那么,反正都已经撕破了脸皮,又何必再跟她骆靖颖伏低做小。 没错,骆靖蔷还有不到半个月出嫁,在骆靖博迎娶孙宜嘉后十天时间,不过,骆家上下都在操办骆靖博的事情,仿佛将她彻底的遗忘了。她倒也不怎么在意就是了,她毕竟只是庶出的庶出,在骆家的众多姑娘中,属于身份最低的那几个之一,而另外的几个,还小得很。她如果跟骆靖颖一样的心态,只怕是早就没命了。 骆靖蔷光明正大的从花丛后离开,就是明晃晃的告诉骆靖颖,她都听见了。 骆靖颖倒是想将怒气发泄到这个庶姐身上,可惜,有心无力,喊了两声,骆靖蔷根本就不搭理她。 骆靖颖险些气血攻心,现在,就连这个以前总是跟在她身后摇尾乞怜的贱人也敢甩她脸子,自己以前对她果然是太仁慈了。 靖婉回到海棠雅居,将带回来的胭脂水粉分了分,她娘,伯母,婶母,包括刘氏,人人都有份,只是有着多少优劣之分,然后,在给骆靖蔷也分一份,其他姐妹,骆靖悠十三岁了,在这地方,也已经跨入了大姑娘的行列,于是给她也预留一份,就算是这样,剩下的也还有不少,她倒是想给自己的丫鬟们,可是龚嬷嬷不允许,丫鬟跟主子们用一样的东西,还有没有规矩,要是让府去其他的下人知道了,更是得生事端,丫鬟们自己也不要。 干脆,靖婉给出嫁的大堂姐,以及几个姑姑,人人一份,大堂姐的给大伯母,让她派人送去,几个姑姑的就给祖母派人送,还有剩下的,分一半给她老娘,让她送自己交好的人,其余的给打包给祖母,让她看着送给什么人。 于是,海棠雅居的一众丫鬟们齐齐出动,给各房的送东西去。府内的下人们都看在眼里,无不是感叹三姑娘财大气粗。 靖婉趁着这个时间,问了问龚嬷嬷韵娘的身份。 “姑娘,如果奴婢所料不错的话,那韵娘当是圣上的小姑姑,曾经嫁到北匈奴和亲的和阳公主……” 虽然靖婉已经尽可能的高估韵娘的身份,还是被龚嬷嬷的话惊了一跳。 这位公主,在启元王朝可是赫赫有名,已经三十多年前的人物了,她们这些小姑娘都还听闻过她的“辉煌战绩”啊。 和阳公主比乐成帝大不了几岁,是乐成帝祖父的老来女,可以说是乐成帝的父皇给养大的,这位公主女儿身却是男儿心,当然,并非说她有着窥觑皇位的野心,而是她的性情,女儿家该会的东西她会,女儿家不该会的,她也会,舞文弄墨,舞刀弄枪,更关键的一点,她生性放诞不羁,李如玉算什么,跟这位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于她而言,这些其实都不值一提…… ------题外话------ 停电,减产,晚更~ 第113章:晒嫁妆 和阳公主到了十八岁的年龄都没有招选驸马,不仅仅是因为她个人的风评不好,养了数个面首,更因为,她对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很是不屑一顾,更别说那些能成为她驸马的人,依照她的话来说,连本公主的面首都比不上的人,还妄想娶本公主?不要是在洞房花烛夜就被她弄死了才好。 和阳公主是被他兄长当女儿一般养大的,当时的皇后都要让着她,更别提管教,当兄长的头痛又无奈,难不成就让妹妹这样一辈子? 后来与北匈奴突然提出了要迎娶启元王朝的公主为王后,建立友好邦交,北匈奴在启元王朝眼里,那就是蛮夷之地,地方荒芜不说,还都是一群野蛮人,饮血茹毛,到那么个地方去遭罪,没有一个皇室的公主郡主原因,原本都已经准备这择选大臣家的姑娘,加封公主前去和亲,不曾想,和阳公主主动站了出来。 要说,和阳公主就算是留在启元王朝肆意妄为,前面有她兄长兜着,兄长死后,还有侄子给兜着,别人也拿她无可奈何,她偏偏在这个时候主动选择了和亲,她皇兄自是坚决不同意,不知道和阳公主与他说了什么,他松了口。 原本对她感官非常不好的朝臣,瞬间都改变了态度,一位能因为国家大义而牺牲自己的公主,在其他方面再如何的不好,那也是值得尊敬的。 身着华服的和阳公主回望京城,目光熠熠生辉,勾着嘴唇,气势全开,原本不是多绝色的容颜,在瞬间绽放出最耀眼的魅力。那一刻,众人感觉到的,那不是去北匈奴和亲的公主,而是去征服那片土地的王。群臣百姓皆跪伏。 和阳公主在启元王朝或许不被接纳,但是在北匈奴却非常的受欢迎,她令一众北匈奴人似痴迷疯狂,和阳公主在启元的时候都敢明目张胆的养面首,自然不在意跟这群北匈奴权贵纠缠,北匈奴王即便是愤恨,但也舍不得杀了她。 和阳公主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挑起他们内斗,而北匈奴王这个名正言顺占据她的男人,自然首当其冲成了众人公敌,他的几个儿子联手杀了他,于是,北匈奴陷入王权的争斗之中,和阳公主只一句,本公主只臣服最强的男人,然后就闲闲的看着他们斗得你死我活。刚刚有了一个结果,启元却在这个时候发兵。 新任北匈奴王怒不可遏,欲斩杀和阳公主,和阳公主却笑得漫不经心。 北匈奴王死死的抓住她,刀刃抵在她颈间,皮肤渗出了血,和阳公主却还有心情去撩拨他,“在启元有一句话叫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本公主既然嫁来了北匈奴,自然就是北匈奴的人,王是想杀还是想剐,本公主都悉听尊便。” 这些话,倒是打消了北匈奴王的杀心,在一逞兽欲之后,带着和阳公主一起出征,然后,在战事关键时刻,和阳公主斩杀了北匈奴王。 那一战,启元自然是大获全胜,甚至险些灭了北匈奴,不过,很可惜,北匈奴可谓人人尚武,骁勇善战,想要覆灭很难。北匈奴重创,可谓是包括前朝在内的几百年,对北匈奴最大的一场胜战,狠狠的削弱了启元北边最大的敌人,而和阳公主功不可没,足以将其记入史册,让后人为之歌功颂德。 只是,世人都以为和阳公主在斩杀北匈奴王之后,命丧那些将领之手,总之是再没有她半点音信,却不想,这位公主不仅好端端的活着,回到了启元不说,还过得有滋有味儿。如果韵娘真的就是和阳公主,那么她能守住胭脂阁而无人敢动分毫,那是理所当然的,她的靠山的确是乐成帝,只是这关系与靖婉之前想的截然不同而已,谁敢对胭脂阁动手,铁定被乐成帝剁手。 当然,在启元的正史中,只会记录和阳公主的功绩,而她的风流艳史,则出现在野史跟诸多的话本上,即便是以她为原型创造的话本人物,都没有人刻意的摸黑她。 这个女人,那就是一部传奇。 “和阳公主应该是五十好几,快接近六十的人了吧,韵娘看着却只是四十出头。” “所以奴婢也只是猜测,并不敢肯定。”不过,王爷那边是绝对不可能出错的,他既然说胭脂阁的老板就是当年的和阳公主,那么就绝对不会错。只是没想到,姑娘头一会去,就碰到了她,多少人刻意想要找她都找不到呢。 “那嬷嬷如何就认为韵娘是和阳公主呢?” “奴婢在宫中曾无意间瞧见过和阳公主的画像,与韵娘非常相似。” 靖婉看了龚嬷嬷一眼,这种画像,应该不说什么人都能瞧见的吧,龚嬷嬷在宫中的时候,应该不是权利很小的那种掌事姑姑吧?不过,龚嬷嬷会拳脚功夫,一般的宫廷姑姑谁会这些东西,龚嬷嬷该不会……靖婉轻咳一声,打消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如果真是这样,嬷嬷的猜测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那么日后,姑娘意欲如何呢?” “自然是该如何就如何,就当不知道。再说,这第一回去就基本就将事情弄好了,我对胭脂阁的东西又不感兴趣,没事儿不会去闲逛,那么碰到的机会就会很小吧。” 龚嬷嬷点点头,姑娘现在的处境已经不太好了,有王爷那么个危险的人物就算了,再招惹上和阳公主,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在靖婉跟龚嬷嬷说话的时候,府里却有三姑娘不待见长嫂的流言。 “……三姑娘上次送给其他姑娘脂膏没有我们大少奶奶的份儿就算了,这一次除了年级小的姑娘,上头的夫人们都人人有份儿,连出嫁的大姑奶奶都有,就独独我们大少奶奶跟四姑娘没有,三姑娘一直跟四姑娘不睦,不送给四姑娘东西倒也情有可原,我们大少奶奶这里算怎么回事儿?是跟四姑娘一样不受她待见?三姑娘随老夫人进京的时候,大少奶奶给的见面礼,那可是价值千多两的镯子,真真是给了……” “说什么呢?”洛靖德回来,就听见丫鬟们叽叽咕咕的,微微的皱眉。 丫鬟们吓了一跳,忙见礼,“大少爷。” “做事儿去,围在这里嚼什么舌头。” “是。”丫鬟们急急忙忙的散了。 洛靖德进了屋,见到身怀六甲的妻子靠在大迎枕上,有些闷闷不乐,“这是怎么啦?”走上前,靠她身边坐下,小心翼翼的摸摸她的肚子,“孩子又闹腾你了?” “不是……”小王氏也将自己没得胭脂水粉的事情说了。 “你还少了那点东西?”洛靖德颇为无语。 “这只是点东西的问题吗?”小王氏声音拔高了些,“除了小的,就我跟四妹妹没有,难不成我与四妹妹一般招她嫌弃不成?下人们还指不定怎么编排我,说我肯定做了什么坏事儿惹到她了,这样的名声我可不担。” “你别激动别激动,”洛靖德忙安抚她,这么说来,这事儿的确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完全不必在意,“三妹妹为人,我还是了解几分的,除了四妹妹,就没见她针对过谁,你一直都在养胎,与她见都没见过几回,自然不可能有什么仇怨,这中间或许有什么误会,或者我们不知道的原因,你先别急,等我去问问清楚。” “问?怎么问,你找上门去,还指不定让人以为我眼皮子浅,就盯着她那点东西。” “你傻啊,我自然找三弟去问,难能自己去。” “还是算了吧,三弟后日就成婚了,正忙着呢,难能因为这点小事去麻烦他,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自个儿会想办法弄清楚的。” “行行,都依你,只是你自己注意着些,别动了气儿,伤着孩子怎么办。” “你别担心,我也没真生气。” 夫妻两人就说些别的话,气氛倒是很快就缓和下来。 于是,这件事儿,大概除了二房的人,其他人都知道了。 骆老夫人听闻之后,“婉婉做事,向来细致周到,不会在这事儿上犯糊涂,定然是有她的原因的,明儿请安的时候,我问问她就知道了。传话下去,严禁再传这事儿,谁再敢嚼舌头,严惩不贷。” 有老夫人发话,自然无人再敢说什么,不过不少人都在心里犯嘀咕,老夫人果然什么事儿都会护着三姑娘。 于是,靖婉在次日请安的时候,难得的见到了大堂嫂,瞧着她肚子又大了些,虽然知道她情况不太好,看着就有些害怕,但是有一个小生命这种事,还是值得开心的,靖婉止不住就笑了起来,直接上前,细心的问了几句。 小王氏心中疑惑,瞧着不像是对自己有意见的样子啊。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小王氏心里还有疙瘩,这会儿靖婉问什么,基本上是有问必答。 事实上,这事儿大部分人都纳闷。 骆老夫人将靖婉叫到身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就直接开口问道,“昨儿你到处送东西,怎么你大嫂那里没有?” “大嫂不是怀着身孕吗?”靖婉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骆老夫人的直言叫人意外,而靖婉的回答更叫人意外,这跟怀孕有什么关系。 “怀孕怎么了,怀孕就不用上妆了?” 怀孕不能化妆,这是常识!好吧,靖婉突然意识到,这是她前世的常识,不是这里的,她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进来的时候,大堂嫂看她的眼神不太对,靖婉想要捂脸,好像一不小心就犯了低级错误,龚嬷嬷怎么也没提醒自己一声呢?不过,因为不好解释是,靖婉决定装傻充愣。“怀孕的人不是不能上妆吗?”甚是疑惑的反问。 这一下在意她话的人可就不止一个了。“婉婉,怀孕不能上妆,你挺谁说的?” 靖婉凝眉沉思,“好像不是听谁说的,应该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吧?难道不是这样?我还以为人人都知道这事儿呢。” “婉婉,告诉祖母,你从哪儿看到的,是什么书?” “祖母,这可就为难住我了,您知道的,前些年在齐安府的时候,我看过的书不少,还很杂,有些东西我以为是众所周知的,过一眼就算了,哪还记得是什么书。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看的了。” “你说得对,”在齐安府的时候,除了那些对姑娘家而言绝对禁止的书,其他的,还真没怎么对靖婉把控过。“那婉婉,还记不记得怀孕的人为什么不能上妆?” 要说,小王氏肚子里可是她有一个曾孙,骆老夫人自然很是看重,至于王氏跟小王氏,也不必说,对这孩子都很是看重,都止不住的看向靖婉。 “好像主要是妆粉里面有什么东西对人不太好,一般人都还好,怀孕的人接触多了,可能会对肚子里的孩子有影响,而其他的东西,我不知道是不是同样具有影响,所以才半点没敢给大嫂送去。”靖婉瞧了瞧小王氏,有些惊恐的用手捂着脸,“我只当是大嫂出门时候略微上上妆而已,回去后就给洗了,之前偶尔见到大嫂,也没太注意。”再看向骆老夫人,“祖母,是不是我太多虑了?” “不,婉婉,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说不得还真有这么回事。——来人,还不赶紧打水给大少奶奶洗脸。” 小王氏自己也忙起身,王氏下意识的伸手扶住她,这会儿是真着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亲自扶着小王氏去洗脸。 等到小王氏洗了脸出来,骆老夫人有些脸黑,“靖德媳妇,你平日里都擦了多少妆粉?”小王氏之前上了妆,脸色看起来还不错,不过实际上,洗了之后,那里脸色惨白惨白的,没丁点血色。 别说是骆老夫人,即便是王氏,日日见着儿媳,也只当她气色尚可,现在想起来,只怕她任何时候都擦了妆粉的。如果真的是像三丫头说的那样,岂不是岂不是…… “祖母,祖母,我……”小王氏险些哭了出来,她怀孕前用妆粉就用得重,怀孕之后,情况不太好,脸色就更差了,她就想着,如果日日都这模样,谁知道是得到怜惜呢,还是遭到嫌弃呢,她的夫君虽然还是表哥,身边却日日跟着漂亮将他伺候周到的通房丫鬟,而自己这模样……于是,这妆粉就用得更多,除了晚上睡觉,脸上任何时候都没少过,该不会就因为这样,反而害了肚子里的孩子。 靖婉见小王氏不太对,忙上前安抚她,“大嫂,你别着急,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造成的,兴许根本就没这回事儿,你这一着急,说不定反而惊着孩子了,别急,别急啊。”靖婉轻轻的给她拍着背。 小王氏吸了几口气,慢慢的稳住了,却死死的抓着靖婉的手,“三妹妹,你告诉我,若真是那妆粉造成的会怎么样?” “这个……”靖婉还真不太清楚孕妇铅中毒会如何,但无非就是早产,滑胎,导致孩子发育不良,严重的可能会造成畸形,不过,小王氏只是通过妆粉摄入,应该还不至于严重到那种程度,“大嫂,我不太清楚。不过,事已至此,大嫂你想再多也没用,再说,谁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就是上妆引起的,何不宽宽心,将那些东西也停一段时间,如果真是这东西引起的,停了,应该就没事了,如果不是,也没什么妨碍。你且安心的养着,万不可因为我的话,反而让你心绪不宁,原本其实没什么事儿的,却……那我不是罪过了?” 骆老夫人脸上也缓了缓,“婉婉说得不错,你也别想那么多。” 其实王氏也是有些气急,不过这事儿之前谁也没听说过,自然也不好怪在小王氏身上,主要还是她日日上妆遮了面容,让她以为小王氏即便是时不时的请大夫吃药,也不是特别糟糕,可谁知道,那脸色差成那模样。现在也的确不是说什么的时候,于是开口安慰了小王氏几句。 “三妹妹,对不住啦,昨儿那些胭脂水粉,独独嫂子没得(另外那个自然是被忽视了,今儿也没出现,即便是刘氏也不能对靖婉说什么),还以为嫂子是怎么招你不待见了,却不想,三妹妹是为我好,嫂子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三妹妹原谅则个,莫与嫂子一般见识。”恢复了镇定的小王氏,还是那个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 靖婉不在意笑笑,“这是人之常情,换我,我也得多想,要说也是我没考虑周全。” “这事儿可怪不到三丫头你头上,你还是个姑娘家,你大嫂怀孕,要你事事考虑周详,那像什么话。”王氏笑着嗔道。 靖婉也“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笑。 “靖德媳妇就先回去歇着吧,今儿家里忙乱,你自个注意着些,但是有什么事儿,也切不可隐瞒着,知道吗?” “是祖母,孙媳记住了。” 待小王氏离开之后,骆老夫人才说起今日的正事,“再过不久,大概就有客人上门了,务必要招待好,不能出丝毫差错。还是就是下晌定国公府就会送嫁妆过来,贵重东西会很多,晒嫁妆是一回事,千万要守好了,万一出了那等眼皮子浅的,偷偷拿了什么东西,我们骆家的脸可算是丢尽了。” “娘您放心,该安排的,儿媳都已经安排好了,不会出差错的。”王氏说道。 “嗯,你办事我放心。”骆老夫人说着,去瞥了一眼张氏。 饶是张氏,也忍不住面皮火辣辣的,她娶儿媳,可是真正是她操办的事情却不多,多数都是骆老夫人跟王氏在安排,这会儿很是有些无地自容。 骆老夫人早就不对她报任何期待了,如果指望她,这婚事还不知道弄成什么样呢。 随后,骆老夫人就让他们散了,赶紧回去用早膳,包括王氏都不用留下伺候她了,当然,靖婉依旧除外,她每日的早膳,基本上都是在骆老夫人这里食用。 少不得又说起了妆粉的事情,“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日后这孩子生下来,可得好好的感谢你这个姑姑。” “何须谢我,那是它命理如此。” “你呀,什么事儿都不肯居功。” 是靖婉自认为担不起一条生命。 如同骆老夫人所言,陆陆续续的就有客人上门来,不过今日来的,基本上都是近亲,比如骆家一些同样居住京城的宗亲,嫁出去的姑奶奶,以及几个媳妇的娘家人,当然,张氏跟刘氏的娘家不在京城,而骆靖博的婚事实在太赶,张家人实在赶不来,虽然去了信儿,这人跟这礼只怕还要一段时日才会到。 人太多,靖婉也不能躲懒了,出来帮着招待小姑娘们。 都说这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袁巧巧折了腿,偏生也根着她老娘来了。 “这样了还出来凑热闹,你就不能消停点?”靖婉很想戳她。 “人家在家里都快无聊死了,你们一个个又都忙,没时间来瞧我,这么热闹的事情,我自然要出来瞧瞧的,你都不知道,我为了能出来,跟我娘磨了多久。瞧着吧,明儿你指定也能瞧见应霜,不过依照她祖母跟孙老夫人的关系,她应该会直接去定国公府,然后以送亲的名义来骆家。” “嗯,她眼睛听说是大好了,不过我的确是很忙,都没抽空再去瞧瞧她。” “你什么情况我们都知道,所以不用在意,不过可惜的是,没能听见你弹琴,听说你可是一曲惊人,出尽了风头呢。” “出风头可是要代价的。”靖婉想到自己目前的情况,唉,不在意也得面对这个麻烦的现实啊。 其中因由袁巧巧不太清楚,不过也忍不住捂嘴乐。“不过,宜嘉最后的姻缘着实出乎意料,她居然嫁给表哥,你大概不知道,靖博表哥可是很受青睐的,别的不说,就那位,还有她娘,可都没少打靖博表哥的主意。” 靖婉顺着袁巧巧悄悄指着的方向,二姑母家的蒋灵珊,跟骆靖颖很是要好的那个。 “不过那时候外祖母不在,而二姨母跟你娘又不是一路人,根本就说不到一块儿去是,听我娘说,二姨母好几次被你娘气了个仰倒,可偏生你娘根本就没那个自觉,她倒是想去找大舅母,可是,外祖父没发话,你爹娘也没拜托大舅母给相看,她也只能白忙活,原本大概以为外祖母进京了,就有希望了,结果呢……”袁巧巧笑的更欢,幸灾乐祸简直不要太明显。“尤其在靖博表哥那百鸟朝凤图面世之后,她只怕恨不得掐死宜嘉呢,在她眼里,如果没有宜嘉,那份荣光就该是她的。” 靖婉只得无奈的笑笑,蒋灵珊想得倒挺美。不过,有一点靖婉有点奇怪,“她想嫁给我哥,怎么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没想讨好我就算了,还想着算计我?” “谁知道呢,大概是认为你这个‘小姑子’一点都不重要吧。” “也对,毕竟,我几年都没见到三哥了,在她看来,大概是早就没感情了吧,更遑论影响到三哥。”如果真是这么个人要嫁给她哥,不说想方设法拆了,绝对不会给她哥进行“三从四德”的教育就是了。 “不过,我瞧着四表妹消瘦了不少,是真病了?” “不然你以为呢?” “你不告诉我就算了,反正我是不相信。” 看着袁巧巧与靖婉有说有笑,让不少人都有那么些嫉妒,她们其实都很想找靖婉搭话,可是就这么插进去,似乎很失礼。蒋灵珊差不多也有这个心思,大长公主府她没资格去,但是靖婉的事情,基本上京城中的所有官家都知道,虽然一个孙宜嘉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可是她还认识更多的贵人,如果能借着她攀上那些贵人…… “你还是不要白日做梦了。”骆靖颖似看出了她的想法,凑近蒋灵珊的耳边,“我们骆家三姑娘这个人,心胸狭隘的很,但凡给她留下一点点不好的印象,你就别指望能再与她攀上交情,更何况,她最讨厌的就是我,你认为,与我‘交好’的你,能得到她好感?在她眼里,我们大概就是蛇鼠一窝,一丘之貉。” 蒋灵珊的眼神像刀子似的戳向骆靖颖。 骆靖颖依旧笑容清浅,蒋灵珊的目光,她好似半点没注意到。要说,骆靖颖被刘氏调教这么些年,还是很有成效的,只是在遇到靖婉的时候,才比较容易失控,而且在这段时间的“特训之后”,她的定力见长,原本比起蒋灵珊还差那么一点段位,现在快要旗鼓相当了。 蒋灵珊的目光也就维持了两三息的时间,也跟着什么事儿都没有的笑了起来。两人之间那毫无隔阂的亲密劲儿,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们的感情好得不得了呢。 将她二人的一番动作都看在眼里的靖婉,完全不预评价。 靖婉也知道袁巧巧有故意拉着自己说话,不让其他人插足的嫌疑,不过谁让她是病患呢,自然得多照顾一些,看着她们也没有受到冷落,便放任了袁巧巧的行为。 在午膳之后,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外面锣鼓喧天,今日的重头戏终于开场。 一个接一个的喊着“来了来了”,紧接着,第一抬大红的嫁妆进了骆家大门,紧接着第二抬,按照一般的规定,前抬应该是房产跟田产,不过,因为孙宜嘉出身尊贵,嫁妆中有来自宫中的赏赐,因此,这头两抬就变成了一株红得耀眼的巨大珊瑚树,跟十二柄造型各异皆是嘴上等的美玉雕琢成的玉如意。就这两样东西,就足以让人啧啧称赞,再不就是说一些酸溜溜的话。 第三抬那贴了喜字的瓦片,高高的叠起,叫人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这是陪嫁了多少的房产啊?再看看那紧随其后的,包彩纸的土坯,沉甸甸的似乎压得抬举的人都很是吃力,这是有多少啊? 还没有吃惊完,后面的大家具也一一的被抬了进来,六扇的双面绣屏风,四扇的琉璃屏风,再后面的拔步床,罗汉床,美人榻,梳妆台,琴桌,书桌,各式的几案,顶箱立柜,书柜,多宝格,连三横柜,箱子数对,各种座椅,等等东西,皆是成双的出现,也就是一整套紫檀木的,一整套金丝楠木的,二红木,花梨木,酸枝木,樟木等木材制作的东西也不在少数。这些家具,也再次的看得人心肝颤。 随后又是大大小小的各种摆件,大到超过人高的大花瓶,小到杯碗茶碟,各式各样,玲琅满目,两人眼花缭乱。 再随后就是整套整套的化妆用品,件件精致,床上用品,用料顶级,绣工精湛。更比不提幔帐,帘子等物。 再后面是整箱整箱的皮毛,料子,一个个本就加大的箱子,塞得满满当当,怕是一根手指头都塞不下。 再后面就是各种首饰,单单是摆出来的头面就有整整的十二套,每套少的十二件,多的二十多件,红宝石,蓝宝石,东珠南珠,顶级美玉,最次都是黄金打造。还有那些装在首饰匣子里的,看着少说也有三十多匣子,装得满满当当的,什么项圈手串璎珞,什么猫眼玛瑙,大概只有你想不到,就没有里面没有的。 紧接着又是古玩字画,最特殊的大概就是那单独拿出来做一抬的扁长的锦盒,众人都纷纷猜测,那应该就是骆靖博给的聘礼百鸟朝凤图,后面的各种玉瓷玩物简直数不过来是,而字画一类的,因为是卷起来的,看不到是什么,但是,肯定不会差。 后面再有十几箱的书籍,数箱的文房四宝。 香料药材紧接而上,人参,何首乌,雪莲,灵芝等等,那一盒一盒的,看着就知道,没有一样是次品。 总共一百二十八抬,还都是实实在在的,就算是拆成二百五十六抬,那都是绰绰有余的,可以想见,当这些东西,全部抬进作为新房的院子时,是何等的壮观,别说是伸手摸一摸,连进去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靖婉看到这晒出来的嫁妆,她好像又遇到一个大土豪。 ------题外话------ 作者菌,装死中~ 第114章:坐等好戏,共眠 就算是骆老夫人等人,已经提前看到了定国公府送过来的嫁妆单子,已经预料到了会事这种情况,但是,当这些东西完完全全的摆在眼前时,依旧不得不叹一声定国公府好大的手笔,至少,在不短的一段时间里,外人肯定会说道——以后,这骆家就靠孙宜嘉养了。可不是,孙宜嘉这些嫁妆,骆家这样的人家,就算是坐吃山空,也够养活好几代了。虽然骆家肯定不会动孙宜嘉一分一毫的东西。 “要早知道定国公府会给一个毁容的姑娘这么丰厚的嫁妆,那求娶的人,得踏破定国公府的门槛吧。娶回家当个摆设,再养一堆美娇娘,岂不快哉?” “哈哈,这话说得甚是有理,她一个毁容的,想必也没脸争风吃醋吧。” “依我看啊,或许还是跟靖博兄现在的身价有关,开创工笔画,极可能成为一代祖师,就凭这一点,就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定国公府给的嫁妆薄了,只怕她家的姑娘更没有立足的地方,他们自个儿也不好意思啊。” “没错没错。” 外面的男宾这般议论,里面的女宾也好不到哪儿去,无非就两种说词,其一定国公府冲骆靖博的名声;其二是骆家占了大便宜。总之不管是哪种说词,就没有人看好骆靖博跟孙宜嘉这两人本身的结合。等到骆靖博真正的名满天下,孙宜嘉大概就只有在角落里等死。 这些风言风语的,不少都落到骆家人耳中,不过没有人辩驳就是了,毕竟,就算是骆家人自己,也有不少人有这样的想法。甚至有人当着骆靖博的面,打趣他,骆靖博也只是笑笑,其一,他真不在意孙宜嘉的脸;其二,他现在对美色都不是那么喜好,不相信等到日后反而会改变;其三,不能辜负了小妹的期待。他娶了孙宜嘉,就会一生一世待她好,不是为了她的嫁妆,而仅仅是因为那份真心。 所以说,现在说多少都没用,别人不会相信,他又何必去浪费那份口舌。 袁巧巧这个她娘口中的活祖宗,这会儿由丫鬟扶着,大半个身子靠在靖婉身上,听到周围那些人窃窃私语,气愤不已,“靖博表哥才不是这种人。” 靖婉倒是气定神闲,“你气什么,我早说过了,现在评说这些没意思,且等上二十年,我三哥跟宜嘉这儿,都不用等那么久,就能自见分晓。” 袁巧巧点点头,气儿顺了。“婉婉,你看那位,似乎心情很好呢,怎么都不对吧。” 靖婉瞧了一眼蒋灵珊,“不过又一个自甘下贱的人,你管她作甚。” “呀,婉妹妹这话什么意思?” “没这些东西,她大概还会放弃我三哥,可是有了这些东西,呵……”靖婉冷笑。 袁巧巧明白了,不敢置信的捂住嘴巴,“她是想给靖博表哥做妾,然后霸占这些东西?她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你这么认为,别人可不会,跟她有相同想法的人,只怕还不在少数,说到底,跟她们说的都是一回事儿,嘉姐姐理所当然的就该被我三哥嫌弃,而能讨了我三哥欢心的人,自然就能霸占这些东西。这些东西虽然是嘉姐姐的嫁妆,但,有几个嫁人的女子能真正的完完全全的将嫁妆用在自己身上,为了讨好丈夫,为了讨好婆家人,掏空嫁妆的人不在少数吧?嘉姐姐这情况更得如此,所以,没人相信嘉姐姐会将东西守得死死的。东西拿出来了,最后会落到谁手里,就可不是嘉姐姐说了算的。” “这些人的算盘未免打得太精了。” “打得再精又能如何呢,也得看我三哥给不给她们机会啊。”靖婉突然觉得,给他三哥的“防女人再教育”实在是太明智了,不然他三哥遭算计了,不纳也得纳。靖婉现在甚至颇为期待好戏上演呢,到时候一个个弄得灰头土脸,颜面尽失,可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那边,王氏忙着招待送嫁妆的人,基本上是脚不沾地,弄得张氏很是不好意思,就算是不擅长也不会应对,也硬着头皮上前帮忙。 这嫁妆晒完了,让人过足了眼瘾,自然也得收拾妥当,就这么摆在院儿里肯定是不行的。好在,因为预料到了这情况,所以,早就收拾出了好多空房,暂时摆摆,等孙宜嘉过门之后,再让她自个儿那排人好好的细细规整。 这会儿,那些陪嫁的人也都派上了用场。虽然说人数没有嫁入亲王府那么多,但是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能干,麻利,忠心,这些都是最基本的。 为首的两个丫鬟带着其他人表示,愿意帮忙。 王氏自然是求之不得。这些东西都是孙宜嘉的,有她的人经手,自然是再好不过。 而靖婉也这才注意到,这两个丫鬟竟然是孙宜嘉身边的大丫鬟,按理说,陪嫁的四个大丫鬟,不是应该在明日跟随孙宜嘉一起过来吗,这会儿怎么先来了两个? 这种事儿靖婉倒也不好过问,也许是有什么用意也说不准。反正,靖婉不会觉得是特意派过来看着嫁妆的,虽然很多人都会这么做,孙宜嘉却不至于。 因为东西太多,等到收拾完,这一日只怕也该过了。 袁巧巧很是不客气的霸占了靖婉的床,靖婉自个儿睡觉不闹腾,也不必担心晚上睡熟了会踢到她,倒也随了她的意。而袁巧巧她老娘骆荣慧,也在帮忙,没那么多闲工夫搭理她,让她待在靖婉这里,也很放心。 然后,袁巧巧不意外的见到了黑妹,“呀,长得黑的人也能这么漂亮。” 青菊委实不客气的就将自家姑娘“出卖”了。 袁巧巧大概是早就被靖婉各种不同寻常的能力给折服了,半点没觉得意外,只是又拉着靖婉好一顿痴缠,让她有时间给自己也上个妆试试。 靖婉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得答应她。袁巧巧大蛇顺棍上,这会儿就想要。 “表姐,明儿还有得忙呢,消停点,快睡觉。” 袁巧巧哀怨的瞧着靖婉,靖婉笑笑,懒得再搭理她,换了衣服,让龚嬷嬷给她做日常护理。 袁巧巧跟过去瞧稀奇,而她的奶娘也瞧着龚嬷嬷的手法,大概想要给袁巧巧试试。 而袁巧巧瞧着靖婉身上竟然跟她手上脸上一样,那皮肤好得没话说,嫉妒得不得了,嚷嚷着靖婉不厚道,说一半留一半。“好啦好啦,让你奶娘找嬷嬷学去。” 袁巧巧这才满意了,趴在靖婉旁边,时不时的伸手摸一下。还是各种羡慕嫉妒。 下人们看着嬉笑不已。袁巧巧的奶娘原本还不好意思,听了靖婉的话,倒是学得更认真,而龚嬷嬷倒也不吝啬,一边给靖婉做,一边讲。 等到两人睡下之后,袁巧巧不乐意一人盖一床被子,非要跟靖婉挤一个被窝,那手还不老实的往靖婉衣服里面摸。 这里十几年,加上前十十几年,靖婉一直都习惯一个人睡,突然间遇到这么一个缠人的,至于白龙寺崖下那一晚,被靖婉选择性的遗忘了,这会儿还真是很不习惯,抓着袁巧巧的手,“表姐,你别再动了,再乱动,我可要赶人了啊。” 袁巧巧瘪瘪嘴,“我这是让你习惯习惯,等你日后嫁了人……”奸笑出声,“婉婉,倒是先便宜我了。”说着还在靖婉腰上捏了一把。 “表姐——”靖婉的声音微微拔高了些,她腰上可都是痒痒肉,也就是敏感地带,“我真生气了啊。” “好嘛好嘛,不闹你了。”袁巧巧抱着靖婉,乖乖的闭上眼睛。 等到袁巧巧睡熟之后,靖婉往旁边挪了挪,这才渐渐的睡了过去。 龚嬷嬷进来查看的时候,看到袁巧巧那小孩模样的睡姿,失笑,果然还是自家姑娘最省心,可就是因为这份省心,让人难免越发的心疼。“要是让王爷瞧见了,你这丫头准得遭殃。”龚嬷嬷正准备将袁巧巧往里面挪一挪。 “什么让本王见了要遭殃?” 龚嬷嬷被这突来的声音惊得不轻,回过头,某活阎王果然就在不紧不慢的靠近,那脚下还半点声音都没有。龚嬷嬷也知道,自己的武艺比起这位,有差距,他若是不想让自己发现,还真的只有等他出现在眼前才能知晓。“王爷……” 而这个时候,李鸿渊已经看到了床上的状况,虽然早就发现了床上还有另外一个人,只是这具体的情形,脸色黑沉沉的,伸手就想要掐死袁巧巧。 “王爷!”龚嬷嬷急忙上前抓住李鸿渊的手,她知道让这位见到了,这袁姑娘大概不会有好果子吃,这位倒好,直接动了杀心。“王爷三思。” “撒手。”李鸿渊那杀意未散的研磨直逼龚嬷嬷。 一向处变不惊的龚嬷嬷,纳心脏也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是,缓缓的松开手。 还不等她再说什么,李鸿渊突然脚下快速移动,走入了背光的地方。 “嬷嬷。”靖婉声音有些未睡醒的沙哑。 龚嬷嬷忙敛了心神,“姑娘,奴婢吵着你了?” “没有。”靖婉小心的挪开袁巧巧的手,坐起身,“将美人榻收拾收拾,我睡榻上吧,习惯了一个人睡,旁边多个人睡不踏实。” 龚嬷嬷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李鸿渊所在的地方,王爷这会儿大概更想将袁姑娘给丢出去吧。龚嬷嬷给靖婉拢了拢被子,“姑娘稍等一会儿,别着凉了。” 龚嬷嬷手脚麻利的给美人榻收拾利索,再铺好,还迅速的惯了几个汤婆子塞进被窝里,虽然已经是春日,但晚上有些凉,挪个地方,一开始肯定没那么舒服。 靖婉抱着膝,头枕在膝盖上,微微的偏着看着细心周到的龚嬷嬷,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这天儿也就有点凉而已,而且她身体向来倍儿棒,难能这样就着凉,可是,就算她开口跟龚嬷嬷说,她也不会听自己的。就像她一般都会听祖母的,但是一旦牵扯到祖母的康健问题,自己就会犯倔,而龚嬷嬷在她的身体康健上,也一样坚持。 在靖婉看着龚嬷嬷忙活的时候,李鸿渊也在看着她,或许是因为靖婉此时此刻那微微的笑容,安宁而幸福,让他的内心变得格外的平静,因此,他看着靖婉的眼神也格外的平静柔和,似乎,就是这么安安静静的守护她一生也不介意。 因此,别说是靖婉,如果龚嬷嬷不知道这屋里还有一个人的话,她大概都不会察觉,也万幸,这个人虽然对姑娘有着窥视之心,却不会做出伤害姑娘的事情。 等到靖婉睡下之后,龚嬷嬷点了一点安神的香,靖婉很快就睡熟了。 李鸿渊从暗处走了出来,直接走到榻边,坐下来。 从李鸿渊十岁招上龚嬷嬷开始,龚嬷嬷就少有见到李鸿渊这般真正发自内心的平静。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自从有了第一次的夜探之后,李鸿渊总是会时不时的出现,然而,今日却不是个好时机,毕竟骆家那么多人,而且因为明日的喜宴,只怕很多人都不会那么早睡下,这要是被人看见了,那还得了。可是现在,龚嬷嬷确实没法开口。这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就算是对他的某些作为很不待见,但还是忍不住对她心软。 李鸿渊静静的看了靖婉一会儿,随手除了身上的外袍,中衣,掀开靖婉身上的锦被,躺了进去,然后将靖婉搂进怀里。然后,靖婉下意识的往他怀里靠了靠。 靖婉的反应,大大的取悦了李鸿渊,不仅仅勾起了嘴角,连同眼底都是深深的笑意,之前还说身边多一个人她睡不好,现在却主动往他怀里靠,说明什么,说明自己是特别的,说明她已经开始慢慢的习惯自己的怀抱,当然,也不排除她因为睡得沉,潜意识里已经熟悉这种状态,才没有惊到她。 李鸿渊伸手摸了摸靖婉的脸,再亲了亲她的额头,等到不需要点安神香他也能在自己怀里熟睡的时候,或许,他的目标基本上就能达到了。 李鸿渊准备闭上眼睡一会儿的时候,却无意间瞥到了床上,“把人给本王丢出去。” “王爷三思,这时候将袁姑娘挪出去,只怕会惊动其他人。”龚嬷嬷说着,犹豫了一下,走进床边,将层层叠叠的床幔给放了下来。 李鸿渊冷嗤了一声,“这种事,本王不希望有下次,除了本王,婉婉床上不能出现任何人,明白吗?” “是,王爷。”龚嬷嬷应道。倒不是再出这种事,这活阎王会将自己如何,而是若是真有下次,睡了姑娘床的人,铁定会被这活阎王给灭口,绝对不会如同这次一般,轻轻的就被放过。 龚嬷嬷不再开口,取了灯,悄声的出去。 这一夜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靖婉次日醒来的时候,也没觉得不妥,因为她睡眠一向好,所以从来就不曾怀疑过什么。没有拖沓,直接起身,雷打不动的开始晨练。 等到靖婉练了半个时辰,出了一身汗。 见到这样的靖婉,袁巧巧的奶娘就忍不住询问靖婉的奶娘,“你家姑娘一直这般?” “是啊,今儿还是因为有事,时间还短了些。” 袁巧巧的奶娘忍不住的看了一眼靖婉的房间,不用看,也知道自家姑娘这会儿肯定睡得像小猪一样,叫她起床还得费老大的工夫。忍不住一声叹,认命的准备去叫人。 靖婉舒舒服服的洗了澡,在丫鬟们伺候下,换了衣服,梳洗好,然后开始用早膳,因为今儿不用去请安。 等袁巧巧打着哈欠出现的时候,靖婉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婉婉,你起这么早?” 靖婉没有应她,只是指指自己对面,让她坐下。 袁巧巧在丫鬟的搀扶下坐下来,看到桌上的东西,“婉婉,你就吃这么简单。” 靖婉喝完碗里的粥,擦擦嘴,“早膳吃清淡些,对身体好。”她话音刚落,丫鬟们就将袁巧巧的那一份早膳端了上来。 袁巧巧动了动鼻子,“看着简单,闻着却好香。” 靖婉让她先将血燕粥喝了,再吃其他的。 这大概是袁巧巧第一次吃这么简单的早膳了,但是她就觉得特别好吃,至少比往日在家的时候多吃了一倍有余。只是因为往日吃得少,仅仅是早上起来没啥胃口,今日多吃了那么多倒也不觉得撑。不过,即便是这样,袁巧巧还是发现靖婉比她吃得多。 “婉婉,原来你这么能吃,都不怕长胖吗?” 靖婉自然为自己也不是特被能吃,大概也只是比一般的姑娘多上三分之一的食量。“不会长胖。”日日都有锻炼,平时虽然都只是早上晨练,但没事的时候,白天晚上都会锻炼,她原本就不是容易胖的体质,自然就不可能胖起来。 “我前几年因为长个,吃得多,肉肉也跟着长起来了,我娘就让我禁口。”想吃却不能吃,是一件何其痛苦的事情。 “多动一动就好了。” 桌子上才收干净了,“姑娘,四姑娘带着其他姑娘过来了。” “这一大早的,倒是挺积极。” ------题外话------ 小天使们,对不起了啊,这些天码字确实有些累了,容我再休息两天,过两天就恢复万更,爱你们,么么哒~ 第115章:迎亲 “这一大早的,倒是挺积极。” 可是这份积极,却让人很讨厌,简直就是故意打扰别人的好心情。 比如说,之前吃得很畅快,也并没有不适的袁巧巧,这会儿觉得自己有点不适,就像是吃多了,有点想吐。靖婉倒是有些被她夸张的表情给逗笑了。 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就那么齐刷刷的涌进海棠雅居,本来感觉还算宽敞的地方,似乎一下子就变得狭窄了。这些人,有那么些之前倒是来过靖婉这里,但多数人还是第一次。不过,就算不是第一次来的人,也依旧对靖婉的校园充满的惊讶,以及艳羡。 然后,就有那么些人,或许是习惯性的,或许是真的觉得漂亮,伸手就要去折花。 要说靖婉刚刚进京那会儿,这院子已经被糟蹋一次。那时候靖婉作为主人没说什么,袁巧巧却是很看不过眼的,再来一次,她却是忍不住了,“婉婉,我听说你上回赔给大长公主家的羽瑶翁主的十八学士老珍贵了,至少也是一万两银子,我说,你这院子里花开得这么漂亮,随随便便一株,应该也很值钱吧。” 那个伸手折了花的姑娘手止不住的抖了抖。而瞧见她动作的人看着她都或多或少的带上了别样的意味,或许心疼那花是不是也同样的价值不菲:或是一脸嘲弄,似乎认为这就是个眼皮浅的。不过,大概也有不少人在心里庆幸自己没有动手。 靖婉自然是看出了袁巧巧的用意,笑了笑,“没那么珍贵,不过,我倒自信,真拿出去卖,最差的应该也能值几百两吧。” “唉,婉婉大概就你有这本事了,换成其他人的花,什么都不懂,大概认为不就一朵花嘛,折了就折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折了自然就折了吧,也没什么打紧的,晚些时候我自己再修建修剪就是了。” 袁巧巧睨了她一眼,“也就你这么不在意,换成我,心疼死。” “养花讲究的是情趣,如果跟其他的从西扯到一起,就俗气了。” 袁巧巧对着她嗤笑一声,“婉婉,你要这么说的话,干脆趁现在时辰尚早,你就剪些花我们戴着玩吧,也免得我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白白的糟蹋好东西。” “好啊。”靖婉点头应了。在让丫鬟取剪子等物的时候,看了一眼骆靖颖,换做其它时候,她大概早就出来打圆场装好人了,不过,袁巧巧提到了十八学士,那株插花是如何赔出去的,她大概是最不想被提起的人。 那个之前折了花的姑娘微微的松口气,不过,手里拿着的花却让她觉得是烫手山芋,拿着烫手,可是就这么丢了,却更是不可取。 靖婉拿着剪子走到她跟前,从她手里取过花朵,“眼光很不错,”稍微的修剪了一下,伸手簪到那姑娘的头上,“很漂亮,很适合你。”浅浅的笑了笑。 那姑娘的脸颊更红了,低低的呢喃了一声“谢谢”。 靖婉又就这旁边的地方剪了一朵,还有另外还带着两个花苞的一小枝,将多余的枝条剪断到丫鬟拿着的托盘上,然后在在场的姑娘们身上扫过,然后将一大一小的两姐妹叫过来,帮她们戴上。 “呀,姐姐真好看。”那个大概还不足十岁的小姑娘扑闪着大眼睛对自家姐姐说道。 “妹妹也好看,”伸手掐了掐小姑娘的脸,然后对靖婉蹲了蹲身,道谢。 “不客气。其他人呢,有自己中意的吗?” “表姐,要不还是你帮我们选吧,我总觉得表姐选的一定更适合我们。”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对靖婉笑盈盈的说道。 这是三姑母家的姑娘,靖婉没怎么接触过,但是,看着是个挺不错的孩子。 其他人听了她的话,都纷纷的附和点头。 大多数都是这么表示,就算知道她们某些人心里大概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靖婉也没打算照拂她们每个人的心情。就跟韵娘说的一句话,最适合的才是最好的,可有些人就偏偏喜欢最贵的,这里面的某些人大概也一样,不会看那些不知名的话,盯着的永远都是那些名贵的花木,就比如这院中的那株魏紫。也不想想,自己一小姑娘,戴那样的花撑不撑得起来。 靖婉这时候纯粹是当作消遣,又避免了自己的院子遭到破坏。 除了她自己,包括骆靖颖在内,每个姑娘都给她们剪了一朵活一小枝。所有人的都很相称,除了骆靖颖的,因为靖婉给她剪了一朵魏紫,还是开的最大最漂亮的一朵,“我瞧着四妹妹一直都看着这牡丹,想来是很喜欢了,果然,很漂亮。” 骆靖颖的脸色有些青,可是她还不能说什么,因为她的花最名贵,可谓是花中之魁,可是头上顶着这么一大朵花,完全遮掩了原本的发饰,想也知道,要多俗气就有多俗气。不少姑娘都别过头捂嘴直笑,哎呀,还好自己没有去肖想那花,不然,现在被笑话指定就是自己了。摸摸自己头上的花,果然还是适合相衬的才会好看。 “这么漂亮的花,妹妹带着着实俗气了,刚才妹妹一直瞧着,主要还是觉得三姐姐你最合适。”骆靖颖伸手,欲将头上的花给取下来,可是这才发现,那留下的花梗上似乎是带着刺儿的,自己这么直接拿下来,头发肯定乱了,一时间,将靖婉恨得要死。 说实话,属于骆家的那些下人,都觉得四姑娘简直就是脑子有问题,现在骆家谁不知道,三姑娘四姑娘不睦,从大长公主发府之后,怕是彻底的撕破了脸皮,三姑娘连面子工夫都难得做,只是这四姑娘偏生就要凑上去,结果次次都是她自个落面子。 就如同今日,如果不适她,这一大群姑娘谁会大清早的跑过来。结果呢,她还什么都没说,就被“十八学士”给堵了回去,现在又再一次的丢丑。 “四妹妹这么觉得吗?那行,姐姐就试试。四妹妹就不用取下来了。”靖婉又去剪了一朵,那花型的大小,丝毫不必骆靖颖那一朵逊色。靖婉只是随意的将头上的发饰移了移,将那朵花头侧顶。 “真漂亮。” “是啊是啊,要说这骆四姑娘颜色比骆三姑娘还稍胜一筹,可是那同样的花,戴着怎么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感觉呢。” 要说难以理解,其实也不难理解,无非就是两个原因,这戴花的位置,以及你是否拥有能压住的气质,靖婉无疑这两点都具备了,可骆靖颖,她头上的头饰本来就多,靖婉选的位置还比较巧,另外,她被关了那么久,一副柔柔弱弱小百花的模样,怎么撑得起牡丹这样富贵艳丽的花。所以,这两个人戴出来,就是完全不同的效果。 然后,外面来通知,让姑娘们前去用早膳。 今日的早膳原本就迟不少,还真有些饿了。已经用过早膳的靖婉跟袁巧巧,那就准备过去做做样子。然后,实际上,海棠雅居的下人们,也在靖婉剪花的过程中,分别去填了填肚子,虽然没吃多少,但是不会跟其他下人一样饿着就是了。 看着这一群娇俏的姑娘们出现,不少人妇人们都笑了起来,“哟,这一大早的去哪里溜了一圈回来,个个都似乎变得更漂亮了。” 然后,细心的人就发现了,她们头上的花,都恰到好处,很好的弥补了之前的一些不足,不管是大朵大朵娇艳的花,还是小朵小朵细碎的色浅的花,都相得益彰。 “这都是谁的手笔,一眼就能瞧出其他人的不足之处,并且简简单单就弥补了,这眼光可是够厉害的。” 走在前面的姑娘也没说什么,那目光就直接落到了靖婉身上。 靖婉身边还有个时时巴着她的病患,走得慢,等到发现的时候,很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靖婉落落大方蹲了蹲身见礼,淡笑着任她们打量,随即又迈开了脚步。 都说,靖婉在人越多的时候,越能彰显她的独特。 “骆老夫人果然是个会调教人的。” “不适说这姑娘已经退婚了吗?或许……” 没错,靖婉退婚的事情,已经在这些人中慢慢的传开,自然又有那么人想要打她主要。不过,她们根本就不知道,靖婉早就成为某些人博弈的筹码,她们根本没半点沾上边的可能性。 早膳之后,基本上又开始忙碌起来。 靖婉趁着袁巧巧被她老娘勒令老实呆着这会儿,去看了看骆靖博。 骆靖博已经穿好了大红的喜府,不过眼睛周围稍微有那么点青,看起来应该是昨晚没睡好,不过精神头却不差。因为这会儿要与他一起去迎亲的人有不少都在,靖婉自然不好进去,就使人将他叫了出来。 骆靖博知道自己妹妹找,自然是立马就扔下之后可能要帮他出力的众人,颠颠的出去了。那些人自然就不干了,蜂拥而出,就想看看是什么人让他这么着急。 然后远远的看到靖婉,一个个都刹住车。 陈正敏看着带着盈盈笑意与骆靖博说话的靖婉,忍住了捂胸口的冲动,可是真的没办法忽略那里传来的痛。这么美好的人,如果一开始就没有让他有得到她的机会,或许还没这么难受,可是明明他曾离她那么近,一步,只差将她迎娶过门的最后一步,可这最后一步再也跨不出去了。 他们中,有不少是骆靖博的同窗好友,都是第一次见靖婉,就止不住问这姑娘是谁。然后,得知是骆靖博的滴亲妹妹后,就有人忍不住的“咒骂”骆靖博,这混蛋家里面还藏着这样一个颜色上等,涵养更是出众的妹妹,他们确半点不知道。 “闺阁姑娘,作甚让你们知道?”陈正敏眼神锐利,深情冷漠的说道,随后,转身就离开了。 之前这位探花郎,虽然看着有点清冷,但说话还是温温和和的,怎么一下子就翻脸了?搞得一干人面面相觑。 那边,靖婉打趣了自己兄长几句。虽然没有他那些兄弟那么肆无忌惮,但是偏更让骆靖博招架不住。“小妹,真要那么做吗?” “也不一定啊,你看情况呗。”靖婉颇为无赖的对骆靖博说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总觉得不照她的话去做,后颈就有些凉飕飕的。“嗯,小妹说得对,男人大丈夫,有什么就该大胆的表示出来,就算情况不允许,制造情况也要上。”很是大义凛然的说道。 靖婉笑着点点头,对于兄长这觉悟,很是满意。 等靖婉离开之后,骆靖博的脸一下子就跨了下来,皱得像苦瓜,又要被那群家伙取笑了,可是面对小妹的“淫威”,兄弟们的嘲笑算什么。 回去之后,众人见他的脸色有点微妙,倒是自家兄弟,还是比较了解内情的,骆靖明笑着拍拍他肩膀,“怎么,又被三妹妹出难题了?” “二哥,幸灾乐祸不要那么明显。” 骆靖明掩唇咳嗽了一声,可是眼中的笑意半点没收下去,“不是,那个,三妹妹让你做什么?”一副誓要追根问底的架势。 “二哥,你也有成亲的一天。”骆靖博威胁道。 骆靖明却是半点不在意,“别藏着掖着,早晚我们都要知道的,现在透点底,我们先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到时候太过于惊讶失态。” “你怎么就知道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 “我原本是不知道,可这会儿知道了,快说快说。” 骆靖博懊恼,其他人听闻骆靖明的话也好奇,纷纷催促他快说。 骆靖博想了想,反正等到迎亲的时候,都会知道。于是支支吾吾的说了。 于是,听了的人无不是惊讶不已,然后就有人开始大笑,“靖博兄,等你表现啊。” 时间一点点的推移,迎亲这边的人都聚集齐了,而时辰也差不多了。骆靖博翻身上高头大马,带着喜悦,带着期待,还带着点难以自持的兴奋。 “唉,靖明,你说你三弟待会真的会那么做吗?” “会。”骆靖明很笃定的说道。三弟又怎么会违背三妹妹的意愿呢。 旁边的人都忍不住乍舌,“那可是,可是……” “当众表达心慕之意而已。” “而已?” 昨日定国公府送出的十里红妆,那可真真是让人开了眼界,引无数人围观,比之前两日进士及第的三人游街都不差多少,据说,便是当今的几位皇子妃,那嫁妆可都没一个比得上孙宜嘉的。因此,对于今日这场迎亲,也引来了不少的瞩目,而且因为骆靖博在下聘的时候弄出了大动作,众人也好奇他今日会不会也有别开生面的招数。 吹吹打打的到了定国公府,看着倒是安安静静的,而且守大门的就一个人,可是这个人段位太高了点,让新郎官心里有点发悚。 其他帮忙的人也忍不住后背有点发凉,今日这新娘子只怕是不好娶啊。 “见过舅兄。”骆靖博恭恭敬敬的见礼。 孙宜霖甚是温和的回了利,而且那脸上也满是笑意。“今儿这关卡也不多,就两道而已,进了这大门,直到我小妹的院子,都不会有人拦路。” 简单,的确是太简单了,可就因为太简单,反而让人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不过,你孙宜霖一个人就想来考校他们这么多人,是不是太瞧不起人了。摩拳擦掌,就算是京城第一公子,那也得将他给压下去。 “第一题,也不难,就是诗,来帮忙迎亲的,一人一首,要求,自然是应景。” 娘的,这样太毒了,他们中可是有那么些是为了帮忙用武力开路的。 “一人一首?没要求必须是本人作罢?”陈正敏开口道。 孙宜霖点点头,看着陈正敏,眼眸微微的眯了眯。 正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更别说,孙宜霖还跟陈正敏下过战书,结果呢,没有他搅合,陈正敏也输得一败涂地,不过,就算如此,陈正敏还是想要跟孙宜霖较量较量,就算我败了,你也没那么容易得逞。 “那就我先来吧。”陈正敏气儿都不带喘的就念了十首。 就算是早有准备,但是能准备这么多,那也是十足的牛人,“好!” 孙宜霖承认,陈正敏比他预想中更有才华,而且近些日子,成长的速度叫人吃惊。 这帮忙迎亲的,主要有二十人,这还差十首,自然也就不在话下。 孙宜霖也不评论他们的优劣,只有不是太差劲,就算过了。 这第二题,就是对子。他出上联,迎亲队伍接下联。对子的数量不限,他说什么时候停,就什么时候停。规矩说完了,他的对子也就随之而来。 孙宜霖的速度并不快,不过,却是差不多没五息就出下一联。 一个不好,你可能还在想上一联,而听漏了。 可是这最重要的一点规矩他没说,所以说,这第一公子什么的,太讨厌了。 好在前面的,陈正敏都以最快的速度对上了,后面的就知道分工了,于是,这一题也险险的过了。 “第三题,妹夫是不是应该有点表示。” 第116章:大众情郎 好吧,这第三题,点名道姓的冲着新郎官去了,其他人就是想帮忙也不行了。 众人无不在猜测,这新郎官到底会展示点什么呢?包括帮他迎亲的一众人,要说,骆靖博现在最出名的是什么,自然就是画,会现场作画吗?想到这个可能,众人止不住的有些兴奋,那工笔画,很多人还只闻其名,未见其形,只是那但凡是见过的,就少有不赞美的。 骆靖博倒是不慌不忙,似乎早有准备。向后伸出一只手,某样用红绸包住的东西被放在他手上,看着样子应该是比较大的书册一类的东西。难不成是画作? 骆靖博一点一的红绸打开,出乎意料,里面还真是书册,他这是想干嘛? 骆靖博将书册双手奉到孙宜霖跟前,“舅兄请笑纳。” 然后,众人这才明白了点,这就是新郎官的表示方式?娘的,居然直接贿赂?这也太奸诈啦!不过,请注意,你这舅兄不是一般的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就凭两本书想要贿赂他,是不是想得太美了点? 孙宜霖大概也没想到会碰到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好好的“斗才”,让你表示,你接着来就是了,竟然钻空子,可是,你能说他错吗?绝对不能啊。 孙宜霖盯着骆靖博手上的书册,眉宇拧了起来,似乎很是纠结。定国公府大门里面看热闹的开始起哄了,让骆靖博别弄这种无聊事儿,赶紧来点正经的。 骆靖博也不在意,只是笑看着孙宜霖,“舅兄收不收,还请给句话。” 孙宜霖是什么人,霁月光风,怎么能因为两本书就将小妹轻易的给嫁出去呢?坚决……能,反正妹妹也是要嫁的。孙宜霖伸手就要将书拿过来。 这时候骆靖博突然将书收回,“舅兄守了,可就要给让路了。” 饶是孙宜霖都忍不住咬牙,看着爽性醇厚的一个人,居然也有滑不留手的时候。一把将书册夺了过来,手腕轻轻一抖,就着红绸又将书册给盖上了,转身,手向后一抄,“开门,让路。”那神情语气可都不咋好。 这结果可是大大出乎意料啊,这京城第一公子这么容易就给“收买”了? “靖博,你送给孙公子的到底是什么书啊?” “难不成是孙公子都无法拒绝的绝世孤本?” 陈正敏微微的眯了眯眼眸,思索了片刻,“靖博表兄送的是群芳谱?” 骆靖博笑了笑,显然是默认了陈正敏的猜测。 众人这才想到,对啊,这孙宜霖可是出了名的花痴啊。“应该不是一般的群芳谱吧?一般的群芳谱咱这位霖公子也看不上眼吧?” 当然不是一般的群芳谱,那可是靖婉靖婉制作的群芳谱,但凡爱花的人,就没有几个能够拒绝,更何况是对靖婉“心怀叵测”的霖公子。在孙宜霖看到封面那一小幅工笔画作,还有“群芳谱”三个字时,基本就已经确定这书是出自谁的手。早就听闻从罗佩上骆尚书手中流出两本非同一般的群芳谱,被首辅大人跟工部尚书联手很是无耻的给瓜分了。不管是非同一般,还是靖婉出手,孙宜霖都不可能不心动。 再怎么为难妹夫,这妹妹也要出门的,何不收了好处,小妹也会理解的。 等候在孙宜嘉小院的人,得知迎亲的人已经闯到小院外面来了,就算是担忧骆靖博会被狠狠为难的孙宜嘉,都在心中滋生出了“怎么这么快”的想法。依照孙宜霖的能耐,没道理这么快就败下阵来啊,不然怎么就只有两道关卡呢?那可是对孙宜霖寄予了非常高的期望的,也对他非常自信的。 等到听完丫鬟的转述,一个个都默然,两本书就将人给打发了,是咱们霖公子太好打发了一点呢,还是对手手腕太厉害?到底是什么书? “无人看见封面,不过有人猜测是群芳谱。” 丫鬟的话音一落,房间里就想起了嘻笑声,“原来,在霖公子眼里,自家妹妹还不抵两本书普普通通的群芳谱。”看似在数落孙宜霖,谁又听不出来,是在嘲讽孙宜嘉,外人都说霖公子最疼滴亲妹妹,事实上,不过如此。 盖着红盖头的孙宜嘉倒是莞尔,五哥只怕是被靖博给气着了。不过,一想到那个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人,已经到了小院外面,她就忍不住紧张起来,手心隐隐的冒汗。 堵在小门外的,基本都是女眷,相比起来,这些才更加的难缠。 因为有那么些说是凑热闹,实际就是刻意找茬的某些人,偏偏在这大喜的日子里,你还不好斥责她什么。 迎亲的人被各种刁难戏弄,身上带的红封都撒完了,有人就明目张胆的嫌弃,说什么嘉姐儿那么多嫁妆,这新郎官也太小气了。便是骆靖博脸上的笑意也没了,更别说他的那些兄弟们,一个个都被弄得火起。可是,这是群女人,不能对她们怎么样。而某些人就像是没看到他们的脸色,还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这一拦就是将近半个时辰,眼见着就要过了出门的吉时。 孙宜嘉恨得不行,往日里找她晦气,看着是大喜的日子在即,她都忍了,可是今日,这是想要闹得她出不了门?这笔账记下来,等过了今日,再慢慢算。 不过,这些人也不敢真的误的时辰,为难是一回事,为难过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等到定国公夫人秋后算帐,只怕也会够她们喝一壶了。 “唉,算了,看来我们新郎官是真的……阿呵……” 不少人也跟着捂唇笑起来。 “不过呢,我们这儿是愿意放行了,就是不知道新郎官打动我们嘉姐儿没有?” 听着骆靖博被刁难,好几次,如果不是嬷嬷轻轻的摁了摁她的剪头,孙宜嘉自己都已经站了起来。她是新娘子,需要矜持,不能表现得急切,不然,还不知道怎么被编排呢。今儿有一个算一个…… “二哥,琴给我。” 骆靖明将背负的琴盒取下来,打开,取出琴,合上琴盒,将琴置于面上,与另外一人分别托住两端,暂时充当了临时的琴案。 谁都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在这个时候弹琴,以往也不是没有,但还是比较少,不过众人都好奇他会弹奏什么曲子。 骆靖博此时面上很平静,眼中的怒火已经消失,微微的垂着眼眸,看着琴弦,他突然觉得,自己妹妹其实很对。如果之前还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的话,他此刻的心却是格外的坦然,自己的媳妇儿被欺负了,自然要为她找补回来。 回想那与宜嘉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妹妹或许是夸张了些,但是不可否认,宜嘉真的是一位好姑娘,而且,自己似乎在无意间也动了心。 手指开始在琴弦上滑动,靡靡之音倾泻而出。而伴随着琴音,他唇齿张合……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那缠绵悱恻的琴音,抑扬顿挫甚是直白大胆露骨的词…… 这名曲,在场的人基本都知道,《凤求凰》。 可是那词儿,是谁给写的,未免也太太太…… 没错,靖婉知道这里也有一首《凤求凰》的名曲,曲调大致都是相同的,最不相同的地方,就是没有词,于是,靖婉为了孙宜嘉,再一次违心的“抄袭”了一次,将凤求凰的词给搬了过来。 当下,这人讲究的都是含蓄,讲究的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境,像这样的词儿,那还真没几个人写得出来,更别说在大庭广众之下念出来。在仕林中,骆靖博绝对算是开了先河了。或许事后,又少不得又人要骂他不成体统,有辱斯文了。 然而现下,惊呆了所有人,就算是之前就知道骆靖博要弹琴的人,也都不知道还有更大的惊喜。这位也是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主儿啊。 房间里的孙宜嘉涨红了脸,可是心里面,又甜得不得了。 很显然,骆靖博这一手,帮孙宜嘉扇了某些人一巴掌,却也为她拉了更多的仇恨值。 但凡女子,就算是没有虚荣心,但是当被人深深的恋慕时,还是会忍不住开心窃喜。她们生在后宅,长在后宅,嫁人后还是在后宅,如果只平平淡淡的一生,或许也就那么过了,可是,年少时,几人不怀春,这个时候,有人确得到了自己可能一辈子也难以得到丝毫的东西,如何能不嫉恨,如何不想以己身代之。有很多人或许会抨击他,但唯独这些女子,会被他深深的吸引。 果不其然,就在现场,就有哪些姑娘,看着骆靖博,眼神露出了痴迷。 站在骆靖博身后的兄弟们,彼此的看了看,无不是暗想,自己这兄弟,在今日之后,怕是要一跃成为深闺女子思慕最多的情郎,不仅仅如此,只怕那花楼的女子,排着队的想要与他倾述衷肠,那些名伶花魁,只怕都愿意倒贴他,希望他成为入幕之宾,只殷殷切切的盼着,自己能成为他口中的那只凰鸟。 骆靖博手下停止,抬起头,勾着浅浅的笑,眼中充斥着无尽的温柔。 饶是已经成婚的那些少妇们,都忍不住脸红心跳,局促不已,虽然,骆靖博压根就没看她们。 “吉时到——” 一声高亢的声音,打断了所有的旖旎氛围,那些为骆靖博脸红的人,忙移开目光,却还是止不住的偷偷打量,或许轻咬嘴唇,或是拧紧手帕。 骆靖博进入院中正厅,孙宜嘉的祖母,父母三人都在那儿端坐着,显然,骆靖博之前的一曲,他们也都听在耳中,这会儿看骆靖博都各有各的复杂。 骆靖博这会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还好,孙宜嘉几乎是后脚就被人扶着走了进来。 孙宜嘉拜别,聆听他们的教诲。骆靖博叩拜,聆听他们嘱托。 于孙宜嘉无非就是些要好好孝顺公婆,伺候丈夫之类的东西。于骆靖博,无非就是好好善待孙宜嘉。 即便是这样,孙宜嘉最后还是止不住的哭了出来。骆靖博郑重允诺。 不知何时,孙宜霖再出现,他要将孙宜嘉背上花轿。不过,从他落在骆靖博身上的眼神,可以知道,一曲《凤求凰》他也完完整整的听在了耳中。 等到新娘子上了轿,再一次的锣鼓喧天。 而骆家这边,等得颇为着急,按照预计时间,这会儿应该差不多该迎亲回来了,这拜堂的吉日如果错过了,可不是什么吉兆。 却就在这个时候,一溜儿的秦王车架驾临骆家。 骆沛山等人在得知这消息的时候,那也是忍不住的想要揪胡子。 不过,现在想这么多都没用,还是赶紧迎接才是正经。 于是,宾客们都纷纷往大门口赶去。 瞧着从大门外走进来的人,好嘛,凡是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的皇子,除了康亲王以及依附他的皇子,其余几个全部都来了骆家。 骆沛山真的很想说一句,骆家庙小,容不下诸位大佛。 不过,这面上,却是要笑着恭迎。 “那日在皇姑母府上,骆大人可是诚信相邀,本王自然要来。”李鸿渊说道。 不少人在心中腹诽,王爷您这话也好意思说出口,别的不说,就算是皇帝“相请”,您都未必搭理,说得多给骆沛山面子似的,谁知道他是不是仅仅因为一时无趣,不想去定国公府就来这里凑热闹。 不过,当众人听到常喝李鸿渊的礼单时,众人那表情,才叫精彩。 先不说这礼金直接丢了几万两,还有一堆的好东西,而且,有些东西,光是听名字,就知道,都是御赐之物,你这么拿出来随意送人,真的好吗?而且这么大手笔,你还是真的是有钱没处使啊? 不说别的,就是李鸿铭等几个兄弟,看着李鸿渊都格外的诡异,话说,他们这些兄弟成婚的时候,他也就送点东西意思意思,现在这么大手笔,你想干啥? 不过没等他们继续说下去,大门外面喧闹起来,原来是迎亲回来了。 今儿这样的日子,即便是尊贵的王爷们,那也得退避,给新人让路。 孙宜嘉下轿,手中被塞了好红绸,红绸的另一端,自然在骆靖博手中。 还好,这吉时刚刚好。 骆靖博牵着孙宜嘉走进喜堂。 这些个贵主儿,愿意留下观礼的,自然快速的给他们加把椅子,主位上,今儿就没他们的份了,至于那些不愿意观礼的,自然有下人将他们引去别处。 李鸿渊留了下来,这人这会儿哪怕是还算温和,那存在感也是十足的。让热闹喜庆的气氛都降低了几分。看着未婚妻与别的男子拜堂,是几个意思? 不过,李鸿渊完全没有那个自觉,单手就撑在椅子的扶手上,三分慵懒,三分闲散,三分漫不经心,还有一份生人勿进的戾气。 不管李鸿渊的存在感有多强,这会儿也只能忽视他。 在司仪嘹亮的声音中,拜堂正式开始。 这里里外外的都围了不少人,也渐渐的将注意力从李鸿渊身上移开,逐渐的嬉笑起来,看着热闹,时不时的跟着起哄喊好。 李鸿渊的目光落到了靖婉身上,是啊,因有她在,所以他才会忍受这吵闹的气氛。 “——礼成,送入洞房。” 然后,这一对新人,就被簇拥着往新房方向而去。 靖婉跟着走了,李鸿渊却还坐在原处,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骆沛山上前来,不过还没有靠近,就让李鸿渊挥手打发了。 得,这位即便是在被人府上做客,也没有半点自觉,你还是得事事顺着他。 很快,这喜堂里,就是剩下坐着的李鸿渊,以及始终在她身后装木桩子的沐公公,离他们最近的是站在门外伺候着的丫鬟。 “李鸿铭人呢?” “花园去了,骆家四姑娘也去花园了。” 李鸿渊冷笑一声,他就知道李鸿铭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骆靖颖在听闻睿亲王也来了骆家,就压不住的激动欣喜,今日热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新人那边,这是一个好机会。 第117章:无所不用其极 “免礼。”李鸿铭温和的说道。 “谢王爷。”骆靖颖站直身体,微微的抬起头,飞快的扫了李鸿铭一眼,似乎就不敢再看他,原本带着病容的脸迅速的爬上红晕。 李鸿铭打量着骆靖颖,比气骆三姑娘,似乎也就脸蛋胜出那么一点点,可惜,那个姑娘跟一般人不太一样,如果可能,他倒是更想直接对靖婉下手,不过很遗憾,不说别的,那姑娘一看就不是个轻易会受到诱惑的人。这个么,就当是消遣,不过是一颗不让骆家完全倒戈到其他派系的一个棋子而已,毕竟,现在骆三姑娘还不知道会花落谁家,所以,这颗棋子抓在手里很重要。“姑娘相比上次,似乎消瘦了很多,可是身体不适?”声音很温和,还带着一丝丝怜惜,不是很明显,但足以让骆靖颖感觉到。 骆靖颖的脸更红了些,只觉得睿亲王真的好温柔,他对自己应该也是有好感的吧。“谢王爷关心。臣女只是有些风寒,只是迟迟未见痊愈,胃口不太好,所以才会如此。现在已经大好了,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 “如此就好,本王也……”李鸿铭突然住了嘴。 李鸿渊疑惑,抬眸看他,而李鸿铭的手停在半空中,骆靖颖总感觉他的动作有点僵,然后就见他手握成拳置于嘴边,轻咳了一声。 那一刻骆靖颖心脏砰砰砰的飞速跳动起来,刚刚,王爷是想摸我的脸?没错,一定是这样!他果然是喜欢自己的。在骆靖颖看来,睿亲王这样一个谦谦君子,在一般情况下怎么会对一个姑娘做出失礼的事情呢,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情难自禁。“王爷……”这一发现,似乎就给了骆靖颖无限的勇气,也不会低头了,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李鸿铭,眼中的爱慕也是半点不收敛。 李鸿铭回望着她,嘴角温和的笑意慢慢的敛去,缓缓的放下手。 骆靖颖看到他这样的变化,心中慌乱起来,脸上的血色迅速的消退,“王爷,臣女……”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她害怕会被讨厌,手足无措,眼泪也在眼中迅速的凝结。 李鸿铭伸手拉着她的手往假山后面带了带,除非是走进了,否则绝对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李鸿铭握住她的手就没有松开,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拭过她的眼角,“别哭,本王会心疼的。” “王爷……”本来以为已经落入了深渊,不想转瞬间就被捧上了云端。手被握着,轻轻的抽了抽,自然是没有抽回来,“王爷,还请放开臣女。” “抱歉,是本王失礼了,不过,”李鸿铭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手,拿起来,将她的指尖放在唇边,轻轻的碰了碰,“本王不舍得放开呢。” 骆靖颖再怎么说,也就是一个完全没这方面经验的小姑娘,怎比得上李鸿铭这样的风月老手,他温柔起来,也足以叫人溺毙。 “颖儿不喜欢本王么?”李鸿铭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骆靖颖下意识的伸手抵在他胸前,李鸿铭倒也没有在用力。“只上次在街上匆匆一面,本王便对颖儿难以忘怀,本王原以为,颖儿对本王也该是心存爱意,却原来只是本王自作多情吗?如果真是如此,颖儿可以推开本王。” “不是!”骆靖颖又急又快的否认,迎着李鸿铭的目光,突然就化被动为主动,伸手抱住李鸿铭的腰,将头靠在他胸前,“臣女心心念念的全是王爷,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有多少时候,都恨不得能去找你,……” “原来,颖儿与本王是一样的,心仪的姑娘心里同样有着本王,真好。”李鸿铭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抚摸她的头发,只是,口中说着最温柔的情话,嘴角似乎也一直带着笑意,然而,你眼中,却半点情绪也无,怀中的似乎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件供他把玩消遣的玩意儿,只是因为这玩意儿还有用处,所以暂时还好好的留着。 骆靖颖那心里就跟灌了蜜一样甜,只是那眼泪还是止不住。 李鸿铭自然感觉到了,出门做客,这会儿弄脏了衣服,他堂堂亲王,像什么样子?眼中闪过冷厉。将骆靖颖扶起来,托起她的下巴,再次的为她拭去眼泪,“哭什么?” “臣女,臣女只是太高兴了。” “高兴的话,就开开心心的笑,本王不想看到你的眼泪,明白吗?”说着,很自然的俯下身,吻去她另一边的眼泪。 在那瞬间,骆靖颖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除了脸上的触感,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李鸿铭轻轻的吻她,顺着鼻梁向下,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李鸿铭感受着她因为紧张和羞怯,身体微微的颤抖,更是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偏偏没有推拒,甚是连挣扎都不曾,眼中的冷芒止不住更甚,果然是个下贱货。 骆靖颖被李鸿铭亲吻着,腰上也被他抚摸揉捏,头一回经历这种事儿,自然也显得格外的敏感,很快就瘫软了身体,揽着李鸿铭腰的手,都倍感无力。 李鸿铭放开她,看她眼中迷离,晕晕乎乎,这会儿大概什么都不知道,心中嘲讽的同时,也制不住的自得,大概在他看来,女人就没有能逃出他手心的。 李鸿铭轻轻的刮了刮她的鼻尖,“傻丫头。” 骆靖颖渐渐的回了神,听到他的话,再一次脸上绯红,不过却没有再低头躲开,而是带着爱慕,“王爷……”声音微微有点哑的娇嗔。 李鸿铭并没有将太多的精力耗费在女人身上,但并不意味着他就不好女色,骆靖颖别的地方不怎么样,但是那张脸还是很招人喜欢的。李鸿铭笑了笑,送上门来的,不吃白不吃,“喜欢吗?” “王爷……” “告诉本王,喜欢吗?”李鸿铭再次问道。 骆靖颖看出了李鸿铭的坚持,或许男人都是这样。“喜…欢。”几不可闻。 “还想要吗?”李鸿渊颇有兴味的说道。骆靖颖因为羞涩,目光变得有些躲闪。李鸿铭微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告诉本王,要吗?” “要……” 李鸿铭不客气的碾压上去,比之刚才,可用力粗鲁了不少。 骆靖颖陷在其中不可自拔。 直到不远处传来说笑声,骆靖颖才惊醒过来,下意识的就想要挣脱,李鸿铭现在正在兴头上,又怎么允许,只是带着骆靖颖走到了假山下面,在她耳边低声调笑道。“放心,她们看不见,颖儿别出声就好了。”还恶意的在她身上捏了捏。 “嗯……”骆靖颖忙捂住嘴巴,带着水雾的眼眸嗔了李鸿铭一眼。 这对李鸿铭而言,那就是诱惑了,半点不客气的继续。 骆靖颖很害怕,她很清楚,如果被发现了,她绝对讨不了好。可是,她又止不住的有些兴奋,甚至觉得被人发现了更好,那么她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为睿亲王的女人。 声音渐渐的远去,想要应该是路经花园的丫鬟。 骆靖颖被李鸿铭半脱了,外面的衣服都挂在手臂上,只剩下贴身的肚兜。 而反观李鸿铭身上,连一丝丝的凌乱都不曾有。不过,好在他还算有所顾忌,不会在骆家做得太过火,因此才没有完全的将骆靖颖变成他的女人,不过,就算如此,也让骆靖颖尝足了其中甜头。将骆靖颖叱干抹净,也是用不了多久的事情。 不过李鸿铭的心情不太好就是了,只是嘴上过过瘾,他身体可是跟着上了火气的,然而,就算是有侍卫把风,也不敢放开了,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万一被发现,露出了丑态,对他可没半分好处。因此,看骆靖颖的样子也差不多了,搂着她软绵绵的身体,给她穿好衣服,留在她身上的痕迹完全被掩盖,除了头发微微有些凌乱,还有一点点汗湿,其他的基本上看不出来,不过,就骆靖颖这状态,短时间里让人看见,那明眼人只一眼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鸿铭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缓缓,不过这个过程中,他自己不不太好受就是了,然而,李鸿铭这个人想来是克制力隐忍力惊人,在必须的情况下,就算是自身的*亦是如此。等到骆靖颖差不多完全恢复了,他从腰封内侧内侧拿出一枚半个巴掌大的莹白的羊脂玉佩,放入骆靖颖手中,“这是本王一直随身带着的,原本的络子断了,还没来得及再配上同一个,现在,本王将它给颖儿。” 骆靖颖握着这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佩,这是王爷给她的定情信物?!原本还隐隐有点不安的心,彻底的安定下来。“颖儿会给它配一个最漂亮的络子,贴身藏着。” “好。”这都东西,的确是为了给安骆靖颖的心,也的确是个宝贝,但是,它可不是李鸿铭常带的东西,从外形上看,完全没有特色,就算是拿这东西找上门,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因素,李鸿铭完全可以不承认,谁也抓不到他的把柄。“颖儿,过几日能出门吗,本王带你去皇庄玩儿好不好?” 骆靖颖想想自己现在的状况,想要出门怕是要得到祖母许可才行,自然就得乖乖的听话才行,而在祖母眼里,最听话的自己大概就是不要招惹到骆靖婉那个贱人头上。好吧,为了能出门,她决定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坚决不出现在那贱人跟前,正好,这次的事情,她娘也很生气,自她从小佛堂出来到现在,她娘都没跟她说过一句话,要说不难受,绝对是假的,除了请安,半步不出三房的院子又如何,也好哄哄她娘。“王爷,这个颖儿也不能确定,因为身子还没有完全的康复,我娘她们不允我出门,所以……” “没关系,颖儿什么时候能出门了,派人告知本王一声即可,毕竟,颖儿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哄人这种话,张口就来。 这一刻,骆靖颖觉得自己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她的选择果然没有错,等她进了睿亲王府,等她给这个男人生下长子,整个骆家,包括那两个老不死的,还不都任由自己拿捏,倒要看看,到时候,骆靖婉还如何的张狂。骆靖颖笑得异常的开心。 “对了,颖儿怎么没去洞房那边凑凑热闹?” 骆靖颖的脸色白了白,扯了扯嘴角,笑得很勉强,“三姐姐不喜欢我,三哥是她嫡亲兄长,肯定也是不欢迎我的,我就不去讨那个嫌了。” 刘氏跟她说过,即便是讨厌一个人,也不要在其他人面前编排她的不好,而是要让其他人感觉到自己的好,只有自己成为最好的那个,那么与自己不对付的人,其中的过错方,外人自然而然的就会联想到对方身上去。比起单纯的诋毁,效果会好无数倍。 “我们颖儿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想来是你们姐妹之间有什么误会吧,有机会解开就好了,不必难过。”李鸿铭对骆靖颖与靖婉不睦的事情,并不是很清楚,不过还是多少知道那么一点点,具体什么原因,他不知道,而这种小事,他也完全没有必要知道。 “嗯,颖儿会的。” “那,颖儿现在就回自己院儿去梳洗一下,再到新房那边去瞧瞧吧。” “颖儿都听王爷的。” 骆靖颖依依不舍的离去,当真是一步三回头,而李鸿铭一直都温柔的注视着她。 等到骆靖颖完全的消失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完全的收敛,不过,他身上的*还没有完全的消退,暂时没有离去,没了骆靖颖在侧,他在这里站多久都没问题,任谁看见了都无所谓。 而骆靖颖被留在外面的丫鬟,看到骆靖颖终于出现了,焦躁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她是从小佛堂出来之后,才到她身边伺候的,原本是刘氏身边的二等丫鬟,要说骆靖颖的脾气,她自然也是一清二楚,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弄出幺蛾子,这独自去了花园一刻钟还多,怎么会不担心,万一有点什么事儿,倒霉的只会是她们。 她虽然不知道骆靖颖干什么去了,但是,她很清楚,姑娘是在听到睿亲王在花园的时候,她才去的,而在之前,一直都有些神思不属,坐立不安。她并不是完全不知世事,因为,她原本是刘氏准备给骆荣平做通房的,有浣姨娘的出现,这事儿才打消,男女之事,没经历过,却知晓,等看清骆靖颖的模样,心中咯噔一下,仔细的瞧了瞧骆靖颖走路的姿势,应该没有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回去吧。” “是。”那丫鬟简直是求之不得。 不知道骆靖颖是不是因为心虚,一路上,倒是尽可能的避着人走。 身下黏黏的,不太舒服,她直接让人备水沐浴。 要说这个时候,谁没事儿会想着沐浴,骆靖颖的教养嬷嬷也是人老成精,联想到骆靖颖那模样,心里有了某些猜测,二话不说,直接将丫鬟叫来,那丫鬟知道姑娘这教养嬷嬷的厉害,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 这教养嬷嬷听完,眯了眯眼,倒也没说什么,事实上,她是这三房中第四个知道骆荣平计划的人,刘氏对她很信任,包括这事都没有丝毫隐瞒的告诉了她。 这教养嬷嬷,其实是刘氏娘身边的人,那也是一心一意的想着刘家的荣光,如果能换得刘家重振,她也会在所不惜。 在水被抬入骆靖颖的房里之后,这教养嬷嬷进去,将其丫鬟都给打发出去。 骆靖颖这会儿还没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痕迹,“嬷嬷有什么事儿?” “奴婢伺候姑娘入浴。” 骆靖颖虽然奇怪,但是却并没有拒绝。 等脱下骆靖颖的衣服,看到她身上的痕迹,联想到骆靖颖的态度,有亲热,却并未破身。将手搭在骆靖颖的肩上,没有揉按,而是带着轻柔的暧昧的抚触,“这男人啊……”骆靖颖初闻言的时候,还惊了一跳,可是听着教养嬷嬷后面不紧不慢的讲述,“姑娘不妨闭上眼睛,就当此刻是放在你身上的手是睿亲王。” 骆靖颖听话的照做了,耳边是嬷嬷各种羞耻到极点的讲述,脑中跟随着各种幻想,还有身上的两只手,骆靖颖渐渐的就越发的忍受不住了。 “姑娘不需要咬着嘴唇,你可以出声……”还是细细的与她分说如何的出声才最动听。 说白了,这教养嬷嬷无非就是在教导骆靖颖如何的伺候男人。 所教给她,自然不会是什么正经女人会做的事情,甚至是那花楼的女人才会做的事情。 第118章:相陪,造访 不管骆靖颖这边如何,洞房那边却是热闹非凡,孙宜嘉的盖头已经掀了下来,这会儿正被一群人“调戏”,不过,因为有骆老夫人压阵,即便是看到孙宜嘉脸上的伤,最多也就在心里嘀咕两句,嘴上不敢说什么,她们毕竟没有定国公府以及孙氏一族那些人的底气,如果嘴巴犯贱,得罪骆老夫人,绝对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作为新嫁娘只需要低头表示娇羞就好了,其他人说什么都不用搭理,只是将她们的话当成耳边风的话,倒也没什么难熬的。 骆靖博已经被拉了出去,闹腾孙宜嘉的人也渐渐的没了兴致。 等到众人散去的时候,孙宜嘉还是稍稍的松了一口气,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有那么些黯然,在定国公府的时候,不管其他人说得多难听,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她却在意别人因为她说骆靖博,那个她心仪的男子,那个已经成为她夫君的男子。 孙宜嘉身边的人也知道她的心伤,看到她的动作,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怕越说她心里越难受。今天可是个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做出不该做的事情。 “嫂子。”轻轻的一声呼唤,将孙宜嘉拉回了神。 孙宜嘉看着带着让人心暖的笑容的靖婉走进,也止不住的露出了笑,“婉妹妹。”成为靖婉的嫂子,这句称呼,似乎就显得更加的亲近。 早在孙宜嘉与骆靖博确定了婚事,靖婉已经不止一次出言“调戏”过,这会儿自然不会再说那些,加上,这孙宜嘉的脸皮也“变厚”了。 靖婉搬了小凳,坐到孙宜嘉旁边,看着孙宜嘉,突然叹了一声。 “怎么啦?”孙宜嘉被她弄得有点莫名。 靖婉摇摇头,“只是觉得缘分这东西好奇妙。” 孙宜嘉深以为然,可不是非常的奇妙,她总觉得,自己十多年的人生,其实还不及认识靖婉后的这些时日来的精彩纷呈,亦是跌宕起伏,不过最后的结局却又是如此的让人意想不到,同时也是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美好。“原来,婉妹妹还是我的贵人呢。”她总觉得,如果不是靖婉,就不会有她的今日。 “你必须是。”靖婉厚颜无耻的应承道。 “三姑娘喝茶。”一个软甜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 靖婉侧头,是个很漂亮的丫鬟,尤其是那双眼睛,天生含情,像是会勾人一般。以前没见过,也不是昨日陪嫁过来的人,那就是今日跟着花轿走的四个大丫鬟之一。再扫了一眼,果然还有一个生面孔,那一瞬间,靖婉就明白了,孙宜嘉的四个大丫鬟为什么撤换了两个。定国公夫人还真是用心良苦,给她兄长预备了两个如花似玉的通房。 与其让外面的狐狸精勾搭了去,不如自己早早的预备好,卖身契在手,谅她们也翻不起风浪。——有时候,靖婉觉得这种想法真的很奇怪,在她看来,一个薄情的男人何须去挽留,把身边的人给他,比起他在外面找更膈应人吧。 “搁下吧,我不渴。”靖婉淡漠的说道。 “那三姑娘要不要用些点心?” “不需要,你下去吧,有什么需要,我自己会说。”好歹是孙宜嘉名义上的大丫鬟,这会儿发作了她,只会扫了孙宜嘉的面子。 这人什么想法,靖婉很清楚,无非就是认定会成为她的“小嫂”,这会儿就将她巴结好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是这脑子,是不是太“单蠢”了一点,什么情况都还不了解,就上赶着献殷勤?不过,定国公夫人在选人的时候,大概就是按照花瓶标准来选的,不需要她们有什么心肌手腕。 “都去外面候着吧,有需要会叫你们的。”孙宜嘉淡淡的说道。等到房里就只剩下孙宜嘉与靖婉两个人,孙宜嘉才淡笑道:“是我没管教好,让婉妹妹看笑话了。” 靖婉没说什么,不过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之后,靖婉就一直陪着孙宜嘉,天南地北的闲聊。 外面开宴,新房里也送了小小的席面进来。 靖婉二话不说,直接将孙宜嘉拉起来,两人一起吃。 孙宜嘉有心拒绝,便是孙宜嘉的奶娘嬷嬷丫鬟的人都觉得不合规矩,新嫁娘,那是要有饿一天的觉悟,而且,从坐上床开始,直到新郎官再回来,喝完合卺酒,这段时间都不能下床。倒是龚嬷嬷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待靖婉做下之后,就给靖婉布菜。要说平日里,靖婉在自己院子里用膳,一般都是自己吃。现在,她的作为只是表明一个态度。 “嫂子早膳都还没用,这会儿都还没饿吗?等我三哥回来,还早得很。赶紧吃。”凑近了些,“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可是我三哥让准备的,他都不介意。而且都是自己人,外人不知道,谁还会说嘴不成。”靖婉几句话,让想说什么的人都闭了嘴。 对于骆靖博的体贴,对于靖婉的善解人意,孙宜嘉都很受用。 要说这席宴,那是真正的流水席,好几个时辰。有人存心灌新郎官酒的话,基本上没有几个不趴下的。靖婉觉得,她三哥今日不趴下的可能性太小了。 果然,在中途的时候,骆靖博就直接倒了。 不过,骆靖博还有点意识,没有让人直接将他扶回新房,而是去了隔壁。 不得不说,这举动,让孙宜嘉多少有点伤心。 靖婉倒是知道她哥的用意,“三哥大概是不想在今日累坏嫂子,而且,万一吐了,弄脏了新房反而不美,这会儿还早,让他待会儿,醒醒酒。” 安抚了孙宜嘉,靖婉觉得,她三哥都已经回来了,她也不适合呆下去了。 靖婉刚出去,之前那个给靖婉上茶又上点心的丫鬟,这会儿却端着醒酒汤,正站在骆靖博休息的那房门前,不过却给骆靖博的丫鬟挡住了。一个质疑要进,一个坚决不让,孙宜嘉的奶娘嬷嬷气得脸色铁青,这第一晚上都还没过呢,就想着作妖。就因为定国公夫人一句“好好伺候姑娘与姑爷”,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偏生,今日什么都不好发作。 按理说,靖婉不该也不适合插手,可惜,她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以前碰到这些破事儿她是不好管,现在么,她还就把手伸到兄长的院儿里了。 直接走上前,“给我吧。” 骆靖博的丫鬟忙行礼,推开房门,然后让到一边,倒是那丫鬟,还在犹疑,“三姑娘,这种小事…” “给我。”靖婉脸色冷了三分,声音厉了三分。 那丫鬟吓了一跳,忙松手。 靖婉进去,看到躺在榻上“死气沉沉”的骆靖博,隔老远就一股子难闻的酒味,可想而知,他到底被灌了多少。靖婉走近,“三哥,三哥醒醒……” 而骆靖博迷迷糊糊的听到有女子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自家妹妹的“教导”,“滚——”下意识的就冲口而出,还伴随着一脚踹出。 靖婉没靠太近,自然没被踹到,笑了笑,他三哥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说明她的教育很成功。“三哥,是我,快醒醒。”靖婉坚持不懈的将骆靖博叫醒了。 骆靖博抬起头,定定的看了片刻,才看清是谁,“小妹啊。” “嗯,是我。”上前将他扶起来,“醒酒汤,快喝了。” 骆靖博就着靖婉的手,咕噜咕噜的喝了个干净。“小妹,你嫂子那里……” “放心,我跟嫂子说过了。” “辛苦你了。” “没有,你赶紧睡会。” “嗯。”骆靖博又倒了回去。 靖婉出去,将空碗递给丫鬟,“把门看好了,谁也不许进去。”随后又对孙宜嘉的人说道,“如果时辰晚了,三哥还没出来,就麻烦嬷嬷将他叫醒,送回新房去睡。” “三姑娘客气了,伺候少爷少奶奶本就是奴婢职责所在。” 靖婉此举,也只是表明她的立场跟态度。 这边没她什么事儿了,靖婉也不打算去凑热闹了,直接回了海棠雅居。 不过,刚进院门,她就发现了不对,她奶娘有些焦躁的等在门口。 “奶娘,怎么啦?”靖婉颇为不解的问道。 “姑娘,晋亲王来好一会儿了,看着一时半会没打算走,也不让奴婢等人去找你。” 靖婉轻轻的蹙眉,这尊大佛,怎么会跑到她这里来了。“我去瞧瞧。” 李鸿渊站在那株魏紫面前,眼神阴鸷,似在看大仇人,要将那牡丹碎尸万段才罢休。 靖婉脚下顿了顿,才走上前,“见过王爷。” 李鸿渊转过头看她,挺直的身姿,微垂的头,那盈润白皙的脖颈就那么清晰的映入眼中,而那伤疤,就显得格外的碍眼,不过,又想到那伤疤最初的痕迹,李鸿渊的眼神又止不住的暗了暗,喉部滑动了一下。“免礼吧。” 靖婉站直,“不知王爷造访,可是什么事情?”声音有点冷。今儿府上这么多客人,若是让人看到了,她大概是跳进那条河都洗不清了。 被婉婉再一次的嫌弃,李鸿渊真的是想要好好的“教训”她一下。“你这院儿里未见一株海棠,为何叫海棠雅居?” ------题外话------ 更新创新低,好吧,明日恢复万更~ 第119章:敬茶,要人,对错 李鸿渊答非所问,靖婉心中就算是不悦,更多的,除了无奈还是无奈,这位除了身份尊贵,脾气也难搞,“回王爷,在齐安府时,臣女住的院子栽有很多海棠,取名海棠雅居,这院子,只是借了那里的名字而已。” “喜欢海棠?”李鸿渊继而问道。他自然知道这院子名字的由来。只是可惜他的暗卫里面没有丹青圣手,不能将那海棠盛开的美景画下来,还有小小的婉婉站在树下,仰着笑脸伸手接住花瓣的天真可爱模样。 “嗯,挺喜欢。” “依本王之见,但凡是花,骆姑娘应该都喜欢吧。” 明显感觉到李鸿渊的情绪平和下来,靖婉心中多少有些惊讶,面上不显,笑了笑,“王爷这么说也没有错。” “想要什么花,可以告诉本王,本王派人给你寻。” 靖婉第一反应就是,晋亲王又犯“相思病”了,不然无缘无故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谢王爷厚爱,所谓无功不受禄,更有,男女有别,受之不得。” “你说话总是这么直接,不知道很容易得罪人吗?更何况还是本王。你要知道,在整个京城,还没人能拒绝本王。”李鸿渊面无表情的看着靖婉,无从得知他的情绪。 王爷,您难道不知道你这话很有歧义吗?而且,依照您的脾气,真惹到你了,不是应该直接发作吗?还会更她一个小女子说这些?与晋亲王寥寥数次相处,靖婉总觉得他这人比起传言中,似乎好太多了。说好的阴鸷暴戾,喜怒无常呢?或许也正是他给靖婉的感官不同,靖婉在他面前也与在其他人面前一般无二。 李鸿渊蓦然一笑,靖婉止不住的扫了一眼他旁边的牡丹,如果将这花换成墨牡丹,还真是说不出相称,神秘,尊贵,优雅,美丽,还有惑人。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但或许就站在牡丹旁边,这感觉才格外的明显些。 靖婉的神情变化,李鸿渊自然看在眼里,“怎么?” “王爷刚才还说,臣女说话太直白,不讨喜。”所以,我现在不想说了。 “呵,这会儿倒是与本王较真了,说吧,本王不会生气。” 靖婉略纠结,一般说来,男人应该都不太喜欢被人以花相喻。 这一下,李鸿渊反倒是更好奇靖婉想到了什么,“赶紧说,你要是说不出一二三来,本王就少不得要在你这院子多待一会儿了。” 如此威胁,靖婉忍不住磨了磨后牙槽,“其实也没什么,臣女就觉得王爷笑起来,就如同墨牡丹绽放而已。” 李鸿渊兴味的挑挑眉,这说法还真是别具一格。“怎么说?” 靖婉唇齿轻吐,不紧不慢的说出了几个词儿。 李鸿渊低低的笑起来,于一个爱花成痴的人而言,能被其比作花中之王,应该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吧?!李鸿渊被靖婉狠狠的取悦了,那心脏自然也被靖婉狠狠的撩了一把,痒痒的,难受却又酥麻。 不过,靖婉这话,却将伺候她的人惊得不轻,这是一个闺阁女子该对外男说的话吗?龚嬷嬷面上不显,心中却止不住的叹息,好姑娘啊,你这是嫌弃这头对你虎视眈眈的饿狼还不够躁动吗?虎口狼窝啊,凶险无比,别自个儿跳啊。 李鸿渊向着靖婉走近几步,伸手,靖婉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李鸿渊手再移了移,将手放在她头顶,轻轻的摸了摸,“说话直白了点,性子犟了点,骨子里的傲气多了点,不过,也没关系,倒是不需要为谁改变什么,这样就很好。”本王总会护着你。“日后,别对其他男人说类似的话,不管对方是什么花。”李鸿渊收回手,再定定的看了她片刻,随之与靖婉擦身而去。 靖婉回头,看着那笔挺的身姿,这位爷,跑到她这里来一趟,到底是干什么来了?靖婉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眼中的温柔,还有他动作下的宠溺与呵护,诡异又莫名。 还真是将她当成他心里的那点朱砂,那抹白月光了?可是这态度不对啊,若真将她当成了某个人的替身,那么,依照他对那人的执着与得不到,遇到一个相似的,应该是直接强取豪夺吧,他有那个权势,也有那个能力。虽然这可能会让她憎恨他,但,站在他的角度,这才是合理合情的。 靖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在失去控制,而且与她有关,或许还与晋亲王有关是,可是她半点不知道,完完全全被蒙蔽着,这种感觉并不好。可是,对方是皇子,是亲王,就算无权无势,却也没有任何一个朝臣能够撼动他,更别说她这个小小的后宅女子,差距实在太大了,她只能被动的被蒙着眼前前行,不能反抗不能挣扎。 靖婉止不住的拧了拧眉。 龚嬷嬷看着靖婉,知道她已经起疑了,但是,因为不知道源头,只怕是想不明白。心中又一次叹息,姑娘极其聪慧,能力手腕都不弱,然而,她是女儿身,身在后宅,无权无势,需要依附家族生存,对上那么个冤孽,更因为她在明,他在暗,自然是没有半分胜算。这时候,敲打一干丫鬟,自有奶娘去做。 龚嬷嬷走到靖婉身边,轻轻的抚抚她的后背,“姑娘别想那么多,这日子,该如何就如何,总得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靖婉看了看龚嬷嬷,嬷嬷这话似别有深意?还是纯粹的安抚她?“嬷嬷,我无事。” 都说靖婉是个豁达的人,实在想不通的事情,也不会一直抓着不放,没多久,就将此事搁置在一边,车到山前必有路,就算真的是死路绝路,那也是她命里该有的。到那时,她总会做出最有利的抉择。不过,这事儿还是在她心里埋下了种子。 至于洞房那边,骆靖博这个处男会不会在初夜闹出笑话,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了。 夜里,靖婉没有遗忘睡得那么踏实,总是朦朦胧胧的在做梦,她似乎跟某个人很亲密,但又不像是,早晨醒来的时候,忘了个干净。 不过,昨晚袁巧巧居然没来找她,这倒是奇怪了,据她所知,袁巧巧昨儿根本就没有回袁家。她又哪里知道,袁巧巧就因为睡了她的床,占了她的便宜,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即便再来,龚嬷嬷也会想法子拦。 今儿新人敬茶,也算是重头戏了。不过,骆家也算是高门大户了,自然不需要新妇一大早的爬起来做早膳。 孙宜嘉的作息,一向也是比较规律,即便是嫁了人,初为人妇,也并没有因此改变什么,而且昨夜新婚夫君也体贴怜惜她,并没有太过,在事后就好好的清晰过,这会儿起来,基本上没有不适,虽然因为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初醒的时候小小的惊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定,以及说不出的甜蜜。 孙宜嘉看了还未醒的骆靖博片刻,准备悄悄的起身,只是这一动,骆靖博也跟着醒了。“靖博,我吵到你了?” 骆靖博缓了缓,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起初还有点尴尬,不过,该说男人在这方面天生就有无师自通的本事吗?不过短短一瞬,就很自然的伸过手,搂住孙宜嘉亲了亲,手上也不怎么规矩。哪里还有在大长公主府时被孙宜嘉碰到的“纯情”。 这女子的脸皮毕竟薄,被骆靖博突来的动作弄得忍不住的惊呼出声好。 “少爷少奶奶醒了吗?”外面传来嬷嬷的询问声。 孙宜嘉手忙脚乱的抓住他的手,满面通红,“靖博,靖博,还要去敬茶呢。” 骆靖博抱了她一会儿,“起吧。”握住孙宜嘉伸过来要为他穿衣的手,“我自己来,叫丫鬟进来帮你梳洗吧。”说着就翻身下床,眼见孙宜嘉坐在床上看着他没动,不知怎么的,好像突然间就开了窍,俯身捧着孙宜嘉的脸,又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今儿就算了,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给为夫穿衣…宽衣。” 孙宜嘉再次的红了脸。 骆靖博站起身,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衣服,“进来吧。” 下人们端着水,拿着巾子鱼贯而入。一分为二,一波伺候孙宜嘉,一波很自然的就要给骆靖博整理衣服。 瞧见那丫鬟的动作,别说是孙宜嘉,便是她近身伺候的人那脸色都不好看。 骆靖博退了一步,“我自己来,伺候你们少奶奶就行了。” “瞧少爷说的,这种事儿怎么能让少爷自己动手呢。”娇媚的笑,眼波流转。 骆靖博就算是不知道岳家有为姑爷准备通房这种事,小妹的“教诲”还在耳边回荡呢,而且,这男人开了窍,还需要别人提点不成。拉下脸,一把打开丫鬟的手,“出去,日后在外面伺候,不准进房来。” 那丫鬟一下子就委屈得不行,眼中迅速的积满泪水,欲语还休的看着骆靖博。 “本少爷新婚头一天早上,你还准备哭丧不成?” 那丫鬟忙擦掉快掉下来的泪珠子,转身就跑了。 骆靖博穿好衣服,梳头洗脸,整个过程都很快,没花什么时间,而原本伺候他的两个丫鬟,也只是搭把手而已。再瞧孙宜嘉,一直看着他笑,笑得骆靖博莫名其妙,“笑什么?宜嘉,刚才那丫鬟换了吧,烦人。”小妹说的,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都要坦诚的说出来,不过小妹好像还说了,凡是商量着来,不要太霸道,“如果你自个喜欢,就留着吧,别让她在我跟前晃就行了。” 孙宜嘉笑盈盈的点点头,“都听你的。”那种专门用来给夫君做通房的丫鬟,估计没几个女子喜欢得起来。骆靖博这态度,不知道多让人开心。 而孙宜嘉的嬷嬷奶娘等人,也是喜上眉梢,姑爷敬重自家姑娘,不受那些小妖精诱惑,在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而且,姑爷都开口要处理人,那鸡毛令箭也就半点作用都没有的,收拾起来,自然是半点不手软。 不过,这会儿却不是时候,还得得到敬茶之后。 因为孙宜嘉上面有两重婆婆,所以这敬茶的地方自然就在主院。 靖婉先去了落梅居,见了爹娘,再与二房的其他人一起前往主院。 不过,今日好像祖父并不沐休,这人却在家,难不成乐成帝还是特地的允了他一日假?这事乐成帝太有人情味儿,还是因为孙宜嘉的身份特殊——唯一一个好好嫁人的前准六儿媳?好吧,不管是什么原因,对孙宜嘉而言,都是好事。 等到整个骆家后院的大小主子们都到齐了,骆靖博带着孙宜嘉掐着点的出现。 孙宜嘉一身正红的衣服,由原本的姑娘发髻,改为了妇人的发髻,发饰跟首饰倒不是很贵重,十二套价值连城的头面一件都没上身。排除脸上那道疤痕,整个人瞧着倒是不错,精神奕奕,红光满面,带着三分羞怯,眼角还含着一分媚色,而骆靖博身上也似乎在一夜之间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靖婉在心里嘀咕,看来昨晚没闹什么笑话,她三哥也有分寸。 而在他们后面,跟着孙宜嘉的奶娘,掌事嬷嬷,以及八个丫鬟——孙宜嘉原本的四个大丫鬟,两个预备通房,骆靖博的两个大丫鬟,人人手里都满满当当的。 地上摆了垫子,孙宜嘉先与骆尚书与骆老夫人敬茶。 孙媳妇嘛,骆沛山自然不会说什么,接了茶,浅浅的饮了一口,直接就给了红包。而后孙宜嘉自然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奉上。 而骆老夫人却是很开心,因为靖婉的关系,本就挺喜欢孙宜嘉,而孙宜嘉本身也挑不出什么错处,“你能嫁给靖博,那是他福气,他日后若敢欺负你,你直接告诉祖母,祖母帮你收拾他。” 孙宜嘉有点小懵,这不对啊,不应该是敲打敲打她,妯娌和睦,照顾弟、妹,早日为骆家开枝散叶之类的吗,想她那几个嫂子都这么过来的。 骆老夫人笑呵呵的将一个妆匣子递给她,孙宜嘉才回神,忙应了两句,送上礼物。 然后就是公爹婆母,再一次的刷新了孙宜嘉的认知。张氏什么都没说,还一个劲的“好好好”。孙宜嘉突然觉得,她或许不止嫁了一个好夫君,还嫁了一户好人家。 这四个人都没说什么,其余的长辈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孙宜嘉只是奉茶,接“红包”,再递上孝敬的东西,重复了几次这样的动作就好了,顺利得不可思议,半点没被为难。孙宜嘉知道,这并不是因为她出生高门,骆家人都抬着她,她没那么金贵,骆家人绝对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这么做,而是真的接纳她,善待她。 然后就是同辈的人。 小王氏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但是她坚持出来了。 小王氏虽然出身世家,但并非嫡支,她父亲也非高官厚禄,身份上自然差孙宜嘉一大截,更别提嫁妆了,身为长嫂,却被狠狠的压了一头,要说心里没点想法,肯定是不可能的,但要说就这么嫉恨上孙宜嘉,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两妯娌之间也没有某些人设想“暗中交锋”。 先是兄弟,然后是姐妹,一个一个的挨着来。比骆靖博小的,当然只有送出去,没有收回来,不过,对于孙宜嘉来说,当真是毛毛雨。 凡是已经进学的,孙宜嘉准备的都是文房四宝,外加一方镇纸,而小的,就是其他的一些玩意儿,不过,价值上都想当的,所以,她送出的每一件东西,其实都是好东西。给姑娘们准备的,自然也都是好东西,却也没有太过。不会让人觉得她吝啬,也不会让人觉得她败家。 其实在靖婉接过孙宜嘉给她的匣子之时,就察觉到,她的东西跟其他人的应该是不一样,别的不说,单单是那分量,都很是不轻。这嫂子给她的东西,只怕是想当的贵重。孙宜嘉给她一个心照不宣的笑。 要说,骆靖颖对靖婉的事情最是敏感,更何况她就在靖婉的旁边。她很想打开靖婉的那个匣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为了能出门,她不能做任何事情,做了,就会被认为是找事。所以,只能咬牙忍了。 事实上,给靖婉的东西比别人的贵重,那都是理所当然的,她是骆靖博的嫡亲妹妹,在嫁入骆家之前,两人又是手帕交,从哪方面讲,都是应该的。除了骆靖颖,大概也没谁会去嫉恨什么。 这茶靖婉了,就该去用膳了。骆沛山领着儿子孙子走了,剩下就跟在骆老夫人这里。 不过因为府中还留有部分客人,王氏先一步离开,还有小王氏,不宜久留。 作为新妇,孙宜嘉本事要侍奉婆婆用膳的,不过王氏不在,张氏就该伺候有骆老夫人,然后她再伺候张氏,不过,骆老夫人让张氏做做样子都不乐意,让她们自个吃。而张氏更是不用说了,连二房的姨娘,都没让她们伺候过,更何况是儿媳。 于是,这头天早上,孙宜嘉连做做样子都不曾有,想想自己那几个嫂子,出嫁的时候,给她娘布菜,端茶倒水,早膳完了还要听她娘的各种教诲。她也知道,高门大户的,没有几家不是如此。骆家好歹也是两三百年的书香门第,不知道这些规矩吗?显然不是,事实上,在某些方面,骆家比定国公府还严谨。 所以说,孙宜嘉告诉自己要惜福。 骆沛山看在自己孙子成婚的份上,允他三日假。 三日假干什么,新婚燕尔的,自然是陪妻子。 在回二房的路上,孙宜嘉舍弃新婚夫君,拉着靖婉不肯放手,靖婉被迫当了超大号的电灯泡。不过,这地方,即便是夫妻,如果在外面太过亲密,都会被说三道四。所以,靖婉这电灯泡做得还是蛮自在的。 “昨儿应霜没来,原以为她会在送嫁的姑娘中。” “祭酒大人的夫人病了。” 靖婉秒懂,个重色轻友的。 他们现在的院子与靖婉的挨得近,孙宜嘉倒是想要将靖婉拉到他们那便去,靖婉可就坚决不干了。不过,“嫂子,你这两个漂亮丫鬟,我瞧着很喜欢,送给我好了。” 孙宜嘉怎么也没想到靖婉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如果是普通的丫鬟,她自然二话不说就给了,可是这两个心术不正,没得将婉妹妹给带坏了。“这个……” “怎么啦,舍不得?”靖婉笑眯眯的说道。 “这倒不是,只是……” “三姑娘,奴婢二人是定国公夫人……” “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婢插嘴。再说,进了骆家门,那就是骆家人,作为嫂子的陪嫁,那更是生死由她说了算,作为奴婢,连自己的主子都搞不清楚,留着还有什么用呢。”靖婉敛了笑容,分外冷淡的说道。 孙宜嘉哪里还不明白,婉妹妹分明是知道这两个丫鬟是做什么的,这是要帮她拔掉后患,做小姑子的,跟嫂子要两个人,最多就是被人说是娇蛮,除此之外,你还真不能说她什么,便是定国公府也没啥理可讲。即便谁都知道这两个丫鬟存在的目的,靖婉不该要,但是,你还能跟她摊明白了说? “三姑娘,还请恕罪,奴婢只是……” “够了。——宜嘉,两个丫鬟而已,给三妹妹吧。”骆靖博开口道。之前或许还不知道,可是兄弟们一个两个的都说他艳福好,再迟钝也回过味了,这两个人给小妹更好,他从不认为小妹会制不住她们。 孙宜嘉看看他们兄妹二人,她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于是,爽快的点头答应了。“伺候婉妹妹那是你们的造化,日后当尽心竭力,如果犯了什么事儿,该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我绝对不会说半个字。——婉妹妹,晚些时候我让人将她们卖身契送来。”也不管某人红了的眼,浑身上下都写着不情愿。 靖婉点点头,“我就不送三哥跟三嫂了。”笑得有点小暧昧。 孙宜嘉想拧她。 “宜嘉,你先回去,我跟小妹说两句话。” 孙宜嘉先一步离开,靖婉也打发了自己身边的人,“三哥想说什么?” “工笔画的事儿,以及《凤求凰》的词儿,我想告诉你嫂子。小妹你不是一直跟我说,夫妻之间要坦诚吗?我想让你嫂子知道最真实的我,即便是我没她以为的那么优秀,会让她对我失望,也在所不惜。”骆靖博说着,又笑了笑,“也想让她知道,你这小姑子对她有多好,好到我这个亲兄长都忍不住嫉妒。” “三哥你觉得应该这么做,我自然不反对。” “谢谢,小妹。”骆靖博前所未有的郑重,“虽然很空乏,但是,我又不能为你做点什么,也就只能说说这两个字。” 靖婉皱皱鼻子,煞有其事的点头,“我接受了。” 骆靖博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靖婉眼前蓦然闪过昨日被某个男人摸头的画面,立马不满的推开他手,“不准碰。” 骆靖博瞧着她那可爱的小模样,忍不住的又伸出魔爪,快速的揉了两下,转身快速的走了,听到靖婉气急败坏的声音,很是得意的大笑出声。 靖婉失笑,现在这样也很不错呢,至于她的未来会何去何从,她从不去想。 不过,昨日晋亲王到她院子里的事情,应该是无人知晓,不然,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呢。转身,踏入自己的小院。 “姑娘,这二人要如何处理?”奶娘问道。 “你二人叫什么名儿?” “奴婢红莲。”“奴婢绿倚。” 红莲就是那个从事昨日就开始不安分的,二反观绿倚,一直都很沉默,就算是靖婉将她二人从孙宜嘉那里要过来,她眼中都没有丁点波动,这是靖婉首次听她开口。如果说红莲眼睛最勾人的话,那么绿倚就是声音最勾人。定国公夫人选这么两个人,还真是煞费苦心。“红莲去厨房帮忙烧火,余下时间,帮忙打扫院子。” “三姑娘——” “不乐意就去大厨房。”靖婉冷声道。 红莲闭嘴,整个骆家,也没几个小厨房,大厨房那是负责整个骆府的饭菜,说是整日的都需要烧火也不为过,被姑娘发配去了那里,还不被作践死。 “绿倚……”说实话,海棠雅居的人手只多不少,还真是不好安排。 “姑娘,在定国公夫人时,奴婢负责照顾花园里的花木。” 靖婉眯了眯眼,“你为什么会成为三嫂的陪嫁丫鬟?” “五少爷说奴婢照顾花木精心,赏了奴婢东西,奴婢声音特殊,谢赏的时候被人听见了。”绿倚淡漠的解释道。 绿倚的声音,即便是冷着脸说话,都像是在刻意的引诱人,靠近了孙宜霖,难怪会被打压算计。靖婉且不论她的未尽之言,是否与自己所想的一致,孙宜霖称赞这一点应该是真的,那么她照看花木精心这一点毋庸置疑。“那你就先打理着花木,其他的,日后再说。” “是。” 骆靖博回去后,直接将孙宜嘉拉近书房,说是要教她画画。 看到她们感情好,下人们自然识趣的都避到外面去。 骆靖博站在孙宜嘉的身后,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手,“宜嘉,知道吗,工笔画,其实是小妹的,《百鸟朝凤图》是她建议我带去做聘礼的,《凤求凰》是她要我弹奏的,那词儿也是小妹写的,我远远不及外人的传言,那些荣耀,其实都是小妹的。” 孙宜嘉静静的听着,有那么片刻没有任何反应,骆靖博放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要说他半点不在意孙宜嘉的想法,是不可能。他对她已经上了心,她是他共度一生的人。 孙宜嘉转了身,“靖博,我很高兴你告诉我这些,真的,虽然有那么一点点遗憾,但我相信,你那么做的时候,一定是出于真心。我真正在意的是你这个人。” 骆靖博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后笑起来,用额头抵着她的,“你很开心?” 孙宜嘉勾着唇点头。 “那就再告诉你一点让你更开心的事情,”看到她期待的眼神,骆靖博忍不住亲亲她,“我答应过小妹,这一辈子都只有你一个,哪怕日后没有子嗣,宁愿过继,也绝不沾染第二个女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孙宜嘉下意识的捂住嘴巴,泪水快速的在眼中凝聚,从自己心仪的人口中听到这句话,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动人的甜言蜜语吗?就算有其他人的因素在里面,但是,如果他不愿意,别说那只是妹妹,便是亲娘都不行。 “别哭。”骆靖博亲亲她的眼睛,“我欠小妹的太多,日后,我们一起对她好,好不好?” 孙宜嘉用力的点头,要她将自己的一切都给婉妹妹都可以。她现在的幸福,是骆靖博给的,可是她幸福的起源却在婉妹妹身上。她又何尝不欠她的? 或许是因为摊开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迅速升温,而且,新婚燕尔,这抱在一起,火苗也止不住的开始往上蹭蹭蹭的涨。守在门外的丫鬟听到里面传出细细碎碎的声音,似乎有越来越大的趋势,那是自家姑娘发出的声音吗?听得人面红耳赤。 孙宜嘉的奶娘因为发现了丫鬟的不对劲,很快就想到了什么,姑娘会做出这种事,还真的是出乎意料。自己走过去守门,这这些小丫头还是少听点为妙。 不过,骆靖博这坏事儿还没正式开始,就被迫停下,祖父大人召见。 因为骆沛山昨日拿出了教授工笔画书册的前五十本,已经被人拿走了一半,今日更多的人上门,甚至有一位丹青大家,要见一见骆靖博,自然得出面。 孙宜嘉见了见原先伺候骆靖博的人,说实在的,真没几个,近身的,就两个大丫鬟,一个小厮,他搬回了内院,那小厮都少接触了,然后,余下的一些人都是些的粗使,他奶娘那更是一开始就留在了齐安府。因此,孙宜嘉处理非常轻松,然后就安排身边的人开始清点规整嫁妆。这些东西自是不需要她亲自动手,准备找靖婉,然后,却是骆老夫人派人请。说是府上还有一些客人,让她见见。 成为骆家媳,见见骆家的亲戚,那也是应该的。将红莲绿倚的卖身契让人给靖婉送去。 这两人都分头忙了起来,靖婉还是一片轻松,写字,看书,摆弄花草。 那株墨兰已经结了籽,要知道,在前世,直接用兰花种子来栽培兰花,经过各种处理,那成活率都很低,在这里,靖婉基本上是零把握,不过,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靖婉用她能用到的所有方法,将种子处理之后,小心翼翼的种下去,最后的结果只能看天意了。 靖婉刚净手,手上的水珠还没有擦干净。 “姑娘,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哦?可知道有什么事儿?”靖婉搁下帕子。 “夫人知道你跟三少奶奶要了两个人。” “我娘都知道了,那全府上下基本上都知道了吧。走吧。” 凡是对靖婉不利的事情,在张氏这里都属于天大的事情。看到靖婉,不等她请安,“婉婉,你怎么这么糊涂。” 靖婉不以为意的笑笑,“娘,我就跟嫂子要了两个人而已。” 张氏用手指点点她额头,“你身边伺候的人还少吗?” “不少啊,可那两个人我见着喜欢,就开口要了,那是我嫡亲嫂子,有什么关系。” “你真的是喜欢吗?一般丫鬟就算了,偏是那两个。”骆荣彦在一旁开口道。 靖婉依旧笑着,不过眼中的温度消退了下去,“自然是喜欢,不然父亲以为是什么?而且,那两个丫鬟,还不就两个人,有什么特殊的吗?” 骆荣彦对上靖婉的眼神,心中一凛,自己这个闺女,与自己,远没有与她祖父母,以及她娘那么亲近,他原以为,跟她祖父母亲近是因为隔辈亲,跟她娘亲近是母女天性,而自己虽然是父亲,但是毕竟是男子,在她长大后,亲近的时间少,见到了也不可能扑上来撒娇,现在看来,似乎并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婉婉真的不知道那两个丫鬟的特殊性吗?” “那么,父亲是希望我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 骆荣彦突然间明白,她知道,就因为知道,才故意那么做的。“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是父亲,他是兄长。他愿意,我能达成目的,他不愿意,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原来如此。我只以为你不喜欢,只是没想到会到这般程度。” “父亲,换个角度,如果你处在我娘的位置,我娘处在你的位置,你会如何?” 会如何?骆荣彦单单是想一想,就忍不住怒火中烧。 “娘因为接受的教养,就是夫为天,不争不妒,她被教养的很好,可惜,我没被教养好。嫂子是我手帕交,而三哥又愿意,我自然要做点什么。” 骆荣彦看着靖婉,很想告诉她,她是不对的,简直离经叛道,可是,对上她没有温度的眼神,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说了,父女之间,或许就会形同陌路。“那两个丫鬟,确实没什么特殊,既然你喜欢,要了就留着吧。”是啊,仅仅是闺女喜欢而已,没有别的缘由。 “多谢父亲。”靖婉的眼神渐渐回暖。 骆荣彦点点头,“早点回去吧,你祖母或许……”骆荣彦突然止住话,闺女是在娘身边长大的,所有人,或许都没有娘了解她,她在想什么,娘大概早就知道,却从来没有纠正过她,娘是什么态度,还用说吗?娘跟父亲感情好,父亲待闺女也是宠爱有加,父亲或许也知道。前几日,父亲还将他骂得狗血淋头,说他不是个称职的父亲,没花半点心思在闺女身上,他当时还觉得挺冤,现在看来,或许一点都不冤。唉,说不得又要挨骂了。“回去吧。” “女儿告退。” 张氏还处在一脸懵的状态,丈夫跟闺女说的都是什么,她基本上没懂。 骆荣彦看着自己的妻子,他对妻子多年如一,未尝不是因为单纯,她心里或许是满足的,但是,在闺女看来,她应该委屈,不委屈反而是不正常的,她是生生的被扼杀了嫉妒心,人七情六欲,有那一部分才算完整。 “你跟婉婉到底在说什么?”张氏问道。 “不就说那两个丫鬟的事情,她只是喜欢而已,人既然已经到她那里了,就不用管了。”都说无知是福,闺女一直都用自己的方式在保护着她娘,不让她受到伤害,“我这一辈子,是变不成儿子那样的人了,不过日后,为夫会对你更好一点。” 张氏虽然不知道丈夫对她好不好与儿子有什么关系,但是,她还是止不住的脸红。 骆荣彦失笑,妻子跟闺女的角色对调了吧!他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他这妻子也不是个称职的母亲,闺女还能出落得这般优秀,还真是多亏了他老娘。 靖婉回去之后,见到了精神十足的袁巧巧。 “婉婉,婉婉……” “什么事情这么兴奋。” “我听说,靖博表哥昨日迎亲弹了《凤求凰》,还给配了词儿,我听好几个人偷偷的念那词儿了,都说表哥弹琴的对象为什么不是她们呢,其实,我也想有人能弹给我听。”袁巧巧露出梦幻般的表情。 “会有的。” 跟骆靖博亲迎的那帮兄弟,虽然提前知道他要弹琴,不过却也以为那词儿是靖婉提出要求之后他作的,除了陈正敏,都无人怀疑靖婉身上去。而要问陈正敏为什么会怀疑,他也只能说是感觉吧。 如众人所期待的,骆靖博迎亲“别开生面”,那词儿现在可是传遍大街小巷了,多少人为止沉醉,多少人为骆靖博这个多情郎痴迷。就算有人骂他不成体统,也止不住那一堆一堆的少女情怀。 靖婉大概想不到,她会早就骆靖博日后随处开桃花。 第120章:骆家为重?靖婉为先? 不过靖婉就算是知道了,大概也只会笑盈盈的拍着骆靖博的肩膀,“三哥,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千万别让人失望啊。 且不论骆靖博日后如何,现下,那丹青圣手在与他聊了聊之后,给出了四个字的评价:后生可畏。骆靖博忙道惭愧。可不是惭愧么,小妹也为他料想到了可能会有今日的局面,很多问题都帮他设想了,而且关于工笔画本身,也很仔细很全面的跟他讲解过,如果这样都还过不了关,都还被人瞧出了破绽,他大概可以以死谢罪了。 骆靖博这边尚算不错,走出今日的这一步,日后大概就会越来越顺。 然而,孙宜嘉那边就不是那么顺遂了,怎么说—— 孙宜嘉前面十几年,接触的都是启元王朝最尊贵的那群人,而且以往一向性子冷,因为靖婉的关系,敞开了心扉,渐渐的接触更多的人,但是,并不代表她对任何人也能轻而易举的就接受,现在接触的这群人,与她接受的教养就全然不同,这才刚刚接触,孙宜嘉就下意识的用冷傲将自己包裹了起来,在她眼里,她们谄媚讨好让她厌烦,而且她们举止粗俗,那眼珠子更是*裸的盯着她,不是放在她的首饰上,就是放在她的脸上。 而在这些人眼里,她一个毁容的女子,嫁入了骆家的门,还装什么假清高,而且,还是高门大户出来的,一点都不识趣,为了能在骆家立足,难道不应该主动自觉的拿出好东西孝敬她们么?几番暗示了,居然假装听不懂,什么东西。 她们的教养、理念、追求全都不同,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处不到一块儿去。 孙宜嘉冷着脸,世间,婉妹妹那样的人果然只有一个。 这时候,她也意识到,曾经,她大概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天大的错误。她想当然的想要追求平凡,然而,与她有一样教养的,能让她接受的,有几户人家能够平凡?在场的这些人,大概都是平凡的吧,可是结果呢?孙宜嘉觉得浑身都有些冷,她很庆幸,她遇到了靖婉,更庆幸嫁入了骆家,这个平凡又不平凡的人家,这里有她想要的一切,却又没有与她曾经的一切相冲突。 “靖博家的先回去吧。”骆老夫人在冷眼旁观之后淡淡的开口。 孙宜嘉看了骆老夫人一眼,她似乎并没有生自己的气,松了一口气,“是,孙媳告退。” 骆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妈妈送了孙宜嘉一程,“今儿这些事情,三少奶奶不必放在心上,老夫人的目的,就是让你心里有个数,对于她们,给两分面子就行了,有些人你太大把她当回事了,反而越不把你当回事。” 孙宜嘉明白了。“多谢妈妈提点。” 那妈妈笑了笑,“三姑娘就是老夫人的心头肉,掌中宝。” “婉妹妹她值得世间最好的。”孙宜嘉真心的说道。 不过,她这话如果让靖婉听到,她说不定要翻白眼,这一个一个的都被洗脑。 孙宜嘉在回去的路上,才想起,老夫人当初也是身份尊贵,比起现在的她也差不了多少,下嫁骆家,那个时候,骆家虽然也有底蕴,但却没什么背景,当时的骆家,没人给她撑腰,她遭遇的境况,只怕比现在的自己困难太多太多,她却毅然走到了今日这一步。她没有被同化,她依旧尊贵端庄,还有那几十年沉淀下来的睿智,不比她祖母差什么,却又比祖母多了一份慈和与人情味儿,更关键的是,她比自己祖母幸福太多——可那个时候,老夫人嫁的不过是进士及第的探花郎,自己祖母嫁的是权势滔天的定国公;骆家的亲戚,却没人敢对她不敬,甚至是打心里恭敬。 骆老夫人以自己的方式,给孙宜嘉好好的上了一课。 没多久,靖婉也知道了靖婉要人的事情,可最终的结果也只是激起了小水花而已,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再无人提起。 而靖婉的老子骆荣彦,正如他自己所料,在骆沛山送走了客人之后,将他叫到了前书房,倒是没有骂他,只是很平静的看着他。骆荣彦第一次体会到了,其实平静有时候比狂风骤雨更可怕,头皮发麻,后背发凉,凉气从脚底直往上窜,与其头悬利剑,还不如痛痛快快的给他一刀。“父亲……” “你们兄弟要做什么,只要不损害到骆家,我都没有强行的要求过。你不喜欢官场,你喜欢洒脱无拘束,你想做一个谪仙般的人物,霁月光风,我都随你去。你以前整日与你媳妇风花雪月,现在整日念着你那些金石玩物,从来就不曾好好的教导过孩子,从来就没为孩子着想过,既然如此,那么你就最好一直都不要管。” 骆沛山的话语并不重,但却首次引起了骆荣彦最深的内疚,“父亲……” 骆沛山摆摆手,“我不想听你说什么。你们兄弟四个,你各方面都最拔尖,可你不想走仕途。你大哥现在只是从四品,我便是致仕也不能,我一旦离开了,他只怕一辈子都爬不到三品以内,偏偏现在局势特殊,并不是让他再进一步的好时机。再有,你们毕竟只是兄弟,没了我,他爬得再高,尊荣也是属于他妻儿的,你的孩子能得多少好?三丫头现在在那些人眼里,就是一块香喷喷的肥肉,谁都想吃进嘴里,如果你这个当老子的能稍微靠谱点,能让她有所依靠,她何至于只能静待别人抉择。” 骆荣彦嘴唇蠕动,却说不出话来。 “我一直致力于让我们家在这场夺嫡之争中能够一直处于中立的位置,可是那是很难办到的,就算没有靖博媳妇嫁进来,骆家迟早也会卷入泥潭,尚书之位,再不重要,也是一部之首。现在,明面上我们已经站到了皇后康亲王一系,苏贵妃睿亲王更加不会善罢甘休,势必想方设法将三丫头拽进手心,一个不好,三丫头就可能被他们毁掉。”那些上位者的想法都一样,不能为我所用的重要棋子,也不能落入别人手中。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其彻底的消失。 骆荣彦吸了一口气,拽紧了拳头,因为没注意,不曾想他闺女已经陷入如此危险的地步。“父亲,我们现在要如何做。” 骆沛山瞥了他一眼,似乎再说,就你?你能做什么。 这一刻,骆荣彦那张俊脸憋得通红。 “如果敏哥儿没出那一档子事儿,何至于如此?再不然如果出事在大长公主生辰之前,三丫头不出那风头。说到底,都是天意弄人。”骆沛山叹道。“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就算没走仕途,这方面,也不至于是榆木脑袋。” 当老子的今日说话半点不客气,骆荣彦就算被噎,也只能忍着。斟酌一下,“要么彻底的偏向皇后康亲王一系,要么站到苏贵妃睿亲王一系,两方平衡继续保持中立。” 说了等于没说,不过,那些人也不会给他们第三条路走。 “那么,具体要如何选择?” “父亲是以骆家为重,还是以婉婉为先?” “老子问的是你。”骆沛山突然很暴躁的吼道。 这个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不管是皇后还是苏贵妃,为了表示足够的诚意,并且要让他们掌握主动权,会选择谁来联姻,骆沛山基本上还是猜得到,从靖婉的角度出发,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最好是从他们中选择对靖婉最好的那个,而这个人,除了孙宜霖不作第二人选。可是,骆沛山对于康亲王登位不怎么看好,日后,如果是其他人登上皇位,作为康亲王一系的人肯定都会被清洗,骆家必然会遭难,定国公府更可能覆灭,婉婉自然也得不了好。 ——骆家为重?靖婉为先?看眼前,还是算日后? 事实上,换成其他人家,这根本就不是个问题,甚至都不用考虑,一个姑娘而已,还能比家族更重要?可是,靖婉于他们而言不一样,那是真心的当成心肝宝贝一样的疼,而且靖婉平日的通透就让人止不住的心疼,在明知道她嫁给那人不会幸福的情况下,还能眼睁睁的将她推入火坑? 发怒的骆沛山让骆荣彦心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父亲,自己的闺女在他心里,重要到能与整个骆家相衡量了吗?骆荣彦一直都以为,他父亲其实是个合格的士大夫,这一刻,他才知道,并不是。合格的士大夫,在他心里边,家族永远是第一位,其他的任何东西都可以舍弃,哪怕是他最在意最宝贝的东西,都舍得毫不犹豫。 原本只是放在心底,还能若无其事,可是一旦摊开,骆沛山就感到无力与疲惫。“你回去吧,为父要想想。” “儿子告退。”骆荣彦走到门外,回头看到仿似陷入阴影中的父亲,原来,他不仅不是一个好父亲,同时也不是一个好儿子。女儿站在火坑边缘,父亲在焦躁徘徊,而他在只能袖手看着帮不上半点忙,更甚者,在之前,他还悠闲地得很,丝毫没察觉。 靖婉在修剪花枝做插瓶的时候,不小心被刺儿扎了手,一颗殷红的血珠子迅速的冒了出来,靖婉顿了一下,明明很小心,怎么就扎了手? “呀,出血了。嬷嬷,婉婉扎到手了,快拿药来。”袁巧巧忙道。 “不碍事,别大惊小怪的。”靖婉拇指压上去,将血珠子碾开,血珠子又凝集了一颗。 已经被惊动的龚嬷嬷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这一日,也如同往常一般,过得相安无事,而骆家的客人们,也相继离开,倒是袁巧巧,“死皮赖脸”的要留下来,她老娘拿她没办法,而骆老夫人也欣然同意她留下,于是,袁巧巧光明正大的留在了海棠雅居,龚嬷嬷让人直接给她准备了房间,原本想着继续挤靖婉的被窝的某人不好意思再提。 次日早晨,靖婉起身后,本来准备晨练,祖母却派人叫她去主院。 有什么事需要这么早?这会儿祖父都还没有去上早朝吧。靖婉一顿,这是祖父找她。 果然,靖婉去了主院,祖父祖母坐在一起等着她,伺候的人一个都没有。不过,祖父眼睛下面有些青,祖母的精神也有些欠佳,这是没有休息好。 靖婉请了安,“祖父这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疑惑的问道。 “丫头啊,你觉得孙宜霖怎么样?” 靖婉微微的低下头,沉默。 “婉婉明白你祖父的意思吧。”骆老夫人说道。 当然明白。就连婴儿时期都没哭过几回的靖婉,泪珠子不受控制的掉下来。忙用锦帕擦了擦。看到她掉眼泪,骆老夫人下意识的就想要过来安慰她,骆沛山却伸手拉住她,微微的摇摇头。 靖婉缓了缓,开口道:“祖父,您没必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孙女无碍的。” “想来你这丫头什么都明白的,如此,又怎么可能真的无碍。即便你真的觉得无碍,我跟你祖母也会心疼的。” “可是,赌上骆家,打乱祖父的计划,只为换取孙女一个可能会好一点的结果,不值得。而且让叔伯他们知道了,该恨死我了。” 骆沛山失笑,“你又知道祖父有什么计划了?” “夺嫡之争,作为臣子,想要独善其身何其艰难,总要做好两手准备。” “婉婉又怎知,在祖父的计划里,选择的不是康亲王。” “从启元王朝的角度来看,睿亲王更适合那个位置,从目前的形式来看,睿亲王更有胜算。”在他们二人面前,靖婉也不藏着掖着。 “不合适,就让他当个傀儡,胜算不大,就努力的再为他增添筹码,天底下,就算是已经出结果的事情,也有随时被翻盘的可能,所谓计划,也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睿亲王仅仅是胜算更大,离定乾坤还早得很,不然也不会还有那么多人站在康亲王一系,所以,将筹码压在康亲王身上,只是暂时的胜算小一点而已,未必会输,所以,丫头你也不必自责,这结果是祖父权衡再三才下的,如果康亲王真的毫无胜算,祖父怕是也只能舍弃你了。” 话虽如此,靖婉对骆沛山还是感激非常,换一个人试试,肯定会选最有利的路。 “只是瞧丫头你的意思,也更看好睿亲王?”三丫头在进京之后,看的邸报不少,可是却没发表过任何看法,不过,就算如此,她也应当心里有数。 “理智上是这样,不过……” “不过什么?”骆沛山颇为好奇的追问道。 “感觉上,睿亲王成不了最后的赢家。” 骆沛山来了兴趣,“这么说婉婉是感觉康亲王会笑到最后?” 靖婉摇摇头,“不知道。”感觉这种东西,玄之又玄,况且靖婉也没靠感觉应验过什么,谁知道这次的感觉怎么就来得莫名其妙。 “既然如此,婉婉就说孙宜霖如何吧,现在还有我们挑选的余地。” 靖婉蹙了蹙眉,“祖父,现在就下决定,是不是为时过早?” “丫头你知道,这件事情,越早解决,对你越好。”毕竟是姑娘家,总是被人挂在嘴巴上非议来非议去,这名声总归是不好听的。而且,一旦定了亲,作为未婚夫,总要护着自己的未婚妻才是,这样才能将潜在的威胁尽可能的降到最低。 “可是,我们现在主动选择,跟之后被动的接受,那是两回事。前者,会让睿亲王盯上我们骆家,后者,他只会针对康亲王。”被一个大权在握的皇子记恨,绝对不是一件好,靖婉并不想骆家陷入风口浪尖。 “这事儿,也不是一两日能够成的,目的只是加快这事儿的速度。丫头放心,祖父自会想办法,尽可能的将自己摘出来。” 靖婉沉默了片刻,“今日三嫂回门,让她跟孙公子说一声吧。” “嗯?”骆沛山,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个说法。 “孙公子心仪于我。”靖婉淡声说道。 别说是骆沛山,就连骆老夫人都吃惊不小。“这话怎么说?” “他亲口说的。虽然这个时候让他将事情扛下来不厚道,但是,目前而言,他承担所所有的风险,好过让祖父来,他毕竟本身就是康亲王那边的人,他背后有定国公府跟皇后娘娘,甚至康亲王一系的所有人,睿亲王奈何不了他。”现在欠他的,她日后还就是了。 “好啊,那混小子,竟然跑到你面前说那种话,他的君子礼仪之风呢?既然是这样,这事儿是该让他来抗。”骆沛山很是不高兴,前面以为乖孙被陈正敏那混小子叼走了,其实旁边还有一头狼崽子虎视眈眈,现在还要把乖孙送到那狼崽子嘴里去,不出力就想吃白食?美的他!这次要是不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削死他! 李如玉做出蠢事,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没冤枉三丫头。 不过,在孙宜霖这个可能是她未来夫君的人跟他这个祖父之间,乖孙选择了他,对于这一点,骆沛山表示很受用。 靖婉本来对于“利用”孙宜霖的事情很愧疚,但是见祖父这理所当然的态度,又颇为无语。不过,当初跟孙宜嘉说什么来着,不想卷入定国公府那泥潭漩涡,现在是自己跳进去,多讽刺。 ------题外话------ 今天有事耽搁了,又减产了,亲们,抱歉啦~ 第121章:大手笔 靖婉悄无声息的来了一趟主院,再悄无声息的回海棠雅居,除了相关的几个下人,这骆家后院的其他主子都没有任何人知晓。 骆老夫人等到靖婉离开之后,有些担忧的叹了一声,“希望这次不会再出岔子。” 骆沛山很想告诉自己老妻,这还真不好说,之前三丫头跟陈正敏定亲的时候,什么事儿都没有,最后还弄出了那样的结果,现在这般情况,还指不定有多少人阻碍算计,能不能顺利定亲都还很难说。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相信老妻其实也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只是不想深思,不愿承认罢了。 骆沛山随后便去上朝。 靖婉去跟她老娘请安的时候,碰到了骆靖博跟孙宜嘉,嘴上说是刚刚到,靖婉瞧着只怕是专门在等她,没瞧见另外几只小的,也安坐在一旁么。 靖婉倒没觉得自己来晚了,明明是这些人来早了,她每日的时辰都是差不多的,对于庶妹们总是比她早一步,宁可等她,不愿她等,也已经习惯了,如果某日她在她们之前早早的来,她敢保证,次日,两个庶妹绝对会来得更早。小丫头还在长身体,还是多睡会儿比较好,再说,来太早,也会影响张氏休息。 一群人向主院而去。孙宜嘉似还是习惯性的挽着靖婉的手臂,靠在一起小声说话。 因为骆靖博今日要陪孙宜嘉回门,骆老夫人并没有留他二人,早些回去准备好,定国公府的人随时都可能来接,万一来得比较早,却还没准备好,就不好了。 不过在他们离开前,骆老夫人单独找孙宜嘉说了两句话,孙宜嘉出来的时候,倒是神色正常,没人能从她脸上看出端倪。 孙宜嘉有意无意的瞥了眼低着头似有些无聊的扯着帕子的靖婉,不知她可知晓此事,不过知道的可能性比较大,老夫人这么疼她,这种大事,理当不会瞒着她。 孙宜嘉知道靖婉对定国公府有多不喜,现在却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可见形势严峻到何等地步。 相比较骆家的氛围,说实话,孙宜嘉甚至滋生出了永远不想再踏入定国公府后宅的念头,更何况是生在长在骆家的靖婉,虽然这才进入骆家门一两日,她就已经很能理解婉妹妹抗拒定国公府的心态了。 孙宜嘉暗暗的打定主意,也得给自己兄长上上课,他日后若是对婉妹妹不好,若是没有保护好婉妹妹,绝对不会让她有好果子吃。 骆靖博本来想问问祖母跟自己媳妇说了什么,不过想想还是算了,祖母总不会说什么过分、难听的话就是了,而且如果真的很重要,自己媳妇应该也不会瞒着。 不出意料,来接孙宜嘉回门的,果然是孙宜霖。 孙宜嘉在借着上马车之前的那点时间,跟孙宜霖说了几句话。 骆靖博不知道自己媳妇跟舅兄说了什么,但是平日里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这会儿似乎很不淡定,脸上的表情很精彩,从开始的震惊不敢相信,到后面的兴奋欣喜,这么一看,就知道他是遇到某些之前不敢想的好事了。 好在孙宜霖没有被惊喜冲昏了头脑,而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情,毕竟现在周围那么多眼睛看着,稍不注意,这事儿就会滋生更多的波折。 骆靖博没有跟孙宜嘉一同乘坐马车,而是于孙宜霖一同骑马,不过没多久他就后悔了,还不如待在马车里呢,他这舅兄现在明显的心不在焉,你跟他说几句话,他都没反应。这一下,骆靖博更好奇宜嘉的话,或许还是抽空问问? 孙宜嘉回门,自然很热闹,除了定国公府的一家子,嫁出去的庶姐跟姐夫等人,一个不落的全部都回来了,孙老夫人也精精神神的出来了。 夫妻二人被分开,骆靖博被一干男人拉去“畅聊”,而女眷们,自然要关心关心孙宜嘉好不好。不管这关心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 不过,看着孙宜嘉舒展的眉眼,满面红光,想要违心的臆测她不好都很难。 孙老夫人拉着孙宜嘉的手,连说了几个好,看到这样的孙女,她是真高兴。“你先跟你娘说说体己话,然后再到我那里去。” 孙老夫人以往是面上慈和,心里其实是冷漠的,而现在,越发的表里如一,少有几个人能的了她一个笑脸,她以前对孙宜嘉跟孙宜霖最好,现在似乎只对这兄妹二人好,连同儿子儿媳,乃至长孙等人,那都是淡淡的,不耐烦搭理他们,孙宜彬够嚣张吧,撕破了脸皮之后,敢跟定国公叫板,可是,在孙老夫人跟前,还是乖孙子。 不管有多少人嫉妒不平,都不敢在她老人家跟前说一个字,惹恼了她,她开口收拾你,那么就别指望有人能给你求情。 定国公夫人看得出女儿很不错,但还是止不住的询问了一番。 孙宜嘉笑着一一回答了,她真的很好,再没有比现在更好了。 “怎么没看到红莲跟绿倚两个丫鬟?宜嘉,娘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是该有的分寸还是要有的,你将她二人笼络到手心,远比冷落她们更好,娘是过来人……” “娘,靖博跟爹不是一路人。你的经验之谈,不适合我。” 定国公夫人气得想拍她,“这男人那都一个德性,现在便是待你好,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你这脸……”定国公夫人意识到自己失言,忙闭了嘴。 孙宜嘉的神色冷淡了下来,“娘,我相信精博不是那样的人,你也不必再说什么了,红莲跟绿倚我已经送人了。” “你……” 母女二人闹得有那么些不愉快。 孙宜霖没有跟众人一起“考校”骆靖博,而是去了孙老夫人那里。 孙宜霖直接跪到孙老夫人跟前,“祖母,您曾说过,若孙儿有心仪的姑娘,您会成全孙儿的,现在,孙儿就求祖母成全。” 孙老夫人虽然深入简出,但她就不知道外面的局势吗?不,她很清楚,她在一般情况下可以冷眼旁观,但必要的时候,她肯定还是会出手干预某些事情,所以,外面的局势,她势必会一清二楚。“骆家三姑娘?” “是。” “那是个好姑娘。原本就说过,先假意插手宜嘉的婚事,不过天意弄人,嘉姐儿的婚事上,完全没有孙家插手的份儿。不过她最后能得这般好姻缘,当是万千之喜。你跟骆三姑娘之间,原本是没有可能,但现在不一样,正是好时机,康亲王一系的人都不会反对,即便是皇后娘娘更中意骆三姑娘做康亲王的继王妃,但从骆家的角度出发,你自然是最优的选择,相信皇后娘娘也不会太过执着,我明日进宫一趟。” “多谢祖母。”孙宜霖喜不自胜。 “我一辈子,也就耗在这个家,这个后院了,若能看到你们兄妹二人幸福快活,也算是聊以自慰了。宜霖啊,对你,我还是跟宜嘉说的一样,能得偿所愿就要惜福。” “祖母放心,孙儿明白您的意思,若能娶得骆三姑娘为妻,孙儿一定会好好待她。” “嗯,我信你。”那些明知道不会听她所言的人,便是亲儿子,也懒得多说一个字。 有祖母相助,这件事基本上是十拿九稳,不过,没有最终确定,孙宜霖还是止不住的心中忐忑,好在这情绪并没有外露。 孙宜嘉过来的时候,刚好在外面碰到了正要离去的孙宜霖。 孙宜嘉眼眸动了动,示意自己身后的人走远些。“五哥只身来找祖母,是因为婉妹妹?”在得到孙宜霖肯定的点头之后,孙宜嘉斟酌了一下,“我觉得有些话还是告诉五哥你一声比较好,还记得你醉酒那日,我去了骆家的事情吧,婉妹妹跟我说了不少话,因为那个时候,婉妹妹已经定了亲,那些话没必要告诉你,现在不太一样……”孙宜嘉尽可能的还原了靖婉的本意。 孙宜霖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她顾虑也没错,这定国公府可不就是龙潭虎穴,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待在这里。”此时,孙宜霖却在心里暗暗的下了一个决定。 “事实上,我觉得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婉妹妹人好,温柔又贴贴,而且很多时候还心软,但是,有些事情,她其实比谁都冷硬,无情,在我看来,娶到她或许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要如何的得到她的心。就感情而言,婉妹妹有着超乎常人的理智。她要靖博好好待我,她要靖博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五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孙宜霖笑了笑,“小妹说得这么清楚,我都还不明白,岂不是太蠢了。等到她或我,走完一生,临终闭眼的时候真正的心慕上我就足够了。” 孙宜嘉怔住,一生太漫长,随时都可能出现变故,口头上的承诺,都可能成为空谈,五哥这是要用一生去做,即便婉妹妹等到二人之一临终的时候才相信他始终如一,他也甘之如饴。“倒是不曾想,五哥原来还是个痴情种子。” 孙宜霖只是笑了笑。 靖婉不在意自己日后的夫君如何,如果在一开始,就没有丁点希望,那么她会是个合格的贤妻良母,除此之外,你什么也别想从她身上得到,而如果一开始给了她希望,然后再将这希望打破,那她只会冷硬到底。正如骆靖博所想,一般情况下犯了她不能容忍的错,或许还有挽回的可能,给了承诺再食言,你十倍百倍的努力都换不回她的原谅。靖婉的坚持其实并不多,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 在孙宜霖离开之后,孙宜嘉去见孙老夫人,跟定国公夫人都不愿说的话,她却羞涩又开心的说给孙老夫人听。 “一生一世一双人啊,那就是寻常的百姓人家可以肖想一下,也不过是家里条件不允许,如果有钱了,养得起,有几个男人能守得住。” “祖母,我相信靖博。” “嗯。” 孙宜嘉在孙老夫人这里待得更久些。 回门宴上,骆靖博再一次的被灌醉,直接爬不起来,孙宜嘉心疼的不行,将他扶回自己原本的院子,亲力亲为的照顾,两人直到日薄西山才离开定国公府,至于这期间遇到的糟心人,听到的糟心话,孙宜嘉都统统无视,至于那个险些撕了《百鸟朝凤图》的庶妹的亲姨娘来求她,让她跟她娘求情,放那庶妹出来,孙宜嘉只给了她一个冷笑。 然后,就听到她冷言威胁,她如此的心狠,若是让她夫君知道了会如何? 孙宜嘉有那么一瞬的犹疑,可是最后她还是坚守自己的想法,她不相信,靖博会不站在自己这边,而真的认为她是个狠心的人。 果然,骆靖博知道之后,笑了笑,只说她现在是骆家人,娘家事,别管那么多。然后,来之前想问的事情,倒是给忘了。 回到骆家,孙宜嘉见到一如往常的靖婉,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靖婉微微的偏头,颇为疑惑的看着她。这一刻的靖婉,才让让孙宜嘉真实的感觉到,她还只是十四岁,想想她之前所遇到的十四岁的姑娘是什么样?不是天真单纯不知世事,就是笑里藏刀心机深沉,婉妹妹原来是个异类,一个让人想要捧在手心的异类。 “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也会有的。” 靖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看来是自己老哥对他媳妇儿真的很坦诚,什么都说了,那个笨蛋,获得媳妇欢心的绝佳机会,不好好把握,在你侬我侬的时候把自己这个当妹妹的牵扯进去,那不是煞风景么,果然是榆木脑袋。不过,看样子,自己这个闺蜜嫂子,也跟她兄长说了不少呢,孙宜霖又给她承诺了什么? …… 极少入宫的孙老夫人在一大早就给宫里递了牌子,求见皇后娘娘。 孙老夫人的给皇后的说辞是,她第一次见骆家三姑娘就喜欢,那时候就想着让她给孙宜霖当媳妇儿,只是两人身份差距有些大,而且骆老夫人已经为她相中了人家,只得作罢。谁曾想,骆三姑娘退了婚,现在又是各高门大户主动想要求娶,如此,她自然也能为孙宜霖求娶,她孙儿众多,最上心却就这么一个,加上孙宜霖的婚事也迟迟不定,现在这个,与他爱好相同,再没有更好的了,或许这也是天意。 亲娘都求到自己这里了,皇后自然不能咬紧牙不松口,再说啦,因为她那不可告人的野心,实际上,他儿子日后并不需要一个多好的皇后,能够乖乖听她话的,才是最好的,所以,在她需要孙宜霖的情况下,成全孙宜霖又何乐而不为呢。 “娘,本宫这里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你也该知道,这事儿并非本宫一人说了就能算数的。” 孙老夫人胸有成竹,“臣妇一会儿会求见圣上,娘娘让后攻众人知道臣妇到娘娘这儿来的目的就够了。” 皇后心中微动,作为命妇,要见皇上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可是看她娘的态度,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好像只要她求见,皇上就一定会见。难不成,她娘跟皇上之间,还有什么她都不知道的事情?于是,很干脆点点头,“这是小事。” “如此,臣妇就先告退了。” 皇后虽然是个强势且极具野心的女人,但是跟亲娘只见感情疏离,多多少少都是她的心病。“娘好容易才进宫一次,就多多坐会儿吧。” “不了,皇后娘娘身为后宫之主,宫务繁忙,臣妇不便久扰。” 皇后也很无奈,她这亲娘,除了宫宴,如果不是有事情的话,只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进宫,母女关系疏离成这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爹要将她嫁给还是太子的乐成帝,而她娘原本是坚决反对,两人还因此很是闹了一段时间,然后,是她主动提出,为了定国公府她愿意嫁,从那时候开始,她娘对她的态度就完全变了样,这都几十年了,她贵为皇后,母仪天下,她娘也从来没转变对她的态度。“既如此,本宫也就不强留您了。只是本宫居于深宫,也不能出宫看看您,娘还要多多保重身子才是。” “多谢皇后娘娘,臣妇告退。” 而此时,乐成帝已经下了朝,正在御书房看奏折,孙老夫人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在确定御书房里并没有朝臣之后,孙老夫人才提出求见。 这种事儿,乐成帝身边的近侍算是头一次遇到了,可也不敢怠慢,忙去禀了乐成帝。 皇后在得知消息之后,喃喃自语,“真的说见就见了?”微微的蹙眉,她娘是乐成帝的正牌岳母不假,可是她爹还在的时候,也不见皇上多待见。如此看来,她娘跟皇上的关系只怕非比寻常,可是这么多年也没半点蛛丝马迹,以前她娘也从未求见过皇上,此次若非孙宜霖之故,只怕等她娘进了土里,所有人都不会知情。 或许,她娘才是那枚最好的棋子,可是,这枚棋子藏的太深,到了如今才露出一点点的苗头,就算如此,看上去也完全不受掌控,更不愿意被他们使用。这种明明好牌在侧,却拿都拿不起来的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憋屈。 在孙老夫人进入御书房后没多久,后宫诸人都得到了消息,多数人或许只是感概一下,唯有少数的人惊疑不定,大概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杀出这样一个人物。 “去,速速查清楚定国公府老夫人到底因为什么事情进宫的。” 这些人有心,而皇后又有意,孙老夫人进宫的目的自然很快被人知道。 皇后原本还想着放出一些对自己这边更有利的似是而非的消息,可是想了想她娘的脾气,只得放弃了,她能几十年都不回转对亲生女儿的态度,可见脾气之硬,如果她真的想要帮他们做点什么的话,不至于什么都没透露,可见她是打骨子里不想帮,如此,万一做了什么惹恼了她,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呢,如果连面上的情面都没有了,她这个皇后该被扣上不孝的大帽子了,她就等着被弹劾吧,若是乐成帝有心,借此机会夺了她的后位都是有可能的。 “为了孙宜霖求娶骆三姑娘的事儿?皇后不能做主,就直接找皇上?” 这个结果一出,所有人对知道,其他人没戏了。乐成帝不插手,他们倒是可以明争暗斗,乐成帝一插手,哪怕不下旨,只是表明一个态度,他们都只能罢手。 在李鸿渊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小小的惊了一下,前世的时候,可不知道孙老夫人与他父皇有什么关系,孙宜霖跟婉婉定婚没有关系,这原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可是他却不希望是他老子下旨赐婚,这赐婚可就没那么容易退了,除非是到时候婉婉身上发生与孙宜嘉类似的事情,不然,不管如何从孙宜霖身上下手都无济于事,可是,李鸿渊又岂会让那种事发生在靖婉身上,就算倒时候救美的是他,也不行。 “本王要知道孙老夫人在御书房与父皇说了什么。” 如此一来,就不得不动用乐成帝身边的棋子了,要知道,别看乐成帝的能力只是一般般,但实际上,他对自己身边的人盯得很严,李鸿渊在他身边安插人手,原本没打算做什么,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一动用,就要有被乐成帝发现从而被拔掉的可能性。不过,李鸿渊倒是从来就不担心乐成帝会发现那是他的人。 因为事关靖婉,就算是废掉一颗重要的棋子,也在所不惜。 孙老夫人在御书房并没有待太久就离开了。 因此,李鸿渊也很快得到消息。事实上,并没有说什么紧要的话,孙老夫人只说是看看乐成帝,孙宜霖跟靖婉之间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提,而乐成帝也同样对她的身体关怀了几句,时间虽短,但两人言语间颇为亲近,更关键的是,乐成帝对孙老夫人的称呼,不是岳母,也不是孙老夫人,而是“姨”。 这个称呼,可就特别的耐人寻味了。 “去查一查,孙老夫人跟皇祖母有什么关系,或者父皇在登基之前与孙老夫人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交集。” 主子一句话,下属跑断腿,这还真不是说着玩的,试想,最短的时间也是在二三十年前,再查一查孙老夫人跟先帝皇后的关系,那自然得追溯到先帝皇后为后之前,那时间就更别说了。十有*最终什么都查不出来。 李鸿渊再将孙老夫人见乐成帝这事儿前后联系起来想了想,直接请乐成帝下旨赐婚的可能性不大。乐成帝登基,她却从来就没有求过什么,包括上次孙宜嘉赐婚与他,她都什么事情都没做,可见是非常有分寸的,她不会让乐成帝为难,不会让乐成帝扫了天威颜面,自然也不会请求赐婚,只是让其他人知道乐成帝对她的态度就行了,就算是乐成帝知道了她的目的,也不能否认她真心去看他的事实,大概也就一笑置之,连两人之间的情分都不会磨损。 孙老夫人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相通了关键,李鸿渊也暂时的按兵不动,静待后面的事情。 孙老夫人回府,回了自己的院子,直接吩咐下人,除了孙宜霖,她谁都不见。 于是,定国公以及孙宜彬,包括李鸿熠这个贵为亲王的外孙等人统统的碰了一鼻子灰。想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告诉她现在的局势有多严峻,需要她老人家相助,可是连人都见不到,打再多的腹稿也没用。 李鸿熠在他外祖母这里可是头一次受到冷遇,多多少少有点心气不顺,不过想想他母后都拿外祖母无可奈何,他又能如何。 李鸿熠却从没想过,他其实一直也没怎么亲近过孙老夫人就是了,一直端着皇子亲王的架子,既然如此,孙老夫人自然也就将他当天家人敬着,如果他能像个普通的外孙一般,就算是对皇后冷淡,也不会对他冷淡,毕竟是唯一的外孙,真当她不疼? 现在发现她有作用了,就赶着上前,当她是什么?自然就别怪她甩脸子。 所以说,这感情真的是相互的。 见不到人,自然就只能从其他地方想办法。 于是,孙宜霖从宫里回来,就被一群人给堵住了。所有人都一个意思,——你祖母正等着你呢。 孙宜霖身为内廷秉笔,但他当时并不在御书房,因此只知道她祖母直接找上圣上了,他也是吃惊不小,倒是不曾想到,他祖母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如此大手笔。 孙宜霖大概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他倒是可以暂时的避一避,可是,避得了一时,还能避一世,而且他稍微的拖沓一下,孙宜彬大概都会给他扣一个不孝的帽子,他们既然打定了注意要跟着他去见祖母,就不容他退缩。 孙宜霖倒也随了他们的意,衣服都没换,就直接去了他祖母的院子。 守院子的下人,放孙宜霖一个人进去,不放其他人?这些人可没一个好惹的,之前都是抖手抖脚的将人关在外面,现在却是半点不敢。 孙老夫人打发他们的借口是在休息,实际上的确是在休息。 这会儿,也只是打发了一个妈妈出来传话,“五少爷,老夫人说,让找了媒人到骆家说项,再准备后面的提亲事宜,具体的,让夫人操持就好了,没事不用来打扰她,便是请安,日后都改在初一十五。” 很好,这是摆明了要将他们都堵在外面,连孙宜霖都不见了。 “劳烦妈妈给祖母回话,孙儿知道,这就先告退了。”孙宜霖说完,干脆利落的就走了。 其他人自是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尤其是孙宜彬,如果他能得到祖母的支持,要掌控定国公府简直是易如反掌,心一横,直接就往内室闯去,拦都拦不住。 “祖母,孙儿给您请……啊——”伴随着某样东西落地摔碎的声音。 孙宜彬话还没说完,就见一物砸了过来,正中脑门,鲜血直流。 “滚——”即便是见到那血,孙老夫人也没有丝毫动容。 孙宜彬不敢置信,就算祖母以往不怎么喜欢他,但也不至于厌恶他,更何况是直接动手砸他?可是,不等他再说话,孙老夫人又操起另外一样东西砸过来。 孙宜彬仓皇跑了出去,差点与听到他的声音冲进来的人撞到一起。 众人看到他满脑门的血,也不敢再往里面去,赶紧找府医。 孙宜霖找到定国公夫人,将事情告诉她。 定国公夫人怔了怔,她毕竟是后宅妇人,有自己的事情不说,宫里的事情,她自然没那么快知道,就算是一群人聚到家里,有定国公在,也不需要她做什么,而且这这种事很常见,因此,到孙宜霖告诉她,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己儿子的亲事,到头来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而且,只是让她找媒人准备提亲,其余的都不需要她参与,更遑论问一问她的意见,这叫什么事儿?她堂堂定国公夫人,当家主母,却沦落到这个份上。还有老夫人,明明在放权给她之后,就从来不插手府里的大小事情,之前也没有插手过孩子们的亲事,现在突然玩这么一出,叫她青以何堪?那些妯娌们肯定又会在暗地里嘲笑她。 孙宜霖虽然才智过人,但是,这女人的心思,他还真不是很清楚,倒是听了婆婆与儿媳是仇敌这种言论,作为儿子越是心慕、偏帮媳妇,当娘的就越不高兴。见到他娘的表情,忍不住的拧了拧眉,“娘就这么不喜欢骆家三姑娘?” 因为孙宜霖这话,定国公夫人险些气死,这孽障就想着那个人,根本就不顾虑顾虑她这个娘的感受。“对,我还就不喜欢,你就不娶了?” “娘,你别闹了,祖母都已经找过圣上了。” 定国公夫人喘着粗气,胸膛起伏不定,呵,瞧瞧,瞧瞧,这就是她养的好儿子,辛辛苦苦十几年,就还不如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外人,个个都是混帐白眼狼。“给我滚!” “娘……”孙宜霖很是头疼,本来是高高兴兴的事情,非要弄成这样吗? 定国公夫人冷笑,“怎么,还怕我误了你的好事?放心,你祖母可是亲口发话了,我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忤逆她。” 孙宜霖觉得心累,他就不明白,这婆媳之间有什么可冲突的,为何非要如此?“那就劳烦娘了,我还有点事,就先告退了。” 看到孙宜霖离开的背影,定国公夫人又是气恼,又是委屈,又是伤心。 第122章:再闹幺蛾子 孙宜霖因为定国公夫人的态度,好心情被搅散了一些,不过总的来说也并不妨碍什么,不过,却也坚定了他心中的某些想法。 定国公夫人因为心里不痛快,原本倒也想敷衍了事,但是到底这也是事关儿子的颜面,事关定国公府的颜面,加上老夫人促成此事,如果她马虎行事,说不得就会引来老夫人不满,对她可是半分好处都没有。 不过,原本对靖婉尚可的感官,一下子又降低到冰点。 现在儿子偏着又能如何,嫁入了定国公府,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婆母调教害儿媳,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因此,在前期的事情上,还是尽心尽力,准备拿出定国公府“最好”的姿态,让世人瞧瞧,她对这个儿媳有多看重。事实上,又未尝没有在这个时候压一压靖婉的意思,让她看清自己的身份,同时也让其他几个儿媳产生嫉妒心里,要知道,她们几个单单论家世,即便是庶子媳妇都没有一个比靖婉差的,现在这受重视的程度甚至超过长媳,那还得了? 靖婉若是嫁进去,必然就是四面楚歌。 定国公夫人的动作很快,每两天这媒人就上骆家门了。 原本在骆沛山与骆老夫人看来,这件事,就算交给孙宜霖去办,只怕也要些时日,只是不曾想,定国公府还有孙老夫人这么个大杀器,一出手就威震八方,这磨刀霍霍的人才准备大肆拼杀呢,就不得不悻悻然的收手。所以,定国公府这上门提亲的速度快得让人有点反应不过来。 别的不说,就这媒人第一次带礼物上门,还仅仅是“探路”而已,这提亲的礼物就相当的贵重,原本只需要三十几样代表吉祥如意的东西就成,可是媒人带去的,除了应有的东西,还有上百种,而且件件贵重,如果这是给长子说亲,或者骆家的门第非常高,这自然是没问题,可偏偏这两样都不沾边,当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骆老夫人就黑了脸,这是求婚呢,还是逼婚呢? 若非还有一丝理智尚存,骆老夫人很想将媒人跟这些东西一并扫地出门。 因为已经选定了孙宜霖,若是这个时候将人赶出去,必然又会生出新的波折,可是,定国公府的作为,或者说定国公夫人的作为,又让她生出了一抹怀疑,将似婉婉嫁入那样的人家真的好吗?婉婉的能力跟手腕毋庸置疑,而且,她当真愿意放下身段去讨好一个人的话,她也并非做不到,可是,让婉婉折了傲骨,让她去受那样的委屈,骆老夫人想想就心疼的不行。 那媒人其实多少有些尴尬,定国公夫人做的这一出确实有些不厚道,就算你再怎么看重这个儿媳妇,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人家拉仇恨啊。就算是再怎么拉着她的手说,这姑娘嫁入定国公府后有她当婆母的撑腰,对她这做法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能苟同。倒是在骆老夫人跟前说了不少好话。 骆老夫人答应考虑,然后就将媒人给送了出门。 要说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除了像赐婚那等特殊情况,一般而言,就算是事先私下里双方都同意了,在媒人第一次山门求亲的时候,还是会矜持矜持。不过,这媒人从骆老夫人那里感觉到的,不是骆家矜持,而是真的要考虑。 这一次,因为各方都在关注,自然不可能像头一次跟陈正敏定亲那般悄无声息,而且,或许康亲王一系的人为了向对手们炫耀他们的胜利,加上定国公夫人故意大张旗鼓,说是闹得满城风雨都不为过,还真真有几分逼婚的架势。 要说,这本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在骆家却没有几个高兴的人,原本那些还分外欣喜的下人,觉得真不愧是他们家三姑娘,就算是退过婚,也还有更好的人,孙宜霖是谁,那可是京城的第一公子,四杰之一,圣上面前的红人,前途不可限量,多少闺阁女子少女怀春的对象,这是要成他们骆家的姑爷了。 然后被那些看出了端倪的人一通科普,让他们知道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有些人唏嘘不已,有些人却也不以为意,给人做儿媳的,有几个不是这样的,有那样一个夫君,还想着慈和的婆婆,哪有那样的好事? 哪有这样的好事?孙宜嘉知道,自己就遇上了这样的好事。当她知道这事儿之后,气得直哭,自己在骆家过得舒服自在,没有任何人为难,自己的最好的手帕交加小姑子,这还刚刚开始议亲,她老娘就开始盘算着怎么给她难看,让她这个在骆家的女儿情何以堪?就没想过,你对人家的女儿不好,人家也会对你的女儿不好吗?她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这个女儿? 孙宜嘉能骆家的长辈手下活得舒坦,包括靖博对她的好,她很清楚,更多的原因在靖婉身上,皆因爱屋及乌。靖博看着与她亲密无间,自己在她心里也有分量,但这分量远远的不及靖婉,毕竟他们相处的时日短,这个时候让他在自己与婉妹妹选一个,他肯定会选自己的妹妹,她并不嫉妒,因为没什么好嫉妒的。 然而,一想到新婚夫君对自己冷了脸,一想到原本慈和的老夫人冷了眼,还有婆母那样性子的人都会表现出对自己的不喜,孙宜嘉只觉得心脏被刀割一样的疼,她亲娘就见不得她好吗?而且婉妹妹那么好的姑娘,时间再找不出第二个了,为什么偏要针对她?难道就不知道,越是如此,越会让你儿子也跟你离心么? 孙宜嘉在看到骆靖博回来之后,游戏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害怕从他眼睛看到疏离跟厌恶。骆靖博倒是静静的看了她片刻,说实话,知道定国公府的所作所为之后,还真的是滋生了怒意。一边是亲厚的滴亲妹妹,一边是感情不深的妻子,自然会下意识的迁怒,可是,在回来的路上,他却被小妹派人拦截…… 骆靖博伸手揽住孙宜嘉,“宜嘉,你现在是骆家人。”小妹这么说的,不该迁怒到她身上,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 孙宜嘉抱住骆靖博,止不住的掉眼泪,一个劲儿的道歉,那毕竟是她娘。 然而,定国公夫人的日子也不好过,没想到只是一时之气,却像是犯了天大的错,儿子指责她,一向严厉去却不怎么说重话的婆母,更是直接将她骂了个狗血喷头,最诛心的一句话莫过——看着是慈母,那心肠其实比后娘还恶毒。 定国公夫人想要辩驳,可是她当真忘了自己女儿还在骆家讨生活。 ——不知悔改。然后,孙老夫人让她滚。 这还没完,又被皇后娘娘叫进宫,皇后说话的语气倒还是一如往常,不过,那话的内容,却叫定国公夫人羞愤欲死。——本宫原以为嫂子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倒是想错了,你不仅蠢,还蠢得无人能及,还是说你跟本宫或者皇儿有仇?骆三姑娘身上维系的恩情,如果掌握在皇儿手里,甚至可能压过睿亲王一筹,多少人想娶她呢,因为娘的关系,才让那些人罢手,才让宜霖有捷足先登的机会,你这是巴不得将人给推出去?你是巴不得别人登上皇位,然后将康亲王一系铲除干净? 定国公夫人虽然也很厉害,但也只是表现在内宅问题上,对外的眼界还是低了那么些,她怎么都没想到不过是个小姑娘,怎么就有那能耐? ——你信不信,骆家一旦拒绝定国公府,立马就会有成堆成群的人跑到骆家提亲?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最好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把骆家人哄开心了。如果骆家拒绝了亲事,你这定国公夫人的位置也不用坐了。 定国公夫人自然不敢怠慢,可是,与此同时,对靖婉的无好感,直接演变成了恨意,如果不是她,她儿子不会跟她离心,如果不是她,她不会落得现在这般境地。还有,一个姑娘家,引动风云,瞧着就不是安分的,还如何宜室宜家? 可是不管内心如何,定国公夫人还是做足了姿态,又亲自起了骆家,对靖婉的态度,简直比亲闺女还亲,靖婉全程都只是亲亲浅浅的笑。 定国公夫人一个劲儿的说,自己真的只是因为重视,才那么做的,却不曾想引起了不好的结果,也是她考虑不周等等。 骆老夫人已经跟骆沛山私下里商讨过,而且,骆沛山也私下里找过孙宜霖,得了他的保证。这样,骆老夫人才勉勉强强的答应。 定国公夫人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为了尽快的落实好此事,隔日就再到骆家送纳采礼。 这回倒是没出幺蛾子,纳采礼虽然比一般的人家丰厚,但也适合靖婉的身份,算得上是中规中矩,因为同样时间紧,用的雁亦是木雕雁, 然后再是交换庚帖,过文定,后面的事情基本上算是顺顺利利的搞定。 最开心的莫过于孙宜霖了,那心似乎落到了实处。 不过,整个过程中,靖婉倒是最处变不惊,从容的可怕。 ------题外话------ 欲哭无泪~ 第123章:格局再变 靖婉跟孙宜霖的亲事一定,骆家就算是彻底的倒向康亲王一系,让多少人叹息又扼腕,自然也有那么些恨得咬牙切齿的,如果是多番较量之后才输了,或许也会不甘心。但不至于这么憋屈。如此,别说是李鸿渊想知道孙老夫人与乐成帝的关系,其他人又何尝不想知道,那是各方齐出,势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李鸿铭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骆家除了那庶出的三爷,在此之前,其他的人与他那个好大哥一系都没有接触,想要融入进去可没那么容易,原来的那些人排斥他,因为他会分薄了他们的好处,而骆沛山又不是自己靠上去的,未必就乐意掺和进去。 如此一来他未必就不能九扭转局面。别的不说,那骆三爷,竟然感找上门,这个时候就别想退出去。这离间计,一旦用好了,那可是一把大大的利器,或许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叫敌人分崩离析。 骆靖颖还在愤恨靖婉的好运道,退过一次亲的人,还能有全京城的姑娘都羡慕嫉妒的好姻缘,可是她却半点不能表示出来,也就在这个时候,她收到了从外面送进来的东西,一套价值不菲的头面,骆靖颖虽然不知道具体如何,但是,至少也与孙宜嘉的十二套头面之一某套不相上下,而且足足有十八件,骆靖颖一件一件的抚摸,喜欢得不行,然后找出自己最漂亮的衣服,将整套头面一件一件的戴上身。 可是结果却让她很不满意,在她看来,这衣服实在是太差了,一点配不上这头面,孙宜嘉的嫁妆里面倒是不少好料子,月华绸、孔雀绸、鲛凌纱都有,而且还不止一匹,可是那位曾经名满京城的孙姑娘,跟骆靖婉那个贱人一样,小气吝啬得很。 “姑娘这套头面很漂亮。” 骆靖颖狠狠的下了一条,回头看着她的教养嬷嬷,手忙脚乱的想要将东西取下来,又是惶恐,又是愤怒,“我不是说了,谁也不准进来吗?” 私相授受这种事,若是被知道了,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姑娘莫慌,此事奴婢绝不会告诉别人知道的,包括夫人都不会。奴婢是伺候姑娘的,本就是一体。”教养嬷嬷不紧不慢的靠近,“嗯,真的很漂亮,姑娘戴着也再合适不过了。只是少了件衣裳而已,不过,这么好的头面都有了,还怕没有衣裳么?不过,这么名贵的东西,姑娘是不是应该谢谢那位痴心人?” 骆靖颖由恐慌变为娇羞,“可是,嬷嬷,我什么都没有,我要怎么谢他?” “姑娘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你有天下最宝贵的东西,那就是自己。”教养嬷嬷似有深意的说到,“姑娘最少要去见见他,当面道声谢不是。” 说到这个,骆靖颖就有些泄气,“可是祖母不会放我出门的。” “如果姑娘真的想出去,奴婢有办法,就看姑娘敢不敢了。” 骆靖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有什么不敢的,嬷嬷快说。” “其实也很简单,不过就是还身衣服,从后门出去,奴婢跟看守后门的婆子很熟。” “嬷嬷,我要出去,我现在就要出去。” “姑娘莫急,且等明日一早,今儿,奴婢先送消息出去,也免得姑娘明儿再浪费工夫不是。” “可是嬷嬷要如何送消息,他可是……”亲王府,骆靖颖也知道,不是那么容易靠近的。她上次也是迷迷糊糊的昏了头,才没有问他要如何递消息。 教养嬷嬷却是很不在意的笑了笑,“依照那位痴心人对姑娘的态度,一定会留人在府外,时时注意着姑娘的动向,因此,奴婢只需要出去一趟,找到对方即可。” “嬷嬷说的是真的吗?”骆靖颖有些小激动的问道,心中很是甜蜜。 教养嬷嬷笃定的点点头。 “那就劳烦嬷嬷了。”骆靖颖笑容格外甜美的说道。 “都是奴婢该做的。”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呵,单纯无知又愚蠢的姑娘,一味的沉浸在自己虚幻的情爱里,看不清现在的局势。骆家已经被绑在了康亲王的船上,但凡有点脑子的,就该知道,继续与睿亲王纠缠下去,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不要想着不会事发,睿亲王的目的那么明显,一旦得手,怎么会藏着掖着。而到如今,骆靖颖都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就算是身边有一两个人知道些内情,但也不知道对方是何许人。 不过,她就一个下人,只是听从主子的吩咐而已。只是,明明睿亲王更被看好,骆家却被迫绑在了康亲王一系,不过,没关系,睿亲王不是还没罢手呢,大不了到最后,只保住三房就是了,让三房成为骆氏一族的顶梁柱又如何。 如此同时,骆三爷骆荣平,也在暗中收到了来自睿亲王的礼物,十万两银子,外加一把镶嵌着数颗宝石的华丽匕首。威逼加利诱,就是如此的简单粗暴。 骆荣平很清楚,在这个家里,有不少事情,父亲只会跟大哥说。现在骆家陷入了夺嫡之争,按理说,身外骆家的一份子,他该毫不犹豫的跟着家里的步伐,可是他想要从睿亲王那边脱身,只怕是千难万难,不仅如此,父亲根本就不看重他,有他没他似乎都一样,而且之前在康亲王那边的人身上下了那么多工夫,基本上没有收效,可是现在,看睿亲王的意思,是明显要“重用”他。是选择家族同心,继续不被待见,即便是骆家最后有从龙之功,也可能一生都碌碌无为呢?还是选择与家族割裂,受到重用,赌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辉煌前程? 骆荣平静静的看着桌上的东西,他并没有思考太多的时间,将东西收了起来。显然,他选择了私欲,背离了家族。 除了知情的几个人,骆家以及外面的很多人都以为骆沛山是被迫上了康亲王的船,但是,骆荣彦还是隐隐有怀疑,这事儿,源头或许还在自己父亲身上,他将自己女儿考虑了进去,是他选择了孙宜霖。这想法并不是仅仅在脑中浮现,而是扎了根一般,毕竟,父亲才说到这个问题,之后一两日,事情基本上就有了定论,未免太巧合。 而在朝堂上,同样不平静,盖因年迈的吏部尚书果然如同其他人的预料,在此次会试后就准备致仕,果不其然,这位正式的递上了致仕的折子,乐成帝驳了两回,在其第三次上折子的时候终于准了。 吏部身为六部之首,吏部尚书作为吏部之首,那是真正的位高权也重,不知道是多少人盯着的肥肉。李鸿铭原本准备将骆沛山收归手下,将他推上这个位置,可是现在生了变故,虽然他还没有放弃,可到底要不要推一把,让他很犹豫。要知道,现在骆三姑娘毕竟只是与孙宜霖定了亲,还没有实质性的牵扯,离骆三姑娘及笄还尚有一年之久,而且骆家未必就会等她一及笄就嫁人,这中间那么长时间,什么变故都有可能,康亲王等人为了取信骆沛山,可是在全力的奔走,如果睿亲王再推一把,基本上就是十拿九稳是,恭亲王一系的人,那就只有干瞪眼的份儿。而且,骆沛山也还有为自己所用的可可能,那么,这个赌注是下还是不下? 李鸿铭召集了手下的所有幕僚,将方方面面都细细的讨论了一番,苏贵妃虽然不像皇后那么有着自己掌权的野心,但也不能忽视她的智慧,因此,她的意见,李鸿铭也询问过。推骆沛山上去的风险很大,但是,如果李鸿铭计划成功的话,就可能带来巨大的利益,更关键的是,李鸿铭手里并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又掌握着其他比较要害的位置,总不能为了那个还没到手的位置,将到手且经营数年的好处白白的让出去。最后决定——推! 因为已经陷入了泥潭,骆沛山也不再顾虑那么多,朝堂上,也不再是悠悠哉哉,除了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少有发言,他变得活跃,这时候,也让人见识到了这位礼部尚书大人的厉害之处,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那张嘴更是如刀如剑,很多时候都是一针见血,而那些与他辩论的人,十有*会被他气得险些吐血而“阵亡”。 高坐龙椅的乐成帝都为之侧目,他没想到,平日里看着十足的儒雅,性子也有些散漫的骆爱卿,其实还是一员“悍将”啊。 乐成帝将骆沛山留下说话,君臣之间交交心。骆沛山倒也坦诚,不想陷入争端的时候,自然要低调,而不得不为的时候,自然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别的不为,总要为子孙们再增加点底气,不然,总有那么些人想要欺负欺负,但凡他还是活着,还在为官,就绝对不能放任不管。 对于靖婉被定国公夫人“欺负”的事情,自然不会传到乐成帝的耳朵里,乐成帝直以为是骆家的小辈可能与其他人发生了争执,结果还吃了亏。 而骆沛山的态度也明确的告诉了乐成帝,他就是冲着吏部尚书的位置去的,至于会给康亲王增添助力,那本来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为了将康亲王推上皇位,他也会全力以赴,现在就看乐成帝是不是要打压康亲王了。 骆靖颖的教养嬷嬷所料不错,在骆家附近果然有李鸿铭的人,她只是表现出一点点找人的样子,就有人直接找上来。不过,预计的此日,并没有被同意,而是再推后了一日。只因昨日乐成帝要求朝臣今日上折子举荐吏部尚书的人选,不出意外,明日就会有结果,这个时候,李鸿铭哪有工夫来应付骆靖颖。 只是,他们大概想不到,一言一行都清清楚楚的落入了第三者的耳中眼中。 果然,次日的早朝,乐成帝依从了朝臣的意见,骆沛山“众望所归”,乐成帝也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这一点。再点了礼部左侍郎暂代尚书管理礼部,如果做得好,就可能直接接任尚书之为,做不好,自然就另择贤能。 而康亲王一系的人这才知道,睿亲王那边不是因为没有人选才显得势弱,而是他们多数人举荐的也是骆沛山,甚至他们这边的折子还多。 这是什么意思? 退朝之后,康亲王这边的人还没说什么呢,睿亲王那边的人已经一个接一个的恭喜上了,而且瞧着,那是真心实意的高兴,半点不像作假。 李鸿熠原本就是性子比较冲的人,这场景,简直就像是捅了马蜂窝,在人还没散去,李鸿熠就直接恶狠狠的瞪了骆沛山一眼,然后拂袖而去。 李鸿铭走到骆沛山跟前,面带笑意,“骆大人,恭喜了。大皇兄一直就是那脾气,你别跟他一把见识。” 骆沛山淡淡的应承了两句。 他想过李鸿铭可能没那么容易罢手,只是没想到会做得这么彻底这绝,完完全全的放弃吏部尚书的位置,如此明目张胆的离间他与康亲王,可因为太光明正大,导致这效果好得没话说。别说是李鸿熠,就连他那边不少“谋臣”都带着异样的目光打量他,怀疑这是不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明面上投靠了康亲王,私底下却早就跟睿亲王勾搭上了,为的就是百分百的将骆沛山推上吏部尚书的位置? 李鸿铭很满意这结果,比他预料中还好,他的决策果然是正确的,李鸿熠那个人他再清楚不过了,就算让他察觉到自己的用意,心里只怕还是有疙瘩,不可能全心全意的信任骆沛山,那么骆沛山起到的作用就会大打折扣,甚至是反作用,次数多了,骆沛山不心冷才怪,到时自己既往不咎,再礼贤下士一番,让他为自己所用的可能性不要太大。这短短的时日里,他可是见识到了骆沛山的厉害,有他携吏部尚书的位置相助,绝对会如虎添翼。 李鸿铭的心情很好,非常的好。 看他这样,康亲王的人怀疑就更深了一层。 骆沛山心中叹息,他还是小瞧睿亲王了,虽说是有舍才有得,但是,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舍的,可是睿亲王偏偏就舍了,就凭这份心机与胆魄,就是康亲王远远不及的,不怪睿亲王更被看好。想要给康亲王添筹码,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骆大人……”第五太卿上前,对于自己这个“老对头”,明明是大喜事,却高兴不起来。他倒是不相信骆沛山是两面三刀的人,只能说睿亲王手段过人,再有就是乐成帝的帝王之术玩得炉火纯青。要说不是乐成帝将都有那些人举荐了骆沛山给说出来,大概多数人也觉得骆沛山被举荐得最多,谁也不会知道高的那么离谱,也不会想着要去查一查。毕竟,这折子是直接呈送到乐成帝手里的,没有经过内阁。 “第五大人。”骆沛山回了礼,他现在也没那心情与第五太卿斗嘴。 “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跟骆大人一起赏花了。”其一是吏部尚书可比礼部尚书忙太多,其二是你一个中立人,跑去跟人家康亲王的人卿卿我我,是想告诉众人,你这大理寺卿也准备投靠康亲王了?最让第五太卿痛心的是,不能再往骆府跑,那些心肝宝贝啊,得少瞧多少次啊,让人怎么活。 骆沛山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自己不痛快,也就不想让别人痛快,“我家三丫头的三色牡丹开了。” 第五太卿又忍不住就胡子。“骆大人,你可真不厚道。”有这么诱惑人的吗?太过分了。 “呵,”骆沛山皮笑肉不笑,“本官怎么就不厚道了,不过是称述了一件小事而已。” 对于不爱花的人,那肯定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可是对于爱花成痴的人而言,那诱惑力可就非同小可。别说是第五太卿,还没走的另外几位,那都是手痒,想要狠揍他一顿,让他炫耀。 “骆大人任吏部尚书,虽只是平调,但实则高升,大喜事一件,值得庆贺,我等何不在下衙之后,相约到骆府,与骆大人把酒言欢一番?”首辅大人如此说道。 “首辅大人这话甚是有理。”一个接一个的附和。 这一堆人,哪个派系的都有,也就不用担心他们会凑在一起探讨什么了,纯粹就是喝酒,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骆沛山黑脸,眼刀子可劲的往阮瑞中身上戳,可惜,首辅大人皮厚,笑意满满,兀自岿然不动。骆沛山近些日子在朝堂上大杀四方,可并不代表他就没有对手。心头梗了一口老血,“明日吧。”今儿实在没那心情。 “那就这么说定了。” 早朝结束后的事情,骆家人不知道,但是骆沛山任吏部尚书的事情,可是人尽皆知,骆家从主子到下人,少有不开怀的,王氏更是做主,每个下人都多发一个月的月钱。 骆沛山倒也不想扫了众人的兴致,所以并未表现在脸上。不过对于极其了结他的人,还是看出了端倪,“老爷,怎么了?”骆老夫人关切的问道。 第124章:心扉,论野心 骆沛山只是摇摇头,没说什么。什么事儿都不想做,让人去叫了靖婉,花房去了。 骆沛山在花房里的鼓捣的时候,靖婉来了,换了一身比较简单的衣服,腕子上更是什么都没戴。她倒是一如往常,骆沛山不知道她是真的毫不在意呢,还是将所有事情都憋在心里,这样的靖婉,让人心疼的同时,骆沛山又莫名的有些生气。 如果真的不在意,让他们这些在意的人情何以堪,他们都心心念念的希望她好,她自个无动于衷,他们忙前忙后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藏在心底,为什么就不能说出来,他们都是她的至亲,就算是不想他们担心,但她就不知道,越是什么都不说,他们才越担心吗?至少让他们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他们才不至于像没头苍蝇一样。 感觉到骆沛山散发出的冷意,而且明显是正对自己的,靖婉有些莫名。“祖父,孙女做错了什么吗?” 这话彻底的引爆了骆沛山的怒火。逮着靖婉一通狂骂,别说是靖婉,伺候在侧的下人们都懵了,可听着他的那些话,不像是恶了三姑娘,有个机警的丫鬟忙向主院而去。 骆老夫人听闻了丫鬟的话,忙向花房而去。只听闻…… “……你对这个好,对那个好,对这个尽心尽力,对那个无微不至,你怎么就不对自己好点?你现在十四岁,不是四十一岁,你需要的是姑娘家的天真,对未来都该有所期待,有所憧憬,即便是看透了尘世,那也不是现在,而是要经历几十年的漫长过程,一个小丫头片子,就想要一步走到底,还要我们这些老东西来干什么?作为你的至亲,难道我们就不值得你信任,你什么事儿都非要你自己扛着吗?”骆沛山狠一通发泄,那火气倒是消了些,看着靖婉站在原地低头垂泪,到底还是心疼,这孩子终究是心思重了些,说她豁达,这不假,但因为对在意的人太在意,对自己又太不在意,反而有些时候让人感觉有些刻意,虽然,骆沛山知道,她绝对是出于真心,可是这些,都将她束缚了,她做不到真正的豁达。如果解开了束缚,她会过得更加的肆意张扬,她一声也会多姿多彩。 不得不说,骆沛山的确是人老成精,与靖婉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就已经准确的看出了靖婉身上的问题所在。 原以为出了什么事儿的骆老夫人,这会儿倒是慢慢的靠近,“婉婉……” 靖婉忙擦掉眼泪,她下意识的不想让祖母担心。 “你这孩子,就是这样,你祖父说的一点没错,想哭就哭吧,不用憋着。”再扫了一眼周围,“都散了,围在这儿做什么。”不管是远处还是近处的下人们都赶紧离去。即便是伺候他们的人,都自觉的避远了些,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骆沛山静静的看了靖婉片刻,继续开口道:“骆家的荣辱兴衰,还不需要你来考虑,我骆沛山有多无能,才要依靠孙女来维系家族的荣耀?如果骆家真的败落了,那也只能说明骆家的气数到头了。” 不知道是因为二人的话,还是靖婉真的止不住眼泪,“至少祖父祖母待我太好了,孙女无以为报,再说,身为骆家的一份子,做些什么也是应该的。” “傻孩子,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这人有七情六欲,总要经历酸甜苦辣,不能因为想要拒绝某一种滋味,就全盘的拒绝一切,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或许会一生顺遂,但是,这一生也是淡而无味,等到老了,再折回头来看,发现竟然没有什么值得回味的东西,是不是太可惜了些?事实上,祖母有时候甚至希望你能稍稍的品尝一些痛的,苦的滋味,虽然那样会让我们做长辈的心疼,但是,总好过,你明明希望的日子,你对其不抱半点希望,你完全可以期待一下那样的日子,你试都不想试一下,又怎么能断定,你不会得到。还有,你心里想什么,完全可以告诉祖母,即便是离经叛道,祖母也不会责备你,有了委屈,也可以宣泄出来。”以前呢,在齐安府的时候,因为没涉及到婚事,骆老夫人自然没看出来靖婉身上有什么问题,可是通过这两桩婚事,才察觉出靖婉有些不正常呢,虽说不是一定要在谈婚论嫁的时候表现娇羞,也不是一定要在退婚后就伤心欲绝,更不是一定要在未来婆母表现出不喜就担忧忐忑,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真的不正常了。 靖婉好好的哭了一场,心里确实轻松了不少。或许她的确可以过的更洒脱一些。 等到靖婉的情绪缓过来,她也意识到,今日祖父大概不仅仅是升任礼部尚书那么简单,大概还遇到了别的事情,不然就是与自己说这些话,也不会是雷霆震怒的模样。“祖父,今日是不是还发生了别的事情。” 骆沛山一声叹息,转身去鼓捣身边的一株常青木,“那康亲王,是个扶不上墙的。”将早朝后的事情简单的说了说,虽然被李鸿铭算计了,但是他却没绝对李鸿铭这么做有什么不对。“要不是皇后以及孙氏一族在后面撑着,他估计早就被算计死了,如果他登上了皇位,日后泰半是外戚掌权,后宫干政。” “后宫干政?祖父指现在的皇后,日后的太后吗?” 骆沛山看了她一眼,所以说,这个乖孙,除了某些时候太“无情”一点,其他方面真的是无可挑剔。 “这,不会吧?”要知道,在前朝的时候,后宫干政是非常严重的事情,而到了启元王朝,李氏掌控江上,后宫不得干政更是被直接纳入李氏皇族的祖训,当今皇后,说白了也是李家的媳妇,有那个胆子去挑衅祖训? “祖母,没有什么会不会的,端看话语权掌握在谁手中,要我说,孙皇后若只是想着在她儿子登基为帝之后,做那幕后的掌权者,野心还是小了点。” 这一下,连同骆沛山都有些瞠目的看着靖婉。 靖婉笑了笑,“要我说,孙代李兴,一代女皇,那才真正的算她厉害。” “说你敢想他人不敢想,这话还真不假啊。”骆沛山乍乍舌,“皇后到底有没有打着日后干政的注意还不确定,不过,那野心绝对达不到丫头你说的程度,大概是想都没想过。”骆沛山摸摸胡子,“这么说,皇后的野心还是小了那么点啊。” 靖婉笑而不语,不是她敢想,而是她前世的史上就出过女皇,那才是真正的野心家,霸气威武,新手狠辣;更有其他各国的女王,女总统,女首相,还有许许多多杰出而伟大的女人,她们个个都是好样的,她的观念里,就没有女人天生就该出于弱势,成为附庸这一条,对于皇后的野心,因此,并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的问题是,我想一心一意的帮康亲王,都不那么容易啊。” “如果,真如祖父你所想,那么,皇后娘娘会摆平康亲王的,睿亲王的算计之所以会那么成功,无非就是抓住了康亲王的脾性特点,皇后可不是那么容易被算计的。” “这话是没错,但,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康亲王比起睿亲王或许是平庸无能了点,但到底是皇子,未必就没有利用皇后的意图,所以,皇后的话也不是百分百的管用,而且,还有一个词儿叫做‘阳奉阴违’,皇后还能将康亲王时时刻刻的看在眼皮底下不成,而且,如果皇后干涉太多,难免会引起是其他支持康亲王的朝臣反感,毕竟,这从龙之功,也有大小之分,虽然是以定国公府为首,最后的好处也不能全让孙氏一族给占了,所以,这同一派系,也有着利益之争,相互排挤是很正常的,我现在高居吏部尚书之位,挤进去之后,必然分薄很多人的利益,那么,他们借由今日之事,在康亲王跟前煽风点火,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靖婉想了想,“既如此,祖父尽力而为即可,实在不行,那就如他们所愿,真正的倒戈到睿亲王一系也未尝不可。” “真要如此,丫头你日后要如何?总不能等到那时候又让你跟孙宜霖退婚?整个京城,能如孙宜霖这般有身份有地位还心甘情愿洁身自好的人,怕是找不出第二个。睿亲王登基,就算拔不掉孙氏一族,定国公府也势必不会再存在。倒时候让你大归也不是是不可以,那却不是我与你祖母想看到的。” “那就将孙宜霖一起保住呗,如果他有气节,非要跟定国公府共存亡,那么,在那之前,他如果没有丝毫对不起我,我为他守一辈子又如何?如果我们之间还有孩子存在,我会全心全力的抚养其成人。”顿了顿,“祖父,女人未必就要依附男人才能过一辈子,也未必是有一个对她好的男人就是幸福,女人的心也未必就是后宅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骆沛山这一刻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个乖孙,真的不是在意儿女情长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她理想中的姻缘,得到了是幸运,不得也绝不强求。 “你能将这些话说出来,祖父很高兴。” “祖父,您不是合格的士大夫。”这位骆大人对女性的尊重就像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只能说,祖父曾经遇到一个很特别的女子,他对祖父的影响很大。” 靖婉立马用八卦的眼神瞄了瞄自家祖母。 “瞎想什么,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那个人是圣上的小姑姑,和阳公主。” ------题外话------ 今天依旧少了点,不过再耽误下去,担心有的亲等太晚,就先更新了,然后接着码字,争取明天多更点。 第125章:过往,夜访 要说听到祖父口中说道和阳公主,靖婉不诧异是假的,不过,根据她从书上以及龚嬷嬷口中了解到的和阳公主,如果祖父真的与她曾有所交集的话,那么个“大女子主义”的公主会让祖父改变一些对女子的看法或许也并非很奇怪的事情。 “和阳公主在很多地方遭人诟病不假,但不能否认她实乃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骆沛山语气中有着淡淡的佩服,感觉上更像是将对方当成同朝为官的那些同僚,并为夹杂任何男女之情。 韵娘至今风韵犹存,在祖父与她相遇的时候,只怕尚且年轻,自然魅力无比,祖父能不被她所惑的同时,却又深受她影响,啧,该说骆大人很有节操的同时接受某些事物的能力也很强?靖婉觉得,她祖父这人,如果将她扔到她前世去,铁定也能在短时间里就混得如鱼得水。 不过,祖父知道和阳公主是胭脂阁背后老板的事情吗?靖婉倒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事儿其实不是她该知道的,靖婉现在越发的觉得龚嬷嬷似乎知道得太多了点,她以前是在宫里的时候,只怕是很不简单才对,这样的人怎么就被放出宫了呢?怎么就甘愿到离京遥远的地方伺候她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呢?“祖父怎么会和阳公主有交集?” “和阳公主还活着,而且就在启元境内,不管是传言,还是史书,那都不是真相。据和阳公主自己所说,她杀了北匈奴王之后,趁乱,单枪匹马的逃了出来,不过却受了重伤,至于后来她是怎么回到启元的,却没头听她说过。” “那祖父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不知道,除了当年的那场交集,之后就再没有见过她。”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靖婉颇为好奇。 “二十多年前,正值外方为官调入京城前夕。” “祖母那时见过和阳公主吗?”按理说,祖母在出嫁前夕,对这位和阳公主应该是熟知的,不过那时候和阳公主还小,和阳公主最意气风发的那些年,祖母应该已经与祖父离京。 骆老夫人似回忆起了什么,露出浅笑,“见过一次,身着男装,一身干练,却也半点不掩饰是女儿身的事实。身边婢女护卫成群,而且男俊女俏,真真嬉笑怒骂,鲜衣怒马。那次也有登徒子调戏良家女子,很是让她做了一回英雄。她虽是女身,却做尽男儿之事,逛花楼,入赌场,而且出手阔绰大方,仿若那游戏人间的风流贵公子,大概因为是女子的关系,更懂得讨女子欢心,就算一眼就看出她是女子,依旧有不少姑娘为她心动,据说是有个花魁,为她要死要活的,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不过这事儿你祖父应该最清楚,”骆老夫人瞥了骆沛山一眼,带着三分揶揄,“毕竟那时候你祖父隔三差五的就被和阳公主拉出去喝酒。” “祖母你不生气?”这一个女人将自己丈夫拉出去喝酒,还是一个名声不好,养面首无数,花心风流的女人,那时候祖父也正值中年,同样是魅力无双的时候,就不担心被和阳公主给勾搭坏了? “要说半点不生气是假的,不过次数多了,反而不生气了,因为你祖父每次被和阳公主拉出去,回来之后,那身上比应酬同僚回来还干净,从来没醉过不说,身上还半点脂粉味都没有,回来的时间也早,时不时的还会带些有趣的小东西回来,以前可没见他这么会讨人欢心。”骆老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骆沛山。 骆沛山老脸一红,不过,他就说,老妻那阵子怎么没反应,原来早就察觉出了端倪。 “有意无意的询问,才知道是和阳公主说了‘这东西嫂夫人可能喜欢’之类的话,原来,这讨人欢心的和阳公主。等和阳公主离开之后,你祖父可是又变成了不懂情趣的榆木疙瘩。唉,祖母要是云英未嫁,说不定也会心慕上和阳公主。” 骆沛山这下却是老脸一黑,他这是在不知不觉间,险些被一个女人给挖了墙角?然后看到老妻的表情,自己这是被老妻给调侃了?算了,大男人还能跟她计较。 “和阳公主博闻强记,见多识广,屡屡找你祖父,大概也是因为你祖父也是才学非凡,有几分志趣相投。再有,和阳公主再如何男儿性情,到底还是女子,只有同为女子,才能将她看得清楚,她的心,怜惜的是女子,你祖父如果是花心薄情的,那么,跟和阳公主要么没有交集,要么早已死于和阳公主之手。” 咦,这么一说,在那些野史中,好像还真没提过和阳公主沾染有妇之夫的事情。 和阳公主或许风流,但是有底线原则,有妇之夫不碰,相反,如果这种人犯到她手里,还可能有生命之危。 骆老夫人不说还好,一说,骆大人的脸色又黑了一成,他记得和阳公主有穿回女装,妖艳无比的诱惑过他,不成之后还威胁他,在他义正严词的拒绝之后,和阳公主笑得特张狂,“都说骆大人是正人君子,果然不假。”撩开了粉色纱帐。然后,骆大人脸黑的同时,还有三分惧色,盖因为,那床上,从各处边缘爬出来一条又一条的毒蛇,真的受了诱惑上了床,绝对会被毒蛇活活的咬死。 “和阳公主被无数男人不喜,但是有更多男人为她痴狂愿意成为她的入幕之宾;被无数女人不喜,但有更多女人羡慕嫉妒她那份恣意潇洒。” 静婉眼眸微动,和阳公主的确让人羡慕,包括靖婉都不例外,当然不是羡慕她强大的后宫,而是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不怎么受约束,不过羡慕羡慕也就完了,那是天时、地利、“人和”,才造就了这么一个和阳公主,复制不了的,如果其他女子滋生了不该有的想法,是想死呢,还是想死呢? 骆沛山轻咳了一声,“这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那么多,三丫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该知道祖父祖母的用心。” “孙女明白,以前是孙女辜负了祖父祖母的良苦用心,日后再不会了。” “明白就行了。——来,丫头,过来说说,这花的状况好像跟你写的群芳谱上有些出入,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得到靖婉的真实想法,对于白日的事情,骆沛山也那么在意了。你康亲王若是真不稀罕,我骆沛山也不会死皮赖脸的往上凑,惹毛了老子,还真跟你对着干,你又不是九五之尊,谁怕谁。若是日后出了意外,总能想办法保住自家乖孙,至于孙女婿,呵呵,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骆老夫人见骆沛山眉头的隐忧去了,而婉婉看着似乎更明媚了些,心里似乎也松了不少。看爷孙两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失笑的摇摇头,折回主院去了。 骆沛山对靖婉大发脾气,闹的动静可是不小,只是其他主子没有专人通知,在得知消息之后,多数人都不准备过问,而过问的人匆匆赶来时,这边已经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而这会过问的人,大概也就是二房的人了。 骆靖博与孙宜嘉面带急色的在前,后面相隔不远的是骆荣彦跟张氏。 “祖母……” “回去吧,没什么事儿。” 听骆老夫人这么说,两人松了一口气。“祖母,到底怎么回事?” “自然是你小妹犯了错,被你祖父说了几句。” “小妹也会犯错?”骆靖博颇为不可思议。 “说什么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小妹怎么就不会犯错。” 骆靖博干巴巴的笑了笑,“那,小妹到底做错了什么?” 骆老夫人看了他一眼,而这个时候,骆荣彦与张氏也赶到,淡淡的开口,“错在她不够自私,错在她只想着对别人好对自己不够好,错在她什么事儿都想要自己处理,你们认为这些错误够不够,她该不该骂?” 骆老夫人的话让他们都沉默下来,一个个都面色有异…… “行了,都回去吧。”说完,骆老夫人自个儿先走了。 不得不说,骆老夫人的话对他们冲击很大。如果这些真的是靖婉的错,他们或许是造就这错误的源头,因为他们做得不够,靖婉才要做得更多,因为他们不能帮助她,于是她才需要自己扛。最无地自容的,大概就属于骆荣彦了。 李鸿渊照例在晚上收到了“婉婉日常”,要说,靖婉身上的问题,李鸿渊没发现吗?不,就算不是一清二楚,也多少知道一些,不过他却没太在意,成婚之后,总能让她习惯他对她的好,习惯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让他来解决,不过,现在看来,他的想法似乎不太好,他自己能强行的压制着醋意,让婉婉定婚又退婚,退婚又定婚,就算是婉婉与别人不一样,肯定还是会有不小的影响…… 按理说,依照乐成帝对李鸿渊的纵容程度,他要娶靖婉为妃,也不是不可能,然,事实上并非如此,李鸿渊很清楚,他其实不是他老子最喜欢的儿子,因为他的出身,因为他的脾性,其实都不为乐成帝所喜,可是,只有这么做,才能减轻他内心的愧疚与悔恨,又正是因为这份心态,导致越发的纵容,简直就是一个恶性循环,加上最关键的一点,皇位给任何一个兄弟都不会给他,所以想要补偿他,想要将除皇位之外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包括妻子。 不管靖婉有多出色,不管她本身有多重的分量,在那个九五至尊眼里,其实都不值一提,如果李鸿渊说,他看上了靖婉,乐成帝绝对不会阻拦,是做个侍妾还是侧妃,都无所谓,正妃之位?不好意思,想都不要想。正如当年李鸿渊他亲娘,在没有身份地位之后,即便是加封皇贵妃,乐成帝却也从未动过将她扶上后位的念头。 事实上,乐成帝骨子里的等级观念非常重,而且,他只承认自己认为“好”的方式,才不会去管儿子真正需要什么。 如果李鸿渊说,非靖婉不娶,李鸿渊不会怎么样,只是,靖婉会香消玉殒。一向风流的儿子,突然用情至深,不是靖婉有问题,就是骆家有问题,祸根就该拔掉。 乐成帝对皇贵妃用情深不深,肯定深,可他都没想过非卿不娶。 因为此番种种,李鸿渊为了娶靖婉,才费尽心思,各种算计,只有当最后除了靖婉没得选的时候,乐成帝才会接受这个身份低的儿媳妇。 在李鸿渊原本的计划里,让靖婉背负一个“克夫”的名头,是最好不过的,对靖婉本身不会造成损伤,正好他“克妻”,这两个八字都硬的人,在一起不就不会被彼此“克”了,这是他达成目的的最温和的方法。虽然这样的做法,造就的后果是,他自个快要在酷缸里淹死了。 至于那些被他算计成婉婉前未婚的人,或无辜或不无辜,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占了婉婉的便宜,他还愿意留着他们的小命,已经非常仁慈了。 陈正敏跟孙宜霖本身就对婉婉心怀不轨,一点也不无辜。 李鸿渊的计划里,靖婉还有两任未婚夫,人选他都已经挑好了,可是,看到纸上骆沛山的话,他突然心疼了,他一次又一次的算计,只会让婉婉背负沉重的包袱,过得不快活,这不是他的初衷。 李鸿渊沉默之后,缓缓的闭上眼睛,以掩饰他眼底的疯狂。 解决了孙宜霖就算了吧,直接将婉婉拖到自己怀里保险点,自己也可以少喝点醋,不然,万一某一天发疯,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就不好了。至于他老子那里,识相一点是最好的,让他到太上皇的位置上颐养天年,如果不识相,呵呵,那就只好送他去跟她的皇贵妃早点团聚了。 因为心疼了,所以,这会儿李鸿渊将了尘大师的告诫都扔臭水沟里去了。 此时掌握的力量还不够,一旦政变,各派系硬对硬的碰撞,国家动荡,外地势必入侵,生灵涂炭,与不能让他得偿所愿的后果一致。惨烈程度,会远超他前世。 片刻之后,李鸿渊才接着看,“女皇?”李鸿渊失笑,“这么一说,她的野心真的不值一提。日后,即便不能让你坐上皇位,也让你享受女皇的尊荣。” 这是又将“镇国之宝”的等级升了升。 沐公公听着自家主子的自言自语,一哆嗦,恨不得立马消失才好,他知道了这么多不该知道的秘密,随时都有被主子灭口的危险啊,所以,他是半点不敢有“背主”的念头。还有,“女皇”什么的,骆姑娘也不是一般的吓人。 直到全部看完,李鸿渊沉凝片刻,“暗一,问问那边,骆沛山今夜歇在后院还是前书房,本王要会会他。”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将最温和的计划,变成最血腥的方式,那么,与其让骆沛山去做那些无用功,不如就直接纳入自己麾下,一门心思掌控吏部就够了,与李鸿熠李鸿铭之间的那些勾心斗角就省了。 跟在李鸿渊身边的,就没一个蠢的,此言一出,就知道他要有大动作了。 或许因为下衙后“不务正业”,在晚膳后骆沛山就去了前书房,已然夜深人静,他却还并未睡下,这会儿正在看吏部各个职位的人员各种关系,不得不说,还真是错综复杂,骆沛山倒是没有因此心惊,其一是吏部实在太重要,谁都想要插一脚,再有就是骆沛山对吏部尚书这个位置早有野心,对于吏部的情况,可是早就在暗中摸索。 烛光下,骆沛山轻轻的敲击着桌面,沉思着,要从什么地方下手,才能更快的掌控吏部。其他人其实都还好,最麻烦的是,睿亲王在吏部挂职办差,虽然没有具体职务,但是权柄着实不小,还是皇子王爷,他要做什么,跟本避不开。 “夜已深,骆大人还未歇下,如此尽心尽力,当真是我启元之福。” 突来的声音,让骆沛山惊得不轻,万幸他没有心疾,不然他还不得病发。 看着从黑暗中大摇大摆走进来的李鸿渊,骆沛山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此时的晋亲王,是他以往任何时候都未曾见过的,比乐成帝身上不知道强盛了多少的帝王气势,如果不是那张脸,那声音,骆沛山都要以为这是类似太祖一类的帝王复活了,心脏止不住的加速跳动,本以为现在的朝堂是龙争虎斗,加上恭亲王,勉强算是三足鼎立,哪曾想,在暗中还蛰伏着这样一头凶兽。 骆沛山缓缓的吸了一口气,起身,从书桌后面走出来,“老臣见过王爷。” “免礼。”李鸿渊随意的抬了一下手,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骆沛山微微的垂着头,“不知王爷驾临,有何贵干?” “骆大人又何须是明知故问。”微光中,李鸿渊的眼眸却亮得惊人。 骆沛山一声喟叹,“王爷好本事,竟瞒住了所有人。”这样的晋亲王,只怕是圣上都不知道的,随便哪个皇帝,也不会容忍比自己更像皇帝的儿子。 第125章:过往,夜访 要说听到祖父口中说道和阳公主,靖婉不诧异是假的,不过,根据她从书上以及龚嬷嬷口中了解到的和阳公主,如果祖父真的与她曾有所交集的话,那么个“大女子主义”的公主会让祖父改变一些对女子的看法或许也并非很奇怪的事情。 “和阳公主在很多地方遭人诟病不假,但不能否认她实乃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骆沛山语气中有着淡淡的佩服,感觉上更像是将对方当成同朝为官的那些同僚,并为夹杂任何男女之情。 韵娘至今风韵犹存,在祖父与她相遇的时候,只怕尚且年轻,自然魅力无比,祖父能不被她所惑的同时,却又深受她影响,啧,该说骆大人很有节操的同时接受某些事物的能力也很强?靖婉觉得,她祖父这人,如果将她扔到她前世去,铁定也能在短时间里就混得如鱼得水。 不过,祖父知道和阳公主是胭脂阁背后老板的事情吗?靖婉倒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事儿其实不是她该知道的,靖婉现在越发的觉得龚嬷嬷似乎知道得太多了点,她以前是在宫里的时候,只怕是很不简单才对,这样的人怎么就被放出宫了呢?怎么就甘愿到离京遥远的地方伺候她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呢?“祖父怎么会和阳公主有交集?” “和阳公主还活着,而且就在启元境内,不管是传言,还是史书,那都不是真相。据和阳公主自己所说,她杀了北匈奴王之后,趁乱,单枪匹马的逃了出来,不过却受了重伤,至于后来她是怎么回到启元的,却没头听她说过。” “那祖父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不知道,除了当年的那场交集,之后就再没有见过她。”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靖婉颇为好奇。 “二十多年前,正值外方为官调入京城前夕。” “祖母那时见过和阳公主吗?”按理说,祖母在出嫁前夕,对这位和阳公主应该是熟知的,不过那时候和阳公主还小,和阳公主最意气风发的那些年,祖母应该已经与祖父离京。 骆老夫人似回忆起了什么,露出浅笑,“见过一次,身着男装,一身干练,却也半点不掩饰是女儿身的事实。身边婢女护卫成群,而且男俊女俏,真真嬉笑怒骂,鲜衣怒马。那次也有登徒子调戏良家女子,很是让她做了一回英雄。她虽是女身,却做尽男儿之事,逛花楼,入赌场,而且出手阔绰大方,仿若那游戏人间的风流贵公子,大概因为是女子的关系,更懂得讨女子欢心,就算一眼就看出她是女子,依旧有不少姑娘为她心动,据说是有个花魁,为她要死要活的,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不过这事儿你祖父应该最清楚,”骆老夫人瞥了骆沛山一眼,带着三分揶揄,“毕竟那时候你祖父隔三差五的就被和阳公主拉出去喝酒。” “祖母你不生气?”这一个女人将自己丈夫拉出去喝酒,还是一个名声不好,养面首无数,花心风流的女人,那时候祖父也正值中年,同样是魅力无双的时候,就不担心被和阳公主给勾搭坏了? “要说半点不生气是假的,不过次数多了,反而不生气了,因为你祖父每次被和阳公主拉出去,回来之后,那身上比应酬同僚回来还干净,从来没醉过不说,身上还半点脂粉味都没有,回来的时间也早,时不时的还会带些有趣的小东西回来,以前可没见他这么会讨人欢心。”骆老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骆沛山。 骆沛山老脸一红,不过,他就说,老妻那阵子怎么没反应,原来早就察觉出了端倪。 “有意无意的询问,才知道是和阳公主说了‘这东西嫂夫人可能喜欢’之类的话,原来,这讨人欢心的和阳公主。等和阳公主离开之后,你祖父可是又变成了不懂情趣的榆木疙瘩。唉,祖母要是云英未嫁,说不定也会心慕上和阳公主。” 骆沛山这下却是老脸一黑,他这是在不知不觉间,险些被一个女人给挖了墙角?然后看到老妻的表情,自己这是被老妻给调侃了?算了,大男人还能跟她计较。 “和阳公主博闻强记,见多识广,屡屡找你祖父,大概也是因为你祖父也是才学非凡,有几分志趣相投。再有,和阳公主再如何男儿性情,到底还是女子,只有同为女子,才能将她看得清楚,她的心,怜惜的是女子,你祖父如果是花心薄情的,那么,跟和阳公主要么没有交集,要么早已死于和阳公主之手。” 咦,这么一说,在那些野史中,好像还真没提过和阳公主沾染有妇之夫的事情。 和阳公主或许风流,但是有底线原则,有妇之夫不碰,相反,如果这种人犯到她手里,还可能有生命之危。 骆老夫人不说还好,一说,骆大人的脸色又黑了一成,他记得和阳公主有穿回女装,妖艳无比的诱惑过他,不成之后还威胁他,在他义正严词的拒绝之后,和阳公主笑得特张狂,“都说骆大人是正人君子,果然不假。”撩开了粉色纱帐。然后,骆大人脸黑的同时,还有三分惧色,盖因为,那床上,从各处边缘爬出来一条又一条的毒蛇,真的受了诱惑上了床,绝对会被毒蛇活活的咬死。 “和阳公主被无数男人不喜,但是有更多男人为她痴狂愿意成为她的入幕之宾;被无数女人不喜,但有更多女人羡慕嫉妒她那份恣意潇洒。” 静婉眼眸微动,和阳公主的确让人羡慕,包括靖婉都不例外,当然不是羡慕她强大的后宫,而是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不怎么受约束,不过羡慕羡慕也就完了,那是天时、地利、“人和”,才造就了这么一个和阳公主,复制不了的,如果其他女子滋生了不该有的想法,是想死呢,还是想死呢? 骆沛山轻咳了一声,“这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那么多,三丫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该知道祖父祖母的用心。” “孙女明白,以前是孙女辜负了祖父祖母的良苦用心,日后再不会了。” “明白就行了。——来,丫头,过来说说,这花的状况好像跟你写的群芳谱上有些出入,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得到靖婉的真实想法,对于白日的事情,骆沛山也那么在意了。你康亲王若是真不稀罕,我骆沛山也不会死皮赖脸的往上凑,惹毛了老子,还真跟你对着干,你又不是九五之尊,谁怕谁。若是日后出了意外,总能想办法保住自家乖孙,至于孙女婿,呵呵,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骆老夫人见骆沛山眉头的隐忧去了,而婉婉看着似乎更明媚了些,心里似乎也松了不少。看爷孙两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失笑的摇摇头,折回主院去了。 骆沛山对靖婉大发脾气,闹的动静可是不小,只是其他主子没有专人通知,在得知消息之后,多数人都不准备过问,而过问的人匆匆赶来时,这边已经什么事儿都没有了。而这会过问的人,大概也就是二房的人了。 骆靖博与孙宜嘉面带急色的在前,后面相隔不远的是骆荣彦跟张氏。 “祖母……” “回去吧,没什么事儿。” 听骆老夫人这么说,两人松了一口气。“祖母,到底怎么回事?” “自然是你小妹犯了错,被你祖父说了几句。” “小妹也会犯错?”骆靖博颇为不可思议。 “说什么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小妹怎么就不会犯错。” 骆靖博干巴巴的笑了笑,“那,小妹到底做错了什么?” 骆老夫人看了他一眼,而这个时候,骆荣彦与张氏也赶到,淡淡的开口,“错在她不够自私,错在她只想着对别人好对自己不够好,错在她什么事儿都想要自己处理,你们认为这些错误够不够,她该不该骂?” 骆老夫人的话让他们都沉默下来,一个个都面色有异…… “行了,都回去吧。”说完,骆老夫人自个儿先走了。 不得不说,骆老夫人的话对他们冲击很大。如果这些真的是靖婉的错,他们或许是造就这错误的源头,因为他们做得不够,靖婉才要做得更多,因为他们不能帮助她,于是她才需要自己扛。最无地自容的,大概就属于骆荣彦了。 李鸿渊照例在晚上收到了“婉婉日常”,要说,靖婉身上的问题,李鸿渊没发现吗?不,就算不是一清二楚,也多少知道一些,不过他却没太在意,成婚之后,总能让她习惯他对她的好,习惯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让他来解决,不过,现在看来,他的想法似乎不太好,他自己能强行的压制着醋意,让婉婉定婚又退婚,退婚又定婚,就算是婉婉与别人不一样,肯定还是会有不小的影响…… 按理说,依照乐成帝对李鸿渊的纵容程度,他要娶靖婉为妃,也不是不可能,然,事实上并非如此,李鸿渊很清楚,他其实不是他老子最喜欢的儿子,因为他的出身,因为他的脾性,其实都不为乐成帝所喜,可是,只有这么做,才能减轻他内心的愧疚与悔恨,又正是因为这份心态,导致越发的纵容,简直就是一个恶性循环,加上最关键的一点,皇位给任何一个兄弟都不会给他,所以想要补偿他,想要将除皇位之外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包括妻子。 不管靖婉有多出色,不管她本身有多重的分量,在那个九五至尊眼里,其实都不值一提,如果李鸿渊说,他看上了靖婉,乐成帝绝对不会阻拦,是做个侍妾还是侧妃,都无所谓,正妃之位?不好意思,想都不要想。正如当年李鸿渊他亲娘,在没有身份地位之后,即便是加封皇贵妃,乐成帝却也从未动过将她扶上后位的念头。 事实上,乐成帝骨子里的等级观念非常重,而且,他只承认自己认为“好”的方式,才不会去管儿子真正需要什么。 如果李鸿渊说,非靖婉不娶,李鸿渊不会怎么样,只是,靖婉会香消玉殒。一向风流的儿子,突然用情至深,不是靖婉有问题,就是骆家有问题,祸根就该拔掉。 乐成帝对皇贵妃用情深不深,肯定深,可他都没想过非卿不娶。 因为此番种种,李鸿渊为了娶靖婉,才费尽心思,各种算计,只有当最后除了靖婉没得选的时候,乐成帝才会接受这个身份低的儿媳妇。 在李鸿渊原本的计划里,让靖婉背负一个“克夫”的名头,是最好不过的,对靖婉本身不会造成损伤,正好他“克妻”,这两个八字都硬的人,在一起不就不会被彼此“克”了,这是他达成目的的最温和的方法。虽然这样的做法,造就的后果是,他自个快要在酷缸里淹死了。 至于那些被他算计成婉婉前未婚的人,或无辜或不无辜,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占了婉婉的便宜,他还愿意留着他们的小命,已经非常仁慈了。 陈正敏跟孙宜霖本身就对婉婉心怀不轨,一点也不无辜。 李鸿渊的计划里,靖婉还有两任未婚夫,人选他都已经挑好了,可是,看到纸上骆沛山的话,他突然心疼了,他一次又一次的算计,只会让婉婉背负沉重的包袱,过得不快活,这不是他的初衷。 李鸿渊沉默之后,缓缓的闭上眼睛,以掩饰他眼底的疯狂。 解决了孙宜霖就算了吧,直接将婉婉拖到自己怀里保险点,自己也可以少喝点醋,不然,万一某一天发疯,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就不好了。至于他老子那里,识相一点是最好的,让他到太上皇的位置上颐养天年,如果不识相,呵呵,那就只好送他去跟她的皇贵妃早点团聚了。 因为心疼了,所以,这会儿李鸿渊将了尘大师的告诫都扔臭水沟里去了。 此时掌握的力量还不够,一旦政变,各派系硬对硬的碰撞,国家动荡,外地势必入侵,生灵涂炭,与不能让他得偿所愿的后果一致。惨烈程度,会远超他前世。 片刻之后,李鸿渊才接着看,“女皇?”李鸿渊失笑,“这么一说,她的野心真的不值一提。日后,即便不能让你坐上皇位,也让你享受女皇的尊荣。” 这是又将“镇国之宝”的等级升了升。 沐公公听着自家主子的自言自语,一哆嗦,恨不得立马消失才好,他知道了这么多不该知道的秘密,随时都有被主子灭口的危险啊,所以,他是半点不敢有“背主”的念头。还有,“女皇”什么的,骆姑娘也不是一般的吓人。 直到全部看完,李鸿渊沉凝片刻,“暗一,问问那边,骆沛山今夜歇在后院还是前书房,本王要会会他。”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将最温和的计划,变成最血腥的方式,那么,与其让骆沛山去做那些无用功,不如就直接纳入自己麾下,一门心思掌控吏部就够了,与李鸿熠李鸿铭之间的那些勾心斗角就省了。 跟在李鸿渊身边的,就没一个蠢的,此言一出,就知道他要有大动作了。 或许因为下衙后“不务正业”,在晚膳后骆沛山就去了前书房,已然夜深人静,他却还并未睡下,这会儿正在看吏部各个职位的人员各种关系,不得不说,还真是错综复杂,骆沛山倒是没有因此心惊,其一是吏部实在太重要,谁都想要插一脚,再有就是骆沛山对吏部尚书这个位置早有野心,对于吏部的情况,可是早就在暗中摸索。 烛光下,骆沛山轻轻的敲击着桌面,沉思着,要从什么地方下手,才能更快的掌控吏部。其他人其实都还好,最麻烦的是,睿亲王在吏部挂职办差,虽然没有具体职务,但是权柄着实不小,还是皇子王爷,他要做什么,跟本避不开。 “夜已深,骆大人还未歇下,如此尽心尽力,当真是我启元之福。” 突来的声音,让骆沛山惊得不轻,万幸他没有心疾,不然他还不得病发。 看着从黑暗中大摇大摆走进来的李鸿渊,骆沛山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此时的晋亲王,是他以往任何时候都未曾见过的,比乐成帝身上不知道强盛了多少的帝王气势,如果不是那张脸,那声音,骆沛山都要以为这是类似太祖一类的帝王复活了,心脏止不住的加速跳动,本以为现在的朝堂是龙争虎斗,加上恭亲王,勉强算是三足鼎立,哪曾想,在暗中还蛰伏着这样一头凶兽。 骆沛山缓缓的吸了一口气,起身,从书桌后面走出来,“老臣见过王爷。” “免礼。”李鸿渊随意的抬了一下手,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骆沛山微微的垂着头,“不知王爷驾临,有何贵干?” “骆大人又何须是明知故问。”微光中,李鸿渊的眼眸却亮得惊人。 骆沛山一声喟叹,“王爷好本事,竟瞒住了所有人。”这样的晋亲王,只怕是圣上都不知道的,随便哪个皇帝,也不会容忍比自己更像皇帝的儿子。 第126章:李鸿渊,鬼之子 李鸿渊轻轻的勾了勾唇,风华无限,却又气势凌人,面对这样的他,谁还敢说他空有皮囊而一无是处,这妥妥的是能力与“美貌”成正比的典型好吧?!“骆大人过奖了。——骆大人坐吧。现在,骆大人不妨与本王说说,有什么想法。” 想法?晋亲王不惜在自己面前暴露自己,还能有什么想法,难不成他还允许自己有别的选择?平日里他就已经很不好惹,这隐藏起来的一面只会更加的可怕。骆沛山相信,自己一旦拒绝他,依照这位的作风,自己家里说不得就会接二连三的出事。不由的笑了笑,“王爷还会给老臣余地吗?” “其他人的话,自然是没有,但骆大人不同,你即便是拒绝本王,本王也不会将你怎么样,你甚至可以选择效忠其他人,日后,本王大权在握的时候,也不会对骆家下手,最多就是让你提前颐养天年而已。” 骆沛山心中微动,“老臣何德何能,能让王爷对骆家如此的宽容?” “自然不是因为你,怎么说,骆家也是本王将来的妻族,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本王王妃的面子怎么也得给不是。”李鸿渊漫不经心的说道。 骆沛山一下子变了脸,“王爷此话从何说起?” “你们家三姑娘,本王早就瞧好了,晋王妃,除了她,不会有别人。” 骆沛山木着一张脸,实在是他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骆沛山其实很想说,王爷你是在开玩笑呢,还是在来骆家前喝了太多酒,脑子不清醒。“老臣那孙女有婚约在身。”骆沛山脑中转了半天,也就干巴巴的挤出这么一句话。 “婚约?能退一次,自然就能退第二次,反正她最后只能嫁给本王。” 骆沛山握紧拳头,强压着怒气,“老臣斗胆问一句,之前那事,王爷插手了吗?” “陈正敏跟李如玉?也就李如玉算计陈正敏的时候,暗中拦住了陈正敏,没让他离开而已。”李鸿渊相当的配合,算得上是有问必答了,在他老子那里都没这么“乖”。 骆沛山想骂娘,之前一个孙宜霖就算了,怎么他家乖孙,还能让这活阎王给盯上了?嫁给谁都好过嫁给这位吧?!“老臣那孙女,蒲柳之姿,或有点小聪慧,却没什么大才情,只怕还远远入不得王爷的眼。” 李鸿渊淡漠的看着骆沛山,“骆大人以为,本王跟大多数人一样,是冲着她身上维系着的那份恩情去的?说句不好听,那几个人,即便是未来不可限量,现在也只是刚刚起步而已,有那么一些,背后的家族早就投靠了别人,最多就是他们本人不会站在婉婉所处立场的对立面,要是碰到那白眼狼,呵……”李鸿渊冷笑一声,“即便是真的娶了她,就能带来十个家族的助力,本王也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如此,那丫头,何以入了王爷的眼?” 李鸿渊沉默,目光看着不知名的地方,出神了片刻,“本王幼时,就常常做梦,梦里是成年后的自己,有一个于本王至关重要的女子,姓骆,闺名靖婉,一开始,本王不怎么在意,但是,这个梦却从未停止过。等到本王十六岁封王离宫,就查了骆大人家的情况,然后,再等到婉婉入京,见到她本人,本王就百分百确定,她就是梦中的女子,在意了很多很多年的人,你认为,本王会让她嫁给别人吗?” 骆沛山觉得很荒谬,很可笑,但是,除了这个解释还能有其他更好的说辞吗?晋亲王见过靖婉几回,值得他一开始那么算计吗?“王爷,恕老臣直言,老臣这孙女,是个眼睛不揉沙子的,复杂的地方并不适合她。” “本王后院除了一些丫鬟,就没一个又名有份的女人,嫁了本王之后,也就苏贵妃勉强算是她的正经婆婆,苏贵妃对儿媳有多好,想必你们这些朝臣都有所耳闻,即便本王兄弟多,也不存在妯娌同处一个屋檐的情况,若那些女人敢找她麻烦,本王自然会从那些兄弟身上十倍百倍的找补回来,本王倒是不知道整个京城还有谁家后院能比晋亲王府更简单?”李鸿渊耐心甚好的解说道。 “王爷当明白,老臣不是这个意思。” “骆大人直接说本王花名在外就好了。本王只是克妻,又不是克所有女人,如果不是花名在外,晋王府后院还能这么清静?唉,本王早就知道婉婉是小醋缸。” 骆沛山懂了,可就是因为懂了,那震惊掩都掩不住。 李鸿渊似乎还嫌弃给骆沛山的刺激不够,看着他,神色幽幽,“本王至今都还没抱过女人呢,骆大人你说,本王容易么?” 骆沛山这一下直接懵了,他这是幻听了,还是幻听了,还是幻听了? 说好的风流薄情阅女无数呢?突然转变成二十二岁都还没碰过女人这么纯情? “本王费心费力的算计这么多,不就是想把你那宝贝孙女娶回去暖被窝么。” 骆沛山嗓子像是被卡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其实,自己早就睡下了,只是一直在做梦吧,可是这梦怎么就这么诡异呢?快醒醒,这种事,即便是做梦,也大逆不道! “骆大人就不想说点什么?本王这么自说自话,也怪没意思的。” 骆沛山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嘶,好痛! “骆大人你好歹是掐轻点,本王看着你都疼呢。” 娘的,不是梦!“王爷,你这是,为老臣那孙女守身如玉?” “不然还会是因为别的?” “王爷,就算你想娶老臣那孙女,似乎也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你贵为亲王,圣上之子,深受宠爱,别说是整个京城,便是整个启元的闺秀,你铁了心想娶谁,就没有娶不到的,这么做,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本王不是说了吗,早知道婉婉是醋缸,本王想要得到她的人,更想得到她的心,于她而言,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就不要谈什么心了吧?” 骆沛山嘴唇蠕动,片刻,“王爷还有一位国色天香的准侧妃呢。” “前面七个准王妃都解决了,一个准侧妃算什么。”李鸿渊很是不以为意。 骆沛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以为,至少在克妻这一点,应该是真的,还想着,若是乖孙跟他扯上了关系,也被他克着了,该如何说好,结果呢,这也是他算计好的,那时候他还没见到三丫头,就已经做到了这般地步,要知道,那些闺秀,个个身份贵重,若是让她们家人发现,一切都晋亲王在弄鬼,圣上再宠他,都会将他剥掉一层皮。“王爷,你这么做,将老臣孙女置于何地?” “晋王妃的位置,只能是婉婉的,骆大人你明白吗?”李鸿渊的眼神,带出了几分阴森。“任何阻碍,本王势必都要拔掉,就算造下罪业,也落在本上头上。” 骆沛山不知道晋亲王到底都梦见了些什么,何以让三丫头对他的影响这么大?不过,有一点也可以肯定,自家乖孙,最后只怕是只能嫁给他了。“王爷何不早说,婉婉的婚事也不用那么折腾。定了亲,你又费心去搅散,何必?” “本王名声不好,她名声好了,能嫁给本王?” 你名声不好,都是自己设计的,赖谁? “婉婉与本王身份相差甚大,本王名声好了,她能嫁给本王?” 前面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不需要再总结陈述一句。骆沛山彻底的无言以对,他也知道乐成帝对身份的看重。“即便现在与孙秉笔退了亲,想娶她的人也很多,王爷是准备再让她定几次亲?不,不对,如果王爷真这么打算,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来收拢他为他做事,仅仅只是顺带吧! “窥视的人太多。” 所以你这是醋了?还是担心横生枝节?“王爷,没到选无可选的地步,你何意让皇上同意你娶老臣孙女为妻?” “本王坐上皇位,自然就不用在意他同不同意了。” 娘的,晋亲王为了娶他孙女,甚至不惜造反?婉婉其实是祸国妖姬吧?“王爷这么做,不担心圣上会伤心?老臣私以为你私下的动作,皇上当是知道的,或者,他甚至是在暗中帮你,你是他内定的皇位继承人?” 李鸿渊像是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笑了好久,声音低沉,可是感觉不到半分愉悦,反而是阴鸷可怖,“如果他知道,大概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本王了。” “不可能——”骆沛山下意识的反驳,圣上对晋亲王的宠爱可不是假的。 要不怎么说阴晴不定呢,这转瞬间,有笑得格外的惑人。“骆大人,告诉你一个秘密吧,这个秘密,除了本王,也就只有父皇跟苏贵妃知道了,想听吗?” 骆沛山只觉得后背发冷,这等级别的密辛,知道了,可是百害无益。“想必这是王爷的家事,老臣就不必知道了。”他今晚知道的已经太多了。多到他已经完全被这未来的孙女婿给捏在了手心,不过,不管从哪方面讲,他都心甘情愿就是了。 不过,他面对的是李鸿渊,说不说都在李鸿渊,可由不得他听不听。“本王呢,可是个名副其实的……鬼子呢。” 骆沛山猛地抬头看向李鸿渊,怎么可能? 所谓鬼子,指七月十五出生的人,可是晋亲王的生辰,他虽然不知道是哪一日,但,绝对不会是七月。而另外一种情况,就是……死人“生”下的孩子。他听闻,晋亲王的生母,似乎是产后血崩,那么又何来鬼子之说? 李鸿渊笑意盎然,“本王呢,可是父皇亲手从已经断了气的母妃肚子里剖出来的。” 骆沛山只觉得,李鸿渊这笑容,简直比他平日里最阴鸷暴戾还来得可怕。 鬼子,视为不祥,如果真是如此,乐成帝能留着他的命就不错了,皇位,即便乐成帝只有李鸿渊一个儿子,只怕宁愿去过继一个,都不会传给他。 暗中帮他培养势力,果然是天大的笑话! “因为愧对他最深爱的女人,所以,那个女人临终前喊着孩子,他就把作为鬼子的孩子剖了出来,因为想要补偿,所以,作为鬼子的儿子,只要不越过他的底线,要什么什么都可以。骆大人,你可知道,他最爱的女子是怎么死的?” 面对李鸿渊的好整以暇,骆沛山只想堵上耳朵,或者找个地方彻底的藏起来,听不到何人声音才好。 李鸿渊笑得阴森又恶劣,“……是被他亲手掐死的。狠狠的扼住那纤细脆弱的脖子,就如同面对血海深仇的敌人,甚至让人听到了骨头错位的声音。” 骆沛山嘴角有些僵硬的扯了扯,说实话,他并不相信乐成帝是会做出狠绝事情的人,可是,晋亲王似乎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问题又来了,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他方才说,除了他,就只有乐成帝跟苏贵妃知道。不可能是乐成帝告诉他的,那么只可能是苏贵妃。可是苏贵妃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告诉他的?按理说,除了乐成帝之外唯一的知情人,应该将这秘密永远的烂在肚子里才是,因为一旦被人知晓,乐成帝第一时间就会要了她的命,即便她是所谓的宠冠后宫的苏贵妃! 不过,骆沛山不会傻傻的去寻根问底。 今晚的刺激已经太多了,他这颗老心脏已经快要受不住了。 不过,李鸿渊大概也觉得够了,站起身,“本王那些兄弟们,骆大人就不必再费心去应付了,尽快的掌控吏部,面对李鸿熠,你不主动找上去,他大概是不会放下身段讨好你的,而李鸿铭,公事公办就行。其他人,更无须在意。” “恭亲王?” “他?”李鸿渊冷笑,“左都督是本王的人。” 恭亲王最大的依仗就是他岳父左都督秦天鸣,结果呢,呵,只怕是比其他有母族的皇子还不如。朝堂的确是三足鼎立,只是这第三足不是势力稍弱的恭亲王,而是晋亲王,说不得还是势力最强的那个。 ------题外话------ 昨天没有更新,作者菌顶置了留言,不过有的亲估计没看到,在此,作者菌表示歉意。 眼镜被宝宝弄坏了,因为眼镜的度数高,没有根本不能码字,所以,还请等到很晚的亲见谅,日后在遇到什么事情,作者菌会直开一章公众章节说明的。 第127章:咬牙启齿 骆沛山对恭亲王表示怜悯。 李鸿渊似是看出了骆沛山的想法,“骆大人还可以再怜悯一下李鸿熠,毕竟,在他眼里,秦天鸣效忠的可是他,这大概是为数不多让他值得得意的事情。” 骆沛山默,明面上被这位打压得没脾气,只能绕道走就算了,暗地里也被他各种挖墙脚,各种算计,整治,陷害,偏偏还找不到正主儿,跟其他人掐得那叫一个凶。一个个都磨刀霍霍的准备登基以后收拾这位主儿,岂不知,全部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在他眼里,或许就像跳梁小丑一样,想之前……不对…… “王爷,老臣孙女在白龙寺坠崖,莫不是也是你的手笔?” “那是意外,”虽然是阮芳菲给自己制造的意外,婉婉她们只是被牵连,“本王岂会拿婉婉的命开玩笑?暗杀确实早有准备,不过恰好碰到婉婉出事,提前了而已。” 骆沛山喉咙梗了一口老血,还真是什么都能被你利用算计,什么意外的救命之恩,分明就是这活阎王上演的“苦肉计”,故意让三丫头跟他孤男寡女的独处一夜,若真盯上了婉婉,按照这位的臭德行,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点,骆沛山死都不信。 “最多也就是亲亲抱抱,成婚之前,本王不会让婉婉破身。” “那还真是多谢王爷了!”骆沛山咬牙切齿的说道。 “一家人,不客气。”李鸿渊恬不知耻的说道。 谁他娘的跟你是一家人?担不起!骆沛山终于体会到乐成帝被这阎王气得暴跳如雷的心情了,真的很闲要狠狠的揍他一顿,占他乖孙的便宜,还敢厚颜无耻的说出这种话?这脸皮真是比他们这些在官场混了几十年的老油子还厚。“恭送王爷,天黑,还请王爷当心脚下。”夜路走多了,当心撞鬼。 李鸿渊点点头,“本王可以认为骆大人这是在关怀未来孙女婿?” 骆沛山回了他两声冷笑。也好在李鸿渊没将他早在数年前就往齐安府骆家派了人,更不知道靖婉身边最信重的人曾经是他的人,还有骆家明里暗里他的眼线都不少,这些都让骆沛山知道了,说不定真的会气得吐血。 李鸿渊皮实在太厚,不以为意。“暗一……” 守在外面的某人闻言,迅速的进来,恭敬的递上一本册子。主子是鬼子什么的,没听到,圣上掐死主子生母什么的,好像就耳边一阵风。受重视的风险太大了,下一次要不要考虑跟其他人换换? 李鸿渊接了,随手就递给骆沛山,“骆大人瞧瞧,对你掌控吏部都帮助。” 骆沛山虽然气他气得要死,却也没拒绝这份好意。 “骆大人只需管吏部的事情,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包括婉婉的亲事,时候到了,顺其自然的退了就成。” 骆沛山看着李鸿渊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不由得想到了两个人,陈正敏跟孙宜霖,以前还对他们将叼走自己乖孙而横挑鼻子竖挑眼,没有好脸色,可是这会儿,对他们又万分的同情。 都说这人老成精,岂会看不成他们对自家乖孙动了真情,本来嘛,能与心仪的姑娘定亲,这已经算得上是得偿所愿了,只需要在等一两年,走完最后一步即可,可是呢,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却来了晴天霹雳。 想想陈正敏,进士及第,探花郎,结果呢,半分欣喜都没有,甚至,如果没缓过来,可能连前程都耽误了。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只当他运道不好,可是在知道真相之后,这运道果然是非常不好,被那活阎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可不是八辈子的血霉。 还有孙宜霖,本来么,原本已经没了希望,可是现在有失而复得,偏偏,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只是一场镜花水月,他欢欢喜喜的婚约,其实只是别人因缘上的铺路石。现在或许还在兀自开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乐极生悲。 骆沛山现在分外的怜悯他们,其实都是好孩子啊,只是心仪上了不该心仪的人,如果没有对三丫头动情,或许就不会……不对,这心仪“伤”的是心,这不心仪,未必就能全身而退。我家姑娘这么好,你凭什么还不放在心上?骆沛山自认为自己都是这样的心态,站在那个从来不按常理行事的活阎王角度,说不定会认为,本王都能看上的人,你们竟然看不上?呵呵,这最后的下场未必就比“不心仪”好到哪里去,说不定还更凄惨。总之,只要是被活阎王选中的铺路石,那都是倒霉蛋。 在骆沛山想来,晋亲王应该是还准备了最少两个人,而且依照前面两个的标准来看,只怕也都是一等一的青年才俊。该说,晋亲王对自家乖孙当真是情深意重吗,这挑的人,那都是无数闺阁女子思慕的对象。这踏脚石都要选最优秀的,还真是,不服不行,尽管,其实,靖婉的这两桩亲事,男方都是他们自己选定的,但是,如果某人不满意的话,只怕是定亲前就给搅合了。 唉…… 骆沛山收回飘散的思绪,回到书桌厚,才慢慢的打开册子,上面都是吏部的一些事情,骆沛山越看越心惊,这吏部,至少有一半的人都是效忠晋亲王的,从上到下,主管各方面的人都有,可以说,晋亲王虽然不在吏部,但是,吏部的情况,怕是没谁能比他更清楚,因此,哪怕同是效忠一个主子,他们也未必彼此暗地里的身份。 这一下,骆沛山又为睿亲王怜悯一把,他在吏部也有近一年的时间,话费了无数心血,结果原没达到预期不说,拉拢的那些人,过半都是晋亲王的人,这哪里是助力,分明就是破坏力,他永远都得不到最真实的东西,他了解的一切九真一假,假的那玩意平时不显,可是关键的时候,任何一点错误讯息都可能功败垂成。 吏部是这般,其他地方呢?骆沛山不相信他没有插手。 不过,骆沛山对李鸿渊的手段也越来越心惊,在完全没有优势,在没有人依靠支持下,他能独自做到这个地步,这也太可怕了,与这个一个人为敌,哪怕是有逆天的气运,都未必都与之相斗,而且,他能走到今日,这气运定然也是不差的。 他占尽了天时地利,强行的扭转了“人和”,可谓是战无不胜了。 之前还觉得不错的睿亲王,一瞬间就被晋亲王给比成了渣,他们只怕是加起来,都没法跟他斗呢,若是有乐成帝的支持,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可惜,鬼子! 只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晋亲王生母还在,他会是真正的天子骄子,被父母疼宠着,被周围形形色色的人奉承着,那么,他或许还远没有现在的成绩。 骆沛山默默的将册子烧了,自己的乖孙,日后真的要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吗?而这样一个男人真的会守着一个女人一生一世吗?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婉婉现在没嫁给他,所以他算计,所以他守得住,可是日后呢,得偿所愿之后,说不定那份源自梦境的爱意会一点一点的消退,他会成为跟其他皇帝一样,后宫佳丽三千? 骆沛山轻轻的一声叹息,面对这位,那只有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反抗的余地。 不过,晋亲王这人,隐忍又张扬,这种人往往都是说一不二的,他说得出的话,基本上都能办得到,说不定自己那乖孙真有这样的运道呢? 骆沛山想通了这些,忧虑渐渐的放下。再说,既定的事情,他现在忧愁也没作用。 至于说忌讳“鬼子”,骆沛山倒是半点不曾。 看着册子完全的化为灰烬,他的小厮急匆匆的进来,扑通一下就跪下来了。 “这么久,都去哪儿了?”骆沛山不动声色的问道。 “老爷,老爷,小的,小的不小心睡着了,小的该死,小的……” “行了,起来吧,时候不早了,去准备准备,歇下了。” “是。” 只怕不是睡着了,是被下了药吧。 次日,因为并无早朝,骆沛山直接去了吏部衙门,一路不上,不少人都见他气定神闲,并无半分郁色,真的如此,还是强装出来的,其实多少看是能看出来一些,于是,不少人都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昨儿下朝的时候,可是明显的感觉到他…… 在见到李鸿铭的时候,对方对他笑意相对,骆沛山连山的笑半点不少,要多真诚有多真诚,李鸿铭在请他多多关照的时候,骆沛山这机锋打得更是溜。 李鸿铭脸上还是笑着,可是,心里边,就不是那么开心了,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李鸿熠那边出手了,不但解除了误会,这关系还在短时间里飞速的融洽了? 而李鸿熠那边的人,也是郁闷的不行,骆沛山当真是投靠李鸿铭了?现在连掩饰一下都不屑做了?他也不怕两面不讨好?实在是太可恶了,于是,两边的人都决定给他点颜色瞧瞧,想掌控吏部,没那么容易。 第128章:闹掰,不知廉耻 多方阻拦,就能妨碍甚至阻止骆沛山掌控吏部了吗?且不说骆沛山自己的能力如何,就凭他有那样一个准孙女婿,那就如同开了挂一样,整个吏部的情况,已经摸了个七七八八,你以为他说询问的事情,下面的人推诿不应,他就什么都不知道吗?不告诉他,没关系,骆沛山乐呵呵的,也没什么表示,且给他两日,慢慢的混熟了,到时候倒是别说他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到他们自个头上觉得太疼。 倒是有那么几个人,总觉得这位顶头上峰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似乎带着那么几分意味深长,有那刚正不阿的,倒是坦然得很,可是也有那心怀鬼胎的人,总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了?总之,很瘆人。 骆沛山倒是没想怎么样,只是这些人一个个倒是装得像,为各自的“主子”那是各显神通,而实际上……现在回想起来,某些时候,他们其实是在专坑“主子”,这仇恨值拉得妥妥的,果然,这官场混的,还就没一个是简单的。 除此之外,倒是还有一个人不怎么自在,那就是骆沛山的大女婿,袁巧巧她爹,本来么,如果岳父是顶头上司,他应该是越发的风生水起才是,可是,他是睿亲王那边的人,他曾经倒是想将岳父拉到睿亲王一系,奈何,没能成功,为了避嫌,他很少上骆家门,之前岳母也不在,他妻子也少有回娘家,可现在,他的处境都变得尴尬起来,最明显的一点,从前吏部尚书致仕之后,睿亲王对他疏远了不少。 这半日的吏部衙门,骆沛山混过去了,而且还混得很悠哉开心。 骆沛山这态度,让人越发的捉摸不透了。一日下来,他应该已经感觉到了整个吏部衙门对他的排斥,半分不见他慌张,真的这么沉得住气?还是知道自己所处的立场很尴尬,于是自暴自弃了? 又被皇后训斥过的康亲王,倒是勉强的舍下面脸来找骆沛山,可惜,他没什么诚意,嘴巴上敷衍几句,骆沛山也是不咸不淡的敷衍他,康亲王被气了个够呛,在他看来,骆沛山对他不忠在先,现在自己好愿意用他,那就是给他天大的面子了,诚惶诚恐的对他表忠心才是,结果呢……“母后说,骆大人是个重情重义,看重家人的,现在看来,倒是不尽然,骆大人跟大多数人一样,不,不对,比他们远不如才是,他们至少还会想着自家的姑娘在婆家会不会过不好,骆大人么,呵……” 骆沛山笑,眼中却带着刻骨的冷意,“以王爷的意思,老臣的孙女还没进定国公府的大门,你就跟你舅母一样,就盘算着要给她不痛快?都说这外甥肖舅,搁王爷这儿,这是外甥肖舅母?” 这话可就恶毒了,往轻一点说,康亲王的作为,就跟那妇道人家一样,而往重一点说,就是怀疑康亲王的生母,甚至是他是皇后偷龙转凤来的,而不是乐成帝的种。 “骆沛山——”康亲王直接就对骆沛山挥拳头。 索性旁边的人眼疾手快,拦了一下,不然这一拳头打实了,骆沛山一把年纪了,指不定得遭多大罪呢,说不定从此就爬不起来都有可能。 骆沛山的脸色彻底的冷了下来,而康亲王脸色更是铁青,“骆大人,不愧是骆大人——”康亲王拂袖而去。这一下,怕是再不会拉下脸来“求和”了。 而“外甥肖舅母”这话,很快就被传开来,要说,这骆大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胆大。 不过,更多的人,却也觉得骆大人的确是实话,就算你是王爷,想要拉拢人家,没点诚意就算了,人家孙女还没嫁呢,就威胁上了,可不就跟你那舅母一样。 这种话,除非是有人刻意,否则是不会传到乐成帝耳朵里的,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窝在晋亲王府的李鸿渊闻言之后,对于骆沛山的话倒是不置可否,不管是他是一层意思,还是两层意思,但是涉及到婉婉,岂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李鸿熠。所以说,康亲王又将遭遇一次不知名的倒霉事。 而李鸿铭在下人来报的时候,在吏部衙门转了一圈就回府去的他,此时正是软香温玉在怀,不是别人,正是骆靖颖。身着华服,全身上下都是贵重的首饰,靠在李鸿铭怀里,更重要的是,眼角带着媚色。她这样子,被明眼人看到,一准能猜到发生了什么。骆靖颖,已经失了清白身。 李鸿铭看到不远处的近侍,在骆靖颖耳边温柔的低语了两句,在骆靖颖含情脉脉的目光下,李鸿铭起身离开。“什么事?” 那近侍将外面传进来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鸿铭。 “外甥肖舅母?”李鸿铭笑得很玩味,“那蠢货大概根本就没想到第二层意思吧,不然,就不会那么轻易就罢手的。不过,可惜,这一点上倒是没什么文章可以做,不过李鸿熠将骆沛山推得更远了,于本王倒是大大的好事。”李鸿铭看了一眼骆靖颖,因为两人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骆靖颖那眼神倒是半点不再掩饰。李鸿铭面上温柔的笑着,心里,骆靖颖跟那花楼里的妓子没分别,好好的姑娘家,就学了房中术,还真不是一般的下贱。 所以,这男人就是这样,自己明明享受到了,又觉得人姑娘不够贞节烈女。 “你下去吧。”骆沛山那里,这会儿倒是不必立即就招上去,还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最好是骆沛山经过一番挣扎,发现掌控不了吏部再伸手不迟。倒是可以看着李鸿熠继续作。 还不等李鸿渊折回身,又一近侍来报,“王爷,方才王妃还有舞侍妾(李鸿铭从李鸿渊那里要走的舞娘)来过了,都只是略站了站就离开了。” “不必管。”对于自家的后院,李鸿铭还是非常有信心的。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每个人都很识趣,也很识相。 不过,在骆靖颖身上耗费了这半日,感觉腻味的同时,也着实浪费了时间。李鸿铭走近骆靖颖身边,坐下,骆靖颖自然而然的钻进他怀里。 李鸿铭摸摸她的脸,温声道:“颖儿,本王让人送你回去。” 骆靖颖一愣,“可是,可是人家不想走,舍不得王爷。” “本王也舍不得你,但是,如果你回去晚了,让你家人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王爷是不想让妾……臣女家里人知道吗?”抬头看着李鸿铭,泫然欲泣。 李鸿铭忙亲亲她的眼睛,“当然想,但是,本王不想颖儿的名声受损,更想颖儿光明正大的进晋王府。颖儿且给本王些时间,本王一定让颖儿风风光光的进睿亲王府。” “嗯。” 骆靖颖在丫鬟的伺候,又换回了原本的衣服,尽管贴身的衣服没有换下来,但骆靖颖还是觉得原本的衣服穿着不得劲,不由得瞧了瞧那身华服,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穿出去?可是,又不想想,即便是进了睿亲王府,即便李鸿铭给她请封侧妃,那也就是个妾,连回门的资格都没有,没有睿王妃带着,连睿王府的二门都出不了,还想穿出去显摆?而在没进睿亲王府之前,李鸿铭送给她再多的好料子,她也没那个胆儿穿出来。都不知道她脑子是不是有坑。 伺候的丫鬟举止倒是异常的恭敬,心里对她却是万分的瞧不上,没见过这么眼皮子浅的,也没见过这么不知廉耻的。事实上,在睿亲王府的丫鬟们,很少有想着要爬床的,因为但凡对李鸿铭的真实性情了解几分的人,都知道,即便爬床成功了,也不会有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所以,一好好的官家姑娘,做出这种事情,跟花楼女子有何区别?听说还是新任吏部尚书的孙女,骆家可是书香门第,百年清誉,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了,有如此败坏门风的孙女,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打死? 骆靖颖悄悄的从后门回府,那看门的婆子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终于落了回去,姑娘家偷偷的出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如果被知道,她第一个就逃不了。 骆靖颖的教养嬷嬷镇定从容的接过骆靖颖手上的大包袱,分量可是不轻,要知道骆靖颖出门的时候,乃是双手空空,这收获不小。转身就欲带着骆靖颖回三房。 那看门的婆子一把抓住她,“可是说好就此一次。”若不是被这老虞婆抓住了把柄,她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情。 教养嬷嬷拂开她的手,从袖中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扔给她,“下次还会劳烦。” 婆子气得肝疼,可是,真捅出去,她当真不敢。 骆靖颖看在眼里,并不作声。 教养嬷嬷带着骆靖颖,转挑僻静的地方走,绕了大圈子,才回到三房,不过,万幸的是,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人,骆靖颖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四妹妹这是什么打扮?从外面回来?” 突然听到靖婉的声音,骆靖颖被狠狠的吓了一跳,心虚又惶恐,“骆靖婉,你怎么在这里?” “对姐姐直呼其名,四妹妹这是什么教养?”孙宜嘉看着骆靖颖不悦的说道。 骆靖颖又急又气,或许是以前孙宜嘉给她的影响太深,一时半会也不敢反驳。 “奴婢见过三少奶奶,三姑娘。四姑娘……” 靖婉摆摆手,“三嫂,我们走吧。”显然是不想听她们啰嗦。 等靖婉她们走远,“她们怎么会来三房?” “二姑娘明日出嫁,想是来添妆的。” 第129章:不请自来 “明日出嫁?”骆靖颖一怔,她完全忘了这茬。不过,骆靖颖觉得这也不能怪她,还不是因为府里太冷清,如果像之前三哥娶亲一样热闹,就算是死人都该知道了。不由的冷笑两声,“不过是个庶出的贱种,自然不值得在意。” “姑娘还是先回去换衣裳吧,二姑娘那里,添妆还是要的。” 骆靖颖走向自己的院子,“嬷嬷随便挑样东西送过去吧,她还没那个脸让本姑娘亲自去。”好心情因为见到讨厌的人而毁了一半,不过,在打开包袱之后,看到那些梦寐以求的好东西,骆靖颖又止不住的露出了开心的笑颜。 她那教养嬷嬷默默的站在一旁,要说看到那些好东西,半点不心动是假的,不过,她毕竟在上了年纪的人,对于这些东西的追求,已经非常的淡了,她现在唯一想看到的就是刘家恢复昔日荣光。面对“心宽”又无脑的骆靖颖,她什么都没说,反正,看样子这身子已经破了,即便是三姑娘怀疑她出了门,从而告知了老夫人,事情也已经成了定局,只要她对睿亲王还有价值,睿亲王就不会坐视不管。 另一边,靖婉跟孙宜嘉相携而行。 “婉妹妹,四妹妹瞧着好像不太对劲。”孙宜嘉微微蹙眉,带着三分担心。当然,并非担忧骆靖颖本身,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骆靖颖如果出了什么事儿,带累的将是骆家的姑娘,甚至是整个骆家。而骆靖颖这个人根本就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且不说她那种人孙宜嘉见得多了,关于她跟婉妹妹的“恩怨”,已经了解了七七八八,说实话,而矛盾的由来,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靖婉倒是没那么在意,孙宜嘉或许不知道骆靖颖干了什么,她却猜了个*不离十,她或许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这种闺阁姑娘穿着丫鬟的衣服悄悄出门,在她看来,简直就是烂俗,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会情郎。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告诉祖母就好了,这种事不需要我们管。”骆三姑娘现在很新心宽。虽然说,仔细的推敲推敲,应该还是大致能够推测出骆靖颖的约会对象,能让“眼高”的骆靖颖看上的,而又敢对她伸手,无非就是那么几个。 “你说的没错,的确不需要我们管。”孙宜嘉笑了笑,今日,婉妹妹似乎变得有那么一丝丝的不一样了,似乎更随性了。不由得想到了昨日赶去花方时,听老夫人说的话,这种微小的改变应该是好事。 靖婉甚至没有亲自跟骆老夫人说,只是随便的遣了一个丫鬟而已。 之后,倒是没听到有什么动静,不过,家里来了贵客。 昨日,在离开花房前,祖父就已经告诉她,某几个“臭不要脸”今日会来赏花,当然,这个形容词是靖婉自己总结的,她祖父并没有说得这么直白,可是话里话外就是那个意思。于是二话没说,直接让人将三色牡丹抬到前院去。 骆沛山身边伺候的人去而复返,这几乎在靖婉的预料之中,依照那几位的花痴程度,其他的,就算只是光秃秃的梗,只要是珍品名品,他们大概都能看得入迷,说出成百上千的赞美之词。所以呢,挥挥手,让他们将其他的包括墨兰在内的花木给搬走了。 只是,靖婉没有想到,她祖父的人会第三次过来,这一次,不是来搬花,而是带了一个人来,一个很是出乎意料的人——出水芙蓉的阮芳菲。 不得不说,看到笑得温婉而动人的阮芳菲,靖婉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她已经怀疑这是个隐藏得很深的变态,但是,通过从孙宜嘉那里得来的一些侧面的了解,阮芳菲跟她应该不一样,似乎也没有重生的迹象,毕竟,她的聪慧灵秀始终表现在一个闺阁女子的范围内,真的是重生,应该会想方设法的影响后宅之外的格局才对。在外人不知道的情况,她在无形中影响着阮瑞中?不,靖婉虽然跟阮瑞中接触不过才短短的一两次,然而,从祖父骆沛山那里得来的消息,基本上可以推断出,阮瑞中其实是非常大男子主义的一个人,如果仅仅是些小道的话,他不会在意,但若是涉及到朝政,十有*是不会拿到后宅去说的。 非穿越非重生的人,一个内宅的姑娘,就算是心狠毒辣些,心机深,都还可以找到源头,可是这变态又是从何而来呢?虽然说有些人可能真的天生就有某些心理疾病,可事实却是后天的影响更大不是吗? 阮芳菲颇为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脸,“骆三姑娘这般看着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靖婉轻轻的勾勾唇,玩笑道:“只是被突然出现的美人给惑了神。” 阮芳菲大概是没想到靖婉会像“登徒子”一样出言“调戏”她,神情明显的有点懵。 “婉妹妹,你这张嘴,还是那么‘甜’,甜得让人想要掐你啊。” 阮芳菲回头,看到看似依清傲的孙宜嘉,未施粉黛,却是面色红润,眉宇舒展,明显的少了曾经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看得出,她过得很好。身份越是尊贵的闺阁女子,在成婚后,就没有几个能比在闺阁中更舒心的,应该说,九成九的女子都是这样才对,更何况孙宜嘉还是毁了容的,她却比闺阁中更好,真真是万里无一了。 还真是让人嫉妒呢。“骆三少奶奶好。” “阮姑娘好。”对于昔日的“别人家孩子”的称呼,孙宜嘉相当坦然的接受,甚至还难得的的回了一个笑脸。 事实上,即便是脸上有那么条狰狞疤痕,孙宜嘉的风姿其实并不折损什么。 孙宜嘉走到靖婉身边,伸手就掐掐她的脸,“你这张嘴啊。——阮姑娘你别介意,婉妹妹她就是这性子,我们家的人都拿她没办法。” 靖婉不满的娇嗔孙宜嘉一眼,“我可是实话实说,都说这爱美之心人皆欲之,我不过是看着一个大美人入了神而已,还犯了什么错不成?” 阮芳菲捂嘴直笑,对于女子而言,大概来自同是女子的赞美会更加的取悦她们吧,再说,阮芳菲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即便心仪她的男子再多,对她的赞美也只会是委婉的,可是那些东西,听多了也就那样了,总会有觉得腻味的时候,这么直白的赞美还是第一次,饶是阮芳菲,都忍不住打心底里开心。 嗯,这么有意思的一个人,其实留着慢慢来,是不是更好呢,就像那网兜里的蝴蝶,飞啊飞啊,挣扎啊挣扎,可有趣了,可比一巴掌直接怕死了来的让人双爽快。 靖婉无意中扫到阮芳菲的眼神,因为捂着口鼻,那双眼眸就特别的突出,什么都没有察觉的人或许会觉得格外的漂亮,亮晶晶的像宝石一般,靖婉却觉得格外的瘆人。他都忍不住想要爆粗口啊有没有? 无关紧要的人,非特殊情况,靖婉向来没有让她们进入自己屋子的喜好。 同样,让人备好东西,在院子里坐坐聊聊。 因为有外人在,孙宜嘉还是习惯以她的清傲满目相对,只是,在跟靖婉说话的时候,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柔和下来,靖婉倒是习以为常,然而阮芳菲感觉就特别的明显。 怎么说,她这种人其实都有一个通病,那么就是认为所有人就都该围着自己转,如果某个人对所有人的态度都一样,还好一点,然而,若是这人突然对另外一个人与众不同,而那个人不是自己的时候,这心里就不爽了。尤其是这两个人态度格外的亲昵。 因为孙宜嘉与阮芳菲两人年龄相差很小,而从小接受的教导又相近,按理说,这两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应该是相互看不顺眼有心心相惜,然而,真坐到一起了,靖婉发现她们的气场一点都不相搭,似乎没有任何聊一聊的*。 于是,阮芳菲拉着靖婉聊花木,而孙宜嘉又拉着她聊别的,越到后面,就越发的不对味儿,就像是两个孩子“争宠”,而靖婉显然就成了她们争宠的对象。 靖婉倒是应对自若,只是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这两位,在过去没有相争,果然只是因为少有凑到一起,经此一役,这两人在心里对对方的看法只怕都会有所改变。 瑞然应对两个心性突然变幼稚的人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时间久了,还是会觉地心累。要说,还是孙宜嘉跟她亲,率先察觉到了带给靖婉的困扰,于是,她主动的收敛,慢慢的沉默,自家人,还是只有自家心疼。 “姑娘,老爷那边传话来了,说是该回去了。”阮芳菲的嬷嬷说道。 阮芳菲看看天色,“呀,不知不觉都过了这么久了啊,之前就想跟骆姑娘说说话,只是没机会,幸好今儿跟着父亲来了,不然就错过了。骆姑娘,几日后,一起出城踏青如何?”颇为希冀的看着靖婉。 靖婉笑了笑,“好啊。” 等送走了阮芳菲,孙宜嘉蹙眉,“她到底来干什么?” “谁知道呢。” ------题外话------ 作者菌又食言了,趴下装死~ 第130章:劝分,夜宿 “谁知道呢。”总之不会是仅仅因为在家里闲得无聊,就跟着她老子到骆家来溜达一圈,那么,阮芳菲来此的真正目的就值得推敲了,靖婉觉得她十有*是冲着自己来的。得出这个结论,靖婉的整个人都有那么一丢丢不好了,该怎么说,靖婉一直都比较纳闷,自己怎么就会莫名其妙的被变态盯上了呢?本来都准备自动自觉的避开了,她居然还找到家里来了。 “婉妹妹,我老觉得阮芳菲哪里怪怪的,以前接触少,但也不是没有接触过,好像没这种感觉。”孙宜嘉有些不解。 靖婉瞥了她一眼,当然啦,你以前没被她针对而已,现在嘛,呵呵,变态之所以称之为变态,就是那些人的异于常人的脑回路。不过,她大概知道阮芳菲又盯上自己这位嫂子的原因,无外乎还是跟刘氏的某种奇葩想法一致——见不得别人好。 孙宜嘉嫁入骆家的时间,原本就是与晋亲王成婚的时间,而作为晋亲王的准侧妃,阮芳菲应该在之后没多久就“嫁入”晋亲王府的,然而,只是这个具体时间从一开始就没有定下来,靖婉从祖父骆沛山那里得来的消息,似乎,到现在半点动静都没有,仿佛,乐成帝压根就忘了他赐过这么一桩婚事;仿佛,阮芳菲出嫁的时间被故意压下了,还有那么点无限延长的意思。 阮芳菲看着风清云淡,她心里着急吗?肯定着急,没了孙宜嘉,自己还是一个准侧妃的名头就算了,还迟迟不能嫁过去,那是她心心念念了好久的男人,明明只一步之遥,自己就能名正言顺的靠近他,可是在她看来应该是非常轻松的一步,总感觉异常的艰难。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为什么会故意拖着?不要说什么正妃没进门,这种借口谁都不信,真有那个心,让她嫁他为妃不能好了。 她很清楚问题不在乐成帝身上,也不会是苏贵妃,已成定局的婚事,皇后也不可能搅局,思来想去,原因只可能是晋亲王本身。或许是自己以前的作为,让他对自己不满意了?不会的,他不是会计较这种问题的人。自己才貌无双,会是他最好的妻子,她一直都是在乎自己的不是吗?那么一定有别的什么原因,只是没想到而已。 阮芳菲想亲自问一问李鸿渊,然而,她始终没有机会见他,倒是想直接找到晋亲王府去,然而,她若是真去了,以往经营的好名声也别想要了。 如果李鸿渊知道阮芳菲的想法,大概依旧会将她彻底的无视。 他现在正找机会,准备“除掉”她,不过阮芳菲各种毁人的方法都玩得很溜,同样的方式用在她身上,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且近日都没什么机会。 而,如果靖婉知道,大概会很无语,晋亲王这种人,遇到集才貌于一身的女子还少吗,你阮芳菲比她们好一点的无非就是出身,得多自恋才会有这种想法。 “她怪不怪与你可没什么关系。”自己这嫂子,在她眼里应该还只是顺带,有自己这个“碍眼”的在前面顶着呢。 “说得也对。”自己跟晋亲王的婚事退了之后,跟晋亲王的准侧妃自然再没半点关系,而且自己现在又安定了下来,又何须去管她如何。“对了,”孙宜嘉凑近靖婉,笑得有几分不怀好意,“我五哥今儿也来了。” 靖婉颇为无奈的笑了笑,“你五哥跟其他大人一样,都是爱花之人,他来,有什么奇怪吗?”她脸皮子这么厚,这点调侃算什么。 孙宜嘉笑盈盈的睨着她,想要装作没听懂,糊弄过去?行!“婉妹妹,你说,等你嫁给我五哥之后,我们之间该怎么称呼,你叫我嫂子,我也叫你嫂子?” “还早呢,嘉姐姐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嘉姐姐?从我嫁入骆家,你可是没再这么称呼我,这是在暗示吗?” “随你怎么想吧。” 孙宜嘉突然伸手摸摸她的脸,带着几分忧虑与怜惜,“你跟我五哥,于我而言,都至关重要,你们走到一起,自然是千好万好,然而,说实话,成为骆家人之后,我却不是那么赞成你嫁给我五哥了,尤其是我娘那番作为。我娘是什么脾性,我太清楚了,婉妹妹,她如果当真想要为难你,你在她手下讨生活会非常的辛苦,以前是我想当然了,因为习惯,因为没有对比,再加上我娘有些事情也避着我,我才认为,做她的儿媳其实也没什么,入骆家才这些日子,我就再不想入那后院,那里如你所言,真的是龙潭虎穴,让你在那里困一辈子,想想都觉得难受。”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事实上,在你跟我五哥议亲的时候,我就想让你拒绝这门婚事的,可是这等大事,不是我能瞎掺合的,而且,你向来自有主张,你会答应,自有你的缘由。可有的话憋在心里实在难受,不吐不快,反正婉妹妹你对我五哥也……可能的话,把这门亲事退了吧。” 靖婉颇为惊奇的看着她,这画风转变得有点快啊,刚刚还在说这日后的称呼问题,这转头就让她退婚?“你真这么想?” 孙宜嘉很坚定的点点头。“姑娘家到底不比男儿,这嫁人就如第二次投胎,实在太重要。这男人娶妻如果不如意就纳妾,一个不得心就再纳一个,女儿家呢,不如意也只能憋屈的过。我五哥即便是不能得偿所愿,时日久了,也就慢慢的淡化了,还不至于有太大的影响。不过,我也知道,有些事情,我最多也就嘴巴上能说说,若是被人知道我撺掇你退亲,肯定被各种骂。尤其是五哥,指定能恨我一辈子。” 靖婉失笑,捻了一颗指尖大的小点心塞孙宜嘉嘴里,“就你一天瞎操心。” 孙宜嘉差点被噎到,捂着嘴,好容易将点心给咽了下去,颇不忿,“我是为了谁?” “是是是,为了我,为了我。你这份心意我领了,你别担心我,这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我又不是软柿子,真让人欺负了,还能一直当受气包不成。”要知道,这战斗力那都是被逼出来的,她现在或许宅斗技能低下,但是,没见你无数像白纸一样单纯的姑娘,在进了深宫之后,都能成为战斗力杠杠的宫斗大师吗,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把她逼急了,她也是会黑化的。 她以前对自己或许是看得淡了点,她应该对自己更好点才是,要学学晋亲王,最好让自己不痛快的人都憋屈死,日后的老公,就算是风流花心,自己也不该就那么乖乖的让位,当什么贤妻良母,就算是不在意,也该给他找点麻烦,就当是给自己找个乐子,日子过得太寡淡了,着实会很无聊。唉,可惜啊,她没晋亲王那命,很多人面前都抖不起威风啊。 前院,其他人都念念不舍的走了,骆沛山是费劲了心力,才保住那些被那些个老不修虎视眈眈的宝贝,娘的,下次再也不让这群混蛋上门了。 在一群最年轻的都接近四十,而年长的六七十,孙宜霖实在是鲜嫩得不能再鲜嫩,他是在知道这些人会来骆家后,自个儿蹭着来的,第一个来,还从自己院儿搬了不少好东西,说是送给骆沛山的,现在磨磨蹭蹭的留到了最后。 孙宜霖其实少有跟老一辈打交道,他是平日里见到的老大人们,那都是威严,端方,严厉,一丝不苟,今日之见,才得知,那或许只是这些老大人们的一面,私底下,遇到心爱之物,他们甚至会像小孩子一样,相互之间争得面红耳赤。 等到那那群人如同送瘟神一般的送走之后,骆沛山的目光落到孙宜霖身上,愤愤之心才逐渐的平息,看了片刻,心里不由得一叹,想到昨夜出现在他面前的晋亲王,在知道他那不为人知的一面之后,更有他所有的坏名声都只是为了能顺利娶自家乖孙之后,再看其他人,哪怕是晋亲王气人的本事依旧,从各方面来说,别说是一众少年们公子们,他们这个年纪的老油子,都未必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他。京城第一公子的孙宜霖,也只能在除开那个人之后,才能算得上是出众。 想想他之前带来的那些东西,他是真真的对三丫头上了心的,可惜,有晋亲王那个步步计划周详的活阎王,他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得偿所愿的,叹息的同时又忍不住再次的心生怜悯,只是,骆沛山却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有些事情,让人察觉了,造成的严重后果可不是一星半点。“你有心了。”尽管如此,骆沛山对孙宜霖还是摆不出最开始的恶劣态度。 孙宜霖还记得在定亲前,骆沛山找上自己时的态度,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就算是要他来背负其他人的敌意,那也是理直气壮,现在这么和颜悦色,尤其是在白日里,他与康亲王还发生过那样的冲突,现在,不知道是该受宠若惊呢,还是惶恐不安? 骆沛山坐下之后,也让孙宜霖坐下。 因为知道孙宜霖不会成为自己孙女婿,骆沛山出于愧疚心,也出于爱才之心,倒是与孙宜霖说了不少话,至少在这一刻,那是实实在在的将孙宜霖当成自家孙儿一般的教导,甚至因为他已经入了官场,还与他说了不少的为官之道。 骆沛山同样不及弱冠就高中探花,没有选择入翰林院,而是直接选择了外放,他的经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足以称之为传奇了,听他一席话,真的会有胜读十年书之感。他的阅历,以及为官心得,对于孙宜霖而言,帮助不可谓不大,毕竟,孙宜霖再如何的聪慧,也没有广大的见识以及时间积淀下来的睿智。 定国公的心思都在长子身上,而且,定国公即便是在朝,但是,他所学所思的,那都是利益至上,将定国公府、将孙氏一族摆在首位,与骆沛山这样的人是完全不同的,他所能教给孙宜霖的,恰好是孙宜霖这么多年来最为反感,所以即便是定国公现在想要悉心的教导他,他也没兴趣去学,而现在,骆沛山无疑在帮他补足不足之处。 在孙宜霖看来,骆沛山这是在调教未来孙女婿,不管是因为这个原因,还是他本身欠缺,他都听得非常的用心,态度也堪称恭敬,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及时的提出来,而骆沛山也异常耐心的为他解答疑问。 眼见着越来越晚,骆沛山没有送客的意思,而孙宜霖也没有请辞的打算。 “今晚不妨就宿在骆家,霖哥儿以为如何?”骆沛山提议道。 孙宜霖自然万分欣喜,“学生却之不恭。” 骆沛山点点头,派人前去定国公府报信。 孙宜霖或许会认为这是骆沛山对他的认可,而骆沛山是不知道晋亲王什么时候会出手拆了这一段姻缘,或许就是明日,所以说,机会难得,有时间就多教他一些,毕竟,一旦解除了婚约,孙宜霖再没有理由上门。 定国公夫人听闻儿子要夜宿骆家,那一瞬间,表情就有些扭曲,要知道,孙宜霖从出生至今,除非是出了城,到庄子上游玩小住,或者是去了白龙寺一类的地方,但凡是在城内,哪怕是亲朋好友,他都从来不曾在别人家夜宿,他总说别人家不舒坦,现在却破例了!就因为那是他心仪的女子的娘家!定国公夫人很清楚,如果换成另外一个孙宜霖不喜欢的女子,即便是成婚后,他怕是都不会在岳家留宿。 为了那骆家三姑娘,这是第几次出现“首次”了?定国公夫人自认为算不清了。 与此同时,不仅仅是对靖婉的感官更差了,连同骆家都被她一棍子打死,在她看来,那就是骆家不知耻,居然用未出阁的姑娘留住她儿子,不然,依照她儿子的性子,怎么可能留宿,还什么书香门第,分明就是那勾栏院,这样的人家,教出的姑娘,看着端庄,骨子里还不知道怎么下贱呢。 儿子现在把她捧得这么高,日后娶回来,是给她娶的儿媳妇,还是给她娶的祖宗?不杀杀她的气焰,还不知道会不会做出更不知廉耻的事情来。 “来人……” 定国公夫人身边的一个嬷嬷进来,“夫人。” “去给那边回信,我同意见面,就明日。” “是,夫人。” 所以说,这人一旦心生偏执,在某些时候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她凭什么就认为,她儿子是别人不择手段也想扒拉到手的香饽饽? 而孙宜霖留宿骆家,在意的人,浮想联翩的人又何止定国公夫人一个。 当然,谁的想法都不会如同定国公夫人一样带着龌龊腌臜的想法。 无非就是某些人认为康亲王一系的人想要通过孙宜霖之后笼络骆沛山,而康亲王这边的人则认为骆沛山这是在通过孙宜霖在向皇后康亲王示好,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睿亲王推他上吏部尚书的位置,到底是故意挑拨离间,还是他们私底下勾搭成奸? 因为骆沛山现在处在风口浪尖上,时时都有人注意,想知道什么情况,并不是很难,然而,这时候宫门都已经落锁了,皇后还是在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倒也不是说她对皇宫的掌控到了常人所不及的程度,而是她对宫外的消息的在意程度,也从另一个方面佐证了她的野心,她并不相信她的儿子,任何事情,她都要把控在自己手心才会安心。 对于白日里,骆沛山那句“外甥肖舅母”,皇后这样的人,自然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各种有可能的潜藏含义,要说皇后完全无动于衷是假的,可是这件事,压根就没有揪着不放的理由,真若是不依不饶,反而会认为她是心虚,她儿子真的来路不正,说不定到时候就如同那黄泥掉进裤子里,不是也是了,再说,皇后一向忍功了得,听到这话的时候,甚至好说:皇儿真是越发不像话了。 而此时此刻,皇后面色沉凝,坐在自己寝宫里,半点看不出喜怒。 要说这儿子蠢好掌控,但是,有时候太蠢,又容易办砸事情,偏偏坐在这个位置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干涉太多,到时候,别说是投靠她儿子的人会不满,乐成帝都会处面处置她,所以说,皇后有时候即便是乾坤在握,也会感觉力不从心。 不管孙宜霖留宿骆家的原因是什么,对她而言都是好事。 “爷孙”两虽然不至于秉烛夜谈,但也是很晚才睡下就是了。 早上,骆沛山准备上朝,若不是伺候的人提醒他说,今儿二姑娘出嫁,他还不知道。 不过,即便知道了,骆沛山也没多大反应,在他的记忆里,骆靖蔷的面容都是模糊的,让人随便挑了两副字画送过去添妆,要说这嫁妆在昨儿下午就送到男方家里去了,家里人添妆的这些东西,自然都是今日跟着骆靖蔷走。 ------题外话------ 调整更新时间~ 之后一两章大概就能解决靖婉的第二次婚约了~ 第131章:收拾 骆靖蔷出嫁,虽然远不及骆靖博娶妻热闹,但是该有的一样不少,即便是男方,在昨日接到嫁妆的时候,都很是出乎预料,盖因比他们预计中的丰厚太多。 直叹骆家果然是厚道人家,即便庶出的庶出姑娘都如此的看重。 他们岂知,这完全是因为刘氏算计靖婉她娘不成,反而折损了钱财,给骆靖蔷增加了三成的嫁妆,不过,也就因为这些多出来的嫁妆,男方知道骆家人对自家姑娘的重视,再加上,骆靖蔷出嫁前夕,骆沛山升任吏部尚书,骆靖蔷的身份又狠狠的拔高一截,毕竟,吏部可是六部中权柄最大的,对于四品以下的官员有直接的任免权,攀上了这么一个亲家,那也比同等情况下的人多太多的优势。 要说,骆靖蔷也没想到在出嫁前一两日,还有这样的大好事,只要祖父健在,稳坐尚书之位,那么,她日后在夫家的日子都会过得很舒服,即将成为她夫君的人,还是白身,而那个公爹,也不过区区从五品,上面虽然也是两重婆婆,可是他们都还巴望着骆家,不管是谁,都会将她小心翼翼的捧着,而且,以她对祖父的了解,只要不是自己作死,祖父还是愿意帮扶的。 骆靖蔷开开心心的上了花轿。而她生母花姨娘,也因为给嫡母顶了罪,也算是拽着嫡母的把柄,在三房偏安一隅,不会受到磋磨,安度后半生并无问题。她也算是彻底的逃出了嫡母的魔爪,日后都有着莫大的期望。 忙碌了一天,又算是了结了一桩大事,若无意外,骆家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应该会相对平静,不过,骆沛山大概会很忙就是了,不仅仅是在吏部衙门,即便是回了家,也会有很多人上门拜访,至少睿亲王一系的人会频频造访。 都说,无意外才会平静,但,有某活阎王在一旁盯着,那又怎么没有意外,除非哪一日将他肖想已久的某人叼回窝,圈在自个怀里,大概就能真的平静了。 晚上请安的时候,其他的人都给打发了,骆老夫人独独留下了骆靖颖以及她爹娘。 骆荣平跟刘氏还不知道还有些疑惑,独独骆靖颖心中很是忐忑。 骆荣平正要开口询问,骆老夫人身边的两个妈妈却突然上前,“四姑娘,请与奴婢去一下内室。” 骆靖颖下意识的退后两步,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两位妈妈有什么事?”那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骆老夫人,静坐的骆老夫人眼中没有半点暖色。骆靖颖心脏不自居的怦怦乱跳。 “与她啰嗦什么。”骆老夫人甚是冷漠的开口。 骆老夫人如此发话,谁还会她客气,两个妈妈一人拽着她的一只胳膊,拖向内室。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骆靖颖挣扎,可是,徒劳无功。“爹,娘……” 骆荣平夫妇二人压根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想要开口说什么,可是却对上骆老夫人那如刀子的眼神,夫妻二人再多的话都咽了回去。 刘氏不管有多深的心机,不管平时多会装模作样,她对骆老夫人却有着根深蒂固的畏惧,这畏惧不仅仅是儿媳面对婆母,骆老夫人对儿媳向来都不坏,只因为骆老夫人在某些方面对她的绝对压制,且不论气度涵养,更有某些时候似乎一眼就将她看穿,在她面前,就像是被扒了衣服一样无所遁形。 而骆荣平,他亲娘安安分分的日子不过,太作,结果就不知道被骆沛山给弄哪儿去了,几岁的时候就是骆老夫人养着,因为他那时候也不算太小,又有他亲娘整天的耳边胡说八道,他心里恨着骆老夫人,骆老夫人是什么人,你既然都恨她,还能指望她对你多好不成?给你吃饱穿暖,年龄到了,给你请个先生就完了,骆荣平就是这么被养大的,也莫名其妙的对骆老夫人产生了畏惧心里,在骆老夫人跟前,甚至比在他爹面前还乖。 骆靖颖被带走了没多久,又被带了回来。 而被带回来的骆靖颖就像受了什么酷刑一般,头发乱了,衣服散了,整个人还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直接跪坐在递上 骆老夫人见她这模样,很是不悦。“如何?” “会老夫人,四姑娘已经破身了,身上还有印痕。” 这句话,对刘氏而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而骆荣平也是一脸震惊。 “说吧,那男人是谁?”骆老夫人没有震怒,只有冷漠。 骆靖颖呆呆的坐在地上,不言不语。 骆老夫人不以为意,“来人,去骆靖颖的屋子找找,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还有她院里伺候的人,通通给我绑了,嬷嬷跟大丫鬟带过来。” “不准去,不准去……”骆靖颖突然发疯一样要阻止离开的妈妈。 她这反应,要说她屋子里没鬼,任谁都不相信。 刘氏这个时候,只恨不得掐死她,因为上次在大长公主府的事情,就已经对她非常的失望,打算冷一冷她,结果呢,她才一没注意,这个孽障居然,居然……刘氏眼前一阵黑,险些晕厥了过去。 骆荣平更是直接上前一脚踹向骆靖颖,他的筹划!他的国丈梦!一个破烂货,还何如入晋亲王府? 那一脚,可是盛怒之下用了全力,骆靖颖一声尖锐的痛呼声。 “现在大人逞威风,早干嘛去了?”骆老夫人冷冰冰的斥道。 骆荣平浑身僵硬的缩回脚,退了开,不过,再看刘氏时,那眼神如同淬了毒。在他看来,女儿这德性,全都是她这个当娘的没教好。看他长子多好,长女也不算差,唯独这个嫡女,让他丢尽颜面。可是他却忽略了,骆靖明除了先生那里,给他更多教导的是骆沛山,而不是他这个老子,骆靖蔷同样是她姨娘养大的,在他眼里,那个庶女从来都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只是近来才有所改变。就这,他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 刘氏压根就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在一阵晕眩之后,突然扑上去,死死的抓住骆靖颖的手臂,“那男人是谁,你说啊,快说,那个野男人到底是谁?”一边质问,一边抓着她的手臂狠命的拉拽。骆靖颖就像一破玩偶似的随着她的力道摇晃。 “娘,娘,你松手,松手,疼……”刚才被骆荣平踹一脚,骆靖颖还是疼得只抽冷气,那泪珠子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现在又被亲娘摧残,那个狼狈。 “你说啊,你快说啊,到底是谁?”刘氏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另一只手甚至直接往骆靖颖脸上掐。 “你这儿做给谁看呢?滚一边去。” 刘氏僵住,有些颤抖的收回手。一颗心,只跌入了谷底,这一次,真的是没那么容易了结了。 骆靖颖不肯说,骆老夫人也不着急,就等着,骆靖颖也不是多硬的骨头。 很快,骆靖颖的教养嬷嬷连同四个大丫鬟一同被带了过来,而其他的人都被绑了关小屋去了。其中一个妈妈将一包东西直接放骆老夫人跟前。 骆老夫人的目光直接落到骆靖颖的教养嬷嬷身上,看了看,目光落到刘氏身上,“你倒是找了个好嬷嬷,想着法儿帮姑娘逃出府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刘氏紧咬牙关,哆嗦着,一个字不敢言。 那教养嬷嬷虽然已经想到可能被发现,可是,事到临头,还是止不住的恐慌。 “后门那婆子,准备以罪奴的身份发卖了,你去与她作伴吧。” 那教养嬷嬷这一下才真的怕了,她大概没想到骆老夫人下手这么狠。猛地抬头,“老夫人,你不能这么做。” “不能?”骆老夫人淡漠的看着她,“一个犯事的奴婢而已,有什么不能?怎么着,你还是刘氏请回来供奉的非奴籍嬷嬷?即便是这样,那就立马从骆家滚出去。我倒要瞧瞧,出了骆家门,你还能被哪家请回去。” 一个被赶出门的教养嬷嬷,而且看上去年岁不小了,还真每人会请回去,一般来说,但凡是体面些的人家,遇到这种人,也是悄悄的打发了,一点脸脸面都不留了,可见真的是触怒了主人家,这样的人请回去,是要将自家姑娘往坏了教。 “老夫人如此绝情,就不怕老奴将四姑娘的事情抖出去?” “都说这有其主,必有其仆,这一个两个的倒是都会威胁人啊,还都是拿骆家的名声开刀,好啊,当真是好得很呢。”骆老夫人点点头。 刘氏止不住一抖,老夫人这话分明指的就是她,因为浣姨娘的事情,她威胁过老夫人,现在,老夫人没提一次,她就后悔一分,担心一分。 骆老夫人用手挑开,桌上的包袱,看到里面的东西,尤其是其中一只凤尾簪,眼神分外冷厉。挥手一扫,将所有东西扫落在地。 “啊——”骆靖颖尖叫一声,扑上去,忙将那些东西收拢到一起,看到那被摔坏的镯子,散了珠子,那个心疼,似乎比之刚才他老子踹的一脚还疼,抬头看向骆老夫人,掩不住的恨意,似乎想要扑上去咬死骆老夫人。 骆老夫人倒是气笑了,“没想到,骆家出了你这么个东西。” 第132章:他能护她周全 骆老夫人倒是气笑了,“没想到,骆家出了你这么个东西。我原想着,你大概是年少无知,受人诱骗,现在看起来,你倒是乐意得呢。你既然不想说,就算了,回去收拾一下,明儿就会齐安府去。”事实上,骆靖颖不用说,骆老夫人心里也差不多有数了,好歹也是尚书府的姑娘,一般的男人还真不敢动,而敢动,还用了这么卑鄙无耻的手段,也就那么期指可数的几个,加上那凤尾簪,再仔细的排除排除,结果也就出来了。而且故意给了骆靖颖这么凤尾簪这么明显暗示的东西,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在表明态度了。骆老夫人不恨,那是假的,也就是这个蠢货,还巴巴的凑上去。 在骆靖颖看来,就算是事发,她大概会再关小佛堂,再不然,最多就是将她送到庄子上去,就算是这般,她也相信,自己早晚会进睿亲王府,只需要忍到睿亲王来接自己就好了,可是一旦离了京城,她再傻再天真也知道,自己心仪的男子,自己荣华富贵害的生活,将所有人踩在脚下的想法,都将化为泡沫。“不要,我不要离开京城,不要——” 对于像疯子一样的骆靖颖,骆老夫人不为所动,“也可以……” 骆靖颖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希冀的看着骆老夫人。 “……直接除族,然后,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骆靖颖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眼瞳极具的收缩。 一个女子被除族,那时连同姓氏都会被抹掉,成为那无根的浮萍,再没有了依靠,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比之那些贱籍的女子还不如,因为谁都可以踩一脚,谁都可以欺凌,横死街头都是白死。 从这一点,也可以想见,在李鸿渊的前世里,靖婉为了不牵连骆家,自污除族,与骆家划清界限,需要何等的决心与勇气,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骆靖颖还是未嫁之身,除了骆家可就再没有容身之处,就算是认定自己是睿亲王的真爱,被骆家舍弃了也还有睿亲王,那么,她就有那个勇气接受这样的命运吗?绝对没有,没有娘家的撑腰,就算是入了睿亲王府,她也只会屈居最底层。 要说骆靖颖真的傻到什么都没意识到,真的傻到认为无论什么境地睿亲王都会宠着她,护着她,待她如掌中宝?她很清楚自己没那么重要,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当然,你还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暴毙。”骆老夫人越发的轻描淡写。 骆靖颖嘴唇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前一瞬嘶声力竭的疯狂,就只剩下惶恐与惊惧,即便是上次被关了那么久,她都没有此时此刻这般深刻的体会到由骆老夫人带来的恐惧感。整个人都瑟瑟发抖,根本不知道怎么反应。 刘氏也被惊得险些魂魄出窍,连忙跪下来,“娘,颖儿她年少不懂事,她只是一时糊涂被那些俗物迷了眼,被花言巧语蒙骗,求求您,饶了她这一回,儿媳回去一定好好的教导她,绝对不会让她再犯错。娘,您饶了她这一回,饶了她这一回……”砰砰砰的磕头,头上很快就渗出了血。 骆靖颖似乎也反应了过来,端端正正的跪好,声泪俱下的开始磕头求饶。 骆老夫人冷漠的看着,再瞥了一眼站在娘两后面的面色变幻不定的骆荣平。说他们这一家子蛇鼠一窝,还真是半点不假。 骆老夫人正待再开口,骆沛山从前书房过来了,看到屋里的情况,似乎半点不意外,就在骆老夫人旁边坐了下来。“夫人莫为这些孽障气坏了身子。” 骆老夫人看了骆沛山一眼,要说骆荣平变成今日这般模样,骆沛山也有不小的责任,她这个不是亲娘的人不管,骆沛山这个亲爹也没管到哪里去,当然,那些年他都很忙,别说这个庶子,即便是另外三个嫡子他也没多少时间管,尽管如此,现在让骆老夫人来收拾烂摊子,对骆沛山还是有那么点不爽,不过,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可能这个时候跟他闹,没意思。“老爷知道了?” 骆沛山点点头,何止是知道了,简直是一清二楚,包括他这个三儿子,曾经想要投靠睿亲王没有门路,巧合之下与康亲王的人走得极近,结果,汲汲营营忙活一场,也还是在外围游走,前不久又接着一盏灯奔向睿亲王,还没个定论呢,自己家被迫站在了康亲王一系,好么,倒是推了他一把,让睿亲王拽着他不肯定放手了,而他自己在权衡之下,完全的背离骆家,他这闺女更是不错,直接送上门让人给睡了。 骆沛山现在是双重怒气,这混帐儿子孙女是一回事,另外就是给他送消息的人,除了那活阎王,也不作第二人选了,自家的事儿,被一个窥视他乖孙的外人知晓得一清二楚,能不火冒三丈,更可气的是,那位的意思,他这一家之主不用处理,就这么处理了实在太便宜了。 “带回去吧,禁足,若是再出半点幺蛾子,刘氏,你直接拿休书回娘家吧。”再看向骆荣平,“你也不用当官了,直接回齐安府,再不然,现在把你们这一房分出去也行,老子也不用你奉养,从今往后别再跨进这个家门一步就是了。” 父母尚在就被分了出去,而且不是所有兄弟一起分,就他这一房,那跟扫地出门有什么区别?骆家的家风摆在那里,肯定就是这个做儿子的不是,官职百分百被捋掉,而且,没有骆家,确切的说,没有骆沛山,他还有什么价值?别说是攀上睿亲王,说不定一脚就被他碾死了。 骆荣平不敢说一个字,一手拽一个,大概是用尽了此生最大的力气,将妻儿带走了。 剩下的,骆老夫人也不问了。“把她们五人全都送到庄子上去。——嬷嬷看着年纪不小了,你们四个尽心竭力的把人伺候好了,但凡有定点闪失,仔细你们的皮。” 骆靖颖的教养嬷嬷直接瘫成一团,完了,全完了! 而四个丫瑟缩的应了,半个字不敢反抗,心里却恨毒了骆靖颖跟这教养嬷嬷,骆靖颖她们不能将她如何,可是这个老妖婆,平日就压在她们头上,动不动就大骂,这一回老夫人发话要好好“伺候”她,不“伺候好”实在难消心头恶气。 等她们被带出去,伺候的人也被打发了,屋里就剩下老夫妻二人,以及散落一地的名贵首饰。 骆老夫人不解的看着骆沛山,“老爷这是何意?” 骆沛山无奈的叹口气,“有人不希望他们好过。” 骆老夫人面上的表情更是疑惑了,这什么意思?“有人”又是谁?这么大的事儿不从严处理,而是轻拿轻放,这叫不让他们好过? “夫人啊,这人呢,只有在自以为得偿所愿,自以为站在顶端,然后粉碎了希望,跌入了尘埃,才会知道痛,无望的垂死挣扎,生不如死,才能解气。” 骆老夫人心头一跳,是谁跟骆家三房这么大仇,要做到这等地步?就算是她,固然生气,愤怒,最多也就是把人远远的送走了。“谁?” 骆沛山看了骆老夫人一眼,又是及其无奈又无力的一叹。 骆老夫人还从未见过骆沛山这模样,以往,不管遇到多大的风浪,他都能坦然以对。 “老爷还是直接告诉妾身吧。”她倒是对这幕后的人好奇得很。 “晋亲王。”骆沛山原本是不想告诉骆老夫人的,不过,三丫头的婚事早晚又要坏,思来想去,还不如都告诉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又着急上火。 “晋亲王?”不得不说,骆老夫人异常吃惊。压根就没想到他头上去,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人选,不过,“老三得罪他了?”按照晋亲王活阎王本性,睚眦必报,真得罪了他,还真可能做出让人生不如死的事情,不过,再一想,这么迂回的方式,可不像是晋亲王的作风。 “算不上,不过比直接得罪他还严重就是了,老三这一家子让他心尖上的人不痛快了。” 骆老夫人眉一挑,“老爷一次性把话说完吧。” 骆沛山靠近了些,压低了声音,“晋亲王心尖子上那位,咱家三丫头。——别激动,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随后将关于晋亲王的事情,以及他对靖婉做的事情娓娓道来,“事情呢,就是这样。” 骆老夫人一脸惊容,“老爷,你先让我缓缓。”这消息实在太让人吃惊,不过,这一次骆老夫人的承受力却意外的强大,只是狠狠的喘了两口气,并没有病发。静静的坐了大概一盏茶时间,“老爷,你说的是真的?” “晋亲王亲口说的,他那人,大概也不屑说谎吧。” 骆老夫人再一次沉默,“他为婉婉做到这个地步,将婉婉嫁给他也未尝不可。” “你居然这么容易就同意了?”骆沛山稀奇。 “不管婉婉嫁给谁,将来都不确定,但是,就目前而言,晋亲王能护婉婉周全,这是其他任何人都做不到的,就这一点,他就比任何人都强。” 这理由强大到,骆沛山无从反驳。 ------题外话------ 呃,看来解决还婚事还要等下一章~ 第133章:孙女最重,来了 夫妻二人又沉默了片刻,骆老夫人再开口,“晋亲王的意思,要把骆靖颖送到睿亲王府去?骆荣平呢,他又要如何处理?” 骆沛山听到自己老妻口中的称呼,就知道她这回是彻底的厌恶了三房,骆沛山也没想要挽回什么,他那儿子,不肯听他劝诫,一意孤行,还当他这个做父亲不待见他,要断他的前程。“睿亲王想要扣住三房作为牵制我们骆家的棋子,已经哄得骆靖颖对他死心塌地,对老三威逼利诱彻底的靠向了他,既然如此,成全他们又何妨,只不知,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会是什么表情。” 骆老夫人冷哼一声,“莫不过怨天尤人,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难不成你还指望他们自省?”这些人是什么想法,她实在是太清楚了。 骆沛山承认,老妻都说得对。 “老爷在吏部如何了?” “吏部的主要官员,个个都有把柄被晋亲王抓在手里,今儿,都给我了。” 骆老夫人动了,这些把柄只怕不是什么小事,一旦捅出来,十有*会他们乌纱不保,甚至脑袋搬家,不过,“吏部应该也有晋亲王的人吧,这是不打算让他们知道你的立场?就任由你威胁折腾他们?不过,这样也好,于你而言,最安全。” “晋亲王做事缜密,我瞧着,就是那些为他效力的人都不知道彼此的底细,更别说下面的小官吏,他们只怕是连自己为谁效命都不知道。” 骆老夫人感叹,“世人皆道晋亲王除了一身皮囊便一无是处,名声更是坏到无人能及,谁能想到,他藏得这么深,掌握的东西这么多,而且与传言彻底相反的洁身自好,对婉婉更是……他这样的男人,即便是得偿所愿之后,心思淡了,对婉婉应该也不会太差。身份且不论,其他方面看,倒是在没有比他更合适婉婉的人了。” “只是正敏跟孙宜霖……” 骆老夫人立刻摆手打断他,“两个大男人,退一次婚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骆沛山颇为无语的看着老妻,“重点是他们两个都对三丫头情根深种。” “那又如何?谁心仪婉婉,婉婉就嫁给谁不成?可以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婉婉将他们都娶回来。”骆老夫人极其彪悍的扬言。 骆沛山异常不可思议的看着骆老夫人,“你,你……” “怎么?” 骆沛山感觉到她此时此刻丝毫不让的强势,“算了,我不跟你计较这个。我只是觉得晋亲王这么算计他们,还被完全的蒙在鼓里,有那么点可怜而已。” “可怜?就晋亲王那样的人,其他男人窥视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呵,他没给陈正敏弄个公主,断了他前程,已经很仁慈了。” 骆沛山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怪物,然后仔细一想,娘的,老妻说的似乎一点没错。就算是普通男人,如果有别人窥视自己的妻子,大概都会火冒三丈,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而晋亲王这种人,看起来更是各种翘楚,而且他有能力将那些人一个一个的彻底铲除,这么一看,他的确是很仁慈。 这么一对比,骆沛山不觉得他们可怜了,只觉得他们真够幸运,还有命在不说,前途亦是半点……不折损?这一点似乎不能确定,晋亲王日后掌了权,还不知道会不会看到他们依旧觉得刺眼,给他们穿小鞋。 骆沛山讪讪的笑,“夫人,正敏好歹是你侄孙。” “婉婉是我亲孙,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多年。” 骆沛山骆大人选择默默的闭嘴,他已经看明白了,只要事关三丫头,在老妻跟前,自己都要靠边站,其他人又算什么。偶尔思及此,还觉得辛酸。 从骆沛山口中知道了详情,骆老夫人心里莫名的就彻底的安定了,仔细想想,从一开始,她对靖婉的婚事就不安心,总觉得不会那么顺利,原来还真的是事出有因。现在什么都不用想了,顺其自然,该如何就如何了。 夫妻二人又说了些别的话,倒是显得温馨宁静。 然而,三房那边就不那么平静了,刘氏二话不说,直接用鸡毛掸子将骆靖颖一顿狠抽,一开始骆靖颖还想跑,“给我跪好,你敢躲敢跑试试,我立马去找老夫人,将你这个孽障除族。”这威胁很有效,骆靖颖被抽得惨叫,也没敢起来。 一个劲的求饶,可惜,没半点作用,她也不求饶了,缩着身子,咬牙忍着。 骆荣平就那么冷漠的在一旁看着,一个字都不说。 直到刘氏打累了,将鸡毛掸子随手一扔,“现在,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现在,骆靖颖哪里还敢隐瞒。 骆荣平原本还以为她跟别的什么人勾搭上了,没想到会是睿亲王,原本阴沉沉的脸一下子就活泛起来了,“爹既然只是让她禁足,那么,想来是睿亲王那边给他递了话,而今,事情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你好好教教她日后怎么伺候睿亲王才是正经。还有她身上的伤,赶紧养好了,万一睿亲王哪天来接人回去,一身的伤,算怎么回事。好歹是姑娘家,你刚才下手也太狠了些。”然后拂袖而去。 刘氏什么表情都没有,大概是早就麻木了。“看见了,这就是你爹,自私,虚伪,无情无义,你在他眼里,就是颗谋求荣华富贵的棋子。有作用的时候,你大概勉强能算是个宝,没作用的时候,你连根草都不如。” 骆靖颖忍着痛,低头沉默不语。 “你看上睿亲王,娘不反对,你便是与他亲近些,也没关系,可比居然这么蠢,这个时候就把身子给了他,原本还有点价值的,现在呢,呵……”刘氏冷冷的笑。“你不知道你祖父升任吏部尚书,多少人想要扒着我们家吗,包括那些个王爷。你们这些适龄姑娘的姑娘的婚事,就是最好的筹码,你如果吊着他,说不得最后会以侧妃之位风风光光把你迎进门,可现在呢,你就等着被一顶小破轿子抬进去吧你。而且,睿王妃一旦抓着你婚前失贞的事情不放,那么,你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娘,不会的,睿亲王他心仪我,又怎么会让他王妃拿捏我。”骆靖颖一边说一边摇头。那模样,真是可怜得不行。 “心仪你?即便是心仪你,那也是因为你祖父,即便是真的心仪,这男人能心仪一个,就能心仪两个三个四个,无数个,喜新厌旧那更是家常便饭,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能成为独一无二的那个,又凭什么为了你而让他们夫妻不睦?如果让他知道你在你祖父心里半点地位都没有,你这身子只怕是白给他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骆靖颖哭得凄惨,刘氏却像是在看小丑。“知道男人当真心仪一个女子会怎么做吗?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至少不会让那女子名声受损,除非是青楼女子,绝不会迫不及待的破了对方的身子,你是良家女子,还是官家姑娘,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将你彻底的绑死了,除了他再没有别的选择,防止你祖父不同意将你嫁给他。你祖父但凡狠心点,你这辈子不是青灯古佛,就是嫁给那些破落户,辛辛苦苦一辈子。” “不会的,不会的……”骆靖颖反反复复的就这三个字,却是一脸的崩溃,很明显,她其实信了刘氏的话,嘴巴再怎么硬,也挡不住内心的惶恐。 “会不会,你自己等着瞧吧。”一次又一次的吃亏,却也总是学不乖,本就不知聪明,偏要自作聪明,从来就不知道说出来,跟她这个当娘的商量一下。现在刘氏也心冷了,懒得再搭理她了,对她也彻底的不指望了。 刘氏重新给她院里安排了人,该她的一分不少,只一条,没有允许,她就从院里出来一步,谁放她出来的,立马杖毙。 次日请安的时候,就没再见到骆靖颖,刘氏木着脸,说是生病了。 靖婉觉得,大概是骆靖颖真的又犯了什么事儿。不过,靖婉总觉得祖母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让她觉得怪怪的,“祖母是有什么事儿?” 骆老夫人轻笑了两声,“祖母就觉得啊,我们婉婉果然是个好姑娘。”晋亲王那样的人都能惦记着,说明这丫头果然是一等一出众的。 靖婉越发的莫名,骆老夫人却一个字都不肯再多说什么。 往日来得最早的王氏,今儿却是最后到,不过,小王氏也跟着来了。 这也是上次的“上妆”事件后,靖婉第一次见到她,脸色看着好不错,精神也尚佳,眼中隐隐带着笑意,看来似乎真的在好转。 骆老夫人仔细的看看她,“这么说,还真是那妆粉在作怪?” “想来是*不离十了,这才十多天的时日,就好转了不少,她自个儿人也觉得松快了不少。”王氏感激的看了靖婉一眼,“还真是多亏了三丫头,不然,还不知道到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呢。” “大伯母这话严重了,我就碰碰嘴皮子,什么都没做。”靖婉其实并不是那么乐观,如果真的是铅中毒,对孩子的影响时间可是不短了,还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到发育。 “可你就是碰碰嘴皮子,却比做什么都管用。”小王氏满是笑意的摸摸肚子,“乖孩子,你日后可得好好孝敬你三姑姑。” 靖婉失笑,“大嫂都这么说了,那我可是等着了。”她自然也是希望这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生下来。 除了那没心思的,其他人都和和乐乐的说说笑笑。 靖婉回去,继续画画,准备教授工笔画的第三个“五十册”。骆靖博一有时间也都在忙这事儿,他的速度根画技都有所提升,靖婉倒是能稍微的轻松一些。 “姑娘,胭脂阁送东西来了。” “哦?”靖婉意外,没想到韵娘的动作这么快。“快拿来我瞧瞧。” 除了散装的,还有三套精装的,靖婉看着那精装盒子,无语半晌,韵娘这一套是准备卖多少钱?玉盒是整块玉雕出来的,水头十足,晶莹剔透,而且造型别致,技艺精湛;纯净盒子除了漂亮的外在装饰,还镶嵌了大大小小的宝石;而木盒,用的是最好的紫檀木,外表的花饰亦是雕工精美非凡。就单单这三盒子,都可谓是价值连城。 “弄这么好,能卖出去几套啊。” 龚嬷嬷失笑,“姑娘且宽心,这本来就是给极少的一部分人准备的,想来胭脂阁也没准备多少,做了那么多年生意,不会连这点都不知道。” “嗯,嬷嬷你说得对,我只管坐着分钱就是了。”靖婉拆开一盒散装的脂膏,拧开盖子,涂了一点在手背上,再闻了闻,“做得还不错呢。——散装的不少,给各房都送些去。檀木这套送给祖母,玉的这套送给我娘,金的这套送给三嫂。家里边的,除了骆靖颖,人人都有定额,嫁出去的,不管是姑母还是姐姐,都按人数算,一人一份,巧巧表姐那里,我单独给她一份。” 当然,即便是在骆家,那也是没有姨娘的份。 龚嬷嬷点点头,这样最好。嫁出去的各家的情况都不同,给多给少都会有闲话,就一人一个份额,要怎么处理,那就是她们自己的事情了。至于精装的三套姑娘一套都不留,龚嬷嬷也没什么意见。 要说靖婉送的东西,一般都没有差的,今日的东西,自然同样深得人心。 尤其是见到精装的三套,这三姑娘还真不是一般的手宽,这样的东西,说送人就送人,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要说半点不羡慕那是假的,但,可惜,那是靖婉自个的东西,要送给谁,那是她的自由,别人无从置喙。 以及是骆靖颖跟小王氏没有,不过,却没人再说靖婉对小王氏意见之类的,小王氏好转,那是人人都看在眼里的,这可都多亏了三姑娘,那些暗地里嚼舌根的,都暗暗的打了自己嘴巴。不过,对骆靖颖的嘲讽却是更上一层楼,那都是她自个作的。 隔日,骆靖蔷回门,整个人看起来都不错,很显然,这“第二次投胎”,于她而言,或许是脱胎换骨。 刘氏与她说了两句面子话,就不再多言。 “去看看你姨娘吧,再回来跟姐妹们说说话。”骆老夫人说道。 “是。”骆靖蔷欣喜。 骆老夫人此举,无疑是直接给了刘氏一巴掌,要知道,花姨娘还在禁中,之前骆靖蔷出嫁,她都没能出来,骆老夫人现在无疑是恩典了。 可是,刘氏也只是脸色变了变,什么都没说。她现在的地位越发的岌岌可危了,如果还敢挑衅老夫人的权威,那纯粹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了。 骆家的这位新姑爷倒是被几个大小舅子给拉去“谈话”去了。 只是还不等骆靖蔷从她姨娘那里回来,下人就匆匆的来报。“老夫人,外面有一姑娘,直接跪大门前了,请不进来,又死活不肯走,说什么,求三姑娘给她一条活路。” 骆老夫人心里一跳,下意识的就蹦出两个字——来了。 众人都面面相觑,看向靖婉,这又是闹的哪一处? 靖婉也是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还沾上人命了? “去瞧瞧。”骆老夫人起身。 靖婉也跟着起身,“祖母,我也去吧。” 骆老夫人微微的蹙眉,她已经料到是关于什么了,自然不想靖婉掺和,可是她也知道靖婉的性子,要怎么劝阻她?总不能实话实说。“那就走吧。” 要说,骆府所在的地方,也不是什么王府禁区,虽然不存在贩夫走卒乱七八糟的叫卖声,但也是有不少人行走往来,这跪一个女子在那里,自然很快就有不少人围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要说这骆沛山才升任吏部尚书没几日,就出了这么一桩事,莫不是骆家的哪位爷们惹了风流债?如果是骆尚书的话,那可就有乐子瞧了。 跟着骆老夫人出来的,除了靖婉,还有其他人,骆老夫人倒也没有阻止。 似乎是一见到靖婉,那女子就直接跪行到靖婉面前,砰砰砰的就开始磕头。 靖婉眉心一跳,这是想让她折寿不成?而骆老夫人更是怒从心起,“把她给我拉起来。” 两个丫鬟忙上前一人架一条胳膊,想要强行将她拉起来说。 “我身怀有孕,别碰我。”女子伸手将她们打开。 这一下,丫鬟不敢动手了,场面也一下子僵了下来。 女子跪在地上,倒是没再继续磕头,直直的看着靖婉,“骆三姑娘,我保证不争不抢,日后也好好伺候你,只求你发发慈悲,可怜可怜我肚子里的孩子,留它一条生路。我求求你……” “够了,”靖婉冷脸,“孙宜霖的?” 其他人还在糊涂状态,可是听靖婉这话一出,马上什么都明白了,面面相觑。 女子垂下眼眸,“是。” 要说现在最生气的不是别人,而是孙宜嘉,直接气红了眼,就想要冲上去一巴掌抽死她。靖婉拽住她,“既如此,你该去找定国公府,找我作甚?” 第134章:人到齐了 因为没有抬头,只看到那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瞧着不知道有多委屈。 靖婉有时候觉得,她是不是太好性了,才会有人总想踩她。“来人,备马车,将这位姑娘送定国公府去。” “不要——骆三姑娘,霖公子他不喜欢我,如果我去定国公府的话,他一定会让我落胎的。我十二岁就心慕他,可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做他的妻子,我想忘了他的,可我办不到啊,因缘巧合有了一场露水姻缘,原本想着这就够了,便是叫立刻死了,我都甘愿,我已经准备离开京城,青灯古佛一辈子,可是,可是……”女子捂住肚子,小心翼翼的,“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不对,可孩子是无辜的,你留下它好不好,我愿意当牛做马的伺候你,如果你容不下我,等生下孩子,我可以离开,我保证不会再出现,再不然,留子去母……” “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靖婉淡声说道。 女子怔了怔,“你是他未婚妻,他日后的嫡妻,如果你愿意留下这孩子,那么相信他也会……” 靖婉突然笑了笑,“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 “婉婉。”骆老夫人开口叫住她,她基本上已经料到靖婉接下来会说什么,如果真说出来了,对她的名声不利,虽然说,骆老夫人现在压根就不愁她的婚事,但是被外人说三道四,还是会很让人生气。将靖婉往后拉了拉,上前一步,刚好挡住了靖婉半个身子,靖婉也知道骆老夫人的用意,倒是乖觉的退了退。“瞧你这样,不进骆家门,不达目的也不想离开,行,你这张脸,你都不要了,我们骆家损点颜面也无所谓。” 女子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屈辱。 骆老夫人不为所动,“既然能一眼就认出我们家三丫头,想来也不是仅仅见过那么简单,当是有所了解,想来,你也就不是平民女子了,说吧,你是哪家的?——你不敢找定国公府却找到我们骆家,是不是觉得我们骆家比较好欺负?”家里面才出了个败坏家风,不知廉耻的东西,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还专门来下婉婉的脸子,骆老夫人这会儿可谓怒火中烧,“我倒是想瞧瞧,是哪家,教出你这么个‘好姑娘’。” “老夫人,小女知道你很生气,可是小女没有办法,走投无路了才会出此下策……” “哪家的?”骆老夫人声音拔高了三分,眼神冷厉。 “我爹,右都督沈书韩。” 右都督沈书韩,苏贵妃舅家的表兄,苏贵妃一系的铁杆。想来,这就是一庶女,还是不怎么受待见的那种,毕竟,沈家即便是与定国公府敌对,小辈不怎么来往,但孙宜嘉也不至于连沈家的嫡出姑娘都不认识。 “右都督?好,好得很。——来人,去右都督府与定国公府,请两家主母,过府一叙。”骆老夫人当机立断,这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人的问题,而是牵扯到大三家人,说得更大一点,还能参杂朝堂的各种阴谋算计。 或许只是冲着婉婉来的,但是,抬高到骆家颜面的高度,尽可能减少对婉婉的影响。要知道,削一个人的面子跟削一个家族的面子,那是两回事,搞不好就结仇了。 骆老夫人不知道晋亲王在这里面扮演者什么角色,到底是从头到尾都是他策划的,还是跟之前敏哥儿那事一样,只是做了推手,不过,想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完全是的策划,很容易被看出是人为,那么就达不到预期的效果,再有,按照他对婉婉的在意,就算是为了搅了婚事,也不会如此的下婉婉的颜面才对。 骆老夫人冷冰冰的看了一眼这位沈姑娘,转过身,脸色缓和了些,伸手拉过靖婉的手,“走吧,跟祖母回去了。” 靖婉就顺着她的手,挽住她胳膊。骆老夫人拍拍她的手,靖婉轻轻的笑了笑,被人这么上门打脸,生气是肯定的,但是却没有伤心,其实靖婉的第一反应是——大概要如嫂子所愿退婚了,都弄成这样了,这婚约还能维持得下去,才比较奇怪吧。 想想也知道,敢直接来骆家,肯定是有依仗,这依仗肯定不是沈家,只怕这时候沈家还不知情呢,毕竟,沈家还想着拉拢骆家,敢这般上门打脸得罪骆家,除非是脑子被糊了,那么她的退路只可能来自定国公府,定国公府是谁看自己不顺眼,还用说吗,一而再,再而三,真当她嫁不出,非她儿子不可吗?再说,靖婉真的没啥兴趣嫁进门就当娘。如此,没什么好说的了。 骆老夫人说回去,骆家其他人自然不敢再继续逗留,纷纷的返回,然后砰的一声,大门被关了一个严实。就留下了孤零零的跪在原地的沈姑娘,以及远处看热闹的人。 这样结果,多少让人有些意外。 沈姑娘为达目的,可谓是不择手段了,要知道未婚先孕这种时爆出来,对一个女子而言,堪称致命,不过,她敢这那么做,自然有自己的底气。 因为立场不同,沈家跟定国公府可谓是势同水火,两家别说是结亲,就算是走得近一点都不可能,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怀了孙宜霖的孩子,这个孩子就是她的筹码,也是沈家找定国公府麻烦的借口,如此,自己就算是牵连了沈家其他姑娘的名声,也为了洗白沈家的名声,自己也不会被家里处罚,家里甚至会不留余力的将自己送入定国公府,这也就足够了,进入定国公府之后也不用担心孩子,因为定国公夫人跟她保证过,孩子会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她会成为心仪之人的贵妾,孩子也不会被人诟病,而且,定国公夫人不喜欢骆三姑娘,所以,这日后会如何,还真不好说呢。 思及此,原本因为被人指点而觉得难堪的她,脸色也缓了缓,握紧了腰间的荷包,里面是一块半个巴掌大的暖玉…… 这沈姑娘的底气是有了,但是,却不知道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她心仪的人,恰好心仪骆三姑娘,后院的女人,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这立足的根本源自自己的夫君,就算是进了定国公府,孙宜霖看到她,只怕会恨不得掐死她。 “婉婉,这事儿,你如何想的?” “这还有什么可想的,自然是……”靖婉看着骆老夫人,顿了顿,“祖母看着处理就好了。” “好,祖母明白了。”这婚事是势必要退的,而骆老夫人再在靖婉眼中也看出了相同的意思,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 定国公夫人早有准备,一接到消息,也就带着人从从容容的来了骆家,而右都督夫人,听闻的时候,先是一怔,怒火中烧,很快就冷静下来,如何最大程度的保全沈家名声,又如何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速速派人去衙门将此事禀报大爷。” 这个时候,骆沛山已经得了消息,事实上,在出来之前,骆老夫人就已经派人去通知他,而传话的内容:有位姑娘找上门求三姑娘给活路。事实上,不管是骆老夫人身边的妈妈,还是跑腿的小厮,都不太明白骆老夫人的用意,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就直接找老爷?然而,骆沛山听了此话,什么都明白了。 于是,暂时依旧无所事事的骆大人,就那么光明正大的早退了。 从一早入宫开始,孙宜霖就莫名的觉得有些烦躁,不管做什么都是静不下心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况非但没有好转,还是越来越严重,他捂住心脏,那里满是恐慌,充满了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还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乐成帝见他一再的走神,眉头紧皱,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宜霖啊,身体不舒服?” 孙宜霖回神,忙起身请罪,“陛下赎罪。” 乐成帝摆摆手,“不舒服今儿就先回去吧。” 孙宜霖想了想,出宫看看出了什么事也好,反正自己现在这状态,什么也做不了。“多谢皇上。”孙宜霖收拾了一下,再向乐成帝行礼离开。 孙宜霖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门房看到他这时候回家也很是意外,但是,那眼神更是充斥着几分别样的意味。这要是没事,孙宜霖把名字倒过来写,“出了什么事?” 门房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一二三。 “快说。”孙宜霖厉声道。 门房吓了一跳,都说这不发火的人,发起火来才最可怕。赶忙倒豆子一般的将事情说清楚。 孙宜霖听完之后,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在地上,首先想到的不是他什么时候睡了一个姑娘,还让对放怀了孩子,而是他可能要失去靖婉了。 他的小厮忙伸手扶了他一把,“公子,你没事吧?” 孙宜霖打开他的人,“我娘去骆家了?” 门房忙点头,“夫人去了骆家有一会儿了,这会儿估计快到了。” 孙宜霖转身就走,刚刚跨出门槛又折回来,快步的走向孙老夫人的院子。 显然,孙老夫人也已经知道了此事,正坐在廊下出神。 孙宜霖走过去,衣摆一撩,就跪了下去,“祖母……” “不用求我,求了也没用,我帮不了你。骆三姑娘又不是非你不嫁,你娘现在不过是个准婆母,就一再得给人姑娘不痛快,下面子,换了谁都不会再嫁进来,大概也就你娘,自以为是,感觉良好,以为不管她做了什么,也坏不了这门婚事吧。” 孙宜霖心里又恨又痛,“孙儿告退。”起身,忙赶往骆家。 右都督夫人与定国公夫人几乎是同时到骆家的。 两人的面子功夫倒也是做了一个十足,不过,那对视的眼神,已经厮杀了数个来回,两人不止是立场不同,本身也是死对头。 骆老夫人的目光落到那依旧跪着的女子身上,“沈家倒是会养姑娘。”不知廉耻,趁他儿子醉酒爬他儿子的床,贱人。 “那也及不上定国公夫人会养儿子。”肆意勾搭闺阁姑娘,教养何在?还京城第一公子,京城第一位君子吧。 “你……”定国公夫人知道些实情,不过不能说出来,要装作她才知道这件事情才行,不然就会暴露她所做的事情。 “恭请二位夫人入府。”骆老夫人夫人身边的一位妈妈,这会儿也是冷眉冷眼,“想来沈姑娘这会儿大概也愿意起来了,骆家还做不出给外人强灌落胎药的事情。” 右都督夫人这会儿多少有些尴尬,不管如何,这总是他们沈家的人,真想两巴掌抽死她,贱人就是贱人,竟会找麻烦。“还不起来,等谁扶你呢?”再转向那妈妈的时候,自知理亏,面上又带上了笑,“还烦请领路。” 那沈姑娘跪了那么久,腿早就麻了,起身的时候一个踉跄,可是根本就没人伸手扶她,如此两三次才站起来。感觉小腹一阵隐隐的坠痛,心里不由得慌张起来,在来之前,就怕出事,特地吃了保胎药,如果孩子没了,她就彻底完了,“夫人,我肚子好痛……” “死了才好,一了百了!忍着!”右都督夫人冷声道。 沈姑娘白了脸,又恨又气,忍不住看向定国公夫人,可惜,这个时候定国公夫人一个余光都没给她。她之所以帮这沈姑娘,仅仅是为了下靖婉的面子,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名不正言不顺,不过一个孽种。至于说可能不是她儿子的,她倒不认为会出现这种情况。 沈姑娘心中止不住的滋生出恨意。 两方人被领进了大门,只是那门还没关上,就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吁……” 定国公夫人温声,立马回头,看到自己儿子翻身下马,恼怒又心虚,恼怒的是,果然还是将他那未婚妻看得比谁都重要;心虚的事,万一让人知道自己做的事情…… “宜霖,你这会儿不适应该是宫里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孙宜霖面无表情的看着定国公夫人,他其实很想问她一句:你是不是当所有人都是傻子?这件事情,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证据,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得到,是谁做的好事。视线从定国公夫人身上移开,对上了沈姑娘热切的眼,“本公子自个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个女人,还怀了孽种?” 孙宜霖眼中的杀意,以及那好不客气的话,犹如一盆冰水浇在沈姑娘心上,让她眼中的热切迅速的退去,凝聚起泪水,可是她死死的咬住唇,没哭出来。 右都督夫人本想讽刺孙宜霖两句,不过到底没出口。 “诸位还是进去再说吧。” 见到孙宜霖一同出现,骆家人倒是比较意外。也好,都到齐了。 孙宜霖与靖婉的目光相遇,看不到她眼中的情绪,那颗心飞速的下坠,却迟迟落不到实处。“靖婉……” 第135章:撕扯 骆老夫人拍拍靖婉的手,“婉婉,你先回去吧。” 靖婉点点头,站起身,“孙女告退。”刚走了两步,又顿了顿,“嫂子跟我一道吧。”拉住孙宜嘉的手,微微用力,带着几分强硬。 孙宜嘉终究是顺着她离开,只是,视线始终在定国公夫人身上,那眼中是说不出的伤痛,还有无尽的冷意,然后,一点一点的变得冷漠,直到视线完全被遮挡的那一刻,似乎已经将对她的感情彻底的隔绝了,这一刻,孙宜嘉对她这个母亲,再不抱任何的希望了,在她心里,自己果然什么都不是。 定国公夫人因为孙宜嘉的眼神,心脏都忍不住颤了颤,可是她不太明白那是怎么回事,不过也颇为恼怒,那是一个女儿看亲娘该有的眼神吗? 靖婉的离开,在孙宜霖看来,简直如同诀别,“靖婉……”下意识的想要追过去,不过却被挡住了。 沈姑娘看着孙宜霖那痛苦得块要崩溃的模样,心里一咯噔,自己好像犯了一个大错,就他对自己未婚妻的在意程度,就算是自己进了定国公府,只怕也讨不了好。捏紧腰间的荷包,她如何不知道自己这是被定国公夫人利用了。现在该怎么做?是就此放弃,挽回他一点点的好感呢,还是就算让他恨死自己也要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女人?感觉小腹的坠痛感更加的强烈了。 沈姑娘心里一团乱麻,而她嫡母右都督夫人却是脑子非常清醒,二话不说,先向骆老夫人赔礼道歉,姿态放得很低,不管他们要如何与定国公府扯皮,对骆家而言,的确是他们家理亏,如果这个时候她还认识不到这一点,那么她在右都督夫人这个位置上算是白呆了。不过,她以前还觉得定国公夫人是与她旗鼓相当,通过这一件,她突然觉得,以前跟她争来斗去,简直是跌份。 没错,定国公夫人在这件事上扮演的角色,她也在极短的时间了向清楚了。 右都督夫人的态度,倒是让骆老夫人的面色稍微的好了一点,但也是那么一点而已。冷冰冰的视线落到那沈姑娘身上,“搬把椅子给沈姑娘,记得垫上软垫,再去请府医,给沈姑娘诊诊脉,不然,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有个好歹,指不定传出我们骆家霸道不容人,这姑娘还没嫁入婆家,就开始对外室子下手。” 骆老夫人这话,那可是半点不客气,难堪的绝对不是一个两个人。 最恨的莫过于孙宜霖,他始终不相信这是他的孩子,他平常并不怎么喝酒,酒量浅,容易醉没错,但是,从来就没有醉得完全不省人事的时候,而且,不管是在城里,还是出了城,他身边都不曾离过人,这沈家的区区庶女,她有多大能耐摸到自己身边来,且不说他身边的人对他向来中心耿耿,就算是被收买了,但是,当他是死人不成,这有人爬到他床上,让他睡了,他会半点印象都没有? “老夫人……” 骆老夫人一摆手,“你什么都不用说,事情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你与婉婉的婚事,最初也是我们家的错。”是他们选择了孙宜霖,主动找上了他。 孙宜霖已经听出了弦外之音,一瞬间脸色惨白,“老夫人,这姑娘我根本就不认识,她肚子里的孩子更不可能是我的。”孙宜霖急于辩解,眼神带着脆弱,声音中带着恳求,他不想这么就被判了死刑,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姻缘,不想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就没了,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过,什么都没做过…… 看到他这模样,骆老夫人心中也有那么一瞬的不忍,不过,这门亲事是必须要退的,在议亲之初,定国公夫人的作为就让人很不满,结果呢,这才多久,前前后后还没十时日,她又开始闹幺蛾子,如此,婉婉当真嫁过去了,还能有一天的安生日子过吗?再说,不退的话,骆老夫人并不保证晋亲王不会直接对孙宜霖下杀手,毕竟,他前面的几个未婚妻,除了孙宜嘉,没有一个有好下场,而孙宜嘉能够全身而退,只怕还是因为婉婉关系,足见,晋亲王对挡了他路的人有多狠。 而孙宜霖的否认,对沈姑娘来说,无疑一把利刃直接插入他的心脏,疼地她直哆嗦,“霖公子,你否认我不要紧,但是孩子的的确确是你的。” 孙宜霖森冷的看着她,“我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的?” “你大腿内侧有一颗红痣。”沈姑娘脱口而出。 此言一出,而孙宜霖的表情有一瞬的扭曲,那么就证明她说的话是真的,所有人下意识的就认为,那孩子应该就是孙宜霖的没错,毕竟,那么私密的地方,不是发生过亲密关系的人又怎么会知道。 “那又如何,知道这一点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可不,他腿上痔是生下来就有的,不说他亲娘奶娘,丫鬟也不少,还是幼儿的时候,伺候他的人哪个不知道。 沈姑娘似乎无从辩驳,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好歹也是京城公认的第一公子,这是吃了不认账?虽然是个贱丫头,但好歹也姓沈,霖公子莫不是以为我们沈家好欺负,诱骗了我们家姑娘还想不负责?”右都督夫人冷冷的开口。再看向她那庶女,“这么容易就被人拉上了床,就没给你点东西?”目光扫过沈姑娘腰间的荷包,一直都拽在手里,要说不重要,那是不可能的,“什么东西,拿出来。”右都督夫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眼神也带着威胁。 右都督夫人这话,让定国公夫人瞬间就炸了,“分明是你们家养的姑娘不知廉耻爬我儿子的床,竟敢倒打一耙,好歹是都督夫人,未免太无耻了点。” 要说右都督夫人不明白这孩子是怎么来的吗,大致是猜得到的,孙宜霖主动有诱骗她这个庶女,她都不相信,不是她说,就他们家的这小贱人,还真没有被孙宜霖看上的资本,可是这个时候,不管是出于哪方面考虑,都必须倒打一耙。“到底谁无耻?”无耻点又怎么了,怎么也比某些脑子被那啥糊了要强吧。“听到没有,把东西拿出来。” 沈姑娘一再的捏紧荷包,里面肯定有重要的东西,她没有管嫡母的威胁,只是痴痴傻傻的盯着孙宜霖,可是,孙宜霖眼中只有厌恶与深深的恨意。如此的无情…… 打开荷包,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看到那块跟了自己十几年的暖玉,孙宜霖脑中嗡的一声,刷的偏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这是霖公子送给我的,他说,这是他周岁时,前定国公送给他的生辰礼物,是一块极其难得的暖玉,上面还刻有一个‘霖’字。”所以说,这被无情伤到的女人,那也是豁得出去的。原本有想过退一步的,是孙宜霖的眼神狠狠的刺伤了她。 定国公夫人要气疯了,她怎么敢,这小贱人她怎么敢这么说?“小贱人,你敢胡说八道。”上前就想要给她一巴掌。 可右都督夫人也不是吃素的,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怎么着,你儿子把贴身的东西送了人,你就恼羞成怒的迁怒无辜?” 要说现在心底最冷的还是孙宜霖,那块玉他虽然不是日日不离身,但是,一个月里少说也有半个月在身上,三天前他才换下来,可是呢,现在却成了“定情信物”落到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手里,还说有了他的孩子,多可笑。而最最可笑的,那东西还十有*是他亲娘“送”出去的。她真的是他亲娘吗?她怎么就能做到这个地步? 孙宜霖想哭,可是他根本就哭不出,祖母说的的没错,骆三姑娘不是非他不嫁,就算对他情根深种,这离婚期还有一两年呢,他娘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作践人家,换了谁都不会再嫁进来,除非是那些纯粹联姻,完全不考虑自家姑娘的人家,可是骆家是吗?根本不是!明明是他们定国公府要拉拢骆家,明明是他对人家姑娘情根深种。 骆老夫人冷眼旁观,倒是没想到这定国公夫人对婉婉的意见大到这般地步,如此,就算是没有这沈姑娘找上门,就算是没有晋亲王,婉婉也绝对不能嫁到定国公府。她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的心肝肉,可不是拿给人欺辱作践的。 骆老夫人这一刻的怒火,前所未有的高涨,神情越发的冷凝,手轻轻一推,就将手边的茶杯推落到地上,砰的一声粉碎。也让撕扯的两人忘了过去,不由得同时缩回了手。骆老夫人用锦帕擦擦手,显得漫不经心。“对不住了,手滑了。府医还没到吗?赶紧请进来,给沈姑娘好好瞧瞧,好歹是定国公夫人的孙儿。” 定国公夫人只觉得莫大的羞辱,可是这时候她突然说不出话来,不仅仅因为骆老夫人的表情,更因为她无意中从她儿子眼中看到了恨意。 “哟,这么热闹啊。”骆沛山骆大人回来了。 第136章:盛怒,吐血 与骆沛山同行的,还有右都督沈书韩。 因为给骆沛山报信的时候,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他倒也没有着急回来,与日常出行的速度差不多,沈书韩就不一样了,虽然得到消息的时间比骆沛山晚很多,但架不住他赶得快,这不差不多也是在骆家大门外碰到一起,骆沛山呵呵一笑,“右都督家的姑娘啊,不错,真不错。” 沈书韩岂会听不出骆沛山话里的讽刺,可是他不敢回嘴。其一是自知理亏,忍不住气弱,其二是见识了骆沛山的厉害,如果他敢回嘴,说不定就被骆沛山不带脏字的喷成狗。所以这一路进来,那是赔了无数个小心。 要说沈书韩与他夫人一样,盘算着能从定国公府捞多少好处,不过现在平息了骆沛山对他们沈家的怒火才是重中之重,比起日后可能成为随时随地的成为骆大人的“攻击”对象,他宁愿不要那点好处,那孽女干出这种事,想想都糟心。 正所谓男主外女主内,按理说,这婚姻之事,一般都是内宅女人来处理,但涉及到几家人的颜面乃至利益问题,甚至派系争斗,这就不是内宅女人能说了算的。 随着两位主事人到来,气氛又变了变,而看起来,定国公府似乎就显得有几分气弱。 “夫人,这是怎么个事儿,你给为夫说道说道。”骆沛山对骆老夫人说道。 骆老夫人先示意府医给沈姑娘诊脉,然后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这样啊,”骆沛山摸摸胡须,目光似有深意的扫过定国公夫人,“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退婚吧。”干脆利落的一锤定音。 别说是另外两家的人,就算是骆家的人都很是诧异,说到底,最多就是孙宜霖纳了沈姑娘为妾,沈家给骆家赔礼道歉,还不至于影响到孙宜霖跟靖婉的婚事吧。 除了依旧静坐的骆老夫人,一点都不意外的还有孙宜霖,事实上,在初闻此事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这样的预感,骆家的长辈们有多宝贝靖婉,他很清楚。 小妹跟他说话,他每一个字都记得,而他自己给出的承诺,更加不会忘记,可是,这才多少天,现实就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孙宜霖的身体晃了晃,不知道是他腿软还是什么,总之是直接跪到了地上,“骆大人,当真没有半点挽回的余地吗?” 任谁都能感觉到他此时的痛苦与绝望。 定国公夫人简直要疯了,他儿子出生起就是天之骄子,面对帝王都是不卑不亢,何曾如同现在这般狼狈乃至低三下四,就因为这骆家的小贱人,他一次又一次的破了底线不说,还数次将自己搞得不像样。几步上前,一面怒视对骆沛山,一面拽住他孙宜霖的手臂,想要将他拉起来。“你们骆家未免欺人太甚?” 骆沛山呵呵笑,可那眼神寒如冰,“定国公夫人也知道欺人太甚这个词儿啊。”你欺负我乖孙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个词儿呢,现在也没把你儿子怎么着,就欺人太甚,当真骆家好欺负呢? 孙宜霖拂开定国公夫人的手,“骆大人,我可以离开定国公府,我可以另立门户。”事实上,听了小妹的那些话,他就想着在成亲后带着靖婉在外面单过,只是还不至于到另立门户那么严重,可见现在是被逼到了绝路。原本他以为,他有两年的时间来筹划这件事情的,可是他高兴了还不足十天,老天就要彻底的断了他的路。 如果说,骆沛山的话叫人诧异的话,孙宜霖的话就绝对的震惊了,不过,大部分人不明白,这怎么扯到另立门户上去了?而只有少数将这事儿看得透彻的人,才知道孙宜霖是绝望到何种程度,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一次,真的是被他亲娘给挖坑活埋了。 定国公夫人更是被孙宜霖气得直哆嗦,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孽障,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说出这么大不孝的话,十几年白养你了。” 孙宜霖头偏了偏,嘴角出现了一丝血迹,可见定国公夫人气急的一巴掌有多狠。他却一个眼神也没给定国公夫人,这也是他亲娘,要不然……可就因为是他亲娘…… 骆沛山愣了愣,无视了定国公夫人,看向孙宜霖的眼神回暖,一声叹息,“别说这种傻话,你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谁都不会允许。”真那么做了,定国公夫人估计要闹翻天,别说三丫头无宁日,整个骆家都会鸡犬不宁。“你是好孩子,只是……”有个拖后腿的亲娘。这后宅是女人的天下,自家乖孙若是嫁入了定国公府,还不得受她磋磨,如果敢反抗,一顶大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不是三丫头的错,也是她的错,依照定国公夫人现在的态度,其他的事或许还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如果三丫头“不孝”绝对会被闹得沸沸扬扬,如此,让她日后如何立足。 定国公夫人讽刺的看着骆沛山,“骆大人这会儿倒是会说话啊,只是这嘴皮子利索,对后辈的教养可就不怎么样了,教出的姑娘整就一狐媚子,把我儿子勾搭成这样不算,还整就一妒妇,半点不容人……” 这一下,骆沛山都忍不住火冒三丈,忍了又忍,才没有直接扇她一巴掌,自己一个大男人,如果跟一个妇道人家动了手,还是别家的人,朝廷命妇,不是错也是错了。 可骆老夫人就没那个顾忌了,她一直隐忍到现在,正所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起身,几步上去,挥起巴掌就扇了过去。 定国公夫人直接被打懵,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吃过这样的亏,抬手就要打回去。 别说骆沛山不允许,孙宜霖也第一时间站起身挡住定国公夫人。 定国公夫人像疯妇一样想要推开孙宜霖。 骆老夫人站在骆沛山身后,那眼神利得像刀子,“来人,把她给我打出去。” “打出去?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 “够了。”孙宜霖冷声道。 定国公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儿子,亲娘吃了亏,不帮忙就算了,还敢说这种话。“你说什么?” “我说,够了。”孙宜霖站在定国公夫人面前,足高出了一个头,眼中没有半点温情的俯看着她。定国公夫人怔了怔,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孙宜霖抓住她手腕,强行拉着她往外走,他娘对靖婉的污蔑让他难以容忍,而真的被打出去,还真的是嫌丢人不够? 定国公夫人想要挣开孙宜霖的手,可是却像是钳子狠狠的箍着,怎么都挣不开。 孙宜霖走得很快,有这样一个娘,他羞于站在骆家的地盘上。定国公夫人跟不上他的速度,有些跌跌撞撞的,显得很是狼狈。只觉得,一辈子的脸,在今儿丢尽了。 出了骆家的大门,不用定国公夫人说什么,孙宜霖直接扔开定国公夫人的手,牵过自己的马,翻身而上,挥鞭而去。 这时候定国公夫人的头发都有几分散乱,加上连上红红的巴掌印,可是将外面瞧见的人好不诧异。定国公夫人又气又恨,也不敢再逗留,赶忙上了马车。 而定国公夫人带来的一干下人,这个时候都大气不敢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骆家府内,沈家人还尴尬的贮在那儿,大概谁也没想到会闹成这个样子。 “沈大人还是带着尊夫人跟姑娘回去吧,只是你们跟定国公府怎么闹腾,那是你们的事情,倒是别再扯上我们骆家。”骆沛山冷淡的送客。 沈书韩连连告罪,并表示该日一定登门赔罪。 骆沛山不耐烦的摆摆手。 而从进门,到出门,沈姑娘也就被诊了脉而已,除此之外,也就只有忍着痛。 出了骆家大门,沈书韩瞧了一眼沈姑娘,“你胆子倒是大得很。” 沈姑娘忍不住的抖了抖,面对亲爹,心里害怕得要死,再没有到骆家门前跪求的勇气。 要说沈书韩虽然是武将,但他自幼接受的教养以及自身思想,都是典型的士大夫,讲究嫡庶尊卑,他的妾室不算少,孩子也挺多,但是他始终敬重嫡妻,重视嫡子,对于庶子还好一点点,至于庶女,基本上是无视,要是他夫人狠心一点,庶女一个都别想活命。不过,右都督夫人比较看得开,因为她很清楚,沈书韩对她只有敬重没有爱意,他心里装着的,乃是青梅竹马的表妹,当今贵妃苏氏。沈家一心一意的辅佐睿亲王,未尝没有这一层原因在里面。她地位稳固,倒也不奢望那些情情爱爱,对于庶子女,不待见,却也没苛待他们,用来联姻,倒也还有点用处,一门好的姻亲,对她儿子来说,也是一大助力。 “回去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清楚,你要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是要说实话还是撒谎。”沈书韩的语气还是一如平常。 可就是因此这样,沈姑娘才越发的害怕。她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个样子,原以为只是定国公夫人对未来儿媳不满不喜,下她一回面子,而自己又能得偿所愿,所以她来了骆家,虽然也想过有损沈家其他姑娘的名声,但是,她爹他们总会想办法挽回,可是定国公夫人翻脸不认账,他更心惊霖公子对骆三姑娘的痴心,不仅如此,骆家对自家姑娘的爱护,是她想都不敢想的,霖公子这样的人,也说退婚就退婚了? 而骆家后院,这个时候安静得诡异,地位最高的两位主子都处于盛怒状态,下人们自然不敢乱说话,要是被听到了,这个时候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要说今日骆靖蔷回门,本来也是喜事一件,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事实上,不少人都怀疑,对方找上门大概是特意的挑了这么一天。 靖婉跟孙宜嘉都听说,靖婉还没怎么样呢,孙宜嘉反倒是再忍不住的簌簌的掉眼泪。 靖婉忙用锦帕给她擦眼泪,“别哭别哭,我都没哭呢,你哭什么。” 孙宜嘉伸手抱住靖婉,哭得不能自已。 靖婉任由她抱着,轻拍她后背,她知道,定国公夫人的所作所为,将孙宜嘉伤得不轻,这一次之后,只怕是要彻底的绝望了。而定国公夫人会做到这一步,说实在的,着实出人意料,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孙宜嘉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眼睛红红的。“婉妹妹,你不要讨厌我,不要嫌弃我。她从来都没考虑过我,从来都没在意过我。”自此以后,若非必要,孙宜嘉再不踏入定国公府半步,甚至于相当与定国公府单方面的隐性的断绝了关系。 孙宜嘉口中的她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都说过了,你是你,她是她,嫂子你跟我三哥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孙宜嘉点点头,她很清楚,如果换成别家,她早就孤立无援了。 “婉妹妹,我五哥不是那样的人,那孩子绝对不会是他的,而且他身边时时都跟着人,哪那么容易被人算计了,而且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对于随身的东西一向小心,他身边的人也断不敢做出偷盗的事情,可正所谓日防夜防,家……”后面的话,孙宜嘉再说不出口,多讽刺,亲娘啊。你踩了未来儿媳的脸,就没想过你儿子的脸面吗?还是真以为你儿子不管怎么丢脸,都永远是很多人抢着要的香饽饽? 靖婉沉默,那是亲娘,最亲近的人,一直都如珠如宝的宠着护着儿子的人,作为儿子,防谁也不能防着她不是?别说她只是背着儿子拿了东西,就算当面要了,也最多就是奇怪一下,问一句做什么,她随便一句话就能将你打发了,她之前从没做过什么事儿,你能怀疑她有所图谋吗?绝对不会,再聪明再警觉的人都会着了道,所以,这件事,孙宜霖还真的是非常的无辜,被亲娘坑害得太惨。 “婉妹妹,我也不是希望你不要退亲,退了最好,只是不想让你误解五哥,毕竟他对你……全天下误解他,大概都没什么,但如果你误解他,他肯定比拿刀子捅他还痛。”五哥已经很可怜了,孙宜嘉并不想再在他伤口撒盐,这把盐尤其不能是婉妹妹来撒是,不然,他真的会痛不欲生。 他们兄妹生来尊贵,天之骄子,可是,如今落到这般地步,一切的一切偏偏是那个原本最疼他们的人带来的,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讽刺,更让人痛苦的事情?她幸运,非但没有跌入泥淖,还获得了幸福,可是她五哥就欠缺了那份运道,真不敢想象,五哥日后会如何。 “我知道。”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靖婉虽然身在局中,可是她没有为孙宜霖所迷,所以,整件事情她看得很清楚。 孙宜嘉见靖婉冷静自持,心中默叹,五哥与她终究是有缘无份。 定国公府的下人,先是见五公子脸上带着可以的红印匆匆而归,待夫人回来的时候,看着她遮遮掩掩的回了自己的院子,而跟着她的下人们个个都大气不敢喘。 这骆家之之行,只怕是那么让人满意,其他房的人都带着看幸灾乐祸的心态,不过,他们都很清楚,现在却不是找上门看戏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 定国公夫人换了衣服,重新梳妆了一番,脸上擦了药,再用妆粉遮了遮,可是因为有些肿,看着还是很明显,心里恨得要死,更是郁气难消。 知道孙宜霖在他自己的院子,再看看手腕上被拽出来的青紫,她养的好儿子,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气冲冲的就杀了过去。 可是,没想到在院门口就拦住了,怒火中烧的定国公夫人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看院门的小厮也是憋闷,简直是无妄之灾,可是又不敢再继续拦着。 孙宜霖站在花丛边上怔怔的出神,衣服没换,脸上更没上药。 “你个孽子,居然敢让人将我拦在外面,你当真是翅膀硬了,敢做出这种事情。” 孙宜霖压根就没理会她,更别说是行礼问安了。 定国公夫人胸膛起伏不定,她真觉得自己快要气死了,“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整天就是这些花花草草,我一把火把他们全烧了。” 孙宜霖终于看了她一眼,眼中异常的冷漠,看了片刻,才开口,“不拦着你,再让你拿了我的东西给外面那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 “你胡说什么,什么叫我拿你东西……”关于这一点,定国公夫人忍不住心虚。 “娘,你是不是当所有人都是傻子?你当别猜不到你在其中做了什么?” “我没有。”定国公夫人又急又快的否认。 “呵……”孙宜霖笑了一声,笑得很讽刺,也带着说不出的苦涩,“有没有,你心里最清楚。我都不知道,靖婉哪里就招你恨,你为了下她脸面,可以认下来路不明的孽种是你儿子的孩子,甚至不惜拿了我的东西给她当证明,你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现在,婚约要退了,她不会再嫁入定国公府了,你终于满意了。” “退了最好,那个不要脸的狐媚子,你以前什么都听我的,可是只从遇到她,你就变得忤逆不孝,甚至大逆不道,婚姻大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让我准备去提亲,你们置我于何地。还有她那么低的身份,怎能与你相配,而今也看出来了,善妒,半点不容人,这样的儿媳我可不敢要。——退婚?他们有什么资格退婚,要退也是我们退,他们有什么资格挑剔我儿子,我儿子有女人怎么啦,男人三妻四妾,自古如此,他们还敢退婚,当我们定国公府是什么。” 左一遍右一遍的就是想要给靖婉扣一个善妒,不容人的帽子,说到底,不过是想掩饰她在这其中做的事情,就算是退婚,也要将污水泼到靖婉身上。 孙宜霖在这一刻真的是觉得前所未有的可笑,“这就是你针对靖婉的理由?我是你儿子还是你手中的傀儡?凡是都得事事以为先?我突然觉得,是不是我爹太花心,你抓不住他,而我这个儿子又事事依着你,让你产生了移情的错觉,你容不得我对任何人的重视都超过你?我娶妻生子,他们势必会成为我更在意的人,那个时候,娘你是不是会连同自己的孙子也一同嫉恨?” 定国公夫人脸色青青白白,不知道是被孙宜霖说中了,不知道如何反驳,还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孙宜霖再次看向眼前郁郁葱葱的花木,“还有一点,娘你也不必自欺欺人了,骆家不是因为那莫名其妙的孩子退婚,而是因为你。他们挑的不是我,是你,我说了,不要把别人当傻子,谁会给那沈家庶女撑腰,实在太明显。娘,是你毁了我大好姻缘。”孙宜霖只觉得眼睛涩得发疼,可是他就是哭不出来。“我又觉得,或许我跟小妹不是你亲生的,是你从别处抱回来的,而且还是你仇人的孩子。” “孙宜霖——”定国公夫人声音异常的尖锐,“你怎么能,怎么能说出这样诛心的话?”双眼发红,只觉得心脏一阵一阵的揪痛。 “难道不是吗?不然你怎么就那么恨我们,见不得我们好呢?我只见过为了成全儿子而不折手段的娘,没见过仅仅因为儿子对未婚妻表现出了在意,当娘的就百般算计,千般阻挠,为了扫儿子未婚妻的面子,连儿子都半点不顾忌。娘,觉得我顶撞了你,说话刺伤的你,我说的话诛心?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的心现在在流血,是你亲手用刀,在上面扎了一下又一下,它现在千疮百孔。” 似乎是在验证他说的话一般,孙宜霖捂住胸口,身体晃了晃,噗,直接喷出一口血。 “宜霖——”这突来的变故,将定国公夫人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什么怒气。忙伸手扶住他,“人呢,来人,都死那儿去了,快叫大夫。” 孙宜霖稳住身体,拂开定国公夫人的手,很是淡漠的在嘴唇下抹了一把,手上那殷红的血格外的刺目。“小妹是骆家媳,易地而处,换成你是骆家人,你会怎么对待小妹?你该谢谢靖婉才对,如果不是她,小妹只怕是已经被整个骆家扔到角落里去了,如果在狠绝一点,让妹夫直接休妻都可能,如此,大概也就直接要了小妹的命。 你也不要说什么骆家敢不敢这种话,定国公府是公爵府又如何,还真以为能只手遮天?骆大人能坐到吏部尚书的位置,手段自然非同小可,他如果发狠,绝对能在定国公府身上撕下一块肉来,让定国公府元气大伤。 小妹是我们的血亲,可是作为娘家人,不能给她帮助就算了,还一再的拖后腿,血亲不心疼她,不在意她,她一个新嫁娘,要依靠婆家小姑子立足,最心疼她的也是这个小姑子,可是她这个小姑子,却被她亲娘视如仇敌一般。 我一直都以为,你是明理的,真正的心胸豁达的,同样也看得清局面,是合格的当家主母,也是合格的贤内助;也以为你对小妹还是很宠爱的,也以为你对我是最疼爱的——却原来你最在意的是自己,你不容别人忽视你,不容别人忤逆你,一开始就不能被你掌控的也就算了,比如我爹,比如皇后,可是你能掌控的,比如我跟小妹,一旦越出了你的底线,你就像发疯一样,失去理智,不计后果,只想着自己畅快。” 似乎是所有的不堪都被揭露出来,暴露在艳阳之下,定国公夫人牙关紧咬,死死的盯着孙宜霖,似乎他吐血也完全被遗忘了,“孽子……” 孙宜霖像没听见一样,“既然你容不得我在意别人超过你,你又好歹是我亲娘,生我养我十几载,我成全你又何妨,我这一辈子都不娶妻了,你就不用担心我胳膊肘往外拐,有了媳妇不要娘了。——这些花花草草,你想烧,那就烧吧。” 孙宜霖说完,直接头也不会的往外走。 定国公夫人看着孙宜霖越来越远的背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那么晕了过去,身体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夫人……” 下人的惊呼声让孙宜霖顿了顿脚,在脸上抹了一把,终究是回头,快速的返回,将定国公夫人打横抱起来,送回屋里。没有急着找大夫,定国公夫人让人给他找的大夫大概快到了。终究是趁着这时间,将自己收拾了一下,脸上也上了药。 孙宜霖比起陈正敏,显然心性更成熟,承受能力也更强,可同时,也就意味着他的心性更难改变,决定的事情也很难回头。 定国公夫人被大夫扎了针,很快就醒了过来,看到一旁的孙宜霖,止不住的哭了起来,“宜霖……” 孙宜霖脸上波澜不惊,淡淡的看了定国公夫人一眼,“醒了就回去歇着吧。” 定国公夫人看到孙宜霖又要走,“宜霖,你当真要为了一个狐媚子与我生分至此?” 孙宜霖定定的看着她,“我不过心仪骆三姑娘,她就是狐媚子?那么当年爹心仪娘的那段时间,娘也是狐媚子吗?你不要把我们最后的母子情搅没了,不要让我不想再回这个家,不要让我不想再叫你一声……娘。” 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都还不清醒,难道不知道她这定国公夫人的位置已经岌岌可危了吗?十有*会名存实亡的!难道不知道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吗? 他基本上可以肯定,沈家会咬死那个孩子是他的。敌对立场的人,会借此机会,不留余力的摸黑他,降低他在读书人中的影响。皇后说不定为了保他,就会把她娘给彻底的抛出去,可是那样,同样会有损定国公府的声誉,最好的办法,还是推给沈家,可是,一旦那沈姑娘做出自寻短见的事情,哪怕只是做做样子,舆论也会偏向沈家,毕竟,世人天生的偏向弱者。 还有骆家,还存在着一丝丝挽回婚约的可能,那就是,定国公府再没有他娘,那可能性真的不大,这件事就算是彻底的摊开了,说破了天,最多就是被人诟病,除此之外,还真不能将她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 这一丝丝的希望,其实也等同于没有。 孙宜霖只觉得两侧的太阳穴突突突的痛,所有的事情都很顺,又似乎是一团乱麻,不过,唯一确定的一件事情,他不想那么快就去处理婚约,拖一日算一日,如此,他还能骗骗自己,靖婉依旧还是他的未婚妻。 定国公夫人看着他带着疲惫,伤痛,甚至绝望的脸,终究是心疼了,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宜霖……” “如果爹问起,就说玉佩是我掉了,其他的,我会处理。” 第137章:真相? 孙宜霖进了宫,有些事情需要跟皇后娘娘打声招呼,这件事情让他娘来承担,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宜霖,你要知道,如此一来,对你名声影响很大。”皇后皱了皱眉。 “臣娘来承担,影响同样很大,臣不可能摘干净,甚至可能被人扣一个不孝的帽子,结果反而更糟,最好的办法就是证明那孩子不是臣的。”其实名声什么的,孙宜霖现在根本就不在乎了,他娶不到心仪的姑娘,不用担心自己的名声会影响到她,加之知道皇后的野心之后,她对自己的看重完全就是出于利用,如此,在读书人中的影响小一些反而更好。 暗中有晋亲王那样一个人在,谁会成为最后的赢家,还真不好说,事实上,孙宜霖在潜意识里,已经偏向了晋亲王。有些事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就会发现,晋亲王本身的能力比其他的皇子强太多,而且从他平日的作风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不是一个愿意屈居人下的人,而且他早就给自己断了后路,那个位置,他不会让给任何人,即便不能名正言顺的拿到,那么他势必会用非常手段,他不在乎名声,不在乎世人对他的评价,自然就更加不会在意会在史书上留下怎样的一笔。 这种情况下,在不属于他同一阵营的人,降低存在感才是最明智的。可惜,孙宜霖不会知道,他的这种做法其实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从他看上靖婉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了李鸿渊的眼中钉,不管如何低调,都毫无意义。 “这种事情是最难扯清楚的,你要如何证明?” “找出孩子的亲身父亲就完了。”孙宜霖淡漠的说道。 皇后看着孙宜霖,最近的变化越来越大了,尤其是这性情,她也不是很清楚到底因为什么。“你能百分百确定孩子不是你的?” 孙宜霖拧了拧眉,虽然那沈家女口口声声说孩子是他的,但是,“具体情况,臣还没有查过,超过八成的可能性不是,不过,剩下的两成,即便是,也要让它变成不是。”而这么做会对沈家女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全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从来都不是圣人,坏了他姻缘的罪魁祸首是他娘不假,但是沈家女却是导火绳。 至于依照他娘对靖婉的态度,就算没有这件事,多半也会弄出其他的幺蛾子,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他这桩婚事成不了,孙宜霖拒绝想更多。 想到最后,孙宜霖自嘲,其实这件事,他或许也有错,是他低估了他娘对靖婉的“在意”程度,如果一开始就有足够准备,或许早些知道他娘的心态,与她好好说说,事情或许就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在冷静之后,孙宜霖其实发现了一些疑点,比如说,那沈家女是如何与自己娘搭上的,如果真的发现自己怀了孕,第一时间找的不应该是自己家里人吗?她凭什么就认为找上他娘反而对她更有利?孙宜霖总觉得这里面还有蹊跷,虽然不想面对他娘,但是,具体的事情还是要问清楚。 皇后同意了孙宜霖的请求,不过,她这个嫂子,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再一次干出蠢事,看来是得给她点实际意义的集训,长长记性。 于是,手握定国公府大权的定国公夫人被夺了所有的权利,被几个儿媳以及妯娌给分化,这打击对定国公夫人而言不可谓不大,在内宅,没了主持中馈的权利,就意味着你可能要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虽然她的地位仍在,还不至于如此,但是,从曾经的一言堂,到很多人她可能都使唤不动,落成实在太大。 孙宜霖看了他娘的暴躁状态,有几分庆幸,她被夺权在找她将事情问清楚之后。 他想要拖着婚约,可是骆家却不是那么想的,给他的理由也分外正当,如果不想将她娘暴露出来,那么在他将事情查清楚之前就将婚约解除了最好。 可是这样一来,靖婉就真的要背上一个善妒、不容人的坏名声了。 孙宜霖很在意,骆沛山跟骆老夫人却不在意,因为靖婉已经有了退路,名声稍微坏一点并没有关系,而且,就皇家而言,善妒算什么,根本就不会当回事,只要皇帝老子愿意,他给儿子乃至宗亲送多少女人都可以。 孙宜霖很愧疚,他觉得骆家为了维护他娘的名声而牺牲靖婉的名声,让他站在骆家越发的无地自容,事实上,他也想过他将事情弄清楚之后,如此,骆家至少在明面上再没有了退亲的理由。骆家的态度让他倍感羞愧,实在做不出强行绑住靖婉的事情。 这还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其实想想也该知道,定国公夫人如此踩靖婉的颜面,骆家还会以德报怨的为她着想?到底有多傻多天真才会这么认为?孙宜霖傻吗?想不到这一点吗?没有怀疑骆家为什么要急在这个当口退婚?大概是真的恨透了他娘,又担心他抓着不放吧,除此之外,孙宜霖想不到别的原因。 他已经清晰的感觉到了他娘的偏激与固执,指望她能好好的接受靖婉这个儿媳妇,或许百日做梦比较现实一点。 孙宜霖张了张嘴,终究是没再说出挽回的话,“其实可以等到这件事情平息了,再以八字不合为由退婚也可以,现在退婚,对三姑娘并无好处。”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退婚,自然干脆些比较好,我们骆家做不出让无干的人挡在前面的事情。”这种牵扯真的没必要。骆沛山也是真的为了孙宜霖好,不然真的怕李鸿渊动手收拾他,那活阎王一出手,三分的动静,他能弄成十二分的效果。 “我不介意。” “别说这种傻话。” 孙宜霖第二次从骆沛山口中说这句话。带着长辈的关怀以及劝解。 商量完了,退婚就很快,孙宜霖本来想要见见靖婉,自然是没见到,不过却跟孙宜嘉见了一面。就算是明白自己五哥想要知道什么,孙宜嘉还是只字未露,不仅仅但因为说了靖婉的真正态度会让他更难过,也因为将小姑子的事情透露给外男,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孙宜嘉只是简单的说了自己的情况,她在骆家挺好,不管是长辈们还是骆靖博对她的态度都没变。 “有骆三姑娘在,我对你倒是没什么担心的,只是,五哥希望你这一生都能幸福快活,连同五哥的那一份一起。” “五哥……”孙宜嘉看着明显消瘦了的孙宜霖,很是心痛,这当真是娶不到婉妹妹,就连同所有的美好一同埋葬了吗?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定国公府,你不想回,就尽可能的不回吧。” 因为孙宜霖在处理这这边的事情,那边的自然就没有过问,与靖婉有关的,自然比那边更重要,哪怕是退婚。因为他这正主儿没出面,沈家与定国公府闹得越发的凶,更因为又人暗中推波助澜,因此,沈家女未婚先孕的事情几乎闹得人尽皆知。 没错,就是沈家女,而不是特指哪一个,因此,沈家的姑娘,尤其是那些适婚的姑娘都受到了影响,一个个都不敢出门,因为一出去,机会被人用打量的目光往小腹上看,有些甚至就那么明目张胆的问出口。 又羞又恼又怒,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尤其是那正在议亲的,亲事十有*要黄,不知道躲在屋里哭了多少回,而那个罪魁祸首自然是最倒霉的,接二连三的被招麻烦,各种羞辱咒骂,让她简直要崩溃,或许是暂时还需要她肚子里的孽种,右都督夫人适当的阻止了,不过也仅仅是阻止了她们拳脚交加,可是罪魁祸首的秦姨娘就遭殃了,其他的姨娘因为自己的闺女被牵连,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她身上。 显然,这种对沈家非常不利的一面倒情况,睿亲王一系没料到的,沈书韩在将整件事情弄清楚之后,就与睿亲王通了气,整个睿亲王一系的人都在致力于将沈家摆在苦主的位置上,可是,这种事情明知道一旦发生,对女子的影响都特别的大,有时候,明明是姑娘被强了,还会被说成不要脸,下作,各种辱骂。这一次的事情,性质有些不同,毕竟孙宜霖以往的风评太好,没什么污点,这猛然间沾上,按理说就会特别的鲜艳,加上引导,太容易将其他人的目光引到他深山,从而弱化沈家。 可显然,最初的目的没能达到。 这弹劾沈书韩教女不严的折子也像雪花一样的铺在乐成帝的御案上。 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对方太高杆。曾经你来我往的交手无数回,相互之间个有输赢,只是这一次好像输得太惨了一点。 睿亲王暴跳如雷,康亲王自然就喜气洋洋。 不过,还是又人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其中之一就包括孙宜霖。在他处理好婚约的事情,再发现外面的言论走向,康亲王一系的人控制力没这么强,这事儿必然还有第三方做推手,谁?恭亲王?还是…晋亲王? 孙宜霖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这事儿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插手的必要,即便是插手,难道不应该是两边一视同仁,只是将整体局势搅得更乱吗?这才符合他的利益。 不对,只有他知道晋亲王的部分真实情况,其他人都不知道,如果将局势搅得太乱,超出了任何一方的控制范畴,肯定就会引起很多老狐狸的怀疑,只有这种一面倒,让睿亲王一系认定了是康亲王一系“兴风作浪”。可是,他为什么“帮”的是自己,而不是沈家,按道理说,即便上是看到苏贵妃的份上,也该“帮”沈家才对。 而骆沛山大人与其老妻说起这情况的时候,又一次的止不住叹息。 “作何叹气?”骆老夫人不解。 “我是担心咱家三丫头日后成为祸国妖姬啊,骆家那庶女踩了三丫头的脸面,晋亲王就要把整个沈家都搭进去,我瞧着,这事儿只怕会越演越烈,搞不好连同出嫁的沈家女都会受到牵连。晋亲王这私欲这么重,日后三丫头但凡有点偏好,不都可能弄成大事情吗?” 骆老夫人直接给他一个白眼,“婉婉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最是一遍的年龄她都一直坚持本心,日后还能被眯了眼,没了分寸?真遇到什么不应该的事儿,婉婉自然会规劝着些。那沈家女感跪到骆家门前,闹得人尽皆知的时候,就该想到或许会有这样的后果,我倒没觉得晋亲王做得有什么不对的。” 骆大人选择了闭嘴,他算是看明白了,涉及到三丫头,自家老妻跟晋亲王的想法那是不谋而合的。行,这婚约也解除了,暂时还对外公布,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边,暂时也不会有人再打三丫头的主意,自己还是趁着这个时间好好的熟悉吏部才是正经。 骆老夫人沉思,按理说,定国公夫人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晋亲王选择对沈家出手而不是定国公府,似乎有些说不通啊。 李鸿渊在之前的事情上作了推手,可没想让她们闹到明面上,沈家是在明面上下刀子,在定国公府的却是暗刀,还是专门针对定国公夫人的,人最在意身上,就让她失去什么,越是高高在上,就越是要让你低贱如泥。 这两日,定国公府的亲朋可是没少登门“看望”定国公夫人,各种明嘲暗讽,更有对孙宜霖的各种诅咒,定国公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可是再抖定国公夫人威风的时候,压根就没人理会她,甚至有那胆大的,直接动手反抗。 几度气急攻心,终究是一病不起,垮了身体,如果能好好将养,或许还有事好起来的一天,可是,各种指责,各种羞辱,让她背负的压力太大,别说是心平气和,更别说反思,变得越发的偏执。不肯好好吃药,每每乱砸东西,还要孙宜霖亲自侍疾,孙宜霖要入宫当差,又忙着查那沈家女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何人的,跟靖婉退了婚也没那么快缓过来,他娘还拼命的折腾,可谓是心力交瘁。 本来喝着喝着药,定国公夫人突然就打翻了药碗,“你个孽子是不是也巴不得我现在就死了,然后你就能娶骆家那个狐媚子了?” 一会儿又哭得惨兮兮,“宜霖,娘是立马再给你定一门亲事,你马上成亲好不好?”大概是真怕孙宜霖这一辈子都不再娶妻。 得不到回应又开始发脾气。 孙宜霖沉默,然后起身离开,无视了屋里屋外的兄嫂庶妹们,对于孙宜彬的挑衅也一个眼神都欠奉,至于身后——孙宜霖我告诉你,我没那么容易死,你休想把骆家的狐媚子娶回来,他也当成了耳边风。 孙宜霖有时候也很疑惑,他娘怎么就会变成今日这模样,曾经也是要气度有气度,要涵养有涵养,端庄贤淑,虽然严厉,却也温柔,现在呢…… 沈家焦头烂额,自然更是逮着孙宜霖不放。 孙宜霖心狠起来,同样能将人刺得体无完肤,说话不带脏字,就将沈家那姑娘贬得比花楼的妓子还要不如,而且之前就从骆家的府医那里问到了那孩子大概上身多久了,三个多月了,而对方又咬定是他的,他基本上就确认了事发的时间跟地点,那是在靖婉进京前不久,康亲王邀约到城外的皇庄。 事实上真要差,也不是那么难。不过,他那次的确是喝多了。 就在他准备一个一个的理过去的时候,有人主动站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康亲王。 孙宜霖不确定真是他,还是皇后让他站出来的,不过,这锅既然有人接了,孙宜霖也就痛痛快快的甩了,也没兴趣再查下去。 面对沈家人,康亲王很光棍,他喝多了,糊里糊涂的找表弟准备秉烛夜谈,结果睡着了,就占了表弟的房间,表弟挪到了别屋,反正按照沈姑娘最初的说法,是她自己爬的床。“你们早说是那回啊,不然本王早承认了,何必因为捡到宜霖的玉佩就非要赖上他。要说法是吧,行,晚点本王就让人抬进康亲王府去。” 康亲王都这么说了,谁对他也无可奈,他是亲王,帝王之子,风流快活一夜,大臣的女儿又如何,没嫌弃她是破鞋,愿意接纳入府就不错了。 于是,这事儿就只能这般不了了之。 都说了,这种事是最说不清的,空口白牙,你可以咬死赖上去,人家也可以咬死不承认。到最后,明面上看着,损失最大的大概就是沈家了,没从定国公府捞到好处不说,还是坏了名声,出嫁的姑奶奶们在婆家受了影响布不说,最惨的适婚姑娘,定亲的,被退了,议亲的,黄了,待议亲的……总之,都不会有好姻缘,大概只有那些几岁的没太大的影响。 同时,孙宜霖跟靖婉退婚的事情也慢慢为人所知,而另一条是对靖婉不利的流言也在蔓延。 第138章:果真是兄妹 孙宜霖跟靖婉这么突然的退了婚,说实在的,让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就算是之前沈家姑娘闹到骆家门上去,这不是“误会”一场么,这么急巴巴的就退了婚,现在可怕是要后悔死了。不过,是不是也说明那骆三姑娘是个极度小心眼的人,这还什么结果都没出来呢,如此的善妒不容人,有哪家的婆母会喜欢。 而同时,“话说,这位骆三姑娘不仅善妒,还有克夫的嫌疑吧,前后两任未婚夫,这定亲都那么短,怕是没有哪个比得上吧。” 说实话,在前段时间,靖婉的风头太盛,将京城的大半名门闺秀压得太惨,而且心仪孙宜霖的人太多,结果却让她这个身份不怎么高的人捡了便宜,可谓是新仇加旧恨了,现在,这桩婚事掰了,自然是幸灾乐祸,外加各种臆测,这种臆测,一说出口,在加上人云亦云,再附带一点有心人的推波助澜,自然就形成了一股流言蜚语,而且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至于知道两人真正退婚原因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都没有出来帮靖婉说一句。倒是袁巧巧跟周应霜等人气得够呛,可是她们出了能反驳两句“靖婉不是那样的人”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本来,依照靖婉的特殊,就算了断了第二次婚约,正好让某些人称心如意,又该恢复“香饽饽”状态才是,可是这些流言一出,可就得斟酌斟酌了。 于是,孙宜霖没有置于风口浪尖,倒让靖婉陷入不算小的困局。 孙宜霖有些后悔,果然不该这么快就退婚的,他倒是想帮忙,可是要如何帮?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他根本就没有资格掺和进去,而且,说不定因为他的原因,反倒让事情越发的严峻,她娘可是口口声声说靖婉是狐媚子,难保别人不会这么想,那对靖婉的名声就十足的不利了,于是,只能一边焦躁,一边保持沉默。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孙宜霖却与陈正敏不经意的相遇了。 有一段时间没见,陈正敏倒是显得越发的沉稳有度,这个时候,他们看彼此,大概有点难言的复杂之外,怎么说曾经也是情敌,再有,大概就是惺惺相惜了,毕竟同是天涯沦落人嘛。倒是不约而同的想要请对方喝一杯。 没有去酒楼,而是让人买了酒,找了一处宁静的地方。 什么都没说,先是一人三杯酒下肚,然后有些无言以对。 曾经,在靖婉与陈正敏定亲的时候,孙宜霖觉得是自己被事情绊住了脚,踩错失了机会,老天给了他机会,可惜他没能守住;而陈正敏在得知孙宜霖同样心仪经靖婉的时候,也说过不会给对方机会的,结果被啪啪的打脸。 又是几杯酒下肚之后,陈正敏终于率先开口,“你跟婉表妹到底因为什么退亲?”要说是外面传言的那样,他是绝对不信的。别说表妹,姑祖母跟姑祖父那都是极为睿智严谨的人,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不问是非对错就妄下定论。 孙宜霖端着酒杯默了默,“因为家母。” 陈正敏讽刺的扯了扯嘴角,想到自家祖父,他似乎没有资格嘲笑对方,尽管自己跟上婉表妹的婚事退了跟他祖父没什么关系,不过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里不出是事,也会在另外的地方起火,不过,自己或许比孙宜霖要好一点,毕竟,他们家现在,基本上是他说了算,没有那么多制约。 两人东拉西扯的,不知道怎的,就扯到了李如玉身上,虽然没闹得人尽皆知,但该知道的人基本都知道,承郡王降爵,李如玉夺爵,可都不是小事。只是现在都没听说她跟陈正敏的婚事,“你打算就这么拖着?” “怎么,心疼了?也是,她好歹是因为你算计我。” 孙宜霖拧了拧眉,“当我没问。”最近的事情太多太乱,他也有一段是时间没见到姑母了,他对李如玉无感,不过,跟姑母之间还是有几分感情的,毕竟,从小到大,姑母对他都不错,李如玉是死是活他不管,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不过,又想到自己娘,孙宜霖又狠狠的灌了一杯酒。 不过,都是吃过亏的人,就算是失意人,倒也克制了,并没有喝醉。 而在骆家,因为外面那些流言,表现得最在意的是孙宜嘉,她对靖婉总是带着愧疚,不过看到靖婉似乎并不在意,她好歹是收敛了一些,一旦出了什么事儿,都是靖婉一而再而三的劝慰她,反倒是给婉妹妹增添麻烦了。 “嫂子,我最近不方便出门,让我三哥带你出去走走吧。”靖婉建议道。说起来,这三嫂可是比她气闷多了,出去走走,散散心,那郁气在心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她不出门,倒不是怕别人指指点点,而是不想听着那些话,着实烦人。至于阮芳菲的邀约什么的,她那人,倒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不识趣,正好,其实靖婉真的不怎么想要跟她接触。 “不想出去,再说,你三哥也忙。” “也不差这一天。”靖婉在孙宜嘉沉默的脸上看了看,“嫂子是不是在意别人因为你这张脸而对上我三哥指指点点?” 孙宜嘉的确不在意自己的毁容与否,但是在意因为她而让骆靖博丢脸。 靖婉突然笑了笑,“嫂子,我给你上个妆吧。” 孙宜嘉颇为疑惑,怎么好端端的想着给她上妆?不过,据说黑妹最初的妆容就是婉妹妹给画的,看着很是漂亮,别有风情,倒是来了几分兴趣,好奇她又会给自己画什么妆。 靖婉没有将孙宜嘉拉回寝房,而是去了书房,更准确的说,是后来为了方便,从书房单独隔出来的画室,再让丫鬟去取了妆匣。 靖婉看着孙宜嘉的脸想了想,然后在自己那众多的颜料里挑出来几种。 任谁都该看出靖婉要做什么了。“婉婉这是要在我脸上作画?” “以前没试过,正好在嫂子来脸上练练手。”靖婉笑盈盈的,还明显的带着点小坏,怎么看都有点不靠谱的样子。“嫂子放心,我挑的这些颜料,那都无害的,保证不会弄坏你的皮肤,再说,就算是不好看,洗掉就是了。” 孙宜嘉倒是没什么担心的,反而是让靖婉笑得心里毛毛的。然后,干脆是抬头闭眼。 靖婉顺着孙宜嘉脸上的疤,画了一直梅花缠枝,下面一直眼神到脖颈中部。 因为是第一次在脸上画,花费了不少时间,但是,出来效果却是相当的不错。 别说下人们惊叹不已,就连孙宜嘉看着琉璃镜中的自己,都很是不敢置信,伤疤的位置,基本上被花枝覆盖,而且是顺着纹路,处理得非常好,不用手去摸,单凭眼睛,完全看不出有疤痕,不仅如此,看上去也非常的漂亮。 倒是靖婉托着孙宜嘉的下巴,整体的看了看,然后又在另一边脸上额画了几片飞飞扬扬的花瓣。“完美。” 孙宜嘉欣喜,而最开心的还是此后她的那些人。在他们看来,姑娘怕是要一辈子都带着面纱出门了,可没想到,她还能有如果光彩照人的时候,甚至比出嫁前更漂亮。 “好了,现在回去拉着我三哥出门去转转吧,日后再画,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被靖婉调侃了,孙宜嘉自然是不依,不过,靖婉强行将她撵走了。 海棠雅居又恢复了宁静,靖婉又开始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龚嬷嬷自然知道自家姑娘并没有受什么影响,不过,她总觉得靖婉似乎是在筹划什么,不过,因为暂时没露丝毫端倪,所以她想做什么,并无头绪。 骆靖博看孙宜嘉的妆容时的惊讶,倒没有因为她又变成了大美人,眼中就染上了痴迷,可见,骆靖博对她的容颜并不是很在意,“小妹画的?” 孙宜嘉笑着点点头。 “日后我帮你画。”骆靖博想都没想就开口道。可见这榆木脑袋在成婚后还是开窍了不少,某些技能在无形中慢慢的点满。“我看你这这些日子都闷闷不乐,走吧,今儿咱们出去转转,我想着你应该不会拒绝的。正好也让为夫出去炫耀炫耀,让他们瞧瞧本少爷的妻子有多漂亮。” 孙宜嘉怔了怔,“好。”原来他也是想带自己出门,只是担心自己不乐意,事实上,他也跟婉妹妹一样,温柔又体贴。至于炫耀,他有值得炫耀的资本,何须用自己充门面。 孙宜嘉去跟骆老夫人报备了一声,这种事,自然没有不允的。 然后又去与张氏说了一声,更是没有问题。 夫妻二人在成婚后,首次相携逛街,倒也没有目的地,就是让车夫驾着马车慢悠悠的走,撩开了窗帘子,两人靠坐在一起,一边是看着外满,一边轻声低语,眼底不自觉的洋溢着幸福的笑,外人不经意间看到,第一时间就会觉得这是以对恩爱的小夫妻。 到了相对热闹的街区,二人下了马车,骆靖博很自然就扶她下来。 之后,就算是身后有下人跟着,轻易的也不会有人靠得太近,骆靖博还是时时的将孙宜嘉护着,因此,两人的姿态相较而言,就显得格外的亲密些,孙宜嘉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甜蜜。 骆靖博就陪着她慢悠悠的溜达闲看,在发现孙宜嘉对很多小玩意都不知道之时,就充当了一回全知全能的解说员。 孙宜嘉出身高贵,比较平民的东西基本上都没怎么接触过,加上没什么好友,对于姑娘们都钟爱的衣服首饰之类的,也往往都是直接送到府里去,因此,她很少出来说逛街,对于这项活动也兴趣缺缺,再说白一点,孙宜嘉其实是个宅。 然而,现在的心境不一样,感觉很有意思,很开心。 在路过某个卖面具的小摊位时,还伸手拿了一个扣骆靖博脸上。 小夫妻一起的,不多,但也绝对不算少,而像他二人一样亲密的,一眼望去,还真找不出第二对,加上孙宜嘉脸上特殊的妆容,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娘,你看,那是不是表姐?”一对刚刚从首饰点出来的母女,年轻的姑娘对身边的妇人说道。 而那妇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沉默了一下,“是她。” “呵,以前倒是从没见过她笑得这么开怀,难不成定国公府还亏待了她?” “大概是不习惯锦衣玉食山珍海味,更喜欢清粥小菜。” 年轻姑娘一位不明的笑了笑,“娘,在这街上遇到,总该去打声招呼不是。”拉着中年妇人就往那边去。“表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孙宜嘉下意识的转过头来看上,脸上的笑下意识的收了收,“姨母,表妹。” 之前看到的是孙宜嘉的侧脸,这一下看到了正面上,没有预想中的狰狞恐怖的疤痕,反而是一枝缠枝梅花,带着三分魅惑妖娆,不过因为她清冷的气质,妖娆跟清冷相互的综合弱化,让她整个人都显得越发的明艳动人。 那笑容止不住僵了僵,原以为她毁了最大的资本,居然用另一种方式弥补了,还更完美。维持了才多久的优越感,一下子又被嫉妒给啃食了。 骆靖博随着孙宜嘉见了礼,不亲不疏。 母女二人都将目光落到了他身上,骆靖博长得俊朗,平日里或许随性了些,但是,该端的时候自然也端得起来,气度涵养都不差,加上未来的“天下师”光环加身,吸引力一点都不比孙宜霖差。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某位姑娘看着骆靖博渐渐的有些红了脸是,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娇羞。 孙宜嘉岂会不知道骆靖博现在有多招人?不过,她也没露出什么不悦的表情,她相信他说过的话,既然如此,再多的任垂涎也没用,看得到,摸不到更得不到,气死你。 孙宜嘉与她们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这母女两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以前见了面可是说不了三句话就得分道扬镳。这个表妹起了心思也就罢了,姨母居然也…… 骆靖博始终微侧着身安静的站在孙宜嘉身侧,没有先行一步的意思,眼眸微垂,恪守君子之道,没多看对面的姑娘一眼。 在那姑娘眼里,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孙宜嘉的侧脸上,再好看也是画出来的,就不相信在私底下,他还能受得了孙宜嘉那张脸。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娇媚,“表姐夫,我特别喜欢工笔画,能不能寻个私,跟你讨要一副画作?” 骆靖博终于施舍了她一个正眼,不过那眼神颇为怪异,“男女有别。” 一句话,对方的笑容定格在脸上。 孙宜嘉差点笑出声,还真是一点不客气,一点不委婉,跟婉妹妹果然是兄妹。 “靖博却是误会了,是这丫头她祖父喜欢。” “哦。”骆靖博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中年妇人气得不轻,可是却不好说什么。 “我听说姨母病了,还没来得及亲自去探望探望她,姨母而进如何了?” 孙宜嘉怔了怔,这事儿,她不知道,定国公府根本就没派人给她送信。 “咦,表姐莫非没回去瞧过,刚才瞧着表姐那么开心,还以为姨母并无事呢。”再看孙宜嘉时,眼中带着别样的意味,又小心翼翼的瞧了瞧骆靖博。 这种低级的挑拨,于骆靖博而言,连毛毛雨都不算。“宜嘉甚是焦虑,我才带她出来走走。”不管焦虑的是什么。“就不打扰姨母跟表妹了。”伸手轻轻的揽了一下孙宜嘉,往旁边而去,“你刚才不是说要买些东西回去吗?” “嗯。”孙宜嘉应了一声。 两人轻声说着话,渐行渐远。孙宜嘉的人倒是直接给母女两一个不屑的表情。 “这事儿应该是你五哥的考量,你别往心里去,想来也并不是很严重。不过,既然知道了,明日我陪你回去看一看。你只需记得,你现在是骆家人。” “谢谢你,靖博。” “你我夫妻,本事一体,何须言谢。” 虽然有这插曲,但也没有多大影响,两人说继续逛。 衣料首饰店,胭脂水粉店等等地方,骆靖博用足了耐心陪着她,没有半点不耐烦,她问自己,也耐心的给出意见,虽然品味上可能有差别,但是并不妨碍什么。 等二人相携回到骆家,听闻有四家媒人上门,向靖婉提亲。 只当是情况好转,然而,在得知四家的情况后,夫妻二人都气得发抖,一个庶子,一个草包,一个破落户,更有一个大言不惭的想纳靖婉为妾。 那话倒是说得挺好,但话里话外,却是骆家三姑娘现在这名声,有人愿意娶她就不错了,而且还克夫,就算纳她为妾,那都是冒着危险的。 骆老夫人让人将她们打了出去,那是真大。 “是谁,谁这么恶毒,竟然想毁了婉妹妹!”孙宜嘉恨声道。 可不是,如果不是有人故意为之,会有几家的癞蛤蟆同时上门? 第139章:三宫召见 暂且不知道靖婉的婚事,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弄鬼,只一条,有些人不好过了,那就是吏部尚书骆沛山骆大人开始发飙了。凭借李鸿渊那里得来的各种不为人知的东西,在吏部将重要的官员各个击破,不配合他,没关系,直接一份折子上去,让乐成帝收拾,吏部主要的官员落马了两三个,而下面的人,更是被他直接的裁撤掉一批,管你是什么人,管你是什么背景,下手狠绝,毫不留情,总之,他那么做有理有据。 也就是这个时候,众人才知道,他们远远的看轻了这位骆大人。 某些人在心情不好的同时,更想要拉拢他。 不过,这个时候,骆大人显得有些油盐不进,似乎大有比之前更为中立的意图,比起阮瑞中的八面玲珑,他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得罪个彻底。 然而,虽然恨透了他,有不少人又很感激他,盖因为,他举贤不避,在他进行多方的珍重审核之后,但凡是真有能力,不管是哪个派系,他都愿意举荐给乐成帝。 要说,这样的臣子,当皇帝是最喜欢,乐成帝自然也不例外,于是,大手一挥,骆沛山举荐上来的人,有不少的得到了调动,到了更合适他们的位置上去,虽然直接晋升的比例并不是很高,但是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自然能更好的发挥,那么显而易见的就就有更好的机会。 不过,骆沛山真的一点私心都没有吗?呵呵,怎么可能,事实上,有调动的这批人,虽然看着官位并不高,都是在四品以下,而且并不局限在京城,而是启元王朝的各郡各府,可是,这批人,其实有一半是李鸿渊安排的人,而安排的位置看着不少多高,可是却是非常的重要,只要给三五年的时间,他们进一步提升,甚至可以卡住各地的咽喉,另外,仔细查看,到骆家提亲的几家癞蛤蟆,比较亲近的亲朋那是一个名额都没有,更有那么几个本身就有问题,更是被骆沛山毫不客气的直接给踩了下去,四家人,都有份,谁都没落下。 要说,在官场混的,就没有几个是蠢的,将其中的关系理一理,总会发现端倪。 呵,很好,骆大人是个在意家人,更是疼爱孙女的,睚眦必报。 四家人后悔了,真的非常的后悔,连带的,那些关系亲密的亲友各种怨恨,尤其是纳西怀才不遇,一直在原来的位置上蹉跎岁月,看着有机会了,正满怀激情,准备活调离或升迁之后大干一场,结果等来等去,骆尚书呈递给圣上的名单,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究其原因,因为有“家里人”折辱了人家孙女。 这种事,你连找人家说理都不行。 因为骆沛山的这一招太狠,而起到的效果也太明显,某些人那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不过却没有立即行动,因为,在这次官员大变动中,几乎没涉及到跟骆家比较亲近的人,儿子女婿都没有,不知道是因为他举贤避亲,还是认为儿子女婿没那个能力或者暂时不需要变动。 这个时候,可就要考虑好,真的想用联姻的方式攀上骆家,那么就要拿出足够的诚意,而用来联姻的儿孙也必须足够的优秀,再敢有不三不四的人上门提亲,那可真的是要记恨死你,更说不定就暗搓搓的踩死你。 他们意识到,骆家的孙辈们,或许不能依照他们的父辈来衡量他们的身份地位,只要骆沛山在现在位置上哪怕只是呆上几年,只要有他的提携,都有大大的提升,尤其是有骆沛山重视孙辈,最宠三姑娘的小道消息传出之后,骆家第三代受人重视的程度立马就拔高了一大截,大有将他们的价值按照骆沛山的儿女来衡量,但凡年满十岁,只要是没有婚约在身,一个个都成了香饽饽。 骆沛山升任之初,那种里外不是人,受各方排挤,隐隐有被架空的尴尬场面被击得粉碎,最初的门可罗雀,在短短的时日内就变得络绎不绝。 日日有人上门,迎来送往,作为儿媳的四妯娌,那是一个都不得。 而这个时候,骆老夫人将孙宜嘉这孙媳也拉出来,而现在这些人是要巴结讨好,奉承着骆家,孙宜嘉要应酬起来,也不算什么难事。其他年龄相当的姑娘们,也是一个个的拉出来,不过,出了禁足的骆靖颖,靖婉也始终没有露面。 女眷们忙,那些爷们少爷也清闲不到哪里去,日日都有攀关系套交情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倒也没有蠢人直接请媒人上门提亲的。 事实上,对于孙辈的亲事,除了靖婉的,其他的,骆老夫人一个都不想插手管,而靖婉瞧着成了姻缘最困难的那个,可实际上早就有着落,因为骆老夫人对于孙辈婚事,始终淡淡的,要被提及到,就直接甩给他们各自的父母,她不管。“三丫头?月老大概还没给她牵红线。”这是暂时不准备再提靖婉的婚事,不管欲求娶靖婉的是什么人,骆老夫人都是这个态度。 众人都在心理默默一叹,看来,这位骆家最被疼爱的姑娘,是不要肖想了。至于靖婉已经在外的坏名声,还是有不少人清楚里面的门道。 骆靖颖虽然骆大人庶子的嫡女,但庶子的庶子都能得他教导,加上之前出嫁的庶出的孙女都那么看重,想来对这孙女也不会差吧,更何况,对于骆靖颖,她们中不少人都知道的,长得好,才情也有几分,或许有几分虚荣心,不过那都不算什么大问题。 因此,这个只比靖婉小一天的骆四姑娘,也是有不少人惦记着。毕竟,这年龄稍大些,最多一两年就能娶进家门,多拖几年时间,谁知道骆沛山到时候会如何。 不过,跟刘氏几次接触后,基本上就没人再提了,这是个心比天高的主儿。 要说刘氏心里也不好受,事实上,到现在这个局面,给骆靖颖挑个好一些的人家嫁过去是个不错的选择,刘氏心存虚妄,当她也有理智,活在现实中,可前提她女儿还是完璧之身,可是偏偏……如此,也就只能“高冷”到底,受人明里暗里的嘲讽,什么当心“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那也只能听着忍着,只看睿亲王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关于此,骆荣平其实找过李鸿铭,暗示过他已经知道睿亲王破了自己闺女的身子,希望他能拿出个章程来。不过,李鸿铭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反正骆靖颖已经是他的人了,骆荣平这颗棋子想跑也跑不了,暂时稳坐钓鱼台,骆荣平不拿出点诚意来,他是有实际动作的,说白了,就是在逼迫骆荣平交投名状。 因为李鸿铭在吏部当差,对于骆沛山的作为,他是兄弟中体会最深的那个,他在吏部花了那么长的时间,都还远没有达到骆沛山不过短短时日的成绩,他不知道骆沛山是怎么做到的,有一点却实实在在的,他非常的挫败,同时更想笼络住骆沛山。 不过,李鸿铭想要的投名状,契机很快就有了。 要知道,骆沛山的异军突起,让沉稳的皇后都有些坐不住了,完全超出了掌控,这时候,对她那嫂子更是深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将骆家得罪得那么狠,不过好在宜嘉在骆家并没有被迁怒,将康亲王叫去“好好”的教导了一番。这时候,康亲王自然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安下心底的火气,尽可能的放下身段,找了孙宜霖,从骆靖博身上攻克,他也知道了骆沛山的第三子一直效忠的是自己,如此可以给点甜头。 与此同时,皇后以久不见孙宜嘉为由,孙宜嘉召进宫中。 孙宜嘉进宫免见皇后,在她毁容之后,皇后其实召见过一次,看到她现在的妆容,显得惊讶,也显得欣慰。事实上,孙宜嘉很清楚皇后见自己的目的,因此,这妆容只说是骆靖博给画的,其他的一个字都没多说。 皇后赞了骆靖博几句,然后,还是将话题拐到了靖婉身上。 在孙宜嘉准备离开的时候,皇后就表示,想见见靖婉。 孙宜嘉自然是不傻,她隐隐觉得,这皇后姑母,似乎是想让康亲王娶靖婉。在出宫的时候,就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眼中满是阴翳。其他人好拒绝,可是皇后好拒绝吗?她现在倒是希望睿亲王他们能拖住皇后的想法。 孙宜嘉又哪里知道,皇后的想法不过是“旧事重提”。 回到骆家之后,孙宜嘉第一时间就去找了骆老夫人,将皇后跟她说的话一一复述给骆老夫人听,再说了自己的猜测。 “你是个好孩子,跟靖博好好过日子,其他的,不用想那么多。”骆老夫人这是给孙宜嘉实实在在的定心丸了。 孙宜嘉只觉得心中酸涩,“多谢祖母。” 骆老夫人笑了笑,对此并未再多言,“既然皇后要见婉婉,你明儿就带她入宫吧,该如何就如何,其他的,自有我们处理。” 对于入宫见皇后,靖婉表现得相当的淡然。 孙宜嘉对她这份心态,也当真是佩服,除了她,还真没在其他和任何同龄人身上见到 过。不过,“婉妹妹,你最近在做什么,我怎么觉得你这几日好像神神秘秘的。” “没做什么啊。”靖婉笑了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孙宜嘉会信她才怪了。 皇后见了靖婉,也没说什么,只是甚是和蔼可亲的向靖婉表示她对她的喜爱,那模样,就差拉着靖婉叫“儿媳”了。孙宜嘉眼观鼻鼻观心的垂眸听着,再一次佩服靖婉在这个时候还能巧笑嫣然的应对皇后,半点不出差错,更是部落话柄。 这一刻突然发现,能让婉妹妹“嘴毒”是一件开心且幸运的事情,原来婉妹妹要真心想应付一个人,她也能做得非常好。 皇后倒也没有留靖婉太多的时间,只是在临走的时候,赏了不少好东西,当然,孙宜嘉作为亲侄女,同样不会落下。 靖婉接得很坦然,甚至都没有推拒。 刚刚出了坤翊宫,立马就遇到了玉粹宫的人,苏贵妃有请。 孙宜嘉看到靖婉自然的神态,再想到昨日骆老夫人说的话,大概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苏贵妃虽然没有一个儿子拉出来联姻,但是对靖婉的态度却是很好,就如同看待娘家的小辈,格外的亲昵,而且也没落下孙宜嘉。孙宜嘉很早就知道,苏贵妃非常的会上做人,今儿是再一次的验证了。 不过,出了这些,苏贵妃还跟靖婉聊到了保养上,可是将靖婉身上这一身嫩皮夸了夸,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艳羡,也提到了养肤秘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东西。在这一点上,苏贵妃说得很直白,并没有拐弯抹角。 “胭脂阁已经出了成品,想必用不了多久,应该就会送进宫来。”靖婉如实相告。 “此话当真?那可真是太好了。” 苏贵妃可谓是将自己的无害做到了极致。 一般的小姑娘很容易对她新生好感。可惜,靖婉从来都不是一般的姑娘。 苏贵妃同样的给了赏赐,而且,不多不少,估摸刚刚好压过皇后一点点。 姑嫂二人对视一眼,要说苏贵妃不知道皇后赏赐了什么,打死都不信。可是,赏给她们二人的东西是皇后身边的姑姑亲自取来的,而在收下之后,那都是严严实实的放在盒子里,就这转身的工夫,苏贵妃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这后宫果真不是个好地方,随便一件小事,都透着较量,还有那无处不在的监视。 本以为应该可以出宫了,结果,又迎来可甘露宫的人。 靖婉都表示了意外,秦淑妃一向都很低调,怎么会在今日掺和一脚? 不过,既然请了,那就去就是了。 苏贵妃听闻两人去了甘露宫,倒是没什么表示,她还在回想靖婉的一言一行。“真是个不简单的姑娘呢。”本来么,能让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表示出艳羡,不说多得意,至少应该是有些飘飘然吧,可是,从始至终,她都表现得很从容。 秦淑妃表现得没那么亲昵,不过,在靖婉看来,她却是三个人中最好相处的,有一种淡淡的宁和,不过,在这后宫中,能够在无子的情况下占据一席之地,地位也稳稳的不可动摇,自然不会是无害。 不过,靖婉觉得,秦淑妃看自己的眼神,不像是要拉拢,更像是某种颇有深意的打量,完了之后似乎还觉得挺不错,感觉有些怪怪的。 靖婉压根就想不出秦淑妃这反应的缘由。不过,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秦淑妃最后赏赐的东西,也只是比皇后的东西稍微的次一点。 这情况,是说明坤翊宫其实就像筛子一样,处处漏洞? 不,不会,皇后没蠢到那种程度,要么就是她故意透露出来的,要么就是刻意的留着其他宫的钉子,靖婉觉得,这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毕竟,其他人的钉子,只要自己心里有数,透露出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完全无所谓,关键的时候,或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只是,在二人离开之后,秦淑妃呢喃了一句谁都不曾听到的话——眼光不错啊。 在宫人领着出宫的时候,靖婉他们遇到了一个人。 孙宜嘉怔了怔,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倒是靖婉没怎么避讳,蹲了蹲身。 孙宜霖远远的还了礼,然后就那么定定的看着靖婉,并没有上前的意思。他只是听说了她被姑母召进宫,在宫外,他根本就见不到她,可是他想知道她好不好,有没有被近日的谣言所扰,因此,他找了借口出来。而现在,她看起来似乎还不错,那么他就放心了。无视了心脏处传来的一阵阵绞痛,孙宜霖转身离开。 孙宜嘉看到自己最亲近的哥哥这般模样,也是分外心疼,可是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的无可奈何,希望五哥能早日走出这段情伤。她自然不知道,孙宜霖已经跟他们的娘,说出了“终身不娶”的话。 刚刚目送走了孙宜霖,又迎来了晋亲王李鸿渊。 李鸿渊的目光从孙宜霖离开的身影上收回来,看着靖婉她们,或者说是看着靖婉,沉沉的,还带着几分阴翳。 “见过王爷。” 好几息之后,才听到“免礼”二字。 孙宜嘉的心跳有些快,只因为李鸿渊刚才看孙宜霖的那眼神,她总觉得自家哥哥就像是被野兽给盯上了,可是,晋亲王有什么理由盯上自己兄长?莫不是晋亲王真的看上了自家哥哥?应该不至于吧?可是真如此,那眼神未免太凶狠了一点,除此之外,却想不到别的原因。 靖婉他们与李鸿渊擦身而过。 李鸿渊在原地站了站,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解决掉阮芳菲,可是,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看来,只能制造机会了。移步,向玉粹宫而去。 第140章:靖婉发大招 因为骆沛山的特殊保护,关于靖婉的留言倒是暂时的平息了。不过也仅仅是暂时而已,甚至仅仅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除非能完美的解决靖婉的婚事,让各方都无话可说,否则,附加在靖婉身上的危机就不算解除。 于此同时,骆荣平终于受到了康亲王的看重,对骆荣平来说,迟了也不迟,所谓迟,只是他已经投靠了睿亲王,他现在再多的重视也无济于事,所谓不迟,他当初投靠睿亲王,说的就是成为他安插在康亲王一系的一颗钉子,即便是做钉子,可若是不得重用,触及不到核心,也没太大的作用,想要交投名状,机会就来了。 第一次被康亲王召见,得到的待遇就是前所未有的,着实还是让骆荣平诚惶诚恐的一番,不过好在是没有昏头,知道自己现在是没办法摆脱睿亲王了。 康亲王让孙宜霖约见骆靖博,孙宜霖应了,骆靖博也应了。 本来,孙宜霖在也约见骆靖博的时候,就告诉他,不管康亲王说什么,宗旨就一个——插科打诨,总之是什么都不能答应,更不能落下话柄。 说实话,在听到孙宜霖这话的时候,骆靖博其实挺意外的,就算是自己娶了宜嘉,但是,定国公府的立场摆在那里,他跟宜嘉之间的联姻性质并不是那么强。 孙宜霖并没有多解释什么,他是定国公府的人不错,但是以前一直都在避让孙宜彬,就算是深受皇恩,但也从不参与政事,后来跟上孙宜彬彻底闹翻,入朝为官,他依旧几乎不参与派系之争,很多事情他都不了解,不想了解。 不过,在骆靖博与康亲王见面之后,孙宜霖发现,自己的担心全都是多余的,这妹夫爽朗随性不假,可是,却也不是没有心机,不懂人情世故的二愣子,反正,孙宜霖作为陪客,没听多久,就不得不感叹,不愧是骆尚书教导出来的,看似是康亲王主导了谈话内容,其实一直是骆靖博牵着对方的鼻子走,李鸿熠却不自知。 骆靖博的耿直,那也是要看对象的。 其实,骆靖博做得比较明显了,换一个,岂会没有发现端倪,所以,康亲王这智商,那就是硬伤啊。或许他的智商在普通人水准,奈何接触到的人都成精了,就让他在无形中显得有些蠢了。 孙宜霖正准备离开之际,不曾想,康亲王让人领了花楼的清倌作陪,那脸色自然就有些黑,可是,李鸿熠虽然是表兄,却也不容他置喙。只是,随后的情况,着实让他有些出乎意料,因为在那美貌的清倌靠近的时候,正想要偎近骆靖博怀里,不想,骆靖博接连几个喷嚏,“姑娘身上什么味儿,这么刺鼻?” 那清倌一脸懵,然后很是无措,泪水在眼中凝聚。 康亲王黑脸,挥手让人滚了下去。 “草民失仪了,王爷赎罪。”还忍不住的揉揉鼻子。 “与你无干。” 如此,到最后,似乎是谈论了很多话,但,事实却是半点实质内容也没有。而康亲王准备送的人,没近身就被退货。 骆靖博与孙宜霖相携离开,孙宜霖看骆靖博神清气爽,半点糟心的感觉都没有,那眼神越发的怪异,“妹夫,你是故意的吧?” 骆靖博对孙宜霖笑笑,特无害的那种,“舅兄你指什么?” 好么,不用问了,孙宜霖已经确定了他是故意的,装得真像,连他都给骗过去了。“人不可貌相。”孙宜霖再一次的深刻体会了一把这个词儿的含义。 骆靖博还是装傻一般的笑了笑。 孙宜霖也不再多问,这妹夫有这份心也不错,他现在可是比自己还招人。 骆靖博在回骆家之后,直接先去看了看自家宝贝妹妹。 虽然都知道她并没有将外面的事情放在心里,不过,有时候还是忍不住为她担心。 只是,似乎在摆弄什么东西,问了之后却半点没得到答案。 当日,在骆沛山下衙之后,靖婉就带着东西去找了他。 靖婉时常的出入外书房,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 “丫头这是找祖父有事?”骆沛山看着靖婉手上的东西。 靖婉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东西递给骆沛山。 骆沛山先是摆弄了一番那长筒状的东西,有些不明所以,于是,将目光放在那两张纸上,上面一张,是异常精细的图纸,“这东西,千里眼?” 靖婉转过书桌,走到骆沛山身边,告诉他如何使用。 在骆沛山眼中,书房门外最远处的树叶,都一下子仿若在近在眼前。骆沛山惊奇不已,千里眼,千里眼,这名儿虽然有夸大的嫌疑,倒是却是能看很远。 靖婉也不打扰,任由骆沛山在那里摆弄。望远镜里的镜片,用的是透明度最高的白水晶,效果比玻璃还是差一些,不过,最后的成果,靖婉挺满意。 骆沛山终于看够,不过终究那么那样的经历与见识,除了觉得挺稀奇之外,暂时没找到还有别的什么作用,“婉婉,此物虽是精巧,但是……” “行军打仗如何?敌不见我见之。” 骆沛山眼眸猛地一亮,“果真是绝妙!”骆沛山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是那情况是可以想象的,这哪里只是讨巧玩物,分明是有大作用的宝物。 骆沛山又将目光放在那图纸上,大致能看明白,具体的,直接交给工部军器局,这成品有一个了,图纸也精细,如果还弄不明白,军器局上下都可以滚回家抱孩子了。 骆沛山看了又看,终于将图纸放下,再拿起另外一张纸,同样是张图纸,上面是一把弩,不同于常用的弩,而改进之后的连射弩。因为没有成品,骆沛山并不能看出这弩的好赖,但是,就凭借连射这一点,一旦锻造成功,肯定就比现在弩厉害。 骆沛山郑重的将东西收好。 “三丫头你这会儿将东西拿来,是想求什么?”这很显然是要呈送到御前,正是非常时期,骆沛山知道,她应该有她的打算。 “祖父,你觉得求取晋亲王嫡妃位置,可能行?” 骆沛山看着靖婉的神色再变,莫名的带着几分幽光,极其平静或者冷漠的开口,“三丫头,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靖婉抿了抿唇,“祖父,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晋亲王那样的人,别人避之不及,我现在却自个儿凑上去,的确是很不明智,甚至可能会让人觉得愚蠢,可是现下的局势,晋亲王是最好的人选,如果成了他的未婚妻,困局就迎刃而解。” 靖婉很清楚,别看祖父现在很威风。他还在某些人的容忍范围内,认为他还有为己所用的可能,如果他一直强硬到底,那么谁都不会容忍他继续坐在现在的位置上,吏部尚书这个位置,实在太重要,谁都容不得他独善其身,而且上任之初,现在的局面是非常手段,这个位置本身就不稳,如果其他人都想要将他拉下来,三叔骆荣平本身就不安分,所以,总能找出一些攻讦骆沛山的理由,再无中生有一些,骆沛山最终的下场可想而知。所以,危险的不仅仅是靖婉,还有骆沛山,还有整个骆家。 晋亲王无权无势,可他却是一个谁也招惹不起的对象,看起来是苏贵妃的养子,但是谁都知道,他哪边都不沾。 “的确,眼下的局是破了,那么,丫头,你可想过日后?而且,晋亲王本身就不是好招惹的,利用他破局,说不定会给骆家招来更大的麻烦,毕竟,其他人的话,还能勉的让他们有所顾忌,晋亲王却是什么顾忌都没有,他就是明目张胆的出手,你也对他无可奈何。” “所以,只是求个名分而已。”阮芳菲是个变态,她可没想跟她争锋,再说,晋亲王心里大概还住着一个真爱白月光,她没兴趣插足,如果到时候要她挪位置,只要稳定了骆家,放她离开,哪怕是特殊一点的方式,让她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生活,都无不可,只是,“嫡妻”是最后的底线,她不能连这一份坚持都舍了。 在靖婉微微垂眸的时候,骆沛山看她的眼神越发的诡异,有名无实?乖孙啊,你也要看晋亲王同不同意,他算计了那么多,那么久,现在你主动送到他嘴边去,还不一口把你生吞了。不过,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活阎王,被他生生的气出病来,怎么也得给他点回报。“丫头,你该知道,更关键的是日后。” “日后啊,祖父也以为,其他任何一个皇子登基,晋亲王都是必死的结局吗?” “难不成丫头还另有看法?” “跟晋亲王接触,虽然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次,而且时间短暂,但是,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他不是个蠢人,他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可瞧着他依旧我行我素,半分都不知收敛,难不成他对自己的命完全不在乎?没什么理由让他心生死志,如此,他必然是有自保的手段,我从不认为,其他皇子上位之时,就是他身死之日。” 骆沛山目光闪了闪,自己这孙女,虽然不知道实情,但,看得还真准。“即便如此,晋亲王是个不按常理行事的。” “这两样东西,只是用在圣上那里的,毕竟我的身份不足以但当亲王妃之位,只有圣上允了,才能再谈其他,而如果晋亲王不同意,我也不强求。” 这身份的确才是最大的障碍,不然晋亲王早就直接求娶了,可是,对于皇帝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个事儿,只要他点头了,再想要提升一个人的身份,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乖孙啊,这事儿要是成了,可就解决了晋亲王最大的难题了。 骆沛山忍不住暗想,那活阎王那么张狂,最大的麻烦,不需要他用最极端的方法来解决,反倒是让他未来的媳妇儿给解决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丫头,你可要想清楚了,晋亲王那名声……” “传言往往都是夸大其词,到底有几分真,还未可知。再说,我又不求实际的东西,他花心风流与否,自是与我无干,至于性情阴鸷暴戾,再如何,也不至于对自己的嫡妻如何,克妻嘛,现在不都说我克夫嘛,我们这克人的八字,说不定遇到对方就成了相生了。”靖婉笑道。 骆沛山现在是真知道靖婉对上婚事不在意,现在这一步,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既如此,明日就将东西呈递给圣上,探一探圣上的意思。” 靖婉点点头。又想了想,“其实,只要一份婚约也未尝不可,反正,孙女最少要及笄之后才会出嫁,还有不短的时日,有婚约做缓冲,祖父应该能在吏部完全的站稳脚,有些事情也能处理好,到时候,其他人就算是想拉你下马,也不是那么容易,那时晋亲王不乐意,大可以也‘克’我一回。” 骆沛山看着靖婉,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到底,她这么做,还是为了他,为了骆家,不过,其实他或许该把她的话告诉晋亲王听听,让他也堵堵心。 不过,如此一来,晋亲王倒是免了现在就暴露出来,做出逼宫造反之事,须知,即便是夺取皇位,现在也的的确确不是好时机。这简直就是无形中化解了启元的一场大灾难啊,三丫头如此积福,老天不对她好点就真的是眼瞎了。 随后,骆沛山又颇感兴趣,闻了靖婉这怎么想到这些的。 “怎么想到的不知道呢,以前在齐安府做来玩过,只是那时候没这么精细而已,也没想到远的用途。”这谎话也一回生二回熟,反正,在齐安府的时候,她的确鼓捣了不少在别人看来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到没什么可奇怪的,再则,那时候真用手弩打过猎,联想一下要改进改进,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她之所以懂这东西,还是前世的时候,有人送了她老子一把弩,她一时好奇,拿来玩了一阵子,还是特地的查过制作方法,不过时间太久了,她也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得一些,所以才花了这么些天,好好的研究了一下,才基本还原的图纸,不过,她估计可能还需要改进一些地方。她相信军器局的那些人,最后定能成功。 因为靖婉派龚嬷嬷去了胭脂阁,自然就没有跟随到前书房,而之前靖婉做的事情,因为没与她说过,不知其用意,因此,书房里祖孙二人的重要谈话没有第一时间传到李鸿渊那里。 次日,并无早朝,骆沛山直接到御书房面见乐成帝。 自然,此时御书房还另有几个大臣在,处理完政事,骆沛山留到最后,才将东西呈上去,因为另外写了折子,倒是不用多解释什么。 乐成帝好歹是皇帝,该有的远见还是有的,看到骆沛山呈上的东西,心里也忍不住的动了动,这的确是好东西。“来人,传工部尚书及左都督觐见。”趁着这会儿,“此物甚好,是谁做出来的,心思如此巧妙?” “回陛下,臣那三孙女。” 乐成帝眼眸动了动,对靖婉,可是印象深刻。“大善。上次那丫头为朕为启元觅得大才,朕还不曾赏赐,这次一并赏了,爱卿想要什么,说吧。” “臣那孙女,可做得皇上儿媳?”骆沛山也不犹豫,直言道。 乐成帝眉宇动了动,“哦,爱卿是看上朕的十一皇子了?” 骆沛山也是无奈,自己都这么有诚意了,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呢,非要装不明白,有什么意思。“十一皇子年龄尚幼。”还不到十四呢,那就是一真正的孩子,就算是再过两年,自己乖孙嫁给他,那也是去带大孩子吧,娘的,他是要找个能心疼,关怀,并且护得住自家乖孙的孙婿,可不是要让乖孙嫁出去当老妈子。“皇上,臣不求那丫头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只愿她一生康泰喜乐,可现在人为刀俎,她为鱼肉,臣看着心疼,臣那老妻更是不必说,若非实在无奈,臣万不敢肖想亲王妃位的。” 乐成帝算是明白了,骆沛山这是来真的。“老六那那脾气,还有他那名声……”虽然京中的风吹草动乐成帝未必事事知晓,但是,骆家现在的处境他还是知道的,事实上,他对骆沛山也很满意。 骆沛山失笑,“臣家那丫头还被传克夫呢。至于其他,晋亲王若是不乐意,臣也不强求。”不乐意?是不乐疯吧! “容朕想想。” 工部尚书以及左都督,一前一后的很快到抵达御书房。 千里眼成品直接给了秦天鸣,现在的武将中,就是属他带兵打仗的经验最丰富,也算得是常胜将军,对于军用之物,他最有发言权。 在得之此物用法之后,稍微一试,立马就双眼冒金光,很显然,不用问,单看他的表情,千里眼的作用非同小可。 而拿到图纸的工部尚书,同样激动得难以言喻。 “钟爱卿,此图,以为如何?” “皇上,大善。此前,军器局一直想要改造手弩,奈何进展不大,再看此图,至少有八成的把握锻造成功,更关键的是,竟能达到五连射,这大大的提高的速度,或许能完全取代弓箭在骑兵中的配置,骑兵的杀伤力至少能翻一倍。” “好。”乐成帝也忍不住拍桌,他不是一个有野心开疆扩土的皇帝,但是,作为帝王,自然也希望自己国家兵强马壮。 左都督闻言,也忍不住上前,凑到工部尚书跟前,心跳加速,“好东西。” 谁都知道弩的威力远远强于弓,射程也更远,但是上弦的速度慢,在战场上不占优势,但是,如果连射,弥补了不足…… 因为两人的反应,乐成帝也越发的激动,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工部尚书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跟军器局的人一起研究图纸,而左都督也想要更直观的去感受一下千里眼的作用,纷纷提出告退,乐成帝自是允了,只是两样东西都关系重大,不能泄露半分。不过,左都督的盘算落空了,成品千里眼被乐成帝给扣下了。左都督心里那叫一个郁闷,于是,死皮赖脸的跟工部尚书去了军器局。 然后,御书房里,除了乐成帝的一个贴身内侍,就只余君臣二人。 “骆爱卿,你且先去吧。” “臣告退。” 乐成帝暂时的陷入了沉默,他那孽障儿子,婚事着实叫人头疼,本来吧,都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端看日后有没有那缘分。骆沛山要让那孽障做孙女婿,还当真是出乎意料,但是细细一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骆家三姑娘的确是个好的,不管是品性还是气度涵养,都足以撑起亲王妃的身份。 “宣晋亲王入宫觐见。” 李鸿渊听到乐成帝宣召,心生疑惑,他最近两日似乎没干什么事儿,三天一朝,十次中他能去一次就不错了,手里没有差事,于是也就偶尔进宫跟苏贵妃请安,顺带搭上乐成帝,前日才见了,所以他老子绝对不是突然抽风“想”儿子了。 多想无意,见了乐成帝就知道了。 乐成帝也没与他拐弯抹角,“骆爱卿想让你当他孙女婿,你意下如何?” 李鸿渊心脏狂跳,面上却丝毫不改,“理由呢。” “骆家现在算是四面楚歌,你是能帮他们稳住局势的最佳人选。”有了骆家三姑娘与这孽障的婚约就行,其他什么都不用做,多简单。 骆家会陷入这局面,乐成帝要占一半的因素。 “儿臣是问父皇答应的理由。” “骆爱卿呈递了两样东西上来。”于是,老子就把你卖了。 “既然父皇都同意了,还问儿臣作甚?” 老子还不是又怕你闹幺蛾子!“既如此,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滚吧。” 李鸿渊半点不留恋的滚了,可是,谁都不知道他现在有多激动,不过,他努力了那么久的事情,他媳妇给简单搞定了,还真有那么一丢丢挫败啊。不过,媳妇这么厉害,得尽快将阮芳菲给解决了,是直接弄死呢?还是弄残?亦或者是毁了? 次日,大长公主府派人来说,那株十八学士似乎出了点小问题,让靖婉去看看。 靖婉在大长公主府留了大半日,然后,就有传言,大长公主对靖婉甚是喜欢,欲收为义女。 靖婉跟骆沛山都知道,这桩婚事,成了。 第141章:认亲,赌局 大长公主在生辰当日,就想要收靖婉为义女,不过因为顾忌,最终只得放弃,现在突然提起,若非乐成帝的授意,她万不会做出这等事情。其目的,自然就是为了提升靖婉的身份地位,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爹娘,就给一个尊贵无比的义母。 这种认亲,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其亲密关系,甚至超过结亲。 交换了靖婉与大长公主以及姜驸马的生辰八字,其结果自然是十分的相合。 两家人对这次认亲都很看重,挑选了黄道吉日,然后大长公主还广发帖子,宴请宾客,其隆重程度,比之她生辰也不差多少。 在认亲当日,骆家人准备就绪后前往大长公主府,在良辰吉时,点上香烛,祷告天地神名,随后,靖婉对居于首位的大长公主及姜驸马规规矩矩的行了跪拜大礼,敬茶。 别说是大长公主高兴,就算是姜驸马也很高兴,这是他干闺女啊,干闺女手里的宝贝多啊,日后除了骆沛山那老狐狸,就属自己最便利。 因此,夫妻二人都给靖婉准备了大红包。当然,谁都知道,这红包其实都是小意思,需要这么个过程而已,堂堂大长公主,给的礼物不可能就只是这样。 大长公主对靖婉是越看越喜欢,要知道在她皇兄传话要她收义女的时候,什么都没问,就高高兴兴的应了,换一个人试试,可没那么容易。 靖婉随着大长公主身边的人去沐浴更衣,好好的梳妆的一番。 大长公主特地为她准备的衣服,从头到脚,每一样东西都是精挑细选的,除了一些一看就犯忌讳的东西,靖婉整个打扮,那都是按照翁主的份例来的。 裁剪衣服的料子用的是月华绸,穿在她身上,衬着她光滑细腻莹润的肌肤,秀出挺直柔韧优美的身姿,当真就如同月华倾身,加上身上每一样饰品,精致,贵重,看着华美异常,再加上那从容自信端庄的气韵…… “好好好……”大长公主连赞数声,原本还有些担心她会压不住,还另外准备了一套衣服,当看到如此明艳动人的靖婉,另外一套衣服完全是多余,她这干闺女,合该如此矜贵,这一身衣服再合适不过,即便是那些公主郡主拉出来,也妥妥的被比下去。 大长公主甚至觉得,这才是她女儿该有的样子,这时才发觉,她以前对自己的女儿或许是不满的,更别说那些个拿不出手儿媳,靖婉恰好满足了她的某些对小辈的设想。拉着骆老夫人,“还是老夫人你会调教人。” 骆老夫人亦是笑得合不拢嘴,早就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可是这话出自大长公主的口,这分量自然就大大的不一样,“是婉婉她自己,她自己……” 大长公主带着靖婉出去见客。 在众多女宾见到她的那一刻,没有几个不为之动容的,她们对靖婉都是极为熟悉的,而反应最大的,自然就是那些公主郡主,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认识到,原来这世上还是一个明明身份远不如她们,看起来却比她们更有气度的女子。那心里,就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复杂难言,同时还是滋生了一种名为嫉妒的东西,是的,身为启元最尊贵的那群姑娘家,有一日居然也会嫉妒别人,多么不可思议,这却是事实,她们不愿承认的事实。 或是冷漠,或是不屑一顾的移开目光。 阮芳菲的目光落到靖婉身上,久久的未能离开,目光看着平和,但那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只怕只有她自己才最清楚。 与她坐在一起的,依旧是那位与她关系最好的郡主,将手中的杏仁扔回果盘里,“麻雀就是麻雀,看着再像凤凰也改变不了她是麻雀的事实。” 阮芳菲什么都没说,连表情都没变一下,她身边的人却没有注意她的异常。 大长公主亲自与她引见一众贵妇人,上至皇族宗亲,下至一二品级的命妇。 大长公主用她的言行告诉众人,她对靖婉的在意与喜爱,其中更有一句话——这丫头就跟我亲闺女似的。 大长公主虽然无权无势,奈何得乐成帝看重,在某些时候甚至能影响乐成帝,身份异常贵重。可以说,她将靖婉的身份一下子提升到了极致,无人敢小小觑。 不过,更多的人却是在琢磨这其中的含义。 他们更知道大长公主的立场,她一向不与朝臣有什么来往来,现在却突然弄出这么一出。靖婉的身份原本就因为骆沛山升任吏部尚书而拔高一截,现在成为大长公主的义女,那么,她基本上与京城中那些一等的贵女们身份持平。 尚公主意味着断绝前程,她们在婚事上还不如郡主,但是,这些郡主的老子们,手握实权的不多,大权在握的更是一个没有,因此,她们的价值又逊色于朝中重臣家的贵女,所以说,启元的公主郡主其实不值钱,或许还比不上有个实权爹的普通宗室女。 孙宜嘉已经嫁人,阮芳菲已经许人,作为吏部尚书最疼爱的孙女,大长公主的义女,如果只是其一,都还没什么,但两者相加,靖婉成了不折不扣联姻价值最大的贵女。 靖婉之前传了了坏名声,让不少高门大户打消了念头,这会儿却非常的后悔,本来嘛,那个时候如果诚心诚意的上门求娶,而不是高高在上如同施恩一般,骆家多半是会同意的,现在么,即便是蠢蠢欲动,多数人家也根本就沾不上边了。 这姑娘的婚事也是一波三折,知情人都知道,其实她本身没什么错处。不过,如果这姑娘真的克夫,说不定也还会出现状况,不能再肖想这个姑娘做儿媳孙媳的人,干脆就看看戏,说不得会精彩纷呈。 大长公主引着她见了人之后,羽瑶翁主就拉着这新出炉的姐姐到处玩儿,名其名曰带她熟悉大长公主府。对于很在意干亲的启元王朝来说,加上大长公主对靖婉的在意,这里甚是可以算得上是靖婉的小半个家了,时不时的住上三五几日完全没问题。 羽瑶或许有些小娇蛮,但是本质天真可爱,加之她或许大长公主府上的主子们,除却两位大家长之外,唯一对靖婉没有丝毫敌意的人,靖婉很喜欢她。 靖婉在园子里见到了几位王爷,还有一众青年才俊。 远远的看到他们,靖婉就拉着羽瑶止住了脚步,蹲了蹲身,算是见礼,然后拉着羽瑶从另一边离开了。来得突然,走得更快,不过多数人都看到了他的身影。 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句话在某些时候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更关键是,靖婉压得住,她虽然不是倾城绝色,但除此之外半点都不差,除了那种只看脸的男人,如果在靖婉旁边放一个空有皮囊的绝世美人,十有*也会选择靖婉。 别说是母后有意让她做自己继王妃的康亲王,即便是“爱妻如命”的恭亲王,甚至包括睿亲王,更别提排行更小一些的王爷,那目光都落在了靖婉身上。 康亲王带着欲念的目光不要太明显,因为皇后的话,他几乎是将靖婉视为了囊中之物;而睿亲王也忍不住将记忆中于骆靖颖亲密时的画面换上靖婉的脸…… 孙宜霖心痛得无以复加,那原本该是他的妻。 而李鸿渊脸黑得快要滴出墨汁,一个个都敢肖想他媳妇,真是找死! 原本吧,他在乐成帝将他召入宫中之后,很快就知道,这门亲事是靖婉主动求来的,就算是他老子没说,他也知道骆沛山呈上去的是什么东西,龚嬷嬷早就传信告知他了,只是之前并不知道靖婉的用意,而在最后她找骆沛山的时候,龚嬷嬷恰好错过了,他才没能第一时间了解到具体情况。不管靖婉出于什么目的,求取这门亲事,都是足以让他亢奋了。从知道此事,倒现在,他还是首次黑脸。不给他们点苦头吃吃,他还真对不起自己活阎王的名头。 至于千里眼跟五连射的手弩,前世的时候,李鸿渊就见识过,尤其是在后来他亲征的时候,就亲身体验过千里眼的好处,手弩的威力。他知道这两样东西怎么做,因为在靖婉逝世后,他靖婉弄出来的每样东西都仔细的了解过,不过,回来之后的这些年,他从未想过要自己将这两样东西弄出来,那是属于婉婉的荣耀。 有人碰了碰大长公主的嫡长子,笑得暧昧,“这么个水嫩的干妹妹……” “别乱说,小心被我娘扒皮。”这位大长公主府的大爷,笑得颇为无奈,他媳妇跟他唠叨过,说娘给这干妹妹准备了多少多少好东西当作认亲里,当真是当亲闺女了。 “大长公主怎么就突然要收她为义女,有什么原因没有?” “我哪儿知道,大概是我娘真喜欢吧。”事实上,这位姜爷大概是知道原因的,在骆三姑娘到大长公主府的头日,宫里来了人,这事儿定然是那圣上舅舅的意思。只要是事关皇上,任何事都必然有目的有意思,提升一个姑娘的身份,最终的目的就是提高身价,这样,才足以匹配一个尊贵的夫君。如果是纳入后宫,或者做某位王爷的侧妃,甚至是继王妃,都没必要多此一举。目光隐晦的扫了晋亲王一眼,不管真相如何,这都是他不该过问的。他娘说过,新皇上位,才是他们兄弟出头的时候。 今日虽然隆重,但乐成帝到底没有刻意给朝臣放假。 大长公主留靖婉留得比较晚,快接近傍晚之际,才将她放回去。 只是,这一路上,又引来不少人的围观,只因为,大长公主准备的礼物实在是太多了点,足有十车,也难怪大长公主的那些儿媳都十分的不忿。 事实上,在大长公主收靖婉为义女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盘算要落空,大战公主那个小姑子,她很了解,如果不是乐成帝授意,她万不会做出“结交”朝中重臣的事情,即便如此,她还是有几分不甘,于是,还是试探着向乐成帝提出让靖婉做康亲王继王妃的事情。 乐成帝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朕已有安排,老大的继王妃人选,你再另外瞧瞧。” 即便已经料到,皇后心里还是忍不住憋气,她儿子是嫡长子,虽然能力是平庸了一点,但他没有大过错,论理论法都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人选,可是不封为太子就算了,还处处打压。即便皇后忍功一等一的了得,有时候,心头都忍不住的鲠了一口血。 三日之后,乐成帝的圣旨就下来了,没错,再一次的赐婚圣旨。 圣旨下,将那些还在打着各种主意的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时候如果还不知道大长公主收骆三姑娘为义女,是为了晋亲王的话,那他们这些人就白混了,筹划那么多,最后却弄出这么个结果,乐成帝这是摆明了不想让骆沛山为他们任何一方所用吧?至少不能用联姻这种方式拉拢他。 不过,这份圣旨,让不少对靖婉羡慕嫉妒恨的人再一次的幸灾乐祸,甚至有人暗中开了赌局,赌靖婉多久会出事,而最后是身死,残废,还是被污清白,而赌的时间,一月,两月,三月,甚至是十天二十天,总之是没有超过三个月的。 “骆三姑娘也克夫呢,说不定跟晋亲王一样命硬,万一两人有好结果呢。” “晋亲王只是她第三任未婚夫,她可是晋亲王第八任未婚妻,就算她侥幸不出意外,嫁入晋亲王府也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别忘了,阮芳菲还是晋亲王的准侧妃呢,她能比得过阮芳菲?别笑死人了。” 只是,被靖婉“大脸”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靖婉便是跌入低谷,也会以更高的姿态站起来,可是这些人就是学不乖啊。 当听到这道圣旨的时候,“好性儿”的阮芳菲第一次砸了东西,还是她整个屋子的东西,面色阴沉,整个人简直就如同厉鬼。“一开始就让人看不顺眼,果然不是没有道理。”不过,现在看来,直接弄死了,实在难以让人泄愤呢。 ------题外话------ 本来是滚回来准备好好码字,可素,今天又遇到停电,貌似说是电路检修,听说还不止一天,唉~ 亲们,能求长评么?写到现在都还没有一篇像样的长评,好桑心~ 第142章:占有欲,要人 相比较外面,骆家就更加的愁云惨淡了。 按理说,对于一个名声差,老子拿不出手的姑娘而言,能够成为亲王正妃,非侧妃,更不是侍妾,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如同天上掉黄金雨。可是,某人那名声实在是太糟心,除了那种纯粹因为利益的人家,大概没人愿意将姑娘嫁给他。可惜,纯粹要与他利益绑定的人,又完全的不够格,人家老子宠儿子,看不上。 不过,乐成帝其实也够狠的,为了平衡朝堂局势,不让其他人拉拢吏部尚书大人,就将人家最宝贝的孙女推入火坑。如果乐成帝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大概会大呼冤枉,这件事跟他没关系好不好,是骆爱卿他自个儿凑上来的! 没错,这件事情,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知道,这桩婚事,是骆家主动的,更是连是乐成帝都不知道,是靖婉的手笔。谁又能想到,骆家的两位大家长,对于靖婉的婚事,真的是完全以她的意愿为先。 张氏哭得凄惨,拉着靖婉,一个劲儿的“我苦命的女儿”。 靖婉看着也是心累,她娘这哭得就跟他外祖父没了似的,怎么哄都哄不好,可是,有些事情还没办法跟她解释。没办法,“娘,别哭了,传出去,让人以为我们对圣上的赐婚不满呢。”明明是他们家自己求的,最后却是这结果,乐成帝知道了,肯定要不高兴。这皇帝不高兴了,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张氏在这一点上,还是知道轻重的,终于勉强不哭了。 靖婉将张氏推了给了同样面色不佳,甚至陷入自责的爹骆荣彦,甩甩手走人,她爹一个大男人,就自行调节了啊。 可是,也仅仅是将张氏哄得不哭了,另外一脸愁云的人还有一堆。 孙宜嘉将眉头皱得死紧,死死的抓着靖婉的手,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靖婉很是无奈,“嫂子,你别这样,事情没那么严重,相信我。” “原本我还很庆幸自己没掉入那个火坑,结果却是你,早知道,早知道……” “早知道如何?你不要我哥了?你早早的跳下去填了那个坑?”靖婉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是你被算计在先,不能再嫁给晋亲王在后,那个坑你想填也填不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让我三哥听见了,他该醋了。”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孙宜嘉恼怒。 “嫂子,万事别想得那么绝对。” “对,你说的没错,万事无绝对。”孙宜嘉似想到了什么,“离你及笄还有大半年呢,这段时间,什么都可能发生,我可以,你也可以。” 靖婉已经明白孙宜嘉想到哪里去了。祖宗,这种事儿能随便乱算计吗?一个不好那是要连累全家的。尤其是在自家主动求取的情况下,如果被圣上知道了,还不知道他会如何的雷霆震怒。需要的时候就巴上去,不需要的时候就算计着拍拍手想走人?你当天家是什么,堂堂亲王的尊严是什么?必须得打消她这念头。靖婉倾身上前,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孙宜嘉震惊的看着靖婉,很是不敢相信,“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她勉强可以理解靖婉这么做的原因,但是,骆大人跟老夫人那么疼爱婉妹妹,为什么还会答应这件事,一个不好毁的就是婉妹妹的一辈子,他们怎么忍心?还是说,他们其实跟其他人家的大家长一样,真正关系到家族的时候,所有的疼爱与在意都能在瞬间化为虚无?难道世间就真的没有温情可言吗? 靖婉见她一脸绝望,甚至快崩溃的模样,唉唉,这是又开了什么脑洞?“哎呀,乖啦乖啦,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是我真的不在意。嫂子,如果晋亲王不在意我,我未尝没有脱身的机会,而如果他但凡有定点在意我,我就不会过得太糟糕。你要这么想,万一你家小姑我魅力无敌,连晋亲王都能收服呢?” 都知道靖婉在开玩笑,不过她身后的龚嬷嬷却在心里默默的告诉她:姑娘,你还真的是魅力无敌,不用收,那活阎王早就服帖了。 而等日后,见识了活阎王对靖婉的各种宠,孙宜嘉再回想靖婉今日的话,无限感慨。果然,不管是谁,总会有那么一个使其化为绕指柔的人,只在于能不能遇到,遇到的方式对与不对,而婉妹妹跟晋亲王之间,再没有不对的了。 好吧,又暂且的哄好了一个,其他人,应该不会再要她来哄了。 现在大概要去看一看祖母,在接到圣旨之后,就被打发来看她娘了,在找祖父的时候,她有让祖父暂时瞒着祖母,不知道会不会生气了? 在去主院的路上,靖婉多少有些忐忑,祖母一心为了自己,这种大事还瞒着,真的很不对。虽说是不想让祖母担心,还是改变不了不想受到祖母阻拦的本质。 一路上,靖婉想着事,压根就没注意来往的人那异样的目光,就算是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就是了。 抵达主院,丫鬟们忙行礼,“三姑娘来了。”随即忙打开帘子。 靖婉见一个个都时时的瞧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话,保持了缄默。 “祖母……” “你娘那里没事了?” “没什么事儿,再说,我娘还有我爹呢。” “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骆老夫人对靖婉招招手,再将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 靖婉坐到骆老夫人身边,“祖母,对不起,这事儿……” “你祖父早就与我说了,我知道婉婉你的用意,放心,祖母没生气。” 知道了,却一个字都没说,尊重了她的决定与选择,将对她的担忧埋在了心底,靖婉越发的内疚,“祖母,我不该瞒着你的。” “嗯,以后有什么事儿,记得跟祖母说。你一向做事有分寸,或许祖母应该对你更放心一些。日后呢,只要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事情,只要你认为因为那么做,就尽管去做,你背后总还有我们呢。”这一次靖婉倒是猜错了,她还真没担心,有晋亲王做到这个程度,如果她还担心的话,那么她早就担忧死了。 所以说,这个时候,骆老夫人也腹黑了一把,自家这个小丫头要教训教训,叼走自己宝贝的混帐东西也不能就那么便宜了他。 而除此之外,反应最大的大概就是陈正敏跟孙宜霖了,万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如果早知道,早知道……事实上,先不说没有“早知道”一回事,就算知道了,他也不能改变什么,不说权势地位,他们没有半点撼动皇权的能力,而且,跟靖婉退婚,原因都在他们身上,靖婉会跌入火坑,自身又何尝不是罪魁祸首。 孙宜霖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反正,出宫之后,他就直接去了晋亲王府。 李鸿渊得知,倒也没有将他拦在门外。 李鸿渊在书房里处理一些事情,孙宜霖进来的时候,也没半点遮掩。 孙宜霖虽然没有看到桌上具体是些什么东西,但是看李鸿渊的神态,就猜到了*分,心里咯噔一下,对方越是不加以掩饰,自己的处境就越糟糕。 “微臣见过王爷。” 李鸿渊眼皮都没抬一下,“找本王,所谓何事?” 明明是为了靖婉而来,可是这一刻,孙宜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按理说,与靖婉退了婚,就再无半点关系,作为前未婚夫,当着她现任未婚夫说点什么,最不利的还是靖婉。虽然这三书六礼一样都还没有走,但是,圣旨本身就比什么都管用。他没喝酒,脑子非常的清醒。他知道自己莽撞了。 李鸿渊将手下的东西写完,随手将笔一扔,“本王大概知道你为什么而来,不得不说,你还真有勇气。不过呢,本王的心眼向来不大。” “王爷,这与骆三姑娘无关,你……” 李鸿渊嗤笑一声,“孙宜霖,你凭什么认为本王会迁怒自己的未婚妻,而不是直接找你这个罪魁祸首?”眼中渐渐的染上了阴鸷,“她是本王的,肖想本王的人,小心死无葬身之地。你要但凡还是个聪明的,日后就不要试图靠近她一步。滚——” 稍微注意一下,那日在大长公主府对靖婉露出异样神色的,这两日可都或多或少的出了事,如果不是做的太过,会引来麻烦,李鸿渊少不得要他们躺上十天半月。 孙宜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微臣告退。” 孙宜霖进了晋亲王府,没多久又离开,外人估摸着,大概也就几句话的时间,而孙宜霖面色黑沉沉的,肯定也不是什么“相谈甚欢”。 孙宜霖沉默的坐在马车上,他真真正正的认识到了自己与晋亲王的差距,那个男人,不仅仅是隐藏得深,那气势还强大得让人颤栗。自己确实没有任何资本与他相争。 而这样一个男人,最后会输才比较奇怪了,如此,最起码他该放心,靖婉就算是嫁给他,也不会跟着他倒霉被清算,更大的可能是让靖婉凤临天下。 晋亲王对靖婉的占有欲,不管仅仅因为靖婉是他的未婚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至少他对自己的人是宽容的,如此,靖婉日后的日子大概不会很糟糕。只是,自己真的不能再靠近她了,如果他控制不住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与此同时,李鸿铭也陷入了困局,骆家最具有联姻价值的人落入了那混账手里,再好的棋子,落到他手里都等同是废棋。思前想后,是时候跟骆沛山要人了,就算是骆荣平暗中投靠了自己,也没有直接抓一个人在手里来得牢靠,毕竟,孙宜嘉嫁入了骆家,就算是这一条利益线薄弱,那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自己也必须有一条。 等李鸿铭找上门的时候,骆沛山一点也不意外,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王爷,四丫头出身低微,没那资格伺候王爷,所以还请王爷见谅。” 李鸿铭见骆沛山铁了心不答应自己,既如此……面露踌躇,还带着一些无措,“骆大人,本王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本王对贵府四姑娘一见倾心,一时情难自控,所以就……” 骆沛山的脸色黑如锅底。 “骆大人,你莫恼,本王给你赔不是,只是这事儿都是本文的过错,还请莫要责备四姑娘。本王也是真心想迎娶贵府四姑娘,还请骆大人成全。” “迎娶?”骆沛山的脸色半点没好转,“正正经经迎娶的,那也只有王妃,王爷倒是莫乱说话,若是让柳阁老听闻,还不得找老臣拼命。” “是是是,骆大人教训的是,是本王一时口误。本王愿纳四姑娘为侧妃,还请骆大人成全。”李鸿铭可谓是摆足了姿态,一点架子都没有。 “睿亲王还是莫与臣开玩笑,即便是纳侧妃,那也是要行全礼的,洞房次日拿不出元帕的女子,还能成为亲王侧妃?王爷莫不是想将我骆家出了个婚前失贞的姑娘闹得人尽皆知?倒时候我骆家颜面尽失,骆家的其他姑娘名声扫地,就跟现在的沈家一样,姑娘们家门都不敢出?老臣没得罪王爷吧,何以如此的作践骆家?!” 李鸿铭郁闷得要吐血,更因为提及沈家的事情,脸色青青白白的,偏偏还不能对骆沛山发作,“骆大人,是本王不是,没考虑周全,不容这样,本王先将四姑娘抬入府中,待她怀上孩子,本王就为她请封侧妃,你意下如何?” 骆沛山看了李鸿铭片刻,“还请王爷容老臣回去想想。” “自是没问题。” “老臣告退。” 李鸿铭看着骆沛山离去的方向,在他看来,此事已经十拿九稳,所谓想想,大概是回去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吧,他确信骆靖颖会向着他。不过,这件事,说不定骆家早就知道了,不然也不会近半月时日都没有骆靖颖的消息。 骆沛山还真是文人风骨,那么较真,元帕那种东西同样可以造假,不过,骆靖颖的身份确实低了点,亲爹比起靖婉的亲爹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还没骆二爷的名声好,还是庶出,她也没有大家长的宠,更没有一个身份尊贵的干娘,一次性就纳为侧妃,还真有点难办,抬入府再做后续打算也不错。 上了马车的骆沛山收起了怒容,神情淡漠,刚才是的一切都不过是装给李鸿铭看的,顺带还抓住话柄刺一刺他。不得不说,吏部尚书骆大人也是妥妥的演技帝。 回到家中,骆沛山告诉骆老夫人,可以将骆靖颖放出来了。 “睿亲王找上门了?” 骆沛山点点头。 “知道了,这事儿我会安排的。”骆老夫人说道。要不是晋亲王执意要将骆靖颖送进睿亲王府,骆靖颖早就被她处理了。“这样也好,靖博媳妇是定国公府的,她入了睿亲王府正好平衡一下,省的睿亲王成天揪着你不放。” 骆沛山现在完全不再考虑立场问题,做自己的事儿就行了,整天面对“礼贤下士”的王爷们,倒也无所谓,不过,老是有嗡嗡嗡的苍蝇,也是烦人。 骆靖颖得以重见天日,骆老夫人也是简单粗暴的将事情告诉三房。 骆靖颖非常的开心,而后刘氏跟骆荣平心中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就算刘氏对骆靖颖异常的失望,这个时候也兴冲冲的准备回去清点给骆靖颖准备好的嫁妆。 “一顶小轿子就是抬入睿亲王府的侍妾,能有嫁妆?正红的衣裳都没有。”骆老夫人一盆冷水泼下去,“你要真为她好,给她多备点银两才是正经,尤其是小额的银票,初入王府,需要打点下人,太阔绰人家当你是冤大头,太吝啬了谁会给你跑腿。” 骆老夫人看在好歹是流着骆家人的血才提点两句,不过看样子,骆靖颖是不会听进去就是了。 “祖母,之前的那些东西,都是睿亲王送给孙女的,能还给孙女吗?” 骆老夫人看她抬头挺胸,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漠然的转身离去,这种人,果然不值得自己半点付出。日后,在王府吃了亏,不要哭就是了。尤其是凤尾簪那种东西…… “闭嘴,那些东西,你祖母早就让人送过来了。”刘氏看到骆靖颖这小家子气的模样,也是恨得不行。 骆靖颖抿了抿唇,不过一瞬间的不自在之后,又表出一副矜骄的姿态。 刘氏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突然间觉得,将希望都压在她身上的自己其实很蠢,她一直都以为她女儿有多优秀多好,其实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甚是想要撬开她的脑袋看一看,她脑子里面是不是一包草,都这时候了,居然还看不清现实,如果没有骆家,想在睿亲王府立足?还真以为睿亲王多喜欢你呢?蠢货! 刘氏彻彻底底的对她死心了,还是将心思放在儿子身上才是,那才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 第143章:挤兑 大概是即将得偿所愿,骆靖颖在骆家的姿态无形中就高涨了起来,这首先就对吃穿用度开始挑剔,以前吃得好好的东西,在她嘴里,就变成了畜生吃的东西,以前她最喜欢的衣服,现在穿着却觉得磨疼了她娇嫩的皮肤。 刘氏冷眼旁观,任由她作,爱吃不吃,爱穿不穿,根本就懒得搭理她,不过才短短的一日,她就彻底的看明白,她这女儿,不仅是个烂泥扶不上墙,还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对自己的亲娘敢颐指气使,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就这种人,即便是日后得势了,你还想从她那里得了好,百日做梦呢,说不定曾经的一些事情还会被翻出来,作为你对她不好的证明。 不过,就她这样,明明一看就知道睿亲王是冲着什么来的,就她以为睿亲王是真喜欢她,要纳她入府真的仅仅因为她这个人,一直都做梦没醒呢。 骆靖颖见刘氏这个态度,也是气得不行,不过她现在也是无可奈何,只是将所有的怨气都压在心底。跪天跪地,跪君主,跪父母,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并不是没有父母反过来跪子女的,呵呵,她会所有对不起她的人都跪在她脚下。 还有两日就是端午,睿亲王要端午之后才会接她入府,不过,端午的时候,应该可以见到他,这么久不见,真的好想她。 骆靖颖怔怔的发呆,吃吃地笑,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事一傻子。 等到骆靖颖终于缓过神,才开始询问身边临时的一个小丫鬟,“最近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儿?”之前她被禁足,那真的是直接被封了院子,饭菜定时送过去,只给她留了一个婆子一个呆板木讷的丫鬟伺候,因此,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要说最近还真有几件事,而且每一件都与骆家,更确切的说是与骆三姑娘有关。 说到有人声称揣着孙宜霖的孩子找上门,狠狠的下了靖婉的脸子,骆靖颖简直笑得难以自已,等听到靖婉跟孙宜霖退了婚,骆靖颖简直拍手叫好。 小丫鬟对骆靖颖这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姿态,很是看不过眼,不怪三姑娘那样的人都会与她交恶,整个府里,就属她身边伺候的人一茬一茬的换,当真没几个乐意来伺候她,她被三夫人派来也是没办法,不过,三夫人也说了,就几天时日。 大概是真的看不惯骆靖颖那嘴脸,绘声绘色的说了大长公主收三姑娘为义女,准备了好多好多的认亲礼,非常的贵重,还有三姑娘那日穿得的那身衣裳,气派得很。 前一刻还兀自笑得异常开怀的人,在转瞬间就是面目狰狞,宛如厉鬼。“闭嘴,你个吃里扒外的小贱人,那么羡慕,有本事你去伺候骆靖婉,还待在本姑娘这里作甚?”抄起身边的东西就砸过去。 那丫鬟也是机敏,大概知道她会发疯,灵巧的躲开了。“奴婢也不想伺候姑娘。” 骆靖婉气得包天如雷,可惜,他一个娇弱的闺阁姑娘,愣是抓不到人家。 小丫鬟似乎还觉得不够解气,又说了靖婉被赐婚给晋亲王的事情。 不过,骆靖颖这一下倒是消停了,“王妃?活阎王的王妃?呵呵呵……” 骆靖颖甚至好心情的收拾了一番,而之前睿亲王送给她的东西,也不再遮掩的戴了出来,虽然被骆老夫人摔坏了几件,其他多数还是完好无损的。 不过因为没有合适的衣服搭配,骆靖颖倒是只是选了几样比较简单的,对于不识货,单纯觉得好看的人来说,倒还是听协调的。 骆靖颖直接趾高气昂的去了海棠雅居。 靖婉见到骆靖颖只是带着一个小丫鬟就“闯”她的院子,这心还真够宽的。而且,她居然也不嫌弃寒碜,一向可都喜欢前呼后拥的。 骆靖颖原本以为自己会见到郁郁寡欢,消瘦憔悴的靖婉,结果呢,靖婉依旧是神情怡然,面色红润,露在外面的肌肤都嫩得能掐出水。下意识的就将手缩了缩,她大概不知道,在面对靖婉的时候,她总有着潜意识的自卑,她自认为自己处处必经靖婉强,实际上哪儿都比不上。 “四妹妹这是病愈了,可喜可贺,只是四妹妹这三天两头的生病,而且一病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如此娇弱,可如何是好。”靖婉浅浅的饮了一口清茶。 “骆靖婉,你不用在我面前假惺惺的,没得叫人恶心。” 靖婉似很意外的挑了挑眉,“好端端的怎么会恶心?四妹妹是吃坏了肚子,还是……”靖婉的目光意有所指的扫过她的小腹。 骆靖颖下意识的捂住小腹,就像是秘密被揭穿了一样。 对于骆靖颖的事情,靖婉其实都知道,就在今日早上,骆老夫人全都告诉她了,总不至于真的怀上了吧?这一次就中奖,呵呵,该说她果然还是有些狗屎运吗?睿亲王可是“子嗣艰难”呢,至今都没个儿子,给他生下庶长子倒也水涨船高。不过,按理说,骆靖颖一姑娘家,突然间破了身子,在这保守的世间,她不该知道更多的事情才对,除非是有人跟她说过,而最少基本简单的判断,大概就是“小日子”了。 不过,靖婉对于这种事情倒是没什么兴趣,就骆靖颖这脑子,一旦睿亲王是意识到她其实没什么价值,不再庇护她,她大概很快就会被啃得渣都不剩下。 “四妹妹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骆靖颖缓缓的将手放下,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怀上了,只是该来的小日子一直没来,她本来还想着再等一等,不曾想突然间被放了出来,还很快就会被接走,于是她选择隐瞒下来,她想让她夫君第一个知道,而且,万一宣扬出去,有人对她孩子不利怎么办?没错,在她看来,除了李鸿铭,她亲爹亲娘都不值得信任。 “只是听说三姐姐有跟霖公子退婚了,让妹妹比较意外就是了,哎呀呀,说起来,三姐姐这进京才两三个月的时日,就接连的谈了几桩亲事了,只是这定亲之后,一次比一次退得快,三姐姐啊,你该不会是克夫吧。”似很是惋惜的摇摇头,“不过,好在啊,三姐姐奇货可居,不愁没人要。” 靖婉点点头,“四妹妹这话说得不错,姐姐这不都第三任未婚夫了嘛,还一个比一个身份高贵,命太好,也是没办法。” 骆靖颖表情微微的扭曲,就是这炫耀一般的口吻,晋亲王名声不好,这不假,但他是实打实亲王,尊贵无比,听闻他甚至有着堪比国库的财富,不仅如此,还有天底下最多最珍贵的奇珍异宝。“前面是七个,废了六个呢,就不知道三姐姐能撑多久。” “别的不说,四妹妹一定是能看到我嫁人的那一天,唉,不对,你大概是看不到了,不毕竟吧,作为一个侍妾,大概是一辈子都没机会回娘家的,甚至连走出王府二门的几乎或许都没有,四妹妹又怎么能看到我出嫁。” 因为对方是睿亲王,最被看好的储君人选,所以即便是做妾,她也心甘情愿,因为日后,会有她分光无限的时候,可是现在从骆靖婉口中听到“侍妾”两个字,还是让她恨不得撕烂她的嘴。“我就算做妾,那也好过你,不知道那天就被克死了。不过,三姐姐你同样克夫,说不定不会有事。在妹妹看看啊,晋亲王虽然名声不好,但其实这桩婚事,还是三姐姐你比较占便宜,你嫁不出去,晋亲王娶不到妻,他是启元第一美男,你又不是启元第一美女,怎么算都是你占便宜,你说是吧?” 靖婉看着骆靖颖,她都不知道,原本还能这么算。淡定如斯的点点头,“鲜花配牛粪么,自然是牛粪比较占便宜。” 这么不要脸,骆靖颖气得肝疼,“三姐姐倒是有自知之明。” “那是,就跟四妹妹一样,知道自己只有做妾的命一样。” “骆靖婉……” “四妹妹可以小声点,我耳朵没聋。” 骆靖颖冷笑一声,“你早晚有跪着求我的一天。” 靖婉呵呵一笑,“我是祖父最疼爱的孙女,义母是大长公主,未婚夫是晋亲王,现在人都说,我是京城中贵女中的头一份,你呢,不过是即将进王府的小小侍妾,跪着求你?你脑子没问题?”偏着头,看骆靖颖是,就像是在看什么笑话一般,真的很有意思。 “大长公主收你为义女又能怎么样?还真以为是喜欢你,看重你?不过是嫌弃你身份低,不够资格做晋亲王的王妃。你再尊贵又能如何,你要不要我这个做妹妹的,给你好好数数晋亲王的历任未婚妻最后都是何等悲惨结局?” “四妹妹这是在说睡呢?”孙宜嘉几乎每日都会来靖婉这里,上午下午都不落下。走进了,扫了骆靖颖一眼,“这是什么鬼打扮,头重脚轻,破衣服显摆头上那点东西?来人,回去收几件旧衣服出来给四妹妹,免得她出去丢人现眼。” 第144章:文会,端午,中招 骆靖颖脸色时青时白好不精彩,这不就是摆明了她精挑细选的衣裳,还不如孙宜嘉随随便便的一件旧衣裳吗?这一刻当真是恨毒了眼前的两个人。“妹妹倒是忘了,三嫂跟三姐姐可是缘分深的很呢,毕竟这男人,你们可都是……” “啪!” “啊——”骆靖颖一声尖叫,“你个贱奴敢打我?”伸手就要打回去。 可是,也要看看动手的是谁,龚嬷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奴婢只是告诉四姑娘,这东西不可以乱吃,话,更不可以乱说。” “睿亲王不会放过你的。”骆靖颖色厉内荏的叫嚣。 龚嬷嬷都难道的笑了,“睿亲王?真是好大的威风。四姑娘,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乱说话,可不仅仅是被打一巴掌那么简单的,会要人命的。” 骆靖颖眼中闪过慌乱,“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 “那么奴婢也告诉你,这里是骆家,你还是骆家四姑娘,婚前失贞,让家族蒙羞,你现在还活着,那是老爷老夫人仁慈,是什么,让你觉得保住你命的是睿亲王?狐假虎威,那狐狸也知道需要有老虎在的时候,并且会给你撑腰,现在的人你,就是一只无依无靠的可怜虫,有什么资本在这里对自己的姐姐跟嫂子说三道四?” 对上龚嬷嬷锐利的目光,骆靖颖别说是挣扎,就连呼吸都感觉有些困难,而且婚前失贞这种事,已经闹得人人皆知了吗?那个心眼偏得没边地老虞婆!就这么见不得自己好?非要把自己的名声弄臭了才开心? 大概是难得的机智了一把,将目光像淬了毒一样投向了靖婉,“这就是你养得好奴婢,胆敢以下犯上?” 靖婉笑意盈盈的看着骆靖颖,“犯上?你算是哪门子的上?你娘都不把你当回事了,你还想让我这个从小到大的死对头把你放在眼里?”靖婉渐渐的敛了笑容,“事实上,你还敢踏进我的院子,当真是勇气可嘉。嬷嬷,把她给我丢出去。” 靖婉都发话了,龚嬷嬷自然就更加的不客气,拽着骆靖颖就往外走去。 “放开我,你个贱奴放开我……”骆靖颖跌跌撞撞的跟着龚嬷嬷,另一只手去抓挠龚嬷嬷。 龚嬷嬷可是暗卫出身,而且实际年龄也比现在年轻,只要她愿意,将骆靖颖当成小鸡崽儿拎都可以,骆靖颖那点反抗,在她看来,就跟小虫子似的,至于抓挠,手中一用劲,骆靖颖又是一声惨叫,她只觉得自己的手腕的骨头都快要碎了。 骆靖颖破口大骂,不仅仅是龚嬷嬷,靖婉更是被她问候了一个彻底,遭到的,自然只会是龚嬷嬷更冷酷的对待。然后,海棠雅居外面,龚嬷嬷真的是毫不客气的将人“丢”了出去,因为那一瞬间,骆靖颖整个人都是离地了。 骆靖颖这一下摔得狠,但龚嬷嬷有分寸,并不会很严重。毕竟,骆靖颖之前的反应她也都看在眼里,万一真怀上了,在姑娘这里出了事,对姑娘的名声总归不太好。没错,压根就没担心过对睿亲王不好交代。没错,在龚嬷嬷看来,真出了什么事儿,那也是活阎王想办法去处理,把姑娘蒙在鼓里算计,有什么事儿自然是他担着。 孙宜嘉看着院门口的方向,“这完全看不清形势的状态,就算是进了睿亲王府,她能活多久?整个人看着,简直就是脑子有病吧。” “大概是有妄想症吧。” 虽然孙宜嘉不知道所谓妄想症是什么病症,但是,在这一刻,非常神奇的秒懂了。 靖婉有时候在想,骆靖颖迷上的到底是睿亲王这个人呢,还是单纯的是他的权势?睿亲王这个人吧,也是风神俊秀,龙章凤姿,那张脸,在众皇子中,除了晋亲王,大概也是数一数二的,更关键的是,脾气好,传言中温文尔雅,而且对睿王妃也很温柔体贴,在某种情况下而言,对不少闺阁姑娘而言,这样的男人其实是大杀器,如果他有心靠近骆靖颖,不,应该只要他有心诱拐那些闺阁姑娘,能不被他迷倒的,应该是少数。毕竟,那些深闺的姑娘们,就算是有个宅斗顶尖高手的娘,耳濡目染之下,学得一首宅斗的好本事,但是,在男女事情上多数都空白,如果有睿亲王这种各种优秀条件加身风月老手的男人故意算计,十几岁的小姑娘,多半是一勾搭一个准儿。 这么说来,骆靖颖痴迷的应该是权势加身的睿亲王,如果睿亲王只有优秀的外在条件,或者空有亲王头衔,骆靖颖会主动贴上去才比较奇怪了。 骆靖颖清楚的见识到了靖婉的态度,还真的是一点都不留情,而且她现在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怀上了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还不得心疼死,因此也不敢再闹腾。“你个贱婢,还不扶本姑娘起来。” 可是那丫鬟只是抿嘴看着她,压根就没有上前的意思,因为她刚才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四姑娘居然,居然……一个大家闺秀,竟然如此的不知廉耻,还想让自己去搀扶,没得脏了手。而且,这种事情,一个不好可是要将小命搭进去的。 骆靖颖等了半天,结果只等到丫鬟看她如看脏东西的眼神,怒火中烧,“贱人!”眼见着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骆靖颖羞愤不已,忍着痛爬起来。倒是隐忍了下来,没有再发作小丫鬟,也没想着要找谁给自己讨回公道,可不是她娘都不把她当回事儿了,还能找谁讨公道。明知道骆靖颖那贱人脸皮厚比城墙,自己怎么就犯傻找上门? 只是那滔天的恨意,如同千万只蚂蚁啃噬着她的内心,让她几近疯狂。 骆靖颖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红又肿,而且从里面传来的痛感更甚,轻微的动一下手指,都让她止不住嘶嘶的吸冷气。 如此狼狈的模样,被“路过”的下人们瞧在眼里,连他们都是觉得,骆靖颖脑子有坑,不管三姑娘有一门怎样的婚事,但只要她还在骆家一天,那就骆家最尊贵的姑娘,而且,晋亲王名声再不好,三姑娘嫁过去那也是尊贵无比的王妃娘娘,不管她在晋亲王府如何,在外面,那也得人人敬重着,是你一个区区侍妾能比得了的?至于三姑娘会不会被晋亲王克着了,没发生的事情,谁都不能妄自揣测什么。 没错,整个骆家的人都知道了骆靖颖将入睿亲王府为侍妾,从一开始,骆老夫人就没想过要隐瞒,因为这种事,压根就隐瞒不了,等人入了睿亲王府,睿亲王也会弄得人尽皆知,昭告他与骆家的“亲密关系”,既如此,又何须掩饰。 怎么也算是尚书府姑娘,有祖父撑着,正是挑一门好亲事的时候,就算不能是顶顶好的那些人家,次一些的完全没问题,一溜的等着你挑,老爷身体看着还很康健,吏部尚书的位置怎么都还能坐好些年,如此,嫁入夫家,那都得把你捧着,结果呢,要进王府做侍妾,伏低做小,任谁听了都很不可思议。 就算妾,也好歹能混个侧妃吧,却是完全不入流的,而且,还没及笄呢,就这么“迫不及待”,但凡有点脑子的,就能猜到这里面有猫腻。具体的,年轻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人老成精的,心里都呵呵了,再联想到这段时间四姑娘“又病了”,基本上心里都有数了,不过,这种事情,心照不宣就好,万不能说出来的,就算是嚼舌头,也要分事情,不然,就等着被发卖吧。 如此境地了,聪明的就该讨好三姑娘,进而讨好了老爷跟老夫人,那么有老爷撑腰,进了王府之后,最差也有三成,就算是跟三姑娘之间有解不开的“冤仇”,也该夹着尾巴做人才是,而事实却恰好相反,还敢找到三姑娘头上来,如此的张狂,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没人会同情她。 要说,孙宜嘉最近也是因为靖婉的这桩婚事弄得心情不好,在骆家,她不好对其他人发作,对骆靖颖却半点不需要客气。 随着工笔画的书册越出越多,骆靖博显得更加的忙碌了,不仅仅要忙着画画继续整理书册,还有外面越来越多的宴请,自然就没那么多时间陪孙宜嘉了。好在孙宜嘉也不在意,虽然她身边的人都担心骆靖博被外面的小妖精勾搭走了,毕竟那些文人凑在一起,点了妓子作陪,那都被说成雅事。就算姑爷无心,也难保有那些不要脸的非要往上凑,再加上万一喝醉了,可不就得“任人宰割”。 要说孙宜嘉半点不担心也是假的,如果只是一场露水姻缘,倒也无妨,就担心被人故意算计,到时候不得不带回家来。不过,骆靖博已经做出了那样的承诺,她这些担心也只能压在心里,真的发生了,想法子帮他善后才是。 这才想着,不曾想,骆靖博这个时候竟是找上了门。 “靖博,你不是说要出门参加文会吗,怎么还没有出门?”孙宜嘉疑惑的问道。 “三哥这是舍不得嫂子吧,这出门前还要再看看才是。”靖婉揶揄道。 这成了亲,脸皮子也变厚了,不仅是骆靖博,孙宜嘉都能面不改色。 所以,骆靖博只是笑了笑,“我是来找小妹的。” “哦?三哥有什么事儿?” “那个,想跟小妹借黑妹一日。”说到这个,骆靖博也颇为不好意思,但是没办法啊,他毕竟是受身份所限,自动贴上来的女人能不假辞色的拒绝,但是某些人刻意送来的,若是推拒,难免会得罪人,之前都勉强的混过去了,今日不太一样,他担心会招架不住啊,干脆就想了这么个法子,妻子不好带去,丫鬟却是没问题的,有美在侧,还是比较特殊的美人,那些人总会有所收敛。 不用细说,靖婉也明白了骆靖博的意思,颇为暧昧的看了孙宜嘉一眼,孙宜嘉这会儿也止不住脸红了红,瞪了靖婉一眼,“直接说借不借吧。” “借借借,哪能不借呢。”回过头,“黑妹,今日你便赔三哥出去玩一玩吧。” “是,姑娘。”黑妹应得很干脆,没有不愿意的意思。 骆靖博也微微松了口气,虽然有小妹发话,黑妹不会不同意,但愿意总归好过不愿。 靖婉想了想,“白芍也一起跟着去吧。”白芍在行事上,比黑妹更为老辣。相处这些日子,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姐妹二人,受过苦处,经过不少事情,心性远超自己的四个大丫鬟,今日那种场面,要应付起来也绝非难事,不过,黑妹骨子里的刚毅仍在,有白芍跟着,更为妥贴些,而且,黑白双生姐妹花,这噱头,往上凑的人也得自惭形秽一下。 “是,姑娘。”白芍其实也挺担心自己妹妹一个人出去。 靖婉站起身,“今儿姑娘我亲自给你们挑衣服上妆。” 所有人都忍不住的笑了笑,姑娘这是不仅要给三少爷撑面子,也是兴致上来了。 靖婉先给二人都上了美美的妆,再让丫鬟给她们梳了相衬的发髻,再换上相宜的衣裳,靖婉都觉得要被自己的杰作痴迷了。“对那些乱七八糟想要靠近三哥的女人,你们不用客气。” “姑娘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 靖婉点点头,“你们自己也要保护好自己,我总归会护着你们。” “多谢姑娘。” 等待二人出现在骆靖博面前,这个不怎么在意女人容貌的骆三公子都愣了愣,只是,“小妹,这么带出去,万一被别人瞧上了,我担心带不回来啊。”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这人也是一样的,黑妹美得太特别,这么带出去难免招人惦记。而且白芍有着与她一样的脸,也就跟着显得特别起来。 靖婉很不文雅的给了他一白眼,“真有那色迷心窍的,你就直说,这是大长公主给我的,嫂子不放心你,从我这儿借了给你带出去的,如此一来,那些人也该明白了,日后大概也就没人会给你送美人了,至于那些自己靠上来的,你还解决不了?”有大旗在,不扯白不扯,相信义母也不会与她计较,相反,遇到事儿,还会给她撑腰,毕竟,她现在有半个翁主的名头在,随随便便就被人扫了面子,大长公主说不定还恨铁不成钢。身份决定很多事情,一味的和善,别人只会觉得懦弱好欺,也堕了背后人的威严,她骨子里本身就不是只知退缩的人,现在更该硬气才是。 孙宜嘉看着靖婉,“婉妹妹这是给我弄个悍妇名声?”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嘛,骆三公子家有胭脂虎,骆三公子也惧妻如虎,十之*的人也都消停了。你现在还在意什么名声?”靖婉不在意的说道。 “我是不在意,只是……” “小妹这话甚是有理,宜嘉,你就委屈一下啦。”骆靖博呵呵笑,至于自己惧内什么的,那也是半点不在意,带着两大美人,施施然的走了。 孙宜嘉对骆靖博如此的“心宽”也是颇为无语。 靖婉摸摸孙宜嘉的头,就像安抚小孩似的,笑眯眯的开口,“嫂子安心,祖母连儿子房里的事情都不管,还会管孙子么?祖父也是一样的,相反,如果闹出宠妾灭妻的事情,还会被狠狠的敲打。我娘也不会管儿媳如何,至于我爹,他有意见也憋着,他敢敲打你,我让祖母收拾他。” 孙宜嘉对靖婉“佩服”了,“你简直就大逆不道,忤逆不孝。” 靖婉哼哼两声,不当回事。 “好妹妹,这话私底下说说就算了,千万别在外面信口开河。” “瞎操心,我连这点分寸都没有么?” 且说骆靖颖回去之后,给手腕上了药,可是也不见什么起色,倒是分外硬气的不想去找刘氏,可是最终实在忍不住。找上刘氏的时候,忍不住的簌簌掉眼泪,只觉得委屈得不行,遭了这么大的罪,她娘都能不管她。 刘氏心软了一瞬,但也仅仅是一瞬,这就是个白眼狼,对她再好,她也记不住。 “娘,疼……” “疼也忍着,那都是你自找的。”骆靖颖又跑到海棠雅居去了,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从来就比不过,还不懂迂回,二愣子似的横冲直撞,遭再多的罪都活该。 “娘,你怎么能这样,我是你亲闺女。”骆靖颖忍不住吼道。 “亲闺女?”刘氏冷笑,“你要我当个好娘亲,你自己可曾是个好闺女?别人对你好,就是应该的,对你不好你就委屈得跟什么似的,觉得所有人都欠你的,骆靖颖,你多大脸?给我滚。” “好好好,娘,你可别后悔。”骆靖颖转身跑了。 刘氏是挺后悔,后悔将她教成这德性。要知道,她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了,有些事情,虽然不明显,但是她也感觉到了,尤其是亲儿子居然因为那浣娘敢跟自己顶嘴了,没气得她肝疼,再不想办法挽回,她就真的要成孤家寡人了,如此境地,还想什么刘家的荣光,幻想那些?顾好眼前才是最紧要的。 所以说,终究是有阅历的人,刘氏倒不至于跟骆靖颖一样,始终不清醒,看不透。 骆靖博参加的算是端午文会,比较盛大,但凡是京城的青年才俊,基本上都到齐了,如此拉拢人的好时机,某些王爷们自然不会错过。 文会设在皇城南外一片乱石林,说是乱石,其实这里的石头造型各异,有着气独特的造型与美感,没有人工的雕琢,但比人工雕琢的更加巧夺天工,更有一些熙熙攘攘的树木夹杂其间,经过一番精心的修剪护理,再移栽一些花木,将其中一些碎石清理出来,雕琢一些天然的石桌放置在期间,就形成了一个最美妙的天然风月场所。 这地方,默认是文人的场地,几乎每天都有或多或少的人造访。而比较大型的文会,基本都是这个地方。 而因为骆靖博等着靖婉给黑白双姝上妆,花了不短的时间,比预计的出门时间晚,自然也就到得晚,那些个天潢贵胄都已经聚齐,如此,带着两美出现的骆靖博,可是一下子就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尽管骆靖博已经料到了,可还是顿了顿脚,然后才若无其事的上前给贵人们见礼。 见惯了肤白貌美的女子,对于黑妹这样一个另类的美人,谁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尤其是掺杂着一丝丝野性,又与寻常的美人不同,很容易的就勾起了某些人的征服欲。 于是,还真有那么些不要脸的蠢蠢欲动。 “靖博好艳福啊,到哪儿弄了这么两个奇特的美人?”说话的正是康亲王。 骆靖博看着康亲王那淫邪的目光,几乎要黏在黑妹身上,心里恶心得不行。他以前接触不到这个圈子,身边接触的那些人,虽然也不乏好色之人,但也没这么不要脸的,好歹也是亲王,身边的美人还少么,露出这么一副嘴脸。不是说他对自己王妃挺情深意重的吗?是了,那已经是前康亲王妃了,死人一个而已,解脱了那层束缚,放纵一点又如何。 于是,骆靖博直接祭出杀招,将靖婉的说辞拿了出来。“她们是大长公主送给小妹的,今日场面隆重,定然也会群美环绕,草民要是独自前来,不就显得寒碜,于是宜嘉就跟小妹借了两个人给充场面。”骆靖博带着三分散漫说道。 这一下,别说是康亲王,其他人的目光也纷纷一凝。 骆靖博的小妹是谁,根本就不用问,哦,你说他还有两个庶妹,真是不好意思,现场大概超过九成九的人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两个人。 要说靖婉现在的身份,大长公主义女,晋亲王未婚妻,不管是大长公主还是晋亲王,那都是他们惹不起的人。如此,这两个美人,谁也别想打歪主意了。 康亲王的目光投向正在漫不经心喝酒的李鸿渊,怪笑一声,“原来是六弟的艳福。近来倒是没听说六弟在宠哪个美人,是藏府里不让我们知道呢,还是暂时没有合胃口的?反正都是给你准备的,这两个不如直接带回去。” 骆靖博忍不住皱眉,康亲王未免太过分了。 李鸿渊淡淡的扫了康亲王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李鸿渊……”看亲王噌的一下站起身,怒不可遏。这么多人在场,居然也不给自己面子?不过,这种质问的话他根本就说不出来,蹦出一个,都会被李鸿渊给顶回来。 “怎么,本王说错了?皇姑母送的人,给我准备的?有能耐,在皇姑母说去。还有,别把本王跟你相提并论,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康亲王差点就直接冲上去跟他肉搏了,不过,好在是没失去理智。只是,那恨不得撕了李鸿渊的眼神,可惜,眼神又不是刀子,对李鸿渊是半点影响都没有。 李鸿渊随手将杯子往桌上一扔,起身走人,本来就因为无聊,出来消遣一下,不过这鬼地更无聊。 晋亲王向来是个任性妄为的主儿,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也不敢说什么。 当着那么多人被扫了面子,康亲王被气得肝疼,于是迁怒的瞪了骆靖博一眼。 这对骆靖博而言,简直就不痛不痒,骆家现在的立场,可以说又差不多回到了曾经中立的位置,这一点骆沛山已经与他们说过,这些王爷,根本就不用搭理。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日后会不会被新帝清算,但是,祖父都这么说了,他们自然也就照做,祖父爬到现今的位置,作出的决定自然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必然是最利骆家的。如祖父所言,如果骆家最终真的败了,那就是气数尽了。 不少人用隐晦的目光打量着康亲王,虽然知道晋亲王的厉害,但是,身为兄长,大权在握,还弄得这么狼狈,也真是够窝囊的,要是让这么个人做了皇帝,被大臣家架空的可能性不要太高。 睿亲王倒是作壁上观,众人的答应他都看在眼里,这正是他想要的。不得不说,他能练就今日这般的养气功夫,他那好六弟居功至伟,面对李鸿渊,最好是不要去招惹,如果一不小心惹到了,处理的方法就一个字——忍,不然,气得得肝疼那都是轻的。 所谓文会,自然是少不了诗词赋这些,更少不了丝竹管弦之乐,靡靡缠绵之音。 某处传来熟悉的《凤求凰》,或许是带着十二分的深情,甚是缠绵悱恻,随之而来的,凤求凰的词,不是抑扬顿挫念出来的,而是清润的女子嗓音唱出来的。 不意外的,骆靖博又成为种人的焦点,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冲着骆靖博来的,看向骆靖博的眼神,不是带着暧昧,就是羡慕嫉妒恨。 “这声音好像是淮秦画舫的花魁林楚楚吧。” “不是好像,根本就是。” “林楚楚卖艺不卖身,多少人想给她赎身,纳她为妾,甚至不乏皇室宗亲,公侯之子,她都拒绝了,瞧今日之举,似乎是瞧上骆公子了?” “这林楚楚乃是一等一的才女,眼光高着呢,不过,会看上骆公子似乎也不算太意外,只是原本以为她是晋亲王的人呢。” 话说,身为画舫的花魁,居然会只卖艺不卖身,还能在拒绝那么多人之后安然无恙,背后没靠山是绝对没可能的,而据说淮秦画舫的主子是晋亲王,里面的美人据说都要等他挑剩下才能出来接客,传言一直都没有被证实,不过,可能性非常高。 等到一曲毕,隐藏于“乱石”后林楚楚现身,一身白色的雪纺纱衣,面上蒙着薄薄的面纱,眼神很坚定,目标很明确,莲步款款,走向骆靖博。 周围的人都滋生了一种“果然啊”的心情。 而围在骆靖博周围的人都很给面子的让开。 尽管不少人在起哄,但是,骆靖博的心情其实不怎么美妙,这样的艳福,他当真不怎么喜欢,尤其是对方用他娶亲的曲子来表达对他的爱慕,有一种被玷污的感觉。 事实上,也不能怪骆靖博有这样的想法,花楼,画舫这些地方出来的女子,那都属于下九流,世俗如此,而生在长在书香门第的骆靖博,又不好美色,花楼那些地方偶尔去过,却也仅仅是坐一坐而言,所以,不怪他同样轻视这些女子。 “楚楚给骆公子请安。” 骆靖博到底还是有着良好的教养,做不出随便甩脸子的事情。“姑娘无需多礼。” 林楚楚站直身体,看着的骆靖博,“楚楚心慕公子,愿自赎侍奉公子。” 不少人哗然,那什么,这可是倒贴啊,京城第一画舫的花魁倒贴骆三公子,貌似京城第一公子孙宜霖都没这待遇啊,这一下,无数的眼刀不要钱似的飞向骆靖博。 骆靖博皱了皱眉,“姑娘,抱歉,恕在下不能接受。” 林楚楚眼中微微透着不可思议,更多的却是伤心欲绝。“楚楚能问一问为什么吗?” 为什么?当然是本公子不喜欢,当然是本公子小妹更不喜欢。 在骆靖博纠结要怎么回答的时候,黑妹站了出来,“这问题还需要问吗?” “黑妹,不得无礼。”骆靖博轻声斥责道。 “三少爷,奴婢那不是看你为难嘛。出门前,少奶奶可是交代过,让我们姐妹‘照顾’好公子。”黑妹扬眉轻笑道,“照顾”两个字咬得格外重些。 骆靖博扬起一抹颇为无奈又含带着一丝丝宠溺的笑。“你们可是小妹的人。” “少奶奶借了我们,在外面的这段时间,自然以少奶奶的意愿为先。”白芍也笑着接话。 林楚楚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说是充场面,其实是为了防止其他女人近身吧,或许是出于怨愤,或许是出于不甘,“‘曾经’的京城双姝之一竟是‘胭脂虎’吗?” 就算是出门前说好的,但骆靖博还是很不爽,尤其是“曾经”二字,是暗示宜嘉现在的容貌吗?“姑娘,你无礼了。” 林楚楚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下来了,大概再没有比这更伤人的了。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林楚楚身后的丫鬟见她受了委屈,立马不满的嚷道。 林楚楚忙制止她,“对不住了骆公子,楚楚这就告退。”颇为狼狈的转身离开。 “靖博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啊,这样的美人都人心拒绝。”睿亲王玩笑道。 “对啊对啊,就算不能带回去,在外面找个小宅子养着就是了。”旁人附和。 养外室,除非他脑子进水了,才会干出这种事。除了可能闹得家宅不宁,惹妻子伤心,还关系到品行问题,自然就关系到日后的仕途。“为了一个画舫女子,徒惹家中娇妻悲伤,岂是男儿大丈夫所为。” 这一杆子打下去,可是有不少人遭殃,场面有一瞬的寂静。 睿亲王哈哈大笑,“靖博,本王该说你痴情呢,还是该说你惧内啊?” “因痴而惧吧。” “看不出来啊。”一个接一个的都打趣取笑骆靖博。 这事儿也就翻过,不再提及,不过,原本打算用女人拉拢骆靖博的,倒真的熄了心思,他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还非要送去,万一被他拒绝,岂不是闹得大家都下不了台。不过,骆靖博倒是被灌了不少酒,谁让他“不合群”。 文会本身只是一个噱头,主要还是提供一个“交友”平台,不过,即便是如此,还是出了几首不错的诗词,几位王爷都拿了彩头。 最后回去的时候,骆靖博反正是趴下了。 两日后的端午佳节,在启元,这个节日很是隆重,天子出行,与民同乐。 最热闹的,大概还是龙舟赛了。 往年是公卿重臣家里出龙舟,每年十艘龙舟,轮流着来,今年却是由诸位皇子准备龙舟,从老大康亲王开始,一溜的往下排,凑足十数为止,因为前十的皇子中,有两个挂掉了,就一直排到十二皇子,后面两个还不足十六,不到封王的时候,那是真的凑数。 因为某几位始终在争斗,自然是什么都要争,什么都要斗,因此,今年的龙舟赛,又有乐子瞧了。 护城河边上,确定了龙廷御帐的位置之后,以此为中心,两侧按照门庭高低,依次排开。因为骆沛山升任吏部尚书,今年的位置自然就去年的离御帐更近,不过,去年靖婉不在,于她而言自然在哪儿斗没差。 骆家的大小主子们都出来了,即便是骆靖颖也一样,不过显得挺安静就是了。 等到各家主子都抵达的时候,棚子早已经搭好,铺着地毯,摆放着卓桌椅,还有各种各样的瓜果点心,到午膳的时候还会设宴。 要知道各家各户可都基本上是集体出动了,就两个词儿——人多,热闹。 小孩子都到处乱窜,各自身后都跟着一串下人,就担心自家小祖宗不小心伤到了。 靖婉坐在自家的棚子里,撑着下巴看着宽阔的护城河河面,她估计至少是超过百米,比她预计中宽很多。说是护城河,岂是应该算是内城的护城河,因为在护城河外围,还延伸着大片大片的街道房屋,听说是因为启元的人口增加,皇城尤其甚,不得以才往外扩张。 “姑娘,大长公主让人请你去她那里呢。” “是我的错,应该是我去拜见义母的。”靖婉起身,理了一下袖摆。 靖婉带着龚嬷嬷并两个丫鬟,去了大长公主府的棚子。 一路上倒是遇到不少其他府的姑娘,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至少在表面上友好的打了招呼。 靖婉抵达大长公主府的棚子时,恰好碰到了阮芳菲,阮芳菲还是那个样子,笑得温婉雅致,看上去美好无比,不过,这种类似的巧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让靖婉有一种被冤魂缠上一般的感情,那滋味当真不怎么样。 帘子被掀开,阮芳菲让靖婉现行,靖婉也没客气,有大长公主这层关系在,不算失礼,而且,她有感觉,如果谦让什么的,说不定还会弄出别的事情。 “婉婉来啦,快过来。”大长公主眉开眼笑。 靖婉还是蹲了蹲身,见礼之后再上前,“义母。” “唉,乖孩子。”大长公主拉着她坐自己身边,她另一边是羽瑶翁主。大长公主随后才看到后一步的阮芳菲,“阮丫头也来了,快坐。” 阮芳菲婀娜多姿的见了礼,“……多谢大长公主。”走上前,在大长公主下手的位置坐下。 大长公主身边的位置,跟下手的位置,就如同主位与次位的区别,是不是就昭示她们二人身份的不同?阮芳菲垂了垂眼睑,转瞬间又笑颜如花。 “两个都是好孩子,日后有机会多亲香亲香。”大长公主看看靖婉又看看阮芳菲,如此说道。 旁边一个女子捂嘴笑道,“可不是要好好亲香亲香,毕竟这日后可是一家人。” 大长公主微微一怔,然后敛了笑容,她这会儿才想起来,不仅仅是自己义女被赐婚给了晋亲王,这阮家丫头也被赐婚给他为侧妃,说到这个,也是无奈,都是她那皇兄干的好事。倒也怪她,之前一时没想起来,不燃不会将两人同时叫来,于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开口的姑娘,说起来,只是姜家的一位姑娘。 因为大长公主的一眼,那姑娘忍不住的白了白脸。 靖婉当没听见,什么都没说,阮芳菲更甚,眼皮都没撩一下。 大概为了打破这这份尴尬,有人提出打马吊。 大长公主同意了,靖婉原本想要推脱的,不过大长公主让她坐了下来。 于是,靖婉坐在了阮芳菲的上家。 对于这种牌,靖婉就如同她跟大长公主说的,仅仅会玩而已,因此速度相对慢一些。 在第三局的时候,在靖婉出牌而阮芳菲拿牌,交错的瞬间,不知道怎的,靖婉的手背被阮芳菲的指甲划了一下,直接就破了皮,见了红。 阮芳菲慌忙道歉,靖婉觉得好像有点怪怪的,但也没说什么,用帕子在手上摁了摁。 “好说也是骆三姑娘这皮肤太嫩了一点。” 就连大长公主都忍不住附和。 说道保养,靖婉笑了笑,“我拿了方子与胭脂阁合作,成品已经出来了,就是不知道开始售卖了没有。” 这东西,姑娘家自然都喜欢,兴致勃勃的讨论,没有注意到阮芳菲眼中闪过的幽光。 ------题外话------ 呃,今天应该算是补上了一点点吧? 第145章:算计,万幸 又打了几局,外面传来动静,大长公主身边的丫鬟进来禀报,“主子,圣上以及宫里的几位主子到了。” 乐成帝驾临,牌局自然立即搁置,全部出去迎接。 靖婉起身,微微的顿了一下,感觉好像有点头晕。阮芳菲从她身边走过,分明看到了她格外明媚的笑容。靖婉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背上的划伤,低头看了一眼,似乎跟一般的小划伤没什么区别,这会儿工夫,表面已经结痂,轻轻的搓了搓,明显的血痂掉了,也没有再出血。 “姑娘,”龚嬷嬷见其他人都相继出去了,靖婉却站在原地没动,走上前,见靖婉盯着手上的划伤瞧,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忙拉过她的手仔细的瞧了瞧,不放心的再把了把脉,都没瞧出什么不对,但她知道,自家姑娘并不是小题大作的人,以往侍弄花花草草的时候,偶尔也会划那么一下,那是全然不在意。“姑娘,这是怎么啦?” 靖婉蹙了蹙眉,“嬷嬷,你让人去找祖母,就说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未免在圣驾面前失仪,就不去迎驾了。” 不是靖婉多心,主要是现在情况特殊,又明显的察觉到阮芳菲对她不怀好意,这个时候总归是小心无大错,万一真在迎接圣驾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儿,可能让自己陷入麻烦不说,还可能带累骆家,实在得不偿失。 而且,靖婉不觉得自己刚才头晕是错觉,她一向身体康健,既没有贫血,也没有低血糖,睡眠也很充足,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头晕,又没有遇到刺激的事情,自然也不会莫名的出现错觉才是。 龚嬷嬷的神情越发的严肃,“姑娘,那奴婢扶你回去。” 靖婉看起来还好好的,自觉也状态良好,这做戏还是做全套比较好,于是,“嬷嬷有没有办法让我看起来虚弱点?” 龚嬷嬷想了一下,“那姑娘你忍着一点。” 靖婉只觉得身上好几个地方突兀的出现一阵疼痛,不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一般人的忍痛能力其实都不怎么强,靖婉或许因为意志比常人稍微强那么一点,忍受能力好一点,可现在也不是很好受,差一点就叫出声。不过那痛来得快,去得也快,然而,身上却变得没什么力气,腿一软,若不是龚嬷嬷忙揽住她,估计得直接摔地上去。 “姑娘,奴婢直接抱你回去吧。” 靖婉无力的点点头,——嬷嬷,你从哪里学的这手段,太狠了。 靖婉也是看不到自己此时的脸色,她估计还会说一声“厉害”,健康红润的脸颊上,现在是半点血色也无,加上她无力的模样,任谁也不会怀疑她是装出来的。 龚嬷嬷将靖婉抱起来,登在外面丫鬟见到靖婉那模样,当真是狠狠的被唬了一条。“嬷嬷,姑娘这是怎么啦?” “一会儿再说,青竹,去找老夫人,姑娘不太舒服,多余的话别说。” “是。” 龚嬷嬷抱着靖婉,带着白芍,回到骆家的棚子。 搭建的棚子,自然也有休息的“内室”,龚嬷嬷将靖婉放在榻上,垫上枕头。“姑娘,可能会持续一个时辰,可能不太好受,你暂且忍忍。” 这浑身软绵绵的感觉,确实不怎么好受,“没事儿。”闭目养神。因为一贯作息时间良好,这会儿睡是睡不着的。 阮芳菲发现靖婉并没有跟出来,微微的眯了眯眼眸,心中疑惑,怎么回事,难不成发现了什么端倪?不,不应该,只是一点点的划伤而已,天底下有这么小心谨慎的人?就算是食用任何东西都让人先试毒的九五之尊,也不会做到这程度,真有谁做到这样,那都不用跟任何人接触了,日子也不用过了,或许是药效提前发作了。 不过,就算如此又能如何呢?阮芳菲不在意的笑笑。 接到青竹的传话,骆老夫人也游戏担忧,不过这时候却不能离开。 乐成帝浩浩荡荡的仪仗,御林军护驾两侧,领队的不是御林军的大统领,而是诸多皇子,不管封王与否,十岁以上的全数在列,居于第二车驾的,当属于皇后娘娘,再后面的苏贵妃,秦淑妃,后面的应该就是宠妃,再后面应该就是公主们。 对于这样的喜庆日子,后宫的妃子自然不可能全都出来,这个时候,就要看身份地位跟受宠程度了,无宠无地位,那自然就只能继续待在宫里发霉了。 所有人都跪在脚下三呼万岁,独独一人站在高处,享受着所有人的臣服,也不怪那么多人都想要坐上那个位置,权力的滋味,真的很容易让人上瘾。 乐成帝叫了“平身”,倒也没有叽里呱啦的大说一通。 待乐成帝以及后妃们安置妥当,其他人才散去。 骆老夫人让王氏暂且留下,自己匆匆忙忙的回去了,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舒服? 出于对儿子的关心,苏贵妃欲将晋亲王的准王妃跟准侧妃都叫到跟前来续续话,本来嘛,苏贵妃在知道阮芳菲那不宜为皇室嫡妻的命格之后,心里对她就有那么点膈应了,不过,她身份摆在那里,看在首辅的面上,也不要太过于厚此薄彼。 不过,显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只有阮芳菲。 在得知情况之后,苏贵妃心里咯噔一下,她实在是被李鸿渊那克妻命格给弄怕了,现在这个,还只是下了赐婚圣旨而已,还没有正式定亲呢,如果这就出事了,那简直是要命了,她那儿子可能真要一辈子光棍了。 苏贵妃坐不住了,忙使人去叫了乐成帝。 大长公主也忍不住皱眉,“婉丫头之前还在我那儿呢,怎么才转头就不舒服了?”她倒没等乐成帝,直接先一步离开,显然是要亲自去瞧瞧经靖婉。 乐成帝那边,与臣子们的话题还没正式开始呢,来得倒也快。 苏贵妃刚刚说了靖婉的情况,乐成帝心里的反应与她几乎是一样的,转头就吩咐人太医去骆家的棚子。本来想着前一个好好的嫁了人,情况应该有好转,如果这个又突然出了事,那么,乐成帝大概再不敢赐婚了,免得祸害人家姑娘。 “皇上,臣妾想亲自去瞧瞧,还请皇上应允。”苏贵妃说道,这也是在宫外。 “去吧。” 苏贵妃的手搭在一姑姑的胳膊上,看着倒是依旧端庄雍容,只是脚下的步子止不住的快了些。走了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去让人把渊儿一并叫过来。” 跟在后满的阮芳菲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头,不过在转瞬间就松开,人多一点不是更好吗?让他们都好好的瞧瞧,那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阮芳菲在心里盘算着时间,御帐离骆家的棚子不算远,晋亲王跟太医的脚程都比她们快,前后差不了多少时间,就算晋亲王晚一点到,也没关系。 靖婉这会儿不仅仅是因为龚嬷嬷出手的原因而浑身无力,头也晕得厉害,如果还不明白的的确确是中了招,那就是白活了。龚嬷嬷的脸色阴沉得厉害。 骆老夫人在一旁很是担忧,而大长公主差不多亦是如此。 然而,骆家的府医已经给靖婉诊过脉,两只手都诊过,然而都没找到原因。“老夫人,小的无能,诊不出三姑娘的病因。” “废……”大长公主气急之下,张口就想骂,不过到底意识到这是骆家供奉的人,这打狗还要看主人面呢,“请太医。” 明知道被算计了,其实请太医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但显然这场面也容不得拒绝。 “苏贵妃到——” 于是,室内除了起不来的靖婉,以及大长公主,其他人都纷纷起身行礼。 “老夫人快免礼。你家三丫头如何了?”苏贵妃担忧的问道。 “回贵妃娘娘,暂时还没查出病因,正想去请太医瞧瞧。”骆老夫人这会儿急得不行。 “老夫人没担心,太医已经请了,稍后就到。本宫瞧瞧那丫头。”不过随后就瞧见了大长公主,顿了顿,两人之间相互见了礼。 大长公主对她皇兄后宫中的人都没兴趣,包括皇后那个滴亲嫂子。一个个看着端庄贤淑,而实际上,又有哪个是善茬,因此,见了面,能让她点个头就不错了。 苏贵妃见了靖婉那脸色,也是惊了一跳,跟之前的模样,可谓是判若两人。 倒是站得稍远一些的阮芳菲,眼中透着一丝丝探究,她那东西,远没到让她病入膏肓的程度,最多就是让她莫名的头晕,然后需要请大夫而已。 阮芳菲轻轻的摩挲着腰间的荷包…… 靖婉闻着空气中的混合的香味儿,虽然很淡很淡,但是让她突然泛起了恶心,“呕……” “姑娘……”龚嬷嬷忙扶住靖婉,半扶着她给他拍背。 “婉婉……”骆老夫人也慌忙的上前。 靖婉其实什么都没吐出来,不过苏贵妃还是退后了些,而且下意识的用帕子捂住了口鼻,不过随即也意识到不太妥当,若无其事的将手放了下来,还好,没什么异味。 大长公主看了她一眼,冷冷的勾了勾嘴角,惺惺作态。 靖婉又想吐,勉强的抬起无力的手,想将龚嬷嬷推开些。 龚嬷嬷到并不介意,顺手就握住了靖婉的手腕,只是这一摸,险些叫她心脏都蹦出来,好在常年练就了不动声色的本事,不动声色的移了移,指尖按在了靖婉的脉搏,没有错,的确是……滑脉!她给靖婉摸过几次脉了,而且府医也摸过,却都没有滑脉的征兆,姑娘吐得也突然,都在苏贵妃进来之后,确切的说,应该是在阮芳菲进来之后,龚嬷嬷不着痕迹的瞥了阮芳菲一眼,恰好看到她的手从腰间的荷包上拿开。 如果自己没有无意中发现,那么接下来给姑娘把脉的就会是太医,晋亲王的准王妃怀孕了?!这可不是之前那些强行被玷污了清白那么简单了,要知道,这婚事是骆家主动求来的,震怒的乐成帝只会想到骆家想要他儿子做便宜爹,敢算计到他儿子头上,敢算计皇室头上,才不会理智的去思考里面不合理的地方,说不定立马就会将姑娘处死,枉死不说,还将背负一身污名。欺君犯上的骆家也必将被一锅端。 好阴险歹毒的心思!原来,真正的杀招在这里等着! 龚嬷嬷压下心底的后怕,万幸自己先发现了,也万幸姑娘还有王爷护着,即便自己没发现,姑娘被诊出了“滑脉”,王爷也想方设法的还姑娘清白。 阮芳菲完全没有料到的一点,大概就是李鸿渊对靖婉的在意,他才是她最大的靠山。 “晋亲王到——” 话音刚落,李鸿渊就亲自掀了帘子进来,双眼满含阴郁,身上的戾气更是犹如实质。他老子已经赐婚,顾忌自然就少了一些,直接走到榻边,看到靖婉脸色奇差,闭着眼睛,奄奄一息的模样,这一刻当真是恨不得将阮芳菲碎尸万段。在苏贵妃派人叫他的时候,他其实已经知道了此事,先一步赶了过来。“如何?” 龚嬷嬷背对着其他人,但是李鸿渊却瞧很清楚,龚嬷嬷在靖婉腋下的手臂内侧摁了摁,再不着痕迹给靖婉把了脉,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扶着靖婉躺回去。“回王爷,还没有诊出病因。” 李鸿渊岂能不知龚嬷嬷这是给婉婉改变了脉象,如果只是寻常的脉象,哪怕是病重,都没必要如此做,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如箭的射向跟在他后面进来的两个太医身上,“还不滚过来!” 两个太医身体止不住的颤了颤,慌忙上前。 苏贵妃对李鸿渊的态度挑了挑眉,虽然他这儿子的脾气一向不怎么样,被莫名其妙的叫过来,会不耐,会不悦,这都很正常,可是他分明还带着对骆三姑娘的在意,虽然这在意可能不是很明显,但这已经让人很意外了。 然而,阮芳菲的感觉就完全不同了,是她在意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其他方面或许还没那么明锐,独独在感情上,是绝对骗不了她的,上次在大长公主的时候,就是隐约感觉她对骆靖婉似乎不太一样,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怎么可以在意别人,他李鸿渊只能在意她阮芳菲! 阮芳菲心底的恶魔几乎要破体而出,扑上去将那碍眼的人撕得粉碎!你且等着,等着你的准王妃被诊出了滑脉,看你还会不会这么在意她! 似乎是感觉到了阮芳菲的目光,李鸿渊看了她一眼,眼中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温度…… 饶是阮芳菲,都忍不住心底一颤,他想杀了自己?他居然想杀了自己?!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是特殊的,却原来根本就不是! 李鸿渊一眼即收,因此,除了阮芳菲,没人感觉到他的杀意。 太医仔仔细细的给靖婉把了脉,心头疑惑,这脉象,应该是邪气入体,只是好像太凶险了一些,怎么说是查不出病因呢?不敢确定,又诊了另一只手,又看了看靖婉的面色,不过因为靖婉身份特殊,不敢细看,倒是问了龚嬷嬷一些问题。诊脉完了之后,又示意与自己同来的“老对头”诊脉。 这个过程中,倒是没人开口,等到第二人诊完。“实话实说。” 两名太医对视一眼,斟酌了一下,“王爷,从脉象上来看,应当是邪气入体,如这位嬷嬷所说,骆三姑娘一向康健,因此才不曾察觉,只是突然到了水边,湿气重,可能才一下子引发了出来,而且显得有些凶险,另外可能还有些凉了肠胃。” 不可能——阮芳菲直在心里尖叫,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明明就是滑脉!面容有些扭曲,好在克制住了没有直接吼出来。阮芳菲转身离开了,她不想再呆下去,再继续呆下去,她真怕自己会失控而作出不理智的事情。 李鸿渊看了他们片刻,两人直被看得冒冷汗。 “开药。” 这才如蒙大赦,两人商量的一下,开了一张比较保守的方子。 骆老夫人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忙打发了人去附近的药铺抓药。 李鸿渊看了看靖婉,随后目光落在坐在对面的苏贵妃跟大长公主身上,“皇姑母跟母妃先离开吧,我再坐会儿。” 既然靖婉并没有看着那么凶险,大长公主倒也走得爽快,只是靖婉好转之后给她递个话。苏贵妃犹豫的一下,也跟着离开了。 最后,李鸿渊与骆老夫人四目相对。 骆老夫人知道李鸿渊对靖婉的感情,虽然独处一室不合规矩,但,到底是未婚夫妻,没有对一般男女那么严苛,加上晋亲王的为人,即便是被人知道了,也不敢说什么。于是,除了龚嬷嬷,将其他人伺候的人都叫走了。 一番折腾下来,靖婉也有些累,虽然没有睡着,但意识也有些模糊。 李鸿渊静静的看着她,很心疼,这次是他不对,应该早点解决掉阮芳菲的。——婉婉,最后一次,日后,谁敢动你一根头发,我灭他(她)满门。 或许是李鸿渊的目光太强烈,靖婉缓缓的睁开眼睛,瞬间四目相对,李鸿渊眼中的柔色更甚,再加上那么一张犯规的脸,靖婉止不住心跳加速,突然又闭上了眼睛。 李鸿渊勾唇笑了笑,靖婉错过了又一次牡丹怒放的绝艳。 第146章:压,死人了 李鸿渊见靖婉似乎准备“装死”到底,也没说什么,伸手摸了靖婉的脸,“你好好休息,本王先走了,其他的事,本王会处理。” 因为李鸿渊突然的碰触,靖婉心里有些发毛,若不是没什么力气,大概会给他手上一巴掌。不过,“其他事他处理”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自己这次遭算计,他还知道什么内幕不成?靖婉还不知道阮芳菲用在她身上的东西,是什么效果,也暂时没那个心力去思考怎么回敬阮芳菲,不过她没打算就这么吃哑巴亏就是了。以前本来还想着避开她,显然,有些人不是你想如何,对方就会配合。 李鸿渊临走前,抬头看向龚嬷嬷,龚嬷嬷用口型告诉他了两个字——滑脉。他已经想到了这方面的可能,方才一时没想到确切的答案。很好,罪加三等! “照顾好她。”李鸿渊起身离开。 四个字,龚嬷嬷却知道,这位前主子,不仅仅是叮嘱,还有警告。 今日之事,无需李鸿渊说什么,她也很自责,防范还是不够。只是…… 谁能想到阮芳菲会亲自动手,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所用心思也如此的巧妙,防不胜防。如果不是她狂妄自大,早就故意在靖婉跟前露了丝丝端倪,而靖婉又心细如发,恰好就抓住了这一点,对她有所防备,说不得,靖婉今日这跟头就栽彻底了。 换一个人,只怕唯有身败名裂,死亡也难洗清白,最可悲的是到最后都极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算计的,是谁算计的。更关键是,她对外的名声太好,大概都没人会怀疑到她身上去。这一点,也是极其恐怖的。 在李鸿渊前脚刚离开,骆家的府医又到访,很简单,他想再给靖婉把把脉,他不相信风寒这种毛病他都把不出来。刚才因为贵人们太多,他才忍住了没“发作”。 “老先生,姑娘的脉象没把准,这不是你的错。” 那府医闻言一愣,摸着胡须,微微的皱起了眉。 “姑娘这会儿刚好点,不如晚些时候再来,回府之后还得仰仗你。”改变脉象,时间也不会长,姑娘现在的脉象似应该又呈现出滑脉,自然不能让府医诊断,只是,这滑脉的脉象应该也不会太久,刮破皮而已,能下多大药量,还需要靠另外的东西来催发,如果持续的时间久,岂不是要逆天,万事万物也讲究一个平衡,因此维持脉象的时间绝对只短不长。 府医不是蠢人,立马就想到了这里面可能有什么猫腻,而这些事情,往往是不能让他们知道的,知道多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小命搭上去了。“如此,老夫就现行离开,三姑娘若有需要,只管传唤老夫一声。” 龚嬷嬷点头应了,将府医送出去。 “嬷嬷,用在我身上的东西有什么作用?”靖婉睁开眼睛问道。 龚嬷嬷倒也没有隐瞒,将事实以及自己的猜测都细细的说与靖婉听。 听完之后,靖婉沉默了片刻,“嬷嬷,你说,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心思怎么就能狠毒到这种程度?要说我跟她的交集点,大概就是晋亲王了,可她盯上我,分明是在这婚事之前,不过我觉得这次算计我,应该还是与晋亲王有关,不然无仇无怨的没道理如此的狠手。她纯粹是因为觉得我抢了她的王妃位置呢,还是她其实心仪晋亲王?晋亲王虽然名声不好,但是,”靖婉的声音放低了些,如同轻声呢喃,“有些女子,这男人不坏,她们还不爱呢。如果真是这样,我是不是有理由怀疑,嫂子在大长公主府出事,企图行凶者被灭口,那都是她的手笔?倘若推断正确,那么晋亲王之前的未婚妻,就算不是全部栽在她手里,也该有一部分才是。” 听到靖婉的这些话,龚嬷嬷都不由自主的遍体生寒,就算王爷算计故姑娘之前的未婚夫,也没有弄死弄残弄得声誉扫地,这岂是狠毒两个字能够形容的?只是你阮家,何以养出这么个姑娘? “原本求了这门亲事,对她还有点愧疚,也只想着借晋亲王之名,多给祖父一些时间来立足以便稳住骆家,同时解自己的困局,要的只是一个名分,不求其他,更不想与她争锋,可是现在,”靖婉微微的垂下眼眸,“不死不休!” 龚嬷嬷坐在榻边,伸手拍了拍靖婉的胳膊,“姑娘现在不要想那么多,这些事儿等日后再说。”那活阎王下手了,哪里还会给姑娘你亲自报仇的机会,所以呢,别想这些,想了也纯粹是白想,如此,何必耗费那个心神。 靖婉笑了笑,“不想点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只会更难受。” “都怪奴婢不好。” “怎么能怪嬷嬷,我们不知道她是何种手段,这么做是最稳妥的。” 主仆二人的低语声渐渐的消失,不久之后,骆老夫人亲自给靖婉送来了药。 靖婉又不是真的生病,正所谓是药三分毒,自然是不喝的。 这件事瞒着谁也不该瞒着骆老夫人,于是,将其他人都指了出去,龚嬷嬷轻声细语的跟骆老夫人讲明了事情原委,骆老夫人自是怒不可遏。 “祖母莫恼,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骆老夫人心中也是一阵后怕,“万幸是被发现了,不然……” 靖婉往骆老夫人身边靠了靠,“她做初一,就别怪我们做十五,……” 骆老夫人轻轻了拍了拍她,“这事儿你别管,没得脏了手,他阮瑞中教出这么个女儿,他肯定也不是个好东西,女儿装出温婉无暇的模样,他多半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所谓父债子偿,自然也有女债父偿。” 靖婉乖乖的闭上嘴,不说话了,说了祖母大概也不会理会。首辅大人应该是冤枉的吧,毕竟在朝为官,那么多老狐狸扎堆,他还能伪装得不被任何人发现?绝对不可能。不过,生出这么个歹笋子,也默默的为他点蜡。 龚嬷嬷已经将药给处理了。 之前有骆老夫人拦着,又有贵人在,骆家的人倒是没往靖婉这里凑,包括靖婉的亲娘张氏。后来因为李鸿渊,骆老夫人更是直接清场,在李鸿渊离开的时候又直接留人看门,禁止打扰,直到骆老夫人到来。 对于自家祖母不待见二儿媳,甚至连同二儿子都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靖婉也挺无奈的,可是主要还是因为她,因此,她没有说话的立场。 夫妻两个这会儿一直在外面转悠,张氏是不是的帘子的缝隙处往里面瞅瞅,那模样也是怪可怜的。靖婉不知道,其实孙宜嘉跟骆靖博也在外面。 “祖母,让他们进来吧。” “让他们在外面待着,等你缓过这阵再说。” 好吧,靖婉这会儿是拧不过祖母的,还是等过了这一个时辰再说。 不过因为靖婉这意外情况,年长的兄长们到还好,下面的弟弟妹妹们就没什么心思玩闹了,就算是坐不住的,也会被亲娘压制着,这会儿老夫人跟着心情不爽里,看到其他人玩得开开心心的,那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也因为这样,大概有那么些心里不痛快。 因为骆老夫人对靖婉的偏宠,骆家的兄弟姐妹除了骆靖颖就没有人对靖婉羡慕嫉妒吗?不是,他们只是没有灌输那些连七八糟想法的娘,那些丑恶的想法没那么深,而且年龄比靖婉大的那些,都多少知道靖婉年幼时,对祖母做的那些事情,是他们做不到的,就凭这一点,祖母偏宠三妹妹也无可厚非,因此,都比较心平气和。尤其大房,洛靖德的第一个孩子,算是靖婉给保住的,在那之后,夫妻二人对靖婉感激在心,而王氏亦是如此,因此,对大房的子女约束更严,之前都没给靖婉找麻烦,之后更加不会;而四房的人与靖婉比较亲厚;二房的庶出的三个,对靖婉也多有尊敬;剩下的三房,有三个年龄都在三岁以下,长子是骆沛山在管教,长女一直被压制着现在又已经出嫁,嫡子,尚幼不说,刘氏也没让他搅合到后宅来——因此,骆家孙辈二十有余,真正跟靖婉过不去的也就骆靖颖一个,自然也变得悲催。 骆老夫人从内室出来,在外面的棚子里看到一众无精打采的孙儿孙女,得知经靖婉并无事,心中的担忧没了,烦躁消失了,“都去玩吧。” 稍小一些的,心里的想法藏不住,脸上自然都表现了出来,不过还是尽量的隐忍着。“祖母,三姐姐她没事吧?”出自四房的嫡女,骆七姑娘小心的问道。 骆老夫人笑了笑,“你三姐姐没事,她身体康健,这病虽然来得突然,只要喝了药,休息休息,好得也很很快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那我们去玩了,到时候给三姐姐带好吃的好玩的回来。” “我们家七丫头有心了,也不枉你三姐姐疼你。” 骆七姑娘嘿嘿笑,然后拉着大房的六姑娘跑了,其他人也三三两两的相继离开。 今日的赛龙舟只是最大的一项,还有诸多的小游戏,大大小小凑在一起玩的都有。 靖婉睡不着,骆老夫人还是让孙宜嘉进去陪她聊天。 听着孙宜嘉说着在今日比较盛行的一些游戏,靖婉觉得自己很悲催,现在软趴趴的不能动弹就算了,就算过了这一个时辰,恢复了之后,哪怕是精神倍儿棒,也只能继续装病,连去外面看龙舟赛都不能,谁让那太医说她来了水边,湿气太重,才病倒的,既然默认了他们的说法,自然就只能乖乖的缩着。 孙宜嘉难得见到靖婉一副可怜巴巴的小模样,觉得挺可乐,伸手捏捏她的鼻头。 要说孙宜嘉可是天天与靖婉接触,她的身体是什么状况,再清楚不过了,所谓邪气是入体,之前没半点征兆,沾了很重的湿气就倒了,骗骗别人还差不多。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不过,靖婉不说,孙宜嘉倒也没有追问。 “嫂子,不用陪着我,你自己去玩吧。” “年年都是那些东西,也就你初到京城才会觉得新奇,多玩几次也就那样,再说,我跟那些人玩不到一块儿去。” “人阮芳菲跟你齐名,她的人缘就能那么好,你呢,连一个说知心话的密友都没有,也太逊色了点吧。”靖婉毫不客气的取笑。 孙宜嘉不在意的撇撇嘴,那种毫无真心的交情,她才不稀罕,捧着阮芳菲的人的确很多,她能找一个如同婉妹妹之于自己这样的密友吗?别开玩笑了。对于孙宜嘉来说,至交,宁缺毋滥,真正能入心的,一个就足够,而那些不能全心全意的,半个都嫌多。“你这会儿精神倒是好些了。” “是嘛?”靖婉抬了抬手,的确感觉恢复了不少。“再躺躺大概就能起身了。” 之前还奄奄一息的样子,喝了药不到一个时辰就能“生龙活虎”,这药也太神了不是?再一次的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不过,这也是因为靖婉没有刻意隐瞒。 龚嬷嬷恰好在此时过来,给靖婉把了把脉,脉象已经正常了,微不可察的点头。 靖婉笑了笑。 “龚嬷嬷还会医术?”孙宜嘉好奇的问道。 “回少奶奶,奴婢只是懂一些药理,知道常见的几种脉象,远谈不上会医术。”事实上,龚嬷嬷除了懂得基本药理,精通保养之术,更清楚用于后宅的阴私药物。不过,今日阮芳菲用的东西她却不知道,很显然,她还是没有学到家。 孙宜嘉点点头。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靖婉完全恢复了,不过即便是坐起来了,还是歪着身子靠在大迎枕上。不过还是一边嗑瓜子,一边跟孙宜嘉说话。 嗑瓜子这种事,其实还是自己动手比较有意思,全都让人剥好了,都没啥乐趣了。 似乎从护城河面上传来响动,“龙舟赛这是要开始了?” “时辰也差不多了,龙舟应该下水了。”孙宜嘉说道。 “姑娘如果想看,就把床榻搬出去,这会儿也没什么风,不碍什么的。” 靖婉知道,龚嬷嬷跟祖母都不会反对她出去,只是在别人眼里,大概会落一个“任性”的名头。管他呢,任性就任性吧,无所谓的啦。 因此,靖婉被抬着出去的时候,骆家人都比较诧异,不过倒是没说不该说的话,多数人都对她表示了关怀,剩下的那些什么都没说。同辈中,年岁比较小的那些,都不在棚子里,大概是到前面去了。 根据孙宜嘉所说,在河岸边缘,还搭建了露天的观看走道,专门供那些那些好动的孩子们,他们在今日可是比较自由,只要不是非常过分,基本上算得是疯玩了。 有一群丫鬟端着托盘来到骆家的棚子,这是看有没有人出彩头。托盘里已经堆了不少的东西,不过,一看就知道,全部都是女眷用的东西。 这完全就图个乐子,压不压都无所谓,当然,也不乏有人真的就借此狠狠的赌一把,说不定还会弄出真火。 靖婉取下手上的一个镶宝石的缠枝手镯,“哪个是晋亲王的?”好歹是未来老公啊,这个时候当然要给面子。 其中一个丫鬟上前一步,“回姑娘,是奴婢。” 不过在她将托盘递上来接东西之前,后面另一个丫鬟先铺了一块锦帕,很明显,要让靖婉将东西放在上面。 靖婉微微的挑眉,有些不解。 就算是异常的不待见晋亲王,孙宜嘉还是捂嘴笑得揶揄,“这是‘嫡妻’专用,你虽然还没有过门,但是现在用上也是无可厚非,你要是没出彩头,或者压了别人,那就有乐子瞧了,晋亲王二十有二,结果沦为与十一十二皇子那一流,呵呵呵……” 靖婉无语,不早点提醒她,如果她真的没压呢,当然,绝不会出现压其他人的情况,岂不是让别人看晋亲王笑话,作为罪魁祸首,那活阎王岂不是会撕了她。这不是在看晋亲王笑话,而是在拿她的命开玩笑。 靖婉将镯子放了上去。 其他人都只是随意的表示了一下,不过,在大家都给靖婉面子压晋亲王的时候,一直都不吭声的骆靖颖却用自己身上最贵重的东西压了睿亲王。 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骆靖颖却像没事人一般,不过靖婉倒是不在意。 不过,跟随的另一个丫鬟尽职尽责的将东西都一一的记下来,然后行礼退出去。 她们来骆家棚子的主要目的还是靖婉。 等到最后汇集到御帐的时候,一看便知,前面的几位王爷比较压的东西最多,最后的两位皇子最少,男女全部加起来,大概也就一托盘的东西,果然是凑数的。 康亲王与睿亲王基本上算是旗鼓相当,足足有十大托盘,其次是恭亲王,再其次,就属压李鸿渊的最多,这一点很是出乎意料。不过,看上去多是年轻人常用的东西。 乐成帝很有兴趣的问了问原因,结果说是晋亲王最会玩,这种事压他准没错。 乐成帝抽了抽嘴角。 因为压给每个人的东西都在对应的人正前方,李鸿渊对身后的沐公公挥了一下手,“拿过来。” 沐公公可是完全的理解了主子的意思,上前,拿起锦帕折回,恭敬的呈上。 李鸿渊面不改色的取了镯子,将身上的一块血玉放进去,再让沐公公还回去。 众人都一脸懵的看着他,御林军大统领突然出现,打破了诡异的寂静,“皇上,河里发现尸体。” 第147章:再背锅 要说在护城河里出现一具尸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算是天子脚下,出现杀人抛尸的命案也挺正常,不管是哪个朝代,有着怎样的民俗,这种事情都是不能避免的,只是这命案时间不对,地点更不对。好好的喜庆日子,都高兴着呢,而且护城河绕城而建,长着呢,这尸体没在别处,偏偏在这一段出现,这不仅仅是晦气,还特恶心人。因此,乐成帝脸色很不好,“京兆尹呢,死哪儿去了?” “京兆尹已经在那边了,尸体已经打捞上来,是一名年轻女子,从衣饰上,应该是一名丫鬟,初步判断,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御林军大统领顿了顿,“脸上被划了无数刀,除了眼睛之外,其他地方无一处完整,四肢皆折,呈现诡异的扭曲。”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御林军大统领身上,眼中透着透着不可思议,这是什么人下的人手,未免也太歹毒了些。 此外,今日无风,护城河虽然是活水,但是流速很慢,这还不到一个时辰,那么杀人的行凶现在必然就在附近,敢在乐成帝的眼皮子地下做这种事,是挑衅呢,还是挑衅呢?乐成帝震怒,“立刻查清楚是哪家的丫鬟。” “卑职已经传令协助京兆尹查办,如果是某家带来的人,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乐成帝点了点头,“吩咐下去,龙舟赛推迟半个时辰,另外,此事注意对外封锁。” 所谓对外封锁,主要还是针对普通百姓,乐成帝有与民同乐的爱好,允许百姓在对岸观看,当然,对岸同样与布防,百姓只能在防区之外,对岸这会儿已是人山人海。对于他们而言,今时今日,在这特殊地方出了命案,可不仅仅是晦气那么简单,或许还会被认为是不祥之兆,如此一来,最是容易引发恐慌。 万幸,尸体靠近这边河岸,而且因为四肢扭曲,隔得远基本上看不出人形,想来,就算对岸的部分人看到了从河中打捞起了东西,大概也不会往死人身上联想。 随着御林军大统领的离开,御帐陷入了寂静,之前还隐隐透着明争暗斗,这会儿似乎全然消失,还透着一股沉郁。 就算是一帷幔之隔的另一侧,包括皇后在内的乐成帝一干后妃,也不再有巧笑嫣然的温声浅语,虽然对于御林军大统领的话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有宫人的转述,闻言,那些年纪尚且年轻的宠妃不由得白了脸,就算是诸如皇后苏贵妃这样的人,后背也有些发凉,她们手上早就沾过人命,而且不止一条两条,但却从来不是亲自动手,没有见过残忍场面。 皇后吩咐了一声,传话下去,让那些公主以及年龄比较小的皇子们身边伺候的人用心些,别让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传入他们的耳中,更不要因为好奇凑到现场去看。 在乐成帝御帐中的人,除了他的儿子兄弟,自然还有一部分朝中重臣,或真或假的带上了些沉凝之色,如此,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晋亲王,还摆出一副悠然闲适的姿态把玩着新拿到手的镯子,似乎是什么无价之宝让他颇为爱不释手,就显得格外的碍眼了些,很容易被他激起怒气的乐成帝很想要狠狠的抽他。 骆沛山也在别人没注意到的时候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话说,以前还真的是半点看不出这活阎王对自家乖孙有意,可是现在得偿所愿了,似乎就慢慢的不再收敛,可是就算如此,你也稍微注意点场合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可惜,所有人心中的咆哮腹诽,某人都没感应到,甚至还是动了动身体,摆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其实,晋亲王最大的特点应该不是喜怒无常的暴戾脾气,也不是那令人发指的克妻命数是,应该是超级厚脸皮,已经臻至刀枪不入的境地。 因为以前跟晋亲王毫不相干,骆沛山对李鸿渊只是单纯的敬着他的身份,现在是越发的体会到乐成帝的心情,可惜,自己偏偏还不能如同乐成帝一样发泄出来,气着气着也就被气得没脾气了,就算如此,自家养得水灵灵的白菜被别人家的猪拱了的憋闷感依旧,所以,这女婿孙婿还是选择能随便收拾的更好,不顺心不顺眼了就拉来一顿狠训,可惜啊,可惜…… 李鸿铭侧头看着李鸿渊,微微的眯了眯眼眸,然后转头面向乐成帝,“父皇,六弟看起来应该比较中意骆家三姑娘,要知道之前……” 之前的,李鸿渊没有明确好的表示厌恶,但似乎也没接触过,除了孙宜嘉因为毁容的原因,让他的情绪明显些,再之前的,要不了多久就出事,不管是出事前还是出事后,都看不出来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不过,乐成帝毕竟是他老子,更多的时候感觉他是不在意,这次也是他“卖了”儿子,还担心他又会闹幺蛾子,现在瞧着应该是不反感的,那么,反应怪了点,乐成帝这会儿也全当他是“护食”,这孽障脾气坏,还在宫里的时候,就表现出了特别霸道的一面,只要是他的,不管他喜欢不喜欢,就算是扔到犄角旮旯里落灰,别人都别想碰,他不乐意让出来的,就算是毁个彻底,也绝对不给你,这德性大概是延续到人身上了,才会用一块价值连城的血玉是去换一个看着只是尚可的镯子,算了算了,他高兴就成,反正这也是最后一个了,能平平安安的娶回家门最好,娶不会…… 没错,乐成帝压根就没绝对自己这儿子会心仪上某个姑娘,就他那再喜欢的东西都没几天的新鲜劲,指望他动心,只望他常情,呵呵,那就是个笑话。 乐成帝没反应,李鸿铭也收回了目光,似乎只是随意的提了一句话而已。 李鸿渊就跟听见一样,继续研究他的镯子,看宝石成色,镯子的工艺…… 倒是阮瑞中的目光落到李鸿渊身上,心中颇为复杂,也不知道他那女儿是怎么想的,偏生就看上了这个活阎王,他知道自己女儿私底下接触过晋亲王,他虽然不知道晋亲王当时的态度,但是,十有*是没半点感觉的,一片痴心错付,他极力的压着,甚至让人觉得他对女婿太挑,谁又能明白他的一片苦心,结果呢,最后还是被圣上莫名的赐了婚,就算是最后被他女儿说服,仍然对女儿的将来不看好,滋生了一种无力改变的悲哀。 那被虐杀的女子的身份很快就被确认了。 “你说什么,我女儿的婢女?”阮瑞中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 “首辅大人,已经确认无误,据了解,令嫒的这个婢女,之前更衣就没再回去,令嫒一直让人在找,都没有找到,在听闻发现女尸之后,令嫒就第一时间派人确认,不管是衣服发饰,还是身上的一些细微特征,都与令嫒走失的婢女相吻合。”御林军大统领不待丝毫个人感情的陈述事实。 瑞瑞中拧了拧眉,幼女身边的四个大丫鬟,据他夫人说,都是极为稳妥的,时间长的,已经伺候了她七八年,时间短的,也有三四年,女儿与她们感情很好,这说没就没了,这一下,还不知道女子会多伤心。“可有找到其他线索?” “暂时还没有。” “按理说,区区一个婢女,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下杀手才是。”刑部尚书说道。 “若无怨又无仇,那么很可能是突然间撞见了什么阴私而被杀人灭口。” “如果真是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干脆利落的了结吗,谁还会去弄那么多花样?” “那死状,要说凶手与之有血海深仇都不为过。” 不管他们说得有多热闹,李鸿渊心里都兴不起半点涟漪。也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对阮芳菲出手,不安这会儿吃苦头的就该是她。李鸿渊倒不会轻易的弄死她,她对婉婉做的事情,少不得要十倍百倍的还给她,不让她尝尽痛苦与绝望,不给她好好的醒醒脑总是那么自以为是,又如何能让她轻易的死了?要让她崩溃忏悔,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才算完呢。只是,不知道阮芳菲是不是因为做多了亏心事,身边事随时都更着好几个人,今日若多眼杂,又时时都有御林军巡视,还有黑衣卫时不时的出没,才让她暂时的逃过一劫,那婢女只是给她的警告。这也难怪也不错,从她身边的人开始清算,有一个算一个,让她们先到黄泉路上为她开路。 要说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只怕是没一个无辜,毕竟是日夜相伴,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阮芳菲的本性,而且,她再能耐再心机,也只是深闺女子,没人为她办事,她如何能一次又一次的算计人,所以这些人也是死有余辜,就算真的无辜,跟了这么个主子,也只能算她们倒霉,下辈子投胎的时候眼睛擦亮点。 要说,就算是不知道阮家后院具体情况的,只要稍微派人探一探,当然,需要万分的小心谨慎,就会发现,当真不简单,因为守卫很森严,如果不是有鬼,何以会有着如暗卫甚至是死士一般的人存在,一般的王府都比不上,只是一个臣子而言,养暗卫,养死士,是想干什么? 好吧,李鸿渊知道,阮瑞中并不知道自己家里有这样一群人存在。 就因为这样,李鸿渊要在阮家安插人手很不容易,安插进去的,也不能随意动用,毕竟暴露的风险太大。 相比之下,骆家就如同筛子,李鸿渊才能如此轻易的掌握骆家的大小事情。不过,显然,骆家这样的才算是正常,就算那些喜欢结党营私的官员后院,基本上都是这种情况。 按理说,阮芳菲没能耐将阮家后院经营成这样,并且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阮家后院的掌控人,阮芳菲她娘,阮瑞中他夫人。 李鸿渊将目光漫不经心的投向外面,首辅继夫人…… 阮芳菲在听闻嬷嬷与自己说的情况之后,脸色有些惨白。然后,不过众人阻拦,坚持要亲自去瞧一瞧。看守尸体的衙役,看她手抖得不行,脸上更是没了一丝血色,怪可怜的,想要劝阻她,可是阮芳菲坚定的摇摇头,手缓慢的伸向蒙着尸体的布,因为手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的捏住了一角,缓缓的掀开…… “啊……”阮芳菲惊叫一声,腿一软,就向后倒去。 万幸伺候的人及时的扶助了她,并第一时间蒙住她的眼睛。 衙役忙将布盖回去,都说了让她别看了,他们这些见惯了死人的,在第一时间都被那死相给吓到了。脸上全划烂了,就那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彰显着死前承受的巨大痛苦,以及深深的恐惧,胆子小点的,大概能直接被那模样吓疯。 阮芳菲作恶多端,心狠手辣,甚至亲手杀过人,但还是被下得不清,尤其是那双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宛如厉鬼,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那眼神让她猛然间想到一个人,一个被她亲手勒死的人,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想到这个,可她现在呼吸急促,像要窒息一般,眼皮一番,就晕厥了过去。 “姑娘……”跟在她身边的人都露出担忧又惊惧的表情。 这件事情,靖婉他们自然也很快知道了,不知情的,十个人中,有九个都怜悯阮芳菲,剩下的那个基本都在怀疑今日是不是容易出水秽? 然后甚至有人诡异得将李鸿渊的克妻命格搬了出来,毕竟,这出事的可都他的准王妃跟准侧妃,越说越觉得像那么回事,就算阮芳菲出问题是间接因素,但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这事儿甚至传到了乐成帝的耳朵里,身为老子,作为帝王,乐成帝并没有要压下留流言,除了实在没必要,乐成帝也觉得与他有关。 乐成帝看着李鸿渊无动于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气不打一处来的同时,又很是无奈,看向骆沛山与阮瑞中的时候,眼中都带上了愧疚,“阮爱卿与落爱卿不若回去瞧瞧吧。” 这份“恩旨”来得尴尬,不过两个人都没有拒绝。 骆沛山也很担心靖婉,虽然骆老夫人有派人告诉他情况,不过还是亲眼见见比较放心上。 靖婉见到骆沛山,一愣,正要起身与众人一起见礼。 倒是骆沛山先摆摆手,全都免了。顺便就坐在了靖婉旁边,“丫头如何了?” “让祖父担忧了,孙女好很多了。只是祖父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骆沛山见她面色不错,依照老妻的性子,若真有什么事儿,也不会让她坐在这里,就没多说,简单的将自己回来的原因说了。 靖婉很无语,晋亲王这都成背锅侠了,不过,自己遭罪,多半还是因为他,所以他其实不算冤枉?只是跟所谓的“克妻”没没关系罢了。 不过,阮芳菲那个婢女的死,不知道是不是晋亲王的手笔?他虽然说,事情他会处理,但是,他知道是阮芳菲的手笔吗?而且,那也说他准侧妃,各方面条件都比自己更好,他有什么理由帮自己对付阮芳菲,完全说不通。 骆老夫人将骆沛山叫到“内室”单独说了些话。 阮芳菲虽然名动京城,但是,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那点小名头简直就是毛毛雨,因此完全就没怀疑老妻告诉自己的真相。骆沛山并没有暴跳如雷,脸上甚至连怒容都没有,只是眼中冷冰冰的一片,“我原想着,坐到今日这个位置,也就差不多了,不过现在看来,或许还可以再努力一把,到内阁去转转。” 骆老夫人对他在朝堂上的事情,对他的“野心”向来不过问。“那阮姑娘的婢女,只怕是……” 骆沛山与骆老夫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对于某人是主谋这一点至少有七成把我。 骆沛山想了想,看在他这么回护乖孙的份上,气他的事情,就不计较了。 凶手还在继续查找,不过这龙舟赛已经推迟了半个时辰,不能再延后了。 于是,今日的重头戏终于开始了。 因为两边的帷幔,视线受阻,在锣鼓喧天之际,两边的帷幔都被挂了起来。 四百丈的赛道长度。按照靖婉的估测,启元的一尺大概三十厘米多一点点,一丈十尺,四百丈,差不多就有一千两百多米多一些,不算短了。 御帐的位置在赛道两百丈的位置,而骆家差不多在一百五十丈的位置,距离还有几百米的位置,又是坐着,基本上还是啥都看不到。 不过,根据欢呼声,可以猜到已经开始了,而且随着声音越来越响,龙舟也就越来越近了,即便是坐着,靖婉都看到了龙舟的身影,各家的衣服颜色都不太一样,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想都没想,靖婉就肯定,那黑漆漆的衣服,肯定就是晋亲王的,以为微弱的优势暂居第一。 第148章:全部送给她 龙舟在眼前刷刷而过,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沿着河岸追着龙舟跑,看着跟在旁边伺候的人心惊胆战,这万一要摔一跤,让其他人从身上踩了过去…… 龙舟陆续的从御帐前的河道划过。“添彩头的时候,都还说六弟最会玩,这会儿看起来,还真是一点都不假,看这样子,六弟今日是赢定了。” 李鸿渊依旧一副懒散模样,将恭亲王的话无视得很彻底。对于这个存在感没另外两个强,但是又时不时要蹦达一下的四哥,李鸿渊根本就懒得搭理他,上辈子被李鸿熠收拾,李鸿铭推波助澜,直接被圈禁,没半年就下黄泉了,所以,根本就不用他特别处理,只要让人看好了,不超出自己的掌控范围,然后在适当的时候小小的推一把。 恭亲王握紧了拳头,手背上冒出了青筋,很显然,某人的无视,让他很不满。 而作为排行第五的皇子,病秧子王爷今日也难得精神状态都不错,可是这会儿夹在老四跟老六中间,也是抓心抓肺的难受,瞥了一眼四哥,六弟可是难得“乖顺”,一个个干嘛非要没事找事的去撩拨他?最后吃亏受气的还不是自己,是日子过得太舒坦,非要找罪受。 要说恭亲王也是悲催,朝中山足鼎立,他属于最弱的一方,话语权比不上另外两个,再加上有个强势的岳家,被各方压制,他有时候自觉活得窝囊,这心里难免就有些扭曲,容不得别人忽视,那会让他觉得自己被瞧不起,这么多重臣在,让他更觉得丢了颜面,心中邪火旺盛,一时间有些晕了脑子,“六弟,四哥跟你说话呢,这就是你对待兄长的态度?”那声音就止不住的拔高了好几分。 众人的视线都不由得投向他,怎么,今儿这“水秽”还影响到恭亲王了?胆儿这么肥?恭亲王受众人的目光洗礼,不自觉的挺了挺胸膛,他倒是享受这种“万众瞩目”,岂不知有多少人在心里骂他蠢货。尤其是左都督秦天鸣,知道李鸿渊的真正底细,心里啧啧两声,那脑袋丁点大,却想要天下最大的帽子,先不说抢不抢得到,就算是送给他,也不怕被帽子给压死。 “六弟……” “聒噪。”李鸿渊终于分了他一个眼神,只是冷冰冰的毫无温度。“会不会玩儿与你何干,本王是输是赢,跟你有一个铜子儿关系?倒是你,下的彩头可不小,打肿脸充胖子,想想你那点家底能输几次吧。” 恭亲王霍地站起来,眼神仿似要将李鸿渊生吞活剥了。 李鸿渊嗤笑一声,“外强中干。” “李鸿渊——”作势就要扑上去给某人一个教训。 “够了。老四,你给朕坐下,丢人现眼的东西。” 恭亲王昏了头但没失去理智,一时间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动作僵硬的坐回去。 其他人都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乐成帝对晋亲王偏心,早就偏得没边了,明知道如此,一个个还每每自取其辱,不过,也有人怀疑,晋亲王是不是有什么魔性,再理智的人对上他都忍不住?归根到底,还是他太气人,归根到底还是嫉妒心作祟,没本事,却拥有得太多。 有人认为,所有的皇子中,晋亲王的私产只怕是其他人加起来的总和还多,如此,能够半点想法都没有,那必然是看破红尘,跨出三界之辈。 晋亲王的龙舟,从一开始,就保持着优势,而且越往后越大,并且保持到了最后,在最后百丈,气他龙舟即便是奋力狂追,也只是将距离拉短了些。 不过,纯粹看热闹的人,从来就不在乎到底谁输谁赢,他们看的是这个过程,感受的是这气氛,享受的是这份喜庆。 除了私人直接的对赌,其他的彩头李鸿渊毫不客气的全收了,除了压了他的人,东西物归原主之外,还额外得了三样差不多同等价值的东西,其实一般情况都是一样,但是,谁让他赢了了,东西太多,他乐意,换句话说,有钱,任性,谁也没折。 “剩下的,全送到骆家去。” 要知道,除开分出去的彩头,剩下的依旧超过大半,这数目可是不小,眼皮都不眨一下,说送就送了,果然,对上这么个主儿,你还真没脾气。 不过,这是不是说明,晋亲王对这一任未婚妻真很在意? “六弟,能不能把你三嫂压的东西给我?”李鸿铭笑着说道。倒是没有说出换的话,毕竟李鸿渊珠玉在前,如果他再作出用自己身上的东西换的事情,难免就显得刻意,于是,直接开口要,一是表明他对自家王妃的一个态度,另外也就彰显一下他与李鸿渊“兄弟情深”,是别人比不了的。 “别找本王。”东西都已经开口送出去了。 李鸿铭笑了笑,明白了他的意思。 与恭亲王的态度高下立判,所以,就算是晋亲王的脾气不好,但实际上,也不完全是他的原因,你对他的态度好点,他也能对你和气点,所以,恭亲王就只能呵呵了。 东西拾捡好,一一的送去,送往骆家的自然是最引人注目。 在得知原因之后,引起来不少人的骚动,然后,不少人就将目光投向了安安静静的阮家,还想着这位就算不是正妃,入了王府也能一家独大,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之前晋亲王什么都没做,还没觉得如何,但是,现在做了,这差别可就太明显了。事实上,很多时候不在于东西的多少与好赖,而是那份态度。哪怕是靖婉占大头,而阮芳菲占小部分,也无人会说什么,一正一侧嘛,合理范围内的“不对等”那也是应该的。 如此,人缘一向很好的阮芳菲,这个时候都还是招来了闲言碎语,没办法,金银都还不是人人都喜欢的,她阮芳菲自然不例外,不出状况无所谓,一出状况就必定遭人落井下石。有人甚至怀疑,阮芳菲迟迟不入晋亲王府,是不是因为不受晋亲王待见?毕竟吧,给她赐婚的时间在孙宜嘉之后没多久,孙宜嘉都已经在定好的婚期那天另外嫁人了,按理说,她应该在这之后不久就入门,可是现在晋亲王都又有未婚妻了,她那边也没动静,这还是要在正妃进入之后才轮到她?人家骆三姑娘还没及笄,等到明年,阮芳菲十七了,而且还有前提,骆三姑娘不会被克着。名动京城又如何,才压群芳又如何,还不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阮芳菲这会儿已经醒了,换成其他人,大概会将此事瞒着她,不过,她娘却在她还没听到任何风声的时候就主动告诉她。 阮芳菲看着她美艳不可方物的亲娘,快四十的人了,看起来却还不到三十一般,在世人眼中,她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对原配留下的孩子,视如己出,虽然,阮瑞中的长子比她还大好几岁,而今孙子都有了,她早就做了便宜曾祖母。儿孙们敬重她,阮瑞中信重她,阮家后院,就没有任何超出她掌控的地方。 伺候一个做自己爹都还嫌老的男人,真的无怨无悔吗? 阮芳菲垂下眼睑,“不过是点身外物,娘,我还会在乎那点东西吗?” “我儿明白就好。”妇人温柔的摸摸阮芳菲的头。 可是,阮芳菲不会知道,今日是她所有痛苦的开端,仅仅意识到晋亲王在意别人远远超过她,这点打击不过是九牛一毛。 靖婉收到东西时,都不知道改说什么,晋亲王是想把她架起来烤呢,还是怎么着?不过,送都送来了,自然不可能再还回去。先取了自己压出去的彩头,“咦,弄错了,这不是我的东西。”非常少见的血玉,色泽均匀,水头十足,而且水头看起来也非常的流畅漂亮,她那镯子,论价值,十个也比不上它,论稀有程度,更是没得说。 那丫鬟抿嘴笑,“三姑娘,就是它,王爷用这块玉,换了您的镯子。” 靖婉再一次无语,说他不按常理行事,他还真是时时都能做出惊人之举,他做得这么光明正大,如果自己拒绝,反倒小家子气,落了下乘,于是,收了起来。 她这份心态,倒是让送东西的人心下止不住赞叹。 随后,睿亲王的近侍毕恭毕敬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靖婉自然没有不应允的,“是哪个,你拿回去吧。”因为放在锦帕里的,也就那么几样,很显眼。“另外几样,麻烦公公一并带回去给另外几位王妃。” “三姑娘客气了,并不麻烦。” 靖婉直接用这些东西作了打赏,让他们每人都捡一样东西。 在这些物件中,有很珍贵的,自然也有普通的,使用人的身份,就决定了它们的层次。那些看着门第显赫,内里情况名不副实的,在这重要的场合,又不得不盛装出行,这些东西,损失一件,只怕都够她们肉痛了,可是没办法。 这些人倒也乖觉,每人都捡了一样价值比较中等的,道了谢,然后依次离开。 再看着剩下的东西,说实话,除非是亲近的人,不然外人用过的东西,再贵重再好看,靖婉也没有用在自己身上的兴趣,说得难听点,膈应。靖婉看看基本上都已经回来了的兄弟姐妹们,笑道:“我今儿借花献佛,看看有没有你们喜欢的,自个挑几件。”顿了顿,“嬷嬷先瞧瞧,有没有违制不能用的东西,有的话就捡先捡出来。” “是。”龚嬷嬷应了一声,将每个托盘里的东西都查看了一遍,“姑娘,并没有。” 一般而言,都不会出现这样情况,但谨慎一点并无错,如果因为她之故带累了家里人,那并不是靖婉愿意看到的。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选啊,还是说这些东西都没你们中意的?” “三妹妹,这些毕竟是晋亲王送给你,我们……” 洛靖德的话还没落,就被骆靖博轻拍了一下,“送给小妹的,自然就由小妹处理,就算是御赐之物,除了一些特殊的,也没有不能送人的,这些东西,很多都是小妹不能用的,就当帮她忙啦。我就不客气啦。”说着,伸手就在最近的一个托盘上取了一个扇坠。 有他带头,其他人也不再拘谨,开始欢喜的挑自己喜欢的。 “三姐姐,这些东西似乎是说送给骆家的,而不是你,这些东西该归公中才是。”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一滞,齐刷刷的看向骆靖颖。 要说这讨厌的人,有时候还真的是特别的讨厌,谁不知道那只是句说辞,又不是正规的年节礼,还公中,多大脸才会说出这种话。 “没人让你伸手。”骆老夫人冷声说道。“挑你们的,管她作甚。” 骆靖颖原本就不是很讨喜,在知道她要入睿亲王府做侍妾之后,或许是自己想到什么,又或许是有其他人与他们说了什么,总之,今日出门,就没人搭理过她。 事实上,谁又能知道她日后会如何,那毕竟是王府,睿亲王作为最可能成为新帝的人,这时候与她交一份善,远好过与之交恶,可事实上,骆家没一个那么做,这在某种程度上,彰显的是两位大家长对她的态度,同时也是骆家的家风所影响。 欢欢喜喜的继续挑选东西,小姑娘之间,还相互在对方身上比划比划,不过,适合她们用的东西在少数,价值也并不高,毕竟这来源是气他的小姑娘。 骆靖颖咬着嘴唇,缩到一边。最后想了想,走到骆老夫人身边,“祖母,孙女不太舒服,想先回去了。” “没人有空送你回去。” “不用送,我自己回去就好。” “在家里都能没了半天,在外面,我怕你找不到回家的门,给我老实待着。” 骆靖颖岂能不明白骆老夫人这话的意思,脸上青青白白,心中大骂。 其他的大人们,一听骆老夫人这话,心道:果然。这么个东西,没得带坏了自己孩子,远着些才是对的。 ------题外话------ 这是拼死拼活赶稿菌~ 一亲戚长辈过世了,要出门两天,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更新,到时候会提前通知,亲们注意看下顶置留言,么么哒~ 第149章:这才刚刚开始 骆靖颖因为被骆老夫人训斥,心中怒不可遏是一方面,毕竟是女孩子家,自然也要颜面,当着这么多人被训斥,不光有骆家大大小小的主子,还有一众伺候的人,几欲羞愤欲死。这些人向来信奉捧高踩低,作为后宅中即便是不当家,依旧是说一不二的老夫人,她的态度,几乎能决断一个人的荣辱甚至生死。 骆靖颖知顾忌着自己的心情,甚至恨不得消息才好,也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她其实已经被骆家排除在外,除了还挂着骆家人的名头,她在骆家受到的待遇,已经跟那除族的人没什么区别。 而当她进了睿亲王府之后,这一点才会逐渐的真正的凸显出来,一开始,她仗着睿亲王的宠爱,有多嚣张目中无人,在睿王府的人意识到她其实跟一个孤女差不多,那么,睿亲王会立即收回对她的宠爱,甚至可能因为对骆家的一切行事都没达到预期目的,而将一切过错归结于骆靖颖的欺骗。 他只要冷下脸,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骆靖颖就会身坠地狱,依照她那情商跟智商,妥妥被玩死的下场,不过,李鸿铭大概不会让她死了,怎么说都是骆家女,如果人死了,骆沛山为了骆家颜面也不会置之不理,就算不想与他交恶,只怕也会“被交恶”,这自然是李鸿铭不愿意看到的。 骆家完全不在意这个四姑娘,只要不让外人知道就行。所以,她姓骆,挂一天这个名头,就要做好被彻底压榨干净利用价值的觉悟,没价值了,离死也就不远了。 骆荣平已经意识到,用女儿联姻并不保险,虽然他不想承认,但睿亲王如此的“看重”他,不是因为他的才能,而是是因为他老子是骆沛山这个事实。一个完全受目标人待见的人,就是废物,当务之急,骆荣平要想方设法的营造一种“骆靖颖虽不是骆沛山最宠爱的孙女却也不差”的假象,不然,他担心自己也会成为废物。 骆荣平出神的思索着什么,刘氏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帕子,与热热闹闹的氛围也有几分格格不入。骆沛山从头到尾将众人的反应都记在心里,并没说话。 骆荣平好歹也是他儿子,在他身上也同样花费过不少的精力,可是骆荣平屡次的不听劝戒,阳奉阴违,更是因为没有帮他在仕途上更进一步,从此怀恨在心,现在更是作出背离家族的事情。有时候,骆沛山甚至想干脆将他从骆家除族,一了百了,可是,最终理智尚在,这种事情是不能随便做的,而且,骆荣平的作为作为,甚至都不能摆在明面上来。不过,有一点却是必须要做的,那就是不能让他继续的蹦达下去,只是,具体的要如何的行事? 剩下的那些东西,靖婉让人挑出看着着实不错的,就算自己不用,也可以用来送人,活着在日后打赏人。而剩余的那些,处理起来就简单粗暴,金银之类的东西全部重新熔了,其他的宝石之类的东西全部拆下来,重新利用做成其他的东西。 靖婉的这种做法,在正常情况下来说,是处理旧物的惯用手法,可是,这些东西毕竟是晋亲王送来的,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靖婉只是笑笑,一个字都没说。 午宴,虽然没有聚在一起,东西也是各家准备各家的,不过,每年这个时候乐成帝都会有赏赐,除了粽子等端午节必备的一些东西,还会将一些菜肴赏赐下来。 每每这种特殊的日子,就是体现朝臣们有那些是简在帝心的人,当然,乐成帝出于各方面的考虑,不会完全按照自己的喜恶来,但是,从一些小细节,众人往往能推算个*不离十。枉自揣测圣意,那是大罪,但作为臣子,完全不去想帝王的心思,你大概一不小心,就能出局了。 骆家被赐了六道菜,还都是寓意不错的菜品,而粽子足有一百多个,各种各样的口味都有,只是这粽子数量是不是太多了一点,要知道,帝王赏赐下来的是吃食,哪都必须吃完的,还不不能赏给下人,那会被视为藐视圣威。 骆沛山大手一挥,留下一部分,其他的全部送出去,每个姻亲家里都有份,包括陈家在内,这么一算下来,其实每家都没多少。那可是御赐的东西,多少人想要都得不到,因此,在知道这些粽子的来历时,无一不是高兴异常,一个粽子都分了又分,能到每个人口中的也就是不大的一块儿,却让吃的人觉得是天下最好的美食,吃得很享受。 即便已经是五月的天,赏赐下来的菜也逃不过冷冰冰的命运,而且,也没有热天就要吃冷食的说法。靖婉尤其注重吃食,所以,对这几道菜很不感冒。 “父亲,去年只有两道,今年却多了两倍,这是不是……” 骆沛山摆摆手,“升任吏部尚书,加一道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另外三道那都是给少三丫头的,别以为你老子得皇上任重已经到了常人远不及的地步。” 好吧,都懂了,不过,这些可没指定给谁,骆沛山又是一挥手,分了。 在午膳后一个多时辰,乐成帝带着后妃以及皇子公主们打道回宫,对于命案的凶手,现在依旧没有找到蛛丝马迹,让乐成帝有些恼火,也从侧面证明这件事情并非一般的杀人案件,可是到底会是因为什么,终究没人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另外,对儿子乃至臣子们私下里相互对赌,“新仇”旧恨相加,自然又弄出了火气,还是噌噌的往上长了三分,他的某个好儿子,因为输了,就让人将参与比赛的人都打了一个半死,然后直接让人给拖走,不再过问。一个不好,这些都可能命丧黄泉。 乐成帝恨不得将人绑来,狠狠的削一顿,个蠢货,就不知道私底下处理吧? 没错,在乐成帝看来,他的过错不是打了人,而是打人的时间地点不对,容易被人诟病,瞧着吧,明日铁定会被御史弹劾。 都知道乐成帝现在心里正不爽快是,自然没有谁凑上去找不痛快。 旁人不去找不痛快,老天却继续给乐成帝添堵。 乐成帝还没踏入皇宫大门,就又听到禀报,“……阮大人爱女在回府途中,马惊了,马车翻了,阮姑娘被甩出马车,险些命丧马蹄之下。” 乐成帝又惊又怒,“可曾查过,是意外还是人为。” “回皇上,卑职并未查过,不过,询问阮家之后,他们都很肯定说是意外,拉车的马匹患有病症,养马的马夫未能及时发现,那马在今日突然病发发狂,才导致了意外。”御林军大统领尽职尽责的回话。 乐成帝拧了拧眉,不过,却是一副松口气的模样,也是无人瞧见,不然说不定会脑补出一出乐成帝与阮芳菲之间的“爱恨情仇”大戏,乐成帝让自己的儿子帽子绿了。 “阮芳菲的情况如何?” “回皇上,阮姑娘被甩出马车之后就一直昏迷未醒,而且,……可能被伤了脸。” 正常情况下,这事儿不会立刻就被呈报到乐成帝这里来,只因为阮芳菲之前才被虐杀了一个丫鬟,不是没人怀疑对方的目标可能是阮芳菲,这一出了事儿,难免就有所怀疑,禀告给乐成帝,其实就要问一问这事儿需不需要与之前的命案绑在一起彻查。 “不用管了。”既然阮家人自己都说了是意外,他吃饱了撑着才会去做多余的事情。乐成帝吩咐了内侍,让他告知皇后,派人去看看。其实比较隐讳的是去看看阮芳菲的脸是不是真的伤了?又伤得有多重。 回宫之后,皇后以宫务繁忙为由,先一步离开,苏贵妃倒是站在乐成帝身边,看着乐成帝不怎么舒展的眉宇,伸手轻轻的抚了抚,很是担忧。而乐成帝携了她的手,二人之间有一种旁人插不进去的氛围,让那些想要往乐成帝跟前凑的宠妃在嫉恨的同时,还滋生了一种名为尴尬的情绪,再想到苏贵妃的手段,一个个都只得悻悻作罢。 帝妃二人相处的时候,伺候的宫人都自觉的退开了些。 乐成帝拉着苏贵妃,就如同散步一样压慢速度,走着走着,突然叹一口气,“朕说什么来着,阮芳菲这丫头,说不定也要出事,现在看吧,果真如此。” 苏贵妃想起了了曾经与乐成帝的谈话,“她自己出了意外,又不是渊儿将他如何了,怎么能赖到渊儿身上,这也太不公平了,要臣妾说,那都是她们命不好。” 乐成帝对自己孽障儿子克妻之事,可谓是深信不疑,但苏贵妃一直都不愿意承认。在他面前一向温柔的苏贵妃,每每说道那孽障的婚事,说不得还要跟他顶两句嘴。乐成帝失笑,“你呀,这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到现在还不肯承认。” “本来就是无稽之谈,要臣妾承认什么?臣妾有预感,这次骆家三姑娘一定能顺顺利利的嫁给渊儿,到时候自然让那些说渊儿克妻的人都闭嘴。” 那些人也包括他这个帝王。 “皇上虽然下了旨赐婚,但是这三书六礼可是一项都还没走呢,皇上,臣妾不陪你了,臣妾得去叮嘱内务府的人赶紧将亲事完整的定下来。”也不等乐成帝回应,行了礼之后,就有些匆忙的离去。 弄得乐成帝站在原地风中凌乱,最后只是无奈一叹。 回了阮家的一众人,不管是主子们还是下人们,都是一片近乎死寂的沉默。 阮芳菲房里留的认并不多,除了阮瑞中夫妻二人,就几个近身伺候阮芳菲的人,其中两个丫鬟还是笔挺的跪着,太医这会儿已经离开了。 阮瑞中看着自己的夫人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的握着幼女的手,心疼得紧,走上前,拍拍她的肩,“夫人别担心,太医不是说了吗,咱们闺女伤得不是很严重,很快就会好起来的,脸上的伤也不打紧,虽然不能完全恢复,却也不会很明显。” 美貌年纪都不输少妇的阮老夫人,抬起头看了看阮瑞中,牵强的笑了笑,“老爷,妾身无事,你事务繁忙,晚些时候圣上还要在宫里设宴,你去忙吧。” 自家夫人说的也是事实,阮瑞中只得暂时先离开,“宫中回来,我再来瞧芳菲。” 等到阮瑞中离开,阮老夫人脸上的表情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模样,“你们两个自己去领罚。”声音中透着彻骨的寒意。 两个丫鬟止不住的抖了抖,可是半个字不敢反抗。 在他们离开之后,另一个看着稍显瘦弱,很没有存在感的男子都了进来,恭恭敬敬的站在阮老夫人身边,“主子,这事儿真的就这么算了吗?” “不算了,还能如何?”阮老夫人咬牙启齿的说道,自从嫁给阮瑞中之后,她还从来就没有这么憋屈过,“对方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下手,肯定是对我们有所了解,他们能绊住你们所有护送芳菲的人,就是最好的证明。敌在暗,我们在明,你该知道,这阮家后院的事跟人一旦暴露出来,我们会是何等下场?虽然明面上不能如何,但是,暗中一定要查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来路。”原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却不想,在暗处还隐藏着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如果自己的一切都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想想就不寒而栗。 “主子放心,小的一定尽快查清楚。” “嗯,你去吧。” “小的高退。” 阮老夫人又静静的做了片刻,“芳菲,你放心,娘一定给你报仇。” 阮瑞中那么轻易的相信了阮芳菲是意外?是的!且不说他不认为有谁会蓄意谋害自己闺女,因为实在没有理由,再有就是,他的继夫人将阮家的一切都打理得太好,完全不需要他花费半点心思,他对他的继夫人,其信任程度,简直有点盲目,这才导致了他对后院的事情一无所知,要说,他这么个精明睿智的男人,却栽在这种事情上面,偏偏他自己还不知道,鞥日后知道了,不知道会是何等反应。说不出他是可怜还是可悲?或许他是没在女人身上吃过半点亏,才会如此吧。 而晋亲王府,李鸿渊坐在寝房内的一片阴影之中,让他整个人都有几分模糊不真实。 “主子,那药膏已经涂在了阮芳菲的脸上,一个月后会产生效果,到时候她脸上会长出一条如蜈蚣一般的黑疤。”暗九站在暗一身边,恭敬的说道。 李鸿渊淡淡的嗯了一声。 “主子,属下有一事不明,今日之事,难免打草惊蛇。” “本王要的,就是打草惊蛇。”一条毒蛇,隐藏得太好,惊它一惊,不是让它游出来,而是缩得更严实,越发的投鼠忌器,因为它知道在它不知道的地方的敌人是谁,实力如何?今日一事,让它明白,绝对不弱就是了。 还有,用常规的方法不容易处理阮芳菲,就用非常规的好了。 ------题外话------ 今天回来的时间比预计的早,终于赶了一章出来,不过,今日这章码字实在太痛苦,昨晚通宵没睡,今日也没时间休息,于是,一边码字,一边打瞌睡,好几次都那么睡着了,差点磕到头,扛不住了,必须好好补一觉,呜~ 第150章:麻烦扔出门 阮老夫人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那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在她周全的安排下不仅仅伤害了她的女儿,更是让她亲眼目睹了对方的人将加了东西的眼膏拿出来,然后,还是她亲手将药涂在了她女儿的脸上,如果知道这一切,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靖婉在回骆家之后,倒是觉得松快了不少,不用在继续装作病歪歪的模样,对于一个向来就健康的宝宝,让她装病,实在是一件极大的挑战。而她最最痛苦的经历,大概就是进京的那段时间,晕马车,再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了。 靖婉精神了之后,就思考着要怎么报仇了,说实话,她的这项技能实在是欠缺。不过,正所谓被逼急了,兔子还会咬人呢,靖婉自认为,自己总不能连兔子都不如吧?然而,这件事情实施起来,的确不那么简单,首先,阮芳菲下手的方式太隐秘,她对外的形象太好,就算是将她指出来,也得不到任何想要的结果,更重要的是,没有证据,这也是她以及骆家的两位大家长在明知道始作俑者的前提下,同样秘而不宣的原因。只是,如此一来,她若是对阮芳菲出手,那么,她就会沦为那个为人所指责的恶人,而想要做到完美无缺,不想被人发现,这就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了。 这样一个机会,当你没有能力去制造的时候,你就需要耐心等待,更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靖婉莫名的有些忧伤的抬头看看天,算计同一个屋檐下的人都很费脑子,而算计别家后院的人,更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她很想问问阮芳菲,为了算计自己,她到底费了多大劲儿?累吗?值得吗? 靖婉又想了想,既然已经认定阮芳菲是那种人格扭曲的人,那么,那种人或许只要能达成目的,做再多的事情,只要达成了目的,大概都会觉得值得,更何况,只是算计靖婉而已,成功之后,连累的却是整个骆家,这附加出来的成就值简直不要太丰厚,所以说,怎么可能会不值得。然而,计划没有成功,只怕会让她变得更加的疯狂。 看在靖婉的表情,龚嬷嬷基本上就知道靖婉在想什么了,“姑娘,那阮芳菲在回府的路上翻了马车,受伤昏迷,脸上受伤。”这可是连“老天”都在帮你报仇呢,所以,那边的事情就不用去想啦。 靖婉愣了愣,随后淡淡的开口,“没死啊。” 这下,轮到龚嬷嬷意外了,即便骆靖颖那样的,姑娘也没想过要对方死,甚至没多大仇恨,虽然姑娘说,恨一个人也需要感情,她更多的只是无视对方。能让靖婉想要对方死的,阮芳菲绝对是第一个,可见,阮芳菲这一次只怕是真的踩到了姑娘的逆鳞。是了,姑娘一向很在意家人,比自身更在意,当然,姑娘眼中的家人,只怕并非骆家的所有人,而只有那么少数的几个而已。她的心柔软又冷漠,她能心怀天下,也能小到知在乎几个人而已,感情是相互的,她将这一点做到了极致,可是,一旦得到她真心相待的人,大概都会觉得自己是时尚最幸福的人。 姑娘想阮芳菲去死,事实上,王爷当真下定决心想要杀一个人,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需要看的,只是付出的代价大小,以及,造成的后果。“姑娘,如果在完全不会影响到你的情况下,你是想让她直接死呢,还是吃吃苦头再死?” 靖婉看向龚嬷嬷,虽然龚嬷嬷还是一副端方严肃的模样,但是,靖婉觉得她这问题很奇怪呢,正常情况下,应该不会这么问吧。不过,对于这个问题,靖婉的答案还是很明确,“心思如此带毒的人,随随便便就死了,未免太便宜了。依照她行事的手段如此的周密娴熟,还有无冤无仇就能将其他人当猎物一样的盯上,我绝对不是是第一个,对于被她伤害的人而言,仅仅让她以死赎罪,太不解恨了。” 龚嬷嬷点头,明白了。看王爷的计划,也不会轻易的要了阮芳菲的命,姑娘的想法能够与他的计划不冲突,也不错。 靖婉始终觉得,心里扭曲这种毛病,基本上不太可能是先天带来的,好吧,这一点,她也不能百分百的肯定,不过,即便是有先天性的“变态”,应该也会很少才对,而阮瑞中身在国家集权中心,一点都不露马脚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那么,造成阮芳菲这性格的人,更可能是她的亲娘。“嬷嬷,对首辅大人的夫人你了解吗?” “阮老夫人吗?……” 靖婉听到龚嬷嬷的这个称呼,立马就窘了一下,不是没见过那位,看起来真的很年轻,结果却是老夫人级别的?好吧,好吧,谁让阮瑞中的辈份高呢,嫁给他,大概从一开始就是老夫人。虽然不用玩少夫人,夫人,老夫人这样的升级游戏,不过,对于一个年轻女人而言,大概谁都不乐意一步走到底。面对比自己还大不少的“儿媳”,听着她们称呼自己为老夫人,靖婉其实很想求一求“阮老夫人”的心里阴影面积是多大。不过,不管是怎么个想法,却是半个字都不能露出来,靖婉在心里给她点一排蜡。 “……大家都说,她是整个京城的第一贤惠之人,……”龚嬷嬷将众所周知的事情,简单的与靖婉说了一遍。当然,她现在也很肯定,只怕跟她女儿一样,都是假的。没错,龚嬷嬷不知道阮芳菲的真实情况,自然也不了解她娘的真实情况。 靖婉听了龚嬷嬷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跟阮芳菲一样,完美得不真实。这种人,十有*有问题。于是,靖婉排除了阮芳菲是“先天变态”的一丝丝可能。 不过,短时间里阮芳菲大概是没时间出来作妖了,同样也就意味着自己没办法报复回去,这人都见不到,其他的一切自然是免谈。 所以,报仇什么的,仇人不出现,那么想再多都是白搭,靖婉还不至于因为仇人就影响自己的生活,阮芳菲可永远都不可能重要到这等地步。 后来,靖婉的院子里,被骆老夫人送来更多的艾草之后的东西,然后,还勒令她,日后要将了尘大师给的佛珠时时的带在身上,即便是在某些时候与衣服不搭配,也要用另外的方式携带。 靖婉知道骆老夫人的用意,于是,倒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反对,事实上,那串佛珠,靖婉自己也很喜欢。 两天时间匆匆而过,骆靖颖要“出门子”了。 骆家没有张灯结彩,更没有宾客盈门,安安静静的,就跟寻常的一天完全相同。 在骆家的侧门,已经停了一辆青布小轿子,或许是为了体现对骆靖颖的重视,来骆家接人的,除了李鸿铭身边的一位体面的嬷嬷,一位管事,还有四个丫鬟。 按理说,那位嬷嬷应该是带着人进去接人的,不过,骆家却拒绝了,那意思是不麻烦王府的人,不进去,也无可指摘,虽然那是对女方不重视才会如此,只是因为是骆家自己的意思,他们一行人倒是没有多想什么。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骆家三房,骆靖颖正跟她娘发生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大争吵,更确切的说,是骆靖颖在单方面的发脾气,只因为,骆靖颖最后带出家门的,除了一个包袱——里面大半的东西还是睿亲王送的,就只有区区的五千两银票,要知道,骆靖蔷出嫁的时候,压箱底的银子都有五千两,现在呢,她没有后嫁妆都只有五千两,她居然连庶出的骆靖蔷都不如,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自然是大发雷霆,乱砸东西。 五千两能做什么?如果是放在一般的百姓人家,五千两,足够四口人嚼用一辈子,或许还有剩;而一般的官宦人家,嫁一个女儿,大概也就三五千两的嫁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可见,骆家两三百年的积累,有着一定底蕴,这句话还真不是说说而已。可是,到了真正的富贵之家,五千两买不来一套体面的头面,买不了几盒最上等的胭脂水粉——当然,骆靖颖现在还不知道,胭脂阁新推出的精品套装,五千两最多能买一套中等的。所以说,这点钱,在骆靖颖看来,就跟打发叫花子一样。 刘氏冷笑一声,“我真给叫花子五千两,就能改变他的命运,他会对我感恩戴德,给你,也就是肉包子打狗。你爱要不要,不要就滚。流着五千来,我们三房一年都还用不完呢,正好我现在手紧。” 骆靖颖一脸崩溃的看着她娘,这些天虽然刘氏一直都不搭理她,她也只是觉得刘氏还在气头上,不会不管她,可是到了今日,她才真正的明白,她娘是真的不管她了,明明在得到自己将要进睿亲王府的时候,她还挺高兴的要为自己准备东西,可是现在,她竟能狠绝到这等地步?从小到大,她对自己的宠爱难道都是假的吗? 刘氏对骆靖颖的态度,说起来其实不算太突兀,早在一次次的失望之后,就有些心冷,只是骆靖颖没有察觉到,而刘氏自己没有察觉,在发现骆靖颖还是白眼狼之后,就一下子爆发出来,表现得狠绝又无情。 “好好好,既然如此,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就算日后你跪在我脚下求我,也休想再让我叫你一声娘。”骆靖颖愤恨的拎起转身就走。 骆靖颖的确没有再当面叫刘氏一声娘,不是如她所说,刘氏跪求她都不会开口叫,而是她没有机会叫,日后在痛苦绝望中度日时,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叫着娘,可是,永远得不到回应,回想着在骆家的日子,是多么的快活,就算是被骆靖婉羞辱,也让她倍感回味,可是,那个时候,她连提起骆靖婉的资格都没有,就算是睿亲王府的人,都说,晋亲王妃有你这么个堂妹,还真是耻辱呢。 一路上,不少下人都看见了骆靖颖,不过也就瞄了那么两眼,然后各做各的事儿,当她这个人不存在,更别说停下来见礼了。 骆靖颖目光如刀的飞向她们,可惜,遇到那也有小性儿的人,还会对她露出挑衅的笑。理智尚存,骆靖颖才没有扑上去与她们撕扯,不过,这个地方却让她一刻也不想呆了,于是,加快了步伐,却在心中暗暗的发誓,她日后一定会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回到这里,将这里所有对她不敬的人都统统的赐死。 直到快出门了,骆靖颖才缓了缓脚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在这一刻,刘氏曾经教她的那些东西似乎回来了,哪怕是跪着,也不能显露出自己的卑微,要不卑不亢,就算是着装差一些,也要保持着仪态完美。于是,在不知不觉间,骆靖颖就学着靖婉的行为举止,骆靖颖还没有意识到靖婉对她的影响到底有多深。 李鸿铭派来的这个嬷嬷,被李鸿铭赐与跟她王妃一样的姓氏——柳,是李鸿铭幼时就一直伺候他的人,到了年纪之后也没有出宫,而是自梳成嬷嬷,一直在李鸿铭身边伺候,对李鸿铭忠心耿耿,一切都以他的意志为第一信条,李鸿铭对她都有一分敬重,因此,这个嬷嬷虽然是个下人,可在睿亲王府,她或许是除了睿亲王妃之外最具权势的女人,睿亲王妃不敢怠慢,而其他的侍妾之流,更是只有巴结讨好。 柳嬷嬷虽然恪守本分,但是,在她心里,对李鸿铭其实有着一份舔犊之情,因此,伺候李鸿铭的人,她难免都会带着一分打量。看到骆靖颖第一眼,似乎是下意识的蹙眉,然后才舒展了眉头,比预想中好很多,听说骆老夫人是会调教人的,这话应该不假,只是,为什么骆家连一个丫鬟都没准备,像她这样的官家小姐,即便为侍妾,带一个丫鬟是理所当然的,就算是带两个,多半也不会过问。 第151章:大雁 虽然有着这样的疑惑,但是柳嬷嬷并没有问出来,像这样一个人都不带,对于王府而言,反倒是更好,伺候的人全凭他们安排,那么从一开始,所有的主动权都会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个人也会掌握在由他们掌控,那么,关于她的一切,实际情况如何不用在意,是好是歹,都是睿亲王府的一句话。 而骆靖颖虽然蠢了点,但是还不想让睿亲王府的人看到她不受家人待见,那样显得太狼狈,虽然她相信睿亲王不会因此就不喜欢自己,但,与家人关系融洽,应该会更好一些。骆靖颖“自信”到有些自负,可是,她其实一直在可以的忽略内心的不安,色厉内荏的一再对其他人叫嚣,明里暗里都在彰显自己将来“贵不可言”,何尝不是在用这种方式一遍一遍的催眠自己,如此这般,她才能保持住自己的“骄傲”。 因为各怀心思,骆靖颖在矜持娇羞的见礼之后,就直接的上了轿子,什么都没说。 当轿子的帘子放下之后,骆靖颖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 她非常的向往王府,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现在坐在这一顶小小的轿子中,只是一层不之隔的人,都是她陌生的,莫名的滋生了一股恐慌,下意识的侧身,掀开窗户帘子,看着逐渐变小的房门。 柳嬷嬷下意识的想要训斥,不过看到骆靖颖的眷恋的神情,以及忍着没有落下的眼泪,终究是没有开口。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倒是不用要求那么严苛。 而睿亲王却在今日宴请他的兄弟们,虽然只是抬了一侍妾,不过,耐不住他高兴,反正她们兄弟之间是时常好一些或这样或那样的借口联络“感情”,但在知道这房妾室的身份之后,很显然,这可不仅仅是找借口“请吃饭”了,炫耀才是真正的目的。 在这种情况下,李鸿铭能使无声无息的将骆家的姑娘抬回府,要说这里没问题,谁都不会相信。尤其是康亲王,看着李鸿铭的眼神,就像是睿亲王抢了他的人一般。 李鸿铭的笑容依旧,甚至隐含着一丝丝的挑衅。可不是抢了他的“人”。 而康亲王气得差点摔了杯子,骆荣平,他怎么敢,指天发誓为自己效忠的时候,却把他的女儿给了他最大的死对头?!反正就算是兄友弟恭,也只是偶尔在乐成帝面前装装样子,康亲王直接拂袖而去。而属于康亲王铁杆的兄弟,也先后赵借口离开。 李鸿铭只是笑送他们离去,没有挽留的意思,目的达到就可以了,又何须在意其他。至于骆荣平要如何平息他那好大哥的怒气,那就他自己的事情了,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谈什么为自己效力。 康亲王回府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召见骆荣平,甚至有些大张旗鼓。 这么做的用意,其实跟李鸿铭差不多。 因此,原本只是芝麻绿豆大点的事儿,愣是被这兄弟二人弄得满城风雨。 不过,因为关于骆家的立场问题,也是一波三折,其他人暂时没此事发表看法。 再说,他们其实更想知道,首辅大人什么时候得罪了吏部尚书,毕竟,骆沛山针对阮瑞中的行为实在是太明显了。除了一些完全不用考虑的方向的事情,每每阮瑞中提出看法,骆沛山都会持完全向左的意见。另外,包括阮瑞中的门生,也被骆沛山连累,凡事跟阮瑞中沾亲带故,关系紧密的,都是骆沛山的重点“照顾”对象,于是,也不管这些人属于哪方人马,又出现了危机四伏的征兆。 阮瑞中毕竟是混了官场几十年的人,与他关系紧密的人,不仅仅是亲朋,还有诸多的学生,这这莫名其面的被他带累,就算骆沛山是公事公办,可是不办别人的,偏偏朝他下手,阮瑞中在发现情况不对的第一时间就招上骆沛山,正所谓死也要死个明白。 可惜,换来的只是骆沛山的冷嘲热讽,具体的原因,那是一个字都没得到,饶是首辅大人再如何精明,再没半点提示的情况下,也猜不到因由。 不过,骆沛山的为人,阮瑞中还是知道的,就算是官场老油子,可有些原则依旧坚持,有些底线依旧保留,君子遗风不改,也因为这样,阮瑞中暂时按兵不动,既然从骆沛山口中不知道原因,那么就从其他地方查一查,不过,这件事情一定要快,不然等骆沛山将一些“罪证”呈给乐成帝,他将遭受不可估量的损失,就算他立场中立,但是,启元的官场绝对独木难支。 康亲王从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见到骆荣平就直接的踹过去,若不是被人劝阻着,骆荣平就算不死,也要折半条命进去。 而骆荣平给康亲王的说辞,自然是将一切原因都推到李鸿铭身上,说是睿亲王诱拐他女儿,对于自己女儿要入睿亲王府的事情,他也是前两日是才知道,那时候就来找过康亲王,——是你没没见我,所以,这事儿,它压根就不管我的事儿。 看亲王倒也从门房的口中知道,骆荣平的确是找过他,也的确是他拒见。李鸿熠绝不承认,李鸿铭今日的得意,也有他的一小部分原因。 李鸿熠虽然放骆荣平离开了,但是,心中的怀疑却没有消失,或者说,在骆荣平的女儿进了李鸿铭的后院之后,就在没有完全信任他的可能,姻亲,是最主流的拉拢关系的方式。于是,康亲王下达了一个命令,盯紧骆荣平。一旦发现了他背叛的证据,康亲王绝对不会放过他。 李鸿铭一开始就知道,骆荣平的女儿入了自己后院,他也就是一颗纯粹牵制骆家的棋子,骆沛山高居那样的位置,都能因为自己的离间而不被他的好大哥信任,更何况是骆荣平,所以,成为他手中一颗安插在李鸿熠阵营中的一颗钉子,以及透明状什么的,完全就是一个大笑话。他完全不在意骆荣平会被李鸿熠如何收拾,他甚至希望李鸿熠能够做得越狠辣越好。 而李鸿渊与靖婉的亲事,在苏贵妃的督办,很快选定了纳采吉日。 因为李鸿熠是嫡长子,他当初娶亲的时候,所用的东西,不管是那方面的,自然都是最好,而余下的皇子,都会在这个基础上或多或少的减去一些,诸如李鸿铭、李鸿渊,有受宠地位又高的娘,最多就是减去一层。 内务府对于给晋亲王准备拿彩礼什么的,早就熟门熟路了,还是比照以前的准备就是了,速度倒是很快。不过,就在他们以为万事俱备的时候,活阎王却亲自上门了,看了一眼东西,然后就一个字——换,然后,直接把自己的近侍留下了。 然后,沐公公就笑眯眯的看着内务府的换东西,换了一次两次三次,沐公公都摇头,内务府的人很暴躁,但是却一个字都不能发泄,只得各种讨好,希望沐公公指点指点。然后,沐公公大发慈悲的给了一句话——王爷不缺钱,更不缺好东西。 明白了,不就是嫌弃他们准备的东西量不足,质更不足。可就是明白了,却更想骂娘,无可奈何,这种事情不是他们能决定的,只得呈报给皇后,皇后自然是很宽容,大手一挥,晋亲王想如何就如何。 有这句话就放心了,然后一件一件的换,数量一倍两倍三倍的增加,等到沐公公满意的点头,内务府的人简直要虚脱了,可是,看到最后的清单,手抖心颤啊,这大概比其他所有王爷纳采时相加的分量还多啊。想了想,最后再次将清单给了皇后,皇后看到后都沉默了好久,依照那活阎王的德性,如果不满足他,他是不是就会自己准备?堂堂亲王,落得自己准备拿彩礼的份上,皇帝老子的脸面也不用要了,可这东西实在是太多点,论价值,甚至都超过亲王妃的聘礼了。最后将清单交给了乐成帝,对于这种事儿,乐成帝自然不会管,甚至连清单都没看一眼。 倒是苏贵妃,都觉得有几分不妥,而且,自己这儿子,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么做?真的是因为中意骆三姑娘?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再纳吉当日,晋亲王府的人又送来了一对大雁,不仅仅是精神头十足,个头超过一般的大雁,羽毛也光滑柔亮。再看看两只纯金的大雁,再华丽,也是死物,半点没灵气。纯金大雁自然被舍弃。 骆家,请婚人陈仪物于庭,骆家人看到这些东西,好一阵失语。 正所谓有钱,任性,可是任性到晋亲王这个地步,也着实是少见。 靖婉隐隐的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失控。 不过,东西都已经抬了了,还能送回去不成?即便是骆老夫人,也只得硬着头皮手下,唉,遇到晋亲王这么个孙婿,也的确是愁人,骆老夫人体会了骆大人的心情。 第152章:天作之合,狠 不过,相比较骆沛山对晋亲王的“诸多不满”,骆老夫人的接受度倒是挺高的,事实上,他现在的作为,与当初定国公夫人的作为有相似之处,只是,出发的本质却不一样,晋亲王给靖婉拉了仇恨,但是他能抗得住,那些人即便是有怒火,也烧不到靖婉身上,他的根本目的就是,给媳妇儿最好的,最多的,一句话,给媳妇儿长脸。 按理说,于皇室而言,很多地方更要讲规矩,该如何,那都有定例的,晋亲王的纳采礼实在是超出太多,于是,不意外的,晋亲王被弹劾了,不过事关这位活阎王,所谓弹劾,不过也就是走走过场,皆因本职所在,最后如何,那都是乐成帝的事情。 而乐成帝这个时候才知道那孽障又干了什么好事,你就算是加点东西,也悠着点啊,而且,现在仅仅是纳采礼都这样丰厚,日后的聘礼呢?你是准备搬空内务府?养这么个败家儿子,想想也是忧伤。事情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因为,纳采礼的清单,是圣上亲自“过目”,当时都没意见,现在自然不能自打嘴巴,于是,乐成帝自己背了锅。 可是,就这样背了锅的乐成帝心里不痛快,又将孽障儿子拉来一顿训斥,可是某人百无聊奈的模样,乐成帝骂着骂着也觉得怪没意思的。然后,不知怎的,又来了八卦精神,“你真中意骆家三姑娘?” 李鸿渊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父皇从那里得出这样的结论?” 纳采礼那样的手笔还不够?乐成帝微眯着眼眸,打量着自己这个有着完美皮囊的儿子,如果说中意,在赐婚之前,他的表现又半点没那么回事,而且,依照他的性子,看上了,早就出手“抢”了,还会等到现在?“他们又哪儿惹你不爽快了?” 李鸿渊看着乐成帝,心中却冷笑,就算他真的深爱过,痴情过,脑补千万种可能,都还是不会想到真正的原因,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只要自己能痛快了,就什么都无所谓,如果出这些纳采礼能让自己爽快,就是再多些都无所谓,所以,这种身外的东西,堆积再度也不会是他这儿子在意的表现。 乐成帝就是这么的自以为是,他只会用霸道强权去掠夺看中的。 世人都说他李鸿渊活得最恣意,想如何就如何,可事实上不是,他还没有绝对恣意的权利,他同样还有着诸多顾忌,不过,他离那一天也不远了。 隔日,看似如常的京城,掀起来一小股风浪,只因为了尘大师入京了。 了尘大师云游四海,却少有进京的时候,圣旨都不一定请得来,当然,乐成帝也不用用这种事来彰显自己的权威,蠢得没边的人才会做这种事情。 在众人眼里,了尘大师跟如同那活佛,若能请回家,那不仅仅是备有面子,而且还是天大的福气,可是,乐成帝什么都没做之前,其他人也不敢妄为。 果不其然,乐成帝在得知此事的第一时间就命人诚邀了尘大师入宫,了尘大师倒也没有拒绝,欣然应允。乐成帝得到消息后,亲自到宫门口迎接。 乐成帝将正事暂时放在了一遍,要听了尘大师讲佛法。 即便是宫中,了尘大师也与自寺庙时并无差别,因此,听到乐成帝这个请求,自然无不可,其他人想听,亦可以。 于是,最后听佛法的人,多了几个后妃,几个亲王,乃至上辈上上辈的老亲王。 一个时辰,不管是有那个耐心的,没那个耐心的,听懂的没听懂的,都从始至终保持着平和的神情,不管是装的,还是了尘大师真的让人沉心静气的魔力,总之最后的效果乐成帝很满意。 了尘大师会在京城停留三日,趁着这时间,皇后已经安排好了住所。 乐成帝也知道,了尘大师不会允许自己留下作陪,国事为重,不过在临走时,乐成帝犹豫了一下,“大师,朕那六子,婚事一向不顺,此番再议婚事,能否请大师为他们合一合八字?” 这本来就是了尘大师此番来京城的目的,自然点头。 乐成帝大喜,忙命人取来靖婉跟李鸿渊的八字。 了尘大师拿着二人的八字看了看,他原本答应李鸿渊,在他与靖婉婚事妥当之后,为他送上“锦绣良缘”,即便是有所不妥,为了天下苍生,他也愿意出一分力,然后看了八字之后,并不用他做多余的事情,这两人当真是合该在一起。 乐成帝与苏贵妃心里都颇为忐忑,万一还是不妥…… “天作之合,千年难遇的大好姻缘。”了尘大师温和的笑道。 “大师此话当真?”乐成帝欣喜不已,不过随即反应过来,“大师见谅,朕只是一时太过欣喜,并没有质疑大师的意思。” “无妨。” 这一下,乐成帝心中仿若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终于不用担心那孽障的婚事再出岔子。 要说之前的婚事,每次的八字合出来,其实都不算差的,只是次次出问题,以至于后面的说辞都有所保留,乐成帝也懒得去过问是真是假了,可是了尘大师不一样啊,怀疑谁也不能怀疑他啊。迄今为止,了尘大师说的话,就没有一次出过错。 乐成帝这心情好了,走路时,似乎都脚下生风。 之后的事情,自然就顺理成章,再无不妥。 过文定,骆家拿到了皇室的聘书,之后的事情,就等靖婉及笄了。 在之前,乐成帝不是没想过不等靖婉及笄就让儿子把人娶回去,跟之前快速的定下李鸿渊跟孙宜嘉的婚期都是一个道理,以免夜长梦多,不过,想想之前的婚期那么急不还是出问题,还是顺其自然好了,而现在,更是吃了了尘大师给的定心丸,那就更加不着急了。 而这一次,骆老夫人亲自保管聘书,儿媳什么的,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而了尘大师的批语,自然也很快的传了出来,之前下注赌靖婉各种“死”的人开始斟酌了,现在收回筹码还来得及吗?毕竟,这明显就是各种输的节奏啊。 可是,拿出去的东西还想要收回来,呵呵,白日做梦呢。 谁都相信了这一桩天作之合的婚事,可总有那么一个不相信的。 从出生就一直顺风顺水的阮芳菲,轻轻松松的处理掉所有拦路石,可是自从遇到骆靖婉,似乎就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变得诸事不顺不说,还伤了脸,没错,她将自己的“意外”也归结到靖婉身上。 阮芳菲看到镜中的容颜,脸庞扭曲得仿若厉鬼,她可不是孙宜嘉,她跟很女子一样,分外的在乎那张脸,甚至比很多很多的人都在乎,就算被她娘告知,脸上不会留下明显的疤痕,可是事事都追求完美阮芳菲,自然是容不得顶点瑕疵。捂着脸,阮芳菲阴恻恻的笑,“天作之合?是不是天作之合,那得本姑娘说了算。”阮芳菲更恨的,不是给靖婉纳采礼的多寡,而是李鸿渊亲自过问了这件事。 阮芳菲觉得,她第一次见到骆靖婉就异常的讨厌,不是没有缘由的。 “最近哪家有席宴?”阮芳菲冷声问道。 虽然不是没见过这样的阮芳菲,可每次见到都让人心惊肉跳。“姑娘,五月十七是恭亲王妃的生辰,按照惯例,会设宴。” “告诉我娘,我要出席。”骆靖婉作为晋亲王现任未婚妻,虽也是待嫁之身,但为时尚早,未来妯娌的生辰宴,没有不出席的道理。 “是。”在阮芳菲身边伺候的人,从来就没有建议权,更没有发言权,她决定的事情,其他人只需要服从。 恭亲王妃的升沉烟也就还有几日的工夫,骆家自然是早早的就收到了请帖,靖婉甚至单独收到了一份。而后,靖婉也得知,阮芳菲也会前往,靖婉大致能猜到她的目的。那什么,阮芳菲自己都不怕出去被人指指点点,靖婉还会怕面对她不成。 当日,靖婉盛装出行,比之认大长公主为义母之日,大长公主为她准备的着装也不遑多让。四个大丫鬟,带了两个,外加白芍与黑妹,再加上龚嬷嬷,此番出门为客,大概是最少隆重的一次了,就算是被说才成了晋亲王准王妃就开始狐假虎威也在所不惜。 骆老夫人对靖婉的着装却是很满意,水涨船高,本来就是应该的,若是还跟之前一样,说不得就被人说成小家子气,就算这一特点在靖婉身上永远都找不到。 坐着小轿,进入恭亲王府的二门,遇到了亲自迎接的恭亲王妃。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不过,却是第一次以未来妯娌的身份相处。 都说了李鸿渊的行为给靖婉拉了仇恨,最多的,自然就是来自李鸿渊兄弟们的王妃。恭亲王妃因为她父亲的缘故,在恭亲王府活得很是恣意,甚至这已经嫁人多年,都还带着未出嫁前的一些娇蛮,在她脸上更是看不到一星半点的哀愁。 恭亲王妃想要给靖婉一个下马威,首先就想在气势上压一压,可是,想法是好的,面对笑意盈盈的靖婉,气势什么的,全是白搭。甚至在看到靖婉带来的人,她甚至怀疑,靖婉是来给她下马威的。 恭亲王妃目的没达成,倒也没再做多余的事情,太过了,折损的可是她自己的颜面。目光落到孙宜嘉脸上,“宜嘉倒是越发的漂亮了,这妆容着实好看得紧。” 孙宜嘉点点头,理所当然的接受了她的赞美,至于是真是假,谁去管它。 恭亲王妃掩了掩唇,“宜嘉还是这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在婆家事事顺遂,没什么可改变的。”孙宜嘉淡声道。 “也是呢,可是听说了骆三公子爱重嫡妻,外面的莺莺燕燕,可是一眼都不瞧呢。” 外面是传言她是胭脂虎这事儿,可是已经到了她耳中。孙宜嘉点点头,“王妃娘娘也差不离。”要真说胭脂虎,属第一的还真不是她孙宜嘉。 果然,恭亲王妃闭了嘴,她把着恭亲王,即便是府里有正经名份的女人,也轻易不让她们靠近恭亲王,就算是她已经生下了嫡子,其他女人偶尔被幸之后,次日也必定被她派人灌下避子汤,传言曾有一个怀孕的侍妾,被她活生生的打死了。 还不等将她们迎入庭院中,后面阮家的人到了。 看到蒙着脸的阮芳菲,不少人窃窃私语——呀,真的伤到脸了?! 要说,身为齐名的京城双姝,都毁了容,应该是惺惺相惜吧?可惜,这二人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只是,阮芳菲扫了一眼孙宜嘉,那奇特却给外漂亮的妆容让她目光暗了暗,就算曾经很多人将她们二人相比较,阮芳菲其实也没把孙宜嘉当回事,然而,在类似的经历之后,对方没什么影响不说,反而有越来越好的趋势,自己倒像是看不破的小丑,怎么想都很不爽。 靖婉移了一步,挡住了阮芳菲落在孙宜嘉脸上的视线,“阮姑娘安好。” “骆姑娘安好。” 明明很平和的场面,却让人感觉火花四溅,真是奇怪。 恭亲王妃不知道怎么回事,心脏不由自主的加速跳了跳。今儿这感觉好像不太对。 将两家人迎向后花园中,正是繁花盛开的季节,不管是哪家的院子都有景可瞧。 在隐隐听见花园传来声音的时候,她们一行人,却碰到了另外的人。 “见过恭亲王,见过晋亲王。” 恭亲王叫了免礼,然后,众人就瞧见李鸿渊径直的走到阮芳菲跟前,这是要做什么?其他人都不由得瞧了瞧靖婉,之前还传闻晋亲王多在意骆三姑娘呢,现在可是有乐子瞧了。 阮芳菲眼中带着盈盈水波,微微的仰头看着李鸿渊。 靖婉看了她一眼,果然,这变态当真是喜欢晋亲王。 李鸿渊突然伸手摘下阮芳菲的面纱,而阮芳菲眼中的深情急退,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捂脸,李鸿渊的另外一只手一伸,就将她的手挡开了,“本王听说你毁容了,就想亲眼瞧瞧,还是果真是。这人变丑了,脑子也不好使了?不好使了就学学其他人,下次出门的时候,记得遮一遮,这么丑,吓到人就不好了。”随手将面纱扔她脸上,转身离去。 ------题外话------ 卡文了,脑细胞一堆一堆的死,码字速度比蜗牛还蜗牛,作者菌成了悲催菌~ 第153章:毒舌,找茬 阮芳菲微微扬了扬头,这个时候,任谁都不会觉得她是在维持骄傲,而是那面纱的“重量”压得她往后仰头,脸上的血色也急退,转瞬间,脸色就如白纸一般。 就算是原本瞧乐子的人,这时候心中都升起了一丝丝的怜悯,晋亲王那话,未免也太狠毒了些,别的不说,好歹也算是你半个未婚妻,不应该……好吧,或许就是因为这层关系,晋亲王才会如此,跟他无关,甚至不会多瞧一眼。谁不知道晋亲王好美人,毁了容还会受他待见才是真奇怪了。 孙宜嘉对阮芳菲都升起了怜悯,她现在是不是该庆幸,晋亲王对自己其实还算是嘴下留情?不过,就算是不留情也无所谓,谁会在意。想到自己的某些猜测,孙宜嘉那点怜悯转瞬间消失无踪。 端午佳节,婉妹妹被算计,她只是问了问婉妹妹那段时间遇到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她阮芳菲了,她也有算计婉妹妹理由。 孙宜嘉看了看靖婉,神情异常的淡漠,这与婉妹妹的本性不相符,她不心仪晋亲王,单从这一点出发,她不会对阮芳菲有意见,可见,婉妹妹如此态度,肯定是另有原因。靖婉与外人之间,不管谁对谁错,孙宜嘉自然是永远都站在靖婉这边。而且,婉妹妹不是主动挑事的人,根源必然在阮芳菲身上。所以,孙宜嘉瞥了一眼阮芳菲,活该—— 阮芳菲本性狠毒,心性却远不到无坚不摧的地步,要说世上有谁能凭借几句话就让她近乎崩溃的,除了李鸿渊别无二选。 大概再没有比心仪之人的当众羞辱更加伤人的了。 李鸿渊心眼小,容不得任何人伤害靖婉,同样本性自私,再没了利用价值的人,就会毫不犹豫的舍弃,可若是这样的人“不识趣”,就别怪他狠狠的踩了之后还碾上几碾,别指望他有一丝一毫的慈悲之心。 如果说,在此之前,阮芳菲还觉得李鸿渊是在意她的,此时此刻,如此狠绝的一巴掌,如果还不能让她白日梦醒,她就真的是天下第一蠢了。想想以前的每次相处,何曾给过她一星半点的温柔,难道仅仅是没有无情的将她驱逐,在她看来就成了与众不同?她从不认为自己做错,这不假,但不代表她脑子不清醒。 大概真的是一直都顺风顺水,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在她看来,她要才情有才情,要美貌有美貌,别说是整个京城,便是整个启元,也找不出与她并肩的人,她看中的男人,勾勾手指就该为自己痴迷,只是这种人太多了,一直无往不利,她认为,李鸿渊即便不太一样,最终的结果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原来,不是的…… 不过,既然是她看中的,那么必然就是她的,若她得不到,宁可毁了,也不会给别人。 阮芳菲扬了扬头,似乎想要将眼泪给逼回去,可惜,没半点作用,眼泪还是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那模样当真是让人揪心的疼。 端午当日,恭亲王被李鸿渊狠狠的折了面子,到这会儿气都还没消呢,若非不得以,根本就不想请他,原本以为他会与以前一样不出席,谁知道他今日又抽什么风,不但来了还到处乱窜,若不是担心他弄出幺蛾子,确切的说是担心他给自己戴绿帽子,不然,谁耐烦像个跟班似的跟着他。现在美人垂泪,好吧,不看那伤着的地方的确依旧是美人,着实狠狠的勾起了他内心的保护欲。“六弟,你说话未免太过分了吧?” 李鸿渊脚下一顿,回过头,“你以什么立场来说这话?她跟你有什么关系?也是,她老子毕竟是内阁首辅,你们一个个都想拉拢他,对他这个联姻价值最大的女儿自然是垂涎三尺,本王是不是有理由怀疑,你们早就在私底下勾搭好了?不是你就其他人,或者说,阮瑞中是在广撒网,你们都有份?” 恭亲王心想,若真是这样,那又是好了。 倒是阮老夫人,脸色气得铁青,一边安抚阮芳菲,一边目光如刀的看向晋亲王,“王爷莫要血口喷人。” 李鸿渊冷笑一声,“本王说得不对?十六岁,没嫁人就算了,连一次亲都没说过,要是里面没猫腻,谁信?阮瑞中真若是行得正坐得端,那就是你这女儿本身有问题?本王无权无势,父皇莫名其妙的把人塞给我,一个个就真当本王好欺负,是冤大头?” 本来,离其他女宾所在的地方就比较近,这会儿自然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那好奇心,人人都有,近处的直接竖起耳朵,而远处的见这情况也纷纷靠过来。李鸿渊可没压低声音,话一出,就引起了小小的骚动,晋亲王说的,好像确实很有道理啊。 除了那些娃娃妻,这女孩子,早一些的,甚至七八岁的时候就在相看人家,晚一些的,最多也就十三四岁,像阮芳菲这样的,还真没有,之前孙宜嘉跟她的情况有些类似,但她虽然没有说亲,却有康亲王那个众所周知的对象,唯独阮芳菲什么影儿都没有。一旦洒下怀疑的种子,再看阮芳菲,那眼神就格外的不对了。 要说怪不得晋亲王之前就对这么个美人不假辞色,甚至迟迟不远将人娶回府,换做其他男人怕是也一样。 这女子,脸蛋再漂亮,才学再好,这名声坏了,那也是白搭。 阮老夫人气得咬牙切齿,自己女儿为何一直没说亲,其他人不知道就罢了,他明明知道,竟然还说出这种话,看上他的人那都是眼瞎,自己这死犟的女儿就是第一瞎。“我们阮家哪儿得罪了王爷,让王爷如此的羞辱?” “实事求是而已,如果阮老夫人觉得是羞辱,那就是吧。” “李鸿渊——”阮芳菲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尖锐,眼中含着恨意,“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直呼本王名讳,这是阮家教出来的规矩?”李鸿渊冷冷的说道。 “王爷恕罪,小女只是一时气急,并无对你不敬之意。”阮老夫人急忙道歉,这种罪名,往大里说,可以是阮瑞中教女无方,足够弹劾他了,往小里说,就是阮芳菲没规矩,碰到规矩严厉的,少不得要掌嘴。 “看在阮瑞中的份上,本王可以不计较,不过,本王就等着,看看你们准备让本王如何后悔。”这一下,李鸿渊真走了,只留给众人一个玄色的背影。 不管阮芳菲有多骄傲,不管在来之前做了怎样的心理建设,这会儿也没办法再继续呆下去,转身,与李鸿渊背道而行,腰背停止,维持着仅有的那点尊严与骄傲。 然后,另外一家人刚好从外面进来,看到阮芳菲那模样,都不由得往旁边站了站。然后,等到阮家人离开,不由得面面相觑,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原来传言是真的,阮芳菲真的毁容了。 然后,等她们看到孙宜嘉的时候,呀,这妆容怪好看的。随后才想起来,她也是毁了容的,今年这是怎么了,京城双姝都被毁容。 从始至终,靖婉都淡然的看着,因为晋亲王毒舌的对象是仇人,心里多少有些畅快,但要说那感觉有多强烈,倒不至于。不管阮芳菲遭受怎样的苦难,也不会让她觉得如何如何,给那种太强烈的情绪都是浪费。 不过,靖婉其实觉得晋亲王的行为有些奇怪,性冷酷暴戾,那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可以做得更加的简单粗暴,似乎完全没必要用这么迂回的手段——两者相比较,前者对于自身的名声损伤更大些,而后者,最明显的,大概就是阮芳菲会被流言蜚语所包围,成为京城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以前的美名,现在就是污名——以前被人捧得有多高,现在摔得就有多惨。 就像一张白纸,突然破了脏水上去,就会非常的明显;而如果本身就是一张乌黑乌黑的纸,那么就算是将其浸泡在墨水中再拎起来,也还就那样。前者就如同阮芳菲,后者就如同李鸿渊。所以,晋亲王的名声差得不能再差了,再污一下名声也无所谓,这一次他却没这么做。 想不通,靖婉也就不想了,不用时时防着阮芳菲下阴招,自然是再好不过。 恭亲王妃的生辰,可就远不及大长公主的热闹,毕竟,除开必将重要的人,其余的邀请的都是恭亲王派系的人。 在开宴之前,也就那么些活动,不是些小游戏,就是吟诗作对之类的,挺无聊的。 要说现在,靖婉现在是备受关注的人,自然也就有人想让她参与,靖婉自然是一概拒绝,不擅长的东西,又何必打肿脸充胖子。 “骆三姑娘不擅长,不然就来擅长的吧,弹一曲,就当给恭亲王妃庆生了。” 今日助兴表演的,貌似都是恭亲王府上的伎人,突然要她弹琴,这是被人给找茬了?可是她为什么要娱乐你们?“王妃娘娘恕罪,臣女今儿手疼。” 恭亲王妃突然敛了笑,“骆三姑娘这是不给本王妃面子?” 第154章:你的仇本王来报 靖婉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这是又遇到了带有自大属性的脑残? 难道这是属于这些人的共同逻辑?好吧,在这个等级分明的地方,对方又属于食物链顶层的那一批人之一,高高在上是理所当然,认为自己的脸面大的没边也是理所当然,但凡是有一点点不如他们的意,那就是扫了他们的面子,这些人,里子可以破破烂烂的,这面子,有时候却比命还重要,折损了半点,就能拿出不死不休的架势来。 可是,自己似乎也是一只脚跨入你那个阶层了,祖父祖母都说,她可以活得肆意一点,自私一点,那么现在,她可以拒绝,那么又为什么要用折辱自己这种方式来成全别人的面子,虽然她现在不过是狐假虎威,完全借助她未婚夫的名头,所谓运气是实力的一种,能借势自然也算是实力的一种。况且,就算没这个未婚夫,依照祖父的权势地位,恭亲王妃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吧? 靖婉拨弄着手手腕上的佛珠,给了台阶不下,折了面子也不能怪她不是,看着恭亲王妃淡淡的笑了笑,“王妃娘娘非要这么认为,臣女也没什么意见。” 别说是个恭亲王妃,在场绝大多数的人都有些不敢置信。这是向天借的胆儿? “放肆!”恭亲王妃蹭的站起来,直接砸了杯子。 恭亲王妃雷霆震怒,伺候的下人噤若寒蝉。 倒是那几个属性为李鸿渊嫂子或弟妹的人,一副作壁上观看戏的模样。 靖婉不为所动,微微的侧着头,像是在想什么,片刻之后,站起身,“王妃娘娘如果不欢迎臣女,直接下逐客令就是了,倒没必要做得这么难看呢,谁也不是傻子呢不是?臣女这就告辞了。”靖婉蹲了蹲身,不紧不慢的转身,步态闲适,那当真是准备就此走人了。 恭亲王妃气得脸色铁青,自出生起,就没人敢如此的不给她面子,“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然后,靖婉就被拦住了。 靖婉停下脚步,转身看上恭亲王妃,“那么,王妃娘娘想要如何呢?” 恭亲王妃冷笑,“嬷嬷,告诉我们骆三姑娘,不敬皇族是什么罪名。” “想来王妃娘娘是误会了,臣女倒是没有不敬皇族,只是不敬一个无缘无故欲折辱臣女的人而已。臣女祖父好歹也是吏部尚书,义母是大长公主,臣女一人受辱不打紧,带累他们就不好了,王妃娘娘,你说是不是?”堂堂亲王妃,折辱别人在先,真要给她扣一顶大帽子,那你也得拿出一个说法不是。你承认错在先,她也就承认不敬皇室,到时候就算是受罚,你恭亲王妃嚣张跋扈的名声也要传出去就是了。 “你……” 靖婉不为所动,从始至终就从容不迫,甚至带着淡淡的浅笑。 在这个世界,自然是别追求什么平等,那玩意根本就没听说过是什么东西,就算是铁律,在特权阶层其实也可以算做是儿戏,靖婉没有生在底层,相对而言,还是有一些话语权,所以,靖婉还是努力的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 “骆三姑娘倒是牙尖嘴利。” “因为臣女很多时候都喜欢实话实说,不懂得拐弯抹角,的确是不怎么讨喜。” 牙尖嘴利这样的名声,对一个姑娘家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可是靖婉又那么轻飘飘的顶了回来,说她不好?无所谓,大家一起不好就是了。 而在恭亲王妃被靖婉气得肝疼的时候,男宾那边,李鸿渊第一时间就得知了这边的消息,本来嘛,他也只是在独自饮酒,因为靖婉在,他才没离开。有人狗胆包天欺负他媳妇儿,不过,那毕竟是个女人,还是她嫂子,直接对她动手,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李鸿渊直接让人去抱了一大坛子酒来,拍开封泥,拎起来就直接向恭亲王走过去。 而正在与恭亲王说话的朝臣,见到这活阎王过来,急忙借口离开,生怕被殃及池鱼。 恭亲王显示一愣,随即也意识到什么,下意识的转过射来,“六弟,有事?” 要说,李鸿渊的这些兄弟们,最憋屈的就是大概要时时的讲礼,可偏偏就有一个不讲礼的,就算是气炸了肺,转头之后,你还只能当没事似的,当个好兄弟。 李鸿渊往上微微用力,酒坛子抛起来一些,手从侧面往下移,手掌托住坛子的地底部,“敬四皇兄一坛酒而已,请吧。” 娘的,敬酒一坛子一坛子的敬?就算是牛也受不了几次吧?闻闻这酒的味儿就知道,别说是一坛子,就算是小半坛子下去,也得立马就趴下了。老子现在又没惹你,你他娘的又闹什么妖蛾子?!“六弟莫不是在与四哥开玩笑?” “瞧着四皇兄是不肯接?四皇兄这是不给本王面子?”李鸿渊微微的眯起眼眸,暴戾之气在眼中凝结,仿佛那择人而噬的野兽要冲出牢笼。 恭亲王被李鸿渊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退了一步,而就是这反应,让恭亲王越发的怒火中烧,背在背后的手死死的握紧,手背青筋暴突,极力的隐忍着怒气,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李鸿渊,你别太过分。” “这么说,你当真是不给面子啦?” “本王为什么要喝,你有多大面子?”恭亲王压低了声音,不过,罗针可闻的场面,听到此话的人太多。 “真不喝?”李鸿渊眼中的戾气似乎反而淡了些,似乎有你不喝就算了的意思。 “不喝,你还能怎样?”恭亲王这显然是准备硬气到底。 “似乎本王还真不能把你怎样,好歹都是父皇的儿子,本王也不能把你宰了。”李鸿渊说着,收回手,手中的酒坛直直的下落,砰的一声,酒水与瓷片齐飞。 恭亲王急忙的退开,自然还是毫无意外的被波及,“李鸿渊——” 李鸿渊却是站在原地没动,就算是瓷片飞溅到小腿上也无动于衷,“都说这柿子挑软的捏,不能动你,本王能动的人其实还是不少的。”目光扫视全场,而听到他这话的人,都恨不得立马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可实际上却一动不敢动,生怕一动,反倒是入了这活阎王的眼。“秦天鸣呢?” 小喽啰算什么,要开刀也要找大个的,砍起来才有意思。 “李鸿渊,你敢!”恭亲王险些暴跳起来。 他以为刚刚还以为自己硬气,让从不服软的李鸿渊服软,这可是父皇都没做到的事情,正有几分得意呢,结果,这混账要动的人,简直比拿他开刀还难以忍受。毕竟,对他,李鸿渊还会有顾忌,而他岳父,别看是武将,李鸿渊的武艺却绝对在对方之上,真动了他岳父,就更加的凸显他的无能,会让辅助他的人失望寒心,那损伤简直就不是在一个层面上的。 “主子,左都督大人这会儿还没到,想来还在衙门。” 也是,只是亲王妃生辰而已,来的大多数都女眷,那些朝臣能在开席宴前赶来吃顿饭就不错了,那还是给恭亲王面子,多数都不会出现。 “老子不在就儿子好了。”李鸿渊伸手,像是在活动手指一样捏了捏。 他的话音刚落没多久,秦天鸣的儿子就被他的护卫拖出来三个,像死狗一样的被扔在李鸿渊面前。要说这老子明明是老虎,这三个这会儿去却瑟瑟发抖,没半点骨气。 李鸿渊毫不客气的直接抬脚就踹。 恭亲王想要阻拦,可是李鸿渊脚下不过是转个弯,轻轻松松的就避开,然后该落到谁身上,就落到谁身上,不过眨眼间,接连的哀号声,三个人都被踹翻了出去。而且个个吐血,十成十是伤到了内脏。 恭亲王肝胆欲裂,要知道,这几个可都是他的舅子,虽然没有他岳父最重视的嫡长子,可是,三个儿子在他府上,因为他被伤了,他岳父还不将一切过错都算到他头上,最后吃不了兜着走的只能是他,毕竟,那是他最大的依仗,跟李鸿渊一个铜子的关系的关系都没有,秦天鸣不敢也不能动到李鸿渊头上。 恭亲王急红了眼,直直的就想扑向李鸿渊。 李鸿渊侧身让开,“你确定要跟本王动手?你与本王动手在先,伤到了,可就怪不得本王了。”活动活动手腕,眼中甚至带着明显的恶意。 恭亲王理智回笼了些,更关键的是,视线范围内看到了康亲王,想到这个大哥曾经差点被他直接废了,心生惧意,自然就显露出退缩之态。让附庸他的臣子看到,不知道该失望他是个没骨气的孬种,还是欣慰他能屈能伸?“为什么?李鸿渊,本王只问你,你莫名其妙的又发什么疯?” “这个问题倒是可以去问一下四嫂。她在那儿折辱本王,本王不能把他怎样,自然只有从你身上讨回来,可是,你又说本王不能动你,那自然只能从别人身上找回面子了。记得让秦天鸣去与本王请罪。”理理袖口,走人。几步之后又停下来,“沐安,通知骆家人,她们可以回去了。” 第155章:臭不要脸 看着李鸿渊离开的背影,甚至带着几分悠闲,而恭亲王站在原地拼命的克制着怒气,眼睛赤红,仿佛要从眼眶中暴突出来,活脱脱一怒到极致的野兽,明明敌人就在前方,却有无形牢笼将之狠狠的束缚,踏不出一步。 直到李鸿渊的身影消失,恭亲王都久久未能回神。 此时此刻,就算是康亲王睿亲王两人,看着这个四弟,都觉得他有点可怜,不过,他们同样在那活阎王手里吃过亏,同情不起来。倒是女宾那边怎么回事,要问问清楚,可别是自家人也去犯相同的错误,到时候倒霉的就该是自己了。后宅女人削了他面子,他一个大男人不好她们计较,毕竟,他再混账,这点气度还是要的,那就只有她们男人来承担了。他如此的理直气壮,换成其他人也是一样一样,只是远做到他这种程度,不能如他这般的解气——站在李鸿渊的立场可不就是非常的解气。 而发生在这边的事情,自然也第一时间传到了恭亲王妃耳里,自家王爷被狠狠的折辱,三个兄弟被踹得吐血,眼前一黑,差一点就晕厥过去,而再听到原因的时候,她又不蠢,还能联想不到其中的关系,再看靖婉的目光,仿佛淬了毒,可是嘴唇哆嗦着,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她在妯娌中活得最恣意,最不需要耍心机手段,这方面相比较而言,自然就弱一些,可不代表她是如同骆靖颖那般的人,毫无自知之明,如果再有什么不好的话冲口而出,说不定又会让那活阎王将账记在夫君跟娘家人身上,其后果,绝对不是她能承担的。所谓祸从口出,大抵如此。 靖婉倒是被恭亲王妃看得莫名其妙,这是有什么生死大仇? 沐公公颠颠的走到靖婉跟前,“三姑娘……”不自觉的就带上了三分谄媚讨好。 靖婉稍稍的退后了一步,晋亲王身边的人,好像有点瘆人。“见过公公,不知公公有何吩咐?”嗯,未来夫君身边的总管,还是不得罪比较好。 沐公公见到靖婉见礼,忙避开,他就是有九条命九个胆儿也不敢受啊。不过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做得过了点,骆三姑娘是主子心尖尖上的人不假,可是她自个儿不知道啊,这要是做得太明显,讨好不成反而吓着了,自己回去大概可以准备去死一死了。于是赶紧正了正脸,“三姑娘折煞奴婢了。主子爷让奴婢告知姑娘,姑娘可以与家人回去了。”呆在这里不痛快,自然就不用再呆啦。 这么说来,恭亲王妃变脸,应该与晋亲王有关。既然他都开口让回去了,求之不得,反正如果不是被拦着,她已经离开了。于是点点头,然后,再与各位高高在上的行了礼,也不用叫自家人,刚才靖婉准备离开的时候,她们都已经站起来了身。靖婉看向骆老夫人,不着痕迹的点了一下头。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以骆老夫人为首的骆家一行人,就那么施施然的走了。 而恭亲王府的下人,没有主子发话,自然是不敢再阻拦。 各家的老夫人、当家主母们,更有一众贵妇人,无不是面面相觑,要说靖婉走人,那就当是年轻气盛,受不得委屈,有小性子在里面,但是,骆老夫人居然一句话都没说,她家孙女说走,她也就带头走?!正确的做法难道不是说教说教自家孩子,打打圆场,大家都有台阶下,然后,大家依旧是“和和气气”的? 即便是骆沛山是朝中重臣,但是骆家得罪一个手握实权的王爷还是非常不明智的,骆老夫人当不是这么短浅的人才对。都有传言,说她十分疼爱骆三姑娘,瞧这架势,还真的是一点不假,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以至于到了没有原则,不顾骆家的地步? 大家都是聪明人,瞧恭亲王妃的态度,以及近亲王身边的第一近侍现身,第一时间就派了人去打听,然后,很快就得了消息,毕竟前面闹得那么大,想瞒也瞒不住,活阎王出手,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这位主儿,谁都惹不起。 “了尘大师批命,晋亲王与骆三姑娘天作之合,宫里贵妃娘娘都放出了话,晋亲王不是克妻,是姻缘未到,圣上也极为重视,晋亲王对骆三姑娘的维护,不管是因为错过了这个媳妇儿就没有下一个了,还是真的折了他的颜面,总之,跟晋亲王命理相连的骆三姑娘,也招惹不得呢。”某位贵妇人淡淡的说道。 周围的人闻言,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骆三姑娘看着温温和和的一个人,但真惹到她,那也是硬茬子,有护短的祖父母,大长公主撑腰,再加上一个活阎王,那还真是谁惹谁倒霉,自己也就算了,带累了家里人,那就是大罪人。 没见刚才左都督夫人哭天抢地的去看儿子了吗,被踹得吐血,一个不好,可能会留下一辈子的病根的。晋亲王走的时候,似乎还放了话,让左都督去跟他请罪。啧,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再看看恭亲王妃,好好的生辰,弄成这鬼样子,然而,怜悯她的居然还在少数,更多人在幸灾乐祸,主要是她这人平日里太张扬,别人家夫君纳妾,她却炫耀自家王爷夫君对她多好多在意;别人家姨娘小妾兴风作浪,她“哀叹”恭亲王府太清静。这所有人一样的时候,心里才会平衡,人家脚痛的时候你还狠狠的踩一脚,如何不招人恨,因此,今日狠狠的被修理了一回,丢了大脸,活该—— 所以说,这做人要低调,就算是过得好,自个儿闷着乐就好了嘛。不是谁都能跟晋亲王一样随意拉仇恨而不担心被人报复的一日。不过,报复晋亲王或许只是还时候不到,所以,这么一想,晋亲王或许只是在及时行乐? 在离开的路上,因为没有主子吩咐,下人也没有准备软轿,一行人是走着离开。靖婉她们也听到了李鸿渊的所作所为。 就算是对李鸿渊感官极差的孙宜嘉都默了默,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都绝得挺解气的。从今往后,谁敢找婉妹妹麻烦,都得掂量掂量。 倒是靖婉显得很沉默,晋亲王的所作所为,一再的超过了她的预期。 倒是骆老夫人,拍拍靖婉的手,“傻丫头,别想那么多,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与晋亲王婚约在身,恭亲王妃折辱你,那跟折辱他没什么区别。” 这是晋亲王自己的说辞,也基本上是大家认可的,这时候骆老夫人再一强调,靖婉反而觉得别有深意。让不要多想,可这人吧,都有那么点“逆反”心里,偏偏会下意识的多想,晋亲王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么只能是因为——她?好吧,果然不该多想。 于是,靖婉毫不犹豫的把这问题丢到一边去了。 骆老夫人对李鸿渊的作为其实很满意,当知道晋亲王果然不是表面那边名声糟透、无权无势,第一时间就点头答应了,最关键的是他能护住婉婉,事实上,这一点上他做得无可挑剔,换成其他人,比如之前的陈正敏、孙宜霖,遇到今儿的事情,他们都只能沉默,再愤怒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婉婉受欺负,最多就是在心里赌咒发誓日后要如何如何,可更多的人只会看当下,就算日后报复回来,当下的委屈也是实实在在的。 她更希望,婉婉半点委屈都不要受。 等到离开了恭亲王府,一众人上了马车,然后,没多久,就被半路拦截。 敢把这种事做得如此光明正大的,除了某人也就不做他想了。 也好在,跟骆老夫人一起来的,也就靖婉跟孙宜嘉,其他的人,连王氏都没来。 当初李鸿渊找上骆沛山所说的那些话,骆沛山基本上原封不动的复述给了自己老妻,要让婉婉跟他独处,想要自家孙女“清清白白”一点不被占便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你能阻止他吗?真被阻止了,大概也就不是活阎王了。所以说,这孙女婿,满意的地方让人非常满意,不满意的地方就让人恨不能剁了他。 骆老夫人最终叹一口气,只得点头同意了,只希望晋亲王不要太过分。 李鸿渊只让龚嬷嬷留下伺候,其他人全都打发了。 孙宜嘉看着靖婉上了晋亲王的马车,没有王府标识,也并不打眼的马车,想到他“坏名赫赫”,就担心靖婉会吃亏,就算两人已有婚约,可是一日没成婚,依旧是孤男寡女的处在一起,让人知道了,同样会坏名声,但凡有一点点在意,他就不该干出这种事来,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忍了又忍,还是忍住,孙宜嘉跟着跳下了马车。 “宜嘉,到祖母车上来。” 没走两步,孙宜嘉就被骆老夫人叫住了。看着撩着窗帘子的骆老夫人,又看看已经动起来的晋亲王的马车,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没有追上去,老夫人疼爱婉妹妹,又如此的从容镇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转身上了骆老夫人的马车,“祖母……” 骆老夫人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马车缓缓的前进,片刻之后,骆老夫人才开口,“晋亲王待婉婉是不同的,你无须担心。” 孙宜嘉怔了怔,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是,见骆老夫人没有多谈的意思,也只好把疑惑压在心底。“我知道了祖母。” “你一样是个好孩子,要从身份上论,嫁给靖博,是你委屈了……” “没有的事儿,祖母,我不委屈,真的,一点都不委屈,”孙宜嘉顿了顿,“跟您说实话,在骆家,我觉得比在定国公府快活多了,能嫁给靖博,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靖博能取到你,那也是他的福气,你娘家的事儿,你也别多想,好好跟靖博过日子就行了。祖母呢,不求婉婉有多大的荣华富贵,只惟愿她好好的,对你们,也是一样的期许,只是,老天似乎要给她泼天富贵,只是有没有顺遂的日子就难测了,她希望你们好好的,所以呢,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孙宜嘉眼眶一红,她哪里还不知道骆老夫人的意思,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也知道,甚至支持,“祖母……” “好了好了,哭甚,也不说这些了。你要不嫌弃祖母是个老婆子,就跟祖母唠嗑唠嗑,随便说点什么都好。”或许还是因为靖婉,她对跟靖婉亲近的人,都多几分耐心。 而另一边,靖婉微微低头坐在马车侧面,而李鸿渊半靠在居中的位置上,从靖婉上么车开始,视线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如果靖婉知道,他之前砸了酒坛子溅湿了衣服、鞋子,这会儿就会知道,他已经彻底的换了一套。 这马车外面看着不显,但其实很大,里面的布置也很奢华,相比起靖婉曾经短暂时间呆过的那辆,这一辆有过之而无不及,点点滴滴都透露着晋亲王有钱,超级豪,但是却一点都不土,极有品位,与他的身份相匹配,而且,晋亲王显然还是一个享乐主义者,奢华,品位,舒适,这三样合在一起,就更加的难以满足,在这个人身上,却似乎只是小菜一碟。 “过来。” 李鸿渊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比较轻,差不多刚好够靖婉听到而又不会因为突然出声而吓到她。靖婉抬头,李鸿渊点着自己身前坐榻的位置,用以不言而喻。 靖婉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坐了过去,其一是她不能拒绝,即便是强硬,那也是要选对象的,显然,对李鸿渊无用;再有,靖婉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人,男女之防的观念始终没有那么重,对方是自己的未婚夫,四下又无人,靠近一些也没什么关系,虽然,潜意识里是排斥风流种马男的,不过,对对方没有期待,更不期许爱情,早晚也要走到这一步,倒也不会非常的抗拒。 李鸿渊很自然的就将手放在了靖婉的腰上,微用力,将她往里面带了带,防止她坐不稳的同时,也与他的身体靠得更紧。 靖婉下意识的伸手挡在他胸前,不过,就算她的力气比一般的姑娘大很多,比起李鸿渊还是差太远。另一只手握住靖婉如葱般白嫩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摩挲,…… 靖婉前世也就跟男朋友牵牵手,可是那段位,跟眼前这个比起来,那是天渊之别,更何况颜值爆表的男人,还温柔缱绻的注视着你,仿佛你就是他的全世界,指尖的抚触,不由控制的就窜起来了电流,席卷全身,酥酥麻麻的,身体不由得一颤。 “王爷……” “嗯?”李鸿渊轻轻的应了一声,低沉而诱惑,拉着她的手置于唇边,吻了吻她的指尖,一下两下三下……轮流着来,几根手指都没放过。 靖婉只觉得李鸿渊的嘴唇微凉,都说了,他是那种无死角的美男,这唇形自然分外好看,即便是靖婉,都有些想要凑上去品尝品尝的冲动,虽然不是没亲过,但是,那时候自己被他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强吻的,吓都吓死了,谁还有心情去感受那是什么滋味。这么想着,靖婉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而当靖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之后,脸上噌的一下浮现出一抹潮红,低下头,恨不得当一回鸵鸟。 靖婉绝对不承认自己是色女,都是这个混蛋的错。 靖婉的一系列反应自然都一丝不错的落入李鸿渊眼中,勾起唇,低笑出声。 李鸿渊松开她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头,然后手顺着她的颈部往后,扣住后颈,与腰上的手同时用力,两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合在一起,李鸿渊微低下头,唇与唇之间,相隔极近,“给你尝尝?”李鸿渊诱哄道。气息拂面…… 在这方面,某活阎王绝对是骨灰级的,而靖婉估计连菜鸟都不如,等级差别太大,控制不住了啊,快要老命了!妖孽出没,谁行行好,把他收了啊! 眼见着越靠越近,马上就要贴到一起了,靖婉的头突然后仰,身体也挣扎起来。 不过,她的挣扎真的没啥作用,倒是李鸿渊眼神幽幽越发的暗沉。“婉婉,别动,我要生气了。” 不似威胁胜似威胁,靖婉有些被他的眼神吓到了,喜怒无常,还真没错! 李鸿渊倒是没有执意要亲她,又靠了回去。只是手上却不怎么安分,腰间颈间的抚触,轻缓的,却又不容忽视,靖婉觉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腰软腿软,靖婉真的有些受不住了。“王爷……” “嗯?”依旧是那蛊惑人心的调调。 “您能放开臣女吗?”靖婉声音有些微颤的说道。 “好啊……” 靖婉没有欣喜,不仅因为他手上动作没停,更因为越是如此好说话,往往就意味着转折…… “但是……” 果然—— 李鸿渊的舌尖在嘴唇上扫过一圈,“亲亲我,就放开你。” 靖婉本来被他那引诱的动作弄得肝颤,可是听完他的话,又忍不住脸色有些黑,您老,堂堂亲王,要不要这么无耻。 “坏丫头刚才明明就想亲我呢,这会儿倒像是逼迫你呢,早与你说过,我不会强人所难呢。” 靖婉想爆粗口,这还不叫强人所难? 见靖婉瞪着眼,一副憋闷的小模样,李鸿渊心情愉悦,“真的不想亲吗?可是我想亲婉婉呢,本来想着,如果你主动的话,亲一下就好了,如果换我来的话……” 靖婉突然蹭上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就退开。“王爷请松手。” 靖婉的动作太快太突然,李鸿渊即便是想要怎样都来不及。失笑,“真是个傻丫头呢,尝到滋味没有?这种事,就该好好的体会体会才是。”然后身体力行的告诉她如何的体会。 起初也只是唇表的辗转,没多久,某人就不再满足这样的接触,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叩开她的牙关……不是没有深入的亲过她,只是,在她清醒的时候,那种拒绝式的迎合,似乎更加的美妙。扫过她的贝齿,扫过她的上腭,缠着她的舌与自己共舞…… 不知道什么时候,靖婉想要将他推出去的行为彻底的变成了迎合,不仅仅是手,还有舌…… 当某只爪子爬到胸口的时候,靖婉迷糊的意识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突然间就惊醒过来,退开,一把按住李鸿渊的手,恼怒的瞪他…… 李鸿渊意犹未尽的舔舔唇,看着靖婉,勾起嘴角,莫名的带着三分邪气,三分戏谑,“婉婉是嫌弃我的力道不够吗,所以想要压紧一点?” 靖婉先还有些莫名,只是等那爪子在胸口捏了捏,才反应过来,“混蛋!”同时伴随着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他手上。听那声音就知道,绝对没有留情。 这一下轮到李鸿渊怔了怔,加上前世,他似乎也就被他老子揍过,这样的方式,这样的人,还真是第一次,挺新鲜的。李鸿渊看看有些泛红的手背,“本王是不是该庆幸,婉婉这一巴掌不是往脸上打的,嗯?” 靖婉抿了抿唇,她也是恼羞成怒,才下意识的出了手,要知道敢打这位主儿的人,也就屈指可数的的几个,而真正动过手的,除了乐成帝,或许还可以加个苏贵妃,一般人敢动手,绝对是重罪,可是,打都打了…… 李鸿渊捏着她的下巴,“打了本王,不是应该立马请罪吗?啧,换你这丫头这里,倒是自个儿先委屈上了。” “臣女无状,还请王爷恕罪。” 李鸿渊有些意外,“我还是以为,你会死抗着不服软呢,上次在宫里,要廷杖你,你可都没皱一下眉头呢。” “那能一样吗?那又不是我的错。” “这么说,婉婉现在是觉得自己错了?只是知错还不行呢,还得改。” 这人打都打了,还要怎么改?而且,这件事她也不认为是自己的错,不过,算了,跟这些皇权下的人说不通,这事儿本身也没死抗的必要。颇为警惕的看着李鸿渊,“王爷意欲如何?” 李鸿渊先是点点自己的嘴唇,“婉婉要么补偿我,要么让我打回来。” 靖婉看看他,然后闭上眼睛,“王爷你打回去吧。” 看着靖婉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架势,还真是……李鸿渊放在她腰间的手下滑,落到她是臀部,然后凑近她耳边,“要打也是打这里,而且,是扒了裤子打。” 靖婉第一时间就增开了眼睛,揪住他领口处的衣服,他怎么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就算是他劣迹斑斑,但是曾经仅有的几次接触,让她对他感官其实不坏,认为他其实很有教养,亦不缺君子风度?这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你以前只是‘臣女’,现在是未婚妻,自然不一样。” 原来,靖婉盛怒之下,把自己的想法就给问了出来。“王爷也知道是未婚妻啊?多少人成婚之前都没见过面呢。”自己呢,已经被占了一堆便宜。 李鸿渊挑眉,“婉婉是想跟自己夫君首次见面就洞房?我还以为,你应该更喜欢现在这样,有一个熟悉彼此的过程,到时候自然顺理成章。” 当然是先熟悉更好,不过,那也是增进彼此的性情了解,而不是身体了解。 李鸿渊捏捏她的脸,“是你要给本王赔罪的。二选一,也是你自己选的。好吧,现在给你一个重选的机会。” “没有第三个选择?” 李鸿渊摇了摇头。 扒了裤子屁屁,羞耻度已经爆表了好不好;反正亲都亲过了,再多亲一次也无所谓啦吧?这一次闭眼前是红了脸。 “婉婉这么聪明的姑娘,怎么今儿就一再的犯错呢,是你给本王赔罪呢。” 已经给亲了,还要她主动,要不要脸?好!靖婉再次拽住他衣服,用力一拉就啃了上去,是货真价实的啃,一点没嘴软,李鸿渊感觉到的不仅仅是嘴唇上的刺痛,还尝到了血腥味儿。这点小伤自然是无伤大雅,相反,李鸿渊觉得挺刺激,挺享受,这小狼崽一样的婉婉,让他想到了前世时,她杀人的那股子狠劲儿,让他很想现在就把她扒干净了,整个的拆吃入腹。 不过李鸿渊忍住了没动,除了稍微的配合一下,就完全的任她施为。 靖婉感觉到了,这是要她“主动陪罪”到底?嘴唇稍微移开了些。 “继续,这赔罪也要有诚意,至少得让本王满意了才是。” 这种事,满不满意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儿,鬼知道他满不满意。靖婉想要咬死这个臭不要脸的。 “婉婉还想咬本王?尽管来,本王不介意。” 靖婉直接松手,装死,不想再搭理他。 而且,现在稍微想想,随便抱着一个人就能下嘴啃,半点没见生疏犹豫,调戏勾搭人的手法也是那么老道,可见,当真是做惯了这种事的超级种马。 靖婉也唾弃自己那么容易就着了道,那么容易就被他亲得迷迷糊糊的。 她又哪里知道,不过是因为这感觉太熟悉,早就不是一次两次了,让她轻易的就放松了警惕。 第156章:危机? 李鸿渊自然清晰的感受到了靖婉情绪上的变化,说实话,他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他前世的女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跟那种纯粹伺候他的丫鬟其实没太大的分别,自然是别指望他去了解那些女人的性情脾气喜好,那个时候的认知里,那些女人是他的附庸,自然一切都该随了他。后来认识了婉婉,在那特殊情况下相处了一段时间,倒是对她有三分了解,但那是经历过挫折磨难之后的婉婉,本质上或许不变,性情上肯定是有改变的,跟现在还有着小女儿家心事的婉婉肯定是不一样的,虽然数年前就开始了解她日常的事情,那种了解也只是基于表面,触碰不到她的内心。 想要心意相通,想要彻底的了解她这个人,还有得磨呢。 李鸿渊心里一声叹息,自己这是在自找罪受呢,不过,没办法,谁让他就想要这么个宝贝疙瘩,不仅仅是身,更关键的是心,不想将她改变得跟其他女人一样,就只能去了解她,那么,再大的罪也要受着! 李鸿渊靠了回去,一脚踩在榻上,将靖婉抱起来坐另一条腿上,让她整个人都趴在自己身上,头压在颈侧的肩上,用下巴轻轻的蹭了蹭她的额头,带着纯粹安抚的抚摸她的后背,然后,就那么静静的抱着她,再没有了别的动作。 靖婉被他弄得有点懵,刚刚还色气满满呢,被他各种撩,怎么转眼间就成了“暖男”一枚了,这画风完全不对啊?!靖婉想看看他此时此刻是个啥表情。 “怎么,婉婉这是还想跟本王赔罪?”李鸿渊倒也没阻止她,就是在她起身之前低笑出声。 靖婉一顿,非常识时务的乖乖的趴回去。 这一下李鸿渊的声音持续得更久了些,胸膛的震动,伴随着心跳声,靖婉下意识的就握拳垂了他一下,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又犯了错。 这略带撒娇的一拳头,在李鸿渊看来就像是搔痒痒一样,还专门搔在他心上。虽然又有些蠢蠢欲动,但到底是克制住了,伸手包裹住她的手,“脾气还挺坏。” 靖婉没说话,也没有把手抽回来,在最初有些懵之后,在她发了小脾气之后,她现在心里其实很震惊,因为李鸿渊的态度,他在顾及她的情绪,甚至带着包容与宠溺,怎么想都不对。然后,靖婉不期然的想到了李鸿渊身上的又一个特质——七日盛宠,这一点,她知道的不算多,只是从孙宜嘉对晋亲王极度不满的念叨中了解一些,他看上的美人,他会给予极致的宠爱,具体的如何,孙宜嘉倒是不知道,那么,靖婉是不是有理由怀疑,今日他对自己做的一切,不管是之前的撩拨,还是现在的呵护,都是属于他“盛宠”的一部分? 如果每当这种时候,他都能收敛所有的坏脾气,真的把一个女子捧在手心里,完美的皮囊,加上溺毙人的温柔,想要为他沉沦,似乎并不是很难的事情。难怪,还听说每每过了那几日,不少女人都为他痴,为他狂。 不过,一旦过了那几日,温柔的情人,就能化身冷酷的阎罗,别指望再得到他一丝一毫的怜惜。 靖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步入了这样的局面,不知道是不是七日之后,也会被他无情的“舍弃”,当然,她身份不一样,不可能在他身边呆七天,不过,似乎所谓的七日盛宠,七天的时间只是最长的时间界线,没有一个人超过七天,达到七天的人数都屈指可数,似乎也有一天时间就让他彻底失去兴趣的。 靖婉自以为找到了症结所在,反倒是放松下来,甚至还挺乐观的想,既然能被晋亲王“盛宠”,说明她的容貌应该比她自以为的还要漂亮那么一点点,或者只是她的身份给她带来的加分,说不定,今日之后,他就不会再搭理自己。 反正从一开始,也只是要一个名分而已,因为有了尘大师的批命,只要不出不可控的意外,退婚就不要想了。想想晋亲王曾经的那些未婚妻,这不可控的意外靖婉是绝对不会允许的,看在自己是她嫡妻的份上,应该最多把自己扔在王府的后院,不会是他豢养美人的别院,毕竟那也会折损他的脸面不是。 更多细节的地方,靖婉这会儿拒绝去思考。既然晋亲王那么有兴致要玩儿,那么自己就享受一下好了,倒要看看他所谓的盛宠,到底能宠到什么程度。 李鸿渊明显的感觉到靖婉的身体软了下来,不像之前,一直都或多或少的有些紧绷。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安抚是造就这一点的主要原因,至于是什么,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靖婉能如此的靠着他,他肖想了太久场面,是难得的享受。 如果李鸿渊知道靖婉的想法,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不过,李鸿渊其实是个死不悔改的主儿,一条路走到黑,就算是撞了南墙,大概也会直接凿开一个洞继续走,或许日后靖婉牵着他转个弯的时候,大概会乖乖的跟着走。 所以,李鸿渊觉得他跟靖婉之后还有得磨,还真是大实话,现在两人的脑回路完全不在一个频率上。 马车里陷入了安静,而外面的人面瘫着的脸色终于才缓和了一点。 不过,一想到某人忍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有了光明正大占便宜的机会,只怕这种事不会少,所以,也只能心塞塞了,当然,真正心塞的或许只有龚嬷嬷一个人,其他人最多就是有点听了现场的尴尬,而事实上,自从活阎王从他老子那里得知这一桩婚事开始,近来的心情都不错,他心情好了,就意味着身边的人水深火热的日子减少了,照他们的想法,骆三姑娘能立马就嫁入王府才好。 等到马车停下来的时候,靖婉随着李鸿渊起身,也坐了起来,不坐的地方没变就是了。伸手将靖婉头上有些微乱的头饰重新插好,不过,因为手生,一个不注意,反而勾到了靖婉的头发,靖婉还没如何呢,他倒是先心疼了,干脆将她头上只是装饰而不是固定头发的发饰全部摘了,“晚些时候再重新梳妆一下。——饿了没?我们去吃点东西。” 其实现在离用膳的时间还尚早,不过,比起两人一直待在这“密闭”的空间,还是出去更好一点。于是,点了点头。 按照李鸿渊的想法,是想要直接抱着靖婉下车的,不过被靖婉坚决的拒绝了。 李鸿渊倒也没跟她争执,先靖婉一步下车,然后在靖婉出来的时候,很自然的就伸手,要扶她下来。靖婉顿了一下,才伸出手放在他掌心里。 传闻中喜怒无常,冷酷暴戾的晋亲王,在“宠”的时候,能屈尊降贵到这个地步,靖婉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些土生土长身份甚至远不如她的女子,只怕是受宠若惊,离沦陷,只怕又近了一步。 不怪靖婉的想法拐到这上面就转不了弯儿了,只因为怎么看都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人,按常理,他这样的人,在下了马车之后,能站在原地等你就不错了。 别说是靖婉,就算是李鸿渊身边伺候的人,一个个都异常的震惊。因为白龙寺的那场暗杀,李鸿渊的侍卫里面属于其他的那些钉子,都被拔掉了,看着或许还有其他派系的人,实际上都忠于李鸿渊,他们就算不如李鸿渊身边最亲近的那一批人,但对他的事情多少还是知道,知道他们主子心尖上有一个人,在这场婚事确定之后,也知道,那个人就是现任准王妃,可是,当亲眼见到这个场面,才更加的明确了准王妃在主子心中的地位,等王妃过门之后,要用如何的态度相对,再一次的在心中定位。乖觉的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敢盯着准王妃看,是想被挖掉眼珠子么? 靖婉站定之后,才观看四下,不曾想,这会儿已经进了一个雅致的院子,曲水流觞,小桥亭台,繁花似锦,假山错落,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非常符合靖婉的喜好。 当迎上龚嬷嬷落在自己头上那严肃的目光时,靖婉又顿觉尴尬,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涩,微微的低下头,有些小小的无措,就像是被大家长抓到自己做了坏事。 李鸿渊扫了龚嬷嬷一眼,拉着靖婉径直的踏上近在眼前的小桥。 龚嬷嬷对于活阎王那恨不得让她彻底消息的眼神没啥感觉,只是在心里为靖婉哀叹,这一确定的名分,这活阎王就明目张胆的开始鲸吞蚕食,姑娘只怕…… 穿过园子,直接步入对面的阁楼。 这阁楼与其他地方不同,首先,相当的宽敞,只有几根支撑的主柱子,以及边缘的护栏,其它地方都是空的,在上方悬挂着帷幔,在二人携手进入之后,几个丫鬟就悄无声息的放下了帷幔。 而里面的摆设,无不彰显奢华,雅致,格调…… 不过,靖婉的目光却不期然的落到了那张挂着锥形沙曼的大床上。她回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即便上深不见底的黝黑,靖婉似乎也感觉到了一簇火苗。 ------题外话------ 作者菌在考虑,要不要写章福利? 第157章:王爷,你莫辱我 在他灼灼视线下,靖婉下意识的想要甩开他的手,结果呢,自然是不提也罢。 什么叫“比起两人一直待在这密闭的空间,还是出去更好一点”,明明是待在马车里里更好,在那里,某人似乎也就亲亲抱抱,没做更出格的事儿,可是现在,分明是要吃干抹净的节奏。靖婉这时候真的是有点慌,很想立马就转身逃跑。 手始终被他握住,即便不是很用力,也不是靖婉能摆脱的。最终低下头,抿着唇保持了沉默,没有作出拼命挣扎的疯狂举动。 这里是活阎王的地盘,他真想对自己做点什么,那么,就算自己能摆脱他,也绝对出不了这个院子;而且,挣扎的后果必然是一身狼狈,他放任自己出去,然后呢,等着自己的必然人遭人围观,不仅是她名声扫地,骆家也将颜面无存;像他这种人,大概是不会允许任何人忤逆他,当真惹恼了她,自己自怕会遭受更不堪的对待。 靖婉虽然心慌,但是并不失措,非常理智的权衡利弊,然后,渐渐的沉心静气。 心静之后,甚至还有闲心想别的,早该想到,随后可能发生的事情,也当是“盛宠”的一部分,在这些位高权重的男人眼里,其他手段的“宠”那都是附加,真正的“宠”就该是在床上,被他们“宠”,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在这一刻,靖婉曾对李鸿渊仅有的那点好感碎成渣渣了。 在最初那一下没有甩开他,就不再有别的动作,身体的微颤也转瞬消失,经由这些反应,大概能猜到她的心路历程。李鸿渊眼中的火苗熄了熄,明知道自己可能将面临的处境,却还是如此的冷静理智,这是一个正常的闺阁姑娘该有的反应吗?若是不愿,不顾后果的想要逃离,若是愿意,应当是羞涩与紧张并存——李鸿渊为自己曾经的猜测再添上一份有力的证据。 李鸿渊从来就不是好人,即便上心尖上的人,算计下套的时候也毫不手软,他承认他想要靖婉想得发疯,想要亲近她,想要将她时时刻刻的绑在身边,所以,明知道她心中抗拒,明知道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只怕越发不堪,他还是不会如她所愿放她离开,其他的事儿都可以商量,都可以满足她,唯独这事儿,是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的。 李鸿渊知道靖婉想法,可是他不会给出任何承诺,他臭名昭著,甜言蜜语说得越多,越会被认为是口花花,起到的只会是反作用,所以,对靖婉,至少在她为自己倾心之前,很多话都不能说,只能用行动来告诉她,用时间来告诉她。 李鸿渊拉着靖婉的手,在一张矮桌旁坐下来,顺手带着靖婉坐在自己怀里。 如果没看错,这应该是用于跪坐的席垫吧,这么毫无形象毫无规矩的一屁股坐“地上”,晋亲王,你的礼仪教养呢? 靖婉这才注意到,桌上放着不少的时令水果…… 切成拇指尖一般大小均匀的红彤彤西瓜,还仔细的被挑出了籽儿;表皮红艳看起来像才摘下来的荔枝;大颗大颗的看起来就很诱人的樱桃;还有同样削好切好的黄澄澄的菠萝;水分饱满色泽乌黑的杨梅;晶莹剔透的水晶葡萄…… 多数的产地都不在京城,而且不管是保鲜还是运输都即为不方便,可是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新鲜,没有破损,更闻不到久置发酵的味道。 两个丫鬟端来了水盆等物,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将水盆端至适合的高度。 李鸿渊亲自取下靖婉手腕上的东西,搁在一旁的托盘上,再牵着靖婉的手浸入水中,恰到好处的水温,撩起水,将一大一小的两双手洗了洗,取了布巾将手上的水擦干净。直到丫鬟又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的离开,靖婉都没主动动一根手指头。 丫鬟如此的淡然,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可见是习以为常了的。 实际,丫鬟们震惊万分,只是活阎王淫威太盛,不该的动作,不该的话,甚至不该的表情,那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表现出来。 “有喜欢的吗?”李鸿渊单手揽着靖婉的腰,在果盘上犹疑了一下,然后捻了一颗樱桃,送到靖婉的嘴边,“尝尝。” 靖婉侧头看看他,这里不是她前世,运输很不方便,他到底花费了多大的人力财力物力似才做到这个地步?“圣上赏赐给王爷的吗?” 李鸿渊表情柔和,嘴角带着浅笑,“宫里可没有,父皇若是这般劳民伤财,御史能将他念叨死。……” 靖婉心想,在圣上身上都敢随意的用“死”字,还真是一点都不忌讳。 “能干出这么败家事儿的,大概也就本王了。不过,好歹要给其他人留点面子,都是本王私下让人弄回来的,”李鸿渊随手点了点樱桃樱桃荔枝之类的,“这些在路上损耗的不少,到京城的时候,没剩下多少,你吃的话,还是绰绰有余的。”再次将樱桃送到靖婉嘴边,“尝尝。” 说得好像专门为她弄来的,不要把她弄得跟妖妃似的。不过,不管是与不是,她现在都没有劝说他的立场。 靖婉启唇,还不等她含住,李鸿渊就顺势的塞入他口中,指尖在她口中停留了片刻,扫了扫她舌尖,看到靖婉眼睛不自觉的睁大,他又很自然的将手取出来,缓慢的移到自己唇边,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双眸始终直勾勾的看着她。 靖婉忍不住脸色爆红,猛地别开头,混蛋,你不撩人会死吗? 李鸿渊嘴角的笑越发的明显,像是完全没注意到靖婉的窘迫,“好吃吗?” 靖婉总觉得他问的不是口中的樱桃,而是……呸呸,破手指一点味道都没有,一点都不好吃。嘴动了动,口中就溢满了樱桃独有的甜味,很纯正的味道,相当赞。 李鸿渊突然又凑了上去,吻住靖婉的唇,挑开唇齿,好一会儿才离开,同时带走了靖婉口中的樱桃核,头一转,就吐到了桌上的空碟子里。 靖婉见李鸿渊又捻起一颗樱桃,直接就用帕子捂了嘴,“不吃了。” 李鸿渊似乎颇为遗憾,直接将樱桃扔入口中,把盘子端过来放在靖婉手边。意思很明显,他不动手动嘴了,喜欢吃就放心大胆的吃。 有点事做,分散注意力,哪怕是吃东西,似乎也好过跟他“对看”。 李鸿渊果然“说”到做到,只是全程看着靖婉吃。 碟子里的樱桃不算多,一颗一颗的被靖婉吃完了,不知道是刚才看李鸿渊吐樱桃核吐得豪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靖婉吃得并不如平日斯文。 “再尝尝其他的吧。”李鸿渊拿过一颗荔枝剥开。 “真不吃了。”靖婉摇摇头。 “就一颗,其他的也每样都尝尝味儿。” 送到嘴边了,自然不能拒绝,每样吃一点倒也能接受。 把靖婉喂饱了,李鸿渊也开始不怎么安分了,抱着靖婉,有埋在她颈间…… 靖婉双手搭在他肩上,甚至扬起头,摆出迎合的姿态,只是,无意识的拽紧了李鸿渊的衣服,眼中有水雾在凝结,还有轻轻颤抖的身体,无一不是表明着即便是做了心理建设,她还是没办法坦然以对。感觉到李鸿渊在脱她衣服,眼泪终究是不争气的滚落了下来,咬着唇,外衣被剥落的时候,靖婉颤声开口,“王爷,你莫辱我……”这是她最后的乞求,也是最后的挣扎。 她终究跟他豢养的那些美人不一样,她如果婚前失贞,嫁给其他难男人都还好,可他是王爷,是皇族,威严不可折,颜面不可扫,牵累的会是整个骆家,寄希望到时候不会被发现?那么多人盯着,即便是造假,都很可能被宫里那些极有经验的精明嬷嬷发现,可就是罪加一等了。而别人骂她,也就不是不知廉耻那么简单了。 李鸿渊顿了顿,但凡是正经人家的姑娘,都只会在出嫁前从母亲或者亲密的女性长辈那里,得到一点点模糊的男欢女爱的“知识”,在婚前,不是亲身经历,是不会知道彻底的受辱失贞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婉婉她知道,而且很清楚,想来也不可能是骆家人告诉她的,不是再一次的证明了她非同寻常的来历吗? 想到她或许已经亲身经历过,李鸿渊心里就疯狂得想杀人,但是,再想到她前世说过的话,还有他有过的女人也不是一个两个,好吧,他没理由对婉婉如何,而那他想要剁成肉酱的“男人”也永远不可能找到,所以,那些糟心的玩意儿都统统抛一边,还是享受当下吧。 靖婉的隐忍,他岂会感觉不到,可是,他忍了多久了才等到今日光明正大的尝尝味儿,就这么罢手,他都要怀疑自己还是不是男人。稳了稳已然紊乱的气息,抬起头,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那里面是说不完道不尽的温柔与炙热,一点一点的吻去她的泪水,咸咸的味道,“傻瓜,最珍贵的,自然要留到洞房花烛夜。”这是他的眼珠子,心肝肉,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而拽手心里,太紧了怕她没气息了,太松了又怕她会飞了。怎么舍得让她受辱,怎么会让她日后有一丝一毫抬不起头的可能。 或许真的是因为他这一刻太温柔,靖婉信了他的话,不知不觉间就放松了下来,更是不自觉的勾唇笑了笑。 李鸿渊的心脏狠狠的揪了一下,这个傻丫头,所求的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吗? “王爷是喜欢我吗?”靖婉似玩笑一般的说道。 “嗯,喜欢,很喜欢。”李鸿渊轻声的开口,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靖婉莫名又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他是真的喜欢自己,至少在这一刻是喜欢的。 不能逃,躲不了,不想弄得跟命案现场一样,似乎也没有必要装死鱼,而且,靖婉觉得,晋亲王这样的风月高手,之前还没怎么样呢,就狠狠的见识了一把他的高杆手段,动真格的时候,自己说不得会被撩成什么样呢,这生理反应,可不是理智能够控制的。在能守住底线的前提下,何不体会一下在任何时代、任何背景都让无数男女为之疯狂的东西。他的眼中,倒映的全是自己。 靖婉颤抖着吻上他的唇,不再是害怕担忧甚至是绝望,仅仅是紧张而已。 李鸿渊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其实婉婉对这方面了解一些也不错,虽然少了一点一点从零开始教会她的乐趣,却也多了另一番情趣。 早就不是第一次亲了,却还这么紧张,只能说,此时此刻,她是真心主动亲他,心里想要亲他,这个认知,让李鸿渊的身心都倍感愉悦。 龚嬷嬷站在门外,看着他们二人之间的氛围一点一点的改变,她就知道,姑娘落到这活阎王手里,最后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可是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任主子,将现任主子抱上床。吐出一口浊气,将门关严实了,然后,转过身,尽职尽责的受门。 要说,姑娘现在做的事儿,其实跟之前四姑娘在某些性质上都是一样的,但是,对自家姑娘生不出半点恶感,就算最后彻底失贞,那也是被那混账拐带的。这就是亲疏…… 差不多一个时辰,里面才渐渐的没了动静。 龚嬷嬷耳力超凡,基本上听了个从头到尾,从姑娘的反应来看,王爷当真是说到做到,没让姑娘破身,松口气的同时,其实还是挺佩服他的,居然这么能忍。 靖婉觉得自己最后力气都没了,整个人软绵绵的没力气,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没做到最后都成了这德性,真的到了那一日…… 说好的流连花丛、酒色过度、体虚无力呢?都被狗吃了么? 好吧,只听说晋亲王好美色,没说他就是纵欲过度,而且,曾经仅有的几次碰面,可都没有面色不佳的时候。居然知道节制,还真不容易。只是,等日后成婚,靖婉再回想到今日给出的“节制”一词,脸痛了好久,感觉天天都被打成了猪头脸。 “王爷,能松开些么?”简直就像被一条巨蟒缠住了一般,有必要抱那么紧么? ------题外话------ 码写福利中…… 第158章:各种猜测皆有疑惑 “王爷,能松开些么?”简直就像被一条巨蟒缠住了一般,有必要抱那么紧么? 闭着眼睛的李鸿渊闻言,不但没有松开,反而一个翻身,将靖婉整个的压在身下,靖婉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而且是身强体壮,半点不瘦弱,这是没让他吃饱,就要生生压死自己的节奏?要不要这么狠! 感觉到靖婉的“垂死挣扎”,李鸿渊终于“良心发现”的挪开了些,不顾下巴依旧搁在靖婉的肩头,脸贴着她的脸,在她耳边轻轻的呢喃:娇娇,娇娇…… 没错,李鸿渊没再叫她“婉婉”,只因为之前的某一刻,她突然这么要求。 李鸿渊是谁,秒秒钟就联想到了前因后果,他在之前就已经知道靖婉误会他将她当成了某个女人的替身,他虽然气得想吐血,但是,在没法解释的情况下,他对她的那些言行,这个“误会”其实是最合理的说辞,事实上,他其实可以将告诉骆沛山的那套说法来告诉靖婉他对她的在意,可他知道,她可以接受最残酷的真相,也不喜欢别人骗她,所以,哪怕他的谎言一辈子都不会被揭穿,他也不想骗她,而且,他根据自己非同寻常的经历推断出靖婉也不寻常,难保在日后的相处中靖婉不会发现端倪,不想现在的一个谎言,在日后惹了她不快。 在中途,靖婉的小小要求,李鸿渊其实挺高兴的。 就算靖婉什么也没说,他也能猜到她的心里想法,被自家媳妇儿利用,虽然不爽,但那却最温和的方式并提前很多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可是,她除了这个名分,不在乎与他相关的一切,或许,还会因为利用,而对他生出愧疚,她回成婚后用“贤妻”来补偿他。 她突然提了要求,那就说明了她的在意,至少在那一刻,她不想成为别人的替身,就算那时候她自己也不确定他心里想的是她还是“婉婉”。 这个认知,让李鸿渊高兴的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其结果就是,他不叫她婉婉了,一个与她本身完全不搭,却是他努力的目标的昵称——娇娇,把她养“娇”,再之后,下手下嘴的时候更狠。李鸿渊比这眼睛,亲了亲她已经变了个颜色的肩头,“喜欢吗?” 靖婉红了脸,恼羞成怒,以至于口不择言,“闭嘴。” 李鸿渊低笑,“娇娇这是又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好姑娘要矜持。” 她在想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不矜持?还敢倒打一耙!靖婉恨得咬牙切齿,这混蛋,流氓,色胚,靖婉甚至怀疑自己回到了真正的十四五岁,不然怎么那么容易就被他给挑起火起,真想生啃了他。好歹是王爷吧,怎么就这么没脸没皮没下限,最起码的风度你该保留一点点吧?原来一样全部被狗给吃了! 知道靖婉在生闷气,他却很高兴,果然,相比冷静自持的她,他还是比较喜欢她生动活泼些,要把婉婉养成“娇娇”,或许没有预计中那么难? 而李鸿渊开心的事,还有另外一件是,经过这一次的亲密接触,他最少有七成的把握,他的乖娇娇应该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虽然早就说过,不管她什么来历,什么经历,都会不保留的全部接纳,可是,想到她始终只属于他,还是忍不住心情格外愉悦。 事实上,李鸿渊自幼的占有欲就很强,只是在前世的时候,他克制了,表现得没那么明显,后来当了皇帝,天下都是他的,倒也没什么让他特别想占有的东西,重生之后就不一样了,加上当皇帝的时候霸道任性惯了,可就半点不再克制,以至于他对靖婉的某些作为,都被他老子归结为占有欲作祟。 李鸿渊摸了摸靖婉已经被拆散的青丝,柔亮顺滑,直到发尖都黑亮依旧,也不曾分叉,可见是经过精心养护的。“饿了没?我让人摆膳如何?” 靖婉被他半压着,想要看他都做不到,心里面有几分复杂,事实上,她现在在怀疑所谓的“盛宠”了,回想这一个多时辰,除开他专门撩人的那些部分,他的所作所为,就算是放在她前世,基本上都找不出会做到这个地步的男人,更何况是封建社会,男尊女卑,不依附男人,女人生存就将异常艰难,在这样的背景下,对方还是堂堂亲王,皇帝偏宠的儿子,大男子主义,一切以自我为中心,这才是正常。他们所谓的宠,更多的应该在物质上,其他方面,多不过是纵容,再给予一点温柔,而如果…… 晋亲王豢养的那些美人,据说,出身都很低微,最好的大概就是那些落魄的官家姑娘,这些人占据的比例都很少,多数出自花楼、舞坊、戏班的女子,还有部分平民女子。教养与环境,决定修养与气度乃至品位,出生皇家的晋亲王,受到的是最好的教养,接触的宫女,姿容言行都是一等一的,即便是出宫开府,口味变得奇特,可是这些女子能让他将自称从“本王”改为“我”?能让放他处处照顾,事事以对方为先?一些由丫鬟伺候的事情他都亲力亲为? 如果只是一个让他爱到骨子里的女子,或许还有那么一些可能,可是那些“宠”不过七天,玩玩就扔的——他敢跟圣上顶嘴,明目张胆的整治兄弟,无视禁律,出手朝臣,这样一个人会为了那些女子如此的放低身段?可能吗? 把他这些作为安上“盛宠”名头的自己才是脑子有问题吧。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口中的“婉婉”吧,靖婉真的挺好奇,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让晋亲王这样的人情根深种,以至于她仅仅是个替身,都能让他如此捧在手心里。只是,这么重要的一个人,三嫂怎么一个字都没提过?总不至于是藏得严严实实外面的人半点没听到风声吧?可是,晋亲王是那种会藏着掖着的人吗? 所以,不管是那种情况,貌似都有说不通的地方。 想不通就决定再也不想了,她现在肚子也饿了,而且,这么一场运动下来,加之已经入夏,比她平日运动累无数倍不说,黏腻程度也成倍增长,难受。“先梳洗。” “好。”李鸿渊蹭蹭靖婉的脸,坐起身,顺手将靖婉拉了起来,拉过薄被将她裹了一个严实,“来人。” 龚嬷嬷推门而入,恭敬而端方,“王爷跟姑娘可是要水?”她很了解靖婉的习惯。 “嗯。”李鸿渊淡淡的应了声。 龚嬷嬷退了出去。 靖婉看着龚嬷嬷近来到出去短短时间,并没有抬头,可就是这样,靖婉还是忍不住的往被子里缩了缩,就剩眼睛以上的部位露在外面。 李鸿渊看着好笑,“为你沐浴更衣,本王我应该是没啥问题,不过,梳妆的话,还得你的嬷嬷来。”所以,这会儿做什么都没用,一会儿还是得面对。“真是没出息,你可是她主子。” 靖婉对他怒目而视。 眼角还带着春色的怒瞪可半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让某人又有些心猿意马,伸手捏捏她的鼻尖,“别诱惑我,不然你今儿大概就回不了家了。” 靖婉别开眼,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跟这混蛋计较。 四个丫鬟抬着一个双人用的超大号浴桶进来,里面是很明显装着水,可是四人看着跟普通丫鬟没什么两样,抬着却是稳稳当当,甚至显得轻轻松松。再细看,分开了,没觉得有什么,可是看成一个整体,就会发现,四个人的动作惊人的一致。 因为这个发现,靖婉霍然的抬头看向李鸿渊,然后就四目相对,那感觉就像是李鸿渊一直在注视着她。那种似乎有什么失控的感觉并不怎么好。 “怎么啦,有什么想跟我说?”李鸿渊轻轻的摩挲着她有些红肿的唇。 “没有。”他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并不是如外界所言的“一无所有”,她也早就猜到了他不可能真的那么简单,可是他就这么轻易的将这些秘密告诉自己,用意何在?难不成也是为了收拢祖父?靖婉微微暗恼,也是自己反应过度。 对于媳妇儿爱瞎操心,李鸿渊也是很无奈,他让这些人来伺候,不过是这些人完全忠于他,自己的事儿绝对不会泄露分毫,还不是为着这傻丫头的名声着想,不然今日这事传出去,就算自己没把她啃干净,性质上也是一样的了。 等到丫鬟出去之后,李鸿渊掀开被子,抱起靖婉走下床,绕过屏风,走近浴桶,伸出大长腿跨了进去,随后便将两人的身体没入了水中。 李鸿渊挑起她的下巴,调笑道:“怎么,这会儿还在害羞?” 不说还好,这一说,靖婉止不住的红了脸,可她觉得自己这反应未免太怂了,之前可是她扒了这位的衣服来着,现在害羞,不是让他看笑话么,于是极力的保持淡定,尽快让自己脸上的红晕退下去。——这家伙让自己发现了他的秘密,也就这么算了,一个字不说?靖婉继续思考刚才的问题。 李鸿渊蓦然间哈哈大笑。 第159章:不一样 如此畅快的大笑,在靖婉看来,就是刺耳的嘲笑,这一下红的不仅仅是脸,似乎全身都跟着滚烫起来,靖婉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爪子,告诫自己,对方是王爷,身份尊贵,打不得,可这混蛋实在是太过分,张狂的笑声久久不息。 靖婉转了身,面对他,双腿分开跪在李鸿渊的大腿两边,手搭在他肩上,相比之前身姿自然而然的就拔高了些,之前没入水中的部分暴露在了空气中,李鸿渊被晃了眼,笑声自然敛了,只是嘴角依旧勾着,手上也没有动作,甚至好整以暇的往后靠了靠,双臂展开搭在浴桶边缘,一副欢迎调戏,随便品尝的姿态。 在他幽深戏谑的目光下,靖婉还是怂了,对于这种脸皮奇厚,本身还没吃饱的饿狼,调戏他什么,那不是送上门给他占便宜吗?缩回手往后退,身体往水中一沉,水直接没过了下巴。 李鸿渊本来还等着靖婉跟他“算账”呢,果然还是害羞了啊,被她扒衣服那种事,已经是可遇不可求了。李鸿渊颇为遗憾,不过,他家娇娇总有一天会乖乖投怀送抱的,不着急,日后有的是机会。伸手把她拉过来,感觉到靖婉抗拒,“不闹你了,让我抱抱。”媳妇儿终究是小了些,就算是没有破身,他也不敢太过,伤身,而他自己再被挑起来火气,遭罪的也只有自己。 靖婉十分怀疑的看着他,不过到底没有与他“争执”,不顺着他,等他动手,“吃亏”的还是自己,顺着他的力道偎进他的怀里,后背靠在他胸前,头也向后靠在他肩上,放松自己依旧没有完全恢复力气的身体。 李鸿渊撩起水洒在靖婉肩上,“刚才还想着娇娇是不是又要用之前的方式让我闭嘴呢。”依旧带着三分惋惜的轻叹。 以吻封缄,你倒是想得美!靖婉自以为他看不到,翻翻白眼。 “还敢对本王翻白眼了,娇娇的胆儿果然是不小的。” 小动作被抓到,靖婉不自在的同时有些无语,你说你老人家老是盯着她作甚。“想是王爷瞧错了。” “行,娇娇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不是说了,叫我阿渊么,这会儿又是王爷?” 靖婉笑了笑,“臣女怎可直呼王爷名讳?”“床”上叫什么都可以,那是情趣,完事了还那么称呼,可就是大逆不道了。 李鸿渊挑了挑眉,倒也没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这丫头固执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王爷,姑娘……”龚嬷嬷的声音恰好在屏风外面响起。 “何事?”李鸿渊淡声道。 “回王爷,姑娘每日膳食都是准时准点,这会儿想是饿了,奴婢准备了些点心,想让姑娘先垫垫肚子,还请王爷准允。”龚嬷嬷一如往常,不急不徐的说道。 李鸿渊摸了摸靖婉的肚子,“倒是本王思虑不周。”在靖婉的额头上亲了亲,“娇娇先吃点,再让你嬷嬷伺候你洗浴,弄好了我们一起用膳。”说完,将靖婉抱开了些,起身跨出浴桶,在旁边随手取了件外袍穿上,随意的一抄,再扯了腰封系上,动作带着几分随性散漫,摒除其他不谈,单看他现在,这个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李鸿渊将头发甩到身后,准备离开之际却瞧见靖婉趴在浴桶边缘看着他,那小眼神里是纯粹的赞美与欣赏,好吧,这身皮囊能让婉婉看重也不错啦。上前刮刮她的鼻尖,“怎么,这是被本王给迷住了?” 靖婉仰头看着他,蓦然一笑,“王爷俊美无疆,人家人爱,花见花开。” 李鸿渊挑眉,这是心存怨气,总要想方设法的调戏回来?“别人爱不爱无所谓,有娇娇爱就够了。”小样,就这水平,还想调戏他?李鸿渊赤着脚气定神闲的走了。其实让他来个靖婉从头到脚的洗干净也不是不可以,相比起靖婉被其他人看光光,他相当愿意,不过,他没伺候过人,花的时间只怕是不短,还弄不好,让靖婉饿着肚子等,他也心疼,只能作罢,等日后再说。 靖婉郁闷无语,自己这个小菜鸟就不要去跟人家技能早就满满满的大能掰腕子了。 龚嬷嬷端着点心,转过屏风看着靖婉肩头的不同于肤色的痕迹,就算早就不是部第一次见了,但还是有些心难平,“姑娘,”龚嬷嬷将托盘放在浴桶旁边的台子上,“尝尝这些点心合不合胃口,不合胃口奴婢再去换。” 靖婉因为不自在,缩了缩身子,没注意到龚嬷嬷那在晋亲王地盘上都理所当然的语气。因为龚嬷嬷一向是端方正派的人,她还真怕自己出格的行为会让她不高兴,双手环胸,想要遮住身上的痕迹,不过,身上到处都是,哪里遮得住,反倒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嬷嬷……” 龚嬷嬷伸手开始给靖婉洗头发,“这不是姑娘的错,姑娘不必在意,只是,这这男人宠不得纵不得,他们惯会得寸进尺,所以,姑娘该拒绝的时候就要拒绝,你什么都依着他,遭罪的只会是你自己。”原本一身肌肤欺霜赛雪,现在呢,没个几天绝对消不了。那活阎王以前不想让姑娘知道,还有所顾忌,这一次可不是一般的狠。 靖婉无语凝噎,嬷嬷,你这画风好像也有点不对啊!不过,靖婉这个时候选择默默闭嘴,心说,嬷嬷啊,人家是王爷啊,拒绝的后果会很严重的,而且你家姑娘我自个儿也不争气,身不由己的就沉沦进去了啊。 所以说,*这东西,当真是害人不浅。 龚嬷嬷帮她洗好头之后,还顺道松了松筋骨。 靖婉洗好之后,头发擦干,之后才发现,这里面的东西很齐全,衣服也是备好的,崭新,而且非常的合身,就如同量体裁衣,料子上等,做工精致,绣工一流,还有一些别出心裁的小设计,在她看来,前世的高定大概也不过如此。 就算是相同年龄段的人,高矮胖瘦体型方面都有差异的,而且她常年锻炼,身上不少部位都比其他的女孩子结实,虽然不至于突出一块一块的肌肉,可她身上的细微尺寸还是不一样的,这衣服绝对是按照她的标准尺寸做的。 原本还以为这里的其他东西可能是被不知道什么人用过的,心里还有点膈应不想用,可细看之下,似乎全都是新的,而且那摆放的位置来看,应该是从搬进来之后就没人再挪动过。这份心思……靖婉蹙了蹙眉。 龚嬷嬷将靖婉的表情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姑娘先坐下,奴婢给你梳头。” 靖婉点点头。 靖婉听到了脚步声,很轻微,想也知道是谁。果然,等到那人出现,从头到脚都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只是,身上穿的却不是常见的玄色锦衣,而是月华绸,没错,蓝色的月华绸,表面仿似流动着月华,看上去极其的华贵,即便是用在上面的绣线,也是有着相同效果的线,完全没有破坏整体的效果。 因为这身衣服,柔化了他身上暴戾之气,加上本来心情就好,越发的相得益彰,一举一动都彰显着极好的气度修养,十足十的贵公子,同时,那份内敛的气势,又给他平添了一分天下大势尽在掌握中的自信,因为这份自信,他淡然而从容,甚至悠闲。 李鸿渊顺手就拿过了龚嬷嬷手上的梳子,给靖婉梳头发。 靖婉刚想要说什么,不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将靖婉的头发一点一点的梳顺了,不由得就想到了前世,再与她相处的那段时间,不管他伤好没好,日日都是她与他梳头,很用心,很细心,也很温柔。 看到李鸿渊怔怔的有些出神,“王爷……”龚嬷嬷轻声提醒。 李鸿渊随手有将梳子还给她,坐到了一边。 沐公公给他端上一盏茶。 而此时,屏风已经移开,浴桶也抬了出去,地面等地方都是收拾干净,外面的床上自自是不必说。 李鸿渊慢悠悠的喝着茶,看着龚嬷嬷给靖婉梳头,不过,龚嬷嬷动作麻利,没用多久,就完成了,犹豫了一下,就打开了梳妆台的其中一个首饰盒。里面是整一套淡粉的珍珠头面,龚嬷嬷眼睛微亮,也不用看其他的,就这一套,很适合姑娘这身衣裳。 靖婉看龚嬷嬷半点不客气的模样,再一次的无语,这不是你啊,快醒醒啊。 靖婉是发现了,自家嬷嬷对晋亲王的意见似乎很大,但是又不能将对方如何,于是就用这种将对方的东西都收刮来堆到自己身上报复对方? 再想想之前嬷嬷说的话,自己给晋亲王甩脸子是应该的,这会儿让他方血也是应该的?为什么弄得晋亲王好像欠她的一样? 不过,她之前的那些东西暂时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所以也不能拒绝。 靖婉站起来,自动自觉的在李鸿渊面前转了一圈,“好看吗?”怎么说也是对方的东西,该让他欣赏欣赏不是,顺带让他在自己身上找找成就感。 李鸿渊点头,他家娇娇那是真好看。起身,拉起靖婉的手,“走吧,用膳。” 靖婉的确是饿了,看到之前摆放水果的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肚子更饿了。 菜品只有八菜两汤,对于亲王的身份而言,还真是不多,不过看起来皆是精品。 李鸿渊挥退了准备布菜的丫鬟,亲手给靖婉盛了半碗汤。 不该他动手的事,再一再二再三的做了,靖婉现在淡定了不少,不过礼尚往来,她也给李鸿渊盛了半碗。 “哟,这是小两口亲亲密密用膳呢?”戏谑调侃又轻佻的声音。 靖婉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回头,“韵娘?!”真的很惊讶。 第160章:不可分割的一体 比之上次在胭脂阁的时候,衣服穿得更薄,腰身收得更紧,胸部也更鼓,莲步款款的走进,走的还是一条线上的猫步,那丰满的臀部左摇右摆的。对靖婉笑得魅惑,眨眨眼,风情万种的对靖婉摆摆手。 这一刻,靖婉还真不知道拿出什么表情来面对她。 倒是李鸿渊,眼皮都没抬一下,将去了刺儿的一块鱼肉夹入靖婉碗中,“还不饿?赶紧吃。”那态度,好像完全将韵娘当成了隐形人。喂饱他家饿肚子的媳妇儿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别说是姑祖母了,就算皇祖父从皇陵里爬出来,也得靠边站。 靖婉见此,犹豫了一下,肚子的确是饿了。对方曾经是公主不假,可是她“不知道”啊,又是在某亲王面前,所以,靖婉专心的吃东西。 韵娘见某个不孝孙无视自己,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心情不美妙的和阳公主转了转眼珠,那一肚子的坏水儿仿佛要从眼睛里溢出来,而右眼角下那红色的痔越发的显得红艳。扭着腰肢走到李鸿渊旁边,大胆而豪放的直接就扑到李鸿渊身上,伸出手指去点李鸿渊的头,“你个没良心的负心汉,有了新人忘旧人,枉费奴家一心一意的对你,你却如此的绝情狠心。”一边说,一边似模似样的摁了眼角。 靖婉惊讶的看着她,该说真不愧是敢养面首放诞不羁,单枪匹马斩杀北匈奴王的和阳公主么,换一个人试试,谁敢随便往男人身上扑,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侄孙。在看到韵娘故意将胸前的那两团在晋亲王身上压变了形,也止不住的抽了抽嘴角。 李鸿渊脸上黑沉如墨,本来么,好不容易在今儿抱着肖想已久的媳妇儿厮磨了一番,虽然完全没有吃过瘾,但也改变不了他心情好的事实,可偏偏有不识相的来捣乱,就算是近侍都不怎么让他们近身,更何况不想干的老女人,加之那与娇娇身上清清爽爽完全不同的脂粉味儿,严重影响了他的食欲。“滚——”活阎王身上暴君气势全开,盛怒,暴戾,冷厉,“活阎王”三个字,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经历过战场厮杀,再走南闯北几十年的和阳公主在这一刻都是一阵心惊肉跳,早就知道这个侄孙不简单,在皇子中,是蛰伏在暗中那一头最凶悍的猛兽,虽然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些什么,但是,其他皇子每每有大损失,背后十有*都有他参与其中。相比较其他守规矩,讲气度,其实不过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的侄孙们,显然李鸿渊这个跟她一样不将礼教当回事的侄孙更得她喜欢,不过这小子有时候的坏脾气,还有私底下的阴毒狠辣也同样让人讨厌。 韵娘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的坐正,甩了甩手上的香帕,“怎么着,这是担心媳妇儿醋了啊?” 李鸿渊再一次的无视她,顺手就摸了摸靖婉的头,且那瞬间方才的骇人气势全无,“吓着了?别担心,本王针对谁也不会针对你,赶紧吃,别管这老女人。” 李鸿渊刚才是骇人了点,但靖婉并没有被吓到,有一种“原来传闻不假”的感觉,晋亲王在自己面前,果然是收敛了脾气的。只是,说和阳公主是老女人,那不是等于专挑人痛脚踩么?韵娘看着远比实际年龄年轻,身段也保养得好,穿衣也比较艳色,可见是很在意自己的年龄,并且绝对不服老的,瞥了一眼,果然,黑脸的变成了韵娘,身上的风尘妖媚气息一扫而空,平添了几分锐利。 可惜,对李鸿渊而言,半分威胁都没有,任你如何,他自岿然不动,而且这里是他的地盘,惹恼了他,保不齐就让人将你丢出去,这种事,他绝度做得出来。 要说韵娘这一生,将多少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算起来还就是在李鸿渊身上吃过大亏,一直都想要暗搓搓的找补回来,不过很显然,一直都未能成功,至于说用他的秘密来威胁他,呵呵,只怕是刚刚有那样的苗头,就已经被他灭口了,这一点韵娘很清楚。自从接到李鸿渊的某些本性之后,他就直接送了个人给她,伺候是一方面,本质上是如何,其实大家心知肚明,韵娘坦然接受,用起来也丝毫不客气。 韵娘不能将他如何,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到了靖婉身上,再想想这活阎王对她的态度,于是挪了挪,“小丫头啊,知道奴家是谁不?” 靖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听祖母说过。” “哦?骆陈氏啊,她怎么会跟你提起奴家的?”韵娘感兴趣的问道。 “因为在胭脂阁见了韵娘之后,回去跟祖母提了提,祖母说是*不离十您就是了,毕竟印象深刻。”话说,总不能将自家嬷嬷给抖出来,反倒是让祖母“背锅”更好,韵娘总不至于找祖母求证,谎言不会破的。 “哎呦,骆陈氏对奴家印象深刻那是应该的,毕竟当初奴家可是差点把你祖父拉上床了的。”韵娘像少女一样咯咯的娇笑,花枝乱颤。 靖婉失笑着摇摇头,“事情与韵娘所想却是有差异的,祖母说韵娘博闻强记,见多识广,虽是女儿身,却行男儿事,心怀家国天下,巾帼不让须眉,而且,你的心,比男子更怜惜女子,就算是女儿家,都依旧有不少为你心动,祖母甚至说,若是她云英未嫁,说不定也会心慕上韵娘呢。” “骆陈氏当真这么说?”韵娘大笑着拍拍桌子,“早只如此,老娘管骆沛山作甚,直接勾搭骆陈氏去。” 见到韵娘原形毕露,靖婉轻咳了一声,抿嘴笑,“韵娘,形象形象,淑女淑女。” 转眼睛,韵娘又露出媚态,甚至给了靖婉一个羞答答的笑。 “别在这儿矫揉造作恶心人。”李鸿渊淡声道。 “你媳妇儿还能让你怀上啊,恶心个屁啊你。”韵娘毫不客气的顶回去。 “咳…”靖婉呛咳一声,赶紧捂住嘴,不愧是和阳公主,彪悍起来,还真是…… 李鸿渊凉飕飕的看了她一眼,“说话注意点,带坏了娇娇,本王一把火烧光你胭脂阁。” 韵娘突然伸手拉过靖婉的手臂,一把捋起她的袖子,上面绽放着红梅,见状,冷笑一声,“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一般男人会对未婚妻干出这种事儿?烧老娘是胭脂阁?现在可是有你媳妇儿一份呢,有种你去烧。” 李鸿渊一把打开她的手,将靖婉的袖子放下来,“烧了你胭脂阁,本王能给她一家更大的。”财大气粗,很是不屑。 “你也不问问你媳妇儿是不是愿意让你养。”韵娘感觉得出来,这骆家三丫头在某些地方其实跟自己很想——从来就不曾想过要依附男人。 这一下,韵娘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婉婉怎么可能跟这个老女人一样,婉婉的确不依附男人,可是不代表她就接受任何东西,她的不依附,是在感情上,想要是对等的,绝不相负的感情,物质,那不过是这基础上的附加产物,她如果接受了你的人,那么你给的东西,不管是多寡,不过是贵重劣质,她都会欣然接受,现在的问题是,靖婉不在意,因为不在意他这个人,所以不在意他给的东西,他是想要将靖婉养成娇娇,他想要给靖婉天下最好的最多的,可是最关键的问题没搞定。 那一瞬间,韵娘只觉得自己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随时都可能狠狠的咬她一口,瞬间毙命,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阿渊……”靖婉伸手覆在李鸿渊的手背上。 李鸿渊瞬间回神,看到靖婉修长纤细的手,蓦然勾唇一笑,仿佛大地回春,翻手握住靖婉的手。“这都半天了,你还没吃多少,赶紧吃,不然一会儿菜都凉了,有什么话,吃完了再说。” 让人着实狠狠的见识了一把他的喜怒无常,不过…… 靖婉不知道为何脱口而出的喊了他的名字,以至于那么快就忘了韵娘捋她袖子带来的尴尬,更不可思议的是,晋亲王的心,那么容易就被她安抚了,似乎,自己对他的影响力深得有些不可思议。靖婉压下心底的疑惑与不安,点了点头。 韵娘眯着眼睛,深含锐利,看着李鸿渊,然后再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靖婉,倒是没有再不识趣的打扰他们用膳,施施然的起身,“用完膳来找我,关于西边边境的局势。”然后依旧身姿摇曳的离开。 “娇娇别管她,她就是一个胭脂铺的主子而已。” 如果没有提到边境局势,她的确只是一个胭脂铺老板,可是涉及到启元王朝,那么她就是那个杀了北匈奴王,一度扭转了启元与北匈奴僵局的和阳公主。 还有,他似乎意图让自己知道更多,更多关于他的事,那些隐秘的,不为人知的事。当看到那冰山一角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他们之间不可能再分隔开,除非她死。 成婚前解除婚约这种事,嗯,日后就不要想了。 靖婉淡定的继续吃东西。 ------题外话------ 作者菌QQ群已开,想要看独家福利的小天使们去看评论区顶置留言啦! 第161章:没有你不能知道的 靖婉淡定的继续吃东西。 至于是心宽的真淡定,还是佯装淡定,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李鸿渊倒是一心一意的想把靖婉给喂饱了,其他的,不管是和阳公主,还是边境局势,都放一边。他改变的,主要都在启元皇城内,除了关于靖婉的,其他就是暗中收拢的势力,暗中改变朝堂的格局——明面上其实与前世相差不大,最大的变动大概就是骆沛山,前世时,他始终低调行事,基本没有参与到夺嫡之争;皇城之外,自然也有官员调动,但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暂时没出现什么状况;再有就是启元之外的各国,安插了不少探子,但这些人紧紧是收集情报,没有命令不得轻举妄动,而这些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而到目前为止,启元外的局势基本上没变。 所以,西边的边境局势,不用和阳公主说,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是小问题,只是这小问题却是出在启元内部,前世时,没有解决好,小问题酿成大祸。 无外乎就贪墨军饷的问题,一层层的盘剥,最后落到士兵手中的所剩无几,结果这些士兵就联合起当地经营了两三代的军户,当起了地头蛇,压榨普通百姓,因为闹得不小,就上达了天听,他老子派了人处理,才入朝办差的老九老十当了钦差,只是这两个人一个投靠的是老大,一个投靠的是老三,二人年纪也不算小了,各自的岳家也是心大的,暗地里各种撺掇,自然就生了心思,于是,在此事上意见不合,结果,因为始终达不成一致,迟迟不能解决问题,再因为有心人的挑拨,造成一次暴动,皇帝的儿子,启元的亲王,一个在暴动中受伤,一个被抓。 朝中分为两派,一派主张安抚,一派主张镇压,乐成帝大面上是个不喜欢打仗的皇帝,他最终拍板安抚,只是对于引起暴动的罪魁祸首绝对不能姑息,毕竟此事让他丢尽颜面,只是再次派出的钦差还在半路上,边境的冲突就再次的升级,盛怒的暴民砍掉了老十的一条手臂,当地的守备擅自作主,采取血腥镇压。 有镇压自然就有反抗,只是对方到底是平民百姓,就是开始的时候对守备军造成了一些威胁,其后果还是不言而喻。而且守备是个暴脾气,最后下令连同老弱妇孺一并杀掉,可想而知,造成的震动有多大。 更关键的是,这事儿从一开始就走漏了消息,在有心人的安排下,像长了翅膀一样,弄得启元上下几乎人尽皆知,从而导致民心不稳,甚至连同李氏王朝的统治地位都遭到了质疑,屋漏偏逢连夜雨,随后没多久,南方发生大洪水,足有上百万的百姓遭灾,因为官员的不作为,各处堤坝没出问题的少之又少。 天降的灾祸,结果最后还是乐成帝来背锅。 乐成帝的罪己诏还没下,好么,灾民揭竿而起了,抢了当地的粮仓,而且那些富户以及众多官员,就没有落得好下场的。 最后自然是出兵,倒也没多久,差不多一个多月就平乱了。 还好其他各处早有准备,敌国倒也没有趁机攻打启元,毕竟,就算启元出了内乱,却是在可控范围内,启元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庞然大物,想要咬下一块肉来,也得看有没有那个能耐。 这事儿之后,乐成帝的脸色阴沉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原以为是敌国在背后捣乱,但是查到最后的结果呢,完完全全是内部做乱。 李鸿渊前世可远没有现在自在受宠,因为他优秀,名声也不错,有争夺皇位的资格,而他老子本该对他愧疚,可就因为他的出众,反而不怎么受待见,因为他是鬼子,视为不祥,根本就没有资格肖想那个位置,可是他自己不知道啊,一度还挺伤心。 而这件事之后,他老子就越发的不待见他,起先他还莫名其妙,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渐渐的,有关他生母的一些流言蜚语在悄然传开,他生母乃是江南第一世家豪族的裴家且是嫡枝嫡女。裴家忠于前前朝皇室,裴氏不愿效忠新主,与新皇达成协定,退回江南,据说从一开始边民暴乱,造谣生事,到后面的揭竿起义,都有裴氏一族的影子。可是这一切都没有证据。须知,太祖当年亲自下旨,除非裴氏一族做出造反大罪,否则,李氏帝王不得为难裴家。 没有证据,意味着不能动裴家,就算是想要暗中动手脚,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裴家在江南一代枝繁叶茂,除了不入朝为官,其他方方面面都沾有,尤其是裴家出了不少的名家大儒,这些人都有诸多的弟子,而这些弟子中入朝为官的却不少,你以为裴家不入官场在其中就没有影响力了吗?天真! 而且裴家在百姓中的名望也很高,动裴家,就等于整个江南都跟着动弹,还可能有一大批官员罢官。比孙氏有着定国公的大家族还那收拾。 没有人任何一个皇帝会喜欢这样庞大且不受控制的家族,李鸿渊这个有着裴氏一族血统的儿子,在这个时候自然被他迁怒。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算得上是李鸿渊命运改变的伊始。 不过现在嘛,在和阳公主通过她的胭脂阁知道一点毛毛雨的时候,李鸿渊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大局上他还是没动,只是控制住了那个在背后煽风点火谋划一切的人,大概再过不久就会送到京城来,那个在前世据说早早的就死了的人,李鸿渊倒是要瞧一瞧到底是不是裴家的人。母族啊?呵,暴君李鸿渊可是将裴氏一族的枝桠剪了大半。 前去处理这事儿的,大概还是老九老十,他已经将最大的祸患解除了,就不知道他们又是什么结局,好一点的话大概会立功归来,坏一点,把事情办砸了回来,大概就是受训,再然后或可能被他们各自投靠的人舍弃,这辈子也就完了。 而南边的水患,两年前他就做了准备,关健的地方早就加固了堤坝,虽然不可能完全杜绝这次水患,最终灾患造成的严重后果却至少能减轻六成。 至于想要趁此作乱的人,他早就布好了局,只要对方敢动手,立马就会成为瓮中鳖。 靖婉见李鸿渊想事情出神就没打扰他,不过见他仿似不自知的一杯复一杯的喝酒,而且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肯定会很伤胃。到底是她未婚夫,之前还抱在一起缠绵,而且对她相当的纵容宠溺。犹豫了一下,“王爷,空腹喝酒最伤身,还是少喝些为好,再不然就先吃点东西。” 李鸿渊笑看着她,仿佛从未走过神,“娇娇这是在关心本王?” 靖婉也笑了笑,半点没有之前被欺负得“可怜兮兮”的模样。“王爷要这么认为也不是不可以。” “想要从娇娇嘴里听到点好话还真不容易呢。行,不喝了。”随手就扔了杯子。拿起筷子,草草的吃了点东西。“娇娇吃好了么?” 一般而言,对方吃好了,她就吃“好”了,对方没吃好,她就要陪着继续“吃”,不过想到他们之间还只是未婚,而且他对她的纵容程度高得有点出奇,于是选择“任性”一回,点点头,“臣女已经吃好了。” 李鸿渊放下筷子,靠近靖婉,笑得戏谑,“娇娇这会儿倒是什么规矩都摆出来了,之前可不是这样的啊,在本王身上又掐又咬的,还胆儿包天的让本王闭嘴来着?” 靖婉脸红了红,这是哪出不该提哪出?怎么着,还想现在跟她算帐不成?靖婉不说话,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他,她到底是没土生土长的姑娘们保守,这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羞也羞过了,再一直抓着不放就没意思了。 李鸿渊到底是担心把她惹恼了,日后吃到嘴不容易,伸手捏捏她的脸,“本王还真是拿你没办法。”不用多言,沐公公立马就叫人打来水,洗手漱口。 李鸿渊已经想要帮靖婉洗手,靖婉却避开拒绝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 “其他的算了,这佛珠带上吧。”李鸿渊去了佛珠,绕在靖婉腕子上。“——走吧,本王送你回去。”其实,可以的话,倒是想留着靖婉多厮磨一会儿,不过时间不短了,惹毛了骆老夫人,在成婚前,对他见靖婉也是不利的。 虽然说,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是这种亲昵还是让靖婉有些无所适从。他们以前只是数面之缘,没道理突然间关系就拉得这么近,虽然多是晋亲王单方面的作为,他对自己好像非常的熟悉,做什么都显得自然随意,任谁见了都不会觉得是“陌生人”。“除了臣女三嫂,王爷对历任未婚妻都是如此吗?”靖婉好奇的问道。 真的,只是纯粹的好奇。 李鸿渊看了她一眼,不在意的开口,“本王跟她们不熟,半数多都没见过。” 于是话题打住,没再继续。 李鸿渊牵着她的手,配合她的步伐,走得比较慢。“隔壁是跟这边差不多大的院子,那前面是胭脂阁,这里原本是韵娘的地方,我要来改建的。” 靖婉知道,晋亲王在向她透露一些勘称密辛的事情,于是,只长耳朵不长嘴。 “娇娇,你我一天,你无须如此小心,我的事儿,没有什么是你不能知道的。” “多谢王爷垂爱,只是臣女觉得还不是时候。” 李鸿渊无奈的一叹,不再多说什么。 上了马车,李鸿渊依旧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抱着,就只是单纯的抱着。 将靖婉送回了骆家,看到她进了门,身影消失,才让人驾着马车离开。 没有去找韵娘,而是直接回了王府,在王府大门前,还有一位尊客等着他。 “老臣见过王爷。” “首辅大人今儿下衙倒是早得很。”李鸿渊坐在马车上,只是撩起了帘子,没有下车的意思。 “今日并无什么事儿。”所以启元的官员还是比较自由的,做完了事儿,偶尔也是可以早退的。 “找本王什么事儿?” “王爷若是对小女不满,大可请圣上收回成命,何须如此的折辱她。”阮瑞中尽可能平稳的说道。天知道回到家,看到妻子女儿都哭肿了眼,他有多心疼。 李鸿渊冷笑一声,“阮大人一向对本王不满,你要做好臣子,才没有抗旨,凭什么就要本王去做那忤逆的儿子?把自己标榜成为君为国的忠臣,为此可以舍了爱女的幸福,却要本王背负不忠不孝的名声,当真以为本王污水满身再多点也无所谓?阮瑞中,双忠标准不要太明显。” 阮瑞中老脸一红,李鸿渊说的不完全对,却也不完全错。嘴唇微颤,“小女到底是你未婚妻,王爷知道她一直心仪于你,才没有谈婚论嫁。” “本王未婚妻姓骆。她没议亲,是你纵容,而且,你若看好本王,也不会等到今日。阮瑞中,不要把错推到本王身上,再说,伤了脸,还没养好就往外跑,她就如此的不消停?换成其他姑娘,只怕都会在家躲羞,就她,反其道而行,这样的人,加诸在她身上的美名,让本王很怀疑。” 第162章:喜祸双临门 就算李鸿渊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他女儿自找羞辱,阮瑞中也无话可说。没错,他女儿也就是一个侧妃,说到底就是一个妾,而且看样子,正主儿似乎还不怎么想要她;也的确是他纵容,每次看到她对着自己默默流泪,也不大吵大闹,就心疼得不行,然后毫无意外的次次心软;偏偏他打心眼里看不上晋亲王,认为他就是一个大火坑,在这一点上却强硬的拒绝女儿,一直都想等着她死心。 然后,一拖再拖就造就了今日的恶果。 他女儿长得好,性子好,才情好,女工也好,甚至还做得一手好菜,除了心性上欠缺了一些,其他方面,不是他自夸,怕是再找不出比她更优秀的姑娘了,原本有大把的青年才俊可以挑选,日后怎么都不会差的,结果呢,为什么偏偏就看上了别人都是避之不及的人?就跟他同样也想不通,恭亲王府又不是非去不可,为何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掺一脚? 李鸿渊见他变幻不定的脸色,大概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阮瑞中天生就是一块混官场的料,因此,官场上的跌宕起伏,对他而言,其实都没什么影响,过五关斩六将走到内阁首辅的位置,也显得轻轻松松,这一切都无不彰显着他非凡的能力,超常的智慧,可是,就这么个男人,也同样有致命的弱点,因为自信,所以自负,自以为无往不利,这一点在女人身上也如此,所以他的继室妻子对他百依百顺,内宅打理得妥妥当当,对待原配的孩子也视如己出,对庶出子女也一位大度的嫡母,在他看来都应该的,那女人做得好,他也就给出了全部的信任,对内宅从不干预过问,从来不用心去看,自然就不知道他家后宅那井井有条的表象下,到底是怎样的一番景象。说到底,他不是信任他妻子,而是相信自己的魅力。 可是,他不想想,他凭什么?儿媳的年龄都比人家大,进门不仅当了后娘,还当了后祖母,你给人当爹都嫌老,十几岁的姑娘,会没半句怨言?坐拥天下的皇帝都没这份自信吧?再看现在,他媳妇儿就跟少妇一般,两人站在一起,别说是父女,说是祖孙也会有人信,别的不说,你还硬得起来满足你媳妇吗?虽说女人三十以后就独守空房是很正常的事情,那女人真要是个贤妻良母,倒也罢,不过知道她本性的李鸿渊,有时候甚至恶意的想,咱们权势滔天的首辅大人,你知道自己戴了多少顶绿帽子了吗? 做了几十年人生赢家的阮瑞中,却在暮年之时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先是爆出他继妻跟他儿子通奸,貌似还不是一个儿子,再爆出嫡幼女不是亲生,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然后,再在他书房翻出了通敌叛国的信件…… 当然,这些事儿发生的时候,李鸿渊也已经被逼离了京城,启元处于边境战乱,内里乱斗的时刻,他回来的时候阮家的事情已经落下帷幕,具体的事情无从知晓,只是在偶然间得知阮芳菲外嫁,不知道哪儿去了,加上不是阮瑞中的亲生女,就没再追查她的下落。 而今生,因为通敌叛国不会是短时间能完成的事情,加上阮芳菲对他远比前世的执着,李鸿渊从一开始就细细的查过,得到的结果,还真是出乎意料。 精明一世的阮瑞中栽在女人手里,被人戴绿帽子,给人背黑锅,只怕是到死的时候都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得知真相的时候,李鸿渊怀疑,前世的时候,阮瑞中他继妻很可能没有死,二十多年都隐瞒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把所有的事情给爆出来?这些事情或许只是为了转移其他人的注意力,以便掩藏她真正的身份,把水搅混了,反而容易金蝉脱壳。 阮瑞中如此的自负,阮芳菲在这一点上跟他还挺像,所以,说阮芳菲不是他女儿,李鸿渊反倒有点意外。不过,是与不是,都给他没关系。也好在,在政务上,阮瑞中并非如此,不然大概也早就栽了跟头。 看在他能力毋庸置疑这一点上,李鸿渊绝对多留他几年,他不是就想为启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不榨干他所有的价值,岂不是对不起他?不过,总得让他尝尝落入尘埃的滋味——让他一点一点的知道真相,看看他捧在手心的那对母女都是什么货色,那时候,这位内阁首辅的表情应该很精彩。 李鸿渊慵懒的斜靠着,他现在是心情好,好整以暇的再给首辅大人补补刀。 “阮瑞中,你看不上本王,难不成本王就看得上你,看得上阮芳菲?也就你自以为自己女儿天香国色,奇货可居,你把她当成宝,在本王眼里,她连根草都算不上。其实你该庆幸没有早一两年就妥协向父皇求赐婚,不然,那时候你们父女两的颜面就要丢尽了。知道吗,你那好女儿,若入皇室,不能为正妻,了尘大师批的命。她一心想要嫁给本王,可不就一副一辈子屈居人下的小妾命。” 阮瑞中一副晴天霹雳震惊得无法言语的表情。 李鸿渊告诉他,压根就不担心他会说出去,不可能去跟他父皇求证,更不可能拿回去告诉他的好妻子好女儿。不过,就算是说出去也无所谓,这事儿他早就知道又能如何? 留下久久不能回神的阮大人,李鸿渊回了府。 只是等韵娘知道李鸿渊送了他小心肝回家之后,也压根没想去找她,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暴跳如雷。不过,乐成帝都拿她没办法,她这个隐匿起来的姑祖母就更不用说了。 要说靖婉回到骆家,完完全全的换了一声装束,可是一路上见到她的人似乎都没有任何的异样,甚至都每人奇怪她为何会落后其他人那么久才回来。 想当初骆靖颖偷偷出门再回来,还换回了原本的装束,一路躲躲藏藏,最后却闹成那样,靖婉现在如此的光明正大,也没人疑心疑鬼。 这就是受内宅大家长待见与不待见的最大区别。 靖婉回到海棠雅居,孙宜嘉久候多时了,看到靖婉从头到脚都焕然一新,注意的永远不会是她身上的东西有多昂贵,而是这件事背后代表的问题。试想,一个姑娘家,单独跟未婚夫出去一趟,前后加起来超过两个时辰,而且彻底换了装,但凡是知晓点事儿的,都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孙宜嘉不是好修养,就不仅仅只是有点气急跟暴躁了。 看到有人比自己这个当事人还紧张,靖婉心里那点疙瘩反倒是渐渐散了,身上那种仿佛还残存着的抚触感也淡了许多,反而觉得挺可乐,笑道,“嫂子你这是做什么?” “笑什么笑,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孙宜嘉忍不住去掐她。 靖婉笑着躲开,顺带着抓住她的手,“说得这么严重,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孙宜嘉见她这反应,一度以为自己想多了,然后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拉靖婉的领口,之拉开了一点点,脸色就黑成了锅底,“我就说那混蛋怎么可能是正人君子?” 靖婉忙拉开她的手,都想喊她祖宗了,知道你是好意,但你好歹悠着点啊,这也就是她,换一个人,背当众揭开这种尴尬事儿,那不是让人羞愤欲死么? 孙宜嘉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妥,可是她心里就忍不住担忧,“婉妹妹,除了这些,还有没有,那个,那个,那儿有没有疼?”凑近了,压低声音支支吾吾的问道。 靖婉无语,不过这个时候也只能装傻,一脸不解,“哪儿疼?没哪儿疼啊。” 孙宜嘉松了一口气,“没哪儿,什么都没有。”却嘀咕道:算那混蛋还有点人性。 虽然说,这身体年龄比孙宜嘉小,但实际上却是将她当成妹妹一样,不过,这个嫂子也是值得的,在她认同你之后,也是掏心掏肺的对你好,别的不说,当初她自己被赐婚晋亲王,可是却一个字都没说过,可是到自己头上,她却一直都紧张兮兮。就算她实际上做不了什么,这份情还是要承。“嘉姐姐别三担心,真的没事的。” 孙宜嘉转瞬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自从嫁给靖博之后,婉妹妹都没再叫过她嘉姐姐,这是真在安抚她了,她有些懊恼,“我或许就不该跟你说这些,说得越多,那不是让你早早的就担忧日后么,如果不知道,在出嫁前还能无忧无虑的过日子,现在却……”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早晚都会知道,不是嫂子告诉我,也会是别人,事实上,从你口中知道,好过别人,毕竟,如果没点心理准备,某个时候突然被人嘲讽,说不定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其实还该感谢嘉姐姐的。” 孙宜嘉白她一眼,“你就可劲儿的安慰我吧。” 靖婉将她拉到一边坐下,“嫂子,我觉得你这几日情绪好像有点不稳,不若叫府医瞧瞧。” “有吗?我没觉得啊,是你这样丫头觉得我烦吧。” 靖婉无奈,也就不提这茬。倒是孙宜嘉的奶娘,脸色有些异样,她们二人没有瞧见,倒是让龚嬷嬷瞧个正着。“三少奶奶,奴婢懂一点医术,一些常见的脉象还是把得准的,不若让奴婢给你瞧一瞧,就当请个平安脉?” “也好,有了结果,也省得这丫头编排我。”说着,抬起手,露出手腕。 龚嬷嬷的手指一放在她脉门上,就感觉到了不对,可是这种事是万不能马虎的,过了片刻,又让她换了一只手,她这严肃的态度,让旁人都紧张起来。 “龚姐姐,可是有什么不妥?少奶奶这几日胃口不好,老是犯恶心,担心她是吃坏肚子,可是少奶奶又不肯请府医瞧瞧。”孙宜嘉的奶娘这会儿顾不得那么多。 本来嘛,嫁入骆家也不算久,就兴师动众的请大夫,担心让人觉得她多事儿。 “嫂子这就不对了,这种事怎么能瞒着呢?” “就是胃口不太好而已,丁点大的事儿,兴许是天儿热了,我本身就有点苦夏。” “三少奶奶这回可是想差了,你不是丁点大的事儿,是天大的事儿。”看到一个个都紧张起来,尤其是自家姑娘忙问怎么了,龚嬷嬷也不卖关子了,“三少奶奶这不是吃坏了肚子,是怀上了,一个多月了,想是大婚那几日就怀上了,大喜事儿。” “这不可能!”孙宜嘉怔愣之后立马就否认了,“上次的小日子来了的。” 龚嬷嬷露出一副难怪的表情,就算三少奶奶人年轻,不知事儿,她身边的奶娘嬷嬷总该知道的,问题原来出在这里,“这种情况也是有的,有部分人在孩子上身的头一个月会有这种情况,只是比之正常的时候少很多,时间也没那么长。” “龚姐姐,你这么一说,这事儿怕是*不离十了。”孙宜嘉的奶娘显得很是激动,又带着几分懊恼,“这种情况的确是听说过,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好姐姐,少奶奶这情况有没有什么不妥?” “从三少奶奶的脉象来看,并无问题,不过,最好还是请府医再瞧瞧。” “对对,你说的没错,我这就是请府医去。” 孙宜嘉的手放在小腹上,依旧不可思议,不过见她奶娘兴冲冲的就要离开,忙伸手拉她,“奶娘……” 因为拉她,孙宜嘉的身子猛地往前蹭了一下,倒是将她唬得不轻,“我的好姑娘,你且慢着些。” 因为她太紧张,孙宜嘉反而没那么紧张了。“奶娘莫急,这事儿还是禀了娘,让她做主,你这会儿兴冲冲的去请人,岂不是闹得全府都人尽皆知。” 时下的人,那都是胎坐稳了才报喜,那之前,除了少数的人知情,那都是藏着掖着。 “直接找祖母吧,娘是个不管事儿的,真的第一时间告诉她,没个让她缓神的过程,她大概什么都瞒不住,她不会计较的,反而会庆幸。”靖婉说道,“青竹,你去祖母那里一趟吧,把府医请到我这里,就说我有点不舒服,给我把脉。” “是,奴婢这就去。” 孙宜嘉的奶娘连连与靖婉道谢。 “这可是我亲嫂子呢,肚子里的可是我亲侄子亲侄女,何须言谢。”靖婉笑意盈盈的看着孙宜嘉,调侃道:“大婚那几日就怀上了,是嫂子你厉害呢,还是我哥厉害呢?” “你这张嘴,真真是气死人了。”孙宜嘉羞恼。 “我错了我错了,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悠着点,悠着点。”靖婉抓住她的手,“不过嫂子,你不舒服,你身边的人听你的不请大夫,我哥呢,他也依着你?” “你别怪你哥,他最近有些忙了,我没让他发现。” “忙什么,有什么好忙的,完不成就延后,怎么能连媳妇儿都忽视了。”靖婉不满。 孙宜嘉哭笑不得,这到底怪谁,还不是她自己整日整日的忙个不停,就是想让她少忙点,她倒好,“倒打一耙”,不过,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在婉妹妹眼里,她三哥就跟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有这么夸张吗? “青梅,赶紧去请三少爷过来,让他把那些东西都搁一边,现在他媳妇儿跟孩子最重要。” 见靖婉强硬的架势,孙宜嘉也说不出阻止的话来。 因为他们夫妻的小院就在隔壁,骆靖博倒是来得很快,看着明显是直接跑过来的。 骆靖博出现,那眼里可就只有孙宜嘉,其他的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了。小心翼翼的问孙宜嘉是真的吗,整一副蠢样,不过,成了准爹这种事,也没人会笑话他。 骆老夫人来得很快,不过到底是大风大浪都经历过的人,虽然欣喜,却绝对不至于失态。免了孙宜嘉的礼,习惯性的直接拉起靖婉的手,看了看,直看得靖婉止不住的有些脸红,才收回目光,坐下来,才看向孙宜嘉,“青竹已经与我说清楚了。宜嘉你既然嫁入骆家,就没必要那么生分,自个的身体最重要,不管是大问题小问题,都应该第一时间请大夫,这次也是婉婉突然提议,不然依着你自己,你跟靖博又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万一不小心伤到孩子,该如何是好?还有靖博你,再如何,也不能忽视了自己媳妇。” 夫妻二人被骆老夫人说得很是尴尬,止不住脸红,连连保证再不会有下次了。 也万幸,府医这时候赶来了,才微微的松口气。 府医把了脉,龚嬷嬷诊断的结果没有错,母子均安。 骆老夫人也止不住的露出了喜色,这是骆家的第四代,靖德媳妇那个之前老是出问题,这个瞧瞧很好,自然是值得高兴的,而且那么快就有了,可是好兆头。 可是这儿才高兴了没多久,就有人闯进来,喊,“老夫人,出,出大事了……” 骆老夫人沉了脸,“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这是姑娘家的院子,你一个男子,也敢随随便便乱闯?” 那小厮白了脸,“老夫人赎罪,老夫人赎罪。” “出了什么事儿?” “三爷,三爷坠了马,摔断了腿,还,还被马踩了腰。” ------题外话------ 群里福利已经贴出来了,小天使们还在等什么?群号在评论区顶置贴~ 亲们手里还有没有月票的,月底了,赶紧清仓啊,不要大意的砸给作者菌吧! 第163章:活着没价值 别说是其他人,便是骆老夫人都出现了惊容,这完全就是不死也瘫的征兆。 骆老夫人定了定神,“你们三爷人呢?” “回老夫人,这会儿大概快进门了,小的先回来一步报信的。才见了三夫人,然后就去主院给您报信,得知您来了三姑娘的院子,小的一是着急,追了过来……” 骆老夫人立马有了决断,“老大夫,劳烦你去三房走一趟了,老身将事情了解清楚了,便即刻过去,至于这里的事,还请老大夫多担待。”想必刘氏也派了人去请他,只是同样错过了,这会儿,那下人估计也在来海棠雅居的路上。 “老夫人客气了。”既然做了供奉的府医,尽心为骆家做事之外,嘴巴也必须严实。只是,这才刚刚查出了身孕,那边却出了这等祸事,终究不是好兆头。“老夫人,老夫对于这种伤病并不是特别的在行,老夫建议去请太医院的圣手,更妥当一些。”嗯,自知之明这一点还是要有的。 “多谢老大夫提醒。”转头就让自己身边的妈妈回去主院拿骆沛山的帖子。 老大夫拱了拱手,先行一步。 等人走了,骆老夫人开始盘问事情的始末,“你且将事情一一说清楚,老三是在什么地方坠的马,又为何会坠马。老三出了事儿,你们这些伺候的人也难辞其咎。” 那小厮抖抖索索的开始叙述,“三爷今儿与人相邀,出城跑马,临到了康亲王庄子上,他们又来兴致,说是要打猎,于是就进了林子,三爷他们跑得快,等到小的追过去的时候,已经出了事。” 骆老夫人皱起眉,“你们三爷本就不怎么喜欢骑马,更别说打猎了,好端端的他怎会参与其中?是谁牵的头?而且,今儿没轮到他沐休。” “老夫人,是康亲王的连襟牵的头,还有另外几家的爷,总共七八个人,都是与康亲王或多或少有关系的人,三爷说,不好拒绝,就与衙门的人换了沐休时日。” 这是上赶着“祸事”呢!不过,骆老夫人惊觉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是谁做的,看上去似乎一目了然,而且,康亲王也有对老三下手的动机,老三原先是投靠他的,现在他嫡女却进了睿亲王府,而且他那个人本身脾气就不好,敢背叛他,自然会想要找补回来,甚至是杀鸡儆猴,可是,骆老夫人直觉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康亲王的脑子是比不上睿亲王,可也不会这么明显,不过,不排除故意这么安排,反叫人认为是有人陷害他。具体如何,只怕还得靠老爷去查。“为何将你们三爷送回来,而不是进城之后就直接找医馆?” 小厮咽咽口水,“老夫人,他们,他们不肯接手。” 明白了,这是伤得太重,害怕就死在他们医馆里,通常情况下,亲属都会迁怒,这是担心给医馆惹来祸端。不过,“一起去的人,就没有一个出来作担保的?” “他们进了城就各自回去了。” 骆老夫人冷笑一声,一群孬货,不过,以为这样就可以撇清干系了?但凡像个男人站出来主事,骆家或许还不会如何,可是既然当了缩头乌龟,那就别怪骆家不客气了。“你直接去吏部衙门,将此事禀告给老爷。” “是。”赶忙告退。 骆老夫人侧头看向摸着肚子白着脸的孙宜嘉,以及紧抿着蠢站在她身边的骆靖博。“别胡思乱想,这跟你们孩子没关系。只是宜嘉,你亲娘那里,暂时都不能报喜了,得缓过这一阵,还有吃食上,你们院里没有小厨房,就用婉婉的,相隔近,也没不方便的,同样等过了这阵儿再给你们搭建,晚些时候,我让人给你送些银子来,派人到外面去买。”各房都有自己私下买东西的惯例,倒也不打眼。 骆老夫人的安排,孙宜嘉自然感激,就怕自己的孩子落得一个克星的名头,只是,“祖母,银子就不用了,孙媳……” 骆老夫人挥手打断她,“家里该给你的,自然不能少,每个骆家媳都是一样的,你自个的嫁妆,那是另外一回事,想怎么用也是你自己的事,岂能与你应得的份例混为一谈?这一点你尤其该注意,该拿出来的时候才拿,而该收的时候也一定要收下,如果你只出不进,时间久了,就会让人觉得理所当然,也会养大一些人的胃口,等你不拿出来了,反而倒成了你的错。” “多谢祖母教诲。”不是真心为她好的长辈,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行了,赶紧去将脸上的妆容洗了。靖博好生照顾你媳妇儿,我去三房瞧瞧。”有靖德媳妇例子在前,骆老夫人现在可是见不得怀孕的人上妆,况且孙宜嘉的妆容用的还不是妆粉,谁知道里面是不是也是有害的东西。虽然她知道婉婉敢用在脸上的东西,应该是早就考虑过的,寻常不会有什么问题,但现在,母子都“娇弱”,不得不防。 小王氏的事儿,整个骆家谁不知道,只怕是包括不少亲戚都知道,夫妻二人这才恍悟,赶紧叫人打水洗脸,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上妆了。原本在每次出门回来,孙宜嘉都会第一时间把脸洗了,只是今儿担心靖婉,心中焦躁,才给忘了。 “祖母,我也去。”靖婉跟上去。 骆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你换身衣裳再来吧。” 虽然这话很寻常,但靖婉还是止不住红了红脸,一切都被看得透透的不自在,而且,三叔伤得那么重,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自己这一身衣服确实娇艳了些,“那祖母先过去,我换了衣裳就来。” 骆老夫人点点头,带着人走了。 “靖博,我们也去瞧瞧吧?”等到孙宜嘉洗完脸,悄声说道。 骆靖博下意识的皱皱眉,“那边现在估计正是忙乱的时候,我们也见不到三叔,而且,万一你被磕了碰了,该如何是好?我估计这会儿各房的小辈儿都还没得到消息,等等吧,如果有什么事儿,祖母应该会派人通知的。再说,小妹要去,她做事一向稳妥,即便是祖母忘了,她也绝不会的。” 孙宜嘉想想也是,现在还是肚子里的孩子最重要。 靖婉换了衣裳从屋里出来,穿戴都是变得素净,却也丝毫不损她的气度。 骆靖博跟她叮嘱了两声。 靖婉点点头,“放心。嫂子只管安心的养着,其他的事儿不用管。” 靖婉到三房的时候,大伯母王氏跟四婶母吴氏还有她娘都在了,至于其他的一干女人,想来是三叔的妾室了,呵,这数目还真够多的,其他三兄弟加起来估计也就这个数吧?要说祖父对三叔或有些不待见,但是,在教导上,应该也不会差太多才是,可是最后的结果怎么就是这样呢?果然还是自身的问题?这些女人的哭哭啼啼的,不过有祖母在外坐镇,倒也不敢哭得太大声,只是小声的啜泣。 只不知这些女人是真伤心,还是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忧?有孩子的倒还好,若是骆荣平没了,骆家也不至于不管她们,没孩子的就危险了,这些人里面可没什么良妾贵妾,刘氏一狠心,能把她们全全卖了,所以,她们是最不希望骆荣平死的,没错,仅仅不希望他死而已,反正,他好的时候,她们也是受冷落,瘫在床上最好。 靖婉倒是没看到那个让三叔三婶彻底撕破脸的浣姨娘,大概也在屋里伺候着,她现在可也是怀着呢,她倒是不怕忙乱中不小心碰到。 要说这些女人穿着还真的很一般,说实在的,靖婉觉得,她们连自己身边的洒扫丫鬟都不如,三房相比其他几房人的确是拮据不少,但应该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这是刘氏克扣,还是真的没钱养?或许两者都有。 在骆家,每个男人的妾室,公中只出三个人的份例,有多的,就自个养,要说骆荣平明明没钱养,偏偏要养那么多,过了那会儿新鲜劲儿又丢到一边不管不问,算是怎么回事?也不怪刘氏这个主母对她们这么狠,至于为什么没有卖掉,费银子养着不算还膈应人,或许,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刘氏大概就是要骆荣平看看,屋里已经这一堆了,再弄回来要养在哪里?要如何养?刚开始的时候就拿不出像样的东西讨好美人,依照他死要面子活受罪,打肿脸充胖子的的德性,大概也就不好意思往屋里扒拉了,至于让他自己卖出去?别开玩笑了,这种折面子的事情……那就送出去,还能攀交情——只是大概会被骆沛山打个半死。 见到靖婉,张氏忙走上来,“婉婉,我刚刚听说,府医从你那儿过来的,可是哪儿不舒服?怎么不告诉娘一声?” “娘,我没事,大概是昨晚上贪凉用了点冰,府医已经瞧过了,药都不用吃,本来是要去跟你说一声的,这不是没来得及嘛。” 张氏闻言松了一口气,“知道你苦夏,可是现在离最热的时候还早着呢,可不能这会儿就把冰盆用上了,不然最热的时候,冰盆用少了肯定都还热,这姑娘家,凉气沾太多终归不好。” “我知道了娘,不用了。” 张氏还想说什么,不过靖婉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靖婉规规矩矩的跟其他人请了安。 骆老夫人自是不用说,而吴氏又一向都挺喜欢靖婉,王氏又因为小王氏的事情对靖婉心存感激,自然是个个都忙叫她起身,在骆家,有这待遇的,除了她也就没别人了。 靖婉坐到骆老夫人旁边,“祖母,情况如何了?” 骆老夫人面色冷肃,“比预计的糟糕,府医并无把握,不过,就算是圣手来了,最好的情况也是瘫在床上了,最坏的情况……” 那未尽之言,不用说,谁都清楚,一个不好,骆家就要办丧事了。 靖婉也不曾想到,她三叔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虽然骆靖颖跟她不对付,而刘氏心机深沉见不得别人好,骆荣平功利心强不折手段的想往上攀爬,都不招人喜欢,但靖婉也就仅仅是不喜欢而已,还不至于憎恨,要知道恨一个人也是需要心力的,靖婉才懒得将精神浪费在他们身上,所以,倒也没想过要他们去死,前世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他们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靖婉有点这样的心态,而这三个人,不是已经抵达了“不好”的目的地,就是在前往这个目标的路上。 靖婉不会违心的说对她三叔的遭遇有多悲伤,仅仅是感到几分唏嘘而已。不过,三房的三个小豆丁都在,独独没见到唯一的嫡子骆小八。至于长子骆靖明应该还在国子监上课,“小八呢,是不是还在家学?还是让人接回来吧。” 骆老夫人点点头,“是该将人接回来,不然若有个万一……还有靖明,也去国子监通知他一声,赶紧回来,二丫头那里也去知会一声。” 三房的人这会儿都走不开,骆老夫人直接人,接骆小八的人倒是回来得很快,只是看到他那模样,骆老夫人止不住怒火中烧,身上脏兮兮的不算,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这孩子已经九岁了,可不是三岁,怎么弄成这么个模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伺候的人呢?死哪儿去了?” 骆老夫人对三房除了骆靖颖之外的孩子还都挺喜欢的,刘氏对待自己的两个孩子可谓是南辕北辙,非但没让这儿子沾染一丝一毫的脏污,甚至是养得有些过于单纯些,甚至还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娇气,除此之外性子也是不错的,喜欢的人还挺多,这在自己家里都成了这样,怎能不怒。 后面小厮连滚带爬的进来,二话不说,直接跪下来砰砰砰的磕头请罪。 这小厮的年龄也不过比骆小八大两三岁,这会儿可是吓得不轻。 这里面指不定又有什么事儿呢,靖婉忙起身,安抚还在抽抽噎噎的骆小八,与龚嬷嬷一道带着他去洗漱换衣服。只是刚出了门,就遇到急急忙忙赶来的丫鬟奶娘,见骆小八这模样,甚至忘了与靖婉见礼,一口一个“小祖宗,怎么弄成这样”。 靖婉冷眼旁观,也不管她们是真情还是假意,“赶紧带去洗洗干净。” 对上靖婉的冷眼,丫鬟奶娘都止不住一哆嗦,忙不迭的应了。 靖婉眯了眯眼眸,“嬷嬷,你跟着去。” 龚嬷嬷也知道靖婉的意思,八公子身边有小鬼,到底是谁,并不知道,刘氏的事情,懒得去过问,不过这会儿碰上了,骆小八他姓骆,是主子,还能看着他被一些魑魅魍魉给欺负了?“是,姑娘。” 靖婉折回,听到小厮述说,的确原本是家学上课,只是不知道骆小八为何突然想要回来,因为骆小八在家学时向来听话,跟先生请假的时候先生也应了,结果刚进三房的院子,小厮尿急,离开了一下,只是这一离开,回来就不见人了,拉住一个路过的问了问才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再见的时候,他家主子就成了那模样,也就是说,他也不知道离开的那一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厮的离开,到底只是巧合呢,还是蓄意为之?没照顾好主子,擅自离开,那就是罪,看在他年纪尚小,从轻发落,只给了他十板子。 要说刘氏自然是更在意儿子,在屋里也只是一直端坐着,听儿子出了事儿,急急忙忙的就出来,只是见到骆老夫人的冷脸时,才忙将急切收了收,女人以夫为天,这会儿丈夫生死不知,他却因为儿子的一点小事就对丈夫不管不问,怎么都说不过去。 “娘……”嘴唇嗫嚅,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我还能让自己孙儿吃亏不成?”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那就劳烦娘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又折了回去。 骆小八再被带回来时,除了眼睛还有些红红的,倒看不出其他的问题。 “老夫人,方才为八少爷换衣服的时候,见八少爷手上跟膝上有擦伤是,奴婢便擅作主张问了问,八少爷说,他的小厮出恭去了,他本来正要回来找三夫人,却突然被人推了一把,摔倒在地擦伤了还不算,还被按在地方,那人告诉他,三爷没了,三夫人又不受你待见,他日后在骆家就是个任人欺负的可怜虫。” 骆老夫人抚了抚袖口,“还当真是好胆儿。”也不算多重的一句话,不过,便是掌家多年的王氏闻言,都不自觉的绷紧了身上的皮。骆老夫人对骆小八招招手,“小八,过来。” “祖母,”骆小八蹭过去。“我爹是不是真的没了?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了?” “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你爹只是不小心伤着了,不会有事的,我们小八一直都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祖母怎么会不喜欢?你告诉祖母,跟你说这些话的人,还有推你的人都是谁?”刘氏平日看着厉害,现在去连自己院里都管不好? “祖母,孙儿不知道,孙儿是被人从后面推的,仿佛是个穿绿色衣裙的丫鬟。” “除了这屋里的,但凡是三房的下人,全部集中起来,老大媳妇,这事儿你去处理,但凡有不对的,不用客气,全部都以罪奴的名义发卖了。” “是,娘。” “大伯母,侄女有个小建议,不知道能不能说?”靖婉叫住王氏。 “有什么不能说的,只管说来。三丫头一向聪明,说不得就能很快揪出真凶。” “大伯母折煞我了。将所有人都分开,多找些人,同时询问,在这段时间里,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甚至说过什么都意一一的记录下来……” 靖婉这么一说,王氏立马就明白了,眼神微亮,“三丫头这法子不错,一一对比之后,谁有问题,一目了然。时间上甚至可以往前延长一些,那些单独的人,也能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做原本该做的事情。” 靖婉点点头,“还是大伯母考虑周详。” “三丫头就莫与伯母戴高帽子了。” 然后,只需要静待结果就好。 只是太医迟迟未到,里面的情况越发的不容乐观,府医现在是尽可能的吊着骆三爷的命。以至于外面的这些妾室,即便是有骆老夫人在,也止不住的哭得更大声。骆老夫人被他们吵得头疼,却也没有出言喝止她们。 骆靖明匆匆忙忙的赶回来,一脑门的汗,满面通红,进了门还止不住的气喘,“祖,祖母,父亲,父亲怎么样了?” “不容乐观,太医还没到。你先坐下歇会儿。” “太医怎么会还没到?”骆靖明有些难以置信,太医院离家里明明近很多。“我出去瞧瞧。”说着转身就走,不给任何人阻止的几乎。 骆老夫人叹了一声。 刘氏进门的时候,骆靖明已经出生了,而且还是男孩,可以想象,那绝对是刘氏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到半年的时间,骆靖明他亲姨娘就死了,自尽而亡,死得很干脆,刘氏被嫁祸,事实上,很多人都知道不是刘氏下的手,但是,所有人都清楚,刘氏迟早会对他们母子下手,她干干脆脆的死了,还能保住儿子,等到刘氏出手,母子两大概都没有活路。 骆荣平倒也护着他,连骆沛山也叮嘱过,如此,骆靖明的存在即便让刘氏如鲠在喉,却也不敢做什么,骆靖明开蒙的时候,就分到了外院去住,在兄弟中,他是最小年龄“独居”的,也因为这样,心里或许恨着刘氏,却没有被蒙蔽了理智,相反,这棵嫩苗那是笔直笔直的,在茁壮的成长,出落得很优秀,并不比大房二房的嫡子差,骆荣平对他也是极为看重的,可是,有骆沛山看着,他自己阳奉阴违的做些事还无所谓,带着儿子一起,骆沛山绝对会打死他,也因为这样,父子二人的感情其实比较的纯粹,所以,骆靖明对骆荣平那是真的怀着濡慕之情,那是他血缘上最近的亲人。 所以说,如果骆荣平真有个三长两短,真正最伤心痛苦的怕就只有骆靖明了。 然后,没过多久,骆靖明背着一个人跑了回来,毋庸置疑,那人肯定是太医。 单是听刚才门外跑动的动静,就知道跑得有多快。 进门之后,一个踉跄,差点一起摔倒,万幸是被旁人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太医,太医对,对不住啦,劳烦,劳烦您……”骆靖明脚下一软,差点再次摔倒… 之前还因为剧烈的跑动而脸色潮红,现在却有些泛青,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好了,你自个赶紧歇着。——太医,你里边请。”骆老夫人开口道。 老太医年纪一大把,本来起初被人那么粗鲁的对待,也很是不悦,不过这会儿却带着几分欣羡,“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太医进去了里面,刚要扶骆靖明坐下,靖婉连忙阻止,让他的小厮扶着他走一走,扶不动就再找一个人架着,总之,不能立刻停下来休息。 靖婉向来不信口开河,她这么说肯定是有她的道理。 靖婉看到骆靖明对他对她笑了笑,心口莫名的有点堵。 这个堂兄的性子其实很好,待弟弟妹妹也很好,曾有一次听三哥说过,他曾经暗中接济过二堂姐骆靖蔷,而现在三房的三个小的,他同样在暗中搭手,他自己的用度,基本上就是公中的那点份例,再分出去一半,过得其实很节俭,三哥倒是想要帮帮他,可他每次都拒绝,他看得很透彻,能帮的就帮,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一直都掌控着一个度。骆荣平那么个人,这辈子有这么个儿子,也算值了。 不过,他们这对父子,不也验证了那句,感情都是相互的。其实,骆荣平在做什么,骆靖明一点都不知道吗?不,他多少应该知道,可是他不能说什么,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其实是夹在骆沛山跟骆荣平之间,那种滋味怕是不会好过。 在这一刻,靖婉希望骆荣平只是瘫了,他就不会再在外面蹦达,那么二堂兄心里应该能轻松许多,只要他还有命在,二堂兄就不会陷入失去至亲的痛苦中。 另一位太医还有他们随行的人随后赶到,同行的还有靖婉她爹骆荣彦。 询问之下,才知道是在路上碰到的。 还有,太医之所以这么迟,是因为亲王的大舅子受了伤,本不是多严重,可是骆家人去请的时候,却故意拖着太医不放,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昭示着他们蓄意为之。 “又是康亲王!”骆老夫人皱眉。 骆荣彦听着她似有深意的一句话,跟着蹙了蹙眉,倒是没问什么。 现在,只能安安静静的等待。 半个时辰之后,王氏归来,显然,发生在骆小八身上的事情出结果了。 王氏只是跟骆老夫人低声的说了。 王氏隐瞒,靖婉自然不会去打听,不过,在骆家会对骆小八心怀不轨的,除了浣姨娘大概也就没别人了,今日的事,是否与她有关暂且不说,总之,骆小八身边被她收买的人应该是已经被拔掉了。不过,浣姨娘能跟刘氏分庭抗衡,还是要依靠骆荣平,没道理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让人打击骆小八,还是那么低劣。她的本意不是想让骆小八亲近她而疏远刘氏,再暗中毁了骆小八的身体吗?或许只是被她收买的擅作主张? 经此一役,倒是能让刘氏更警醒一些。不过,没有骆荣平做靠上,刘氏这个主母要收拾浣姨娘那个妾室,应该没什么难度了吧?! 骆家的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的回来,倒是骆沛山,比以往都回来得晚,去到三房的时候,就只有骆老夫人,他另外三个儿子,以及骆靖明。“情况如何了?” “太医说,命应该是能保住,只是恐怕要一辈子躺在床上了,确切的情况还要等到明早再看,今晚可能……妾身将两位太医留在了府上。” 骆沛山点点头,随即看向骆靖明,这孙儿此时安静得有些过分。“回去歇着吧,明儿再过来。” “祖父……” “行了,什么都不用多说,国子监那边,我已经让人给你告假了。” “多谢祖父。” “回去吧。” “是,孙儿告退。” 等到骆靖明离开,骆沛山的长子骆荣文立马问道:“父亲,三弟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没错,他们都不相信这真的是意外。 骆沛山扫了他们一眼,“活着没价值,死了才有价值。”话语中甚至带着几分冷酷无情。 那么,这就意味着,骆荣平活着,这件事那就是意外,死了,才会追查到底。 “父亲,为什么会这样?”骆荣彦凝眉不解,他是看不上这三弟势利眼,可那也是自家兄弟,外人欺负了,却不吭声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因为平衡,这种平衡,连圣上都乐于见到。” “康亲王一系,有靖博媳妇儿,只是因为她毁了容,加之又只是康亲王的表妹,所以联姻价值减弱,而睿亲王,四丫头成了他的侍妾,她到底只是侍妾,价值也就那样,之前不平衡的,就在于三弟掺和在里面,现在三弟这样,所以是彻底平衡了?” 骆沛山冷笑一声,“早就跟他说过,这种事儿别掺和,他偏要一意孤行,奢望那泼天富贵,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那个命。——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那么,到底是谁动的手?”骆荣玮问道。 “之前往康亲王那头扎,后来又想借着女儿在睿亲王那里飞黄腾达,你说是谁动的手?他做了墙头草,当别人不知道?” “那就是康亲王?”骆荣玮抓抓头。 “蠢才。”骆沛山骂道。 骆荣玮张张嘴,却没再开口,憋屈的,我是没大哥二哥聪明,可也是你亲儿子啊! 第164章:都可以歇歇了 “这事儿要说是康亲王做的也不算错,毕竟,老三出事的时候,周围可都康亲王一系的人,就算不是他,所有的证据也都会指向他,那么,是不是他做的其实都没差,是不是意外也没差,说到底,骆家只是那些人博弈的棋子。”骆沛山颇为无奈的说道。 其实,在这件事上,骆沛山还有另一种猜测,自从某活阎王搅合进来,总觉得那哪儿都有他的影子,简直就像阴魂,萦绕不散,很多事情顺畅了,有时候却更觉得心力交瘁,再继续下去,他甚至担心自己会折损十年寿数。 这种心焦还无处可诉,因为作为唯一可倾诉的对象,自家老妻胳膊肘早就往外拐了,谁让乖孙是她心头宝,活阎王能护住她的心头宝,那就是个好的。 这般想着,骆沛山不自觉的瞄了瞄老妻,低眉敛目的在饮茶,仿似根本就没听到他们谈话一般,也是,在这种事情上,她向来只带耳朵不带嘴。 “浣姨娘,你在这里作甚?” 后面传来刘氏的声音。 骆沛山几人彼此的看了看,这事儿既然敢在这里说,自然是不怕被三房的女人听到,或者,骆沛山还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关于骆靖颖的事情,毕竟是刘氏的女儿,如何的安排她,当娘的不可能一点不知情,正好,有些事情让她知道得更明白一点,让她知道,她现在能依仗的只有骆家,如果再整日的不安分,总想一些有的没的,闹得不安生,那么,也别怪骆家容不下她,只是,怎么又冒出个浣姨娘?这是三房的正屋,这会儿怎么还有个姨娘在? “出来吧。”骆老夫人淡声道。 殊不知,在里面,刘氏正阴恻恻的盯着浣姨娘冷笑,听完了不该听的东西,就想要是开溜,也不看她答不答应?这贱人仗着那死东西的宠三番四次的想要爬到她头上,更可恶的是,竟敢将手伸到她儿子头上,现在那死东西爬不起来了,而且逮到这个么好机会,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 浣姨娘眼中一片阴霾,刘氏叫她端水出来,她也知道现在这节骨眼上不能跟她顶,只有等三爷醒了,只要三爷开口说离不开她,要她伺候,她才能保住自己,只要等她生下孩子,不管是男孩女孩,都能让她想到安身立命的法子,有个三房的长子为例,她不会蠢蠢的了结了自己,让老爷开口照拂一些应该是可以的,如果是女孩,那么只能怪她们没有母女缘分,那么辛苦的生下她,让她用命来报答自己也是应该的。 原以为刘氏不过是想要趁机折腾她一下,所以显得很顺从,没想到,却有这么个大陷阱等着她。早知道她不好对付,却不想还是低估她了。刘氏刚才也没有离开,或许只是知道老爷来了,而她不知道而已,就能设下陷阱,成不成都无所谓,可显然,不仅成了,还是致命的。 听到骆老夫人传唤,整了整衣服,一前一后的出来。 因为几个大男人在,不是公公就是叔伯,微低着头,视线更是落在地上。 规规矩矩的见礼问安。 “之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有什么想说的?”骆沛山开门见山的说道。 虽然刘氏并没有浣姨娘听到的内容多,但是,骆沛山最后那几句话也差不多够了,因为骆靖颖的事情,她其实已经清醒了不少,妄图娘家起复,那简直就是做梦,她娘早死,父亲也已经过世,现在刘家是她兄长当家做主,可那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虽然顶着一个伯爵的爵位,却整日的游手好闲,不事生产,原本就没多少家底,自然就败得更快了,时不时的还跑到她这里来打秋风,就算皇恩浩荡,加官复爵,他又撑得起来吗?会让骆家人高看一眼吗?她在骆家的地位就会因此而拔高吗? 答案其实很明显,不能。 骆家是书香门第,礼仪之家,公爹婆母都不是势利的人,你落魄了不会落井下石,你发达了也不会想要贪图你一丝一毫,早就该看清这个事实了,可是……她就是不甘心,可是,倒了现在,不甘心又能如何?一切都只是妄想,真的再敢做什么,让骆家厌弃休了她,她才真的是没活路了。曾经吓唬骆荣平要敲登闻鼓,呵,她还没活腻呢。 刘氏直接跪了下来,“爹,娘,以前是儿媳不懂事,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日后儿媳会好好的过日子,好好教养孩子,不堕了骆家的名声。” 这是真想通了?看来这人果然是在绝望中才会真正的懂得反省,不过,刘氏话里话外似乎都没她夫君什么事儿,可见,到了如今,心中依旧是怨恨的,事实上,站在刘氏的角度上一想,会怨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管你是真的这么想,还是权宜之计,老三媳妇,这是最后一次机会。”骆老夫人说道。 刘氏身体微颤,心中有一丝庆幸。 而浣姨娘也急忙跪下来表态,“老爷,老夫人,婢妾愿意照顾三爷一辈子,如果三爷有个万一……还请老夫人等婢妾生下孩子,然后,婢妾愿意为三爷殉葬。” 换成是骆荣平听到这话,估计会感动非常,说不得还还抱在一起来一场生死离别的感人场面,泪如雨下,殷殷衷肠,可惜,在场的几个男人都远不是骆荣平那么怜香惜玉的人,而且兄弟的妾室,跟他们一个铜子的关系都没有,看都不会多看一眼。而且,那是你男人,你那么做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而对骆老夫人而言,浣姨娘的小把戏根本就不够看。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再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刘氏,“老三媳妇,她是你们三房的人,你是三房的主母,这事儿自然是你来处理,只是,有些事情,烂在肚子里就好,说出来,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是,儿媳明白。”刘氏恭顺的应了。 “既然如此,今晚你们看好老三,有什么事情,立即报与我们。”骆沛山最后叮嘱了一声,起身就走了。 骆老夫人紧随其后,再之后就是另外三位爷。 刘氏站起身,看了一眼仍然端端正正跪着的浣姨娘,“来人……” 守在外面的丫鬟立马进来,“夫人。” “派人去浣姨娘院儿里,将她日常换洗的衣服带几身过来,浣姨娘自请日夜伺候三爷,日后浣姨娘就住主屋的后罩房。”这贱人为了保住自己,会作出什么选择,基本都在预料之中,刘氏自然成全她。 伺候人从来就不是一个轻省的活儿,尤其是一个前一刻还好好的,后一刻就瘫痪的人,性情必然会大变,这种人大概只会通过折磨别人来证明自己还存在,还高人一等,还有谁能比浣姨娘更能适合这份大任。 刘氏微微的弯腰,拍了拍浣姨娘的娘,“爷那么喜欢你,同样也很信重你,日后一定要好好的伺候他,别辜负了他对你的一片情意才是。” “夫人放心,婢妾一定会好好的伺候爷。”还姨娘说道。几乎不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任何的异样。 刘氏点点头,“那就好。”刘氏其实蛮期待的,她倒想看看这贱人能撑多久。她不会让任何人给她搭手,吃喝拉撒一切的一切都要这贱人一首包办,而且,骆荣平到底是吏部尚书府的三爷,即便是瘫了,刘氏也不可能虐待他,所以,一旦他有任何的不舒坦了,那必然就这贱人伺候不用心,呵呵…… 浣姨娘听到刘氏的笑声,心底止不住的发寒,一个碍眼的妾室,在没了男人依仗之后,她真的只能被主母给搓圆捏扁,无从反抗。别说什么她之前身边那么多人消肿她为她办事,那些人最会见风使舵,而且她这种属于贱籍的姨娘,说白了,就是男主子跟主母的所有物,现在男主子没了,她就死死的被把控在主母手里,没听见刘氏说只给她收拾几身衣服吗,也就是说,其他的所有东西,都不再属于她。 “你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接近我儿子,买通他身边的人,原本还觉得你听能耐的,不过,原本一直等着你干蠢事来着,可是,其实你也没那能耐。算计府上的三姑娘然后嫁祸给我,你一直想这么做吧?真可惜,你连那丫头的身都近不了,这后院里,我算计谁都有可能,唯独两个人我不会直接伸手,一个是老夫人,一个就是咱们三姑娘,动三姑娘一个头发,那是在老夫人身上挠一把还严重。整个府上,也就我那个蠢女儿非要赶上去找茬,都跟她说过了,别直接对上,不过,她好歹也是府上的姑娘,老夫人也不过是惩戒,换成你我试试,老夫人铁定活剥了我们,信不信?” 刘氏越说,越觉得在理,之前是意识到不能对骆靖婉那丫头直接出手,却从来没有这么清醒的认知。她女儿落得今日,她也要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一旦开始清醒,那就彻底清醒了,可是她现在自顾不暇了,顾不得她了。 刘氏心里嘲弄又讽刺。 第165章:猪队长,流言漫天 浣姨娘日后会如何,几乎可以预见,她大概从来都没有想过会事这样的结局吧?摸了摸已经四个多月的肚子,这或许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可是,这一刻,她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滋生出一股一股的恐慌,老夫人将她交给刘氏全权处置,她没权没势没人,日后只怕会完全困在屋里,也只有这样,才能最好的保证她守口如瓶,这个孩子能不能出生,那都是刘氏的一句话,早就听说过老夫人不怎么待见姨娘,各房的姨娘在她那里基本都没有露脸的机会,这一次当真是刻骨铭心的体会到了,更别说像某些人家里姨娘讨好了老夫人然后压制主母,在骆家后院简直就是做梦,老夫人就算不喜欢儿媳,也绝对轮不到她们这些妾室来踩正室主母。 就这一点来说,骆老夫人绝对是最好的婆婆。 刘氏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毕竟,没了你,爷该如何是好?他是不是这么想我不知道,不过你之前肯定是这么想的,自然就要成全你一片痴心。你肚子里那块肉我也不会动,不过,估计爷不会喜欢别人伺候,你要照顾他,又要照顾孩子,”刘氏似怜惜的一叹,“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重才是。” 浣姨娘心中寒意更甚,这才是刘氏真正的目的! 在这一刻,浣姨娘甚至滋生了让骆荣平赶紧去死的想法,可是不行,他死了,自己大概是真的会被拉去殉葬。 虽然她的出身绝了她做正室的可能,但她自认为凭借自己的才情美貌跟手腕,要牢牢的把控一个男人的心很容易,不是正室,她也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任何人都不敢小瞧,在今日之前,她也以为自己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却原本,根本就不是,她跟刘氏斗得再凶,其实,骆家人都没把她当回事,真要收拾她,她依靠的男人也绝对拦不住,之前不过是刘氏让老夫人看不过眼,不想帮她。 恨吗?当然恨,可是该恨谁?老夫人?刘氏?她男人?还是该恨老天不公? 刘氏最后看了一眼表面强作镇定,实际上内心依然接近崩溃的浣姨娘,刘氏也觉得自己以前好蠢,明明有一个在这方面站在儿媳一面的婆婆,自己非要作死,惹她不快,不然,任他骆荣平如何的花心,这后院也绝对不会有这么多狐媚子。再看了一眼后面寝房,似乎隔着墙壁,看着那个在床上至今未醒的男人,即便是不死,也爬不起来了,这个祸根算是彻底的断绝了,日后自己不用过得那么累了,在最初的快意之后,心又平静了…… 骆沛山跟骆老夫人,以及他们的儿子们各归各处想,歇下,是一夜好眠,还是辗转难眠,都暂且不提。 秦天鸣在下衙之后,已经到晋秦王府的大门前请过罪了,到底是一品都督,李鸿渊并没有将他如何,只是让他跪了一个时辰。亲王府门口前来往的人少,但不是没有,所以,秦天鸣这事儿估计也会人尽皆知。只是,秦天鸣是个苦逼货,这请罪那只是做给外人看的,真正的请罪在晚上呢,李鸿渊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他拉到练武场,两个人练练。 要说,在武艺上,单打独斗想要赢过李鸿渊的,只怕是没有,他更是战场,几年时间血的洗礼,想要跟他搏命,只会死得更快,所以,练练的结果就是秦天鸣一次又一次的被打趴下,全身上下,看不见的地方都布满了伤痕,偏偏,没有伤筋动骨,不至于影响他日常事情的,可是在此时此刻却很痛,非常的痛。 等到秦天鸣蜷缩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李鸿渊才停了手,蹲下身,“知错了?” “主子,属下知错。”称呼,就是他此时好的态度。 “错哪儿?” “教女不严,教子无方。” “秦天鸣,骆三姑娘是你将来的女主子,唯一的,她与我一体,生死与共。” 李鸿渊的语气并不重,但是这话的分量,让秦天鸣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现在只觉得,主子还真是仁慈,他那女儿如此的冒犯,居然没掉一个头发,而他们戴罪的,也只是受了伤,没残更没死,可不是天大的仁慈了。“主子放心,此事绝不会有下次,如若不然,属下亲自了结了那孽女。” “你女婿那里要怎么做,不需要本王教你吧?” “请主子说放心。” “行了,滚吧。”李鸿渊起身,不紧不慢的离开,身影很快隐没在黑暗中。 秦天鸣缓了片刻慢慢的爬起来,咬牙忍住身上叫嚣的痛。 李鸿渊回了书房,“骆荣平如何了?” “回主子,两成死亡,八成瘫痪。” 李鸿渊没再过问,“明儿开始,每日都给婉婉送些时令果子。” “主子放心,奴婢都记着呢。” 而骆家,这一夜倒是没从三房传出什么噩耗,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今日无早朝,到衙门点卯的时间倒是可以稍微的推迟一点,骆沛山到三房看了骆荣平,从整晚都时不时来瞧一瞧情况的太医口中得知,他这三子的命保住了。骆沛山微的送了一口气,虽然这混帐不听话一意孤行,想着出了事儿也是他活该,表面看着冷硬无比,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心软,如今这样也好,不会再有人看他不顺眼想要收拾他或者甚至用他杀鸡儆猴要了小命,骆家也不会受到他牵连。 靖婉跟骆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听闻了确切消息,包括其他人在内,其实跟骆沛山的想法差不多,当然,其实大部分人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当骆荣平是出了意外。 虽然因为骆荣平活着,这件事只能当意外处理,但是并不意味着骆沛山就有好脸色。 其他人是否知晓此事暂且不知,但是吏部的人几乎是悉数知晓的,看到骆沛山阴沉沉的脸色,一个个大气不敢喘,见到了打声招呼就匆匆的离开,而后远远看到的,直接绕道走,生怕一个不好就撞到他枪口上,这“无私”跟“铁血”可是齐名的是,被他抓住小辫子,不死也要脱层皮。 睿亲王原本倒是想趁此机会安慰安慰骆沛山,不过一想到这位也是老狐狸一只,可不会轻易的就被蒙蔽了双眼,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怀疑到自己头上,这是时候上去,搞不好会以为自己是在示威,之前的努力都没能让他的态度软化,现在说不得适得其反,所以,在略微犹豫之后,睿亲王选择了离开。 他并不知,在他转身之后,骆沛山的目光直直的刺了过来,里面尽是冰凉。 明面上的确是当成意外处理,但是不代表他就真的一点都不计较,那是他儿子,就算他不对,你们这群人就能肆意的决定他的生死?在此前都不可能让他效力,在动了他儿子之后还继续报着这样的念头?真当他骆沛山是泥捏的不成? 随后没多久,乐成帝宣召。 骆沛山整了整衣服,一脸肃容的进宫面圣。 乐成帝表示,他也是刚刚听闻了这个不幸的消息,身边哀痛,“……不知令郎如何了?”甚是关切的问道。 “谢皇上关系,犬子并无生命之忧,只是……”骆沛山冷漠的脸上闪过一抹哀戚,“只是日后怕是缠绵床榻,再起不得身了。” 乐成帝唏嘘不已,骆沛山这个人,平日里就算不笑,可是也尽显儒雅气息,并不让人觉得冷漠,然而今儿却着实是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可见,或许真的是伤痛到极点,不过,“骆爱卿,令郎到底是如何出事的,可曾查清楚了,朕对此事也听得稀里糊涂的,若是有人动了手脚,你只管与朕说,朕必然为你讨回公道。” “皇上何出此言?”骆沛山微微的有些不解,“犬子乃是意外,说起来也是他的命。”当真要替他讨回公道,就该直接将这事儿交给大理寺彻查,可见,这事儿,当真也是面前这位乐意见到的。不过,没办法,他是君,他是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其他人都好说,可偏偏这位是没办法找他算帐的,而且,他也不是真凶,甚至都没有推波助澜,仅仅是在知道事情并不简单之后,不作为,然后希望些人沉默而已。 对于骆沛山的识相乐成帝很满意,让人赏了不少上好的药材给骆荣平,还特允太医在骆家多停留几天。 这事儿明面上就这么揭过去了,当然,也仅仅是明面上而已。 至少,康亲王现在已经是焦头烂额了,首先被皇后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虽然没带一个脏字,但是话里话外无一不是在说他是蠢货,白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康亲王气得青筋暴跳,可是还是不敢对皇后发脾气,只是辩解并不是自己做的,结果被皇后骂得更惨,做了被人抓到,好歹是“名副其实”,没做而被人栽赃,那才是更无能,更憋屈。要说康亲王或许就是在皇后这里太憋屈,在其他时候脾气才会那么暴。 转头势必要将这件事情弄清楚,除了想要证明自己,也不想给死对头背锅。 对于骆荣平墙头草的行为,自然是将他惹怒,就算是他将一切原因都推到睿亲王身上,表示对康亲王忠心耿耿,可是康亲王压根就不信,于是想要给他点教训,想要杀鸡儆猴,原本也打算让其坠马,可关键是,他还让人行动。 然后,将相关的人员集中在一起,一审,可是得出的结果却让他惊出一身冷汗,这些人非常肯定的告诉他,就是因为得到了他的授意,他们才那么做的。可是要他们拿出证据来,又没有,毕竟这种阴损的事情,谁会给人留下把柄?皆言是头一天晚上接到他传来的消息,因为跟他之前的暗示也相吻合,再就是他们碰头的人数也对,这些出了康亲王以及他的心腹,应该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于是并无怀疑。 而后拖延时间,加重骆荣平的伤势,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如此这般,怎能不让康亲王如坠冰窟,这栽赃很彻底,也间接的证明,他身边真的有大问题,不然,如何让敌人在执行他的计划时,如此的轻而易举不被怀疑。 转瞬间,康亲王又成了惊弓之鸟,似乎看谁都有问题,于是越发的显得暴躁。 原本在得知骆沛山将之当成意外,那意思是不再追查,作为同行的几位当事人,多少都该上门表示一下,毕竟他们在事后更是各回各家,很是不道义。 可是,康亲王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非但没同意此举,还将事情捅到乐成帝跟前,让乐成帝务必还他清白。朝堂上,文武百官悉数在列,乐成帝暗示他此事就是意外,到此打住,可是康亲王仿似听不明白,声泪俱下的述说着自己冤枉。 乐成帝气得想要活活掐死他! 好么,他是力证“清白”了,可不就坐实了骆荣平是被人为算计而不是意外,不管背后的罪魁祸首是谁,作为执行者,参与了此事的人可是一个都跑不掉,那些人可都是康亲王一系的人,或多或少与他有亲,甚至有他的连襟,这一下好了,全都因为他,被押入大牢,被自己的效忠主子坑成这样,估计得气得吐血,而其他人只怕是新生寒凉,跟着这么个人,有什么前途可言,你为他拼死拼活,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把你给卖了。 心中有了动摇,自然就思考着要不要另择良主。 睿亲王等人看着他可劲儿的作,这种人,或许不需要做什么,就能让自己玩完。 睿亲王其实还在考虑要不要让骆靖颖回家探亲,可是,到底只是一个侍妾,身份太低了些,要知道,即便是一般的侧妃都没没有回家探亲的资格,如果侧妃被允许回家探亲,那绝对是天大的荣耀,只有她男人将她宠上了天才会有的荣耀,可是,一个侍妾,说破了天,这份荣耀也过了,他敢开这个先例,只怕御史的口水都能将他淹了。 想想,也只得作罢,或许,他可以派个管家,以骆靖颖的名义去骆家看看。 而康亲王最后只知道他父皇相信他,这事儿不是他做的。 于是,康亲王神清气爽了,似乎完全就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下朝之后的乐成帝大发雷霆,险些就掀翻了了御案,一口一个蠢才,康亲王的所作所为何止是将自己的人推了出去,分明是连同他这个当老子的脸子一起削,他这个九五之尊都将之定性为意外了,这个儿子却毫不客气的拆台。 孙宜霖就在旁边,低眉敛目,越发的显得清冷。他早已经看明白,不管他那皇后姑母有多大的野心,这一辈子只怕是没有希望实现了。这拖后腿的实在是太厉害,其他人合力都拉不回来。 定国公府现在也是一团乱,他的强势崛起,压制了他大哥的发展,可是没办法,他不仅仅是为自己争一口气,更关键的是,他为了定国公府乃至孙氏一族的未来,他如果不做点什么,他担心定国公府以及孙氏一族都会被某个活阎王彻底的覆灭,他失去了他心爱的女子,还要独自扛着家族的命运,时不时的还要面对皇后姑母的“亲近”,很多时候,孙宜霖都觉得很累。 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会在花丛中坐上半天,一个人,静静的,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康亲王再一次的被皇后叫去,与他点明了利害关系,康亲王却不以为意,效忠他的人多得去了,少几个也无所谓,他可是嫡长子,正统,谁都没资格与争。 皇后挥手让他离开,连一个带有感*彩的“蠢货”眼神都懒得再给他。 这一刻,皇后真真实实的在考虑另外再扶持一个皇子起来,一个百分百会听她的话的皇子,可是这人选有些难,太小的不合适,夺嫡之争差不多已经白热化,等到小的成长起来,黄花菜都凉了,可是已经具备这场争斗资格的,却没有一个让她有把握牢牢的把控在手中。她现在有些后悔,早些年怎么就没有抱养一个皇子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呢?她那儿子年幼时其实还是挺聪明,即便是前几年,看着似乎都还不错的,怎么经历的事情越多,反而越长越残了呢? 皇后揉一揉胀痛的太阳穴,现在换人,真的不是那么好操作的,或许应该做两手准备,之前还想着给他找个听话的继王妃就行,现在看来,此举不妥,还得有个亲近且主见且还要懂得说话技巧的人时不时的提点着他才行。这么看来,那骆三姑娘倒的确是非常合适的人选,可惜……早知今日,之前就该当机立断的跟皇上争取,哪怕是让骆沛山继续待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哪怕是给宜霖一些补偿,现在是李鸿渊那活阎王的未婚妻,跟他抢人,可并不是明智的决定,不过,或许可以在他“克妻”这一点上做文章,前面的例子可是太多了,只是现在皇上跟苏氏都将骆三姑娘看得紧,可不是那么好下手的。 孙皇后半眯着眼睛静静的思考,同时心里又盘算着,如果次事不成,又有谁合适,心中将待字闺中的京城闺秀们扒拉了一个遍。 至于靖婉日后会不会有什么想法,那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这女人嘛,嫁了人,这心里,自然就一心一意的向着自己的男人。 皇后却没想过,她自己可曾一心一意的向着乐成帝? 骆家骆荣平作为受害者,骆家后宅自然是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骆沛山派的人。 靖婉与孙宜嘉正在吃水果,某活阎王派人送来的水果,从前儿开始,每天接连不断,一些比较容易保存运输的,送得自然就多,而有些,则比较少,尤其是孙宜嘉看到,还惊讶不已,往些年,即便是宫中都极为少见的,也证实了李鸿渊曾说的话。 靖婉默了默,然后果断的藏私,多的就分一些出去,少的,除了骆老夫人那里送了一点点,其他的全部都留下了,她娘都没有,没办法,她娘是个藏不住的。 这么做不过是免得招来是非,毕竟吧,宫里都没有,你却人日日吃到,算是怎么回事,就算晋亲王不在意将他弄这些东西回来被人所知,但宫里都不肯进献,那不是大不孝吗?靖婉作为好处的受益人,自然要帮忙掩盖啊,因此,骆家人只知道晋亲王给靖婉送了不少水果,只有少少的一些人知道具体有些什么。 孙宜嘉都忍不住调侃靖婉,果然是与众不同的,连那阅美无数的活阎王都这么上心,以前的历任未婚妻可没听谁有这待遇。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吧?”靖婉斜看了她一眼。 孙宜嘉赶忙闭嘴,因为听靖婉说多吃水果对宝宝好,除了那些容易上火的,她可是没少吃,不过,那些分量比较少的,就算是看着嘴馋,她也只是少少的吃一点,当真听婉妹妹的全吃了,除了婉妹妹身边伺候的人会不高兴,老夫人肯定也会有想法,更关键的是,那活阎王知道了,说不得会活剥了她。 她自己也挺奇怪的,要说在发现有身孕之前,胃口差,发现之后胃口却渐渐的变好了,虽然闻到一些味儿比较特殊的还是会犯恶心。 “之前那些,大概是时候不对吧,而嫂子你,你是特例。” 孙宜嘉先是一愣,然后明白靖婉在说什么,“谁知道呢,毕竟晋亲王十六岁有了第一个未婚妻,距今可都六年了,谁会去注意那些。我是特例这一点不假,肯定是最不招他待见的。”对于这一点,孙宜嘉特别的不在意,谁稀罕那活阎王的待见。如果他真的在意婉妹妹,对婉妹妹好一点,孙宜嘉对他的意见或许还少一点。 “对了,嫂子,你身边应该有专门伺候你这方面的嬷嬷才是,”靖婉若有所指的瞄了一眼孙宜嘉的肚子,“可你身边似乎……”像她这样的高们贵女,有一个类似龚嬷嬷这样的人,是基本上标配吧,不燃也不会闹出“吃坏肚子”这样的乌龙。 孙宜嘉顿了顿,然后不在意的说道:“去年腊月的时候被我娘给撵走了,她有个女儿想爬我五哥的床,五哥很生气,于是他们一家子都被我娘迁怒。” 靖婉笑了一声,“不是我说,你娘将你五哥看得也太重了,她日后肯定会跟你五嫂水火不容。我现在挺庆幸跟你五哥退婚了,真的。” 孙宜嘉见她对此事半点不避讳,可见是真的不在意,心里难免为自己五哥一声叹息,水火不容什么的,前提是得有那么个人才行啊,不过看五哥的状态,短时间里很悬,她甚至担心她五哥一辈子都走不出来。“是啊,退了挺好。” “比嫁去晋亲王府还好?”靖婉调侃道。 “说不定呢。依照晋亲王现在的态度,对你应该不会太冷淡,等你嫁过去后,上头没有人压着你,即便是有侧妃侍妾,也越不过你,你想收拾她们有的是办法,可若是压着一个难缠的婆婆,只有憋屈的份儿。”孙宜嘉淡声道。 所以说,这古代的婆媳关系,或许比正室与妾室之间还让人呕血,别说是跟她前世一样,一个不好就婆媳干架,很多时候还是媳妇压制婆婆,换做这里试试,身为儿媳敢跟婆婆顶一句嘴,估计都能天塌地陷了。“你娘如何了?” “就那样,反正行动已经不怎么利索,整日的折腾,闹着五哥娶妻,舅舅姨母家的表妹都叫了不少来定国公府,要知道,在以前,我娘压根就看不上是她们,你说,多讽刺。其他的,五哥大概就任由她折腾,唯独在娶妻这一点上,我估计,三五年都是短的。” “晚点也没什么不好。”像她前世,男人三十多岁了才结婚的,多正常。 “嗯,现在确实也不合适。” “姑娘,三少奶奶,老夫人派人过来了。”小丫鬟来报。 只是,让人比较意外的是,骆老夫人派来的却是骆沛山身边的小厮。 靖婉心中微动,“是不是三叔那事儿有什么新变化?” 于是,那小厮将刚才告诉骆老夫人的话再与靖婉与孙宜嘉学了一遍。 靖婉听完,给了赏,打发了那小厮,沉默了片刻,“嫂子,你这表哥倒是个‘大义灭亲’的好手。”简直是脑子有坑,有一句话叫作: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而康亲王作为一系的核心人物,却如此的坑人,呵呵,神人也能被他坑死,多来两次,只怕最忠心的铁杆都得弃他而去,还夺什么皇位,早点把脖子洗干净了,等着被宰就好了。 孙宜嘉半晌无语,“以前他真没这么蠢。”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其实表嫂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对康亲王一心一意,表嫂会重病,未尝不是太操劳。——等你日后成婚了,我得好好的谢谢晋亲王。” 靖婉秒懂,“因为他搅合了你跟晋亲王的婚事?”其实听她对康亲王以及康亲王妃的称呼,就能知道她对这两个人的感官如何。 孙宜嘉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如果他能对你好的话,我会更感激他,给他立长生牌位都没问题。” “混说什么。”靖婉哭笑不得。 结果孙宜嘉很严肃的看着她,她还真不是说假的。 靖婉有点无奈,不过心里却也暖暖的,很受用。 “对了,婉妹妹,可知道阮芳菲的情况?” “好端端的提她做甚?”靖婉对这个人很不感冒。 如此明显的厌恶,没问题那是假的。“谁让我娘以前老是让我多学学她,看到她同样在晋亲王手里吃瘪,我高兴啊,所以,如果能听到她倒霉的消息,我会更高兴。” 你不是这样的人,就不用这么抹黑自己了。“问嬷嬷吧,她应该知道,一般这些事情都是她告诉我的。” 此时龚嬷嬷并不在,“三少奶奶,这事儿奴婢也知道,奴婢跟你说说。”身为靖婉的丫鬟,那肯定是与主子同仇敌忾,就算不知道靖婉厌恶阮芳菲的原因,那也是她们共同的敌人,所以,阮芳菲不好,她们就开心了,所以,她不好的事情肯定要关注。 靖婉看着八卦精神十足的青菊,觉得好笑,不过倒也没有阻止她。 孙宜嘉因为自身性子的原因,身边并没有性子活泼的丫鬟,就算小的时候,伺候她的小丫鬟也是调教得规规矩矩的,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按照她娘的说法,太跳脱会带坏了她。在初次知道青菊本性的时候,其实还挺惊讶的,多接触两次发现,这样的性子没什么不好的。“行,你说,说得好,有赏。” 青菊笑嘻嘻的应了,然后就开始绘声绘色的说起来。 要说,这几天,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先是晋亲王大闹恭亲王府,再就是骆荣平坠马的事儿,当然,因为后者涉及到派系之争,倒是少有人拿到明面上来说,但是,遍及了整个皇城,不管是高门大户的后院,还是市井之流,茶余饭后的谈资,莫过于阮芳菲了。比之孙宜嘉毁容那会,还要严重十倍不止。 而所以的留言,无外乎就是以晋亲王的话为中心,什么面容毁得如夜叉啦,身患顽症啦,再比如其实是石女啦,甚至有早就不是完璧只身啦,各种恶意的猜测都往她身上堆砌,无限制的夸张,一传十十传百,最初的猜测,后来就变成了“真实”,甚至有人现身说法,拍着胸脯保证,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而听到的人,也不管多离谱,又传出去,如果阮芳菲现在敢出现,说不得百丈范围内都不会有一个人。 曾经被捧得有多高,现在摔得就有多惨。 “……别说是阮芳菲,现在连阮家的其他人都不敢出门,估计除了首辅大人,阮家就没有一个不曾被波及的,就算是那些出来采买的下人,要不是被异样对待,要不就是被提及阮家的一众主子是不是真的如传言一般,有什么什么,起初的时候,阮家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都没少跟外面的打起来,似乎首辅大人发了话,事态才平息了一些,不过,那些流言反倒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尤其是平日那些跟她走得比较近的姑娘也被牵连,奴婢估计,那些人为了撇清关系,十有*都会疏远她。” “这么严重?”靖婉很惊讶,不应该啊。 “按理说,最初的源头在晋亲王身上,而且是在恭亲王府,不应该传得这么离谱才是,最多就是在高门大户的后院流传才对。”孙宜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或许是有人故意煽风点火,故意为之吧。”靖婉目光闪了闪,她莫名的想到了那个男人,按理说,他那种人是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可是当日也的的确确是他本人说出了那些话。 “不管是不是,反正我现在心情挺好。”谁让她对婉妹妹做了某些坏事在先。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可不是说得玩的,如果当事人不在意,伤害或许不会太大,可是有几个人能做到真正的不在意?别说是名声名誉大于天的当下,即便是靖婉的前世,流言蜚语都会逼死人。在她前世,交通发达,出行便利,一个地方呆不住了还能轻易的换个地方,在这里,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想到阮芳菲对自己所做的事情,靖婉半点都同情不起来。不过,靖婉觉得,那种变态物种,抗压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强,她不可能就此一蹶不振。甚至,再出现的时候,可能会变得更加的疯狂难对付。 要彻彻底底的将她打入尘埃,失去自由,要让她在绝望中挣扎,挣扎之后发现更加的绝望,只有这样,才能解恨。 “婉妹妹,这样一来,她跟晋亲王的婚事是不是有可能取消?” 靖婉一怔,如果她的猜测没有错,如果她真的喜欢晋亲王,婚事取消,对她而言,估计是雪上加霜。“不知道呢,虽然说她的名声差了,可到底是圣上下的旨意。” “婉妹妹,你说,如果婚事真的被取消,算不算是晋亲王‘克妻’?不顾,侧妃也不过是个妾,应该是晋亲王克妻的命数范围扩大了吧。”孙宜嘉颇为幸灾乐祸,只是这对象不知道是晋亲王,还是阮芳菲,或者二者皆有。 靖婉白了她一眼,“还有我呢?嫂子是咒我呢?” “你怎么能跟她们一样,你可是了尘大师合的八字,天作之合,说明他克不到你。他最好是克除了你之外所有跟他亲近的女人,那么,他就只能有你一个了。”嗯,孙宜嘉觉得自己想法很美妙,那么,婉妹妹也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娘的,这傻白甜是谁?请把高龄之花还回来! 第166章:好歹,惩治,离京 娘的,这傻白甜是谁?请把高龄之花还回来! 都说一孕傻三年,这孩子才上身没多久就开始傻了?“赶紧醒醒,别做梦了啊。” 孙宜嘉撇撇嘴,她也知道自己这是异想天开,他豢养的一院子美人,不都好好的吗。晋亲王克妻克到那种程度,已经很诡异了,当真是克所有跟他亲近的女子,那么就真的没人敢近他的身了,估计连圣上都要怀疑他这个儿子是不是有问题了。 “不说这些了,怪没意思的。”孙宜嘉继续吃东西。“这天儿越发的热了,按照惯例,下个月开始,圣上就要到承德行宫避暑,祖父肯定要被圣上点名随行的,祖母多半也会跟随,你就跑不了,我就不知道要不要去了?” “当然去啊,听说怀孕很辛苦,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行宫就那么大,都是给圣上后妃已经皇子们住的,朝臣的别院都是倚行宫而建,地方自然比京城的府邸小得多,如果人去多了,估计住都住不下,而且各家的别院都挨得近,这出门就能见到,这糟心事儿,糟心人肯定就多。”孙宜嘉这可是经验之谈,往年她没嫁人,都不耐烦应付她们,现在嫁了人,接触更多的肯定是那些同样成婚的人,跟她同岁,以及大上几岁的,“老相识”不少,肯定聒噪。 靖婉想想,也的确是这样,住得越近,肯定就越“热闹”,高门大户后宅的女人本来就无聊透顶,没事也能被她们弄出三分事来,同样一件事,她们那嘴皮子一张一合,好的坏的她们都能说出来。 “有我陪着你呢,我现在可是跟晋亲王一样,属于‘鬼见愁’,谁都惹不得。” 恭亲王这两日得不到他岳父一个好脸色,被弄得苦逼兮兮的,因为有其他的事儿在上面压着,才没能成为头条,不过骆沛山将其当乐子说给骆老夫人听,骆老夫人又告诉靖婉,靖婉才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说到底,原因是恭亲王妃,根源却是靖婉。 晋亲王找上恭亲王的时候,他没有乖乖的把酒喝了,还说了不该说的话,自然就是恭亲王妃的母家他的岳家来顶缸。左都督三个儿子被踹伤,他本人在晋亲王府门口跪了一个时辰,这种事儿,在乐成帝那里都没发生过,可算是丢尽了颜面,罪魁祸首是亲闺女,左都督最多就是让自家夫人去说几句,没把这事儿处理好的恭亲王,自然就成了左都督的出气筒,但人是皇子,秦王爵,左都督再如何,也只是臣子,不能实质性的如何,那就冷脸,冷战,恭亲王碍于身份,说话做事肯定不会真的低三下四,左都督越发的“恪守”臣子本分,可不就越拉越远,可他是恭亲王最依仗的人啊,呕都呕死了,恨也恨死了。 所谓泥人都还有三分土性,平日里恭亲王妃好好的纵着恭亲王妃,现在却被她老子如此的下脸子,自然也就迁怒到她身上,几乎天天流连在其他美人窝,恭亲王妃跟往常一样“撒泼”,对那些美人下手,却第一次遭到了恭亲王的斥骂——泼妇,善妒,给他丢尽颜面。那一瞬间,恭亲王妃觉得不可思议,跟恭亲王大吵大闹,结果,一巴掌,让她彻底的消停了,天塌地陷大概也不过如此。 恭亲王妃哭着回了冠军侯府,虽然她祖父才是冠军侯,但是,他爹才掌握着第一话语权,她娘倒是心疼她,不过秦天鸣就是个十足的武将,才不吃你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套,亲王妃又如何,在他地盘上,那也就只是他闺女,变成龙也给盘着,变成虎也得卧着,跟他叫嚣,欠抽呢。 于是,张狂了数年的恭亲王妃,在同一日,遭受了双重重创,瞬间就如同那怒放的娇花失了水分,蔫了。她到底是亲王妃,不同于一般的媳妇,她不可能在娘家呆太久,哪怕是住上一晚上,次日怕是就会被皇后下懿旨训斥,于是,亲王妃的仪仗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不管是恭迎还是恭送,冠军侯府礼节上都做到了十足。 不过,车架上的恭亲王妃却没有半点的优越感。因为,她已经切身体会到她的一切尊荣真的都是源自她父亲,她曾经一直都否认这一点,都认为别人是嫉妒她能得了她夫君所有的宠爱,即便没有她父亲,她夫君对她也会是一样的,这一次,却实实在在的从美梦中清醒过来,从云端坠入尘埃的感觉,永远都是极致的痛,恨吗?肯定的,但是,她却不敢向靖婉报复,只因为她秦天鸣跟她说的一番话——惹怒了活阎王,他当真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他若是一怒之下杀了她老子,就算无故杀害一品大臣是重罪,但是圣上还能杀了自己儿子给臣子填命?顶天不过是削爵,依照圣上对晋亲王的宠爱,说不定又只会是小惩大戒,她老子的命却是实打实的没了。冠军侯府没了左都督,也就只有等着被人瓜分,她没了父亲,也就只有等着被冷落,甚至是下堂。 所以,她唐堂亲王妃,却不能对一个“臣女”如何,窝囊又憋屈。 不仅如此,恭亲王妃在如何强装,也不如以往光彩照人,自然就会被妯娌们明里暗里的嘲讽挤兑,在没有比这更糟心的了。 骆靖婉就是一个瘟神,惹不起,那就只能躲了。 靖婉知道的事情,孙宜嘉自然也知道,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瞧婉妹妹的意思,似乎还挺荣幸啊?” “那是。”靖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你这脸皮是越老越厚了。” “如果厚脸皮能让自己不受到伤害,那么脸皮再厚点也可以。” 就如晋亲王李鸿渊,他脸皮不厚,能抱着未婚妻就开始吃肉?肯定不能啊。 好吧,孙宜嘉被靖婉的理由给打败了,可是拜托,那是对外的好不好。“行吧,鬼见愁,你还能时时的陪着我?你以前可都是祖母的贴心小棉袄,你要整日整日的耗我身上,祖母肯定该醋了,我的罪过岂不大了。” “那就更简单了,没有我不是还有我三哥。” “你三哥一个大男人更不可能围着我转了,像什么样。” “不用天天陪着啊,只需要适当的时候出现,那虐狗的效果才好啊。” 孙宜嘉有点懵,婉妹妹说的每个字都能听得懂,怎么合在一起就不太明白了。虐狗?跟狗有什么关系? 靖婉不用看都知道孙宜嘉在想什么,这不是年龄上的代沟,而是隔着时间与空间的代沟,想想,有时候似乎还蛮寂寞的,好吧,靖婉小小的伤感了一把。慢慢的剥着荔枝壳,吃这些东西,还是自己动手比较有意思,在自己地盘上,也不用顾忌姿态仪容。“唔,说得直白点,就是炫耀,炫耀衣服首饰多没意思,要炫就炫夫君,嘴巴上说不算的,要让人看到,看到自己夫君不做作,不虚伪的关怀,实打实的放在心坎上,那才能真的让人羡慕嫉妒,别人冒再多的酸水,说再多的酸话,自己只会越发的感觉舒爽。”嗯,就是这样,在那些“贵人”中,再好的东西,都抵不上一个好夫君。 孙宜嘉明白靖婉的意思,婉妹妹果然一肚子的坏水儿,不过她也很喜欢就是了。至于虐狗,她大概是明白了,不过把那些人都比成狗是不是不太好?算了,反正外人也听不到,婉妹妹说他们是狗,那就狗了。 “姑娘,二姑娘跟姑爷过来了。” “哦?二姐姐祭祖回来了?”骆荣平受伤那日,就给骆靖蔷去了信儿,不过,据说夫妻二人正好回老宅祭祖去了,好在也不算远,一个来回大概也就几天的时间,加之骆荣平的具体情况没确定,就没有火急火燎的派人送信让她赶紧回来。不过,自家姐妹这里,怎么还带着她夫君,二堂兄不是在家吗?“让二姐夫去三哥那里吧?”靖婉看了孙宜嘉一眼,见她也点头。“嗯,那就这样,请二姐姐进来。” 靖婉的丫鬟手脚利索的将桌上不适合出现的果子,以及果核都收下去。 骆靖蔷在小丫鬟的带领下,不紧不慢的进来,嘴角带着浅笑,在见到靖婉的时候,笑容不自觉更家的明媚了些。相比起出嫁前,骆靖蔷的改变真的不小,可见,在婆家应该是过得很不错的。“二姐姐快来坐。” 反正都是自家姐妹,又不是骆靖颖那不开眼的,俗礼也可以免了。 骆靖蔷倒也没有拘谨,“三嫂,三妹妹,倒是我打扰你们了。” “没有的事儿。”靖婉摆摆手。 孙宜嘉也不介意的对她笑了笑,这一笑,倒是让骆靖蔷有些受宠若惊,她映象中的孙宜嘉,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清傲贵女,而不是已经嫁入骆家其实脾性各方面都不错的三嫂。孙宜嘉只当没看到,顺手将手边的果盘推了过去,“吃点吧。” “谢谢三嫂。” 孙宜嘉点点头。不得不说,即便是现在,有其他人在,她的性子依旧清冷好几分。 “二姐姐去看过三叔了?”靖婉说道。 “嗯,看过了。”她对那个男人没什么感情,见到他从身强体壮变得瘫软在床,心里也没有丝毫的波动,若非出于孝道,若非在骆家还有她在意的人,她大概是不会回来的,不过,骆靖蔷心里的某个角落甚至挺感激他,若非是他出事了,她还不容易如此理所当然的回娘家,虽然,婆家其实一点都不在意她回娘家,甚至是希望她时不时的回来联络联络感情,但是,不管从哪方面讲,此事都不能多为。倒是嫡母的态度,异常的出乎她的意料,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四妹妹派了人回来看望父亲,说是睿亲王府的管事,现在三房就二哥哥一个男丁,母亲让他招呼人呢。” 这是解释为何将她夫君一起带过来的原因。不过,骆靖颖派人回来?是睿亲王吧。还真不是靖婉贬低她,独自一人前往另一个完全不熟悉的深宅后院,她自以为的那点坚实的依靠,其实比一张纸还薄,是它越变越厚,还是在顷刻间就彻底了消失,完全取决于骆沛山的态度。一个管事,还是男的,只怕见都没见过,骆靖颖就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收为己用?就算玩笑,都没这样的。 睿亲王对骆沛山还没有完全的放弃,不然不会有今日之事,不过想来也快了,那时候,骆靖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夫君他是个喜欢画画的,对能创造出工笔画的三哥很是崇敬呢,一直都想要请教请教,刚才这一路上,就跟毛头小子似的有又兴奋又紧张。”骆靖蔷笑道。 孙宜嘉揶揄的看了靖婉一眼。 靖婉无视,不动如山,工笔画是她三哥新创,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次回来,多住两天?” “嗯,母亲已经让我姨娘将我原来住的地儿收拾了一番,夫君也安排到二哥哥院儿去住。”没错,最让骆靖蔷意外的就是,她娘原本一直在禁足,现在她在三房其实已经解禁了,这完全不像是嫡母的作风,在她看来,处处透着诡异。 原本吧,当初嫡母算计二伯母,最后不成,却是早早的找了自己姨娘背黑锅,姨娘被祖母禁足,还责令她出嫁之后就迁到庄子上去,在她三日回门的时候祖母却让她见了姨娘,她自己说的惩罚似乎忘了,而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嫡母竟然也没有一起这事儿,直到今日,她姨娘倒像是什么事儿都没了。 “这样也不错。”靖婉点点头。 “三妹妹,我过来的时候,向同来的一个后宅管事问了问四妹妹的情况,四妹妹在睿亲王府似乎过得很不错呢,绫罗绸缎,山珍海味,旁人避让,前呼后拥,睿亲王也极为宠爱,从入府到现在,似乎超过半数的日子都歇在她那里,有两次,睿亲王歇在其他地方,她让人请,睿亲王都应了她呢,而且,其中一次还是睿王妃那里,可见真的是宠到骨子里了,儿睿亲王妃也是和颜悦色,听起来,似乎很是威风呢。” 靖婉挑挑眉,看来,连这二姐姐都感觉到了里面的不对,这是向自己卖好来了,不过这点小事倒也无伤大雅,“四妹妹才情与美貌都不缺,睿亲王会宠着疼着也并不意外。”只是,骆靖颖一直坚信睿亲王对她是真爱,现在的日子,只怕让她更加的晕乎,忘乎所以,敢从睿王妃手里劫人,靖婉都要夸她一句,当真是非常的有种。 不过,睿亲王倒也是辛苦了,为达目的,能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另类的真男人了。 都说凡是三思而行,不管做什么,最好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难道骆靖颖就没想过,就算睿亲王真的喜欢她,但这喜欢能持续一辈子吗?她却连睿亲王妃都得罪得死死的,刘氏教过她不少,不至于真的蠢到这种程度吧? 她是有什么依仗不成?还是说,她真的怀上了? 自己这是什么运气?碰到好几个一次就中奖的,包括孙宜嘉肚子里的这个,靖婉都怀疑是洞房花烛夜就有了。不是有多少多少人很多年都没有孩子的吗? 靖婉她们这里在闲聊,而骆靖博那里似乎也挺融洽,对于真心喜欢工笔画的,又都是亲戚,骆靖博并不吝啬那点时间。他想要将工笔画发扬光大,就算是不能让是世人知道这其实是小妹新创,但他希望小妹看到世人对工笔画的推崇,那是属于小妹的荣耀。 康亲王虽然力证清白,可是,到最后,所以的证据依旧指向他,包括被收押的那些人,大概真的是恨不得生吃了康亲王,反而一口咬定就是奉了他的命令,一切都言之凿凿,甚至拿出康亲王自己都不知道的证据。 康亲王一下子懵了,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原本有不少人怀疑不是他做的,现在相信的人反而多了,而依旧不信的人,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看热闹,事实上,不是没人预想到这个结果,康亲王做得太不地道。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怨谁? 康亲王暴跳如雷,宛如一头狂怒的野兽,大骂一帮狗东西也敢背叛他,却不知与多少效忠他的臣子心寒,为了能让他上位,可谓是费劲了心思,却不想在他眼里,他们竟然是一群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是,他也不过是众多皇子中的一个,自以为是嫡长子,就理所当然的将皇位视为囊中之物?别人争抢就是狼子野心?不想想,历史上,最后坐上皇位的,有几个是嫡子,又有几个是长子? 乐成帝被康亲王气得青筋暴跳,随手抄起一样东西就砸了下来。 而康亲王看到一道黑影飞过来,下意识的多开始,然后,那东西就那么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定睛一看,却原来是一枚印章。还好,只是乐成帝的私印,如果砸的是玉玺,那乐子可就大了。 康亲王也终于冷静了一些,看到盛怒的乐成帝,双腿发软,咽了咽口水,“父皇,你相信儿臣,儿臣真的是冤枉的,是他们陷害儿臣。” 乐成帝冷眼瞧着,“李鸿熠构陷朝臣,罚俸一年,即日起,暂停一切差事,回府闭门思过,无召不得出府半步,若违此令,削爵,贬为庶人。” 这一下,康亲王真的是脑中一片空白,好半晌才稍稍回神。 “来人,把这孽障给朕拖出去,立即逐出宫门。” 御林军统领,亲自带人进来,将康亲王给架了出去。 “父皇,儿臣真的是被冤枉的,你相信儿臣啊,儿臣真的什么都没做过……”可惜,不管他如何的嘶喊,乐成帝都无动于衷。“李鸿铭,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害本王,你这卑鄙小人,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得逞,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李鸿铭,你给本王等着,本王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睿亲王低眉敛目,无动于衷,而处于盛怒中的乐成帝,也无人敢捋胡须。 “皇后孙氏……” 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完了,不曾想,乐成帝再次开口,而这一开口,简直吓得人肝胆俱裂。不等他继续说下去,以内阁首辅阮瑞中为首的一干人立即出列,可不能让乐成帝后面的话说出口,毕竟,刚刚发作了康亲王,随之就提到他亲娘,想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孙皇后母仪天下,贤良淑德,多年来为打理后宫兢兢业业业,并无大错,若是一时口不择言,说出不该说的话,正所谓金口玉言,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即便睿亲王,也没想过将这件事牵扯到皇后身上,他虽然想要成为嫡子,而苏贵妃也想要坐上后位,但是,这事儿可不是那么简单的,里面牵扯太大,皇后若是真的倒台,受牵连的人绝对不在少数,苏贵妃首当其冲的就成为所有人攻击的靶子,本来前朝就不稳,后宫再来一场腥风血雨的争斗,那可真是…… 于是,睿亲王也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 乐成帝倒是舒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没让他失望。不过…… “皇后孙氏,教子无方,着令前往祖庙罚跪一个时辰,以自省,下月初一避暑期间,留守宫中。” 众人松了一口气,还好。 处理完了这事儿,乐成帝将一份密折那了出来,传给众朝臣阅览。“西部边境,于启元而言,有着何等重要的地位,相信诸位都清楚,此事发生地虽不在重要关隘,然,如若处理不好,将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甚至影响边关安危,因此,朕欲派遣钦差,立即前往查明此事,并作出妥善的安排。”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站出来请命,文武官员皆有,此事若是处理好了,就将是大功一件,即便是诸皇子都不想错过。至于,这折子的来历,倒是没去追究,因为早就不是第一次出现,同时也没人去质疑里面的内容。 “作为钦差人选,朕早有绝断。老九,你入朝办差,时日也不算短了,此次朕派你前往,好好的磨砺一番,莫让朕失望。” 十七岁的年龄,说起来不过还是少年人,朝堂上,早就被几位兄长瓜分,虽然心有不甘,生恨自己出生晚,但也无可奈何,明面上就算是投靠了皇后,心中依旧难平,倒是想要好好的作出一番成绩,让父皇刮目相看,奈何,重要的事情永远的轮不到他,关键的东西自然就摸不到,接触的永远都是一些边边角角。这一次同样积极争取,但其实没抱多大希望,却不想,突然被惊喜砸中。在一瞬间的愣神之后,急忙谢恩,“……父皇放心,儿臣定不负所望。” “很好,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便出发。至于这随行人员,骆爱卿,你可有合适的人选?”毕竟不是小打小闹,自然不可能完完全全的交给一个初出茅庐的人去办,其实随行的人员才是关键,骆沛山身为吏部尚书,加上近日的作为,乐成帝对他推荐的人还是抱着很高的期待的。 骆沛山略一思考,随口就点出了几个人的名字,结合之前折子上的内容,他推荐的人有文有武,吏部,户部,兵部,乃至刑部的人都没落下,显然,可能涉及到的情况,需要什么人出面合适,他都一一的考虑到了。至于他们是哪个派系的人,骆沛山表示,不好意思,他一个都不知道。 乐成帝一琢磨,就这么排版定了,完全都是骆沛山推荐的人,一个都没变。 “皇上,臣还有一言。”骆沛山说道。 “讲。” “此行,或许可以加上今科进士及第的三位,他们都是启元未来的栋梁之材,何不趁此机会好好的磨练磨练,他日必能为更好的为皇上为启元效忠。加之,同是年轻人,一路上王爷也不至于寂寥,或还可以相互的学习学习。” “爱卿言之有理,准。” “皇上,不若再加上内廷孙秉笔?” “大善。”乐成帝想都没想,立即就应了。 于是,此次西部边境之行的主要人员,就在君臣的你一言我一语中敲定。 对于这些人,其他人还真的不怎好毛病,毕竟,骆沛山真的是从大局出发,不偏不倚,如果想要讲某个人挤下去换上自己的人,难免被抓到把柄,被人攻讦诟病。 可是,以九王爷为首…… 九王爷的生母,在后宫仰仗的是皇后,也就是说,他相当于康亲王的小跟班,刚发作了他,现在选择他的人去办这件重要的差事,那么,是不是说明,乐成帝并没有完全的对之失望,康亲王早晚还有站起来的一天。 已经决定了的事儿,自然不好反驳,不过…… “父皇,依照骆大人所言,不如让十弟也同行,他比九弟入朝时间更晚一些,也正是需要历练的时候,不说让他做什么,哪怕只是看一看,听一听,儿臣想,对十弟而言,都有着莫大的好处,您以为如何?”睿亲王说道。 十王爷乃是他的跟班,他的用意何在,众人心知肚明。 乐成帝沉吟片刻,原本计划中,就是让老九老十同为钦差,不过因为出了之前那一档子事儿,为了平衡,在打压了老大的时候,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自然也要安抚,这才独独选了老九,不过,让老十跟着,不参与主事,也未尝不可。“准。” “多谢父皇。”睿亲王叩谢。 而心中愤愤不平的十王爷,这个时候也满是欣喜的拜谢,不过,他的欣喜多少带着点浮夸,想想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兄长主事,而自己却只是干巴巴的跟着,这样的天儿,那就是活受罪,如此,还不如就留在京城,然后到承德行宫避暑,舒坦快活。 睿亲王瞥了他一眼,多少感觉出了他的不满,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另外四个人,都还没有上朝的资格,在听闻了此事之后,对骆沛山都心怀感激,不是谁在初入仕途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机会,要知道,或许这样一次经历,就会让自己比其他人的起步高一截,更何况此行还有那么多大人在,行程中又无事儿,相信与他们请教一番,他们多数都不会拒绝。 下朝之后,“骆大人还真的是不吝提携后辈。”阮瑞中神情无波的说道。就算是别人不敢对着他指指点点,但是弄得一家子都不敢出门的流言蜚语,还是让他很恼火,骆沛山依旧与他不对付,圣人都有火气了,何况他不是圣人,骆沛山要跟他对着干,他又何必客气忍让。而在作出这样决定的一刻,就意味阮瑞中失去了平常心,如此,日后行事的时候,难免会出现偏颇,如此一来,天平必然倾斜,他不可能再绝对中立。 骆沛山呵呵一声,皮笑肉不笑,“身为吏部尚书,那都是应该的吗?” 阮瑞中点点头,转身离开。 骆沛山看他的背影,却带着三分怜悯,你这样的人,当有一日知道,自己被当成傻瓜一样的被信任爱重以及疼爱的人蒙在鼓里耍着玩,不知道会是何种反应?或许,你全心全意为她们着想的时候,她们心里其实在看你笑话,把你当成跳梁小丑,又该是何等悲哀? 在李鸿渊看到此次西行之人的名单之后,虽然大部分的人都与前世的不一样,却也没出乎他的意料,不过,在看到孙宜霖跟陈正敏的名字之后,冷笑一声,说得好听是提携后辈,还不是觉得愧对这两个人,另外两个不过是顺带,这老狐狸可不是真的那么大公无私,这人情倒是让他捡了一个十成十。 这次的钦差就一个,没有老十与他争锋相对,老九应该会听取建议,将此事办妥,李鸿熠犯蠢,倒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不用他再来费心费力的善后。 名单看完之后,就丢在一边,不再过问,反正他也不是彻底的放手不管,真有突发状况,那边的人必然会传来消息。 现在该想想,等到了行宫,要如何将婉婉拉到怀里来才是正经。 在行宫的时候,住得相对较近,但是因为密集,也意味人多眼杂,不过,到时候只怕是天天有各种各样的大宴小宴,诗宴花宴乃至酒宴,想要“浑水摸鱼”倒也容易。 “沐安,行宫那边准备如何了?” “回主子,奴婢亲自盯着人一一布置的,您放心,不会出岔子的。”那可是主子的享乐窝,今年十有*未来的女主子也会进去,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沐公公低着头半天没等到主子回应,微微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美人榻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闭着眼睛的主子,总是比睁着眼睛无害许多,不过,即便是这样,沐公公也不敢多看一眼,这样的天儿也不需要盖被子,想了想,亲自拿了扇子,靠近一些,轻轻的,带着不快不慢的节奏,一下一下的煽动。 在西行之人整装出发之后两天,前往避暑行宫的名单也下来了。 对于留在京中监国的人选,也着实的出人意料,乃是没什么存在感的七王爷,他比李鸿渊小了两岁,做事不掐尖要强,交给他的事情倒也每每都能完成,除了一些客观条件已经决定了结果的事情,需要他主观去参与的,基本上都差强人意,结论就平庸。他生母只是一个宫女,早逝,不过那时候已经六岁了,乐成帝也没将他抱给其他后妃抚养,就由着一干伺候的宫人养大,或许就因为没有任何依仗,倒也没被如何的欺负为难,这一次却要他留下监国两个月,只能说祸福相依。 毕竟,睿亲王以为在没了李鸿熠之后,由他监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恭亲王,老大被架下去之前,嚷着是老三害他,不管是不是,父皇应该都不会留他监国,那么,是自己的可能性很大…… 李鸿渊跟五王爷那个病秧子肯定都不在考虑之列,而七王爷也压根就没人想到他,多半是三王爷跟四王爷之间择其一,或者是两个都留下,嘿,谁知道一个都不是。 李鸿渊前世的时候,没有骆荣平那事儿,李鸿熠没有禁足,但,留下监国的依旧是七王爷。此外,四位阁老,除了首辅随行,另外三个都被留下协助七王爷,这一点也是一致的。 前世,京中这两个月倒也过得安稳,这一次可就未必,毕竟,京中还有一个李鸿熠,就算是他被禁足,不得出府半步,可别忘了,皇后可是也留在了宫中,她若是想要做点什么,极有可能是不会被发现的。 还让人蛮期待的,当然,李鸿渊也等着这次机会,彻底的解决了阮芳菲,挂着他准侧妃的名头,还真的是无比的碍眼。 五月的最后两日,以乐成帝的仪仗为首,从头看不到尾的车队,浩浩荡荡的离京。 ------题外话------ 切至三号晚十二点,留言有币币,不是活动,只是元旦小祝福,当然,长评币币多多哒~ 第167章:风光无限好 承德行宫离京城不算远,大概就两百多里,不过因为行进的速度比较慢,估计也要两三天,甚至更长时间才能抵达,这样的天儿,风餐露宿的肯定不好受,不过,谁让这一行人不是皇族就是达官贵人呢,一堆的人伺候着,别说是吃喝拉撒睡,就算是一日沐浴八次,也照样能妥妥当当的,当然,也就这么说说,即便是活阎王也不可能这么疯狂。——与在家的时候相比,各方面其实都差不多,然而,这只是靖婉的想法,这一路上,各种抱怨声可是不少。 也万幸,有不少东西,都是家仆先行一步带走了,彻底打理避暑行宫处的宅子,同时将一切安置好,不然,只怕会更加的让人恼火。 而此次骆家前往承德行宫避暑的主子们,一个巴掌就数完了。 大房因为小王氏快要生了,王氏自然不能离开,而她夫君骆荣文是官身,不在随行之列,而骆荣玮目前也有差事,骆荣平自是不必说,他那样,还是留在家里比较好,刘氏名义上要照顾他,比较清闲的也就是挂职的骆荣彦了,不过,似大概是被刺激了,现在也开始发奋图强了,即便是不喜欢官场上的那些事情,也强迫自己慢慢接受,而吴氏跟张氏一样,都是舍不得离开自己夫君的,因此,他们这一辈的八个人一个都没去,自然,有骆老夫人,姨娘什么的,就更不可能有机会了。 而小辈儿中,除了靖婉,骆靖博夫妻二人,其他的都没来,原因很简单,各自的父母都没去,他们去了,岂不是要老夫人看顾?骆老夫人的身子看着不错,不过,在骆沛山得知前几年差点就没了,是不敢再让她有半分劳累,所以,除了不用操心的,全部都乖乖的待在家里,而完全不需要操心,而又能走开身的,就只剩下靖婉,以及骆靖博、孙宜嘉这三只了。 骆老夫人虽然没有表示,嗯,这样也不错,清闲。 因此,这一路上,骆家算得上是最轻省的一家了。 靖婉虽然尽可能的融入这片天地,不用人人平等的目光看待封建皇权社会下的众人,在很多时候还是尽量的体贴身边伺候的人,他们被伺候的人都辛苦,那么伺候他们的下人肯定更辛苦,就算在当下被伺候还是伺候人,身份已经决定了一切,被看成了理所当然,靖婉还是没办法跟他们的思想完全的同步。 靖婉跟在骆老夫人身边那么多年,骆老夫人多少也受到靖婉一些影响,没有刻意做什么,也自然而然的那么行事,似乎,看到太多人在自己跟前转悠,反而更心烦气躁。 孙宜嘉跟靖婉在一起久了,也在无形中受了影响。 因此,在其他人家里的下人们满头大汗的忙前忙后的时候,骆家这一段却显得比较安静,下人们甚至还有时间呆在马车里纳凉相互唠嗑,就算是有事儿做,也没有忙乱迹象。 孙宜嘉的丫鬟们个靖婉的凑在一起,“三姑娘一直都这样?”有些好奇的问道, “嗯?”不太明白她们的意思。 于是,对方指了指跟在骆家后面的一家子,车队在前行,下人却要跑前跑后,那身衣裳,早就被汗水浸透了,而负责跑路的,那身份,在下人中的地位都是比较低的,看着多是一些十二三岁的。 靖婉的丫鬟们都止不住的笑了笑,“我们姑娘一直都很好,脾气好,对我们也大方,从不发脾气,即便对身为下人的我们,也很体贴,如果有小病小痛的还会给我们放假,平日里也会说轮着放假呢,我估计,再没有比姑娘更好伺候的主子了。” 这一点,她们一直都知道,不过,再没有比现在更深刻的体会了。 听着她们的话,孙宜嘉的丫鬟们心里有些艳羡,不过,她们姑娘其实也很好,而且现在更有向着三姑娘靠近的趋势。能够伺候这样的主子,是她们的福气。 不过,恰好也听到此话的某位嬷嬷,想得就更多些,但真仅仅只有这宽和的一面,怕是养不出这些严于律己的丫鬟,即便是青菊,看着性子跳脱些,但是该做的事情也半点不马虎。 车队在此时停了下来,很明显,又是乐成帝在闹“幺蛾子”了。 青竹伸头往外看了看,看到前面马车上奶娘下了车,向这边走来,忙招招手,表示知道了,不用过来,“我先去看看姑娘,你们给姑娘准备点冰镇的果子,再去打听一下,要停多久,时间长的话,就到外面找个地儿,把伞撑起来。”青竹说着,随后自个儿下了马车。 另外几人也快速的行动起来。 因为坐马车的时间有些长了,靖婉又有些晕车,不过同样安安静静的呆着,不折腾,不给人找麻烦。索性在出门之前,龚嬷嬷等人已经给她准备了不少东西,吃食上尤其的在意,这些东西倒是便宜了孙宜嘉,她怀着身孕,本来就更辛苦些,不过,在之前准备的时候,靖婉就让准备了她的份儿,看着精神倒是不错,比靖婉都好多了。 骆靖博跟孙宜嘉都感激在心,这个小妹实在太体贴,靖婉只是笑笑,反正她自个要用,嫂子那只是顺带。是不是顺带,他们很清楚,她完全可以提前知会一声,让他们自己准备的,可事实上,龚嬷嬷他们准备的东西,有一部分还是专门给孙宜嘉的。 其实靖婉真的是觉得让哥哥嫂子他们再备一份太麻烦,反正都要弄,一次性多弄些,省事儿,专门给孙宜嘉的并不多。 孙宜嘉的奶娘嬷嬷等人都看在眼里,同样分外感激。在孙宜嘉那个专门伺候她这方面事情的嬷嬷被赶走之后,她们就在学习,不过到底时间短,还有不少地方都不周全,并且,瞧着龚嬷嬷这个教养嬷嬷,在这方面也是全知全能一般,这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赶紧请教。龚嬷嬷自然也不吝啬。 孙宜嘉赖在靖婉的马车上,因为靖婉的马车不仅舒服,也没那么颠簸。事实上,离京的时候,靖婉就已经准备让一半给她,她不赖着,也会让她留下。 舒舒坦坦的靠着,就这样小睡了一会儿,“现在看着么,晋亲王也没那么糟糕,婉妹妹,你说是不是?” 靖婉闭着眼睛,若有似无的嗯了一声。 孙宜嘉都分辨不出她是真的在应她的话,还是纯粹的敷衍。孙宜嘉看到她突然变得这么“娇弱”,想想也是挺让人心疼的。“婉妹妹,车队停了,要不要下去走走?” “等会儿,看看要停多久。” 孙宜嘉闻言,也没挪动,看着马车顶棚上的装饰,突然来了兴致,仔细的打量着马车里的布置,很多东西看着寻常,但稍微的注意一下,就会发现,没有一样东西是凡品。象牙席这种在定国公府都算恨奢侈的东西,直接用来垫在地上,起初进来的时候还没有注意,注意到的时候嘴角都忍不住的抽了抽。 而这坐榻,不知道垫子里面是什么东西,软软的,凉凉的,而垫子下面,孙宜嘉伸手摸了摸,边缘打磨得很光滑,因为被蒙着,孙宜嘉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干脆从下方掀开了瞧瞧,然后,孙宜嘉默默的放下。 凉玉,居然是比暖玉更加少见的凉玉,整个坐榻下面一整块全是。 其他东西,孙宜嘉已经不想继续看下去了,再看下去,她这个富贵窝里长大的人都要嫉妒了。 该说不愧是最富有最败家的晋亲王么?就明面上这些东西,孙宜嘉略微的估算了一下,娘的,价值已经上百万两银子了。 没错,这马车是李鸿渊在出发前一日让人送来的,从外面看真的挺普通,也符合靖婉的身份,可是里面,不识货的人还无所谓,而那识货的人看着,只觉得眼快瞎了。 在骆老夫人看到这马车的时候,也沉默了好一阵,不过,听说这马车特意的改造过,没那么颠簸,想到自家孙女坐马车久了,着实辛苦,再想到关于晋亲王的事情,不管他对婉婉多在意,他那烂名声在外,也是他欠婉婉的,而且,婉婉是他外来媳妇儿,对婉婉再好那也是应该的,于是,不客气的一挥手,让靖婉手下。 靖婉没细看马车上的东西,反正都见过李鸿渊的马车的奢侈程度,自然就没怎么在意,她在意的,同样是那“减震”效果,不过,对于靖婉来说,晋亲王其实还仅仅是认识的人而已,比较特殊的,有未婚夫妻的名分之外还有一次很亲密的接触,就算如此,还是没办法理所当然泰然自若的接受他的东西,虽然说,在启元,有婚约之后,送些东西并不会被指摘什么,可是晋亲王对她做的,勘称体贴周到,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如,通常就只是两家人在年节送送礼,他做的,显得有些过了。 不过,看到祖母二话不说就收了,靖婉也没多说什么,反正最后享受的也是自己,推三阻四的拂了晋亲王的面子,弄得难堪不说,还显得矫情,她可不想做“贱人”。就算之后,知道了这马车的价值,沉默了一下,再稍微的换算了一下,嗯,她被人送了一辆大概价值数亿的豪车,再一想到对方的身价上百亿上千亿,这对他来说,大概只是九牛一毛,于是,靖婉淡定了。 也好在李鸿渊本质的目的只是想让靖婉舒服些,没想着要讨她欢心,不然,靖婉反应如此的冷淡,大概又要郁闷了。 不过,李鸿渊也知道,靖婉对于物质上东西其实不怎么在意,好的,精细的,她能享受,差的,粗糙的,她也不会抱怨拒绝,端看怎么样的环境,所以,想要用衣服首饰这些寻常的手段来讨好她,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 孙宜嘉眼不见心不烦的闭上眼睛,看在晋亲王目前表现还勉强可以的份上,她决定少说一点他的坏话,当然,仅仅是这样肯定是不够的,那好美色的烂德性才是关键中的关键,思及此,孙宜嘉又气闷,就算是亲王,就不能洁身自好一点吗? 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内层的帘子也被掀开,青竹已经脱了绣鞋。先跟孙宜嘉见礼,再走到靖婉身边,小声开口,“姑娘,可还是难受?” 靖婉睁开眼睛,“还好。知不知道要停多久?” “已经去问了。姑娘要不要吃点果子?” “少弄点。” “你放心,知道你的习惯。要不,奴婢这会儿给你念一段书?”马车行动的时候看书伤眼睛,姑娘从不在那些时候然她们念书。 “暂时不要了。”靖婉坐起身,“嫂子,你觉得如何?”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肯定比你好。”孙宜嘉揶揄道。 “那就行。”靖婉不以为意的说道。怀孕的人更容易晕,这是不争的事实,可是现在她比孕妇还娇弱,靖婉也实在是无奈了。 青竹捂嘴笑了笑,拿着团扇轻轻的给靖婉扇风。 因为孙宜嘉怀孕的关系,马车上并没有放冰盆,不过这马车上原本就比外面凉爽不少,安安静静的呆着,也不至于出汗,也因为这样,孙宜嘉才留下,不然让靖婉跟着她一起不用冰,遭罪,她肯定不愿意。孙宜嘉之前还纳闷,她那马车上可远没有这效果,现在,她怀疑,这象牙席下面铺的,也是凉玉。 “给嫂子扇一扇,怀孕的人更容易热。” 话音刚落,帘子再一次的被掀开,这一次好几个人。 “姑娘,三少奶奶,前面传话来了,前面遇到一片林子,圣上觉得景色不错,就叫停下了,说是登午膳之后再走。奴婢让人把伞撑起来,你们下来坐会儿?” 这会儿离午膳还有一个时辰吧,而且,就算是足够大的林子,车队还能深入其中?果然是皇帝,从来就不会考虑其他人如何,也不会考虑到,还真不是一般的任性。 这一停,少说也要两个时辰了,肯定不能一直呆在马车上。 奶娘呆着丫鬟手脚麻利的在外面将东西准备好。 不像其他人家,还要费时费力的搭起遮凉棚,就是一把大伞,有黑妹跟白芍,都不用费劲儿,伞就稳稳当当的立了起来,然后铺上席垫,矮桌,靠椅,茶点,果盘,甚至还就地取材,快速的弄了插瓶。 整个过程,孙宜嘉都看在眼里,要说,这其他人家的桩子都还没立起来呢,这儿就已经完全搞定了?而且就是几个看起来同样娇娇嫩嫩的丫鬟。 孙宜嘉回头看向靖婉,总觉得这般的结果,肯定也跟婉妹妹有关,啧,果然与众不同,明明是很简单的东西,可其他人就是想不到啊。 “嫂子别发愣了,下去吧。”靖婉看着孙宜嘉那带着崇拜的小眼神,颇觉好笑,至于么?她不过是按照前世沙滩日光浴哪一套弄得的。 两人刚下车,骆靖博也过来了,看到乘凉的地方已经弄好了,目光扫向靖婉,“刚刚我还请示祖母,是不是要吩咐人搭建遮凉棚,祖母就说,不用我管,小妹你会准备好的,我还想着,这种事儿,怎么能让小妹你来做,结果,吃闲饭的其实是我?” 靖婉白了他一眼,“黑妹,把你手中的伞给三少爷这个不想吃闲饭的。” 骆靖博看着那大伞,黑妹拿着轻松,可是,他估计分量不会轻,而且黑妹眼中明显由着几分不怀好意,未免丢丑,连连告饶,“小妹小妹,三哥错了,你原谅三哥一遭,三哥那就是吃闲饭的,你的人能者多劳。” 孙宜嘉走过去,笑着在他手臂上轻轻的拧了一下,“出息。” 骆靖博更是从吃闲饭,变成了吃软饭,“有小妹,有媳妇这样能干的,我没出息也没关系不是。”那表情特无赖。 “混账东西,你还真是出息了啊。”骆沛山“怒骂”声传来。 骆靖博一缩脖子,立刻蹿到孙宜嘉后面,拉着孙宜嘉的胳膊,“媳妇儿,祖父来了你怎么都不提醒我一声。”看似压低了声音,其实众人都听见了。 明知道他是故意为之,孙宜嘉还是被他你弄得红了脸,“谁理你这个没出息的。”快步走到靖婉身边去了,甚至恨不得让靖婉整个人将她挡住了才好。 骆靖博一副颇委屈的模样。 众人终于撑不住笑了,似乎让那难耐的燥热都退去了不少。 “一个个都老大不小了,却还跟小孩儿似的。”骆老夫人失笑摇摇头。 而就玩笑的这么会儿功夫,那边又立起了两把大伞,其他的东西也一应的准备好。 骆沛山摸着胡须,笑着点点头,“的确是又快又省事。” 于是,其他人家才弄了一个开头,骆家的几位主子已经坐下来闲话了。 这样还不算,一把更大的伞被取了下来,不一样的是,展开之后,支柱却在四个角,固定好之后,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遮凉棚。下人们弄东西,都能在那下面。 “小妹,其实那样的弄两个就好了,没必要这么麻烦啊。”骆靖博抬头看看。 “这叫情趣,懂不懂?”靖婉没好气的说道。她能说,在齐安府的时候,习惯了这样的遮阳大伞,出行最远的地方也就是自家的庄子上,不需要下人们户外作业,因此,在出行前几天,让人准备了几把大伞之后,才发现这样其实也不方便,才想到那样的。结果呢,龚嬷嬷等人还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主子跟下人就该分开。 好么,靖婉啥都不说了。 骆靖博不懂啥情趣,不过,这样分开,的确比全部在一个棚子下看着舒爽。 骆家左右两家人,看到骆家的情况,顿时就羡慕嫉妒恨了,尤其是那些还忙着搭架子下人,这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了,而作为主子,迟迟没地方给他们落脚是,可不就越发的觉得马车上闷热,有冰盆都不能解暑,脾气就更显暴躁了。 龚嬷嬷给他们端来了鲜榨的果汁,其他人都用的冰镇的果子,靖婉跟骆靖博的还加了一小块冰,只是骆老夫人跟孙宜嘉的用的是微凉的果子。 其他几个人还在看稀奇的时候,骆老夫人最先拿起小竹管放入果汁中,吸了一口,然后不明显的舒了一口气,不过见她眉眼放松,心里应当都是极舒畅的。 只是,看那娴熟的动作,就知道,对这事儿是习以为常的。 其他三个人见状,也有样学样,喝了一口之后,都觉得很舒畅。 靖婉也慢慢的和了一口,沁凉的感觉,从口中滑向胃,通体舒畅,晕车带来的不适感,几乎瞬间就减轻了许多。 与家人一起,喝着冰冰凉凉的果汁,旁边还有人扇着扇子,即便是入六月的天,在这样的野外,有着大好的风光,也当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靖婉望着远处的山林,怔怔的有些出神。 孙宜嘉伸手在靖婉面前晃了晃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骆靖博那边挪到了靖婉旁边。等看到靖婉看向自己,“看什么这出神,叫你,你都没听见。” 靖婉扬起嘴角,从眼底深处溢出笑容,“只是突然间觉得心情舒畅,就算是炎炎夏日,就算是现在都还有点不舒服,还是觉得很好。” 听到她的话,其他人的目光都看过来,尤其是骆老夫人,目光格外的温和。 “祖母也很开怀,是不是?”靖婉笑意盈盈。 骆老夫人并不否认,浅笑着点点头。 骆沛山看着她的笑,蓦然间就明白了什么,是他负她良多,可是,即便是这样,这个时候,他也没办法提出致仕,然后陪着她安享晚年的话来。 要说,最了解骆沛山的,果然还是骆老夫人,看到他此时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老爷无需多想,有现在这一刻,就足够了。”就算是为了婉婉,也不可能让他这会儿致仕。 虽然不是特别的明白两位老人家此时的氛围,但,骆靖博跟孙宜嘉都很默契的看向彼此,眼中闪动着看似难言,但,彼此又明白的温情。 靖婉下意识的捂了捂眼,单身汪伤不起,这一老一少的两对,代表的是婚姻的初始与末尾,都是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感,这杀伤力可非同一般。 害得她对婚姻都开始有那么一丢丢的期待了。 “骆爱卿倒是惬意得很呢。” 闻言,骆家的几个主子忙回头看去,乐成帝站在马车旁边,他后面还跟着一群人,他的儿子们,打着顶盖的宫人们,以及御林军带着的护卫。 显然是从马车另一侧过来的。 皇帝陛下,你至少提前让人出个声儿啊,你这样无声无息“巡查”臣子们的私生活,真的好么?好吧,在这位眼里,大概就没有是他做了,能说不好的。 下人们跟随着主子忙起身行礼。 “爱卿免礼。”乐成帝虚抬了一下手。不紧不慢的走过去,看到桌上的东西,“骆爱卿果然很惬意啊。”那声音都止不住的愉悦了几分。 这一路走过来,其实乐成帝气压越来越低,他是觉得在京城的时候,没有这样的好分光,于是,心血来潮的停了下来,本意是让众人享乐享乐,然后,准备再心血来潮的看看众人对他的感恩戴德,不过,很显然,感恩戴德没听到,叽叽咕咕的抱怨牢骚倒是不少,然后在看到他之后,脸色吓得惨白的跪地请罪,可也不能因此就处置人吧,气不打一处来,却还是像自虐一般,继续往下走。 跟着的人,除了李鸿渊还淡定自若,其余的都大气不敢喘,生怕一不小心就触了霉头。可现在,走到骆家这儿,仿佛一下子就阴转晴了。 乐成帝看了看,果然,不是他的决定有问题,分明是其他人脑子太蠢。“这都谁想出来的主意?” 靖婉在骆沛山的示意下,上前一步,“回皇上,是臣女。” “哦?又是你这丫头,好好好,果真是聪慧过人。”乐成帝一副甚是快慰的模样。 “皇上缪赞了,臣女不过是投机取巧,算不得什么。” “你这丫头不必自谦,即便是投机取巧,也没见其他人有这本事。——这喝的是什么,给朕也来一杯。”即便现在身上出了汗,乐成帝的兴致也高昂。 这是明显要留下来的意思。两位大家长的那一桌,快速的被收拾妥当,晴请乐成帝坐下是。而近身伺候他的近侍,忙随着龚嬷嬷去给他准备果汁等物。 因为没带乐成帝专用的东西,这会儿也只能凑合用骆家的,只是,一应物品,被检查了又检查,虽然因为是给皇帝用的,这么做无可厚非,但是,看着还是让人忍不住火大,有这心态的,不是别人,正是龚嬷嬷,不过,她脸上没有丝毫的表现出来。——真想要毒死他,银针检查不出来的毒多的是。 在等待的过程中,“爱卿,去取棋来,与朕对弈一局。” 因为靖婉的马车最近,于是就直接从她车上拿了。 拿出来之后,靖婉有点后悔了,她只知道车上有棋,却不知道用料这么好,金丝楠木的棋盘,玉石的棋子,而且都最好的那类,不过,再拿回去,不就告诉别人有问题,简直是欲盖弥彰。 第168章:应该算约会 不期然的对晋亲王的目光,不过短短一瞬的接触,靖婉看似自然的移开目光,因为有那一次亲密的接触,她可以在表面维持着镇定,但要说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肯定是假的,而且,总觉得他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 将棋盘棋子送到乐成帝与骆沛山面前的桌上,乐成帝敲了敲棋盘,捻起一颗棋子看了看,“哟,爱卿啊,你还真是宠孙女啊,给她用的东西,比朕日常用的都好。” 乐成帝倒也仅仅是如此一说,没别的意思,朝中重臣的底细,他还是基本知道的,骆家也是两三百年的积累,历史比李氏王朝还长很多呢,有点家底很正常。他也不是那种臣子用的东西,就绝对不能比自己好的人。而且,谁规定,当皇帝的就要用最奢侈的东西,他用的,就算是破烂,别人也得至宝供着。 君臣之间,倒也没有谁让谁,直接就按规矩来。 骆沛山先落下第一颗棋子,看了靖婉一眼,“这丫头招人疼,偏偏是个最省心的。”所以就只能给点好东西。骆沛山就这么“厚颜无耻”的占据了李鸿渊的“功劳”。 乐成帝了解的点点头,哪家的家长都是一个心态,也看了靖婉一眼,“的确是个好丫头啊,朕怎么就没这么个闺女呢?不过,都说女婿是半个儿子,这儿媳也当是半个女儿。”说着,目光一扫,落到“相当自觉”的坐到靖婉的位置上的六儿子,“你这个孽障,日后对你媳妇好点,听到没有?”可见,乐成帝也知道这儿子的渣渣程度,着实是招人恨。 李鸿渊像是没听到一样,一个眼神都没给乐成帝,将靖婉杯中的小竹管扔到一边,端起来一口喝了个底朝天,动作自然而顺畅,快得让人来不及阻止。咂咂嘴,“味道不错,再来一杯。”晃晃杯子,冰块在里面作响,“再多加点冰。” 众目睽睽之下,共饮一杯什么的,夫妻都不会做的事情,尤其是丈夫喝妻子剩下的,呵呵,被知道了,那妻子估计能被婆婆骂死。靖婉很尴尬——王爷,知道你向来随性惯了,但是能不能稍微注意点啊?你自己脸皮厚,无所谓,可是…… 虽然觉得李鸿渊的作为不合时宜,不过,混帐几百倍的事情他都做了无数了,乐成帝还真没啥感觉,目光回到棋盘上,“个混账东西。”手中的棋子落下。 靖婉舒了一口气,不过,某活阎王不肯消停,抬头看着靖婉,用杯子敲了敲桌面。 靖婉头疼,“还请王爷稍等片刻。”直接走人,重新给他取一杯,也没像伺候乐成帝那样重新榨,直接倒了之前榨的,为了加速果汁的冷却速度,直接将冰弄碎了些。见到龚嬷嬷已然准备好了另外几位皇子的,“嬷嬷,你一起送过去吧。” 龚嬷嬷倒是想帮忙,不过依照她对某人的了解,真这么做了,肯定又要闹出幺蛾子,“姑娘,晋亲王……” “好吧,嬷嬷,你不用说,我知道了。”可见,靖婉即便是对他接触不深,有些东西也深有体会。等将乐成帝的那份弄好,这才一起送过去。“王爷请用。” 一样的杯子,李鸿渊将果汁倒入之前的杯子,这才端起来喝,靖婉刻意不想他继续用她的杯子,结果呢,遇到这么个人,靖婉实在是没辙了。 另外又撑起了两把大伞,也是最后的两把,索性,也足够另外几位爷使用了。 总共四种果汁,分别装入壶中,再配上了杯子,以及冰块,呈上去,在问清楚皇子们各自的喜好之后,丫鬟才伺候为他们倒上。 果子吃得不少,榨出来的果汁也有,只是总觉得那味道有点怪怪,不怎么喝,更别说加入冰块这种新奇的法子。“这也你们三姑娘想出来的?”睿亲王问道。 “回王爷,是的。”丫鬟恭敬的应道。 睿亲王想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个,同姓骆,可是差得实在是太远了,目光从靖婉身上扫过,如果是这一个,只怕不用自己如何,骆沛山都会主动的投效他。在他眼眸逐渐变得幽深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道利芒,稍稍一惊,就对上了李鸿渊戾气横生的眼睛。六月的天,却徒然如同寒冬,想想在老四府上,都闹成那样,如果自己敢肖想他的人,作为嫡妻的人,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而且父皇母妃都不会放过自己。立马对李鸿渊笑了笑,表示自己绝对没有邪念。 李鸿渊勾了一下嘴角,有点阴恻恻的味道。 乐成帝看着棋盘,伸出手,近侍将杯子递到他手中,拿回来,倒是看到了小竹管,就算是没用过,也立马就无师自通。含着吸了一口,味道挺好,只是有点微凉,就算是没吃过,也知道肯定没加冰,“怎么没加?” 近侍暗暗叫苦,冰块那么凉性的东西,可不少谁都能吃的,历来皇帝就不是长寿的,包括乐成帝现在,其实身体状态也远不如同龄人,万一龙体有个好歹,要找谁负责?是他们这些人伺候不周,还是怪骆家不该将这种吃法拿出来? “就算你是皇帝,任性也该有个度,一把年纪了吃冰,嫌命长呢?” 乐成帝额头乍起青筋,手上的棋子顺手就扔了过去,“孽障,老子还年轻着呢,吃点冰怎么啦?要比任性,谁比得上你?” 李鸿渊手一抬就将棋子接住了,“孙子孙女一堆的人了,也敢说自己年轻?不服老是一回事,自欺欺人是另外一回事,儿臣再任性,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东西不是你的,别乱砸。还有,冲动易怒,肝火旺盛,伤身。” 乐成帝胸膛起伏不定,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骆沛山神色如常的轻轻敲敲棋盘,“皇上,该你了。” 头一次见这种场面的人着实吃惊不小,比如靖婉,骆老夫人,骆靖博,倒是又挪了位置跟骆老夫人坐一块儿的孙宜嘉跟其他人一样,一副见惯不怪,习以为常的模样。 都说晋亲王无法无天,连他老子都是说顶就顶,乐成帝经常被气得暴跳如雷,靖婉原以为,这事儿肯定有夸大,乐成帝再如何的纵容这个儿子,他首先也是君,其次才是父,怎么可能容忍儿子如此的大不敬,可是,眼见着乐成帝起伏的胸又恢复了原本应有的程度,继续下他的棋,喝他的果汁,也不叫加冰了,怒火那么快就消失了…… 好神奇!靖婉算是开了一回眼界,甚至三观都稍微的刷了刷。 不过,靖婉并不知道,这其实是日积月累的结果,李鸿渊一步步试探乐成帝底线的结果,至少,一开始的时候,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不过是借着乐成帝那点愧疚之情,弥补之心,一步一步的向前,而乐成帝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点的后退,容忍度越来越高,以至于形成习惯,一种改变了反而会觉得奇怪的行为模式,而其他人也习惯了。 甚至对乐成帝而言,都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没错,就是享受,在他眼里,这是没有参杂任何利益关系的纯粹父子关系,就算是生气,那也是习惯性的,来得快,去得也快。譬如刚才,在他的理解里,这儿子说话不好听,但实质上是在关心他的身体,这孽障气他的时候多,关心的时候少,火气消了,心里还美滋滋的,换一个人试试,你即便是小心了又小心,斟酌了又斟酌,说不得还给你扣一个居心叵测,私窥龙体康健的罪名。说得难听点,乐成帝就是一“受虐狂”。 以至于乐成帝的近侍这会儿心里还在感激李鸿渊。 至于李鸿渊是不是真的在关心乐成帝?呵呵,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吧。如果不是担心他有点什么事儿,骆家会被牵连,就算他吃再多,李鸿渊也不会抬一下眼皮。 骆老夫人心中却微叹一声,晋亲王明着有宠,暗中有势,行事看似肆无忌惮,可似乎任何事情他都能完美的把控一个度,就算没有母族,可他智谋,城府,手腕,一样不缺,更关键的是,能在其他人眼皮子底下,能让那么多人为他效忠,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就是这样一个人,全心的“算计”自家孙女,那就如同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婉婉就算聪明,也终究只是闺阁女子,约束太大,如何能挣脱? 骆老夫人不知道晋亲王对自家孙女是喜爱多一些,还是因为梦而产生的执念多一些,就怕是后者,那样的话,在得到之后,执念消失,到时候只是冷落婉婉还好一点,就怕他认为之前做的事情不值得,为了一个女子如此的大费周章,丢脸,跌份儿,然后想要将曾经的污点给拔除掉。 可是,现在无路可退了,不,应该说从他算计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退路了。 靖婉倒是想去跟骆老夫人以及兄嫂一起坐,某个从来就不将世俗礼教的人告诉你,别说是门了,就连门缝都没有。如此,靖婉只得硬着头皮在李鸿渊对面坐下,离他“最远”的位置。 乐成帝瞥了李鸿渊一眼,“你个孽障给老子悠着点,你没脸没皮就算了,别祸害……” 骆沛山突然咳嗽了一声,就算你是皇帝,也别太过分,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还非要抖出来是不是?我乖孙现在受委屈,你还是非要把她脸皮都扒下来? 乐成帝有点讪讪,老脸都让这孽障给丢尽了。 靖婉觉得,这父子脸其实都是半斤八两。也好在她的脸皮够厚,不至于因为一群人的注视就手脚无措羞得无地自容。——这何尝不是李鸿渊踩着靖婉的底线在各种占便宜,他知道靖婉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不会因为这点事就觉得受到了莫大的屈辱,而要死要活的,而他本来就名声奇臭无比,只要不过分,污水怎么都泼不到靖婉身上,说不定还会有人同情她。 所以,李鸿渊这个人,当真就是如此的心机。 好在,李鸿渊也没有再做什么,目光落到了棋盘上。 李鸿渊的棋力,称之为圣手都不为过,于是,看了一会儿就变得兴趣缺缺。目光又落到了靖婉身上,他倒是想将媳妇儿拉到怀里亲亲抱抱,可惜啊,也最多就是想想。 目光四下扫了一眼,位于骆家车队后方的户部尚书,带着长子上骆家来凑热闹,其实就是在乐成帝面前来刷存在感,大概也是看到骆家这会儿没有多余的遮荫地,不燃只怕是儿孙全都得带过来。 御林军护卫分散在周围,暴晒之下,身姿也站得笔挺,虽然这些人李鸿渊不看在眼里,不过,现任的御林军统领的确是个人物,他御下的御林军比之前任要好太多,不过,这个人是他老子一手提拔上来的,倒是忠心耿耿,不过,多数人都有弱点可以抓,这位也不例外。不过,李鸿渊现在倒是不急,时候未到。 骆家的下人们,给这些护卫宫人们人手一碗冰镇绿豆汤,这个时候最是解暑。不是收买人心,却胜似收买人心。婉婉身上,总有一股难言的仁慈与心软,很多事情如果让她来做,不用可以为之,只怕都会民心所向。 “陪本王走走。”李鸿渊突然开口道。 靖婉看着他,王爷,您能别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成吗? “去走走也好,还有这荒郊野外的,多带几个人。”就在靖婉想着要如何拒绝的时候,乐成帝不嫌弃事儿多的却先一步开口了。 这是摆明了要帮儿子,完全不给人拒绝的机会。金口玉言,你说不,就等同于抗旨了,而且,他开口了,流言蜚语什么的,完全没有出现的机会。知道你儿子去媳妇儿困难,也不至于做到这个程度吧?大热的天儿,这一走,可就是一身的汗,还当跟你坐哪儿,一边喝着东西,还有人呼啦呼啦的给您扇风?还有,您能认真的下棋么,这一边下,还一边竖着耳朵听旁人说话还是怎么着? “这儿景色倒是不错,不过记得带上伞。”骆老夫人说道。 因为有着深沉的担忧,其实骆老夫人并不介意靖婉在成婚前跟晋亲王接触接触,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她希望靖婉对晋亲王有所了解,让她明白,对方并不是真的那么糟糕,于男人而言,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态,都应该是希望女子是爱慕心仪自己的,相比起冷静自持,前者肯定更能让人愉悦。不是要刻意讨好,只是让靖婉对将来抱着一丝丝的期待与憧憬,而不是一开始就不抱希望,坚守心房不动摇,那样的话,即便是有机会,也会错失幸福;同时也想让晋亲王看清真实的靖婉,而不是完全受“梦”影响,能够更喜欢她一些,更在意她一些,真真实实的将她放在心里。 或许,这也是明知道靖婉可能会被“欺负”,骆老夫人上次也轻易就让晋亲王带走靖婉的原因。为了靖婉能有一个好的将来,骆老夫人有的时候真的是心力交瘁。 骆老夫人的想法,李鸿渊多少能明白,作为祖母,能做到这个份上,当真不是一般的难得,而且,在他的了解中,骆老夫人其实还充当了母亲的角色,这样如珠如宝的养大,李鸿渊很难想象,在前世,婉婉自污己身以求除族,以及后来她身陷困境经历诸多磨难,更有最后身死,骆老夫人该是怎样的状态? 李鸿渊起身,“走吧。” 现下的状态,也不会被“欺负”,只是走走,倒也无所谓。 看着李鸿渊不紧不慢的远离了车队,靖婉直接拿过龚嬷嬷手中的纸伞,自己撑着,跟了上去,而丫鬟们自然带了一些可能用的东西紧随其后,再后面就是李鸿渊的护卫。 不算少的人,却让乐成帝直皱眉,“仲擎,带十个人跟上去。” “是,皇上。”御林军统领应道,然后就是点了十个人。 乐成帝对李鸿渊的在意,绝对是其他皇子羡慕不来的,如果次次都要嫉妒一番,估计早就疯了,最好是眼不见心不烦。如此,在听到乐成帝的话之后,诸皇子非常一致的低头喝果汁,似乎那是能吸引他们全部注意力的无上美味,偏偏,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 看到的人无不是默了默,遇到这么个心偏到没边的老子,也真心的为这些皇子抹一把泪。啥也不说,只默默的同情你。 渐行渐远,已经基本上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李鸿渊走得慢,靖婉的速度也绝对不快,如此,除非李鸿渊自己停下,否则靖婉只会不近不远的落在他后面。知道她是存心的,李鸿渊也拿她没办法,山不来就我,就只能我就山了,李鸿渊停下脚,负手侧身,直直的看着靖婉。 靖婉也没停下,直接走到李鸿渊面前,一片阴影打在他身上,“王爷。” 李鸿渊伸出手,靖婉微怔,在稍微犹豫之后,将手中的伞递了过去。 拿到伞之后,李鸿渊转身继续走,这一下,靖婉倒是乖觉的跟了上去,他撑伞的那一侧,两人的手臂之间,相隔着差不多一个拳头的距离,可是,这个距离,在他们身后的人看来,就显得很亲密,不自觉的就放慢速度,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马车还能用吗?工部那帮废物,几个月了,也才改进那么一点。” 一听这口气,就知道工部那帮人被欺压得有多惨,不过,靖婉怕是不会想到,他们的悲惨,完全是因为她进京晕车引起的。“王爷厚爱,那马车不知道比之前的舒适了多少倍。” “你还是不舒服。”李鸿渊侧头看着她说道。 这种“你不舒服,我就很心疼”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被他那深不见底的目光注视着,靖婉就觉得身体有些酥麻,努力克制着想逃的冲动。“如此好的马车,怎会不舒服?王爷多虑了。” 李鸿渊突然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娇娇还是在本王怀里最实诚。” 靖婉脸色又青又白,混蛋,不提那事儿你会似吗? “所以啊,娇娇,在本王面前,你大可以实诚点,不然……” 靖婉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他肆无忌惮像是透过她的衣服看她身体的眼睛,恨得咬牙切齿,“还请王爷给臣女留点颜面。” 李鸿渊握住她的手,看到她真的是又恨又恼,再逗下去,大概真的要惹急了,到时候估计不仅仅是心疼,还会为自己的追妻露制造障碍,所以呢,一定要适可而止。“好了好了,别恼,是本王的错,本王不对,不说了,娇娇消消气。” 说道歉就道歉,你身为王爷的尊严呢?下限呢?都被狗给吃了? 不过,被他这么一闹,的确是起不起来了。 怎么就遇到这么一个变换不定的男人?心累。 李鸿渊倒是说到做到,不再提起令人羞耻的话题,而是跟靖婉随意的聊天,是真的相当的随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这里里面,就涉及到天南海北的东西,历史文化,乃至一些地方习俗,渐渐的,靖婉甚至听得入了迷,甚至不时提问,“还有呢”,“后来呢”这样的话语频出。 李鸿渊看着她亮晶晶的小眼神,读了那么多书,知晓那么多事,居然在这一刻最有成就感。自己果然是栽在她手里永远都爬不起来了。 等到靖婉从这状况里抽身,再看着李鸿渊,就有那么一点不对了,说好的除了皮囊就一无是处呢?不说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这么会儿功夫,也看不到这么全面,可是,但凡她提及的,就没有他不知道的,甚至连她最精通的花木,他都能说出一二三来,而且绝对不是胡诌。“王爷,你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 “果然什么?”李鸿渊笑问,不过似乎也不指望她的答案,看着旁边的小溪流,“不会让你受我牵连,过几年就香消玉殒,至少能护你一生平安喜乐,能让骆家屹立百年不倒。——娇娇,我们去对面怎么样?” 靖婉回神,她真的完全看不懂这个男人,恶劣的时候,简直想要咬死他,温柔的时候,连她这样的人都忍不住心颤,时不时的还会说一些撩拨心弦的话,可是,马上又像没事似的。 岂知,从来都不是李鸿渊似是而非,而是他向她倾诉衷肠,她也不会相信。 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从这里过去?” 浅浅的溪流,清澈见底,大大小小的石块清晰可见,还有微小的水生物突然摆动身体,搅起小小的一团浑水。眼前的位置刚好分了层,上面光滑的石头,还有一块一块的露出水面,想来或许是有人通过的时候安放上去的。 “要去吗?” 对面也一片林子,绿树成荫,在这大热天,很有吸引力。“好啊。” 李鸿渊随手就丢了手中的伞,大长腿跨入溪中,稳稳的踩在石头上,回身要扶靖婉。 “王爷先行,臣女自己来就可以。” 李鸿渊只是浅笑着,执着的伸着手。 靖婉无赖,将手放入他掌心,因为天气的原因,体温有些高,却并没有汗湿的感觉。“有劳王爷。” 我是你为婚夫君,婉婉你无需如此客气。——忍了忍,终究是没说出口。 李鸿渊走在前面,小心翼翼的拉着她前行。原本,一个武艺超群,一个常年锻炼身体,脚下很稳,大着胆子,轻轻松松的就能走过去,偏偏两人的手拉在一起,反而走出了艰难的味道,说到底,都是顾及着对方。 靖婉看不到前面,每一步都沿着李鸿渊的脚步走,某一下踩偏了一点,旁边又恰好有点青苔,脚下一滑,就要向下面摔去。“小心——”李鸿渊手上用力,迅速的折身,一把拦住靖婉的腰,自然也就顺着往下,不过,断层的高度其实也不过两尺高都不到,依照李鸿渊的武艺,不会让两个人都摔水里那么狼狈,当他双脚没入水中,已经牢牢的将靖婉抱入怀中,而靖婉自然而然的就环住他的脖颈,脸贴近他,彼此的呼吸可触。靖婉微微的红了脸,心道:这家伙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至于是不是故意的,那也就只有李鸿渊知道了。 既然鞋子跟衣摆下方都湿透,就不再顾及,抱着靖婉从水中穿行而过。 剩下的三分之二的路程,比之前的三分之一还快很多。 而树林较深之处,一双恶鬼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举止亲密无间的两人,数次的蠢蠢欲动,想要挣脱理智的束缚,将两个人撕得粉碎。 她旁边的丫鬟,看似镇定的站着,只是隐隐有些颤的双手,昭示着她的真实情绪。 “回。”仅一个字,像是嗓子坏掉了一样沙哑难听。 不过是心情不好,想要避出来一会儿而已,去让她看到这样的一幕,他果然是因为她才会这样对自己。以前那几个,从来就没见他主动靠近过一分,在意过一眼,现在这个,那么的小心翼翼的护着,就因为是未婚妻?是在定亲后才动的心? 骗鬼呢?李鸿渊,你骗了所有人,你算计了所有人,你甚至利用我,就为了她,就为了她是吧?好,好得很,我要将你们统统都碎尸万段,不,你那么在意她,要让你亲眼看到她如何被人折辱,让她肮脏又卑贱,看你还会不会对她上心。 不过,现在应该先回报你一下。成功了自然好,不成功也没关系。 上了岸,将靖婉放下来,她身上就溅了几滴水,完全看不出来。“王爷,要不先回去?衣服湿了穿着肯定不舒服。” “没事,自有人回去与本王取衣服。”跟着他混,还能连这点眼色都没有?“走吧。”这一不客气,直接拉住靖婉的手。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微微的眯着眼睛向某个地方看了一眼。 草地绿茵茵的,还有一些野花夹杂其中,颜色也颇为缤纷绚烂。 沿着溪边,靖婉折了一枝树枝,在手上挥着玩儿,稍微有点出神。 “娇娇在想什么?”李鸿渊问道。 “王爷……” “嗯?” “其实臣女不太习惯你叫臣娇娇。”其实,不习惯还是其次的,最主要的,会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这个称呼的由来,羞耻度爆表啊。 “那你说要怎么叫你?” 靖婉犹豫了一下,“就叫靖婉吧。” “好。”李鸿渊毫不犹豫的点头。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宠溺感,咱能不这样么? “还没告诉我,刚刚在想什么。”李鸿渊似没有察觉到她的小纠结。 “只是在想,往年这个时候,臣女应该在齐安府的庄子上,撒丫子的乱跑,下水摸鱼,上树摘果,入林打猎,弄得一身脏兮兮的,就跟一野丫头似的,不过祖母从来就不拘着我,她说,这姑娘家,快活的也就出嫁前的那些年,所以,该学的学了之后,剩下的,就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还真的是让人格外的怀念。不过,摸鱼什么的,其实也就玩玩,还真不至于将前世的抓鱼技巧拿出来。 “为什么要说?” “什么?”靖婉不解。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姑娘家不都是讲究贞静,温婉,端庄吗?” 靖婉笑了笑,“王爷很在意?那怎么办,王爷不会就这么嫌弃我吧?”对于这一点,靖婉其实不怎么在意,即便是说她没规矩,不成体统,又能如何呢?日后,就算不会像以前那样撒野,但总规,她并不是真正的乖宝宝,不可能一直戴着伪装过日子。 “本王很高兴。” “嗯?”这是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维节奏啊。 “靖婉这样就好,即便是与本王成亲,你也可以这样,在王府呆着不舒服了,就去庄子上,想住多久都没关系,想怎么玩儿都可以。” 靖婉却有些不以为意,成了王妃,那能那么随意,能让她在王府里随意就不错了。 靖婉不信,李鸿渊也不强调,到了那一步,总会见分晓。 身后微微的响动,靖婉回头看了一眼,这速度还真够快的。“王爷,先把衣服换了吧。”趁着他手微微的松动,靖婉收回手。 李鸿渊点点头,目光从他的指尖扫过。 就在旁边随意的找个空地儿,拉起一张帷幔,不用人伺候,李鸿渊快速的换衣服。 尽管背对着,可是你轻微的衣料摩擦声,让人不期然的想到了那完美的身材,情不自禁的有些脸红,靖婉拍拍自己的脸,这是越来越有色女的迹象了。 要不是因为有靖婉在,李鸿渊根本就不会用什么帷幔,就算如此,也不过堪堪遮到他胸口的位置,因此,靖婉的动作,以及那红彤彤的耳朵,都看在眼里。 不过,现在这地方,这场景逗她,肯定会恼羞成怒,气氛好好的,搞砸了就不美了,于是,只得当什么都没看见。 换好了衣服,轻轻的走到靖婉背后,“好了。” 那近在耳边声音,似乎感觉到温热在耳廓上擦过,靖婉被狠狠的惊了一下。 李鸿渊低低的笑,“胆子这么小啊。” 混蛋,这是胆子小的问题吗? 李鸿渊顺手就摸摸她的脸,“景色不错,又阴凉,坐一会儿?” 靖婉想避开的时候,已经晚了。只得点头。 然后,李鸿渊刚才用来换衣服的帷幔被铺在了地上,于是,站在不远的白芍等人就没有上前。 李鸿渊很随意的坐下,一条腿伸着,一条腿曲着,单侧手肘撑地,就那么半躺着,点了点身侧的位置,示意靖婉坐下。 靖婉坐下,也显得挺随意,抱着双膝,看着缓缓流动的溪水,“在齐安府,下水抓了鱼,直接就拿来烤着吃。好久都没吃到了。” “这还不简单。——沐安,赶紧去弄。” “是。” 靖婉侧头看他,有些哭笑不得,“这会儿如何弄?”弄得她又觉得自己像妖妃啊,专门给人找茬添麻烦。 不过,沐公公好像很积极,很欢畅啊! ------题外话------ 为了让两人多相处,作者菌容易么? 第169章:一箭 靖婉哪里知道,对于李鸿渊身边的人而言,能讨好她的机会,在他们看来简直千载难逢。要知道,讨好了未来女主子,万一你不小心做错了事儿,只要她一句话,你就能啥事儿也没有;得了她青眼,就能摇身一变,扶摇直上,比别人少奋斗数年、十几二十年。这些可都是大大的好处,而且,王爷不阻止他们这么做,相反,在某些时候,还表现出让他们积极去做的姿态,如此一来,谁不往上赶?不积极麻利点,万一被人抢了先怎么办?哭都没地哭! 不过,这项工作也不是沐公公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下到水里抓鱼这种事,他就做不了,以及烤鱼这种事,他身上也没有携带用来烤鱼的佐料啊,所以,必须得护卫们一起来分担,至于说为什么护卫身上就有烤鱼佐料,能告诉你,身为护卫老大,同时兼职暗卫老大,时不时的要出任务,早就被迫养成了习惯好不好,当然,哪都是烤肉佐料,话说,这这烤肉跟烤鱼应该是差不多的吧? 总之,身上一些野外必备的东西,别的地方找不到,他身上肯定有。 于是,沐公公就算因为被抢了大半的“功劳”,也只能捏着鼻子上认了。 靖婉的几个丫鬟也没有歇着,进了林子,快速的捡回一堆干柴,架好柴堆,干脆利落的生火。别说,白芍跟黑妹,曾经常常出没山林,这种事只是小儿科,就算是靖婉原本的四个丫鬟,在齐安府跟着靖婉混,这种事儿做得也不少,所以呢,她们动手,还真看不出来是身在内宅的大丫鬟。 要知道,这高门大户的大丫鬟,那可是是比很多的小家碧玉还滋润好不。 面前的小溪本来就不深,自然别指望什么大鱼,能抓到鱼就不错了。 不过,很显然,暗一的抓鱼技能还没有满点,更别说其他几个只是护卫的人了。好不容易发现了鱼儿的踪迹,围追堵截的都没能把鱼儿给捞上来,还将水给搅混了,连鱼儿的影子都瞧不见了。主子跟女主子都在边上看着呢,大显身手不成,还尴尬了。 “蠢才。”李鸿渊淡声说道,倒是没有直接发飙。 靖婉瞥了李鸿渊一眼,有这样说自己人的吗?整天跟进跟出的,护你安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他们只是护卫,又不是全能。“抓不到就算了,你们都上来吧。”她只是有点怀念而已,又不是嘴馋了想吃。 靖婉的话,李鸿渊自然不会反驳,目光移开,这群蠢才,今儿得了“好处”,只怕越发的想要讨好婉婉。不过看到蠢才们还站在水里,面面相觑,然后小心翼翼的瞧着他,等他发话,真的是越看越蠢。“耳朵聋了,没听到?” 很好,结论出来了,日后凡是以女主子的话为第一准则。 不过,这鞋袜全湿,衣服半湿,即便是大夏天,穿在身上也不束缚,可很显然,他们这会儿也只能忍着,对于他们而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问,下水之前为什么不脱了鞋袜,呵呵,在女主子面前“不雅”,是想死呢想死呢还是想死呢? “姑娘,不如让奴婢来吧?”黑妹自告奋勇,待着几分期待的看着靖婉。 姐妹两以前长在山林,那自在快活,只怕是从颠沛流离开始,就没再享受过,这么些年,只怕早就憋狠了,虽然有些不合时宜,然而,让她们偶尔放纵一回又如何?靖婉轻笑,“行,去吧。” 黑妹雀跃,快步走到溪边,蹲下身,手在地上一摁,纵身就稳稳当当的落如水中。脚下撩了一下水面,不自觉的勾起唇,显然,这种感觉让她很怀念也很享受。 无意间,本性得到了更大的释放,那种带着野性与张扬的魅力,比较特色的美貌,靖婉相信,少有男人不被她吸引,等靖婉意识到这一点,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看向李鸿渊,却不期然的对上那散去了阴鸷后宛如星辰的双眸,似乎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也一直这么专注的看着她,让靖婉止不住有点脸红,遇到混蛋之后,就时不时的被撩得面红耳赤,自己果然也是一个不能免俗的颜控。 李鸿渊勾唇笑,“靖婉刚刚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能说自己在担心他打自己丫鬟的主意吗? 要说,李鸿渊的目光还真的一直在靖婉脸上,那一瞬间的反应简直不要太明显,李鸿渊还能看不出她在想什么,目光落在已经在水中寻找目标的黑妹,依照她以前那尊容,李鸿渊原本是打算将她送到婉婉身边的,不过,她的武艺确实比她姐姐强,比其他专门培养的丫鬟都强,也想着婉婉不是那么肤浅的人,暂且送去看看,如果实在不喜欢,再换人,只是,婉婉果然是不一样的,简直堪称化腐朽为神奇,这么说或许是夸张了点,不过,原本甚至有点不堪入目的人,变成了另类的美人却是不争的事实。“你这丫鬟倒是美得很特别。” “王爷缪赞了。”靖婉声音有点冷。 “送给我怎么样?”李鸿渊颇有几分兴致的说道。 “想得美。”靖婉的声音不是有点冷,而是绝对的冷硬了,甚至眼中含冰。可她因为被激怒,并没有注意到他眼中毫无情绪。 不知情的,都为靖婉捏了一把汗,尤其是几个丫鬟,快速的围上来,似乎李鸿渊敢有点什么动作,就要跟他拼命一般,水中的黑妹也一样随时会爆起的模样,不过她的神情中,还有一点无措,毕竟是她引起了姑娘与未来姑爷之间的争端。 而知情的,都不由得在心底抹汗,主子,你把骆姑娘惹毛了,等她对你冷眼相待,你肯定舍不得将她如何,到时候遭罪的还是自己,更遭殃的还有我们这些人。你已经污水满身了,想要洗白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啊,求别做死,也求您放过我们啊。 “这是醋了?”李鸿渊像是没看到她们的反应一般,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王爷还是不要自作多情的好。”靖婉冷笑。 靖婉的态度,让手握腰刀标杆一样站在不远处的御林军统领都不由得看过来,之前那个对未婚妻温柔得不像话的晋亲王让他心里颇为吃惊,然而,身为御林军统领,在宫中的时间很长,对于晋亲王平日的脾性印象更为深刻,跟他硬顶硬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他都忍不住为靖婉捏了一把冷汗,不过,他有自己的职责,这不是他该管的,也不是他能管的,毕竟,人家未婚夫妻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外男掺和进去,只会将事情弄得越发的糟糕,纯粹的好心办坏事。 “啧,靖婉不在意自己,倒是担心丫鬟被本王糟蹋了啊。”虽然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心里还是有点涩啊。他也以为,什么都经历过了,包括死亡在内,他的心,怕是什么都伤不到了,事实上,自从重新来过来过之后,还真是的没有谁能撼动他一分一毫,也早就做好了跟靖婉死磨到底的准备,在这个过程中,不管她如何,同样也伤不到自己,可是,临到头,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靖婉对他的影响力。 李鸿渊这话,让靖婉的怒气稍微的降了降,然后,才发现他的表情有那么一点不对,他还是那个的他,只是,总觉得他有点受伤,是错觉吧? “靖婉以前就没见过我,对于我的事情,也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更遑论,有些时候,眼见都未必是实,何以妄下结论?我以为,你与别人应该是不一样的。自作多情吗?大概的确是吧。” 这示弱的态度,让靖婉瞬间变得无措,这剧本变得太快,她有点接不住啊。 李鸿渊伸手摸摸她的脸,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心理,靖婉没有避开。李鸿渊笑了笑,“跟你开玩笑呢,还当真了。——我离开一会儿。”李鸿渊站起身,不做停留,径直的离开了,很快就被树木遮挡了身影。 靖婉皱眉,跟晋亲王相处,每每都感觉到不对劲儿,就算告诉自己,顺其自然就好,不要多想,可是有时候又很难不多想。 跟着李鸿渊离开的,还有暗一跟御林军统领,这荒郊野外的,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出意外,虽然说世上没那么多意外,可是,万事该有个准备,万一晋亲王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便是十个脑袋也担当不起。 他们追上去的时候,只看到李鸿渊负手而立的冷肃背影,两人都下意识的顿了顿,感觉现在的活阎王,就是一尊真的活阎王,仅仅一个背影,就让人头皮发麻。 李鸿渊转过身,两人下意识的就单膝跪地,以最恭敬的姿态,等候他的命令。 事实证明,李鸿渊现在的心情相当不好,戾气宛若实质,他自己似乎都有些压制不住。靖婉的话,最初是只有点涩,但那感觉没有那么快消失,反而越演越烈,只是现在其实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如果不快点离开,他担心自己会对靖婉做出点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虽然,肯定不至于伤害她。 李鸿渊压制着自己想要将眼前这两人踹死的冲动,“将林子彻查一番。” “是。”两人不敢怠慢,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现在的他,惹不得。 等到离开李鸿渊的视线,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一些。 皇六子晋亲王,性阴鸷暴戾,喜怒无常,御林军大统领再没有比这一刻更深刻的体会到,原来,在宫中时,他其实已经收敛了很多。看了暗一一眼,跟着这样的主子,还真是止不住的对他心生怜悯。 暗一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怜悯我,你还是顾好自己吧,身为御林军统领,你以为主子会放过你?等着吧,总有一天,你得跟我一样水深火热。 “王爷身边不可缺人,林子里的情况,我带人查看。”统领说道,也不给暗一拒绝的机会。 暗一也没强求,留在原地,回头看过去,隐隐绰绰的看见主子还站在原地。 果然,主子这样才正常,刚才面对未来王妃那有点受伤,有点委屈,还示弱的人,绝对不是他们英明神武的主子,好吧,他是主子,只是他们这些人眼花了而已。 黑妹站在水中,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姑娘……” 靖婉笑了笑,“找到目标没?姑娘我可是等着吃鱼呢。” 黑妹又来了精神,“姑娘等着,只要水里有,就准能让你吃上。” 靖婉露出期待的表情,又似想到的什么,回头看去,找到了白芍,她跟青竹一样,属于性子比较沉稳哪一类,不过,靖婉觉得她心理,应该有着与黑妹一样的想法,于是,“白芍,你下去帮黑妹一把,这样也快点。” “是。”白芍眼中闪过轻微的惊喜,不过到底没有像黑妹一样雀跃。 姐妹两想来是习惯了联手,即便是什么都不说,也显得非常的默契。即便是浑水,什么也看不清,摸摸索索之后,黑妹突然扬起了手,一条差不多只有三指宽鱼儿在她双手间摆动着尾巴,鱼鳃不停地张合。 李鸿渊的护卫们默默的捂脸,好丢人,几个大男人,还不如两个看着娇滴滴的姑娘。 抓鱼的主要目的急就是给靖婉“解馋”,主子吃的东西,最多就还有晋亲王跟着尝尝味,所以呢,就抓了四条,还是因为不大的缘故,不然顶多两条。 两人上了岸,再沿着岸边往上游走了一段,在清水中将鱼处理干净,拿回来之后,又用水囊里的水冲洗了一遍,削好树枝,分别穿起来,架在火上烤,换成青竹动手了,一边翻动,一边将佐料刷刷刷的往上面撒,很快就香气四溢…… 沐公公看着,好想去死一死,之前还以为是讨好女主子的好机会,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丢人现眼,瞧瞧人家,那才是体贴周到的好奴婢,刚才他们其实是被人家看了笑话吧…… 靖婉也颇为无语,跟着她出来转转而已,有席垫,这好说,说不定要坐一坐;有水囊,也好说,大热天的会口渴想喝水,很正常;可是,这匕首,这烤肉佐料,还有之前的火折子,这些东西都有,有必要这么齐全吗?“怎么想到拿这些?” 青菊动动鼻子,青竹姐姐烤的东西就是香。“是嬷嬷让带的,说是以防万一。” 还真是……该说不愧是嬷嬷吗,就是厉害。 “黑妹跟白芍先回去换衣服吧。”靖婉说道,其实她想让李鸿渊的护卫也回去,不过,到底不是自己的人,不好越俎代庖。 “没事的姑娘,大热天的,在火堆边晃一晃,一会儿就干了。” “穿在身上烤干了不好,湿气都上身了,现在无所谓是,老了遭罪。”靖婉不赞同。其实靖婉倒是想直接就回去了,可是看着现在依旧没影的晋亲王,就这么走了似乎也不太好,而且这鱼才刚刚上火烤,就这么一走了之,岂不是浪费她们的一番辛劳。 青竹想了想,抬起头,“几位大哥身上也湿了,不若去找个地方生堆火烤烤。” 这是建议,也是在赶人,于是,几个人就麻溜的滚了。反正附近还有御林军呢,他们也只需要稍微的远一点,避着一点就可以了。 一群大男人走了,旁边迅速的又生起一个火堆,姐妹脱了鞋袜,只有衣裙裤子,湿得也不多,这会儿基本上都干了,即便没干也不能在这儿脱下来烤。 没用多久功夫,就麻利的收拾好,而青竹手中的烤鱼也好了,外皮烤得金黄金黄的却半点不焦,然后,又见青竹某个地方拿出了盘着,瞧那架势,是要将鱼弄下来,去皮挑刺,再让她矜持优雅的享用? 靖婉一脑门的黑线,直接一把拿过青竹手中的树枝,对着鱼背就咬了一口,“这样烤的,这样吃才有趣味。” 靖婉是主子,她要这样吃,那就这样吃,反正这里也没外人,至于会不会被人在暗中瞧见,管他呢,她们家姑娘觉得舒坦痛快就好。 靖婉快速的将鱼吃完了。就算鱼比较小,也一样让她留下了比较完整的骨架。 “味儿的确不错。”靖婉倒是想让她们尝尝,可惜,她们一个个的都很守规矩。 靖婉擦了嘴,洗了手,那位爷这是还不回来?要说李鸿渊之前的反应靖婉一点都不在意,肯定是假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看。“我去瞧瞧,你们不用跟着。” “可是姑娘……”嬷嬷让她们要时刻瞧着姑娘,不能里离太远,更不能出了她们的视线。 靖婉摆摆手,“放心,附近人不少,肯定不会有事儿的。”在似无奈的一声叹息,“我把人弄得不快的,自然要把人哄回来。” 靖婉拍拍手,向李鸿渊之前离开的地方找过去。 没多久,靖婉就看到了人影,看那穿着,应当是晋亲王的护卫。那人背对靖婉而立,听到轻微的响动声,立马回头,看到靖婉,心中一凛,“骆姑娘,主子这会儿不便,还请暂回。” 靖婉停下脚,心中微动,前方林子里面似乎有些异常的响动,这是在干嘛?不过,既然护卫都拦着她,靖婉自然不会继续的闯过去。 正打算转身离开,一道黑影却急速的向这边冲过来。 就算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靖婉也知道不妙,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靖婉从来就不是真的娇小姐,所以,这要跑起来,速度可就不是踉踉跄跄,踩着树枝石头就能绊了摔了。 再有那护卫也不是吃素的,抽刀,照着黑影就劈了上去,两人很快就战成一团。 不过,很显然,似乎还是技高一筹,然而,就算如此,他还是脱不了身,而近处的两个御林军也赶了上去,三对一的局面,黑衣人对一个绰绰有余,对两个就能落了下风,更何况是三个,然而,黑衣人在那两人还没赶上来之前,突然从腰间拿出一样东西,那分明就是一把手弩,舍了一条手臂应付护卫,对着靖婉就扣下了机簧。 “婉婉小心——” 那惊慌失措,甚至带着悲鸣与凄厉…… 靖婉甚至想都没想,更没有去管地上是什么情况,脚下一滑,顺着就打了一个滚儿,咻地一声,破空的声音从上方划过,靖婉看到一支箭稳稳的钉在树上,没入大半。 如果这一箭射到身上,十有*会来个对穿。 第170章:婉婉,别怕我 靖婉心中后怕,同时也万分庆幸躲避的方式正确,更庆幸自己没有被像普通闺阁女子那样被“养废”了,别的不说,如果反应慢了,其结果也可想而知。 靖婉扭头看向李鸿渊他们那边,下一刻眼瞳剧烈收缩,盖因为,晋亲王一手抓住那已经被制伏的黑衣人的头发,另一只手握着匕首,绕过他的颈侧,缓而有力的滑过,或许因为太用力,又或许是匕首太锋利,鲜血喷射而出,就算晋亲王因为站在他的身后,一时半会身上还没有沾到血,不过那手却没能幸免,可他却像半点反应都没有,就像一尊冻结了七情六欲的死神,专注的收割者生命。 黑衣人在他手下身首异处,而他,却像扔垃圾一般,将手上的匕首与人头随意的丢了出去,真的,就像他平日里随意的扔个小东西别无二致。 无头尸迅速的被拉扯到一边,只因为它挡住了他的路,护卫第一时间清理障碍。 李鸿渊迈着沉稳的步子,一步一步的向靖婉走过来。 靖婉手肘撑着地面,想要起身,但是,她发现自己身体僵硬,有些动弹不得,她更不知道,自己脸色惨白,有着明显的惧色。不要怪她心理承受能力差,毕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正常人都不可能毫无反应,更因为,此时的晋亲王实在太骇人——在她的眼中,天地都褪色,只剩下这个男人,宛如死神的男人,每一步都踩在你的心脏上,使心脏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像是要被碾碎了一半,呼吸都跟着得促了起来。 当身上有异样的时候,靖婉狠狠一惊,紧接着被扶了起来,“姑娘,姑娘……”原来她的几个丫鬟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虽然没有看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靖婉的状态,看着活阎王气势全开的晋亲王,还有他背后堪称修罗场的景象,都不由得身体僵硬,后背发凉。就算黑妹跟白芍曾经宰杀过不少的猎物,可是这人终究是不一样的,就更别说青竹他们基本上就没见过血的丫鬟了。 李鸿渊走得并不快,但看步履,甚至还有着之前拉着靖婉漫步的悠闲姿态。 等到他越发的靠近,几个丫鬟却护着靖婉后退。 靖婉让自己不要去看他身后的景象,狠狠的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晋亲王是给自己报了仇。靖婉退了两步就停下,示意挡在自己身前的丫鬟退开,尽管被他身上的气势所慑,不过依旧对上了他一错不错落在自己脸上的双眸,戾气不散,凶残不减,可是,靖婉在他眼中,看到的全是自己,“王爷……” “婉婉怕我。”李鸿渊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简单直白的陈诉一个事实。他伸手,似乎想要摸摸她的脸,不过,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因为他一手的血。 靖婉嘴唇嗫嚅,想要说什么,李鸿渊却突然从她旁边擦身而过。 靖婉微怔,急忙转身,“王爷……” 李鸿渊顿了顿,却未曾停下。 要说靖婉并不是吃顿的人,要说在之前李鸿渊离开的时候,就有点不对劲,现在就更加的不对劲儿了,之前是因为自己,现在似乎依然是因为自己。靖婉下意识的追了上去,暂时忘了身后的“烂摊子”。 不过,不管是护卫,还是御林军,就算是没见过这血腥的场面,到底也是大男人,而且基本上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就算是脸上差了点儿,也不至于害怕,真正让他们心惊的还是李鸿渊本身,即便是见识过李鸿渊所有本性的暗一,依旧因为李鸿渊的恐怖气势而有些腿软,靠得越近,这种压迫感就越强。 而作为御林军统领,虽然早就见识过李鸿渊的坏脾气,但那都在承受的范围之内,不像这一次,有那么一刻,甚至感自己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这会儿,等到李鸿渊走远,不见了人影,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不过,看着眼前的尸体,两人不由得看了对方一眼,好端端又闹出了刺杀,而且,非常的明显,这次暗杀是临时临时起意,并且目标还是骆三姑娘,不,应该说主要是骆三姑娘,而晋亲王仿若是泄愤一般,顺带,能成就成,不能成也没关系…… 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很奇怪。 眼前一具尸体,身后林子里还有两具。 因为李鸿渊一开始就察觉到一点异样,因为心情不好,暂时离开,让他们清查一番,不想还真发现了不对劲儿,三个如同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因为行踪被暴露,他们倒是想撤离,可惜,即便是武艺高强,也挡不住数倍同样训练有素的人围追堵截,更因为晋亲王心情不好,需要派遣一下,三个人更加不可能逃脱,自然就成了他的发泄对象,李鸿渊一挑三,其他人都看似松松散散的围在四周,却让这三个人清楚的知道,自己退路被堵死,于是,就算李鸿渊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下手也不客气。 然而,真正动起手来,他们才察觉到这个据说除了一身皮囊便一无是处的晋亲王有多恐怖,强悍的不仅仅是身手,还有那令人窒息的气势,而且,明明有将他们一击致命的机会,他却是在虐杀他们。明知道猫爪子下的老鼠,可是他们却不敢无力挣脱。 对他们而言,死没什么,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可是,完不成任务,却让他们很不甘心,可是这个时候,目标却自己送上门来。 于是,三个人,两人拼死挡住李鸿渊,另一人冲着靖婉而去。 在黑衣人射出一箭之际,他也被砍掉了一条手臂,他知道自己随后掉的就是脑袋,可是,只要完成了任务,总算是值得。 然而,在他看来绝对会命中目标的一箭,却被躲过去了!毫不犹豫,且反应迅速…… 黑衣人在被活活割下头颅的时候,死死的盯着完好无损的靖婉,然后死不瞑目! 尸体得处理,还要去附近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李鸿渊回到溪边,涉入水中,非常认真的将手上身上血迹洗干净。 靖婉站在岸边,就那么看着他,在这大热天儿,却莫名的觉得有一些阴冷。 丫鬟给她摘去身上的草屑都有不自知。 李鸿渊上了岸,还仔仔细细的擦干净了水珠。 再站到靖婉面前时,倒是基本上闻不到血腥味了,可是身上那骇人的气势不减反增。 尽管如此,靖婉却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所以,她还是大着胆子迎着他的目光,相反,如果自己因为畏惧而避开,他说不定才真的会做点什么可怕的事情,就是那么奇特的感觉。“王爷……” 李鸿渊突然捧住她的脸就那么直接的吻了过去。急切而焦躁…… 他忽视了其他人,靖婉可没有,更何况她们就站在自己身后,他前世的时候,情侣之间在大庭广众之下热吻,都还会惹来周围人的注目,更何况是夫妻之间在众目睽睽之下牵个小手,都会被喷成不成体统的古代。靖婉难免下意识的挣扎…… 可是,靖婉的挣扎,却像是刺激了他一般,手顺着她的后颈猛地下滑,死死的搂住她的腰,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靖婉也发觉了,自己也挣扎,他就越用力,自己的腰都快被勒断了。 这男人仿佛失去了理智的野兽,非常恐怖的占有欲,靖婉想到了白龙寺崖下,他受伤的那一晚,他也只是抱着她亲,并没有更过分的动作,于是停止了挣扎,任由他亲吻,甚至为了安抚他的情绪,手环上他的腰,轻轻的抚摸。 于是,这场景,让靖婉的几个丫鬟羞得满面通红,赶紧退开了好几步,视线飘忽,不敢往两人身上看。 御林军统领流安排了几个人留下处理尸体,其他人则尽职尽责的继续守卫,只是没想到过来之后,看到的竟是这样火爆的场面。弄得一个个的大男人也非常的尴尬,然后又退远些,让自己隐在林间,“消失”。 不过,也不少人在心中嘀咕,该说,不愧是晋亲王吗?就是非同一般。 靖婉只觉得嘴唇都有些发麻了,李鸿渊才松开,即便如此,他的唇也依旧贴着她的,“婉婉,别怕我,即便我杀人如麻,也不会伤你一根头发。” 说话时,嘴唇的张张合合,一下一下的擦着靖婉的唇。 “嗯。”靖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李鸿渊仅仅的抱着她,“知道吗,我差一点又失去你了,那一刻,心脏都快蹦出来了,还好,还好你躲过去了,不然,不然……” 或许看不出来,但是,靖婉感觉得到,他真的在害怕,他的身体绷得跟石头一样。不过,靖婉的心,却平静了下来,不仅仅没有了刚才不由自主的恐惧,也没了那泛起的一丝丝涟漪,只因为他的一个“又”字,果然呢,他对自己只是移情。 第171章:一声惊叫 不过,移情就移情吧,当你不在意别人的时候,自然也不必在意别人的心里是如何的看待你,虽然这个别人,是你未来朝夕相处的人。然而,就算是移情,但有些东西,实际的受益者是她,靖婉从来就不是狼心狗肺的人,只要他不越自己的底线,那么,只要他对自己有一日好,不,应该是只要不对自己特别差,她都可以成为一个好妻子,而且,回馈的感情,未必就一定要是爱情。 很显然,刚才的事情,将这活阎王刺激得不轻,现在又死抱着自己不放手,靖婉就乖乖的让他抱着。撇开偶尔让人羞恼痛恨这一点,纯粹的当成情人来看,这位其实真的算得上无可挑剔,更火爆的都让人看了现场,靖婉这会儿也不在在乎被抱着了。 再有,如果这样能让他不那么恐怖,能让他得到安抚,被他占点便宜靖婉也认了。 只是,他心里的那位是已经没了?想来也是,依照这人的脾性跟权势,不是阴阳相隔,怎么可能称之为“失去、离开”。有一句话叫做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靖婉庆幸自己没有想过要争,不然还不知道得把自己弄成什么德性呢。 靖婉继续在他后背安抚性的抚触,一个字没说,在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往往是多说多错,靖婉也没想做那一朵解语花啊。 不过倒是某人,深谙得寸进尺的精髓,在发现自己的慌乱与脆弱让靖婉心软,抱着就撒手了,有了一个火爆的开头,后面就变得肆无忌惮,除了手上没有太过分,嘴上可是没消停。靖婉尚好,没伤没病的在他怀中,即便是心中的惶恐与后怕依旧,差点失去的理智也渐渐的回笼,看都被人看见了,一次与多次也没有什么区别,而作为把自己“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自然要弥补自己。所以,某人害深谙倒打一耙。 就算靖婉被他亲得晕乎乎的,一时不察,却因为担心他的状态,始终保持着一分理智,时间一长,难能还感觉不到他的状况,好么,得寸进尺可谓是淋漓尽致,除了他也没谁了,所以,还是自己,对这种人就不该心软,像他这种人会脆弱?会需要人安抚?别开玩笑了,所以,靖婉着实不客气的在他腰伤狠狠的掐了一把。 反正犯上也不是第一回了,也没见他如何。这坏毛病也是他纵出来的。——靖婉有这样的觉悟,对某人来说,也算是可喜可贺了,这也算是历史性的进步。 李鸿渊猛然间被掐了一下,就算是皮糙肉厚,靖婉也不是真的下死手,那也是会痛的,甚至故意嘶嘶两声博同情,靖婉还没反应过来是真是假,就下意识的卸去了力道。 抓住她放在自己腰间的手,额头抵着她的,低低的笑,“好心肝这是心疼我了?” “好心肝”三个字勾起了靖婉心中的“痛”,黑着脸推开他,宁愿面对那个黑魔王一样的家伙,也不要面对这个没脸没皮逮着机会就调戏她的混蛋。 “心肝还真是无情,用完就扔。” 靖婉咬牙看着他,“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李鸿渊又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脸,这一次却被靖婉眼疾手快的挡开了。李鸿渊也不生气,依旧笑得勾人,“精神还不错,看来是没怎么被吓到。” 靖婉一顿,脸色又有点白,嘴唇动了动,却没说什么。 李鸿渊却又趁着这个机会凑上前亲了她一下。 “李鸿渊——”靖婉忍不住就炸了,然后在意识到现在的场合,这混蛋。 “果然,还是这个样子比较好。——这一次是我的错,我保证,这些跳梁小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还有,别怕我。”从带着三分调笑,到说不出的温柔缱绻,“回去后喝碗安神汤,然后睡上一觉,把这这事儿忘了吧。” 紧紧的捂着,不去提,或许会忘了,也可能在心底扎根,保不准日后就发芽,还不如现在就剖开来,告诉她,没什么,告诉她不用在意。 不知道前世她第一次杀人是怎么熬过来的,总之,肯定不会好受就是了,也不知道是自己第一次杀人的冲击力大一些,还是看到别人第一次杀人冲击力更大一些,他不知道,那些都发生在前世,时间太久了,早已经记不得这种小事了。 明明知道她正看着,明明知道可能会吓到她,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做了,或许不仅仅是极致的暴怒与惶恐,还有想让他看到完整的自己,如果他愿意,他完全可以让她只看到自己好的一面,不完整的,再完美也是欺骗与谎言。 所以,婉婉,千万别怕我,你的害怕,你的抗拒,会让我做出难以自控的事情,说不定还会伤害到你,那会要我的命,而我死,定然会拉着你陪葬的。 而要说错的地方,大概就是给了他们伤害她的机会。万幸她没事,不然,李鸿渊铁定不管不顾的立即就灭了阮家九族,将某些人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看了她片刻,侧头,眼中的温柔消失无踪,“于仲擎,送她回去,再有半分闪失,提头来见。” 御林军统领不敢怠慢,忙现了身,“请王爷放心。”不管晋亲王是要支走他,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凭借他这么强悍的身手,他的几个护卫也不差,倒也的确不需要保护,况且,这种临时性的刺杀,应当不会有第二次。 李鸿渊再次看向靖婉,“你先回去,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一下。记得,今儿刺杀,你只是受本王连累,而背后之人,本王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这人就是这样,上一刻还在撩人,转头又一本正经,事事为你考虑,把你弄得没脾气。你真要执意跟他生气,最后气到估计还是只有自个。于是点头,“王爷当心。” 李鸿渊点头,“放心,本王还没把你娶过门呢。” 靖婉直接不搭理他了,从他身边擦过,直接走人,可不是来的时候悠悠闲闲散散漫漫,就像是要赶紧躲开他这个瘟神。 可见,李鸿渊无耻的“疗伤手段”当真是非常见效的,不过,到底靖婉安抚他多一些,还是他安抚靖婉多一些?这个就真的不好说了。 靖婉的丫鬟迅速的收了东西跟上去。 御林军大统领带上御林军侍卫,走之前,自然还得与李鸿渊行礼。 靖婉的离开,他身上的冷厉又一次的回归,看着大统领,“于仲擎,你是个聪明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应该不需要本王来教你。——尔等今日力杀刺客有功,本王会向父皇为你们请功。” “此原本就是我等职责所在,当不得什么功劳。” “有功当赏赐,有过当罚,天经地义。” 于仲擎呼吸一窒,心中有点发苦,不过是跟着无权无势的王爷出来走一圈而已,怎么就能让他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就算是终于圣上,为着这些个被他带出来的兄弟的身家性命,他也不能说不该说的东西。 “于大人是不是想太多?本王说的是骆家三姑娘。” 好么,这是该在意的不在意,不该在意的……也不能说不该在意,应该是这种事,谁都不会随便乱说的吧,他们是御林军,又不是长舌妇,再说,那只是晋亲王私人得不能再私人的事儿,他们这些被迫围观的人才更尴尬好吧。“让骆三姑娘受了惊,是我等失职。” “既如此,还不快点跟上去。” “是。” 远远的看着靖婉沿着原路过了小溪,看起来异常的简单轻松。不过,李鸿渊舔了一下嘴唇,他的小心肝知道自己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做了什么的红唇吗? 李鸿渊看着插在地上的烤鱼,随手取了一条,看了看,咬一口,尝尝味道,这会儿工夫,也还没有凉,味道其实还不错。在他身边的人看来,他日常的吃食再讲究不过,可是,此时此刻,他将不大的鱼,除头以外的地方,连同鱼骨头一起,嚼巴嚼巴全吃了,那姿态倒是跟平日吃东西没什么不同。 沐公公眼观鼻鼻观心的微垂着眼眸,嗯,主子喜欢骆姑娘,果然是深刻到骨子里了。 “沐安,剩下的两条鱼带回去。” “是。”沐公公忙应了。没有方便盛装的东西,就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这不是两条烤鱼,而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东西。 “把首级与本王取来,照例,送去给阮芳菲。”李鸿渊说道。 护卫们一凛,主子的意思是,这三个人是主子那位准侧妃派来的?是了,看他们最后的动作,就知道,明显是冲着未来王妃来的,他们都知道,阮家的那位心仪主子,那么是她派的人并不稀奇,只是,虽然早就知道阮家后院有问题,今儿倒是第一次实打实的对上,比预想中的还强,他们几个,虽然除了头儿,都是普通的护卫,可是比起别家的暗卫应该都不差的,结果,一对一的情况下,不是对方的对手! 不过,因此就断定,是不是有点武断?转瞬间,就将这念头给甩出去,主子岂会判断错误,即便是错误,那么,他说是谁就是谁,不是她阮芳菲也得是。 寻常的方式,不能将人安插入阮家后宅,主子也不再继续用别的方法,至于更多的,却不是他们能知道的了。——主子让知道的事情,就可以知道,知道了也烂在肚子里,而不知道的事情绝对不要打听。 不过,这个照例?照什么例?结果,还是暗一在转瞬间明白——端午的那个丫鬟。 “派人到前面去,……”李鸿渊轻描淡写的吩咐小下去。 闻他所言,果然,在主子心里,只有骆家三姑娘是宝,敢动她,就要做好承受最悲惨命运的结局。不过,主子倒是一句话的事儿,他们下面人却要跑断腿,办妥了最好,办不妥,那就是无能的蠢才。只是,现在办这件事儿,真的没那么容易,一路上人都在一起,不仅仅是各家的护院,还有御林军,守卫极为森严,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大。可是没办法,那女人脑子有病,非要这时候惹怒主子,害得他们也被牵累,这一次不好好的教教她怎么“做人”,实在难以弥补他们被自家主子压榨的痛苦。 临近了,靖婉用锦帕掩住嘴唇,她看不到没错,但不代表她感觉不到,微微的刺痛感,可见某个禽兽下嘴有多狠。 靖婉突然停下来脚,转身,看向于仲擎,不到三十的男人,五官也挺俊朗,身为御林军统领,领衔正三品,而且这个男人据说还没有成婚,也是京城中的黄金单身汉之一了。“于大人,涉及小女之事,待会儿还请勿言。” 于仲擎明白她的意思,“骆姑娘但请放心。” “多谢。”靖婉蹲了蹲身。 “姑娘严重了。”晋亲王出了名的爱好美色,身边的美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倒是都听闻了他所谓的盛宠,但是,具体的,却不曾见过,都说他多情又薄情,从来不会真正的为哪个女人驻足停留,今日所见,怕是未见得,至少,他对现在的这个未婚妻很上心,而靖婉,通过之前的事情也可以断定,既不娇弱,胆识也过人。 靖婉身上的痕迹不算明显,但却不难发现,比如说,骆老夫人第一时间急注意到了她的状况,惊得立马起身,急步上前,“婉婉,出了什么事?” 靖婉适时的露出一点惊慌,“祖母,遇到刺客了。” “什么?”不仅仅是骆老夫人,在场所有人都吃惊不已。“婉婉,到底怎么回事?” 不等靖婉回答,那边乐成帝的暴怒声已然传来,“于仲擎,晋王呢?”这些人倒是回来了,他儿子跟儿子的近侍护卫一个不见! “回皇上,刺客已经尽数伏诛,王爷无恙,王爷说要留下查看一下情况,命属下护送骆姑娘回来。” “查看情况,要他一个王爷来做,你干什么吃的。” “皇上赎罪,王爷如此吩咐,属下不敢不从。” 于仲擎一句话,堵得乐成帝没话说。“立马派人回去……” “皇上,王爷回来了。”乐成帝的近侍提醒道。 果然,晋亲王带着两个人不紧不慢的走进,那散漫的德性,让乐成帝火冒三丈,险些掀了桌上的棋盘。待李鸿渊走进了,“孽障……” “儿臣不过是花点时间,洗了洗身上的血,晚回来一会儿,又哪儿惹到父皇你了?”李鸿渊乐成帝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乐成帝额头青筋直跳,这个孽障,这个孽障……乐成帝努力的平复着怒气,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你问于仲擎,儿臣去换衣服。刚准备离开,目光又落到靖婉身上,继而对骆老夫人开口道:“老夫人,此事是本王之过,只是刺客出现得突然,骆姑娘可能有点受惊,之前还不慎摔了一下,好像脸上有一点点蹭伤,给她擦点药,再熬碗安神汤吧,再不然就叫太医来瞧瞧。” “多谢王爷。” 之后,李鸿渊走了,靖婉被骆老夫人带走了。 而于仲擎则简述了一下事情的过程。 李鸿渊并没有将他的人全部带回来,那么,此事或许正在做最后的处理。 乐成帝想了一下,并没有再派人前去,既然是刺客,那么唯一可能留下线索的地方就在他们身上,他那孽障儿子可不蠢,会不搜查? 骆老夫人看到了靖婉的唇,哪里还会不知道的,气恼之后也只能无奈的一叹,什么都没说,倒是关于刺客的事情,仔细的问了问,事实上,靖婉参与的,只是那惊险的一小段时间,要说更多的,还真不知道。在思考之后,靖婉没将她怀疑对方是冲着她去的想法说出来,要说跟她有大仇的,大概也就阮芳菲一个,可是她一个深闺姑娘家,哪那么大能耐,如果她真能做到这般程度,靖婉都要怀疑她的来历了。 李鸿渊之后就没再出现,不过乐成帝没心情继续下棋,却也没有离开。 以暗一为首的剩下几个人终于回来。 “有什么发现?”乐成帝沉着脸,直截了当的问道。 暗一故作犹疑,然后将一物拿了出来,那是一块不足三指宽的令牌。 见到那东西,乐成帝的脸色黑如锅底,那是属于反贼的东西,前朝皇室后裔,启元建立至今,他已经是第五任皇帝,可是这群人就像一群生存力强悍的老鼠,不管怎么打击,都死不绝,隔段时间就会出来蹦跶一番,他们最喜欢干的事情就刺杀皇室中人,只要跟皇室沾边的,逮着机会就会啃两口,不过,这群人已经好多年没出现了,居然又冒出来了,乐成帝岂能不生气…… 可是,这群人太狡猾,你现在想要查什么,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乐成帝拂袖而去。 然后,骆家这里终于安静了。 这事儿被乐成帝压了下来,免得闹得人心惶惶。 临近中午,各家都开始埋锅造饭,一时间香气四溢。 “啊——” 一声惊叫打破了这份“宁和”。 “好像是阮家传来的,发生了什么事儿?” 第172章:疑问纷沓而至 声音是从阮家传来,也的确是阮家出了事儿,确切的说是阮芳菲出了事儿。 据说是阮姑娘因为酷热,有些不适,昨儿晚上就没睡好,从外面转了转回来,就在马车上小憩,又据说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在身边留人。 在熟睡中,感觉到一点异动,还以为是哪个丫鬟上车来看看她,就随意的问了一声,却没能得到任何答案,于是有些不悦的张开眼,然后……啊—— 入目的是三颗悬挂着的血淋淋人头,披头散发,整张脸就跟端午当日,她的那丫鬟一样,除了眼睛,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而且连同眼皮都被割掉了,眼球就那么暴突着,别说是在不大的空间里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即便是在其他时候,甚至在别人描述了具体的状况,做好的心里准备,再去看,都极有可能被吓到。 阮芳菲在端午当日,自己找虐,跑去看了死去的丫鬟,严重受惊,后来又受伤伤了脸,起初的几日甚至有些精神崩溃,好不容易有所好转,又被李鸿渊狠狠的刺激,紧接着是流言漫天飞,无形中,让阮家人都对她心生意见,自然就没有一天好过的,直到现在,其实精神都不太好。 阮芳菲在马车里崩溃的大喊大叫,因为人头挂得比较低,距离她又近,相互之间明明有一定的距离,可是她都没办法从中穿过去,离开这个极其恐怖的地方,瑟瑟发抖的缩成一团,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她的惊叫声自然很快的引来了阮家的人,急急忙忙的爬上马车掀开帘子,结果,那丫鬟也跟着惊叫起来,连滚带爬的后退,然后异常狼狈的从马车上摔了下去。 而后面的人,也隐约见到了里面的状况,谁还敢上去? 以阮瑞中为首的其他主子迅速的赶到,听到阮芳菲在里面凄厉而绝望的尖叫,“怎么回事?”阮瑞中脸色黑沉如水,似乎从端午开始,阮家就一切不顺,而根源全围绕在阮芳菲身上,他再如何的稳定从容,都觉得心力交瘁,再难露出一个笑容。 “老爷,人,人头,马车,马车里,挂,挂着三颗人头……” 闻言,阮家的主子们尽数变脸,倒是阮芳菲她娘,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去,唰的一下掀开帘子,虽然看不到几个人头的正面,可确定是人头无疑,尤其是还滴滴答答的滴着血,而她的女儿,死死的贴在最里面的角落,这一刻,作为母亲的她红了眼,脸上露出骇人的戾气,吸了一口气,以一种相当干练的姿势上了马车,挥手就将三颗人头扯落,然后伸手抱住阮芳菲。 阮芳菲又惊又恐,拳打脚踢,阮老夫人一边安抚她,一边用力将她抱了起来。 只是在起身的时候,身体顿了一下,像是后继无力一般。 有些不稳的将人抱出来,刚刚跨出门口,脚下一软,险些摔了下来…… 阮瑞中看到她惨白如纸的脸,明明身体在发颤,却始终紧紧的抱着女儿,红了眼眶,心疼得无以复加,急步上前,想要亲自将人接下来,奈何,早就一把老骨头了,没接住不算,身体一偏,直接被压地上。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上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吓得手软脚软,半天没把人弄起来不算,还弄得一团遭乱。 “好一副母亲情深呢。——这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会装,若不是知道她的真面目,只怕真会被她蒙骗过去。”好戏看过了,转身,溜溜达达的离开。 好不容易安置妥当,阮芳菲有些癫狂,是被打晕的,她娘也惊吓过度晕了,而阮瑞中则是伤了腰。 这件事自然是第一时间禀告乐成帝,乐成帝因为李鸿渊被刺杀,余怒未消,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何不震惊。一面派了太医,一面让于仲擎协同刑部尚书同去现场,一查究竟。 离得马车近的东西都全部被挪走了,人更是不敢靠近一步,明明是艳阳天,那孤零的马车却给人一种诡异的阴森感。 好在来的人非同一般,门帘子跟窗户帘子都被挂了起来,里面的场景清晰可见,散落在马车底部的三颗人头,只有一颗是脸朝上,清晰可变。那一刻,便是见惯了死人、肢体的人,都忍不住退了一步,吐了两口浊气才上前。 刑部尚书对手下的一个人示意了一下,那人点头之后走得更近了些,倒是没有急着上去,而是在周围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包括马车外缘各处,再站在窗边,细细的将里面打量的一边,微微的皱起眉头,随后才上了马车,面不改色的查看了三颗人头,这个过程中,刑部尚书一直保持静默,而于仲擎也只是安静的站在他身边。 待那人从马车上下来,“大人,动手的人手脚做得很干净,除了马车里面,其他地方都没有血迹,三个人,除了眼睛耳朵,其余地方面目全非,道口很整齐,可见下手的时候也是干脆利索,另外,都是在死后才被划伤脸的。而那些血,应该是后来泼上去的,并不肯定是不是人血。”顿了顿,“如果所料不差,划脸之人,应该是与端午当日,那具女尸的凶手是同一人。” “此话当真?可那女尸,你不是说是生前被划伤的吗,应该有不小的差距,你如何得知?” “很多人都有自己的小习惯,伤口上有极为相似的地方。” 端午那事儿,根本就没找到凶手,当然,那事儿发生在京城,不归他管,按理说,今日之事,应该也不归他管,可这车队里,谁让唯独自己是管刑事案件的。 端午因为找不到凶手,所以,自然不知道对方下手的原因,都猜测是那丫鬟看到了什么阴私,虽然这个推测存在不解之处。如果两起案子凶手当真是同一人,或者同一伙人,那么,之前的猜测或许就要推翻,毕竟,两起案子的共同点,似乎都在首辅大人的嫡幼女,只是,也原因又是什么? “先查查这三人的身份,看看是不是车队的人。” “是。” 马车上的三颗人头已经被拿了下来,于仲擎瞥了一眼,然而,无意间却看到某颗人头的耳垂上有一颗小红痣,眼瞳不由得一缩,盖因为,在之前的刺杀中,有一个人就有这么一颗痣——那个被晋亲王活生生割了头颅的人。于仲擎不相信这是巧合,而且,人面全是血,唯独耳朵干干净净的,若是没记错,端午的女尸耳朵可都是被削了的。于仲擎有些头发发麻,他总觉得,这简直就是专门留给他看的。 于仲擎拽着腰刀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一查之下,很快就发现,阮家少了三个护院。 于仲擎手掌按在额头上,眉宇死死的皱紧,如果这三个人当真是阮家的人,也当真是刺杀晋亲王,不对,应该是骆三姑娘的那三个刺客,而晋亲王派人悄悄的送回来,还专门针对阮家姑娘,岂不是说明,晋亲王一开始就知道事情的原委,他这么做的原因,或许可以当作是为了他在意的那个人,这些其实都可以暂不提,关键是,阮家的护院,居然比御林军,比亲王的护卫还强,这问题可就大了,要知道,一般的官员,养的护院也不过是相对强壮一点的普通人罢了。 此外,晋亲王知道这三人的身份,却栽到反贼身上,一开始就绝了所有人在车队中找寻刺客的想法,他知道阮家有问题,却不抖出来,又是为什么? 而之所以于仲擎认为是栽赃,而不是怀疑反贼就在阮家,因为给三个刺客搜身的事情他也在场,甚至亲自动了手,明明什么都没有。 那么,晋亲王身边的人,怎么会有反贼的令牌?还随身携带? 一个一个的疑问,也是一个一个的密辛,知道得也越多,要么死得越快,要么…… 于仲擎想到宛若死神的晋亲王,头痛欲裂,无意中知道了一些事情,然后就被迫知道更多,就算晋亲王想要收拢自己,可是,他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完全没让自己表态不说,又让他知道更要命的东西,当真就不怕他向皇上禀明吗? 那耳垂上的红痣,算是一个不错的标识,这三个人被认定为是阮家的人。 而至于他们的尸身在什么地方?他们的头又是以何种方式被送到阮芳菲的上?前一个问题无解,派了人到附近去找了找,没有,也没有看到类似作案现场的地方,也就那么放弃,谁让他们只是三个下人,根本就不值得大费周章。而后一个问题,询问过不少人,有三个人称自己被迷晕了,什么都没看到,其他人,更是连鬼影都没见到一个。 于仲擎看着远处的那片林子,明明他也说了是三个刺客,为什么就没人将两者联系起来呢?为什么就没人提出去那里看看呢?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是三个护院,贱命一条,如果换成三个身份贵重的人,只怕是早就去找了。 于仲擎吐了一口浊气,到底是什么都没说,他也惜命,他也自私,他不是为自己一个人而活。 要说阮老夫人本就是装晕,在她的人将此事详细的说与她听,握紧了拳头,指甲险些陷进了肉里。晋亲王吗?端午那日也是他吗?芳菲明明一向稳得住,这次怎么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可是,看到她将近一月时间,从天之骄女,毁容不算,还如同过街老鼠一般,被逼到那份上,做出这种事,也没办法责怪她。 可是,有些事情,她也不敢去证实,如果那个隐在暗处的人当真是晋亲王,那么这个隐藏的对头比预想中还要可怕很多很多,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靖婉表面看着还好,但是,毕竟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场面,一时半会没那么快就完全的恢复过来,喝了安神汤,趁着还没上路,就在马车上睡了会儿,龚嬷嬷跟奶娘两个轮流与她打扇,至于几个丫鬟,靖婉也让她们喝了安神汤去睡会儿,倒也睡得不错,只是骆老夫人吩咐不要打扰她,于是就错过了午膳,不过倒也无所谓,本身没什么胃口,醒来之后,随意的弄了点简单的垫垫就成。 几个丫鬟比她先醒,看着倒是精神不错,其实,她们主要还是被李鸿渊身上的骇人气势所摄,对于那血腥的场面瞧到一眼就立马移开了目光,影响不大,李鸿渊到底是大活人,又没有专门针对她们做什么,气势散了,倒也不至于给她们留下心理阴影。 这会儿快速的给靖婉准备了吃食。 睡之前在唇上涂了点药膏,原本也只是轻微的有点红肿,这会儿基本上看不出来了,她自个吃从西的时候已经没了异样的感觉,靖婉吃了个半饱就不再吃。 身边的人都知道她晕车辛苦,吃多了会更难受,于是也并不劝她多吃点。 然后,静婉注意到一些不对,“看这日头,停留的时间早就过了吧,怎么还没走?” “出了点事儿,估计还要等半个时辰。”青竹应道。 “出了什么事儿?”散个步都能遇到刺杀,睡一觉起来就出了事儿,似乎也不奇怪。靖婉低头喝了一口解暑汤,没等到她们的回答,抬起头,见她们都欲言又止,顿时起了好奇心,“怎么啦?难不成跟我有关?” “跟姑娘倒是无关,只是姑娘先前受了惊,那些污耳的事情就不要劳神听了。”龚嬷嬷过来,与靖婉解释道。 靖婉心中微动,她是因为看到鲜血淋漓的场面,更因为目睹了李鸿渊冷血的杀人场面,只是一般的事儿,怎么会对她有影响,十有*是又见了血,或者直接死了人。 这一路上还真是相当不太平呢。 “嫂子呢,可是在午睡?”既然龚嬷嬷不想叫她知道,那就不问了,免得自己恶心。 “三少奶奶确实还在午睡,一都挺好的,姑娘不必担心。” 第173章:这是出事了? 靖婉点头,自己人安好就好,其他人,轮不到她关心,也不想关心。 随后没多久,下人们就开始收东西,骆家的“棚子”“搭建”快,收起来自然也不飞多大事儿,没多大工夫,就妥妥当当,还能趁着出发前的这点时间再休息会儿。 孙宜嘉又不客气的上了靖婉的马车,她看着确实没什么影响,车队又继续前行。 除了她们二人,车上还各留了一个丫鬟。 “嫂子睡得可好?” “挺好的。”孙宜嘉点点头,从小桌上捻了一个酸梅子放嘴里。 因为窗帘子没有放下来,靖婉突然看到了一辆解了马而后被遗弃的马车,尚好的一辆马车,看着普通,定不是哪位王爷或者王妃的,不过,王府也还有其他的家眷,使用的,自然也没那高的规格,而位于骆家前方的,也不止皇族成员,靖婉心中一动,若是好端端的,这马车自然不会就这么遗弃,看来应该是跟之前的事儿有关。“这谁家的马车?” “应该是首辅大人家的。”孙宜嘉瞥了一眼,又兴趣缺缺的收回目光,不过语气中有点幸灾乐祸。出事的是阮芳菲,她自然高兴,“听说阮芳菲休息的时候,马车上出现了很恐怖的脏东西,被吓得不轻,甚至有点癫狂了呢。” 靖婉颇为无语,阮芳菲是她仇人,她都没觉得如何呢,这嫂子倒是乐颠颠的。 “癫狂了好啊,彻底的癫狂了最好,她就不用进晋亲王府了,免得膈应人。” “嫂子……”靖婉无奈,她怎么还记得这一茬呢。 “好吧,我不说了,她阮芳菲最近一直霉运缠身,说多了,晦气。” 晦不晦气靖婉不知道,她只知道,阮芳菲确实倒霉,而且是倒血霉,即便不是能将人吓得癫狂的脏东西,那也明显是在整她。靖婉原本还想着报仇,可现在看着,就如同是有人在帮她报仇,而且,是一步一步的,一点一点的,感觉上明明是能一把摁死阮芳菲,实际却用钝刀子在割肉,不让她受尽折磨,不让她痛得撕心裂肺誓不罢休。 是不是专门为她报仇不知道,只是有人针对阮芳菲这是事实,那么,这个人是谁呢?是一开始在恭亲王府折辱阮芳菲的晋亲王李鸿渊? 很多东西,都存在一些似是而非的指向,但是,你当真去细细推敲的时候,又会发现,完全经受不起推敲,存在着很多的漏洞,完全就串联不起来,那么这些指向,就像是被人故意遗留下来的,感觉上是可以抹掉的。 或许是因为阮家的事情,导致乐成帝心情不太好,当然,多数人都不知道,晋亲王还遭遇了“反贼”暗杀,之后的行程,除非必要,都没再停留,万幸,接连两天,都再出事。按照这个速度,再有一天就能抵达承德避暑行宫。 只是,在头一天傍晚,路经一条河,然而,那么运气不好的是,桥断了。 乐成帝心里的郁气还没有消,这会儿又遇到晦气事儿,心中难免恼怒,须知,在仪仗前面,可是有人先开路的,一路上将无关的人早早的清除,禁止通行,之前都没接到桥断的消息,这会儿,这会儿岂不是让人火冒三丈。 可惜,火气再如何大,这桥断都断了,也没办法,一时半会也修不好,总不至于打道回京,那么就只能选择绕路,而探路的结果是,上游一里处有一座索桥,显然,不能用,再往上,暂时还没发现,往下两里处,依旧是索桥,终于在七八里的位置发现了另一座桥,勉勉强强的能让马车通行。 于是,车队折回,盖因为没办法沿河岸走,只能倒回一里地,再向下游。 不过那也就是一条勉强能让马车通过的路,一边走还需要进行平整,这速度自然就慢了,总之,概括起来就两个字——糟心。 你说说,这几乎年年都要避暑,年年都要走那条路,自然也是年年维护,结果呢…… 这路越发的不平,靖婉坐在马车里着实是遭罪,可惜,因为骆靖博要照顾媳妇,而且也是艳阳高照,除了拉车的马,便没准备多的马,想要下来骑马都不行。 也就在这个时候,暗一却牵了一匹马过来,其用意,不言而喻。 靖婉微微的沉默,说真的,晋亲王体贴起来,还真是让人有些招架不住又难以拒绝。 不过,靖婉的目光在暗一身上停留了片刻,“你晋亲王身边的侍卫长?” “回骆姑娘,是的。”不知道靖婉的用意,却也乖乖的回答。 靖婉不想继续在马车里遭罪,于是收下了李鸿渊的好意思,“替我谢过王爷。” “骆姑娘客气了。”暗一留下马离开。 靖婉从马车上下来,她自然是会骑马,只是并不十分精通,平整的对方可以跑跑,不平整以及一些小路坡岭就只能骑着走走,相比晋亲王在大战公主府炫的马技,这差距何止是十万八千里,所幸,现在的行程也慢,要骑马跟上,只是小意思。 然后,靖婉戴上纱帽,踩着马蹬凡身上马,才坐稳,靖婉就发现了异常,这马鞍的坐垫触感跟马车上的坐榻的触感一样,软软的,还带着微凉。看这马鞍的外形就知道,绝对是老早就配好的,而不是临时起意。而且这马当是属于宝马,却显得很温顺,完全没有因为背上的是陌生人就蹶蹄子。十有*是在出京前就准备好了,或许还是专程为她准备的,已被不时之需?靖婉也不想自恋,奈何,不止一次证明,晋亲王真的是为了她。 自己这个冒牌的,都能如此上心,那么原版正装的那个呢?晋亲王对她好到何种程度?不过,常规的情况,对待替身,除了强取豪夺之外,不是应该还有一言一行都以原装为标准吗?尤其是晋亲王这种霸道不讲理的人尤其甚,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他从未要求过她什么,反而一切都依照她自己的喜好。 看不懂啊…… 靖婉觉得,自己受晋亲王的影响还是有点深,不然何以他每次做点什么都止不住的要想一想呢?分明是每次都告诉自己,想不通就不要想的。 唉…… 骑在马上不紧不慢的前行,没了晕眩心慌的难受感觉,靖婉觉得还挺悠哉。 不过,看样子,在天黑之前是过不了河了,这是又要在野外露宿的节奏? 要说这避暑行宫,年年都要去,只修了路,却不见沿途有驿站,按理,应该是算好时辰,该在哪些地方建立歇脚住宿的驿站,而且,因为是圣驾要用的地方,应当十分的奢华才对,结果呢,一路上,连个正常的驿站都没有。 靖婉好奇之下问了,得出的结果让人挺无语的。 承德避暑行宫,是启元太祖年间才开始建造,而非前朝留下的宫址再加以改造,除了出京的那三十多里与官道重合的部分,后面直到行宫,都没驿站,按照太祖的意思,他的后辈子孙,当知道疾苦,领略山河的美好,平日外出的机会也少,所以,前往避暑行宫的路途,当是难得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于是太祖号召,子孙们,风餐露宿去吧。 靖婉听完,想要问候那位太祖,你是脑子抽风吗,当了皇帝,天下之主,真的是风餐露宿,只会更加的劳心劳力,试想,为了让皇上一路上吃好睡好,没有驿站,这得随行多少东西,得累赘到何种地步,你下令不得将驿站修得跟行宫似的更靠谱。 果然不出靖婉所料,离桥头还有一段距离,这天越来越黑,再不找地方准备夜宿,大概就要摸黑行事了。乐成帝只得黑着脸下令找地方。 很快,前面不远处有个临河而建的村子。 乐成帝屈尊降贵。 要说这村子还是大村子,足有上百户的人家,近千的人口,因为这里离京城也不算特别远,还有人去过京城,然而,天颜却不是谁都有机会见到,因此,得知天子驾临,整个村子的人都是惶恐又兴奋,早就知道圣驾就在近日会前往避暑行宫,还有些人想要去偷偷的看一看,当然,只能是远远的,见识一下圣驾的威仪,人,是绝对看不清楚的,毕竟,那铁蹄铮铮的护卫队,就叫人胆寒。 靖婉不知道,在距离行宫的道路几里地的地方有这大的村庄,算不正常,不过,看上去存在的年头也不短了,一直都安安分分的,而且御林军也仔仔细细的查看过,当是没有问题才是。刺杀这种事儿,遇到一次应该就算是特别的幸运了吧? 于是,就在村子里安顿了下来,各家倒是想要腾出地方,让给这些贵主儿们,尤其是里正,还想将乐成帝请回家去住,不过可惜,乐成帝一句不扰民给婉拒了。 至于是真的不扰民,还是嫌弃,呵呵…… 倒是没有自个儿埋锅造饭,借用了各家的厨房。 靖婉已经回到了马车上,孙宜嘉也在似过了最热的那段时间之后就回了她跟骆靖博的马车。从窗帘子的缝隙看向外面,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探头探脑的往车队里面看,带着好奇与兴奋,不过不仅有御林军,各家的护院也坚守职责。 姑娘夫人们不会露面,但是丫鬟们却在忙进忙出,要知道,大家婢,在这些人眼里,那也是高不可攀的,农妇们难免羡慕嫉妒,哪些汉子,甚至忍不住露出淫邪的目光,这么些漂亮水嫩的姑娘,或许一辈子都见不到一回。 靖婉皱了一下眉,就放下了帘子,怎么说,她莫名的不太喜欢这个地方,倒不是对这些处于底层的人有什么意见,在她看来,改变不了阶层格局,那么就更彻底的隔绝开一些更好,不管是什么地方,其实都存在仇富现象,如果没有接触到,或许还好一点,一旦近距离的接触了,明显的感觉差异,心里就会滋生落差,这些,就可能成为犯罪的根源…… 靖婉在听闻有那么些公子爷们,似乎为着看稀奇,带着人在村里乱窜,眉宇就皱得更紧了些,这可不是小村子,未婚的姑娘应该也有不少,肯定也不乏一些出色的,谁知道会不会因为他们就搅乱了一池春水,前世,古装电视剧中,狗血的邂逅不在少数,可是,要不就是有人设的局,就算不是,单纯的姑娘们在因为表面的风光进了高门大宅,最终只怕是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 靖婉让人去叮嘱了骆靖博一声,乖乖的待在马车上陪媳妇儿。 本来骆靖博夫妻二人还想下去走一走,不过听到靖婉的话,就打消了念头,在撩开帘子往外看的时候,似乎明白了靖婉的用意。 靖婉就马车上随意的吃了一些,原本准备的就不多,剩下的也不多,不过,就算是这样,如果让那些农家人看到,说不定依旧垂涎不已,靖婉用膳,基本都不用公筷,所以,她吃剩的,基本上不会赏给丫鬟们吃,现在更不可能给外人。 “餐盘都洗干净了,你们亲自动手,另外,点心干果之类的东西,给主人家送些,再留些银两。”靖婉吩咐之后,就不再多言。 野外露宿,洗澡或许还方便一些,在这里,靖婉反而觉得不自在,于是决定忍一晚上,只是随便的擦洗一下,不管如何耽误时间,明晚之前必然会抵达行宫,到时候再好好的泡一泡。 随着夜幕降临,村子里也渐渐的安静下来,只是偶尔听到远处传来一声犬吠。 靖婉在马车上睡得不是很安稳。 半夜时分,靖婉突然惊醒过来,须知,这对她而言,可是少之又少的情况。 靖婉隐隐约约的听到吵闹声,这是快天亮了?“嬷嬷,什么时辰了?” 龚嬷嬷就在她旁边,伸受拍了拍,“还早,姑娘要不要喝水?” “嗯。” 随后,一盏小灯被点亮,光线并不强,刚好看得清东西。 不用龚嬷嬷吩咐,丫鬟很快就拿了水进来,毕竟,她们的马车就在旁边。 靖婉喝了水,再一听,不对劲,“这是出事了?” 第174章:半夜惊 靖婉喝了水,再一听,不对劲,“这是出事了?” “姑娘,要不奴婢去瞧瞧?”龚嬷嬷说道。 靖婉摇摇头,“不必,真有什么事儿,等天明之后,自会知晓。”发生在大晚上的事儿,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儿,搞不好就是什么阴私事儿,这会儿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去打探,能不能打听到是一回事,就怕一个不好惹得一身腥。“嬷嬷去歇着吧,不用在这里守着我了。” “这是在外面,不比在家里,姑娘且安心睡,奴婢没事。” 别听龚嬷嬷轻言细语的与她说话,靖婉却能知道她的坚持,两年多的时日,日夜相处,足以她们将彼此的性情都摸得投投的,而龚嬷嬷执拗起来,靖婉也拿她没辙。 于是,还是乖乖睡觉吧。靖婉小小的打着哈欠,又躺了回去,本来就没怎么清醒,在龚嬷嬷灭灯之后很快又入睡,之后倒是睡得挺安稳。 龚嬷嬷轻轻的给靖婉摇着扇子,保证有一丝丝的凉风,而又不至于太急而影响她。 黑暗中,尽管看不清,龚嬷嬷依旧对着靖婉的方向:好姑娘,今晚之后,那些跟王爷搭着边的魑魅魍魉就都处理干净了,他说会一辈子对你好,你且相信他,他虽然时常不守规矩,肆意妄为,而且霸道脾气坏,他却向来说话算数,你会过上理想状态的日子的,不用将寄托在三少爷跟三少奶奶身上,好姑娘,你一辈子都会好好的。 且说此时,里正家里,乐成帝端坐,虽然不少朝堂上的那把龙椅,身上也只是便服而已,却也同样坐出了非凡气势,尤其是那身上嗖嗖直冒的冷气,便是六月的天,也止不住叫人哆嗦,在场位数不少的人,王公大臣还好一点,那些平民百姓,却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而跪在当场的,还不止平民,还有那么两个身份贵重的人,位于乐成帝的正前方。 “这半夜三更,父皇叫儿臣来此作何?”李鸿渊散漫的从外面走进来,声音中带着一丝未睡醒的沙哑,同时也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不悦,想也是,睡得好好的,被人叫了起来,如果不是他老子请,那火气指不定多旺盛呢。 乐成帝抬头看了这六儿子一眼,头发披散在脑后,外衣也只是随意的披着,在并不算亮堂的火光映衬下,相比平日里不少满身戾气,就是气死人不偿命的烂德性,敛去了那极强的攻击性,显得温顺无害的许多,这样的他,他这个当老子的还从来没见过。“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李鸿渊皱起眉,感觉上那暴戾之气又在升腾,他的睡眠其实一向都不怎么好,睡觉的时候环境要很安静,任何的响动都会影响到他,起床气也很重,这几日在路上,自然是尤其的睡得不好,这时候,就算是他老子,也肯定得不到他一个好脸色。揉了揉眉心,强忍住了,“父皇到底有什么事儿?”有事快说,麻利点,爷还要睡觉。瞥了跪着的几个人一眼,“不睡觉,唱大戏呢?” 换前世,他登上了皇位,尤其是在江山稳固之后,天崩地裂的大事儿,也得等他睡醒再说,今生,能打扰他睡觉而不会引起他怒气的,大概也就只有靖婉的事儿。 大晚上的被吵起来,换谁都不悦,知道他脾性,乐成帝这会儿倒也没有跟他计较。 “渊儿,你且先坐下。”苏贵妃声音柔和的开口。 李鸿渊循声瞧了一眼,“母妃怎么也在?” “母妃跟你父皇也都不想这会儿折腾,只是,唉……”苏贵妃无奈的一声叹息。 沐公公等人给他搬来了随行的椅子,放在苏贵妃下手的位置。 李鸿渊似犹豫了一下,带着郁气,慢慢的走过去,坐下之后,直接伸手摁着额头,没个正形的靠坐着,随着又闭上眼睛,苏贵妃所处的位置,敲好能清除的看到他微蹙的眉头,带着隐忍,掺着郁气,本身似乎还挺难受。 苏贵妃看着心疼,她这儿子,平日里睡觉,那都是睡到自然醒,这深更半夜的起来,肯定遭罪。于是,对于罪魁祸首的怒气就越发的升腾。“阮大人,你那好闺女是准备让我们等多久?”即便是阮瑞中佝偻着背,一下子更像苍老了十岁,带着颓唐,之前虽然只是扭了腰,这会儿估计也没好利索,也没能让苏贵妃的怒气有所收敛。 “娘娘……”阮瑞中嘴唇嗫嚅,后面的话却是再说不出来。 李鸿渊睁眼看了他一眼,这老头,现在就打击成这模样,等到他知道所有的事情,就算是没有吐血身亡,多半也会中风瘫倒在床,多压榨他几年的计划岂不是要泡汤?李鸿渊兴趣缺缺的移开目光,整个启元,上万万的人口,还找不出一个能顶替他阮瑞中的人?没用就没用了吧。 “又是阮芳菲闹幺蛾子了?先跟儿臣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小贱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身为你的准侧妃,竟然与他人勾搭成奸。”苏贵妃要咬牙切齿的恨声道。 阮瑞中眼前发黑,可是他却没法子辩解什么,一阵一阵的喘着粗气。 李鸿渊一顿,这才正了正身,带着微微惊讶,“这就是她让本王后悔的方式?”嗤笑一声,“倒是真豁得出去。”看着乐成帝跟前跪着的两个男人,不,其中一个还只能说是少年,“那么,这男人是谁,忠王叔,还是十一弟,或者,两个人都是?” “晋亲王……”阮瑞中浑身直哆嗦,那模样简直恨不得上前掐死李鸿渊。 所以说,李鸿渊这一旦嘴毒起来,圣人都能跳脚。 李鸿渊嗤笑一声,“她有胆儿做,还怕别人说?” “六哥,六哥,不管我的事儿,是忠王叔,不是我,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十一皇子急忙撇清,他可不想被恐怖的六哥惦记上,手掌大权的几个皇兄,他同样是说下手就下手,毫不手软,自己这个无权无势的可怜虫,肯定都不够他玩一回合的。 说起来,十一皇子也是郁闷了,不过是见惯了身边的各色美人,突然来到这么个地方,遇到一个姿色还不错,又热情的姑娘,想尝一尝别有风味的美人,说白了,就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突然想尝尝清粥小菜,就跟靖婉初进村子时预料一样。 这姑娘恰好就是里正家的,而且,说起来,他是被勾搭的那一个,或许是真的被富贵迷了眼,想早早的成就好事,那姑娘“饥不择食”的选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好勾搭且身份贵重的,而某皇子还真就自愿的上了钩,于是有了晚上的相约,只可惜,这对野鸳鸯刚准备你侬我侬的狠狠厮磨一番,却听到了动静,撞到了另一对正在努力奋战的野鸳鸯。那感觉真是那什么…… 之前乐成帝没有发话,十一皇子倒也是安安静静的跪着,这会儿大概真的是为了向他六哥证明自己的清白,倒豆子似的,把他经历的前因后果半点不遗漏的解释得一清二楚。所以说,真的,在他们这些不受宠的皇子眼里,李鸿渊的淫威,比乐成帝的天威更让人胆寒。 要说十一皇子还不足十四,可是从初尝男欢女爱之后,就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征兆,不过因为还在宫里,也不到娶妻的年龄,他也就只能跟身边的宫女厮混,然后有贼心没贼胆的偷偷看着宫里的其他宫娥,甚至他父皇的妃子们咽口水。 也就难怪他轻轻松松的就被人引动了心思。 等他说完,乐成帝抬脚就踹了过去。“没出息的东西。” 十一皇子一个趔趄,不过乐成帝并没有太用力,于是,又乖乖的跪好,不过,还是小心翼翼的挪远了一些。 在乐成帝的认知里,老六那个孽障也好美色,但是,他知道节制,不是那种不顾身体夜夜笙箫的荒淫,这个毛都还没长齐呢,就敢肆无忌惮的玩儿,也不怕坏了身子。好歹也是自己的儿子,事后得叫太医给他诊诊脉。不过,就算是自己儿子主动做了错事,那都是被人给带坏的,更何况,这次明显是被人勾搭的,那么这错,更是在对方了。“里正倒是养了个好女儿。” 里正俯跪在地,越发的瑟瑟发抖,他女儿平日里也就心高气傲了些,可谁知道,谁知道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儿。“皇,皇上……”哆哆嗦嗦的却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而那姑娘也没好到哪里去,可没有了勾搭人的那份“大胆热情”。 “皇上,依妾身看,既然十一对这姑娘有几分喜欢,不如就带走好了,当个丫鬟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我们途经这村子,就处置了一个姑娘,等同于搅了此处的安宁,于皇上的名声也不好,你说呢?”苏贵妃建议道。 苏贵妃对十一皇子这种人的心性实在是太了解了,纯粹的只是尝鲜,没吃到嘴,大概是还会念念不忘,而等这新鲜劲儿过了,再回想到今晚,再看朵路边采来的野花儿,只会想到此时是如何的丢脸,这野花要能有好日子过才奇怪了。 这处置人的方式,真的不一定要那么简单粗暴,完全可以委婉点,还不会坏了名声。 乐成帝沉吟片刻,“就依爱妃所言。” “谢父皇,谢贵妃娘娘。”十一皇子赶紧磕头。里正父女两不懂规矩,他不能不懂。 “行了,滚一边呆着去。” 于是,这一对野鸳鸯就这么被轻轻的放过,然而,另外一对就没这么简单了。 阮老夫人扶着阮芳菲姗姗来迟,后面还跟着苏贵妃的身边的姑姑。 显然刚才是梳洗穿戴去了。 阮芳菲因为受到三颗人头的惊吓,本来就萎靡不振,甚至可以说一直都有些浑噩,现在,就算是进行了认真的梳洗,也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有一种状态,即便是枯萎了,你也能感觉到它的生机,而有一种盛开,不管多么的艳丽美好,你感觉到的也是它从里面散发出的糜烂。 阮芳菲现在毫无疑问就是第二种状态,她是从内里的在腐烂败坏,如同行尸走肉的人偶,慢腾腾的挪动着步子,被后面的姑姑推着跪下的时候,还神情恍惚。 而其母,看着那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 阮瑞中看到这样的妻女,心疼得无以复加,险些老泪纵横,颤颤巍巍的起身,跪到她们母女身边,“皇上,此事其中怕是另有隐情,还请皇上彻查。”他女儿与人媾合被撞破,这已经成为不可磨灭的事实,事到如今,还不如彻底的掰扯清除,他女儿或是被迫,或是被人陷害,也好过她自己不知羞耻落得一个淫荡的名声。 看到对自己一向忠心耿耿的臣子如此模样,乐成帝到底有几分心软,轻叹一声,“如此,便让他二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皇弟,你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说现在最憋屈的,大概就属忠亲王了,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事儿是怎么发生了,他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奸夫,他是被人撞破了才稍微的清醒过来,而发现自己面对的状况时,差一点就吓萎了。 “皇兄……”忠亲王嘴唇蠕动,“这事儿,”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说,说出来只怕都没人相信,可是,他不得不说,“因为燥热难眠,在床榻上也一直辗转,于是臣弟就干脆起身走走,也就是瞎转悠,因为有御林军巡夜,臣弟也就没带护卫,不知不觉的就走远了些,听到点响动,一时间又有些生怯,就准备折回,谁知道突然闻到了一股异香,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之后,就是侄子他们出现,再引来了御林军。”忠亲王一脸懊恼。 这意思,绝对不是他在算计,而恰好他才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乐成帝眉头皱得死紧。 忠亲王一下子急了,“皇兄,皇兄你相信我的,我说的绝对句句属实,这阮姑娘虽然还没有进门,可名义上也是六侄子的人啊,我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动他的人啊,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无辜的。”险些声泪俱下。 “好了,闭嘴。”乐成帝烦躁的开口。 苏贵妃看着忠亲王,更没好脸色,孙宜嘉那会儿还是渊儿的准王妃呢,他儿子都敢心生歹念,现在不过是准侧妃,父子一脉相承,他有什么不敢的。 乐成帝的目光落到始终低着头的阮芳菲身上,“阮氏,你有什么要说的。” “芳菲,芳菲,有什么委屈,你都说出来啊,告诉皇上,皇上一定会为你做主的,芳菲,你说话啊,芳菲……”阮老夫人一个劲儿的摇着阮芳菲,哭得不能自已。 阮芳菲好半天,才木呆呆的缓慢转头看向她娘,“说,说什么,没什么好说的。” “芳菲,”阮老夫人一把抱住她,“乖女儿,你别这样,别这样啊……” 别看阮芳菲表满上这个样子,其实她心里却前所未有的清醒,非常的清醒,包括之前被吓得有些失了心智,这事儿之后,反而“不药而愈”了,或许跟物极必反差不多。 夜半三更,她外祖家的表哥跑来找她,因为她近身伺候的人甚至是她娘,都知道他,知道他们关系亲密,没拦着,也拦不住,他告诉她,他一直尾随着着车队,他说他想她,想得快疯了,他有好多话要跟她说,被他从马车上拽了下来,喝令伺候的人不准跟着,他是个混人,武艺也很厉害,不过阮芳菲不在意,还信任他,不仅仅是他知道她太多的秘密,帮她做了很多她不能出面做的事,而且,她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太好,身边一安静,眼前就浮现出那三颗人头,她需要做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她知道现在的境况,若是被人发现,她的下场很凄惨,但是,不管是表哥身上的幽香,还是他有力的臂膀,都让她觉得安心。所以,一切都依了他。 就算车队的外围插着为数不少的火把,他还是将她带了出来,村子旁边的草垛场,迎着车队的一面,被火光照着,隐约可见,可是进了里面,基本上就看不见了。 接下来的事情,是她一辈子的噩梦…… 可阮芳菲什么都不能说,对于她娘,她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底细,可是她知道她有秘密,包括她外祖家,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那个表哥跟她娘或许一脉相承,他外祖一家这么多年都不来京城,而来的那部分人又在私底下偷偷摸摸的行事,她不是为了她娘才做出牺牲,而是,她娘的事情爆出来,很可能累及全家,说不定是满门抄斩,她不想把命搭进去。而且,她娘虽然在意她,但,如果涉及到她背后的事情,十有*,她娘不会让她吐出一个可能威胁到她的字,搞不好,她娘会先杀了她。 “娘,你让我死了吧,我不想活了,让我死了吧……”阮芳菲的眼泪簌簌的留下来,趁着她娘不注意,突然打开她的手,猛地起身,冲着院子里的一棵树就撞了过去。 那棵树不算大,却也不算小,只是,谁没事也不会往那树下站,所以,阮芳菲就撞个正着,然后,身体就软绵绵的倒下。 阮瑞中夫妻二人先是一懵,随之反应过来,“芳菲……”那凄厉的声音,仿佛昭示着那已经是个死人。 万幸,这个村子人数虽然比较多,但也够大,邻里之间住得都相对较远,不然,就这一嗓门,就能惊动了整个村子,不过,就算如此,近处的几户人家怕是都听到了。 夫妻二人连滚带爬的过去,抱着已经不省人事的阮芳菲哭得凄惨。 乐成帝揉揉一突一突发胀的太阳穴,“请太医。” 因为阮芳菲那入皇室不能为正妻的诡异命格,乐成帝起初倒没什么,但耐不住苏贵妃不喜啊,有这样的命格,这人肯定有问题,她是个疼儿子的好母亲,就担心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会祸害到她儿子,就时不时的在乐成帝耳边嘀咕两句,就算不是成心的,但是,日子久了,乐成帝对阮芳菲的感官也会变差,这感官差了,好事能让其怀疑三分,坏事能让其更恶三分,阮芳菲寻死,还真没让乐成帝怜悯一分,当真死了,他大概都不会皱一下眉头,而请太医,不过是看在阮瑞中的面子上。 苏贵妃更是脸色阴沉,这种小手段她见得多了,这事儿摆明了有问题,她却不肯说出来,要死要活的想要将此事躲避过去,岂不是让人怀疑她水性杨花饥不择食的算计男人,把她儿子置于何地?把皇室的颜面置于何地?如果发话的不是皇上,她绝对不会准许请太医。小贱人,死了最好,没得恶心人! 李鸿渊冷眼旁观,他瞧得清除,别看阮芳菲撞得凶,最后与树干想碰的时候,故意的偏了位置,他肯定阮芳菲死不了。 这事儿他只是吩咐了下去,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不过,倒也无所谓,反正已经撇清了关系,而且,这么顽强的活着也好,倒要看看,她能撑多久。 随即又将目光移到抱着她的那个女人身上,现在这女人已经怀疑,不过,正是如此,她才越发的投鼠忌器,毕竟,她的身份一旦揭穿了,必将死无葬生之。 至于李鸿渊自己,因为暂时还不想将自己的势力暴露出来,才没有下狠手,不过是防着这女人临死反扑,将事情闹大,不过,就算真的暴露出来,李鸿渊也无所畏惧,就是后面收拾残局很麻烦,说不得还会连累碗碗,真正能让他有所顾虑的,永远只有靖婉。 再说,这女人最多也就是将阮家后院经营得跟铁桶一般,往外,手却没伸太长,阮瑞中可不是吃素了,当真是触及到他的禁区,只怕会立马惊醒,没了阮瑞中这棵大树,这女人也就到头了。而那些在京城的人手,各种动向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所以,真心的,就算有一些小漏洞,他都懒得去补,这些事漏洞是被人无视,还是撕开,过程会有复杂与简单之分,最终的结果却不会改变。 李鸿渊施施然的起身,“父皇,母妃,儿臣先告退了。” 声音不算大,不过,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乐成帝看着他,“这事儿,你要如何处理?” 李鸿渊的看了他老子一眼,“父皇这话好奇怪,自然是该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难不成这个不知道多少男人睡过的女人,还要儿臣抬回府去?” 乐成帝嘴角一抽,“别跟老子贫,要你说的这么简单,还叫你来干什么。” 李鸿渊讽刺一笑,“儿臣的面子早就折了十回八回,多不过是克妻的范围扩大了,连妾也被克了。首辅大人好歹是你的肱骨之臣,他的面子,儿臣还是要给的,阮芳菲与儿臣再无瓜葛,其他的,父皇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渊儿别胡说八道,这次可半点与你没干系。”苏贵妃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往阮芳菲身上戳,尤其是见到她嘤咛一声有转醒的迹象,恨不得直接上前,一把掐死她。“也是你好性儿不与她计较,不然,便是将她沉了河,也是罪有应得。” 阮芳菲的确已经醒了过来,头痛得厉害,又晕又沉,心里还直犯恶心,她虽然是避免似直接殒命的结果,但是,为了逼真,自然也不能撞得太轻。 阮芳菲死死的抓住她娘的胳膊,强撑着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可是,她却死死的盯着李鸿渊,“李鸿渊,若不是你,若不是你……” “放肆,渊儿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怎么着,今儿的事情,你还想赖到渊儿头上?别以为你爹是内阁首辅,就把自己当回事儿,给脸不要脸,什么东西。”苏贵妃怒骂。 阮瑞中也是气急,可是他只能让阮芳菲“闭嘴”,然后还要向苏贵妃赔罪,“贵妃娘娘莫恼,小女不是那个意思。” 苏贵妃冷笑,“本宫管她是什么意思。也万幸,这么水性杨花的女人没抬进门,不然她今儿是不是就直接给我儿戴绿帽子了?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阮大人为官没得说,不过,还是分点心思在家里比较好。都说你娶了个好妻子,贤妻良母,结果确把女儿教成这鬼样子,当女儿的平日看着方方面面都好,骨子里却是个下贱胚子,当娘的端庄贤淑,指不定这骨子里是一样的货色。” “贵妃娘娘——”阮瑞中的语气厉了三分,“还请贵妃娘娘不要血口喷人,小女这事儿必然有隐情。” “隐情?当然有,隐情就是她生性放荡,处在深闺就勾搭男人。” “贵妃娘娘——” “难到不是?她不是自己跑出去的,会在草垛那边?别说是被人算计,是其他人带走的,你阮家那么多少下人都说吃素的?就算她是被算计,那么多人,就次次是她出事?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她本身有问题。” 阮芳菲不肯辩解,阮瑞中被苏贵妃堵得哑口无言。 乐成帝轻咳了一声,“爱妃,够了。” 乐成帝这简直就是苏贵妃啥都说完了,才来一句马后炮,堵得人心肝肺都疼。 “仲擎,去阮家那边问问,是不是又跟之前一样。” “回皇上,臣擅做主张,已经问过了,阮家那边并无异样。”如同门神一半的守在院儿门口的于仲擎立即就应道。 好么,之前阮芳菲受惊吓,还有三个人被迷晕了,可从那之后,她身边再没离过人,却半点异常都没有,乐成帝都不得不怀疑自家爱妃推断是正确的。 本来就热,阮瑞中这会儿更是汗珠一颗接一颗,想要再问阮芳菲,可惜又再此的晕了过去。 “老爷,能不能先放一放,先救她,先救她……”阮老夫人用帕子摁住她的额头,哀求道。 “对,对,太医,太医呢?” 太医其实已经到了,缩在院门处,听到阮瑞中的声音,才匆匆的进来,先与乐成帝与苏贵妃见礼。“行了,赶紧去瞧瞧。” 场面又陷入了寂静。 “儿臣告退。”李鸿渊再一次的开口,不等乐成帝回应,就直接抬脚离去。 乐成帝倒也没再留下他,侧头看向苏贵妃,“不若爱妃也先去歇着?” “再等等。皇上,阮姑娘既然不肯说出实情,我们也不能对她用刑不是,事发的原因我们撇开不谈,她跟忠亲王发生了那样的事儿,却是那么多人有目共睹的,还是趁早处理了比较好。就是我可怜的渊儿,明明什么事儿都没做,却一再的被莫名其妙的牵连。”说着,还止不住的带了点泣音。 别说是其他人,便是乐成帝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那孽障可怜?还有之前,那什么说他好性儿?他要可怜,那全天下就没有一个不可怜,他要是好性儿,那天下就没有一个性子不好的。不过,阮瑞中夫妻二人,以及忠亲王等人,都看向乐成帝。 乐成帝沉吟片刻,“阮爱卿为朕尽忠,为启元效力,鞠躬尽瘁,朕也不忍他一世清誉就此毁于一旦,皇弟,你现在也无正妻,这阮氏女,你就娶了吧。” “臣弟遵旨。”忠亲王在乐成帝面前,永远知道要如何做。 苏贵妃微微低眉敛目,折了她儿子的颜面,还想全身而退去做亲王妃?没把你踩下去不算,还提高了身份,更是从她儿子的准侧妃变成长辈?白日做梦都没那么美呢。凑近乐成帝,“皇上,你忘了了尘大师给这位阮姑娘的批命啦?” 这一提醒,乐成帝才猛然醒神,“多亏爱妃提醒朕。”于是,转头就改了口,“阮氏女到底是不洁之身,还是就侧妃吧。” 阮瑞中险些喷出一口老血,在他看来,摆明了就是苏贵妃在里面弄鬼,显然是忘了,李鸿渊曾告诉过他关于阮芳菲的命格之事。“谢皇上隆恩。” 要说,靖婉也是不在场,不然,说不定她都要求一求这位内个首辅的心里阴影面积,问问他,乐成帝如此待他,可还会对乐成帝忠心不悔?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但是,在自己全心全意的付出之后,却换来君主的雷霆,心中是不是真的毫无怨言? 阮瑞中在谢恩的时候,至少心中并不平静。针对的是乐成帝?苏贵妃?还是李鸿渊? 而且,乐成帝这么处理,就不会毁了阮瑞中的清誉了吗? 本来就不是高明的掩饰,甚至等同没有掩饰,再扯上晋亲王,呵呵,掩耳盗铃,欲盖弥彰,不若如此! 乐成帝也觉得乏了,让他们改干嘛就干嘛去,阮芳菲醒之后,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不说,乐成帝也不耐烦搭理他,只是交代于仲擎加强防御与巡逻,各家也不可掉以轻心,这一路走得实在不太平。后面的事儿,也一并交与于仲擎收尾。 就算里正听到不该听的东西,出了那么个不知羞的女儿,他自己也够丢脸的,但凡是个聪明的,就会约束好自家人不要到外面胡言乱语,要知道,作为平头百姓,非议皇家,一旦都逮到,可都是重罪。 李鸿渊回到自己的亲王座驾上,“暗一。” 暗一悄无声息的上去,单膝跪在李鸿渊跟前,轻声的将事情禀报了一遍。 路上的桥是他们弄断的,这在李鸿渊的意料之中,阮芳菲那个表哥,他也知道,“说反咬一口就反咬一口,把人留着,会有用处。” 只是,忠亲王的出现,真的是意外,阮芳菲的果断选择,倒也的确像她的风格。 “碗碗那边,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主子放心,因为骆大人跟骆老夫人已经知道主子的事情,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直接给骆家送了护院去,骆姑娘的周围一直都有人护着,不会有问题的。” “嗯。”李鸿渊闭上眼睛,“下去吧。” 次日,靖婉准时的醒过来,一如往常的洗漱,然后在有限的空间里晨练。 第175章:狠毒计划 虽然又是一身汗,但靖婉精神却是不错的。 趁着这会儿,靖婉去跟祖父母请安,没多久,骆靖博携着孙宜嘉出现。 像这几日一般,能够在每日早上请安的时候见到祖父,还说说话,再一起用早膳,着实不容易。因为骆家此行统共就五个主子,倒是没有再男女席分开,坐在一起,说话也没有十分的恪守礼节,倒是显得亲亲热热的。 这么几天下来,骆大人甚至都有那么一点点致仕在家,享受天伦之乐的想法,可是,这话,才出口,就被他家夫人给掐死在萌芽状态了。骆大人摸摸胡须,他家夫人,是越老越霸道了,越老越不温柔了,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也是越来越差了。 “祖母,昨晚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好像有那么一阵有些吵闹。”孙宜嘉突然开口问道。 “有吗?我好像没感觉啊。”骆靖博疑惑的说道。 孙宜嘉给了他一个白眼,睡着了就跟死猪一样,雷都打不动,就那点响动怎么可能听得到。自家媳妇儿现在是越来越不客气了,骆靖博讪讪的摸摸鼻子。 “或许吧,还不知道,真发生了什么事儿,晚点应该能知道。”骆老夫人说道。 老夫妻两对视了一眼,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昨晚上的事儿,惊动的人应该不在少数,不过,圣上没有宣召,所以,不该掺和的,谁都没去凑热闹。想来应该不是小事。 果不其然,在出发之前,一些风声就传了出来,要知道,阮芳菲从晋亲王的准侧妃变成叔辈忠亲王的准侧妃,岂能瞒得住?不过,因为不知道具体的事情,又是各种猜想满天飞,涉及到这种事情,所谓猜想自然不会是好的。 虽然不是所有人能打听到事情的真相,但是,还是总有那么些人有着特权。比如几位皇子,在心里对李鸿渊一番幸灾乐祸之后,又考虑自己能否在此事中得利,至于阮芳菲,呵呵,说难听点,一只破鞋,对他们而言,半点价值都没有。 倒是睿亲王,在一阵沉默之后,直接去找了苏贵妃。 这会儿的苏贵妃,又是那个端庄贤淑的贵妃娘娘,饮茶的姿态优雅尊贵,看着就别是一番享受,与昨晚那个说话刻薄恶毒极度的护犊子的苏贵妃判若两人。 李鸿铭请了安。 苏贵妃让他坐下,“听说了?” “是,只是儿臣有一事不明,母妃说的那些话,会不会将阮大人得罪狠了?如果他因此记恨,投靠了其他人,对我们会非常的不利。” “铭儿啊,阮大人多大岁数了?” 李鸿铭一怔,似乎有些明白,“母妃是说……” “他之前就伤了腰,昨夜见到,明显能感觉到他行动有所迟缓,加上昨夜那般打击,他如果还年轻,大概不会有什么事儿,可是他已经老了,心性变弱了,承受能力自然就差了,暂时或许还没倒下,但是祸根已经埋下了,在阮芳菲出事之前,他或许还能多撑几年,到新皇登基,现在嘛,避暑回京,他若还能上朝,都算他厉害。” 所以,内阁首辅这个能人,没有了拉拢的价值,也无需再忌惮他,得罪了就得罪了。 李鸿铭勾起唇,“原来如此。想来也的确是人之常情,如果此事对他的影响不大的话,那么只能说明他的妻女在他心中的地位没那么高,依照他平素的作风,必然会权衡利弊,继续他的中立立场,即便是对母妃,说不定都以‘不与女人计较’为借口就此作罢。” “你说的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不过看他的样子,此可能还不足一成的一成。” 李鸿铭点头,内阁首辅对妻女的看重,也算是有目共睹的。“倒是阮芳菲,这一路上一再的被针对,之前被吓得险些失魂,昨晚的事情只怕也不简单,要说她本来就精神不济,还会主动去勾搭男人?换谁都不信。” “她不肯说,那么所有的风言风语都只能是她自己承担。至于是谁针对她,谁又知道呢,依照渊儿之前的态度,他的嫌疑倒是最大,不过他向来直来直往,好恶都摆在明面上,不屑这种手段,也……没那实力做到吧。” 关于李鸿渊的话,李鸿铭直接无视,“这种事,就算是说了实情,也讨不了好吧,别的不说,依照忠王叔的说词,他说不定就是一‘替死鬼’,阮芳菲毁容失贞,忠王叔又没实权,不争夺什么,阮大人也掣肘不了他,阮芳菲入了忠亲王府,还不就任凭忠王叔拿捏,如果她惹得忠王叔不喜,吃亏遭罪的也只会是她自己。” “这么说起来,她死咬着不说,原因或许也不是那么复杂。” 之后,他们倒只是闲聊,不再谈论此事。 而此时,大长公主也在与乐成帝闲聊,“……当初许诺忠亲王,给他再找个年轻貌美、性情温碗、知书达理的新王妃,这阮姑娘虽有瑕疵,并不完全吻合,不过既然只是侧妃,也算凑合,皇兄再与他留意留意。” 乐成帝微微的挑眉,“皇妹以前对这阮氏女似乎挺有好感,这会儿怎么听着……” “皇兄,这太过完美的人,方方面面都表现得很优秀,未必就招人喜欢。” 乐成帝点头,表示明白了。 所以,都是成精的人,就算是没看出什么,不代表不会感觉到什么,不代表不会怀疑,大长公主曾经对阮芳菲或许的确是喜欢的,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喜欢有多少真心。阮芳菲伪装的时候都能骗过世人,从皇宫里走出来的人,想要骗骗谁的眼睛,或者逗谁玩玩,又是何其简单的一件事情,没有任何纠葛的情况下,大长公主或许也不会吝啬给予那点喜爱。说到底,阮芳菲装得有些过头了,有句话叫做过犹不及,没注意到的时候,大概还没觉得什么,一旦注意到,就会觉得违和。而不管阮瑞中夫妻二人要说那也是成精的人物,却没察觉到什么,也只能说是当局者迷,否则,阮老夫人对她的教养应该回事另一番模样。 “还是我干闺女最好,当然,她能再肆意随意些,就更好了。”大长公主一声轻叹。 “那丫头就那么招你喜欢?”乐成帝还真的有点意外。 “是啊,可是你那六儿子我很不喜欢,那混帐怎么看都配不上我干闺女。” 乐成帝表情有点讪讪,“这婚事虽然是朕下旨赐的婚,可原本是骆家自己求的。” “走出这一步,那也是你们逼的,别以为就没皇兄你的份儿,要我说,你在里面可是‘居功至伟’,凡是还有其他路,就不会走这一条。” 对于大长公主的话,乐成帝也不否认,他不能看着他某个儿子坐大,让朝堂失衡,他是想让骆沛山自己去头疼,但其实骆沛山最后的选择还是出乎他的意料,虽然再没有比他那孽障儿子更好做“挡箭牌”的人选,终究是名声太差了点,若非真的走投无路,不过,最终的结果他也非常满意就是了。“了尘大师都批了他们两是天作之合,千年难遇的好姻缘。” 大长公主轻哼了一声,也就因为这样,她才没多说什么,不然,少不得给那混账一点教训。不过,就算是这样,大长公主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时间“教导教导”他,至少收敛些,别一直那么混账,不然,再好的姻缘,都可能出问题。 而因为李鸿渊的关系,骆家人当然也知道了详情,当然,在阮芳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当事人,也就幕后主使知道了。 孙宜嘉看着靖婉笑,而且还持续了不短的时间,靖婉觉得她简直就是神经质,那笑容简直就让人发毛。无奈了,“嫂子到底在笑什么?” “我说什么来着,晋亲王会克除你之外的……”说着说着又嘻嘻的笑起来。 靖婉无语,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家嫂子怀孕后的状态跟别人不一样啊?三哥,速度把你媳妇儿拖回去。然后,骆靖博很没男子汉气概的表示,现在他媳妇儿最大。孙宜嘉笑得更欢畅,她表示,造成这一结果,小姑子居功至伟。所以弄半天,现在嫂子“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完全就是她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相对于孙宜嘉的乐呵,靖婉的淡然,骆大人与骆老夫人却带着一种似乎早知会如此的平静,没办法,晋亲王可是说过,他会将不相干的人解决掉,迟早的事儿。至于这一路上发生在阮芳菲身上的事情是不是出自晋亲王的手笔,都无所谓,她能用那么阴损狠毒的法子算计自家孙女,她现在所遭受的,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根本就不值得怜悯同情。 阮瑞中的身体已经出了问题,阮老夫人很清楚,本来么,上了年岁,有点小毛病其实很正常,就算是重病缠身,也无可厚非,不过,她知道自己需要依靠阮瑞中这棵大树,在目的没有达成之前,他不能倒下,因此,在他的康健问题上,所费的心血甚至比教导阮芳菲成长还多,当然,她也不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阮瑞中对她的爱重,在这一点上也要占据不小的因素。“老爷去歇着吧,女儿妾身会看着。” 阮瑞中摇摇头,这会儿哪里睡得着。 “老爷,我们娘两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若是你……叫我们娘两怎么活?”一边说着,一边止不住的小声的啜泣起来。 最让人心疼的哭泣,永远都不可能是嚎啕大哭。 阮瑞中一怔,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他现在还是内阁首辅呢,他妻女就如此的被人糟践,如果他倒下了,还有她们的活路吗?“那就辛苦夫人了。” 阮老夫人牵强的笑了笑,“不辛苦,你跟女儿就是妾身最在意的人,为了你们,不管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哪怕是为你们拼了性命,妾身都愿意。”着实情真意切。 阮瑞中无比动容,“夫人且放心,但凡有为夫在一日,就绝不叫你们……”戛然而止,后面的话,阮瑞中却鲠在喉中,吐不出来,最大的伤害已经造成了再说什么绝不让她们受欺辱的话,那不是自打嘴巴吗? “妾身明白老爷的意思,妾身相信老爷。”那眼神,依旧是坚定不移的信任与崇敬。 其实也不怪阮瑞中在这女人身上晕了头,一二十年的时间,那眼神都如最初那般,是个男人怕是都会自信心爆棚。虽然离开的时候,没再说什么,但是从他的神态就能知道他的心态。那是为最重要的人而战的坚定与信念。 所以说,李鸿铭跟苏贵妃都遗漏了这一点,有一句话叫做为母则强,那么为什么就不能有“为父则强,为夫则强”,因为太在意,为了给她们撑起一片天而不得不强——大概,在他们母子认知里,就没有这样的男人吧。 阮瑞中离开并走远,阮老夫人神色就淡了下来,擦掉眼角未干的泪水,“说吧,谁把姑娘带出去的?”不怪她如此想,实在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她又刻意的安排了人手,可谓是将阮芳菲保护得滴水不漏,即便还有人下黑手,也不可能将所有人都一一放倒了而不被发觉,唯一的可能就是熟人,他们都信任的熟人,芳菲自愿跟着走的。 “主子,是表少爷。”阮芳菲的奶娘恭敬的说道。 “不可能。”阮老夫人下意识的反驳,声音还带着几分尖锐,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冷静下来,“平哥儿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将芳菲捧在手心里一样疼,你们确定是他?”如果真的是“他”出现诱走了芳菲,她还真怪不得他们保护不力。 奶娘知道她的意思,不由得拧起了眉,“主子,奴婢没有发现破绽,相信其他人也是与奴婢一样的。”不然怎么可能由着他将姑娘带走,即便是时间长了,也不曾怀疑。 阮老夫人脸色有些阴沉,她不相信会是她那侄儿所为,可就是这样,事情才更加的棘手,对方的人易容成他们熟知的人,能做到天衣无缝,那么就说明,对方对她,以及她手下的人或许都相当的熟悉,敌人对你知之甚详,而你对敌人却一无所知,这种感觉,就像是被玩弄在股掌之间,自身却连对方的边儿都摸不到,糟糕透了。 阮芳菲轻哼一声,瞧着是快醒了。 “下去吧,将所有人都仔细的排查一遍。” “是,主子。” 原以为女儿会很快醒,不过听着她口中溢出痛苦的声音,似乎在喊着“不要”,双手不自觉的抓紧了床单,她那双手掌心早已经伤痕累累,可是她却完全感觉不到痛一般,头小幅度的摆动着,毫无血色的脸色与唇色,更为密集的汗珠,包着额头的白布都明显的被浸湿,显然,她是陷入了难以醒来的梦魇。 “芳菲,芳菲……”阮老夫人不停的轻拍她的脸,“醒醒,快醒醒……” 阮芳菲啪的一巴掌打开脸上的手,蹭着一下子坐起来,后退远离…… “芳菲,我是娘啊,别怕别怕……”阮老夫人急忙安抚她,不过却没有再碰她,生怕引起她激烈的反应。 “娘?”阮芳菲眼前有些模糊,还没完全看清楚,就一阵晕眩恶心,身体下意识的前倾,趴在靠榻边缘干呕。 她娘急忙给她拍背,等她缓和了一些,再给她倒了一杯水。 喝了水,阮芳菲才感觉舒服一些,有气无力的靠在她娘身上。 “芳菲,告诉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说出来,说出来你会舒服一些。” 这不说还好,这一说,阮芳菲就直接发狂,“魏南平那个畜生,最好别让我见到他,不然,不然我非把他扒皮抽筋,剁成肉酱喂狗。” 她跟表哥魏南平的关系远超一般表兄妹的亲密,从十三岁开始,他们就“坦诚相见”,除了最后的底线,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不管什么,他都会听她的,她说不要,哪怕是箭在弦上,他都会停止。 在她眼里,他就像她身边的一条忠诚而听话的狗,只要给他一点甜头,他什么都会为她做,就算曾经有一次她让他去死,他也毫不客气的捅了自己一刀,可是,就是这样的一条狗,昨晚竟敢肆无忌惮的折辱她,践踏她,不仅是他,他带了一帮人,黑暗中,她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 他们满嘴的污言秽语,用最肮脏最龌龊的话羞辱她,说她比之那最下贱,最脏的妓子还不如,尤其是魏南平,说那些女人的身体或许脏了,但心至少还是干净的,不像她,从骨子里糜烂腐臭,臭不可闻。 她所有的挣扎都无济于事,甚至从头到尾都没能说出一个字。那个让她觉得安心可靠的人,却将她拽入了地狱,现在想起来都还止不住的恐惧,身体瑟瑟发抖。 她娘忙拍她后背安抚她,“芳菲,芳菲,那不是你表哥,你想想你表哥对你多好,你掉一根头发,他都要心疼,他怎么可能会伤害你?易容术你是知道的,娘曾经还给你看过人皮面具的,一定是有人假扮他,就为了哄你出去……” 阮芳菲忍着不适,力求镇定,坐直身体,直视她娘,露出一个讽刺而冰凉的笑,“娘这话的意思是我蠢?对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人连真假都分不清?” “不是,芳菲,你听娘说,所有人都没认出来,所以不怪你,你……” “不怪我?怎么着,难不成这事儿还有人认为该怪我自己?还有你凭什么认为那群蠢货分不出真假,连我也分不出真假?”她怎么会错,还有谁能比她更熟悉那个男人,她当时也是觉得:这不是她表哥,表哥绝对不会这么对她的,——你是谁?你到底是谁?谁派来的,谁派来的?——然而,撕心裂肺的痛,不仅仅是源自身体,还有心里,原来,被自己养熟的狗狠咬一口是这样的痛,既然如此,只要是顶着那张脸折辱了她,作为那张脸的主人,就要有死无葬身之地的觉悟。——可见,阮芳菲是何等的自负,又是何等的凉薄。 阮芳菲脸上阴冷而狰狞。 阮老夫人怔了怔,她这个女儿,貌似有点不对劲,似乎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控,不过随即想到她遭受的伤害,大概因为这样,才钻了牛角尖,想不开,等日后再慢慢开解她,“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下次见到你表哥,娘帮你教训他。” 呵,阮芳菲心中冷笑,这是将她当三岁小儿糊弄? 还有,还有“表妹,知道那些被你派人折辱的姑娘是什么感受吗?就是你现在这样,好好体会吧”,谁说,这种事只能女人能体会,男人也可以体会的! “娘真的以为只是教训一下就完了吗?你不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我告诉你,一点一点的告诉你,娘可是要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听好了……”阮芳菲带着她惯有的,温婉雅致的笑容,将她被一群男人压在草垛里凌辱的过程告诉她娘,说着说着,竟止不住嘻嘻的笑起来,哎呦,她以为她会忘记的,原来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饶是她,这会儿都觉得自己女儿笑得格外的瘆人,一般的女孩儿遇到这种事之后,可不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怔,该不会是刺激太狠,失心疯了吧?“芳菲,芳菲,你别这样,你别吓唬娘啊,不管是谁,娘给你报仇,给你报仇。” 阮芳菲双眸亮晶晶的看着她娘,“你说真的,不管谁,都给我报仇?” “对。”阮老夫人异常笃定的说道。 “那我算算啊,”阮芳菲偏着头,露出异常天真无邪的表情,“昨晚那些人,应该都是这村里的,”那砂粒一样粗糙的手,“娘直接把这个村子都屠了吧,不过,在送他们上路之前,但凡是男的,都先把手砍了,再把子孙根切了,记得哦,是所有男的,部分年龄,或者可以当着大的,收拾小的,那场面一定很有趣。” 阮老夫人眯了眯眼眸,“好。” “然后是骆靖婉那贱人,若不是她,若不是她……”阮芳菲又一脸狰狞的开始发疯。 “好,我女儿承受的,娘让她十倍百倍的品尝。” “然后是李鸿渊,他骗了所有人,他甚至为了给那个贱人留位置,他利用我铲除了他历任未婚妻,他以为自己是谁,他以为真的能一直骗我?……” 或者是真的在意,才使得她在看到李鸿渊对待靖婉的态度时,就产生了一系列的“不合情理”的猜想,也或许仅仅是自己被冷待而找借口,总之,阮芳菲的确是摸到了某些真相。 阮老夫人也全当她是在胡言乱语,这猜测很荒唐,很可笑,万没有可能的,要说那骆靖婉在某些方面吸引了李鸿渊还靠谱一点。“好,芳菲看上他,是他的荣幸,他却不知好歹,到时候娘把他捉起来,任你处理,然后当着他的面,给骆靖颖找十个百个男人……” “娘,男人太便宜她了,用畜生好了。”似乎是想到了那画面,阮芳菲笑得开怀。 “好。”阮老夫人摸着阮芳菲的头发,脸上的神情却没那么轻松,那暗处的敌人,是李鸿渊的可能性越来越高,处于被动与弱势的是自己,想要动他,太难了,说不定前脚刚对他下手,后脚自己以及千辛万苦培植的势力就会毁于一旦。女儿是很重要,但是相比起大业……算了,先安抚好她再说。 “还有那些所谓的贵女们,她们是什么东西,敢说我不是?把她们全剥光了扔大街上,然后统统羞愤自尽才好呢,呵呵呵……” “都依你。那么芳菲,忠亲王呢,他是怎么回事?” 阮芳菲顿住,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故意的,总之,她伤得不算严重,等到那群畜生全走了,她勉强的爬起来,一步一步的挪动,每一步,似乎都能耗尽她所有的力气,又突然发现不远处两个纠缠的人影,她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是不可能的,算计她的人不会允许,而大摇大摆出现的忠亲王——“身为晋亲王的准侧妃,不知道被什么人玷污了,娘人认为我会是什么下场?勒令出家、关入家庙?情况好点的,远嫁出京,前途未知?还是让李鸿渊以此为借口直接弄死我?拉个恰好出现又还算有身份的当垫背,岂不是更好吗?只要我还留在京城,就还有报仇的机会不是吗?有个忠亲王为我冲锋陷阵,也不错呢,虽然他就是窝囊废,完全不够李鸿渊塞牙缝。” 说她算计了忠亲王,她最终将伤痕累累的自己送了出去。 这个老男人她也不会放过的,不过,现在还有利用价值,等着吧,她同样会把他变成自己手下的一条狗。不过,有了一次教训,她绝对不会再被狗咬,若是企图咬她,那么,就宰了炖狗肉吃。 阮老夫人也颇为欣慰,在那等情况下,没有失去理智,没有乱了分寸,冷静下来寻找对策,没算白教。“两害相较取其轻,无可挽回的事情,势必要将伤害降到最低,芳菲做得不错。” 阮芳菲扯了扯嘴角,她知道是夸奖,可是这样的夸奖谁都不会想要,听着简直比直接讽刺还叫人恶心。 说起来,这里不是京城阮家,阮家的车队占据的地方也就那么大,来来往往的人又不少,就算在你眼皮子底下晃悠,你也未必会怀疑,如果再碰上一个比如耳力特别特别好的能人志士,光明正大的听听壁角,倘若知道自己的私话被传入了其他人耳中,大概都只会怀疑是不是自己身边出了内鬼,然后一番狠狠的清洗。 李鸿渊听了禀报,暗一跟沐公公都恨不得直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娘的,那阮芳菲的骨头到底是什么做的,教训还没吃够? “主意倒是不错,不用在她身上,似乎都对不起她。” 根本就听不出他的情绪变化,可就因为如此,才更加的可怕,毕竟,如果表现出来了,至少还能知道他的怒气值有多高,或许还有躲避危险的可能,现在却不敢轻举妄动,一不小心将他的怒气引出来,自己又不是骆三姑娘,主子发飙了,才不会管你是谁,会死无葬身之地的。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喘。 “把屠村之人的首级给阮老夫人送去,再把阮瑞中的两个儿子送她床上去,顺便告诉忠王叔,阮芳菲好歹已经是他的人,虽然正式进门还要等回京,在行宫这段时间,倒也不必拘着自己,一个不用花钱就能随便玩的女人而已,花样倒是无所谓,自然是越精彩越好,本王高兴了,说不定还能给他点好处。”李鸿渊轻描淡写的说道。 无疑,这是明着向那位阮老夫人亮出爪牙了。 “是。” 整装再次出发,有阮芳菲跟忠亲王的事儿顶着,十一皇子采野花的事儿,根本就不值一提,甚至有那好事的,调侃十一皇子少年风流,反正,就没有觉得他做得不对的,而那姑娘,更是一个正眼都没给过,与那隐形人差不多。 靖婉听后,也不过是沉默,个人有个人的想法,她无权过问,也过问不了,就是不知道那姑娘能活多久,到底只是乡野的姑娘,论心计,怎比得过深宫那些能爬到皇子身边伺候的大宫女,…… 倒是村里的人知道里正家的姑娘随着车队走了,多少人嫉妒得眼睛发红,没想到平时一副老好人的模样,这么会算计,就算他是里正,也有不少人那酸溜溜的话冲口而出,里正那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扯着僵硬的笑应对,或许是心虚,不自觉的就矮了三分。嗯,他们中或许还有人在回味昨夜的“美味”。 殊不知,一群想要将他们整个村的覆灭的猎人,正蹲守在暗处,只待今日天黑…… ------题外话------ 阮芳菲属小强,但是不会再蹦跶到婉婉跟前哒,所以,亲们其实可以无视她~ 第176章:一己之私 离开村子之后的路,调配了部分村民帮忙,早已经平整好,因此,接下来倒也跟正常行进的速度相仿。转了一个圈儿,终于又回到主路上,再之后,大概也就几个时辰,乐成帝下令加快了速度,即便是午膳,也是草草了事,身为九五之尊都能将就,其他人就算是想抱怨,也只能藏在心里,不会有谁愚蠢的在这个时候嚷出来。 靖婉甚至有几分苦中作乐的想,乐成帝是不是已经被这一路的状况给弄怕了,才火急火燎的,先到达了目的地才是正经。 如此,就算是耽误了时间,最后倒也比最初的预计时间没晚多少。 别说其他人,靖婉也是舒了一口气。 能被选做行宫修建地,在很多方面肯定占据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别的不说,在进入地界之后,明显的感觉到温度下降了一些,在最后落脚的时候,靖婉估计,这温度至少降了五六度,别看这个数字不显,但是,说得具体点,那就是三十七八度与三十二三度的区别,后者绝对能让人舒服很多。 有时候切身体会到了才有感触,下马车之后,孙宜嘉也忍不住的舒了一口气,“还好是跟着来了,这里确实比京城舒服不少。” 脚沾了地,靖婉狠狠的吸了两口气,这才对孙宜嘉笑了笑,“嫂子赶紧去歇着吧。” “别说你嫂子,你自个也赶紧去歇着。”骆老夫人没好气的说道。 靖婉挽住骆老夫人的胳膊,撒娇似的摇了摇,“知道了祖母,安置的事情交给三哥好了,我们都歇着。”靖婉着实半点不客气的甩包给亲哥。 骆靖博倒也半点不介意,“小妹说得对,祖母你们都去歇着吧,没多大点事儿,我一会儿就处理好了。” 本来也是,因为早就派了人过来收拾,随行的这些东西,他只需要随便的安排两句,自有管家负责调配,其他下人负责归置。 提前安排好的另一好处就是,什么都妥妥当当的,进门之后就能先洗个舒服澡,放松放松,然后再睡一觉,不用太久,哪怕是半个时辰,再然后吃点东西,就能精神百倍了。只是,奈何天公不作美,刚要跨进大门,说是定国公夫人来了。 别说是靖婉,骆家上下,大半的人,都将定国公夫人与幺蛾子划等号。 到底是亲家,即便是不喜,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骆大人是进去了,但是骆老夫人倒是折了回来,靖婉是晚辈,而孙宜嘉跟骆靖博更是女儿女婿,更加不可能离去。 定国公府是直接被轿子抬过来的,见到从轿子上下来的人,靖婉心中吃惊不小,相比那个雍容华贵气度端庄的定国公夫人,现在的她,苍老消瘦,老了十岁不止,甚至连背影都有些佝偻,站着有些颤颤微微,需要人搀扶,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妇人,如果不是知道她的身份,猛然间见到,说不定都认不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彰显什么,竟然穿着定国公夫人的大装,可是她并不知道,这身衣服,她已经撑不起来,看着有些空荡荡的,就像一个偷穿别人衣服的小丑。心中唏嘘,对她的恶感不由得减弱了两分。 要说自从她跟孙宜霖的婚事闹掰之后,靖婉就再没见过她,她在病中,倒是轮不到靖婉去探望,除了哥嫂回去看过几回,也就她娘去探望过一回,不过那一次,怕是也没什么好事儿,因为她娘没去多久,而且回来后脸色不怎么样,孙宜嘉问起来,她娘也只是牵强的笑了笑,“没什么,宜嘉别在意,那毕竟是你娘。” 众人都知道,张氏肯定是受气了,不过她那性子,不提也罢。孙宜嘉嫁过来之后,也算是比较了解了,靖婉也与她说过,除了该有的敬重,都不用将她当婆母看,她还需要人多护着,不过现在的骆家后宅应该算是安宁了,她倒是可以自己过她的日子。孙宜嘉就直接告诉她,“娘,日后你都甭去了。” 而张氏也就带着几分喜意的应了。 靖婉就算早就习惯了,都还是又一次的无语,也好在孙宜嘉说的不是面子话,不然,就你这神情,指不定就得罪人了。很多人的心态都是一样,就算自家有什么问题,就算他说出来,也不会希望别人附和他的话,这话要反着听,面子工程要做好,当然,对于真正亲近的人这么做,那就要伤感情了。 孙宜嘉倒是不以为意,相反,她其实挺喜欢张氏这样的人,比起那些说句话都要拐三个弯儿,婆母张氏简直不要太可爱,婉妹妹日后出嫁了,她来护着她一生又何妨。 这一路上,孙宜嘉不是没去看过定国公夫人,只是定国公夫人的脾气越发的古怪,尤其是孙宜霖办差,首次远离了京城,在他离开之前,就狠一顿撒泼,死活不让他去,好像他离了京城就再也不会回来似的,可是,孙宜霖可不是乖宝宝,即便是孙宜彬拿出了不孝的名头挤兑他,他也不过是冷笑一声,他太清楚他这个大哥的心态了,无非就是他迟迟坐不上世子的位置,原本依附他的人对他越发的不满,而孙宜霖越来越好,现在更是出京办差,孙宜彬在朝为官好多年,可惜,也就那么干巴巴的混着,职位看着倒也是不小,却没有实权,能爬到现今的位置,不过是靠着定国公府的名头,因此,他当然也是想阻拦孙宜霖。孙宜霖走了,走得很干脆,仿似全不在意有一个不孝的帽子。 孙宜嘉去看她,十句话,有八句都是在念叨她那个儿子,她要念,孙宜嘉也就当耳旁风,也不插嘴,尽到了自己的职责,也就离开了。现在这会儿刚刚落脚,不好好的歇着,却穿着定国公夫人的大装找到骆家的行宫别院来,她又想要整什么幺蛾子? 要说骆老夫人心中也有着诧异,不过面上不显,“亲家母这是有什么事儿?”开门见山,语气却平和,并不疾言厉色。 定国公夫人像是没看见她一般,直接看向孙宜嘉,“宜嘉与我回去。” 孙宜嘉气了个够呛,她娘这是什么意思?婆家祖母跟她说话,论起来还是长辈,竟然这般无视,最起码的礼仪规矩都不讲了,合着怎么得罪了她似的;还开口就让自己跟她回家,谁不知道嫁出去的女儿,婆家那才是家,再回娘家,都只能是客了,自个儿好好的,她娘这话,就像是骆家如何如何的委屈了她?“娘在胡说什么,我是骆家媳,骆家的行宫别院在这里,要我跟你回哪里去?” “宜嘉别怕,娘在这里呢,凡是有娘给你做主,不用怕他们骆家。” 孙宜嘉脸色青黑,这都什么跟什么,“娘,你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闹了。” “宜嘉,娘知道你在骆家受尽委屈,他们嫌弃你毁了容,刻薄你,肖想你嫁妆,还不让你回去看我,他们以为我爬不起来了,就如此的欺凌你,你别怕,娘现在就在这里,看他们敢把你怎么着?大不了咱和离,回家去,定国公府养你一辈子又何妨?宜嘉……” 别说是骆家主子,便是下人,那脸色也是铁青。 孙宜嘉气得直哭,她娘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啊,她好歹是出身名门,又贵为定国公夫人,怎么就能如此……如此不要脸的胡编乱造?行宫别院本来就建得比较密集,左邻右舍的都是达官贵人,这会儿不上还在安置,就是刚刚抵达,多少人已经伸着脑袋,竖着耳朵在看热闹,这不知情的,要听了这话,还真当骆家是这样的人家,一门清誉,得被她抹黑成什么样。 “嫂子,你别哭,别生气……”靖婉担心她身子,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宜嘉,别哭,也别怕,娘给你撑腰……” “够了——”孙宜嘉嘶声力竭的一声吼,“你到底想干什么,想干什么?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儿,你要这么对我?我在骆家好得很,好得很,不知比出嫁前快活多少倍。和离?跟你回去?养我一辈子?我到底跟你多大仇,你这么恨我,这么见不得我好?”怒极攻心,只觉得小腹一阵剧痛,脸上的血色急速的消退。 旁边主子下人却都骇得不轻,外人不知道,他们可是知道她现在是双身子,本来骆荣平那事儿已经过去了,正要找个时机将喜讯公布出来,哪想到碰到这样的事情。骆靖博连忙扶住她,“宜嘉,宜嘉,你怎么样?别吓我啊——” “靖博,肚子,肚子疼……”孙宜嘉死死的抓住他,“孩子,我的孩子……” 龚嬷嬷不用吩咐,让人将靖婉拉开一些,先一步上前,扣住孙宜嘉的腕脉,单从她神情就知道,情况很不好。“三少爷,得赶紧找大夫保胎,不然……” “大夫,大夫呢,哪家有大夫,快帮我嫂子瞧瞧啊——”靖婉急得不行,真转眼间… 因为骆荣平,也因为小王氏,骆家的府医并没有随行。 看热闹的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显然这是动了胎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定国公夫人在找事。这时候可是给骆家卖个好的好时机,不用说,有大夫的人家赶紧叫了人。 定国公夫人却猛地拉住孙宜嘉,“宜嘉,你怀上孩子了,娘怎么都不知道?是不是骆家这群黑心肝的不准你回家报信?快,跟娘回去,不然,你跟孩子都得被他们祸害了。”要说,她站都站不稳,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甩都甩不开。 大夫站在旁边都插不上手。 “你给我撒手,立马滚。”骆靖博担心得不行,却遇到这么个疯婆子,要不是看在她是岳母的份上,捏得咯咯作响的拳头已经挥过去了。那点因为身份上的尊敬,这会儿悉数化作泡影,杀人的心都有了。 场面如此的混乱,而定国公夫人带来的下人也悔得不行,早知道闹成这样,怎么都不敢带她过来。而近身伺候她的人,也是担心得不行,再这么下去,姑奶奶那孩子真的要保不住了,倒时候这仇可就结大了,可是,自家夫人现在的脾气实在是太怪,曾最了解她的人,都没办法合她心意,又担心她会有个什么闪失,只能好声好气的劝她放手,可是她根本就听不进去,一个劲儿的喊着:宜嘉,跟娘回去。 孙宜嘉的手已经被她掐破了皮。 骆靖博不再跟她客气,直接伸手,掰开她的手,那力道可是一点都不轻。 “姑爷,姑爷,你轻着点,……” “滚——” “滚开!”这一声冷厉的呵斥,却是伴随着棍棒。 在旁人眼里,就是孙老夫人拎着手杖不客气的一杖一杖的打下去,围着的下人被打回头,看到是自家的老夫人,立马缩着脖子退到一边去。 定国公夫人的手恰好被骆靖博掰开,实则还有龚嬷嬷的功劳,她扣住了定国公夫人手臂内侧的穴位,让定国公夫人不受控制的松了力道,龚嬷嬷再适时的放手,孙老夫人抓住她还想挠向骆靖博的手,一把扔开,还顺势甩了她一巴掌,那站都站不稳的身体,自然是被打翻在地,不知道是被打懵了,还是别的原因,总之,她看着孙老夫人的那眼神有些呆滞,场面有一瞬的寂静。孙老夫人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大夫呢,赶紧给我孙女瞧瞧。” 一旁的大夫这才赶紧上前,一把脉,心里一咯噔,这一胎要抱住,可得看运气了。“快,快把人抬屋里去,赶紧躺着。” 骆靖博一把挥开上来帮忙的丫鬟婆子,直接将孙宜嘉打横抱起来,几乎是小跑的往大门而去,伺候的人跟大夫都急忙的跟上。 靖婉原本也想跟进去,可是自己帮不了忙,转念一想,立刻叫人将为防意外准备的药全部取出来,一些常见的可用作保胎的药基本都有,不过,一副草药,或许每个大夫的方子都不一样,因此,靖婉并不放心,万一自家的不齐备该怎么办,还是跟其他人家均一点没有的,如果恰好用到,也面得手忙脚乱的找药,还浪费时间,思及此,立刻走到骆老夫人身边,说了自己的想法。 骆老夫人闻言,也立即吩咐人去做。 要说这事儿发生得其实很快,过程也并不久,骆沛山坐下才喝一口茶,听到外面出事,急匆匆的出来,也就看到骆靖博一个背影,拧了拧眉,出来大门外。听到骆老夫人的话,“去讨药的时候,告诉各家,但凡是均了药的,不拘多少,老夫欠他们一份人情。”吏部尚书的一份人情,可着实让人垂涎了。 孙老夫人看看骆家人的作为,再看看自家这个,这还是亲娘呢,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送你们夫人回去,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出院门半步。还有你们,明知道她有病,确任由她胡来,回去后,每人十板子。” 孙老夫人管了大半辈子的破事儿,着实不想再管,本以为随她在自己家如何的闹腾,谁知道这一出来,才转眼的工夫,就让她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若不是她多问了一句,在快到行宫的时候莫名其妙的环上大装,担心她闹事,赶过来看看,——她死了无所谓,就怕她死了还连累骆家清誉,连累宜嘉跟她夫君名声——她来一趟骆家,不管原因是什么,只要她出事,骆家就讨不了好。孙老夫人这当婆母的,要怎么收拾教训都无所谓,就算是死了,让她背上一个逼死儿媳的罪名,也无所谓,反正都是黄土都埋到脖子的人了。 处理了定国公夫人,孙老夫人才走到骆家人跟前,“亲家啊,这事儿怪我,我早该将她拘起来的,我那儿媳是得了癔症,整天就自己想什么是什么,听不进人言,她说了什么,你们别往心里去。至于宜嘉,我们都希望她跟孩子都好好的,……是我们家对不住你们家了……”孙老夫人有些说不下去了,骆家的曾孙辈儿,出生的一个都还没有,宜嘉肚子里那个算起来才第二个,骆家自然是看重的,要是没了,不止是罪魁祸首的罪孽,也是他们整个定国公府的罪孽。 说起来,骆老夫人比自己还先嫁,可是她的长子比自己的却小一大截,因此自己的曾孙都好几个了,她的还没出生,也不知道她早些年是没要孩子,还是受孕艰难。 即便孙老夫人好声好气的,骆老夫人的脸色依旧不太好,“亲家什么都不用说了,看宜嘉的孩子能不能保住再说吧。如果孩子能保住,我就托个大,除非是她娘死了,否则,我不会再让她回去了,这也正好合了她的意,我们骆家也不枉背那个名声。” 孙老夫人却是点点头,“她有一堆人伺候着,自是不需要宜嘉做什么,好好保胎才是正经,即便是你准许她回去,我也是不准的,我就宜嘉这么一个嫡亲的孙女,我也等着抱曾外孙呢。我就先回去了。” “亲家不如进去坐坐?” “不了,刚刚到,本来就还有事,再有宜嘉那里,我就不添乱了,就是麻烦亲家回头与我说一声宜嘉的情况,到时候再来瞧她。其他的,让她只管安心养着,别想那么多,别为着她娘跟自个儿跟孩子过不去,那么个人,就完全的死心了吧。” 最后一句话虽然说得含糊,但是都明白她的意思,无非就是让孙宜嘉别再指望她娘半点,完全不在意了,不把她当回事了,也就不会伤心难过了。 “也好,就不送亲家了。” 孙老夫人点点头,在转身之际,却看了靖婉一眼,“是我们家霖哥儿没福气,不过有那么个娘,也合该他会折福,幸好有宜嘉嫁到你们家,兄妹有一个有福气,我也知足了,我这一生也不算遗憾了。”说完,这才转身离去。 要说起来,孙老夫人也是是实打实的儿孙满堂,而且还是四世同堂,可在靖婉看来,她的背影却带着几分萧瑟,听说近来她在定国公府也常常是闭院不出,整就一副老年孤寂的状态,明明像她这样的人,就该是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大夫先用银针给孙宜嘉稳住胎,再匆匆忙忙的开了药,事实证明,靖婉的想法具有先见之明,骆家的药果然少了一味,下人刚好匆匆忙忙的拿了赶回来,在大夫确认之后,再立马拿去煎熬。就算是这样,靖婉还是留了个心眼,让龚嬷嬷再确认了一次,倒不是认为均药的人家会做手脚,而是后宅的阴私实在太多,就怕那些人家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出了问题,这万一阴差阳错的用到自家人身上……靖婉这时候是不得不防,半点马虎不得。 在这方面龚嬷嬷自然是很拿手。 孙宜嘉的胎暂时是保住了,不过,按照大夫的说法,也只是暂时的,在胎没完全养稳之前,情绪稍微激动点,都会滑胎,而且是再保不住那种,即便是日后,都要更加的小心,毕竟,这一次可是见了不少血的。 送走了大夫,孙宜嘉被骆家人轮番的安抚,加上她亲祖母的话,思及自己差点就没了的孩子,强行的稳定了情绪,渐渐的也倒是真的平静了下来,事实上,不用她祖母说什么,她也彻底的对她娘死心了。她也不再去想她娘为何会变成今日这样,总归不会是因为她,她在她娘眼里,还重要不到那种程度。 而此时,孙老夫人已经从下人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定国公夫人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觉得自己的手心又有点痒,毕竟,刚才一巴掌打得太轻了,听听她都说的什么话,她其实说的是她自己对待儿媳的态度吧?! 定国公夫人嫁入定国公府几十年,孙老夫人或许严苛,或许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把持着内宅的大权不放,但还真没刻薄过定国公夫人,更没打过她,这是中晚年的时候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掌掴,可算是丢进了颜面,以致晚节不保。 定国公府此次出来的人可不算少数,谁让府里别的不多,就是闲人多,不事生产,偏还一身的毛病,热不得,冷不得,衣服上一个线头子都能磨疼了他们的皮,入口的东西,用材稍微差了点就能败了他们的胃口。孙老夫人有时候就止不住的冷笑,要她说,统统绑了,饿上十天八天的,树根都能吃下去,大冬天的再把衣服扒了,倒时候别说是有线头的衣服,枯草都能往身上搂。 不过,孙老夫人倒是懒得搭理他们,一个个醉生梦死的,看不到定国公府本身的衰败,看不到圣上对定国公府的不满,只看到还有个皇后在那里立着,只看到康亲王是圣上的嫡长子,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多可笑,等着吧,总有他们流落街头的一天,当然,这其实还是好的,新皇登基,抄了满门,流放三千里可不少唬人的玩笑,她命长点,或许还能活到那个时候,命短点,大概就没她啥事儿了。 这会儿一大堆人在这里看笑话,再趁机会夺权,抢点利益,再不然就落井下石,孙老夫人也没皱一下眉头。她只是看着定国公,她的长子,那眼神也不像是在看儿子,冷冷淡淡的,“你亲自送些药材去骆家,我希望你不要跟你媳妇一样蠢。” 要说孙老夫人当真端起了架子,别说是定国公府的人,即便是整个孙氏一族,资格最老的那些族老,都得敬她三分,其他人,那都得发悚,缩着脑袋装鹌鹑。 因此,便是定国公,这会儿也只得恭恭敬敬的应了。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孙宜彬跟着定国公一起去了骆家。 接待他们的,是骆沛山,骆靖博这会儿要陪着媳妇儿,没工夫搭理他们。 看到送来的一堆东西,骆沛山倒是呵呵笑,只是那话里话外的讽刺,骂人不带脏字儿,将父子二人说得面红耳赤,七窍生烟,可是找不到反驳的话,而如果你反驳一句,他能还你十句,而且还不急不徐,很有君子风度,忽略他话里的内容,甚至会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要说定国公在朝堂上不是没见识过骆沛山的厉害,只是那时候针对的不是自己,就没那么深的体会,有时候还听得津津有味,现在……以后他再也不嘲笑那些被骆沛山“骂得”哑口无言的人了,再也不觉得他们无能了。 心里再大的火气也只能忍着,还不能发脾气,不然铁定被扫地出门,倒时候可就是真结死仇了。 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提出了告辞,不过因为想到家里的老娘,倒是问了问孙宜嘉的情况。 不过,最悲催的大概还属于孙宜彬,带着目的而来,结果除了最开始的见礼,后面竟然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出来的时候,整张脸都是木的。也不能怪他,他还没入朝的资格,完全没见识过骆沛山的厉害。 回去向孙老夫人复命。 孙老夫人没说什么,看了一眼孙宜彬,带着郁色,又夹杂着怒气,更多的却是因为备受打击而不自觉的有些蔫头耷脑,孙老夫人不置可否,这个孙子自幼就心术不正,正道不走,专门走歪门邪道,如果他能摆正心态,何至于如此。 “娘,宜嘉这身怀有孕,乃是大喜事,是不是还要另外送些东西去?”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定国公一噎,扯了扯嘴角,“是,那儿子就先告退了。”身为皇后康亲王一系的中流砥柱,在皇后与康亲王都不在的时候,就更应该积极些,务必不能让他们这一系的人人心散了,必须牢牢的将他们拴住了。 而孙宜彬自然也要积极奔走,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因为连世子的位置都拿不到,想要别人拥护他,自然得更加的“礼贤下士”,花费更多的血本。 当然,现在天不早了,一路上也累了,万事也只能等明日。 倒是孙老夫人,在用过晚膳之后,就去见儿媳定国公夫人,要知道,她身边的所有人,一个没落下的全被打了板子,可是因为夫人身边离不得人,也只能带着伤伺候着,这会儿见了孙老夫人,那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全部都出去,我有话跟你们夫人说。” 一个个都忙蹲了蹲身,不过眨眼的时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的。 定国公夫人靠在大迎枕上,眼见闪了闪,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起来行礼。 孙老夫人倒是全部在意,就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我知道,你那压箱底的东西都随身带着,拿出来,给宜嘉,算是你给她的补偿了。” 定国公夫人嘴唇蠕动了一下,没有吭声。 孙老夫人气定神闲,要单看精神跟面容,她现在甚至比这儿媳还年轻些。“不拿出来,明日我就让人送你回京,当然,还会带着写给你的休书。再将你的丰功伟绩与世人说道说道。” 定国公夫人眼瞳一缩,“娘,你居然想休了我?” “怎么,不装了?动了骆家三姑娘,担心遭到晋亲王的报复,就想抹黑骆家,为了你自己一己之私,亲生女儿都不顾,更不顾她腹中的孩子,你这种人,休了也是应该的。我最后说一次,东西拿出来,你当初不愿意用来解除宜嘉跟晋亲王的婚约,现在给她也不错。” 第177章:字字珠玑,免死金牌 “娘,儿媳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定国公夫人垂下目光。 对于自己的话没起到作用,孙老夫人也不生气,她今日既然来了,肯定就有把握不会空手而归。她跟这个儿媳之间,那就是真正的婆媳关系,几十年也从未“逾越”,亲如母女什么的,连装装样子都一次不曾,孙老夫人这会儿却似乎来了兴致,“你是不是认为是骆三姑娘离间了你们母子关系?你变成今天这样,也是她害的?然后,你女儿呢,非但不站在你一边与你同仇敌忾,还跟你的仇人亲密无间,整就一白眼狼,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在意她?得知她有身孕的那一刻,你不是即将有外孙的喜悦,而是觉得有着骆家血脉的孽种一个都不要有才好呢?” 前面的话定国公夫人保持沉默,后来却是摇头否认。 孙老夫人似无奈的一声叹,“你果然是这么想的,并且还深陷其中难以自拔,见过钻牛角尖,没见过你这种钻死在里面死不肯回头的。你辛辛苦苦的把霖哥儿养大,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突然在意其他女子胜过你,你一时心酸,难以接受,这其实都挺正常,很多当母亲的人都有这样的心态,不过你却恨不得把他栓裤腰带上,这是你在意儿子的方式?呵,你是什么时候磕了脑袋,傻了吧? 是不是等他真的娶了媳妇的时候,都应该将她媳妇当摆设,除了生孩子啥作用都没有,等他跟媳妇行完周公之礼,就该立刻回头窝你怀里找奶吃?既然如此,你何必给他找什么媳妇,你拉着他过一辈子就好了嘛,等你死的时候,就拉着他一起死,你还能要求同棺而葬,他从一开始就在你肚子里,到死都在你身边,你瞧,多好,除了你,再没有谁能与他如此的亲密无间。” 孙老夫人不急不徐,说到后面甚至还刻意的将声音放轻缓了些。 定国公夫人的脸色却是乍青乍白,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话就差直接说他们母子乱了伦理,“娘,她是你亲孙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他?”声音尖锐,那神情,简直就恨不得一把掐死眼前这个污蔑她儿子的老妖婆。 孙老夫人倒是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袖口,“我说霖哥儿了吗?我只是在说你的想法而已,我在说你呢。霖哥儿可一直都是个好孩子,聪慧,优秀,洁身自好,也是个正常的孩子,年龄到了,遇到了对的人,也会少年慕艾,只是可怜那孩子有个脑子有病的娘,我们以前都没发现呢,于是,媳妇儿没了,幸福没了,而那原本让他觉得温暖的家,现在都只想逃离,说不定死在外面,都比活在让他只感觉到痛苦的家里强呢。” “你胡说,胡说,不是这样的,才不是这样的……”定国公夫人发疯似的大喊大叫。她是把宜霖看得紧了些,不过是不想让他被狐媚子勾搭坏了。他喜欢谁都没关系,只要别那么在意,只要别非一人不可,他要多少都没问题,她不过是不想他沉迷儿女情长误了前程,有什么不对?怎么可以将她说得如此的腌臜龌龊? “你说,让外人知道霖哥儿有这样一个娘,他会怎么样?所有的结果汇集起来,其实就只有一点,那就是他的整个人生都毁了,除了那些歪瓜裂枣,有诸多缺陷的女人,谁会愿意嫁给他?那时候你是不是很开心,毕竟,他众叛亲离,你就成了他的唯一了。”孙老夫人依旧淡漠,说着对于她这个儿媳而言,最不能接受的话。 “一派胡言,你闭嘴,闭嘴……”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闭嘴?你敢做,人还说不得了?你也太可笑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做过……” 孙老夫人勾唇一笑,“身正不怕影子斜?只可惜,我说有,那就有。” 因为消瘦,定国公夫人瞪大的眼睛越发的骇人,“宜霖可是你亲孙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怎么如此的歹毒想要毁了他?宜霖大好前程,你怎么敢,怎么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年轻的时候,做过的恶事多了去了,沾的人命没有十条也有八条,只可惜你是没机会见着了,不过,再歹毒,其实也比不过你,都说虎毒不食子,你连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都一再的去伤害,畜生不如吧? 因为对一个外人的怨恨,你就能迁怒自己女儿,甚至祸害自己外孙,我现在其实很怀疑你对宜霖是真在意,还是拿他来借题发挥?不然吧,事儿都过去了,就该好好修补母子关系才是,可是你看看,你整日的都在做什么?他跟宜嘉的感情一向要好,你说,让他知道,你这个娘差点害了他妹妹,害了他外甥,他会不会直接跟你决裂? 宜嘉现在对你,大概彻底没感情了,不过对你来说,应该也无所谓,你对她所做的一切,不都是基于她的价值,为了给你儿子铺路,所以,没了,大概也就没了。在宜嘉出嫁前的那段时间,我觉得存在于你身上的那点母女天分还没泯灭,你应该是真的的为她打算过,事实证明,还是小瞧了你的善变程度。 有时候真不知道你这样人究竟怎么想的,这脑子是不是跟一般人不一样,就说这修补关系吧,都说要做一些讨喜的事情,你做的事儿,简直就像是别人对你的恨还不够,你嫌自己人推得不够远。难不成这是你挽回的方式,真够特立独行,或者还能换一种说法,蠢得无人可及?” 定国公夫人死死的盯着孙老夫人,嫁进来几十年,这个婆母还就从来没有哪一次跟她说过这么多话,可是字字珠玑,戳人心肝肺!突然猛地前扑,伸手就要掐她。 孙拉夫人不慌不忙的起身退后,定国公夫人就一下子扑到地上,狼狈不堪的扑腾。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心中交际,终于忍不住进来,看到那场景,一时愣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孙老夫人倒是回头,“进来,将你们夫人扶起来。” 闻言,他们也不敢怠慢,迅速的进来,不过都下意识的小心翼翼的避开孙老夫人,只觉得这老夫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将她们所有人都折腾得筋疲力尽的夫人,在老夫人跟前,却像个张牙舞爪的小丑,老夫人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等将人重新安置好,孙老夫人又立即叫她们滚出去。定国公夫人倒是想伸手拉住她们,结果呢,触手可及的那个,直接被其拂开了手,一怔之后,又开始撒泼。 孙老夫人从桌上倒了一杯温茶,只浅浅的喝了一口,然后走到靠榻边上,兜头泼到她头上,“这种事儿,也就成亲后几年亲手做过,几十年没做了,现在赏你,你该觉得荣幸才是。” 茶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掉落,不止湿了头发,糊了一脸的水,眼睛似乎都睁不开了。 孙老夫人又将杯子放了回去,再折回,“冷静了?” 定国公夫人抹了一下脸上的水珠,沉默不言。 “嗯?”孙老夫人又从鼻腔中发出疑问。 “冷静了,娘,儿媳冷静了。”定国公夫人莫名觉得寒意四起,抖了一下身子,急忙开口。 “冷静了就好,与你好好说话你不听,非要逼我用手段,或许,是我以前对你太仁慈了,没把你教好,才会让你变成今日这德性?” 前面那些话叫好好说话?那么你不好好说话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定国公夫人扯了扯嘴角,嫁入定国公府几十年,今日第一次见到这个婆母竟还要这样的一面。现在再回想刚才的话,果然是昏了头,与找死无异,耷拉头,缩着肩。 “不过,不管你今儿是什么德性,我也懒得再搭理你。东西呢?” “妆台上那个檀木妆匣下面有夹层。”定国公夫人嘴唇嗫嚅道。 孙老夫人走过去,拿起妆匣,直接翻过来,敲了敲,没有任何的空响声,不过,跟其他地方敲着的声音不太一样,将之移到烛光边上,仔细的看了看,找到了打开的方法,原来里面被软木塞得紧紧的,如何的晃动,都不会发出撞击声,孙老夫人取出锦袋,只是用手隔着布摩挲了一番,然后就放入袖中,妆匣还原,随之二话不说,直接走人。 整个过程,定国公夫人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可是,也就只能这么看着,一个字也不能说,她有预感,如果她真的敢拒绝,那么,真的会被扫地出门,宜霖真的会被她带累入地狱,娘家也会以她为耻,一切都将天崩地裂,原来,她所以为的,慈和的婆母,狠起来,可以连定国公府的名声都不要,可以连最爱的孙子都舍弃。 至于婆母会不会将东西给宜嘉,她没有资格去过问,没有资格,不管是从婆母这里讲,还是宜嘉那里讲,她都没有资格。 快到门口的孙老夫人突然又折了回来,站在定国公夫人三步远的位置,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上不再是慈和,而是实打实的冷厉,“在定国公府这烂泥堆里,你能稳稳当当的稳坐几十年,可见,你不是个蠢的,只能说明,宜霖跟宜嘉其实是一样的,在没有触及到你的时候,可以疼,可以宠,可以很在意,在与你意志相悖的时候,他一样可以舍弃,不要凡事用‘为他好’为借口,不要把自己标榜得多伟大,多无私,须知,你本性恰好相反。不过,说再多都是废话,宜霖大概也跟你说过不少,当时或许还反省一下,过后呢,只会记得被忤逆了,不可理喻到了极致。 说了没用,那就做的,你安分点,我让你终老定国公府,你不安分,我便让你暴尸乱葬岗,喂了野狗,找具尸体代替你葬入孙家祖坟,也不是多麻烦的事儿,最后的机会,你自个想清楚了。不然,就算是我先死了,临终前也会先解决了你,也别想着,现在假装安分,等我死了兴风作浪,你大可放心,不管什么情况,我都会将你安排得‘妥妥当当’。”定国公府这烂摊子她不在意,被彻底毁干净也无所谓,可对宜霖跟宜嘉兄妹两个,终究无法狠下心不管不问。 定国公夫人看着她的背影消失门口,门外已是黑洞洞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狠狠的一哆嗦,再忍不住瘫软了身体。 世人在死后,都讲究落叶归根,入土为安,享受后人香火,这个婆母是宁愿随便找个人,也要断绝她所有的路!比起手段,谁能与她争锋? 她私以为自己经营定国公府多年,不说把控得密不透风,至少还是大半的权利在手的,但是看看她身边伺候的人,被她视为亲信心腹的人,在老夫人面前的态度,就可以知道,她以为的事情,都只是个笑话。他没把权利当回事的时候,你才能掌权,她当一回事的时候,你就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 当今圣上登基之前,同样也腥风血雨的争斗,公爹那个人,可比她夫君现在的定国公厉害太多,结果定国公府还不是被婆母一手把持。因为见了她太久的“慈和”面孔,就认为她真的慈和了?因为她没给自己使绊子,就认为她不擅长计谋手段?呵…… 瘫软着身体,无神的看着虚空,自己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却原来你最在意的是自己,你不容别人忽视你,不容别人忤逆你,一旦越出了你的底线,你就像发疯一样,失去理智,不计后果,只想着自己畅快。 孙宜霖的话一遍一遍在她耳边回荡,曾经当成耳旁风,转头就忘,不以为意的话,现在却像刻在她心头一样,她极力的想要否认,告诉自己,自己真的一心只为了宜霖好。然而,事实却是,如果真的为他好,就该帮他娶回他心仪的姑娘,让他带着欢喜的笑颜,让他早些给自己生个大胖孙子,她抱着孙子,他们夫妻而一旁笑看着…… 想象着那样的画面,眼泪止不住的从眼角滑出,没入发鬓。 还有宜嘉,她本该在数个月之后就能抱到外孙的…… 因为地方小,所以,每个院子肯定也有限,定国公夫人抱恙,因此没有将她与定国公安排在一个院儿,而且定国公现在看到她也是分外的嫌弃。 院门口,孙老夫人迎面见到了孙宜彬,丫鬟小心翼翼的掌着灯。 孙宜彬忙行礼,“祖母这是从母亲那里出来?孙儿正要去瞧瞧母亲。”说着,拧了拧眉,微纠结的迟疑了一下,“祖母,母亲她如何?” 孙老夫人扯了一下嘴角,讽刺的意味非常明显。 孙宜彬又忙改口,“您于母亲而言,本就是长辈,您说她几句也是应该的,孙儿没别的意思。” “收起你孝子贤孙的虚伪嘴脸。你当我不知道你记恨你娘偏心你弟弟,他们关系不睦的时候就使劲的煽风点火,使得你娘病情加重;转头一边幸灾乐祸一边怪罪到你弟弟身上,说他不孝;我这老婆子在你眼里,不也是倚老卖老的老不死的;”扫了一眼他额头上的疤痕,“当初糊了一脸血,你还能心胸宽广的不计较?老早就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吧。有多远滚多远,别在我老婆子面前碍眼。” 孙宜彬脸色也是青青白白,分外精彩,同时又还有点懵,祖母性情其实比较清冷,还真的是第一次这么不客气的说话,态度甚至堪称火爆,这真的是他所认知的那个祖母吗?完全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祖母,那时是孙儿不对,……” “我有让你开口说话了吗?” 孙宜彬被狠狠的噎住,如鲠在喉,吐不出咽不下。 其实,认识年轻时的孙老夫人的人,就会知道,她真的不算是好性子的人。不过是养气功力见长,很少有事让她动情绪,知道定国公府会是什么结局,懒得搭理,当真不爽的时候,她能一杖抽死你,要知道,乐成帝在年幼时,被她按在地上揍过。 孙老夫人没再看他一眼,“既然病了,就安心静养,将院门锁了。” 彻底的禁乐了定国公夫人的足,也隔绝了外面这群恶心人的苍蝇。 然后,孙宜彬看着紧闭的院门,晚上,锁上了很正常,但这门还能白日的时候看它开着吗?再在看着孙老夫人远走的背影,只借着一盏灯,有些模糊不清,只是那挺直的背,一步一步坚定不移的往前。 祖母这是要重新掌权了?因为定国公夫人病后,定国公府内的大权已经被分散了,包括他媳妇儿在内,都吃到了不好的甜头,他媳妇得利,自然是他得利,按理说,他是嫡长子,母亲病了,大权就该全权的交给他媳妇儿,事实上,被分了权就够憋屈了,现在还要全部收回去?自然没人愿意,不过,祖母说的话,谁敢忤逆? 这事儿还得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孙宜彬狠狠的揉了一下眉心,外面事儿多,家里也不消停,果然是个老不死的。果断的转身离开,他娘?呵呵…… 次日,孙老夫人一句话,所以请安的子孙都被拦在门外,她似乎还是过着跟在京城定国公府时一样的日子,不知道是该觉得松一口气呢,还是该担心老夫人还有后招等着他们。 不管他们怎么想,孙老夫人带着准备好的东西,准备亲自去看孙女。 按理,出嫁的姑奶奶怀上了孩子,就算亲娘不能前往,嫂子也要去瞧瞧的,不过,孙老夫人亲往,也完全没有叫上孙宜嘉嫂子的想法,不管是哪一个。 孙宜嘉吃了药,又过了一晚,晚上睡觉都小心翼翼的,不过,睡不好的话,也会有影响,骆靖博让她放心睡,他会守着她。骆靖博说守着她,还真不是一句话,当真是彻夜的守着,而不是让丫鬟代劳。事实上,像孙宜嘉这样的闺秀,睡姿都是训练过的,睡相一向很好,根本就不担心翻身动作太大这种事,不过,为了让她安心,骆靖博倒也无所谓。只是,在看到骆靖博微青的眼睛时,又心疼了,让他赶紧去补觉,这种事再不让有第二次了。 靖婉早早的过来陪着她,不怎么弹琴的她,这个时候在手指上做了保护之后,准备在这段时间里捡回来,美其名曰,给未来的侄儿或侄女做胎教,当然,就算是没经历过,也知道这个时候胎教早了点,不过没关系,那不是还要练练手吗。 十面埋伏那样的曲子都能弹出来,所以,就算是练手,加上选的曲子也简单,自然不会出现断断续续的情况,最多就是某些地方弹错了。 一曲终了,孙宜嘉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表情,“婉妹妹,大长公主生辰当日,真的是你在弹琴吗?现在跟那时候相比,简直就是初学者跟圣手的差距,还是说你其实在逗我玩?” 靖婉脸黑,有这么夸张吗?她自我感觉明明良好。 孙宜嘉似乎看懂了靖婉的意思,极度的无语,婉妹妹果然不是一般的厚脸皮。 骆老夫人派人领着孙老夫人过来的时候,靖婉还在继续荼毒孙宜嘉。 靖婉起身见礼。 孙宜嘉也想起身,孙老夫人忙让她躺回去,“躺着躺着,现在哪里是讲这些虚礼的时候。”见孙宜嘉比预想的状况好,孙老夫人也松了一口气。可见骆家是真的将她照顾得很好。 “祖母你怎么亲自来了,随便派个人就可以的。” “说什么浑话。想见自己孙女,这还被嫌弃?” 孙宜嘉忙拉着她的手,“孙女知错了,怎么会嫌弃呢,不嫌弃不嫌弃,求之不得呢。” 靖婉见她们祖孙两亲亲热热的,笑了笑,毕竟是血亲,没有亲娘,亲祖母也是好的。“那嫂子就跟你祖母说说体己话,晚些时候再过来。——嫂子想老夫人也是想得紧呢,小女冒失一回,就请老夫人多陪陪嫂子了。” “你这丫头也不必与我客气,嘉姐儿虽然是外嫁女,在我心里啊,跟没嫁前是一样的。” 靖婉蹲了蹲身,离去。 “这么好个丫头,可惜了。”孙老夫人又是一声叹息。 “祖母这是见一回就要惋惜一回?”孙宜嘉失笑,“婉妹妹第一次与人定亲的时候,我就替五哥惋惜,不过,他们后来定亲了,我倒是直接与婉妹妹说,有可能就把亲事退了,在骆家的日子越长,就越觉得定国公府不是人呆的地方,我都出来了,怎么忍心看到她进去,就好比‘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里面不仅仅是娘的关系。” 谁家“奢”,谁家“俭”,不是由富贵来定论的。 “这男儿错了一段姻缘,还可以有下一段,女儿家却不行,所以,我宁愿看着五哥痛苦,也不愿婉妹妹深陷泥淖。” 孙老夫人又岂能不明白,不过还是伸手点点孙宜嘉,“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没良心。” “值得啊。” 是啊,值得啊,一个“外人”值得她这么做,作为亲娘却伤透她的心。 孙老夫人将随身带着的东西拿出来,“这东西,你好好收着。” “是什么?”孙宜嘉好奇,隔着锦袋摸着好像是一块令牌,孙宜嘉打开,冒出了一点儿,金黄色的,“金牌?做什么用的,祖母怎么给我这么个东西。” 孙老夫人只是看着她不语。 不过当孙宜嘉看到中间的字时,眼瞳狠狠一缩,慌忙将金牌又塞回去,震惊的看着孙老夫人,嘴唇有些颤,“祖母,这东西,真的是我想的那样?” 孙老夫人点点头,唇齿微张,吐出四个字,“免死金牌。” “不是,祖母,现在怎么会有这东西?我没记错的话,也就太祖建立启元……”孙宜嘉突然想到什么,露出几分骇然,“开国四公九侯,太祖不仅赐下丹书铁卷,还每家一块免死金牌,并言,便是谋逆叛国大罪,也能用此金牌免除死刑,而免罪的人数,一人到九人不等,而罪不至死的,甚至能免除一族的罪行。” 于是,罪及九族的,要么选择保下某些主要犯人的命全部流放,要么该死的死,其余的免罪,成为平民。只要有这金牌在手的,基本不会判处满门抄斩,因为那时候,用金牌免罪的,肯定都是最该杀的罪魁祸首,其余的倒是无关重要。 并且,每一块金牌都能使用三次,最关键的是,启元不灭,金牌永远有效。 这免死金牌的权利实在是太大了点,太祖皇帝送出去的时候倒是痛快,却没想过会给后人留下多大麻烦,四公九侯,那就是十三块金牌,或许就能免去三十九次谋逆叛国大罪,当然,这仅仅是最“理想”的状况,实际上肯定不会如此。 免死金牌在某种程度上,其实反而成了催命符。 为了消减免死金牌的作用,作为后来的帝王,没少使用一些阴损手段,比如说,让某些家族的重要优秀子孙“犯下”死罪,这其实还是比较温和的手段了,毕竟,也有人会死咬着,宁可舍掉一个优秀子孙。四公九侯败落得那么快,这金牌或许还要占据很大的因素。 而定国公府能屹立至今,据说其中一个隐秘原因就是,孙宜嘉祖父的祖父,主动的交出了免死金牌,为定国公府换取了别的东西。 十三块免死金牌,陆续的被收回,就只剩下一块,且仅剩一次机会。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又早已下落不明,就没有致力寻找。 孙宜嘉没想到,这东西居然在祖母手里,又送给自己。孙宜嘉感觉有点不对,自己的情绪似乎有些过于强烈了,赶紧深吸两口气,让自己平回下来。 “现在这东西,不再那么遭忌讳,你只管收着,用不到是最好的,万一有一天用到了,那就用到了吧。” 孙宜嘉捏着免死金牌,这东西现在不再烫手,实打实的保命符,依照她是的私心,自然是想要留下的,不过,“祖母,定国公府应该更需要它吧。”事实上,她也多多少少知道定国公府现在的状况。 孙老夫人摇摇头,“定国公府当真覆灭的时候,不是一块免死金牌能救得下来的。而且,这金牌不是我的,自然更不是定国公府的。” 孙宜嘉疑惑,那是从哪儿来的?外人还会随随便便将这种东西送人?孙老夫人只是看着她,沉默不语。孙宜嘉突然心中一动,试探性的问出口,“我娘的?” 孙老夫人点头,“的确是你娘的。” “祖母这是从她那抢来的吧?这种好东西,要给也是给五哥。”孙宜嘉前半句话带着嬉笑,后半句话却极为平静,可见,她娘的确已经不会给她造成影响。 “是她欠你的。”不仅仅是孩子的关系,还有与晋亲王的婚约,明明能用令牌让圣上收回成命的,虽然这免死金牌,就算是知道在谁手里,他也不一定要收回去,不过,谁让父辈祖辈们都有收回令牌的“执念”,真要用它解除婚约,乐成帝不会不同意。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的手下了。”婉妹妹给自己送了大礼,正好自己觉得什么都没法回报她,虽然这东西也远远得不够,但好歹能聊表寸心,就给她好了。 “宜嘉这是想把它送人?”孙老夫人金睛火眼,而孙宜嘉的表情又很明显。 “嗯,想给婉妹妹。”孙宜嘉也没否认。 “想给就给吧,反正已经是你的了,你可以随意的处置。”孙老夫人对此不是很在意,骆家人都重情重义,如果当真有意外,金牌不管在谁手里,应该都不会袖手旁观。 当李鸿渊收到消息的时候,也颇为意外,免死金牌,前世,他到死都不曾出现的东西。既然是在定国公夫人手中,定国公府被覆灭,她没拿出来其实情有可原,可为什么也没拿出来救孙宜嘉跟她的孩子呢,须知,那时孙宜嘉嫁的是李鸿熠,她在康亲王府生活得好不好且不说,但她们母女之间的关系可不像现在这般,几乎是断绝了关系,而且,依照孙宜霖的性子,若是知道此物的存在,肯定会逼他娘拿出来。 这么说,定国公夫人本性自私,还真不是冤枉她。 第178章:山谷 那么,他前世的时候,那金牌去哪儿了?显然,对于李鸿渊来说,也只能成为谜团。 然则,九五之尊是他李鸿渊,就算那玩意儿出现了,也不会有什么作用,该杀的,他一定会杀,而其余的,完全就要看他自身的意愿,他想留着就留着,不想留着谁求情都没用,何况只是一死物。别说他不敬祖宗,用一个死了不知多少年的人来压他,到底多天真的人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可是前世的时候,还真有这样的人,拿着祖宗律令来告诉他,这个不该,那个不该,然后,他是怎么做的?他也没对“进言”的人如何,似乎只是不让他干什么,他就专门干什么,一直到再没有人敢轻易妄言为止。 李鸿渊,他就是个不尊祖宗礼法的暴君! 不过,如果这免死金牌在婉婉手上,大概就要另当别论了,好好的运作一番,就将成为她的另一底牌,在现下的局势,一块不被上位者千方百计的想要收回的免死金牌,哪怕只余下最后一次机会,也绝对是香饽饽,让人趋之若鹜,有他在背后坐镇,任何人都休想强取豪夺,想要金牌,怎么能不付出点血的代价。只是此刻远不是让人知道免死金牌在谁手中的好时机,当然,与此同时,李鸿渊也不会让靖婉乃至骆家有用的它的机会,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么他也可以去……直接弑君杀父,颠覆皇权了,那么做,痛快是痛快了,…… 就算到了行宫避暑,朝中又留下了足以处理大部分政务的人员,但是,乐成帝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是有很多,每日都有人快马加鞭的将一些誊抄的折子送来,虽然相比较在京城而言,这还不到一半,但这一半,基本上都是正经事儿的折子,诸如请安之的少之又少,没办法,谁让他对儿子不怎么信任——就算那个儿子手上没什么势力,所谓监国,更多的只是一种象征意义——大权非要抓在手中才能安心,更不能因为离京两个多月就对天下事断节,不过,他自己依旧在苦逼的奋斗,对跟随来的臣子,却比较宽容,在没有重要事情的情况下,只需要在下晌去点点卯,或者在乐成帝面前刷刷脸,因此,在这段时间,臣子们多数时候都会很清闲,当然,因为离行宫近,遇到紧急情况,必须随叫随到。 要说在这承德避暑行宫,因为气候宜人,令许多的花木生长也相当的不错。 在空闲时间,骆沛山倒也是忍不住的又开始摆弄,如此绝好的机会,自然也会拉着靖婉一起。虽然这种事情在京城的时候也挺多的,但到底机会较少。 于是,靖婉跟着骆沛山出了门。 对于行宫,倚行宫而建的别院,以及方圆十里的范围内,对于有名花异种的地方,骆沛山都如数家珍,除了专人栽种的,野生的花木其实才是重点。 在行宫以西,大概三四里的地方,有一条不算大的山谷,却有着一条并不多宏伟壮观,却因为所处的地理位置极佳,很长一段时间都能反射太眼光的瀑布,看上去格外的迷人,这样的一条小瀑布,或许都算不上瀑布,却让靖婉在下面的石潭边站着仰望了好久,周围各种花木丛生,并不见得与多繁茂,但无一不生机勃勃,包括崖壁,那几棵小松树,都努力的伸展着枝条,因为水气的冲击,以及风的吹拂,宛若跳动的精灵。 美! “丫头喜欢这里?”骆沛山见她看得出神,倒是也没急着叫她离开。 “嗯,喜欢,很喜欢。”靖婉点头。 “若无意外,会在这里两个多月,丫头要是喜欢,可以天天过来看。” 靖婉无语,再美的景致,也没有天天看的道理。 骆沛山却像是没看到她的表情一般,摸着胡须,深有感触的说道:“这美景呢,心境不同,感悟肯定不同,身边相陪的人不同,这感悟肯定又不同,丫头倒是可以隔三差五的还不同的人陪你,相信便是日日看相同的景象,也会是不同的美丽,肯定不会无聊。” 靖婉再次的无语,祖父你说文学大师,秒秒钟转哲学大师,真心没必要。“祖父这么说,倒是可以带祖母了看看,今天换一身装扮,明日再还一身,肯定也有新奇的体验。”倒是可惜,衣服的试样也就那些,所谓万变不离其宗,才不像她前世那般五花八门,不过,一想到祖父母穿着那样的“奇装异服”,那画面太……不美,赶紧把脑补的东西丢出去。 “丫头这建议倒是不错呢,似得带你祖母多出来走走。” 靖婉又看了他一眼,话说,士大夫的克制守礼呢?一把年纪了,带着小姑娘那叫风花雪月心不老,带一老太太,那叫,好吧,叫做鹣鲽情深,恩爱夫妻,相携白头。靖婉总觉得,自己在无意中,被自家祖父秀了一脸恩爱,塞了一嘴狗粮。 在靖婉看来,这老夫妻之间,早就失去了激情,但是那相濡以沫,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彼此明白的默契,或许不会让人看得脸红心跳,但是,绝对会叫人甜到心里。祖父跟祖母之间,在年轻的时候也有人插足,也有滋生隔阂的时候,但是,到年老,能走到今日这般地步,而不是很多人那般形同陌路,老爷如同走走过场的到后院转一圈,回头就搂着小姑娘来证明自己其实是老当益壮,而其夫人,吃斋念佛,心如止水,六根清净,也是非常的少见了。 可惜,自己前世死的时候,没喝孟婆汤,带着一身的“坏毛病”,婚姻有人插足,就断没有“与子偕老”的可能,所以说,有时候,当真是“无知是福”?好吧,这种“无知”,这种“福”,靖婉到不想要。小小的伤春悲秋了一把,又小小的嫉妒了祖父祖母一把,然后,统统抛到脑后,“祖父,走啦。” “走那么快做什么,慢点慢点,一个姑娘家,矜持些。”骆沛山在后面慌忙喊道。 靖婉心情好,精神足,这会儿,想矜持都矜持不下来,她也就难得的放纵自己啦,反正都自己的人,都无所谓啦,因此,靖婉沿着石潭形成的溪流蹿得更快了些,这转眼间,就被密密麻麻的树木给遮住了身影。 骆沛山甚至有些目瞪口呆,话说,这蹿得跟小猴儿似的,真的是他那个涵养好,气度假,言行沉稳大气的乖孙?只是看在她身边跟来的两个丫鬟,也在溪边的大小是石头上几个纵身,也跟着很快消失了,骆沛山才回了神,哎呦,拍拍自己的老心脏,赶快让两个护院好手跟上去。这些地方虽然早就清理过,不会有什么凶禽猛兽,但也不乏意外啊。 “祖父,快点来啊。” 听那声音,好像已经更远了。 一向不让人操心的孙女,一下子变得让骆沛山分外的头疼。难不成真的应了那句:不犯事的人,犯起事来都大事儿?他这乖孙向来文静,这一步文静了,就直接转变成泼猴?至少是提前与他打个招呼,让他有所心理准备啊。 骆沛山要跟上去,自然就走得急,看得他的小厮胆战心惊,忙搀扶着,被说是骆沛山那胳膊腿儿的不能在石头上乱蹦,就算他的小厮也不怎么做得到啊。 颤颤微微的从旁边绕过去,一路上还要拨开挡路的树枝,等到骆沛山出现在靖婉视线中时,骆沛山的头发都有些散了,形象颇为狼狈,这样的骆沛山,靖婉同样是第一次见,于是,毫不客气的看着骆沛山笑。 骆沛山连忙整整仪容,“恼怒”道:“坏丫头,这都谁害的?” 靖婉将手上的果子又洗了洗,沿着几块石头跳过来,看得骆沛山老心脏又是一阵猛跳,一个劲儿的叫她慢点慢点。靖婉将手中的一个青皮果子递过去,“祖父不用担心啦,我有分寸的。”一边说着,拿着另一个果子啃了一口,“味道不错哦,祖父快尝尝。”又咔嚓咔嚓的啃了两口。 骆沛山不赞同的皱眉,“这野外的果子怎么能乱吃?” “没事的,我这可是从猴子嘴下抢的食,我看它们可喜欢吃了,人吃了肯定没事。”靖婉笑得有点狡黠。 “胡闹,你一个大家闺秀,竟然跟畜生抢吃的,简直是……唔……” 靖婉一把将果子塞他嘴里,果子本来就不算大,这一塞,有一半都进去了。“啰嗦。”嘻笑一声。 嘴巴塞着东西张着的样子有点蠢,骆沛山连忙取下来,“你这丫头,越发的不像话了。” 靖婉却不搭理他,已经转身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调侃他,“我听祖母说,祖父你年轻的时候,干的缺德事儿可不少,不带祖父这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啊。” 骆沛山老脸一红,要说他干的缺德混账事儿,哪都是在娶妻之前,他那发妻又是怎么知道的,现在还被孙女知道。不过,刚才牙齿将果子咬破了皮儿,味道似乎不错,于是顺道咬了一口。 ------题外话------ 严重卡文了~ 第179章:因为你在这里 口感清脆,味甘而甜,多嚼两口,骆沛山觉得自己还挺喜欢。“丫头,在哪儿摘的,还有没有?”喜欢就多吃点,这是人性常态。 “不是都跟你说了,在猴子嘴下抢么?”到了这个年纪,牙口还不错,同样是实属难得,主要是祖父祖母都不错,看他们吃东西香,小辈肯定也跟着高兴。 “当祖父三岁孩子呢?看着新鲜,半点皮没破,擦过皮的印记都没有,这么能耐的猴子,偏生这么蠢,被你一个姑娘家半点不费劲的就给抢了?丫头,别这么贬低猴子,当心猴子回头成群结队的找你。”骆沛山呵呵笑,小丫头片子调侃他,嫩了点。“你那两丫鬟呢?”有丫鬟护院跟着,哪还有让她亲自动手的道理。 “老爷,奴婢们在这里呢。”白芍与黑妹二人,从旁边的灌木丛后面绕过来,黑妹手中拿着两根枝条,上面挂着的显然就是他手中拿着的果子,而白芍手上还用大片的叶子兜着一包,可见,这短短时间,姐妹两的收获就很丰富。 因为出门前就知道目的地是什么样的地方,靖婉主仆三人都穿得简单,尽可能的爽利,便是靖婉,腕子上也只带着一串佛珠,其余配饰,不管是头上还是身上,连同耳坠,一样都没有,姐妹二人爬树摘果子,站在那里,还是漂漂亮亮的,好吧,不中用的只是他这个老家伙,或许还要加上身边这个弱鸡身板的小厮,就算是这样,“一群身强体壮皮厚肉糙的大男人在呢,哪有让细皮嫩肉的女孩儿做这种事情的?”板脸。 姐妹两有些讷讷无言,能说是自己自告奋勇吗?而且,身为丫鬟,这么不稳重,会不会被认为伺候不好姑娘,从而被赶走啊?心中不由得生气一抹忐忑。 靖婉倒是不在意,笑道:“祖父,白芍跟黑妹乃是猎户人家出身,自幼在山林呆惯了的,如果不是因为意外,她们现在或许还跟以前一样。”上树掏鸟蛋,摘果子,掰柴火,满山野设陷阱拉弓搭箭捕猎物,下水捉鱼摸螃蟹,那都是小儿科的事情,还分外的自在快活, 骆沛山明白了,如果是因为慢慢的成长,脾性慢慢的沉淀下来,对过去那种生活,偶尔想起来会觉得怀念,去基本不会再滋生类似的心思,但若是半大不小的时候,因为外因而斩断了原本的生活,从一个环境突然到另一个环境,或许对曾经就会产生执念,平日里或许是还沉稳有度,一旦有机会,难免就会蠢蠢欲动,心痒难耐。骆沛山小姑娘向来没有什么邪念,于是大手一挥,“今儿没外人,就随便玩吧。”都是骆家出来的,玩疯了也不怕会被毁了形象。至于晋亲王送来的人,既然进了骆家大门,那自然就姓骆了,跟原主子“告密”也无所谓,如果嫌弃我乖孙粗野,有本事就不要娶啊。所以,骆大人现在对某人的怨念依旧很深。 黑妹露出惊喜的神色,便是白芍的目光也忍不住亮了亮。 “玩归玩儿,悠着点,别伤着了。”看那手就知道,早就养娇了,可不比以前。 看到身边的人开心,自己的心情也忍不住大好啊。“来来,把果子都洗了,大家都尝尝。” 白芍又去摘了有些大叶子,与果子一同洗干净,这是天然的泉水,倒也不用担心不干净。然后,出来的人人手一份,其他人都还好,倒是骆沛山那小厮,很有几分受宠若惊。“祖父,你平日里是不是虐待他了?”靖婉一边吃,一边很不客气的笑道。 就算这些都是“自家人”,但好歹也是一群男人,你丫头就不能稍微的矜持点?扫了一眼,算他们识相,一个个都在埋头吃自己的东西,从始至终眼睛都没有乱瞟,更别说肆无忌惮的盯着看了。且不说原本的护院,这品性都是不错,作为暗一送来的人,更是知道厉害,经过一番狠狠的洗脑,很懂得生存之道。 骆沛山狠狠的瞪了一眼身边的小厮,没用的东西,尽给他丢脸,大男人一个,怎么都跟着他见了些世面,结果还不如比他消的女孩家大方有气度,真是,白养了。 小厮被骆沛山瞪得莫名其妙,不过,倒也因为靖婉的话有些羞臊,有些讪讪。 除了这点小插曲,氛围温馨融洽。 吃完了,继续顺着溪流的方向。 得了骆沛山的允许,靖婉虽然不能与白芍、黑妹一样到处“撒野”,而且,她终究只是常年锻炼身体,对某些技能还是差很多,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也玩得开心。 从山谷的这边,突然看到对面的崖壁上有个什么东西,又蹿了过去,总之就是在山谷里从左边崖壁,到右边崖壁,再到左边崖壁,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弄了一堆,比如说菌类啊,果子啊,甚至还要草药的,其结果就是好像一不小心就忘了自己来这里的原因,因为迄今为止,山谷里已经呆了一个多时辰,一株花苗都没挖到,或者说,靖婉压根就没去注意。 虽然说今儿出行的目的,十有*要泡汤,骆沛山却半点不生气,相比那些,他果然还是更喜欢听到自家乖孙肆意的笑声,看到她飞扬的神采。 不过,将山谷的动物撵得到处乱窜,作为罪魁祸首还在那里笑得“洋洋得意”,骆沛山甚至想捂脸,他这个乖孙,他有点不忍直视啊,不过,想到自己在她这个年龄干的事情,骆大人轻咳一声,淡定了,那什么,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孙女玩的这些,根本就不值一提啊。 也因为靖婉她们探索的范围比较宽,到发现了一些别人以前没发现的东西。 这地方来的人其实还是比较的多,包括乐成帝都来过,在谷底,靠近悬崖的其中一侧,铺了一条青石板路,少有仅一家人出来的状况,或许一些大臣结伴,或是一些姑娘同行,都自持身份,自然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只是沿着青石板路漫步前行的人比较多,看着似乎热热闹闹的,而实际上,就跟一群人广逛园子的氛围差不多,很没意思。 大概是早就腻味了那样的方式,骆沛山此番基本都沿着溪边走,大大小小的石头错落,横七竖八的数根交织,这路肯定不好走,不过,就算是以蜗牛速度前行,骆沛山也兴致勃勃,靖婉他们又是不停的横穿,完全不担心会跟不上。 在某个时候,靖婉突然停下脚步,“白芍,黑妹,你们听,是不是有猫叫声?” “猫叫?”姐妹两都停下来,细细的听了听,两人因是习武之人,曾经又纵横山野,对山野的风吹草动最明显,刚才没注意,毕竟,就算是随便的玩儿,她们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更多的注意力都在靖婉身上,这稍一留心,自然立马就发现了目标。 是在两块交错的石头下面,声音弱弱地,而且在外面还带有血迹,这大概是也伤着了。黑妹伸头看了看了,“姑娘,是一只山狸子,腿伤着了。” 山狸子?那不就是豹猫吗?“快抱出来。” 姐妹两曾经自然是见过山狸子的,别看体型与家猫大致相仿,但也仅仅是相仿,并且极其凶悍,野性难驯,哪怕只是幼崽,爪子也非常的锋利,而且一般的绳子根本就拴不住,分分钟就能将绳子咬断了。就靖婉所知,豹猫连铁链都能咬断了,因此,叮嘱黑妹小心些,千万别把自己伤着了。 黑妹显然对付山狸子还是有一手,轻轻松松的就将小东西捉了出来。 “还是只幼崽?”看上去小小的一只,黑妹两只手轻轻松松的就能将它托住了。主要为银灰色,胸部,腹部,以及四肢的内侧都是白色,斑点为黑色,看上去毛茸茸的很可爱。 不过,可爱归可爱,非常的不安分就是了,爪子在挥动,又想扭头咬,可惜在做无用功,那眼神也分外的戒备。“的确是只幼崽,最多两个月大,不过,它继续挣扎下去,腿上的伤口要崩开了。”白芍说道。 “那怎么办?没办法让它安静下来吗?”意外遇到这么个小东西,看着它早遭罪,有点于心不忍,而且,靖婉其实有轻微的茸毛控。 “姑娘,我跟黑妹以前都杀过不少的猎物,包括山狸子,我们父亲说,这些小东西都很有灵性,当过猎人的,一般都养不活它们,甚至对于我们的靠近都很排斥。” 靖婉明白了,虽然不知道这种说法的由来,不过靖婉还是试着伸手去摸摸它,很神奇的,居然真的安分了不少,而且,它的爪子试图伸向靖婉,那小眼神也直勾勾的看着她。靖婉觉得小心肝轻轻的颤了颤,伸手去抱它。 黑妹倒是没有拒绝,不过还是控制着它的爪子,防止它突然伤到靖婉。 靖婉小心的不碰到它的伤腿,一手抱着它,一手捏捏它的耳朵,再顺着它的头向后,轻轻的拂过它的身体,口中还轻声的安抚着,别说,还真的挺有用。“白芍,你去取些药来,把它的腿包扎一下。” 因为出来野外,相应的东西自然准备得很齐全。 靖婉一直不停的安抚,或许是感觉到她的善意,小东西眼中的戒备在一点一点的消退,甚至连同锋利的爪子都缩了回去,靖婉觉得很惊奇,就叫黑妹放开,于是,除了那受伤的腿,其他的三条腿都缩进靖婉的臂弯里,看上去安静而无害。 “这只山狸子很喜欢姑娘。” 靖婉勾着嘴角,眉眼弯弯,可见,小东西的依赖,让靖婉很受用。 “这么高兴?” 突然的声音让靖婉惊了一跳,不过也因为那熟悉的声音,靖婉立马回头,背后不过两丈远的青石板路上,恰好处于转角处的,一身简练却依旧俊美得不可思议的男人,眼眸灿若星辰,专注的看着靖婉。 “王爷,你怎么也在这里?” 李鸿渊轻轻的勾唇,“因为你在这里。” 明知道他是什么人,靖婉的心跳依旧止不住加快,脸上有些热。还当真是情话技能点满,开口就这么让人受不了。不过,混蛋啊,不带见面就这么撩人的!好好说话会死吗? 好好说话不会死,因为晋亲王不过是实话实说,真心,因为靖婉在,所以他来了。 李鸿渊像前几步,在青石板的边缘蹲下身,向她伸出手。 靖婉犹豫了一下,走上前,路面在她胸口的位置,“王爷,这个,要不您等会儿?” 李鸿渊劈手就夺了靖婉怀中的山狸子,那地方,靠近靖婉胸口的位置,话说,他都还得到那殊荣,倒让一只畜生占了先。李鸿渊拎着它的后颈,提到眼前,眼眸微眯的看着它。小东西先是乱蹬,这一下,身上的毛全部的炸了起来,尾巴也僵硬的翘着,似恐惧又似威胁的声音不断,听在靖婉耳中却有些可怜兮兮的。 “王爷,它受伤了,你……” 李鸿渊手一抬就向后面扔了出去,靖婉心中一惊,在她以为它会“惨遭不测”的时候,那小小的身子却被后面的护卫稳稳的接着了。靖婉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看到靖婉对一畜生那么在意,李鸿渊心理自然就不爽了,他倒是想把那畜生直接宰了,话说,那么丑,剥皮的价值都没有,不过,谁让他媳妇儿喜欢。“上来吧。” 这一下,靖婉倒是没有拒绝,伸手放入他掌中,还是那样的触感。 按理说,大家闺秀,难能就这么抬脚借力爬上去,看上去很粗蛮好不好,要说,那上个马车,那都是要垫两台梯子的,不过,身为未婚夫都不在意,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所以,即便是骆沛山恰好见到,也只是选择默默的看着,不管这活阎王做什么,你只需要看着,不需要多嘴。他又没把自己孙女怎么着,所以…… 靖婉刚刚在李鸿渊旁边站定,就去看小家伙。 李鸿渊眼中蒙上了戾气,原本爪子想要伸向靖婉的,对上他的眼睛,突然又缩了回去。 靖婉一愣,这转身间就被嫌弃了? ------题外话------ 亲们容我再缓一天~ 第180章:相信我 靖婉不死心的还想继续伸手去抱,不过这一下,那小东西直接往护卫怀里使劲的钻,好像靖婉是一大魔王,而抱着它的人简直就是它的救赎,甚至不顾伤腿,看着它的伤腿明显的又崩开了,靖婉急忙缩回手,甚至退了两步,然后那用小眼神瞅着她的小东西,停止了挣扎,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在靖婉看来仿佛就是庆幸至极。 靖婉伤心了,她就这么不受待见么?可是,明明之前都好好的,所以肯定不是她的错,于是,那带着点控诉的眼神,落到了护卫身上。——都是你的错! 这一下,针对小东西的目光,落到了暗一身上,暗一心里叫苦不迭,身体绷的僵硬,——骆姑娘,姑奶奶,罪魁祸首在你后面呢,别看我啊,再看下去,主子非得把我给剁了。暗一恨不得转身就跑,可是他不敢,只能低眉敛目,一动不动的伫着。 好在靖婉只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目光,有点不舍的看了小东西一眼,倒也没有执着,回头让白芍给小东西把伤口处理好。 李鸿渊伸手摸摸靖婉的脸,“是那小畜生不识好歹。” 靖婉避开他的手,暗暗的给他送了一个白眼,这么多人,就算你是王爷,也守点规矩,自家祖父还在旁边看着呢,而且这种事情,一旦扯出来,名誉受损的永远都只会是女子,就算,现在的事儿觉得不会让外人知道。 李鸿渊倒也没有得寸进尺,收回手,“你要是喜欢,我让人给你从别出弄来,小猫小狗,什么品种都可以,想要其他的,也没问题,我记得北方雪山中好像有一种香狐,通体雪白,身有异香,如果想养性情凶悍点的,老虎豹子……” “王爷……”靖婉开口打断他的话,“只是因缘际会,让我遇到了这小家伙而已,待它伤好了,自然是要放归山野的,甚至只会给它处理一下伤口,都不会带它离开。”养老虎豹子,她又不是驯兽师,你些“高大上”的宠物玩不起。 李鸿渊明白靖婉的意思,就算是喜欢,也不想强行改变别人的命运,哪怕只是畜生,这份心肠,与当下大多数人其实有些格格不入,别说是达官贵族,就算是平民百姓都知道,你有权有势,你就高人一等,你就能轻易的掌控别人的命运,是在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在前世的时候,李鸿渊也知道她轻易不伤命,只是那时候只觉得她的心肠格外的慈悲些,不过在怀疑靖婉的来历之后,他越发的好奇她最初的生活来。 不过,这一点倒是不着急,总有一天,他会让靖婉主动告诉他。 至于那些小畜生,婉婉既然喜欢,自然就要满足她,到时候都送到她手里了,她还能狠心的给扔了?不过,送去之前,一定要训练好了,养在她跟前,让她逗趣逗趣无所谓,但是要敢往她身上扑的话,呵,少不得要吃点苦头了。 这就导致了靖婉日后养了大堆的宠物,其结果是,最多给摸摸,谁都可以抱,唯独就是不给她抱,靖婉的心情,岂一个“郁闷”了得。要说,那些小东西明明就挺喜欢她,见到她就到她脚边挨挨蹭蹭,结果,她一伸手,逃离的速度,就像靖婉要它们的命一样。 当然,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你高兴就好。”李鸿渊如此的说道。 靖婉抬着头,静静的看着他,说得那么宠溺,做得那么周到体贴,靖婉突然想知道,他对自己的底线在哪里。就算是当成替身,这个词儿或许不太对,他应该只是移情,在不交付真情的情况下,享受一把又何乐而不为呢,因为她始终坚信感情都是相互的,那么,除了爱情,她可以把他当成至亲,他对她有多好,她也可以对他多好,虽然说因为男女之防,她现在不能对他做太过,不然又会招来闲言碎语,但是,并不妨碍她记在心里,等到他们大婚之后。唔,因为没有交付爱情,那么,就不会产生独占欲,那么,就不会在意他有多少女人,照他刚才的话,他高兴就好,她自己都不会伤心难过。 靖婉的双眸亮了亮,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真的是太完美了,也不用去纠结他每次做事的目的,他不管做什么,送什么,接着就是了,直到他终止的那一天。 “王爷要不要一起来,我觉得这地方还挺好玩儿的。”说着,也不等李鸿渊有所反应,就从刚才上来的地方跳了下去,一边走,一边回头对说道:“白芍,你给小家伙处理好伤势,是带回去养伤还是放了,你自己决定。”随之还笑着对李鸿渊招招手。 二十二三的年纪,在她前世,很多都还是在校大学生,正是爱玩的时候,虽然说当下的人普遍的早熟,包括晋亲王有时候做事,看着似乎有点任性,甚至有点胡闹,但也不能否认他是个成熟男人的事实,偶尔玩一回也无所谓啦。 李鸿渊自然是感觉到靖婉对自己的态度明显的亲近了许多,不再是那种疏离,克制,守礼,如果不是转变得有点快,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再看看靖婉看自己的眼神,他不是没见过女人对他爱慕痴迷的样子,可是跟婉婉的眼神半点不沾边啊,现在跟婉婉还缺少默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愿意跟他亲近,也算是一大进步了吧。 于是,没有犹豫,直接跟了上去,除了暗一,其他的护卫都跟了上去。 不过,因为白芍恰好靠近,一阵女儿香钻入鼻孔,使得因为身份特殊不敢随意找女人的大男人,身体有点异样,倒是想直接把这山狸子交给对方赶紧走人,不过白芍一句“抱好了”,暗一只得继续僵着身体,而那些离去的兄弟,非但不讲义气,还冲他笑得一场暧昧,他们这些人,是注定在不能继续为主子效命之前,不要指望娶妻生子的,就算是花楼找女人都不可以,想要娶妻生子,只有一种情况,不再适合做护卫(暗卫)的时候——要么就是受了伤,要么就是随着年龄增长,不再有那能力胜任——基本上都是属于前者,真遇到那种情况,十个中基本上有九个不愿意娶妻,因为身体沉疴,意味着命不长久,如此,又何须祸害人家好姑娘。 但是,如果王妃给自己贴身丫鬟找夫婿,她看上的人,主子还能不成全? 倒不是存在用这样的方式摆脱当前的职位,其实,更多的是因为这群跟他们主子一样没开过荤的老光棍,突然有跟漂亮姑娘接触的机会,当事人或许是“害羞了”,但其他兄弟心里难免就“猥琐”了。 要说,李鸿渊身边的所有人都是这样,自然不是,有一些特殊任务,自然需要特殊手段,如此,也就存在各方面的特殊人才,比如风月高手什么的不要太正常。 暗一因为身体时僵硬,将小家伙勒住了,那声音叫得有些凄惨。白芍蹙眉,伸手拍了暗一一下,“抱那么紧作甚,松开些。” 然后,暗一一松手,就被小家伙给挠了一把,衣服直接划破不说,还感觉到了刺痛,显然,手臂上也遭殃了。不意外的,白芍抬头看了他一眼,明明很平淡的一眼,暗一却总觉得她左眼写着“废”,右眼写着“物”,真心觉得丢脸丢大了。 已经走远的人才不管这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在靖婉的带领下,继续他们的探大业。当然,靖婉也不忘回头招呼她家祖父小心一些。 李鸿渊也终于施舍了骆大人一眼,眼中古井无波,相反,骆大人确实怒气冲冲,尤其是他曾经说过,不会让他乖孙失贞,最多亲亲抱抱,娘的,亲亲抱抱还不够吗?多少人成婚前一面都没见过。所以说,所少人盼着将女儿孙女嫁入皇家,骆大人却一点不乐意,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这样的女婿孙女婿没法揍。 李鸿渊看着靖婉像个小孩子似的到处乱窜,倒是一个字没说,很轻松的跟在后面,她要摘什么采什么而力所不能及的时候,他就会上前帮一把。 于是,李鸿渊完全接手了白芍与黑妹的工作,靖婉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爷,你看,那上面是不是棵茶树?”靖婉拉着的手臂说道。 李鸿渊顺着看上去,的确是一颗野茶树,不是很大,但是看上去葱葱郁郁的,“去取个篮子来。” 之前还好,这一次靖婉却被他那一如之前的语气给唬了一跳,那可是半山腰,岩壁陡峭,“王爷,太危险了,臣女也是忽然看到有点惊讶而言,没说要采。” “旁边不是有藤蔓么,上去挺容易,没事儿。” “还是不要了,真的太危险了。”靖婉不赞同的摇头。 李鸿渊看着她,“相信我。” 靖婉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她总觉得他这话,不仅仅指现在的事情。 篮子很快被取来。“主子,要不让属下去吧。”作为护卫,当然也不愿意看他涉险。 李鸿渊回头,淡淡的瞥了一眼,“等你们知道如何采茶,再来说这话。” 护卫们羞愧,看来他们的技能还远远的不够,想要讨好王妃,进而讨好主子,须得十项全能,管他的,拼了,回去好好学。不过,主子,你会采茶? 第181章:还让不让人活 正如李鸿渊自己所说,因为有藤蔓,所以上去的时候并不难,不仅不难,还保持着潇洒的风姿,纯粹就一在媳妇儿面前,时时刻刻都炫耀着华丽羽毛的雄孔雀,当然,因为做得太自然,没人往这方面想而已,只觉得,这个人,天生该如此。 那棵茶树在一块外突的石头上,上面应该还积了不少的泥土,只要上去了,只要小心一些,应该就不存在安全隐患,不过,就算是如此,还是让人感觉有些心惊胆战,没办法,对方的身份太尊贵,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王爷,小心些。”靖婉在下面忍不住提醒道。 李鸿渊笑了笑,“安心。”随之招招手,护卫将篮子给扔上去。 李鸿渊下手很快,暂时还是看不出采的茶叶品质,就论他这首手法,还真像那么回事,靖婉心中都忍不住想,这真的是王爷吗?而他的护卫,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想法。再之后赶到的骆沛山,也有那么点小懵,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看到了上面有棵野茶树,所以……”靖婉颇为无奈的解释道。 所以自己乖孙一句话,王爷你就能以身犯险的为他达成?他该为此责怪他不珍视自己给人找麻烦呢,还是欣慰他对乖孙是如此的在意? 看了一眼静静的仰着头看着上面采茶的近亲王,晋亲王就算是“劣迹斑斑”,但是,真心做到这个份上,应该少有女子会不动心吧。唉,果然是女大不中留的。 “王爷小心——”靖婉突然上前两步,一声惊呼,而他的护卫也齐齐的向前,像是准备当垫背。骆沛山下意识的抬头,某人似乎是脚下滑了一下,身体晃了晃,这承受能力稍微弱一点的,还真有秒秒钟心脏爆炸的危险。 “王爷,你还是先下来吧?”靖婉开口劝道。 “乖,采完了就下来,没多少,就一会儿功夫,刚才是没注意,我会小心的。”李鸿渊一边温声的跟靖婉说话,手下的动作也没有停。 这语气,这态度,简直了。 靖婉决定了,等他下来,一定要把他拽牢实了,就不信他还能去干专门刺激人心脏的事情。遇到这么任性妄为的主儿,也是心累,好吧,起因在她,她选择闭嘴。 晋亲王不肯下来,就只能等着他采完,然后用藤蔓将篮子放下来。 要说这里比较懂茶的,应该属于骆大人,因为他曾在产茶之地做过官,整个制茶的过程他都很清楚,而且还算是个中好手。用手捻起几颗嫩茶尖,他已经做好了看到一堆“惨不忍睹”的茶尖,事实确完全相反,不仅每一颗茶尖都相仿,没多没少的恰到好处,手法也完全正确。看到已经下来的晋亲王,骆沛山的眼神有点微妙。 事实告诉你,某人说出来的话,还就没有办不到的,他不但会,还做得很好,所以,要论讨好骆家三姑娘,其他人统统都得靠边站。 看到晋亲王安全的落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王爷快去洗洗手吧。”靖婉说道。 李鸿渊自然是点头应了。 然后,骆沛山有点回味过来了,再看自己乖孙,眼神也有点微妙了,晋亲王有多难搞,他们这些人其实非常的清楚,乐成帝当老子的都头疼万分的人,在乖孙这里,这么听话这么乖?那么有一天,自家乖孙是不是能把这活阎王给拴起来?为启元除掉第一大祸害,真是可喜可贺。不对,骆大人赶紧甩掉脑中的想法。 骆沛山捻了一颗茶尖含进嘴里,嚼了嚼,他几乎能断定,这野茶做成的最后成茶,会是与顶级名茶相媲美的好东西,然后抬头看着那茶树,有些蠢蠢欲动,如果把这茶培育出来,是不是又能有一种新茶了?不过一想到有些东西换了地房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之后,靖婉就如同之前所想,一只“拉着”李鸿渊,没让他去做专门挑战人心脏的事情,不过也好在之后最多就是爬爬树,这一点,靖婉觉得,就算是她自己都能胜任,有李鸿渊的护卫在,白芍跟黑妹就算是想做点什么,那也是在没做之前就被抢了。 姐妹两不能好好玩耍了,表示不开心。 靖婉倒是有一种看戏的感觉,“王爷,你的这些护卫好像不太对劲啊。”精神旺盛得有点过头啊,芝麻大点事儿,都要争着抢着做,甚至有斗起来的趋势。 李鸿渊倒是很悠哉,“男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靖婉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诡异的看了李鸿渊一眼,某人还煞有其事的点头。 靖婉很想说,王爷,你这胡乱点头的,真的明白我的意思?不过再看那几个因为李鸿渊一句话险些石化的护卫,突然觉得,这些当晋亲王亲卫的人,怎么一个悲催了得。然后,还是莫名的顺着李鸿渊的意思,将目光落到了白芍与黑妹身上,自己这么漂亮的两个丫鬟,还有没跟来的几个,若无意外,她应该在明年是及笄之后就会出嫁,不是骆家不留,而是某位王爷早就成了大龄青年,在那之前,大概就只有青竹会议亲,而且如果没有中意的,青竹也会陪嫁。要说,主母的陪嫁丫鬟,嫁给夫君手下的得力之人,其实是不错的选择,于主母而言,也是让自己站稳脚的一条路径之一。 不过,作为亲王的护卫,多数都是良籍吧,会娶奴籍出身的丫鬟?启元可也明文规定,良贱不婚的,即便是出出嫁前,消了她们的奴籍,很多时候也会被看不上。 “把你的贴身丫鬟,嫁给我手下的人,不是正好良配。” “王爷说笑了。” 李鸿渊倒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手下的这群人,如果真让他们娶婉婉身边的人,只怕要争得打起来,他们哪个不知道靖婉待身边的人好,婉婉进入晋亲王府,那可是说一不二的掌权人,啧,别说近身伺候的大丫鬟,即便是二三等的丫鬟都会争着娶,当然,那些倒也不会是他近身的人争抢,偌大的晋亲王府,可是有几百的下人呢。 “僧多粥少,自己放机灵点,别说我这个当主子的没给你们机会。” 一干护卫面面相觑,然后,主子说的是那意思,对吧对吧? 于是,再之后,白芍跟黑妹身边都不怎么清静了。 靖婉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真的是那群板着棺材脸的护卫?这分明就是献殷勤不得法的逗逼好吧?靖婉其实很想说,你们跟在你们家主子跟前怎么就没好好的学两招呢。“王爷,我身边的丫鬟,好歹也是青青白白的姑娘家。” “放心,他们有分寸,不会做出僭越的事情,这会儿都是自己人,不会有损她们的名声,更不会带累你。” 骆大人突然冷哼了一声,“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一脉相承。” 李鸿渊倒是脸皮厚得很,“本王的下属,行事却像了外人,本王也就不用混了。” 要说,骆大人原本挺开心,可自从某人出现之后,就觉得无比的辣眼睛,哪怕是某人没对自己乖孙做什么,可是他一把年纪了都还觉得脸红,这还是有他在呢,那么,没骆家的长辈在,自己乖孙该被“欺负”成什么样。 靖婉尴尬,瞪了李鸿渊一眼,张嘴,唇形送了他两个字:闭嘴。 “丫头,过来,祖父走不动了,扶祖父一把。” 明知道是借口,李鸿渊瞥了那专门伺候的小厮一眼,不过靖婉眼疾手快使扯了他一下,意思很明显,闭嘴闭嘴。然后快步的走到骆大人身边,搀着他胳膊。 骆大人似有些得意的瞧了李鸿渊一眼。 那表情真好被靖婉瞧着正着,又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这整就像一个争糖吃赢了的小孩,不是一般的幼稚,骆大人,形象形象。 即便是如此,偏还有人捣乱。“啧,守得了一时,守不了一世,守得住婚前,还能守得了婚后?”漫不经心的,却将骆大人气得险些吐血,差点就忍不住脾气,一顿狂喷,不过,惹怒了骆大人,就算是王爷,也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然后,骆大人的“圣贤教诲”再一次的启动。 说了半天,见李鸿渊似乎跟其他人一样,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摸胡须,得意。 靖婉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了,不过,依照她对某人仅有的那点了解,是不可能就这么完了的,就算暂时“败下阵来”,只怕也会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不过,很显然,所有人都低估了李鸿渊,“骆大人说完了?那轮到本王说了。”于是,与骆大人相同的方式,引经据典,搬古圣贤之言,加上自己的“歪理谬论”,洋洋洒洒,长篇大论,就不带重复的,但凡是骆沛山刚才训斥他的,他都三倍的还回去。 不知道的,还当他是盛名天下的大儒呢,还是那种非常年轻,俊逸潇洒的那种。 “你,你,你……”骆大人颤抖着手指着他。这混帐藏得太深了,心机深就算了,学问也这么好,还让不让人活? ------题外话------ 颓废几天了,明天加油! 第182章:只求一答案 晋亲王表示,他不想让人活的话,还真没几个能活得下来。 完败的骆大人有点颓丧,不想再继续前行了,看着晋亲王这群人就烦,反正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干脆打道回府。 有骆沛山在,有一帮“不想干”的人在,李鸿渊也不好跟靖婉亲近,如此,便是现在回去也无所谓。而且,骆沛山要回去,婉婉肯定是听他的而不是听自己的,这大概也是让某人很不满意的一点。可是这些都没办法强行改变,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 ——总有一天,某人要让他的心尖尖说:都听夫君的。 而实际上,到底是谁听谁的,这种问题就不要计较了。 回去之后,李鸿渊却没有回行宫,而是直接去了骆家,即便是被人隐晦的送客,某人也厚脸皮,完全当没听见。可人家是王爷,别说是轰走了,即便是车架,都只能憋憋屈屈的走后面。——靖婉拒绝与他同车,还在安抚火气很大的骆大人。 靖婉心里也是好笑,真是老小孩老小孩,祖父就算在官场风生水起,也改变不了有时候很幼稚的事实,本来就不是心胸狭隘,见不得小辈比自己强的性子,怎么偏偏就能被晋亲王给气成这样呢?都说这或喜或怒都是因为在意,难不成本质上祖父其实非常的在意晋亲王?也是,好歹自己的未来夫君。只要这种生气不是真的伤到元气那种,而且还中气十足的模样,唔,或许可以时不时的气一气?靖婉坏心眼的想。 因为王爷驾临,骆老夫人自然要带着人亲迎的,倒是孙宜嘉现在还养着,而且是同辈的女眷,不出迎也无可厚非。倒是孙拉夫人,此时已然离开。 因为李鸿渊用的也不是亲王仪仗,整个过程也就意思意思。 他都说了,自家人,不用客气,他都不客气了,自然也就不用与他太客气。 谁都知道李鸿渊是干嘛来的,不过,还是将骆靖博留下待客,至于骆大人,他表示自己现在要去制茶,没功夫搭理他。如此的“失礼”,李鸿渊半点不在意。 被留下的骆靖博表示很不自在啊,这位的目标明显就是他小妹,将他无视得很彻底,倒是很想就这么溜走,不过,将自己小妹单独留给一个活阎王,当兄长的怎么都不放心啊。于是,就只能硬着头皮扛着了。 只是,越坐就越尴尬,且不说人晋亲王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不说,从始至终那目光都在靖婉身上,温柔缱绻,让他这已经成婚的人都有种受不了的感觉,骆靖博现在甚至有种,如果晋亲王不心仪他小妹,他宁愿去死的感觉。虽然说,作为哥哥,任何人心仪自家小妹都觉得理所当然,然而,当这个人换成晋亲王的时候,还是有点虚幻。 靖婉见自家兄长明明如坐针毡,却偏偏不肯离开,也是无奈了。“三哥去看看嫂子吧。”这里这么多人,晋亲王也不可能对她如何。 骆靖博正要严词拒绝,王爷做客,岂可怠慢。 “三哥去吧。”不说你怠不怠慢人家,是人家压根就不理会你啊。 然后,王爷终于施舍了骆靖博一个眼神——还不快滚! 骆靖博默默的起身,滚了。 看到像是备受打击的骆靖博回来,孙宜嘉颇为诧异,“这是怎么啦?” 骆靖博露出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摇了摇头。 孙宜嘉挑眉,“晋亲王已经走了?” “没。” 孙宜嘉眼珠转了转,“在婉妹妹那里?” 骆靖博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可是,孙宜嘉却读懂了他的目光——别问,不想说。不想说就更要问了啊,她这会儿正无聊呢。眉头一皱,露出担忧的神情,“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当然没事,能有什么事。” “可是靖博,你脸上明明就写着有事,你不说,岂不是让我更担心吗?” 她现在可是忌讳忧思焦虑生气等等伤身的情绪。“你别多想,我告诉你就是了。” 孙宜嘉立马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骆靖博哪能还不明白,这是吃准了他现在什么都会依着她。“你呀。”他现在完全没辙的人,可是又多了一个。“其实真的没事。”骆靖博就是将未来妹夫对待自家小妹的态度说了说。嗯,只是站在客观的立场上,陈述了一下,完全没有带感*彩! 孙宜嘉听完,静默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那不是好事吗?以前,晋亲王宠某个人的时候,总是闹得沸沸扬扬,但现在,他就算是亲近婉妹妹,那也是在私底下,知道的都是自己人,不担心会坏了婉妹妹名声。婉妹妹过了门,是正妃,能得晋亲王喜爱,自然是远好过他冷淡甚至厌恶。” “你说的没错。我就受不了那种自己完全是多余的感觉。” 孙宜嘉揶揄的看着他,“受不了你不早点走?你还担心婉妹妹被欺负了啊?这里是骆家行宫别院,还有那么多人伺候着呢。所以,你都是自找的。” 骆靖博无言以对,可不就是自找的,明知道自己不受待见,非要在那里碍事,没见作为一家之主的祖父都溜了嘛,不管从哪方面论,自己都没资格招待亲王好吗。现在想想,祖父让自己留下,压根就不是让他待客,更像要给晋亲王添堵。 祖父大人,明知道那是个坑,自己都不想踩,也别推亲孙进去啊。 李鸿渊到底是不会让靖婉在下人面前失了颜面,所以,即便是内心极度的渴望,言行上始终克制守礼,有时候还是觉得这日子过得慢了些。 于是,在骆家用膳之后,李鸿渊就回了他自己的别院,没错,他没住在行宫里面,皇子中,也就他,在行宫里有自己的院子,在行宫外有自己的别院。 这两处,自是都被打理得妥妥当当。 在别院的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虽然没有标识,但是手下的人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阮家的马车。李鸿渊在马车中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用他明说,下面的人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这里毕竟是亲王的别院,不是随便哪家的阿猫阿狗都能在这里逗留的。 只是正要驱赶,马车上的人已经下来了,径直的向李鸿渊的马车走过来。 明明只是戴着面纱的女子,却带着让李鸿渊的护卫都有几分惧意的煞气。面面相觑,这阮家女没疯了,反倒是像准备复仇的厉鬼,该说不愧是敢无所畏惧的喜欢上别人避之不及之人的女子吗?不过,实力与胆气匹配的时候,叫做牛气,空有胆气没有相匹配的实力,那就叫傻气。按理说,一个手握大权的臣子,与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相冲突,退避的往往是皇子,不过,这一条在李鸿渊身上不适用。 阮芳菲离马车还有一丈远的时候,就被护卫拦下,“姑娘请速离开。” 阮芳菲却冷眉冷眼,不以为意,强行向前走了,护卫直接拔刀架在她脖子上,微痛,她不用摸都知道,肯定是见血了,很显然,如果她再敢往前一步,她便会横尸当场。她很清楚,现下的情况,就算真的一刀杀了她,她也只能是白死,因为只要随便给她安个罪名,她爹娘都没法给她报仇,而且,命都没了,报了仇又能如何?她今日不过是想确认一件事情,而不是来送死的。她要活着,还要活得很好。 不过那早就被恶鬼侵蚀的内心,却不再有半点的掩饰,“李鸿渊——” “大胆!”那刀又毫不客气的下去了一些。 不过,她现在面对李鸿渊可没有曾经的迷之自信了,恨得牙齿嘎嘣作响,“臣女只是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王爷,只要王爷给了臣女答案,臣女会立即离开。” 半晌,马车里终于传出声音,仅一个字:滚。 阮芳菲握紧拳头,要知道她手心的伤还没好呢,却似乎感觉不到痛,“臣女若不能得到答案,便死不瞑目。” 李鸿渊终于大发慈悲的从马车里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带丝毫情绪,仿佛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你死不死,瞑不瞑目与本王何干?” 虽然早就认清了自己在他心里半点地位都没有,在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可心脏依旧痛得无以复加,还有那深入肺腑的恨意,虽然说,她对李鸿渊的爱意或许并不纯粹,但是不能否认他是她唯一动心的男子,即是唯一,自然就刻骨铭心。 望着那俊美无双的容颜,那冷厉的气势,仅仅是看着,似乎都能叫人心跳加速。这个男人风流好美色,实则并不是个温情的人,通常情况下对人都很冷淡,甚至寡言,原以为,他一辈子都是这样了,就算是改变,那也是自己让他改变,可是偏偏叫她看到了他如同寻常男人一般对心仪的女子千般柔肠,可那个人不是自己,不是自己。 阮芳菲突然阴恻恻的笑了起来,“臣女死不瞑目,怕是会变成厉鬼呢,然后日日夜夜的缠着一个姓骆名靖婉的贱人……” 后面的话,阮芳菲生生的咽了回去,只因为李鸿渊突然下了马车,欺身上前,一把掐住了她脖子,下手可是半点没留情,仅仅露在外面的脸部,瞬间就涨红,血色再慢慢的消退,变得有些青紫。她的手想要掰开他的手,却被他的护卫死死的钳住,动弹不得。死亡的阴影,她从不曾离她如的近,她突然后悔了,对上这个男人,自己根本就毫无胜算,为何要找上门?不久是一个如鲠在喉的问题吗,难道还能比命重要? 嘚嘚嘚的马蹄声,异常的急促…… “王爷,王爷手下留情……” 那一老一少的夫妻,几乎是连贯带爬的从马车上下来,有李鸿渊的护卫拦着,只能在丈远之后,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头。 李鸿渊的力道倒是送了些,“你认为,你死了,会有你变鬼的机会?就算是你有那能耐,死一次,本王自然也有办法让你死第二次,死得非常的彻底。” 阮芳菲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就那么死死的盯着李鸿渊,嘴巴张张合合,发出微不可闻的低哑声音,“你一直在利用我,利用我铲除你那些未婚妻?” “那又如何呢,若不是你有这点价值,就凭你嗡嗡嗡的像臭虫一样在本王身边转,本王会让你活到现在?” “就为了骆家那个女人?李鸿渊你怎么敢,你怎么敢……”阮芳菲双眼赤红,嗓音更是粗哑难听,甚至因为用力嘶吼的关系,火烧火燎的痛。 李鸿渊微顿,眼中凝聚着宛若实质的戾气,“不算蠢。” 阮芳菲一哆嗦,要说,再厉害的鬼,也不过是个鬼,能与阎王比肩?别开玩笑了。 可是,他承认了,他承认都是为了现在那个女人,骗谁呢,事情从几年前就开始了,那时候他们根本就毫无交集,那贱人甚至不到十岁,你不喜欢那些女人就明说,不想娶就明说,为了刺激我,就顺着我的话,其他时候怎么不顺着我? 所以说,阮芳菲依旧这么自以为是。 李鸿渊靠近了些,“本王告诉你,本王不会那么容易要你命的,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倒是你,千万别受不住就自杀了。”一把扔开阮芳菲,再伸出手,早恭候在一旁的沐公公忙递上锦帕,李鸿渊将手仔细的擦了擦,随之就扔了,刚好飘落到倒在地上的阮芳菲身上。“阮大人,麻烦看好令嫒,她已经是忠王叔的人,与本王不仅男女有别,勉强也算本王的半个长辈,失贞也就算了,再乱了伦理,这名头,随便她找谁,倒是别扣到本王头上来。” 阮瑞中伏跪在地上直哆嗦,气的,怒的,或许还有怨的。 “都说了她是个不安分的,在京城已经闹过一次,今日又是一样,不好好养着,成天往外跑,或许本王该提醒忠王叔一声,让他派人好好的调教调教,就算是个侧妃,好歹也算半个皇家媳妇,就她这样,你们阮家不嫌丢人,李氏皇族可不允许她玷污的。” ------题外话------ 更新时间改为早上~ 第183章:两伙人都到了 李鸿渊拂袖进门,大门砰的一声关上,然后,属于他的马车也被拉走。 阮老夫人连忙上前,扶起阮芳菲,不过有人却是狼心狗肺,直接一把将她娘的手打开,自个儿费力的爬了起来,或许有人是觉得她被伤到了深处,但是,却有人看到了她眼中的凉薄无情,还有浓得化不开的仇恨——不仅仅有对李鸿渊的,还有对父母的,恨他们无能护不住她,更别说是为她报仇了。 慢一步站起来的阮瑞中呼吸滞了滞,女儿如此的被折辱,会恨也是应该的,可是迁怒到自己母亲身上,又何其的让人心寒,只是想到她所遭的罪,又心疼得无以复加,可当看到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思及其他儿孙明里暗里的怨言,带累着一家子不安生,一个定了亲事的孙女被退婚,另外几个正在议亲的都没了影儿,整日的以泪洗面,儿媳心疼女儿,也是整日的哀愁,本来也想借着这次机会,出来散散心,暂时的避开一段时间,毕竟能跟来避暑行宫的人也是少数中的少数,因此阮家出来的人也多,谁知道…… 自从前日晚上,笼罩在家里的阴霾,便是他这个一家之主也开始压制不住,在出来之前,以他长媳为首的媳妇子,甚至不顾身份,要求分家。就因为婆家出了这么个阮芳菲,作为阮家的儿媳孙媳,甚至都不受娘家待见,那意思很明确,别带着孩子回去,免得将娘家的人给带坏了。声泪俱下的与他表明了,要么分家,要么她们集体吊死在阮家大门口。 曾经,阮家是人人交口称赞的和睦之家,现在呢,他还没死呢,就要开始四分五裂。面对她们的“威胁”,他也愤怒,可是,却没办法冲着她们发脾气。 在氛围僵硬的时候,下人却来报,阮芳菲出门一个多时辰了,因为迟迟未归,实在担心她会出什么事,才不得不硬着头皮来禀报,当时她们说什么来着:身体不好还到处乱跑,一次两次的祸端都是这么引出来的,外人说她就是个不安于室的,何其有错?都这个时候了还去找男人,果然是…… 后面的话是什么,阮瑞中自然也知道,他头一次露出了那般骇人的目光,那儿媳倒是将话咽了回去,可是迎着他的目光,她却并不畏惧,甚至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还带着怨恨,稍微留意,有这种眼神的,还不仅仅一个。 他头一次意识到,在这个家里,或许并非他以为的那么和乐,一家子大大小小,也并非他以为的那样尊重他的继妻,喜爱他的嫡幼女,那眼中的恨意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如果他们真心都将她捧在手心里,在出事之后,不会那么凉薄的就将所有的过错归结到她身上,就算仅仅是嫉妒芳菲所受的宠爱,这时候也不会仅仅是恨,阮瑞中不蠢,怨恨的种子只怕早就埋下,只是因为这次的事情爆发出来。是不是,阮家的后院也跟别家的相似,只是他一直不知道而已。 却不是探寻这个问题的时候,芳菲找的不是别人,是晋亲王,晋亲王!为什么倒现在还不死心,如果不是她一颗心始终拴在晋亲王身上,何以会弄到今日这般地步。虽然说,有些事情似乎跟这个搭不上边,但是,阮瑞中始终觉得源头在这里。 而且,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前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每当他提起,女儿就会立马哭得梨花带雨,妻子也跟着哭,说女儿受到如此大的伤害,就不要再让她想起那些事情了,一两次之后,他也只能选择作罢,而且,因为觉得事情蹊跷,也不好去找忠亲王理论,这种事情,闹下去,吃亏的只会是他们家。 阮瑞中就算是初入官场的时候,也从未觉得如此的累,可到底是捧在手心十几年的掌上明珠,又如何舍得说弃就弃了?“先回去吧。” 该庆幸自己还是内阁首辅,还处于中立的位置,没有太大的仇敌吗?不然,他的局面跟家里的其他人怕是也好不了多少。 “芳菲,咱们先回家。”阮老夫人闻言相劝。 阮芳菲依旧避开她的手,看她爹娘的目光,就像是看仇人,“管我作甚?让我死了岂不干脆。” 阮瑞中却在猛然间怒火中烧,直接一巴掌扇过去,“既然想死,那就去死。” 等到这人打了,狠绝的话出口了,再看到对方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眼神,似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手颤了颤,嘴唇蠕动,场面静默了那么几息,突然间拂袖而去。——阮瑞中是个合格的士大夫,会宠爱妻女,前提是家庭和睦,阮氏一族繁盛,可现在……要说对将阮家弄成今日这般模样的女儿没有半分怪罪?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只是之前一直是怜爱之心占了上风,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而已,一旦爆发出来,加上家里的闹腾,阮芳菲的错处还会无限的放大,在他心中的地位会一降再降。 阮老夫人大概也没想到会如此,但这一巴掌,却打得她更加的心颤,这男人是什么样的,她非常的清楚,阮瑞中一直都对她很好,倒是让她疏忽,现在简直就像兜头给了她一盆冰水,即便是六月的天也是透心凉。再看到阮芳菲那恨不得吃人的目光,猛然间捂住她的眼睛,在她耳边低声道:“芳菲,那是你父亲,没有他,你什么都不是,没了他的庇护,别说是晋亲王能折辱你,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践踏你,你是他的爱女不假,可是跟整个阮家比起来,你什么都不是。” 阮芳菲拉开她娘的手,而眼中,那股狠绝的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泪意盈盈,以及被打之后的委屈。“娘……” “乖女儿,别哭别哭,你爹只是……别哭……” 阮老夫人拉着她追了上去,显然是要坐同一辆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阮芳菲就直接跪到阮瑞中面前,“爹,是女儿不对,您别生气,女儿只是,只是……”说着说着,泪珠子一颗接一颗的滚下来,“他怎么就如此的狠心。爹,最后一次,女儿日后再不念着他了,以后都会安安分分的呆在家里,哪里都不去,你原谅是女儿这一次好不好?便是不原谅也没关系,只求您别生气,别伤了身子,爹,爹……” 本来那一巴掌下去,就已经后悔了,看她现在这样,自然更是心软,“芳菲,爹是恨啊,好恨啊……” “爹,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女儿不好,都是女儿的错……” 且不论这边如何,李鸿渊进别院之后,这次没能跟着出门的沐公公赶紧奉上茶水,等李鸿渊饮茶的时候,“主子,人已经回来了。” “拿来与本王瞧瞧。” 沐公公一顿,主子,如此污秽的东西,能不瞧吗?“是。” 要说这回来的人,自然就是留在那村子里“善后”的人,而带回来的东西,自然就是某些人的项上人头。要说,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的首级,李鸿渊要看,纯粹是穷极无聊。为了方便携带,每颗人头都装在大小适中的盒子里。 沐公公在一边强忍着恶心感,他虽然也是主子的狗腿,但他是近侍啊,从没如此近距离的见过这东西,只看一眼,就赶忙撇开目光,可是又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余光里总有那么点影子,越想忽视,越没办法忽视,简直有一种快崩溃的感觉。 李鸿渊却神情都没变一下。“六个人,也算是下血本了。” 虽然没在阮家后院安插入人手,但是,将家丁护院养成暗卫一般的,这人数有多少,李鸿渊还是基本有数的,三十多个,不算多,但也绝对不少了,再多,就容易引起注意了。这一次出行,自然没有全部的带出来,毕竟趁着不少人不在京城,正是好办事的时候,带出来的只有十六个,还不到一半的人数,刺杀的时候折损了三个,现在折损六个,也就是说,仅仅剩下七个了,嗯,或许还是可以加上阮老夫人一个,而且,丫鬟中或许也有练家子,不到这些倒是不足为惧。 “老规矩。”李鸿渊在听了大致的事情经过之后漠然道。 说起来,毕竟村子有上千人,真要明着来杀,再厉害的练家子,也只有被剁成渣的份儿,最简单快捷的办法就是在适当的时间,在水源里下药,然后趁夜一把火。那地方地理位置足够特殊,大晚上映红半边天也不会有人知道。 不过可惜,这药都还没下,就已经被一锅端了。 既然已经动了,就不会轻易的罢手,带出来多少个,就要让她损失多少个,包括留在京城的,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幸免。没了这些人手,倒要看看那个女人还能做出什么事来,没那个女人在后面兜着,阮芳菲大概也就只有像蝼蚁一样垂死挣扎。 等人离开之后,“主子,西边的人也已经到了。” 李鸿渊终于来了点兴致,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不是裴家人。 第184章:闵钰寒,真相 得了李鸿渊的命令,人很快被带了来。 被反绑着的男人,眼睛还被蒙着,大概是在之前就被好好的“涮洗”了一遍,穿着上倒是干净整齐,虽然没有精心的打理,不过就算不看眼睛,也让人明显的发现,他精神有些萎靡。不过依旧能看出,张相俊朗,即便是消瘦,也隐隐透着一丝丝的风骨。 腿弯被踹了一脚,砰的一声跪在了地方。 男人倒是没有反抗,反而有一种终于见到正主儿的轻松感,莫名其妙的被抓,随后就可谓是暗无天日不明昼夜的日子,要说这一路上可谓是马不停蹄,起先的时候,还大致的估算着方向,每日所走的路程,思考着是谁要抓自己,又会是什么原因,不过,一路上被当成货物麻袋一样的仍在马背上,本来年龄就不算小了,如此这般的折腾,也实在是受不了,加上除此之外,那些人倒也没将他如何,如此,也就懒得再去想那么多,只是,正主儿在如此远的距离,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眼前的黑布被拿开了,因为在室内,光线不算强烈,虽然有所不适,持续的时间却并不长,然后,他终于看清了坐在几步外主位上的男人。然后,就那么怔愣住。 虽是随性而散漫的坐姿,去从头到脚都体现着他的雍容尊贵,看似不见情绪,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哪怕只是一身麻衣,也绝对不会有人认为他是普通人。而让男人真正怔愣住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那张脸——他以为自己已经遗忘,可是看到那相似的容颜,才发现,非但没有忘记,更像是日复一日的用刀扎刻下不灭的痕迹。 “婠婠,婠婠……”怔愣之后,男人如同崩溃一般,反复的念着这个名字,泪如雨下,甚至越哭越凶,甚至有几分嚎啕大哭的架势,乃至身体支撑不住,弯下腰,额头抵在地面上。 李鸿渊微微的眯眼,看样子,之前的猜测怕是有出入呢。 他知道,“婠婠”乃是他生母的小字,这种称呼,一般都是很亲近的人才会使用,比如长辈对晚辈,还有就是夫妻之间。这男人的反应可不像是血亲会有的。 虽然没听人说过,但李鸿渊知道,自己的容貌,像自己生母应该更多些,不过自从他容貌长开之后,摆脱了雌雄莫辩的模样,倒是没有任何人说他长得像女人,他这张脸可是一点都不女气。有人对着自己喊一个女人的名字,倒也算新奇的体验。 不过,听着一个男人这么嚎,着实有点烦人呢,李鸿渊挥挥手,人就被架了出了,没多久,又带了回来,倒是停止了哭嚎,不过从胸口以上的位置,全部都湿答答的可以看出,他刚才遭遇了什么。再次被押跪在地,他却止不住的痴痴的看着李鸿渊。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男人好南风,而且还色胆包天的敢肖想晋亲王。 “呵……”李鸿渊轻笑一声。 男人如遭雷击的清醒过来,人,明明还是那个人,连同坐姿都未曾改变,可是给人的感觉却不少那么回事了,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势,那与记忆中相似的东西,被击得粉碎,恐怖,骇人,让人心惊胆颤。 李鸿渊轻轻的敲击着座椅的扶手,“看来是清醒了。” 男人内心复杂难言,嘴唇蠕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你应该知道本王是谁。”真那么在乎他生母,没道理不知道她儿子。 “皇六子,亲王爵,封号晋。”男人慢慢的吐出九个字。 李鸿渊点点头,“那么,说说你是谁吧。” “王爷不惜数千里兴师动众的请草民,却不知道草民是谁?”男人压下了眼中所有的情绪,变得从容不迫,一个“你骗谁呢”的眼神。 李鸿渊此时的心情或许尚算不错,倒没有如何,非但如此,还显得格外的“老实”,“还真不知道,原以为是裴家的人。” 李鸿渊如此的“变脸”,男人一时半会还真摸不清他的真性情。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思,“草民姓闵,名钰寒,今上皇贵妃的前未婚夫。”满满恶意。 似乎又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旁听的某些人神情麻木。 可惜,李鸿渊什么反应都没有,男人眼中滑过一点小失望。 “今上为亲王时,下江南办差,与裴氏女相恋,李氏皇族与裴氏一族关系一直不曾改善,加之嫡系嫡女不为妾,此女却一意孤行,宁愿除族也要选择情郎……” “胡说八道——”男人肝胆俱裂的嘶吼,双目赤红,“不过是个仗势欺人,强抢民女的好色之徒,婠婠自幼与我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我们不过只差几日就成婚了,几日而已。那卑鄙无耻的小人,用裴氏闵氏相要挟,婠婠良善,不忍两族遭难,舍了自己,委身与那小人。她明明是豪族嫡女,再尊贵不过,却落得暴毙除族的名声,然后没名没姓无依无靠的孤身入京,进了那吃人的地方……” 别听闵钰寒说得多悲切,其实李鸿渊没啥感觉,别说他出生的时候,他娘已经死了,半点感情都没有,而且就算是他老子抢人,他也没觉得不对,换成他,换成婉婉,能温和的达成目的最好,若不能,别说是两族,全天下他也给灭了。这一点上来说,他绝对是乐成帝的种,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过,他不会像他老子那样换了婉婉的身份,不管婉婉出身高低贵贱,他都会让人清清楚楚的知道,他捧在手心的人是谁。当然,他跟他老子截然不同,婉婉跟他娘亦是如此,没啥可比性。 “的确是吃人的地方,可不就没几年就死了嘛。” 听着他如此凉薄,像是再说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那怒火与恨意仿若实质,“你害死了她,居然毫无愧疚之心,你果然不愧是姓李的,骨子里一样烂透了。” 李鸿渊不以为意,“原来你们也信了她是难产血崩。” 闵钰寒一愣,“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是她夫君掐死的,在她死了之后,本王再被她夫君从她肚子里剖出来的。别说是生前尊荣的,死后尸身都划了老大一条口子,是不是很可怜?”李鸿渊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还有还给闵钰寒的恶意。 闵钰寒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可是他却没怀疑李鸿渊的话,肺腑都要炸开了一般,“为什么,为什么,他既然千方百计的将人抢到手,为什么还不好好的珍惜,为什么不疼她宠她护着她,还亲手杀了她?为什么?”他本以为,她至少还是过得不错的,那么自己便是撕心裂肺的痛,至少还能有一点点安心。她没了尊贵身份,却已然是皇贵妃,她逝去之后,她的儿子备受恩宠,他以为这些都是她好的佐证,却原来,原来…… “为什么?大概因为你吧。” 闵钰寒宛若雷劈一般,…… “乐成帝抢了人,自然就知道你的存在,而且照你的说法,你们情投意合,你认为乐成心里没有半分芥蒂?后宫那地方,有点风吹草动的,一旦被人抓到了,十有*都会要人命,”前世的时候,从苏贵妃口中得知,似乎就因为他娘身边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就引得他老子分外的猜疑,按理说,如果是怀疑其他的某个男人,他老子应该还不至于失去理智以至于做出杀人的事情,“她怀孕之后,你是不是去过京城,还想方设法的联系过她?” 闵钰寒僵着一张脸,嘴角抽动着,…… 啧,居然猜对了!就他老子恨不得将他娘栓腰带上的德性,敢做这种事,是找死呢,还是找死呢? “我没想见她,她也没想见我,我就让人给她传了一样东西,她给我传了封信而已,她告诉我,她很好,让我找个好姑娘成家,然后,让我离开京城,永远不要再去。”闵钰寒如同失了魂,喃喃说道,“最终,却是我害了她吗?是我害了她?” *后宫,说容易其实也容易,但要说难,也绝对难,分人分情况,他娘那种情况,是绝没有可能的,如此看来,他老子倒是从未怀疑过他娘给不忠,只是,好几年的时间,心心念念的将她捧在手心里,结果她心里依旧装着别的男人,十个男人有九个怕是都得炸,再有人煽风点火,一时冲动,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很常见。 闵钰寒不知真相,一度以为是李鸿渊害死了婠婠,如果以为李鸿渊有着婠婠的血脉而爱屋及乌的话,那么李鸿渊“害死”她,并且还有着大仇人的血脉,那就是双倍的恨意,带着这种又爱又恨,他曾经倒是很关注李鸿渊的情况,不过,随着李鸿渊的成长,劣迹斑斑,他得到的消息中,半点都没有从婠婠身上继承来的美好品质,也就彻底的绝望,不再关注,多年来,一直没有娶妻,颓丧着,如同行尸走肉的走遍大江南北,似乎遗忘了曾经的种种,又似乎仿若昨日,浑噩的,不知天日。 第185章:揭开的伤疤 李鸿渊见他一副仿若灵魂出窍,生气似乎正一点一点的从身体里抽离,便是说他会就此死在这里,大概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不过,这些都不在李鸿渊的考虑范围内,“关于启元西边边关,你有什么要说的。” 一句话,将灵魂出窍的闵钰寒给拉了回来,看着李鸿渊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草民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直到这个问题之前,他都没弄明白,这位晋亲王“请”他来的用意,即便是扯出一些不为人知的争相,那也只是意外,不会是最初的目的,现在,他却隐约的明白了。可是,就因为隐约明白,才不由得惊出冷汗。 “不明白也不要紧,既然你已经说了自己的来历,跟你同宗同族的,总会有明白人,再不济还有江南第一豪族裴氏呢,本族都是上万的人呢,加上姻亲,还有其他有一些诸如师生之类乱七八糟的人员关系,这人数,按少的算,也至少有十万吧,这么多人,总会有几个明白的,本王大不了就是花费点时间,挨个挨个的问,你说,本王该从闵氏裴氏两族的核心开始问呢,还是该从边缘开始问?” 闵钰寒睚眦欲裂,猛地起身就向李鸿渊冲过去,且不说这一个被绑着手,看着身体不怎么样的中年男人能对李鸿渊造成什么威胁,留在旁边的暗一等人尤其是吃素了,如果让这么个人都近了主子的身,他们也就不用混了。 不过才一步,就转瞬间被制服,上半身整个的被压在地,头更是被无情的踩着。 闵钰寒那点微不足道的挣扎,起不到半点作用。 “畜……那是你外家啊,你怎么能如此的心狠?你果然是他的种……”他也恨自己太不小心,因为对方是婠婠的儿子,而他意外对方是知道他身份的,加之故意想要恶心对方,才轻易的透露了自己的身份。可是,就算是自己不说,他就真的不知道了吗? 李鸿渊挥挥手,暗一将人一把拽起来,不过手依旧压在他肩头。 “你刚才是准备骂本王畜生?生生的咽回去的感觉大概不好受,不过,理智尚存,倒也还勉强。虽说在背地里骂本王的人不在少数,当着本王的面骂的,大概都成死人了,本王好歹是皇子,皇室的脸面跟威严还是要的。”李鸿渊饮了一口茶,“至于你说的外家,从养母论,外家应该姓苏,不过本王对苏家向来没兴趣,从生母论,她就一孤女,这外家从何说起?二十多年,本王连裴家人的影子都没见到,现在你捅了篓子,连累到裴家,倒好意思与本王攀起亲来了,多少人骂本王无耻,显然,本王自认为远没有你们这些人无耻。” 李鸿渊还是那散漫的德性,不过却刺得闵钰寒的脸色如同调色盘,分外精彩,不知道是羞多一些,还是恼多一些。 “裴氏一族,别说是江南,便是在整个启元,都算是第一豪族,就算没有人入朝为官,但却有太祖的保命圣旨,除非裴氏一族做出造反大罪,李氏皇族不得为难裴家,闵氏一族,比之不上,却也盘根错节,要拔除岂会那么容易?父皇当年以你们两族为要挟,那就是个笑话,你们当真强硬到底,他当时不过就是一亲王,又能如何?凭他还真能把你们两族拔了?运作得当,甚至能将所有的世家推到他的对立面,那时,别说是对付你们两族,让他贬为庶人,甚至除族都有可能。 说什么她不愿两族遭难,自愿委身,你们不允,她还能自个儿跑了?归根到底不过是她也是个可以说随意舍弃的人,对外宣称暴毙就算了,为了彰显所谓的忠义,坚决不与李氏皇族扯上关系,将她一个‘死人’除族,斩断她与裴家的联系,假仁假义做到这份上,也是够了,生怕外人不知道里面有猫腻。” “你知道什么,明面上不行,暗地里都不行吗?面子功夫谁不会?他那时就算只是王爷,可他有个当皇帝的老子,迁怒这种事,你们皇室中人做到更得心应手吧?裴氏有所谓的护身符,我闵氏可没有……” “既如此,你心里也是赞同她那么做的吧,在你心里,闵氏比她更重要,你现在还装出一副情深不悔的模样,给谁看呢?”李鸿渊突然间戾气横生,手中的茶杯也砸了出去。“你不莫名其妙的跑到京城去,她会死?她不死本王会以鬼子的身份降生,出生就被剥夺了皇位继承权,以至于只能暗中运筹帷幄?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都要花费大把的精力?” 李鸿渊他亲娘不死,他在前世的时候就必然走向完全不一样的路,所谓子凭母贵,最基本的,以他娘被乐成帝的喜爱程度,他出生就会有大把的人愿意为他效忠,甚至乐成帝都会为他的皇位铺路,他的人生,只怕与靖婉半点交集也无,所以,妥妥的迁怒。皇家人迁怒起来得心应手,理直气壮,还真是半点不假。 闵钰寒却像被人扼住了脖子,就算是想要狡辩,想要否认,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面上更是死灰一片。当年婠婠离开的时候,他被家人软禁,这一软禁,长达三年之久,可是,除了最初的痛不欲生,到后面,就算依旧精神不振,却也接受了这个事实,看似是无能为力的接受事实,可实际上,正如李鸿渊所说,只是因为失去了至爱,从一开始,他就没觉得家族该为他拼死留住婠婠。这么多年,他从未意识到这个问题,可是现在,被人一语道破,原来自己是这样的吗?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吗? 陷入暴怒状态的李鸿渊没有直接上前将闵钰寒给宰了,也算是他运气好了。 不过,大概是他现在的状态太骇人,闵钰寒陷入困顿的时间倒是不长,想来也是,有这样一尊宛若杀神的人在,有几个人能完全的陷入自己的思绪不被扰?因为清醒,闵钰寒也终于从李鸿渊口中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重点——鬼子! 一个皇子,以鬼子的身份出生,出生那一刻,就失去了身为皇子最重要的一项权利,要说恨,他才最应该恨的吧,也万幸,乐成帝没有做绝,给了他皇子应有的尊荣,不然,他会过着怎样的日子?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一个大问题呢。 他是婠婠的孩子啊,一想到他可能过上那样的日子,突然之间就心疼得无以复加——因为知道不是李鸿渊害死他娘的,加之他体内的另一半血脉来源,其实是他的杀母仇人,原本对加诸在李鸿渊身上的恨意土崩瓦解。 这一刻,闵钰寒前所未有的清醒,他浑噩的过了这么多年,在这一刻似乎终于找到了目标——婠婠,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儿子得到他想要的一切,然后,我就找你。 因为心态变了,看着李鸿渊的眼神也变了,甚至都不怎么受他的骇人之气所影响,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慈爱,甚至幻想着,如果婠婠嫁给了他,这就是他儿子了。 于是,李鸿渊冷静下来之后,就明显的看到,闵钰寒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诡异,从一开始的慈爱,到后面不知道他脑补了些什么,甚至带着几分怜惜。饶是李鸿渊都忍不住挑了挑眉,随即却冷笑,要知道,在苏贵妃身上,他都没见过这种眼神,他李鸿渊是谁,还需要别人来可怜? 说实话,闵钰寒这种人的想法,李鸿渊自认为不能理解。原本,让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没打算让他活着,现在嘛,或许可以再考虑一下。 “带下去,再让他醒醒脑。”就现在这样,看着就烦人。 地面很快被清理干净,沐公公亲自动的手,鬼子什么的,啊,他完全就没听到啊。 李鸿渊安坐在原处,似乎在看着某个地方出神。 闵钰寒很快都带了回来,这一次,头发擦了擦,重新的梳过,别的不说,那精气神却是回来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甚至是年轻了几岁一般。 闵氏虽然比不上裴氏,但也是豪族,闵钰寒同样作为嫡系嫡子,所受到的教养自然都是一等一的,拿回了属于世家子弟的派头,风仪也是一等一的。“见过王爷。”虽然看向李鸿渊的目光依旧温和,却不再像之前一样温和。 李鸿渊只是淡漠的看着他。 闵钰寒却自动自觉,说了关于西边边境的事情,事实上,事情原本只是有些苗头,他是恰好遇到,就暗中推波助澜,将事情越闹越大,至于目的,自然就是给李氏皇族添堵,若是能造成内乱,甚至颠覆启元才好,谁当皇帝都比现在的皇帝强。 这件事,李鸿渊大致清楚,倒也无需闵钰寒细说,于是,直接挥手打断他,“前朝余孽跟裴氏有没有关系?” “有,闵氏也是。不过,草民知道的并不多,也只是在年轻的时候偶然间听到一回,也只是只言片语,至于有多少人,裴氏与闵氏与他们是怎样的关系,都不清楚。如果王爷想知道,草民愿回江南将之查清楚。” 第186章:捅刀好手 之前还是为了两族要跟李鸿渊拼命的架势,现在转头就把两族给卖了,要知道,不管是窝藏,还是协助,只要与前朝余孽扯上关系,也不论余孽的人数寡众,哪怕其直系血脉只剩下一个小屁孩,就已经构成了谋反大罪,是可以株连九族的。 如此一来,该怎么说闵钰寒这个人呢? 该说他对家族薄情寡义乃至六亲不认灭绝人性呢?还是该说他对昔日的至爱情深意重乃至翻然醒悟后“大义灭亲”? 他曾经选择了忠孝,现在选择了情义,看似怎么都不错,实际上同样怎么都不对。 “闵钰寒,你这是觉得对不起她,现在要补偿到本王身上?” 闵钰寒沉默,也就等同了默认。 李鸿渊嗤笑一声,“你与你口中那个抢了你未婚妻卑鄙无耻小人,本质上都一样,他杀了她,再来后悔万分,自以为是的装了二十多年的痴情种,也不问问死了的那个人要不要,然后就可劲儿的往本王身上弥补,只要本王不窥视皇位,就像忘了本王的出生代表着不祥,捅破了天他也给兜着;你护不住她,也在那玩那套痴心不悔,同样的,你问过她需要吗?然而,她就一死人,你们想问,那都得跟着下去,可惜你们都贪念红尘,没痴情到愿意下去陪她,只按照你们的意愿想当然的活着。你现在知道,她的死与你有莫大的关系,就准备折算到本王头上。 她是死人,本王还活着呢,你们问过本王需要吗?在本王没权势没地位,甚至性命都那以保证的时候,他的补偿能给本王这些,所以,接受了;你呢,你认为本王会需要你?在知道你所作所为之后,还会放任你逍遥的活着?闵钰寒,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认知?”如此的说着,眼中的嘲讽简直不要太明显。 前面的时候,闵钰寒很想反驳,自己怎么可能跟那个人一样,可是等听完了,他无言以对,尽管肺腑都火烧火燎的痛,却越发的觉得他跟那个人似乎真的是一样;信心满满的想要帮忙,不过是自以为是,这孩子能知道他的行踪,计划不过才开始就被掐灭,可见,手中的势力绝对不弱,从这短短的接触中就明白,他绝对不是善茬,知道了源头,想要查前朝余孽的事情,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自己看起来就像一个大笑话。 刚恢复了精气神的闵钰寒又出现颓丧之气,沉默了片刻,“这样也好,我可以早点去见你娘了。” “不管裴氏闵氏了?” “不管了,管不了,也轮不到我管,这些年,我也就挂着一个闵氏的姓而已,他们恨铁不成钢,骂我整日沉溺儿女情长,我也实在无心做什么。”闵钰寒没说的是,或许闵氏与裴氏,数代下来都有着紧密的姻亲关系,闵氏为官的不少,但是做到三品以上的很少,很显然,是因为裴氏的关系,受到了打压,而裴氏,身为第一豪族,看着关系网异常的庞大,可是,真正关系到利益的时候,因为没有权势,裴氏没法掌握绝对的话语权,这对第一豪族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再想想前朝时的无限风光,相比较现在的状态,早就受够了,又碍于祖训,不能进入官场,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皇位上的换一个姓,可以是别的,更可以是——裴。闵氏何尝没有这样的蠢蠢欲动。 闵钰寒虽然恨透了乐成帝,也想直接颠覆了李氏江山,然而,近百年的时间下来,启元早已稳定,即便是江南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可是百姓安居乐业,早就已经认可了李氏皇族乃是正统,即便拉着前朝皇室后裔做大旗,估计也没几个人会跟随,而且,不论是裴氏,还是闵氏,基本上没出过武将,正所谓“文人造反,三年不成”,天时、地利、人和三样皆不沾边,又如何能成。 可事实上,两家人有这样野望的人不在少数,继续下去,早晚都要完蛋,与其到时候当真是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还不如现在就由晋亲王断了那些人的念想,不至于落得灭族的下场——晋亲王注定不会将事情揭露出来,将所有势力藏在暗中的亲王,揭露这种事情,就意味着全盘暴露,再有,他能感觉到晋亲王对前朝皇室后裔的不在意,连蔑视都不是,是全然不看在眼里,对于这样的存在,有谁会兴师动众。 这些情况,李鸿渊不知道吗?当然知道,前世的时候,裴氏一族是他收拾的,自然没有他不知道的,不过,那点不切实际的野心,在李鸿渊看来挺可笑,好在裴氏一族没有明目张胆的将前朝余孽给扯出来,否则,就不是剪掉裴氏羽翼那么简单了,鸡毛蒜皮的牵连,扯上一个“反”,不揭露还能隐藏,揭露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李鸿渊点点头,似乎挺认同他的话,微微的勾了一下唇角,“去见她?你说见,她就见?当她是什么?而且二十二年的时间,说不定早就转世投胎了,甚至是几个孩子的娘了。”李鸿渊继续不留余力的捅刀。 而这一刀太狠,以至于身体一晃,险些就那么倒地,即便趔趄了一下就站稳,可是那起伏越发明显的胸膛,起伏的频率也在增快,还有拽紧了左胸口的衣服,手背上凸显出一根一根的青筋,无一不是表明他糟糕的状态。 如此这般,李鸿渊却依旧勾着唇角,眼中没有温度,好整以暇。 旁人都不由得对闵钰寒心生怜悯,落到主子手里,你也就只能自认倒霉,面对或身或心的苦难,至于会不会承受不住就此一命呜呼,呵呵,真死了,其实该觉得庆幸。或许是这样的场景早就见惯不怪了,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一丝一毫都不曾表露,不仅如此,还能保证任何时候都能第一时间听取主子的命令,不会因为走神而出差错。 承受能力这么差,让李鸿渊兴致缺缺,他最初抓闵钰寒的目的就是确定他是不是裴氏一族的人,目的达成,还得到了额外的收获,也就那样了。 “暗一,将人送走,烦。” “是。” 因为不是在行宫内,没有重重的侍卫把守,将人弄进来不是难事,要送走也不是难事,甚至都不用等到晚上,有着晋亲王府标志的马车,大摇大摆的,都不会有人过问。 在这期间,闵钰寒混沌空白的头脑清醒了些,李鸿渊还留着他的命并将他送走,那么他大概也知道了李鸿渊的用意。 到了足够远的地方,暗一给了闵钰寒一些银票,以及一些碎银子,足够他回到江南。 “王爷可有具体的指示?”虽然暗一是跟他一起出来的,但他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只因为,对方毕竟是他的下属,就算是没有明确的吩咐,应该也能揣测一些主子的心思,这也每一个做下属的人的必备技能。 “主子的心思向来莫测,具体的事情还要先生自己看着办。” 什么最讨厌,就是这种完全没有目标的事情,完全估计不到要做到何种程度,就像那“随便”一样。“我明白了。”闵钰寒却淡然的接受了这个说法。于他而言,没有指示,其实才更好,那么,他就可以做所有他认为对晋亲王有益的事情。——因为处在完全不被认同,不被接纳的时候,自然不会出现那种“我都是你好”却不考虑其他因素的自我武断情况,那是真正的对李鸿渊有溢出的事情。 暗一点点头,什么都没有多说,就此离去。 闵钰寒看着那越来越远的马车,让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好事情,却这么轻易的就放他独自离开,不是蠢,就是有着绝对的自信。闵钰寒回想着与对方短短的相处时间,那绝对不是个蠢的人,或许还没到掌控全局的地步,却也到了不怕暴露的地步。能让他几番的振作又颓丧,掌握一个人的生死其实不是很难,难的是掌握一个人情绪。“婠婠,你儿子与你一点都不一样呢,不过,他很优秀,也很强大。你等我,不管你是不是已经投胎转世,嫁人生子,我都会去找你,生生世世,容我自私一回,我不能对你放手,只这件事,不管你同意否,我都会坚持,日后,其他的任何事,在做之前,我都会询问你的意思。——说不定在那时候,他会成为我们的儿子呢。”闵钰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迈向了一条未知的路,或许会荆棘丛生,或许到最后会众叛亲离,但是,没关系,他已经不在乎。 李鸿渊处理了从其他地方汇集来的消息,显得有点无聊。“立刻将东西送去阮家。” “……是。”送人头这种事不应该是晚上吗?这大白天的,主子是不嫌事儿大? 可是,暗卫,从来就没有自我,主子的话,就是他们的第一意志。 要说阮家现在正是混乱的时候,在朝堂上无往不利的阮大人,面对儿媳们的逼迫,却束手无策,都说,女子当以夫为天,可这个时候,他的儿子全都没用。 “老爷,门外有人送来了东西。” 正焦头烂额的阮大人正需要一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当下觉得,这东西还正是时候,“是什么,拿进来。” 当一个木箱被抬进来的时候,眼睛哭得红肿,这会儿还在拭泪的阮老夫人莫名的有些心慌。 ------题外话------ 今天会加更~ 第187章:明目张胆,变态 因为场面僵持,并不止阮瑞中需要其他的事情来缓和一下,她们更需要。做出逼迫公爹这种事,本身就是大不孝,她们不过是仗着阮家是礼仪之家,公爹更是内阁首辅,要颜面,不会做出太过的事情,如果阮家的媳妇集体“出了事儿”,正处于风口浪尖的阮家,这名声只怕是彻底完了,说不得阮瑞中都要提前致仕。 可是,她们的做法,可谓是已经将阮家的男人们得罪了一个光。 阮家现在的名声坏成这样,影响实在是太大,包括阮家嫁出去的那些姑奶奶们,曾经,隔三岔五的回娘家串门,可现在似乎很久没见过人了,阮瑞中虽然依旧是首辅,可是已经出现了颓势,还有一个吏部尚书与他形同水火,他在朝堂上能给予的帮扶在飞速的降低,大家都是明白人,一个污水满身又越发指望不上的人,谁还往前凑。 为了孩子们,她们想要分家,想要降低这种影响,有什么错,可是,不管是夫君还是儿子,都不支持她们,母亲(祖母),妹妹(姑姑)是那么好的人,外人泼脏水就算了,自家人却在这个时候扯后腿,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一句一句斥责诛心的话,让她们痛不欲生。 瞧瞧,这就是那个女人的本事,因为她能给这些老少爷们最想要的东西,不管是钱财,还是人脉,甚至是官位,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被公爹拒绝的事情,只要找她,基本上转头就能得到满足,最可怕的是,为了吊着他们,控制他们的贪欲,除了钱财之外,得到的好处其实基本上都是小恩小惠,她却能让他们没有丝毫的怨言,更是感恩戴德,更何况,更何况……婆母与夫君举止亲密,“撞见”了不敢声张,回头却被婆母挑衅,这就是阮家“和睦”的真相。——孙辈的媳妇还好一些,她们心里简直就是一滩苦水,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抓不到她的把柄。大概没有比谁家的妯娌能比她们更和睦,因为她们的敌人一致,可是对方如同山岳,无能撼动。 她们想要借这次的机会,改变完全被人捏在手心的困局,可是没有男人撑腰,她们便是紧紧的抱团,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显得孤立无援,尤其是对上那个女人阴恻恻的目光,现下不会对她们做什么,可是事后……心中忍不住发颤,便是以死相要挟,她们也知道,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不大,可她们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 即便是孤注一掷,这时候也撑不住了,公爹那点仁和若都没了,她们也就彻底完了。 于是,东西抬进来的时候,她们就站到了一边。 阮瑞中命人打开。 “老爷,且不忙,”阮老夫人出声阻止,“先问问是谁送来的,又是什么东西,现在是多事之秋……”带着几分惆怅与哀叹。 阮瑞中一怔,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如果这时候收到不该收的东西,说不得会致命,而且,现在往阮家送东西,要么是想趁火打劫,要么是不怀好意。“何人送来的,名帖呢?” “老爷,对方并没有留下名帖。” “混账,没有名帖的东西,也敢胡乱收下,送东西的人呢,也走了?” “老爷,小的也让人拦了,可是拦不住,而且对方还说了,最好是赶紧抬进来交给老夫人,让外人看见了不好,小的实在没办法。” 阮瑞中目光一凝,这摆明了就是告诉他们,这玩意儿那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回头疑惑的看了他夫人一眼,对方也是疑惑不解神情,其实他哪里知道,知道是指名给她的,阮老夫人的心中越发的不安。 “老爷,要不先抬下去吧。”在场的人太多,若真是什么不好的东西,不好处理。 阮瑞中点点头。“抬到后院去。” 之前的两人正要上前,重新绑好绳子,突然从旁边冲出一个人,用力将箱子往后推到,而原本就没有锁的木箱翻倒之后,箱盖自然打开,有两三个东西骨碌碌的就滚了出来,有一瞬间的寂静,“啊——”恐惧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围在近处的人立马连滚带爬的四下逃窜,阮瑞中也噔噔噔的退了三步,一脸的煞白。 之前在路上的时候,出现在阮芳菲马车上的三颗人头,除了他们母女二人,阮家的其他人,只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出现过,不曾清楚的见到,现在这数量还是增加了一倍,这冲击力可是非同小可。 阮老夫人也是一脸煞白,腿脚发软,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所谓真,也并不是害怕这几颗人头,而是,不用确认,她也知这些人头是属于谁的。 她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既然能在那里算计了芳菲,就可能留下后手的,她当时是怎么想的?一群贱民而已,杀了就杀了,对方难不成还会救他们不成?她怎么就没想过对方或许不会救人,但是会杀人,杀她的人!有路上的三个人的前车之鉴,对方明显以纪知道她身边的情况,她怎么就这么蠢呢? 因为要隐藏好自己,很多事情都束手束脚,她培养这些人以及将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插在阮家的各处,可谓是费尽了心思,结果如此轻易的就折损了九个,心疼不已的同时,也有着深深的忌惮,总有一种自己的一切都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一般的惶恐。自己身边有些什么人对方清楚,那么自己做的事,对方清楚吗? 阮瑞中见妻子摇摇欲坠,想到前几日为了芳菲,明明吓得不清,却强撑着的模样,这几日精神一直都不济,再来这么一次,还不知道会如何呢。忙捂住她的眼见,“来人,都死哪儿去了,干净把这些脏东西弄走——”阮瑞中怒吼。 两个下人慌慌忙忙的进来,抖抖索索的将人头捡起来丢到木箱里,然而,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两个人眼神平静,面对的不是可怖狰狞的人头,而只是很正常的东西,而且两人抖的只有手,脚上可是坚定有力。不过,现在这场面却没人会去注意这些。 木箱被盖上,即便如此,还是没人敢靠近。 阮瑞中吸了几口气,“来人,立刻派人出去找找,看看送东西来的人是否还在,若发现了,悄悄跟着,确定对方落脚的地方。”现在,已经确定,一再的针对阮家的人,就是从京城一同来的,之前没查出来,这一次是绝对不能再放过了,虽然现在去找人,找到的可能性为零,不过,“备轿。”乐成帝体谅他,让他多休息几日,可是现在却再也坐不住了,再这么下去,他还没倒,这个家就得先散了。“夫人若还有精力,就叫人查查家里是否少了人,不行的话就回去歇着吧,不勉强。” “老爷这是要去哪儿?”阮老夫人紧紧的抓着他,似乎这能带给她安全感。 阮瑞中拍拍她的手,“为夫去面圣,对方如此的猖狂,既然见到人了,就一定要连带幕后黑手一起揪出来,不然,我们家岂会还有安宁之日。” 阮老夫人嘴唇动了动,她很清楚,对方敢明目张胆的“送东西”上门,当场没留住人,事后就不要指望能抓到,到底没说出劝阻的话来,因为完全没有阻止对方这么做的理由。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对方对她的底细了解多少,如果只是表面这点东西还好,若是…… 全部人都退了出去,厅堂里就剩下一个装着六颗人头的木箱。 一再的出现这种东西,阮家的不少主子下人都异常的惶恐,先是出现在当女儿的马车里,现在指名给亲娘,似乎他们母女是这一切的源头。看到阮老夫人的时候,就止不住的退后一些,仿佛她身上有脏东西,沾染到自己身上,下一次被送人头的说不得就是自己了。 阮老夫人脸上浮现出煞气,这样的她,还真没见过,原本想要上来安抚她两句的继子,都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她知道自己现在乱了分寸,有些失控,忙收敛了情绪,脸上苍白柔弱,人看起来很憔悴,看了他们一眼,尤其在刚才那个推箱子的“儿媳”身上停顿了片刻,“回去歇着吧,把孩子拘着些,下面的人,该敲打的敲打,别让他们大嘴巴吓着孩子。” 不管方才看见的是不是幻觉,这个时候都没人留下,某些夫妻之间,回去之后会不会吵翻天,甚至大打出手,就没人去过问了。 阮老夫人吩咐人清查,她自己心里有数,不过还是要做做样子。 将所有人都支走,阮老夫人站在门外,看着屋里的那木箱,目光幽深。正要转身离去,却看到自己女儿如同游魂一样的走来。“芳菲,你不歇着,来这里作甚?” 阮芳菲站到她身边,侧头看向屋里,“人头?跟上次的一样?” “什么人头?听谁瞎说呢。芳菲,来,跟娘回去,娘有点累了,想歇会儿。” 阮芳菲避开她伸来的手,跨过门槛,走进,伸手就要掀开箱子。 “芳菲——”她娘急忙拉着她。“乖,跟娘回去。” 阮芳菲定定的看着她娘,那如同死水的眼神。然后,阮老夫人松开了。阮芳菲掀开箱盖,入目的就是那熟悉的狰狞恐怖的脸,脸上瞬间失了血色,不过她却坚定的没有移开目光,甚至慢慢弯腰,颤抖的伸出手…… 阮老夫人在旁边瞧着,捏紧了帕子,却没再阻拦。 阮芳菲的手,落到那翻开的皮肉上,蓦然间,手不抖了,脸上的血色也渐渐的恢复,“呵,原来是这种感觉,似乎还是不错呢。”手指还拨了拨。 第188章:断绝后只余表象 阮老夫人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她知道,自己女儿现在的状态很不对。 身为她的女儿,就注定了不能像一般的深闺女子,比之她若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是更值得高兴的事情,可,这是她唯一的血脉,到底还是不忍心,教给她的,更多的还是内宅生存的本事,曾经,她以为自己给她的教养是没问题的,一连串叫人猝不及防的事情,打破了她的这个认知。 她庆幸女儿没有因为沉重的打击而崩溃疯癫,却也心疼她身心接连受创,前面的磨难还没有度过,后面就紧随而至,承受能力显然处于中等阶段,不上不下的,才最痛苦,如果直接疯了,那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或者全然不当回事,自然也就不会备受煎熬。现在的她,要么在磨难中倒退,要么前进,作为母亲,自然希望是后者,事实上,她没叫自己失望,可是,现在问题来了,因为过程太短,简直就是揠苗助长。 ——疯狂,凉薄,六亲不认,顺她昌逆她亡!她会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在之前的时候,已经有了这样的迹象,只是在此时此刻,成型。阮老夫人敛了敛目光,难道在刚才,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阮芳菲带着笑,将六颗人头都一一的翻弄着瞧了个仔细,还颇有兴致的跟她娘询问,那些伤口是怎么形成的,这是死了之后弄上去的,活着的时候来划是不是更有趣? 满手的脏污,她却全然不在意,哪里还有曾经娇贵沾了点脏东西就要退避三舍的模样。看完了,就兴趣缺缺,用帕子擦手,一点一点的,擦得很认真很专注,明明有些污物已经擦不掉了,她还是一次一次的擦。“娘,这几个人,是不是就你留下屠村的?这是杀人不成反被杀,也真是够没用的,不过,这样也好,那个村子留着慢慢玩儿。——娘,你有什么事儿不方便做的,其实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的。” 阮老夫人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边其实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会有今日,她就该在最初的时候将她往“最好”的方向调教,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来不及扭转了,其他的都还好,这忠诚度却很成问题,因为只会以自己为先,其他的任何事情都要靠后。不过,错有错招,运用得当,最关键的地方不让她知道,那么她将成为一把利器。 阮老夫人伸手摸摸她的脸,“在家里蒙着面作甚,还用这么厚的布,不闷吗?” 阮芳菲眼中洋溢着笑,“那娘帮我把它拿下来吧。” 阮老夫人点头,顺手就摘了,然后就愣住了,“这,这……”原本已经好得差不多,疤痕也在逐渐淡化的脸,此时此刻,却变成了黑漆漆的一条,就像是狰狞丑陋的虫子,边缘上还牵着如同蛛网的细细纹路,这就是最后的推手?“芳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啊,我怎么知道呢,我的吃穿用度,包括用在脸上的药,都不是自己在管啊。”不再清亮的眼中,透着一丝无辜。 阮老夫人脸色很难看,自己这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时候被人钻了空子,如果不是这么明显的表现出来,只怕还蒙在鼓里,可问题是,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难不成她掌控的阮家后院,也出了她不知道的漏洞?自己的底细或许都被人知道的,出了漏洞似乎也在情理中。可是这却叫她难以忍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芳菲,是娘的疏忽,你别担心,娘会给你想办法……” “不用了娘,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阮芳菲笑着说道。 “好。”不再在意的时候,就可以坚不可摧。 “对了娘,给我准备个精通房事的男人吧。” 阮老夫人微微的眯了眯眼,还真是转变得彻底。“你不开口,我也会给你准备的,如此一来,倒是免得我多费唇舌,不过,等你身子好了再说。”她的私处,虽然伤得不是特别的严重,短时间却也不宜行房。 “今晚就送过来吧,总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阮老夫人沉默了片刻,敛去了所有的情绪,“好。”干脆利落。 阮芳菲笑,从今往后,面前这个女人大概就不会再拿她当女儿看待了吧,说起来也是好笑,自己本身就脏透了,却想要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儿,是想要保留最后那点美好呢,还是自欺欺人呢?不管是哪一样,都分外的愚蠢。“女儿就先回去了。” 阮老夫人看着她跨出门槛,转向,离去,再回头看了一样木箱,他们这种人,果然不该有所奢求,到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面无表情的将木箱盖上,阮芳菲所想不错,她不会再将她当女儿看,身外之物,还是会跟以前一样,感情上却不会再为她动容半分,摒弃得相当的彻底。 所以,阮老夫人所谓的感情也相当的可笑,能轻易摒弃的感情,那叫感情吗?或许不能完全的否认她的付出,但是,或许早就对类似今日的情况有所设想,心里其实一直都有所保留,既然曾经没有全心全意,舍弃的时候自然不会痛苦难耐。 阮瑞中找到乐成帝,原意是想要请一道搜查各处的圣旨。 很显然,这样的要求乐成帝不会答应,要知道,随行的人,都是宠臣,重臣,还有最庞大的皇室群体,这些人的别院能随便搜查吗?而且他的儿子基本都在行宫内,让一个臣子,即便是肱骨之臣,动到他头上,那也绝对不行。 在乐成帝看来,被针对的只是一个臣子而已,又不是他,而且死的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下人,没得让他兴师动众的道理,再则,其他人都没事,就偏偏你家有事,是不是让人怀疑你家有猫腻,看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不查你就不错了。 于是,乐成帝叫了于仲擎,带些人去帮他在其他地方查看查看,这,其实等于什么忙都没帮,好在,乐成帝没有做绝,告诉阮瑞中,如果他有证据,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倒是可以下旨搜查。 离开了乐成帝的视线,阮瑞中的面色越发的冷凝。他不是感觉不到乐成帝对他逐渐冷淡,帝王无情,杀大功臣的皇帝大把的有,他不过是一个首辅,其实真算不得什么。他阮家正值最艰难的时候,因为那些流言蜚语,他同样被弹劾,乐成帝虽然留中不发,但不代表乐成帝心里就没意见,毕竟还连带着折损了晋亲王的颜面,而他自身,虽然想要一如既往,但不得不承认,身体终究是不如以前了,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这些却都不能显露出来,不然,阮家就真的完了。 于仲擎站在他身后,他很清楚这件事的黑手是谁,也早就推测出阮家有问题,他比较疑惑的是,这问题是在这位首辅身上呢,还是在阮家的其他人身上。不过,这些都不需要他来过问,既然从一开始就当作不知道,那么,就一直保持下去。 阮瑞中到底没让于仲擎带着人大张旗鼓的搜查,根本就毫无作用,又何必又闹得人尽皆知,徒增话柄。于是,于仲擎就带着人,像是巡查一般,在别院区域内走了一圈,然后就回去向乐成帝复命。 阮家的行宫别院,到底不如京城阮家内宅,李鸿渊有心要收拾某些人,自然早就做了安排,而阮老夫人又折损了那么些人手,而且,不过才抵达这里一整日的时间都不到,“查漏”还不至于查到早就在别院的人身上,即变查了,在短时间里也找不到破绽,毕竟这些人的根都不在这里,要摸根摸底,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他们本身又是做粗使活的,打发了,在这地方可找不到补充人手,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强规矩,让他们各司其职,不得逾越,不然他们接触到不该接触的东西,那么,即便是钉子也无所谓,所以,阮老夫人真正查的,还是从京城带来的随行人员。 阮老夫人向来都是聪明人,聪明人自然就有聪明人的弱点。 不接触不该接触的东西,未必就不能得到有用的东西,钉子,也未必要多精明,或许只需要将看到的东西记下来就可以了。 要论人手,阮老夫人与李鸿渊相比,简直就是渣渣,完全没有可比性,她防守再严,也有可钻空子的时候。 得知她在大清查的时候,李鸿渊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让人制造点似是而非的东西,保管能让阮老夫人将“漏洞”给彻底的堵死了,至少,会让她自认为如此。 晚上,李鸿渊得知阮老夫人给她宝贝女儿增添了一个丫鬟,据说比较高挑,腿长腰细,前凸后翘,是个十足的美人,美人在晚间掌灯,款款前行,没几个人瞧见。 李鸿渊嗤笑一声,玩这种计量,骗骗其他人就算了。不过,他似乎还是小瞧了阮芳菲,这是在被动的被扯碎之后,干脆就糜烂到底? 就算知道她这种人的心性“坚毅”,轻易不败,不过,等到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来,却依旧一次又一次的被踩,活得憋屈,屈辱,永远达不到预期的目的,会是如何? 不过,夜深人静了,他想婉婉了。 ------题外话------ 今天还是会加更~ 早上的更新,是头天晚上上传的,早上后台什么时候审核,就什么时候更新,这个时间不由作者君决定哈,看了一下这几天的更新时间,早的时候七点多,晚的时候九点多~ 第189章:就当你应了 既然想了,那就去看看好了,所谓夜袭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不过他今晚打算让她知道自己的存在,反正都已经是他的人了,为什么还要躲躲藏藏。 某人就是理直气壮到如此的不要脸,从来就没想过,只要没成婚,一切都还存在变数,这种亲密大大的超过了底线,可以说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尤其对姑娘家的影响非常大,如果让外人知道的,其实就等同于婚前失贞,就像,如果这个与靖婉亲密,不,应该说哪怕是亲近一点点的人换成是她的前两任未婚夫,即便是他与靖婉没关系,肯定都会觉得与常人一样觉得于礼不合,而以他对靖婉的在意,必定直接炸了要杀人,当这个人,换成是他自己,未婚妻,已经与妻划等号了,就是如此严重的双重标准。 在大晚上的前往骆家,不,是前往骆三姑娘所在的地方,早就不是第一次干了,简直就是轻车熟路,业务相当的纯熟。 把风的把风,翻墙的翻墙。 因为李鸿渊没有刻意的放轻脚步,而每天晚上,白芍根黑妹两个都轮流守夜,自然就更不要说兢兢业业的龚嬷嬷了,每晚至少有一次“查房”,于是,在他刚刚靠近的时候,就已经被发现了。 看到龚嬷嬷沉默,白芍也保持了沉默。 龚嬷嬷点上了一盏小灯,光线昏暗,朦朦胧胧的。 因为某人经常夜袭的原因,龚嬷嬷坚决的杜绝了自家姑娘喜欢不穿衣服睡觉的习惯,免得他一出现,根本就不用动手,姑娘就被他给看光光了。 即便是这样,大热天的,靖婉身上也只穿了贴身的肚兜与亵裤,侧躺着面上里侧,只是在腰上搭了薄薄的一层绸毯,因此,手臂,后背,还有玉足全部都露在外面,就算是没看光,其实效果也差不多。某人的目光越发的显得幽深。 李鸿渊坐在床边,伸手握住靖婉的脚,细腻柔滑的触感…… 靖婉下意识的蹬了一下脚,紧接着就醒了过来,清醒得也很快,看清了坐在床边的人是谁,猛地一下坐了起来,顺势的缩回了被他握在手心的脚,扯了腰间绸毯在身上绕了一圈,“王爷,你怎么在这里?”很是不敢置信,知道你不守规矩,但是夜闯香闺这种事…… 李鸿渊伸手,再次的握住靖婉的脚,阻止了她后退。勾起慵懒而魅惑的笑,“因为想你了,想到夜不能寐,于是就来了。”半点不含糊的实话实说。 靖婉对他翻个白眼,在最初的惊讶之后,思及这家伙的作风,他能干出这种事情,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也就恢复了从容镇定,缩了缩脚,在确认对方不会松手之后,也就任由他握着,在他一点一点的逼近靖婉的底线时,靖婉自然也就在一点一点的后退,而她却还没摸到他的底线,不知道他到底能对她纵容到哪一步,不过,很显然,面对李鸿渊的时候,比起最初,她放松了许多,也没那么处处守礼。 “这是不信我?”李鸿渊笑着,手指轻轻的在他脚心摩挲了两下。 “别摸,痒。信,怎么不信,你可是王爷,说的话自然是一言九鼎。”靖婉敷衍道。白日才见过,想她以至于辗转难眠,骗鬼呢。这睡得好好的,却被人突然弄醒,就算靖婉没有起床气,心情也略不爽。“现在,王爷也见到人了,就回去歇着吧。” 李鸿渊看着她,噙着笑,那眼神像是带着小钩子,手顺着她的脚往上移动了些,在她小腿来回的抚触,“娇娇第一次接触本王?” 那个带着点黏腻的称呼,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称呼,还有他手上的动作,这混蛋。“需要臣女为王爷宽衣吗?”知道他不会就这么离开,靖婉也就懒得多费唇舌。 “娇娇这是在邀请本王吗?”舌尖在唇上划过。 靖婉微微的侧了侧脸,伸手在眼睛上捂了一下,混蛋,又对她用美男计。“王爷想就这么歇着,谁也不会有意见。” “其实本王这样也没问题,我就担心待会儿有人会觉得不公平脱我衣服。” 那调戏的语调,揶揄的神情,靖婉想要呼他一巴掌,哪壶不该提哪壶。靖婉有些羞恼的扯着绸毯躺了回去,“王爷请便,但请不要打扰我休息,万分感谢。” 看着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背影,李鸿渊无声的笑,迅速的脱了衣服,只留下一条亵裤。 “混蛋,都说了不准打扰我休息……唔……” 听这里面暧昧的声音,龚嬷嬷看了面色羞红的白芍,“你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 “是,嬷嬷。”白芍蹲了蹲身,快速的离开。 龚嬷嬷叹了口气,只是原以为又会折腾很久,倒是不曾想,没多久就没动静了。 尝了点肉味儿的饿狼居然忍住了,还真不是一般的稀奇。 看着将自己狠狠的亲了一通的李鸿渊没了进一步的动作,靖婉都有点奇怪。 看着她疑惑的眼神,李鸿渊甚至有些气乐了,伸手拧了拧她的鼻子,“这么想要?”挺了挺腰,那炙热的温度让靖婉忍不住的缩了缩,连忙摇头。“不想要就安分点,虽然我说过最珍贵的要留到洞房花烛夜,但却不能保证一定做得到,男人的理智,有时候可是依凭下面决定的,”李鸿渊的笑容带上了几分邪气,“我是担心自己会真的控制不住,所以,娇娇你千万别勾引我,否则后果自负。” 靖婉伸手,五指张开,整个巴掌糊他脸上,到底是谁勾引谁? “好了,别闹。”李鸿渊抓住她的手,拿下来搭在自己腰上,伸手,将她整个人拢在怀里,相贴的位置隔着一层,干脆就拉开肚兜的细绳,然后将肚兜扔下床,然后继续往下…… “王爷,你明明说……” “别说话。”李鸿渊打断她,将两人身上最后的障碍去掉,再抱着靖婉,蹭了蹭,发出一声颇为满足的喟叹。在不能做些什么的时候,李鸿渊发现,他非常的喜欢这种肌肤相贴的感觉,一种说不出的美妙。 李鸿渊喜欢,靖婉未必就喜欢了,第一,这是大夏天,贴着一个人,简直就跟火炉一样,第二,这混蛋缠得太紧了,就跟被巨蟒缠住了一般,难受。 “娇娇,我说了,别勾引我。”李鸿渊的力道又收紧了些。 “王爷,太紧了,难受,松开些。”她是不指望他会放手,只能退而求其次。 “叫夫君就松开。”李鸿渊下巴蹭着她的发顶,眼睛闭着。 ——臭不要脸。“阿渊,阿渊,真的很难受,你松开些好不好?”靖婉放软语气。 李鸿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无声的笑,终于大发慈悲,由侧躺变为平躺,让她的头靠在肩头,手搭在他的胸口,而他的另外一只手,拉过她的一条腿,搭在他腿上,柔嫩的大腿刚好触碰到不可言说的位置,靖婉刚要挪开一点,他就警告性的拍了拍。 感觉到靖婉终于乖顺了下来,某人除了在婚前都不可能满意的地方,其实地方都满意了。感受着靖婉的呼吸,“怎么,睡不着了?” “不习惯。”靖婉实话实说,所以,爷,你能不能离开我的闺床。 “要早点习惯,娇娇要学会适应我的存在。”她到底习不习惯,还有谁能比他更清楚?现在不过是因为醒着,心里想着不习惯而已,身体上可不是这样,最好的例子是,睡着了就不会因为他随便动一下就醒来。 “那是成亲以后的事情。”本来埋入婚姻坟墓的时间就够早了,结果还要提前剥夺她的自由! “成亲以后,呵,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靖婉选择闭嘴。 “一时半会睡不着,就跟我说说话吧。” “说什么?”靖婉半闭着眼睛,其实她这会儿挺困的,试着酝酿酝酿睡意,说不准一会儿就睡着了。“你说,我听着。如果我睡着了,别吵醒我。”某人的声音本来就好听,虽然没有因为浓重的情欲变得性感撩人,但是近在耳边,低低的,传入耳中有点小酥麻,或许会起到很好的催眠效果。 “好。”随后,李鸿渊轻声的说一些趣事儿,靖婉时不时的还闷笑两声,心想着,还真看不出来,某人其实还潜藏着幽默细胞,不过,靖婉的大脑确实逐渐的放空,睡意越来越明显,变得迷迷糊糊的,呼吸变得越发的绵长。“婉婉……” “嗯?”靖婉无意识的应了一声。 “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就好,其他的事情都不用管,一切都交给我,好不好?” “好。”靖婉应道。 李鸿渊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他知道,她十有八九没听清自己说的什么,会说好,不过是因为自己将最后三个字加重了些,就跟那才会说话,还不会思考的孩子一样,什么都是顺嘴而言。不过,他当她全都答应了。 随后没多久,李鸿渊也渐渐的睡了过去,即便是睡着了,也下意识的将靖婉往怀里揽了揽,这是他生命的至宝。 第190章:许你平起平坐 因为屋里彻底没了声响,龚嬷嬷进屋,没有放下床幔,一眼就看到了赤身相拥而眠的两人,她感觉自己现在已经麻木了,因为阻止不了,就只能尽可能的往好的方面想,可是就目前这种状况而言,似乎完全找不到对自家姑娘有好处的地方,吃亏,被占便宜,弄不好还会有损闺誉,所有好处都让某个不要脸的混账给占了。 好吧,龚嬷嬷也知道他睡眠其实不是很好,可是抱着姑娘似乎能睡得不错,到底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到底是皇贵妃娘娘唯一的儿子,要说龚嬷嬷半点不心疼他是不可能的,所以,也就只能这么想想,宽慰宽慰自己。 龚嬷嬷上前,捡起被扔到地上的衣物搁在一边,又捡起一大半都掉落到床下的绸毯,目不斜视,正欲盖在二人身上,蓦然间对上了李鸿渊黑沉的眼眸,顿了一下,继续手上的动作,将绸毯搭在两人身上,也没多严实,就胸口到大腿,这大热天,屋里放了冰盆,也仅仅是防止肚子凉了风。 李鸿渊顺势拉了一下靖婉肩头位置的绸毯,头偏了偏,脸颊贴在她的额头上方,闭上眼睛,除了他自己,大概谁也不能确定他刚才睡着与否。 闭上眼睛的李鸿渊显得无害了许多,在龚嬷嬷眼里,他们二人就是一对交颈而眠的小夫妻,但从睡姿就能看出他们很恩爱,至少他是很爱她的,寻常的夫妻,哪怕是同床而眠,那都是分被,各自占据着一半的床位,中间就像隔着一条楚河汉界,更别说那些完了周公之礼还分床分房的夫妻。那叫夫妻吗? ——要这样一辈子才好呢。龚嬷嬷拿着灯转身离开。 李鸿渊明目张胆的留宿了,自然就不会像以往那样,早早的离去,因此,靖婉因为生物钟,在差不多的时间醒过来,眼前蜜色的胸膛,手掌下温热而富有弹性的触感,还没完全清醒的大脑有点懵,然后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她头一次被男人抱着睡,居然跟以往一样一夜好眠,这完全不科学。明明长期一个人睡的,仅有一次跟巧巧表姐共眠,都睡不好还挪了地儿,被男人抱着睡,却习惯,却习惯,却习惯…… 这么大的动静,李鸿渊没有不醒的道理,半睁着眼眸,借着微弱的光,看着靖婉生无可恋的一脸懊恼,郁闷得不行的小模样,绸毯滑到了腰间,胸前的风光大好,她本人却还不自知,神色变得幽深,起床气什么的,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不管是因为晨间,还是别的原因,某个地方又开始蠢蠢欲动,伸手按在某个吸引目光的柔软地方,不轻不重的揉了揉。 靖婉这才被惊得回了魂,抓住作怪的手一把甩开。 李鸿渊伸手揽腰,大长腿一抬,就将靖婉给压了回去,短而促的惊叫声,后面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就被彻底的给封住了,靖婉气得怕他肩膀,啪啪啪的脆响,可是半点没收敛力道,某人不以为意,甚至都没阻止,专心的享受晨间甜点。靖婉多拍几下,力道也渐渐弱了,只因这身体太青涩,而且这方面,李鸿渊是她的入门师,抵抗力无限趋近于零,完全经不起撩拨,打人的动作转而就成了搂住他肩背,迎合他的吻。 眼见着有擦枪走火的趋势…… 咚咚咚,三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姑娘醒了吗?”龚嬷嬷见丫鬟端着水站在门口,羞红着脸不敢进门的模样,就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要知道现在可已经是晨间,如此的胡闹,还是骆家,在姑娘的闺房里,着实不成体统,即便是成婚后的夫妻,也没有在女子出嫁前的闺房里厮混的,更何况现在还只是未婚夫妻,晚上已经忍了,现在,若是被其他人发现了,传到老爷老夫人耳中,那还得了。丫鬟们顾忌,她没有,直接敲门。 蓦然被惊醒,靖婉伸手推他,却半点推不动,“王爷……”脸色有点不好,因为大清早发情的某人,也因为不争气的自己。 李鸿渊脸上有几分恼色,不过很快就收敛了,将脸埋在靖婉的颈间,不肯松手。 靖婉气得挠了他一把,肩背上明显的出现了几道血痕,某人就跟没有痛觉似的,哼都没哼一声,这种人,想要是克制自己不要以下犯上都很难,靖婉恶向胆边生,张嘴,狠咬,说是狠咬,那真的是一点不留情,以至于她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李鸿渊终于有了动作,伸手摸摸她的头,“好心肝,松口,你再咬下去,我要忍不住了。”暗示性的挺腰。 靖婉的脸色黑成锅底,这家伙是受虐狂吗,咬成这样了,还更兴奋了! “姑娘……”催促声再次响起。 “王爷,挪开。”靖婉这一次声音有些冷硬,半点没有商量的意思。 李鸿渊抬起头,“啧,这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靖婉冷笑,“赖谁?” “赖我。”李鸿渊很光棍的承认了,一边无底线的纵容她,一边狠狠的气她,泥人的脾气也该上来了,不过某人还挺有成就感。 “还不挪开。” 李鸿渊这一次倒是蛮听话,抱着她一个翻身,将她放到了外侧。 靖婉忙起身,扯了绸毯裹身上,正要开口叫人进来,突然又顿住,回头,身材勘称黄金比例,块块肌肉堪称完美又不突兀,线条流畅漂亮,还有一张颜值爆表的脸,侧躺着,单手撑着头,还真不是一般的勾人,靖婉扯下身上的绸毯,呼啦一下,将他从头到脚盖了一个严实,“秀给谁看呢,我的丫鬟还要嫁人呢。” 正要掀开绸毯的手一顿,这话听着怎么有点酸呢?无声的笑了笑,动作小了些,只是将头露了出来,“行,只给心肝你一个人看。” 他是严实了,她却不着寸缕,方便了某人将她从头看到脚,虽然光线实在弱,不怎么看得清楚。 在靖婉看来,这种感觉,简直比肌肤相贴还要让人羞耻百倍,下意识的曲臂环胸。 李鸿渊闷闷的笑,“你身上还有哪里是我没见过的?” 靖婉恨得不行,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我起了,嬷嬷进来吧。”反正,自己身边的人也早就将她从头看到脚无数次了,想想也是,自幼就被人伺候,如此,在身边的人跟前,还有羞耻心才奇怪了。不过,到底是做了更羞耻的事情,即便是强装镇定,靖婉还是没办法坦然自若,看着龚嬷嬷拿着灯进来,眼神有些飘,不敢看她。 龚嬷嬷将屋里的其他灯点亮,靖婉像是突然醒悟过来,匆匆忙忙的随手抓了一件衣服,裹在身上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是某位王爷的衣服。自己的衣服昨晚换下来之后就被收去洗了,现在能瞄到的,就只有被某人脱掉的肚兜跟亵裤。 龚嬷嬷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瞥了一眼床上的李鸿渊,“把水端进来。”如果不是这个人,她们岂会分先后进来。 丫鬟们鱼贯而入,在确定了李鸿渊的位置之后,蹲了蹲身,算是请了安,就不再往上那边看一眼,不过,到底是个大男人,存在感太强,然而,不管她们怎们想,这都是主子的事情,轮不到她们置喙,她们只需要管住自己的眼睛不要乱看,管住自己的嘴巴不要乱说。 靖婉去后面净室快速的换了衣服,这才让尴尬稍减。出来之后,迅速的梳洗好,这才看向“乖乖”的盖着绸毯的李鸿渊,“王爷可要臣女伺候你起身?”最好不要。 李鸿渊岂会看不出靖婉言不由衷,“就劳烦靖婉了。” 重新打了水进来之后,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靖婉拿了衣服,准备给他穿上,某人却不领情,表示要先洗漱。 靖婉想要将衣服直接砸某人脸上,不过,看到他肩上明显已经青紫,有些肿,还有蹭散开了的血,貌似下嘴真的狠了点,到底是忍了。不过,身材好了不起啊,身材好就可以大剌剌的随便秀? 靖婉先端水给他漱口,再拧了帕子给他洗脸,从始至终,某人都大马金刀的坐着,某个地方实在是辣眼睛。递给他的帕子不接,就那么微仰着头。他不接,靖婉也当没看懂他的意思,执着的伸着手。“本王觉得还有点困,还想再睡个回笼觉。” 靖婉伸手就把帕子盖他脸上,胡乱的给他擦脸。 “靖婉还真是一点都不温柔。” 靖婉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臣女从来没伺候过人,王爷你多担待。” 李鸿渊一副非常大度不跟她计较的表情,“没关系,靖婉生来聪慧伶俐,想必多做两次就会了。” 靖婉很想说,那是成婚后的技能,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学。 穿衣服的时候也不怎么顺,从小到大,伺候的人都太尽职尽责,她基本上就没自己穿过衣服,给自己穿衣服,都不能完美的弄好,更何况某人还不怎么配合,老是动手动脚,半天都还松松散散的,看着格外的惑人,不过,靖婉现在没有欣赏美色的心情,这么一折腾,她还没开始晨练呢,就已经出了一身汗,好在某人还知道点分寸,眼见着靖婉真的要被惹毛了,就自己接手,非常利索,半分钟都没有就妥妥当当的。 你有这手速,非要她这个“手残”来做,有意思吗?不过,她都是个不怎么会自己穿衣服的人,堂堂亲王,伺候的人置喙更多更精心才对,自力更生的本事这么好,不仅仅让人意外,还很奇怪呢。 李鸿渊穿好鞋子站起身,伸手捏住靖婉的下巴,眉眼带笑,“不会不要紧,日后换本王伺候王妃也可以。”说着,还俯身在她嘴角亲了亲。 靖婉直接送了他一个白眼,“王爷还是留着伺伺候被人吧,臣女受不起。” 李鸿渊眼眸微眯,靖婉这样的话,让他有点恼怒,伸手揽住靖婉的腰,扣入自己怀里,“你是本王发妻,如果你都受不起,天底下还有谁受得起?靖婉,能与本王平起平坐的,也唯有你而已,明白吗?” 平起平坐?这四个字,让靖婉不是一般的惊讶,在这皇权至上,男尊女卑的世俗环境下,便是元配嫡妻其实也没有与丈夫平起平坐的资格,不然何以有以夫为天的说法,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都是一样的性子,在靖婉看来,李鸿渊这样的人,更是完全就不把女人当回事,可是居然会说这样的话,靖婉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人给穿了?“发妻吗?不论如何,多谢王爷。” 李鸿渊岂能还听不出靖婉的意思,她当他尊重的只是发妻,在这个位置上坐的是谁都一样,她从来就不知道,“不是发妻,是你,只有你能坐这个位置,知道吗,只有你,只有你骆靖婉,独一无二的,最完整的你。” 靖婉一怔,他说的,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可是,可能吗,曾经那么多个未婚妻,那个时候,可是跟自己半点交集也没有。可是看着李鸿渊,心脏有些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动,果然,谁都喜欢听这样的情话,连同自己也不能免俗。 靖婉总说,守住自己的心,不要为哪个男人跳动,她却不知道,若真能控制,那就不叫爱情了。好半晌,靖婉扯出一个笑,“是这样么?多谢王爷厚爱。” 她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笑有多少僵硬牵强。 李鸿渊顿时有点泄气,这丫头果然还是不相信,就是不明白,所以说,他有时候甚至有将一切都告诉她的冲动,但最后还是冷却了这样的想法,婉婉从来就不是甜言蜜语就能轻易打动的,他如果对她述说那些不为人知的情深,她说不定就当成是他口花花故意编造出来的,而且就算是相信了,跟她动心与否也没有直接的联系,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不是谁都能习惯别人强占自己的人生,而且婉婉说不定还会认为自己喜欢的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与她没关系,毕竟,她什么都不知道。 婉婉生性豁达不假,但是面对这男女之情,谁都可能钻牛角尖,到时候苦恼的还是只有自己。反正,他的曾经,不管她知道与否,获得她的心都还是要一步一步的来,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爱的,从始至终都是她这个人,然后,在适当的时候,再告诉她曾经的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让婉婉更贴近他的心。 在靖婉身上,他始终谨记一条:说再多都不如做的。 “算了,你日后总会知道的。”李鸿渊轻轻的揉揉她的后颈,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靖婉感觉到了他的挫败无力,仿佛是她辜负了他的情深,如果他们之间没什么关系,靖婉或许还不会如何,可他们是未婚夫妻,在不久之后,会成为最亲密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这使得她有些无措。 她现在有点分不清,他对自己,是“盛宠”?当成替身?还是移情?亦或者是……真爱?不管靖婉的心性多成熟,也不论她遇事多理智,更不管做多少心理建设,也改变不了她在情爱上是一片空白的事实,她更加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 李鸿渊看着她这小模样,心情倒是又好转了不少,这丫头其实就是个心软的,吃软不吃硬的,重情重义,从来不平白承受别人的好,受了,总要千方百计的还回去,这样也好,心防虽然重了点,难攻克了点,但是不代表不能攻克,因为关系有特殊,他就能让她被迫接受自己的好,有来有往,拿下她是早晚的事儿。 “别多想,该怎么做就怎么做,顺心而为即可。” 顺心而为?美色当前,靖婉表示,自己想扑啊。于是,不客气的勾住李鸿渊的脖子,狠狠的亲了一口,在李鸿渊反客为主之前,挣脱他的手跑了。 李鸿渊摸摸自己的嘴唇,“婉婉这是在安抚我?”蓦然一笑。 安抚吗?才不是,靖婉表示自己只是被美色所惑,仅此而已。 随后,龚嬷嬷进来,递给李鸿渊一杯温水。“姑娘说,每日晨起后,喝一杯温水,对身体有好处。” 李鸿渊挑眉,倒也接了过来,一口饮尽。 随后,龚嬷嬷快速的帮他束发,这种“高难度”的事情,靖婉还不会。 全部打理妥当,李鸿渊散漫的出去。 只是,留在屋里收拾床铺的龚嬷嬷,发现了一些血迹,第一反应,心里一下子沉了下去,姑娘莫不是……转念一想,不对,上一次折腾那么久都没有,没道理昨夜那么会儿却破了身,这血迹看着也不想,完全没有别的痕迹。既然不是,姑娘身上也没有见血的伤,那么多半是……麻利的收拾了,不再多想。 靖婉已经在晨练了,虽然早就知道若是无事,她日日不坠,李鸿渊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前世独处的那段时间也不算短,但因为特殊事情,婉婉便是晨练,也是杀人的东西。突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然。 李鸿渊坐在一旁看着,不过,看着看着,这心思就有点歪了,如此柔软的腰身,在某些时候,岂不是想如何都可以?上一次的亲密接触,除了最后一步,倒是都做了,不过,都是很平常的体位,下次或许可以尝试点别的? 李鸿渊觉得舌尖有点痒,不自觉的扫过齿缝内侧。 这天边都快要泛白了,“王爷,您该回去了。”龚嬷嬷说道。 李鸿渊侧头看了她一眼,又盯着靖婉看了会儿,终于施施然的起身,走向靖婉。 “王爷这是要走了?” “这是舍不得本王?那待本王用过膳食,再去见一见你祖父祖母再走。” “恭送王爷。”对待厚脸皮,果然不能给一丝一毫的犹豫,做面子的挽留更不能有。 “啧。”一头汗湿,板着脸,脸上就差明明白白的写着“快滚”两个字了。伸手摸摸她的脸,凑近了些,笑得魅惑,“心肝晚上等着我。” 回给李鸿渊的是靖婉木着的快成棺材板的脸。 李鸿渊心情甚好,捧着她的脸,半点不嫌弃的亲了一口,“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是刚才的回礼。”然后扬长而去。 “混蛋。”靖婉低咒一声,再看丫鬟们,一个个都低着头,就差在脑袋上竖个牌子,上书:奴婢没看见。龚嬷嬷是离去的背影,她那牌子大概是:眼不见,心不烦。 自己的名声,自己的形象,全让那混蛋给败坏了。 李鸿渊回府,作为贴心近侍,沐公公早就备好了洗浴用的水,只是,主子貌似比预计的回来得晚很多,跟以往的每次都不太一样。 李鸿渊留了他伺候,沐公公自然就看到了他肩上的伤,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是立马得到李鸿渊飞来的眼刀,沐公公一颤,立马的屏住呼吸,低头。 第191章:太丑,不要 因为是大夏天,沐浴的水,其温度本来就不高,不过冷得慢,加上李鸿渊这个时候其实需要用冷水来静静心,因此,泡在睡里的时间相对较长。 等到李鸿渊从水里爬出来收拾好,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这才上了早膳。 李鸿渊没让人布菜,一边慢条斯理的吃东西,一边喝着酒,没错,早膳下酒,就是这么丧心病狂,不过依照周围人态度,这绝对不是第一次。 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在思考什么事情,旁人无人敢打扰,悄无声息的,仿若隐形人一般,能不动,就坚决不挪动一步。 李鸿渊撂了筷子,已经又是小半个时辰,终于施舍一般的看了一眼那多出来的人,不属于他的人。对方也相当有眼色,对上李鸿渊的目光,立马就请安,然后说明了来意。说白了,就是苏贵妃想儿子了,可是这儿子不听话,不住在行宫里,没办法,她只能派人出来找啦。也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老子的面子可以不给,母妃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李鸿渊带着人入了行宫。 要说这行宫乃是依山而建,一层一层的往上递进,位置越高,就相对越凉爽,无疑,乐成帝的寝殿以及行宫正殿自然就位于山顶的位置。而相对的,越受宠,那么院落所处的位置也越靠上,不管是苏贵妃还是李鸿渊,都处在第二层的位置。 只是这正对山顶正殿的,就是一条又快又长的石梯,台阶位于两侧,中间是各种形态的龙纹浮雕,栩栩如生,从山脚到山顶,这一浩大的工程,甚至远超皇宫中浮雕所花费的心血。不过,宏伟倒是宏伟了,要一步一步的爬上去,那就够呛了,十个人,估计有八个要撑着膝盖气喘,好在,在这里没有颁下为了以示对皇权的尊重,而不准乘轿骑马这样丧心病狂的政令。 当然,这条道路并非是上山唯一的路,一般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走这条路。 李鸿渊骑在马背上,神情淡漠,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其实带着几分怡然。 要说这行宫,除了那一条宏伟的主道,其他地方同样是精心打造,一花一木,一楼一阁,都让人绞尽了脑汁,就拿苏贵妃现在住的院子来说,虽比不上她皇宫里居住的宫殿大气奢华,占地面积也小很多,但也独具匠心,别有一番风味。 而行宫最大的一特色,放眼望去,皆是连绵起伏的群山,看上去波澜壮阔。只是这样的景致却也不是谁都有那福气看到的,至少要有足够的身份,足够的体面,才行! 李鸿渊见到苏贵妃的时候,乐成帝在,睿亲王在,敏襄公主也在,父母,以及两个亲生的孩子,这大概算是一家子和乐融融了吧。 别说是现在,便是回去十年,李鸿渊对这样的场景也无感,当然,那时候,也已经是装在嫩壳子里的“老东西”了,换成真正的十岁出头,或许会伤怀,也或许什么感觉都没有,毕竟,苏贵妃当他是亲儿子,可从来不曾冷落过他,只是那时候,于他而言实在是太久远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哪还会记得。 在他还没有靠近的时候,苏贵妃就已经先看到了他,忙对他招招手,洋溢着欣喜,带着慈母的温柔,好像,有这个儿子出现,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两个都可以撇一边了。 原本是还笑得开怀的敏襄公主,一下子就僵了脸色,在众多的兄弟姐妹中,包括堂兄弟姐妹,对他的惧怕,敏襄公主数第二,没人敢数第一,而事实上,谁都知道,李鸿渊其实对这个妹妹还不错,至少从不曾对她做过什么,有时候还会给她一些好东西,可是敏襄公主没由来就是怕他,说不出个所以然。 “母妃,是你派人叫六哥来的?”敏襄公主的声音有点法发颤。 “是啊,怎么啦?”苏贵妃摸摸她的手,要说她没发现女儿对儿子的真实情绪,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好几年了。事实上,她已经尽可能的避免了两人见面,可是,再如何避免,也不可能一直不见面,因为儿子没做错,所以这事儿甚至都不能让乐成帝知道,不然,敏襄只怕会让他不喜。“平日见面的机会也不多,该是趁着机会,好好的亲香亲香才是。” 敏襄公主欲哭无泪,“母妃,我……” “敏襄这是怎么了?”乐成帝也侧过头看向她,看她脸色有点白,神情不对,“不舒服?如果不舒服就叫太医,不过,刚才不都还好好的吗?” 苏贵妃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敏襄公主马上露出笑,“多谢父皇关心,女儿无事,只是看到六哥,猛然间想到了昨晚做的梦,梦里边,六哥吓唬人家来着。” “竟是这样,那一会儿父皇替你教训他,让他在梦里都吓人。” “才不要,梦里都是假的,六哥对女儿最好了,怎么能因为这个就教训六哥。”敏襄公主不满的嘟嘴道。 乐成帝哈哈笑,“你这丫鬟,跟你母妃一样,就会护着他。”话虽如此,乐成帝却是打心底里高兴。那孽障的脾气太坏,兄弟姐妹跟他都不亲近,当老子的,总还是希望他能有一份纯粹的血缘亲情。 敏襄公主跟着抿嘴笑,也只有握着她的手的苏贵妃知道她此时的手心早已经汗湿。 敏襄公主可以明确的表示出自己对这位六皇兄的不喜吗?当然可以,就跟其他的兄弟姐妹一样,离他远远的,可是如此以来,正如苏贵妃所想那般,她在乐成帝心中的地位会大降,其他人疏远李鸿渊是情有可原,包括她亲兄长李鸿铭都是,唯独她不能,她比不上李鸿渊受宠,在李鸿渊没“做错”的情况下,她疏远兄长,只会让乐成帝认为她凉薄,冷心冷肺,遭到厌弃。 这一切,李鸿铭自然也是一清二楚,他不像苏贵妃,对李鸿渊感情深厚,他对李鸿渊始终带着怀疑之心,可是,敏襄作为当事人都说不出一二三,他的怀疑就只能压在心里,说出来,非但不会对上李鸿渊造成影响,反而可能让自己吃亏。敏襄是他亲妹妹不假,不过,一个连联姻价值都没啥价值的妹妹,也就那样了。 李鸿渊走进,请了安,他知道现在是什么氛围,心里却不以为意。收拾敏襄一次也就够了,在她安分的时候,谁还有功夫去搭理她,至于她日后会如何,完全就不在李鸿渊的考虑范围内,是生是死,是好是歹,都那样。 敏襄公主起身跟他见了礼,很规矩“很亲昵”的叫着六哥。 李鸿渊勾唇淡笑,“敏襄现在是越发的标致了。” 其实李鸿渊笑的时间非常少,这猛然间见到一次,不知道会让多少人愣神,就好比此时,当娘的都似乎为之所迷,不过,苏贵妃在醒神之后,下意识的看向乐成帝,自己都能察觉出这笑容与记忆中的相似,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果然,乐成帝盯着自己的儿子一脸的恍惚,任谁都不会觉得那是在看儿子。 李鸿铭同样也看在眼里,脸色有些发发青,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他对皇贵妃其实有点印象,只是这印象并不深,仿佛是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女子,似乎曾经温柔的摸过他的头,其余的,也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是母妃说,老六跟她长得很像,尤其是小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到底是男儿,随着年龄的增长,在男儿特征越发明显的时候,相似程度在下降,可是,看父皇的表情就知道,父皇心里永远都念念不忘。都说子凭母贵,即便母妃非常坚定的告诉自己,父皇不会将皇位给老六,可他心里还是非常的忌惮,把皇位留给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历史上这样的皇帝还少吗? 对于他们精彩纷呈的表情,李鸿渊仿若全然没有发现,“母妃,敏襄也到年龄了,她的驸马选定了吗?” 李鸿渊开口,将众人神拉了回来。 苏贵妃的神情恍了一下,似乎才反应过来李鸿渊说了什么,扬起笑,“基本已经选定了,大概此次避暑回去,就能完全的定下来。” “母妃选的人,想来是顶顶好的。不过,事有万一,将来如何谁也不能确定,敏襄,日后他若是对不起你,你只管告诉六哥,六哥帮你收拾他。” “多谢六哥。”敏襄公主笑盈盈的说道,脸上带着一抹娇羞。 乐成帝敛去了脸上的怅然若失,冷哼一声,“你这个孽障收拾人,人还焉有命在?你是想让你妹妹当寡妇吧。” “皇上说什么呢,说得渊儿多残暴似的,渊儿便是脾气坏点,却也从未轻易要人命,敏襄未来夫君,那是他妹夫,渊儿便是做什么,定然也会有分寸的,渊儿是一片爱护妹妹之心,可不能叫你随便给歪曲了。”苏贵妃笑道。 “那父皇就当儿臣是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吧。说来也是,敏襄还有亲兄长在呢,哪轮得到儿臣?”李鸿渊不以为意,一撩袍子,在旁边坐了下来。 “孽障——”乐成帝抄起手边的点心碟子就砸过去。 李鸿渊偏了一下头,那碟子就落到地上砸了个粉碎,为数不多的点心四处散落。 “说出如此让人堵心的话,你母妃白养你了。” 李鸿渊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乐成帝被气得够呛。反观苏贵妃,却在一边捂嘴笑。“养了这么个白眼狼,爱妃你还笑得出来?换了朕,铁定恨不得抽死他。” “瞧皇上说的,臣妾可舍不得,再说啦,渊儿那是在堵你呢,又不是堵臣妾,渊儿到底是什么心思,臣妾这个当娘的还能不知道,臣妾视他为亲子,渊儿自然是视臣妾为生母的,是皇上你说了些,嗯,在先,他什么脾气,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还是朕的错?”乐成帝竖眉毛瞪眼睛。 “这可是皇上自己说的,臣妾什么都没说。”苏贵妃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苏贵妃跟着在乐成帝身边二三十年,盛宠不衰,其因素可不是单方面的,因为将乐成帝的情绪拿捏得很准,所以,偶尔的开开玩笑,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也完全不用担心会惹得乐成帝不快,相反,还会让乐成帝体会到别处体会不到的东西,比如说,寻常夫妻间的温情。 “谁不知道敏襄最喜欢六弟,我这个当三哥的有时候都要醋了,而且,六弟对上敏襄也是有目共睹的,我们这些兄弟姐妹羡慕不来啊,儿臣有时候倒也想六弟帮忙出出气,可惜啊,儿臣没那个魅力。”李鸿铭在一旁笑着插嘴。 “你个当兄长的,还要弟弟帮你出气,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乐成帝笑骂。所以说,这乐成帝也跟那六月的天小孩的脸一样,变化不定。 “没办法,六弟的威名太盛,力压四方不在话下,有时候儿臣的嘴巴都说干了,还不及将六弟的名头抬出来好使呢。”李鸿铭似莫可奈何。 乐成帝的笑容淡了些,端起茶杯浅浅的饮了一口,“这孽障就是个混不吝的,混人的名头倒是响,怎么着,你还经常遇到另外一群混人?” 经常跟混人打交道的,基本上就可以归为无所事事的纨绔了,李鸿渊可以,李鸿铭感敢这么做,铁定被狠削。 李鸿铭岂能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再接触到苏贵妃那淡漠的眼神,心中一凛,“哪能呢,儿臣那不是看六弟太消遥,有点羡慕,自然就恨不得将他拽回来一起与父皇分忧。兄弟中,就属他最清闲,别说是儿臣,估计还在上学的弟弟们想揍他。” 乐成帝睨了他一眼,“让他来做事,你说准备将办差之外的所有时间都拿来给他收拾烂摊子?你顾好自己就行了,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乐成帝最后一句话,或许并不仅仅是说给李鸿铭听的。 这种似是而非的话,李鸿渊也不是第一次听乐成帝说了,听着似乎是恨铁不成钢,何尝不是另类的警告,让他不要滋生不该有的心思,李鸿渊向来都不当回事,当真指望他这个老子,他也就不用混了,早早的夹起尾巴做人比较好。 李鸿渊天生就不是个甘于平凡的人,即便是前世,在没遇到变故之前,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说真的,如果不是苏贵妃,他大概从一开始就与其他兄弟斗得你死我活了,只能说,苏贵妃做人太成功,当娘也当得太成功。 撇开这些,又说起些别的趣事。 李鸿渊懒散散的靠坐在一边,无精打采,仿似没睡醒一般。 苏贵妃笑看着他,“渊儿昨夜是做什么去了?” “做什么?私会美人呗,还能做什么。”他这可是大实话。 “你呀,就没个正形的时候。”李鸿渊出行,虽然一向都是沐公公这个近侍打理琐碎事儿,但是在别人眼里去不是这么回事,他身边同样有四个貌美丫鬟。 他在京城用一个别院来养美人,后宅中没有一个有名分的,但,谁也不相信他的丫鬟还是完璧之身,不过,因为那四个人很少出面,倒是没引起人怀疑。此番出行,没带其他人,这四个到底跟随在侧,夜会美人,会的除了她们还能是其他人不成? “所谓食色性也,怎么就没正形了?”李鸿渊坐姿又软了三分,跟抽了骨头似的。 “行行,你说什么都行。”苏贵妃说着,对身边的一位姑姑示意了一下。 那姑姑蹲蹲身离去,很快就折了回来,身后跟着一溜儿的美人。 “这是下面的人送来行宫的宫女子,你挑两个带回去吧。” 在圣上前往行宫之前,早早的往里面安排了美人,那都是习以为常的,就跟每年都会从各地挑选女子填充后宫一样。至于这些女子,多是各地的官家女子,只是她们的父亲都是些小官罢了,那些人的目的,无非就是攀权附贵,而他们上一层的人自然也想攀爬到更高的位置,一层一层的往上,这些女子,最大的特色,便是貌美。 如果这些女子得了青眼,承了宠,对那些人而言,都会有莫大的好处,倘若只是一个芝麻小官,女儿飞上枝头成了凤凰,那就好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着将其送上来的这一溜人都有好处,或许还能在暗中肖想一下不该肖想的东西,可是那不该肖想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美梦成真的。 要说这些女子,最不待见他们的,大概就是随行的年轻宫妃了,跟着帝王出行,于她们而言,可是难得的机会,相对在宫中的时候,争抢的人少了很多,侍寝的次数多了,说不得就能怀上龙子,现在怀上,当然不是指望他们去争夺什么,而仅仅是有个依靠,将来皇帝宾天,儿子怎么也能封个王爷,到时候随着儿子出宫,在王府做个太妃,对于她们侍过寝的人而言,大概是最好的出路了,不然到时候是出家为尼呢,还是更惨一点直接给帝王陪葬? 可是万万没想到,在行宫里居然还有一群小妖精等着,得知这一情况的时候,她们不知道撕烂了多少帕子,可是最终还是无可奈何,没见分位最高的贵妃娘娘都一脸的淡定,一个字没说吗,如此,哪里轮到她们多言。 苏贵妃甚至好心情的召见了这些女子,都以为她是要先下手为强,挑选来给自己固宠,呵呵,现在终于知道她的用意了,原来是给儿子选的。 再看乐成帝那淡漠的神情,他或许早就知道,又或许现在对美色没那么热衷了,所以才会如此。 一共八位女子,打扮或清雅或娇艳,性情或温婉或俏皮,总之是各有千秋。 李鸿渊淡淡的瞧着,她们大概是已经知道正主儿是谁,一个都拿眼睛偷偷的瞅他,对上他的目光之后飞速的低下头,脸上绯红一片。 即便是熟知李鸿渊的德性,都有不少人为他沦陷,更别说这些根本就不知道的,如此这般俊美的男儿,看起来也是个受宠的,跟了这样的人,岂不是比跟了皇帝更好些, 皇帝虽然看着不算太老,但总归是比不上当儿子的身强体壮。 总之,这八个女子,在完全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就被李鸿渊给迷得晕头转向,忘记了她们最初的目的,忘记了将她们送进来的那些人的“期许”。 如此一来,有那么两三个大胆的,或是含羞带怯,或是落落大方,或是笑得甜美,就那么似有意无意的看着李鸿渊,企图引起他的注意。 李鸿渊目光溜了一圈,“母妃留给其他兄弟吧,儿臣没兴趣。” 此言一出,八个一等一貌美的姑娘都露出失望的神情,甚至有那么一个,脚下动了动,似乎是想要直接上前自荐枕席,不过好在是忍住了。 苏贵妃见他神情都没变一下,当真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挑挑眉,“渊儿可是身体不适?”其他几人都跟着瞧了过来。 “母妃何出此言?” 苏贵妃浅笑,异常的雍容端庄,“只是见渊儿身边很久‘没人’了。” 李鸿渊身上的懒散敛去了一些,眼中带着三分诧异的看着苏贵妃。“母妃想多了。” 苏贵妃轻咳一声,其实也有点尴尬,“你身子没事就好。” 李鸿渊点点头,“自然是没事,儿臣只是觉得烦了,暂时不想养人玩儿,还不至于没人伺候。” “既然如此,就随便挑两个回去伺候茶水吧。” 当丫鬟使,不用拿来“盛宠”,喜欢看就多看两眼,不喜欢就扔到一边,偶尔晚上也可以拿来解解闷儿,说白了,那就是一玩意儿。 自家媳妇儿那里,现在都还没啥进展呢,这要是把人带回去了,就算是一个指头都不碰,也没人相信他真的修身养性,他要何年何月才能把身上的污水洗干净了?所以这人,是肯定不能要。这一回,好像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太丑,不要。” ------题外话------ 又到月底了,小天使们,票票清仓啦,评价票、月票啥的,赶紧投了,过期就作废了,所以,不要大意的全都砸给渊渊婉婉啦。 那啥,催更就算了啊,过年了,作者君也处于忙碌状态啦,走亲访友什么的,也要松快松快,不过肯定不会断更哒,会保持在五六千,只是这更新时间就暂时不定了,什么时候码好,什么时候上传,么么哒~ 第192章:要求不高 “太丑,不要。”语气不带起伏的四个字,目光收了回去,又懒散的靠着。 别说是八个美人的笑容僵在脸上,在场的其他人的表情也有几分皲裂,谁都知道,这些女子只是名义上的宫女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只能做宫女子,要到最后才会有定论,本质上就是给人暖床的,不是皇上也是身份尊贵的王爷,自然都经过精挑细选的,不然,邀宠不成,反落了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岂不适找死。单论颜色,或许比正规的选秀还出色些,毕竟,这是启元上下撒网,比之选秀的范围宽了许多,怎么可能会丑? “朕倒是觉得都挺漂亮,哪里丑了?” “父皇既然觉得漂亮,那就全收了吧。”李鸿渊淡声道。 “混账,你母妃给你选的人,简直是,简直是……” “因为母妃准备给儿臣的,父皇才有所顾忌,原本心里还是很想一并收了。” 这一下,乐成帝直接抄起杯子砸过去。 作为被砸的人脸不红心不跳,其他的人却被吓个半死,尤其是那些第一次见到这场景的人,正所谓天子一怒,现下的情况虽然不至于伏尸百万,但也绝对的吓人,皆是惊慌失措,瑟缩着,如同鹌鹑,哪里还有心思去展示自己的美好。 李鸿渊皱着眉弹了弹溅落在身上的几滴水珠,“父皇这脾气倒是越发的暴躁了,如果因为天气热,上火,就让太医开点药,败败火,这随便乱扔东西,万一儿臣没避开,岂不是毁容了?儿臣有功夫底子,手脚尚算灵敏,基本上都能避开,万一你失手砸到其他人,比如说母妃,如何是好?” 乐成帝能被李鸿渊轻易的撩起火气,现在不想骂了,只想揍他,可是吧,这孽障才不会跟其他人一样乖乖的站在那里,你当真命令他跪下,他会照做,那时候,自己又下不了手了,可是那火气不发出来吧,又憋的慌,又想抄东西砸人。 “皇上,”苏贵妃忙伸手按住,“你消消气,你也知道渊儿这破脾气,可是也正如渊儿说的,万一没避开,伤着了,倒时候心疼的还是你自个儿。” 乐成帝到底是没再砸过去。 苏贵妃再看向李鸿渊,也无奈了,这儿子对其他人都不怎么搭理,怎么偏生就爱跟自己父皇呛声呢。“你呀,你就不能少惹你父皇生气?” 李鸿渊瞥了乐成帝一眼,勾了一下嘴角,怎么看都显得特别的讽刺。 对一般人,这都挑衅,更何况对方还是九五之尊,不过,挑衅的眼神之后,紧接着是苏贵妃祈求的眼神,乐成帝到底是忍了,移开目光,眼不见心不烦。 “渊儿,你再若如此,就到外面跪着去。”苏贵妃颇为严厉的说道,眼神中却带着无奈,示意李鸿渊收收脾气,适可而止,别真把你父皇给惹恼了。 李鸿渊微低头垂眸,似乎是听从了苏贵妃的话,又一副百无聊奈的模样。 苏贵妃轻笑,又回到八个美貌女子身上,“母妃也觉得挺好看,渊儿你倒是说说,哪里丑了?你要真能说出一二三来,母妃也不勉强你,要说不出来,可就不是挑选两个是人那么简单了。”苏贵妃那表情,大有让他全部领回去的意味。 “皮肤又糙又黑,腿短,腰肢硬邦邦的,脸上涂了那么厚一层粉,斑点都还看得见,洗了脸还不就一张鬼脸?身上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劣质熏香,浓得发臭,就这样,儿臣还真不知道那点好,那点漂亮?”李鸿渊半点不客气的说道。 一向对自己的外在条件都相当自信满意的八位姑娘,这会儿咬着唇,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被人如此的贬低,这心里岂是一个委屈了得。 苏贵妃无语,照你这么个挑剔法,估计全天下都没有美人了。“哪里糙了,哪里黑了?明明一个个都水嫩嫩的;人家好端端的站着,你怎么就看出那腰肢是硬邦邦的?腿短?”苏贵妃看了一眼,“也不是全部都短;脸上有斑点,多数人都有,用粉遮一遮很正常,有几个女人不用粉,这熏香,你不喜欢,回头换上你喜欢的不就成了。你这纯粹是鸡蛋里挑骨头,不作数。” “儿臣要求也不高,肤若凝脂,欺霜赛雪,一张素颜也是国色天香,毫无瑕疵,腰肢柔韧却不脆弱,腿要修长笔直,身上不用任何熏香,夏日的汗液中也带着好闻的馨香。母妃,不是儿臣挑剔,她们这样的,儿臣还是真下不了嘴。”说白了,说的就是靖婉,如果靖婉不是现在这样,是经过风霜之后的她,他大概又是另一番说词,皮肤便是黑了糙了,他也能说成是野性美。 这还叫要求不高?“以前伺候你的那些女子,难不成都是这个标准?”要真这样,怎么别人没发现,全部都让你一个人占了去。“强抢民女”这种事,别以为就她他儿子在做,只是其他人都没这么突出严重,被他的“光芒”给掩盖了而已。 “有兴趣的时候,自然可以降低标准。”没兴趣的时候,不达标准就不要。 “行行,你也别跟母妃扯这些,不想要就算了,这种事儿,母妃还能强摁着你不成?”苏贵妃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 “是儿臣不是,累母妃烦心了。”李鸿渊颇为歉意的说道。 苏贵妃一怔,“你这孩子,母妃不是这个意思,母妃还没怎么着呢,你倒是先多想了,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这会儿倒有点小女儿态了。”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李鸿渊笑了笑,“儿臣知道母妃对儿臣好,一直都铭记在心,只是儿臣无以为报,还时不时的惹母妃伤心。” “说什么呢,越说越不像样了。”苏贵妃笑着,却侧头用帕子摁了摁眼角,“你要真这么觉得,那日后万事都听母妃的?” 李鸿渊向来不是玩温情的人,就因为不玩,偶尔来一次,这杀伤力绝对是空前绝后的,这不转眼就让苏贵妃落泪,让乐成帝的跟着软成一塌糊涂,让敏襄公主对他的惧意锐减,被他损得颜面全无的八个女子又忍不住的偷偷看他,至于李鸿铭,天生不对盘的人,这种温情大概只能加剧他的厌恶。 不过,这些人,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李鸿渊摇摇头,“儿臣混惯了,怕是做不了对谁言听计从,所以,母妃,儿臣很抱歉,如果有来生……” “傻孩子,什么都不用说,母妃都知道。”苏贵妃温声道。 李鸿渊浅笑,——如果有来生,大概不会与你有半点牵扯,说不定还早早的弄残你儿子,即便身在高处的你,也会将你拉下来踩入泥里,就不知道那时候的你,是否还如现在这般的当个“慈母”。 被李鸿渊贬得一无是处的八个女子,自然是不可能留在乐成帝的后宫,李鸿铭也不会要,但凡是好颜面的,大概都不会再伸手,试问,别人如此瞧不上眼的,你却巴巴的拉回来,是想被嘲笑奚落呢,还是想让人说你没品位?当然,不排除有那不当回事的人,混不吝的表示自己的眼光没有晋亲王那么高。 八个女子被带下去之后,再也忍不住,哭得肝肠寸断,哪里还有半分最初被苏贵妃挑选出来时的傲慢自得,因为爬得高,所以摔得惨,虽然说,比起其他人,她们也只是高出一步而已,但是现在也足以让另外那些女子加倍的讽刺。让你之前高高在上,耀武扬威,让你欺辱我,那可双倍的仇恨,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一场笑话,自然是很快的被其他人知道了,众人的反应不一,虽然最终的结果,让很多人都满意,毕竟,剩下的那些,大概也不会有人轻易沾惹了,却也让不少人觉得,真不愧是盛宠不衰的苏氏,还以为她是用来固宠,结果却是给儿子选的,依照乐成帝对晋亲王的宠爱,给他选人,乐成帝自然不会反对,或许还很乐意,苏贵妃再让晋亲王搅了局,基本上就是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这个女人,还真不是的阴险奸猾,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潜在的敌人。 倒是秦淑妃,听闻之后,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轻声低语道:“都道他最是花心风流浪荡不羁,谁曾想,其实最是痴情专一忠贞不二,倒是挺想看看,等成婚后,他能做到什么地步。骆三姑娘到底是不是个有福的,到时自见分晓。” “娘娘赎罪,奴婢没听清您说什么,您能再说一次么?”宫人请罪道。 秦淑妃性子好,分位也够高,在后宫不争不抢,没有苏贵妃的盛宠,却也不算差,整个后宫,怕是没有谁比她过得更舒心自在了。也因此,伺候她的人相比其他地方轻松,胆子也稍微大一些,换一个人,可轻易不敢说出这样的话。 秦淑妃摆摆手,“没什么,本宫自言自语呢。对了,你去将恭亲王妃请过来。”好歹是自家侄女,还是多叮嘱两声,不要被其他人撺掇了做出不该做的事情才好,本来不需要她来做这种事的,不过,她那兄长也是个暴脾气,不肯好好说话的,不与她分说清楚了,指不定心里更加的犯拧,时间长了,再被其他人在耳边吹吹风,万一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到时候才更加的麻烦。 “是,娘娘。” 李鸿渊留了半天,再与苏贵妃他们一起用了午膳,倒是没再离开行宫,溜达着回了自己的院子。路上还遇到了其他兄弟,看他的眼神,似乎带着那么点“幽怨”。里面的门门道道,李鸿渊自然是清楚的,不过,这些事情却与他无关,真有那个心思的,岂会因为他两句话就退缩不前,说到底还不是要面子,更想在他们老子那里留个好印象,既然如此,那还沾染什么美人,有舍才有得,什么都不舍,又想全得了,那是万没有可能的。 李鸿渊的四个丫鬟,行宫里留了两个,行宫外留了两个。 这会儿,李鸿渊看着低眉顺眼的站在面前的丫鬟,说实话,她们其实也算是一等一的美人,比之前的八个毫不逊色。以前,她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李鸿渊就懒得再多看一眼,不过这会儿,苏贵妃好几年没给他送人了,他不过几个月不养人,她就开始关心儿子了,当然,他拒绝,她也不会强赛,不过,身边的四个丫鬟,个个都是完璧之身,听说有些人的眼睛毒得很,这般下去,迟早会被看出端倪。 与婉婉的亲事已经定了,就算被发现了也无所谓,断不会与婉婉挂上钩,最多就又一轮的胡乱猜测,比如说他其实不行什么的,这话只要不是出自他媳妇儿口中,谁爱说说去,不过,终究是麻烦,未婚夫不行,作为未婚妻,肯定也会卷入留言之中,被人指指点点,想想都不爽呢,还有他那对所谓的父母,大概会愁容不展,急白了头发,他们头发掉光了也与他无干系,只是他的耳朵恐怕会起茧子,所以,这四个丫鬟还是破了身比较好。 “自个儿找个男人,今晚把房圆了,等王妃过门之后,再与你们办婚事。” 主子平日里一向话都懒得跟她们说一句,她们知道的事情虽然不如那些近侍暗卫多,但骆家三姑娘,在主子心里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这一点却似非常清楚的,原本因为突然被叫来,还忐忑不安,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主子不快了?对于她们而言,再没有比这更让人恐惧的事情了。 她们主子的确脾气不好,但,其实做好的分内事,她们的日子是最清闲最松快的,盖因为从一开始就绝了爬床的念头,不需要争宠,大家都一样,自然能和睦相处,没有勾心斗角,月例也多,整个京城,怕是没有哪家的丫鬟比得上她们,丢了这份差事,是最不想的。只是,主子说什么,找人圆房?耳朵出现幻听了? “怎么,有问题?” 两人齐齐一哆嗦,想都没想就开口,“回主子,没问题。” “如此,下去吧。” 等到两人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里,这才不由得面面相觑,什么叫没问题,问题大了。 要一个姑娘家,自己找男人,还必须今晚就圆房,不带这么玩人的,主子你想把我们“嫁出去”,你直接指人啊,听主子的命令,天经地义,何止于如此的尴尬,现在自己送上门给男人睡,倒不至于担心被拒绝,只是肯定都会被异样的眼神看待,便是日后会成婚,对方心里只怕都会有疙瘩。 一时间,欲哭无泪。 “清诗,该怎么办?”清歌扯着帕子,一脸的焦躁。 “你心里不是有人么,找他去呗,我就随便找一个。”清诗倒是显得淡然些。 “可是,可是……” “没什么可是,主子说一不二,他让找男人就得找,他让今晚圆房就得今晚圆房。” “清词跟清赋是不是也一样?” “多半如此吧。主子对我们向来‘一视同仁’。” “我晚上去找他,如果他不愿意,我也随便找一个。”清歌三分赌气,三分无奈。“你呢,你心里有人选没有?” 清诗淡笑一下,没说什么。 而基本随时伺候在侧的沐公公,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果然,自家主子就是一个祸害,祸害外人不算,还祸害自己人,好歹几个水灵灵的丫鬟也伺候了你一场,就算是没功劳没苦劳,那也是挂在你名下的,且不说被几个丫鬟选中的人会如何想,这日后嫁出去了,说起来也不好听啊,呃,好吧,那时候是王妃将人嫁出去的,大不了就是王妃背一个妒妇的名头,小意思……个屁! 沐公公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腹诽,王妃要知道了这前因后果,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再瞥了一眼同样装木头的暗一,身为暗卫之首,同时又是侍卫首领,因为特殊,应该不至于像其他暗卫一般,须得等到退下去之后才能娶亲,不过,四个丫鬟都只知道他明面上的身份,说不定这会儿已经被盯上了。沐公公有点幸灾乐祸。 “暗一……” “主子。”暗一立马单膝跪下等候吩咐。 “派人去告诉忠王叔一声,本王觉得他身边伺候的人太少了。” “是。” 于是,在乐成帝午睡起来后没多久,正准备看折子之际,忠亲王找上门,“……皇兄,臣弟听说,这有八个美人,鸿渊侄儿嫌弃得不行,他嫌弃,臣弟不嫌弃啊,你把她们都赐给臣弟吧,正好臣弟这次也没带几个伺候的人。” 乐成帝看了他片刻,这个弟弟也是个荤素不忌的,整天不务正业,上梁不正下梁歪,连带着他那些个儿子也是一群混账,不过,终究是自己亏欠他的,而他也算有分寸,大事儿不犯,多不过是些招猫逗狗的小事,自己养他一辈子也无妨,就算自己宾天,儿子登基,这依然是长辈,没参与过党争,自然也不会刻薄他,至于他死后,他那些儿孙,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去找贵妃。你自己也悠着点,别坏了身子。” 忠亲王浑不在意的哈哈一笑,“皇兄放心,臣弟省得。” 乐成帝挥挥手,让他赶紧滚,看着就烦人。 忠亲王麻溜的滚了,找苏贵妃要了人,然后志得意满的将萎靡不振的八个美人领走了,便是遇到那风言风语的,也不以为然,面子是什么,那玩意儿值几个钱,得了实在才是真的,其他都是虚的,别以为他没听出某些人话语中的酸气。 所以遇到这种不把脸皮当回事的人,憋闷的也只有自己。 不过,忠亲王回去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消失殆尽,可见,他实际并不如表面的那么高兴,他一直都是混过来的不假,不代表他就半点脑子都没有,不过是现实的无奈,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妥协,到最后,也就习惯了,习惯了插科打诨,习惯了在强势面前低头,胳膊拧不过人家大腿,那就不拧。 “混吃等死不也挺好。”忠亲王自嘲的一笑,然后一手抓一美人进了屋,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才是。 因为心情不好,难免就不那么温柔,加上美人是首次承欢,其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忠亲王妃被黜,可他两个侧妃俱在,于是,似乎没人想到,忠亲王侧妃两个配额其实是满员的,那么阮芳菲该如何?提为正妃?或者贬黜一个侧妃?再或者打破惯例,让他成为第三个侧妃?第一个显然是不可能的,乐成帝对了尘大师的话深信不疑,绝对会压着阮芳菲;而第二条,当初为了补偿忠亲王,他的两个侧妃出身可都是不差的,而且儿女俱全,没做错什么,有什么理由贬黜?那么第三条或许是唯一的选择,但是,祖宗律令在那里,怎么可能为了她而更该,那么到最后,她或许是顶着侧妃的头衔,但是在皇家玉牒上却不会有她的名字,其结果就是不伦不类。 迄今为止,有谁意识到这一点了? 李鸿渊或许都未曾意识到,阮芳菲还不值得他如此的关注。 但有两个人肯定清楚,那便是忠亲王的两个侧妃,两个人的家世相仿,上面没了那个粗鄙愚蠢的王妃压着,将她们其中一个扶正是很可能的,没错,她们看到的,不仅仅是阮芳菲带来的威胁,还有机遇,给阮芳菲腾位置,为什么一定要贬黜呢? 知道忠亲王的德性,自然也不指望他,两人很有默契的就将八个女子给安排了,已经承宠的两个人,要不要提为侍妾还待定,毕竟后面还有六个,总不能在承宠之后就全部提为侍妾?亲王得侍妾,也是有定额的。 忠亲王吃饱喝足了,心中的郁气也散了,反正这好处是他得了。 “给阮姑娘下贴子,你们请她过府赏赏花,喝喝茶。”忠亲王对两个侧妃吩咐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勾起相同程度的浅笑,“是,王爷。” ------题外话------ 亲们,新年快乐! 月底啦,票票清仓啦,看看自己哒评价票,月票,有的就赶紧投了,过期作废啦~ 最爱你们~ 第193章:居然这么好吃 忠亲王的侧妃邀请阮芳菲,无非就是想要摸一摸她的性子,不管听得再多,没有交集,一切都是白搭,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有时候眼见也未必为实,所以,想见他她,不管在谁看来,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两位侧妃年龄跟阮芳菲她娘差不多,可是,你是去跟人家抢饭碗的,人家才不会像你娘一样处处护着你,事事为你着想,相反,若是有可能,肯定会恨不得一脚踩死你。 等等,两位侧妃…… 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 阮老夫人挑了挑眉,除此之外倒是没别的反应,现在的阮芳菲与其说是她的女儿,还不如说是她的下属。那就是该她自己去面对的东西,作为“上峰”谈不上忧心,更别说帮着出谋划策,再说啦,属于后宅的东西,也早就教给她,如果她还是轻易的就被踩下去,这么个废物,便是死了,也不足惜。 阮芳菲没戴面纱,脸上那丑陋的疤痕就那么大剌剌的刺入每一个见到她的人眼中,不管是谁,先是异常的震惊,再看她的时候,就带上了异样,不知道是嫌恶多一些,还怜悯多一些。有一点毋庸置疑,阮芳菲霉运罩顶,离远点比较好。 正所谓不疯魔不成活,阮芳菲现在是彻底的不以为意了,那精气神看着比出事之前还好,不过因为众人只看了她一眼之后,就匆匆的移开了目光,因此,并没有发现在她整个人身上其实媚态横生,在她娘因为接到帖子,叫她出来之前,她还在跟自己新得的“貌美丫鬟”厮混呢。 阮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你收敛点,现在你爹若出事了,没你好果子吃。” 阮芳菲好像没听见,不过身姿倒是又变成了大家闺秀的端庄内敛温婉。 阮老夫人将帖子递给她,“你自己看着办,没事你就回去吧。” 阮芳菲嗤笑一声,“娘还真是翻脸无情呢。”在昨日之前还心肝肉,现在就变成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脸上虽然笑着,可是心里到底还是有极大的落差感,就像曾经的贵女,要堕落放荡,即便是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是,从身到心彻底接受,依旧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注定是不为人知的,也必然是痛苦的。 阮老夫人脸色都没变一下,“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好好的高门贵女做不了。” 阮芳菲冷冷的扯了扯嘴角,“你放心,导致我今日局面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只要不是生性放浪的人,有几个女子会不选择好好的做人,干干净净的活着。 次日,阮芳菲收拾妥当,出门为客,该维持的仪态还是要有的,效仿孙宜嘉的妆容,阮芳菲也给自己画了一个,不过那风格却南辕北辙。因为颜料远不如靖婉齐全,选择的余地小,而且她也不知道有些东西其实不能用在身上。倒是没费心费力的去遮掩那黑漆漆的一条,而是以其为基底,该说,阮芳菲不愧是比较全能的才女,最后的效果非常好,掩去了那股水出芙蓉的清雅,呈现一种别样的魅惑妖娆。 阮芳菲勾着殷红的唇笑了笑,毁了容又如何,男人同样他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两个已经人老珠黄的女人,如何能与她相比。 不过,不得不说,阮芳菲经历的事情还是太少了些。 光明正大的背后,未必就没有陷阱。 在知道背后的那个人是李鸿渊的时候,就该有足够的警惕心。 不过,李鸿渊前世就已经混了几十年,今生更是早早的布局,知道阮芳菲的所作所为,到了这种程度,都还收拾不了一个闺阁女子,他也就不要指望什么雄图霸业,更不要说什么改天换命了。 说到底,阮芳菲不了解李鸿渊,不知道他有多大能耐,如果了解,她不会是更加的小心翼翼,而是彻底的龟缩起来,不会有任何试图招惹他的举动。那是蚍蜉撼树,力量实在是太过悬殊,完全没有可比性。 阮芳菲被人引入忠亲王别院的后宅,然后,阮芳菲看到了亭子里左拥右抱的忠亲王,要是还没反应过来,那就真的是蠢到无药可救了。下意识的退了一步,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去,果然,自己带来的人全都被“请”走了,而离她三步远的位置,不是孔武有力的婆子,直接换成了带刀的侍卫。 阮芳菲握紧了拳头,因为近段时间都精神不济,人自然消瘦了不少,骨节分明,皮肤也显得很薄,仿若透明的一般,因此使得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尽显。知道自己现在走不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的向着忠亲王走过去…… 她不会知道,自己走向的其实是地狱。 那如同噩梦的夜晚,那她永远都不想回忆的时刻,将在青天白日下上演,比之那个时候什么都看不到,白日下的一切,却都完完全全的映入她眼中,刻入心中,每个人的神情,每个人的动作,她如同自虐一般,始终不肯闭上眼睛。 便是有精致的妆容,可是没人给你展示的机会,而且在忠亲王看来,那妖娆的妆容不是一般的招人恨,都已经是自己的人了,还想勾引谁? 一桶水下去,花了妆,却又没有洗干净,混合在一起,就是一股股令人恶心的污水。 不过这也让忠亲王看到了她妆容下的真实模样,这是什么鬼?虽然京城的第一美人一直存在争议,有不少人认可阮芳菲,现在变成这丑样,忠亲王的邪火又盛了三分。 即便是为欲望堕落,但是,这自愿的沉沦是一种享受,被迫的暴行却是一种折磨。那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不期然的想到了最初的碰触,那粗粝的手掌,偏偏那些玷污了她的贱民还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好好的活着,不在意?留着慢慢玩儿?那不过是没能报仇之后的自我安慰。 大概真的是太恶心,阮芳菲难以克制的吐了出来。 忠亲王大怒,这么个鬼样子还敢恶心他?让人将她吐出来的东西又给灌回去。 想她阮芳菲也是锦衣玉食的长大,比不上天潢贵胄,但也是金尊玉贵,今日,今日… 如此的秽物,自然是越灌越恶心,越恶心就越吐,简直就是恶性循环,到最后,阮芳菲被放开的时候,瘫软在地,身体微微的抽搐,只觉得肝肠寸断,嘴角处还在溢出微黄的液体。 “来人,将阮姑娘待下去好好梳洗梳洗。” 阮芳菲被两个婆子拖了下去。 阮芳菲被梳洗得整整齐齐的,不看那萎顿的模样,似乎还是那被捧在手心的娇女。 此时,距离阮芳菲进这院子,差不多一个半时辰。跟之前那次一样,下手都有分寸,她身上即便是有伤,都只是一些轻伤,穿好衣服,甚至全然看不出来。 这个时候,阮芳菲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而是显得很安静,眼神中甚至没有对这些折辱她的人的仇恨,任谁见了,都会觉得诡异不对劲。 忠亲王看了看,确定她并非是打击太大而傻了,讥笑一声,“曾经外人把你捧得那么高,连众多的大老爷们都有听闻,还当真多高洁不可攀,原来骨子里却是人尽可夫,可见,这传言,不管是好与坏,都未必尽可信。” 阮芳菲抬头看着他,眸中一潭死水。“王爷,臣女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忠亲王难得的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冷笑,“一个比花楼的姑娘都不如的女人,玩了就玩了,你问为什么,就像问那些经常睡妓子的男人,为什么睡别人睡过的女人,一样可笑。再说啦,本王在自己家里玩儿,难不成还有有人传出去?” 阮芳菲告诫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露出一丝脆弱与无助,“王爷何出此言?即便是臣女与王爷有过肌肤之亲,却不曾与其他男子有过沾染,王爷的话何以如此的诛心?所做的事情,如此,如此……”泪珠子无声的滚落下来。 这男人的劣性根,自然就见不到女人这般模样,只是,阮芳菲的脸毁了,效果就大打折扣,加上忠亲王可是知道前因后果的,非但没有怜惜,反倒因为她此时此刻还装模作样而怒不可遏,挥手一巴掌就甩了过去。“贱人……” 阮芳菲这会儿本来就没什么力气,这一巴掌可是直接被打翻在地。 忠亲王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扯起来,凑近她耳边,“大晚上的自己跑出去夜会男人,结果让一群男人给睡了,然后就算计本王,让本王背黑锅,还敢说跟其其他人没关系?就你这么个货色,也妄想攀着本王,舒舒服服的继续过锦衣玉食的日子?想得倒是挺美。你老实点,本王还给你一口饭吃,不老实,直接把你丢到勾栏院去。” “王爷是听谁人所言,如此的污蔑臣女,臣女没有,真的没有……”阮芳菲哭得不能自已。面上如此,心里却是恨得不行,她一番辛苦算计,为的两害取轻,结果还是被暴露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老是要跟她作对? “还敢狡辩?”谁都知道,当时的情况有猫腻,忠亲王也是深恨自己那么轻易的着了道,在得知原委之后,他当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怕死这个贱人。 所以,这男人在被算计之后,更多的也是恼羞成怒,而不是反省自己。 再多说一句,忠亲王或许真的会怒而掐死她,阮芳菲只得闭嘴。 在辩无可辩,示弱也讨不了好的时候,阮芳菲也收起了可怜兮兮的模样,“王爷,我父亲好歹是内阁首辅,……” 忠亲王一声嗤笑,“本王把你的事情全部抖出去,那老东西还能做首辅?有着这么糟糕的家风,教出来的女儿是如此的伪善,德行败坏,他还有什么资格辅佐君王主政天下?就算什么都不做,被你这个不孝女三番两次的气着,他又还能撑多久?机关算尽,真以为天下就你最聪明,殊不知,在别人眼里,不过就一跳梁小丑。” 闻言,阮芳菲第一想到的就是李鸿渊,除了他不会有别人,可是,就算是心里笃定就是他,奈何没有任何的证据。回想起李鸿渊所说,不会轻易的要她的命,一切才刚刚开始,终于在心里滋生了一丝对那个男人的恐惧,同时也对靖婉滋生了无限嫉恨,明明那个男人是她最先看上的…… “别把你自以为的那点依靠当回事,说实在,本王一个无权无势的光棍亲王,一般情况还真不敢对上首辅阁老,可惜,你们阮家式微,败得太快了点,而这一切皆因你而起。不想阮家就此彻底的倾覆,记得随叫随到,本王痛快了,说不定还是施舍你点侧妃的体面,反正,本王瞧着你也挺兴奋。下次来的时候,把脸洗干净了,明明奇丑无比,还画得妖妖娆娆,你还想勾引谁?果然是个不安于室的贱人。” 一番发泄,心里大概是痛快了,忠亲王又叫人给她整理了一番,还是给脸上擦了点要药,甚至细心的给她戴上面纱。 阮芳菲被送上马车,丫鬟战战兢兢的低着头,不敢看她一眼,虽然不明显,但是,作为近身伺候她的人,岂会一点都察觉不到。 阮芳菲面如死水,一切都与计划的不一样,连番的受挫,也让她清醒了不少,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再多的谋算也使不出来,管你发痴发疯还是发癫,一力降十会,就能让你动弹不得,就因为对方是亲王,出身皇族,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也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曾经对皇室公主不屑一顾,没将她们当回事,然而现在,如果自己是公主,哪怕是不受宠的,也不会如此遭人欺辱,皇室,皇权…… 现下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到底要怎么办才能挣脱眼前的困局?思来想去,她娘那里似乎是她能找到的唯一出路。李鸿渊很显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那么,有没有可能以此为要挟,让他投鼠忌器?可是她娘压根就没有这样的想法,真正投鼠忌器的似乎是她!真没用,经营了那么多年,到头来,还是缩手缩脚。 阮芳菲回到阮家,她现在不想见到阮家的任何人,然而,事与愿违,在路经小花园的时候,她遇到了喝着茶与自己对弈的阮瑞中。——妻女都护不住的废物,还有闲心在这里独自逍遥,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她却不曾看见他比之一月前苍老了无数的容颜,曾经因为保养得当,他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年轻许多,而今,却已经完全相符了,不曾注意,这个一向对日常高要求的男人,日渐的颓唐,向来一丝不苟,发丝间却多了丝丝凌乱,更加未曾注意,他已经很久没再碰触他喜爱的花木了,还有眼前,棋盘上彰显的,不是什么闲情逸致,是焦躁与无力,他是大男人,有自己的自尊与骄傲,一月之前还可谓是呼风唤雨,现在是孤立无援,尝尽了以往几十年都不曾尝到的世态炎凉。 因为他是一家之主,是顶梁柱,所有人都有述说悲苦的地方,就他没有,他也不能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心中的痛,相比其他人,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承受的是整个家族的衰败,他现在都还没倒下,已算是奇迹了。 “给父亲请安。”阮芳菲言不由心,不管心里怎么想,她现在还需要他庇护。 阮瑞中点点头,“听你娘说,忠亲王的侧妃邀请你喝茶,此行如何?” 除了眼中是化不开的死水,倒也算柔和,“父亲放心,两位侧妃都挺和蔼的。” “那就好,入了王府,就不比在家里,你……算了,这些事情,自有你娘为你细说。回去歇着吧。”阮瑞中对阮芳菲的感情也越发的复杂,不再是纯粹的喜爱,除了不知不觉的疏远,或许还夹杂着他自己都还未曾察觉的憎恶。 阮芳菲也就是受宠的,如果换成一个不受宠的发生这种事,只怕早就被默默的处理掉了,即便不是死,也会很快的淡出众人的视线,从这一点来说,阮芳菲何其有幸,然,她自己从未意识到。将别人的好当成了理所当然,在有一点点的不如意时,自然就会觉得别人对不起她,这样的人不只是阮芳菲,而是很多。 “那女儿先告退了。”阮芳菲离去,只是刚走了几步,又停下,犹豫了一下,“还请父亲保重身体,一切都是女儿的不是,如果,……”阮芳菲嗫嚅了一下,“女儿没什么不愿意的。” 阮瑞中一脸怅然,“别多想,回去歇着吧。” 他或许自认为理解了阮芳菲的未尽之言,事实上,阮芳菲其实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不过是了解最基本的人性,稍微的以退为进,适时地表示牺牲,就会获得更多的怜惜,就算是将她舍弃,也会犹豫,会愧疚,这愧疚,就是她的机会,不管这机会有没有用,预存着,总归没有坏处。 知道新配给阮芳菲的丫鬟得她看重,见她回来,其他人也没赶着往前凑。 只是,与预想中的不一样,当那没人触碰到阮芳菲的时候,她心里猛地升起恶心感,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接触的皮肤开始,蔓延至全身。阮芳菲反手一巴掌就甩了过去,再如何的男生女相,打扮成女人再如何的漂亮,也改变不了是男人的事实,尤其是在昨夜还见过那与他外形全然不匹配的孽根。 “丫鬟”不知道何以惹了她如此盛怒,忙跪下请罪。 阮芳菲居高临下的看着,眼中刻着阴毒,全天下的男人都该去死。“把鞭子取来。” 阮芳菲抽人,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一次两次,她那鞭子还是特制的,表面上看着就像一层绒毛,其实那绒毛很坚硬,被抽一顿,绝对会皮开肉绽,而且留下的疤痕基本上消除不了。 她要抽人,身边之人无一敢阻拦。接过鞭子抖了抖,唰的一鞭子挥出去,“丫鬟”一声闷哼,硬生生的挨着没敢动。 她将之前所遭受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部发泄出来,下手又毒又狠,只是,没几下之后,就有些手软了,之前的一场遭遇,让她消耗太大,腹中也空空,不过让她现在吃东西,也肯定吃不下去。将鞭子扔给旁边的丫鬟,“你来,有一鞭子不够深,没见血,我就抽你十鞭子。” 那丫鬟正好是曾经吃过鞭子的,所以,不敢不用全力。 阮芳菲坐到一边,丫鬟送上茶,只是才看了一眼那微黄的茶水,就想起之前吐出来的秽物,胃中又是一阵翻涌,顿时砸了杯子,“该死的贱婢!” 谁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自然就不知道是哪里触怒了她,只得忙不迭的跪下请罪。 阮芳菲扯下了面纱,扔到一边,脸上的痕迹暴露无遗,看着越发的像真正的恶鬼。“不着急,你们都有份,一个一个的来。” 她说到做到,当真是一个一个轮着来,你抽完我,我抽你,一院子的人,超过半数的没能逃脱,并且不准出声,谁敢哼一声,就加十鞭子。衣服破了,衣服下皮开肉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儿,看着她们痛苦隐忍的表情,甚至有那撑不住的已经昏死过去,她却笑得很开心,这一刻,竟发现,世上再没有比红色更漂亮的颜色了,尤其是那血一样的红,还伸手沾了血,放入口中舔了舔,“唔,居然这么好吃?” “芳菲,你在干什么?”阮老夫人得知阮芳菲在发作下人,却不以为意,想来是她吃了亏,发泄一下无所谓,可是持续的时间有点久,而且,再不阻止,怕是要出人命,于是,她才走一趟,可是看到的场景,叫她紧蹙眉头,这个女儿,连最起码的人性都在一步一步的沦丧,这种人,一旦控制不住她,她立马就会噬主。 阮老夫人在背后握了握拳头。 “让她娘亲自动手,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题外话------ 新的一年,昭昭祝所有的小天使们心想事成,身体健康,阖家幸福,爱你们,么么哒~ 第194章:巧合 “让她娘亲自动手,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李鸿渊拨了拨茶水,顿了顿又将杯子放了回去,不知道骆沛山准备用什么手法处理那些茶叶,慢的话需要几个月,但是快的话,这个时候成茶已经出来了,怎么说都是自己采摘的,上门去看看也无可厚非。 阮芳菲那里,已经基本上不需要自己动手,有那位王叔在,只需要适时的将他们看住就行了,另外便是阮瑞中那里,只需要再给他加一根稻草,这个倒是可以缓缓,什么时候出手,已经有了计划,现在耐心等待,也不用太久,反正在回京之前,应该都能解决干净。 “你们昨晚上都找的谁?”李鸿渊神色淡淡的看了眼带着小丫鬟摆放午膳的清诗跟清歌,他倒不怀疑她们会违背自己的命令,也没兴趣过问下面人的私事,不过是见到她们,蓦然间想起来而已,有那么一点好奇。 清歌的手抖了一下,差一点使得手上的盘子掉了,倒是清诗很镇定,很自然的伸手接过,再摆放到桌子,现在砸了盘子,就等于是砸了自己的小命。 ——李鸿渊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要她们的命,但是,不会再让她们继续在身边伺候却是肯定的,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而作为知晓李鸿渊一些事情的丫鬟,无需李鸿渊吩咐,沐公公都不会让她们全须全尾的离开,不能言,不能写是最基本的,那也就等同于废人了,而且被主子送回去的,肯定有问题,还有谁会用? 下人中,捧高踩低的情况才更严重,得势的时候,比你年岁大的,也“姐姐”“爷”的叫得亲热,你一旦失势,立马就能朝你吐口水,排挤打压踩死你。 清歌感激的看了清诗一眼,果然还是自己锻炼地不够到家,还有待磨练。 要说在李鸿渊身边伺候,绝对是非常锻炼的一件事,基本上在他手下能顺顺当当的三个月,那么放在外面,别人估计都得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处变不惊,了不得。岂知,这在晋亲王府是最基本的东西。——当然,面对主子沉脸的时候,谁也扛不住。 明明是足以让姑娘家羞得无地自容的事情,就因为主子全然不在意,你在回话的时候也得不在意。因此在放下手上的东西之后,打发了小丫鬟,恭敬的回话。 “回主子,是总管王府所有花木的那个小子。”清诗先开口说道。 “回主子,是侍卫……” 李鸿渊抬手,清歌忙闭嘴。他带来的侍卫不算少,但相较其他兄弟,却也不多,如果只是在护卫中选,除了暗一,哪个都无所谓,他身边的丫鬟想来也是知道分寸的,那些人不能选,心里都该有个谱,不过,“花匠?你自己选的?” 因为靖婉的原因,李鸿渊对王府的花木很看重,而他看着中的东西,对于侍弄的人,其身价自然也跟着倍增,所以,在别处没什么地位的花匠,在晋亲王府却有很多人争着做,即便是不会的,也都暗搓搓的偷师,就盼着有一日竞争上位呢。 王府中,有着几百得下人,但是能见到李鸿渊其实只是少数中的少数,而在他身边伺候的人,自然也是其他人巴结讨好的对象,不过这些人,他们同样不容易见到,不管在哪里都讲究规矩,各行其事,王府那么大,他们能去的地方却很小,敢随便乱走,一旦被逮到,发卖还是轻的。花匠虽然稍得李鸿渊看重,跟他身边的丫鬟却是分开而论,丫鬟能知道一些事情,花匠却不能。 李鸿渊为何会带花匠过来,不过是因为明年避暑的时候,碗碗就跟他一起了,而不是随着骆家走,不管是行宫里,还是外面的别院,都需要精心的打理。 清诗自然也知道这情况,犹豫了一下,“是他找上门的。” “本王倒是不知道,原来身边还有你这样的蠢货,随随便便一个男人找上门你就应了?这件事情,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在晋亲王府,除了少数的一部人,其他人同样认为,他身边的四个丫鬟都是给他暖床的。 这件事,说大是大,说小是小,可不论如何,事关他都走漏了风声,必然是有人失职了,当时在场的也就这么些而已,齐齐的跪下请罪。 ——有一件事走漏了风声,就代表着其他的事情也有可能。 花匠以最快的速度被体溜了过来。而原本因为抱得美人归,正春风得意,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一时间懵住,面对不怒自威的主子,跪在地上有些瑟瑟发抖。 不过这事儿,李鸿渊没兴趣自己处理,“沐安,本王只要结果。” “是,主子。”沐公公忙不迭的应到。 他是李鸿渊的近侍,同时也是晋亲王府的总管,没出事的时候,自然一切都好,这一旦出了事儿,他都难辞其咎,所以,这个时候,沐公公也恨得想要杀人。 除了暗一,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主子,可要用膳?”一个优秀的暗卫,伺候主子用膳,同样是不在话下。 李鸿渊看着满满的一大桌子精美的菜肴,没啥胃口,现在似乎越发不想一个用膳了,不过现在是在行宫,午膳都不用,就匆匆忙忙的离去,他那好母妃大概又要念叨了。 多多少少的吃了点,不过桌上的大菜一筷子没动,大夏天的,谁吃那些又油又腻的玩意儿。他带来的厨子,自然知道他的口味,所以,这些大菜,其实分别是乐成帝跟苏贵妃叫人送来的,即便是知道他的口味,也怕他吃不好,都说他吃得太寡淡,所以,一个劲儿的送。 李鸿渊简单的吃了点,撂了筷子,“拿下去,你们分了吧。” “谢主子赏。”暗一说道,出去了片刻,带着其他人兄弟一起进来,利索的将桌上收拾干净。对下面的人而言,这不是主子剩下的东西,而是恩赐。没有主子发话,收下去之后,后厨的人只能偷偷流口水,毕竟,端到李鸿渊面前的东西,哪怕是一颗小白菜,那也是精心养出来的,非同一般,更别说其它的,所用材料那都一等一的,有些菜,就那么一道,或许他们在后厨里一辈子也挣不到那材料钱,如何不眼馋。 而沐公公那边,审问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只是巧合。 花匠“熊心豹子胆”,老早就看上了清诗,不过知道她是主子的人,才一直苦苦的压抑自己,谁知道昨日竟在花园里意外的听到了清歌找某护卫说话,大意是模模糊糊的,但本质内容他却听懂了,然后就兴冲冲的跑出找清诗,可主子的院子他不敢闯,于是只能在外面抓耳挠腮的等着,便是已经确认清诗在主屋里,他也一直焦躁不安,一直等到晚上,才终于见到清诗出来,因为等得太久,从一开始担心清诗会不会拒绝,再有她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别人,见到人的时候,心里却啥都没想了,直接上去了。 所以,花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清诗是不是完璧之身的问题,不是他也不会介意。 清诗其实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思,大有遇到谁就是谁的想法,不然也不会磨蹭到晚上,花匠的出现在她的意料之外,当时想着,有人主动也避免了自己主动的尴尬,然后事情就那么稀里糊涂的成了,清诗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某些问题,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于是就想着找个机会与主子说明,只是李鸿渊先问了。 沐公公一些非常手段都用了,再结合几个人的口供,找不出漏洞。 就算如此,清歌那新出炉的“姘头”,居然没发现有人听到了清歌与他的话,不管是不是因为听到太过惊世骇俗的事情,注意力都在清歌身上,他有失职,就要受罚,而清歌则是被连坐,至于清诗,疏忽大意,没弄清情况就跟人“跑了”,那就是更加的罪不可恕了。于是,这两对“鸳鸯”,一个都没落下,最苦逼的花匠,才被沐公公上了大刑,已经弄没了半条命,直接趴到李鸿渊面前起不来,即便是这样,他还砰砰砰的以头撞地,请求李鸿渊不要惩罚清诗,两人的份,他愿意一人承担。 李鸿渊对靖婉痴情,不代表见到别的痴情人就会滋生恻隐之心,别人如何,从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没多看一眼,直接起身离开。沐公公正要跟上去,李鸿渊突然停下回头,“二十板子。” 沐公公心里一凛,他觉得自己很冤,却不敢求情,“是。” 李鸿渊完全是因为已经用顺手了,换一个人来,不了解他的脾性,只会更麻烦。 等到李鸿渊走远,沐公公脸色有些阴沉,抬脚就踹向花匠,不过在半途就被清诗给挡住了。没错,诗词歌赋四个丫鬟,可不是娇滴滴的,她们都有一定的武艺底子。 李鸿渊不需要那种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丫鬟,需要的时候,他可以将女人当男人使,将男人当牲口使,不会因为年龄小,或者是女子就心生怜惜,会让他怜惜的人,永远只有一个。 沐公公被挡,脸色更黑了些,却也只是瞪了清诗一眼,别无办法。 他是李鸿渊的近侍,是晋亲王府的总管,这些都不假,但是,李鸿渊身边的人,捧高踩低的现象是最轻的,因为想在他面前给其他人上眼药是不可能的,如此,主子不偏心,哪怕你本质的权利更大也没用,发生内斗,李鸿渊能一勺子全烩了。沐公公能随意踩的,也就是那些挤不到李鸿渊跟前的。沐公公只能拂袖而去。 等到就剩下两人,清诗才将人扶起来,心里挺复杂,原本这一辈子也没指望找个良人,却突然冒出来一个痴情人,“两人份的惩罚,你小命都没了,你是想死了之后让我再找一个?” 花匠一愣,“那,那我就帮你承担一部分?不会要命就成。日后,日后什么事儿都让我来,清诗,你说好不好?” 清诗看着这张只算是清秀的脸,那认真中带着点忐忑的表情,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李鸿渊去骆家,没避着任何人,很是坦然,也完全不担心有人怀疑他拉拢吏部尚书骆沛山,想想也是,骆沛山现在大有往孤臣方面发展的趋势,试问,要扶一个人上位,仅仅是一个吏部尚书就可以的吗? 李鸿渊进骆家大门,比起进自己家门还悠然自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家呢。 骆沛山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靖婉心里也有点无语,王爷,你前晚上才来过,所以,你完全不用来得这么勤快的。 李鸿渊到底还是给骆沛山留了点面子,没有完全无视他将注意力集中在靖婉身上,并且将话题放在了那些茶叶上,表示自己想要瞧一瞧。 骆沛山的脸色终于好了一点点,然后带着几分炫耀的心思拿了出来,只有不足半个巴掌大的一个浅浅的盒子,里面的茶看着就少得可怜。“就这点?” “当然不止。”骆沛山没好气的说道。 ------题外话------ 作者君要出门,今天大概就只有这点了~ 月底最后一次要票票哈,过期作废啊,亲们赶紧投给渊渊婉婉啦。 第195章:婉渊,来客 李鸿渊也不再说什么,看着骆沛山亲手泡茶,时不时的回头与靖婉低语两声,带着几分惬意与放松,更遑论从始至终都带着柔和的浅笑,任谁都看得出来,那是发自内心的愉悦,而靖婉或许是受到他的影响,看上去也一派悠闲自得的模样,笑意盈盈,眼神似乎都是闪亮的,他们之间,似乎根本就由不得第二人插足。 骆靖博协同孙宜嘉慢步而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夫妻二人都不由得愣了愣,彼此的看了一眼。 “晋亲王传言中的‘盛宠’难道就是这样?小妹都能对他如此态度,不怪听说那些女人到最后都要死要活的。”骆靖博颇为感慨的说道。 孙宜嘉无语的看着他,什么眼神,得出这么个鬼结论。那是皇子,是亲王,就以前的女人,他又不是得不到,更不是想得到对方的心,能让他放下身段故意迎合对方?做梦呢吧。这摆明了是对婉妹妹一人如此,而且可以营造出那种独属于二人的世界,还不让婉妹妹察觉,晋亲王还真不是一般的良苦用心。 孙宜嘉觉得,暂时应该可以对婉妹妹日后的日子放心了。再看了一眼身边的这位,对于男女之情,她这夫君,其实就一榆木疙瘩,不过,孙宜嘉倒是不会抱怨他不懂情趣,所谓人无完人,有缺憾才更好更真实,她对这个夫君,再满意不过了。 两个人的到来,自然是打破了靖婉与李鸿渊直接的氛围。 骆靖博总觉得准妹夫看人的眼神有点冷,倒是孙宜嘉,直接的无视了。离成婚尚早,现在就开始诱拐家里的小姑子,还当着他们的面,真当人是瞎的么,这么不把娘家人当回事,你是天潢贵胄也不行。 对于他们的出现,骆沛山颇为欣喜,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太清楚,总觉得,刚才的气氛太奇怪,甚至觉得自己这个糟老头子是多余的,继续呆下去,会被雷劈的。现在多了两个人,那感觉就消失了,于是,又能专心的泡茶了。 被人打扰了,李鸿渊其实也没怎么生气,有一句没一句的跟骆沛山说话,对他的茶艺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明明是很寻常的意思,但是从李鸿渊口中说出来,似乎就叫人心里特别的中听,没瞧见之前还有点异样的情绪,这会儿乐呵呵的,那叫一个开怀。 靖婉诧异的看了李鸿渊一眼,她对李鸿渊的性情还是了解那么一点点了,顶撞乐成帝都毫不客气的人,居然能说出类似恭维的话来,不是一般的不可思议。 李鸿渊对她挑眉一笑,通常情况,他真要讨好谁,基本上就没有拿不下来的。 靖婉失笑,好吧,某人是因为她,才会这么做,这一点,她领情。 一个出嫁的女子,其母家与夫家如果不和的话,夹在中间,绝对会非常的难受,就比如嫂子孙宜嘉,其实她还算好的,毕竟自己家没有为难她,如果因为她母亲的关系,迁怒她,甚至厌憎她,那么她的日子将回非常的难熬。 于是,靖婉半遮半掩的用唇形对他说了谢谢。 李鸿渊笑,却带着点不怀好意,一句谢谢就想打发他可不行呢。 靖婉暗暗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样就想跟她要报酬,太没品了。 有品没品不打紧,拿到好处才是实在的。 喝了新品种的野茶,味道醇厚,细细的品尝之后,有一点点的微苦,不过随后却回甜,持续的时间还长,当真很不错。不过,孙宜嘉有孕在身的关系,很遗憾的不能尝尝,等到能喝的时候,就这点分量的茶叶,残渣都看不到了。 “祖父,不如给少取个名儿吧。”靖婉说道。 “这茶是王爷采的,王爷来为之命名更妥当些。” “渊婉。”李鸿渊脱口而出。 其他人还是在想这是什么意思,听着怎么怪怪的。 靖婉却止不住的红了脸,瞪了李鸿渊一眼,“王爷,瞎说什么呢。” 好吧,不用问,他们已经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过,都装不明白。 李鸿渊笑得恣意,“要不然婉渊也可以。” “王爷——”把她名字放在他之前,这是又准备让流言蜚语湮没她,不,大概不仅仅是流言了,那些类似卫道士的人都得出来攻讦她,批得体无完肤,甚至圣上都要申斥她的节奏? “好吧,当我没说。” 于是,就此揭过,但,也没再提给茶叶命名。 一杯茶还没有喝完,骆老夫人带着人拿了不少茶点来,闻着就很想,李鸿渊出来前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儿到觉得饿了,食欲也有了,因此,吃了不少。 “王爷这是没用午膳吗?”一般情况下,可不会有谁拿点心当饭吃,毕竟这些东西在他们这个层次实在很常见,更遑论是李鸿渊所用之物这比他老子还好的人。 “没胃口,就没怎么吃。”李鸿渊看了靖婉一眼,所谓秀色可餐,他切身体会了。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明显,靖婉不自觉的微红脸,撇开视线。 “如此,臣妇让厨房给王爷弄些吃食?”骆老夫人不动声色的建议道。 “煮碗素面就好了。”李鸿渊并未拒绝。 “请王爷稍等。”骆老夫人回头就吩咐了。 下人匆匆忙忙的去了。 “我们家有个厨子对面食很拿手,是从齐安府带过来的。”靖婉笑道。 “哦?那本王要好好的尝一尝了。” 靖婉点点头,“王爷说不定会喜欢。” “尝尝就知道了。”又不是媳妇儿亲自做的,李鸿渊当然不会没吃就违心的说出“一定好吃”之类的话。 “你这丫头的厨艺要好好练练才是。”骆老夫人在一旁意有所指的说道。 靖婉无语的看了自家祖母一眼,不带这么揭短的啊,再说,她厨艺不好,还不是您老人家给纵的,说什么大家闺秀用不着学这些,不管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都有厨子,只需要知道一些菜的做法就行了,到时候在夫家下厨,在一边看着,动动嘴皮子就行了,那也算是亲自下厨了,现在却说她要好好练练,这是几个意思? 靖婉大概只觉得被揭短有些不好意思,李鸿渊却明白,这话其实是说给他听的。“王府一二十个厨子,擅长什么的都有,再不然就到宫里跟父皇要御厨,哪里还用得着王妃亲自下厨,靖婉这娇娇嫩嫩的模样,厨房杂乱,万一伤到了如何是好?所以厨艺这事儿,老夫人无需对靖婉要求太多,女工也是一样的,伤眼睛伤手。” “如此王爷日后就多担待了。”骆老夫人说道,神情表示很满意。 再迟钝的人也该知道骆老夫人的“揭短”是什么意思了,再说,靖婉从都不是迟钝的人,这分明是在告诉李鸿渊,想让自家姑娘下厨,你就不要想了。也好在是某人上道,如果说出不中听的话,那可就尴尬了。不过,这种事情,你们私底下说就是了,怎么能当着她的面,不过,说起来,似乎就没有哪家的姑娘亲自招待未婚夫婿的吧,所以说,都是这个特权阶级,他要见自己,家里人自然不敢拦着。——不按规矩行事的人真是太讨厌了。殊不知,这事儿其实是“两情相悦”,而不是某人强权。 “我去看看面好了没有。”靖婉有那么点火急火燎的起身,也不等他们应声,“没规矩”的直接走了。不过,谁让她都是这些人捧在手心上的人,没人会在意。 眼见靖婉离去,孙宜嘉也起身告退,原本最多是出来请个安,因为靖婉在,才多留了片刻。 只是,在她们二人离开后不久,下人传来话,说是睿亲王派了人过来。 要不要见?骆家的几位主子将目光投向了李鸿渊,按理说,这是骆家的事情,还是轮不到李鸿渊置喙,不过,那位与这位关系微妙,骆家人对睿亲王也腻烦,其实挺想借这位霸王的手将之拒绝门外。 “将人叫进来吧,凡事有本王在。” 拱走了自家水灵灵白菜的……人,自然没好脸色,只是这人办事却没得说。 睿亲王派了的是一个嬷嬷,无疑,应该是事关后宅。这嬷嬷不是别人,恰好是上次从骆家接骆靖颖的那个,很得李鸿铭看重的那个人。 柳嬷嬷大概是没想到晋亲王也在,急忙说请了安,面对其他人,哪怕是苏贵妃,她也能从容以对,然而,面对李鸿渊的时候,却有点诚惶诚恐,只能力求镇定。 “李鸿铭让你来骆家作甚?”李鸿渊直呼兄长名讳,可见是半点不客气。 “回王爷,主子是让奴婢来报喜的,是骆家的颖侍妾怀孕了。” “颖侍妾?”李鸿渊沉默了片刻,“本王记得没错,应该才一个对月,这就有了?” “要不怎么说颖侍妾是个有福气的,虽然月份还浅,但八九不离十了。” 当初靖婉他们怀疑骆靖颖在第一次就怀上了,其他人同样如此,所以,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都知道。只是,李鸿铭未免太过急不可耐,哪怕是再等十天半月的。 ------题外话------ 这是赶稿君,或许会加更,如果没加,那么就是作者君还没回家,么么哒~ 第196章:触动,好久不见 一般而言,没有谁会在还没有确诊的时候就给人报喜的,虽然说这报喜的对象是娘家人。出嫁的姑娘,在夫家怀孕之后,第一时间通知娘家人,是为了让娘家人放心,如果只是普通的姻亲关系,作为娘家人,自然就高兴自家孩子能在夫家更好的站稳脚跟,而有利益关系的姻亲,正在孕育的小生命也会使得这种关系更加的稳固,正因为如此,才需要稳妥保险,因此,虽不至于等到三个月坐稳胎,至少要确诊,才会报喜,或有那种因为一些特殊情况,作为出嫁的姑奶奶需要娘家帮忙请大夫的,才会通过自己信得过的人,暗中行事。 如果早早的报了喜,结果却弄出一场乌龙,那就让人非常的不愉快了。 显然,骆靖颖的情况,不属于以上的任何一种。 李鸿铭做事,向来妥当,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那么,可以肯定,骆靖颖是真的怀上了,没有哪个大夫能够在最多一月的时候就确定一个女子怀上了孩子,李鸿铭敢在这个时候让人上门,其一是知道骆家人也明白真相,其二是真的心焦等不下去了。 骆靖颖入了他后院已经一个月,可是,骆沛山却半点动静都没有,因为是侍妾,娘家人不好光明正大的做什么,暗中想办法给送东西打听情况,都是在正常不过的,十家人,估计有九家如此,通常情况下,作为正妻,对于有背景的妾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横加干涉,可是骆家的态度简直就像没这么一个人,怎么想都不对劲儿,李鸿铭不是要嘱咐自己王妃不要为难骆家人,而是询问骆家有没有人上门。 李鸿铭最早的时候,就已经从骆靖颖的态度,隐隐的感觉到了真实的情况,但是,实际似乎比他预计中的更加糟糕,这却是李鸿铭最不愿意看到的,这已经不是自己的侍妾受不受她娘家人喜爱的问题,某种程度上,更直观的反应了骆家,更确切的说是骆沛山对自己的态度,如果他看好自己,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的辅佐之心,即便送到自己府上的是只小猫小狗,也会借此拉近关系,但是如果相反,即便是自己将他最疼爱的孙女算计到手,估计他也能忍痛舍了。 因为这种焦躁,所以,李鸿铭在确认骆靖颖已经怀孕,就迫不及待的找上门,如果不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防止彻底的惹恼了骆家,他在半个月前,骆靖颖孕期初显的时候几已经采取行动,其目的无非就是不死心,想要最后确认一切是不是真的如同自己所料想的一样,如果不是,自然是最好,如果是…… “她有没有福气,老身不知道,老身只是现在才知道,我们家那个被抬入睿亲王府的姑娘,也跟着来了避暑行宫。这一路上,加上抵达之后的几天,睿亲王跟我们老爷,抬头不见低头见,便是老身,也见过睿亲王一次,可都不曾听他说起什么。” 骆老夫人平静的述说一个事实,可是柳嬷嬷心里却并不平静,骆家人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颖侍妾不是说派人告知了吗?是她派的人阳奉阴违,还是她没派人? “这事儿睿亲王倒是跟我提过,不过我给忘了,就没说。”骆沛山解释道。 骆老夫人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柳嬷嬷见骆家人一副直接送客的模样,既没有准备派人带点东西去看看,甚至连问一句的话都没有,更别说是亲自去瞧一瞧了。而且,从那表情看得出,那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没表现出现半点关心。 柳嬷嬷对骆靖颖的第一印象尚算不错,可是,入府后没多久,骆靖颖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而加上她还有作用,李鸿铭难免就对她纵容两分,就因为这般,骆靖颖那那派头端得比谁都高,虽然在王妃面前还勉强的保留着规矩,但是,柳嬷嬷是什么人,其会看不成她有多不忿王妃压在她头上,有时候,那眼神仿若恨不得上前一把掐死王妃,然后她自己上位。 她这样,柳嬷嬷自然是万分看不上眼,但就算不知道具体的事情,也知道骆靖颖出自吏部尚书府,对王爷有大用,而且王妃也没说什么,她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随着时间一日一日的推移,她自然也是发现了不对劲,这颖侍妾,在娘家的地位,怕是有点……而王爷颖侍妾的耐心也在一日一日的消磨,这个时候,却发现颖侍妾怀孕了,原本因为李鸿铭子嗣单薄,至今无子,柳嬷嬷非常的高兴,可这掐指一算,就知道是什么时候怀上的,入府前怀上的,虽然她相信,她不会作出对不起王爷的事情,但还是让纯粹的愉悦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过,为了王爷,她还是非常愿意到骆家走一趟,然而得到的结果,简直就是兜头一盆冷水,这哪是不好,简直就只是比那被除族的人还多一个名头罢了。 柳嬷嬷有些僵硬,硬着头皮开口,“骆大人,骆老夫人,颖侍妾人年轻,这又是头一胎,难免会有些害怕,如果能让亲人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说不定会好很多,而且,颖侍妾也着实想你们了,你们看……要说,这事儿在别家怕是没有的,也就是我们王爷宽和……” “睿亲王宽和,我们却不能不守规矩,一个侍妾娘家人,连正经的亲戚都算不上。”骆老夫人淡声的打断她。 柳嬷嬷想自打嘴巴,因为在她眼里,自然是自家王爷最好,而且最是尊贵,作臣子的,那都得敬着,他说什么便是什么,遵照他的意志来,因此,本来是“求人”的话,说着说着,就不自觉的变成了施恩一般,而骆老夫人顺嘴就将她顶了回来,当真是咽得不轻。“骆老夫人这话却是自谦了,那说的都是别人家,你们府上怎能与之相提并论?” “这话你能当着柳阁老的面说吗?”骆老夫人语气平和,可那话却是半点不客气。 柳嬷嬷哑口无言。她的目的很简单,不管他们与颖侍妾的关系如何,只要骆家人去看她了,让外人知道骆家人进入了王爷的地方就行,显然,骆家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对颖侍妾半点不关心,自然也就不会在意没有娘家撑腰,她会过着怎样的日子。 靖婉带着人,端着面回来,不曾想嫂子走了,还多了一个外人。 原本是想亲自将面给李鸿渊,不过有不想干的人,到底没做出这这种不规矩的事情。 李鸿铭自然是看出了靖婉的意图,舍不得她下厨,但是只是传递一下这种显得比较亲密事情,当然是非常的乐意,对于搅局的人,自然是没半点好脸色,于是看向柳嬷嬷的眼神有点阴冷,他要针对一个人的时候,那气势实在是太恐怖。 柳嬷嬷腿肚子有些颤,差点没一下子软跪在地。 靖婉在一旁打量的看了她一眼,倒没什么好奇,不过显然现在却不再适合继续下去,于是蹲身准备上告退。不过,还没等她开口…… “这是贵府三姑娘吧,真正是个标致的可人儿,”恰到好处的笑了笑,看着李鸿渊,“说起来王爷还真是有福气……”然后,就明显的感觉到那被针对的感觉弱了很多,没想到自己居然赌对了,不过,晋亲王对骆三姑娘的在意,简直就让人心惊。 “嬷嬷过誉了。”靖婉淡笑道。 因为骆三姑娘盛名在外,虽然没见过,但对她的气度涵养极为出挑这一点还是很清楚的,本来因为骆靖颖的关系,她对这一点很怀疑,现下一看,就知道哪儿出了问题是,那不过是个画虎不成反类犬的人,因为端住一时,坍塌后,给人的印象就越发的糟糕,现在再与正主儿一对比,简直就是皓月与萤火的差距。心下惋惜,入了自家王爷后院的,为什么就不是这位姑娘呢?一个侧妃是妥妥的。 柳嬷嬷正在出神的时候,突然一东西飞了过来,吃了一惊,慌忙躲开,可是最终还是没能幸免,肩膀被砸中,一身的水渍,还有那入骨的疼痛,对上李鸿渊那戾气横生,简直要活剥了她一般,终于没撑住,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而茶杯刚好就碎在她脚边,这一跪下去,疼的可就不只是肩膀了。“王爷……” “本王王妃,也是他李鸿铭敢肖想的?” “王爷,你误会了,奴婢只是,只是……” “聒噪。” 柳嬷嬷闭了嘴,别说是吭声,大气不敢喘。 李鸿渊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开始吃面。 一碗面,看上去是色香味俱全,而且,到底是给亲王吃的东西,肯定不仅仅只是面,还有几碟子配菜,都是清脆爽口的配菜。 味道确实还不错。李鸿渊吃得坦然自若。靖婉也不好这个时候走人。 动作倒也快,一碗面,基本上全部下肚,配菜也吃了七七八八。 等到他搁下筷子,漱口,然后看向靖婉,“你那四妹妹怀孕了,你要不要去看看?正好,本王要找李鸿铭问问,他是怎么调教下人的。” “四妹妹?”靖婉微怔,然后靖婉看了一眼柳嬷嬷,轻笑起来,“骆家阖府皆知,臣女跟四妹妹水火不容,她现在金贵,这会儿臣女去看她,万一将她气出个好歹该如何是好?想来睿亲王是喜爱孩子,到时候睿亲王问罪,臣女可担不起呢。” “骆家上下,出来避暑的,也就你们五个主子,骆大人与你兄长自是不必说,老夫人是她祖母,而她现在就一侍妾,不论是身份还是辈分,老夫人屈尊降贵去看她,怕是都能让她折寿,说起来还就你嫂子勉强合适一点,……” “嫂子的身子刚好一些,如何能出门。”靖婉断然否决。定国公夫人那日在骆家别院前闹得这么凶,行宫内外,大概就没有几个人不知道这事儿的。 “所以,现在就剩你了,你若与本王成了婚,身份上自然是万分不合适,现在你稍微委屈一点,她虽然是个侍妾,你们也不待见她,但好歹挂着骆家的姓,出身吏部尚书府,即便是妾,那也比别人尊贵些不是,捧高踩低的人哪儿都有呢,她在睿亲王府,代表的就是骆家,别人踩她的时候,大概还会有一种踩骆家的痛快感。而且,婉婉不想亲自见见她?”李鸿渊浅笑。 靖婉虽然被李鸿渊那迷之微笑勾得有些头晕,确没有真晕,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帮着骆靖颖,可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晋亲王偶尔做出一些他原本应该不会做的事情,按照靖婉的说法就是崩人设,不过,这些事情好像间接的与她有关,结果也很解恨,而现在,他似乎又在做相同的事情,带着点蔫坏。 亲自见一见骆靖颖,让她来告诉睿亲王骆靖颖在骆家的地位,只要打破了睿亲王最后的一点幻想,骆靖颖的日子就可想而知,这么一想,好像有点小兴奋。有一句话叫做什么来着,知道她不好,我就开心了,亲眼看到她一步步走向不好,是不是就更开心了?好吧,其实靖婉没那么无聊,对于骆靖颖那样的人过于关注,很没意义。 李鸿渊从靖婉脸上看到了兴趣缺缺,他知道靖婉的性子,无关紧要的人,从来就不放在心上,不管骆靖颖怎么蹦达,其实都影响不到她,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不会迷失了自己,偏离了方向,这并没有错,但是,靖婉并不知道,有时候,小人物也能翻起大浪,虽然说这种可能性非常的低微,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这种可能性完全的灭杀,仇视你的人,直接踩死,即便是因为一些原因,直接弄死了不太好,也要踩到对方没有反抗能力才好。 不过,既然婉婉没兴趣,“不去也无所谓,的确不值得在意。” “去,为什么不去。” “你高兴就好。”李鸿渊似乎有点无奈的说道。 这种宠溺纵容的感觉又来了,靖婉颇为不自在的移开目光,私下也就算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就不能稍微的收敛一点? 在山谷的时候,骆沛山就见识了李鸿渊是什么德性,现在也不怎么当回事儿,骆老夫人在微微的诧异之后也归于平静,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现。 倒是柳嬷嬷,低下头,极力的遮掩着眼中的震惊。 李鸿渊曾经“七日盛宠”,很多人都只是听说,真正见到的机会却不多,但柳嬷嬷却有幸的见过,该怎么说,晋亲王对那些女人的态度,也只是比平日里好一些罢了,在她看来,真没参杂什么真心,纯粹是逗着玩儿,那些女子在几天后就被他迷得要死要活的,当真是很不可思议。 现在,她确却是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他对骆家三姑娘的不同。如果晋亲王真的动了真心,那么,自己刚才的举动会惹得他不快也是理所当然的。 既然有了决定,靖婉回去换衣服。虽然已经可以预料骆靖颖的未来,但是,她现在毕竟有孕在身,尤其是在睿亲王没有儿子的情况下,靖婉太了解她,肯定是志得意满,又会忍不住在她面前炫,在无聊的时候,其实逗着玩玩,感觉也不错,于是,靖婉将自己可劲儿的打扮,用最华丽舒适的衣料子,价值与工艺相匹配顶级头面。 靖婉最后的行头,可是比大长公主认她而为义女时准备的衣服更显奢华,可因为靖婉压得住,就衬得她本人越发的光彩照人,美得不可方物。 在李鸿渊见到靖婉时,都愣了神,他是真的为靖婉痴迷。 靖婉的五官或许不是最美,但是,现在她身边便是站着天下第一美人,也丝毫夺不走她光芒,而且她皮肤好,眼睛的形状好,怯亮而有神,显得格外的漂亮,优势又一次的放大。 “很好看。”李鸿渊赞道。果然,婉婉就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骆老夫人也很满意的点头,不管是靖婉穿得素净些,还是华丽些,在她看来,这都没有问题,她的孙女儿,怎么都是最好的。 靖婉有些受不了李鸿渊那带着侵略性的目光,面色微红的看向骆老夫人,“祖母,四妹妹在睿亲王府,穿得用的,能比我这身还好吗?”有些狡黠的眨眨眼。 骆老夫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意有所指的瞥了李鸿渊一眼,“你却是专门为了与人攀比不成?” “不是我要与人攀比,是有人要与我攀比,我是不想与她计较,可她一定会扯着不放,她的吃穿用度要是比我好了,肯定会喋喋不休的炫耀个没完,那小人得志的模样,还是比不上她羡慕嫉恨的模样来得有趣。我就纯粹为了气她。” “你呀你呀,真是越发的精怪了。”骆老夫人隔空点点她。“你刚才不还说她金贵,气不得吗?” 靖婉露出一个肆意的笑,“我突然想起来,四妹妹的生命力顽强着呢,不然何以在我每次认为她不会再出现自找没趣的时候,她又精神百倍的出现。” 骆老夫人摇头,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模样。 李鸿渊的心脏一边仿若被小猫不停的用爪子挠,痒得不行,恨不得不管不顾的将靖婉拉到怀里狠狠的蹂躏一番,一边又有些妒火中烧,婉婉的盛装不是为了自己,所以想要将那个让她如此“在意”的人剁碎了喂狗。 李鸿渊喝着茶,看着靖婉的眼神越发的幽深,仿佛杯中的茶,其实是靖婉的身躯灵魂化成,一口一口的,无比的美味。 因此,靖婉无意中对上李鸿渊的目光时,小小的惊了一下。靖婉的目光有些游移,并不敢与他对视,总觉得他越发的想要将自己拆吃入腹,她很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能忍到成婚。莫名的想到某人那尺寸,心中一哆嗦,她现在才十四岁啊,会死人的。还只是读初中的半大孩子呢,这些古人为什么这么重口,怎么就下得了口?不过一想到另外一个还比她小一天的,而今已经揣上崽儿了,靖婉越发的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转眼间神色有些变幻不定,走了神,以至于李鸿渊走到她跟前都没注意到,李鸿渊低声笑了一声,靖婉才回神,看到面前的人,下意识的退后两步,意识到自己刚刚都想了什么之后,脸上唰的通红。 这反应让李鸿渊越发的好奇了,到底想到了什么,要知道,在他的认知里,靖婉并不是一个容易害羞的人,尤其是在亲密接触的时候,还不如自己有意无意的撩拨更易触动她的心弦。不过为了防止她脑羞成不怒,倒也没有追问。“走吧。” 靖婉定定神,让连上的热度消退下去。眼见着他就要那么离开,而柳嬷嬷仍旧跪在原地,靖婉并不确定她膝盖下是否有茶杯碎片……“王爷……” “嗯?” “睿亲王的下人,是不是交给睿亲王处理比较妥当?” “靖婉是在给她求情?”李鸿渊问道。 “不,只是这里是骆家,不管是谁让她跪在这里,对骆家而言,都不是好事。” 柳嬷嬷那暗含评审货物价值一样的眼神,不仅仅惹怒了李鸿渊,自然也让靖婉不喜,对这样的人还去求情,她又不是她老娘。 如果靖婉真的求情,李鸿渊不会不应,但是,表现出真实性情的婉婉更让他心情愉悦。“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自以为是,本王可没让谁跪。靖婉,你且记得,小鱼小虾捏死再多都没意思,死了一批还会有更多,着实浪费力气,远远不如直接宰一条大鱼来得爽快,还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靖婉一怔,李鸿渊这个男人——活阎王本就不好惹,而手狠心黑,智商超线,心机城府样样不缺的活阎王,偏偏还有完美的容颜,简直就是一超级大杀器,杀伤力以及杀伤规模,简直就难于预估。 李鸿渊本想摸摸她的脸,不过到底是忍住了,柔声说道:“别怕。” 靖婉见过他杀人时的恐怖场景,事后他也说了类似的话,这一刻,靖婉真的相信,他便是与天下为敌,也不会伤害她。怎么办,这样的男人,即便是劣迹斑斑,似乎也很容易让人心动,一次两次的心跳加速,次数多了,或许就真的心动了。 这一刻,靖婉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心,不是想要竭力的守住,就真的能守住的,有些惶恐,又有些期待,不尝试,虽然杜绝了伤害,却也会让日子平淡如水,等到日后回想起来,记忆中就是一片空白,毕竟,真正会留在记忆中的东西,往往都是深刻的东西,就像,她不会记得前几日吃了什么,但是对于与面前这个男人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她怕是到死都不会忘记。 那么,就这样吧,顺其自然就好了,不妨看看,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会让她心动,品尝一下爱情带来的酸甜苦辣咸又何妨呢。——不过,靖婉觉得,按照晋亲王现在做的一切是,自己动心与否,很容易也很难,最大的障碍无非就是那些女人,过去的,她可以不计较,日后的,就看他能不能守得住了,按理说,花心好美色的男人,很难浪子回头,可自己进京之后的几个月,也没听出他闹出什么风流韵事,说不定所谓的盛宠,只是一种障眼法。 靖婉很清楚,这其实也是自己的最坚固的底线,那也是动心与死心塌地的界限,仅仅是动心,那么完全可以慧剑斩情丝,如果是死心塌地…… 现在的理智或许是君既无情我便休,真正到了那时候,人,往往是疯狂的,如果他真的给了自己太高的期待又亲手毁去的话,说不定她会拉着他同归于尽。 不过,现在想这些似乎都是多余的。 从前几日还想着仅仅将他当亲人看待,现在,她却在放纵自己,这么快的转变,靖婉自己都始料未及。她看着李鸿渊,突然笑了起来,“王爷,你已经初步赢了,如果这是你的目的,那么请继续努力,臣女很期待。” 晋亲王的一言一行,要说没有目的,靖婉是不信的,现在就全当他是在追求她好了。 李鸿渊微微的挑眉,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好像又不明白,不过看到靖婉明媚的笑容,很想就这么吻下去呢,可是碍眼的人太多。 “王爷,该走了。” 李鸿渊以及骆家的几个主子离开,而柳嬷嬷也缓缓的站了起来,可是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久久挥散不去,他们是小鱼虾,他们主子自然就是那大鱼,宰大鱼才爽快?这是什么意思?晋亲王其实也一样,一样…… 柳嬷嬷踉跄了一下,险些没站稳,膝盖上刺刺的痛,就像是双腿都快废了,苦笑,有多久没遭过这样得罪了?没让她跪,没错,是自己受不住跪下去的,可是,对方如此尊贵的身份,没有叫起,她敢自己起来吗? 柳嬷嬷忍着痛,尽可能快的跟上去,她可没有忘记,晋亲王最初是因为自己要质问自家王爷的。也怪自己,在睿亲王府时,体面惯了,难免滋生了一些在下人身上不该有的东西,而且,她常年打交道的地方都是后宅,便是其他人家,知道自己的身份,都是敬着三分,一时间或许有些得意忘形,竟忘了,其实还有很多人可以轻易的碾死自己,而且并不比碾死一只蚂蚁难,在面对晋亲王的时候,更应该清楚这一点才是。可是稍不注意,就犯了错,说大,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只是眼神稍微放肆了一点,但是说小,却也可能就此丧命。 还有晋亲王后面的一席话,要如何对自家王爷说? 在大门外,骆家人恭送李鸿渊,同时,骆沛山将一个盒子递给晋亲王,李鸿渊倒是什么都没说没问,直接收了,而靖婉在之后上马车。 从始至终,都没人看柳嬷嬷一眼,而一直等在外面马车边上的另外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晋亲王从骆家出来! 柳嬷嬷在两个小丫鬟面前,自然不会卑躬屈膝,面无表情,“还不走。”那盒子里又是什么? 面对宏伟的“天梯”,马车上的靖婉自然是准备选择旁边蜿蜒曲折而上的道路。 李鸿渊却不是那么想的,两匹马,就是他意图的真实写照。 靖婉看着那匹自己在路上使用过的马,原先还奇怪,晋亲王给自己准备的东西,在还回去的时候,他怎么一个字都没说就收回去了,还以为这马只是借给自己的,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靖婉没有拒绝,晋亲王虽然对自己很纵容,但是,有些事情他也很坚持,反正,大概任何事情都有他顶着,所以,真心没必要在这些小事上坚持。 他们可以骑马,马车要上去,就只能走旁边的山道,走那弯弯曲曲的道路,想要在走直路的人提前达到,自然得快。 相比较李鸿渊,靖婉的骑术只能算初学者,因此,李鸿渊轻松写意,靖婉却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不过马儿足够温顺,也足够聪明,爬了一段石梯之后,靖婉就放开了不少,即便如此,看着李鸿渊的眼神还是有点小嫉妒。 李鸿渊压着速度跟在旁边,轻笑,“日后,本王带你,想去哪儿都成。” “……更想王爷教教臣女驭马。” “好。”即便是驭马,自然也是抱在怀里,手把手的教来得最快。 速度够慢,靖婉跟李鸿渊抵达睿亲王的院子时,睿亲王已经得了消息,亲自带人等候在那了。看到两人骑着马并肩而行,李鸿铭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不过,李鸿渊已经收起了之前的温和之态,看上去,似乎也只是比面对其他人好那么一点点而已。 靖婉在看到睿亲王的时候,旋即明白了李鸿渊前后态度差异巨大的原因,心道:这妥妥的演技帝啊,对于情绪简直就是收放自如。 下马,李鸿渊只是淡声的叫了声三皇兄,三嫂,靖婉在一边规规矩矩的请了安。 李鸿铭对李鸿渊笑得颇为亲密,对靖婉只是虚抬了一下手,疏离而淡漠,在柳嬷嬷向他简单的说了些话之后,他就该知道用什么态度面对靖婉了。 “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外面,六弟你可是基本上不找我喝酒的,我让你嫂子准备两个下酒菜,今儿咱们好好喝两杯。”李鸿铭原本想要拍拍他的肩,不过,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将手收了回来。 “想来三皇兄是该知道本王来此的原因的。” “知道知道,是三哥我御下不严,六弟放心,三哥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如此,最好。” 李鸿铭含笑的点点头。侧头,“王妃带骆三姑娘去看看骆氏吧,一家姐妹,应该会有不少话说。” “是,王爷。”睿王王妃柳氏应道。等送走了他们,柳氏对靖婉笑得温和,“颖侍妾时常叨念着娘家人,今日能见到堂姐,想必会很高兴。” “是吗?”靖婉不多言,她不相信这柳王妃会不知道自己对骆靖颖的态度,要么是这演技已经炉火纯青,装不知道,不露分毫破绽;要么就是她受够了骆靖颖,就等着靖婉“帮她”出口恶气。 一路上,柳王妃对靖婉显得很亲昵,颇有几分对待自家姐妹的意味,当然不少睿亲王府后院那些所谓的姐妹,而是亲姐妹。 在睿亲王府的后院,除了柳王妃,骆靖颖的出身应该是最尊贵的,而且睿亲王对她很“宠爱”,这就使得她从一开始受到的就是仅仅比侧妃次一点的待遇,有单独的院子,成群的奴仆。 骆靖颖得知靖婉要来看她,先是不乐意,随后却诡异的兴奋起来。二话不说,匆匆忙忙的回屋换衣服梳妆,她现在用度,可远远不少以前能比的,她曾羡慕靖婉有那么多说好东西,原来不过是自己太肤浅,相比自己现在拥有的,她那些算得什么。 等靖婉随柳王妃抵达的时候,看到骆靖颖原本笑盈盈的脸,目光在自己身上转了一圈之后,表情就慢慢的有些僵硬,再一点一点的皲裂,一切反应都在靖婉的预料之中,想想看,无聊的时候,可不是挺好玩的吗? 走近了,骆靖颖也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靖婉,那眼神仿佛要将靖婉生吞活剥了。柳王妃皱眉,看来柳嬷嬷所言不假。这一个屋檐下的姐妹,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不过,现在她是睿亲王府的人,失礼,丢的,也是睿亲王府的颜面。“颖侍妾——”声音中暗含了几分警告。 骆靖颖猛地回神,忙收敛目光,蹲身见礼。 “果然还是王府会调教人,瞧瞧四妹妹现在的规矩……” 这不是对睿亲王府的称赞,而是对告诉柳王妃,骆靖颖在骆家时,可没什么规矩。 “骆姑娘却是说笑了,谁不说骆家书香门第,礼仪之家,若是出了那个别的歪苗子,那也是那苗子自个儿长歪了。谁家没几个不肖子孙。” 靖婉点点头,“王妃娘娘这话倒是在理。” 骆靖颖的脸色,因为柳王妃跟靖婉的一唱一和挤兑得脸色时青时白,可是,当着柳氏的面,她又不敢发作,在王府里,她能蔑视其他侍妾,却不能对王妃不敬,王爷是个最重规矩的,就因为曾顶撞了柳氏一句,王爷就冷落了她好几日,所以再不敢犯同样的错。 “王妃,婢妾许久不见三姐姐,能与她单独说说话吗?”骆靖颖带着几分恳求。 柳氏没有应,而是看了靖婉一眼,显然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靖婉点点头,“还请王妃娘娘成全。” “骆姑娘严重了。——颖侍妾,骆姑娘是你姐姐,更是未来的晋亲王妃,莫怠慢了。”要让这位在这里受了气,指不定那活阎王又将这笔帐算到王爷头上,有恭亲王的前例,她可不希望王爷跟自己娘家同样遭受无妄之灾。因为左都督是恭亲王的最大依仗,所以活阎王对其下手,这段时间,恭亲王在自己岳父那里,就跟一孙子似的,别提多憋屈。自家王爷最大依仗不是她娘家,可是最大的依仗与活阎王的关系却非同一般,到时候,自己娘家遭殃的可能性最大。 骆靖颖心头暗恨,“王妃多虑了,在出嫁前,婢妾与三姐姐的关系可是‘最好’的,怠慢谁也不会怠慢她。” 柳王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但愿。”要说对李鸿铭的了解,大概没人比她更多,他明面上看着在乎子嗣,其实不然,所以,骆靖颖肚子里的这个,他同样不会很在意。 柳王妃离开,在场就剩下姐妹二人,以及分别伺候二人的人。 靖婉找了个地儿,好整以暇的坐下来,看着面色阴沉的骆靖颖,笑,“四妹妹,这许久不见,姐姐倒是分外想念呢。” 第197章:被人维护挺带感 “妹妹对三姐姐也想念得紧呢。”骆靖颖咬牙说道。 “如此说来,咱们姐妹还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说起来,你我一前一后的两日出生,实际上相隔也不过几个时辰,你说,你怎么就没托生到我娘肚子里呢,那样我们可就是双生子了,如此,你进了睿亲王府,怎么说也是个侧妃,侍妾这位置,着实委屈你了。”靖婉颇为感慨的说道。 是啊,自己怎么就没托生到二房?那样一来,骆靖婉自幼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何至于处处被她压一头,直到现在都不得安生,自己已经拿出了最好的东西,却依旧比不过她,看着靖婉水嫩嫩的模样,越发的光彩逼人,想到胭脂阁原本就贵得离谱的东西,偏偏卖给自己还要翻倍,不用说,肯定就是这个贱人搞的鬼,越想越生气,恨不得上前挠花那张脸。 “呀,四妹妹这是当真了?”靖婉轻笑一声,“真天真呢,投胎虽然是个技术活儿,不过,跟子上坏了,投胎再好,大概也能被自己玩完了,四妹妹你说是不是?” “骆靖婉……” “在家没规矩就算了,嫁人了还是这个样子,可就太难看了,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肚子里的那个想想,等孩子出生了,知道有你这么个没规矩无体统的娘,怕是要羞于见人了。”靖婉扫了一眼骆靖颖扁平的肚子,再看看那没长开的身子,简直是造孽! 这一胎,对于骆靖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等她生下长子,王爷就会为她请封侧妃,到时候,王妃是正妃又能如何,没有儿子,她也只能龟缩起来。思及此,骆靖颖努力的平息着自己的怒气,再看靖婉的时候,突然笑了起来,将伺候在在侧的丫鬟挥退,要说这些人也是了解她的脾气的,便乖觉的退了开。不过,靖婉的人她却使唤不动的,完全的无视她,而靖婉不过是抬了下巴,龚嬷嬷就带着两个丫鬟退开,规矩有度,行走间,衣裙都未曾乱一分。 “三姐姐说得对,这孩子那就跟我的命一样。说起来,我在其他方面或许差了点,但是,老天待我还是不薄的,只是第一次就给了我一个孩子,只是等三姐姐嫁人之后,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么好命,不过没关系啊,我把我儿子的小衣裳给你留着,要知道一次就有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靖婉看她的眼神有点微妙,即便是当下,世人也该知道,十三四岁孕育孩子还小了点,当然啦,婆家人即便明知道如此,也不会跟子嗣过不去,如此,对于嫁得早的女孩儿,只有当母亲的会对她说明,甚至会准备一些药,看骆靖颖这样,似乎完全不知道其中的危险性,还洋洋自得。 靖婉并不知道,最开始,骆靖颖就是以诞下长子的设想,说服父母,那时候,刘氏还做着恢复娘家荣耀的梦,想着这女人什么时候生孩子都有危险,她女儿不会恰好就这么倒霉,而后来,认清了骆靖颖的白眼狼本质,懒得再提醒她。 骆靖颖将靖婉的目光误解成了羡慕嫉妒,于是笑得更加艳丽。“三姐姐也不用嫉妒……” “呵,”靖婉毫不掩饰的讽笑一声,半点不再委婉客气,“脑子有病吧你,嫉妒你?嫉妒你找死?嫉妒你无知?就你那小身板,自己都还没长大呢,就生孩子,你是嫌自己命太长?骆靖颖,你沦落到今日这一步,什么都不知道,也是够可悲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骆靖颖怒视靖婉。 “这女子怀孕生子,本来就是从鬼门关走一遭,年纪小,没长成,自然就更加的危险,你现在遭罪,也享受不到日后的荣耀,你身上穿的戴的,积攒的家底,那都是在为别人做嫁衣,你若是生个儿子大概还好点,睿亲王妃无子,大概会养在自己名下,会不会给嫡子名分就难说的,但睿亲王妃生下嫡子,你儿子这个长子那就是势必要铲除的障碍;若是生个女儿,你二姐姐是什么样,你女儿多半比她还不如,毕竟吧,你这个嫡女,比二姐姐还小呢,睿亲王妃的两个女儿可就比你女儿大多了,别说什么不可能,你能干的事儿,别人自然也能,说起来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骆靖婉,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诓骗我,骆家人都说你心地良善,真该让他们看看你的那颗心有多毒多黑。”骆靖颖色厉内荏的说道。 靖婉看着她的脸色,清楚的知道,就算她没信,也已经产生了怀疑。 “王爷那么宠我,什么都给我安排最好的,就算我年纪还小,也绝对不会出任何事情,”骆靖颖说到这些,似乎又有了底气,“骆靖婉,你别跟我玩这些小计量,都是我是玩剩下的。”露出一丝轻蔑与不屑。 “是嘛?那么伺候你的那些人,是不是都一直告诉你,做什么事儿对孩子好,可曾告诉你,做什么事儿对你好的?她们在意的到底是孩子呢,还是你呢?你要能说出一件她们是在替你着想的事情,我就承认是在玩计量。” 骆靖颖脸色又变了变,似乎在回想,脸色越发的差了,可见,都被靖婉给说中了。 “你呢,就等着你死了之后,别的女人欺负你孩子,花你的银子,住你的屋子,还睡你男人,当然,最后一条不用等你死,一直都是。” “骆靖婉,骆靖婉……”骆靖颖捂着肚子,恨得不行。 “怎么,现在是不是又不想要孩子了?可没了孩子,你还有存在的价值吗?再说了,皇家的子嗣,怀上了,便是亲娘都不得伤害,否则铁定被说扣一顶伤害皇嗣的罪名,你有几颗脑袋能承担这样的罪名?” 骆靖颖嘴唇蠕动,她倒不会真的那么蠢会农掉孩子,在她看来,没有儿子的睿亲王对孩子非常的在乎,现在自己身边全是他安排的人,没有动手脚的可能,虽然她嘴巴上一直坚信王爷对自己是真得喜爱,可是她潜意识里根本就不敢赌,不敢赌若是没有孩子傍身,自己会是何等下场。不过…… “伤害皇嗣可是重罪,这可是三姐姐说的。”骆靖颖笑得诡谲,然后,就抱着肚子,甚是凄厉的惨叫起来,不断的喊着肚子疼,还一直嚷着“三姐姐不要”之类似是而非的话。伺候的人倒是下得不轻,至于靖婉跟她带来的人,气定神闲。 在来之前,靖婉就已经料到骆靖颖会搞事儿,而她现在最大的筹码无非就是肚子里的孩子,而她现在使出来的手段,靖婉觉得自己真是高估她了,骆靖颖胆子着实不怎么样,对自己狠不起来。 骆靖颖死死的拽着扶着她的人,“王爷,王爷呢……” 不论如何,这却不是小事,下人只得急急忙忙的通知他们王爷跟王妃。 惊动了睿亲王,李鸿渊还能不知道?靖婉在这边呢,他岂会不闻不问,原本李鸿铭的意思,自有柳氏处理,不必在意,他相信骆三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是非对错,还是弄明白比较好。”含糊其辞,可就有的是借口推卸责任了。 远远的就听到骆靖颖的声音,“三皇兄这位侍妾倒是中气十足呢。” 睿亲王脸色有点不好,在这段时间,骆靖颖本性暴露,也让他见识到了她某些上不得台面的言行,他忍了,只是派了两个嬷嬷教她规矩,可是骆靖颖却跟他撒娇耍赖不想学,现在,连装都装成这德性,或者当初选择她就是一个错误。 柳王妃先一步赶到,她一眼就瞧出来了,这事儿十有八九是装的,脸色止不住的就有点黑,完全将自己的警告当成是耳边风。 李鸿铭看到骆靖颖可怜兮兮的朝自己伸着手,一副求抱的模样,若是没有外人,倒是不介意成全她一下,但是,兄弟在侧,外人在场,他只觉得丢脸异常。因此,将骆靖颖无视得很彻底。瞥了靖婉一眼,因为他们的到来,她已经站了起来,淡然而从容,半点不见惊慌,就凭借这份上气度,就甩了骆靖颖一大截。心中暗叹一声,面上却半分异样都没有。再看向骆靖颖,突然间滋生了一个主意,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到骆靖颖的肚子上,如果将计就计,直接弄掉这个孩子,是不是可以换取一次机会…… 基本已经确定骆靖颖在骆家没有地位,可是骆靖婉不一样,她深得骆老夫人喜爱,如果她摊上了事儿,骆家不管她的可能性实在太低。 李鸿渊在一旁冷眼瞧着,李鸿铭打什么主意,他一眼就能瞧出来,这玩意儿在他看来,才是真的早就玩剩下的,当他不存在呢。“来人,请太医。” 一句话,彻底的打断了李鸿铭的思绪,回头看向他,“一个侍妾而已,何以劳烦太医?让府医瞧瞧就好了。”打消了之前的念头,拿捏不住骆沛山,却招惹了这活阎王,实在是得不偿失,这混蛋要整他,他根本就无处讨回。而且,当初纳骆靖颖的时候,外人就猜到了有猫腻,因为没有真凭实据,倒也没人敢胡乱说什么,现在把太医请来,一把脉,岂不是一切都露馅儿了?到时候骆家的颜面折损得更厉害,但是他一直以来维持的形象也会被败坏干净。 “三皇兄至今无嗣,母妃也着急,之前那个侍妾怀上的时候,医女日日守着,太医也是每三日请一次脉,现在这个,出身可比那个贵重多了,三皇兄反而怠慢了?” 李鸿铭面不改色,“六弟这却是误会了,想来该是三哥我子嗣缘比较薄,之前那孩子,说不得就是太在意了,福气太厚压不住才没能保住,所以,现在这个,轻贱些或许更好些。” “子嗣缘薄不薄与本王无关,这太医势必要请的,总要让本王知道,究竟是真动了胎气,还是有人成心想弄鬼?是前者的话,那就只能是三皇兄你倒霉了,如果是后者,本王少不得要弄假成真了。” 李鸿渊淡漠的话语,里面暗含的意思,却叫人心惊。 李鸿铭庆幸自己打消了念头,否则,最终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而靖婉却吃惊于李鸿渊那理所当然的霸道不讲理,你吃亏了是你自己倒霉,让他吃亏了,就十倍百倍的还给你,可偏偏,睿亲王什么都不敢说,因为保持了缄默,即便是不能报复他,至少不会有更惨重的损失。就算是明面上无权无势,而实际,在某种程度上,简直就算比当皇帝的“权利还大”,而且,皇帝绝对没他逍遥自在,皇帝会被很多条条框框束缚,他不会。做王爷,做到晋亲王这份上,大概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而当你成为这样一个男人的维护对象时,其实真的蛮带感的。 “六弟,她不过是年纪小,娇气,想让本王来瞧瞧她,瞧她的样子就不像是动了胎气的,后宅这点手段,六弟又何须计较,走,咱们继续喝酒去,三哥最近得了点好玩意,拿与六弟开开眼。” 这叫什么,破财免灾?呵,看李鸿渊那态度,分明就是习以为常。 靖婉也算是明白了,李鸿渊要她来的真正目的,纯粹就是来讹睿亲王东西的,其他的事情,不过是顺带,能不能达成都无所谓。 “王爷,臣女能先行告退吗?说起来,因为比四妹妹早一日出生,就被认为是压了四妹妹一头,四妹妹与臣女自幼关系都不怎么融洽,她见了臣女容易激动,她现在身子重,如此一来,对大家都不太好,而且,出门前,祖父祖母也不怎么同意臣女来的,日后,没必要,就不要见了吧。”靖婉看似委婉,要表达的意思其实很清楚了。 李鸿铭明明已经气狠了,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完美的笑容,别说是有李鸿渊在,他不能发作,便单单是靖婉,他也需要维持着风度。“骆三姑娘说得在理,不投契的人确实没必要硬凑在一起。” “王爷,倒是妾身觉得与骆姑娘挺投契,日后还是妯娌,不知道能不能偶尔的邀请骆三姑娘过府一叙?”柳王妃声音柔柔的说道。 “这个本王却是做不得主,还得看骆三姑娘愿意否。” ------题外话------ 过年期间确实忙了些,不是走亲访友就是家里来客,所以作者君尽量码字,更新时间也不定,请亲们再等几天,应该就能稳定更新了,么么哒~ 第198章:召见 “这个本王却是做不得主,还得看骆三姑娘愿意否。”睿亲王笑得和煦。相比之前的阴翳,现在大概是真高兴,看向柳王妃的目光都柔和了不少。 什么是贤内助,柳王妃才是贤内助,急睿亲王所急,想睿亲王所想,在男子没办法着手的事情,就靠“夫人外交”。只要有了接触,就不担心拉拢不了关系。 别的不说,就凭这一点,十个骆靖颖也赶不上,本来她有她的优势,奈何,她与靖婉关系不好,与骆家关系不好,而且,看起来智商也不在线,明明已经提醒过她,她还能将事情给办砸了。李鸿铭这个人,很明显不会对任何一个女子动真情,在他眼里,从来就只有有价值与无价值之分,骆靖颖的价值,能与柳王妃相比吗? 在今日之前不能,在之后,就更加的不能,在靖婉明确的表示,骆家不在意骆靖颖这个人之后,她的价值大概也就是生孩子了,在养胎期间,大概还能得了几分好,而这所谓的好,还是来自柳王妃的照顾,对孩子的照顾,她想要再见李鸿铭,难! 生下孩子之后呢,骆靖颖的命运绝对堪忧。 “王妃娘娘相邀,臣女自是莫敢不从,行宫内外皆是山好山好水好景,偶或畅游一番,或坐下吃些茶点,当是美事一桩。”靖婉笑言。 很显然,靖婉这是偷换了概念,入了睿亲王的地盘,与在外赏游可就是两码事,在外面,就可以“偶遇”很多人,由“两人”行,变成“多人行”。 便是明白了靖婉的意思,也只能是无奈。 靖婉都打算离开了,李鸿渊自然不会再继续留下来,他没兴趣跟人上演兄弟情深的戏码,至于喝酒,他手里的好酒,岂是李鸿铭能比的。 只是在李鸿渊也要走人的时候,李鸿铭稍微有那么点意外,如果他是因为恰好在骆家,所以一起来了,虽然不可思议,却不是不能接受,走也一起走…… 李鸿铭带着点探寻的目光从靖婉与李鸿渊身上扫过,只从这桩婚事确定之后,老六对骆家三姑娘表现得有些异常的在意,这种在意,似乎已经超过了某种范畴。 李鸿渊要走,自然是谁都留不住。 而恰在此时,苏贵妃派人来,说是听闻骆家三姑娘在这里,就去她那里坐坐。 苏贵妃相邀,靖婉自然是没有拒绝的权利,而且也没有拒绝的必要,不过,靖婉却看了李鸿渊一眼,或许是有不想干的人在,他的眼中不是温柔缱绻,而是淡漠熟悉,甚至还有一丝丝阴郁与戾气,这真的是一个矛盾而复杂的人,不过,在与她相处的时候,他似乎又很纯粹,纯粹的眼中只有她。 李鸿渊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 然后,靖婉就放心大胆的去见苏贵妃了。 比起上一次相见,在身份上有着明确的改变,那个时候,只是一个臣女被后妃召见,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现在,靖婉却是她未来的儿媳妇,都说这婆媳是天敌,更何况,据说晋亲王跟苏贵妃还母子情深。有定国公夫人那么个前例,靖婉心里其实有点忐忑,一个贵妃发起疯来,可比一个定国公夫人恐怖多了。 随着他们离开,睿亲王夫妻二人也送她们离开,按照柳王妃的意思,要去跟苏贵妃请安。很明显,是为了给靖婉“打气”,虽然说,本质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靖婉,不过,靖婉还是接受了,毕竟,这“第一次”面对,多一个人在,多少会自在一些。 然后,做戏的骆靖颖就那么被遗忘在原地,傻愣愣的,不知道是现在还没回过神来,还是打击太大?不过,伺候她的人明显的轻慢起来。这见风使舵,简直不要…… 李鸿渊跟李鸿铭也一起去了苏贵妃那里,打着与柳王妃一样的旗帜。 苏贵妃看到四个人一起出现,先是一怔,随即却是笑了起来,等到他们见礼之后,忙叫了起,将靖婉叫到跟前,亲亲热热的拉着她的时候,感受到手上带来的细滑触感,蓦然间想到了什么,“欺霜赛雪,肤若凝脂……”带着几分揶揄的看着李鸿渊。 李鸿渊脸皮超厚,脸不红心不跳,老神在在,像是压根就没听懂苏贵妃在说什么。 靖婉与柳王妃也有些莫名,倒是李鸿铭很快就明白苏贵妃的意思,目光快速的从靖婉身上扫过,眼中划过一抹自以为了然的神色,快速的移开目光,笑而不语。 不管是苏贵妃,还是李鸿铭,大概都以为靖婉是李鸿渊偏好的那一款。 “行了,这人已经送到了,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吧。”苏贵妃似有些嫌弃的对两个儿子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滚蛋,别在这里碍眼。 “母妃这些有了儿媳就不要儿子了?”李鸿渊淡声的说着“撒娇”的话。 “还是不是你媳妇儿呢,你这混小子不要脸面,骆姑娘还要呢,滚滚滚,快滚,少在这里与母妃装模作样。”苏贵妃笑骂道。 李鸿渊心道: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还能是别人的媳妇儿不成? 兄弟二人就那么被苏贵妃个轰走了。 苏贵妃再看向靖婉,发现她似乎有些害羞,轻轻的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化妆的原因,苏贵妃那上挑的眼角没那么明显,自然就减去了几分锐意,整个人显得越发的柔和,原本雍容尊贵,当是不好亲近,却因为这一份柔和,对她心生好感,就还好比,你以为对方是一朵高岭之花,实际上对方对你格外的青睐,不由自主的就滋生了一股受宠若惊的喜悦。 如果只是一般的小姑娘,大概就真的会认为苏贵妃是非常好相处的人,试想,宠冠后宫几十年,在后宫能与皇后分庭抗衡,养出的儿子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着之一,这样一个女人,又岂会是善茬?苏贵妃营造的氛围,没让靖婉放松,反而更加的警惕,说话的时候也格外的注意,可谓是滴水不漏。 而柳王妃就安安静静的做一个陪客,看着靖婉与苏贵妃一个娇羞一个温和的“争锋相对”,信中暗叹,这个“弟妹”也是不得了的,当了苏贵妃这么些年的儿媳,对她的厉害可谓是知之甚详,一个小姑娘能在她面前应对自如的,屈指可数,不,回想一下,应该说,靖婉是她见过的头一个,想当年的自己,还真是,不提也罢。 离开之后的兄弟二人,李鸿铭要去乐成帝那里刷好感,李鸿渊却是兴趣缺缺。 知道他是什么性子,李鸿铭也不管他,只是调侃了两句便自行离去。 李鸿渊神色颇为幽深的看着苏贵妃院子的方向,他知道靖婉能应付,但也知道,她不会喜欢那氛围。招了暗一,低语了一句,随后,随意的转了转,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苏贵妃正拉着靖婉说得兴致勃勃,宫人来报,大长公主派人请骆三姑娘赏花。 苏贵妃微怔,在那一瞬,眼中的笑意明显的淡去,转瞬之间又恢复了常态,拍拍靖婉的手,“好丫头,你且去吧,莫让你义母久等了。” 靖婉犹疑了一下,行礼告退。 等到靖婉离开之后,苏贵妃变得漠然了几分,“这姑娘配老六倒也是足够了,不过也可惜了。” 柳王妃心中微微的疑惑,不过却没有开口询问,因为不需要。 “是个贤内助啊,渊儿那里倒是用不上。” 柳王妃了然,低眉敛目,相要给你儿子最好的,又惋惜…… “你们院儿里是出了什么事儿?”骆家人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找他们。 “正要与母妃说呢……”柳王妃将骆靖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苏贵妃,这种事满着其他人,却着实没必要瞒着苏贵妃。 苏贵妃在李鸿铭纳骆靖颖的时候,同样觉得有猫腻,不过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有主动提起,应该也不什么大事,变不曾询问,事实上,也不过是把一个有些攀龙附凤的女子给睡了,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品性跟脑子都不怎么样,这运道倒是不错,既然怀上了,就好生养着便是,左不过多一张嘴,于骆家的事情起不到作用,也就不用管了了,能活着是她的造化,不能活着,也是她命该如此。”苏贵妃说着,顿了顿,“如果真的是个好生养的,留着多生几个也不错。”那就是被当成了纯粹的生育工具。 柳王妃有些牵强的扯扯嘴角,虽然早就看清了一切,心中还是酸涩不已。“母妃说得是。” “你也还年轻,身子也没问题,跟铭儿再努力努力,争取生个嫡子,虽然说,等坐上那个位置,继承人多数都不是嫡子,母妃却是看好你的。” 柳王妃眼眶微红,不知道是真的感动,还是别的,“多谢母妃。” “嗯,你且回去吧,后院的那个侍妾处理好,如果你看不过眼,也未必要留着,到时候留子去母便是了。” “母妃且放心,王爷的孩子,那也就跟儿媳的一样。” 第199章:抖那啥的乐成帝 “你是个董事贤惠的。”苏贵妃顿了顿,“就算是生不出嫡子,日后养一个,也是一样的,铭儿是什么性子,你是知道的,只要你做好该做的事情,那么,该是你的东西,谁也不会拿走。”温温和和的,然而,话里的意思,却叫人止不住的发寒。 柳王妃压下心中的冷意,苏贵妃说什么,都恭恭敬敬的应着。 李鸿铭是什么性情,她当然知道,做好分内事,该她的就是她的,这话,哄哄几年前的她还行,李鸿铭看着似乎的确是不怎么好美色,也敬重发妻,那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好名声,那是因为她现在还有用,若有一日,他登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柳王妃几乎可以肯定会是什么状况,正所谓压抑得越厉害,等到爆发的时候情况就会越严重,更何况而今还有一个无比逍遥、无所顾忌的晋亲王做对比。 别看现在诸位皇子都是一本正经,道貌岸然,要说对晋亲王不羡慕嫉妒的,几乎找不出来,这些人,应该还包括其他的宗室子弟,大概无一不是在想,为什山他可以这么肆意,而自己不可以呢?等到再无约束的时候很,大概就会变本加厉。 不遇到让他心仪的女子还好,那么自己不出差错,后位大概不会丢,若是让他遇到心仪的人,冷宫或许是她最好的归宿。 这一切,柳王妃都看得清楚,她对李鸿铭那点心思,也早就消磨干净了,李鸿铭维持着表面上的美好形象,她也扮演好一个贤妻良母,她不能因为怨愤就撂挑子不干,毕竟,她如果不能胜任王妃一职了,那么她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而且,这不仅仅是她生死那么简单,她还有两个女儿,如果让她们有了后娘,她简直不敢想象她们会遭遇怎样的境遇。 就算不稀罕后位,却也不能想日后等上皇位的不是李鸿渊,因为那样一来,覆灭的还有整个娘家。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外如此,哪怕那个男人再不好,她也不能不帮他。 苏贵妃打发了柳王妃,坐在那里沉思,她也发觉了自己那个小儿子对骆家三姑娘超乎寻常的在意,不过这都不要紧,不管是真的喜欢,还是别的原因,她倒不至于作出与定国公夫人一样的事情来,或许会有点心酸,但是,她也实在是被自己那儿子的克妻名头给弄怕了,现在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了尘大师都说是天作之合的,而且的的确确到现在都没出什么事儿。就算是有所不满,也绝对不会表现出现,否则,别人不如何,皇上就对她不满了。 其实,她现在挺庆幸这么个姑娘是定给了她儿子,而不是给李鸿熠做继王妃,柳氏能感觉到的事情,苏贵妃作为当事人,又如何会感知不到,这个姑娘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她很清楚枕边风的威力,如果这风是歪门邪道,用在对对手身上很好,可是这个姑娘却不像是作妖的人,那么只会是正面影响。再加上这个姑娘还有强大的母族,对于娶她的人是好事,对于处于对立面的人了大大的不妙。 虽然有点可惜不能很利用,但是,与其让别人抓在手里,不如让之成为“废棋”。 李鸿渊的悠哉,还没持续到两个时辰,乐成帝召见。 李鸿渊对他老子的召见很烦,不过因为无所事事,倒也没有给他老子甩脸子。 此时乐成帝已经处理完了政事,而睿亲王跟恭亲王也在,想向像是父子在和和乐乐的叙话,在李鸿渊请安之后,也不说什么事,就端着那杯茶拨啊拨。 李鸿渊是谁,在一开始的时候,或许还没明白乐成帝的意思,不过,乐成帝都做得那么明显了,如果依然不明白的话,他也就白混了。不过,即便是如此,他也没打算就好好的配合,冷着一张脸,就那么看着乐成帝,好像再说:你很闲? 乐成帝一直得不到回应,还有李鸿渊的眼神,叫他觉得蛋疼,心中大骂你逆子!然而,乐成帝偏生拉不下脸来直接开口要。 其他人也就看着这对父子对峙着,不敢吭声。 要说,每次看到乐成帝在李鸿渊手里吃瘪,作为其他的儿子,羡慕嫉妒的同时,心里其实还有几分暗爽,没办法,谁叫他们时常被乐成帝训成狗,于是,在看到他这憋闷的时候,心里就暗搓搓的爽了,大有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 “滚滚滚!”看到李鸿渊就跟一木头桩子似的,乐成帝又气得砸了杯子。 李鸿渊看着离自己脚边还有两步远的碎杯子,这老头子还真是怕伤到自己,这砸东西的位置越来越远了,话说,就你这态度,不养出逆子,才比较奇怪,不过,正所谓天为不可犯,李鸿渊也就是在寻常的小事上气气他,真要是无法无天,再多的“感情”也能被磨光了。李鸿渊啧了一声,“沐安……” 身在外面的沐公公听到主子召唤,立马进来,将一个小盒子呈上。 李鸿渊接过,随手就扔给乐成帝的近侍,“原本就准备给父皇的,只不想,父皇如此的迫不及待。儿臣告退。”转身,施施然的走了。 乐成帝险些气了个仰倒,大骂孽障孽障—— 要说外面的侍卫,对于这话也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乐成帝的近侍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小小的盒子,刚才差一点没接着,当真是摔地上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的脑袋就该摔地上了。一直等到乐成帝发泄得差不度了,才犹豫着要不要呈上去…… “蠢奴,还不赶紧拿过来!”乐成帝怒吼。 别看晋亲王在乐成帝跟前趾高气昂的,其他人面对他的怒气,照样得直哆嗦。 乐成帝拿着盒子,下意识的就想扔了,不过终究是没舍得,又放下来—— ……晋亲王亲自采的茶,臣在制成成茶之前,就嘱咐臣,一定要弄好,在尝了味道不错之后,就将大半的留下来准备呈给陛下。 若不是骆沛山之前不久的一席话,乐成帝怎么会干出这种丢人的事儿。 可没办法啊,正所谓求不得的东西,才会让人心心念念,觉得弥足珍贵。其他儿子还时不时的拿点好东西孝顺孝顺,可这孽障,除了万寿,从来就没给他送点什么东西,就算是万寿,那送上来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他赏赐下去的,就那么赤裸裸的,改头换面一下他都不乐意,如此的敷衍了事,如此的不走心,乐成帝不是一般的心塞。 可是偏偏,对待苏贵妃不是这样的,吃穿用度,各方面的,苏贵妃都能收到,虽然次数不是很多,但耐不住那份心意啊,每次的东西都让苏贵妃很喜欢,苏贵妃还很不“厚道”的到乐成帝那里“炫耀”,每每弄得乐成帝也越发的气闷。 有这待遇的,单单是苏贵妃也还罢了,偏生还有一个敏襄公主,虽然次数比苏贵妃少很多,也远远的好过什么都没有的人啊。所以说,敏襄公主对李鸿渊有什么意见的话,乐成帝绝对第一个黑脸,——你六皇兄对你那么好,居然不知好歹?! 所以说,这好坏都是对比出来的,可是乐成帝偏偏不将这个儿子与其他的儿子比。——好吧,那些儿子做得越多,就越代表他们居心叵测。 这好容易儿子想着给他送点东西了,还是他亲手摘的,如何能不欣喜,自然就在李鸿渊迟迟没有呈上来之后,就按耐不住主动“询问”,最可气的是,孽障到最后都还故意气他。 不过,在气消之后,乐成帝捧着盒子笑呵呵的,叫来最擅长沏茶的宫女,将一应东西都搬到书房,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烧水泡茶。 然后,亲自取出少少一部分,那一点点,似乎一眼就能瞧清楚有多少颗。 看到他如此宝贝的模样,宫女都有些手抖,要说,身为帝王,天底下什么好茶没有喝过,有时候他们这些宫人都能沾点光,可是现在,宫女觉得,她敢洒一颗,他就要…… 乐成帝直勾勾的看着,不过才掺入茶水,就翕动鼻翼,似乎室内已经茶香米弥漫。 他的两个儿子在一旁看着,有一种捂眼的冲动,他们老子现在这模样,当真是有点不忍直视。心中又愤恨不甘,可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他们千辛万苦,也未必能讨得他一个笑容,最后还往往被怀疑用心,可那个人,轻轻松松的,说不定,即便是送上一根草,也能被他们的父皇看成是最奇特罕见的草,不是宝也是宝了。 恭亲王面上已经有些挂不住,睿亲王倒是一如往常,甚至还玩笑似的想跟乐成帝讨口茶喝。 “你还能少了一口茶水?” 意料之中被拒绝,不过却脸色都没变一下。 乐成帝急不可待的品茶,明明还没泡好,明明还滚烫,他不雅的吹吹,少少的喝那么一点,那享受的表情,就方法在品尝琼浆玉液。 睿亲王的表情也有点维持不住了。 要让靖婉知道,大概只有呵呵一声了,乐成帝简直就被晋亲王虐成抖那啥了。 第200章搬开心间石 等到乐成帝终于喝完一杯茶,睿亲王与恭亲王终于开口告退,站在这里,简直就是遭罪,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或许是被乐成帝刺激狠了,两人离开之后,甚至脸表面上的兄友弟恭都懒得维持,各回各家,各找各自的……亲妈。 李鸿铭心中怨气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若是不发泄出来,他说不定真得会干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来。 见了苏贵妃,直接将伺候的人全部的轰出去,甚至失了基本的礼仪规矩,对着苏贵妃就是一同发泄,要说,能让他纯粹情绪外露的地方,也就只有苏贵妃这里了。 苏贵妃倒是气定神闲,悠然的喝着茶,等到李鸿铭终于冷静下来,带着几分歉然,才悠悠的开口,“说完了?” “母妃是儿臣无状了,还请母妃赎罪。” 苏贵妃对睿亲王向来严厉,不过在他真的有情绪的时候,她却是个温和慈母。“无非又是你六弟跟你父皇‘父慈子孝’惹你不痛快了,你一个大男人,是要问鼎皇位的人,却作出如此女儿家娇态,像什么样子?” 李鸿铭脸色有些铁青,“母妃你不要每次都混淆重点。” 苏贵妃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本宫早就与你说过,你父皇不会将皇位传给你六弟,多少次了,你父皇对你六弟的宠信不要放在心上,你为何不听,非要一再纠缠?” “母妃便是要让儿臣安心,至少要将事情与儿臣说清楚,你总是让儿臣安心安心,而事实上,儿臣只看到父皇只当他是儿子,我们什么都不是。” 苏贵妃沉默了片刻,静静的看着李鸿铭,“你但凡对本宫有所信任,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 李鸿铭嘴唇蠕动,“母妃,儿臣只是每每看到那场景,便心生惶恐。” “你六弟是鬼子,这皇位便是传给嗷嗷待哺的小儿,也不会是他,现在你可以安心了。”守了多少年的秘密,一再的敷衍李鸿铭,这一刻,却轻而易举的道出了真相。 李鸿铭满脸的震惊,“这,这……” “当年本宫亲眼见到皇贵妃身死,亲眼见到你父皇剖开她的肚子,你六弟出生,就没有皇位继承权,其他的东西,他得到再多,也是应该的。本宫这么多年能得你父皇信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皇贵妃跟你六弟,而皇贵妃的身死,本宫要……铭儿,等你登上皇位,不要与你六弟计较,那时候你是君,他是臣,他也不会再找你麻烦,至于这些年的事儿,比起你其他的兄弟,你到底没有什么实际的损失,一个当皇帝的人,气量不要那么狭小。” 李鸿铭沉默了片刻,这才渐渐的消化了苏贵妃的话。“六弟即使鬼子,自然就是不祥,父皇就不怕……” “你父皇是真龙天子,自有上天庇护,你六弟无权无势,就一闲散王爷,影响不到国运,再有,皇贵妃是父皇心尖肉,你六弟是她留下的唯一,不管是人还是物,再有,”苏贵妃顿了顿,“皇贵妃是你父皇亲手所杀,总总相加,如果渊儿在她死之前出生,这江山还真没你们的份儿,识相的,早点在一边呆着吧。” 苏贵妃接连抛出的消息,让李鸿铭有点懵。“父皇杀了皇贵妃?” “关于这一点,具体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对你没好处,日后你只需要好好做你的事儿,你六弟那脾气你知道,没事儿你别去招惹他,其他的,只要你父皇没有彻底的昏庸,坚守着底线,不管他对你六弟做什么,你保持缄默即可。” 李鸿铭深深的吸了两口气,鬼子这种人,他虽然不怕,但惹到李鸿渊的确没有好事,日后自然离得远远。“母妃,父皇对六弟那么好,六弟会不会……” “会又任何,不会又如何,野心是与手中的权势挂钩的,你六弟过得肆无忌惮,你以为他看不清吗?九五之尊的无限度圣宠,很容易让一个迷失,给了宠,却不给权,看不清的话,就没有今日的他了,毕竟,有宠无权足以将一个人彻底的逼疯。铭儿,单论聪慧,你们其他兄弟,没一个及得上他,再说……” 李鸿铭不知道苏贵妃的未尽之言是什么,不过,他母妃向来以温和端庄示人,其他的情绪,或许在与后妃相争的时候会表现出来,即便那样,也多是做戏,因此,当真是很难察觉到她什么时候是真实的情绪,然而此时此刻,面色却实实在在有些不好,他知道,就跟父皇杀了皇贵妃一样,具体的事情不要过问。 “现在你应该能安心了?” “母妃,儿臣惭愧。”李鸿铭低着头,面上涩然。 “别再疑神疑鬼就行了。没事儿就回去吧,母妃乏了。” “母妃好生歇着,儿臣告退。” “今日之事,当年知情的,也只有本宫与你父皇,莫入第四人耳,如果传出了什么风声,绝对会惹怒你父皇,这么多年,他一直心生愧疚,却也自欺欺人,像是遗忘了自己真正做过什么,若是揭开了他的伤疤,后果不是我们能承担的。” “母妃放心,儿臣知道轻重。” “去吧。” 李鸿铭的心情,仿若这六月的天,忽然就晴朗了起来,一直以来,他最忌惮的对手不是康亲王,而是李鸿渊,因为皇权至上,任你再大的权势,也抵不过一张圣旨,哪怕事后能弑君篡位,你也是逆臣贼子,名不正言不顺,为后世人诟病,现在好了,他担心的,原本一直就不存在,除了李鸿渊,论受宠程度,谁能与他争锋?加上权柄在握,哈,哈哈哈……李鸿铭面上笑意明显,就差仰天大笑了。 鬼子……这两个字一再的从舌尖滑过。 忽略李鸿渊身上的肆意张狂,他在李鸿铭眼中,就变成了一个不祥之人,可怜虫! 李鸿渊不知道李鸿铭的想法,若是知道的,大概也只会冷笑两声,可怜虫?等到日后被他这个可怜虫踩在脚下的时候,会是何等表情? 为了一个所谓的传世好名声,就缩手缩脚,这玩意儿在李鸿渊却连屁都不是,别说是篡位,便是让天下生灵涂炭,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皮子,不然,他前世,也就不会是凶名赫赫的暴君了,周边其他国家都缩着脑袋当龟孙。 睿亲王一路好心情的回了自家院子,不过才进门,就被告知,颖侍妾一直都吵闹不休,要见他。对李鸿铭而言,骆靖颖已经失去了价值,不过,她肚子里好歹还有个孩子,虽然他现在不是很在意自己有没有儿子,但若是有一个,对他而言还是更为有利,至少不会有人抓着这一点不放,又不是少年登基,像他们这样的成年皇子,子嗣同样是他们能否登上皇位的重要因为,家族讲究传承,这帝王更如此。 李鸿铭想了想,还决定去见见她,至少让她安分点,如果一直这么闹腾,也是烦人。 骆靖颖终于见到李鸿铭,眼泪涮涮涮的就掉下来,好不可怜,“王爷……”甚至忘了规矩,就那么扑进他怀里,嘤嘤的啜泣。 在之前,李鸿铭或许还耐着性子哄两句,现在一脸的不耐,更因为感觉胸前的衣服湿了,露出极为嫌恶的表情,“都是死人啊,还不将她与本王拉开。” 感受到李鸿铭的嗖嗖冷气,丫鬟们还没动手,他的近侍已经上前,一点不温柔的将骆靖颖从李鸿铭身上撤下来,或许是防止她抓着主子不放,那近侍直接暗中下黑手,使劲的掰她的手指,骆靖颖痛呼一声,感觉自己的手指都要断了。骆靖颖大概是近段时间嚣张惯了,想都没想就一巴掌甩了过去,“贱婢,你好大的胆子。” 那近侍被打得一懵,都说打狗还看主人面,他自从成了睿亲王的近侍,巴结讨好他的人多了去了,王妃与他说话,都带着三分和颜悦色,除了被自己主子发脾气被央及,大概也就是被晋亲王踹过,那活阎王,谁都惹不起,踹了也是白踹,别指望有谁为他做主,可现在,一个小小的侍妾掌掴他?眼中的怨毒一闪而逝,带着点委屈,安静的退到睿亲王身后。有价值的时候,你是宝,没价值的时候,你就一根草。 李鸿铭的脸色,一下子句黑了,他十个偏爱温柔贞静女子的男人,并不介意偶尔的缓缓口味,但是,一旦厌烦了,不管做什么都是错。反手一巴掌,骆靖颖直接被打翻在地。 骆靖颖捂着脸,嘴角还有血迹,不敢置的看着李鸿铭,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根本就不是她夫君吧?明明前几日还抱着她耳鬓厮磨,还在她耳边说着情话。“王爷,你打我?” “敢对王爷‘你我’相称,颖侍妾,请注意你的身份。”睿亲王身后的近侍提醒道。 李鸿铭看不到,骆靖颖却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不屑与恶意。 “骆靖颖,安分点,本王留你一口饭吃,否则……”李鸿铭直接拂袖而去。 第201章:看清否 骆靖颖这一下才彻底的懵了,脑中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一片空白,她回不了神,没起身,伺候的人也冷眼旁观,别说上前扶一把,甚至还退开了些,谁会看不出,这颖侍妾已经失宠,不管是一早就派到她身边伺候的,还是在她有怀孕征兆而调来的,其实都很受不了她的脾气,有王爷在的时候,倒是乖巧又娇俏,王爷不在,就嚣张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对身边的人也异常的刻薄,赏人出手倒是大方,金银首饰像不要钱一样的撒,奈何,对象就那么小猫三两只,很显然,这三两只不过是嘴巴最甜,最会奉承讨好她。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少数人富得流油,而多数人干瞪眼吃糠,如此这般全凭喜好,如何能收拢人心? 腹中剧痛倒是让骆靖颖回了神,抱着肚子喊痛,却依然没人大礼,这弄鬼的次数多了,她受宠的时候还愿意围着她转,现在么,呵呵…… 不过看她的脸色确实不对,两个嬷嬷对视了一眼,“还不快将颖侍妾扶起来。”一边说着,一边上前给把了脉,这一下心中一惊,“快叫府医。” 这一下伺候的人真的有点慌了,就算是颖侍妾不受宠了,但她还怀着孩子,在王爷没有子嗣的情况下,这孩子就很金贵,踩一个失宠的侍妾没关系,但是踩一个失宠但是怀有身孕的侍妾问题就大了,万一孩子出了什么问题,遭殃的绝对是她们。 骆靖颖被扶起来,送回室内安置在床上,然后,发现衣裙上出现了血迹,见此情况,无不是心中猛跳,赶紧通知人。府医来得快,随后是柳王妃…… 之前骆靖颖闹幺蛾子,找了府医,稍微有一点动了胎气,倒是没什么大碍。“你们是怎么伺候的?之前还好好的。”柳王妃很生气,因为睿亲王府仅有的两个孩子都是她生的,对此,外面也没少流言蜚语,都说她在弄鬼,尤其是之前那么侍妾死了之后,她也希望睿亲王府多个孩子,男女不论。现在这个因为情况特殊,至少还要半个月才能对外公布,便是这院儿里另外的两个侍妾都还不知道,自然不能大张旗鼓的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速速与本王妃说清楚。” 她们可担不起罪魁祸首的名头,忙将事情给解释了。 柳王妃沉默,等到睿亲王来了,柳王妃犹豫了一下,“王爷,颖侍妾到底现在身子重,有什么事儿,不若等到她生了以后再作计较。” 睿亲王拧了拧眉,显然他大概也知道是自己刚才那一巴掌的过错,厌烦骆靖颖是一回事,那孩子却实实在在是自己的种,还是去了内室。 骆靖颖此刻脸色惨白,处于昏睡状态,口中发出低低的呻吟,明显的忍着痛。或许是感应到了什么,睁开眼睛,看到睿亲王那一刻,是说不出的委屈,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王爷……”到底是没蠢到底,没在这个时候与李鸿铭怄气。 李鸿铭在床边坐了下来,在骆靖颖伸手握住他的手时,倒也没有甩开。不过,随着骆靖颖哼哼唧唧的诉说,述说三姐姐有多可恶,“指责”李鸿铭居然不帮她,还为了一个下人打她等等。李鸿铭露出不耐,“早知道你这么蠢,本王就不该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直到如今还看不清自己的处境,脑子里就只有那点情情爱爱,娘家那么大的靠山被她弄成那鬼样子。现今算是明白,当初骆沛山为何会找借口不让他直接以侧妃礼纳她,分明就丢给他一个遭弃的人,如果身份高了,反而不好。 看着他再一次的无情离去,骆靖颖的手举在半空,如遭雷击,眼见着李鸿铭快要转过屏风,突然起身,想要追出去,她现在的情况,哪容得她下地奔走,自然是被嬷嬷按了回去,还“好声好气”的安抚她,让她以孩子为重。 睿亲王只是与柳王妃吩咐了两句。 柳王妃蹲了蹲身,“恭送王爷。”就算是早就知道这男人是什么人,还是止不住心中寒凉。再看了一眼内室,终究是个还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天真,无知。 柳王妃站了会儿,进去,昨日还在她面前趾高气昂,一脸的骄纵,现在就像一朵快要枯萎的花儿。或许还顾虑着孩子,没再折腾,柳王妃挥退了下人,床边坐了下来。 在骆家的时候,靖婉是她的第一仇敌,在睿亲王府,柳王妃就她的第一仇敌。 眼中带着恨意与怨毒,“看我现在这样,王妃是不是很得意?”话语尖刻。果然,让一个人振作的,除了爱意,还有怨恨。 柳王妃倒也没恼怒,声音刻意的放低了些,如同呢喃,“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室的男人,眼中只有利益与权势,你是吏部尚书的孙女,这本是你最大的价值,好好的一把牌,全都被你撕烂了,你但凡与骆家融洽点,能让骆家为你着想,他大概都不吝啬那几句甜言蜜语哄着你。现在已是这般模样,就该收了那点小性子,安安份份的养胎,就算是没了价值,多少还有个孩子傍身,王爷最厌烦的就是后院的女子闹腾。王爷的态度已经如此的明显,不要说你对他还心存幻想。” “王妃挑拨的手段倒是高明。” 柳王妃静静的看着,分明已经信了大半,还死不承认,身体明明因为恐惧在颤抖,还如此的色厉内荏,就这个样子,能活到几时?“别激动,你还有孩子,这孩子现在可是你的保命符,孩子若是没了……你进睿亲王府后,得罪的人可不少,没了王爷撑腰,你该知道自己面临的处境,不要说你连这些都不知道,揣着孩子,那些人总归不敢过分,也不会被太过克扣。长点心眼,别再又啥又天真。言尽于此。” 柳王妃站起身,骆靖颖突然一把扯住她,“为什么?”她们立场敌对,会那么好心与她说是这些。 为什么?柳王妃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者是因为骆靖颖像她曾认识的一个人吧,为了一个男人不管不顾,如同飞蛾扑火,可想而知最后的悲惨下场,又或者是她自认为良心还未全部泯灭,装一回好人吧。 柳王妃拂开她的手,“看你也不是那么容易死心的,骆家是你唯一翻盘的机会,你若能让你祖父襄助王爷,那么,王爷会比之前还宠你。” 事实上,的确如此柳王妃所言,不过一日的功夫,从云端到淤泥的落差,换谁都不会心甘,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他都说了喜欢她,怎么如此的善变?还是真的只是骗她,真的只是因为骆家?冲天的怒气与与怨气,只是腹部加剧的疼痛,让骆靖颖恢复了些理智,捧高踩低,所以这孩子不能有事,绝对不能有事。“来人,来人,端药来,端药来……” 柳王妃出了骆靖颖的院子,脚下顿了顿,转向李鸿铭的书房。 李鸿铭在练字,多年的夫妻,柳王妃对李鸿铭的情绪很了解,别看今日糟心事,他的心情却是不错的,尤其是从外面回来之后。 “给王爷请安。” “王妃来了。”李鸿铭搁下笔,对她伸出手。 柳王妃顺势就握住他的手,偎进他怀里,看了看桌上的字,看样子,心情何止是不错,是非常好才对,也不去猜为什么,只笑道:“王爷的字越发的好了。” 李鸿铭也轻笑了一声,这对于他在自家地盘上,可谓是少见。“可是有事?” “颖侍妾那边,应当会没事的,王爷可放心。” “这些小事,王妃处理即可,本王相信王妃。”李鸿铭不以为意的说道。 “到底才出阁没多久,性子骄纵些,慢慢机会变好的,王爷多包容她一点。” “王妃倒是心善。”李鸿铭不明意味的说道,“王妃与本王生个嫡子才是正经。”说着,直接将柳王妃抱了起来,走向书房的内室。 柳王妃小小的惊呼一声,随之伴随着她的娇嗔,换来的是李鸿铭哈哈大笑。 柳王妃再一次的确定,自家王爷的心情好到没边儿了,他平常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且说大长公主请靖婉,便一直将她留到了傍晚,好说,靖婉还真的是非常的符合她对女儿的幻想,是她亲生女儿绝对达不到的高度,因此,对靖婉真的是很好,便是对最小的女儿羽瑶翁主,都让她跟靖婉多学学。 靖婉挺汗颜,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人,怎么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要说,好在是她与羽瑶翁主年岁相差较大,羽瑶翁主也不是个小小人儿就心思敏感的,天真烂漫,也是真心喜欢她,不然,听她娘说多了类似的话,指不定心里就黑化扭曲了。 因为在这里没有宵禁,靖婉本来要在傍晚离开,结果,在羽瑶翁主撒娇耍赖之下,愣是吃了晚膳才离开。 第202章:宴会开始 靖婉离开大长公主的别院时,毫无意外的,又带走了一大堆的好东西,而这些东西,完全就没有拒绝的可能,因为这不是她一句“不受”,大长公主就会收回去的事情,因为每每这个时候,她都被无视,被大长公主“无情”的驱赶,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就在刚才,靖婉拉着羽瑶翁主,笑眯眯的开口,“羽瑶啊,义母将好东西都给我了,日后你都没嫁妆了。”所以啊,小丫头,赶紧阻止你娘。 羽瑶翁主确笑得一脸的天真,“没关系,没嫁妆了,日后姐姐你给我准备嫁妆就好了,六表兄可有钱可有钱了,等姐姐成了六表嫂之后,我肯定会加倍赚回来的。” 别说是靖婉,就算是大长公主都有些不可思议,大长公主起初微微的皱眉,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她是贪图晋亲王的东西,现在才对靖婉好的。她是大长公主,就算是比不得那个六侄儿,相比起京城的其他王公贵胄确是好太大太多,谁让她跟皇帝的敢情好,有收益丰厚的田庄铺子,还有每年大把的赏赐,别说是还剩下羽瑶一个嫡幼女,便是再有十个八个,也绝对是风风光光的出嫁。“羽瑶,这些话,你都听谁说的?” “是爹说的啊。”羽瑶“出卖”她爹是半点不客气。 自家夫君是什么人,大长公主自然清楚,不会无缘无故的跟羽瑶说这种话。大长公主看向靖婉,颇有点无奈,“你义父就是个不着调的。” 靖婉笑笑,就算是义父,对她而言也是外男啊,所以这话她可不好接话,不过,姜驸马虽跟她爹一样,不喜朝堂事,为人处事却也是没得挑剔的,会这么跟羽瑶说话,应当是有原因的,羽瑶跟如果因为大长公主对她好,就依凭小孩子气性大吵大闹,会弄得大家都很尴尬,如果是有人在羽瑶耳边说了什么,让他知道了,用这话来安抚羽瑶,是很有可能的。在大长公主府,大权都捏在大长公主手中,可是,就靖婉所见,她几个儿媳用的东西虽然尚佳,确比不上送给自己的那些,如此,靖婉不招她们待见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跟她们自个儿夫君那里发牢骚也无用,挑唆羽瑶就非常可能。 靖婉伸手捏捏羽瑶的脸,“真是个鬼机灵。成,日后姐姐给你备嫁妆,比不上你娘准备的,给你添上几成还是没问题的,保准让我们羽瑶风风光光的。” “才不要姐姐的,要六表哥的。” “行行……”靖婉乐不可支。 “你才多大点,就想着嫁妆,真是不知羞。”大长公主也觉得好笑。 羽瑶很不“翁主”的对大长公主吐吐舌头。 靖婉能想到的事情,大长公主自然也能想到,待靖婉离去之后,肯定会去仔细的问问,大长公主奉行女儿娇养,儿子糙养,嫁出去的女儿都让她不满,现在最疼的可不就是这个嫡幼女吗,敢在她耳边挑唆,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靖婉看了这些东西,也很无奈,不过大长公主纯粹一番拳拳爱护之心,如何能当真冷言冷语的拒绝,所以,有些人不高兴,那也就只能继续不高兴了。 次日,靖婉又收到了帖子,基本都是那些闺阁姑娘们派人送来的,来了这避暑行宫几天,差不多都安顿了下来,各种名头的宴会自然也就又开始了。 要说在夏日的时候,宴会应该是很少的,奈何,行宫比京城似的凉爽不少,又纯粹是避暑,着实无聊了些,自然要找点事情做做。 靖婉看着几份帖子,像是商量好的,日期都没有重合的,靖婉想了想,这或许是早些年就形成的默契,毕竟,每年避暑的时间差不多都是这个时候,那时候就将各家的时间定下来,或有删减增加的,大概就会再做调整。 作为礼尚往来,靖婉觉得自己应该也要办一次宴会,只是这具体的时候,或许要再斟酌一下,回头问一下嫂子,再出门参加两次宴会,这种事还是讲个先来后到比较好,别人定好了时间,没道理强行让人改变不是。 于是,靖婉转头就去找了孙宜嘉。 孙宜嘉的胎已经稳定下来,不过大家都比较担心,她自己也打算多养养。 孙宜嘉翻了翻帖子,“这些帖子名义上是那些未出阁的姑娘们办的,实际上不止如此,有时候,她们的母亲祖母也会派出一些帖子。往些年吏部尚书府都是定在六月二十,现在祖父是吏部尚书,你将日子就定在那天吧。依你现在的身份,没人会不长眼的跟你过不去,抢那一天的时间。 今年在那之前的时间却空出了三天,我已经嫁人了,定国公府剩下的那些撑不起来,很多人怕是不会给面子,阮家现在的状况,是绝对不会办宴会的,再有,头几年跟着来行宫的一般都是两位阁老,今年少一位,又空出来一日,有人要抢,大概也是抢三日,毕竟吧,虽然没规定以各家的地位来排时间,可是偏生就有人是那么认为的,越靠前,就越觉得有面子吧。”说到后面,孙宜嘉带着几分不以为意。 靖婉也大概理解她的想法,依照她对外人的冷淡性子,的确是不怎么在意这种事情。“嫂子这里也与帖子送来?” “自然是有的,虽然没以前的利益价值了,面子情还是要的,更何况,你三个的名声如今越发的响亮,想消停都不行啊,这不,今儿一早就出门了,要知道这可都是婉妹妹的功劳啊。”孙宜嘉带着三分揶揄的说道。 “谁让我三哥天纵奇才呢。”靖婉理直气壮的说道。 不知道的,只当靖婉为自家哥哥骄傲,而孙宜嘉知道内情,伸手就掐她脸,笑道:“你这脸皮是越发的厚了。”夸自己天纵奇才,也没谁了。 靖婉拍开她的手,“本来就是。” “是是是,天纵奇才。”事实上,婉妹妹的确也当得这四个字的。 靖婉又要弹琴,给孙宜嘉肚子里的宝宝做胎教,等到她弹了两曲,孙宜嘉忍无可忍的将他轰到一边去,自己弹。靖婉倒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不过,孙宜嘉也没弹多久。 如此悠悠哉哉的,在靖婉准备离开的时候,孙宜嘉将一个上了锁的小匣子递给她,低声道:“这东西,婉妹妹回去独自看看就好了。只管放心收着。这会儿别想着拒绝,回去看了之后,也别想着还回来,给你的,那就是给你的。” 她这么说,靖婉自然就不想要了,不过,看孙宜嘉的表情,她是真的不可能收回去。“好吧,我收着,嫂子总不会害我就是了。” “我孙宜嘉这辈子害谁,也没可能害婉妹妹你的,可以说是你给了我新生,害你,就该天打雷劈了。”孙宜嘉声音颇为轻缓,可是却异常的郑重。 靖婉一愣,旋即笑道;“这么严肃?我会好好保存的。”说着,晃了晃手上的小匣子,里面发出轻微的哐当撞击声,看来里面的东西还挺实。 靖婉回去之后,既然嫂子那般叮嘱,肯定是有她的用意,挥退了伺候的人,这才拿了钥匙打开小匣子,取出里面的锦袋,默默形状,应该是块令牌。 靖婉的心脏莫名的跳得有点快,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可都没接触过类似的玩意儿,可是在电视上看过类似的东西啊,一般只要牵扯到,基本上都是些要命的玩意儿。 靖婉打开锦袋,将东西拿出来,很好,想要装作不知道这东西代表的意义都不可能。 再想到嫂子的话,只管放心收着,那么就只能放心收着,真的送回去做一番推诿,才是真的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将东西收好之后,靖婉还是决定去找祖父问问,这玩意儿到底有多大权限。 骆沛山坐在树荫下,小厮扇着扇子,他分外认真的翻着一本书。 靖婉走近了,“祖父还真是不务正业,即便是闲暇,也该看看正经书才是。” 骆沛山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这不正经的书,那也是你弄出来的。” 靖婉“没规矩”的行了礼,笑嘻嘻拿过小厮的扇子,坐到骆沛山的旁边,“孙女不务正业,弄不正经的东西不打紧啊,可是祖父你不一样似啊。” “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哪儿不一样了?” 靖婉轻笑,以前在齐安府的时候,怎么就觉得祖父严肃不好亲近呢,怎么就觉得他是个标准的士大夫呢?这人,果然不能凭借一些“自以为”来判断别人。“祖父,问你点事儿……” 骆沛山看了她一眼,正要开口,却见她瞥了一眼自己的小厮,于是心领神会的将人打发了。“说吧,什么事儿?” “祖父对免死金牌了解多少?” 骆沛山一顿,神色微凛,不过转瞬间就敛了面上的表情,目光又落到书上,漫不经心的开口。显然,骆沛山知道的,并没有孙老夫人多,至少,他不知道,没被收回去的免死金牌只剩一块。只说了该说,多的却也没问。 第二日开始,靖婉出门参见宴会,一日接一日…… 第203章:提前了 靖婉今昔不同往日,即便是有公主郡主的主办的宴会,也没人会找她的茬儿,相反,还有一堆人恭维着她,即便她是诗词歌赋不通,琴棋书画不精,哪怕仅仅是安安静静的坐着,当个小吃货,有些人也能将她夸出一朵花来。 而事实上,她们还真不是单纯的围着靖婉在转,胭脂阁各种新出的养肤脂膏,贵是贵了点,但除了那些独一份的精装,其他的对于她们来说,倒也没什么,用起来没啥压力,原本大概也不会有人去追寻这些都是出自谁的手,不过谁让骆家的人有特权呢,便是已经嫁出去的,每个月也有足够她们使用的“优惠份额”,再说,靖婉本身就是一个移动的活招牌,总有会被注意到的时候,到现在,这些上层的贵女们,基本上都知道出自她的手,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之前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现在确是再好不过,只要是爱美的女孩儿,会找上靖婉都不意外。 因为这些人都知道分寸,靖婉倒也乐意跟他们说一些养肤的小技巧,至于会不会有人贪心不足,认为她没把真正的秘密讲出来,那就与她无关了,她没那个义务,这些人也最多在私底下说几句,还真不敢明面上得罪她。所以,这有大靠山也是挺爽。 靖婉觉得,时间久了,她十有八九也会堕落了。 因为这样一种相对轻松的氛围,即便是日日宴会,靖婉也都出席了。 而“最大的靠山”再一次夜袭的时候,靖婉基本上都淡定了。看在某人只是单纯的抱着她睡觉的份上,靖婉甚至还有闲心跟他说笑,比如,羽瑶要跟他要嫁妆什么的。 李鸿渊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明日就给她送去。 靖婉只是以为他在说笑,然而,次日靖婉没去参加宴会,因为被大长公主叫去了,在大长公主这里,任谁都不敢说什么,目中无人什么的,大长公主无视的海里去了。 靖婉看着摆在她面前的东西,统共就十样,半人多高的两株颜色异常纯正的珊瑚树,一对一尺多高的色泽均匀水色十足的玉瓶,一匣子大小均匀色泽柔和毫无瑕疵的金粉色珍珠,还有一匣子品质上上成的宝石…… 啧,这些东西,大致估算,价值应该在……好吧,因为物以稀为贵,所以说,其实并不好衡量,在有些人眼里或许价值连城,或许在有些人眼里,它又一文不值,不过,毫无疑问,这些都是宝贝中的宝贝。“义母,这些东西是……” 大长公主颇有些深意的看着她,嘴角噙着笑,“鸿渊派人送过来的。” 靖婉心头微跳,面不改色。“原来如此。” “给羽瑶的。”大长公主继续说道。 “当表哥的给表妹松些东西那不是应该的吗?”靖婉轻笑。 “不管是亲姐妹,表姐妹,还是堂姐妹,鸿渊也就单独给敏襄公主送过东西,这次给少羽瑶送这么些价值连城的东西,还指明是嫁妆。”大长公主似笑非笑的看着靖婉,让靖婉都有点头皮发麻,甚至不知道要如何接话。“当表哥的要给妹妹添妆,那也是等到出嫁的时候,还有好些年呢,问题的关键是,表哥不是以表哥的身份送东西来,而是以姐夫的名义,婉婉啊,你帮义母分析分析,这是怎么个情况。” 饶是靖婉的脸皮,面对大长公主的目光也有些受不住,脸上微微有些发烫。“王爷是何用意,女儿如何能猜到,不过,既然送来了,义母帮羽瑶收着就是了。” 大长公主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嗯,既然婉婉说让收着,那我就替羽瑶收下了。” 这跟她没一铜板的关系啊,不要弄得跟她说“没问题”就真的完全照做了啊。好吧,如果不是她昨晚嘴欠,今日大也就不会被笑话。不过心里还是暗暗的给李鸿渊记了一笔——记下归记下,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能算账的一天。 万幸大长公主没问她是什么时候跟晋亲王说了什么话,对于同样已经当成了亲人看待的大长公主,靖婉并不想对她撒谎,然而,未婚夫夜袭这种事,能说吗? 要说羽瑶对别的东西还没什么概念,不过,小孩子似乎天生就对亮亮的圆珠子之类的没啥抵抗力,所以,本来就眼馋那匣子珍珠,知道是自己的之后就抱着不撒手了。 珍珠相对常见,当然,品质好的,比较稀缺的,永远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能接触到。适合孩子使用的,还是白色跟粉色更好,金色显贵气,用在小孩子身上很不搭,不过这一匣子珍珠是金粉色,金色本不重,羽瑶现在使用倒也无妨,小丫头已经知道爱美了,腻在她娘身边,叽叽喳喳的说要用珍珠做什么什么。 珠花啊,耳坠啊,手链啊,项链啊,统统都想要。 大长公主似乎很无奈,不过眉宇舒展,眼含笑意,可见是对羽瑶那是真心的宠溺。 不过,成为大长公主的嫡幼女,可不就是生来就是让人捧在手心里的,尤其是这位公主没有像多数公主一样空有头衔,家庭不睦,又无圣宠。 辗转到了六月二十这一日,靖婉的帖子也早就派出去了,不过,因为骆老夫人没打算插手,她宴请的全都是未出阁的姑娘们,公主郡主占据着不小的比例,没办法,跟着皇帝出来的避暑的人,姓李的占据着过半的人数啊。 之前这段时间,虽然不是每日都能见齐全了,这一日加一日的,也都全部认识了,应付起来没啥压力,原本最难伺候的应该属于身份最高的敏襄公主,而且还是靖婉未来正经八百的小姑子,她要找事,多数情况还就只能忍,奈何,敏襄公主对李鸿渊当真是恐惧到了极点,任何有可能得罪他的事情都不会去做,而且她娘苏贵妃也跟她说了,要好好与这位未来的嫂子相处。 事实上,不论其他,就单单是与靖婉相处,基本上没有多少人会排斥她,毕竟,靖婉的心里年龄摆在那里,这些十几岁的小姑娘,都当成是妹妹看待,只要不是熊孩子,她都会足够的包容体贴,如此这般,她们有什么理由讨厌她? 虽然明目是赏花,实际上,靖婉在花草上没怎么准备,倒是准备了不少的吃食,各种果汁,还有一些别出心裁的小游戏,说白了,就是准备让这些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吃喝玩乐,她要做一回孩子王。 一开始的时候,靖婉只是带着比较小的小姑娘,比如羽瑶以及与她差不多大的,其他的就比较矜持,尤其是那些开始谈婚论嫁的姑娘,或许还有人心中鄙夷,觉得她没规矩不成体统,可是,随着时间推移,见她们实在玩得开心,自己从小到大似乎就没这么畅快过,而且,这个时候,大家都一样,玩乐了就玩乐了,大概也没人出去说,没见那些即便带着教养嬷嬷的,也没被说是什么吗? 不管了,把好姐妹一起拉下水就是了。 至于那些实在矜持放不开的,靖婉也准备了一些高雅不需要怎么动的,比如填字猜谜九宫格,因为做了变动,自然不会无趣,再有就是根据提示找东西,最终的东西往往都会出人意料,于是,让没玩过这些的姑娘们都有些欲罢不能。 而最终的结果,大概就是都玩疯了。 靖婉她们这里玩得开心,却不知,京城八百里加急送来折子。 南方部分地域连绵降雨,一些有经验的人声称,这范围必然扩大,只怕会有洪灾。 因为李鸿渊早有关注,自然早就得了消息。 前世的时候事发没这么早,李鸿渊自认为能改变人,却不可能改变天,前世事发晚,只能说明报上来的时间晚,最后造成那么大的灾难,未尝没有这个因素在里面。有些人早就被李鸿渊给换了,相同的事情自是不可能再发生。 乐成帝的了消息,立马就是召集一众臣子儿子,这种事情,向来不可怠慢,当真出现大洪灾,后果会非常的严重。虽然现在事情尚未发生,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早有准备,便是用不上也没有什么损失,而若是用得上,损失自然就会降低很多,就这一点上,乐成帝绝对称得上是明君。 而李鸿渊要的时机也已经到了。 “诸位爱卿集思广益,尽快拿出可行的办法,不要说什么杞人忧天,朕也希望最后是杞人忧天,也别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不当回事,朕要的是你们以最坏的结果来考虑此事。” 乐成帝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其他人自然是不敢怠慢。 只是,首辅大人阮瑞中,没站多久就头晕脚软,忙让他坐下,也不见什么起色,脸色格外的不好,乐成帝忙命人叫了太医,阮大人这是中了暑气。 要说乐成帝这里位于山顶,是整个行宫最凉爽的地儿,加上还摆了不少冰盆,甚至能明显的感觉到凉意,结果却中了暑气? 按照太医的解释是,阮大人上了年纪,身体弱了,上山的时候比较急,出了汗,到了这里,一下子凉爽了,反而受不住。 乐成帝见他那样,皱皱眉,最后心中一叹,果然还是老了啊,挥挥手,让人送他回去,现在正是忙乱,看着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也是糟心。 阮瑞中心中惭愧,连忙告罪。说起来,这半个月相对平静,家里边的人都闭门不出,他也没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只觉得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他身体似乎都轻松了不少,不曾想,正是有事的时候出了问题。果然是老了吗?这个样子若是还赖在首辅的位置上,会不会惹来皇上厌烦?可现在的的确确不是他致仕的好时机,那么也就只能厚着脸皮,等着皇上让他致仕了。 睿亲王看着阮瑞中被人扶着,佝偻着背,一步一步的离开,母妃说得不错,阮瑞中果然是不行了。收回目光,专注当前的事情。 这等大事,自然没人会通知李鸿渊,此时的他又住到了行宫外的别院。 他并非别人以为的悠哉,他在查看勘舆图,他得到的消息,远比乐成帝的多且详细,在堪舆图上一点一点的将呈报上来的地点找出来,推算出降雨的范围,前世的这个时候,毕竟是相隔太久了,很多记得都不是那么清楚了,而且,知道的也有限。 微微的皱着眉,再圈出各处粮仓的位置,重要堤坝的位置,最后百分百的确定,此次的情况会比前世好很多,这才稍微的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具体的,还需要去找骆沛山,很多话需要他提出来。 “主子,首辅大人已经回去了。” “哦?阮家怎么样了?” “渐入佳境,阮大人回去,应该刚好。” 第204章:抓奸,瓮中鳖 李鸿渊不置可否,南边的水患才是重中之重,阮家的事情不过是顺带,阮瑞中糊涂了一二十年,总该帮他清醒清醒才是。至于是被打击得就此一蹶不振甚至一命呜呼,还是挺过来性情大变?如果他还年轻的话,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可惜的是,他已经老了,指不定画面太刺激,一口气喘不上来,不过若是挺过来,李鸿渊大概都要佩服他,那也注定他和该还要被自己压榨几年。 “研磨。”对那边的事情,李鸿渊兴致缺缺,将该整理出来的东西整理好才是。 沐公公急忙上前,动作麻利的研磨,要说,伺候李鸿渊,研磨这一点,也算是他的绝活了,又快又好,搞定之后,又轻轻的退回去。 李鸿渊摊开一本形同折子的册子,略作思考,然后拿起笔,下笔如有神,刷刷刷的速度非常的快,而那字,自是如同他的人一般,笔锋苍劲有力,不过,一般人怕是看不懂,即便是读书人,除非特别喜欢,大概也没几个研习草书,骆沛山就不太一样了,考科都过了几十年,有大把的时间研习科考以外的东西,他若是看不懂,李鸿渊大概会甩给他四个字:徒有虚名。 都说专注的男人最有魅力,而李鸿渊这样颜值爆表的男人,或许因为与靖婉的婚事已经尘埃落定,在平日里,已经很少见那阴戾之气,眉目俊朗,神情专注中透着自信,少有人能不为他所惑,若是靖婉在场,说不得这一刻就会让她心动。 一连写了两三页,“主意着点,谨防阮家那女人杀人灭口。” 阮瑞中可以自己受不住死了,却不能是被杀了,那样实在是太无趣了。 “是。” 其实不用他提醒,下面的人也会考虑到这一点,早就不少头一回办事了,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主子满意,他们多少都摸清了一些。 且说阮瑞中心力不济的被送回家,原本作为乐成帝指派的人,想要将他送交到阮老夫人手中,不过阮瑞中却拒绝了,而等发现自家后院是什么样子的时候,万分的庆幸此时的拒绝,不然那才是真的什么颜面都没有了。 要说瑞软中进了家门还挺奇怪,往日里,自己回了家之后,妻子便是没有亲自迎接,也会安排了人手,将他照顾得妥妥帖帖,现在他都在厅里坐了小半会儿了,怎么都没见个人来伺候,一口茶水都没有。本来就身体不适,心里难免有些不高兴。 也知道阮家现在是什么情况,不至于出门去了,想了想,起身,向后院而去。 一路上遇到的下人还是平常一样,见了他就规规矩矩的行礼。 只是,在快要接近他们夫妻二人所住的主院时,见到一个丫鬟神情慌乱的往外跑,看到阮瑞中的时候,那神情仿若是见了鬼,第一时间不是行礼,而是转了个弯儿,撒腿开跑,半点该有的规矩体统都没有。 阮瑞中脸色黑了大半,任谁看了就知道,肯定是有事儿。虽然还没想到是什么事儿,不过对于这种情况,处理方法几乎都是相同的,“快去拦住她。” 阮瑞中的小厮听从命令,忙追了上去,十几岁的普通小丫鬟,那速度肯定是比不过比她大几岁的男子,很快就被追上,然后被拉拽了回来。 小丫鬟跪在阮瑞中面前,瑟瑟发抖,哭得好不凄惨,砰砰砰的直磕头,“老爷,奴婢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不要打死奴婢,求您了,求您了……” “看到什么了,听到什么了,说清楚。”阮瑞中厉声道。 丫鬟似乎这才惊觉自己失言,一脸恐惧的瞥了阮瑞中一眼,飞速的低下头,伏跪在地上,颤抖着身躯,如何都不肯再说一个字。 阮瑞中一脚将人踹开,“看住她!”径直的往主院而去。他倒要看看,这个家或者说他的继妻,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瞒着他。 显然,阮瑞中进院门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儿,平日里院门可都是有婆子守着的,入了们就能见到各司其职的下人,院门半开,鬼影都没见到一个。 阮瑞中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也没有去推那闭合着的半扇门,进去之后,本想往屋里去,然而,隐约听到了响动,循声而去,是院中的凉亭传来的,凉亭的外面挂着幔帐,通常情况下都是放下的,现在却放了下来,前几日,还是妻女伴着他一起赏月…… 现在,女子的娇喘,男人的粗喘,而且这男人还不是一个,其中一个男人明明是污言秽语,女子却不像是受到折辱,反而情动得更厉害,口中催促,换来另一个男人的淫笑,还伴随着手掌拍打某处的啪啪声…… 不管传来的声音多让人脸红,阮瑞中也不会不知道三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他的继妻,他的两个儿子,如遭雷击,定定的站在原处,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 “瞧你这饥渴样儿,爹有多久没喂你了?不过,就算你们行房,你能满足吗?” 女子没说话,不过再明显不过的哼笑了一声。 “……其实我挺想知道,芳菲到底是谁的孩子?爹的,我们兄弟之一的,还是外面某个野男人的?” “就是就是,快说,到底是谁的?” 阮瑞中的心,比之那大冬日还寒冷无数,冻得他血液都快停止流动。 “你们管她是谁的,名义上那就是你们妹妹,你们想连她也染指了不成?”女子道。 换来的是两男子不明意味的笑声,“你教出来的女儿,肯定跟你一样的货色。” 阮瑞中紧紧的攥住胸口的衣服,心脏仿似被狠狠的捏住,仿佛要窒息一般,大口大口的的喘息,仿佛下一刻就会背过气。偏生在这个时候,一阵风,使得亭子周围的幔帐掀开了一些缝隙,那不堪入目的场景就那么直直的撞入阮瑞中眼底深处—— 他端庄贤淑的妻子,犹记得她新婚之夜的娇羞,从那一晚开始,之后的每次周公之礼,她都异常的矜持,他有时候想做点什么,都生怕会唐突了她,久而久之,他倒是越发的享受除却欲望之外的温情相处,可现在,她是如此放浪不堪! 他的两个儿子,即便不多么的优秀,但他也比较的满意,沉稳持重,温文有礼,若家中不出意外,等到他退下来,就算不能位极人臣,想来也能一家子和乐,可是现在,就如同两头禽兽…… 他自以为和乐的家,他自以为谁都比不上的妻子儿女,结果,这家是淫窝啊,妻、子都是畜牲啊!“噗……”阮瑞中再也忍不住,直接喷出一口血。 要说这一幕,恰好让他其中的一个儿子看到,眼瞳急剧的缩小,一下子就萎了,像吓傻了一般,“爹…”一声仿若呢喃。 他对面的兄弟闻言,身体一颤,“胡喊什么呢你。” 而阮老夫人,那是武艺在身,不过因为对自己身边的人绝对的信任,加之欲海沉浮,这时候也只是恍惚察觉到了外面的异样,听到那一个“爹”字,瞬间回神了不少,正要起身,身后的人突然抽身冲出去,“爹——”伴随着恐惧。 再如何沉沦,这会儿也“醒了”。 阮老夫人噌的一下坐了起来,神色凛然,而她旁边的男人脸上吓得惨白,就着掀开的幔帐,吐了血的阮瑞中身体缓缓的倒下,可是那双眼睛,是刻骨的痛,是嗜血的恨,——他是读书人,有读书人的风骨与气度,办事能力强,通常情况为人和煦,大概一辈子都不曾露出此时此刻的表情。 以至于仅仅披着一件亵衣跑出来的男人都迟疑了一下,不敢上前。 “老爷,老爷……”那个负责看守那个小丫鬟的小厮,不知怎的进来了,眼见这情况,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奔过来,看看接住快要倒地的阮瑞中。“老爷,老爷……”一边掐人中,一边趁着遮掩着给阮瑞中灌了一颗药。 阮瑞中双眼睁着,还是死死的盯着凉亭,那模样,就如同死不瞑目。 他那儿子吓得直哆嗦,身下那丑陋的东西耷拉着,如此的丑态,哪里还有半点谦谦君子的模样。被那么盯着,腿脚一软,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而亭子里的另外两人,这才面前的整理好衣服出来,相比较两个男人因为害怕而瑟缩的模样,阮老夫人却镇定得多,虽然蹙着眉,但是关注的重点却不在被自己夫君抓奸这件事本身上,神色淡漠的看着阮瑞中,“你怎么进来的?”这么对年了,虽然还没遇到过这老东西不该回来的时候回来,可就算是遇到了,她也能第一时间知道,能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一准儿让他察觉不出半点端倪。 按理说,今日也该一样,可是阮瑞中不但闯进来了,自己还半点没接到消息,就因为绝对的放心,才放松了警惕心,以至于她连阮瑞中来了多久都不知道。 阮瑞中的眼睛又瞪大了些,手指颤抖的指着他继妻,“你,你,你……”被他抓到了如此不堪的事情,没有害怕,没有愧疚,更别说忏悔,瞧着那意思是自己根本就不可能闯进来一般。胸口的起伏越发的明显。 “老爷,老爷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若是有个好歹,可不就便宜了这几个狗男女吗?这贱妇就是专门想气你,你死了,就没人知道他们的丑事了,阮家日后还会完全被她把控,所以,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要挺住啊,老爷……” 阮老夫人将目光落到小厮身上,即便这小厮不是她的人,平日里也给了她一些关于阮瑞中在外面的事情,也就正常人的胆子,遇到这种事,该是避之不及的,现在却说出这种话,要说没问题才奇怪了。 阮老夫人没忙着发落他,而是四周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可是她原本该守在外面的人,一个都没出现,阮老夫人蓦然一笑,她很清楚,自己着道了,这一次不再是对她女儿如何,直接对她下手了。而且出手就是如此的狠辣,她培养的一众人还有几个都不知道,没错,在她看来,被阮瑞中抓奸其实都没什么,他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处理方法,他知道了,也有知道的处理方法,依托阮瑞中虽然大有益处,但也以后弊端,她的行为会受到掣肘,被他知道了,大不了就是杀了他,现在的情况是,除非他自己死了,不然怕是杀不了他。 而小厮的话兴许是起了作用,阮瑞中缓过一口气,在小厮的搀扶下,慢慢的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上前,他曾经对这个女人有多在意,多爱惜,现在就有多恨,多痛,甩手就一巴掌,“贱人,我对你那么好,那么好……” 阮老夫人的头只是偏了一下,现在的阮瑞中,差不多就半条命,手上能有多大的力道,对于她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嫁给你的时候,你一把年纪了,我却正值美貌年少,你对我好不是应该的吗?你体不强力不壮,每次没来兴致你就完事了,给你戴绿帽子不也很正常?你儿子多,倒也不用在外面找,现在,你儿子快不中用了,你孙子可以接上了,够年轻,人数也多……” “啪……”阮瑞中气得又甩了她一巴掌,“你个淫妇,淫妇……” 阮老夫人嗤笑一声,她之前就投鼠忌器,现在彻底成了瓮中鳖了,她还有什么可在意的,潜藏在暗中的人,当真是了解她的全部底细,那么,她几乎可以肯定,她十有八九不会死的,她活着的价值远远大于死了,所以,她这会儿有恃无恐。 不过,对方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雷霆万钧,这手段还真是让人喜欢,更有,明明一切都尽在掌握中,却没让她察觉分毫,这份能耐也着实叫人佩服。 “阮瑞中,你现在也就能骂我两句,除此之外,你还能干什么?你一辈子顺风顺水,也自以为是,在外面能耐又如何,自家后院什么样却半点不清楚,你一世聪明,也一世愚蠢,晚节不保的感觉怎么样?” “若不是相信你,若不是相信你……” “所以说你自以为是,蠢。” “若不是你伪装太好……” 阮老夫人冷笑,“二八年华的大姑娘,嫁给你一个老男人,会将大了自己一大截的一窝子视如己出?还方方面面体贴周到?你以为自己是九五之尊呢,多大脸?你居然毫不怀疑,全心全意的相信了,那么被玩弄于股掌之间,也是活该,咎由自取。” 阮瑞中气得直哆嗦,可是一句反驳的都说不出来。 “贱妇,老夫要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我死不死,怕不是你说了算的,你还得先问问你背后的那个人。”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一二十年的时间都隐瞒下来了,偏偏在突然间被你撞破了,没人把看门的人弄走了,你能进得来?”阮老夫人现在似乎是破罐子破摔,完然不在意的姿态,然,没到最后,谁又知道是什么结果,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死了可就真得全完了。 阮瑞中的第一反应不是别的,而是自己家最大的丑事居然有外人知道?!而作为一家之主,居然要外人帮忙才得意发现?他被人看了多少笑话?“是谁?”一张老脸阴得可怕,那模样仿佛是要将对方碎尸万段。看着仿佛比刚才的精神更好了些。 还真是将这面子看得大于天。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即便是曾经那个风光无限的你,怕是也没事资格让谁闭嘴,更何况现在的你。更可惜的是,我不知道。”阮老夫人再不是以往面对阮瑞中时的温柔贤淑体贴,而是微抬着下巴,一脸鄙薄的看着他。 如此模样,阮瑞中当真是恨不得一把掐死她,恨不过,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果然这恨意也能支撑起一个人的精气神,这一巴掌比一巴掌重,就是最好的佐证。 “你也能对我发发火,不过,你若再敢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她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之所以一直不反抗,只是想保留点底牌,毕竟自己从来就没在外面使用过武艺,万一对方不知道呢,或许在日后某个时候就能来个出其不意,别的不说,能脱身就不错了。 果然,在阮瑞中再伸手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扔开。 阮瑞中若不是被扶着,大概就是一个趔趄。都说女人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就没见过犯了滔天大错的女人还如此的张狂!阮瑞中睚眦欲裂,“魏氏,别人我不能如何,你们魏氏一族……” 阮老夫人,不,现在称她魏氏或许更恰当一点,嘲讽的一笑,“魏氏啊,你随意。”直接转身,踹了跪在地上的男人,看似很随意的一脚,却足以让人彻心彻肺的痛。“等你背后的那个人找上门,告诉你怎么处置我,再来吧。” 眼睁睁的看着她进屋关门,却拿她没办法,他在乎家族,在乎名声,在乎面子,可是遇到一个对这些都不在乎的人,投鼠忌器的就变成了你。 那个女人有恃无恐,可是眼前这两个,是他儿子。 他是老了,可是上位者的威严还在,另外一个也吓得一下子跪到地上。 魏氏的反应与言行,可是狠狠让他们吃了一惊,然而,他们却没那个胆量与勇气,这是他们的父亲,便是真的打死他们,他们也不敢如何。不过,不妨碍他们求饶不是,“爹,爹,儿子知错了,您消消气,莫气坏了身子……” “爹啊,都是那个贱人勾引儿子的,不然给儿子一百个胆子,儿子也不敢冒犯继母啊,是她,都是她将我们家搅合成这样的,您想想,娘还在的时候,我们家多好……” 阮瑞中手下顿了顿,想到自己的发妻,一时间悲从中来。 可是,这个时候想起来又有什么用,自从魏氏进门,他可就没几个时候想起发妻来,起初的几年,或许想起来到寺庙为她做点什么,埋在祖坟,这千山万水的,说不得就是祖宅祭祀的时候能分点香火。 阮瑞中踉跄的一下,明显有点脱力。“孽障,还不滚去将衣服穿好。” 连滚带爬的去了。 阮瑞中看了一眼关着的房门,挺直了腰身,微微的抬起头,往外面而去。 他现在也就能用这种方式维持自己的尊严。 可是,扶着他的小厮,最清楚他的颤颤微微。 魏氏将外面的动静都听在耳中,男人果然都是一个德性,犯了错都只会推到女人身上,她勾引的又怎么样,最初的时候,也是娶了妻生了子的人了,又不是十几岁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她勾勾手指就凑上来。当真霁月光风,知晓礼义廉耻,便是毛头小子也不会跟继母勾搭在一起吧,不会抖出来,也会离得远远的,真以为她是随便挑的人下手?身正不怕影子歪,根子上都是烂的,装君子,没得叫人恶心。 魏氏蹙眉,迄今为止,她始终没见到正主儿,虽然最大的怀疑对象是晋亲王,可也依旧是怀疑,根本没拿到确凿的证据,自己就像他猫爪子下的老鼠,他轻轻的拨弄一下,就能让你连翻跟头,而你,却连他的真容都看不见。这种无力感,还真是前所未有。阮瑞中觉得有人在看他笑话,魏氏又何尝没有这种感觉。 一二十年的努力就这么付诸东流,好不甘心呢。 再不甘心,也只是瓮中鳖,“阶下囚”。 阮瑞中命人锁了院门,自己捏了钥匙,外面一众全是近身伺候魏氏的人,这些人,明知道魏氏在做什么,却个个守口如瓶,可见魏氏的御下手段,再想想,整个阮家后院,被她经营得滴水不漏,若是她想对自己做点什么,想想就不寒而栗。 不过,与继子通奸这种事,谅她也不敢弄得全府皆知。 命自己的小厮去叫来长媳。 看着一脸萎顿的儿媳,因为之前分家的事情,受到惩罚。她,或者她们是不是知道什么,才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应? “将这群贱婢,统统杖毙,即刻起,阮家由你掌管。” 那女子霍地抬头,看着阮瑞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205章:惨败,落井下石 阮瑞中目光沉沉,并没有解释,这种情况,哪怕是知道对方心知肚明,也不好捅破了来让自己丢脸,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需要粉饰太平。 阮大夫人并没有笑出来,但是,从她的眉宇之间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她的内心阴转晴。低下头,恭恭敬敬的领了命,即便是知道这个公爹是要借她的手来处理这件事情,处理好了是应该,处理不好后果或许就要她来承担一切后果,但她并不介意,能够光明正大的收拾那个贱人,她期盼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了。 然而,阮瑞中看到她的表情,心中越发的阴郁,他不确定长子是不是也搅合在其中,长媳对魏氏的恨是不是源于这里?可是这事儿没办法细究,当真查出来,他怕自己真得会崩溃,他宁可欺骗自己,长媳只是嫉恨魏氏一直独揽大权,而且依照魏氏的年龄是,她大概一辈子都没有翻身的可能。 阮瑞中拂袖而去,而两个孽障儿子依旧惨白着脸跟在他身后。 阮大夫人看着自己的两个小叔子,她其实不太明白,魏氏那淫妇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便是给他们纳美貌年少的妾室都依旧拴不住他们。 阮家的下人们,虽然对魏氏都言听计从,但是阮家这么大,总有她不能控制的人,好比她们这些“儿媳”,能安插几个人就不错了。而且,女子要在后院立足,男人的信重才是根本,魏氏在阮家,再如何的威风,除了她自己的那一批死忠,其他人对她的敬畏都是有前提的,现在一家之主的阮瑞中要收拾她,她的人全然被控制,与她不想干的那些人,谁会那么蠢,为她顶抗家主?最关键是,别院的不少人,可不是常年在为魏氏眼皮子底下的那些,他们不得她信任,自然没那心思去收拢他们,感觉不到主母慷慨仁慈,现在不就成了阮大夫人手下最好的“刽子手”。 作为护院的那批人,现在不知所踪,在不知道魏氏这张底牌时,阮大夫人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近身伺候的人,统共也就十几个,本质上都是属无缚鸡之力的人,无需担心她们会弄出什么妖蛾子。 阮大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这群人,因为魏氏的关系,她们明面上规矩有度,暗地里却没少使绊子,有其主必有其仆,用在她们身上还真的是一点都不为过。现在却跪在她面前磕头求饶,呵呵,这些人此刻越凄惨,她心底就越常畅快。 她并没有叫人立即就行刑,一方面是想看这些仗势欺人的狗东西哀求的模样,一方面她是想等一个人,一个在阮家百宠千娇的名叫阮芳菲的人,名义上是小姑子,实际上呢,谁知道是“女儿”呢,“侄女”呢,还是不相干的人呢。 可惜,等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也没见到人影,大概是“避嫌”吧。 “给我打!” 统统的堵了嘴…… 通常情况下,见血染命都会有不同程度的不适,但这些人是你的大仇人时,这种不适会转变为快慰,将这些人的骨头肉血全部都打烂成一团才好。 阮大夫人就那么专注的看着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的表情扭曲,痛苦挣扎,然后断气,在她“继续”两个字之下,都变得不成人形。先是安静的,慢慢的带上了笑,最后笑着笑着却掉下了眼泪。那似癫似狂,将原本就被一堆死人吓得不轻的人,手脚发软,更是担心自己会做半个月的噩梦。 “夫人,都过去了。”妇人身边的一个妈妈惨白着脸低声劝慰道。 阮大夫人渐渐的收敛了情绪,是啊,都过去了,她为她枉死的孩子报了仇,看了一眼紧闭的院门,“可惜……”可惜没能让这个贱妇也落得同样的下场,如果可以,阮大夫人更想亲手葬送了她。 “到底是家丑不可外扬,便是老爷此时此刻也恨毒了她,为着颜面,也不会这个时候发作她,更不会让夫人你们动手的。”那妈妈依旧低声道。 “我知道,只是担心夜长梦多。” “不可能吧?老爷都说亲自抓到了,还能原谅她不成?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种事。” “可是妈妈你也知道这个贱人有多厉害,有时候又邪又妖,甚至让人怀疑她不是人。”不能亲眼看到她死,妇人的心永远不可能彻底的安定。 “这这……”那妈妈也觉得邪气,一个劲儿的在心里念佛。 话虽然这么说,阮大夫人编造了杖杀这么多人的理由,然后就去给阮瑞中复命。 所谓理由,都是说给外面的那些人听的,谁都知道,十有八九是假的,那不过是众人用来遮丑的借口,就像当年的乐成帝一样,明明是他杀了皇贵妃,却说是皇贵妃难产血崩,皇贵妃的死,让他雷霆震怒,杀了所有伺候的人,如此的拙劣——不过,他是皇帝,搬出来的借口也没人敢说什么,其他人就不一样了,能给你脑补出一百种“真相”。 阮大夫人知道会是什么情况,但她根本就不在意,这日子还能比以往更差吗?现在阮家流言缠身,一切皆因那贱人的贱种而起,等这母女两都消失了,时间长了,流言淡化,直到所有人都将之遗忘,总会好起来。 虽然心中没能全然的安定,却轻松了很多。 两个小叔跪在烈日下的石子路上,她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应该跪在这里的,又何止这两个人,不过,有些东西全部扒拉开,公爹绝对不会允许的。 阮大夫人不急不缓的将事情禀报了,低眉顺眼的站着。 阮瑞中刚才休息了一会儿,倒是想要好好的缓缓神,奈何,这身体,不是他想如何就能如何的,他现在的情况,当真是力有不逮。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儿媳,以往因为男女有别,便是儿媳,目光也不轻易的落到她们身上,或许也就是这样,一再的错过了发现某些真相的机会,她的年龄确实比魏氏大,看上去却比魏氏老了二十岁一般。 为什么忍受了那么长时间不抖露出来?早些抖出来,他何须被魏氏骗的这么惨?思及此,又一次怒从心中来,狠狠的喘了两口气,他一再的告诫自己,莫动怒,莫动怒,自己死了……偶尔,他又觉得自己就这么死了才好,活着也是丢人,可是,自己死了,说不定直接被污水给淹了了,所以,怎么也得将事情处理干净了。 阮大夫人也是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就该讽笑了,魏氏掩藏得太好,自己又没有确凿的证据把柄,很多事情,不过是她故意透露给她知道的,似是而非,加之她在钱财上向来大方从不苛待,抖出来她能落得好?她还有孩子,还有娘家,鱼死网破不值得! “你办事,我放心,现在家里乱,你多费点心思,”顿了顿,“如果忙不过来,就叫你弟妹们一起帮你。” “你办事我放心”,这可是对魏氏的专利,现在听着这几个字,当真不是一般的恶心,什么叫忙不过来叫弟妹帮忙,还不是担心她独揽大权,会是第二个魏氏。不论心中如何想,满上却半分不显,她现在对这个家的大权还真没多大兴趣。“还请公爹放心。只是儿媳瞧着您似乎不太好,可是因为政事累着了?您要多保重才是。” 她给他找了借口,搭了了梯子,他自然就顺着下了,“确实政务繁忙,下晌我要休息一下,如果有人……算了,你去忙吧。” “是。” 阮瑞中靠在榻上昏昏欲睡,却实在是难以睡得踏实。 就在此时,阮芳菲来看他。 因为是老来女,将她当心肝宝贝一样的宠着疼着,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又因为她的优秀,宠上加宠,即便是她对晋亲王格外执拗,也一再的纵容,因为她,使得全家都不安生,同样没有苛责她,可结果呢,她是谁的种他都不知道!“滚,让她给我滚!再敢踏出院子半步,立马乱棍打死她!” 这个贱种是那个贱妇给他戴绿帽子的最有力罪证,是他最大的污点,阮瑞中现在真的在琢磨着让她直接暴毙。 阮芳菲将阮瑞中的话都听在了耳里,虽然早就不怎么在意这个父亲了,但是为着自身着想,她还是愿意放下身段,做个孝顺的女儿,不过现在看来,不是她要不要讨好他的问题,而是他还会不会让自己继续活命的问题。 即便是心比天高,但是没有相应的权势支撑,最终也只能是命比纸薄。 她现在处处受困,处处碰壁,如果这个无能的父亲都抛弃她,她还是能做什么? 阮芳菲这一刻也止不住的有些心惊胆战,她娘到底做了什么,不但被禁足,身边的人悉数被杖杀,现在还带累她,依照她爹现在的状态,只怕不是说两句软话,哭着哀求就能管用的。站了片刻,准备先回去再说。 一路上,下人躲躲闪闪指指点点。面上不为所动,眼中却布满了阴翳。 正在忙着整顿的阮大夫人,在听闻阮芳菲的待遇之后,叫上人,甚至带着自己还未婚嫁,也因为阮芳菲婚嫁变成老大难的儿女,直接去了阮芳菲的院子。“你们以前不是羡慕她有无数好东西吗,现在,凡是你们喜欢的,可以全部搬回去。” 阮芳菲忍着怒气,“大嫂,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是一向聪明绝顶吗,这么浅显的话都听不懂?那就再与你说明白点,我现在就是带人来抢东西的,给我搬。”即便是还没有最终的尘埃落定,她也不再顾忌那么多,到了这种事情,公爹如果都还让那贱人翻了身,只能说他不是男人,而她,反正都已经将人彻底得罪死了,虱子多了不怕痒。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现在掌家的可是这位大夫人,见风使舵,简直可以说是人的本性。 “小姑姑今日这般的慷慨,侄女可就不客气啦。”跟随来的少女盈盈笑道,眼珠子一转,就直接的闯进屋里,很快就抱出来一个首饰匣子。 阮芳菲一看,那是自己最喜欢的匣子,自然都是放的喜欢的东西,基本上都还很贵重,想都没想就要去夺回来,可惜那姑娘的人哗啦啦的涌上去将人挡着,而她的在她长嫂待人进来后,就缩到了角落,独木难支,连靠近都不能。 那姑娘最开始还有点害怕,见了此番情景,微仰着下巴笑起来,“小姑姑坏了我婚事,就当补偿我的好了。虽然你一个毁容破烂货还能做亲王侧妃,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是,不过,伺候一个老男人,侄女也不羡慕,想必日后也不会少这点东西。” 阮芳菲眼睛赤红,看着这一群人开始搬她的东西,恨得咬牙切齿,瞅准了近处的一个花瓶,冲上去包起来就砸地上,哐的一声,四分五裂,她的东西,砸了,也不会便宜别人。 这一动静惊住了不少人,就趁着他们愣神的一小会儿功夫,阮芳菲又砸了旁边多宝格上的几件宝贝,还是那种砸了就彻底的坏了的那种。 阮大夫人急忙上前,半点不客气,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再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阮芳菲身体不受控制,一下子撞在多宝格上,瞬间就流出鲜血,可惜没的得到任何的怜惜。“来人,给我看住这个赔钱又败家的玩意儿。” 得了示意,两个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捋着袖子上前,将她托到一边。 看到自家姑娘如此的受欺负,某个丫鬟着实看着心疼,可是刚站出来,就被劈头盖脸的打了回去,其他人再不敢有半点动作。 阮芳菲此时恨意滔天,可惜她稍有动作,就被两个婆子明里暗里的掐,想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如何抵得过。 这些阮大夫人都看在眼里,“这小贱种身上的东西,谁取下来,就归谁。” 两个婆子闻言,两眼放光,阮芳菲身上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样样精品,她们是粗使,每个月的月钱就那么点,逢年过节才会有点奖赏,一年到头全部加起来,有个二三十两都要笑得合不拢嘴了,一辈子也赚不到阮芳菲一个镯子的钱,现在简直就是天降横财,简直就像两头恶狼扑向小绵羊,有担心有别人来分一杯羹,下手可是又快又狠,阮芳菲自然就遭了殃,头发散乱,腰带扯掉,手上一片红肿,而脚上的珍珠修鞋直接被脱了,一副饱受欺凌的模样。 其他人想上前,可惜东西已经被瓜分干净,只能将主意打到别处,不过,主子没发话,他们也不敢偷拿,只盼着主子能从指缝力漏点出来,那就够他们欣喜若狂了。 阮大夫人噙着笑看着阮芳菲,没看到那贱人的凄惨模样,现在也不错。 阮芳菲迎着她的目光,眼神再无半分压制,直让人心惊肉跳,定定神,“果然不是个好东西,果然就跟你那贱人娘一个德性,惯会装模作样。” “你不得好死!”阮芳菲宛若厉鬼一般的说道。 阮大夫人冷笑,“那我就等着,看看你这丧家之犬还能如何翻身。” “娘,这么多好东西,单是我们拿了是不是不太好,不如让其他兄弟姐妹一道来?” “我女儿是个董事的,你让人去叫吧,只要他们愿意,就都过来。” ……于是没多久,更多的人加入了分东西的行列,他们中十有八九都与阮芳菲“交好”,不过,全心全意的,未必能找出一个,阮芳菲众星捧月惯了,便是习惯伪装,时不时的还是会露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自然会刺伤他们,日积月累,早就在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当流言缠身,出不得家门,坏了婚事,友人们一个个远去,而罪魁祸首就是她阮芳菲,自然就彻底的爆发了,这么个丧门星,活剐了都不为过。或许有那么一两个也是真心难过,想要为她辩解辩解,可是话没出口,就被其他发现矛头的人给联手镇压了。人性到底自私,谁也不想因为她也被所有人排斥,只得保持缄默。 不过,阮芳菲眼里,他们就是一群白眼狼,平日里她对他们那么好。 ——果然,世上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能搬的东西全部都搬走了,包括衣服,都只是零零散散的给她留了几件而已,谁让她的衣服都是全新的,才置办了没多久,阮芳菲身上,除了一些特殊的,基本上找不到头一年穿过的衣裳。 彻底安静下来之后,才发现,伺候她的人也全部被“叫走”了,行宫别院远比不上京城的宅子大,但是阮芳菲这个院子可不小,现在空荡荡的一片。 阮芳菲久久的缩在原处,头向后靠着,眼神有些空洞,看着空矿的屋子,好像不太明白怎么就弄成了这样?她在外面受辱,在家里的地位却没受动摇,怎么转眼睛就变了呢?那些所谓的侄子侄女,在她面前就跟小猫崽仔一样,高兴了就逗两下,他们就会乖巧的喵喵叫,现在却敢踩到她头上对她挥爪子! 在外面,她强不过别人,可以调整心态,忍辱负重,找机会报仇,可是家里的这些,在她眼里就跟那蝼蚁似的,现在集体对抗她!落差越大,心中才越愤恨难平。 噌的一下起身,冲出去,可是到了院门口,才发现,门已经从外面锁上了,哐哐哐一通乱砸,嚷着让她出去。 “姑娘,你消停点,老爷可是说了,你踏出院门半步,就乱棍打死,大夫人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就担心你一个冲动,到时候丢了小命,可就不值得了。”外面一个婆子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劝解”道。 换来阮芳菲一阵咒骂。 要说不管阮芳菲的心态如何,她受过的教养摆在那里,从来就没听她骂过人,或许真的该说她聪慧,骂人这项技能无师自通,不至于向泼妇一样,但是其恶毒,阴损,还真是常人不能及。凡事听闻之人都乍舌不已,大夫人说的不错,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阮家最恶毒的,就是往日里那个最良善的。 因为阮瑞中还没有发话如何处置,阮大夫人听到下人禀报,也没说什么。她是个孝顺的儿媳,现在公爹在休息,她自然不会用这种小事去烦他。 而拿了东西的那些人,心中多少忐忑,祖父有多疼小姑姑,他们都清楚,现在是发火,可万一后悔了呢?被秋后算帐该如何是好。倒是阮大夫人向他们保证,真得有什么事情,她一人承担,所谓法不责众,他们祖父万不会责罚他们。 午膳之后,乐成帝派了人来给阮瑞中诊脉,查探查探他的身体状况,到底是他的肱骨之臣,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仅仅为了做面子。 太医诊脉,心头却是咯噔一跳,怎么又是怒火攻心,又是郁气于心?更有中风的征兆,怎门看都怎么不好,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与他无关,他尽到自己的职责就好。开了方子,叮嘱了几句,回去复命。 儿子儿媳,孙子孙媳孙女,还有曾孙,一大群人围在身边,小心的伺候着。 虽然远没有魏氏伺候来得舒心,不过看着这一大家子人,儿孙满堂,心里多少宽慰了些,不过,思及魏氏那个淫妇所言,不仅染指他儿子,甚至还盯上他的孙子,那点宽慰瞬间就碎成渣渣,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儿孙,似乎是想要看清他们时不时与魏氏有染,不过看来看去,都还一副恭敬谦卑的模样,“滚,都滚出去!” 阮大夫人本来想趁此机会说一说阮芳菲的事情,有几分试探阮瑞中的意思,然见此情景,又将话给咽了回去。 因为听闻阮瑞中睡不好,于是在方子里加了安神的药,阮瑞中喝了药之后就昏昏欲睡,一整下午,他基本都处于这种状态。 不管阮家如何的混乱血腥,骆家倒是洋溢着欢声笑语,大概真的是少有这样快活的时候,说不得一辈子也就只有这么一天,并没有在午膳后就告辞,接着继续玩儿。哪怕是出了一身汗,平日里的贞静贤淑模样全无,最多就是相互的取笑几句,别说,就算平日的死对头,在这个时候似乎也没那么多你死我活了。 直到大半下午,快要近黄昏,才有人起头告辞,虽然依依不舍,但确实不早了,须知,之前的宴会,基本上在午膳之后就散了。 靖婉叫人打来水,虽然不没办法这个时候沐浴,整理整理仪容还是可以的,至少在出去之后,别人从外表不会看出她们的不妥。 整理之后,一个个又都变成了的仪态万千的贵女,有那些彼此的看了看,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来。 送走了最后一个娇客,靖婉也得以缓缓,虽然不是很累人,但是作为主人家,这个找了那个找,几乎是全程相陪,这种情况是第一次,游刃有余之外,有点不适。 早早的就安排了洗浴,又让龚嬷嬷松松筋骨,感觉又满血复活了。 “这宴会啊,日后还少办点。” 龚嬷嬷闻言,轻笑了笑,“那是姑娘自个儿弄的这些,你看看其他的人家的宴会,可不像姑娘这么忙碌。”这应该算是靖婉进京后首次正经八百的主办宴会,很明显,非常的成功。 “其实我自己也玩得很开心,唉,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姑娘这是哪儿的话,本就该是玩乐的年龄。” “可不,整日悠悠哉哉的,基本没啥事儿,自然就玩乐。——嬷嬷,今儿没午休,有点困,我现在睡一会儿,你晚膳前一刻钟叫我。”靖婉说着,小小的打了一个哈欠,半眯的眼眸溢出点生理泪水,那一双谋子似秋水翦瞳,格外的惑人。 靖婉的很快就睡着了,龚嬷嬷轻轻的给她调整了一下睡姿,这么压着手臂趴着睡,时间稍长可是会不舒服的,再在她身上搭了一层薄绸毯,这才出去,随后,青竹进来,拿了团扇,不急不徐的给靖婉扇风,不会太急,又保证又一丝凉风。 丫鬟在晚膳前将她叫起来,喝点水,清醒清醒,再用晚膳就不会有什么影响。 期间,孙宜嘉来过一次,不过见她在睡觉,便没有打扰她。 之后的时间,靖婉倒也跟以往一样。 倒是骆沛山,因为南边的事情,又开始忙碌起来,眼瞧着怕是要比较晚才能睡。 因为近段时间都是一起用膳,席间听他说了两句,水利的事情,靖婉不懂,真要说点什么,大概在抢险及灾后安置,她还能根据前世的那些东西“纸上谈兵”一下,不过据她所知,启元王朝,更确切的说是前朝,对于应对洪灾自有一套完善的方法,靖婉从不小觑这些人的智慧。不过,可以回头仔细的瞧一瞧,毕竟是超越了几千年的积累,应该可以罗列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对于李鸿渊的再一次造访,靖婉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闭上,继续睡觉。 李鸿渊今夜到来,主要目的还是找骆沛山,不过都进了骆家的地盘,又怎么会不来瞧一瞧靖婉,抱着她亲了亲,耳鬓厮磨了一番,估摸着他写的东西骆沛山已经看完,也琢磨了一个透彻,“我今晚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好象谁稀罕你陪着似的。”靖婉小声嘀咕道。 李鸿渊笑了笑,亲亲她的额头,“那我先走了。” 靖婉看着他出了门,其实心里还是挺滑溜的,不管什么事都说一声,好过一言不发,自觉做什么都理所当然,靖婉现在不会胡思乱想,但他的态度,至少说明了他的尊重。 骆沛山还在细细的翻看李鸿渊写的东西,心中的无比的赞叹,晋亲王当真是不简单,圣上那里都不知道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而众人都还在思考的事情,他已经设想到了方方面面,条理清楚,点子都落到实处。 正在琢磨着某些地方还能再添加一些细节,无意间抬头就看到李鸿渊走了进来。 更上次一样,都是这么悄无声息,骆沛山腹诽,堂堂亲王,做那“梁上君子”倒是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不过既然本人要过来,又何须提前那么点时间让人现将折子给他看,这点时间,你还能忙什么事不成。不过,如果他知道李鸿渊趁着这时间,闯了他乖孙女的香闺,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 起身,从书桌后面转过来,“见过王爷。” “免礼。”李鸿渊在一旁坐了下来,“骆大人可看完了,觉得如何,可有需要补充的地方?”这就是一老头,不是他亲亲婉婉,自然是公事公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面对正事,骆沛山也半点不含糊,直接说了自己的意见跟见解。 两人就此事展开了讨论。 端茶递水这种事,暗一全权接手,至于骆沛山的那小厮,这会儿还有点因为晋亲王夜里造访而发懵,要说上次李鸿渊夜访骆沛山,可是直接将他给弄晕了的。 因为说李鸿渊写的东西本来就全面系仔细,需要补充的地方很少,因此,讨论的时间并不长,还不足一个小时的时间。 骆沛山对李鸿渊的欣赏上升到佩服,就这能耐,其他的皇子全捏到一块儿,都远远的赶不上,处理事情也老辣,游刃有余,乾坤在握,说句大不敬的话,便是乐成帝都远不及,这样的人,如果夺嫡失败,简直就是没天理。 不过,想到他明面上的名声,可以想象,这人又隐藏得有多深。 李鸿渊喝了一口茶,“剩下的就有劳骆大人了。” 骆沛山点着折子,“王爷就没想过自己呈递上去?这么一份大功劳让臣独占了?” 李鸿渊看了他一眼,“本王需要什么功劳。” “也是,这天下江山都是王爷的,又怎么会在乎这点名头,而且,王爷递上折子,圣上第一反应只怕是质疑王爷都抢了谁的功劳,然后就怀疑王爷的用心,甚至都不会去想自己的儿子居然有这本事能耐。” 李鸿渊不置可否,虚名这种东西,他从来就不想要。 起身,“本王告辞了。” 骆沛山忙跟着起身,“恭送王爷。” 等到书房里又悄无声息,骆沛山的目光再次的落到折子上,片刻之后坐下来,翻开进行过删改的折子,开始誊抄,明日呈递到御前。 他的小厮又进来添茶水,“今晚的事情,都忘了吧。”骆沛山未曾抬头,手上的动作也未曾停下,那小厮却听懂了,忙不迭的应了,这事儿可不是开玩笑的。 李鸿渊转到又去了阮家,或许是冥冥中自有感觉,他还没休息,同时也没留人伺候,下人也只当他是心里郁结,说不着,在他发火之后,都不敢留下。 看到李鸿渊出现,阮瑞中意外又吃惊,然而,心里却又有三分意料之中的感觉。 “见过王爷。” 李鸿渊老神在在的坐下,这才漫不经心的开口,“免礼。” 随后,李鸿渊不说话,阮瑞中也就垂手站着。 “做吧,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多冷血呢,让一个体弱的老人家罚站呢。” “多谢王爷。”阮瑞中除却他话中的其他内容。 “首辅大人不想与本王说点什么?”李鸿渊单手撑着头,带着几分闲适懒散。 阮瑞中终于抬头看他,“只能说,王爷当真了不起,骗过了所有人。”事实上,之前对这“背后人”有千言万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既然明知道这些事情,为什么不能私下里告诉他,非要将阮家弄成这模样,是他阮瑞中得罪他了不成? 没错,他已经想到,这一切可能都是魏氏口中的人。 看到李鸿渊,他什么都不相问了,依照这位的脾性跟行事作风,问了也未必会告诉你,就算告诉你,那答案说不定就是“我高兴,乐意”。 “主子,人带过来了。”暗一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随后,打扮得分外风情妖娆的魏氏走了进来,那是阮瑞中从未见过的装束,在一瞬间的惊艳之后,脸色彻底的黑成了锅底,不仅仅因为一切都撕破之后她变得无所顾忌,更因为她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晋亲王。 魏氏连眼神都没给阮瑞中一个,妖妖娆娆的给李鸿渊见了礼,“……果然是王爷呢,要说对王爷的手段,臣妇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鸿渊轻飘飘的看着她,“你的能耐倒是不怎么样,这么容易就玩废了,本王原本以为还需要多花费点精力。” 魏氏深情微僵,随即又笑得风情万种,“王爷在暗,臣妇在明,王爷对臣妇知之甚详,臣妇对王爷一无所知,王爷出手突然,臣妇自然就措手不及,若是有防范,结果可就未必是这样了。” “你在京城蛰伏一二十年……” 第206章:来一个了断 “你在京城蛰伏一二十年,早就该了解清楚各方势力,对本王却一无所知;阮芳菲不是第一次出事,你该知道,作为阮芳菲最大依仗的你,本王会放过?你没有足够的防备,却说本王出手突然,这就是你的能耐?” 魏氏的脸色有一瞬间青青白白。不过很快又扬起笑容,“都是臣妇技不如人,现在落到王爷手上,自然听凭王爷发落。”说着,还对李鸿渊眨眨眼。 阮瑞中气得青筋暴跳,怎么说都还是他的妻子,居然当着他的面勾引别的男人!不过,听到他们的谈话,知道这个贱妇还另有身份,只得按耐下来。 魏氏继续开口,“臣妇能请教王爷两个问题吗?王爷是什么时候注意到臣妇?又为何会注意到臣妇?按理说,作为一个内宅妇人,不该让王爷‘另眼相待’才是。” “养了那么个好女儿,本王注意到你很奇怪?”眼中依旧不带丝毫感情色彩。 贬低或许会伤人,但是什么都没有,完全不看在眼里,对于某些人而言才更难受,越是自视甚高,越是不可一世,就越容易成为这种人,魏氏恰好就是,只不过,她收敛得很好,外人无从看出。魏氏嘴唇蠕动,的确,自己那个女儿,一开始就冲着这位去的,会因为她而牵扯出自己,多简单的联系。 那个时候,她还将阮芳菲捧在手心里宠着,既然是她女儿看上的,那么不管对方是什么人,那都是对方的荣幸,他从来就没放弃过对诸位皇子的查探,尤其是封王开府之后,可是李鸿渊藏得太深,做事太谨慎,半点马脚都不露,自然就没机会察觉到端倪,一年两年,四年之后,对于李鸿渊的查探结果始终表里如一,她毕竟是精力有限,人手有限,所以对李鸿渊的查探就撤了回来,更加的放任女儿靠近对方。 “你查了本王四年,如果不是阮芳菲,你大概真的能摸到点边边角角。” 十六岁之前,李鸿渊毕竟身在深宫,那时候魏氏已经扎根,即便是有前世的记忆,到跟魏氏相关太少,平白无故的,李鸿渊还真的不会轻易的怀疑到她头上。 如果知道李鸿渊不是空有皮囊的废物,而是蛰伏在暗中的噬人凶兽,别说是让阮芳菲靠近了,势必会让她离得远远的,毕竟,任何一个闺秀远离活阎王都不需要理由。 话又说回来,阮芳菲小的时候就相中李鸿渊,她允许她去接近他,未尝不是一种试探的手段,真有那个野心,面对内阁首辅的权势,又怎么会不动心。所以,这其实算是一个无解之局,魏氏其差一招而导致惨败。 “王爷英明神武,臣妇自愧不如。说起来,对付臣妇这样的人,就该越早下手越好,王爷却拖了几年的时间,这却又是为何?”对于不照常理行事的人,当真是叫人心累。 ——因为你女儿很好用,而你的威胁在可控范围内,有价值的东西,本王倒是不介意留着。李鸿渊会告诉她吗?自然不会,关于靖婉的事情,其他人还没资格知道。 说起来,阮芳菲跟她说过相关靖婉的事情,可是她压根不信,早就抛诸脑后,现在半点没联想起来。除了误打误撞,谁会才想出这样的真想?阮芳菲就算是猜到,李鸿渊甚至也亲口承认了,她就真的相信了吗?只怕是认为李鸿渊故意气她的可能性更大,凡事理智的人,都讲究证据,讲究合理性。骆沛山与骆老夫人那么轻易的相信了李鸿渊的说辞,也不过是因为他们“感情用事”,认为靖婉被谁看上都不为过。 眼见着李鸿渊没有继续非常唇舌的神态,魏氏保持着媚态,“那么现在,王爷打算怎么处置臣妇呢?臣妇可是听说,京城王爷的别院里,还有母女呢。虽是手下败将,却也对王爷倾慕不已呢,不知道有没有荣幸侍奉王爷左右,定能让王爷体会到什么叫人间极乐。”身体仿似有些难耐的轻微的摩擦扭动,还伸出舌,舔了舔红唇,极致的诱惑。 魏氏习过媚术,当然,只是凭借自身的一些小动作,加上一些外在的小东西,比如说迷情药之类的,让人觉得她比常人更加的让人想要触碰占有,加之她学过房中术,一般沾染上她的男人,总觉得在她那里能比在其他女人那里更快活,因此,没点意志力,真的挺难从她身上抽身,阮瑞中的儿子们沦陷其中,大抵就是这样的原因,再加上那份悖德禁忌,让内心得以释放的他们更加不能罢手。而魏氏本身就是欲望强烈的人,从来就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在阮瑞中满足不了她的时候,出墙可谓理所当然。 之所以没在阮瑞中身上使用类似的手段,不过是担心他年纪有些大了,身体掏狠了会短命,那就得不偿失了,毕竟,阮瑞中前途无量,在初嫁给他时,就有成为内阁首辅的可能,如此一个人,能榨取的有用东西很多,偏生这个男人自负得很,不用媚色留住他,都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此,在他面前,里里外外都做个贤妻良母何乐而不为。 她现在勾引李鸿渊,她自信,只要将李鸿渊拉上床,不但可以抱住命,还能得到她以前甚至不敢想的东西。 阮瑞中这把年纪,基本已经没了欲望,所以魏氏的撩拨对他不会起作用,只是他们还是名副其实的夫妻呢,她竟敢如此的明目张胆,不把他放在眼里,终于是忍无可忍的拍案而起,“贱人,你好大的胆子!”这个时候还以“臣妇”自称,是专门恶心他吧?!“王爷你也看到了,这女人如此的放荡不堪,还不知道有多脏,王爷你若是沾上了,岂不是脏了自己,臣现在就叫人溺死了她,省得再祸害别人。” 魏氏却全然不将阮瑞中当回事,注意力始终在李鸿渊身上,一步一步的靠近,而越靠近,就越发的兴奋,这么个俊美非凡,身强体壮,能力非凡的男人,激起了她前所未有的征服欲。明明只对男人其作用的药,让她似乎都受到了影响。 此时的魏氏,还当真是像极了一条发情的母狗。 骆沛山被气得险些吐血,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个淫妇入了晋亲王的眼,不然依照晋亲王往日的作风,他根本就收拾不了这个带给他奇耻大辱的女人,早知如此,他一开始就该无所顾忌的杀了她。急步上前,欲将已经靠近晋亲王的女人车扯开。 说时迟那时快,安坐的李鸿渊突然两脚,先是小腿,趁着她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再一脚直取心窝子,毫不留情,手已经向她伸来的魏氏,身体倒飞,跌在地上。 魏氏噗的一口吐出血,感觉上,肺腑似乎都移了位。 魏氏的武艺不算弱,但到底是受到身份限制,不能明目张胆的喜习武,这东西也是不进则退,因为相比起李鸿渊还是差很多,想避开却难以做到。 阮瑞中愣在当场,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场面就已经变成了这样,看了看地上吐血不止的女人,再看看仿似什么都没做的李鸿渊,突然甩了甩衣袖,又坐了回去。 在意你的时候,如珠如宝的捧着,恨你的时候,你越惨,看着就越痛快。 阮瑞中娶她的时候,已经年逾五十,已经过了似心慕一个人年龄,所以,阮瑞中的在意,更多的是别的东西,而不掺杂爱意,如此一来,要狠下心来很容易。 魏氏胸口火烧火燎的痛,她却执拗的看着李鸿渊,刚才他一直看着自己,还以为他也就跟其他男人一样,只要她略施手段,就能让他轻易的为自己情动,可现在细看之后,发现他目光清明得可怕,半点欲望都没有,可见,自己准备的药没起作用。 他看她,就像是看上跳梁小丑,她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仿佛就是一听可乐的笑话。魏氏垂下目光,不由得咳了两声,震得肺腑更加的难受,再抬头,目光却更加的炙热,赤裸裸的征服欲,“不愧是暗中独掌乾坤的男人,对你,怎么能用寻常的手段呢,那简直就是对你的侮辱。” “阮芳菲不愧是你的种,你当着自己夫君的面勾引别的男人,阮芳菲未嫁之身就敢宽衣解带对男人自荐枕席,没身在青楼,简直就是青楼的损失。她没毁容之前,本王都瞧不上眼,你这样的,呵……” 魏氏浑不在意的抹了抹嘴边的血迹,“论伺候男人,那丫头便是十个,也比不过臣妇一双手一张嘴,更遑论其他。不过,芳菲心仪你,知情人都以为芳菲眼瞎了,却原来她眼光好得不了得。” 不管是贬损,还是恭维,李鸿渊的情绪都没啥起伏。 李鸿渊转而看向阮瑞中,饶有兴趣的开口,“首辅大人是不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遇到这对母女?被耍得团团转,被骗得这么惨,有什么想法?本王原以为你知道真相的时候大概会一命呜呼,看你现在的情况,承受能力倒是不错。” 阮瑞中面色铁青,就算知道李鸿渊不时一无是处,还是没办法对他有所改观,太阴损,专往别人伤口上撒盐,可是偏生对他无可奈何。“王爷到底要如何处置这个女人,她到底又是什么人?” “呵,跟你同床共枕的女人,你来问本王她是什么人?” 阮瑞中如鲠在喉,过了片刻才艰难的开口,“臣愚昧,还请王爷不吝赐教。” 要阮瑞中承认自己愚昧,还是需要点勇气的,至少他心里的那一道坎不容易过,不过想想他现下的处境,似乎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首辅大人这么有诚意,本王自然不会吝啬。——拿进来。” 暗一从门外进来,将一个带锁的扁平匣子递给阮瑞中。 阮瑞中现在也没有多想的余地,不管里面的东西是不是他能看的,魏氏现在就是肉中的一根刺儿,不除不快,晋亲王不亲口告诉告诉他,虽然看了这些东西,就可能被晋亲王死死的捏在手心里,他也义无反顾。 钥匙就在上面,阮瑞中用了点时间才打开,盖因为手有些颤,不仅仅是身体上出了问题,还有心理因素,即便是义无反顾,也担心自己就此万劫不复。 阮瑞中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是一叠信笺,阮瑞中从第一张开始看,上面的内容有多有少,阮瑞中看的速度越来越快,而手也颤抖得越来越快,看了一小半,就看不下去了,手一松,东西就散落在地上。“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阮瑞中神色颓然,然后竟是老泪纵横。 而趴伏在地上没能起身的魏氏,自然也就看到部分信笺上的内容,瞳孔骤缩,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因为用的信笺全部一样,她才能第一时间判定,这些都是誊抄的而非原件,可她的依据只是信笺,可见,不管是字迹,还是特有符号印章都全然一致,但仅仅是这样,就足以叫她心惊肉跳,她知道晋亲王掌握了她不少东西,但在她看来,她送出去的消息应该是没有不妥之处,现在看来,什么叫没有不妥,明明是天大的不妥,送是送出去了,但也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之所以没出纰漏,不过是人家根本就没有阻拦。 趴着向前爬了一些,将信笺扒拉开,主要是看上面的日期,最早的是四年多以前,差不多正是阮芳菲处理李鸿渊未婚妻的时候。“王爷好手段!” “你送出消息的渠道不同,刚开始并未全部拦截下来,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了三个月。”对于魏氏的称赞,李鸿渊对自己的成绩,似乎还有点不满。 魏氏又咳嗽了两声,不管什么样的晋亲王,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本质依旧不变。 阮家不是世家,说起底蕴,或许还比不上骆家,但几乎也是从启元开国年间就为国效力,到了阮瑞中这里可谓是达到了鼎盛,阮家忠君爱国,阮瑞中更是以江山社稷为己任,枕边人不知道给他戴了多少顶绿帽子,女儿非亲生,这些事情,在眼下看来都已经无足轻重,滑跪在地上,“王爷,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你要请罪,这对象也不该是本王吧。” 阮瑞中身体微僵,“臣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还请王爷网开一面。” 那些信笺上的讯息,有超过半数是经过他之手的东西,虽然这些是被魏氏偷走的,可魏氏是他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妻子,一二年同床共枕,要说对她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别说外人不信,换在别人的立场,他也绝不会相信。 此事一旦捅出去,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他是跑不掉的,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事关一族的生死存亡,所以,他个人的那点荣辱得失真的不值一提。 在最沉重的打击之后,阮瑞中反而变得异常的清醒,浑噩的脑子重新开始运转,时下的局面,绝对不允许他一蹶不振,不想办法扭转局面,他可就是阮家的第一大罪人了,日后到了地底下,拿什么面对列祖列宗。 再蠢,也该知道这位晋亲王的真实面目,他早就知道的事情却隐瞒了下来,他更知道事情原委始末,那么,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始终处于中立不愿站队,不过是因为他没有真正的看好那位皇子,现在不过是知道了晋亲王不为人知一面的冰山一角,却让他看到了荣登大宝的潜质,加上他抓住了自己的致命要害,“天时地利人和”俱全了,那么辅佐他又任何。 “阮瑞中,本王承认你的能力,不过就你这样都快躺进棺材的人,指不定哪天就真的躺进去了,能值阮氏全族的命?天下能人志士何其多。” 阮瑞中沉默,他知道李鸿渊所言属实,不说其他的,便是而今在朝为官的,暗中投效他为他做事的,怕是不少,其他人且不论,就他近段时间的“死对头”骆沛山,肯定已经在帮他,晋亲王是他未来的孙女婿,相助那是理所当然。 “臣全族的性命,在王爷看来,只怕与蝼蚁一般,于臣而言,却是重若万钧,甚比生命,王爷现在正处于蛰伏期,与其借别人的手将此事呈报圣上,不如高抬贵手,放过一群蝼蚁,臣当为王爷万死不辞。 王爷虽能找到无数人效劳,然则,内阁首辅之位一旦空缺,必将是四方争抢,即便最后坐上这个位置的人乃是王爷死忠,且不说这个过程事端不少,要适应这个位置,处事得心应手,也需要一个过程,加之内阁的另外三人皆有各自立场,想要坐稳这个位置并非易事,不若现在这般,于王爷而言,并无损失,也减少了不必要的麻烦与可能的变故。” “都说了首辅大人是个能人,可见不仅仅是在处理政事上,这拍马须溜的功夫也不差。”虽然一开始就打算留着阮瑞中,不顾那也得是对方上赶着求来的,而不是他翻了底牌,让阮瑞中掌控主动权。而且现在的阮家,也就阮芳菲带来的那点坏名声,要洗干净不是不可能,前世的时候,可是什么都爆出来了,李鸿渊现在可是保住了他的老脸,也保住了全族的命,看看,他多仁慈。 “王爷缪赞了。”阮瑞中面不改色的说道。 所以说,作为合格的士大夫,最在意的永远都是家族,其他的一切,不与这一条不相悖的时候,他可以宠着,疼着,捧着,而一旦与之相逆,其他的都可以被舍弃,尊严,名誉,生命,所有的所有,同样也能让一身“软骨头”变成“硬骨头”。 阮瑞中现在的状态,也在李鸿渊的意料之中,因为阮芳菲,因为魏氏,给他的打击都是小范围的,只要没有一命呜呼,到最后站起来的可能性超过九成。 “留着你确实能省不少麻烦。”李鸿渊不怕麻烦,但是能省则省,因为那会耗费他更多的精力,他更愿意将这份精力用在婉婉身上。 阮瑞中眼中的喜色一闪而逝,“多谢王爷。——敢问王爷,这魏氏要如何处置?”这一问,纯粹是公事公办,不再夹带任何的私人感情,但从称呼就可窥一二。 “留着。她对你的身体最了解,让她继续给你调理身体,你要多活几年,本王这笔买卖才不会亏本。她死了,惊动了她背后的人,难保不会另外派遣人手,与其再去使摸排,倒不如将现成的捏在手里,还能让她传递一些本王想让她传递的东西。” “王爷所言甚是。”阮瑞中点头道,似乎将这么个女人留在身边也不觉得膈应。 士大夫的另一特点,为达目的,能屈能伸。 在李鸿渊的示意下,暗九进来,一把捏住魏氏的下巴,迅速的塞了一颗药进去,即便是留着她,也要将她的威胁性降到最低,从此以后,别说似武艺了,会变成一个多走几步就会气喘吁吁纤细柔弱的普通内宅妇人。 “阮瑞中或一日,你就能活一日。” 为着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魏氏也会尽心尽力的给阮瑞中调理身体。 “这些信笺你收起来仔细的瞧一瞧,依照阮大人的才智,要明确她背后的人是谁,想来是不难。阮瑞中,这个女人在你这里,再出了纰漏,别怪本王新账旧账一起算。” “请王爷放心。”都说吃一堑长一智,阮瑞中吃了那么大的亏,若是还制不住没了羽翼的魏氏,他真的是白活几十年了。 “回京之后,本王会给你安排几个人。” “如此,再恰当不过了。”阮瑞中二话不说的点头应允。 这一晚也耗费了不少时间,李鸿渊准备抽身离去。 “臣还有一事请教王爷,还请王爷再停留片刻。” “讲。” “以近段时日而言,臣似乎是什么地方得罪了骆大人,臣心下却是全然不知,臣为内阁之首,骆大人为六部之首,若臣二人长期政见不合,只怕会多有事端,因此……” 李鸿渊抬手打断他,“端午当日,阮芳菲暗中给本王未婚妻下药,使人短时间出现滑脉现象的药,你说,你们的仇怨从何而来?” 阮瑞中立马就想清楚里面的门门道道,别说骆沛山只是在言语上挤兑对他,换成是别的人,只怕是直接捋袖子揍他了。“是臣的错,臣一定找机会与他赔礼道歉。”阮瑞中说着,发现方才一直都不咸不淡的晋亲王,竟是眼含阴鸷,与平日传言中的那个他相重合,惊出一身冷汗。 无权无势的那个晋亲王,即便是阴鸷暴戾倒也不会叫他们这些老臣如何在意,现在回想起来,还真的是无知者无惧,也庆幸,晋亲王不是真得一言不合就会要人命,不然,朝堂上死得不明不白的人只怕不知凡几,晋亲王有那个能耐。 听闻了晋亲王对现任未婚妻的在意,不怪他要收拾那个孽种。 他何止是受魏氏蒙骗,那孽种在他面前装孝顺,扮乖巧,何尝不是欺骗。 “她不知廉耻自荐枕席这种事儿就不说了,一再的算计本王历任未婚妻也可以不提,至于将自己大婚在即的侄女迷晕了送上男人的床榻也是小事,在你阮家后院弄死了多少人又与自己表哥私相授受有了肌肤之亲也与本王无关,动了本王现在的未婚妻,她就罪该万死,不过就让她这么死了,未免太便宜她,明日将她送到忠亲王手里去,反正她也不是你的种,日后就当阮家从没出现这么个人吧。” 虽然对阮芳菲已经厌恶到了极致,但是听到她的所作所为,如此的蛇蝎心肠,跟她娘一样淫贱,还是像一口老血鲠在喉间,难受得要命,枉他一世英名,怎么偏生在这对母女身上如此的眼瞎。如此一个人,也难怪晋亲王如此的嫌弃。 “谨遵王爷吩咐。” 李鸿渊不痛快了,自然就要让别人一起不痛快,他一向深谙其中精髓,现在阮瑞中刚好撞到枪口上,也只能是他倒霉了。 送走了李鸿渊,阮瑞中再面对魏氏的时候,退却了一身的谦恭,一脸的冷厉,居高临下的看着在吃了暗九的药之后就更加虚弱的魏氏,就是这个女人,给他戴绿帽子,勾搭坏他儿子,更是险些害了他全族的性命,当真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可是晋亲王说要留着她,他也觉得杀了她不解恨,他自诩君子,不对女人动粗,可是他的颜面早就被这个女人踩进了泥里,如此,又何须对她客气。 不是说他老了,满足不了她吗,日后,他会想办法“满足”她的,自然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可是,找寻代替的东西可就太容易了。 魏氏在受伤之前,在吃下那药之前,完全不惧阮瑞中,可是现在,她知道自己处于弱势,没有反抗的可能,没有依仗的时候,自然就会止不住的心生恐惧,缩了缩身体,“老爷……” 再看到她拿出曾经那温柔小意的模样,不会再是心生怜爱,只会恶心跟厌恶。他蹲下身,一把揪住魏氏的头发,“不着急,咱慢慢来。” 魏氏胆寒,这样的阮瑞中是她从未见过的,让她止不住的想到了曾经调教她的人,那是她永远不想回忆的记忆,即便过了二十多年,想起来还是会发颤。 魏氏大概不知道,她渐渐的在造就一个外表越发谦和、处事越发圆滑,内里却主逐渐阴暗扭曲的老变态,当然,他内里的一面,很荣幸,只有她会看到。 阮瑞中想将她拖开一些,不过魏氏只是变虚弱了,又不是变瘦了,他现在的身体也不怎么样,还真没那个力气。“滚开些。”用脚踢了踢。 身为“阶下囚”,魏氏也很识时务,往旁边挪了挪。 阮瑞中一一的将地上的信笺捡拾起来,那动作神态颇为郑重。确保每一张都找到了——甚至担心魏氏趁着他们刚才不注意的时候私藏,还扒了她的衣服。 大概是因为心态不一样了,阮瑞中再看这些信笺的时候格外的认真,脑子也不由自主的琢磨起来,这上面,有些东西甚至是他不知道的,然后还在其中发现了几份与众不同的内容,应该是魏氏背后的人传给她的,凭借这些,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些端倪。 哼,就这种手段,就意图取启元江山,当启元没人了吗?! 不过,阮瑞中也清楚,细作这种人,不可能只派遣一个,晋亲王既然能揪出魏氏,那么与魏氏有一丝一毫联系的定然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其他的,未必就不会是另外一个魏氏,启元近些年一直都太平,阮瑞中倒是不怎么担心。 这一夜,已经去了一半,之后倒是相安无事。 次日,阮大夫人得了公爹召见,据说是老夫人病了,让她分派两个人照顾,主院也不能没人伺候,也让她一同安排了。 阮大夫人先是有些心惊,难不成公爹真的是被那贱人哄好了?却不敢多言,拧了拧帕子,恭敬的应了,然后就亲自带着人去了主院,原本紧锁的门已经打开了。 不过当阮大夫人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魏氏,终于放下心了,这模样可不像是将男人哄回来了,不过,为什么还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 只是这里还没安排好,那边阮瑞中又找她了,却不是在前院,而是在阮芳菲那里。 心头又是一咯噔,抄了阮芳菲的院子,还没来得及与公爹说呢,让他看到阮芳菲那凄惨的模样,说不定她哭一哭他就心软了,如此一来,遭罪的就该是他们了。 急匆匆的赶过去,阮芳菲没人给她收拾,依旧维持着昨日的模样,而且从那之后,也没吃东西,整个人看上去凄惨极了,抽抽噎噎的小声哭泣,可惜,连上的疤痕太难看,想遮都遮不住,便是哭得梨花带雨,也没有半点美感。 阮芳菲一边哭,一边偷偷的觑着阮瑞中,结果见他无动于衷,脸上尽是冷漠,心里彻底的凉了,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老东西翻脸如此彻底? 阮大夫人稍稍松了一口气,“爹,您有什么吩咐?” 阮瑞中看了她一眼,他知道这院儿里是谁的手笔,“下不为例。老大媳妇,你且记得,有些事儿,我不喜欢有人擅作主张。” “儿媳记住了。”阮大夫人忙不迭的应道,不过这一关应该算是过了。原本觉得这个公爹挺和蔼,可是现在却觉得他有些骇人,果然是因为被伤得狠了? “给她梳洗一下,换身衣裳,然后送到忠亲王别院去,日后,生是忠亲王的人,死是忠亲王的魂,与阮家无干了。”说完,甚至没再看阮芳菲一眼,拂袖而去。 阮芳菲忘记了哭泣,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回神之后立马追上去,“爹,爹……” 阮大夫人立马让人抓住她,公爹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可见这贱种是彻底的完了。“还不将姑娘带回去好生梳洗一番,如此的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爹,爹,你别走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是你女儿啊,你不是亲口说我是你的掌上明珠吗?你怎么转眼就这般的无情……” 阮大夫人冷笑,女儿?掌上明珠?这些话,现在公爹听到,只怕是觉得刺儿无比吧?“把她嘴给我堵了。” 随后,阮芳菲就只能发出唔唔声。 阮大夫人拍拍她的脸,“省省吧,到了忠亲王那里,你还需要大把的力气应对。” 阮芳菲的目光简直就恨不得生吃了她。 阮大夫人却觉得不痛不痒,凑近她,“想知道公爹为什么这么做?我告诉你,因为啊,你根本不是公爹的种,不知道你那个爬墙的娘怀了哪个男人的也野种。” 阮芳菲眼瞳一缩,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同时也不再挣扎。 阮大夫人讽刺的一笑,“这是相信了?看来你娘是什么人,你自己也很清楚。” 毕竟是要送给忠亲王,给她的穿戴倒也不是很差,不过是用在她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最后几件首饰,阮大夫人不会连这点都舍不得,要知道,原本给她准备的嫁妆,可是不比定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少多少呢,现在,全都省下来了。 或许是知道自己在这个家再无立足之地,阮芳菲倒也是安安静静的。 只是在上马车之前,阮芳菲突然回头,看着阮大夫人,带着满满的恶意,“我不是那老狗亲生的,说不定名义上还是你女儿呢。” 阮大夫人气得浑身直哆嗦,这个该死的贱种。 阮芳菲笑得非常开怀,“你告诉那老东西,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他绿云罩顶的事情,他儿子跟他妻子勾搭成奸,我定会让世人皆知。” “还不把她的嘴给我堵了。”即便是这样,阮大夫人还是觉得不能就这么将人送走,于是吩咐人看住阮芳菲,她自己急匆匆的去见阮瑞中,当然不敢把原话说出来,只是委婉的提了提。按照她的意思,直接药哑了,说不了话,挑了手筋,写不了字。 “不必。”做得越多,岂不是欲盖弥彰,晋亲王既然要将她送去给忠亲王,那边应该也是处理好了的,晋亲王要用他,自然不会允许有人彻底搞臭他的名声,再有,若是有人真想知道什么,不会说话,不会写字,可是世上有那么些人会读唇语。 他这么说了,阮大夫人便是觉得不妥,也只得照做。 阮瑞中也没有忙着去乐成帝那里点卯,南方水患之事,没有他肯定也不要紧,如此,还不如就趁着这个时间好好的养身体,身体是本钱,不能等到回京的时候,乐成帝真的把他给撸了。 虽然被李鸿渊抓住了致命的把柄,阮瑞中心里反而是踏实了,至少他非常的明确自己要做什么,不需要再为乱七八糟的事情忧心分神。 不过还有一件事,将儿子全部的提溜到跟前,他现在也不要什么老脸了,直接与他们将话挑明了,不管与那贱妇有没有染,都把念头断了,这一次他可以不追究,日后老老实实的做事过日子,小妾都不准再纳一个,若是犯了,先上一顿家法,再直接除族,净身出户,不管是谁,决不姑息。“……滚!” 甭管是多大岁数了,坐上什么位置,在面对雷霆盛怒的老子,他们也就跟鹌鹑一样缩着脑袋,然后灰溜溜的滚了,站在门外,彼此的看了看,一个字没说,分道扬镳。 于是,在阮瑞中安心养身体的时候,乐成帝与其他人忙着事情,随着一次接一次的传上来的折子可以看出,这一次的水患八九不离十,而且,或许比预期的好严重。 不过因为心里还算有底,乐成帝倒是不慌不忙,有条不紊的给地方下达旨意。 按照乐成帝的话,骆沛山这一次居功至伟,而骆沛山除了因为有李鸿渊在暗中帮忙,更因为他已经基本将启元上下的官员都了解了一遍,不仅仅是通过吏部的那些卷宗,还有晋亲王另外让人给他的密卷,地方的官员那些能重用不说十成十的准,七八成却是有的,只要这些人都到了位,基本上不会出大纰漏。 而让人欣喜的是,这些人,还当真有不少各在其位。 乐成帝自觉英明,而睿亲王恭亲王等人,在发现其中有他们的人时,也暗喜,便是定国公也写了信命人送回京城,呈给皇后,看看她能不能在再在京中运做一番。 岂知,那些人不过是李鸿渊一两年甚至三四年前就费劲心思安排好的。 有条不紊的处理着这些事情,前往西边边境的人,也送回了消息,事情已经基本查清楚,各方商量对策,已经基本出了结果,而今年进士及第的三人,以及孙秉笔都表现颇佳,是可造之才,九王爷谦卑躬亲,这些都是启元之福。 乐成帝心情大好。 第207章:当防祸从口出,回来了 乐成帝的这份好心情也没维持多长时间。 随着时间的推移,南方连绵大雨,造成大范围的洪灾,就算是做了准备工作,但是很多问题还是爆发出来——堤坝决堤,更有好几处,是去年才修整过的,拨下的几百万两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开仓放粮,结果粮仓空空,一袋一袋的粮食竟是砂石加上稻草;官员不主持救灾,不是包袱款款的携带加人逃跑,就是趁此机会中饱私囊,更有官员与商人勾结,哄抬物价,灾难没让百姓家破人亡,都是他们让无数人家妻离子散,卖儿卖女还是轻的,更有那易子而食的惨剧啊! 乐成帝雷霆震怒。 下旨摘了一大批人的乌纱,全部押解回京,而对于潜逃的官员,下达追捕令,一旦抓获,就地格杀,连同家眷一个不留,而这些人不在任上的亲人,也一同派遣人看管起来,待此事之后再一并发落。很显然,这些人最好的结果大概就是流放。 而那些有那个心思的,但还没有采取实际行动之辈,见乐成帝如此的雷霆手段,只得偃旗息鼓,生怕小命不保,还连累一家老小。 唯一值得欣慰的,大概就是最重要的几处堤坝没出问题,如若不然,后果简直不敢想象。不过,之前下发圣旨,责任到人,这人数终究是少了些,工作量大,加上上行未必下效,短时间里,起到的作用还是有限。 而就在此时,乐成帝收到京城康亲王呈上的折子,在闭门思过期间,已经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此番南方水患,使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心中万分的痛心,又思及父皇为此事寝食难安,既然不能在父皇身边尽孝,那么愿为父皇钦差,前往南方赈灾,为父皇排忧解难、安民心,请父皇准允。 乐成帝在一阵沉默之后,在折子上写下了一个字:准。 因为这些折子都是直接送到乐成帝手上,而康亲王在呈上折子的过程中似乎是做了掩饰,等到睿亲王等人知道此事的时候,已经盖棺定论。 睿亲王跟恭亲王其实都在策划此事,只是目前来看,事态严重,他们都有些怯意,要知道,现下的情况很容易引起暴乱,万一撞上了,对于失去理智的人,没什么道理可言,说不定连小命都能搭进去,都说“千金之躯不坐危堂”,结果却被认为没威胁的那个抢了先。不是暂停一切差事,无召不得出府半步吗,这才一个多月呢,就给放出来了?还安排了这么重要的差事,父皇你果然是看我们不顺眼吧? 不过,此番也给了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有机会莫迟疑;有威胁的人,即便是暂时的缩了起来,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否则你一不小心,他就可能翻身。 事已至此,他们也无力挽回,但是,事情也正如他们所忧心的那样,如果李鸿熠遇到暴民,恰好还死了,那么……此事,并非没有运作的可能。 李鸿渊冷眼旁观,此番水患,他的预估稍稍的出了点问题,他安排的那些人,虽然把守在重要的位置,可还是低估了下面那些人阳奉阴违的本事,因此,最终的祸患,已经在他预算之外,就算比前世好了很多,可他还是不满意,因此这段时间都是低气压,然而,除了少数的人,谁都不知道,又是什么事儿,惹这位活阎王不高兴了。 其他同样不高兴的人,却不敢在他面前拉下脸,不爽还不能表现出来,别提多憋屈。 对于他们私底下的争斗,李鸿渊不用查都能猜得到,事实上,他们想要弄死李鸿熠,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李鸿渊没啥意见,那些兄弟们的命,与他无关,在他看来,其实也不值钱,不过,李鸿熠真死了,明面上的平衡可就是打破了,别以为还有个老四与之抗衡,就李鸿铭的手段,没了一个有权势的长兄在上面压着,他能干脆利索的将其他稍有点威胁的兄弟收拾了,以奠定他绝对储君的地位。 不过,说起来简单,李鸿熠却不是那么好杀的,且不说有一个皇后在那里为他出谋划策,乐成帝也会为之保驾护航,到了乐成帝现在这个年龄,想要看到他们兄友弟恭,一大家子和和乐乐,他想要维持表面的平和,不代表他就半点不知道暗中的危机,明知此番出行本身就存在一定的危险性,定然会加派人手。 说什么王子犯法与民同罪,那其实就是一个天大的玩笑,如果有个当皇帝的老子,便是犯了事儿,那也是一句话的事儿,即便是为了给出一个所谓的交代,随便找个人顶罪就是了,即便是斩首示众,说又能知道,那被砍了脑袋的人又是谁?躲过了那一阵儿,回头又能胡天胡地,因此,说白了,达官贵人的命很值钱,皇子皇孙命更值钱,每个皇帝嘴巴里喊着视民如子,实际上,他儿子的一条命,大概比那些平民的千条万条,甚至十万条都更重要。或许,在乐成帝的旨意中,就有一条遇到暴民,就地剿杀的命令。 李鸿渊此生的执念只有靖婉,江山的话,应该只是顺带,是为靖婉撑起一片天的工具,对那个位置,还没那么急不可待,甚至有点可有可无,只要不是他某个兄弟坐在上面,让他受到威胁,他老子再多坐几年,甚至比他前世时更长久也无所谓。 带着这样的一份心态,李鸿渊也决定小小的帮一把,当然,别指望他会派人保护,最多就是给南边的人下点指示,如果遇到生命危险,能拉就拉一把,没啥危险的时候就给他捣捣乱,不过,要是老天都要他的命,那也只能那样了。 南方的水患严峻,在避暑行宫内外的人自然也就没了玩乐的心思,当然了,这很大程度上其实是做给乐成帝看的,这个时候还花钱如流水的享乐,铁定会被狠削一顿。 因为相隔太远,这些人大概也就听过水患这个词儿,从来就不知道这水太多的时候,有多恐怖,造成的破坏性有多大。没亲身感受过,没见过,其实很难想象那种什么都毁于一旦的场景,尤其是那些深闺的姑娘们,耽于享乐的纨绔子弟们,说不定还要说抱怨两声,因为一群贱民,扰乱了他们的生活。 可是靖婉知道那场景,便是今生没见过,在前世,电视上看了不少,也曾亲身体验过,虽然没有遭遇那大洪灾降临的最危险时候,却见到成片的房屋被淹没,本是欣欣向荣的景象被一片汪洋所取代,本是生命之源的水,成了吞噬一切的凶兽。 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辛辛苦苦奋斗来的一切就此消亡。前世的时候,幸存者还能得到安置,说句不好听的,原本混吃等死的人,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过上好日子,但是那些失去至亲的痛呢?可是当下的那些难民呢,他们又当如何?说不得有一个破棚子暂时住着,有一碗掺了砂石能照出人影的稀粥喝,已经算是万幸…… 想到那些场景,靖婉怔怔的有些出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角竟是悄无声息的滑下了眼泪。与她坐在一起闲话的孙宜嘉吓了一跳,“婉妹妹这是怎么了?” 靖婉回了神,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哭了,忙用帕子擦掉泪水,笑了笑,“我没事。” “没事怎么会好端端的哭了呢?”孙宜嘉有点忧心。 “只是听祖父说,水患范围太大,几十万人无家可归,又不知道会死去多少,难免就有点伤怀。”靖婉低头喝着水,情绪略带点低落的说道。 “婉妹妹一向都是个心软心善的,听到这些难免伤感,可是,这种事我们也无可奈何,你莫太忧心,伤了心神可就不好了。”孙宜嘉劝慰道。 靖婉抬头看着她,有点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她还不是悲天悯人的圣人,事实上,不过是想到了前世的一些事情。看来,这不管什么时候,这“谎话”都不能乱说,绝对能“害人害己”。“不知道会不会提前回京?” “不知道呢,若是事态实在太严重,需要圣上坐镇京师更方便各方面的调动,应该就会提前回去,若是圣上的旨意畅行无阻,在京城没出什么纰漏,在行宫里应该也是一样的。因为苦夏,从有记忆开始,基本每年都会到这里来避暑,不知道是不是幸运,还没遇到过在这两个月期间发生什么大事而导致提前回京的情况呢。”孙宜嘉轻声说道。 “照嫂子这么说,我就是倒霉,这头一年来这里,就遇到了大事儿?” “胡说什么呢,”孙宜嘉有些严厉的一声呵斥,然后伸手去拧她,“你这嘴,怎么就不好好的管住了,什么都乱说,这种时候,这类似的话尤其的忌讳,让人听去了,如果胡乱的传两句,说不定就能将水患的事情扣你脑袋上,到时候拉你去祭天,以平天怒。别说是我危言耸听,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 “嫂子,我错了,真错了,不敢乱说了。”靖婉赶紧求饶。她也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妥,当下世人就信这些。 而孙宜嘉说的事情,靖婉也知道点,小的时候,祖母告诉她听的,其实还就发生在启元开国不久。那件事起因也就是一句随口似玩笑的话,最后却闹得很大。不过,之所以会造成那样的结果,还是多方面的因素造成的。 太祖皇帝江山还未全然稳定,恰好发生了大地动,正是遇到大范围选秀的时候,而地动的地方,就只有那么一个女子,才压群雄,艳盖群芳,论资格身份,最多就是一宫女子,结果就因为太出挑,破格成了秀女,初入宫廷的时候就被太祖皇帝无意间“一见倾心”,不过短短几日,宫廷内外几乎都知道了这个女子的存在,而且还没最终确定,太祖皇帝的赏赐就大把大把的,这么一个人绝对是大威胁。 而后就发生了地动,那女子不过是忧心家人,一句“怎么才离开就地动了呢”,就成了她悲惨命运的开端,有人就抓住了这句话,说她是九天玄女,时候到了就该回归天上,结果老天来带她回去的时候,发现她离了故土,不知去向,于是降下雷霆之怒,只有将她送上天,这场灾难才会平息。 多么可笑而不靠谱的言论,可是偏偏就越演越烈,在有心人的操控下,知道的人越来越多,而相信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有万民祈愿书上陈太祖皇帝,请求将玄女送上天。不管太祖皇帝多愤怒,多少不舍,在那种压力下,他没得选择。 于是,进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祭天仪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玄女”被活活的烧死。 虽说这件事是有心算无心,那女子威胁到太多人的利益,在那些人眼里,简直就是不除不快,就算是没她这句话,怕是也会有人强行的栽她头上,但也能充分的说明“祸从口出”,毕竟她一句话,为某人些人省了不少麻烦。 现在也是特殊时候,一个不好,这件事就会被算到乐成帝头上,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下“罪己诏”,如果有个人来给他顶锅,他还是很乐意的。虽然这件事,非要硬生生的跟靖婉扯到一起,确实很牵强。 可这莫名其妙的事情一旦发生了,真的就很难控制。 靖婉选择默默的闭嘴。 而就在此时,骆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来请她二人前去主院。 孙宜嘉的肚子已经过了三个月,虽然因为她娘的关系差一点流产,后来小心的养护,到现在,总算时候稳当了,不必再那么小心翼翼。 到了主院,姑嫂二人见骆老夫人面有喜色,手边还放着一封已经拆开的信,还不等他们见礼,骆老夫人就先免了礼。 “祖母这是遇到什么喜事啦?”靖婉微带笑意的问道。 “你们大嫂前日生了,是个小子,母子均安。”骆老夫人笑道。 “这可的确是件大喜事儿。”二人都不约而同的说道。 那可是骆家的第四代,这头一个就是个金孙,对于重视子嗣,重视传承的人家来说,可是个好兆头。事实上,小王氏的这一胎已经迟了,按日子算,半个月前就差不多该出生了,因为之前一直都不太好,担心会早产,谁知道临近日子却没动静,他们不在京中,具体的情况不知道,前些日子靖婉就见到自家祖母脸上颇有几分愁容,只怕也是在忧心是不是出了问题,不过京中没来信说明,作为大家长也没有写信回去询问,而一家之主的骆尚书,大概已经忙忘了这事儿。似乎都心照不宣的做着最坏的打算。 “祖母,孩子的身体如何?”靖婉带着三分小心的问题。 “信上说,虽然只有五斤重,但是出生的时候哭得很有劲儿,大夫也仔细的检查过孩子的身体,只是瘦弱些,没有其他问题,好好养养,要不了多久,一准儿能养成个小胖墩儿。”骆老夫人并不是个情绪十分外露的人,这时候却也能明显的感觉到她的好心情。 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不过,靖婉心里还是有一份隐忧,不确定前头数月是不是铅中毒,万一是,会不会给孩子留下什么后遗症,然而,现在也只是想想,她也不是很懂。不管有没有问题,作为骆家的孩子,还是长房长孙,都定然会好好的将之养大。 “只是缘何迟了半月才出生?”孙宜嘉问道。 她现在也是怀着孩子的准母亲,有些事情难免会联想到自身,遇到不明白的地方总想要弄明白。当然,这也是孩子平安出生了,才会无所顾忌的问出来。 “其一或许是大夫诊脉存在着些许误差,另外,这孩子提前十天半月或推后十天半月出生都是挺正常的。”骆老夫人不过是因为长孙媳妇情况特书些,前些日子才会担忧。这会儿将目光落到孙宜嘉身上,因为穿的是夏衫,她坐着的时候,小腹微微的能看出一点隆起,不过也是在知道她怀孕的前提下,才能发觉,“你别多想,只要是好好的养着,没出什么岔子,到时候早点晚点都不打紧,你这一胎,比你大嫂那时候稳当多了。”至于差点小产,这种事就当不存在吧。 孙宜嘉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笑。 不过都是在乎孩子,大家都能体谅。 “靖博呢,那混账小子近日不是没画画,也没参加宴会吗,怎么还是没见人影?” 要说为着那些教人绘画的书册,骆靖博这几个月可是基本没啥空闲时间,不说是累成狗吧,其实也差不了太多了,不过总算是将最初的预定书册完成了,熬过了中间那段疲劳期,骆靖博的画技也在飞速的长进,在调色上,还达不到靖婉的程度,却也强过很多人,现在完成了任务,虽然已经没了疲劳期滋生出的那股子厌恶感,想来段时间里也不会想拿画笔就是了。 按照骆沛山的说法就是,这就是“捡便宜”成就荣耀的代价,如果真的是自己所创,那必然有一个长久的过程,何以集中到一起,因此,不管是为了不让靖婉的心血付之东流,还是为着他本身的前途考虑,出现厌烦情绪的那段时间,他被强压着继续,包括孙宜嘉在内,尽管心疼,却都没说让他放弃的话,倒是靖婉不忍,毕竟那也不是她的东西,因为没法解释才默认了下来,因为那一份愧疚,因为不想自己兄长因为绘画成为痛苦根源,她告诉他,别勉强自己,结果,处于有些狂躁状态且对逼着他画画的人都有情绪了的骆靖博反而冷静了下来,抹了一把脸,自己咬牙忍了下来。 骆尚书都说了一句物极必反,果然一味的强硬是不可取的。 孙宜嘉都玩笑道:还是婉妹妹有办法。 靖婉很无语好不好。 孙宜嘉捂嘴笑了笑,“被祖父丢给他一堆地理水利的书籍,说他既然没事干,就钻研东西去。祖母你是不知道,看着那些书,他又说自己宁愿画画,现在大概是拿画笔习惯了,嘴上说着不想画了,可是,很多时候一下笔就成画,我们屋里,可是被他丢了不少的没着色的底图,有那么些,我直接捡出来给少丫鬟们作刺绣的底稿用了,绣出来的效果还真不错,改日拿给祖母瞧瞧?” “老爷又给他派任务了?现在钻研那些有什么用,难不成让他日后往这方面发展不成?靖博现在就该多陪陪你才是。”骆老夫人微皱眉。 “我哪需要他陪着,我每天过得省心又舒心,其他女子怀孕,大概都没有比我更娇气的了。都说这温柔乡,英雄冢,靖博要在后宅厮混惯了,日后不想往外面去了,祖母才要着急了。”孙宜嘉玩笑道。 “有你们祖父在那里做恶人呢,他可没那一直厮混的命。”骆老夫人浑不在意。 靖婉也笑起来,唉呀,三哥挺苦逼,祖父某种程度上也差不离啊。 祖父自己都说了物极必反,不能一味的强硬,不过做起事来,尤其是对待孙子,那是半点不含糊,妥妥的高压政策。 骆尚书大概是对儿子放任自流,后来大概有那么一丢丢的后悔了,尤其是在靖婉的婚事上,那个二儿子半点撑不起来。儿子们性情已经定型了,就懒得再下功夫调教,还不如从孙子身上下手,之前就有让第三代撑起门楣的打算,只是现在要求更严格。 原本是十六才跟在他身边学习,现在还不到十六的,都要开始面对又一重的耳提面命了,还是最不能反抗的一座大山。遇到这么个祖父,靖婉也是为兄弟们默哀一把,尤其是弟弟们,几个兄长好歹都逍遥到十六。 骆沛山带着一身疲惫回来,他虽然一直都挺健朗,靖婉还是担心他的身体会吃不消,问了龚嬷嬷,再结合大夫的意见,近段时间一直用药膳与他温补着。 得知自己的曾孙出生,骆沛山也很高兴,“今日递上来的折子说,南方很多地方都放晴了,剩余的地方雨都小了,可见,那小子是个福星啊。” “胡吣什么。”骆老夫人拍他一下。 骆沛山乐呵呵的笑,“我也就顺嘴一说,就在自己家里,又没外人。” 骆尚书这话,其实跟靖婉白日那话,有“异曲同工”之处,不管是福星还是霉运,牵连到国运,那是只能跟皇室沾上关系的,其他人还是能夺多远躲多远。 南方放晴,是好事,也是坏事。烈日炎炎,细菌增长加剧,伴随而来的会是更可怕的瘟疫,一旦控制不了,会有很多的人生病,会死更多的人。 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所以这笑声,也维持不住多久。 靖婉早就查阅了书籍,也询问过当下处理防治瘟疫的方法,早就斟酌着结合情况,写了一些条目,除了确实可行的,也就是她前世的一些常识性东西,她也就是一个门外汉,写出来的东西也处在理论层面,能不能用,她也不知道,如果真的一无所知就罢了,可她知道一些,就没办法坐以待毙。拿个自家祖父的东西,靖婉怀着一分忐忑,好在,骆沛山并没有具体的询问。 靖婉甚至在想,会不会她写的那些东西已经有了理论基础,所以她才没有引起怀疑? 殊不知,她写的东西,转手就到了李鸿渊手里,李鸿渊行事更是不含糊,因为早就怀疑靖婉来历不一般,对她有着绝对的信任,甚至想方设法的给她写出来的东西找到明确的来处,干脆利索的解决了可能存在的后顾之忧。 过段时间,东西再到骆沛山手里,让他呈到御前时,本质上还是那些东西,面貌却变了。 骆尚书有那么点无言,这确定是对待未婚妻的态度? 晋亲王,你这未婚夫实在是太合格了,老夫日后都不在心里骂你了。 日子就在部分人疯忙,部分人闲得快要发霉中慢慢度过,倒是也没有听说要提前回京。直到有一天,陈正敏上门拜访,靖婉才惊觉,这都七月底了,西行的人也都回来了,他们没有回京,而是直接来了行宫。 第208章:吃醋,好好抓牢 或许是因为猝不及防的见了面,陈正敏似有些无措,却又如何都难以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原以为时间能将那份不该继续存在的相思消磨殆尽,在见到人之后,却骤然间发现,别说是消磨,分明根深蒂固,甚至都形成了参天大树。 这猛然的爆发出来,竟有几分一发不可收拾之势,痴痴的凝望,无意识的一步一步的靠近,似乎想要考得更近,呼吸带着她体香的味道。 靖婉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些许不对劲儿,不动声色的退了退。 别说她现在是准亲王妃,便是没有婚约在身,也当与外男保持距离,至于“外男”晋亲王,那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他的言行从来就不受人控制,靖婉有时候心中也唾弃自己,可也不得不承认,在被动的一次次亲密接触中,她还是渐渐的习惯了晋亲王的方式,只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闹出来,也就随着他去。 所以,她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当然,如果不是未婚夫妻这重身份,靖婉大概拼个鱼死网破也绝对不会让某活阎王沾身。到底不是真正的土生土长,该守的底线会守着,有些时候还是比一般的姑娘放得开。 “敏表哥……”靖婉笑着,蹲了蹲身见礼。 陈正敏像是被突然惊醒,浑身一个激灵,有些僵硬的站在离靖婉数步远的地方。看着靖婉,克制着心中的冲动,有些牵强的扯了扯嘴角,“表妹……近来可好?” “多谢表哥,我很好,倒是表哥,此番出去办差,风吹日晒的,黑了不少,不过瞧着也健壮了些。”根据靖婉目测,大概还长高了。他这个年龄,不少人都还在猛长个,因此倒也不足为奇。正是少年郎向着青年转变的时候。 陈正敏只觉得喉中干涩得要命,算算时间,在他离开京城之前,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她,加上这两个月的时间,她其实也长高了,身段也更显窈窕,竟有一种仿若隔世的感觉,然而,想起与她定亲那段时日的喜悦,清晰得恰如昨日。“表妹倒是越发的……” “婉妹妹……” “嫂子。”靖婉迎声望去,然后快步的走过去,很自然的挽着她的手臂。 “见过表嫂。”陈正敏忙见礼,落在靖婉身上的目光也收了起来,君子之风尽显。 孙宜嘉微微的侧身,只受了半礼,再还了礼,“表叔有礼。”孙宜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陈正敏,刚才她猛然间看到,岂会不知,这探花郎跟自己五哥一样,对婉妹妹情根深种,担心他会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才有些失礼的打断他的话。“表叔一路辛苦,此番可是来与祖母请安的?祖父现下却是不在家中。” 现下场面陈正敏也着实尴尬,“自是拜见姑祖母。” 孙宜嘉点点头,“今儿夫君未曾出门,得知你回来,定然也会很高兴的。” “我也许久未见表兄,今日少不得喝两杯,到时候表嫂莫责怪才是。”到底已经经历过一些世事,很快变得镇定从容,说话间,带上了三分玩笑。 “这是哪里的话,你们表兄弟情谊深厚,当是一大幸事。” 又闲说了两句,陈正敏告辞去与骆老夫人请安。 等到陈正敏离开,孙宜嘉颇为揶揄的看着靖婉,看不出来,婉妹妹还有红颜祸水的潜质。这一个两个的优秀男儿,可都实打实的栽在了她手里。 靖婉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这是恼羞成怒了?”当初自己与靖博婚事初定的时候,可是没少被她调笑,这么好的“报仇”机会,不用白不用。当然,也知道靖婉不会真恼了,才会如此。 不过论脸皮,她妥妥的不是靖婉的对手。 转瞬间,靖婉笑眯眯的叉着小腰,“没办法,姑娘我人家人爱,花见花开。” 孙宜嘉惨败,“这话你有本事当真当着……”朝着主院方向努努嘴,“面儿说去。” “没本事。”靖婉恬不知耻的承认。 孙宜嘉极度的无语,算了,跟她耍嘴皮子,自己从来就没赢过。 不过这种玩笑点到为止,一份真情,不管结果如何,都不该拿出来戏说。 只是,孙宜嘉大概不知道,晚上就有人帮她“报仇”了。 不再属于他的,终究不再属于他,不管是为着谁,他都该将这份感情放下,放不下就埋葬,深深的埋葬。陈正敏抹了一把脸,扬起一抹浅笑,进了主院。 之后,靖婉就没再骆家别院见到他,据说是在抵达行宫之后,稍作整顿,就来了骆家,之后与骆靖博才说了没几句话,就有人匆匆来请,圣上召见。 陈家这些年式微,但当置办的别院还在,虽然因为规制的原因,被卖掉了一部分,不若最初那般大,陈正敏身为陈家的子孙,来到此处,要住上一住还是可以的。就算自家没有别院,被九五之尊召来之后,也不会没有住处,行宫的外围,其实修建成了“驿馆”,可见,各方面还是考虑周全了的。 乐成帝召见西行之人的主要人员,包括他的两个儿子,四个青年才俊,以及几位随行的大臣。此番差事,九王爷顶着钦差的名头,自然是万事以他为首,虽然整件事情上,他多数时候也就带着一双耳朵,不过,很多时候,这就足够了。 如同李鸿渊所料,在他拿下暴动的罪魁祸首之后,由原本的两个钦差变为一个,十王爷虽然依旧同行,但是没有话语权,自然不能与兄长抬杠,只要这两兄弟不出岔子,加上骆尚书合理的调配人员,此番想要妥善的解决问题,基本是十拿九稳。 九王爷受了乐成帝的大力褒奖,一时间意气风发,端是得意非凡。 十王爷虽然心中嫉恨,却也没有表现在脸上,这一路上,他已经见惯了这位九皇兄的嘴脸,因为临行之前,得了多番嘱托,才一再的忍让下来,忍得多了,似乎也就不当回事了,并且,他自认为自己一路上还是学了些东西的,在乐成帝称赞其他人的时候,他也能笑容以对,至少从面上看不出半点不满。 虽然有折子先一步送回,这具体的情况还是要从众人口中得知,乐成帝褒奖完儿子,随之认真的听他们一一的禀报,很默契的,不管原本是属于哪一派派系的人,这时候都没有争功,恪守本职,此时只道自己参与的那一部分。 乐成帝满意,摸着胡须,目光最终落到十儿子身上,“老十,你没什么想说的?” 十王爷有些不要意思,若有似无的瞥了一眼自己的靠山睿亲王,“儿子是个没出息的,什么忙都帮不上,当初三皇兄也说是让儿子跟去去学点东西,儿子就本着多听多看,看了不少,听了不少……”挑挑拣拣的说了一些,不过说出来的话都很有技巧,让人觉得他真的是学了不少东西。 乐成帝心中快慰,对于这个儿子也不吝啬的嘉奖了一番。 对臣子们,需要点实际的东西,但是儿子不一样,大概更喜欢他言语上的夸赞。 十王爷喜不自胜,眉眼间的欢喜真实了几分。 睿亲王与其他人一起笑着,不过那笑容却没达眼底,这原本就是依托他生存是的一条狗,成家了,办差了,不该有的心思似乎也冒出来了,不过,他能让他好好的活了这些年,自然也能叫他知道,没了自己,他会是什么下场。 封赏之事,还要留待回京之后,毕竟现在南方的水患还未处置妥当。 在骆家没能见到骆沛山,从乐成帝这里离去之后,陈正敏倒是与他说了几句话。 数丈远处,孙宜霖略站了站,到底未曾上前,转身离去。 或许因为曾经一直对他兄长多有忍让,相比起陈正敏——虽然比起同龄很多人都优秀董事,门第远不及定国公府,但不能否认他被是一家人捧着长大的事实,心思单纯得多,即便经历变故,在飞速成长,孙宜霖依旧克制隐忍得多,性情也稳重成熟,在抵达的时候,未尝没有与陈正敏相同的心思,而且孙宜嘉在骆家,他借口上门,也完全的符合规矩,也注定不会急急慌慌的前往骆家。 孙宜霖在乐成帝宣召之前,也只是一番梳洗,见了几个无所事事的兄弟堂兄弟,发觉他们言行有些怪怪的,具体的却说不上来,至于祖母跟父母都还未得见。 祖母年迈,自当是自己去磕头拜见,他父亲该忙着正事,至于他娘,正常情况怕是早就出来了,不过在病中才没见到人,想到他临走前他娘的作态,脑仁突突的疼,等一会儿回去见到了,还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事儿。 孙宜霖从来不是不孝之人,可是,在面对他娘的时候,他大概更愿意面对外面的风霜雨露,这两个月,他或许在身体上遭了不少罪,毕竟此番差事之前,他也是细皮嫩肉的贵公子,可是能做一些为国为民的事情,能一点一点的展露他的抱负,心里却是前即所谓的轻松,回来的路上,他甚至萌生过转道南行的念头,不过身为朝廷命官,无诏自然不得随意插手其他事务,只得作罢。 只是夜深人静时,总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一抹身影…… 孙宜霖先去拜见了孙老夫人,孙老夫人这会儿正修剪着花枝,态度倒是一如既往,好像这个孙子从未离开过,只是白日里出了一次门,晚上回来与她请安。 孙老夫人放下剪子,仔细的打量了孙宜霖一番,“瘦了,也黑了,不过这精神头倒是不错,这男儿大丈夫果然还是应该多出去走走。” 孙宜霖笑了笑,果然还是祖母最理解他。“祖母可还好?” “能吃能睡,没什么不好的。——你小妹怀孕了……” 孙宜霖面露喜色,“小妹果然是个有福气的,晚些时候我去瞧瞧她。”孙老夫人却冷哼一声,直叫孙宜霖眉心直跳,脸色也变了变,“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差一点被你娘折腾没了,也万幸是给救回来了,不然,咱家与骆家就结大仇了。”孙老夫人将当日的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遍。“现在虽说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那点姻亲情分,也可有可无了。” 孙宜霖的脸色,就跟那调色盘似的。自己不在,就去折腾小妹!对小妹不管不顾,可劲儿的摸黑骆家!“她这么做,到底对她有什么好处?明明身体不好,还到底……” 孙老夫人冷笑,“谁知道你娘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我已经将她给彻底禁足了。” 子不言父母过,孙宜霖到底不会说出很过分的话,不过,“禁足了,也好。” 从孙老夫人这里离开,孙宜霖难得踌躇了片刻,这才去看她娘。 他要见人,又得了孙老夫人的允许,自然没人敢拦着。 孙宜霖进了院子,打理得依旧井井有条,而进屋之后,该有的摆设一件不少,伺候的人虽然少了些,她娘也为曾被怠慢。“娘……” 定国公夫人砸了手中的水杯,猛地回过头来看着孙宜霖,“宜霖,宜霖,回来了,回来了就好……”除此之外,定国公夫人倒是没做过激的事情。 与料想的不同,他娘也没有发疯,但是,孙宜霖依旧不知道与她说什么。 定国公夫人只是问了问他这一路上如何,似乎,那个雍容端庄的定国公夫人又回来了。不过在孙宜霖说起要去看孙宜嘉时,她僵了僵身体,一个字没说。 ——到了这个地步,依旧连一声歉意都没有吗?“儿子还有事,回头再来看你。” 定国公夫人看着他离去,伸伸手,似乎想要挽留,不过挽留的话终究没有出口。 此番办差,路途遥远,一路上自然是见识了不少风土人情,起去的时候匆忙,回来的时候却相对宽松,孙宜霖乃是国公府公子,向来是不差钱的主儿,倒是叫他买了不少东西,而且不少都是给女子年轻女子用的,别人还取笑他是不是瞧上了哪家的小娇娘,他只说是给妹妹的,也的确是个孙宜嘉的,只是多出来的那份心思……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先见之明,同样买了不少小孩子的玩意儿,想着总会有外甥的一天,倒是比预计中提前了。 命人将东西收捡出来,单独一份给孙宜嘉,一份给骆家。 见到陈正敏,孙宜嘉就知道,自己五哥肯定也会登门的,所以听到下人来报的时候,心道一声果然。既然是没有缘分,见着了也只是徒增相思,如此,相见不如不见,因此,孙宜嘉去见自己五哥,叫靖婉认真练琴,日后好弹给她孩子听,不然这姑姑的琴艺这么烂,日后谁好意思说她骆靖婉曾经一曲十面埋伏技惊四座。 靖婉也大抵知道孙宜嘉的意思,委屈巴巴的继续练琴。 有心阻拦,自然就不会再有偶遇这种事情发生。 孙宜嘉去了主院,没多久兄妹二人一起出来,到园子里坐一坐。 兄妹二人也就说些闲话,倒也颇为轻松愉悦。孙宜霖见她面色红润,还胖了些,肚子也逐渐的显怀了,她在骆家,是真心过得不错的。 孙宜霖没有提及靖婉,倒是孙宜嘉自己忍不住提了,“……五哥,婉妹妹现在很好,晋亲王对她也很好,你就别惦记着了,找个好姑娘,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吧。” 孙宜霖眼中的伤痛一闪而逝,随即失笑,“你呀,顾好自己个,操心妹夫跟孩子吧,我自己的事儿,我心里有数。” 他这样,孙宜嘉也只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要多无力多数无力。 眼见着差不多了,孙宜霖告辞离开,只是离开园子的时候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无需多问,孙宜嘉也知道他在看什么,没能见到婉妹妹,他应该心有遗憾,不过,他也不后悔那么做,要断就应该断得干干净净的才好。 给孙宜嘉的这些东西并没有单子,回去之后,孙宜嘉就一样一样的翻看,而是靖婉就闲闲的在一边坐着看她倒腾。这些东西,有名贵的,自然也有胜在新奇却比较廉价的,孙宜嘉半点不嫌弃,甚至对那些小玩意儿更偏爱,那可是兄长的一份心意。 当然,孙宜嘉也从这些东西里面看出来猫腻,别人不清楚,她却是明明白白,分明有专门给婉妹妹准备的,不过这会儿她要全部都霸占了,不准备让婉妹妹知道。 呐,五哥,别怪当妹子的不地道。 对于前两任未婚夫,靖婉在嫂子的帮助下,倒是几乎没让她费劲儿就打发了。 只是这不好打发的,这晚上才黑着脸搞夜袭。 往日,李鸿渊晚上偶尔的来,如果靖婉睡下了,他就算是把她给弄醒了,也轻轻柔柔的,不会有很大的动作,就怕会惊到她,今晚却不一样,进门的时候就低气压,一身的戾气,直接扒了衣服就压上去,靖婉第一时间就被惊醒了,不等有什么反应,嘴巴就被他吻了一个严严实实,不温柔就算了,还下嘴狠。 靖婉不知道他到底是哪根筋除了问题,不过,他对靖婉的纵容不是没有成效,至少现在靖婉面对他时不会那么规矩守礼,被吻得喘不过气儿了,就直接挠了他一把,还是半点不客气,直接见血印子的那种,李鸿渊到底不会真的伤了她,松开,脸色还是黑沉沉的就是了。不等靖婉说什么,他倒是先恶声恶气的开口质问:“今儿见你那两个前未婚夫了?” 靖婉倒是一愣,被李鸿渊弄出来的那点火起没了,躺在他身下,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稀奇,怎么听着这语气像是抓奸似的?而且好像还问到了一点酸酸的味道?这纯粹是占有欲作祟呢,还是真的醋了呢? “一个是祖母的侄孙,一个是嫂子的嫡亲兄长,他们会上门拜见一下,多正常的事儿,跟我可半点关系都没有。”看在自己看了一回稀奇的份上,靖婉好声好气的跟他解释。很多误会就是这么不明不白的造成的,而且,当下女子本来就是弱势群体,如果被自己未婚夫误会什么的,绝对会吃大亏。虽然这个问题不在靖婉的考虑之内。 李鸿渊的脸色却没好多少,二话不说,又对着靖婉亲了下去,靖婉倒也没有拒绝他,很乖顺的任由他亲。 可是,亲着亲着,李鸿渊又开始发疯,卡着靖婉的下巴,其实也仅仅是卡着而已,迫使靖婉与他对视,不会真的伤到靖婉,“我与你亲近,你为什么不反抗?” 靖婉被他弄得极度的无语,“王爷这是希望我反抗?” 只是这一句话,非但没有安抚到他,反而点了炸药桶,“他们两个人,对你这么做是不是也由着他们?”那眼神,当真是想将靖婉给生吞了。 靖婉也被他弄得有点火大,“王爷如此强词夺理,我跟他们可没关系。” “现在是没关系了,之前呢,别忘了,你跟他们定过亲,我现在是你未婚夫,他们是你未婚夫的时候,是不是也一样?”李鸿渊这会儿纯粹是被醋给淹了,口不择言。 饶是靖婉,也觉得自己快被他气死了,“天底下不守规矩的也就你一个,成亲才见面的男女多得是,要不是你,要不是你轻薄我在先……”莫名的觉得自己有点委屈,都是这个混蛋干的好事儿,现在却犯神经倒打一耙。 嫌弃她没反抗是吧,成,靖婉那爪子半点不客气的往他身上招呼,没啥作用,就直接用牙咬,真的是气狠了,下嘴是半点不客气,直接将他肩头咬得鲜血淋漓。 靖婉的这股子狠劲儿大概终于给某人醒了醒神,不过依旧没叫他退缩,扣住她后脑,就狠狠的亲了下去,满嘴的血腥味儿,他却半点不在意。 可是靖婉现在没兴趣配合了,那真的是使出吃奶的劲儿反抗。 温顺甚至迎合他的婉婉多好啊,吃到了苦果,也知道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倒是想说什么,不过,靖婉不给他机会,李鸿渊挑了挑眉,也就配合着她,也不全力的压制,只是,每每都只比她大一点点的力道,在他的刻意之下,与其说二人在较劲,不如说是“滚来滚去”的一种情趣。 靖婉的体力到底与他相差悬殊,等到后知后觉的发现端倪的时候,已经没劲儿了,瘫软着身体,扭着头,不想看这货。“王爷还是赶紧走吧,我就一个没成亲就跟男人肌肤之亲的不知廉耻的人,没得脏了你金尊玉贵的身子。” 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可见是真的气狠了。 “好心肝,我错了,别生气,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都是我强迫你的,我只是一想到他们跟你定过亲,心里就堵的跟什么似的,才会说了混账话,你别生气……”李鸿渊只是因为惦记了太久太久,明知道没成亲就亲近她,是多唐突的事情,可他能做到不让她婚前破身,已经是极限,没有与他相同经历的人,是无法体会他对她的渴望的,在最初的时候,他不过是强势侵入,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如果拒绝反抗,担心会惹恼他牵连到骆家,所以她才妥协,他就是抓住了这一点,一步一步的,让她习惯,侵占她的所有,不给她退路,不给她余地。 靖婉气结,你堂堂亲王,脸呢?你不是活阎王,酷炫狂霸拽吗,这可怜又委屈的模样给谁看?“你一溜的前未婚妻,我一个字都没说什么呢?” “婉婉很介意?”李鸿渊眼神甚至有点发亮。 靖婉想捂眼,这大型犬的模样,王爷,快醒醒! 李鸿渊真的像大型犬一样失望的耷拉下脑袋,埋在靖婉的颈间,似嘲讽一般,“就知道婉婉一点都不在意,想到你与别人定亲,与别人成亲,与别人做着我们之间做的事,我就想杀人。”他这话可不仅仅是气话,想到某两个依旧对婉婉念念不忘,还有前世时,婉婉那个夫君,想全部剁了。 靖婉莫明一叹,“王爷,不管是你还是别人,我迟早会嫁人,迟早会有一个男人。” 李鸿渊将她抱得更紧,“我不允许,你只能是我的,是我的。” “那么,就请王爷好好的抓牢了,让我有一天对你死心塌地。” 第209章:你真心可换吾命 “那么,就请王爷好好的抓牢了,让我有一天对你死心踏地。”靖婉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无意识的轻抚着李鸿渊后脑的发。 说完这话之后,她其实就有点怔怔的出神,她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在这男尊女卑世界,出嫁女子当以夫为天,对丈夫死心踏地都是应该的,生出了二心才天理难容,被人知道了,千夫所指大概也不为过。 她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对象还是一个站在权利巅峰,控制着生杀大权的皇子亲王,女人,在他们眼里或许真的连一件衣服都不如。 靖婉自认为,虽不是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但是该注意的还是会注意,言行就算是出格,也在可控范围内,并且,对象都值得信任,保证不会泄露出去。 这是不是也代表着自己对他的信任? 信任,多简单的两个字,但是,不管是赋予别人,还是从别人身上得到,有时候很容易,有时候又很艰难,容易的时候或许只是转瞬间,艰难的时候或许一辈子都不能实现。靖婉伸手捂住自己的眼,她果然也是个不能免俗的,也会被名为“纵容,宠溺,温情”的糖衣炮弹所打中,虽然对他全然的信任是不可能的,两三却是有的。 靖婉现在就隐隐的明白了那种得到后,被无情的抛弃,被无情的背叛,所表现出来的疯狂与决绝,君既无情我便休,说得多简单,真的那么容易做到,大概只能说明没有全心全意。就好比她现在,想的是,如果日后这个男人许诺了她想要的日子,而又无情的毁去,不是就那么大度的放手,而是,有没有可能弄死他。 看,她现在对他仅仅是有那么些触动,不再一味的克制不对他动心而已,就能滋生这样的想法,那些深陷其中的人呢?还是说,她骨子里其实是极端而疯狂的? 自然是要抓得牢牢的,到了他手心里,岂会给别人机会,在知道她的性情,知道她想要的理想生活,这都能让她偏向别的男人,那他可以直接抹脖子了。 李鸿渊抬头,握住她覆盖在眼睛上的手,移开,那闪动的狠绝让他微微一怔,低头在她带血的唇上轻咬了一下。“在想什么?” 靖婉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眼神不对劲,不过她没有慌忙的收敛,刚才说出的话,更没想着解释或者圆回来,面对李鸿渊,偏了一下头,蓦然间笑靥如花,“杀人。” “哦?”李鸿渊没有惊讶,更别说惊吓了,甚至兴致勃勃的追问,“谁?” “你。”靖婉唇齿微启,却吐字清晰。 李鸿渊微微皱眉,表情有那么点苦恼,“婉婉,咱们打个商量?” “嗯?”这男人是觉得她在说笑吧?呵呵…… “你真想要我命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怎么样?”他大概知道在什么情况下她会想要他的命,现在就在考虑这个问题,可见真是个好现象。 “这说了还杀得了么?这种事难道不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吗?” “我是你夫君,更是皇族,杀夫是死罪,刺杀皇族,更要连累骆家全族,所以,你自己动手,不划算的,告诉我,我帮你,保证最后的结果让你满意,还不会让你受半点牵连,所以,做什么事儿,都要交给擅长的人来做,杀人这种事,我很擅长。” 靖婉微微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王爷真的知道我在说什么,自己在说什么?” “我耳朵没问题,理解能力也没问题,嘴巴更没问题。婉婉,你要我的命,没问题,但是有一个前提,”李鸿渊手指点在她心脏的位置,“它必须完完全全的属于我,只有用你的心,才能换我的命,明白吗?” 他半点不像是开玩笑,靖婉呼吸一滞,突然有点害怕,扭了扭身体,像是要避开如同牢笼的氛围,目光游移,不敢与他对视,有点牵强的扯了扯嘴角,“人这心没了,不也是没命了,一命换一命,我还是亏了啊。” 李鸿渊轻笑,捏着靖婉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婉婉想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也不勉强,只是,我李鸿渊今日这些话,你且记得了,别说是今生,便是来世,你记得一日,便一日有效。” 用心换命,你爱上了他,他背叛了你,你就可以要他的命! 许下的还是不止一世的诺言。 很沉重,可是又让人很期待。当然,靖婉并不怕自己背负不起,只是,这话出晋亲王的口,好像非常的不靠谱,然而,他的态度又不像是开玩笑。 李鸿渊很想趁热打铁,让她明白更多的事情,可是,到底怕逼得太紧,她反而退缩了,更心疼她凝眉纠结的模样,反正,事情不是全无进展,事实上,这进展已经超出他的预期,她的心并不比预料中那么难以撼动,不过,就算如此,他也并不觉得日后的路就会变得容易。又不客气的咬了她一口,“日后不准见那两个人知道吗?” 所有的思绪瞬间化为虚无,不过靖婉这会儿却也气不起来,只余下无可奈何,“好端端的,没事我见他们做什么,别乱吃飞醋乱发疯。” 飞醋什么的,不懂,不过大概也能猜得到。“有事也不能见,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两个人对你的狼子野心,若是真的有事,还不光明正大的凑上来。今儿陈正敏不等父皇召见,换了身衣服就过来了,当真是寻常的拜访,用得着这么着急,是什么用心,简直就差昭告天下了。孙宜霖看着一副君子模样,那也不是个好东西……” 看李鸿渊一副气急败坏想要杀人的模样,靖婉觉得很可乐,天底下最没脸说别人不是好东西的,大概就是你晋亲王了。还有你这形象,颠覆得实在是太严重了点,好像有那么点幼稚?让那些被你收拾得很惨很惨的人看到,会不会产生“被这么个人整治了简直无颜苟活”的念头。思及此,靖婉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鸿渊脸色黑成锅底,眼中的戾气仿佛要凝成实质,突然翻身而起,下床,扯过衣服就开始穿。 这好像真的生气了,靖婉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过分了点?忙坐起来,也不管衣服头发一团凌乱,伸手拉他,“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李鸿渊回头看她,眼中一片冷厉,杀气腾腾。“做什么?宰了他们,本王当初果然就不该……”不该促成他们与婉婉的婚事,直接要求他老子赐婚,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大不了就是掀了他的皇位,引起兄弟夺位,掀起内外战争又如何,生灵涂炭与他何干,也省得自己现在心肝肺的疼,恨不得将那几个人挫骨扬灰。 虽然不是针对她的,靖婉都忍不住一哆嗦,赶忙起身拦住他,“刚才是我不对,你别不把人命当回事儿啊,阿渊,阿渊别随便属杀人啊。” 李鸿渊表情更冷,“你是给他们求情?甚至用上了只在床上才会用的称呼!” 靖婉想骂娘啊,不带这么曲解她的意思的,不过,现在不把他给安抚好了,靖婉真怕明早起来后,就有人到他们家报丧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这么莫名其妙的要了他们的命,你父皇再宠你,肯定也会责问你,你那些兄弟,你得罪的也不少,这时候肯定会集体发难,你杀人的理由也不好说啊,总不能实话实说,到时候我就在风口浪尖了,阿渊你也不忍心是不是?” “杀一两个人而已,我还能让人给抓到把柄了不成?本王还没废物到那种程度。” 混蛋,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你要做什么,当然没有做不成的。从另一方面讲,他们好歹也算是青年才俊,留着给启元当牛做马也不错啊。” “启元数万万人,青年才俊一抓一大把,多他两个不多,少他两个不少。” 这是铁了心要杀人是吧?这一言不合就要打要杀的,还算是正常人吗?这妥妥的有病,还病得不轻的那种。遇到这么个货,心好累啊有没有!“阿渊,我现在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这么小心眼好不好?” “我小心眼?”李鸿渊的声音徒然拔高了几分,阴恻恻的看着靖婉,冷笑一声,“婉婉都这么说了,那我干脆就把这名头坐实了。”衣服都不管了,侧身就要走。 靖婉下意识的伸手抱住他的腰,只想打自己嘴巴,不过也算是知道了,这位那心眼真的跟针尖似的,日后还得注意了,不能说。“我说错了,说错了,你怎么会小心眼呢,要真那样,你铁定一早就把他们宰了,阿渊最大度了。” “我一点也不大度,你说的没错,我还真小心眼。” 靖婉想哭,谁给她支两招啊,对这男人,她真的是没辙啊。没哄好就算了,这越哄越像是火上浇油,这是什么个鬼啊。 靖婉仰着头,他就那些低着头与她对视,“不说了?不说了就撒手。” 靖婉咬咬牙,豁出去了,松手,飞快的环住他脖子,踮起脚尖亲上去。而某人眸光一闪,倒是略配合的低下头,送上门的好处,不要白不要,不过也仅此而已,没有伸手,没有回吻,很坚定的告诉靖婉自己不可动摇的立场。 靖婉在唇上研磨了片刻,用鼻尖亲昵的蹭他下巴,“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阿渊真的舍得让我背上这样的冤孽债吗?”偷偷的瞄他一眼,神情似有松动,再接再厉,“而且,现在这时候,你丢下我去杀人,真的好吗?”轻轻的在他身上蹭了蹭,“阿渊,我踮着脚尖好累。”所以,还得赶紧长个子,这身高差大了也不好啊。 同时,靖婉只听见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那是她节操破碎的声音。 李鸿渊眼眸微眯,伸手揽住她的腰,用力让她贴近自己,低头,额头抵着她的,“婉婉这话倒是在理,所谓杀人常有,美人恩不常有,岂能因为常有的事而辜负了不常有的事。”将靖婉抱起来放床上,“这样就不会累着了。”紧接着欺身而上。 铺天盖地的热情,李鸿渊下嘴可是半点不比刚进来的时候留情,大概是因为她刚才的求情,这时候很不爽要找找补回来。 靖婉要怀疑,自己今晚是不是真的会被他拆吃入腹。 不过,当真走到那一步,她或许也不会拒绝。——不管她最后会不会栽到他手里,她大概除了他也不会有别的男人。 靖婉被他手口并用弄得有些受不住,却有突然听他开口,“今晚就暂时放过他们,待明日……” 靖婉慢了半拍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怒从心起,一脚踹过去,“你还揪着不放了?其实他们两才是你的真爱吧,晋亲王男女通吃的名头可是是如雷贯耳,真要这么舍不得,赶紧滚去找他们相亲相爱去,姑娘我要睡觉,就不奉陪了。” 李鸿渊也知道,再说下去,她大概就真翻脸了,哼笑一声,“我是不是男女通吃,一定会让你切身体会到的。” 然后,这一晚上,靖婉确实是切身体会到了。 一开始就被李鸿渊轰出房门的龚嬷嬷,尽心尽责的守门,望着黑漆漆的夜空,无限的惆怅,王爷这摆明了就是借机生事,姑娘还就傻傻的自己送上门去,现在就被吃得死死的,日后还不知道怎么被他折腾呢。 不过,龚嬷嬷也知道,依照这活阎王的脾性,如果不拦着,他十有八九真的会今晚就解决了那两位公子,这想真就真,想假就假的态度,依照姑娘的性情,即便是知道他是什么目的,也势必次次都安抚他,这亏,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所以,靖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步上一条“牺牲色相保天下太平”的苦逼道路。 一犯拧就要哄,不哄或者哄慢了,他就能作天作地,作得天怒人怨,偏偏拿他没办法,只得到靖婉面前哭诉,次数多了,靖婉大概也学乖了,一发苗头,迅速的想办法掐灭了,不折腾到床上是最好不过啦,即便是折腾到床上,也好过等他的火起飙升到极点,什么事情都发生了,还要再床上折腰三天。 次日,到点了,也没见靖婉起身,不过她的丫鬟嬷嬷们都很默契的没有叫她,晨练什么的,晚上练了那么久,早上就免了。某人倒依旧是差不多的时间点走的,那神清气爽的模样,可半点不像“劳累”了大半宿,龚嬷嬷明明有气,还得伺候他梳洗。 好在是孙宜嘉没来找,靖婉才能睡到日上三竿。 未免不相干的人知道,消停了之后也只是擦了擦身,还是某王爷亲自伺候的,等到靖婉起了身,这才打来水沐浴,因早过了靖婉沐浴的时间点,还得找借口未免引起怀疑,下人不至于议论主子,但是这其他人尤其是骆老夫人那里不好交代啊,想想也该知道,这平日里都很规律的事情,突然打破了,任谁都得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看到靖婉身上比任何一次都多都密集的印子,尤其是胸口,小腹,后腰,大腿内侧等位置,几乎是看不住原本的肤色,丫鬟们看着是面红耳赤,奶娘无奈,龚嬷嬷更多的是气不打一处来,就算是没沾过女人,也用不着这么狠吧,姑娘还小,还这么娇嫩,即便是禽兽,也该知道怜惜三分。 一次一次的,在这方面,靖婉的脸皮也厚了,顶着这模样,在丫鬟们的目光下,也能一如平常,趴在浴桶边缘,懒洋洋的有些提不起精神来,身上倒是没啥问题,毕竟平日锻炼,身体柔韧性很好,不会是久不运动,稍微激烈点就会出现酸痛情况,就是有那么点睡眠不足。 倒是看着龚嬷嬷那样,某活阎王来一次,她就脸黑一次,可是除了跟自己怄气较劲儿之外,大概也没别的作用,靖婉在水里转了个方向,下巴搁在双手交叠的手上,笑容浅浅的开口,“嬷嬷,你别这样,又不疼。” “姑娘,不是嬷嬷念叨你,你别纵着晋亲王,这种事,次数多了伤身,你现在年纪还小。”对李鸿渊怨气十足,对靖婉也有点恨铁不成钢。 靖婉微不可察的缩缩脖子,这贪欢的不止对方,她也有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 大概是为了掩盖自己的那点小心虚,靖婉转移话题,“昨儿敏表哥跟孙公子来过,他后头就知道,嬷嬷你说他是不是派人盯着我们骆家大门啊?” 这一下,换成是龚嬷嬷有点心虚了,不过昨天的事情,她倒是没跟他传信,因为原本就没什么,就担心他会打翻醋坛子,结果,但凡是跟姑娘有点特殊关系的人,其行踪,还是会引起他的注意。 没得到龚嬷嬷的回答,靖婉也没有执意要得到答案,嬷嬷又怎么会知道他的事情。 等到靖婉从水里出来,擦干了水珠,抹了些能早些消除痕迹的药膏,穿上衣服,擦干头发,穿戴整齐,倒是什么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便是遇到那眼睛特备利的,在她眉眼处看出那么一点点端倪,不往这方面想,也不会引起怀疑。 靖婉先去了骆老夫人那里,骆老夫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靖婉有点不自在的时候,又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照常的说些闲话,靖婉在她这里消磨,也没有要赶她走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靖婉总觉得,祖母似乎是知道她跟晋亲王的事情,只是因为她对她的疼爱与包容,从来就不点破,也给予她绝对的信任,相信她不会做出对她自己对骆家不利的事情,这里面,或许还包含着对晋亲王的信任。 别的不说,有一点却很明显,晋亲王那么差的名声,祖母从未对这桩婚事表现出不满,没对她的未来表现出担忧,依照祖母对她的在意,就算是藏在心里,她也不会一星半点都看不出来,所以,果然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吧。 靖婉突然搂住骆老夫人的手臂,撒娇似的蹭了蹭。 “怎么啦?”骆老夫人夫人不解的看着她。 靖婉笑,“没什么,就想跟祖母亲近亲近。” 骆老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也没再追问。 午膳,午休,然后再去孙宜嘉那里,三哥骆靖博又出去了,五个人中,他偶尔能比骆尚书还忙。“文会?这‘禁令’是解除了?” “上面透出来的意思,仿佛是大家都拘得久了,水患的后续事宜也基本稳定,再加上再不久就要回京了,倒是可以趁着这点时间再玩乐玩乐。圣上都说了,仿似冷清许久了,行宫的宫妃们,可是又开始花枝招展的逛园子了。” “这都谁说的,你一个不出门的双身子的人都知道了,我却不知道?” “才今早的事情,也是你三哥没个帖子就被今科探花郎给拉出去了才知道的。” “昨日进士及第的三位以及你五哥这个京城第一公子抵达,这文会才终于有点样子了吧?”倒不是靖婉贬低谁,实在是前来行宫的,王公贵胄家的贵公子们比较多,这些人同样游手好闲的居多,即便是附庸风雅,能做出真正雅事的还真不多。“既然没派帖子,临时的文会,应该没啥限制吧,嫂子,要不我们一起去瞧瞧?” “这……”孙宜嘉看看自己肚子,颇犹豫。 第210章:不想活就去死 “没关系啦,我们只是站在边上瞧瞧热闹,不凑近,你现在也已经显怀了,但凡有双眼睛的,不会不识相的靠上来,我们再多带两个人,总能确保万无一失。大夫不都说了,你现在的胎像很稳,并没有受到之前的影响,所以胆子可以放大一点,不需要总是小心翼翼,多走动走动有好处。”靖婉说道。 事实上,在别院的这近两个月时间,孙宜嘉都没出门,还是有那么点憋闷,于是点了点头,“先去跟祖母说一声吧。” “这是当然。”出门要告知家长,在当下,那是规矩。 即便是前世那样的环境,靖婉觉得都该保持这一点,出门前只会一声,免得回头家里人找都不知道人去了哪里,这一点对于老人家尤其的重要,特殊家庭更是重中之重,不要说什么没隐私,只是说一声“出门”又哪里坏了你的隐私,当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另当别论”,谎话连篇有人也会千方百计的掩饰过去不是。 通常情况,骆老夫人自然是不会拘着她们不给出门,稍微的叮嘱了两句就放行。对于知道分寸的小辈,便是不怎么喜欢,骆老夫人也向来宽容,当初骆靖颖能让她恶感十足,那也是骆靖颖的“本事”了。 行宫从下往上数“第三、四层”占地都极广,少有殿宇亭台,在性质上与皇宫内的御花园相似,守禁却没那么森严,基本上每年都会开放给众人使用,在最开始公主们举办宴会的时候,也在这个地方,只是今日聚集的人更多,不拘男女,也不管婚否,有兴趣的都可以前往,当然,即便是如此,放眼看过去,年逾三十的基本上找不到,倒是撒欢的小孩子不算少。 整体看上去倒是男女混杂,仔细看的话,依旧是男女各自扎堆,便是“僭越”,也都是在夫妻、至亲之间,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倒是不会有谁犯蠢,做出不合时宜之事。 羽瑶翁主看到靖婉她们,就叫着姐姐跑了过来,靖婉伸手扶助她,用帕子给她擦了擦鼻头上的小汗珠,“别跑这么快,当心摔着了。” 羽瑶翁主嘻嘻笑,拉着靖婉撒撒娇,两人之间的那亲密劲儿,不知道的还当她们是亲姐妹呢。“姐姐放心啦,不会摔倒的。”又跟旁边的孙宜嘉打了招呼,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她的肚子,早就被教育,看见大肚肚的姨姨姐姐都要避远些,“嘉姐姐肚子里是有小宝宝了?” “是啊。”孙宜嘉笑道,大概是将为人母,看到小孩子都特别的喜欢,“翁主要不要摸摸看?”见她站在靖婉身边,对她的肚子有点胆怯,又带着几分好奇。 “可以吗?”她出嫁的亲姐姐挺着肚子回娘家,以及她的嫂嫂们怀孕,都将她当贼一样防着,尤其是有一次她不小心碰到了怀孕的长姐,还没怎么着呢,长姐就一阵鬼哭狼嚎,说她小小年纪心思恶毒,这让羽瑶翁主很不高兴,又分外的委屈,还好娘站在她这一边,日后再不搭理她们了。“可是……” “只是摸一摸,没有关系的。”靖婉揉揉她的小脑袋。 像是要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羽瑶翁主小身板有点僵硬的上前两步,伸着手,却半天不敢放下去,那模样,别提多逗了,又觉得可爱得不行。孙宜嘉握住她的手,贴到自己肚子上,羽瑶翁主的手缩了一下,不过没感觉到什么异样,就放着胆子摸了摸,小脸皱成一团,“没什么特备的啊?”话音刚落,突然“呀”的一声,飞速的缩回手,退回靖婉身边,“姐,姐姐,它,它,它动了。”像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揪着靖婉的衣服,紧张不已。 众人都不由得怔了怔,包括孙宜嘉,手小心的放在肚子上,看着靖婉,表情有点梦幻,“真的动了,第一次,第一次动呢。”早就听说到一定时候,孩子就会动,虽然一直都很期待,但真的猝不及防的出现,又有点不可思议,那感觉也很奇特。“不是说一般要到五个月吗?现在是不是早了点?”孙宜嘉又有点忧心。 “少奶奶多虑了,这也是根据个人的情况不同,更早一些的也不是没有。”龚嬷嬷说道。 事实上,龚嬷嬷并没有真正的伺候过孕妇,但耐不住她理论知识相当的丰富,还能一板一眼的,让人半点看不出她其实是生手,她现在对孙宜嘉的肚子也挺关怀,时不时的给她把把脉,细致程度甚至超过了孙宜嘉身边的人。龚嬷嬷一边淡定的接受着感谢,表示都是奴婢该做的,一边暗搓搓的积累者“实战经验”,未靖婉日后做准备。 靖婉浅笑,安抚着羽瑶翁主,“羽瑶莫怕,你也听到嬷嬷的话了,而且啊,其他人碰触的时候,小宝宝都没反应,你一摸就动了,说明这小宝宝可喜欢可喜欢羽瑶了。” “真的吗?”羽瑶眼中露出惊喜的神色,小孩子,自然都高兴被人喜欢。 “自然是真的。”孙宜嘉也笑着开口。 而羽瑶的奶娘也这时候上前,先蹲了蹲身见礼,笑着开口,“可见翁主与三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是有缘的。” 时下的人其实都很相信这些,也被认为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旁人其实也有不少已经注意到了她们,关于孙宜嘉怀孕的事情,其实早就众所周知,毕竟她娘当初众目睽睽之下闹的那一出,想不知道都很难,之后一直没见孙宜嘉出现过,还怀疑过那时候定国公夫人是不是说中了,现在看来,果然是定国公夫人的问题,孙宜嘉没遮没掩的,面色红润,排开脸上的疤痕,竟感觉比毁容前的状态还好很多,加上带着浅浅的温和笑意,比起那个清傲冷淡的女子,更叫人心生亲近之感,她这样,若说是在骆家受了委屈,那么大概天底下九成九的人都整日的泡在黄连里。 “这孙宜嘉还当真不是一般的好命。”有人开口感慨。 “可不少。”旁人附和着,看了一眼某处人数众多的地方,“这骆家三公子,先是惊世画为聘礼,再是娶亲亲弹凤求凰不顾世俗言论表真情,看而今的样子,当初还并非是惺惺作态,当真是将孙宜嘉捧在手心里的。” “那时候多少人不看好这桩婚事……” 可不,当真骆家只是看上定国公府的权势,现在两家可是闹得很不愉快;当真是为着孙宜嘉的嫁妆,将她娶回去只是当摆设,那么大可以直接将她拘在家里。骆家若想拿捏她,定国公府会为了她与位高权重深得圣上信重的吏部尚书抗衡吗? 于孙宜嘉而言,定国公府这靠山,几乎等同于无。 她却比出嫁前过得更好,不知道打了多少人的脸。 “可见,这骆家的家风没得挑,这骆三公子更是品行高洁,不是那只看好颜色的肤浅之人。” “说的也是,如若不然,也不会不足双十年华就如此这般的成就。” “不是说这孙宜嘉是个十足的胭脂虎吗?”旁边一位姑娘小声说道,看似只是纯然的好奇,可是那点自以为掩藏得很好的嫉恨与爱慕,又真的能瞒过几个人的眼睛。 旁边一妇人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开口,“这话也就那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拿来自欺欺人吧,这骆三公子又不是软骨头,这骆家更不是无权无势,他当真要拈花惹草,谁又能拦得住,别说是那些想给他送人的,便是想要自荐枕席的也不知凡几,却愣是没听说他沾染过任何一个人,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不愿意。” “这婆家好,夫君好,还进门就怀上了,还真真是什么好事都让她占尽了。” “大概是做了几辈子的善人,这辈子就该她享受这份福气了。” “孙宜嘉现在身怀六甲,怎么也不找个人伺候骆三公子,就算不是胭脂虎,也忒不贤惠了,骆三公子将她捧在手心里,就更该事事为骆三公子考量才是。”刚才那姑娘再一的开口,而且声音还拔高了不少。 别说是她周围的不少人都听见了,就连靖婉她们都隐有耳闻。因为没怎么听清,寻声望去,于是,靖婉她们就发现,其他人都是挺友善的表情,只是有个姑娘,为抬着下巴,带着傲气,还带着挑衅,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因为相隔一定的距离,她们倒是不知道她针对的是谁。 孙宜嘉微微的挑了下眉,现在敢挑衅婉妹妹的人还真没有,至少明面上不会有,羽瑶翁主更不用说,作为大长公主的爱女,年级又不大,脑子多不正常才会去挑衅似?属那么最可能的就是自己了,同样看了一眼围着最多人的地方,虽然看不到,但她知道,自己的夫君应当是位于最中心的位置。“这姑娘我仿佛记得是长平侯府的?” 长平侯府也是开过四公九侯之一,本身倒不是泥腿子出生,不过也败落得差不多了,当然啦,即便是败落,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且,它是十一皇子的外家。 “嫡女还是庶女来着?” 靖婉笑着看了她一眼,“与我们何干?” “唔,婉妹妹你说的没错。”孙宜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然后,就半点不再搭理那边,准备找个地方坐坐。 可是这世上,有一种人,不是你不搭理,人家就会乖乖的,这不,自己贴了上来。 对于莫名其妙拦路的人,会让人心情很不爽快。 不过对方倒是没想得罪靖婉,笑意盈盈的给先见了礼,然后试图跟靖婉搭话,可惜,靖婉神色淡淡,爱搭不理,处于最基本的礼貌,才没有给她甩脸子。 问题是,有些人,你给她脸面,她却不懂看人脸色,或者说,就算是看懂了也当作不知道,甚至打蛇顺棍上,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一边“亲亲热热”的与你攀交情,一边却隐晦的打量着你嫂子,眼含鄙夷;一边将你从头发丝儿夸到脚后跟,一边或明或暗的表达着对你兄长的崇敬之情。 靖婉终于给了她一个正眼,“这位姑娘,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聒噪?” 一句话,让对方白了脸,眼中闪过恼恨,明面上却是咬着嘴唇,委屈巴巴的被欺负惨了的模样,“三姑娘,对不住了,我,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与我无关,我跟你不熟,还有,下次跟不认识的人说话之前,请先报一下家门,至少说一下自己姓什么,毕竟我到京城后,出门的时间也少,见的人不多,便是那些大名鼎鼎,让人如雷贯耳的人,第一次见,也未必对得上号,是也不是?”靖婉笑容和煦,说的话却是半点不客气。 对方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靖婉,那脸上就差写着“你怎么是这样的人”。 周围的闲闲的看好戏的人不在少数,这时候都忍不住噗嗤的笑出来。 这脸皮子再厚,这时候也忍不住的满面通红,“我原以为,骆三公子那样的人,他的滴亲妹妹也该是个温柔善良,修养极好的人,没想到,没想到……”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那姑娘终于又扬起下巴,一脸的高傲,“你还真是骆三公子丢脸……” “一个姑娘家,口口声声的将一个有妇之夫挂在嘴上,倒是不丢脸了?本姑娘的修养,那也是对有修养的人,对于上赶着想插足别人夫妻之间,做小妾的,自甘堕落的想要低人一头,倒是凭什么要求本姑娘和颜悦色?我骆家家宅和睦,对于想进我家搅风搅雨的人,没直接送你巴掌已经很客气了。我三哥便是要纳妾,也是选温柔贞静安分的姑娘,你一上来就挤兑我嫂子,一看就是一搅家精,赔再多的钱也没人愿意要吧。”要说,大概是因为李鸿渊的关系,靖婉的近来的脾气可是见涨,想想也是,对着活阎王都能出手,下脚,甩脸的人,相比起来,其他人真的是不够瞧的。 这狠狠的被削了面子,扒了脸皮扔地上还踩两脚,再折损了名声,别的不说,靖婉这话传出去,这姑娘的婚事都堪忧,所以,靖婉这话,何止是不客气,是有点狠辣了。 不少人都在心里嘀咕,这骆三姑娘看着是个好性儿的,当真惹到她,也会叫她给剥下一层皮来,而且她现在金尊玉贵,想找补回来都难,最好就是别得罪。 “你,你,你……”那姑娘指着靖婉,气得浑身直哆嗦。 靖婉淡定的看着她,不是挑衅,胜似挑衅。 那姑娘被气得失了理智,一巴掌就挥过去。 靖婉才刚要推开,黑妹眼疾手快,一晃身就到了靖婉跟前,一把抓住她手腕子,毫不客气的扔出去,就对方那体格,一下子就摔倒在地。 这时候一个少妇才有些慌忙的站出来,欲将人扶起来,可是那姑娘不领情,一把甩开少妇的手不算,还一巴掌扇过去,“看我被人欺负,你很开心是吧?回去后,我叫娘扒了你的皮。”再看靖婉,眼中满是恨意,人就赖在地上,不起身,嚷嚷着被人如此折辱,她不活了。 最尴尬的却是那少妇,顶着红红的巴掌印,心下也极委屈,想要跟靖婉道歉,却又担心小姑子不依不饶,想要安抚小姑子吧,却也知道不会管用,端是左右为难。 眼见着时期越闹越大,被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 靖婉冷眼瞧着,讲真,这人不要脸,还真碍不着她什么。 孙宜嘉拉拉靖婉,眼中有一份担忧,说到底,婉妹妹还是在维护她,其实事情完全不用到这一步,她自己倒是无所谓,闲言碎语早就经历过了,不痛不痒,却不想婉妹妹的名声因她受损。 靖婉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表示这只是小意思,不用在意。示意伺候的人护好她,将不相干的人统统隔绝在外,潜在的危险必须统统杜绝。 不过,好不容易出个门,遇到这种事,也是晦气。 要说骆靖博正在专心作画,夏日的荷塘,一群锦鲤嬉戏,此番已然跃然纸上,姿态各异,活灵活现,就仿佛那鱼儿真的游动到了纸上,而骆靖博那娴熟洒脱的姿态,最开始的时候,明明只是轻描淡写的几笔,就勾勒出它们的千姿百态。 未免打扰到他作画,与他相隔较近的人都是小声的交谈。 事实上,他们便是大声些,也没有大碍,骆靖博现在基本处在忘我状态。 只是外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以至于靠近骆靖博的几个人都不悦的皱起眉,“怎么回事?”谢仁勋谢状元回问道,刻意的压低了声音。 “好像是姑娘家拌嘴了,不过仿佛牵扯到骆家三姑娘。”后面人说道,还不由得瞧了骆靖博一眼。 便是做事比较忘我的人,对于某些事物还是很敏感,就比如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人或物,“骆三姑娘”几个字,就那么直直的闯入骆靖博耳中,手下一顿,回过头来,“谁?我小妹?发生什么事儿了?” 同样关心的还有陈正敏与孙宜霖,事关靖婉,大概其他的事情都再引不起他们注意。 被这几个人看着,方才说话的人感觉压力有点大。 骆靖博干脆放下笔,直接起身,围着的人赶紧让路。 而陈正敏跟孙宜霖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这正主儿都走了,其他人相互的看了看,也跟上去凑凑热闹。 骆靖博远远的瞧见,不仅仅有自家小妹,还有自己媳妇,心里一咯噔,加快了步子,显得有点火急火燎的。 见到“祸根”出现,围观的人都很主动的让路,其他男人看骆靖博,带着点嫉妒,又带着点幸灾乐祸,前者是因为他桃花运好,后者是因为他的桃花运太好。 地上那姑娘,虽然不至于做出撒泼打滚的事情,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同样也不会好看就是了,看到骆靖博出现,立马就是一副更加可怜的模样。 只是,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地上一大活人,他压根就没看见啊,眼里那就只有妹妹跟媳妇,紧张兮兮的确认了这两个人都好好的,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才问起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始至终,都无意识的护着孙宜嘉。 骆靖博有些地方或许是榆木疙瘩,但是,有的事情做起来,却也能在无意中秀人一脸,就好比现在,不知道多少女子幽幽的盯着孙宜嘉,究竟是做个别人看的,还是真心的,真正看到的时候,感觉其实是完全不同的,羡慕嫉妒恨似乎都不足以表达内心的想法,自己为什么就没遇到这样的男人呢。 孙宜嘉心中是说不出的甜蜜,尽管在众目睽睽之下考得这么近,让她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没有要推开骆靖博的打算。只是小声的与骆靖博说了一下事发经过。 骆靖博皱着眉看着那位望着他泫然欲泣的姑娘,从来没见过。 靖婉看着她哥,突然笑了一笑,“三哥,那么多姑娘喜欢你,想要给你做妾,你是不是很高兴?” 骆靖博闻言,一个激灵,看着自家小妹,在别人眼里,大概觉得她笑靥如花,在他眼里,小妹笑得好可怕,不由得往孙宜嘉身后缩了缩,义正严词的表示,“这有什么可高兴的,小妹,你不知道,三哥我很多地方都不敢去了,这让人很烦恼的啊。” “谁叫三哥不世之才呢。”还脾性好,更关键的是“痴情种子”,对嫂子的态度,更是验证了这一点。 那么多人冲着他来,看中的就是最后一点,可是,不想想,真的让她们插足成功了,他还是那个“痴情”专一的男人么?她们不会想这么多,只想自己得到那份感情。 不世之才?谁害的!很想将自家小妹抖出来,可是不敢。“姑娘,你这个样子,很难堪,还是先起来吧。还有,多谢姑娘厚爱,只是在下无福消受,姑娘该有自己的好姻缘才是。” 如果之前只是装的,这一下才真的感到崩溃,“公子这么说,我也无颜苟活了。” “不想活那就早点去死。” 冷厉的男子声音,有冰冻三日之感。 ------题外话------ 上章写了什么叫人误会的话吗?怎么就有人觉得婉婉被彻底吃掉了呢? 嗯,明天应该就回京了! 第211章:同等的尊荣 因为这个声音,这个男人,靖婉发现不少人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忙退开几步,尤其那正好“挡着道”的人,宛若惊弓之鸟。可见,活阎王的威名,还真不是盖的。靖婉侧头,看着因为已经过了最热的那段时间之后,又换回了玄色常服的李鸿渊,冷眉冷眼,龙须虎步,非同一般的气势。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真的非常的耀眼,只是,这每次出现似乎都要怒刷一把存在感,活得霸道又张扬,在他的字典,似乎就没有“收敛”、“小心翼翼”之类的词儿。 只是,这么一个男人,在看向她之后,目光总会变得柔和,而且,似乎一次比一次的明目张胆不加掩饰。靖婉在与他四目相对之后,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昨晚的事情,下意识的撇开目光,脸上微微发烫,这混蛋在床上的花样太多,次次都被他弄的飘在云端,脑中一片空白,那还顾得什么羞耻不羞耻,真正羞耻的时候,都是之后回想起来的时候。不过,靖婉这脸皮到底是狠狠的练就了一番了。 靖婉移开了目光,因此没能看见李鸿渊一闪而逝的笑意。 一是因为对晋亲王本人的畏惧,二是因为对皇族的敬畏,这时候几乎没人会正视李鸿渊,然而也仅仅是几乎而已,总还是有那么几个,不会畏惧他,从容镇定,也有那么些,将目光都放在靖婉的身上,自当是随着她的目光而动。 阮芳菲因为心系李鸿渊,所以能轻易的感觉他待靖婉的不同,而作为“情敌”,孙宜霖与陈正敏自然也能读懂他眼中的感情,不知道滋生出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不过,那是靖婉的正派未婚夫,他们两都是过时的,没有任何立场说什么,相反,晋亲王的名声本来就差到极点,能得了他的爱重,对靖婉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从这一点出发,有恨不得晋亲王能把他捧在手心里,一心一意的。可是那翻涌的醋意,还有那压不住的嫉妒,心肝肺都火烧火燎的痛。 李鸿渊冰冷的目光扫了过去,二人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李鸿渊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别的不说,就单单是身份,他就能轻轻松松的碾死他们,当着本本王的面,那双眼珠子都不老实,当真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不过,昨晚被拦着,没直接将两人给解决了,自然也就不好真的弄死他们,把这两人留着,偶尔也还有些作用,比如再一次的“借机生事”什么的,不过也不能就这么不闻不问。 完全没有其实是他设计了人家的婚事,然后回头就将人踹开,某种程度上是他抢了人家的未婚妻,现在反而将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是多么的厚颜无耻。 李鸿渊在靖婉身边站定,周围的人这才忙见礼问安。 而那赖在地上不起来的长平侯府姑娘更是抖抖索索的跪在地上。 李鸿渊伸手扶了靖婉一把,而其他人,半个眼神也欠奉,定定的看了靖婉片刻,这才冷淡的开口,“免礼。” 那跪着的姑娘也颤抖着准备站起来。 “本王让你起来了?” 才起身一半的姑娘又扑通一下跪了下去,膝盖磕着地面的声音,如此的清晰可闻,疼得直叫她倒吸冷气,可是她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泪珠子在眼中打转,也生生的忍着不敢落下来,更是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让他看到自己的柔弱姿态。 晋亲王豢养了一院子的美人,也会将美人放在手心里宠着,但,那有个前提,那得是被他看上眼的美人,而对于看不上眼的,永远不要指望他会怜香惜玉,在他想要发作谁的时候,才不会有男女之分。 “刚才就是你嚷着无颜苟活了?边上的荷花塘,自个儿跳下去。” 那姑娘害怕得不行,刚才那话,也不过是装柔弱,想让人疼惜心软的惯有手法而已,她还这么年轻,又不是什么非死不可的事情,她怎么可能真的轻生,可是这位活阎王,向来说一不二,他想捏死个把人,还真的就如同时捏死蚂蚁一样简单。事关生死,又如何能继续什么都不做。“王爷饶命,臣女只是无心之言,还请王爷高抬贵手,饶了臣女这一遭吧,王爷开恩,王爷饶命……”一边砰砰砰的磕头,一边求饶。 “来人,把她给本王摁水里去。”李鸿渊丝毫不动容,甚是冷酷无情的说道。 李鸿渊身边的人,这执行能力,那绝对是一等一的。一个护卫上前,拽住那姑娘的胳膊,拖着就往荷塘边走去,速度很快,一个人的重量似乎完全就影响不到他。 那姑娘手舞脚蹬的,可是再没有半点形象,哭得一脸的崩溃,同时还在不住的求饶。 关于晋亲王的传言很多,但是,一言不合就真的动手杀人,在场的绝大部分人还是第一次得见,正所谓传言永远没有亲眼所见来得让人震撼,对于晋亲王活阎王的名头有了更深刻的认知,明明才刚刚转凉爽一些,身上穿的基本上还是夏衫,但觉得一股子冷气从脚底板嗖嗖的往上直窜,让人感觉骨头血液都是冷的。 靖婉也被李鸿渊的手笔骇得不轻,眼前者那护卫拎着长平侯府的姑娘就要跳下水,在主子说摁进水里,自然就不可能仅仅是扔进去。“慢着——” 两个字,却也叫那护卫从善如流的停了下来,在主子跟未来女主子的命令相悖的时候,暂时听从未来女主子的命令,然后等二位主子达成了共识,再执行最后的命令。——这大概已经成为李鸿渊身边伺候的人心里达成的共识了。 事实上,一些真正的必须处理的隐私,主子是不可能拿到骆三姑娘面前的,既然是当着她的面,要不就是主子想“使坏”,要不就是对最后的结果不以为意,是与否都没关系,很大程度上是,最终做主的会是骆三姑娘。 李鸿渊静静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说话。 靖婉现在依旧没摸到对方对自己纵容的底线,但现在也不认为自己能左右他所有的决定。犹豫了一下,“还请王爷网开一面,不过是有些言行不当而已,还罪不至死。” “你求情,本王自然给你面子。不过,日后遇到这种人,无需与之费唇舌,大可直接叫人处置了。你且记得,你日后是本王王妃,夫妻一体,本王有着怎样的尊荣,你就有着同等的尊荣,遇到什么事儿,只管放心大胆的做,出了事儿,本王兜着。” 嘶,这简直就是活阎王要捧出一个女阎王! 当初在恭亲王府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出了晋亲王对靖婉的不同,现在可是实实在在的将话给放出来了,怕是再不会有人凑上去找茬。 靖婉的心,本来就不是石头,加之早就不是被李鸿渊第一次触动,他说出这样的话,给她如此的体面,心里暖暖的,不自觉的露出笑容,蹲蹲身,“多谢王爷。”那什么,如果她愿意,她日后完全可以在京城横着走。不管是谁面对自己,都只怕是敬着三分,说话的时候也要小心三分,以防无意间说了得罪人的话。 便是没有凤袍加身,也要让她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玩的。 那姑娘死里逃生,这会儿简直对靖婉感激涕零,别说是有什么异样的念头了,只恨不得永远的消失才好,不过吓得手软脚软的瘫软在地,便是想起来感谢靖婉都做不到。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一句话,又将从坑里爬起来的人给拍回去。 “哪家的?”显然,不弄死你是,就直接搞连坐了。“谁家的人,自个滚出来认领。” 话音刚落,刚才那被打的少妇以及一男子连滚带爬的出来跪下。 ------题外话------ 今天有事,紧赶慢赶才这点,明天补上~ 第212章:处置,应承 话音刚落,刚才那被打的少妇以及一男子连滚带爬的出来跪下,要说现在,明知是祸事,若能躲开,大概谁也不想出来,可是,倒霉催的被连累,你还能否认自己是长平侯府的人不成?不出来,哪怕是迟疑一下,估计立马就能被旁人的目光给“出卖了”。“臣长平侯府崔氏,给王爷请安,王爷千岁。”说完,趴跪在地,不敢抬头,也不敢多言,轻颤的身躯,出卖了他们的真实情绪。 “长平侯府?”李鸿渊淡声的呢喃,“长平侯府是破落户,崔氏一族到底还有点根基,没里子,面子也该装一装,这是面子都不要了,教出这么个东西?” 就刚才那姑娘的作态,可是半点没有出身勋贵人家该有的矜持,便是败落了,物质上撑不起来,也不该连同风骨也一并折损了,崔氏的脸面,可算是被丢得干干净净。 李鸿渊说话向来不客气,不知道委婉为何物,打人脸,戳人痛楚那都是习以为常,可他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哪怕是被他揭开伤疤,戳得浑身血淋淋的,那也只能受着,不敢哼一声,一般人……好吧,一般人也都养不出他这德性。 跪着的两人,面皮涨得通红,可是他们有什么办法,那都是当老子的作出来的。 “王爷,长平侯府的事情,奴婢略知一二。”此时,龚嬷嬷突然开口说道。 如果是一般的下人,李鸿渊自然不会理睬,不过,一般的下人也不敢这时候说话就是了。李鸿渊看了靖婉一眼,见她似乎有点好奇,算了,媳妇好奇,听听也无妨,也能理所当然的多看看她不是。“说。” 当初龚嬷嬷离开京城之前,为了给靖婉铺路,自然是提前了解过京城各家的情况,对于长平侯府,大概是因缘巧合,了解得还非常的详细。“长平侯府现在的侯夫人其实是继室,据说是常年缠绵病榻,姨娘当家,侯夫人在必要的时候才会露面。当年长平侯元配夫人难产而亡,续娶现在的夫人,嫁给长平侯十几年,被说成是不下蛋的母鸡,而长平侯怜惜她体弱不忍她受孕育子嗣之苦,倒是颇受好评,”说道此处,龚嬷嬷露出一个讽刺的笑,“而实际上,这侯夫人不过是个摆设,平日里不出现,不是身体不好,而是被幽禁在侯府的一个小院,虽然不至于备受苛待,却也是常年菇素礼佛,不是不下蛋,而是至今都还是完璧之身……” 众人哗然!长平侯这个人,外人对他的评论好坏参半,有人说他耳根子软性子软弱,也有人说他重情重义怜香惜玉。却原来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吗? 不过,看长平侯府几个人的惨白的脸色,这事儿说不定是真的。 李鸿渊捻动着手指,对于不相干的人,他向来不在意,“继续。”散漫的开口。 “长平侯有一心爱的女子,此人出了一张脸一无是处……” 这句话不是形容咱晋亲王吗?还真敢说!众人小心的瞄了一眼李鸿渊,不过看他面色如常,又不由得在心里腹诽两句。 “……偏生长平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原配妻子难产而亡,盖因为在同一日,那女子也生产,所有的稳婆大夫都被那边占了去。不过,也不知道是命硬还是如何,娘死了她却好好的活了,似乎,就是这位姑娘了。”龚嬷嬷的目光那位狼狈异常的崔姑娘身上,看不成情绪,“那女子的命,似乎就不那么好,那么多人受着,生下的孩子却夭折了……” 众人琢磨着这话,好像越琢磨越不对啊。 尤其是还跪着的男子,脸色异常的难堪,还有深深的痛恨,他不知道自己的亲娘竟然是这么死的,他爹怎么能这么狠,那是他的发妻啊! “长平侯这爱妾痛失孩子,对元配夫人的孩子产生了移情作用,哀求了长平侯,将孩子暂且让她养着,长平侯怜惜爱妾,有怜惜孩子出生就没了母亲,点头同意了。这原配遗子就那么让一个贱妾养着,一直以来都母女情深,便是那女人又生了孩子,这点也不曾改变,这姑娘可是一直都称呼她‘娘’,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养出来的孩子,不懂规矩,不成体统,不知羞不知耻不守礼,也可以理解。” 不少人都将目光落到龚嬷嬷身上,这踩人的水准也是厉害了。 “原本吧,原配那绊脚石没了,一切都圆满了,不过堂堂侯爷,还不足而立之年,岂能没有妻子坐镇侯府,一个来历不明的贱婢,自然是不可能扶正了当侯夫人,可是再娶,万一为难他爱妾当如何,这不就精挑细选了一个甘愿当傀儡了的,而长平侯继夫人之所以愿意,也皆是因为长平侯挟恩以报。这姑娘认贼作母,折辱嫡亲兄长,大庭广众,掌掴嫡亲嫂子,对那贼母的孩子,还有点姐姐样子。”龚嬷嬷的目光又落到跪着的男子身上,“身为侯府嫡长子,随便一个下人就能践踏,到适婚的年龄,老子为了钱财,聘娶了商户之女,还美其名曰,那是昔日恩人,做人不能无情无义,因此,不嫌弃对方的身份地位,甚至为了彰显自己的仁义,让嫡长子联姻。正常情况下,商户女能给侯府的嫡长子做妾,都不太够格。” 跪着的两人,哦,长平侯的嫡长子跟长媳,如果刚才是因为畏惧,那么现在就是不甘与痛苦,还有被掀开伤口的无地自容与难堪。 “……而这个商户女,还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看着与大把的嫁妆,可是一个铜子儿都没过她的手里,毕竟,那只是长平侯府跟商户的一笔交易,舍了钱财,买了想要的路子,岂还会舍一个宠爱的姑娘去给一个完全没有前途可言的男人。好在这商户女除了性情软绵只会忍气吞声,其他方面勉强还是凑合,夫妻二人相携,也算和睦。” 啧,这简直就比那戏台上演的还精彩无数。 “长平侯的次子,其爱妾所出,出生就记在了继侯夫人名下,以嫡子的名义养大,据说端是风流倜傥,文采斐然,按理说,今日这样的局面,他不该不在才是。” 众人四下张望,“在这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随后,那个方向便让出了一条路。 “不关我的事儿,不关我的事儿……”大概是处于变声期,一副公鸭嗓,还带着泣音,有人似乎想将他推出来,迟迟不见人,大概就能想到他是什么状态了。 这一次却是不用李鸿渊吩咐人,就有一护卫山前,将人拖了过来。 看上去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山年,这会儿却是死抱着头,嚎啕大哭,“不关我事,我不是长平侯府人,我不是……” 众人面面相觑,就为了不受牵连,连自己的身份,家族祖宗都给否认了?这未免也太孬种了吧?原本与他认识,甚至关系不错的,这时候都羞于见人。 你少年被丢在李鸿渊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李鸿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眼神,就像是在看死物。“遮遮掩掩的,是你见不得人,还是见不得本王?” 这想要挑刺的时候,那肯定是做社什么都是错。 少年被踹了一脚,显然是想要他将手拿下来,可是,依旧死死的抱着头,遮着脸,瑟瑟发抖,而且,地上还出现一滩水迹。有人惊呼,然后连忙后退。 大概谁也不会知道,这位之所以这么怕李鸿渊,是因为在去年,他胆大包天,自以为是,或者说初生的牛犊不怕虎,认为晋亲王即便是王爷,也不能无法无天,找死的挑衅上门,结果自然是被狠削了一顿,并明确告诉他,再敢出现,就彻底的废了他。李鸿渊身边的那些人,手段多得很,这崔二少爷至今心理阴影没消,见到晋亲王,这阴影瞬间就十倍百倍的放大,恐惧到了极点,屁滚尿流的还不敢让李鸿渊见到他的脸。 其实,纯粹是想太多,李鸿渊修理过的人海里去了,他可没那个功夫去记一个小鱼小虾是谁,长一张什么样的脸,即便是他身边的人记得牢牢的,也不会没事儿的时候去提醒李鸿渊,因为那不是邀功,是找死。 李鸿渊脸黑,伸手拉住靖婉的手就走,“处理干净。” 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贵人,染了污秽,自然就不能再呆。 靖婉被李鸿渊拉着走,这大庭广众的,便是是夫妻都恪守礼仪,不会这么亲密,靖婉试图将手抽回来,结果可想而知。靖婉也不好有太大的动作,不然只会更加的引人注目。进了不远处的亭子,自己坐下之后,示意靖婉坐他旁边。 靖婉看着他,“多谢王爷,于礼不合,臣女站着便好。” 李鸿渊没说话,只是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 这事儿还没完,相关之人不能走,不相关的人不想走。 处在众人注意力的中心,靖婉有点头皮发麻,对李鸿渊有点怨气,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跟这个人较劲儿,她大概永远都是输家,僵持下去,场面只会更尴尬。 “多谢王爷。”靖婉只得道谢,然后,尽可能的远着他一些。 “本王说了,你与本王有着同等的尊荣。”李鸿渊在她坐下之后,说道。 靖婉笑了笑,坐着,倒是坦然了许多。 这场面,自然是又刺痛了某些人的眼睛,便还是她未婚夫的时候,也做不到与她如此亲近,他们要顾忌她的名声,他们可做不到在与靖婉亲近之后不不让她受到非议,可是晋亲王能,就比如刚才牵手,就比如现在,多少人看在眼里,可是,他们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当作没看到。 靖婉坦然了,然后叫孙宜嘉在旁边坐下也坦然了。 孙宜嘉看了李鸿渊一眼,见他没有表示,为着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自己不能久站,就当他是默认了,也就不客气的坐下来。她对李鸿渊的感官比一往好了一点,但也仅仅是因为他对靖婉不错,对他本身,依旧不感冒。 李鸿渊看向龚嬷嬷,“完了?” “回王爷,长平侯真正的嫡子女只有其长子一人,对外宣称,其爱妾第一个出生就夭折的孩子,才是其原配难产所生,原本好好的活着,不过是被那女人活活的掐死,然后让自己的女儿冒充元配遗子……” “胡说八道,我是长平侯府的嫡长女,才不是什么庶女,你少血口喷人……”那位崔姑娘,之前倒是一直不敢说话,不管龚嬷嬷说出了关于她爹娘多少事,她都保持缄,可现在一旦涉及到她自己的身份,似乎也顾不得害怕了,急急忙忙的就跳出来否认。不过看她神情慌张,疾言厉色的模样,众人心下明白,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而且这姑娘肯定还知道自己的身世。与那个“贼母”亲近毫无隔阂,就是理所当然的。 倒是这崔大少爷,顾不得对李鸿渊的畏惧,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龚嬷嬷,“这位嬷嬷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对所谓的嫡亲妹妹一再的忍让,认为她还小,是受了那个贱人的挑唆才会如此,结果呢,结果呢……恨得眼中充血,恨得想要杀人。 “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又何须多此一问。” 他娘过世的时候,他虽然不过五六岁,但是已经有了记忆,他娘分明是个温柔贞静的女子,可是,他那个妹妹刁蛮任性不聪明自以为是,外祖家的人都说,她一点都不像他娘,盖因为她长得更肖父,没人怀疑她的身份。 崔大公子突然暴起,对着旁边还在叫嚣的女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像极了一头暴怒野兽,那眼神,甚至是恨不得将人给生吞活剥了。 一个大男人,对一个姑娘家如此的暴打,是不应该的,可若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这崔大公子也太悲催了,亲爹“弄死”了亲娘,嫡亲弟弟被掐死还被一庶女顶替了身份,而自己的尊荣被一个假嫡子全部夺走。 长平侯一直说自己的长子不堪造就,次子聪明伶俐,大有将爵位给次子的意思。 以前他真信了自己命硬克亲才不被亲爹喜欢,即便是不合理之处,他也自欺欺人的找理由,可是当一切都被摊开来…… 谁都能感觉到冲天的恨意,如此,便也就没人敢上前。 起初的时候,崔姑娘还破口大骂,想要反击,要让爹狠狠的惩治他,可是渐渐的,身上越来越痛,竟有一种会被生生打死的感觉,“……大哥,别打了,求你别打了,你别听外人胡说八道,我是你妹妹啊,你不是说最疼我的吗……” 最后这话,却更像是点燃了炸药桶,她对自己时冷时热,现在仔细想想,似乎只有需要自己背黑锅的时候,才会亲近自己,其余时候都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假辞色的模样,他自认为,她需要讨好那个女人,才不得不这么做,可事实就是自己太蠢,将演戏作态,与真情表露给弄反了。“你个贱人,贱人,你该死该死……” 这狠狠的一脚下去,直接被踹得吐血。 靖婉轻轻的皱了皱眉,侧头看了一眼孙宜嘉以及她的肚子,这种暴力血腥可不太好。 靖婉的反应落在李鸿渊眼中,“够了。”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立即就有人上前阻拦,崔大公子疯魔了一般还要继续,可到底只是一个文弱公子,岂能比得上孔武有力的侍卫,轻而易举的就被制服了。 “长平侯,本王也不用给他罗织罪名了,帷箔不修,宠妾灭妻,以庶充嫡,这些也足以让长平侯换个人来当。”这可谓就是一锤定音了。 即便这些事情,只是龚嬷嬷的一面之词,但又如何呢,晋亲王都说是了,那肯定就是了,如果长平侯是个权柄赫赫的侯爷,自然就不会这么算了,即便是定罪,也需要一番查证,便是李鸿渊,大概也不会轻易的说出这样的话,然而,他就仅仅是挂着侯爷的名头,另外还挂着一个六品的官职,可惜都是虚衔,至于崔氏的其他族人,事实上,他们心里隐约知道,里长平侯府远着些,他们的前途或许才更广宽。 而刚才那位吓得失禁的崔二公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处理”了,反正没再出现。 剩下的事情,便与他们无关了。是削爵,降爵,还是换人,那都乐成帝的事情了。 李鸿渊一挥手,让他们都各自的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便是孙宜嘉,那赶人的眼神也不要太明显。 孙宜嘉忍不住嘴角抽了抽,“靖博,你刚才在画什么,我可以瞧瞧么?” “还没画好呢,不然你与我一道吧,你不耐久站,我让人在边上给你加个座儿?”骆靖博即便是“榆木疙瘩”,也并非全没眼色,更何况,他早就感受过小妹跟未来妹夫之间不容他人打扰的氛围,强行待在边上,只会是戳心戳肺的疼。 “好啊,还没见你在外面画过画呢。”想赶她走,她还不想待在这里呢。 亭子外面,还没离去的陈正敏与孙宜霖,这两难兄难弟。 孙宜嘉拉了拉自己兄长,而骆靖博直接一把勾住陈正敏的脖颈,将人拖走了。 不想引起别人怀疑,引起不必要的流言蜚语,倒也是顺着他们夫妻二人的走了,只是脚步有那么些沉重,脸上难以扬起什么笑容。 感情这种事,劝太多都没用,还得他们自己走出来。 然后,伺候的人也退得远远的。 到底是在外面,李鸿渊倒不至于动手动脚,只是侧头看着她,似乎是只要这么看着他她就心满意足了。 没有什么分散注意力,被这么盯着久了,会很容易尴尬,还不如私下里亲密的抱在一起。靖婉倒是很想不客气的一把将他给拍开,不过,如此一来,她大概就麻烦了。私下里纵容她,床上更是能随便的抓伤咬伤他,明面上却不行,但凡有一丁点冒犯他,别的不说,苏贵妃那一关大概就过不了。 李鸿渊却一向深谙得寸进尺之道,更擅长抓人弱点,因为知道她有所顾忌,他才越发的肆无忌惮,知道不好碰触她,也就任由她起身,坐到了以桌相隔的另一边去。 李鸿渊转了一个身,单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继续看着她。大概是因为完全的背对不想干的人,眼神越发的肆无忌惮,温柔缱绻,却又带着赤裸裸的欲望。 那眼神,仿佛是扒光了她衣服,“王爷能不这么看着臣女吗?”靖婉勾着唇,不过只有李鸿渊知道她在咬牙咬牙切齿。 “其实为夫很想看看,在这样的地方,婉婉不着寸缕将会是怎样的绝色。” 靖婉涨红了脸,是羞的,也是恼的。“色胚!”恨声道。 李鸿渊勾唇笑得魅惑,“婉婉今儿才知道为夫是色胚?本以为五月十七那一日你就该知道的。不过,婉婉也不能怪为夫,只能怪婉婉太美味,而且,至今为止,为夫都没吃饱过,唉,婉婉怎么就不心疼心疼为夫呢。” 靖婉的脸色就跟调色盘似的,她自认为自己嘴皮子还算利索,可是,遇到这种带色的话题,她也只能是惨败。“闭嘴,还有,你还不是‘夫’呢。” “未婚夫也是‘夫’啊。” “呵,是吗?”靖婉皮笑肉不笑,“这样的话,你也只是第三‘夫’。” 靖婉一时嘴快,说完就后悔了,见到某人瞬间变得阴沉沉的脸上,温度似乎都降了好几度,感觉甚至快要掉冰渣子,翻脸比翻书还快,她可没忘他昨晚是为什么发疯,最后遭罪的还是他。这位是真的会一言不合就杀人,绝对不是开玩笑的,遇到这种视人命为草芥的主儿,还真不是一般的心累。 “阿渊……”靖婉放软了语气。 李鸿渊倒是又笑了,不过阴恻恻的。 “阿渊,阿渊,我还是你第八‘妻’,扯平了扯平了,啊?!” “扯平了?你前面的那些可不会惦记我,我前面的可是对你贼心不死,能扯得平?昨晚才说不准见他们,今儿就……” “喂,不带你这样的,今日这种情况能混为一谈吗?难不成日后有他们在的地方,我就要远远的退避,凭什么?”她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的确不该你避着他们,他们没那资格,那么就只能……” “不准随便杀人。”靖婉立马说道。 “婉婉这话是以什么身份说的呢?父皇对我说‘不准’两字都未必管用。” 靖婉抿抿嘴,不说话了。 李鸿渊的冷气倒是收敛了些,果然,要让她对他无所顾忌肆无忌惮,还早得很,有些话还是不能说得太过,一不小心,她大概又缩回去了,变得自律守礼。“放心,我不会轻易的要他们的命。” 也就是说,大概也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们。到底是占有欲作祟,还是在吃醋,亦或者二者皆有。“你别太过就是了,我跟他们也仅仅有过一场婚约,仅此而已。”这男人,你还真不能放开了跟他可劲儿的怼。 靖婉示弱了,李鸿渊见好就收,为外人吵嘴,不值得。“估计最多还有十日就会回京,之后是中秋佳节。婉婉,你在年前行及笄礼吧,年后开春,我们就成婚?” 不知道是不是他此时的表情太温柔,眼中含有太多的期待,靖婉鬼使神差的就点了头,“好。”等答应后,才愣了愣神,不过随即倒是一个释然的笑。 倒是没有规定一定要等到十五才行笄礼,她的生辰在二月,明年二月就十五,不是虚岁,前后几个月行及笄礼都没啥问题。虽然婚期没定,不过应该也是明年春日,夏日太热,这位大概也不会让她拖到秋日。 见靖婉答应,李鸿渊身上的负面情绪全部散去,露出一个温柔得不可思议的笑。 一溜的颜色一等一的丫鬟,端着各色瓜果点心徐徐而来…… 第213章:回京 这么一群人,自然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看就知道是为谁而来。 李鸿渊平日里出门,身边带着的一般都是近侍跟侍卫,带着丫鬟的时候还真的是少之又少,于是,见过他的几个丫鬟的人,绝对是屈指可数。 现在这么集体出现,脸蛋漂亮,身段儿窈窕,个顶个的都是大美人,单论脸蛋,那绝对都在靖婉至上,而且这气度,讲真,那也是不差,舞文弄墨的话,说不定比靖婉还强。在不少男人装得风力倜傥,端着君子风度“打量”的时候,不少女子也在看,不过看看她们,又将目光落到那亭子里,不明意味的笑着。 晋亲王便是敬重发妻又能如何呢,最多也就是这样了,身边那么多妖娆美人,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一天潢贵胄,能给发妻敬重就不错了,而且他跟其他人还不一样,对名声不在乎,有老子撑腰,他就算是宠妾灭妻,大概也没人会理会。 这夫君的身份越高,这发妻就越要端庄贤惠,不能妖妖娆娆,不能有自己的性子,不能主动勾引自己夫君,不然就是没有嫡妻的风范,是给自己男人丢脸,可是,当忍着酸楚,将这些都做了,去十有八九被自己男人嫌弃木讷刻板没情绪,事情就是这么可笑,有几个女人不少这么过来的?谁也别说谁。 便是对孙宜嘉的那点羡慕嫉妒都淡化了不少。 果然,不能跟比自己好的比,只有想到那些不如自己的,心里才能平衡。 诗词歌赋四个近身的大丫鬟,后面是普通宫装的小丫鬟,在亭子外,远远的站定了,声音稍微的拔高了些,“给主子爷请安。” 李鸿渊是背对她们,靖婉偏偏头就能将她们给看得清清楚楚,这亭子里,能称之为朱主子爷的,还能是她不成?笑着对李鸿渊扬了扬下巴,那意思很明显。 李鸿渊一动不动,仿似对外面多了一群人一无所知。 很多时候当真是摸不准这位到底在想什么。他没反应,那些丫鬟们也就一直保持着请安的姿势,要知道,这手上可还端着东西呢,可是看看这些美人们,尤其是为首的四个,动作相当的一致,面色也异常的平和,绝对是训练有素,靖婉甚至觉得她们说不定还习练过武艺,毕竟,她们身上多少跟白芍有点类似的地方。 “臣女瞧着她们似乎拿来不少好吃的,王爷不打算让臣女尝尝?”有点事情做,哪怕是吃吃喝喝,也好过这么干坐着,虽然这么坐着,倒也不至于特别的不自在,可是这混蛋调戏人的话太赤裸,不分散点注意力,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控制不住,一时失态直接以下犯上,抽他一顿。自己身上的印子不少,他身上的伤痕可也不少。 李鸿渊闻言,抬了抬手,美人们就乖觉的起身,莲步款款的进了亭子,再次的请了安,只是这次的对象换成了骆三姑娘。 靖婉微微的挑挑眉,倒也坦然的受了。 这些美人们动作动作利索,二人之间的桌山放上了棋盘,白子在靖婉的右手边,黑子在李鸿渊的右手边,两侧还摆放着水灵灵的果子,看上去异常的可口,还有茶水,靖婉估摸着,这茶水要入口,应该刚刚合适。 在边上另外又支起矮桌,摆放了更多处理好的果子。 整个过程中,都悄无声息,更是低眉敛目,一个余光都不曾瞟过。 “奴婢们并不知道骆姑娘的口味,您要喜欢吃什么,或者不喜欢吃什么,只管与奴婢们说一声,或者骆姑娘更习惯自己的人来伺候,叫嬷嬷姐姐们进来是在再好不过了。”清诗轻声细语的说道。 态度恭敬,就像是靖婉才是她们的主子,而正牌主子李鸿渊只是一个外人而已。这情景,怎么看都有点诡异啊,靖婉倒是面无异色,看了眼伸手可及的东西,果子且不论,花样繁多,每一样大概都只有两三口,而且她在这上面不怎么挑,关键是那些只有指尖大小的点心,那都是她喜欢的。不知道她口味?呵呵…… “都不错,劳烦了。” “骆姑娘折煞奴婢了,这都是奴婢们该做的。” 即便是该做,也是等她嫁入晋亲王府之后。 不过靖婉倒也不多说什么,李鸿渊没让她们出去,靖婉自然也默许了她们留下。 “王爷要与臣女对弈一局吗?不过臣女水平很有限,大概仅仅处于会的层面。” 李鸿渊眼中的情绪,相比两人相处的时候淡了许多,“没关系,打发时间而已,即便你不会,本王也可以教你,婉婉向来聪颖,不会被区区黑白子给难住的。” 靖婉顿了顿,“王爷,臣女总觉得,这再聪明的人,应该也有长残的地方,而这再聪明的人,在某一方面或许都有极高的天赋。” 李鸿渊勾唇一笑,“那么婉婉到底想与本王表达什么?” 啧,居然没直接说“婉婉你是指自己在棋艺方面是个残的”,原来晋亲王也有仁慈的时候。“臣女对棋艺并没有钻研过,不知道有多高的天赋,如果太蠢笨了,王爷不要太嫌弃才是。” “好与不好,也就是个玩意儿,婉婉喜欢,就多玩一下,不喜欢,搁着就是了。” 一切的一切都全凭她的下喜好?你这么无底线的纵容,当真没问题。 棋局已经开始。 等到棋盘上的棋子渐渐的多起来,李鸿渊慢慢的与她讲解,很细致,很耐心,每一次可以下在那些位置,一步一步的陪着她试,有时候甚至倒回去几步,教她另外一条路。靖婉学得认真,倒也头一次觉得下棋也这么有意思。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少人来来去去,直到后来一个接一个的还未封王的皇子,以及做完了事情的成年皇子跟她们的王妃,这人的年龄在往上。不过,倒是没有一个不长眼的凑到亭子里来,包括睿亲王在内,相比来李鸿渊这里找虐,自然是与那些多青年才俊多亲近亲近才是关键。因此,虽然相隔不远,却像不同的两个世界。 睿王妃看了看亭子,她倒是想要邀约靖婉,可是一次又一次的,总是得不到单独相处的机会,人多其实也有人多的好处,可是,靖婉同样不给她示好的机会,每每总是被靖婉给避开,然后,不仅是她,连同睿亲王都发现了,李鸿渊不希望他们靠近靖婉,睿亲王有那么点不死心,眼瞧着李鸿渊的脸上越来越冷厉,也就只得作罢。 直到时候差不多了,三三五五的散去,格格不入的二人也结束了棋局。 靖婉不知不觉的吃了不少东西,倒也一点都不觉得饿,然后拍拍手走人,残局就留给李鸿渊收拾了。 靖婉与孙宜嘉上了同一辆马车,看她似乎不是很高兴,“嫂子,怎么了?” “你三哥的锦鲤戏荷图被睿亲王要走了,那幅画,我很喜欢。” 靖婉沉默,对方位高权重,还不要脸,他要走了也没办法,不过,“要不我请晋亲王要回来?”反正那混蛋更加的不要脸,他想要的,估计就没有得不到手的。 孙宜嘉一愣,再看靖婉,已经带上了一点揶揄,“倒是没这个必要,不过,你跟晋亲王嘛……”未尽之言,不可言传,只可意会。 靖婉倒是不以为意,就下下棋而已,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既然是文会,自然不可能只围着一两个人转,靖婉不知道,孙宜嘉倒是见过不少诗词赋的佳作,还有一些字画也不乏上品。 除了那少数的人怀揣着这样那样的心事,其他大部分都很满意。 其实孙宜嘉也很满意,如同来避暑之前,靖婉说过的“秀夫君”,她今天还真的是有意无意的狠狠的秀了一把,倒不是她做了什么,而是骆靖博无意识中做了很多,且不说总是小心翼翼的护着她,便是在作画的时候,都时不时的瞧她一眼,似乎看到她安安稳稳的坐在旁边才能安心。 那姿态可不是作假,而且,就算是有人刻意作假,都完全达不到他这程度好吧。 不知道有多少出嫁未出嫁的女子嫉妒死了,靖婉的“悲惨”,都难以再抚平她们内心的伤害。 “对了,今个并未瞧见阮芳菲,据说,她已经被送到忠亲王府去了。” 靖婉反应倒是平平,其实她知道阮芳菲的一些事情,挺惨的,那就够了,日后与她再无关系了。 此后第五日,就接到了即将回京的旨意。 各家又开始收拾起来,在两日之后出发。 在回去的路上,倒是很平静,或许是不想多停留,再惹事端,行程也快了不少,比来时,少用了一日就抵达了京城。 阔别两个多月,还挺想的。 第214章一窝子奇葩 帝王归京,自然是百官夹道相应,乐成帝倒也厚道,知道路途辛苦,差不多的时候就散了,与此同时,手头无要紧事的官员亦可提前下衙。? 如此,骆家的两位大家长归来,子孙两代,除了不能出门的,比如瘫在床上的骆荣平,坐月子的小王氏,其他人都等候在门口。等到见了二老,在骆荣文的带领下行跪拜大礼,恭迎二人回府。 骆沛山倒是一如既往的儒雅中带着冷淡,威仪中带着平和,多数时候都是这样的面孔,倒也见惯不怪,而骆老夫人同样的睿智沉稳,并无阔别两个多月就与儿子孙子相看泪眼,须知带着靖婉入京的时候,几年没见,都没见她露出多激动的情绪。 众人也都习惯了二老只将靖婉当成宝,他们都是“草”的状态,现在的骆家还真没谁非常的在意这一点,多少有那么点的,都藏在了心头不露端倪,也不会干出不该的事情,那纯粹是找死没商量。 加上本身也没被骆家苛待,没必要,不值得,已经出嫁的三个姑娘就是最好的见证,大姑娘自是不必说,在夫家的地位稳固,越发的被奉承着捧着,而骆家女性该有的好处,靖婉也没少她一份,她自然也从自己亲娘那里知道不少事情,岂会心存歹念; 而二姑娘,虽是庶女,却也算得是低嫁,背靠吏部尚书府大树,没与娘家关系恶劣,骆沛山也给予了她夫家一定的提携,就算是几年不生孩子,这腰板也是笔直笔直的; 而四姑娘,就她整天闹幺蛾子上串下跳,对她不喜的真不在少数,现在么,做了一个为人所不齿的小妾,即便是身在王府,怀孕了骆家无人知,知道了也没人搭理,她亲娘都舍了她,落到这一步,她本身的占据大因素,与靖婉关系最恶劣却是雪上加霜。 进了大门,骆沛山就挥手让众人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靖婉现在精神有点萎靡,将挺着肚子也比自己精神好的嫂子推出去应付她娘,反正那肚子里是张氏的孙辈,他们离开的时候张氏还不知道,后来从信上知道,估计早就心心念念了,这会儿正好让她瞧实在了,欢喜欢喜。 海棠雅居是早就熟悉的地方,即便是跟着靖婉一起回来,贴身的大丫鬟们也先她一步回去,小丫鬟的协助下,将一切准备妥当,靖婉沐浴更衣之后,稍微的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就舒舒服服的睡觉去了,起来之后,大概就能满血复活了。 醒来后的靖婉的确是满血复活了,但是,心情其实不那么美妙,任谁醒来之后,在自己的地盘上见到一个眼神怯生生,稍微一点异动似乎就会被吓坏的较弱柔软的姑娘,你不过是打量她一眼,她就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世上大概没有比这更讨厌的生物了。 “表妹……”那眼神湿漉漉的望着你。 这又是哪家冒出来的奇葩亲戚。靖婉坐下,看向此后在侧的丫鬟,“怎么回事?” “姑娘,这位表姑娘是你姨母家的孩子,她们初入京城,还没安置下来,暂时在府中做客。”青竹应道。 靖婉在休息的时候,丫鬟们自然是要将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弄清楚。 那位所谓的姨母,靖婉其实只在小的时候见过一次,然而,却印象深刻,盖因为…… 靖婉低头喝了一口茶,这位表姐倒是一次都没见过,就是不知道是一朵真的小白花呢,还带着黑心肝的小白花。“该我去见姨母跟表姐才是。” “没有,没有,”小白花脸涨得通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只是,只是……” “我现在身体有点乏,晚点去拜见姨母,表姐先回去吧。”靖婉直接下逐客令。 小白花更着急了,“表妹……”看到靖婉脸上的冷淡,到底还是挺识相的,“那我便先回去了。”在转身的时候,那金豆子就顺着巴掌大的小脸上滑下来。 靖婉冷着脸,她这样的人,心里都只会剩下两个字:尼玛! 就模样走出去,十有**得认为她是被靖婉狠狠的欺负了,这要不是黑心肝的,那就是天然黑,这种人要能让人喜欢,那才是见鬼了,而喜欢这样人的人,那简直就是脑子里有坑,每个坑里还是装满水的那种。 别说靖婉脸黑,她身边的就没有一个不脸黑的。 那不是摆明了摸黑姑娘的名声吗,是可忍孰不可忍。 靖婉摆了摆手,“这种人,你稍微做点什么,只会是哭得更凶,不用管。”真被这种人给糊弄了的,就纯粹是蠢货,何须去跟蠢货计较。“姨母家里都来了哪些人?” “就姑娘你姨母姨父并他们的孩子,对了,还有你姨母的一个小姑子,那位的年龄跟这表姑娘相仿。”青竹说道。 跟自己的侄女年龄相仿,那就是十足十的老来女了,就是不知道是与你阮芳菲一样是继室所出呢,还是老蚌生珠,庶女倒是不太可能,她姨父乃是嫡长子,一个庶出的妹妹,再如何受他爹宠爱,也没道理让他带在身边的道理。 靖婉见青竹面有异色,“怎么,有什么不妥当吗?” “姑娘,你姨母的那位小姑子是个眼皮子浅的,听说才来骆家没几天,就要走了夫人不少东西,而且,我们前脚才进院儿,她后脚就去了三少爷他们院里。” 靖婉冷笑了一下,这骆家上下,身家最丰厚的,不是她嫂子是谁,倒是一早就打听好了,不过,能从她娘那里轻易的拿走东西,换成她嫂子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红莲给也做了通房。” 闻言,靖婉脸色一厉,直接就砸了杯子。靖婉从下到大,这可是第一次砸东西,可见真的是气狠了。红莲是定国公夫人给她三哥准备的通房之一,连同绿倚一并被她要了过来,让她当烧火丫鬟,并打扫院子,现在,不过才走了两个多月,居然就爬到她爹床上去了,她果然还是太仁慈了。“为我梳妆。” 靖婉换了身衣裳,精心的打扮了一番,没错,她就是准备去踩人的。 去到落梅居,靖婉还在房门外,守门的丫鬟正要进去通禀,被她阻止了。 “……妹妹啊,不是当姐姐的指责你什么,可是,我们家怜丫鬟生来娇弱,一水的人儿,我那侄女怎么就忍心欺负她呢,从辈分上来说,怜儿好歹是她表姐,而且这日后要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她如此,如此……”原本就一边说,一边抹眼泪,现在直接泣不成声。 “娘,表妹并没有……”某个被称为怜儿的姑娘也弱弱的抽泣。 靖婉对这场景没感觉,不过“一个屋檐下过日子”这句话倒是在她的舌尖上转了转。 “姐姐,怜儿是捧在手心长大的,在我眼里,就跟亲闺女一样,怎么能与靖博做妾呢……”张氏弱弱的开口,一脸的为难。 “我们怜儿,旺夫旺家,要说嫁到什么人家都使得,姐姐不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么么?我也知道你当她是亲闺女,所以才放心将她许给靖博,说起来靖博现在只是个白身,确实是委屈了怜儿,妹妹既然也这么觉得,不如就将怜儿抬为平妻,虽然名分上差了些,不过,妹妹跟靖博肯定不会差了她什么的。” 张氏被弄得无语凝咽。拿眼睛去觑安安静静坐着的儿媳,觉得非常的对不起她,可是她真的不擅长面对这种情况,不是已经派人去叫靖博了吗,怎么还没过来。 “小妹,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靖婉回头,她爹跟他哥一起,目光淡淡的从他们身上扫过,“爹,三哥,正要进去呢,你们来了也正好。”正好什么都一并解决了。 骆荣彦总觉得自己闺女看自己的眼神有点瘆人,不过一想到自己睡了她院里的丫鬟,也有些老脸微红,明知道她最讨厌姨娘通房之流,这一次却动到她头上去了,似乎,她有人任何反应都不足为奇,下意识的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长相不俗,一身霁月光风的气度,那笑容杀伤力还是不小的。 可惜,靖婉无感,现在对她老子甚至有着恶感,甚至先他们一步,跨进屋子,明显看到她娘松了一口气,一对眼睛红红的母女面上都带着三分娇羞,还有坐在一边安然的抚摸者肚子见靖婉进来抬头轻笑的,还有一个眼睛不安分眼珠子恨不得粘在她身上的姑娘。 靖婉就那么站着,连安都没请,目光落到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丫鬟身上,一双眼睛像带着小钩子,不过这会儿却带着三分畏惧。 “来人,把这贱婢拖出去重打五十,死了,自然一了百了,不死,以罪奴的名义发卖了。”靖婉还是第一次,下这种可能要人命的命令。 红莲知道靖婉回来后可能会发作她,可她毕竟已经是她父亲的人了,怎么也得给自己父亲面子,但没想到会这么直接这那么狠,“姑娘,姑娘饶命……” 第215章:堪比断情绝义 不过很可惜,靖婉的话就算是在落梅居还是很管用的。 看到靖婉眼中带着没有半点挽回余地的坚决,红莲也知道求她是没用的,连滚带爬的扑到后一步进来的骆荣彦脚边,“二爷,救救奴婢啊,姑娘要杖杀奴婢啊,奴婢好歹是您的人啊,姑娘这是完全不将你放在眼里啊,二爷,二爷……” 死到临头还敢挑拨离间,而且做得这么明目张胆,不过在意吗?当然不在意。 孙宜嘉似乎这才发现了红莲的存在,似乎也终于认出来了,就算是有人强行的给她夫君塞小妾,她都牵动一丝一毫的情绪,因为她知道最终会是什么结果,可是现在,她离奇的愤怒了,面带寒霜,针对的不仅仅是红莲,还有她娘,她当时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态给她选了这么个人,就算是正常情况下,但凡是真心为自己女儿好的,就绝对不会选这样的人吧?孙宜嘉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情绪,那个人,还不要去想了。 ——比起她五哥,她已经幸运太多太多,不仅仅是因为嫁给了喜欢的人,喜欢的人以及整个婆家的都对她很好很好,还会一直好下去,因为是外嫁女,她可以不去看她,不去面对,也不会有人说她不孝,她五哥不行! 孙宜嘉又垂下了眼眸,那两个丫鬟的身契都一并给了婉妹妹,就让婉妹妹处理好了。 一个姑娘家,处理父亲的通房,传出去,名声肯定会造成很大影响,而且,现在有外人在场,不过,那又如何呢,对于未婚的姑娘家,好名声最关键是为了好丈夫,好夫家,婉妹妹根本就没有这个顾虑,晋亲王那个人……会力挺婉妹妹到底,孙宜嘉有着这样的直觉。 骆荣彦现在很尴尬,他的修养做不出踢开抱着他腿的女人,“婉婉……” 靖婉露出一个凉凉的笑,“怎么,父亲心疼了,要护着她?” 骆荣彦沉默的看着靖婉,跟自己的闺女关系越来越差,那种感觉真的是……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想着努力改变,他现在也用心的户部做事,姨娘房里没去过,却莫名其妙的出了红莲这么个意外,原本想着,到底是闺女院儿里的人,妻子又是个心软的一塌糊涂,就想等闺女回来处理,妻子对闺女可谓是“言听计从”,可现在看来,还不如他一早就处理了。“婉婉想多了。——愣着做什么,把人带下去。” 红莲就被两个粗使婆子给强心的拖了下去。 这个保护伞没了,红莲似乎还想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就是差不多属于真圣母级别的张氏,“夫人,夫人你救救我,奴婢当牛做马的伺候……” 张氏眼神倒是闪了一下,不过在自己女儿看过来的时候,张氏动了动嘴唇,一个字都没说,女儿发那么大的火,还不是为了维护自己,如果站在她的对立面,岂不是不识好歹,而且她总觉得,这时候开口了,闺女日后大概就不理会她了。她知道自己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不能给孩子帮助,那么就只有争取不要拖后腿。 “你估计找不到救你的人了。”靖婉看着死死扒住门框红莲,冷然的说道。 靖婉倒是没兴趣去追究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爬床,无外乎就是那些,倒不怀疑是她父亲主动下的手,不会对儿女身边的人下手,这点节操他还是有的。 红莲的恐惧中,又夹杂了滔天的恨意,转而破口大骂,诸如什么伪善,狠毒,男盗女娼之类的,然后就被堵了嘴,就在外面的院子里,按着就是狠狠的打。 靖婉看完了整个过程,而且是直面红莲恨毒了眼神,还有爱打过程中那种痛得脸都扭曲变形,虽然堵了嘴,但是,谁都能感觉得出来,一直到最后,红莲只剩下一口气。还能不能活下来,都不在靖婉的关注范围内。 处理完了红莲,靖婉将目光落到她姨母几人身上,好像是被吓到了。 “在承德避暑行宫,长平侯府的姑娘想给三哥做妾,我不乐意,那姑娘丢了大半条命,这一辈子怕是都嫁不出去了,她爹长平侯的爵位也让给别人。”靖婉古井无波的开口,虽然说的是事实,不过这一简练,意思就全变了,她就成了那罪魁祸首。“这人身份地位或许有很大差别,这却不是我看人的唯一标准,这贵贱不仅有外在,更有内里,自甘下贱与人为妾,那么就不要怪别人看不起你,外人且不论,其他房的人我管不着,就论骆家二房,自家亲戚,谁企图将姑娘送进来做妾,有一个算一个,咱先把亲戚关系断了,再把卖身契签了,人头天进来,次日,我还他一具尸体。”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顾张氏哆哆嗦嗦的指着靖婉,可面对靖婉全然的冷然,她知道自己以往的做法不会管用,就将矛头指向张氏,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妹妹啊,这好好的姑娘家,怎么被你教出这个样子,这女子三从四德……” “姨母,别说这种话,我是祖母养大的,她老人家对我很满意,你这是在质疑我祖母吗?这里是骆家,一家之主是吏部尚书,祖母不主持中馈,她的话,却无人敢忤逆,你就一做客骆家的亲戚而已,她不高兴赶你出去,丢人的是你还是她?” 顾张氏的脸色白了白,不敢再继续在这一点上数落什么。 “还有,别哭哭啼啼的,这里没有被眼泪与娇弱能摆平的人,我爹也不是,你都不知道你这样多难看……” “你,你,你……”像是被点到了痛楚,顾张氏越发的激动。 “怨恨我娘抢了你姻缘,这都快二十年了,还对我爹念念不忘呢,你说,让姨父知道了,你会是什么下场?”靖婉笑着,眼神却一片冰冷,继续踩。 一屋子的人诧异非常,不可思议的看着顾张氏,倒是骆荣彦的脸色有点微妙。 “你一个姑娘家,这种话也能编排出来,当真是……”顾张氏疾言厉色,脸色越发的没有血色,似乎也忘了继续掉泪珠子。 “真不好意思,当年你到齐安府,拦着我爹述衷肠的时候,刚好被我听了一清二楚,也看了个一清二楚,想知道我都看见什么了吗?” “闭嘴,闭嘴……” “就因为这个,哪怕只见过姨母一次,也是印象深刻。也好在我爹是君子,不然……”靖婉神情变得淡然,却比直接嘲讽来得更叫人难受。 众人看顾张氏,像是看不干净的东西,让她直想撕了靖婉。“牙尖嘴利,目无尊长,刻薄阴毒……” “行了,出了骆家大门,随意你散播什么,我要皱一下眉头,我就不姓骆。姨母,最后奉劝一句,不要肖想不该肖想的东西,安分点,骆家借个院子给你住住,不然就趁早滚蛋。”靖婉简单粗暴的将她脸皮扒干净,留余地的结果就是有些人就跟小强一样,蹦跶恶心人,遇到这种奇葩,让她什么都不敢做才是上上策。 顾张氏一副快要晕厥过去的模样,眼神闪烁的还往骆荣彦身上瞟,似乎还指望他为她开口,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个羞辱她的……贱种! 可惜,骆荣彦此时此刻的注意力都靖婉身上,事实上,自己被姨姐惦记这一点,非但没有半点虚荣心,反而很恶心,能避着,他尽量的避开,可有人不识相,整日整日的往落梅居凑,还挑三拣四:说这样不好吃,那样不好吃,可是没见她少吃;说这样东西不好那样东西不好,她的眼中却刻着贪婪,恨不得将一切都据为己有;更甚,话里话外都说她妹妹这里没做好,那里没做对,换成是她会如何如何,就差将自己当成是落梅居的女主人了;最恶心的,一把年纪,在他面前装娇羞,装柔弱,动不动就哭,而教出来的女儿…… 张氏愣愣的看着她姐姐,大概受刺激不小,半天回不了神。 “娘……” “啊?婉婉,你叫我?”张氏回了神,一下子就姐姐什么的抛到一边,觉得闺女今儿心情不好,脾气也不好,有点小心翼翼。 “日后再遇到红莲这种人,直接杖杀了。”靖婉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冷酷。 “那,那怎么可以,那是人命……” “那是抢了你丈夫的人。”靖婉面无表情的打断她。 “可是,可是,”张氏搅弄着手上的帕子,低着头,眼眶有些微红,“女子不是应该以夫为天,贤良淑德吗?” “照你这么说,应该还有一句相夫教子才对。既然只做到的一半,心心念念的就只有他,子女其他都抛到一边,为什么就不能狠绝一点,彻底一点?” 张氏面对靖婉的问题,很是无措,事情完全超出了她能掌控的范围,神情有些恍惚,似喃喃自语,“你父亲在意我,其他人,其他人不过是……” “因为心里有你,所以就不在意他有其他人?娘知不知道,口口声声说什么最在意你,心里只有你,其他人只是玩物,那才最恶心人,还不如貌合神离的夫妻。其实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你心里真的全心全意的爱着爹吗?真的爱,贱婢爬了他的床,你居然能没事人一样留在身边,你就不觉得膈应难受?他被美妾环绕,你还能贤良大度的照顾她们?全不在意才会不妒,才会真贤良。”靖婉有时候真心觉得她娘是奇葩中的奇葩,真想撬开她的脑袋好好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有时候真心让人三观尽碎。 张氏看着靖婉怔怔出神,也不知道自己女儿今日哪来这么大火气,“婉婉,你这么想是不对的,不对的,尤其是你日后的夫君是亲王……” “够了,不要用你的那一套来说教,我从小到大你就没教过我什么,那么现在也请继续保持。既然你愿意现在这样子,我又何必多管闲事,”靖婉冷笑一声,“觉得我不对,那就是坚信自己是对的,那么,就继续犯……”贱,到底没把最后那个字说出来。她以前觉得她娘性子软弱些,心肠圣母些,还有她对待妾室的态度,只当她深受当下教条的洗脑,这些都随她了,自己不是真正的孩子,不需要她精心照顾,可是她对红莲的态度,让靖婉控制不住情绪,直接炸了。 靖婉扫了一眼另外三个人,一个爬床的婢子算什么,一个窥视自己丈夫的有夫之妇,还是亲姐姐,对方更是打着将女儿塞给自己儿子做妾的主意,明明想要攀附权贵,还贬损自己儿子,更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号,这样的人,居然能心平气和的面对,而不是第一时间拿着大棒打出去?!她娘果然是她不能了解的神人。 杖杀一个日后或许不会再出现的人,她都能磨磨唧唧,那么将自己亲姐扫地出门这种事,大概就更不会做了。“姨母,装可怜,卖委屈,一言不合就哭哭啼啼,我最讨厌这种人,要想在骆家呆下去,收起你们那鬼样子,或者,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别的不说,对于你们,我想撵出去,还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靖婉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最后看了一张氏,收回目光,“你自己要过这种日子,那是你自己的事儿,别祸害我哥跟我嫂子,你如果耳根子软,应了谁给他做妾,别怪我跟你翻脸无情,再不认你这个娘。——嫂子,我有事找祖母,你与我一道走?” 孙宜嘉有些担忧的看了靖婉一眼,不过到底没说什么,站起身,“好啊。——娘,儿媳就现告辞了。”转身又向骆荣彦蹲蹲身。 而靖婉第一次做那么失礼的事情,直接从他爹身边绕过去,袖手离开。 骆靖博不知道什么妾不妾的事情,不过大致能猜到,这不是坑人吗?得赶紧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殷勤的扶着孙宜嘉,“儿子也告辞了。” 夫妻二人脚步略匆忙的跟了出去。 骆荣彦木呆呆的站在原地,女儿对妻子还带着一份恨铁不成钢,对他似乎就完全无视了?!他一直知道闺女不喜欢妾室通房之流,曾经以为是为着她娘,后来知道那只是一部分原因,她是骨子里就憎恨这些;曾以为,他父女之间感情还是不错的,毕竟其他人总不住于影响到他们之间的这份血缘亲情,原来也不是,现在只怕已经转变成反感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妻妾和睦,子嗣不多却也不少,小的不说,长子长女却是极为优秀的,他一生逍遥却能得到别人殚精竭力都未必能得到的,无不自得,甚至还在一些友人那里炫耀过,而现在看来,其实他很可笑,很失败,很无能,或许……还是自己闺女最瞧不起的那种人。 骆荣彦稍稍回神,看到妻子在默默的垂泪,他知道,是女儿那饭狠绝的话伤了她,他知道她爱他,这一点毋庸置疑,她以前没怎么表现出妒意,他倒觉得理所当然,想想女儿的话,突然间觉得,多么的不正常。 “还请姨姐离开。日后……一家子亲戚,莫要做些好无谓的事情把情分磨没了,在骆家,母亲最疼爱的人就是婉婉,当真让她不痛快了,不用多说一个字,母亲就会为她出头的,你认为,你在我母亲眼里,能有多重的分量?而且,父亲敬重母亲,母亲对父亲的影响极大,同样,婉婉也是父亲最喜欢的孙辈,没有之一。” 只要不是蠢才,谁会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是心平气和的陈述一个事实,也是警告与威胁,她夫妻二人带着孩子并一个小姑子上京,千里迢迢的,那不成就是为了来游玩的?自然不是。 当初张家与骆家结亲的时候,张父与骆沛山平起平坐,可是张父到死也不过是正四品,后背子孙也平平,骆沛山现在却是正一品,还是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显赫至极,这样的富贵与尊荣,本该有她一份,可是当初本该是她议亲,却被妹妹抢了去,他如何能不恨不恼。“你……”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眼神中也尽是伤痛。 “姨姐莫要如此作态,当初的婚事是我自己选择的。”骆荣彦冷然道,“你这样模样,婉婉讨厌,我也很讨厌,矫揉造作,更是一把年纪,……” 骆荣彦本质上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哭多了,他会觉得晦气。 被一般人捅刀,大概也就是受伤流血,被在意甚至爱慕的人捅刀,那就是专攻心窝,会让你痛不欲生。 孙宜嘉挽着靖婉的胳膊,静静的走在前面,骆靖博跟在后满,他们知道靖婉心情不好,想想也的确是挺让人生气的。 快到主院的时候,孙宜嘉终于拍拍她的手开口道:“婉妹妹放心,娘那里还有我呢,而且,我到底只是儿媳,虽然也有一层顾虑,有些事情反而好办一些。” 靖婉笑了笑,“多谢嫂子。”那到底是她娘,她在她肚子里待过,知道她生产时的痛苦,说起来她们只是人生价值观不同而已,没有其他矛盾,她娘虽然不是合格的母亲,却打心眼里还是疼爱孩子的。自己的想法不该强加到别人身上,她不听她娘哪一套,她娘自然也无需接受她的想法,个人有个人的活法。 这一路走来,靖婉其实想得挺清楚,忍受不了的方法最好就是远着些,眼不见为净。日后,大概也就这样了。 靖婉他们到主院的时候,骆老夫人也小睡了一下,才起身没多久。“怎么这会儿过来了?”随后还发现靖婉有点不太对,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她对靖婉太了解。“出什么事儿了?” 倒是孙宜嘉老实不客气的“告状”。 骆老夫人早就对那儿媳妇无视了彻底,“你搭理她作甚?你当女儿该做的做到就行,其他的,是苦是乐,都是她自己的事情,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祖母,我没事,这也是最后一次了。”靖婉笑道,“对了祖母,我准备中秋之后行及笄礼,相应的诸多事宜,还要请祖母劳心劳心了。” “中秋后就及笄礼?”骆老夫人看了靖婉,“我以为会等到明年开春,不过提前些也不打紧,这是大日子,祖母会为你操办得风风光光的。” 靖婉总觉得像是被祖母看穿了似的,面色微红。“多谢祖母。” “祖母活着,除了你,也没啥多的念想了。” 靖婉眼睛微红,却笑道:“祖母这话,若是让祖父听到,还不得醋了?” “随他去。”骆老夫人很是不在意的摆摆手,似乎在她眼里,那老头真的一文不值。 三人倒是一直在骆老夫人这里消磨,直到晚膳的时候。 而客居在骆家的顾家人,也正式的与两位身份地位最高的长辈磕头请了安。 顾家人,小辈中,除了顾怜儿,还有一个女孩儿,三个男孩,靖婉倒是没兴趣去管他们是嫡是庶,与她无关,不招惹到她头上,自然是相安无事。她把话说得这么明显了,相信也不会有人不开眼来惹她厌烦。 就是不知道这姨父是否已经知道了她说的事情,当时,他可是有个妹妹在边上呢。 作为妹妹,得知自己的嫂子惦记着别的男人,肯定会很生气,当时这姑娘可没什么反应,还是眼皮子那么浅的一个人,如此,不告诉她亲哥,以此为把柄,要挟她嫂子谋取更多好处可能性反而更大。当然,也不排除她会如实相告,而这个男人若是想要借助骆家,自然就会忍下来,毕竟只是心里惦记着而已,没给他戴绿帽。 两老都分别给了他们见面礼,不过,骆老夫人对顾张氏颇为冷淡,顾张氏神情有些僵,现在是真心不敢往靖婉身边去了,当真被扫地出门,他们就别想在京城立足了,来京城才没多久,如此的繁华奢靡,叫她如何舍得离去。 晚膳都在正院,那女席分开。 用完之后,倒也没有急着散了,移到旁边的厅里,下人备了茶水。 骆老夫人先问了问小王氏跟孩子,在王氏表示要不要将孩子抱过来与她瞧瞧时,骆老夫人表示她明儿去瞧瞧,孩子还小,抱来抱去,容易惊着。又随意的问了问家里的其他事儿,王氏主持中馈好些年,这些方面自然不会出什么纰漏。 不过骆老夫人问的不多,王氏还是各方面都大致的说了。 中秋的一应东西也都准备妥当了。 骆老夫人点点头,“婉婉的及笄礼就在中秋之后办,老大媳妇你再劳心劳心。” 王氏倒是很爽快的应了,表示会办妥的,并笑言,“到时候这正宾必然是大长公主的。” 大长公主是靖婉义母,身份也是再尊贵不过的。 第216章:相邀,迎中秋 大长公主是靖婉义母,身份也是再尊贵不过的,且才得兼备,自然就是为靖婉加笄的不二人选,如果跳过她而选择别的人,大长公主本身大概都会不高兴,所以半点不用担心对方会不同意。 骆老夫人点头表示认同,侧头看向坐在身边的靖婉,“记得去与大长公主请安。” 靖婉笑着点点头,“待选定了日子,我就去给义母请安。”虽然在及笄礼前三日会正式的送去请辞,但是提前通通气也是必须的。 “这有司跟赞者婉婉自己择定即可。” 靖婉对于及笄礼的议程很清楚,在齐安府的时候见过不少,也作为赞者参与过,“祖母,有司择定一人还是三人?” 骆老夫人失笑,“婉婉怎么也会问出这种傻问题。” 靖婉默默的闭嘴,的确是傻了,有些事情,身份地位不够的,做了是摆谱,身份地位到了,做是理所当然的,不做,别人反而会觉得你是小家子,上不得台面,被瞧轻了。靖婉现在就属于那种“节俭不得”的状态。 不过这选人还挺难,不是人少,恰恰相反,目前,在京城中的诸多闺秀中,靖婉绝对是头一份,能作为主要人员参与她的及笄礼,会有很多人趋之若鹜,毕竟,到时候在场的重要宾客众多,能露露脸,被更多的贵人们认知,那都是有着极大的好处。 启元的公主还是比较愁嫁的,她们的夫君,基本上都隐形人,自己受宠些还好,自己不受宠,成婚后,大概就要泯灭在某个犄角旮旯了,有个后台强大的好友就不一样了啊,即便是嫁了人,也能跟着时不时的刷刷存在感,别的不说,能得大长公主一句话,肯定就会好过许多,因此,靖婉若是想要奢侈点,弄个公主团都不在话下。 当然,靖婉不会干出那种事,她跟那些公主们又不熟悉。 赞者一般是姐妹或好友,通常未婚,这人选,靖婉心里已经有数,周应霜与袁巧巧择其一;至于有司,别的地方靖婉不知道,在启元却通常选择成婚不久的少妇,实际上,这应该是靖婉她娘张氏来选定的,再不然骆老夫人选也行。 这个时候,张氏心里其实很伤心,女儿这么重要的日子,自己却什么事儿都没有,她也知道自己没啥能力,一个不好就可能出岔子,但是,这事儿自己之前没得到半点消息,原本她该是第一时间知道的,可是,自己让女儿伤心,不能给她帮助就算了,反而还要她处处维护自己,如此,便是略过自己,也不能责备她什么,一切错处都在自己。张氏感觉眼角处有些不对,忙以扶鬓角的动作为掩饰,摁了摁,端起笑意,这个时候可万万哭不得,给不了帮助就算了,万不能还给她丢脸招黑扯后腿。 及笄,对于一个女子而言确实非常的重要,其他人也凑趣,气氛相当热闹。 倒是顾家的几个人,眼中闪烁着异彩,算计着什么的时候,又止不住的心中害怕。 虽然来了骆家有几日,也打听了一些事情,但不知道这三姑娘竟如此的了不得,被骆家的两位大家长宠着疼着就算了,竟然还有一个大长公主的义母,更是未来的亲王妃,如此的荣耀,如此的显赫,她们简直想都不敢想,明明在进京之前,能接触到的最大官太太也不过是从夫的四品而已。 那时候,顾张氏借着妹妹公爹是一品大员,没少炫耀显摆,也因为这样,她挤进了原本进不去的圈子,别人还捧着她,而如果她自己的公爹是一品大员……实际还比原先更加的权柄赫赫。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心脏像被千虫万蚁啃食一样……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对上了靖婉看过来的目光,对了,她自己也说过,堂堂侯府的姑娘,也只是……惹上她,大概真的没什么好下场。 心脏又止不住的狂跳,幸好,幸好还有亲戚这一层关系在里面。 不过这么惑人的身份,只要她稍微的从手指缝里流出点东西,就足以…… 如此大概半个多时辰,这才各自的散去,至于另外一边,话说,骆尚书离开两个多月,自然有很多话要与子孙们“交谈”,原本十六以下的都没他们什么事儿,不过这一次是凡是开蒙的统统留下,可见,骆尚书当真是再无半点放任的意思。 两日后,笄礼,筮日。 靖婉都不知道只是选定及笄礼的日期而已,都如此的郑重。 不过一切忙碌都是为她着相,靖婉感激在心。 须知,多少不受宠的闺阁姑娘,成年大礼草草了事,甚至与那么些人,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庄重的礼程。对于当下的女孩而言,及笄礼,起着激励和鼓舞作用,非常的重要,所以,家人在意否,郑重否,都会起着不可估量的影响。 最终择定的日期是九月初六,诸事皆宜。 第二日,靖婉就拜访了大长公主府,第一时间告知她,也是对大长公主的敬重。 大长公主府对靖婉而言,什么时候都能上门,无虚拜帖。 靖婉每次去,最开心的莫过于羽瑶了,相处的时间长了,靖婉对这小丫头越发喜欢。 “今儿上门是有什么事儿?”大长公主喝着靖婉送过来的花茶,笑问。 “瞧义母这话说的,难不成没事就不能来了?” “我还不知道,在离开承德避暑行宫之前一两日才见过,若是无事,你可不会这么快登门。”大长公主倒不是埋怨什么,更不是指责靖婉。 大长公主府不沾朝堂事,骆沛山却是实权在握,靖婉即便是大长公主义女,因着这层关系,也不能经常上门,不然,肯定会引来别人的猜疑,对两家都不好。 “是这样,家里准备在九月初六那日为我行笄礼,想请义母担主宾,不知义母……” 靖婉话没说完,大长公主就挥手打断她,“你及笄,自然是我为主宾,难不成你还想请别人?”那眼神,似乎是靖婉这有这想法就将她扫地出门。 “当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义母啦,这不昨儿定了日期,今日就来了么?” 大长公主给了她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倒是没追问她怎么提前及笄。 靖婉又在大长公主府上消磨了大半日,走的时候与羽瑶翁主约定中秋夜一起拜月。 在下午,靖婉又转道去了袁家,两个多月没见,袁巧巧像疯丫头一样直接扑上去,直接抱住靖婉,真的是半点仪态都没有,不过在自己家,也都无所谓啦,没人会说她。不过这也足以说明她的腿脚完全好了,半点后遗症都没有。 靖婉也是无奈,让她先放开,去给姑母以及袁家的老夫人请安。 不管出于哪方面的原因,这位老夫人对靖婉都是和蔼可亲,表现得很喜爱。 随后又去了袁巧巧的院子,在得知靖婉要及笄,需要赞者,直接摆手,让给周应霜,“为了跟外祖父搭上点关系,我家门槛可都被踩破了,想娶我的人多了去了,照我娘跟祖母她们的说法,好些人家是以前咱家不敢想的,现在都等着我们家挑呢,我也就不用那点风头锦上添花了。”便是说到自己的亲事,也是大咧咧的。“应霜虽然已经定了亲,但是再给她点底气还是不错的,你可是未来亲王妃,让她夫家看到你与她交好,日后这腰板,肯定直直的。” 那什么,有一日自己也能为别人撑腰,这感觉还是非常不错的,虽然本质上是借助别人。 “你是不是还要去应霜那里?走走走,现在就去,我也趁这机会出门,我娘把我拘得可紧了,寻常都不让我出门,有你的话,她肯定会同意。” 袁巧巧的性子相对而言本来就跳脱一些,关在家里肯定难受。 征询了一下姑母的意思,骆荣慧毫不犹疑的同意。 出了门,袁巧巧就与靖婉“抱怨”,“你才是我娘亲闺女吧,我求她半天,不及你一句话管用。” “不好意思,齐安府与京相隔甚远,即便我是我娘从别人抱来的,也不会是你家。”靖婉笑盈盈的说道。 袁巧巧直接给了靖婉一个白眼。 到了周家,依旧是畅通无阻,然后发现周应霜正在绣嫁妆。 “这是婚期已经定了?年前?”靖婉问道。 周应霜倒是一脸羞涩又甜蜜的点了点头,“十月初十。” 这速度好像有点快啊,靖婉以为,怎么都得等到明年。 等到明白了靖婉的来意,又知道袁巧巧毫不犹豫的让给她,感激在心,自然爽快的答应了。于是又再周家消磨了半日。 又两日,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乐成帝又放了大假,除了必须坚守在各自位置上的人,其余的统统回家,并表示,今夜宫中只设家宴,臣子们就麻溜的各回各家自个团圆去。 这团圆宴设在庭院中,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候,形形色色的灯笼就已经挂了起来,用绳系于竹竿上,高竖于瓦檐或露台上,或用小灯砌成字形或种种形状,而庭院中的树上,假山上亦没放过。 点亮之后,该是何等的喜庆漂亮。 第207章:月饮团圆 点亮之后,该是何等的喜庆漂亮。 而骆家小一些的孩子,这会儿正拎着灯笼在庭院中追逐嬉戏,这个时候没人会去跟他们说什么规矩体统,事实上,骆家的孩子也没拘得那么严实。 而骆家的其他主子们,这会儿也分散在庭院的各处,慢条斯理的吃着小零嘴,闲聊着,难得的一大家子能如此的清闲。 靖婉身子微微的倾斜,手肘支在桌上托着腮侧,神情淡然而闲适,目光在弟弟妹妹们手上的灯笼上掠过,且不说那些形形色色异常漂亮的纸竹扎各式花灯,还有很朴素的柚子灯、南瓜灯、西瓜灯、桔子灯、苹果灯等等,所谓柚子灯,是将柚子掏空,外皮去去掉内层的白瓤,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再在上面刻出了各种栩栩如生的精美图案,穿上绳子,内点蜡烛即成,光芒淡雅,其他的灯也基本上是差不多的做法。 这些瓜灯国灯,多是没钱买花灯的寻常人家做出来给自己孩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富贵人家也流行起来,只是制作更加的精美,只是去了内心,在外壳上雕刻,还是最寻常,有那么些手巧的,利用这些,能作出堪比花灯的灯笼。 不过,骆家此次的这些灯倒是都没改变原本的样子,单纯的在表皮上下功夫。之前靖婉仔细的看过,对制作这些灯笼的人表示佩服,换成是前世,这些人都是大师级的,但是在当下,这种手艺人实在太寻常,各家的下人中基本都有。 咦,靖婉看到了一个超大号的冬瓜灯,外形是最常见的长圆柱形,只是那个头实在是太大了点,长度超过一米,而有多粗呢,大概一个成年人都抱不过来。靖婉有点吃惊,即便是前世,应该也很难见到这么大的冬瓜吧? 即便灯的造型是横着的,可是看那冬瓜外形一点没变,足见留的瓜肉应该还挺厚,十岁的小子拎着,还吭哧吭哧的很费力。 吸引的,可不仅仅是靖婉的目光,其他的豆丁都围了上去。 便是大人们,都对着那冬瓜灯侃上两句。 小孩子对奇特的东西都很好奇,这一好奇,自然就想要占为己有,年纪大一些的大概也就眼巴巴的看着,小一些的,可就不知道克制为何物了,直接就伸手要抢。 于是呢,就毫不意外的发生了一场冬瓜灯争夺大战。 一群小豆丁打起来了,不过,大一些的倒也知道分寸,加上有下人在一旁看着,当真动真火了,会第一时间拉开,然后,其他人就乐颠颠的看戏。 靖婉有那么一瞬间的无语,看到他们各自的爹娘都兴致勃勃的,话说,在齐安府的时候,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啊,难不成这是比较流行的相亲相爱新方式? 最终的结果以冬瓜灯阵亡告终,它成为灯之后,还没点呢,然后就是一片哇哇哇的震天哭声,还有因为冬瓜坏了弄出来的汁水,使得小豆丁都弄得脏兮兮的,还有在打架过程中乱了头发,散了衣服,凄惨兮兮。 似乎是看够了,大家长骆沛山一挥手,好么,各房的孩子各自拎走,回去洗漱更衣。 别以为你从头到尾似乎都是老神在在,就没人发现你恶劣的本质,老不修。 孙宜嘉在原本的吃惊之后,也不由得捂嘴笑起来,整个人显得很放松,很愉悦,这种事,在定国公府可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当真是小孩子打起来,他们背后的大人,能闹翻天,最恶心人的事,未必是出于对自己孩子的真心维护,孩子的伤,孩子的哭泣,都是勾心斗角的筹码,甚至还可能故意将筹码放大。 等到小豆丁们一一的返回,干净了,脸上也重新挂起了天真的笑颜。 而下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将各种吃食水酒呈上来。 而夜幕也开始降临,位于庭院各处的灯笼被一一的点上,那从四面八方,一盏灯接一盏的亮起来,靖婉觉得,那种感觉有点奇妙,而所有的灯都点亮之后,真的如同预想中那般,异常的漂亮。 再看天空,虽然还没有黑透,但那一轮圆月已经悬于空中,而星辰也零零散散的洒落开来,天上不见丝毫阴云,可以想见,今晚将会是一个非常好的赏月之夜。 等到天色完全的暗下来,庭院中摆设了大香案,案桌上摆放着瓜果点心一应祭品,其中月饼和西瓜是绝对不能少的,而这西瓜还要切成莲花状。 香案上的月饼,乃是乐成帝赏赐下来的,御赐的东西用来祭月,自然是再好不过,当然,另外还有一个特意制作的团圆月饼,这个头还不小。 月光下,将月亮神像放在月亮所在的方向,红烛高燃,由骆老夫人开头,全家的女眷依次的祭拜。没错,只有女眷参与,这性别为男的人,从老到小,乖乖的在一边看着。 所谓“男不拜月,女不祭灶”。 月亮属于太阴,月神嫦娥是女性,所以只能由女眷拜月。若一个男子谦恭地叩拜,是心怀不轨的表现。而相对应的,民间传说,灶神是炎帝或祝融等神话人物化身的男性神,在“男女授受不亲”的朝代,因此女性去祭祀他,有违礼教。 这都什么跟什么鬼,靖婉对这些也只能是在心里呵呵了。 祭拜完了月亮,由骆老夫人开刀切开团圆月饼,骆沛山这一脉有多少人,就要切多上份儿,包括大房的长孙,说起来骆沛山这一家子全都在京城,换做往年,由王氏主刀,也要将在齐安府的算上,而靖婉他们在齐安府就要将京城的人算上。 不过,每每这个时候,骆沛山总要提上一句,总是带上他二弟的一份,那位二十年有名的大儒且桃李满天下的骆二老爷。 要说切月饼可是一个技术活,每份都要一样大小。不过,这对骆老夫人而言似乎不是什么难事,速度虽然慢了些,最后的成果却是喜人的。在场的每人都拿了一块,剩余的都摆在香案上。 一家人吃得开心,不过也有那心中酸楚的,比如说个各房的姨娘,她们今儿也准许出来聚在一起了,但是,不管是祭拜还是月饼,都没他们的份儿。 然后,还有人尴尬,那就是顾家一家子,这月饼,骆老夫人没预备他们的份儿,似乎也说得过去,但是那待遇就跟骆家的姨娘一样,可不就…… 吃完了那一块不大的月饼,众人这才落座,开始晚膳,这当然不会是简单的晚上。 游戏,赏月,晚宴,那是三为一体的。 游戏当然也只是一些比较文艺的,例如字谜,对联,接龙。 对了没奖励,没对活着没接上,就要罚酒啦。 桂花酒…… 中秋之夜,仰望着月中丹桂,闻着阵阵桂香,喝一杯桂花蜜酒,欢庆合家甜甜蜜蜜,不啻为一大人生享受。 “今年的桂花酒似乎有些不同,怎么感觉比往年的好喝?”骆尚书细细的回味道。 “父亲有所不知,几年这酒是晋亲王送来的。”骆荣文说道。 要说这中秋的节礼,单反是亲朋都是要准备的,只是晋亲王的手笔着实是大了点,就他送来的,大概抵得上其他所有人的总和了。因为王氏掌家,礼单直接送到王氏手里,恰好被他见着了,想要极力的保持镇定都很难,如此的丰厚,这回礼要如何回?骆老夫人不甚在意,按规矩来。呵,如此一来,骆家可是赚翻了。 “原来如此。”骆沛山点点头,“果然晋亲王手里,什么都是好东西啊。” 其他人都符合的点头,可不是么,所以,跟晋亲王的这门亲事,也并非全然坏事,如故,晋亲王心里,对他们家姑娘真的如同表现出来的那么在意,那是最最好不过了。 小孩子没吃多少就下了桌,又开始去旁边的池中万漂灯,相比较花灯,自然是瓜果灯更加耐玩。 如此这般,差不多就是一个时辰,长辈们继续,小辈就要准备出门玩了。 这在平日肯定不行,今日却是没有宵禁的,可以彻夜的玩耍。 小豆丁们眼巴巴的看着哥哥姐姐们出门,即便是今年骆老夫人放宽的出门的条件,那也卡在十岁,最高兴的大概就属四房嫡出的龙凤胎了,这头一年进京,就刚好赶上。 站在大门外,就看到家家户户门前已经墙头处处的灯火,更远虽然看不到,但灯火似乎连夜空都照亮,不啻琉璃世界。 中秋玩花灯,没有像元宵节那样的大型灯会,但是也有属于它的独到之处。 各家各户差不多都是此时出门,不快不慢的前行。 靖婉对瓦塔灯也开始期待起来。 第218章:万灯楼,祸害 所谓瓦塔灯,便是以砖瓦砌成高高的空心塔,填入柴火烧起火来,在拜月结束后点燃,这一次拜月自然不是家中的拜月不同,场面很盛大,场地设在万灯搂前面的广场。 万灯搂乃是京城中主办大型集会街区的主体楼,有三层高,楼里楼外总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盏灯笼,不过,将灯全部点亮,全年也就只有那么两三次而已。 距离万灯楼还有一段距离,众人就纷纷的下车,准备步行过去。 而今晚完全就无需下人提灯引路,他们所处的位置,早已是灯火通明,来自四面八方,影子都小小的聚集在脚下。这样的场景,靖婉都觉得惊叹,在齐安府照样过节,但还是达不到这样的盛况,这还只是中秋,不知道元宵的灯会会是何等壮观。 几个年长的兄弟,作为护花使者出行。 说起来长嫂小王氏要明日才出月子,这也万分的庆幸,万一那孩子早一日出生,七月十五中元节,那可真的是要命了,可就是另外一种鬼之子了。 其实在出来的时候,靖婉本想让大堂兄跟自己三哥留在家里陪自己媳妇儿的,奈何长辈们不同意,小王氏如何想,靖婉不知道,倒是孙宜嘉,那纯粹是将骆靖博赶出来的,她好好的在家,一大群人陪着呢,有没有他都无所谓,弟弟妹妹们出门就不一样了,她们人数不算少,岂能没有几个兄长跟随。 而且,顾家的那几个也厚着脸皮的跟着,只是靖婉不搭理他们,那位怜儿姑娘还想着给骆靖博做妾呢,虽然被靖婉毫不客气的堵死了路,不过那姑娘见到骆靖博这表哥的时候,虽不说什么,还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神色幽幽货厢在看负心汉。骆靖博碰到那么两三次,身上直泛起鸡皮疙瘩,见着都绕道走。这兄妹两都不搭理他们,骆家的其他兄弟姐妹自然也将他们当成透明人。 骆靖博走在靖婉旁边,跟靖婉讲一些京城各种节日的情况,自然也就能牵出不少的各种各样的趣事,靖婉听得挺乐呵。 本来吧,靖婉已经有婚约在身,护花使者应该是某人,须知,今晚可是光明正大约会的好时机,只可惜,皇帝设家宴,便是想要出来赔靖婉,也绝对不是现在,如果乐成帝抽风不放人,要在宫里弄个小型灯会什么的,大概就……出来得更早,依照某人的德性,想用那些无聊的事情困住他,还是洗洗睡吧,梦里来得比较容易。 虽说人多,但因为周围有家丁护院挡着,一路行来也很轻松,绝对不会出现人挤人的情况,而那些平民百姓也不会到这一带来,毕竟是个达官贵人家停车的地方,没事挤进来,指不定就给扣一个不怀好意的帽子,那得多冤枉。 没事的时候,一般不会到这边来,靖婉也是第一次见万灯楼,此时此刻,楼里楼外的灯笼全部都点上了,灯火通明,看着就像一闪闪发光的大宝贝,如果远远的看,那效果估计更加的逼真。 此时此刻,香案已经摆上了,一应贡品也都上了桌。 而周围也已经搭建了数个瓦塔,不仅仅中空,而且,为了符合团圆的意义,塔身也留出了圆形的一个一个的孔,看上去很具有艺术美感,比起搭成方形的孔麻烦不少。 而靖婉在她三哥的解说下才知道,站在这灯搂的中轴线上的某处,看到月亮刚好悬于灯搂顶,拜月就开始了。靖婉站过去看了看,估摸着这时间也差不了多少了。 “也不知道今年主持拜月的是那位夫人?” “是户部左侍郎的夫人。” 靖婉在一旁听着,她也她三哥口中得知每年都有不同的人主持拜月。而这户部左侍郎乃是苏贵妃的亲兄长,今晚主持拜月的,是她嫂子。 这户部的左右侍郎不对盘,但是,若现在的户部尚书下去了,这位置,十有八九落到这左侍郎头上,而睿亲王等人一直都在谋划,说不定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儿。 靖婉想了想,貌似自己那个爹,挂名的地方就是在户部。 “姐姐,姐姐……”正当靖婉有些走神的时候,羽瑶从后面扑上来一把抱住她。 靖婉拉着她,转过身,“羽瑶来了?就你一个人?” “除了爹娘家里其他人都出来了,我不想跟他们待在一起,然后就直接到这里来了。”羽瑶如此说道。 靖婉看了眼紧随着她的一众丫鬟婆子护院,倒也不担心她会出啥事儿。 羽瑶虽然跟靖婉接触的时间相对较多,但两人的年龄相差较大,在有同龄孩子的时候,羽瑶还是更容易与他们玩到一块儿,让她与自家的两个堂妹认识了,小姑娘很快就叽叽喳喳的说到一块儿去了。 随后没多久,袁巧巧跟周应霜二人相携出现,还有其他的不少认识的人,相互的打了招呼,随着时间推移,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靖婉估摸着,这里以及这个时间段,应该是今晚人最密集的地点根跟时间。 一位中年的美妇人到来,拜月就要正式的开始了。 中间的位置全部空了出来,各家的下人还有性别为男的人全部退出去。 虽然此番拜月全凭自愿,也没规定谁站什么位置,但是,什么地方都存在“潜规则”,出身背景比较低的,总是自觉的往后挪一挪,而那些平民家的女孩儿,更是只能在的外围的外围。靖婉跟倒是直接带着羽瑶往前面去了,这个时候着实没必要谦让。 倒是靖婉姨母的那位小姑子,下意识的就跟着靖婉去了,不过却被人稍稍一挡,“顾姑娘,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你不懂规矩没关系,莫连累骆家被人说没规矩。” 那姑娘一下子就红了眼眶,不过她到底不是另外那对母女的小白花性子,没真哭出来,但是心中的耻辱感却让她五脏六腑都火烧火燎的痛,还总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指指点点,让她又羞又愤,无地自容,根本就不敢抬头。 骆家五六七三个姑娘直瞥了她一眼,最前面的位置,她们都不会想着去呢。 这小插曲,自然没什么人在意。 整个拜月过程与家里面的差不多,用的时间也并不长。 拜完月,众人也就散了,游玩,完灯,赏灯,游戏,都随意,虽说不至于真的玩闹一整晚,但夜半三更是妥妥当当的。 羽瑶跟骆家的两比她稍大的姑娘倒是挺投契,这会儿想着一起相约去玩儿。羽瑶的人够多,而骆家也能分出了些人手,如此,倒也无需担忧她们的安危,只是约了回家的时间地点,也就放行了。 袁巧巧兴冲冲的拉着靖婉跟周应霜要去放水灯玩儿。 穿城而过的河道就在旁边,倒也不用走太原的地方。 河边上就有不少贩卖河灯的,式样倒是挺多,数量最多的依旧还是莲花形的。 袁巧巧一口气买了一大堆,美其名曰,家里面每人一盏。 靖婉跟周应霜都哭笑不得,这河灯又是许愿灯,或者祈愿灯,这人一个愿望或祈福,管这方面的神灵还顾不过来呢,你一个人就想放那么多,估计就更加没办法实现了。不过,这也就是意思意思,表达一下自己祝愿或者写一写不切实际的东西。 靖婉本来还想等着这位巧巧表姐花费一堆的时间来写东西呢,结果她直接拿出自己的荷包,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条,一个水灯里面放一个,动作非常的麻利。 好么,这压根就不是临时起意。 靖婉只买了一盏,想了想,写下了:家人平安康泰。 “本王呢?” 几乎是贴近耳边的一句话,将靖婉吓得不轻,回过头瞪了一眼突然出现的罪魁祸首,颇有几分咬牙启齿的开口,“王爷,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李鸿渊勾唇一笑,“是本王的错,下次一定早点提醒你。” 这混蛋笑起来的杀伤力太大,更何况还一脸的温柔,简直就要人命了。 所以说,这人长得好,果然还是果然有好处的,靖婉自认为自己也是一个大俗人。 李鸿渊也拿了一个花灯,快速的写下几个字。 靖婉没去看,因为某人的出现,这周围都变得有那么点不对劲,比如说周应霜跟袁巧巧两人就变得比较拘束,那笑容都僵硬了不少,同时又有人偷偷的往这里张望,或认识的,或不认识的,总之收敛了戾气的晋亲王非常的惹眼。 靖婉无意间瞥到姨母的小姑子,出来后就像小尾巴一样跟着她的顾姑娘,望着某人怔怔的出神,那神情,就像是没了魂。 靖婉心里腹诽了一句:祸害。 第219章:当引以为鉴,游玩 祸害没有半点祸害的自觉,别人的目光永远不会对他造成影响,而有勇气找上来的,肯定都是不怕死的,如此,又何必对这种人客气呢,直接送其一程就好了。 李鸿渊将自己的那盏莲花水灯给了靖婉。 你写的我放,写的全是你自己吧?——靖婉不伸手,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李鸿渊像是读懂了她眼中的意思,分外不要脸的点点头,“婉婉心里没有本王,本王就只能自己来让人知道,你心里有本王,只有本王。” 靖婉极度无语,本姑娘就算是将来爱上你,心里也绝对不会只有你,更遑论现在。不过,靖婉也见识过他在某些方面的固执,与他僵持没啥作用,大概只会引来更多人的围观,接过他手中的莲花水灯,“王爷怎么这会儿就出来了?”问完之后,靖婉就意识到自己犯了蠢,“王爷当臣女没问吧。” 某人本来还想说“婉婉当真想知道吗”,媳妇儿这么热情他也不好拒绝,唉,可惜了,说出来的话怎么能收回去呢,不过,婉婉脸皮薄,当真在大庭广众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就该恼了。“走吧,去放灯。” 靖婉瞥了一眼旁边的两位好友,表示,本姑娘才不是因为男人就抛弃闺蜜的人。 李鸿渊倒也只是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原本还有点被男色所迷的两姑娘,顿时头皮发麻,估计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这男人果然不会变成好人,被他迷惑了,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一个让她们留,一个让她们滚,话说,身为好姐妹,自然是万事为着自家姐妹着想,所以……蹲了蹲身,麻溜的滚了。 靖婉瞧了瞧被自家表姐留下的水灯,真是太不讲义气,为什么自己要“被”是那种人呢,所以,果然是祸害,祸害别人就算了,却连她也一起祸害。 靖婉拎着两盏水灯走向河边,踩着石梯到最下面的位置,水面只比脚下的石梯矮一根手指,蹲下身,将水灯放入河中,在河水轻微的涟漪中,跟其他人放的水灯一样慢慢的飘远,水上的灯火世界,水下的“灯火世界”,水面的星星点点,靖婉静静的看着,希望家人都好好的,好吧,勉强算上身边这祸害。 李鸿渊站在靖婉旁边,她看水灯,他看她。 她们左右两侧,超过三丈的距离都没有人,更远处的某些地方,分明是人挤人。 有那么一瞬间,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他们二人,周遭的喧嚣似乎都消弭无踪。 果然,有她的地方,总能让自己内心安宁。然而,这份安宁却没维持多长时间,他低着头,视线范围并不宽,可就是这样,却有人闯了进来。 离靖婉两步远的位置,自认为优美的蹲下身,放了水灯,然后还双手合十,似是很虔诚的祈愿,整个过程中,都微微的低着头,整个后颈展露无疑。 在灯光下,显得很白皙,也很柔弱,让人有一种想要……狠狠拧断的欲望! 看到原本心情很不错的主子在转瞬间被戾气笼罩,沐公公一众侍卫想要跳河自尽,不过在那之前,只想将最阔祸首给先剁了。 ——你是眼瞎还是怎么着,没见这么多人没一个敢过去的吗?当别人看不出你是什么意图吗?贱人就是贱人!沐公公在心里咒骂,只是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当真骆姑娘的面将人给拖走。不过最恼恨的就是,他们怎么就让她过去了呢,这么多人难道就没一个人想要将她拦住吗?这要万一是个想要行刺的刺客呢?他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干什么吃的干什么吃的啊。一个个面色阴沉,内心暴躁。 祈愿完的顾姑娘回头,看向靖婉,露出一个柔美的笑,“靖婉……” 靖婉很想翻白眼,姑娘,你想看旁边的人就直接看,想认识还是想勾搭,都直接去找他,你这想看又忍住不看的模样,说实话,真心不怎么好看。 李鸿渊伸手将靖婉拉起来,“走吧。”他现在不想被不相干的人坏了心情。 靖婉点点头,如果是袁巧巧周应霜她们,靖婉倒是很乐意把这男人丢一边,不过现在这位,她宁愿跟这活阎王呆在一起。 被无视了一个彻底的顾姑娘愤恨又不甘,她已经知道了,这位十有八九就是骆靖婉的未婚夫,身份尊贵,有权有钱,长得还这么好,简直就是她最理想的夫君人选,就算他是别人的未婚夫,就算她如何都不可能成为他的正妻,还是不想就此放弃。 一咬牙就跟了上去,不过所谓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已经被主子那恐怖的眼神凌迟过的人侍卫们表示,再让人靠近,回去就不是受罚那么简单了。 沐公公死死的抓着这位顾姑娘的手臂,那眼神,当真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事实上,跟着李鸿渊这么个主子,就没有一个人会是纯良的,沐公公就算没接触特别血腥的东西,他骨子里也早就被染黑了。 “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 沐公公反手就捂了她的嘴,骆姑娘跟主子走了还没多远,若是惊动了,自己就该吃不了兜着走了,“把她扔河里去,留着一条小命就够了。” 顾姑娘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嘴里唔唔唔的,可是根本就挣不脱。 旁边接手的护卫也半点不客气,毫不客气的撕了她一块衣裙,塞她嘴里,她想用手去取口中的东西,立马就被折了双手,掐住她后颈,一用力,就从石梯上滚了下去,噗通一声掉进水里,她在水里扑腾,可是手被折了,没办法着力爬上来,扑腾了半天,才发现水并不深,不过才齐腰,不过脚下歪了一下,差一点踩空,惊魂未定,嘴巴还被堵着,双臂的痛更是让她难以是忍受,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混合着头发上滚落下来的水珠,脚下小心翼翼的往里面挪动。 在她向岸上的人求救时,那个侍卫走了下来,她惊恐的往后退,那护卫却快速的伸手,一把揪住她的头发,一用力就把她摁进水里,过了一会儿,又将她拉起来,如此的反复数次,顾姑娘再没有挣扎的力气,变得奄奄一息。 侍卫将她托上来,扔在石梯上,拍拍手走人了,从始至终,面上没有一丝波动。 而整个过程,被河两边的很多人看在眼里,这些人,包括骆家的几位兄长。 有些胆小的姑娘不敢看,匆匆的离去,有些虽然也害怕,但似乎又很好奇而后留了下来,自然也有那看得兴致勃勃的。 只是这心头各有各的纷杂情绪。 要说这些人中,算上那么点亲戚情分,骆靖博与她的关系是最近的,不过他此时此刻面无表情,别说同情怜悯什么的,那眼神简直在看一件死物。 小妹不想有第三个人插足在他们夫妻之间,那么她自己应该也是一样的,对这些企图靠近未来妹夫的人,他自然是半点好感也没有。 “靖博,还是让人送她回去吧,毕竟是从我们家出来的,放任她死在这里,即便是晋亲王的人下的手,对我们家的名声也不好。”洛靖德小声的说道。 骆靖博可有可无的点了一下头。不过,她全身都湿答答的,还半死不活,不能叫家丁护院给抱回去,那样,毁的不仅是她的清誉,骆家也会被人诟病。 如果说那位顾姑娘是靖婉的尾巴,那么她侄女顾怜儿就是骆靖博的尾巴。 骆靖博侧头,果然看到了脸色下得惨白的顾怜儿,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完全控制不住,看到骆靖博看过来,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表哥……”可怜巴巴的就想蹭过去。 “带着你的丫鬟,把她送回去,晋亲王让人下的手,死了,她只会是白死。还有,你当引以为鉴,肖想不该肖想的,你大概会是同样的下场。”骆靖博是明明白白的警告了。 顾怜儿或许是个像菟丝花一样柔弱的人,但也不是完全听不懂人话,惨白着一张脸,不敢再靠近一步。 骆靖博不再管她,“弟弟妹妹们都跑没影了,我们也去转转?” 洛靖德与骆靖明点点头,虽说年年都参见,但每年还是又不一样的地方。 他们是大男人,身边跟着自己的小厮也就足够了。 看着他们离开,顾怜儿咬着唇,看着石梯上一动不动的小姑,她也想放着不管,但是不行。会不会已经死了?她不敢确定,心离怕得厉害。看了一眼旁边手足无措的丫鬟,“还不下去看看你家姑娘?” 明明同样害怕得要死,那丫鬟却不得不去。抖抖索索的下去,颤抖着伸手,发现还有气息,看样子只是昏过去了,忍不住喜极而泣,“还,活着。” 当然还活着,既然说了留一口气,自然就不会弄死了。好歹算是骆三姑娘家的亲戚,把人弄死了总是不太好,不过,想必这教训还是够了了,若再有下次,当然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顾怜儿叫了自己的丫鬟去帮忙。 合力将她扶起来,让丫鬟背着,一步一步的往停放马车的地方而去。 看到那状况,不知情的纷纷诧异,这是掉河里了? 知情人嗤笑一声,“晋亲王的人摁河里的,堵了嘴,折了手。晋亲王带着骆三姑娘放河灯呢,与骆三姑娘关系亲密的两姑娘都避开了,就这不知死活的凑上去,也不看看自己那德性,你们是没瞧见她当时的模样,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说不得自认为美貌无双,是个男人都会被吸引吧。” “还真说不准。都说晋亲王脚下红颜枯骨路,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晋亲王好美色,但是,从来都是他挑人,自己扑上去的,没一个会有好下场。 旁人面面相觑,再看昏迷不醒的顾姑娘,带着点怜悯,更多的却是不屑。 等到人群都散得差不多了,袁巧巧跟周应霜才重新出现在河边,刚才的情况,她们也都看在眼里,此时此刻,相互的看了看,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沉默了片刻,袁巧巧突然笑了起来,“应霜,现在这儿够清静的,我们快点去放灯,不然一会儿人又多了。”兴冲冲的去提了好几盏河灯,再叫上丫鬟帮忙,就在靖婉刚才放河灯的地方,在就那顾姑娘险些丧命的地方,袁巧巧一盏接一盏的将河灯放下去,似乎嫌弃它们走得太慢,还用手划划水。 至于从没见过这等阵仗的买河灯小贩,差点吓傻了,也只能自己缓缓。 再有那不明情况的人,看到这儿的位置很宽,虽然疑惑,不过因为有袁巧巧她们在,也没多想,买了河灯就下去了。 靖婉跟在李鸿渊身边闲逛,东看看西瞧瞧,感受着浓郁的节日气氛。这是前世绝对不会有的东西。所以,这么多年,靖婉对诸多节日的喜爱都不曾减弱什么,何况京城跟齐安府又有着很大的不同。 修建在河边的亭子走廊,九曲十八弯是,悬挂着花鸟鱼虫的灯笼,当然也有很方正的灯笼,白色的纸面同样绘画着精美的画作。 数不清的闯关小游戏,听着那一阵阵的喝彩叫好声,是属于这个时代的热闹与繁华。 “想要?”李鸿渊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的响起。 靖婉下意识的揉了揉耳朵,侧头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到那挂满灯笼的高台之上,闯三关得灯笼,最后的奖品被挂在高架的这中央,那是一盏琉璃灯,不是的寻常的模样,而是一个人,脚踩祥云,手捧玉兔,虽然只有半人高,却是栩栩如生,因为内里点着的灯,身着轻纱,却不显得轻浮,反而仿似带着一律仙气,这等手艺,绝了。 不怪男男女女的围了那么多人,不过,貌似闯入第二关的都没几个。 “婉婉若是想要,我便将它取来。” 靖婉偏了偏头,麻烦,不要靠那么近说话,正常语调说话就已经很犯规了,压低了声音是想干什么。“取?王爷打算怎么取?强取?” “强取了送给你,岂不是让人诟病与你?他们若是骂本王倒是无所谓呢。” 都说晋亲王出了脸一无是处,这学识自然也包括其中,然而,靖婉敢断定不是那么回事,他既然把话说出来了,肯定就能用常规的手段将东西拿到手,真的那么做了,他刻意隐瞒的事情不就暴露了。摇摇头,“只是觉得挺漂亮,没想要。” 李鸿渊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没关系。”暴露点东西能如何? “真没想要。”靖婉说道,眼珠转了转,然后突然压低了声音,“难不成王爷想让我日日夜夜与一美人相对?”眼中带笑,三分调侃。 李鸿渊顿时就黑了脸。 靖婉捂嘴,笑得分外欢畅。 能让她如此开怀,李鸿渊倒是缓了脸色,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脸。 靖婉见状,立马退开一步,今晚即便是男女走在一起也不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但若太过亲密肯定还是不行的。“王爷,我们还是走吧。”说着,眉眼待带笑的退着走了几步,再转身,悠悠哉哉的往前走。 等到他们走远了,在他们旁边的灯架后面,走出来一个人,正式孙宜霖,他没有呼朋唤友,更没有跟家里的兄弟在一起,他身边就跟着一个小厮。 小厮有些忐忑的看着他,他知道自家少爷对骆三姑娘用情有多深,刚才那样的场面,于他而言,只怕是犹如往心脏上插刀。他现在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少了,很多时候,能从早到晚的沉默,要说心里不担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孙宜霖知道今晚可能会遇到靖婉,也知道她身边可能跟着晋亲王,他还是来了,没有在拜月的时候前往万灯楼,想要试一试自己与她有没有那个缘分,毕竟,这附近可不小,就算是刻意去找也未必能找到,事实证明,这“缘分”还是有的。 忽略了心脏传来的疼痛,孙宜霖将目光也投向了那一盏灯,片刻之后,走了过去。 孙宜霖的出现,出现了更大的喝彩声,所有人都对他抱着极大的期待。 事实上,孙宜霖确实没让他们失望,玩文字,他还没输过。 别人辛辛苦苦却连第一关的一半都闯不过,他却不带停歇的连闯三关,往往都是脱口而出,甚至都不需要思考。 最后提着美人灯,终于是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引得多少闺阁女子脸红心跳,近几个月都没他的西消息,再见时,似乎更加的吸引人了,这样的人,不知道要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不过,定国公夫人似乎不是一个好婆婆。 孙宜霖离开高台,将美人灯给了小厮提着,走向与靖婉他们相反的方向。 “少爷,这灯,明儿给送到骆家去?” “留着吧,小妹需要什么,自有她夫君。” 小厮默默的闭嘴。 且说靖婉踏上石桥,望着不远处的湖泊,无数的水灯从桥下穿过,全部汇入湖中,竟有一种与天上的星辰汇成一片的感觉,美不胜收。 “这湖,是自然形成的?”靖婉好奇的问道。 “不是,是太祖命人挖掘的。” 靖婉心中赞叹,这太祖皇帝虽然是草根出身,也很有情调嘛,这湖边杨柳依依,亭台楼阁,灯火阑珊,可算得上一处约会胜地了。不要问靖婉怎么就只想到这个,而不是是饮用水,因为京城压根就不缺水,有河道倒是方便了不少人,但这湖纯粹是多余。 “那些船,是画舫?”湖上的船,足有十多艘,最差的都两层,此时慢悠悠的在湖上游荡,同样灯火通明,美轮美奂。 李鸿渊看了靖婉一眼,似乎有点不太明白靖婉的意思。“对。” “淮秦画舫是哪一艘?”靖婉分外的好奇。 “婉婉问这个作甚?” “那不是淮秦画舫的花魁看上我三哥了嘛,而且,听说淮秦画舫是王爷你的,里面的姑娘都得是你挑剩下的才见客?”靖婉看着他,似是纯然的好奇,又似调侃。 李鸿渊神情颇有点莫测,“谁会把这种事说给后宅的姑娘听?” “我不仅听了,还想见识见识呢。” 可惜啊,青楼画舫之类的画舫都是女儿家的禁地,敢去试试,唾沫星子能淹死你。 “等成婚后,本王带你去。”有他带着,哪儿去不得。 靖婉惊讶,旋即一笑,这个男人,还真是……“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去?” 李鸿渊点头应允。 倒是没有沿着原路走,选择了河道对面。 再回到万灯楼前,瓦塔早已经彻底的烧了起来,就像一堆堆篝火,却远比篝火漂亮,而起那瓦片竟烧得通红,竟有一种如同火中红玉的美感。远超原本的期待。 碰到了其他的王爷王妃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睿亲王邀约晋亲王去喝一杯,李鸿渊倒也同意了,转头就对靖婉说:“早些回去歇着吧,明儿你们家还有得忙。” 靖婉点点头,与其跟睿亲王妃聊天,靖婉更乐意回去睡觉。于是,二话不说,就与他们告辞,然后在丫鬟们簇拥下离开。 “老六你这可是收心了啊。”睿亲王和煦的笑道。 对于这种试探,李鸿渊向来懒得搭理。李鸿铭对自己带上了几分真心,只怕是苏贵妃什么都告诉他了,呵,鬼之子?江山皇位哪都是血拼出来的。 靖婉回到马车上,与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毕竟家里好几个弟弟妹妹年龄都不大,不能玩胎晚,就坐在车上等了等。 果然没多久,陆陆续续的出现,不过,羽瑶倒是赖着不想回家了。 撒娇耍赖,靖婉也无奈,就与羽瑶的奶娘商量了一下,派个人回去大长公主府报个信儿,将她带回骆家。羽瑶欣喜不已,随后就抛弃了靖婉,找两个小姐妹玩去了。 用完就扔,靖婉忍不住笑骂,发现少了两个人,“……跑哪儿去了?” “已经回去了。”骆靖博说道。 “回去了?”靖婉看了一下旁边,马车确实少了一辆,马夫也肯定的表示。 既如此,就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靖婉他们回到骆家没多久,就听闻,顾家的那位眼皮浅的姑娘快死了。 第220章:撵出去,满月 不过,靖婉他们回到骆家没多久,就听闻,顾家的那位眼皮浅的姑娘快死了。 靖婉吃惊不已,之前还好好的,这才多大会儿,这就要死了?靖婉倒不至于不相信,这是骆家,大夫是骆家供奉的府医,顾家人还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装病装死不成,再有,这种事自家人还会诓骗她?所以,绝对是真的。 那姑侄二人提前回来了,极有可能她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靖婉略作思索,那位顾姑娘初入京城,外面的人与她没仇,不至于套她麻袋暴打她,也不会是被人强了失了贞洁,不然三哥说她已经回来了时,不会那么无所谓,最可能的应该是掉进了河里,在当下感冒都能造成死亡,溺水造成肺部感染,引起高烧,天气转凉了,也可能是风寒,要人命是极有可能的。 靖婉决定去瞧瞧,倒不是多关心对方,纯粹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已。 刚走出院门,就碰到了骆靖博,显然他们的目的地是一致的。 “三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应该知道吧?” 骆靖博拧了拧眉,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将事情经过与她道明。 靖婉脚下一顿,好么,果然是落水了,只是不是意外而是人为,还是众目睽睽半点不掩饰,能干出这种事的,也就那活阎王跟他手下的人了,换成其他人,皇帝老子只怕都暗搓搓的行事。封建社会,皇权之下,果然是没有人权的。 靖婉揉了揉有点发胀的太阳穴。 骆靖博见到她这样,知道她心地良善,担心她与晋亲王心生隔阂,“小妹,晋亲王已经看在你的面子上了,不然当时可能就是一具尸体了。” “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他造的杀孽太多,有损阴德,总归是不好。”顾家人讨厌了点,但还罪不至死,而原本也只是要教训一下那顾姑娘,没想要她的命,只是这教训着实狠了点。闹成现在这样,事情已经无可挽回,靖婉还能因为她跟晋亲王闹矛盾?远近亲疏靖婉分得很清楚,她又不是圣母,便是李鸿渊当着她的面杀了不相干的人,她也不可能会指责他。 靖婉他们二人抵达的时候,除了骆荣彦、张氏跟顾家人,骆老夫人跟王氏也在。 王氏主持中馈,一家大小事儿都要过问,骆老夫人作为后宅的最高掌权人也理应来看看,不过此时,她们都很沉默,府医开了药,扎了针,药也给那顾姑娘喂了下去,能不能熬过来,就看她自己的造化。 顾张氏抱着顾怜儿一直在哼哼唧唧的哭,而靖婉的那姨父,眼睛赤红,一副处在暴怒边缘的模样,虽然没有发出来,不过看那样子,只怕是要将这笔账算到骆家头上。“老夫人不言不语,难不成就当此事没发生过?我好好的妹子,出去一趟就变成这样,便是尚书府也没有这么霸道不讲道理的,如此若不给顾某人一个交代,便是豁出这条命,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骆老夫人是什么人,岂会看不出这个男人眼中满满的算计,他们此番进京,本来就是想借势骆家,不管是为了谋求官职,还是想达到其他目的,不过这几日,骆尚书完全就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他心里不着急是不可能的,现在出了这么一桩事,指不定心里多高兴,有了这么个把柄,自然会可劲儿的捞好处。 骆老夫人淡然自若,“便是要交代,老身也需得知道发生了何事,如果是令妹自己做了什么,老身少不得还要追究你们带累骆家的事情。我骆家行得正坐得端,该我们担负的,绝不会说一个不字,然则不该我们担负的,谁也别想讹上我们。” 那位顾姨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激了,他也就是嘴巴上说得狠,而当真与骆家对着干,那无疑是以卵击石,落得自取灭亡的下场。“老夫人,我也是一时着急,还请你见谅,毕竟父亲与母亲将妹妹交与我,现在却这样,让我,让我如何与他们交代。……”说着说着,竟然哽咽起来。 靖婉兄妹两在门外相互的看了眼,这演戏也是个厉害的。 也难怪能养出顾怜儿那样说哭就哭的姑娘,父母都是个中翘楚,集合了两人的“优秀基因”,可不就是青出于蓝嘛。不过,她们回来的时间也不短了,顾怜儿难不成还没将事情的经过说清楚? 骆老夫人无动于衷,什么阵仗没见过,还能被这样的小把戏给蒙蔽了不成。“既然令嫒跟丫鬟都惊着了,语无伦次,你们家另外几个孩子又一问三不知,我骆家的孩子中或许有知情人,相信她们不至于都跟令嫒几个一样,半点惊吓都受不得,现在便叫他们过来问问,便是不知情,灯会上那么多人,总能查个水落石出,谁是谁非,自然一清二楚。”然后使了人去找人过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姨父也不好再说什么,看着躺在床上的自家小妹,神色莫测。 骆老夫人身边的妈妈还没走到门口,门外的兄妹二人让丫鬟打开门帘子,一前一后的进去。“祖母……” 骆老夫人看过来,点点头,“来得正好,可知道怎么一回事?” 两人先请了安,骆靖博再将叙述了一遍,“……祖母,晋亲王是个什么脾气,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自己不要脸的上赶着往前凑,纯粹自寻死路,若不是小妹的关系,大概就是在河里直接捞尸体了。而且明知道那是小妹的未婚夫,还如此作态,没得叫人恶心,别说是晋亲王的人了,我都想一巴掌把她扇河里去。”骆靖博说着,看了一眼昏睡不醒的顾小妹,眼中竟是冷意。 骆老夫人的面色也变冷,“都是真的?” “表妹当时也在边上,说不清楚,不至于连点头摇头都做不到。” 顾姨父脸上青青白白,惹上的是一王爷,果然,死了都是白死,瞪向顾怜儿,“你表哥说的是不是真的?哭什么哭,快说——” 顾怜儿吓了一跳,哭得更可怜了,看似很艰难的点点头。 骆老夫人站起身,“那这事儿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按辈分来算,令妹还是婉婉的长辈,老身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东西,这个当侄女的,扒着要给我孙儿做妾,还真是,家学渊源。——老大媳妇,安排人,将她连夜送到庄子上去,明儿是你孙儿满月,若人死在家里面岂不晦气,是死是活就全看她自己造化了。——你们一家子,三日之内搬出骆家,否则,到时候别怪老身不留情面将你们扫地出门。——张氏,你最好与他们划清界限,不然你就拿了休书滚出骆家去。”骆老夫人说完,直接拂袖而去,可见,真的是动了真火了。 王氏以及靖婉兄妹都跟着骆老夫人离去。 张氏怔怔的坐在那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骆荣彦拉了她,“走吧,还留在这里作甚。” 张氏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夫君……” “回去再说。”这地方,他也不想呆了,这一门亲戚,不要也罢。 顾姨父倒是想要留住他们,奈何,根本就没人搭理他。 张氏嫁人之后,骆荣彦是她生命的重心,儿女占据着边边角角,娘家那些人还有一根线牵扯着,如果一直维持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那么自然是相安无事,但如果有人威胁到了她的婚姻,那么,别说是已经出嫁的姐姐,便是父母,她也能断了关系。 顾姨父握紧了拳头,瞪着还在哭哭啼啼的母女两,“还哭,看看,都是你们干的好事。”吃住在骆家,自然各方面都比原本强许多,骆尚书没有任何表示,他们也磨磨蹭蹭的,不愿在外面找房子,可是现在不得不找,毕竟,若是真的扫地出门,就太难看了。 顾张氏也没想到最后会这样,她只当妹妹是个好拿捏的,她那种性子都能在骆家如鱼得水,那婆母肯定也是个软绵的,谁知道预估完全错误。“这能怪我?还不都是你妹妹干的好事,攀龙附凤,人天潢贵胄也是她能肖想的?当初就说不要带着她,现在把骆家彻底的得罪了,你满意了?”顾张氏在外面是小百花,在自己家可不是。 顾姨父面色铁青,的确,他女儿有不对的地方,但更关键的还他妹妹,彻底的惹怒了骆老夫人,他们在骆家听得最多的,大概就是骆老夫人如何的疼爱三孙女。 因此,在王氏派人来要将顾小妹带走的时候,他们一家子别说是阻拦了,恨不得帮忙将人弄走才是。王氏听闻之后,不置可否,这种自私自利的人见多了,有用的时候,就像那吸血虫一样的死死叮着,出了问题就往别人身上推,恨不得一脚踹死。 王氏倒也不至于对张氏有什么看法,对于她,王氏也是早就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顾小妹就这么被送走了,没引起半点波澜,至于还能不能见到,就看她自己能不能熬得住。 次日,靖婉他们从主院请安出来,就直接去了大房。 昨晚不肯回家的羽瑶也跟着,说起来跟四房的嫡女最投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位骆七姑娘在齐安府的时候也像小尾巴一样的跟着靖婉,受靖婉的影响颇深。 小王氏出了月子,收拾利索,整个人倒是没丰腴多少,毕竟怀着孩子的时候一直都不算好,精神倒是不错。见到靖婉他们来,笑得很开心。 靖婉他们看了看孩子,刚回来那会儿见过,这才没多少天呢,感觉似乎又长了些,小孩子果然是见天长。因为出生的时候瘦弱了些,照顾得特别精心,现在看着白白胖胖的,眼睛大大圆圆特别的清亮,靖婉估摸着,这孩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大概是因为肚子里揣着一个,孙宜嘉现在看着小孩子也非常喜欢,眼巴巴的恨不得将这小宝贝抱回去养。 小王氏失笑,“弟妹别眼馋,再等几个月,等你肚子里那个出来,时间久了,你就该烦了。” “烦不烦的到时候再说,现在先让我稀罕稀罕。” 一起围着小家伙说说笑笑的,而客人也陆陆续续的上门。 这第一家到来的客人,自然就是王家的人,王氏的亲娘,并几个嫂子、弟妹,还有两个小辈的侄媳妇。这一支王家人,同样也是枝繁叶茂。 因为是长房嫡长孙,第四代的头一个,自然是非常的重视,因此也办得很隆重。 朝中官员便是不能来的,家眷也都来了,本身不合适登门的,比如各位亲王,至于骆靖博成婚那回,是因为有李鸿渊那百无禁忌的带头,其他人跟着蹭来的,这一次,李鸿渊也只是随了礼,他们的王妃自然也不好临门,贺礼却重重的。 大长公主也派人送了丰厚的贺礼,羽瑶成了大长公主府的代表,开开心心的在骆家跑前跑后,看到她的人,心中也多了几分思量,不过,就一小孩子,或许紧紧是代表着两家有一份干亲关系,并没有更深一层的接触。 席宴快要开宴,骆沛山才回来,不过却带着“死对头”阮瑞中,两人之间气氛融洽,这是已经和解了? 第221章:及笄礼始 却说首辅大人,在行宫时,后面大半的时间都未曾露面,众人都以为,他只怕是真的不行了,待回了京城,不是他递折子致仕,就是乐成帝直接撸了他的官位。 谁曾想到,回了京城他并没有沉寂下去,反而渐渐的开始露脸,这精神一天比一天好,就好像还是京城的水土比较适合他,倍儿养人,现在又能在内阁抖擞威风了,而乐成帝那里,似乎也没有让他滚蛋的意思,说来也是,阮瑞中一向是皇帝党,一心只听皇帝差遣,对乐成帝而言,忠心耿耿能力又强,再没有比这用得更顺手的人了。 阮瑞中在行宫时,不露面也断绝了与乐成帝的联系了?才不是,时不时的写份折子,叙叙往日旧情,说说君臣相得,再恰如其分的给点关于水患的建议,不忘情分的同时,也让乐成帝知道自己的能力,他也适当的表示了现在养身体,为了更好的为圣上尽忠,他的身体状况如何,乐成帝其实很清楚,毕竟都是太医在给阮瑞中诊脉,至于那些折子的事儿,为什么其他的皇子不知道,乐成帝又不是傀儡皇帝,自然有自己的渠道跟手腕,不然,什么事儿都让儿子们知道得一清二楚,也就不用混了。 在了解到阮瑞中的身体状况之后,乐成帝就没打算裁撤他,就算他想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儿子们一片和乐,心底也很清楚,明面上相互挤兑上眼药,“政见不合”实则相互打压,更别说他看不见的地方,肯定是暗流涌动,甚至是腥风血雨,这样的状况,更换内阁首辅,肯定是一片刀光剑影的大厮杀,最后坐上去的人,还未必是符合他心意的,如此一来,又何必去换呢,反正,阮家那点事儿,他不当回事,也没人回当一回事,原本,一切的源头都在阮芳菲身上,还属于“受害者”,而不是本身搞了什么大事儿,如此,真要给阮瑞中扣个什么帽子,还真没那么容易。 乐成帝不换人,阮瑞中自己也谨慎,抓不到把柄,其他人还能将他给掀下来不成? 而这个时候,嘴上燎泡的,大概也就只有睿亲王了,其他人或许只是心中遗憾,首辅这块大肥肉还是被阮瑞中牢牢的把在手心里,没吐出来,睿亲王就不一样了,他亲娘可是将人给得罪得死死的,原以为这老东西铁定爬不起来了,谁知道…… 他是内阁首辅,天下大事的折子都要经过他的手,即便内阁还有三位阁老,但是他同样能不动声色的左右很多事情,他不用倒向谁,只需要在某些地方小小的针对一下睿亲王,就能让睿亲王吃大亏,甚至都没人会察觉到不对。 正因为非常的清楚这一点,睿亲王如何能不着急。 苏贵妃知晓此事之后,也只能道一句“失算了”,除此之外却什么都不能做,更不能在乐成帝跟前说一个字,苏贵妃受宠,却远没到能干政的地步。 且说阮瑞中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骆沛山,自然是找机会赔礼道歉,不过这种事自然不好挑明了说,然而,这些官场老油子,说句话能在肚子里拐上七十八个弯儿,心知肚明的事儿,隐晦的提一提,也就啥都知道了。 然后再意味深长的攀谈两句话,呵,好么,大概都是帮一个人做事的。 好么,既然你家那个已经处理了,而且还被蒙在鼓里那么多年,苦逼到这份上,也就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了。 席间,骆尚书的曾孙被抱了出来给众人见了见,收获了一堆的夸赞,屁大点一个,啥都还不知道呢,就是聪明伶俐,大才之相,将来必定成为国之栋梁云云,谁都知道这是在拍马屁,一般情况谁会搭理,耐不住骆沛山当了曾祖心情好啊,自然就来乐乐呵呵的照单全收。孩子抱回去的时候,带着一大堆的好东西,要知道,之前已经在女宾那边狠狠的收过一回。 等到这小家伙的满月宴完了之后,就该准备靖婉的及笄礼了。 九月初六,时间还有一二十天呢,不过大户人家准备这些事儿,不会嫌时日多,只会觉得不够,换成皇家,只会更加的繁琐,尤其是牵扯到那九五之尊,就好比万寿什么的,那至少要提前三个月准备。 给京城的诸多达官贵人家都派送了帖子,虽说京城的官员多到掉下一个匾额,砸中三个人或许有两个是当官的,可是,够得上资格上一品大员家的,数量也不是很多,这三品以下的,大概只能是亲戚。 靖婉的身份摆在那里,有大长公主跟晋亲王这两重关系,她的及笄礼,比起骆家大房长孙的满月,这隆重程度,至少还要翻几倍。因为大长公主到场,其他的亲王妃郡王妃自然也会到,更不必说公府侯府的那些夫人老夫人。 就现在的骆家人而言,或许只有骆沛山整寿的时候能与之相比。 果然如同之前预料中的那般,得知靖婉及笄,就有不少人打听这赞者有司的人选,虽然明知道最后可能不会有什么接过,还是忍不住肖想一下。别的不说,大长公主位当主宾,若是被她赞一句,那么自家姑娘的身价立马拔高一大截。没错,对于主宾的人选,没有任何人有不同的想法。 骆家倒也没在这事儿上吊着,直接对外宣称,已经有了人选,并且已经取得对方同意,所以,有那想法的,既然没得到消息,那就是与你无关了。 虽然没直接道明是哪些人,打探一番还是知道的,毕竟又不是多机密的事情。 不过这最后的结果,让不少人心里有点微妙,自家有亲妹妹,若说太小不合适,可有一个只比她小一岁而已,再不济还有表姐妹,最终却选了外人,该说点什么好呢…… 当然,作为外人,也就在心里嘀咕两句,不会当真说什么,而作为亲戚,这心里肯定就不痛快了,一家子亲戚不提携,提携外人,没见过这么狼心狗肺的……当然,这么难听的话是说不出来的,不过话里话外就是那个意思,甚至还希望靖婉换人。 然而,这些人全部被骆老夫人给拦住了,有她在那里镇着,谁都不敢造次。 事情没传到靖婉耳朵里去,不过,便是知道了,靖婉也不会变一下脸色,她就是个感情动物,又是个冷血动物,怎么着吧。 要说周家人倒是挺高兴,要知道,就他们家姑娘,一般而言,一辈子都没有在大长公主面前露脸的机会。因为已经订了亲,倒不用在意能不能入了那些贵妇人的眼。 不过,周应霜的叔伯甚至父亲,都有点遗憾她的亲事定早了,如果早知道有今日,就该,就该……现在有没有可退了与国子监祭酒家的亲事? 周应霜得知这事儿的时候,狠狠的哭了一场,当初她眼睛瞎了,对方都照旧应了这门婚事,现在呢,她不过是要露一回脸,就想要退婚?露一回脸,你就能高贵了?如此的势利,如此的无情无义,还想找下家,一辈子别嫁去做姑子还差不多。 周应霜怒急之下,差点不想当这个赞者了,好在是她娘劝住了。 “……你当真这么做了,岂不是浪费了骆姑娘跟袁姑娘的一番好意,不必搭理他们,上面还有你祖母顶着呢,他们这话真敢说出来,你祖母飞得打断他们的腿。” 时间在忙忙碌碌中度过,很快就到了九月初三,戒宾:用笺纸书写了请辞,骆荣彦与张氏亲自前往大长公主府,先是口头恭请一番,再呈上请辞。又两日,夫妻二人再往大长公主府恭请,大长公主给予了答书。 九月初六,骆家开门迎宾。 虽然女宾占了多数,但耐不住个个都身份尊贵,骆老夫人都得打起精神迎客。 而当李鸿渊亲自临门的时候,似乎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至于有其他兄弟跟风就更加的不奇怪了,不过,在这些贵主儿发现,似乎一直有骆家的下人专门伺候着,其他人没觉得有啥,睿亲王却有些心虚,毕竟吧,他曾经在骆家勾搭过人家姑娘,现在便是没有合适的姑娘再给他祸害,却也将他当贼一样防着。 李鸿渊瞥了他一眼,关于骆靖颖,有他推波助澜,而今天是他心肝肉的好日子,谁敢闹幺蛾子,他第一个整死他。 而作为今日的主角,靖婉正在搭建的东房做准备,此时已经沐浴完毕,换好采衣采履,安坐等候。旁边,不仅仅有主宾司赞者在,比较亲近的人也在。 眼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大长公主现行离去。 外面,作为主人,骆荣彦与张氏立于东面台阶位等候,三位从亲戚家选择的有司端着托盘立于西面。乐曲方在此刻响起。 雍容尊贵的大长公主从外面不急不徐的走进来,骆荣彦与张氏忙上前迎接,相互揖礼,恭请大长公主就坐主宾位置。而后,诸多的客人也纷纷入座观礼席位,最后,骆荣彦与张氏才就坐主人席位。 待一切就绪,骆荣彦起身,做了简单的致辞,宣告靖婉的及笄礼正式开始。 周应霜先一步出来,以盥洗手,立于几位有司旁边。 随后,身着采衣采履的靖婉才不急不徐的走出来,采衣即为童子衣,式样简单,颜色单一,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靖婉通身的气派。 有人说,越简单的衣服,越能映射一个的气度涵养,在靖婉身上无疑是如此。 ------题外话------ 月底了,月票、评价票清仓啦~ 不知道这个月月票能不能进入前世? 第222章:及笄礼,潜移默化 有人说,越简单的衣服,越能映射一个的气度涵养,在靖婉身上无疑是如此,靖婉身上,是两世完全不同的阅历,也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积淀。因为前世,她有超前的眼光以及寻常姑娘难及的大气,也因为前世的困苦磨难,让她坚韧不屈,今生的古韵教养,家的温情让她变得越发的内敛柔和,这些东西,糅合在她一人身上,却并不矛盾,她就如同那最上等的美玉,再经过精雕细琢,绽放着灼灼芳华。 靖婉立于场地中央,面色沉静,面向南,向诸多观礼宾客行揖礼。转身向西,跪坐于事先放好的席垫上。周应霜上前为她梳头,随后将梳子放在靖婉左侧。 或许是因为人太多,贵客也多,周应霜似乎有点紧张,靖婉感觉到她有点手颤,不过万幸的是端住了,若是出了丑,便是旁人不会说什么,她自己会自责也会无地自容。 靖婉起身,再转身,面东跪坐,双手自然的放在大腿上,手肘向外,指尖向内。 大长公主起身,骆荣彦与张氏也陪同着一起起身,大长公主在阶下盥洗手,拭干,再各归各位,安然而坐。随后,加笄开始…… 有司之一端着托盘上前,上面是素衣襦裙,襦裙上是配套的罗帕与发笄,同时大长公主走到靖婉跟前,唇齿张合,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随后微微倾身,为靖婉梳头…… 大长公主因为身份的关系,并不跪下与靖婉加笄。 大长公主在取过发筓的时候,难得的微微顿了顿,身份足够的贵女及笄,宫中的娘娘们往往都会赏赐不少东西,而用于头上的发筓,发簪,钗笄三件东西,基本上都是皇后赏赐的,靖婉自然不例外,不过对于皇后赏下的东西,大长公主心里有数,毕竟自己前头的女儿及笄时也得了赏赐,发筓入手,她就断定,这不是皇后赏赐的,没道理赏给她女儿的会比靖婉差,骆家不是轻狂的人,自己这个干女儿更不是,嫌弃皇后的东西不好,而且敢胆大包天的将东西调包的,除了那活阎王不做他想。 大长公主像是什么都没发现,自己这干闺女十有八九是不知道的。完毕,转身回到原处,周应霜上前,带着几分象征意义的为靖婉正了正笄。 靖婉起身,向大长公主行揖礼,然后转身回了东房。 周应霜从有司手中接过托盘,随着靖婉去了东房,此处有龚嬷嬷并靖婉的两个丫鬟,再无外人。 靖婉笑着握了握周应霜的手,手心果然有些汗湿,唇齿轻启,“做得很好。” 周应霜松了一口气,笑了笑,几人一起帮她更换上素衣襦裙。 而那色泽纯丽的采衣,象征着女童的天真烂漫,褪下了,似乎也就褪去了。 襦裙类似中衣,衣缘没有文饰,腰带也用的是布带。 不过不管是采衣还是襦裙,看着极简单,而且就是在整个议程上穿一穿,不管是用的料子还是做工都丝毫没有马虎,那都是最好的。 靖婉身着襦裙出来,半展双臂,向诸位观礼的宾客展示。 片刻之后,靖婉面向骆荣彦与张氏,跪下,行跪拜大礼,感念父母养育之恩。 然而靖婉的这一拜却让两人觉得受之有愧,张氏止不住的掉眼泪,发觉之后忙擦掉,不知情的只当她因为孩子长大了喜极而泣。 而骆荣彦看着靖婉平和的面容,很难猜测她现在带着怎样的一种心情。 在几天前,骆老夫人险些就剥夺了他们在靖婉及笄礼上作为主人的资格,是他们夫妻二人跪着苦苦求来的,父母俱在,若是不以主人的身份出席,外人该如何想,只怕又会滋生诸多的猜测跟流言蜚语,损害的,不仅仅是骆家的名声,更会带累靖婉。 骆老夫人的疾言厉色,让他们羞愧,也再一次的让他们深刻认识到自己身为父母是多么的失败,想到自己的孩子不知道在背后多少次失望,就心疼得无以复加。 现在却不是多想的时候,忙叫她起身。 靖婉再次向东的跪坐在席垫上,进行第二加。 大长公主进行着与之前相同的动作,有司之二端着曲裾深衣以及发簪上前,大长公主站在靖婉面前,再吟颂祝辞:“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在周应霜取下她头上的发筓之后,大长公主取了精美贵重的发簪与靖婉簪上,随后复位。 周应霜再帮靖婉正了正发簪,待靖婉起身与大长公主再行揖礼后,接了有司手中的曲裾深衣,再与靖婉进入东房,为她更换衣服。 色浅而素雅的襦裙,象征着豆蔻少女的纯真,而曲裾深衣则彰显着花季少女的明丽。 出来之后,同样向众人展示衣服,随后面向正宾行跪拜大礼,这第二拜,表示对师长和前辈的尊敬。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大长公主都受得她这一拜,笑着叫了起。 复又进行第三加……有司之三端着大袖长裙礼衣与钗笄。 大长公主立于靖婉跟前,三次吟颂祝辞:“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周应霜取下之前的发簪。 大长公主与靖婉戴上钗笄。…… 三加,三次更换衣服,让人看到了靖婉华丽的脱变过程。 站在众人面前的靖婉,大袖长裙礼衣,雍容大气,典雅端丽,似乎,再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这一身装扮。 宾客中不少人都窃窃私语,不管是神色还是言语中,无不是对靖婉的赞叹,然后,若有所值的看向晋亲王,似乎,配给这么一个活阎王,着实可惜了。 而李鸿渊神色幽深的看着靖婉,不论现在周围有多少人,他眼中也只容得下她。 不是没见过靖婉盛装打扮的时候,可,似乎没有哪一次有现在这么惑人,一言一行都像直击心脏,又痒又麻,还带着点难言的疼痛,或许是因为这代表着她成人了。说白了,李鸿渊就是那早早就守在边上的一匹恶狼,时刻都想着要把靖婉叼回窝里去,现在地利人和都齐备了,就差天时了。多少年都等过来了,过程中他也焦躁难耐,明明还有几个月而已,他的却焦躁难耐似乎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李鸿渊将落在靖婉身上的目光收回来,低下头,竭力的压制着众目睽睽之下将靖婉带走的冲动。执念,魔障,得到了大概就能消除了,李鸿渊却觉得,这种事大概不会在他身上发生,靠近了一尺,他就想再靠近一丈,曾经他能算计她与别人定亲,甚至坏在暗中出力,现在,但凡是肖想靖婉的人,他都想将之扒皮抽筋。 睿亲王也将目光从靖婉身上收回来,心中不知道第几次哀叹可惜,无意间瞥了坐在旁边的李鸿渊一眼,“六弟,怎么啦,可是身体有所不适?” 睿亲王的话,似乎将他从某种不妙的境况中拉了出来,猛地回头…… 那一瞬间,睿亲王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最凶残的野兽给盯上了,它阴鸷暴戾,张着血盆大口,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将你撕成碎片。心脏急剧收缩,身体一歪,险些翻了座椅。 睿亲王脸色异常的难看,虽然没有真的翻了座椅,但是,已经是非常的失礼丢脸了,他身份尊贵,所处的位置在第一排,多少人都看见了。那时,他甚至不敢去看其他人的表情,极力的让自己保持镇定,好在这对他而言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不愿再去看李鸿渊一眼,实际上是不敢,不承认自己的恐惧而已。 不承认又能如何呢,事实上就是,李鸿铭刚才本能的想要拔腿而逃,不是他有多大的定力克制住了,纯粹是因为他腿软没站起来。他从出生到现在,大概就没这么丢脸过,便是别人不知道,他心里也是恼恨非常。 对李鸿渊的态度本来有所改观,这一刻却比以往还要厌恶憎恨。 李鸿渊瞥了一眼他的腿,居然吓得腿发抖,啧,就这点出息。 李鸿渊无端的笑了一笑,看上去却非常的邪肆,但凡见到的人,都有些头皮发麻,这活阎王,当真是能让人心肝跟着乱颤——吓的。被李鸿铭这么一搅合,李鸿渊心里的躁动倒是缓和了一些,目光再落到靖婉身上,依旧是那笑,连嘴角的弧度都未曾改变,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依旧叫人肝颤——惑的。 靖婉抿了抿唇,她现在也有点心律不齐。 这男人简直就跟那罂粟一样,明知道致命,却还是会被他蛊惑,尤其是当他特意引诱你的时候,有几个人能够抵挡?而当真是沾上了,大概真的再难以戒掉。 靖婉又岂知,她于李鸿渊而言,就是那连心蛊,她安然,他才能安然,他从来不想将她摒弃,只想将她放在心尖,护在手心。 然而,他却并不想将她关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不让任何人肖想。 只要她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就愿意给她想要的一切,不禁锢她,而是毁灭肖想她的所有人,其他的且不论,就说身边的这个,他所谓的三皇兄…… 李鸿渊曾经跟他这三皇兄处在同一阶层,跟他有着相同的想法,空有容貌的女人,哪怕再倾城绝色,那也就是一玩物,即便是有那么几分上心,骨子里也认为那是上不了台面的,拿不出手,带出去只会丢人。而靖婉这样的,家世好,自身条件更是优中之优,是最能给他们增添颜面的人,自然就是最想要得到的。 现在这个人是他的眼珠子心肝肉…… 因为心仪她而存在不该有的念头,不能容忍,因为利益私心面子而不是她本身心存歹念,那就罪该万死。李鸿渊笑得越发的蛊惑人心。 靖婉收回目光,这祸害…… 三名有司撤去笄礼所用的陈设,又在西阶位置摆好醴酒席。 大长公主示意靖婉入席,靖婉面向南站于案席的西侧。在周应霜奉上酒时,靖婉转身面向北,大长公主从周应霜手中接过醴酒,走到靖婉跟前,再吟颂祝辞:“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靖婉行了拜礼,接过醴酒,大长公主回礼,随后,靖婉入席,跪坐着把酒撒些在地上作祭酒,双手持酒杯,象征性地沾了沾嘴唇,即便是如此,还是尝到了些味道,甜甜的,有点像是普通的甜酒,不过,骆家这样的人家,用材自然也不会是普通的米。 靖婉将酒杯置于几上,周应霜奉上一小碗晶莹剔透的米饭,靖婉接过,吃了一小口,搁下,再向大长公主行礼,待对方回礼之后,靖婉起身离席。 靖婉走到骆荣彦与张氏面前,跪下来,聆听这二人的教诲。 骆荣彦百味杂陈,早就打好了腹稿,这个时候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片刻,骆荣彦才开口,“愿尔一生康泰,平安顺遂便好。” 张氏在一旁轻轻的抽噎,一个字没说。 这种情况倒不是没有,自然不会被人诟病。只是骆荣彦那是教诲吗?在众人看来,倒是感概他一片拳拳爱女之心。 靖婉心中也颇为复杂,他们不是合格的父母,但是,也不是渣父渣母,至少,现在这个爹,相比前世的那个爹,已经好了太多太多,不知道是因为前世太过失望,所以不再奢望,还是在幼时有过期盼,在发现他们不具备合格父母潜质的时候就果断的放弃,已经不记得了。 事实上,靖婉很清楚,造成今日这般结果的,并不是他们作父母单方面的原因,她没有用心经营也是其中的一个因素。说到底,果然还是前世的影响太深,因为与奶奶相依为命,她教给了自己太多太多的东西,今生,在面对与奶奶有相似之处的祖母时,就下意识的亲近,愿意去营造良好的关系,而她爹,一妻多妾,这一点就坏了她对他的感官,说不定还在潜意思里憎恶,如果她拿出了与对待祖母一样的态度对待他们,除非这两个人打心眼里对她不喜,否则,都不会是今日这般的模样。 即便是如此,靖婉也没后悔过,她是多一世记忆,那些出生如白纸的孩子,那不是都是父母在付出吗?所以,她压根就没错是不是?嗯,就是这样的。 唔,这种完全将错处归咎到别人身上的感觉还是蛮爽的。 靖婉对他们轻轻的笑了笑,维持这样的局面就好。骆荣彦的教诲虽然不太一样,靖婉还是按照剧本台词来,“儿虽不敏,敢不祗承!”再对他们行了拜礼。 靖婉起身,走到场中,依次向正宾、观礼的宾客、乐者、有司、赞者等人行揖礼,众人颔首表示回礼。 骆荣彦与张氏起身,走到靖婉身边,“小女笄礼至此已成,骆某谢诸位盛情。” 三人一起,向全场再行揖礼。 整个议程算是完了。 骆家的其他主子们出来招呼客人,男宾引到前院,女宾引到后院。 离席宴尚早,现在便是唠嗑拉关系的时间,对于需要大量助力的王爷们,尤其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不仅要自己拉拢,还要阻止别人的示好,当真可谓是殚精竭力。 靖婉拉着孙宜嘉,“嫂子辛苦了,累不累?” “好着呢,没事。”孙宜嘉毛遂自荐当乐者,这都五个月的肚子了,原本一家人都不同意,不过孙宜嘉觉得自己的状态很好,除开前三个月有点孕吐之后,之后一直都很好,如果不是挺着这个肚子,只怕没人会以为她身怀有孕,及笄礼的议程也不是很久,不会有问题。 最后征询了府医的意见,表示不会有问题,众人这才同意。说起来,在骆家,大概也没谁的琴艺能超过孙宜嘉的。 孙宜嘉自己也很重视这个孩子,因此,倒也没谁怀疑她逞强。 几人相携一起去了海棠雅居,及笄礼已经完成,靖婉自然不能一直穿着这身衣服,尤其是头上,就只要一根钗笄,如何都说不过去的,别说今日算是她另一个大喜日子,便是平日,也不会如此穿戴。 周应霜这个时候,便再无顾忌的诉说自己的紧张,担心自己出错。 袁巧巧听着,拍拍胸口,“还好还好是你去了,换成是我,没准就丢脸了。” 靖婉失笑,“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 “怎么没有,你跟宜嘉是没有感觉,我曾经可是与应霜感同身受。”袁巧巧反驳道。 靖婉与孙宜嘉对视了一眼,好像的确是这样,靖婉是前世被渣爹带着自幼锤炼,而孙宜嘉可谓是宫中玩到大,被九五之尊抱过,跟他撒过娇,其他的贵主儿也是熟得不能再熟,如此,怎会紧张? “婉妹妹日后是亲王妃,多跟她处处,再见到其他人的时候,就不会紧张了。”孙宜嘉笑道。 “这怎么能一样,两码事好不好?” “不是什么大事,这种事多经历几回就好了,日后有的是机会。”靖婉拍拍她们二人的手臂。 周迎霜与袁巧巧或许还没有多深的认知,不过孙宜嘉却很清楚,靖婉这是要提携她们,或者说护着她们,她们这样出身的女子,不算高,也不算低,有个亲王妃撑腰,出嫁之后在婆家确实会好过很多,即便是没有子嗣,婆家也不敢磋磨,而夫君想做出宠妾灭妻这种事,更得掂量掂量,尤其是靖婉还特别讨厌这种事。 婉妹妹果然还是个爱憎分明的性子。虽然不至于“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她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还是毫不吝啬。 龚嬷嬷她们早就为靖婉准备好了及笄之后要穿的衣服,这会儿也不用挑选,很快的换了衣服,梳妆打扮。 孙宜嘉倒是无意间被从靖婉头上取下来的钗笄吸引了目光,她也在瞬间想到了与大长公主相同的问题,“之前的发笄跟发簪呢?” “三少奶奶,在这里呢。”青竹将一个托盘端过来。 孙宜嘉伸手去过,看了看,果然呢。 “怎么啦,这几样东西有什么特别的吗?”袁巧巧凑上去问道。 “没什么,就是看着挺别致的。”孙宜嘉的淡淡的笑道。 调包皇后赏赐的东西,如此的大不敬,即便是知道了,还是当成不知道比较好。即便是最后被抖露出来,不也有罪魁祸首担着,与骆家何干。 依照孙宜嘉对自己那姑母的了解,她对晋亲王的忍耐度可是非比寻常,甚至能够舍了身为皇后的尊严,大概也就是因为她隐忍到如此地步,晋亲王才没怎么找她麻烦,毕竟,好歹是皇后,如此的“委曲求全”,太过分了,确实不好处理。 很多时候,孙宜嘉都很佩服这位姑母,可是,明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却对名义上的庶子再三忍让,即便是权宜之计,以退为进保全己身,自己憋屈不算,还让别人觉得你窝囊好欺负,当然,后宫的其他人其实欺负不到她,她妥协退让的,只有那么一个,再有,她与晋亲王交锋的次数屈指可数,知道的人很少很少,可,那又如何? 靖婉盛装打扮之后,孙宜嘉都觉得自惭形秽了,这么水嫩嫩的大白菜啊,怎么就被外面的猪给拱了呢? 离开海棠雅居,靖婉作为今日的主角,自然要去待客。 而刚才骆老夫人已经派人通知了她们,直接去西园,大家都去那边听戏去了。 在西园的门口,靖婉看到了蔫头耷脑的顾小妹,靖婉的第一反应就是,哟,命还挺硬,没死呢,当时府医可都说了,她也可能熬不过去,结果呢,将人丢到庄子上去了,没人精心伺候,她倒是顽强的活了下来。 她只要还活着,出现在这里,靖婉倒是不奇怪,姨父姨母还算乖觉,自个儿搬了出去,那么只要还没扯破脸皮,自己及笄,他们登门为客是理所当然的。 看到靖婉的时候,顾小妹眼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不过很快又收回了目光,甚至规规矩矩的跟靖婉见了礼,低着头站在一边,很显然是让靖婉先进去。 论理,顾小妹是长辈,靖婉没嫁人,即便是官家姑娘,那也是没有品级的,不论尊卑的时候,自然就要论辈分长幼,她到底是真的不懂规矩呢,还是故意如此? 便是孙宜嘉,看她的时候,眼中都带着凌厉。 靖婉觉得很无语,是你自己要凑到那个男人身边去的,被他收拾了,你反而恨上我了,这角色是不是反了,真该生气的难道不是自己? “婉婉怎么站在门口?” “见过王爷。”一行人忙见礼。 “免礼。——这又是谁?”李鸿渊目光落到顾小妹身上,明显因为她这几人才滞留门口,又是从那儿冒出来的。 靖婉诧异,“王爷不认识?” 李鸿渊挑眉,“本王应该认识?” 靖婉想了想,这位爷当时没看清她的长相,或者只是一面之缘根本就记不住,似乎都合乎常理。“没有。”靖婉瞥到顾小妹的身体颤了颤,说来也是,自己想要追逐的人,差点要了自己命的人,对自己一点印象也无,这打击不可为不大。 “进去吧。”李鸿渊先一步跨入西园。 靖婉落后他一步跟进去。 而孙宜嘉三人又刻意的压慢了几步,对于这顾小妹的“光辉事迹”,孙宜嘉没能亲见,却也听自己夫君说过,另外两人,更是目击者,她们都是嫡出的姑娘,在家的时候,见多了自己父亲那些恶心人的姨娘,因此,对于顾小妹这种人深恶痛绝, “应霜,你说,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多贱骨头,如果是男人拈花惹草也就算了,偏偏还有姑娘家不要脸自个儿凑上去,助长了那些男人的嚣张气焰,越发的肆无忌惮,简直就是……” 周应霜捂了她的嘴,“越发不像话了,什么都乱说。谁不知道晋亲王现在一门心思全在靖婉身上,而且,他向来对贴上来的人没兴趣。” 袁巧巧拉开她的手,笑道:“你说的对,活阎王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侥幸逃过一次,还不识相想要再凑上去,大概需要提前告诉家里人,记得到乱葬岗收尸。” “告诉家人有何用,晋亲王喜欢连坐。” “好啦,别说这些晦气话,赶紧进去。”孙宜嘉催促道。 两人这才想起,似乎对着怀孕的人不要说些脏东西污了耳朵,歉意的笑了笑,一左一右的挽着孙宜嘉的胳膊,走进西园,远远的,就听到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绕过了一丛花木,就看到了戏台。 咱晋亲王还在与靖婉说话,半点没要去男宾席好好坐着看戏的打算,所以,某人来这里的目的,很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好在,两人虽然靠得近了些,但晋亲王还有点君子风度。大概是某人的名声真的太烂,即便是走得近些,靖婉也是被胁迫的,是“受害者”,在对女子一向严苛的当下,竟然没人指责靖婉什么,瞧见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靖婉渐渐的意识到了这一点,神色幽幽的看着李鸿渊,“王爷是故意的吧?” 李鸿渊颇为疑惑的看着靖婉,“什么?” 装,你可劲儿的继续装。“没什么。” 李鸿渊轻笑,他潜移默化的一步一步的踩他老子的底线,以至于现在对他可谓是绝对的纵容,他同样可以潜移默化的踩所有人的认知,当然,他没打算在人前做什么,只需要与她站在一起的时候,不让她受到非议,如此的简单,所以用不着像前者一样花费十多年的时间,而且看着,似乎现在已经快要达成了。 在行宫别院的时候,孙宜嘉就见识了他们两人之间如何的“腻歪”,此刻,暗暗的翻了一个白眼,拉着不知情的袁巧巧跟周应霜走了。 大长公主拿着册子点了一出戏,已经唱完了,再由她同辈的一位王妃点了戏,也唱完了,相互之间谦让,定国公府孙老夫人也点了一出,同样唱完了…… 然后,这些老东西也就不倚老卖老了,让她们小辈点自己喜欢的。 不过说起来,“骆老夫人这是从哪儿请的戏班子?唱得还真不错。” “对啊,这戏班子的人一个都不熟悉,唱得这么好,没道理半点名气都没有啊?” “是晋亲王命人送过来的,想来应该是王爷自个儿养在王府的戏班子。”骆老夫人也不避讳,直言相告。 众人沉默了,原本还想着下次有机会自己家也请回去唱上一出,好么,又是活阎王养的,啥都别想了,瞄了一眼台上的花旦,身段窈窕,声音婉转,脸蛋漂亮,光这样的貌似都有好几个,在很多人眼里,戏子,就跟那妓子差不多,上不得台面的下贱东西,再有就是狐媚子,这么些人养一堆…… 晋亲王特意在今天送过来,到底是看重骆三姑娘呢,还是专程来打脸的? 这骆老夫人还真是沉得住气,换成其他人,捧在手心的姑娘被如此的对待,只怕是早就气炸了,不过,对方是晋亲王,是活阎王,什么都别说,说了也……白说,不对,说不定说了反而会招来祸患,所以,除了受着,还是受着。 从一开始,骆老夫人就知道,有这么个准孙女婿,骆家肯定会“招黑”,同情也好,幸灾乐祸也罢,自己心里清楚到底是甜是苦就行了,至于他会不会向世人证明他待婉婉到底如何,骆老夫人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了,她只拭目以待。 不知道内情的,大长公主倒是心里不平衡了,自家干闺女,凭什么被那孽障欺负?“靖婉呢,怎么这么半天都不见人影?”说这话的时候,分明就是看着那相隔不过一步的两道身影。 别人不敢上去,龚嬷嬷倒是没那个顾虑。“姑娘,大长公主找你呢。” 靖婉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女宾席的主位,义母正看着这边呢,距离有点远,看不真切,但,靖婉感觉义母似乎在生气,莫名的有点心虚气短,就好像只顾着谈恋爱,将长辈亲朋宾客全部丢到了一边。“王爷,臣女先告退了。” 不等他回应,靖婉就蹲蹲身,快速的走人。 李鸿渊看着靖婉的身影消失了片刻,很快出现在楼台的二层,先是与诸位贵妇人们请了安,然后不知道大长公主说了什么,她就抱着大长公主的胳膊撒娇,笑靥如花。 李鸿渊双臂环胸,斜斜的靠在假山上,双脚交叠,整个人都显得很慵懒。 戏台上一出接一出的戏,甚至还点了一出武戏。 李鸿渊在神游,已经有好一会儿没看到靖婉了。 听到院门口方向传来说话声,这是那些交流完了感情的男人们来看戏打发时间了。 李鸿渊站直,直接走向女宾席。 见到李鸿渊上楼来,丫鬟忙禀了骆老夫人,身为主人,加之上了年纪,琐碎的事儿不需要她过问,骆老夫人便一直陪坐在侧,不是按身份坐得相对靠后,而是第一排,与大长公主同席。 于是,大长公主自然也将丫鬟的话听在耳中。 大长公主只想将他揪过来狠狠的训斥一顿,李鸿渊乖觉,自己送上门来,对于一路上此起彼伏的请安声置若罔闻,而那些长辈,也没见他主动请安。不过倒是没与他计较,当真让他主动了,还担心自己会折寿。 其他人无所谓,这皇姑母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不过不等他开口,大长公主就劈头盖脸的一顿削,“……你就不知道避嫌?” 因为大长公主跟乐成帝关系好,她才会对这些侄儿们狂批,而被她教训的时候,你也只能乖乖的听着,李鸿渊倒是觉得不痛不痒,跟他老子没多大区别。 李鸿渊就着旁边的位置坐下来,“本王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过是说几句话,避什么嫌?靖婉是我未婚妻,今日及笄,明日就可以叫礼部准备后面的成婚事宜了,我二人是了尘大师批的天作之合,难不成这桩婚事还会出问题,让本王避着她可能存在的另一个未婚夫?”话语中已经带上了三分冷然。 “说什么混账话,快闭嘴。”大长公主厉声道。为这孽障的婚事,皇兄也是操碎了心,当真再出问题,便是自己这个妹妹,便是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怕是都会被迁怒。 “既如此,靖婉注定是我的,那么,不过是在成婚前说说话,熟悉熟悉,不想在成婚时面对一个一无所知的人,有什么错?我李鸿渊便是要干什么混账事儿,也是光明正大的来。” 靖婉在心里立马就呸了他一口,混蛋,你偷偷摸摸干的事情还少么?这种话也能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出来,这脸皮当真是天下无敌了的。靖婉默默的垂着头装害羞。 不过,旁人竟然还有不少赞同的点头,感情这混蛋的信誉值还很高? “我说的是这个吗?这里全是女宾,那么多未婚的姑娘,你一个大男人……” “皇姑母,”李鸿渊不轻不重的打断她,“天地良心,我就没看她们一眼,相反,不知道她们有所少人将目光落我身上,要避也是她们避本王。” 大长公主被噎住,无言以对。“滚滚滚,滚去男宾席,要不就滚出园子去。” 李鸿渊起身,施施然的走了。 大长公主舒了一口气,这孽障犯下的罪孽太多,根本就管不住,只要不过火,最好就别管,不然,非得被他活活气死,她最担心的还其他人有样学样,用着这样的借口私相授受,如此的乱了规矩还得了。不过,有他这个胆儿,而又不会被姑娘家人暴打的,也难找出第二个了。 大长公主脉脉似乎已经无地自容的靖婉的头,“好孩子,委屈你了。” 靖婉讷讷不言。咳,她倒真没觉得委屈,不过现在选择闭嘴最好。“义母,我去楼下瞧瞧,看看可有不妥的地方。” “去吧。”知道她躲羞,自然不会不放人。 等到靖婉的身影消失,大长公主看向骆老夫人,“老夫人,到底是我们对不起你们家,还请你多担待些。”这个“我们”可是连同乐成帝在内了。 骆老夫人适时地露出一抹略无奈,略牵强的笑,“大长公主这话严重了。” 一墙之隔的另一边,李鸿渊漫不经心的喝茶,其他人谈笑风生,倒也是自得其乐。 靖婉在楼下转了两圈,这里多是未婚的姑娘家以及成婚不久的少妇。 确定没什么失礼的地方,靖婉就准备坐下来跟其他人聊聊天,吃点东西。大伯母办这些事儿,靖婉相信是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只是才坐下没一会儿,丫鬟进来,附在靖婉的耳边低语了两句。 靖婉面色不变,与近处的几个人招呼了一声,便出去了。 等离开了双层亭台有一段了,“白芍,你去请了祖母下来,再与定国公府孙老夫人说一声,让她将嫂子叫到楼上去,你就在边上伺候着,别让人惊扰了。” “是,姑娘。” 靖婉带着其他人出了园子,在园子门口略等了等,见到了骆老夫人出来。 “婉婉,出什么事儿了?”骆老夫人问道,面色镇定如常。 “蒋灵珊意图给三哥下药,结果阴差阳错,二哥着了道,三哥发现后大怒,将同样吃了药的蒋灵珊推进池子里,她运气不太好,撞在了边上的石头上,左眉直接从中间破了,差一点伤到眼睛,二姑母正大吵大闹呢。” 说起来,该来的总回来,从三哥与嫂子成亲那天开始,从蒋灵珊盯上了骆靖博,盯上了孙宜嘉的嫁妆开始,今儿这一出倒也不算意外。 不过,靖婉比较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总是表妹扑上来,难不成是亲戚,比较好坑?是亲戚有情分,不会做得太绝? “她闹什么,是要他们兄弟哪个负责?”骆老夫人眉毛都没动一下。 ------题外话------ 亲们很给力,作者君也决定给力点,昨天晚了点,审核没过,作者君干脆多码了三千字,今天直接万更,晚上卡点更新一不小心就过不了审核,今天开始还是调整到早上更新,什么时候审核过,什么时候更新,最迟大概九点多~ 这个月只有28天,今天是最后一天啦,还有票票的赶紧投了,清空了多不划算,爱你们! 第223章:霸气威武 “她闹什么,是要他们兄弟哪个负责?”骆老夫人眉毛都没动一下。 靖婉挽着骆老夫人的胳膊,“祖母认为,二姑母想让谁负责?” 骆老夫人冷笑一声,没有回答靖婉的问题,显然,她心里有数。 骆靖博跟骆靖明两人相比,前者是嫡出的嫡出,“开创”新的的绘画方式,现在工笔画慢慢的普及开来,被越来越多的人喜爱,成为“一代宗师”几乎是板上钉钉,虽然娶了妻子,却是毁了容的,且嫁妆非常的丰厚;后者是庶出的庶出,亲爹已经瘫在床,目前就读国子监,秀才功名在身,相比较而言,他的优势应该是未娶妻? 有一句话叫做:宁为贫家妇不做帝王妃。 可事实上,有多少女子有这样的意志与情怀? 骆靖博与骆靖明还远没到帝王与贫民的差距,他们最大的差距无非名望,前途,还有财富,可是这些已经足够了,很多人一辈子追求的不都是这些吗。 依旧有人坚信骆靖博不会喜欢孙宜嘉,普遍的人都认为,一个姑娘家,脸就是一切,毁了脸就等于毁了一切,同样也认为,男人似乎只会看重那张脸,多可笑。 相关的人都已经集中到了二房的主院落梅居。 靖婉跟骆老夫人到的时候,骆家的那位二姑奶奶正盛气凌人的坐在主位上,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像别人昭示着她强大的存在感。 而其他几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尤其是骆靖明,头发还是湿的,若是记得不错,他的衣服应该也换过,脸色有些惨白,偏偏脸颊上有一抹不正常的潮红,瞧样子,似乎吃下去的某种药药效还没散,不知道他是被泼了水,还是自己到水里转了圈。 见到骆老夫人的时候,那位气势才稍微的弱了些,有些不甘不愿的起身跟其他人一起见礼请安。 骆老夫人神色淡淡,待坐下来之后,“你到底想干什么?” 骆二姑奶奶呼吸一滞,仿佛是受了多大的打击,“娘这是什么话,你外孙女被欺负成那样,你竟然问我想干什么?我想干什么,我又能干什么,不过是想给我那可怜的闺女讨个公道罢了。”然后,就是咬牙强忍,委屈至极的模样。 “讨个公道,你想讨什么公道?”骆老夫人一脸的冷漠。 “靖博伤了她的脸,叫他日后怎么嫁人?难不成就这么算了?”骆二姑奶奶那声音带着几分尖锐。 骆靖博阴沉着一张脸,这时候甚至想要不顾身份的揍人,想他平日多洒脱的一个人,即便是在成婚后成熟稳重了不少,他本性里还是带着几分不拘小节,现在这样,可见是气狠了,不过到底是忍住了。 “那你倒是说说,靖博怎么就会伤人呢?” 骆老夫人问及此话,骆二姑奶奶一脸的愤恨,霍地看向骆靖明,那眼神活像是要吃了他。“这就要问问我这位好侄子,黑心肝的居然算计自己表妹,灵珊险些被他毁了清白啊。” 骆靖明这会儿正难受,大概还是受到出身的影响,在最年长的三哥兄弟中,就属他最内敛,不过正所谓泥人都还有三分土性,他糟了无妄之灾,竟然还被倒打一耙,心情自然不会好,冷冰冰的看了骆二姑奶奶一眼。 “蒋灵珊是国色天香呢,还是你们蒋家位高权重值得他窥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事实上,别看骆靖明是庶子,但他的教养一点都不差,他的前程或许是不及骆靖博的,但是,只要他稳稳的走下去,将来肯定不会差。 加上骆家现在势头正好,想联姻的人太多,不过,骆家年龄不到的孩子在婚事上可是直接推拒了的,骆靖明可就是香饽饽,他庶子这一点或许有点影响,不过他跟另外两兄弟一样被骆沛山亲自教导,那点小瑕疵根本就不足为道,并且,别忘了那些暗中投效晋亲王的,自家闺女没办法进晋亲王府,想要与他有更紧密的联系,自然就只能从其他放慢下手,其他的皇子肯定是不行,你晋亲王妃娘家可不就成了最佳的人选,因此,别说是骆靖明,后面的也没一个需要发愁的。 骆靖明的婚事早就提上了日程,现在也基本圈定几家,只做最后的筛选,个个的教养才貌身家背景品性都超过蒋灵珊,他脑子进水了才会算计蒋灵珊。 骆老夫人也毫不客气的将这些一一的点了出来。 骆二姑奶奶僵着一张脸,然后泪珠子就簌簌的往下掉,“娘,我不是你亲生的,你果然是不待见我。我的婚事不如大姐跟三妹就是算了,现在灵珊也……” “够了,几个孩子在这里,我不想把你脸皮扒下来。” 骆二姑奶奶的嘴唇蠕动,却不敢再说什么。 靖婉觉得奇怪,这二姑母虽是庶出,却是祖母养大,都说她与祖母之间与亲母女无异,在齐安府的时候,靖婉也祖母身边的人听过一些,的确是不算差的,不过靖婉也大概感觉得出来,其实也不是特别好,至少比不上另外两位姑母,祖母的品性靖婉是相信的,接受了大概就不会区别对待,如今看来,却不是一般的不待见,应该是这位二姑母做了什么触怒了祖母,让祖母厌恶了她。 其实说起来,二姑母的婆家,虽然比另外两姐妹稍差,但二姑父那个人品性却是很好的,当年都是骆沛山选的人,那时候他远没有坐到今日的位置。 “别以为就你们聪明,把天下人当傻子,你们母女心里的那点弯弯绕绕,也敢到我面前摆弄,你如果想让靖明娶了蒋灵珊,我还勉强高看你一眼,快二十年了,你还是死性不改,好好的孩子被你教成那德性,带着蒋灵珊立马从骆家滚出去,你给我记住了,今天就算是她失了清白,也休想进骆家的大门。” 骆二姑奶奶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骆老夫人,“娘,你居然,居然如此的狠心?不分青红皂白就定了灵珊的罪,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骆老夫人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大概真的是被骆老夫人给狠狠的刺伤了,一脸崩溃,“娘,我跟骆荣平同是庶出,他庶出的儿子你都捧着,我嫡出的闺女你你却如此的作践……” “现在乖乖的滚了,骆家还是你娘家,否则……” 骆二姑奶奶脸色青青白白的,就跟那调色盘似的,“你竟如此无情,如此无情……好,我走,我走……”一抹眼泪,像是那心被伤透了,透着一股子心灰意冷。 靖婉感叹,果然个个都是演技帝,明明是畏惧祖母的威胁,害怕真的会失去骆家这棵,却像是因为祖母的无情而伤心绝望。不过靖婉看仔家祖母有点小崇拜,还是真是霸气威武。 骆二姑奶奶带着受伤的蒋灵珊走了,临走的时候哭闹不休,结果被她娘直接扇了两巴掌,骂她贱人贱命,没投个好胎,落到今天这模样也是她活该。 谁都知道她是骂给在场的其他人听的,不过骆老夫人全然无动于衷,她才不得不拽着蒋灵珊走了,哪怕心中再如何的愤恨不甘心,在强权面前也得低头。 而蒋灵珊也有那么点可怜,眉骨那一大块都被包着,具体伤得如何也看不到,没遮住的地方一大圈也泛着红肿,结果脸上还多了两个巴掌印。 不过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不是自己动了歪心思,何至于如此。 将人打发了,骆老夫人起身,“府里还有那么多客人,该干嘛干嘛去。今日这事儿,你们兄弟二人也好好的给我反省反省,一个两个都那么蠢。” 等到靖婉跟骆老夫人离开了,剩下的几个人还有些愣神,就这么完事了? 骆靖博跟骆靖明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的确,他们今天都犯了蠢,骆靖明轻易着了道,而骆靖博更蠢,他完全没必要把自己搅合进去,除了让蒋灵珊攀扯上他,对原本的事情半点作用都没有。不过就算被骂蠢,心里却很佩服自家祖母,干净利索的就把事情解决了,原本以为会非常的麻烦,弄不好真的会让一个恶心人的人进家门。 靖婉也有类似的想法,她原以为会是一场硬仗,本想着看能不能帮点忙,就只是免费的看了一场戏,还提前将嫂子搁她亲祖母那里去,担心会波及到她,结果全是白担心。不过,骆老夫人的言行也告诉我们,亲戚也不是好坑的,亲戚不好做绝,却也更容易做绝,有些事情对外人或许还有三分顾忌,比如说今日这事儿,换成其他人,骆老夫人大概也不会这么简单粗暴的处理。 “婉婉在想什么?” “刚才的事情,结果在意料之中,这过程……” 骆老夫人失笑,“祖母今儿就告诉你一点,能借势的时候就不要客气,能拿住别人的时候就不要手软,更不要心软,便是曾经的亲人,当你想拿捏他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他不值得你付出了,因此,无需客气。晋亲王是一面不错的大旗。” ------题外话------ 今天会加更~ 第224章:成型的男胎 怎么转眼就扯到晋亲王身上去了?好吧,靖婉也承认,晋亲王这面大旗很好用,她应该也会很乐意给自己用,祖母说得对,需要的时候,不用白不用。 回到西园的时候,孙宜嘉坐在她祖母身边,有那么点焦躁不安,频频的往后楼梯口的方向张望,戏台子的大戏,别说是认真看了,怕是听都没听进去一个字。见到靖婉跟骆老夫人出现,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步子略快的走了过去。“祖母,婉妹妹……” 骆老夫人点点头,就自己走了。 靖婉也知道她着急,便简明扼要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 孙宜嘉微微的增大眼睛,嘴角微微的勾起,“祖母厉害了。” 靖婉笑而不语,嗯,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里的人那都是人精,在骆老夫人离开,孙老夫人遣人将孙宜嘉叫到身边,就察觉骆家可能出了什么事儿,不过现在能笑得这么开心,大概是没啥大问题,看了一眼也不再关注,哪家还能没点事儿,整个京城,后院里天天鸡飞狗跳的人家不是没有。 靖婉安顿好孙宜嘉,开始游刃有余的穿梭在在众位贵妇人之间,这个拉着她说两句,那个拉着她夸两句。虽然完全能应付,可是脸都要笑僵了,不是真心喜悦的笑,累的不仅仅是脸,还有心,靖婉觉得,那种天生嘴角上翘一张笑脸的人,这种场合会是一大利器,不过那样的人,在悲伤的场合估计很容易被千夫所指,还是不要羡慕了。 好在,好在,在靖婉觉得自己快撑不住的时候,终于开席了。 而同样的,不少大人们在下衙之后也来了骆家。 一番觥筹交错,虽然桌上到最后还剩下不少的东西,尤其是后院女席,却也算是宾主尽欢。除了一些小瑕疵,其他的都勘称完美。 在客人们相继离去,周应霜作为赞者,还有几名有司都帮着送客,将袁巧巧也有意无意的带在身边,当然,还有那个外人认为完全不被靖婉放在眼里的妹妹骆靖悠,靖婉觉得骆靖悠的性子怯懦木讷了些,就想着等孙宜嘉嫁过来之后,让她这个二房的长嫂帮着调教调教,孙宜嘉带她的时间不多,更多的还孙宜嘉身边的嬷嬷在教导骆靖悠,数个月的时间,还是颇具成效,至少在面对人的时候大方了不少。等到明年开始议亲的时候,大概也完全不愁婆家。 季姨娘在这一点上对靖婉感激,因为知道靖婉不喜欢姨娘,所以从来不主动往她面前凑,平常帮着张氏管着二房,她现在也不想什么儿子了,她算是彻底的看明白了,只要自己两个女儿不受她们嫡姐厌弃,日后都差不了。 三姑娘或许不喜欢庶出的兄弟姐妹,只是不喜欢他们这个身份,对他们本身并没有太大的恶感,不招惹她,她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必要的时候还会帮扶一把,为了不带累自己的孩子,季姨娘在骆荣彦都成隐形人了,而生了儿子的苹姨娘,在这方面一向以季姨娘马首是瞻,在整个二房都是隐形人。 大长公主准备离开的时候,羽瑶翁主又闹着不肯回去了,而大长公主也纵着她,让靖婉带她玩两天,羽瑶翁主在大长公主府不是最小的,辈分却高,而且因为她娘对嫂子不待见,所以哪怕下面有只比她小一两岁的,也玩不到一块儿去。羽瑶有时候还有点小调皮,恶作剧一下,实际上没造成任何伤害,她却被侄子侄女以及嫂子们当成是混世小魔头。羽瑶撇嘴,她还不乐意搭理他们呢。 大长公主颇为和蔼的看着面前的几个姑娘,“你们都是好孩子,有机会跟靖婉一起到大长公主府玩儿。”这是爱屋及乌,也是变相的提携。 几个姑娘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谢。 大长公主又叮嘱了靖婉两句。 留到最后的,基本上就剩下骆家的亲朋了。就算孙老夫人都未曾多留,今儿来骆家的也就只有她一人而已,定国公府的其他人,是直接被她下了禁令。按照她的说法,她知道孙宜嘉在骆家很好,这一点就足够了。 靖婉的及笄礼如此的隆重,也够一些人津津乐道一段时间了。 别的不说,睿亲王及其王妃刚回了亲王府,就被下人告知,那颖侍妾又闹肚子疼。 睿亲王妃看了睿亲王一眼,见对方面不改色,也没有多言。 睿亲王原本不想搭理,不过仿似想起了什么,“她是不是只比骆三姑娘小一点?” “好像只是小一天。”睿亲王妃说道。 “一天?只一天而言,生在同一屋檐下,一样的姓氏,吃同样的饭,却是一个在天上,众星捧月,一个在地下,众叛亲离。”睿亲王似自言自语,显然,骆靖颖跟靖婉的差距越大,他心里不甘就越深。“她还不知道今儿是她三姐姐及笄礼吧,派个人去告诉她一声,让她也为她三姐姐高兴高兴才是似的。” 高兴?是会发疯才对吧!怎么说都还怀着身孕,怎么说都是你的孩子,你的心,就无情到这种地步?就不怕这种事做多了,日后都没孩子再投身到这个家吗?“王爷说得是,妾身会让人与颖侍妾好好的说说,她没能亲眼所见,想必也心中遗憾,与她仔细说说,或许也能有几分慰藉。” “嗯。”这就是睿亲王妃最让他满意的地方,总能想他所想,与他一条心。 李鸿铭对外再如何温雅礼贤下士,他的心胸也不是多宽广的人,不然也不会干出现在这种事,这简直就是内宅争风吃醋打击人的手段,你一个企图掌控天下的男人,做出这种事,还真的是让人有点不齿。 不过睿亲王妃半点没有表露出来,她大概能猜李鸿铭的心态,见了骆三姑娘的出众,对比颖侍妾,大概觉得自己被骗了吧,说不定还想着若不是骆靖颖勾引他,今日或许就是另一番景象云云,再不济,没有婚前就失了身,怎么也能名正言顺的纳为侧妃,对骆家的牵制无论如何都强过现在。自己却不想一想,若非他占了人姑娘的身子,骆尚书铁了心不与你扯上关系,会让孙女给你当妾? 最无辜的还是那孩子吧,亲娘被无耻亲爹认为是下贱不知检点,而这么个爹,对它的存在更是可有可无,投了这样一个胎,大概也倒了八辈子的霉运了。 睿亲王妃身边的能人也多得是,随意的吩咐了自己的一个嬷嬷。而这个嬷嬷却是跟骆靖颖有仇的,骆靖颖受宠的时候狠狠的削过她面子,她自认一向在王妃面前得脸,下她面子,简直就如同杀母夺子之仇,可不就死死的记在了心里,这段时间没少按暗中找骆靖颖麻烦,不过骆靖颖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倒也没太吃亏,现在可是有了光明正大的机会,找了个能说会道,而且还刻薄尖酸爹的那种,简单的说了下情况,都去了那些人,让她务必详尽的告诉颖侍妾。 那女人心领神会,收了好处,拍着胸脯保证,一准儿让她满意。 明明没亲眼见到,凭借基本的东西,无限的夸大其词,还说得绘声绘色,似乎那场面堪天子加冠,原本是漏洞百出的一番话,可是事关骆靖婉,她最大的死对头,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水火不容,自然是她不好了,自己就放心了,她好了,自己就五雷轰顶了! 自己的及笄礼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更别说那无限风光,被人簇拥无数人艳羡,成堆成山的珍贵礼物,轻易拿捏自己作践自己,握着对自己的生杀大权的人也捧着她,自己千方百计都得不到的东西却小心翼翼的碰到她面前,还要担心她是否喜欢,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怒吼,嘶喊,质问,可是,永远都得不到答案。 原本脾气已经有所收敛的骆靖颖,大发雷霆,砸光了屋里的所有东西,受伤了有不自知,因为怒火攻心,导致小腹剧烈疼痛才稍稍的回神,明显的感觉到一股热流从下身以溢出,骆靖颖惨白了脸,抱着肚子至喊疼,鲜血迅速的染红了衣裙…… 伺候她的人不是没见过她发疯,同样也不是第一次见红,可是那孩子一直都命大,吃两剂安胎药下去就没事了,就给了人一种她胎怀得稳,怎么折腾都没事的错觉,可是这一次跟之前都不一样,如此多的血,那孩子十有八九是…… 一干人吓得魂飞魄散,而那将骆靖颖气着的人,一开始还洋洋得意,这会儿却腿肚子直哆嗦,趁着混乱往外溜,可是那心脏却扑通扑通的跳得特别的厉害,完了,全完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就是剩下这么个念头。 睿亲王妃得知骆靖颖那里又请了府医,眼皮都没抬一下,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这一次睿亲王妃却没端多久,丫鬟哆哆嗦嗦的来报,睿亲王妃不等她说,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一次怕是要不好,忙起身赶了过去。 刚刚跨进屋子,伺候的下人立马就跪下来,睿亲王妃只觉得腿有些软,头有些晕。 府医从里面出来,直接跟睿亲王妃请罪,“小的无能,王妃恕罪。” 睿亲王妃定了定神,揉揉又胀又疼的太阳穴,“颖侍妾呢?” “回王妃,不太好,已经昏迷了。” “孩子落下来没?” “回王妃,孩子还在肚子里。” “那就赶紧开一剂药,把孩子落下来,落干净些,再给她好好瞧瞧,别落下了病根,影响了日后生育。” “是。” 府医急急忙忙的开方子,抓药,煎药,然后给昏迷中的骆靖颖给灌下去。 睿亲王妃一直在外边坐着未曾说离去,也没发作伺候的人,等到药灌下去之后,才让人通知了睿亲王,睿亲王皱了皱眉,顿了顿,还是决定去看看。 李鸿铭刚走到门口,就听屋里一婆子哆哆嗦嗦的开口,“王妃,孩子落下来了,是一个成型的男胎。” 李鸿铭脚下微微一踉跄,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他原本以为自己会不在意,结果却远没有预想中那么平静,子嗣是一个男人的传承,没子嗣,就等同于断了香火,他有两个嫡女,其他的,或是生下来夭折,或是在肚里就没了的,没一个男孩儿,这是第一个确定是男孩的孩子,如果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就是他的长子,不知道的时候还好,现在知道了,心里火烧火燎的痛。 睿亲王妃见睿亲王一脸阴郁的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哀痛与悲伤,“王爷……” “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声音阴恻恻的吓人。 好好的?说出这话,你就不心虚吗?不过他对孩子,不,应该说对儿子的在意还是有些出乎睿亲王妃的预料,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第225章:智商终于在线一回 睿亲王妃倒不会这个时候傻傻的去顶他,这个男人对她有着极大的包容,前提是自己够识时务,够聪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倘若越了界,也绝对没有好下场。 睿亲王看了柳王妃一眼,直接揪了一个丫鬟,丫鬟支支吾吾的,一时没说清楚,结果李鸿铭就直接让人拖下去杖毙,然后接着是第二个丫鬟,那丫鬟黑害怕落得前一个一样的下场,倒豆子一般急急忙忙的全说了。 李鸿铭已经意识到起因是自己,脸色之难看,简直无法形容。不过,他会承认吗?绝对不会!他只是让人告知骆靖颖一声,如此而已。 李鸿铭目光锐利的扫向柳王妃,柳王妃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一语未发。 李鸿铭到底没有发作柳王妃,只是就这么算了,心头的郁气实在难消,“本王让你们伺候人,尔等懒怠不上心,现在孩子没了,尔等就该去下面继续伺候他,其一是恕罪,其二自然是护着他免得被欺负了。——全部拖出去。” “王爷,王爷饶命,王爷……” 求饶有用吗?自然是没用的,侍卫直接动手,那可是一点不温柔,若是反抗哭嚎,那腰间佩戴的刀可就直直的打在脑袋上,顿时鲜血直流。 柳王妃微微的撇开目光,不想看到难血腥的场面,就算她也曾下杖杀过下人,也亲眼建国行刑的场面,对于这样的场景却依旧适应不良。 杖杀了这几个人就完了?还有罪魁祸首呢。 作为刺激骆靖颖最直接的毒嘴,那女人是收拾了细软准备逃跑,可是好容易瞧准了一个从后门出去的机会,可是就在刚刚要跨出门的时候被逮住了,然后被拖到了李鸿铭跟前,此时的她可是已经满头是血,李鸿铭还什么都没问呢,她就又供出了黑手。 柳王妃狠狠喘了一口气,到了这个地步,她也知道睿亲王的用意,明明这女人只要乖乖的死了就好了,这时候还非要攀咬,柳王妃恨不得直接掐死她,她什么都不能做。 而柳王妃的那个嬷嬷,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乖觉的走出来跪下,直接就说自己与颖侍妾有仇,所以才趁机报复她,她甘愿领罪。相比其他人倒是异常的动容镇定。 送上门来给他平息怒火,李鸿铭自然不会客气。挥挥手让人带下去。 “王爷……”柳王妃终于忍不住起身拉住那位嬷嬷,看着睿亲王带着祈求。 然而,李鸿铭的眼神格外的冰冷锐利,丝毫不为所动。 柳王妃身体轻颤,拉住自己嬷嬷的衣服不肯放手,因为过度的用力,指尖泛白。 嬷嬷轻柔却坚定的拂开柳王妃的手,王爷没了儿子,虽然是他自己,激化的却是她,她就就是一个下人,怎么比得上皇孙金贵,她现在只祈求不要牵累她的家人,偏偏还不敢当面求情,不过她相信王妃会保住她的家人,“奴婢日后不能继续伺候王妃了,王妃保重。” 柳王妃止不住的向后退了两步,眼泪滑下来,又连忙擦掉,没去看睿亲王一眼,因为一旦看了,她但心自己会露出仇恨的目光。——这个男人本质上就是那么冷酷无情。 李鸿铭将人处理干净了,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完全就没想过要进去看一看那个刚刚没了孩子的女子,失去儿子的伤痛,似乎也已经彻底的消失无踪。 看,这就是外人赞誉有加的睿亲王,他的眼中,就只有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其实,柳王妃并不知道,李鸿铭之所以那么大的火气,不仅仅是因为孩子的事情,还有靖婉,还有李鸿渊让他丢丑,更有被李鸿渊一个眼神就吓住的耻辱。 骆靖颖这个院子除了她之外,一个人都没有了,包括负责洒扫粗使的人,而屋子里的这一片狼藉也未曾收拾,柳王妃之前对骆靖颖还有那么一丝同情,那么在自己嬷嬷没了之后,能忍着不撕了她已经是她的仁慈了。反正孩子已经没了,从此以后,她不会再给她任何一点庇护,没错,如果柳王妃暗中敲打后院其他人,骆靖颖只怕是早就落胎了,说不定连命都搭进去了,从今往后,骆靖颖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只是,这起颖侍妾,不是爱王爷爱到不顾一切吗,可是,王爷露出本来面目,将她打落尘埃,她都挺过来了,保住了孩子,现在却因为听到自己堂姐的消息反而落了胎,该说她的爱太肤浅,还是对她堂姐的狠太深沉? 柳王妃带着自己的人离开,然后随意的安排了几个人去伺候骆靖颖。 等到骆靖颖醒过来,床边只有一个陌生的小丫鬟,不过她暂时没心情去管她,第一时间摸肚子,原本已经突起的肚子,原本已经感觉到动的肚子,没了,她的孩子没了?骆靖颖露出一个肝胆俱裂的表情。 那个孩子从知道它的存在开始,她还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只当成一个能绑住那个男人,能让她晋升的一个筹码,后来甚至因为骆靖婉的几句话,有过拿掉它的念头,可是,当她见识到了睿亲王的绝情与虚情假意,那个时候,可以说,她除了肚子里的孩子一无所有了,随着孩子的一点点长大,第一次在她肚子里动了,她才真切的感受到,感受到这份不一样的情感,难以言喻,心里却暖暖的,带着前所未有的期盼。 现在就这么没了! 骆靖颖又一次的发疯,不顾自己的身体下了闯,才摆上的东西又被她砸了。 小丫鬟原本想要阻止她,可是骆靖颖在她眼里太可怕了,只能缩在角落里,生怕伤到自己,没怎么调教过的小丫鬟,可没有“忠心护主”的觉悟。而外面还有几个人,不过显然是老油子,听到屋里的动静,也不过是伸头瞧了瞧,然后继续闲闲的嗑瓜子闲聊,话里话外都是对骆靖颖的各种不屑。 之前在这个院儿里发生的一切,柳王妃可是半点都没有要压制下来的意思,所以,整个王府,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这也是柳王妃明确的表明了她的态度跟立场,骆靖颖,连最后底牌都没了,在睿亲王府后院无人脉,无助力,没人手,她就只能任人宰割。多少人准备着找乐子看笑话呢。 骆靖颖现在的身体状况本就差,没砸完呢,就一阵阵晕眩,跌倒在地上,身下又流出残血…… 缩在一边的小丫鬟这才小心翼翼的出来,“颖侍妾……” 小丫鬟刚想要将她扶起来,外面的人走进来,一个一看就有些刻薄的女子,一扫帚打在小丫鬟身上,“还不赶紧把屋子收拾干净了。” “可是……” “可是什么,赶紧收拾。”又狠狠的打了两下。 小丫鬟害怕,也顾不了骆靖颖了,这些人都好凶。 那大人的女子蹲下身来,笑盈盈的看着骆靖颖,“颖侍妾要砸东西还是悠着点,王妃已经说了,东西砸了就没有了,要等下个月才有配额了,今儿个,才初六呢。” 骆靖颖有时候或许是蠢了一点,但现在智商绝对在线,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原本伺候的人一个都没了,不是死了就是被弄到别的地方去了,她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了,不,或许一开始,她就是孤家寡人,这王府里根本就没有她立足的地方。 “服我回床上去。”骆靖颖淡声说道。 “哟,颖侍妾这会儿还在摆谱呢?”女子很是不屑,还羞辱性的拍拍她的脸。 骆靖颖这会儿没有歇斯底里,就像什么都没了的漠然,“我是吏部尚书府的姑奶奶。” 女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王府里谁不知道你跟骆家关系不好,……” “那又怎样,我姓骆,只要我一天姓骆,你们这些贱婢就别想动我一根头发,我跟骆家是生分了,他们不要我不会不要骆家的颜面,你们折辱我,某种程度就是折辱骆家,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直接吊死了,倒要看看,王爷拿什么跟骆家交代?我死了,也会有你们一群人下来陪我。”骆靖颖阴森森的笑。 不得不说,骆靖颖还真将她们给镇住了,没错,她什么的没了,可她的姓氏就是大杀器,骆家现在如日中天,万一哪天心血来潮想起还有这么个姑奶奶,她们这些伺候的人肯定被推出去给骆家赔罪。 “扶我到床上去,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女子忍着怒气,将骆靖颖扶起来,动作粗鲁的将她弄上床。 “把药拿来。”骆靖颖现在依旧颐指气使,半点不客气。都走到这一步了,不是示弱就能被善待的,即如此,又何必委屈自己,能逍遥活一天就算一天。 然后,找上门来看她笑话的其他侍妾,进门之后,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原本应该是诸多负面情绪集于一身的人,看上去却颇为悠闲,新来的伺候的人被她使唤得团团转,一脸憋屈。——与预想中不符啊。 ------题外话------ 今天会加更~ 第226章:要它鸡犬不宁 “你们可算是来了,害我等了这么久,不过也正好,我这会儿怪无聊的。”骆靖颖半点没有以往见到她们的愤怒,甚至心情颇好的对她们招招手。 这就更加的诡异了,这是没了孩子之后失心疯了?可是,这完全就不像是失心疯该有的样子啊。一时间倒是没谁先开口。 骆靖颖冷笑,她可是记得,得知她怀孕的时候,这些人是什么嘴脸,得知她怀孕却失宠了又是什么嘴脸,现在更是想落井下石,之前因为孩子还在,她小心翼翼的护着,就算是她嚣张跋扈,更多的也是色厉内荏,尽可能的离她们远一些,现在嘛,她什么都不在意了,别人让她不痛快,那么就大家一起不痛快。 不过她现在身体不好,暂时做不了什么,等到她养好了身体…… 果然,就算是一时半会没有开口,时间稍长,她们还是会忍不住挖苦讽刺。 在失去孩子之前,骆靖颖或许还会轻易的被她们激怒,现在发现其实没啥感觉,因此她还好整以暇的听她们不带脏字儿的骂人,然后等到她们似乎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她才慢慢的开口,“不说啦?那换我说了。我是无宠,孩子也没了,骆家完全不管我,都没错啊,知道骆家为什么不管我吗,因为我眼瞎,不知道好歹,一意孤行,王爷一心想拉拢我祖父,只可惜啊,祖父压根就没有投效他的意思,王爷把注意打到我头上,却没弄清楚情况,我在祖父心里可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他应该是更中意骆靖婉吧。骆靖婉讨厌归讨厌,不过她看人倒是很准的,我们家王爷大概连我那三姐姐一丈内的范围都没靠近过吧,”说着说着就大笑起来,“王爷千方百计的想要巴上骆家,我就是那根有等同于没有的线,不过我死了,这根线可就彻底的断了,说不定祖父还能借此,与王爷势不两立,咦,这么一想,我居然还有点作用。”带着笑意,眼神还有那么些闪亮,“王爷是什么人,咱们都清楚呢,如果你们让他彻底与吏部尚书失之交臂,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还真是让人期待呢。” 几个女人惊惧,骆靖颖在用死威胁她们,王爷那人的本性也确实知道,原本觉得她死了更好,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她就不能死,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真的是糟透了。 “这里是王府,死个把人还能传出去不成?骆家又不管你,你便是变成土了,骆家也不会知道。”其中一个女人对骆靖颖的说辞表示不屑。 “是嘛,那咱们就试试,看看我娘会不会突然就想起我了。” 几人无语凝咽,一个当娘的,还真没那么容易遗忘自己的孩子,至今不闻不问,只怕是被公婆压制着吧,可谁能保证没有松动的一天,别说她们中没有娘家的,便是有娘家,也绝对不能与吏部尚书抗衡。 看到她们灰溜溜的离开,骆靖颖哈哈大笑,笑得非常的畅快,在她们耳中却非常的刺耳。“她还真敢寻死不成?” “等你什么都没了的时候,就知道敢不敢了,不过你的话,死了也就死了,一个浪花都不会有。” 骆靖颖笑着笑着却笑出了眼泪,声音戛然而止,“全部给我滚出去。” 骆靖颖现在整个人都阴阳怪气的,伺候的人也巴不得离远些,麻溜的滚了。 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骆靖颖蜷缩着身子,默默的流泪,对在骆家的日子无比的想念,哪怕是一次次的被骆靖颖气得暴跳,现在想来都觉得美好,她对她依旧嫉妒,依旧憎恨,却也实打实的想念,那个时候,她得知自己要进睿亲王府,自己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样子,她大概在心里嘲讽自己吧?不,不对,她从来就看不起自己,没把自己当回事,说不得就是看了一回乐子。 几个月,仅仅几个月而已,回想那时候的自己,想着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让所有人匍匐在自己脚下,让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哀求忏悔,真的太天真可笑了。 在失宠之初,她还想过挽回,现在,连见一见那个男人的心思都没了,没经历过,就不会知道现实到底有多残酷。 如果能给她一次机会,她宁可避着骆靖婉,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 这是在失去孩子前前一刻都没有的觉悟,不然,她也不会听到靖婉一场盛大的及笄礼就导致落胎,当然,这事儿只是诱因,归根到底,还是她不止一次见红,动了胎气,再稳当的胎,也经不起如此三番五次的折腾。 不过,从今往后,骆靖颖在睿亲王府的后院展现出彪悍的战斗力,她知道有人在暗中阴她,她不会玩儿阴的,她就明着来,突然冲进你屋子里一通砸,要不就是拿着簪子,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趁你不备,对着你脸上就划过去,再不就突然跑出来,使劲一撞,被她撞入水里,此番种种,就算一次一次的被制止了,同样事情也不会发生第二次,可是,李鸿铭也知道绝对不能让她死了,如果将她关起来,她立马就以各种方式寻死,一次比一次狠绝,李鸿铭黑了几次脸,干脆撒手不管了,全权交给柳王妃处理。 骆靖颖到了柳王妃那里倒也乖觉,她对柳王妃说,帮她把李鸿铭留在主院,不让其他女人沾上边,柳王妃便是对睿亲王没感情,这个诱惑也不小,于是默认了。 骆靖颖平日里不再闹腾了,但是,一旦得知睿亲王在某个侍妾那里过了夜,那个侍妾铁定被找麻烦,有柳王妃暗暗中相助,那些侍妾个个都被整得很惨。 而李鸿铭得知的时候,是骆靖颖爱他爱得深沉,他去了其他人那里,她就嫉妒发疯,只有王妃,她是实实在在动不了,才会罢手。男人在这方面,总有那么点虚荣心,后院中又没有他在意的女人,加上李鸿铭在外面却异常的不顺,到处都出纰漏,已经不止一次被乐成帝训斥,可谓是焦头烂额,也就听之任之了,倒也真的好几个月没进侍妾房里。 而骆靖颖因为落胎的关系,也没人给她好好调养,落下了病根,如果心平气和或许就是影响生育,她却一刻不消停,身体一日一日的破败,她也不在乎……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靖婉的及笄礼之后几天,又是重阳,登山习俗不可少。 李鸿渊更是肆无忌惮的直接在那一天上骆家门接人。 在前几日已经被他“气过”一回了,骆老夫人不耐烦的放人。 靖婉被他带到“没有人烟”的地方又狠狠的欺负了一回,然后心情愉的带着靖婉与登山的打大部队汇合,倒是畅畅快快的玩了一回。 次日,靖婉去前后接到两个消息,其一,陈正敏与李如玉将在十天后成婚,其二,孙宜霖外放。 不管是哪个消息,都来来得突然,虽说陈正敏与李如玉的婚事是早晚的事儿,但是之前一直都没有动静,三书六礼,前面的步骤一步都没听说过,直接就是要成婚,十天时间,下聘的消息也没有,可不就叫人吃惊。 还有孙宜霖,内廷秉笔干得好好的,即便是因为西行的功劳,要升一升,似乎也完全没有必要离开京城外放啊,况且现在,定国公府正是内斗的时候,多少人都转投靠他,这拍拍屁股的走了,叫那些人情何以堪? 靖婉拧着眉,眼中似疑惑,又似了然。 第227章:两桩婚事 不论是疑惑还是了然,没两天,孙宜霖就要离开京城,在走之前来看过孙宜嘉,看他的精神面貌都还不错,对于离开京城外放为官,似乎还带着点欣喜。 如此,孙宜嘉倒是没劝阻他,只是,一定要走得这么匆忙吗?还有三个多月就过年了,难道不能年后再赴任?孙宜霖摇摇头,他感觉得出来,有人想让他走,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但是,离开京城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片天地让他感到压抑与痛苦,虽然说因为有她在,压抑痛苦中还带着一抹甜蜜,离得越远,只会加剧他的相思,但是,他需要真正的做些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在遇到靖婉之前,他的人生抱负是家国天下,靖婉的出现,让他的人生多了一抹别样的色彩,来得突然,也败得太快,他不得不将之埋起来,任它在心底一遍一遍的疼痛,不知道日后有没有另外一个人将之挖出来。 他浑浑噩噩过那么一段时间,然后突然间想到,如果自己就此一蹶不振,一事无成,泯灭于众人,她某一天谈起他的时候,只剩下失摇头唏嘘,倍感失望,然后彻底的淡忘,不留下一丝痕迹,他就觉得心脏就狠狠的握住,不想被她忘记,即便是不能走进她身边,也要让她时时知道自己,他要足够优秀,站在足够高的位置。 孙宜霖本身也不是为情情爱爱埋葬一切的人。 只是现在多了一个让他更加上进似的理由。 孙宜霖没有提及靖婉,不过孙宜嘉却从他眼中看到了难掩的情愫,让她一度心软,想要叫靖婉出来见见他,不过,最后到底是克制住了。她同样不喜欢男人花心,但,如果是自己的兄长,那份痴情困住他走不出来,因为求而不得痛苦不堪,她宁愿他多情一点,你说说,定国公府一窝子男人,从祖父,到父亲,再到其他兄弟,哪个不是风流种,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另类呢? 孙宜嘉一不小心就把这话嘀咕出来了,孙宜霖好笑,“真要是花心风流了,小妹你大概都不亲近五哥了。好了,我回去了,走的时候也别想着送我了,到那边安顿好之后给你写信。” 孙宜嘉眼中微微含泪的将孙宜霖送走了。 然后第二天孙宜霖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京城,没有意外,至少三年才会回京。 靖婉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不好形容。 然后是陈正敏成婚,骆家人倒是很给面子,基本上都去了,不过,没人去心房就是了,而且,当成他帮骆靖博压阵娶亲,这一回却没叫上骆家兄弟帮忙,确切的说,迎亲队伍中,除了必须的那点人手,就只有他一个人,迎亲队伍显得很寒酸,他们这一房或许不算富足,但也不至于这模样,那是实实在在的将不喜摆在了明面上。 靖婉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或许是什么都不该说。 喜宴喜宴,因为真正的喜,气氛才会热闹得起来,而来陈家的人,多数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尤其是陈家人本身,都板着一张脸,没个笑脸,那就更不用说了。 这样的喜宴,还不如不参加呢。 迎亲的队伍比预想中回来得早很多,估摸着承郡王府,不对,现在似乎是承国公府了,比起原本的宅院可是小了很多了,大概就没有拦门的,这一拦门,万一新郎官撂挑子不干了,那才是丢人丢到家了,别看承国公府后台硬,可这婚事一直拖到今天,就很能说明问题了,比如说乐成帝不作为,皇后不作为,定国公府不作为,那就是一个挂着国公府名头的空壳子而已。 新娘子进来的时候,众人发现,她似乎连走路都在打晃,而新郎陈正敏,面无表情,牵着红绸的一端走前头,完全没有顾及新娘子半点。 靖婉看着盖着盖头的李如玉,皱了皱眉,她整个人都消瘦得厉害,那腰肢真的是两只收手就能掌控,这几个月都没她半点消息,估计过得很糟糕,想想第一次见到她,也是一身红衣,蛮横又张扬,鞭子摔得虎虎生威。现在…… 算了,靖婉自觉没资格干涉别人的事情,再有,明知道陈正敏的心思在自己身上,还上去安慰他,让他好好过日子,其实是意见很残忍的事情,在当前的环境下,也是非常不合适的行为,最好就是离得远远的,各不相干。 隔日,靖婉才听说,陈正敏迎亲还真跟她预计的差不多,而承国公府,据说就没几家人上门,便是定国公府都只是派人中规中矩的送了礼而已。备下的喜宴一桌一桌的大概打扮都不会有人,加上女婿半点不敬重,面子功夫都做得很敷衍,承国公气得青筋暴跳,很是想揍陈正敏一顿,奈何,陈正敏很光棍,甚至巴不得承国公揍他一顿,他转头就走,人都不用接了,他夫人直掉眼泪,好容易将他劝住了。 这陈正敏脾气硬起来也是让人万分的头疼。 之后的日子倒是不咸不淡的过着,偶尔参加一下各家的菊花宴,要说起来,还是内阁首辅大人家的菊花最多,品种最全,往昔年到喀开花的时候,没少拿出来让人眼馋,唯独今年,到目前为止,啥动静都没有,说来也是,阮家今年风雨飘摇,别说是赏花宴了,其他的生辰宴之类的都一概没有。 不过一向“吝啬”的首辅大人据说是送给了吏部尚书骆大人好几盆的名品菊花,一打听之下,据说是赔罪用的,倒是不少人都相信了。 靖婉觉得里面可能有别的缘由,不过这宝贝到了她手里,自然是好好的养着,她原本的那一盆瑶台玉凤,带来京城的时候,才只有几枝梗,而今也长成了一大丛,花开了,显得格外的漂亮。看着这些花花草草,心情总是不由自主的愉悦起来。 天气也渐渐的快要冷了,各家都早早的开始裁剪冬衣,骆家自是也不例外。 上回裁剪秋衣的时候,因着靖婉他们不在京城,依照王氏的意思,冬衣就多裁两身。 靖婉拒绝了,事实上,她的小金库多多的,平日穿的衣服都是自己身边的人做的,要多少都有,公中的衣服基本上就没怎么穿过,靖婉没觉得身上,耐不住龚嬷嬷嫌弃啊,而且,身边的人对她的尺寸最了解,做出来的衣服每个地方都恰到好处,穿着最舒服,如此一来,多的也是浪费,要她说,干脆一件都不要,不过,很多时候,还是不要拒绝比较好,太独了容易拉仇恨。 孙宜嘉直接一件没要,她情况特殊,现在肚子大得快,而且她本身又不缺那点东西,可以说隔几天就在裁剪新衣裳,公中现在量尺寸,即便是放大些,倒时候穿着也未必合身,她跟靖婉的情况相似,真不用浪费那功夫。 大小姑娘们在骆老夫人那里兴致勃勃的选料子,靖婉作为未嫁姑娘中的老大,随意的捡了两匹,就让妹妹们选了。颜色繁多,最后总能有自己心仪的,便是两个姑娘看中一个颜色,同一个色多裁剪一身就是了,骆家剩下的这几个姑娘,倒没有特别争强好胜的,不至于为了一块料子就生隔阂的。 靖婉又得了韵娘的传信,去了一趟胭脂阁,然后拿回来一大笔的分红,靖婉曾经以为自己是小富婆,现在,呵呵,收到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了点,不想去估算其价值了。 又从胭脂阁打包回一大堆的胭脂水粉,拿回去,又是各房大派送。要说靖婉进京之后,骆家的夫人姑娘们胭脂水粉的钱都省了很多,用的东西偏生还是最好的。 转眼到了周应霜出嫁的头一日,袁巧巧约靖婉一起给她添妆,孙宜嘉的那份,让靖婉一并带过去。 还没出家门的时候,羽瑶翁主又嘚嘚嘚的上门了,要说自从第一次来了骆家,羽瑶翁主隔三差五的就往这边跑,今儿更是特别的理直气壮,要代替公主娘给周姑娘添妆。 靖婉知道,这是看在她的份上。要说,大长公主这个义母,当得相当的称职。 因为亲朋好友基本都在这一日添妆,靖婉她们上门的时候,不少人在。 她们进屋的时候,众人都忙起身见礼,主要还是羽瑶,身为翁主,她理当受礼。 羽瑶平日或许跳脱了些,但是要端起来的时候,那也是一板一眼的,甚至有大长公主的一两分影子,短时间里还是很能唬人的。 对于羽瑶的到来,尤其是道明来意,别说是周家的亲朋,便是是周家的一众人都很吃惊,直接惊动了周家老夫人,这就是身份带来的尊荣。 大长公主送的东西,自然不可能寒碜,当场就被打开了,让一屋子的夫人姑娘都艳羡不已。倒是有不少对靖婉送的东西也很好奇,不过周应霜却没打开,她知道靖婉从来不是吝啬的人,比起大长公主的东西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让人见了,岂不是打大长公主的脸吗,那时候就真该尴尬了。 自然也有聪明人想到了这一茬,不跟着起哄,还站在周应霜这边说了两句,那开口的姑娘一时没反应过来,自然就不高兴。周应霜她娘跟她祖母都相继淡了脸色。 看到氛围不对,有那嘴巧的,帮着转移了话题。 靖婉没有说什么,因为她准备的,价值上不论,这件数更多,也更加的精美。 因为人来人往的挺多,靖婉她们也没久留,表示明早再过来。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周夫人走进闺女的房中,看到周应霜摸着一套头面出神,周夫人眼中都闪过惊色,自己给女儿准备的压箱底的都没这么好的东西,走上前,“骆三姑娘送的?” 周应霜抬头,看着她娘点点头。 周夫人摸摸她的头,“好生收着吧。娘现在也不担心你日后吃亏了,有这么个手帕交给你撑腰,比我们周家一家子都强,这也是我儿的运道。” 周应霜点点头,她自己也这么觉得,这一开始与靖婉结交,也仅仅是因为性子比较投契,加上袁巧巧的关系,才会越走越近,谁知道到了今日,有多少人艳羡她。 周应霜心里泛着甜蜜。 靖婉如同她自己所言,一早就过来了,不过全福夫人已经在给周应霜绞面开脸了,将脸上的汗毛全部绞掉,啧,看着就疼。靖婉摸摸自己的脸,她脸上几乎没有汗毛,到时候应该不用遭罪,最好是让那全福夫人意思意思就好了。 绞面,仔细的梳头,只是在上妆的时候,周应霜央求靖婉帮她。 虽然不合规矩,不过全福夫人不介意,靖婉也爽快的应了,仔仔细细的给她上妆,将一些小瑕疵遮去,根据她的脸形淡淡的上了一层腮红,脸还是那张脸,可看上去却更加的漂亮。不少人啧啧称奇,怪不到这新娘子要骆三姑娘帮她上妆,换了自己肯定也会如此。 “等新郎官掀了盖头,不知道得欢喜成什么样子。” 周应霜羞红了脸,使得脸上更添了一抹艳色。 等到全部都弄好了,大部分人都出去了,只要靖婉等少少的几个人留着陪她说话。 别的不说,单听外面的动静就知道,这场婚事远不是前几日的那桩能比的。 “新郎官来了。” ------题外话------ 有点卡文,不过,离靖婉成婚应该没几章了~ 第228章:送嫁,亡,准备猫冬 “新郎官来了。” 闻此言,明显的感觉周应霜身体有些紧绷,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靖婉安抚性的拍拍她的手,笑道,“现在需要紧张的是外面那位,不是你。” 周应霜瞪了她一眼,“等你成婚的时候,想来晋亲王应该不会紧张,毕竟就没他闯不开的门,你倒是要好好想想谁给你守门,那门一闯就开,你好意思么?”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守门的又不是我,不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吗,被人说嘴的肯定不是我。”靖婉笑眯眯的说道。 “你脸皮厚成这样,你家里人都知道吗?” 呵,如此具有前世感的问话,可惜这姑娘不是穿的。“知道啊,我三嫂经常这么说。”靖婉一本正经的点头。 “你还真是一点不害臊。”周应霜指着她,手指微颤,想是被气的。 “那是什么,能吃么?”靖婉说着,还突然张嘴,作势要咬她手指。 周应霜忙缩回手,一脸无语的看着靖婉,明明人前端庄优雅,私底下却是无赖模样。 袁巧巧在一边直笑,“碗碗你别逗应霜了,好歹人家今天是新娘子。” 周应霜又横了袁巧巧一眼,“你们就合着欺负我吧,等你们嫁人的时候,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能一点不紧张,倒时候犯我手上,我一准儿十倍还回来。” 靖婉挺胸叉腰点头,“嗯,我等着。” 靖婉心想,一般的姑娘嫁人会紧张,无非就是因为将去到陌生的地方,面对陌生的人,才会止不住的忐忑不安,她要嫁的那个霸道不讲理,更是不守规矩的流氓,他们之间早就越界了,彼此都很熟悉,她要是还紧张才奇怪了。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可能会让她紧张,那就是爱到深处,靖婉显然不属于此列。 不过被靖婉这么一闹腾,周应霜倒是真的不怎么紧张了。 旁边的人倒是挺羡慕她们感情好,事实上,她们不是没想过巴结靖婉,但是都以失败告终,靖婉对她们大方得体,看似很好接近,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如果你因为不甘心继续凑上去,那么她也会直接冷下脸,她的好脾气是有限度的,即便是想通过周应霜她们接近她,同样没什么效果,如果不知进退,还会得罪她。 且说国子监祭酒家的公子,才学品貌都是不错的,也是今年的进士,并且最后的殿试排名在前五十,进了翰林院,应该算得上是潜力股。 在得知周应霜将成亲的时候,靖婉在犹豫之后,让晋亲王帮忙,探访了一下那个人底细,身边只有一个通房丫鬟,不属于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的那种,纯粹就一普通的通房,姨娘庶子之类的肯定是没有,同时也没什么不良嗜好,不过,或许是因为其父平日里很严苛,性子似乎稍微有点软绵。 这些在靖婉看来是瑕疵,在当下而言,却算得上是不错的丈夫人选。 靖婉还记得晋亲王将这些告诉她的时候,对这个人的点评是,做副手还不错,让他主政一方却是有些勉强。按照李鸿渊的意思,靖婉若是想,他可以让人提拔提拔,若是有一天看他不顺眼了,也能轻轻松松的一脚碾死他。 靖婉对于某人总是这么血型暴力很无语,不过,她也知道,这话并晋亲王不是说得玩玩的,那就意味着,靖婉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掌握着周应霜夫君的生杀大权。 事实上,这迎亲被为难,也就考验考验,就算是真的过不了,也不会真的不让接走新娘子,外面那位,以文闯门,还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在周家并没有比他学问更好的人,而这催妆诗也递了好几首进来了。 周家人果然扛不住,没多久,就让新郎官带着人闯进了院子。 这时候自然就该女眷出马了,不过,女眷多数都是伸手,要红包。 外面的情况丫鬟们都如实的转达了进来,袁巧巧听得兴起,有些坐不住,偏着头往外面瞧。靖婉好笑,“想看热闹就出去呗,再不然就亲自为难为难新郎官啊。” 闻言,袁巧巧当真站了起来,“应霜,我去帮你把把关。” 周应霜想要拦住她,奈何,袁巧巧走得快,她现在又不能下地。 袁巧巧就那么理直气壮的分开一众女眷,站到新郎官面前,“吕公子,带琴了吗?” 骆靖博弹一曲凤求凰迎娶孙宜嘉,这可都快成了京城男子迎亲的一道必备程序了,没人提的时候,或许有人就装聋作哑,少有人会主动弹奏,毕竟,大庭广众之下,弹奏靡靡之音,吟诵缠绵悱恻之词,也是需要勇气的。 可现在人家都提起了,总不能还装不懂,真让人彻底点明了,新娘子就该有想法了。 “带了。”吕公子讷讷的点头应道。 袁巧巧点点头,“那我等就等着一饱耳福了,不过吕公子你为什么非要提醒呢,怎么就不能主动点呢?”仿似有那么点失望的摇头。 面对外面那些拦门的,这吕公子还游刃有余,面对袁巧巧的时候,反而有点瑟缩不好意思,说白了,就是不擅长应付女孩子,尤其是袁巧巧这种“心直口快”的人。 帮他迎亲一众人,都对他露出点微妙的同情。 与此同时,没成婚的想着自己日后会不会有着一样的“待遇”,而已经成婚的,心里有着庆幸,似乎也有点遗憾。 新姑爷要弹琴,这琴案自然非常迅速的准备好。 周应霜正担心自己夫君会被袁巧巧如何为难的时候,就听到了琴声,再听到他抑扬顿挫吟唱词时,面上噌的变得通红,低垂着头,搅动着手指。 靖婉对笑嘻嘻走进来的袁巧巧竖起大拇指。袁巧巧的笑容更明显了些。 静静的听完了,周应霜脸上的热度却久久的消不下去。 全福夫人跟喜娘进来,这是盖上盖头,要准备出门了。“应霜日后是个有福的。” 周应霜拜别了父母,被家中兄弟送上了花轿,而靖婉跟袁巧巧都作为送嫁的姐妹与她同行,第一次上国子监祭酒的府邸。 祭酒大人为官清廉,这一点倒也从晋亲王口中得以证实,并非是伪装出来的,不过因为有一兄弟单独迁出了户籍,成了商户,因此也不缺钱。 进了吕家的大门,也看得出,便是不缺钱,吕家也并不奢靡。 靖婉对吕家大致的了解之后,事实上从晋亲王那里知道得很清楚了,不过是想再亲眼验证一下,才更放心,然后靖婉拍拍自己的脑袋,简直疯魔了,即便是不满意,还能拆了这桩婚事不成?把那总想探寻的想法丢一边去,让人看出来就不好了。 从洞房里出来入席,大概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周应霜了。 靖婉刚回了家,得知三房的浣姨娘发作了。 靖婉想了一下,貌似月份还有点不足?不过,这事儿她又没有去了解过,再说,不管这分月足不足,都与她没关系。生下来养活了,不过是骆家多一张嘴,不至于养不起,没生下来或者夭折了,那也只能是天意如此。 靖婉却不知道,浣姨娘被刘氏勒令伺候骆荣平,试想一个突然间瘫痪在床人,如此大的落差,定然是各种负面情绪纷沓而至,偏生这样一个人吃喝拉撒都需要如此伺候,尤其是大热天的,每日几次的擦身,一个孕妇如何能负担这样的了劳累,而且骆荣平一旦发疯,她还可能被伤到。浣姨娘为了保住孩子,可谓是殚精竭力,总是柔情蜜意的哄着骆荣平,别人怀孕,多多少少都会长胖,她非但没长肉,还瘦得可怕,哪怕是挺着肚子,估计也没有原本的体重。 靖婉如果现在看到她,一定会被唬得不轻。 而她的孩子能在肚子里待到现在,简直就是奇迹。 浣姨娘难产了,她自己瘦,是因为身心俱疲,在吃食上却并没有被苛待,甚至,刘氏还专门让人给她准备了不少的补品,可见当真是用心险恶,浣姨娘也清楚的知道,但是她没办法拒绝,她也知道她跟刘氏之间不可能化解。 浣姨娘熬了一天一夜,孩子都没能生下来,最后的结果是一尸两命。 不管浣姨娘如何的硬气,如何的有心机手段,到底是落败在刘氏手里,她跟刘氏差的就是身份,她的荣辱,倚仗的都骆荣平,刘氏却不是。 高门大宅的后院,死一个贱籍的姨娘而已,根本就翻不出一点水花,或许是知道得多了,靖婉听了之后也只是说了句“何苦呢”。 天已经冷了,这个冬天没啥事儿了,基本上可以准备猫冬了。 而这时候,靖婉又“被”土豪了一回,晋亲王让人送来许多的皮子,而且都是非常名贵的皮子,如果是放在前世,铁定卖出天价的天价,毕竟,在市场上根本就找不到。 白狐皮,火狐皮,甚至还有黑狐皮,更别说其他的貂皮、银鼠皮等等,靖婉最后甚至发现了虎皮,豹皮,说是给靖婉做褥子用的。每一种皮子都光滑柔亮,颜色纯正,颜色单一的,基本上找不到一丝杂色,摸上去手感相当好。 靖婉想着,也好在是当下,没有动物保护法,不然晋亲王可就…… 第229章:御笔封 对于晋亲王这种动不动都送大堆大堆好东西的行为,骆家人也是见惯不怪了。心生羡慕的人不少,嫉妒的倒是不多。靖婉每次都会将东西分一部分出来,这次也一样,其实李鸿渊就已经做了准备,他事先就预留了给骆家人的那部分,最好的那些才是给靖婉用的,一方面知道靖婉不会独占,另一方面也不想靖婉在骆家拉太多仇恨,靖婉跟他毕竟不一样,她在乎家人,有好东西,她都会与他们分享。 预留给骆家人的那些,在李鸿渊眼里只是残次品,就算是这样,骆家大部分人拿到之后都爱不释手,这是他们以往奢求不到的好东西。再想想靖婉手里的那些……算了,人要知足,太贪心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靖婉原本要给骆老夫人黑狐皮镶衣服用,毕竟李鸿渊弄来的黑狐皮也有限,而且狐狸毛本来就厚,做成整件的衣服有点不太合适,不过骆老夫人拒绝了,晋亲王给他未婚妻准备的东西,她一个老婆子占了算是怎么一回事,给她的那些就很好了,而且,最好的东西,她也自然希望用在靖婉身上。 得了这些东西,最不客气的大概就是龚嬷嬷了,划拉划拉的就将这些皮子分割完毕,披风,斗篷,大氅,应有尽有,更别说用作配饰镶在衣服上。 靖婉很想说,嬷嬷,用不着肺的一次性用完吧,她个儿还要长呢,隔一两年不是短了嘛,这些东西不至于跟平常的衣服一样,不合身了,或者过了这个季了,就不要了,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会被天打雷劈的好不好。 ——姑娘莫担心,晋亲王还能少了这点东西,日后再重新置办就是了,再说,便是短了些,日后再拼接一些就成了,不会随意浪费的。 好吧,靖婉闭嘴,说多了其实也没啥用处,身边的人做衣服的手艺绝对是杠杠的,便是拼接,靖婉自觉,她根本就找不出痕迹,都是能人中的能人。 不过,收了这么多好东西,靖婉绝对自己是不是应该回赠点什么?可是左思右想,对方什么好东西没有,就这些外物而言,大概完全找不到她有他没有的东西吧。 或者说,亲手做点什么表表心意,所谓礼轻情意重嘛? 身为女红废,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靖婉估计,自己送过去的东西,他大概不会不用,想想那人,穿戴的东西,哪样不是精品中的精品,用句话来说就是高定中的高高定,突然出现低端的东西在身上,简直不伦不类嘛,想想就毁形象啊。 那么有什么是可以送给他的?好像除了她自己……打住,靖婉捂脸,遇到那混蛋,自己也越来越污了,想不出来就晾着吧。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靖婉觉得京城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而且好些天没见着祖父了,早上且不说,他出门的时间太早,晚上也见不到,就有那么点不寻常了。祖母没有说起,靖婉倒也没问,左不过是朝堂上那些破事儿,你坑我,我害你,相互陷害。 隔了些天,靖婉都抱上手炉了,京城的气温比齐安府低不少,靖婉觉得自己变娇气,除非必要,就窝在房里不想出门。因为铺着地龙,屋里面倒是挺舒服。 骆老夫人已经减少了请安的次数,三天一次,不过靖婉依旧每日都会过去,只是早上比更晚些,晚上更早些,大概是形成了习惯,或者是骆老夫人前些年险些命丧黄泉的后遗症,靖婉不每日看看她,似乎心里就有点不踏实。 却说这日靖婉陪骆老夫人用晚膳的时候,得知不少朝臣被留宿宫中,包括祖父。 靖婉心脏狠狠一跳,怎么感觉是囚禁朝臣,逼宫造反的节奏啊?靖婉放下筷子,擦擦嘴,“祖母,出什么事儿?” “康亲王回来了。” 靖婉这才想起来,避暑的时候没这号人,后来据说是自请赈灾去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算算,好像都四个多月了。难不成最近的动弹与他有关系? “前些日子在回来的路上遇到刺杀,在侍卫的保护下失踪,圣上派了人寻找,一直没找到,直到今日自己回来了,独自一人,衣衫褴褛,仿似乞丐,身上带伤,进城被阻,若不是恰好遇到与他息息相关的人,等到被不想他活着的人发现,只怕……” 靖婉明白骆老夫人的未尽之言,可不是,即便是京城,认识皇家人的也不多,而且,一般人怕是也不知道康亲王遇刺失踪,一个乞丐,胆敢冒充皇家人,还是亲王,闹开了,比如城门守卫早就被其他人收买了,就可能直接被格杀,死得何其冤枉。 “……康亲王也算聪明了一回,被阻拦了也没有大声嚷嚷,而是忍气吞声的退了回去,怎么看,好像都不太符合他的性情。” 可不是,康亲王冲动易怒,还自大傲慢,一个小小的城门守卫都敢拦着,居然没有暴起来直接踹人?“大概是之前有人与他说了什么吧。” 骆老夫人点点头,“极有可能。康亲王此番赈灾并不顺利,遇到几次灾民暴动,还有一次巡视堤坝的时候突然洪水,掉入水中,险些丧命,这一次两次的是偶然,次数多了……也是带的护卫足够多,保护严密。” 一两次是偶然,次数多了,大概就是难免会让人往阴谋诡计上想。 “康亲王简单梳洗之后就直接进宫,在圣上面前声泪俱下到一半,人晕了,整个太医院都被惊动,据说康亲王伤得很重,能坚持那么久实属不易,之前大概是一直精神紧绷,突然松懈下来就撑不住了,好像命悬一线,圣上雷霆震怒。” “祖父他们又不是大夫,圣上将他们留下有何作用?” “谁知道呢。”骆老夫人漫不经心的接了一句,对于康亲王是死是活都不关心。 靖婉却笑了一声,“睿亲王跟恭亲王怕是要焦躁了。” 骆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其他人如何,骆老夫人倒是没啥感想,晋亲王十有八九又在里面做了推手。对所有人都冷血无情,那仅剩的人性跟柔情似乎都留给了婉婉,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倒也是婉婉的幸运,那么她大概也能瞑目了。 靖婉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祖母在看什么?” “没什么。朝堂上的事儿,与我们无干,腊月了,离过年不到一个月了。” “嗯,希望能过个消停年。” “这倒是无所谓,就算是康亲王有个好歹,也还就那样,又不是……” 的确,一个亲王死了,还轮不到其他人为他守丧。 “倒是婉婉你,头一回在北方过冬,前往当心,别得了风寒。”这一点才是骆老夫人最担心的。 “我身体一向好得很,祖母不必担心我,倒是祖母你,多年不在京城,千万要注意。”从入冬以,她几乎天天都盯着,就怕祖母生病了。 她们两都把对方看得很重。 靖婉回去的时候,脚下顿了顿,绕了一小圈,去了落梅居。 “三姑娘来了。”落梅居的看门婆子忙取了挂着的灯给她引路。 得知靖婉过来,骆荣彦跟张氏忙起身出来,也不怪他们如此,跟靖婉的关系越来越差之后,他们有心弥补,却不知道从何做起,除了请安,靖婉就没主动踏进落梅居一步,明明落梅居与海棠雅居只是一墙之隔,还开了小门呢。 “爹,娘,”靖婉曲了曲膝,“外面冷,你们怎么出来了?” 张氏眼眶一红,就要落泪,不过想到闺女最不喜欢这样,忙用帕子摁了摁眼角,“你也知道冷,快些进屋去。” “不了,这一冷一热的反倒不好,我就想剪几枝梅花回去做插瓶。” 虽然失望,不过听她这么说,骆荣彦立马开口,“爹帮你剪。” 靖婉没有拒绝,笑了笑,“多谢爹了。” 骆荣彦挥挥手,“我是你亲爹,何须这么客气。” 丫鬟更是乖觉,立马就取来了剪子,谁也不会说现在黑漆漆的剪什么花。 要说这落梅居的梅花,哪一处开得最好,大概没人比骆荣彦更清楚了。 骆荣彦对这院子的梅花很爱护,平日里就算是他自己都不舍得剪下来插花瓶,这会儿却是半点不客气,拿着剪子咔嚓咔嚓的使劲剪,也不担心把那一片剪秃了。 靖婉颇无语,剪花也不是这么剪的啊,剪了之后也要顾及美感啊。而且,那花篮子都快装不下了,做个插瓶而已,真心没必要这么多。 “爹,够了。” 骆荣彦顿了顿,收手,将剪子给了丫鬟,亲自拎着篮子过来,“够了吗?好像有点少。” “足够了。”靖婉接了篮子,再递给丫鬟。“爹跟娘赶紧进屋吧,快过年了,千万别得了风寒,女儿也先回去了。” 骆荣彦点点头,“梅花开败了,再让人来剪就是了。” “好,你们快进去吧。” “晚上走路慢着些,别摔了。”张氏忍不住叮嘱两声。似乎还是不放心,又叫了两人多给靖婉加了两盏灯笼。 靖婉慢慢回了海棠雅居。 康亲王到底是被救回来了,乐成帝的怒火也熄了些,不过这事儿显然不会就这么算了,肯定会严查到底。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肯定没那么好查。 腊月二十三,乐成帝正是封了御笔。从上到下,集体开始放大假了。 第230章:年,婚期 二十三,圣上封笔,同时也意味着年节正式开始。 这一日最要紧的事情自然就是祭灶,不过这与靖婉无关,那不是所谓女不祭灶吗。靖婉虽然从来没有祭过灶,倒是从旁见过,与大多数的祭祀差不多,也就没凑热闹。 靖婉倒是看着孙宜嘉的大肚子有点怕怕,现在靖婉都有点不敢靠近她,好像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出问题,这已经是第九个月了,离小家伙出生没多久了,为了迎接小家伙的一应准备,倒是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完全妥当了。 孙宜嘉自己的状态倒是挺好,没有所谓的产前忧郁症,每每遇到靖婉那小心翼翼想要避开的小模样,都觉得很可乐,“揣我肚子里,你都这样,日后你自己怀上了该怎么办?” 靖婉顿住,是啊,她虽然早就有嫁人生子的觉悟,那觉悟也仅仅是存在于心理上的,孙宜嘉这个嫂子,是她接触最多离得最近的孕妇,除此之外,最多就是远远的瞧上两眼,而孙宜嘉,从得知她怀上,一直到现在,几乎是日日见到,将全程都看在眼里,那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话说,明年就要嫁人,如果像孙宜嘉一样一次就中奖,那是不是就意味着…… 想想那画面,靖婉就有点忧郁,开年之后她才十五岁啊十五岁,小身板没长开呢,生孩子真的没问题吗?不说等到她十八岁,至少要等到十六岁,如果能一直拖拖拖,拖到二十以后就更好了,不过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不知道能不能跟某人打个商量,多长一年算一年啊。靖婉觉得,嫂子没忧郁,她快忧郁了,忧郁那没影的事儿。 忧郁那么一小会儿,转头就忘了。 从下人到大小主子都很忙碌,也充满着欢声笑语。 二十四除尘,明明日日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这一天都还是要大扫除。 靖婉看着身边的人进进出出,她自己坐在那里发呆。 之后还有接玉帝、洗福禄等等事情,而贴对联,自然也是非常要紧的一件事情。 贴对联讲究有神必贴,每门必贴,每物必贴。 家里面读书人多,倒也没什么打紧。甚至还写了一些赏给下人。 如此,乐成帝自然也会赐下“福”字,这也是受宠的一大表现,所以,但凡有机会的,都会去讨要几张,当然,臣子们是没那可能的,也就皇子后妃跟宗亲了。 除了贴福字,自然还有门神。 不过靖婉还觉得少了点,又让人扎了红灯笼,全部都是大大圆圆的造型,或是写上各种吉祥字,或是贴上剪画,再打了大个大个的福结,在各处挂上,更添喜庆。 转眼变到了除夕,这一日每家每户还有一次家祭,准备的供品当真不是一般的丰富。 后厨里最忙碌的时刻,也就是孩子们开始撒欢玩耍放爆竹的时候。 一些大菜都在前几天做好准备工作,以便在年三十当天做出丰盛的年夜饭。 大街小巷传出的爆竹声,再夹杂着处处的说笑声,此起彼伏,洋洋盈耳。 年夜饭的时候,虽然依旧分了男女席,却并未隔断开。 桌子上满满当当的,各种菜都有着吉利的象征,即便是看了很多年,很多次,靖婉依旧颇为感概。自己人吃的东西,除了冷盘,其他的大菜热炒都还是热腾腾的。 然后,今日,除了长房长孙太小实在不宜饮酒,其他人再小都能沾沾嘴。 这会儿自然不会再讲究食不言,小孩子便是吃着吃着就下桌打闹,也不会被拘着。 这顿年夜饭,一吃就是两个时辰,当然啦,吃到最后,基本上都没人再动筷子就是了,而那些热菜也只有最开始的时候被动过。 桌子终于撤了下去。 全家齐集一堂,便是下人们都聚集在外面,面上喜气洋洋。 从两位大家长开始,发红包啦,凡是他们的后辈,那是人人有份。 领红包这种事,便是只有一个铜板,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跪拜,说吉祥话,讨红包,一轮一轮的下来,这辈分越小的,得到的红包自然就越多。如此,长房长孙就成了最大的“赢家”,便是很小很小的叔叔姑姑,也奶声奶气的要给他红包,看得一家子乐不可支。 有几年没这么热闹了,骆老夫人的笑容也基本没消失过。 这里完了,王氏又张罗着给下人发红包,按照品级,一批一批的来,再去替换其他值守的人,往年的红包都是两个月的月钱,今年却是四个月的,王氏也直接与他们说了,骆老夫人入京头一个年,多的两个月月钱老夫人赏的。 这些人伺候人一辈子,图的,可不就是这点,对骆老夫人自然是千恩万谢,什么长命百岁,松鹤延年之类的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骆老夫人动容还少些,耐不住骆尚书高兴啊。他跟靖婉一样分外在意骆老夫人的身体,这些好话吉祥话,自然是听得分外的舒坦。 当午夜交正时,高塔上钟声敲响,整个京城上空,爆竹声震响天宇。在这“岁之元、月之元、时之元”的“三元”时刻,庭院里垒“旺火”,以示旺气通天,兴隆繁盛。在熊熊燃烧的旺火周围,大小孩子们再次放爆竹,活蹦乱跳,屋内是通明的灯火,庭前是灿烂的火花,屋外是震天的响声,此时便是辞旧迎新最热闹的时候。 不顾,在这欢腾劲儿过了之后,小家伙们就开始犯困了,他们能一直撑到现在已经是不错了。 次日,五品以上官员其家眷入宫拜年。 男子皆是朝服,而有品级的夫人们自然也大装着身,看上去也别有一番气派。 相比较而言,年轻的姑娘、媳妇子,就可劲儿的往漂亮里打扮,花枝招展,在严寒中平添了诸多的暖色,看上去令人赏心悦目。 长长的马车队伍,一一等候入宫。骆尚书的官位够高,在皇室宗亲有单独一个们进入的前提下,骆家的马车自然是不用等太久。 意思意思的检查了身份,靖婉她们就被恭恭敬敬的应了进去。 女眷要与皇后等人拜年,时候不到,自然只能在外面等着,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时间稍长,就会手脚麻木,上了年岁的肯定受不住。不过一般而言,上了年岁的,要么其夫、要么其子是重臣,自然会有优待,直接被迎入暖阁,暖炉烤着,好茶好水的伺候着,跟外面那些必须站着等的人,完全就是天渊之别。 不怪很多人拼命的都想往高处爬,不为别的,仅仅是这份待遇,都值得争一争。 暖阁里便是没有特别亲近的姑娘,靖婉也都基本认识,只要不是三句话中有两句要挖坑,靖婉还是乐意与她们说说闲话。 要说大部分的公主都要奉承着靖婉,更别说那些老子没啥实权的郡主,其他重臣家的姑娘,一般而言与靖婉也没啥冲突,加之今儿又是年初一,不会有那不长眼的找茬。 一宫装女子行至靖婉身边,“骆三姑娘,贵妃娘娘有请。” 靖婉点点头,与旁边的人告辞,再与宫装女子出了暖阁。 要说这个时候,各宫事先召见比较亲近的人,那都是常事,有些妃子一年到头,或许就只能趁这个机会见一见自己的娘家人。 各家伺候的人虽不能入暖阁,却也都在外面候着,此番,跟着靖婉入宫的依旧是龚嬷嬷,现在不管去哪里,自然都要跟着,皇宫从来都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小心谨慎些总是没有错误的。 不过你领路的宫女很是坦荡,看来应该是没啥问题。 不过当靖婉转过殿宇的走廊,在另一处殿宇的回廊外,看到似乎有些百无聊奈的扯着花枝的某人时,这该叫有问题还是没问题? 宫女目不斜视的向李鸿渊见礼之后就离开,完全没招呼靖婉,用意显而易见。 龚嬷嬷看到李鸿渊之后,便不再跟随,稍远的地方站定。 看到俊美无双,现下敛了戾气显得遗世而独立的男人,靖婉觉得自己对这份美色越发的难以自控,啧,行走的荷尔蒙,当真是没办法。 靖婉站了站,这才走到李鸿渊身边,正要行礼的时候,李鸿渊已经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感觉靖婉的手有些微凉,轻轻的蹙眉,“怎么不拿个手炉?” 靖婉无语,亲爱的晋亲王,这是皇宫,不是她家,她又不是皇家人,抱个手炉,是彰显你的特殊,拉仇恨吗?你自个拉出仇恨就好了嘛,别带累别人。 李鸿渊解下身上的披风就披在靖婉的身上,靖婉能明显的感觉到从披风上传来的暖意,瞄了一眼,内衬明显的有一层浅浅的绒,披在身上暖和却又没什么重量。 而沐安立马将一个手炉递上来。 李鸿渊她妥当了,才开口,“婚期定在三月初三。” “上巳节?” 第231章:拜年,报复 “上巳节?”怎么会安排在那天? “不喜欢?”李鸿渊的手指轻轻的拂过她的脸颊,同样有些冰凉。 “不,并没有。”只是这成婚,似乎一般都选择双日子,这选了一个双单的日子有点奇怪而已,不过这对于靖婉而言倒是无所谓,她本身没那么讲究,而且这日子是经过一番择定的,也不是随随便便挑选的,这混蛋还会选个不吉利的日子成婚不成?不过,如果她说不稀罕,他肯定会让人另外择定,然而,只会提前,不会推后。 不过,这个婚期就这么直接告诉她了?貌似家里人都还不知道。 “要走走吗?站在这里一会儿该冷了。”李鸿渊低头看了一眼,她脚上穿的是特殊的鞋子,确切的说,是小皮靴,里面加了绒,表面另外做了装饰,虽然一时半会不会冷,但是在户外久不活动,肯定很快就会冷得跟冰条似的。 靖婉很想说,王爷,这是在宫里,在你老子娘的眼皮子底下,咱能低调点不?暖阁里那么多人,可都是听见了是苏贵妃要见她,现在这么堂而皇之用你养母当借口,真的好么?不过,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在他眼里似乎就没有不好的。靖婉泄气。 李鸿渊见靖婉一副对他无可奈何的表情,眼中溢出笑意,“走吧。” 于是靖婉就跟着李鸿渊溜圈,不紧不慢的走着,然后一边闲聊着,一点没避讳,不论是来去的宫人,还是宫内的侍卫,都清清楚楚的瞧在眼里。那对于靖婉有些过长的披风,甚至都不用看样式,就知道是属于谁的。 嘴上什么都不敢说,心中却忍不住嘀咕,这真的是那个阴晴不定又暴戾的晋亲王么?不知道的还当是两夫妻在漫步呢,而且还是关系非常好的那种夫妻。好吧,骆三姑娘拿明显属于姑娘的发髻很明显的告诉众人,他们不是夫妻。 要说这宫里阴私最多,秘密最多,但没有被可以隐藏的事情,却也是传得最快的,便是乐成帝很快都听了一耳朵,更别说被“利用”了的苏贵妃。 晋亲王做得理直气壮,半点没有愧疚之心,苏贵妃无奈的笑笑,然而,心中却升起一抹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异样情绪。至于其他人听完之后是什么反应,也没人会理会,总之,不会有人将靖婉叫去训斥就是了。 “咦,下雪了。”靖婉蓦然间发现,纷纷扰扰的雪花,一点一点的…… 这自然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实际上,前几天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 “那就回去吧。” 靖婉点点头,估摸着这个点也差不多了。 还在半途,沐公公就动作迅速的取来了伞。 靖婉看了沐公公一眼,知道你是个全心全意为主子着想的好狗腿,但是,不用对着她这么殷勤狗腿好不好,你主子在边上站着呢,你这样公然“叛主”真的没问题? 李鸿渊接过伞,轻飘飘的睨了沐公公一眼,沐公公虽然在与靖婉先殷勤,但依旧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看到自家主子的眼神,一个激灵,好像一不小心过头了,在主子面前,让三姑娘注意到他,是想死呢,还是想死呢?赶紧缩一边去。 两人又不是没有一起打过伞,加上两人的身高差,靖婉倒也没有表示要自己撑伞,举着手累不说,头上的伞面相对李鸿渊来说还有点矮,碍事儿。 李鸿渊将靖婉送回去的时候,暖阁的人刚好出来,显然是要准备去与皇后拜年。 看到两人相携而来,不少人都有些愣神,在骆老夫人跟李鸿渊见礼的时候,才纷纷醒神,忙不迭的见礼。 靖婉将手中的手炉递给李鸿渊,再解下身上的披风还给他,“王爷回去吧。” 李鸿渊看了看她,四目有片刻的相对,最后倒也没有拒绝,接了披风随意的系上,然后转身离去,走得决然,以至于披风下摆翻飞起不小的弧度,以至于他的背影都显得有些冷硬,仿佛刚才过来的温和都是假象。 众人将的目光都落在靖婉身上,眼中显然有着好奇与探究。 靖婉倒是神情自若的走到骆老夫人身边,这种事没什么好解释了,简直就是越解释越黑,还不如什么都不说,转头,也就全都忘记了。 靖婉是姑娘家,没有品级,自然是跟其他的姑娘一处。 一批一批的进了坤翊宫的正殿,里面不仅仅有高居主位的皇后,其他嫔以上的妃子也全部都在,分坐在两侧,接受众人的大礼。这个时候,不仅仅是皇后雍容端庄,其他人也差不离,端坐着,两手交叠的搁在腿上。 说起来,从来都是子女跪父母,晚辈跪长辈,唯独在天家不是这么回事,在皇帝那里,除了直系长辈,其他的叔伯乃至叔祖那都是要下跪的,而后妃这里,更是连亲娘老子,祖父祖母都要下跪磕头。这就是皇权! 一般人或许还没什么想法,可换成是在家不受宠甚至被嫡母磋磨的庶女,进宫后得宠翻了身,当嫡母跪在脚下的时候,那心里怕是会非常的快意。 今日宫中不会设宴,集体大礼之后,基本上就可以各回各家,麻溜的滚人了。 其实靖婉对这样的习俗挺无语,你说,如此的折腾,挨饿受冻的,有什么用,那些品级高的命妇,或许还可以刷刷脸,但那些品级低的呢,甚至只能在外面磕头。 不过,就算是如此,靖婉还是觉得很多人挺高兴,也对,根深蒂固的,能进宫参拜,那就是一种荣耀,彰显着身份地位,换句话说,多少人想遭罪呢,结果还没那机会。 所有人拜见完之后,三三两两的闲聊了几句,有部分人就开始离宫了。 靖婉正准备与骆老夫人一起离宫,却被告知,苏贵妃有请。脚下顿了顿,想来这一次真的是苏贵妃请了。靖婉微微的低垂了眼眸,之前晋亲王让人将她叫走,苏贵妃不会不知道是借了她的名头,那么现在找她,一般而言,不会让人直接说出来。 现在,大概会有不少人想,这骆三姑娘还真是深得苏贵妃喜欢,这一次两次的,可当真是当宝贝一样。至于是真心还是讽刺…… 苏贵妃倒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可亲,说他那儿子脾气坏,总是任性妄为,是她这个当娘的没教好,希望骆三姑娘多多包涵云云,他如果要做什么,就随他去,不用搭理他。 靖婉面上笑盈盈的应着,这心里边…… 毫无疑问,靖婉有得了苏贵妃的赏。出了宫,靖婉上了马车,骆老夫人正等着她,看到靖婉深情淡淡的将匣子搁小桌上,“祖母,我们回吧。” 骆老夫人点点头。 外面的车夫得了示意,挥起鞭子,马儿嘚嘚嘚的跑起来。 骆老夫人面上古井无波,其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靖婉很清楚,她心情不怎么样。“祖母别生气,什么事儿都没有。” “苏贵妃与你说什么了?” 靖婉倒是不怎么在意的将苏贵妃的话大致的转述了一下。 骆老夫人勾唇笑了一下,不过却很冰冷。不管她是真慈母,还是假慈母,骆老夫人却知道,晋亲王不是真孝子,以他对婉婉的在意,会让人别人平白的“欺负”了去,晋亲王大概不会与她如何,但她亲儿子睿亲王…… 睿亲王在圣上封笔之前,可是麻烦不断,要说没人在背后阴他,谁都不信,至于是谁,某些人都觉得是自己,以至于看到睿亲王倒霉,就暗搓搓的高兴不已。而实际上呢……既然动了他的心肝肉,自然就别怪他在你的心肝肉上动刀了。 得知事情的李鸿渊的确非常的不高兴。 当日,骆靖颖坐在自己院子里发呆,看着天上不断飘落的雪花,身边没人伺候,冷飕飕的,不过她根本就不在意,反正她现在身子已经坏了,寒气入体又能如何,根本就不指望了,即便是有人想让她养好身子,再借腹生子,想都不要想,她第一次就怀上,还是男胎,就当她好生养,什么好处都不给,让她生孩子,还当是给了她天大的恩典,做梦呢? 院里伺候的人大概正窝在屋里烤火吃东西玩牌吧。 一个丫鬟走到骆靖颖跟前,给了她一个手炉。 骆靖颖将目光收回来,落到她脸上,眼中就像一潭死水,拢了拢手炉,那暖暖的感觉,让人下意识的眷念,“我这儿可什么好处都没有,要献殷勤找错了地方。” 丫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颖侍妾想不想报复?报复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骆靖颖终于有了点表情,不过神色依旧冷淡,甚至带着点防备。 “颖侍妾在王府后院闹腾,可是对睿亲王而言,根本就无伤大雅,睿亲王妃把控王府极其森严,绝对不会让后院的事儿传出去,睿亲王最近在朝堂上麻烦不断,因此心情很不好,说不定你的那些作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彻底的惹怒他,他是不会要你的命,但是他完全可以给你下药,让你整日晕晕沉沉,寻死都不能,另外,就算你在某种程度上是在帮助睿亲王妃,可是在睿亲王想要收拾你的时候,你也别指望她会帮你,毕竟,那么亲近的嬷嬷因你而死,你认为她会大度的不记恨?她也不可能与自己丈夫作对。” “你是谁?”骆靖颖戒备更明显。而且,对她说的话确实有几分在意。 “侍妾别管我是谁,你只需要告诉我想不想报复就足够了。” 要说不想报复,那绝对是假的,她被李鸿铭骗得那么惨,如果不是他,自己不会跟家里闹得那么僵,还会有一份不错的婚事,腰板挺得直直的做她的嫡妻,背靠着吏部尚书府婆家人就没谁敢给她脸色看,现在她却落得一无所有,就那么熬着等死。 “睿亲王现在没有儿子,你就不想他永远没有儿子?你就不想他日后想起他本应该有儿子,却因为他自己的缘故没了那会的肝肠寸断的模样?”丫鬟蛊惑道。 骆靖颖的心猛然间怦怦直跳,要说睿亲王原本舍了她,她都还抱着一丝丝挽回的希望,可是孩子没了,彻底断了她的念想不说,还恨毒了他,一想到他一辈子都没儿子,莫名的心里就分外的愉悦。不过,“你可以自己想办法。” 丫鬟轻笑,“侍妾不想亲自为自己的孩子报仇?侍妾自己也知道吧,如果不是睿亲王不作为,导致你一再的动了胎气,最后还故意让人刺激你,你的孩子会没了?他才是罪魁祸首。” 骆靖颖眼中戾气翻涌,这些她都知道,那些女人可不就是拼命的用这些事情打击她,不然她何以将睿亲王恨到如此地步。“拿来。” 丫鬟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哎呀,好在不是真的蠢得无可救药,如果遇到一个无论如何都死心踏地的那还真是麻烦了,不过,真是这种人,大概也不会找她了。将一个小药包放在骆靖颖手上,“此药无色无味,吃下去之后,从脉象上,把不出问题,并且也不会有明显的中毒征兆,多不过是类似风寒,晕晕沉沉两天,所以,侍妾只需要小心一些,就绝对不会被发现。” 骆靖颖眼神微亮,她本来还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既然如此,就该好好的活着,活着看他追悔莫及,呵呵呵…… 丫鬟看着她的笑容,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女人疯狂起来真的很可怕。还是赶紧走人,让人发现了总归是不好。 初二,是嫁出去的姑奶奶回娘家。 王氏跟刘氏的娘家人就在京城,自然是要回去的,而张氏跟吴氏的娘家却不在,如此,倒也无需特意留人招待。张氏这方面不擅长,吴氏在齐安府的时候却是当过几年家,虽然那时候人情往来不多,这方面远及不上王氏,招待“自家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张氏在一边搭把手就成了。 至于孙辈中,嫁出去的两姑奶奶肯定会回来,小王氏的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也会带着孩子与王氏一起,而孙宜嘉,其一她不想回定国公府,其二,她快生了,万一提前些,随时都可能发作,别说她自己,骆家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允许她出门。 靖婉的院子倒是挺热闹,不仅仅嫁出去的两个堂姐来了她这里,还有一起到外族家的姑娘们也一起来了她这里。 大堂姐的性情跟她娘王氏其实有几分想象,都是那种很会审时度势的人,对于骆家的众人该拿出什么态度,她都很清楚,比如说靖婉这里,知道需亲近,不过因为比靖婉大好几岁,之前又有几年未曾见面,如此,突然间太过于亲密肯定不行,只能循序渐进,比如说,靖婉送的那些尚好的胭脂水粉,还有胭脂阁那购买份额,都应该向她表示感谢,如此,一步一步的拉近关系。 靖婉知道里面的道道,不过大堂姐本身没什么坏心思,做法也能接受,倒是不反感。 说说笑笑的,不知道怎么就拐到了昨天入宫的事情。 “婉妹妹,居然皇后娘娘有意让工部尚书的嫡次女做康亲王继王妃,是不是真的?”袁巧巧好奇的问道。 “听谁说的?我不知道啊。”靖婉诧异道。 “我娘啊,我昨儿不是没跟着进宫吗,我娘说皇后娘娘后来将那姑娘留下了。” “这个我却不知道了,后来我去间贵妃娘娘了。” “唉,要真是这样,那姑娘配给康亲王可惜了,不都说康亲王虽然是命救回来了了,这身子骨却是败了,谁知道日后会怎么样,那姑娘可没比你大多少。” “别道听途说,康亲王是皇子,自有上天保佑,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好全了。”孙宜嘉笑道,用签子叉了一块水果,特意加热过的,秋日里保存下来的,不容易。 袁巧巧对孙宜嘉做了个鬼脸,然后表示自己不说了。 其他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不顾,靖婉到觉得皇后娘娘瞧中工部尚书家的姑娘倒是极有可能,工部尚书相比较其他五部尚书,年龄上占据着极大的优势,其他人无不是五六十,唯独他,四十不到,堪称年轻有为,虽然比不上吏部户部有权有势,可他的未来不可限量啊。说实话,单从老子论,那姑娘比靖婉还尊贵不,别说是继王妃,便是元配王妃都可以。 就靖婉从祖父那里得知的情况,这工部尚书似乎不属于中立的人,然而,他到底效忠的谁,却又有待商榷。 至于康亲王的身体,不管好不好,过年期间,暂时不知道,等到十五之后,看朝堂动静,大概就能明了。 第232章:带你吃元宵 隔了两天,据说睿亲王生病了,而且似乎是从年初一晚上开始的。 圣上已经封笔,但在过年期间,诸位已经封王开府的皇子,却基本上会日日进宫,便是已经出嫁的公主,进宫的次数也比较勤,让难得清闲的乐成帝享受一番天伦之乐。 乐成帝最近虽然看李鸿铭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但怎么说也是一直都看重的儿子,过年期间自然也不说那些让人恼火的事儿,睿亲王其实也稍微的松了口气,只是莫名的病倒了,这对李鸿铭而言,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柳王妃带着孩子入宫,眉宇间明显的有些疲色,却还在强颜欢笑。 乐成帝皱眉问起,柳王妃看似显得很轻松,轻描淡写,“累父皇担忧了,王爷并无大事,只是有点风寒,王爷也想进宫侍奉父皇,又担心会过了病气与父皇、诸位娘娘以及其他的亲人们,那就真真是不孝不悌了。” 苏贵妃适时的多问了几句,“本宫瞧着铭儿年前都还好好的,你一向也是个贤惠的,不至于照顾不好他,何以轻易就染了风寒?”眉宇间也染上了一丝丝担忧。 柳王妃不经意的蹙了蹙眉,“是儿媳的错,只是,王爷已经很久没入后院了,每日回去基本都在前书房,儿媳最多只能派人去询问一声,王爷有时候很晚才会歇着。” 说得再简单一点,心力交瘁才是生病的主因。 苏贵妃快速的摁了摁眼角,开口却是斥责,“这却是怨不得你,只是那混账东西明知道正是过年喜庆的时候,不好好歇着找晦气,皇上都封笔了,他能有什么事儿要忙的?如此不孝,枉为人子,合该好好收拾收拾了。” “爱妃这话严重了,他正病着,你这个当母妃不心疼就算了,怎么还说他的不对?回头多叫两个太医好好瞧瞧,尽快养好了。” “那孽障就是自找的,皇上你管他作甚?吃了苦头,下回就知道厉害了。” 乐成帝好笑,“哪能放任不管,十五之后他还要为朕分忧,有得他忙的。” “是妾身浅薄了。” 乐成帝回头又赏了不少好药材下去,让柳王妃在家照顾他,知道他们是一片孝心,不过等养好了身体再尽孝不迟。 其他人就看着这婆媳二人一唱一和的,就化解了李鸿铭在乐成帝那里的不要印象,而且能被抓把柄的地方,苏贵妃可是半点没客气数落了出来,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那什么,自己下手弄个半死,好过别人下手直接弄死。 里面弯弯绕谁不清楚,可是根本就没他们开口的机会,说到底,还是乐成帝心疼儿子,换一个不受宠的试试,同样的招数,说不得还会被训斥。 本来看着李鸿铭前些日子频繁出错,一再的被训斥,惹得乐成帝大怒,不少人都暗自窃喜,结果呢,还没等到他们做什么呢,就又被他给扳回来了,如何不恼不恨,而对于李鸿铭选在这个节骨眼上演苦肉计,打感情牌,也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没错,就没几个人相信李鸿铭是真的得了风寒,十有八九是他自己故意的。 就因为选择这么一个特殊的时候,才让人始料未及。 李鸿渊冷眼旁观,他最近可是收敛的性子,在做乖儿子。乐成帝都还在奇怪他怎么转性儿了,结果李鸿渊没给他好脸,他这心里反而踏实了。 风寒而已,谁又能怀疑什么,几个月看不出名堂,等超过了一年,到时候睿亲王府的后院再无动静,自然就会有人着急了,起初的时候,或许还不会对睿亲王本身有什么怀疑,但是当怀过孩子的人都再无动静,到时候可就…… 李鸿铭一直都不是特别的注重孩子,总想着等登基之后想怎么生就怎么生,如果知道自己不能生的时候,他还能花几分精力在朝堂,几分精力来生孩子? 年初的这些天,左不过是亲朋好友相互串门拜年,而等到初六之后,差不多就该是下面的人给自己上峰拜年了,自然还有拉关系的肯定是必不可少。 骆家自然是比前些年都热闹无数,最忙的大概还是属王氏,谁让她主持中馈,需要方方面面处理妥当。在其位谋其政,她是当家夫人,这也是必须的,当真为了让她清闲清闲将手中的权利分出来,她心里多半会不高兴了,不仅是她,哪家都是一样。不过如她几个妯娌基本不与她争权,不在暗中给她使绊子上眼药,给她省了很多的麻烦,她就应该烧高香了,劳心劳力还一肚子气才是真憋屈。 等到走亲访友告一段落,在十一二开始,家家户户又开始陆陆续续的挂起灯笼,更有达官贵人诸多人家,在万灯楼附近的几条街开始搭建灯搂、灯塔、灯台。 而从十三开始,元宵等会就开始了,直至十五,连续三日彻夜灯火通明。 与此同时,各家各户都开始送花灯。骆家新嫁的女儿算起来也就只有骆靖蔷,她没孙宜嘉那么幸运,在出嫁之初就怀上孩子,不过在前不久,出嫁的姑娘一两年不怀孕都挺正常,不过因为孙宜嘉的原因,骆靖蔷便是不说,心里大概都还是有点着急,幸运的是,在前几日诊出了喜脉,而几乎是后一日,大姑奶奶骆靖淑也传来好消息,怀上了二胎,这对骆家来说,自然也都是喜事。 他们两家都各送去了一对大宫灯,一对彩画的琉璃灯,两对小灯,希望她们孕期平安。至于骆家有没有不育的亲朋,送灯以求添丁吉兆,靖婉就不得而知了。 而孙宜嘉,自然也收到了来自定国公府的灯,孙老夫人让人送来的。 直至十五,这一日晚上出门的,可就不只是小辈了,几乎是全家出动,不过,遗憾的是,孙宜嘉依旧不能出门,差不多就是这些天了,那小家伙随时都可能出来,骆靖博自然是被留下,他倒是无所谓,待明年带着妻儿一起,岂不更妙。 而乐成帝也会在今晚出来,带着后妃,未出嫁的公主以及未开府的皇子,与民同乐。 吃了一顿各种滋味的汤圆,靖婉与长辈们一样穿着盛装。 与上次中秋的路径不太一样,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走百病去的,不论已婚还是未婚的女性,结伴而行,见桥必过,所谓走桥渡危,祛病延年。 在京城中,除了某些地方的小桥,大概也就是万灯楼边上的河流,以及护城河上有桥了,因为万灯楼在城内,与任何一面的护城河都相隔甚远,除了那些接近护城河而居的人,大概都不会刻意的走去那里。 不过因为达官贵人家的女眷众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河道两边都直接被清场,而且为了避免两头迎撞,基本上都规定了路线方向。 靖婉挽着骆老夫人的胳膊,旁边是骆家的其他人,跟着大队伍慢慢的向前移动,甚至有点摩肩接踵的味道,在启元十多年,靖婉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如此密集的人群,当然啦,还是没有前世某些特殊环境那么恐怖。 不过,走太快骆老夫人的身体估计也吃不住,这样像是漫步一样,但也正合适。 一共走了五座桥,差不多花费了一个时辰。 走完桥,长辈们将小辈都给“撵走”,她们或是三五相邀继续漫步,或是找个地方做一做嗑嗑牙,属于他们的乐子。 而今晚最热闹的,自然就是各种各样的表演。 舞龙灯,舞狮子,踩高跷,划旱船,这些都是最基本的,还有刷杂技,唱大戏,简直就是应有尽有,所行之处异常的热闹。 而各家的灯搂、灯台上,同样有着表演,相比起百姓们组建的表演,这些自然是更华美,须知,京城中出门的戏班子可都被包了,全部都在今晚同时开唱,嗯,如此说起来,简直就是一场另类的比斗,哪家前面观看的人数最多,自然就数哪家最受欢迎,而最后的结果,很可能直接影响到戏班子这一年的生意。 靖婉对戏曲不是很感兴趣,而且基本上就停留在听得懂的层面上。 被袁巧巧拉着转了一条街两条街三条街,手上被袁巧巧强行的塞了一个灯笼。 袁巧巧对民间的杂耍似乎特别的钟爱,兴致高昂,走得比靖婉快,然后,一不小心就被冲散了,不过,靖婉倒是不担心,毕竟她身边一直都跟着人。 靖婉领着花灯站在原地失笑,“还真是活力四射。”这么个人,如果时时都被条条框框的约束着,肯定会相当的难受。靖婉觉得,这个表姐会相当的喜欢她的前世环境,好玩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而且随便怎么玩儿都不会有人过问。 腰间突然被缠上,靖婉下了一跳,下意识的回头,看清来人是,靖婉拍拍胸口,“王爷,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能不能不要突然袭击?”想想也是,除了她大概也不会有人干这么恶劣的事情,而且龚嬷嬷还有黑白双姝都在,一般人根本就没办法靠近她。 李鸿渊失笑,顺手就刮了刮她的鼻头,“胆子这么小?” “这不是胆大胆小的问题。”是一种生理反射好不好。 “好吧,算我错了,要怎么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就免了,没那么严重,王爷下次别吓我就成。” “没有下次了。”李鸿渊向她保证。 然后,靖婉注意到周围不少人在偷偷的打量他们,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还揽着自己的腰,都是因为在私底下习惯了这样的亲密,才会在这个时候没想着第一时间避开,面上有些涨红,“王爷先放开。”就算这些人都不认识他们,被“指责”的眼神看着,还是非常的不自在。这种时候还真是让人怀念前世。 李鸿渊倒是没为难她,“你应该走了很长时间了吧,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 靖婉点点头,还真是有点恶了。 接着宽袖的遮掩,李鸿渊拉着靖婉的手,手指若有似无的摩挲,相对于靖婉的手细腻柔滑,李鸿渊常年习武,拉弓搭箭,还有各种兵器,自然就粗糙很多,但这种粗糙还不至于划皮肤,倒是有点酥酥麻麻的。靖婉挣了挣,没能挣脱。 “婉婉,这是底线。”李鸿渊不轻不重的说道。 靖婉无语,遇到这么个霸道不讲理的家伙,除了妥协还能如何? 唔,靖婉居然看到了小吃一条街,而且还是这位金尊玉贵的王爷带来的,说不意外是假的,靖婉原以为他会带自己去附近的某个大酒楼。 虽然说这里就在等会旁边,但是,相对而言安静许多,而且,看来来往往的人就知道,来这里的都是普通百姓。正所谓“人云亦云”,自持尊卑差异,没有一个富贵人往这里来,自然就不会引起“潮流”,他们这一个阶层的会不知道,知道也不会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里有一家元宵味道很好。”李鸿渊说道。 靖婉倒是没问他是如何知道的,“既然都来了,其他的东西我们也尝尝?”前世的时候,靖婉出生富贵人家,家道中落之前,也算得上是上层人士,自然是没吃过路边摊大排档这些东西,不过后来倒是吃过,有那么些还是想当不错的。 李鸿渊微微的蹙了蹙眉,他倒不是认为这些东西就不是好的,毕竟前世,也有他完全不能挑剔的时候,不过今生的话,他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加上又不是必须,这些东西还真看不上眼。不过看到靖婉带着点掐祈求的眼神,在灯火下亮晶晶的,不忍拒绝,终究是点头,“尝尝就好了,别吃太多。” 靖婉连忙点头,“肯定只是尝尝。”这条街看上去也不短,东西可是不少,就算只是挑挑拣拣的买一些,从街头吃到结尾也是不现实的。 靖婉兴致勃勃的开始选择,这首先看的,自然就是卫生情况,那一看就不过关的,肯定掠过,这肠胃精精细细的养了十几年,估计早就娇气了,不干净的东西吃下去,吃坏肚子的几率实在太高。 要说这些小摊贩偶尔也会见到一些穿着华贵,一看就非同寻常的人来这里,但是他们常常都是露出一副嫌恶的样子,即便是想尝尝鲜,也是皱眉撇嘴,有时候常一口就吐掉,非但不给钱,还可能动手砸了摊子,自己一个小老百姓连诉苦的地方都没有,若仅仅是砸了摊子其实还算好的,若连人一起打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基于以上种种,其实这些人遇到这样一看就菲比寻常的人,不会高兴,反而忧心忡忡,尤其还有一个完全不食人间疾苦的娇娇小姐,她们或许没有坏心思,但总会在无意间给人带来麻烦。因此,见到靖婉靖婉上前,不敢夸耀,而是忐忑紧张。 靖婉有些不解,不过倒也没说什么,直接就买了一份,让丫鬟直接付钱,然后再尝一尝,如果好吃的话就多吃一口,不好吃的就让人拿着。 如此这般,一边买一边吃,偶尔还会让某位王爷也尝一尝,看到他明明一脸嫌弃,却因为她固执或者说想逗他,喂到他嘴边,李鸿渊每每勉为其难的吃下去,靖婉笑得分外的开心,能让这位妥协的,只怕是屈指可数,靖婉觉得蛮有成就感的。 大概是看到前面的人都将东西卖出去了,也没招来横祸,后面的人部分人的稍微大了些胆子,等到靖婉临近的时候,还会小声的吆喝两声。 说起来,靖婉这么买下来,还真带来些小改变,比如,世人都存在一种跟风心里,普通人,见到那样的富贵人都买了,就是忍不住的想要尝一尝,而她没买了,也会让人下意识的觉得是那东西不好,然后,又注意到她有些吃了一口,有些两口,而通常吃了两口的,才会让跟着的那男子吃,是不是说明,那就是好吃的?然后跟着买了,一尝,嗯,真的不错,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就是厉害。 以至于发现这情况的小摊贩的胆子更大些,都希望自己家的东西能被看中。 因为是元宵节,卖元宵的自然就多。 而到李鸿渊的那家元宵摊子,整条街已经快走完了,靖婉这会儿都差不多七分饱了,不顾晋亲王专程为着这一家元宵,怎么都要尝一尝。 而事实上,桌子凳子都擦得非常的干净,其他东西也是如此。 于是便坐了下来,正好也歇歇脚。 很快,一小碗元宵就端了上来,小巧玲珑,靖婉尝了一个,眼睛微亮,真心不错。 第233章:下聘等于塞嫁妆? 靖婉下意识的捂住唇,然后向四周看了看,这地方相对偏僻并没有多少人,没外人注意到他们,而跟随在他们身后的人,一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当作啥都没看到,靖婉这才松了一口气,瞪向这个越发的肆无忌惮,不顾及场合的混蛋。 李鸿渊看着她,神情柔和,目光温柔缱绻,“婉婉别生气,只是一时情难自禁。” 靖婉一副“信你才怪”的表情,不对,就算是这样,那也不能这么做啊,混蛋! “果然还是将婚期择定得太迟了啊。”李鸿渊似是无奈的一声轻叹。 “王爷应该庆幸自己是个受宠的皇子。”靖婉咬牙说道。 如果不受宠,便是皇子,依照他祖父的地位,怎么也能将她的婚事拖到十六岁之后,哪会像现在,全部被这混蛋拿捏在手心里,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婉婉就这么…不想嫁给我吗?”李鸿渊眼中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受伤。 靖婉抿抿嘴不说话了,这家伙对她真的挺好,在皇权至上的封建王朝之下能做到这个地步,估计还真找不出多少。虽然声名狼藉,但是在与她定亲之后,好像没传出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当初可是她自己选的,自然不会不嫁啊,只是不想这么早嫁而已。 “婉婉果然是不想嫁?”李鸿渊深情带上了三分冷厉。 这是一言不合就翻脸的节奏?不对,应该是黑化,原本就不是好人,心肝肺都黑透了,再黑化了,岂不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要变成墨汁儿一样?“王爷你想多了,绝对没有那么回事。”靖婉连忙保证。 某人却是黑沉着脸,似乎对靖婉的话完全不相信。 靖婉想捂脸,这混蛋对她好的时候确实没话说,可脾气上来了也很难哄。这会儿不将这混蛋哄好了,今晚大概有得她受的。突然揪住他领口,拉拽的同时踮起脚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松手,转身,急冲冲的走人,娘的,没脸见人了。 李鸿渊摸了摸嘴唇,眼中溢出笑意。靖婉的脾气,他慢慢的,越摸越准了,多数时候都是吃软不吃硬,但是偶然强硬点也没问题,不过,不能太过,将她的的脾气激起来了,大概就会与你顶到底。 所以说,暗搓搓的让人盯着数年,不是没有作用的,至少,他了解靖婉,绝对比靖婉了解他更快,而摸不准他性情的靖婉,妥协的次数肯定更多。 继续慢悠悠的逛着花灯街,玲琅满目,目不暇接,各种表演精彩纷呈,令人拍手称绝。——选择性的将刚才的事情给遗忘了。 在这里,自然不比偏僻的地方,时不时的能遇到认识的人,只是摄于李鸿渊的威名,除非是没注意正面碰上了,对方一般都是提前就绕开,这倒是减轻了靖婉的尴尬,别的不说,哪怕仅仅是故意的瞄她两眼,搭两句话,也够不自在的。 不知不自觉的走到了万灯楼,到的正是时候,恰好遇到百人齐舞,不是女子的轻姿,也不是妖娆,而是上百的男子,他们手持火炬,英姿豪迈,快而有力的变换着阵型,甚至在转瞬间搭建起三四层的人塔,一跃而下,点燃巨大水缸,却原来,那里面是酒。叫好声不绝于耳。 “王爷,圣上有请。”沐公公在李鸿渊身后不轻不重的说道。 李鸿渊回头,看了一眼处在侍卫之外的宫人,那是乐成帝身边的人,见到李鸿渊看过去,忙带上笑,怎么看都有点谄媚。没办法啊,这位爷那就是祖宗,得伺候好了。 李鸿渊收回目光,“婉婉,今晚不能陪你了,这时候也不早了,你不若也早些回去休息吧。”他老子出门与民同乐的时候可不多,往些年,他无所事事,也就在边上消磨,其他兄弟亦是如此,今年他一直都不在,相比有人就觉得“不习惯”。 靖婉不知其事,只点点头,出来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估摸着祖母他们早就已经回去了。“王爷且去吧,臣女一会儿就回去。” 李鸿渊点点头,转身便离去了。 只是那宫人明显的看了靖婉一眼,欲言又止。 李鸿渊也看了他一眼,随即不做理会,径直走了。 那宫人不由得一哆嗦,再不敢说什么,跟在李鸿渊的侍卫后面,不敢落后。 靖婉也瞧出来了,这应该是准备叫自己一起?!不过既然被他拦了,靖婉也挺了乐意,不管是皇帝,还是某个后妃,靖婉都不怎么想见,见他们,随时都得紧绷着,难受。如此这般,还是早点回去吧。 于是,靖婉明知道那些人就在万灯楼上,也没往上看一眼,当前的表演接近尾声,看完了,施施然的就往回走。 万灯楼上,见到乐成帝他们,李鸿渊解下披风,沐公公忙接过。 李鸿渊走到乐成帝跟前,“儿臣见过父皇。” 乐成帝睨了他一眼,“你媳妇儿没上来?” “父皇慎言,儿臣与骆家姑娘还未成婚,莫污了她的清誉。” 乐成帝险些吐血,那八辈子没见过媳妇儿的鬼样子到底是谁?有他压着,有这孽障鬼见愁的名声镇着,才没传出风言风语,现在居然“倒打一耙”?果然还是不该叫他来,纯粹是自找最受。“滚,老子不想见到你。” 李鸿渊看了乐成帝一眼,仿佛在说:既然不想见他,叫他作甚?简直无理取闹。 乐成帝在那瞬间神奇的看懂了,因为懂了,所以更加的心塞了,他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孽子啊。他跟婠婠明明都不是这样的性子,这孽障随了谁? 李鸿渊倒是贴心了一回,没有真的直接走人,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乐成帝明显“嫌弃”的哼了一声,不过却没再说什么。 表演正精彩,其他的皇子王爷臣子心神可都被占据了,他们父子在说什么做什么,又有谁知道呢,是不? 靖婉刚回到家,就被告知,嫂子孙宜嘉发作了,先是一愣,随后立马就回过神,早就由所预料,即便是在今日,也没什么奇怪的,要知道,正月十五可是个好日子,那小家伙可真会挑时候,不过,听说这头胎都比较慢,今日已经快过去了,那么今日生下来的可能性应该不大,小家伙应该再早一点才是。 这看门的婆子这个时候就告诉她,大概也是为了讨喜,靖婉倒也不吝啬,让丫鬟直接给了赏钱,婆子自是笑得合不拢嘴。 “嫂子是什么时候发作的?” “回三姑娘,您们出门没多久,三少奶奶就发作了。” 如此,就是并未派人通知他们,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妥当了的,没他们在也没什么妨碍,一时半会也生不下来,他们夫妻二人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靖婉没回海棠雅居换衣服,就直接去旁边的院子,产房外面,女性长辈果然都在,而骆靖博一个劲儿的在房门外面转圈圈,显得很是紧张。 不过,靖婉被孙宜嘉的叫喊声给惊着了,这不是才没多久吗,就喊得这么用力,到生的时候也怎么办?还是真的这个时候就非常非常的疼了? “婉婉回来了。” “祖母,嫂子这是……” “哇哇哇……” 靖婉一句话没说完,就听见哇哇哇的大哭声,这是生了?靖婉真的是懵了。 “生了生了……” 众人都很高兴,骆老夫人也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看到靖婉傻愣愣的,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脸,“这是怎么了?” “这就生了?不是说头胎很慢吗?”靖婉下意识的说道,一副还没醒神的呆傻样儿。 “你这傻孩子,”骆老夫人又忍不住的掐掐她,“因人而异,你嫂子这么快的,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再说啦,生得快,少遭罪,难不成还不好?” 靖婉终于回神,“当然好,越快越好。”也由衷的露出喜悦的笑容。 “娘,要我说啊,这孩子是跟三丫头特别的有缘,这不三丫头进门就出来了,可不就是为着见这位滴亲姑姑么?”王氏笑道。 “说得对,可不就是这样么,在她娘肚子里的时候,这姑姑可没少跟着操心。” 虽然靖婉对类似的说法不以为意,不过她现在倒是挺高兴。 稳婆很快抱着处理妥当的孩子出来,开了门,“恭喜老夫人,三少奶奶生了个小千金。”说这话的时候,虽然笑着,不过却带着点小心的觑着骆老夫人。 “好好好,有赏,重赏。”骆老夫人笑着接过孩子,掂了掂,“还挺沉。” 稳婆见骆老夫人没有不喜,笑容也越发的真切了,这要是不喜欢姑娘的人家,她们可能都会被迁怒,“可不,孩子足有六斤九两重呢。” 显然稳婆是想多了,有靖婉这个前例,别说是骆老夫人,便是整个二房都不会嫌弃孙宜嘉生个闺女,说不得还更喜欢,更疼爱,便是孙宜嘉自己,都说想要一个跟孩子姑姑一样的孩子。 靖婉稍微的换算了一下,启元同样是一斤十六两,不过这一斤她估摸着有六百多克,这么一来,这孩子依照她前世的算法,得有八斤多,说不定接近九斤了,靖婉止不住有点心惊,还有点后怕,这明显是有点大了啊,这一不小心就可能导致一尸两命的年代,有时候宁可孩子小一点。“我嫂子呢,她怎么样了?” “对对,宜嘉呢,宜嘉怎么样了?”骆靖博也忙问道。 靖婉瞧了他一眼,身体还有点紧绷,似乎这会儿才回神。 “三少奶奶生得顺,不会有问题的,老婆子接生这么多年,这头胎能这么顺的,三少奶奶算是头一份儿了。” 骆靖博吁了一口气,“那就好。” 靖婉心里也踏实了,如果大人出了什么事儿,那才真是…… 骆老夫人将孩子递给骆靖博,所谓男人抱孙不抱子,在她这里却没这一套,“你闺女,好好抱抱,多亲近亲近,别跟你老子一样,没个当爹的样儿。” 骆靖博手脚无措,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抱。 而一边巴巴的伸着头想要抱抱孙女的张氏,却有些无措,她夫君没个当爹样儿,她自己也没个当娘的样儿。 不过这时候却没人注意到她,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骆老夫人小心给骆靖博调整姿势,一巴掌拍他手臂上,“放松点,硬邦邦的孩子会不舒服,这也是还冷,襁褓厚实,如果是夏日,你这样就更别抱孩子了。” 骆靖博倒也想放松啊,问题是,这不是他能控制的啊。 “三哥,给我抱抱。”靖婉也有点心痒。 骆老夫人顺手就接了孩子赚了向,递给靖婉。 靖婉不是没抱过小孩子,只是这才出生的,倒是头一回,小心翼翼的倒也没出差错。 “呀,小家伙睁眼了。”靖婉注视着孩子,惊喜的说道。 “看样子,这孩子果然是最喜欢你这嫡亲的姑姑。” “那必须的。”靖婉无不自得。 等到屋里收拾干净,靖婉她们才进去看了看,孙宜嘉醒着,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等到骆尚书回府,知道自己添了一个曾孙女,也很高兴。 隔日,全府上下的下人,又得了一回赏。 洗三礼倒是没有大办,这也是骆靖博孙宜嘉二人共同的意思,对孩子的在意也未必需要这样的方式来表示,再说又是女孩儿,不管自己人怎么看,在外人眼里,总之肯定是不如长房长孙金贵,即便是男孩儿,估计同样会被认为低一筹,太隆重了,反而会惹来闲话。再有,孩子的出生时候好,福气太过了怕压不住,低调些最好。 元宵之后,朝廷内外又开始忙碌。 这暗流越发的涌动还是如何,都与靖婉他们无关。 二月初二,龙抬头,同时也是靖婉的生辰,十五岁整。 按理该操办一回,不过靖婉拒绝了,再有一个月出嫁,嫁的人是亲王,到时候回非常的隆重,实在是没必要现在就奢靡一回,简直是铺张浪费嘛。 于是,连亲朋都没请,就自己家人小办了一下,靖婉收到了亲人们的礼物。 其他人且不论,李鸿渊的那份礼物肯定不会少。 靖婉表示,自己的小库房已经快放不下了,晋亲王,你能悠着点不,到时候这些东西还得跟着她走,搬东西也会很累的好不。某人置若罔闻。 二月十五,二房嫡长孙女满月,同样也只是小办了一下,小家伙已经从一开始的皱皱巴巴,长得白白嫩嫩,而且体重也增加了不少,小手小脚就跟藕节子似的,看着非常的可爱又壮实。小王氏很羡慕,“我那孩子一个月的时候比这小家伙差远了。” “那孩子只是先天差了一些,好好养着,肯定没问题。” 隔日,晋亲王与靖婉下聘。 一般而言,作为对女方的重视,准新郎官才会亲自下聘,而身为天潢贵胄,基本都不会亲自下聘,可是李鸿渊偏偏就那么做了。 聘礼跟纳采礼基本上都有定数,不过,在纳采礼上,李鸿渊就“做了好事”,没人认为他这一次会消停,靖婉也只能希望他稍微的收敛一点。 不过,等靖婉看到东西的时候,果然自己还是太天真,晋亲王的字典里,就没有是“低调”“收敛”这样的词儿。 李鸿渊这一次倒是没找内务府的麻烦,不过有前车之鉴,内务府也半点不敢马虎,用的东西是最好,这数量,除了硬性规定了,都按照上次的翻了相应的倍数。 最后,这些东西都送到了晋亲王府,显然,李鸿渊是准备从自己王府出礼。 骆家所在的整条街,从街头到街尾,全都是扎着红绸的箱子,看抬箱子的人的步态,就知道,里面绝对的实在,而一些不适合装进箱子的,看上去倒也寻常,最不寻常的,大概就是那两头金鹿了,皮光柔滑,神采奕奕,那鹿角看上去竟是从未见过的健壮,要说,现在下聘,达官贵人家,也不过是用鹿皮为礼。 该说不愧是晋亲王么,好大的手笔。 当所有东西成列在骆家骆家正前院,满满当当的,叠了两三层高。 而跟随来下聘的四位全福夫人,都是李鸿渊的长辈,不是亲王妃就是郡王妃。 骆老夫人看得嘴角直抽,等到从媒人手中拿到了礼单,一页一页的翻过去,骆老夫人很想问李鸿渊一句,在你眼里,咱家就那么苛待婉婉么,你这是下聘呢,还是直接给我家孙女塞的嫁妆呢?就这些东西,除了家具,跟陪嫁的人,骆家什么都不用准备了? 何止是不用准备了,这些东西,骆家全部的家底儿加起来,都还远比不上。 晋亲王,你是想砸场子呢,还是怎么着? 结亲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你这么炫富,就是不给岳家面子,是绝对要不得的,知道不?好吧,这些也就想想,按照他之前的行事作风,即便是知道,也是死性不改,靖婉又不是没与他说过,不仅起到作用,还变本加厉。 李鸿渊这么做,何尝不是在给靖婉拉仇恨,不过,他完全能兜得住啊,比起当初定国公夫人的险恶用心,他纯粹只想给靖婉最好的,如此而已。 第234章:天价聘礼 再看聘礼单子,最前面的礼金,黄金万两,白银三十万两,骆老夫人怀疑他可能还在这一堆东西中暗藏了更多的钱,不是现金现银,而是金票银票,貌似之前每位皇子成婚,礼金最高的也就黄金五千两,白银十万两,那还是康亲王,他是嫡长子,后面的都不能越过他,皇家有皇家的规矩,在晋亲王这里却打破了,内务府准备礼金都与康亲王的等同。——万幸,并没有规定官员与民间也必须向皇家看齐,不得僭越。 后面必备的东西,有实际意义的,有象征意义的,这些东西,不管如何精心准备,实际上也不怎么值钱,比如说,梳子、尺子、如意秤、镜子、都斗、剪刀、算盘等等东西,你还能翻出花来?聘饼、海味、三牲、鱼、椰子、酒、四京果、四色糖、茶叶、芝麻、帖盒、香炮镯金、斗二米,能加的都可劲儿的加,这不能…… 晋亲王,你这三牲搁哪儿去了,活物就见到两头金鹿,你总不能因为那些畜生不够体面漂亮就也给装进箱子了吧?憋坏了怎么办? 后面就是附加的,又是各种名贵皮子,不是以张数论,而是以卷数论,再有月华绸、孔雀绸、鲛凌纱,这些罪顶级的料子各种皆有二十匹之数,再有蝉翼纱、软烟罗、提花绸等等各上百匹,各色上等丝绸四百匹,各色彩缎四百匹,花缎四百匹,折枝锦缎四百匹,云锦四百二十四匹,蜀锦四百二十四匹,各色绢纱四百二十四匹,绒呢四百二十四匹,上用的宫绸四百,宫缎四百,宫棉四百,云缎六百。 这还只是料子,还有各种大氅,斗篷,披风,成衣,至少也是上千件,方靴几十双尖靴几十双、各色绣花鞋四百双、各色江绸绫袜四百双。 这还只是合在一起的,如果全部细分出来,只怕是更叫人肝颤。 后面的,骆老夫人只是瞄了几眼,不想再看下去了。 可是就这几眼,呵呵,那颗老心脏都有点受不了,比如说,各色珍珠四箱,各色宝石一箱,瞧见没,不是几匣子,而是论箱数,成套的头面三十六套,虽然没细写,想也知道,绝对是好东西…… 什么时候,这些东西如此的“廉价”了?看他的手笔,完全就是不在意嘛,可不就是“不值钱”,给靖婉的“小玩意儿”,没事“打水漂”“扔着玩”的东西。 骆老夫人将礼单搁在手边,缓了两口气,终于……还是没缓下来,说好的不论聘礼的多少、贵重与否,下聘的时候说话既不能显得卑微,也不能显得自大,要给给对方以尊敬之意呢?你李鸿渊从一开始就没怎么说话不假,可你这些东西…… “王爷若是心疼婉婉,大可以在你们成婚后再给她。” “能一样?”李鸿渊淡漠的反问。 骆老夫人哑口无言,确实不一样,等成婚后,得再多的东西,彰显的无非就是夫君的宠爱,可是现在送来,作为靖婉的嫁妆,那就实打实靖婉的东西,她的私产,彰显的是靖婉自身的底气,就算有人会怀疑是晋亲王给的,可这些东西现在根本就不会晒出来,而且,骆老夫人在拿到礼单的时候,明显是封存好的,很显然,这礼单,只怕是连几位全福夫人以及媒人都没看过。足见,李鸿渊在这些方面都做了考量。 骆老夫人再看了看随行的其他人,得,全部都是走过场的,压根就没他们任何事情。 骆家设宴款待。 聘礼单子被送到靖婉手里,靖婉虽然没去前面,不过也知道某人又搞事儿了。 今日来的亲眷不少,倒是有人起哄想要看看聘礼单子,靖婉又不是啥的,怎么可能给她们看,笑了笑,直接竟然给无视了。即便是对她不满,也不会有人嚷出来。 礼单前面的那些东西,全部都单独的拾捡了出来,剩下的那些,全部抬入了海棠雅居后面的一个小院,那里原本是要给靖婉暂时放大件的嫁妆用的,后来干脆就成了她零时的库房,也正好,不然,今日李鸿渊送来的这些东西,压根就没地儿放了。 可见,骆家从一开始就没打过聘礼的注意。 随后,将所有的礼金全部给了靖婉,好在黄金万两,现银也只有万两,其余的都是银票,不然这么多现银,也得占不少地儿。 在李鸿渊离开的时候,自然还需要回礼,当然,不可能将聘礼拆换一半给他,他自己也不会要,也就定数里的东西,其他的也按规矩,外人会怎么想,已经不想去过问了。 打发了亲朋,隔日靖婉才开始整理东西。 为了自己能睡个好觉,她昨日并未看礼单,现在看到了,靖婉觉得自己真有先见之明,然后,随着大大小小的箱子,一个一个的打开,从开始的震惊,到最后已经彻底的麻木了,知道他会搞事儿,可是要不要搞得这么大。 孙宜嘉静默了好片刻,才幽幽的开口,“婉妹妹,我只以为我的嫁妆已经很丰厚,但是比起晋亲王给你的聘礼,似乎也是九牛一毛啊,你一辈子混吃等死,随便怎么挥霍,这些东西都挥霍不完的,你努力。”拍拍靖婉的肩。 靖婉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有这么说话的吗? 不过,靖婉曾经觉得,自己是个富婆,嫂子是个大土豪,现在一比,唔,果然自己的目光还短浅了点儿,跟真正土豪金相比,她们都只是升斗小民。 可是这些东西,是不可能全部当作嫁妆又抬回晋亲王府的,就好比布匹这些,实在是太多了,她一辈子都用不完,而且时间长了,说不定就搁坏了,而且,单色的还好,那些本身就带有花色,几乎每年都在翻新,隔几年说不等就大变样了,如果那时候某人对她的态度依旧,还能让她穿过时的料子做的衣裳? 与其堆着日后发霉浪费,不如现在就送出去。 于是,靖婉又开始大派送,让身边的丫鬟一个接一个的,一次几匹的如此反复往外送。 这些料子,骆家人虽然大多数都用过,但毕竟是少数,这一次性就这么多,还真是头一遭了。“这些可都是顶顶好的料子,三妹妹不当回事儿的送,可见晋亲王送来的数量极其庞大。”小王氏爱不释手的摸着料子,“她那里只怕还有更好的。” “行了,得了好,就别贪心不足,这些料子,有几样我们都没用过,最好的那些,整个启元整一年,也才只有那么一点点,不是我们能肖想的。” “瞧娘说的,我还能不知道这个,我就那么说嘴一句。” “嗯,留着慢慢用吧,别全部拿出来糟蹋浪费了。六丫头她自己有,不管她,晚些时候我让人将大丫头的这份儿送过去。等三丫头出嫁了,你从我这里拿些料子送回娘家去,这些东西,好好保存,能留好些年,等日后你两个弟妹进门了,送给她们一些,也是顶顶好的。” 小王氏点点头,没什么表示。 所谓升米恩斗米仇,看着这大堆的料子,骆老夫人却也没说什么,更没有阻止靖婉,她知道靖婉是怎么想的,也没想着敲打谁,骆家人,真正蠢的,也没几个,那种得了一就想二,得了二就想三,得了三就恨不得别人全给他的人毕竟是少数,如果真有人白眼狼,大概下次也就没份儿。谁都不是冤大头。 亲近的多,疏远的少,长辈的多,小辈的少,比如大姑母家的,就是双份,二姑母家就一份没有,事实告诉你,靖婉也很记仇。 把那些珍珠翻出来的时候,靖婉直接趴在箱子边上失神。 几个箱子的大小都一样,足有半人高,其中整整一箱,全是指尖大的白珍珠,柔和漂亮;第二箱跟第三箱都是用匣子分装的各色珍珠,透绿色、透蓝色、透紫色、透褐色、透银灰色,还有粉红色、淡黄色、浅金色、金粉色、粉紫色,靖婉甚至见到了玫瑰粉色、薰衣草紫色,还有一小匣子黑色的,曾经送给羽瑶一下子金粉色,靖婉都还感慨一句大手笔,这一比,晋亲王,你对自己表妹也太吝啬了。 而第四箱,表面上有三个相对较小的锦盒,靖婉打开,一时失语,每个锦盒只有一对圆珍珠,一对南珠,一对东珠,大小均匀,直径超过两厘米,还有一对稍小一些的黑珍珠。六颗,无不是,光彩迷人,便是誉为国之瑰宝也是理所当然。 “快收起来收起来,再看下去,我都要抢了。”孙宜嘉一脸羡慕嫉妒恨。 靖婉好笑,倒也郑重的收起来,不放好了,拿在手里她担心自己会手抖。 则剩下的,不是圆珍珠,而是其他形状的,按颜色按形状而分装,梨形、泪滴形、扁圆形、扁椭圆形、饼形、菱形、方形,五花八门,可是很显然,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色泽均匀,同色同形的,在大小形状上都非常的接近,比选单一的圆珍珠还难。在多数都是圆珍珠的情况下,似乎更显弥足珍贵。 对于近百件史上遗留下来的珍贵字画,靖婉只取了两幅出来,因此每一幅都是单独装的,剩下的,靖婉不想看了,她怕自己受不住。 还有那十几箱的古董,靖婉甚至不敢伸手了。 不管是字画还是古董,这些可不会再生,损失一件就少一件,它们承载的,不仅是历史,还有文化底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它们的价值。 那一大箱宝石,靖婉在打开其中一匣子,被里面的蓝宝石闪了眼之后,就坚决不再伸手了,她担心会要了自己的小命啊。想也知道,红色,绿的,黄的,紫的,黑的,肯定是应有尽有。 靖婉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傍上超级超级大款了,还是那种出手非常非常阔绰的大款,不过,他们是要名正言顺在一起的,所以这么说,似乎有点不合适? 最后,那一箱白珍珠,靖婉分了大半出去是,其他的就没再动,毕竟是少数,分出去,每个人到手的都少,还不如以后慢慢的做成成品首饰再送给她们。 幸好,房产跟田产这些没有,药材也没有,不然,或许真的如骆老夫人所言,除了家具跟陪嫁的人,其他的都不用准备了。 那些珍宝,全部装起来之后,整体看上去倒也没多少了,可以“眼不见心不烦”,自欺欺人的表示就是一些箱子。剩下的,靖婉最发愁的就是那些成衣了。 上千件啊,每天穿一身然后扔了,也得三年的时间,问题是,那些衣服基本上都是她现在的尺寸,她现在正是蹭蹭长的时候,很多衣服顶多三个月就不合身了。 她想揪着李鸿渊的领子,问问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能干出这种不靠谱的事情,那些衣服,每件都做工精致,这得花费多少人工?多少时间?那肯定不会是最近才开始准备上的,偏偏尺寸拿得那么准。 不过,在准备关上装宝石的箱子时,靖婉注意到一个不太一样的匣子,拿起来打开,随后啪的一下又盖上,娘的,里面全是万两一张面额的银票,比起那明面上的三十万两,绝对只多不少,估计多的还不是一星半点。果然是超级超级超级大款呢! 靖婉晚上见骆老夫人的时候,有点蔫蔫的,愁的。 骆老夫人再得知靖婉的想法之后,直说她傻,“一样送出去不就完了。” “可是……”靖婉本身其实对别人的衣服有些接受不能,哪怕是新衣服,除非是特殊情况,那么她宁愿穿自己比较差的衣服,也不想穿别人的好衣服,跟心高气傲没关系。 “没什么可是的,你就想太多,没多少人会在乎这个。你留下一半,就算是没多久就不能穿了,作为嫁妆还是必要的,那些不适合送人,还有接下来能穿的都挑出来,其他的送我这里来,我处理,晋亲王送给你的,就没有差的东西,多得是人抢着要。” 有人帮忙,靖婉自然就高兴。 另外还有一件事儿,“祖母,晋亲王的财富,真的不会遭圣上忌讳?那些东西显然都是来自天南海北,没点人力物力是不可能弄到手的吧。” “他既然敢拿出来,自然就不怕什么,有时候办事,未必需要动用自己的人手,所以婉婉你无需担心,这些事情,他自己会处理好的。” “祖母对晋亲王似乎……格外的有些不同?”不仅是祖母,祖父也是。 “他即将成为婉婉你的夫婿。” 靖婉不太相信会是这个原因,祖母有事情瞒着自己,不过靖婉倒也没追根问底,有些事情她总有一天会明白。 又过了两日,正式的请期,因为成亲的日子早就定了,如此,请期只是走过场。 正日前七日,靖婉的嫁衣被送了来,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完完整整的。 因为是嫁入皇家,衣服款式各种刺绣都是有讲究的,因此倒是省了靖婉的功夫。 只是眼看着离婚期越来越近,靖婉陪嫁的家具却还没有送到。 靖婉的家具,骆老夫人早几年就在齐安府准备了,这种大件的东西,其实没多少达官贵人会在京城置办,且不说京城附近的好木材不多,即便是木材商人运送了来,价格也非常的昂贵,有家族有底蕴的,哪家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打家具。 骆老夫人都有点着急了,一再的派人去几十里上百里外迎接,就怕耽误了。 好在前两日的时候总算是到了,众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要知道隔日就要送嫁妆了,如果最重要的一部分没到,那才是闹笑话了。 看这些大大小小的家具的用材与做工就知道,骆老夫人在让人给靖婉打造家具的时候,当真是下了血本的。比起孙宜嘉的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须知,孙宜嘉出生定国公府,定国公府堪称是启元的第一勋贵,而孙氏一族更是有着上千年的底蕴,是骆家远远不及的,可见骆老夫人在靖婉的嫁妆上所花费的心力。 在来京城之前,靖婉并不知道这些,这会儿见着,自然是吃惊又感动。 孙宜嘉打造的除了拔步床之外整两套的大件家具,是紫檀木跟金丝楠木的,其他相对小件的还用了其他的木材,在靖婉这里,却只用了这两种最好的木材。 骆家的几个媳妇,甚至都怀疑,骆老夫人是不是将这几年积攒的好木头都用光了。 不过所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从靖婉手里得到的好东西可是不少,再过两日嫁入王府,身份更是尊贵非凡,靖婉又不是白眼狼,日后肯定还会拉拔娘家,只是些木头又算得什么,于是,那酸溜溜的心态倒也消了。 一起运过来的,自然不止家具这些,还有骆家这两三百年积攒下来的一些好东西。 与此同时,大长公主给靖婉准备的那一份嫁妆也送了过来,足足有几车,或许比不上李鸿渊送来的“聘礼”,比起其他人达官贵族家,也是一等一的好。 这次从齐安府送东西的人,都是骆家的族人,虽然基本上都算是旁枝了,对于骆老夫人将这么些好东西都给了一个姑娘,多少都心生不满,不过在得知是嫁给王爷,要当王妃的,那点不满也消失了,怎么着也不能堕了骆家的名头不是。 再看看这阵仗,便是比起骆沛山还高一辈的人都不说话了。——骆家出了一个王妃,这自然是长脸的事情,骆氏族人都想看看热闹,长长见识,来的人可是不少,就因为这般的拖家带口,老老少少的太多,才拖慢了速度。 也好在,这些人多数都有直系亲戚在京城,不然,骆家肯定安置不了这么些人。 而下午,靖婉外祖家的人也悄无声息的到了,好在来的人倒是不多,外祖父母,两个舅舅以及两个表哥,舅母以及其他的表兄弟姐妹都没来,显然,两个老人或许是为了靖婉的婚事专程而来,舅舅跟表哥,或多或少有“探路”的意思。 张家人的到来,靖婉见到了人才知道,是骆荣彦安排人接的,这个时候个个都忙得脚打后脑勺,各房的亲戚也只能各房安置了,反正,骆家客栈也包了不少,以备不时之需,便是要见一见亲家,都只能先缓一缓。靖婉对他们也不是很熟,没办法,他们也不是齐安府的人,与齐安府倒是同在一个郡,奈何,交通不便,来往同样很少。 没有感情基础,便是血亲,靖婉也没办法做出“抱头痛哭”这种事,只有规规矩矩的请了安,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尴尬,不过靖婉的大舅舅倒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如此,气氛倒也算融洽,不过,没多久,靖婉姨母那一家子也登门了。 正好,骆老夫人派人找她,靖婉便借口走了。 张家的几个人也是人精,明显的看出顾家与骆家二房不怎么融洽,当面倒是没捅破,过后少不得要问两句。 因为增加了很多东西,全部都要添加到嫁妆单子上去,该装箱的还要装箱,事实上,精简了再精简,比如李鸿渊送来的珍珠宝石等物,甚至成套的头面,依旧是整箱论,好几抬的东西,都弄成一抬,而几乎所有的箱子都满满当当的,一个指头都插不下去,即便是如此,依旧远不止一百二十八抬,最后想到晋亲王的作为,干脆破罐子破摔,增加了二十抬,超过康亲王当初娶亲。反正,也不是站在康亲王那边,不用给他面子,如果圣上问罪,让晋亲王顶着就是了。 至于陪嫁的房产与地产,骆家在京城没啥庄子,不过当年骆老夫人嫁给骆沛山倒是有一个几十顷的庄子,便给了靖婉,另外就是在齐安府的,房产也陪嫁了几处,地段却不是很好,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一直忙到晚上,张家的人才与骆家两位大家长见面,两老显然已经知道大女儿干的好事,还有小女儿……这女儿出嫁前,似乎没觉得她性子有什么不好,现在看,简直是叫他们没脸面对亲家。 接触的时间不长,靖婉就发现,外祖父母跟舅舅们都是“正常人”,为什么两老教出来的女儿就一个比一个不正常呢? 次日一早,越来越多的人给靖婉添妆。 ------题外话------ 前面三章因为时间关系,后来在后面还加了一点,亲们如果觉得没接上,可以折回去再看看 明天正式大婚~ 第235章:大婚1 便是一些只是比较熟的人也登门,如此,骆家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送给她的东西也相对贵重,不过,被李鸿渊送来的东西“洗眼”之后,再贵重的东西,靖婉也能处变不惊了。嗯,这眼界拔高了可不止一筹两筹。 下午,嫁妆一抬接一抬的出了骆家的大门,这么丰厚的嫁妆,也够不少人津津乐道很长一段时间,而作为皇室的诸多宗亲,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倒是不至于让她们如何,而箱子里的,自持身份,也不会去翻看,不过她们都非常的肯定,箱子里有很多很多好物,晋亲王送到骆家去的东西还能差? 皇室宗亲,从上到下除了皇帝这一支,其他人别看顶着一个国姓,同样是越拉越远,爵位一等一等的降,最后也就是一个平头百姓,自身不努力,最后或许连庶民都不如,皇帝富有天下,难不成还管你出了五服的宗亲?这一代一代的繁衍下来,不知道有多少,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如此,就算有些人还顶着郡王的爵位,其实家里也穷了,尤其是不受九五之尊待见的人,作为家眷,原本出身其实不算高,见过的好东西有限,对于这些自然是垂涎欲滴,然而,自持身份,她们都必须端着,不仅不能失态,还要一副淡然不屑一顾的模样,如果丢了脸面,被赶了出去,后果绝对不是她们能承受的。 靖婉的几个大丫鬟中,青竹与青兰带着其他的陪嫁人员先行。本来还有点拘谨,担心王府的规矩大,出了差错丢了姑娘的脸面,谁知,王府的人将他们安排得妥妥当当,姑娘的嫁妆也早就收拾了专门的院子出来摆放,完全不需要他们动手。作为主管的沐公公,更是围着青竹、青兰不要脸的姐姐前姐姐后的,比骆家的小丫鬟还殷勤。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如此反倒让两人更加的警惕了。 沐公公摸摸鼻子,颇为无语,那什么,他不就是想提前跟王妃身边的人打好关系,随便谁在王妃面前帮他说句好话,或许对他都是莫大的好处。 可是人家不知道你是要刷她们主子的好感度啊,她们只知道,你是王爷的近侍太监,王府的总管,在她们眼里算得上是高高在上,通常情况下,自家主子过门之后都要给三分脸面,该献殷勤的是她们,啥都还没做呢,你先做了完全不合身份的事情,可不就浑身竖起刺儿,谨防你图谋不轨。 沐公公如果知道了二人的想法,大概就两字——好冤! 说起来,几个丫鬟中,就属于青竹的年龄最大,原本是要在靖婉出嫁前给她找个能托付终身的人,只是计划赶不善变化,靖婉出嫁的时间比预期早了至少一年,不过,她就算是出嫁了,最后应该还是会成为陪嫁的人员。 晚上,张氏过来靖婉这边,挥退了伺候的人。 “娘,这么晚了,有事吗?”靖婉有些疑惑的问道。 张氏偷偷摸摸的拿着一样东西,看着自己闺女支支吾吾的。 靖婉一看她这样,再有手上用锦帕包着的东西呈现出的形状,大概明白了,这是出嫁前成人教育,不过显然,她娘不是个合格的教导者,期期艾艾半天,一个字都没说,最后在靖婉“疑惑”的目光下,只匆匆的将东西塞她手里,“婉婉,你好好看看,娘先回去了。”像是有什么追赶她一样,张氏脚下走得很快。 靖婉失笑,不过还是拿了起来,想看看启元的春宫图是什么样的。拿掉外面的锦帕,随意的翻了两页,讲真,人物不够美型,但是重点地方比预料中清晰。 不说靖婉前世时,对这方面的事情并非空白,就算是现世,有某个不守规矩的混蛋,即便是没到最后一步,你以为他就不会说了吗,一边故意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诉说,一边还动手示意,将靖婉弄得火烧火燎的。 靖婉一下子将书册扣起来,扔在边上,里面的男人比起某人差得太远了,看他有什么意思。而且,靖婉挑了挑眉,这本书册或许还是一个祸害,依照某人神奇的脑回路,他会不会因为自己看了“其他男人”的身体,又乱吃飞醋?遭殃的还是她。 等龚嬷嬷进来的时候,靖婉正用银签子拨弄着灯芯,声音清淡的开口,“嬷嬷,把这册子拿去烧了吧。” 龚嬷嬷走上前,拿起榻上的册子,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姑娘,这压箱底的东西可烧不得,这可是嫁妆的必需品之一,没了可不吉利。” “哦,那嬷嬷就压到箱底去吧。”靖婉声音还是淡淡的。 不过,对靖婉性子比较了解的龚嬷嬷却知道,自家姑娘只是用淡定来掩盖她不想谈论这件事的本质,而不想谈论,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害羞了。 姑娘马上就要成亲了,王爷也终于能得偿所愿了,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有些开心,又有些怅然若失。 只是靖婉万万没想到,某人居然又来了一次夜袭,说好的成婚前三天不能见面的? 索性,除了抱着靖婉睡之外,也没做别的事情。 想想也对,明日靖婉沐浴穿嫁衣可不是身边的人动手,万一身上有痕迹,才是真的会出大麻烦呢。 他没动作,靖婉也就迷迷糊糊的,没有完全清醒,好下意识的往他怀里靠了靠。 在快要睡着的时候,靖婉想起了一件事儿,“今晚不是应该有个男孩儿陪你同睡吗?你就这么跑了没关系吗?” 关于这一点靖婉也觉得挺有意思,成亲前一至三天夜里,由一个父母双全的小儇赔伴新郎同睡,而且是睡于床的里边,称“伴郎”。晚上要给这个小儇吃包子、花生、鸡蛋,寓“包生儿子”意,待正日那天早晨离开时,要给红包,俗称“挈出尿瓶”。 伴郎啊,几岁大的小孩子,跟她前世可是天差地别。 “我们的床,怎么可能让不想干的睡了。”李鸿渊理所当然的说道。 “所以……” “给那小孩儿喂了点安神药,丢到其他地方去了,反正本王也是个不守规矩的。” 靖婉抬眸瞄了他一眼,这么说他,他还当真是言行如一了? 没再打理他,明儿还有得累。 李鸿渊移了移靖婉的身子,力求让他谁得更舒服些。 他之所以来找靖婉,纯粹是因为他睡不着,越临近婚期,他晚上就越发的难眠,不是紧张的,是兴奋的,他从头到脚都亢奋的叫嚣着,他没想着控制,反而放任自己,只是,他这几天确实是没休息好,虽然他自己没觉得如何,但身体上多多少少有一些映射,他跟婉婉的大婚,自然是想拿出最好的状态。 事实上,靖婉确实能让他安眠。 靖婉醒来的时候没见到人,习以为常了,日后,那混蛋就能抱着她想睡多久就睡多久,不怕任何人撞见,更不用担心有人会说道,那混蛋是什么心情靖婉不知道,日后不用再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靖婉还是挺高兴的。至于成亲后可能面对的诸多问题,靖婉自然为也不是缩头乌龟,该如何便如何。 今日靖婉倒是没法做晨练了,很早的时候她这里就来了很多人。 全福夫人啊,喜娘啊,还有诸多丫鬟啊。 从一开始就很忙,却是忙而不乱。 不过靖婉就被折腾得有点可怜就是了,这沐浴都足足三次,什么花瓣香薰统统的用上了,然后还做了全身护理,便是习惯了龚嬷嬷每日与她护理,靖婉都觉得折腾,默默的同情其他的女子。靖婉却是不知,并非每一个新娘子都是这样,因为她要嫁的人是天潢贵胄,才会如此的繁琐,说到底还是对方身份带来的“灾难”,就像那些后妃,承欢之前都要可劲儿的倒腾,其目的都是一样的,务必要从头到脚都美美美,美出天际,争取将新郎给迷得神魂颠倒,然后争取一次完美的洞房花烛。 这就是“所有人”的“险恶用心”。 就这,就花费了一两个时辰,这还是靖婉本身的底子非常好的原因。 洗完了,靖婉终于被允许少少的吃了一些东西,那才是真正的猫儿食。靖婉可怜巴巴的想要再吃一点,却被义正严词的拒绝了。一想到要一直饿到晚上,靖婉整个人都不好了,明明是两个人成婚,可凭什么那混蛋就能无所顾忌的大吃大喝,她饿肚子?靖婉莫名的有点怨念了。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屋里。 靖婉的头发松松的绑在脑后,全福夫人开始给她绞面。 用珍珠粉均匀的涂在脸上,一般的人家似乎是用的面粉。 涂好之后,全福夫人用五色线拧成线,然后在另外一个人妇人的帮助下,扯紧绳子忙活开来。就算靖婉脸上的汗毛稀少,即不可见,却不代表没有,当初周应霜出嫁的时候,全福夫人能意思意思放过她,简直是痴人说梦,就因为稀少,下手更认真更仔细,仿佛绞不下更多的汗毛,就不能彰显她的绞面技巧似的。 明明痛,偏偏要忍着痛,不动如山。 “福筷举一双,贵气从天降,去污求吉利,百年得平安。一净额头,嫁人不会饿,劳动不怕累,孝顺有人爱;二净眼睛,消灾又解难,夫妻手牵手,一直到白头;三净祥鼻,佑家保平安,早生贵子喜,夫妻两和谐;四净嘴边,出口便是吉,上轿去婆家,今夜喜团圆;五净面皮,晶莹剔透玉如肌肉,纯净白嫩好姑娘,赐你富贵万年长;耳后,颈脖,处处干净,处处清白,全家幸福过一生。” 靖婉为了转移注意力,仔细去听全福夫人念叨的词儿,全都是些吉祥话。 绞完面,净了脸,靖婉面上除了变得红扑扑的,倒没有别的变化,想也是,本身就细腻光滑。不少人都赞靖婉皮肤好,“姐儿这一身好皮囊,晋亲王该爱不释手了。” 靖婉“羞得”无地自容,引得旁人捂嘴吃吃地笑。 靖婉又让人给了红包,没错,今儿所有为她忙活的事儿都要有红包。 洗浴的洗浴礼,绞面的绞面礼,梳头的梳头礼,穿衣的穿衣礼……不要太多哦。 随后,全福夫人又开始给靖婉梳头: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梳子每一下都轻轻的从发根到发尾,缓缓的,带着节奏与韵律。 祝词里面的东西,大概是很多女子一辈子的追求,但是,说得再好,又有几人能实现?对于靖婉而言,其他的都可以有,“多子”这一点,唔,按她说,优秀的孩子一个就足够,不过,世人都讲究多子多福,女儿根本就不算是子嗣,所以,大概谁都不会允许她只生一个孩子。 随后,靖婉的头发第一次全部的梳起来,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已经属于妇人发髻。 靖婉平日里很少上妆,实际上,她对自己的妆容不是很在意,毕竟今日的妆容主要是给新婚夫君看的,自己是什么样,那混蛋还能不知道吗? 不过最后的效果却有些出乎靖婉的预料,这好像身边人的手艺,而她们的手艺最开始可是出自她不是,这应该是提前做过准备。 随后,靖婉去里屋更衣,等她出来的时候,屋里的人无不是惊叹连连。 第236章:大婚2 那一袭大红的月华绸,金色绣边,双肩硬绸如花瓣层层展开,沿着肩头倾斜向下,中间对襟向下交汇于胸腹之间的腰带之下,以及广袖裙摆,描金勾勒六只九天飞凤,精致漂亮,栩栩如生,仿若随时都会从衣服上滕飞而起,那华贵的金色,伴着绚丽的红色月华,相得益彰,宛如天边流霞的嫁衣,臂弯处搭着极柔极薄的绯色鲛凌纱,背后顺着嫁衣而下,与地上三尺有余的月华向叠合,逶迤拖地。拦腰束以三条纯金凤凰腰带,叠叠相扣,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玲珑的身段。 靖婉双手自然交叠于小腹前,澄澈明亮的双眸,长长的睫毛,精致的妆容,唇色不是那种浓烈的红,深粉色,又显得柔嫩漂亮,带着微微的习笑容,即便不是绝美的颜色,此时此刻,也给人一种天下至美也不过如此的感觉。 即便一身嫁衣,只有红与金两色,却是华丽异常,不知道该说是衣裳在衬托靖婉气质,还是靖婉撑起了衣裳的风华,或许是相辅相成,这是一件属于靖婉的,独一无二的嫁衣。 月华绸的产量极少,以前就还没出现过大红色,而嫁衣,一个女子一身就只穿一次,因为是唯一的一次,所以显得弥足珍贵,可也是因为仅仅一次,大概也没人会浪费最好的东西,大概都不曾想过。李鸿渊却这么做了。 专门纺织一匹大红月华绸,还有那用来刺绣的金线,这些都需要相当的人力。 所以,李鸿渊只是倾尽所能,给靖婉最好的,哪怕只用一次。 全福夫人为靖婉戴上凤冠,同为纯金制作,分前后两部分,头顶位置用几根金缠枝搭扣相连。前面部分,中间的位置乃是一朵牡丹,倒不是那种极其逼真的外形,而是类似于浮雕,两只飞凤头向内侧仿似衔住牡丹,身姿优美的向外延展,前端数根流苏,下端缀着米粒大的金珍珠,垂于额前。 彻底梳妆好的靖婉,看上去如此的美好。 别说是亲朋,便是骆老夫人与靖婉的外祖母,对靖婉这身行头非常的满意,一个女人,一身的追求不多,凤冠霞帔,十里红妆,甚至被不少女子视为最大的尊荣。 靖婉与她的外祖母没什么感情,不亲近,而靖婉与骆老夫人的亲昵让他很是羡慕,怎么自己就没有这么一个聪敏且气度涵养极佳的孙女,自然也因为客观原因导致靖婉与她疏远感到遗憾。倒是自己那个蠢女儿,怎么就能生出这么个玲珑心肝的孩子?跟她可是一点不沾边,简直就是走了狗屎运。 张氏对于这一点倒是沾沾自喜,不过却被一句“跟你不亲”打回原形。 有人感到满意,自然就有人不满,更有嫉妒,同人怎么就不同命呢,别的不说,就这一身嫁妆,那也是有价无市,你或许能有它本身的金钱,你碰都碰不到它。 锣鼓喧天,爆竹齐鸣,也宣示着迎亲轿子的到来。 骆家虚掩大门“拦轿门”,待塞入足够丰厚的红包后始开。 花轿停放,轿门朝外,压轿的孩子从轿中下来。 随后,王氏一手持燃着的红烛、一手持持着镜子,开始“搜轿”,向轿内照一照,驱逐匿藏轿内的冤鬼,免得有晦气。 李鸿渊为了迎亲,可是找了整个京城一小半的青年才俊,能文能武,上得了八十里火山,也下得了八百里火海。 这会儿,骆家人还没开始拦门呢,几首催妆诗已经被抑扬顿挫的念了出来。 骆家拦门的人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这是要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节奏?这绝对不能忍啊,他们才是拦门的,规矩该由他们来定才是! 要知道,拦在骆家大门的人,绝对不少,品质也上优,不仅是骆家的少爷们呼朋唤友,更有骆尚书,为了为难为难拱了自家水灵灵玉白菜的猪,可是暗搓搓的“请了”帮手。如此,这两拨人简直就是针尖对麦芒。 如果撇开了周围红红火火的热闹气氛,这简直就是异常顶级的文斗盛宴。 李鸿渊一身大红的喜服,与靖婉的衣服自然是同出一源,说起来,世人还没见过他红色,事实上,第一美男就是第一美男,即便是驾驭红色也依然不在话下。 肩领处靖婉的衣服颇为相似,只是硬绸沿肩平行而展,衣服上祥云金龙,腰间金龙似搭扣腰封,头上的紫金冠换成了红玉冠,还镶嵌这偌大的一颗金珍珠。 端是英姿挺拔,俊美非凡。 因为是大喜的日子,李鸿渊难得的耐心不错,不过这个不错也是有限度的,因为某些人“斗”得太投入,太兴奋,似乎都忘记了现在到底是什么场合。 李鸿渊上前,立于两拨人之间,原本的唇枪舌战戛然而止,相互之间瞧了瞧,某些人甚至犯怂,悄悄的退了几步,反思自己刚才有没有太过,话说,阻拦活阎王娶亲,是想死呢,还是想死呢?不过今天这样的日子,他应该不会记仇吧? 而帮李鸿渊迎亲的人,面面相觑,好么,刚才他们那么努力,结果还没这位往前一站有用,话说,就晋亲王这样的,气势完全就不用他们帮忙就能将媳妇儿娶回家吧?好吧,那样子,大概不成称之为娶亲,而是妥妥的抢亲! 那什么,其实也差不多了,还是早点让开吧。面对活阎王何有压力,更需要勇气。 不过就在此时,一男一女两个小家伙却从大人后面钻了出来,站在了李鸿渊身前,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姐夫”。或许是被这个称呼取悦了,或许是因为对方是小孩子,李鸿渊脸上柔和了一些,他名声是烂了点,但是还不至于在在小孩子里头都是“威名赫赫”,而且长得好的人,天生就占便宜。 如此,两个孩子仰着小脸望着他,并未被吓到。 不过,两个孩子的出现,让众人意识到,不过是骆尚书的后人,简直跟他一样“奸诈”,活阎王再怎么丧心病狂,也可能对小孩子“动手”不是,更别说是新娘子的弟弟妹妹。果然…… 李鸿渊向后伸手,然后几个红封被放到他手上。 李鸿渊也没看与多少,直接一分为二,递给他们。 这一下可是有不少人眼红了,刚刚得了红封的人可是已经看过了,红封里面不是金票就是银票,都是两张面额一百的,试想,若是多得几个金票的红封,简直就是一笔横财。从来就没见过这么阔绰的“敲门费”。 “谢谢姐夫。”两孩子齐声说道,紧接着女孩继续开口,“虽然得了姐夫的红封,但是,还是不能给姐夫让路哦,姐夫得先回答几个问题才可以。” 李鸿渊对小孩子其实么没啥好感,不过今日倒有几分例外,点头道:“好。” “我们可喜欢三姐姐了,三姐姐被姐夫娶走了,我们想她了怎么办?” “你们随意可以去王府看她。” “祖母最疼三姐姐了,祖母想三姐姐了怎么办?” “你三姐姐可以随时回来看她。” “可是……” “你们可以时不时的去王府小住,你们三姐姐也能回来小住。”李鸿渊不轻不重道。 “唉?不是说出嫁的姑娘不能随便回娘家吗?不合规矩。” “这个问题上,本王说的就是规矩。” 很好,这个很李鸿渊,很活阎王,其他男人可说不出这种话,在家里面,这方面的事情,他们当儿孙的,从来就没有话语权。 这些话自然是一字不差的被传到后院,不少人都善意的调侃靖婉。 靖婉端坐在床上笑而不语,这样的话,其实并不出乎她的预料,在这方面,似乎就带着那么点莫名的自信,谁给她的自信?自然是那要娶她过门的男人。 “晋亲王对表妹还真好呢,不过,作为天潢贵胄,居然亲自迎亲,才最叫人意外。” 靖婉淡淡的瞥了一眼,该说这位顾家姑娘还没死心呢是怎么着?总是时不时的冒出来刷存在感,偏偏不是刷好感,而是刷恶感。 房里其他人也看了过去,打量这顾小妹的眼神有点微妙,眼中明晃晃的写着:这哪儿冒出来的脑残?天底下,唯一不需要亲自迎亲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天子,即便如此,也会安排隆重的仪仗替他迎亲,除此之外,便是皇子亲王又能如何?除非从一开始就不将妻子以及其家族不放在眼里,甚至是极度的蔑视,完全不担心得罪了会如何才敢光明正大的如此干,一般人,那是脑子进水。 顾小妹涨红了脸低下头,看着似乎有些无措。 呵,靖婉轻笑了一下,她觉得,这位不是羞得无地自容,而是在兴奋——如此受人注视,只顾着“享受”了,都没察觉到周围人目光的真正含义。 “巧巧,你上次可是帮我拦门了,赶紧去,也帮靖婉拦门去,凤求凰啊。” 袁巧巧先是一愣,不知道这把火怎么烧到她头上来了,随即明白过来,双手将小腰一叉,很光棍的表示,“不去。”她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去拦活阎王,还凤求凰? 其他人都捂嘴笑起来。 然而,片刻孩子,外面却传来了琴音,不是凤求凰,甚至不是他们所熟知的任何一首曲子,然而,虽然有着缠绵悱恻的靡靡之音,却还带着更多别的东西,霸道的,不容反抗的,直击人心的…… 靖婉却怔怔的有些出神,或许因为专门弹给她听的,即便是琴音表达的是一种相对虚幻的意境,她跟李鸿渊却做了一回钟子期与伯牙。可以给她一片天,给她想要的一切,唯一的要求就是她不离不弃?!——你可知道,你给出的是怎样的承诺? “不曾想,晋亲王的琴技竟有如此造诣。” “对啊,他不是一无是……”那少妇赶紧闭嘴,小心的觑了靖婉一眼。 “确定是晋亲王在弹琴吗?” 可不是,毕竟,作为土生土长的京城人,都没听说过晋亲王擅琴。 倒是靖婉的丫鬟很乖觉的出去看了,然后笑盈盈的进来,显然,从她的表情就知道,是晋亲王在弹琴。而且,在他身上,肯定是他自己要弹奏的,别人不敢提及。 这……算什么? 靖婉扫视了一眼,她也没听某人弹过琴,然而却并不意外。 不过,见她们几乎所有人都一副“三观被刷新”了的表情,挺可乐的。 “姑娘,时辰到了。” 于是,缀着南珠的喜帕遮了她美丽的容颜。 靖婉拜别了父母,叩谢她们的养育之恩。 这一下,张氏才是真正的泣不成声,抽抽噎噎的叮嘱。 靖婉觉得,自己其实也是个冷心冷肺的,她只是静静的听着,甚至有点庆幸自己被遮着脸,不然,她说不定还有点装不下去。如果换成是祖母坐在这里…… 祖母她不会哭的! 正当骆靖博要将靖婉背出去的时候,李鸿渊却径直上前,一把将靖婉打横抱起来。 几乎所有人惊呼出声,靖婉也被小小的惊了一跳,而且盖头都差点滑落,靖婉忙一手环住李鸿渊的脖颈,一手摁住盖头,盖头现在掉了,可就是不吉利了。靖婉正要开口说什么,不过随即想到现在可不能说话,只得保持了沉默。 最傻眼的大概还是骆靖博,“王,王爷,这,不合规矩。” “本王就是规矩。”婉婉整天被一群女人伺候“占便宜”就算了,那是无可奈何,总不能凡事让她亲力亲为,其他男人却是坚决不能沾边的,别说是兄弟,老子都不行。 他说的就是规矩,他就是规矩,得,霸道阎王模式全开的晋亲王,啥都别说了。 而一路上,看到晋亲王一路抱着新娘子出来,无不是目瞪口呆。 李鸿渊每一步都走得很稳,靖婉也就安心让他抱着了,对方不守规矩,她也不是被条条框框束缚的人。 轿门被掀开,李鸿渊将她抱进去。“座椅后面有吃的,婉婉吃点,垫垫肚子。” 盖头下,靖婉眼睛微亮,不得不说,李鸿渊的体贴让她愉悦到了。 “起轿——” 所有人员就位,锣鼓喧天,爆竹再鸣。 八抬大轿,大红的轿帷,虽不是月华绸,也是一等的彩绸,两侧绣有丹凤朝阳,前面却是百子图,轿顶华丽异常,且不说那雕琢飞檐,镶嵌黄金,缀以宝石,四周金色流苏,细细密密的串着各色珍珠,无不彰显着它亦花费了不小的人力。 进轿坐定后,臀部就不可随便移动,要平安稳当,靖婉扭身,在后满果然发现了东西,不仅有指尖大的几种点心,还有切成小块的果子,不能喝水,这却是不错的替代品。靖婉用签子叉着,不客气的吃起来,饿惨了的肚子终于不再那么难受,对于一日三餐准时准点,份量还不少的人来说,饿肚子绝对勘称酷刑。 龚嬷嬷也跟轿而行,耳力好,听到了轻微的咀嚼声,却半点不意外,说起来,她们不是没给她准备吃食,只是人太多了,没机会拿给她,丫鬟们还着急,心疼自家姑娘还要继续饿,龚嬷嬷倒是很淡定,果然,如同预料中一般。 王爷能做到这份上,的确算是分外难得了,惟愿能一直保持下去,夫妻二人相携白头,皇贵妃娘娘在九泉之下也会开心的。 从骆家出发,倒不会直接前往晋亲王府,还会在京城里转圈。 一路上热闹非凡,而晋亲王财大气粗,迎亲队伍所过之处,都有人挥洒各种坚果,还有大把大把的铜钱,因为数量够多,而沿途又专门派了人维持秩序,自然就不会发生疯抢伤人的事情,反而因为得了好处,使得百姓们发自内心的送上祝福。 即便是原本下注,堵靖婉在他们定亲之后多久会出事,这会儿也没人再提及。 于是,这喜庆的氛围自然是被推到了极致。 这结果,李鸿渊倒是有点始料未及,他原本的目的,他今儿大喜,心情好,散点财,增加点喜庆气氛,可能的话,再给他媳妇儿积攒点福气,而现在的结果,让人很开心,平时对外人基本上都瘫着脸的晋亲王,这会儿都止不住的挂上了淡淡的笑,让看到的大小媳妇姑娘,面红心跳,为之痴迷。 只是这样的氛围并没有一直持续。 迎亲队伍突然停了下来,靖婉很意外,就算是直奔晋亲王府,这会儿也还没到呢。 “姑娘,有人拦轿。”龚嬷嬷在外面倾身说道。 靖婉诧异,活阎王迎亲,却敢于拦轿的,大概算得上是真勇士了。 不过,这拦轿子的人出于什么目的呢? 一般而言,拦轿子的目的无非两个,其一,有人看这桩婚事不顺眼,想要整点事儿,其二是出嫁的姑娘“一家好女百家求”,自然要给求娶到的人一点“颜色瞧瞧”,是给新郎官的考验,也是给新娘子撑腰。 李鸿渊紧了紧手上的缰绳,胯下的马儿安安分分,看着前方超过百人的拦轿队伍,眼眸微微的眯了眯。旁观的人为他们捏了一把汗,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万一激怒了这位,遭受点皮肉之苦都是小事,一个不好断送了前程……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对于晋亲王而言,只怕都是一种羞辱。 事实上,他们想多了,李鸿渊并没有生气,看看为首的人,他就已经猜到这些人的目的。抬起手,锣鼓声瞬间消失,整条街,那么多人,却显得很安静。 “尔等,意欲何为?”李鸿渊开口说道。 咦?居然没发飙,哦,晋亲王定亲八次,好不容易才等来这场婚事,大概也是不想见血,不然多晦气,有一个词儿叫做秋后算帐。 其中一个男子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下官谢仁晖,见过王爷。下官等十人,昔日受骆三姑娘恩情,一直无以为报,今日乃是她大好日子,吾等惟愿她嫁得好儿郎,一生康泰顺遂。今日想尽绵薄之力,考校王爷,王爷乃是天潢贵胄,尊贵无比,然则……若有得罪之处,今日之后,甘愿受惩,只是除吾十人,其余皆是受邀而来,还请王爷……” “连对斗酒?”李鸿渊挥手打断他,看了眼摆在旁边的桌案,上面的笔墨纸砚,以及小瓶小瓶的酒。 “是,还请王爷赐教。” 李鸿渊点点头,“你们为本王将入门的王妃撑腰,本王自然也得给她挣点面子。”直接法身下马。 大概所有人都没想到,晋亲王会应下来。明知道会是什么结果,还是毅然的接了下来,就凭这一点,晋亲王也是真男人。不过,如果不应,大概会更丢脸。 不过,这些人明知道晋亲王惹不起,竟然还如此的做,也的确是有情有义了。 众人议论纷纷,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因为人多,就显出了几分嘈杂。 这可是直接冲着新郎官来的,可没人找人帮忙的道理。 谢仁晖第一个,取出了早已写好的上联。 拦轿习俗,若是涉及到学问的东西,全部都会展示出来。 李鸿渊看了一眼,呵,该说这些人是当真在顾及他的面子? 李鸿渊提了一小坛酒,一只手就足以握住,上面应景的贴着一个双喜字。拔了瓶塞,仰头狠狠的灌了两口,随后随手一扔,啪嗒一声,酒坛子四分五裂。 “不是吧,这么简单都对不上来?这明明但凡有点学问的都应该没问题才是,晋亲王还真是……” 谢仁晖的脸色也有点难看,他们的目的是给骆三姑娘撑腰,不是要踩晋亲王,毕竟,身为骆三姑娘的夫君,被踩得太难看,骆三姑娘脸上也无光。为了能做得比较漂亮,他们可是没少费心力,关键时间晋亲王掉链子?早知道,早知道…… 下一刻,却见李鸿渊取了笔,蘸墨,刷刷的几下,随即将笔扔开。 转瞬间,谢仁晖面上的灰色尽散,目光发亮,再看李鸿渊,带着不可思议。 “瞧本王作甚?” 第237章:大婚3 “瞧本王作甚?”李鸿渊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 谢仁晖一个激灵,该说当真不愧是活阎王吗?可那身威势,却不是阴鸷暴戾而叫人恐惧,分明是……九五至尊,积威甚深,不怒自威,叫人觉得便是多瞧一眼都是亵渎,是大不敬。谢仁晖垂眸敛目,压下心中激荡的情绪,目光再次落到晋亲王给出的下联上,且不说下联对仗工整,意境深远,超出那普普通通的上联无数,单就那一手字,就已经少有人能及,这是空有皮囊的晋亲王? 谢仁晖突然有点担心,既然掩藏了那么久,现在爆出来是不是…… 不过,晋亲王既然敢这么做,定然有那他自己的考量。 谢仁晖拿起了下联,向其他人展示。 原本议论纷纷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归于死寂,尤其是那些话里话外对李鸿渊充满蔑视的人,简直是如鲠在喉,那脸色分外的精彩,这是晋亲王给出的下联?这是晋亲王的字?这叫一无是处,那他们这些人呢?假的吧?说不定早就串通好的! 又一上联,李鸿渊如法炮制,一坛酒,一下联,那姿态端是潇洒无比风流不羁又带着无语伦比的豪爽之气,而看热闹的人越发的显得安静。 一百多人,就意味着一百多联,对不出来就罚酒,李鸿渊酒喝了,联对了,原就准备好的上联,渐渐的,不再是顺着取,而是从后面的择取,甚至于,在相互的对视之后,不少人出列,重新写下对联,上联太过粗浅,与晋亲王的下联相比实在是羞于见人,既然晋亲王有这文采,那么何不将这一场假考验真撑腰,变成真考验真撑腰。 就算依旧被认为是作假,那么,那一手字呢,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一年两年能练就出来的吗?别人会误会,参与拦轿的人会不清楚到底有没有作假吗? 今日之后,至少这些人会对李鸿渊另眼相待。 越来越多的对联,李鸿渊亲手为他与靖婉的婚礼再添一笔喜庆,满地的酒坛碎片,冲天的酒香,正所谓岁岁平安,不管是才学还是清酒,都彰显着对新娘子的在意,正如李鸿渊自己所言,他也要给自己王妃挣点面子。当一个完全不被看好的人,展现出优秀的一面,仅仅是为了他媳妇儿,这面子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而最初的寂静,也变成了沸反盈天。尤其是后面送嫁的人,更是觉得倍有面子,要知道,因为长辈不能送嫁,送嫁的不是靖婉的兄弟姐妹,就是与她关系很好的同辈人,讲实话,在最开始的时候,都觉得嫁给晋亲王与跳火坑无异,但凡是与靖婉亲近的,就没人认为李鸿渊配得上靖婉,哪怕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真相的骆尚书与骆老夫人,之后的晋亲王的一些作为,倒是让他们有一些改观,但是依旧远远不够。 靖婉坐在轿中,吃的东西已经被她放回了远处。外面的情况她虽然看不到,不过不少对子都被人念了出来,尤其是后面,有些人甚至写出了曾经的绝对,而李鸿渊给出的答案也让人拍手叫绝,更多的,龚嬷嬷却在外面一一的告诉了她。 与李鸿渊最开始接触,她就知道,这个男人的花名且不论,其他方面却绝对不是那么惨不忍睹,她知道他在藏拙,也知道他有野心,而且在她面前也没掩饰过,她甚至相信,在成婚后,她还会知道更多更多,现在暴露一些出来,就才学而言,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未必需要多优秀,但是现在身为皇子,运作得当,却能招揽一些人为他效力。 他既然敢暴露出来,自然也无所畏惧,可是,今日这事情应该不在计划范围内,就算是相信他,还是止不住担忧,这种情绪难自控。 而且现在就喝了这么多酒,就算不会喝趴了,对身体也不好。 靖婉在床边敲了敲,龚嬷嬷将窗帘子小小的掀开了一条缝,“姑娘是有什么事儿吗?姑娘现在不便开口,不若写在奴婢手上?” 靖婉点了点,头上的盖头跟着晃动。伸出手,在龚嬷嬷手上写道:“曾偶得一联,拿去与王爷,与诸君共赏。烟锁池塘柳。” 龚嬷嬷的才学虽不是多厉害,然而也能看出这一联的精妙之处。 龚嬷嬷走到晋亲王身边,而此时,李鸿渊已经写完了最后的下联。 “王爷……” 李鸿渊即便是千杯不醉,可那一小坛一小坛的,上百坛,每一坛大概就喝了一小半,这会儿也有点晕了,好在这些人也担心李鸿渊喝醉了,准备的就并不烈。“何事?”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的用帕子擦着嘴角以及身上多余的酒水。啧,看来拜堂之前就得换一身喜服。原本嘛,因为席宴上要敬酒,他的衣服就多准备了两身。 龚嬷嬷将靖婉的话重复了一遍。 “烟锁池塘柳?”李鸿渊似呢喃的重复了一遍,然后提笔写了下来,大概是有点醉了,写字的动作越发的狂放,“金木水火土,意境一绝,大善。交给你们了,传本王话,谁能对出绝对,赏金万两。” 李鸿渊扔下笔,转身不紧不慢的返回,翻身上马,身姿依旧笔挺,拦轿的人这会儿自然是赶紧让道,便是还有人沉浸在那上联中,细细推敲想要对出下联,被旁的人一拉,也匆匆忙忙的走到一边。 李鸿渊在马背上与他们拱拱手,“诸位不妨到王府喝杯喜酒。” “多谢王爷。”不少人忙激动的说道。 王府喜宴,除非是沾亲带故,不然以他们的身份,大多数人都没资格入门坐席。 说起来,停留这么久,靖婉的花轿也不曾被放下,好在抬轿子的人都孔武有力,抬着轿子站在原地,动都没有动一下,以至于重新走起来,并没有抬起来这个过程,靖婉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一点。想来这些人都是习过武艺,身强体壮。 出了这么一桩,后面自然就不会再生出多余的事端。 不过,晋亲王“以一敌百”,挥洒出上百的下联,定然会在极短的时间里传扬出去。而有不少人见猎心喜,知道那些字的价值,偷偷的收了起来,这些可是晋亲王首次传出来的墨宝啊。 临近晋亲王府,听到喜庆的鼓乐之声,王府也似的锣鼓响起,爆竹肆意。 停轿后卸轿门,一名五六岁盛妆打扮的出轿小娘迎新娘字出轿,掀开轿门,用嫩嫩的小手微拉靖婉衣袖三下,靖婉这才出轿,步红毡,由喜娘相扶站在王府大门外右侧的位置。按理说,在靖婉下轿的过程中,李鸿渊应该进门“躲羞”,再由一小儇将他请出来才是,可是某人又不按规矩来,直接就站到了靖婉左侧的位置。 司仪可劲儿的给李鸿渊使眼色,可惜那眼睛都快抽了,晋亲王也“没会意”他的意思,其他人也看着干着急,结果是活阎王表示不耐烦了。 喜娘被晋亲王看得头皮发麻,突然领会了,急忙将扎着红花的红绸拿上去。 李鸿渊前一步,不过行动间,却时刻注意着靖婉的速度。 靖婉视线被遮挡,这时候也只能微微的垂着眼眸,慢慢的前进,不过好在喜娘跟在她身边,适时的提醒她,比如上台阶,再比如在进门前,跨国朱红色的放着一个苹果的马鞍,这东西,不用了解也该知道,寓意平平安安。 大门内,红毡的两侧,自然都站满了客人。 说起来,被拦轿的事情,已经先一步传了回来,看晋亲王那湿了不少的衣服就肯定,这事儿肯定是真的,只是,晋亲王“大发神威”这事儿却有待商榷。 然而,多数人表示怀疑,却有人在看李鸿渊的时候眼神越发的幽深,比如说他的那些兄弟们,想法就一个,藏得那么深,到底想干什么? 有人注意李鸿渊,自然也有人注意靖婉,那一身华贵无比的嫁衣,身后三尺逶迤拖地,慢步行走间,红毡上芬蘼的红色花瓣悄然舞起,偷偷散进在她宽大的衣袖里,袖摆衣裙随着微风轻轻起伏,好似涌动无边花海,又似天边燃烧的火焰,从那万丈高空滚滚而来,似将燃尽这万丈繁华。更有人想要掀开你华丽的盖头,一睹新娘子绝色风华。 当然,自然也有嫉妒,比如即将与靖婉成为妯娌的那些王妃,要知道,他们出嫁的时候,衣服也不是自己绣的,越重视的,所用的料子与做工自然就是最好的,她们中,身份最尊贵的当属康王妃,然而,康亲王妃已经逝世,这头一份儿自然就落到睿亲王妃身上,那时候,皇家给她的东西,比起康亲王妃数量上少一些,可是在优劣上,她的甚至更甚一筹,就好比嫁衣,就她的更好,包括后面的结果妯娌,都没一个比得上她,虽然她知道,这其中有后妃有诸皇子博弈的结果,她心里还是有积分优越感,在这一刻,那种优越感却是荡然无存。这一身嫁衣,想都不曾想过,事实上,再稀罕稀有的东西,只要皇家人想,自然能拿得出来,大红色的月华绸而已,只是他们没想到而已。——晋亲王想到了。 睿亲王妃压住心底的酸涩,有些东西,再嫉妒也没有,而且,这些尊荣,说到底都是男人给予的,四弟妹那时候找骆三姑娘的麻烦,怎么没想想根源问题? 睿亲王妃再将目光放在李鸿渊身上,这个男人或许骗了所有人,或许他对骆三姑娘的好,仅仅是出于对她的喜爱与在意,并没有外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什么不将其他兄弟放在眼里,给他们下脸子;什么好不容易有了个媳妇儿,自然要好一点;什么他好东西多的是,就算是显摆炫耀…… 好再距离吉时还有些时间,靖婉在正堂前廊下搭建的布棚暂歇,李鸿渊迅速的去换了衣服。 “吉时到——”司仪高声唱和。 李鸿渊引着步入喜堂,只是因为他老子是皇帝,不可能出现,高堂的位置上,空的。 新人面对门外,“跪, 转过身,“跪,一拜,二拜,三拜,起……” 面对而站,在启元,对拜的时候,有一种谁先跪谁日后就当家做主的寓意,因为,就出现了新娘用脚去踢新郎官跪垫的场景,偶尔会闹得新郎官罢工。 面对皇家人,大概没人蠢蠢的争先跪下去,尤其是作为皇家的媳妇,靖婉自然也不会去干这种无聊事,因为,她跟其他的皇家媳妇一样,略微的站了站,觉得差不多了,才跪下去,她却不知道,实际上是她跪下了,李鸿渊才跪下去,虽然前后相差不大,其他人却是将他等待的那短暂时间瞧得分明。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嘶…… “……一拜,二拜,三拜,起。送入洞房。” 第238章:洞房花烛夜 之前的两个孩子,捧龙凤花烛在前导行,李鸿渊通过红花绸带引靖婉向着喜房方向而去。喜堂在前院正堂,喜房在正后院,偌大的王府,这距离可是不短。尤其是靖婉还要一步一步的踩在米袋上行走。接连铺就的五只米袋,每走过一只,丫鬟就递传于前接铺在红毡上,传宗接代、五世同堂。 米袋铺得平整,除了因为视线受阻,一步一步的,靖婉走得倒是稳稳当当。 行至喜房门前,靖婉跨过门口的火盆。 在喜娘的引导下,靖婉与李鸿渊行至床边,只是,先上一阶,过了“门”,再走两步方才是床沿,很好,从今往后,开始用拔步床了。 男左女右,原本,李鸿渊应该将右侧的衣襟压在靖婉左侧的衣襟上,他却又像是忘了规矩,两人的衣服只是那么挨着,没有缝隙,也没有交叠。 一次或许是忘了,那么两次三次呢,进门不“躲羞”,拜堂不先跪,坐帐不压新娘子一头,将妻子捧高的用意再明显不过,那么,晋亲王到底为何如此做? 不过这时候,大概也不会有人蠢蠢的去提醒。 接下来便是撒帐,一屋子的女眷,为靖婉送嫁的孙宜嘉等人,皇室的诸位贵妇人——不管他们出于什么想法,总之屋子里是满满当当的,这会儿众人齐动手,嬉笑着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等物不断的撒出去,一边撒,一边说着吉祥话。 屋子里各处,床铺上,自然还有靖婉身上,要说这些东西,如果用力些,打在身上还挺疼的,不过,有活阎王在边上盯着,便是他神色平静,完完全全就一安安静静的美男子,只是每每有人将东西撒向靖婉时,他的视线总会看向动手的人,总觉得那一眼,他的眼眸就幽深一分,似乎要将你记住了,然后……于是,总会僵一下,下意识的减轻了力道,或者干脆转了个弯儿,撒向其他地方。 到最后,靖婉的怀里,只有少许的东西,让某些人不由得想起自己成婚那会儿,险些就将自己给埋了,不仅如此,还疼得够呛,毕竟有些人就恶意的想要戏弄人,这就是差距啊,或者,她们可以用“新娘子没她们得到的祝福多”来平衡一下心理。 至于这真实的想法,大概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撒帐之后,喜娘取来喜秤,李鸿渊起身,接了喜秤,轻轻的挑开靖婉头上的盖头,靖婉微微的抬头,而李鸿渊目光变得分外的温柔缱绻,明明早就不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眼神,而且相对其他的新人,他们对彼此可谓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却莫名的有一眼万年的错觉,然后,靖婉莫名的红了脸,迅速的低下头。 李鸿渊轻轻的勾起嘴角,今日的婉婉,格外的漂亮,她平日里少有穿红色,竟不知,穿起来,竟是如此的娇艳,让他的心蠢蠢欲动起来,甚至想要直接将人全部撵出去,提前他的洞房花烛夜。或许日后可以多给她置办点红色的衣裳。 “新郎官这是看新娘子看傻眼了吧?不过新娘子着实漂亮。” 有人调侃,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嬉笑。靖婉现在只需要低头装娇羞不说话。 李鸿渊放下喜秤,这才又坐回去。 此时,下人又端来子孙饺子,喜娘端着走到靖婉跟前,夹起来喂给靖婉吃。 饺子做得很小巧,一口就能吃一个,靖婉下意识的咀嚼时,才想起,这东西似乎是半生不熟的,应该直接吞下去才是,不过在嚼开之后,靖婉才发现,是全熟的。余光轻轻的瞄了一样李鸿渊,而他也静静的看着靖婉。 “生不生?”喜娘笑问道。 “生。”靖婉违心的说道。 喜娘又喂了两个,这才作罢。 丫鬟又端来两杯酒,事实上,富贵人家基本上都不会再用瓠瓜作为喝合卺酒用,根据各个阶层不同,富贵程度不同,使用的杯子自然是不同。 被子用一根红绳相连,靖婉与李鸿渊各取了一杯,侧身面对面,微微的举杯,饮下半杯,再交换酒杯,饮尽杯中酒。 喜娘的吉祥话不要钱的往外蹦,其他人也是笑闹不已,对两个新人却没啥影响,靖婉是真淡定,至于李鸿渊,他要装的时候,任谁也看不出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喝完合卺酒,随之便是结发,喜娘用剪子剪下李鸿渊的一缕头发,再给靖婉剪。不要以为新娘子的头发盘的紧紧的,又不能拆卸凤冠,这头发就不能剪了,事实上,梳头的时候,就已经预留了一小撮,这一小撮很容易就能取下来,半点不会影响。 丫鬟接了二人的同发,混入红丝线,利索的编成了一个同心结,挂在床头。从此以后,他们的身体与灵魂永结合在一起,永不分离。 现房里的人,倒是想到继续闹一闹新娘子,奈何新郎官也坐在那里不走,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们,驱赶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想折腾他媳妇儿?呵呵,别说是门,门缝都没有。如此,都不用娘家人帮忙,这些人就乖乖的出去了。 所以这活阎王的名声,很多时候还是非常好用的,如果不是他,面对这些皇家贵妇人,新娘子娘家人还真没办法“驱赶”她们,如果碰到一些过分的,新娘子说不得要受尽委屈。没有比较,就难分好赖,靖婉的妯娌们,哪个没被闹过,虽然不过分,但是就没有一个是被自家新婚夫君护着的,在他们看来,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现在,莫名的觉得好委屈,不过看到诗词歌赋四个丫鬟,心里又平衡了些。 不想干的人都走了,李鸿渊伸手揽住靖婉,一口就亲了上去。 靖婉忙伸手挡住他,可如何挡得住,李鸿渊狠狠的亲了一通,才放开,靖婉唇上的口脂基本上被他吃光了,却还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盯着靖婉,那眼神当真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靖婉咽咽口水,往后挪了挪,话说,这男人也是活色生香,居然对她用美男计,太不厚道了,现在可已经名正言顺的夫妻,被如此撩拨,靖婉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直接把人给扑了。“王爷该出去了。” “呵……”李鸿渊低笑一声,“婉婉放心,那么久都等了,不至于还等不到晚上。”按照他自己的本性,他现在就直接洞房了,才懒得管外面那些人,不过如此一来,他的小心肝又该被人说三道四了。九十九步都走了,也不差这最后一步。 靖婉“瘫着”一张脸,李鸿渊知道她不是生气了,而是无话可说,越发乐了,伸手刮了刮她鼻尖,“我先出去了,在房里你不用拘着,我让人给你备了一桌席面,别把自己饿着了,如果不喜欢吃,或者有什么想吃的,就直接吩咐下去。” 靖婉点点头,真是越来越啰嗦了,这画风不对好吗?说起来,这应该是完全陌生的地方,但事实是,这些的摆设跟她在骆家的闺房有不少相似之处,只是地方大了很多而已,加上原本是伺候她的人也都在这里,还真不怎么拘谨。 李鸿渊又俯身亲了她一下,这才准备出去。 龚嬷嬷很淡定的递了帕子给他,让他擦擦嘴唇上残留的口脂。 席宴是流水宴,从这会儿一直要吃到晚上。 说起来,不管是吏部尚书府,还晋亲王府这边,都不能忽视,因此,不少人今儿是两边一起挂礼的,同一家人,要去哪一家做客,都得好好的权衡一下,这是“负担”,也是荣耀,毕竟,能两边同时登门的人家,也是需要身份地位的。 新房的席面很快就送了来,慢慢的摆了一桌,不过没一样的分量都很少。大部分都是靖婉爱吃的,而剩下的那些,“王府里天南海北的厨子都有,王爷的意思是让王妃你先尝尝鲜,看看都喜欢吃什么,后厨知道王妃过门了,可是摩拳擦掌的准备大显身手。”李鸿渊身边的一个丫鬟轻声笑道。 这丫鬟靖婉自然是认识,虽然见的次数不多,不过,四个人都是姑娘打扮呢。“还没册封呢,现在叫夫人好了。” “王妃无需多虑,这话传不出去,奴婢们都知道轻重厉害,不过,想来也是差不多了多久的。”她们可是早就被叮嘱过的。 靖婉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计较什么,“你叫什么?” “回王妃,奴婢清诗,奴婢四人诗词歌赋,清从青山绿水出。” 青,清,是巧合吗?应该是巧合吧,毕竟她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可是早些年就给取了名儿的,那时候跟某人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清诗伺候靖婉,她陪嫁过来的丫鬟倒是没有上前插手的意思。 倒是靖婉的奶娘,那眼清诗从头到脚的扫了一个透彻,在她眼里,这些可是会破坏姑娘跟姑爷感情的妖妖娆娆的狐媚子。 那眼神并不隐晦,这种事再正常不过,清诗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琢磨着再过一段时间,等手里的事儿都交给了王妃的陪嫁丫鬟,大概就能请求王妃“指婚”了。 说起来,在避暑行宫的时候,靖婉就发现了,清诗对于伺候她,很得心应手,知道她的小习惯,她想吃什么或者想要什么,无需多言,清诗就能做好,以至于专心吃的靖婉,吃好了,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伺候她的不是自己的丫鬟,居然没有半点违和感,这可就有意思了。说不定另外三个也差不多呢。 靖婉自然不可能跟外面一样吃那么久,吃好之后就撤了下去。 随后,清词跟清歌打了水进来与她净面洗手,青竹给她重新上妆,今天的事儿还没完呢,所以这妆容还不能卸。 “王妃可要瞧瞧书?”清诗建议道。 干坐着肯定无聊,靖婉点头。 清诗搬出来一小螺书,杂记,游记,画本,都是打发时间的好东西,准备够齐全的。 靖婉暂时除了外面的嫁衣,歪在榻上,认真的翻开起来,偶尔被喂一块切好的果子,讲真,跟她出嫁前没啥区别,当真是好不惬意。 而青竹等人直接被另外几个热情的拉出去了,什么都不用问,就噼里啪啦的倒豆子一样将晋亲王府的情况告诉她们,还分工合作,一人一块儿,都不带重样得的。 很薄的一本书册,靖婉看了一半儿,沐公公匆匆而来,不过他这会儿倒是没进来。 清词掀了帘子进来,“王妃,宫里的册封圣旨到了,王爷让你去前院接旨呢。” 靖婉微怔,这册封圣旨这么快就下来了?不是最快都要等到回门之后吗?不过想想某人的作风,大概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还真是会给她拉仇恨呢,却也不否认因为被在意被重视而心生欢喜,那点仇恨什么的,也就无所谓了。 大红的嫁衣被重新穿上。 去到前院,李鸿渊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动作自然而亲昵。 掀了盖头的靖婉,姿容都完完全全的展现出来,站在晋亲王身边,竟是说不出的登对,宛若一对璧人。这个即将成为晋亲王妃的女子,果然是顶顶出色。 以李鸿渊与靖婉为首,所有人都依次的跪下来。 虽然没有册封大礼,宝册,印玺,亲王妃大装,一应俱全。 不仅如此,还给了靖婉一份不菲的赏赐。 所以,现在,只有靖婉是主角,连同李鸿渊在内的所有人都沦为配角。 自然就是有人高兴,有人…… 靖婉的那些妯娌们,在靖婉之前,就算是有差距,也不是很大,不管是优越感还是不满,其实都不算强烈,可现在靖婉事事占了先,超出了她们太多,这心里自然就…… 不过,“晋亲王在皇子中独占鳌头,他的王妃在皇子妃中头一份,有什么好奇怪的?”于是,向被针扎了一下,整个人都念了,都是自己男人不给力。 这可是喜上加喜,宾客给李鸿渊灌酒的时候,越发的不客气,尤其是他的那些兄弟,更是恶向胆边生,恨不得将他灌爬下了入不了洞房。 不过李鸿渊却向他们完美的展示一回什么叫醉生梦死练出来的酒量,他就直接用行动告诉你们,放马过来。别说是他的这一群兄弟,便是朝臣们,也是来者不拒。 最后的结果是,李鸿渊他一个人干翻了一群,但凡是想将他灌醉的,趴下的绝对是自己,只有那些意思意思敬他一杯酒的,还好端端的站着。 别说是所有宾客被他的海量惊着了,便是靖婉听到之后都差点跳起来,不过她却是下的,酒精中毒,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一个不好就会弄出人命。 他成亲用的酒,肯定都是一等一的好酒。 靖婉忙叫人给他准备解酒汤,想想还是不行,估计得直接找大夫才行。 靖婉这边才吩咐下去没多久,李鸿渊那里已经回来了。 靖婉倒是想直接应出去,不过,却还有另外的人跟着一起进来。 李鸿渊倒是独自进来的,走路也未曾走出蛇形线路,只是脚下明显有一些虚浮,眼神也没有什么焦距。站了一会儿,然后才向床边走过去。抬脚的时候没稳住身形,直接就向靖婉扑了过去了。 靖婉连忙扶助他,“王爷……快把醒酒汤拿来,还有府医……” “婉婉,我没事。”李鸿渊抱着靖婉蹭了蹭。 府医没来,不过却呈了一颗解酒药进来。 李鸿渊却耍赖不肯吃,再就是抱着靖婉不撒手。 靖婉只得耐心的哄着他,让他把药吃下去,看得两个跟着进来的有福有德的妇人尴尬不已,不过,这人喝醉了,果然跟正常情况不太一样。 所谓酒后吐真言,酒后的某些行为,应该也能很好的反应一个人的内心,晋亲王应该是真的很喜欢自己的王妃吧,这一路上,不要别人近身,抱着自己王妃却是不撒手。 靖婉也看着二人也有些尴尬,扶着他坐好了,好言好语的让他全了最后一道礼——“三酌易饮”礼。 李鸿渊像是坐不住,靠在靖婉身上,半闭着眼眸,看着不相干的人。 两位贵妇人被看得头皮发麻,叫人赶紧送来酒水。 “第一杯酒贺新郎,有啥闲话被里讲,恐怕人家要听房。” “第二杯酒贺新郎,房里事体暗商量,谨防别人要来张。” “第三杯酒贺新郎,祝愿夫妻同到老,早生贵子状元郎。” 每一次,靖婉与李鸿渊都只需小啜一口,相互交换下酒杯。 完了之后,两位妇人匆匆的离去,就算是长辈,也不想面对这活阎王。 “婉婉,碍事儿的人终于都走了。”李鸿渊将靖婉压倒,他可以正式的享受美餐了。 靖婉也是无奈,推举着在她身上混乱啃的李鸿渊,“王爷,咱先沐浴好不好?而且这床也要收拾,这么多东西,你不下嫌硌得慌?” 李鸿渊顿了顿,起身,一把将靖婉抱起来,走向净室。 这一下,伺候的丫鬟都傻眼了,这王爷跟王妃一起进去了,她们还怎么伺候?总部能让王爷的贴身丫鬟去伺候吧,而她们这才发现,诗词歌赋四个人,居然一个都没进来。这……王爷的几个丫鬟着实诡异了点,什么都告诉她们不算,王爷回来了,她们却躲远了,这是防止她们探听到王府真正的秘密而“欲盖弥彰”呢,还是想麻痹她们,然后预谋着什么大阴谋? “好愣着作甚,赶紧去将床上收拾干净了。”龚嬷嬷从柜子里取了二人要穿的衣服,走进净室。不意外的看到已经打得火热的两个人。 靖婉身上大红的嫁衣半褪挂在臂弯,百色的亵衣也扯开了,露出里面的红色的肚兜,金凤腰带就被那么无情的丢到地上。龚嬷嬷来不红心不跳的将之捡起来,“王爷,宫里的姑姑已经将元帕递进来了,明日她还要将元帕带回宫去。” 兴头上被人打断,这绝对不是什么高兴事儿,李鸿渊阴恻恻的看了龚嬷嬷一眼。 靖婉也尴尬,忙趁这会儿退开。 “婉婉洗吧,我换个地方洗漱。”这时候真的容易天雷勾地火,这么久都忍了,临到洞房花烛夜却要将元帕作假,那还真是亏大了。 李鸿渊离开,龚嬷嬷伺候靖婉沐浴,照样不紧不慢的给靖婉做了护理,松了筋骨。 等到靖婉出来的时候,屋里就只有心不在焉看书的某人,穿着亵衣,外面松松散散的披着一件外袍,灯下美人,还真是越看越撩人。 李鸿渊将手上的书一扔,抱起靖婉就走向喜床,将靖婉放床上,顺手就扯下了床幔。 只听见靖婉惊叫了一声,紧接着就是唔唔唔声,“……王爷,你没喝醉?” “有一点,现在已经醒了,早知道他们会灌我酒,提前吃了解酒药,就凭他们,也想拦着本王洞房?等今夜等了那么久,岂能错过?” 龚嬷嬷开了净室的侧门,让人将水抬出去,将净室收拾干净了,再将侧门严严实实的扣紧,去到喜房里面,听到高高低低的娇吟喘息交织,去放下了拔步床外面一层的帷幔,这才去了外间。 不仅仅是床边的龙凤喜烛,房里其他的烛光全都亮着。 汗湿的身体,李鸿渊极尽的温柔,“……婉婉,好心肝,你忍着点。” “嗯。”靖婉仰躺着,头后仰,颈部绷到了极致。这关必须要过,这罪必须要受。 可是真的等到……还是让靖婉尖叫出声。 李鸿渊不敢再继续,不断的亲王安抚她,他自己却忍得异常的辛苦,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的滑落到靖婉身上。靖婉的指甲在他背上留下一道道划痕。 靖婉努力的放松自己的身体,“阿渊,可以了。” 事实上,她的身体发出的信号却不是可以了,可这么不上不下的,谁都不好受。李鸿渊狠了狠心…… 屋里如此动静,外间不可能听不到,尤其是龚嬷嬷,将他们说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轻轻的皱了皱眉,还不知道姑……王妃今晚要遭多大罪。 倒是旁边的那位姑姑,听得不是很真切,不过也知道这是渐入佳境了,乐呵呵的笑,“这一下贵妃娘娘总算是能放心了,这些年日盼夜盼的,都希望能有个贴心人照顾王爷,而骆三姑娘……呸呸,瞧我这嘴,现在应该称王妃了,成婚当日就册封的,便是启元开国以来,王妃也是头一份。” 龚嬷嬷可有可无的点点头,没接话,倒是奶娘,总觉得冷落了不好,那可是姑娘婆婆身边的人,如果给姑娘穿小鞋,思及此,打起精神,热络的与对方聊起来。 小半个时辰,李鸿渊要了第一次水。 李鸿渊抱着靖婉坐在浴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玉瓶,倒出一粒药丸,溶进水里。“婉婉,这是避孕用的药,我已经让很多人试过了,对身体不会有伤害,你现在还小,身子骨没长开,等过两年我们再要孩子。而且我现在不能更不想要孩子。向你哥哥嫂子那样,成婚就揣上了崽子,我是绝对不会容忍的,你只能是我的,谁都别想分散你注意力。你别怪我……” 靖婉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突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倾身吻了上去。艾玛,这男人,此时此刻真是太合心意了,而且,跟还不知道在哪儿的小崽子吃醋,似乎还有那么点可爱。 这主动送上门的,远远还没过瘾的饿狼自然不客气。 而且没了顾及,直接在浴桶里胡来了一次,再换了一次水才出来。 床已经收拾干净了,龚嬷嬷将元帕收了起来,放好了。 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大半个时辰了,回床上估计该歇着了。可是,那位从宫里出来的姑姑,没多久,就知道自己天真了,干笑两声,“王爷这体力可真好。” 第三次要水,那是必须的…… 总算是消停了。 靖婉实在太累了,李鸿渊将她抱回床上的时候,就已经睡着了。 有靖婉在怀里,李鸿渊总能很快的入睡。不过,这一次却不如以往那么安稳,他做梦了,梦到了他前世最深刻的记忆之一…… 他已经伤愈,将唯一的柔软掩藏在心底最深处,他摒弃了所有的良善,甚至是割舍人性,他誓要抢到那个曾经他没想过的位置,为达目的,他不折手段,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手上沾满了鲜血,心肝肺都被染得透黑,一步步绸缪,然后辗转回京。 他不再是那个能被轻易算计,人人拿捏的李鸿渊,即便面对的,不仅仅是兄弟们的打压,更有他老子想要直接弄死他,即便是险象环生,四面楚歌,损兵折将,他也硬生生的扛了下来。 傅云庭在边关苦战一年多,终究是再无力撑下去,前面是虎狼之师,身边是老弱残,身后没有粮草为继,一场大败,被扣上叛国的罪名,被押解回京,打入天牢。 这时候,曾经的骆家三姑娘,现在的武安侯傅云庭的夫人,也是让他彻底改变,让他心动的女子找上门,让他救救武安侯的侄子侄女。 他知道她已经走投无路,整个武安侯府,就只有她还没有下狱,她原本可以不用回来,如果她愿意,她可以隐姓埋名,等他登上皇位…… 可她还是回来了,明知道一旦被发现,她会立即被收押。 她知道救傅云庭不可能,甚至一个字都没提,她只想保住傅家血脉。 李鸿渊怒不可遏,怒她为了那个男人舍弃了一切不算,现在连命都可以不要,更嫉恨傅云庭能得到这样的女子,他甚至想要冲进天牢,直接将人给剁了。 “你以为,救本王一次,就能换两条人命?” 傅云庭原本两个侄儿,一个侄女,因为被收押的时候,其中一个病着,因为没有救治,没两天就死在了牢里。 靖婉却没有怨恨他,“罪妇现在一无所有,王爷要如何才愿意救人,只要罪妇能做到,刀山火海都可以。” 李鸿渊冷笑一声,“那倒不必,用你自己来换就好了。” 他看到了她饱经风霜而变得异常坚毅,轻易不露情绪的双眼中,露出了震惊与不可思议,然后渐渐的归于平静,“好。”丝毫不拖泥带水,更没有问他为什么。 就是这样的她,却让他更生气。 可是他没办法将她推拒开来,晚上,她沐浴更衣,就躺到了他的床上。 他心里又痛又恨,每每想要拆了她,下手的时候,却止不住的放轻了力道,然而……猛地睁大眼睛,“你们成婚快两年了,你们居然没圆房?” 第239章:前世因,准备入宫 靖婉面色潮红,闭着眼睛,闻言,眼睫微颤的睁眼,眼中一片迷离,想来也是,她又不是木头,不论心里是怎么想的,身体会有反应都很正常,既然已经答应了,自然不会还一副不情不愿的停尸样,矫情给谁看?“对男人来说,这不是更好吗?”靖婉微喘,说这话的时候,却不带别的情绪,仅仅是陈述一个事实。 这句话却莫名的惹怒了李鸿渊,他卡住靖婉的下巴,他是很介意,不过真正介意的是她跟傅云庭的关系,而不是靖婉是不是完璧之身。他不否认他内心是开心的,这意味她会完完全全的独属于他,可是他更加的愤怒与心疼,作为名正言顺的夫妻,早已不是一天两天,完璧之身对一个女子来说,这不是什么高兴的事儿,而是奇耻大辱。 而且他并不认为问题在靖婉身上,靖婉的为人他知道,绝对不会朝三暮四,绝对不会嫁了人还死守着不让自己夫君沾身,而且,如果真的是她不愿意,她又何必为了傅云庭,为了武安侯府舍弃了所有,那么是不是说明她爱惨了那个男人,即便没有夫妻之实,她也甘之如饴?李鸿渊嫉妒得双目赤红,不管不顾的一通狠命的折腾。 靖婉是初次承欢,自然经不起他这么折腾,好在是他后面恢复了一些理智。 看到她如此惨兮兮的模样,心疼得不行,忙抱她去沐浴,给她擦药,即便是身心都没得到全然的疏解,他也不敢再来第二次。 李鸿渊抱着靖婉,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那么对你,你还死心眼的对他你离不弃?该说你什么好。”又是怜惜又是恨铁不成钢。 靖婉不舒服,不过现在挣扎也是徒劳,就安安静静的任他抱着。思维有些涣散,反应满了半拍,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晋亲王指的是什么意思,没注意到因为他黑如墨的脸色,“不是王爷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一个男人有什么理由不碰自己妻子?不是他心里彻彻底底的装着另外一个女人,就是能人道。不管是哪一样都不可原谅。” 能不能人道,靖婉还真不知道,不过没有另外一个女人这却是实实在在的,靖婉也不会恶意的出揣测,“我是在他热孝的时候进门的,还没一个月,他就被夺情,率军出征。”靖婉古井无波的说道。 “本王知道,死的是他伯父,不是他爹,守孝一年顶了天,你豁出去给他向朝廷求了粮草,还亲自将粮草押送边关,当本王不知道边关将士对你多敬重,边城你们有宅院,他的主帐也任由你出入,再如何忙于战事,他连一个晚上都抽不出来吗?” “他想我离开武安侯府,想我离开他。在男人眼里,大概没有身体上的牵扯,对一个女人而言,就不会有那么深的羁绊。”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左不过一个伪君子,他当真如此为你着想,何不直接一封休书,你便是已经被骆家除族,那也是因为你不想连累骆家,自污,若是离了武安侯府,骆家会不重新接纳你回去?说到底,他还是自私自利想要绑住你,没有你,他能撑到现在?没有你,武安侯府的其他人不用下狱就已经死光了。” “不是这样的。”靖婉抬头,淡淡的反驳了一句。 ——那是怎样?李鸿渊看着她,无声的询问,到底是怎样的,告诉他,他想知道。 靖婉低下头,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 李鸿渊内心暴躁,可实际上,他没有立场质问靖婉什么,而且,那段日子相处,对她的性情也了解了几分,她决定的事情,不是轻易能改变的。 片刻之后,靖婉的声音再次想起,“傅家一门,从第一任武安公,对李氏皇族忠心耿耿,李氏皇族,却要彻底的绝了傅家血脉,对于其他的公侯,也多不过是任其落魄罢了,傅家一代又一代,守卫启元江山,多少傅家男儿战死沙场,甚至不能交出兵权,因为没有权利,只会灭门得更快。此番,圣上更是宁愿牺牲西北三十万大军,也要‘名正言顺’的将傅家斩草除根,为什么?别说只是功高盖主,那很可笑。” 为什么,这也是李鸿渊疑惑的问题。 之后,他变相的将她“拘禁”在王府,而靖婉没有给他找麻烦,反而在不少时候给他提意见,而且都很有用,只是拒绝了他再靠近。可是毕竟局势太乱,他掌握的势力不够,靖婉的存在被人知晓,虽然暂时还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但有人却觉得抓到了他的软肋,以此故意编排些什么,而他老子在他夺皇位的时候,就已经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明明白白的告诉他,皇位给谁都不会给他。 别人要闯王府不可能,拿了圣旨的御林军却不一样。 然而,什么都没搜查到。 靖婉机敏,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李鸿渊被各方都看得太紧,根本就没办法去找靖婉,在得知她身边有傅云庭留下的最后的精兵强将保护,只能按耐下来,只是他变得越发的心狠手辣,只希望能早点大权在握,然后…… 再见时,却是诀别! 李鸿渊猛然间醒过来,烛光下,双眼黑沉如墨。梦里的情形如此的清晰,好像不是过了几十年,更像是在昨日。李鸿渊不确定是不是因为他彻底与婉婉结合的原因,才会引发他如此清晰的记忆。 因为是抱着靖婉睡的,这一动自然是对靖婉有影响,不过,大概因为太累,倒是没醒过来,动了动,往李鸿渊怀里靠了靠,似梦呓的呢喃了一声,阿渊…… 李鸿渊的神情柔软下来,将靖婉紧紧的抱在怀里,她现在还好好的在他怀里,他们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此生,不管生死,他都会始终将婉婉拴在身边。 靖婉不是没被他像蟒蛇一样的缠住过,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时候也就无意识的拍拍李鸿渊的手,让他放松些,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李鸿渊抚摸着靖婉的发,虽然靖婉现在已经改变了原本的命运,但是,她前世的死,始终不能叫他释怀,不能过了她死亡的那个日子,没有全然的安定下来,他的心只怕是永远不能彻底的安宁。这与是否有信心护她周全无关。 不过,现在想起来,前世时,婉婉从始至终都未曾脱离武安侯府,肯定还另有隐情,前世他不知道,可是今生他很清楚,依照婉婉的与骆老夫人祖孙情深,婉婉的事情,肯定会带给她灭顶的打击,一个不慎就可能命丧黄泉,若不是不得不为的原因,靖婉有什么理由为了武安侯府,置养育自己十几年的祖母于不顾? 还有靖婉与傅云庭之间的婚事,就算是靖婉被算计,要搅黄了不是不可以,毕竟不是赐婚,便是靖婉在京城不好嫁人,大不了送回齐安府,可是她不仅在傅云庭热孝的时候嫁过去,一头栽进去就义无反顾。婉婉一向是理智的人,跟傅云庭没有夫妻之实,相处的时候也短暂,他不相信是因为情爱。越想就越觉得可疑。 关于前者,李鸿渊在前世的时候,即便是当了皇帝,大概也因为傅家的覆灭——事实上,还留着两个隐姓埋名的孩子,什么线索都没了,今生势必会弄明白个中缘由,现在倒是不着急,武安侯府有他护着,想要覆灭,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即便是一些只能皇帝才能知道的东西,他早晚都会知道。而后者,或许跟前者有关,或许没有,如果有,自然能知道答案,如果没有,那么此事就只能永远成迷。 李鸿渊现在都留着傅云庭,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婉婉也想知道原因,三十万将士,二十多万是死在敌人手中,剩下的那些,却是某些人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而下令将人坑杀了,婉婉没说,可是她非常的愤怒,也非常的痛心。 傅云庭出身将门,也着实对得起他的出身,是一个优秀的将才,如此,不狠狠的压榨他,李鸿渊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李鸿渊就是这么无耻,前世的时候,他睡了人家的妻子,今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又抢了人家的妻子,这还不算,还将人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讲真,傅云庭就没有半点对不起他的地方,莫名其妙的被整治,结果还得因为活阎王保护了武安侯府,给他找了妻子,还有暗中大把的银钱而对活阎王感恩戴德,不管被如何对待都生不出怨恨,所以说,傅云庭真的不是一般的苦逼。 听着靖婉轻缓的呼吸,心里终究是逐渐的宁静,抱着她柔软的身子,终究是再次的陷入了睡眠,这一次再没有做梦。 次日一早,靖婉没有准时准点起身晨练,甚至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见昨晚是累惨了,省了晨练的时间,自然就让他多睡一会儿。 只是这一睡,就不是多一会儿那么简单了。 眼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今日还要入宫,靖婉作为新妇,要与圣上与娘娘们磕头,随后还要见皇室的宗亲,当然,也就三服以内的。 龚嬷嬷在外面敲了敲门,屋里没动静,而苏贵妃的人还等着取了元帕回宫交差。 龚嬷嬷犹豫了一下,悄声的进去,你姑姑也跟了进去。 靠近床边,“王爷,王妃,该起身了。” “聒噪。”李鸿渊微带冷厉的声音想起。 龚嬷嬷还想再说什么,旁边的那姑姑忙拉了她一下,“不碍的,晚些时候进宫使得。”对于李鸿渊的脾气,她们可是再了解不过,只是不能早些进宫请安而已,只要这活祖宗心情好了,别说是晚些时候,下晌再进宫估计都没问题。 龚嬷嬷犹疑,“王妃作为新妇……” “这女子出嫁了,自然是以夫为天。姐姐知道王妃的元帕在哪里吧。” 龚嬷嬷点点头,“这就取给你。” “自是再好不过。我先回宫与贵妃复命,王爷与王妃什么时候起身,就是什么时候收拾妥当入宫便成。” 龚嬷嬷将她送走,折头,半点没有要打扰床上两人的意思。刚才不过是做做样子,总要早早的就把王妃摘出来,不管具体什么原因,总不能让人拿到王妃的错处。要的就是“以夫为天”,日后任何过错都能直接往王爷身上推。 推给别人是黑锅,推给他,就跟羽毛拂过一样,半点不留痕迹。 虽然昨夜“劳累过度”,靖婉没有准点醒过来,却也只是多睡了半个时辰而已。 她醒过来的时候,李鸿渊早就醒了,侧躺支着头,大红的绣着百子图的锦被滑到腰间,身上的一块块漂亮的肌肉完美的呈现出来,充满了力量与美感,静静的看着她,手中一圈一圈的卷着她的头发。 靖婉醒来就看到这样一副惑人的景致,加上那温柔得足以叫人溺毙的眼神,靖婉直接伸手勾住他脖子,仰头就吻了上去。 李鸿渊眼神一暗,媳妇儿主动送上门,岂有不吃的道理。 靖婉原本只是“见色起意”,仅仅想来个早安吻而已,不想是羊入狼口。 两人本就没穿衣服,眼见着某人的身体越发的兴奋了,靖婉连忙示弱,“阿渊,现在还疼呢。” 李鸿渊低低的笑,“放心,以前怎么做就怎么做。” 靖婉哭丧着脸,可是这头狼颤得太紧,大有不满足他,就准备一直与他在床上厮磨。然后,靖婉就只能耐心的“伺候”他,最终的结果是,她自己也被“伺候”了一回。 这下好了,便是没有晨练,也要打水沐浴。 起浴湖,李鸿渊没让人伺候,他利索的穿好里面的衣服,再慢条斯理的帮靖婉穿,因为很慢的缘故,将头一次与人穿衣服的不熟练处彻底的掩藏,反而想是一种情调。 磨磨蹭蹭的出来,靖婉脸上还带着潮红。 丫鬟们都低着头,像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爷,需要妾身为你更衣么?”靖婉带着点调侃问道。 “不用劳烦王妃了。”语言上没如何,只是那眼神特备的露骨。靖婉那点道行,在他身上差太远了。 清诗与清词二人闻言,直接上前伺候靖婉更衣,将自己主子撂在一边。 靖婉微微的眯了眯眼,倒是没有拒绝,展开双臂。 靖婉的丫鬟就有点懵了,面面相觑,这这这,总不能叫她们伺候王爷吧? 正在犹豫的时候,李鸿渊自己取了衣服,不紧不慢的穿上,动作不见生疏。对于这一点,靖婉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有点意外,她若是自己穿衣服,怕是都做不到他这种程度,多多少少都还需要叫其他人整理一番,李鸿渊却完全不需要。 靖婉的丫鬟倒是舒了一口气。 这会儿还不准备入宫,因此穿的是常服,靖婉的头发也仅仅梳了简单的发髻。 传了早膳,这一回是清赋,直接到了靖婉旁边,准备伺候她用早膳。 李鸿渊那边到不用纠结了,有沐公公在呢。 以前需要的时候都是沐公公进屋伺候李鸿渊,现在却是不行了,即便是个阉人,也到底是……半个男人,李鸿渊怎么可能忍受。 靖婉对清赋摆了摆手,“我自己来吧,不用伺候了。” 清赋退开了,沐公公在没得到主子的指示的前提下也退开了。 呵,这可真是太有趣了,一切好像都是以晋亲王妃马首是瞻,似乎所有下人都是靖婉的,晋亲王才像是“嫁”进来的那一个是,而且还是独身一人。 靖婉笑了笑,拿起公筷给李鸿渊布菜,“不知道王爷喜欢吃什么,若是有什么不喜欢的,还请直接告诉妾身。”从日后的膳食中慢慢去发觉,一点一点的了解,这只是更细微了解的一种方式,而真正不喜欢的东西,在一开始就该直接说出来,减少了在最初就产生隔阂的可能。 “本王不喜欢的东西,后厨也不敢上桌。”李鸿渊也简单直接。 靖婉了然的点点头,的确如此。 “桌上就你我二人,婉婉直接用自己的筷子就好了,我一点不介意。”自己夹了一个小小的水晶包吃,还故意在口中含了含,又给靖婉夹了一个,公筷?那是什么东西。 靖婉看了他一眼,也不再换筷子。 吃好之后,撤了下去,再坐一会儿,再准备入宫。靖婉觉得,自己有必要多了解一点夫家的亲戚们,毕竟日后打交道的时候多。 李鸿渊却简单粗暴,“不用管他们,你该如何就如何。” 靖婉无语,“那么,贵妃娘娘呢?” “她呀,是个很好的母妃。”李鸿渊颇有点意味深长的说道。 第240章:真实的关系 “她呀,是个很好的母妃。”李鸿渊颇有点意味深长的说道,“就‘慈母’而言,她绝对是后妃中的头一份,尤其是对待儿媳,大概是在没有比她更好的婆母了。李鸿铭一直没有儿子,她可是一直都在安慰劝说三嫂,也从来没有要给李鸿铭立侧妃的意思,以免给三嫂压力,三嫂可是自己羞愧难当,亲自给李鸿铭物色好生养的女人。” 靖婉看着似笑非笑的李鸿渊,这位新上任的夫君,不过他这话,眼睛轻微的转动,“那么王爷,妾身要如何做呢?” “怎么做?有一句话不是叫做‘白孝不如一顺’吗,母妃如此的慈和,你当儿媳的,自然要凡事‘顺着’,可不能像三嫂一样‘忤逆’她。” 靖婉明白了,却露出有点迟疑的表情,“万一太顺从了,让贵妃娘娘觉得妾身是面团呢?说不得对妾身的态度,与对三嫂的态度恰好相反呢。相比起睿亲王,王爷的膝下可是更空虚呢,王爷怜惜妾身,可时间长了,总会走到那一步的。” 两人现在是真正的一体,日后会走到哪一步,很大程度上,取决自己这夫君的态度,靖婉并不介意现在就把一些事情摊开了,即便是生出了隔阂,甚至就此就开始走向陌路也在所不惜。唔,生活小习惯,爱好上,她宁愿一开始就掐灭源头,在她在意的事情,却毫不留情的捅出来,她果然也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呢。 李鸿渊伸手,将靖婉拉过来抱怀里,有点恼恨,又有点心疼,不过,她的心不能安定,只能说明自己做得还远远不够。说好的“以夫为天”呢?“婉婉一向是个机敏的,这会儿怎么就不知道变通了呢?在明知道母妃说‘反话’的时候,你做儿媳的,自然有责任维护她慈和的形象不是,要义正严词的纠正,别跟三嫂一样傻乎乎的,母妃到底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反话都听不出来。” 靖婉“囧囧有神”的看着李鸿渊,贵妃娘娘,你家“小儿子”如此的“孝顺”,你知道吗?靖婉已经基本可以预见,苏贵妃被自己气得七窍生烟的场景了,虽然或许大概不会当着她的面儿,可是这样才更憋屈不是? 不过如此的拉仇恨,她担心苏贵妃会暗搓搓的想要弄死她。 作为夹心饼干的晋亲王,是帮老娘呢,还帮媳妇儿?靖婉瞄了某人一眼,是他让自己那么干的,所以,就算明面上不站在自己这边,暗地里也会帮自己才对。 而苏贵妃,不都说了她是慈母是好婆婆嘛,她还能自己撕了自己的美好形象刻薄自己?别的不说,圣上大概都要对她“另眼相待”了。 所以,自己的安全还是妥妥的,如此,也就无所谓了。 不过,不是说晋亲王对谁都不给面子,不留情面,独独苏贵妃能让他妥协让他放软态度吗?不是说苏贵妃对亲子与养子一般无二,有时候还稍微的偏着养子吗?不是说苏贵妃与晋亲王母慈子孝使得圣上都嫉妒几分吗? 皇宫那是什么地方,多少眼睛盯着,是真善还是伪善,能骗过一两个人还能骗过所有人?所以这些传言都应该是真的。就算是伪装,也定然比阮芳菲还要胜无数才是,毕竟,皇宫那样的“超级豪宅”,岂是阮家那样的“小门小户”能比的,假戏必然要真做。 靖婉这么想着,挥退了伺候的人,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李鸿渊将头埋在她颈间蹭了蹭。 有点痒,靖婉缩着脖子推他。“说正事呢。还是说不能告诉我?” “早说过,关于我的事情,没有什么是不能告诉你的。不可否认,她的确对我很好,不是所谓的假戏真做,是实打实的好,我曾经也一度将她当成亲母妃,不过呢,千万的好,也抵不住一两点的坏,在我十岁的时候,她做了一件事,十三岁的时候她做了一件事,两件事,足以将所有的抹杀掉,知道是什么吗,是……”李鸿渊笑着,仿似毫不在意的说了两句话。 靖婉的眼瞳缩了一下,“你……” 看似轻描淡写,但是,靖婉还是察觉出了他的在意,不过,想想也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再狠绝薄情的人,在内心都有一片柔软的地方,试想,一个母亲,二十多年无微不至,你再如何挑剔,再如何戴着有色眼镜去看,都是找不到对方不好的地方,其实在发现的时候,或许还有一种痛彻心扉。 李鸿渊拥着靖婉,“我没事。” 靖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不过,这么多年了,他心里应该也早就看开了,嗯,也不能这么说,这活阎王,说不定就是被苏贵妃给刺激出来的,不过,“这么隐蔽的时候,你十岁的时候就能发现,厉害了。” 李鸿渊失笑,他其实一点都不厉害,毕竟前世的时候,他就着了道,并且很长一段时间都一无所知,今生,不过是先知先觉,才轻易的避开了,事实上,十岁那次他就不说了,他刚好在那个关卡上回来的,十三岁那次,他其实给过她机会,看她会不会收敛,可惜,她还是那么做了。 那么,他就毫无心理负担的享受她的母爱,享受她带给他的好处,也毫不客气的整治她儿子,然后更是让她儿子断子绝孙,如果有一天她知道……李鸿渊呵呵的笑起来,他倒是蛮期待那位好母妃会是如何的崩溃。 知道了这对“母子”的真正关系,靖婉心里也毫无压力了,甚至还有点隐隐的期待,气人什么的,又不是自己人,也不是什么无辜的人,就算是靖婉,那也是半点愧疚都没有。 两人换了衣服,亲王冕服,亲王妃大装,往最最郑重的方向打扮。 按照李鸿渊的意思,他没打算如此,那些人多大脸,值得他如此的对待?而且,时间尚早,谁乐意去宫里干耗着。 靖婉玩笑一般的开口,“我这是去刷好感,让他们对我感恩戴德,因为我拴住了你这活阎王,还有变乖的趋势,那么,我犯错的时候,他们的容忍度也会高三分。” 李鸿渊摸摸下巴,“婉婉说得没错,就该让他们知道你的好,把你捧上天才是。” 靖婉无语,她真的只是玩笑,他这还当真了?不会为了配合她,还故意把某些事情做得更彻底更绝,然后在紧要关头拉她去救火吧? 靖婉不会想到,还真的是让她给猜着了。 而有那么一群人,大概更加不会想到,某人为了媳妇儿,就将他们往死里踩。 ------题外话------ 今天临时出门了,就这么点,明日万更补上…… 更新时间还是晚上十点半左右。过了十点四十,如果没更新,大概就是时间晚了,没搭上审核末班车,到时亲们可以去看一下留言区,以上…… 如果白天有更新,加更的话,会在章节末尾说明。 第241章:看似宝,实是草 活阎王计划好了,现在就要开始做好将媳妇儿捧成“镇国之宝”的准备。 亲王仪仗离开晋亲王府,以往,上面从来都至于李鸿渊一个人,现在却有一个与他并肩而坐的人,从此以后,他们会始终一起,一起走过甜蜜幸福,也会一起走过艰难困苦。虽然心依旧没办法彻底的安稳,但是,李鸿渊抱着靖婉,至少这一刻是满足的。 在下车之后,李鸿渊拒绝了轿辇,就那么大剌剌的拉着靖婉的手,不紧不慢的往深宫而去,靖婉几次想要把手抽回来,都没能成功。 “我们新婚,亲密点也是理所当然的。”李鸿渊义正严词的说道。 靖婉无语的望着他,夫妻之间的亲密,那只能在私底下,世人都讲究规矩体统,做人要矜持有度,光天化日之下就如此拉拉扯扯,简直就有辱斯文。 好吧,靖婉其实早就料到这么一天,跟这种厚脸皮的人在一起,在首先锻炼的就该脸皮了。无果之后,靖婉也就任由他拉着,真变成拉拉扯扯,才是丢人。 李鸿渊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心情甚好的带着靖婉慢悠悠的走着,反正按照他的意思,他老子的政务主要的政务还没有处理干净,这会儿也见不到人。至于苏贵妃,呵呵,作为一个慈母,自然该体谅儿子好不容易有了媳妇的喜悦心情,不要跟他计较了。 因此,在苏贵妃得知儿子跟新上任的儿媳进宫了,一开始还在与到她宫里的其他妃子以及另外一个儿媳感慨,这有媳妇了就是不一样,以前出了偶尔上朝的时候,就从来没有进宫如此的早过。 可惜,这都大半个时辰了,还没见着人影,苏贵妃就有点不淡定了,面子上也有点挂不住了,这简直就是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要说,一直以来,乐成帝都管不住的儿子她能管住,她自认为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地位是最重要的,可是,儿媳入门的头一天,似乎就不轻不重的扇了她一巴掌,说实话,苏贵妃与那么点生气。 柳王妃眼观鼻鼻观心低头喝茶,就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 而准备去玉粹宫的李鸿渊跟靖婉,直接被乐成帝派人叫去。 不过,乐成帝的心情却不是那么的美妙,到时还是因为李鸿渊昨日小小的展露了锋芒,让他警惕了,甚至有一种受到欺骗的感觉,他手里甚至有李鸿渊写下的字,原本只是一般的字迹,现在么,要知道,经过乐城之手的折子太多了,其中字写得好自然是不计其数,即便在这方面早就被养叼了胃口,在看到李鸿渊的字时,还是忍不住赞一声好,可是随即脸色就阴了下来。——对别人来说,或许没什么,但是在一本本就疑心病重的帝王眼中,自然而然的就又阴谋论了。 在李鸿渊与靖婉夫妻二人跪下给乐成帝磕头之后,并没有如同李鸿渊往常请安一样,被叫了起,也不是那种怒气浮于表面的狂喷,而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当然,主要还是集中在李鸿渊身上,暗含着评估与打量。 李鸿渊从来就不是你不说话,他就乖乖受着的好儿子,委实不客气的对上乐成帝的视线,“父皇有什么事儿不妨直说,儿臣带着媳妇儿给你敬茶,你要不高兴不乐意,就直说,不碍你的眼就是了,左不过就是新儿媳不得你心,被人说嘴几句,总是低了其他人一头而已,大不了就少出门而已,现在临到了头,又给儿臣难看,给你新儿媳没脸,算怎么回事?” 书房内伺候的人那一个个的噤若寒蝉,低着头的靖婉倒是若有所思。 说起来,面对这样的儿子,乐成帝似乎下意识的就气弱三分,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得问清楚了,“朕只是奇怪,老六你这一手字,最近倒是进步神速,朕都认不出来了。” 李鸿渊讽笑一声,“成天无所事事,也就练几个字而已,练了十几年了,若是还没点长进,得蠢成什么样儿?不过是有人希望儿臣蠢一点,父皇就真当儿臣蠢了?儿臣成婚,一个个就差脸上写着‘李鸿渊不配’几个字了,真当儿臣没脾气怎么着?” 靖婉腹诽,你要没脾气,那么估计全天下的人都成了绵羊了。 不过,该说晋亲王不愧是能一直牵着乐成帝鼻子走的能人么,悄悄这么一番先声夺人,乐成帝又气弱了几分不算,可不是,他这儿子幼时多聪慧,就因为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就收敛了,这儿子多乖啊,就算脾气大了点,作为皇子还能没点脾气?这回纯粹是子自尊心严重受创,才会愤然的出手,这儿子被摒除在皇位继承人之外,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造成的,于是越发的愧疚,“我儿委屈了。” 李鸿渊看了乐成帝一眼,眼中透着嘲讽与不屑,“儿臣不是三岁小儿。只儿臣媳妇儿这茶,父皇喝不喝吧?” “喝喝喝,怎么能不喝,你媳妇儿的茶,朕可是等了好些年了,一度担心喝不到。” 近侍很有眼色的急忙将准备好的茶送到靖婉面前。 靖婉取了茶,恭敬的举起,“父皇请喝茶。” “好好好。”要说乐成帝对靖婉是很满意的,当然,他绝对不会以为是自己的儿子配不上她,在他眼里,他心爱女人生的儿子,再差也能配得上天下最好的姑娘。近侍将茶呈上来之后喝了一口,“老六媳妇啊,朕这儿子日后就交给你了,这孽障就是脾气坏了点,你日后多担待担待。” 靖婉抿嘴笑了笑,“王爷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所以这人就是这样,自己的崽子,可以随便骂,随便埋汰,甚至随便打,但若是别人说一个“不好”,肯定不高兴,别人说“好”,就与有荣焉。给了一堆的赏赐。随后,眼睛转了转,似漫不经心的开口,“老六既然已经成亲了,日后是不是就好好的办差为朕分忧了?” 李鸿渊心中冷笑不已,嘴巴上说得再好听,心里边还是不放心。“为父皇分忧的兄弟多得是,儿臣懒散惯了,只怕不能为父皇分忧,还徒添麻烦。” “我儿却是妄自菲薄了。” “儿臣觉得烦,不耐烦做事儿,行不行?” 乐成帝无奈,“你呀你呀,朕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既如此,也罢了。” 靖婉也算是看出来了,这父皇吧,对她家夫君,在某种性质上,跟苏贵妃其实是一样的,这儿子,他们自认为当成了宝,外人眼里也是宝,可在靖婉看来,与一根草何异。他们都剥夺他最重要的东西,然后进行为所谓的弥补,一边给着甜枣,一边却往死里下棒子,那样彻心彻骨的伤痛,还不如什么的不要给予,毕竟,没有得到的甜蜜,也不会有失去的痛苦,没有感情上的付出,就不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不怪她家夫君会成为活阎王,不怪她家夫君会黑了心肠。都是被逼的!而将他逼迫至此似的人,却没有半点觉悟,还痛心疾首的说他长歪了。 在前往后宫的路上,靖婉主动拉上李鸿渊的手,低声轻语,“王爷不相负,此生不相离。” 李鸿渊心中一乐,自己这是被婉婉同情了?不过呢,“婉婉也是个自私的,不相离也是有条件的,为什么不是无论如何都对本王不离不弃?” “那还真是要让王爷失望了。” “婉婉啊,你这性子,有时候可是不行呢,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说了对你没有丝毫好处,方才这话,换一个人,你从此往后,十有八九得独守空闺啊。” “那么,王爷会这么做么?”靖婉定定的看着他。 “不会。” “所以在王爷面前说了也没关系,我信王爷。” 李鸿渊轻笑,所以婉婉啊,总能轻易的掌握他的喜怒,不过,两辈子都栽在她手里,他却甘之如饴。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明知道场和不对,靖婉这一次却没有避开,甚至没有张望是不是被人看见。 这种一点一点的拉近关系,让他们彼此的心靠得更近,这种感觉其实也不赖,李鸿渊觉得,他对于彻底抓住靖婉的心,有更长足的耐心。 说起来,皇后身为后宫之主,乐成帝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换成一般人家,便是庶子成婚,都没有给自己亲姨娘敬茶的道理,后宫到底是个特殊的地方,受得新妇一杯茶的还不在少数,身为“庶子”,只要自己的生母或养母的身份够高,这个第一个敬茶的对象,未必就是皇后,当然,从皇后开始其实更合规矩。 李鸿渊了靖婉去玉粹宫,全然不出乎预料。 不过,看到大装的靖婉,玉粹宫的人,包括苏贵妃都怔了怔。 尤其是柳王妃,为今日穿亲王妃的大装进宫而觉得万分的失策,别说是想若有似无的压人一头,实则呢,当了几年的王妃,气度上还压不过一个才成婚的丫鬟,简直是被人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不管是哪个品级的大装,最讲究的就是端庄大气,可这衣服,靠的气质来衬的,有些人,即便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都是一个道理。按说,靖婉一是尚未完全张开,不适合这种衣服,二是没有经历过相应地位的熏陶,很难有与她身份匹配的气度,所以,初嫁的时候,要完全的压住衣服,让衣服成为衬托很难,靖婉小小年级,偏生压住了,一言一行,全然没有生涩,仿似,她天生就和该如此。 毕竟是一模一样的衣裳,自然会被下意识的比较,所以,在场的哪个人没看出来,然后,不相干的人默默的低下头,那什么,在靖婉进来之前,没人觉得柳王妃这么穿不对,更没觉得要给妯娌一个“下马威”有什么不妥,只是这效果与预期完全相反的时候,就尴尬了。 苏贵妃也在赞同柳氏压一压靖婉,抢了她儿子,多少都叫人不爽快。现下淡漠的瞥了柳王妃一眼,眼中的不满一闪而逝。看向李鸿渊跟靖婉的时候,带上了自然真切的笑容,“来了,还不快给渊儿与他王妃看座。” “母妃,先敬茶吧,今儿时辰也早了,还有其他宫要去,随后要祭拜太庙,下晌宗亲也要见。知道母妃喜欢靖婉,等过了今日,时常叫她进宫与你说话便是。” 苏贵妃简直觉得肝疼,可是儿子说的话也挑不出错误,“渊儿说得对,来日方长。” 叫人快速将备好的茶端上来。 靖婉跪在苏贵妃跟前,“母妃请喝茶。” 旁边的姑姑接了,送到苏贵妃手上,苏贵妃意思意思的喝了一口,再说了一些诸如要贤惠体贴,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之类的种种,还絮絮叨叨的不少话,好像是陷入了某些不可自拔的回忆中,还止不住的红了眼眶,总之句句不离“渊儿渊儿”的,总之,那就是她的命根子一般,一定要将他照顾好了。 他说得再多,李鸿渊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媳妇跪了老长时间了。果然还是李鸿铭的太好了,让她有闲情为难他的心肝。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还跪着,都怪母妃不好,一时忘了情,快些起来。” 宫女也很有眼色的急忙上前搀扶。 “多谢母妃。”靖婉顺势站了起来。有些事情已经做尽做绝了,可是在说起来的时候,却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情真意切,靖婉自认为,一辈子都达不到这种高度。 苏贵妃同样给了丰厚的赏赐,诚如李鸿渊所言,她是个很好的婆母,便是让靖婉多跪了一会儿,也绝对不会让人感觉到是被为难了。 靖婉他们又去了坤翊宫,皇后见到靖婉,心中哀叹一声可惜了,工部尚书的女儿,比起她还是多有不及的,不过,她却也找不出更好的人选了,不过皇后也不是揪着这种事不放的人,走了过场,给了赏赐,笑着将他们夫妻二人送走。 再去了秦淑妃的甘露宫,靖婉感觉得到,秦淑妃待她,远比孙皇后与苏贵妃真切得多,甚至是不含杂念的,让靖婉多多少少有点意外。 至于其他的妃嫔,便不够资格了。 此番之后,便是祭拜太庙,告诉祖宗,他们李氏皇族又昌盛了一点。 当然,太庙里面,靖婉是进不去的,能进去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后,即便是太后,如果不是从皇后晋升上来,大概一辈子也不曾进去过一次。 进宫的时间本来就晚,等忙活完了,午膳时间到了,苏贵妃留膳,乐成帝也过来了。 面对需要一道一道的试吃菜肴,等到能开吃的,热菜早就凉了,而需要趁热才好吃的那些菜,百分之九十九都得浪费,还有种种讲究,简直吃得胃疼。 李鸿渊自己无所谓,但是他知道靖婉的食量,也知道用膳很规律,显然不可能吃饱,脸色就有那么点不好了。于是等到乐成帝撂了筷子,直接就起身走人了。 出了宫,李鸿渊本来准备带靖婉直接在外面酒楼加餐,靖婉无语,穿着冕服大装的亲王亲王妃,带着亲王仪仗去酒楼,你是像干嘛呢? 靖婉不客气的将人“揪”回王府了。 做下人的,自然需要足够的机敏,靖婉他们抵达王府,换了衣服,膳食已经上桌了。 靖婉也不客气,欢欢快快的吃起来,时不时的给李鸿渊夹菜,更多的时候,其实是他在伺候靖婉吃,他对靖婉的口味,同样是了若指掌。 其实,看着一个人如此开怀的吃东西,也是一种享受。 带着幸福表情,享受用膳的过程,在前世时,是不曾见过的,那时候的靖婉,胃口也不差,但是,吃东西似乎是为了活下去而已,没有更多的意义。 看着如此鲜活的她,果然还是更加的叫人欢喜。 靖婉填饱了肚子,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夫君大人好像没怎么吃,他这么个身体倍儿棒的大男人,可不是猫食能吃出来的。唔,作为妻子,这是不是有点失职,不过桌上的都是她吃剩下的,要不要换一桌席面?有点纠结。 李鸿渊笑了笑,自己开动。 李鸿渊吃饭的动作很快,真的非常快,当然,即便如此也完全没有失了仪态。 他的胃口也很好,非常的好,同时也明显的表示出,他其实就一肉食动物,桌上的素菜就没见他拣几筷子吃。这可不行呢,靖婉就专拣素菜夹给他,面对李鸿渊挑起的眉眼,勾着唇笑,“多吃点菜,身体才能更康健,而且,妾身建议王爷可以吃慢点。”细嚼慢咽,有利于消化吸收。 “讨好一个人,难道不是应该全权以对方的喜好为主吗?” “王爷是希望妾身讨好你,如此而已?” “当我没说。”虽然更喜欢肉菜,不代表他不吃素菜。 于是,这一顿午膳,在两个主子的很满意的氛围下结束。 李鸿渊抱着靖婉坐了小半个时辰,春光不错,就让人在院儿里支了一张榻,抱着靖婉躺在上面午睡。 靖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某人似乎有点缠人,而且有加重的趋势,尤其是在睡着之后,抱着绝对不会撒手。甚至不用怀疑,如果在他睡觉的时候跟他“抢人”,他会爆起杀人。 ------题外话------ 说好今天一万的,结果只有一半,亲们,偶对不起大家,求原谅~ 第242章:相互背锅,回门 窝在李鸿渊怀里很快就睡了过去,被缠得有点紧什么的,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所以说,这习惯真的是个挺可怕特挺不错的东西。 即便是早上晚起了不少时间,总的来说,靖婉昨晚的整个睡眠时间还是不够的,所以等她睡到自然醒的时候,比平日多用了大半个时辰。至于李鸿渊,他倒是没睡那么久,耐不住他现在有美在怀万事足,或是思绪放空闭着眼睛假寐,或是看着靖婉的睡颜发呆,他都能把时间给混过去。 等到靖婉知道自己又睡过头了,颇有点懊恼,这都叫什么事儿。 “进宫都没按时辰,父皇都没说什么,让他们多等等又如何?”李鸿渊不以为意。 “这能一样吗?”按规定时间进宫,也得等乐成帝上完早朝,处理完重要的政务,配合的是他的时间,只可能晚不可能早,他是父,更是天下之主,敬茶这事儿,不可能越过他先给其他敬,所以只要他召见的时候,很快就见到了人,才不会管你到底什么时候去的,尤其是前科累累的儿子;这些宗亲却不一样,完全就是放下了自己所有的事儿,在那儿等着,作为新人,迟到了,肯定会让他们心里不高兴。 “本王愿意去,就已经是给面子了,有意见也给本王憋着。” 靖婉默默的捂脸,好吧,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一朵美美美的纯白莲,黑锅什么的,有人愿意背,还背得毫无压力,还客气什么,放心大胆的往他身上扔就是了。 李鸿渊似乎已经看出了靖婉已经渐渐的觉悟,不过呢,这黑锅自然不能他似一个人背,怎么着都得礼尚往来不是,不过不着急,慢慢来。 李鸿渊勾唇笑,“婉婉日后做什么坏事,只管往本王身上推,而有求本王却转求到你身上的,你也只管把东西收下,不过,记得一开始的时候,就把门槛抬高点,别让人绝对让你求情是多廉价多容易的事情。” 遇到这么个让自己媳妇可劲儿贪的夫君,也真心是让人醉了。“金银珠宝什么的,你还少么?难道不是人情更值价么?” 李鸿渊捏捏靖婉的鼻尖,“婉婉这话是没错,不过也得分情况,你家夫君我现在可不能明目张胆的让人欠人情,人情这个东西,也意味着人脉,太多了,有人会不高兴的,麻烦什么的,倒也无所谓,不过会占据我的时间,有那个闲情逸致,我倒是宁愿陪着你。所以呢,多数情况,还是钱货两讫比较好,只要那少数情况,我想,不需要我来教婉婉怎么做的。其实怎么做都无所谓,凡事有我。” 靖婉也知道历害轻重,不过就顺嘴那么一说,事实上,不该插手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插手的,这男人却给了她坚强的后盾,足够的底气,甚至是参与朝政的权利,这已经不是纵容那么简单了,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李鸿渊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当然清楚,这这种事儿怎么可能让他失去理智。 李鸿渊在她唇上亲了亲,总有一天,她会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不介意用一生来给她答案。“还要不要出门?要不就不要去敬什么茶了,吃你敬的茶,他们也不怕折寿。” 靖婉一巴掌糊在他脸上,将他的头推开,进屋换衣服。 对于靖婉的大不敬,李鸿渊笑笑,所以成亲前花了那么多时间去亲近她,是绝对有必要的,不然,换成常规夫妻的相处方式,在成亲的第二天,新婚妻子怎么可能如此随意甚至肆无忌惮。李鸿渊真心觉得自己太明智了。 见宗亲在宫外,众人都集中在那位辈分最高的老祖宗家中,算起来,也就李鸿渊他们曾叔祖。这屋子里里里外外的都是人,包括李鸿渊的兄弟姐妹,不过是成婚还是未成婚,再有就是什么亲王郡王,亲王妃郡王妃,平日里很少出面的人,只要还在乐成帝三服内的人,这时候全都到齐了,单论身份,除了宫里的那些,整个启元大概就没有比这些人更尊贵的了。 这么多人,就等着那对新人,知道李鸿渊的德性,有些人已经是晚了半刻钟才到,而踩点到的人就更多了,可是呢,依旧是低估了某人,这左等右等的,喝了一肚子的茶水,这怨气都快冲天了,甚至忍不住想要甩手走人,最后还是忍了,没办法,一直以来的规矩就是这样,如果走了,不仅仅是不给晋亲王面子,也是不给乐成帝面子,那就是等同不给“衣食父母”面子,你是不想混了还是怎么着? 当然,也有那心态比较好的,反正没事儿,等着就等着呗,平日里闲磕牙的时间还少么,再说,这一大家子齐聚的时间可是比较少的,便是重要节日聚在宫中,奈何规矩太多啊,还不如这样热热闹闹的呢。 真等到正主儿到了,却又没人敢当着面儿发牢骚了。不过就是哼两声,撇撇嘴,就能被那活阎王冷飕飕的瞧着,身体僵硬,不自在的撇开头,就怕被盯上。 虽然长辈多,但是能让李鸿渊下跪磕头的却是一个都没有,能让他行揖礼就不错了。 因为人员众多,靖婉收到的东西多,送出去的却也不少,因此,她自己的丫鬟,李鸿渊原本的丫鬟都齐齐出动。不过靖婉到底还是不清楚到底有那些人,在出嫁前的准备工作都没办法做齐全,哪些那些是叔叔小姑,哪些那些是侄子侄女,东西都是除了外面的荷包,里面的全是李鸿渊给准备的。靖婉全然想不到,除了给皇子公主、皇孙皇孙女的,花了点心思,其余的全部都简单粗暴的塞了银票。 更让人无语的是,这些人,有一小半,李鸿渊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称呼,是哪个辈分的也不清楚,一脸高冷的站在靖婉旁边。 靖婉到没觉得尴尬,只是做人做到他这份上,也是能耐了。 还是那句话,心态好的,都笑眯眯的告诉靖婉“我是鸿渊他什么什么人”,心态不好的,那就绷着面皮,明明很生气,又敢怒不敢言。在旁人的提醒下,靖婉也叫了人,后面的小辈,因为要先向靖婉见礼,这头一个倒也聪明,直接先来了“自我介绍”,后面的有样学样,倒是顺畅很多。 直到完全完事儿,又是一个多时辰,还真有点累人,这就是疯狂的开枝散叶的结果。 让靖婉比较意外的是,有那么几个人,脸色还有点青,瞧着就像是酒色过度,只是这些人昨日多数都在晋亲王府,这是吃了酒回去后都还疯狂了一把?某人昨晚也很疯,喝的酒比任何人都多,却是神采奕奕的,这差别,是不是太大了点? 岂知,这些个都是给李鸿渊灌酒的,反倒被李鸿渊狠狠的坑了一把,那酒后劲很大,当时没喝醉还好一点,若是当时就醉了,少说也要难受三天,普通的解酒汤解酒药根本就没啥作用,今日能撑着出门,已经算是他们能耐了。 其实,见到李鸿渊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被坑了,酒量再好,也达不到这般地步,可是又能如何呢,是你自己凑上去的,又不是他逼迫的,再难受,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倒是不知道老六你的酒量如此的了得,该日我们兄弟再好好的喝一场。”李鸿铭笑言。精神不好,这魅力值可都是大大的打了折扣。 “免了,你弟妹说了,酒喝多了伤身,日后少喝点,专门喝酒就不用找我了。” 不少人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靖婉,活阎王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靖婉抿唇笑而不语,那什么,自己甩锅给对方,自己帮对方背背无关紧要的锅也无不可。酒喝多了本就伤身,不管是有意拿出来堵人嘴的还是什么,有这个觉悟就不错。 “不喝酒自然也没问题,聚一聚还是可以的。”李鸿铭继而说道。 “一群大老爷们,不喝酒聚在一起干什么?没兴趣。” 李鸿铭想吐血,男人聚在一起,不喝酒能干什么,最没资格说这话的,就是你,现在居然在这里装纯情,装给谁看呢?简直是,简直是…… 李鸿渊看着靖婉,靖婉有点小懵,什么意思,难不成这锅又要她来背?喂,不带这么玩人的!李鸿渊却没移开目光,靖婉只觉得头皮发麻,这是不说点什么就没完的节奏?或者不顺着他就更加的没完?而且,自家夫君的台也不能拆啊,那不是等于打自己的脸吗?“都是自家兄弟,单纯的联络联络感情还是可以的。” 李鸿渊点头,一副靖婉说什么是什么的表情。 别说是众人目瞪口呆,便是靖婉面上的从容都要保持不住,心里更是似悲似痛的呻吟一声,祖母救命,晋亲王这是要跟她“玩命”,自己扛不住啊。 “那就该日请你们,明儿还要去骆家,就先行一步了。”李鸿渊态度甚好,简直让人受宠若惊,拉着靖婉,现行离开。 而留在原处的人,无不是面面相觑,他这到底玩的哪一出? 靖婉也想知道,他想干什么。 李鸿渊眉一挑,“干什么?不是帮婉婉刷好感吗?” 这好感是这么刷的吗?这分明是要将她推到风口浪尖,然后,苏贵妃就该请她喝茶了。不知道为什么,靖婉总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就好像某种要被打破,或许还不仅仅如此。总之,心里有点毛毛的? 回到晋亲王府,明日要回门,确实有不少东西需要准备。 骆家的人说多不多,却也绝对不少,跟靖婉一辈儿的,但凡是嫁出去的,都会携自己的夫君回来,算算时间,她们二人的胎都坐稳了,不回来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 要准备的礼物就多了,可不能直接塞银票就完了。 不过,等靖婉知道这一点的时候,看向李鸿渊的眼神又多了点微妙,老兄,你才是穿的吧?大事小事儿,凡是送礼,就直接用钱解决,如此精髓,那可是她前世人民的“智慧结晶”,你都是打哪儿学的? “方便省事儿,那些人也穷,钱最符合他们的心思。” “你说的都对。”靖婉已经不想与他辩了,他总有礼。 就在靖婉琢磨着怎么送的时候,龚嬷嬷已经给她列好了一张清单。 靖婉正要接过来看,李鸿渊顺手就拿了过去,很自然的抱着靖婉一起看。 似乎从进了这个屋檐下,就没怎么脱离过他的怀抱,不抱着不行吗? 李鸿渊用行动告诉她:不行! 靖婉也不挣扎了,龚嬷嬷列的单子很符合她的心意,不过,具体的选择,还需要斟酌一下,什么东西都有优劣之分不是。 李鸿渊将东西递给龚嬷嬷,“叫沐安开了内库,尽管去取最好的。” “王爷,这可不行。”想也知道,晋亲王府的内库,等同于李鸿渊的私库,里面的东西,肯定是样样极品,这实在是太贵重了一点,不是靖婉对娘家人吝啬,而是他们拿到手里反而会烫手,被外人知道了,少不得就会被人攻讦。 “安心,不能用的御赐之物都是单独封存的,不会违制。” “不是……” “好啦,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本王的东西,本王想送给谁就送给谁,别人无权置喙。骆家将你养大,最后却便宜了我,不过是些外物,还能跟你这活宝贝比不成?送再多的东西,都是骆家亏本。我可是知道你祖父每次见到本王都咬牙启齿,恨不得狠揍一顿,再不给他点补偿,说不定明日登门,他真的会动手。” 靖婉脸颊微红,“油嘴滑舌。”这甜言蜜语的技能,早就点满了吧,也不怪能玩出“盛宠”这种高水准的游戏。“别污蔑我祖父,他是斯文人,也有文人风骨,才不在乎你这点俗物。” “既然是俗物,那就更加没关系了,还可以再多送点。” 靖婉哭笑不得,“够了你。” “婉婉啊,你这个外嫁女做得不合格啊,人家出嫁的女儿都可劲儿的往娘家搬东西,恨不得将夫家给搬空了才好,哪像你,自己夫君给准备点东西,都推三阻四的。” 靖婉:“……” 让挑选最好的,龚嬷嬷自然是半点不客气,绝对不手软,面对李鸿渊的时候,她的字典里就没有“客气”两个字。 看到最后的东西,李鸿渊又一次“教育”靖婉,“这方面你的跟你嬷嬷好好学学,别那么小气知道吗?你夫君我别的没有,就钱多,就这些玩意儿多。” 她这是小气吗?是吗?靖婉已经懒得再看他一眼了。 晚上,李鸿渊虽然没做全套,但也没放过靖婉就是了。本来饿得眼睛都绿了的饿狼,彻底的开荤了,你还指望他能吃素。之所以放靖婉一马,纯粹是因为靖婉头晚上初次承欢,确实是伤着了。“所以,这男人太雄伟了也不太好?” 靖婉又糊了他一脸,这臭不要脸的。 次日,靖婉倒是没有晚起,照例花了不短的时间来晨练。 李鸿渊倒是第一次从头看到尾,也真真实实的见识了靖婉身体的柔韧性,圈成一圈都不是什么难事。摸着小巴,唔,当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靖婉起身,见他半眯着眼睛,一脸“沉醉”的模样,靖婉后背有些发凉,貌似自己做了一件蠢事。顺手就将手边的汗巾扔了过去,盖了他一脸,混蛋,你脑子里除了带色的料,就不能想点别的? 李鸿渊没有立即将汗巾拿下来,反而盖在脸上吸了两口,上面全是靖婉的味道。 靖婉:“……” 骆靖博登门,准备接靖婉回门。 晋亲王府给准备了丰盛的早膳,而早膳之前,骆靖博先后受了三道茶点。 而早膳的时候,李鸿渊将主位让给了他,大舅子坐首席,那也就是在一般的人家,皇家可没这样的规矩,因此,骆靖博可谓是如坐针毡,这不是荣耀,是遭罪。 靖婉啥都没说,也不想说,李鸿渊肯定有理由反驳她,只是为自家老哥默哀一把。 早膳之后,一切准备妥当,两人虽然没穿冕服与大装,却也动用了亲王仪仗。这并非是炫耀或者其他的什么,相反,这是表示对骆家的看重。 除了骆沛山,骆家的其他人都出门迎接,包括已经先一步带着家人回来的两姐妹。 在看到仪仗逐渐逼近的时候,原本还比较闲散的一大家子都男女分开纷纷站好。 李鸿渊先一步从马车上下来,站在原处,很自然的伸手将靖婉扶下来。 好与不好,细微之处见真章。 骆老夫人很欣慰,心里边却又有点酸楚,这可是她养了十多年的宝贝啊。 都说这婆母因为儿媳抢了儿子,心里不痛快,那女方的娘家人呢,人家辛辛苦苦养的闺女,嫁人之后,见都难得见几回,岂不是更不痛快?所以,将人家闺女娶回来,就该好好对待才是。 “见过王爷王妃,王爷王妃金安。” “免礼。” 见到亲人们对自己行礼,靖婉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第243章:无理取闹 进了骆家大门,靖婉与李鸿渊便分开来。 李鸿渊或许不耐烦应付骆家的其他人,但是总得给靖婉与家人叙话的时间,这点时间都不给,大概就真的要招媳妇儿恨了。他的经历不同,与同龄人所处的层次不同,对于别人而言难解的问题,在他眼里或许就是小儿科,如此,不管是靖婉的兄弟,还是他的连襟,甚至靖婉的父辈,聊一聊风花雪月还可以,如果聊大事聊正事聊当前局势,别人说得热火朝天争执不休,他大概就无聊得想要睡觉。在这些事情上,骆家的老少爷们能跟上他节奏的,大概也就只有骆沛山一个人了,可惜他不在。 而除此之外,大概靖婉的外祖父多少能插上两句,不过,那位老人家自知也没啥资格以长辈的姿态与李鸿渊说话,而这里都是小辈,也就没去凑趣儿。 于是,众人就慢慢的住了嘴,他们不会以为李鸿渊觉得太浅显也不想搭话,只会认为是他不懂,于是,心里难免就越发看低了他,尤其是骆荣彦,心中很是愤愤不平,自己的女儿怎么就嫁了这么个人,他却没想想自己,他又上进到哪里去。 而靖婉的舅舅等人,因为不知道情况,只当是李鸿渊天潢贵胄,不屑与他们些人多言,反倒更显拘谨放不开,秉承着多用耳朵少用嘴。 不过再如何对李鸿渊有意见,他们都不敢有丝毫的表露。 可李鸿渊是什么人,如此明显的情绪,不看不猜,都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骆沛山是个老狐狸,能力也很显著,可是调教的儿子就不行了,为了给自己媳妇儿一个强大的娘家,还得让他好好的调教调教这些大小舅子们,再等几年恰好能用。 所以,骆家孙辈,本来就逐渐的遭受了自家祖父的高压政策,在不知道的地方,还有更加惨绝人寰的“课业”在等着他们。 转移了话题,这边还算和乐融融,靖婉那边自然更加不必说,骆老夫人倒没有直接问靖婉好不好,晋亲王对她好不好之类的话。好与不好,很多时候用眼睛就能看得出来,在靖婉身上就更明显了,本来就粉黛未施,什么都一目了然。 再有,新婚就不好的,还真不多见。基本都属于那种新婚夫君心里或者身边早就有人了,成亲不是出于本心,会下意识的甚至故意的怠慢冷落妻子,才会让回门的姑奶奶一脸的悲苦,骆家家长们把关严格,出嫁的姑娘们出这种事的概率很低。 不管是靖婉还是骆老夫人,都不想营造一种已经“不是一家人”的氛围,靖婉回骆家,依旧是作为骆家的一份子,而不是一位娇客。 在二人刻意而为之下,靖婉因为身份的改变带来的隔阂逐渐的消失,依旧当她是自家的三丫头,依旧当她是好妹妹好姐姐,即便是成了王妃,这一点也不曾改变。 一众小豆丁都开开心心的“拆”礼物,除了给他们各自专门准备的礼物,还有大堆的各种玩具,小到几个月大仅仅能拿稳东西,大到十岁出头,都能从中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丰富多彩,形形色色,不少都是没见过的,可见这些东西的来源很广泛。 “王爷有心了。” 靖婉笑而不语,她能说,这些其实跟某位活阎王半点关系都没有吗?是那位尽忠尽职的沐公公积攒的,为了王府未来的小世子小郡主,好几年前就开始了,可谓是做着近侍加总管的活儿,操着老妈子的心。靖婉原本是觉得给小孩子的东西,还是应该以玩具为主,然后沐公公就很狗腿的献宝来了。 倒是王氏她们几个,觉得东西太贵重了,有点不敢收。更别说靖婉的外祖母,得的东西,与骆老夫人的齐平,更加的觉得烫手了。 骆老夫人大手一挥,“送你们的就收着。——亲家母也是,就当是靖婉这个当外孙女的孝敬你的。”这觉悟可是比靖婉高多了。 靖婉啥都不说了,既然祖母都觉得没问题,她又何必瞎操心。 都说拿人的手短,尤其是骆家女眷,大大小小的从靖婉手里得的好东西都不在少数,对待她的时候,自然都会下意识的更加的殷切小意。 骆老夫人将她们都给打发了,包括张氏母女在内。 祖孙两闲聊,在以往都是日常。 虽说对靖婉放心,目前看来晋亲王对靖婉也没有热情消退的迹象,可是,心中的担忧,不会因为这个就消失。最关键的一点,“婉婉你现在还小,可能的话,多两年再生孩子。这夫妻之间,有什么话最好是掰开了直说,别藏着掖着,很多事情就是因为不说,造成了一些不可调和的误会。” “孩子的事情,王爷也说我身子骨没长开,多等两年再说,其他的,祖母放心,我心里有数。”实际上也没啥数,有些东西不是人为能控制的。 “那就好。还有,晋亲王这个人,并没有传言中那么糟糕,凡事呢,不要人云亦云,尤其是跟自己相关的人,更应该自己去感触去体会,而不是别人说什么。” 靖婉挽住骆老夫人的胳膊,“祖母放心,我都知道,你别操心我,你要好好保重,长命百岁才是,不仅要看着我生子,还要看着我的孩子长大,成家立业。” “那我不就成老妖婆了?”骆老夫人失笑。 “老妖婆有什么不好,多少人都想呢。” “你呀。我也不说了,你日后的路,总归要自己走。——海棠雅居的那些花花草草,你今儿回去的时候,就一并带回王府吧,放在骆家糟蹋了。” “这样也行,”倒不是她不愿意留下,主要是花奴总是小心翼翼,养得实在太精心,总没有在她手里的长得好,那些可是她的宝贝,“只是祖父该伤心了。” “你管他作甚,自己没那个能耐侍弄,还偏偏装相。” 靖婉轻笑,保持缄默,这是老两口的情趣。 靖婉从骆老夫人这里离开,还是去看了看亲娘,而外祖母也在落梅居。 张氏见到靖婉,就有洪水决堤的趋势,要说,自从知道了自己这个当娘的其实很不称职之后,没见她想着如何改善改善关系,倒是那眼泪越发的多了,似乎只要哭一哭,这啥都能补救回来了,结果就是越发的多愁善感,多了几分伤春悲秋,进而增加了诗情画意,除了夫妻二人越发的情投意合,差不多彻底没救了。 靖婉见到张氏这样,就有转头就走的冲动。 而靖婉外祖母也气不打一处来,这女儿出嫁前,虽然有那么点悲悲戚戚的趋势,但是也就一点,嫁了人肯定就好了,毕竟这深闺姑娘跟已婚人妇完全是两回事,可现在瞧瞧,越长越回去了!别说是之前分别了几年的女儿,便是就在身边的儿子,跟他老子娘也显得生疏客套,这猪脑子难不成就没发现吗? 要靖婉知道她外祖母想的啥,大概会告诉她,她娘的脑子也就装着她爹了,只要有她爹,大概就能风花雪月一辈子,现在她爹在女人这事儿上似乎收了心,可不就变本加厉了吗。 张氏被她娘全程镇压,靖婉与这位老太太倒是好好的说了些话,将彼此的关系倒是拉近了不少。最后,靖婉想了想开口道:“……两个舅舅都是好的,外祖母跟外祖父莫担心,不说飞黄腾达,振兴门庭,将张家更好的延续下去还是可以的。” 老太太一怔,随即明白了靖婉的意思,险些落泪,“好好好,我们一家子,倒是沾了婉婉的光了,这日后啊,日后……” “外祖母,都是一家人,而且,主要还两个舅舅本身好。” 老太太对靖婉的意思再明白过不过,如果本身有问题,她是绝对不会相助的。“你两个舅舅肯定是好的,如果有不好的,我跟你外祖父打断他们的腿。” “外祖母这话却是严重了。” 老太太高兴之后,又有些迟疑,“婉婉才嫁人,会不会不太好?” “外祖母无须担心,无碍的。”她跟晋亲王新婚,与其他人相同又不同,只是在合理的范围内为亲戚谋求一些好处,她也没觉得不妥,如果分得太清楚了,反而显得生分。现世人讲的就是两姓之好,共同的利益绑定。 靖婉与她们辞别离开。 只是还没找到孙宜嘉她们说说话,就已经“巧遇”了不少人,她出嫁,除了张家人,府上可是还有一些亲戚,不管是出于对靖婉的好奇,还是带着目的性的,总之基本上是“前仆后继”,靖婉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躲清静。 所以,靖婉见到玄色锦袍的冷面阎王时,简直如同看到了救星。 李鸿渊身上的气场太强,一般人还真的没那个胆子靠近。 “王爷。”靖婉蹲了蹲见礼。 李鸿渊伸手将她拉近,“你我夫妻,何须如此多礼。” “礼不可废。——王爷怎么来后院了?” “想看看王妃曾经生活的地方。” “如此,妾身便带王爷转转。”靖婉浅笑道。 只是这装模作样的相处方式,某些熟悉的人只觉得胃疼。 可是在不知道的人眼中,这两人却装得很有范儿,不愧是天潢贵胄,就是不一样。 没有外人了,李鸿渊才好笑的刮刮靖婉的鼻子,“既然不想应付,不搭理就是了。” “好歹是沾亲带故的,人家又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最起码的礼仪还是要的,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呢?才做了王妃,就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了,同样也有损皇家颜面。” “嫁夫随夫,婉婉不想搭理谁,就不必搭理。” 靖婉小小的送了他一个白眼。 海棠雅居里边,靖婉开始带着收拾花木,有些需要重新挖出来。 面对那一株郁郁葱葱的魏紫,李鸿渊脸色可不怎么好,这玩意儿哪来的,他可是清清楚楚。“这株牡丹就留在这里吧王府后院,四大名品齐全。” 靖婉诧异,倒是没想到这位主儿居然也收集花木,不过,“多一株也没关系啊。” “骆家辛辛苦苦的养你一场,你怎么连一株珍品都不愿意留下?好带给你祖父留点念想,去年可是没少拿你的花木炫耀,今年一株珍品都没了,少不得骂你白眼狼。”李鸿渊义正严词的说教。 靖婉有点小懵,这还是那个啥好东西都堆给她的男人?画风转变有点快啊。靖婉瞅着他,不对,有问题,“王爷直说吧,为什么不让我带走?” 李鸿渊黑脸,自家媳妇儿这是什么意思,为了一株牡丹这么跟他说话,还是这牡丹是孙宜霖送的,所以才这么不舍?这些祸根,果然都该统统的剁了。 靖婉名明奇妙,这是怎么的,她就问问原因而已,怎么就黑脸了? “你如果喜欢,本王再让人帮你到其他地方弄,要多少都可以,这一株就算了。” “不是,到底是为什么啊,王爷给我一个理由。” “没有理由。”李鸿渊一甩袖子,进屋去了。 靖婉愣在原地,这叫什么事儿,这就跟她翻脸了?然后靖婉也有点恼火。 “王妃,王爷是不是知道这株牡丹的来处?”龚嬷嬷若有似无的提醒道。 来处?靖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男人是吃醋了,想曾经,还想直接宰人呢!靖婉哭笑不得,“嬷嬷,你说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幼稚呢,分明就是无理取闹嘛,而且,一句话的事情,直接说明就完了,还跟我闹别捏?” 龚嬷嬷对他也是吐槽无能,“大概是不想提起那位孙公子吧。” 靖婉扶额,有必要忌讳成这样吗?“我在他眼里是这样的人?”靖婉只觉得非常的冤,她就是舍不得这株花而已,跟送花的人有毛关系?压根就没想到这一茬好不好。 “王爷知道王妃不是这样的人,王爷纯粹就是借题发挥,想跟你讨要好处呢。” “该说嬷嬷你不愧是人精么?这都看得出来?”靖婉揶揄。 “是王爷自己,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 第244章:接掌王府 “是王爷自己,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龚嬷嬷一脸端方的说道。 是啊,早就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算了,怎么说都自己夫君,要过一辈子的人,又不是貌合神离关系平平,这些花木再宝贝自然也不可能越过他去不是,伸手摸了摸牡丹近处的一片叶子,“这株魏紫就搁这儿吧,不会没人照看的。” 只是那醋坛子醋成这样,现在是对“别人”送的花木不喜,可千万别发展到只要占据了自己时间就统统敌视的程度。说来靖婉也就那么随便想想,谁知道竟然…… 靖婉进了屋,她这屋里,某人可是熟得很,这会儿倒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假模假样的翻着一本书,好像是书的内容太吸引人,靖婉进来他是半点没察觉到。 这幼稚鬼是谁?靖婉无奈又好笑,走到他面前晃了两圈,还是没反应,靖婉挑了挑眉,转身准备走人,结果某人一把扔了手中的书册,拽住她的手腕,拉进怀里,扣住他的下巴,眼中戾气肆意,“就这么没诚意没耐心?一株破花就能比本王重要?你信不信本王一把火烧了它?” 对于不知情或者才相处,李鸿渊这样还真的是非常的吓人,可是定亲前就有所接触,定亲后的接触就更加的频繁,而且他从一开始对自己就显得不同,在她面前也不是没露出暴戾吓人的一面,就连他如同死神一般杀人的场面都见过,最初或许还会害怕,久而久之,发脾气的李鸿渊,在靖婉眼里也就跟纸老虎差不错。 靖婉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李鸿渊眼神越发的阴鸷,“本王在你眼里,难不成就是个笑话?” 靖婉突然前倾,唇印在他的唇上。 而李鸿渊身上的戾气就如同冰雪消融,快速的消失,一手扣着靖婉的腰,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知道靖婉气喘吁吁的挣扎,才放开她。拇指却留念的在她唇上揉捻,直到靖婉扣住他作怪的手。四目相对,似有什么在滚滚的燃烧。 靖婉其实也在反思自己,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好都毋庸置疑,虽然不是百分百的确定,但十有八九,自己并不是什么替身,他对她的感情虽然来得莫名其妙,却也是真的,就算是装的,能装到这个地步,也无法让人无动于衷,自己现在没办法回应他同等的感情,但是在其他的地方,还是可以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比如说,他忌讳的,而本身又不会触及到她底线的事情,让一让又何妨呢。“阿渊……” “女人要矜持。” 感动不过三秒!靖婉连上有点裂,矜持?你倒是矜持一个给姑奶奶看看啊! 靖婉一把掀开他的手,气哼哼的起身出去了。 李鸿渊轻笑,什么气儿都没了。 靖婉准备带走的花木都已经“打包”好。 午宴,人倒是挺多的。 李鸿渊理所当然的坐了男宾席的首位,而靖婉也因为身份,坐了女宾席的首位,虽然有些事情不想去改变,但是却不得不改变,没什么好纠结的,顺其自然就好。 一般的女婿,在这回门宴上,肯定会被轮番的灌酒,现在么,自然每人敢,倒是张家的,大概已经张老太太那里知道了靖婉的“承诺”,鼓足了勇气给上李鸿渊敬了一杯酒,李鸿渊倒也给面子,都喝了,至于后面有人学样,李鸿渊直接拒绝了。 所以,他受了足以让人受宠若惊了,拒了,也就拒了。 午宴后,李鸿渊就离开了骆家,因为媳妇儿不肯陪他,无聊了。倒是靖婉们理所当然的让他将自己的那些宝贝先给搬回去。态度太自然,靖婉没觉得哪里不对,李鸿渊点头,让人去海棠雅居搬了东西,他同样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旁人眼里就不一样了,即便是平常的夫妻,也没有妻子使唤丈夫的,何况是在皇家,众人看靖婉的眼神都有点微妙了,该说她驭夫有术? 靖婉被看得莫名其妙,却没人提出来。 靖婉在骆家消磨了一个下午,临近傍晚,晋亲王府的车架来接,倒不是之前的亲王仪仗,看着没那么气派,但也远差一般人家的奢华。 众人齐相送。 面对亲人长辈们的礼,靖婉缓缓的吸了一口气,忍住了,而且还不能开口让他们先回去,势必要目送自己的车架离开,他们才会转身。 靖婉被扶上马车,刚进去,“王爷,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接你回去。”这话都能问得出来,可见媳妇儿也不会那么聪慧,算了,嫁都嫁给自己了,也就不要嫌弃了,慢慢“调教”就是了,有些事,得慢慢“学会”。 后面又说了什么,外面的人都不曾听见了,不顾,午宴后就离开的晋亲王,这个时候专门来接人,就足见晋亲王对自己王妃的重视。 好吧,看在你对自家姑娘不错的份上,就原谅你的“无知”了,骆家的老少爷们齐齐发出这样的心声。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李鸿渊总喜欢抱着她,靖婉已经习惯了。至于身边伺候的人,说得好听一点,是把他们当成自己人,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李鸿渊压根就没在意他们。想想也是,这些人的生杀大权都在自己手里,跟其他的财产没区别,在李鸿渊眼里,大概也就一会说会动会做事的摆件。 靖婉安静的窝在他怀里,一边把玩着他的手指,一边将外祖家的事情说说了。 “小事,我会安排。”李鸿渊顿了顿,“放心,不会经过你祖父,你嫁入亲王府,有人想要巴结讨好一下,随便给你舅舅们安排个差事,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祖父现在虽然位高权重,走的也纯臣的路子,凡事公事公办,这种私事不好开头,开了头就不好收尾。这可是几面讨好的事情,只要稍加运作,多的是人愿意帮忙,反正都是些微末小官,浪花都翻不出一点。” “嗯,有王爷这尊大佛顶着,舅舅们不管在什么位置,都会有人照拂着,不用担心人微言轻就受人欺负,表哥他们也能好好读书。”靖婉轻笑道。 “嗯,我这尊大佛给你挡风遮雨还是没问题的。” 何止是没问题啊,简直不能更棒了。“能帮的帮一把,但如果犯了什么事儿,王爷也不必让人兜着,他们再如何,也不可能……比你重要。” 虽然后满几个字几乎几不可闻,但李鸿渊还是心情愉悦,这大概是婉婉说的最情话的情话了。当真是不错的现象。 回门之后,新妇就正式的成为夫家的一员,可就没了啥特权了,下厨洗手作羹汤,伺候一家老老小小,当然,这是一般人家,对于靖婉,这些都无效。 不管靖婉会不会厨艺,李鸿渊都不会让她下厨。 不过,靖婉倒是可以正式的接管王府了。 花厅里,王府里的诸多管事都已经在了,恭恭敬敬的低头站着,等候女主子的到来。 这些人早就习惯了王府里没有女主子,大权把控在他们手中。因为王府里之前就只有一个主子,能近身伺候的就那么些,其他的人,包括在场的管事,一年半载也未必能见到主子一面,主子有钱,也不吝啬,只要不是特别的贪心,各个位置上的油水都很足,虽然早就知道会有女主子进门,但真到了这一天,心里还不喜,甚至有那么些,希望靖婉跟以前那些一样,被王爷给“克”了,然而,这位命太硬,定亲大半年,再稳稳当当的嫁进来,这女主子的性情宽和些还好,如果是个手紧甚至刻薄的,他们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毕竟,王妃还带了陪嫁过来,总有人要给他们让位。 将自己的人,安插在夫家的各个位置上,是每个当家主母都会做的事情,也有助于在夫家站稳脚跟。 此番种种,心中忐忑,但是在脸上不敢表露出丝毫的负面情绪,更别说交头接耳给女主子下马威什么的。他们是府中的老人了不假,在李鸿渊那里却没什么情分,如此,哪敢在王妃面前造次。更关键的是,大总管已经敲打过。 微微的听到响动,众人都知道,正主儿来了。色愈恭。 余光看到的,也就那微微飘动的衣角,后满还跟着六个七个人。 靖婉在上首坐下来,简单的说了几句,大意就是,都是王府的人,日后兢兢业业,做好自己本职的事情,做得好的奖,做不好的罚。 靖婉声音不轻不重的,话里话外也并不严苛,众人心里暂时松了一口气。 “我也不对照花名册一一点人了,你们挨个的来,抱一下自己名字,说说都管着那一块儿,我先熟悉熟悉人。” “禀王妃,奴婢沐安,是王府的大总管。”站在边上的沐公公,赶紧第一个上前。 要多恭敬有多恭敬,甚至还带着点谄媚讨好。 而靖婉将他的狗腿样看得最清楚,颇为无语,话说,这人在他主子面前都还很正常,看着也一副精明像,在自己这里,怎么反倒画风不对了。 然而,其他的人却心中凛然,沐公公是谁,那可是王爷身边的第一得意人,王府的下人谁敬着,可是对王妃如此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也就说明了王爷的态度。 这一刻,什么小心思都收起来了,这王府的第二个主子,那就是跟王爷一个高度的存在,不,于他们而言,地位还更高才是,毕竟,王爷不管事儿,王妃却是时常能见到的,如果不小心得罪了,或是做错了什么,一句话就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于是,后面的人,都越发的恭敬,而那嘴巧的,还不忘恭维靖婉两句。 靖婉也知道这其中的缘故,虽然对沐安有点无语,却也着实让自己省了自己麻烦。 靖婉安静的听着,到最后,在比较靠角落的位置走出来三个人,这三个人与其他人显得不太一样,两女一男,其中一个女子看上去三十多岁,另外两个更年轻,就二十出头,可这三个人男俊女俏,颜值很高。因为他们的上前,其他都鄙夷不屑的退了退。却也有外院的管事用淫邪的目光往两女子身上瞟。 而他们本身,在面对靖婉的时候,也更加的紧张忐忑,即便是那年长的,面上看着镇定,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出她的不安。 “奴婢巧娘,管着王府的伎人。” “奴婢茵茵,管着王府的女戏班。” “小的青衣,管着王府的男戏班。” 靖婉顿时明白,难怪会如此,大概没有那个女子会喜欢自己夫君养的“狐狸精”,尤其是晋亲王那样的风评,还是男女通吃,这些人会担心新进门的主母发作也是理所当然的。 听起来,这些人都是某人的“后宫”啊。“你们各自管着多少人?” 第245章:不是大度的人 巧娘回答倒是很迅速,她手下的伎人有三十多个。 靖婉感兴趣的多问了一些,然后知道了她想知道的内容,多数都是多才多艺型的,有些人又在某一方面特别的突出,比如有一副金嗓子,比如有极其妖娆妩媚的身段舞姿,再比如在某样乐器方面的造诣甚至有大家水平。 靖婉支着下巴颇有兴味,想也知道,那些能留在晋亲王府的,这颜值大概就没有差的,说不定个个都比靖婉漂亮。这些人放在她前世,十有八九都会被捧成女神,然而在这里,沦为下九流不算,甚至就一任人亵玩的玩物,命运生死完全不由自己。 思及此,靖婉的兴致也就淡了,如果安安分分的,倒也不介意养一群闲人,至于李鸿渊那里,讲真,男人要偷腥,不是你能管得住防得住的,尤其是男权至上,多说一句,都能是善妒,成为被休弃的理由,如此又何必多管呢。 不过,有些话应该适当的提一提,有些男人,感情跟身体是分开的,他爱你的心不假,却也不认为跟其他女人睡一起有什么不对,所以,自己也该让他知道自己的立场与想法,最后他会如何选择,完全看他的意思了。那么她也会知道,是用心经营这一段婚姻甚至是感情,还是做一个纯粹的贤妻良母就此貌合神离形同陌路。 虽然不敢直勾勾的盯着靖婉看,但下面的人还是小心的觑着靖婉的神情,显然,靖婉的“变脸”,让他们想歪了,自然就越发的不安。 待在晋亲王府的大部分伎人跟戏子,都认为这里是个好归宿,晋亲王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出现也就赏赏舞,听听小曲,再不就听一两出戏,再没有别的,传言中夜夜笙箫什么的,那都是个笑话,晋亲王倒也在她们中带走了一两个人,然后听到她们如何如何的受宠,可是几日后再没有消息,而那动了歪心思自己靠上去的,没有一个好下场,渐渐的,他们也明白了,安分老实,该做什么做什么,才能安身立命,而且,晋亲王府,没人为难他们,外人眼里,晋亲王阴鸷暴戾,喜怒不定,但在他们眼里,晋亲王是个好主子,没有刻意做什么,却庇护了他们。 所以,真的不想被赶出去。 戏班子的事情,靖婉便没有再问了,不过,既然分了男女,那么应该就不存在“混乱”。靖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让他们暂且退到一边。 然后靖婉了解了一下各方面的情况,思忖了片刻,“这样,你们晚点将近一年的账本送到主院去,明暗两份账本一起。” 此言一出,下面就正不住的有小小的骚动,“王妃,这账本哪有什么明暗之说。” 靖婉看了一眼,那是负责后厨才买的管事,王府之前就李鸿渊一个主子,他吃的东西都有专供的渠道,这上面,采买的管事收刮不到什么油水,但是别忘了,王府几百号人呢,像沐安这样近身伺候主子的,可一点不必别人家的主子差,这一块可真的是肥的流油了。 如果说话的时候不那么干涩,或许可信度还高一点。 “我也只是打算瞧一瞧,没准备做什么,如果你们手里真的没有暗账便算了,有什么就拿什么吧。”靖婉轻言细语的说道,再喝了一口茶。 然而这些管事们心里却打鼓了,话是这么说的,还给了他们选择的余地,但是谁知道说的是真话还是反话,如果做得不符合她的心意,说不定就借此机会将他们撸了换自己的上位,这王妃未免也太厉害了点。可是,那暗账如何能拿出来? 沐公公眼神不善的盯着这些人,一个个不识好歹的,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唧唧歪歪的,果然是太放松了,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真是欠调教。 靖婉伸手轻轻的敲了敲旁边的小方桌,轻飘飘的扫了一眼沐公公,沐公公急忙收敛了表情,一副“王妃奴婢很老实很乖”的模样。 “今儿虽然是第一次见,不过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一次性说清楚,我这个人讨厌麻烦,所以,日后的事情,也不必天天来回我,每七日一次,正所谓下位者劳力,中位者劳神,上位者劳人,你们也不必凡事亲力亲为,吩咐下去就是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但凡有谁出了事儿,上面的人连坐,本人一倍的惩罚,上一级两倍,再上一级四倍,事不过三,超过三次,差事直接撸了,想要再上位,就凭自己的能里再去竞争,当然是良性竞争,如果玩阴谋诡计,倒也不少不可以,但是你要做好被查出来之后就滚出王府的觉悟……” 这一下,众人可是惊得不轻,“王妃,这,这不合规矩。” 沐公公有想要站出来,不过旋即又忍住了,王妃是什么人,还需要自己撑腰?简直就是笑话,回头说不定主子就削死他。 “以前的规矩如何我不管,从今往后,晋亲王府的大小事情,我说的就是规矩。可有异议?”既然某人已经将王府交给她来管,自然就是按照她的规矩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能有什么异议,便是有,那也憋着。 靖婉点点头,继续开口,“等几天,我将王府的情况都摸清楚了,大概会给每个管事手下设两个副手,你们自己也可以斟酌一下,只要有那个能力的,不拘一格。” 副手,做什么,可以是助手,自然也可以是掣肘,再说白一点大概就是制衡。 这一下是什么都不敢说了,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只是这火烧得太狠了。 “最后一点,你们只能在自己的位置上呆一年,一年之后,重新选人,由你们自己选,是继续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去,还被人掀了,也全看你们自己的能耐。” 这一下一下的,可是将一个个的砸得眼冒金星。 “如此……” “婉婉,还没完事儿吗?” 李鸿渊的到来,让众人忙不迭的见礼,李鸿渊却根本就不搭理他们。 靖婉侧头,起身,“王爷怎么来了?” 李鸿渊拉了靖婉的手,“本王久不见你回去,就过来瞧瞧。事情很麻烦?丢给他们做就好了,何须事必躬亲,如果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将人换了就是,王府里多养些人无所谓,可若是不能为主子分忧,也就没必要存在。” 靖婉让他们担忧忐忑的话,李鸿渊就直接让他们噤若寒蝉。 “如果这些人你用着不顺手,就直接换成你陪嫁的人好了。” “那有那么严重,而且就妾身那点人,一个人掰成两半也是不够的。他们都是王府的老人,熟悉王府的一切,全部换了岂不是乱了套,再说,这无过无错,岂有随随便便就裁撤人的道理,在王爷眼里,妾身是个任人唯亲,全不讲理的人?”靖婉知道他有为自己撑腰的意思,自然也很配合。 李鸿渊伸手捏捏她的鼻尖,“还真是个没良心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本王都为了谁?”看似责备,这语气动作可都是分外的亲昵。 这样的李鸿渊,他们可谓是见所未见,可见王妃在他心里的地位之高。 “王爷不都说将王府的大小事情都交给妾身吗?” “是是是,都交给你,所有事情你说了算。” 靖婉笑了笑,继而对下面的人说道:“今儿就到这里吧,尽快将账本送到主院便是。可以散了。”该说的都说了,聪明人该知道她的意思,多余废话没必要。 倒是李鸿渊直接拉着靖婉走人,这会儿没事,正好带着她逛逛院子。 虽然还没有仔细的走过,但是,靖婉也大致的看出来了,晋亲王府划出来的院子多,但是建造的房子比较少,尽是回廊亭台,花木山水,院子也不是用泥隔起来的,简直就是一大型的园林,布局美观,设计精巧,美不胜收,没事的时候,在这府里都能有不少的消磨之处。 “王府倒是建得别具一格,与其他府邸都不太一样。”靖婉眼底有着赞叹。 “喜欢?” “嗯,很喜欢。” 李鸿渊勾唇笑,带着几分得意,“我设计的。” “看不出来,王爷还有这本事。”靖婉佯装惊讶。 “啧,真假。” “那是我觉得王爷无所不能,所以做什么不奇怪。” “这小嘴儿今儿是抹蜜了,这么甜?让本王尝尝。”李鸿渊作势就要亲。 “喂……”靖婉笑着推开他,“府里的戏园子在哪里?” 李鸿渊看了靖婉一眼,她那点小心思根本就没隐藏,李鸿渊自然就是看得透透的。“养着玩的,日后给你解闷,想留着就留着,不想留着就打发了。” “阿渊,我不是个大度的人。”靖婉认真的说道。 第246章:宴客 见靖婉如此一本正经,李鸿渊眼中带笑,抚了抚她的鬓角,仿似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以及不以为意,“我知道啊,小醋坛子。”何其敷衍。 这是在意还是不在意?这是懂了还是没懂?靖婉笑笑没再说什么,点到为止,说多了挺没意思的,搞得腻歪了,还让人烦。很多事情,不是凭借当前的承诺,也不当前的态度,真正依凭的是以后的作为,所以,靖婉也并不觉得他此时轻慢。 事实上,李鸿渊也知道靖婉的心态,甜言蜜语在她这里没啥用处,不然早就将很多话很多事说出来了。她这么理智的人,能在成亲后短短几日就道明态度,已经实属难得,可是,还远远不够。 李鸿渊带着靖婉慢悠悠的逛园子,然后,靖婉发现了很多名贵花木,如他所言,牡丹的四大名品比起孙宜霖的还好,看样子,移栽的时间还不断,更别说其他的,菊花,梅树,山茶,兰花等等等,当然,多数都还没看到,不过依照活阎王的奢侈程度,会差?讲真,靖婉估计,整个京城的名品加起来,都未必有他手里多。 “不怪曾在定国公府,看你剪花枝动作娴熟,挑选的花枝也好,王爷也是个中高手啊。”如此的闲情雅致,还真的是有点出乎预料呢。 李鸿渊笑而不语,有些事情,了解多了,不会也能会了,他前世为帝时,因为身体不好,这脾气自然就不容易控制,侍弄这些东西的时候倒能难道安宁,不是自己喜欢,只是心里的那个人喜欢,如此而已。 兜兜转转了一个多时辰,整个晋亲王府也才转了一小半而已,当真要细细的品鉴,只怕是一天都不能完事,晋亲王府就是这么牛气。 回去的时候,靖婉再一次的看向挂在主院的匾额,海棠雅居。 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说是不吃惊是假的,这会儿,靖婉颇为揶揄的看着身边的男人,“王爷是得多懒,才会如此的随意。”她可是听清诗说过,这院儿原本是没有名字的,在成亲前夕才挂上去的,可不就懒到没边了么。 岂知,匾额已经存在了好几年。 回了主院,靖婉被告知,该送的账册都已经送来了,而且都是双份,明暗双账。 靖婉暗自点了点头,这些人还是挺识时务的,不过,有李鸿渊这样的主子镇压,这些人心再黑,只怕也会留着三分余地,毕竟,活阎王不翻账还好,一旦翻账,那就真的是会被一脚碾成渣渣。 靖婉知道里面的道道,李鸿渊也不是不清楚,随意的拿了两本看似一样的账本翻了翻,也没多少,就几页而已,然后就兴趣缺缺的丢到一边,“这些人的胆子倒是比我预料中小多了,在本王府上混,怎么也不该比四五品的官员差才是,这些不过才六七品,不是说仆肖其主吗,本王养的人不怎么样嘛。” 很多时候,靖婉对这人都无言以对,居然还有嫌弃自己养的奴仆贪自己钱太少的主子?从这方面来讲,晋亲王也算是一大奇葩了。不知道那些人若知道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是更加的慎言慎行,还是如同出笼的野兽再无顾忌? 靖婉只看了一眼沐公公,这可算是晋亲王的头号狗腿了。如果借着晋亲王的名头敛财,他绝对能够住豪宅,豢养美婢。不管是靖婉的前世,还是今生,都出过这样的宦官,位高权重,位高权重,金钱财产无数,这样的人还不是个别数。 沐公公却是低眉敛目,那什么,全然不敢将自家主子的话当回事,他是说你可以这么做,可是没说你这么做了他不会收拾你啊,最保险的,就算是“蠢点”“怂点”,甚至被看不起,也好过哪天就被咔嚓了。他同样是收过人东西,但是,绝对不如其他王爷身边的近侍。至于野心?一个阉人,在活阎王面前有野心,呵呵…… “主子,王府的财产奴婢都清点好了,不若现在一并来给王妃拿来?” 李鸿渊点头。 然后,沐公公就火急火燎的离开,那模样,就像是准备丢掉烫手的山芋。 沐公公去得快,刚回来得也快,他搬东西,自然就不是一点半点,那是论箱抬。 系数的先不管,沐公公甚是殷勤的将总纲拿靖婉看。 靖婉拿着厚厚的一本“账册”,饶有兴致的翻阅,越翻越心惊,看向李鸿渊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好家伙,真想扯过她的好夫君好好问问,你是不是搬了国库? 靖婉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 “国库?麻烦。”早晚都是他的,搬来搬去的,还要花功夫去做账,他没那个闲心,至于现在被人挪用的,他也无所谓,今儿挪用了多少,改明儿就十倍百倍的还回来。“这是王府的财产,本王应该还有一份私产。” “这些不算你私产?” “婉婉出嫁前,你的私产与骆家财产等同?”李鸿渊一副“婉婉你怎么变蠢了”的表情。“你真把骆家全搬了,骆尚书就该找我拼命了。” “这能一样?整个王府就你一个主子,私产跟公产有区别?” “现在是两个,这些是属我们两人的,看吧,这就是区别。” 靖婉被他气得没脾气了,似笑非笑的开口,“王爷这意思,日后依旧准备藏一个小金库啦?且身有没有荣幸见识见识王爷的小金库呢?” “王妃,在这儿呢。”沐公公赶紧将一个小箱子递上去。 这是二话不说就将主子卖了个彻底啊,真是个好狗才。靖婉揶揄的看着李鸿渊。 李鸿渊瞥了沐公公一眼,就像在看一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 沐公公此时此刻却半点都不栗,腰杆绷得笔直笔直的,坦荡得很。 靖婉也知道,没有李鸿渊的默许,就凭他一个近侍,还能明目张胆的巴结才进门的王妃,还一副以她为先的模样?正常情况,也该是她“讨好”沐公公才是。 靖婉定定的看了片刻,又回头看了看老神在在的李鸿渊,终于伸手接了。于靖婉,于李鸿渊,这都不是钱财的问题,而是态度的问题。李鸿渊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靖婉自然也该表态,如果拒绝了,就相当于拒绝了他的心意。 靖婉接了东西,却没打开看,搁在了一边,“沐公公辛苦了,回头我慢慢看。” 沐公公一个激灵,“王妃折煞奴婢了,可当不得王妃一声‘公公’。”以前就算了,基本上都正面叫过他,现在,他敢应,他大概就不用见明日的太阳了。 “婉婉,你是他主子。”李鸿渊将靖婉拉到坏里。“早与你说过了,你与本王有着同等的尊荣,我的人,你自然也可随意使唤。” 这话说得轻松啊,哪有那么简单啊。不过,这话确实让人挺愉悦。 从门房递进来一份帖子,是睿亲王妃送来的。 大意是,晋亲王府终于迎来女主子,大婚当日,还是头一回入晋亲王府,对于王府景致喜爱不已,只是过目匆匆,于是厚着脸皮,欲上门一览,还请应允云云。 李鸿渊将帖子丢到一边,“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 这意思是,柳王妃与睿亲王是一样的人? “他们既然想要向某些人展示兄友弟恭,妯娌和睦,成全他们又何妨,婉婉,咱们府上伎人甚佳,你也不该独享才是。”李鸿渊笑容浅的说道。 靖婉眼珠一转,“王爷没成婚前,府里确实不便待客,如此,只是睿亲王与柳王妃是不是不太好?合该将你开府的兄弟都请来才是,既然是分享,自然应该越多越好。” 李鸿渊挑眉,“婉婉说得极是。” 靖婉回头就写了帖子,吩咐了下去,明日宴客。 相信,接到帖子的人,不会不来,头一次呢,除非是实在爬不起来,否则,不给面子,在皇帝老子那里都不好交代。 果不其然,各家回帖子都很快,表示一定早早的到来。 这些事儿,只要靖婉吩咐下去,其他的都无需她亲力亲为。 此日,午膳后没多久,其他人就陆陆续续的登门了。 这最先来的,是睿亲王跟柳王妃,靖婉与李鸿渊分别相迎,只是,靖婉在柳王妃身边,见到一个很意外的人。带骆靖颖来,是想干嘛? 第247章:血溅当场 出自一个家门,骆靖颖与她关系“非同一般”,将人带来了,无外乎就两个原因,要么就是攀交情拉关系,要么就是想要借羞辱骆靖颖来给她一个下马威。 后者的可能性还真的不大,除非睿亲王脑子有问题。可是攀交情?在避暑行宫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把面皮儿扯破了,还哪来的交情? 不过,带都带来了,还能将人给赶出去不成。 骆靖颖看着靖婉与柳王妃巧笑嫣然的说话,明明上一次见的时候,她还要对柳王妃行大礼,现在呢,她们已经完全平起平坐了。明显的长高了不少,不知道不是成婚的关系,她比以前似乎更加的光彩照人,那一身嫩皮,还是那么无暇,依旧素面朝天,可是连柳王妃精致的妆容也被彻底的比下去。更别说自己,两人站在一起,不知情的,谁都不会将她当成是妹妹,不管是面皮,眼神,精气神,自己看上去都比她大上许多,十岁?!呵呵…… 就算是嫁给了一个很是不堪的男人,也不能违心的说她过得不好。 可是,那样一个男人,又怎么会好呢? 柳王妃与靖婉说了不少话,才将骆靖颖拉到身边,“……今儿带颖侍妾来,主要是颖侍妾实在是想娘家人了,因为身份的关系,不容易见到,其他地方嫂子我也不好带着去,只是想着今儿都是自家人,才厚颜将人带来,弟妹你别多心。” 而骆靖颖也相当的配合,泪眼朦胧的看着靖婉,眼中是说不出道不尽的思念,“三姐姐……”骆靖颖其实是真想她了,不过这分思念里面是不是还有着嫉妒,憎恨,总之,在这一刻,就觉得这死对头特别的可亲。 或许这一刻才真正的明白了,什么叫做“打断骨头连着筋”。 她原本以为,自己便是死在睿亲王府的后院,也不可能再见到娘家人。 她不少没有央求柳王妃给她娘送信,可是,最终都是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音,她知道,她已经伤透了她娘的心,真的不再管自己,而骆家的其他人,更没人会搭理她。 靖婉见骆靖颖混得这么惨,心里边却没有却没有什么痛快的感觉,但是也没有怜惜,说到底,他们之间没有生死大仇,而骆靖颖混到这一步,并非是无可奈何,也不是被人逼迫,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本来嘛,她可以有一门不错的姻缘,不管是骆家人还是她,都不会去破坏,偏生贪心不足,又年轻见识浅薄,看不清局势,造下恶果。 靖婉在她的肚子上打了一个圈儿,实际上算,她的孩子最多只比孙宜嘉的孩子小十天而已,可是孩子都已经五十多天了,却没听到睿亲王府添丁的消息,看她现在的样子,却也不像是生了孩子没多久,如此,便不是孩子出生的没了,只怕是早就没了,怀上的时候“兴冲冲”的到骆家报喜,没了的时候,骆家却半点音信都没有。睿亲王,还当真是没有利益,就不将骆家放在眼里呢。 “进了睿亲王府,就好好的过日子,你到底姓骆。” 这话是说给骆靖颖听的,更是说给柳王妃听的。 “三姐姐……”骆靖颖崩溃的大哭,泪珠子一颗接一颗的滚落下来,“是娘害我啊,她不说你出生就压我一头,不想被你压,就要事事比你强,我何以老是要跟你做对啊,所有姐妹中就我是恶人,就我被排挤,就我心比天高啊。我明明可以快快活活的一辈子的,这男人都不是东西,你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就甜言蜜语,哄了你的心,骗了你的身子,知道你没价值的时候就岂不知故,认人糟践……” 骆靖颖歇斯底里的发泄,她对她娘或许也是真的带着怨恨的,将骆靖颖养成今日这性子,她要负大半的责任,落到这般地步,在睿亲王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娘又是如此的绝情,不肯去看她一眼,没人知道她心底的黑暗与绝望,没人拉她一把。 柳王妃的面皮有些发黑,想让人堵了骆靖颖的嘴,可是,瞥见绷着面皮的靖婉,一时间有些不知道给如此作为。 因为是自家人兄弟,倒也没有太拘泥,这不,李鸿渊带着李鸿铭过来了,兄弟二人可不就听了一出好戏,睿亲王那脸色才叫精彩,气冲冲就想要上来给骆靖颖好看,不过,却被李鸿渊似笑非笑的给挡住了。 睿亲王暗恨不已,可是,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当真闹起来不好看,而且,自己可不是这混账的对手,动起手来,那才更是丢脸丢到家了。 睿亲王凉飕飕的看着骆靖颖,不知好歹的东西,回去再收拾她。 靖婉叹口气,到底也只是十五岁的姑娘而已,在她前世的时候,还是初中生一个,却经历了家人的遗弃,爱人的抛弃,痛失了孩子,一个女人,所有的悲苦,也不过如此了。“你……” “三姐姐,我知道,那个男人真正想大主意的是你,可惜啊,他连你三丈之内都摸不到,他更没胆动活阎王的未婚妻,什么龙章凤姿,天之骄子,他就是个狗屁,什么礼贤下士,根本就是假仁假义,外面装得儒雅温和平易近人,实际上不过是个冷血冷心的畜生,他不得好死……” “颖侍妾,胡说八道什么,闭嘴!”柳王妃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骆靖颖回头看她,笑得阴恻恻的,“你以为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你跟他不过一丘之貉,一肚子的男盗女娼,说的可不就是你们。” “来人,把她嘴给我堵了。” 骆靖颖迅速的走到靖婉身边,一把拉住靖婉的手臂,“这里可是晋亲王府,活阎王的王府,你们都怕他,我三姐姐是他媳妇,你们可是不止一个人告诉我,他就护着他媳妇。谁敢动我,可要当心我连累了三姐姐,恭亲王现在跟他岳父重新拉近关系了没?”这可是实打实的威胁。 “贱人,还不快放开你姐姐。”睿亲王怒不可遏。 骆靖颖看过去,满脸泪水的脸,笑得异常的诡异,“晋亲王的脸色可不好呢,因为你窥视他媳妇,说不得她现在就想挖了你眼珠子,把你剁了喂狗。” 李鸿渊现在确实戾气横生,如同看死人一样的看着骆靖颖,可是他并没有过来,而站在他身边的睿亲王莫名的也不敢动。 睿亲王快要气炸了,从出生到现在,就算无数次的被李鸿渊整治,也从未像此刻一般被人指着鼻子羞辱,而且还是他的女人,被他完完全全捏在手心的女人。 “说什么不凡,也就是个没种的,没种的……”似乎想到了什么,嘻嘻哈哈的笑起来,带着几分癫狂,“可不就是没种的……” “够了,你别说了。”靖婉皱着眉打断她。 骆靖颖现在虽然抓着她,但是,靖婉感觉得出来,软趴趴的根本就没啥力气,更没有半点要伤害自己的意思,所以在骆靖颖近身时,阻拦了要出手的黑妹。 骆靖颖今日非常的不对劲,她说自己话,简直就是在将自己推向死路。 死路……靖婉心脏狂跳,盯着骆靖颖,“你……” “三姐姐,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用帕子擦了擦脸,妆花了,就像一个女鬼。 靖婉的嘴唇动了动…… 骆靖颖对着靖婉柔柔的笑了笑,突然撒手就往旁边的假山上撞过去。 就算靖婉已经想她可能会寻死,都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决绝,没人来得及阻拦。“四妹妹……”靖婉瞳孔骤缩,忙奔了上去。 第248章:放妾书 靖婉忙将软到在地的骆靖颖扶起来,用帕子摁住她汩汩流血的额头,“叫大夫啊,快点!——你这傻丫头,有什么不能好好说,为什么要寻死?” 骆靖颖靠在靖婉怀里,似乎根本就感觉不到痛,眼中一片死灰,有气无力的开口,“可是,我活不下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们都不要我了,那地方不是人待的,就是一魔窟,连一个扫地丫鬟都能欺负我,我想你们,天天念着你们,你们却每一个人来看看我,……”那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是我不好,是我不对,你好好活着,日后我常去看你好不好?”见她这样,靖婉到底是心软了,没办法无动于衷,“就算你跟我拌嘴,跟我吵架都没关系,反正你也说不过我,每次气得暴跳的都是你自己。” 骆靖颖牵强的笑了笑,“是啊,明明每次找茬的都是我,最后吃亏的也是自己,我一直都你以为,你是天下最坏的人,最讨厌的人,其实现在也没差。” “是是,你说什么都是。等好起来,说什么都可以。——大夫呢,怎么还没到。”靖婉发现她在手显得越发的无力,瞳孔也在散大,肢体还有轻微的抽搐现象,注意力也开始分散,“四妹妹,四妹妹你看着我,别睡,别睡啊……” “临死前,能‘赢’你一回,我死也可以瞑目了。” “你不会死的,不会的,你撑着,你撑着啊……”靖婉焦躁不已,还有面对一条鲜活生命逐渐消逝的无助,“四妹妹……” “三姐姐,你是要哭了?”骆靖颖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一样,“你果然是心软,我换成你,看到现在这情况,指不定拍手称快。值了,我也值了。三姐姐,好困……” “四妹妹,别睡,千万别睡。” “王妃,要不先把颖侍妾抱屋里去?” “不,不要,三姐姐,我难受,动一动会更难受,跟我说说话,说说话。” “好,依你,都依你,你要说什么,你跟我说。” “我讨厌别人叫我颖侍妾,好讨厌……” “好,不叫,日后谁都不准叫,谁敢这么叫我帮你收拾他。”靖婉跟她保证道。 其他人没觉得什么,但是睿亲王柳王妃已经跟着伺候他们的人,那脸色才叫精彩。可是有李鸿渊这活阎王在旁边镇着,包括睿亲王不敢说什么,就因为他窥视他媳妇儿,这火气还没消呢,当真再做点什么,说不得就火上浇油。 睿亲王只恨不得骆靖颖赶紧去死,她说的那些,虽然无凭无据,但若是传出去,对他的影响也会很大,其他的兄弟肯定会抓着这点大做文章。 他只恨,怎么就听信了骆靖颖的话,怎么就相信她会努力的挽回与骆靖婉的关系,从而拉近骆家。结果这贱人敢如此做,当真是该碎尸万段。 在睿亲王眼里,骆靖颖是他的女人,生死荣辱都是他说了算,完全掌控在他手里,就跟他后院的其他女人一样,内里可以争,可以斗,却会理所当然的一致对外,所以,在她说,想要挽回骆家的关系时,他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过是争宠的手段,而又对他有利,何乐而不为呢,出来的时候,不过对她温柔了点,她就又是一副眷念痴迷的娇羞模样,所以,他如此的自负,认为女人就是这个样子。 可就是如此,常年打鹰,反被鹰啄了眼! 这些男人,从来都不会知道,一个女人报复起来有多疯狂,当她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恨都恨死你了,还会维护你的脸面? 得多狂妄自大的男人才会保持这种“天真”的想法。——男权至上,皇权至上,就以为女人就半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了吗?绝对无依无靠的女子也就罢了,骆靖颖不是…… “三姐姐,孩子,孩子在你及笄礼那天没的,他们派人,在跟前可劲儿的吹嘘你的及笄礼多隆重盛大,明知道我最嫉恨你,他们专门刺激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已经成了型的,最后属于我的,就那么没了。不过,没了也好,如果生下来,我可能也护不住他,只是虎毒不食子,他还没儿子呢,能干出这种事,你说,他是蠢货呢,还是什么东西呢?” “贱人——”李鸿铭再忍不住,就想要冲上去,直接掐死骆靖颖。 李鸿渊伸腿拉住他,再横手一扫,掐住他脖子,再一转,绕到他身后,将他单臂反剪,再一脚踹在他膝弯,就让李鸿铭单膝跪地,头快都压到地面。 柳王妃惊得跳了起来,可是只能无措的看着,不敢上前。 而此时此刻,又有另外几人被沐公公引了进来,看到这场面,可是诧异得不行,而跟李鸿铭有仇的,却又格外的幸灾乐祸,他们兄弟之间,在其他方面,再如何争斗都没关系,但是自己捋袖子上,基本上都是十六岁之前的事情,十六岁之后,倒是极个别的在李鸿渊手上吃过亏,也不过是被踹一两脚而已,像现在这般,被压跪在地上,还真没有。这已经不仅仅是丢面子的问题了,是奇耻大辱。 “李鸿渊——”睿亲王怒不可遏。 骆靖颖头很痛,也很晕,意识也开始涣散,不过,似乎因为感觉李鸿铭的冲天怒火,吃吃地笑起来,“还是个孬种呢,果然还是自己太蠢,怎么就被,就被这种男人的表象给迷惑了呢?果然不能太贪心,攀龙附凤更是愚不可及。” 靖婉只觉得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难熬,大夫,大夫为什么还没到? “三姐姐,求你一件事,求你……” “你说,你说。” “我要回家,我要回骆家,死也不要再跟那男人沾上关系,不然,我会,死不瞑目,死不瞑目的……” “好,我们让他写放妾书,然后我送你回家,送你回骆家……” “谢谢,三姐姐,谢…谢…死前我还能,见到家人,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四妹妹,不要,不要死啊,等回了骆家,帮你办及笄礼,再给你重新找户好人家,你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的,你相信我啊,你相信我……四妹妹……” 骆靖颖嘴唇蠕动,张张嘴,可似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眼睛缓缓的阖上,只是依旧从眼角滚落出泪水。 “王妃,府医来了,府医来了……” 那府医看着比骆家的那位年轻,但也五十出头了,说起来,晋亲王府地盘大,可是,九成以上的都是李鸿渊这霸王龙盘踞,其他人都住得相对偏远,不能因为这些人住的地方就破坏了王府的格局不是,所以,府医即便是得了消息就过来,还是不顾形象的跑,也耗费了不少时间。 府医这一把脉,心里咯噔一声,“快,将人送屋里去,老夫为她施针。” 这一下,丫鬟不再耽搁,忙上前,将骆靖颖送回屋里。 只不是是不是因为有些腿麻了,原本半蹲的靖婉反而就那么坐在了地上,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 李鸿渊一把推开李鸿铭,“让开。”喝退欲扶靖婉起来的丫鬟,伸手直接将她包起来。 靖婉伸手抱着李鸿渊的肩颈,头埋在他颈侧,闷声开口,“我是不喜欢她,有时候也巴不得有人能收拾收拾她,可是,我没想过她死,她以前讨厌归讨厌,却没真正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我真没想过她死,真的……” 李鸿渊这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当初将骆靖颖送去睿亲王府也有他插手的原因,即便是现在,骆靖颖死了,也就死了,他却不想看着靖婉伤心难过。 “阿渊,放我下来。” 李鸿渊依她所言。 靖婉站稳了,看着睿亲王,“睿亲王爷,放妾书写了,今儿的事儿就完了,不写……” 第249章:靖婉发威 靖婉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不写,那就是彻底的撕破脸皮,就别怪骆家帮其他人死命的打压你。再明显不过的威胁! 可以想象,睿亲王的脸色有多难看,先是被自己侍妾揭了老底儿,更被贬损得极度不堪;再被自己“最亲”的兄弟折辱,还让死对头看到;现在,被弟媳妇威胁,放了那个让他丢尽脸面的贱人!李鸿铭自认为,便是圣人,也会忍不住怒火滔天。 他是皇子,是权柄在握在亲王,真那么容易妥协了,他日后也就不用出去见人了。 再有,这男人写休书,很正常的事情,那肯定都是女人有某方面的问题,可是,谁听说过皇子写休书的?多不过是暴毙,大家都心知肚明,写了休书才是耻辱,写了休书说明你忌惮岳家,是你这个大男人有问题,是岳家逼你写休书,更何况是这放妾书,写了,大概就真的沦为笑柄了。 “弟妹说的这话,可就没意思了,既然入了本王睿亲王府,自然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魂,放妾书,那是不可能的。”本来已经怒到了极点,却还慢条斯理的整理袖口,好一派卓尔不群君子风范。“本王也奉劝弟妹一句,嫁作人妇,就要有为人妇的规矩,莫堕了骆家声誉才是。把人交还给本王,这事儿也就算了,你不敬夫家叔伯的事情,本王也就不予追究,否则,本王少不得要找骆尚书理论理论,他是怎么教导子孙后辈的。” 靖婉漠然的看着他,突然抚掌而笑,“睿亲王爷好口才,这颠倒黑白更是一绝,想想也对,没有这么一张嘴皮子,何以哄得一众朝臣为你肝脑涂地,又何以骗得一众小姑娘对你死心塌地。说不得,也要去问问父皇,为我妹妹讨个公道才是。” 这可是一句话,就打翻了李鸿铭的所有的努力,否定了他所有的才能,他的一切都靠一张嘴皮子?!看靖婉的表情,那就是那个意思。你找她祖父,她也不介意找你老子,倒也看看,最后扯开了,谁更没脸。知晓了李鸿渊与苏贵妃之间的真实关系,知晓了苏贵妃给自己戴上的面具,靖婉还真不惧。 李鸿铭那脸色,可是叫人分外的快慰。该说不愧是活阎王的媳妇儿吗,这杀伤力也是杠杠的,可不是也说明,不要轻易招惹,不然下次可能就轮到你了。 李鸿铭自持风度,便是再如何的生气,也不会作出与弟妹扯皮这种有失身份体统的事情,所以自然就转到了李鸿渊身上,“你我兄弟,本是同根生,六弟此番不作为,作壁上观,纵容自己王妃,如此无礼,有损我们兄弟和气不说,莫不叫人说你夫纲不振,丢了颜面,若让母妃知道了,她该伤心了。” 已婚女子,那婆母才是大杀器。 李鸿渊像看白痴一样,“母妃是母妃,你是你,本王跟你可没什么关系,这媳妇儿是要陪本王一辈子的,本王是脑子进了水,才会不纵容她,反而帮着你?这放妾书,三皇兄你赶紧写了,也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睿亲王简直要气炸了。看戏的人要忍不住笑出声了。 李鸿渊说的没错,他敬重苏贵妃,对这个兄弟,跟其他兄弟也没差,两人要真闹起来,苏贵妃也只能是两不相帮,拿苏贵妃来压人,还真的是屁用没有。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来人,请颖侍妾出来,送回王府去。” 骆靖颖现在生死未卜,却要将人强行带走,分明就是不顾她死活,靖婉想杀人。 李鸿渊微微的眯了眯眼,“把骆府四姑娘给本王看好了,谁敢进去耽误大夫治疗,杀无赦。”带着几分轻描淡写,可是谁都不敢质疑他的话。 活阎王是什么人,说得出,那就做得到。 而在李鸿铭看来,最后三个字,根本就是对他说的。 这里是晋亲王府,李鸿铭即便是带了护卫,那也没进来后园,即便是冲进来了,那也是小猫几只,还不够晋亲王府的人分尸。 像睿亲王这样的人,那都是忍功了得,第一时间权衡的是利弊,想到的是将来,再大的仇恨,都可以等到他登基为帝。而此时此刻,李鸿铭的想法,并不难猜。 ——曾经母妃还说放他一马,现在,连同骆家在内,一个都别想活着。 李鸿渊心中冷笑,永远都是自以为是,凭什么就认为自己会是最后的赢家,正所谓有仇不报,日后也有可能更没机会报,更没那个能力报,有那个权势,就该是现时仇现时报,才能痛快。憋太狠了,也不怕把自己给憋“坏”了。 “六弟喜欢,就留给六弟吧,姐妹共事一夫,也是佳话一段。走!” “睿亲王爷,今儿这放妾书不写,一会儿就进宫,找父皇评说评说。”靖婉冷声道。 这会儿,李鸿铭自然也没有好脸色,“骆靖颖进了睿亲王府这么长时间,你们骆家不闻不问,现在倒还有理找本王掰扯了?真当本王没脾气,要进宫,好啊,本王一起,将骆尚书一并叫来,倒要瞧瞧,你们拿什么叫本王写放妾书。” 靖婉也很清楚,这种打脸的事情,扯到乐成帝面前,自己讨不了好,当老子的,不可能护着儿媳,事实上,在某些男人眼里,带着自己血脉的孩子,才是亲人,女人,哪怕是结发夫妻,那也是外人。不过,这有个前提,他李鸿铭没做那些恶心事儿,就算自己讨不了好,也能将他的名声给弄臭了。 “不闻不问,”靖婉冷笑,“的确,避嫌啊。骆家不想跟你睿亲王扯上关系呗,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刚刚十四岁出头的小姑娘,心高气傲,年幼无知,睿亲王想要骆家为你所用,就骗了她的身子,让她怀了身孕,若非如此,你想将她纳为妾,你未免想得太美了点,难道骆家的姑娘嫁不出去,非要自甘下贱给你做妾?她既然入了睿亲王府,我们骆家也就认了,你但凡还有点良心,有点人性,就算不是真的喜欢她,也不该糟践她,你堂堂亲王府,还养不起一个闲人,更何况她还怀着你的孩子,虎毒还不食子呢,说起来,那也就算一畜生,睿亲王你呢……” ——畜生不如啊。不止一个人将靖婉未尽之言在心里默默的说道。 “你……” “怎么,不承认?还是想说我家四妹妹勾引你?你多大,她多大,你经历过什么,她又经历过什么,你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你要不越雷池,她能靠近你半步?男人大丈夫,要敢做敢当,不要什么事情都往女人身上推,如若不然,也就枉为男人了。真好奇,睿亲王府后院,有多少女子是睿亲王用甜言蜜语,许下海誓山盟哄骗回来的。”靖婉还别有深意的看了柳王妃一眼。 明媒正娶的王妃,都是这么来的,那乐子可就大了。 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喜欢八卦,喜欢人云亦云的人太多太多,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真要往你身上泼脏水,还有诸多敌人的时候,绝对会整死你,一旦这一点坐实了,睿亲王的名声,绝对比晋亲王还臭不可闻。 “弟妹还请慎言。”柳王妃忍着屈辱说道。 靖婉蹲了蹲身,“还请嫂子指教。”说我说错了,行,你指出来,我改。 柳王妃险些气背过去。 “好好好,骆家当真教出来一个好女儿!”睿亲王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如此的污蔑本王,不也搞臭了骆靖颖的名声,对骆家又有什么好处?” “人都自杀了,还要什么名声。” 有时候,死,就能刷洗污名,纵然骆靖颖未婚怀孕,败坏了名节,她已经命为代价,她又不少十恶不赦,死了难不成还要被扒拉出来各种羞辱?对骆家的影响又能有多大?显然,骆靖颖不管能不能熬过来,靖婉都已经为她想好了后路——死! 事实上,这也是全了睿亲王的面子,这样一个敌人,这仇还是不要太深比较好,的确不惧他,但是,自己无所谓,骆家可能会很麻烦,尤其是祖父,面对睿亲王一系的攻讦,难免不会吃亏。 睿亲王现在大概也明白靖婉的意思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老六还真是取了个好媳妇!”事实上,但凡还有一丝可能,睿亲王也不想与骆沛山彻底撕破脸,就算是不能为己所用,也断不能与自己为敌。 “这一点倒是不用三皇兄说。——还不将笔墨纸砚呈给三皇兄。” 李鸿铭周身尽是阴霾,快速的写下放妾书,整个过程中,手背上的青筋都快绷裂了,写完,将笔一扔,“若是外面听到不该有的传言……” “由本王呢,便是动用了刑部,大理寺,京兆府,也会查处流言源头。”李鸿渊淡声道。这是在给其他兄弟警告了。 李鸿铭转身就走,看到幸灾乐祸的兄弟,“滚开!” 这时候,便是康亲王也没去触他的霉头。 柳王妃最后看了靖婉一眼,什么都没说,跟着走了。 不过,靖婉从她眼中,倒是没看到纯粹的恨意,反而有点说不出的复杂。 靖婉拿起放妾书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回头,“王爷,耽误了不少时间了。” 李鸿渊点头,请了其他兄弟进去。 第250章:后续 按理说,今儿闹成这样,就该是各回各家,可是,活阎王都“邀请”他们进去了,若是还找借口离开,你是故意不给他面子呢?还是故意不给面子! 一个活阎王已经让人各种痛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战斗力爆表的阎王妃,看着明明是一副温婉端庄好相处的模样,愣是逼着他们兄弟中最得势的那个写下放妾书,虽然不能宣扬出去,但也够他们笑李鸿铭好几年了,这种人,讲真,不得罪为妙。 于是都装聋作哑,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因为骆靖颖的关系,靖婉暂时不能招待各位妯娌,自然就只能龚嬷嬷带人出马。 而李鸿渊又是个任性的主儿,他现在要跟着媳妇儿,没功夫搭理其他人,于是又是沐沐公公带人出马。不管是那些王爷们,还是那些王妃们,一都在心里默默吐槽,既然没空,就打发他们走就是了么,干嘛还将人留着。 “大夫,我四妹妹怎么样了?”靖婉看着骆靖颖,因为脸上的妆容已经被丫鬟全部的擦去,这会儿惨白惨白的异常难看,嘴唇上也没有一丝血色,已经陷入了昏迷,不过万幸的事情,虽然气息微弱,但是还活着。 大夫忙见礼,“王爷,王妃,这位……”府医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称呼骆靖颖,硬着头皮开口,“……夫人,”小心的瞄了一眼靖婉,见她没什么反应,才继续开口,却依旧带着紧张忐忑,“暂时生命无忧,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小的无能。” 靖婉皱眉,实际上,这情况已经料到了,没死已经是万幸,毕竟当时撞得那么狠,她当真是带着必死的决心,可是,这里不是前世,可以通过点滴来保命,如果数天醒不过来,就可能就此一命呜呼。“无论如何,你先保住她的命,需要什么药,你只管说。”别的地方没有的药材,晋亲王府一定有。 “是,小的必将竭尽所能。只是这位夫人的状况很差,不仅仅是头上,还有小产后没有好生将养,落下了病根,上了根本,并且大概是吃食上跟不上……” 靖婉明白,营养不良,就是不知道是她自己不是,还是晋亲王府在这上面都苛待她。“你尽全力就好。”又吩咐丫鬟好生伺候着,拉着李鸿渊出去,“王爷有没有更好的大夫?” “需要时间。”暗九出去执行任务去了,并不在,算时间,估计至少还要两天才能赶回来,至于那个白猿游医,因为为防止不时之需,虽然知道他的下落,要让人回来,至少要十天半月的,而且,他不认为骆靖颖值得他花大功夫让游医回来救治。 “要多久?” “三天。”李鸿渊显得有点淡漠。他小心眼记仇,若不是看在自己小心肝不希望骆靖颖丧命,他铁定直接将人扔出去。 “四妹妹现在情况特殊,没办法叫太医来瞧瞧。” “无妨,凡事有我担着,反正,这事儿,就算是对外封锁了消息,该知道的人还是会知道的。”不算是小事,比如他老子,比如后宫的那些女人,肯定都会知道。 靖婉有些犹豫,“贵妃娘娘那里,你会不会不好交代。” “没事儿,这事儿她完全不会找到我头上来,倒是你,你折辱了她儿子,让她儿子丢尽脸面,肯定会怀恨在心,我暂时还不能与她撕破脸皮,所以,你单独见她的时候,要小心,虽然通常情况下,没人能绊住我,父皇那里,有时候还是要给他面子。” 靖婉点头,表示明白,除非是坐上了最高的那个位置,否则都会多少有所顾忌。“别担心,只要贵妃娘娘还想要保持她的形象,我就不会有事,她当真想对我做点什么,自然就别怪我扒下她的脸皮。事实上,我倒觉得她也不会对我如何,毕竟,宫里的眼睛太多了,稍有不慎就可能落下把柄,相反,说不定还会利用这事儿从祖父手里讨点好处,毕竟,逼着睿亲王写了放妾书,都是我们‘理亏’。” “这还的确有可能,却不能百分百的肯定,十有八九得取决李鸿铭的态度,如果换成是皇后,倒是毫无疑问她会如你所说的那般做,皇后从来就不会在意她儿子本身,在这方面,贵妃比起她还是多点人性。李鸿铭从来就没遇到这么屈辱的事情,大概整个人都要气炸了,现在就看他会不会完完全全的忍下来。” “从来没这么屈辱?王爷也没让他如何过?”靖婉有点好奇,又有点揶揄。 李鸿渊挑眉,“贵妃好歹是我养母,‘母子情深’,她亲儿子,怎么都得给点面子,明面上再如何踩他,也是有限度的。” 靖婉也不是没听过眼前这位曾经某些在她看来其实有点“中二”的行为,原来,不过都是半真半假做给人看的,耍着某些人玩儿的。说起来,这人也才二十三而已,在他前世,或许已经走出了大学校门,或许没有,多数在这个年龄,却还是十足的小鲜肉,比起真正的小鲜肉,这男人却是成熟得不像话,各方面来讲。“我是不是该为此深感荣幸?毕竟,这才成婚,就破了王爷的记录呢。” “的确,还是婉婉厉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李鸿渊笑着捏捏她的脸。 靖婉轻轻的拍了他一巴掌,“我不过是狐假虎威,若不是知道有你在背后撑着,我也强硬不起来,再如何,我也不能为骆家招祸,祖父虽然是吏部尚书,可是睿亲王铁了心要将他拉下来,没人帮衬,祖父落马也是十有八九。” “别说是狐假虎威啊,便是狐狸爬到老虎头上作威作福,我也乐意啊。” 虽然看似玩笑,但靖婉却从中感觉除了认真。靖婉伸手抱住他,“阿渊,谢谢你。” “只是口头谢谢就完了?”李鸿渊反手揽住她的腰,还暧昧的揉了揉,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低声笑道。 靖婉腰上敏感,差点软了腰,止不住的掐了他一把,“色胚。”小声的嗔骂道。 “我本来就是色胚啊,婉婉又不是今儿才知道,婉婉只说给不给吧?”李鸿渊佯装轻佻的挑了挑靖婉的下巴。 “你够了你,让人看见,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有谁能瞧见?我们身边的人有谁不知道。——快说,给不给?” “给给给……”眼见着这没脸没皮的就要亲下来,靖婉忙躲开,伸手捂住他的嘴,然后又猛然间收回手,因为这混蛋竟然舔她手心。这一下真的是不客气的推开她,“来人……” 目的达到了,李鸿渊也见好就收,惹恼了小心肝,担心自己晚上的大餐不保啊。 靖婉吩咐了人即刻去请太医。 实际上,晋亲王府的府医,医术并不比太医院的人差多少,毕竟,在这些方面,乐成帝对这个儿子是绝对上心大方的。不过,同是医术,专攻的方向也可能不同。 与此同时,又派人去了骆家,将这件事情第一时间告诉祖母,到底是将骆靖颖直接送回去,还是直接将人送走,都需要拿出个章程来。 余下的,也只有等待,夫妻二人终于有功夫去搭理在府中做客的人了。 靖婉去了后院的湖心亭,她的那些妯娌们,可是在那里欣赏歌舞表演呢。 事实上,这些王妃被带到那里,看到一水儿的美人,个个天姿国色,早就编排好的节目在她们面前上演,妖娆的舞姿,百灵鸟的歌喉,一流的琴技…… 一个个都有点懵,确定不是她们与爷们的位置弄反了? 第251章: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靖婉来了之后,先是表示了歉意,相互之间客套了一番,坐下之后,一边吃点小零嘴喝着花茶,一边与几个妯娌闲聊,既然已经进了这圈子,自然也要“融入”进去,至少明面上的和谐友爱是需要的。 说起来,在场的六个人,就属靖婉的年龄最小,不过按照辈分排,在她前面的也就两个,康王妃不说了,还没呢,二皇子早就死了,这柳王妃已经走了,恭亲王妃不说了,早就在靖婉手里吃过亏,接连被老子跟姑母敲打,心有怨恨也只得憋着,这会儿一个劲儿的端着,神情淡淡,五皇子是病秧子,万事不掺合,他的王妃,就跟你面团一样,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后面几个也就不用说了,没太大的存在感。 靖婉是初嫁没错,可是那气场却半点不弱,加之是自己的主场,就绝对有“一家之主”的派头,事实上,若不是没有压她们一头的心思,只怕有人要无地自容了。巧笑嫣然间,已经从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中,得到了不少自己想要了解的情况。没办法啊,自家夫君有志向远大,就算是给不了帮助,也不能拖后腿不是。 靖婉一心二用,一边跟她们说话,一边看表演,这些个美人,还当真是非常的不错呢,当然,也不仅仅尽是妖娆,同样有那大气凌厉的,赏心悦目。 “六嫂,这些美人被我们霸占了,王爷他们呢?莫不是还有更美的?”十王妃笑道。 说来说去,她们最在意的就是这个了,能忍到现在才开口问,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再美,也就这般程度了吧,王爷他们可没我们这般‘艳福’,这会儿在听戏呢,武戏。”靖婉回头眨眨眼,带着点狡黠的对十王妃笑道。 这惊讶的,可不止十王妃。“六嫂还真是厉害了!” 晋亲王府养的戏班子跟伎人,知道的人不少的,但是见过的却不多,然而,李鸿渊的一众兄弟,倒是都多多少少的见识过,每每可都是眼馋得不行,奈何,活阎王完全像是看不懂他们的意思,明明送其他美人的时候都很随意,这时候却很吝啬。在来之前,不是没听他们念叨,作为妻子,心中酸涩,却一个字都不能说。 结果呢,他们心心念念的美人没看到,戏班子的美人也影儿,一群大男人坐在那里看武戏。只是想象,就能知道他们心里有多憋屈。 一众王妃止不住捂嘴吃吃地笑起来,不能怪她们不厚道啊,要知道,这样的机会可是太难得了,也不用担心他们不顾脸面的开口跟活阎王要人了。 于是,再看这些美人的时候,也没那么厌恶了,甚至还交头接耳的品赏一番。 事实上,某些人这会儿的确挺憋屈,忍不住就开口,忒没意思了。 李鸿渊老神在在,那模样似乎还看得挺上心。 “六哥,这玩意儿你也看得进去?”七王爷表示很不解。 “挺好啊,反正其他的都看腻了,偶尔换换口味,没甚不好。” 你看腻了,兄弟们却馋得很呢,都是自己兄弟,不带这么玩儿的。 “六哥,换一出吧。”然后点了那“靡靡之音”。 “没人唱。”李鸿渊很光棍的说道。“你嫂子说没人端茶水,人被让要去端茶去了,只有武戏可看,将就吧。” 险些吐了一口老血,他娘的,这还是头一回从活阎王口中听到“将就”两个字,他有将就的时候吗?谁能让他将就?可这事儿还真就发生了。 五王爷因为身体不好,在女色上一向克制,而且大夫要他戒骄戒躁,切忌大动肝火,如此才能活得长久,他就纯粹是跟兄弟聚聚,没那么多歪心思,这会儿带着点调侃,“依照老六你这意思,莫不是养的那些伎人也被弟妹要去了?” “跟你们媳妇儿在赏舞听曲儿呢。” 好么,这活阎王是被自己媳妇儿给拿住了? 一个个无语,这活阎王都要折进去了?话说,他们日后想找个消遣的地儿岂不是更难了?虽然以前也不怎么容易,但是总比完全的绝了门路好,好吧,兄弟这里的美人也是只能看,摸不到更吃不到,就因为这样,才会更心痒。风月场所他们倒是可以去,但总得顾惜羽毛,不敢太明目张胆,而且,看了兄弟府上的,总觉得那些都是庸脂俗粉。于是,或真或假的奚落了他两句,让他振夫纲,被媳妇儿拿住了,忒丢人了。 李鸿渊却全然不以为意,别说是一言不合就恼羞成怒,看着心情还不错。 而靖婉那边,妯娌们或多或少的滋生了些羡慕嫉妒,却也不算严重,晋亲王是什么人,她们太清楚了,往日里,单单就听他的是是非非就能打发不少时间,这才娶了媳妇儿,也是娇娇嫩嫩的,是个男人都会新鲜一段时间,晋亲王是什么人,宠人的时候,能宠上天,等宠过了,看在是发妻的份上,或许还能留下一份体面,不过,也仅仅如此了,再多却没有了。 “六弟妹如今既然都将晋亲王府的一切都掌握在手中,不如把这些美人送两个给嫂子,让嫂子带回去,消磨消磨时间。”恭亲王妃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没有哪个新妇会去动丈夫养的美人,不管这个时候丈夫是不是将你捧在手心,百依百顺,兴头上的时候,自然什么都没错,一旦腻了,就哪儿都是错,还没立稳脚跟的女人都不犯这样的错误,而且,进门就如此,一个妒妇,不贤的名头妥妥的。 你不是要嘚瑟吗?行,我看你怎么圆下去。 靖婉在恭亲王妃眼中读出了这样的信息。靖婉笑了笑,“四嫂看得上她们,是她们的福气,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多挑两个走。” 恭亲王妃一口气差点气背过去,带这么些狐狸精回去,她是吃饱了撑的?可是,开口的是自己,现在推了,岂不是打自己的脸。“那就多谢六弟妹了,只是,这种好事,岂能嫂子一人专美于前,咱们妯娌,人人该有份儿才是。”她不懂快,其他人也别想痛快。 靖婉笑着点头,“自是如此。”她还想着怎么把人送出去呢,简直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还不用自己拉仇恨,简直不能更美妙了。 其他几人想要咬死恭亲王妃的心都有了,这个蠢货! 第252章:好东西共分享 恭亲王妃也知道自己这样会得罪人,可就是心里不痛快。 其他人都幽幽的看着靖婉,怎么就遇到你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自己倒是痛快的将人打发了,这会儿虽然不是她主动送的,但谁不知道她是顺水推舟处理人,多多少少都会留下善妒的名声,还有她自己夫君那里……唉,到底是没经历事儿的,才会犯傻,做出这么不明智的事情。 她们的意思,靖婉大致猜得到,不过却不怎么在意,名声什么的,那都是虚的,不需要在意,而且,一个男人真的在乎你,便是担上这样的名声又能如何呢?甚至都不会成为负担,被再多的人指责也乐意。男人如果不在乎,你却在乎,那就是自作自受,没啥好说的。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讲,都影响不到靖婉。 晋亲王府养的伎人不少,具体有多少,外人却是不知道的。 而且,一开始提出“送人”的,还李鸿渊自己,靖婉不认为他会平白无故做这样的事情,他必然有他的用意。靖婉的第一猜测是他可能要安插细作,不过,在昨晚,李鸿渊让她选送出去的人之时,靖婉又怀疑了。如果是安插细作,是不是早就应该下手了,何以会等到现在,这手法是不是也不太好,都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兄弟送的人肯定会多有提防,送出去的,只怕会被当成是最纯粹的玩物。 靖婉当真是搞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了。 而李鸿渊只是笑而不语,那模样,还真有那么几分欠揍。 靖婉清楚这些人送出去,可能将会面临的处境,所以,她去见了所有的伎人,直接将原委告诉她们,本着自愿的原则,也承诺了,若是想待在晋亲王府,只要安安分分的,就不会少了她们一口饭吃。 靖婉是好意,不过大多数人却想歪了,无非认为她是主母进门,看她们不顺眼,所以要想办法将她们收拾了。她们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但是,依旧还是有人怨愤了,而这些人,其实这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想法的,不管晋亲王名声多差,在她们眼里,他都是俊美,富有,高高在上,总是止不住怦然心动。 然后就是哭得梨花带雨,赌咒发誓表示自己对王爷没有半点非分之想,求王妃不要将她们送出去。对于这种听不懂人话的,靖婉觉得很腻歪,对于这些伎人,靖婉大致了解过,哪些人是有心思的,也基本知道,本来么,你就算有心思,只要不闹出来,谁还管你心里想什么,她再好脾气,也有限度。李鸿渊对她上心,自然不可能将人推出去,既然自个儿跳出来,自然就别怪她不讲情面。 讲清楚了,自然就拂袖走人,谁耐烦跟你唧唧歪歪。 只是,靖婉并不知道,她前脚走,沐公公后脚就带了人,将闹得最凶的那个伎人给堵了嘴,直接拖了出去,剩余的人,无不是噤若寒蝉。 沐公公冷笑连连,“王妃心慈,才给你们自己选的机会,换了其他人,全部杖毙了,也是你们贱人贱命。留或者不留,就这么简单,非要闹出幺蛾子。” 沐公公是晋亲王的亲信,没有他的授意,沐公公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显然,这事儿晋亲王不仅知道且同意,还完全站在王妃哪一边,她们什么都不是。 杀鸡儆猴,不若如此。 然后,一个个都消停了,认真思考自己的去留。有那妄图向上攀爬的,又觉得晋亲王府无望了,自然选择离开,去搏一搏前程,也有想要赌一把,希望靖婉真的有几分仁慈之心,求得王府庇护,安度余生,也不排除依旧对晋亲王不死心的。 此时时候尚早,这些王妃其实心里盘算着,不至于现在就将人“划拉”到身边,等赏赏景,聊聊天,再等席宴之后,谁也不提,说不定就能把这茬给糊弄过去。 可惜,她们的设想是美好的,奈何她们的夫君完全不给力。这边,才做了“决定”,那边,沐公公就很“愤慨”的向主子打小报告。 李鸿渊神情淡淡,“送就送了吧,嫂子都开口要了,还能不给吗?跟你家王妃学着点,凡是大度点,别那么小家子气,几个伎人而已。” “主子教训得是。”沐公公连忙请罪。 此番,李鸿渊在其他兄弟眼里的形象是打折扣了,不过,不管怎么想,却没人表示出来,说是送给他们王妃的,实际上还不是送给他们的,除了五王爷,一个个都眼馋得紧,现在有机会吃进嘴里,谁还会推拒出来? 所以,诸位王妃的盘算必将落空。 赏了舞,听了曲儿,靖婉带着她们逛园子,因为她自己都不是很熟,便是诗词歌赋四个伺候在侧,因为早就知道王妃是个懂花的,她们在这方面多多少少都有涉猎,因此,在与众王妃讲解的时候头头是道,妙语连珠。 从赞赏府邸修建精巧,后再看靖婉,这眼神又微妙了。 那些没名没份的,倒是好打发,这些伺候了几年的司帐丫鬟呢? 靖婉对她们似嘲讽,似幸灾乐祸的眼神视而不见。 那什么,这四个丫鬟乖得简直有点诡异,别说是爬床了,她过门后的这几日,某人不在的时候,她们都殷殷勤勤的在她跟前伺候,细心周到,体贴入微,比她的丫鬟们还精心,让她的丫鬟怀疑是不是面临下岗的危险,偏偏做得不如人家,就不敢说出来,两拨人那是铆劲儿的在她面前“争宠”。 某人在的时候,诗词歌赋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完全不像是面对伺候了几年的主子,而是避之不及的瘟神。需要的时候,依旧凑她面前。有那么一两次,某人甚至将她们给弄混了。这是近身伺候了几年的人?鬼才相信。 席宴很丰盛。“啧,都说晋亲王用的东西比父皇还胜一筹,今儿见了,还当真是名不虚传。”这话说得,哪酸水儿都在咕嘟咕嘟的冒泡。 “要我说,这厨子的手艺才是顶顶好,六弟妹啊,不若将厨子借嫂子使唤使唤?”五王妃笑盈盈的说道。不着痕迹的,将恭亲王妃的话给压了过去。 都知道乐成帝对晋亲王好,什么好的都先紧着这个儿子,不过要说万事都胜乐成帝一筹,肯定是不可能的,多数是持平才是真的,这些事儿心知肚明就好,扯开了就没意思了。 “这却是不行呢,王爷嘴刁,五嫂要是喜欢,随时过来吃就是了,反正我估计,我平日里多数时候也是闲着,你就当是陪陪我。”靖婉笑道。 五王妃抚掌而笑,“这可是弟妹你说的,到时候可别说我赖在你府上不走啊。” “求之不得呢。” 五王爷病秧子,无权无势,一向是隐形人,跟谁走近点都不会被说道什么。 “五弟妹别一副穷酸相,好歹都是父皇的儿子,别说得被苛待了似的。” “父皇对王爷们自然都一视同仁的。”五王妃不咸不淡的说道。 靖婉的眼眸微微闪了闪,怎么说,这位五嫂似乎也不是传言中那么软绵啊,说起来,估计还是形势所迫。 不过,她看上去气色却是不错的,可以想见,她的日子应该是不错的。 别人都说她嫁了病秧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守寡,从出嫁那天,一辈子就毁了,事实上呢,五王爷的后院,还不如一般的小官员,而且也因为自己的身体,自觉愧对自己王妃,因此,他二人之间或许没有浓情蜜意,却也是和和美美,心中或许没有多强烈的爱意,却是最亲近的人,一路相互扶持。 五王妃有着其他人没有的宁静,就算是皇帝换了人,她们一家子也不担心会被清算,现在更是不用卷入夺嫡之争,不用整日战战兢兢,心力交瘁。 所以,这日子好不好,那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席宴之后,又在园子里转悠,再听听戏。 虽然李鸿渊的兄弟们以前多多少少都来过他的府邸,但这后园大部分地方都没去过,今儿倒是涉足些以前为曾到过的地界,——果然还是老六最会享受。 如同所料,作为王妃想要糊弄过去,他们的夫君却是急不可耐,临到走的时候,换作以往,那也是很干脆,这会儿却是磨磨蹭蹭,欲言又止。 最终却是恭亲王按耐不住,直接问他王妃,“听说你之前跟六弟妹要了人,是什么人呢,让王妃这么上心?也让本王见见。” 恭亲王妃险些被气个半死,到底是谁上心?看着他,恨得不行。 自从恭亲王与左都督疏远了,在女色上也就不那么克制了,就差直接跟他王妃说,你老子都不想帮我了,本王凭什么还捧着你? 恭亲王妃再如何的张狂,现在也不敢轻易的动手收拾后院的那些妖精了。 “这事啊,我差点给忘了。”靖婉笑意盈盈的解释一番,“来人,去将人叫来,让几位嫂子弟妹自己挑选。” 看到靖婉装模作样,新仇旧恨涌上来,恭亲王妃恨不得掐死她。 第253章:选人,找事儿 府上的伎人三十多个将近四十,而愿意被送出去的超过半数,除开靖婉之外五个人,平均算下来,一人分三个还有剩,当然,这是靖婉私以为的理想状态。靖婉知道,这 话真这么说了,妥妥的拉仇恨不解释,按照她们私心的想法,大概一个都不想要。 不过这想要离开的人数还是有点超出靖婉的预料,是多数美人都有一颗征服男人,爬上高位的野心?还是她这个人的信誉度太低?好吧,应该是九成九的主母在狐媚子心中的信誉度都很低,从来不认为哪个主母会真心大度的接纳她们,她们的美丽就是原罪,同为女子,主母只会是嫉妒憎恨,不会欣赏喜欢。 这种情况,靖婉大致能猜到,然后,然后也就那样了,还能让她坐下来拉着那些人的手谈心?呵呵,那就真的是笑话了。 虽然今日好四嫂做了“急先锋”,她也不会太讨便宜就是了。 这么一算,靖婉觉得,这些个妯娌,她差不多全得罪光了,有那么一丢丢的烦恼啊。 将近二十个环肥燕瘦的美人,一溜儿的排开,晋亲王府有钱,她们专门就是给人看的,穿衣打扮上自然更加没有亏待,这会儿特意打扮过,更是花枝招展,极为漂亮。 某些人的眼睛恨不得黏到她们身上,而另外一些人恨不得将她们扒皮抽筋,面上端庄贤淑甚至“笑意盈盈”,收在袖中的手却早已经攥紧,那眼神深处更像是淬了毒,这心里边,指不定就是狐媚子、贱蹄子之类的词儿齐飞。 “正所谓长幼有序,四嫂,你先挑吧。”九王妃笑道。赶紧的,将最漂亮的都给选走了,而且选得越多越好,一点也不介意最后就剩下些“歪瓜裂枣”。 “要说长幼有序,是不是也该本王先挑?”康亲王看似矜持,只是那眼神却不怎么收得住,语气中还带着点急切。 “本王王妃送给嫂子弟妹的,跟你有什么关系?等你娶了继王妃再说吧。” 康亲王脸黑了,他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一点,在他看来,什么送给王妃的,不就是送给他们兄弟的,她们女人就是挂个名,现在却又被李鸿渊毫不客气的打了脸。 “话虽如此,但是康亲王很快就要娶继妃了,这会儿将人带回去,等大嫂过了门,再将人给大嫂就是了。”你既然这么迫不及待,那就带走带走,全部带走。 靖婉状似无意的抬头看了一下天空,碧蓝如洗,如此的明媚,靖婉的心情却有点小忧伤,唉,还没成妯娌呢,就把工部尚书家的姑娘给得罪了。 自家夫君是个将全天下的仇恨都拉得妥妥的主儿,自己这是要步他的后尘啊。 靖婉瞥了一眼李鸿渊,非常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这么干的,将自己与外面的人隔绝开来?恰好与李鸿渊四目相对,就给人一种他时时刻刻都在注视着你,你任何时候回头都能看到他温柔缱绻的目光的错觉,靖婉觉得自己脸颊有点热,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然后,自己的怀疑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康亲王被李鸿渊折了面子,倒是很想硬气的表示自己“不要”,可是奈何,这群美人里面,有一个是他盯了很久的,正所谓越是吃不到嘴就越馋,说不得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于是,压下了怒火,难得的没有暴躁。 难得一次不冲动,不莽撞,其原因是女人,若是被皇后知道,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皇后一辈子争强好胜,野心勃勃,这儿子或许就是她最大的败笔,好控制归好控制,但是有时候也很蠢,总是制造麻烦,打得人措手不及,说实话,孙皇后觉得,如果李鸿铭是自己儿子,那么,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那里还有苏贵妃什么事儿,所以,康亲王不少时候都让人很想将他回炉重造。 然后,康亲王毫不客气的点了他想要的人,紧接着想要点第二个…… “大哥,凡事适可而止。”旁边的兄弟凉飕飕的提醒他。 康亲王这才不甘不愿的收起了继续选人的想法。 康亲王选走的人,倒也未必就是其他人的那盘菜。这些美人,各有千秋,很难评说什么第一第二,所以,倒也不会出现兄弟几人争抢一个人的境况。 几位王妃顶着自家夫君的巨大压力,原本想要选择最不出彩的那一个,但是,将这些狐媚子与自家后院的一比,似乎便是最不出彩的,也比她们稍胜一筹,如此,倒不如往“好”的挑选,贤良大度一回,或许还能讨了欢心。 靖婉将她们的挣扎都看在眼里,说实话,对于这件事,没啥压力的大概就只有五王妃了,这些伎人是送给她的,大概真的就是纯粹送给她的,没事的时候打发打发无聊时间。所以,夫君身体不好,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坏事。 给自己夫君选美人,在靖婉看来,其实有点像是老婆给老公选小三,这种事,怎么想都怎么膈应,为了讨老公欢心,还必须大度,选漂亮的,选对自己日后威胁最大的,如果不爱还好,如果爱,且爱得深,简直就是一种酷刑。 作为这件事的牵头人,靖婉觉得非常的不厚道。 靖婉又看了李鸿渊一眼,神情淡漠,对这事儿完全无感。 靖婉泄气,算了,自己现在都还处在光与暗相交的灰暗地带,哪有功夫同情别人。 这种压着挨个挨个的选,到最后,还真的是平分了,说好的只要一个呢? 恭亲王妃要被人恨死了,靖婉也差不了太多。 “最后一个,本王就勉为其难……” “最后一个给我吧,我平日里少出门,在府里还真的是怪无聊的。”五王妃笑道。 “自然不会跟五弟妹争抢,不过,”康亲王的目光转向靖婉,“六弟妹忒小气了,把最好的给上藏私了。”有句话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康亲王就是这样的人,如果可能,他甚至想要包圆了,得了三个,还想着没出来的那些。 “最好的当然要留给自己,被美人环绕,赏舞听曲,可不是一大乐趣。”靖婉笑道。 ——所以说,她即便是将人送出去了,也不敢做绝了,最狐媚的还是在她手里。这么一想,心里又平衡了些,看向靖婉时,仇恨都少了些。 靖婉也是不知道她们的想法,不然只怕会哭笑不得,这逻辑,也是有点奇葩了。 她说的可是大实话,怎么就能让人扭曲了呢。 不过,有个人信了,但也扭曲了。李鸿渊觉得,果然应该全部处理了,谁管她们愿不愿意离开,成天围着他媳妇儿转是什么个意思?养着给婉婉解闷,果然是个错误的决定,有自己在,婉婉怎么可能会闷? 空手而来,带着“大礼”而归,这是该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送走了这些身份处于金字塔上层的人,靖婉面上的表情淡了些。 “怎么啦?”李鸿渊伸手揽着靖婉,“累了么?日后不让他们登门了。” 很多时候,靖婉对这男人当真是无奈又无语,“又没做什么事儿,哪里会累。” 靖婉定定的看着他,果真是男权至上么,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的挥霍女人的感情,揉碎她们的心,当真不怕有一天遭报应吗?不过报应什么的,想想挺可笑的,别说他们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有错,就算是有错,也不会在意什么报应。 “我们是夫妻,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李鸿渊轻拂她的脸侧。 靖婉顿了顿,“好歹是自己的结发妻子,怎么会如此的不给面子,哪怕是装装样子都不曾。如此的可恶!”环着李鸿渊的脖颈,手指在他后颈处摩挲,张开手,在他的后颈掐了掐,莫名的滋生一股戾气,想要拧断这个男人的脖子。 李鸿渊自然明白了靖婉的意思,又怎么会感觉不到靖婉的情绪变化,她毕竟不像他们这样的人,情绪没那么容易掩饰,心肝对他的占有欲越来越强了,这是好现象,不过,他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就想着要他的命,那可是不行的。 “他们是皇子,没有岳家的掣肘,自然做什么都理所当然,只是几个玩物而已,如何会让他们顾忌,即便是捅到父皇那里,大概还会被斥为大惊小怪,没有气度。” “所以,王爷也是这般的肆无忌惮。”靖婉淡声道,其实有着她自己未曾察觉的冰寒。 “她们如何,与我无关,与我有关的,也只有你而已。我不会……” 靖婉一把捂住他的嘴,“最残忍的,莫过于给了承诺,给了希望再亲手狠狠的碾碎,有多少海誓山盟,能经得住岁月的消磨?能有几年,已经是很不错了。” 李鸿渊也不说什么了,直接将靖婉揉进怀里就亲了上去。 这还在院子里呢,不仅有近身伺候的人,还有府里的其他下人,这说亲就亲一块儿了,像话么,像话么?反正,李鸿渊才不管像不像话,靖婉这会儿也没去多管别人,她这会儿情绪有点不对,所以规矩什么的,全都被抛到脑后。 遇到这样的主子,最尴尬的还是身边的人,都赶紧的躲远了。 因为靖婉的回应,李鸿渊直接被撩起来了火气,直接将靖婉给抱了起来,直接回了主院,直接就进了寝房,原本留在主院的人被惊得赶紧退了出去。 这白日宣淫,说起来也不是没做过,在第一次亲密接触的时候,可不就是在大白天。 靖婉这会儿倒也没啥顾忌。 两人在房里昏天暗地,似乎将重要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给依旧在昏睡中的骆靖颖默哀两秒。 刘氏瞧瞧的来了晋亲王府,奈何,靖婉跟李鸿渊还没从房里出来,而伺候的人也一个个的装死,不敢去打扰,只说王妃这会儿不方便见人。 刘氏这会儿一心记挂着骆靖颖,倒也没去深想。 等到靖婉沐浴了出来,得知刘氏在府上,这才尴尬不已,羞恼的结果就是李鸿渊的腰遭了殃,被靖婉掐了好几下,不过,李鸿渊身上肌肉硬邦邦的拧不起来,被掐两下也没太大的感觉,握住靖婉的手,眼神幽深,“好心肝,别勾引我。” 靖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其实更气恼的是自己不争气,被他带得也越来越没脸没皮了。转身出去了,讲真,这种时候,还能干出这种事,靖婉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昏头了。去见了刘氏,好在刘氏没问什么,也没那个心思在靖婉身上多看。 “三婶,府医跟太医都瞧过了,四妹妹暂时没事,只是若是久了醒不过来,恐有生命之危,其实,主要还是她不愿意醒过来。” 刘氏眼眶红红的看着骆靖颖,听着靖婉说话,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然后眼泪就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滚下来,“都怪我,都怪我……”刘氏泣不成声,哭了好久才慢慢的止住,“是我不好,她是该怪我,我将她教成这样,临到头却舍弃了她。” 因为派回骆家的人是白芍,骆靖颖自杀前后发生的事情,都一一说清楚了。 如果不是骆靖颖想法子从睿亲王府出来,然后在靖婉面前自杀,自然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或许刘氏还是不会理她,人就是这样的劣性根,不到决绝时,就不会有所触动,靖婉自认为她同样逃不过这一点。 走到今日这一步,不管谁是谁非,都没有再去追究的必要,最关键的是让骆靖颖醒过来。“三婶可以多跟她说说话,只要她有求生意志,这一关就能闯过去。” “谢谢你,三丫头,谢谢。”刘氏是真心实意的道谢。她很清楚,如果不是靖婉,她这女儿或许已经没了,而且,更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过去的,就过去吧。”不是靖婉多大度,而是以前那些事儿,真没对她造成什么影响,主要还是针对她娘的,而她娘那个“傻白甜”,每次都运气好,有人帮她化解了,回头就忘,心里一点阴影都没留下。 “你这丫头就是心善,别人如何做得到。” 靖婉笑而不语,心善什么的,她倒没觉得。叫人去将放妾书取来,交给刘氏,“这个,还三婶你收着吧。” 刘氏自然知道是什么,虽然拿到放妾书的经过她不知道,但是想来肯定是不简单的,毕竟对方是皇子亲王啊,一般人家想拿到放妾书都不容易,要知道,除非是女方娘家比男方强势,而且还绝对是男方的过错,试问,哪家又会将姑娘给不及自家的人做妾的,除非是女方家强势突起,所以,这放妾书,当真是太少太少,而亲王写下的,大概是历朝历代的头一份了。 刘氏有些手颤的将放妾书拿过来,瞧了瞧,然后小心仔细的收起来。 “三婶是想将四妹妹接回去,还是让她在王府养着?” “我想亲自照顾她,只是这大夫……”刘氏作为婶母,并不合适留宿王府。 “王爷另外找了大夫,不过人不在京城,还需要过两日,三婶想将四妹妹接回去也未尝不可,到时候直接让大夫去骆家就好。” “谢谢你了三丫头,真的……” 刘氏带着骆靖颖回了骆家,这件事自然没几个人知道,至于最后如何处理,还需要骆家的两位大家长以及晋亲王说了算,当然,这种事儿,李鸿渊不会放在心上,肯定靖婉说什么就是什么,显然,靖婉又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插手。 晚上,“婉婉,明儿苏贵妃可能会宣你入宫,倒时候看情况,该如何就如何,无需委屈自己,她没有今日宣见,就是留一个缓冲的时间,那么,十有八九是想要找你祖父要‘好处’,如此,你自然无需与她客气,有什么事儿,我与你祖父会安排。” 靖婉点点头,“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确定了与李鸿渊的这门亲事时,就已经做好“战斗”的心理准备,跟龚嬷嬷了解了不少这些东西。 “我自然相信你。等这事儿了了,我们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吧。” 靖婉眼神微亮,“好啊。”这样的时节,去庄子上住,再惬意不过了。 李鸿渊浅笑,抱着靖婉,目光柔和,他觉得现在也不错,可是呢,该争的东西还得争,没有权势,根本就保证不了这份安宁,没有权势,他也不能护她一生平安。 随后,抛开这些事情,夫妻二人窝在一起看闲书,偶偶私语几句,耳鬓厮磨,说不出的温馨。 李鸿渊的人都感叹,果然王妃进了门就是好,他们小鬼,因为没有活阎王的高压,似这些天都过得无不的自在,不过,同是也有那么点担心,就怕主子沉醉温柔乡,“从此君王不早朝”,然而,显然是他们想太多,等到靖婉睡下了,李鸿渊起身去了书房。还是那个不苟言笑时,就仿佛戾气萦绕的活阎王。 “李鸿铭太闲了,给他找点事儿。” 第254章:交锋 暗一等人默默的为睿亲王点蜡。 什么太闲,分明就是让他没时间找麻烦。 之前险些失了圣心,过了才没多久呢,现在又来,基本上可以想象睿亲王会是何等的暴躁,有睿亲王需要操心,贵妃大概也就没工夫找王妃“闲聊”了。 当然,这“找点事儿”也并非一句话的事情,不仅要真的让李鸿铭焦头烂额腾不出手来,更要做得滴水不漏,让人绝对察觉不到这幕后李鸿渊是黑手。 李鸿渊这些年一直蛰伏,暗中收拢人手,这手段自然是层出不穷,因为“先知先觉”,就算早就记不清了,但只要有模糊的印象,他再派人查探,自然是事半功倍。威逼利诱哪都是小意思,将人逼上绝路而后不得不臣服他同样有,有时候,他不仅没有隐瞒,还就当着人的面,清清楚楚的告诉你,让你知道“仇人”是谁。 如此这般,明面上是别人的人,暗中效忠于他,因此,他手中的“细作”绝对比大多数的高能,甚至能接触到核心的东西。因为,李鸿渊要收拾谁,比起他的那些兄弟容易很多。讲真,李鸿渊自觉,自己前世那样的局面都能成为最后的赢家,今生如此大的优势,如果还输了,那么他都不用混了。 有条不紊的将事情吩咐下去。再有,便是李鸿铭找骆尚书要好处,也要让他自以为吃下的是馅儿饼,实际上吃下去的是毒药,便是察觉了,也吐不出来,还要让其他人知道他用一份放妾书得了大好处。到时候…… 于是,这一夜,京城的不少人都暗暗的有所动作。 还做成婚前,将事情处理完了,李鸿渊也就在书房里歇下了,现在,自然不会如此,抱着靖婉睡得最踏实,又为何要忍受不佳的睡眠,而他抱着媳妇儿睡觉的时候,天塌下来,也等他睡醒了再说。 李鸿渊收拾妥当,上床,在靠近靖婉的时候,靖婉就自动自觉依过来,“阿渊出去了?”靖婉半睡半醒的说道,声音有点嘶哑。 “嗯,处理点事儿,吵到你了?”李鸿渊将她揽进怀里,顺了顺她的发,“睡吧。” “嗯。”靖婉低低的应了声,很快进入了梦醒。 次日,果然苏贵妃派人来宣靖婉进宫。 李鸿渊本来想陪她一起进宫,靖婉拒绝了,笑道:“这后宫,是女人的战场,苏贵妃要做好母妃,不将你拉进来,我自然也可以做个好妻子。王爷安心,我能应付,那些隐私手段,我或许远比不上苏贵妃,担这明面上的东西,却不惧她,王爷虽然能为我遮风挡雨,但是,比起做那攀附的菟丝花,我更想与王爷并肩而行,而且,这日子太安逸了,无风无浪的也忒无趣了些。” 靖婉这话,事实上也是表明本了她的态度——并肩携手。 李鸿渊笑了笑,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我很期待。” 他知道靖婉胸有沟壑,他愿意护她一生平安,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他并不介意靖婉展露自己的能力与才华,虽然现在没有她施展的空间,而又想找点乐子,调剂调剂生活,今日进宫,确实不是什么大事,自然愿意成全她。 平日里,靖婉不怎么上装,今日却简单的上了妆,而原本明艳动人的晋亲王妃,变得有那么点憔悴,神色间还有点哀戚,好似一朵怒放的花朵,有点蔫。 李鸿渊挑了挑眉,“婉婉这妆容也是厉害。”再深一点,可都赶得上易容了。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也绝对不知道也是上了妆,没见过的人,肯定会轻易的骗过去。 “不过是点小手段。” 于是,靖婉进宫,李鸿渊窝在王府继续“发霉”,是不是真的在发霉,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他算计人的时候还会大声的嚷嚷出来吗。 靖婉进了宫,直接就去了玉粹宫,玉粹宫的氛围有点不对,在看到靖婉那样子的时候就更加的不对了。靖婉进了玉粹宫的正殿,发现还有几位宫妃在,这是昨儿得了“大礼”的妯娌们,一大早就进宫给各自的母妃告了状不成?呵…… “儿媳见过母妃,见过各位娘娘……” “快起来。你这孩子是怎么啦,这脸色这般差?”苏贵妃关切的问道。 “累母妃担忧了,儿媳只是昨夜没睡好,无碍的。”靖婉淡笑道。 “想来晋王妃是才成婚,累着了吧。”一宫妃捂嘴笑道,“不过啊,这人虽然年轻,可也不能太放纵了,这女人到底不比男人,王妃就该多留两个人分有才是。” 不就是将人送给你们儿子了吗,这是企图用美色勾搭上他们不上进嘛,真心没那么严重,说起来,身为皇子,哪个不是阅美无数,真的就这么容易沉溺进去,那么,一个个的也就不用混了,还办什么差事,直接回家醉生梦死就完了。 靖婉装不懂,眼神还有点防空,好像是走神了,根本没听见。 苏贵妃也腻烦,这一大早的就到她这里来唧唧歪歪的,话里话外都是她这个新儿媳善妒啦,不贤啦,因为晋亲王贪花,她就见不得别人夫妻感情好啦,用美人离间人家感情,心思真真是恶毒啦,这些她不在乎,却又隐晦提起放妾书的事,听得让人火大。 靖婉也是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若是知道了,呵,这些人的脑补能力也是强大。 不过苏贵妃也是暗暗的审视着靖婉,逼着他儿子写下放妾书,如此的奇耻大辱,她这个当亲娘的如何不恼火,不过到底是忍了下来。 不过,通过这一点,倒是说明了一件事,骆家并非如同想象中那么不在意骆靖颖,或许一切都是骆沛山那老东西做出来的假象,那老东西也倒是真厉害,将他们都给蒙骗了,不然在骆靖颖的事情上,如何都不会做得这么绝。 说起来李鸿铭在这上面吃了亏,日后怕是会收敛点。 在这上面,苏贵妃也训斥了他两句。却不想想,她自己在对待骆靖颖的态度上,也是将之当成一件玩物,虽然没有鄙薄不屑,却也是敷衍不在意。这时候也不过是马后炮,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性,会不知道吗,要管,早就该管了。 试问,若是让人知道,睿亲王又利用价值的姑娘,是又哄又骗,没价值了就彻底的厌弃,这样冷血薄情的人,但凡是在意自家姑娘的人,有谁会将人许给他,往大里说,对于那些愿意辅助他的人而言,是不是也是一样的态度?那么谁敢襄助他? 苏贵妃轻声细语的叫了靖婉两声,没反应,眼中的恼色一闪而过,“……晋王妃!” 靖婉像是被惊了一下,回过神,“抱歉,母妃,儿媳走神了。” “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啦?” 靖婉笑了笑,却有点牵强,“娘家一个妹妹碰了头,很严重,大夫说,活着的希望渺茫,昨晚做梦,梦里翻来覆去都是她,她说她怕黑,怕孤单,不想就这么走了,她想让她曾最喜欢的人去赔她。儿媳问她最喜欢的人是谁,她又不说,兜兜转转的仿似纠缠了一整晚,她最后才说,她会亲自去找那个人的。” 苏贵妃的脸色有点黑,不过到底是稳住了。 靖婉心里倒是挺好奇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话说,好像启元的人也挺信鬼神的,要不要在这上面做点文章? 苏贵妃知道,这件事不能掰开了说,这些个贱人伫在她这里,有何尝不是想看笑话,如何能让她们如意。“昨儿晋亲王府设宴,如何?” “挺好。” “本宫听说,你送了些伎人给你那些嫂子弟妹?” “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第255章:蛇精病发 “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靖婉相当的坦诚,这本是她的目的,奈何有人自以为是,理所当然的将妻子的人占为己有,甚至认为,那本身就是送给他们的。 其实靖婉很想问问他们,多大脸。 不过,她的坦诚,在某些人眼里就成了无耻,敢做不敢当,明明是自己善妒,还要给自己找一个好听的名头。果然跟苏氏这个贱人一样,惯会装相。 “既如此,晋王妃可不能厚此薄彼才是,怎么能少了睿王妃呢。” ——贵妃娘娘你不是自诩好婆婆吗,自己都没给儿子塞过人膈应儿媳,现在要是不阻止,岂不是自打脸,要是阻止了,送到其他人手上的要怎么算? 苏贵妃是什么人,就这点小计量就像给她难看?呵呵……“说得是,老六媳妇儿可不能厚此薄彼,独独落下你三嫂,如果府里还有人,就多送两个给你三嫂,取悦了亲王妃,也是她们功德一件了。” 靖婉听明白了,这是给睿亲王妃的,睿亲王是不会沾染的。这可不连靖婉的面子都全了,她小儿媳与妯娌和睦,欢欢喜喜的送了妯娌“礼物”,她大儿子正人君子,才不像其他人那么下作龌龊,媳妇儿身边长得好的都要据为己有。 别管这话是光面子话,还是什么,总之,只要睿亲王不沾染那些伎人,那这话就妥妥的坐实了,不但不能给靖婉扣一个善妒的帽子,睿亲王也将其他的“好色之徒”比了下去。 赞,果然是好婆母,也果然是宫斗牛人,是是非非黑黑白白,总能轻易的颠来倒去,需要的时候,没有深意的一句话,她能九曲十八弯的给你延伸很多很多的内容,而有深意的一件事,她也能一巴掌盖棺定论,那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谁要延伸一下,那就是你心思龌龊,想太多。 你明知她的用意,但因为她总能“言符其实”,乐成帝就看到“实诚”。 还有妃嫔想要反驳两句,索性是被还算交好的人给制止了,然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其中道理,一时间气得肝疼,这是不仅没看成苏氏的笑话,还给是自己儿子扣上了一个贪花好色的名头,污蔑了她儿媳。 倒是还想将放妾书的事情扯出来说一说,但是想到晋亲王的威胁,就怕自己这里一时不管不顾,回头就是亲儿子倒霉,那活阎王眼里,就没有兄友弟恭这么个词儿。 不过,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养子却全然不给亲子面子,帮着不过才过门的媳妇儿怼兄弟,就不信她心里能半点想法都没有,换成任何一个人,只怕都会觉得自己养了一个白眼狼,能无动于衷的,也就那种虚伪到极致的人。 后宫的人都自认为看清了苏贵妃的嘴脸,也就皇上跟晋亲王这两个人相信。 不过,正所谓假面具戴久了,假的也成真的了,因为苏贵妃始终对晋亲王很好,谁也挑不出错处,如此,就是在心里将苏贵妃骂得狗血喷头,也不敢讲出来。 按照苏贵妃的说法,晋亲王就是她儿子,两兄弟闹矛盾,她要么是各打五十大板,要么两不相帮,谁都不搭理,从这一点上来将,似乎无可厚非。 对于苏贵妃对待晋亲王的态度,靖婉都觉得不太好评价。她更相信这是类似催眠的一种手段,苏贵妃不停不停的暗示自己,那就是自己的亲儿子,亲儿子,如此这般的,骗过了自己,才能对这个儿子心无芥蒂。 苏贵妃将其他人都送了出去,而她们心里自认为已经看了苏贵妃的笑话,就算是不扯出来,但不代表不存在,她们可都是知情人,你想装不知道,那就装吧。 于是,就剩下苏贵妃跟靖婉,旁的也就是玉粹宫的宫人。 苏贵妃对靖婉慈爱的招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敞开了提起骆靖颖。 靖婉一脸暗淡,眼眸低垂的看着地面,“母妃,关于放妾书的事情,都是儿媳的错……” 苏贵妃在靖婉看不见的地方神色冷厉,却一闪而逝,“这的确是睿亲王做得过分了些,不过,你四妹妹既然想回骆家,瞧瞧回去便是,这放妾书确实是过了。” “是儿媳忧心妹妹,一时糊涂冲动了,母妃莫恼了儿媳才是。” 没有放妾书,如何让骆靖颖彻底脱离了睿亲王。 在那一刻,靖婉就想过可能的话,就让骆靖颖再嫁,如此这般,自然要将所有存在的隐患都扼杀在摇篮中。即便隐姓埋名,换一个身份过日子,也要杜绝让人抓到把柄。如若不然,万一再嫁,却让睿亲王抓着她是他侍妾这一点不放,说骆家一女二嫁,到时候,骆家有多少嘴都说不清楚。 见着靖婉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苏贵妃眼神寒芒点点,当时的情景,不管是铭儿还是他媳妇儿,可都与她细说过,就算是各自都带上了自己的情绪,她也清楚的知道,她这新儿媳可不是糊涂冲动,冷静得很,抓人把柄拿人痛楚可是准得很,不然何以逼得她儿子当场就写下放妾书。这样的人,如果针对的是外人,自然让人痛快,但是若是针对自己最重要的人,那就让人恨不得掐死她呢。 靖婉虽然没有抬头,但总觉得苏贵妃如芒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脖颈上。虽然感觉有点寒意,却没啥惧意,无所顾忌快意恩仇的,天下也就一个晋亲王而已,然则,有些事情,连他都要顾忌的,不然,睿亲王康亲王这些人,只怕早就见阎王去了。 “事已至此,倒也无需再说什么,不过,这里面的事情,应该有误会,睿亲王是什么样的人,我这个当娘的再清楚不过了。靖婉你是养在你祖母身边,远离了后宅的勾心斗角,这后宅啊,就没多少安分的时候,你明白吗?” 靖婉抬起头,“还请母妃指点。” 苏贵妃隐隐的吸了一口气,感觉心肝肺都有点疼,不懂装懂让人厌恶,懂了装不懂,让人愤恨!“多半是睿亲王府后院的其他侍妾争风吃醋,在你四妹妹面前挑拨离间,睿亲王又忙,一时大意没察觉到,才导致了不可挽回的事情,本宫也听说了,那是个成型的男胎,可怜本宫那孙儿,本宫可是盼了好多年了……”苏贵妃还止不住的用帕子摁了摁眼角。 要说那孩子,苏贵妃着实心疼,这么多年,也就是确确实实的瞧见这么一个男孩,没有孙子,绝对是她心里最深的痛,最难以立足的事情,得知的时候,连带着儿子都一通狠骂,也是第一次对儿媳柳王妃摆了脸色。 ——如果是个女胎,你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竟是这样么?”靖婉一时间有些怔怔。 “自是如此,只是你这孩子经历少,才不知道厉害。” “如此,岂不是冤枉了睿亲王?”靖婉的不安似乎是更重了一些。 “他一个大男人,没什么冤枉不冤枉的,没能齐家,就是他的错。” 靖婉松了一口气,仿似再说,你既然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苏贵妃觉得自己又是一阵心肝肺的疼,不跟着套路走,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你四妹妹现在如何了?” 靖婉小心的看了苏贵妃一眼,“母妃,儿媳说的梦是真的,我担心她是不是有一部份魂魄已经离了体。” 苏贵妃呼吸一滞,她都不知道今儿是第几次被堵了,小贱人不甘寂寞就此死去,想要的拉她儿子一起?!苏贵妃是短不相信,但是,心里就是莫名的有些慌,这鬼神之说,最是难测,万一她儿子真被勾了魂儿…… “她现在人在何处?还在晋亲王府,还是回了骆家?这且不论,太医尽管请,需要什么名贵药材也只管说,关键是想办法治好她,毕竟是睿亲王对不起她,她若当真就此命丧黄泉,当真是罪过了。”苏贵妃轻声叹道。 如此的情真意切,靖婉低眉顺眼,是当真担心她变成鬼也不放过你儿子吧。如果这有这样的事情,皇室以及后宫,有几个人能好好的活着,别的不说,她那才成亲没几日的夫君,就该首当其冲了。“多谢母妃。四妹妹已经送回骆家了。” “那你就抽空回去瞧瞧,代本宫与你祖父祖母赔罪才是,你也给睿亲王说两句好话,毕竟还是一家子亲戚,莫要误会太深才是。”骆沛山是个明白人,但凡聪明点,就该知道怎么做。所以,这事儿虽然是奇耻大辱,却也有利可图。 苏贵妃以为靖婉到底年幼,养在深闺没什么见识,不会知道这些,岂知,一切早就被看得透透的,更有一个“一无是处”的“儿子”,已经暗搓搓的在挖坑。 靖婉带着任务离了皇宫,坐在马车上,面上古井无波,低眉敛目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手中的帕子,这些人,还当真是当了婊子还立牌坊。做了这种恶心事儿,还理直气壮的要好处,也不怕噎死。 靖婉眼中也泛起点点寒芒,贵妃娘娘,希望你儿子抗得住…… 靖婉离开王府的时候,李鸿渊窝在那儿看书,回来的时候,还是相同的姿势,好像都未曾似挪动一下。靖婉换了衣服,洗了妆容,坐到他旁边,“王爷平日里都这么闲?” 作为志向远大,暗搓搓的准备谋取皇位的人,难道不应该每天都累成狗么?毕竟,明面上没有权势,一切都只能暗中进行,如此,耗费的心神更多,可从这些天来看,就没见他做正事儿,他还真像是名副其实的“闲王”,不对,昨晚他好像离开过,靖婉迷迷糊糊的以为在做梦,早就忘了,这会儿想起来,他应该是真的离开过,所以,他这是白日闲着长毛,晚上忙碌成狗? 可要真是这样,他的精神不可能这么好。 私下的时候,李鸿渊总喜欢抱着靖婉,现在也不例外,将她拉进怀里,像极了某种圈占地盘的生物,在靖婉颈间嗅了嗅,还若有似无的舔了舔。 靖婉缩缩脖子,企图推开他,可想而知,肯定是没推开,不仅如此,手上的力度还猛然间加大,靖婉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被他给勒断了。 靖婉吸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轻点轻点,这是犯哪门子的神经。” 靖婉已有所觉,这男人有时候似乎有那么点神经质,而且还特别的缠人,就这一点来说,还真有点不像个大男人,而是个还需要哄的孩子,而且,有时候一不小心就会触了他的雷区,偏生你还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他的雷区在那里,心累! 李鸿渊又搂着靖婉狠亲了一通,才松开手。 靖婉觉得他情绪有点不对,倒也没跟他计较,双手捧着他的脸,“这是怎么啦?” “想你了。”李鸿渊神色幽幽的说道。 靖婉轻笑,“这才多久呢?我就进宫一趟而已。”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算算,我有多少日子没见你了?” 靖婉蓦然有些脸红,虽然俗套了点,但这男人的情话技能满点不解释。“别转移话题啊,我问你呢,你怎么这么闲?” 李鸿渊“啧”了一声,到底是谁在转移话题。“婉婉不都说过‘下位者劳力,中位者劳神,上位者劳’吗,凡事要我亲力亲为,我还养下面的人干嘛?” “王爷倒是心宽。”即便是如此,但是,真正能做甩手掌柜的却不多,就说乐成帝吧,离京避暑,朝政都不肯放给监国的儿子,要说一些重大事情也就算了,比如那段时间的水患,偏偏,在靖婉看来无足轻重的小事——从祖父那里听来的,他也要过问,也不嫌累得慌。 “我自然有自己的御下之道。”李鸿渊倒是没说什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一向信奉实力碾压,若是有胆儿背叛他,就要有承受他雷霆之怒的觉悟。 “是是是,王爷最厉害了。”靖婉的恭维显得特别的敷衍。 李鸿渊也不恼,轻轻的掐掐她的脸,“跟苏贵妃说了什么。” 靖婉简明扼要的说了,主要提了提那个临时瞎编的梦。 李鸿渊眼中闪过兴味,“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要如何利用?”靖婉有些好奇的追问。 “世上能使人制幻的东西不止一种,再用各种方式暗示目标,便是自己想要否认都很难。”李鸿渊慢条斯理的说道。 咦?现下就已经出现了比较高端的暗示技能了? 李鸿渊失笑,婉婉大概不知道这其实是她说出来的,前世,致幻剂加暗示,他不止一次的达成了目的。现在反到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还真是……意外的可人呢。 具体说的操作,靖婉就不问了。“其实有一件事不太明白,父皇既然那么纵容你,看着也不像是假的,怎么就情愿养废你,而不是给你铺路将皇位留给你?” 其实,这应该是很多人都想知道的问题吧。事实上,他倒没怎么避讳这一点,反正现在知道的人也不止一个两个,青面淡写的说了。 靖婉有些愣神,莫名的有些心疼他。因为背负着这样的身份,就被钉上“皇位不是他能肖想的东西”的牌子,偏偏坐在皇位上的那个男人用他所谓的宠爱方式,将这个儿子捧成靶子,他如果想要活命,就不能退缩,他无权无势,没人帮衬,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到乾坤在握,又是何其的艰辛。 “怎么,怕了?”李鸿渊淡笑,眼底却没有温度,谁都可以怕他,婉婉不可以,谁都可以离开他,婉婉不可以,谁都可以背叛他,婉婉不可以! “是啊,怎么办?”靖婉调侃笑,却不知道自己又踩了雷区,在作大死! 果然,李鸿渊眼中瞬间就翻滚着狂风暴雨,嘴角的笑一点一点的缓慢消失,而抱着靖婉的手在缓慢的收紧,仿似他身上的体温都在下降,不再是人,而是冷冰冰的冷血动物,显得一场的骇人。 明明还是这个人,靖婉却感觉完全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好像瞬间就换了一个芯子,止不住的一颤,“阿,阿渊……” 李鸿渊直接撕了她的衣服,将她丢上床,最原始的方式狠狠的侵占。 好在,即便是失了理智,潜意识里也没有真正的伤害她。 第256章:这货能退吗? 等到这一场盛大的“周公之礼”结束的时候,靖婉全身瘫软,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很长一段时间里,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竟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李鸿渊一如既往的将她抱在怀里,缠得更紧,不怎么舒服,靖婉却没力气去推开他了,事实上,也不想推力,因为哪怕是稍稍的推一下,原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有点难受,让他松一松而已,仅仅如此而已,却像是碰到了他哪个不对的神经,转瞬就能死命的折腾她,讲真,倒不是痛苦不能承受,但是那种接连不断的极致欢愉,身体仿似被榨干了,很可能被做似在床上的感觉其实有点恐怖。 靖婉之前觉得某人的“性致”太好了点,这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已经是这混蛋克制的结果,虽然不是每天都吃,但是,即便是隔一天两天的频率,却每次都让他吃到饱吃到尽兴,她早晚得死在床上。 两人身上都汗淋淋的,床上也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斑斑点点的痕迹,足以看出来这个过程有多疯狂。某人却依旧没有起身的打算。 靖婉在成婚以前,其实就察觉到了,某人可能有点洁癖,而且不怎么喜欢别人靠近他,自己似乎是那个例外,而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他都还乐在其中,自己大概真是他的真爱。靖婉的大脑混混沌沌的想到。 随着时间的推移,靖婉终于缓过神,心里其实有点苦逼,怎么讲呢,现在就像那巨蟒缠着猎物,虽然画面不至于那么残忍恐怖,靖婉却觉得自己真的是那快窒息的猎物,还有你划过肌肤的手掌,舔过汗液的舌头,这混蛋其实不是人,是蛇妖,是蛇妖吧? 好吧,他大概不是蛇妖,大概只是蛇精病! 还是病得不轻的那种! 从最初不对劲儿,到整个欢爱过程,再到现在,靖婉都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 在回想以前的种种,靖婉基本上已经确定了他的心理其实有点不正常。 怕吗?但凡是正常人,面对这样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排斥,可是,靖婉对他却不怎么排斥得起来,尤其是她现在已经清醒了过来,脑子已经恢复了正常运转。 这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发神经?因为“‘怎么,怕了?’‘是啊,怎么办?’” 他当时虽然在笑,可靖婉已经察觉到那时的沉重,心疼他,她的本意只是想要轻松点的翻篇,鬼子这种东西,在她看来纯粹是扯淡,有什么可值得在意的,更别说害怕了,只是她好像用错了方式,或者说,用错了措辞。 内心再黑暗的人,也有柔软的地方,他或许就不希望身边的人害怕他,疏远他,或者,再自恋一点,他独独针对的是自己,而靖婉自觉,她的自恋并不是无迹可寻,当真是如此,她当时的回答,甚至是那看着像不在意,没心没肺的态度,对他来讲,说不定是莫大的伤害。若当真如此,不怪他会黑化!——靖婉前世虽然没接触过心理学,但是认识一个心理医生,听对方讲过类似的情况。 在明明已经失控的情况下,还能不伤害她,要说她在这个男人心理没地位,她自己都不相信。 靖婉本质上是个缺爱的人,她虽然理智,控制着自己的情感,但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只要在她心防上砸出一个缺口,她就更加的容易心软,自然也更容易的动心。 她不喜欢口花花,但若是让她看到你的真心,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是你的唯一,那么,得到她的心,并不是想象中那么难。 因此,哪怕是知道李鸿渊心理有问题,她也不会因此就躲开他。 靖婉伸手抱住她,似安抚的轻抚他的后背,一下一下的。 李鸿渊眼神幽暗,理智是早回来了,然而心态还没完全的调整回来,不然不会做得那么狠,也不会到现在依然缠着靖婉不放手。 他对自己的自控力一向都很自信,曾经,除非是他放纵自己失控,不然失去理智什么的,就是个笑话,不曾想,靖婉只是几个字,就让他失控到这种地步。 得到她,就能消除魔障,减轻执念,现在李鸿渊只想讽笑,他大概是彻彻底底的栽在这个女人手里了,永远都别想翻身。所以呢…… 不过,对于靖婉现在的反应,李鸿渊倒是有点意外,本来已经做好了靖婉会生气,甚至他们之间的关系恶化的准备,他很清楚,如果靖婉疏远他,他只会变本加厉,做得更过分,简直就是恶性循环,明知如此,他也不会如她所愿,在这一点上,他永远不会妥协。他的小心肝居然没生气呢。 这样也好。 李鸿渊低低的笑,笑得很开怀,也笑得很神经质。 “起身了,要沐浴,难受死了。”靖婉的嗓子有点干涩,有点疼,想骂娘,懒懒的捏捏这个让她这么凄惨的混蛋后颈。“继续这么跟你混下去,早晚得堕落了。” “跟我一起堕落不好吗?” 靖婉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啧,依旧处在病发的边缘啊,淡声开口,“如果你只想拉着我一个人堕落的话,那就舍命陪君子了。” “嗯,只有我们,没有别人。”李鸿渊心情愉悦的在靖婉颈间蹭了蹭。 这事儿似乎就这么揭过了,靖婉不提,李鸿渊也不主动解释什么。 李鸿渊让人备水的时候,守在外面的人齐齐的松了一口气,因为今日这时间着实是长了点,龚嬷嬷在中途的时候干预过,结果引得李鸿渊前所未有的震怒,一开始的动静,就让她们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因此担心他会伤着王妃。 晋亲王冷酷无情,阴鸷暴戾,那可是深入人心。 李鸿渊将靖婉抱进净室,照例在水里放了避孕的药。 然后,两人靠在一起粘粘糊糊的说话,可半点不想是有问题。 龚嬷嬷在外面站了会儿,这才松了口气离开。 李鸿渊一手搭在浴桶的边缘,一手将靖婉环在怀里,大概这一次是真吃饱了,手掌在她身上轻轻的抚触,不带欲望,整个人都透着餍足与慵懒的气息。 靖婉这会儿也跟没骨头似的靠在他肩上,见他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总觉得,之前的事情,就算是她自己“作”的,也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放过这混蛋,全身就像是被拆过了再组装起来,那感觉不要太酸爽。 ——一切前因后果还是她猜的,说不定还有别的原因,再则,不知者不怪,凭什么就让她遭罪?靖婉伸手戳戳他的肩,“今晚上开始,自个儿去书房睡,半个月。” 这种小情绪李鸿渊倒是不以为意,只是微微的垂眸,勾起浅浅的笑,带着几分玩味的看着靖婉,“婉婉你确定要这么做?” 靖婉被他看得有点发毛,止不住就往外蹭了蹭。 “如果婉婉想连续几天下不了床,要我睡半个月书房也无所谓啊。” 靖婉脸黑,很想说一句:你以为自己是牲口啊!不过,这话没敢出口,这种等同于挑衅的话,谁知道会引来什么后果。很憋屈的闭嘴。 李鸿渊的笑容更明显了写些,伸手挑着靖婉的下巴,“婉婉要赶我出房门么?我很期待呢。”还暧昧的舔舔嘴唇。 靖婉整个人都不好了,简直生无可恋。这货,能退吗? 岂知,要说抱着靖婉才能睡好的某人,靖婉便是硬气一回,也绝对赶不走。 胡来的结果就是,早就错过了午膳。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李鸿渊包揽了整个投喂过程,没错,投喂,靖婉只需要张嘴就好,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很羞耻的好不好,然而,还不等靖婉反抗,某人一个暧昧的笑,靖婉就乖了,李鸿渊就像拿住了她的软肋一样。 今儿这么一折腾,靖婉也没精力去骆家了。 次日,早膳之后,靖婉收拾了一番,就准备去骆家,就算没有苏贵妃的任务,靖婉也会往骆家一趟,别的不说,到底如何安置骆靖颖,还是需要有一个章程。 “王爷要去吗?”靖婉由着丫鬟整理衣服,回头问道。 “昨儿扔下本王进宫就算了,今儿好像继续扔下本王回娘家?” 这好似带着点幽怨的语调是什么鬼?靖婉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总觉得某人解封了某种诡异的属性。有一天会不会被他折腾得神经衰弱? 靖婉带着属性为膏药的李鸿渊去了骆家。 没摆亲王的仪仗,繁文缛节上就可以稍微的省一省。 骆靖颖的情况没什么起色,靖婉去看了一圈儿,刘氏在边上亲力亲为的伺候着。 靖婉安慰了两句,转身去了主院。 只是,正屋的情形让她有点难以相信,某人非但没有坐主位,手上还抱着一个小不点,骆靖博跟孙宜嘉的闺女,靖婉小侄女。 李鸿渊只是单手松松的带了点力道,小家伙摊在他腿上,另一只手挑着她的小嫩手,好像小家伙只要稍微的动一动,就能从他的腿上摔下来,屋里的人无不是心惊胆颤,尤其是孙宜嘉,恨不得上前将自己闺女给抢回来。 然而,某人没有半点自觉,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小家伙身上。倒是靖婉进来的时候,他似有所觉的抬起头,表情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勾起了浅浅的笑。 牡丹绽放的杀伤力绝对不小,俊美,矜贵,雅致,便是经常被他荼毒的靖婉,这时候也心脏也忍不住跳快一拍,自然就不用提伺候在旁的一众丫鬟了,面红耳赤,忙低下头,向靖婉问安。 靖婉忙上前,让祖母跟嫂子免了礼,再折回到李鸿渊跟前,抱过她的小侄女,“王爷,你刚才抱孩子的方式很危险。” “放心,摔不着。”李鸿渊调整了一下坐姿,手肘撑在座椅扶手上,托着下巴,微微仰头,看着熟练的哄着孩子的靖婉,没觉得这画面温馨,反而觉得有点碍眼。 试想一下,如果孩子换成是他与靖婉的,貌似那碍眼的感觉一点没消退。 “把孩子抱下去吧。”李鸿渊瞥了一眼孙宜嘉,面无表情,甚是冷漠。 就他这德性,孙宜嘉恨不得抽他,刚才笑着看向婉妹妹时的美好,果然都是假的。可是对方身份尊贵,孙宜嘉只得忍了,笑着对靖婉开口,“正好该吃奶了,我现抱下去,一会儿再来,我们说说话。”她也知道靖婉今日回来是为了什么。 “好。”靖婉点点头。 随后,骆老夫人挥退了下人,屋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对于四妹妹的安置,祖母跟祖父是怎么个想法。”靖婉开门见山的说道。 “原本我们是想着,等她醒了之后,就悄悄的将她送回齐安府去,不过,你三婶千求万求,说她对不起女儿,不想你四妹妹孤苦伶仃的,因为小八的关系,她也不可能跟着回齐安府,就想将你四妹妹留在京城。” “四妹妹毕竟是睿亲王的侍妾,为了维护颜面,是绝对不想让人知道四妹妹回来的事情,说不得过两日就会放出四妹妹过世的消息,若让人知道四妹妹还好好的活着,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前日,我与睿亲王的说法也是四妹妹‘死了’。”靖婉说道。 “如此,若要两全其美,只能给她换一个身份了,先让她在庄子上住一段时间,再以亲戚家孩子的名义接回来,待在府里,深入浅出,而今,估计她也不至于闲不住,整日想要往外跑,即便是让人知道她的存在,也能遮掩过去,再过两三年……”骆老夫人意有所指的看了李鸿渊一眼。 到时候李鸿渊掌了权,就没什么顾忌了,便是直接对外说骆靖颖是寡妇,恐怕都会有人上门求娶。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靖婉点点头,就这么拍板定了。 随后,靖婉又简单的说了两句昨日进宫的事情。 “这个婉婉你不用担心,一切自有你祖父处理,再不然,还有睿亲王不是。” 李鸿渊理所当然的点头,自然,万事有他。 第257章:专门打造 李鸿渊理所当然的点头,自然,万事有他。 靖婉侧头瞥了他一眼,讲真,这么个自大狂,也真心是让人醉了。 而李鸿渊似乎总能在第一时间感应到,回以一个撩到不行的浅笑,让人脸红心跳,而在外人眼中,又是如此的亲密无间,默契十足。 骆老夫人端着茶杯,浅浅的饮了一口,当作什么都没看到,人老了,受不住年轻人如此的腻歪,可是呢,这是她最疼爱的孙女跟她夫君,两人的感情越好,她自然就越开心,自然不去做那惹人嫌的棒槌。 靖婉瞄了一眼自家祖母,她老人家似乎没注意到,松一口气,赶紧正襟危坐,当真长辈的面儿腻歪,这羞耻度至少要爆五十个百分点,要说在前世那风气开放的大前提下还好一点,接受度高不是,当前的环境,说不定就是一大刺激。 李鸿渊对这祖孙两一个当不知道,一个自欺欺人当对方没看到,不置可否。 靖婉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个问题,祖母对晋亲王有着极大的信任,这信任不是一朝一夕能建立的,所以,不可能是婚后的这段时间,对于晋亲王的本质,她跟祖父早有了解,这时只怕是要追溯在定亲之前,而且这份了解,十有八九比她以为的还深。 有一种,别人都知道,就自己不知道的感觉。好吧,倒也不至于生气,祖母不跟自己说,肯定也是有她的理由,无需介怀。 轻描淡写的谈完了正事,就随意的说起了私事。 “王爷很喜欢孩子?”骆老夫人问道。 “何以见得?——就凭刚刚抱了一下那个小东西?无聊而已。”自家媳妇儿的祖母嘛,李鸿渊还是有点耐心来来回答她无聊的问题。 仔细想想,孩子这种东西,李鸿渊还真的挺无感的,先不说有了孩子,必然会分走媳妇儿的注意力,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如果威胁到婉婉的生命,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的舍了孩子,虽说这男人延续血脉是天性,却也绝对不是现在,便是日后,那也是顺其自然,他绝对不会强求。 骆老夫人看他真不当一回事,也就不说了。说起来,反正在乐成帝眼里,他也没有皇位继承权,那么,在皇位更替之前,这儿子没有后嗣又有什么关系。他是唯一一个争皇位过程中不用考虑子嗣问题的人。 关于这一点,靖婉知道更多的事情,不过现在却保持了静默。 骆老夫人本想留饭,只是时间尚早,而靖婉见李鸿渊一副很无聊的样子,就拒绝了。 骆老夫人心理有积分怅然若失,现在留孙女吃一顿饭都不那么容易了,不过,倒也不强求,孙女嫁人了,重心稍微的偏一偏也是应当的。 离了骆家,“京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王爷可有推荐?” 入京一年多,靖婉却还没将京城可去的地方都转一转,她觉得,自己该检讨一下。 “城里能有什么好玩的,咱们直接出城,去庄子上吧。” “唉?就这么走?”在这个时空十多年,还真没有过说走就走的时候,但凡是出了城,当日回不来的,至少都得提前一天时间准备,便是不出城,仅仅是去别人家做客,那都得准备一些可能用得到的东西,这张口要走,闭口就立马走的爽快感,头一回。 这车架出了城门,靖婉还有一丢丢的不真实感,这些天潢贵胄出行,不是应该更加的麻烦吗?前呼后拥,浩浩荡荡才正常,就这样轻装上路,随性到任性,这位爷大概也是独一份了。 靖婉也知道,凡事不可能这么简单,这不,那位沐公公已经不见了人影,想来,不是回王府着人收拾东西去了,就是先行一步去庄子上做安排去了。 上面的一句话,下面的跑断腿。 然,没人觉得不对。便是靖婉也知道,这是他们的生存价值,有作用,你才能存在,没作用的时候,就可以滚蛋了,滚了之后,将面临什么样的日子就很难说了。 被调教得当的下人,完美的完成主子的任何需要,是他们最大的荣耀。 有李鸿渊纵着,靖婉也就没老老实实的缩在马车里,掀开了窗帘子,趴在窗沿上,迎着清风,赏着美景,不要太惬意。 迎面一车队,看着应该是一普通的商队,不过,对京城的事情应该挺熟悉,见到晋亲王府的车架,就让人急忙的避让,停在边上,于是,晋亲王府的车队,便与他们擦肩而过,正所谓,你在赏景,却不知无意间成了别人眼中的美景。 当然,这不是指靖婉,而是李鸿渊。——唉,在哪儿都有颜狗不是。 “那马车里的人是谁?”停在路边的车队中的某一辆马车中,传来女子兴味的声音。 “那是皇六子晋亲王的车架,里面那位就是晋亲王无疑,窗口的女子,应该是他才过门没几日的王妃,出自吏部尚书府,认了大长公主为义母。”一男子轻声道。 “真不愧是启元第一美男子,那张脸,还真的是名副其实。” “主子,你注意的重点是不是错了?”男子无奈。 “错了吗?晋亲王除了脸,还有什么地方值得注意的?” 男子竟无言以对。 要说,晋亲王混到谁都认为只有一张脸的地步,不知道是该为他默哀呢,还是该赞他手段太高,隐藏太好,无半点遗漏。 李鸿渊的注意力虽然多数在靖婉身上,但不代表他对外面事情就无知无觉,不该这个时候出现的人出现了,倒也没太大意外,只能说,胆子倒是不小。 别说什么出现在前世的人,算起来是几十年前的记忆,谁还记得那些人是什么长相,耐不住晋亲王对“重要人”的身份还是记得的,派出去的暗探细作可不是吃素的,要是几张画像都弄不回来,都可以以死谢罪了。 要以为自己身在深闺,就不会被人注意到,没人会了解,那只是在通常情况,面对不开挂的李鸿渊都能被他弄死了,开了挂之后,你死得不明不白,也只能到阎王爷那里去喊冤。——李鸿渊神情慵懒,眼皮都没撩一下。 不过,这时候出现,说不定还能帮他钓出来一些隐藏在深处而没有被发现的鱼儿。 李鸿渊的庄子不算远,在出了城之后也就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当然,只要是走得不快。抵达的时候,差不多刚好是午膳时间。而正如靖婉所料,果然是先有人来打点好,不仅如此,回王府收拾箱笼的人,居然都先他们一步抵达,诗词歌赋四个丫鬟,这能力果然是杠杠的,再一次让靖婉的几个大丫鬟有了“丢掉饭碗”的危机感。 没有忙着去看庄子如何,一来是肚子饿了,二来靖婉稍微有点晕,需要休息休息才能继续下面的玩乐大计。 李鸿渊现在凡事以媳妇儿为先,好吧,即便是以前,他过的日子其实也挺单调,因为能力卓越,不少事又有“先见之明”,所以让他觉得棘手,需要没日没夜殚精竭力处理的事情根本没有,办事效率高到离谱,加之信奉“上位者劳人”,所以,他的空闲时间很多,这也未尝不是“没人怀疑他在暗中搞事”的原因之一,思己及人,自己整天忙成狗,而游手好闲精神抖擞的人怎么可能是与自己混一行的人。 大概就是李鸿渊平日在外的时间太多,让人觉得,便是病秧子五王爷,似乎都比他更值得人怀疑。真性情是真性情了,演技帝也算是妥妥的。 休息了一下,再填饱了肚子,靖婉就满血复活了。 适当的消消食,靖婉就开始探索这个庄子。 这个庄子是皇庄,占地面积足有几千亩,建在半山腰的别苑且不说,肯定都是晋亲王惯有“土豪风”,用银子堆出来的精美绝伦。 而且这三月的天,正是百花齐放的时候,各种各样的花木,就足以叫靖婉目不暇接。 不过,探索更广的地盘,才是靖婉现在要做的,她的至爱可以先放一放。 因为地方太大,李鸿渊直接带着靖婉骑马,且是共乘一骑,靖婉见识过李鸿渊的驭马能力,于是,不管他走多崎岖的路,都半点不担心,他不会让自己伤着摔着。 对于这种信任自然让人开心,但是,对于不怀好意的某人而言,也少了一份乐趣。 靖婉暗中给了他一个白眼。 庄子的大管事一路跟随,与靖婉讲解庄子的格局分布。 庄子要山有山,要水有水,风景本身就风景秀丽,还栽种了各种各样的花木,庄子里最多的职业就是花农,在格局上却并不是大片大片的花海,同样更趋近于园林的格局,层层叠叠,四季不同风情,有一种如诗如画的完美交融。 虽然说,在以农为本的背景下,简直有点暴殄天物,然而,这地方却很符合靖婉的心意,怎么讲呢,简直就像是专门为她打造的庄园。当然,靖婉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庄子形成这样的规模不是一年能办到的,这大概只是一个美妙的巧合,自己的喜好刚好与某人重合了,这种巧合,也是一众妙不可言的体验。 靖婉远远的看到一片似火似霞的红,“那是红枫?” “对,红枫林。”李鸿渊点点头。 “快点过去瞧瞧。”靖婉有些兴奋的催促。 “这一路比较平坦,婉婉可以自己驾马过去。”李鸿渊说着,就翻身下马。 坐在马上,靖婉对他露齿一笑,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贴心了。“驾……” 缰绳一抖,马儿就奔跑起来,速度不是特别快,却足以让靖婉体验奔驰的乐趣。 黑妹跟白芍急忙的骑马跟上去,另外还有两个似乎原本就在庄子上的女护卫,再就是其他伺候在侧丫鬟,呼啦啦的一大群。 而跟在李鸿渊身边的人,见主子下了马,自己自然不可能还端端的坐着。 说起来,王妃骑走的那匹马,是主子的坐骑,平日里,除了主子就没人能驾驭,再有也就伺候它的马夫能触碰,本意外因为有主子带着,王妃才能共骑,不想,王妃还能单独驾驭,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畜生都懂得看脸色行事。 看着靖婉跑远,李鸿渊伸出手,暗一将一小卷筒恭敬的呈上放他手里。 李鸿渊将小卷筒捏碎了,取出藏在里面的纸卷,展开,快速的浏览了一遍,揉成一团,随手就扔了出去。暗一准确无误的接住,拿出火折子,将之焚烧殆尽。 李鸿渊并无吩咐,暗一等人也就安安静静的候着。 李鸿渊不紧不慢的向着枫林而去,神色不见喜怒,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靖婉进入枫林,马儿放慢了速度,不紧不慢的前行,虽然不是秋季,没有枫叶飘飞的极致美景,眼前的依旧是美不胜收,因为精心的打理过,并不见上一年留下的枯叶,绿油油的草地,只是偶尔的点缀着几片被风吹落的新叶,树上也不见枯枝,唯有那尽情“燃烧”的枫叶。 然后,靖婉还发现其中有着几条支流的小溪,缓缓的流淌,走近了,才发现,溪流并不深,最深的地方,大概就是没过小腿肚,不仅如此,底部还铺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很显然,这溪流也是人工开凿出来的,用尽了心思。 靖婉从马背上滑下来,脱了鞋袜,将衣裙撩起来打了一个结,涉水而入。 鹅卵石硌脚的感觉,其实很舒服,因为经常被龚嬷嬷按脚底穴位的关系,并不觉得疼,靖婉走了一小圈,看看守在边上的一众人,本想叫她们一起,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自己便是开口了,十有八九得到的答案是“于理不合”,整个庄子上,会跟她一起胡闹的,大概只有某人了。 果然是那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大概是看到靖婉赤足涉水的关系,后面的人,就只有李鸿渊跟了上来。 靖婉眉眼弯弯的对他招招手。 李鸿渊没有拒绝,径直的就走了过去,水很快湿了鞋袜。 靖婉挑眉,倒也没有阻止。 李鸿渊握住靖婉的手,拉着她慢慢悠悠的往前走。 靖婉欢快的用脚丫撩着水面,脸上的笑容就不曾消减。 “送帖子回去,邀请你娘家姐妹跟闺中好友来玩吧。”李鸿渊突然开口道。 靖婉一愣,抬头看他,这个男人,还真的是什么都知道。“谢谢你,阿渊。” “何须言谢,你我是夫妻,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第258章:玩,醋,怒 没有谁为谁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即便是夫妻,即便是父母对孩子。 靖婉想说,别对我这么好,我承受不起。然而,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靖婉理智,不轻易将情绪显露出来,但是,有时候,她的想法都写在脸上,就好比现在,她的想法,李鸿渊基本上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即便是想要得到她的心,但他也希望她的感情是轻松愉悦的,爱上他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所以,不想让她觉得这份感情是沉重的,是一种亏欠,带着杂质的感情,不是他想要的。 李鸿渊笑着捏捏她的鼻尖,“这就感动了?记得也要对我好点,知道么?” “嗯。”靖婉笑道,却又忍不住有点想哭。 李鸿渊有那么一点无奈,要让自家媳妇儿将别人对她的好当成理所当然,还有一段漫长的过程啊。不过因为前途光明,而非没有希望的深沉黑暗,不至于叫人陷入焦躁。 李鸿渊突然弯腰,将靖婉一把打横抱起来,还恶意的抛了抛,猝不及防之下,吓得靖婉惊叫一声,下意识的环住他脖子。“混蛋啊……” “婉婉骂人可是没半点新意。” 感情这还是嫌弃被骂得不够爽?! 事实上,晋亲王不愧是京城隐性的第一纨绔,对于吃喝玩乐可是相当的精通,即便是带着自家媳妇儿,也玩出了深度与情趣,而靖婉呢,大概也没想到这庄子里,隐藏在美景之下的,还有其他的好东西,一整下午的时间,可是玩得相当的疯狂,是在齐安府都远远不及的,要知道,那时候玩归玩,还有人规劝者,不会太过火,现在不一样,有自家夫君兜着,只要靖婉有那个意向是,甚至不用她开口,李鸿渊就带头,他是老大,他说了算,有谁敢拦着,说一个不字? 可谓是完全的舍弃了规矩,汗湿了衣裳,乱了头发,身上脸上还有不知道从哪儿沾上的泥灰、树叶的浆汁,他们二人不管哪一个,都没了平日的形象。 靖婉指着一身乱糟糟的李鸿渊,笑得直不起腰来。 李鸿渊带着无奈与宠溺,“我这样都谁害的?”他的出身与教养,都注定了他不可能会将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现在这样,前世今生都算是头一遭了,讲真,便是前世被人追杀,后来又是数年征战沙场,都没这么狼狈过。 靖婉承认,她就是故意的。叉着腰,微仰着下巴,有点小傲娇,你能怎么着? ——我能怎么着,恨不得把你捧上天,我能怎么着? 就算是爬到他头上,那也是他给惯的。 而伺候在侧的人,不管是龚嬷嬷,沐公公,还是丫鬟跟侍卫,都刷新了对这二人的认知,果然,大概除了他们彼此,都不可能将这样的一面挖掘出来。 回去的时候,没有驭马,李鸿渊一路背着靖婉,不紧不慢的走,靖婉搂着他脖子,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不仅仅是李鸿渊,连同其他人,都能感觉到她的兴奋。 说起来,让堂堂亲王背人,虽不是前无古人,却也足以说明很多事情了。 “就这么开心?”李鸿渊侧头,轻声问道。 “嗯嗯,”靖婉一个劲儿的点头,“非常开心。” “你开心就好。”李鸿渊轻笑。 “阿渊不开心吗?”有着点洁癖的人,纵着她这么玩儿,他对自己果然是真爱。这个认知,虽然有点恶俗,但让靖婉内心更加的愉悦,还有点小得意。 “怎么会,我也很开心。”李鸿渊这也是大实话,从回来开始,仅仅“十岁”的年龄,就开始筹谋,能做到身心都放松的时间几乎没有,而且,因为一直心心念念着靖婉,再放松的事情,对他而言,也就那样了。 靖婉往上蹭了蹭,用脸贴着他的脸。 一路走来,窃窃私语,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回到别苑,下人早就准备好了热水,现将一身洗干净了才是正理。 只是脏得有点过了,需要人伺候,于是两人分开洗的。 就算没有见到诗词歌赋四个人,靖婉也不会认为她们在李鸿渊那里。 只是靖婉这里害颇有兴致的撩着水玩儿,由着丫鬟给她洗头,隔壁却传来了响动。 “这是怎么啦?”靖婉有点意外的挑挑眉,现在这个时候,除了某人,大概也没人会弄出这样的动静。 “奴婢去瞧瞧。”龚嬷嬷说道。 龚嬷嬷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只是那脸上有些不太好。 靖婉看着她,眼中带着疑问。 “庄子上的两个贱蹄子。”龚嬷嬷冷声说道。 靖婉秒懂,这个庄子跟别的庄子不太一样,虽然多数是花农,但大多数依然是拖家带口,至于是佃户还是家奴,靖婉暂且还没了解,某人的财产太多,她又没急着了解,才看了少少的一部分,对于这些人员的构成,倒是有详细的花名册,不过那玩意儿,若是不对上号,看了也是白看。 李鸿渊对这个庄子如此的上心,来的时间应该不在少数,那么庄子上一些姑娘会对他起心思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要知道,她们出身不好,见识有限,想要攀上高枝变凤凰,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相比粗布麻衣,粗茶淡饭,有几个姑娘能抵得住山珍海味,锦衣玉食的诱惑,爬上了主子的床,这些东西便唾手可得。 这种心态,不会被瞧不起,说不得还会被大肆的鼓励,而会说酸话,大概就只有那么没脸蛋没身段,家里也没这样的姑娘往上爬的人。 下午两人疯玩的时候,靖婉就已经注意到了一些陌生人的存在,不过她们都只敢远远的瞧着,靖婉也就能看到一个人影而已。 因为在意料之中,靖婉心里倒是没有半点波澜。 洗好了,收拾利索了才不紧不慢的出来,屋里已经点起了灯。 李鸿渊在看书,头发披散着,外面的衣服也仅仅是披在身上,带着一些水滴晕开的斑点,很具有诱惑气息,靖婉却皱了皱眉,走上前,“怎么不把头发擦干了,当心风寒。”一边说着,一遍拿起布巾细细的给他擦。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却也没有拒绝靖婉的行为。 “身体好也不能不当回事。——看的什么书?” “游记,念给你听?” “好啊。”某人的声音太好听,简直跟脸成正比,听他念书,绝对是一大享受。 说起来,单论李鸿渊这个人,绝对是造物主的宠儿,完美得有些不像话,不仅如此,偏生还给了他不凡的才智,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他在亲缘上恒生波折。 李鸿渊的声音不轻不重,抑扬顿挫,靖婉听着,便是头发干得比较慢,也极具耐心。 擦干之后,靖婉用梳子轻轻的为他疏开,然后,直接帮他冠起来。 虽然第一次给男人冠头发,靖婉也很满意。 李鸿渊将书搁到一遍,将她拉进怀里,“练过?” “那不是理所当然吗?”针线可以不碰,厨房可以不进,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学的。 李鸿渊亲亲她,“饿了没?咱们先用膳。” 两人相携出了里屋,外间的饭桌已经支了起来,菜肴也一份一份的送了上来。 这外厅相交其他地方,却是完全开放的,没有门窗,院中的景致一览无余,靖婉第一时间就看到跪在外面鹅卵石铺砌的道路上的人,乌压压的一大片,为首的两个女子,低垂着头,身上就穿着肚兜跟单薄的亵裤,整个人都有些瑟瑟发抖。而她们后面的那些,靖婉估摸着是她们的家人。 大概是听到响动,齐齐的抬起头,“王爷……”其中一个女子甚是楚楚可怜的唤了一声。那神情,那黏腻的声音,让靖婉甚至有些起鸡皮疙瘩。 “小贱人,闭嘴。”旁边的一个婆子上前就是一巴掌。 那婆子靖婉没见过,想来应该也是庄子上的人。 靖婉皱眉,这场面没得倒胃口。“王爷这是……” “你处理。”李鸿渊眼皮都没抬一下。 靖婉略微一思索,大概明白了他的意图,“既如此,就先带下去吧,用完膳再说。” 虽然早就知道,肖想自家夫君的人不在少数,本来么,只是在心里边想想,再过分也没人会做什么,可是,她这才到庄子上的头一回头一天,就敢弄出这种事,存心恶心她不是,再好脾气也会不高兴。 不高兴的,让他们多跪一会儿。 或许是知道将人留到现在,惹自家媳妇儿不高兴了,李鸿渊“伺候”她用膳倒也殷勤,而且,心情也不错,醋了,就是好事。 用完了,再一起消消食,靖婉这才让人将他们带过来。 这个时候若是还不知道谁把控着她们的命运,那就真的是脑子进水了。 或许是看到靖婉脸嫩,再加上知道她才过门,当着自己夫君的面,肯定不会下狠手,以免留下一个恶毒的印象,这是任何一个新嫁娘都不会愿意看到的事情。 砰砰砰的磕头,异常可怜的求饶,同时还不忘将靖婉高高的捧起,什么大慈大悲啊,活菩萨啊,这言外之意,动了她们,她就是心肠狠毒。 靖婉其实不明白,怎么就有人能如此大脸呢,企图爬人夫君的床,处理了你,还就是十恶不赦,她们倒是凭什么?不管李鸿渊出于什么目的,反正靖婉这会儿是生气了。 “把庄子上的所有鳏夫,以及三十以上都未曾娶妻的人全部叫来。” 闻言,两姑娘以及她们的家人,都已经知道了靖婉的用意,哭天喊地。 “隔壁还有一个庄子,主要是种植粮食,那里符合王妃你要求的人应该更多。”李鸿渊闲闲的开口道。 靖婉回头瞪了他一眼,整天拈花惹草的,弄出这么些事儿,却要她来收拾。 ——处理这些,难道不是每个妻子的责任么?李鸿渊笑得很无辜。 既然连同另一个庄子的人一起,那么,聚集起来,肯定就要一定的时间,反正这会儿倒是不着急,慢慢等呗。 说起来,虽然两个庄子都是李鸿渊的,但两个庄子的待遇实在悬殊。 这庄子上的人,那都是经过挑选的,最明显一点,主子来了,总不能污了主子的眼。所以说,靖婉要挑外怪裂枣,难度略大。 第259章:翻脸如翻书 等到这庄子上符合靖婉要求的人聚集到一起,果然,基本上都是长相周正的,有那么一些,看着还比较叫人赏心悦目,这些人如果心术不正还好,配上这种想要爬床的女人,倒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可若一心想要安安分分过日子的,遇到这种女人,那就是他们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日后说不得就是家宅不宁,整日的鸡飞狗跳。 靖婉想要处置人,却也没打算牵连无辜的人。 一干人因为不知道是什么事情,都低眉敛目的安静站着,不敢抬头乱看,都知道王爷带了王妃来,大不敬的罪名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不过,既然人已经来了,靖婉也不能让他们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白跑一趟不是。 得到靖婉的示意,就有婆子跟他们讲明了主子有意“指婚”,他们有没有愿意的。 看到跪在地上的人,基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两个姑娘,在庄子上是数一数二的,长得漂亮,同时又被家人无限的娇宠,本质上是庄稼人,然而,养得就跟深闺的姑娘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倒是有不少适龄的男子心意她们,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的眼光太高,从一开始就瞄准了主子,想要过人上人的日子,还远没有走到那一步呢,包括她们的家人,就开始用鼻孔看人,自然就让不少人不爽,这心思肯定就淡了,不过却没人说出来,有时候甚至忍气吞声,毕竟,万一真攀上了主子,他们还真不敢得罪。 现在,看样子是找到机会了,只是没成功啊,还被王妃逮个正着,而且王妃要将她们配人,要说一点不心动肯定是假的,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被扒成这样子,娶回去也会被人嘲笑,同时也很担心自己的帽子绿了。因此,哪怕是五十岁以上的老鳏夫,也一同保持了静默,孙辈都有了,谁还干这种丢人的事。 走到这一步,都知道已经无可挽回了,这两姑娘,以及她们的家人都希望有人能站出来替她们解围,事实上,平日里那么多人喜欢她们,这时候也是想当然的吧,争先恐后的站出来才是,不止他们,那些得了消息的适龄男儿才是正主儿。 可惜,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酷。 没有人,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别说是预想中那些拼死拼活的求娶,连这些老东西都……突然滋生了无尽的惶恐,终于意识到事情没她们想象那么简单,她们的人生或许会走向未知的恐惧,不敢再耍任何花样的磕头求饶。 “看起来,你们的人缘不怎么好呢。”靖婉抿了一口茶,淡声说道。 “王妃,王妃饶命啊,王妃……” “不要哭得这么凄惨,没要你们的命啊。你们看,你们不是缺男人吗,这不就帮你们找一个,如果觉得不够,多一个或是几个都是可以的。都说这烈女不侍二夫,瞧着你们这么积极的爬床,大概也就不是什么烈女了。庄子上这些没有合适啊,王爷都说旁边庄子还有嘛,总会有合适的,不急,慢慢等。” “王妃,不要啊……” “吵。” 然后,叫嚷的人就被堵了嘴。 李鸿渊倒是心情不错的看着靖婉,奈何,靖婉一个眼神都欠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鸿渊倒也不会去撩靖婉,真那么做了,那就是真的扫了她脸面,不尊重了。 李鸿渊也知道她为什么不理会自己,婉婉这么聪慧,肯定是早就想明白了,生气也是难免的,不过,一早就知道她会生气,还是这么愉悦的做了,下次,下次会变本加厉的。李鸿渊一声喟叹,身心愉悦的。 靖婉火大的斜睨了他一眼,这混蛋还笑,笑什么笑,现在想要抽死你有没有! 靖婉却觉得他的心情更好了,整个人仿佛都要飞起来了。 主子们等着,谁也不敢懈怠,等待的时间倒也没有语气中那么久。 根据这些人的反应,靖婉就大致的知道这两女子是什么人了,下手也就没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了。两个人,一个邋里邋遢的鳏夫,一个四十多了没娶到媳妇儿的瘸腿老光棍,一个好吃懒做,一个好赌成性。 “娶了媳妇儿,就好生过日子,好好的看好自己媳妇儿。”靖婉这话可就相当不客气了。可见,这火气当真是积累到相当深的程度了。 这两人即便是猜到是怎么回事,也不半点不在意,千恩万谢,他们是连最低等的窑姐儿都睡不起的人,现在有了如花似玉的媳妇儿,直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对他们而言,也绝对不是什么耻辱,而是值得向全天下炫耀的大喜事儿。 这不,旁人都还似真似假的道贺,而两人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而这两女子,感觉是天崩地裂,险些晕厥了过去。 她们一个十七一个十八,早就该谈婚论嫁了,却一直拖着,已经拖不下去了,这是她们最后的机会,才会在王妃在的时候孤注一掷,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早知如此,早两年就已经嫁人了,嫁一个会宠她们,疼她们的好男儿,说不定第二个孩子都已经揣上了,现在呢,却要嫁给那种男人,还不如让她们去死…… 都怪那个妒妇,就这种人,也能做王妃? 被打破了所有的希望,其中一个女子像失心疯一样的破口大骂。 不少人青了脸色,更有人抖得像筛糠,急忙捂她的嘴,可是,已经晚了。 靖婉还面无表情,心情甚好的晋亲王却瞬间晴转暴风雨,起身,走了过去,你周身的低气压,仿若实质的戾气,所经之处的人,无不是连忙退开,便是那捂住女子嘴的人,也急忙后退,唯独那女子,像是被人定住一样,动弹不得,看着一步一步靠近的男人,宛若死神降临,想要说什么,却连嘴都张不了。 李鸿渊抬脚就踹过去,心窝子,丝毫不留情,女子被踹翻在地,惨叫一声,随之就喷出一口鲜血,这还没完,上前一步,顺势就将女子的头踩在地上,用力的碾了碾,旁人仿似听到了骨裂的声音,毫不怀疑,他会直接碾碎了她。 晋亲王冷酷暴戾,绝对不是说着玩玩的。 在场没见识过的人,在这一刻都清晰的见识到了,胆子小的,直接下瘫了。 靖婉被惊得不轻,慌忙起身,急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臂。“王爷……” 李鸿渊回头,握住靖婉的手,拉着她,若无其事的往回走,“你呀,就是太仁慈,换成我是你,对于想爬自家夫君床的人,二话不说,先划了脸,打断了手脚,卖到最低等的青楼去,不然,这些人永远不会知道痛,放她们一马,还敢不知好歹的噬主。” 李鸿渊耐心的教导着靖婉。 然而,谁都听得出来,这话与其是对靖婉说的,不如说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主子就是主子,他们这些人什么都不是,让你活命是慈悲,让你去死也就一句话的事情。从今往后,这庄子上,大概不会再有人心存妄念了。 都说,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其实晋亲王也不犯多让,靖婉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他这般的喜怒不定,然而对这一点的认知确实越发的清晰。 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如何面对,靖婉保持了静默。 而对于沐公公等人来说,总觉得主子变得更可怕了,以前,多数时候都冷着脸,通常情况下又寡言,没几个时候能见到笑影,动起手来,虽然觉得可怕,但都觉得没什么不能接受,反而理所当然的觉得他就是这种人,然而现在,明明前一刻还很和煦,转眼间就雷霆,反差太大,才更叫人毛骨悚然。 本来以为王妃进门了,他们的日子该好过了,再此之前,的确是这样的,可是在此之后,只怕是要将皮绷得更紧了,不过,坚定的站在王妃身后是万万没错的,千万千万不能惹了王妃,任何性质上的。 不过处理类似的场面,别说是暗一,便是沐公公都挺熟练,麻利的清了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如果有谁再敢说一句,大概真的会死人的。 进了屋,李鸿渊抱着靖婉,“婉婉,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靖婉定定的看了他片刻,不确定会不会一句话又将他引爆了,犹疑之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是有那么点。” 李鸿渊笑了笑,“那么,怕么?” 再次面对相似的问题,靖婉却出奇的平静了下来,头靠在他肩头,“我怕你杀孽太重,所以,不至死的,能不能不杀?” 李鸿渊将人搂得紧了些,轻笑,“好,听你的。” 随后,两人都默默的不再开口,保持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靖婉抬起头,虽然这会儿已经被弄得没脾气了,但还是很不爽啊。“王爷日后能别玩这些无聊的游戏么?” “什么?”李鸿渊微微偏头,疑惑不解。 靖婉很想吐槽,你这种男人别卖萌,故意拉低智商的行为,实在不符合你的人设,好吧,靖婉承认,大概还是有一点被“萌”到了,更确切的说,是被诱惑到了,脸太犯规,做什么都犯规。“你别跟我装傻,若不是你故意的,那两人怎么可能摸到你那里去,看那两人,算得上是老姑娘了,不可能才对你起了心思,你以前来庄子上没成功,偏生这一次让她们靠近了?若非你故意的,那么你身边的人可以全部换一茬了。” 像李鸿渊这个阶层的男人,不是近身伺候的丫鬟,别说是外面的女子,便是同府的其他女子,若非男主子自愿,不,更确切的说是男主子授意,那么轻易的就爬了床,简直就是笑话。 “我承认,就是故意的,可婉婉难道不知道我这么做的用意吗?结果你还跟我生气?”说着,某人竟然还委屈起来了。 靖婉想要捂脸,不过,却不太想面对他这问题,将脸别开。 李鸿渊无声的笑了笑,倒也不强求。 靖婉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快放开,我去给写帖子。” “邀请人来庄子上玩?不用了,这种小事,沐安他们肯定已经处理好了。” “他们到底是伺候你的,还是伺候我的?”靖婉对于那几个人殷勤挺无语。 “他们那是有眼色,知道把谁巴结好了有好处。”就是他默许的,怎么着?“来,陪我看些东西吧。” “是什么?” “看了就知道了。” 然后,靖婉看到一堆重要信件。“这,不行……” 第260章:专门来炫耀的? 然后,靖婉看到一堆重要信件,“这,不行……”抽身就想离开。 李鸿渊反手一把抓住她,“婉婉,你且记得了,我最后说一次,我的事情,没有你不能知道的。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我可是会生气的。还是说,婉婉不想与我并肩而行?”一如既往的笑得温柔。 但是,靖婉总觉得他这会儿相当的危险,明明看起来一点异样都没有,这是一言不合就黑化的节奏?止不住颤了颤!喂,有话好好说啊,别这么玩啊,心脏受不住啊。 “怎么啦,冷了吗?现在晚上还有些凉,多添加一件衣服才是。” “没有,不冷。”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靖婉也就不矫情了,反正,已经牢牢的绑在一起了,既是一体,自然就要同进退,他愿意给她足够的地位,这就是一个好的开端,不能因为将来可能的某些变数,当下就不作为,甚至是就此退缩。 靖婉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别样的意外,很浅很淡。 然而,李鸿渊很喜欢她这个笑,她愿意跨出那一步了,她愿意主动的做些什么了。“这些,婉婉都帮我先过一遍吧,将要点做一下标记。” 靖婉点点头,“就算是我做了标记,你也最好自己过一遍,毕竟,我没接触过这些,我所认为的要点或许跟你需要的信息不太一样。” “婉婉过谦了。”对于靖婉入京后就没断过邸报,关于朝堂上的事情,骆老狐狸也跟她讲过不少,虽然一直都没听过她发表自己的意见,不代表她连重要不重要都不知道,就算是没有这一茬,他相信,她也不会是一无所知。 “谨慎点比较好,等我完全熟悉了,就不会有问题了。” “嗯,有些东西的确需要教教你。” 之后,两人就安静了下来,专注于手上的事情。 “阿渊,有些东西太长太累赘,怎么不让人写简洁一些?”靖婉相信,某人可不是喜欢看人写些拍马的废话,别人或许会因为常规,因为习惯,他不一样,不喜欢了,说要改就绝对要改。 “冗长累赘,也有冗长累赘的作用,隐藏内容才方便。” 靖婉秒懂,这位行事都是暗搓搓的进行,东西自然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就算是遗失了,也要确保别人拿到手也发现不了什么,短而精炼那是适合皇帝那个职业。“辛苦了。”要从一堆废物里面去挑选具有营养价值的东西,可不是辛苦了,“这一部分,我岂不是完全不能处理?而且,哪些才是?” 为了不引起注意,当然不能部分冗长,部分精悍,时间长了,难免会被人注意。总要弄出诸多的障眼法,瞒的人不仅仅是敌人对头,甚至是自己人。 辛苦肯定有,但看成是打发时间的调剂品,倒是会轻松不少。“都有标记,将这部分捡出来就好了,一会儿我教你看。”李鸿渊轻易的就将很重要的东西告诉了她,这种信任,还真的是毫无保留。 靖婉点点头。 这样的,居然占据了半数以上。 即便如此,剩下的,靖婉依旧看得有些心惊,该怎么说呢,从祖父那里大致的了解当今的几位皇子手中的权势,虽然每个人手中肯定都还藏着不为人所知的暗棋,但那毕竟是少数,可是她手上的这些,就没有不重要的,一桩桩一件件,全部串起来,靖婉止不住盯着某人看,这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婉婉瞧着为夫做什么?”李鸿渊不无调侃。 “只是想说,我家夫君好厉害。”靖婉也不客气的调侃回去。 李鸿渊眉一挑,“这就厉害了,若是让婉婉全部知道了,大概该对为夫五体投地了。”他手上的势力,婉婉自然不可能一晚上就全部了解,而且有些东西过于阴暗,他并不想让她知道。——这只是策略性的隐瞒。 “那什么,所谓‘惊喜’,只有在第一次的时候才会有效果,之后的,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那么本身再如何的惊人,也没有最初来得惊人,做得好,会让人觉得理所当然,做不好……”靖婉笑了两声,其意味不言而喻。 “所以说,这男人还是持续性的保持点神秘性更好?” 靖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完了明面上的,李鸿渊教靖婉看隐藏起来的。 只是,解开第一份信件,靖婉这心脏又忍不住颤了颤,这私造兵器,而且这数量,不是几千几万,而是几十万,就算是那点零头,若是被圣上知道了,别管他有多宠这个儿子,十有八九都会要了这儿子的小命。自己到底上了怎样的一条贼船? 这算什么,彻底没后路了。曾经还说什么“好聚好散”,这是有聚没有散。 “这数量是不是太大了点?”即便逼宫,也用不上这样的数量。 “启元边境并不安稳。”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为他的大业准备的。 靖婉明了,却越发的不解,“即便是战争,这些东西,也犯不着你冒着如此的风险私造,作为帝王,还不至于拿自己的江山开玩笑不是,工部军器局也不是摆设。” “婉婉,有些事情你不明白,即便是上位者,为了自己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或私欲,便是折入几十上百万的人命,他们也在所不惜。这事儿说起来,有点血腥,也有点恶心人,就不与你细说了。”若是不出意外,明年启元就会爆发大战,如果他不插手,最终的主帅铁定还是傅云庭,为了灭了傅家,二三十万的大军,就将屈辱而死,关于主帅,李鸿渊不想改变,但是其他的,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而且,有不少事情已经出现了很大的变故,呈现出全然不同的发展路径,西边境的事情没有发生,南方洪水之后引发的起义战争也被他暗中掐灭了。 前世这期间,虽然其他国家没有发生侵略战,却也是骚扰不断,比如已经被打下去的北匈奴小股的侵略抢劫,让人不胜其烦,损失也很惨重,再有西匈奴,前魏,南齐等实力强劲的国家虎视眈眈,试探性的攻击不断,还有一些小国番邦上蹿下跳,虽然不知道为何没有趁启元内乱大举进攻。 反观今生,看似一场大危机被掐灭,但却让某跟弦绷得更紧,尤其是北边年前雪灾,北匈奴等地损失惨重,又没有提前从启元得到“补给”,灭族之危,说不得让他们狗急跳墙,这战争或许会提前,李鸿渊得到的消息,已经隐约有了苗头。 这种事情,靖婉就是外行了,因此,倒也不再追问。 等陪着李鸿渊将该看该处理的事情都弄完,已经很晚了,靖婉却靠在他身上没什么睡意,今晚的信息量有点大,她需要消化消化。 李鸿渊没说话,也安安静静的抱着她。 最后,靖婉在李鸿渊耳边轻声问道:“我祖父,是不是早就被你拉下水了?” “婉婉这可就冤枉为夫了,你祖父只是知道我一些事情,其他的,他只需要做好他的纯臣就足够了,你嫁给我,你祖父若是与我来往过密,就太明显了些,为我做事的人多得是,倒不缺他一个,多不过是偶尔通通气。”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搭上我祖父的?” “婉婉觉得是什么时候?” 靖婉看看他,然后垂下眼眸,“我们定亲之前吗?” 李鸿渊笑而不语。现在还不少揭开谜底的时候呢。 具体的,靖婉不想去猜了,总觉得越猜,越让人有点成熟不能。 不过,“这么说,阿渊也知道,当初是我选择你的?” “我的荣幸。别人都视我为瘟疫,避之不及,唯独婉婉你,慧眼识珠。”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还有,你也该知道,我当初选择你的原因,本质上就是无可奈何,拿你做挡箭牌而已。”只是最后的结果,实在是与设想南辕北辙。 “原因与过程都不重要,结果让人满意就够了。” 不知不觉中,这心,靠得更近了。 睡下之后,靖婉倒是睡得挺好,若能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便是经历风风雨雨,也心甘情愿。 次日,靖婉得了消息,京中的人下晌过来。 然而,在午膳之前,庄子上来了不速之客,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的晋亲王,同时还带着一个女人,一个蒙着面纱,非常妖娆的女人。——眼神秋波盈盈,妩媚勾人;嗓音出口如吟,娇软惑人;前凸后翘,纤腰不盈一握,如同水蛇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总之,这就是一个无论怎么看,都堪称尤物的女人。 根据看亲王的说辞,这是京城第一青楼出尘阁的老鸨子重金从番邦买回来的姑娘,慈才情方能或许稍有逊色,然而舞姿倾城。才到京城,被康亲王无意中撞见,随意的问了问,然后赏了一支舞,于是便惊为天人。今儿一早,就重金将人带了出来,“三弟,你府里养的伎人,虽是不错,比起……”康亲王一把搂过美人,“差远了。” 所以,康亲王就是无聊,专门来炫耀的? 第261章:猎人与猎物 李鸿渊撑着下巴,懒散的斜靠在主位的罗汉床上,中间的玉案被稍微的弄远了些,整个人原本是极其的没有形象,整就一大写的纨绔子弟,然而,偏生透着一股矜贵与慵懒,再配上那张脸,看着就叫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就比如说,康亲王带来的人,虽然是靠在康亲王怀里,那眼神却异常的肆意,带着兴奋的光芒,眼底深处甚至还隐含这狼性的掠夺,自然还有无限的挑逗。 然而,这些对李鸿渊完全无用,依旧是那漫不经心的鬼样子,目空一切,让人咬牙切齿的想要抽死他。指间夹着一缕头发,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那又如何?玩物而已,本王想要多少有多少,睡一个扔一个,你也就能捡这些破烂玩意玩玩儿,李鸿熠,你还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这时候,居然有现闲心跑到本王这儿来,难怪你远不是李鸿铭的对手,你说,皇后知道了这事儿,会怎么样?” 康亲王脸色明显有些僵硬,自然还有滔天的怒火,被李鸿渊这么一说,怀里的美人似乎也就没有魅力了,一把降之推开,“母后才不会管这种小事。” 李鸿渊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有什么好笑的!”就算是想要克制怒火,每每这个时候,还是做不到。 “本王听说,皇后最近对九皇弟很好啊。”李鸿渊闲闲的说道。 “母后对谁都一视同仁。” 李鸿渊轻笑一声,然而却比明显的嗤笑还让人火大。“说你蠢,都是对‘蠢’这个字的玷污,对于一个蠢到无可救药,还不听话的继承人,换一个稍微聪明点还绝对听话的,更关键的是,成了之后,还会对她感恩戴德,完全不影响她的地位,何乐而不为。”其实在这件事上,皇后做得还挺明显的,察觉到的人还挺多。 然,在明眼人看来,皇后不过是想要磨一磨康亲王,让他有点危险意思,同时也能聪明点。可是,作为当事人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依照他那脑子,多半会以为皇后真的想要换掉他,即便有人跟他说明,大概也会止不住怀疑猜忌。 而在李鸿渊看来,皇后到底是真的只是想要磨一磨他,还是真的想要换掉他,这可就值得玩味了。对于一个野心过大的女人而言,是不是儿子当皇帝又有什么关系,她要的,只是她在世时的绝对掌控权就够了,死后,她的尊荣亦不会被动摇。 康亲王再蠢,也能明白李鸿渊的意思了,眼瞳急剧的收缩,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发疯似的冲上去,似乎想要拧断李鸿渊的脖子。“你个混账说什么,有种再说一次!” 没得到李鸿渊的指示,暗一等人都未曾动作。 “每次都是一样的结果,却偏偏孜孜不倦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上门,婉婉说得没错,这种人就是受虐狂,真是烦人呢。”似呢喃一般,李鸿渊轻声说道,看似没什么反应,却在康亲王靠近的时候猛然起身,然后悍然出脚,仅仅一脚,让康亲王倒飞丈余,放下脚,姿态挺拔的站立,衣角未动,头发未乱。 康亲王南行赈灾,一路遭遇事故不断,受了重伤,虽然说伤势没有预想中那种严重,却也不比他表现出来的一样完全无事,李鸿渊这一脚,其实还算是留情了,即便如此,还是康亲王还是吐血了。 如此,他的那些护卫,惊得魂儿都要飞了。“王爷,王爷……” “啧,冲我发脾气有什么用,用本事回去找皇后去。皇后有多长时间没搭理你了?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康亲王扶着胸口,“李鸿渊,你,你……” “如何?打回来?你有那个能耐吗?还是凭你这群护卫?虽然不能宰了你,但是宰了他们的话,不过是脏了点地儿。”姿态,就像是捏死蝼蚁,而不是决定人的生死。 “我不相信父皇这次还是无底限的偏袒你?”康亲王忍不住咳了两声。 李鸿渊勾起嘲讽的笑,“上次在定国公府揍你,跟这次的时间差不了多少吧?” 康亲王的脸色顿时铁青,他怎么忘了,每年这个时候父皇都不对劲儿,对李鸿渊的袒护更是毫无底限,除非是李鸿渊要了他的命,否则,别说是踹了一脚,便是没了半条命,父皇也不会为他主持公道。 急火攻心之下,康亲王又吐了一口血,就那么直接的晕厥了过去。 “还真是脆弱呢。”李鸿渊语气凉凉的开口,“来人,将他们给本王丢出去。” 不过到底是亲王,李鸿渊手下的人倒是不好对他用粗,不过,这时候康亲王手下的人倒是乖觉,什么都不敢说,带着康亲王匆匆的离去。 最后倒还剩下那个女人以及她的两个丫鬟,康亲王的人这会儿可完全顾不得他们。 “王爷实乃性情中人,小女子实感佩服。”方才即便是她遭康亲王连累,被李鸿渊折辱,却没看出半点羞恼,这会儿,依旧放肆大胆。 这种女人很多男人都想要征服,而她对自己的魅力也相当的自信,她现在也想要征服这个男人,即便是无权无势,却俊美强悍,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如果怪上床,滋味肯定特别的美妙,身体好像都有点开始颤栗了。 然而,李鸿渊看对方,跟看康亲王差不多,这女人的自以为是,前世就见过了,认为但凡是她看上的男人,最终都会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还真是跟阮芳菲如出一辙,只是比起阮芳菲,脑子倒是无比的清醒,同时也更加的自负,可是对这种女人,便是前世在认识靖婉之前,李鸿渊一半点兴趣都没有,更遑论现在,如果不是计划需要,李鸿渊现在就会要了她的命。 只是,前世的时候,还能过过招,现今的她,在李鸿渊看来,实在太稚嫩了点。 “相同的话,需要本王说第二次?” 那女人还不明所以,暗一等人却惊出一身冷汗,二话不说,抓了那女人跟她两个丫鬟就直接拖了出去,不是一般的粗暴,更别说什么怜香惜玉。 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下意识的想要反抗,不过在转瞬间忍住了,她很清楚,现在动了,她大概就要死无葬生之地了。 自信大胆,转眼间成了娇弱可怜,梨花带雨的看着李鸿渊,就像再看绝世负心汉。 李鸿渊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指甲,耳坠,发簪,或许还要加上身上的香包,藏的毒还真的不少呢,见血封喉这种毒当然只是玩笑,不过,一个时辰内让人死亡药肯定有,更别说迷药之类的,说起来,李鸿熠的胆子倒是不小,敢跟这样的蛇蝎卿卿我我。 那女人的表情有点维持不住,虽然在进入启元之前,早知道这个男人乖张狂肆,目中无人,对女人怜香惜玉也是有前提,辣手摧花这种事更是没少,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折戟沉沙。此外,她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他这样的人,为什么只是一个“闲王”?没见本人之前,心中虽然疑惑,却只是想知道原因,见到之后,疑惑更大的是,这样的男人怎么甘于屈居人下? 不等人吩咐,下人就手脚麻利的清洗地面。 靖婉一屏风之隔的后厅走出来,看着外面若有所思。 李鸿渊将她拉过来坐身边,“婉婉眼里难道不应该只有本王吗?” 靖婉有点无语,这男人太黏糊了点。“这么对康亲王,真的没事吗?” “父皇每年这几天脑子都不清醒,同是他儿子,只要我不把其他人杀人,把天捅个窟窿,他也会帮我兜着。这点小问题,根本就不用在意。” 靖婉微怔,随即想到一个可能,一个人在每年相同的一段时间出现精神异常,必然是这个时间段异常的特殊,而又跟眼前这个男人相连,似乎,除了他生母,不会是其他。不过,这不是她关心的重点,“阿渊生辰快到了吗?” 不够乐成帝那个男人也是够了,是他一手造成这样的局面,多少年了,却一副情深不悔的样子,在靖婉看来不过是装模作样,就这几天抽风发神经,也没见他少睡几个女人,少生几个孩子,皇贵妃当初活着的时候,嘴巴嚷着多喜欢,爱得多深,不过是每月多临幸几晚,那算什么鬼? 觉得愧疚想要弥补儿子的是他,迁怒儿子置之不理的也是他,当真是再没有比这更让人恶心的人了。 倒是李鸿渊有些异样,静静的看着她,片刻,蓦然一笑,“后日。”为自己媳妇儿敏锐聪慧轻赞一声。 “三月十二?会是个好日子。”三月十五是大长公主的生辰,想想去年的隆重,而且据说是年年都不落下,那还只是圣上的妹妹,作为他最宠爱的儿子,却悄无声息,其他的儿子乃至儿媳,哪一个都没说低调行事的,偏偏只有他悄无声息,别说是庆生,只怕是都没几个人记得。靖婉主动抱住他,“以后,我陪你过。” 李鸿渊轻笑,事实上,对于这件事,他也就是年幼时在意过,别说是现在,便是前世,当了皇帝,生辰成了万寿节,他都没在意过,回到十岁,又过了这些年,若不是苏贵妃年年都给他准备一桌席面,他大概都彻底的忘了。不过,在他眼里,苏贵妃简直就是多事,不管是她在做戏给人看,还是真心。 不过,媳妇儿心疼了,怜惜他呢,相比起来,心理却很受用。 下巴搁在靖婉肩上,嘴唇凑近她耳边,“那么,婉婉可要好好的与我准备生辰礼。”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有些痒痒,靖婉下意识的偏了偏头。 “阿渊想要什么?你好像什么都不缺,而且我女红不行,厨艺也不行。” “那些不需要,只想要……你。” 靖婉止不住脸红,就算已经成婚了,靖婉还是没办法适应他的这种撩拨,想要躲。 “怎么,婉婉是不愿意吗?”李鸿渊在她耳垂上亲了亲。 “我本来就是你的,又何需当成是生辰礼。” 虽然这是事实,但在李鸿渊耳中,就如同那最动听的情话,身心都很愉悦。“这可是婉婉自己说的,是我的,所以,自然是我相如何就如何,对不对?” 靖婉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你的”简直就是一种邀请。有些羞恼的一把推开他,“够了你,这大白天的别找事儿。”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呢,婉婉说翻脸就翻脸,忒无情呢。” 靖婉气结,她在这个男人手里还真的半点便宜都占不到。“咱晋亲王的心才是海底针,谁能比得过你。” “不管它是什么,它都是你的,包括容纳它的躯壳,也是你的,婉婉,你说我的,我,也是你的。”李鸿渊又没脸没皮的蹭上去。 话说,这男人怎么就能这么黏人呢,还有,很热啊,能不能挪开点?“刚才那女人又是怎么回事?阿渊你的态度好像有点奇怪。” 知道她转移话题,李鸿渊也就顺着她的话走,“婉婉不是不想我随便杀人吗?那就只能将她撵走了,哪里奇怪了?其实是婉婉自个儿醋了吧,承认了也没关系,就喜欢看看你吃醋的小模样,肯定很勾人。”想带偏话题,也要看他同不同意。 在调情这事上,除非是青涩的少年郎头回上青楼,否则,男人天生就占据着优势,就算靖婉脸皮渐渐的变厚,也绝对不是李鸿渊的对手。 “别试图蒙混过关!” “到底谁想蒙混过关啊。”李鸿渊蹭着靖婉的身体,让她没功夫去考虑别的。 事实上,靖婉果然不是他的对手。想一想,在那个女人身上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倒是那三个人,说被丢出去,还当着是被丢出去的,丢到了庄子外的范围。 原本想要故伎重施,什么小女子身体娇弱,难以长途跋涉,能不能给她准备一辆马车回京。可惜,有其主必有其下属,他们可是将那张脸练成了绝对的面瘫。 转身就走,何其的冷酷无情。 一主两仆三个“娇弱”的女子实在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往京城方向慢慢的走去,或许能遇到回京的“好心人”能带她们一程。 脚下缓步前进,看着还有几分狼狈,只有到了近处,会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让人再仔细查查晋亲王,我总觉得他身上有问题。” “是,主子。” 虽然被很无情的对待,心里有着恼怒与不甘,但是,心里却更加的兴奋起来,要知道,这样的猎物捕获起来才有成就感,一点一点的鲸吞蚕食,想想那过程,就万分的美妙,那种挥挥手就能得到的,早就已经腻了。 只是,自以为是猎人,岂知,自己早就成为被盯上甚至知道底细的猎物,自我感觉良好,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那曾想,其实被当成了跳梁小丑,那猎人,冷漠旁观。 不知道该说她们运气好,还是她们这样的人注定会被人盯上,几个出城打猎游玩的公子哥,见到她们之后,主动提出了帮忙。 而这几个人中,有一个姓崔,来自长平侯府。 相比李鸿渊“不男人”的作为,这几个人可就“太男人”了。 然,一个将男人玩弄于鼓掌的女人,巧笑嫣然中,就将几个人迷得神魂颠倒。 在很多人看来,李鸿渊虽然喜好美色,但是从来就不被美色所迷惑,明明白白的昭示着,是他在玩女人,没有一个女人能将他如何,多情又无情,多不过是见识得太多。 而那些扑向他的女人,总认为自己能成为最特殊的那个,能让他浪子回头的那个。 如果,带着这样的想法,只会让他脚下的红颜枯骨路越发的厚实,如此而已。 下晌,邀请的人结伴而行,一同抵达。 而靖婉这才知道,邀请的人远超她的预计,或者说,“不请自来”的有点多。 不仅仅是骆家的未出嫁的妹妹们,哥哥嫂嫂,还有一众弟弟,全部都打包,她的几个手帕交,袁巧巧倒是光棍,周应霜却带着自己夫君。 稍微有那么一点头疼呢,不过,他们的到来,靖婉确实挺高兴的。 自然也就有人不高兴了。 李鸿渊只是觉得媳妇儿有点孤单,虽然是自己是她夫君,却不能占据她所有的情感,她还有至亲,还有友人,希望她好,希望她快乐,所以才忍住了疯狂的占有欲,只是,当真她被其他人占据了时间,他还是止不住躁怒,想杀人。 李鸿渊自觉自己需要找点事情做,冷却一下,于是,带着人,穿过庄子,从庄子的另一边入了山林,不能杀人,就找点能杀的。 而被邀请来的一众人,起初的时候,还有点拘谨,毕竟这里是活阎王的庄子,以前基本上没人来过,只是从其他的庄子,更高处的地方能看到这里的美景,不想自己有能涉足的一天。可活阎王的威慑力实在太大。 第262章:汤泉,拆姻缘 等久不见活阎王踪影,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渐渐的,一众人也就将他彻底的遗忘,开开心心的玩起来,即便是几岁大小豆丁,也到处跑,庄子比起家里可大了太多太多,随便玩闹,可以有王妃姐姐撑腰,根本就没人管,简直不要太开心。 而靖婉,因为有更多的人陪伴,穿了简单的衣服,一不小心似乎也玩疯了,连带的,孙宜嘉这样从小到大最严苛的规矩教条培养出来的顶级淑女,也跟着下水上树疯跑,已经当娘的人,将闺女丢给闺女她爹,没错,是爹,不是奶娘,然后自己玩得像个孩子,骆靖博在最初的错愕、无奈之后,最终也只能耸肩表示接受,反正,有小妹撑腰的媳妇儿已经爬到自己头上,估计这一辈子都没机会翻身了,算了,原本也没打算做什么,难得她那么快活开心,而且,晋亲王都能容忍小妹那么“作”。 骆靖博现在抱闺女的动作同样相当的娴熟,只是现在有点小担心,自家闺女还能养成一个合格的淑女吗?不过看到闺女小小的一团,算了,考虑得太早了。 孙宜嘉都如此,就更别说本身就有点“疯”的袁巧巧了。 太尽兴的结果就是,累瘫了,于是,靖婉让人安排了各自的住宿,晚膳也让人分开送去,尤其是一众小的,叮嘱他们的奶娘丫鬟,给他们洗了热水澡之后,还务必喝了一剂防止风寒的药下去,她会派人准备好。 忙完了这些,靖婉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像似乎大概将自家夫君给忘了个彻底,一直都没见到人呢。有那么点小心虚。回到别苑的主院,见到了沐公公,那就是说,他人在主院,“沐安,王爷呢?” 沐公公有点瑟缩的看着靖婉,那什么,主子的心情可不怎么好。 “回王妃,主子去了汤泉池。” 汤泉池?那不就是温泉吗?这庄子上居然有温泉,不过想想,似乎并不奇怪。不过主院里没见到温泉,居然没有引进来,似乎稍微有点不太符合某人的作风啊。“在哪里?”问话的时候才注意到沐公公略微的不对劲儿。“怎么啦,出了什么事儿?” “没,没事。”沐公公一个激灵,“奴婢带您过去?” 靖婉略微沉思了片刻,点头,吩咐丫鬟准备衣物。 虽然是主院,但是没有真正意义的墙裙,五步一廊,十步一景,枝枝蔓蔓,绕了一阵,靖婉才看到主院后面的另一番景致,指地方位置特殊,只能穿过主院过来,从昨日过来,还没到后面来转悠过,难怪会不知道。 这汤泉池,很有前世的特色,是建造在露天,旁边是真正的山体,再以各种嶙峋怪石为假山相映成辉,仿似天然的堆砌,这样的格局,却与整体相得益彰。说实在的,比起引入室内方方正正的池子,缺少了那份意境,这样自然是更符合靖婉的心意。 更关键的是,在很多地方,都装上了琉璃灯,此时里面已经点上了蜡烛,就跟那嵌入石壁、没入地面的壁灯跟地灯似的,光线虽然并不多明亮,但是营造的氛围却是十足十的,因为经历过不夜城的文明,在这里,乍看上去还有些维和,这种感觉却消失得很快,只觉得浑然天成。 “王妃,主子应该在假山后满,奴婢就不过去了。” 沐公公如此说,丫鬟们也相当自觉的止步,不再前行。 “沐安,是王爷让你留在前院儿的?”靖婉若有所思的问道。 “回王妃,主子不需要奴婢伺候,奴婢才在前院儿的。”作为一个好狗腿,自然要懂得揣摩主子的意思,虽然通常情况下,他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主子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了,要还是不懂,他也可以滚了。只是心里忍不住吐槽,您想王妃就明说吗,想让王妃过去就明说嘛,非要让他们这些人来承受您的低气压。 便是主子不需要伺候,你也可以侯在这里,而不是去前面。 靖婉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事情,自家夫君大概有点傲娇啊。 靖婉不明意味的笑了笑,笑得其他人有点莫名其妙。 靖婉独自前行,跨过一座小木桥,绕过两重假山,然后看到了泡在烟雾缭绕的水中的李鸿渊,靖婉所在的角度,在他的侧后方,青丝披散,部分贴在脸侧,顺着而下,拂肩,垂于水之中,在水面之下丝丝散开,那景致还真是,相当的惑人。 或许是为了方便,在他的手侧有一块比较光滑的石头,上面搁着酒,虽然只是巴掌高的小瓶装,不过那数量可是不少。倒下的酒瓶都有五六个,也就是说,至少喝了五六瓶。靖婉蹙了蹙眉,“阿渊……” 李鸿渊没反应,像是喝高了,神经已经迟钝了一般,然,他自己倒酒的动作却很流畅,可见,并没有真的喝多,然后,靖婉莫名的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我不高兴,我很生气,赶紧来哄我”的气息,不知道该不该称之为直觉,靖婉就是如此的觉得。 无声的笑了笑,整准备上前,一脚踩到了异物,低头一个,是他的衣物,看到他,注意力就在他身上,竟是没有注意到,只是下一瞬,靖婉的眼瞳骤缩,你纯白的亵衣上殷红一片,让人第一联想到的就是鲜血。三不做两步的急忙上前,身上的穿戴什么都不管,直接就跨进池子里,“阿渊,你受伤了?伤哪儿了?受伤了怎么还能泡水里?”一边询问,一边查看,似乎怕碰到他的伤,不敢上手。 原本是想要晾着她的李鸿渊,见她如此焦急,没法置之不理,握住她的手,“我没事,不是我的血。再没分寸,也不会受伤了还泡汤泉。” 靖婉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也是关心则乱,想想沐安就知道,他主子当真是受了伤,染红了衣裳,不可能还没反应,并且,肯定早就找自己了。 “今儿做什么去了?那衣服上的血可是不少。” 换成昨晚之前,靖婉会关心他的伤,不会问他去做什么,现在这话却问得自然。 李鸿渊松开她的手,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你心里不是只有其他人么,管我作甚。” 哎呀呀呀,还真的是生气了,就因为忽视了她半日。 靖婉笑嘻嘻的凑上去,“对不起啦,人家知道错了。” 李鸿渊依旧冷着脸,左脸写着“我不爽”,右脸写着“赶紧哄”,靖婉忍不住就上前亲了两嘴,依旧无动于衷。 靖婉继续哄着,却依旧不见什么效果。 然后靖婉抽身而退,直接上了岸。 这一下,某人的脸色媲美锅底,手上酒杯都被他一把捏碎,却没有去将靖婉拉回来。 靖婉心里有点发毛,看上去真的是气得不清,预感到自己今晚可能要遭殃,那什么,她现在要不要跑路?只是自己不过抽身而已准备脱衣服而已,就这样模样,要是跑了,说不定回头就该在床上折腰了。 而且,心理有点问题的男人,“发病”的时候本来就可怕,自己一跑,会不会加重“病情”?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他有些不同寻常的占有欲,这一彻底的黑化,或许就将自己与世隔绝了,越看,越觉得这男人绝对做的出这种事。 靖婉看着他的侧脸,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脸上的表情却说不出的柔软。 拆了发髻,只留下前面的部分简单的固定在头顶。脱了衣服,留下异常贴身的肚兜,亵裤,脱了鞋,再次的滑入水中,那一刻,明显的看到某人的脸色好了不少。 真是的,成婚前那么脸皮厚,什么都敢说,现在却跟变了性儿似的。 靖婉整个人都沉入水中,手脚滑动,向池子中间划过去,到了某人正前方的位置,转了身,面对李鸿渊,猛地破水而出。话说,为了哄人,她都湿身色诱了,还真的是越来越破廉耻,日后说不定会变得越开越没羞没臊。 不过,靖婉想要的效果却是达到了,毕竟,某个“不理她”的人,此时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眼中仿若一团化不开的浓墨,同时又亮得出奇。 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身下蹿去,使得凶兽欲破门而出。 事实上,李鸿渊身上的确是占有欲作祟,但是,他本质的目的也是想让靖婉主动“割地赔款”,别的什么,对他而言,或许是强抢更觉得乐趣,而靖婉,看她自己送上门更叫他亢奋,可是,到底是女子,知道她脸皮薄,李鸿渊原本没打算做得太过,现实却给了他意外的惊喜。如此,日后倒不用太“拘着”自己。 如果靖婉知道,她日后的泪,都是此时此刻脑子进的水,不知该感想。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然而真的在露天席地的来一场欢愉,羞耻度还是激增,而往往因为精神紧绷,使造成是亢奋度也会增加。 晚膳,变成了很晚很晚的夜宵。 临到睡下的时候,靖婉才想其他一身血衣。 “去打猎了,遇到一只大虫,我把它给宰了。”李鸿渊轻描淡写的说道。 靖婉听得心肝直跳,一身血,想也知道,不是远程用箭射杀的,而是近身搏斗的结果,喂,那是老虎啊,百兽之王,不是猫咪啊。“以后不准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别担心,大虫而已,我不会有事。还是说,婉婉你不相信为夫?” “担心跟相信,那也是可以并存的,即便是绝对的信任,只要在意,还是会担心。” 李鸿渊见靖婉一脸的认真,忍不住亲了亲她,“好,我答应你,以后不轻易犯险。” 靖婉嘴唇动了动,原本是想让他不要犯任何险,可是想到他现在所做的事情,本来就是危险重重,已经没有收手的可能,他只能义无反顾的走下去。“对了,这附近山林中怎么会有大虫?”事实上,这附近的“皇庄”还不少,安全隐患应该是早就清除干净了才是。 “大概是山林深处出来的吧。”事实上,他们出行的位置也比较深。 因为庄子上还有人在,靖婉便是有些睡眠不足,却也没有晚起。 吃饱喝足的野兽,心情倒也好了不少,看这些人没那么碍眼了,倒是没想着再出庄子打猎。叫了骆靖博三个相对年长的舅兄,准备从诗词歌赋谈到哲理人生。 好吧,这都是扯淡。 这些方面李鸿渊就算是会,也没那个闲情逸致。 高处的亭子里,洛靖德与李鸿渊相对而坐,桌上是棋盘,骆靖明与凌靖博二人在两侧观战,大概因为李鸿渊收敛了身上的危险气息,显得比较平和,加之他对靖婉的好,他们都看在眼里,于是,对他倒没太大的畏惧。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管是执棋的洛靖德,还是观战的两个人,都隐隐的有些冒汗,太可怕了,被人称之为一无是处的晋亲王,这棋力恐怖得叫人胆战心惊。 而再看李鸿渊,风清云淡,落子很随意,节奏不急不徐,但都保持着洛靖德落子后捻起棋子落下,甚至都没认真看棋盘,更别说长久的思考了。 不知道是不是兴致还不错,偶尔还会提点两句。 洛靖德悉心听教。 连续三局,每一局都花费的时间都不算短,当然,九成九的时间,是洛靖德在思考。 换人,说起来,骆靖明的棋艺比起洛靖德稍微的强一些,但是在李鸿渊手下没什么不同。不过,都说观棋如观人,尤其在李鸿渊这样的人手下,必然是全力以赴,不可能还藏着掖着,有些东西就直观的暴露出来。 三兄弟中,骆靖明因为是庶出的庶出,心中难免自卑,却也潜藏着更深的求胜心,以及一股平日里为曾表现出来的锐意。 “你的亲事定了没?”李鸿渊突然开口问道。 洛靖德一愣,不知道晋亲王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不过还是老实的回应,“已经定了,就差走礼了,是鸿胪寺卿的庶女。” “鸿胪寺卿?他家似乎还有一个嫡女,回头本王让他换人。” 别说是骆靖明,便是两兄弟都吃惊不已。 “王爷,这似乎有些不妥。”骆靖明硬着头皮说道。 李鸿渊抬头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的开口,“难不成以为本王会蛮干?” 骆靖明急忙否认,事实上,第一想法还真的是这个,这大概都是官有思维作祟,实际上,从一些蛛丝马迹就能看出来,晋亲王与传言不符。 “本王会让鸿胪寺卿主动换人的,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鸿胪寺卿正三品,讲真,骆靖明虽然是骆沛山的孙子,可是他爹什么都不是,他又是庶子,就算是很多人都看好,然而正三品官员的嫡女,是万不能看得上他的,一个庶女倒是刚刚好,只是,李鸿渊一句话,就将此改变,实在有点…… 那个议亲的姑娘,骆靖明只见过一次,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因为家里人都觉得不错,虽然不是没有更好的人选,但是这一个不扎眼,骆靖明自然就点头同意了,能换一个身份更高的妻子,除非是心有所属的男人,否则,一般而言都不会拒绝。 只是不知道晋亲王会用什么手段。 洛靖德看了他一眼,当真如此,二弟的妻子也比自己妻子的出生更高贵,本来已经有一个三弟妹压着了,他倒没觉得什么,只不知自己妻子会不会多想。看来,回头得与她好好的说一说。骆家现在的处境依旧微妙,万不能内宅不和。 第263章:透露一点点,风言起 没人问晋亲王为什么要换人,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决定了,大概就没人会改变,而他们要做的,就是保持缄默,当作不知道,让事情“顺其自然”。 骆靖明虽然遇到“临阵换妻”这种事,但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还是全力以赴的与李鸿渊对弈,即便结果依旧会输得很惨。 李鸿渊与他们年龄差也就几岁而已,但是,他们在李鸿渊眼里,实在稚嫩,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芯子里是个“老怪物”,自然不会以自己的标准去衡量他们,兴致好点的时候,就当成晚辈指点两句,兴致不好的时候,自然就无视他们。 骆家的这三兄弟,在京城的名门公子中并不怎么显眼,却也不是低调得无人知晓,当然,这是曾经的状况,现在么,谁人不知骆家三公子骆靖博,连带的,另外两人也被更多的人熟知,骆家能出一个三公子,另外的是不是也远比想象中优秀。 事实上的确如此,他们在骆沛山的精心调教下,远超出别人的认知。只是因为需要,他们隐藏了身上大部分光芒,如此而已。 又三局之后,再换人。 面对这个嫡亲的舅兄,李鸿渊可是更加的不客气,只因为,现在的名望都是靠他媳妇儿得来的,他心里要能爽快才奇怪了,于是,几乎是上手就将骆靖博彻底的压制,最后杀了个片甲不留,用的时间,还没有之前棋局的一半。 也让他们见识到,李鸿渊刚才其实已经手下留情了。 虽然表情态度都没什么变化,骆靖博却莫名的感觉到了“杀气”,头皮不由得有些发麻,自己是什么地方惹这位妹夫生气了?就算对方是妹夫,自己也完全硬气不起来! 三局结束了,本来以为就跟之前一样结束了,结果某人点了点棋盘,表示继续。 骆靖博表示心里苦,但是无人述,好像能救命的就只有自家妹妹,下意识的侧头往下面看了看,好吧,看到的人到底挺多的,只是没瞧见妹妹在什么地方。 李鸿渊又完虐了骆靖博几局,大概是身心舒畅了,下手就没那么狠了。 而这时,对弈已经不是主要目的,李鸿渊说的话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一开始,三个人还没意识到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神经都渐渐的紧绷起来,在最初的骇然之后,勉励的压制着狂跳的心脏,认真的听着他讲的每一个字。 由始至终都是李鸿渊把控着节奏,始终维持着最初的闲散姿态,三个人对他的看法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这个男人都被称之为一无是处的话,那么他们这些人简直就是废物中的废物,而天底下只怕都没有能人了。 甚至止不住将他与祖父比较,结果却是,在面对最严肃的祖父时,都没这么大的压力,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隐藏得如此之深,要说他没点野心,不会做什么,可能吗?而且,其他如何一个皇子登基,都容不下他,他更加不可能坐以待毙,他断了自己的后路,无不是昭示着他的强大与自信。 兄弟三人相互看了看,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明了”,却什么都没说,再一次的保持了缄默,这种事,自己知道就好了,绝对不能表现出现,甚至连枕边人都不能告诉,不是不相信,而是但凡有个万一,牵连实在太大,不知道会折进去多少人。 李鸿渊淡漠的看了他们一眼,“只是让你们心中有数,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改变,也什么都不需要你们做。你们只要记得自己是婉婉的兄长就好,成为合格的娘家人,别让她丢脸就足够了。” 说得倒是简单,可是他们心中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曾经以为,也不过是有一个亲王妃的妹妹,现在的情况看来,日后很可能有一个皇后妹妹,这中间可是天渊之别。闲王的岳家好当,皇帝的岳家可不是那么容易。 等等,他们似乎有点误解了,是合格的娘家人,而不是合格的岳家人,这两者之间可是有着本质的不同,前者是以自家的姑奶奶为主,后者却是姑爷为主。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本以为自家依旧处于中立,只不想在无知无觉中早就深深的卷入了夺嫡的漩涡。 还有一点,这情况,祖父知道吗?十有八九是知道的吧。 兄弟三人越发的沉默,听着李鸿渊不紧不慢的给他们分析着眼下的局势,如他所言,不需要他们做什么,他说的话,不过是在帮他们开拓眼见,如此而已。 后来,即便是极力的镇定,但作为最亲近的人,还是察觉到了他们的不对劲儿。 ——怎么了? ——没什么,什么都别问。 靖婉倒是不客气的直接问李鸿渊,“阿渊对我几个兄长说了什么?” “婉婉觉得我说了什么?”李鸿渊好整以暇的问道。“现在本质上就是‘废物’,什么都不能做,我能对他们说什么。” 虽然明知道他说“废物”,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靖婉还是忍不住拍他,“就算这是事实,也请王爷不要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婉婉这话又有什么区别呢?婉婉只准自己放火,不准为夫电灯?” 靖婉只想送他一个白眼,不过倒也没有继续追问,基本上能猜到大概的内容,只是但愿兄长们不要被打击得太惨就是了,这男人本质上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范围,跟他比的话,大概会绝望到死。 正所谓,别人比你好,你会羡慕嫉妒,但差距太大,那就只剩下憧憬与仰望。骆家的三兄弟,没有经历过前面的阶段,就已经跳到了最后。 “嫂子跟我说,大夫已经去了骆家,四妹妹的情况已经稳定住了,不会再恶化,或许是三婶日夜照顾的原因,让她若有所感,有了求生的意志,应该很快会醒过来。不过可能等不到她醒就要送到庄子上,睿亲王逼得很紧。” 骆靖颖的事情,骆家知道的人还不多,主要的主子们还是一清二楚,骆府也不是铁桶一般,因为骆家又没什么秘密,对下人并不是那么严苛,正常情况下不会在外面乱说什么,外人有意想要打听点什么,却是很容易,因为下人们即便是不知道关键的东西,有心人根据他们的只言片语也会了解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从这方面讲,骆靖颖也势必要早些送走。 “小事,何需费神。李鸿铭没那闲工夫找骆家的麻烦,他现在自身难保。” “阿渊做了什么?”靖婉好奇。 “不过是给让他下面的人他捅点娄子,如此而已。别说是找你祖父要好处,我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倒拿着利益去求你祖父帮忙。” “王爷还真是个好弟弟,下手也够狠的,让苏贵妃知道了,她该伤心了。”靖婉笑。 “等她知道了,作不过是明面上的那点情分没了,那时候,或许也尘埃落定了。” “那时候,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靖婉笑得更欢。 “会吧,我算计他们早就不是一回两回了,不管谁知道了真相,都会恨不得将我大卸八块,剁碎了喂狗,她大概也会恼恨曾经下手不够狠。” “王爷,当你的兄弟,还真是有点悲哀呢。”至于苏贵妃,靖婉不再提。 “嗯,是他们生错了时候,换个时候,他们中或许能出一两个皇帝。”李鸿渊轻飘飘的说道,这话里话外却无比的自负,“或者,我大发慈悲,将他们某个人扶上去当傀儡,自己做无冕之王?婉婉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别人拼死拼活的想要抢,你这种将之视为玩物一样,要不要都是你说了算的态度,讲真,靖婉都有点想抽他。不怪那么多人将他恨得咬牙切齿。 李鸿渊笑而不语,在他看来,靖婉大概以为他在开玩笑,他还真是这么想的,那位置反正已经坐过了,现在可没什么执念,他要的只是权利,而权利,未必一定要坐上那个位置,只要启元在他的掌控中,任谁都翻不出风浪,而他的婉婉,即便不是凤袍加身,也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皇后都要向她低头,想想感觉更爽快呢。 骆靖博几人原本想要下晌就离开,有些事情冲击有点大,需要回去好好的消化一下。 靖婉想要多留他们一天,阿渊的生辰就算不能明目张胆的庆祝,但靖婉不想太冷清。 此时无需多言,他们夫妻二人之间也心有灵犀。 对于骆家三兄弟为首请辞的人,他就说了三个字:想太多。 于是,所有人都留了下来。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靖婉吩咐庄子上的人准备了席宴,因为过于正式,难免会让人觉得有点奇怪,不过,那疑惑也只是一闪而逝,没有人去追究真相。 庄子意外迎来了一位小客人,羽瑶翁主,她的说法是,昨日得知婉婉跟着六表兄来了庄子上,还请了很多人来,却没有请她,羽瑶翁主表示自己不开心,于是就求了亲娘,自个儿颠颠的跑来了。 同时还给靖婉带了东西,并传话,大长公主生辰的时候不用特意回去,她今年不准备大宴宾客,只是家宴,作为干闺女,当日如果在京城就去,不在的话就不用管了。 靖婉心道难怪时至今日都没有派送帖子,虽然基本上都知道大长公主的生辰是哪一日,但往些年也早早的送了帖子,今年,早早准备好贺礼的人,大概要懊恼了。 靖婉打开送给她的东西,然后,发现是一枚上好的男式玉佩,显然这不是给她的,靖婉回头就拿给李鸿渊,轻笑,“义母也记挂着呢。”想来也是,大长公主的生辰不过晚了两三日,相隔如此近,大长公主会记得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别人记挂与否,李鸿渊根本就不在意,不过看到靖婉的笑颜,便明白,自己不在意的事情,婉婉其实很在意,于是接了玉佩,“还勉强吧。” “不要这么挑剔,这玉佩已经很难得了。”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堆出来的不成?义母若是听到了,估计又想要抽死他,实在是太欠揍。 李鸿渊的生辰,靖婉知道得比较晚,所以来不及准备什么礼物,靖婉现在的吃穿用度,可是半点没动自己的嫁妆,寻常的东西,送给他,还不如不送。 或许明年可以给他一个惊喜。 而苏贵妃照例送来一桌席面,而与往年一样,李鸿渊看都没看,就让人处理了。 于是,次日准备回京的一众人,都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的给晋亲王“庆生”了。 羽瑶翁主倒是没回去,她也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难得公主娘还不管不问,自然要趁机好好的玩几天,未免她无聊,靖婉将自己的六、七妹妹留了下来。 好好的松快了两天,靖婉倒也静了下来,开始关注庄子里的众多花花草草,这些才是宝贝。只是,靖婉这一不小心就一头扎了进去,比之前还难见到人。 李鸿渊一次两次的逮人,第三次的时候,“婉婉,你如果再这样,就别怪本王一把火将这些花花草草给烧了。” 果然,就不该给她喜欢的东西,不然被无视的只会是自己。 靖婉又感觉到某人有些不正常,于是赶紧安抚,不给他将毛捋顺了,他真能一把火给烧了,到时候自己还不得心疼死。 无奈之下,靖婉只能减少陪伴花花草草的时间,实在不行,就拉着李鸿渊一起,好吧,只要一起,某人就挺正常,自己对他的吸引力就这么大?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对他的占有欲感动恐惧?靖婉仔细的想了想,貌似还挺高兴,拿什么,自己心理是不是也有点不正常呢? 其实庄子上的花花草草都被打理得很不错,毕竟打理的人很多,而且都比较的精通,靖婉基本上全部都“看了”一遍之后,也没有需要她做的事情了,她倒是想跟其他人交流交流经验,奈何,那些人不敢,更何况有活阎王镇着,他们上前回两句话就战战兢兢的,让他们呆久了,说不得失禁了。 没事做了,总不能看着它们发呆,倒是可以作画,不过靖婉不怎么想动就是了。 靖婉有点可怜兮兮的看着李鸿渊,脸上写满了无聊。 李鸿渊好笑,摸摸她的脸,“不然,为夫带婉婉去打猎。” 靖婉双眼微亮,正要点头,羽瑶翁主哒哒哒的跑来,“姐姐,姐姐,打猎,我也要去。”显然,李鸿渊的话她听到了。骆家的两个姑娘也是眼神亮亮的。 羽瑶翁主跟李鸿渊接触少,而且他的那些丰功伟绩也少有人会往小孩子耳中传,于是,羽瑶面对他胆子也大。 “不行。”靖婉不客气的否决,林子太危险,将她带进去,万一出点事儿,如何跟她娘交代。 羽瑶撒娇,靖婉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羽瑶眼珠转了转,转头去求李鸿渊,她也是精乖,不叫表兄,叫姐夫。 李鸿渊无疑被她取悦了,“好。” “好什么好,不好。”靖婉瞪了他一眼,“羽瑶乖,林子里危险,不然我让人给你们做玩具……”说道此处,靖婉灵光一闪,她可以让人建造一个小型游乐场啊,电动似的东西就不要想了,可是其他的完全没难度啊。“走走走,姐姐给你们弄好玩的。” 李鸿渊看着离去的一大三小,自己这是又被遗忘了?有点火大啊。 边上的下人缩着脖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见过大男人这么“不务正业”黏媳妇儿的。 李鸿渊跟了过去,倒是想瞧一瞧媳妇儿要做什么。 靖婉有了想法,动手也快,铺开纸张就开始画图,动作很快,大致的格局效果图成形,然后就是局部的图纸,这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看她兴致高昂,李鸿渊倒也没打扰,看了效果图,果然呢,婉婉来历不一般。不用靖婉开口,他就吩咐人去找木匠铁匠,庄子上就有。 这部分图纸成型,靖婉就见到要找的人,这么贴心的夫君,不要太爱。 看着靖婉他们忙碌,暗一悄声走进李鸿渊身边,“主子,京城有留言,骆三公子开创的工笔画是剽窃别人的。” 李鸿渊眼神一厉,他媳妇儿东西,有人也敢打主意,好胆儿! 第264章:悠闲,焦头烂额 “具体情况。”意识到靖婉的非同寻常时,李鸿渊就想到,工笔画可能不是她开创的,因为靖婉在最初作画的时候,画风就相对成熟,她自己也从没说过是出自她的手,可是那又如何呢,这是她带来的,不管是启元的史上,还是别国,都不曾存在,那么,就是属于她的,她将这份名利让给了她兄长,他心里不爽快,却也不会横加干涉,现在却有人想要插一手,不管是什么目的,都绝对不可原谅。 “流言初起,只是有那么点苗头,根据初步掌握的情况来看,应该是王妃当初在齐安府的画作流了出去,落到了外人手中,此番不知道是被人利用,还是自身存了野心而被人利用,后者的可能性应该更大,对方若是不将画作拿出来,就不会有人知道,若是早有预谋,事情可能有些不好处理,两三年的时间,足够对方制造整个过程,齐安府没有王妃其他的画作存在,对方很可能倒打一耙,大概也是认定了这一点,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事情闹大,骆三公子的名誉将会有损。” “骆老夫人当初都在防止王妃的画作流出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出了这样的纰漏?”李鸿渊面无表情的说道。 “属下等该死。”暗一低头认罪,“还请主子让属下等将此事解决了再领罚。” “此次幕后人是谁。” “睿亲王。” 李鸿渊冷笑一声,李鸿铭的目的显而易见。 要说,这样的事情,一旦有点风吹草动,很快就会传开,尤其是谋而后动,即便是李鸿渊在第一时间掌控了情况,都很难控制,可事实上,此事蔓延的速度并不快,显然是有人在故意压制,除了幕后主使,基本上不会有第二人选。 “你若老实点,这次给你放点血就算了,既然偏生撞上来,不让你伤筋动骨,我李鸿渊把名字说倒过来写。——让人弹劾沈书韩,要么让沈书韩将右都督的位置捋掉,要么将沈家的其他人全部剪掉。” 暗一心中一震,这可就真的狠了,沈家乃是睿亲王的铁杆,右都督手掌兵权,沈书韩被捋,睿亲王几乎等同断了左膀右臂,而沈家的其他人,所处的位置,可谓是方方面面,真的全折了,损失说不得更加巨大,可不是就伤筋动骨。 事实上并非仅仅如此,在之前的计划中,可是准备对睿亲王的钱袋子下手的,现在的情况,可不是放弃了前者而执行后者,分明是两者叠加。睿亲王为什么就要如此的想不开呢,屡屡的招惹主子。说起来,这也是不知暗中藏着巨兽的悲哀。 只是这样一来,睿亲王与康亲王之间的平衡就打破了。 然,这不是暗一需要考虑的事情,他只需要执行李鸿渊的命令即可。“是。” 局部的图纸靖婉并没有完全的画出来,相信有那直观的效果图,下面的师傅们肯定能自己完成,现在要确定的就是这小型游乐场的位置,是给妹妹们玩的,建好之后肯定还有其他的小豆丁,建造在这个庄子上是不是不太好?某人的领地意识似乎有点强。 靖婉打发了好奇心爆棚的三个小丫头,回头找李鸿渊,询问他的意思。 “没什么不好,你现在建造一个,给孩子玩的东西,也不会涉及什么利益之争,用不了多久,其他人都会争相效仿,多建造几个都无所谓,没什么事了顾忌的。” “说得也是啊,等几年,我们的孩子也可以玩儿。” “婉婉想的可真够远的。”李鸿渊带着点调侃的轻笑。 “说什么呢你。”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她要独占这个男人,自然就有义务为他生儿育女,毕竟,在这里,男人岂能无嗣;不,这不仅仅是义务,如果他们心意相通,孩子就是他们爱的结晶,生命的延续。 至于某人会当皇帝,可能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她现在不想去想那些没发生的事情。 “我说什么婉婉不清楚吗?”李鸿渊见她有些恼了,“好吧,不说了。跟你说件事……”关于之前的事儿,他没打算瞒着她。 靖婉微微的蹙眉,她很清楚,这件事处理不好,对三哥的影响将会非常大,搞不好会毁掉他的前程,对骆家亦是如此,因为这件事,谁都不会认为是三哥一个人做的。 “别担心,这事儿有我呢,告诉你,只是让你心里有个数而已,可不是让你忧心烦恼的。”李鸿渊用手指抚了抚她的额头,“如果媳妇儿娘家都被算计死了,那么本王也就不用混了。” 靖婉释然,是啊,有他呢,再说,就算是自己,这事儿也无从下手,毕竟,对方的地位是她无法撼动的。 不过,她虽然不能做什么,却可以出点主意,靖婉沉思,掩盖流言蜚语的最好办法就是制造一条更轰动的流言,而且,倒打一耙这种事,可不是什么人的专利。 “不是说了有我吗,这种事儿,本王早八百年就玩剩下了。” 靖婉泄气,算了,自己还是一边儿玩吧。不过,她之前在齐安府画的画,应该能起到一些作用,只是,这样一来,有些事情就必须要解释清除。有了这样的想法,靖婉也不再犹豫,告诉李鸿渊工笔画最初出自自己的手。 然后,并没有在他脸上看到半分异样。 “阿渊好像一点都不吃惊。”这是早就已经知道了? “婉婉冰雪聪明,做出什么事儿,我都不会吃惊。” “别给我扣高帽子。”虽然是出自她的手,但是,可不是自己开创,提到这个就已经很让人无地自容了。 “好,不说了。——你刚才说,以前的画作包括那些废弃的画稿,都带来京城了?” “嗯,当初离开齐安府的时候,祖母叫带上的。” “骆老夫人还真是有先见之明。”李鸿渊淡声说道,“不过,骆靖博如今在工笔画上颇有造诣,却还比不过你,后面那些教习画册,都是你临摹他的,与你以前那些可有不小的差异,但凡懂画的人,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出自两个人的手。要破了谣言不难,可是要彻底的洗干净他,千难万难,因为他本身就不干净……” “什么叫不干净,别乱用词儿。”靖婉不满的说道。 “你对骆靖博倒是好得没话说。”李鸿渊眼神有点幽深的说道。 靖婉哭笑不得,“他是我亲兄长。” “我还是你夫君呢。女子三从,可没听说过从兄的。” “咱不说这些无聊的事情,成不?” 李鸿渊可有可无的点点头。“骆靖博拿出画作的时间,本身就经不起推敲,没人怀疑还好,一旦被怀疑,这种子肯定会生根发芽。结果可能就是把你推出来。” “三哥日后又不是走文人大家这条路,有点污点无所谓,如果我给推出来,到时候,不仅仅是他会成为笑料,连带着嫂子也会受到波及,你可别忘了那幅百鸟朝凤图。” “行吧,听你的。那么现在,婉婉你都给一群小的考虑周全了,为夫呢,为夫平日里也很无聊的,没点消遣的东西吗?”李鸿渊笑问道。 “阿渊以前是不是有点……独?” “嗯?” “少有跟其他人玩儿,听说你很会玩儿,但是其他人……”靖婉调侃。 “我是有时间玩儿,没兴趣带他们玩儿。”在他眼里,那些人跟几岁的小孩儿没区别,带着他们玩儿,别开玩笑了。 “那日后就带着他们一起好了,你好歹是京城名义上的第一纨绔,就该纨绔到底不是,我们在庄子了建一个赛马场吧,到时候赌马玩儿,马场里还可以建造其他的游戏设施,咱们赚钱娱乐两不误。” “具体的说说。” “赌马,说起来也简单,跑马比赛,其他人下注压自己看中的马匹,跟坐庄开盘差不多,其他人养的马也可以放到庄子上来参见比赛,但凡赢了的马,作为马的主人,将得到相应分成。一般的赌博被禁止,我想赌马应该不会吧。” “嗯,大概还会被称为高雅之事,参与进来的人会很多,此外,只怕也会很赚钱啊,是我缺你钱花?都掉钱眼里了。” “能进入你的庄子的人,至少不会是平明百姓,本身又是好玩不缺钱的主儿,这钱不赚白不赚,你的钱是多,但也只是现在而已,日后……” 当了皇帝的人,国库充裕还好,一个不好,就会动用私库,那时候,再多的钱,也跟流水似的,哗啦啦的没了,那时候就该嫌少了。 “婉婉现在就想得那么久远了,”李鸿渊轻笑,凑近她耳边,“合该母仪天下呢。” 靖婉的眼瞳微微的缩了缩,这是实打实的承认野心呢,跟心里明白的感觉不太一样。 “马场要怎么建造,婉婉不如也画一张图与为夫瞧瞧。” “好啊。”靖婉又兴致勃勃的去作画。 此番,李鸿渊全程都在,时不时的问上一两句,还偶尔说说自己的看法,靖婉止不住的将他看了又看,该说他果然是个全才么,什么都很有一手。 两人的氛围温馨融洽。 而在京城的人,处在阴郁状态的人可是不在少数。 睿亲王因为放妾书的事情明面上的温和都快维持不住了,虽然没人当面提及,他也确信外面没有什么流言,但是,总觉得看谁,都忍不住怀疑对方知道此事,认为对方心里在嘲讽他,再没有比这更丢脸的事情了,如此这般,心情能好才奇怪了。 每每面对骆沛山的时候也变得皮笑肉不笑,甚至有点阴阳怪气。 不仅如此,他似乎再一次的陷入了泥淖,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麻烦不断,虽然不至于跟年前那段时间一样总是被父皇训斥,差使出岔子,可是大事虽然没有,小事却是不断,偏偏还不能不管,让人内心暴躁不已。 而让他最最恼火的,大长公主虽然没有办生辰宴,作为侄儿,还是需要送上一份礼的,而他的礼偏偏出了问题,玉观音裂了,对于信奉神佛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饶恕,可以想见大长公主的脸色有多糟糕了,便是亲自登门道歉,大长公主都将之拒之门外,然后还遭到乐成帝一顿训斥,虽然没说他不敬长辈,却也说他不尽心,对待嫡亲姑姑都如此,大事儿还能指望他?——此言诛心。 李鸿渊几乎是第一次对柳王妃大发雷霆。 柳王妃何其冤枉,她一再的保证,礼物送过去之前,自己再三的检查过,绝对没有问题,派管事送去的时候,也再三的叮嘱小心,那管事也肯定没有磕着碰着。 李鸿铭何尝不知道自己又被摆了一道,有气无出发,那管事直接被杖杀了,完全不管对方往日为他这个主子做了不少事情。 李鸿铭总觉得自己被无形的手拽着,处处憋闷,却不知道这只手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要说他最大的对头,也就那么两个,看着两人都不像是能把他设计到这个程度的人,可是他也不是那么自负的人,谁知道他们背后是不是突然有人指点。 更何况,最近,李鸿熠跟皇后以及老九闹得不可开交,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是怎么回事,偏生他们自个儿闹得凶,仿似随时都会翻脸成仇,说不定就是一出戏。 早朝之后,李鸿铭脸色黑成锅底,沈书韩以及沈家人被弹劾,例数十大罪状,按照弹劾的内容来看,简直就是罪大恶极,夷九族都不足以平民愤。 虽然里面有些内容是子虚乌有,可是大部分都是真的,能拿出真凭实据,只是被无形中夸大了不少,要知道这文字的艺术,有时候仅仅是改变一下语序,就能造成天差地别。 李鸿铭倒是想直接撂手不管,奈何,有些事情与他有关,而且沈书韩对他太重要,不论公私,自己都不能不管。简直要吐血。 焦头烂额都不足以形容。 第265章:妖娆 李鸿铭如此的倒霉,李鸿熠也好不到哪里去,当真以为他老娘要放弃他了,整就一快要失去理智的凶兽,两眼发红,原本就莽撞易冲动,现在更是逮谁咬谁,而依附他的九王爷,直接就被他让人打折了双腿,原本皇后能约束他,还不至于干出这种混账事儿,可现在康亲王将他娘视为仇敌,皇后但凡是偏一句,康亲王就能暴怒。 事发之后,皇后也非常的憋屈,却不敢再对唯一的儿子说教,就怕他一个不痛快,直接弄出人命,那么她所有的谋算都到头了。 只是闭上眼睛,掩饰所有的情绪,不知道是在心里暗叹失算,还是在念经平息怒气。 李鸿熠收拾人,可是半点没掩饰,毫无疑问,这事儿捅到了乐成帝那里去,乐成帝气得差点吐血,他知道儿子们在私底下斗得凶,但是他都自欺欺人的当作不知道,或者说,他以为他能压制这群儿子,他们再如何蹦达,也不会触怒自己,可是现在却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一开始,李鸿熠被禁足,差一点连爵位都给捋了,最终的结果却是屁事儿没有。 就这一点来说,他又比李鸿铭好运太多。 之所以被宽大处理,只是康亲王忽然间又脑子灵活了一回,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乐成帝哭诉,自己与皇后之间的母子情深,在猛然间听闻要被亲娘舍弃了,才被怒火冲昏了头,只是回神的时候,大错已经犯下,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不好,是他耳根子软,他愿意跟九弟赔礼道歉;是他胸襟狭小,母后对兄弟们向来都很好,又怎么会舍弃他呢。所以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起初,乐成帝一脸冷色,不问所动,谁知,李鸿熠毫不犹豫的命人打断了自己的腿。 如此,乐成帝再如何的冷脸,也端不住了,此事只得不了了之。 然而,这件事看起来没事儿了,皇后却暗自的咬碎了一口银牙,那好儿子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但是,无形中却将过错都算到了皇后头上,如果不是她“没事找事”磨自己儿子,那么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 乐成帝对她冷脸的时候,皇后有苦说不出。自己这一次可是被任她搓圆捏扁的儿子狠狠的坑了一回。这不是那个蠢货能干出来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受人指点,康亲王身边的谋士不在少数,但是,也要他肯善于明辨采纳,偏听偏信倒是做得不错,因此,这些人与其说是康亲王的,不如说是听命于皇后的,所以这次的事情肯定不是他们。 “让人仔细查查王爷身边的人。”皇后吩咐道。 她势必要将这个“调拨”他们母子关系的人给揪出来,敢算计她,就要有死的觉悟。 皇后眼底深处酝酿着狂风暴雨,只是一切的一切都强忍了下去,开始考虑着与康亲王“修复”关系,毕竟,再另外培养一个孩子的想法,不管是真是假,通过这件事,也彻底的断了后路,不可再用,那么,她儿子就成了唯一能成为最重要的棋子人选,从始至终都必须存在,于是,难得的打起了亲情牌。 可惜的是,这个时候,已经没用了。 皇后曾经对他的高压,简直就像是一副枷锁,让他惧怕又动弹不得,唯有乖乖的做一个提线木偶,任她摆布,而现在,枷锁仿佛彻底的消失了。 因为折了腿,只能被抬着进来,然而,他昂首挺胸,意气风发。 单论外表,李鸿熠同样是人中龙凤,英武不凡,毕竟,良好的基因摆在那里,至于这智商没遗传到,大概只能归结为变异。 平日里,他在皇后面前总是底气不足,显得有些畏缩,正所谓有着相匹配的气质,优秀的外在才能更加的出众,偏生康亲王的脾性,破坏了他的好相貌,让人见了,都不怎么去主意他的外在,包括皇后在内,皆是如此。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皇后也真真正正的正眼打量他,还是那熟悉的容貌,感觉上却是天渊之别。是什么,能让一个人在短时间里有着如此大的改变?如果不是那张脸,以及那身形如故,都要以为李鸿熠被人给调包了。 皇后神色不变,内心却不怎么平静。总觉得,这唯一的儿子,可能要脱离她的掌控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皇儿的伤势如何了?”皇后一如往常那般,平静的问道。 不管心中有多急切,皇后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崩了,凡是过犹不及。 “多谢母后关怀,儿臣挺好的。”康亲王淡漠的说道。 “那就好。只是,你这是还在生母后的气?”皇后似有些不悦的说道。 “怎么会?母后用心良苦,一直都为儿臣着想,儿臣铭感五内。” “你能想通就好,你是母后唯一的儿子,母后所做的一切自然都是为了你。” “是嘛?”李鸿熠笑了笑,“你们都先出去吧,本王要与母后说说体己话。” 为首的姑姑看向皇后,在皇后点头之后,辞礼,带着其他宫人一同离开。 李鸿熠坐在皇后的下手,似乎也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这个生他养他教导他的女人,“我是母后唯一的儿子不假,但是母后的所作所为真的都为了我吗?” “皇儿这是什么意思?”皇后不动声色,微挑眉问道。 “母后难道不是想立一个傀儡起来,然后自己掌权吗?”李鸿熠直言不讳的说道,只是眼中满是掩藏不住的阴郁。可见,康亲王的改变也只是徒有其表,时间久了就可能原形毕露。 皇后心头一跳,这件事,她一直都藏得很深,启元对于后宫干政最是忌讳,她的心思若是被人知道了,下场可想而知。可皇后是什么人,岂会轻易的就乱了分寸,面不改色,话语间却带了三分厉色,“这是谁在妖言惑众?后宫干政可是大罪,母后岂会做这种事情?这种话切莫乱说,到时候母后若是如何倒是无所谓,牵累了你该如何是好?皇儿,谁与你说这话的?此等人必然是居心叵测,皇儿当谨慎才是。” 李鸿熠微微有些动摇,然而想到母后的言行都被娆儿猜中了,转瞬间心就硬了起来,勾起一抹冷笑,“这会儿没第三人在,母后倒是无需装模作样,母后放心,这事儿不会传出去,毕竟,有一个厉害的母亲坐镇,作为嫡长子,会轻松很多,至少不用担心会出现另一个嫡出的兄弟。” “皇儿,你是这么跟母后说话的?” 皇后并不疾言厉色,但是李鸿熠却觉得分外的骇人,那份只是被压下去而不是消失了的畏惧迅速的占据了心神,整个人似乎都有些瑟缩。 ——果然只是个花架子。心神稳定后的皇后倒是不以为意,整如这个蠢儿子所说,他还需要自己,但凡还有点脑子,就不会做出出卖她的蠢事。 而李鸿熠对自己下意识的反应,脸色有些铁青,可是再想要撑起来,已经做不到了,皇后于他而言,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而他也肯定了这个女人真的有巨大的野心,这让他非常的恼火。启元王朝皇室的男人,天生喜欢集权,兄弟直接可以斗得你死我活,但是却不能让女人干涉,不论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绝对不不允许。 “是母后先做初一,还容不得儿臣做十五吗?母后想要扶持九弟,大概不是想磨砺磨砺儿臣,而是真的做了进一步打算,必要的时候舍掉儿臣吧?既如此,还有什么情面好讲的。母后做好自己的皇后才是正经,定国公府,以及其他的一切,母后就不要插手了,不然,到时候就别怪儿臣为了启元的江山‘大义灭亲’了。——来人。” 李鸿熠的人从外面进来。 “今儿时候也不早了,儿臣也有些累了,就先告辞了,待儿臣伤好了再来给母后请安。”李鸿熠坐着,敷衍的拱了拱手,让人抬着他离开。 皇后静默不语,就那么看着他离开,然后,砸了手中的茶杯。 皇后御人有道,一众宫人眼中的主子都是端庄大气贤淑的,少有发脾气的,但是,真的发脾气的时候,即便是最得她信任的姑姑,也不敢轻易的开口。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居然被这孽子给威胁了? 当真将自己给抖出来,她随便攀咬两句,被她拉来垫背的,就有一大片,这孽子还想当皇帝?做梦比较实在。皇后冷静下来,恢复仪态,这场博弈,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她养出来的儿子是什么样,她还能不知道,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烂泥扶不上墙的,即便是有人指点,依照他的性子,又能听话多久,要不了多久,他就得自己捅娄子,还不是需要她来收拾烂摊子。 李鸿熠今日的目的,就是为了确认自己的好母后到底是不是有野心,而现在的结果,就算没得到对方亲口承认,他也基本认定了。 李鸿熠脸色阴沉的离宫,回了康亲王府。 然后,回了后院,第一时间,就见到了那在花丛中起舞的身影,大红的纱衣,勾勒着若隐若现的身姿,眼中秋波流转,似乎盛装着世间最深的浓情蜜意。 李鸿熠瞬间将负面情绪抛到九霄云外,眼中竟是贪婪与色欲。 一曲毕,红衣女子款款上前,“妖娆见过王爷。” “娆儿快免礼。”李鸿熠伸手一把抓住她,不停的揉捏,那细滑的肌肤当真是让人爱不释手,若不是行动不便,他或许就直接扑上去了。 妖娆依偎到他脚边,手顺着他的小腿往上滑动,不管是动作还是眼神都异常的挑逗,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李鸿熠即便是不便,也享受了一场极致的欢愉。 妖娆吐出口中的白浊,勾着红唇仰头看着李鸿熠,这精致无疑是极大的满足了李鸿熠的虚荣心,自尊心。“娆儿,本王的好娆儿,你可真是个好宝贝。” 不仅是人如其名,还聪明,而且不是他预料中的那样非完璧,他们在一起的第一晚,她是如此的青涩,落红如此的鲜红,更关键的是,她完完全全的依附她,绝不像他母后那样强势,再没有比这更让人欢喜的了。 妖娆靠在他身边,若有似无的提起了他进宫的事情。 而李鸿熠这时候完全不设防,毕竟,是娆儿提醒他,不然,他或许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母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虽然更多的是畏惧,但那份濡慕也不是假的,结果呢,全都是假的,假的! 更是娆儿,让他有一个亲王该有的仪态。 “之前奴家也只是猜测,或许是误会,王爷不要与皇后生分了才是。” 第266章:拿捏,不了了之 “之前奴家也只是猜测,或许是误会,王爷不要与皇后生分了才是。”妖娆带着几分忧心与李鸿熠说道,那神态表情,好像当真完全是为了对方着想。 “娆儿放心,她不会跟我扯破脸皮。”李鸿熠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妖娆的头发。 他全然忘了,他今日进宫,一言一行,其实全靠妖娆的“指点”,只是说得很委婉,他大概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只当自己狠狠的硬气了一回。 “都怪奴家,若不然,王爷与皇后娘娘也不会如此,奴家是罪人。” “娆儿别这么说,若不是你聪慧的提到一些疑点,本王至今蒙在鼓里。还是说,娆儿希望本王一直被人蒙骗?”李鸿熠说得轻柔,然而那暴戾之气也是如此的明显。 做了那么多年的好儿子“乖孩子”,只因为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有你那么点自知之明,如此,为了皇位,“忍辱负重”都可以忍受,但事实的结果不是这样的,可以想见这心里落差有多大,这打击有多大,那瞬间升腾的怨恨有多重,就这么心里扭曲了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加上腿上的伤情,让他的脾气万分的糟糕。 妖娆似害怕的颤了颤,“自然不是,王爷,不论什么事情,奴家肯定都是站在你这一边。奴家一生孤苦无依,沦落入烟花柳巷,为保清白,吃尽苦头,而今幸得王爷垂帘,才有安生立命之处,享受锦衣玉食的优渥日子,王爷于奴家,恩同再造,王爷所想,便是奴家所想,王爷所指,便是奴家所往,再没有比王爷更重要的了。” 李鸿熠的内心被大大的满足了,变化各种甜言蜜语的开始哄人。 如此又是一阵耳鬓厮磨,妖娆又轻言细语的劝说他去做事儿,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就该趁此机会让圣上看到他的诚心与能力,带伤都能如此勤勉,圣上必然会怜惜几分,再办几件漂亮的差使,挽回了圣心,身为嫡长子,皇位没有理由传给别人。“……虽然奴家希望王爷能时时刻刻陪伴在侧,然而大事要紧,奴家如何都不能因自己的原因,耽误了王爷。”眼中甚至有几分泪意盈盈。 李鸿熠感动非常,然后“深情”的问道:“娆儿会帮本王的吧?” “王爷英明神武,何需奴家相帮?想必王爷万事都胸有成足,之所以会询问旁人,左不过是想考验一下众人,看看众人可有能力与你公享荣华,别说是奴家,王爷身边的任何人都不过是小卒子,理所当然的当为王爷赴汤蹈火,不管有多好的成就,都是王爷知人善用,领导有方。”如此的情真意切。 康亲王感动非常,那心里,就如同大夏天里吃了冰镇酸梅汤一样舒爽,果然,世间再没有比娆儿更懂自己的人了。神清气爽的去做事去了。 等到人走远了,妖娆脸上依旧带着痴情,凝望着康亲王的背影,眼神却如同一潭死水,这个院子现在是她在住,自从她帮他摆脱了禁足的捋爵的命运,她就搬了进来,虽然比不上主院,却很精致奢华,然而,这些东西,她根本就没看在眼里。 妖娆起身,回到亭子里的软塌上,仿若一条无骨蛇一般,懒懒的趴着,有些百无聊赖的卷着头发玩儿。她跟启元皇后,本质上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然而,有一点却是一样的,那就是那就是对权利的欲望,只是走的路却不一样,她要的是跟男人同等的地位,可以是臣子,不需要主政天下,她的出生也注定她走不到那一步。 他答应过她,事情完成了,她日后会封侯,女侯,可以上朝参与政事的那种。 大概是思己及人,又没有被人潜移默化的影响,在近距离的了解到如今的京城局势之后,她就隐约的感觉到一点不对劲儿。 而事实上,李鸿熠进宫一趟,她基本上已经确认了这一点。 ——就算根据李鸿熠的表述,皇后就说了那么几句话,李鸿熠那蠢货也没能看出启元皇后的的表情改变,但她也从中看出了一种称之为“默认”的心态。 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在妖娆的预测中,她根据可能的发展形式,引导李鸿熠怎么说话,还不止一个版本,这种事,对她而言,简直就是驾轻就熟,就如同刚才轻易的就掌控了李鸿熠的情绪一般,对象是个脑子的,狂妄自大又自负,就喜欢挺好听的,说实话,这种人当上皇帝,十成十是个昏君。 那么,皇后用心“调教”儿子不成,妖娆几天时间就能让李鸿熠对她“言听计从”,到底输在哪儿? 说到底,皇后不过是通过高压,绝对的掌控欲来控制。 而妖娆则不然,她能清除的掌握一个男人的心理状态,投其所好的同时,又百般的为对方着想,尤其是李鸿熠现在所处的状态,她想要趁虚而入不要太简单。 只是太简单了,反而有点无聊,败在她手下的男人实在太多,但是,像这一次这么轻松的,还真的是头一遭,不过,她还是会留在康亲王府,毕竟,没有比起跟在一个掌握实权的王爷手里更能掌握自己想要的信息了,而且,不用自己动手,对方就会主动的送上来,不仅难度没了,更不会有性命之忧。 只是可惜了,如果康亲王能跟晋亲王换一换就更加的完美了。 不过,晋亲王身上矛盾的对方依然没有解决,然而,根据这几天了解的情况来看,对方还真的是什么势力都没有,一般人做得再隐秘,也止不住有人没日没夜的盯梢吧?如果真的是筹谋大事,不可能与朝臣半点往来都没有。 如果是知情故意避开还好,可她自认为行事隐秘,而且此番动用的都是才安排过来的新面孔,而且还是经过严格训练,各方面都很强,就算是这样,依旧没找到任何不妥之处,那么真的是她想多了? 狠狠的皱了皱眉,最后也只能暂时将这事儿放下。 启元京城的事情,她还需要更多的了解,必要的时候,或许要见一见某些原本不应该轻易触动的细作,现在的话,还是再等一等比较好。 不过,关于晋亲王,还是可以从侧面了解一下,康亲王府不是还有几个才从晋亲王府过来的伎人吗,不用白不用,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作用,一些不起眼的事情,说不定能提供给她意想不到的收获。 于是,妖娆转头就让人将几个人叫来,美其名曰,为了更好的伺候王爷。 康亲王得知之后,心情不要太好,果然还是这样的美人儿最得他心。 倒是李鸿铭,原本还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其他人暗算了,然而,看到李鸿熠最近的做派,几乎肯定自己的一切与他脱不了干系。 显然,同样想要将沈书韩这个右都督给干翻了,自己或者支持的人上位,一时间是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的不计其数,就算是李鸿铭这一系的人员齐上阵,还是有些力有不逮,现在就是二选一,要么沈书韩承认沈家其他的人,都是在为他做事,一力承担罪责,就此回家抱孩子,其他人网开一面,好么就是将他的罪责推下去,承担一个“管教无方”的罪责,然后罚点俸禄,其他人大概就要严惩。 在某些人推波助澜之下,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 最后商议的结果,还是保住沈书韩,兵权对于李鸿铭而言,实在是太重要。这几乎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可是折损了沈家的其他人,也让李鸿铭怒极攻心吐了血。 如次,李鸿渊的目的也就完美的达成了一半。 然而,如次沉重的打击,没能让他消沉,反而激发了更强烈的斗志,眼睛赤红,暗暗发誓一定要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开始明里暗里的给李鸿熠下绊子不说,对于自己手下的人也狠命的整顿了一番,有些事情,在被人爆出来之前,他就先将之扼杀在摇篮里,下手狠辣,被迁怒连坐的也不在少数,然而这么做也的确有效果,至少他接连不断的麻烦少了很多。 这般持续了半个多月,李鸿铭才得以喘口气儿。 等他回头过问关于工笔画的事情时,事情已经全然被压了下来,为了避嫌,他没有将人看在眼皮子底下,也不能派太多的人保护,因为人一旦多了,肯定就会引人怀疑,毕竟对方就是一个有点绘画天赋的穷书生,有什么能耐让人如次的重视?不过,也有那自诩正义之人,自发的保护对方,以防骆尚书动用非常手段。 就是如次,就让人钻了空子,一不小心,就被有心人看出那据说是几年前的画作,其实是被做旧,中间还夹杂了一张画稿,看样子是好几年了,应该还处在最初阶段,还带着写意画的痕迹,可是明显具有骆靖博的画风。 如次,再明显不过了,是对方得了骆靖博的画稿,为了名望不折手段。 不是没人怀疑,是骆家动了手脚,可是,这不是打那些正义人士的脸么?他们将人护得滴水不漏,骆家如何做手脚?事情被揭破,自觉一片丹心被践踏,又觉得愧对骆家,骆家这样的家风,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出于愤恨,出于愧疚,于是,那穷书生被打得险些丧命。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只是,李鸿铭面对骆沛山的时候,总觉得对方眼神很冷。 第267章:好戏接连不断 只是,李鸿铭面对骆沛山的时候,总觉得对方眼神很冷。 在一次两次三次之后,李鸿铭可以肯定,自己的感觉并非错觉,骆靖颖的事情,是骆家对不起他,他这段时间足够的宽容,没找骆家的麻烦,没对骆沛山冷眼以对,如次,能让骆沛山如次表情的,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在骆靖博的事情上,骆家已经知道是他的手笔? 说起来这事儿完全是巧合,一初入京城的穷书生最初看到骆靖博的教习画册,一脸不敢置信的崩溃模样,恰好被他的人看到,觉得这里面或许有什么文章可以做,就将人带到了他跟前,事实上,在这事儿上,他压根就不相信,直接动用了私刑,一穷书生,哪里经得起这个,轻易的全部招了了。 即便如次,这事儿还是存在可疑的地方,于是,毫不客气的利用了一把。 一开始,还掌控着一个度,毕竟他的目的不是真的毁了骆靖博,无外乎是要么要挟骆沛山,要么以恩人的姿态出现,轻易的帮骆靖博摆脱这件事情,然而,他却被其他的事情给绊住了手脚,回过头来,这事儿已经完了,而且他都不知道是谁懂的手。 这种完全不可控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到底是谁在与他作对? 睿亲王在面对骆沛山的时候,倒是一如既往,好像都不知道有这事儿,不管骆家是不是认定了与他有关,他是坚决不会承认,总之装无辜到底。 睿亲王很清楚,以骆靖博现在的名望,必然是骆沛山重点培养对象,日后骆家的中流砥柱,现在有人企图毁了他,在某种程度上,无疑是在毁骆家的跟脚,如次,那就等同是灭门之仇了,对于始作俑者,骆家如何不恼恨。 没有拿到实际证据,骆沛山也没有跟他掰扯,事实上,李鸿铭的态度,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作为一个上位者岂能连这点脸皮都没有?同是官场老油子,骆沛山表示理解甚至赞同,但出在自家身上,那就绝对不能原谅。 所以对于三孙女婿的计划,他老人家表示,会做得更加的彻底。 虽然李鸿渊很多事情都没让他参与,只让他做好分内的事情,不偏不倚,但因为靖婉,深得李鸿渊信任,告诉他的事情,比其他的人多得多,如此,坐在吏部尚书这个占尽天时地利的位置上,完全不作为,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他在用自己的力量,不着痕迹的清除着其他人的势力,清除了一分,孙女婿就能轻松一分。 三孙女婿要对某人,不,不对,应该是某些人的钱袋子下手,他可是已经在挑选接替的人手了,放心,一定会让诸君满意。 而这几日,骆家正在忙骆靖明的亲事,这事儿有变动,除了孙辈中最年长的三兄弟,骆家也就只有两位大家长知道,什么都没做,只是静待事情的发展。 而结果就是,果真如同李鸿渊所言,鸿胪寺卿主动提出了换人,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述说是他对不起骆大人,还请骆大人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计较云云。 虽然早就知道这结果,骆沛山的演技也是杠杠的,非常在线,先是适时地表示出了不满,然后看在对方诚恳道歉的份上,大度的表示了原谅,毕竟两家议亲,外人基本上不知道,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再则,鸿胪寺卿的那个嫡女只是比庶女小一两个月,及笄礼都已经过了,庶姐的婚事之后,也该轮到她了,只是这速度稍微的提前了一点而已。 “只是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当然,老夫并非刻意为难,赵大人如果觉得不方便说也没关系,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临阵换人,肯定有其原因,家丑不可外扬,大家都明白。”骆沛山笑得儒雅,一副都一样的,咱们理解,咱们都懂。 只是这位鸿胪寺卿赵大人却有些冒冷汗,这部明摆着告诉你,他已经知道你家出了丑事儿,说清楚了,或许就没事了,不说清除,说不得就要“胡思乱想”了,到时候连累到你家嫁过来的嫡女,总带着异样的眼光看待她,就不好了,是不是? 说起来这位赵大人也就四十多岁,正三品,比起正一品的骆沛山,差距也不是一点半点,不仅是下官,还是晚辈,这次更是他理亏。 他跟第五太卿是平级,但是与骆沛山的关系在之前可是半点搭不上。 原本吧,用一个庶女就能与骆家搭上关系,这买卖再划算不过了,即便是开始的,用嫡女联姻他都觉得不会赔,只是到底要考虑这脸面问题,结果到最后,反而是自家出了幺蛾子,早知道还不如一开始就用嫡女,正所谓主动与被迫,完全是两码事。 思忖之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话,万一骆家人一个兴起,决定追到底,谎言被拆穿的时候,会更加的不堪,毕竟,这件事,自家闹得有点凶,他不能保证绝对不露口风,“骆大人,说起来是下官教女无方啊,那孽女自幼中意舅家表哥,不同意这份婚事,前些天竟然做出了苟且之事,只是下官并不知道这事儿,事发的时候,当真是恨不得直接打死她,下官真真是羞得无地自容,无颜面对你啊。” 骆沛山颔首,心道,还真是某人一贯的作风,下手就不留后路。 已经是破了身的姑娘,鸿胪寺卿也没那胆子将人嫁过来,毕竟,若是洞房的时候造假被发现,那就是两家结死仇了,别的人都还好一点,得罪吏部尚书,你家的后辈,亲朋好友家的孩子还混不混了? 只要他骆沛山在一日,你家的人就永远别想出头,依照骆沛山现在的精神头,不出意外怎么都还有好些年,官场升迁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错过了机会,或许就再无出头之日,没有哪家经得起数年的空耗。 如次,还不如将事情讲清楚,再给庶女找一个染疾的借口,对外也就圆过去了。还能给外人一个他为人仁义的好名声,自然是大家都好。只是…… “骆大人你且放心,下官那嫡女,知书达理,品性上佳,也绝对没有心仪之人这种事,成婚之后,必定能与夫君琴瑟和鸣,做一对佳偶。” 如果嫡女受了庶女的牵连,他回去非得打死那孽女。 “赵大人多虑了,老夫既然应了婚事,自然就不会让后孙媳为难的道理,我那孙儿的品性你也大可放心,绝对不会做出恶意的猜测,更不会胡乱迁怒。” “骆家人调教有方,骆家男儿个个都是好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能嫁入骆家,那也是小女的福气。”鸿胪寺卿恭维道。 婚事敲定了,之后两人相谈甚欢。 如次,该有的议程就可以开始走了。 说起来,骆靖明已经十八,比他小的骆靖博都已经当爹了,女方也已经及笄,倒是不用在拖一两年,于是将婚期定在今年的九月。 比起当初骆靖博娶孙宜嘉,在这各种礼上,也不差什么,骆家拿出了足够的诚意。 只是听说纳采的当日,赵家“很热闹”,那庶女险些就闹到了前头,说嫡妹跟嫡母贱人一双,算计她,夺她姻缘,她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她们。 可以想象,背黑锅的人是何等脸色,还万分庆幸骆家给面子,婚事照旧。 而作为骆家的知情人,两位大家长倒是坦然得很,兄弟三个可就有那么点心虚了。 “那赵姑娘心恋别人是真,靖明你对着这样的媳妇儿,心里能痛快?再则,晋亲王说换人,你还能阻止他不换?既如此,该干嘛就干嘛,其他的又何需去在意好计较。” 骆老夫人一句话,打消了兄弟几人多余的念头,他们这样的人,又如何能一辈子干净纯白,不做任何违心的事情? 骆靖明的婚事,不出意外,已成定局。 却有人在暗搓搓的准备挖康亲王的墙角,想要娶工部尚书的嫡女,可是却有人不愿意让他占了这个便宜,于是,关于他后宅混乱,宠信伎人舞女,贱妾祸害嫡子,使其病重,康亲王依旧站在自己的女人这边,作为康亲王侧妃——前康亲王妃的妹妹,为了照顾姐姐的孩子,在其姐热孝中入的王府,怒而入宫,险些一头碰死在皇后的坤翊宫。因此惊动了乐成帝,于是,刚有起色的康亲王,又遭到乐成帝的训斥。 工部尚书也站了出来,委婉的表达了对女儿的爱重,间接的拒绝了与康亲王的婚事。 毕竟不是圣旨,工部尚书拒绝也无可厚非,皇后倒是可以下懿旨促成婚事,然而,因为启元对后宫的限制,皇后的懿旨,只要有正当的理由,臣子可以不接,工部尚书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说到底,就是康亲王自身的问题,怪不到他头上,如果皇后还执意的要下懿旨,到时候不但可能会被扫了面子,还将为康亲王竖一个仇敌。 如次,这桩婚事也只得作罢。 康亲王气得大发雷霆,砸了不少东西,而对于“始作俑者”的妖娆,他自然也没有好脸色。说到底,在这些男人眼里,女人帮他们再多,也不要指望他们会感激,尤其是妖娆这样的人,本质上就是一个玩物,多不过是价值更高一点,而一旦没了价值,她们连真正的玩物都不如。 妖娆心中暗恨,她是接触过康亲王的嫡子,但是她什么都没做,也没在康亲王后院搅风搅雨,毕竟这不是她的目的所在,她实在没兴趣跟那些女人争斗,没想到一时疏忽大意,若不是她还有用,康亲王另外推了一个人出去顶罪,就凭她一个侍妾名分都没有的舞女,暗害皇孙,十条命都不够陪的,以她现在的身份,死了也是白死。 吃一堑,长一智,妖娆自然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日后也不会再小瞧后宅的女人。 不过,不管她怎么想,这会儿都使出浑身解数,重新讨得康亲王欢心。 一出接一出的大戏,可谓是精彩纷呈。 而在这浑水中,恭亲王却受了几次赞扬,近来办的差使也给外漂亮,与其岳父左都督秦天鸣的关系也逐渐缓和,可谓意气风发。 与此同时,曾监国的七王爷竟然也无声无息的爬了起来,有了自己的班底,逐渐的崭露头角,无形中彰显着勃勃野心。 独占鳌头的人,似乎在渐渐的失势,或者是刻意的蛰伏? 成年的皇子还将继续增加,朝堂的局势必将越发的严峻。 靖婉与李鸿渊在庄子上倒是越发的悠哉,而且因为那小型的游乐场已经夜以继日的赶工完成,几个小的越发的乐不思蜀,不想回京。 自己女儿在靖婉这个义女那里,大长公主似乎特别的放心,羽瑶从来没有离开她这么长时间,她也没有差人去将人接回来,至于骆家的两个姑娘,骆家人更是不着急。 而庄子上的马场,有活阎王一句话,工部都得给他调派足够的工匠,这些从来只为皇家,为天下干活的能工巧匠,这时候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埋头干活。 当然,对于有经验的工匠而言,他们是很乐意接晋亲王的私活儿,给晋亲王干活,这工钱至少是其他地方的三倍,这钱也不是这么好拿的,尽善尽美,一定要晋亲王满意,满意了,有更多的赏钱,不满意了,他心情好,你大概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心情不好,你大概就要遭殃了。 不过据说这一次主要主事的人是王妃,虽然没见过人,但是,他们却明显的感觉到下面的这些管事更加的和蔼,出现了差错,被叮嘱一番,返工就完了。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不分好赖,晋亲王妃如此的和蔼,让他们反而更加的卖力,也因为靖婉放话说,他们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如果被采纳,还将有赏,于是,马场修建的速度比预期更快,部分经过工匠修改的地方也更加的完美,靖婉很开心。 晋亲王妃高兴,晋亲王跟着心情也不错,工钱涨涨涨。 工匠们笑得合不拢嘴,当真可谓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我们该回京了。”李鸿渊说道。 靖婉深表遗憾。 第268章:装而已,谁不会 李鸿渊揽着靖婉亲了亲,“你若是喜欢,日后我们随时都可以来小住。” “不着急,总有机会的。”靖婉虽然遗憾,但也不是非这里不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便是这位活得肆意的晋亲王,不也有不能随性的时候吗?她觉得自己已经万分的幸运,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她都很清楚,不会失去了方向。 “总有一日,会让你,不论什么,皆可肆意而为。” 靖婉失笑,活阎王也有天真的时候,人怎么可能真正的肆意,不管是哪方面都会或多或少的约束,就算不是来自外界,也会源自己身,即便是站在生物链的顶端,创建了文明,就不会有绝对的自由,完全的放飞自我,不会有好下场。 “这时候回去,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做?”靖婉转而问道。 李鸿渊点点头,“确实,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或者说,等人上门。 靖婉没有多问,回头就叫人收拾东西,准备回京。 嗯,手下个个都是能人,因此,靖婉也就一句话的事情。 回到京城,靖婉第一时间派人将几个孩子各自的送回家,自然,还带着不少玩具,这是靖婉让人建造游乐园的副产品,临时起意的结果。 只是,沐公公从大长公主府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株花木,可不就是靖婉当初给羽瑶的“赔礼”——白十八学士,因为是特殊的名品,想要忘记都不可能。 “怎么把它给带回来了?”靖婉拨弄着花枝,不解的问道。 沐公公支支吾吾的,“王妃,那个,就是,王爷让人……从庄子上搬了一盆一样的回来,刚才奴婢送羽瑶翁主回大长公主府的时候,……” 靖婉懂了,再一次无语,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算了,只要他高兴,只是换一株花木而已,倒也不打紧,既然他这么在意,她日后好好的养着就是了,当然,也不能因为它们而忽略了他,不然后果更严重。 他想让她高兴,讨她欢心,送她她喜欢的东西,但是,对这些东西的需要一个度,靖婉感觉得出来,他自己也明确的说过,他希望她的眼里只有他,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却不是这样,他明明可以将这些东西从她的世界里杜绝了,事实确实,他希望她快活,因此尽可能的控制自己的占有欲。 唉,还真是难伺候呢。 靖婉眼底带着最纯然的欢愉。 次日,靖婉随着李鸿渊进宫,他们却这么长时间在外快活,回来之后进宫请安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睿亲王的事情,苏贵妃近段时间心情不怎么样,而且京城一团乱,他们疯玩的同时还大兴土木,任谁见了,怕是都想要抽死他们。 靖婉发现,她跟着李鸿渊也开始堕落了,对于拉仇恨这种事驾轻就熟,没有感到不安与害怕,反而有些小兴奋,这状态不对,靖婉却没想着收敛。 靖婉已经做好了被责难的准备。 苏贵妃倒是什么都没说,除了精神有些恹恹的,依旧是个好母妃好婆母,轻言细语的询问了近况,还问了问庄子上修建的是什么云云。 李鸿渊漫不经心的回答着,目的就是吃喝玩乐,以前自个儿玩儿,现在准备找些人陪他一起玩儿,如此而已。态度散漫,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自己逍遥,不问问母妃的身体如何,像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兄长”正水深火热,靖婉想了想,若是自己处在苏贵妃的位置,遇到这么个孽障,会是什么心情?讲真,还蛮同情她的。 在苏贵妃眼里,这儿子一向如此,明明自己火冒三丈,还不能对他发火。 苏贵妃看着万事无忧的儿子,老神在在的儿媳,这肝火越发的旺盛。 岂一个“苦逼”了得。 这儿子是个什么德性,实在太清楚了,不是没想过将他扭转,但是都没成功,有一次甚至差点闹得母子失和,那以后倒也不敢太过。 他这样的性子,最辛苦最痛苦的也莫过于他媳妇儿了,不过,那与她有什么关系,她儿子好就成了,可事实上呢,现在这个儿媳,怎么看都不像是过得不好的模样,素面朝天,面色白里透红,眉眼舒展,不带半分愁绪,那气色简直比成婚前还好。 即便是想要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她那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从一开始就不在意,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是这样的。 再如何不在意,也不至于越来越好,显然是有问题。 让已婚女子身心愉悦舒畅的,除了她夫君,不会有第二人选。 在别人身上或许正常,在她这个儿子身上,就是绝对不正常。 难不成儿子就这么喜欢他媳妇儿?喜欢到可以浪子回头?而成婚前的种种,也单纯是因为喜欢,想要对她好,想要给她最好的? 苏贵妃很快的否认了自己的想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么多年都没转变,怎么可能突然间就收了心。“渊儿先去与你父皇请安吧,本宫跟你媳妇儿说说话。” 李鸿渊点点头,起身告辞离开,李鸿渊只看了靖婉一眼,而靖婉似有所感的看了他一眼,轻轻的笑了笑,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甚至没从他脸上看到情绪。 苏贵妃有些捉摸不透,到底真的是他们夫妻太会装,还是这骆家出来的女儿对他儿子要求真的低到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就能满足? 支走了李鸿渊,靖婉知道,正戏来了。 苏贵妃要跟靖婉说说话,那就真的只是说说话,只是那一句话三个坑,听着也是心累,一个不留神,大概就会直接的栽进去,这样的人,靖婉自觉,自己果然不是对手。于是,她觉得做个啥都听不懂的“傻白甜”,苏贵妃问什么就答什么,总之,就只听字面上的意思。 比如…… 上次回骆家可跟娘家人说过了?——说了啊。 娘家人是怎么说的?——祖母说知道了。 渊儿对你好么?——很好哒。 怎么个好法?——这一次靖婉装娇羞,沉默不语。 在庄子上玩得开心吗?——很开心。 大长公主对你倒是放心,羽瑶她可从来不曾交给别人。——那当然,自己是她义女。 苏贵妃只觉得肺腑里都火烧火燎的,明知道靖婉是故意的,她也无可奈何。 “渊儿以往虽然放荡了些,但是跟你成婚之后,明显好了不少,至少没再往府里弄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本宫甚是欣慰。”不说还好,这一说,猛然间惊觉,自己那儿子,身边已经很久没出现被他盛宠的女人了。苏贵妃低头饮茶,掩饰了眼中的幽暗。 “是这样么?”靖婉蹙了蹙眉,“都说言传不可信,毕竟儿媳并没见过王爷身边有这样的人,王爷以前名声那么不堪,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抹黑?” 说她挡了某人的桃花,靖婉表示,自己才不会承认呢。 “你说的对,人心叵测,本宫往常就该想到这一点的。”苏贵妃皱眉。 “娘娘无需担心,这没什么打紧的,只要我们知道王爷好就行了。”靖婉宽慰道。 苏贵妃看了她一眼,“正是如此。” 苏贵妃叫人送了些差点给她,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倒是李鸿渊去御书房见乐成帝,在外面碰到了御林军大统领于仲擎,还是那个寡言少语忠于职守的男人,只是眼眶周围有着微微的青色,以及,那双眼睛似乎不再通透,而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若是通常情况,或许只是当他没睡好,但历经了前世,于是,只一眼,李鸿渊就知道,那是经历了深深的伤痛留下的。于仲擎,果然还是布上了老路。 于仲擎见到李鸿渊,目光闪了闪,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只是开口请了安。 李鸿渊置若罔闻,脚下未停,直接步入御书房。 于仲擎低眉敛目,心中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翻江倒海,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彻骨的疼痛,有些事情一遍一遍的脑海中回荡,直至最后,他的心归于平静,已然下了决断。 对于逍遥快活的李鸿渊,乐成帝自然也是不爽的很,毕竟最让他看重的儿子接连的出纰漏,儿子之间的明争暗斗越发的明显,他是老血鲠在喉,见到李鸿渊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事情一堆一堆的,也没那个工夫去训斥他,于是,几句话就将人打发了。 预料中的结果,李鸿渊走得很潇洒。 门口,于仲擎目送李鸿渊离开。 李鸿渊再次去了玉粹宫,相比他之前离开的时候,这里多了几个人,柳王妃带着她的两个嫡女。她看上去还算不错,但也仅仅是看上去,妆容很厚重,比起靖婉差太远。 她是得了苏贵妃的话,带孩子进宫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柳王妃知道,孙子其实是苏贵妃心中的一根刺,看到两个孙女,只怕会更加的气闷,可是,苏贵妃为了自己的形象,不能不见,而柳王妃即便是担心孩子受到不好的影响也不能不带她们入宫。都说小孩子通透,其实她们已经感觉到苏贵妃不是真的喜欢她们,因此在面对苏贵妃的时候越发的放不开。 苏贵妃就觉得是柳王妃没养好,堂堂皇孙女,如此小家子气。 柳王妃有苦难言。 今日倒还好,靖婉其实挺喜欢孩子,干巴巴的坐着,还不如找点事做,就逗两个孩子玩儿。两孩子自然不是第一次见她,因为靖婉始终对她们释放善意,她们自然就很喜欢这个六婶婶,靖婉问她们话,她们也乖乖娇娇的应答,笑容甜甜。 从这方面来讲,柳王妃将孩子养得很好,没有让她们过早的被阴暗腐蚀。 “六弟妹这么喜欢孩子,就赶紧自己生一个。”柳王妃笑言。 靖婉的脾性,相对她们而言,简直就是个直肠子,而且连带她一起得罪过,但是,柳王妃对靖婉并无什么恶感,甚至有些羡慕,至少,她永远都做不到靖婉这一步,她的束缚太多,顾忌太多,根本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孩子这种事,看缘份。”靖婉笑了笑。 她现在可是在避孕呢,哪来的孩子。而且,在靖婉看来,某人让他避孕,并非完全因为她的年龄,也并非是因为现在不适合有孩子,最重要的一点,十有八九是他不想那么早就有一个“拖油瓶”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你跟晋亲王身体都好,相信孩子很快就有的,说不得现在已经上了身。晋亲王成婚晚,这些年母妃都心心念念的盼着,你生下的孩子,母妃肯定喜欢。” 靖婉笑而不语,苏贵妃什么都可能盼,大概就从不曾盼晋亲王的孩子吧,么,柳王妃似乎是无意间捅了苏贵妃一刀,靖婉其实挺想看看苏贵妃此时的脸色,想想还是算了,对于这种人精,谁知道会不会因为看一眼,就让她猜到什么。 “在说什么?”李鸿渊进来。 “说娘娘盼着王爷的孩子呢。”明明是已经听到了,装什么蒜,靖婉面上笑着,心里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 李鸿渊眉一挑,目光从靖婉肚子上扫过,“那王妃打算什么时候给本王生?” “讨厌,”靖婉娇嗔了他一眼。其实,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李鸿渊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看向柳王妃,“三嫂也在,怎么没见三皇兄?” 柳王妃蹲了蹲身,“你三皇兄有事要忙,一直都羡慕你轻省。” “那倒也是,整日累死累活的找罪受。——你们六婶在庄子上建了专门给你们小孩子玩的游戏园,得空让你们母妃带你们去玩儿,不用支会六叔。”李鸿渊转头道。 两小姑娘眼神亮了亮,显然很感兴趣,“多谢六叔。” “自己胡闹就算了,还带着不定性的小孩子,将本宫乖孙孙教坏了,本宫可不饶你。”苏贵妃佯怒,带着点宠溺的隔空点点他。 指桑骂槐什么的,靖婉觉得也是够够的,不过她当没听见。 “既如此,那就算了,母妃你要知道,难得儿臣大方一回。” “你呀你呀……” 第269章:投诚? 不管你呀我呀的,反正李鸿渊才不会去过问苏贵妃是什么心情,他虽然是个孝顺的儿子,但同时,也是一个粗心的大男人,没有那么细腻敏锐的心思,一个女人是怎么想的,他又如何知晓,整天去猜女人的想法,被他老子知道了,才真会被揍。 那么,不让他老子知道不就完了?呵呵,李鸿渊表示,真这么做了,是铁定会让他老子知道的。 至于靖婉,那是他媳妇儿,是别人能比的吗?显而易见的,李鸿渊在面对苏贵妃的时候,那根神经永远都是最粗的。 或许是早就习以为常,儿子就是这样的人,苏贵妃没多想。“你怎么这么快就折回来了?” “父皇政务繁忙,没工夫搭理儿臣,儿臣倒是想去御花园转一圈,到时候就就怕又遇到一两个想要自荐枕席的,倒霉的还是儿臣,是非之地,还是少涉足为妙。”李鸿渊淡声说道。 苏贵妃颇为无语,说起这事儿,到底是谁的错?虽然最后……而且这都过去多久了,一个大男人这么记仇,真的好吗?“那只是意外,怎么可能还有第二次?渊儿你安分些才是。” “儿臣还不够安分?母妃如此觉得,那儿臣直接搬到庄子上住好了。” “渊儿说这样的话,岂不是伤母妃的心吗?”苏贵妃带着三分神伤的说道。 李鸿渊蹙眉,似乎不知道又挑起了苏贵妃哪根敏感的神经,“如果是儿臣哪儿说错了,母妃但说无妨。” 苏贵妃无言以对,她这儿子或许真的没有多余的想法,说来,这儿子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有什么做什么,从来不会藏着掖着,更不知道什么叫忍气吞声,更别说什么分寸。也许不是不知道,只是长久以来形成了习惯,习惯了别人围着他转,为别人着想更是天大的笑话,明知如此还与他较真,根本就是自找罪受。 “不是渊儿哪里不对,倒是母妃误会了,如你所言,你父皇近来确实繁忙,他对你是什么态度,你再清楚不过,你真要长久住在庄子上,他该伤心了,所以,母妃只是……” “母妃,儿臣知道了。” 苏贵妃颇为欣慰的点点头。 靖婉一方面因为某人装蒜蔫坏而憋笑憋得辛苦,另一方面对苏贵妃于李鸿渊的态度,实在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苏贵妃真的将这个儿子当成成年人在看待吗?或者只能说,某人“装乖”实在太成功,给了很多人根深蒂固的印象? 随后又随意的聊了几句,李鸿渊告诉苏贵妃,他送了些东西进宫,让苏贵妃看着处理,苏贵妃直言好儿子,孝顺孩子。 最后李鸿渊遗憾的表示,原本想陪母妃用膳的,但是有嫂子在,他就不凑热闹了。 不等苏贵妃说什么,就回头告诉靖婉,有段时间没吃那什么了,回去之后,让她记得叫人准备。 再回头,看到欲言又止的苏贵妃,“母妃还有什么事吗?” 苏贵妃又是一噎,如果只是柳王妃一个人,她还能将人给打发了,有两个小的在,就不能那么做了,儿子避嫌那是理所当然的,如此的“识大体”,她还能说不?倒是能将靖婉留下来,但是,作为一个好母妃,怎么能在儿子他媳妇儿的时候将人给留下来呢?不过靖婉装傻充愣的敷衍她,留下来也是给自己气受。摆摆手,“没事儿,你们回府的路上当心些。” “是,儿臣先告辞了。” “儿媳告退。” 靖婉跟着李鸿渊离开皇宫,在宫门口碰到了御林军大统领于仲擎,靖婉起初倒是没什么想法,作为皇宫禁军的老大,即便是出现在后宫各宫外围也毫不稀奇,李鸿渊的眼神却有点意味深长,于仲擎的出现在他的预料之中。 于仲擎看到他们,恭敬的见礼问安,随后看了看李鸿渊,好像是有话要说,或许是碍于场合问题,并未开口。 李鸿渊并未停下,伸手拉了靖婉的手,上了马车。 李鸿渊突来的动作,靖婉有点莫名,意识到了什么,瞥了于仲擎一眼,并未挣扎,不过一众守门侍卫立马低下头。 倒是于仲擎看着两人的背影,目光闪了闪,眼中的阴影随之散了些,还多了一份轻松。 在马车上,靖婉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阿渊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即便是她察觉到什么,又能如何?她不会跟我翻脸,现在她还需要我继续帮她巩固地位,于我而言,有没有她都已经无所谓,如果是她‘不对’在先,那就更好了,我也懒得再继续应付她。” 好吧,你有任性的资本,你说了算。“于大人找你有事儿?” 李鸿渊的脸色转瞬间就有点阴,“婉婉看得倒是挺仔细。” 靖婉有些哭笑不得,“喂,你够了啊。对方表现得虽然不甚清楚,但是加上你的举动,就值得深思了好吧,去年去避暑行宫,半路上发生的事情,这位于大人可是看得清楚,不说对你全部知道,但也有五分,这个时候找上你,是准备……”投诚? 李鸿渊的脸色却没好转多少,不过倒也没有继续发疯的征兆,“谁知道他想干什么,等他找上门就知道了。” “那么,阿渊刚才的举动,实在提醒他……” “什么都不是。”李鸿渊不轻不重的打断她,一眨不眨的看着靖婉,威胁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是是是,阿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靖婉笑着应道。这性子啊,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李鸿渊脸色又有点黑。 靖婉忙凑上去,揽住他脖子,以吻封缄。 对于送上门的好处,李鸿渊自然不会错过。在马车外的人,因为太过于耳聪,简直一场难言的琢磨,尤其是没有媳妇儿的人,平日里还不能轻易的去青楼,暗卫甚至想都不要想,怎一个苦逼了得。 回了晋亲王府,四日后,靖婉去了一趟骆家,美其名曰关心一下堂兄的婚事。事实上,在皇家,能如同靖婉一般频繁的回娘家的人,还真的是头一份,不过,正如成婚当日李鸿渊所言,这事儿,他说的就是规矩。 作为皇家的媳妇儿,靖婉其实该有这方面的自觉的,只可惜,她在这方面是坚决的执行“出嫁从夫”。 在回王府的时候,有一几岁大的小姑娘,追着一条小猫突然跑出来,如果不是靖婉的马车速度不快,说不得撞上了。 侍卫出手阻拦,却没能拦住灵活的小猫,小猫在被追逐的过程中,竟是跳上了靖婉的马车。 大概谁都没想到会是如此,别说是一众护卫,便是丫鬟们,都忍不住的一脸惊慌,这小畜生万一要伤着王妃了,她们几条命都赔不起。“王妃,王妃你没事吧?”焦急的询问,与此同时,龚嬷嬷迅速的撩开门帘子。 “且安心,我没事。”靖婉与龚嬷嬷对视一眼,熟知她的龚嬷嬷只一个眼神,就知道,这里面有其他的事情。 小猫的野性犹存,不过毕竟是小奶猫,力量有限,靖婉迅速的伸手扯了铺在桌上的绸布,罩住小猫,再捏住其后颈拎起来,也是这有限的空间,才能如此顺利的抓住它,要放在外面,靖婉还真没把握。 相比靖婉的大淡然,侍卫以及丫鬟等人松口气,小猫的主人,那小姑娘还希望能将小猫要回来,然而,她后面紧追过来的一个妇人,却脸色大变,连忙拉着小姑娘跪下请罪,整个人都在抖,显然真的是吓得不轻。 而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看到整个过程的,知道那是晋亲王府车架的人,无一不是狠狠地捏了一把冷汗。 不过等知道里面的人是晋亲王妃,不是晋亲王,倒是不少人暗道万幸。 第270章:醉翁之意不在猫 靖婉看了看手中的小猫,看上去只是一只普通的田园猫,皮毛倒是挺干净,即便如此,倒也没有往怀里抱。 在不确定事情是不是预想中的那一件,这猫也可能存在着什么危险也未可知,身在皇家,凡是都要防着点,也是件让人相当无奈的事情。好吧,这不仅仅皇家的问题,寻常百姓家都可能会闹出点幺蛾子。有些高门大户的内宅,那也是日日上演着堪比宫斗的大戏,稍不注意就可能出事,小则受伤生病,大则名誉受损甚至殒命。 “嬷嬷,外面是怎么一回事?”靖婉轻声开口问道。 龚嬷嬷简明扼要的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靖婉让人将帘子挂了起来,端坐于塌上,看着侍卫严阵以待,腰刀半拔出,地上的一大一小,兴许是受大人的影响,孩子也不如一开始那么无畏。“嬷嬷,将这猫儿带下去还给那小姑娘,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算了吧。” “王妃心慈。”龚嬷嬷说道。 靖婉笑了笑,她不过是真觉得不是什么事儿,可是,在这样的年代,上位者做点“好事”那叫心慈;中位者那叫心善;下位者的话,很可能就是居心不良心怀叵测。这就是身份带来的巨大差距,跟她前世是绝对不一样的。 龚嬷嬷接了小猫,走到那二人跟前,递过去,“日后可千万要当心些,今儿也是遇到我们王妃,若是换成别的贵人,还不知道会如何呢。即便不是贵人,这样子乱跑,也容易撞到人,自个儿伤到也不好了。” “是是是,嬷嬷说得是,多谢嬷嬷,多谢王妃娘娘。” “行了,你们先行离开吧。”龚嬷嬷摆了摆手。 “嬷嬷请先等一下,是内侄女冲撞了王妃娘娘的车架,娘娘仁慈,不与我们计较,然,我们却不能无礼。民妇家别的没有,倒是养了几只小猫,其中有一只西域猫,格外的乖巧漂亮,娘娘或许不差这么只小东西,只当给娘娘赔罪,还请娘娘收下。”那妇人的声音微微的拔高了些,显然是说给靖婉听的。 龚嬷嬷是什么人,一双利眼,自然看到了这妇人细微的表情变化,双眼微微的眯了眯。 “希望王妃娘娘能收下,不然,民妇会心不安的。” “嬷嬷,既如此,就让她晚些时候将猫儿送到王府吧。”靖婉的声音适时的开口。 “多谢王妃娘娘,多谢王妃娘娘。”妇人千恩万谢。 “回府吧。” 晋亲王府的人,现如今,即便是有王爷在,也将靖婉的话作为第一准则,当然,王爷特意的发话例外,不过,想也知道,依照王爷对王妃的在意,这种情况肯定很少很少,大概只在他们夫妻之间起纷争的时候。 如此,现在自然是靖婉说什么是什么,只是回去之后,他们可能要受罚了,毕竟,是他们失职才会让猫跳上了马车,这万幸是没事儿,若是有人别有居心,他们简直是万死难辞其咎,不能因为没造成严重后果,就表示他们没有错误。 等到靖婉的车架离开,旁观的人不少议论纷纷,都不由得想起了设在靖婉身上的赌注,那时候不少人都带着一种看戏的心态,毕竟,跟他们本身没什么关系,可现在瞧着,“……晋亲王妃人好,合该好人有好报才是。” 旁人附和。只是,嫁给晋亲王这么个人,到底是嫁错了郎。 那妇人带着小姑娘匆匆离去,趁人不注意,左拐右拐,很快离开了这一片区域。 妇人显得小心翼翼,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不注意还好,一旦被注意到,绝对会让人觉得有鬼。 事实上,确实有人注意到了,确切的说,是她们被人跟踪了,从离开现场开始。 既然有人形迹可疑,他们自然不会不理。 转过了好几条街,附近变得越发的安静,周围显然是一般人家居住的地方,二人转进了一条僻静的巷道,进了其中一家人,一男子伸出头来看了看,迅速的回身关上门。 巷道口,两个衣着普通的男子闲聊着走进来,不管是衣着还是言行举止,都看不出有半点异样,就那么从那小院门口经过。 先前还算镇定的妇人,进了屋,面对屋里的其他人,却是白了脸色,软了腿。 另外一个好老妇人急忙伸手扶住她,“这是怎么啦,啊?莫不是事情不顺利?” 另外的几人也一脸的紧张,如果事情不顺利,他们都不敢想象会是什么后果。 连忙将刚才的小姑娘叫她亲娘带出去。 妇人喘了几口气,“事情很顺利,只是,只是这小畜生跑到晋亲王妃的马车上去了。”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变了脸色,这一个不好,他们这些人可都得折进去。 虽然说,人安全回来了,就在眼前,可是事情想想就叫人心惊,后怕不已。 “具体情况呢,赶紧说清楚。” 妇人一五一十的将经过讲了,“……也万幸晋亲王妃是个好性儿的,要是遇到恭亲王妃那样的,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不自觉的,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的确。目前看来,事情在往好的反向发展,剩下的就看这猫能不能真正的送出去了。” “那么,这猫要谁去送?”妇人说道。显然,之前的事情,已经用尽了她的全部勇气。 “嫂子放心,不会再叫你去,之前的事情,因为你最合适,之后的事情,我们会处理。”之前关门的男子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妇人拍拍胸口。 “你今儿辛苦了,去歇着吧,那猫儿,老婆子我亲自送去。”老妇人恢复了镇定,带着决绝与坚毅。 “娘……”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可欣死得那么惨,我这个当娘的,总得为她做点什么。”老妇人止不住掉下泪来,同时面上带着说不出的恨与狠,“我就这么一个亲生的孩子,折了大半条命才生出来的,那帮畜生,那帮畜生……” “娘,都是我们不好,我们没保护好小妹,都是我们的错。”旁边的男子也万分的悔恨。 “不,不关你们的事,事发突然,谁都没曾想到……” “只是,娘,选择晋亲王真的没问题吗?”另一个男子有些迟疑的问道。 “既然是你们二哥选择的,自然就没有错,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退缩的余地,晋亲王凶名在外,不管这里面有几分是装出来的,却必然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他的事情,但凡我们透露出一个字,连同老二在内,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晋亲王这样的人,不也更好吗?只要答应了我们,最后肯定都能如我们所愿,不会出现意外。” 事情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会再有人婆婆妈妈的游移不定。 下晌,老妇人抱着那只纯白色、双眼却呈现紫色的猫儿,正要出门…… “祖母,真要将紫瞳送给那个王妃娘娘吗?”小姑娘不舍的问道。 “是我们冲撞了王妃娘娘,自然该赔礼,乖囡你说是不是?” 小姑娘显然也是好教养的,眼巴巴的看着猫儿,却没有去抢,也没有又哭又闹的。 这送猫儿却只是借口,最后未必需要真的送出去,不过,这事儿也没个定论,所以也不好与她说。 跟着靖婉出门的侍卫,因为有靖婉求情,最后每人挨了五鞭子,以儆效尤。 这是靖婉知道的事情,这五鞭子是她也没能砍下来的,李鸿渊大多事情可以纵着她,有些事情却绝无商量的余地。 “婉婉如果再说,那就一人五百鞭子。” 真的五百鞭子什么概念靖婉不知道,打出肉酱是肯定的,丢了性命也是肯定的,靖婉乖乖的不再讨价还价。“阿渊你也不能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现在说是五鞭子,吩咐下去就增加了。” 李鸿渊冷冷的哼了声,显然,原本是有这打算。 “阿渊忍心骗我吗?”靖婉现在与李鸿渊相处,越发的得心应手,越发的自然,该怀柔要怀柔,该顺毛要顺毛,该强硬要强硬,而且这话,他大概更喜欢她把话挑明了说,他似乎将这个当成了情趣。“你也不喜欢阳奉阴违对不对?” “行了,本王说话算话,说五鞭子就五鞭子,不相干的人也值得你费尽心思。” 靖婉顺手就将即将变脸的某人给镇压下去。 得知猫儿送来的时候,靖婉在看书,而李鸿渊躺在她腿上小憩,看起来就一安安静静美男子。 靖婉不用龚嬷嬷多提醒,也知道不是简简单单的送猫,或许是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 靖婉轻轻的将他的头拖起来,慢慢的挪开,在他头下放了枕头,再在他身上搭了毯子,这才悄无声息的离去。 岂知,李鸿渊看着她离去,婉婉想要尽她所能帮他,而他也没想让靖婉成为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靖婉见到人,倒也并不意外不是晌午的那一个,看着呈上来的猫儿,此时已经被细心的修去了爪子,粉嫩嫩的脚,看上去毫无威胁力,也可爱了不少,靖婉还觉得它有点可怜。 第271章:前因后果 小猫被放在靖婉旁边,靖婉用手从它的头顺到尾巴,莫名的,有一种给某人顺毛的错觉。 “王妃娘娘瞧着这猫儿可还喜欢?”老妇人带着几分小心与拘谨,又有见到贵人的难言的兴奋,很符合一个普通妇人的身份。 靖婉点点头,笑道:“大婶你贵姓?”大有与老妇人闲聊的意思。 “民妇夫家姓周。”老妇人也大有跟靖婉继续唠嗑的意思,“老头子已经走了,那老东西那么狠心,竟将长子也带走了,让老婆子守寡也就罢了,竟还白发人送黑发人,”说着不由得红了眼眶。 “你节哀。”除了这话,靖婉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老妇人擦擦眼角,“这都是好些年的事儿了,让王妃娘娘看笑话了。民妇原有四子一女,一早冲撞了王妃娘娘的,是三子的长女,也是长孙女,那妇人是长媳妇儿,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老大生前他们也没留下一男半女,她娘家就只有兄嫂,都是刻薄人,也不忍她回去遭罪,本想让她再嫁,她不愿意,这些年都无怨无悔的伺候着民妇;老三倒还好,跟他媳妇儿有子有女,也算圆满了,老四媳妇儿也快过门了,只是我那闺女,那闺女……” 靖婉暗道,来了,这应该就是原因了。 “……王妃娘娘你有所不知,我们家五个孩子,就只有闺女是民妇跟民妇家老头子生的,四个儿子,都是收养的。 民妇嫁与他多年都无所出,不知道吃了多少药,拜了多少佛,都没结果,他是个老实巴交又孝顺的人,愣是顶着父母的压力,没有将民妇休弃,也万幸他是幺子,民妇心里的罪孽感才没那么重。 两老过世后,他们兄弟分了家,其他兄弟都以他不孝为名,几乎将我夫妻二人净身出户,我们搬离了原本住的地方。 老头子说,没孩子也没关系,收养一个就好了,于是有了长子,原本是个乞儿,这有了开头,就没有结束,老二是个被拐子拐走,自己逃脱之后遇到了我们,只是那时候病了一场,醒来后不怎么记得原本的家了。 老三是个没爹没娘,遭伯父伯母苛待嫌弃的,而老四,原本就是遗腹子,他娘生他的时候又难产死了。 拉拔着几个孩子,虽然辛苦,但也打心底里高兴,只是不曾想,三年后民妇竟是怀上了,民妇太高兴,对腹中孩子十二分小心在意,自然就忽略几个孩子,不过他们都很懂事,大的照顾着小的,家务从不曾让民妇操心,甚至为了让民妇能吃好点,老大老二偷偷的出去做工,他们那时候一个十三一个十一,民妇觉得,有这几个孩子,即便不是亲生的,一辈子也值了。” 回忆着过往,老妇人有些情难自已…… “老头子有一次出门做工,救回来一个人,不曾想,那么巧合的,是老二的生父,老二能回家,我们自然也是为他开心,为了感念我们家恩情,老二回去后,只改了姓,并未再用原来的名,老二家原本虽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但是,于我们而言,已经高不可攀,他们家却是厚道人。 我们不愿意搬到他们城里去,却也每年都送很多的东西过来,奈何有一年突然断了联系,我们担心,就让老大去寻找,得到的结果却是他们家出了事儿,一家子都没了,具体的事情却不甚清楚。 那段时间我们家都很低迷,后来又遭逢人祸,老头子被人打了,老大上门理论,结果被活活打死,简直就是天崩地裂了,老三遭人算计,欠了债,紧接着又是天灾,分明是不给人活路。 民妇那闺女,闺名可欣,长得可俊俏了,被歹人瞧上了,非得抢了去,她才十一啊,简直就丧尽天良啊。 就在一家子万分绝望的时候,老二却找了回来,好好的一孩子,却像是变了一个人,沉默寡言,立时就去将我那闺女救了回来,虽然最后的结果不是最坏,但到底晚了一步,可欣从那以后很怕男子,除了救她的老二,其他人,连同他其他兄长跟父亲都靠近不得,那时候,她父亲还躺在床上,而且状况越来越差,眼看就要挺不过去了。 就在这时候,老二却承诺,他会等可欣长大,娶她为妻,只别嫌弃他是天煞孤星命。 说起来,又怎么可能嫌弃他,说什么天煞孤星,只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这般模样。 他原本是有未婚妻的,只是临到成亲前,女方突然守孝,婚事推迟了,问到他这未婚妻,他也只说退了。” 靖婉安静的听着,这也算是解了御林军大统领快奔三了还没成亲的谜题了。 “老头子撒手人寰,老二因为家里的事情还没弄清楚,怕连累我们,所以联系得很少,而且每次都很隐秘。这几年他越爬越高,但是对我们,对可欣一如既往,一年前我们才来了京城,本来想为他们完婚,只是现在局势不容乐观,老二所处位置特殊,担心将我们摆在明面上会有危险,他的意思是再等一两年,等一切成了定局。我们都相信他,可欣也一直开开心心的等着做他二哥哥的妻子,可是可是……” 说到此处,老妇人再忍不住,哭得难以自已。 遇到这种事,任何劝说都很无力,尤其是还面对的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更是无从劝慰,当然,这属于特殊情况。 “可欣只是去一次绣楼而已,平日里都常去的,没什么不放心的,可前些日子,她一去不回,等我们找到人,已经似两天后了,我的闺女啊,她死的好惨啊,全身都没有一块好的皮肉,临死前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她死不瞑目啊,死不瞑目啊……那些畜生,畜生……”老妇人捂着脸,哭得浑身发颤。 靖婉没说什么,只是让人去打了水,等到她狠狠的发泄一通之后,让她净了脸。 老妇人镇定下来之后,带着些歉然看着靖婉,“让王妃娘娘见笑了。” “大婶不必在意,这是人之常情。” 这人生最悲惨的,幼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丧子,靖婉不确定她是不是占了第一项,但是后面两项,也是她悲苦的写照了。 “王妃娘娘慈悲,才容得民妇一通胡说八道。王妃娘娘应该知道民妇的意思吧?”老妇人带着殷切的说道。 靖婉倒是没有装傻,直接点了头。“知道我们王爷真实情况的人不多,而这样的人,基本都为王爷效力,我猜测一下,大婶说的你们家老二,可是现今的御林军大统领于大人?”虽然八九不离十,不过还是得求证一下。 不要到头来其实是闹了大乌龙,各自说着自以为对方明白的话,其实不过是牛头不对马嘴,那可就好玩了。 虽说可能性很低,不过总要以防万一。 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原因,而使得整个计划崩盘的例子不是没有。 老妇人点点头,“是的。” “京城的人基本都知道于大人没有亲人,只是根据他的名字,知道他大概是家中老二,却原来竟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在里面。” “老二在我们家是老二,在他于家却是嫡长子,不过为了符合他的名字,于家倒是放出他之前有个夭折的兄长的消息。” “原来如此,于家倒是有情有义的人家,不过能教出于大人这般人品端庄的人,你们周家同样功不可没。” “王妃娘娘过誉了。”自家的孩子得到赞誉,连带自己家也被认同,这心里自然是高兴。 “虽然很冒昧,但是,能告诉我,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靖婉虽然说得相对委婉,但是老妇人听懂了,“老二身份所限,有些事情不方便查,但是,有一个人的身份却是确定的,那便是睿亲王的小舅子。”说道最后,带着说不尽的恨意,如果当事人在眼前,说不得会将对方扒皮抽筋喝血。 一说到睿亲王的小舅子,靖婉就想到了去年花市百花楼斗花,不知道两者是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是,只能说,这种人已经超出了一个纨绔子弟的范畴,迫害良家女子致死,不仅仅是有钱有势成天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就可以一笔带过了。其父乃是内阁阁老,忙着争权夺势,却疏于对子孙的教养,他便是登上天,柳家在云端也站不了多久。 靖婉摸着小猫,随后将之抱起来递还给老妇人,“大婶且将这小家伙带回去吧,想来你那小孙女应该喜欢得紧,我就不夺人所好了。” “王妃娘娘,你,你,你这是……”老妇人骤然变了脸色。 “你别误会,王爷那里,我会去说的,而且,于大人身为御林军大统领,多少人都想要争取的对象,现在送上门要为王爷效力,王爷没有拒绝的理由,我本身也见不惯那等为非作歹的人,双赢的局面,必然会全力促成。” “多谢王妃娘娘,多谢王妃娘娘……”老妇人感激涕零的跪下来磕头。 “快起来。”靖婉忙伸手扶她。 “民妇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请王爷帮忙将人都查出来?” “好。” 第272章:劝慰,我很期待 老妇人看似说了很多,不过因为基本上从一开始就入了主题,因此所花费的时间并不多。 不过这里到底是王府,平日里都没啥人登门,就算是个不怎么引人注意的老妇,如果有人心血来潮,谁知道会不会引来什么麻烦,活阎王肯定不会有什么事,只是周家人,别没帮到忙,先让周家人引火烧身就不好了。 临走时,靖婉告诉老妇人,“大婶,你回去之后,跟家里人别做多余的事情,不过对于令嫒的事情,该争取的要争取,除此之外,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人撑腰,如果有人想要用钱息事另人,你们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接受,别做无谓的事情伤到自己,剩下的,交给我们,不管是谁,不管有多杀人参与,总有一天会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老妇人有些激动,不过到底是压制住了,不过脸色不怎么好,“民妇才不要他们的臭钱,我女儿的命,我女儿的清誉……” “大婶,你先别激动,先听我说,钱本身没有错,错的只是使用他们的人,如果你觉得这钱拿着不舒服,就用它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对方那些人毕竟是弄出了人命,怎么都会心虚,如果你们不接受,就会认为你们不会善罢甘休,那么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于大人或许正是考虑到你们,才死死的压制着怒火与痛苦,如果你们都出了事儿,他再无牵绊,会怎么做?就算他深受圣上器重,但他所处的位置,注定他是孤臣,那么,他能与睿亲王掰手腕吗?” 老妇人嘴唇颤动,眼中的泪花闪动,“王妃娘娘你说的对,闺女已经没了,不能再把儿子折进去,把全家折进去。” 与此同时,她想到,自家那老二,只怕是也想到其中的要害,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他现在是不是在殚精竭力的保护他们? “你能想明白,自然是最好,我知道,遇到这种事,旁人嘴巴上说得简单容易,不是本人,体会不到那种痛苦,并不是说要理智就能理智的,即便是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也无可厚非,事实上,你远比一般人坚强,也是一位值得敬重的母亲。” “王妃娘娘就是王妃娘娘,说的话都不一样,只是,民妇实在愧不敢当。” 敢当不敢当,靖婉也不再去说什么,让人将老妇人送了出去,务必保证她的安全,杜绝可能存在的危险。 当然,不用靖婉吩咐,在靖婉点头接纳下于仲擎的投诚,接纳了周家人的时候,基本上,李鸿渊就接下了他们的命。 靖婉的心情却并不轻松,怎么说,周可欣固然值得同情,但毕竟是见都没见过的事情,在前世,知晓的这种事更多,先下还处在封建社会,思想保守,女子哪怕是惨死,只要是被玷污,说出来,那女子以及其家人都不会得到纯然的同情,因此遇到这种事也很少为人所知,在前世,不止于此,新闻多有见,初闻时,或许还会愤慨,多了,或许就麻木了。 她是在怀疑自家夫君在这件事上扮演的角色。 她对李鸿渊百分百的了解还差得远,但是,就知道的那些,她也可以肯定,为了得到于仲擎的支持,他绝对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毕竟,他情况特殊,想要登上皇位,要么逼宫,再不然就是杀了所有的兄弟,乐成帝只有一个儿子的时候,即便是鬼子,他也不可能将皇位让给外人不是。 两条路的名声可都不怎么样,不过,只要控制得当,第一条路的伤亡能够最大限度的减轻,于仲擎就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毕竟,作为皇宫安全的头儿,拿下他,就等于不费一兵一卒的拿下了皇宫的各个大门。 夺嫡艰辛,一路上都是荆棘血腥,用一些残忍的手段是在所难免,如果非得那么做不可,不涉及到几身,不伤害到至亲,靖婉也不会说什么,必要的时候,她甚至愿意为他做些“事情”,如果不是非做不可,她希望他能手下留情。 既然有了怀疑,靖婉就决定去求证。不然,不管事实如何,她心里怕是都有疙瘩。 李鸿渊已经起身,颇为悠闲的翻看着一本书,听到动静,抬头看向靖婉,“事儿完了?”见靖婉略有异色,“怎么,是有什么问题?”招招手,让靖婉到他身边去。 靖婉也没拒绝,坐到他边上,开门见山的将自己的怀疑问了出来。 李鸿渊倒是没有生气,有什么都问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强不是。“我知道于仲擎的身世,想必我那些兄弟们基本都知道,只是他们不知道周家人,确切的说,当年外人几乎没人知道于家的嫡长子丢了数年的事情,于仲擎他老子将这件事隐瞒得很严实,甚至另外养了一个人生活在于家,我在让人查他身世的时候都险些被骗了过去。也就因为这样,才没人在于仲擎这方面关注过,不然,他也不可能至今都将周家人隐藏得这么好。” 事实上,若不是前世,李鸿渊也不知道隐藏在于仲擎背后的事情。 “那么,阿渊是想告诉我什么。” “于我而言,并非一定需要于仲擎,虽然知道周家人的存在,这事儿却与我半点干系都没有。”左不过是前世也出了这样的事儿,因为跟于仲擎有关,所以勉强记得,具体发生在什么时候却不知道。 最多就是放任自流,可他没有义务保护周家人不是。而这件事对他有利,又为什么要去阻止? “不是婉婉的话,为了收服于仲擎,周家人早就被我算计了,婉婉不希望我早无谓的杀业不是吗?” 靖婉伸手抱住他,将埋在他颈间,“阿渊……” 李鸿渊笑了笑,他家婉婉还真的是意外的容易感动呢。 于是,靖婉就这么被他“骗得”惨惨的。 “对了,”靖婉起身看着他,“你既然将于大人查得那么清楚,那你肯定知道于家发生了什么事儿,他满门就剩他孤家寡人一个,根据他养母的说法,他至今都还不知道幕后人是谁,阿渊你一定知道吧?” “知道又如何?” “那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婉婉那只眼睛看出来为夫是好人的?”李鸿渊笑容浅浅,格外的两眼。 不过,随着与他日夜相处,靖婉的感知越发的敏锐,这时候的某人有些危险啊。 那什么,他发病的时候,就意味着她要折腰,按理说,夫妻之间偶尔吃吃醋,能增进感情,但是,某人完全当成了情趣,时不时的来一次,有时候甚至故意借题发挥,如果你认为他是无理取闹,不搭理他,他秒秒钟黑化给你看,后果更严重。 所以,这种事情,能避免就尽量的避免,雷区之一,就是其他的男人,绝对不能过于关注。 “且不论阿渊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反正世上没有纯然的好人,也没有纯然的坏人,我就是单纯的觉得,既然是即将成为你下属的人,适当的给点甜头,那也是御下之道不是?现在的新仇大概不能立即帮他报,但是旧恨,哪怕只是告诉他,他的仇人是谁,应该都会对你感恩戴德的吧?这忠诚度自然就越高不是。”所以一切都是为你着想,看我真诚的眼。 李鸿渊笑了笑,在她眼睛上亲了亲,“婉婉如此为为夫殚精竭力,吾心甚慰。” 她这就叫殚精竭力了?那么,某人这个层次的,大概都死了八百回了。 不过,你说啥就是啥,只要别轻易发疯就好了。“不过想来,这些事情阿渊心里肯定都有数,我纯粹是多此一举。” “什么都比不上婉婉这份心意。”御下之道,自然不需要有人教他,婉婉的本意肯定也不是这样,看在她如此“费尽心思”的想要逃避自己的“宠爱”,那这次就放她一马好了。 不过,小心眼的活阎王表示,自己媳妇儿怎么都可以,于仲擎那里却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一笔账记下了。 于是,李鸿渊手下的苦逼大军又增加了一员,总是被各种收拾,偏生还不知道原因,但因为这样就另投他主,又还不至于,在见识了李鸿渊的能耐以及手段之后,还有异样的心思,那才是脑子进了水。 “不过,于大人既然早就知道阿渊你的一些事情,那么会不会怀疑你算计他?”靖婉点点他的肩头,“作为枕边人,可都是这么想的。万一他这么怀疑,暗中做了双面细作……” “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周家人已经是他最有诚意的投名状,他这人其实重情重义,不会将周家人让第二个人捏在手里,既然这么做了,就不会对我有怀疑,不过婉婉既然提到了这一点,我会去确定的。”其实就如此也无所谓,自是日后处理起来总会有麻烦,所以,万一的可能都要扼杀在摇篮。“不过这两天应该还会与其他事儿。” “什么?” “到时候就知道了,婉婉会喜欢的,不过,到时候你怕是要辛苦了。” “既然喜欢,辛苦点又何妨,我很期待。” 第273章面见,大事儿来了 次日,同样是晚上,在靖婉睡下之后,李鸿渊让人领了于仲擎进了晋亲王府。 或许是第一次见到气势全开的李鸿渊,于仲擎不自觉的跪了下来,李鸿渊居于主桌后的座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于仲擎。看上去还是那平日的模样,带着三分漫不经心。屋里的其他几个人,大气不敢喘,尤其是于仲擎,时间稍长,额头上甚至止不住的掉下了细细的汗珠。他面对乐成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都从未觉得过这样的压力。 不是皇帝,胜比皇帝!这样的男人那就是天生的皇帝命! 如果不当皇帝,那也必然是摄政王一类的认为人物,高居皇位的那个,不管多大年纪,只他在一日,就只能是个傀儡。 而如果当权者是个有壮志雄心不甘受人摆布的,那么,李鸿渊这样的人,必然就是谋朝篡位,为祸天下。 于仲擎暗中握了握拳头,庆幸自己选择了这样的人,但同时又有些忐忑,因为这样的主子不好相与,这样的主子对下面的人掌控力强依赖力弱,再联想到他平日的名声以及作风,可以想见,若是背叛他,会是何等下场。 短短时间内,于仲擎的思绪千回百转,不过却始终注意着李鸿渊的反应,“第一次”就走神,他日后也不用混了,而没有价值的人,凭什么叫主子为自己报仇雪恨。 “下次李鸿铭再找你,你就答应他,不需要你从他那边获得什么消息,相反,本王会为你提供一些便利,帮你在他那边站稳脚,本王一直信奉,自己的仇自己报才有意思,忍辱负重在仇人身边做事,关键的时候捅他一刀,更有意思。” 于仲擎低着头,灭门之仇,他这些年都能引而不发,现在不过是作为一柄刀子隐在仇人一方而不发,“是。”应得毫不犹豫。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之前他一直都拒绝对方,现在突然应下,自然需要合适的理由,这大概就要他自己处理了。 “周家人,本王会照拂,给他们安排合适的差事,除非他们自己找死,不然,死的就是别人。” “多谢王爷。”于仲擎感激的说道。 于仲擎的品性没问题,也足够的坚毅,但他这个人本质上也是冷漠的,不然,不至于这么多年都没有外人能打动他,而周家人,大概就是他内心唯一柔软的地方。而周可欣,不管是将对方当成未婚妻看待,还是当成妹妹看待,那必然都是放在心底的人,周家人是软肋,也是逆鳞。周可欣出事,他不是不自责,如果他一开始就将他们摆在明面上,虽然可能会受到威胁,他会被人拿捏,但绝对没人敢如此的对待周可欣,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想再多都没用。 报仇,将那些人一个个的送下地狱。 灭门之仇未报,又添新恨,于仲擎面上看着或许没什么变化,但是心态上,只怕是已经天翻地覆。 这样的人,一旦被仇恨所掩埋,那么将会异常的可怕。 “关于你们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李鸿渊进而问道。 于仲擎猛然抬起头看了李鸿渊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属下无能。” 李鸿渊清晰的看到了于仲擎身上,那抑制不住的阴鸷之气,不过,李鸿渊半点影响都没有。“一无所知?你也够废物的,真怀疑你是怎么混到现在这个位置上的?不过今上那个人,眷念权柄,他儿子一个一个的长大,看着慈爱,其实那防备心一日重过一日,会倚重你这种无亲无故,没有背景,全权仰赖他而受人尊重的人,也是情理之中。” 说得难听点,于仲擎爬到御林军大统领的位置,那就是运气好,如此而已。李鸿渊就是这意思。 于仲擎无悲无喜,不知道是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还是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情。 “王妃嘴巴软,心更软,就是见不得别人不好,你还是什么事儿都没为本王做,她就先给你讨要好处了。” “是王妃仁慈。”他已经知道周家接近晋亲王妃的经过,如果是换一个人,别说是达成目的,不再生事端就不错了。 “你知道就好,于仲擎,当本王是主子,她就是第二个主子,与本王同等,明白吗?” 对于惦记着靖婉的人,李鸿渊自然是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但除此之外,李鸿渊并不介意帮她增添更多的资本。 于仲擎内心震了震,虽然已经意识到晋亲王待王妃的不一般,但没曾想,竟到如此地步。“是。” “不过,她认为,你可能以为是本王算计你,还可周可欣,本王觉得她是瞎操心,那么,于仲擎,你觉得呢?” 于仲擎额头的汗更明显了些,他不清楚新上任的主子,是借王妃的口试探他,还是别的什么目的,果然,即便是已经跪在了这里,事情也并未最终的尘埃落定。“王妃是一片赤诚全为王爷,为着王爷考虑,多想些也是无可厚非。属下曾经或许稍有这样的疑虑,但现在从今往后,再不会有此等想法,因为王爷不需要。” 没错,是不需要,说不得自己于他而言,就犹如鸡肋。于仲擎此刻的认知无比的清晰。 “于大人这话倒是过了,你于本王,还是有作用的,有你在,至少到时候少死几个人,毕竟,王妃希望本王少造杀业。” 人命,在他口中,如此轻描淡写的决定,是不是依照你的本性,你并不介意用绝对的武力解决一切,血流成河,生灵涂炭都没关系?让人庆幸,还有晋亲王妃那样一个人能拴住他。 “你们家的事儿,本王会让人去查,一个月为限。” “多谢王爷。” “行了,你回去吧。” “属下告退。”于仲擎起身,退了出去。 李鸿渊在书房里安静的坐了一会儿,也没心思处理其他的事情了,回去睡觉。抱着媳妇儿睡觉,可是一大享受,而向来耽于享受的晋亲王表示,这事儿不可断绝。 靖婉睡得迷糊,咕嘟了两句,那同样只是半睡半醒的无意识状态,不过似乎都习惯了时不时的来上这么一回。 “见于仲擎了。” 靖婉“哦”了一声,继续睡,半点没影响。 这对靖婉其实有点“后遗症”,那就是会被她误以为是做梦,次日早上醒来,完全忘了个干干净净,等到之后某个时刻突然想起来,才知道自己竟然忘了重要的事情,对李鸿渊很是无语,甚至怀疑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不过,即便如此,这一点也未曾改变过。 第二日,李鸿渊起得早,直接让人取来亲王冕服,穿戴好,俊美与英气集于一身,但看这个人的外在,没人会将无权无势与他连在一起,虽然他的确与这一点不沾边。 靖婉从新婚的第一天早上开始,就不曾伺候过李鸿渊穿衣,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的是一个不合格的妻子,甚至晚上睡觉,都是她睡里侧,偶尔一次夜里醒了,也是李鸿渊起身到谁给她喝。她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靖婉此时也就象征性的给李鸿渊整理衣服,因为根本就没有要她整理的地方,“王爷今儿怎么想着穿冕服了?” “上朝。” 靖婉微怔,那什么,她这会儿才意识到这男人是个需要参与朝会的亲王,不过也不能怪她,谁让从成婚到现在,一个月了,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儿。于是,靖婉看李鸿渊的眼神带上了揶揄,“王爷今儿是想通了?” “本王都是想抱着自己媳妇继续睡,只可惜,龙椅上那位传话了,今儿必须到。” “阿渊你会这么听话?”靖婉凑近了些,“是你有自己的事情吧。” “知我者,婉婉也。” 靖婉拍拍他,“少贫。赶紧去吧,别太晚了惹了众怒。” “早八百年就怒了,不过本王肯现身,他们就该感恩戴德了,有意见也给本王是憋着。” 是那些人早就习惯麻木了吧。 李鸿渊离了晋亲王府,亲王仪仗浩浩荡荡的入宫,车架上的他,面色沉静无波。 在靖婉他们从庄子上回来,进宫请安的次日,乐成帝得到秘折,今年江南一带,几个郡的院试都出了问题,徇私舞弊都不足以道也,公然找人代考,贿赂考官买取名额,不知为何被捅了出来,接连死了十几个学子,事情越闹越大,范围越来越广,尤其是还有一个郡是在去年的洪灾范围内,本就没恢复元气,此事一出,简直雪上加霜。 与此同时,不知为何还扯上了盐政,官员中饱私囊,官官相护,损失的银钱足有上千万两之巨。 随着秘折一起的,还有一份名单,上面罗列了一些人的职位,以及他们“所属”。 参与朝政的皇子,除了富得流油的李鸿渊,就连病秧子五王爷都有人在其中,当然,据说这还只是一部分。 可想而知乐成帝那脸色,看一众儿子,恨不得活撕了。 本来嘛,身为成年皇子,收点孝敬无可厚非,乐成帝也不会在意,可是数额如此之巨,用到哪儿去了?想干什么?他还没死呢! 题外话 今天亲们也不要期待二更了,作者君将在火车上度过,带着宝宝,加上在火车上看书或者玩手机就会头晕的人,可能会码字咩,肯定不可能啦,哈哈,爱你们 第274章:钦差 一个个的倒是想要辩解,只是往往一开口就被骂的狗血喷头,说得越多,就被怕骂得越惨,什么忤逆,不孝,大不敬,甚至连同谋逆都说了出来,当然,最后这一项,倒不是人人都有那个资格荣获。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大概就是康亲王、睿亲王的最好写照,次之就是恭亲王,这几棵大树,承受着乐成帝狂风暴雨的无情摧残,手上所有差事都停了不说,好几年都没了俸禄,若不是在乐成帝开口要捋掉他们的爵位将他们圈禁起来之前,以阮瑞中为首的一干人劝解住,乐成帝怕是一竿子就将有权有势的皇子给全打翻了。 虽说日后想要恢复爵位,解除圈禁,也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可是这皇帝要朝令夕改,那也是需要理由的,那借口可不是那么好找的,好在乐成帝不是理智全无,将臣子们臭骂了一通,倒也算是找到了台阶下,只是想想还是怒气难消,被罚的俸禄从三年一下子提到了十年,之后都回家去给老子啃老本去,再敢乱伸爪子,直接剁了。 然而,不管多少年的俸禄,基本没人放在心上,十年时间,他们没人相信乐成帝还能在皇位上再坐十年,而不管是哪个人上位,作为其兄弟,只要还活着,就不会在俸禄上被亏待,怎么都会在他们身上彰显一下仁慈不是。 然而,乐成帝这暴怒的狮子,这一次的怒火不是那么容易被平息的,包括孙皇后、苏贵妃在内,更别提一众与前朝搭上边的宠妃,但凡是提了一个字,立马就被他甩脸色,“后宫不得干政”,而后拂袖而去。 后妃们也变得噤若寒蝉,轻易不敢再说一个字,当然,现在的情况是,乐成帝根本就不到她们宫里去,人都见不到,还能说什么?又开始耍手段,用花招,在两个宫妃接连被贬之后,也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当然,也就一般的宠妃会做出这种事情。 乐成帝并没有去后宫?这倒不是,这些天,几乎夜夜歇在秦淑妃的甘露宫,而今,前朝后宫,似乎也就只有这儿能让他觉得安宁。秦淑妃或许不是那么知情知趣,但是她这个人柔和宁静,大概因为乐成帝不好她这一口,自然也就不是乐成帝心中的那朵解语花,只是各种暴躁的时候,在她这里总能觉得舒服很多。 说起来,这样的乐成帝,也是个十足的渣渣,简直就是拔那啥无情的典型。 乐成帝召开大朝会,有上朝资格的,一个都不能落下。这就是李鸿渊上朝的原因。 大殿外的众人,看着姗姗来迟的晋亲王,还是那散漫的姿态,俊美的仪容,仿佛万事万物都影响不到他,当真是让人嫉妒非常,又恼恨非常,所有人的头发都要白了,多日以来,便是家中有喜事儿,也露不出一个笑容来,更别说伺候在乐成帝身边的一众宫人,大气儿不敢喘,平日里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往乐成帝身边凑,现在一得到“美差”只恨得咬牙启齿,暗恨上面的人不是东西,往日里使尽了好处,说尽了好话,都没露脸的机会,现在…… 有谁想套晋亲王麻袋,举手报名,咱们组队套麻袋去! 不管心里想什么,等到李鸿渊临近了,改请安的还得请安,该问好的还得问好。 正如李鸿渊自己所言,他能出现就已经是给面子了,现在能点头回应,对方就该觉得受宠若惊了。 也就骆沛山作为他家媳妇儿的亲祖父,还能让他姿态稍低的说两句话。 不过他们之间的谈话,中心大概也就是靖婉了,倒是显得“和乐融融”,只是,看上去多少有点诡异就是了。 只是,李鸿渊的时间点踩得比较准,几句话的功夫,其他人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朝会就开始了,文武百官,列队,依次大殿,准备供应乐成帝驾临。 在这上面,乐成帝倒是几乎没放过众人鸽子,毕竟,这朝会也不是天天有,这都还能两天打渔三天晒网,他也就可以做一个纯粹的昏君了。高坐龙椅之上,看着下面的人三呼万岁,面上古井无波,不过看着老老实实的在其中的李鸿渊,这混账这次至少没甩他脸子,成年皇子中,也就他半点没沾染,老怀甚慰啊。 其他人知道乐成帝的想法,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吐血?他们要有李鸿渊这么多钱,他们吃饱了撑的,才会对盐政下手! 不过,知道李鸿渊真实情况的人,只想对乐成帝呵呵两声,虽然他们不知道具体如何,但是活阎王会放着盐政这块肥肉无动于衷?别开玩笑了!这里面到底有多少钱最终是落在他手里了,很难说啊。 这次的事情,看上去虽然是因为院试的问题,而被无意中牵连出来,但这其中没有李鸿渊的手笔,没人会信,尤其是清楚知道李鸿渊要动睿亲王钱袋子的人,至于其他人,不好意思,你们都是被睿亲王牵连的。 苦主不知道,被苦主的也不知道,因为个个都遭殃的关系,压根就没人怀疑这次是人为设计,只苦哈哈的暗道自己太倒霉。 乐成帝今日的目的很简单,这两件事怎么处理。 不管是院试,还是盐政,都非同小可,前者可谓关系到启元未来,要知道,整个启元的官员,有近四成是从江南输送,如果真的闹大了,作为其他出自江南的官员不会无动于衷,或许也有人借此机会,行不轨之事,其后果可想而知;而盐政,启元的财政,同样有很大的比例源于此,如果遇到灾害战事,国库很可能会出问题,本来,南方才遭受了大水患,而今边境局势也有些不对,乐成帝如何会不暴跳如雷。 此次派遣人员到江南进行彻查,谁为钦差,这一点是重中之重。 因为关系甚广,适合的人太少,而且很难做到不偏不倚,而适合的人,要么是身份太低压不住场子——即便是拿着御赐的信物,领着皇命,人看不上你本身,照样说着漂亮话,阳奉阴违,你还不能轻易办他;要么就是身居要位离开不得——从来就没听说过一品大员为钦差的。总之,各方都推荐了不少人,但是总有人极力反对。 朝堂上下,竟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乐成帝的脸色又青了青。 “阮爱卿,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阮瑞中站出列,“皇上,不若让晋亲王为钦差。” 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死寂,随之,众多的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出言反对。 阮瑞中不疾不徐,面对百官,“本官只问诸位,为何反对?有谁能比晋亲王更合适?” 为何反对?自然是晋亲王一无是处,什么都不会,去了能干什么。当然,话不能这么说,到底是圣上的儿子,圣上如此训斥,如何嫌弃都可以,却绝对轮不到他们这些臣子来说三道四。 “皇上,上一次九王爷为钦差西行,象征意义同样大于实际意义,晋亲王此行,什么事都不用做,只需要镇住江南的官员就达到了目的,晋亲王是什么脾气,众所皆知,他领了皇命在身,他说一,谁敢说二,他让人彻查的事情,谁敢敷衍了事,而且,晋亲王财富无数,阅美无数,没人能收买得了他,他与朝中各方没有关系,以臣之见,此事即便是与为他王爷无关,论公事公办,也没有比晋亲王更合适的人选。” 话说得如此的直白,而事实的确是如此,叫人无言以对。 晋亲王那脾气,领了皇帝,简直就等同于拿了启元王朝不存在的尚方宝剑,先斩后奏,绝对不是玩玩的,而且他是皇子,亲王爵加身,杀了你,也就杀了,你还能将他怎么样?到了地狱你都有冤无处述。 可也正是如此,如果让他为钦差,那么,此番江南绝对是大震荡,不知道会死多少人,被拉下马的肯定会更多,各方都会损失惨重,这绝对不是某些人愿意看到的,都绞尽脑汁的想要阻止,可是,的确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皇上,臣附议。”骆沛山第一个站了出来,随后,又有不少人表示附议。 而看乐成帝的表情,似乎也非常的意动,无疑,再没有比这儿子更适合的人选。至于担心他会借机揽权,收买人心,只需要让完全忠于自己的人同行,一切的问题都将不是问题。乐成帝暗道甚秒。“其他人可还有合适的人推荐?” 这是基本已经赞同了首辅大人的提议?! 反对,理由与人选,二者缺一不可,却没人做到,心里呕血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于是,越来越多的人附议,这时候死扛到底,也只是在圣上面前留下坏印象,还想不想混了。 “你们,问过本王的意见吗?”看到几乎所有人附议的时候,李鸿渊非常不合群的开口。 这一下,几乎所有人都噎得不轻,不过,很快,不少人心里也浮现出喜色,谁还能阻止这件事儿,大概也就只有正主儿了,他不干,就算是将他绑去江南,只要不作为,或者说弄点别的事情,只会起到反效果。 乐成帝想要从龙椅上下来,抽死这孽障,不过,他也知道,这孽障的脾气当真拧起来,他还真拿他没辙,呼了一口气,“老六,你真的不愿意为父皇分忧解难?此番,正如阮爱卿所言,无需你做什么,只要适当的时候主持大局,让下面的人认真办事即可,你就当去江南玩一趟,你意下如何?” 李鸿渊皱了皱眉,他这个人,虽然多数时候软硬不吃,但偶尔也吃软,却绝对不吃硬,“其他的,儿臣说了算?” 乐成帝眉心跳了跳,“合理范围内。”当真放任他,还不知道他能干出什么。 “何为合理?”李鸿渊孜孜不倦的追问。 乐成帝暴躁,其他儿子办差可不会这么麻烦,自己领会,懂不懂?可是能怎么办,这孽障就是他给宠出来的。“正事之外,吃喝玩乐你随意,别人不招惹你,你就不要随意惹出事端就好了。更仔细的,你又不是三岁小儿。” “知道了,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儿,儿臣就先告退了,什么时候出发,告诉儿臣一声便是。” “滚吧滚吧。”乐成帝无力的挥挥手,他有时候都想问一问,自己到底造的什么孽。 李鸿渊麻溜的滚了。 决定了钦差,接下来就是主要的随行人员了。 李鸿渊只是吉祥物,这些人才是最重要的,不过,因为吉祥物惹不得,杀伤力太大,所以这人选也要慎重。 乐成帝也懒得再与他们扯皮,大手一挥,只选最合适的人员,也就是说,不管为谁办事,但是,乐成帝的丑话也说在前头,如果因为正事儿被晋亲王办了,他非但不会酌情审理,还会罪加三等,情节严重者,查抄满门。为了更有威慑力,甚至点了黑衣卫的左佥事领五十黑衣卫暗中随行,绝对执行晋亲王的命令。 黑衣卫,不折不扣属于帝王的鹰犬,只听命行事,执行能力超强,手段狠绝,杀人如麻。 原本还有小心思,想要筹谋点什么的人,热情一下子就减了九成,剩下的一成,不是不将李鸿渊放在眼里,就是怀着侥幸。 点兵点将这种事儿,骆沛山拿手,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他才不会考虑除办事能力之外的任何因素,反正,这些人,再怎么蹦跶,也不会是自己那孙女婿的对手,找死的是他们自己,与他无关不是。 乐成帝又让其他几位大臣做了补充,很快将人员定了下来,最后,“御林军大统领随行,全权负责晋亲王安危。” 又有人给乐成帝点了蜡,你这是派人监视他呢,还是派人无条件的帮助他? 事情紧迫,不能耽搁太久,不然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事端,所以,准备的时间只有三日。 在李鸿渊回府的途中,靖婉也在处理点事情。 诗词歌赋四个人,齐齐求她“指婚”。 靖婉到也不算诧异,作为活阎王身边的人,求取“真爱”的这点胆子也不算奇怪,在他知道这几个人不是李鸿渊的人之后,对于这一刻也有所预料,只是,四个人一起?一个一个的来,也让她有个缓冲的时间啊。 “不如等王爷回来,问问他如何?”一般的丫鬟,她决定也就决定了,到底是李鸿渊的贴身丫鬟,怎么也得问问他本人。没别的意思,纯粹是尊重,如此而已。 “王妃,这等小事,你点头即可,对于你的决定,王爷不会有异议的。” 说得也是,那人,对于这些事儿,可是半点不上心。“既如此,我也不好强求,你们且将人叫来与我瞧瞧,你们伺候我的时日虽短,但也是情分缘分具在的,不说为你们长眼,至少也该敲打敲打,让他们日后对你们好些。” “多谢王妃。” 靖婉轻笑,“何须言谢,到底是我与王爷身边的人,我虽没什么本事,但至少身边的人要照拂好。只是,你们年纪不大,婚事儿也不着急,可以慢慢来,你们也好与梅兰竹菊她们做好交接,她们不懂的地方颇多,你们多教教她们。” “王妃,其实没啥可交接的了,这一个月下来,已经差不多了,而且婚事也不能拖了……”清诗面露红霞,手有意无意的放在小腹,这种事儿也真是够丢人的,可是他很高兴,清诗自己对他也逐渐的上了心。 靖婉有些瞠目,该说果然是“晋亲王作风”,相当彪悍么?清诗看着沉稳有度,结果现在未婚先孕! 就算是传出去,大概也没什么,可是到底是影响清誉,真的好么? “你们的事儿,王爷知道?”靖婉想了想,总觉得若是某人不知道,她们大概也没这胆子,但是,作为姑娘家,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做出这种事,一个就算了,瞧样子,似乎是四个人都……总不能是某人叫她们找的吧? 岂知,靖婉一不小心真相了。 “知道。” “得,我也不多问了,既如此,你们安心备嫁,如果有什么事儿,我让她们去找你们。咦,不对啊,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就悄悄的将手上的事儿交接了,这是一早就想着嫁人了?”靖婉揶揄道。 “王妃恕罪。” “喜事儿,罪什么罪。” 靖婉打发了她们,开始队自己的丫鬟“秋后算账”,合着一个个都瞒着她们。 其实靖婉的人,一开始也没想着“夺权”什么的,只是因为自身不足,就卯足了劲的学,谁知道一个月后的结果是这样。 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 李鸿渊回到王府,减了靖婉就到,“婉婉,父皇命我为钦差,叫人收拾东西,要去江南。” 事情太突然,靖婉怔了怔,随即才点头,“好,王爷有没有特备需要带的,我叫人备上,免得遗漏了。” “特别需要带的?除了你还有什么?”李鸿渊用手亲昵的蹭蹭她的脸颊。 “我也去?”靖婉惊喜。 “不都跟你说了,这两日还有事儿么?这么快就忘了?还是说,你其实不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 第275章:一起去江南 “喜欢,当然喜欢!”靖婉眼中愉悦的神采半点不惨假。 因为社会背景所限,靖婉在出嫁前,即便是有祖母纵宠,受到的拘束远少于一般的闺阁姑娘,但是,依旧有诸多的限制,能涉足的地方很少,如果没有前世,大概也不会觉得什么,或许心有遗憾,却不会有太多的向往。 可是偏偏,经历了前世那样的文明,去过很多的地方,见识过很多的人文风景,有幸在另外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地方走一遭,若是不能去看看,只怕是死后都会带着牵挂。 只是,转瞬间,靖婉又有些犹疑,“既然你是以钦差的身份出行,我跟着好么?” “既然早有计划,怎么可能有问题。”李鸿渊给靖婉简单的讲了现金江南的局势,“我去不去其实无所谓,要解决问题也不是什么难事,接下这‘有生以来’的自一次差事,只要还是想名正言顺的带你去江南玩儿,我是亲王,而且更为特殊,离开京城也不过在周边转转,想要去太远的地方,无皇命,绝无可能,以前无所谓,只是,你想要的,我尽可能满足你。” “阿渊……”这么个男人,即便是不时的被他“欺负”,不也是甘之如饴。 媳妇儿的喜好不多,但是要满足却不容易,每次看到她双眼闪亮亮的模样,都挺有成就感,大小事儿尽在掌握中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不过,在满足她的同时,自己也挺满足就是了。当然啦,对于媳妇儿投怀送抱这种事,更是不客气的笑纳了。 “不过,阿渊,江南的事儿,不会是你弄出来的吧?”“烽火戏诸侯”这种事可千万别干啊,她或许特殊些,但更多的依旧是平凡,可背负不起这样的罪孽。祸国妖姬,本质上其实都是男人的错,但这源头毕竟在她们身上,即便她们什么都没做,造下的罪孽,也势必要背上一份。 “若我说是呢,婉婉要如何?”李鸿渊正色道。 靖婉看着他,看不出他此言是真还是假,蹙了蹙眉,“当真如此,那么,即便是下地狱自然也与你一起,只是不要有下次了。阿渊,你为我做了许多,我却不能为你做什么,就只愿你能好好的。”她没办法站在大义的名义上苛责他。 李鸿渊轻笑,“自然不是真的,这事儿原本就是存在的,我只是让人适时地捅了出来而已,提前剔除一批蛀虫而已。我祈愿与婉婉来生,只是,地狱我去就够了,你只需要在上面等我就好。” 靖婉眼中微湿,嘴唇动了动,想要问为什么,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她期待答案,却又害怕答案,因为,这个男人对她的好,似乎从一开始就存在,如此的莫名,让她如何能不介意。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因为在意了,所以介意,这才一个月而已,这个男人让她沦陷至此,可想而知,这手段有多多高杆,多可怕。 ——阿渊,别负我,千万别负我,不然我真的可能会疯,会杀人。别的,都可以退让,可以包容,唯独这一点,容我自私。 “明知道你在下面受苦,如何能在上面若无其事的等待,那种心焦,想来更愿意用身体上的苦痛来换,或许只要能看到你,与你承受一样的痛,也能笑得出来。”即便是眼含泪花,靖婉也是笑着。 李鸿渊大概是第一次听到靖婉如此明显的表明心迹,有些意外,更多的却是油然而生的喜悦,扣住靖婉的后脑,就毫不客气的亲了下去,靖婉自然没有拒绝,还多了往日没有的更深的热情。 毫无意外的天雷勾地火,不过,丫鬟们都已经习惯了这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就主动退避,不叫她们,就基本不出现,而知道更多事情的龚嬷嬷,对她们的约束更是严格。有些事情让她们听到了,没有半点好处。 来一场极致的欢愉,天时地利是占尽了,奈何人不和,李鸿渊知道今日他怕是不得消停,他倒是无所谓,这海棠雅居外人也闯不进来,但是,在这里的,除了他就是靖婉,他不出去,总会有人产生诸多想象,他很清楚,一旦爆出要带靖婉一起去江南,她必将又受到各方的关注,现在这个时候还是消停点比较好。他来叫停,也算是头一遭了。 靖婉面色潮红,有些涩然,想也知道现在不合时宜,果然,跟某人混久了,自己也越发的放肆不像话了。 李鸿渊倒是没有调侃她,说些别的,让身体的情潮逐渐减退。 靖婉说了诗词歌赋四个人的事情,“……清诗不便出行,就让她留下,另外三个人的婚事,就留待回来。” “不用,就后天,四个人全部给我嫁出去。”李鸿渊拍板道。 靖婉无语,“这样太急了点,两天时间,那哪够准备好一场婚礼的。” “他们的婚事,估计早就在准备了,所谓宾客左不过是府里的人,别说是两天,便是今晚,也能让他们洞房花烛。” 靖婉止不住想要扶额,有这样的主子,也是他们倒霉了。“这不是宾客的问题好不好,虽然成婚对象是有了,可是这三书六礼,整个议程是一两天时间能走完的吗?别告诉我,其实前面的议程都已经完了,就差最后一步。” “不禀报主子,就谈婚论嫁,她们有这个胆子么?既然是主子指定的,所有的繁文缛节自然可以省了,也不会有人不承认他们之间的婚事,主子给的一切,那就是恩典。”李鸿渊理所当然的说道。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我这进门一个月,就将夫君贴身伺候的几个丫鬟嫁出去……”她这妒妇的名声估计是真的要戴实在了,虽然她知道四个丫鬟并非什么通房,外人不知道啊。“缓缓不成?慢慢来不成?” “反正都要办,为何不一次性搞定?一次一次来,麻烦。”他成天的喝醋,整就一妒夫,作为他媳妇儿,自然也得将他身边的花花草草全部清理干净了才是。 “我说不过你。”还是给她们四个人多准备点嫁妆,婚礼委屈了,只能别的地方补偿。 而且,妒妇什么的,只要自己想要独霸他,这帽子是早晚的事情,总要面对,早点晚点又有什么关系。 “此次去江南,我会尽可能的安排走水路,不过马车肯定是不能少,你坐马车的时间稍长就会不适,这总归是个问题。工部那帮人也着实废物,让他们改造马车,至今依旧没什么好的成效。” “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再说,乘坐马车颠簸,也不单单是马车的问题。”可惜啊,她不知道水泥配方,哪怕只是知道大概,交给人去研究,最后十有八九也会成功,马车本身减震,只需要将车轮子换成树胶,就能大大的改善,奈何…… 靖婉在这一刻,突然觉得就算自己曾生活在机械电子文明中,也其实就是废物一个。 十几年的人生,第一次开始否认自己。想想也是够够的…… 都说晕车的人要多坐车,多遭罪几次,也就好了,靖婉在想,自己要不要也试试。 “苏贵妃会不会让你进宫?” “父皇正在气头上,她怎么可能做这么大眼的事情,别说是她,在我们离开之前,我那些兄弟都不会登门,而作为主要的随行人员,有那胆大一点的,会登门,此外,就是你的那些妯娌,十成十会找你,不想理会就全部拒了,反正最多就是两三天的时间,也没那个功夫一个一个的见。” “那就一起见。”靖婉笑道。到时候,怕是谁都不会当面开口。 “谁也不得罪,其实个个都得罪狠了?”李鸿渊破有默契的接话道。 “至少明面上谁都不会说什么。” “嗯,很有本王风范。” 可不是,多少人恨晋亲王恨得咬牙启齿,当着他的面儿却屁都不敢放。 “这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晋亲王就要有举世皆敌的觉悟不是。”靖婉幽幽开口。 “这很好,婉婉继续保持,等到哪一日,婉婉不需要我,就能让所有人对你敢怒不敢言,就修炼到家了。” 对于某人一向自我感觉良好,总是大言不惭,靖婉现在是越发的淡定了,却不想就这么承认,“正常情况不是一个制造麻烦,一个在后面收拾烂摊子吗?” “那么,我制造的麻烦,婉婉你确定你能收拾?” 呵,你还真有自知之明。 正如李鸿渊所言,的确是有人找上门,就是不知道是出于本意,还是他们主子的授意。 李鸿渊倒是很给面子都见了,只是,最早上门的人,就连带着两尊大佛,御林军大统领,黑衣卫左佥事,他们的意思是,奉圣上命令,因为是首次协助晋亲王办差,于是二人先过来,听听晋亲王的训诫,了解一下晋亲王的行事方式,培养培养默契,以便更好的做好本职事情。——多少人腹诽,乐成帝防他们就跟防贼似的,不给他们丝毫机会。 不过已经登了门,自然就不会这么简单的了事,转头走,表示心虚,只能面子话的说一堆,什么定当尽心竭力的办差,凡是听候晋亲王差遣,到时候晋亲王有什么事情也只管吩咐云云。 李鸿渊显得颇有耐心,一边饮茶,一遍耐心的听他们将话说完,然后点头,并言,某某大人的话,他都记得了,如此的为圣上、为启元尽忠职守,他定不会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心意,今时今日他们说出的话,来日在江南,一定为他们实现。 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说的光面子话越多,到时候就会越惨,但凡有丁点不尽责,到时候就会怀疑你的忠心,说了十句话,做好了九句,有一句没做到,都会受到质疑——夸夸其谈,狂妄自大;而那一句话没说的,却漂亮的做了一件事,大概都会受到褒奖——一心一意,善始善终,专注仔细,有自知之明。 正所谓,都是同行的人,别人都去“上峰”那里报道了,你不去,是不是不太好? 而受到晋亲王惨无人道的“威胁”之后,自然不会将情况告诉其他人,大家都一样,才能让人心理平衡。 于是,接二连三的前往晋亲王府,没什么想法的,就两个乃至三个的结伴,有私心的,独自面对三尊大佛,汗珠湿发,两股战战,十有八九全都是光面子话,结果嘛,自然都一样。 晋亲王开府以来,这么多朝臣接连的登门,也是头一遭了,好不热闹。 御林军大统领,黑衣卫左佥事,一个正三品,一个正四品,两个人都算得上是年轻有为,却是在李鸿渊接见朝臣的时候始终保持着静默,看他简单粗暴却极为有效的行事方式。 于仲擎倒是没什么想法,毕竟已经投靠了他,有他命令的时候,遵命行事,没有就做自己的事。 而黑衣卫左佥事,这个人的身份其实有点特殊,在黑衣卫中,上面虽然有正三品指挥使,从三品指挥同知也有一个,但他地位上却与他们平起平坐,有些时候,他的话比上峰的二人更管用,因为,他其实是乐成帝的义子,甚至被乐成帝赐姓李,名素言此人看着不过而是出头,似乎与李鸿渊年岁相当,事实上,他只比于仲擎小两岁,只是那张脸相对较嫩,然而,但凡认识此人的,基本上都无人敢小瞧他,面目锐利,隐带煞气,不是没有某位皇子想要将他招入麾下,奈何,都不敢有所行动,招揽于仲擎,成与不成都不会有坏处,而他,因为对乐成帝全无保留,所以,谁都不敢轻易开口。 李素言在隐晦的探寻李鸿渊,李鸿渊全然不知道吗?自然不可能。他对李素言的认知,超出别人的现象,这个人,在李鸿渊看来,其实很有意思,所有人看来,他绝对的忠于乐成帝,其实不是。 这个人,李鸿渊从未想过要招揽他,因为结果都是一样的。 前世,李鸿渊登基后,了解了他这个人,将他升为黑衣卫指挥使,他是暴君,抄家灭门无数,而李素言就是那执行者。 两人入了晋亲王府,似乎就没有离去的准备,而李鸿渊也懒得搭理他们,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让人安排。 二这两人,都习惯风里来雨里去,就算是要前往江南,也不会准备大堆小堆的东西,所以住在哪里都无所谓。 李鸿渊不管事,沐公公却不能当成不知道,二话不说,去禀报了王妃,请王妃示下。 于仲擎比不说,靖婉自然知道,“……黑衣卫左佥事?”想起去年殿试后,进士及第的三人打马游街,仿佛压阵的就是这位,当然,前提是这个位置上的人还没有换。“与去年的还是同一人?” 沐公公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照实回答,“这位李大人是前年任黑衣卫左佥事一职。” 虽然只见过一面,靖婉却还有些印象,不过,“你说他姓李,是皇室中人?” “回王妃,并不是,李大人其实是圣上的义子。” 靖婉点点头,虽然皇帝收义子的并不多,但是也不是没有。“你与我说说,黑衣卫是做什么的。” 沐公公略犹豫,“黑衣卫掌管刑狱,有巡察缉捕之权,下设镇抚司,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事宜,与刑部不太一样的是,他们只负责比较特殊的事情,直接对圣上负责。” 果真跟锦衣卫差不多,只是,靖婉以前没听过黑衣卫的威名,想到远不到谈“黑”色变的程度。 “既然可能要在府里住下,你就看着安排住处吧,就当是府里来了两位普通的客人,不要怠慢了,也不必过于殷勤,平常心对待即可。”整个晋亲王府,存在秘密的,也就只有书房跟海棠雅居两处,而里面所谓的秘密,不知情的,根本就看不懂,拿到手了,或许都会当成是无用之物给扔了。 “是。那奴婢这就去让人准备?” “我这儿倒还有一桩事儿,后日,诗词歌赋四个出嫁,你通知府里,准备准备吧,所有的开销都从府里走。虽然时间上仓促了点,但也要热热闹闹的才好。”对沐安说这话,靖婉也只能尽量的平常心,毕竟,当真是不地道。 然而,沐公公却比靖婉还要镇定,甚至没觉得半点不对。“还是四个姐姐有福气,有王妃为他们操持。” 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活阎王的思想对下面的人影响不可谓不深远。 之前靖婉倒是已经见过她们四人的未来夫婿了,一个花匠,三个侍卫,还真是有点意外。不过,通过简单的了解,这几个人的各方面都还是不错的,加之都是为王府效命,如此倒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只是,她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哪来的什么操持,你这马屁张口就来,真不愧是活阎王的第一狗腿么? “行了,别在这里贫嘴,赶紧是办事。”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沐公公越发的显得谄媚。 可他这种谄媚其实并不让人讨厌。 因为压根就没隐瞒,因此,李鸿渊的四个贴身丫鬟被靖婉给一起嫁了的事情,就像一阵风,又吹皱了平静的湖面。 自然又是众说纷纭,超过九成都没有好话,剩下的,认为靖婉这么做无可厚非,可到底是年轻气盛,操之过急,让人不免觉得是失了理智,做了蠢事,原本瞧着是多大气,多沉稳有度的一个姑娘。 晋亲王要去江南办差,这个当口,匆匆忙忙的嫁了他贴身伺候的人,虽然阻止了他带着美人,可结果害大于利,如此草率,让出嫁的丫鬟心有怨言,若是心系晋亲王,更会怨恨,而娶的人,被迫接了主子的破鞋,心里要舒坦才叫奇怪,个个都对女主子不满,日后管理王府,必然会滋生各种事端,而江南那边的美人又何其多,一个不带去,说不得能带一群回来,带去一两个,让她们看着些,说不定还能少带几个回来。 担心她而不知道内情的,自然就跟着有些焦急上火。包括大长公主在内,恨不得将靖婉揪过来,好好的训斥一顿。 不管外面如何说,反正晋亲王府热热闹闹的准备着,所用之物,不少官宦人家嫁娶也不过如此。看得同是府里的不少下人都眼热不已,即便是觉得王妃是心虚而做出的补偿,也不能消减他们心底的嫉妒。 四个新郎,或多或少都有家人在,被其他人明褒暗损,别提多不畅快,尽管自家孩子赌咒发誓的表示,要娶的人绝对是清白之身,跟王爷更是半点关系都没有,堵心感还是难消,最后被一再的劝解,高高兴兴的领了主子的好,那才是最重要的,然后再看那男女双方都有的丰厚赏赐,倒也理直气壮的不少。 不管府里府外有着怎样的流言蜚语,对靖婉都没有影响,她甚至还让人将那些话当成趣事儿说给她听。 这才刚刚开始,才哪跟哪呢,如果真这么容易被影响,还谈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靖婉没应妯娌们相邀,反倒是请了她们。 几位王妃看到靖婉依旧是红光满面,笑意盈盈,当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要知道,这次可不是上次给她们送伎人那么简单,那会儿还能勉强的找到借口,这一回可是百口莫辩。 做出这种事,还能无半点异色,大大方方的见人,不怕人说嘴,还真是让人……羡慕嫉妒,他们倒也是想这么干脆利落的收拾夫君的通房丫鬟,可惜,她们不能,现在不能,更别说嫁人初期。恭亲王妃因为她老子的关系,够嚣张吧,却也没干出过这种事儿,都说她蠢,可惜,她们连犯蠢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都知道彼此的目的是什么,自己想方设法的想要跟靖婉单独说说话,又要阻止别人,个个都这么想,导致的结果就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落单,到最后不得不承认,今日的目的达不成,暗道靖婉狡猾,自己不痛快,自然就不让她痛快。 恭亲王妃与靖婉结仇最深,可是一再被告诫不准招惹靖婉,心中憋气,遇到这种过嘴瘾的事情,自然最是嘴快,皮笑肉不笑的说靖婉当真是“做得漂亮”。 靖婉的表情不变,“那也比不得四嫂,至少,我没让人彻底消失不是。” 恭亲王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她打杀的狐媚子可是不算少,这方面,她还真没资格说别人。 她们其实对靖婉的那张嘴都有些了解,你说她牙尖嘴利吧,其实并不是,只是,大家都拐弯抹角的时候,她偏偏像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子,直白得可怕,反话当成正话听;而说正话的时候,她能给你九曲十八弯,说出诸多你想不到的“曲解”,偏生都还说得通,告诉外人,你想否认都不能。 这样的人,真的会做出这么明显的蠢事吗?当下,不得不慎重的思考这个问题。 几人怎么来就怎么回去。 靖婉闭门不出,开开心心的收拾东西。 一句话就能让她自己送上门去的人也就屈指可数的几个,不过,这个时候都没有找靖婉,似乎都默契的想要等到晋亲王离开之后。其实苏贵妃倒是想为了亲儿子见见她,让靖婉给养子带个话,可是,考虑到乐成帝,到底没这么做,毕竟,就算她说仅仅是因为儿子内宅的事情,谁都不会相信,干涉太过,彻底的失了圣心就麻烦了。 晋亲王首次办差,首次离京办差,送行的人不可谓不壮观,只是,看到晋亲王那海量的行李,集体无语,这是准备在江南安家不回来了,还是怎么着?你一个大男人,用得着讲究成这鬼样子吗?圣上都说了你吃喝玩乐随意,还怕到了那边,会让你过得不舒坦? 这些东西,自然不是李鸿渊的,九成以上是靖婉的,但还真没冤枉他,按靖婉的意思,随便带点,然后带够足够的银钱,江南乃是富泽之地,吃穿用度什么没有,如果不是为了维持王府的体面,她甚至只想带钱。 结果李鸿渊脸一板,驳回! 对于一个劲儿将最好的往媳妇儿身上砸的男人来说,那些东西还真看不上眼,就算是有看上的,到时候买了就是了。 靖婉极度的无语,不过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一强硬,最后也只有她妥协的份儿。 再有,这件事情上,她身边伺候的人也一致的站在王爷那边,她就孤家寡人一个。 即便是到了最后的送别之地,也没见靖婉从车架上下来,都道晋亲王妃对晋亲王还真是“情深义重”。他们不好劝说,自然就对准了骆沛山这个亲祖父。奈何,这老狐狸摸着胡须,老神在在,一个字不说。 晋亲王下令加速,整个队伍便奔跑起来,而他车架上鬼影儿都没下来一个。留下的人…… “确定晋亲王妃在马车上?”有人不解的问道。 “自然确定。” “那近亲王妃这是……” “……跟着晋亲王一起去江南了?” 集体风中凌乱了,这算什么事儿?男人办差,作为妻子不留下照看家里,跟着一起去,像什么话!便是戍边将领,多不过是带着小妾在身边伺候。堂堂王妃,怎能如此的不成体统?! “骆大人就不想说点什么?”又有人炮轰骆沛山。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现在是晋亲王妃,本官见了都要见礼,要本官说什么?”骆沛山拂了拂衣袖,说道。 好有道理! “这么说,骆大人是早就知道此事?” “本官说知道,你们肯定说果然若此,本官说不知道,你们肯定不相信,那么,你们想让本官说什么?本官还有事在身,就先回去了,诸位请便。”骆沛山身姿潇洒的上了自家的马车,走人。 便是气得跳脚也无可奈何,正如骆沛山所言,他现在管不到晋亲王妃。 “诸位,回吧,晋亲王自个儿带上的,圣上‘点头同意’的,我等就不用多管闲事了。” “说得也是,事情已成定局,还让将晋亲王妃追回来不成。走了走了。” 晋亲王同意,这是必然的,但是,圣上什么时候同意的?不明所以的人,被人给了一个白眼——蠢货。 乐成帝那番话还不明显吗?晋亲王乐意,只要不过火,他干什么都成,只是带着媳妇儿游江南而已,比起给人找麻烦,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儿。从另一方面讲,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在活阎王那里行不通的事情,可以通过夫人外交,从晋亲王妃这里下手,说不定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成果,晋亲王对为他人不手软,还能办了自己媳妇儿?将人带上,就足以说明他的重视。 想通了这一点,不少人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果然,乐成帝知道李鸿渊干的“好事”,也只是摆摆手,什么都没说。 只是,那些排着队的等着找靖婉谈心的人,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这人都不在京中了,还谈个鬼啊! 能想通的,自然就摆摆手算了,想不通的,就觉得自己被狠狠的摆了一道,气得火冒三丈。 想到那些人可能的反应,靖婉其实还挺可乐,靠在李鸿渊怀里笑得欢畅。 “就这点事儿,也能让你这么高兴?你要是一直都能笑得出来才好。” 靖婉戳戳他,“现在就不要说这么扫兴的事儿了吧。没晕过马车的人,不知道那滋味有多难受。” “其实我有个办法,或许能让婉婉不难受,还一路舒舒服服的。”李鸿渊别有深意的说到。 “是什么?”靖婉感兴趣的抬头看他,只是看到他毫不掩饰的目光,还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想都别想。”这马车周围可都是些耳聪目明的高手,在自己人耳朵下没羞没臊也就算了,外人眼皮子底下,打死她也没那厚脸皮玩出“车震”这种极度羞耻的事情。 李鸿渊将她揽进怀里,压低嗓音在她耳边轻笑低语,“婉婉可以不出声,这马车我让人加固过,行走过程中,外面看不出动静,婉婉真的不想试试吗?说不得真的一点都不难受呢。” “闭嘴。”靖婉有些羞恼的说道。 “好吧,婉婉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只要婉婉需要,为夫随时可以效劳。” 靖婉不客气的给了她一个白眼,就算自己难受死,也绝不干出这种事。 李鸿渊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到时候能真的拒绝才好,对于这一点,李鸿渊还是很自信的,所以他现在不急。 因为周围非自己人不在少数,因此,李鸿渊倒是没与靖婉说重要的事情,只是靠在床榻上耳鬓厮磨,轻声低语。 这辆马车外表看依旧没有超出亲王所属的标准,内里却不太一样,简直就是一小型内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按照靖婉的说法就是,十足十的“房车”,而且还是豪华加强版的,力求舒适奢华一样不落。 随着时间的推移,靖婉开始有些不适,想睡睡不着。 李鸿渊知道她难受,但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健康红润的脸色趋于苍白,就像一个健健康康的人逐渐的病重,李鸿渊看得心疼,变得暴躁,没有了玩笑的心思,只是想要缓解她的不适。 李鸿渊捧着她的脸,毫不客气的就吻了下去,靖婉在短暂的挣扎之后,开始迎合他。 知道靖婉脸皮薄,而且他也不想一群男人听到靖婉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声,即便没有吻她,也会让靖婉咬着东西,而靖婉似乎也一直不曾忘记外面的人,显得很隐忍,身体紧绷,也莫名的亢奋。 李鸿渊感受到她的改变,暴躁的心绪也消失,享受着这一场不太一样的欢愉。偶尔还逗弄靖婉两句:还难受吗?有没有很舒服?靖婉面红耳赤,偏偏还不能开口训斥他。 大概是因为不知今夕是何夕,在他们停下的时候,马车也已经停下了,还不知道已经听了多久。 靖婉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她可不敢肯定自己这一路上没出声。 马车靠前段的位置处,用于隔断的门扉被轻轻的敲响,传来龚嬷嬷的声音,“王爷,王妃可好些了?已经到了驿站,可要歇息歇息再继续上路?” “等会儿,送些温水进来。” “是。” 龚嬷嬷带了两个丫鬟进去,李鸿渊很快衣冠楚楚的出来,半点看不出之前发生了什么,只是,在马车上那么久,身上一点未乱,除非是一直正襟危坐,可是活阎王是那样的人吗?于是,太过整齐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龚嬷嬷带着丫鬟给靖婉梳洗,轻声的与她说了几句,安抚了靖婉的心。 其实停下才没多久,而且的确没什么动静,只是因为她们熟知,所以才发现了些许端倪,其他人应该不会知道。之前就告诉了他们,自家王妃长时间坐马车会不舒服,这其实也不仅仅是靖婉的问题。一路上靖婉没有让停下,也无人能指摘什么。 靖婉稍稍的呼出一口气。 不过,看着靖婉现在的面色,龚嬷嬷等人其实挺开心,这样总比病怏怏的王妃看着叫人舒心。 晋亲王要休息一个时辰,谁也不能说什么,就算是明知道赶时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靖婉是李鸿渊随后抱下来的,披风遮得严严实实的。 而驿站内的房间,已经被丫鬟们手脚麻利的换了个彻底。看着熟悉的东西,这就是某人非要带那么多东西的理由?只是休息一个时辰而已,用得着这么麻烦吗?是不是弄些吃食,也用自己带着食材?靖婉不太确定,在某辆马车上,是不是还带着冰,保证蔬果等物的新鲜? 事实上,随后靖婉就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可是,对于这些事情,某人从来都是一意孤行,她说再多都等于白搭。于是,也只能尽可能的照顾到其他人的情绪,让他们尽可能的少些怨言,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 于是,一众“凡人”,在辛苦的路途中享受到了想都不能想的东西。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王府的人都明确的表示这是王妃的吩咐,想想晋亲王,还真不是那么会做人,所以这一点毋庸怀疑,心里都不好再想靖婉什么,任性的明明是晋亲王。 看到靖婉无意中收买着人心,李鸿渊淡然的看着,一个个对婉婉感恩戴德才好。 一个时辰后,又快速的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靖婉无意间回头,看到一些被舍弃的“一次性”东西,李鸿渊命人烧了,他媳妇儿用过的东西,可不是别人能再用的。 靖婉彻底无力了,眼不见为净。 之后的行程还是比较顺利,等坐上船,加快速度,并没有拖慢整体的时间。 第276章:活阎王风采 总的来说,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众人就差不多有一个认知,晋亲王妃真是好人啊,怎么就嫁给晋亲王这么个渣渣了呢? 有这想法的,不仅仅是其他派系的人,包括晋亲王的人都是这样。 晋亲王的能力毋庸置疑,见识过的人,无不认为他是最合适的帝位继承人,然而,这样能力太强的主子,你很可能会跟不上他的思维速度,一旦反应慢了,他就用看蠢材的目光看着你,让人真心无地自容,想要去死一死,一度怀疑自己曾经的人生。 而李鸿渊本质上又是冷酷无情,毫无怜悯心,手段血腥,其实,为他效力的人,随着时间的增加,对他的了解加深,心里都隐隐的有着担忧,只是这层担忧无人敢轻易的道破,或许也是自欺欺人的不想去承认,等有了女主子,知道了她的性情,了解了她的为人,更关键的是,主子在意她,能够听她的劝诫,当真,再没有比这更让人欣喜的事情了。 通常情况下,一个女子对帝王的影响太大,这绝非是臣子愿意看到的,但是,如果帝王虽能力超绝,本质上却是暴君,这女子能左右帝王的想法,甚至是决策,本质上却深明大义,明辨是非,那么,这样的组合,其实是乐见其成的。 这一路上,但凡是为李鸿渊效力的,不管是明里暗里的,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欣慰,而心中的隐忧也逐渐的淡化,乃至完全的消退。自然就打心里给了靖婉更多的敬重,同时,也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其他人对靖婉的看法。 至于晋亲王妃是妒妇这一点,她做了那些事情,与晋亲王的感情却没有影响,稍微想想就该知道,这不是晋亲王妃一个人的问题,没有晋亲王的纵容,作为妻子的晋亲王妃又何以肆无忌惮? 别说什么一个善妒的皇后,会影响帝王的子嗣,皇后要是不高兴继续“拴着”帝王,那也别谈什么日后了,帝王自己就先将江山给玩崩了,那么有再多的子嗣又有何用?都说多子多福,但实际上呢,儿子成堆成群,而能一生福气满满,平安康泰快活的,又有几个?分明是兄弟阋墙,分崩离析,斗得你死我活的更多。 十打眼中只有利益的废物,还比不上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理智的人,就该更加的信奉,凡是贵精不贵多,即便是儿子也是如此。 好吧,现在说这些都还太远,毕竟这变数是时时刻刻都可能存在,多想无益,更关键的还是眼前。 而李鸿渊看着周围人的转变,也止不住暗暗的勾起嘴角,某些人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他对自己现今的本性很清楚,没有靖婉,他九成以上会肆意妄为,如了尘大师所言,造成天下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他留下乐土,只因这片土地上有她。 他现在就一点一点的铺砌,为她增加筹码,将她拱上最高的位置,让婉婉的影响力大到,日后便是他登上皇位,朝臣不会劝他广纳后宫,开枝散叶,而是反其道而行,劝他专宠独宠,皇后娘娘这样的女子,你若是负了,简直天理难容。 ——不管是出于本心,还是担心他没了束缚会乱来,只要达到了这一点,于他而言,说不定是比开创一个盛世更高的成就。 浩浩荡荡的船队,在运河上前行,所过之处,任何船只皆避让,李鸿渊做足了他的霸王作风,更别说什么低调行事,遮遮掩掩的暗中查访,凡是他所到之处,几乎就是清清楚楚的告诉众人,是他李鸿渊,当朝亲王,圣上钦点钦差到了。 有人便要问了,如此的大张旗鼓,还能查到什么?所有的罪证只怕是都掩盖了起来,再相互的串通,只怕要空手而归。 有人给他提过建议,但是李鸿渊根本就不听,我行我素。 本来,船队中最奢华的一艘就是他跟靖婉的,余下的人,除了于仲擎与李素言,全部都是晋亲王府的,这些人原本挺多,但是安置在船上后,其实很空荡,至于其他船山的人会不会可怜巴巴的挤在一起,那都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作为主要随行人员,想要登船找他说事,还得得到他的同意,听得烦了,他就禁止他们再上船,于是,其他人就只能站在另一艘船上,看着李鸿渊站在最高的地方,如此的潇洒惬意,自个儿就只能默默的迎风落泪。 所以,晋亲王的脾气变好了,那绝对是错觉,不过是因为有晋亲王妃在中间缓冲,所以没有找茬而已。 ——王妃,你真是好人啊,那什么,你就再帮帮忙呗? 不过很不好意思,靖婉可听不到他们的心声,而且,在正事上,她相信他定然是有计较,成竹在胸,所以,不管他现在做什么,她都不会说什么,反而性质十足,让人装备铁板烧烤。 风和日丽的天,迎面的风,甲板上支起专门打造的铁板烤架,串好的各种吃食堆成小山,烤制的过程中香气四溢,肚子里的馋虫都跟着活跃起来,在齐安府的时候,梅兰竹菊四个的烧烤手艺就被训练得棒棒的,加上在这方面天生技能点就满满的黑妹与白芍,学一次就会,而且,从王府带出来的厨子也不是盖的,这东西对他们而言,毫无技术含量。 靖婉只需要张着嘴等吃就可以了。 靖婉在厨艺上不怎么样,但自认为烧烤还是不错的,打算让自家夫君还是尝一尝自己的手艺。 鉴于某人是肉食动物,靖婉这一次也没有为难他,烤了几串全肉的,送到李鸿渊跟前,“尝尝?”带着点小希冀。毕竟某人的嘴巴那么叼,谁知道自己弄的东西能不能让他入口。 李鸿渊好笑,包括他媳妇儿在内,世人都觉得他最“娇贵”,不是最好的东西都不用。 就着靖婉的手,李鸿渊吃了一口,细细的品尝了一下,“味道还不错。” 靖婉露出开心的笑,如此的真切自然,仅仅因为如此的小事,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靖婉其实逐渐变得更有人情味。 以前的她,整个人大部分时间都是理智在主宰,可是嫁给李鸿渊之后,需要她冷静理智的时候还真不多。 “婉婉弄的,便是毒药,为夫也照样吃下去。” 李鸿渊张口闭口的甜言蜜语,在这一刻似乎有点失效,因为靖婉的脸立马就垮了下来,“所以,是因为做的人让你觉得味道不错,而不是它本身让你觉得不错?所以,我做的东西,本质上还是很难让人入口?” 李鸿渊有些哭笑不得,他这小心肝啊,居然计较这个,抓错了重点好吧。李鸿渊从她手中接过,顺带捏了捏她的脸,“没那么遭,事实上味道确实还不错,不信你自己尝尝。”说着,拿着签子,不紧不慢的吃起来。 靖婉拍开他的手,“不准捏脸,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尝尝。”尝完之后,靖婉满意了,不客气的将手里的全塞给李鸿渊。 李鸿渊眼中闪过揶揄,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倒是别这么孩子气啊。 媳妇儿被娇惯得心智倒退,作为一个宠妻的男人,这绝对是一大成就啊。 习惯了二人相处的人,对于这场面见惯不怪,初次见的人,比如于仲擎,比如李素言,虽然依旧顶着一张面瘫脸,但是心中多少都有些震惊,这与他们所熟知的晋亲王实在是大相径庭。 如果晋亲王一贯如此脾性…… 别的不好说,有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晋亲王府有名分的女人绝对不会是少数。 靖婉伸手暗暗的戳了戳李鸿渊的手臂,向当门神的两个人使了使颜色。 所有会让媳妇儿分心的人,在李鸿渊眼里那都是阶级敌人。眼神暗了暗,倒也不好继续从媳妇儿身上找补,鸡毛蒜皮的小事也玩情趣,媳妇儿迟早会不再吃这一套的,那么,只能全部都由别人来承担了。回头,“你们也一起吃点吧。” 两男人莫名的觉得有点连凉飕飕的。“多谢王爷。” 原本准备的烧烤架就有好几个,现在,丫鬟们用一个专门伺候靖婉与李鸿渊就够了。 烧烤在本质上也就吃个趣味儿,在现在或许还能加一个新奇,众人的胃口都不错。 李鸿渊又让人取了好酒,那滋味儿着实美妙。 有外人在,李鸿渊倒也没拉着靖婉一起腻歪,慵懒的半靠在躺椅上,让于仲擎与李素言也坐下,随意的闲聊着,手边的托盘上烤好的吃食不少,留下的签子很快就会被收走,倒是不知道具体吃了多少。 “……李素言,你带了多少黑衣卫出来?”前一刻还是闲聊,李鸿渊后一句话就显得突兀。 李素言下意识的想要脱口而出,只是无意间余光看到李鸿渊看向他的散漫却无情的眼神,顿了顿,“回王爷,一百人。” 于仲擎手下的动作一顿,当日朝堂上,圣上说的分明是五十人,这实际人数却增加的一倍,这用意何在? 说起来黑衣卫也是神出鬼没,李素言明面上带了五十人,这不过一半的人数,连于仲擎都没能见全。 李鸿渊没有半点异色,只是将多出来的五十人进行了分工,以五人为一组,分别被派往十个地方。 明明是顶顶重要的事情,他就像在说今儿的天气不错一般。 李素言的任务就是协助李鸿渊,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只需要无条件的执行命令。“是。” 而在这一刻,不知道窝在哪儿的人,就纷纷离队,执行任务,他们这些人擅长侦察、逮捕、审问,这次却要暗中收集情报,不过其中肯定有共通之处,应该也不算太难,而且,就算很难,也必须全力以赴的完成,还要完美。 做完这么一桩小事儿,李鸿渊似乎就失去了兴致,毕竟不到膳食时间,腹中并不是那么饥饿,他们这些人自然也没有暴饮暴食的习惯,多不过是继续喝酒,偶尔再吃一点,当做下酒菜。 他们这里吃得不想吃了,周围其他船只上的人可就痛苦了,味道太香了,却只闻得到,见不到更吃不到,没法,活阎王的船是最高最大的,离得越近,越看不到甲板上的情况。 当然,被吸引为的,也不仅仅随行的人。 眼见着就要抵达开明府,运河上聚集了越来越多船只。 开明府是进去江南前很重要的府城,同时也是同州郡的郡城,也可以说,已经进入了此次木目的的边缘范围,这里不在查询范围内,但如果李鸿渊抽风,就从这里下手,它也不能将自己摘干净。 如此,此地不仅繁华,还是处于交通要道上,发达的不仅是水路,还有陆路。可见,是绝对不容小觑。 “主子,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开明府了。”暗一上前,低声说道。 “将船队停在开明渡口,过了午膳,等本王午休后再行下船。”李鸿渊淡声说道。 “是。” 为等在渡口的诸多官员点蜡,这得是两个半时辰之后了。 那可是一溜的二品及其以下的官员,什么巡抚,总督,布政使,按察使等等,得知亲王驾临,更因为御点钦差的身份,谁也不敢怠慢,而且,因为此次的事儿太大,他们早就得了消息,而这钦差,自然就是第一关注对象。 不必他们打探,京城就已经快马加鞭的送来了所有主要人员的名单,对他们的性情喜好都做了相关的说明,这些人中,自然也有他们熟悉的人,这些都不要紧,作为钦差的晋亲王,对他的介绍就有几页纸,看到这位主儿的“丰功伟绩”,多少人额头淌汗,而本身就对李鸿渊熟知的人,更是险些直接瘫了,然后,确定自己没犯什么事儿,才稍稍的松了口气,可依旧是提心吊胆,这位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成为被城门的火殃及的池鱼。 相互之间各种科普,也不管是政敌还是盟友,齐齐的叫苦不迭,为什么圣上就点了这位呢?朝廷没人了吗? 而不知道的人,越了解越觉得邪乎,那是凶禽猛兽?还是有三头六臂?没见到人呢,平日里一个个天老大老子老二的德性的人,吓得跟鹌鹑似的瑟瑟发抖,毫无疑问的,自己的腿肚子也跟着哆嗦起来。 活阎王的威名简直妖魔化了。以至于一时间将关于靖婉的部分都忽略了,当然,也可能是靖婉是女眷,即便是想采取迂回战术,也不好将她的性情喜好等写得太清楚,不然,被活阎王知道了,还不有一个算一个的将他们给活拆了。 此外,晋亲王在某种程度上还专治纨绔,因为不管你什么样的纨绔,在他面前都得趴着卧着。 基于这一点,这些大人们可是没少对自家的孽障耳提面命,晋亲王停留的期间,千万别惹事儿,最好是连门都不要出,不然犯到他手里,谁也救不了他们。 要知道这些地方上的二世祖,可是比京城的皇子还无法无天,对自家老子的话也不怎么在意,只是真的栽在李鸿渊手里的时候,一个个悔得肠子都青了,才知道,比起这位,他们其实什么都不是。 因为声势太浩大,整个渡口都被清了场,开明府的普通百姓都知道今日有大事发生,远远的踮着脚尖伸着脖子围观。 船队抵达渡口的时候,都不用特意的说明,所有官员都知道,正主儿到了。——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能用的船只,三层,奢华大气,每层的甲板边缘都密密麻麻的站着威风凛凛的带刀护卫,凭感觉就知道,那不是花架子,而是实打实的见过血的。 不由得滋生了一种果然是晋亲王作风的感慨,明明,晋亲王什么作风,他们压根就没有见过。 旁边的船只自发自觉的向两侧移开,空出中间的位置,大船稳稳当当的停妥。 早在见到船队的时候,岸上的官员就安静下来,临近了,垂眸低头,摆出毕恭毕敬的姿态,恭迎晋亲王驾临。 只是这都快一刻钟了,还是没见半点动静,不由得悄悄的抬起头,结果呢,船停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依旧是什么样,不由得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主船没动静,其他的船只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他们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他们这些人那也是养尊处优,加上早到了午膳时间,身体似乎都有些打晃了。最后实在耐不住,准备让人去问问,接到命令的人暗道倒霉,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船上的惹不起,这些人也同样惹不起。 不过,在那人磨蹭着上前时,船上先一步有了动静,下船的木板被快速的架起,一个一看就是少了重要部件的男人走了下来,趾高气昂的站到众人面前,声音颇为尖锐的开口,“诸位大人,主子正在用午膳,过后还会午休一会儿,主子的意思,若是你们等得不耐烦了,可以先回去,这种小事,主子说断不会与你们计较的。”说完,沐公公转身走了。 这些人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这明摆着就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即便是亲王,是不是太过分了点?真当他们没脾气?好吧,有脾气又能如何,还不是得忍着是,回去?这种光面子话听听就完了,正主儿不下来,他们就只能饿着肚子等着。 “阉狗。”有人对着沐公公的背影啐骂道。 不能骂晋亲王,自然就迁怒旁人,而沐公公的态度,也着实气人,不过是个狗腿子,敢这么对他们说话,简直…… 就算是狗,那也是晋亲王的狗,他就是狗仗人势,你们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除了耍耍嘴皮子,还真不能将他如何。 沐公公那就是奉命来拉仇恨的,像他这样的人,有主子在侧,没有主子的命令,他们还真不敢随意行事。 说起来,苦逼的不仅仅是他们,随行的人同样如此,之前就被狠狠的荼毒了嗅觉,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忍耐,本想着,等到了开明府,下了船,好好的饱餐一顿,很快就能忘了这等折磨,结果呢,明明就在岸边,却还是得继续蹲在船上啃干粮,喝白水,一边还不由自主的想着晋亲王的饭桌上都是何等的美味佳肴,越想越难以下咽,明明想要克制不去想,却如何都做不到。 还有没有天理? 坐在李鸿渊边上的靖婉也是这么想的,你说,你是多无聊,才干出这种事儿? 李鸿渊夹了菜放在她碗里,不以为意的开口,“想必这一路上,‘活阎王’的名声越发被人熟知,自然得让他们知道,这是名副其实,让他们时时刻刻的将皮绷紧了,他们松懈了,我会比较为难的。” 能不用这样的口吻,说这样欠扁的话吗? 这会儿靖婉也不掺和,平日里该干嘛,现在就干嘛,她出来的目的就是游玩的。 李鸿渊说到做到,抱着靖婉舒舒服服的午睡起来,才吩咐下去,准备下船。 而岸上的官员,甚至觉得自己快要升天了,当然,这肯定是错觉,终于得到晋亲王下船的准信儿。 其余船只上的人抹了抹额头,快速而有序的下船,在一边的空地上站好,跟其他人一起恭迎。 大船上的侍卫,分居两列,沉稳而无声的下来,岸上,再是列队于两侧。 期盼已久的晋亲王,终于现身,虽说这时候直视他是大不敬,但是,偷偷的瞧上一眼,人这么多,大概也没人会注意到。 只是,这么想的人太多,于是,落在李鸿渊眼里,就是整个开明府的官员都显得贼眉鼠眼。 李鸿渊对这些人不满,而这些人却因为偷瞧那一眼,心中震惊不已,他们似乎这才想起,信息上同样说过,晋亲王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几乎都将这话忽略了,虽然启元的官员那张脸也要周正,但这样也就够了,一个大老爷们,还在乎什么脸,然而,见到李鸿渊,终于明白了,第一美男子到底是什么概念,又是何等的风姿。 虽然不是亲王冕服加身,头戴玉冠,玄色锦袍,深色暗纹,金线勾边,俊朗面容,冰凉的眼,矜贵,威严,高高在上。 这么一个人,占尽了一切的荣宠,天生的上位者,就算是知道他凶名赫赫,也很难第一时间产生恶感。 只是,他身边的女子,不过稍稍的落后一步,也是端庄大气、从容不迫,站在晋亲王身边,也显得风华绝代,无疑,她应该就是晋亲王妃,如此郑重的场合,晋亲王都将她带在身边,可见对其只看重,稍稍有些后悔没有仔细看关于这位王妃的信息。 李鸿渊携了靖婉,漫步的走下来,其后是于仲擎、李素言,再后面便是近身侍卫、近侍丫鬟等人。 无视了开明府官员们准备的车架,不过片刻,他那豪华“房车”被人从船上搬下来,牵了马套上。 在上马车之前,李鸿渊嫌弃的看了一眼那四匹马,就像再看最无用的废物,“用这么些玩意儿打发本王,还真给本王面子。” 站在最前面的总督与巡抚,止不住冒冷汗,这四匹马可是精挑细选的,虽然不是开明府最好的马,但是,四匹马不论是体型,身高,毛发都非常的纯正相似,乍看之下,甚至会以为是一匹马,再没有比它们更适合拉车的了。要知道,作为它们的主人,在知道是用来拉车时,可是心疼得不行,现在却被嫌弃至此。 当真要用最好的宝马,绝对找不到一样的四匹,而且,谁会暴殄天物的用宝马拉车。 “王爷,这四匹马,妾身瞧着倒是挺喜欢,也能看出大人们的诚心与用心。”靖婉笑道。 李鸿渊的面色柔和了一些,“王妃既然这么说,那就算了。” 等二人坐定,于仲擎与李素言骑马,一左一右的居于马车两侧,前面两队侍卫开路,后面还有更多的侍卫。 其他的官员,或上马或上车,手忙脚乱的跟上。 给李鸿渊准备的临时住处,是总督的一处奢华的别院,这让许多人羡慕的地方,再一次让晋亲王嫌弃。 带着的海量行李被手脚麻利的搬了下了来,别院再一次的被更换一新。 之前还觉得晋亲王纯粹是没事找事,这会儿却保持了沉默,论奢华,论讲究,有谁比得上晋亲王,果然,在这方面,谁都别想收买他,你拿出全部的家当,在他眼里,也什么都不是。 那么美人?想到已经去了后院的晋亲王妃,想到晋亲王豢养的堪比帝王后宫的美人,如信息上所言,似乎真的是不太可能。 一个个想要套近乎,李鸿渊却没那心情,不容置喙的将人打发了。 无可奈何,只能退一步,表示晚上设宴,为晋亲王接风洗尘。 李鸿渊冷笑一声,“诸位是有很多钱?那么本王是不是可以从你们查起?” “王爷何出此言?”果然,多看两眼之后,还是他的本性更让人恐惧。 李鸿渊凉凉的瞧着总督,“这破别院,本王看不上眼,可这造价,大概也超出你的身价吧?你们设宴,又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款待本王?本王没心情搭理你们,有多远滚多远,没传唤你们,别往本王面前凑。”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还有谁敢继续留下来。 出了大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巴里仿佛含着黄连,这心脏也是砰砰的乱跳,难以平息,活阎王,果然是只有起错的名,没有叫错的外号,这样的人,要如何讨好?难不成要表现出两袖清风,公正端方?这位也不是会吃这一套的人,毕竟,晋亲王之前停留的一个地方,官员吸取前面的教训,反其道而行的装穷,结果被晋亲王直接抄家,但凡是超出了自己所说的钱财,就扣上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二话不说,直接下了大狱。 再后面,尽全力的伺候好他,还能轻松点。 “晋亲王妃那里……” “看来只能如此了。” “若是晋亲王妃不见,或者晋亲王不让见该如何是好?” “总不能坐以待毙,但有万一的可能,都要试一试,他应该不会在这里呆太久,毕竟,那些学子可是拖不得。” “晋亲王可不是一般的人,自然不能以常理推论,谁知道他会不会拿开明府开刀,杀鸡儆猴。” 所以,当真是越说越没底儿。 “你们手头上都处理干净了吗?”巡抚大人半隐晦的问道。 有人苦笑连连,“哪有那么容易。” 有些事情做了,就不是那么容易抹干净的,只要一查到底,肯定都会露马脚。晋亲王身边带着黑衣卫,能人一堆,有人或许会帮你隐瞒,更多的人却想将你的老底儿掀个底朝天,所以,真的是经不住认真查。 “我们自己要稳住了,不能不是他目标的我们先栽了,想法子送走这瘟神要紧,如若不能……”总督面露狠绝之色。 众人心中凛然,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走这一步。 “都散了吧。”巡抚挥挥手,先行一步。 其他人陆陆续续的离去。 别院中,李鸿渊轻轻的瞧着桌面,似是在思考什么。 “主子,事情已经办妥了。”暗一从外面进来,恭声说道。 李鸿渊可有可无的点了一下头。 第277章:开明府城,诸多精彩 没人会问李鸿渊让人去办了什么事,这不在他们的职权范围内,至于要不要上报乐成帝,那也是他们的事情。 如此,却也不约而同的暗想他是不是太不避讳了些?无论是于仲擎还是李素言,那都是个中好手,情绪都不会表现在脸上。 只是于仲擎觉得,他这位才新上任不久的主子,是不是也将李素言收入了麾下?如果是,他也并不觉得多奇怪,这位主子的段位,比起其他的皇子,高了实在太多。如此也说得通他为何不避讳。当然,这也仅仅是他的猜测,如果不是,他日后在圣上面前,或许有暴露的危险,那又如何呢?早在重新择主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 李素言的想法稍微不同了些,他对乐成帝是不藏事,前提是在他职责范围内,或者是与他相关的,他这次的任务是听从晋亲王的派遣,其他的一切自然与他毫无干系,在他看来,李鸿渊这么做,要么是毫不心虚,要么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 所以说,他们这两个可谓是乐成帝左膀右臂的人,毫无默契可言。 曾经同是效忠乐成帝,接触的次数却少得可怜,说到底,还是乐成帝的防备心太重,即便都是他的心腹,也不让接触。 李鸿渊去了后宅,即便是需要“贴身保护”他的于仲擎,这时候也不会去碍眼。 对于于仲擎跟李素言像跟屁虫一样,基本不离左右,李鸿渊竟然也能容忍,靖婉表示还挺意外。 李鸿渊的解释是,他们的存在,就是侍卫差不多,算不得什么容忍不容忍,当然,所谓的差不多其实也信任无关。 虽说坐船不会晕,但怎么都不会有脚踏实地来得舒服,除非是那种常年行走在外的人。 靖婉觉得有点累,需要一夜好眠来调整。这时候,倒是真切的感觉到某人执意带那么多行李的好处了,都是用惯了的东西用起来不会有不适感。这种事,任何人都该有体会,东西更换新的,都需要一个重新适应的过程,或长或短,如果不如原来的,心里都会不由自主的升起不同程度的嫌弃。在人疲倦的时候,不用体验这种感觉,处在舒适舒心状态,再好不过。 李鸿渊也体贴的没有折腾她,也没做其他的事情,早早的就相拥而眠。 大概是知道那些人会打探他的行踪,李鸿渊没有让人刻意的隐瞒,因此,一众人得知他已经跟王妃睡下了,不由得面面相觑,就算他们这些政务繁忙的人,都没这么早,更遑论那些有丰富“夜生活”的人。晋亲王就算不会轻易被美色打动,疏解一下那不是很正常的吗?于是,继续的隐晦打探,结果倒也没失望。——王妃身子不适。 所以,晋亲王对晋亲王妃果然是爱重非常?! 不过,既然晋亲王妃身子不适,那么让自家夫人上门探望探望,自然就理所当然。 靖婉不知道,自家夫君又给她找了麻烦。 整个早上倒是一如往常,李鸿渊看着自己媳妇儿“挥汗如雨”,那柔韧的身段,还真是百看不厌。 对于李鸿渊出言调侃,靖婉也不客气的回击,“王爷倒是要注意些,哪日身上的肉若是长软了,甚至大腹便便,记得子个人去睡书房,一日不恢复,一日甭想回房。” 靖婉这样的话,换成一个对她仅有夫妻情分的人来说,对方大概会拂袖而去,并且告诉她,愿意被他睡得女人多得是,当然,当真只是夫妻,没有感情,靖婉也不会说出纯粹是玩笑的话。 “婉婉真的会如此无情么?为夫还真的想要试一试呢。” 想想俊美无双的活阎王,变成一个挺着大油肚的胖子,靖婉就算不是颜控,想想那画面,也觉得辣眼睛。好吧,玩笑归玩笑,就算真的变成那样,也不可能真的将他赶出去。不是因为对方的身份,不是因为他是丈夫,而是因为他是她……爱人——尽管还没到百分百的程度,但靖婉清楚,继续如此下去,那是早晚的事,除非他现在去睡了别的女人,否则,她不可能再抽身。“好啊,王爷想试,妾身也试一试如何?” 李鸿渊兴味的摸着下巴,“婉婉如此夫唱妇随,吾心甚慰。为夫也相当期待婉婉一身肉肉,那滋味,应该也相当美妙。”还故意用舌尖扫过双唇,一副迫不及待想要一尝的模样,那眼神,也似要将靖婉剥干净了。 靖婉无语,对上这混蛋,自己只有完败,随手将自己擦汗的汗巾扔过去,某非但不嫌弃,还故意的狠嗅了两口,微眯着眼睛,看上去颇为享受,仿佛她的汗液都是想的。靖婉莫名的颤了颤身体,干脆提前结束了,走人。 耳边却传来那混蛋肆意的笑声。果然,活阎王就是活阎王,对上谁,那段位都高上不止一筹。 带靖婉出来玩儿,才是李鸿渊本质的目的,前面会赶路,不过是不想得到皇位上那位八百里加急的念叨,婉婉肯定也会玩得不痛快,现在么,反正都已经沾边了,就不用着急了,在开明府待上十天半月,将周围的地界都逛上一逛才是。 于是,那些巴不得李鸿渊赶紧走的人,知道这件事,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三升。 而龚嬷嬷等人一早就知道李鸿渊的目的,所以,要出门的东西基本上都准备齐全了。 早膳之后,休息了会儿,靖婉见到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男子,皮肤比常人黑,一看就像是常年作业在外的人。 靖婉颇为好奇,自家夫君专程将这么个人叫来做什么。只是,靖婉发现,此人对自己似乎比对活阎王还恭敬,一般而言,他们夫妻坐在一处,见礼的时候,一揖就够了,他却是分开的,后一揖还特地的侧了侧,如此明显是对自己的。 靖婉很确定,自己并未见过此人,那么他何以如此? “他是当初得了大长公主十个荷包之一的人,也是你特意派人提点过的人,现在在兵部任职,协同绘制堪舆图。” 靖婉眼神微亮,“是那个几乎走遍了启元国土,也涉足了周边的不少国家领地,记忆力也十分超群,所过之地基本上就没有他记不住的,包括什么特点,什么地形,都能记得一清二楚。形同一部活的堪舆图。” “王妃过誉了。”活堪舆图谦逊的说道。 李鸿渊瞥了他一眼,又有那么点不爽,“王妃倒是记得清楚。” 靖婉有些兴奋的抓住李鸿渊,这会儿没注意到他那点异样,“阿渊,谢谢你。”哪里还会不知道他是为了她特意将人带出来的。讲真,如此的细心周到,全心全意为她考虑的,再没有人能比得上这个男人,祖母都不行。 李鸿渊见她喜形于色,甚至有外人在的时候,都叫出了私底下才会用的称呼,目光柔和了下来,算了,她这么高兴,就不去扫兴了,勉为其难的将活堪舆图当成死的好了,而且,在“活堪舆图”这一点上,他们的第一感想可是完全相同的。“你高兴就好。我想着,有他在,我们应该能玩得更尽兴。” 靖婉点头,可不是,这可比电子版的导图还好用,简直就是旅行的必备。 兴奋之后,靖婉又矜持了些,开始与活堪舆图闲聊,一度忘了某人的“雷区”,“活……”立马顿住,“还不知道大人贵姓。”真叫活堪舆图,那就失礼了。 “王妃客气了,下官免贵姓史。”活堪舆图急忙应道。 靖婉感觉他似乎有点紧张,“原来是史大人。说起来,此番王爷因我之故,公器私用,希望不要耽误了史大人正事儿才是。” “王妃严重了,能为王妃尽绵薄之力,下官倍感荣幸。”这话可不是假的,本来么,整个队伍,其他人都是别人定的,唯独他是李鸿渊亲点的,原本手头上正忙,也因为“一身学识”有了用武之地,正是准备大显身手,突然要“出差”,这心情可不怎么美妙,只是,奈何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憋屈的跟着上路,只是在知道晋亲王妃这个恩人也在,这种情绪才消减。 之前,更是得知晋亲王妃要出行,需要他引路,最后那点憋屈感也彻底的消失了。 “说起来,王妃之恩,恩同再造,早就想当面与王妃道谢,奈何一直没有机会,又深恐唐突了王妃,不敢登门,有此机会真真是三生之幸。王妃有什么想知道的,下关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史大人倒是不必如此,当初的事情,也不过是适逢其会,我本意也是为启元王朝添砖加瓦,只愿启元繁荣昌盛,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所以,史大人当真不必在意。”不管前缀是什么,只要沾上了一个“情”字,不相干的人,靖婉都不想这份“情”太深沉厚重,背负不起。 “于王妃虽然没什么,于下官乃至家人都非同一般,不瞒王妃说,下官为了自己的喜好,数年不入家门,不是个好儿子,不是个好丈夫,不是个好父亲,头几年才幡然悔悟,可是,下官除了记下了启元的山河,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想要学点什么,却是个没用的,怎么都学不会,别说是家人失望,族人失望,更别说走仕途,几乎所有人看下官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废物,下官一度颓唐,自暴自弃,若非王妃的人上门,用尽了心思,那荷包如何都不能到下官手里,又如何能入了兵部。 下官受到重用,父母欣慰,妻子欢喜,下官更能理直气壮的与孩子讲启元的壮丽山河,不会再有人那些是无用的东西,只会说真厉害,而孩子看我的眼神,也带着尊崇,同时,家里在族中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自己都否认了的东西,是王妃首先认可了,更以此为途径,走上完全不同的人生。如此恩情,如何能忘?不止下官,全家人,都希望能当面与王妃磕个头,道声谢。毕竟,王妃在闺中时就贵重,现在更是如此,除了一声谢,当真无以为报。” 活堪舆图说得情真意切,靖婉轻轻的叹一口气,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事实上,关于这位的情况,靖婉知道一些,当初为了更合理的利用那些荷包,有些事情自然需要了解清楚,只是,她也是从龚嬷嬷那里听说,都只是大致的情况。现在看来,当初仅仅是荷包易主,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想想也是,在圣上面前露脸的机会,可能的大好前程,不是那么容易说让就能让的。所以,龚嬷嬷派出去游说的人,那也人才。 李鸿渊轻轻的捏了捏靖婉的开口,“王妃说什么,便是什么,其他的都不用多言,此番江南之行,让王妃玩高兴了,本王就算你大功一件。”可是半点不再避讳自己的目的了。 不远处的于仲擎与李素言低眉敛目,握着腰刀的刀柄,站得笔直,跟木桩子似的,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下官必将竭尽所能。” 为了玩得尽兴,靖婉坚决要轻装简行,依旧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别人一看就知道不一般,不清场也等同于清场,可就没有那种氛围了。当然,靖婉也知道他们身份特殊,不可能真的跟平民百姓一样,她的要求也只是让他们看起来就是富家公子带妻子出游就够了,暗中的护卫绝对不能少,她很清楚,此次江南行,自家夫君挡了很多的道,他要当真“铁面无私”,会有很多人遭殃,谁能保证这些人不会铤而走险,相比起李鸿渊的身家性命,游山玩水什么都算不上。 靖婉能想到的,李鸿渊自然也能想到,更有婉婉在身边,自然需要万无一失,甚至对靖婉的游玩不能有半点影响,安排不可谓不周全,明面上再轻松,也不能否认了他暗中做的那些事情。 让人处理了在别院周围盯梢的人,一行人从后门出去。 想也知道,让那些官员们知道了,出门后没多久,就能上演一出又一出的“偶遇”,游玩也就可以作罢了。 不仅准备了马车,还准备了马匹,倒不是担心靖婉坐马车太久会不适,游玩游玩,自是不会长时间待在马车里,而是,有些地方,骑马而行,更有情趣。 此时,车马以及伺候的人都跟在相携而行的两人身后,两侧的侍卫稍微的为他们开路。 那位活堪舆图史大人,居于靖婉左后侧两步,与靖婉讲解开明府的人文历史特色,靖婉走着,注意力几乎都被吸引了过去。活阎王表示不高兴,不过,不得不承认,活堪舆图在这方面确实厉害,说他是活堪舆图,其实都是“屈就”了,连李鸿渊自己,都被吸引了,也就压下了那点不高兴,一心二用,一边听,一边给太入神的媳妇儿引路,防止她走偏了。 说起来,吃食也是一个地方的组成部分,史大人就特地的为靖婉介绍了两种,别的地方或许有,但是绝对没有开明府这么地道美味。靖婉被勾起了馋虫,这么点东西,她想吃,自然是买买买。 靖婉让人多买点,大家都尝尝。 在边上的茶楼歇会儿脚,只是等买东西的人回来,却只买到一种,另外一种每天的份额有限,说是已经卖完了。倒是可以用身份压人,让人立即做,且不说王妃不会允许,也会暴露踪迹。“……属下无能。”事情没办好,侍卫请罪。 “与你何干。”靖婉越俎代庖,挥手让他下去。 侍卫甚至没看李鸿渊的反应,就退到了其他桌。 靖婉让人将大部分分下去,这是她习惯性的行为,在别人看来,却是赏赐,而第一次的人,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不是第一次遇到,最初的时候靖婉还有点无奈,次数多了倒也习以为常了,只是挥挥手。 靖婉尝了尝,很好吃,而且也相当具有特色。“不知道那开明酥是什么味道,真可惜,只能改天再尝了。” “说起来这么快就卖完了倒是有些意外,毕竟相对而言,开明酥的价格不算便宜,平民百姓很少吃得起,今儿时辰也尚早,如果不是被某个富人家包完了,不该这么快卖完才是。”史大人接话道。 “是这样吗?那也没办法,不过,在开明府呆的时间也不是一天,多一日也无妨。” “本王王妃,何以如此的委屈?晚点,让人去别院做。” 别说是伺候靖婉的人,包括史大人、于仲擎、李素言几人,都理所当然的如此认为。可不是,堂堂亲王妃,吃你点东西,那是天大的恩宠,竟然要她等改日,是何道理?晋亲王妃不予为难,那是她心慈。 靖婉想说什么,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这是观念问题,社会背景造就的,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而且,说多了,别人大概不会觉得她很对,还会觉得她“离经叛道”,与庶民为伍,失了身份,沦为另类。 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就不用去斤斤计较了。“爷,咱们走吧?”靖婉笑言。 李鸿渊点点头,率先起身,很自然的伸手扶了靖婉一把。 他的一举一动,史大人都看在眼里,因为靖婉的恩情,相信不止他,另外九个人,相信只要是知恩图报的,都希望靖婉能好,有个好夫君,有个美满的家庭,当初赐婚与晋亲王,他们心中的担忧可是不少,可是他们不能说,不能管,毕竟是外人,干涉了,反而会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于是,也只能看着干着急。 不过,时至今日,一切都是好的,最让人高兴的,莫过于晋亲王对她的爱重,而非娶回去就扔一边不管不顾。 就冲李鸿渊对靖婉的态度,史大人对他的看法都改变了七分。 靖婉今儿没打算出城,就准备在城里转转。 据史大人所言,开明府其实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几度大面积的重建,不仅如此,还曾是两个朝代的都城,可以想见,它在很多方面都应该占据着很大的优势。值得探寻的地方不在少数,比如一些古楼,比如记载了开明府详细历史的藏书楼,除开这些,在开明府还有类似于园林的地方,那不是开明府任何一个人的私产,而是属于开明府任何个人都不能侵占的公产。 据说,那是启元王朝开明府的第一任总督留下的,他本是前朝旧臣,故土也在开明府,有不小的年岁,在任上四年的时候,一场突来的疾病夺去了生命,临终前,他干了一件在世人看来简直就是惊世骇俗的事情,他将属于他这一支的财产全部给“捐赠”了,一个铜子儿都没留给子孙,更别说族人,并扬言,这些东西属于整个开明府的,如果被个人侵占,就意味着启元被改朝换代,这话可就狠了,直接惊动了太祖皇帝,太祖皇帝亲自拍板,下圣旨认可他的遗愿,如此,他原本跳脚不想让他入祖坟的族人统统都闭上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不仅如此,还得将他风光大葬。 而今,那些“看不见”的遗产,还在不在就不知道了,那“园林”却依旧摆在那里,甚至成了开明府的一种象征。 到了开明府,不去看一看,似乎都不算是到过这里。 在靖婉看来,这简直就是封建社会版的“弃家产做慈善”,在最初听闻的时候,靖婉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跟她一样的来历,在仔细的探听下,是的可能性太小了,因为他除此之外,没留下任何“先进”的东西。 可是,就因为是土著,连靖婉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说呢,启元乃至启元之前的历史,跟她前世的历史很相似,封建王朝下,讲究的是家族、宗族,讲究的是荫孙庇子,讲究的是根,一切的一切都是为后人,临终将家产送“人”,怎么都让人想不明白,所以,哪怕是得了他好处的人,都没理解更别说赞同他的做法,只说他简直脑子有病。 靖婉因为自身的原因,觉得或许能理解。 又向史大人询问了这位总督的在时以及其后代的情况,果然,他在时,整个家族独独他位高权重,其他的,竟找不出一个像样的人才,而他送出去的家产,虽说是他的私产,却是整个族群总财产的七成,也不怪那些族人会如此的愤怒,甚至说他大不孝,连祖宗留下的东西都送了出去,也不怪他用启元的国运为咒;在他逝世后数年,他的子孙后代率先崛起,接着是其他的族人,耳至今,已经繁衍成放眼整个启元都不容小觑的家族——魏氏。 靖婉听完,轻叹一声,“这位魏总督还真有魄力。” 众人闻言,一愣,史大人开口道:“王妃何出此言?” “不破不立吧,这大概是魏总督这么做的原因。魏氏,或者说魏总督的直系后人中,应该有他留下的书信一类的东西才对,不然他殷殷期盼,一番苦心,不为人所理解,岂不是可能白费功夫,只是不知道是藏了起来,还是交给了某个人。” “王妃这话倒是有意思,不过倒是最贴合那位魏总督性情的人。”李鸿渊说道。 “下官曾经也很不理解,听王妃一言,却顿觉豁然开朗,看来是世人误解了魏总督,吾等不如王妃多矣。”史大人揖道。 “史大人过誉了。”靖婉也不多解释,或许只是那位总督相比别人的思想稍微的超前了些。 “首辅大人的继室便是出自魏氏,那继室夫人算起来也是魏总督的后人,只是距离现在的主支已经出了五服。”李素言突然开口道。 靖婉一愣,这里面居然还有这样的牵扯。身为黑衣卫的头头之一,会知道这些倒是不足为奇,只是李素言突然这么说,到底是因为突然想到这一点,还是有什么特殊的用意。 倒是李鸿渊微微的侧头看了李素言一眼,眼神微不可查的变了变,阮瑞中的继室夫人是细作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他现在觉得事情好像不是那么简单,最关键的一点,魏总督是前朝旧臣。有必要再派人仔细查查,没问题倒还好,如果有问题…… 听完了故事,靖婉的注意力倒是终于分散了些,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家夫君似乎又在无意间招蜂引蝶了。果然,这长得太好也是大麻烦,不过这麻烦是有主的,外人最多也就能看看。 “咦?开明酥?这开明酥就是史大人说的开明酥吗?”靖婉无意中看到一家酒楼,看到那匾额。 “是的,王妃。” 以府城为名,又以其为店名,看得出,倒当真是特别的自信。 “这会儿这么热闹,是怎么回事?”靖婉看着大门都堵了的人群。 很快有人去问了,回来后的脸色却不太好。“主子,总督的公子包了所有开明酥,……” 说起来就是总督府的公子,看上了有婚约的姑娘,只是那姑娘的未婚夫是个穷书生,而那姑娘家其实是一暴发户,攀上了总督公子,就看不上未婚夫了,而那穷书生为了一块开明酥,就得倾家荡产…… 第278章:晋亲王妃 说起来就是总督府的公子,看上了有婚约的姑娘,只是那姑娘的未婚夫是个穷书生,而那姑娘家其实是一暴发户,攀上了总督公子,就看不上未婚夫了,而那穷书生为了一块开明酥,就得倾家荡产。 而今日这事儿,就是那对渣男贱女,合伙设了一个局,一个纯粹为了羞辱穷书生的局,完全不需要技术含量的那种。 穷书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头上已经算得上绿了,原本跟未婚妻也算是青梅竹马,对方家里逐渐的发迹了,对他资助良多,当然,这所谓的资助,其实就仅仅基本满足他读书的需要,现成的笔墨纸砚,最次的那种,从来没有一个铜子儿的现钱。 就算如此,他们家也是感恩戴德,为了报答未来岳家的恩情,为了让未来的妻子过上好日子,他努力上进,全家人也勒紧了裤腰带供他读书,真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少邻里都隐约的发现了他未婚妻的事情,不过因为那是总督府的公子,都不敢轻易的张扬出来,只是暗地里看他笑话,而他父母也隐有所觉,只是没拿到实际的证据,又怕影响儿子读书,没敢告诉他。 基本不怎么上门的未婚妻却突然上门,哀哀戚戚的表示,她们家隔壁的那姑娘,未婚夫家送来好些开明酥,她也想要吃一块未婚夫送的,不需要太多,一块,一块就好。 穷书生的脸色不太好,倒不是因为未婚妻的要求,而是自己连这样的要求都满足不了对方,他有自己的尊严与骄傲,却又不想让父母知道,拿出自己仅有的那点小钱,却也远远不够,于是想方设法的攒钱,给人写信,帮书局抄书,倒也很顺利,比以前任何时候都顺利,甚至那品相拿不出手的字都卖出去了几张,对方的意思是看上他的字,纸张好不好没关系,装裱与否没关系,他可谓是欣喜之极,攒钱的时间远比预想的时间少,也将近一个月时间。 钱终于攒够了,揣着一大包,全是一枚一枚的铜钱,来到开明酥酒楼,见他要买开明酥,还就一块儿,边上的人无不适撇嘴嫌弃,说什么穷人就该有穷人的自觉,完整的衣服都没有一件,好嘴馋想吃开明酥,真是个十足的穷酸贱骨头。 穷书生脸被臊得通红,像是被人扒光了一样手足无措。 倒是那掌柜为他解了围,说进门即是客,他要买,当然会卖给他,收了他那一包铜钱,叫来两个小二,当面点数,到最后,竟然是少了十几枚,掌柜表示,不好意思,钱不够,不能卖给他。 听到这里就该知道,这掌柜绝对不是个好东西,如果当真是个好人,直接收了钱,将开明酥给他就完了,而且他十有八九是知道对方少了钱的,一块开明酥,三两银子,三千铜钱,十几个而已,这么大的酒楼,还能少了这点? 穷书生倒是个实诚的,或者说,一心钻进书堆里,有些不谙世事,竟是完全没察觉,他昨儿可是已经兴高采烈的跟未婚妻说了,今儿将开明酥给送去,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就少了钱,记得抓耳捞腮,舍了颜面,低三下四的恳求掌柜卖他一块。 掌柜这会儿却板着脸,义正言辞的表示,他们这里是酒楼,做生意的,不是善堂,没钱就请走人,不要挡着他们做生意。 穷书生无法,只得抱了钱袋准备离开,顾不得别人的看法,只寻思着要如何与未婚妻交代。 在转身之际,看见未婚妻进来了,不过却是被一个满是贵气的公子搂在怀里。 那一瞬间,脸上的血色尽退,不仅仅因为未婚妻温婉柔顺的面容上尽是讥诮,更因为她一个有婚约在身的姑娘家,竟然不知礼义廉耻的靠在其他男人怀里,手哆哆嗦嗦的指着她,“你,你,你……” “你什么你,一块开明酥,你就要一个月,不过不好意思,本姑娘最近已经吃腻了。你还不知道吧,若不是公子帮忙,你再攒一个月,也攒不起一块开明酥,说起来你还真是废物,公子是没那功夫陪你玩太久,才好心帮你一把,自己的字被人认可是不是很高兴?只可惜啊,转头就被扔到臭水沟去了。钱是不是少了?我拿走的。你说说,就你这样的人,还想娶本姑娘,让本姑娘陪你吃苦受罪,你以为你是谁,让本姑娘遭罪,你也不怕折寿……” 穷书生脸色青青白白,眼前发黑,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到自己的辛苦,其实被这些人当猴子一样耍着玩儿,更因为自己捧着一颗真心,被人如此的践踏,险些就那么晕厥了过去。 “公子,你不是说你没见过铜钱长什么样儿吗,现在就让你瞧瞧如何?”那未婚妻转头对搂着他的贵公子娇笑道,大庭广众之下,还伸手挑逗似的在他胸口抚了抚,更用饱满的胸脯蹭了蹭,这哪里是一个良家女子,青楼妓子都比她矜持守礼。 穷书生脚下一踉跄,险些跌倒,这样的女子,这样的人,竟是他的未婚妻? “好啊,本公子还当真想见识见识。”说着,那总督公子淫邪的捏了一把那女子的胸。 女子娇嗔一声,转向穷书生却立马变了脸,上前两步,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钱袋,打开,拎出一串,扯开绳索,铜钱就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女子听到总督公子拍手叫好声,脸上越发的欢畅,出手更快,将近三千的铜钱洒满了一地。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跟着一起看热闹的,当然也有对那穷书生表示同情怜悯的,却没人敢说一句话,总督的这个幼子,在开明府可是出了名的无法无天,霸王一个,见到他,多少人立马退避三舍。 “掌柜的,将今儿的开明酥全部拿出来。”总督公子睨着穷书生,“看在你让本公子瞧了一个月的乐子的份上,今儿的开明酥就全送你了,全部吃完了,还另外有赏。”开明酥被端了出来,色泽饱满,香味诱人,然后就那么被倒在地上,被总督公子用脚碾碎。“快点,吃干净了。” 穷书生气得浑身直哆嗦,“欺人太甚。” “哟,这话说的,不过,本公子就欺你又怎么啦?来人……” 两个侍卫上前,抓住穷书生,一脚踹在他的膝盖后弯处,迫使他跪在地上,摁住他的头往地上摁。 穷书生双目赤红,睚眦欲裂,嘶声怒吼,“天理何在?王法何在?世道不公,世道不……唔……” 嘴里被强行的塞入了碾碎的开明酥,那双眼中,是说不出道不尽的恨意…… “天理?王法?老子就是天理!老子就是王法!全部给他灌下去。” 围观的人都止不住的退了退。 平日跟这位总督幼子混的公子哥儿也不在少数,都知道他最近在玩什么,所以也跟着来看热闹,大部分跟他一丘之貉的,拍手叫好,也有极个别的,这会儿对他的行为皱了皱眉,这可着实过了些,如此的欺辱别人,同样也是折损自己。 “让开——”堵在门口的人,被人从外面分隔开,两排人墙,彻底的将人挡在外,让出了中间的路。 一行人走进来,为首的一男一女,贵气十足,威仪天成,衣着虽不是特别的华丽,但识货的人,看那衣料子就知道,非同一般,不少人都吸了一口气,这人也长得忒好看了点,开明府,什么时候来了这样的人物。 倒是有那么些脑子还算清醒的,立即就猜到他们最可能的身份,再想到家里人耳提面命,脸色止不住的变了变,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那只是强龙不够真正的强,遇到他们惹不起的,抬手就能碾死你,你还没出处喊冤,而这位,就算是他们的老子,也得趴着缩着,绝对不能招惹,他们又算哪根葱。下意识的拉住身边相交不错的,往后退开,看了看门口,已经被堵死了,悄悄离开的希望落空,从后面走,又太明显了些,心脏止不住的跳了跳,今儿怕是要出事! 这位总督幼子,在整个开明府乃是头号魔王,而且他老子是从开明府一步一步的爬上来的,也就意味着,他其实很小的时候就在开明府,他老子还没掌大权,被拘在府里作威作福,随着他老子的权势增强,他慢慢的在外欺男霸女,从出生开始,到现在差点二十,就没受过挫折,更没被人压过,因为什么不管什么事儿最后都会被摆平,所以,在他的字典里,就没有“怕”字,凡事任性而为,不带脑子,这种时候,任谁都看得出不对劲儿,偏生就他,无知无觉,首先盯上的就是靖婉。 靖婉或许不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但绝对是气质最出众的女子,对于他这种人而言,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这位小娘……”淫邪的目光将靖婉从头扫到脚,只可惜,一句话,才四个字就戛然而止。 身体倒飞,整个人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当然,出手的不是李鸿渊,因为他身边站着靖婉的缘故,稍微慢了一步。敢当着他面调戏他媳妇儿,他出手,绝对会死人,或许正是感觉到这一点,于仲擎才率先出手。 开明府的第一魔王被踹,可是将人惊得不轻,而他的那些护卫自然是下意识的一拥而上,然而,才上前一步,就在转瞬间被撂翻在地,夺了佩刀,亮铮铮的刀刃就贴在脖子上,只要一动,就能让他们血溅当场。 局势变得太快,一时间落针可闻。 这才是真正的硬茬子!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动手,知不知道……” 于仲擎上前,一脚踩在他脖子上,用力将半爬起来的总督公子碾压在地,“再说一个字,便叫你身首异处。” 将近二十年的人生,终于知道一个“怕”字,虽然愤怒,却也不敢开口。 靖婉并没有阻止于仲擎动手,也就意味着,她是真动怒了。 靖婉上前一步,用帕子捡起地上的一块开明酥,“这就是开明酥吗?看起来挺漂亮,闻起来也香。之前让人来买,说是没有了,本来还挺可惜的,因此,还只当这东西多金贵呢。现在瞧着,貌似不是这样呢。我吃一块没有,让人糟蹋倒是多多的。”手一松,连同帕子也落在地上。 明明是轻声细语,却叫多少人腿肚子直打哆嗦。尤其是那掌柜的,头上滑下豆大的汗珠。“这,这位夫人,您,您若是想吃,有,要多少都有。” “吃别人踩着玩儿的东西?”靖婉淡淡的反问。 掌柜的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不,不是,不是……” “日后,任何地方我都不想再见到开明酥,尤其是开明府的开明酥,若是叫我撞见了,相关人员怕是都要到牢房里去蹲一蹲了。”靖婉的语气不变,“等哪日我死了,你们再继续卖吧。” 当下世人都讲究独家秘方,对祖上传下来的东西看得紧,其他地方的开明酥,大概也就徒具其形,如此,左不过改改名字,应该不会断了人的生路。至于这酒楼会不会受影响,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靖婉走到那穷书生跟前,“你且起来。” 穷书生现在还有点没回过神,不过还是下意识的依言行事,只是想到自己的狼狈,有些瑟缩。 “男儿大丈夫,当顶天立地,抬头挺胸站直了。”靖婉的语调终于有了起伏,重了几分。 穷书生依旧行动先于意识的照做,而就在这一瞬,看清了这个气度不凡的女子,双手自然的交叠于小腹前,端庄大气,面容清冷,在他眼里,却跟那九天的仙女似的,原本因为未婚妻的背叛而将所有女子一竿子打翻的想法瞬间消弭无踪。却也只一眼,就赶紧垂下,不敢再看,不仅仅因为非礼勿视,更多的是,这样的女子,直视她就是亵渎。 “世道的确不公,天理何在我也不知道,不过王法在,只是,缺少了维护它的人。我现在给你机会,给你最好的读书环境,我向你承诺,但凡我在一日,得势一日,只要你有那能力,你的前程,就不会为外因所阻,希望有一日,别人喊世道不公的时候,你能站出来为其主持公道,告诉其王法何在,做不到让世间都是一片朗朗乾坤,也用你的手,扫出一片清明。” 穷书生动容,双唇嗫嚅,片刻之后,“定不叫夫人失望。” 靖婉点点头,再无别的表示。转而走向那瑟缩在一边的女子,眼中透着冷然,“你若是被迫,身不由己便罢了,就算是嫌贫爱富,想要攀高枝,也无可厚非,想要锦衣玉食,想要好日子,这些都不能说错,你直接将婚事退了就是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如此这般的折辱人,这根本就是品行的彻底败坏,你以为,你这样的人,就算是进了高门大宅,就真的能拥有想要的日子?白日梦不现实,还是醒醒吧。” 就算不知道靖婉的真实身份,之前狐假虎威的女子,这时候也大气不敢喘。 如何还能看不出,真正惹怒这位夫人的,不是开明酥,而是总督公子等人的行为,只是,她身份尊贵,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是天大的事儿,而相对而言,那穷书生所遭受的一切,在某些人看来,其实什么都不是。她想要借题发挥,谁也不能轻易的息事宁人。而心中有猜测的人,现在可以百分百的肯定了。 靖婉淡淡的四下扫了一眼,走到李鸿渊跟前,“你曾与我说过,你我夫妻一体,荣辱与共,地位同等。” “是,说过,所以,你今日说的,便是本王说的。” 一个自称,还心怀侥幸的人,也彻底的心如死灰,而不知情的人吃惊不已,昨日渡口人山人海,诸多官员齐聚,都在猜测是不是来了什么大人物,莫非就是这位,一位王爷? 靖婉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总督大人应该快到了吧。” “到了又如何?”李鸿渊瞥了一眼依旧被于仲擎踩着的总督公子,“以下犯上,不敬皇族,自称天理王法,此乃欺君罔上,砍了,也就砍了,父皇都没理由念叨本王。不过想来王妃不太愿意看到本王杀人,那就明码标价,让总督大人用钱赎人,此番江南出了大问题,这同州郡只怕也干净不了,正好,本王先帮父皇填充填充国库,一只手臂,十万两,一条腿十五万两,子孙根二十万两,躯体三十万两,头五十万两,沐安,给本王算清楚总共多少钱,等总督大人到了,跟他要钱,少多少,直接给本王砍多少。对了,他儿子扫了本王跟王妃游玩的雅兴,再加一百万两,让他把这笔钱算清楚了,再论他儿子。” 靖婉瞥了他一眼,所以说,这位才是朗朗乾坤下的最大毒瘤,她刚才让人扫出一片清明,简直就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还有,你就这么将江南的事情抖出来真的好吗?虽然院试的事情几乎是人尽皆知,但是盐政这一块儿瞒得很死啊,既然跟钱扯上了关系,怎么可能只是院试的问题。不关心的人听不出来,可是关心的人,那就绝对“听者有意”了。 “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当老子的,品级最低的十万两,每高一级,增加十万,让他们老子拿钱领人,一天不拿钱来,本王就暂时帮他们养一天,超过三天,拿钱领尸,当然一成银两就够了,本王仁慈,这饭钱跟住宿的钱就不与他们索取了。” “主子您放心,奴婢都记着呢,保准儿一个都错不了,一个都少不了。” 一众跟着来看热闹的公子,都恨不得能有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彻底消失了才好。 活阎王,活阎王,果真是个真正的阎王,他们为什么就没听话,乖乖的在家里蹲几天,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要知道,他们在家,也并非都是受宠,甚至不乏庶子,跟着这些人混,不过是为了提高身份,让家中的嫡母嫡兄弟有所顾忌,可现在,被一锅端了,最大的“靠山”还是最凄惨的,只需十分之一的银钱,还能将他们除之而后快,不用想都知道家里会怎么选。直接给吓尿了! 脑子一乱,就跟发疯似的,想要往外逃窜,只是,不过似乎一群酒囊饭袋,如何能从一群训练有素的护卫手底下逃脱,前脚才跨出去,后脚就被绊倒,狠狠的一脚落在后背上,被踩在地上动惮不得,挣扎反抗,那刀子就无情的落下,不致命,却也似鲜血四溅,惨叫声响起,如此阵仗,有几个人见过,吓得跟着尖叫。 “闭嘴!”暗一厉声呵斥,“此事与尔等无关,老实待着,事情完了,自可安然离去,谁敢聒噪扰了王爷王妃,便立时叫他成为刀下亡魂。”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就算是止不住哭泣,也死死的捂了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原本,作为普通人,对这些霸王也深恶痛绝,李鸿渊上来就将他们狠收拾了一通,自然是大快人心,但是,见了血,视人命为草芥,那就该让人恐惧了。就好比李鸿渊在京城,只是传言中他有几次强抢民女,弄多人家破人亡,实际怎么回事没人知道,最多只是听说而已,更多的是那些纨绔见他如同老鼠见了猫,然而,普通百姓视他如妖魔。 靖婉瞧着颇为无奈,但是李鸿渊却半点不在乎,哪怕是天下人都怕他,也无所谓,只要婉婉不怕他,始终坚定的与他站在一起就够了,其他人,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急促而凌乱的马蹄声,不管是骑马,还是坐马车,都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 盯着总督别院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很多官员都派了人,结果轻而易举的就被弄晕了,丢在一起堆成山头,发现的时候,最下面的人小命都快丢了。这才知道别院里已经没人了,因为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要做什么,就怕他们“金蝉脱壳”,另有目的,自然是火急火燎的派人寻找,水路,四个城门,全都派人“堵了”,自个儿也坐不住,在城中寻找。 说起来,人多,足够分散,这附近也有几个,靖婉大概也没想到他们会如此大阵仗,李鸿渊或许在意料之中。其实,他们在入开明酥酒楼之前,就已经被人发现了,火速的去回禀自家主子,所以才来得这么快,只是还没到,就又传来“噩耗”,不止是总督,只要是自家有孽障的,都提心吊胆的,就怕也掺和在里面。 事实上,李鸿渊的人更早一步发现对方,只是,如果就那么上来“偶遇”,打扰了靖婉原本的计划,李鸿渊不会给面子。 得了消息的大人们,暗恨孽障不听话,居然不将他们的话听进去,早知如此,便是打断他们的腿,也绝不让他们出家门半步。 也暗恼李鸿渊没事搞什么“微服私访”,你高调了一路,就不能继续高调下去?有他们跟着,又如何会让自家孽障冲撞了?不是说自己王妃身子不适么,这么早就出门,这像是不适么? 站在开明酥的门口,急匆匆的大人们,没了平日里那风度翩翩的仪态,或是以袖拭汗,或是步态踉跄,二话不说,冲到二人面前就跪下行大礼请罪,是他们疏忽,导致家中孽障冲撞王爷王妃还请赎罪。 李鸿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一语未发,等到正主儿到了,看他的样子,大概是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真实情况,不然,不会连衣服都汗湿了。李鸿渊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诸位大人倒是挺快的,只是,本王记得,城中不可纵马,马车速度也不能过快,瞧着大人们倒是很有本王风采,毕竟本王在京城,偶尔倒是纵纵马,多不过是将其他兄弟的车架掀翻了,自家兄弟,这点倒是无所谓,只是你们这一路上,伤了多少人,掀了多少摊子,是你们家的人么?完全不需要过问?” 这是一桩事儿还没解决,又摊上了另外的事儿,偏生,某人太无耻,他可以放火,别人不可以点灯,一个不好,这又是一条罪状,话都还没跟他说上几句呢,接一顶接一顶的大帽子就扣了下来,继续下去,都不需要找出他们最致命的东西,就得先把管帽摘了。说到底,还是不了解这位的行事方式是,自己太过慌乱,才会一再的出错,必须冷静冷静冷静! “是下官等的过错,还请王爷放心,该如何惩处,下官等绝不多说一个字。” 李鸿渊轻笑一声,只是怎么听怎么嘲讽。“如此,就再好不过了。——来人,将诸位大人家的公子都请出来。” 就算是拼命的往普通人群中躲了,寄希望自己不被认识,躲过一劫,最后还是一个一个的被揪了出来,藏得越深,所受的皮肉之苦就越重,因此,被带出来的时候,脸上没挂彩的,也就小猫三两只,要知道,他们这群人,可是十多个呢。 没自家孩子的,纷纷松了一口气,而自家有两个甚至三个孩子在里面的,差点晕厥过去。 沐公公站出来,将李鸿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方才已经了解过了,这些公子家的长辈,官职最低的是正六品,十万两,从五品,二十万两,正五品,三十万两,以此类推,到正二品,九十万两,说起来也不多,诸位大人看准了自家的孩子在不在里面,想准了自己的官职是几品,然后,可以回家准备银两去了。当然,也可以准备一成的银两,三日后领尸。说起来,这活人,长辈职位越高越值钱,相应的,这尸体就越不值钱,六品的只能省九万,这二品的却能省八十一万,换成我啊,这九万还能凑一凑,这八十一万,这赔钱的玩意儿就不要了吧。” 靖婉看了眼沐公公,讲真,换成自己是这些人,一准儿想要生吃了他,尤其是他口中的赔钱玩意儿。“沐安,闭嘴。” 沐公公一哆嗦,立马换成一副狗腿样退到一边。 “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开明府的这群公子,到着实叫人意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诸位大人自以为何?当然,我一介女子,说这些,大概会被诸位认为牝鸡司晨,只是王爷对诸事一向不耐烦,我才越俎代庖多说了两句,如果有不妥之处,还望诸位大人海涵,不必当一回事。——王爷,今儿兴致也没了,且回去吧?” “跟这些人啰嗦什么,也就你好性儿,可人家根本就不会领情。”李鸿渊看似责备,语气却轻柔。 第279章:一起算计 “跟这些人啰嗦什么,也就你好性儿,可人家根本就不会领情。”李鸿渊看似责备,语气却轻柔。“既然兴致没了,自然是回去了,反正,”别有意味的顿了顿,“这开明府,除了那么些让人厌烦的玩意儿,其他的还是不错的,多停留十天半月的,也不打紧,再不然,回京之前就一直停留在开明府,其他的事儿,其他人去办,本王相信,有很多人应该会非常的高兴。” 江南四郡二十八府,官员更是数不胜数,一个个都提心吊胆的,知道你是钦差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你要待在开明府,那些人只说是高兴,那是绝对不足以形容的,说不得是载歌载舞,弹冠相庆。 只是,开明府的这些官员大概可能就要吐血了,原本与他们无关,开明府也不过是途经之地,现在却要他们独自来面对活阎王,如果容易伺候,不,不需要,不需要多容易,只要能伺候就成,那也尽全力将这段时间磨过去,问题是这位主儿那根本就没法伺候,你做什么他都不满意不高兴还挑刺儿,动不动就甩脸子,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对李鸿渊的脾性越发了解的靖婉,都为这些人点三十二根蜡,默哀一把,话说,那些早早的就投靠了他的人,到底是怎么从他手底下混过来的?不用说,那些都是百炼成钢的真勇士。 不过有一点应该可以肯定,但凡是被李鸿渊好好“调教”过的人,这办事效率肯定都奇高。 毕竟,差事办好了,他们就能获得解脱,办不好就要不停的被他摧残折磨,久而久之,是个人都得精神衰弱,失去活下去的信念,唯一的办法就是凡事一次性搞定,能少面对他就少面对。 所有的动力,不是为了得到褒奖,而是避免“折磨”,这也算是千古一大奇葩了吧? 好吧,活阎王大方的时候还是相当的大方,不然,又不是受虐狂,谁会跟他混。 靖婉还没意识到,她才是头号勇士,不是在活阎王手下努力求生存的那种,而是能拴住活阎王,爬在他头上的那种。 说走,自然不会多做停留,一群公子哥,狼狈的被驱赶着跟在马车后面,临走时,哭爹喊娘的求着自家长辈救命,但凡有掉队或者不听话的,那些侍卫可是半点不客气,缴获来的佩刀,哐哐哐的抽过去,虽然不是照着头上砸,却绝对的痛,当老子或者当祖父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毫无办法。 尤其是被特殊照顾的总督公子,别人挨一下,他就得挨两下,而且霸王惯了,挨了打就下意识的顶回去,自然遭受的就更多,简直就是恶性循环,总督双拳紧握,牙关紧咬。恨吗?当然恨,只是不知道这恨仅仅针对李鸿渊,还是掺杂着别的,毕竟,出了这样的祸端,本质上还是因为自己家没将孩子教好,不然,晋亲王这般行事,也站不住脚不是。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这个孽障要不要救?两百五十万两,他不拿不出来,而且拿出来之后,还不会对家里伤筋动骨,可是这拿出来之后就得考虑后果了,他又不是出自世家豪族,如李鸿渊所言,建造那别院就已经超出了他的身家范畴,那还能勉强圆得过去,轻松拿出二百五十万两,可是别忘了圣上为什么派遣钦差,这个当口上,要抄家灭族了,而且,依照他的身家,上面的“主子”孝敬可不到位,而且“主子”自己都被圣上给盯上了,会救他的可能性实在太低。 就这么舍弃这个儿子,赌晋亲王不会真的杀人?六品十万两,同样超出了身家,他们会拿出这笔钱的,怕是也不多。 可是那信上分明说了,晋亲王脾性乖张,喜怒不定,胆大妄为,谁的面子都不给,便是手掌实权的兄弟,他说动手就动手,半点不含糊,怎么就能确保他因为十几条人命就不会罢手? “总督大人,现在,现在要如何是好?”其他人有些六神无主,寄希望总督能拿出办法。毕竟他儿子才是祸首,其他人可都是殃及池鱼,如果这事儿不能完美解决,他们记恨的不仅仅是晋亲王,还有他,那么,日后他在开明府就会有很多的麻烦。 “回去告诉你们家夫人,去求见晋亲王妃,无论如何,也要见她一面。晋亲王再……也不至于对女眷任何。” 虽不能说女人就绝对比男人心软,但多数情况下的确如此,而且看晋亲王妃,可不是那种狠毒的性子,那书信上也说了,要重视晋亲王妃,看来他们还是因为她是女流之辈就轻视了这一点,如今,她或许是关键甚至唯一的突破口。 对对对,赶紧回去,原本就准备让自己夫人去探望“身子不适”的晋亲王妃的,只是出了变故,现在更是不得不去了。 又马不停蹄的赶回去,自然,没忘了派人跟在晋亲王的马车后面,“看着点”公子们。 只总督留到了最后,他看了看那个穷书生,一言不发,然而,那书生却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毒蛇给盯上了,下意识的想要退后,蓦然间想到了靖婉说的话,于是抬头挺胸,“草民见过总督大人。” 总督大概没想到他会是如此反应,“你,很好,非常好。”转头,看向那女子,“既然跟了我儿,自然就是我总督府的人,来人,将她带回去。”说完,拂袖而去。 别说是旁人,便是那女子自己,都察觉到了总督的不善,想也知道,她此去,怕是凶多吉少,面对总督府的两个家仆,拼命的挣扎想要逃脱,哭喊着不要、不去,甚至向穷书生伸手求救,别说穷书生没能力救她,就算有,对这么个背弃他,欺辱他的女人,他也不会援助,“你做这么多,不就是想进总督府吗?现在得偿所愿了,该高兴才是。放心,回头我就会去你们家将亲事退了,绝对不会耽误你前程。” 女子先是一愣,大概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的绝情,大喊着错了,求他救救她。可惜,一切都不可能再挽回。 一众公子被“游街示众”,这可是大奇闻,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以至于大家都奔走相告,聚集的人自然是越来越多。 这些人平日威风八面,被人避而远之,那是沾沾自喜,现在么,只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当然,有这想法的,那都是还没彻底堕落的,多数人却是恶狠狠的瞪视他们,威胁不言而喻,只是换来的,又是刀鞘抽在身上的疼痛。 那龇牙咧嘴,凄惨无比的模样,简直叫人拍手称快,不由得纷纷打听,到底是哪位能人,能制住这群恶霸。 于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开明府的人就知道,当朝的一位亲王驾临,开明府的这群恶霸,除了部分今儿没出门的,或者跟总督公子不对付而没有凑到一块儿的,其余的全部撞在这位王爷手里,被一勺烩了。 虽然其中有一部分不可描述的血腥,大部分人,尤其被欺压过的人,更愿意将这一部分忽略,只道:干得好。 所以说,再霸王的人,在遇到“错的那个人”,再横也是被轻易的碾压。 回到别院,这一群公子哥全部被无情的关了小黑屋,反正屋子也够多,一人一间,每间的门口都守着两个侍卫,这会儿可是正儿八经的带刀侍卫,如果乖乖的,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要吵要闹,直接又是一顿狠揍,再绑了,堵了嘴。 李鸿渊似乎要表示他说到做到,回到别院就下令找见此番同行的其他主要人员,明确的告诉他们,本王就看开明府了,你们都麻溜的给本王办事去,办好了,那是应该的,办不好,李鸿渊冷笑两声,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原本就效忠李鸿渊的人,止不住的打了一哆嗦,连连应绝不负所望。 李鸿渊没有给他们分派具体的任务,是一起行事,还是分开来,只让他们协商着办。 不知道多少人心中欣喜,原来事情根本就没想的那么严重,晋亲王让人恐惧又如何,到底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要糊弄他,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于是,一个接一个的表示,一切交给他们,王爷只需要陪王妃安心在开明府游玩便是。至于开明府的人,他们只能表示对不住了,虽然开明府也是“主子”好处的来源之一,但现在也要分轻重急缓,适当的做出取舍。 某些人只想说,希望你们能天真到最后,不要到时候忙没帮上,反而将自己给折了进去。心狠手黑才是活阎王的本真。 江南这个地方,窥视皇位的人都不会轻易的放过,同一府,同一郡,不可能把控在一个人手里,现在,各派系的人,想到各自的主场去“审查”,想要帮忙隐藏些重要的东西,那也要看隐藏的其他派系的人允不允,就算不是这样的情况,李鸿渊也会让它变成这样的情况,明面上相安无事,暗地里却被各种扯后腿,等到李鸿渊收网的时候,自以为都隐藏起来的东西,都会被其他人爆出来,而李鸿渊不用多做什么,就独坐钓鱼台。 事实上,现在这个时候,绝对的多做多错,乖乖的写折子认错,说不定乐成帝还会网开一面。 一切的一切,李鸿渊从布局的时候,就已经算计好了。 而在李鸿渊召见这些人的时候,靖婉也接待了上门的夫人们,原本她们已经做好被拒之门外,可能要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结果呢,所有的准备都是无用功,别说是为难她们,靖婉不仅第一时间就让她们进了门,还客客气气的,好茶好点心的让人伺候着,这一杯茶还没喝完,她本人就出现了,再一次认为会被晾着喝一肚子茶的,也落空了。 靖婉穿着并不特备的正式隆重,身上的首饰也很简单,甚至其中一只手腕子上就带着一串佛珠,可是细看之下,就会发现,简单归简单,却是件件精致贵重又大方不失庄重,就算是她们这些人,很多一辈人或许都不能有这么一件。 怪不得家里的爷们都说,带点新奇精致的小玩意上门,如果是罕见的花花草草就更好了,其他的,在他们眼里再贵重,也不会被看在眼里。 不过她们都惊讶靖婉的年轻,或者说是年少,当然,是对李鸿渊“情史”完全不了解的人才会如此想法,毕竟,这次江南的事情,与他这方面毫无关系,正事儿要紧,谁还会提这都些不相干的东西。 因为靖婉态度随和,却又不失气度,也没说别的,只是与她们拉拉家常,感觉上又不是刻意的回避今日的主要事情。 其实,靖婉在第一时间,就感受到这些人的心情并不一样,有些人焦急,有些人却淡漠,其中的缘由,靖婉也能想到,无非就是亲生非亲生之别,如果祖孙也还罢,但这为自己儿子奔走,与为庶子奔走,能一样吗? 倒是其中有一人,显得特别的热络,只把靖婉往天上的夸,那嘴甜得跟抹了蜜一样,不过这迷魂汤对靖婉倒是没半点作用,而且她发现,其他人都不怎么搭理她,如果不是为人有问题,就是……“这位夫人是哪家的?” “回王妃娘娘,妾身是……” “王妃娘娘,她是布政使大人的如夫人。”旁边另一位夫人抢先说道。 果真如此,一群正妻里面,混了这么一位,除非是家里面想要讨布政使的,否则,没有哪个做正妻的,会与别人家的小妾为伍,很可惜,今儿这些夫人里面,似乎就没有一个是需要讨好对方的。 原本还笑靥如花,巧舌如簧的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不过转瞬间,又挂起了笑容,“王妃娘娘,妾身……”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一个妾室还能出门应酬,尤其是还凑到本王妃面前来了。”靖婉这个自称,可是成婚以来的第一次了,这态度是再明显不过了,“来人,送客,传话下去,禁止布政使家的任何人登门。” 布政使的如夫人大概是怎么都没想到,刚刚还和颜悦色的人,说翻脸就翻脸。“不是,王妃娘娘,我家夫人是因为重病在身,不能起床,老爷才让妾身代为……” 靖婉眼神一厉,直直的扫过去,原本还辩解的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再吐不出一个字。 “这位……如夫人,你还是请吧,如果让人将你丢出去,只怕是更加的不好看。”靖婉的奶娘,而今也升为管事嬷嬷。 说起来,王府里,在王妃没进门之前,都会有至少两个管事嬷嬷伺候主子,晋亲王府却是例外,便是李鸿渊的奶娘,在他十一岁的时候就染疾去世了,而在他开府之后,“老女人要来干什么”,那时,而是以上的女子都没能进晋亲王府。所以,在晋亲王府,完全就没又能掣肘靖婉的人,别的王府中,因为奶了王爷而居功,倚老卖老,对王妃指手画脚的情况,一早就被李鸿渊给彻底的扼杀了。对他的心肝指手画脚,他就让你断手断脚。 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是只能离去,而且还不能表现出任何怨恨的情绪,不过她这种都能代替主母出门的妾室,自然是在各方面都很高杆,不会在这么明显的地方让人抓到错处。规矩一丝不错。 碍眼的人走了,靖婉的脸色也恢复如常,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只是场面相比之前,稍微有点冷,大概是没想到靖婉会如此的果决,说赶人就赶人,像她们,哪怕是总督夫人,巡抚夫人,就算是不喜,也最多就是晾着。 不过这会儿倒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自家的孩子才是关键,可是那么一大笔银子……“王妃娘娘,虽然很失礼……” 靖婉微微的摆了一下手,“诸位的来意我都知道,因此倒也无需说什么,虽然我还没有为人母,但是早晚都会走到这一步,大致的心情还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家里有人撑着,孩子淘一些也很正常,做父母祖父母的大概都是这么认为,只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就好比今日这般,王爷换成了你们孩子曾经的角色,你们现在是什么心情,那些被你们孩子祸害的人其家人就是什么心情,你们孩子现在承受的痛,也是那些被他们伤害的人曾承受的痛,因为身份地位低一等的关系,就遭受无妄之灾,王爷身份更高一等,他杀人要钱,都还勉强的占着一个理,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谁不希望他们一生平安喜乐。 其实,就年龄而言,我也只是诸位的小辈,因为仗着身份才多说了几句,诸位如果觉得能听,就听一听,这只是一家之言,因为年龄小,经历的事情少,很多事情不懂,各位夫人勿怪。” “王妃严重了,是我等浅薄,惭愧啊。”可不是,如此浅显的道理,还不如一个小辈看得透彻,事实上,自家的官职更低一筹的,其实该有这个体会才是,那不成就是在惹不起的人身上受了气,就要在身份更低的人身上找回来才心理平衡。 靖婉笑了笑,“王爷是皇子,生来尊贵,又得圣上喜爱,说句大不敬的,要说无法无天,整个启元大概都无人能出其右,一般人多少都还会有人掣肘,他却不一样,所以向来随心所欲,他不高兴了,大家都得跟着不高兴,不过,王爷没事儿也不会主动找事儿,所以不招惹到他,他大概都不会多看你一眼。说起来,王爷其实还挺护短,今儿这事儿,部分原因在我身上,然,确实是总督夫人家公子做得过了,让人看不顺眼,其他人倒都是被王爷迁怒的。” 总督夫人那也是早就当祖母的人了,面色涨得通红,就是不知道是羞愧的,还是恼怒的。 “王爷因为得宠,他自幼,圣上就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往他身上堆,他的吃穿用度,公认的比圣上还好,他从未对钱财方面的东西发过愁,说得难听点,他对钱财或许完全没有概念,他能将银子当成铜钱使,十万两银子,跟十万铜钱大概没区别,实际上,十万铜钱,也就百两银子,十万两银子跟百两银子,能一样吗?所以,王爷当时的话,也就上下嘴皮子一碰,根本就没想过诸位会拿不出来,但他一个王爷,大庭广众之下,我做妻子的,总不能扫他的面子,因此,诸位夫人大可放心,我会劝说王爷,不过,他既然说出口,全部免了似不太可能的,我却能保证比原本少很多。” 听她这么一说,这些夫人们齐齐的松一口气,连连道谢,并表示,只要靖婉给一个数,她们立即回去筹钱。 “其实,我有一个建议,诸位夫人不如听一听?”靖婉说道,眼神中还明显的带着点小算计。 “王妃娘娘但说无妨。”这一刻,她们对靖婉的好感度可是嗖嗖嗖的往上涨。 靖婉还别有深意的挥退她自己身边的人,“女子嫁为人妻,要孝顺公婆,伺候丈夫,照顾子女以及小叔小姑,里里外外的何其辛苦,只是这男人很多时候都不当一回事,认为是理所当然,不仅如此,还纳一堆小妾搁屋子里,还要求妻子贤惠大度,天底下的好事都让他们占尽了,偶尔也该让他们稍微的回报回报才是……”说到此处,靖婉停下,呷了一口茶。 诸位夫人们却止不住的心脏怦怦跳,带着点殷切的看着靖婉。 “夫人们回去与家里人说,只说与我千求万求,我也只是答应跟王爷求情宽限些日子,之后,你们再到别院来,我们也不做别的,就喝喝茶,聊聊天,回去的时候,再带回去点‘好消息’,让他们觉得,这次不管是银子,还是自家孩子,都要靠你们来挽救,这样,不相信他们还能无动于衷,具体怎么做,就看各位夫人自己了。” 要说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人精,而且,大多数都是宅斗中的战斗机,这么好的机会,如何会不利用,依照她们的演技,什么样的情绪大概都能随手拈来,要多悲切有多悲切,要多着急有多着急,这个度也会把握好。借此机会,不为自己捞好处,也可以为自己的儿孙捞好处,尤其是为了庶子而来的,只要稍稍透露出那么点再求求晋亲王妃,可能会有希望,他们还不求着她们来找靖婉,有宠妾灭妻意向的,更得乖觉的拿出更多好处才是。 只有那种两人间完全没有隔阂的夫妻,才会不接受靖婉的提议,可是她们中有吗?没有! 相互对视一眼,纷纷起身行礼,那是真心的道谢。 靖婉摆摆手,“无需如此,我只是不喜欢……而已。” 未尽之言,大家都知道,毫不客气的赶走布政使的如夫人,就是最好的见证,只是做到如此程度,算计夫君这种事,通常情况,少有人会这么想,“王妃娘娘,可是王爷……”因为靖婉支招,双方的关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很多,不由得就开始关心她。 “这倒不是,王爷很好,王府没有侧妃,也没有侍妾,我纯粹是对任何……没有好感。”不怪靖婉捕将“妾室”两个字说出来,那什么,她还有个“妾室”的婆母呢,这话传出去,她可要遭殃了。 有些事儿不破就万事好说,点破了,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王妃娘娘一开始就支开臣妇等身边伺候的人,可是为着现在?”这没事儿了,关系近了,就开开小玩笑。 靖婉笑了笑,“这种事就不要点破了嘛。” 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随意的说起了自己家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说道靖婉身上,她倒也没有避讳,其他人都惊讶她的年龄比预计的还小。 “原还以为王妃娘娘只是长得脸嫩,却不想真的才十五,这般气度,常人几十年也养不出来。”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称赞靖婉,虽然有几分恭维,更多的却是真心。 “夫人们谬赞了。”靖婉笑得清浅。 直到李鸿渊派人来找,靖婉才表示不留她们了。 “是臣妇等叨扰了王妃娘娘,只是家里的孽障……” “诸位且放心,虽然肯定不会如同在家里一般舒心,说不定还会受点皮肉之苦,但请相信,绝对不会伤筋动骨,也不会少一块肉,私以为,他们那些人,遭点罪受点教训更好。让王爷松口少银子,自然得让他消消气,”说到此处,靖婉还显出点为难,“以我对王爷的了解,只怕是你们最终给了银子,他也不会轻易放人。” 这一下,众人又急了。 靖婉叹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能劝王爷退步,却不能让他完全让步。” “是我们过分了,想也知道,王妃娘娘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实属不易了。” “要我说,王妃娘娘说的没错,那孽障,就该好好的教训教训,这回还不吸取教训,日后再落到什么人手里,可就不会那么幸运有另外一个像王妃娘娘这样的人从中周旋了,到时候是让他舍了命,还是让全家折进去?”其中一位夫人冷然道。 一看就知道,这是为着庶子来的,不过,她的话却很有道理,于是都狠下心,甚至表示,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王爷尽管让人教训。随后才纷纷告辞。 只是在离去的时候,脸上就露出了悲戚,靖婉心叹,果然个个都是演技帝。 连同他们伺候的人,看她们的模样,都意识到怕是情况不妙,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大气不敢喘。 她们离开后不久,李鸿渊就过来了,丫鬟们还在收拾残局。 “王爷那边事情完了?”靖婉问道。 “早完了,又不用具体做什么,不过几句话的事情,倒是你这边,没完没了的,女人就是麻烦。” “说什么呢?”靖婉瞪他。 “没说你没说你,这麻烦的女人绝对不包括你,我倒是希望婉婉能麻烦些,时时刻刻麻烦我才好。”李鸿渊赶紧哄。 “真到那时候,你就该嫌弃了。” “最多就是做点别的,绝对不会让人嫌弃的。”李鸿渊轻笑,捧着她的脸就狠狠地亲了一口。靖婉正要伸手拍开他,李鸿渊会见好就收,坐她边上,把玩着她手指,“都跟她们说什么了?” 靖婉到也没有避讳,一五一十的都说了,然后笑着开口,“王爷有何感想?” “婉婉想让我有什么感想?”靖婉好整以暇的问道。 “没与你商量就允诺给她们银两减免,对你进行诽谤说你对银钱没概念,帮着女人算计男人,哪一条应该都不会让人舒服。”靖婉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的与李鸿渊细数。 “第一,预料中的事儿,原本的目的就是让你这么做,第二,你家夫君我,对银钱确实没啥概念,第三,那些人与我何干?因为他们跟媳妇儿闹隔阂,他们有那么重要吗?好心肝啊,你虽然有点长进了,但是还远远的不够啊。不管想做什么,尽管做,哪怕是我的决定,捅了娄子我兜着,出了岔子我挽回,所以,无需顾忌。” “阿渊,你这样很容易把人惯坏的,知道吗?很多事情是不可以随便开玩笑的,捅了娄子,出了岔子,不是说兜住就能兜住的,不是说挽回就能挽回的,就好比,人死不能复生,这些你都明白的,不是吗?” “知道,明白,一说这些事儿你就这么严肃,你说说,就你这样,我要惯坏你,容易吗?应该说,不是你做了什么我来收拾烂摊子,是我做了什么,你来收尾,我心里住着一头名为‘肆意妄为’的野兽,你是绳索,拴着它,避免我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所以,婉婉你当真不必顾忌什么,于你而言,只要一件事会让你失去理智,我保证,那件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不煽情则以,一煽情起来,就让人心脏受不了,果然,面对这混蛋,就不该挑起这样的话题,靖婉忍着泪意,笑道:“或许是两件,如果你出了什么事……” “乌鸦嘴。”李鸿渊直接以吻封缄,亲了个够本,“婉婉,就算是死,你也绝对比我先死,我不会留下你给我处理生后事。” “喂,你比我大好几岁呢,寿终正寝就算了,如果不是,我太亏本了。” “当然会是寿终正寝,我会努力活得比你久,我们不仅要生同衾死同穴,还要同棺椁。” 靖婉笑着,用下巴蹭蹭他的肩颈,“好。” 安安静静的相拥了一会儿。 “阿渊,你说,银钱上要给她们减免几成?” “开明府乃至整个同州郡都有问题,这是毋庸置疑的,开明府是府城,也是郡城,问题才会格外的严重,不过,需要收拾的人也就是那么几个,因为此行的目的不在这里,所以不好彻查,不然就会有越俎代庖的嫌疑,明知有问题,没让你动的,你动了,皇位上那位会不高兴。我留在开明府,是为了打草惊蛇,到时候不用做什么,他自己就该动了。这银钱,你说减多少就多少吧,你想收拾的人,也不用客气,那布政使也不是个好东西。” “好。”至于带回来的那群渣,不是她家夫君要消气,是她要好好的教他们重新做人。不过那总督公子,靖婉就不管了,这小心眼的男人绝对不会放过他,能让他保持完整,就不错了。“黑衣卫左佥事大人,你也将他派出去了?”靖婉也就仿佛的瞧见了于仲擎的人影,这两人之前可是一直“形影不离”的。 “协助其他人办差。” 之后就没再出门,还是等将这件事彻底的了了再出去游玩不迟。 将不相干的人打发了,李鸿渊也清闲得很,靖婉不出门,他也不出门,典型的有媳妇儿万事足。 而这会儿,这别院的任何消息都探听不到,一个个的都只能抓瞎。 之前的活阎王作风,那是绝对与信上符合,可是现在的作为,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若不是诸多夫人日日都去别院,日日能见到晋亲王妃,偶尔还会看到晋亲王,他们都会认为里面没人了。 当然,据说夫人们坐冷板凳的时辰一日比一日多,如果不是考虑到名声,说不定会被拒之门外。 不过,夫人们坚持不懈的结果还是喜人的,直到第五日,晋亲王妃没再出面,不过却放出话,银钱减免到一成,也就是原本的“买尸”钱,原本的十万两到九十万两,现在的一万两到九万两,家家都拿得出来,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而一众夫人对靖婉感激非常,她们从家里面得到的,远远的超出预计,狠狠的扬眉吐气了一把。 原本不是没怀疑过这其实是晋亲王与晋亲王妃唱的一出戏,但是,总督公子折辱穷书生的事情,总不可能是他二人早就知道,再有,整件事最后得利的,似乎也就是晋亲王妃仁善的好名声,这又能有什么作用?诸位官员又不会因为少给了钱,就对晋亲王感恩戴德,所以跟晋亲王江南办差也半点不沾边,左思右想,还是晋亲王妃所作所为乃真心最靠谱。 不管是不是真靠谱,作为真正得利的夫人们,都要将这出戏唱下去。 放出了消息,各家都赶紧回家“筹钱”,然后纷纷的送上门。 对应各自的官职,该多少就多少,大家都很顺利,唯一不顺利的就是布政使大人,别人减免,他没份儿。 布政使,从二品,八十万两,一个铜子儿不能少,八万两想把人领回去,没门儿。——晋亲王说,布政使让如夫人上门,是对他王妃的羞辱,那就是对他的羞辱,他表示非常的不爽,所以,八十万两,少一星半点,都别想要人,除此之外,也别想八万两领尸体。 得到这个消息,布政使差点晕厥了过去。 得知此事的人,无不是唏嘘不已,那什么,宠妾也要有个度,逾越的礼法,可是会要人命的。 不过,晋亲王这么不守规矩的人,在这一点上倒是意外的重视礼法,说到底,还是因为重视现在的晋亲王妃,若是换一个人,或许就不是这么回事了,然而,谁又知道呢。 此外,还出了小问题的是总督大人家,二百五十万两,减免为二十五万两,收取的时候,却只收了二十四万两,原本一百五十万两是买他儿子身体各个部位,一百万两是打扰了扫了王爷王妃雅兴,实际呢,后一项王妃表示免了,只是,他是二品大员,赎儿子该九十万两,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二十四万两。 总督大人鲠了一口老血,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感谢少收了十万的“雅兴钱”?还是愤恨他儿子一条命他买了两次? 钱给了,自家孩子见不到,这事儿就不算完。 第280章:一波未平一波起 事情算不算完,别人说了不算,靖婉说了才算,嗯,没错,靖婉说了才算。 经此一遭,开明府的人也基本都知道,晋亲王是活阎王的话,晋亲王妃就是活菩萨。 虽然说,后面让诸位夫人们坐了冷板凳,也确实是她们让她为难了,为了给她们求情,她与晋亲王可是差点产生了间隙。于是她们口中,晋亲王妃是再心善不过,走哪儿将靖婉夸赞到哪儿。 靖婉听着外面的传言,揉了揉耳朵,唔,好像有点发烫。她能说,她真没那么好,一切都他们夫妻二人算计的吗? 多听几句,靖婉也就淡定了,因为与开明府的夫人们有了点“交情”,靖婉答应了宴请。 这是带着情谊的宴请,不是纯粹的接风宴,自然不必太计较席宴好不好,寻常的席面就好,至于晋亲王最后会不会挑刺儿,那就得看运气了,运气好的话,他或许什么都不会说,最多就撂筷子不吃,如果运气不好,呵呵,说不定就成了“宴无好宴”,当然,纯粹字面上的意思,这个时候,大概也不会有人想不通算计李鸿渊。 先不要去想席宴最后会如何,能让晋亲王出面已经要谢天谢地了,要知道,堂堂亲王,出门办差,吃穿用度一切都是用他自个儿的东西,这是怎么个意思?知道的,那是因为晋亲王自己挑,可那不知道的,只当你一府之城,就穷成这样? 别的不说,乐成帝知道了,都能下圣旨削死你,而往些年那些为优的考评,是不是也要重新评估评估? 所以,他出席就好,至于后果,咱努力努力,最后封锁好点,不让宴席上的事情传出去,就算是丢人,也就咱自己圈儿里知道就好了,死对头也嘲笑过来,已经在他手里栽过跟头了,大家都是难兄难弟,再来一次,还能拉上政敌一起,也无所谓了。 因为有靖婉在,这宴席,就是携家带口的,而太过“献媚”的东西,自然不会出现。舞乐可以有,但是要正常,连同小孩子都可以看的那种,这舞女也只能是纯粹的舞娘,不能妖,不能媚,最后的舞还得要好看。 可谓是煞费苦心了。 采用的是一案一席,也就两人并坐的位置,席间,乐舞同赏。 与李鸿渊靖婉出席的,也就随行的重要人员中仅剩下的两只猫:活堪舆图史大人,御林军大统领于仲擎——二人同席。 前者是靖婉的活导图,靖婉在开明府,他自然也得留下,他是有品级在身的官员,出席也是理所当然。 后者是李鸿渊的“保镖”,要时时刻刻跟着的那种,而整个开明府比他官位更高的也就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 诸多官员在任上,别说是妻子孩子,有那么些连父母都在,这样的设坐,能在场的自是不会太多,多是夫妻同坐,其后再加上几席,携带上出息的后辈,又不是惹是生非的孽障,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晋亲王妃不都说过晋亲王不会无故找麻烦,因此倒也无妨,如果让晋亲王妃看上了,提携提携,日后说不得就会顺畅不少。 没错,是带来在晋亲王妃面前露脸的,而不是晋亲王,君不见,那穷书生,因为晋亲王妃的关系,直接入了开明书院,开明书院的历史,只比开明府短几百年,在启元,属于南方三所著名书院之一,为朝堂输入了很多的生力军。在里面求学的学子,来自启元全国各个地方,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非常的优秀,当然也存在一些比较特殊的学子,这品性都是过关的。 进入府学,对于官家子弟来说很容易,但是,想要进开明书院却不是那么容易的,除非真的有特殊关系,否则,都必须经过严格的考核,通过了才行,再有,就算进去了,这师资力量也有优劣之分,开明书院不乏大儒的博士。 而靖婉能将人塞进去,也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就算是那穷书生自己,也以为自己顶多进入开明府学。 靖婉能做到这一点,不是自然不是因为李鸿渊的面子,李鸿渊是活阎王不假,很多人畏惧他不假,但这世上,还有一种人是硬骨头,读书人的硬骨头就多,而那种不为名利,一心只教书育人的老家伙们,往往就是硬骨头中的硬骨头,不是强权武力能够征服的,所以说,名声奇差的活阎王是啃不动的。也好在李鸿渊不是真正的二世祖,不会没事找这种麻烦。 靖婉的面子,源自一份名帖,她二叔祖的名帖,骆家的两位大家长提前就知道她要随晋亲王下江南,别的没给靖婉什么,就给了她一份二叔祖的名帖,任何人都不要小觑一位名满天下的大儒的影响力,在师生情谊等同于父子情谊的年代,在遇到某些难以解决的事情,凭借靖婉与那位的关系,事情就可能迎刃而解。 而这一次,都不需要摆出关系,只需要那名帖,人就给轻易的送了进去。 活阎王可是不高兴了老一阵。 瞧瞧,晋亲王妃可是比晋亲王的本事大多了。 菜肴一份接一份的上桌,看上去也是色香味俱全,要说晋亲王吃的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那肯定不是,这话也不过是用来噎人的,吃食的地域性很强,有些东西讲究的是新鲜,比如沿海的海鲜,深入了内陆,能吃的也就是干货了,想吃一个生与鲜,那是做梦,当然,靖婉在前世时,倒没这么大的限制。大概是不想被李鸿渊挑得太狠,多数都用开明府的时鲜。 李鸿渊看似散漫,又似悠闲,但是,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态,又没人看得出来,果然,生在皇家,便是他这种肆意惯了的人,都擅长隐藏情绪。所以说,这些混官场的,自己极力的想要成为外人看不透的人,却又最讨厌这样的人。 矛盾又理所当然。 说起来,靖婉倒是一开始就对这席面有所期待,开明府那么长的历史,自有它流传下来的特色菜品,别处或许有,但总没有原滋原味的地道,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这样的席宴,比之宫宴都不知道舒心多少。 至少绝对不会出现要热菜才好吃的菜肴,上桌就是冷冰冰的。 一边赏舞赏乐,一边吃着美味佳肴。李鸿渊果真不怎么动筷子,或许那酒还算对他的胃口,倒是偶尔喝一点。不过靖婉将上桌的每一道菜都尝了尝,觉得味道不错的,就用公筷给李鸿渊夹一筷子,特备对胃口的,就多夹一些。 起初的时候,李鸿渊还看她一眼,似有疑问,不过对上靖婉的笑颜,什么都没说,默不作声的吃下去,之后,便是靖婉夹什么他便吃什么,夹多少吃多少,反正就没见他主动往菜盘子里伸过筷子。靖婉倒也耐心十足的投喂。 下面的人都看在眼里,所以说,其实不用琢磨晋亲王的喜好,只要知道晋亲王妃的喜好就足够了。 因为案面有限,每次最多也就四道菜,而实际准备,少说也有几十道,所以也算小型的流水席。一般的也就吃一口,多吃两口的,基本上就算是喜欢了,等席宴结束,大概也就能知道靖婉的大致口味了。 看着气氛还算融洽,便有官员试着带儿孙上千敬酒,都很有眼色的带上晋亲王妃,甚至在说话间,更多的都偏向靖婉,而靖婉基本是来者不拒,当然,也仅仅是用嘴唇沾沾酒杯,无可指摘。 如此这般,渐渐的反而是以靖婉为重,李鸿渊成了捎带,或许是一切都自然而然,没人觉得不对。场面变成这样,靖婉也是无可奈何,靖婉不是没提醒过他,这混蛋非但没想着接过去,还老神在在的看她“笑话”。 还有妇人带着自家闺女上来,或许是上来之前就被警告过,敬酒的时候,目光都不曾往李鸿渊身上瞧哪怕一眼。 也不是多累人的事,而众人也都很有分寸,如此,靖婉倒也不吝啬,对上来的姑娘们都称赞上两句。 等到没人时,李鸿渊突然凑近靖婉,轻笑着在她耳边低语:“瞧着婉婉对这些事儿倒是游刃有余,果然,你天生就是做我妻子的料。” 靖婉借着掩饰,暗暗的掐了他一把,就算她天生是吃这碗饭的,选择也不会只是他一个人好吧,这脸皮儿…… 李鸿渊吃痛,面上却不显,拉着靖婉的手轻轻的捏了捏,再若无其事的放开。 说起来,因为李鸿渊长得实在太过惹眼,就算衣服上的纹饰低调,也掩不住一身的华贵,从现身开始,就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明里暗里的偷偷看他,原本不言苟笑还好点,这一笑起来,杀伤力实在太大,以至于有那么两三个姑娘掉了筷子,回过神,闹得面红耳赤尴尬不已,连忙掩饰,生怕被上位的两人看见。 作为见过李鸿渊的夫人们,已经料到了自家的女儿可能会有这样的反应,这不能怪这些情窦初开的姑娘家,便是她们这些早已为人妇的呢,在最初见到他对晋亲王妃温柔的笑容时,都有些失神,嗔怪的看了失礼的女儿,之前的耳提面命算是白说了,这也着实让人无奈得很。只希望她们不要真的生出什么心思才好。 而就在这这时,乐音有些变化,原本轻缓舒畅、优雅动听的乐音,带上了一点靡靡之色,并不很重,轻轻的,有一片羽毛在轻轻的撩,没注意到就啥感觉没有,可是一旦注意到,大概就会有一种心痒难耐的感觉。 靖婉的动作顿了顿,看向厅外,身姿袅娜的舞女,踩着舞步鱼贯而入,以白色为主色调的舞衣,面上蒙着坠着小珠子的面纱,而最后面的女子,却是一身大红,面上的红纱,衣着外面,也是纱衣飘飘,明明是异族那种露腰露胳膊的撩人舞种,她做了适当的改变,加上那一身包得“严严实实”,实际上身段也是凹凸有致,却也实实在在的带上了启元女子该有的矜持柔美。 只是,如果把里面的衣服给脱了……呵呵…… 认识此女的人显然不在少数,却无不是在心中暗骂:果然是贱人。 而诸位大人,从自家夫人口中知道了此女的身份,也无不是暗骂巡抚奸诈,晋亲王难被美色收买,可如果是自家的女儿,那就另当别论,寻常的女色,就纯粹是当成一玩物送过去,若是得了喜欢,就还能起点作用,可这女儿,哪怕只是侍妾,只要收了,那就算是联姻,多多少少都得给点面子不是,这不仅仅是奸诈了,根本就是无耻。 总督与巡抚,一个掌一郡军,一个掌一郡政,算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当真是如此吗?水火不容还差不多。 总督家有个霸王,巡抚家也有个霸王,只是后面这个霸王曾经在京城混过,算不上是真霸王,那日在开明酥酒楼,那么不巧的是,巡抚家的霸王也在,只是他没拉上一群小弟,纯粹的路人,也被逮个正着,才是真正的无妄之灾,不过他离开京城的时候,李鸿渊已经开府,那凶名虽然还不显,却也已经让人意识到他惹不得,因此,撞到李鸿渊手里,他也乖觉,因为,靖婉他们都是后来才知道那群公子哥里面,还藏着一条大鱼,至今同样被关在别院的小黑屋里,同样接受者“再教育”,因为配合,倒是没吃什么苦头。说起来,巡抚当日有要务在身,没能赶去开明酥酒楼。 巡抚夫人这几日同去见了靖婉,却也表现得中规中矩,比起总督夫人似乎要逊色一筹。 而巡抚大人平日里比起总督也低调不少,实际上与总督却是分庭抗衡,所以,这什么老实人,绝对没有。 实际上,巡抚夫人的脸色也不怎么好,她已经是上五十的人了,没有什么老来子,自然就没有适婚的子女,上面的公婆已经过世,长子又在他处做官,即便是现在那个还被晋亲王关着的孽障,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现在这个,不过是个庶女,亲娘是个外域的舞女,本身就漂亮,而生下的女儿,更是结合了父母的优点,长得更加的标致,巡抚虽然不至于宠妾灭妻,但是对这对母女确实有几分喜欢,对这个庶女的教养也用心,谁会看不出来,就是准备联姻用的,她也就懒得搭理。 明明是庶女,在外却端着嫡女的派头,加上那长相,在整个开明府怕是头一份,因此,其他官家女子基本上就没又喜欢她的。 晋亲王此次便是钦差,也不能否认他无权无势的事实,巡抚夫人实在想不通,精心调教出来联姻的庶女,怎么会这个时候推出来,还是在这样的场合,简直是脸面都不要了。 巡抚夫人看向靖婉时,眼中带着些歉然,她能感觉得出她与晋亲王鹣鲽情深,因为一个小贱人让他们夫妻失和…… 不过,在发现靖婉的神情后,不止是她,不是夫人都有些意外,因为靖婉非但没有生气,还颇有兴致,似乎完全没察觉跳舞之人的用意,反观晋亲王,还是一副神色淡淡的模样,那感觉简直就是他们的身份对调了。 女子的眼角自然上挑,睫毛就像是带着假睫一样又卷又翘,而眼瞳带着点蓝,看上去很吸引人,没有刻意的撩人动作,却总觉得被搔到了心上。哪怕她是别人的妻,同为妻子的其他女子也不会喜欢她。 露骨的撩,那是放荡,而若有似无的撩,那是意境情趣。 可惜,该意境的没意境,该情趣的没情趣,不该的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李鸿渊靠近靖婉,肩靠着肩,在下面的人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的揉捏着靖婉的后腰,甚是敏感的地方,靖婉差点软了腰,万幸是忍住了,不然十成要丢丑。手悄悄的往后去掐他,借着饮酒的动作,“王爷,你做什么?”有点羞恼。 “我倒想知道婉婉在做什么?这女人很好看?能比我还好看?让婉婉看得如此的入神。” 靖婉简直哭笑不得,这也能让他吃醋不爽了,喂,适可而止啊。“这明明是冲着你来的,该醋的也是我好吧。” “是啊,原该是婉婉醋的,可是婉婉没有啊,让为夫不得不怀疑,婉婉心里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为夫啊?婉婉啊,为夫很生气啊,后果很严重,知道吗?”李鸿渊继续在她腰上揉捏着。 靖婉真的要哭了,“阿渊,没你这样的,我那是因为相信你。” “相信归相信,态度归态度,心里再相信,也要用实际行动表现出你对为夫的在意,明白吗?” 明白明白,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就是像你这个蛇精病学习么? “不仅仅是这样,你看得那么入迷,让为夫很怀疑,你是不是看上了?” “没你这样借题发挥的,男女通吃的,难道不是晋亲王你吗?别往我身上扣。” “婉婉要是变成男的,为夫肯定也吃得下去。婉婉,给你机会好好表现,不然,……” 靖婉一哆嗦,觉得这蛇精病的病情是越来越严重了,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下面的人都眼观鼻鼻观心的认真吃东西,呀呀,怎么以前没发现这道菜这么好吃呢? 李鸿渊倒是没打算让靖婉在人前丢丑,适可而止的移开了些,不过,只要不是瞎子,刚才他们夫妻之间的小动作,只看了三分也该想到十分,懒散四下扫了一眼,对他们的知情识趣还算满意。至于还在跳舞的这女人…… 就算是真心喜欢他的,他都不会手下留情,更遑论是想利用他的女人。 靖婉松了一口气,这混蛋。不过看到下面的人诸多反应,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刚才自以为隐蔽的动作,其实都被看在眼里,靖婉又羞又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回去再收拾他。李鸿渊挑眉表示,欢迎至极。 靖婉简直想吐血,然后,极力的镇定,自欺欺人的表示自己压根就不知道这些人都看到了。 一舞结束,红衣女子距靖婉二人已经只差数步的距离,随着她结束的动作,面纱不摘自落,那一瞬间,当真是美得不可方物,仿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是经过精密的计算一般。“臣女苏氏婉婷,见过……” “打住,你说你叫什么,苏婉婷?日后叫苏婷。”靖婉开口,毫不留情的打断她。 “是,王妃娘娘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臣女莫敢不从。”话虽这么说,可是那嗓音中,分明带着点似泣未泣的委屈,而且这话摆明了就是说晋亲王妃霸道不讲理,又适时的表现出她的隐忍,乖巧。 靖婉觉得胃疼,你说,你明明具有女神女王的潜质,怎么就如此的毁形象呢,简直是幻灭。 “只是,臣女可以问一问为什么吗?”苏婉……苏婷嘴唇轻抿的问道。 “为什么?你不是莫敢不从吗,问什么为什么。”还能为什么,为了向某人表忠心,为了不让自己折腰,就没事找事,专门找茬挑刺儿,谁让你开口就刚好有地方可以抓,姑娘,你看上我家夫君,我也确实不高兴,所以,你就只能受着了。 苏婷嘴唇轻颤,像是受了天大的屈辱,幽幽的看了李鸿渊一眼,结果一直没主动夹菜吃的人,这会儿似乎有了食欲,神色悠然的吃着东西,别说是帮她解围,简直就是将他视若无物。“臣女告退。” 靖婉可有可无点了一下头。 如此局面,苏婷自然只得退下。 却是刚刚离开,避开了众人的视线,苏婷看到目光冷厉,恨不得吃了她的嫡姐,这个嫡姐虽然早就出嫁,孩子都两三个了,最大的都十岁了,可却绝对不是善茬。 心中恐惧,下意识的后退,却一把被扯住,堵了嘴,拖到一边,然后就被劈头盖脸的狠狠的扇了几耳光。 “贱人就是贱人,跟你你贱人娘一样,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也敢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也不看看那是谁,堂堂亲王,什么美人没见过,当真以为自己倾城绝色,是个男人看了你就得腿软折腰?苏——婷!”别人甚至是亲娘都认为这事儿是亲爹的意思,但以她对亲爹“亲妹妹”的了解,很容易就想到这其中是怎么回事。 旁边也有些妇人姑娘露出讥诮的目光,而苏婷一言不发的低着头,脸上又红又肿,哪里还有美人样。 妇人凑近了些,“晋亲王将开明府的恶霸,说收拾就收拾了,连爹跟总督都不敢吭一声,说让拿钱赎人就乖乖拿钱,攀上了他,你不就能彻底的翻身了?欺负过你的人就能被你彻底踩在脚下了,我这个当嫡姐的首当其冲?反正都是要被当成玩物送出去,与其一个可能又老又丑的,还不如跟着晋亲王这样俊美有权的大人物,你要真攀上了,那是你能耐,你要踩我,我也认了,可惜,偏偏你没能攀上。苏——婷,我知道你还没死心,在你看来,晋亲王会不搭理你,是给晋亲王妃面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收了你,名声上也不好,等私底下,你再找上门,定能得偿所愿是吧?” 苏婷霍然抬头盯着她嫡姐,那眼神是再掩不住的恨意。 妇人拍拍她红肿的脸,“你除了能这么看着我,还能干什么?你刚才要是趴在了晋亲王脚边,还真能做点什么。你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也就装给别人看看。你要继续凑上去,没问题,我也祝愿你成功,但是,如果你连累了家里,将晋亲王妃得罪狠了,我活剥了你,再掐死你那弟弟,将你那好姨娘剥了衣服挂城墙上。” 苏婷浑身直哆嗦,可是她的确什么也不能做。她最痛的一点,那个爹,其实已经给他相好的人家,是她姨娘无意中知道的,现在,所有人都还被瞒得死死的,只因为对方是江南四郡二十八府的头号盐商,据姨娘所说,那人是一个大肚胖子就罢了,面上笑得像个弥勒佛,实际上心狠手辣,尤其在房事上,有特殊的怪癖,死在他床上的女子不计其数,她那个看似对她千好万好的爹,为了钱,就要将她送给这么一个人,而且,因为他是二品大员,岂能光明正大的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到时候必然会让她诈死,如此,她连一个正当的身份都没了,就是一个拿来换钱的玩物,一锤子的买卖,死了,连一抔土都没有,若非如此,她又怎么回铤而走险。 都说晋亲王妃是仁慈的,是良善的,实际上呢,还不是原形毕露,恶毒,善妒,惯会装模作样,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站在晋亲王那样俊美如天神的男人身边?如果是自己,如果是自己…… 猜到她不会放弃又如何,她的确不会放弃,她是开明府最美的女子,她的才情不输任何大家闺秀,开明府多少公子为她倾倒,而且,而且她伺候男人的功夫……任何男人让她伺候一回,都会再离不开她,晋亲王阅美无数又如何,他同样不可能拒绝她,不可能拒绝她。苏婷拳头紧握,掐得手心出了血。 不知道她是用这样的方式安慰自己,还是真的有这个自信。 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绝对不要就这样被送出去,绝对不要…… 说起来,众位夫人也意外靖婉的态度,之前一次见到她这般的时候,还是赶走布政使的如夫人时,该说这位王妃娘娘其实是爱憎分明的性子,不喜欢的就绝不委屈自己?这样的性子,其实是让人羡慕的,不过,没有多少人有勇气成为她这样的人,而且,她现在能这般,大概也是仗着晋亲王的喜爱与纵容,如果有一天这份恩爱全无,她又该如何自处? 如何自处?靖婉表示,她现在心里苦,却是无处述。她已经干脆直接的将人打发了,这位还不满意,嫌弃自己手腕太软,一看就知道,这问题根本就没能解决。 靖婉只觉得自己不是一般的冤枉。 靖婉被活阎王“各种骚扰”,只得“怒气冲冲”的提前结束了席宴。并表示,之后几日,她想在开明府城附近转转,暂时就不接待诸位夫人了,并且希望能够安安静静的游玩。 虽然她面上不显,但是,众人还是觉得,那苏…婷果然是惹怒她了,却不想,连带她们也不见了。 席宴设在总督府,这正主儿都散了,其他人自然不会再继续待着,只是在外面见到巡抚大人的时候,可是皮笑肉不笑的“夸赞”他好手段呢。巡抚大人倒是养气功力十足,和颜悦色的笑着应酬他们。 上了自家的马车,苏巡抚直接让人将苏婷叫来,看到她的脸,也基本心里有数,不过他只当没看到,脸上虽然没有笑,但也没有发怒,可是就因为这样,才更叫人害怕,苏婷瑟缩着,大气不敢出。 苏巡抚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才缓缓的开口,“你是不是知道了?” 苏婷想当做没听懂,可是她的反应已经出卖了她,想要掩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在别人面前,她还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表情,在她爹面前,却是半点都做不到。 “看来果然是知道了,你姨娘告诉你的?” “爹,爹,不关姨娘的事,是我自己,是我自己……”苏婷急忙的辩解。 “你娘是个聪明的,不过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左不过是垂死挣扎。你此番铤而走险倒也不算错,我也给你最后机会,让你挣扎到底,就看看你能不能活过来了。我不管你是卖乖还是卖惨,你记住了,如果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便是入了晋亲王府,我也有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婷知道她这个爹不是善茬,可是这么直白的说话,也还是第一次,止不住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爹,只求你别为难姨娘。” “我为难她做什么,她一个二门都跨不出的贱妾。” 苏婷那泪珠子掉得更凶了,原本以为,他对她们母女还是有点情谊的,结果呢……那么,弟弟呢? “你且下去吧。” 苏婷行了礼,一言不发的下了马车。 巡抚夫人想要说点什么,不过到底是没出口。 倒是苏巡抚淡声开口,“我准备把她送给铁盐头。” 巡抚夫人猛地握紧拳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神情一如平常的男人,他却是闭上眼睛养神,夫妻几十年,这一刻,她竟觉得,好像从来就没认识过这个男人,他曾经对那对母女的好,让她都愤恨嫉妒,却原来,那个女儿在他眼里是贱妾,那个女儿是物件,他远比她想象的狠辣无情。 “你第一次见了晋亲王妃,晋亲王妃应该就承诺了减免银钱吧。”苏巡抚说道,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巡抚夫人瞳孔一缩,嘴唇嗫嚅,不自觉的拳头握得更紧,她以为她做得天衣无缝,不曾想…… “不知道你们最后为什么还演这么一场戏,不过主意肯定不会是你们出的,即便是晋亲王妃的主意,跟晋亲王也脱不了干系,直觉上,晋亲王不是个简单的人,你有机会,再跟晋亲王妃走动走动也好。有些东西,你大可不必处心积虑的算计,不过,你想要,给你就是了,只是,有些事情,你最好跟我说清楚,以便我更好的分析形式,也能让我做更多的准备,要知道,小小的漏洞或者失误都可能满盘皆输。” “老爷……” “与我说说吧,说说每次见晋亲王妃的情形。” “是。”巡抚夫人微微的低着头,娓娓道来。 而靖婉跟李鸿渊回了别院,李鸿渊借机饱餐了一顿,只是“稍微”过了点,真的惹恼了靖婉,被赶出了房门,滚去睡书房,这次靖婉是真的火了,半点没有挽回的余地,李鸿渊稍微有点讪讪,“灰溜溜”的滚去了书房。 不过,下属见到的他,还是那么英明神武。 李鸿渊的眼神有些冷厉,“同州郡巡抚?呵……暗一,命人彻查这只老狗,祖宗八代都给我才查清楚了,枝枝丫丫,远亲近邻,一个都不能放过。” ------题外话------ 小天使们,那什么,前段时间更新少,都不好意思求票,这几天更新也还算努力,之后一直会尽力多更,是不是可以弱弱的要几张票票?月底啦,月票、评价票都可以清仓啦~ 还有评论什么的,最近评论区一直冷清,不要大意的留,作者君会回复哒,爱你们~ 第281章:手段要学活阎王 李鸿渊自从回到十岁,重新来过,大致的事情在他的掌握中,就算因为在婉婉的事情改变太多,中间稍微有点失控,让他在没有准备充分的情况下,险些就提前发动了政变,使启元陷入内乱,不过婉婉神来一笔,在她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就扼杀了这场动乱,除此之外的人或事,就算改变,都是预料之中。 李鸿渊自信,却不自负,改变了很多事情之后,他也早就意识到,“曾经”的一切,最多能做一个参考,绝对不能全部依赖,而且,时间太长,很多事情都模糊了记忆,不过,像同州郡苏巡抚这样的人,如果接触过,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记忆会模糊,只是因为不重要,有些事情,别说是几十年,即便是几百年几千年都会记忆犹新。 苏巡抚这只老狗,要不就突然病种或者意外逝世,要么就是身份有问题以至于自己无缘得见。如同苏巡抚感觉李鸿渊不一般一样,李鸿渊也感觉出了他的不同寻常,虽然这种感觉很微弱,但是,因为有靖婉在身边,他对安全方面格外的在意,一丝一毫的不对劲都会引起他的警觉,如果只是他自己的话,十有八九得忽略了。 如此这般,却绝对不能说李鸿渊的段位还不如苏巡抚的高,只是他一个人,面对一群人,一群人都只需要关注他他一个,他却要从一群人重筛选出最具“潜力”的那个,如果当真是一个一个的过滤,找出来也是绝对,只是依照他这懒散的德行可能吗?“惊鸿一瞥”就抓住了你苏巡抚,那也只能算是你倒霉。或者还因为养了一个好女儿? 随后,书房里还剩下一直伺候着的沐公公,另外就是于仲擎。 “可以适当的给皇位上那位传点消息,具体的,想必不用我来教你。” “是。”李鸿渊对乐成帝的称呼,于仲擎其实有点奇怪,仅听这个称呼就该知道,这对父子间有问题,或许是单方面的,或许不是,作为御林军大统领,他几乎日日都会出现在乐成帝身边,所以,对于他每年都有那么几日不对劲也是知之甚详,至于原因,知道的人甚少,都很忌讳,不敢宣之于口,不过,于仲擎倒是从乐成帝的自言自语中,大致猜测,应该是与王爷的生母有关。不过,主子的事情,最好别好奇。 将人打发了,李鸿渊觉得有点轨枕难眠,果然这习惯是可怕的,以前即便是晚上睡得浅,也不至于睡不着,现在么…… 话说,回去认错来不来得及?不过,婉婉气成那样,回去吃闭门羹的可能性应该很大? 以往高效率处理的事情,李鸿渊现在却异常的慢条斯理,将那些荣昌复杂的信件,当成需要逐字逐句细读品鉴背诵的课业来看,可是看了半天,剔除那点有用的,怎么看怎么让人嫌弃,随手扔进火盆里,揉了揉眉心,…… 沐公公给他换了一杯淡茶,“主子,刚才王妃的嬷嬷来说,王妃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李鸿渊精神一振,再没想那么多,直接起身回房。 之前,他要处理什么事情,要么就是跟靖婉一起,要么就是等她睡下了才起身,出来的时间也不长,倒是不知道没有自己,她也会睡不着。李鸿渊轻轻的敲敲门,然后各种“低三下四”“肉麻兮兮”,不要脸到非同一般的程度。 即便是畏惧他的丫鬟们,这时候都忍不住捂嘴吃吃地笑起来,其实,王爷在面对王妃的时候,一点都不可怕。 靖婉黑着脸开门,将人给拽了进去,“敲什么敲,门又没栓,就算栓了你想进来,还能困得住你?你诚心的吧?还有你堂堂一亲王,当着一群下人的面,你也不嫌丢脸。” “只要能哄回媳妇儿,脸面算什么,能当饭吃么?能让为夫抱着媳妇儿睡么?” 他这脸皮儿,靖婉早就见识过了,虽然至今没摸到他的下限,不过靖婉也懒得搭理他了,好困,既然这抱枕自己回来了,还是安安心心的睡觉比较好,万事儿等睡醒了再说。 李鸿渊见她眼睛的快睁不开了,也是心疼,不再废话,抱着她上床睡觉去了。 果然有熟悉的气息在,两人都很快陷入睡梦中。 龚嬷嬷进来灭了灯,看到他们二人这般,她觉得,或许那颗心应该能放回原位了,一个是她看着长大的,一个是她精心伺候了几年的,王妃是再好不过的,而王爷,即便是有诸多的缺点,但不能否认他的能力,而且对王妃的好也不容置喙,这样,也就够了。日后,不管什么事,都风雨同舟,相携一生,也就够了。 一夜好眠,靖婉今日准备出门转悠了,好不容易出一趟,不把握时机狠狠的玩上一回,都对不起自己,毕竟,下一回什么时候能出来都是未知数,说不定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有一群贴心伺候的人,什么都不用准备,只需要精神抖擞的带上自己就够了。 靖婉今日的目标,依旧是城里的几个地方,顺着路,挨个的来。 首先,是最近的一处古楼,现下或许没有保护古文物的意识,但是,开明府留下来的这几处古楼,因为保存完好,而且具有特殊意义,又处在比较特殊的位置,一代又一代的修缮,而今多数都是文人聚集的地方。 而存在最久的有一千多年,当然,因为主体结构是石头建造,才会保存这么久,其余的,多不过四百多年。 最近的古楼被称为望仙台,就是那存在最久的古楼。 实际上,因为那望仙台的位置够高,在别院看过去都很显眼。 一行人抵达望仙台,却原来,这里也不仅仅是望仙台,望仙台只是处在后来修建的名为望仙园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那位魏总督“捐献”出来的园子的影响,类似的地方,或多或少都具有一定的园林风格。 或许是为了与望仙台相辉映,假山远比别处的高大,亭台楼阁,水曲廊回,嵌于高高低低的假山之后之中,别有一番滋味。 没有直奔望仙台,顺着走,遇路而过,遇水渡桥,三五成群的学子聚在某一处谈书论学,间或的也有男男女女的在游玩,相比起靖婉纯粹的游玩心态,愉悦的心情,那些女子就拘谨不少,尤其是还梳着少女发髻的女子,见到人就远远的躲开了。 靖婉觉得挺可乐,就好像前世,校园里被老师抓早恋,纯纯的,青涩的,不过,靖婉回头想到自己的年龄,可不是早恋的问题,分明是早婚早婚早婚,被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回头就带着点揶揄的看着李鸿渊。 前一刻还撑在护栏上往下看,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转头就看向自己,李鸿渊莫名,上前两步,也顺着往下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婉婉瞧为夫作甚?”情不自禁的伸手摸摸她的脸。 靖婉避开他的手,笑了笑,小声调侃道:“我家夫君好看啊,长得这么好,自然要时不时的看看,多养眼。” 虽然每当不需要的时候,史大人跟于仲擎都会自觉的鹅鹅的避远一些,靖婉也算习惯了他们的存在,却也不能太张狂不是。 晋亲王是什么人啊,被自己的媳妇儿调戏了也是淡定如斯,“那要不要找个地方,给婉婉单独的好好的看?” “那倒不必了,一直看一直看,也会累,称之为审美疲劳,适当的保持距离,保持新鲜感更好。” “婉婉的意思是要与为夫保持距离?”李鸿渊笑容浅浅的说道。 靖婉一个激灵,“不是,没有,绝对没这个意思。”急忙否认。 “那婉婉的意思是……” “我说的是别人,别人,我家夫君是谁啊,必然不可能出现这种事。” “嗯,乖了。”李鸿渊顺了顺她鬓边的发,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靖婉心里泪流不已。回头看到另外两个姑娘,低着头,满面通红,显然,刚才的事情她们是看见了,靖婉的脸皮,相对的也练就出来了,虽然可能永远都达不到某人的程度,但是,现在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叫她脸红了,甚至大方的对两姑娘点点头,从她们旁边走过。 靖婉的行为,最满意的莫过于李鸿渊了,如果可以,他是不介意,让天下人都看看他跟靖婉腻歪。 从进入望仙园开始,就有一双眼睛一直鬼鬼祟祟的盯着他们,靖婉玩的开心没有发觉,但是发觉的人却不在少数。只是没人搭理她而已,左不过就是一跳梁小丑。 终于站在了望仙台下,靖婉瞧着,得有十几层楼高,整体上看,三面的墙体垂直,一面倾斜,梯子不是从斜面直接登顶,而是一层一层的从边缘环绕而上,单单是登上去,怕是都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靖婉看着墙角处的石碑,上面讲述着这等仙台的由来,其实从这名字,就可以大致猜出来最初是干什么用的,只是干这事儿的,不是什么帝王,而是当名动天下的一位大儒,因为当时炼丹求仙这种事就是一种一风气,从上到下,但凡是有点身份地位的,都在家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而那之后,那位大儒不是没被人诟病过,甚至他的不少东西都被抵制,不过名气太盛,弟子太多,到底是不了了之,而这望仙台也被保留了下来。 同时,活堪舆图在一旁为靖婉更为详细的讲解,甚至一些引人发省的小故事。 等到差不多了,“婉婉先上去吧,我先去更衣。”李鸿渊说道。 靖婉点点头,然后就抬脚一步一步的往上走,每一步都是风景。 不过转身,几步的位置,李鸿渊挥手,让人将遮得严严实实跟着他们人带过来。 倒是不用他说什么,跪在地上的人就主动的拿下了包得只剩一双眼睛的面罩,双眸泪盈盈的看着李鸿渊,“王爷……”昨天被打肿的脸倒是基本上看不出痕迹了,就不知道废了多少工夫。有些人,伤了脸,却是几天都未必会消。 “这双眼睛倒是挺漂亮的。”李鸿渊面无表情的说道。 苏婷脸上闪过喜色,“王爷谬赞了。”她就说,男人怎么可能…… “挖下来倒是挺有收藏价值。”李鸿渊继而漫不经心的继续开口。 苏婷脸上的欣喜顿时消失无踪,惨白一片,“王爷,臣女,臣女只是……” “只是想勾引本王而已,知道,不过,穿成这个鬼样子勾引男人,还真是别具一格。还是说,这像麻袋一样的糙布衣下面其实什么都没穿?这么穿,在脱的时候才比较有对比?苏巡抚教的这不是女儿,是暗娼吧。” “不是,不是的,王爷,臣女是有苦衷的,求求你,求求你给臣女一次机会,哪怕是听臣女将话说完都行。”苏婷哀求。 她也不想穿成这样,她平日,何尝不是穿得漂漂亮亮的,身上的衣服还舒适柔软,可是,她爹虽然给她机会,她那个嫡姐却派人在巡抚府外守着,那贱人也是说一出是一出,说好不会拦着她的,结果呢,她爹也是,答应给她机会却不帮她,只告诉她晋亲王在什么地方,并且警告她,若是让外人发现,她的下场会很凄惨。迫不得已,才会如此,因为谁都知道她爱美,穿成这样,怕是站在眼前,都认不出她来。 “本王没兴趣。”李鸿渊毫不犹豫的将他打落谷底。 “王爷……”泪珠子滚落,无比的哀戚,“求求你,求求你……”声音宛若泣血。 “啧,看着你这么可怜的份上,你去找王妃吧,她点头,本王就将你留下,毕竟,王妃讲规矩,对于不三不四来路不正的事情,向来深恶痛绝,你要真这么被本王睡了,相信本王,回头她就能绑了你,让你游街示众,再把你丢会苏家去。不过你最好动作快点,等本王回来,你都还在纠缠王妃,本王不介意将你丢到边关军妓营去,你这张脸,想来一定很受欢迎。” 说完,李鸿渊左手划过右手袖口,施施然的走了。 苏婷眼神有些呆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做这么做,晋亲王明显也不是什么善类,她该寄希望晋亲王妃真的良善吗?可是她能怎么做,原本信心满满的地方碰了壁,原本以为没有晋亲王妃在,她就能轻易的拿下晋亲王,结果根本就不是。 看了看望仙台,从地上站起来,就算是可能被羞辱,还是得去。再糟糕,还能比被送给那个人更糟糕吗? 苏婷快速的往望仙台上而去,按理说,一边赏景,一边登楼,速度快不到那里去,只是,靖婉在登上第一层之后,突发奇想,想要从上面往下赏沿途风景,于是,苏婷就悲剧了,使出全力的往上爬,都没能见到靖婉的人影。 苏婷气喘吁吁,满面潮红,香汗淋漓,脚下如同灌了铅,如果不是确定靖婉上去了,而且整个望仙台只有一条路,也没有房间之类的,她还以为自己错过了,一个养尊处优的亲王妃,怎么能走这么快? 靖婉跟一般的女子本来就不太一样,而她身边的人,受到她的影响,一个个的体力可都不差,更别说护卫,而活堪舆图那更是走遍全国的牛人,就算是回了京,颓丧也也养成了走的习惯,体力不好怎么可能。就苏婷这样的,运动得最多的,大概也就跳舞的时候,因为占据着先天的优势,根本就不用太辛苦的训练,体力能好才奇怪了。 可是,晋亲王给的时间不多,只能拼了老命的往上追,到最后,差不多真的算是爬上去的,见到靖婉的时候,靖婉正气定神闲的站在顶层吹风,而她喘得就像一条死狗。面对靖婉诧异的眼神,她羞愤欲死。 即便如此,还是极力的想要保持仪态,慢慢的见礼。 可,实际上,苏婷现在真的很狼狈。好好的美人,衣服惨不忍睹,头发散乱,还因为汗湿,贴在脸上,如此这般,在男人眼里或者靖婉喜好女色,或许还有点诱惑力,对于爱好只要男的靖婉来说,这样子,便是天仙也美不起来啊。 看她这么辛苦,靖婉难免有点心软,便是知道她的用意,也勉强给她机会,听听她要说什么。 靖婉摆摆手,挡住苏婷的人放行。“说吧,想说什么。” 孙婷在靖婉面前跪下来,“王妃娘娘慈悲,你救救臣女吧。” “别给我扣高帽子,我又不是菩萨,哪来的慈悲。废话少说,如果你只是想说什么自己活不下了,求我收留,为奴为婢都可以以,只要给口饭吃,就愿意当牛做马的报答我,最好就免了,当真一时心软,收下你,哪怕只是让你占着一个奴婢的名分,你只怕都要恨死我,转头就能在我背后捅刀。如果想说,看上王爷了,只要留在他身边,可以不争不抢,还尽心伺候我,我告诉你,那就更不可能了。”靖婉百分百肯定,某人已经见过这苏婉婷了。 至于为什么她会出现在她面前,靖婉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到底是有多无聊,才会干出这种事。 “王妃娘娘,臣女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我爹他要将我嫁给一个能当祖父的人为妾,王妃娘娘是不知道那一家子有多恶心,如此不如让我死了算了。求王妃娘娘发发善心,救救臣女,臣女昨日不是想要对王爷如何,只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出此下策。” “将你嫁给老男人为妾的,是你亲爹,他都不心疼你,你凭什么认为外人就会心疼你?他没善心,你求外人发善心?你凭什么认为外人就该有善心?你这想法,让人还真觉得相当的诡异。还有,不给老男人为妾,就愿意向年轻俊美的男子自荐枕席为奴为婢了?那一家子恶心,你有了解晋亲王府的情况吗?”这都什么神逻辑。 苏婷咬着唇,好似无言以对,过了片刻,“父亲养我一场,将我嫁给谁都不该有任何怨言,可实在是,实在是……”似是极度的难以启齿,“王妃娘娘,在你们来开明府之前,臣女已经绝望,因为没人能帮臣女,如果你不愿意将臣女带在身边,只要将臣女带离苏家,带离开明府就好,便是从此亡命天涯……” 靖婉讽笑的打断她,“你这张脸亡命天涯,是想亡命到烟花巷柳去吧?你这意思是宁愿伺候千人,也不愿伺候一人是吧?” 苏婷被靖婉噎得不轻,“大不了划了这张脸。” “呵呵,那何不早早的划了,没了这张脸,你爹还会把你送人吗?亡命天涯都可以,青灯古佛也未尝不可吧?” 一再的被羞辱,苏婷也是怒了,“说到底王妃娘娘就是没点怜悯心,说到底王妃娘娘就是担心比你漂亮的人抢走王爷。” “卖惨装可怜不成就恼羞成怒?你认为这么低级的激将我会上当?我有没有怜悯心且不说,只是担心王爷被抢走这一点,还真是冤枉,如果那么容易被抢走,我又何须在意。现在离开还来得及,不然,我就叫人送你回巡抚府。” 如此不成,苏婷又变了脸,“王妃娘娘,臣女对王爷真的没有企图,您就帮帮臣女,就算您认定了臣女别有居心,王爷侍妾无数,多臣女一个又能如何?臣女必然时时刻刻与你一条心……” “他侍妾再多,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明知是狼,还引入室,是我蠢呢,还是你认为我会这么蠢?最后说一次,滚,若不然,本王妃少不得要责问苏巡抚一个教女无方之罪。” “都说王妃娘娘心慈,真该让人看看现在的你才是。”苏婷踉跄的起身,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既如此……”苏婷猛地往边缘的位置冲过去,只是所往的方向是人最多的,“还不如死了……” 只是当她扑倒护栏边的时候,死死的抓着护栏,指甲边缘渗血,大概是没想到,自己非但没有被阻拦,那么几个人,像避瘟疫一样的避开她。苏婷有些出神的看着下面,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步都与预想中不一样? “这是想寻死呢?趴在边上做什么,脚一抬就是翻出去了,这个高度下去,也不同担心死不了。”晋亲王语气轻飘飘,字里残忍。“既然没那个勇气,本王就帮你一把,来人,把她给本王丢下去。” 其他人最多也就是冷眼旁观,活阎王嘛,除了对靖婉,向来是做的比说的多。 他要有同情心,有怜悯心,下手迟疑了,那他就不是活阎王。 主子下令了,两名侍卫上前,一左一右的抓住她的手臂,将她上身往前一摁,就要推出去。 “不要——”苏婷吓得惊叫不已,反手死死的扯着侍卫的袖子,“王爷,王爷,臣女错了,臣女错了,饶命,饶命啊……” 再不顾任何形象的大哭大叫,几乎崩溃。 望仙台附近的人可都听到了她的声音,都不得寻声抬头,有一部分露出了哑然之色,大概是认出了她,又或者不太确,毕竟那穿着……只是这是发生了什么事?王爷?开明府似乎就来了那么一位王爷,她是干了什么,会惹得王爷要从那么高的地方将她丢下来? 有着野心的一些人心里开始蠢蠢欲动,在不了解李鸿渊的情况下,只知道,如果得了一位王爷的赏识,说不得就此平步青云。 可是苏婷的求饶,没有半点作用,侍卫的动作根本就没有丝毫停顿,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拗得过两个铁塔一般的侍卫,再抓住脚,轻轻一用力,她的人就悬空,半个身子已经出去了。 “……王妃,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不想死,你饶了我,饶了我,求你,求你饶了我……” 眼瞧着马上就要掉下去,千钧一发之际,“算了。”靖婉淡声开口。 侍卫闻言,干脆利索的将苏婷拎了回来,毫不留情的扔到地上。 劫后余生,苏婷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聒噪。”李鸿渊的声音,冷得六月的天都如血液被冻住的彻骨寒冷。 苏婷像是被扼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 “滚!” 苏婷不敢有丝毫的停顿,连忙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奔着离开,在下最后两步梯子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崴了脚,整个人就栽了下去,万幸是最后两步,便是滚到地上,也没有摔伤,只是那脚崴得有点狠,便是如此,也忍着痛,咬紧牙关,起身,一瘸一拐的消失在转角。 “我以后是不是该学着点王爷的手段?”靖婉看着李鸿渊问道。 她让滚,人非但没滚,还想以死相要挟,这男人让滚,立马就真的滚了。 李鸿渊脸上,寒冰破裂,春回大地,“婉婉是得好好学学,你就是心太软,要做就做狠做绝做死了,才没人敢蹦跶。不然都以为你好性儿,好欺负,总闹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腻烦。” 靖婉没有立即接话,倒是静静的看了他片刻,“王爷,以后别这么玩了,怪无聊的。” 李鸿渊笑笑,不置可否,显然是不准备听取靖婉的意见,准备将某些事情做到底。 这个男人似乎立志要将她逼迫成世人皆知的悍妇?妒妇?靖婉实在是很头疼。 难不成非要她跟他一样,稍微的注意了一下异性,或者被异性多看了两眼就得醋意大发,不,似乎连同性都是,简直丧心病狂的将老女老幼都囊括了,恨不得将“第三者”灭了才好? 这占有欲简直强到变态的地步也就算了,自己变态了,还得逼着别人一起变态,这真的好吗? 她该庆幸他没想着将她关起来,让她见不到他以外的任何人吗? 虽然这只是她微妙的感觉,但是,靖婉至少有七成把握,毕竟这个男人表现得实在很明显,一次两次就罢了,三次四次五次……甚至在成婚前就已经表现出来,如果还是半点感觉都没有,她得迟钝到什么地步。 靖婉只想问,有纠正的可能吗?算了,神经病那么容易治愈的话,也就不能称之为蛇精病了。 “走吧,下去了,换地方。”靖婉说道。 “才上来没多久,不再看看,这上面,景致独好。” “空气被‘污染’了,心情欠佳。王爷,如果游玩期间,你再招蜂引蝶,妾身会很不高兴。” “婉婉,你要知道,这种事儿,那不是我能控制的,遇到了,你干脆利落的解决了,就完了,多简单。” “难道这不是你的事?” “我的事,是解决窥视你的人。” “浑说,我一个有夫之妇,谁会窥视?只听说过扑向有妇之夫的女子,没听说过向有夫之妇献殷勤的男子。” “我家婉婉不一样啊,惦记的人可不少呢,我不看紧点怎么行。” “王爷是在指责我可能会红杏出墙吗?”靖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题外话------ 继续求票,月底月票、评价票清仓啦~ 第282章:大水冲了龙王庙? “王爷是在指责我可能会红杏出墙吗?”靖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其他的人都被靖婉的话骇得变了脸,包括龚嬷嬷都忍不住呼吸重了些,而站得相对较远的于仲擎、史大人,原本出于礼数,都不会正视靖婉,这时候都止不住的看了过来,这话,当真是太过——大胆了些,好吧,已经不仅仅是大胆了。 一个个都不由得看向李鸿渊,其他人的看法不重要,只有他的想法最重要。 相较其他人,李鸿渊的脸色反而淡定得很,婉婉不能碰触的逆鳞只有一个,她希望自己的丈夫忠贞,而她自己也绝对的忠贞,犹记得,前世他迫使她变得不贞,她到临死时,是怎样的态度。他更记得他那时撕心裂肺的痛。呼吸窒了窒,不过他控制的很好,无人发现。因为了解,所以这还真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不待李鸿渊回答,靖婉就继而开口,“男人出墙那不叫出墙,那叫风流,理所当然的,与一些不该牵扯的人牵扯上了,也被说成是风流韵事,看成是美谈,女人出墙了,那就是淫贱放荡,出了事儿第一个被开刀的就是她,女人就算真的放荡,任何情况顶天也就一半的错,男人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还能被女人给强行扒了?最无辜的还是被强迫的女子,明明受到了最大的伤害,没人同情怜惜,没人主持公道就算了,还要在她头上按上各种不堪的名头,死了都得不到安宁。 说起来,这男人还是女人辛辛苦苦生下来的,老子做了下作的事情,不帮母亲就算了,还劝母亲要大度些,要有容人之量,这又算是孝道吗?还有那所谓的三从四德,所谓夫死从子,不冲突的时候就算了,冲突的时候呢,是孝道先呢?还是从子先? 男人理所当然的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却要求女人必须忠贞,从一而终。女人出格,就说男人头上绿了,在我看来,这天底下,一千个女人,至少有九百九十九个头上是绿油油的才对。 同样都是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没办法,谁让一切都是男权至上,男人就理所当然的给女人制定规则,女人一旦违背了男人的意愿,那就是错。” 李鸿渊眼眸微眯,看着靖婉,这怨气好像有点重啊。笑容浅浅的开口,“婉婉,你可不要一竿子打死所有人,女诫,女则这些书可是女人写的。” “我不否认她们才学,但是写出这些东西,简直就是脑子进水,自己那么想,要用此立身就算了,还写出来祸害别人,让所有人女人都必须跟她们一样,这一祸害就是几百上千年,多少女子因为她们受痛苦,遭责难,到了地府下面,就不知道后面有多少冤魂要撕了她们。有这些书,你们这些男人就更得意了吧,看,你们女人自己都是这么想的,做什么都更加的理所当然,肆无忌惮。” 除了李鸿渊,所有人都把头埋得低低的,甚至想要将耳朵堵起来不想再听。 眼见着靖婉身上的怨气都快溢出来了,李鸿渊忙上前,将她拥进怀里,“别生气,别生气……” 这人,或许因为在意,也才什么都不在意。如果他跟靖婉不相识,或者说相识却没有那份心意,大概也会觉得她大逆不道,狂妄,不知死活,可现在听来,就觉得她说的还挺对,当然,这些事儿跟他其实没啥关系,他不会要求婉婉去做,他自己也不会间接的做出她必须去“守规矩”的事情来。 靖婉这会儿也知道自己稍微的有些过激,在李鸿渊怀里靠了会儿,平静下来。这才看着李鸿渊,“你还挺高兴?” “我是挺高兴,因为婉婉绝对的信任,才会说出这些话,难道不该高兴。” 闻言,靖婉也挺开心,不过,“王爷是不是抓错了重点?” “怎么回,我的重点是正是,至于婉婉以为的重点,”李鸿渊捧着她的连,让她直视自己,“婉婉觉得这里面有问题,那么,日后你就去改变好了,按照你的想法去改变,我会是你最有力的后盾。” 靖婉总说他的情话技能已经满点,但是,靖婉却觉得这是她至今听过,最动听的。“谢谢,谢谢你,阿渊。” 如果有这样的机会,靖婉自然不会放过,当然,她很清楚,在现在的这种社会背景下,想要改变很多,让女人于男人地位同等,那简直就是做梦,即便到时候这个男人已经是皇帝,自己母仪天下,想要做到这一点也是不可能的,做得太过火了,必然会遭到很多人的反对,一旦孤立无援,再强悍的皇帝都可能…… 所以,她只是要稍微的提高女人的地位就行,她们被伤害的时候,不至于还要承受更深的痛苦;嫡妻被家中小妾压制得快要没有生存空间时,不至于连最后的挣扎能力都没有;尤其是官员们,必须让他们知道,如果宠妾灭妻,那么绝对“前途无亮”。 任何一种文明,其改变都不是一蹴而就的,现在的启元,还远没有实现男女平等的时机,只能留给后人,终有一日,会有她前世那般的一个机会,或是是时机成熟了一场突然的变革,也许是循序渐进,自然而然的达成。 她能做的不多,但是总要做点什么,从她开始,至少让人有这么一个意识,说不定就有人接过她的接力棒,继续走下去。 这一刻,靖婉真的觉得自己是无比幸运的,如果换一个男人,她大概稍微有这样的想法,就得被彻底的掐灭了。 至于灭的方式……都不用去想就知道。 “这事儿现在还不急,你可以慢慢想,还有的是时间。——走吧,不是要下去了吗?”李鸿渊牵了靖婉的手,准备下望仙台。 靖婉眉眼弯弯,心情甚好,“嗯。”任由他牵着,便是在中途,遇到了其他人,她也没有挣开,两人之间显得亲密无间。 而一路上,不管是在前面开路的,还是跟在后面的,都装聋作哑,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到,更不会往外透露一个字,任何人都不会,哪怕是至亲。不过,一众男同胞都在心里暗暗的表示,想要讨好王妃,获得更好的前途,至少绝对不能花心滥情。 只是,于仲擎跟史大人看活阎王的眼神就稍微有点微妙了,在京城,说起好美色,晋亲王绝对首当其冲,其他人再如何,都可以靠边站了,豢养的一别院的美人,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难不成都是做做样子,全是摆设?或者其实是晋亲王妃的魅力实在太大,使得晋亲王从此完全的收了心,视天下红颜皆为库枯骨,眼中只余一人? 这样的情况,被世人知道了,十有八九得扣晋亲王妃一个红颜祸水的帽子。 不过,这与他们无关。 只是这一路上,遇到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年轻的学子。 李鸿渊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面无表情,看上去格外的冷淡,基本上都会主动让开,不会再上前讨不自在。 只是对于发生在望仙台上的事情,众人心中还是异常的好奇。 靖婉他们转战他处,是开明府城的藏书楼,实际上,这藏书楼其实是属于开明书院,甚至就是开明书院的一部分,不过后来的一位院长对外开放这藏书楼,而又不想打扰到书院里的学子日常学习,就单独的隔了出来。 这开明藏书楼里自然不止有开明府最详细的历史,里面的藏书其实非常的丰富,连同一些禁书都有,当然是收藏在特殊的区域,一般根本就接触不到。 开明藏书楼的藏书,有九成是对开明书院的学子免费开放,有三成是对外免费开放,这些书放置在不同的楼中,而众多的楼又分布在偌大的园子中,因为所有的书,除了开明书院的学子,其他的人都不外借,但是可以在里面抄录,因此,这园子里的人非常的多,不管是看书还是抄书,而且几乎日日如此。 靖婉他们的人有点多,就这么“一窝蜂”的进去,似乎有些不太合适,于是在外面就分散开。 既然是对外开放,那么,除了那些满身脏污的人,基本上都可以入内,但即便如此,来这里的依旧基本都是读书人,年龄的跨度巨大,只有少数的女子夹杂其中。放眼望去,基本上都是安安静静的,即便是相互之间的交流,也是轻声细语的。 氛围看上去就非常的好,讲真,靖婉对这里挺喜欢。 靖婉的目标是开明府的历史,其他的书,只要她想,自然是什么都能找得。 不过看到这景象,靖婉倒是不着急了,准备四处转转看。 一路上倒是遇到一些“熟人”,虽然靖婉说过不想被打扰,但是正面碰上了,他们见礼,靖婉都笑着点头回应,倒是李鸿渊,站在靖婉身边,一言不发,显得格外的高冷,虽然长得好,但是看那气场就吓人,自然是没几个靠近。 靖婉兀自的笑笑。 在转了半圈之后,靖婉发现一个小问题,在这里大部分的人都穿着形形色色的衣服,而有那么一群人,穿着一样的衣服,人数不算多,却占据着整个园子里位置最佳最好的地方,与其他人泾渭分明。随口问了问其他人,原来是开明书院的学子。 这毕竟是开明书院的地盘,那么身为开明府的学子,特殊一点似乎也很正常,而且,也仅仅是占据了好一点的地方而已。 不过这些人看上去似乎隐隐的有一种高人一等的姿态,细究起来,似乎也无可厚非,毕竟这些人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学子,而且在年龄上普遍偏低,年龄最大的也不会超过三十,心理上存在优越感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靖婉正要拉着李鸿渊离开,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同属于开明书院的学子服饰,不是当日在开明酥酒楼的穷书生是谁,后来才知道,他姓汪,名振兴,可见是寄托着家人的期盼的。正所谓人靠衣装,多数时候是不假的,就好比此人,看上去整个人都精神不少,也或许是因为得到了曾经不敢想的东西,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因此显得格外的不同。 不过,随后靖婉发现,汪振兴似乎是被人给排挤了,虽然处在开明书院的圈子里,但是,却是孤零零一个人窝在最角落的地方,一般而言,遇到这样的事情,心态上可能会出问题,仔细的瞧了瞧,很好,没问题。 靖婉的眼睛突然被蒙住,想也知道是谁,对于他的那点占有欲,靖婉也不想去纠正了,不看就不看呗。 有另外三位学子突然上前,后面两人明显以领前一步的人为首,那人一看,便知是在开明书院也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听说你运气好,碰到晋亲王妃意不平,帮了你一把,还将你送进了开明书院?” 该有的理解,汪振兴显然也是有的,虽然从他细微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其实有着被人打扰了的不耐。起身,先礼,“的确。” “开明书院不是没有因为特殊情况进来的学子,但是,无不是博士们或者名家大儒引荐,才学上或许稍微逊色,品行上却是一等一的,你的品性不论,却是凭借骆老先生一份名帖进来的,谁知道这帖子是怎么来的?” “你这是质疑王妃娘娘?”汪振兴眉头紧蹙,显得很不悦,便是方才被打扰都未曾如此。 “我没质疑谁,只是,皇室中人,想要一张名帖多容易,有人却凭此破坏书院的规矩。” 很好,靖婉也听懂了,这些人排挤汪振兴的原因,不是他本身,而是引荐人,引荐人强权破坏了规矩。话说,她的帖子是强权取来的吗?算是破坏规矩吗?而且,“阿渊,我怎么觉得这个人似乎对皇家有很大的意见。”靖婉轻声说道。 “对皇家有意见的人多了去了,尤其是在南边。”李鸿渊甚是淡漠的说道。 而且李鸿渊这话可没控制音量,该听见的人都听见了,包括原本在看戏的人,都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别人或许不认识他们,汪振兴却忙过来见礼,“见过王爷王妃。” “免礼。”靖婉虚抬了一下手。 说正主儿的“坏话”,还被正主儿听了个正着,这气氛自然是有些尴尬,不过,那人脸上的不自在一闪而逝,或许是为了彰显自己的理直气壮,甚至挺了挺胸,以至于忘了应该过来见礼。 其他人面面相觑之后,赶紧上前见礼,他们清高有风骨,不代表他们就能藐视皇权,毕竟,他们这些人,多数的目标都是“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谁都不会傻傻的去得罪一位亲王。 于是,场面有点诡异的沉默。 倒是李鸿渊在他脸上逡巡了片刻,“裴家人?呵……” 一声轻笑,却是再明显不过的嘲讽。 对方的脸色立即变得很难看,或许不仅仅是因为李鸿渊的嘲讽,更因为某些发现。 而靖婉也从李鸿渊道出对方的身份而发现了一些端倪,对方似乎跟自家夫君长得有那么几分相似,如果是裴家人的话,似乎就不奇怪了,活阎王能从对方的那张脸看出对方的身份,而那人的表情,似乎也说明他看出来李鸿渊的“身份”,如此,说不得,他还是现任裴氏一族主家的人,与李鸿渊是嫡亲的表兄弟都不无可能。 “裴家人清高,不入朝堂,名人倒是不少,名家大儒桃李满天下,家族子弟还出门求学,广交友人,其心思路人皆知,倒是清高到底,让人瞧瞧啊。本王脾气向来不好,有时候总会做那么些出格的事情。” 靖婉感觉得出,他现在的心情,似乎的确有些遭,好像是对裴家心存怨恨,又好像什么都不是。 对方的脸色乍青乍白,事实上,这算的上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裴家人打着“自保”的旗号,实际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世人无不猜测,一个公认的秘密,裴家人早晚会“出世”,重返朝堂,现在需要大概就是一个合适的契机。 裴氏一族身为江南的第一豪族,这么多年一直不衰,想也知道,绝对不会甘心永远的“沉寂”。 裴卓晴知道,自家将那个入了皇室的姑母留下的孩子作为契机之一,没错,之一,很显然,家里还另有打算,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家里人对姑母留下的那个皇子一直都很关注,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一直都没有联系,他对这件事其实挺没兴趣,所以没有过问过,不然不会人都到眼皮子底下了还无知无觉。 不注意还好,仔细注意之下,发现,他跟祖母长得如此的像,尤其是那双眼睛,据说,那位姑姑长得也最像祖母,而对方又是皇子,想要否认他是那位姑姑的儿子都不行。 他来了江南,家里人肯定知道,之前居然都没只会他一声,不然也不会弄得这么尴尬。 论起来,将穷书生送入开明书院的,应该还是表嫂,这算什么? 就在靖婉想要劝说两句,打破僵局的时候,又一位年轻人出现,穿着儒衫,长得也斯文俊秀,上前就对李鸿渊与靖婉二人一揖,“见过王爷王妃,家师骆老先生请二位一叙。” 靖婉眼神微亮,“叔祖他老人家在开明府?”这位叔祖虽然常年云游在外,行踪不定,但是不代表他从来就没回去过,靖婉曾经还是见过他两三次,单论长相,叔祖跟祖父其实长得很像,如果不是在年龄上有将近五年的差距,说他们是双生子,都有人相信。居然在开明府能遇到,当真是出人意料。 “是,老师前日抵达开明府,听闻有人用他的名帖送了人入开明书院,就详细的问了问,得知是王妃你,老师说久不见家人,甚是想念,只是如今王妃娘娘身份贵重,原本准备再等一日,整顿好,再送上拜帖,方才却听闻在此处见到王妃娘娘,便命学生想请。” “我也许久未见叔祖了,如今得遇,甚好。”靖婉的喜悦言语表。“王爷……” “既然是王妃你叔祖,自然当见一见,走吧。”李鸿渊点头道。 这正主儿走了,只是尴尬局面却没能打破,那什么,感情人家王妃就是出自骆家,谁都知道,骆老先生无妻无子,最亲的就是一兄长,这位兄长先任礼部尚书,现任吏部尚书,想也知道,能成为王妃的,定然是他的直系后人,在某种程度上,可不就等同于骆老先生的直系后人嘛,王妃之尊,用“祖父”的名帖送个人进书院,似乎完全没问题,他们排斥汪振兴,简直没道理。 而且,根据汪振兴当日的情况来看,晋亲王妃显然是个心怀大义的。 因为那位骆大人升任吏部尚书,骆老先生这位大儒更是水涨船高,还是那句话,读书人十个有九个志在朝堂,先有大儒恩师,再有恩师兄长掌吏部,这条件简直不要太好,无数学子对这位骆老先生更是趋之若鹜,可惜,这位老先生早两年就已经不收弟子了,最多不过是在某家书院讲讲学,可他行踪实在飘忽,今儿听说他在这里,明儿就可能在另外一个地方,著名书院有他的踪迹,家学私塾也可能有他的踪迹。不过,这样的人有那么点怪癖,实属正常不过。 小心的觑了觑裴卓晴的奇差的脸色,那什么,当成什么都没看到。 而不小心丢了脸的裴卓晴,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身后的某个“小跟班”,他前些日子回了家一趟,更是今早才回到开明书院,被人吹了“耳边风”,他对破坏规矩的人一向很不齿,才会有刚才的一出,结果却是被人“利用”,让人如此看笑话。这时候脸色有点青,直接拂袖而去。 要如何行事,他还得好好想想,如果家里人当真将机会压在他身上,而自己与他的关系闹僵…… 还有,他似乎对裴家人很有意见,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得还要再回去一趟。 ------题外话------ 今儿宝宝太缠人,相对少了点,亲们见谅。 第283章:最安全的地方 靖婉的叔祖,骆沛松,虽然不是开明书院的博士,停留在开明书院的时间也不多,但在开明书院却有属于他的一个小小的院落,真的很小,就是三间房舍,余下的位置,也跟房舍的大小差不多。 三间房舍,一间书房,一间用于待客,一间寝房,当然,寝房分为里外间,外面是给照顾他的人用的,通常都是某个弟子,或者弟子们派来的小辈或小厮,总之不用担心他身边会缺了人,就好比现在为靖婉他们引路的人,就是骆沛松收的最后一个弟子,三年前所收,跟在骆沛松身边也是三年了,也出自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家族,家中虽然没有骆沛山那样的高官,但总体而言却比骆家强上许多,毕竟,骆家,也仅仅算是骆沛山这一支一枝独秀。 因为是家中幼子,出门在外,也不用担心父母膝下无人尽孝,另则,也没有传宗接代的急迫感,家里人要求,他自己同意,便一直跟在骆沛松身边。说起来,靖婉并不知道,这人李鸿渊其实认识,是他前世执政期间,朝堂的中流砥柱之一,李鸿渊因为本身的缘故,偏爱使用青年才俊,所以朝堂上趋于年轻化,而不像现在趋于老龄化。 李鸿渊暴君归暴君,但是在执政方面无可挑剔,而且不拘一格降人才,只要被他看中了才能,别说三级连跳,让你一步登天都有可能,前一日还为生活窘迫所困顿,后一日或许就位极人臣手握生杀大权,当然,这种情况还是个例,即便是如此,那依然是年轻人的机遇,多少人怀揣着野心与远大志向。 此人现在是举子,少年成名,不过后面却沉寂下来,直到两年后,与骆家的几兄弟一同参与会试,不仅是会试的会元,还是最后殿试的状元,一时间风头无量,更因为没有娶妻,甚至没有未婚妻,被无数高官士族竞相追逐,欲将其榜下捉婿。——姓江,名万里,这名字也是取得相当的简单粗暴。 靖婉玩笑一般,问他家中兄长是不是还有百里千里,结果绝说是还不止,一二三十那都是占全了。靖婉想说,你父母是不是跟前面几个孩子有仇,好歹也算是大家族,诗书礼仪之家。取名要不要用心一点。而且,后面都是千里万里,前面是一二三里,因为出生早,就合该“倒霉”? 靖婉询问了关于叔祖的情况,毕竟,平日里,知道他情况的,大概也就只有骆家的两位大家长,而且,估计都是寥寥数语。 他也不年轻人了,常年在外,岂能不叫人担心。 再有一点,靖婉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那时候跟他的关系,其实比亲祖父骆沛山还好上不少,谁让那个时候骆沛山的心思都扑在别处不说,看上去还不怎么好亲近,这位叔祖就不同了,或许是没有自己的后人,对兄长的后人都不错,对靖婉,又因为骆老夫人的关系,爱屋及乌。 而骆老夫人初嫁的时候,骆沛松正处于“叛逆期”,或许是有兄长顶着,他是属于比较晚熟的那种,让父母很头疼,直接将他丢给很有担当的长子,而那时骆沛山刚刚上任,哪有功夫管他,所以,这叛逆子能成为今日的天下名儒,其长嫂功不可没,骆沛松对长嫂带着畏惧,也带着孺慕,靖婉跟在骆老夫人身边的时候比较多,他回来的时候,不就每次都能见到。 或许看在靖婉只是关心长辈的份上,李鸿渊倒是没有“发癫”。 靖婉见到骆沛松的时候,他正与书院的一位博士对弈。 数年不见,却没变多少,精神很是不错,双目不见浑浊,或许也是常年在外的关系,也是比寻常的老爷子黑。 院儿虽小,但是布置得当,看得出,平日里也是被精心打理的,并没有因为主人不在就疏于管理。 正所谓观棋不语,棋局没结束,谁都没有开口。 靖婉对棋不算精通,但也看得出,自家叔祖处于颓势,不过看老爷子脸上悠哉的模样,倒是八点没在意。 骆沛山摸着胡须,抬头看了眼靖婉,“小丫头而今都长这么大了,当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我瞧着叔祖倒是数年如一日,身体倍儿棒呢。”靖婉笑言。 “你这小丫头啊,嘴巴还是这么甜。”骆沛山虚点了点,带着几分宠溺,又似有点莫可奈何。 不止江万里,连同对面的博士,都有些讶异,他们所了解的骆沛松,虽不算难相处,但是,却也不是多容易亲近的人,还有一些小怪癖,寻常整日都难见一个笑容,跟骆沛山混迹官场表现出的老狐狸样是截然不同的。却不想还有这样的一面。 “都已经嫁人了,不是小丫头了。”靖婉依旧笑意盈盈。 “别说是嫁了人,就算生了娃,在我这老头子眼里,那也是小丫头。——来来来,帮叔祖看看,这棋局还救不救的回来。” “叔祖,你可是为难我了,我的棋艺绝对一般般,不过……”靖婉将李鸿渊推出来,“找你侄孙女婿。” 骆沛松似乎这才看见还有这么个大活人,在李鸿渊的脸上转悠了一圈,这才施施然的起身,而对面的老博士也跟着起身。 “草民见过晋亲王爷。” 李鸿渊岂能不明白,这是摆明了不待见他,这挺正常的,对于知道他恶名而不知道其他的,但凡是真心对靖婉好的,大概就没有两个会待见他,真若待见,他才真该不高兴了,因此脸上不见喜怒,淡然的回了礼,“老先生客气了。” 骆沛松心中闪过诧异,这似乎跟预料中不太一样,靖婉是他喜欢的小辈,她嫁人,虽然没能赶回去,但是,想要了解一下这个侄孙女婿还是挺容易的,毕竟他徒子徒孙这么多,想要打听一下还是挺容易的,而得到的结果简直就是糟透了,因为这个,还给自己兄长去信,将那个一向敬重的兄长大骂了一顿,不过,兄长的回信却模棱两可,言语不详,他从中察觉到些异样,再想到长嫂对这丫头的宝贝程度,或许事情并非那么坏,只是,毕竟是圣上下的圣旨,就算不同意也不可能,于是,他暂时保留了态度。现在看来,前者的可能性大一点。 骆沛松摸摸胡须,“这丫头一向不说大话,既然推荐你,想来肯定是有两把刷子,这局赢了,后面的都好说,这一局要是输了……”要是输了会如何,可就不好说了。 李鸿渊看了靖婉一眼,靖婉笑盈盈的回看他,加油!李鸿渊微不可查的挑了一下眉,媳妇儿这意思是不用客气啦?既然是媳妇儿的授意,那不好意思,别怪他手下不留情了。李鸿渊也没坐在骆沛松的位置上,只是捻了棋子,放在棋盘上。 对面的博士倒也没有意见,紧接着落子也很很快,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样。 其他人变成了旁观者,一开始,依旧是白子处于下风,可是当李鸿渊某一颗棋子落下之后,棋局顿时逆转,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李鸿渊,这人居然在落第一子的时候,就开始在设局,不仅如此,还牵着对方一步一步的进入陷阱却不自知,这何止是走一步看三步,根本就是走一步看十步,如此的精妙绝伦。 再看李鸿渊,都有点像是在看怪物。 老博士似乎还不肯放弃,继续,李鸿渊也委实不客气,完全不懂什么叫尊老爱幼,将老博士杀了个片甲不留。 垂死挣扎的后果好像变得更惨了点。 老博士盯着棋盘看了片刻,才缓缓的开口,“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如此,我就先走一步了。” 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被打击得有点狠,也不待骆沛松等人回应,就起身走了。 靖婉悄悄的掐了李鸿渊一把,谦逊,谦逊,知不知道什么叫谦逊。 李鸿渊不动声色,像是压根就没感觉到疼,只是在别人没注意的时候,给了靖婉一个颇为无辜的眼神。 靖婉莫名的读懂了他的意思,气得牙痒,想要狠狠的咬他。 骆沛松的注意力,这才从棋盘上收回来,正色打量李鸿渊,“不得不说,草民对王爷当刮目相看,只是,这人啊,凡是还留一线比较好,不仅仅是给别人留一线,也是给自己留一线,毕竟,这一线,是别人的退路,也可能是自己的退路。” “刚才那是得益于老先生的教导,你有言在先,本王不敢不赢,所以,全力以赴。”李鸿渊“谦逊”道。 骆沛松嘴角一抽,所以他刚才根本就是故意的?就因为自己对他有意见?如此的睚眦必报,还真不愧是活阎王作风。而且还该感谢他用的是如此温和的手段,而不是像在京城一样简单粗暴? “丫头啊,这男人长得太俊,怎么看都不靠谱啊,而且此子手黑心毒,又心思诡谲,做事不留余地,所以别傻傻的什么都相信他,不然只会被他耍的团团转而不自知。”骆沛松“语重心长”的对靖婉说道。 李鸿渊瞬间黑了脸,看在婉婉的份上,她的娘家人,只要是真心为她好的,他都勉强能够容忍,但是挑唆他们之间关系的,绝对立马列为“情敌”一个等级,除之而后快,秒秒钟灭成渣。 靖婉看他这样,就知道,他似乎又被踩了逆鳞,连忙拉住他,挡在他身前,叔祖说到底,也是老人家一枚,如何能承受得住活阎王的怒火。“叔祖,您这话可就不对了,阿渊对于其他人而言,靠谱不靠谱我不知道,对我而言,那是绝对靠谱的,顶天立地,男人大丈夫,他就算对我耍心思,那也不存在恶意,手黑心毒也绝不会针对我,这跟他长得俊不俊更没半点关系,而且长得再俊,那也是便宜我不是,所以,你说他什么都可以,却不能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骆沛松目光落到靖婉身上,转而又落到明显是冰雪消融一脸春意盎然的李鸿渊身上,反复了几次,好么,就算他是个没经历过情爱的人,也看出来了,这两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这个据说花心好美色的男人,根本就是将这丫头放在了心尖尖上,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别的事情那都是随心随性,唯独对这丫头,一个字不对就绝对没好脸。 看婉丫头这架势,他一个不好,那是会随时动手的角色? 得,他是白操心了,那怪兄长的回信,别的都不详,唯独这一点让他放心。 “行了行了,光天化日,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这是存心想刺激我这孤家寡人的老头子是吧?” 靖婉干咳一声,这才注意到,与其说是自己挡着某人,不如说是某人趁机将她揽进了怀里。往前一步,脱离,“瞧叔祖说的,是你自己不愿意娶妻,要你愿意,便是现在,那十几岁的小姑娘也乐意投怀送抱。要我说,只要你点头,没准儿明天我就能有一个比我还小的叔祖母,您说是不是?” “你这丫头,嫁了人还真是越发不知道矜持二字怎么写了?连自己的叔祖都敢调侃,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当我老不休呢,祸害十几岁的姑娘?要娶妻,几十年前就娶了,想当年,你叔祖我那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心仪我的姑娘,能从城北门排到城南门,是我完全没那心思,曾经没有,现在更不会有。你这张嘴啊,在自家人面前就算了,在外面还是收敛着点。” “是是是,叔祖最俊了,年轻的时候俊,老了也一样的俊。” “你这丫头,重点是这个吗?”又看了眼脸黑的李鸿渊,心情突然颇好,这男人就跟小孩儿似的,容不得媳妇儿说除他之外任何男人一个“好”字,哪怕仅仅是玩笑恭维也不行,要在意到何种程度才会有如此的占有欲?这种男人,全天下都少见了。“且不说这些了,许久未见你祖父祖母,他们可好?” “叔祖无须担心,祖父跟祖母都挺好,不知道祖父可有告诉你,大哥大嫂有了长子,三哥三嫂有了长女,二哥的亲事也定了,嫁出去的姐姐们都喜事连连,除了少许的不如意,是再没有不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我手里有一本工笔画的教习书册……” 面对外人,靖婉其实还能理直气壮,可是面对值得信任的亲人,靖婉总还是有点心虚。 “……你祖父都告诉我了,你倒是为你三哥‘出谋划策’了不少,骆家有你这样的女儿,是骆家之幸。” 不知道的,只当靖婉为骆靖博似的书册费心良多,毕竟这主意对外并未隐瞒,而知道的,自然明白远不止如此。“我是骆家女儿,骆家待我不薄,不仅仅是兄长,为骆家做点什么都是应该的。” “你是个好孩子,你祖母一直都这么说,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当年,若是你祖母允许我带你游历天下的话,我身边哪还有其他人什么事儿。”骆沛松无不感慨的说道。 靖婉惊讶,“还有这事儿?”完全没听祖母提过啊。 “怎么没有,你祖母可是直接动手狠抽了我一顿,下手之狠,简直能与当年将我强行掰正了相媲美。你祖母说我没个正形几算了,带坏了她的心肝宝贝,她非得打折了我双腿,将我扔出骆家,再不准踏进门半步。” 或许是想到你欲仙欲死的滋味,骆沛松的身体还止不住哆嗦了一下。 靖婉乐不可支,笑得险些呛着了,李鸿渊莫可奈何的给她拍背。 “叔祖,你带我走,肯定是不行的,如果你从几个兄长中挑一个,祖父祖母肯定一百个乐意。” “我要他们作甚?一个个都榆木脑袋,没半点灵气,这样的人带出去,简直丢人现眼,再说,臭小子哪有小闺女贴心。”然后骆沛松就对他带过的弟子各种数落,总之,在他眼里,就没半点好的。 而一直恭敬的守在一边的江万里,靖婉总觉得他脸上从之前开始,就带着一种叫做“懵逼”的表情,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的老师竟是这样老师,有些幻灭,还有些崩溃,而说到他各种不如意,不称心,愧疚又油然而生,都是自己没做好,才委屈了老师。 而在靖婉看来,这纯粹是叔祖在显摆,几位兄长都能被他说成是榆木,而他的弟子可不在少数,不是显摆是什么? 说完这些,又说到了李鸿渊这次江南的差事,骆沛松也跟大岁数人一样,暂时只知道院试的事情,这事儿却像是踩了他的逆鳞一样,尤其的痛恨,满脸的铁青,“……你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在士林中,我还是有点人脉的。” “本王先谢过老先生了,不过此番,不相干的还是人不插手比较好,明面上是院试舞弊,暗地里却还牵扯着盐政,数额太大,水太深,存在着诸多危险,所以,老先生不参与微妙,而且,此事本王足有主张。” 骆沛松吃惊不已,看向李鸿渊,眼神越发的微妙,“王爷对草民倒是信任。” “你是本王王妃的叔祖,她亲近的人,本王便能给出足够的信任。” “王爷自信到自负。”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当然,不是他不相信自己的弟子,而是觉得李鸿渊不该轻易相信人,“既然知道有危险,还带着这丫头?” “婉婉最安全的地方永远是我身边。” ------题外话------ 这两天宝宝实在缠人,白天去了公园,晚上还抱着不肯撒手,确实没多少时间码字,亲们见谅。 第284章:震撼一把 “婉婉最安全的地方永远是我身边。”几乎是想都没想,李鸿渊如此理所当然的说道。 骆沛松对他如此自负的话无言以对。 这不是自负,而同样是太在意,在意到不放在眼皮子低下就不放心,在意到不想将她交给任何人照顾,只能说,还是前世放任靖婉离开就再回不来,带给他的心里阴影太大,他绝对不允许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而且,没得到的时候勉强还能克制,得到了,就难以容忍她太长时间离开自己的视线,这个时间虽然没有具体的界定,但多不过是几个时辰,超过了,他心情就会变差,暴躁,或许还有焦虑不安,简直是曾经的那份执念魔障升级,他知道自己这应该有些不对劲,却没想克制,更没想改变。 站在任何一个启元王朝女子的角度上,大概都不会觉得自家夫君太在意自己,走哪儿带哪儿,会觉得被束缚,不会觉得自己关注了一下其他男子或与其说了两句话,丈夫生气有什么不对。只会觉得格外的欢喜与满足。 站在靖婉的角度上,李鸿渊过度的占有欲也没让她不自在,认为失去了自我,有当下的背景因素,也要她自身的因素,毕竟,内心再怎么疯狂向往自由,也不能做出离经叛道不为人所容的事情,靖婉本质上也到不了这一步,再有,李鸿渊的占有虽强,却没干出求禁之类的让人觉得恐怖的事情。 靖婉笑容浅浅,“叔祖,王爷不带着我,我估计永远都不会有出来畅游的机会。按照我本意,肯定是愿意跟你一起出来,但是,你看,不说祖母,祖父知道的都不会允许,但是王爷不一样,其他人任何人想带我出门游山玩水,包括我自己,肯定都会被阻挠,独独他不会,而且既然已经料到了可能有危险,王爷自然会将一切都安排周全,即便是遇到最坏的事情,至少不用在那一刻心中还有牵挂,我觉得挺好。” “出门一趟,就能遇到最坏的情况,那本王也就不用混了。”李鸿渊对靖婉的话有点不满。 靖婉轻轻的白他一眼,“我说的是‘万一,万一’。” “不会有万一。” “喂,你够了。”靖婉无奈的说道。有时候真觉得这男人相当的幼稚。 骆沛松才真觉得这两人够了,老是刺激他这个孤家寡人,让他一把年纪到有点想找个娇妻,打住,果断摆手,“你们高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王爷也不必顾及那么多,当真有需要,只要说一声就好。” “如此,本王便不与老先生客气了。”口头上应不应是一回事,到时候用不用是另外一回事,当然,事无绝对。 江万里没被骆沛松叫离,也就安安静静的在一边伺候茶水,斯文俊秀,还当真是当得起这四个字。跟李鸿渊印象中的人很吻合,只是这个人一旦做起事来,也是雷厉风行,干脆果决利索。 “熟人”倒是越来越多了,从最初你知道别人的底细,别人却对你一无所知,李鸿渊心里带着点微妙的优越感,但是渐渐的也就那样了,知道再多,你也未必有能力去做点什么。最初的艰辛,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在他眼里,其实那些都不算什么事儿,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今日,为了将来,目前来看,他都很满意。 这边和乐融融的闲话家常的时候,那边苏婷好不容易回到巡抚府,却被挡在门外,被各种刁难,即便是表明了身份,也进不了家门,守门婆子,那是理直气壮的说,他们家姑娘好好的在家待着呢,他们家姑娘如何如何的尊贵体面,哪里会穿成这样,而且,家里家外,哪里不是呼奴唤婢,被人前呼后拥,别以为长了一张像他们家姑娘的脸,就想上门来讹诈。 苏婷只觉得脚踝痛得不行,不用看,仅仅是通过感觉就知道,肯定是又红又肿,她一向娇生惯养,偶尔会被嫡姐教训,但是,他们之间的年龄毕竟相差大,嫡姐没嫁人的时候她年纪小,嫡姐很多时候也只是嘴巴上刻薄她,后来她嫁了人,见的时候少了,次数就更少了,因此,身体上的点点疼痛,都能让她万分的难受,这时候被拦着,当真是委屈得不行,最后放了狠话,除非她立刻就死了,否则,只要她进了这个门,就一定不会放过她这个贱婢。 那守门的婆子这才害怕了,一时间犹豫不决。 “苏——婷,你还真是好威风啊,你不放过谁?这是我安排的,怎么着,连我一起不放过?” 会特意的强调她被人改了名字的,也就一个人而已。苏婷沉默不言,实在不想用现在的样子去面对这嫡姐,然,人不遂人愿。 苏婷的嫡姐不紧不慢的上前,一把扯了她,迫使她转过来,看到她的狼狈样,勾唇一笑,“哟,咱开明府的第一美人,不是去找晋亲王爷了吗?瞧着这样,是没成功?不过想想也对,晋亲王爷除非眼睛坏了,才会看上现在这模样的你吧?” 苏婷似乎在这一刻反映了过来,“是你,是你逼我穿成这样的?” “还不算蠢啊,没错,都是我安排的,明知道你成功了会对我不利,当然得做点什么,坐以待毙可不是我的作风。不过,我觉得,就算我不做什么,你大概也不会成功吧?差一点从望仙台上被丢下来,是什么滋味?” 所以,不仅设计了她,还派人跟着她?苏婷一直对这个嫡姐很痛恨,现在更是深恶痛绝,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就这样被破坏了,她好恨好恨好恨…… 苏婷嫡姐从来没见过她这样恨不得吃人血,啖人肉的眼神,以前虽然有类似的眼神,但是何曾如此的强烈,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脸色铁青,“恨吧恨吧,我倒要瞧瞧,你还能弄出什么幺蛾子。”拂袖,先一步进了门。 这一下倒是不会再有人拦着她,苏婷一瘸一拐的进去,伺候她的丫鬟在暗处焦急的瞧着,见到人,急忙上前,“姑娘……” 苏婷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丫鬟扶她回去。 她不是没想过逃离这个家,但是,她知道,她绝对不会成功,只要有这样的一星半点举动,她就会被抓回来,后果…… 苏婷发现她姨娘在等着她,原本就是一等一的美人,即便是快四十的人了,依旧美艳,脸上没有多少岁月留下的痕迹。 看到苏婷,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是在发现她伤了脚之后,让人给取来药。 在丫鬟给苏婷上药的时候,她就站在一边,“告诉你的本意,是想让你做好心理准备,却不想你起了别的念头,不过,不让你去做,大概不会死心,你若成功了,你爹也不会说什么,但是,他更中意的依旧是他原本看中的人,你自己也该感觉得到。其中缘由不清楚,唯有一点,你不能期待你爹会有什么父女情,不要指望他有什么有同情心,他会仁慈怜悯,事已至此,你只要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按照你爹的安排去做。 死,需要胆量与勇气,你有,就干脆果决些,不要做些寻死腻活的事情,不会有任何的结果,吃苦头的还是你自己。 如果不想死,就好好想想,到了那人那里,你也未必就是跟其他人一样的下场,凡事总要去做了才知道结果,一味地以消极态度对待,什么都不做,自然不会有任何结果,毕竟,那种男人,你不能指望他会看上你一张脸,你给他甩脸子,他都百依百顺的伺候你。你该拿出对待晋亲王的态度才是,男人那一身皮囊,才更加不值得追逐,只要不是不堪入目,勉强过得去就行了。言尽于此,你且好自为之。”轻拂衣袖而去。 苏婷啪嗒啪嗒的掉眼泪,越哭越凶,以致嚎啕大哭。哭完了,该面对的还得去面对。 哭完了,苏婷让人给她备水,沐浴更衣上妆,她是开明府的第一美人,就该有第一美人的仪容姿态。 一番仔仔细细的收拾,又成了名副其实的美人,只是,比起往昔,身上似乎多了一些“沉静”与“内敛”,在有些人眼中,大概会更加的吸引人,在另外一些人眼里,大概会觉得她变得呆板木讷,不再那么风情无限。 而苏婷的嫡姐,去见了她的亲娘巡抚夫人,说些母女间的体己话,不知怎的,又说到苏婷身上。 与往常不同,巡抚夫人不再是冷淡以对,而是开口让女儿不要再为难她,“……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娘,你怎么突然这么说?”她可是记得,那个女人的出现,她娘是何等的伤心,她娘那时候有多恨,就算后来看开了,对那对母女也没什么好脸色。虽然意外,但还是察觉到了她娘的异样情绪,“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没什么。”有些事情不能说,也不想磨灭了女儿对她亲爹最后一点孺慕之情。如果知道自己的父亲,狠绝无情到那种程度,不知道该有多伤心难过。 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不过看他娘不欲再多言,也就没再问,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苏巡抚不知何时回了府,让人叫来苏婷,看她的仪态表情,似乎就已经知道了所有人的事情,便没有多言,倒是又做了一回慈父,让她好生养着,却没问过她是怎么伤的,他关心的,只是苏婷在此行过程中,李鸿渊与靖婉的所有言行。 苏婷也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他,虽然不算是一字不差,但大致上没什么误差,也没有带入个人的强烈情绪。 苏巡抚听完,面上看不出任何的异样,将苏婷给打发了,然后坐在远处,一边喝茶,一边静静的思考。最后的重点竟是:晋亲王妃! 骆沛松留了饭,不管李鸿渊愿不愿意,只要靖婉点头就可以了,反正骆沛松算是看出来了,在这种小事情上,完全不用询问某人的意见,靖婉说“是”,他就不会出言反对,简直就是“妇唱夫随”。 身为女方的长辈,再没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情了,毕竟,骆沛松对活阎王的“忌惮”可没自家兄长那么深,有话说话,训了就训了,最多不过过两天就拍拍屁股走人,完全不用担心他会被穿小鞋什么的。不过,骆沛松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活阎王的度量,在婉丫头的事情上,那心眼或许是比针尖还小,但其他的,完全不像是他打听到的那般睚眦必报,当真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一顿,他也能面不改色,他知道,这其中不是没有婉丫头的因素在里面,但是,也更加可以看出,这个人,越发的深不可测,无权无势?一无是处?说不得这夺嫡之争,这才是最大的变数。 骆沛松游离在京城之外,但不代表他对骆家之事就全然漠不关心,相反,骆家有他最在意的人,是他的根,他很清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在外逍遥,不是没有他兄长的关系,他相信,如果骆家出了什么事,就算他没有被牵连,他日后行走在外,也必然会遭到排挤,说不得为了斩草除根,他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都可能。 思及此,骆沛松觉得,自己或许该回京,有必要找兄长好好的聊聊。 骆沛松的膳食,跟其他博士一样,都是开明书院的人统一配送,而得知有王爷王妃在,自然得加菜,不过,就算是加,也不像开明府的官员那样,用尽了百般的心思,这菜品的数量上也是远远不相及的。 对于开明府的官员们那样的贬损,在这时,他的胃口倒显得不错。 因为靖婉在,又没让江万里避开,再次采用一案一席,再加了于仲擎跟史大人。 在对李鸿渊的感官改变之后,骆沛松也不再刻意的横挑鼻子竖挑眼,心平气和的与李鸿渊说话。 李鸿渊的话依旧不算多,但是,不管说什么,他都能接得上话,而且,每每却能说道点子上,甚至一针见血。便是谈书论学,也绝对不在话下,除了靖婉,大概就没有不吃惊的。江万里虽然为人内敛不张扬,但是,他自持,年轻一辈中,在才学上,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人应该不多,遇到了倒也不奇怪,只是当这个人是一位皇子,一位年轻的亲王,那可就实在太意外了。 皇子要学的东西很多,但是,从来不会有人将他们往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方面培养。 如果在才学上勉强齐平的话,晋亲王对凡事的理解,就是他远远不及的,他似乎站在众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带着“指点江山”似的气度,别说是他受益,包括骆沛松竟然都从中得到了感悟。 想想也是,李鸿渊经历了前世今生,就算他经历的全部岁月还是比骆沛松差一大截,他阅历过人生的悲苦,尝尽了心酸,经历了国家的动弹,看尽了战场的悲壮,也使得一个国家从风雨飘摇到繁荣昌盛,最后更是体味了死亡,这些方方面面,有几人能与他相提并论,自然是看的宽,见得广,理解得深刻。 而骆沛松,就算是大儒,但对人生的体悟,到底还是狭窄了许多,更别说他基本没沾染过的主宰江山沉浮的大事。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江万里实实在在的对李鸿渊行了大礼,因为李鸿渊的话,甚至填补了他的不足。 说起来,这里面未尝没有李鸿渊故意的成分在里面,毕竟,他也清楚在最初时,江万里的欠缺之处,现在就给他填补填补,缩短他仕途上的弯路,以便日后更好更快的为他卖命才是。下面的人办事得力,他这个老大才会更轻松不是,当甩手掌柜才能当得潇洒,没有后顾之忧。 而骆沛松对李鸿渊负一百的好感,嗖嗖嗖的直接快要飙升到正一百,各种不顺眼,变成了各种顺眼。 靖婉眼珠转了转,心里轻叹一声,该说果然还是那个活阎王吗?一旦想要讨好一个人,就没有不被他轻易拿下的,虽然,现在的情况,远远没到讨好的程度,顶多算是顺手的刷了一下好感度,只是这效果杠杠的,实在是太好。 而整个过程中,唯一保持沉默的就只有于仲擎一个人,他毕竟是武将出生,虽然照样读书,比起这些人还是差了太多太多,当然,他不懂的,也仅仅是一些书本上的东西,时事正事,他懂的,大概仅次于李鸿渊,毕竟,日日守在乐成帝身边,什么事儿都听了一耳朵,只要不是太蠢,时间长了,不懂的,都该懂了。 可是,他对李鸿渊依旧是实打实的震惊,见识了他的狠辣与手腕,再见识了他的睿智与远见,对于乐成帝放弃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实在觉得他是暴殄天物,同时也更加的好奇,圣上这么做的原因。 第285章:差别待遇 将这些人被李鸿渊实打实的折服了,便是靖婉,早就见识过他部分才学能力,这时候也由衷的崇敬,只是,这种崇敬维持不到“三秒”,李鸿渊回头,借着酒杯的掩饰,对靖婉笑得有点“小得意”,似乎在说,看,这么容易就被搞定了。 靖婉忍不住想要扶额,话说,这种“求表扬”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一定一定是错觉。 以至于,靖婉心里升起的那么点疑惑——有些东西可以学,学得快,可是有些东西,是没办法学的,他从出生之后,据说就没离开过京城,何以有那些远超心智“体验”与“阅历”——被他这么一打岔全给抛到九霄云外。 最后,骆沛松表示,他会在开明府停留一段时间,一直到靖婉他们离开,他才会离开。至于下一个目的地,既然有回京的想法,而原本又没有其他的明确计划,就直接去京城好了。到时候他会留下自己的书信跟名帖。 “如此就再好不过了,祖父祖母都会很高兴的,如果能就此住下的话,大概会更高兴的。”靖婉笑言。 “这也没准了,毕竟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让你祖父祖母担心很多年了,早些年父母尚在时,因为不愿意成婚,一直都是他们帮忙在父母面前周旋,才没有将关系弄得一团糟,一直以来,都是他们纵容我的任性,再继续这么让他们担心下去,确实是有些过了。在他们眼里,不管我多少岁,大概都是不定性,不靠谱,私以为早些年的确是这样,只是到后来,大概是习惯了,习惯了行走在外,漂泊不定。这印象,也许是时候让他们改变了。”骆沛松多少雨点怅然。 “叔祖无需介怀,因为你与祖父是一母同胞,是他们的至亲,所以,这些小事,他们不会介意的。” “的确如此,不过,很多时候,真正放不开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因为觉得歉疚,自责,乃至怨恨之类的。” 的确,靖婉完全能理解并体味这种心情,因为她自己也是一样,不过现在……靖婉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似乎越来越坦然的接受他的好,有时候甚至觉得理所当然,这也是他要的,要她毫不保留的相信他,依赖她,他致力于将她“养废”,让她学会奢侈,学会享受,试图用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来“贿赂”她,让她离不开他。 即便是没有说,但是靖婉从他的行为里能感受得到这一点,尽管他知道其实没有多大的意义,更多的,大概也只是单纯的想要给她最好的,如此而已。想要永远的“留住她”,多简单,只要他身心唯一,属于她的唯一。 离开的时候,骆沛松不客气的将活堪舆图史大人给留了下来,毕竟,在骆沛松开口之后,也是绝对的叫人惊喜,史大人有许多欠缺的地方,以至于他知道很多东西,但是一般情况下根本就搭不上话,毕竟,普通人完全不认为他了解的东西有用,而了解的人总喜欢之乎者也,引经据典,一度就导致史大人听不懂,于是他也沦为了“废人”。 然而,到了骆沛松这个程度,早就不需要“显摆”自己的才学,就仿若返璞归真,最直白的话语,不懂才奇怪了。 对于留下史大人,李鸿渊也没意见,反正开明府以及周边的情况,都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在李鸿渊眼里沦为了“废物”,既如此,当真是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于是,就这么被无情的“抛弃”了。 能跟在以为名家大儒身边“学习”一段时间,对于史大人来说,也是喜悦非常,是想都不敢的事情。 出于某些考量,不管是李鸿渊还是靖婉,都不曾叫人到身边伺候,因此,在离开骆沛松的小院儿时,门口也仅有龚嬷嬷与沐安在等着,不过,大概是有不少人知道他们在这里,因此,似有意无意的在周围转悠的人不在少数。 这些人,对靖婉他们却无甚影响,直接准备离开开明书院。 李鸿渊很清楚他老子在想什么,虽然于仲擎不会告密,但是,李鸿渊着实没兴趣去理会这群明显稚嫩却心怀野心的学子。 一路行走,倒是有人想要上前,然则,总有一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奇装异服”的男男女女,将他们隔绝开来,然后簇拥在以他二人为首的几人周围,这才知道是他们带出来的人。如此明显的拒绝姿态,自然不会有不识相的人继续凑上去。 遇到骆沛松是在意料外的事情,因此这一耽误,时间也就不早了,可以直接回去了。 之后几日,靖婉他们将城里能转悠的地方走完,就开始转战城外,由于李鸿渊的纵容,靖婉几乎是舍弃了马车,十有八九是骑马而行,或是独乘,或是二人共乘,这马术倒是突飞猛涨。 从这个山头,到那个山谷,从这座寺庙,到那座堤坝,正值百花齐,争奇斗艳的时候,不管是自然的绮丽,还是人工雕琢,都是那么的美不胜收,还要高山奇峰险峻,云海变化无常,日出瑰丽,日落壮阔。 有时候听闻在某个偏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很好吃,也会直奔而去,就算最后的结果不尽人意,靖婉还是笑得很开心,李鸿渊原本只是陪玩,看到靖婉的笑颜,就足够他心情愉悦,内心深处平静,不过,靖婉可不会放过他,别说活阎王会玩儿,其实也玩得很文雅,最疯最狂的大概就是御马狂奔,最后照样能衣服不散,发丝不乱,第一次形象全无的时候,大概就是当初在皇庄上,被靖婉拉着疯跑,又那一次的经验,李鸿渊倒也没什么排斥感,而真正的体味了那种无拘无束的肆意之后,最严苛的教条下养出来的人也会为之沉迷。 靖婉某次心血来潮,本来是准备回城的,她磨磨蹭蹭的就是不肯回,势要来一次“野营”,须知,现在都是以她的意志为先,谁都不会说什么,东西没准备齐全,照龚嬷嬷的意思是让人回城去取,靖婉是坚决不允,她会如此做,不是没有出门一步,身边的人都要准备一堆东西的因素在里面,没有一点惊喜跟意外在里面。 倒不是靖婉的骨子里有多少寻求刺激爱冒险的因子,纯粹是身边的人太“刻板”?! 不过这么一次之后,靖婉也不想再玩这种“意外”了,因为这么一次之后,但凡是出城,身边的人准备的东西更多更全,任何一次都以将“野营”过成星级待的高级住宿,想想那些东西,靖婉可就止不住扶额叹息,向某人求助,某人却只是看好戏,并对伺候她的人表示做得不错,当场赏赐,回头再加薪。 就没一个人听取她的意见的,最后靖婉只能无奈的表示,以后不会再任性,而龚嬷嬷则表示,以前是她考虑不周全,日后再不会犯相同的错误。如果这是龚嬷嬷在向她表示不满也还还说,偏偏靖婉知道她真是这么想的。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外如此。 除了这些小小的“不如意”,其他的都让人很尽兴,真的是尽兴。 因为在有意无意间,李鸿渊解锁了不少新姿势,山涧的清泉,原野的丛木,行走的骏马,太多的地方留下了他们的气息,活阎王抹抹嘴,简直不要太餍足。要知道,他们这些人,除了特殊癖好的人,床笫间也多是克制守礼。前世,在变故之前,他除了比大多数人聪慧些,也是个合格的贵公子,后来性情大变,加上身体本来就不好,心里住着人,这方面的心思就淡,今生就更不用说了,为他心尖尖上的人一直守身如玉,倒是没想过还能这么玩儿。 别看活阎王疯归疯,狂归狂,鱼水之欢的技能也是满点,但是在某些方面依旧称得上“保守”“纯情”,不过经此一番,靖婉自己都给自己点了一排蜡。 随着李鸿渊他们在开明府停留的时间增加,眼见着端午又将至,开明府的一众官员可是越发的焦躁。虽然看着晋亲王什么都没做,然而,却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急迫感,江南四郡二十八府,带着诡异的风平浪静,与预想中的动荡完全不一样,而且,无形中,竟然将矛头指向开明府,这不做亏心事,自然是不怕鬼敲门,可事实上,开明府的官员,不心虚的真没几个。 玩得差不多的靖婉,又回归了“宅”,而那些夫人们终于找到了上门的机会与借口,邀请晋亲王夫妻二人参加端午宴。 靖婉接了帖子,表示到时候一定会到场。 随后,这些夫人们才支支吾吾的提到了自家孽障,倒是没想要将人给领回去,只说能不能让见见人。 虽然尽可能的表现出不在意与矜持,靖婉还是从他们眼中看到了焦急与担忧,还带着点祈求。 靖婉这才想到,这别院中,还关着一群纨绔公子活霸王,自个儿玩得太尽兴,一不小心给忘海里去了。那什么,她派人对他们进行再教育,该不会一直都在持续着?面不改色,心里却有点虚。回头,“嬷嬷,诸位公子如何?” “回王妃,诸位公子吃得好睡得好,一切都很好。” 靖婉点点头,“我与王爷说,放诸位公子回去,你觉得如何?” “正好今儿早上王爷提过,诸位公子的事情,王妃可以看着做主。”龚嬷嬷应道。 “这样?那行,去请诸位公子出来,与诸位夫人回去吧。”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在没有提前通气的情况下,就默契的将这事儿给简简单单的处理了。 事情如此的顺遂,自然叫诸位夫人欣喜,不过,心中的担忧却没消减多少,别的不说,自家孩子一向娇生惯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谁知道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这会儿会不会已经瘦得脱了形?一想到那模样,就止不住的揪心的疼,但是,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半点,同时还得感谢晋亲王与晋亲王妃这些日子对自家孩子的“照顾”。 靖婉听着她们言不由衷的话,面上有些克制不住的僵硬,靖婉低头喝茶,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原本以为要等一些时间,怎么着也得给自家孩子收拾收拾,却不想很快,然后,看到这群熟悉又陌生的“孩子”时,夫人们都愣了神,要说这人,只要超过数天没见到子孙后辈,都会习惯性的说“我的儿,廋了廋了”,此时此刻,却没人能违心的说出这句话,预想中又瘦又憔悴没有出现,事实上与此相反,面色红润,几乎每个人都胖了一圈,精气神也不错,而且,行之有度,远不像在家时,一副酒色过度,言行没规没矩,吊儿郎当,每每见到都让人万分的头疼。 在心里禁不住怀疑,这真的是自家孩子? 直到他们对诸位夫人见了礼,然后各找各娘,非亲生的之间倒是神色淡淡,但那亲生的,眼中某些情绪已经藏不住,是那再熟悉不过的人,怎么可能不是自家孩子?只是场合不对,有些话不好说,强忍住跟靖婉告了别。 倒是总督夫人留到了最后,因为唯独她没见到儿子。“王妃娘娘,这,这……” 靖婉也疑惑,“嬷嬷,怎么回事?” “回王妃,关于总督公子,情况稍微有些特殊,恐怕要请总督夫人先回去,晚些时候我们再将人送去总督府。” 这还得了,下意识的就将情况往最坏里想,说起来,就算自己儿子再不好,那也是子个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对一个外人,再有好感,这好感还能超过自己儿子?总督夫人压制着怒火,“那孽障能得了王爷王妃的照顾,那是他的福气,怎么好再继续麻烦王爷王妃?情况特殊点也无碍,臣妇可以等一等。” “既如此,嬷嬷,直接将人请过来吧,都是一起进来的,倒也不好区别对待,一起送出去才是。” 龚嬷嬷略犹豫,“是,王妃。” 人很快被抬了过来,而且,是四个人抬的,总督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真的是她儿子,而不是一头肥猪?直到对方那熟悉的声音传来,总督夫人脚下一软,险些晕厥了过去。 在靖婉第一眼看到的时候,直接呛咳了一声,那什么,这手段是不是太狠了一点?不过,在这么短的时间来里,将人给喂成这样,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不是增肥,直接是催肥了吧?靖婉都不好意思跟总督夫人说话了。 总督夫人看着靖婉,简直咬牙切齿,如果儿子跟其他人一样,她说不定还真会感谢靖婉,但是胖成这个样子,要说其中没有猫腻,打死她都不信。眼中的怒火几欲化为实质,“这孽障当真承蒙王爷王妃照顾了。” 靖婉没说话,龚嬷嬷却没难么客气,“夫人说的是,毕竟,令公子是王爷亲自关照的,自然与旁人不同。说起来,令公子的胃口当真不错,总督府不说有无数家财,养个儿子应该还是没问题的,日后还是莫苛刻了才是。” 总督夫人气得胸膛快速的起伏,“臣妇先告辞了。”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留下的丫鬟却搬不动那头猪。 最后还侍卫帮忙送上马车。 送走了人,靖婉才问了这总督公子的事情,结果是,活阎王让人给他下了药,随时随地的吃,都还会饿饿饿! 靖婉选择性的将这事抛到一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佳节将至,她竟然完全给忘了,自然也就没准备往京城送节礼,这才火急火燎的找龚嬷嬷的她们,正所谓晚到不能不到,现在心里狠狠的忏悔一把。 “王妃放心,京城的节礼都已经送回去了,该有的,都有份,不曾落下谁。” 靖婉呼出一口气,有如此体贴周到的人,那是由衷的感激,“谢谢嬷嬷。” “王妃客气了,没有告知王妃,就擅作主张,原该向王妃请罪的,如何还当得王妃一个谢字。”龚嬷嬷依旧严谨端方。 “嬷嬷也忒无趣了些,你我主仆三四年,你助我良多,教我良多,名义上是主仆,这心里,可是将嬷嬷当成长辈一般,而嬷嬷一向严于律己,不僭越半分,这心里,难不成当真是纯粹的当我是主子?” 龚嬷嬷沉默了片刻,少见的笑了笑,“王妃既如此说,又何须与奴婢言谢。” “说得也是。” 第286章:巧合? 靖婉回头与李鸿渊说起总督公子的事情,李鸿渊只是看了她一眼,“将他儿子养胖了,而不是瘦骨如柴,他该对本王感恩戴德才是,他儿子吃了本王那么多,本王都还没找他要银子呢,他敢有意见?沐安……” 守在外面的沐公公立马在门口应声,“主子,有何吩咐?” “去总督府,告诉总督大人,他儿子太能吃,一个人顶一群人,本王当日只说养一个人,没说养一头猪,让他迅速将多余的部分核算成银子,送过来,做人就该自觉点,每次都要本王亲自告诉他怎么做,他这个总督的政务也是靠别人告诉他?” 李鸿渊这话可就又毒又诛心了,这承受能力稍微差点的,十有八九得被他气得吐血吧。 “是。”沐公公应道,主子的话,他一定会一字不差的全部传达。 靖婉看着李鸿渊似想要说什么,李鸿渊似笑非笑回望她,“婉婉这是又想要求情?” “阿渊想多了,我给一个不相干的人求什么情。”嗯,没错就是这样,那些都是外人,她应该“夫唱妇随”才是。 李鸿渊把玩着靖婉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像是在研究最完美的艺术品,又放在唇边亲了亲。 有点微麻,又似有小电流从指尖传遍全身,靖婉止不住的缩了缩,自然是没能成功,再对上李鸿渊略带谴责的目光,仿若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第一时间当真是有点罪恶感,靖婉想要爆粗口。颜高了不起啊,颜高就能随便使用美男计?她才不吃这一套呢。“关于这次的端午宴,阿渊不想说点什么吗?” “有什么好说的,最坏的也不过是宴无好宴,就算是动用开明府军,本王也能脱身而退,而且,你认为,他们有胆子动用府军?同州郡总共十二万军队,开明府因为同是郡城,才比别处多两万人,加起来也就三万。一郡总督,总掌一郡军队,但,各府的人又岂是吃素的,要知道,原本为了分权,下面的人,在原本的安排上,就不是一条心,这同州郡,能有五万人完全听他调动就不错了,这五万人里面,开明府顶天一万,而且一动,必然会遭到其他人的阻拦,动用府军对付一位亲王,已经明晃晃的造反了,毫无理由的,查抄满门,有几个人有这胆子?就算是秘密行事,少了一千人就别想本王一根头发,超出了这个数,还能算是秘密行事?”李鸿渊抬手,指背划过靖婉的脸颊,“但凡我有一口气在,就比必然不会叫你有丝毫损伤,当真倒霉透顶,有那万一,我会送你先走一步,放心,不会很痛,我下手一向干脆利落。” 李鸿渊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温柔的笑,但是这话不是玩笑,他说得出,绝对做得到,带着丝丝血腥狠辣。 “上碧落,下黄泉,君不负,吾不弃。”靖婉笑意盈盈的靠近他怀里。 “婉婉还真是不肯吃亏呢,不离不弃也要有前提呢。”李鸿渊轻抚她后背。 “那当然。不可以吗?” “可以,没什么不可以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靖婉自然就不再继续追问,而且,动用府军这种事,在靖婉看来,可能性都无限趋近于零。 端午当日,李鸿渊身上不是亲王冕服,靖婉身上也不是亲王妃大装,然而,却都是盛装出行,不是低调的奢华,而是高调的绚烂,相隔老远,就能感觉到那非同一般的贵气,更关键的是,她们都能将身上的华服稳稳当当的压住,服饰于他们而言,只是为他们添色,绝对不会有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的尴尬,首先注意到的,永远都是这个人,而后才是他们身上的东西。 而且,靖婉今日还上了妆,凸显了本身的优势,削弱了一些看上去不够完美的地方,人,还是那个人,但是却异常的叫人惊艳,大有艳压群芳之势。 事实上,这人确实有美丑之分,但是,在靖婉看来,这美人,想要选出第一,实在很有难度,毕竟,每个人的审美都不太一样,李鸿渊的“美色”能成为京城公认的第一,没见到本人,都很难想象,可以想见,他的颜高到什么程度,而他亲娘,据说是江南第一美人,得美到什么程度?还是素颜的那种。,能生出李鸿渊这样的儿子,在颜值上完全的压过了乐成帝,可见其基因之强大,不过,乐成帝也是一脸俊朗,仪表堂堂就是了,如果太丑,有李鸿渊这样的儿子,谁都得认为他头上绿了。 他们的气势,还不仅仅体现在自身,还要一溜穿着统一服饰,佩带腰刀的侍卫,而靖婉的六个丫鬟,也统一装扮,漂亮,却又精明干练,两个嬷嬷也是端方正派,双目有神,只是,隔得近了,发现,侍卫里面竟然还有女侍卫。 靖婉已经嫁为人妇,还是亲王妃,自然不会有男人肖想,李鸿渊却不一样,有妻子也照样可以肖想,力压了所有男人的他,当真是很难不让那些闺阁女子怀春,哪怕是一再的被家里人告诫。 别的不说,单看晋亲王妃那身行头,衣服料子是她们绝大多数人见都没见过的,极致的华丽漂亮,而那一整套极品红宝石的头面,哪怕一件,都超过她们身上加起来的全部价值,而且还精致得叫人移不开眼,显然是顶级师傅的手艺。 没见那些丫鬟的穿戴,都胜过她们这些管家姑娘吗? 这些东西,天底下有几个女子不爱?或许一辈子都遥不可及的东西,只要“嫁了”晋亲王,一切将唾手可得。 真的会是这样吗?呵呵,真是太天真,李鸿渊只会往靖婉身上堆,多到没处放,多到发霉,也绝对吝啬给其他人。 而这些官员们,就没想过将女儿嫁给晋亲王吗?想过,而且不止一个两个,尽管他们基本都知道李鸿渊没什么权势,但是,深受帝宠,富贵滔天,仅凭这两点就足够了,而且,依照他不能惹的霸道,作为他的“岳家”,又有什么人敢动? 但是,苏巡抚家的庶女,据闻差点被晋亲王妃从望仙台上丢下来,有这么个狠辣又善妒,偏生晋亲王目前都还偏帮着,自家的女儿能进门吗?就算是进了门,又能活几时?联姻,死人的作用远及不上活人,尤其还不是正妻。 所以,有的事情还需再作考量,而且现在还是头悬利刃的时候,任何一个人先动,都意味着“投诚”,意味着或许会为了保全自己出卖其他人,这些人又怎么会允许,说不得稍有异动就会被其他人给联手灭了。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苏巡抚,毕竟,作为同州郡政务上的老大,谁摘干净了他都摘不干净。 而除此之外,最引人注目大,大概就是御林军大统领于仲擎了,正三品,御前红人,最关键的是无妻无子,简直就是一只大大的金龟婿,在这段时间,有不少人都想要攀攀交情,只是,于仲擎忠于职守,作为领了皇明的“贴身保镖”,从来没见他单独离开过别院,离开别院之后,那都是与晋亲王“形影不离”,愣事没找到也与他攀交的机会,这会儿身穿官服,配着腰刀,端是威风凛凛,奈何板着一张脸,目光冷然,似乎比晋亲王还高不可攀。 这端午习俗,开明府与京城相差无几,只是隔了运河来进行龙舟比赛,相较而言,这一场盛世倒是远超京城。 虽然年年都有,但是,依旧让人很兴奋。 今年在坐席上也稍有不同,虽然也分了男女席,但,是以晋亲王与晋亲王妃居中,双人席位,其后是他们的人,靖婉居左,再左侧是其他的女眷,李鸿渊居右,右侧是开明府的众多官员。 李鸿渊没心情跟官员们闲扯,因此,场面话都没有,龙舟赛可以开始了。 彩头什么的,李鸿渊就不要想了,靖婉倒是不吝啬,或许是早有准备,一套南珠头面,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一封以她的名义给吏部尚书大人的推荐信,还有更大手笔,五十万两的银票。这么些东西,拿出来之后,其他人都忍不住窒息,如果她压输了还好,若是赢了,谁赔得起?就算不知道“仇富”这个词儿,这时候也有很多人有了这样的心态。 只是,在靖婉表示,这些不是用来下注的,是给最后赢家的赏赐。 很好,这个可以有。 不过,晋亲王妃,你这么败家,晋亲王真的没意见吗? 然后,作为各条龙舟上擂鼓的儿郎们,接到了来自自家以及出嫁的姐妹的死命令,必须赢。 各家公子亲身参与,这算是开明府的传统了,只是往些年虽然有好胜心,不过,总要给某几家面子,因此,最后的赢家总是这几家之一,“陪太子读书”成了习惯,也就没啥好胜心了,今年突然接到这样的命令,巨大压力的同时,一个个也跟着兴奋起来了。还没开始,这战火就已经燃起来了。 “这才有点该有的氛围嘛。”靖婉笑言。 莫名的给人一种花大价钱找乐子的欠揍感,不过,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人晋亲王没意见,大有一种“我惯的,怎么着”让人更想揍的感觉。欠揍的人更欠揍,想揍的人更不敢揍,前者越发的悠哉,后者只能咬牙启齿的憋了一口老血在心头。 龙舟赛很快的开始,或许是因为今年的干劲儿特别的足,个个都使出了吃奶得劲儿,可谓是龙争虎斗,你超我赶,并没有如往年一般基本上在开始后没多久就基本上决定了最后的局面。 李鸿渊与靖婉偶尔凑到一起偶偶私语两句,言笑晏晏,给人一种外人难以插足的亲密感,让人羡慕又嫉妒。 晋亲王这样高高在上,龙章凤姿的人,怎么就将这么个毒妇给捧在手心里? 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用来形容晋亲王妃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 大概是前期太过使劲儿,到后面后继无力,这最后的结果可是出乎预料呢,不过,比赛的人类的气喘吁吁,来不及欢呼,看台上倒是先出现了动静,那是一个激动万分的姑娘。虽然引来而来诸多的目光,有些尴尬无措,不过还是难掩激动。 靖婉侧头看了一眼,与人确定,的确是她家——开明府府台府的龙舟赢了比赛,当场表示,她今儿心情好,这的赏赐再加三十万两,她身后的嬷嬷,就那么随意的又取出三十万两,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人将东西送了过去。 那姑娘不顾仪态,越过自己长辈,上前就想将东西接过去,她的目标当然不是钱,只是,还要比她更快的人,“小妹,好歹是你兄长辛苦赢回来的,也该先给他瞧一瞧才是,再不济,还有娘呢,你一个没嫁人的姑娘家,好歹矜持些。” 那姑娘脸上快要滴出血来,有气恼,更有愤恨。 “好了,别丢人现眼。”旁边一妇人拿过东西,搁在自己身边,谁也别想动。 不是没人看到那年轻妇人在自己婆母拿过东西时手上用力,眼中是并不掩饰的不舍,还有那年轻姑娘红红的眼眶,欲泣的泪。 其他人都撇撇嘴,明面上嘲讽她们的小家子气,可是心里边,有几个人不眼馋。 一府的府台,原本算上是当地的老大,奈何,郡城与府城重合的时候,他就得靠边站,所以,开明府的府台,算是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略显尴尬,原本该他分内的事情,却常常有他人指手画脚,有时候还得自己低头去“请教”,憋屈。 以往都不怎么显眼,这一回却以特殊的方式露了脸,那府台对别人的恭喜陪着笑,心里却半点高兴不起来,这是赏赐,却也是烫手的山芋,一个不好,自己就得给葬送进去。 而对靖婉的手笔,心中意味不明的人可不在少数,谁不在暗暗揣测其中的意味,毕竟,八十万两这个数字,着实有些微妙,那差不多是某个“数字”的一半,如果有了这笔银子,很多事情都可以掩盖过去。 这些官场混的新老油子,可没几个会认为真的是出自靖婉的手,会不会是晋亲王过意抛出来的?可是,怎么可能呢,且不说晋亲王整日的带着晋亲王妃游玩,跟随他的主要人员基本都派离了开明府,仅有的两个也是不见任何作为的,他怎么可能知道开明府的事情,可是,八十万两,实在是太巧合了。越觉得不可能,心里边却越觉得有问题。 被李鸿渊整得最惨的总督大人,此时此刻都有些坐不住了,心里直打鼓,不由自主的望向苏巡抚,可是对方还是不动如山,谁都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或许是感觉到总督的视线,还回望过来,淡然的笑了笑。 随后,李鸿渊表示自己心情不错,龙舟赛再开一局,赢的有赏,八十万两。 此言一出,苏巡抚的手,都止不住的紧了紧手中的茶杯。 更微妙的是,第二局,还是府台家的公子带领的龙舟赢了。 府台背后直接湿透了,坐着,双腿都有些颤抖,额头上的汗珠更是跟着往下滑,心中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龙舟赛结束之后,晋亲王以水边湿气重,天又热,他担心自家王妃受不住为由,转战地方。 靖婉也不辩驳,只是带着浅笑站在李鸿渊身边,别人怎么腹诽都与她无关。 还好早有准备,另外换个地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先头还不显,靖婉这会儿的感觉越发的明显了,好像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靖婉叫来龚嬷嬷一问,龚嬷嬷离开了不久,折回来,一五一十的禀报靖婉。 “苏婉婷昨儿死了?前些日子出门受了惊吓,一病不起,终究是没抗住?望仙台上我让人遇将一姑娘扔下去的事情传得有鼻子有眼?据说那姑娘就是苏婉婷?呵,这倒是挺有意思的。”靖婉笑着,这“杀人”的事情,放在一个“好人”身上,比放在一个“坏人”身上,引起的反响可是得多呢。“这事儿,王爷心里应该有数吧,那就不用在意。” 这开明府,果然不是个简单的地方,不过,想必也快离开了。这里都是这样,那么此次的事件中心呢? 靖婉莫名的有点期待。 第287章:半掌权,该走了 之后的一切安排都顺顺畅畅的,包括晚宴的时候,都显得很祥和,没有宴无好宴,让靖婉一度觉得,是不是她想太多。 直到回到了别院,依旧是什么都没发生,靖婉眨眨眼,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李鸿渊好笑,“婉婉真这么想发生点什么?” “那倒不是,就是觉得吧,总会来的事儿,早点好过晚点,不然某个心情正好的时候,突然出点事儿,挺烦。” “你放心,好戏没在白天就在晚上,不会再继续拖下去的,本王可是‘告诉’过他们,错过了今天,他们可就没机会了,而他们毕竟沦为待宰的羔羊。”李鸿渊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别院,“说不定这好戏还是一出接一出,总之,不会叫你失望的。”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计划,不过大致还是可以猜到的。“不过,今晚婉婉可能睡不好了。” “这倒没什么,我们睡不好,肯定有人更加的睡不好。” “他们睡不睡得好,与我们无关,他们让婉婉睡不好,我就很不开心。” “不开心就让他们睡得更加不安稳一点,不止是今晚,还有之后的很多很多晚,直到去了该去的地方,一切都尘埃落定了,知道某条路才是最后的归属,心安定了,也死了。”靖婉淡声道。 靖婉可是也不开心呢,开明府乃至整个同州郡的情况,李鸿渊基本上都没瞒着她,整就一群蛀虫吸血鬼,压榨民脂民膏,中饱私囊,结果却还出现百多万两的巨大亏空,这还只是开明府的数额,加上其他府的,靖婉甚至相信,单单就是整个同州郡,怕是都够的上上达乐成帝的秘折所写银子数额的一半了,再加上整个江南,再加上整个江南,呵呵,一千多万两,算个鬼! 说起来,李鸿渊能将情况掌握得这么清楚,可是花费了大工夫的,这时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月两月,在几年前开始在各地安插人手的时候,就已经在做铺垫,一步一步的走到今日,时机差不多成熟了,才捅出来,他的目的,就是将江南的官场狠狠的清洗一番,倒不是说要多少人丢官丢命,而是要理一理顺一顺,吃进去的,给吐出来,当然,该杀的绝对要杀,该罢的一定要罢,留下的那些,不是活阎王突然变得仁慈,而是欠下的债,就要一辈子来偿还,这才是活阎王的本真。 进了主院,靖婉倒是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在对方见礼之后,“李大人今儿回来的?” “回王妃,半个时辰前到的。”李素言恭声道。 靖婉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李素言身上的冷戾之气又重了些。看向李鸿渊,“那我先去歇会儿?” “婉婉怕是歇不成了,换一身简单爽利点的衣服才是。要连夜离开开明府了。” 靖婉又看了一眼李素言,也就是说,这个人回来,其实就是某种信号。“好。” 待靖婉离开之后,李素言向李鸿渊汇报此次出去的结果,“……实际情况,远比圣上得到的秘折严重很多,一百黑衣卫,已经折进去四个。此外,臣还查到另外一桩事,三年前岷山县地动,幸存下来的百姓,当初折子上呈报的是五万人,实际上只有两万人,朝廷拨下来五万人的安置银两,全部被私吞,而那两万人……” 李鸿渊此刻脸上尽是冷色,“秘密处死了。”不是疑问,而是笃定,声音中更是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是。”李素言脸上的冷厉可不比李鸿渊少多少。“因为地动被活埋的人且不言,地动后带来的疫病,死了不少人,而那些活人,被掺杂在死人里面全部活活烧死了。能知晓这件事,全然是机缘巧合。” 却原来,当初有幸存者,还亲眼看见了好好的亲人被投入死人堆,不管是胆小怕死,还是忍辱负重,总之,他就是没有出来,凭借对地形的熟悉,东躲西藏,竟是逃脱了官兵的几次三番的搜寻,甚至在那些官兵搜寻中,不在意的嬉笑吐露了某些事情,虽然言语不详,但是,谁让他是个读书人,还考中了秀才,村里的得意人,寄托了太多人的希望,结果呢……从那些话中,将真相腿断了一个八九不离十。 他沦为了乞丐,一刻都不曾忘记那刻骨的仇恨,想方设法的报仇,可是他一个“死人”,身上又没有钱财,就算是想要入京告御状,也寸步难行,仇恨日日折磨着他,而他原本又是那种醉心于读书的人,为了报仇或许能放下尊严讨食,却不能改变他手无缚鸡之力的事实,“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被其他的乞丐给打了,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李素言奉李鸿渊的命令行事,明面上的五十个黑衣卫,连同他在内,皆不是暗查,而是非常高调的行走各处。 虽然不明白李鸿渊的用意,却只是遵命行事,然后就得到了这样的“收获”。 “现在人在何处?”李鸿渊问道。 说起来,这件事也不是小事,李鸿渊在前世的时候却没听到半点风声,可见,是被完完全全的隐瞒了下来。但这次,一旦事情被查实,相关人员,上至知县,府台,巡抚,总督,下至参与其中的小官兵,一个都别想摘干净了。 “那人身体实在欠佳,不宜远行,为避免打草惊蛇,没有动他,只是派人看着。” “你的人回来了多少人?”虽然早在船上的时候,就将黑衣卫派出去了五十数,但实际上…… “回王爷,五十三人,五十人是隐藏的那些,另外三人是与臣一同回来的。” “折进去的四个人是怎么死的?” “遭算计。”李素言冷然道,具体的却不想多说,不过,谁都感觉得出来,他现在的心情相当糟糕。 他不想说,李鸿渊也不追问,毕竟不是自己的人,无所谓。“回去后,安置好他们的家人,钱本王出。” “多谢王爷。”不管晋亲王是收买人心,还是单纯的想要照拂那些黑衣卫的家人,这份情,他都承。 “去准备一下,今晚离开。” “是。” 等李素言离开,暗一上前,“主子,关于苏巡抚的事情,查清楚了。” “花费了这么久的时间,应该不会叫人失望才是。”李鸿渊结果暗一呈上来的信奉,有相当的厚度。 拆开,李鸿渊一页一页的仔细看起来,速度很快,看完之后,甚至笑了笑,“我启元王朝,还当真是卧虎藏龙,人才辈出啊。”随手将所有的信纸都递给了于仲擎。 于仲擎微愣,大概是没想李鸿渊会拿给他看,却也多问,接了看起来,前面的部分虽然叫人万分的吃惊,但是,不至于叫他变色,可是看到后面的某一页,于仲擎眼中喷涌出强烈的仇恨与杀意,仿似要将纸烧穿,双手因此而震颤,手背上青筋暴跳。下一瞬,突然撒了手中的信纸,转身就走,手握刀柄…… 不用李鸿渊下令,暗一上前制止,于仲擎却毫不犹豫的拔刀,暗一也是猝不及防,若不是身为暗卫有着强烈的危险意识,身体快于思维迅速侧身,那一刀就落到身上了。这还得了,另外几个护卫立刻上前相助,不过暗一因为知道信纸上的所有内容,知道于仲擎这么反常的原因,提醒兄弟们别伤了他。 在这些人眼中,不要伤了的含义,不要伤筋动骨,缺胳膊断腿,其他的,管你什么原因,暴揍一顿再说。 于仲擎身手不凡,但是,李鸿渊的侍卫又能差吗?更何况,暗一这个身兼两职的,快准狠的杀人手法不少,同时,揍人痛到骨子里的手法亦不在少数,于是,被夺了刀的于仲擎就悲剧了,很快就被揍趴在地上。 李鸿渊闲闲的在一边旁观,直到于仲擎被压着跪到他面前,“冷静否?” 于仲擎低着头,一言不发,对于身上的疼痛,仿若没有感觉。 “关于你家的事情,之前查到的消息,跟这苏巡抚可半点牵扯都没有,这一次也算是阴差阳错了,其他的小喽啰,在此次差事结束之后,本王会找机会让你自己去解决,是杀是放,全凭你自己决定,可是,你该知道,这苏老狗是暂时不能动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算是我们在暗,对方在明,宰了这条大鱼,后面的鱼儿就很难摸到尾巴了。”李鸿渊倒是难得有点耐心。 于仲擎继续沉默了片刻,挣了挣,压着他的两个侍卫松开他。“是臣莽撞了,还请王爷恕罪。” “这一次就算了,再有下一次,可就没这么便宜的事情。待事情结束后,本王将他交由你处置。” “多谢王爷。” “下去将伤势处理一下。” “是。” 李鸿渊看着桌上被沐公公捡起来的信纸,说起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些消息也是如此,只是现在需要再做一些安排了。 靖婉换了衣服过来,看到那些信纸,好奇拿起来看,看了之后,那脸色照样有些不太好,“现在这些人,还真是个个都不容小觑,启元王朝,也跟筛子似的,到处都是漏洞。说起来启元大部分领土都肥沃物产丰富,可不是很多人眼中的肥肉么,都想要狠狠咬上两口。不过,说句不好听的,启元的国力,从上一位帝王开始,就在走下坡路,而今上……” “婉婉也不必看我,你想说他什么都可以,不必顾忌我,事实上,我比你知道的多得多,他绝对比你预想中还不堪,还……无能。”李鸿渊还真不是贬低他老子,就说他前世时,如果他老子当真厉害些,手段铁血强硬些,都不至于因为几个儿子内斗抢皇位,就险些将启元给弄没了。 都说乐成帝虽然没有太大的野心,不善攻伐,但是守成有余。事实上真的如此吗?在李鸿渊看来不是,如果他接过的是强盛的启元江山,或许还经得起他耗,可是如婉婉所言,到他手上的是走下坡路的启元,启元在衰退,其他国家却在迎头而上,如此,看似守住了当前,实际是不进等同于退,如果他还能在皇位上坐十年,十成十会成为亡国之君。 不过,显然,有李鸿渊在,乐成帝就算有那个寿数,皇位上也坐不了那么久,架空了他,让他当个傀儡皇帝都不可能。 当然,李鸿渊会这么在意启元,还是因为靖婉,如果没有靖婉,他又过了前世那样的一生,他十有八九会坐视不管,甚至坐在一边闲闲的嗑瓜子看戏,反正,就算是京城被攻占,他也能全身而退,天大地大,任他逍遥,哪天无聊了,就当当“前朝逆贼”,给那些颠覆了启元,或者瓜分了启元的国家添点堵。 只是,活阎王添的堵,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不过,我怎么感觉这些东西有点小问题。”靖婉轻轻的蹙眉。 “哦?怎么说。”李鸿渊微微侧头的看着靖婉,颇有兴致的问道。 靖婉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理解不太一样,总觉得有些东西似乎不太连贯,就像是少了一环,虽然就现在的内容看,糅合在一起也并不突兀,却多少感觉有点牵强。”随后,靖婉就指出了让她有这种疑惑的地方。 “婉婉甚是敏锐。不过,可以与第二环相扣的,未必就只有第一环第三环,第一环不可或缺,后面的,扣在第二环上的,或勉强,活直接,可以是四环,五环,也可能是七八九环。” “阿渊的意思是,这中间缺的,或许不止一环,而可能是好几环?” “婉婉聪慧。” 他二人的对话,却叫暗一后背有些冒冷汗,因为花费的时间长,而且涉及到千里之外,且不止一处,他也一再的要求,切不可放过任何疑点线索,汇集的消息,他自己也斟酌过,觉得没问题了才呈上来,结果呢,王妃都一眼看出来了问题,更别说是主子了,主子没有第一时间指出来,连半点异色都看不出来,想想都觉得有点发抖。 而且,此次本身效率就很低了,还出现这样的纰漏,简直就不可饶恕。 暗一立马就跪下请罪。 靖婉一怔,旋即笑道:“既然出现了纰漏,就尽全力的补救,给点我个人意见,从头到尾重新梳理,不要受原本的消息影响,不然容易造成先入为主的观念,很可能受到误导,或者忽略什么。” 暗一偷偷的瞥了李鸿渊一眼,没见他有异议,面上也无异色,就打着胆子开口,“多谢王妃指点,属下这就让人再查。” 靖婉点头,“你们做事,应该是有自己的一套规则,赏罚分明,如今该如何,你该明白。” “是,属下明白。” “那你下去吧。” 暗一退了出去。 靖婉回头,对上李鸿渊似笑非笑的脸,反而理直气壮的微抬下巴,“怎么,我做的说的不对?” “对,没什么不对的。”李鸿渊将靖婉拉过来,让她坐自己腿上,捏着她的下巴,“婉婉以进为退也是玩的溜啊。” “什么跟什么,没听懂。”靖婉轻哼一声。 “不懂啊?没关系,为夫一点一点的跟你掰开了揉碎了说,肯定能懂。你让暗一自己去领罚,难道不是担心本王罚重了?原本倒是直接求情,现在学会迂回了,你说,你是变本加厉的心软了,还是什么?” “什么……” “王爷,王妃,该走了。” 第288章:火光冲天 被龚嬷嬷打断,靖婉倒是挺高兴,笑盈盈的看着李鸿渊,见他脸色有点黑,捧着他脸,在他唇上亲了一口。“阿渊不换衣服?你这一身,也比我之前的那一身爽利不到哪里去吧。”伸手扯了扯宽大的硬肩。 “婉婉以为我换衣服需要多久?以为都跟你一样,磨磨蹭蹭的半天弄不好。”李鸿渊恶劣的捏捏她的鼻尖,下手有点重。 靖婉在他手背上拍了一巴掌,“什么叫都跟我一样?比我慢的人多了去了。”她今日虽然上了妆,可是洗掉之后又不用重新上了,多少女子为了保证在夫君面前永远是最完美形象,花的功夫那才多。 “别人如何,为夫不知道啊,为夫就知道婉婉如何。”李鸿渊调侃,眼见着靖婉磨牙,好似要咬他,这才扶着她起身,“走吧,比预计提前了些,不过这样也好,后半夜说不定还能说个好觉。”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而门外,等着的不仅仅是伺候她的人,沐安还端着衣服。然后,某人就在她面前,上演了一出换衣好戏。 平日里看着繁复,不好穿也不好脱的衣服,在他手下,简直就跟变魔术似的,而且那动作也是行云流水,半点不显得慌乱,重新换上干练的劲装,有半分钟的时间没?你说,你一个自幼被人伺候大的皇子,动手能力这么强悍,真的好么? 靖婉对自己越来越低龄化的生活自理能力默哀一把,讲真,她在这方面差不多已经是半残废了。 说走就走,要避开周围到处都是的“眼睛”,靖婉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一路上,确实是没引起什么动静。 因为没有掌灯,初五的天,那月色……一路上黑乎乎的,不过李鸿渊将靖婉半揽在怀里,不用她使用眼睛,倒也走得很顺畅,脚下没有磕绊,不管是前面引路的人,还是后面跟着的人,都静悄悄的。 靖婉本以为,门口或许有马车什么的,但是并没有,步行了一段时间,进了另外的一道门。这里倒是亮着几盏不算明亮的灯笼。“这是……隔壁的宅院?我们要到的地方就是这里?”跟预想中的不太一样啊。 李鸿渊轻笑,“不然婉婉以为呢,这会儿出城?宵禁呢,城门关着,难不成爬墙出去?” 靖婉忍不住脸黑,这纯粹是被“连夜出城”误导,才犯了常识性错误。“那么敢问王爷,我们要如何出城?”咬牙道。 “不都说城门关着吗,当然是等到有人将城门打开。”李鸿渊理所当然的说道,那眼神好想在说“婉婉怎么变傻了”。 靖婉一口气噎在喉咙,吐不出咽不下。 李鸿渊这德性,有时候真的很气人,他对靖婉,那也只是偶尔逗着玩儿,算是一种情趣,都能让人生气,可以想象,其他那些人,尤其是刻意被他针对的时候,那悲愤的心情…… 明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却故意顺着字面意思,靖婉懒得再搭理他。 媳妇儿生气了,可不就得赶紧哄,“是为夫错了,婉婉别生气。后面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原本可能需要我们自己想办法开城门,现在么,自然会有人替我们开门,且等着就是了。” 靖婉表示,她又不小猫小狗,逗一逗哄一哄就好了。 接下来就是咱晋亲王哄妻时间直叫旁边的人想要退避三舍,彻底的消失了才好,简直牙齿都要酸掉了。 王爷王妃,知道你们恩爱,但是能不能稍微的收敛一点,就算是自己人,也请不要如此的伤害。 沐公公表示,他都想找个丫鬟结对了,眼睛在靖婉的几个丫鬟身上瞄了瞄,赶紧撇开目光,打消念头,别说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便是王府那些小丫鬟,他敢随意随意伸手的话,王妃估计都能剁了他。倒不是没有人愿意跟着他,但是,那种人是绝对又目的的,不是看准了他的“地位”,就是想通过他探听他主子的事情,所以呢,想想还是算了。 沐公公很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因为知道主子太多的事情,他这一辈子,最好都不要跟不相干的人有过密的牵扯,安安分分的,或许能一辈子荣华富贵,若是起了什么念头,他从不认为主子会对心慈手软。 “王爷王妃,那边开始了。” 什么开始了,靖婉一头雾水,不过,应该是安排好的事情,或者预计中的事情发生了。 李鸿渊握住靖婉的手,“婉婉跟我来。” 本来也就没怎么生气,靖婉这会儿就自然跟着李鸿渊走了。 这宅院中有一座三层的阁楼,站在三层之上,属于总督的那个院子,基本上能尽收眼底。 这会儿基本上什么都看不到,不过,靖婉却莫名的感觉到一股紧张的气息。 李鸿渊似安抚的轻抚着靖婉的后背,却沉默着一言不发,因为没点灯,靖婉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总感觉他此时面无表情。冷漠的无情的,仿若站在九天的神祇,不是悲悯,而是绝对的高高在上,触犯他的人就要有承受他怒火的觉悟。 不过很快靖婉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别院里外,有好几处同时燃起了火苗,而且火势相当的迅猛,可见是加了料的。 靖婉眼瞳狠狠一缩,这些人,胆子是不是太大了点?居然敢纵火,这是铁了心就要他们所有人的命?不过,疑问来了,“这么明目张胆的放火,真当别院里都是死人?先前没动静,就该想到已经没了人,还放什么火?不对,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知道别院里的人都‘睡死了’,可是,别院里后厨是我们从王府带来的人,是他们出了问题,还是他们被人控制了?” “婉婉认为是前者还是后者?”李鸿渊若无其事的问道。 “这不是我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的。”不过,靖婉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因为,别院的护卫,靖婉相信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有他们在没道理还让外面的人有机可乘,入别院挟持厨师下药。 不过据她所知,此次带出来的厨师,在晋亲王府的时间,最少的都是三年以上,一直都是好好的,可见藏得有多深,也或许是作为暗棋,平日什么都不做,只留到关键时刻。只是,他们都离开了,人数可不在少数,当真就没有任何人怀疑吗?还有,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离开的人,是不是就要这么葬身火海?靖婉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脸色很难看。 李鸿渊仿若知道她的想法一般,“别院里有我们的替身,这些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因为早就有了防备,这不过是将计就计的一场戏,至于其他人,知道你心软,不忍有无辜的人丧生,已经让他们都回了各自的住处,你看看就知道,现在还远没有波及到他们,至于之后,放心,有人回来做好人,除非是太倒霉,否则谁都不会死。” 靖婉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侧身抱住李鸿渊,“阿渊,谢谢你。”靖婉很清楚,因为她的关系,这个男人花费了更多的精力,做了很多他原本不会做的事情。靖婉很高兴,不仅仅是他为她做这些,更有,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至少不再那么冷酷无情,她始终不想他造下太多的业障。不过,“你才是最重要,其他的人或事与你本身不冲突的时候,顺手做一做无妨,若是妨碍到你,甚至威胁到你,你不必过问,不相干的人因为我们的牵连出了事,我或许会不舒服,但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或许会痛不欲生。” 对于靖婉越来越直白的爱语,李鸿渊自然是受用,“婉婉放心,我知道轻重。” “嗯。” 也就在此时,别院中发生了变故,原本应该“睡死”的人,似乎醒了过来,瞬间,整个别院都沸腾起来,不仅仅有喊着救火的,更有喊杀声,冲天的火光,映衬着混乱的人影,伴随着“王爷,王妃还在屋里,快……”,虽然不是特别的清楚,但,莫名的,靖婉就将类似的话听得真切,心脏都跟着在颤抖,然后,靖婉似乎还听到于仲擎的声音,“阿渊,于大人……” “不能所有人都是替身,不然容易出现破绽,而且,他心里头不痛快,总需要发泄发泄。” 看过关于苏巡抚的一切,靖婉自然知道于仲擎不痛快的原因,因此保持了沉默。 “对方这些人,是开明府的府军?某些人真的这么大胆的动了?” “十有八九,不过这人数,估计顶天一百人,这事儿过后,不管生死,这些人的身份大概会是匪患,更可能是前朝余孽,仇恨朝堂,开明府来了这么一位张扬的亲王,对方便早早的混入城中,找准机会,夜袭。” “这名头或许牵强,但是,事已至此,不管参与与否,为了自保,必然会上下齐心,坐实了这个名头,然后再联名向圣上请罪,皇上或许会震怒,也不可能将他们全部砍了,尤其是你还好好的活着。倒是好算计,只是这些人,白白赔进了性命,家里人或许还得不到半点好处。”总有那么些人,不将别人的命当回事。 “不管是主使者还是参与者,此事,谁也别想摘干净,明面上没事,背地里,我也定叫他们生不如死。” 李鸿渊此时的狠绝,靖婉却半点异样都没有。 周围的宅院,因为这响动,也纷纷亮起了灯,而靖婉他们这里也意思意思的点起灯,但也跟其他宅院一样,都没有开门出去。 靖婉大概也能理解他们的想法,都知道那里住的什么人,就算是意识到可能出了事儿,也不会凑上去,以免引火烧身。 “‘救兵’来了。”李鸿渊淡声道。 望着火光出神的靖婉,闻言回神,然后也发现了异样,宅院的另一侧,一队少说也有五百人的队伍,手持火把骑着马飞奔而来,就在靖婉猜测是谁带人来时,李鸿渊像是变戏法似的,将一只千里眼递给她。 靖婉顿了顿接过,其实,她很想说一句:亲爱的,你简直就是百宝箱。 靖婉举起千里眼,仔细的看了看,找到了那一队人中比较特殊的位置,看似儒雅的男人,一脸焦躁,骑在马上,摇摇欲坠,却还不停的喊着:“快快快……”不是苏巡抚又是谁?而他的周围,还有另外几个人,虽然未着官服,应该是武将无误。 “阿渊早知道他会来?”见到李鸿渊之前笃定的态度,靖婉哪里还会不知道。 “这人既然对我有所猜测,那么必然不会轻易涉险,更不会与其他人‘同流合污’,这种人,不是百分百的事情,就绝对不会让自己牵扯其中,做了,也会干干净净,对于借刀杀人,祸水东引这种事,简直就是驾轻就熟,不仅如此,这么好的立功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世上还有比这种人更可怕的吗?”靖婉低声道。 “有啊,你家夫君我啊,没见他再如何,也是你家夫君更甚一筹吗?”李鸿渊笑道。 “你这脸皮啊,简直比城墙还厚,一次算什么,你要能次次都胜他压他一筹,让他一直憋屈,直到最后,再如何不甘心,也翻不了身,你再来说这句话也不迟。”靖婉毫不客气的怼他。 “那么,婉婉拭目以待。” 别院因为苏巡抚带人赶到,原本混乱的局面,很快得到了控制,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这些人面对行凶的黑衣人,没有半点情面可讲,直接就是杀无赦。那血腥的场面,一帧接一帧的映入靖婉眼中,靖婉脸色发白,双手发颤,李鸿渊都想要拿下她的千里眼,她却固执的继续看着,李鸿渊此时都不太明白她在想什么,却也没有执意的阻拦。 而其中,有那么一个场面,靖婉虽然听不到,但是基本可以猜到,“救兵”与“匪类”当时熟人,甚至是好兄弟的那种…… 第289章:算无遗策 而其中,有那么一个场面,靖婉虽然听不到,但是基本可以猜到,“救兵”与“匪类”当时熟人,甚至是好兄弟的那种,匪蒙面,兵兵服,初时,或许是因为混乱,兵没有认出匪,而匪对对方却是一目了然,匪因为惊愕更因为熟识而下意识的退避,只是这一避,兵却兴冲冲的上前,毫不留情的一刀捅了过去,要知道,这次的事情可是千载难逢,每一个人可都是一份功劳,没有战事的时候,对他们这些小兵而言,想要晋升基本是不可能的,这一次的机会多少人抢着来。 匪或许不曾想会是如此,眼球蓦然爆睁,同时发出了声音,而兵似乎这才意识到什么,一两息的时间,眼瞳骤缩,从疑惑,到怀疑,到不敢置信,再到恐惧颤抖,“不——”一把抱住匪摇摇欲坠的身躯。 这大概是靖婉唯一辨出来的一个字,但那份撕心裂肺,就算是听不到声音,也让人清晰的感觉到了,靖婉身体止不住轻颤。 李鸿渊知道,靖婉大概是看到了非常受刺激的画面,不再有丝毫的犹豫,拿过了千里眼,这一次靖婉倒也没有抓着不放,李鸿渊借着千里眼在靖婉刚才所看之处扫了一眼,靖婉能猜到的事情,他自然也能。 相比靖婉所受的巨大触动,李鸿渊的心绪显然是没有半点起伏,只是,这种时候,他也不知道怎么劝慰她,不能感同身受,有些话说出来太空白,说不定还会起到反作用,如此还不如不说,只是紧紧的将她揽在怀里。 李鸿渊又看了一眼,突然间有点庆幸靖婉没有继续看,因为若是她看了,只怕会更加的受不了。 一切只因为那兵抱着匪,嘴唇颤抖着还没说两句话,脸上的痛苦半分未消,就被另外一个人强行的拉开,一看就知道,那应该是他的上峰,只说了一句话,那小官兵却是快要崩溃的模样,上峰毫不犹豫的拔了刀,任由那匪倒在地上,还踹了小官兵一脚,驱赶着他,迅速的离开,那只是一个匪,真正的匪,与他们没有一点关系。 匪倒在地上,眼睛大如铜铃,死不瞑目! ——你想害死所有人吗? 可不是,这些匪的身份被揭穿,到时候死的人可不就得堆成山。 靖婉知道,在封建王朝下,上位者视底层的人为草芥,生杀予夺,那就是上下嘴皮一碰的事儿,所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那简直就是笑话中的笑话,可是,她却是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这种血腥与残酷。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绝非妄言。”李鸿渊似呢喃的说道。 靖婉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可是心里还是半点轻松不了。 且说苏巡抚一脸诚惶诚恐的找到了“晋亲王”与“晋亲王妃”,“晋亲王妃”无知无觉的靠在“晋亲王”身上,而“晋亲王”披头散发,只穿着中衣,原本雪白的衣服这会儿满是黑灰,那周身的戾气隔得老远都能感觉得到,苏巡抚也不由得心中一咯噔,不敢靠近,远远的跪着请罪,他身后还有另外的几位官员。 “赎罪?这种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巡抚过问了?”“晋亲王”的声音冷得像冰棱子。 不知道是这人模仿得太像,还是相隔距离较远的关系,苏巡抚也没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这会儿抖索着开口,“王爷,您知道的,白日端午,有您跟王妃在,这可是难得的大喜事,臣等都高兴,所以,所以多喝了,多喝了几盅,臣是因为这两日身体欠佳,做出僭越之事,是臣的过错,万幸,王爷与王妃无恙,否则,臣等当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半天没得到回应,苏巡抚手心也有些冒汗,就算知道晋亲王应该是非同一般,但是,又如何能保证表面上的晋亲王不是他实际的一部分,遇到这种安按常理行事的主儿,任他如何足智多谋,都可能栽跟头,命没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可是,他不能不来,如果晋亲王真的如他所料想的那般,想要让他就此丧命,可能性不大,一旦他逃过此劫,回头清算,他也绝对逃不了干系,所以,他不能不赌一把,而且,若是赢了,对他也将又莫大的好处。 从目前来看,至少是赌对了一半,没有带人来,今晚这事儿也不会成功。偌大的开明府,如果毫无作为,想想那后果…… “晋亲王”自然知道某些人都喝醉了,不找个借口,如何能避开今晚的事情,不过,依照主子的脾性,以为避开了就能完了?等着吧,主子就算在天边,要收拾你们,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来人,回船上。”说着,将“晋亲王妃”打横抱起来。 苏巡抚拿不准他的态度,自然是半个字不敢说,这个时候会回船上,倒也在预料之中,毕竟,晋亲王携带了大量的行李,取下来的别看着那么多,其实也只是其中一部分,看这火势,十有八九是烧没了,依照晋亲王的挑剔程度,自然不会使用其他人准备的东西,人上船,与卸下行李相比,自然是简单太多。 苏巡抚欲跟随在“晋亲王”的身后,但是,于仲擎上前,轻易的取代了他的位置。 不得不说,于仲擎在面对苏巡抚的时候,还能保持冷静,不露声色,也算是相当的了不起了,试想在看到自己满门被灭与这苏老狗有莫大的关系,甚至十有八九是幕后之人,他那提刀杀人的疯狂与仇恨,现在却能不动声色,让苏巡抚这样的人都没能察觉出什么,可见,当人恨到非同一般的程度的时候,或许会步入另外一个极致。 “晋亲王”带着“晋亲王妃”,骑着马直奔城门口,随行的人,多数身上都不怎么体面,可现在一言不发,气氛看上去相当的沉重,尤其是那些侍卫,大部分身上都湿透了,显然是被水泼了一个彻底,弄成如今的局面,没保护好王爷的安全,他们难辞其咎。如果不是王爷近身的侍卫警醒,而王爷本身也不凡,还不知道会是何等后果,想想……就不寒而栗,这心里的火气,可不是一星半点的。恨不得将那些人都给剁成了肉酱才好。 只是现在王爷要登船洗漱,他们再多的火气,也得憋着。 “晋亲王”要出城,要登船,宵禁算什么东西,临夜就封了的渡口也照样得立马打开。 而当他们这队人马出城后不久,另外一队人马出现,偏偏还那么巧合的,城门处连一个守卫都没有,他们就那么轻轻松松的达成了目的。 靖婉同样与李鸿渊共乘一骑,窝在李鸿渊的怀里,知道这些门卫十有八九是被前面的人给“领”走了,只是,那什么,放着城门不管,是自信开明府城是绝对不会出问题?还是晋亲王威名实在太盛,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谁都不敢触霉头? “阿渊,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是要走陆路?” “江南四郡二十八府,这一次,不管是院试还是盐政,涉及的范围都相当的广,院试至少含盖了一半的府,而盐政更不用说,就没有一府落下的,仅仅是严重与否的差别,经过前期的铺垫,以及以往长期查证情况,差不多可以收尾了。那些人一个个都以为我在开明府太尽兴,都忘了自己姓什么,想尽办法的想要抹掉证据,还想祸水东引让同州郡这些人背黑锅,而开明府的这些人敢对我痛下杀手,未尝没有他们的因素在里面,在他们以为高枕无忧的时候,总得叫他们知道什么叫功亏一篑,叫他们知道,就算是下了定论的东西,都能翻盘,更何况是这还没定论的东西。 而接下来的目的地,也是原本开明府之后的府城,崇州府,不过在崇州停留的时间最多一两天,之后的川周府才是重头戏。 在临近崇州的时候,才会继续走水路,在那之前,婉婉你可能要辛苦一些,多数时间与我一起骑马,如何?” “这算不得什么,我真没那么娇气。” 李鸿渊的侧脸蹭了蹭她的头顶的发。“等这件事完了,我们在江南多带一些时间,好好玩一玩,如果你想,我们可以继续南行。玩玩看过海吗?听闻它宽广无垠,波浪壮阔,面对它就能不由自主的滋生万丈豪情。” 据说吗?不是,李鸿渊去过沿海一带,还不止一次,当然,是他前世,按时间线来算,还在以后。 而靖婉见过吗?当然,游艇游轮,甚至玩过潜水,亲自感触过浅海时间的绮丽景观。“梦里看到过。” 李鸿渊几乎瞬间心里了然,“那就现实去印证一下它们是不是一样的。” “正事儿办完,能多停留一段时日就不错了,还想继续南行呢,别白日做梦啊,万一惹恼了圣上,将我们拘在京城再不给出京的机会,那就是真的得不偿失了,一切,还是等你能完全做主的时候再论不迟。” “婉婉如此的贴心,明明可以恃宠而骄的,怎么就不会任性一回呢。” 靖婉无奈,“又不是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不做也不会浑身难受不自在,如此,为什么要任性,简直就是找茬好吧。当我三岁稚儿吗?你别老想着惯我一身臭毛病,真到了那时候,你就该头疼了。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婉婉这意思是,我是三岁稚儿?毕竟,我可是出了名的任性妄为,想做什么做什么。” “嗯,真有自知之明。”靖婉笑着点头。 “三岁稚子能跟你洞房花烛?三岁稚子能随时随地的与你行那周公之?” 靖婉下意识的反手掐了他一把,这男人时不时的嘴巴污污污也够了,“闭嘴,少却曲解我的意思。” “咦?那婉婉是什么意思?那我换一个说法,三岁稚子能带你策马纵横游玩山水吗?三岁稚子……” “好了,你赢了,当我什么都没说。”这嘴仗,靖婉永远都只有输的份儿。“——我们不走水路,是不是还有危险?” “显而易见的,别看苏老狗现在这么积极的救人,那是因为,只要我们还在同州郡的地盘上,不管大事小事,只要有事,他们都脱不开责任,而江南四郡的官员,在得知‘我们’是那么狼狈的离开开明府,谁知道会不会一不做二不休的生出歹念,还能名正言顺的嫁祸给开明府似,所以,运河之上,抵达崇州府之前的这段水路,才是真正的杀机。” 靖婉心头一紧,仔细想想,的确是这样没错,“那船上的人……” “安心,他们能应付。事情都做了相应的安排,不论什么样的突发状况,都不会有问题。” “那就好。”靖婉相信他,他说没问题,那肯定就没问题,心情也稍微的轻松了些,“所以之前都让你不要带那么多东西,现在好了,烧了一部分就算了,剩下的那些,十有八九‘喂了鱼”。” “那鱼还没那本事,船上的东西,我早就让人转移走了,崇州府外三十里,新的船只早就准备好了,不够不是官船,而是私船,本王原本致力于打造一艘能够畅游水路的花船,之前的官船,那是让皇位上那位闭嘴,改动太过,让人觉得失了颜面,他大概会叨叨个没完,现在有机会,自然是按照我的想法来做。” 靖婉佩服他的算无遗策,早早的就作了安排,同事呢,是不是还该佩服他在危局下依旧不忘极致的享乐,好做到了? 而在靖婉他们离开后不久,原本就关注总督别院的诸多官员,不管是真醉还是假醉,这会儿酒都醒了,火急火燎的往渡口赶去。 第290章:遇袭?慌乱 至于那些不知道这件事的官员,听到这情况也不敢有半点的迟疑,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儿。 众人上了船,梳洗了一番,就没再出现,而开明府的官员,任何一个都没能上去,最初的苏巡抚,在想跟上去的时候,直接被暗一半拔刀阻拦,再一次如同靖婉他们抵达开明府当日那般,所有官员集体变木桩子罚站。 只是这会儿这心里,比起当日就更加的不堪,那时是愤怒,不耐,还要一些些对晋亲王因传闻而来的忐忑不安,现在嘛,九成以上的人被九成以上的恐惧占领,毕恭毕敬的站着,半点不耐的心思都没有,如此静静的沉默,等待着“晋亲王”的反应。 可是,现在似乎也像之前那次一样预备晾着他们,被晾得越久,心里就越没底,就好比头上悬着一把刀,如果干脆利落的落下来,是死是活,立马见真章,可是悬得越久,这心里的恐惧就会越来越深,那种折磨,当真难以言喻。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船上似乎终于有了动静,站得腰酸背痛的官员们,立马站直了,绷紧了身体,却多少还有点终于来了的轻松感,然而,事实却是他们想太多,因为想见的人没见到,固定大船的缆绳还被收了起来,这是要如何,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这下子,众官员那脸色青青白白的,好不精彩。 能拦着不让走吗?不能!所以,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船远去。 晋亲王那是什么人,活阎王,关于他的传言就是,睚眦必报,而且,不管是谁,都只是当时就报,没听说过秋后算账的,现在是什么情况?难不成是算了?想想也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这种要他命的事情,都能这么算了,那些被他整得死去活来的兄弟们都该有意见了。所以,只能是晋亲王的怒火飙升到了极致,必然会回头狠狠的清算。 谁都知道,很多时候,怒气当场发作了出来,后果可能严重点,但也就那么完了,什么都不说,你就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总是忍不住的去想,往最好的方向上安慰自己,往最坏的方向吓唬自己,那是心理上的绝对压力。 不知情的,就只知道晋亲王住的别院走水了,而知情的,却不明白事情为什么没能成功,只是因为“晋亲王”不发话,他们没工夫去了解具体的情况,这正主儿都怒气冲冲的走了,现在就该去想办法解决问题了。 随意的了解之后,几乎所有人都瞄准了苏巡抚。 总督面色阴沉,“巡抚大人是不是该给个解释?”越俎代庖,插手了他的事情不算,还坏了大计。 苏巡抚不闹不怒,“本官去到的时候,王爷那里差不多已经解决了。”轻飘飘的一句话,可是却包含了太多的内容。“现在该好好想想,要怎么跟晋亲王,跟圣上交代吧,晋亲王是圣上最宠爱的儿子,不要以为晋亲王没事,这事儿就能简单的揭过去。本官先告辞了,诸位随意。”苏巡抚甩甩衣袖,走人。 总督的脸色越发的难看,看到之前跟随在苏巡抚死对头身边的下属,只恨不得一刀将之砍了。不过,原本跟他就不是一条心,就像苏巡抚下面也又跟他亲近的人一样,相互制衡,所以再大的火气也不能直接动手。“具体情况。” 事实上,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算是两条绳上的蚂蚱,本质上也同在开明府这一条船上,翻了船,大家都没有好下场,所以,他自认为这点默契应该还是有的,却不想,姓苏的,居然能干出这种事。虽然按照姓苏的所言,没有带人去,最后的结果也一样,可本质上还是明显的摆了他一道,这就绝对不能忍。 那武将面对直属上峰的怒火,也没露出异样的情绪,将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 “那些胆大妄为的匪徒呢?”如同预料中的开始扣帽子。 “全部伏诛。”在“匪徒”与自己之间,选择谁,根本就不用考虑。 “欲行刺当朝亲王,死有余辜。”总督色厉内荏的说道。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还好姓苏的还知道分寸。“此事本官会亲自接受查明,给晋亲王与圣上一个交代,我等同为开明府官员,让晋亲王受惊,就是大罪过,理当主动上表与圣上请罪才是。” 靖婉与李鸿渊他们走陆路,倒是没有连夜赶路,找地方,后半夜好好的睡了一觉,早上起来的时候,精神头十足,而同时也听到他们的船离开开明府的消息。一切都在照计划行事。稍作准备之后,他们也启程上路。 想到骆沛松可能会担心,靖婉想要与他送一封信去,李鸿渊虽然有点不爽,不过还是派人去了,不出意外,骆沛松起床之后,在得到他们发生在别院的事情之前,就能先看到信件。 单论时速,船肯定快不过马,然而马会受到体力的限制,陆路也会受到地形的限制,相较而言,船只与运河就存在更大优势,如此算来,运河上的一行人,当比陆上的一行人快上很多。 按时日算,走水路,从开明府道崇州府需要不到两日的时间,而陆路的话,大概需要四五日,当然,这是不赶路的相对正常速度。于是,就在第二日,也就是初七,走陆路的人得到了来自水路的消息,果不其然的受到了袭击。 靖婉看着寥寥数语的传书,微微的蹙眉,“这是比预计的提前了?可是这水匪,是不是有点不对,运河通南北,至关重要,其中还有分支无数,来往的船只数不胜数,沿途的安全应该是至关重要的,又怎么会出现水匪这种东西。” “崇州府、川周府同属于山南郡,在同州内,临近山南郡,有一处延绵几十里山岭地段,运河难以开凿,就借用了原本的河道,地形颇为复杂,水流也比较湍急,两侧山岭险峻,那一带,其实一直都有水匪存在,往来的船只,相对大型的船队他们不敢动,比较小的私船通常又是成群结队,一般都也不会发生冲突,不过,熟悉那一带的,通常都会孝敬些银两,作为买路钱,多数时候都相安无事,而出事的时候,所谓官官相护,自然也有官匪勾结,把事情摆平了,没传出什么不要谣言,也正常。 只是从时间上来看,应该是进入那一段的时候,就出事了。 通过水匪动手,其实是最常规的手段,也最不常规的手段。毕竟,水匪的胆子再大,也不会轻易去动官船,尤其还是本王的船,一旦动了,就要有彻底被剿灭的觉悟,水匪可也是拖家带口,老老少少的不在少数,除非……” “除非有人承诺他们,给他们另外安置好地方,包括户籍田产之类的,保证他们所有人日后都生活无忧。”靖婉接话道。 “有利诱也会有威胁。”不过,在李鸿渊看来,也可能是有第三方的人出手了,造就了情况外的事情。 没错,一言不合老子就灭了你,反正,官剿匪天经地义。 “那么阿渊是要放出我们‘遇害’的消息?” “这么不吉利的事情,怎么可能放出来?顺其自然,那些人得到的消息是什么就是什么,等我们什么时候抵达崇州府,什么时候算完。”对于别人的焦躁,李鸿渊向来很乐意笑话,尤其是这群人里面,有处心积虑想置他于死地的。 “之前的事情就算了,这一次可真的是‘生死未卜’,是不是应该给圣上还有我祖父祖母他们递个消息?” “你祖父祖母那里,离京前,就让人跟他们打过招呼,若是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不必理会,等上三五日再说。” 所以说,某人当真是早就安排好了。 不过李鸿渊只提了骆家,没提乐成帝,靖婉也没去提,虽然是她公爹,但是,那样的渣渣,让他担心着急一下也不错。 于是,靖婉也抛开所有的顾虑,一起继续按照预定的路线前行,将之当成行进速度相对较快的旅行。 虽然因为所携带的东西不算多,就算是各方面相对齐全,伺候的人也一个不少,还是不会太舒服就是了。靖婉佯装生气的抱怨是李鸿渊将她越养越娇气了,李鸿渊厚颜无耻的表示,就算是将门虎女,嫁人之后,某些地方也该越来越娇气,不然,肯定就是她夫君不够好,他自己足够好,那么媳妇儿会娇气才正常。 ——脸呢? ——早八百年就被他自个儿吃掉了。 说起来,他们一行人的人数也不少,浩浩荡荡的队伍,除了衣着上有所变动,李鸿渊跟靖婉露面的次数少,一路上该干嘛干嘛,跟低调这个词儿半点不搭边,却没引起什么注意,当然,跟一路上没路经过大城池不无关系。 初七当夜,在熟睡中的李鸿渊被轻声叫醒,靖婉在他怀中沉睡,他没有动,只是让人将传信送上马车。 龚嬷嬷将传信递给他,点了一盏小小灯,只能照亮方寸之间的地方,李鸿渊借着快速的浏览了信上的内容。 李鸿渊脸色不变,还真出现了第三方的人,他们整船的人,不是被偷袭了,而是在一处比较开阔的河面被对方明目张胆的包围了,而对方的目的,显然不是杀人,而是生擒,甚至可以说是邀请。而且看那架势,并不是,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信上简短,没有详细的内容,只是大致说了在权衡之下,他们并没有动手,而是跟着他们走了。 对方甚至没有动船上的任何东西,而是直接沉了船,被带走之后,也没有被粗鲁的对待,便是为了防止他们知道目的地,也只是关了船舱,没有蒙住眼睛,更没绑住手脚,最后入了一处隐秘的水寨,看上去却不像是水匪。 目前还没见到正主儿,因此,对方目的未明确。 先前的传信是发现异动就传了出来,未免打草惊蛇,这第二封传信,是等入了夜之后。 李鸿渊一言不发的烧了传信,挥手打发了龚嬷嬷,靠回去继续睡,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而初八的一大早,李鸿渊再次的接到了消息。 靖婉正在用早膳,见到暗一将传信送过来,随意的问了一声,而李鸿渊就顺手递给了她。 就因为如此,李鸿渊又喝了一缸老陈醋,只因为,这传信不是从水寨传来的,而是崇州府,关于山南郡的刺史——孙宜霖。 因为靖婉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李鸿渊看在眼里,伸手拿过传信,看完之后,那脸色黑成锅底,眼中阴鸷,只恨不得杀人。什么都不知道就在那里做蠢事,还让人以为他多情深,关键是没拦住,让婉婉看见了。果然应该彻底的消失了,才没有刷存在感的机会。 孙宜霖初时,便是内廷秉笔,后来西行,算是立下不小的功劳,后来有人想要他离开京城,他也乐意,走得潇洒,乐成帝对其又确有几分喜爱,当成后辈看待,见他有心为启元出一份力,又不忍他吃苦,便任命为山南郡刺史,正六品,行巡查之职位。 山南郡是江南四郡之一,富泽繁华,至少物质上不用担心他遭罪。 刺史虽然不能干涉地方军政,但因行监察之职,直接上达天听,因此,位不高,却足够重,加之背靠定国公府,便是山南郡的总督、巡抚之流,都对他客气三分。 孙宜霖自幼是被捧着长大的,虽然不是那种目空一人,在定国公府也接触过不少肮脏龌龊事儿,但是本质上依旧是个眼中不揉沙子的主儿,而且生活足够的优越,金钱方面不缺,而在美色上,靖婉是那心头难以抹掉的朱砂,再美的美人,在他眼里那也是红颜枯骨,因此,他就显得有些油盐不进,难以讨好,不能收买,这一点上就跟李鸿渊如出一辙。 因为这个,孙宜霖的差事一直都不太顺利,上任已经半年有余,山南郡的府城都还没走完,更别说下面的县城。不过在最初的焦躁之后,他也渐渐的沉淀下来,也不急着有多大进展,一步一步的适应着官场,在不改初心的前提下,与人虚与委蛇,适应着官场的行事,一边冷眼旁观,一边逐渐的由被动化为主动,整个人都在飞速的成长,而除了对靖婉的那份感情,他整个人,似乎都不再那么纯粹。 院试的事情被暴露出,因为最初的源头不在山南郡,而孙宜霖本身还不足以接触到那些事情,也就只能强行的按耐住心中的焦躁,而后又从京中的信件中得知还涉及盐政,数额巨大,知道这事儿的棘手程度,一度在心中盘算会是谁出任钦差,而后得知是晋亲王,彻查此事,他反而放心不少,毕竟,他算是知道晋亲王“真面目”。心中细细一思量,似乎是再没有比晋亲王更合适的人选,因为就算他在暗地里,需要比其他皇子更多的钱财,他也不缺,因此,无需对盐政下手。 此番“恰好”在崇州府,想也该知道,不是没有知道靖婉随李鸿渊同行,其实明知道不见应该更好,但是,等他醒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在崇州府了,只因为他们到江南后,崇州府是第一个落脚点,如果是在其他郡,他还没办法。 已经走到这一步,也不好转身去别处,孙宜霖只能一再的告诫自己,如果可以,远远的见见她就好,确定一下晋亲王对她好不好,对,如此而已。 后来得知他们滞留开明府,心中有失望失落,虽然不知道李鸿渊到底要干什么,但是,可以肯定,他们定然会来江南。 可是左等右等,等来的消息,叫他险些肝胆俱裂。 先是开明府别院走水,离开开明府不过一日多,就再次出事,言道是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孙宜霖捏住胸口处的衣服,仿佛要紧紧的攥住快要停跳的心脏。 他没办法坐以待毙,必须做点什么,不然他不保证自己不会疯掉。 来到山南郡,不,不对,应该是自出生以来,第一次,第一次表现出绝对的强势,他要求立刻派兵搜救,同时,剿灭水匪。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孙宜霖到崇州府之后,表现得谦和有礼,温文尔雅,谦谦君子风度十足,完全不像是千年世家,勋贵之首出来的公子,那份贵气到是毋庸置疑。绝对的强势表现出来之后,先是震惊,而后又觉得理所当然。 不过派兵这种事,却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情,须得总督点头,签发调遣令,总督而今在其他地方巡查,连郡城都没有人,如何能派兵?而且,山南郡往同州郡派兵,越了两郡之界,更是得圣上下令,或者左右都督共同签派遣令,若是私自派兵,是违规的,相关人员必然都会受到惩处。 于是先将对晋亲王的关切之意表达得淋漓尽致,表示如果需要,必尽全力,再列出了种种难行之处。 而且,私心里,他们巴不得晋亲王死了才好,反正又不是在他们的地界上,死了也扯不上他们。 对他们的想法,孙宜霖不说全部了解,七成还是有的,心中冷然,这些人合该被晋亲王全部收拾了。“晋亲王是什么性子,下官比诸位大人都清楚,更清楚他在圣上心中的地位,如果晋亲王真有个万一,毫无疑问,不管是同州郡还是山南郡,都不会有好果子吃,更有,若是晋亲王是因为救援迟了,而遭遇不测,圣上的怒火毕将更甚,谁能承受?难不成还能比私自调兵更严重?晋亲王睚眦必报不假,但也是恩怨分明,救了他,怎知就没有好处?他在圣上一句话,胜过别人百句千句。另则,此事下官愿一力承担,事后会立即向圣上上表陈述,就算诸位大有所损失,我定国公府也会加倍的不补偿诸位。” 孙宜霖没办法将对靖婉的担忧言之于表,只能借晋亲王说事。说实在的,在意的明明是心尖上的那个人,去偏偏要用情敌做挡箭牌,孙宜霖心中的苦涩当真是难述。不知道的,当他多在意晋亲王呢。 对于京城局势了解的官员,也不免在心里嘀咕两句。 晋亲王哪边都不站,可到底是苏贵妃的养子,苏贵妃与皇后娘娘是死对头,你作为皇后娘娘的侄子,如此担忧晋亲王,真的好吗?他们若有损失,定国公府来补偿,你家长辈知道吗? 不过,想归想,孙宜霖所言,确实叫他们心动,在盐政上,他们是伸了手,可是拿的都是那点零头,不足为虑,派兵救晋亲王,且不论会不会见到活人,只要是拿出了这个态度,就足以证明他们的诚心,怎么想,都是利大于弊的事情。 相互的商议了一下,点点头,这事儿,干了! 崇州府的府军,直接派出了两千,乘上“战船”,沿着运河,出了崇州府,越过两郡边界,进入同州郡。 而孙宜霖这个刺史,也毫不犹豫的上了船,离开山南郡。 他那份担忧,虽然竭力的压制,旁人多多少少还是感觉得到,心中不由得又在嘀咕,就差往某些不可言说的方向狂奔了。 孙宜霖哪还管得了他们想什么,只一心企盼靖婉千万不要有事。 这样的状况,怎能不叫李鸿渊怒火冲天,“现在都还惦记着你,婉婉你说,为夫是不是早就该削死他?是剁碎了喂狗呢?还是直接让他沉水底喂鱼?”阴测测的开口道。 成婚之前,这男人都因为孙宜霖跟陈正敏发过疯,更何况是现在基本知道他雷区所在,要敢为孙宜霖说一个字,倒霉的不仅是孙宜霖,自己也跑不了,可什么都不说吧,这男人就会说自己默认他的说法,孙宜霖说不定真没命,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靖婉想爆粗口。心念电转间,靖婉浅浅的勾起唇,托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李鸿渊,“阿渊,该生气的应该是我吧,咱这京城第一公子,这忙里忙外,张口闭口的,可都是你晋亲王,我夫君被另外一个男人这么惦记,呵呵……” 靖婉在心里默默的对孙宜霖说声抱歉,为了我们大家都好,这个黑锅你就暂时背了吧。 大概是没想到靖婉会这么说,李鸿渊怔忪一瞬,怒火跟戾气倒是消了一些,带着点邪气的勾着唇,“婉婉是这么认为的吗?对你家夫君有企图的人,该怎么处理,婉婉心里应该清楚,对女人你还怜香惜玉,心慈手软,这男人应该不会如此了吧?为夫期待你的表现。”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靖婉依旧是敌不过他,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也好过他杀人。不过,靖婉表情不变,“阿渊这意思是让我去见他,亲手将他‘处理’了。” “婉婉想得倒是挺美,不过,你要能对着他心脏一刀子,我倒是也能忍受一次。” “不好意思,我胆小,如此,不如我们都不要见他,算了吧?” “所以,最后才是重点。”李鸿渊身上的戾气又飙升了起来。 靖婉也顾不得有没有外人在,忙扑过去抱住他,“阿渊,咱们好好的,能不说别人吗?”脸埋进他颈间,“我是你的,只是你的,不管别人怎么想,做什么,这一点都不会改变,所以,可不可以……” “如果你知道其他某个女人成天想着你夫君,那女人曾经还是你夫君的未婚妻,你夫君遇到点什么事,她就冲到最前面,仿佛天底下最关心你夫君的就是她,告诉我,婉婉,你心里是什么感受?”李鸿渊捏着靖婉的下巴,冷冷的问道。 靖婉黑了脸,尼玛,将心比心这一招果然太强大,靖婉无言以对。不过,片刻之后,靖婉还是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虽然很不高兴,但是对方仅仅如此,没做什么恶心人的事儿,也不会想要她的命。换我,就狠命的在她面前秀恩爱,让她知难而退。” “好主意!” 第291章:先看心情,再看筹码 “好主意!” 听到李鸿渊兴味十足的三个字,靖婉小心肝一颤,秀恩爱是个什么鬼,她绝对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她或许大概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开口都没怎么经过大脑,自己秀,那顶多就是隐晦的表示表示,让这混蛋来秀,那画面,靖婉简直不敢想象会何等的“伤风败俗”,绝对能被世俗教条抓来做反面教材,若是被那些老迂腐瞧见了,才不会顾忌你的身份而横加指责。 好吧,这混蛋这点分寸还是有点,这种私密的事情,怎么可能让人瞧了去,但是若真遇到孙宜霖…… 讲真,本来就是单相思,所恋的那个人,还跟别人亲亲密密的一起在自个儿面前晃悠,内心会是何等的痛苦,如果恋得轻一些,受到这样的刺激说不定就放下了,但如果是苦恋呢?那绝对是用钝刀一刀一刀的往心脏上划,备受煎熬,无疑一种前所未有的酷刑。对于一个对自己的感情隐忍克制,竭力的不给人造成困扰,也不存在恶意的人而言,这样的行为是不是残忍了些? 靖婉不知道孙宜霖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从他的态度上来看,只怕是不浅,靖婉本身就不喜欢背负这样单方面的感情,如果再刻意的伤害了对方,她心里不会好受,这也绝非她所愿。 靖婉简直欲哭无泪,明知道这混蛋是什么德性,怎么说话就不好还想想呢?果然还是因为信任,能说不能说的话都脱口而出吗?这无疑是坑害了孙宜霖,十有八九还得加上陈正敏,何尝又不是给自己挖了坑? 而且这人,刺激太过了,就可能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俗称黑化了,那样的局面,谁又愿意看到? “阿渊,打个商量怎么样?能不能……” “婉婉与我恩爱,不愿让人知道,难不成我们恩爱是见不得人的吗?”李鸿渊一边轻轻的揉着靖婉的后腰,一边幽幽说道。 靖婉头皮发麻,孙宜霖会不会黑化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眼前这个秒秒钟就能蛇精病发,如果她折一回腰,这事儿就能翻篇,她也倒是豁出去,可是显然,不会这么简单就完了,她要真“为了”孙宜霖跟他割地赔款,这火不但灭不掉,还会越烧越旺,恶性循环啊。不曾想过,她自己也有作死的一天。 靖婉趴在他肩上装死,“我什么都没说。”反正几乎日日夜夜都在一起,看着他点,与其避免跟孙宜霖见面就是了。 对于自己又一次服软,靖婉也是无奈,其他的任何事情,她或许都能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唯独这样的事情,她强硬了,结果绝对糟透了,受到波及的,绝对不会只是一个两个人,退一步就能化解危机,甚至挽救性命,自己也不会又什么损失,何乐而不为呢?这混蛋也是吃准了自己这一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明知如此,自己却改变不了,整就一死结。 其实这事儿唯一的突破口还在孙宜霖身上,那就是他觅得真爱,将投注在她身上的感情一点不剩的全部收回去,就万事大吉了,只是这种事,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容易到对的时间出现一个对的人就完了,难到这个人或许一辈子不会出现。 再不然,谁有忘情水,给她来一打,全部给孙宜霖灌下去。 李鸿渊也没再说什么,安静的抱着靖婉,让她再吃些东西。心里怎么想的,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临到出发的时候,李鸿渊才告知靖婉,他们的路线改了,不直接去崇州府,而是去水匪的水寨。解释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原本,按照计划,水路的人遇袭,放弃船只,反袭杀,人基本上不会有事,然后到李鸿渊指定的地方等候,等到陆路的一行人抵达,李鸿渊多了个“分身”的事情就能干脆的抹掉,有些事情就能继续的隐藏下去,继续对李鸿渊保持较低的警惕性,而现在,那一行人进入了别人的地盘,如果他直接出现在崇州府,有些事情就白做了,而且,十有八九会被乐成帝一纸诏令宣回去,从此收回对他的所有宠爱,还会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甚至将以前的事情全部翻出来,将李鸿渊直接打入谷底。 李鸿渊自己是个无所谓的,大不了有些事情提前而已,只是他的心肝啊…… 此番,会兵分两路行事,何尝不是靖婉的缘故,李鸿渊不愿她跟任何危险沾上边,如果没有靖婉在身边,他肯定都亲自上阵了,白刃进,红刃出,想想还是挺让人兴奋的。他自从与靖婉成婚以来,他整个人倒是的确平和了不少。 而且那些水匪的目标明显是他,用这样的方式请人,让他有点兴趣的同时,也有点火大呢。 “对方是什么人?不是说官匪勾结吗?”以目前的情形来看,不是那么回事啊。 “官匪勾结可以是真,有一方不想玩的时候,也可以散伙,不过,就现在的局面,不会有多少人知道真实情况,再说,明面上可以勾结,自然也可以阳奉阴违。至于会是什么人,整个江南,除了官场上的那些人,婉婉认为,会有谁对我处心积虑?” 这么一提醒,靖婉立马就想到了一个可能,“裴氏?”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匪首胆大包天,突然萌生了贪念,想用本王跟朝廷要银子呢。” 本来靖婉还担心就这么去水匪的老窝不太好,毕竟存在危险,结果,被这么轻描淡写的一说,好像只是去游玩。 李鸿渊摸摸靖婉的发,“最后一种可能性太小,当真有这想法,距离最近的崇州府已经得到确切消息了,所以这事儿没什么危险,有些事情,还得我自己去处理,替身可不行。” 靖婉点头,“如果真的是裴氏,的确需要你自己处理。只是裴氏号称江南第一豪族,实际上,就算是整个启元,说他是第一都不为过,跟这些水匪勾搭到一起,怎么就不嫌弃掉份儿吗?” “一个世家豪族,单凭那份‘清高’能立足吗?底蕴是什么,文化底蕴只是小小的一部分,什么古董古玩名贵字画,各种被称之为高雅的玩意义,一件两件或许还可以靠一脸个人的命名望获得,可是千千万万件呢,说到底还有要靠金钱来做基础,不管是培养名家大儒,还是名门贵女,都少不了一个”钱“字,而且还是相当的烧钱,尽管被这东西培养的人,大多数视金钱如粪土,觉得它铜臭,可是真要没了钱,他们还能自在清高得起来,说不得连乞丐都不如。” 李鸿渊的这番话,靖婉其实是深有体会的,不过,要说被金山银山堆出来的,整个启元,这男人数第二,就没人敢数第一吧,这话当真是出自他之口,靖婉还相当的意外。“你……” “婉婉想说什么?大可直言。”李鸿渊从来就不担心靖婉会怀疑什么,他在她面前也基本没掩饰过,有一天发现了,或者是道破了,在他看来,都不过是水到渠成。 “阿渊是在说自己吗?睡在金山银山上还嫌弃硌人。”靖婉闲闲的挑了挑眉。 “稍微有点不同,我站的位置,自己很清楚,也承认,世家豪族的人,太多都看不清,以为吃穿用度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所以,既然有人这样肆意的挥霍,自然得有人去经营,突然对裴氏一族的族长由衷的佩服。”可不是,匪类这样可谓是下九流的人物,都能屈尊降贵的接触,这样的人才是真正能屈能伸,而这样的人也相当的可怕。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也是你外祖父。” 靖婉微怔,的确,裴氏一族的族长,从血缘上来讲,是李鸿渊的外祖父,而她是他的妻子,自然是随他。说起来,一般的人家,即便是达官贵族,只有正妻的娘家才算是所有子女的正经外家,包括庶出,认了亲姨娘的娘家为外家,就是上不得台面,也是无规矩体统,唯独皇家是例外,皇子的外家都从生母或养母的娘家论,而不是从皇后论。 “如果真的是他,而裴氏又对你有所图,图谋还甚大,阿渊会不会答应。” “裴氏最大图谋无非就是重返朝堂,启元虽是在走下坡路,却还没到可以推翻的地步。不管裴氏如何的汲汲营营,没有强大的权势,依靠的是各方的关系来维持超然的地位,短时间里还能占据主导地位,时间长了,势必会沦为附庸,现在的裴氏,已经维持不住了应有的地位了,着急在所难免。想要利用我,得先看我的心情,再看他们的筹码。” 第292章:自己送上门 靖婉见他胸有成竹,原本带自己避开,现在直接迎上去,想来的确是没什么危险,也就释然。 虽说是改了道,但是,对于道路完全不熟悉的靖婉而言,其实都没差。 如此这般又过了一天时间,靖婉见到李鸿渊口中的大船,比起他们之前的那艘官船,那是一点不差,单是从外形上来看,都更胜一筹,至于里面的东西,那就更不用说了,李鸿渊说他们携带的东西大部分都转移了,还当真是如此。 从这一点也足以看出,李鸿渊手上人手,绝对的超出预想,而且还是在众多人的眼皮子低下。 当然,大船现在的位置,并非是原本预计的位置,也不在任何一个渡口。 要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因为,这不单单是一艘大船,而是一整只船队。 整个船队,那就是没事闲着乱逛的私船,足以让商船看得咬牙切齿的那种,人家辛辛苦苦正整船装满货物,恨不得连一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你却没事儿拖着出来闲逛,典型的哪家有钱的公子哥作风,什么都不做,就能享尽一切,如何不叫人仇恨。 所以这一路上,这船队没少让人眼毛火光,简直是恨不得直接将船给烧了。 别人怎么想,自然完全不在李鸿渊的考虑范围内,登船之后,继续沿着运河而上,大概在两个时辰之后,就抵达了预定的目的地。这一处的河面确实很宽广,看样子,在附近的某个位置,应该正好有另外的支流交汇,不过,除了主河道之外,周围很大的范围内都被水草覆盖,而更远的地方,是大片大片的芦苇荡,说是实在的,这地方当真是占尽了地理优势。 只是,这样以来,要如何寻找对方的下落?大概是除了主河道的上下游,哪个方向都有可能。 就在靖婉如此疑惑的时候,就见暗一带出来一只鹰,个头不算大,金色的喙与爪子,黑亮的羽毛,看上去却是神气十足,站在暗一的胳膊上,不时的转动着头部,暗一喂给它一块生肉,然后,轻轻一抖胳膊,翅膀一展就飞了起来。 靖婉看见它再头顶上盘旋了一圈,就坚定不移的往某个方向飞去。然后,整个船队就往那个方向行径。 靖婉看得稀奇,她倒是没看出这鹰是什么品种,不过倒是头回知道,鹰也有这功能。 李鸿渊就站在靖婉的旁边,见她看得稀奇,就给她小小的科普了一下。专业的东西,靖婉基本上没懂,听懂的部分,总结起来两个字——信鹰,需要相当长的训练时间,而且成功的几率很低,不过只要训练成功,就非常的好用,速度快,起飞降落基本上都没声音,最关键的一点,自己懂得隐蔽,听起来就高大上呢,头上的这只,跟了李鸿渊已经三年的时间了。 鸽子是感应磁场而定位的,鹰也是差不多的原理?从来就没听说过啊,怎么都觉得有点不科学啊。 好吧,很多事情本来就不科学,比如说,她的存在。 “我倒是只知道信鸽呢。”靖婉说道。 “信鸽倒的确更常用,不过用那个不是很安全。” 是呢,就李鸿渊做的事情,基本山都是走暗中的渠道,如何整天都有鸽子在晋亲王府上飞来飞去,想不惹人注意都难呢。 自家夫君说这鹰的速度很快,不过因为靖婉刻意注意,始终在头顶上空纯在一个拳头大小的黑影,这是在配合他们的速度? 一路行来,河道在渐渐的变窄,眼见着最大的那艘船已经不能继续前行,李鸿渊毫不犹豫的下令换船。而且这一换,就全部换成了最小的几艘,可是,这样一来,似乎有点不太够用,然后,靖婉发现,自己想太多了,却原来,在每一艘船下面,还打造有暗仓,里面堆放的全是小舟,简直就算是急用的救生船。 讲真,靖婉多多少少有些震惊,人类,果然任何一个时期,都不能小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工业革命。 小舟很小,差不多就属于“一叶扁舟”的那种,每一只上,基本上就只能容纳六到八个人。 李鸿渊没带靖婉上其他的船,而是直接上了小舟,相携立于舟上,其后除了两个划船的,就只要暗一跟李素言。 没错,李素言也一直跟着他们,包括他带着的五十多个黑衣卫。 对外分明是隐藏得好好的,却将一切暴露在皇位上那位的鹰犬眼皮子底下,真的没问题?靖婉甚至怀疑,这李素言,是不是也是这男人麾下的一员,李鸿渊的回答却不是,很肯定,没有半分迟疑。那么,为什么?李鸿渊只是笑而不语,只说李素言这个人有点意思,多的没说。靖婉送他一个白眼,也没多问。 李鸿渊与靖婉所在的小舟位于中间的位置,左右以及后方都被其他的小舟占据,相比小舟而言的几条的船,位于最外围,如此这般浩浩荡荡的前行,说实话,就他们这样的阵仗,如果水匪的水寨就在附近的某个地方,没道理会注意不到他们。 这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对方,有客上门,而且,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善茬。 在半个时辰之后,靖婉他们竟然驶入了一片湖面,尽管不是很大,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水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有像他们这边的小舟,只是看上去差了不止一筹,还要不少的蓬船,看上去“最华丽”的一艘,也就是在上面“顶了间屋子”。 那些船上的人,虽然不如李鸿渊带的这些人训练有素,但是,都是手握武器,严正以待。 他们还没看清李鸿渊他们这边的状况,这边倒是已经用千里眼将对方瞧了个十足。 越来越近了,或许是终于看清了最显眼的两个人的容颜,纷纷露出惊色,等到越来越近,相隔不过几丈的时候,李鸿渊终于抬了抬手,船队停了下来。李鸿渊淡漠的看着对方,“倒是还有点胆色。” “晋亲王?!” 第293章:会面 “晋亲王?!” “眼睛倒也不算瞎。” 李鸿渊神情不变,语气不变,但是凭空带着一种冷冽与傲然,而且还是目空一切,高高在上,就算是人数上大概只有对方的一半,也完全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这不是刻意带出来的,而更像是天生如此,他有这样的资本。 虽然很气人,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要不傻,差不多就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原本以为很顺畅的事情,现在看来其实就是一个笑话,正主儿不但知道是他们“请”了人,还大摇大摆的找上门,没错,不是等他们去“迎接”,他们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他们提前发现站到了“家门口”,这些人就直闯“内宅”了,这多少让人惊出一身冷汗,这带的要是剿灭他们的官兵,他们就得被彻底的端了。他们之前一直都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呢。 只是这人着实出乎预料,不过,却也因为这样,自家的窝应该是没啥危险?好吧,这大概也是暂时的,后面如何很难预料,毕竟,晋亲王的脾性,听闻的居多,但是从那替身身上,应该能映射几分,作为替身,自然是学着被替身者来,所以,这原主儿肯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事实上,刚刚一个照面,这种感觉已经无比的清晰。 在见到那个替身的时候,他们有一种不愧是龙子皇孙,就算是臭名昭著,也难掩那一身的风华气度,可是见到正主儿,蓦然间又是次货就是次货,比起正品相差的,绝不止一个档次。 所以,初五那晚,“晋亲王”是利用当时的特殊环境,没给开明府的苏巡抚正面接触他的机会,才会没引起怀疑,如果稍微靠近些,一个正面,在苏巡抚那样的人跟前,都必然暴露。李鸿渊这个人,哪怕是了解他的一切,想要全然模仿都是不可能的。最多不过形似,神似,那就是个笑话,但凡是熟悉人,以及那种稍微接触过他的“人精”,秒秒钟就能识破。 在确定了李鸿渊的身份之后,那为首大汉已经派人回去报信,正主儿在这里呢,那边,自然是说什么都是白搭。 不过现在的局面,稍微有那么点棘手,之前还算是他们掌握着主动权,现在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而在水寨里,正在跟“晋亲王”和颜悦色的儒雅老头,像是认识了多年老熟人,说一些有的没的,就算对方始终不言不语,甚至是冷漠以对,他的神情都没变一下。 然而,一个青年匆匆的进来,在老者耳边耳语了两句,脸上蓦然一变,回头看向“晋亲王”,“不是晋亲王?” 既然能被选出了偶尔的“客串”一下在家主子的人,自然就不会是蠢的,自然瞬间就猜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主子十有八九是找上门了。“晋亲王”冷笑一声,“谁告诉你我是?” 老者的眼神飞快的闪过一抹情绪,随后就归于平静,“说得对。”他们从来就没有正面的求证过,只是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是,结果呢,算是被人摆了一道吗?那也是他们自己凑上去的,能怪谁。 不过,正主儿自己上门了,也不算沉底的失败,只是,之前营造的优势全然被推翻。相反,“请”了对方的人,还需要给对方一个交代,毕竟,能弄出“替身”这种事,想也知道,或许是有什么计划安排,现在横插一杠子,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后果。 换成是自己,不管有没有严重的后果,这心里大概都不会痛快。 “既然你们主子登门了,想来你们也该去迎接一下才对。”老者摸了一下胡须,“同往?” “晋亲王”一字未发,直接起身就往外走,当然,从他进入这里,倒是一直都不曾被为难,此时,打出暗号,他们原本的人接二连三的快速出现,或许通过暗号,就已经明白了什么,原本看似挺寻常的人,一个个都露出了非同一般的气势,包括顶着靖婉的脸的女子,包括那几个丫鬟,包括一众“杂役”,都如刀似剑,暗藏锋芒。 随后跟出来的老者暗暗心惊,这些人,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侍卫一类的角色。 于仲擎听到动静,最后一个出现,“怎么回事?” “主子到了。”“晋亲王”言简意赅。 于仲擎轻轻的皱眉,“王爷怎可以身犯险?”显然,对于这样的行为不怎么赞同。 “晋亲王”回头看了一眼,“有人自称主子的外祖父,自称江南第一豪族的裴氏一族的族长。” 于仲擎眼中闪过惊异,“一族之长,在事情没确定之前,就轻易的透露出自己的身份,还是在这种地方,很值得怀疑。” 老者脸色有点青,这一次,的确是他的失误,而且险些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说到底,还是裴氏先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他太过着急了些,不过,也着实没想到他那个好外孙会玩这一招,被“愚弄”的,可远远不止他一个。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很多余,优势不存,就该想办法重新找回优势,不过,这个外孙似乎比传言能耐度多了,这可是一把双刃剑,削弱了自己的优势,却也意味着他的更具有价值,什么价值,自然是利用价值。 老者出行,而且还有这么多看起来相当危险的人在,不少人都不放心的跟出去,更不用那一干随从。 李鸿渊向来不是好脾气的人,现在让他等人,这周围的温度似乎都在嗖嗖嗖的往下掉,那眼神,似乎仅仅是看着你就回止不住的发颤,即便是自认为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会儿都止不住有些头皮发麻,手渗冷汗。 “族长来了。” 原本还严正以待的人,迅速的分开,只见又是一大批的小舟行至,为首的小舟,颇有点李鸿渊那艘小舟的架势。 只是那上面站着的人,看到李鸿渊的时候,直接就愣住了,完全不像一个执掌大权的家主。 第294章:他好,大家好 倒是他身后属于李鸿渊那些下属们,之前还稍微的给面子,安静的居于后方的小舟上,此刻加速而行,迅速而有序的集中在李鸿渊前方,单膝跪下,“属下等见过两位主子。” “免礼。”李鸿渊淡声说道。 起身,然后控制着小舟往两侧滑行,居于两侧,随时待命。 靖婉起先的注意力在那老者身上,不过听到这些人的称呼,微微的挑眉,露出一个轻笑,欣然接受。 她原本想瞧一瞧她跟李鸿渊的替身是什么模样,不过很遗憾,脸上的伪装已经没了,也就能从衣着上看出是哪一个人。 单看身形,的确是有九成以上的相像,更让她注意的不是李鸿渊的替身,而是她自己的。 她根李鸿渊成婚两个多月,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塑造出一个极其相似的替身吗?或者说,在之前就已经在准备了,然而可能吗?毕竟,这替身可不是跟她前世拍戏一样,只需要一个身形背影之类的就完了,不但要神形兼备,在一些小细节小习惯上都不能露出破绽才算完美,成婚前,见过几次,又能将她了解到什么程度?所以,她对这替身的完美度表示怀疑,也或许是自己想太多,本身就不需要那么完美,只要糊弄不相熟的人就够了。 有机会再瞧瞧好了,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于仲擎随后再上前,“见过王爷王妃。”虽然不赞成李鸿渊的出现,只是事成定局,加之当前环境不允许,便不多言。 “免礼。于大人这几日辛苦了。”李鸿渊颇为和颜悦色。 靖婉都稍有点侧目,这什么时候变成一个正常的或者说普通的王爷本色了? “王爷折煞了,并不辛苦。”事实上也的确没什么辛苦的。虽然他此行的职责是奉命保护加监视晋亲王,实际上他只需要按照晋亲王的命令行事,而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所以,他此行基本上什么事都不会有,比在宫里还清闲自在。 “且退下吧。” “是。” 然后,李鸿渊终于给面子的看向老者,四目相对,气氛莫名的就带上了几分凝重,不少人大气不敢喘。 在靖婉看来,似乎就有点像是在比拼气势,就看谁先沉不住气。 “王爷都长这么大了,成婚了,想必孩子也该有几个了。”老者一脸的感慨,语气不强势,甚至和煦,但是,明显长辈自居,在他眼里,李鸿渊就是那久不见的孩子,有欣慰,也有愧疚。 这一瞬,靖婉对这人的好感度暴跌,讲真,被恶心到了。 二十多年,不闻不问,现在初次见面就这德性,你以为你是谁,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当成个人物了啊。别说这李鸿渊的生母是被你们裴氏除族的,你们之间根本就没关系,就算是强行的想要攀关系,也别忘了,他是皇子,亲王之尊,而你,本质上就是一个“草民”,见了面,那也是得行大礼的。 再有,如果当真是志在回到朝堂,重新掌握权势,让裴氏这豪族的名头名副其实,这个与裴氏血缘关系的外孙,还被列为至关重要的一环,那么,百分百会注意他的情况,现在却像是一无所知,这孩子什么的,专门说出来恶心她的吧。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家族,最讲究的就是枝繁叶茂,简直就是专产种马的地方,老少爷们妻妾成堆成群才正常。 对妻子的要求,只怕是比皇后还要贤良淑德,毕竟,李氏皇族百年不足,泥腿子出身,规矩礼仪上,只怕是还为这些世家所不齿,而世家主母,自然是规矩礼仪的典范,不然那位置绝对的坐不稳。 根据靖婉从李鸿渊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当初他娘可是会被舍弃得相当的彻底,身无分文,孤身一人,试想,但凡是有点感情,怎么都该为她仔细考虑考虑,给些银钱傍身,再安排几个人照顾才是正理了,乐成帝喜欢她的人,难不成还会拒绝那些?就算她跟了当时还不是皇帝的乐成帝不用愁吃愁穿,可是,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心意,那样的寒凉薄情,该是何等的伤人。 现在有需要了,就再凑上来,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也真心是绝了。 李鸿渊或许也是无耻不要脸,但是他玩得光明正大,甚至理所当然,从来就不否认,可这个人,明明做着最恶心的事情,却偏要站在道德的最高点,将自己标榜成圣人。比最下作的小人还让人恶心。 李鸿渊勾起嘴角,冷笑,“整个启元都没人敢用这语气与本王说话,你是哪儿冒出来的,在本王面前倚老卖老。” 老者一噎,大概是没想到他会如此的不客气,不过表情倒是没变,只是微微的一声轻叹,带着点纵容与无奈,“王爷,我是你外祖父,江南裴氏一族的族长,你生母是我唯一嫡女,这个,不知道圣上与你说过不曾。” “外祖父?江南裴氏?本王知知道生母是无名氏孤女,深得盛宠才获封皇贵妃的,什么时候冒出个娘家的。” 裴族长适时的表现出恼怒,明显不是针对李鸿渊,看着他是相当的慈爱,“裴氏在启元开国之初,退出朝堂,立誓不与李氏皇族扯上关系,圣上当初还未登基,江南办差,偶然间看见你娘,瞧中了她的美貌,不顾你娘是待嫁之身,强取豪夺……”说着说着满是悲痛,“是我们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啊。” 李鸿渊脸上满上讥诮,换个人,或许多少都有点感触,可惜,李鸿渊不但了解所有的前因后果,还是一等一的冷心冷肺,对于他这个所谓的外祖父,前世的时候,可是早就领教过,不过他那时候已经登基为帝,这人的态度摆得比较低,而且他那时候的脾气可是相当的不好,一言不合就砍脑袋的那种,这人自然不敢端什么架子,摆什么姿态。 在知道了之前“请”的不过是个替身时,就已经料到了要“打动”这个外孙比预想中更加的不容易,原本也没想过凭借三言两语就能就能成事,真成了,他才该失望了。因此,也只是表现出了一些些被亲外孙如此对待的伤怀。 事情的困难度提升的同时,裴族长心里其实挺高兴,这就意味着,这个外孙并非表面上表现出的那样“无争”,有野心,他才有机会,裴氏才有机会,他相信,裴氏带来的好处,任何一个窥视龙椅的皇子都不会拒绝。 靖婉见过的演技帝多了,不过,讲真,这个初次见面的裴氏族长,让她莫名的觉得最恶心。 “王爷一路辛劳,不弱稍作休息,其他的,我们之后再慢慢谈,意下如何?”见李鸿渊似乎不为所动,裴族长笑了笑,“王爷亲临,还能直接找到这里来,想来不会是仅仅想要将你的人带回去。”所以,你那点心思,我都知道,别矫情。“不管你娘明面上是不是裴氏女,但那份血缘始终是不能割舍的,王爷你说是吧?” “王爷,妾身也有点累了,不若就歇歇脚。妾身听闻,皇贵妃天姿国色,不知道是何等风华绝代,也想了解一二,王爷也想知道吧?”靖婉轻声笑道。 裴族长眼中的异色一闪而逝,“王妃娘娘想知道什么,老夫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鸿渊微微的蹙眉,对裴族长的话不置可否,只侧头看了靖婉一眼,“也罢。” 裴族长喜上眉梢,挥手间,他身后的船只快速的分开,他所在的小舟也让到一边,做出“请”的手势。 除了裴族长的小舟,李鸿渊的人依旧专占据着周围的位置。 路途上,裴族长试图与李鸿渊说话,不过都遭到了无视,他也不恼,退而求其次,开始与靖婉攀谈,他的年龄摆那里,事实上比骆沛山还年长,加之又是“长辈”,“本质上”只是想了解一下外孙的情况,倒也不算违礼。 靖婉自知,与这样的人打机锋,十有八九会输得彻底,所以她就本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寻常的事情,能说的要说得多细都可以,此外的,都用“不知道”打发,没办法,谁让他在京城的时间不长呢。 而靖婉说的这些,基本上是裴族长都知道的,因为靖婉回答得太自然,而他又挑不出什么毛病,因此,也不知道靖婉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不过,他对靖婉的看法却有所改变,原以为大概也就是一个寻常的女子,定然是远不及他裴氏的女儿,所以,从一开始,基本上也就无视她,现在看来,气度涵养极佳,谈吐从容大方,不卑不怯,站在这外孙身边,竟是极度的契合,且不说她对这外孙的影响力是真,还是夫妻二人一唱一和的做戏,对她原本的计划怕是要改变一些。 收完了“众所周知”的事情,靖婉意有所指的看了李鸿渊一眼,问起了皇贵妃的事情。 裴族长心领神会,自然对爱女的事情大说特说,贞静温婉,体贴善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等样样精通,博古晓今,文章亦练达,甚至编撰史书,这美貌上自是不必说,自幼欲求娶的人就数不胜数,险些踩破了门槛。说着说着,却露出悲苦与惆怅,“……这女子,长相还是平庸一点比较好,不然何以使得骨肉分离,生死不想见。” 说得多不甘愿,说得多悲痛,将深深的仇恨隐藏,只是因为实在难以克制才露出了少许。 靖婉心里轻叹,这演技,绝了。如果是不知道真是情况,靖婉觉得,她十有八九都会被触动。 说这么多,不过是想打感情牌,不过,真可惜,遇到李鸿渊这么个非同寻常的男人,不管是乐成帝、苏贵妃,还是他生母,对这些人所有的感情,在前世的时候就已经消磨干净了,虽然曾经也想过,如果生母还在,他会不会是另一番境遇,可后来就算知道她老子杀了老娘,因为他是鬼子才被老子百般的不待见,他也没什么感觉了,更别说现在了。 在裴族长看来,李鸿渊是很想了解他娘的一切的,只是或许是出于“弃他不顾”的怨恨,不愿开口询问,才借了自己媳妇儿的口。只是现在从他脸上看不出半点端倪,裴族长也拿不准。 在靖婉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李鸿渊突然开口,“够了。”虽然有点冷硬,不过相比较其他人而言依旧好太多。 正所谓演戏演全套!靖婉怔了怔,旋即笑道:“王爷不想听,可以不听啊,可是妾身很有兴趣。” 李鸿渊对她讽笑一声,“他说他是裴氏族长,就裴氏族长?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王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骗了。” 不说裴族长被噎得不轻,靖婉都有些哭笑不得,“谁会拿这个开玩笑,这位老先生是不是裴氏族长,很容易验证,而且,即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没理由骗到你头上来。” 李鸿渊冷哼一声,“江南第一豪族,族长窝在水匪窝里,还呼风唤雨,大当家的架势,专干鸡鸣狗盗的事情?” “晋亲王辱我们不要紧,岂可侮辱族长?”不过话音刚落,就有人怒气冲冲的开口。 好吧,原来不是怀疑,而是嘲讽。裴族长抬手,“休得对王爷无礼。——王爷这却是误会了,他们虽然担着水匪的名声,但是从未做过不法之事,他们只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不能在其他地方安居,借水匪之名,也不过是需要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如此而已。” 哟,这是在做“好事”呢。 李鸿渊轻笑一声,这可就是实打实讽刺了。依照江南第一豪族的能耐,会安排不了一群比较棘手的人员?别的不说,便是官奴,想要运作一下,都不是太难的事情,现在弄了这么一批人在这里当水匪,就骗骗这些被你不安好心利用还对你感恩戴德的人吧。 裴族长知道李鸿渊的意思,但是,他却不太计较这个,这种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他的解释,说给李鸿渊听的,重点在于,这些人没干过“坏事”,如此而已,至于会不会有其他的,或许,做了,这些“水匪”都不会意识到到底做了什么,是好是坏。参与腥风血雨夺嫡之争的人,不至于连这个都看不透,所以,根本就不在意。 抵达水寨,这的的确确是个有大半部分建立在水上的宅子,看上去朴实无华,但是整体上却别有一番韵味,嗯,靖婉挺喜欢,嗯,李鸿渊很嫌弃。站在被称之为专门留给族长住的最大最好的房屋里,李鸿渊随意的扫了几眼,“来人,去将船上的东西搬下来。” 靖婉想要扶额,“王爷是准备在这里暂留?” “留两天,有些人,总得多给点时间。”李鸿渊毫不避讳的说道。 靖婉不说话了,在他看来,某些人,应该包括乐成帝,苏贵妃,李鸿渊的一众兄弟,同州郡、山南郡乃至整个江南的大小官员,以及……孙宜霖。着急担忧的人更加着急担心,欣喜的人加倍的欣喜,前者濒临绝望的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后者让他们在自以为终于没事的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 面对这么任性热衷于耍人玩的夫君,靖婉也只能默默的叹口气。 裴族长倒是挺高兴,立即吩咐人去帮忙,毕竟,根据他的了解,这个外孙需要的东西可不是一点半点。 与此同时,那一艘大船也需要稍微的掩饰一下,太显眼,一般情况不会有人来进入支流,但是,现在是特殊情况,虽然,据说现在崇州府的府军在下游一些位置清剿水匪,但是因为不能确定晋亲王遇袭的具体位置,所以,这几十里的路段都不会放过,虽然,越靠近这附近的河道,搜寻的密度就越小,但总要防止万一。 然后才知道,这附近还别有洞天,巨大的岩洞,繁茂的藤条掩盖,船推进去,妥妥稳稳的安放,外面看不出异样。 只是,从船上搬下来的东西,看得水寨的人目瞪口呆,这些东西,有很多是他们中自认为最有见识的人,都表示没见过。 裴族长摸着胡须,虽然听说了他这个外孙及其夸张奢华的行礼,听到的时候还不以为意,见了现场,他都有点不能淡定,一个大男人好奢华好享受到这种程度,真的没问题?好吧,裴族长不得不承认,奢华归奢华,可是这奢华,并不俗气,那些珍品摆设,让他都看得心动。这方面来说,晋亲王与传言中还真是绝对的名副其实。 李鸿渊的目标虽然是裴族长,但现在压根就没想搭理他,对于他来说,这里似乎就是一个适合他落脚实行计划的地方而已。 京城里,已经得到消息,乐成帝震怒,险些就掀翻了御案,不给任何人劝阻的机会,直接下令同州郡与山南郡,全力搜寻,并言:晋亲王好好的,他们就好好,否者…… 第295章:打感情牌谁不会 乐成帝的未尽之言,大家都知道,不过是严重程度而已,只是,这个时候,都将情况往最糟糕的方向想,要知道当初皇贵妃死时,虽然不关乎朝堂,但是盛怒中的人,通常都会将“迁怒”二字发挥到极致,乐成帝身为九五之尊,更是无所顾忌,朝堂后宫可谓是哀鸿遍野,现在的晋亲王那可是乐成帝的掌中宝,若是出了事,还是因为差事途中遇袭,都说是水匪所为,然而,会与他的差事联系起来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后果自然是更加的不堪设想,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摘了所有相关人员的脑袋。 所以说,有些人事先的预想实在是太美好了一点,高兴得也太早了一点。 在接到八百里加急的圣旨时,两郡的官员有那么些险些晕厥了过去,还是低估了晋亲王在圣上心中的地位了吗?原本盐政上的事,大多数人都远不至于掉脑袋,现在好么,晋亲王出事了,反而可能将小命搭进去?那么,一番算计,是何苦来哉? 尤其是开明府诸位官员的请罪折子,早早的就递了上去,但因为不是加急呈递,反而还没到御案之上,在接到圣旨后,寄希望有人能将折子给拦下来——圣上在盛怒中,本来是全面开火,这折子上去,那不是让圣上集火开明府吗,内阁的人该清楚这折子递上去的后果,而且大家多少都是利益共同体,应该会帮忙吧?可惜,想得太美好! 如果内阁没有李鸿渊的人,或许真的能如他们所愿,然而,阮瑞中这个明面上中立派内阁首辅,本质上在晋亲王效命,在已经接到了晋亲王的密信之后,又怎么可能会阻拦,只会“不嫌事儿大”,面对众人的阻拦,阮瑞中只言:折子只能暂压,迟早都会送到圣上手上,暂缓,可以,若是晋亲王无恙,自然最好,若是确定晋亲王……那时候,压下折子的内阁,势必同样会遭到清洗,诸位确定要为开明府的官员,用自己的前程乃至身家性命赌一赌? 果不其然,所有阻拦的人都保持了缄默,比起自己,其他人,哪怕是有密切的利益关系,也只能靠边站,阮瑞中就是抓住了这一点,一击命中。 然后,这些折子自然递了上去,果不其然,形同火上浇油,乐成帝又一次炸了,虽然发生在开明府的事情已经知道了,具体的却不太清楚,你现在请罪?早干嘛去了!乐成帝才不管折子在路上滞留了几天,只知道他儿子生死不明的时候一帮人马后炮的“请罪”,这在他看来,就不是请罪,而是想要将自己摘干净,推脱责任,真有这个时间写折子请罪,怎么就不知道在出事之后就保护好他儿子,防止再一次出事?再一次出事的时候不想着搜寻或救人,在这里写一堆废话? 开明府府军就有三万,结果让一百匪类混入城,冲进了亲王住的别院,他娘的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 这也是天平时期,如果遭逢战乱,有这样的事情,岂不是等于将城池拱手让人?好吧,这气死有点强词夺理,当真遭逢战乱,必然是大门紧闭,又怎么会让一百多号不明人士混入城中,更何况,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不明人士,可是,乐成帝现在会去想这些吗?他不会,他只想他儿子,他跟他最心爱的女人唯一的儿子,很明白,后者,才是重点。 开明府的总督首当其中,直接被乐成帝削了三级,这还只是暂时的,如果最后确定晋亲王已然不测,绝对会被捋成秃子,如果再查出其他的事情,不如盐政,比如暗害晋亲王,绝对查抄满门,其他人,除了没写请罪折子的人,都被削了一两级不等,而最后,孙巡抚一家独大,连兵权都暂时的交到了他手上。 被移交了兵权的开明府总督,那脸色才叫精彩绝伦,苏巡抚是他的老对头,两人相争早就不是一天两天,苏巡抚不显山不露水,开明府总督却也从不敢瞧轻了他,他想过自己在某些事情上可能会输,只是没想到,这一输,实在是太狠,有可能再也爬不起来,不仅如此,现在还沦落到对方的手下,听从对方差遣。请罪折子没这苏老狗的份儿,在别人的请罪折子上,他越俎代庖,做出不合规矩甚至会遭到惩处的事情,因为是为了援救晋亲王,反而是不过有功! “巡抚大人心里很得意吧?”开明府总督,哦,不对,是前总督近乎咬牙切齿的说道。 “得意?有什么可得意的?晋亲王至今生死不明,全力找到晋亲王才是。”苏巡抚一脸正色,“这个时候,切不可分不清主次。”这话似是在提醒对方,什么才是当下最后关键的。 前总督心头的怒火更甚,就算是这老狗奚落一顿,也好过看他这虚伪的嘴脸,但是那担忧跟恐惧也的确更甚,之前有多想要晋亲王的命,这时候就有多希望对方依旧安然无恙。 开明府出动五千府兵,沿着运河向下,这搜寻的范围扩大,苏巡抚的命令。 相比起其他人,苏巡抚心里也不是那么的安定,只因为察觉到了晋亲王的非同一般,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只是晋亲王安排的一出戏,他不想李鸿渊死在开明府,但不代表他就希望李鸿渊活着,逼走李鸿渊在他的计划之内,在运河上动手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不过,官匪勾结却是不在他的计划里,他做事,向来要确保百分百的成功,水匪好用,却不被他信任,而且还有被抓到把柄的风险。 可问题是,他的人还没来得及动手,不仅如此,还全然失却了踪迹,是已经死了?还是被抓了?前者还好,若是后者…… 如此范围的搜寻,被找到也是早晚的事情,不过也差不多是李鸿渊“歇脚”的两日。 在某种程度上,被裴族长“照拂”的这群假水匪,是生是死,完全取决于李鸿渊的一念之间,当然,李鸿渊的一念,完全在靖婉手里,靖婉会让这几百号的男女老幼去死吗?如果他们是为非作歹的真水匪,或者是因为犯了什么的大罪无处可去才被裴族长聚集在这里,那么,便是不要他们的命,靖婉也会让他们去该去的地方,比如监牢,比如苦寒之地。 现在的问题是,这两者他们都不占。 裴族长想要跟李鸿渊说点什么,奈何,李鸿渊现在就是油盐不进,甚至因为对方太“聒噪”,一度让侍卫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裴族长也清楚的感觉到,他如果再说一个字,李鸿渊真的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说起来,他来这里,一向隐秘,真死在这里,基本上等同于白死,裴氏的人连他的尸体怕是都找不到。 在裴族长还没退的时候,水寨的人就已经冲了出来,即便是有侍卫拔刀威胁,也不能让他们退一步。 裴族长急忙劝阻,脸上带着无奈,“王爷,这次都是老夫的错,你大人有大量,且绕过他们一回,他们都是苦命人,而且心地善良,如果非要做些什么,才能让你消气,你大可冲着老夫来,绝无半点怨言。”隐隐的带着点祈求。 水寨的人眼眶红红的看着裴族长,个个都是感动不已,然后,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李鸿渊,大有拼到底的架势。 话说,这人,做到了裴族长这份上,也算是大赢家了吧? 李鸿渊似笑非笑的看着裴族长,对于一群“刁民”完全不放在眼里,而靖婉也同样没有这样剑拔弩张的阵仗给吓到,只是眼见着局面越发的紧张,仿佛一触即发,靖婉伸手在李鸿渊的胳膊上拍了拍,有些无奈的开口,“王爷,够了,斗气归斗气,可不要真的闹出人命来。”像是在哄闹脾气的小孩子。 李鸿渊一下子就不乐意了,有些恼羞成怒的开口,“谁在斗气?” 靖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不明摆着的吗?难道还不是? 李鸿渊噌的一下站起来,脸色相当的难看,瞪着靖婉,就像是要生吞了她,片刻之后,什么都没说没做,拂袖而去。 靖婉无奈的一声轻叹,轻轻摆摆手,“你们都先下去吧,我与裴老先生说几句话。” 一众侍卫自然是无二话,而水寨的人在得到裴族长的示意后,也纷纷的退出去。 靖婉亲自给裴族长斟了一杯茶,缓缓的开口道,“裴老先生也别怪王爷如此,他有心结,他心或多或少都有些怨恨,他出生就养在苏贵妃膝下,虽然苏贵妃待他如亲子,但是,都说天家无亲情,更何况苏贵妃还有一个亲子,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有谁能知道?说不得只是利用王爷来固宠,为她亲子争取筹码。 圣上固然宠他,但是,圣上先是君才是父,其他的皇子,没有外家,也又亲娘,就算某些是两者皆不沾,却也没有圣宠,就是别人眼中的隐形人,不会构成威胁,相对而言,其实还更自在,王爷的圣宠,最让人嫉恨,偏生他没有帮他撑腰的人。别看他明面上风光无限,他其实是众多皇子中,过得最辛苦的一个。 现在已经成年,心性越发的坚韧,但是,年幼时必然有过某些憧憬,却一直未得实现。现在,他的内心深处,未必就没有渴望。其实此番来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因为在得到消息的最初,王爷似乎就似有所感,他表明镇定,作为枕边人,却能感觉到他内心的焦躁与急切。说实在的,王爷现在不缺帮他的人,他缺的,是亲人……是真心对他的亲人。 此番裴老先生以如此特别的方式‘邀请’王爷,不知是出自何意,单纯是为了他这个人,因为他是你血缘上的外孙,是亲人,因为明面上不好见他,才会如此,那么我相信,王爷对你的态度早晚会改变,但如果是为了其他,裴老先生最好还是不要开口比较好,王爷在这方面,尤其的敏感,也尤其的反感。 言尽于此,我就先告辞了。”靖婉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就离开了。 裴族长也没什么反应,坐在那里有些出神。对于晋亲王妃的话,他基本是相信的,不过,他不确定的是,这到底是这外孙媳妇心疼自家夫君,而跟他说的,还是他们夫妻二人串通好,目的同样是打感情牌,从而获得更多的好处。在他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这夫妻二人,成婚也不过两个多月,自家外孙,看着就不是善茬,怎么可能将自己的过往,轻易的说出口。 而带着自己媳妇儿出行,一路上恩恩爱爱,在裴族长眼里,也不是真的恩爱,只不过是一种掩饰。 不过,不管是哪一样,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想要达成目的,就必须要有“诚意”,任何方面的。 回到他们临时住的地方,靖婉看到斜斜的靠在椅子上,百无聊奈的翻着一本书的李鸿渊,哪里还有半分怒色。察觉到靖婉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婉婉在外人面前编排为夫什么呢?” 靖婉走过去,抽掉他手中的书,带着点揶揄的看着他,“王爷这演技,倒是越发的收放自如了啊。” “是嘛?婉婉也不耐啊,继续努力。” 靖婉轻笑一声,就此打住,扯这些,实在是没意思,而且,最后她输的可能性太高。将自己刚才的话大致的重复了一遍。 “为夫混得有这么糟?为夫明里暗里如一的肆意,想让我遭罪,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是是是,王爷是谁啊,只有你让别人遭罪的份儿。——你说,这位裴族长会怎么想。” “那见鬼的想要真正的亲人,就不要指望他了。不管怎么想,我至于他至关重要,他至于我,鸡肋不如,我不可能让他占据主动的,不让他狠狠的放血,他休想从我身上得到任何好处。” “那么,之后的事,让他摆平?” “当然。” 第295章:打感情牌谁不会 乐成帝的未尽之言,大家都知道,不过是严重程度而已,只是,这个时候,都将情况往最糟糕的方向想,要知道当初皇贵妃死时,虽然不关乎朝堂,但是盛怒中的人,通常都会将“迁怒”二字发挥到极致,乐成帝身为九五之尊,更是无所顾忌,朝堂后宫可谓是哀鸿遍野,现在的晋亲王那可是乐成帝的掌中宝,若是出了事,还是因为差事途中遇袭,都说是水匪所为,然而,会与他的差事联系起来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后果自然是更加的不堪设想,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摘了所有相关人员的脑袋。 所以说,有些人事先的预想实在是太美好了一点,高兴得也太早了一点。 在接到八百里加急的圣旨时,两郡的官员有那么些险些晕厥了过去,还是低估了晋亲王在圣上心中的地位了吗?原本盐政上的事,大多数人都远不至于掉脑袋,现在好么,晋亲王出事了,反而可能将小命搭进去?那么,一番算计,是何苦来哉? 尤其是开明府诸位官员的请罪折子,早早的就递了上去,但因为不是加急呈递,反而还没到御案之上,在接到圣旨后,寄希望有人能将折子给拦下来——圣上在盛怒中,本来是全面开火,这折子上去,那不是让圣上集火开明府吗,内阁的人该清楚这折子递上去的后果,而且大家多少都是利益共同体,应该会帮忙吧?可惜,想得太美好! 如果内阁没有李鸿渊的人,或许真的能如他们所愿,然而,阮瑞中这个明面上中立派内阁首辅,本质上在晋亲王效命,在已经接到了晋亲王的密信之后,又怎么可能会阻拦,只会“不嫌事儿大”,面对众人的阻拦,阮瑞中只言:折子只能暂压,迟早都会送到圣上手上,暂缓,可以,若是晋亲王无恙,自然最好,若是确定晋亲王……那时候,压下折子的内阁,势必同样会遭到清洗,诸位确定要为开明府的官员,用自己的前程乃至身家性命赌一赌? 果不其然,所有阻拦的人都保持了缄默,比起自己,其他人,哪怕是有密切的利益关系,也只能靠边站,阮瑞中就是抓住了这一点,一击命中。 然后,这些折子自然递了上去,果不其然,形同火上浇油,乐成帝又一次炸了,虽然发生在开明府的事情已经知道了,具体的却不太清楚,你现在请罪?早干嘛去了!乐成帝才不管折子在路上滞留了几天,只知道他儿子生死不明的时候一帮人马后炮的“请罪”,这在他看来,就不是请罪,而是想要将自己摘干净,推脱责任,真有这个时间写折子请罪,怎么就不知道在出事之后就保护好他儿子,防止再一次出事?再一次出事的时候不想着搜寻或救人,在这里写一堆废话? 开明府府军就有三万,结果让一百匪类混入城,冲进了亲王住的别院,他娘的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 这也是天平时期,如果遭逢战乱,有这样的事情,岂不是等于将城池拱手让人?好吧,这气死有点强词夺理,当真遭逢战乱,必然是大门紧闭,又怎么会让一百多号不明人士混入城中,更何况,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不明人士,可是,乐成帝现在会去想这些吗?他不会,他只想他儿子,他跟他最心爱的女人唯一的儿子,很明白,后者,才是重点。 开明府的总督首当其中,直接被乐成帝削了三级,这还只是暂时的,如果最后确定晋亲王已然不测,绝对会被捋成秃子,如果再查出其他的事情,不如盐政,比如暗害晋亲王,绝对查抄满门,其他人,除了没写请罪折子的人,都被削了一两级不等,而最后,孙巡抚一家独大,连兵权都暂时的交到了他手上。 被移交了兵权的开明府总督,那脸色才叫精彩绝伦,苏巡抚是他的老对头,两人相争早就不是一天两天,苏巡抚不显山不露水,开明府总督却也从不敢瞧轻了他,他想过自己在某些事情上可能会输,只是没想到,这一输,实在是太狠,有可能再也爬不起来,不仅如此,现在还沦落到对方的手下,听从对方差遣。请罪折子没这苏老狗的份儿,在别人的请罪折子上,他越俎代庖,做出不合规矩甚至会遭到惩处的事情,因为是为了援救晋亲王,反而是不过有功! “巡抚大人心里很得意吧?”开明府总督,哦,不对,是前总督近乎咬牙切齿的说道。 “得意?有什么可得意的?晋亲王至今生死不明,全力找到晋亲王才是。”苏巡抚一脸正色,“这个时候,切不可分不清主次。”这话似是在提醒对方,什么才是当下最后关键的。 前总督心头的怒火更甚,就算是这老狗奚落一顿,也好过看他这虚伪的嘴脸,但是那担忧跟恐惧也的确更甚,之前有多想要晋亲王的命,这时候就有多希望对方依旧安然无恙。 开明府出动五千府兵,沿着运河向下,这搜寻的范围扩大,苏巡抚的命令。 相比起其他人,苏巡抚心里也不是那么的安定,只因为察觉到了晋亲王的非同一般,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只是晋亲王安排的一出戏,他不想李鸿渊死在开明府,但不代表他就希望李鸿渊活着,逼走李鸿渊在他的计划之内,在运河上动手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不过,官匪勾结却是不在他的计划里,他做事,向来要确保百分百的成功,水匪好用,却不被他信任,而且还有被抓到把柄的风险。 可问题是,他的人还没来得及动手,不仅如此,还全然失却了踪迹,是已经死了?还是被抓了?前者还好,若是后者…… 如此范围的搜寻,被找到也是早晚的事情,不过也差不多是李鸿渊“歇脚”的两日。 在某种程度上,被裴族长“照拂”的这群假水匪,是生是死,完全取决于李鸿渊的一念之间,当然,李鸿渊的一念,完全在靖婉手里,靖婉会让这几百号的男女老幼去死吗?如果他们是为非作歹的真水匪,或者是因为犯了什么的大罪无处可去才被裴族长聚集在这里,那么,便是不要他们的命,靖婉也会让他们去该去的地方,比如监牢,比如苦寒之地。 现在的问题是,这两者他们都不占。 裴族长想要跟李鸿渊说点什么,奈何,李鸿渊现在就是油盐不进,甚至因为对方太“聒噪”,一度让侍卫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裴族长也清楚的感觉到,他如果再说一个字,李鸿渊真的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说起来,他来这里,一向隐秘,真死在这里,基本上等同于白死,裴氏的人连他的尸体怕是都找不到。 在裴族长还没退的时候,水寨的人就已经冲了出来,即便是有侍卫拔刀威胁,也不能让他们退一步。 裴族长急忙劝阻,脸上带着无奈,“王爷,这次都是老夫的错,你大人有大量,且绕过他们一回,他们都是苦命人,而且心地善良,如果非要做些什么,才能让你消气,你大可冲着老夫来,绝无半点怨言。”隐隐的带着点祈求。 水寨的人眼眶红红的看着裴族长,个个都是感动不已,然后,用仇恨的目光看着李鸿渊,大有拼到底的架势。 话说,这人,做到了裴族长这份上,也算是大赢家了吧? 李鸿渊似笑非笑的看着裴族长,对于一群“刁民”完全不放在眼里,而靖婉也同样没有这样剑拔弩张的阵仗给吓到,只是眼见着局面越发的紧张,仿佛一触即发,靖婉伸手在李鸿渊的胳膊上拍了拍,有些无奈的开口,“王爷,够了,斗气归斗气,可不要真的闹出人命来。”像是在哄闹脾气的小孩子。 李鸿渊一下子就不乐意了,有些恼羞成怒的开口,“谁在斗气?” 靖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不明摆着的吗?难道还不是? 李鸿渊噌的一下站起来,脸色相当的难看,瞪着靖婉,就像是要生吞了她,片刻之后,什么都没说没做,拂袖而去。 靖婉无奈的一声轻叹,轻轻摆摆手,“你们都先下去吧,我与裴老先生说几句话。” 一众侍卫自然是无二话,而水寨的人在得到裴族长的示意后,也纷纷的退出去。 靖婉亲自给裴族长斟了一杯茶,缓缓的开口道,“裴老先生也别怪王爷如此,他有心结,他心或多或少都有些怨恨,他出生就养在苏贵妃膝下,虽然苏贵妃待他如亲子,但是,都说天家无亲情,更何况苏贵妃还有一个亲子,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有谁能知道?说不得只是利用王爷来固宠,为她亲子争取筹码。 圣上固然宠他,但是,圣上先是君才是父,其他的皇子,没有外家,也又亲娘,就算某些是两者皆不沾,却也没有圣宠,就是别人眼中的隐形人,不会构成威胁,相对而言,其实还更自在,王爷的圣宠,最让人嫉恨,偏生他没有帮他撑腰的人。别看他明面上风光无限,他其实是众多皇子中,过得最辛苦的一个。 现在已经成年,心性越发的坚韧,但是,年幼时必然有过某些憧憬,却一直未得实现。现在,他的内心深处,未必就没有渴望。其实此番来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因为在得到消息的最初,王爷似乎就似有所感,他表明镇定,作为枕边人,却能感觉到他内心的焦躁与急切。说实在的,王爷现在不缺帮他的人,他缺的,是亲人……是真心对他的亲人。 此番裴老先生以如此特别的方式‘邀请’王爷,不知是出自何意,单纯是为了他这个人,因为他是你血缘上的外孙,是亲人,因为明面上不好见他,才会如此,那么我相信,王爷对你的态度早晚会改变,但如果是为了其他,裴老先生最好还是不要开口比较好,王爷在这方面,尤其的敏感,也尤其的反感。 言尽于此,我就先告辞了。”靖婉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就离开了。 裴族长也没什么反应,坐在那里有些出神。对于晋亲王妃的话,他基本是相信的,不过,他不确定的是,这到底是这外孙媳妇心疼自家夫君,而跟他说的,还是他们夫妻二人串通好,目的同样是打感情牌,从而获得更多的好处。在他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这夫妻二人,成婚也不过两个多月,自家外孙,看着就不是善茬,怎么可能将自己的过往,轻易的说出口。 而带着自己媳妇儿出行,一路上恩恩爱爱,在裴族长眼里,也不是真的恩爱,只不过是一种掩饰。 不过,不管是哪一样,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想要达成目的,就必须要有“诚意”,任何方面的。 回到他们临时住的地方,靖婉看到斜斜的靠在椅子上,百无聊奈的翻着一本书的李鸿渊,哪里还有半分怒色。察觉到靖婉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婉婉在外人面前编排为夫什么呢?” 靖婉走过去,抽掉他手中的书,带着点揶揄的看着他,“王爷这演技,倒是越发的收放自如了啊。” “是嘛?婉婉也不耐啊,继续努力。” 靖婉轻笑一声,就此打住,扯这些,实在是没意思,而且,最后她输的可能性太高。将自己刚才的话大致的重复了一遍。 “为夫混得有这么糟?为夫明里暗里如一的肆意,想让我遭罪,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是是是,王爷是谁啊,只有你让别人遭罪的份儿。——你说,这位裴族长会怎么想。” “那见鬼的想要真正的亲人,就不要指望他了。不管怎么想,我至于他至关重要,他至于我,鸡肋不如,我不可能让他占据主动的,不让他狠狠的放血,他休想从我身上得到任何好处。” “那么,之后的事,让他摆平?” “当然。” 第296章:后续安排,刺激 所谓之后的事情,很显然,这个地方迟早会被找到,既要将李鸿渊故意“失踪”的事情给圆回来,又要保住水寨的人,就需要合理的“解释”,这个解释,可就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搞定的事情,很多事情都需要安排,如果再不抓紧时间,怕是就来不及了。这明明是双方的事情,毕竟,若是圆不过去,对双方都极为不利。 现在李鸿渊理直气壮的将所有事情都交给裴族长处理,对方还不得不接手。谁让现在需要拉近关系的是他而不是李鸿渊。 李鸿渊没有出面,后续的事情全部交给靖婉全权做主。 靖婉倒也没说什么,这会儿自家夫君在演傲娇呢,自然也进行到底,不过,靖婉没戳穿的一点,某人心里这会儿是真的有点傲娇,当然,不是因为裴族长。具体的,或许大概是某人想要偷懒了。 靖婉与裴族长协商的结果是,晋亲王遇袭,在护卫的保护下,进入了山岭,袭击者穷追不舍,连续两日,就在众人都筋疲力尽,负伤累累的时候,遇到了水寨的人。如此,该圆的圆了,该保的保了。只是这细节的安排,却相当的困难。 然而,随后靖婉才发现自己想多了,该安排的,裴族长都已经安排好了,显然,他早就设想到了这些,方才的商讨,左不过是给了他认为相对合理的安排,因为跟靖婉想的也差不多,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比如,将“袭击”的地方往下移了十里,沉在水里的船已经移了下去,靖婉倒也不想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不过,这一段运河已经被封了,禁止通行,运作起来,应该逼预想中容易一些; 再比如,进入山岭后的“逃亡”路线上,时不时的会出现打斗的痕迹,还沿途留下了不少的尸体。 “……现在要处理的,就是王爷跟王妃所携带的东西,以及跟随的人员。”裴族长波澜不惊的说道。 靖婉的脸色不太好,尸体,这尸体是从哪里来的?总不至于是刚好有,很显然,裴族长草菅人命!“山岭里多的是飞禽走兽,只要适当的弄一些血迹,碎布之类的东西就足以,裴老先生合一非要做的这个地步?” 裴族长却是不以为意,“老夫知道王妃娘娘是心善,但是,伪造总要做到逼真,聪明人不在少数,既然本身就有人想要王爷的命,那么,肯定任何蛛丝马迹都不会放过,要知道,王爷所携带的人可是不少,而且身手都不错,能逼得这么多人败退逃走,对方的人数可不在少数,这么多人折损在山岭里,岂是一些血迹跟布料就能摆平的。不过,王妃娘娘也大可以放心,到底也只是伪造,尸体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多。” 也绝对不会少就是了!靖婉脸色没有好转,一片冷然之色,“裴老先生既然早就设想周到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王爷身边的这些人,大部分都会打发了,可是他们也不能离王爷太远,想必裴老先生也已经准备好了他们的容身之所。另外,王爷金贵,享受管了,现在要将这些东西与船一起沉了,即便是随后打捞上来,有一部分怕是也不能用了……” “王爷的一应损失,裴氏会加倍补偿的,只是暂时委屈王爷些时间。” “如此再好不过了。”靖婉拂袖而去。 “王妃娘娘……”裴族长叫住她。 “还有什么事?”靖婉没有回身,只是微微的侧头,连称呼都省了,对裴族长的做法不赞同,表现得再明显不过。 裴族长就像没看见她的不悦,依旧不疾不徐的开口,“留下来的人,毕竟是经过苦战才保护了王爷跟王妃娘娘不受损伤,身上,岂能半点不带伤?王妃娘娘你说是不是?一切都是为了王爷着想,还请王妃娘娘三思。” 靖婉黑着脸离开,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不知道折了多少条人命进去,而现在,在眼皮子低下,还要看着在好好的人身上故意弄出伤势?风寒都可能要人命的地方,而且现在已经是五月,伤口容易发炎,谁知道会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裴族长对靖婉的怒气不置可否,端着茶杯,浅浅的呷了一口,然后将茶杯置于眼前,像是在打量什么珍宝一般细细观摩,“妇人之仁。”在某些方面,他承认,自己这个外孙的王妃很好,可在某些方面,还是欠缺了很多,现在这种局势下,这个样子可做不了一个贤内助,太过仁善,也不适合母仪天下。“果然还是该换一换吗?” 看着一脸冷然的靖婉,李鸿渊知道,十有八九是那老家伙做了什么,惹她不生气了。“婉婉别生气,为夫给你报仇。” “你什么都还不知道,就想着报仇?说不定人根本就没有错处。”靖婉冷讽。 “我家婉婉不高兴了,那就是他的错,而且,本王想要收拾谁,还需要理由?”如此的理所当然。 靖婉微微的眯眼看着李鸿渊,蓦然间发现,该说,这男人果然是裴族长的外孙吗?还真是相当自负,相当的以自我为中心,裴族长的这特性相对内敛,而李鸿渊更为狂肆张扬。另外,这个男人的中心有她一份,而且她占据着更重要的位置,就算有时候不得不做本质上让人不喜的事情,因为亲近的关系,她还是不会生他的气。 这算是终于找到了李鸿渊“自我”的由来? 靖婉与李鸿渊简明扼要的说了他们“协商”结果,李鸿渊自然就知道了靖婉堵心的缘由,事实上,这基本上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有些事情没必要说出来,不然婉婉只会更不舒服,在这些方面,她是欠缺的,不可能是那老东西的对手,只要她的心肠一日冷硬不下来,就永远不是这类人的对手,李鸿渊也知道,她不会走到这一步,从始至终都会是“手下败将”,不过,又如何呢,这些人,他来收拾就够了,“欺负”他媳妇儿,自然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事已至此,别多想了。” 靖婉扯了扯嘴角,她知道只能如此了,可是心里一时半会也平静不了。 “至于自伤这种事……” “王爷,王妃,不好了,于大人他们……”青菊急匆匆的闯进来,要知道,青菊随着靖婉进了晋亲王府,可是尽可能的收敛自己,就怕自己冒失莽撞给自家姑娘丢人,这时候这么急惶,可见不是小事。 “怎么啦?”靖婉连忙问道。 “于大人,还有护卫大哥他们,打起来了,伤,伤着了。” 靖婉先是一惊,好端端的怎么会打起来,别说是于仲擎,李鸿渊的护卫,哪一个不是克制自律的人。转念一想,不对,“裴老先生呢,是不是也在场?”一想到这个可能,靖婉那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 自己下不了决定的事情,甚至担心自己会影响阿渊的决定,就擅作主张,直接找了下面的人。于仲擎此番是为保护晋亲王,而其他的护卫,于他们而言,命就不是自己的,主子需要,别说是故意弄点伤,就算是豁出命,也不会眨一下眼睛。那老东西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在她离开后就大摇大摆的去找人。 基于往晚辈对长辈的最起码尊重,这一刻,也被扼杀了一个干净。靖婉急匆匆的出去。 李鸿渊倒是没阻拦她,慢悠悠的起身,还整了整不存在皱褶的衣服,再抬脚跟了出去。 靖婉速度很快,她的本意是阻止于仲擎他们的行为,可是,等她赶到的时候,晚了,一场混战已经完了,没错,就是混战,攻击不防备的那种,毕竟只有真正的打斗,才能制造出逼真的伤口,十几个人,因为穿的衣服颜色较深,可是因为血色的浸染,再加上那被刀划开的大道大道的口子,看上去也再明显不过。 靖婉捂了捂眼,说不出责备的话,因为完全就不是他们的错,在他们看来,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 “青菊,去将最好的金疮药拿出来。——你们赶紧去处理伤口。” “王妃娘娘,在这水寨里,拿出最好的金疮药可不现实。”裴族长摸着胡须开口。 “够了,前几天的伤口,到今天还半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那才叫不现实。”靖婉冷声道。“还有你们,连自己的主子是谁都忘了?一个外人,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众护卫一愣,的确,不管最后怎么做,都该是主子说了算,他们不该因为觉得这样做是对的,加之看到于仲擎的选择,下意识的跟着做了。彼此望了望,纷纷单膝下跪,“请主子责罚。” “这笔账先记下,等这趟差事完了,回京之后再行惩处,不过,我希望类似的事,是最后一次。”靖婉不容置喙的说道。 “是。” 裴族长在一边看着,却是很不满,一个女人,训斥自己夫君的护卫,算是怎么回事?这何止是僭越那么简单。“王妃娘娘……” 靖婉的眼风冷冷的扫过去,“本王妃说话,你区区一介平民,也敢插嘴?这就是你们大家族的规矩体统?这就是你们大家族的尊卑?称你一声老先生,不过看在你是长辈的份上,当真倚老卖老,对本王妃指手画脚!” 裴族长被靖婉噎得不轻,一向山崩于前而不色改的人,这会儿那脸皮都有些绷不住,虽然她说的都是实话,虽然裴氏现在局势不稳,但是,也从来没人敢这么对他说,江南四郡二十八府,便是总督巡抚一类人见了他都可客客气气的,现在被一个他孙辈的小丫头扯了面皮扔地上踩,还能无动于衷才奇怪了。可是,他根本就找不到反驳的话。 论身份,她是超品的王妃,他确实只是平民——这也是他最痛恨的;论辈分,他又不是她长辈,就算血缘上是晋亲王的外祖父,名份上却半点关系都没有,她不尊重他又能如何?启元有敬老的传统不假,这却不是一个说教亲王妃的理由。 李鸿渊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什么,媳妇儿发威的模样还真不是一般的招人。不过,他这媳妇儿一向好脾气,能把她惹毛到这种程度的,还真是不多见,这裴氏族长,或许还是头一份。嗯,需要再记一笔。至于自己媳妇将“外祖父”气到,那是什么,可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李鸿渊上前,安抚性抚了抚靖婉的后背,“放心,手下有精通医术的人,只是外伤,不会造成严重后果的。”显然,前面几年的间接了解,加上成婚后日日接触,李鸿渊对靖婉的心态还是把握得挺准的。 靖婉稍稍松口气,点点头,“有些事情,我去安排一下。”现在她一点也不想见到这裴氏族长。 “去吧。”李鸿渊应允。 “这女人,娇宠些没关系,但是,宠过了,可就恃宠而骄了。王爷……” “本王乐意,与外人何干?”李鸿渊轻描淡写的打断他,“王妃是希望本王能有亲人真心相待,才放下身段,尊敬你三分,你莫不是以为,你那所谓的裴氏族长身份,就让她攀谈吧?自以为是的人,本王倒是见过不少。本王所享受的,是她这份心,不不忍扫了她这份兴致,才没说什么,莫不是你以为,本王沉默就代表默认?本王对亲缘或许有所期待,但是你这种利益至上,一心想着利用本王的人,你还指望本王乖乖的送上门?有谁比谁蠢?事情安排好了,有多远就滚多远,你再惹她不快,就别怪本王让整个裴氏一族不痛快了。” 李鸿渊这番话,反倒是没引起裴族长多大反应,“王爷对王妃娘娘的看重,还真是有些出乎预料。”这话,却有点难掩讽刺,在他看来,这依然是做戏,而目的,始终是那个。不过,有些话既然戳破了,也好,裴族长原本也就没打算用所谓的亲情来达成目的,他始终坚信,没有永远的敌人跟友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不过,王爷过河拆桥,做得也不错,依你对王妃娘娘的在意,肯定不会下令让人自伤的吧,老夫当了恶人,帮王爷解决了。” “那又如何?还指望本王承情?” 第297章:大家都不好 “那又如何?还指望本王承情?”李鸿渊这种人,即便是你将他所要的全部奉到他手里,他也未必会对你说一个谢字。 “王爷这却是想多了,老夫只是想说,王爷某些不方便做的事情,老夫可以代劳。”这话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就正如李鸿渊点破了对方对他多是利用,他也不再隐藏自己真实的目的。 李鸿渊嗤笑一声,再明显不过的嘲讽,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裴族长不由得皱了皱眉,他有点不太明白李鸿渊的意思,似乎不像是单纯的不信任。 李鸿渊曾说过,要不要被裴氏一族“利用”,先看心情,再看裴氏的诚意,他现在心情倒不能说不好,只是多对这裴族长不好,至于诚意,就凭一句话吗?而且,李鸿渊需要他代劳吗?完全不需要。 裴族长暂时没明白,却也没多做计较,他很清楚,说百句不如做一事,更何况,他现在不过才说一句,晋亲王此番江南行的目的,他同样很清楚,如此,让他好好见识一下裴氏的能力,总该不会再无动于衷。 后续的事情,裴族长安排了下去,便不再过问,他倒是没有离开,毕竟,现在的运河被封,不能通行,总不能从山岭中离开,那种翻身越岭,是他这样养尊处优的老头能承受的吗?他只是变了变装束,就隐没在水寨中,成为水寨中毫不起眼的一员。 除了十几个连同于仲擎在在内的“受伤”侍卫,其余的,在原计划中,是全部隐藏起来,原本就在暗处的自是不必说,而那部分明面上的,也全部由明转暗,不过,这样一来,还是有些麻烦,毕竟,人数有点多,缺得太多了,就要从其他地方补充,这补充就可能被人安插钉子,清理钉子肯定麻烦。 靖婉的六个丫鬟,打乱成三组,让其他人带走两组,靖婉的奶娘留下,龚嬷嬷也一起离开,依李鸿渊的意思,更想让龚嬷嬷留下来伺候靖婉,不过,靖婉奶娘的身体可远不如龚嬷嬷,一个不好可能会折腾没命,此外就是活堪舆图史大人,一并打包。 如此,在“追杀”的过程中将人员分散,才更为的合理,之后再找合适的机会将人聚拢,而藏起来的那部分人,自然就是“死人”了。这一段河道,延绵的就是几十里,而往两侧延绵的群山,得多大的范围,这一点,至少靖婉不知道。 再将诸多的贵重物品搬走,然后再全部运出去“沉船”,同样是不小的工程,还要祈祷不要撞到外面的官兵。不过,这跟李鸿渊一个铜子的关系都没有。 奢华的东西没了,统统换上一身布衣,如果不是里面的衣服没换,李鸿渊的脸色估计能黑成锅底。当然,这跟他自己没什么关系,主要是靖婉,粗麻衣的触感,他是生怕一不小心,靖婉就能磨破了皮似的。 靖婉扯回自己的衣袖,无语的看了李鸿渊一眼,不再搭理他。 找来的人比预想中的快,不是从河道进来的,而是从山岭中出来的,被水寨的人领着,不仅如此,为首之人直接被人背着。 只是,看到那人,靖婉不由得心脏一紧,很是出乎预料。 李鸿渊那脸色就相当的难看了,伸手就直袭对方的脖子,一把,毫不犹豫,掐得实实在在,只要一用力,真的就能拧断了。 “阿渊,不要——”靖婉似早有准备一般,急忙上前抓住他的手。 李鸿渊冷冷的看着靖婉,怒火更盛,能让李鸿渊反应这么大的,有可能会在这里出现的,显然,除了孙宜霖不做第二人选。 原本是不见为好,但是,他的出现似乎也不算太意外,就李鸿渊而言,就没有让他带着自己媳妇儿回避谁的。 这个时候,孙宜霖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看上去非常糟糕,只是口中还是不停的似梦呓的呢喃着什么,然而,敏感的人都能轻易的猜到:骆姑娘……不怪李鸿渊如此说的失控。 靖婉拉着他,“阿渊,他若就此丧命,我就真该记他一辈子了,不是因为别的,仅仅是因为那份歉疚,你明白的。” 李鸿渊的神色异常的骇人,周身的戾气,真的如同那择人而噬的最凶残野兽。 周围的人无不是腿软全身哆嗦,即便是更远一些的,于仲擎,裴族长等人,都惊骇不已,唯独靖婉寸步不让,“阿渊……”声音中隐含着祈求。 她知道他心里的怒火,因为只要易地而处,他们互换立场,孙宜霖换成另一个女子,她心中的怒火一样滔天,但,实际上这个假设不太可能成立,她更相信,如果她要杀某个情敌,他更可能在一边拍手叫好。 可她跟他到底是不同的,不是不在意,更不是能容忍自己的另一半被其他人的窥视,说到底,是李鸿渊能无视人命,她不能!更何况,孙宜霖弄成现在这样,是因为她,就算没人让他这么做,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但是,能丝毫不动容的,天底下怕是都没几人。不能也不会接受的感情,自然也不能去践踏,在对方没对不起自己,没对不起任何人的时候,又如何能苛责,如何能无视对方的性命。 李鸿渊一把甩开孙宜霖,转身离开,任何人都不敢靠近他一丈以内。 靖婉头疼的揉揉太阳穴,这次要将人给哄好了,把毛捋顺了,只怕是不容易,而且自己现在不追上去,他的火气只怕是还要再添一分,不过,将李鸿渊惹毛成这样的人,自己若是不作安排,怕是没人会管他。 “带孙公子下去,仔细的诊治,再熟悉一番,莫怠慢了。” 除了李鸿渊,靖婉就是老大,她说的话,自然是无人会反驳,反正就算是王爷的怒火,也还有她这个王妃顶着不是,靖婉是什么性情,他们还是知道的,不会迁怒他们,将火气发到他们身上。 孙宜霖却恰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靖婉的缘故,猛然间就似完全的清醒了过来,一把抓住靖婉的手臂,“骆姑娘?我不是在做梦吧?”眼中的担忧与忐忑是半点不掺假。 原本跟着孙宜霖找人的一众官兵及将领,有那么点恨不得自己耳聋眼瞎,那什么,从离开崇州府,到现在,这数天的时间,这是刺史大人几乎没合过眼,也没吃过什么东西,确认了晋亲王的出事,跟那两三波似水匪没关系,没参与剿匪,又沿着运河往上寻找,每一处可以进入山岭的地方都不放过,一处一处的让有经验的人细细查看,企图寻找蛛丝马迹。 说起来,从运河上往山岭里去的,一般情况,还真没人会干这种事,所以,每每失望,总能看到他越发的焦躁,眼中布满了红血丝,早就到了极限,却还始终坚持着,不肯合眼。 原本觉得,他是不是真的对晋亲王有着禁忌的感情,不然,他定国公府的公子,深受皇恩,明明是前途无量,却在适婚的年龄外放,怎么看都不对劲,如果是因为对晋亲王……晋亲王成婚了,就此远走,似乎也说得通。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现在一看,好么,真正被惦记的不是晋亲王,而是晋亲王妃,心仪的人嫁做人妇,不怪不想在那伤心地呆下去。 打住,想想晋亲王刚才的盛怒,总觉得自己简直要小命不保! “是我,你没做梦,不过,孙公子是不是该称我一声晋亲王妃。”靖婉轻笑,只是眼底没有笑影就是了,轻轻的拂开他的手,“孙公子为寻找王爷,着实辛苦了,还请好好休息。王爷得上天庇护,并无事情。” 孙宜霖只觉得肺腑里火烧火燎的痛,他明白靖婉的意思,她这么说,对谁都好,他现在言行已经失礼,可是,他还是忍受不住,眼中的痛苦都快溢出来,却也只能硬生生的憋回去。“你……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完这话,孙宜霖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身体一软,眼睛一闭,就彻底的晕厥了过去。 靖婉也惊得不轻,赶紧让人将他抬进屋去。 在确定孙宜霖并无生命之危,只是劳累过度,而且多日未进食,加之中了蛇毒,现在紧绷的弦送了,就彻底倒了。 靖婉松了一口气,不过,她的确是没事,不过,估计大家都好不了,靖婉觉得更头疼了。 第298章:心理阴暗 虽然头疼,但还是要面对,当然,靖婉从来就没想过装鸵鸟不去见他,一来,后果肯定更严重,二来,在靖婉的理念里,有事就要解决,拖一拖或者其他什么的,是绝对不可取的,而且,那是她的另一半,看着他不舒服,靖婉也着实高兴不起来。 至于这些找到他们的人,要怎么跟他们解释,怎么都不用她出面不是。 只是,靖婉找回去的时候,李鸿渊并不在屋里,这么一看,这火气还真的不是一般的盛。 询问了一番,竟是没人知道他的去处,留下的侍卫,那都是或多或少的身上带伤,不过这却不是他们会休息的理由,之所以没人跟着,完全是某个人不让,那要吃人的模样,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而他们又向来是绝对服众命令。这时候就只能垂手站在靖婉面前,不过是不是他们的责任,没能守护在主子身侧,就是他们的过失。 “不怪你们。派人四处找找吧。”靖婉揉揉发胀的太阳穴。 靖婉他们倒是不着急,但是,才找过来的那些人,一听晋亲王不见了,险些就蹦了起来,要知道就因为这几天,面对上面的高压,简直是要将命给搭进去了,吃不好睡不好,头发一把一把的掉,这终于是见到人了,悬着的心好容易回到了原位,又弄出这么一出,这心脏,真的是承受不住,就算是那口气儿还没有歇匀,也火急火燎的赶紧找人。 因为对水寨不熟,一个个都像没头苍蝇似的乱窜,水寨的人莫名其妙,这是在干嘛? 然后,水寨翻了一个底朝天,也没见到人。汇报到靖婉跟前,靖婉超级无语,“水寨的人比你们熟悉,几百人,总有人见到了王爷的去处,你们就不知道张嘴问问吗?就这么没头没脑跌的乱找一通?” 众人的脸色相当的精彩,这纯粹是太着急,完全忘了,这会儿羞愧的无地自容。 果不其然,随便张嘴问了问,就知道了李鸿渊的去向,出了水寨,进山了。如此,坐不住,又急着要去寻找,他们从山岭中站过来,虽然不是狠深入,基本上算是走到了抵达水寨的最短路线,却也深刻的感受了一番里面的凶险。 反观靖婉倒是很冷静,靠近水寨的一定范围内,肯定是没有太凶险的东西存在,李鸿渊的身手虽然没有真切的看到过,可是见过他杀人,更有单挑老虎的战绩,如此,又怎么会弱?寻常的危险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靖婉仔细的询问了那个方向的情况,得知,那里其实是个山坳,大概两里地的长度,尽头不远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通常情况下,有一些小动物出没,因为水寨经常狩猎的关系,基本上五里范围内都没有大型的飞禽走兽。 靖婉谢过,然后又找两个人带路,一道进山去找人。 按照他们的意思,让靖婉不要去,靖婉只一句话:你们有把握将王爷“找”回来? 好吧,都听出来靖婉的意思,找不是重点,而是找到之后,让他回来才是重点,他们一个个话都不敢说一句的,如何让他回来,而且,明眼人都知道,王爷那是打翻了醋坛子,不是王妃亲自出马,他们上前,百分之百找削。 靖婉现在穿的也不是累赘的华服,一身布衣剪裁得很是干练,上个山而已,又不是攀爬悬崖绝壁,小意思。 兵分两路,大部分的人先一步分散开先去找李鸿渊,后面的护着靖婉后面跟进。 原以为后面的一行人会很慢,王妃嘛,金尊玉贵,娇滴滴的,山林中行走,如何能快得了,说不定多走几步路就能气喘,结果,很快就发现,他们想太多,晋亲王妃的速度可没慢多少。 晋亲王可能没沿着山坳走,而上往两侧上了山,这种设想并没有发生,前面很快就传来消息,人已经找到了,就在湖边,不过他们并不敢惊动他。 山坳里的植被都相对矮小,越靠近湖边,树木倒是高大茂盛起来,不过顶多也就丈许高,远不到参天巨树的程度。 透过树与树之间的间隙,靖婉也影影绰绰的看到了李鸿渊的身影,曲着一条腿坐在湖边的石头上,莫名的觉得有点萧瑟,靖婉的心脏下意识的揪了一下,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的加快,而其他的人,都自觉的停了下来,分散在四周,确保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危险也隔绝在外。 李鸿渊对靖婉的脚步声再熟悉不过,不过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然而,他眼中闪动的情绪,以及阴鸷与算计,也就他自己知道。其实,他很清楚,不管是孙宜霖还是陈正敏,都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他手里,他跟靖婉之间,原本是没有隔阂的,如果他弄死了他们,反而会滋生隔阂,或许不至于不可调和,但是,靖婉的心里肯定有疙瘩。 而且,正如靖婉自己所言,她大概真的会记一辈子,而他又怎么会允许?如此这般,矛盾只会越来越深,发展到最后,甚至可能一发不可收拾是,这绝对不是他愿意看到的。谁让他不痛快,不能弄死,他就要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要说李鸿渊现在最疯狂,但是也最理智。疯子不可怕,理智的人不可怕,但是理智的疯子确会相当的可怕。 靖婉靠近,伸手搭在他的肩上,“阿渊……” 李鸿渊依旧无动于衷。 “还在生气吗?”靖婉其实有点无措,明知道他在意什么,可是这个问题目前根本就不能解决,说什么都没用。伸手,从他身后抱住他,脸颊靠在他头侧,“对不起。” 李鸿渊一怔,“为什么?”最没有理由道歉的就是她,总不至于是为了孙宜霖,那他就真的要杀人了。婉婉会这么蠢吗? “身为妻子,却不能让丈夫有百分百的安全感,难道不是我的错吗?” 说实在的,李鸿渊对于“安全感”这个词儿不是很能理解,也最多就是根据前后意思,猜个大概,如果全然了解,大概真要炸了。“跟婉婉你没关系,我不该迁怒你的,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但是,婉婉,我控制不了自己,我不允许任何人窥视你,就算是知道他们绝对不可能从我身边带走你,也不允许。” “嗯,我知道。”事实上,身为传统礼教下的男人,十个有九个男人怕是都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甚至会因此迁怒女人,不信任女儿,做出让人非常不齿的事情,之后又来追悔莫及,一副追悔莫及,痛不欲生的模样,就好比乐成帝,其实让人非常恶心。 李鸿渊拉着她的手,靖婉顺势踩上石头,走到他身前,偎进他怀里。 李鸿渊刻意的控制着,始终没让靖婉注意到自己的眼神,虽然他自己看不到,但是他非常清楚自己此时此刻的眼神很可怕。 安安静静的待了会儿,靖婉的注意力才稍微的从他身上转移开,“这里的景致不错啊。” 李鸿渊扫了一眼,“嗯。”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再美的景致,也掩盖不住他不明媚的心。 时间原本就不算早了,这会儿天空竟是形成了美丽的火烧云,倒影在后湖中,看上去格外的漂亮。 看着这景致,靖婉一时倒是忘了烦心事,就那么静静的,静静的,偶尔说两句话,时间悄悄的流逝,眼见着天越来越暗。 “阿渊,我们回去吧。” “回吧。” 见着二人有动作了,周围的人也就慢慢的聚拢。二人携手走在最前面,其他人跟在后面保持着一丈以上的距离。 回到水寨,已经点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看到他们回来,众人都挺高兴。 晚间,李鸿渊见到此行的将领,不咸不淡的勉励了几句,因为早听闻了李鸿渊的阎王行径,此次反倒是诚惶诚恐,受宠若惊。 李鸿渊不置可否,她可不是会考虑别人心情的人,“已经让人通知你们上峰了?” “是,最迟明早,就会来接王爷您离开。” “这么几天了,可查清楚是什么人袭击本王?” 那将领额头上有些渗汗,“回王爷,末将负责与孙刺史……”说道此处,突然想起,那孙公子可是惦记晋亲王妃,引得晋亲王醋意大发,现在提及,是想死呢,还是想死呢?可这话也不能说一半啊,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找寻王爷下落,其他的事情,末将暂且不知,还请王爷恕罪。”事实上,不是不知道,而是毫无进展,负责此事的同僚们,以及各个上官,那头发都愁白了,万幸,晋亲王福泽深厚,未曾有损伤,不然,圣上的怒火,他们还真承受不住。 “下去吧。” “是。”这就完了?退出去的将领呼出一口气,一阵风,只觉得背上凉飕飕的,原来早就汗湿了。 这会儿靖婉倒是已经睡下了,李鸿渊望着灯火微微的有些出神。裴族长求见。 或许是无所事事,李鸿渊倒是见了。 裴族长意思意思的见了礼,“都是晋亲王风流好美色,却原本是个痴情种,这倒是当真出人预料,甚至到了委屈自己的地步,都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隐射到晋亲王身上,难免叫人失望了。” “对本王失望了,前朝余孽,想必让裴族长很满意。” 裴族长一惊,“老夫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虽然极力的掩饰了,但着实惊得不轻。 “滚!” 裴族长袖中拳头紧握,“王爷心情不佳,如此,老夫就先告辞了。” 第299章:我静静看你变脸 “启元就算是灭了,皇位,也轮不到前朝的余孽来坐,更轮不到你裴氏来做那‘摄政王’,世家,累世公卿,没有权势支撑的世家,也就糊弄糊弄一般人,有多少人在窥视裴氏,大概没谁比你这个族长更清楚,想在本王面前拿大,也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没事儿别往本王面前凑,想好了再来,想不好,裴氏,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听着李鸿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裴族长脚下先是一滞,随后加快了离开的速度。 出了门,裴族长再不掩饰,神色阴晴不定,之前即便李鸿渊态度疏离冷淡,但他都笃定自己最后能达成目的,现在被李鸿渊不耐烦的彻底挑明了,他所以为的优势,似乎在顷刻间荡然无存,反而被拿捏得死死的。任何一个朝代,对于前朝余孽这种事,都是深恶痛绝的,理所当然的想要斩草除根,才不管什么老弱妇孺。 如果让朝堂知道裴氏一族藏有前朝皇室后裔,绝对会覆灭裴氏,而且其他任何人任何家族都不会插手相助,抄家灭族的事情,谁敢伸手,别忘了当初太祖皇帝给的“护身护”那也是有大前提的。 裴氏一族,本质上其实也不被李氏皇族所喜,试问,都改朝换代了,你不对老子这个新皇巴结讨好就算了,还对前朝念念不忘,是怎么个意思?因为江山未稳,而前期的杀伐太多,如果这时候再对裴氏动手,初立的江山立马又要大混乱了,为了彰显仁慈,才放了裴氏一马,当时的裴氏族长,做出这样的决定,未尝不是抓住了当时的局势。 只是,当时的裴氏族长,忠肝义胆,不事二主,可有想过裴氏的其他人? 再有,他当时是如何压下族人反对的声音的?总不至于所有的裴氏族人都跟他一条心?只要启元的太祖皇帝许下高官厚禄,想必就算是被除族,也会有人义无反顾。那么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在裴族长这里也是谜团。 李鸿渊说的没错,现在多少人对裴氏虎视眈眈,尤其是那些姻亲们,摆着老好人的嘴脸,却一再的想要把裴氏剥下一层皮,最简单,也是最无可奈何的一件事,裴氏给出的嫁妆聘礼,远多于得到的,从任何一方面来讲,给出的,都不能薄了,薄了,被人说嘴是一回事,裴氏也丢不起这个颜面,旁枝分枝还好,越靠近主家,越是不能“省”。 不仅如此,曾经的裴氏,一般只与氏族联姻,普通的士族都少有能沾边的,这些人,便是想娶裴氏庶女,也要倾尽所有,哪像现在,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敢登门,当然,这只是裴族长自认为的想法,本质上没那么严重。 不过,就算是阿猫阿狗,人家好歹不是白身,而裴氏,说白了,从上到下全是白身,就平头百姓,不管出了多少的名家大儒,也不能改变这一本质的事实,就这一点而言,他们没资格藐视别人。 只可惜,裴族长只怕是永远都不会认识到这一点。 他现在更多的考虑自然是在李鸿渊身上,关于前朝皇室后裔的事情,他是如何知道? 这可算得上是裴氏最大的秘密,便是在裴氏,知道的人也非常少,都是值得信重的人,那么,又是哪里出了纰漏? 这种抄家灭族的事情,知道的人都知道其严重性,无意间被人知道的可能性反而微乎其微,相比较而言,他更倾向于是有人泄了密,还是在非常清醒的情况下。思及此,裴族长面上越发的冷然,若是叫他知道…… 不过,现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要如何应对他这个外孙,依照目前的情形看,知道这件事情的也只有他,如果他老子知道了,早就对裴氏动手了,他隐瞒了,那就是他有所图,图的是什么,也一目了然,现在要的,就是他做出决定,两条路只能选一条,事实上,被点破了,就已经没得选了,选了前朝皇室后裔,裴氏只有死路一条,他这个外孙成了裴氏复起的唯一选择。 面对生死存亡,面对前程利益,裴族长的脑子再清醒不过。 只是同样的,裴氏失去了所有主动权,若是原本只想尽三分力相助,他说不得要将你压榨成十二分。 这种完全不受控制、“任人摆布”的感觉,裴族长非常的讨厌,对于将裴氏陷入如今地步的人…… 唯一令裴族长欣慰的,这个外孙的神通广大,他能力越强,夺嫡之争的优势就越大,最后的变数就越小。 然则,这样的人,虽然会让辅佐他的人没那么多的表现机会,虽然相应的也降低了危险性。裴族长有勃勃野心,不然也不会一直养着前朝皇室后裔,最终的结果只怕是很难满足他,更何况,致命的把柄被抓,他还担心李鸿渊到最后过河拆桥。 感情牌这种事,裴族长也很清楚,从来就没见过、没相处过的人,你让他有多深的感情,那就是笑话,都说这生恩不及养恩,就他所了解到的,苏贵妃对这个养子尽心尽力,他没有需要想念自己生母的时候,那么他们这些突然介入的人,除了微薄的血缘,没有任何的感情可言,想要以此建立牢固的联系,真成功了,才可笑呢。 怎么看,都是弊大于利,又能如何呢? 裴族长这么吹了吹冷风,毅然决然的又折身回去,这种事情,越早表态越好。而这一次,就连态度都好了许多。 李鸿渊倒也没将他拒之门外,坐姿也没怎么变。 “王爷,有机会,让你见一个人如何?”裴族长和煦的笑道。 李鸿渊也猜到了要让他见什么人,这也差不多就表示要将人交给他处理,“当亲儿子一样的养大,为其娶妻生子,延续血脉,现在说舍弃就舍弃,你还当真是个合格的族长。” 裴族长背后冒冷汗,不曾想到,李鸿渊居然连对方的身份都知道了,须知,了解这一点的人更少,屈指可数,而且都是姓裴的,之前没提,难不成是为了又一次的试探?为什么,越接触,越觉得这个外孙深不可测?裴族长庆幸自己果断的做出了抉择。 裴族长低着头,扯扯嘴角,“王爷也说,老夫是个合格的族长。” “对,不合格的父亲。本王王妃最讨厌这种人。” 裴族长那脸色分外的好看,他不确定李鸿渊是就事论事,还是用这话在影射什么。“王妃身为女子,心肠难免柔软些,但是身为一族之长,背负着所有族人的期许,通常情况一切皆能完美自是最好,在某些事情相矛盾的时候,势必要有取舍。” 李鸿渊点点头,就好似赞同他的话,“整个家族,与一个外人,还是一个傀儡一般的外人,会怎么取舍,显而易见。” “正如王爷所言。” “本质上也是两利相较取其重。” 裴族长第一次觉得与人说话这么累,说来说去,实在有些揣摩不明白他真实的意图,明明以往任何时候都游刃有余。“王爷这话似乎欠妥?老夫认为,两害相较取其轻更为恰当些。” “本王说的是裴族长还不是族长的时候。” 裴族长自己都不知道今晚是第几次变脸了,他觉得自己今日来见这个外孙,大概是没看黄历,说不定上面写着诸事不宜。 他接任族长已经将近二十年,而在那之前,值得这外孙提及的事情,大概也就是关于他娘,问题是,那都是二十八年前的事情了,知道详情的人同样不多,难不成,他的消息来源,其实跟前朝皇室后裔的消息同出一源?极有可能。 这人到底是谁,是谁?不过,既然连二十八年前的事情都知道,他搜寻的范围倒是小了不少。 裴族长苦笑,“却不知,王爷都道听途说了些什么,是谁在造谣生事。” 二十八年前的事情,可不想前朝皇室后裔那样,有着确凿的证据,他一口咬定,又有谁能说什么。 “皇位上那位说的,裴族长要不要去当面与他对质一下。”李鸿渊闲闲的说道。 裴族长甚至从中察觉出了逗乐的意味,就仿佛,他就明明白白的知道你什么意图,信口开河逗你玩,你还对他无可奈何。 裴族长表现出无尽的悲愤,却似乎又碍于对方的身份而隐忍,“圣上金口玉言,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鸿渊轻笑出声,分明是及其悦耳的声音,在裴族长听来,却嘲讽至极,像是在说,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你装给谁看?自己在他眼里,仿若一跳梁小丑。 将话说出来,还能据理力争,至少明面上能维持住,这种只意会不言传,才叫人如鲠在喉,还没有辩驳的余地,你自个嚷出来,换来的只会是更深一层的羞辱,比如:原来你是这样的人;还真有自知之明。 颜面尽扫,尊严全无,不是羞辱,盛比羞辱,大概就是裴族长现在最真实的写照。 他到底是怎么落到这个地步的?说到底,李鸿渊对他的事情很了解,而他对真实的李鸿渊一无所知。 “夜已深,老夫便不打扰王爷休息了,就先行告辞。”沦落到有一日需要“落荒而逃”,裴族长大概也从不曾预料到。 “裴族长就不该折回来。” 是指他觉悟还不够深?还是不打扰尊贵的晋亲王休息?裴族长已经不想去思考那么多。匆匆的离去。 一直都被牵着鼻子走,裴族长自然是万分的不甘心。不过,他这种人,向来是利字当先,会因此就记恨上李鸿渊,从而考虑另找出路吗?不,不会,先不说重新谋划所需要的精力,最隐秘的事情都能被这个外孙知道,他有异动,能瞒过这外孙的眼睛吗?这种事情赌不得,因为输不起。 这一夜,裴族长注定彻夜难眠。 李鸿渊没有回房,直到靖婉找过来。 李鸿渊连忙起身,将她拥进怀里,微微叱责道:“虽然早已入夏,但这临水而居,夜里比别处凉,湿气又重,邪气入体如何是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 靖婉抱住他腰,撒娇似的晃了晃,“你不在,人家睡不着嘛。” 知道她睡觉一向规律,这会儿都还没睡,也是心疼,心里难免软了两分,“你差人叫我一声就是了,何须亲自过来。” 靖婉抬头看他,眨眨眼,“人家以为你还在生气呢。” 她这娇娇的小模样,平日可是难得一见,李鸿渊失笑,“真生气,就不搭理你了。” 靖婉嘴唇动了动,然后支支吾吾的开口,“跟往常,有点不太一样。” 李鸿渊转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婉婉若是想为夫了,大可明说啊。”这真真假假的吃醋,折腾她十回,至少有七八回是借题发挥,那叫情趣,他真生气的时候,相反,不会折腾他,他担心自己一个控制不住,下了狠手伤到她,却是叫她小心肝误会了,在她眼里,自己就是非要在床上解决问题的人吗?明明是极其聪慧的女子,有些地方,怎生偏偏如此的纯白?有点哭笑不得,又拿她莫可奈何。 靖婉也意识到,自己大概是犯了蠢,脸上都红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丢死人了,靖婉想要推开他,又如何能够。 难得媳妇儿犯傻一次,又“诚意”相邀,现在也足够冷静,李鸿渊又怎么会放过到嘴边的美味,一把就将靖婉抱了起来。 猝不及防之下,靖婉连忙勾住他脖颈,负气的在他肩上狠狠的捶了两下。 这于李鸿渊而言,跟挠痒痒差不多。 等到二人都睡下之后,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次日早上,李鸿渊倒是醒了,靖婉还在熟睡,这里的屋子本来就不大,他是习武之人,耳力极佳,对于外面的动静知之甚详。看样子,到达的人还不少,跟苍蝇似的嗡嗡嗡,烦死人了。 “来人。” 靖婉的奶娘忙进来,“王爷,可是要起身了?” “让外面那些人,有多远给本王滚多远。” 第300章:反效果不要太重 “让外面那些人,有多远给本王滚多远。” 李鸿渊这命令,倒也不令人意外,靖婉的奶娘轻声的应了一声,折身出去传话去了。 没多久,声音就消失了,甚至连其他的一些杂音都无影无踪,这清场还真是挺彻底的。 李鸿渊闭上眼睛,只不知是在假寐,还是准备睡个回笼觉。 靖婉睡到自然醒,比起寻常的时间倒也没晚太多,没有赖床的习惯,直接起身,洗漱一番,适当的活动活动胳膊腿,回过头,某人还单手撑着头,一条绸毯搭在腰间,眼眸半睁的看着靖婉,那姿态,还真的是相当的勾人。 说起来,那么多东西,他们这屋里的物品倒是多数都没搬走,尤其是床上的东西,寝房,可是那些官员不敢涉足的地方,怎么奢华铺张都无所谓,如果这点待遇都没了,李鸿渊大概真的要毫不客气的宰人了。 长期面对这么个男人,不短寿几年都不正常。靖婉捏了捏鼻子,不是颜控都会被潜移默化成颜控,不是色女面对这样的夫君不扑都对不起自己。反正,靖婉也觉得自己越来越没下限,越来越破廉耻了。于是,毫不客气的扑上去,在李鸿渊的胸口留了两个牙印,再亲了个够本。再抬头笑靥如花的看着他,然后还用舌头舔了舔唇,意犹未尽的模样。 李鸿渊没有动作,也没有回应,只是任由靖婉施为,见到靖婉这模样,才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伸手轻轻的扣住靖婉的后脑,指尖在发边缘处摩挲,“婉婉这一早这么热情,是为夫昨夜没伺候周到吗?要不要现在补一回?” 靖婉耳尖发红,却没有退缩,手指在他肩头画圈圈,“再周到不过了,只是,不准我回味回味吗?” “准,哪有不准的,为夫也想回味回味。”单让媳妇儿占便宜,可不是李鸿渊的风格。 又是好一阵闹腾,李鸿渊才慢腾腾的起身,由着靖婉笨手笨脚的给他更衣,遇到一个急性子的,估计得被靖婉弄疯了,好在李鸿渊是十足的耐心,半点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即便是如此,最后的成果也不叫人满意。 靖婉对于自己差不多被养成“生活九级残障”表示有点小羞耻,她当人家媳妇大概是最不合格的,不过一想到自家夫君压根不在意,这不,利索的自己整理了一下,靖婉留下的小瑕疵就被摆平,就算是一身粗布衣,也还是仪表堂堂,俊美不凡,靖婉又理直气壮了,没办法,她命好啊。 要说也是李鸿渊不知道靖婉的想法,若是知道了,大概只会更加的心疼,她所不知道,她的命有多不好。现在再好,在某种程度上也不足以弥补,不过,李鸿渊其实也挺庆幸她不知道,“不记得”,那样的人生,大概没人希望走一遭。 一阵“疯闹”,靖婉也需要重新梳妆。 随后,二人又简单的吃了些东西。 一切都妥当了,靖婉才跟着李鸿渊出了房门,猝不及防之下,靖婉着实被下了一跳。 水寨的格局跟一般建筑本来就不太一样,不存在小院之类的东西,不过每家每户前面基本上都有个平台,相互之间又是各种木桥链接,又间或有上上下下的木梯,而唯一最宽敞的平台,那就跟农村的打谷场一个作用,多数是用来晾晒作物之类的东西,比它位置高的地方,基本上是出门就一目了然,而现在“晾晒”着一溜的人,而且还是个个官服加身,就算是品级最低的,都足以叫这水寨任何一个人敬畏。这个时候,大多数人或许在清晰的认识李鸿渊的非同一般。要知道,起初见到的时候,还能好奇的远远张望,而这个时候,几乎是家家关门闭户。 实际上,这种心态很好理解,其一,多数人其实不知道李鸿渊的身份,其二,消息闭塞,很多人并不知道亲王意味着什么,往往还不如他们所能近距离的能看到或者时常听到的“知县”更具权威。现在这么一群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让知县那种人物毕恭毕敬,现在都像孙子一样的站在那里,低头垂手,不言不语。 这样一个人,如何不叫他们畏惧。 “诸位大人这是什么时候到的?”靖婉轻声的向丫鬟询问。 “回王妃,昨儿半夜就有大人陆陆续续的抵达,最迟的是一个多时辰之前。” “来之后他们就一直在那里?”夜半三更,就一直在那里吹冷风?诸位大人还真是辛苦了! “是,水寨的百姓都不敢接近大人们,而大人们也没说要借地方歇歇脚,后来水寨的人给他们送了些热汤,然后在一个时辰前,诸位大人来过这边,被王爷赶走了。”青竹清晰的解释道。 靖婉意识到,再他们过来的时候,估计她正在呼呼大睡呢,很好,晋亲王又霸道的帮她背了一次黑锅。 靖婉并没有跟过去,不是很合适,也没有必要。 待李鸿渊离开之后,靖婉让人搬了小凳,坐在外面小平台的边缘,居高临下,能看到水寨大部分的位置,以及波光粼粼的水面,这地方好山好水,短时间住还是不错的,不过湿气太重,长久居住大概就不行了,不过,靖婉见水寨的人都很康健,或许是有独特的祛湿方法。“青竹,孙……大人的情况如何了?” “孙大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昨夜就已经醒过了,水寨的人对解蛇毒很有一套,蛇毒基本上已经全清了,多休息休息,养几天就会没事的,只是,起初并没有发现,孙大人的右脚脚踝也伤到了,据说发现的时候已经肿得跟馒头似的,那处的伤大概需要一个较长的修养时间。”青竹一五一十的说道。 靖婉沉默片刻,“人没事就好,让奶娘去看看他吧,就说,往事已矣,且珍重。” 靖婉自认为,她的态度也很干脆果决,没给人留下黏黏糊糊的印象,孙宜霖对她的情深,让她稍微有点莫名其妙,虽然,李鸿渊对她的情深,同样让她费解一样。好吧,在她的感情观里,不存在一见钟情,不代表别人没有,而且,孙宜霖对她应该也不算是一见钟情,说到底,多多少少还是有环因素在里面,因为对女子的限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少有接触外男,男子自然也就少有能接触到别家姑娘的机会,这女子容易某个多数时候存在于听闻中的男子动情,这男子相对而言,应该也是一样的。共同的喜好,更是感情的基石。 孙宜霖对她动情的最初,没有花木的因素在里面吗?谁都不信。 “是。”青竹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奶娘去说,当然不会只是将靖婉的话转达那么简单,有些事情,跟他说清楚更好,或许对孙宜霖而言有些残酷,但是,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只有他彻底的放下了,对所有人才是最好的结果。 如同靖婉所料,她奶娘去看了孙宜霖,还送了些吃食,因为几日都未好好吃东西的缘故,送去的食物都是些清淡的流食。 奶娘细心妥帖,伺候他吃下东西,然后依着他的意思,扶他起来坐到窗边,开了窗户透透风。 不过,他这个位置能看到那处大平台,却看不到靖婉所在。虽然听不到具体的情形,但是从诸位官员僵硬的体态,也大致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情。京城的官员们,这品级越高,领教晋亲王厉害的次数就越多,他们这些人同样不例外。 孙宜霖看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然后问及此次的事情,而大致的内容,早就已经串好了口供,而细节的地方,只说是当时的情形太吓人,都吓蒙了,只是跟着没命的跑,哪里还会注意那些。对于内宅妇女而言,这是再好不过的借口,再适时的表现出心有余悸,基本上不会有人不相信,也不会再追究,心里都存在一点的怜悯,不想勾起对方心里的恐惧。 孙宜霖的目的,奶娘自然知道,也顺着他的意,说到了靖婉身上,然后,隐晦的表示,王爷是个醋坛子,对王妃曾经的两任未婚妻都很忌讳,而且占有欲极强,便是娘家的兄弟长辈,乃至任何人,但凡是多关注了一下,王妃回头都可能被“折腾”。 奶娘为了让孙宜霖打消念想,将这些话往严重了的说,这意思就算是没有明说,也再明显不过,孙公子你若是真心为了我们家王妃好,最好是都不要再出现,任何关注也不要有。 只是,奶娘一味的说着,却没注意到孙宜霖越发晦暗不明的神情,奶娘的目的或许是达成了,但同时也造成了孙宜霖的某些误会,虽然他知道李鸿渊不是表面那般的不堪,但是,性情阴鸷暴戾,喜怒无常,谁又能保证这些就不是真的,而且,确确实实有女子死在他手里。“折腾”,孙宜霖毫不保留的就想到了这上面。 再看向李鸿渊的时候,孙宜霖眼中就带山了无尽的凉意,那明明是他心仪的女子,他想要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的人,他求而不得,李鸿渊却轻易的得了去,得去了却不好好的珍惜,心胸狭隘,肆意的作践女子,又算得什么男人。 他一度还想过,骆姑娘这样的女子,便是晋亲王也会好好是爱护,果然是自己太天真,像他那种心机城府深不见底的男人,心里大概只要江山权利,一个女子又算得什么。 可是,他现在无力做什么,稍有异动,只怕就会引起不可估量的后果——任何人。 孙宜霖垂下眼睑,掩盖住眼中无尽的阴霾。“嬷嬷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给骆……晋亲王妃造成困扰的,不会。”这就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至于其他的,至于其他的……孙宜霖的指甲,几乎快要陷入掌心的血肉里。 奶娘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不自觉的露出一个笑,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那公子你好好休息会儿,过不久我们应该就会离开此地。” “好,劳烦嬷嬷了。” 奶娘离开屋子,顺手将门带上。 孙宜霖坐在原处,长久的低垂着头,安安静静的,无声无息的。 等到某个时候,他再抬起头,再不能从他脸上看出任何异样。 靖婉大概也想不到,她奶娘的一席话,目的勉强是达成了,这反效果却更甚,以至于日后某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她竟是找不到因由。晋亲王对她如何,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为什么只有他持不同的看法,认定了“耳听为虚”,从别人口中打听到的都是假象。 事实上,早就这一后果的,莫不过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孙宜霖在这一刻认定了李鸿渊对靖婉不好,所有表现出来的好,都是装模作样,目的就是为了迷惑众人,认为他是个儿女情长的人,让人降低对他的警惕性,以便他暗中行事。 他见不到靖婉,不知道她真实的状态,最初——此时此刻的认知始终没有改变。 奶娘回去与靖婉复命,信誓旦旦的表示,她已经跟孙公子说通了。 靖婉轻笑,“哦?那奶娘是怎么说的?” 奶娘正要重复,李鸿渊却回来了,自然立即就选择了闭口不言,而这么一打岔,靖婉也就忘了再询问,若不然,她应该能察觉一些才对,只是这么错过了,导致了某些不可估量的后果。 李鸿渊淡淡的扫了一眼奶娘,就好像知道她在说什么一样。 奶娘噤若寒蝉,低垂着头,僵硬了身体。 靖婉起身,走到李鸿渊身前,“你们下去吧,我跟王爷说说话。”即便某人从来没对她身边的人发过火,但似乎除了龚嬷嬷其他人都挺怕他,能不接近的时候,都尽量的不接近。这也挺让人无可奈何的。 “是。”奶娘跟青竹都快速的离去。 靖婉的目的一目了然,李鸿渊也懒得去揭穿。 “阿渊,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已经在准备了。” 靖婉点点头,随即似想到了什么,“那么大人们,看到你这一身装束,都有什么感想?” “什么感想?以死谢罪算不算?” 第301章:高兴太早了 “什么感想?以死谢罪算不算?”李鸿渊若有所思的说道。 靖婉噗嗤一声,如果是山南郡的官员还好,毕竟没见过晋亲王的奢华与讲究,开明府的官员就不一样了,那场景可是亲身体会过,现在让这位尊贵的主儿穿得这么“寒碜”,可不就是一种不忍直视的感觉,以死谢罪倒还不至于,心中忐忑是百分百的,毕竟,他们还是很惜命的,难能动不动就死呢。 “不说他们了,我已经命他们派人进山岭找人去了,按照原定计划,龚嬷嬷一行人会最先回来,其余的人等到离开这里之后再慢慢的汇合,估摸着龚嬷嬷他们回来,这边差不多也准备好了,再之后,抵达崇州府,大概就要开始忙一阵了。不仅是我忙,你也会很忙,说不得,你比我更忙才对。还是那句话,有人送,你只管收,喜欢的就留着,不喜欢的,拿回去给父皇充实国库,想必他会相当的高兴。”最后,李鸿渊不无讽刺的说道。 “他要真高兴才好呢,只怕是我们给得越多,他就越发的高兴不起来吧。” 给得越多,就意味着这些官员们贪得越多,随便用来送礼的都这么大手笔,那么没有拿出来的呢,肯定会更加的不菲。 “如此一来,我们是他多敛点还是少敛点?敛多了,他不高兴,是为不孝;敛少了,纵容了那些蛀虫,危害了江上,是为不忠。当真是忠孝两难全啊。”李鸿渊一副相当为难的模样。 “父皇先是君再是父,忠孝难全之时,自然是取忠而舍孝,再说,帮他稳固了江山,难道不是最好的孝?”靖婉“劝慰”。 “王妃言之有理,如此就辛苦王妃了,王妃努力,多帮父皇敛点。”李鸿渊一脸正色。 靖婉先绷不住笑了,这么“严肃”的坑乐成帝,是不是真的有点不太好?不过,这也是他自作自受不是,江南的官场被诸多官员以及他的儿子们搅和成这样,他其实也难辞其咎,说到底还是监察不力的结果,如果不是李鸿渊帮他捅出来,还不知道这个毒瘤会扩展到什么地步,说不得就那么将整个江南给彻底的瓜分了,以至于下一任皇帝,不仅仅得不到来自江南的税收,还要花钱去填那个窟窿,恢复正常的运作才算完。 当然,在靖婉看来,这根本就是李鸿渊在为自己将来肃清障碍。 然后,龚嬷嬷他们回来了。 “你这个嬷嬷对你还挺尽心,多点时间的等不得。”李鸿渊淡漠的说道。 “怎么,阿渊这是又醋上了?”靖婉挑眉笑道。 “大概。” 咦?这么不确定的说辞还是第一次啊。 其实李鸿渊心里有那么点难言,怎么说呢,他从出生,龚嬷嬷就在暗中看着他,当然他前世时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回来后,十岁,道破了她的存在,之后一直都他在刻意的培养她,怎么说跟着他的时间都比较长,结果伺候婉婉之后,就完全的向着婉婉了,还对自己各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好吧,这也正是李鸿渊所期待的,所以,就算是有那么点小醋,也没什么好说的。 事实上,便是身为女护的时候,她对自己就有意见,只是因为他是主子,没有说出来而已,究其原因,她还是受到她的第一任主子的影响,即便是四面楚歌的环境,她内心里还是希望皇贵妃的孩子能跟皇贵妃一样,是个温柔良善的人,但她也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皇宫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想要好好的活下去温柔良善或许可以有,但觉绝对不能占据主导,皇贵妃其实就是最好的例子,婉婉更符合她的心意,无不婉婉的性情跟她口中的皇贵妃娘娘有些相近的原因。 龚嬷嬷的存在,对他而言,多少还是有点特殊意义的,容忍度相对除婉婉以外的人就稍微的高那么点,不过,龚嬷嬷这个人,一向克己守礼,从不僭越,伺候主子也尽心尽力,如此,她对自己某些方面有意见,也就无视了。 “这做戏也要做全套,我去瞧瞧。”靖婉轻笑道。 靖婉见到龚嬷嬷,着实愣了愣,原本是安排好的事情,做最样样子而已,只要避开了可能进山的官兵,也无需太过深入,这离开了还不到十个时辰,怎么就弄得这么狼狈,当真像是在山岭中过了几天一样,而且还有人确确实实的受了伤。 靖婉急忙上前,一把抓住龚嬷嬷,“嬷嬷,怎么回事?” “王妃莫担心,只是遇到了狼群而已。” 靖婉的心脏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儿,自家夫君的这些护卫,能被他交交付信任,那就不是泛泛之辈,看上去似乎就没有一个完好的,可见,这狼群的数量,只怕是相当的可观。只是,龚嬷嬷,你一个内宅妇人,口中如此轻描淡写,“狼群而已”,真的没问题吗?靖婉心中的担忧占据上风,倒是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嬷嬷如何,可有被伤着?” “王妃莫担心,只是被咬了一下,伤口也不深,并不碍的。”龚嬷嬷安抚靖婉。 反倒是跟在龚嬷嬷后面的几个护卫,低垂着头,有点无地自容,虽然此时心中的震撼已经渐渐的平息,但是,那场面,只怕是一辈子都不会遗忘,接近二十匹的狼群,竟然有三分之一是被这位看起来不言苟笑的嬷嬷给干掉的,平日里看起来多普通的一个妇人啊,下起杀手来,居然如此的干脆果决,也异常的狠辣,那一刻的她,分明就像是从尸山血海走出来的人物,若非亲眼见到,怎么都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与那个是同一人,若说他们是性情完全不同的双生子还差不多。可惜…… 这会儿也无需演戏什么了,反正众官员也不敢靠近,听不到他们说什么,靖婉让人赶紧给他们处理伤口。 李鸿渊看着靖婉担忧忙碌,神情淡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倒是几个护卫在他人的帮助下,将身上的伤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李鸿渊现身,几人赶忙起身,“见过主子。” 李鸿渊随意的摆摆手,“什么情况?” “回主子,应该纯粹是意外,解决了狼群之后,仔细的查看过周围的情况,并无异常。” 然而,李鸿渊对这个答案却并不那么满意,“暗一,给外面的人发消息,再查。”他很清楚,暗中还隐藏着至少一批人,与那些真正的水匪无关,只是因为裴族长的异动,打断了对方的计划,问题是,目前没发现这些人的踪迹,留守的开明府盯着那些官员的人也没传来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所以,还不能就此放松警惕。 “是。” 现在一看,留在了李鸿渊身边的人,不是“弱”就是伤,而且伺候的人更是远远不够用,应该算是一个不错的运作机会。 不过,这事儿也不急于一时,怎么着也得到了崇州府再说,这地方就算有还算看得上眼的姑娘,那也不是自己人啊。 一切整装待发,因为中间的一段水路窄,大船进不来,同样只能使用小舟,而现在的人数太多,自然只能分批次。大批的官兵离开得差不多了,才小心意义的请李鸿渊他们离开。 跟之前李鸿渊见他们一样,并未为难他们,说走也就走了,但是,来自开明府的官员却分外的忐忑,因为此时的晋亲王越发的冷厉,分明是憋了一股子火气,憋得越狠,发作出来的时候自然就越甚,还不如现在就宣泄掉一些,要知道在开明府的火气都还没发泄出来呢。他们的情绪,无形中感染了山南郡的人,如此一来,所有官员似乎都显得有点瑟缩,这时辰还算早呢,日头远没到头顶上呢,这汗珠子就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靖婉见着,都有那么点觉得可怜,这活阎王就那么恐怖吗?不过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拆自家夫君的台,就算是一身布衣,也妥妥的端着,冷漠脸,表示自己也相当的不高兴。目光从同州郡的前总督身上扫过,才连降三级,是不是太少了点。再看了一眼“大赢家”苏巡抚,依旧是恭敬谦逊的模样。 等到他们都登上小舟,陆陆续续的离开,才有两官兵敲开孙宜霖的房门,“孙大人,该走了。” “进来吧。”孙宜霖不悲不喜的声音传来。 这两人恰好是跟着孙宜霖一起搜寻的人,自然知晓孙宜霖现在的状态,有些八卦不能说,不过其实挺同情孙宜霖的,你说你相貌堂堂,背景强悍,又深受皇恩,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前途无量,天地下多少好姑娘等着你挑选,怎么就偏偏看上有夫之妇了呢?好吧,这种事他们也不明白,或许晋亲王妃真的那么好也说不定。 明明才没多久的时候,靖婉再登上运河上的官船时,竟有一种恍惚感,这经历,似乎真的有那么些特别,这还是某人杜绝了危险成分,不然,就不是所谓的特别,而是惊险刺激了。想想那场面,会让人喜欢吗?没经历过,还真不好说,不过除非是本身就喜欢刺激的人,否者,通常情况下应该不会有人喜欢。 因为运河依旧在封锁中,因此,即便是官船众多,也无需提前清场,一路上也畅通无阻。 因为一直是顺风,因此,抵达崇州府的速度倒也快。崇州府的渡口自然是不如开明府,然而,现在却不是看这个的时候。 大概也明白李鸿渊他们的处境,所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不但如此,该说,内宅的事,还是内宅妇人更懂得里面的道道,准备的丫鬟也是一等一的出挑,或许原本没准备用上,但是,看到那丫鬟婆子三两只,这些个官夫人们相互的看了看,心照不宣的一笑,都暗赞自己的决定英明。 启元皇室没有到处修行宫的爱好,因此,下榻的地方又是崇州府最好的一座别院,暂时不知道属于谁。 李鸿渊从始至终一言不发,进了别院,也只是径直的往里面去,虽然没有明言,但总感觉到一种“受够了”的气息。 一众大人们自然是留在了前院,但是,那些官夫人们,进了二门内。 原本随处可见的护院家丁,现在全变成了一溜儿水葱似的美婢。 晋亲王的踪影已经消失,稍微有点遗憾没看到他的反应。 “诸位夫人精挑细选了这么些人,倒是辛苦了。”靖婉淡笑道开口,但任谁都看得出,眼中没有笑影。 诸位夫人心里一个咯噔,暗道糟糕,光顾着晋亲王了,忘了晋亲王妃了,但凡是女人,都不会喜欢有人往自己夫君跟前放美人儿,现在一放这么多,在她眼里,可不就特别的扎眼,虽然一切都看晋亲王的,但是,晋亲王妃也半点不能忽略,这枕头风,有时候可是比什么都厉害。 其中某位夫人脑子倒是转得快,“能为王爷王妃效劳,那是臣妇等人的荣幸,何来辛苦之说。不过,这些人都臣妇们从各家挑选的,肯定不如王妃娘娘子个人身边的人好使唤,等王妃娘娘身边的人到了,这些个碍手碍脚的,王妃娘娘是留是遣,都是您一句话的事儿。现在就暂且委屈王爷跟您了。” 靖婉可有可无的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她们的做法。 夫人们又暗中看了看,那什么,让这些人离开,少说也要两三日,谁知道这期间会不会出什么变故,若是晋亲王自个儿把人睡了,还能赖到她们头上不成。都在暗暗的较劲儿,就看谁家首先上位了。 “既如此,我就不……” “王妃,王妃不好了,”沐公公匆匆忙忙的小跑过来,一脸的煞白,“王爷,王爷把进门伺候沐浴的两个丫鬟给,给……” 这么快就上手了?这是哪家的?夫人相互的打量,又隐含期待。 倒是靖婉,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太好,“说清楚。” “王爷把人给……掐死了。”沐公公说着,有点抖索,不过是真抖索,还是假抖索,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显然,夫人们高兴太早了。 第302章:心更进一步,行动 靖婉伸手捂住眼,掩盖了所有的情绪,片刻后放下手,一片冷然,“诸位夫人先回吧,这人,既然到了这别院,跟各家就没干系了。”显然,这是在帮他们开脱了,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莫说是找“杀人犯”的麻烦,只有“杀人犯”迁怒追究别人的责任,他当真是要追根问底,那么,显而易见的,那两个丫鬟原本属于谁家的,谁家就要担责任。靖婉一句话,别院的人与他们无关,自然也就与他们划清了界限。 诸位夫人脸上的欣喜与期待凝固在脸上,又因为瞬间浮现的惊骇,使得整张脸显得很是扭曲,明明身体已经给出了如此直观的反应,思维上像是还没有回过神,直到靖婉出声,一个个才嗯哦的回应,实际上说了什么,大概自己都不知道。 靖婉也懒得再理会她们,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沐安,送客。”拂袖而去。 这地方,还远远的不熟悉,靖婉随便叫了一个人领路,小丫鬟对于落到身上的“差事”很是兴奋,走到靖婉跟前,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很快又在心里嘀咕,堂堂王妃,怎么会穿这等她们这些人都不屑一顾的粗布衣裳,想归想,却不敢表现出半点异常。或许是为了尽可能的表现自己,小丫鬟尽量用天真无邪的话语,介绍着别院,显然,她还不知道后院发生的事情。 换做一般情况,靖婉或许还有心情听一听,然而现在,只觉得腻烦,眉头不自觉的蹙起。 青竹一把拉住小丫鬟,“行了,到这里吧,这点碎银子你先拿着买糖吃,过后王妃还有重赏。” 小丫鬟虽然有些不甘愿,但是有赏钱,自然就开开心心的接了,然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寄希望靖婉能留下她。 虽说是沐浴,但是,却不是在寝房后面的净房里,而是单独开辟了一个小汤泉,在主院的后面。 没有门扉,只有重重叠叠的纱幔,隐隐约约的可以听到水声,显然,李鸿渊还在里面。 靖婉看到地上已经被席子裹了的人,只是隐约可以见到一双没穿鞋的脚,不再有任何的侥幸,这一次,李鸿渊是真的毫不客气的杀了人,前后这么短时间,不难猜测,他是半点不带犹豫的。 “买两口薄棺材,葬了吧。”靖婉收回目光,面对死人,靖婉已经能心如止水?不是,只不过人死都死了,还能如何。 两名护卫上前,利索的扛起尸体,麻利的走人,看上去业务相当的娴熟。 靖婉再看向小汤泉所在,就算是曾经见过李鸿渊杀人,但那也情况特殊,这一次,靖婉似乎才真切的感觉到什么叫“阴鸷暴戾,喜怒不定”,两条鲜活的人命,说杀就杀了。她跟他说,若非必要,不要轻易造杀业,他说过好,这两个人呢,是必须死的吗?在这一刻,靖婉心里其实有那么点踌躇。 原本,这两具尸体是完全可以在她抵达之前处理掉的,他也完全可以让人隐瞒住消息,可是都没有。所以,是刻意留给她看的吗?靖婉站在原地,看着不知名的地方,呆呆的有些出神。 龚嬷嬷等人站在一旁,心里着急,可是也只能干着急,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能说,更是什么都不能做。 然后靖婉终于回了神,“嬷嬷,将这事儿传下去,务必让这别院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也不必对他们下禁令。” “是。”这样的做法,可不仅仅为了杜绝某些人的心思,以免葬送了性命…… 靖婉终于还是撩开了层层叠叠的纱幔,直到最后一层,正好与李鸿渊四目相对,那一瞬,似乎天地间的一切都禁止了。 缓了缓神,靖婉甚至在想,什么是一眼万年,大概这就是了,不管对方是否做了让你不喜的事情,都可以原谅,都可以包容,你心里有他,始终有他,如此而已。她大概也栽这个男人手里了,别的不说,当自己的三观都能为对方改变的时候,底线也可以一再的下调,还有什么好说的,或许还需要磨合,但是,很多东西已经可以肯定了。 李鸿渊双手向后搭在汤泉池边上,静静的看着靖婉,同样是什么都没说,眼中甚至没有以往注视着靖婉时的温柔缱绻,波澜不惊,没有丝毫的情绪,那也代表他的内心吗?不,并不是,他在等,头一次知道,等待其实是一种煎熬。 “那两个人,非杀不可吗?”靖婉终于开口问道。 “不是。”李鸿渊丝毫不带犹豫的回答道,头稍微的偏了偏,似乎在更认真的看着靖婉,多余的没说,没有辩解,也没有因为食言而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愧疚,像是笃定靖婉不会生气,又像是根本就不在意。 靖婉心里其实有点无奈,做错事情不是你吗?这么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是要给谁看呢?服个软会怎么样?这个时候傲娇说不定真的会“死人”的。靖婉上前,就合着一身衣服步入水中,慢慢的游到李鸿渊身边。 李鸿渊将她揽进怀中,由衷的一笑,显然,靖婉的行动,当真是取悦了他,止不住的在靖婉额头上蹭了蹭,这一刻的他,就像一个得到了奢望已久的心爱之物的孩子,只余下最纯然的喜悦。 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并不怎么舒服,靖婉也没去管,下巴放在李鸿渊的肩上,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消散了,有些懒散的半眯着眼睛,手不带情欲的轻轻在他身上抚触,“我要是生气,就这么转身走了,你要怎么办?” “婉婉不妨猜猜看。”李鸿渊别有意味的说道。 就听他这口气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不猜,不过,十有八九都不是我会喜欢的。” “所以,婉婉该为自己的抉择感到英明。”李鸿渊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不是选择英明,也不是刻意的回避了可能的危险,只是因为这个男人,就算他什么都没表现出来,总觉得,她若走了,他会伤心的,不会显露的心伤。她又怎么舍得。 两人在小汤泉池里黏糊腻歪,卿卿我我,外院的那些大人们,心情可就着实不怎么美妙了,尤其是在得知某人的“暴行”之后,要知道,比起李鸿渊靖婉等人,他们才是真的不轻松,尤其是上了一定年岁的,昨夜开始,就一直折腾,还基本上没怎么吃喝,可谓是身心皆累,船上的时候倒是有些时间可以稍微的休息一下,可现在这般状态,如何睡得着? 这会儿,有些快要撑不住了,那身体,是实打实的在打晃。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吓到了,竟是就那么晕厥过去了。 这时候晕过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其他人明面上或许会不屑,心里,说不得还有点羡慕,至少能够暂时逃避一下。不过,大概也跟借酒浇愁愁更愁差不了太多,到最后还是得面对。 靖婉看着龚嬷嬷送进来的衣服,伸手摸了摸那料子,一等一的好料子,“这些人的动作倒是挺快的。” 可是龚嬷嬷却不怎么满意,“毕竟是赶出来的,做工跟刺绣都差了些,估摸着衣裳上身也大了些,王爷跟王妃先委屈两日,江南别的东西或许不多,唯独这绣娘绝对不少,多找些绣娘,也不用那些繁杂的绣法跟图案,挑那简单精致的,最后出来的效果也是一样的。” “委屈倒不至于,剩下的嬷嬷看着处理就好了。”刺绣还在其次,主要是做工跟合身与否最重要,长期都习惯了,如果做工差些或许不合身,轻易就能感觉出来。 李鸿渊在一边闲闲的看着听着,等到她们说完,龚嬷嬷转身离开,他才起身,身上的水珠随意的擦了擦,然后衣服上身,下意识的蹙了一下眉,“赶出来的东西果然没好货。”看,就是这样,上身就知道好歹。 “主要还是不知道尺寸的关系,好在是没给你做小了,”靖婉给他整理了一下肩头的位置,“这些地方再小一点可就绷了,那就真的是没办法上身了。” “这种小事,都能弄出大篓子,就该罪加一等了。” 靖婉笑了笑,没接话,有些人,这罪过,加不加一等,已经没差了。 穿好衣服,回房准备好好的洗洗头,看到屋里的东西,除了一些摆设,寻常要用的东西,倒都是新置办的,可见是用了心思的,不过,在李鸿渊眼里,还是各种嫌弃,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大概手都不会伸一下。 “婉婉你先去收拾吧。” 靖婉倒也没客气,直接去了后面的净房。 然后沐公公才进屋来,禀报了那些官员的情况。 李鸿渊眼皮都没抬一下,“让他们都给本王滚,没有本王召见,不准出现在本王面前。” “是。” 还是一样的套路,只是开明府的官员倒是不陌生,一回生二回熟,表情倒也寻常。崇州府的官员表情就有那么精彩了。 不过,李鸿渊不下命令,开明府的人也只能在这里干耗着,自个儿属于同州郡,可不能伸手山南郡的事务,尤其是那些官兵只能缩着,不可谓不苦逼,从上到下,明明在自己的地盘上有事儿做又轻松自在,非要在这里装孙子。 最淡定的果然还是苏巡抚,按照他的说辞,平日里难得有机会离开同州郡,现在正好有机会,还不用挂心政务,何乐而不为。前总督看到他你虚伪的模样,险些气歪鼻子,自己的烂摊子没收拾干净,现在却耗在这里,要知道,在这里多浪费一天的时间,家里边的危险就可能多一分,这老狗,要不就是自己弄干净了,要不就是早就做了安排,不需要他坐镇也一样没问题。 李鸿渊才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在别院里两天时间,足不出户,而在途中“走失”的人也找了回来,他们倒是没遇到龚嬷嬷几人类似的意外,因此,丫鬟们身上都好好的,另外,便是之前滞留在开明府的其他下人也到了崇州府。 靖婉可是记得,厨子里面可是有问题的,问过自家夫君,对方气定神闲,不着急处理。 他淡定,靖婉自然就不再理会。 第三天,李鸿渊终于有了动静,一句话,将整个崇州府的所有比较能耐的账房全部召集起来,众人都忐忑,这是要做什么,李鸿渊这次倒是非常的干脆,没有吊大家的胃口,一声令下,将整个崇州府近十年来各方面所有的账目给交出来。 这一手不可谓不简单粗暴,之前就算是想尽了办法平账,可是十年的时间,跨度的时间太长,再怎么平都有漏洞,而且,动用整个崇州府的账房,商家私人的,各衙门的,还有大宅院儿的,可谓是鱼龙混杂,就因为这样,才越发的难以作假。 官员们的心脏突突突的乱跳,找各种措辞的想要拖延,李鸿渊倒是一个字没吭声,然后,黑衣卫就出动了。 原本明面上五十的黑衣卫,虽然通过某些渠道知道,这人数需要翻一倍,可是现在,他娘的,这人数达到了五百之多。 黑压压的一片,看着就叫人胆寒,明明普通的官兵便是上万数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黑衣卫可不会跟你客气,胆敢阻拦,二话不说,直接拔刀架你脖子上,哼一个字,就得见血了。 李素言亲自领队,戾气横生,简直就是另一个版本的活阎王,先头主事人跟他打哈哈,可是直接被他削了一条胳膊。 杀鸡儆猴,不可谓不狠。 因此,取账本的时间相当的快,全部汇集到李鸿渊他们暂住的别院。 李鸿渊倒是露面了,整个崇州府的官员也都召集了,搬了罗汉床,就那么众目睽睽之下,斜斜的靠着。 沐公公甩着拂尘,狐假虎威的站出来,对着一众账房,声音尖锐的开口道:“你们都听好了,这些账册,一人分一部分,厢房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隔间,一人一间,仔细核查,别指望弄虚作假,审核过的账册,还会交由其他人查看,若是被后面的人查不出,你们要考虑的,可就不只是自己脖子上的脑袋了,多为自己家人想想。” 第303章:以儿戏化之 再明显不过的威胁,腿肚子直哆嗦的,不仅仅是这些账房,还有旁边的官员们。 沐公公似乎不嫌事大,阴测测的看着一众官员,“王爷的意思是,这些账册什么时候全部捋清楚了,诸位大人再什么时候回家,一天你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三天,三天不行就四五六天,总能全部理清楚,当然,这没问题的可以回去,这有问题的,大概就要换一个地方住一住了。” 黑衣卫就在边上伫着,每一间厢房门口也有一人守着,里面四个隔间,厢房门开着,里面的情况一目了然,这严苛程度,简直比科考还甚无数。这大部分官员的心里,就剩下一个想法: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王爷,让衙门以外的账房查账,是不是有所不妥?”孙巡抚站出来说道。 其他人都在心里暗自的点头,这些人插手了,岂不是什么人都是知道公家的财政情况了? “父皇若怪罪,自有本王担着,就不劳诸位操心了。” 苏巡抚退了回去,不在说话,要知道这崇州府的账目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账房们战战兢兢的上前取了账本,然后依次的进入厢房中,开始核算。要知道,他们这些人,可都是各种翘楚,同样做过不少的假账,里面的门门道道,十之八九都知道,这还没翻多少呢,脑门上就开始冒汗了…… 李鸿渊也很有闲情的陪他们耗着,烈日当头了,李鸿渊头上撑起超大号的伞,冰镇的解暑汤,新鲜的果子,侍卫的扇子摇着……相比较而言,其他人可就万分的遭罪了,要是没有这对比,或许还好受一点…… 活阎王,活阎王,不管是不管不顾,不怕得罪任何的粗暴手段,还是全然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的恶劣本性,无不将这三个字彰显得淋漓尽致。换一个人试试,别说是其他的皇子,哪怕是乐成帝,恐怕都不会做得做么绝,这么狠。 李鸿渊摆了摆手,沐公公立马就颠颠的跑去取了一部分已经审核过的账本,有问题的地方都已经标注了出来,看上去倒是一目了然,李鸿渊随手翻了翻,倒是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翻完了一本,扔一边,再翻下一本,“你们的胆子倒是比本王预计的小不少。” 这算是夸张吗?能因此就稍微的松一口气吗?晋亲王果然是个不通庶务,不识金银价值的人吗? 龚嬷嬷过来,“王爷,该用午膳了,王妃派奴婢来问一声,这膳食摆在何处。” “还用摆在何处,一人一碗汤面,端着吃了就完了,还需要摆在何处?” 龚嬷嬷的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王爷,你要不要这么刻薄,一顿膳食而已,做到这种程度?你也不怕被这这么多人各种诅咒。好吧,都说祸害遗千年,这祸害中的祸害,诅咒他的人还少吗?也没见有半点损伤。“是。” 又坐了一会儿,李鸿渊施施然的起身,显然是准备回去享用他的美食去了。 这还没走几步,已经有一大群人拎着膳食过来了,走到李鸿渊跟前规规矩矩见礼,其中不乏之前留在这里的美貌丫鬟,但是,而今可是没人任何一个人敢有不规矩的举动,更别说狐媚惑主了。 “王爷,王妃说这桌肯定是要在这边的,派人来问一声,倒是多此一举,便叫小人等给送过来。” 要说,到底还是做了两个多月的夫妻了,加之又是日夜不离,感情升温快,有些该说不该说的,都坦诚的说了,默契也在逐渐的形成,就好比这会儿,龚嬷嬷还没回去呢,靖婉转头就猜到了李鸿渊可能会干的事情,干脆就直接拍板决定,而李鸿渊看到这些膳食,也大概明白了靖婉的意思,不明意味的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下人们倒是听从王妃的吩咐,麻利的支起桌子,一一的将膳食摆上,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加上这好酒一倒上,香味更是不受控制上的往鼻子里钻,一众大人们面面相觑,咽着口水,这是吃还是不吃?这早膳还没用呢,就火急火燎的出了门,肚子早就在唱空城计了。 带头的,毫无疑问,还是苏巡抚,虽然他不能插手山南郡的事务,但是,就品级而言,他是最高的,山南郡的巡抚总督等人可还没感到呢,都是山南郡的总督到其他各府巡查去了,还没找到人,而巡抚也恰好不在,谁不知道,这些人是能躲一天算一天,大概实在躲不下去了才会现身。 苏巡抚一句“不吃岂不是浪费了王妃娘娘的一番心意”,于是,众人吃起来毫无压力。 随后,又给众位账房先生送来饭菜,自然是要次一等,没办法,等级问题,摆在那里,没人会觉得不对,如果靖婉计较了,才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相反,就算是次一等的膳食,诸位账房也是难得能吃上一回,暂时抛开了烦心事,胃口大开。 然后,还有这群黑衣卫自然也不能落下,分批次的去用膳,别怪靖婉偏心,这群哥们的膳食比那些大人们还好。 当然啦,人数多,想要填饱所有人肚子,后厨那点地盘是远远不够的,临时搭建灶台,然后,就是各位大人们出人出力的时候了,话说,借了人给李鸿渊,自己还要遭罪,要担惊受怕,怎一个苦逼了得。 等用完了膳,账房们又开始继续干活,其他人等着李鸿渊驾临,左等右等却不见人影,虽然不想面对李鸿渊,但是,他如果在跟前,其实还稍微能安心一些,见不到人,谁知道他又在暗搓搓的弄什么幺蛾子。 然而,现在的场面,这些黑衣卫看守的可不仅仅是那些账房,自然还要他们,所以什么都没办法打听。 只期望晋亲王这会儿其实沉醉温柔乡,一直都在后院待着。 然而,李鸿渊在后院吗? 正所谓好的不灵坏的灵,李鸿渊此时此刻还真不在别院,而是去了崇州府的府库,当然啦,还带着靖婉一起。 李鸿渊要查看崇州府的库银,看守库房的人倒是想要阻拦,结果又被李素言带着人直接拿下了。 说起来,看守库房的人可不在少数,远多于李素言带来的黑衣卫,但是,这不是数量上的问题,首先这些官兵没见过血,更别说手里握着人命,这气势上就落下了一大截,再有,这些普通的官兵,就跟普通的百姓一样,对皇室天然的存在敬畏,有李鸿渊在,有谁敢动刀?在黑衣卫拔刀上前的时候,都自觉的丢了刀,乖乖蹲地上双手抱头。 进入府库之顺利,有点出乎靖婉的预料。 大门被打开,对于架子上堆满的银锭金砖,虽然是头一次进入这样的地方,靖婉倒是不算意外,如果当真是空空如也,完全是空架子,那才叫真的奇怪了,不过,“府库有这么大?”那启元的国库岂不是真的可以纵马狂奔了? “这种情况只是在江南存在,说起来郡城的库房还要大一些,不过,别看着这么大,平日里能有一成的架子上摆着金银就不错了,像这种情况,每年的库银上交国库的时候或许有,当然,那时候应该更多一些,毕竟过犹不及。”李鸿渊解释道。 所以说,这人叫不懂?呵呵…… “那现在,这数量是不是多了点?”现在可不是上交国库的时候。 “欲盖弥彰而已。”李鸿渊随手拿了一锭银子,掂了掂,又放回去。 “这是,有假?”这可是罪上加罪,他们就认定李鸿渊这么无能,连这个都查不出来吗? “假倒是不假,不过,婉婉你猜,现在山南郡其他的府库是个什么情况?” 靖婉转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阿渊你是说,这些银子是来自其他府?” “既然银子本身没有造假,那么这些银子的来历,就只能是从其他地方挪用的,不然,是让官员自掏腰包,还是让商户慷慨解囊?都不可能,那么这大概是唯一的途径了。” “然后,你到其他地方的时候,他们又暗中的将这些给运过去,只要每每快你一步……” “如果没能察觉这一点,就不会防备,显而易见的,基本上可以将这件事情给圆过去。” 可是现在,被李鸿渊一眼就看穿了,靖婉对那些人默默的点蜡,这哪是个不通“庶务”的,简直就是成精了,想骗过他,跟他玩手段,大概最后只会被他给玩残了吧?而且这睚眦必报的主儿,企图糊弄他,造成的后果,大概比事情本身还大。 “那么阿渊接下来准备怎么做?设局让他们搬银子,再捉拿现行?” “为夫对杀回马枪这种事,没啥兴趣,而且为夫被所有人盯着,这回马枪也不是那么好杀的,金蝉脱壳这种事,也要看天时地利人和的,尤其在城里,没那么好操作。婉婉有没有别的建议?” “留人看守?” 李鸿渊摇头,“人留少了,起不到什么作用,将东西运出去,未必要走大门,人留多了,我们人手不够,前面勉强还能顾得上,后面必然捉襟见肘,所以这一条并不现实。” 想想的确是如此,靖婉又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咱们把这些金银全给熔了,做个大号的怎么样?大到搬不动的那种。小的熔了做大的,比较容易,将大的熔了做成小的,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到时候不管是想办法熔了还是弄到别处去熔,势必会有一番大动静,只需要留下少数的人手就足够了监视,想必那些人也没胆子对你留下的人下手。” “这主意倒是不错。”李鸿渊兴味的摸摸下巴,“或者干脆挪个地方,挪到世人可见的地方。反正轻易搬不走,也不怕被人偷了,再加上重兵把守,如果都还能出问题,比如说‘丢了’什么的,岂不是很有意思?” 喂,你这纯粹就是想搞事儿的节奏,真要丢了,靖婉得头一个怀疑到他头上,而且想想,她提出的这个想法也挺儿戏的。而且,弄到外面给人看,你当那是什么艺术品啊,还是说你想给它弄成艺术品? 李鸿渊一看靖婉的那个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手指从她脸上拂过,“为夫是那样的人吗?”带着点小无辜。 但凡是稍微熟知你李鸿渊的人,十个至少有九个会认为你就是这样的人。 看不到靖婉不变的眼神,李鸿渊有点“小伤心”的一叹,“为夫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陪媳妇,能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就不错了,哪还有闲工夫去做多余的事情。婉婉如此不了解为夫的用心,真真是……”看着靖婉,那双眼睛也变得越发的幽怨。 靖婉忍无可忍的一把将手掌糊他脸上,明知道他是装的,可是那张脸依旧太犯规,让人以为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李鸿渊握住她的手,顺势就蹭了上去,笑容柔和,靖婉嫌弃的推他,明明做着“有伤风化”的事情,不过,给人的感觉却是很温情,见到这样场景的人,大概谁都不会认为假的装的,那种感觉是装不出来的,装,也不至于到如此程度。在晋亲王妃面前,晋亲王整个人也是完全不一样的,他大概将她放在了了心尖尖上,爱惨了吧。 ------题外话------ 晚点还有一章 第304章:雷厉风行 既然已经决定要将银锭金砖给熔了,也就没有拖泥带水。 熔造的地方倒是就在旁边,不过这会儿倒是不需要,要的是做个大号的模子,将金银什么的,全部都搬出去。 今日可能是来不及了。不过,这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李鸿渊带着靖婉又沿途的溜达了一圈儿,才慢悠悠的回去。 而诸位大人,几乎是望眼欲穿,终于再次等到了晋亲王的出现,不过这个气儿还没松完,晋亲王就给他们丢了一个重磅炸弹。 晋亲王表示,他刚才去了府库,看到那么多金银,突然灵光一闪,有个不错的注意,崇州府城里,哪儿景致好,他就准备在哪儿造点什么,然后,等到下次说京城来取钱的时候,直接送回去就好了,给乐成帝也见见,他现在集思广益一下,看看造个什么东西比较好。 但凡是知道这批金银来历的人,不管是不是疏远崇州府,都眼前一黑,险些就晕厥了过去。 其实,相对而言,崇州府的人还好一点,要知道,其他的府库,可是可是有完全空的啊,这要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不过,有人更在意的是,这到底是晋亲王突然奇想,还是他意识到了什么刻意这么做的? 虽然在本质上其实都差不多,但如果是后者,只能说明晋亲王一点都不好糊弄,账面上没问题的地方,也将出问题。 “一个个都哑巴了,没听明白本王的意思?”李鸿渊支着下巴,淡声道。 最好什么都不要做,就让那些金银乖乖的待在库房里!之所以当哑巴,是不想明知道是给他们准备的坑,自己还上前添砖加瓦一把,可是不张嘴就万事大吉了?天真。 然后僵硬的笑着,言不由衷的开始给出自己的建议。 或许是为了拖延时间,他们说的东西都极为的复杂,而且多个部件组合在一起的,而且每个位置都零碎。甚至是为了增加说服力,长篇大论,引经据典,似乎不采用就是天理难容,甚至为此争得面红耳赤。 李鸿渊时不时的点点头,不知道是表示认同,还是赞叹诸位大人的精彩说辞。 最后,“诸位大人说的都不错,只是这众意难调,依着本王的意思,就做成元宝好了,简单省时省力,寓意也还不错,完完整整的一体,还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就遗失一部分。就这么定了。”李鸿渊拍板。 众人的脸都有点裂,看着李鸿渊,那眼神分明再说,你是在逗我玩? 李鸿渊点点头,没错,就是在逗你们玩儿! 李鸿渊一没发火,二没对他们施加身体上的伤害,不过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身心俱疲。 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李鸿渊又不紧不慢的回去陪媳妇儿去了,今日让他花了大把的事情来面对这么一群糙老爷们,还每一个是让他待见的,晋亲王心情有那么点不爽,不过他们之前那精彩的表情勉强算是取悦了她,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然后,沐公公又站了出来,在他们眼里,这阉狗才是最可能的,毕竟,面对晋亲王那是敢怒不敢言,甚至不敢表现出来,现在单单是面对沐公公,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可是沐公公压根就不介意,谁让他底气硬呢,这些人再如何的恼怒,也不能将他怎么样,面对这些人恨不得他去死,又偏偏奈何不了他的模样,心里还要那么点恶劣的舒爽感。 要让靖婉知道了他这想法,就一句话:怎一个贱字了得! 沐公公留下的目的就一个,传王爷的话,允了他们回去,名其名曰,回去收拾收拾,明儿开始,就要在这院儿里自己打地铺了,“……东西也不用太多,伺候的人也崩带,谁让你们崇州府这么寒碜,就给主子准备了这么个破地儿,还巴掌大一点,东西多了没地儿隔放,人多了没处下脚,吃食不用担心,王妃在这方面从来不苛待人,算是便宜你们了,就这样吧。哦,差点忘了,王爷还说了,有公务没处理的,记得回去处理好,那些才是大事儿,耽误不得。” 耽误不得,倒是早点放他们回去啊,早就处理完了! 靖婉也知道这些人被李鸿渊整得够呛,不过想到财政方面的事情,对他们便半点同情不起来,相比起来,李鸿渊的这点“恶作剧”根本就是小打小闹,无伤大雅。 活阎王要做什么,自然是无人敢怠慢,就算是想消极怠工,也会有人用特殊的方式提醒。 而这一次,李鸿渊选的地方,也是相当的特殊,在一座夫子楼前面,这座夫子楼,对于崇州府的意义,虽然远比不上开明书院之于开明府意义,但是,听那名字就该知道,它之于读书人的意义。 虽然人人都可以到这地方,但是,来来往往,最多的还是读书人,突然间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立马就引起了注意,然后争相相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不仅仅是那些读书人。有那大胆的上前询问,得知情况,不少人怒不可遏,尤其是那些读书人,这样的作为,简直就是对夫子楼侮辱与玷污,就算是晋亲王也不能这么做,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人不管不顾的上前阻拦,越演越烈,眼见着似乎就要上演全武行。 要知道,就因为之前院试的事情,闹得非常大,直到现在都还没进行乡试,明面上看,事情似乎暂时的平息了,但是也是明面上而已,谁都知道,事情拖得越久,情况只会越发的糟糕,而早就听闻朝廷派了亲王为钦差,可是对方至今毫无作为,这怨气肯是越积越深。 为了转移仇恨,也为了给李鸿渊制造麻烦,让李鸿渊没事精力专注于盐政的事情,江南官场的人可是没少好好的宣扬李鸿渊的“光辉事迹”。 一个一无是处的人,派来处理学子的事情,朝廷当他们是什么?他们一腔热血,就为报效朝廷,结果就这么对他们? 开明府因为没牵扯到院试的事情,那里的读书人没受到影响,自然不会对李鸿渊如何,这崇州府可不一样,可是直接的“受灾区”,虽然没出现学子自缢的事情,但是他们的愤怒情绪可是一点都不少。李鸿渊此时此刻的作为,简直就是撞到枪口上,引爆了火药桶一般,愤怒燃烧了理智,然后直接就动手。 这样的局面,非但没人站出来阻止,相反还有人从中煽风点火,不然,事件升级也不会这么快。 说起来,诸位官员虽然被李鸿渊“拘禁”起来,但并非崇州府的所有官员都在列,事实上,还有不少官员根本就不够资格站到李鸿渊跟前,这些人见不到上峰,但不代表没有默契,在得知李鸿渊选择在夫子楼前铸造大号金银元宝时,就有不少人在暗中窃喜,机会来了。 有个别的人提前都得到授意,混乱中,不仅对“敌人”出手,还对自己人出手,从拳头到肉,到刀子到肉,不过瞬间的事情。 愤怒的嘶吼声,夹杂着惨叫声,还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杀人啦”“死人啦”…… 不过,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在混乱的人群中,有少数的一些人,总是在最合适的时候出手,他们身手敏捷,干脆果断似的阻止了致命的攻击,因此,不管多混乱,始终没出现人员伤亡。而最先注意到这些人的,自然就是那些煽风点火的人,心道“不好”,暗暗的就准备撤离,然而,往往退不过三步,就会被人从背后擒拿。 而就在不知道要如何收场的时候,一群黑衣人仿若从天而降,如同刀锋利刃,狠狠的穿插而入,火速的将人分开,但凡是有反抗的人,毫不客气的动手,不会昏迷,更不会致命,只是让他们短时间里失去行动能力,转眼间,混乱的局面就被彻底的控制。随后,锣鼓声响起,伴随着“速速回避”的声音,两队官兵飞速的抵达,将不相干的人隔绝在外。 得得马蹄声越来越近,四匹马行至,看到马上的人,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以至于后面气喘吁吁跑来的“父母官”都被大多数人给无视了。 李鸿渊居首,于仲擎、李素言、暗一三人随后,此时此刻,四个人身上都含着相同的东西,如刀锋一般的冰冷寒意。 “一点小事,也能闹成这样?” 负责此次事情的那小官员立马出来,赴跪在地上,正要解释…… 李鸿渊眼风一扫,“拿下,革职查办。”没容对方说一个字。“李素言……” 李素言翻身下马,对李鸿渊一拱手,然后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随后,之前混在混乱中的人立即出来,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个或连个人,瞧那衣服,又是参与此次李鸿渊交代的差事的,居多,也有三个穿着学子服,其中一人在众多的学子似乎还很具有名望,因为见他被如此的对待,便是不便行动的学子们都一脸的几分。 “各位同学,切莫动怒,王爷亲临,自会给我们一个公道。”急忙劝阻,看向李鸿渊时,不卑不亢,之前谦和,现在傲然。 他这样的态度,没人觉得不对,甚至很多人被他的傲骨所折服,觉得这才是读书人的榜样。 李鸿渊嗤笑一声,“王爷亲临,谁告诉你的?” 那人稍微一卡壳,“听闻晋亲王俊美无双,但凡见得,无人不识。” “听闻?何处听闻?本王首次离京,关于这张脸,还能传得人尽皆知?说话之前,也先打打腹稿。” 众人一听,可不,似乎还真是这样,先不说对方是皇族,一般都不敢妄议,还是男人,启元可没有所谓的“男风”,好端端的谁会去议论一个男人的长相,便是某个地方有名的名妓,那艳名能出一府之地都不错了。 “说不出来?关于你的事情,本王倒是知道不少,倒是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份‘傲骨’。” 李鸿渊话音落,李素言配合的拿出一杯册子,翻开,将对方的姓名年龄籍贯以及家世背景一一的念了出来,就是一个发愤图强,勤奋上进,孝顺忠义,家中虽贫,却是贫贱不移的傲骨铮铮形象,“……四月前,家中天降横财,五万两白银之巨,修豪宅,买仆人买美婢,更是先后纳美妾四人,宠妾灭妻,打伤岳父舅兄数人,横行乡里,联手学院博士,暗中打压其他学子三人,参与……” 第305章:雷厉风行续 李鸿渊抬手,李素言停止继续念下去。“来,跟本王说说,五万两是哪儿来的?” 那人虽然想要极力的保持镇定,但是,到底经历的事情有限,心性还差得远,裴族长那种人面对李鸿渊的时候都要变脸,何况是他这样的角色,惨白的脸早就将他出卖了个干净。半天才找到失语的声音,“学生,学生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 “不知道?没关系,李素言,把人带回去,什么都不用他说,先把你们镇抚司的大刑给他上一遍,他要还能活着,不管他做过什么,都可以既往不咎,本王还私人送他一百万两,这钱,可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绝对不会有人过问。” “是。王爷请放心,不管什么样的硬骨头,能扛过镇抚司所有刑法的人至今还没出现那呢,臣也非常的期待。”李素言是寡言的人,这会儿却多了两句废话,如刀似刃的看向那书生,带着极具的残忍。 镇抚司是什么地方,很多人大概不知道,尤其京城以外的地方,能知道存在且是多恐怖的地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不过,那么不巧的人是,这个书生他就知道,听到李鸿渊跟李素言的话,瑟瑟发抖,直接吓尿了。 “王爷,王爷饶命,学生,学生说,学生什么都说……”然后噼里啪啦跟倒豆子似的,将他知道的人跟事全说了出来。 他本已是秀才,无需再参加院试,倒是要参加乡试,这样一个人,原本是不该参与到院试舞弊案中的,可是他偏偏参与了,还在其中扮演者至关重要的角色。而他原本无背景,有这么大的能耐,不过是机缘契合下认识了崇州府的提学家公子,臭味相投,原计划中,不仅仅是院试,还有院试之后的乡试,只是事情暴露出来,乡试没进行,他又扮演他的正直形象,为院试的学子鸣不平,因此在学子中的声望越发的高涨。 听得周围的人目瞪口呆,尤其是那些一心护着他的学子们,平日里那个正直端方,风度翩翩,谦和友善的人,居然全都是假的,虚伪的,内里肮脏龌蹉,卑鄙无耻,他们不敢相信,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是他自己说的,不是屈打成招,仅仅是被威吓了几句而已,刚刚还傲骨铮铮,转瞬间就成了这怂包样,想要自欺欺人的不相信都不行。 曾经给予了多高的期望,这一刻就有愤恨,眼睛冒火,当真是恨不得扑上去喝其血啖其肉,不过因为无法动弹,而外围的人又被阻拦着,就只能看着无耻小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窥其求饶。突然从外围丢进来一块石头,从脑袋边上擦了过去,如果被砸实在了,非得血流当场。或许是那人带头,让人找到了宣泄的渠道,乱七八糟的东西扔了进来。 “住手,王爷面前,休得无礼。”一声喝令,外围的人也安静下来。 李鸿渊却没在看他一眼,“收监关押,李素言,凡是他所提到之人,包括已在你名单上的所有人员,下至学子,上至崇州府提学,全部收监,由你派人,全权负责此事,连夜审查,明日,本王要知道崇州府院试舞弊案的所有实情,此外,立即派人,前往四郡郡城,将四名提督学政全部看押在家,不得与任何外人联系,候本王亲审。” 不动则已,一动雷霆万钧! “是。”李素言应声,当场就遣派四十人出去。再有一百黑衣卫出列,在崇州府内抓人。 事实上,羁押四郡提督学政的人,在一日前就出发了,现在说出来,是为了打草惊蛇,等听到现在的消息而有所行动时,已经全部被盯上了,五百黑衣卫全在崇州府?谁告诉你增援的黑衣卫就只有五百的?不仅仅是提督学政,包括各府提学,甚至各县的学官,全都被盯上了,现在派出去的不过是做做样子。 而崇州府的提学,就在众官员中,在听到那学子的话时,就已经抖如筛糠,此时直接腿一软,晕厥了过去。 周围的其他官员像是避瘟疫一般连忙避开,别说是搀扶,这个时候是生怕与他沾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两名黑衣卫上前,毫不客气的将人提溜起来,直接拖走。这般,却无人敢说一个字。 而在场的其他相关人员,也悉数被带走。 雷厉风行的处理了这事儿,李鸿渊再看向一干瘫软在地的人,“尔等今日寻衅闹事,所谓何?” 在这些学子眼里,李鸿渊就是下来走过场的,对他可谓是深恶痛绝,然而那是在之前,此时此刻,这印象可谓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很显然,这位晋亲王不是不作为,而是已经暗中行事,其掌握了不少证据,只待动手,而他们受人误导,做出不明智之事,思及此,不少人勃然色变,现在才反应过来,他们被人利用了,利用了他们愤怒、“无知”。 他们中另一个大概是比较有名望的学子勉力的站了起来,相对李鸿渊深深一礼,表示歉意,然后道明了事情的原委,再一想,他们之所以这么激动,可不是又一次受了挑唆,实施者还有眼前这些被拎出来的人,“……此时想来,学生心下愧疚万分,读书首先当是明事理,此番非但不明事理,还轻信传言,深深误解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误解本王?倒不至于,本王除了一身皮囊一无是处,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圣上之所以委派本王为钦差,因为本王方方面面都不沾,混不吝一个,想做什么,单凭一己喜好,没人管得住,也不怕得罪任何人,就因为这样,才叫人忌惮,此番兹事体大,牵扯的人员众多,大概真是没有比本王更适合的钦差人选了。京城那些人倒是给江南诸位官员透了不少底儿,看来这些人也跟你们透露了不少。那他们有没有告诉过你们,本王还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落到本王手上,不死也要脱层皮。你们伤了死了,本王不过是名声上再黑一层,你们可就什么都没了,其他人也就安静,头疼这事儿的人,大概也就留不头疼了。” 不少人变了变脸,不过这时候倒是没轻易做出激愤之事。 “本王是不讲道理,不过没办法,谁让本王娶了一个讲道理的王妃,今日要处置了你们,回头王妃就该叨念本王了,冤有头,债有主,今儿就放尔等一马。”李鸿渊轻飘飘飘的说道。 寻衅闹事的学子们松了一口气,面对一位亲王,不管他的真实性情如何,这压力也是非常大的,而今日,就算是被利用,也确实是他们的错,受惩处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就算这位亲王本身真的一无是处,只要他能坐镇,能让下面的人乖乖办事,那就是好的,没有哪个上位者会事事亲力亲为。“多谢王爷。” 他们松了口气,那些随行的官员可就绷紧了一张皮,“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就是“头”,就是“主”,晋亲王话中所指,再明显不过,这不过才两三日的时间,感觉就瘦了十斤,再被找茬,简直就不敢想象。 更关键的是,他们有心利用学子们算计晋亲王,现在看来,分明是被他将计就计,反算计了他们,没人死亡,最迅速的镇压,抓住了“刺头儿”,无一不是最有力的证明,而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拿诸学子中比较有声望的人开刀,用最淋漓的事实告诉他们什么才是真相,那么接下来,晋亲王不管要抓谁,怕是曾事受人尊崇的,也不会再有人站出来,因为无需有人再做引导,他们也会下意识的认为,那个他们所尊崇的人,或许就跟他们所信赖的那个人一样,表里不一。 如此一来,晋亲王接下来行事,都将简单不少。 地点选在夫子楼前,不是愚蠢的决定,而是计划中的一环,故意所设,再英明不过! 晋亲王在开明府那么久,无所事事,当真以为他……分明是故意立在那里当靶子,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其他的事情早已在暗中进行,不然,他手里掌握的证据是哪儿来的?也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手上是不是也掌握了更多的证据? 随行的那些官员,明面上说是查证,暗地里说是帮忙,可事实上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个时候还有谁能信任?信任的人说不得就是在背后狠狠捅你刀的人! 不管原本是不是自己人,只要产生了怀疑,一切的抱团都将分崩离析! 然而,就算是知道了对方的用意,还是不得不被牵着鼻子走,这不是阴谋,而是实打实的阳谋,无破解之法。 包括苏巡抚,都陷入困局之中,毕竟,相比其他人,他还有更加见不得人的东西。 而对李鸿渊这个人,细思甚恐! 这一切到底是他的布局,还是有高人指点?不管是谁,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威胁。 第306章:大丰收哦 这一切到底是他的布局,还是有高人指点?不管是谁,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威胁。 苏巡抚个人其实更倾向于前者,但是,没有证据,空口无凭,而且他现在也处在困局之中,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如果真的如自己所料,稍有异动,必然被对方察觉,那么,一切就完了,所以,现在只能“跟着对方走”,见机行事。 “王爷,府库的金银运到了。” 李鸿渊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而负责铸造的工匠们,不敢怠慢,加紧动作起来。 虽然已经有人在猜测,晋亲王这么做或有用意,可是在夫子楼前面弄两个大元宝,还是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王爷,对于您的用意,学生等实在难以揣测,想必不会是无用之举,学生斗胆问一句,能否知道因由。” “尔等以为,这是什么金银?”李鸿渊不答反问。 而这无疑就引发了诸多的脑部猜测,不少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然而,不管是不是真的恍悟,不管想到了什么,反正认为自己所想就是真相,对于此事再不反对,相反,觉得晋亲王英明。 众官员面面相觑,不曾想,晋亲王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解决了问题的根源,这,这,这…… 别说是诸位学子,就算是他们,也忍不住多想,当然,基本上都是阴谋化。 不管如何,都不会再向晋亲王追寻答案,他似是而非的话,似乎就说明了某些不能宣之于口的事情,大家都是“明白人”, 又怎么会去为难晋亲王,那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李鸿渊若有似无的勾了一下嘴角,这点小事都搞不定,他李鸿渊岂不是白混了。“本王已经上书朝廷,这些金银,朝廷会尽快派人来接手,再次期间,尔等不妨帮忙一起看守。” 那学子一怔,旋即回过神,“学生等义不容辞。”带着几分被赋予重任的坚定。 而后,越来越多的金银被运送抵达,直到府库里所有的银两全部都集中在一起。 而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而九成九以上的,都从没见过这么多钱,一箱一箱的全是银锭金砖,不自觉的就开始咽口水,幻想着这些钱都是自己的该有多好,然而,看着越来越多的官员,果然还是只能想想而已。 议论的人也绝对不在少数,不过,想法最多的是,他们崇州府府衙钱还挺多的,然,依照晋亲王的意思,这些钱好像有问题。 眼见银锭金砖分别不断的倒入熔炉,四散的热浪只叫人汗珠大颗大颗的掉,不过却没几个人离开,这样的场面,一辈子怕是也只有一次。 “王爷不妨先回去?”于仲擎建议道。 李鸿渊也正有这个想法,这么热,谁会乐意待在这里受罪。拉了拉缰绳,调转马身,一夹马腹,马儿就奔跑起来。 其他人见到动静,“恭送王爷。”有一人开头,后面就陆陆续续的越来越多的人跟随。 黑衣卫只留下了仅仅十人,其余悉数跟随李鸿渊离开。 而在最外围的地方,一辆青布马安安静静的停放在路边,一普通的马夫坐在前端,马车门帘以及窗帘都被半撩起,而后还有珠帘遮挡,因此,外面并不能看到里面是什么情况,然而里面却能将外面的情况尽收眼底。 纵马而过,说起来,那马车不算起眼,但就是被李鸿渊注意到了,轻飘飘的一眼,却不带任何的感情。 而马车中的人,止不住心口一悸,纤纤玉手覆盖其上,随着胸膛的起伏而起伏,端坐的身姿却止不住的往窗口倾了倾,看着李鸿渊远去的背影,这就是她将要嫁的男人,虽然大概是妾,但是,这样一个男人,似乎并不那么让人抗拒,尤其是方才,高居马背之上,似讥似讽,轻描淡写的就化解了局面,如此的耀眼。 “姑娘,晋亲王已经走远了,我们……”旁边一个大概是丫鬟的人轻声询问道。 “走吧。”女子的嗓音带着自然的轻柔,似春风一般叫人舒心。 不用特意吩咐,马车就缓缓的动起来,明明声音很轻,正常情况下,外面的马夫是听不到的,可见,这马夫也不简单。 只是,女子以为这一切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没人会知道她的到来,然而真的是如此吗? 远去的人,“查。”李鸿渊突兀的开口。 “是。”别人或许还不明白李鸿渊要查什么,暗一已然理所当然的接话。跟在李鸿渊身边不是一日两日,虽然对主子的心思依旧是不了解,也不要妄自揣测,但是该有的眼力还是完全具备,李鸿渊一眼,暗一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李鸿渊回到别院,也不管后面落到哪儿去的诸位官员,下马,扔了缰绳,直接回了内院。 “王爷回来了。”丫鬟急忙奉上茶,另一人去兑了温水给他净脸洗手。 李鸿渊随意的擦洗了一下,将布巾扔回托盘上,又自己去换了身衣裳,出来,“婉婉呢?” “回王爷,王妃在待客呢,府台夫人刚刚离开,又另外人登门。” “哦?”李鸿渊不明意味的笑了一下,“都带什么上门了?” “府太夫人带来一盆金牡丹,后面来的人具体的还不知道,不过据说有一株摇钱树。” “金牡丹?摇钱树?”李鸿渊亲生呢喃,“呵,果然是投其所好呢。” 李鸿渊倒是没有去找靖婉,坐下来慢悠悠的饮茶,一杯茶还没有喝完,靖婉回来了,身后还有人抬着东西。 “阿渊回来了。事情都已经解决了?”靖婉在他旁边坐下来。 李鸿渊顺手就将自己手中的茶杯递过去,“小事一桩,自然用不了多大功夫。只是本王才出门一趟,婉婉这收获,还挺丰富。”看着眼前的“两株树”,“金牡丹,摇钱树,还当真是名副其实。” “可不是。”靖婉跟着轻笑。 金牡丹,金灿灿的一株树,从盆到土,从树干树枝花与叶,全部都是一个色,至少因为工艺极佳,看上去栩栩如生,非常的逼真,不知道的,还真当世上存在这么一株特殊的变异牡丹。 摇钱树,远比金牡丹更高,树干树枝树叶,全都是玉做成的,这玉自然不是一个色,但是,不仅仅是树叶的叶脉,还有树皮的纹理,摸上去除了微凉之外,那触感还非常的逼真,虽然明知道不是用一整块玉雕琢而成,但是,外观上几乎看不出接口,再说上面的“金钱”,靖婉都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不过,同样是很精致。 “箱子里呢,又是什么?”李鸿渊转而问道。 靖婉直接伸手打开箱子…… 第307章:又一次惨败 “菩提子佛珠?种类还挺多。”李鸿渊伸手,用手指勾起一串,“一百零八颗的小金刚;”随手扔一边,又勾起一串,“八颗的太阳子;”一串接一串的全部拎起瞧了瞧,“二十一颗的月亮子;十四颗的金蟾子;十颗的五眼六通;十二颗的满贯;二十七颗的莲花座;二十七颗的白玉;五十四颗的麒麟眼;五十四颗的木患子;一百零八颗的凤眼;最后这是……”拎出来长长的一串,“呵,一千零八十颗的星月。” 这最后的一串,李鸿渊没有直接扔出去,而是拿在手里一颗一颗的把玩。 “每一种的质地都很好,菩提子的选择精心,打磨的工艺也很完美,触感极佳,保养也得当,可见是花费了相当大的功夫,这是哪家送来的?整个江南,便是有世界背景的官员一次能拿出一两串就不错了,毕竟,这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相对而言,如果得到了这样的东西,除非是家里的中流砥柱,否则,拿回去孝敬族中长辈的可能性更大。” 靖婉点点头,前世奶奶的原因,她对菩提子有所了解,在前世,要得到各种各样的菩提子倒不算是特别的难,在这里却不一样,虽然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但是,这些菩提子的分布地域很广,这的确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可遇不可求。 能得了一两串,不是自己留用就是送了人,刻意收集这么多,是相当难的一件事,尤其成品,在某些非常看重的人手中,别说是买或者求,让人你知道了你窥视,能直接将你打出来。“是派下人送来的,具体是谁也没说,只留下了一份帖子,我瞧了瞧,上面也没留下名讳。——应该是直接收集的菩提子吧?” 李鸿渊点点头,“从这工艺上,差不多可以断定,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做成佛珠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年。” “阿渊对菩提子很了解?这些我比较了解的也就三四种而已。” “要说多了解也算不上。”李鸿渊又将手上佛珠扔了回去,“不管是谁送来的,一会儿叫人瞧瞧,没什么问题的话,婉婉收着就是了,虽然在我看来,这些刻意弄出来就为了攀关系的东西,早就失去了它本身的价值跟意义,也就一件比较稀罕的玩物而已,拿回去送人吧。婉婉没碰过吧?” 靖婉无语,“现在才来说这个是不是晚了?我是没碰过,碰的是你好吧。” “你没碰就行。”对于自己,李鸿渊完全无所谓。“婉婉,你说,这送佛珠的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意思?” “能有什么特殊意思?别说是启元,便是前朝,世人对佛家之物都比较喜爱,佛珠佛像之类的是再常见不过了,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多少人家都能见到。还能是咒你出家为僧,咒我削发为尼不成?阿渊你是不是太闲了?” 李鸿渊还点点头,“是挺闲的,完全没有预料中的忙碌,这么些废物,都要料理他们了,一个个还把脖子洗干净了伸到刀子下面来,都没点挑战性。”话里话外都是各种嫌弃。 “那是因为办事的都不是你,没听说过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吗?你这么清闲,那都是别人忙出来的。”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还真不是一般的欠抽,让人听见了,还不知道怎么诅咒他呢。 “就算是上位者劳人,没有为夫总揽大局,那些蠢材就算是跑断腿也没用。就算闲点,婉婉也不能否认为夫的功劳。” 靖婉看某人似臭屁又有点委屈的模样,总感觉这男人简直是越长越小了,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事情太大,总归要小心些,别小水渠里翻了船。” 李鸿渊一声轻叹,“有婉婉这么一位任何时候都保持着理智的媳妇儿时时鞭策着,想要得意忘形,疏忽大意都很难啊。” “别给我戴高帽子。”对于自己的分量,靖婉一直都掂量得很清楚。 “这可是大实话呢,婉婉怎么就不相信呢?”活阎王表示很无奈。还是那句话,如果只是他自己,出点事就出点事吧,根本就无所谓,就因为有她在,他不允许任何纰漏。 靖婉斜了他一眼,懒得再搭理,进内室换衣服去了。 李鸿渊啧了一声,再看向眼前这些东西,可都是价值不菲的,这才只是开始而已,他的神情却变得淡淡。“不管谁送东西进来,都不要让你们王妃沾手,我会让暗九一直跟着。” “是。”龚嬷嬷应声道。她也并不保证什么,她只会竭尽所能的护主子周全。 丫鬟们偶尔对于李鸿渊话并不是很明白,龚嬷嬷却能理所当然的应承下来,她们倒是没怀疑什么,只是绝对龚嬷嬷好厉害,不过,因为对龚嬷嬷“厉害”的印象早就根深蒂固,习以为常了,因此,倒也从来没在靖婉前面念叨过。也就这样,靖婉一再的错过了某些发现“真相”的机会,实际上呢,不管是李鸿渊还是龚嬷嬷,都不曾刻意的隐瞒过。 李鸿渊扬了扬下巴,龚嬷嬷就出去了,不过只是在门口说了句话而已。 靖婉换了衣服出来,暗九已经过来了,逐一的检查了每一样东西,确定并无问题。 李鸿渊点点头,“以后,不用出任务了,直接做府医吧。”一句话,就决定了暗九日后的命途。 “是。”暗九自然而然的应道,同样不见悲喜。 事实上,对于暗卫这个高危职业而言,做府医自然是基本上没什么危险,还轻松自在很多,一个年轻且身强体健的暗卫来说,算得上是一件莫大的好事,毕竟,这不是不被任重,也不是没完成任务或者做出了事被打上了不好的标签,相反,就因为是任重,才会如此,主子对女主子有多在意,他们这些人是再清楚不过,说是超过自己的命都不为过,如果遇到危险,那么主子会毫不犹豫的下令保护女主子。 然,暗九习惯了遵从李鸿渊的命令,他都不会有意见,也不会有情绪。 对于靖婉这个女主子,曾经心中或有些许情绪,现在却没有,完完全全的认可了她。 “以前是暗卫,排号九,擅长医术、易容术,婉婉重新给他取个名儿吧。”李鸿渊随意的说道。 取名这种事,一般都是主子的事情,不过这时候倒也没人去追究李鸿渊此时此刻有什么特殊的用意。 靖婉坐到李鸿渊身边,“排号九,便以九为名,前面加个姓吧,以前姓什么?” “回主子,暗卫多是无根无萍,不知来历,不知姓氏,属亦如此。” “这样,那日后,跟龚嬷嬷姓吧,就叫龚九。” 虽然早就无悲无喜,但是在靖婉说出最后两个字时,暗九,不,日后是龚九,身体还是微不可见的震颤了一下,从今往后,他便不再是只有一个代号,生活在暗处的人,他有名有姓,也代表着有了根。“多谢主子。” 靖婉只是点点头,不再多言。 李鸿渊侧头看她,“为夫还以为,你会让他姓骆。” “凡事过犹不及。” “为夫的,就是婉婉的,没必要分那么清。” “过犹不及。”靖婉咬牙重复。混蛋,听不懂人话吗? “好吧好吧,婉婉一向谨慎,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靖婉不确定自己的额头跳起了青筋,明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非要曲解,“闭嘴!” 李鸿渊露出非常震惊的表情,“婉婉不是一向温柔贤淑么,居然会这么凶,偏偏还对为夫凶。”说到后面还委屈巴巴的。 “李鸿渊,我让你闭嘴!”靖婉这一下真的是额头跳青筋了,当真是恨不得踹他一脚。 靖婉这一次的声音可是不小,包括在外面的人都听得清楚,那表情也是相当的精彩,话说,王妃的脾气一向很好,这次王爷是做了什么,能将王妃给气着了?不过敢让王爷闭嘴的,王妃也是头一份了。 而在屋里的其他人,定力不怎么样的,都捂着嘴,双肩抖动,忍笑实在忍得很辛苦。 李鸿渊眼见着自己媳妇儿真的气得不轻,也不装了,唇角微微勾起,挥挥手,让人都出去。 自然是无人怠慢,纷纷行礼,快速的离开。 李鸿渊浅笑着将靖婉拉进怀里,靖婉对他怒目而视,他脸上的笑容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更明显了些,“我的小心肝怎么这么招人呢?婉婉你说是不是。” 靖婉的脸色更黑了,可是她那点力气,相对很多女子是大不少,在李鸿渊面前,简直就是螳臂当车。“招人?招人逗乐玩吗?”咬牙启齿的恨不得咬死他。 “哪能呢?为夫只是见婉婉这么严肃,想与你说笑而已,你真的是我的心肝,我的命啊。” 靖婉心里骂娘,这混蛋,混蛋,混蛋……你跟他讲道理吧,他能故意曲解绕一百八十个弯儿;你跟他来硬的吧,他能甜言蜜语张口就来,软得跟什么似的;你跟他生气吧,他能跟牛皮糖似的黏人死紧!弄到最后郁闷的也只有她,弄到自己没脾气,不是没告诫过自己,别跟他一般见识,可是每每到了那种时候,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定力也是越来越差了。 靖婉挣不开,对着他脖子就一口咬了过去,而且是半点不留情,直到满嘴的血腥。 李鸿渊别说挣扎,哼都没哼一声,勾着嘴角,眼睛微微的合拢,看上去似乎还有那点享受。 靖婉咬完之后,抬起头,故意舔了舔嘴角的血迹,想要跟他示威,结果看到李鸿渊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这是示威不成,还挑动了他的某根神经?就说这男人心理有毛病,这还是正常人的反应么? “婉婉解气了没有,要不要再来两口?”笑得那叫一个颠倒众生。 “不用了,已经解气了。” “是么?果然还是婉婉最好了,这么容易就消气了。”拇指在靖婉的唇角蹭了蹭,沾上了自己的血,慢慢的收回,放到唇边舔了舔,眼神异常的露骨…… 明知道很危险,靖婉却止不住心肝乱颤,救命,她也不正常了! “婉婉知道为夫现在是什么状况,对吧?其实相比较而言,倒更想尝尝婉婉的血,还美味。” 接下来各种不可言喻,果然最后的结果比预想中还要遭一百倍,又一次惨白,靖婉瘫软着身体,自己这一辈子估计都没机会翻身了。只是,只要君心不变,一辈子这样又如何?靖婉的脸在手臂上轻轻的蹭了蹭,越发娇艳的脸,带着笑,幸福的笑。 外间,“主子,已经查清楚了。” 第308章:启元第一贪 李鸿渊歪歪斜斜的靠在大迎枕上,单手虚虚的托在腮边,头发倒是整整齐齐的束着,只是衣服的领口处有些散乱,整个人慵懒十足,仿似有点不在状况内。暗一久久没得到回应,也没有重申一遍,只是安静的等待。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他才动了动,勉强的坐直了些,沐公公快而不乱的奉上一杯茶。 李鸿渊低头浅浅的呷了一口,媳妇儿准备的养身茶,讲真,李鸿渊其实不太喜欢这茶的问道,虽然并不难喝,不过呢,娶了媳妇儿自然就随媳妇儿,就好比,他多数素材都不怎么爱,可是媳妇儿说对身体好,夹给他了,他也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 “说吧。”李鸿渊搁下杯子,轻微的活动了一下颈部,又缓缓的合上眼。 暗一简练的叙述了一遍,“……那些菩提子佛珠也是他们送来的。” 李鸿渊睁开眼睛,一言不发,显然,这件事没引起他的半点情绪波动,“传话下去,半月后,山南郡进行乡试,本王亲自坐镇。沐安,代笔拟写折子,恭请父皇亲自拟题。” 大概是没想到李鸿渊的思维如此的跳跃,这分明是两件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情。 不过,不管李鸿渊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们只需要执行即可。 目前跟在李鸿渊身边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能以幕僚的身份参与事情的,不过,这些事情他自己一个人也能搞定。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在第一时间传了出去,在极短的时间里,整个府城的人几乎人尽皆,快速的向周边的县城蔓延,同时也派遣人手通知其他府,尤其是山南郡城兼川周府城,作为山南郡乡试所在地,又是正值特殊时期,要做好准备工作。 而处在别院外院的官员们,在得知了此时之后,相互的看了看,然后一致的保持了静默。 当真是不动则已,一动就是雷霆万钧!而且在这个时候,那些学子本就等得万分焦躁,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是尽头,甚至滋生了前路渺茫的感觉,他突来的举动,无疑就是一颗大大的定心丸,更有提督学政被羁押,那么就不用担心院试的事情会在乡试上重演,更有他本人表示会亲自坐镇,恭请圣上亲自拟题,让人百分百的放心。 江南四郡二十八府,有了山南郡开头,其他三郡还能坐得住?不管原本对晋亲王的态度如何,这个时候势必都不会有人为难他,甚至可能会捧着他,只期盼自己地盘上的事情也能早点解决了,毕竟,生源,也是政绩的一部分,如果迟迟得不到解决,那么在这一块上,考评最差,影响的可就不仅仅是学子们的前程。 毕竟,这一次的院试,并非每一府都出了问题,担心焦躁的人实在是太多。 最先得到消息的崇州府的学子们,不管是不是准备参加今年的乡试,一个个都很兴奋,之前果然是冤枉晋亲王了,这哪里是不作为,明明是成竹在胸,只待合适的机会。有不少兴冲冲的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立即前往川周府城。 半个月,这时间可不多,他们这里也因为有运河直接连同两府,来往迅速方便,要知道处在相对偏远的地方的人,如果因为家境贫寒,在郡城等不下去而无奈返乡的人,这时候接到消息再赶过去,再出点什么状况,说不定半个月就没了。 可是有人会嫌弃这个时间太赶了吗?不会!正所谓夜长梦多! 兴奋度稍过,又不免担忧之前参加院试的人,显然,那场考试,不管是什么结果,肯定是作废了,而原本信心满满计划要参加之后的乡试的人,只能想法落空,这都没什么,大不了明年再来,再乡试,甚至能赶上次年的会试,美好的幻想一下,要知道,迄今为止,都还有一部分“证据确凿”参与舞弊的人关押在大牢中,如果当真是心怀叵测的,那也就罢了,分明其中有不少是出于各种原因一时鬼迷心窍的,更无辜的是那被人陷害的,如果就此剥夺了科考资格,毁掉的或许就不是他本身一个人。 即便是要参加乡试的不少一部分人,这个时候都留下来,想要看一看最终的结果。 而事实上,晋亲王当真没人让他们失望,在第二日结果就完全出来了,效率之高,着实罕见。 原本关押的人,该放的放,该押的押,该罚的罚,而所涉及的主要人员,也统统收押,具体的结果,还要等进一步的审理,能确定的一点,涉及的官员,头上的官帽都已经摘了。所有的详情都张贴在榜上,没有丝毫的隐瞒,众人皆可知。 关于这一点,还是李鸿渊询问靖婉之后的结果,这种完全公开化的模式,本身是有好处的,靖婉倒是毫不犹豫的“借花献佛”。而李鸿渊竟是半点犹豫都没有,就全然的接受,这种只要是有益处的东西就能点头的接纳能力,靖婉其实是由衷的佩服的,这样的人,就算是私事上自我,利国利民的事情却能理智,站得高,看得远,就算不是一代明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李鸿渊也是不知道靖婉的想法,知道了,大概要笑了。 他这样的人才不会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也不会去向世人交代什么,他的目的就只有一个,让人知道,出这主意的人是谁,就算现在不能广而告之,然而只要少数的人知道,在日后越发推广的时候,总能让她站到台前,民心,威望…… 收拢民心这种事,李鸿渊不会去做,他只做该做的事情,他却会毫不犹豫的去抬高靖婉的地位,即便是现在做这些,可能会被皇位上的那位猜忌,认为他是借自己媳妇儿之名,行不轨之事,也在所不惜。 那些原本在牢中已经绝望的人,却不曾想,不仅仅完好的出来了,而原本末路的前途,居然重新燃起曙光,因为仅仅只是买了考题的人,没有被永久取消可靠资格,而是三年禁考,三年,对于少部分读书人来说,是浪费时间,因为他们有那个能力一步走到底,而这些就算是知道了考题,也不屑去买,而大多数人,是读了很多年,三年,于他们而言,就是多读三年而已,根本没有影响;更别说那些只是倒霉成了替罪羊的人,非但没有损伤,还得到了额外的补偿,类似这样的人,一般都是没背景,家境较为贫寒的人,而给他们的补偿是,他们的名字将被记录在册,日后科考,任何地方,前后一月时间内的食宿将全部由朝廷承担,无论考多少年。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总之这些原本还觉得倒霉透顶的人,都有峰回路转的喜悦,尤其是后者,甚至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运,一时间喜极而泣。对于我们英明神武的圣上那是感激涕零。——嗯,官方的说辞这是圣上的意思。 这同样是靖婉的杰作,只是,明显会赚取民心的事情,当然要将名头安乐成帝头上才最保险。 虽然李鸿渊心心里不怎么乐意,不过也知道靖婉完完全全是为了自己,最后也只能是点头了。 院试舞弊案,在崇州府这里算是正式的告一段落,然而,对于这一整件事情,这还仅仅是一个开始。 与此同时,在众人所不知道的时候,崇州府还派出了一批人,到各县各乡接那些返乡的考生,靖婉的理由很简单,多少年的辛苦,或许就等这一次,有钱人还好说,错过了左不过再等一年,可是那全家都勒紧了裤腰带供一个读书人的人家,再一年,或许就撑不下去了,而且这时间这么紧,也是她家夫君的缘故,作为贤妻,自然要帮着善后。 最后这话虽然带着调侃,不过李鸿渊却很受用。 “不管是补助,还是接送,其实都可以在启元的大范围里使用,看上去花费可能很大,其实不然,毕竟,读书人,还是有钱人占绝大多数,具体的细则可以再慢慢的推敲。不过也不急,可以等以后,你……”上位再说。“还有这乡试,怎么不设在秋天,正常时间是五月初,但毕竟也是入夏了,乡试三场九天七夜,天气凉爽些,肯定也能舒服些。” 李鸿渊一直都知道,靖婉心怀大义,对弱者对穷苦人都带着一份“希望他们人人都能好”的良善,只要给她机会,她肯定会穷尽毕生之力为之努力,这份大义或许跟她的来历有关,或许她本性中就有这样的情怀。 这样的情怀如果在别人身上,李鸿渊或许会嗤之以鼻,但是在靖婉身上,就让他萌生了一种天地下果然是他家婉婉最特别,最美好。“等回京之后找你祖父,他是吏部尚书,科考归吏部管,相关事情自然是他去操心。婉婉有什么想法,只管说个大概,剩下的丢给其他人去办,养着他们可不是吃闲饭的。” 对于李鸿渊这种劳人的至高思想,靖婉不置可否,“为时尚早。” 早吗?顶天不过三年。李鸿渊枕在靖婉的腿上,缓缓的闭上眼睛。 此外,李鸿渊他们所携带的东西,陆陆续续的被打捞上来,讲真,所有参与的人,吃惊咋舌,简直带着一种心惊胆战的心情,每一件东西都太名贵,以至于打捞的人不仅小心翼翼,还不敢生出半点贪墨的心思,因为这随便一件东西,都可能将自己全家老小的命给搭进去。在之前可就已经被严厉的警告过。 在运送到崇州府的时候,众位官夫人,有打着帮忙的名义,来看了看,毕竟在之前就听闻了晋亲王的“家底”非常丰厚。 只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别的不说,同是女人,最先主意的当然就是靖婉的穿戴之物,只一眼,就足以让他们完全的呆住,而随后,就红了眼,心里酸溜溜的,同是女人,这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一套头面,或许就低得自己全部的首饰! 稍稍冷静之后,心中又浮现出忐忑,这么多好东西,自家送的那点似乎完全不够看,如此,真的有作用吗? 都说晋亲王富可敌国,根本就难以收买,可是,晋亲王妃有确确实实的收了她们的东西,甚至是来者不拒,或许应该还是有点作用吧?再说,晋亲王再有,那也不是晋亲王妃的私产啊,对啊,众夫人眼睛一亮,见过了晋亲王府的财富,肯定会滋长晋亲王妃的贪欲之心,可是晋亲王府的东西,她肯定不敢轻易的动用,而且晋亲王府得多少女人,多少子嗣,再多的东西也能分薄了,但如果是抓在自己手心的东西,那就只会属于自己跟自己孩子的,现在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 晋亲王不屑的东西,晋亲王妃会看中,晋亲王不能收买,晋亲王妃能。而现在晋亲王妃对晋亲王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自认为看穿了关键之处的夫人们,心念电转,已经有了计较。 而后,靖婉收到的东西,除了一些好物件,还出现了大量的金票银票。 靖婉面上笑意盈盈的收了,心里却越发的冷。 六七品的官员而已,出手就能有几万量两,各种金银珠宝,古董字画亦不在少数。 靖婉将这些东西全部丢给李鸿渊,“全部打包送回京城给父皇吧,瞧着眼前这局势,整个江南官场只会比预料更严重,而且估计不会有什么干净的,毕竟,进了这个大染缸,你想干净,别人也得把染黑了,太干净的异类是生存不下去的。如此,真的查一个底朝天,只怕要彻底的大换血,那样这动弹实在是太大了,说不得整个启元都要受到影响。不如直接放出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让他们破财免灾,将最严重的一批人给处理了,其他的再慢慢的更换清理,远调,贬官,罢官,下狱,总有办法,只是不要集中在现在一起……” “婉婉确定要这么做?” “不能吗?” “不是不能,事实上,这跟我原本的计划相似,不过,我准备清理的范围大一些,手段也更狠一些,吃进去的自然要吐出来,再有,吐出来就想完事,那是不可能的,当牛做马一辈子都是最轻的。你这手段温和了,影响力确实也降到最低了,只是这样一来,婉婉你这名声……启元第一贪?说不定还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李鸿渊调侃。 “这种局面,父皇会更喜欢。” “没错,他不喜欢大动弹,他更不喜欢他的‘乐成盛世’会留下这么大的污点。——亏了你的,咱们就回去跟他要好处。” 靖婉笑着点点头,于是捋袖子,准备大干一场,为成为千古第一贪而努力。 李鸿渊让人挪到别院的账本也清理得差不多了,而账目上的漏洞都基本找了出来,至于更深的东西,比如只需要花费五十两的,却花了五百两,李鸿渊都当不知道,没有继续挖,而这些官员们,陆陆续续的被放了回去。 自然是出血越多的,回去的速度越快,琢磨出这个味儿的,自然是顾不得肉痛,送送送。 虽然靖婉让完全打包给乐成帝,李鸿渊还是让人选择性的截留了一些,做得相当的理所当然。 与此同时,乐成帝也基本知道了李鸿渊在崇州府的所作所为,对于儿子无事的欣喜也似乎淡了许多,有些沉默,基本上没说什么,有些事情他好不太确定,直到后来接到了于仲擎与李素言折子,前者详细的写了李鸿渊的“所作所为”,后者说了李鸿渊派遣的任务,终于露出了笑容,放心了,却也遗憾,这么能干的儿子却不能成为继承人。 高兴了,大手一挥,拟题拟题,召集臣子帮忙,为了不拖后腿,都给朕吃住在宫里,等他儿子那边主持考完了再回家去。 一帮能臣重臣,在这里给乡试出题,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晋亲王,果然会搞事儿。 第309章:凶悍的晋亲王妃 时间本来就足够的紧迫,乐成帝还在这个时候也心血来潮的搞点事儿,他嫌弃一份试题太少,让臣子们分成几组,在相互不允许透题的情况下一共弄出了三份试题,然后准备让他儿子从中随意择取一份使用。美其名曰,力求公正严明。 臣子们一个个腹诽他纯粹是吃撑了没事找事,一郡的乡试而已,即便是会试,也从不曾这般的大阵仗过,至于吗?而且,就现在这关头上,真没人会对这试题感兴趣,冒着巨大的风险弄出去透露给下面的人。 真这么干的人,那不是艺高人胆大,而纯粹是他娘的脑袋有坑,智障! 所以说,乐成帝现在的行为,某些人就仿佛在看智障,而乐成帝还自以为多英明呢。 因为特殊时期,晋亲王玩这么一招也无可厚非,但是你作为一国之君,将原本比较重要的事情看成最重要,重要到忽略了其他的事情,耗费太多的人力跟时间,根本就是得不偿失。不少老臣心中一阵叹息。 乐成帝派遣黑衣卫指挥使亲自己带人送试题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江南崇州府,同时将那两大金银元宝给带回去。 等黑衣卫指挥使抵达崇州府,将试题送到李鸿渊手上,离预定的考试时间仅仅两日,而这个时候已经进入六月。 李鸿渊也就在接试题的时候见了这位指挥使一面,之后就将他丢他的直系下属李素言。 说起来,身为指挥使还没一个佥事的存在感高,对自己的下属还要敬三分,也是够够的,好在这位的心态比较平和,知道自己现在只是帮人占着位置,迟早得滚下去,如此,别说是乐成帝指派,便是不指派,归属黑衣卫的要事大事也基本都交给李素言,乐得当一个甩手掌柜。李素言自身却很拎得清,交给自己的差事认真办,该有的尊卑也半点不僭越。 然后李素言带着上峰去夫子楼前看了那两金银元宝,跟其他第一次见到那场景的人差不多一表情,很是莫测。 靖婉也去看过那两元宝,简直不忍直视,辣眼睛!如果是搁在别的地方,违和感还没那么强,那地方,实在是…… 虽然知道晋亲王有特殊的缘由,靖婉看到看到了老夫子老先生摇头叹息。 靖婉很想告诉他们,见鬼的特殊缘由,那混蛋根本就是故意的。 黑衣卫指挥使,对那几份试题或许很在意,李鸿渊却根本就不当回事,将封口随意的撕开,翻开随意的瞧了瞧。 靖婉虽然没见过正式的考题,但是摘录整理出来的却是见过不少,想想科考时间就知道,这题量是绝对不少的。 这头一场,帖经跟墨义,在靖婉看来这帖经有点像前世考试的填空,试题一般是摘录经书的一句并遮去几个字,考生需填充缺去的字词;至于墨义则是一些关于经文的问答。题量之丰富,让靖婉看着其实有点抖。 第二场,五言八韵诗一首,经义四首,还有关于数部重要书籍中择选三部各书一文,并试诏、判、表、诰一道,这些一般都是字数限定,最少都不会低于两百。那可是文言文体,而不是白话文,两三百字,翻译一下,说不得千数不止。 第三场,就是策论了,结合经学理论对当时的时事政务发表议论或者见解。这可不像殿试,一道题就搞定,这玩意与五道,而在启元,这第三场的成绩占的比例相当的重,当然,随着时间推移,比起开国之初,已经减少了。 靖婉也不避讳的跟着看了看,“这样的天,待在考场那么些天,可真够是遭罪的。” “婉婉这又是善心大发,准备私掏腰包,给他们弄点冰什么的?” 靖婉挑眉,“主意不错啊,不过,或许不需要自己掏腰包,让川周府的达官贵人们奉献奉献就好了,支援国家选拔栋梁之才嘛,一点冰而已,那都是应该的不是。” 李鸿渊轻笑,“在某些人眼里,大概已经将婉婉看成第一黑心肝了,这从江南走一遭,你这名声,大概比本王还如日中天。” “我这是在帮王爷你吸引仇恨,好方便你办事,不过要说这名声,肯定还是大不过你,我收了再多的东西,那些送东西的人心中不管如何咒骂,明面上也会默不吭声。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我还是‘高高在上’的晋亲王妃。” 李鸿渊眼中带笑的点点头,至于其中的含义嘛,就不要去深究了。 然后靖婉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据她所知,一般而言,考试的前两日考官们就要入闱,先举行入帘上马宴,凡内外帘官都要赴宴。宴后,内帘官进入后堂内帘之处所,监试官封门,内外帘官不相往来,内帘官除批阅试卷外不能与闻他事。 然而现在,别说到底算是主考官还是不算的晋亲王离考试地点还甚远,这试题原本该考生人手一份誊抄好,现在就三份原题。要知道,整个江南,每年的考生基本上都是两万以上,平均一府超过五千,人手一份题,这工作量绝对不小。 就算现在出发,也要明日才能到川周府,确定后天能把考题送到考生手里? 靖婉提出自己的疑问,“……阿渊,你这次的事情好像很不靠谱啊。”揶揄道。 这会儿,川周府的考官们,一个个大概都跟那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了。 李鸿渊不以为然,半点不着急,“调整一下考试顺序就完了,将第一场放在最后即可,多简单的事情。” 靖婉张张嘴,无言以对,照他这么说,的确,需要誊抄最多的内容放在最后,在前头几天考试的时候加紧时间,不用担心最后会拿不出考卷。至于合不合规矩?呵,活阎王生来就是打破规矩的,或者说,活阎王本身就不合规矩。 黑衣卫指挥使才喘了口气,原本打包乐成帝的东西还没送走,这会儿一并给他,然后,李鸿渊等人甩甩衣袖登船走人,前往川周府,李素言来向这位上司告辞的时候,他才知道,可谓是一脸的懵逼。他也是不知道具体的考试时间,不然大概也不会这么心宽,现在可算是知道了,一脑门的冷汗,暗自自责是不是耽误了时间? 这一次离开崇州府,倒不像上次离开开明府一样带着“火气”,因此,该带走的人自然是全部都带走。最后留在别院的人,仅仅是少了最开始被李鸿渊掐死的两个,其余的,靖婉他们入住的时候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家底缩水了一大半的夫人们这时候可没心情管这些,现在,对靖婉的印象是,面上温婉,看似良善,实则佛口蛇心,心狠手黑,贪婪成性,填不满的无底洞,不仅如此,还善妒,不准其他任何女子靠近晋亲王,这样的人,怎么会嫁入皇家的?果然还是伪装太好,骗过了太多的人?! 另外嘛,晋亲王其实惧内这一点,当真是非常的叫人意外。——不然怎么就会守着这么个女人而无视其他美人,晋亲王成婚前,不是出了名的风流好美色吗?这么的转变,还能是因为突然修心养性了?绝对不可能,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所以只能是晋亲王妃太凶悍,连晋亲王这样号称活阎王的人都能被她“收拾了”。 钱财方面的事情不能说,这方面却是可以说到说道的。可不就与开明府时的某些谣言完全吻合了嘛。 运河上才准备起航,下边就有人来报,世家闵氏一族有两位出门在外走亲的公子姑娘,正欲回家,得知晋亲王正要前往川周府,不知道可否同行,以护得自身周全。 李鸿渊可有可无的挥了挥手,算是同意了。毕竟闵氏一族也算是启元付出了不少。 靖婉却看到了李鸿渊眼中一闪而逝的嘲讽,“怎么?” “没什么,只是那船上不止有姓闵的。” 第310章:只有更下作 身为世家,除非是式微,还有像裴氏一族这样的特殊情况,否则,为朝廷效命的人都不会只是一个两个,所谓世家,讲究的就是世卿世禄,没有权势作为依傍,就不能称之为世家,也会被人打压,快速的衰败,裴氏一族这般,维持了近百年的时间,实属异常罕见,不过,现在看着依旧风光,实际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如果裴氏找不到切实可行的办法,不出十年,必将大厦倾覆,倾覆的速度还将远远的超过一般家族衰败的过程,李鸿渊前世虽然将似裴氏这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修剪得很彻底,却也未尝不是保住了裴氏不被连根拔起,那时候李鸿渊的生母身世曝光,就算是他不待见裴氏,那也是他的母族,旁人若是随意的落井下石,谁知道会不会惹他不快,有些东西,自己随便怎么都行,别人却不能碰一丝一毫,尤其是面对李鸿渊这种喜怒无常的人,更得注意。所以,不管裴氏如何,其他人都是冷眼旁观。 别说是世家的人,但凡是有一定地位的官宦家眷,遇到这种情况,想要搭一搭“顺风车”,实属常见,通常情况下也不是担心路上不安全,虽然确实很更安全更方便,而更多的则是表现一种态度,对皇室的敬重,对其力量的认可。 如此,有人想要同行靖婉并不意外,自家夫君表现出这样的态度,那就铁定有问题。 靖婉闲适的坐着,微抬下巴,笑意盈盈的看着李鸿渊,脸上就差写着:我等着呢,赶紧的,说清楚。 “有人自视甚高,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总认为凡事都会按照其预定的方向行径。”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靖婉几乎是转瞬间就明白了他说的是谁,既然将两者联系到一起,那么显而易见的,“裴氏?” 李鸿渊笑而不语,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不可能是裴氏族长,是裴氏某个重要的成员?” “裴氏企图利用我让一族起复,在得知不是那么容易达成却又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自然想要用其他的办法影响甚至左右为夫,你说,对于一个你男人而言,威逼利诱都不起作用的时候,会用什么方法?” 靖婉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某种可能,脸色瞬间就有点黑,皮笑肉不笑的开口,“晋亲王这桃花还真是走哪儿开哪儿。” 李鸿渊眼中反而染上了一丝丝笑意,“所以呢,婉婉就要辛苦点,你这朵正桃花,要把那些烂桃花给掐灭了。” 李鸿渊这模样,靖婉升起的那点不快反倒是瞬间消散了,不管潜在的情敌有多少,只要这男人不动心思,那就不会有任何的威胁,既如此,自己在这里先计较上了,着实是自寻烦恼。“作为合格的夫君,自己的情敌要自己搞定,媳妇儿的情敌也要搞定,明白吗?” 虽然靖婉的话很陌生,但是,李鸿渊理解了她的意思,他的情敌?呵呵,“婉婉确定要为夫全部搞定?为夫倒是不介意辛劳一下,相反,只要你点头,为夫会相当乐意,保证处理得干干净净。” 那一丝丝的戾气与噬血毫不掩饰,靖婉心肝一颤,怎么就忘了这混蛋的属性了呢,如他所言,她点头,他绝对会处理得非常非常干净,干净得连灰都不会剩下,别说是孙宜霖等人,那些单纯的恋慕他的女子,也“罪不至死”。“作为夫妻,自然是不能只让夫君操劳,阿渊日理万机,正事儿还忙不过来呢,这点小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会全权处理的。” “如此甚好,为夫相当期待婉婉的表现。” 靖婉心里的小人止不住泪流满面,拿捏住自己的“弱点”,这男人可不就把自己给吃得死死的,谁能告诉她,这男人的弱点在哪儿,也让她拿捏拿捏啊。如果这个问题去问别人,那答案估计得让靖婉挖坑把自个儿埋了。 “既然是裴氏族长准备的美人儿,想必定然是国色天香,此外只怕还是才情与美貌并存。他在水寨看过阿渊的情深义重,不是一个方方面面都比我强的,如何能将我这个正妃挤一边,占据你身边乃至心头最重要的位置,从而顺顺当当的吹枕边风。” “婉婉占尽天时地利,应该趁机多吹吹枕边风才是,只要是你想要的,我绝无二话。” “晋亲王很有昏君的潜质。”靖婉挑眉道。 “本王同时还很有暴君的潜质。”李鸿渊似笑非笑的接话道。 靖婉眉心一跳,看似玩笑,靖婉却觉得他这话真得不能再真,这种时不时流露出来的性情,真的很叫人心惊肉跳,关于晋亲王的传言很多,靖婉虽然没有去证实过什么,但是现在也能肯定,有一部分绝对是真的,而且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日后得栓紧一点,能少祸害点,就尽量少点。其实靖婉很不解,他这性情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这种情况还好说,毕竟后台硬又受宠,可是这残忍又阴暗又是怎么回事?一般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受到不好的对待才会形成么,乐成帝跟苏贵妃对他算是没话说,除了……等等,苏贵妃做了两件事,磨灭了她一切好,据他所言,一次在十岁,一次十三,两次他都躲过去了,那时候心性可是远不成熟呢,偏生又聪明,得知了事情真想,于是,就此黑化了?似乎说得通。 “婉婉在想什么?” “想要瞧瞧裴族长准备的美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既然想知道,就叫过来瞧瞧好了,就当是瞧乐子,要是瞧着不爽了,直接扔河里就完了。” 靖婉眉心直跳,咱能不能别动不动就要人命。“瞧瞧倒是可以,此外的就免了。王爷呢,要不要也见见,不过,王爷既然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想必已经见过了。” “见倒是没见过,不过大致可以猜测,再不然瞧瞧镜子,或许也能想象几分,不过对方够格让本王费这个神吗?” 可能跟你有几分相像?这是什么鬼?等等,世间毫无关系的两个人相像都不无可能,可是,在没见过的情况下,说出类似的言论,那就只存在一种情况,血缘。表哥表妹什么的,呵呵,自己跟陈正敏不也是,虽然相比嫡亲的表兄妹,其实隔得还有点远。“想来也是,阿渊的生母当年号称江南第一美人,阿渊也更肖母,想要这么一个才情兼备又好控制的美人,还有谁比得上裴氏本家,尤其是直系后人,而且世家豪族的女子,培养她们的时候,只怕早就被洗脑,要为家族奉献一切。”靖婉无不讽刺的说道。“都说这裴氏主家嫡女不为妾,这是打破了不与李氏皇室有牵扯之后,再自打嘴巴?或者说,这裴氏族长其实是想让自己的孙女取本王妃而代之?” “取你而代之,那老东西或许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他也得顾忌你祖父不是。” “所以,他没考虑过我会成为障碍?也没考虑过你会不同意?” “婉婉,那种人我比你了解,女子如何,从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如此,这个‘表妹’,更要见见了,就算不能了解更多的东西,单纯的看看美人也是赏心悦目的事情。” “表妹?谁告诉你是表妹的,是表侄女,裴氏主家长房的嫡长孙女,那老东西的曾孙女,也是他们主家第四代的第一个孩子。”李鸿渊给了靖婉一个你还是天真了点的眼神。 靖婉这一下当真是冷了脸,虽说在皇帝的后宫,不乏有姑侄共存的情况,那地方是最不讲究辈分的,但是,身为第一豪族,却也做出这等事情,着实是太让人恶心了点。 第311章:好好回敬一把 靖婉这一下当真是冷了脸,虽说在皇帝的后宫,不乏有姑侄共存的情况,那地方是最不讲究辈分的,但是,身为第一豪族,却也做出这等事情,着实是太让人恶心了点,更何况,李鸿渊还不是皇帝呢,说得好听点是外祖父,说得不好听点,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呢,莫不是就看中名义上没关系,才能做得这么肆无忌惮?能将自己嫡亲的曾孙女,送给外孙做妾,简直就是罔顾人伦,寻常人会无耻下作到这种地步? 虽然现在的世家,早就不及曾经某个时代,与君王共享江山,但是,依然很看中门第,讲究颜面,更有他们的矜持与骄傲,比如现在的蒋氏谢氏之流,在这一点上便是如此,虽说并不是依旧还秉持着只与同等的世家联姻的观念,但是,开国的四公九候中但凡是泥腿子出生的,哪怕是公候之身,便是求娶他们的旁支庶女,都会遭到诸多族人的反对,哪怕这旁支三代内没人撑起门庭,哪怕那女子本身还存在不小问题,那也不行,这才是顶级世家豪族的门第观念。 事实上,在骨子里,他们连李氏皇族都不看在眼里的,只是因为对方是君,在嫁女这种事情才会有所松动,即便是如此,即便如此,也做不出姑侄共夫乱了人伦的事情,皇帝老子想要强抢,也要掂量掂量。 但看皇室媳妇,少有世家贵女,就是对这一点的真实映照。 主家嫡出的姑娘,做妾?乱人伦?送上门?呵呵,被其他豪族知道了,只怕要将裴氏彻底华为拒绝往来户了。 裴氏族长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是说,他笃定李鸿渊似会上位,他笃定了裴氏最后会成为大赢家,只要赢了,他就能无视一切的错误,只要他手握大权,比人非但不会非议他还会巴结讨好他? 这样的人,为达目的,完全的不折手段,不留底线,靖婉百分百确定,就算现在没有要把她从李鸿渊正妻的位置上弄下去的打算,但是,但凡进了一步,待到日后,他势必会想办法让她下堂,十有八九都不会等到李鸿渊登上大宝之后,让他裴家人成为李鸿渊的元后,才符合最大利益,才能挽回他裴氏名声。 具体会用什么方法,无非就是坏她名声,然后使劲给裴氏女扬美名。 靖婉冷笑一声,如意算盘打得再响,也要看别人乐意不乐意,势必要让你连第一步都走不出就摔了跟头! ——最自信最从容的地方,大概就是第一步吧。 李鸿渊看到靖婉脸上的阴测,勾着笑,君心甚慰,这媳妇儿终于有点自觉了,为了走到这一步,他容易吗? “裴氏主家,与你同辈的适婚姑娘一个都没有吗?还是没有嫡女?”不然何以弄个小辈联姻。从来只要表哥表妹是佳话的,没听说过表叔表侄女成佳偶的。 “现任裴氏族长,前后两任妻子,是嫡亲的两姐妹,感情甚笃,前后生下嫡子五人,嫡女三人,就母子母女情分而言,如同一母所出,皇贵妃是六人中年龄最小的,嫡子五人,嫡长子续弦两次,嫡三、四子各一次,这娶妇便是九人,前后生下的子女便超过二十之数,未出嫁的姑娘还有三个,有一对双生姐妹花年十五,另一个更小,至于庶出的,上一代成年的庶子就有十几,仔细算算与我同辈的人,嫡出的嫡出,庶出的嫡出,再加上嫡出的庶出,庶出的庶出,总共大概一百五六……” 靖婉的嘴角止不住的抽了抽,这裴氏主家的男人还当真是个顶个的种马,而那些妻妾貌似也都很能生。“世家豪族的孩子存活数有这么多吗?”不是说是世家的后院就跟皇帝后宫一样吗,今上能有十几个儿子,在皇帝都当得是翘楚了,这裴氏主家,单听这孩子的而数量,就得让人觉得,简直就是“和和乐乐”一家子。 “那老东西兄弟共五人,能与他争族长之位的仅一人,到他坐上族长位置的时候,就剩一个比他小二十岁的幼弟,还‘天生’有些痴傻,”李鸿渊刻意在天生二字上加重了些,“他掌权之后,兄弟们的家眷就分了去,那时候早有孙辈的出生,而分出去的每一家人,老老少少加起来,没有一家的人数是超过两个巴掌的。” 靖婉倒吸一口凉气,两相对比之下,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些。“他也不怕被人诟病?” “怎么会,”李鸿渊轻笑,笑靖婉想得太简单,“世人皆道其治家有方,而对分出去的兄弟及其家人也非常照顾,其父在世时,可都常常对人言,此子大善,那么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和和睦睦,从来没从他家后宅传出不好的事情,外人又怎么会诟病他,只会羡慕他,夸赞他。婉婉,他重视子嗣,非常的重视。” 宅斗这种事,她没参与多少,但是,知道的却不算少,重视子嗣,就意味着后宅的争斗绝对不能伤及子嗣,有他血脉的人才是他的家人,而其他女人,不管是妻还是妾,都不过是生育工具,家人和工具之间,他会选择谁,是显而易见的,如果当真是从一开始就用血立下规矩,那么,裴氏主家会如此的枝繁叶茂也就不奇怪了。 只是,所谓的家人,就真的是家人吗?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枚枚棋子,受重视程度,是跟其作用挂钩的。 “他既然做得如此滴水不流,必然是爱惜羽毛,在给你送人的时候,送孙女怎么也比送曾孙女好听一点吧。” “那老东西之所以择选曾孙女而不是孙女,大概是所谓的诚意吧。不管哪一辈,这嫡长,不管是子还是女,都会受到极大的重视,尤其是在世家。孙辈虽有适婚者,虽同样是嫡女,却是继出,不管从出身还是美貌才情,比起这一个到底是差一大截。而且,世人不是不知道我与裴氏的关系嘛,等到知道的时候,说不定已经尘埃落定,老东西大概是这么想的。” 靖婉讽笑,“质量不够,数量来凑好了,双生姐妹花的表妹一双,想必也不会比一表侄女差。”真当她是软柿子,不好好的回敬你一把,她都对不起她现在的名声。 “婉婉想干什么?”李鸿渊笑问道。 “阿渊不明白?” “嗯,不明白。”李鸿渊好整以暇的开口。 “不明白就忙你自己的事儿,不需要明白。不都说了,这些事儿都交给我来处理吗?——来人……” “王妃。” “去给闵氏的船上派帖子,本王妃要两位姑娘一叙。” 下面的人传话去了。 “两位?婉婉这是想把闵氏也给拖进来?这主意不错啊,闵氏裴氏姻亲甚密,如果能让他们生了嫌隙,自是不错。” 第312章:碰面 靖婉看李鸿渊煞有其事的点着头,当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人家是闵氏一族的船,既然没明说船上有其他人,就算是意在别人,你也不能撂下主人家不管不是,既然已经指明了是两个人,就该明白,真正要见的人是谁。 明知如此,又一次故意的曲解是怎么个意思?人闵氏虽然是裴氏关系紧密的姻亲,却没得罪你吧,用得着迁怒到人家身上去吗?“阿渊就不用插手了,你要真闲得无聊,到水里去游一圈吧。” “婉婉的建议不错,真无聊到那种程度,为夫定当一试。” 所以说,这男人要顺着你走的时候,什么话都能接下来,你还对他莫可奈何,最好的方法就是——无视他! 靖婉甩袖走人,看美人去了,说不定能从这个美人身上找到一点当年皇贵妃的风采。 而后面,闵氏的船上,当接到靖婉帖子时,也是异常的惊讶,尤其帖子上明明确确的“两位姑娘”,是对方误将他们兄妹二人弄成姐妹二人,还是……对方已经知道船上还有另外一位姑娘? “……应该是我跟媛媛吧,说起来,船上多我一人,没有说明,也是我们的不对,这都已经请了,更该请罪才是。”蒙住轻纱的女子柔声说道,露在外面的眸子熠熠生辉,带着浅笑。“说起来,我也很想见见晋亲王妃呢。”毕竟,她们日后必定会成为敌人,虽说这并非她所愿,但是,她别无选择,不管是为了家族,还是为了自己,她都必须要争要斗。 现在就见面,虽然在预料之外,但是也未尝不可,在对方还不知情的情况下,更容易探听虚实。 显然,这姑娘并不认为靖婉见她是因为已经知道他们裴氏的计划。 一番仔细的梳妆,这位裴氏姑娘虽然没有盛装打扮,但是在细节处却做到了极致,不仅仅为了晋亲王妃,说不得还会见到晋亲王,这第一印象至关重要,不能太过,却也绝对不能有瑕疵。 而闵氏的姑娘不知道她的目的,只是一个劲儿的夸她漂亮,再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姑娘。 裴氏姑娘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言。 随后,二人各自带了两个丫鬟,一个嬷嬷,相携登上靖婉他们的船。 早有伺候的人在边上等着,将她们引上第三层的船舱。因为别有用心的缘故,裴氏姑娘自然就看得更多更仔细,心中闪过讶异,怎么说呢,正如前面所言,世家有世家的骄傲与底蕴,就算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姻缘归于何处,但是,骨子里还是对皇室有些瞧不上,瞧不上他们的品味,瞧不上他们的底蕴,瞧不上他们的规矩,虽然这些因为刻意的忽视使得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然而,却在一言一行都透露了出来。 不过,就是因为这样,在看到周围的一切其实都超出自己的预料,而感到惊讶。 上了三层,别的不说,看到地上铺着的地毯,就有些难以下脚,当然,作为世家的姑娘,倒是没做出这等小家子气的举动,不管是心中怎么想,明面上都保持坦然自若,这是融入到他们骨血里的东西,轻易不会受到影响。 等在客室门外的是龚嬷嬷,见到两位世家姑娘不卑不亢的见了礼。 两人下意识的回了礼,她们在那一瞬间,将对方当成家中长辈身边的得力嬷嬷了,那是他们都需要敬三分的存在。而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闵氏姑娘虽然有点惊讶,却没有过多的在意,怎么说也是一位亲王妃身边的嬷嬷,这点敬重也是应该的,裴氏姑娘心里却不是那么认为的,一路上见到出乎预料的东西不是一点两点,所以,她原本以为的事情,怕是没那么容易达成。 龚嬷嬷若有似无的瞥了一眼裴氏姑娘,因为跟皇贵妃出自一门的关系,更因为这位“心怀不轨”,所以难免的重视了几分,也自然而然的将她与皇贵妃进行对比,虽然蒙着脸,因为是薄纱的关系,倒也不是特别的影响,但是,龚嬷嬷更注重一个人的气质仪态,据说这位现在是裴氏最漂亮的姑娘,在江南因为出门皆是蒙面的关系,并没传出第一美人的名头,这才名却是颇盛。 别人第一次见这裴姑娘,十个至少有九个是赞扬,即便嫉妒的人也不能否认她。龚嬷嬷却不然,有皇贵妃珠玉在前,自家王妃也是一等一的好气度,这姑娘,差一大截,当然,这或许是龚嬷嬷有私心的结果,比不上却是事实。 别怪龚嬷嬷在门口就给了“下马威”,别忘了她当初的规矩是跟谁学的,世家的东西,还真难不住她,虽然她当初学的时候并不知道。再加上她并非实普通的内宅妇人,她还没放出身上的威势,不然,这些姑娘,少有站得住脚的。 进了门,规矩一丝不错的请安,但是却明显感觉到没有多少敬意。 靖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随意摆了摆手,叫了免礼,“坐吧。” 靖婉不避讳的打量她们,她们的目光落在靖婉身上虽没那么直接,却也大大方方不掩饰。 ------题外话------ 陪宝宝玩的宝妈伤不起啊~ 第313章:想太多 靖婉一番大量,还不待说话,龚嬷嬷却是先一步开口,“此处并无男子,裴姑娘何以以纱蒙面?是藐视我们王妃,觉得王妃瞧不得你尊荣?还是貌丑见不得人怕惊着我们王妃?若是后者也就罢,若是前者,这就是世家姑娘的教养跟体统?” 这话可就着实不客气了,靖婉都有点哑然,自家嬷嬷的火气好像有点大?!不过她也没说错什么,自己人当然也不能拆台。 对方的人可就不可能无动于衷了,尤其是伺候裴姑娘的人,双眼几乎喷火,到底是谨记自己的身份,没有立马就还嘴,她们刻进骨子里的东西也不允许她们做出无礼的事情,这是她们身为世家仆的骄傲,没错,同是下人,她们这些人,瞧不起世家门第外的所有同等身份的人,在江南,她们这些人从来都是用鼻孔看那些官宅内的下人。 亲王妃又如何,身边的人那还规矩礼仪还不是半吊子,面上不显,眼中却透出不屑与不以为然。 靖婉身边的一众丫鬟有那么差吗?自然不是,只是比起这些自幼就开始学规矩,将各种规矩都融入到日常习惯的人,规矩礼仪于她们而言,不是规矩礼仪,而是家常便饭,自然会差一截,但是靖婉半点不在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东西,有什么值得在意。她身边的人即便是能训练成这样,她也不要。 “王妃娘娘容禀,我们姑娘非是藐视娘娘,只是寻常出门,皆是如此,习惯使然,……” 至此,裴氏姑娘方才压下了心中羞恼,抬手阻止自己嬷嬷继续说下去,摘了面纱,露出倾国容颜。“万望王妃娘娘勿怪,当真是习惯使然,并没有不敬娘娘的意思。” 靖婉笑了笑,“无妨。”又让人上了茶点。心中暗道,果然是美得不可方物。在靖婉看来,所谓美人极难有所谓的第一,也不得不承认,此女在她所见过的女子中,其美貌也要位居第一,若有似无的瞥了一眼龚嬷嬷,见她丝毫不为所动,这是喜怒不言于表呢,还是此裴氏女的美貌依旧不及当年的皇贵妃? 相比两位姑娘,靖婉身上其实更随意,全身上下,就头上三两只发簪,手腕上一串绕了几圈的佛珠,乍看上去似乎有点寒碜,实则不然,但凡有点眼力的,都看得出,她身上,无一不是好物,彰显的,是一众低调素雅的奢华。 这份随意,还有这份从容的气度,使得精心到每一个细节的裴氏女莫名的觉得自己落了下乘。 靖婉倒也没与她们刻意说什么,纯粹闲聊,靖婉或许美貌不及,才情不及,但是这种场面,她应付起来却是得心应手,她在年龄上,其实比这裴氏女还小将近一岁,然而,无论阅历、见识都在对方之上,且不论前世的种种,就言今生,酷爱游记杂学,史书之类的亦有涉猎,前些年读的书不在少数,而在与李鸿渊成婚之后,几乎日日都是说一些天下时局,这见识不断的增进,即便是对方学富五车,哪怕是引经据典,只要特别的偏,她便是不能通晓原文,亦能掌握七八分,讲真,她还真不惧。 裴姑娘也有意的试探靖婉的深浅,毕竟是大敌,正所谓知己知彼,她才能更好的谋划接下来要走的路。 因此,往日里,看似温柔待人也和善,实则有着自己清傲,始终与人保持着一定距离的裴姑娘,一改往日常态,热络了许多,看得她旁边的闵姑娘频频侧目,不过,因为自身是个比较心大的姑娘,倒也不介意被冷落了,至于似乎完全插不上话这一点,她没有过多的计较,反正,身边成堆成群的才女,她是拍马不及的,早就看开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靖婉只是感慨,果然是顶级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姑娘,即便是长在深闺,也是见识不凡的。只是这样一个姑娘,好端端的干嘛要想着做妾呢?是当真有着“家族予我荆衣玉食的生活,我就当家族奉献一切”的至高觉悟呢,还是本身就存在着极大的野心,奔着“母仪天下”而来的?或者是二者兼具? 相比靖婉,裴姑娘的心里波动就剧烈得多。 在之前,她有自信,自己便是一时为妾,也不会终生为妾,她所依仗的,并不仅仅是自己的美貌与才情,更有她的眼见与智慧,她深信自己不仅仅能成为一个贤内助,安定的不仅仅是他的内宅,还能成为他的谋士,襄助他取得大位,这是别的女子不会具有的优势,她对晋亲王的了解并不多,基本都是源自曾祖,可是就点,她坚信,晋亲王那样的男人,因为智珠在握,所以,并不会忌讳女人的才能,相反,在她看来,越是聪慧,就越会得他欢心,就算是猜测有误,她也能及时的调整。 可是在与晋亲王妃一番谈话之后,她的这份自信心却在骤减,她不屑以自己的美貌压过晋亲王妃,可是她自认为的优势,其实对方却更胜她一筹,尽管不想承认,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从曾祖那里得知,晋亲王妃比她更小,居于晋亲王妃的位置也不久,虽说也是出自书香门第,比起世家却差得太远,在她的预估里,对方当是任何一方面都不如自己,事实却并非如此,且不论仿似身居高位多年养出来的气度涵养,还有那份远超同龄人的见识与智慧,让她无端的觉得,面对的其实是一位真知灼见的长辈,不是自己有心在试探她,而是自己在接受对方的指点。这种感觉真的是太糟糕了。 裴姑娘受打击不轻,一度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怀疑自己这么走下去是否正确,自己真的能如曾祖所言,站在最高的位置,成为家族的依仗?不过,这份心态却没维持多久,虽然受了打击,但是这提前见一面,依旧是利大于弊,至少让自己清醒了一下,让她深知自己的对手并不好对付,自己之前的不以为然乃至轻视,是自视甚高。 她面上温和,骨子里冷漠,她的确看不上很多人,却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 她自认为最具优势的地方,在最初不能用,可是她有另一件利器,美貌,天下能不被美色所惑的男人能几个,而晋亲王本身就是这方面的“佼佼者”,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先将人笼络过来,自然有办法叫他不会再回头。 晋亲王妃有的,自己也有,晋亲王妃没有的,自己同样有,怎么看都是自己的胜算更大。 靖婉大概也没想到,这极短的时间里,这“表侄女”的心思就转了那么多个弯儿。若是知道了,大概会说一句,裴姑娘啊,这才哪跟哪儿呢,想太多。 裴氏如果真的想要借晋亲王起复,最好也是最简单或许也是唯一的方法,拿出裴氏所有的力量,最大程度的帮他,实实在在的,别搞一些乱七八糟的幺蛾子,这野心再大也别表露出来,待事成之后,再不济也有三成,就算是没达到预期的高度,依照裴氏与晋亲王的特殊关系,依照裴氏大把的人才、深厚的底蕴,再次成为名副其实的世家豪族,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裴氏族长就是想太多,算计太多,野心也太大,将自己看得太重,殊不知,裴氏一族的力量,在李鸿渊眼里,其实比鸡肋都还差一点,而且他是那种掌控欲很强的人,你反过来想要左右他,那你就只能呵呵了。 靖婉想见见美人,这目的也达到了,至于对这裴姑娘的好恶,因为不知道对方具体的想法,暂时还谈不上。 如果只是身不由己,或为家族所迫,或者将家族的荣辱背负于身,还能够被原谅,如果…… 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靖婉不多留她们,只是临走的时候,送了她二人一人一份礼,算是见面礼。 然后让龚嬷嬷亲自送他们出门。 只是在外面的走道上,不期然的遇到过来找靖婉的李鸿渊。 就算是没见过李鸿渊,这个时候也该猜到他是谁。连忙停下见礼。 李鸿渊视若无睹,就要从她们身边走过,却突然裴姑娘旁边停下脚步,“抬起头来。” 通常而言,这其实是很无礼的事情,可是对方身份尊贵,根本就没有拒绝的可能,而且这也不正是裴姑娘所想的局面吗?毕竟是自己未来的夫君,不管出于什么心态,裴姑娘都莫名的紧张,手心隐隐有些出汗,脸上也不自觉的爬上了一抹红晕。不着痕迹的抬起头,视线却向下,并不直视李鸿渊。 李鸿渊打量了片刻,看到裴姑娘这作态,嘲讽的勾起嘴唇,拂袖而去。 裴姑娘心里有点七上八下,不太确定李鸿渊对自己的第一印象到底如何?应该不会差吧? 第314章:不乏聪明人 裴姑娘还在出神,旁边的闵姑娘拉了拉她,“琇莹姐姐?” 裴姑娘回神,“无事,走吧。” 龚嬷嬷看了她一眼,心中冷笑,王爷就看了你一眼而已,还能有什么事儿?当真以为王爷是好色之徒,注意到你了,就是看上你了?裴氏教出来的姑娘,还真是越来越没点样子了,比起当年的皇贵妃,差的何止是容貌。不过,裴氏打王爷主意怕也肯定不是一天两天,此女说不得就是专门为了达成某些目的而特意调教的,如此,方能轻易的就接受了自己将嫁与表叔为妾的事实?世家?豪族?滑天下之大稽! 龚嬷嬷并未下第三层,只是在楼梯口的位置蹲了蹲身,也不待对方有缩表示,便已折回。 闵姑娘张了张嘴,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顿了顿,终是不满的低声出口,“这也忒无礼了些。还有晋亲王……” “媛媛慎言。”裴琇莹轻轻的打断闵姑娘的,“走吧。”伸手携了对方手腕。 李鸿渊去找靖婉,靖婉犹自坐在原处托着下巴出神。 李鸿渊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婉婉想甚如此认真?” 靖婉抬头自看他,勾起浅浅的笑,“正回味美人风采呢。阿渊这会儿过来,想必也是见着人了。” 李鸿渊点点头,“何须回味,如果婉婉喜欢,我让人揭了那张美人皮,让你悬在眼前,日日瞧都行。” 靖婉一哽,要不要这么凶残?“这人皮薄薄的一层,当是兽皮呢,能留存多久?还是留在人身上比较好,至少保鲜。” “保鲜?”李鸿渊似咀嚼一般,“婉婉说得对,我让人研习研习,什么时候能保鲜了什么时候再剥不迟。” 能不说这一茬吗? 李鸿渊也懂得适可而止,揭过不提。 而得到裴氏闵氏的两位姑娘回到闵氏的船上,身为闵姑娘的兄长,而且心慕裴琇莹已久,登上素有风流好色名声的晋亲王的船只,如何能安安静静的坐着,得知二人回来,自然是火急火燎的赶来,瞧着两人身上并无不妥之处,才压下了那份焦躁,露出和煦的笑,状似无意,实则探听晋亲王妃见她们的目的。就怕出现状况外的事情。 裴琇莹却是直接称有点累,告辞回了自己的房间。 闵公子自然是忙不迭的点头应允,很有风度目送人离开,然后拉着自己妹妹,各种询问。晋亲王妃什么的,他完全没兴趣,他关注的只是晋亲王如何。而晋亲王如何?也不过是最后碰了一面,对方说了一句话而已,可就是听到这一句话,闵公子就直接炸了,一度失去理智,要冲上最大的那艘官船,找李鸿渊拼命。 闵姑娘懒得理会他,反正每次有人与琇莹姐姐说媒,他都会发一次癫,这两船之间的木板已经撤了,你有本事上去啊。 闵姑娘虽然是个心宽的人,不过不代表她就傻,身为旁观者,她或许比身为局中人的裴琇莹还看得清楚些,她至少有七成的把握,晋亲王妃要见的琇莹姐姐,自己不过是顺带,而琇莹姐姐的态度也很诡异,这里面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不过,不管里面有什么秘密,她都没兴趣去探究,只是怜悯的看了一眼自家兄长,琇莹姐姐不是你能肖想的,还是省省吧,每次都在背后发癫,莫说裴氏跟琇莹姐姐都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搭理你。 没办法找上门,闵公子就在自家的船上一通胡乱的咒骂,指名带姓的,将李鸿渊骂得要多不堪就有多不堪,也好在船上都是自己人,不然就他这样,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之后倒是一路顺畅,没出什么幺蛾子,抵达川周府,同样是诸多官员夹道相迎。 这一次,整个山南郡的重要官员,除了那位被看押自家的提督学政,全员到齐。 李鸿渊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倒是没有多言。明日即是乡试,李鸿渊倒也没有再故意为耽搁时间。 或许是之前两地形成习惯,此番同样是准备了一处别院。 作为主考,李鸿渊这位老大都不在,这上马宴自然是没有。没有搭理其他人,直接叫来此次的副考官,丢出三份原题,让他自行择一题,将第三场提到第一场,速速准备好明日就需要的考题。 虽说这不合规矩,但是,这个时候没人还会傻傻的凑上去跟晋亲王说规矩,说起来,这位副考官还松了一口气,要真的按照常规的顺序,就算是印刷而非誊抄,在明日也拿不出考题,到时候还能说是晋亲王的错吗?自然不能。 副考官也不敢怠慢,这时候也没有推拒,从三分一样的外封中随意的取了一份,随后自请晋亲王派遣几名护卫。 李鸿渊让李素言抽调了几个人,“护送”他回去,直接去了贡院,而原本的考官们都等在那里,得知晋亲王的决定,都齐齐的舒了一口气,不过,即便如此,还是得赶紧弄好第三场的考题才是。 因为时间紧迫,倒也顾不得太多的规矩,齐动手。 乡试为重,李鸿渊不见其他官员,简直是光明正大,事实上,即便没有这事儿,李鸿渊说不见,也是理直气壮。 靖婉倒是有点疑问,这印刷术既已面世,这科考的试题为何还要誊抄?为了做完全统一,印刷不是更好吗? “读书人就该有读书人的样子,试题印刷成何体统。”李鸿渊淡声开口道。 “这就是制定这规矩的理由?” 李鸿渊予以肯定的回答,靖婉也是无语了。 如她前世那般,海量的学生,海量的试题,如果都考人工抄写,想想就一哆嗦,老师们肯定成群成群的罢工。 隔日,贡院大门大开,考生入场,一个接一个的严格搜查,而且有黑衣卫带刀镇场,还没入场呢,这腿就软了三分,尤其是那些自身有鬼的,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都被揪了出来。 看来,因为之前的院试出问题,这次的乡试格外的严格。 入了场,时间到,贡院大门关闭,该说的规矩说明,然后就直接发考题,不可谓不干净利索。 但是,考生们拿到考题,接二连三的出现骚动,这试题是弄错了吧? 锣鼓声响,一时间考生们都安静下来,等候解释。不是试题错了,而真的是第三场的试题提到第一场,美其名曰,考验诸位的应场能力,为日后为官打下基础,毕竟,那时候,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脑子还算清醒的,都知道这是胡扯,也很快明白其中的缘由,对于这些人来说其实没啥影响。 官方“胡说八道”,你爱听就听两句,不爱听就左耳进右耳出。 于考生而言,考场的顺序调整没有影响吗?自然不是,影响其实是非常大的,本来就是关乎一生的考试,多数人都紧张,而科考的场次,其实算是从易到难的递进,有些人把握大的在前面,这突然面对难题,自然会更紧张,而且一答不好,后面的也必然会受到影响,其结果可想而知。 这不,这才仅仅开始,有人就开始手脚抖索出汗,坐立不安,手握不住笔,勉强的握住,那墨汁都大滴大滴的滴落在纸面上,也万幸只是稿纸,如果不然,呵呵…… 仅仅一个时辰,竟然就有人晕倒,毫无疑问,这次考试彻底完了。 须知,如果按照正常顺序,前面考得好,后面或许不是那么好,也是有机会的。 显然,调整场次,影响比预计中还严重。 面对其他考官的目光,李鸿渊冷笑,“虽然你们之前的说辞冠冕堂皇,却也不无道理,这种小事都应付不了,何以应对天下事,这种人,便是有才学,也不适合为官,趁早剔除了更好。” ------题外话------ 明天万更~ 第315章:更残酷的真相? 话已至此,其他人自然是不敢多言。要知道,他们这些人,或许没牵扯到之前的院试舞弊案,也或许没有参与到盐政一事上,然而,不代表他们就没有涉嫌贪腐,一把名为“活阎王”的刀,还明晃晃的悬在头顶上。崇州府众多官员的“凄惨”他们可是有所耳闻,可时即便是散尽家财,也未必就意味着事情就了结了。 其他考官要一直镇守,李鸿渊自然例外,纯粹是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任性无比,却也无人说一个字,不管是因为畏惧还是别的,总之,他不在的时候,反倒能轻松不少,因此,或许似乎巴不得他不要来。 李鸿渊倒也没有纯粹的撒手不管,不管是上午还是下午,都会抽点时间过来坐一坐。 三天两夜,第一场时间到,除了中途被带出去的人多于往年,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将答卷尽数的收上来,然后悉数封名,因为内帘官还在忙着誊抄原本该第一场却放在第三场的考题,批阅试卷暂时搁置。 李鸿渊夜夜拥娇妻而眠,外面的一切似乎与他毫无干系。 相比他的清闲,靖婉可谓是忙碌,从乡试开始,就陆陆续续的有官夫人上门,要知道,府城郡城同一,可就不是崇州府可比的,普通的府城,官员中府台就是老大,顶天四品,在郡城,府台就只能是靠边站。 或许曾经还想过挑挑拣拣的收,现在却不一样,不管礼轻礼重,靖婉都是照单全收,让她看上眼的就“热络”点,看不上眼的就懒得搭理,反正态度已经摆明了,这点东西,完全不够。 崇州的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但是现在大概能与那些人感同身受,晋亲王妃之贪婪,简直就是填不满的无底洞。 可是就算是如此,又能怎么办,不给吗?过两日,待晋亲王忙完乡试,再请诸位官员喝茶,说不得就是有去无回。如此这般,心里便是再痛再狠,只能咬牙忍了,不仅如此,再面对晋亲王妃的时候,依旧得挂着笑脸,捧着她,奉承着她,只盘盼着将她哄高兴了,多在晋亲王耳边吹吹风。 当然,谁都知道,如果事情太大,仅仅是忱边风是没用的,然,依照崇州府的情况来来,只要将府库弄得差不多,账面上的东西,要将晋亲王糊弄过去,并不是什么难事。当然,晋亲王一日不离开江南,悬着的人心一日不能落地。 直至第二场考试头一天下午,意外来客,不知道是不是掌握了李鸿渊这几日的作息时间,上门时,李鸿渊恰好午睡起来。 李鸿渊看到帖子,不置可否,直接将帖子扔到一边,到时也将人放了进来。 靖婉捡了帖子,看到最后落款的名字,“闵钰寒?这是闵氏一族的人?此人找上门做什么?” “皇贵妃曾经的未婚夫。”李鸿渊没有隐瞒,“让皇位上那位猜忌怀疑乃至下杀手祸首元凶。”语气中带着散漫,本是惊世骇俗的事情,在他口中却是将之归结为“今儿的天气不错”一类。 至少靖婉的心脏就跟着跳了跳,“阿渊见过他?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 “此人对历史皇族尤其是皇位上那位恨之入骨,去年西边境的事情,就有他在里面作祟,发现及时,将人擒了,才没有酿成更严重的后果。人被带到承德避暑行宫,那时候知晓了他的身份。” 靖婉想说,边境上都有你的人手,你这手伸得够长的。不过,这不是重点。“因为皇贵妃的关系,你将他放了?” “他自愿成为本王的一枚钉子,在江南行事。” 靖婉的神情稍微有点难言,片刻之后才开口还,“因为情根深种,原本是憎恨,见到你之后,却又改变了态度,只因为你是他所爱之人唯一的血脉?就算你身上还有一半仇人的血,他也是爱屋及乌胜过了恨屋及乌?” “有些事情总归要让他知道才好。”李鸿渊颇有点意味深长。 靖婉心领神会,就说了,这中间如果没发生点什么,对方的态度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大的转变。还有,依照这男人的脾性,他不做点什么而白白的放过,那才不符合他的人设。靖婉甚至可以想象,那闵钰寒痛不欲生,悔得肝肠寸断的模样,没有即刻去死,大概是想着等将所爱的孩子送上皇位,然后,他才能稍微有点脸去见他所爱。 对于这种人,靖婉不予评论,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李鸿渊去见了闵钰寒,相比去年,整个人看上去倒是没那么颓丧,尤其是外在,经过了精心的修饰,再加上大概终于找到了前路,有活下去的动力,近一年时间的调养,长了些肉,撑得起衣服,那属于世家子的气度彰显出来,即便是人过中年,也不减俊逸,只是历尽千帆沉淀下的沧桑,这种沧桑用另外一个词儿来形容,那就是睿智。 这种人,轻易可以做到喜怒不言于表,因为他的心早就已经死了,不过,需要的时候,他亦能是一等一的演技帝。 “见过王爷。”闵钰寒面上平静的与李鸿渊见礼。只是视线总是下垂,不正视李鸿渊,可见,他的心也不是那么平静。 李鸿渊散漫的坐于主位,“见本王所谓何事?”半点客气也无。 “此番江南事,事关重大,牵连甚广,涉及的并非近视官场,亦是各个世家豪强之争,虽知王爷雄才伟略,智珠在握,然对江南毕竟不是分外熟悉,难免疏忽,亦有人心险恶,草民斗胆,擅作主张,欲为王爷尽绵薄之力,只不知王爷是何布局,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帮了倒忙,只是梳理了一下各个世家与官场众人的关系,希望能对王爷有所作用。” 随着语毕,闵钰寒呈上一本小册子。 李鸿渊倒也没有拒绝,让沐安接了册子,随意的翻看,看了两三页之后,李鸿渊脸上稍显郑重,一直将册子翻完,压在手边,“有些用处。” 李鸿渊虽然在江南安插有人手,但毕竟是有局限性,又是地方并不那么方便下手,就好比世家内部,越是靠近核心的人,越不好安排钉子,那些人身边的人,一般都是自幼就跟随,属于家生子,忠诚度很高,不管是收买还是另外换人,难度都很高,闵钰寒不一样,他闵氏一族的主家嫡系,原本就深得重视,因为出了变故才被家族边缘化,而今他回归家族,就算家族是不是依旧淡淡,却也不能否认他的才能,有些事情,他不用主动去做,也有人主动找上门,他偶或三言两语,因为往往一针见血,家族对他自然就越发的倚重,他想知道点什么事情,又不是触及到家族利益,自是不会引起注意。 这些在世家内部或许不是什么大事,然则,外面的人却很难查探到。 闵钰寒闻言,稍稍的动了一口气,“能对王爷有所作用,自是再好不过。” 讲真,至亲李鸿渊“出事”,他的担忧与心焦不必任何人少,只是他很快就发现,事情或许并不是他预想中的那样。因为那一丝丝的蛛丝马迹,他冷静下来,小心翼翼的试探,加上一些推断,他已经将事情猜到了八九分。 便是知道李鸿渊并没有真正的遇险,闵钰寒的心情也没半点好转,身世更加的阴沉。 这些年他一直浑浑噩噩,没有细想,在清醒之后,他将当年的事情进行了仔细的梳理,越发的觉得事情不对,有些事情并非表面那么简单,这近一年的时间,他在暗中帮李鸿渊做一些事情的同时,一点一点的小心查探,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让他找了有用的东西,而仅仅是浮出水面的那一点点东西,就让他将裴族长恨之入骨。 当年还是亲王的乐成帝南下,偶遇裴氏女,一见倾心,而那个时候,正是现在的裴族长与兄弟争族长之位的时候,那种争斗,完全就不下于朝堂的夺嫡之争,只是牵扯的范围没那么大而。 现任裴族长的兄弟,就揪住了这件事不放,说什么不仅与皇室扯上关系,有违祖训,裴氏女主家嫡女与人为妾,简直就是丢尽了整个家族的颜面,裴族长爱女心切,甚至还做出了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可是最后,选了家族,舍弃了小我,不仅让嫡幼女“暴毙”,还将狠心的将人从族谱里划去,为此还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 闵钰寒却发现,这件事情在某种程度上,却是奠定他不可动摇的继承人地位。 闵钰寒又从多方面的了解了现任裴族长的为人,越了解就越心惊,同时也就越憎恨。 他身为裴氏一族的族长,为了整个家族的利益,或许无可挑剔,可是冷血冷心,毫无人情味儿,手段狠辣,只要他认为值得,滔滔罪行他也不眨一下眼睛,只要他认为值得,至亲也可以舍弃,甚至各种算计,在他眼里,大概就只有有用的人,和没用的人。前者可以百般宠爱,捧之上天,后者,通常情况下完全无视,撞到他面前了,那就毫不客气的踩之入泥。 因为这进一步的了解,他不认为当年的事情仅仅是巧合,婠婠只是恰好撞上了,进一步的查证,虽然没得确切的证据,但是依照他的猜测,婠婠被乐成帝见到,或许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设计,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裴族长那老东西。 闵钰寒再度的成为困兽,只一点点,一点点而已,他就冲进裴氏与他当面对质了。 他之前没想明白裴氏族长这么做的原因,直到他了解到裴氏这些年一直在关注晋亲王,直到知道可能是那老东西“劫持”了晋亲王,仿若醍醐灌顶,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所有的算计,或许只为一件事,一个皇子,一个有裴氏血脉的皇子,只要运作得当,裴氏再入朝堂,就是顺水推舟的事情。 虽然只是猜测,但是,一遍又一遍的推敲,这个可能性是非常大的,而且,他完全没有为那老东西开脱的理由,如此认定了,对那老东西可谓是恨之入骨,尤其是对方端着假惺惺的面容,对自己长吁短叹,说什么是裴氏对不起她他的时候,他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不过他更心惊的是,自己恨意滔天却能不露半点声色,与之虚与委蛇。 只是这计划赶不上变化,谁也不曾想,因为他的缘故,猜忌心很强的乐成帝居然在盛怒下杀了婠婠,更使得婠婠唯一的儿子以鬼子的身份降生,纵使乐成帝对这个儿子百般好,却不予他任何权利。大概因为这样,裴氏才没有早早的找上门。 现在,那老东西终于对晋亲王下手了,他如何能忍! “王爷,裴氏心怀歹意,尤其是裴氏族长那老东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望王爷当心些。” “那老东西行事,被你都知道了,看来也不怎么隐秘啊。”李鸿渊漫不经心,不是轻视,只觉得比轻视更胜。 ------题外话------ 因为之前更得少,都不好意思跟亲们要月票,不过因为有活动,所以就厚颜一回,所以,亲们,拜托拜托啦~ 晚点还有一更~ 第316章:总要做点什么 闵钰寒牵强的扯了扯嘴角,“闻王爷所言,当是没被对方所惑。想来也是,以王爷智慧,岂会被那种人轻易所欺。” “你对他意见很大,甚至是怨气冲天啊,怎么,这近一年时间,有新发现?”李鸿渊对他的花不置可否,神情散漫的一下一下的点着压在手下的册子。 闵钰寒眼中的恨意在这一刻直接的宣泄出来,只是随后意识到此处不该如此失态,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里面的情绪已然全然不见踪影,略作思考,还是将自己查到的事情已经推测说了出来。 “那老东西会做出这种事情,倒也不奇怪。”李鸿渊半点情绪也无,“不过,说起来,在某种程度上,本王还该感谢他不是,没有他这一步棋,说不得就没有本王的存在不是。” “怎么会不存在,没有这件事,你就该是我的儿子。”闵钰寒一时激动,脱口而出,说出了如此堪称大逆不道的事情。 李鸿渊讽笑一声,看闵钰寒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闵钰寒遍体生寒,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不合时宜的话,“王爷恕罪,草民只是一时……” “就算她当年嫁给了你,生下的孩子也是带着你跟她的血脉,如此,由于本王何干?你的血脉还能跟龙椅上那个一样,造就一样的后代?纵使同父同母,生下的两个孩子也是截然不同的。”李鸿渊好似并没生气,心情反而似乎颇好。 “王爷说的是,是草民莽撞,并无意冒犯你,还请恕罪。” “没别的事儿就退下吧,本王还要去贡院。”李鸿渊转瞬间变了脸,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草民听闻,闵氏有船与王爷一道从崇州府到川周府,不知道王爷有没有件船上的人?”闵钰寒略踌躇。 “裴琇莹。”李鸿渊直接点明,“就那点伎俩?本王好色名声如此深入人心?” “是草民多虑了。草民告辞。”闵钰寒辞礼,离去。 说起来,闵钰寒也纯粹是关心则乱,在某种程度上,他当真是将李鸿渊当做儿子看待,当然,只能在心里,他对世间已经没有期待与留念,而今,只想尽自己所能帮着婠婠的孩子登上皇位,或许,还要加上一点,绝不让那老东西得偿所愿。这后面一点,或许不用自己如何,看晋亲王的态度,说不得最后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必要叫他饮恨而终! 还有裴琇莹那里,就那样的人,也有人拿她与婠婠比,他少不得要做点什么。 出了这里的门,闵钰寒就如同变了一张脸,仿似被阴郁和痛苦所笼罩,他在极力的克制隐忍。 靖婉若是见了,估计要又一次叹为观止,这一个个的演技,绝了! 说起来,现在多少人都盯着李鸿渊,来找他的人自然也会被各方知晓,这个时候想要偷偷上门来见他,这难度可非同一般,与此这样,干脆正大光明的上门,不知道缘由的,自然就任由他猜测打探,知道缘由的,又能如何呢,一个字都不会说。 听说晋亲王下江南,闵钰寒可是已经相当一段时间呈现焦躁状态,这个时候,已经近在眼皮子低下了,忍不住上门一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常与裴氏主家接触的人,单从那张脸,迟早都会发现一丝丝端倪。 至于乐成帝会担心这里面的事情被人知道吗?自然不会,事实上,其他人都不知道,李鸿渊最早知道自己的生母,就是从乐成帝口中,当初是因为裴氏,加上皇贵妃自己,她的出身才会被隐瞒,乐成帝忌讳的从来就不是这个,而是皇贵妃的死,更忌讳的是他亲手杀了她。如果这层关系捅开,他也不会在意,只要他们之间没有接触。 此番派遣于仲擎不离身的跟这李鸿渊,防止这个儿子拉拢江南的官员之外,何尝不是防止他接触裴氏的人。不接触,自然是大家都好,如果接触了,日后少不得要采取一些手段,当然,这毕竟是他最宠爱的儿子,左不过是限制一下他的自由,再不能离开京城而已,而如果裴氏若是企图利用他儿子做些什么,他也不会心慈手软,反正,他对裴氏也没好感。 李鸿渊看着门口“出神”了片刻,收回目光,看了看册子,随手丢给暗一,“看着办。” 暗一接过,应诺一声。 李鸿渊还是意思意思的往贡院溜达了一圈。 看似没什么变化,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另一番计较,这要杀要威慑的人,貌似增多了。 闵氏一族的主宅,虽然并不在川周府,离川周府却也不愿,闵氏族人在川周府的并不在少数,比如与李鸿渊他们一起抵达川周府的闵氏兄妹,至今还滞留在府城内,说起来,此二人与闵钰寒的血缘也很近,他们的祖父,是闵钰寒的堂兄。 这位长相不错,脾气好,学问也相当好的堂祖父,出门一趟,回来就直接倒下了,让人给直接从马车上抬下来的,可是惊动了一大宅子的人,忙天荒地的将人给弄进屋,请大夫,屋里忙着救人,屋外就开始审问小厮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厮也是战战兢兢,抖抖索索,“老,老爷去拜见了晋亲王,出来,出来后就不太好,结果,结果在马车上就,就……” 小辈中还有不少人义愤填膺,怀疑是不是晋亲王对他做了什么,而作为这宅院的大家长,则似沉默下来,显然,她是知道实情的人,片刻之后,那位老夫人一声叹息,“作孽啊……” 小辈们不明所以,纷纷出口询问,老夫人摆摆手,让他们不要多问,这件事,是属于裴氏与皇家共同的密辛,不知道为好。 等到大夫出来,问明晕倒的晕倒的原因,果然是刺激过度,加上本身身体就不算很少,近来又郁结于心。 作为嫂子,进屋去看了看,即便是昏迷中,亦是不安稳,口中一直不停的喊着什么,只有她知道,就两个字:婠婠! ------题外话------ 这章还是少了点,万更没达成,明天努力~ 亲们,月票月票月票,爱你们~ 第317章:撕破脸的准备 “身为世家子,居然出了你这么个痴情种,快三十年了都还放不下。”不知道该感慨呢,还是该嘲讽。 世家子,妻妾成群,儿女成堆,那才是常态,这样为了一个女人,终身不娶不算,身边连个暖床丫鬟都没有,那才是另类跟奇葩,被人嘲弄的对象,多人会失望,多少人会说他儿女情长不像个男人。可是站在女人的角度,又有多少人不是嘴巴上跟着符合,心里酸涩又嫉妒,酸涩是因为自己遇不到这样一个一心只挂念自己的男人,嫉妒的是那个被他惦记的女人。 随后吩咐人好生的伺候着,人好了之后,第一时间通知她。 这人的好奇心不是那么容易被磨灭的,有时候越是阻止,就会有人越想要知道。这一群闵氏的小辈暗搓搓就想寻找真相。 不过这事儿显然跟晋亲王有关系,什么事情能跟晋亲王扯上关系? 话说这世人都爱脑补,脑补出一场爱恨情仇。 别的不说,关于闵钰寒一直不成婚的原因他们还是知道的,都说他的未婚妻裴氏女在成婚前不久得了急症去了,他对自己未婚妻情深义重,对方的死对他的打击非常的大,曾经一度一蹶不振,好几年才稍稍的缓过来,即便如此,也是常年游历在外。 据说,当年裴氏女可是江南公认的第一美人,便是现在的裴琇莹都有所不及。 “要我说,说不定堂叔祖的未婚妻根本就没死,而是被今上给抢了去,咱们都知道裴氏跟李氏皇族的关系,为了家族名誉,才对外宣称是得了急症没了,遇到这种事,大家不都是这么处理的吗?说不定晋亲王就是堂叔祖那位未婚妻的孩子,还是长得很像的那种,才会因为见一面就受了大刺激。”被裴琇莹称为媛媛的姑娘,煞有其事的说道。 其他人听得面面相觑,那什么,听着简直就是胡扯,可是又觉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殊不知,这脑部已经猜到了大部分的真相。 “在回来的船山,见过晋亲王一面,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越发的觉得他长得挺像裴氏主家的人。” 其他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媛媛,有些话可不能乱说,若是叫外人听了去……” “我就在自家说说而已,哪能让外人听了去。”无意间瞥到了从屋里出来的老夫人,对方正一脸无言,立马笑嘻嘻的迎上去,挽住她胳膊,“三祖母,我猜的对不对?”再撒娇似的晃了晃。 老夫人伸手点点她的额头,“你呀你呀,没事别整天的瞎想。虽然是在自家,但也要以防万一,多少事那都是祸从口出。——媛媛的话听听就完了,别拿出去乱说。行了,都散了吧。” 众人再一次的面面相觑,不会真的让媛媛给猜中了吧?那未免也太…… 其他人还处在一种难言的情绪中,倒是媛媛姑娘的那位兄长,内心抑制不住的兴奋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从辈分上来说,琇莹就是晋亲王的表侄女,他堂堂一亲王,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当不至于无耻到强抢自己的表侄女,他当真不要脸,裴氏也还要脸,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他又哪里知道,事实与他所想的截然相反。 媛媛姑娘对自家兄长可谓是了解至极,尤其是在琇莹姐姐的事情上,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暗暗的翻个白眼,就算没有晋亲王,也轮不到你。不过呢,她也很清楚,别看是自己兄长对琇莹姐姐用情至深,大有非卿不娶的架势,然而,就算最后琇莹姐姐另嫁他人,他也最多是黯然神伤一段时间,绝对不会到堂叔祖那般程度,更不可能终身不娶,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现在的通房丫鬟都不下三个。她这兄长,本质上,也跟其他人世家公子一样。 闵钰寒倒也没有昏迷太久,也就半日的时间,就醒了过来,他昏迷是真,昏迷的原因也是真,只不过是他可以为之,没有克制自己的情趣,反而一再的想那些让他最痛苦最憎恨的事情,将负面情绪无限的放大,造就了最后的结果也就不奇怪。 醒来之后,整个人看上去似乎跟之前没太大的区别,然而跟他亲近的人明显的感觉出来,他更沉默,也更冷漠。 这是心病,正所谓心病需要心药医,可是这心药早就没了,如此,谁都没辙。 闵钰寒休息了两天,然后让人收拾东西,他要去裴氏主宅,确切的说,是去见裴族长。 闵氏一族跟裴氏一族,老宅都在县城,而不是在府城,其宅院几乎占据了整个县城大半的地方,而实际上其他姓氏的人也不比别的县城少,可以想见,他们老宅所在的县城,占地至少是一般县城的一倍以上,繁华程度不次于郡城,却也更加的安宁和谐,整洁有序,理所当然的,这样的地方,县令什么的,那就是摆设,别说是县城,应该是整个县很大范围内的地盘,那都是属于人家的私人地盘,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那都是人家的家事,私事。 裴氏跟闵氏分属两郡,然而,相隔去不算远。两家人之间还特意的开辟了一条宽敞通坦的道路。 从川周府城到闵氏主宅,不过三四百里,再转道去裴氏主宅,远比走常规的路更方便快捷。 也就是说,闵钰寒要去裴氏主宅,就得先回家。 此番去裴氏主宅,说不得就要结仇了,不过,那又如何呢,他根本就不在乎。 闵钰寒想要做什么,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李鸿渊若是知道,大概依旧是无动于衷,在他看来,纯粹是多此一举。 之后几天,乡试的而第三场也顺利的结束,走出考场的人,大多数都觉得如此简单,事实上,不过是因为最简单的放在了最后,朝中一群大佬出的试题,当是更难才是,难的放在了前面,相比较而言,最后自然就简单了。 因为第一场就有人出来了,所以,外面的人都知道考试顺序进行了调整,谁都会想到,必然是有影响,头一次参考的人还好一点,想当然的人,参考的次数越多,受到的影响势必会越大。 等待的人,未必就能比考试的人更轻松。 毫无疑问,有喜笑颜开的,也有嚎啕大哭的,自然也不乏神情平静的,然,不管如何,在考场里那么久,九成九以上都是呈现出精神与身体上的双重疲态,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觉才是正理。 这些人且不管,贡院后面已经在紧锣密鼓的开始阅卷,每份试卷,至少会过三个人的手,有活阎王坐镇,没人敢有半点马虎。 时间只有三天,就得出榜,同样是大工程。 李鸿渊撩手走人,转头就去了川周府的府库,看到库房里堆得差不多的金银,李鸿渊随意的捡了几个银锭金砖看了看,随手丢回去,没控制力道,码成锥形塔的银锭散落,噼里啪啦的掉到地上,“所有金银装箱上船,运回京城。” 在崇州府,因为没到税银入国库的时候,倒是没想到直接将之送回京城,才出了相当儿戏的招数,现在么,有了前车之鉴,想都不想,直接送回京城,如此,还有谁敢打主意。 至于这些金银的来历,李鸿渊半点不想知道,百分百确定不会是库房原有的就是了。 李鸿渊在崇州府滞留那么长时间,如果这些都还没准备好,那只能说,是他们自己将脖子往屠刀下面伸的。给了机会都不要,那就是能说是脑子有坑,进水了。好在,在命与金钱之前,这些人还是抱有侥幸,只不知那些人各自从腰包里掏了多少。 川周府的官员们得知了李鸿渊的决定,似乎早在预料之中,皆是沉默不语,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查了府库,接下来自然就是账目。以为跟崇州府一样,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好戏,不过才刚刚开始。 ------题外话------ 要外出,今晚可能没时间码字了,亲们见谅见谅。 手残党表示,一个小时或许还不如人家十分钟,呜~ 虽然目前来看,月票进前十的希望不太大,作者君还是抱着一点点期待,呼唤月票月票月票~ 第318章:赤与黑 查了府库,接下来自然就是账目。以为跟崇州府一样,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好戏,不过才刚刚开始。 当然,也还是有相同的地方,众官员集中在一起,自个儿在院中打地铺,除此之外,膳食还要自理。不要以为让家里人送膳食来,就可以吃得很舒心,舒心的前提是不被晋亲王挑刺,这个人面前一句“这膳食比本王还多两道”,那人面前一句“某某你还挺享受”,再不然就是“王妃提倡节俭”,弄得众官员的膳食一餐比一餐少,一餐比一餐寒碜,不过两天之后,一个个就比吃腌菜啃馒头好一点点,家里边千方百计的在那点吃食里“做手脚”,吃到某个熟悉的味道,以往吃一口就绝不再吃第二口的,这会儿简直泪流满面,暗暗发誓,以后怎么着也得珍惜点。 他们的小动作,又怎么可能逃得过一干黑衣卫以及李鸿渊侍卫的而眼睛,尤其是“暗通曲款”,不过都按照晋亲王的吩咐,冷眼旁观,当做没看到。说起来,如果不做点什么,又如何能抓到更多的把柄。有时候,做得越多就意味着错的越多,现在,显然就是属于这种情况,尤其是在活阎王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纯粹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晋亲王妃越来越贪心,越来越心黑,明明一次又一次的送礼,还是没见到自家爷回家。 说起来,虽然猜测是晋亲王妃贪婪,但是,这么多东西,她们也没怎么隐藏,晋亲王不知道的可能性趋近于零吧,这么肆无忌惮的贪,是不是也有晋亲王的默许甚至是授意?所以说,只要一天不知道确切答案,这脑补就不会停止。 那些人怎么想,靖婉不管,她现在致力于榨干那些官员们不属于他们的那一部分家产,李鸿渊自然是无比的赞成,不过,还是一个劲儿的说自己的媳妇儿心太软,按照这些官员的挥霍程度,他们那点俸禄,还不够一家子糊口,所以,所谓属于他们的那点,其实早就没了,要他说就榨得他们一穷二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都是便宜他们了。 江南是富泽之地,而相对的,物价其实比京城还高,就一座豪宅,动则就能上百两银子,而京城,价值能上百万的宅子还真不多,一个江南的官员,除非是不应酬,不养家仆,就是一家人简简单单的,住一个小院子,那点俸禄大概能养得出来,但是可能吗?什么地方都讲究人脉,讲究关系,想要完成的独立于圈子之外,那是不可能的,京城里,有最高统治者撑腰,你还能做一个孤臣,地方上呢,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正常点的情况就是家眷开几间铺子,买些田地弄些庄子,再不就是家里又精通金石的人,当然,也不仅仅是这些渠道,而不正常的,自然就是灰色收入,通常情况下,这才是重中之重。 靖婉想来,掐掉这一部分就行了,没有不要弄得人没法过日子了。 “那些被搜刮的百姓呢?有一件事,好像没告诉婉婉,李素言之前无意中知道一件事,三年前岷山县地动,幸存下来的百姓两万人上报朝廷五万,朝廷拨下来五万人的安置银两,全部被私吞,知道那两万人怎么样了吗?” 靖婉表情不太好,“流离失所?困苦度日?” 李鸿渊摸了摸靖婉的脸,“从这一点来说,婉婉果然还是养在深闺的娇娇,太天真的一点。那些人啊,被推进死人堆里,一起给烧死了。”看到靖婉瞬间就有些惨白的脸,他知道这对于她来说有些残酷,不过,他脸上的没有温度的笑容却没消失,“岷山县就在川周府境内,婉婉,你说,这件事情,上至山南郡总督巡抚之流,中至川周府府台等人,下至岷山县的知县,哪一个没伸手,哪一个无辜?不想参与也会被迫参与,不然,就会跟那些人一样成为一把灰。” 靖婉看着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真的不是个好人,对于不在意的人或事,他可以冷血冷心,很平静的说着最残忍的话,甚至也不介意将别人拉入那残酷的现实之中,“为什么告诉我?” 爱,通常情况下,不是要她尽可能的保持对外事外物美好的感官吗? “当然是要婉婉完完整整的知道了解我这个人,婉婉自然是应该与真实的我待在一起,虚假可不是我的追求。”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靖婉似自言自语的轻声道。 “婉婉是赤还是黑有什么关系呢。不过,能让你沾上点乌墨上身就不错,要把你染得跟本王一样黑,还真心不容易。”在他的前世,婉婉经历的艰难困苦还少吗?可是临死,她都没有愤世嫉俗,都保持着她的本真。 靖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过显然,她下刀宰人,必将更狠。 也不怪李鸿渊会对川周府下狠手,有岷山县的那桩事儿,川周府下马的人毕竟是最多的。 而与此同时,闵钰寒回了闵氏主宅,停留不过一晚,就转道去了裴氏主宅。 看上去和蔼可亲,又儒雅睿智的老者;气质优雅,仪态从容,美丽温婉的少女。 一老一少,分外和谐。 闵钰寒却狠得不行,几乎肯定,这老东西,就是按照培养女儿的方式在培养曾孙女。 ------题外话------ 过节,出门玩一天的后果就是完全不想动~ 第319章:找茬没商量 裴族长落下手中的棋子,侧头看向走进的闵钰寒,就像是看见了自家钟爱的小辈,还不是对子辈的那种,毕竟讲究的是抱孙不抱子,对于子辈,那都是严肃的,越是在意,就越是严苛,他闵钰寒就是喜形于表的喜爱,似乎对方根本就不是一个四十好几快五十的人,就如此时此刻,带着慈爱的笑,对闵钰寒招招手。 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或许还会感动,那感觉就像二三十年的时间都不存在,裴伯父缅怀的是自己的女儿,那始终是自己放在心底的女子,所以他半点不在意,曾经就算是经常在外,偶尔回来的时候,他跟对方的关系却很融洽,甚至能自然而然的收起自己身上的寒霜,将对方当成自己的父亲一般,可是知道之后呢,所有的都是欺骗,是伪装,看似慈和的人,其实最是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一直维持着对自己的“好”,左不过是想更好的维护两家的关系,而今,他也看明白了,裴氏到底处在一个怎样的局面。其实,仔细的想一想,裴氏能维持那么长的时间,简直是不可思议。堪称奇迹。 闵钰寒不紧不慢的走过去,还不等他见礼,裴族长就已经招呼他坐下,此前,不管真心还佯装,面对裴族长的客气,他这礼都会做全套,今天嘛,他已经不想装了,所以,不管对方是什么态度,这礼,他都不会见的。 裴琇莹已经自动自觉的让了位置,在闵钰寒看过来的时候,抿唇笑了笑,“琇莹见过闵家叔祖。” 闵钰寒没有落座,而是将目光落在裴琇莹身上,按理说,即便是长辈,是祖辈,两家是通家之好,作为男人,这么毫不掩饰的打量对方家的姑娘,都是非常失礼甚至是无礼的事情,早不是第一次见裴琇莹,却是第一次这么做。 在去年回来的时候,见到裴琇莹,闵钰寒都觉得对方是个知书达礼而又温柔的姑娘,很有几分婠婠当年的风采,更早的时候,对方还只是个小姑娘,根本没什么印象,但是就想着,如果婠婠还在,她生的女儿,应该也是这般出彩,可是现在看着,越看越恶心,有一句话叫什么,画虎不成反类犬,尤其是在知道对方非但没有拒绝自己曾祖的安排,还亲自去见了人,在川周府,他问过媛媛在从崇州府到川周府一路上的事情,听闻了裴琇莹的作态,媛媛不明白怎么回事,他却是一清二楚。 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刺探“敌情”,企图挑衅晋亲王妃的权威,跟她祖父简直就是一丘之貉,自大自我自以为是,当晋亲王是什么人,木头傀儡吗,什么都按照你们设想的方向走?就算是人老子娘,也没强迫自己儿子睡哪个女人的,而且,哪来的自信,认为对方就一定会睡你?就凭那张脸吗?这以为天下男人都一样肤浅愚蠢,见到漂亮女人就管不住裤腰带吗?而且,说得不好听一点,这女子本来就出于弱势,你在家庭背景再处于弱势,那么,被睡了也是白睡,你裴琇莹于晋亲王就是这种情况! 自甘堕落,主动送上门与人为妾,还能再贱一点吗? 世家贵女?果然,这家族名不副实了,连同教养也变得如此的不堪,没了骄傲,没了真正的尊贵,更没了那铮铮傲骨。 裴琇莹被闵钰寒看得有些不自在,不过却始终低眉敛目,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不想笑就别笑,其实这种自认为完美的笑很恶心人,不是发自内心的笑,不是真心逾越的笑,…… 闵钰寒坐下,顺手就捻了一颗棋子,“轮到白子了?”没等裴族长回应,他就落了子。 裴族长是什么人,老奸巨猾,对人的变化把控自然也是一等一的,更何闵钰寒表现得这么明显,眼中的异色一闪而逝。捻起黑子继续落子。“钰寒可是有一段时间没来看老夫了。” “可不是,曾祖方才还在叨念闵家叔祖呢。”裴琇莹也在一边轻笑插话。 闵钰寒看着棋盘,沉思了片刻,落下棋子,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最近有点忙,还请世伯见谅。” “哦?在忙什么?”裴族长自然而然而问道,很熟很亲切的那种。 “忙什么?算是人生大事吧。”闵钰寒可有可无的说道。 “人生大事?钰寒莫不是终于要娶妻了?好好好,这可真是太好了,这么多年你身边都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现在终于想通了,自是再好不过。”裴族长显得很高兴,而高兴中又夹杂着感慨。 “当真如此吗?那可要恭喜闵叔祖了。”裴琇莹也笑道,似乎十足的为对方感到高兴。 闵钰寒突然笑了一下,“这件事吧,其实还要求得世伯你的同意……” 此言一出,裴族长蓦然生出一种不要的预感,“钰寒这是何意?莫不是要让世伯给你当一回媒人,没问题。” 闵钰寒将棋子夹在指间,看着裴族长,“那倒不是。因为婠婠的事情,世伯不是一直觉得对不起我吗,不如将琇莹嫁给我吧,虽然琇莹比起婠婠差远了,不过这一两分的风采也就足够了,世伯以为如何?” 不提裴琇莹的脸色有多难看,裴族长脸上的笑没消失了,一脸肃穆,“钰寒这玩笑却是过了。” “玩笑?不,我可是认真的。” “钰寒,你乃是琇莹的长辈,闵氏与裴氏乃是世交,你如此这般……” 第320章:死了脸皮使劲踩 “钰寒,你乃是琇莹的长辈,闵氏与裴氏乃是世交,你如此这般,不管是对个人,还是对我们两家,都不太……” “世伯觉得不好?”闵钰寒不轻不重的打断他的话,“我觉得挺好,要知道,我一度甚至以为,琇莹是世伯专门帮我调教的,毫无疑问,自然是好上加好,毕竟,世伯一直将我当孙辈曾孙辈一般的对待,对我格外怜悯考几分,我对世伯可是铭感五内。至于两家的交情,既然是联姻,自然是两家的关系更好才是。” 裴琇莹此刻内心在疯狂的叫嚣,嘶吼着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凭什么,手中捏着帕子,指甲都快掐破了手心的皮,可是因为教养,她努力的克制着,不仅如此,面上甚至还端着淡笑,岂不知,那笑容此时有多难看,多狰狞。 事实上,如果她真的爆发出来,闵钰寒或许还高看她一分,奈何,她想着的还是世家女的仪态。 说起来,果然还是裴族长的修为更深,此时此刻,依旧略显严肃摸着胡须,没有发怒的征兆,反而是带着几分包容的似对自家犯错的小辈一般的看着闵钰寒,“钰寒,我不知道你今儿是怎么了,是来之前之前多喝两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希望这事儿到此为止,这样对大家都好。” 闵钰寒的笑容越发的明显,越发的真切,多少人多少年都没见过他如此明朗的笑容,这人似乎都年轻了十岁不止。 然而,任谁瞧着,都觉得这笑容格外的刺眼。 “世伯是觉得我不清醒?不,我非常的清醒,几十年的人生中,就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候了。——我不明白,世伯为什么会觉得不好,难不成世伯其实看不起我,以往对我的看中都是假的?”到此为止?这么容易“止”他就不会来了,他就是找茬的,更准备好与裴氏撕破脸皮,继续虚与委蛇下去,他也难受。 “这根本就是两码事,何以混为一谈。钰寒你对婠婠情深义重,你如此对待她的侄孙女,更是对她的折辱。而且你作为长辈,在小辈面前如此作态,简直就是为老不尊,丢的可就不仅仅是你自己的颜面……” 闻言,闵钰寒甚至直接笑出声,好像听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世伯你这话说的可就有意思,如果婠婠泉下有知,你这个当爹的准备将她的侄孙女送给她儿子为妾,说不得就直接从陵墓里爬出来了。颜面?到底是谁更没颜面?” 裴族长的眼神真有点变了,略带几分危险的看着闵钰寒,这件事事情还在计划中,在裴家知道的人都屈指可数,闵钰寒是怎么知道的,闵氏还有其他人知道吗?要知道,这件事,在没成之前,被外人知道了,恐会横生波折。“钰寒是从哪儿听了什么谣言不成,何以产生这样的误会?”有些事情,总要找出源头,掐灭了才好。 “误会?”闵钰寒耐心细致的与他分说自己的推断发现,“世伯告诉我,哪儿误会了?” 裴族长心里稍微的缓了缓,如果只是如此,倒也处理,不过,他去惊觉闵钰寒的敏锐还有他对裴氏的关注似乎有些过了,让裴族长产生了某些联系,如果真是如此,少不得要想办法将人除了,这种人对裴氏来说是威胁。“钰寒确实是误会了,正……” “世伯敢对天发誓,没有这样的计划,日后更不会这么做?如果这么做了,裴氏就此覆灭,九族不存。”闵钰寒声音冷冽,目光灼灼,说下的简直就是对裴氏最恶毒的诅咒。 裴族长最在乎的是什么,那就是裴氏,闵钰寒的话简直就是碰触到了他的底线,拨弄了他的逆鳞,可谓是真真正正的触怒了他,眼神中的不善甚至都不再掩饰,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闵钰寒迎着他的目光,却丝毫不惧,甚至笑得越发的风轻云淡,而身上的世家子其气度越发的彰显。 让人觉得,他们之间该有的气场似乎发生了互换,裴族长才是实实在在被压制的哪个。 “誓言而已,没这回事,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更遑论,此世间,还有几个人将誓言当回事?世伯,你说是不是?只要世伯对天起誓,我立马与世伯磕头赔罪,乃至向琇莹负荆请罪亦无不可。” 这话基本就是将裴族长给堵死了,现在立誓,他日违背,可就不仅仅是食言而肥了。裴族长蓦然与一笑,“钰寒这么多年在外,当真是成长了。”话语中,还颇有点欣慰。 闵钰寒可有可无的点点头,“蠢太久了,总要有所成长才是,若不然,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裴琇莹已经收起了令她愤怒异常的情绪,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看上去却更加的沉稳端庄。 他已经察觉到了此时此刻的氛围,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还有着她所不知道的沉重,而她也首次真正的审视这位闵家的叔祖,她一度也很看不上这位叔祖,认为他沉溺儿女情长不可自拔,身为世家子,却不思回报家族,为家族奉献,而常年游走在外,简直就不是个男人,更是世家豪族的耻辱,这种人,就该早早的除族永远驱逐才是。 在她看来,这样的男人,总是有些小才,也上不得台面,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世伯不妨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我虽然是琇莹的长辈,晋亲王亦是,晋亲王却是血缘上的,这影响更大才是,而且晋亲王有明媒正娶的王妃,晋亲王妃祖父是吏部尚书,手握大权,义母是大长公主,尊贵非凡,琇莹是你送过去的,依照裴氏的身份背景,直接作为侧妃的资格都没有吧,进了晋亲王府的后院,能让你带两个伺候的丫鬟就不错了吧,而今晋亲王府后院除了王妃,没有任何一个有名分的侍妾,一切大权自然是把控在晋亲王妃手中,在面对一个明知道有威胁的人,你认为晋亲王妃会无动于衷?还是说,你认为琇莹带着那么一两个人就能与晋亲王妃抗衡?再不然,你认为,在晋亲王妃回京之前,琇莹就能笼络住晋亲王的心?甚至弄出个未婚先孕……” 闵钰寒看似在慢条斯理的分析着利与弊,可是那句话不是在往裴族长以及裴琇莹胸口上插刀。提及靖婉的身份背景,提及琇莹的身份背景,你一世家女自居看不上人家,岂知,人家才是完全不将你当回事。 裴琇莹曾信心满满能打败靖婉成为最后的赢家,在见了靖婉之后,信心大受打击,而现在听了闵钰寒的话,虽然不想承认,这却是再真实不过的事实,仅有的那点信心无形间跌得粉碎。 裴族长看了一眼自己的曾孙女,大概知道,以前做的某些努力已然毁于一旦,再看二十多年加起来或许也没有今日笑得多的闵钰寒,这么大的转变,有两种可能,其一,突然间受了刺激,他已经知道他去见了晋亲王;其二,日积月累而来,只是之前掩藏的太好,一直不曾表露出来,现在因为某些原因不再隐藏,或许还是跟晋亲王有关。裴族长不知道闵钰寒是属于哪一种,但是,毫无疑问,已经不能再用以前的态度来对待他,这已经不是一个人任由他拿捏的“准女婿”,而是随时可能咬他一口的毒蛇。 “嫁给我就不一样了,”闵钰寒继续开口,“至少会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名声上或许依旧有损,但是,如果放出世伯因为歉疚,特意养了这么一个姑娘作为当年的补偿,说不得别人还会赞你一声有情有义。” 闵钰寒态度平和,不疾不徐,可是里面包含的讽刺意味再明显不过。 裴琇莹压下去的情绪再一次的翻涌起来,实在是忍无可忍,“闵家叔祖当我是什么?” 闵钰寒侧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是还不掩饰的嘲讽,“你曾祖将你视为什么,在我眼里,你比那个层次高一点点。他让你做妾,无媒苟合的那种,我让你做妻,名正言顺的。——世伯,你将她送给晋亲王,是准备不要裴氏的名声了,还是准备像当年的婠婠一样,让琇莹从裴氏除族?或者说是准备让晋亲王背黑锅,让世人认为是他看中了裴氏女的颜色,于是强抢民女,而你站出来表示,你当年不是族长,做不了主,现在如果都要站在自己人这一边,就算不能与皇家抗衡,也要成为自家姑娘的有力后盾?” 裴族长不言不语,看着闵钰寒,他承认,后面的计划,对方猜中了。 “然后就有理由辅佐晋亲王,自然也帮自家姑娘与晋亲王妃对抗,拉对方下马,上位,以元后的身份母仪天下?!世伯,你是不是认为,除了你,除了裴氏族人,其他人都是蠢物?”闵钰寒在捻了棋子,再落棋盘,也不管裴族长是不是落子了,只是他看裴族长的眼神,才像是在看蠢物。 裴族长依旧不言,甚至跟着落了棋子。 第321章:事还没完 闵钰寒知道这老狐狸不好对付,不过,对方不着急,他更加的不着急。他今日就是要彻彻底底的撕掉这老东西的脸皮,看看他这脸皮到底有多厚才能在撕掉一层之后依旧故我,我行我素的实行他原本的计划。 “世家有世家的骄傲,有着极深的门第观念,这些都不用我来提醒世伯,世伯的骨子里大概比谁都清楚。” 比谁都清楚,比谁都看不起那些人,却偏偏自己破坏规矩,如此的虚伪表里不一。 “世伯可曾想过,将琇莹送给晋亲王做妾的后果?主家最出色的嫡出姑娘都能给人做妾,其他姑娘还用说吗,自然是更贱了,就算是想求娶回去做嫡妻,都会觉得辱没了自己的身份,如此,就真的是阿猫阿狗三教九流都能登上裴氏的大门了,裴氏的男儿自然也娶不上什么好妇,就算是如你所愿的站到了高处,就能弥补这些?不过想来世伯是不会在意的,毕竟,这种苗头早就有了,谁让裴氏的世家名头早就名存实亡了呢。枝繁叶茂的裴氏,依靠姻亲而存活,让这些姻亲知道了,会不会立马休妇割袍断义?当然啦,裴氏到底还有不少的名家大儒撑着,桃李满天下,如果高官厚禄,也不会忘了这些恩师,不过,如果让这些人知道世伯你这位族长的作为,大概不用外力,裴氏内部就得先崩塌了。” 看似在裴氏权衡利弊,何尝不是闵钰寒在不留余力的继续捅刀,没给裴氏的姑娘留丁点颜面,将分粉饰太平的伪装一层一层的揭下来,甚至不乏威胁之意。 这些问题,裴族长没考虑过吗?当然不是,所以,事情的前期,必须隐瞒,对内对外都是如此,即便襄助晋亲王,也最好掩饰住裴琇莹的事情,等到尘埃落定了,再爆出来不不迟,裴氏的“老古板”虽然不在少数,然而,真正醉心于学问只喜欢纵情山水的,只是极个别的,了解裴氏的辉煌历史,谁不想恢复昔日荣光,所以,即便是到时候知道他做了什么,大概也会保持沉默,功过相抵,着眼未来。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被人窥破,一向自负的裴族长,内心其实相当的恼怒。 闵钰寒仿似将裴族长心里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心下嘲讽,你的安排,何止是他窥破了,被你算计的那位更是一清二楚。闵钰寒对李鸿渊的真实势力虽然不清楚,但是,这近一年的时间,他游走江南,不着痕迹的行事,然而,关键处,总会有人适时的出面相助,再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达成目的。闵钰寒以前都做过这种事,起初的时候,让他们帮忙收拾收尾的情况多些,后面才渐渐的少了,可是,他却毫不怀疑李鸿渊的能耐。 他倒要看看,是你利用晋亲王达成目的呢,还是被晋亲王利用得渣都不剩。 他跟李鸿渊虽然仅两面之缘,但是,那种强势,是如此的明显,他若登基为帝,是绝对不会容忍外戚坐大的,想裴氏这样算盘打得噼啪响的,能利用的,绝对不会手软,利用完了,识相的或许还给你留点余地,不然,过河拆桥毫不留情。 “钰寒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老夫也不藏着掖着,这乃是裴氏的事情,与外人无干,钰寒就不必操心了。” “世伯这意思,是执意为之?”闵钰寒也从没想过会影响这老东西的决定,那么容易就被左右的话,也就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了,他的本意也不是要阻止对方。 “钰寒都已经将裴氏的状况点出来了,裴氏不能败,所以有些事情必须为。”虽然曾经一度自欺欺人的不想承认,但是,当真被人点出来的时候,他这样的人也不是不能承受,至少在表面上看不出半点异样。 ——落到晋亲王手里,只怕会败得更快。或许是不可不为,但是,完全可以用另外的方法,你这样算计,野心勃勃,谁都不会高兴,如果诚心诚意,只管埋头做事,用裴氏真实的实力搏一把,或许还会取得意想不到的结果,偏生企图走捷径,依靠裙带关系,用这样的歪门邪道。 “如此,世伯不妨换一个人选,至少跟晋亲王平辈,面子上也好看一点不是。你的孙女,单独挑出来,或许没有比琇莹更出色的,这一个不行,就两个呗,我记得世伯还有一对双生姐妹花孙女没出嫁,这也是一大特色不是,说不定更具有吸引力呢,如果两个不行就三个呗,再不然就四个,反正你这一系不缺人。” 这无形中,就跟靖婉的“质量不够数量来凑”相吻合了。 只是,这讽刺,简直到了非同一般的程度,圣人都能生出火气。“钰寒,凡事当适可而止。” 闵钰寒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与这老东西一阵交锋之后,他几乎是打定主意要两家都撕破脸皮了,不过,他在闵氏的地方虽然不算低,却也不好决定家族的事情,现在闵氏的族长是他兄长,而且闵氏不像裴氏,闵氏为官的人不在少数,只是位置站得很高的没有,反而有点像是齐头庄稼,尽管如此,族长也不是一言堂。身为闵氏的一员,虽然他对这个家族没多深的感情,有些事情还是有必要说一声,到时候的区别,大概是他一人与裴氏扯皮,亦或者是闵氏与裴氏扯皮。 “既如此,侄儿就先告辞了。”闵钰寒将指间的棋子丢回棋盒,施施然的起身,拂了拂衣袖,欲离去的时候,似又想到了什么,看向裴琇莹,“琇莹不妨考虑一下我的意见。” 裴琇莹面上有点僵,“谢闵家叔祖抬爱。” 闵钰寒轻笑一声,“而今可真有意思,世家女都宁为妾不为妻,说起来,我若是出身贫寒,就一普通百姓,你拒绝倒也好说,我自认为自己也没差什么。要说晋亲王与我相比,占优势的地方,大概就是对方年轻有权势,岂不知,这年轻人容易喜新厌旧不知道心疼人吗?以前能为你姑祖母守着,日后自然就能为你守着,岂不是比你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快活。真的不考虑?” “谢闵家叔祖抬爱。”裴琇莹还是这句话。 “这女人啊,果真是肤浅。而你裴琇莹,连你姑祖母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衣袂飘飘的离去,风度翩翩,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全不像是会如此不留情面的羞辱一位未出阁姑娘的人。 然而,事实确实如此。岂不见裴琇莹乍青乍白的脸色。 裴族长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的眯着眼眸,他发现,这个曾经的准女婿,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知范围。这样的改变,跟之前的不一样,是绝非一朝一夕形成的,可是他回来近一年,见过的次数也不算少,却没发现端倪,他在一早就生出了防备心! 裴族长这会儿几乎百分百的确定,闵钰寒可能发现了些什么。 “曾祖父……”裴琇莹略带忧心的轻轻唤了一声。 裴族长回头看她,“琇莹是被你闵家叔祖的话影响到了?” “如果说完全没有,肯定是不可能的,”被如此的羞辱,裴琇莹再如何也只是一个姑娘家,便说是对闵钰寒恨毒了都不为过,不过,她知道,曾祖询问的并非她个人情绪,家族与个人,个人永远靠后,就算是面对大仇人,如果于家族有利,也要将个人的感情压下去,“我是担心,闵家叔祖会不会将事情宣扬出去,那样对我们裴氏会很不利。” “放心,不会。”这一点,他倒是非常的笃定。“关于晋亲王的事情……” “曾祖父,你不必多说什么,裴氏精心养育我,身为裴氏的一员,在裴氏需要的时候,自然义不容辞。正所谓倾巢之下无完卵,如果裴氏出了问题,作为裴氏女,又怎么会有好下场。” 裴族长颇为欣慰的点点头,“你明白就好。回去歇着吧。” “是,琇莹告退。” 在裴琇莹离开之后,裴族长低头看着棋盘,一黑一白的棋子,接连落下,直到棋盘上分出胜负。呷了一口茶,缓缓的吐出一口气,“阿忠,去将人处理了。”看似漫不经心,却是一句话决定了数条人命。 自然不会没人伺候在侧,不过,裴族长从一开始就没说什么,虽然中途的时候,人都让那叫阿忠的管家挥退了,但其实离开之后就被控制起来了,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那么,便是裴琇莹的贴身丫鬟,也无活命的可能。 所以,婆子重新给裴琇莹送去两个丫鬟,裴琇莹也只是点了一下头,继续翻阅她的书籍。 事情就这么完了吗?怎么可能! 第322章:闹剧般的羞辱 裴氏主宅的不少人都知道可能出了什么事情,往常,闵家的这位老爷来,哪次不是盛情款待,比多少人来都隆重热情,族长甚至会亲自吩咐后厨准备某几个菜品,今儿,来了就走了不算,转头就处理了好几个人,一个个心跳如鼓,别说是下人们,便是其他主子都稍微的收敛起来,不敢在这个时候闹出幺蛾子。 当然,对于宅子里因为不得宠而住得稍微偏僻一些的人来说,倒是没那个顾忌,反正,他们平常也只是隐形人。 果不其然,在几日之后,这个名为裴县的县城,大半个县城都引起了动静。敲锣打鼓的,足有几条街的厚礼,想不引起动静都很难。生活在裴县的外人,十有八九都是与裴氏有关联的人,哪怕可能只是远亲的远亲,或者只是裴氏大宅里某些得了恩典放了奴籍的下仆的家人,他们相比其他地方的人,日子绝对堪称富足,不存在乞丐之类的人,要知道,那样的人根本就进不来,他们对裴氏大宅自然都有几分关心,不管是出于好奇心,还是凑热闹的心态。 “这又是哪个世家豪族的人上门提亲的吧?” “十有八九,只是这一次看着比以往都隆重,是冲着第四代的大姑娘来的吧?” 有人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大姑娘美名在外,是裴氏这一辈中最出色的姑娘,这样的隆重自然是当得。” …… 外面这些完全不知情的都在乐呵呵的讨论,岂不知,在裴氏大宅里面,得了消息的人可谓是阴云密布,汇集在裴族长身边的还有住在主宅以外的族亲,有些甚至是裴族长的长辈,虽说年龄比他小,至于这些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的,就不得而知了。不怪知道的人这么多,要知道不仅这主宅里,主宅外的其他裴氏族人的宅院里,从闵氏嫁过来的,一个巴掌绝对数不过来,这些人可是被闵氏直接派人通知了,如此大张旗鼓,自然是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以至于快蔓延至裴县所有的裴氏族人。 当然,有胆子凑到裴族长身边的,不管是真心心系这事儿,还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这人数都不怎么多。 尤其是从闵氏嫁过来的,这时候更是心怀担忧,毕竟,如果裴氏与闵氏生了嫌隙,身为裴闵氏,她们会是最难做的,说不得还会被夫家众人各种嫌弃排斥,老一辈的还好,毕竟早就扎了根,作为新妇就最艰难了。所以这个时候非但不会往前凑,还会在心底滋生出对闵钰寒的各种埋怨。事实上,这也不能怪她们,不过是人之常情。 “族长,闵钰寒到底想干什么?他琇莹祖父辈的人不说,这年龄也同样如此,这简直就不将我们裴氏放在眼里。”有人义愤填膺,这大概是将裴氏颜面与自身完全联系在一起的人。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插嘴,不无幸灾乐祸看笑话的,要知道,就算是同出一族,也并不意味着同心齐进,一个屋檐下都还有严重的其别对待,更何况只是一个姓氏,旁支与嫡支的待遇自然也是天差地别,会有红眼病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能看主家的笑话,这种机会可实在难得,如此这般,又怎会轻易的放过。 裴族长平日里是温和儒雅,甚至大方好说话,这会儿,目光冷冷的一扫,就连平日里最蹦跶,跳得最欢的人,也里面闭嘴,噤若寒蝉,不敢与裴族长对视,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待在这里作甚,该干嘛干嘛去。” 围在裴族长周围的人相互看了看,顿觉无分无趣,悻悻然的逐一离去。 裴族长的心情可就不那么美妙了,在他看来,那之后,闵钰寒应该不会再做什么,却不曾想,远远的超乎他的预料,不仅还有后续,还是如此的大阵仗,如此以来,他有理由相信,闵钰寒知道的或许比他预计的还要多,甚至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还有更让裴族长在意的一点,闵钰寒其实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他父亲当年去世之后,他们兄弟分家,不过他父亲也气他儿女情长,在临终前就叮嘱,一个铜子儿都不留给那个孽子,不过闵钰寒的兄长好歹不会真的不管这个兄弟,吃穿用度都从来不缺他的,而且都是置办最好,然而,却也没有更多的了,没有私产,没有私宅,且不论他兄长到底是遵从父命,还是私心作祟,闵钰寒本身也不需要。此番这么大阵仗,显而易见,不是闵钰寒的个人行为,他拿不出这样的财力。 那么,裴族长就有理由怀疑,这已经不是闵钰寒跟他作对,而是闵氏要跟裴氏作对了! 问题的严重,上升的可不仅仅是一个等级!有闵氏在前,其他早就蠢蠢欲动的姻亲,说不定也会趁此机会出手。 裴族长眼中一片阴鸷,仿若欲择人而噬的凶兽。 裴族长能轻易的打发了围在他身边的这些人,裴琇莹那里就没这么轻松了,她是第四代的长姐,对于等级森严的世家,打发妹妹们自然容易,旁系的那些人姐姐妹妹也容易,但是比她长一辈的姑姑们,这没出嫁的同样不在少数,庶出的还会收敛收敛,这时候也不过暗讽几句,真正与她不对盘的乃是那一对嫡出的双生姐妹花,她们比裴琇莹长一辈,却还要小一些,她们的母亲是继室,出身也不高,起初因为是双生,倒是被很是稀罕了不短的时间,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容貌上被裴琇莹比了下去,开蒙之后更是被比得渣渣都不剩,各方面都是如此。 双胞胎很吸引眼球,但是,有裴琇莹珠玉在前,她们自然也就被掩盖,更遑论作为大家长的裴族长,对裴琇莹的喜爱众所周知,如此一来,没有仇也成仇了。 岂不知,多少的仇恨就是源于“嫉妒”,源于“凭什么”。 这一次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怎么可能就那么轻轻松松的离开,诸如“呀呀,琇莹你的魅力还真是大呢,闵家叔叔都上门提亲了”,“闵家叔叔对那位姑姑可是情深义重,现在居然因为你打破了固守的东西,都说琇莹你才情美貌都像那位姑姑,可见真的很像呢”,“闵家叔叔如此诚心诚意,琇莹你就嫁了吧,祖父不是愧对闵家叔叔么,祖父那么疼你,这正是你表孝心的好时机呢”,“虽然说,可能嫁过去没几年就会守寡,但是不用担心姨娘小妾之流的对吧”…… “出去。”就算是好教养,这个时候也忍不住一脸的寒霜。 “呀,这是生气了?好侄女不是一向以最标准的淑女自居吗?这样子可不是你该有的样子啊,还是说好侄女也是虚伪做作,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真该让祖父祖母他们看看你这样子才对。” “看在你们是长辈的份上,我才不与你们计较,对你们一再的忍让,莫不是就以为我没脾气?立马从我这儿滚出去,否则定叫你们跪几日祠堂,信不信?”裴琇莹冷冷的说道。 姐妹二人以前都不曾见过她这模样,似是被她的气势所慑,止不住的退了一步,脸色也格外的难看,不过,她们也知道,裴琇莹此话并非妄言,说不得只要到祖母跟前实话实说,就能让她们受罚。“裴琇莹,倒要瞧瞧,你能不能一直这么威风下去。妹妹,我们走。” 裴琇莹等她们离开之后,再也没端什么架子,坐了下来,握紧了拳头,眼中冰冷得可怕。 裴琇莹跟她曾祖父一样,大概也是没想到闵钰寒会做得这么绝,此时此刻,自是恨意滔天,不过,她也知道,这事儿最后肯定也是不了了之,不管怎么说,到女方求亲,女方家不允,也没有强求的道理,他们裴氏又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说到底还是裴氏现在式微,没有权势,若是裴氏如同前朝那般鼎盛,皇族都要避让,身为裴氏贵女,甚至比公主还尊贵,如若那般,区区闵氏如何能这般嚣张,一个老不死的也敢肖想她,折辱她。 在这一刻,裴琇莹越发的坚定了想法,她一定要借晋亲王上位,一定要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 而事实上,正如裴琇莹所想,这最多不过称之为一场闹剧,看着这么热闹,而是事实上别说是闵钰寒这个正主儿,便是一个像样的主事人都没有,所谓提亲没半点诚意,更像纯粹折辱裴氏,经此一役,虽说不至于让两族彻底的翻脸,却也差不了太多。 赶走了闵氏的人,看着一院子的红绸箱子,裴族长阴沉得可怕,既然不是为了一个“好”,那么,显然,闵氏不会那么傻准备厚礼,命人将箱子打开,果不其然,倒是有点东西,但其实跟空箱子差不多。 裴族长周身阴云密布,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喘,甚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就此消失了才好。 “闵氏?好,好得很!”裴族长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准备一份‘厚礼’,把这些东西全部给闵氏送回去。”虽然看着情况,很可能是出自闵钰寒个人的手笔,但是,怒火冲天的裴族长,可不会轻易的放过闵氏,不给他们点教训,当真闵氏好欺负。“让所有裴闵氏送东西回去。” 说实话,身为一族之长,裴族长拿内宅的女子出气,多少都为人所不齿,嫁到了裴氏,那就裴氏的人,其中一位还比他长一辈,亦是儿女皆有,四世同堂,这般做法,另类意义上的将之“赶回”娘家,何尝不是对其的折辱,别说是本人,便是起子孙,也能怒火中烧。然而,这会儿周围的人却不敢说劝说什么。 倒是有那机灵的,察觉出不妥,赶忙回了后院去找族长夫人,别是没能“回敬”了闵氏,先让裴氏内部出了问题。 果不其然,那些裴闵氏,得知裴族长的话,脸都气绿了,尤其是最年长的那位,常年吃斋念佛,再慈悲不过的一个人,这会儿都动了真火,砸了东西,“他裴知世欺人太甚!” 其他的或许还会将苦水往肚子里咽,这位却不然,说破了天,也是裴族长不占理。 正要去找裴族长当面理论,却是族长夫人先一步匆匆的赶来,一个劲儿的说好话赔小心,好话说尽了,才将人给安抚了,即便是如此,还是被人给不客气的撵了出来。养尊处优多年,尤其是坐上了族长夫人的位置,还从来不曾如此的低声下气,要说一点怨气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可是这事儿她不得不忍耐,咽下那口气,这才去找裴族长。 在裴氏,尤其是在主宅,基本上是裴族长一言堂,他说的,媳妇儿孙都只能遵从。 几十年的夫妻,对他不可谓不了解,可是这事儿,他一个大男人欠考虑,自己不能不过问,不然,传出去,经营出的好名声就该毁于一旦了,于裴氏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也好在裴族长也不全是刚愎自用,听不进话。 “是为夫考虑不周,万幸夫人阻止了,回头我亲自去与婶母赔罪。” 族长夫人点点头,“如此,妾身就先回去了。”对于这个相敬如宾的夫君,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如此,那位辈分高的裴闵氏倒是逃过一劫,其他的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显而易见的,裴闵氏集体“回娘家”,在闵县引起的震动也不小,作为闵氏的族长,这火气自然也是不小,尤其是裴族长返回的“厚礼”,更是让人恨得咬牙启齿,可就是这东西,却也让闵氏族长有些投鼠忌器。 就算是世家,也少不了龌蹉事儿,当然,仅仅是内部倒是无所谓,可裴族长送过去的,乃是闵氏身在官场上的那些人的把柄,之详细,简直让人觉得是裴氏的人亲眼所见,世代姻亲,私底下却做出这种事,让人如何不怒。 相比较而言,闵钰寒倒是没多大反应,了解了裴族长的为人,这些东西,在他看来,当真是半点不奇怪。不过自己兄长借自己向裴氏发难,更隐晦的一点,就是预备从裴氏身上咬肉,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以前没好时机而已,闵钰寒倒是无所谓,“这些东西,不妨交给晋亲王吧。” 闵氏族长一怔,“四弟,你确定?” “晋亲王不是那么好利用的,裴氏最终必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323章:投诚趁早 “晋亲王不是那么好利用的,裴氏最终必将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些东西,现在看起来对我们很不利,与其留在那老东西手里,让我们很被动,不如直接送到晋亲王手里。依照晋亲王目前的态度来看,他并没有要彻底整顿江南官场的意思,看着更像是要那些官员吃了多少就吐多少出来,我们闵氏出去的官员,纵然是贪了一些,但到底是有闵氏作为依靠,钱财上并不缺,贪的也有限,至于个别的沾了人命,或者心太黑私吞了太多的,这些人就形同毒瘤,为了闵氏的根基着想,直接舍掉更好。族人贪了多少,就还回去多少,依照闵氏的底蕴,即便是再多几倍都无所谓。如此,裴氏那老东西抓在手里的东西根本就形同废纸。” “如果晋亲王依旧要追究呢?而且,这种事情,你确定是晋亲王说不追究就能不追究?” “这些也不过是涉及到一部分人,再追究也不会要了命,最多不过是罢官免职,影响不到闵氏的根基,而且与裴氏撕开之后,闵氏日后在朝堂就没有障碍了。至于晋亲王说了算不算,大哥,你当真以为晋亲王如同京城传来的消息一般吗?” “你什么意思?”闵族长面上多了几分郑重。 “字面上的意思。”没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更多的根本不用说,作为世家的掌舵人,通常都很擅长发散思考。 闵氏族长微微的垂着眼眸,静静的沉思。 闵钰寒心中微讽,“裴氏那老东西想要利用晋亲王让裴氏起复,不仅如此,还想要一步登天,可惜,晋亲王又不是孤立无援,裴氏的相助,于他而言说不定还不如鸡肋,而那老东西心太大,又不肯付出,这样的人,作为上位者,谁都不会待见,裴氏能做的事情,闵氏也可以,甚至可以做得更多更好。” “作为世家,在夺嫡之争中站队并不明智。”世家过于庞大,分系分支,他们有底蕴,有根基,完全没必要孤注一掷的全族进行押宝,最稳妥的做法,即便是站队,也最好只是一部分人,最后就算败了,对于这个家族来说,也不会伤筋动骨,毕竟,一般而言,最后的胜利者,不会对辅助失败者的人夷九族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遇到那种开明或者为了做面子工程的帝王,说不得还会加以重用,而若是胜了,得益的将是整个家族。 闵钰寒心中的讽意更甚,其实这些人本质上都一样,不过是他这兄长,没有裴氏那老东西那么好下作不要脸而已,该有的底限还是依旧固守。曾经,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现在是怎么看怎么不爽快。不过只要跟他所做的事情不冲突,自然都无所谓,“富贵险中求,微末的东西,晋亲王并不需要,要做自然就要倾尽全力,现在的世家,可不是曾经能与帝王共掌江山的时候,想要更进一步,自然不能畏首畏尾,裴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被公认为江南第一豪族,即便是退出了朝堂,都依然保持,现在它注定要败落,闵氏……未尝不能取而代之。” 因为了解,所以,闵钰寒很容易抓住这位兄长的软肋,果不其然,见到他眼中闪过的精光。 闵钰寒想要尽他所能扶晋亲王上位,借助闵氏的力量是最好的选择,虽然对方可能不需要,但是,他还是想做点什么…… “晋亲王最后……你有多大把握?” “七成。”说起来这还是保守的,按他说就该是十成,因为相信,也因为有些事情不允许失败。 “我需要想一想。”闵氏族长握了握拳头,可见心绪并不稳定。 “应该的,毕竟事关重大,兄长为一族之长,理当郑重。”闵钰寒理所当然的点头。 闵氏族长捻须颔首,“关于裴琇莹,钰寒若当真是看上了,他日未尝不可收入帐内。” “当真收了她,辱的便是婠婠。”原本的目的只是给裴氏找点茬,削一削裴琇莹的名声,如果那老东西当真能就此罢手不再给晋亲王“找麻烦”,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但是,显然,这可能性真不高。说起来,如果裴琇莹不是自甘下贱,自己都动了心思,闵钰寒也不会如此行事,毕竟是锦绣芳华的小姑娘,他一把年纪了还不至于为难,只是说自作孽……只是站在那些自以为可以为家族奉献一切的人的角度上而言,他们大概永远都不会有不对的地方。“我先回去了。” “嗯,且回去休息吧。” 闵钰寒离去,他很清楚,自己这兄长是必定会同意的。第一世家的名头,便是现在,亦叫人心动。 果不其然,就在次日,闵氏族长就找上闵钰寒,“此时事关重大,四弟,怕是还需要你亲自走一趟。”说道此处,面上有些为难,前些日子这个四弟见了晋亲王一面就晕了过去,此番再找上门,“如果四弟不想去,为兄就另外找人。” “无碍,前些日子不过是突然见到,一时难以自持。”事实上,他的不太敢正视晋亲王那张脸,就怕看了就会失态,做出失礼的事情,惹了对方不快。 “四弟无需为难自己。”话虽如此,但那神情,还是很想闵钰寒走一趟。 闵钰寒心说,果然是族长当久了,凡事行事都如此的虚伪,面对自己兄弟都是如此,坦诚一点又能如何?如此闵钰寒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取了闵氏族长准备的东西,随后就让人备了车马,前往川周府。至于从裴氏回来的那些姑奶奶,闵氏当然不会亏待她们,相反,会将她们照顾妥当,在某种程度来说,甚至是已经做好了她们大归的准备。 而此时,山南郡的乡试已经全面结束,因为有晋亲王亲自压阵,自然不会出现凭借个人喜好阅卷的情况,不管是喜好辞藻华丽的,还是中正端方的,都统统的抛到一边,总之要言之有物,当然,一手不错的字也至关重要。 前三名不是李鸿渊钦点,却也是他点头的,总之这个时候不会有人犯蠢。 等到这事儿彻底的忙完了,安抚了一众读书人的心,李鸿渊似乎才想起被羁押在自家的提督学政。 李鸿渊亲自提审山南郡的提督学政,而原本就将周身的皮绷紧的学府官员们,这个时候自然就绷得更紧,更遑论那些本身就有问题的人。李素言这位黑衣卫佥事审问人很有一手,晋亲王也不赖,不知道他审问的过程,总之,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黑衣卫又纷纷出动,除了崇州府,山南郡的其他府城都派遣了人手,显然是是大动作,而这名提督学政也正式被摘了管帽,扒了官服,准备押解回京。 李鸿渊回到别院的时候,靖婉莫名的觉得他身上似乎带着血腥味儿,不过仔细闻闻,似乎又什么都没有。 “婉婉这是作甚?”李鸿渊挑眉不解。 “闻闻你身上有没有胭脂水粉味啊。”靖浅笑道。 “是嘛?可得好好闻闻,”李鸿渊用指背轻轻的蹭着她的脸颊,“说不定是沾在身上了,婉婉要不要先替为夫更衣?” 压低了声线,凑近耳边,时不时都会上演的撩人手法,靖婉依旧有点招架不能。 而闵钰寒恰在这个时候找上门,事实上,发生在裴氏主宅的事情,李鸿渊也已经知道了大概,至于详细的,不得而知,原因还是那句话,近身伺候主子的,基本都是家生子,要将这些人变成钉子,有难度,在某种程度上根本就是浪心力,自然就懒得去做什么。不过,他没有下命,常居江南的人手却不能全无作为,不需要太深入,边边角角就可以。 靖婉其实也有点兴趣,这位皇贵妃曾经的未婚夫,也算得上是个性情中人,下手也挺狠的,裴氏与闵氏多少人年的利益捆绑,或许近些年出现了一向裂痕,但是也隐藏得很深,这一回,就算没有彻底的撕破脸皮,两家也是明显的嫌隙。 李鸿渊去见闵钰寒,带着靖婉一起。 闵钰寒自然是第一次见靖婉,当然,只是匆匆的扫了一眼,恍惚忆起,去岁在承德避暑行宫,晋亲王他想要娶心仪的女子都要百般算计,想来应该就是这位晋亲王妃了,看晋亲王的态度就当知道,他是真心将晋亲王妃放在心上的,诸如裴族长一类的人还会怀疑李鸿渊是在做戏,闵钰寒却不会,因为他深爱过,很清楚的知道这份真情。 都说晋亲王喜好美色,只要是美人,旁的都可以不理会,果然是错得离谱。 又说晋亲王妃善妒、凶悍、不容人,在他看来,那也是晋亲王自己乐意,因为深爱,因为当成眼珠子一样的疼宠,所以才会不愿意她受委屈。 靖婉看了看闵钰寒,果然是老帅哥一枚呢,在她看来,也是妥妥的男神一枚,还是个痴情的男神,虽然他身上还是有诟病的地方,比起乐成帝,还是要好上许多。 第324章:就想看看 闵钰寒自然不会问靖婉出现在这里的因由,而是简明扼要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对于呈上来的东西,李鸿渊兴趣缺缺,靖婉倒是直接打开,翻了翻那些罪证,就是裴族长让人送到闵氏的,闵氏倒是没再整理,每人一张,这可就是十来张,涉嫌的可就是十几个人,不过相比较而言,其实只能算小打小闹,只是在其中两张,靖婉的目光凝了凝,刻意的抽了出来,顺手就递给李鸿渊。 别人递的东西李鸿渊未必会接,靖婉过手的,必然会接,轻微的抖动了一下信笺,快速的阅览,“按照启元律法,一个死罪,另一个往重里判也是死刑。瞧着你们闵氏是想将人保下来?” “启元之蛀虫,闵氏之祸害,此等人,死不足惜。”身为世家人,总觉得比人高一等,而且也总以为万事有家族撑腰,脑袋清醒点的还好,也就是小打小闹,脑袋不清醒的,就以为自家家族能与整个国家抗衡,想做什么都可以。有些时候,总要给这些不清醒的一个教训,同时也杀鸡儆猴,当然,在闵钰寒的立场,不是真的为了闵氏的根基。 某种程度上来讲,识相的人比不识相的人还是更让人有好感。 “世家就是世家,这出手就不一般。”靖婉轻笑道。 李鸿渊回头,瞧见靖婉拿出来的银票,一共有五叠,不出意外的话,每叠应该有一百张,每张面额是一万,五百万两,可不是不一般吗,一般人,能随随便便拿出这么多吗?不过,身为世家,如果只是几十万的话,大概才会不正常吧。 闵钰寒并不知道他兄长准备了多少钱,没打开看过,瞥了一眼,心里也有了数,这数目其实不算少,但是,闵钰寒看来,还是少了,不过他不会说什么,这不在他的过问范围内。 “闵钰寒,你是个聪明人,本王也不是吝啬的人。”言下之意,只要别做他不高兴的事情,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王爷且放心。”他原本就只打算帮晋亲王做事,竭尽所能,他很分得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王爷,妾身瞧着这时辰也不早了,不如留闵先生用膳?——闵先生意下如何?” 闵钰寒的眼眸微微的闪了闪,怎么说,这种事应该是晋亲王先点头的,晋亲王妃好像只是支会一声,就询问自己的意见,可见,晋亲王妃在晋亲王跟前是极有话语权的,可见,晋亲王妃在晋亲王心里的位置确实非常的重,而两人成亲的时间并不长,晋亲王妃出生教养都不差,能如此的随意,可见也是打心里跟晋亲王亲近,这,很好。两人相知又相许,当然是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是草民的荣幸。” “你王爷与闵先生先聊着,妾身去让人准备。” 李鸿渊可有可无的点点头,靖婉起身离去。因为有外人在,他作为主人自然要作陪,显然就不能跟自家媳妇儿一起用膳,这让李鸿渊有点不爽,看着闵钰寒,那眼神自然就不自觉的冷了几分。 闵钰寒有点莫名,不知道自己哪儿惹到这位主儿了。好在李鸿渊并没有发作,漫不经心的询问一些自己想知道而对方也或许能给出答案的问题。于闵钰寒而言,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得不说,摒弃其他,晋亲王跟闵钰寒还聊得挺投机,闵钰寒开始还惊讶于看李鸿渊的学识与见地,但是,随之又释然,这可是婠婠的孩子,婠婠本就异常的聪慧,她的孩子自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是生在皇家,虽然那地方是龙潭虎穴,但是也不能否认过人的地方。而李鸿渊对闵钰寒的学识倒是没什么看法,说实在的,如果闵钰寒达不到这样的程度,他才会觉得无趣,而这个人大概也会被他弃之不用。 午膳大概算是宾主尽欢。 之后闵钰寒告辞,他没问晋亲王会如何的处理闵家的那些人,不想问也没必要。 在启元,考中进士之后,虽然可以回原籍赴任,但是,这种情况是少数,闵氏那些人在江南的并不多,分布在启元各处,最严重的那两个人都不在江南,显然需要“秋后算账”。闵钰寒坐在马车上,闭着眼睛,思考着接下来的行事。 李鸿渊将剩下五百万两银票直接给靖婉,并表示那是属于靖婉的私产。 “王爷不仅将自己的小金库给了妾身,这是还让妾身弄个小金库?”靖婉调侃。 “有什么不对?但凡有嫁妆的女子,哪个没有私产?”李鸿渊理所当然的说道。 “对,你说的没错。”靖婉笑嘻嘻的抱住他,“放心,我会给王爷准备好零花钱的。” “婉婉觉得本王需要零花钱?”他似乎往外拿钱的时候少之又少,基本上都是给下属,虽然一次的数量相对而言有点大,但那对他而言也不是个事儿,应该不能归属到“零花”里面,吃穿用度这样的,还需要他往外掏银子? 靖婉盯着李鸿渊,好么,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霸王,属于那种没钱也能潇洒的类型。 啧,前世那些嫁豪门的人算什么,能得多少多少个亿,得什么什么豪礼,能跟她比?她可是全数的收入囊中。 “川周府的事情差不多了,明儿去游玩吧。”李鸿渊抚了抚靖婉鬓角的发。 这就算差不多了?“外院那些……”川周府的账目其实已经查清楚了,当然,只是明面上的账目,李鸿渊却依旧扣押着人,这是准备都放回去了?大概是知道他们是为财而不是为命,家底相对较薄的,其实已经掏得差不多了,然而有些人,靖婉百分百的肯定,家底还很丰厚,虽然那些官夫人都隐晦的表示自家穷得揭不开锅了,不过,这些人已经上了晋亲王的黑名单,是要处理的那一批,所以靖婉也无所谓,现在不给,也只有抄出来的时候。 “岷山县的事情,已经在着手处理了,今儿放回去,让他们在家里舒坦两日,就该转到大牢里了。” “这件事应该不会公布出来吧?” “当然不会,不过却可以震慑一下江南其他地方的人,如此,后面就会更顺利。” 靖婉点点头,“川周府繁华不输京城,临川河更是杨柳依依,景色宜人,更有……” “更有画舫无数,歌姬盛名。”李鸿渊接话道。 “知我者,夫君也。”靖婉撒娇似的在他怀里蹭了蹭。 “你是女子。” “可人家就想看看嘛。” 第325章:画舫什么的不要太多 李鸿渊揽着靖婉,看着她在自己怀里撒娇“耍赖”,不为所动,一直到她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他脸上刻意流露的冷漠也绷不住了,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婉婉你一个女子,怎么偏生有这样的想法呢。” “就好奇,想见识见识嘛。”靖婉非常清楚自己这想法有多离经叛道,也很明白让人知道自己出现在那样的地方,对名声会有多严重的影响,可是,面前的人是李鸿渊,是她夫君,他们成婚不过才三个多月,可是,说他是她最信任的人也不为过,她在他面前无需顾忌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说出来,甚至是在祖母面前都不能说的话,在他这里却可以。 靖婉不太清楚咱晋亲王爷到底是心脏强大,对什么接受度都很高,还是对她的容忍度特别的高。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吧?! “看来是为夫将婉婉纵得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李鸿渊并没有生气,相反,带着几分欣慰以及几分隐隐的得意。事实上,现在几乎已经笃定了靖婉的来历非同一般,所以,不管靖婉说出什么样的话,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可不就是阿渊你纵的。”靖婉继续在他怀里腻歪。 “嗯,我纵的。”所以呢,无论如何都要继续纵下去,谁让这是他的心肝肉呢。“沐安……” 主子传唤,沐公公自然是麻溜的进来,恭候主子发话。 “去包下临川河上最盛名的画舫,明儿本王要带王妃去听曲赏舞。” 沐公公一个激灵,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心翼翼的觑到李鸿渊冷然的眼神,再一个哆嗦,“是,奴婢这就去办。”果然,主子的任何话都不要去质疑,只需要严格的执行。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自己居然还没有学到主子的半成,实在是该打。 不过,王妃要去的话,绝对要把画舫里“弄干净”,除了常规的东西,其他的都不能有。 只是,事情不太顺利,被称之为临川第一画舫的楼榭画舫里明儿有一位姑娘要出阁,三个月之前就广而告之了,多少人等着呢。这位姑娘而今十七,相比较其他人而言,已经晚了两年,在之前,原本就是楼榭画舫的花魁,只是卖艺不卖身,名气之盛,响彻整个江南,想见一面的门槛费都贵得离谱,多少人一直等着她出阁呢,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专程为她而来的人可不在少数,这不,不管是盐政还是院试舞弊,这样大的事情都影响不到这些人的热情。 当然,不能说全无影响,至少管家子弟参与其中的会少很多。但是,江南是什么地方,有钱人海里去了,不管是青楼还是画舫,没有他们这些有权势的公子哥,说不定赚得更多。 可是,就算是这样,沐公公也压根就没准备退而求其次,先不说主子就不是个取次的人,而且要带上王妃,那就更不能次了,关系到的不仅仅是他们这些人的办事能力,更有王爷在王妃面前的面子,让他们这些下人给折了,等着被扒皮吧。不仅要办好,还要尽可能的做到最好。而且画舫就那么大点的地方,虽然说画舫真正的作用还是多用于游玩,背后都有“大台子”,沐公公还是觉得一家少了点,怎么也得十家八家的联合一起才有意思。 沐公公面对着楼榭画舫的舫主,一位年过四十却风韵犹存的美妇人。 沐公公一上画舫,就表明了身份,说明了目的。 晋亲王来了川周府,做了些什么事儿,整个川周府都知道,而关于他的传言也不少,尤其是在容貌上,他们不知道李鸿渊的京城的情况,只知道他是位高权重的亲王,就凭这一点,就能让不少人想入非非,尤其是那些沉迷话本不可自拔的女子,总奢望着有朝一日来一场美妙的邂逅,来一场惊天动地缠绵悱恻的爱情,各种波折苦难最后却成为人生大赢家……晋亲王无疑就成了其中的男主角,而晋亲王妃就成了那最恶毒的人,到最后还是被炮灰…… 好吧,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晋亲王抵达川周府之后,基本就没在外面露过面,官员的接风宴都没设成,外人想见就更加的不可能了,自然就越发穿得厉害。 那位传说中的人物终于要在外现身了,这第一目标就是他们的画舫,说出去这可是超有面子的事情,可是时间上怎么偏偏就那么巧呢?美妇人犹豫着,试探沐公公有没有让晋亲王参与明日“出阁礼”的可能。事实上,晋亲王如果真参与了,亏的只会是她,毕竟,只要晋亲王开价,估计就无人敢再竞争,而且,他要把人带走,舫主也没辙。 沐公公是什么人,自然是转瞬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我们王爷在京城有个外号,活阎王,其他的王爷皇子,甭管有权势没权势,他想踩就踩,想削就削,而且我们王爷性子比较独,不爱跟其他人一起玩儿。” 这话里的意思是在明显不过了。“我们都是开门做生意的,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诚信……” 沐公公砰地一声,茶杯落到桌上,“舫主这意思是不乐意是吧?” 面对朝廷亲王这样的庞然大物,舫主就算是有靠山,这时候也不敢露脸。心里不由得一阵气苦,“奴家遵命。” 晋亲王到时候潇潇洒洒的走了,她这楼榭画舫因为无信,而且十有八九会失去好容易培养出来的头牌,必然会流失很多的客人,而且,他们这里青楼画舫盛行,竞争异常的激烈,每年都有排名之争,楼榭已经三年夺魁,后面的几家可都是虎视眈眈,定然会借着这次的机会狠狠的踩她楼榭画舫,瞬间挤出前十都可能。 “如此再好不过。不过一家画舫还是小了点,如果十家联合,王爷应该会更高兴。” 第326章:拂晓 原本还只是强撑着笑脸的舫主,闻此言,脸上的笑容里面就真挚了无数,“公公说的是,能让王爷高兴才是第一要务。”这样子,遭殃的就不是她一家了,后面一溜人陪着,他们就别想算计楼榭,相反,她或许还能从中谋划谋划,到最后,就算是丢了这个头牌,她也未必就会吃亏。“奴家斗胆,此事能否全权交给奴家来办?” “自是如此,舫主对各方面更熟悉不说,我们这些人自然需要时刻在主子身边伺候着。”对方那点小心思,沐公公表示,瞧得一清二楚,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需要的只是结果,扯虎皮做大旗什么的,只要能把事办得漂亮,这也只是小意思,无需介怀。“有一点须得提醒舫主,主子喜欢干净,各方面的,乌烟瘴气什么的,绝对不能有,主子行事,全凭心情,他或许只是纯粹听曲赏舞,所以,多余的事情最好不要做。” “奴家明白。”论看脸色行事,大概就没有比他们这一行更厉害的了,自然不敢造次。 沐公公点头,起身走了。 舫主自然是忙起身相送,等到再不见沐公公的人影,才缓缓的起身,神色莫测,在原地站了片刻,“来人……” 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毕恭毕敬,“舫主。” “回楼。”晋亲王明天就要来,如果只是她楼榭画舫倒还好说,反正她们做生意的每日都迎来送往,大不了就是清场,其他的都照旧,现在却是要联合十家,不,应该是十二家,最有竞争力的十二家,没道理将最后两家给摒除在外,有“好处”大家一起赚不是。 说起来川周府有名的青楼都有自己的画舫,相反,有名的画舫也有自己的楼子,两者之间密不可分,至于是以哪边为主,各家有各家的特色。想当然,这两者缺了其一,那都是不入流的。 十二家联合,事情自然就多很多,从中协调都是一大麻烦,虽然各家都有各家的节目,却不能完全的各行其是,那样会显得零散不算,有些时候还撑不起场面,楼榭画舫的舫主虽然想要算计其他对手,但是也不能搞砸了,因为是她负责牵头,如果出了事,被晋亲王责难,她楼榭画舫首当其冲,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这种蠢事,没人会干。 回程还不到一半,就被人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想想也是,花了上万两银子包下画舫,还只是半日时间,结果去到地儿没见到船影儿,如果是他一个人也就罢了,偏生还是带着几个“好友”,被放了鸽子是小,丢了面子是大,如何能不炸。 舫主揉着太阳穴,本不想搭理,不过本着和气生财,这也是将明日之事放出去的不错的机会,虽然这远远的不够,有些事却总要一步一步的来。让人将人领了进来,好声好气的将人安抚了,再慢慢的解释了缘由。 怒不可遏的人,听到晋亲王的名号,火气一下子就被浇灭了,现在整个川周府的官员都被这位主儿捏面团似的捏在手里,平日里那些嚣张跋扈的官家纨绔子弟们,家里面管得松一点的,还能在外面溜达溜达,却绝对不敢造次,而大部分,可是已经半个月没露面了。他们这些仅仅是有钱人而已,对皇家更是有着天生的敬畏。 “晋亲王包下画舫,虽然要明日才使用,按理公子包的是今日,奴家该让姑娘们弹琴唱曲儿陪公子游玩,只是晋亲王包的并非楼榭一家,楼榭须得与另外十一家协调行事,涉及到的不仅是画舫的调配,还有姑娘们的安排,因为事情突然,奴家之前也有些慌神,才一时忘了公子包船之事,还请见谅。楼榭名下画舫十几艘,倒是可以另外调配一艘给公子,只是相比这主画舫,公子只怕是不会满意,不若等两日,到时候给公子减免两成银子,公子意下如何?” 话都说道这份上,自然不会不依不饶,而且对方可是晋亲王,就算没包到船,也不是他没面子。而且,想想,同时包下十二家的大手笔,以前可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就凭这,其他人都得靠边站。“舫主客气了。” 事情解决了,舫主就客气的相送,时间紧迫,可不能再继续的耽误下去。 “既然晋亲王包了画舫,那么拂晓姑娘……”同行的另一人开口道。 旁边的人也附和的点头,虽然他们是不要想了,但是,看看热闹也不错啊,瞧着现在的情况,只怕是…… 舫主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明日的出阁礼自然是取消,其他的,一切都未可知。” 没准的事情,自然是谁都不敢乱编撰,尤其是对方那样的身份,一个不好,对方一根指头,就能摁得她们这些人连灰都不剩。 客人离开,而后面的帘子被撩开,一位漂亮的女子莲步款款的走来,仔细瞧的话,还带着几分急切,“媚姨,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声音中带着压制不住的激动。 舫主撩着眼皮看了她一眼,对方是什么心思,她一清二楚,等这事儿被所有的姑娘知道了,动心思的绝对不会少。 女子见媚姨没有回答她的话,也知道自己好像有些过了,不过想想就知道,这种事情是做不得假的。 舫主媚姨回到楼榭舫,所处的位置,乃是川周府名副其实的烟花柳巷,整片区域,几条街的位置,在某种程度上,绝对算得上是不夜城。 按照通常的情况,这会儿楼里的姑娘才陆陆续续的起身,当然,少数人的作息时间还是跟普通人一样的,比如这里的头牌拂晓。出阁在即,只要是正常人,心情肯定都不会好,拂晓也是一样,虽然没将表情摆在脸上,但是已经三天没有登台表演,就是最好的诠释。不过,媚姨也没有生气,手下的姑娘只要听话,她一向都比较的宽容。 媚姨先回了自己的住处,快速的写了十一份帖子,让人立马送了出去,并确保送到主事人手里。随后想了想,去了拂晓的寝房。作为头牌大寝房,格局自然不会小,内外两间,摆设精致,也颇为不俗,不知道的,还当是哪家大家闺秀的寝房。 通常情况下,这是她午睡的时间,只是现在大概睡不着,“认真”的弹着手中的琵琶。 媚姨是什么人,她也是从这一步走出来的,她同样是才情美貌并存的女子,手下不少姑娘都被她亲手教导过,如何听不出这拂晓的心不在焉,而她的手指也只是因为熟悉而机械的拨弄琴弦,不带丝毫的感情。 “不想弹就不要弹了吧。”媚姨不轻不重的开口。 拂晓手指停止拨弄,放下琵琶,回过神,“媚姨。” 媚姨在桌边坐了下来,伺候在侧的丫鬟忙上前倒了一杯茶。 媚姨没去看那茶杯,只是定定的看着拂晓,从未有过的认真,这是她手下最特殊的姑娘,原本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却也生活富足,奈何时运不济,命运坎坷,到她手下的时候不过才十二岁,虽然穿着粗布衣,但是已经彰显出美人胚子的风华,因为原本就有底子,加上精心的调教,绽放着灼灼芳华,她沉静,内敛,不管教什么,她都会学,不会抗拒,可是,哪怕是学伺候男人的那些东西时,她身上也没有媚俗的气息。十五岁以前,她基本没让她露过脸,十五岁之后,她也竭尽全力的推迟她出阁的时间,可是,到底是这一行的,不可能永远不出阁,而且,随着名气越来越大,出不出阁,已经不是她这个舫主说了能算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道:“明日的出阁礼取消了。” 这本来是个值得高兴的消息,不过,拂晓只是眼眸微微的动了一下,又归于沉静。 “不高兴吗?” “只是明日取消了,又不是永远取消了,早一日晚一日,结果不都一样吗?” “未必,晋亲王包了画舫,明日使用,如果晋亲王看中了你,要带你走,便是一文不给,我也无可奈何不是。” 拂晓明白她的意思,其实媚姨相比不少的老鸨,已经算得是非常的有人情味儿了,她这么说,看起来是在给自己一个不得不放手的理由,又何尝不是心软的表现,虽然有些矛盾,在某些时候,她希望拂晓能好的情绪却会占据上风。 即便是这样,拂晓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又拿起琵琶,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于我而言,自是好的,然而,伤害的可能就是晋亲王妃,总是被男人摆弄命运的女子,何其无辜。” “你都沦落到这一步了,还想着别人,拂晓,多少年了,你还是这样,大概是我对你太好了。如果让你吃了苦头,让你尝尽了千人骑的滋味,还有遇到那些特殊嗜好的凌虐,你大概就不会这么天真了,那时候,你若是遇到好的机会,说不定生啃所谓的原配也想要上位。”媚姨无不嘲讽的说道。只是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或许吧。”拂晓还是淡淡的应道,“媚姨无需做什么,顺其自然吧。” 第327章:百舫渡 就算拂晓这么说,媚姨还是准备为拂晓开开方便之门,而且,从她的立场,此次的事情全权由她负责,她给自己手下的姑娘更好的机会,完全说得过去,就算别人酸她以权谋私,在心里也会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摒弃此事不谈,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媚姨跟拂晓之间,真有那么一两分母女的情谊在里面。两人随意闲聊了些琐碎事儿,直到下人来报,舫主邀请的人到了,媚姨这才起身离去。 在媚姨离开之后,拂晓怔怔的有些出神,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单纯的出神。 媚姨手上捏了一把团扇,半遮颜面,因为是夏日,她们这些人身上,十个人中,至少有九个都比较的清凉。媚姨在拂晓面前,还是一位长辈的模样,现在却是带上他们这一行人该有的气息与笑容,即便见的不是“恩客”,面对这些老对头,那也要拿出十足的气势,婷婷袅袅的现身,娇笑着打招呼。手下的姑娘们争奇斗艳,她们这些人自然不例外。 别看他们从年龄上来讲已经是半老徐娘,基本上都是从同一条路上走上来的,如果偶尔遇到口味比较特殊的,而她们自己也乐意的,这个年龄接接客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邀请诸位的缘由,大概也不用我说了。”未免这些人拖拖拉拉,帖子上可就写明了,有那么样一面大旗,这些人可不就麻溜的快。虽然是借助晋亲王之名,让她胜了一回,可她没半点觉得不对,故意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十一个人对她是咬牙启齿,不过没办法,谁让她们占据的不是第一的名头呢,对于不了解川周府情况的人,若是有足够“钱”,第一选择肯定是“最好”,这个所谓的最好自然就是挂着“第一”名头的那家。 “行了媚娘,咱们谁不知道谁,有什么话就直说,少卖关子,一位亲王意味着什么,咱们都清楚,对方不管什么要求,好生伺候着就是了,他高兴了,自然是大家都好,他不高兴了,自然是大家都好不了。”有人看不惯她“小人得志”的模样。 媚娘坐下来,“既然如此,那我直说了……”媚姨将沐公公的愿意一一道出,当然,不会只是原话,一分的东西,至少也夸张十二倍的效果,而且,话语间,让楼榭舫占据绝对的主控权。“基本上就是这样。” 谁都知道,这里面有夸张的成分在,但是到底夸张了多少她们却无从得知,所以,就算是不忿,也无从说起,“既然是媚娘你做主,那么,是如何一个章程,媚娘你直接说吧,我们听着就是了。”没的说的,那就直接撂手,大致上没问题,也不用计较什么,如果将她们踩得太狠也是万万不能的。 “启用万花台,配合百舫渡,你们以为如何?”显然,媚娘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众人沉默了片刻,…… “百舫渡?我们这一辈也只是听说过吧,咱们相互之间明争暗斗,便是元宵中秋这样的节日,都不曾合作过百舫渡,这次借着取悦晋亲王,我们自个儿看看眼也不错。” 其他人没说什么,但是显然也同意了这个主意。 不管是万花台,还是百舫渡,这些都是有章可循,主要还是细节方面的问题。 “别的不说,各家的花魁肯定得是主角,只是是合在一起,还分开?合在一起又该如何合,分开又该如何的分?” 大致商定了章程,就该具体的行事,首先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将各家的人画舫给召回来,因为不知道晋亲王的耐心跟兴致能保持多久,所以要尽可能的各方面准备齐全,节目也要足够的多,她们各楼各舫的姑娘,基本上都在预定的范围内。 临川河上每日都有画舫,少的时候或许相隔上百丈有一艘,多的时候头接头尾蹭尾,只是今儿却有些奇怪,好像接连一个多时辰了,愣是一艘都没瞧见,这是怎么个情况,所有的富贵人都同时转性儿了? 当然,这是属于不知情的人的想法,知道的,就好比被“赶下画舫”的客人们,面对各楼各舫好声好气的赔礼道歉,还返还了不少的银两,再加上知道事情原委,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颇有几分敢怒不敢言。 而楼榭舫的头牌拂晓姑娘的出阁礼取消,自然也是越传越广。 有人觉得无所谓,自然也有人万分的愤恨,比如那些对拂晓势在必得的,这其中或许有仅仅是看中拂晓皮囊的人,自然也不乏对她情根深种的,毕竟,大家公子看上秦楼楚馆的女子,要死要活想要娶回家的,不算很多,却也会时不时的出现那么些。拂晓恰好也碰到了这么一个,还是管官家公子。家里面本来就被晋亲王整得很掺,现在连同喜欢的女子都要被对方据为己有,那心中恨意,简直快要凝成实质,可是偏偏什么都做不了,于是,恨的,也有自己,火烧火燎的痛。 没错,在这些人看来,拂晓必然是晋亲王的囊中之物。 当然,其中也还存在这样的一群人,就好比,在某个暗室中: “这位晋亲王,还真的如同传言一般奢靡无度,而且还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还要那样一个贪得无厌的王妃。” “什么亲王,不过是泥腿子出身的贱民窃取了桓氏江山,烂泥鳅就是烂泥鳅,坐了几年皇位就成真龙了?做梦!” 其他人对他这话不置可否,这会儿倒是嘴上骂得利索,出了这里,敢吭一声试试?而李氏皇族到底如何,其实他们心知肚明。 “别的不说,这倒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一只龟缩着不出门,我们想靠近都不得法,现在他主动出来了,没放过的道理。” “这还用你说,就等着这一天了,风流好色的男人,来了川周府这样的地界,岂有不出来的道理。” “所以,为民除害的机会到了。” 第328章:恶劣性子犯了 在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媚姨遣人去了李鸿渊他们现在住的别院,想要询问一下晋亲王出门的时候,百舫渡虽然不管白日晚上都可以,但是,在晚上,配合各种花灯,意境会更佳,很多人不就喜欢个情调。不过,媚姨其实没报多大希望能知道晋亲王的行程,也就抱着试一试态度,如果能知道自然更好,如果不能,左不过是多做一些准备。 说起来李鸿渊的护卫不在少数,但是能知道他私事的依旧还是少数,毕竟,即便是被他信任,那也不可能全部在近处护卫,而相对的,越是近处,能知道的事情就越多。不过,知道其实是靖婉去画舫听曲赏舞的,也只是极少数的人。 因此,守门的护卫得知了来人的目的,有那么点错愕,王爷对王妃情深义重,这一点是绝对的,之前不管是开明府城还是崇州府城,王爷只要是出门,那次不是将王妃带在身边,青楼这种地方,更是连街角都不会沾,现在,王爷让人包画舫?习惯了王爷对王妃的态度,突然来这么一出,如何能不错愕。只是,大概想破脑袋都不可能知道,好这其实是靖婉的意愿。 然而,这种事,想也知道,外面的人不敢随便开玩笑,用这种玩笑找上门不是找死吗? 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将人赶走?赶走吧,他们没资格决定王爷的事情,不敢走吧,进去一问,可能回惊动了王妃,好像怎么都不对。最后还是决定去问一问,反正他们也不可能直面王爷。 其中一人进去,然后出来见他的自然是沐安,沐安点点头,“等会儿。”王妃做事一般比较有计划,即便是出门也是如此,才不像主子对于平常的小事,分外的不在意,想一出是一出。 靖婉一听沐公公的话,就猜到大概不是一艘画舫那么简单,少不得又兴师动众了,只是这里面到底是沐安的手笔,还是画舫主事人的手笔,两者都有在里面插了一手的可能,现在倒是没必要追究,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现在弄得人尽皆知,倒是比低调行事更合适。“沐安,你走一趟,看看对方具体都有些什么准备,有必要,咱们也可以配合一下,也免得人家拂了一番好意。” “是。” 至于晋亲王的意见?呵呵,那是什么。——好吧,远没有这么夸张,只是,如果沐安再询问一遍的话,估计得不了好,还会招来主子的不满,结果都一样,又何必再去问一遍。 沐安一来一回,差不多花费大半个时辰,带回来的消息倒也可观,“两个多时辰?”那可是前世大型晚会所花费的时间,“自然是尽善尽美最好,让他们按照最合适的时辰安排吧,具体的到时候通知一声便行。” 媚姨派了人跟着沐公公回来,如此,倒是不用沐公公再跑一次。 对于即将到来的“百舫渡”,靖婉很有几分期待,不过期待归期待,倒是没显得多急迫,毕竟,有前世那些经历,没么样的精彩没见过,不管是绚烂多姿,还是意境悠远,那些导演都是人才,就是不知道纯粹的古香古色,“导演”的能力如何。 该干嘛的时候就干嘛,午睡起来之后,花了些时间“清醒清醒”,然后,靖婉出门的衣服送了过来,是一身男装。 靖婉挑了挑眉,看这手艺就知道,是自己丫鬟做的,显然不可能是之前就有,可是却半点看不出赶制的痕迹,要不就是用某人的衣服改的,要不就是原本就准备给某人的,已经绣好,只需要裁剪缝制。 “堂堂王爷带丫鬟去画舫,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虽然去那样的地方,带着女子都有点奇怪,不过有人就那么任性,你也无可奈何不是,晋亲王的作风,应该算得上是个中翘楚。 “不都说本王男女通吃吗,与其带一个丫鬟,本王更愿意带一个俊秀小公子。”李鸿渊半倚半靠,带着点魅惑的看着靖婉。 靖婉明显感觉到了李鸿渊的勃勃兴致,似乎这是一件对他而言十分有意思的事情,又似乎比什么事情都重要。这个男人几乎对她百依百顺,如此,这点小情趣,小“兴趣”,又如何会不应。 靖婉去里间换了衣服,再束了发,还配了一把折扇,然后,靖婉单手府负于身后,折扇轻摇的走了出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好一位风流少年郎,只是……目光别落到她胸前就是了,李鸿渊微眯着眼眸打量着,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那位置,于是,笑容就越发的明显了些,“转回我们成婚之前,婉婉倒是能勉强的装装小公子,现在么……” 靖婉手上的折扇一合,随手就丢了过去,李鸿渊手一伸,就接住,啪的一声打开,那才是真正的无边风流。 自己的身体,靖婉自然当然也清楚,这几个月比她预想中长的快,不管是个头还是某些地方,事实上,相对而言,她的发育算是比较晚的,而在某些时段,房事,确实能促使发育,过了这段时间,就算要长,估计长不了多少了。 “怪谁?”靖婉瞪他。 “怪我怪我。”李鸿渊虽然不知道发育与外因的关系,可是这种事,责任不在他身上也在他身上,甚至还有些自得意满。 靖婉哪有不知道自己再一次的被调侃,也懒得再扯下去,不然到最后,输的还是自己。“这样子跟女装又什么区别?” “近处自然是骗不了人,隔得远,糊弄一下还是没问题的,再用折扇适当的遮一遮……”李鸿渊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到明儿,本王好南风的事情就能传遍川周府。” “意义何在?”靖婉颇有点不解。 “想瞧瞧某些人的无耻程度会不会再增加一点。” 靖婉点头,“阿渊,你直说你想找点乐子就完了,没那么复杂。”说白了,就是某人的恶劣性子又犯了。 “原来被婉婉看出来了啊。”李鸿渊起身,上前两步,一把揽了靖婉的腰,折扇塞她手里,“走吧。今儿就好好见识见识江南好‘分光’。” 第329章:吃得死死的 靖婉跟着李鸿渊出了门,才想起自己是否要带丫鬟。 “让黑妹跟白芍跟着就行。”李鸿渊直接点人。 这两人的武艺,李鸿渊自然不会让她们落下,相反,还加紧了训练,在靖婉不知道的时候,日日不坠。 原本黑妹跟白芍还不知道原本让人教导训练她们的人是谁,现在基本上已经有数。不过谁都没有揭破,也没有跟靖婉提过,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王妃跟王爷之间的事情。 “男装?”丫鬟应该跟主子一样才是。 “不用,对她们不会有什么影响,事实上,如果按照画舫那边的安排,你便是光明正大的跟着也没关系。” 靖婉轻轻的翻一个白眼,现在才来说这个,有意思吗?如果一开始就没准备让她穿男装的话,就不会拿出来了,而且,明知道这种小事情,她是绝对不会拒绝的。这男人还真是,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将她吃得死死的。 李鸿渊轻笑着刮了刮靖婉的鼻尖,再自然而然得亲了一下。 护卫包括于仲擎李素言等人,第一眼见到男装的靖婉,第一反应就是晋亲王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让他如此亲近的小公子,后一瞬就发现那是亲王妃,急忙将视线移开,不敢再多看。至于晋亲王妃这一身装束的缘由,也无人回去追究。 李鸿渊出行,若不是靖婉要求,基本上就是个不会掩藏行踪的主儿,今日,还带着某些目的,自然更加不会掩藏。 身边的护卫倒是不多,统共也就二十多个,还有几个女护卫。所有的护卫就这些吗?自然不是。 李鸿渊很清楚,江南乃是前朝余孽的窝点,具体人数他倒是不知道,不过肯定不会少就是了,这群人致力于给李氏皇族的人找麻烦,刺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今日这样的局面,如果不动手才叫奇怪,婉婉在侧,为以防万一,他自然会安排妥当。 抵达临川河,一艘两层的画舫,看上去比普通的画舫大上许多,下面一层四周挂着的帷幔等物全部拆卸了下来,雕梁画栋,里面摆设亦是精洗,一眼可视,上面一层,就像房屋一般,中间位置倒是没有顶,就像是连接两边走道一般,相对也更窄,外面留出更宽的距离,两侧的“房屋”,左侧更矮一些,右侧在靖婉看来,里面不是有个小三层就是做了假层,顶部亦是檐牙雕琢,琉璃做饰,可见,单单是这画舫就费了不少的心思。 当然,真正的美景并非这画舫,而是画舫中的人。 因为他们的到来,一水儿的美人从画舫中鱼贯而出,以媚姨为首,后面两列十二人,堪称国色天香,又各具特色,环肥燕瘦,再后面是一群看上去年龄更小一些的丫鬟,看那姿色,再过一两年,大概又会成为名副其实的摇钱树。 别的不说,就这场面,就绝对是大饱眼福,将如此多的美人集中在一起,而且还是内外兼修的那种,便是前世的选美大赛,估计也达不到这等层次水准,毕竟,那些人美则美矣,能是琴棋书画,文学修养样样兼具吗? 靖婉在心里暗赞一声,这一趟果然是来得太对了。 面对这么些美人,要说沐公公都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最无动于衷大概就是李鸿渊了,尤其是在看到仿若眼神放光的靖婉,她都没这么看过自己,那神情瞬间就冷厉了三分,如果目光有杀伤力,这些美人大概都毁容了。 李鸿渊一把揽了靖婉的腰肢,径直的走向画舫。 媚姨等人虽然是蹲身低头,但是余光还是能瞧见李鸿渊的行动,自然是连忙示意后面的人散开,别挡了路。 靖婉收回注意力,侧头看了眼李鸿渊,转身就明白了他现在的状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 李鸿渊斜眼看她,“很好笑?”脸色更黑了三分。 靖婉连忙伸手在他后背抚了抚,赶紧顺毛,“没有,绝对没有。” 可是李鸿渊脸色压根就没有好转,“或许我们应该现在就回去,为夫有时候甚至在想,是不是就不该带你出来,这心是越玩越野了。今儿包画舫,明儿是不是就直接逛青楼了?江南应该还有南风馆,要不要也带你去见识见识?” 靖婉真心不知道要说什么,这男人幼稚小气起来,简直就跟那三岁小孩子似的。这时候最好还是什么都不要说,看着他,专注的看着他,将他当成是全世界来看待,不问前面得景,不问脚下的路,然后…… 就算李鸿渊没有看她,脸上也缓和了下来,伸手捂住靖婉的眼,“别看了。” 靖婉笑靥如花。 李鸿渊这才侧头看她,“你就吃定了我不会对你怎么着。” “好了好了,此番‘良辰美景’,不可辜负。” 两人之间的声音并未收敛,媚姨等人方才不敢正视李鸿渊,只是从服饰看出站在他身边的是男子,起初看到晋亲王的动作,还吃惊他竟然是好南风的,只是这人一开口,女子的声音再明显不过。现在更明白了晋亲王出现的原因,不可谓不震惊,然而,这种事,最好是拦在肚子里,不管别人会不会知道,总之不能出自自己之口。 如此,也不怪之前包画舫的公公会提出那些要求。 第330章:抛砖引玉 李鸿渊带着靖婉在矮桌边坐了下来。 随后,其他人跟进来,他们这边,就只于仲擎,李素言,暗一,沐公公,黑白双姝,以及两名女护卫,好在,媚姨早有准备,已经想到了晋亲王带的人相对较多的情况,忙向两侧招招手,停靠在三丈外的两艘画舫快速的划过来,剩余的人一分为二,如此,还就主画舫的人最多。李鸿渊微微的蹙眉,陌生的人越多,存在的危险就越大,而且,就算画舫足够大,一起待在这空间里,在李鸿渊眼里也相当的拥挤,看着也非常的碍眼。 作为常年跟随李鸿渊身边的人,沐公公岂能不知道,一个激灵,“舫主,这人多了点,劳烦遣一些去另外两艘画舫。” 媚姨他们这样的人,自然是时时刻刻的注意着贵客的反应,如果是一般客人,哪怕是某位大员,她也能谈笑自如,甚至是卖弄卖弄风情,偏生因为对方身份尊贵,还不能理所当然的盯着看,更有那生人勿进的气场,还有那女扮男装的人极可能是晋亲王妃,如此,更加只能小心翼翼的觑着,一瞧晋亲王的蹙眉,就知道他不悦,可是压根就不知道原因。好在下一瞬就得到了提醒,自然是不敢有任何的怠慢,这船上伺候的丫鬟有近三十个,一咬牙,只留下四个,其他的全部遣走。 这一下,画舫上的人基本上就被砍掉了一半。 画舫上为什么有这么多伺候的人,不过是因为之前跟在媚姨身后的十二个人乃是出自十二家的头牌,这些人,身边都有两个丫鬟伺候,再加上媚姨准备用以不时之需的人,可不就有了这么多人,原本到没觉得什么,现在看来,果真还是欠考虑。 至于各家的头牌没人伺候了,在之后一段时间,要做什么都亲力亲为,在媚姨看来,这也不是什么事儿,且不说在这画舫之上,能有什么事儿,再则,她们这十二个人中,至少有一半是从伺候别人走过来的,虽然过了几年养尊处优的日子,不至于半点都离不得人。 画舫悠悠的开始在水面滑行,外面撑船的乃是一些孔武有力的婆子,对于撑船似乎很有一手,异常的平稳。而另外两艘画舫在两侧相隔不过半丈,落后半个船身的位置。 今日的主客是靖婉,其他人全是陪客,如此,自然是靖婉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他们这些人就从来没陪过女客,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做,而且是一般人还好,偏生身份尊贵,完全得罪不起。作为人家的夫君,晋亲王坐在靖婉身边,自个儿倒了一杯茶,压根就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完完全全的陪客姿态。 最后倒是靖婉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你们不必在意,该如何就如何,我就纯粹好奇,才会出现在这里。” 说起来,如果抖出去,她的名声受损才是最严重的,如果传回京城,她这个王妃或许都不用当了,她反倒是最放松的人,说到底,还是因为对李鸿渊绝对的信任。 如果能完全照常,倒不是不可以,问题是,画舫青楼出来的,不管是乐还是舞,都带着靡靡之色,怎么都不太适合…… “若是王爷与公子不弃,奴先为二位奏一曲。”寂静之中,拂晓站起身,怀抱琵琶半蹲。 靖婉将目光落到拂晓身上,在这些人中,她对拂晓的印象其实还挺深,相比起其他人,拂晓在气质上更为突出,或许是因为这一行的关系,其他人或多或少在身上都有一些风尘气息,就算是现在不管是打扮还是言行的尽可能的收敛,但是一些细微的动作还是将这一点暴露出来,如果不知道她们是做这一行的,或许还不会发觉,拂晓身上是完全没这种感觉。还有一点,方才他们坐下之后,这些人进来,自然就能看到他们夫妻二人的长相,便是媚姨眼中都闪过惊艳,别提其他人,直到现在,都还有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到某人身上,唯独拂晓,只是最初一眼,就完全收敛,而且眼中毫无波动,就像,这个人与她见过的其他人一样,没有特别的地步。 这种人,有两种可能,其一,是真正的心如止水,甚至心如死水;其二,为了引起注意。 “可。”靖婉笑着点头。 拂晓走向了他们正前方的小台子,安安静静的坐下来,手指拨弄琴弦,一开头就知道,这不是流行于烟花之地的靡靡之音,轻缓的,舒适的,同样也是明媚的,似乎各种相对凉爽的河面上更添了一丝微风。 不仅如此,拂晓弹琵琶的动作,也很优美,更关键的是,她很专注,专注到似乎全世界只剩下她手上的琵琶。 现在的拂晓,让靖婉想到嫂子孙宜嘉,将一个烟花女子与国公府出来的贵女相比,绝对是对后者的羞辱,然而就事实而论,拂晓甚至还更甚一筹。 被吸引的,不仅仅是靖婉,李鸿渊都稍微的凝了凝神,可见,这技艺当真是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准。 靖婉托着下巴,静静的听,这不太可能是心如死水的女子呢,难道真的是为了引起他们的主意?当然,靖婉不会这么武断的下结论,毕竟,有些人对其他的事情都无感,永远专注的只有一样东西。 一曲结束,靖婉止不住的抚掌,真心的赞叹。 拂晓似乎因为这掌声才回过神,起身,蹲了蹲身,退回原来的位置。 且不论其他人看拂晓是什么眼神,是不是当她心机深沉,她始终安安静静的。 不过,有拂晓开头,其他人也大概知道了自己该表演什么。不过,也并不是谁都有拂晓的这份能力,其中便有善舞者,可没怎么学过“普通的舞”,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第331章:默契 当然,靖婉用纯粹欣赏艺术的眼光去看待,完全没觉得这舞有什么问题,事实上,在前世的时候,在机缘巧合之下,靖婉还看过一场特殊表演,再加上或许是摄于靖婉的身份,跳舞的过程中,眼神一直没落到李鸿渊身上,靖婉的好心情自然不会被影响,从始至终都看得津津有味,到最后亦是没有吝啬自己的掌声。 由此,大概也摸清了她在这方面的脾性,倒是说让人稍稍的放心了一些。 媚姨跪坐在下首的位置,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她也看出来了,这位晋亲王妃或许真的只是好奇,然而,在看待她们的时候,也没有带着异样的眼光,不仅仅如此,在这里随便一个姑娘,在颜色或许都能比她胜一分,可是她眼中并无半分嫉妒之类的情绪,心态相当好,看她们,更像是欣赏一道美景,一副美好的画作,一件精美的瓷器,眼中是满满的赞赏。 能养出这样的心态,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出嫁之前娘家的环境,出嫁之后夫家的态度——尤其是夫君的态度,都是至关重要的,这位晋亲王妃在出嫁前应该是不错的,至于现在,更不用说,晋亲王不过是偶尔将目光放在对面表演的人身上,而且都不含情绪的,眼中非常的平静,就像是看普通的人,普通的物一样,比起晋亲王妃,他都远远的不合格,更多的时候,目光却在晋亲王妃身上,只要看向她,目光都会止不住的柔和下来,而且,不用人伺候,反而亲手为晋亲王妃剥葡萄,看你娴熟的姿态,看跟随的人毫无异样的神情,就知道,这绝对不是第一次,无一不是透着真切的情意。 晋亲王妃,那是被晋亲王捧在心尖尖上的人。 如果不是宠到了极致,又如何会答应如此任性的要求? 要知道,这种事传出去,损害不仅仅是晋亲王妃的名声,晋亲王自己毫无疑问也会被带累。 媚姨收敛了目光,有些人还真的天生就让人嫉妒啊,身份地位一样不缺不说,到哪儿都还被人捧着疼着。 基本上的东西把握了,媚姨也基本上知道如何行事了,自然不再像起初那般拘谨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心殷切却也拿捏到恰到好处,拿捏到不会让人反感的程度,而对靖婉的称呼,也一直是“小公子”。 在某种程度上,媚姨也算是博学之人,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川周府人士,在这府城却是她七成时间居住的地方,人文风情相当的了解,很多东西都是信手拈来,若不知其来历,或许会当她是哪家出来的贵妇人。 说到川周府的美食,“……奴家等人之前便擅作主张准备了席面,只是因为时辰尚早,而这天气也较热,就想着按照流水宴的行事,一次准备了两道菜品,不知道王爷跟小公子意下如何?若有不妥之处……” “舫主费心了,如此就好,并无不妥之处。”靖婉笑道,有些事情,就算是知道麻烦了,却最好不要拒绝。 或许该说,现在提起这个话题,正好恰如其分,这不话音刚落,头两道菜品就送了来。 先在旁边的画舫上进行了检查,才送到靖婉他们面前。没有人觉得这不对。 这头两道菜,看上去相当的精致,也分外的华丽,讲真,比起最华丽的宫廷御宴都不差的,不过有些东西中看不中“用”。 媚姨介绍了这两道菜的主料,以及它们的由来。 虽然不知道正餐的时候,靖婉的食欲却还是不错的。 媚姨瞧在眼里,不过跟随的两个丫鬟却没有上前伺候的意思,媚姨有些犹豫,要不要为其布菜。 靖婉却直接动手,只是还没入口,李鸿渊突然用指尖敲了敲桌子,靖婉侧头看了他一眼,笑颜绽放,“等我先尝尝。”然后毫不客气的就往嘴里送…… 最终还是被李鸿渊在半路拦截,稍稍用力,就着筷子送进了嘴里,细细的嚼了嚼,似笑非笑的看着靖婉,“咱们的骆小公子可不能仗着本王的宠就做出不敬之举呢。” 事实上,他们二人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按理,依照龚九的能耐,天底下能瞒过他的毒,大概是找不出来的,不过,凡事无绝对,现在又特殊时期,靖婉想要试菜,李鸿渊又怎么会允许。 靖婉无奈,不过想到某些事情,倒也作罢,她怀疑,某人对毒药可能有抗性,正所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前世都有一些体质特殊的人,他体质特殊,似乎也并不是多让人意外的事情。 “味道还不错,咱们的小公子可以尝尝。” 靖婉挑了挑眉,多数的毒发作,应该都需要一个过程,他这舌头都能探毒不成?“王爷如此说,学生自然是不客气了。” 媚姨是什么人,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止不住的捏紧了帕子,或许不该准备这席面。 第332章:送礼,精妙 媚姨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在随后第三次送菜来的时候,旁边的画舫上传来不轻不重却也足够主画舫听清的声音,“这道菜成色不太好,就不要呈送到主子跟前了。” 靖婉听得分明,这是龚九的声音。 “胡说八道,我们家酒楼……唔唔唔……”送菜的人显然想要反驳,却被迅速的捂了嘴,连人带菜一起扣下了。 媚娘自认为是经历过风浪的,这会儿也止不住心惊肉跳,面上虽然竭力在控制,却还是露出了一丝丝的端倪。 而那些青楼画舫的头牌们,似乎也后知后觉的发觉了不对,就好比现下正在合作表演的两位,频频出错。 李鸿渊将手上的酒杯放到桌子上,稍微的有点重,“没练好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 琴声戛然而止,而翩翩起舞的女子也仿佛在瞬间被定格,显得有几分滑稽。 靖婉伸手拍拍他,都是些娇滴滴的女子,虽然身在烟花之地,不过,想也知道,依照她们的身价,大多数时候当是被人捧着的,这会儿被吓坏了,岂不是扰了兴致,既然是出门玩乐的,让人不痛快的事情,自然是能省则省。 靖婉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二人如蒙大赦,以更衣为借口,去了二层之上。 靖婉另外取了个杯子,道了些酒,往媚姨所在的方向推了推,“舫主无须紧张,喝杯酒,压压惊。” “小公子折煞了。”亲王妃亲自倒的酒,岂是她一个贱奴能承受得起的。 “一杯酒而已,不至于,喝吧。——听着这菜仿似酒楼送来的,王爷一向是宽宏大度的,这菜没做好,便是要追究,也该追究酒楼之过,只要舫主与酒楼没牵扯,自然不会迁怒与你。”靖婉不疾不徐的说道,好像真的只是做坏了一盘菜。 媚姨定了定神,这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这事儿会清查,只要与她无关,就不会因为发生在她的画舫上被迁怒。“小公子说得是,王爷英明,自是明察秋毫。”微微的倾身,取了桌上的酒杯,“谢小公子赏。” 就算是这样,心里依旧不怎么安定,说起来看似订了一桌席面,其实是从各大酒楼预定的各色招牌菜,只是按照预定的时间,让他们掐着点做,掐着点送过来。现在这里面却出了大篓子,这一道菜“坏”了,会不会还有第二道,第三道,甚至更多?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后面的菜肴都不要上了,可是这却不是她说了算的,只是,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既然明知道有危险,晋亲王为何不下令阻止?即便是想要引蛇出洞,送来的东西也当不要入口。 现在不被迁怒,如果接二连三的出事,坏了心情,一切都将变得未可知。 靖婉不置可否,转头又看向美人们,“继续啊,下一位谁?” 事实上,这个时候,谁都不太愿意出头,怕出错,可是,十二个人,一轮都还没完呢,之前拂晓第一个站出来,因为局势有点不对,倒是带了一个好头,却难免让人觉得她心怀叵测,却忘了,原本定的就是她开场,若按原本顺序,偏偏接下来的这个头牌,有点胆小,很不适应现在的氛围,站出去怕是就得坏事。 媚姨几番使眼色,也无动于衷,无可奈何的示意排在后面的人,然而,一个个都想没看到,装聋作哑,媚姨心里那叫一个气。 拂晓看了一眼媚姨,心中微微喟叹,再一次的站了出来,否则,麻烦降临,媚姨必将首当其冲。毕竟是她锦衣玉食养大了自己,摒弃让人不愿面对的因素,还是有几分真情在里面,不能不管。 “奴突然想到一首应景的曲子,斗胆占了其他姐妹的时间,再献丑一回,还请王爷、公子应允。” 现在的情况大家心知肚明,靖婉对拂晓有几分好感,自然不会不愿,好氛围,能不打破自然是更好。 相较而言,媚姨心中更复杂,她一直都觉得拂晓没摆正自己的心态,烟花之地岂会不染风尘,有时候虽然嘲讽她,却从未真正的压着她彻底的堕落,更没使什么手段让将她染黑,甚至在无形中保护着她那份纯真与赤诚,明明就是一个拉皮条的老鸨子,这么做简直就不可理喻,可是,真遇到事儿的时候,怕是也只有她会站出来。 沐公公说,自家主子喜欢干净的,这话也未尝有错,而李鸿渊又是什么人,靖婉能看出来的东西,他自然看到更清楚,他通常情况下,对外面的女子没好感,也就靖婉身边伺候的人感官上好一点,拂晓基本上能位列她们之后,这已经实属难得了,不过,大概是也就这样子了,就算日后会再接触,这份感官也不会提升。可显而易见的,不会再接触。 李鸿渊手下的人动作自然迅速,李素言踩上画舫边缘的护栏,一个跨越,就落到另外的画舫上,带了两个人,拎着那店小二,乘着那送菜来的小船离去,要查证什么,自然是动作越快越好。 说起来,这临川河也很宽,比起京城的护城河都不逊色多少,听着悠悠的乐音,靖婉转战了地方,依护栏而坐,下面是清澈的河水,放眼望去是来来往往的船只,而河岸上杨柳依依,郁郁葱葱,更有车水马龙,行人或散漫或匆匆。 有几分岁月静好的错觉。 靖婉趴在护栏上,下巴支在上边缘,伸出一只手,自然的下垂,大概是想感受一下水的滋润,不过船身护栏都足够高,自然是够不到。这段时间一直应酬那些官夫人,虽然她占据着高位,把握着绝对的主控权,却也绝对很腻烦,这样的轻松自在自然让人欢喜。 李鸿渊坐在原位,自饮自酌,靖婉赏景,她却是他眼中最美的景。 李鸿渊再次转身取酒瓶的时候,却有一女子殷勤的上前,显然是准备伺候他,眼神一厉,那女子立马僵了身子,目光转移,落到媚姨身上,下面的人出了错,找上面的人背锅总是没错的。 媚姨原本也是注视着靖婉,才没发现这一出,而李鸿渊的目光宛若实质,一个激灵,回头,哪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险些气得吐血,连忙向李鸿渊磕头,却不敢出声,生怕惊了晋亲王妃。 李鸿渊默然的收回目光。 媚姨起身,一把扯住那女子,反手还堵了她都嘴,在她手臂上狠狠的掐了一把,在她耳边低声冷斥,“你敢嚎出声试试,保准让你见不到明儿的太阳。”拖着她往边上走去,另一边,因为半悬的帘子,差不多隔绝了靖婉与这边的视线,当着其他人的面,狠狠的一推,那女子跌倒在地,后背磕到矮桌边缘,猛抽了一口凉气,脸色惨白,旁人却无一同情,毕竟,作为十二家青楼画舫的头牌,她们是实打实的竞争对手,不是情况特殊,绝对不会汇集一处,冷眼瞧着,甚至还往边上挪了挪,不管她们是不是与她有相同的想法,只要自己没付诸行动,似乎就能鄙视她。 媚姨弯腰,捏住她的下巴,压低声音,却依旧冷厉,“没眼色的东西,若换成我楼榭舫的人,我现在就让人丢你入河,溺死你。想要攀高枝,想要摆脱现在的身份是没错,也得看看是什么情况,教出你这么个东西,还头牌,其他家随便拎一个姑娘都比你强,也不怪十年前赫赫有名的领头羊,沦落到现在的十名之外。再敢弄出幺蛾子,不是楼榭舫的人,我也活剥了你!” 媚姨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这才带着浅笑折回。 显然这一小小的变故并未引起靖婉的注意,然后在无意中,看到远处有一艘画舫在径直的向这边靠近,目的再明显不过。回头,对上李鸿渊的目光,浅笑道:“王爷,有访客。” 李鸿渊目光微移,自然就看到那艘画舫。“让人回了就是了。” “这个时候敢登门的,只怕不是一般人,王爷不妨等了解了来人身份再做决定不迟。” “就你爱操心。不管是谁,过了今日又不是没机会,不见。” “男人之间的某些‘情谊’,不都是在风月场所建立的,此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这个时候,如何能不引人疑窦。”靖婉笑得别有深意,“我去更衣。”起身,走向楼梯。 白芍与黑妹交换了一个眼神,白芍微点头,快速的跟了上去。 媳妇儿都发话了,李鸿渊自然是要“见上一见”,只是,扰了他的好心情,总要有人为此买账才是。 得到主子的示意,眼见着对方越来越近,旁边的一艘画舫加快了些,挡在主画舫之前,“前方画舫,速速绕行。” 原本从画舫中传出来丝竹管乐渐渐的停了,四周的帷幔被快速的挂起来,一似管事的人快步的行至船头,分外恭谦,“可是晋亲王爷在画舫之上?我家主子乃是江南的盐商,姓铁,求见王爷。” 李鸿渊习武耳聪,前方的声音不算大,因为注意,却也听得分明。按理,区区商人,自然是没有资格觐见的,然而,总有那么些人例外。江南的大盐商,有名号且姓铁的,也就那么一个,其他姓铁的,也多是他的族人,以他马首是瞻。 李鸿渊清查盐政,对于这些大盐商自然也是一清二楚,这江南的头号盐商,自然是重中之重,也不怪对方敢找上门。 说起来,那些大贪特贪,十个人,绝对就有十个从此人身上得过好处,这就是这些商人手中的“人脉”。 这铁盐头在房事上狠辣,对枕边人有特殊的嗜好,在生意上却很有一手,对待手下人也是张弛有度,赏罚分明,而对族人也不吝啬,更是作为一族之长,有非常重的话语权。甚至还很有远见,择选了几支有较好资质的族亲,移出宗族,全力支持小辈读书,走仕途一道,甚至他自己的儿子,都有两三个送出去寄养,再过十年,不,不需要十年,只要有一个出仕,依照他的财力,选好了路子,就能让其扶摇直上,只要有一个站稳脚,自然就能拉拔其他人。总有一天,能让整个家族都立起来。 区区一介商人,却有着让整个家族成为名门望族的野望。 李鸿渊轻轻的叩击着桌子,慢条斯理的喝酒,等前面的话传来,依旧一副神情散漫,不予理睬的模样,可是他不发话,其他人自然是不敢做什么。官场上的人要收拾,这些盐商自然也不能放过,当然,现在不是他当政,料理也要有个度,毕竟,将这些盐商一把捋了,亦会引起混乱,不仅仅是他们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还会引起民乱,所以操作起来,必须小心谨慎。 铁盐头这人,对内或许没得说,对外却是心狠手辣,而且他的生意做得太大,某些地方的盐价,他一句话就能决定,再官商勾结,最后苦的只会是百姓,所以,这个人也势必在清理的范围内。 等到李鸿渊将杯中的酒慢悠悠的喝完,才给了示下,不过,压根就没准备让人登上他们所在的画舫。 仅仅是让两艘画舫并列,中间还相隔了一丈的距离。 铁盐头果真如传言那般,大腹便便,笑得相隔弥勒佛,说他的身家堪比世家大族也不为过,整个人的穿戴却并不怎么奢华,看不出半点暴发户的气息,不知道的,还当他是个修养极好的人,就算是身边美人环绕,也不觉得有什么,有能力的男人风流,从来就不是事儿,还会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面对李鸿渊,恭恭敬敬的行礼,“草民见过晋亲王爷。” 相对铁盐头,李鸿渊斜斜的靠着,神情闲散,黑妹跪在旁边伺候,看上去可谓十足的享受。闻言,只微微的侧头看了一眼,又不以为意的收回目光,继续喝酒听曲儿。“见本王,所谓何事?” 铁盐头不太能拿得住李鸿渊的想法,不太确定这晋亲王是本事还是没本事,毕竟,关于他的事情,很多都是传言,不敢妄作定论。斟酌了一下,“草民听闻王爷包下十余家画舫,将于今日上演百舫渡,百舫渡盛名已久,却已经几十年未曾出现,不知草民可有幸一观?” 李鸿渊嗤笑一声,终于坐正了身躯,拿正眼看对方,“百舫渡如此盛大,本王是将临川河拦起来了还是如何?” 想也知道,百舫渡将比端午的龙舟赛还盛大,必然会吸引无数人的目光,李鸿渊没下令制驱逐,也不会做这种事,自然是谁都可以看,谁都可以赏,不过,这百舫渡用的全是画舫,表演的人全是风尘女子,会避嫌的人也会不少。 “是草民愚昧了。”铁盐头忙带着几分歉意的说道。 “转成找上本王,就为这个?”李鸿渊不管是神情还是语调都明显的带上不悦。 “并非是如此,草民前段时间得了一件稀罕物,乍看上去好似就一块似玉的石头,然而自信看却内有乾坤,那表层之下,竟有一副天生地养的启元舆图,及其的逼真。此等物件,草民想来,也只有皇家之人才配拥有,因此斗胆将此物奉与王爷。”铁盐头连忙解释道。 “哦?”李鸿渊似来了些兴趣,“拿来本王瞧瞧。” “是。”铁盐头也是乖觉,忙让人将画舫靠近一些,恭恭敬敬让人小心翼翼的搬出一个一尺见方的扁平木盒,“王爷,您看……” “于仲擎,去取过来。” “是。”于仲擎应声,动作格外的干净利索,很快就将东西取了过来。打开,置于李鸿渊面前…… 木盒内,黑色的绒布之上,一块外形看上去不规则的石头,表面却非常的光滑,细看之下,果然如同铁盐头所言,里面有启元的舆图,形似度高达九成以上,看上去完全不是人为能达到的程度。 李鸿渊接了木盒,转身,黑妹快速的收了桌上的东西,留出足够的空余位置。 李鸿渊欣赏这一稀罕物,仿似将其他人都忘在了一边。 虽然没见他露出喜色,不过,铁盐头估摸着他会相当的喜欢,皇室中人,或许不会喜欢什么奇珍异宝,对于这种寓意好的东西,那肯定不会拒绝。画舫又退回了一丈之外,而铁盐头恭敬依旧。稍加注意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目光落到了黑妹身上,黑妹的美很独特,不是通常的肤白貌美,而是那种带着点野性的,美得很另类,因为特别,所以想要不引人注意都不行,但凡是喜好美色的,大概少有不被她吸引的,即便是不好她这一款,也会因为头次见到而产生猎艳心里。 铁盐头面上不显,眼底的淫邪却快要掩饰不住。 其实在铁盐头身边,还有一个人,曾经姓苏名婉婷,被靖婉“勒令”改为苏婷,不过,那个人已经得急症去了不是,现在这位形似神也似的女子,那就是铁盐头身边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妆容倒是精致,只是穿着着实清凉,比起旁边的风尘女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能在铁盐头身边待上一个多月还好好的活着,足见其有段亦是不俗的。 只是用恨毒了的眼神看向李鸿渊,可以想见,绝对过得不好,轻纱下,那些形形色色的伤痕,就是最好的见证,如此才会痛恨李鸿渊“见死不救”,只是现在不敢冒头,甚至不能引起对方的注意。 铁盐头是什么德性,她也知道,瞥了他一眼,微微的舒口气,如果被他注意到了自己的异样,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李鸿渊看似在欣赏那东西,实则半点起伏也无,启元的版图,又岂会只有这么一点,前世,他将启元的版图扩张了一倍有余,今生,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媳妇儿还在上面,无关的人自然要打发了,盖上盒盖,“收起来。”放松了身体,准备继续赏舞。 于仲擎低声说了句什么。 李鸿渊转过身,“还没走?” 铁盐头也知道,朝廷亲王跟地方官员不一样,也已经做好了放低姿态的准备,可是就算如此,真正被轻视到这种程度,也值止不住的火冒三丈,偏生还不能谢露丝毫,竭力的让自己保持平静,“草民这就告辞,有机会再拜见王爷。” 李鸿渊甚是敷衍的摆摆手。 铁盐头咬牙忍了,现在整个江南都不太平,搞不好他也会牵连其中,所以若是能搭上晋亲王的线,不但能解除可能的危险,说不定还能借此一步登天。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负面情绪。计划中也没指望今日就达成目的不是,现在的情况也不过是比预计中糟糕那么一点而已。曾经,他谋划一件事,用上数年的时间都不在话下,一次不成而已,算得什么。 铁盐头吃瘪,某个苏氏女自然心中快意,然而,心中的恨意也越浓,如果能待在晋亲王身边,何以日日承受这肥如猪的男人的凌辱。她时时刻刻都想着报仇,想着逃离,可惜,她做不到,因为不想死! 铁盐头所在画舫离开不久,靖婉就从画舫的上层下来,坐到李鸿渊身边,“我看见苏婉婷了。” “苏婉婷?”李鸿渊似乎略微的想了一下,才想起是谁,“不过是件被亲爹卖了的物品,注意她作甚?” 在开明府,苏婉婷说自己走投无路,现在想来,她当时的话,并非全然是假的,不过就算如此,靖婉也没觉得自己做的不对,“自然无需在意她,我是说他父亲……” “且放心,我心里有数。” 靖婉点头,不再过问,只是想着自家夫君可能没注意到,提醒一声而已。 如此这般晃晃悠悠,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媚姨犹豫了一下,上前,“王爷,小公子,这时辰差不多了,现在去万花台如何?” “如此就去吧。”靖婉点头。 万花台在临川河临近烟花柳巷那一片位置,大半的位置都建在水中,初见时,就是一座三四层楼高的巨型花灯,别致而精美。靖婉他们的画舫,停靠在正前方较远的水面上,媚姨请了他们至画舫的三层,在靖婉预计中假层的位置,真的有个第三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都摆设或许不贵重,却是相当的精巧。大大的窗户打开,“巨型花灯”尽收眼底。 靖婉倒是问过媚姨这“花灯”的由来,又是做什么用的,却原来是三十多年前,曾经的江南首富为一个青楼姑娘建造的,财力人力物力都消耗巨大,有“金屋藏娇”之意,只是后来发生变故,首富家破人亡,而那姑娘好似落入了他人手中,这万花台后来成了他们各个青楼画舫排名用的地方,而这排名,自然就是各楼各舫的姑娘争奇斗艳,让各方人士评选。 每年,排在前十二的有使用权,第一的四次,第二的三次,第三的两次,余下的一次,用来做什么,就是各家的事情。 媚姨没说的是,原本今日拂晓的出阁礼也是在里面。 突然间,从“花灯”里传来鼓声,很有节奏,也很有韵律。 随着时间的推移,花灯,正对画舫的这一面,从最上面开始,墙壁从中间往两边移开,缓缓的,就像花瓣在绽放。 别说是靖婉,就算李鸿渊眼中都颇为诧异,这设计,还真的是相当的精巧。 彻底的打开之后,那就是一个巨大的莲花型舞台,正前方两个花瓣,向下一片没入水中,向上一片微微卷翘,而里面最高的地方延伸至三楼,可谓层层叠叠,中间向上的其他部位都是中空,工艺相当的精湛。 此时此刻,十二面大鼓,分布于整个空间,或上或下或里或外,而鼓上面,皆站着一名起舞的女子,不是曼妙的舞步,而是带着比较强的节奏,还有那穿着,看似简单又厚重的头饰,呈网状罩于头上,还有一颗宝石垂在眉心处,上身仅着一件完全贴身剪裁出来的肚兜,下身是灯笼裤,手腕纤腰都有金饰,华丽而魅惑。 靖婉从中看到几分前世某些文明元素,不可谓不惊讶,相对的,兴致也更浓。 “很精彩,想来舫主费了不少心思。”靖婉由衷的赞美。 媚姨有些受宠若惊,“小公子过誉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舞蹈,男人自然能接受,但是女子,九成九的肯定不能接受,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媚姨心中可是一直在打鼓,万幸…… 整个鼓舞,可谓是魅惑又激情,中间有一段鼓点,简直就如同踩在人的心脏上,激烈而刺激。 一舞毕,还让人意犹未尽。 大鼓撤下去的速度也很快,并没有靖婉预想中的困难。 随后,众多女子从不同的方位进入,束腰,纱裙,外罩网状珍珠,下坠着流苏,长长的水袖,或是花瓣上,或是隐没于花瓣后的楼梯,身段婀娜,舞姿优美,整体分为十二个部分,偶有交汇,却也丝毫不显凌乱。显然应该是同一支曲子,十二种编舞,靖婉估摸着,是十二家临时融合的缘故,却能做到这种程度,实在是难得。 而之后出场的,亦带来不小的惊喜,正对的花瓣一分为二,露出从顶端到底部的台阶,中间的小小平台。 一名女子出现在最高的位置,沿着楼梯,一边舞,一边下行,数步一停,传出清悦的歌声,然后出现了第二个女子,……再是第三个,第四个,到最后,总共六人,全部都是之前在画舫上“陪坐”的女子。 能称之为头牌,自然是丝毫不差。 而真正让靖婉惊讶的是,里面似乎能扩音,不然,以这样的距离,不该听得这么清楚。 随着这万花台的“升起”,自然也就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而想要欣赏万花台的表演,自然只能位于水面上,而最佳的位置他们却不敢占据,因为,在三艘画舫两侧十丈之外,却是牵连不断的各种船只,为了尽可能好的位置,自然会出现以势压人的情况,然而,在这些人中间,突然出现带刀的黑衣卫,一个个立马禁声。 在某个时候,悠扬而缠绵的乐音从两侧传来,隐隐听人说是百舫渡开始了。 一艘艘各种造型的小花船,精致而漂亮,上面有人起舞,有人弹奏,亦有数人合舞,或是亮出一口金嗓子。 花船在水面变着花样的异动,却看不到撑船的人,却原来都藏在水中。 李鸿渊的目光落在水下的时间更多些,却不知,对方来的人够不够多,够不够将这水染成血色。 第333章:刺杀 李鸿渊的目光落在水下的时间更多些,却不知,对方来的人够不够多,够不够将这水染成血色,思及此,勾起了浅浅的笑,带着点邪肆,还有眼底深处看不见的嗜血。媳妇儿希望他,除非是非为不可,不要轻易造杀业,有人找上门想要他的命,如此,有多少杀多少,媳妇儿也绝对会站在他这一边,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 靖婉恰好回头欲从桌上取切好的鲜果吃,无意间看到了他的笑,不管什么时候看到,都会让人止不住心跳加速,果然是个祸害,非同一般的妖孽。立马挪开视线,寻找他目光望去,好像就只是水面,这只得他笑得这么惑人么?想想以往,每次见到他这样的笑,十次有八次都是为了“勾引”自己,剩下的两次,貌似是肚子里在冒坏水儿。 “王爷这是想到什么了?”靖婉笑问道。 李鸿渊侧头看她,“为夫只觉得今日风光独好。”毫不吝啬的又给了靖婉一个倾倒众生的笑。 靖婉默默的移开视线。那什么,果然还是欣赏眼前的表演更有意思。话说她要什么时候才能抗住这祸害。 李鸿渊见靖婉这小模样,似乎就明白她在想什么,止不住大笑出声。 靖婉怒目而视,笑笑笑,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混蛋! 李鸿渊渐渐的止了笑声,真将自家媳妇儿惹恼了,吃亏的还是自己,完全得不偿失啊。 百舫渡开始之际,也最多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即便是如此,旁人也是看到津津有味。 前面的乐音渐渐停息,一艘平顶画舫缓缓行来,下方一溜的伎乐吹拉弹奏,上面顶着以偌大的半开半闭的花苞,行至一定的位置,花苞缓缓的打开,两条白色绸缎飞扬而出,随之露出了单手遮面的美人。兰花指向下缓缓的移开,露出那张倾城容颜…… 转瞬,靖婉就听到不少人同时叫出了“拂晓”两个字,这人气不可谓不高。 靖婉也算是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这么个女子,如果表里如一的人,待在风月场所,着实可惜了。 在小小一方天地,超过三丈长的绸缎,在拂晓手里玩得不是一般的溜,偏偏还身姿优美,仪态万千,绝对是一舞惊人。 在靖婉看来,这差不多算得上是霓裳羽衣舞了,虽然不知道前世历史上的那一支舞是何等风采,但是后世人编排的亦是精彩万分,拂晓这一支舞,有过之而无不及。换做前世,这样的人,就算不能成为舞蹈大家,依凭那张脸,依凭那一身才艺,也能成为受无数人追捧的明星,成为无数人的女神梦中情人都不在话下,现在只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践踏的人。 靖婉压下心中的不适,时代如此,她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前世那样的风云场所就少吗? 因为靖婉他们是主客,拂晓大部分的表演自然都是他们所在的画舫前面。 而拂晓只是可是而已,后面的十一家头牌一一登场,或舞,或乐,或唱,花样百出,精彩纷呈。 而等到这一波结束,夜幕也差不多降临,再登场的时候,画舫或者花船上都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灯光,那种将黑未黑,而亮度同时又不算高,有一种别样的朦胧意境之美。 与此同时,万花台里面也星星点点的点起了灯,因为是在“室内”,外面透进去的光线就弱了,里面的灯光自然就明了不少。 百舫渡开始,万花台里面自然也不曾落下,当然,有主次之分,里面更精彩的时候,外面的就会减弱,外面为主的时候,里面就会减弱,而等到夜幕彻底降临的时候,又一波高潮降临。 水色之间,越发的灯火通明,而相反的,水面以下却越发的显得幽静黑暗,往常,或许躲不过藏了些游鱼,现在就不知道隐匿着多少的危险。 在靖婉看得认真的时候,李鸿渊向后倾了倾身,微微的抬手,暗一立马附耳上前,李鸿渊轻声说了两句,暗一随即离开。 随着时间的推移,花样再变,主场换回了万花台,从顶上票落下无数的花瓣,随后,从上缓缓的放下一方形的“大花篮”,又换了一身装扮的拂晓正抱着琵琶起舞,花瓣以及洒落,那场面,仙出了相当的境界。 毫无疑问,在今日之后,拂晓的名气会再上一层楼。 这原本是媚姨想要的,也是她安排的,可本身的目的是希望她吸引晋亲王的目光,能够让晋亲王将她带入那个泥潭,可是,看到晋亲王对晋亲王妃的感情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如此一来,她倒是有些后悔让拂晓这么出众了,可是,有些东西已经安排好,想要更改已经来不及了,总不能因此不想让拂晓出头而打乱计划,整个过程不完美了,就可能惹怒晋亲王,那后果,绝对不是她们这些人能够承受的。 受人追捧或许并不是坏事,搁在烟花女子身上,那就算不上什么好事,或许因为身价的问题可以挑一挑客人,然而,有钱有势的人不在少数,而这些人也往往得罪不起,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媚姨几次将目光落到晋亲王妃身上,想要开口让晋亲王妃将人带走,可是想想也知道,这可能性真不大,先不说这名声问题,估计没有哪个良家女子会给青楼女子赎身,谁会傻傻的干“引狼入室”的蠢事,就算“狼”真的不是狼,也难以让人相信不是,最后还是只得作罢。 因为之前已经吃过“流水席”,虽然入口的不多,但是,腹中一直不曾有饥饿的感觉,不过晚膳还是要用的,毕竟现在比起平日晚膳的时辰已经推迟了很多。因为,媚娘说晚上备好的时候,李鸿渊也直接让传了。 倒不是依旧是流水席,而是一次性传上了桌。 一道一道的菜送了上来,相比之前不同,这一次,全都是衣着统一的丫鬟,媚姨也是因为之前从酒楼定菜被钻了空子,这一次直接从楼榭舫里出,从做菜到送菜,都是楼榭舫的人,她信得过。然而,她还是放心得太早…… 倒数第二道菜,临近桌边,突然猛地将手上托盘连同菜品砸向李鸿渊…… 然而,李鸿渊好似长了眼睛,脚下微微一错,身体后仰,就完全的避开了。 ……没得手,女子手中原本藏在托盘下的匕首随之挥出,眼见就要刺中李鸿渊,眼中闪过得色,然而,匕首的尖端离李鸿渊还有好几寸的位置,就再进不得半分,同时还伴随着噗嗤一声,那是利刃深入肉体的声音,女子眼瞳骤然放大,里面有着错愕,缓缓的低下头,明晃晃的刀刃,穿体而过,血液顺着刀尖一滴一滴的地滴落。 转瞬间,刀被拔出,而后女子被狠狠的掼在地上,而倒地的时候,正好在她后面的那个女子也一同倒地,尽管是倒向两个方向,但是却是脸对脸,将对方临死前的表情尽收眼底。 这一次发生得太快,靖婉回头来看之际,黑妹跟白芍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 “婉婉别看。”李鸿渊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甚至带着面对靖婉时的独有柔和。 靖婉皱了皱眉,大概猜到了是什么情形,倒是没有非要追究,转过头,继续看表演,只是这心却没法完全静下来了。 不用李鸿渊发话,不管是地面还是桌上都很快被收拾干净。 李鸿渊转身坐到靖婉身边,也不再顾忌什么,将她拥入怀中。 相比之下,吓得最厉害的当属媚姨了,不仅仅是因为这血腥的场面…… 第334章:觉悟的代价 相比之下,吓得最厉害的当属媚姨了,不仅仅是因为这血腥的场面,毕竟媚姨这样的人,就算是经历过风浪,也是个人的人生跌宕起伏,荆棘坎坷,不管是坚毅还是狠辣无情,不代表就能坦然的面对这种血腥场面;再有,原本是为防止意外才全部用楼榭舫的人,可是还是发生了刺杀事件,不是她手下的人,还能勉强不追究她,而现在如何能逃脱责任…… 回神之后,媚姨连忙跪在地上,相比血腥带来的惊吓,现在的恐惧更多,身体有些止不住的颤抖,“王爷,奴,奴……” 李鸿渊压根就没搭理她,他现在要安抚媳妇儿,好吧,靖婉其实没想象中那么严重,再大的刺激,大概都比不上第一次看到李鸿渊如同死神一般抹人脖子时的场景,刚才的情景看都没看到,刺激都算不上,之事影响心情而已。 靖婉拍拍李鸿渊的手,往后侧了侧身,“这件事我们会查清楚,只要确定与舫主无关,就不会为难舫主,你切起来吧。” 媚姨小心翼翼的觑了靖婉一眼,看晋亲王无动于衷的姿态,缓缓的站了起来,只是依旧有点腿软。 这心情不佳了,自然是做什么事情都不那么有兴致。 李鸿渊将手放在靖婉的腹部,“饿不饿?让人回去弄些吃食过来?” 靖婉摇摇头,本身就不饿,现在吧,总觉得空气里好像有点血腥味儿,没啥食欲,看着外面的表演有点走神,“事情不会就这么完,对吗?”如果费心安排的刺杀只是这种水准,她都会有点失望。 “嗯。不过你放心,不会让他们再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会让人近到身边,还藏有匕首,是下面检查的人失职了,这种事有一,却绝对不会有二,不过,按照通常情况,失职也是不该存在的事情,下面的人果然是又欠调教了。 现在这情况,靖婉也没想就此打道回府,显然,某人应该是有什么计划,说不定也是借着这机会钓钓鱼。 事实上,一起也如同所预料的那般,表面的热闹,暗处已经展开了血腥的厮杀,就好比处在画舫下面,企图将画舫弄沉了,结果是还没有靠近,就已经遇到了强力反杀,那鲜血,在黑暗中与河水混混为一体,或许是因为一次一次的完全没有引起该有的骚乱,就企图在外围的人群中引起骚乱,然而,其结果同样是无声无息的消弭,人群中,其他画舫上的,全部拖入水中,水中的那些一起,但凡是临川河范围内的,无一幸免。 也幸好是黑夜,而绝大多数人都被百舫渡已经精彩的表演缩吸引,若放在青天白日,绝对已经引起了大骚乱。 想当然的,也不可能谁都没注意到这些,至少,策划这一场谋杀的幕后黑手,久久的等不到好消息,异常的焦躁,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立马如同惊弓之鸟,确定对方是自己人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急急地迎上去,“怎么样?” 对方一脸的惨白,哆哆嗦嗦的开口,“死,死了,一个,一个都没回来。” 被这消息险些吓得魂飞魄散,“走,快走,立马离开这里——” 只是,在转身之际,才发现,已经有死神立在了跟前,他们如同饿狼一般的扑上来,没有任何的反抗余地,就被拿下。 而这些人,心里剩下的只有两个字:完了! 大概,他们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为何会败得这么快,这么彻底,就像所有的计划都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一般,滋生的还有难言的恐惧,虽然他们这是第一次参与刺杀李氏皇室的人,但是,这种事却从前辈们那里听了不少,近一百年下来,虽然也有输的时候,但更多是赢,是他们如何的虐杀皇族的人,是他们如何的搅得皇室鸡犬不宁,无处不书写着他们斐然的战绩,每每听到,都热血沸腾,恨不得亲身经历几次才好,当真参与了…… 说起来,近百年的时间,所谓的前朝,那已经彻底成了历史,这些人之所以还沉迷在里面不可自拔,很大一部分是基于两点:是那群烂泥鳅抢了他们的荣华富贵;他们这些贱民,却可以践踏皇族,让皇族恐惧。上一辈对下一辈洗脑,基本都是从这里出发。今日的现实,却狠狠的扇了他们一巴掌。 暗一悄无声息的登上画舫,“主子,事情已经办妥了。” 李鸿渊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 “结束了吗?”靖婉靠在李鸿渊身上,轻声问道。 “嗯,结束了。”李鸿渊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发。 “感觉有血腥味儿呢。”靖婉动了动鼻子。 “是嘛?那我们回去了?” “倒也不在乎这一会儿。——舫主,应该快结束了吧。” “回小公子,大概还有一刻钟就结束了。”媚姨立马应道。 靖婉点点头,半个小时而已,“看完再回去吧。” “都依你。” 最后一轮的花船、画舫“游行”,在后面水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小花灯,似乎是一般滑行,一边放置的。那瞬间,让人觉得,亮起一条银河。 第335章:这账好好的一起算 最后一轮的花船、画舫“游行”,在后面水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小花灯,似乎是一边滑行,一边放置的。比之中秋佳节放河灯许愿,甚至多出两三倍的数量,拉开的距离也足够的长,而两岸又没有灯火世界,甚至因为画舫花船在放下小河灯之后逐渐的熄了自身的灯,河中的灯就显得格外的显眼,那瞬间,让人觉得,亮起一条银河。 靖婉忍不住身体前倾,趴在了窗沿上,看了一会儿,“真漂亮。”轻声出声。 “嗯,是挺漂亮。”李鸿渊认可,手指缠绕她的发尾,一圈一圈的绕着。 随后,万花台打开的墙裙也逐一的合拢,直至恢复原状,熄了里面的灯,就正式的宣告这次百舫渡结束。 或许因为这最后的银河,靖婉的心情好了不少。“王爷,我们回去吧。” “好。” 不用做多吩咐,沐公公就急忙去安排了。 晋亲王所在的画舫动起来,打道回府,其他人自然也陆陆续续的准备,等到晋亲王离开他们才能动……至于是回家,还是被这些“小妖精”勾得没了魂儿,准备暗搓搓的夜宿消金窟,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今晚这十二家的头牌体力消耗不可谓不大,只要老鸨子不是丧心病狂,应该不至于让她们继续陪客。 说起来,这一场百舫渡,就算是完了,也依旧让不少人意犹未尽,回味无穷,而被提及最多的,当然就是拂晓,只是,在这些男人口中,肯定很难用纯粹欣赏的目光去看她,不管表面如何,心里要有多肮脏龌龊,就有多肮脏龌龊。 “等到出阁礼,这身价只怕是又要涨了吧?” “还出阁礼呢,瞧着吧,指不定今晚人就送到晋亲王手里去了。” “这话说得在理。”不少人都表示认同。 “说起来晋亲王挑的日子也忒巧合了,如果再晚上一日,至少也能有一人,嘿嘿嘿……” 旁人跟着笑得诡异,这些人虽然有那么点惋惜,却也仅仅如此了,毕竟,拂晓的初夜,他们是绝对买不下来的。 突然,“啊,死人啦……”然而所有的静谧都到此为止了。 画舫的撑杆戳到明显不对的东西,稍加注意,就能发现水中的异常,这河里死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有一就有二,自然是越来越多的异常被发现,然后,这河水都变了色,毫无疑问的也借着灯光被发现,要知道,夜幕之前都还好好的,傻子都知道,这是出大事了,要知道已经被发现的尸体都不止一具,水都成了这色了,谁知道这下面还有多少。 “快走,快走——”“快,快点……”起伏不断的催促声,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至于什么风花雪月的,早就抛到九霄云外,现在只想着回家,压压惊。 可是,平日里撑船的好手,这会儿好像手脚都不听使唤了,而且都急着离开,自然就越发的混乱,不管是私船,还是各种画舫,都相互的碰撞在一起,自然又是此起彼伏的咒骂声,那场面,可当真是…… 就算是胆儿大的,这时候都会手脚哆嗦,胆子小的,站都站不稳,甚至是吓尿了,哭爹喊娘的嚷着要回家。 靖婉他们行进了还不算远,自然是听到了后面骚乱声,虽然听得不甚清楚,基本上还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多少人?”明知道最好不要问,靖婉还是止不住的询问了。 问题有点似是而非,李鸿渊还是知道她问的什么,定定的看了靖婉片刻,见她眼中只有平静,“一百多。”实际上加上活捉的,已经超过了两百。为了要他的命,这手笔不可谓不大,如果真的只是明面上的那点人,对方肯定会成功。 靖婉微微吸了一口气凉气,“我们的人呢,伤亡如何?” “王……公子放心,因为早有安排,人手足够,我们的人只有几个受了点小伤,并无大碍。”暗一恭敬的说道。 “那就好,好伤药不必吝啬,让他们尽快养好了。”至于其他的,一百多号的死人,还被故意遗留在河中,将会引来何种恐慌,整个川周府的官员又将会何等的惶惶不安,靖婉都一个字未提及。 是那些人想要她夫君的命,这些人死再多,她也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同情跟怜悯,至于才逃出了她夫君魔爪的那些官员,呵呵……后面那些受惊的“平民百姓”,呵呵呵…… 靖婉的心没有起波澜,媚姨心里可就不能轻松了,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甚至觉得自己可能下一刻就猝死。就算是这样,还是得强打起精神,直到将靖婉一行人送下画舫,而至此时,整个画舫出了她之外,就是撑船的人,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让画舫显得格外的大,格外的空寂,想到一百多号的死人,虽然不在这脚下,可是同是一条河,相隔也不算特别远,黑暗之中,总觉得鬼气森森的,仿若下一刻就能将整艘画舫给吞了,如何不叫人瘆得慌。 媚姨再撑不住,软着身子趴在矮桌上,“回去,快点……” 这几个撑船的人虽然也受了影响,但到底不是处在事件中心,至少手还能用。 媚姨回到楼榭舫才稍稍的缓过来,歇了歇之后,想起画舫里的刺杀,急忙叫来了留在楼里的人,询问可有人来楼里查询。 李素言确实带人来查过了,事实证明,有两个楼榭舫的丫鬟被人顶替了,因为黑灯瞎火的,后来又因为面前贵人,个个都低着头,于是便没有注意到,楼里的那两丫鬟倒是没丢命,已经被送了回来。 媚姨舒了一口气,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给两小丫头些赏银,算是压压惊,再歇两日。” “是。” “万花台那里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传话下去,楼榭舫的人谁都不准谈及此事,让我知晓了,当心你们的皮。”媚姨厉声说道。这事儿明显是晋亲王手下人的手笔,而死的那些人也分明就画舫里的那两个一样,刺杀当朝亲王,简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死有余辜。 然而,百舫渡到底是她楼榭舫牵的头,晋亲王不迁怒,就更该低调收敛,不然到时候横生枝节,也是自己作的。 处理完这事儿,媚姨虽然觉得疲乏,却没有丝毫睡意,想了想,决定去瞧瞧拂晓。 楼榭舫的其姑娘都下得不轻,但是拂晓却很平静,吩咐人准备温水,沐浴更衣,跟以往似乎没什么两样。 拂晓以往本来就显得特殊些,但是那种特殊却在人的承受范围内,谁让她是头牌,那些特殊是该她享有的,可现在的特殊却不一样,那样的事情都能面不改色,难免会让人觉得诡异,回来的时候,明知道她可能要飞黄腾达了,依旧有人绕着她走。 屋里的灯还亮着,媚姨敲了敲门,等了片刻,却是拂晓亲自开的门,媚姨皱眉,“你身边的人呢?” “吓着呢,倒杯水都手脚僵硬,就让她们回去歇着了。”拂晓亲自给媚姨倒了茶,“媚姨这会儿回来,还有事?” “没事,就看看你。”媚姨仔细的将她打量一番,眉目一如往昔清和宁静,神态也自然,仿似半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媚姨心里都止不住怪异。“万花台前发生的事情,拂晓你不知道?” 拂晓自然明白媚姨说的是什么,“知道。”何止知道,她在放小花灯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河水的异常,血液混合在水中,虽然味道被冲淡了许多,却还是没逃过她的鼻子,“血潭泥浆,哀鸿遍野,饿殍满山,什么没见过,只是听说死了人,河水都染红了,那又如何呢,连尸体都没见着,有什么可害怕的。”拂晓声音清淡。 媚姨动容,她知道拂晓曾经坎坷,实际上,她们这一行的人,很多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可是拂晓曾经经历的,还是让人有些心惊,以前却从来没听她说过,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媚姨无需担忧我,倒是媚姨从昨儿开始就一直忙碌,片刻不得歇息,今日又一直伴在贵人身边,想必是累坏了,早些回去歇着吧,这楼里楼外诸多事情都需要媚姨打点,更该保重才是。” 媚姨却没有就此离开,“我自个儿的情况子个人知道。你今儿出尽风头,……只是不知道一切都出自晋亲王妃的意愿,昨日我就该听你的,不然……” “无碍的,媚姨是为了我,我都知道。——晋亲王是天潢贵胄,却对晋亲王妃情深义重,晋亲王妃眉目清正,内里良善,对晋亲王亦是痴心一片,这样鹣鲽情深的夫妻,难能可贵,更不该被旁人毁了。” 拂晓平日里少有情绪波动,即便是需要迎来送往,也是自是面上带笑而已,内里始终平静,此时此刻,媚姨难得的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丝的羡慕,却没有嫉妒,大概也不会向往,因为知道不可能,更加不会想要掺和到这样的夫妻之间去。对她们这一行人来说,拂晓绝对是另类,或许有人不屑,认为她装模作样,或许更有人骂她当了裱子还立牌坊,嫉妒憎恨的亦不会少,做所谓大家都里里外外脏透了,独独你保持着干净的内里,让人想要毁掉,弄脏,拉着一起堕落。 媚姨就有后面的那种心思,可是又想要保护她,及其的矛盾。这会儿却没讽刺她。“你……歇着吧。” “嗯,媚姨回去后也早些歇着。” 媚姨点点头而后离开,最后她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个,是想告诉她出阁礼拖不了几日,只要三日内没有将她送去晋亲王那里的动作,就会有人上门。只是说了,她也不会有什么反应,虽然前些天心情有些欠佳,实际上,她心里早有准备。 媚姨不是没见过坦然以对的,但是,她很清楚,拂晓坦然的原因跟其他人不一样,而且,这原因,问不出来。 与此同时,川周府的大小官员也统统被惊动了,相关人员自然是从被窝里爬起来,衣服没穿好就火急火燎的赶往现场,而不相干的人也彻夜未眠,急急的派打探具体消息。都知道晋亲王今儿在包了画舫,在临川河上,他们是没胆儿去凑热闹,就怕让晋亲王看不过眼了,又要遭殃,结果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官差举着火把,封锁了现场,府台大人也亲自到了现场,抖抖索索的看着人打捞尸体。 临川河的流速很小,这么会儿功夫,尸体基本上都还待在原地,一具一具的打捞上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相当的密集,一会儿一具,一会儿一具,看得人心肝直抖,怎么会这么多,这么多啊,还没捞完,还没捞完吗? 仵作从一开始就在查验,结果基本相同,那便是要害被利刃所伤,多数都是一击致命,身上超过三道伤口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打捞到最后,确定河里已经干净了,细数之下,一百九十二具,再瞧瞧这些人的装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知道是怎么回事。完了,这么多人刺杀晋亲王,就算先头逃过一劫,这事儿也注定他乌纱不保。 这边数据刚刚统计完,没多久,其他官员基本上都知道了结果,几乎还是那两个字:完了! 而这些人确实要完,不仅仅是这件事。 可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渎职,什么都的不做,那些还缩在家里的,急急忙忙的出来,这时候也别管什么派系,更别管这事儿归不归他们负责,也不论是不是对手,共商大计,将眼前这件事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降到最低才是正经。 连夜找来十几个画师,将所有人的面容都是画下来,这么多人,不可能是全都是生面孔,通常情况下,也只有商人的流动性比较大,而比较大型的商队出入都有记录,只是单纯的生面孔入城,一两个还好,将近两百不可能完全没引起注意,要知道,长期守大门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只要这些人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全城查询,总能找到认识他们的人,哪怕只是一部分,再顺藤摸瓜,最后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就要听天由命了。 靖婉他们回去之后,让后厨准备了清淡且简单的吃食,差不多七分饱,再坐了坐,沐浴休息,倒是一夜好眠。 比起多少人彻夜难眠,简直不要太舒服。 次日,才起身用完早膳,就听沐公公说外面诸位大人登门多时,欲求见主子。 “告诉他们,有结果再来找本王,查不出结果,就让他们将脖子给本王洗干净了。” 有李鸿渊这句话,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去办事。 画像复制了无数份,巡捕房的人全部拉了出来,城卫队的拉出来,这些依旧不够,还从军营拉了两千的府军,昨夜关闭的城门根本就没有打开,挨家挨户的询问,让所有人一张一张的瞧,不嫌麻烦的同时尽可能的加快效率。 因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整个府城的人都人心惶惶,同时也异常的配合,如此一来,居然没多久就有了消息,这找出一个人,后面基本上就能牵扯出一大串。而这些人少部分有家眷,毫无疑问,这些人不管知不知道实情,都毕竟不会又好结果,老老少少都是一样的下场,但凡是牵扯到前朝余孽,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到了靖婉哪里,她都不会说一个字。 晋亲王在看百舫渡的时候遇刺,楼榭舫自然是第一个被严查的对象,而另外十一家肯定也落不了好,通常情况下,即便跟他们没关系,十有八九都要折点什么进去,好在靖婉想到了这一茬,派人打过招呼,因此这些官差借机上门耍横的时候,搬出晋亲王的名头,一个个也只能按规矩行事,不敢放肆。 事情远比预计的顺利,虽然有一半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只是“走亲访友”,落脚在朋友家。 在傍晚时分,诸位官员就打起精神,再一起求见晋亲王。 李鸿渊倒是没有晾着他们,因为大致上知道,倒也没为难他们。“行,这件事本王不追究了……” 众人齐齐的松了一口气,有一种活过来了的而感觉。既然晋亲王完好无损,而又不追究,加之刺客的特殊身份,圣上应该也不会惩罚得太狠。然而,这口气还没有完全的松完,晋亲王又开始放雷…… “……咱们来算算另外一件事,三年前岷山县地动之后调过来的人,可以滚了。” 不明所以的人,自然左右看了看,然后恭敬的退了出去,然而知情的,就算是再好的心态,也忍不住变了变脸。 什么叫从云端坠入尘埃,这就是! 李鸿渊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然后神情散漫的看着他们,眼神也不见得多锐利,却叫他们有些扛不住。 等到火候差不多了,李鸿渊再次开口,“自己说,你们家眷最多流放,情况好点左不过是没了家产,人却能全须全尾的返回原籍,三代之后还有起复的机会;等本王来说,轻的,女子贬为奴籍充入教坊司,男子全数净身做最低贱的内侍,重的,满门抄斩。别跟本王喊冤,更别跟本王说不知道。当然,如果你们心怀侥幸,想试一试本王手上有没有证据,尽管信口开河。——来人,将诸位大人请下去,让他们好好的想清楚了,本王倒不介意多等一晚。” 根本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全部带下去,人手一间屋子,他们只有一个晚上。 靖婉的得知这事儿的时候,也不得佩服,这心理战,玩得还真不是一般的溜。 事实上,这件事并没有太多的证据,当初参与这件事的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尾巴都扫得很干净,当然,要查也不是不可以,比如去清查那几万人的去向,可是太麻烦,李鸿渊没那闲工夫。就算是怀疑他使诈,却也不敢去赌。 这一夜,有人过得比前一夜还痛苦无数倍数。 早上,李鸿渊心情甚好的晨练,看媳妇儿晨练,只穿了肚兜跟亵裤,欺霜赛雪的莹润肌肤,再出了一身汗,加之靖婉这段时间长得快,那模样别提有多勾人了,可是靖婉却无知无觉,却专注的练瑜伽,更是将那身段绷到了极致,李鸿渊的眼神越发的幽深,甚至毫不掩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倒也没有去打扰靖婉,而是一直等着。 等到练完,靖婉起身,调整呼吸,然后扬起笑看向李鸿渊,下一瞬,笑容却有点僵,这混蛋大马金刀的坐着,那处简直不要太明显,还要那眼神,几个意思,就跟要吃人似的。靖婉左右瞄了瞄,伺候的人什么时候出去的?太没有主仆情谊了。“呃,那个,阿渊,你坐会儿,我去洗洗,然后一起用早膳。”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可惜李鸿渊是谁,眼睛都饿绿了的狼,能让到嘴的肥美小嫩羊给跑了? 像是知道靖婉逃跑的路线一样,半路拦截,不是温温柔柔的公主抱,颇为粗鲁的一把抗了起来。 靖婉惊叫一声,“混蛋。” 换来的却是屁股上不轻不重的两巴掌,不会痛,却是染上了极浓的颜色,还恶劣的揉弄了两把。 靖婉磨牙,想要咬人,可是,她肯定,这一口咬下去,某人的气焰铁定更高涨,以前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阿渊,阿渊,我一身臭汗……” 李鸿渊将靖婉放床上,俯身上去,“怎么是臭汗,我小心肝最香了。” “我,我肚子饿了。” “好,为夫马上喂饱你。”李鸿渊已经不客气的下嘴开啃。 于是,被关起来反省的大人们,握紧了拳头,做好了决定,可是,左等右等都没见到晋亲王的影儿,使得内心越发的惴惴不安,日上三竿,晋亲王终于提审他们,一个个的眼睛,已经全部布满了血丝。 李鸿渊一个一个的提审,不用他询问,就已经噼里啪啦的倒了个干净。 后面的也不敢隐瞒,不敢赌,更何况,谁知道前面的人是不是已经将自己给抖了出来。 靖婉虽然之前就听李鸿渊提过,然而看到那些供词,却依旧让人火冒三丈,这些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他们难道就少那么一口吃的,少那么件穿的,干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怕天打雷劈断子绝孙? 第336章:终于要出手了 对于此,李鸿渊倒是神情淡然,先安抚自己媳妇儿,其他的统统靠边站。 靖婉倒也很快的冷静下来,闭着眼睛深深的呼了两口气,恢复了镇定,只是眼中是说不出道不尽的冷意,“怎么处理的?” “川周府参与的官员已经全部下狱,其他人,也去捉拿了。你放心,便是调走的,哪怕是在京中为官,也绝对逃不掉。” “那就好。”让这些丧尽天良的人逃了,才真真的是苍天无眼。靖婉却不知道,她家夫君曾经经历的那一世,这桩因为贪婪引起灭绝人性的大案,从始至终都没被抖出来,老天的确无眼得很,几万的人命啊,就死得那么无声无息。 黑衣卫出动,涉案人员的家眷不管是主是奴,一个不落全部被抓,而主的宅子也贴上了封条。 这个过程中自然有人反抗,但是黑衣卫是什么人,那就是一群冷面杀神,便是老弱妇孺都不会心慈手软,等到头破血流了,一个个也就不敢撒泼耍赖,嚎啕大哭了,抖抖索索的,相互搀着,“老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点音信都没有,说抓人就抓人,晋亲王妃明明……”“闭嘴。”黑衣卫冷眼拔刀。 类似的话,几乎在各个被抓的官员的官宅里上演,因为不知道确切的缘由,只当还是盐政上的事情,于是,靖婉成了拿钱不办事的典型,有黑衣卫在,不敢骂出声,这心里边,却是将靖婉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祖宗八辈的咒骂了一个遍。 直到全数押入府衙大牢,与摘了官帽,扒了官服的当家人见了面,再也忍不住的崩溃,那泪水就跟断线的珠子,“老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奋力的向前扒牢房的贴条,想要问问清楚,其他人也跟着嚎啕大哭。 “嚎什么嚎,快走。”那刀柄落下,可不怎么认人。 看到养尊处优的夫人,或优秀俊逸或聪明伶俐的儿女,甚至还在襁褓中的孙儿,这一刻,也忍不住眼泪决堤,试图去抓住亲人们的手,亲人们却被无情的推走,或许会关到更潮湿,更阴暗,虫子鼠蚁横行的地方,他们怎么受得了,怎么受得了! 李素言握着腰刀,背脊挺得笔直,满脸冷厉,“现在知道后悔了?这三年来,在睡梦中可曾被数万冤魂缠身?现在知道哭了?当初你们将那么多活人生生推入火海的时候,可曾听过他们的哭泣?几万人的命,就因为你们贪得无厌,生生葬送,他们何其无辜?哪怕你们只是留下一成的银两,他们就能活下来,甚至会对你们感恩戴德,你们却偏要赶尽杀绝?但凡有一点点良知,就不会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王爷还想着从轻发落,叫我说,夷十族都不足以平民愤。” 这话是说给他们听的,何尝不是说给那些家眷听的,几万人的命,还想喊冤? 这种事情,作为家人,知道的也少之又少,看到他们错愕不敢置信的目光,竟是无颜面对,双手蒙面,伏跪在地上,哭泣不止,人仿佛傻了一般,口中只剩下模模糊糊的“我错了”“对不起”之类的词儿。 李素言不为所动,“愣着做什么,带下去,看押起来,等候发落。” 或许是知道的原因,倒是无人再说什么,只是一下子沉默下来,失去了生气,原本或许还有一丝丝的希望,现在全部都变成了绝望,几万人的命啊,岂能容忍他们还活着。 李素言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等受不了牢房里的环境,就会爆发,到时候,才不管是不是至亲,他们会怨恨,会咒骂,不会管那些钱很大一部分其实是用在了他们身上。到时候这些罪魁祸首们才会真正的饱尝切肤之痛。处理好之后,回去复命。 李鸿渊颔首,然后让他跟于仲擎分别上书,快马加鞭送往京城,然后他自己也意思意思的写了关于贪墨一事他自己的处理意见,将靖婉“贪墨”东西截留下还算看得上眼的,剩下的全部罗列了一份清单,再有这些官员们到底贪墨了多少也一一写明,最后:恭请圣裁。别的不说,就后面这两份附加的东西,绝对能让乐成帝心肌梗塞。 心肌梗塞完了,他还要夸一句做得好,而且百分百会接纳李鸿渊的处理意见——这儿子好啊,真贴心啊,保存了他的颜面的同时,国库的损失也追了回来,以前虽然老是顶撞他,其实还是将他这个老子放在心里的,就是有点口是心非。 虽然一两天之内不可能得到乐成帝的回复,但是他会什么反应,李鸿渊完全预料得到,唯一的表示:呵呵呵…… 至于于仲擎与李素言呈上去的折子会不会让他血压飙升,更不在李鸿渊的考虑范围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还不至于就此一命呜呼,那个人,惜命的很,还不至于因为这些人而将自己折进去。 “这么多官员被拿下,那么山南郡以及川周府的政务呢,要如何处理?”靖婉略有些担心,这上头无人主持,下面就可能出乱子,乱子一处,直接影响到的就平民百姓。 “准备动手的时候,我就已经让人将分布在其他各处的随行官员聚集川周府,最迟明日就会抵达,放心,不会出问题的。下狱的那些人是绝无可能活着出来,这时候板上钉钉的事情,京城接到折子,也会尽快择选官员,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赴任,如果是从地方调,最迟也就一个月,如果是从京中调,速度会更快。” 靖婉点点头,“山南郡富泽,看看现在这些人官员就知道,这油水有多丰厚,现在一下子空出好几个重要职位,京城里得人怕是又要扯皮了,这官员择选能快得起来?”表示很怀疑。 “现在的吏部尚书可是你祖父,虽然涉及到二三品的大员,吏部没有直接的任命权,但是,骆尚书前面几次举荐,都深得那位的心意,而且现在江南这场烂摊子跟我那些兄弟们可逃不开关系,现在还是‘戴罪之身’,这个时候上蹿下跳,铁定会引得那位不喜,他们不是傻子,不过利益当前,也不会那么容易放弃就是了,所以,十有八九会往你祖父身上使力。” 靖婉笑了笑,“倒是我多虑了,祖父‘刚正不阿’,速度慢不了。” “刚正不阿啊?”李鸿渊摩挲了一下下巴,那只老狐狸,骆家虽然不是多有钱,但是,也有一定的底蕴,至少也不缺钱,所以他从来不在乎钱财,他同样是个士大夫,然而比起其他的人,他倒是有人情味儿多了,他的野心有,也够大,但是,却不叫人反感,只是前世靖婉的遭遇,还是让他对骆家心怀芥蒂,当然,有些事情理一理,倒也没曾经那么重。 “怎么,难道不是?”靖婉瞪他。 李鸿渊摸摸她的脸,“你说是就是。”笑得很真诚。 然而,真诚其实跟敷衍是成正比的,对她有多少真诚,本质上就有多敷衍。靖婉懒得计较,那是因为,她很清楚,自家祖父真不是刚正不阿的人。争下去,大概会越争越心虚。 “所有事情,到目前为止,算得上告一段落,后面的,基本上都只是收尾了,我们可以一路游玩,充盈婉婉的见闻录,一路收东西,充盈婉婉的小金库。是不是很轻松?”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如果其他郡及其府还不是识相的话,自然就别怪他不客气了,江南一行,带婉婉游玩才是重点,其他的都不过是顺带顺带。 靖婉无语,有这么说话的吗?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靖婉倒是轻松了下来,当然,对李鸿渊而言,从始至终就没当成一回事。 他们轻松,其他人却如何都轻松不了,上至昨日滚回家的官员,下至全城百姓,昨儿封城,今儿倒是一早就又打了,然而,那么多重要官员同时下狱,如何能平静以对,不少豪商再也坐不住,想尽办法的找上门暂时安然无恙的那些官员。 有那么些还没资格站到李鸿渊跟前,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而当时在场的其他人员,不管是那之后才调来的,还是当时也在川周府却没涉及其中的,多多少少都能猜得出来,却不敢乱说,有晋亲王这尊大佛在,如此的狠辣不留情,也根本不在乎得罪多少人,所以,不想被清算,最好是乖乖的缩着,除了分内的事情,半点别沾手,完事了麻溜的回家,应酬什么的,宴饮什么的,统统没有,毕竟,他们身上也不干净。 从百舫渡之后的这两日,各个青楼画舫的生意倒是清淡得很,有人火急火燎,自然也有人不以为意,乐得清闲。 不过因为这么一乱,晋亲王带着小公子出游的事情倒是没引起丁点风浪。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至晚上,有人借道闵县,直奔裴县,匆匆忙忙的进入裴氏主宅。 裴族长听闻了李鸿渊被刺杀一时,一向“好修养”的人雷霆震怒,直接砸了手中的杯子,使得禀报的人头破血流。“混账,这么大的事情为何没有及早禀报?”要知道那个外孙本来就难搞,并且还知道前朝皇室后裔就在他手上,就算与前朝余孽没关系,也能扯上关系,更何况本身就有关系,裴族长恨得想要将这些人全部剁碎了喂狗。 被砸的人甚至不敢用手去捂伤口,“因为刺杀失败,参与的人全军覆没,第二天全城封锁,来不及……” “我说的是这个吗?”裴族长声音冷得掉冰渣子,“这么大的事情不禀报于我就擅作主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全军覆没?这不错,全部死光了才好。”不管这些人曾经做过些什么,对他或者对裴氏有着怎样的贡献,现在他们成了障碍,那么就会被毫不留情的抛弃,全部都死了是最好。 稍微的冷静一下之后,裴族长倒也不是特别的在意,毕竟,那些人压根就不知道到底是在为谁效命,知道他存在的人也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而且,通常情况下,都是以他“儿子”的名义在行事。 而李鸿渊的安危,他更是半点不关心,李鸿渊对他而言虽然很重要,但是,如果就这么丧命,只能说明李鸿渊无能,如此,自然就不值得他花费精力,倾注心血,当然,如果见了面,肯定是另一番嘴脸。 所以,裴族长如此震怒,过半的原因是那些人擅作主张,挑衅了他的权威。 “立马滚回川周府去,随时注意晋亲王那边的动静,关于刺杀这件事,到此为止,让川周府的人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任何人出了任何问题,或者再有擅作主张的事情,别怪老夫辣手无情。” “是,族长。” 等人走之后,裴族长陷入沉思,事实上,自从“遇到”他那外孙之后,他就感觉事事不顺,没有一件称心如意。不是自己牵制着别人顺着自己的计划走,而像是陷入了泥潭,处处受制,偏偏还不太清楚给他障碍的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 沉思之后,裴族长觉得自己不该这么继续等下来,现在江南是什么局势,他大概也摸得清,见识了晋亲王的作风,还真的没人敢轻易的捋虎须,公事算是差不多了,再来说说私事,也没什么不妥的。 裴族长去了后宅,找他夫人,李鸿渊血缘上的亲外祖母。 裴族长曾经热衷于造人,没嫡子嫡女那会儿,基本上都是宿在主院,身为他的原配妻子,别提多高兴了,一颗心就完全的栽在了这个男人手里,只是嫡子出生后,这种情况就有所改变,却也不算太多,一个月至少有一半时间在主院,身为世家子的嫡妻,这种情况也该知足了,所以,虽然有时候凄苦,多数时候还是挺好,毕竟,就算庶子庶女出生,夫君也没有多宠那些妾室,始终站在她这一边,直到生第三个孩子的时候难缠而亡,她妹妹嫁进来。 现在的裴氏族长夫人虽是继室,当年嫁进来的时候却跟姐姐没差什么,在娘家的时候就听姐姐说姐夫有多好多好,不是不羡慕,甚至在姐姐过世,家里想让她继续联姻,她心里甚至是欣喜的,而嫁过来之后,她果然得到了姐姐差不多的待遇,然而,久而久之,她就发现了,事情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这个男人所谓的好,本质上不是因为喜爱,而是因为后代,因为嫡子嫡女更尊贵,所以就让妻子多生,一直生,生到不能生为止。 得到这么一个真相,何其的可悲,可是,一颗心已经送出去了,难道能因为那个男人只想让自己生孩,就将他拒之门外吗? 恰好那时候又怀上了,正好,趁着十月怀胎就好好的想一想,至于会不会想通,上天已经给了她答案,生孩子的时候伤了身,不能生了,觉得悲苦的同时,却也小小的庆幸。女人,就算是菟丝花,一旦下了什么决定,她亦能有着自己的坚强与睿智。 好好的照顾孩子,贤良大度,劝夫君雨露均沾,为家族开枝散叶。 如此这般,保住了自己的地位,就算是夫君不宿在主院,也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裴族长道貌岸然,却又讲规矩,每月除非是有什么事儿,否则初一十五都会宿在主院,后来年纪大了,不能生孩子了,依旧会又一天宿在主院,其余时间都在书房。 族长夫人见到裴族长,心中很是惊讶,不过也猜到,十有八九是有事。亲自奉了茶,嘘寒问暖了几句,然后等他开口。 裴族长倒也没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要她去川周府,见李鸿渊,打感情牌。 裴族长在自己的后院,那就是绝对的主宰,向来说一不二,有什么事儿也不会拐弯抹角斟酌再三,更不会考虑她们会是什么想法,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什么,你就必须照做,没有二话而言。 裴氏族长夫人性情有些软弱,其实如果不是裴族长只重视子嗣,对妻子还敬重两分,对于妾室向来不放在眼里,说不得她早就被妾室啃得渣都不剩了,所以说,在这一点上,其实还该感谢他,何其的讽刺,何其的可笑。 族长夫人此时此刻却怔怔的出神,那是她最小的孩子,也是所有孩子中长得最好,才情最佳的一个,婠婠定了不错的未婚夫君,她自己称心如意,她这个当娘的也高兴,因为她看得出来,闵钰寒是真心对婠婠好,可惜,天意弄人…… 女儿假死除族,她痛彻心扉,对于那个毁了她女儿的人,她恨之入骨,可是对于外孙,她却分外的挂念,她从来不主动询问裴氏的任何事情,唯独李鸿渊是例外,早就想见了,机会终于来了吗? “夫君放心,我会尽力。” “如此便好,尽快动身,将琇莹带着,另外再挑几个,明白我的意思吗?” 族长夫人心神剧震,袖子中止不住握紧拳头,这个男人居然还有这样的打算,他怎么能,怎么能…… “怎么,没听明白?”裴族长的声音重了两分。 族长夫人忍不住轻颤了一下身体,“明白……” “那就好。”拂袖而去。 第337章:真真是一脉相承 族长夫人坐在原处,久久不动,仿似要坐到地老天荒,就此坐化了。 猛然间,泪珠子就滚了下来,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伺候的人吓到了,连忙安抚,可是毫无作用,其中一个年长的嬷嬷给小丫鬟使眼色,那小丫鬟也是机灵,悄声的出去,老夫人最喜欢的就是大姑娘了,有大姑娘在,她的笑容总是多很多。 裴琇莹倒也来得快,脚下有些匆忙,却依旧不乱仪态。“曾祖母,这是怎么啦?啊?” 族长夫人看到裴琇莹,突然间伸手,死死的抓住,“琇莹,琇莹,你放心,放心,曾祖母拼死也会保护你的,一定会保护你的……”软弱了一辈子,失去爱女的时候也只能默默的哭泣,绝对不能让曾孙女也落到沦为棋子一生其凄惨的下场。 裴琇莹一头雾水,“曾祖母,你先别哭,先跟我说说,出了什么事,好不好?”柔声的安抚。 族长夫人渐渐的止了泪水,神情也越发的坚定,“琇莹,你曾祖父让我去川周府见晋亲王,带上你一起,他是什么用意,再清楚不过了,你放心,曾祖母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绝对不允许,曾祖母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 “曾祖母……”裴琇莹声音稍微拔高了些打断她,“曾祖母,这事儿我一早就知道,曾祖父早就与我说过,我同意的,所以,你无须如此,曾祖父虽然性儿好,但是却不容人忤逆,你们恩恩爱爱一辈子,别因为琇莹让你们之间起嫌隙。” 族长夫人仿若在大冬天里再被人泼了一盆冰水,冰冷到骨子里,好半晌才找回言语,“是不是你曾祖父跟你说了什么,或者威胁你了?你知不知道晋亲王跟我们家是什么关系?” “曾祖母,您想到哪儿去了,曾祖父一向疼我,怎么会威胁我,是我心甘情愿的,家族生我养我,给我最好的华服锦衣,给我最好的教养,在家族需要的时候,自然是义不容辞。现在裴氏是什么局面,曾祖母应该了解一二,正所谓倾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是琇莹一人能扭转局势,自然是千好万好。至于晋亲王与我们家的关系,从名义上来讲,琇莹应该叫他一声表叔,前些日子倒是见过晋亲王两回,长得跟曾祖母可像了……”在见李鸿渊之前,裴琇莹对这桩“婚事”还可有可无,或许纯粹为了家族的利益,加上那一颗饱含欲望的野心,但是在见了之后,除此之外,她还想征服那个男人。 族长夫人只觉得凉意更甚,周身的血液都快冻住了,看着眼前这个疼到骨子里的曾孙女,头一次觉得如此的陌生,别管说得多大义凌然,她也没错过她眼中的野心,往日里那个明艳骄傲的女子,也是最像婠婠的人,结果实际上却是这样的人吗?或许她才是跟那男人最像的人,是她伪装得太好,还是自己眼瞎,才会一直都没察觉到? 所以在她眼里,自己这样的日子,不过是得了所谓的敬重,跟那个男人也算是恩恩爱爱一辈子? 不知不觉间已经收回了手,她觉得自己很可笑,需要她保护的人,她没出手,只眼睁睁的看着,而她鼓起勇气保护一个人的时候,对方却根本不需要,说不定还觉得她多管闲事,他本来就是一个从来都不敢忤逆夫君的人,这一次的勇气来得艰难,却如此轻易的被打散,或许日后都不会再有,也不会有人会让她再生出这样的念头,她会在这后宅着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当个没脾气的活菩萨而已,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混吃等死,谁不会。反正,依照那男人的掌控欲,后宅都不需要她操心。 “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去收拾收拾,最迟明日大概就要动身。” 裴琇莹觉得她似乎有些不对,但是,具体的又说不上来,面上带着点忧色,“曾祖母,是琇莹辜负了您一番好意……” “没有,曾祖母也只是希望你好而已,曾祖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论日后如何,都要好好的。”就算是心冷,毕竟在捧在手心那么久,就算是爱屋及乌,又岂会没有半点真情,如此自然不可能诅咒她,恨她,那一份爱护与情谊,也就到此为止了。 裴琇莹脸上略带黯然,“是琇莹不好。”到底还没修炼刀裴族长那个程度,冷心冷肺,不折手段。 “行了,回去收拾吧。” “是。” 裴族长夫人看中裴琇莹身影再门口消失:但愿你一辈子都不要后悔才好。 裴琇莹前脚走没多久,后脚那对双生姐妹花就来了,估摸着还在外面撞在一起了。 以往或许还会想想这姐妹两会不会仗着长辈的身份又给琇莹找麻烦,现在想来,也是自己关心则乱,身为第四代名正言顺的嫡长女,上面三代人疼着宠着,更有当家人护着,她又怎么可能吃亏,就算是有人嫉恨她,也最多就是小打小闹,绝对不可能做得太过,现在回想一下,以往,但凡是她被找麻烦,她自己从来不喊委屈,却总有人有意无意的透露给她知道,她自然就会生气。 而每每如此,琇莹总是浅笑着劝慰她,说自己你不委屈,从辈分上来说,她们是姑姑,从年龄上来说,她们比她更小,而且不过是开开小玩笑,无需当真。如此的大度知礼,这个当曾祖母的自然就越发的心疼,当然就会给她出气,本来只是三分的事儿,非要给八分的惩罚,然后琇莹再求情,这惩罚就变成了十二分。 如此,一星半点的,都有她这老东西替她“报复”回去,她裴琇莹什么都不用做,还落得好名声,宅子里哪个不称赞她孝顺,大度,脾气好,实际上呢,不过是拿捏准了她这老东西的心性,一再的利用,分寸也把握得当。 当局者迷,突然跳开了回想,让人不是一般的惊恐,简直不寒而栗。 裴族长夫人喘着气,仿佛要窒息一般,难受得紧。 伺候的人见着不对,忙上前给她顺气,而进来后就有些踌躇的姐妹们也是吓着了,赶忙上前,“祖母,祖母……赶紧请大夫……”虽然祖母不怎么喜欢她们,但是最起码的孝道还是知道的。 族长夫人伸手抓住她们的手,“没事,没事,不用叫大夫。”渐渐的平息下来,“你们两个小丫头怎么过来了?” 如此和颜悦色,叫姐妹两简直受宠若惊,妹妹有些犹疑的开口,“只是听说祖母好像……” 姐姐连忙暗暗的掐了她一把,她们时时刻刻的盯着裴琇莹那贱人,自然就很快知道了祖母好像不太好,这种事能说吗?“我跟妹妹就是过来瞧瞧祖母。只是孙女瞧着祖母好像……我们刚刚碰到琇莹离开,您一向最疼她,她怎么都不多陪陪你。” 裴族长夫人年纪大了,眼睛其实还挺好使,这姐妹两的动作都瞧在眼里,还有当着她面上眼药的这点小伎俩,换成以往或许会生气,然后不咸不淡的将两姐妹打发了,现在嘛,觉得有些事情真的挺可笑的。 说起来,这两孩子才是她的直系后人,琇莹只是她姐姐的后人,只是她们姐们感情好,自幼就没脸红过,更别说有什么龌蹉,因此,她姐姐的孩子,她从一开始就当成自己的孩子,与自己生的,向来一碗水端平,这么多年下来,便是裴氏族人中,很多人都以为嫡出的孩子全是她生的,因为没人觉得不对,自然就不会刻意的去解释。 对这两孩子有些愧疚,也仅仅如此了,最多就是日后不再做出偏颇琇莹的事情,她大半截都埋进土里的人了,不至于因为被琇莹伤了心,就立马将感情收回来,转嫁到这两孩子身上。 “我要出门一趟,让琇莹跟着一道去,让她回去收拾东西去了。” 姐妹二人相互的看了眼,她们祖母可是有超过十年没离开过裴县了,便是有哪家姻亲的老祖宗过寿,都没出过面,这次突然要出门,定然不是小事情,如果不带裴琇莹,那么她们还不会有什么想法,裴琇莹去,那么,她们千方百计也要跟着去。“祖母,也带上我们呗。” “是啊是啊,祖母也带上我们吧,我们保证会乖乖的听祖母的话,也不会去招惹琇莹的。” 裴族长夫人有些怔怔,“你们也想去?你们知道去做什么吗?” “不管做什么,祖母还能把我们卖了不成,祖母,就带上我们一起吧,好不好?” 不会把你们卖了?呵呵,此行跟卖人有什么区别。不过,依照当家人的说法,还要挑几个,肯定只能从孙辈中挑选,最小一辈的,除了琇莹,其他的都太小了,自然不能带去。论理说说,当真要联姻,这两孩子的身份才是最适合的。 “去将你们父母叫来吧,我与他们将事情说清楚,他们同意你们去,就带你们去。”她只是祖母,不是她们父母,而且也做不出将嫡亲孙女送上门给人当妾的事情,就算那人是她外孙。所以,还是与她们父母说明,看他们的意见,至于要不要跟这两孩子说,也是他们的事情。 至于其他的人选,就多了去了,别说是庶出的嫡出,庶出的庶出,便是她的庶女适婚的都还有一两个,当然,最后一种情况,辈分上来说,是她外孙的姑姑,她做不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其余的,可就没什么顾虑了,才不管你是什么心情,什么想法,只管挑漂亮的,当然,因为可能成为她外孙后宅的人,这性子也要斟酌三分。 姐妹两面面相觑,这么说,果然不是小事情。稍微的想想,居然还有点小兴奋。 她们的父亲,这段时间倒是在家,如此,很快将他们请了来。 男子已经年逾五十,乃是裴族长夫人所出的第一个孩子,现在的妻子是第三任,两人的岁数相差近二十岁,女子看着还像少妇,男子……算了,不说也罢。 裴族长夫人斟酌了一下,还是只见了自己儿子,因为不确定这个儿媳是否知道婠婠的事情。 作为裴族长的嫡子,又不是个废物,关于裴氏的大多数事情都还是知道的,而且因为裴族长的言传身教,他们的秉性,跟裴族长最少都有三分相似,最开始计划与晋亲王联姻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双胞胎女儿,不过裴族长却将裴琇莹拉了出来,他不敢忤逆父亲,即便是心有怨言,也不敢多说什么,现在以后机会了,他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看到这儿子一脸喜色,满口应承,裴族长夫人心里只有四个字:果然如此。“……那你去跟你媳妇儿及两个孩子说说吧,最好能问问她们的意见,与人做妾,毕竟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更何况还是皇家。” “娘你多虑了,现目前,自然是都瞒着,等日后那侄儿登基为帝,我们裴氏出身的姑娘,即便不为后,至少也是四妃之一,甚至可能跟小妹当年一样,破例封为皇贵妃,是何等的尊荣,又岂会是不光彩的事情。” 这话还真是跟他老子一样想当然。 裴族长夫人牵强的扯扯嘴角,这几个儿子,包括姐姐生的,倒也都敬重她,或许也算足够孝顺,但是大小事情不会告诉她,征询她的意见,更遑论听她的。明知道她对他门小妹的事情最介怀,却大剌剌的说出来,直扎她心窝,这真的算是孝顺吗?再心冷也不过如此。“明儿出发。” “是,儿子告退。”规矩礼节上半分不错。——可是这种表面子功夫做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离开之后,回了自己的院子,不管是自己媳妇儿还是两个女儿,具体的都没说,只告诉她们,要见的人是晋亲王,她们要做的就是赢得他的喜爱,留在他身边,同时最好能将裴琇莹撇开。现在的裴族长看着还算硬朗,却不能否认他已经年迈的事实,随时都可能……现在同样是他们兄弟争权的时候,晋亲王这边,是很关键的一步棋,如果自己的女儿获胜,自己手上的筹码立马就倍增,就算是最后族长的位置不是自己的,他也有能力与长房争长短。“……你们单独一个人或不是比不上裴琇莹,你们的优势是两个人一张脸,晋亲王阅美无数,却未必见过双生美人,男人通常猎奇心思很重……” 作为父亲,以自己为标准,教女儿如何引起其他男人的注意。 作为姐妹两的母亲,越听脸越黑,这是将自己女儿当成什么人了?赶着上门献媚,还两个女儿一起,裴氏到底是世家豪族还是窑子?“夫君……” 男人回过头,眼神颇为冷厉,“给她们两好好准备衣服首饰。” 有裴族长“以身作则”,裴氏主宅的媳妇子,根本就没有话语权,越硬气,只会死得越早。 姐妹两这会儿脸色也有点青青白白,她们自认为金尊玉贵,现在却要去做这种事情,让外人知道了,她们还有何脸面见人? 或许是知道她们想什么,男人脸色越发的阴沉,“裴琇莹留下了,而你们没能留下的话,就自个儿找个地方了结了,不用回来了。你们兄弟姐妹众多,多你们两个不多,少你们两个不少,没用的废物,自然无需留着浪费钱粮。” 姐妹两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真的是那个印象中温和儒雅的父亲?然而,她们从他的神情中,看到的只有认真,一瞬间,脸色惨白如纸。她们一直以自己是裴氏女为傲,可结果呢,她们在自己的亲生父亲眼里,就仿若可有可无的物件。这样的打击,简直比裴琇莹故意算计她们,最后却是她们严惩还要难受十倍百倍。 “你们不是一直都想压裴琇莹一头吗?这就是最好的机会,他日晋亲王荣登大宝,你们就会成为裴氏最尊贵的女子,族长见了你们都得跪拜,到时候就算因为今日之事生为父的气,也大可以使手段报复回来。” 给了大棒,自然也要给蜜枣。 “行了,我还有事,你们好生准备。”走时的仪态,像足了他老子。 “娘……”姐妹两眼泪婆娑。 妇人也止不住抹眼泪,“娘也没办法,没办法,你们,你们……” 再如何的哭,也不能改变最后的结果,照着去做,或许还有一条出路…… 次日,双生姐妹加裴琇莹,另外还有三个长相标致的姑娘,是裴氏族长夫人直接点的人,她们对事情更是一无所知。 六个如花似玉的女孩,今日之后,或许就会走向完全不同的命运。 双生姐妹看向裴琇莹时,已经不再是那么直白的嫉恨,甚至还带着点怜悯,裴氏最优秀的姑娘又如何,现在站在一起的几个人,那都是一样,谁也不比谁高贵。 裴琇莹看着倒是淡然得很,跟以往没什么不同,然而心里却并不平静,不是因为多出几个对手,她根本就没将他们放在眼里,而是居然让自己跟她们摆在一起,简直就是对她莫大的羞辱,不过,这是曾祖父决定的事情,她无权指摘,作为最体贴,最知书达礼的姑娘,即便不是曾祖父的决定,也不应说什么,她只需要任何时候都展现自己最优秀的一面即可。 说到底,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自然不能大张旗鼓,便是本家人,都少有知道族长夫人要出门。 路经闵县,虽然两家还没有完全的扯破脸皮,却也异常的紧张,当初裴闵氏送“重礼”回娘家,现在都还没回去,闵氏没让她们回去,而裴族长也压着不让来接人,显然,两家都赌着要对方先低头。 裴族长夫人撩开马车窗帘子,看着闵氏老宅的方向,深深的叹口气,吩咐一声,继续上路。 因为车队足够的低调,自然没引起太大的动静,但是,闵钰寒离开的时候,提醒过他兄长闵氏族长,近段时间,裴氏肯定也会有动静,但凡是裴县过来的,都要注意,尤其是带着裴氏标志的马车,再不起眼都要先一步给他送消息,尤其是前往川周府的。如此,裴氏族长夫人一行,毫无意外就落入闵氏眼中。 裴氏族长夫人迫不及待的想要见李鸿渊,但是一想到自身的目的,似乎又无言面对,因此这种矛盾心里,没有赶路,亦没有刻意的压着行进的速度。 裴氏在川周府自是也有宅院的,住的还是主宅的人,六个姑娘中,有五个要叫一声堂兄。 闵钰寒先得了消息,等这一行人抵达之后没多久,让人稍加打探,他就猜出了主要人员的身份,眼中一片冰寒,那老东西果然不会那么容易就改变主意。不过,他现在到很想看看,老东西自以为一定能成的事情,到最后却是一场空,会是什么表情。 闵钰寒身边最近也不怎么宁静就是了,盖因为他向裴琇莹求亲,那个心仪裴琇莹的侄孙给闹的,当真是被美人迷得神魂颠倒,什么都不顾了,不顾彼此的身份,各种发飙。闵钰寒自然不跟他一般计较。 媛媛姑娘作为妹妹,自然是担心兄长,而且跟裴琇莹的关系也不错,然而并不代表这姑娘就完全的感情用事,她通常情况下都很心宽,但不代表就是个粗枝大叶的,相反,在某些事情上,她其实很明锐,就好比这件事,她就察觉出了异常,钰寒堂叔祖是什么样的人,接触的不多,但也可以肯定,绝对不说做事不考虑后果的人,因此,没吵没闹,还劝着自己兄长,然后准备找堂叔祖聊聊。 或许是因为裴琇莹的关系,闵钰寒现在其实挺喜欢媛媛的,或许并不优秀,或许也不是倾城绝色,但是心思简单,单纯美好,相处之下也会觉得外事外物也并不是预想中那样肮脏。因为,媛媛找上门,他也没多说,只告诉她,“……信叔祖一句,裴琇莹非益友,离她远一些。” 媛媛姑娘点点头,有些事情大概并不是她看到的那么美好,堂叔祖过的桥,比她都的路还多,他们之间也没什么特殊的牵扯,应该只是单纯的良言,因此没再多问。 第338章:等候多时 裴氏再如何的自大,裴氏族长夫人再如何的想要见这个外孙,还是要按规矩行事,规规矩矩的送上拜帖。 说起来,也别说什么外祖母,连闵钰寒的那点殊荣都没有,闵钰寒亲自带着帖子上门,只要李鸿渊见到了帖子,随后就会见人,裴氏族长夫人能行吗?不行,甚至帖子最后落款都不是她的。什么时候能见到,还得看李鸿渊的心情。 现在局面,敢给李鸿渊送帖子的人还真不多,因此,基本上很快就会到李鸿渊手上。 李鸿渊拿着帖子,落款裴族长的私印,仅仅一眼,就顺手将帖子给扔了出去,来的明明就一群女人,按理,应该是给他王妃送帖子才是,这个时候居然还耍手段,越过他王妃想要直接见他,这算哪门子的道理。 往小里说,那就是避过晋亲王妃,从而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毕竟小妾这种事,虽然该正妻来操办,但是,自家男人都同意了,她还能不同意?所以只要李鸿渊点头留下裴氏女,骆靖婉一千一万的不乐意,也是白搭。 往大里说,那就是藐视超品的亲王妃,藐视皇族,他们的目的达成了还好,若是达不成,靖婉执意要追究,整个裴氏都要吃不了兜着走。裴氏任何人都无官无爵,那就是平头百姓,只会罪加一等。 靖婉自然也看了帖子,“其实我一直觉得裴族长这个人很奇怪,按理,他不应该看不清裴氏现在的局势,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就像裴氏还是名副其实的第一世家那般,自信,不对,应该是自负自大。怎么看他都不是一个蠢人,那么,他依凭的到底是什么?就好比这次,他就笃定你会接纳裴氏女?他就笃定我会忍气吞声?” “他手里有没有什么必胜的筹码,很快就会知晓。不过也可能是他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考虑别人,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女人什么的,那就是一物件,大概认为不想要这个物件就拒绝物件所带来的庞大利益,是件难以置信的事情,能做出这种事的人,肯定是最愚蠢的人。”李鸿渊似笑非笑的看着靖婉,带着三分调侃。 “王爷这是在说自己蠢?这算是自知之明?”不过,依照这男人的作风,多余的物件不会要,背后的利益却会拽在手心,典型的强盗逻辑,也是十足的强盗作风。然,谁让是自家男人呢,就算是三观碎成了渣渣,还是绝得他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跟蠢不蠢的倒是没什么关系,主要是家有悍妻,畏之如虎。”媳妇儿太厉害,再多利益也只能靠边站。 靖婉眉头一挑,既然是自己得了实惠,那么,背个坏名声而已,无所谓,悍妇就悍妇吧。“王爷既然都这么说了,总该做点什么,名副其实才好,这送上门的小妾,为妻就辛苦点,帮你处理了。” “这种事,理所当然就该为人妻的来处理,难不成婉婉原本还打算袖手旁观?”媳妇儿的觉悟还不够,还得再调教。 “夫君想多了,我压根就没打算让你见她们。”靖婉迷之微笑。任何可能让蛇精病发作的苗头都要掐灭掐灭掐灭。 “如此,最好。” 这事儿自己全权做主,靖婉自然准备晾她们几天,如此当然不会立马就告诉对方让对方什么时候登门,只有未知的等待才能让人心焦,肖想自己的丈夫,企图破坏她的家庭幸福,对待这些人,又岂会因为跟李鸿渊有血缘关系就心慈手软。 靖婉说是不会心慈手软,却也仅仅是将人晾着,这又算得了什么,李鸿渊心里感叹,婉婉这性子啊,外人只要不是实质上做过什么,她的心大概永远都狠不起来,换成别的人,明知道这种情况,早就做点什么了,就好比坏人名声什么的,都是最简单的手段,尤其是裴氏还不想让人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更该在这一点上使劲踩才是,婉婉心里大概想都没想过这一点。 李鸿渊看懒羊羊的窝在自己怀里的靖婉,伸手又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的秀发,算了,自己又不是护不住她,倒是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逼迫她,性情上脱变,往往伴随着很大的变故,那种事情李鸿渊也不想靖婉经历,有一次就够了,虽然那只存在他的记忆中,婉婉自己都不知道。如果类似的事情再来一次,他百分百会疯,然后拉着整个天下陪葬。 只要自己的心肝高兴就好。 靖婉跟李鸿渊自然过得惬意,裴氏族长夫人以及六个裴氏姑娘就不那么淡定了,包括另外三个姑娘都已经知道了来川周府的目的,事关终身大事,谁都很难无动于衷,裴琇莹看似最淡然,仿佛这件事根跟他毫无关系,然而,对她很了解的双生姐妹却嗤之以鼻,装相!真要不在意摆弄琴棋书画这些东西的频率就不会这么高。而经过两日的沉淀,她们二人倒是没最终天崩地裂的崩溃感,相反,平添了志在必得的气势;另外三人也有着某些决心,她们两庶一嫡,嫡出那个父亲也是庶子,在裴氏主宅里,同样没地位,日后便是能嫁做嫡妻,即便男方也是出自世家,在家族里肯定也是没权势没地位的那种,与其嫁给那种人粗茶淡饭碌碌无为一辈子,还不如搏一把,说不定还能一步登天,荣耀无比。 没错,并非每个世家的人,都会看不上“暴发户”乃至皇族,他们嘴巴上或许会符合,心中的想法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裴氏族长夫人就更不用说了,她真正焦躁的还是外孙,按理说,他应该是已经知道自己与裴氏的关系,然而,裴氏送过去的帖子却迟迟不见回复,他心里是不是在怨恨,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见裴氏的人?然后又不期然的想到当年女儿离开家族时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越想越自责,越自责就越痛苦,以至于险些就病倒了,不过因为没见到李鸿渊,靠一口气撑着。 当然,焦躁的可不仅仅是她们,还有那些随行的官员,在开明府的时候就被分散了派往江南各地,当时觉得正中下怀,匆匆忙忙的赶过去,帮着收尾抹掉证据,可是晋亲王不按常理出牌,这样的作为屁用没有,说不定还给自己留下把柄,而且,在被召回之后,晋亲王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总让人惶恐不安。现在暂时代理山南郡的政务,一个个是绷紧了皮,不敢有任何的小动作,生怕下一刻黑衣卫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此次的差事,再没有比晋亲王更合适的钦差人选,还真是一点不假,从上到下哪个不是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因为普通百姓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靖婉提议出去转转,不说大张旗鼓,却也绝对不低调,主要就是告诉民众,川周府天没塌,地没陷,出了事也是当官的,跟普通人没啥关系,该干嘛干嘛。 这些人如何,李鸿渊没那个心思管,等时间长了,再不济,等他们回京,自然就会恢复了,不过,单纯陪媳妇儿游玩他倒是很乐意。这些日子活堪舆图史大人也没闲着,在这城里,不用他这“向导”也没问题。 因为有着特殊的目的,自然就没往比较特殊的地方去。大概是哪儿繁华,哪儿热闹就往哪儿去。 靖婉他们的衣着打扮虽然相对收敛,可是于仲擎、李素言等人的衣着可是半点没收敛,直接就是官服加身,腰刀不离手,那威慑力可不是一点两点,起初的时候,但凡见到的人,都慌忙退避,生怕冲撞了。 阶级如此的分明,靖婉心中暗叹了一声,随时将这点小情绪抛到一边,拉着李鸿渊兴致勃勃的逛起来,从这条街的街头,到那条街的街尾,似乎带着未曾见过这些东西的纯然小好奇,这边瞧瞧,那边看看,便是小摊位上的摊主他也和颜悦色,靖婉其实比较有亲和力,再带上点刻意,原本紧张的人也渐渐的放松下来。“……这个多少钱?”靖婉手上是个小玩偶。 “不用不用,王妃娘娘能看得上这点东西,那是民妇的荣幸,如何能收王妃娘娘的钱呢。”摊主的媳妇儿忙开口道。 靖婉玩笑道:“我们自是不差这点钱,遇到看起来比较有钱的人,老板应该可劲儿的下手宰才是,就算是翻个十倍百倍或许都不会觉得贵。你要是不收钱,人家还指不定认为你看不起人呢。”靖婉很有当冤大头的自觉。 摊主有些诚惶诚恐,“王妃娘娘,草民媳妇儿完没有瞧不上您的意思,草民……” 摊主的媳妇儿也是一脸的焦急,想要解释。 靖婉摆摆手,“别紧张别紧张,我知道你们没这个意思,我也没这样的想法,我是指可能存在这样的人。遇到了就应该多赚点才是。” 摊主夫妻二人讷讷无言,支吾了半天,“那,那不是欺人么。” 靖婉笑了,这夫妻二人倒是实诚人,遇到那种精明的,宰起人来绝对不会手软。靖婉又选了几个布偶,顺手塞了两个玩偶在李鸿渊手里。 李鸿渊倒也没有拒绝,两根手指拎起来瞧了瞧,真看不出这玩意儿有哪儿好的,做工粗糙,料子劣质,媳妇儿真要喜欢,让下人做就是了,保准比这个好百倍。 看到李鸿渊明显的嫌弃,靖婉怒目而视。 李鸿渊到嘴边的话顿了顿,“王妃喜欢就好。” 靖婉这才又笑了笑,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沐安,付钱。”转战下一个地方。 李鸿渊带着点宠溺的摇摇头,跟了上去。 沐安笑呵呵的递出一两银子,“够吗?” “太多了太多了,二十个铜板就够了。”所以,夫妻二人真的是实诚人。 “收着吧,不用找了,一群贪官污吏被收拾了,王爷心情好,王妃心情也好,我们这些人跟着都觉得心情舒畅。”沐公公这话简单直白又别有深意。王妃的意愿,他们这些人当然要尽心尽力的帮忙达成。 如此,多几次下来,有些事情差不多就能渐渐的传开了。 回头,靖婉看着沐安,嗯,真是个好狗腿。“做得不错,嬷嬷,回去后记得给咱们沐公公封个大红封。” “是,奴婢记着了。”龚嬷嬷应道,一如往常的端方正经。 “谢王妃赏。”沐公公很谄媚的接了,相比龚嬷嬷简直就是没脸没皮。 几个丫鬟都止不住捂嘴笑。 暗一等人无不是在心中暗骂他奸邪小人,就知道讨好王妃。好吧,腹诽归腹诽,本质上他们绝对没有意见。 李鸿渊他们这般出门,那些不管是想见他们还是想来个偶遇的,自然都会纷纷出动。 然则,李鸿渊没心思搭理他们,一见到有人故意靠近,作为护卫使唤的黑衣卫立马上前,挡在来人面前,腰刀抽出一寸,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立刻退避,不然,绝不客气。如此两三次,自然不会再有人不识相的上前。 此刻,靖婉拉着李鸿渊站在面人摊位前面,让人照着他们捏两个面人。 这么无聊的事情,李鸿渊也耐心十足的陪着,时不时的侧头,微微的低头,在她耳边低语两句。 靖婉脸上的笑容异常的明媚,愉悦气息从内里溢出来,感染着身边的人。 “王爷跟王妃娘娘的感情真好。”捏面人的老者都止不住感慨道。 李鸿渊轻笑,靖婉微微的羞红了脸。 那场景,迷了多少人的眼,可是,两人之间气息融洽,无人能插得进去。 旁边的茶楼中,裴氏族长夫人及裴氏的几个姑娘,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裴氏族长夫人不住的用帕子摁着眼角,一个劲儿的说“真像,真像”。 裴琇莹与她注意的重点自然是不一样,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感情太好,如此,自己日后行事肯定会越发的艰难,因此,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知道掌心传来明显的刺痛,才缓缓的松开,暗暗的告诉自己,没关系,再好的感情也禁不住误会,禁不住挑拨离间。慢慢筹划,一步一步的来,总能达成目的。 而另外几个姑娘,都止不住面色羞红,明显少女怀春的模样,她们大概也想不到晋亲王会长得如此的俊俏,要知道世家往往都是俊男美女的集中营,尤其是现在的裴氏,随便拎一个出来,就没有不好看的,这些姑娘的眼光,可想而知,是何等的挑剔,都一致的认为从没见过比晋亲王更俊的男人。 就这张脸,让原本只是七分的意动,噌噌噌的上涨为十二分。 裴琇莹看了她们一眼,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压根就没将他们放在眼里,目光放在裴氏族长夫人身上,“曾祖母,你且宽宽心,不管怎么说,总于是见到了,您该高兴才是。” “琇莹你说的对,总算是见到了,总算是见到了。”快三十年了,她的女儿啊,快三十年了啊! 其他几人回神,一头雾水,这感觉怎么不太对,好像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情。 靖婉拿着捏好的面人,她的更像一些,果然还是因为某人长得太好了,气质又太出众,所以才捏不出来吧。“手艺不错。” “王妃娘娘过誉了,草民实在惭愧,捏不出王爷跟王妃娘娘一分的神韵。” “已经不错了。老师傅已读过书吧?”靖婉笑问道。 “年轻的时候读过几年,只是比较愚笨,连秀才都没能考上。” “读书未必一定要考取功名,如果人人都识得字,相信完全会是另外一番景象。”靖婉的声音放缓了几分。 不止是捏面人的师傅,就连李鸿渊都怔了怔,按理说,靖婉的任何意愿,他都会倾尽所有的去帮她实现,然而人人识字这种事,不得不承认,他做不到,倾尽一生都不可能,这不是他个人的原因,而是大环境不允许。“抱歉。” 靖婉诧异,抬头看他,随即反应过来,“这有什么好抱歉的,我知道这不是一己之力能做到的,我们只要一点一点的努力,在未来的某一日或许就会达成。”即便是在她前世,不也同样有人不曾读书吗。 “对。” “走吧。——沐安,付钱。” 沐公公很想说,王妃,你不用每次都说这句话,奴婢会自觉付的,你这样每次都说,让奴婢觉得自己很没用啊。 连同午膳都是在外面吃的,一整天的时间就那么消磨了过去,虽然看着没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不过靖婉觉得很开心。 心情不错的靖婉,终于大发慈悲的给裴氏回了帖子,让他们明早登门。 接到回帖,裴氏的老少终于都松了一口气,在次日,好好的一番准备,去了别院。 被领了进去,对于即将见到晋亲王,各怀心思,然而,见到拿着剪子修剪花枝的靖婉时,都不由得愣了愣,这是怎么回事? 按理,给男女主子的帖子都会分开,分别送到他们手里,各不相干,为了避开晋亲王妃,可是特地用了裴族长的名帖。 “来了。来人,上茶。”靖婉笑意盈盈,仿似等候多时。 第339章:一巴掌又一巴掌 那一瞬间,所有人似乎都被靖婉的笑容晃了眼,然而,在回神之后,去让人有点冒冷汗。 或许是因为心虚,裴氏族长夫人不自觉的就跪了下去,她都跪了,跟来的女孩还能端端的站着?既然跪都跪了,这礼当然就得全了,“拜见王妃娘娘。”世家的礼数相较普通的,总有那么一点不同,这跪拜之礼就显得更郑重。 靖婉目光闪了闪,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原因,不避不让,这个大礼,她受了。对方是平民,她是亲王妃;对方是晋亲王血缘上的外祖母,名义上却半点关系都没有。更何况,在正式场合,她连自己的父母、祖父母的大礼都要受,这又算得什么。 她受了,理所当然,相反,对方不拜才是过。 “快免礼。”对旁边的丫鬟示意了一下。 青竹立马带着笑容上前,将裴氏族长夫人扶起来,“老太太快起来。” 这一称呼让裴氏族长夫人凛然,她庆幸是行了跪拜礼,才没让人挑出了错误,如果让晋亲王妃知道了她们的来意,任何一点错误都可能让对方借题发挥,在没见到晋亲王之前,随便一个大不敬的帽子,就能叫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丫鬟们搬来绣凳、矮桌,备上水果茶点,满满当当的三桌子,就不带重样的。 “坐吧。”仿似看出了对方的顾虑,“私底下随意些,裴老太太不必在意这些。”她花儿还没修完呢,哪能坐呢。 见靖婉执意,裴氏族长夫人颔首,“多谢王妃娘娘。”她带头,后面的姑娘自然跟随。 靖婉将目光落到裴琇莹等人身上,赞叹道:“都说裴氏出美人,今日瞧着,果真如此,之前从崇州府至川周府,在船上见了裴氏的这位姑娘,可谓惊为天人,今儿瞧着其他的,也不逊色多少,当真是个顶个的人比花娇。” “王妃娘娘过誉了,不过是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哪比得上王妃娘娘气度雍容。”裴族长夫人色带着浅笑注视着靖婉,尽可能不露其他情绪,这句话本意上恭维的成分居多,但稍加注意之后,会发现并不过,就气度而言,就算是倾尽无数心力培养出来的琇莹似乎都有所不及。对于今日的事情,心里越发的没底儿了。 “先天条件好,其他的,后天养养就好了。”所以靖婉对于对方的恭维半点没谦虚。 不过,对于裴琇莹早就见过晋亲王妃,其他的女孩就有点不淡定了,那意味着可能晋亲王也见过,那定然比她们有更大优势。 靖婉又转身去修剪花枝,一边跟她们闲聊,她们不说自己的来意,靖婉自然是半点不着急,稳坐钓鱼台,有本事你们一直憋着不说,靖婉就当是一群人陪她聊天,打发时间,反正她也没事,她耗得起。 裴氏诸人身上的焦躁感,比起之前一直等不到消息还盛。 相比起来,靖婉悠闲得有些过分,而且,也没有她这样待客的,不过,她们这些人的身份,似乎完全没有发言权。 说得好听点,晋亲王妃是不见外,说得难听点,是晋亲王根本就没将她们当回事。试问,她们跟靖婉很熟吗?所以,在她们看来,就只可能是后者了。可事实上,她们与她素不相识,这首次登门,就算裴氏无官无爵,但是那艰难第一豪族的名头依旧扣在脑袋上,与裴氏沾亲带故的人,官场上绝对不在少数,怎么都要给三分薄面才是。 从进来,见到的是晋亲王妃,就觉得这整件事情透着诡异,就算是她看过晋亲王的帖子,看到落款,也该回避才是,除非从一开始就知道裴氏来拜访的人是女眷,甚至可能知道目的,才会如此。 想明白了这一点,又觉得晋亲王妃还真是好涵养,换成一般人,就算不会直接拿棍子赶人,也不会有好脸色。那么,这里面,晋亲王又是什么态度?他直接将人扔给自己王妃接见,是不是就意味着他的拒绝,之所以没有全然的拒之门外,只是因为那点血缘关系?连亲外祖母都不见,是不是对于这份血缘,他也不怎么在意? 裴氏族长夫人的性子或许是软弱了一点,但是智商还是稳稳在线的,想到这些,心里就越发的着急,生怕李鸿渊连见都不见她一面,至于“任务”什么的,都被抛到了一边,终究是没忍住,“王妃娘娘听王爷说过裴氏吗?” 靖婉手上顿了顿,侧过头,“老太太是指什么?” 裴氏族长夫人忍了忍,终究没忍住,“王爷的生母,是民妇嫡幼女。” 裴氏的六个姑娘,除了裴琇莹,现在才知道这一茬,不可谓不吃惊,原来,原来晋亲王竟然是她们的表兄吗?猛然间目光落到裴琇莹身上,她们一溜表妹正合适啊,你一个表侄女坐在这里,是想干嘛?你不要脸就算了,人晋亲王还要脸面呢。当然,他们不会认为这是自家祖父安排的,只会认为是裴琇莹自己处心积虑。 靖婉点点头,“这事儿倒是知道,毕竟,裴族长曾经用那么特殊的方式邀请我们,印象不可为不深刻。” 裴氏族长夫人张张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因为文她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捏着帕子,整个人都显得焦灼不安,最后也只能直接的道出最渴望的话,“民妇,民妇能不能见见王爷?” “这就是你们以裴族长的名义递帖子的原因?”靖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如花似玉的六个裴氏姑娘,“老太太的心情让人理解,但是,就是不知道老太太是怎么看我的,将帖子给我,明知道这一层关系在里面,还会不让你见王爷吗?” 裴氏族长夫人有点哑口无言,是她们心思龌龊。 靖婉笑了笑,只是这笑容不达眼底,转过身,继续慢条斯理的修剪她的花枝。“王爷不在,老太太不妨改日再来。” 听到靖婉送客,裴氏族长夫人有些不知所措,越发的没了主张。 对于曾祖母的性子,裴琇莹自然是知道,她对当年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但凡涉及倒是相关的事情,很容易就慌张无措,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事情,半点没有世家宗妇该有的姿态,事实上,比起其他世家的宗妇,自家曾祖母其实有点拿不出手,不管是能力还是手腕都多又不及,除了她本性的性情之外,更关键是曾祖父太强势。 继续下去,别说是达成目的,说不得还会将关系越弄越僵。 裴琇莹站起身,“王妃娘娘,曾祖母是王爷的外祖母,你这般,不怕王爷生气吗?” 靖婉乐了,“全京城都知道,晋亲王生母,当年的皇贵妃,是无名氏孤女,深得圣上喜爱,中宫在,便破格封为皇贵妃,跟江南的第一豪族有一个铜子儿关系?王爷而今已年满二十三,在京城里,可从来就没有所谓的母族出现。” “曾祖父与曾祖母不是不在乎王爷,几位祖父同样是想着念着王爷,这些年也一直关注着,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才……” “够了,”靖婉毫不客气的打断她,“启元立国之初,裴氏清高不愿辅佐新主,远离朝堂,更不与皇室扯上半点关系,这是你们的立场,你们裴氏祖宗定下的规矩,既然为了这破规矩可以不顾骨肉亲情,那就请你们清高到底,规矩到了,现在找上门,算什么意思?王爷乃是天潢贵胄,是你们相认就认,不想认就不认的?什么东西。” 因为跟李鸿渊心意相通,知道不管有多少人肖想,他都不会有别人,所以,对于这些魑魅魍魉,靖婉或许会心里不舒服,但是只要不找上门,她也不会放在眼里,可是发生在李鸿渊身上的事情,她是实打实的心疼,裴氏对他如果有几分真心在里面还好,可实际上呢,只想着利用他,达不成目的,就开始算计,这么一群所谓的亲人,要来干什么,彻底死干净了才好。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飙,其他人都有些吓住了,裴琇莹在某些方面,到底是裴族长可以调教过的,倒是没有怯场,直视靖婉,“有些事情,王妃娘娘说了怕是不算的。临行前,曾祖父交与民女一份东西,需要亲自呈给王爷。” “是嘛?行,那就让王爷亲自说,就看在老太太的份上。”整个裴氏,对自家夫君真的上心的,怕是就只有这位了。“——去看看王爷回来了没有,如果回来了,请王爷过来一趟。” 李鸿渊出门了吗?自然是没有,不过他这会儿有客人倒是真的,裴氏的人来了这里,闵钰寒后脚也到了。虽然他知道晋亲王不会吃亏,但还是忍不住担心,在家里面坐不住,直接登门。 在李鸿渊看来,自家媳妇儿打发那些人是绰绰有余的,现在需要自己出马? “那裴氏老太太看上去是单纯的想要见见王爷,想是王妃动了恻隐之心。”龚嬷嬷解释道。 “她就是心软。”在李鸿渊看来,那个所谓的外祖母,是真心是假意,是悲苦是伤痛,与他何干。不过,既然媳妇希望他见,那就见见吧。李鸿渊起身,对闵钰寒说道:“你随意。” “王爷,能否让草民也去瞧瞧,那裴氏的老太太,怎么也算是长辈。” 李鸿渊看了他一眼,“随便。” 晋亲王出现得快,谁都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出门,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倒是闵钰寒却没与他一起现身,暂时的隐没在一遍,李鸿渊也没搭理他。 黑妹与白芍恰如其分得给李鸿渊搬来椅子,李鸿渊一撩衣袍,直接坐下,所有人都纷纷见礼。 李鸿渊敷衍的摆摆手,“行了。要见本王?现在见着了,想说什么快说。” 如此近距离的看着李鸿渊,裴氏族长夫人一时间简直痴了,怔怔的瞧着,不过相隔几步的位置,颤巍巍的伸出手,似乎想要抚摸他,只是对上李鸿渊一片冷然,毫无温度的目光,似乎清醒了些,又颤抖将手收回来,只是,眼泪却止不住的滚落下来,她看上去想要勉力的止住,可是,越是如此,就越是力不从心。 可惜,即便是如此,李鸿渊还是没有一丁点的情绪波动。 靖婉仔细的看了看,自家夫君跟这裴氏族长夫人长得挺像的,只是一个已经衰老,一个风华正茂,不仔细根本就看不出来,比较明显的还是眼睛,不过,眼睛里的神韵,却有着天渊之别。都说完全相同的两个人,一个的眼神可以柔弱无助,一个可以坚毅冷厉,给人的感觉就将是天渊之别。再多看两眼,就觉得意兴阑珊,换一个人靖婉或许还会同情两分,裴氏人,抱歉,她现在的心,就跟石头一样,想软都软不下来,转头,咔嚓一声,又剪了一截花枝。 “来人,送客。”李鸿渊没兴趣这么耗下去。 裴氏族长夫人仿若五雷轰顶,更加哭得不能自已,“婠婠,婠婠,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眼瞧着人就要不好。 裴氏的几个姑娘忙上前扶住,倒水的倒水,顺气的顺气,然而,李鸿渊、靖婉以及他们手下的人都冷眼旁观。 “王爷这心肠未免太冷硬了些,曾祖母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怪你着你,常常以泪洗面,……”裴琇莹蹙着眉,很是不赞同的看着李鸿渊,很有几分无所畏惧的气势,似乎为着自家曾祖母,什么都敢面对。 李鸿渊目光转向她,而她丝毫不让的迎着他的目光,只是,站在靖婉的角度,看到她微不可查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大概的设想了一下,处在李鸿渊的位置,应该能恰好看到她最完美的一面,换成其他男人,十有八九会被果敢无畏又倾城绝色的她所吸引,然后再勾搭勾搭,基本上就可以滚到一起去了。 靖婉心下啧了一声,只可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而且,李鸿渊是什么人,能被这点手段勾了去,果不其然…… “跳梁小丑。”李鸿渊是声音冷得像冰渣子,看着裴琇莹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裴琇莹身子一颤,所有的气势一溃千里,人还是那个人,姿态都没怎么变,感觉上却分外的狼狈,与之前判若两人。 这就是在活阎王面前大无畏的下场! 裴氏族长夫人一直看着李鸿渊,到底是硬生生的撑着没有倒下去,看着被李鸿渊彻底压制的曾孙女,到底是心有不忍,颤颤巍巍的伸手拉住裴琇莹的手。 裴琇莹握住她的手,顺势就转身,看似自然的弯腰,“曾祖母,你如何了?” 看到裴琇莹对自己的关切是有,却少得可怜,更多只是利用这个机会摆脱她自己所处的狼狈遇尴尬,虽然对这个曾孙女已经冷心,这时候,心脏还是止不住一抽一抽的疼。不过,她现在却很清醒,为着外孙的名声,她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强行的站起身,“一切都是民妇的错,今日叨扰了王爷王妃,这就告辞了。” 走?裴琇莹如何会走,她已经意识到,晋亲王不是一个靠美色能迷倒的人,可越是这样,她就越发的想要征服他,然而自己已经给他留下了坏印象,想要进一步,首先就得留下来,才能再图日后。“曾祖母,先不急。——曾祖父有一份礼物送给王爷,王爷不妨看看。” 这一刻,靖婉对这美人的感官彻底的跌到了谷底,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她曾祖母不好,她为着自己的目的,却还能硬生生生的耗在这儿,根据了解,裴氏族长夫人可很疼爱这个曾孙女的,还真是狼心狗肺,畜生不如,果真是像极了裴族长那个老东西,自私自利。 “嬷嬷,去个人请府医过来,给老太太瞧瞧。” 李鸿渊瞧了自己媳妇儿一眼,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份礼物了,可能就是裴老东西自负的底牌,微扬下巴,示意了一下。 沐公公上前,小心翼翼的拿过裴琇莹从袖中取出来的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不是怕碰到姑娘家的手,那神情根本就是怕碰到什么脏东西。 裴琇莹收回手,在袖中握紧,不管是靖婉让人请大夫,还是沐公公的动作,都仿若一巴掌一巴掌的扇在她脸上,从未觉得如此的羞愤过,随后,另外一只原本被自己曾祖母握着的人也被松开了,不用看,裴琇莹似乎都能感觉到曾祖母的失望,可是她生生的咬牙挺住了,她告诉自己,不能露怯,绝对不能露怯。 始终微扬着下巴,维持着自己的尊严与骄傲,仿似要告诉所有人,她没错! 靖婉不置可否,这算哪门子的骄傲,这算哪门子的尊严,真正的骄傲与尊严,是源于骨子里的东西,是坚强不屈,是一种美好东西,不是明知有错而强硬的撑着不肯低头,裴氏,就算是第一豪族,至少对于跟裴族长关系密切的都不该抱有希望。 第340章:再补一刀 李鸿渊打开盒子,里面有三样东西,大概都算不上。。。 一张信笺,十有**是裴族长写的信,还有一张泛黄且粗糙的纸,明显是一张古纸,最下面是半个巴掌大玉佩,龙凤呈祥的镂空花纹,玉的水头十足,就这玉本身的价值就不凡,一般而言,龙凤呈祥之类的玉都有结两姓之好的意思,通常情况下不会随便送人,李鸿渊不会不知道这层意思,按理,这东西他不会有兴趣,现在却若有所思的把玩着玉佩。 靖婉放下剪子,走到他身边,“这枚玉佩有什么特别的吗?” “纹路很特别。”李鸿渊随手就将玉佩递给了靖婉。 靖婉心生莫名,纹路特别?活阎王是会注意这些的人?将玉佩翻来覆去的看了看,龙凤呈祥也是各种各样千姿百态,不管是雕琢还是刺绣,都是尽可能的往精致美好等方面喜欢,靖婉还真没看出来这玉佩有什么特殊。 靖婉还没有看出个明堂,李鸿渊随手将那张信笺递给他,又顺手将靖婉手中的玉佩拿回来,扔到一边,“玉佩本身没什么特殊的。王妃看看这个。”讲真,信上的内容让他有点想笑。 靖婉接过来,快速的扫了一遍,不管是神情还是眼神,都没什么事变化,只是拿起那一张古纸,“不老丹?最多就是有一些延缓衰老的作用吧,取这么个名字是不是夸张了点。”这张方子,按照信件上的说法,是裴族长的一点心意,至于那枚玉佩,这是裴氏的信物,祖上传下来的,对于裴氏而言是相当重要的东西。当然,信上还承诺,还要李鸿渊留下裴氏女在身边,不但有丰厚的嫁妆,还会百分百的襄助他。 别看裴氏现在似乎有倾覆的预兆,但是还远没有到那一步,这近百年的时间,维持上裴氏屹立不倒的,除了姻亲,就是那些名家大儒,他们桃李满天下,在师徒情等同于父子情的大背景之下,这些大儒、名家的弟子,就是裴氏牢固的根基,这些人做官的,绝对不在少数,试想,靖婉的叔祖一人,都有着不小的影响力,而裴氏现存的大儒有五个,名家有三个,这些人合在一起,绝对是可以让人震撼的力量。这也是其他世家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当然,这些人本性上跟裴族长应该不是一路人,至少,裴族长在面对他们时,都的客客气气,而且还要将自己的龌蹉心思掩藏好。也万幸这些人基本上有些清高,很爱惜自己的羽毛,品性其实也不差,如果都跟裴族长一样,裴氏都能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但从另一方面讲,如果心思都跟裴族长一样,汲汲营营谋权谋利去了,又怎么可能名满天下。 “不老丹?”龚九刚好抵达,听到靖婉的话,暗卫出身的他,都是微微的有些动容,以至于有些失礼的出了声。 “龚九知道?先给老太太瞧瞧,再说这个。”靖婉自然不会忘了正事儿。 “是。”龚九给裴氏族长夫人把了脉,又细细的查看一番,“回王妃,老太太身子不算好,身上的小病不少,又是常年积郁于心,平日不显,受到刺激就会爆发出来,方才又过于激动,加上一些父负面情绪,一时间受不住,肺腑都出现快速的衰弱迹象,如不及时救治,就需要准备后事。”龚九声音毫无起伏的说道。 靖婉微微的蹙眉,说实,并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就算是要死,也是那个老东西先死。“用药。” “属下那里有一种保心丸,是目前能用的最好的药,暂时的将病情稳住了,才能慢慢治疗。” “有现成的药?” “有。” “去取来吧,至于用不用,看老太太自己的意思。” “是。”龚九退身离开,他那里的东西,可不仅仅是普通的药,还有不少的毒药,通常情况下,不会让人经手。 裴氏族长夫人自然不是不知好歹,自家曾孙女如此的作态,原本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去首先将自己的命放在首位,何止是心冷?“多谢王妃娘娘。”她原本就只是想见见自己的外孙,现在见到了,虽然他不认自己,心有遗憾,不过,这也够了,日后,再不管裴氏的破事,不管与她夫妻几十年的男人会如何。 “老太太客气了,总不能让你在这里出事。”这也是一半一半的原因吧。 裴琇莹微微的移开目光,身体微微的有些颤抖,显然,她这时候也没脸面对自己的曾祖母。 龚九去得快,会来得也快,一个瓷瓶放在了桌上。 用不用药是裴氏族长夫人自己的事情,这时候老太太自然没有犯拧,问了龚九用量,就直接吃了。虽说,自从嫁入裴氏之后,就从来没吃过裴氏以外的大夫的药。 注意力转回不老丹上,“不老丹的事情是真的,不过也正如王妃方才所言,药效没那么神奇,然而在养颜方面应该也属于圣品,六百年前的楚王朝,有一位宫妃,常年服用不老丹,六十多岁,临死时,看上去还不足四十岁。”龚九说道。 “那位颇具传奇色彩的香妃?”靖婉反问道。 “是。后来药方遗失,属下曾在师父那里看到过残方,再至前朝据说又出现了不老丹,只是并不知其真假,这不老丹似乎的确跟裴氏扯上关系,如此,裴氏手中握有不老丹的药方或许也不足为奇。”说起来,龚九知道这些事情,也是因为他师父,虽然他也是孤儿,他跟别人还是稍微有些不一样,在被训练成暗卫之前,他的医术毒术都已经非常厉害了。 “那你瞧瞧。”靖婉将方子递给他。 龚九恭敬的上前两步,接过,快速的看了一遍,“大多数的药材倒是跟残方上所见的吻合。” “这东西,王妃想要?”李鸿渊慢条斯理的问道。“想要就让龚九配出来试试。” “生老病死,人之常态,再说,是药三分毒,养颜圣品,说不定在其他方面有副作用,我要来作甚?”健身加上合理的饮食,还有保持良好的心态,才是最好的养身之道,“如果裴氏真的有药方,而又全无副作用,裴氏自己为何不用?”靖婉的目光意有所指的落在裴氏族长夫人身上。 如果真如龚九所言,而这老太太又用过,她现在看上去顶多四十出头,可她的容颜完全的符合年龄。 “王妃这么一说,属下倒是想起,师父曾经研究过不老丹的残方,后来却没有再研制下去,据说是有碍子嗣。” 龚九此言一出,场面瞬间凝固,包括裴琇莹的脸色都瞬间惨白。 这种养颜圣品,毕竟只是养颜,没有养身的功效,十有**都是女子使用,献给晋亲王,他会给谁使用,那是显而易见的,通常情况下,估计也没又哪个女人能拒绝得了,前提是不知道副作用,而裴琇莹心里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要说裴族长不知道副作用?那绝对是不可能的,而他敢明目张胆的拿出来,说明在短时间里是察觉不到的。 李鸿渊看向裴氏的人,眼中仿若含了冰、淬了毒,气场全开,全是骇人的戾气,“当真是好算计!” 这简直就是直接断了靖婉的路,就算她深得李鸿渊喜爱,就算她稳坐晋亲王妃的宝座,她没有儿子,日后李鸿渊登基为帝,她也会处处矮人一头,等到李鸿渊百年之后,她还不知道会是何等下场。这手段简直比直接将靖婉拉下马还毒。 裴族长算计他,李鸿渊都还没啥反应,可是算计到靖婉身上,那就是罪该万死! 裴氏族长夫人吃了药刚刚缓和一些,这会儿又有发病的征兆,眼前更是一阵一阵的发黑,险些就那么晕厥过去。 裴琇莹也再绷不住,腿一软就跪了下来,“王爷,王爷请你相信,绝对没有这种事,不老丹民女也吃过,不……”仿似想到了什么,裴琇莹脸上惨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嘴唇直哆嗦,“不可能,不可能……” 裴氏的另外几个姑娘也接连的跪了下来,被李鸿渊骇的瑟瑟发抖,大概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俊美入神祇,对待晋亲王妃温柔似水似的男人,发起火来会如此的可怕,哪里还会脸红心跳,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什么不可能?你怎么说都是他精心培养起来的,不可能说舍就舍了?”李鸿渊这一刀补的,不可谓不狠。 靖婉再看裴琇莹,有那么点怜悯,如果龚九所言是真,如果裴琇莹真的吃了不老丹,那么,她彻头彻尾的就只是一颗棋子,战斗在的第一线,最后确实给裴氏其他的姑娘做嫁衣,毕竟,李鸿渊只要收了裴琇莹,就会收下第二个,第三个裴氏女,她跟靖婉掰腕子,其他的裴氏女在这挡箭牌之后不声不响的,如果靖婉出事,还能将她推出来。她吃不老丹的另一个原因,大概就是让靖婉放心大胆的吃。裴氏族长那老东西,算计到这种程度,当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都能舍。 不过,出师不利就是了,碰到了龚九这么个知道不老丹底细的人,而就算没有龚九,靖婉这个来历非同一般的人,对药这种东西也没兴趣,再缜密的算计,最是万无一失的一点也注定落空。 裴琇莹还是不肯相信曾祖父会这么做,可是她心里很清楚,他绝对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 她大义凌然的为家族,也为自己的勃勃野心,可现在突然发现最后注定会成为弃子?她骄傲了十几年,自认为是最优秀最美貌最完美的女子,就算是有人将她与那位姑祖母曾经公认的江南第一美人相提并论,她也没将对方放在眼里,毕竟就只是个死人,早就成了土,有什么可在意。而她所骄傲的东西,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的地方。 裴琇莹这一刻也是恨意滔天,却又有一种无可奈何,自己的一切都被曾祖父控制在手心里,他将自己性格脾性,一切的一切都摸得透透的,与其说她会做什么,不如说他会引导着她做什么,她就跟他手里的提线木偶一样,最可悲的是,她自己完全没感觉,如果不是今日捅出来,她到死或许都被瞒在鼓里。或许,他也瞒过了任何人。 “龚九,这不老丹容易制否?” “回王爷,只要药方没问题,制药倒是不难。”只是部分药材价值高昂,不过,主子大概最不缺钱。 “好,一个人吃多少会绝嗣,先制出一百人分的出来,让她们带回去,以裴氏主家为中轴,适婚的姑娘,嫁出去未育有男孩的裴氏女,人手一份,全部给本王吃下去。另外,裴氏的名家大儒,设法,将他们的名声全部给本王弄臭了,让他们那些学生都以他们为耻,羞于承认是他们的弟子,让他们成为过街老鼠。” “是。” 毫无疑问,李鸿渊这一手,直接就是对裴氏的根基下手,而且是又恨又毒。只要达到了他指定的目的,裴氏立马土崩瓦解。 这一下,连同裴氏族长夫人都对李鸿渊产生了深深的惧意。 任你裴族长多少算计,遇到他这种无所顾忌,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的人,你也只有一败涂地。 “沐安,送客。” 沐公公一哆嗦,连忙站出来应诺。 “裴老太太,还请回去后好生歇着,管束好小辈下仆,从川周府裴氏宅院传出什么不该传的话,当心歹人夜袭,如果只是杀人放火倒也罢了,就怕有人见了裴氏如花似玉的姑娘起了歹念,毁了一众姑娘的清誉就不好了。” 这威胁,可是掐住了这些人的命脉了。 裴氏族长夫人喉中发出嚯嚯嚯的声音,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那么看着李鸿渊,这是婠婠的孩子?越看越不像,只觉得李鸿渊的那张脸也越来越远,模糊得看不清了。脑袋一沉,彻底的晕厥了过去。“祖母……” 第341章:前朝遗宝? 裴氏众人一团忙乱,惊慌失措,而李鸿渊作壁上观,冷眼旁观,别说这些人是他血缘上的外祖母,表妹,表侄女,就算是他老子,他也照样冷心冷肺,当然,如果真是他老子,他甚至还会再踩两脚,没有他发话,这边自然是谁都不会动。 裴氏的几个姑娘这会儿是真的害怕,砰砰砰的给李鸿渊磕头,求他救人。 李鸿渊自然是无动于衷。靖婉微微的蹙眉,“王爷……”事情弄到这个地步,裴氏族长虽然隐忍善谋,如果李鸿渊要彻底铲了裴氏,他或许暂时不知道,但是动这样一个大家族可不是开玩笑的,有一丁点的蛛丝马迹,裴氏族长就可能知道,如何都不会无动于衷,如果裴氏族长夫人在这里出了事,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抖出他与裴氏的关系,这老太太的死归咎在他身上,在重视孝道的大背景下,这样的事情,千夫所指也不为过,登上帝位,也是抹不掉的污点,甚至会被人利用,以此为基础,说她残暴不仁,德行有亏,但凡是出点什么事,就能全部扣到他头上。 李鸿渊或许根本就不在乎,毕竟他前世可是实打实的暴君,可是靖婉不会不在乎,他有时候跟李鸿渊的心情是一样的,可以不在乎自己,却不会不在乎对方。 李鸿渊侧头看了靖婉一眼,仿似再说,我就知道婉婉你会这样。 靖婉笑了笑,倒也不解释,心软也好,其他的也罢。 “龚九。” 龚九的医术自然是毋庸置疑的,直接在裴氏族长夫人头上下针。 靖婉不是没见过人扎银针,但是如此大胆,而且下手快速又流畅的,这绝对是第一次。堪称绝学,且出神入化。 裴氏族长夫人被硬生生的拉了回来,在稍微转醒意识却未清醒之前,龚九又给她为了几颗药丸。 睁开眼,裴氏族长夫人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李鸿渊身上,因为脸色惨白,双眼浑浊却直勾勾的,有点像索命的厉鬼,分外的慑人,不过对于阎王来说,再凶的鬼,也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裴秀婷等人不停的唤着她,却也没让她转一下眼珠子,仿若没了魂。 好半晌,裴氏族长夫人才开口,“婠婠的儿子不是这样的,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你不是她儿子,你不是……” 李鸿渊冷笑一声,“这么说来,裴氏主家第二代的那几个嫡子,一个都不是你所出。他们还在你眼皮子低下,至于我生母,真不好意思,一面没见着。”这所谓的外祖母,虽然说想见他,似乎还想得不得了,但李鸿渊从来不觉得她对自己有什么感情。 裴氏族长夫人一噎,李鸿渊性情上半点不想他生母,裴族长的那几个嫡子,不管是亲生的,还是她姐姐生的,没有半点像她,还是说在她眼皮子低下长到今日,如此,她没有资格更没立场,说晋亲王一个“不”字。 裴氏族长妇人颤颤巍巍的想要起身,裴琇莹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她,却被她看都不看一眼的退开,抓着孙女的手站起来,“王爷,这件事或是我们当家人不对,然而,其他人是无辜的,不看僧面看佛面,还请王爷网开一面,一个女子不能生育,毁的就是一生,还有其他的名家大儒,名声对他们何其重要……” 李鸿渊猛地起身,大步上前,踹翻了矮桌,站到裴氏族长夫人面前,半步之距,手抬到半途,忍住了,又放心,不过拳头紧握,手背上青筋显露无疑,不过是短短的几息时间,靖婉都被他吓着了,疾步上前,担心他会对裴氏族长夫人动手。好在…… 李鸿渊身高上的明显优势,居高临下,浑身上下都是骇人的气息,那感觉,面对的不是人,而是张着血盆大口的凶兽,随时都能生吞了你,站在他面前的人,两股战战,若不是相互搀扶着,大概就直接腿软摔地上了。 “你也知道女子不能生育是什么后果,你裴氏的女子是宝,别人就是草?裴氏女无辜?裴氏的名家大儒无辜?本王王妃就不无辜?裴老东西为了裴氏,敢算计本王王妃,本王自然就能为铲除裴氏对‘无辜人’动手。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算计到本王王妃头上,在本王眼里,整个裴氏,也比不上王妃一根头发丝儿。原本看在那点血缘关系上,本王没打算做绝,只要他老老实实,乖乖的做事,让裴氏回到朝堂又如何,可惜,自负自大自以为是,自己找死,怨得别人?” 李鸿渊的目光移了移,落到裴琇莹身上,“给本王塞女人,也至少选个里外都干净漂亮点的,像这种空有一张皮,内里又脏又臭的,还是免了。皇宫里给本王塞人,都要本王点头才算,裴老东西算什么?既然有所求,全力襄助就是他的本分,还敢跟本王讲条件,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来人,送客。” “王爷,王爷,王妃娘娘不是没事么,求你,……”裴氏族长夫人强行压着心中的恐惧,抓住李鸿渊的衣袖,做最后的挣扎。 包括靖婉甚至裴氏的几个姑娘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裴氏族长夫人在找死,没见晋亲王现在是什么状态吗,还敢火上浇油。 靖婉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扯开,李鸿渊退后一步,她就插在了两人中间,“据本王妃所知,裴族长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你除了有这个妻子的名头,跟其他的妾室都一样,那就是个专门生孩子的玩意儿,导致儿女也没把你当回事,真正把你当娘的,大概也就只有你嫡幼女,可是你软弱无能,女儿遭受那般的待遇,你也不敢站出来说一句话,等到人没了,你来愧疚,你来怀念,还养了个替代品,减轻你心里的痛苦。因为有外孙了,那个伤了你心的替代品也就无所谓了,现在呢,外孙没达到你理想的样子,心又偏回裴氏去了?说的也是,你还需要裴氏养着,死了好需要裴氏的香火供奉,一个除了点血缘,连名分都没有,二十多年都没见过的外孙有算什么。不过你这样心思不坚,没点主张的人,说你是软骨头都是轻的,分明就是贱骨头。……” “你,你……”裴氏族长夫人浑身直哆嗦。 “你什么?本王妃说错了?裴氏轻贱你,你无所谓,踩你一脚,你不反抗就算了,还把自己的腰弯得更低,告诉人可以再踩两脚。不是贱骨头是什么?” 裴氏族长夫人没地位,也是在裴氏主宅,相对裴氏族长而言,在外面,她同样高高在上,尊贵体面,毕竟,裴氏族长也是个极度好面子的人,他怎么对待自家人都可以,外人却是万万不能的,因此,裴氏族长夫人一辈子,还没被这么指着鼻子骂过,可想而知,心里是何等的屈辱,又是何等的愤怒。急促的喘息,胸膛明显的起伏。 “王爷,好好瞧瞧,这就是你捧着护着的王妃,如此的目无尊长。” 李鸿渊站在靖婉身后,伸手揽住靖婉的药,将她往旁边带了带,“什么尊,什么长,论尊,她是亲王妃,你不过是一介平民;至于长,母妃被裴氏除族,就跟裴氏半点关系都没有了,你又算哪门子的长?我说了,整个裴氏,也比不上本王王妃一根头发,自然包括你在内。”李鸿渊侧头看着靖婉,“看到了,这就是你让救的人,这种人,活着有什么意思,死了倒是干净。” 裴氏族长夫人再次白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裴氏族长夫人这种人吧,说她可怜吧,可恨之处同样不少,说到底,还是三从四德的教养害死人,尤其是她这样的,在靖婉看来,简直就是中毒了。刚才是为着李鸿渊的名声着想,现在么,死了就死了吧,大不了她扛着。 什么局势,谁都看得清,裴琇莹被李鸿渊说得那般不堪,现在也不敢开口,说起来裴氏族长夫人敢“火上浇油”,也不过是仗着长辈的身份,就算李鸿渊没认,她心里也是以外祖母自居,不然,何以会如此。 如果需要李鸿渊再说说送客,下面的人也就不用混了。 这边送客,裴氏的几个姑娘自然也不敢再说什么,因为没有伺候的人跟着,就只能是她们自己七手八脚的扶着老太太,而裴琇莹,则是实实在在的被推到一边,根本就不让她靠近半步,不说双生姐妹,就算是另外三个,也给她没脸,再受宠又如何,也不过是祖父培养出来的棋子一颗,孩子都不能生了,传出去,还有谁会娶这么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再说,晋亲王要对付裴氏,那一百人份的不老丹,别人不说,双生姐妹花肯定有份,而这一切的结果都裴琇莹造成的,如果一开始祖母不好的时候就离开,而不是什么送礼,自然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一起祸端都是由她而起。 “裴琇莹,你个害人精,扫把星,滚!” 裴琇莹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她们费力的半抱半抬,跌跌撞撞的带着曾祖母离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脑子里也是一片嗡嗡响,茫然无措,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弄成现在这样。 闵钰寒倒是在这时候走了出来,站到裴琇莹面前,“知道什么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吗?” 裴琇莹嘴唇蠕动,眼泪突然刷的一下掉下来,“闵家叔祖……” 闵钰寒手一摆,“你该走了,等到王爷的护卫将你丢出去,你大概什么都不用做,要么直接了结了,要么直接绞了头发做姑子去。”裴氏族长夫人或许可怜又可恨,但是裴琇莹,连可怜的地方都没有。 裴琇莹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是没出口,蹲蹲身,“琇莹告辞。”以及是仪态万千,加上美人含泪,似乎越发的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等到裴琇莹身影消失,李鸿渊看着闵钰寒,冷笑,“这可是转瞬间就将你算作了后路,你之前不是去提过亲吗,现在再去,立马就会答应你。” “王爷见笑了,所谓美人蛇蝎,草民无福消受。” 李鸿渊嗤笑一声,不再搭理他,带着靖婉离开,刚走了两步,看到那枚玉佩,“将玉佩跟不老丹的药方收好。” 回了后院,“不老丹虽然有碍子嗣,不过不需要再生孩子,或许不能生孩子的女子,大概会非常喜欢,留着倒是不奇怪,那枚玉佩呢,不仅仅是图样特殊那么简单吧。”靖婉说道。 “自是如此。”靖婉对拿着盒子的龚嬷嬷招招手,随后拿了玉佩,“这图样的龙凤呈现玉佩本王曾经见过,而且是三枚一模一样的,那东西是书院前朝宫廷遗物。而且所放的位置有些特殊,太祖都派人研究过那三枚玉佩,但是并没有结果,最后被封存了起来,放在帝王的内库,十几岁的时候,有一次得赏,我自己去内库挑东西,将三枚玉佩翻了出来。宫里的时候,在皇室藏书阁看过不少书,你知道的,里面总有些外人所不知道的密辛,而且在藏在好几本不同地方的书上,发现了一些可以串联起来的东西,很有趣。” “跟玉佩有关?” “对。虽然游戏言语不详,但是,根据我的推测以及查探,基本上可以肯定,太祖在打下京城之前,前朝的皇帝内库以及国库,被搬走了至少一半的财宝。” 靖婉微微的睁大眼睛,“你是说,前朝有遗宝,还跟这玉佩有关?” 第342章:谋划 靖婉微微的睁大眼睛,“你是说,前朝有遗宝,还跟这玉佩有关?” “不确定,但是前朝藏匿起一笔财物是百分百的,而与这玉佩是否有关联,起初我最多只有五成的把握,现在么,增至七成。”李鸿渊一边摩挲着玉佩,一边解释道。 “那么现在的情况是,裴氏知道这笔财物?可是,半个国库跟半个内库,何其庞大的数量,裴氏自己会不动心?还是说,玉佩其实是钥匙一类的东西,裴氏根本就打不开那些财物,现在不过是借花献佛?” “如果推测是正确的,只能说带着裴氏离开朝堂的那位知道此事,走得那么干脆,还私藏了前朝皇室成员,多半是想凭借这些财物东山再起,只是或许是李氏皇族站稳脚的速度太快,又或者是出了什么意外,你说的钥匙不够打不开‘大门’也有可能,然而此事被掩藏了下来,至少现在裴家的那老东西不知道,如果他知道,是绝对不会拿出来。 婉婉或许不知道,这笔财物绝对比你想象中多得多,前朝末代皇帝荒淫无道,奢靡无度,大肆搜罗天上奇珍异宝,国库且不说,这皇帝的内库,随便一件东西都价值连城,太祖打下京城,处理干净前朝的皇室成员,清查国库内库,从上到下都激动不已,包括那些世家的人,就算没有找到那些为东西的造册,但是都没人怀疑什么,足见留下的东西也不在少数,且同样珍宝无数,然而,我一点一点摸寻的结果却是,内库被转走的东西,或许远远不止五成,其价值不可估量。” 照这么说,的确,那么庞大的一笔财物,裴氏这样的世家都不可能拒之门外,尤其是裴氏现在所处的境地,就算出了什么事,凭借这一笔遗宝也也能另起炉灶,再想一想现在的裴族长的而为人,所以,不知道比得不到的可能性更大。 “阿渊准备将这批遗宝找出来?”不过,他还在宫里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按理,在出宫之后就在筹谋了。 “自然,这么一笔财物,总不能让它放在土里发霉,不过关于藏匿地点一直都没找到,我也就没把功夫花在这上面了,如果不是这玉佩的出现,基本上都忘了这事儿了。正好,裴氏可能有线索。” 靖婉失笑,如果一切都如何猜测的那般,那么,等那位裴族长知道,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肯定会相当的有趣。 “不出意外,这玉佩应该有五枚,这最后一枚,应该同样还在裴氏手里。” “是准备亲自去一趟裴氏主宅?” “见识一下所谓的世家豪族底蕴也不错。”也就是承认了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不过这事儿不着急,在回京之前什么时候去都可以。到时候,裴氏的根基也挖得差不多了,如果那老东西还想最后挽救一下裴氏,不知道让裴氏连最后的底蕴都赔进去,他大概会很‘乐意’让我进入裴氏主宅的。” 靖婉失笑,裴族长那种人,遇到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活阎王,下场通常不会好。 而另一边,闵钰寒没多久也离开了别院,在回去的马车上,微微的闭着眼睛,自己的担心果然都是多余的,他这种脾气,甚有几分顺者昌逆者亡的气势,你对他有所求不是不可以,但是,后面的事情,你就只能按照他的意思走,他满意了,或许不会吝啬给你你想要的好处,然而,如果,他不给的时候,你却想要索求、讲条件,大概就只会适得其反了。 “晋亲王妃在晋亲王心中,比预想中还要重要呢。”闵钰寒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 这很好,真的很好,晋亲王不将其他的女人放在眼里,任你是天仙国色,还是倾国倾城,都不过一张皮囊,不会入他的眼,不会让他怜香惜玉,不会让他特殊对待,他眼中特殊的,只有一个人,琴瑟和鸣,鹣鲽情深,还要什么能比这更美好,曾经他也是一遍又一遍的设想这样的场景,是他携手他深爱的女子,哪怕只是静静的相对,什么的不做,也能发自内心的甜蜜。 原本以为已经死了的心,不会泛起任何的涟漪,却原来,还是会羡慕。 闵钰寒回到闵氏的宅院,想了想,让人去将闵筱媛——媛媛姑娘给叫过来。 虽然不是百分百的肯定,但是,裴琇莹却是极有可能将自己当成了退路,媛媛跟她的关系不错,虽然可能只是自家傻姑娘一头热,裴琇莹看着对媛媛还不错,但是,谁又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看待媛媛,虽然已经跟媛媛提过醒,却还是担心她会被利用,毕竟,接触的虽然不算多,对自家的那个傻姑娘还是了解几分的,看似有些大大咧咧,其实很单纯很善良,同时,却有些小固执,她认定的事情,旁人很难改变。当然,目前为止,她固执的地方似乎都无伤大雅。 闵筱媛来得很快,似乎永远都没什么烦恼,开开心心的,让人见了,都会止不住的跟着心情愉悦。 “见过堂叔祖。” “媛媛坐吧。” 闵钰寒稍微的犹豫了一下,干脆将今日裴氏人到晋亲王他们那里的事情说了说,淡然,所有遣词都偏向晋亲王,比如,李鸿渊跟靖婉说的某些话都理所当然的隐瞒了下来,“……裴琇莹这个人表里不一,野心又大,媛媛,你一定要离她远点。” 闵筱媛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可是她找不到叔祖会骗她的理由,“那么,叔祖又为什么要向她求亲呢?” “为什么?为了结仇吧。”没错,就是为了结仇。 “啊?”媛媛姑娘张着嘴,似乎听到了很不得了的话。 闵钰寒失笑,“闵氏与裴氏的关系,太亲密了些。” 第343章:新仇旧恨 闵钰寒失笑,“闵氏与裴氏的关系,太亲密了些。这种亲密原本是没什么关系,但是有些人脑子不太清醒,以自己的揣测去做事,自以为智珠在握,其实是在找死,如此,对闵氏而言,就半点好处。” 没错,在闵钰寒看来,裴族长最离谱的地方就在于凭借对男人常规性的预测,或者还加上点对晋亲王浮于表面的那点了解,就进行了谋划与布局,都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裴族长或许认为知己又知彼,实际上,别说是知彼,连己身大概都没有完全的了解到,毕竟,太自负的人,就算是错了,也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闵筱媛姑娘第一次见闵钰寒的笑容,着实被惊艳了一把,现在这个年纪看着都是还这么俊逸清贵,年轻的时候肯定也特别的好看,真想看看当年那个让他至今依旧不娶妻不留嗣的女子,不过真可惜,见人是完全没可能的。“所以说,叔祖去裴氏提亲,纯粹就是找茬的?” 闵钰寒微微一怔,然后略带点无奈,“实质上这么说也没问题,但是,你可以稍微的委婉一点。”瞎说什么大实话! 闵筱媛带着俏皮的捂嘴,表示自己闭嘴,还对闵钰寒眨了眨眼睛。 闵钰寒又笑了笑,面对这么单纯的孩子,说话不用九曲十八弯,也无需太多的顾虑,即便是说错了什么也不打紧,心身自然都轻松下来。只是,“你跟裴琇莹交好,而你又一向是个重感情的人……” “我知道叔祖想说什么,叔祖不用担心,我跟琇莹姐姐的关系,其实没大家以为的那么好,琇莹姐姐这个似人看上去很温柔,对相交的姐妹很好,但我觉得她骨子里其实很冷漠,真正的闺中密友不是应该无话不说,什么都愿意向对方倾述吗,她不是,她从来就没跟我说过她的私事,她好像永远都不会不开心不高兴,没有表现出对某个人的不喜,可是,是人都会有七情六欲,肯定都有爱憎喜怒,就好比你刚才说的,她的那对姐妹花姑姑,就实实在在跟她不对付,经常找她麻烦,可是私底下她却从来没说过她们一个不字,这正常吗?换我肯定不行。之所有在外人看来我们交情还不错,纯粹是因为我觉得她又没对我做什么,自然就安然的相处了下来,而且跟她一起还能躲开一些不想见的人,虽然也可能少了一些朋友,不过有得有失不是。最烦恼的大概就是哥哥那里了,他老是跟我打听琇莹姐姐的事情,可是我压根就不知道啊,然后就打着不能损了琇莹姐姐闺誉的旗号,恶声恶气的将他轰走了,每次都让人很无奈啊,哥哥偏偏还锲而不舍。”闵筱媛小脸皱成一团。 闵钰寒莞尔,不过即是这样,自然最好。 闵钰寒直接将人留了下来,陪自己说说话,其实想起来还挺不厚道,自己一个糟老头子,拘着一小姑娘,虽然世家女子都讲究贞静贤淑,但到底年幼,肯定更喜欢同龄的人在一起嬉戏,不过闵筱媛是个乖巧的孝顺的,并没有不耐烦,相反,挺喜欢听闵钰寒讲他曾经在外游历的事情。 中途,伺候闵钰寒的一小厮进来,附在闵钰寒耳边说了几句话,闵钰寒没什么表示,只是摆摆手让他离开。 “叔祖是有什么事吗?”闵筱媛似问道。 “并没有。”闵钰寒继续给她讲“故事”。 实际上,在让人叫闵筱媛过来的时候,特地引起了她兄长的注意,果然不出所料的跟了过来,因为特意叫走了看守院门的人,对方自然就轻易的进来了,然后他跟媛媛说的话,对方自然是全部都听见了,闵钰寒有拉他一把,让他别那么执迷不悟,不过,他也知道,感情这种事,不死说断就能断的,有些时候,越是阻拦,反而越是执着,如果明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还是不肯回头,甚至做出些损害家族的事情,闵钰寒就算能理解那种心情,也不会纵容他那么做,当然,为的,倒不是家族,而是晋亲王,闵氏投靠晋亲王,晋亲王却要料理裴氏,这中间,要怎么做,根本就不用想。 只可惜,那个侄孙果然还是脑子不太清醒,才在这里听了些,这转头就找到裴氏宅院去了。不过,如果裴琇莹不想立马就成为弃子的话,这个时候必然尽心竭力的伺候她曾祖母,不过,这也并不容易,毕竟,另外几个知道她并非真的被裴族长捧在手心,自然就不会再客气,新仇旧恨,裴琇莹接下来的日子将会很难过,估计是没工夫搭理外人。 对于这种会影响家族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拎回来,关起来,川周府的宅院关不住就送回闵县主宅去。不过现在倒是不急于一时,碰了壁,自然就会回来的,不必那么兴师动众。 事实上,正如闵钰寒所预料的那般,媛媛姑娘的那位兄长,注定苦逼,裴琇莹见都没见他,裴琇莹很清楚,就她现在的处境,想要找一条比较好的出路,她这个爱慕者绝对不在考虑的范围内,因为她很清楚对方在闵氏处于什么样的状况,说白了,就是一完完全全依靠家里的公子哥,不管他怎么闹腾,最后,做主的也只是他家的长辈,如果自己尚且完好,那么或许还有一争之力,现在没了生育能力,曾经不管有多宝贝,现在都只是一根草,尤其是闵家人还知道这事儿。 不管裴琇莹心中有多慌乱,不管心里有多恨,她却知道,自己绝对不能乱了阵脚。 说起来,如果仅仅是没有生育能力,在其他世家还不知道之前,依照她在外的名声,找一门好的婚事绝对不成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晋亲王要对付裴氏,斩断裴氏的根基,更关键的,还没办法将这消息送回老主宅去。 现在站在曾祖母的门外,根本就进不了门,不知道情况如何,事实上,确实相当的糟糕,因为大夫来了已经不止一个,而之前的每一个,都走得很快,只有一句话:准备后事吧。 他们都是川周府城内比较有名望的大夫,虽然不知道裴氏族长夫人的身份,却也知道这裴氏的宅子,对于这样的人家,普通人自然是招惹不起,后面稍微得了消息的大夫,直接就躲了,再没有一个大夫愿意出诊。 送走这最后一个大夫,双生姐妹花直接走到裴琇莹身边,劈头盖脸的一巴掌扇过去,“贱人!” 裴琇莹从小到大,没被人碰过一根手指头,这一刻自然是维持不住一向的仪态,捂着脸,不敢置信中又带着仇恨,“你敢打我?” 又是一巴掌扇过去,“打你又怎么样?如果不是你想攀龙附凤想疯了,会弄得现在这地步?会惹恼了晋亲王,以至于带累我们裴氏全族?堂堂裴氏主家嫡系的嫡出姑娘,居然自荐枕席,与人为妾,对方还血缘上的表叔,自甘下贱到这等地步,丢尽家族的脸面,一巴掌还是轻的。”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裴琇莹倒是想要反抗,可是,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加上另外三个姑娘,修理她,是再简单的不过的事情。 只听到啪啪啪的脆响声,裴琇莹尖叫声,连放狠话的机会都没有,而伺候她的人倒是想上前帮忙,可是,各为其主的其他下人又岂会袖手旁观,自然是立马冲上去。主子有仇,下面的人肯定也有仇,一时间,场面极其的混乱。 只是裴氏族长夫人还是屋里昏睡不醒,何其讽刺! 第344章:技低一筹 裴琇莹的双臂,分别被两人狠狠的钳制,反剪在背,脸上被一巴掌一巴掌的狂扇,她甚至没办法弯下腰去躲避伤害,只因为头发被狠狠扯着,如果挣扎得太厉害,大概就不止是被撤掉头发那么简单了。当然,裴琇莹遭罪的并不仅仅是头顶与脸部,还有身上,没有下手扇她的姑娘,趁手往她身上使劲儿的掐,腰,腿,背,手臂,乃至胸前,下手力道之大,掀了衣服,大概不仅仅是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一个一个疙瘩,短时间里绝对消不掉。 或许是打人的终于累了,将人松开,裴琇莹毫无疑问的瘫软在地上,缩成一团,疼痛让她身体一直不停的小幅度颤抖,头发早就散乱成一团,这么一看,竟是遮住了大半的身体。 双生姐妹中的妹妹,伸出手,置于眼前,白皙的手指上,缠满了青丝,脸上带着异常甜美的笑,将这些青丝好好的欣赏了一番,然后伸手一甩,发丝飞飞扬扬的飘落,而她的目光随着那发丝一起,最终落到裴琇莹身上,笑容中带上了嘲讽与快意。 不仅仅是她,另外几个也是一样,因为有裴琇莹,她们被压得没有一丝光芒,或许她们比大多数人都优秀太多,可是,有裴琇莹在前面挡着,她们成了长辈口中不争气的那个,而外人,看到的也只有裴琇莹。如何能够不嫉恨? 而现在呢,那个始终高她们一等,不将她们放在眼里的人,匍匐在她们脚下,任由他们打骂,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 然而,她们骂裴琇莹的那些话,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只是因为没有揭破,没有撕开那一层遮羞布,她们就将自己当成了单纯的陪客,肆无忌惮的嘲笑折辱裴琇莹,本质上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裴氏在川周府的这个宅子,当然不是空的,住在这里的,乃是裴琇莹祖辈的人,当然,不是主家的人,不过血缘还很近,其父乃是裴族长的堂兄弟,不过,这关系就稍有的有点不那么近了,像裴族长这样的人,不管对外掩饰得多好,族人对他的了解还是有几分的,尤其是见面次数比较多的人,或许有人以他马首是瞻,自然也有人对他这种人很是不齿。 所以,身为这座宅院真正的主人,对于理所当然的闯入他家宅子的所谓主家的人,也不过是保持仅有的客气,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除此之外,能不出现就不出现,只是想着,忍过去就完了,也别去管十几年不出门的族长夫人来川周府做什么,只是,这一不管,似乎就捅了大篓子。 本来么,对于族长夫人竖着出去横着回来,就心中担忧,只是不了解情况,就只能尽可能的请大夫,却不想,从主家的这些姑娘身上看了一出好戏,这种教养,还当真是叫人叹为观止,别说是世家贵女,根本连市井小民的泼妇都不如。 因为当家人无动于衷,他的妻子后辈自然也不会掺和。 裴氏的几个姑娘,或许是打自己的侄女打得痛快,或许也认为这里是裴氏的地盘,做什么都无所谓,岂不知同样是被人看了笑话,无不是对她们厌恶无比,羞于于这样的人为伍,更不想承认这是他们的族人。 虽然裴氏族人,是裴氏这棵大树上不算起眼的一根枝丫,然而,这一大家子,这一座宅子,都是他们自己辛辛苦苦经营下来的,只是,这些人,比他们还像宅子的主子,半分不客气,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眼见着双生姐妹花还要抬脚踹人,终于是看不过眼了,“凡事适可而止。” 几个姑娘似乎这才意识到还有旁人在,也或多或少的知道自己刚才丢了人,不过一个个都力求镇定,再想到,不过是旁支的人,还敢看她们主家的笑话不成,如此,微微的扬起下巴,一脸的傲慢,“让族叔看笑话了。”都不知道在李鸿渊面前吓得跟鹌鹑一样的人是谁。 这态度,还真不是一般的欠抽,作为当家人倒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作为小辈,却一个个咬牙启齿,就因为是主家的,就自认为高人一等?什么东西,如果不是被拦着,恨不得冲上去,将她们丢出去。 作为一家之主,现在却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注意到的,是双生姐妹花羞辱裴琇莹的那些话。当年的事情,虽然对族内都尽可的隐瞒,但不巧,他知道真相。晋亲王,是那位堂妹的孩子吗?那就是族长的亲外孙,不过,将嫡亲的曾孙女,送给亲外孙做妾,这是世家豪族的族长能做出来的事情?当真是滑天下之稽。 “将人带下去,请大夫瞧瞧,别除了人命。——与我说说,今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们主家的事情,就不劳烦族叔操心了。” 原本脸上古井无波的男子,眼神转瞬间变得异常的冷厉,一把花白却平顺的胡须似乎都快飘起来,“事关裴氏存亡,还敢说不管我的事,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快说!” 毕竟是一群小姑娘,呈呈威风也就在后院,在身份地位不如自己的人面前,别人当真强硬了,她们也威风不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教养问题,在李鸿渊雷霆震怒的时候,她们是怕得不行,然而离开之后,没了那种压迫感,似乎脑子也就清醒了过来,别听她们嘴巴上说裴琇莹带累全族,这也不过是收拾裴琇莹的借口,实际上,心里压根就没当一回事,不认为晋亲王会那么做,她们家是江南第一豪族,晋亲王根本就不敢。没错,家族给她们灌输的东西,就是让她们如此的迷之自信。不然,怎么可能还忙着内讧,而半点不担心自己,不操心家族。 不过,总归不算是小事情,有人做主也好,也是,挑挑拣拣的说了一些,反正就是将责任推到裴琇莹身上,弱化了李鸿渊的狠戾,反而语气上对李鸿渊还有一丝轻蔑。 讲真,还真是被她们给气笑了。临川河死了将近两百人,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普通百姓不知道,他们却是有一定渠道的,下手狠辣,不留活口,整个川周府都战战兢兢的,晋亲王说削谁就削谁,绝对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居然说他不敢? 他们的那位好族长就是这么教后辈的?知道裴氏是什么情况的裴氏族人不在少数,只是为着家族内部的安定,没认捅破,都在各自的努力着,可是,主家呢,都是这么些蠢货吗? “把她们都给我带下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们踏出房门半步。” 即便是在主宅不受宠,在其他族人面前也自认为更尊贵,别说是双生姐妹,自然是不干,“族叔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男子现在不想跟这些个蠢货废话,直接挥挥手,让下仆强行的带走。 处理了这些蠢货,再看看屋内,太阳穴突突突的跳,虽然不想跟族长打交道,可是现在根本就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家族的生死存亡,绝对不能开玩笑,派人快马加鞭的赶回老宅,同时还给其他比较重要的族人送信,共商大事。 然而,事情并非那么简单,派出去的人,没多久又全部折回,“怎么回事?” “老爷,我们刚刚离开家门没多久,就被拦住了,书信全部被搜走了。宅院附近,有很多,很多黑衣卫。” 男子瘫软在座椅上,完了,裴氏这一次,怕真的要不保了。 第345章:白芍失踪 他妻儿都在身边,他们可不是那种被一个世家豪族名头冲昏了头脑的人,无不是脸色惨白,神情惶恐,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屋里安静得可怕,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爹,要不然我们分宗吧,如果主家不同意,就干脆自请除族。” 除族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的,通常情况下,那是犯了天大的错误,才会如此,除了族,不是他们的错,都是他们的错。 然而现下,在座的人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甚至面上还出现了一丝丝希冀。 作为当家人,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但是,现在这个档口,这种事却不能轻易做,做了,就是落井下石,忘恩负义,名声坏了,日后不管做什么,至少在相当额一段时间里都很难立足,不到万不得已,这样一步棋是绝对不能走的。 可是,如果晋亲王真的对整个裴氏发难,他们最后的结果也未必就比子晴除族好。 “……就算是另类的投诚,晋亲王也未必高兴,说不定还更加的深恶痛绝,咱们那位好族长,可不就是因为凭借臆测做事,才吃了大亏,甚至现在都还无所觉,而且,就算是自请除族,大概也来不及了,所以,不能草率,绝对不能草率,这事儿容为父想想,再好好想想。”一下一下的摸着胡须,偶尔不小心下手重了,这胡须不小心扯断了结果几根都似毫无所觉。 所有人再一次的陷入了沉静,这可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更关键的是,他们现在知道内情,晋亲王为了更好的达成自己的目的,他们这一家子谁都别想离开川周府,没错,就算是想要将家中的小悲安排到别处都绝无可能,明明不是他们惹的祸事,就因为巧合,偏偏是他们首当其冲面对晋亲王的怒火。 这一沉默,就是小半个时辰,“去准备一份厚礼,我去求见晋亲王。”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晋亲王松口了,这事儿自然就完了,至于主家会如何,其他的族人会如何,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谁还管他们,管也管不了。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恰好撞到刀尖上的唯一好处了。 说起来,这再厚的厚礼也就那样了,毕竟,晋亲王是个不差钱的,更不缺好东西的,再贵重的东西,再稀罕的玩意儿,李鸿渊也能想办法弄到手,很多时候,珍贵,不如合心意。 大家都知道这个理儿,当家太太立马就去准备了,别的不说,最突出的两样,其一是两对玉雕石榴,每一个都比拳头大,水头好,更关键的是,裂纹裂得恰到好处,而露出来的两排石榴籽艳红晶莹,乍看上去,还以为是真的,寓意够好,本身的价值也足够,作为传家宝都使得。当家太太摸了又摸,当初给两个女儿做陪嫁都没舍得,现在,为了全家,也只能忍痛割爱了。这另外一样,知道晋亲王妃爱花草,正好家里面有一盆茶花,这是当家人的心头宝。 礼物连同拜帖一起送到晋亲王现居的别院,然后,只能忐忑的等待。 忙完这里,下人才禀报了裴琇莹的情况,情况比预想中糟糕,身上的倒是不打紧,养养就好了,问题是,牙齿松动了,最后掉的可能性超过七成,另外就是头发,因为是大面积的用力拉扯,头上大块的头皮脱落,头皮下积血,那些头发估计要全部掉光,这对一个女子来说,绝对是致命的,尤其是还没成亲,对自己的容貌更是异常的在乎的女子。 听完禀报,别说是当家人,其他人都一样,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再想想还在屋里一直没醒,只是吊着命,不知道还能不能醒的族长夫人,当真是越想越心塞,又一夜彻夜难眠,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送出去的礼没有被退回来,那么就还有一线希望。 好在次日的时候,晋亲王就给了回信,这裴氏宅院的当家人打起精神,带着长子,去见晋亲王。 自然是毕恭毕敬,言辞小心谨慎,有些话也不敢明说,不过那意思也比较明显,就是问问晋亲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如果有,还请晋亲王指一条明路,只求能保得一家老小,必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李鸿渊淡定的喝茶,“裴氏一开始就这么老老实实的,何须本王费那么多功夫。” 父子二人不敢搭话,虽然不是他们做的,但,正所谓一笔写不出两个裴字。 “行了,看在那几个玉石榴的份上,你们这一家子,本王可以绕过,不过,不该做的,不要做。”那种好寓意的东西,沾了血腥气,总归是不太好。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绝对的喜出望外。 然而,当日却有另外一件不让人愉快的事情,白芍失踪了。 第346章:归来,血 自己身边的人,好端端的失踪了,任谁心情都好不了,这会儿靖婉周身的气压都很低。 因为白芍跟黑妹有武艺在身,撂倒三五个普通汉子完全不在话下,因此,偶尔她们亲自去采买一些靖婉用的东西,也不会带护卫,基本上就是两个小丫鬟,而且身上都带着代表晋亲王府的物件,有能力将她们如何的,也不会动手,毕竟,用来对付晋亲王的话,丫鬟而已,完全没有那个分量,还是平白的得罪晋亲王,怎么算都得不偿失。 基于此番种种,靖婉倒也很放心她们时不时的带两小丫鬟出门,有时候青竹她们也会一起。 因为有出门一个多时辰才回来的情况,而且白芍一向稳重,没什么不放心,时间长一些倒也没人多想,然而,出门两个时辰,已经到了正午都还没回来,如何还能坐得住,靖婉立刻派人去找。 白芍买什么东西,自然是有数的,第一目的地自然就那个方向,结果当然是没找到。 先让一名护卫回来报信,剩下的继续以那里为中心,四下查找线索,白芍加两个小丫鬟,三个大活人,而且长相不俗,不可能会没人注意到,找下去,不管是被人抓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去了什么地方,肯定会有线索。 靖婉面上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可怕,但是,别说是李鸿渊,身边其他的人都知道她生气了,浮于表面的怒气还好,只要发泄出来基本上就好了,憋得越久,等爆发出来,后果肯定就越严重。 黑妹且不说,那是自己的双生姐姐,自然是焦躁不安,然而,也谨记自己的本分,没有在主子跟前闹情绪。其他的丫鬟嬷嬷,因为靖婉这个主子的关系,大家多很少融洽,内部并不存在什么龌蹉,彼此就像是亲人一般,不担心是绝无可能的,就连性子最活泼的青菊这会儿都异常的沉默,脸上的焦急却怎么都掩不住。 李鸿渊捏着靖婉的手,“不然就直接封城找人吧。” 靖婉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这男人,还真的是相当有做昏君的潜质,“前些日子封城就已经造成了不小的恐慌,现在又封城,王爷是嫌事儿不够大?再说,如果真的是有心人做的,说不定已经出城了,封城寻找只会耽误时间。” 而且,动不动就封城,就算是皇帝老子,也不能随便做,她又算得什么,如果当真让皇位上的那位知道自己为了身边的丫鬟封城,不知道会如何的雷霆震怒,不知道会是何等下场,不仅仅是自己,甚至还会连累骆家人,还有她身边的这个男人。一个是色欲熏心,一个是祸国妖妃,简直就是呵呵了。 李鸿渊不知这些吗?自然不是,不过,如果靖婉当真要封城,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下令,说他是昏君,好吧,他就是个昏君。可惜,自家心肝太理智,完全不给他做昏君的机会。这一辈子都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的就会。 将相关事情比较拿手的李素言都派出去,剩下的只有等待,等待,从来都是一件让人心焦的事情,尤其是关乎着安危,一个青青白白的姑娘的安危。白芍武艺好不假,但是,在某些地方依旧出于弱势,甚至是非常的致命。 靖婉一直都很平静,不过多数时间都是闭着眼睛假寐。 因为她对其他人的在意,李鸿渊自然是又醋了,不过这个时候倒也不会表现出来,没办法,身边总是需要人伺候的。 这一等,却是等到了晚上,而且从追查的的线索来看,确实已经出了城,而且是被人带走的,对方还是女人。 这个结论,多少有些让人不可思议,但是,仔细想,却又不是不可能,白芍有武艺傍身,也曾颠沛流离,或许是尝尽了人情冷暖,却并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人心诡谲,会被一个女人算计从而吃亏上当并不是不可能,而且,女流之辈,很多时候也容易让人卸下防备,或者说容易轻敌,不管男女都是如此。 虽然知道是从哪个方向出去的,但是出城后不过二十里,就出现了好几条岔路,这人会前往哪一个方向就很难说了。 可是,就算是如此,还是得找,为着白芍的安危跟名声,依旧不能大张旗鼓。 因为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又出于什么原因,万一动静太大,让对方撕票如何是好,而名声,或许不仅仅是白芍的,还有靖婉的,如果当真是精心策划,来个李代桃僵,将被绑架的人换成靖婉,后果就严重了。不管李鸿渊这边怎么压消息,不管大多数人是不是相信,只要一个人相信,比如皇位上的那位,相信靖婉被绑一日,失了清誉,一切…… 李鸿渊一开始倒是没考虑这一点,或者说,根本就不在乎,如果连自己的媳妇都保不住,他也就不用混了。如果某人想要动他媳妇儿,大不了就跟当初计划娶媳妇一样,提前掀了他老子的龙椅呗。 靖婉没心情吃晚膳,李鸿渊倒也没有逼迫她,不过内里的阴云却是越来越盛。 当夜,靖婉也睡得不是很好,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时不时的惊醒一下,“白芍回来了?” 李鸿渊脸色黑成锅底,却耐心的安抚靖婉,这一次不管幕后是谁,被他揪出来,非得挫骨扬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王妃,白芍回来了。” 半睡半醒的靖婉噌的一下坐了起来,起身,抓了件衣服,披上,匆匆忙忙的就往外走。 很快见到了白芍,可是不止她一个人,白芍还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而白芍本身也没好多少。 第347章:治疗 “王妃,救,救救她……”白芍身体一个打晃,就要往前栽倒。 “白芍——”靖婉连忙伸手去接她,不过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黑妹一把抱住两个人的力气还是有的,“姐,姐……”眼泪止不住的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她这一晚上根本没合眼,连衣服都没有脱,白日的时候一直强忍着没哭出来,现在看到白芍这样,如何还能忍得住。 “快将人送屋里去。龚九呢?过来没?”靖婉尽可能的保持冷静,殊不知,她此时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靖婉话音刚落,龚九也到了,见礼之后,龚九先给她们把了脉,“王妃且放心,她们二人并无生命之忧。” 靖婉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你多费些心,无论什么药材都尽管用,我是希望她们能恢复最好的状态。” “是。” 匆匆的将人送进屋,靖婉叫几个大丫鬟全部都进去帮忙搭把手。 靖婉正要询问后面垂首站着的李素言等人,一身低气压的李鸿渊姗姗来迟,倒不是他醒得比靖婉晚,实际上,因为靖婉睡得不安稳,他睡得更浅,只是靖婉起身,甩开他搭在她身上的手,让他很不爽,起身在床上坐了片刻才出来。 头发披散,衣衫不整,趿拉着鞋,这样子却被外男瞧了去,李鸿渊身上的气压更低了,至于他自己上身不着寸缕这种事,他是男人嘛,这种事就不要计较了。直接挡在了靖婉身前,帮她理了理衣服,“回去睡吧,这事儿我来处理。”靖婉想要说什么,李鸿渊直接伸出手指压在她唇上,“身为下人,却让主子担忧。人是活着回来了,王妃是想让本王回头又将人给处理了?” 此时此刻,李鸿渊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这在靖婉面前是绝对少有的。 李鸿渊轻柔的蹭蹭她的脸颊,“婉婉是不相信为夫吗?” 当然相信,还有谁能比他更值得相信,不管自己如何的报复,这男人只会做到更彻底更狠绝。靖婉侧头往他身后看了看,确定一个个都低着头,于是踮起脚尖,在李鸿渊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我不会说谢谢的。” 李鸿渊清浅的笑了笑,“为婉婉效劳是我的荣幸,无论何事,你都无需对我言谢。” 甜言蜜语技能满点。靖婉复又亲了亲他的下巴,转身走向寝房。 没了晋亲王妃,晋亲王恢复了正常状态,慢条斯理的穿上龚嬷嬷递来的衣服,却也仅仅是穿在身上,从颈部到腰部,照旧一览无余。“说吧。” “回王爷,白芍姑娘并非我等找到的,是在半途上遇到的,想来是她自己带着人逃出来的。”李素言恭敬的说道。 “白芍带回来的是谁?” “回王爷,白芍姑娘的状态不太对,回来的途中她一个字未言,便是想要搭把手,亦不准我等碰触那姑娘,并未瞧见正脸,因此不知此女是谁。” 所以说,现在依然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回去歇着吧,明日再说。”说完,李鸿渊转身离去。 靖婉才刚刚躺下,就见李鸿渊进来,自然是意外,“怎么回事?” 龚嬷嬷倒是“无礼”的抢先解释了两句,“……王妃,你跟王爷且先歇着,白芍那边奴婢会瞧着。” 靖婉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有劳嬷嬷了。” “奴婢该做的。” 随后靖婉倒是在李鸿渊身边很快的陷入沉睡中,毕竟白日精神紧绷,晚上亦不能放松,会疲惫也很正常。 李鸿渊在黑暗中轻轻的摸摸她的脸,将她揽入怀中,调整了一下睡姿,这才闭上眼睛。 相隔不远的厢房里,却是灯火通明,一片忙碌。 而此时,白芍也陷入了昏迷中。 白芍带回来的人,此时已经拨开了她脸上散乱的头发,黑妹跟龚九,第一时间将她认了出来——楼榭舫的头牌拂晓。 白芍为什么会跟她在一起,而且还将人带了回来,这些都只能等人醒了只有才能知道。 拂晓看上去很糟糕,衣服上到处都是血,看上去应该是草草穿上的,而下身只穿了亵裤,裤子上却又很多口子,看上去像是被鞭子抽的,布料都抽成这样,血肉之躯会是什么样,简直不敢想象。想当然的,这件血衣下的上半身只怕也好不到那里去。 龚九到底是男子,自然不好随意的掀女子的衣服,不过,隔着衣服施诊什么的,对龚九来说居然也是只小菜一碟。——靖婉所见到的龚九医术那都只是皮毛。 白芍看起来没那么糟糕,但是实际上,她身上的伤比拂晓身上的更重,因为她身上有利器造成的伤,尤其是腹部,因为经过简单的处理,当然,只是撕了衣服,狠狠的缠了两层,此时解开了,隔着衣服,单看伤口,龚九的眼神都忍不住有些触动,不由得将目光上移,在白芍的脸上停了一瞬。能活到现在,甚至之前一直没倒下去,已然看成奇迹了。 龚九只是稳定住两人的情况,伤口的处理还得交给别人才行,恰好龚嬷嬷进来,龚嬷嬷毫不犹豫的接手。暗卫出身,就算没有龚九的医术,基本的伤口处理还是必须会的,毕竟,出任务随时都可能受伤,至少也懂得如何止血,争取更多的生存时间。 龚九离开房间,去准备药,伤口太多,外用的药只怕是不够,还要内服的。 就算后来睡得相对不错,也不能弥补前半半段时间的睡眠不足,靖婉还是在固定的生物钟点醒过来。简单的梳洗装扮之后,靖婉就去看白芍的情况,人还没醒,不过已经换了衣服,至少看上去没那么狼狈,至少脸色依旧惨白。 “这是,那位叫拂晓的姑娘?”不怪靖婉记得她,印象确实挺深刻的。 “是她。”黑妹笃定的点头。 靖婉看黑妹神情有些疲惫憔悴,“去休息一下吧。” “多谢王妃,奴婢之前睡过了。” 靖婉也不多说,想来如果白芍没醒过来,她的心也安定不下来。“龚九有没有说过,她们什么事时候能醒?” “说是待会儿再施一次针,今日应该能醒过来。” 说到就到,龚九进屋,恭敬的对靖婉施礼,“王妃。” 靖婉点头,“现在施针?” “还需再等半个时辰,白芍姑娘的伤口比较深,难以愈合,属下配了药力更强的药。”说着将药交给黑妹。 黑妹自然不怠慢,就要给白芍上药。 “将伤口留出来,我瞧一瞧。”龚九说道。 黑妹连忙点头,等龚九转过身,小心的解开白芍的衣衫,再解开白布,掩盖住白芍身上的肌肤。“龚大夫,好了。” 靖婉看着伤口,眉宇紧蹙,几乎横穿整个腹部,虽然没有穿透,没有露出腹内的东西,但是估计也差不了太多,这样的伤口肯定难以愈合,而且愈合了,也会留下绝对不能消除的疤痕,再有天气太热了,伤口已经有些轻微的发炎。 龚九看到伤口,心里同样不乐观,先给白芍诊了脉,然后准备用药。 “龚九……”靖婉微微踌躇的开口。 龚九一顿,“王妃有何吩咐?”并没有因为靖婉打断而显露出情绪。 “这伤口这么大,能不能将表面缝合起来?” 龚九微怔,“王妃是说,像封衣服一样的缝起来?”低头去看白芍的伤口,眼底闪过一丝丝波动。 “对,我就觉得伤口太大了,缝合起来,伤口与外面布料接触就会变小很多,而且,本身的血肉贴合在一起,是不是比重新长出来更快?”这方面,靖婉也不懂,前世,她也只是学过基本上急救而已,所以只能提出意见。 “王妃这主意……甚好,只是如此一来,应该要割掉伤口表面的坏死的肉。” “嗯。”腐肉当然要割掉,“只是,会不会很痛?” “王妃且放心,属下会给白芍姑娘施针,不会让她有强烈的痛感。” 针灸麻醉?太牛了!“如此甚好。” “具体的,属下还需琢磨一下,王妃你……” 所谓尊卑有别,她没觉得什么,但是,堂堂亲王妃在下人房里呆久了,总归不是事儿,“我回去与王爷用早膳,这里就交给你了。” “王妃放心。” 靖婉回房,李鸿渊已经起来了,不过坐在床沿上,好像雕塑一般,久久一动未动。 显而易见的,又生气了。靖婉很无奈,上前为他更衣,再亲自与他束发。李鸿渊一直没出声,却也很配合。 早膳之后,暗一带来消息,“王爷,江南第一盐商铁盐头被人……断子绝孙,初步断定,白芍姑娘昨晚是从他的别院出来的。” 靖婉怔住。 第348章:事情原委 早膳之后,暗一带来消息,“王爷,江南第一盐商铁盐头被人……”暗一悄悄的瞥了靖婉一眼,稍微斟酌一下,“断子绝孙,初步断定,白芍姑娘昨晚是从他的别院出来的。位于川周府城南大约七十里的地方有一处别庄。至于另外那位,楼榭舫似的头牌,前日出阁,被铁盐头以八十万两的高价买下初夜,另加了二十万两,将人带走三日。” 靖婉怔住,片刻,伸手夹了一个水晶包,若无其事的开口,“阿渊,那什么铁盐头,应该是在你的清理名单里吧?” “嗯。”李鸿渊漫不经心的应道。 这也是在白芍她们还没醒过来就得到消息的原因,因为要清理,自然是早就盯着了,只是安插的人是原本就在江南的人手,因此不知道白芍的来历,而对于铁盐头隔三差五的弄女人回去也是习以为常,只是出了事儿,才是赶紧禀报上来。 “在青楼里边随随便便出手就是一百万两,第一盐商,还真是名不虚传呢,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穷得只剩钱了,大概说的就是这种人吧?只是他这胆子倒是不小,就是不知道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敢在城里直接掳走我的人。”靖婉目光扫向李鸿渊,“人家根本就没把晋亲王你当回事啊。” 似有点讽刺的话语,李鸿渊没当回事,不过,这件事,他也有点疑惑,百舫渡当日那铁盐头专程找上门,示好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前几日又递了拜帖,只是一直压着没回应,总不至于因为这样,他就绑了婉婉的丫鬟吧?当真蠢成这样,他岂能走到江南第一盐商的位置,早就被人干翻了吧。所以,这件事十有八九还有隐情。 然而,不管是否有隐情,原本只想削他一个,分化他的家族,现在么,惹了他媳妇儿不痛快,便是三分罪,也要十分罚。尤其是看到靖婉吃的早膳比以往少了三分之一,默默的再在心里罪加一等。 靖婉感觉不得劲,需要找点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 “我见婉婉花鸟鱼虫,乃至山水草木皆画了不少,却不见人物肖像,婉婉何不尝试一下。” 靖婉看向他,怎么回突然提起这个?不过看某人依旧淡然得很,似乎没有什么深意,靖婉轻轻的笑了笑,“好啊。” 随后,靖婉去了书房,只留了青菊伺候笔墨,其他人都打发到白芍她们那里去,昨晚上都比较辛苦,因为离不得人,只能轮流着去休息。 人物肖想,靖婉首先想到的就是十二金钗,当然,也就是一个名而已,她自然也可以选十二个美人来画,不管是她所见过的美人,还是在脸部稍作修改,都是相当不错的题材。 想好了题材,说动就动,直接合起来画。 想要画好,自然是不能分心,需要足够的专注,花费了一定的时间,倒是将其他事情暂时给忘记了。 梅兰竹菊四个往常经常伺候靖婉画画,倒是不会出现碍手碍脚的情况,相反,最初勾画外形的墨的浓淡都能恰到好处,无需靖婉再进行第二次的调制,同时不管出于哪个方位画画,调好的墨都位于右前方,习惯之后,甚至不用眼睛,习惯性的动作都能蘸到墨,自然会省下不少时间,这样的丫鬟不要太贴心。 没人来打扰她,包括白芍跟拂晓醒过来,都没人过来。因为所有事情其实都不用她来做。 差不多半个时辰,靖婉会歇一歇,活动活动,坐下来吃点茶点,再在窗边往外面看一看,靖婉也没有询问外面的情况。 后来李鸿渊倒是过来了,看到靖婉画作上已经全部描好了外形,有部分甚至已经上了一次颜色。 因为大部分都被卷了起来,李鸿渊伸手展开,直到看清全貌,寥寥几笔,勾勒出的各种姿态的美人,已然叫人赏心悦目,可以想象,等到完成之后,必将又是一副叫人惊艳之作,却也足以展现靖婉的某些功底。“婉婉第一次画这么大的画作。” “嗯,第一次。”这幅画,估计都要花费她很长的时间,当然,这还少是时间相对集中的情况,如果比较分散,到处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去了,一年半载都未必画得完。 李鸿渊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依旧不怎么痛快,至于不痛快的原因嘛,自家媳妇儿的“第一次”居然不是自己的,能痛快才奇怪了,不过他这次倒是没有情绪外露,如果因为一幅画就能彻底的翻了醋坛子,那么,婉婉估计也不会理会他。 事实上,成婚之后,靖婉作画的时间并不多,毕竟,某个人太黏人,有时候作画,一不小心就会变了性质,不过安安静静的还是有那么几回。李鸿渊侧头看着靖婉,“需要帮忙吗?” 靖婉一顿,回头看着他,“不用了,阿渊你要么在旁边待着,要么出去做自己的事情。”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坚决。 李鸿渊握拳将手抵在唇边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婉婉不用那么紧张。” 又被这混蛋隐晦的调戏了,靖婉怒目而视,“王爷不准靠近我五步以内。” 李鸿渊颔首,表示没问题。 可是答应得这么痛快,靖婉又不放心了。回头给青菊下了死命令,待着,没有她的允许不准出去。 李鸿渊对于靖婉的“草木皆兵”闷声笑了笑,毫无意外的又得到了靖婉的怒视,李鸿渊投降,表示再也“不敢”了。 青菊也在一边捂嘴偷笑。 然后,青菊就被自家主子“迁怒”了。 之后一直到午膳时间,李鸿渊都很“老实”,斜靠在榻上,神情慵懒,眼神却异常柔和的看着靖婉,仿佛,他的世界里就只有她。最初的时候,靖婉或许会不自在,久而久之,却也习以为常了,偶尔也会回头去看一眼,带着浅浅的,温柔的笑。 排却外面的那些事情,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直到中午,差不多午膳时间,靖婉他们才离开书房,在摆膳的过程中,靖婉像龚嬷嬷询问了白芍跟拂晓的情况,果然都已经醒过来了,白芍不用说,除了体表相对较少的鞭伤,利器所伤的地方并不仅仅是腹部,想要完全的行动自如,至少都要半个月以上;而拂晓,看起来倒都是皮肉伤,然而,受凌虐的时间长,除了脸上跟双手,身上少有能找到完整皮肉的地方,别的不说,就是那种全身都似灼烧的疼痛,想来都没有多少人能够承受。 在靖婉看来,只要人能救回来,就是万幸,更担心其实是她们的心理状况,心里创伤,往往才是最致命的。 “具体怎么回事,白芍说了吗?”靖婉问道。 “说了,事情是这样的……” 却说白芍与往常一样上街,只是这一次却遇到了苏婷,没错,就是某位苏巡抚那位卖给铁盐头的庶女,她自然是认得白芍,白芍也不可能忘记她。论武力,白芍分分钟解决十个二十个苏婉婷,要论心眼,十个二十个白芍都不是对手,不过只是被拦着说了几句话,白芍就中招了,对方用了某种迷药。 白芍昏迷之后的事情并不是很清楚,不过根据他们这边的调查情况来看,苏婷应该是直接就带着人出城了。 而白芍是疼醒的,醒过来的时候,铁盐头的鞭子恰好落到白芍的身上。 迷药似乎还没有完全的消失,她没什么力气,而且被剥了衣服,那种属于女儿家被莫名毁了清誉的耻辱感让她害怕,而且似乎还另外被下了药,嗓子又涩又疼,只能生生的忍受着各种折磨。 之后,之后是拂晓救了她,没错,同一个房间里,拂晓只穿了亵裤肚兜,浑身是伤,之前似乎一直处于昏睡中,醒来之后,拂晓拖着一身的伤,硬生生的将铁盐头的注意力吸引到她自己身上。然后,白芍就眼睁睁的看着拂晓替她受过。 对于白芍来说,这样的刺激不可谓不大,一直以来,白芍都没有什么毒辣的心思,可是那个时候,她恨不得将那个肥猪碎尸万段,什么耻辱,什么害怕,全都被她抛到一边,在不断的挣扎中,药效似乎消失了,…… 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虽然没有完全的恢复,但是要对付铁盐头还是勉强做得到,用簪子在对方身上以最快的速度插了十几下,不过,因为肉太厚,没能伤到要害,而且那嚎叫声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急迫之下,白芍踩爆了对方的子孙根…… 第349章:最富有的丫鬟 要说冷静之后白芍的智商也跟着回来了,草草的穿上衣服,又帮拂晓加了一件,然后带着拂晓从后窗出去,本来拂晓想让白芍自己走,但是白芍是什么性子,熟知她的人都知道,跟妹妹颠沛流离,明明她有更好的出路,可是因为黑妹的原因,每每都是坚决摇头,别说是拂晓代替她遭了罪,就算是没有这一出,白芍十有八九都不会丢下对方不管。 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这别庄里有多少人,贸贸然的往外创,并不是明智的决定。 白芍将拂晓放在黑暗中的阴影处,又去点了几把火,让原本因为铁盐头的惨嚎声引起的混乱再重重的添上一笔。 这样的乱局逃生,应该相对容易不少,只是,大概是运气不太好,遇到了“拦路兵”,三个大男人,还是带兵器的那种,就算不是很强,肯定也属于练家子,白芍放下拂晓,准备拼死一搏。 打斗过程中受了伤,然而,因为带着必死的决心,中途夺了一把刀,才险险的解决了三个人。 之后的事情,不用说,大致也猜得到,总之,白芍能带着拂晓活着回来,必定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 靖婉面上倒是没太大的波动,“一个商人,庞大的家财,养着一群带着兵器的护院,他是想干什么?” 对于一个商人的定性,完全抬高到另一个层面,其下场,也不用靖婉多说什么。至于里面有人算计,呵…… 李鸿渊拉了靖婉坐到桌边,“这事儿,我会处理,婉婉无需担心。” “苏婷的命给我留着。” “为夫不是说了会处理好吗?婉婉放心,一切有我,不要为了那种人脏了手,如果你想留着她的命,便让她活着就是了。” 李鸿渊说完之后的那个笑,让靖婉莫名的有点毛骨悚然,不过知道那不是针对自己的,“如此,我便不管了。”活着倒是活着,只怕会生不如死。靖婉心里却无半点波动,苏婷既然敢算计利用到他们头上,自然要有付出惨重代价的觉悟。 午膳之后,靖婉又去看了白芍跟拂晓,这会儿两人倒是都醒着,旁人伺候着她们稍稍的吃些东西。 两人下意识的想要起身见礼,靖婉忙让她们躺下。 心里造成的创伤,不是一句两句话能修复的,而且靖婉又不是心理医生,有时候说得越多,伤害可能反而越大。 仔细观察一番之后,靖婉发现,拂晓的心绪平静得多,更多的,是在忍受身体上的疼痛,仔细想想,倒也不难解释,毕竟,从烟花之地出来的姑娘,早就进行过严厉的调教,有心理准备,对于清誉,自然看得不那么重。 “拂晓……” “王妃娘娘……”拂晓因为身上的疼痛,声音比较微弱。 “谢谢。”靖婉这两个字半点不掺假。 拂晓微微的笑了笑,不过因为身上的疼痛,笑容有点牵强。“奴出身烟花柳巷,贱人贱命,只是不想青青白白的姑娘家被他糟践了,在当时看来,也不过是拖一时是一时,也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只是未曾想,还当真出现了完全不一样的情况,是奴该说谢谢才是。”依照当时的状况,事实的确如此,只拂晓大概想不到白芍有那么好的身手。 “不是你帮白芍挡着,她身上的药效即便散了,可能也没力气站起来了,因果循环。” 拂晓不在说话,可不是,因果循环。 “你好生养着吧,其他事情不必多想。” “奴在这里已经给王妃娘娘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只是现在行动不便,还要劳烦王妃娘娘派人送奴回楼榭舫。”王妃娘娘何等尊贵的人,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岂能没日没夜的照顾她这么个低贱的人。 靖婉顿了顿,“你还要回去?” 拂晓看了靖婉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丝诧异,“奴是贱籍,如果诈死离开楼榭舫,就等同黑户,便是舍了这一张脸,在一定范围保得自身安危,却也什么都做不得,如何能安身立命。”她的命,是她娘用命换回来的,她答应过她,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所以,便是沦落风尘之地,她也从没想过要自寻短见。 拂晓在说这些的时候,依旧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好像真的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靖婉第一次见到拂晓的那种感觉又出来了,不是心死,活着仅仅是为了活着;就是城府太深,一切都是她在算计。 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是她算计的可能性太小,而且,就算是算计,一步一步的铺成到这种地步,这种心计也该绑在眼皮子低下才是;如果是真的是无可奈何,看破了红尘,这样的女子继续在那种地方磋磨,实在是可惜了。 “我身边倒是不介意多养一个人,做我的婢女如何?如果你不愿意伺候人,也可以给你另外安排一个身份。” 拂晓着实小小的错愕了一下,随之垂下眼眸,显然是陷入了沉思。 靖婉原以为她会很快应下来,现在这局面倒是有点意外,事实上,一个漂亮的单身女子,想要立足很难,即便自会容貌,一张难看的脸,同样很容易遭人厌恶,惹人非议。伺候人,尤其是那些身份贵重的,在当下的大背景下,对于很多人来说其实是求都求不来的出路,而且,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在王府做事,虽是奴籍,在外,多少人都得小心捧着。 “那么,劳烦王妃娘娘,重新给奴安排一个身份吧。” 靖婉眼神微闪,这是心高气傲不愿伺候人?可是拂晓看上去并不是像这样的人。不过,正所谓人各有志,无须强求。 “拂晓,一个人在外生存很艰辛,王妃人很好,从不苛待下人。”这话颇有点急切,是出自白芍的口。 “奴是风尘之人,不干净,岂能玷污了王府门楣?若是日后被人揭破了身份,王妃娘娘该如何自处?” 靖婉笑了笑,“我还当是什么,拂晓,你自认为自己的心可是干净的?” 拂晓内心狠狠一震,她自认为,从未让自己的心蒙上尘埃,也从未自甘堕落。“奴日后当衔草结环,报答王妃今日之恩。” “没那么严重,现下安心养伤才是正理。” “王妃,奴,奴婢有个不情之请,自从进了楼榭舫,媚姨其实一直待奴婢不错,一直推迟到十七在出阁,都多亏了她全力相护,能不能给她报个平安,只是这赎身的银子……”说及此处,拂晓有点难以启齿。她也知道,最好的结果是就这样,让媚姨当她这个人已经死了,再不要有半分牵扯,可是,她做不到。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安心养着吧。”起身,又看了一眼白芍,“你也一样,事情都过去了,莫多想。” “让王妃担心了。” “不必说这些,说起来,你大概也是遭无妄之灾。” “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兴许奴婢命里就该有此一劫,不是此次,或许也会是其他,奴婢会尽快将伤养好的。” 靖婉点点头,转身离去。 龚嬷嬷跟在靖婉身边,“王妃且放心,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她二人都还是完璧之身。” 靖婉顿住,“还是完璧之身?白芍还还说,拂晓可是提前了一日被那铁盐头带走,岂会……” “奴婢也奇怪,便问了问负责查探此事的人,据说,那什么铁盐头,有亵玩女子的嗜好,一般要狠狠的凌虐上两日,然后浑身是血的做那事儿。” 靖婉心中只剩下两个字:变态,而且是贬义得不能再贬义,恶心得不能再恶心的那种。“这种人,一刀宰了实在是太便宜了。” 龚嬷嬷心说,就凭王妃你一句话,有些人自然会不得好死。 靖婉要让拂晓留下,李鸿渊自然是没意见,只要像其他的丫鬟一样,尽心的伺候主子,不要动什么歪心思,那么,也不过是多一张嘴吃饭而已,至于这个人会不会有什么不妥,讲真,在他眼皮子底下,都能出问题,那才叫奇怪了。 靖婉依旧让沐公公走一趟。话说,一个阉人,一再的上青楼,求一下心理阴影面积。 沐公公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只是准备的赎身银子没送出去,反而带回来一个匣子。 “……奴婢去到楼榭舫,刚把事情说清楚,正要说赎身银子的事情,那舫主就让我稍等片刻,最后就等来这个匣子,匣子里的东西奴婢没有看,不过那舫主说,是一百万两银票。按照舫主的说法,她本来还想让奴婢给拂晓姑娘带些首饰回来,不过那些东西多是以前那些恩客送给拂晓姑娘的,现在既然都脱离了那个地方,再用那些东西,未免膈应,至于这一百万两,算得上是拂晓姑娘卖身钱,照理说,拂晓姑娘看到这钱怕是也会想起伤心事,舫主的意思,她也没办法收下。” “这舫主,倒是不像做这一行的人。”说起来,靖婉还真有点意外。 李鸿渊撩了撩眼皮,没说话,这些人,自然不会被他看在眼里。 “既然钱是给拂晓的,嬷嬷,你送过去给她吧。”跟着李鸿渊这么个超级土豪,一百万两银子,都不看在眼里了。好吧,就算她是个穷酸,她也不可能将拂晓的这笔银子占为己有。 不过,一个青楼出身的姑娘,现在成为王府的丫鬟,却身怀百万银子的巨款,说不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要知道,骆靖颖当初“出嫁”,仅仅就只有五千两的压箱银子,虽然说有各方面的原因在里面,但是,通常情况下,骆家姑娘出嫁,所有的嫁妆加起来,大概也就是几万两银子,这已经算得是很丰厚的嫁妆了,寻常百姓人家,十几两银子,就够一家四口一年的嚼用,可以想象,这是多大一笔巨款。 沐公公一直觉得,自己大概是王府里最有钱的下人,现在跟拂晓一比,原来自己就是一穷逼。果然是人比人得死啊。 龚嬷嬷直接将东西拿去给拂晓,倒是什么都没说。 拂晓倒也没有避讳,直接打开,表面是一封信,拆了信,内容并不多,看起来也写得很匆忙,不过拂晓却看了很久,一遍一遍的看,在最初的时候,就红了眼眶,却一直强忍着,到后面却是再忍不住,泣不成声。 拂晓在龚嬷嬷眼里,也是比较特殊的女子,除非必须笑脸相迎的时候,情绪一直都是淡淡的,便是一身的伤,也不曾哼哼一声,现在却哭成这样,不过,能哭出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大概哭了半刻钟的时间,拂晓才缓缓的收住了情绪,小心的将信纸收了起来,日后,她跟媚姨就再无半点关系,不会再有联系,更不会再相见,她虽然为奴为婢,却也算是正正经经的出身,有权利蔑视媚姨那样的人了。可是,又能如何呢? 青竹轻轻的拍拍拂晓的肩,“姐姐莫太伤心了,当心身子。” “媚姨,媚姨是真的将我当亲闺女一般的。” “既如此,你就该好好的,如此,她心里也高兴。” 拂晓点点头,“烦请妹妹一件事,能不能把这些银票送去给王妃?” “王妃既然让人送来,她就绝对不会收下的,你快自己好生收着吧。” 第350章:全收拾了 拂晓犹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了起来,随手就搁在了枕头边上,或许是狠狠的哭了一场,此时觉得身心俱疲,闭上眼睛,很快就陷入了梦乡,只是睡得不算安稳,合上的眼皮微微颤抖,眼睫上还微微带着湿润,看着看着就让人止不住怜惜两分。 青竹拧了帕子给她擦了擦脸,坐在她床边,静静的注视了她片刻。 心中哀叹一声,红颜命途对舛,旋即面上又露出了笑,日后想来不会如此了,王妃是再好不过的主子,宽和,仁厚,只要不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安安分分的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她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差的。 拂晓之后倒是渐渐的安稳了,大概是内心安稳了,做好了准备,迎接新生。 拂晓这一觉,睡了两个人多时辰,醒来之后,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而且给人的感觉也变了些,似乎不再那么淡漠,有了些人气儿,就好像死去的心又开始跳动。 不过,有这种变化倒也不奇怪,离开了那种地方,等同于跳出了火坑,而她也不是以姨娘侍妾之类的身份进入内宅,不用担心会有妻妾相争的鸡飞狗跳,安安分分的,总能过舒心安稳的日子。 拂晓侧头,看到枕边的匣子,纹丝不动,可见,在她沉睡的这段时间,没有任何人伸手,里面的具体数额她虽然不知道,但是,一万两一张的面额,匣子里至少有几十万两,正所谓财帛动人心,身为晋亲王府的下人,都能对这么多钱财丝毫不动心,是跟主子一样富足,甚至连半点好奇之心都没有吗?肯定不是,只能说明是她们心性好。 拂晓缓缓的笑了,似乎身上的伤痛都减轻了很多,虽然依旧是痛,可是她心里舒服。她此举倒不是故意试探什么,拂晓也是不怎么在意钱财的人,所以就随手那么一放,然后,意外得出了这样的结果。 在川周府滞留了足够长的时间,按照计划,也会在近几日离开,前往下一个府城,至于白芍跟拂晓,要么留在川周府养伤,要么跟随一起走,毕竟之后也多是水路,在靖婉他们出行的时候,也可以滞留在船上。 趁着还有两三日功夫,她二人可以再多养养,到时候走不走,随她二人的意思。 龚九自然还在忙着制作不老丹,从第一批成药出来,他就知道,这药方不假,的确是那张古方,而且仔细的研究了里面的用药,也百分百肯定,确实有碍子嗣,而且,只要吃上十颗,至少就要调养十年才有生孩子的可能,而且这种药带来的损伤,一般情况还看不出来,龚九在一番斟酌之后,将药方稍稍的进行了改动,原本十颗的量,五颗下去就得调养十年二十年,还得方法得当,如此,一百人份,能少用将近一半的药材,还省时省力,何乐而不为呢。 期间,李鸿渊倒是见了两个人,一个铁盐头,一个苏婷。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一起见的。 铁盐头的伤还没有养好,依旧是肥得跟猪一样的躯体,只是面上少了弥勒佛一样的笑容,只是周身的戾气,在见到李鸿渊之后,才稍微的收敛了一些。想他铁盐头,十岁出头就开始跟随父亲跑商,那时候不过是小商小户,吃足了苦头,也学会了“乖”,三十四年下来,他自认为自己要手段有手段,要城府有城府,却不想,最后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当然,在他暂时不知情的时候,这个女人自然指的是白芍。之后么…… 李鸿渊要收拾铁盐头,而且是准备将他势力跟家族连根拔起,如此,自然不会大张旗鼓,毕竟江南这么大,而且,铁盐头说是江南的第一盐商,生意范围却不仅仅是江南,如果惊动了他背后的势力,那些人指不定就逃哪儿去,毫无疑问,还会卷走大笔的银钱,李鸿渊不差钱,但是也不会嫌弃钱多,毕竟吧,他若是真坐上了皇位,用钱的地方上可就太多了。 因此,铁盐头被带过来,还没成为阶下囚。 因为铁盐头是被抬进来,李鸿渊倒也没有迫使他起身行礼。 李鸿渊坐在主位上,有点漫不经心的呷着茶水,然后茶杯搁在桌子上,发出轻微的响声,他的目光倒是半点没给铁盐头,而是落在跪着的苏婷身上,只是那目光,看上去犹如四神的洗礼,苏婷就算是低着头,也绝对如芒在背,止不住瑟瑟发抖。 李鸿渊单手托腮,“算计到本王头上,你这胆子倒是不小。” 如果之前还有一点侥幸,苏婷这会儿已然是抖如筛糠,她知道自己欲借刀杀人,其实是兵行险招,不过她实在是受不了铁盐头那般折磨,身上的伤从来就没好过,而因为自己“骨头硬”,一次又一次的咬牙挺了过来,反而激起了铁盐头更深的兴致,苏婷实在是受不了了,可是她又没胆子反抗,对铁盐头有惧,更有恨,想脱离他的掌控,又想狠狠的报复。 铁盐头对黑妹见色起意,但是明晃晃伺候在晋亲王身边的人,铁盐头也不会脑抽,她就把主意打到跟黑妹长着一样脸的白芍头上,反正铁盐头没见过白芍,当然,她自己想要脱身,就不会傻傻的自己将人送到铁盐头手上,为了掩盖白芍的身份,不仅拿了她身上代表身份的东西,还喂了能让人短时间失语的哑药,就算是撑过了铁盐头的凌虐,她也有办法叫白芍很快命丧黄泉,一切都安排好了,可没想到白芍是个武艺甚好的练家子。 只要白芍活着回来,苏婷就绝对逃不掉。 铁盐头还一头雾水,还没明白李鸿渊是什么意思,目露疑惑的看向李鸿渊。 李鸿渊没搭理他,倒是沐公公嘲讽的哼笑一声,“伤了你这庶民的,乃是王妃娘娘身边的贴身丫鬟,被你身边这女人算计了,才落到你手里,王妃娘娘对身边的人一向护得紧,人伤成那般模样,险些没了性命,王妃娘娘非常生气呢。” 铁盐头原本还想着,势要将那伤了自己的贱人找出来,不活剐了,不消心头之恨,现在么,哪有还不明白的地方,看向苏婷,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他果然是栽在女人手上,只是,漏算了一个,这个还是罪魁祸首。那肥胖的身躯,猛地翻滚起来,身上的痛仿似都消失了,扑过去,死死的掐住苏婷的脖子,“贱人,贱人,贱人……” 苏婷被掐得翻白眼,拼命的想要将铁盐头的手给掰开,可是,恨到极致的人,爆发的力气也是非同小可的,苏婷的脸色变得惨白,挣扎的力度也越来越小,眼瞧着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不过,李鸿渊又怎么能让人轻易就死了,只一个眼神,暗一就上前,不过是在铁盐头手臂上轻轻一下,铁盐头就撒了手,苏婷瘫软在地,缓了一口气,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起来。濒死的感觉绝对不好受,苏婷只觉得劫后余生。 “灌了哑药,送去楼榭舫,告诉舫主,切莫‘亏待了’,还有,不能赎身,不能离开楼榭舫半步。” 李鸿渊一句话,就彻底定了苏婷日后的命运。 而还没缓过来的苏婷,眼瞳骤缩,“王,王爷……”喉咙的疼痛,让她说话根本就不利索。 后面的话,她也说不出来,直接被堵了嘴,拖了出去。 李鸿渊的目光落到铁盐头身上,那眼神跟看苏婷差不多。 铁盐头一哆嗦,慌忙跪下来,“王爷,王爷,此事草民实在不知,若是知道,给草民一百个胆子,草民也万不敢肖想王爷的人,请王爷息怒,请王爷息怒……” “一句不知情,一句息怒就完了?” 李鸿渊语气淡淡,铁盐头却冷汗直流,本来人就胖,汗水多,短时间里,一身衣服就彻底的湿了,就跟水里捞起来的一般。赶紧侧身向后,跟随他来的,似管家一样的人,急忙将抱在怀中的箱子递上去。铁盐头接了,恭敬举过头顶,“区区薄礼,给王爷、王妃赔罪。” “赔罪礼都准备好了,还说不知情?” 这摆明了就是挑刺儿,可是,晋亲王现在握着铁盐头的生死,所以,铁盐头一个字也不敢反驳。“说错了,说错了,草民糊涂了,这是孝敬王爷的一点薄利,还请王爷笑纳,回头立马另外准备一份礼,给王爷赔罪。还请王爷笑纳。” 李鸿渊扬了一下下巴,沐公公意会,将箱子接过,打开,呈给李鸿渊过目。 “看样子,得有几百万两银票,这还是区区薄礼,本王倒是挺好奇,尔等出手的厚礼,又将如何。”一介区区商人,就有超过两千万两的家底儿,当然,这还仅仅是金银,像这样的人,岂会不想办法搜刮各种奇珍异宝,这一部分,还真不好估量,所以,这铁盐头的身家,真有些吓人。 “定不会叫王爷失望,定不会叫王爷失望。” 今日被晋亲王叫来,还当是之前的拜帖有了回音,所以,便是伤势没好,也硬撑着过来。 五百万两的银票,本来就是攀交用的孝敬,他也知道,第一次送出的银两就太多的话,只会将对方的胃口养得越来越大,说不得日后就会时不时的伸手要钱,越发的习以为常,可是,他自己也清楚,他握在手里的资本只有钱,其他的关系网,在一位王爷眼里,什么都不是,所以,想要攀上这高枝,就当让对方看到自己的价值,咬咬牙,才一次就拿出万百万两,结果呢…… 可是现在,这性质完全不一样了,是买命钱! “送客。” 铁盐头也不敢说什么,只得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出去之后,就险些一头栽了。 铁盐头一辈子,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然而,这亏吃了,半点报复的念头都没有,又想到害自己至此的苏婷,恨得吐血,不过,赎人是不可能的,甚至从楼榭舫带出来一两日都不成,而自己现在没办法去亲自收拾她,却也能叫人去不是。 ——贱人,不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老子就不叫铁盐头。 而屋内,李鸿渊那些银票兴趣缺缺,“将人榨干了,就送去当盐奴。” 所以,对李鸿渊这个黑心黑肺的人,赔礼道歉就完了?想得太美!而且,他连嘴巴上的承诺都没有。如果不是为了省麻烦,铁盐头养伤的时间都没有。 而这份孝敬,又成了靖婉的私产。 靖婉觉得,自从嫁给,不对,应该是自从跟某人定亲之后,对金银财宝之类的东西已经麻木了,尤其是江南行,别说什么数钱数到手抽筋,看着这些,就跟看着一堆废纸差不多,她觉得,她对银钱这种东西,也快没概念了,那就是一个数字。 靖婉觉得,自己有必要找点什么来平衡一下,思来想去,有了,前世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处于国破家亡的那位老佛爷,一日花费就是四万两白银,做寿花了上千万两。 相比起来,自己只是收得有点多,又没败家,嗯,平衡了。 而楼榭舫舫主媚姨,接手了苏婷,并表示一定会遵照王爷的指示行事。 至此,苏婷这位能歌善舞,才艺无双,美貌在某种程度上甚至不逊色于拂晓的官家女子,成了楼榭舫最低贱的妓子,只要能跨进楼榭舫的大门,随便一点银钱,就能点名要她,整日整夜,除了那点休息时间,她身边就不会缺了形形色色的男人,而且,媚姨还禁止她卖弄才学,发现一次,就往死里抽。 这样的日子,会一直伴随着苏婷,直到她死,不管是死在床上,还是真的受不了而自尽。不过,媚姨这种人,仅有的那点仁慈都给了拂晓,想在她手底下寻死,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过了两日,龚九的不老丹就全部准备齐了,而李鸿渊说到做到,直接让人送到裴氏的川周府的宅院去。 沐公公带着几个人亲自上门,笑眯眯的将东西交给那位当家人,然后还言语亲切的问候了裴氏族长夫人,还有几位姑娘。 那裴氏人哪敢怠慢,恭恭敬敬的一一应答。 “老太太醒了?如此,自是再好不过,正好能将不老丹带回裴氏主宅去。”沐公公这么说着,心里则是啧啧称奇,这老太太也是命硬,龚九都说过要她准备后事了,居然还硬撑着,甚至还醒了过来。 面对沐公公的那当家人却是直冒冷汗。 “那几位姑娘,就烦请老先生多多照顾了。”似有所指的看看那些装着不老丹的箱子,啧,不老丹啊,虽然是有害处的东西,但对于某些人而言,那也是天大的诱惑。“告辞了。” 送走了沐公公,那位当家人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亲自看了箱子,让人搬到主院去。 他妻子看到这些东西,待知道是什么之后,忍不住颤了颤。“老爷,这些当真要送回主宅去?” “自然要送,不过,与我们不相干。你现在去六瓶出来,给六个姑娘送去。” 老妇人一怔,嘴唇蠕动,最终什么也没说,这种损阴德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那出生未出生的孩子都弄死过,更何况现在还没伤人命呢。而且,此事只怕是由不得他们不做,不做,说不定这不老丹就用在自己后辈身上了。 “外人”,永远都不可能比家人重要。 老妇人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就去了关着裴氏几位姑娘的小院。 这些天一直吵着要件正主儿,现在终于见到了,一个个都厉声威胁。可惜,老妇人懒得搭理,直接让人将她们抓了,将不老丹全部灌下去。这不老丹,一般至少要间隔三日吃一粒,一次性就是加大了药效五粒,副作用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351章:剩下的只是残局 这些天一直吵着要件正主儿,现在终于见到了,一个个都厉声威胁。可惜,老妇人懒得搭理,直接让人将她们抓了,将不老丹全部灌下去。这不老丹,一般至少要间隔三日吃一粒,一次性就是加大了药效的五粒,副作用有过之而无不及。至于会不会还出现“有碍子嗣”之外的坏处,龚九表示他也不知道,毕竟没找人试过药效。 被人强行灌下去的东西,谁都不会认为是好东西。 “老妖妇,你给我们吃了什么?”一边质问,一边伸手去挠脖颈,想将东西吐出来。 老妇人对于主家的这些人,相当的无感,名门世家的人,一个都自视甚高,目中无人,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些小的这幅德性,就足见上一辈上上辈是个什么鬼样子,也难怪会使得家族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别说是朝堂没有家族势力,便是有,这般张狂,也只会给家族招祸患。 “吃了什么?呵,晋亲王让人送来的不老丹啊,”老妇人一脸微笑,“养颜圣品啊,多少人想要,却连见都见不到呢,你们这一下子就吃了五颗,该庆幸才是。” 看到主家这些姑娘的鬼样子,老妇人原本那点愧疚感彻底的没了,要他说,晋亲王还真仁慈,让一个女人绝育的方法多得是,何必还费心费力的弄出这养颜的好东西。她一把年纪了,倒是不会垂涎这东西,但是,她出嫁的女儿以及儿媳等人,应该会很喜欢,反正也到了人老珠黄的年龄,孩子也早就生得差不多了,能变得美美的,谁不想要。 可惜,也就想想,她可没胆子去动这批丹药,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一下,一个都变得脸色惨白,再不是做做样子的在颈部比划,而是再顾不得仪态,伸手入口,去抠喉咙,可惜,都是徒劳无功,那指尖大的药丸子,不仅味道不错,还入口即化。 “他怎么真的敢?他怎么真的敢?我们是裴氏主家的人,裴氏,江南第一豪族,第一豪族懂不懂?他不怕得罪裴氏吗?谁给他的胆子,谁给他的胆子,啊……”歇斯底里的嘶吼。 老妇人站在边上,像是在看笑话一般,名不副实,第一豪族又算什么?谁给晋亲王的胆子,当然是他的出身。而且他给的可是养颜圣品,还是裴氏送的药方,只要不说这药的副作用,谁能指摘他什么?说到副作用,就得说道说道你裴氏送他这个药方是什么意思。抖出来,他不但可以推得干干净净,还能光明正大的找裴氏麻烦。 老妇人突然醒悟过来晋亲王用不老丹代替其他绝嗣药的原因,果然很高明。 “跟我吼,有什么用,有胆子跟晋亲王吼去,不妨看看他有没有胆子直接解决了你们。” “老妖妇,老妖妇,你竟敢帮着外人对付自己人,祖父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等着,你们等着——” 老妇人冷漠的看了他们一眼,正求之不得呢。拂袖而去… “老妖妇,站住,你给我站住,……” 吼得凶,但是,这又不是自己的地盘,作为主人狠起来,你区区客人能占据优势? 离开了这边,再看看另外那边紧闭的房门,自从裴琇莹被一顿暴揍之后,就没有出过那道房门,而见过她的,除了大夫,就只有伺候在她身边的两个丫鬟,要说,两个丫鬟也被修理得很惨,没办法,谁让她们主子得宠,她们也跟着得势呢。 老妇人前几天也根本就不搭理她,现在么,直接让人去敲门。 门才被打开了一条缝,就被粗鲁的退开,开门的丫鬟若不是退得快,只怕会被直接撞翻在地,相比之前那些人不知死活的张狂,她们只剩下满目的惊惶。 “你们姑娘呢?” 丫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二三,老妇人也不耐烦,直接让人去找人,屋子就那么大,也费不了什么功夫,不过这一招,却没找到人。 老妇人冷笑,还真以为她是没脸见人,龟缩在屋子里不出去呢。“你们主子出去多久了?” “老夫人……” “住口,我一个没品没级的平民老婆子,可担不起这个称呼,也就你们主宅的人敢乱了规矩。直接说,你们主子出去多久了?别给我废话。” “刚出去,刚出去没多久。”这丫鬟现在可是半点傲气不起来。 “来人,去将咱们主家第四代的大姑娘找回来,她可是裴氏姑娘的表率,可不能给裴氏丢了脸。”老妇人可不认为裴琇莹能离开这座宅院,因为最近的事情,她下了死命令,宅院的前门后门侧门角门都把控得非常的严格,任何人收了好处而私自将哪位主子放了出去,被她逮到,就不是被发卖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裴琇莹还在寻找出去的机会,可惜一直没能如愿,她还在暗恨一个普通宅院都守得这么森严,当这破院子里有什么宝贝不成,根本就不知道这都是晋亲王带来的影响。 裴琇莹对这宅院不熟,当这里的下人刻意要找她的时候,根本就是一抓一个准儿。 裴琇莹被强行的拉了回来,她却死死的护着头上的头巾,脸上身上倒是好了,可头上…… 老妇人瞥了一眼,不置可否,“姑娘最好还是安分点,不要以为出了这院儿,你就能达成目的,外面晋亲王的人守着呢。因为你的野望跟自以为是,害裴氏至此,是不是真要裴氏灭了全族你才甘心?” 裴琇莹抿唇不语,可是,不论是紧握的双拳,还是眼中波动的情绪,都无不彰显着她心绪不平静,凭什么将一切过错都扣在她的头上,她不洗惹曾祖母厌弃,付出了自己的名誉,所做的一切难不成都是为了自己吗?她现在所遭受的一切又找谁说理去? 明明是所有人伤害她,背弃她,算计她,现在却想让她承担一起,想都别想,你们不仁在先,就别怪她不义。即便是死,她也要拉一群垫背的! “堂祖母有什么事?”裴琇莹敛了眼中所有的情绪,淡声问道,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老妇人眼中闪过讶色,这份心性,也难怪族长会做出那样的决定,不过,让棋子知道了自己原本的定位居然是挡箭牌,最终只会沦为弃子,被打击得一蹶不振还好,可是面前这个,只怕不是那么一回事,搞不好要反噬了,不过这跟他们没关系,即便是被迁怒,也要看她是不是真有那么大能耐,在搞垮主家之后还能好好的活着来对付他们。 老妇人让人将瓷给她。 裴琇莹打开瓷瓶,倒出里面的药丸,虽然在大小上有所差异,但是仅仅是那味道,她就辩出了这是什么东西。“不老丹。早就吃过了,堂祖母倒是无须担心我在晋亲王面前是在做戏,不过,对我而言,也就纯粹的养颜圣品了,听说制作艰难,用的药材也昂贵,这种好东西,岂有不吃的道理。”再自然而然的想起了晋亲王当日的话,毫不犹豫的一颗接一颗的全部吃了下去。 老妇人很清楚,这种秉性的女人会非常的可怕,“明日就送你们跟婶母回主宅。” “不老丹都送来了,的确该回去了,如此,有劳堂祖母。” 此时的裴琇莹看起来很正常,但是,老妇人却总觉得她内里全是阴暗,还隐藏着一条毒蛇,还是心怀仇恨,随时都可能择人而噬的那种。什么都没说,只想赶紧走人。 “恭送堂祖母。”裴琇莹仪态万千的蹲了蹲。 很快,屋里就只剩下裴琇莹跟她的两个丫鬟。 丫鬟瑟缩着,她们也觉得现在的主子万分可怖,因为这反应根本就不正常。 裴氏族长夫人虽然偶尔会醒过来,但是,这情况不容乐观,随时都有一命呜呼的可能,如果能撑到回了主宅再死倒也不错。干脆利索的打包,李鸿渊的人也不会再阻拦。 值得一提的是,裴族长长时间没得到川周府的消息,心里也隐隐的不安,派了人到川周府,不过那人也算聪明,在察觉到不对之后,就没有靠近裴氏宅院,立刻快马加鞭的往回赶,裴族长得了消息,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明显,总觉得怕是有大事要发生,犹豫再三,决定亲自去一样川周府,然后在临近川周的时候,碰到了回程的裴氏人。 只是简单的了解了情况,什么时候都能笑得出来的裴族长,脸色彻底的沉了下来,前所未有的严峻,五指止不住的扣入掌心,事情是彻彻底底的超出了掌控,有些事情或许真的是他想当然了,不过,他不认为这是全部的错处。 虽然察觉到裴琇莹不对劲的地方,不过,这个时候却不是劝解她的时候,这个曾孙女为人处世都是他教出来的,晋亲王的事情出于预料是他了解不足,裴琇莹嘛,裴族长还真不认为她能翻出什么大浪,回头再安抚安抚就好了,当务之急,是裴氏的那些名家大儒们,万不能真的被李鸿渊毁了,他们一毁,裴氏是真的没机会翻身了。 裴族长也明白,因为晋亲王故意封锁消息,他得到消息的时间很可能已经晚了,但也不能坐以待毙,写了书信,以最快的速度送了出去,同时,也跟各家的姻亲们去了信,里面表示了各种关怀,再提了提他们家族的某些人。 其本质,也跟当初裴族长威胁闵氏的伎俩如出一辙,只是没有挑明而已,不过,谁都不是傻的,如何能看不出其中的威胁。 等到那些人接到信件时,可不都是全部铁青了脸色,大概是没想到裴族长会如此的卑鄙无耻,不过,因为事情来得突然,他们也心有疑惑,这是出了什么事,让裴老东西突然放出了他们家族的把柄。明显事情存在着不同寻常。 而后,当裴氏名声在外的那些人接二连三的出事,才反应过来,有人要对付裴氏,而且是找准了根基,一刀一刀的使劲儿砍。让人只觉得心惊肉跳。要不要出手帮裴氏,就成了大问题,帮,得罪了对付裴氏的人,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目标;不帮,又被裴老东西握着把柄,随时的会被他拖下水。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裴族长写了信,下命回裴县,除此之外不发一语,包括病重的老妻也没去看一眼,只是闭目养神,思考下面要如何行事。 与此同时,靖婉他们也打包行礼,准备离开川周府,前往下一个府城。 随行官员们,自然是得留下来继续劳心劳命,直到新任官员到位。 不得不说,晋亲王离开,整个川周府城,上至所有的官员,下至各阶层的平民百姓,无不是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人在暗中拍手称庆,对于百姓来说,惩治贪官污吏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动荡太大,只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惶恐,所以,还是走了好,走了好! 江南四郡二十八府,李鸿渊倒是每个府城都准备走一遭,不过因为到目前为止,事情基本上算是处理完了,之后的府城如法炮制就可以,遇到特殊情况,便特殊处理一下。正所谓杀鸡儆猴,活阎王下手实在是太狠,不留情面,不怕得罪人,自然是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捋虎须,只要晋亲王在江南一日,所有的官员都得夹着尾巴做人,包括邻近的郡府,这个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正事儿虽然要继续做,却也清闲得很,现在才是真的以游玩为主。 坐在船上,靖婉趴在窗沿上,吹着风,无比的惬意。 白芍跟拂晓都毫不犹豫的选择跟着走,如果留在川周府,依照靖婉的脾性,肯定会留至少两个亲近的人照顾她们,而靖婉身边的人手本身就不太多,一起走,随便抽一点点时间照看她们就可以,其他的时候,并不影响伺候靖婉。在靖婉看来,这样子也最好,毕竟龚九是肯定要跟着走的,有龚九时不时的给她们看看,自然就更加的放心。 白芍的伤口在缝合之后恢复得很快,在床上睡了几天之后也慢慢的下床行走了。 龚九随时注意着她的伤势情况,准备将这一方法进行完善,整理出来,对于外伤的救治,这将成为一个非常重要的手段,一般人不好说,毕竟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毁”的说法,但是,战场上就不一样了,这可能会保住更多人的姓名。 而拂晓,因为都是皮外伤,也基本上都结痂了,不过,受伤的部位实在是太多,密密麻麻的,动一动,结痂的地方也会扯着疼,想要行动自如,同样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恢复情况良好,心态看上去似乎也没什么问题,靖婉自然放心不少。 或许是为了照顾她们的情况,依旧使用水路,前往水路能直达的府城,而不是离川周府最近的府城。 二人看在眼里,感动在心,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更用心的养伤,希望早日好起来,更好的伺候靖婉。 靖婉的用意,李鸿渊自然也明白,反正他们的归程还不定,绕点路倒也无所谓,不过,偶尔李鸿渊见到出来稍加活动的白芍跟拂晓,那眼神也像在看死人,两个贱婢而已,也能分了他媳妇儿的注意力,若不是婉婉会生气,他绝对会直接宰了她们。 拂晓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险些腿软,白芍到还好,对这种事情算是习以为常,所以,等李鸿渊离开之后,只是淡定的拍拍拂晓的手臂,“没事,王爷就是将王妃看得太重,也容不得王妃的目光落到别人身上,不过,只要我们好生伺候王妃,王爷也最多就是冷脸,王妃才是最大的那个,避着王爷走就是了。” 拂晓抿嘴轻笑。 第352章:该去了结了 所以说,咱们尊贵无比的晋亲王,在这些丫鬟眼里,在某种程度上,那就是纸老虎,看着凶,实际上没啥威慑力。 即便是活阎王,也默默的为他掬一把同情泪。 靖婉接下来的日常基本上是这样的…… 跟着李鸿渊从一个府城到另外一个府城,落脚之后,休息一晚,然后开始接见那些官夫人,说白了,就是开始收礼,因为收得太多了,到后边,很多东西,瞧都没瞧一样,直接造册,等到积攒得差不多了,封好,送回京,直接呈给乐成帝,当然,因为江南的事情还没完,未免打草惊蛇,使得京城的某些人跟江南勾连,减少靖婉的“收入”,呈上去的暂时只是清单,让乐成帝心里有个数,琢磨琢磨最后要清算哪些人,也知道最后落入他腰包的到底有多少东西。——而府库的金银,李鸿渊倒是大发善心留下一点,其他的全部入京充入国库。 这种情况差不多就是两日,之后便是出游时间,当然,这也属于城内外有值得去的地方,若是没有,这两日一过,收礼处理府库,然后拍拍手,潇洒的走人,有那还没送礼的,会不会因此而遭殃,呵呵,关靖婉什么事,反正着急的也不会是她。 送不送礼,跟会不会被清算,其实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相反,如果送得越多,被清算的可能性越大。 可是,靖婉表现得越不在乎,某些人就越着急,甚至越来越明面化,以至于到后面,基本上落脚的第二天,就有人争先恐后的上门,一个比一个的礼更厚更贵重。殊不知,在他们离开之后,某些人的脸色越来越冷。 媳妇儿不开心了,李鸿渊当然要哄,每哄一次,就给某些人记一笔,这账本越来越厚。 真正的瑰丽山河,其实往往不在府城附近,白芍跟拂晓行动自如之后,李鸿渊不客气的开始绕路了,府城什么的,都去见鬼吧,让他媳妇儿不痛快了,自然就毫不客气的给他们制造心里压力。 靖婉表示,这会不会不太好?而且白芍…… 李鸿渊摸着靖婉的发,“婉婉,对你,我可以无限包容,但是,不代表因为旁人的原因,我也要继续忍,因为区区两个丫鬟,刻意改变了一些行程,甚至耽误时间,因你之故,本王都不计较了,但是现在,主子出去玩儿,还要顾及下人伤势有没有痊愈,这像话吗?也别说什么白芍是因我之故才遭到算计,身为奴仆,便是为主子去死,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心软,心善,尤其对身边的人,你且瞧瞧,哪家的丫鬟能有你身边的这些自在快活? 御下之道,也要张弛有度,一味的仁善,只会叫她们越来越心大,甚至有那看不清自己地位的人,还当自己能与主子平起平坐。现在你因我之故,大把大把的收取财礼,你能确定她们心里就没有半点想法?你能确定她们日后不会仗着你撑腰,甚至打着你的旗号在外肆意敛财?等到哪一日,我将你身边这些让人倾注了过多感情的人全换了,你倒是莫跟我生气才好。” 靖婉抬头,怔怔的看着他片刻,然后伸手抱住他,将脸埋在他胸口,片刻,才传来闷闷的声音,“知道了,接下来的行程都听你的安排。”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在另一个完全不同文明社会生存了二十多年,她的人格品性可谓都是那个时候塑造起来的,如果完全否认遗忘,那么,她其实否认遗忘的就是她自己。 那种异常严苛且分明的阶级观念,她如何都做不到与当下的大背景完全的融合,至亲且不说,身边亲近的人,如果她们品行不好,或是做了错事,她不会留情,但是,她们安分守己,伺候她也尽心竭力,她难免就会自然而然的体贴几分,多照看几分。 人性这种东西真的不好说,就比如白芍现在认为只要伺候好了靖婉,王爷就不会将她们如何,日后会不会认为自己犯了错,有王妃护着,王爷依旧不会如何的想法?小错被原谅,胆子就会越来越大,就有可能犯下牵连到晋亲王的大错,到时候想挽救似都来不及了。 不要说什么下人犯的错,与主子无关。事实上,下人的错,主子更要买单,多少人就因为“御下不严”而将自己玩进去。 身边的几个大丫鬟,于她而言,的确是重要的人,但是,相比起来,能重要过李鸿渊?能重要过骆家的亲人们?虽然说,某些事情只是存在一种可能,现在连矛头都没有一点,正所谓防范于未然。 想通了这些,靖婉也就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至于游山玩水去了,会不会对江南的官员有什么影响,话说,他们好不好,真的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当真是没做亏心事,也不会因为他们“施压”就心生惶恐。 李鸿渊轻抚靖婉的后背,“也就说说而已,远不到那种程度,就算真有那一天,一切有我呢。” 靖婉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依恋,在李鸿渊怀里蹭了蹭。 李鸿渊眼眸半眯,表示对现在的结果很满意。 所以说,别管他说得多冠冕堂皇,本质上就是打翻了醋坛子,因为不好将人处理了,只能采用迂回战术,他说的那些因由,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当一回事,真有人那么做了,他自然也有办法将自己,将婉婉摘出来,摘不出来,那就让那些想给他们治罪,能给他们治罪的人闭嘴,不闭嘴,就彻底的“闭嘴”。 咱们活阎王为了让阎王妃心里眼里全心全意的都是他,可谓是煞费苦心,机关算计。 正经事儿,都不见得他会这么用心。 明面上是靖婉将李鸿渊吃得死死的,可实际上呢? 李鸿渊如果有心,暗搓搓的将靖婉身边的人慢慢的清理干净,还不会引起靖婉的怀疑,并非做不到的事情。 媳妇儿投怀送抱,李鸿渊当然不会是柳下惠,轻抚靖婉后背的手,渐渐的就变了味儿,而靖婉身上的敏感点,她自己或许不知道,李鸿渊却是一清二楚,他想要靖婉动情实在是太容易了。 靖婉在李鸿渊“不安分”的时候自然就察觉到了,却也没有抗拒,至于现在是大白天,跟着某人混久了,白天算什么,玩过的花样多了,最初的时候,本就青涩敏感,这几个月渐渐的完全长开,还是在李鸿渊“手里”绽放的,以至于某人把控得很到位,致使靖婉不是特殊情况,基本上都不会拒绝他,拒绝他,之后就该自个儿难受不少时间了,再说,某人基本也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本来就火烧火燎了,还忍着等媳妇儿主动,这种情趣,应该留到有充分准备的时候。 虽然只有两人在内室,外间的龚嬷嬷却听得明白,包括候再在一侧的黑妹,也断断续续的听了一些。 龚嬷嬷没什么反应,黑妹却有些心慌,她们好像牵累王妃了,如果因此导致王妃跟王爷之间出现隔阂,简直是万死难辞其咎。 龚嬷嬷看了她一样,将黑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说。不过,虽说王爷是别有用心,或许应该还是要敲打敲打,尤其是多了一个拂晓,明面上虽然没查出什么异常,但是某些地方依旧存在疑虑,如此,有些规矩还是得重申重申,王妃这么仁厚的主子,如果还有人心怀叵测,做白眼狼,不用王爷动手,她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处置了。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同在一旁的青竹,只是隐约听到王爷跟王妃在说话,具体的却是一概不知,现在看到黑妹脸色有异常,便问了一句。 “没事。”黑妹说着,心里已然决定私底下去跟自家姐姐说一说。 对于丫鬟们的管理,一向不在龚嬷嬷的职责范围内,那是靖婉奶娘的事情,转头,龚嬷嬷就提了一句。 “……姐姐不说,我也与这个打算,毕竟来了新人,规矩还是要教的,反正拂晓身上的伤也尽好了,也就是这一两天,姐姐现在既然说了,那晚些时候我就将她们都聚在一起,好生再娇娇规矩。”靖婉的奶娘如此说道。 龚嬷嬷点点头,不再多言,有些事情,也无需做得太过。 靖婉跟李鸿渊直至晚膳的时候才现身,李鸿渊身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靖婉的一头青丝松松的挽在脑后,皮肤本来就非常的好,现在更是白里透红,更在眼角处,那一丝没有完全消退的春色更明显些,看上去分外的诱人,使得一干丫鬟都不好意思拿正眼看她。 或许是因为吃饱喝足了,李鸿渊心情很是不错,只是那目光也基本上都落在靖婉身上,其实更想将靖婉抱在怀里“搓搓揉揉”,不过,到底还是顾及她在下人面前的威严。瞥了一眼其他人的反应,心道,这样的婉婉只有他能采撷,只有他能亲近,而外面的男人,更是见都别想见到她这模样。 几个大丫鬟身上,隐隐的有些异样,不过靖婉这会儿有些懒洋洋的,倒是没啥精神去注意那么多。 晚膳之后,消消食,因为没什么睡意,靖婉还去画了一个时辰的画,李鸿渊全程作陪,其实就是靖婉专注画,他专注看靖婉。 随后一夜好眠,次日起来,又是精神百倍。 今儿要去登名山,涉奇峰,简装出行,按照预计,少说也要花费两日的时间,而为了盛景,不会过于赶路,如此,少说都要在山上三天两夜。 白芍现在看上去虽然无碍,不过她也知道,并不适合爬上,如果到时候出现什么意外,反而是麻烦拖累,“王妃,奴婢伤势未痊愈,不能伺候在王妃身侧,王妃赎罪。” “这有什么罪不罪的,身体重要,等伤势全好了之后也不迟。” 黑妹本想留下来,不过,她也知道不行,王妃出行,一般而言,她跟姐姐至少会有一人跟随。 “王妃,奴婢以往一般都少有出行,体力不足,想请求留下来,也好与白芍做个伴,还请恩准。”拂晓如此说道。 “也成,我让王爷多留几个护卫,这两三日,你们若是无聊,便出去走走。” “多谢王妃。” 安排好了,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出发。 李素言倒是又被派出去办差,于仲擎跟活堪舆图史大人都在,如此说来,某人似乎比较苦逼。 看到秀丽山河,天梯“栈道”,靖婉突然有点怀念照相机,这样的景致,除非是绘画大家长期滞留,否则绝对没人能在短时间里将他们“留下来”,不过,既然是游玩,讲究的自然是心境,体验的是自然风情,体验了那种感觉,其他的倒是无需太过在意,或许可以在心里留下令人深刻的画面,回头将之留在画卷之上。 因为不赶路,只是溜溜达达的往上攀登,包括丫鬟们的体力都完全能支撑。 不过在某个时候,靖婉却开始“耍赖”,李鸿渊带着淡笑,当着这多人的面,难得婉婉愿意给他亲近,甚至不用任何暗示,二话不说,就半蹲了下来,靖婉笑嘻嘻的就扑了上去,搂着他脖子。 李鸿渊的手托着她的臀部,依旧是那不紧不慢的速度一步一步的向上,似乎身上压根就没多一个人。 虽然这天气依旧炙热,不过,这山体越高,就会越凉爽,这山,具体的海拔靖婉并不知道,因为跟她前世国家的地理并不重合,这让靖婉曾以为是前世的另一个平行时空的想法又产生了怀疑,不过这些问题追究起来没意思,因为根本就找不到答案。——只不知到了山顶,会不会见到积雪。 回头问了史大人,史大人这一回有点惭愧,当初行至这一带,因为某些原因,并没有登顶,“……不过以下官的经验来看,十有八九是有积雪的。” 靖婉点头表示明白,并不为难史大人。 在半山腰宿了一夜,因为准备充分,倒是依然过得舒适。 因为靖婉准备第三日早上到山顶看日出,所以第二日就再减缓速度,扩大了在半山溜达的范围,而这时候都能看到山崖边上云遮雾绕,绝对是一大享受。最后,在力山顶大概半个时辰路程的位置宿营,而这个时候,明显的感觉到冷意。靖婉却窝在李鸿渊怀里睡得很舒服,次日起了大早,一番简单的洗漱。 “你们就不必跟着了。”这种充满诗情画意的场景,李鸿渊自然是只想跟自己媳妇儿独享。 事实上,当红日冒头,山顶的积雪都铺上了一层红中带金的光辉,翻腾的云海更是更是渲染出深深浅浅的金红,那一刻的美景,徇烂到足以让人忘记周遭的一切。虽然这并不是他们下江南后第一次看日出,可是之前的景致,与眼前的相比,依旧是多有不足。“好漂亮……”靖婉轻声呢喃。 李鸿渊侧头看她,伸手摸了摸她微凉的脸颊,他发自内心的觉得,再美的景致,也美不过眼前的人。 李鸿渊曾经也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美好,静谧,想要天长地久。 太阳渐渐的升高,靖婉似乎感性完了,拉起李鸿渊的手,“看完啦,走啦走啦,下山了,下山了。” 李鸿渊眼中的无奈一闪而过,自家小心肝,其实也有破坏气氛的时候。 下山没有赶,比起上山的速度也快了很多,差不多夜幕降临的时候回到了临时住处。 爬山也是累人的事儿,这一晚睡得很死。 “接下来山北郡,阳州府,裴县好像在这地界上。” “嗯,该去了结了。” 第353章:垂死挣扎的算计 李鸿渊是行动派,而靖婉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决定了去向,转头就开始行动。 裴县跟川周府的直线距离很近,但是,靖婉他们现在,可谓是饶了相当大的一个弯儿,不过,因为他们在时间上根本就不急,相反,有些事情还等着时间发酵,现在这个程度差不多刚刚好。 前往裴县的路上,不算高调,但也绝对算不上低调,除了没有明显表明身份的东西,整个队伍都彰显着一种低调的奢华,不到五十人的护卫,穿着也只普通的衣服,却隐隐的透出肃杀之气,总之,让外人一看,就知道这一行人绝对非同一般,轻易不敢招惹。而马车上,伺候靖婉的人,包括白芍拂晓都在了。 拂晓原本想要拒绝,毕竟,她之前的名声太盛,她甚至还认识几个裴氏的公子爷们,如果这个时候恰好撞上认识的人,未免就太尴尬了,通常情况下倒不会有人询问什么,但是,总要以防万一。再有,就算无人询问,他们也只会认为晋亲王收了一个青楼妓子,哪怕说是王妃的丫鬟,在这些人看来,大概也只是掩耳盗铃。 虽然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拂晓也不想有损李鸿渊的名声,毕竟这种事情,很容易使夫妻之间产生裂痕。 “那就乖乖的待在马车上。”李鸿渊明显有点不耐烦的甩下一句话。 李鸿渊现在,半点都不想跟不相干的女人扯上关系,哪怕是做戏,哪怕是谣言,其他的事情,再麻烦或许都无所谓,这方面,十有**都会让他很厌烦,因此,看向拂晓的那眼神,越发的不善。 拂晓也基本知道,王爷占有欲强,对伺候王妃的人都不怎么待见,尤其是对她这个“麻烦精”,所以,她是真心避着李鸿渊走,就算是无意间碰到了,蹲身行礼,绝不抬头,尽可能的减少存在感。就算是这样,还是会撞到枪口上。拂晓只是应了,也没觉得委屈。只是有时候觉得,如果不是王妃身边一定要人伺候,她们估计统统都近不了王妃身。 靖婉带上拂晓的原因,也是不想她多想,认为她虽然收留了她,却也将她排斥在外,可事实上,拂晓以前的身份,一旦被人知晓,那都少不了被人议论诟病,可这实在是没办法,沦为了下九流,大背景下对她们就不宽容。 李鸿渊的决定,靖婉也没反对。 要说裴氏近来可是相当的不好,各方面都接二连三的出问题,不仅仅是人,还有各中生意,要维持这么大一个家族的运转,这生意如何小得了,而裴族长得到消息的时间果然是晚了,虽然以最快的速度送了书信出去,裴氏的名家大儒们,就算是还没有出事,也防范不及了。 而李鸿渊下面养的人,办事能耐也是刚刚的。 就好比,某位大儒的弟子,在一场大雨中痛哭流涕,称恩师表面正派儒雅,其实是畜生,禽兽不如,趁他不在家,登他家门,家人对他热情款待,但是居然下药,辱了他妻女,掐死了他幼子,那是他敬如父的恩师啊,却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 通常情况下,普通人未必会信,因为怎么听都觉得相当的离谱,但是,那男人的的确确是那裴氏大儒的弟子,很多人都知道,师生感情还相当的不错,而他家里的的确确出了事。 话说,如果不是真的,大概没有哪个男人会编造出这种事吧? 而衙门拿人,似乎就更证实了这一点。 这样有名望的人,尤其是被读书人推崇备至,一个出了事儿,都会引起震动,然而,没多久又接二连三的收到其他的几位名家大儒被爆出乱七八糟的污点,引起公愤,最令人不耻的那种。普通百姓倒只是对最近处的哪个津津乐道,而在读书人中,简直就是海啸,地震,火山爆发很多人不相信,认为肯定是有人设计陷害,尤其是发现这些人都姓裴的时候,摆明了就是有人针对裴氏。 所以说,就算是这般算计,也能小看了这些人,桃李遍天下,就意味可能死忠遍天下。他们对自己的恩师恭敬,尊崇,甚至是视为神祇,一旦认定了就会变得疯狂而偏执,然后,永远不要小瞧这些文人煽动闹事的能耐。 所以,在短短时间里,就有不少人上书请命,看起来,暂时还比较的理智 然而,这种情况李鸿渊没料到吗?怎么可能,于是,后手来了 关于裴氏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在江南的某些地方,同一时间,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接二连三的冒出来,当然,这里面真真假假的,不少只是裴族长做的事情,按在整个裴氏头上,而清高、将名利置之度外的裴氏,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重返朝堂,再放出一份名单,上面密密麻麻的“大儒弟子”,其家族或许关系甚密的某些人,全部都与朝堂有着紧密连续的,这份名单,无不在提示着,裴氏的名家大儒,刻意的挑选的这些弟子,为的就是给裴氏铺路。——事实上,现今名单上超过半数的人身居官位。 一个两个,十个八个,或许是巧合,那么几十上百呢? 就算是原本坚信自己恩师绝对不是那样的人的某些人,尤其是在官场上的老油子,都开始怀疑,当初自己或者自己家人找上门拜师,被各种考核刁难,最后好不容易拜了师,自己在欣喜若狂的时候,所谓的恩师是不是在嘲笑自己是傻子,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一旦有人开始阴谋论了,自然就会有更多的人往这方面想。 心甘情愿,哪怕是舍进去无数,也绝对无所谓,值得;但若是被骗,那么,丢了一丝一毫,都会怒火中烧,恨不得将欺骗自己的人碎尸万段! 上书请命的人越来越少,暗中运作想要将恩师从牢里捞出来的人越来越少。 而那些被裴族长威胁的姻亲们,自然是知道了裴族长突然“发疯”威胁他们的原因,他们早就对裴氏虎视眈眈,裴氏遭殃,简直拍手称庆,因为可以瓜分裴氏了,只是没想到裴老东西手里握着这么些要命的东西,起初也不得不帮忙,现在却也纷纷的沉默下来。 直到,当朝晋亲王的母族被爆出来,一切都变得诡异的静默。 二十八年前的事情,再被狠狠的渲染一番,脏水全部泼到裴氏身上,尤其是裴氏族长,不顾骨肉亲情,逼迫女儿,偏生还道貌岸然在这里面,将乐成帝的角色塑造成了一个将心爱女子就出火海的痴情种子,将那个人渣,狠狠的洗白。 这一切都在这段时间里发生的,尤其关于李鸿渊的这一部分,大概是在靖婉他们登山的时候发生的。靖婉“太忙”,李鸿渊也没特意告诉她,现在在去裴县的路上的得知,靖婉的表情有点微妙。其他的倒也还好,就是关于乐成帝那一点 “这个版本,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有一个人会非常的高兴。”李鸿渊慢悠悠的说道。 “的确,明明是强取豪夺的无耻之徒,现在,或许就该被很多人称颂,说不定还会有人以此为蓝本,编写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圣上最愿意看到的还是跟皇贵妃两情相悦,情深不悔似吧?甚至可能听多了想多了,还将这个当成了曾经的现实。” “婉婉这个主意不错,找人写几个话本子,想办法送到他手里去。” 靖婉瞥了他一眼,还真是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肯错过,这样的话本子到了乐成帝手里,得益的是谁?毫无疑问是这混蛋,乐成帝跟自己最心爱的女子的爱情结晶,如何能不偏疼。 李鸿渊如果会不知道靖婉在想什么,轻笑,“这样一来,此番在江南某些让他怀疑的事情,基本上就能抹平了,心里还会更加的内疚,他最宠爱的儿子如此的能干,却不能继承大统,这补偿只怕会跟潮水一般。甚至连我跟裴氏接触的事情,都无需瞒着他,反正裴氏也垮了,成不了我的助力,他不用担心,我还能在他时不时的‘怀念’一下生母,跟他说道说道生母出嫁前是什么样的” 靖婉伸手捏捏他的脸颊,“你这脸皮,还真是厚比城墙。” 李鸿渊握着她的手,“胡说,最多就城墙一半厚。”嘴角微勾,眼中竟是笑意。 靖婉无语。 李鸿渊拜访裴氏老宅的事情,可是提前就递过拜帖,当然,属于那种不要回帖,仅仅是告诉你,本王什么时候要到,准备好迎接。 事实上,最近的事情对裴氏太致命,有不少族人都赶了回来,一个是想要避一避,一个是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在裴氏老宅的裴氏族人,比平日里多了一倍不止。同时回来的,还有不少嫁出去的裴氏女,带着休书。 对大部分人,裴族长可以“无可奉告”,但是,对于某些人,比如族老,比如那位大儒中唯一的“幸存者”——因为某些原因,找了穷乡僻野结庐而居,裴族长却是不能轻易打发的,尤其是那些令人发指的事情,更是必须解释清楚。 裴族长倒也没编造谎言,将事情说了出来,但是,这说话的艺术,都会有所偏向,他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裴氏,脸上无悲无喜,但是却在述说裴氏现今的局面,面临着怎样的挑战,自己为了维系家族,为了族人们过得舒心快活,又扛着怎样的重责,一直到“没能让家族重新走向辉煌,反而败落,对不起列祖列宗”才老泪纵横,不是在诉苦,却是句句在诉苦,不是在脱责,却是句句的脱责。 虽然很不认同裴族长的某些作为,但是,作为同样希望家族走向辉煌的人,能指责他吗?不能!而且现在这个时候,最关键的还是想办法挽救,不要指望什么损失都没有,李鸿渊的舆论掌握得太好,裴氏的名声一落千丈,能够维系住现在的局面,不要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就不错了。可是很显然,这难度很大。 得知李鸿渊登门,裴族长大义凌然的站了出来,表示,一切都是他的过错,他愿意承担所有的责任,如果他一个人不行,那就他这一支所有人来承担,绝对不会再连累族人,而已经被连累的那些,他也无能为力,他愿到九泉之下去赎罪。 如此,更加没人去责怪他,只是一声一声无奈的叹息,不过,可笑的是,却也没人站出来说与他一起承担。不知道那一刻,他心里作何感想。 于是,等到李鸿渊他们的车架,抵达裴县县城的大门口时,乌压压的一大片裴氏族人,瞧着,快有上千号的人数。而,马车停下,李鸿渊从里面出来,中间的那一片,两三百人,老女老幼皆有,齐刷刷的跪下来,为首的,就是裴族长,而这些人都戴着孝。——裴氏族长夫人,前些日子,终于还是没熬过去,因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没办丧事,除了他们主家,甚至没通知在外的族人回来奔丧。 “王爷,千错万错,都是草民的错,请你开恩,不要迁怒裴氏族人。”砰地一声,一头磕在地上。 除了裴氏族人,看热闹的百姓不在少数。 李鸿渊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裴族长,啧,这时候都还不忘算计,活阎王表示很不开心呢。 第354章:裴琇莹坑曾祖 李鸿渊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裴族长,啧,这时候都还不忘算计,活阎王表示很不开心呢。 “……草民自知犯下大错,惹恼王爷,但皆是草民…”裴族长面上闪过痛色,“皆是主家所为,其余族人全不知情,正所谓无知者无罪,还请王爷能网开一面。”这一番话,是何等的情真意切。 话音刚落,旁边的人也七零八落的请罪,请李鸿渊手下留情。不过,这些人却没为自己求情,如此说来,是裴族长的威信太高,还是在出来之前就已经安排好?正所谓法不责众,裴族长自认为,他虽然算计了李鸿渊,但是并没有对他造成丝毫的损伤,他已经让裴氏落到如今的地步,总不至于还要人命,尤其是现在还爆出了他与裴氏的关系,如果出手过于狠绝,必然会遭人诟病,如此狠辣无情,对血亲都斩尽杀绝,即便圣上定然都会不喜。 裴族长就是说咬定了这一点,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将李鸿渊是“迫害”裴氏的真凶抖露出来,再以民意相要挟,迫使李鸿渊不得进一步对裴氏如何。裴氏哪怕急剧收缩,甚至退出世家行列,但只要裴氏的根基还在,而且现在既然已经抖出来了,裴氏也无需再顾忌不入朝,不与皇族扯上关系的训条,依照裴氏底蕴,众多的优秀子弟,裴氏要重新站起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因为种种设想,到了如今地步,裴族长依旧内心火热,并不见颓唐。 所以说,裴族长明明已经在“自以为是”这一点上吃过大亏,现在的形式却依旧故我,裴氏或许还有起复的一天,但是,跟他绝对没有半点关系。李鸿渊的本性,是绝对不接受威胁的。 或许是迟迟等不到李鸿渊开口,有人小心翼翼的抬头,某些人在看清李鸿渊的容颜后,猛地顿住,尤其是裴族长身边的几个看上去只是比他年轻,却也上了年岁的人,显然都是裴族长的儿子,看着他更是怔怔出神…… “像,真是太像了,这五官,简直就跟小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不怪母亲见了之后一病不起……”随后才意识到不妥,“王爷恕罪,草民并不是那个意思,母亲是因为常年思念小妹,积郁成疾,见了王爷受了刺激……” 李鸿渊勾唇冷笑,他这个不知道排行第几的血缘舅舅,讷讷的不敢再说下去。 整个裴县谁不知道裴氏族长夫人已经过世,照理说,即便是见了外孙,激动几下身体受不住,也是可能的,然而,除非本来就是人尽灯枯,见了思念的人,已无遗憾,短时间里便含笑九泉,除此之外,只要那一阵熬过去了,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过后应该更康健才是,结果却是一病不起,就此以一命呜呼,裴族长夫人沉珂,却不是一两日就过世了,所以,让人怀疑,过激,未必就是“欣喜”了,说不得就是晋亲王太过薄情,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让老太太真的受了刺激。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裴县人对李鸿渊可谓是知之甚详。 李鸿渊终于从车上下来,走到裴族长面前,“裴族长用心良苦,何不亲自上演一场血溅当场的好戏,效果岂不是更妙?” 这话不轻不重,外围看热闹的人听不见,他附近的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裴族长浑身僵住,隐隐约约觉得,可能又……“王爷说笑了,草民诚心诚意请罪,并无他意。” “曾祖父当真是没有他意?难道不是曾祖母的病情大有好转,你故意停了她的药,为的就是算计她嫡亲外孙,以便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导致曾祖母怒急攻心,吐血身亡吗?”就在其后不远处,一身孝衣裴琇莹突然间站起身,声音清冷,道出“内幕”,声音中还隐隐的带着极力压抑沉痛哀伤。 所以人望向裴琇莹,神情各异,其中自然是震惊的最多。 裴族长倒是没有回头,只是双拳紧握,松弛的面皮似乎都绷紧得快要展平了,因为微低着头,她眼中的情绪无人看见。 裴琇莹的话却还没完,“……您当年不顾骨肉亲情,将姑祖母推出去,致使曾祖母伤心欲绝,她伴你身侧几十年,即使没有功劳,也为你生儿育女,别人都看她风光无限,在你这位里里外外都要掌控的人的后院,与那傀儡枯木有何分别?可曾真正的给过她半点尊荣?现在又不念夫妻情分,为达目的,不惜杀妻,你于心何忍?” 有些人看裴族长,那眼神就有点微妙了,话说,你一大男人,还是族长,后宅都要全权把控,呵呵…… “……按辈分论,我本是晋亲王的表侄女,你却设计,险些将我送上他的床,通常情况下,这么做,也不过是被人说道两句,然而,时常将世家派头规矩挂在嘴边的人,做出这种事,如此表里不一,叫人何等不齿?而且你一直告诉我,我是最尊贵的世家嫡女,我有我的尊严与骄傲,你却这般待我?真的如某些传言那般,我们都是你谋取利益的玩意儿,根本没有丝毫感情?” 裴琇莹声音略有哽咽,一字一句却是异常的清晰。 她周围的人,因为都是小辈,加上往常裴琇莹地位高,无人敢掠其锋芒,现在更是被她吓得手软脚软,一时间竟然无人阻拦,而她父母、祖父母,也是惊得魂都快没了,不过刚想要站起身,就被李鸿渊略低的声音“止住”。 “我知道我说这些,是大不孝,可是实在是曾祖父让人心寒,更是做些将裴氏推向深渊的事情,你现在依旧想要算计晋亲王,可曾想过后果?晋亲王是裴氏的外孙不假,但是首先他是皇子,然后才论其他,若是惹恼了当今圣上,裴氏会是何等下场?曾祖父,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等到裴氏真的没了,再后悔就晚了。”说到此处,裴琇莹突然抽出一柄匕首,对着脖颈就狠狠的刺了进去,那匕首异常的锋利,瞬间,血液就顺着匕首流了出来…… 裴琇莹脸上闪过异常复杂的情绪,然后眼神开始涣散,身体一软,就开始往下倒。 这一切太突然,而她身边的人基本都低着头,直到她倒下,看到鲜红的血,一个个才惊叫着四散开来,于是,裴琇莹附近一大个圈,空空如也,就只剩她躺在中央,一身白与刺目的红,如此鲜明的对比,莫名的叫人有些心惊肉跳。 “大义灭亲”这种事,有人称颂,但是也有人觉得这种人是狼心狗肺,不仅是不孝,更是不忠不仁不义,总之,换成自家里,恨不得一把掐死,因为,不乏在心里对裴琇莹大骂的人;而自然也有人怀疑其真实性,毕竟,裴族长美名在外…… 现在,人死了,自尽了,毫不犹豫的,以身殉节,她或许不孝,她用命来赎罪了啊,不管什么都能抹干净了。 裴族长这个时候才站起来,身体隐隐的有些发颤,缓缓的转过身,看到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裴琇莹,眼中有着深深的不敢置信,以及不可遏制的恼怒!他居然被精心培养的人栽赃了一把,而且,因为对方死了,所以他再别想洗涮干净,跟大庭广众下的一条命相比,他的话没人会相信。 他以为尽在掌握中,现实却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他以为不过是颗不错的棋子,即便废了,也能再压榨压榨…… “被反噬的滋味如何?”李鸿渊略带笑意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第355章:觉悟太晚 “被反噬的滋味如何?”李鸿渊略带笑意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只是这笑声中尽是嘲讽。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地步,别说,就连李鸿渊都相当的意外,原本吧,事情对他有点不利,他虽然并不在意,解决与否其实都无所谓,只会关系到他对裴氏的态度,如此而已,只是,谁知道裴琇莹会神来一笔,将事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这样也好,他是不在乎名声,可是他媳妇儿在乎他的名声,虽然,他现在已经黑得不能再黑,就算再泼上一层墨,看上去也还是那样,不过,他媳妇儿,估计是想着将他的名声洗白,虽然说,她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要背着善妒的名声。 “外祖父,”李鸿渊这个称呼,却带着格外讽刺的味道,“想来你应该知道本王在京城的名声以及行事作风才是,莫不是你以为那些都是假的?本王且告诉你,除了花名,其他的基本都是真的,有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比如说,睚眦必报,狠辣无情之类的,有求于本王,就该有求人的样子,威胁本王,那是最愚蠢的做法。你且在黄泉下瞧着,只要启元不灭,你裴氏,永远别想再成为世家豪族,能混个三流,都算裴氏后人能耐;而有本王在一日,倒是不会阻拦你裴氏出仕,五品,顶天。” 裴族长身体震颤,他一心想要恢复裴氏荣光,与之相比,自己都可以靠后一步,如果非要自己死,才能保住裴氏底蕴,他也在所不惜,毕竟他这个年龄,其实已经算是高寿,倒也没什么遗憾,可是现在,现在…… “这一切都是你之故,记得去跟列祖列宗忏悔。” 裴族长嘴唇直哆嗦,外人不知道的,只当他不敢置信,或者是怒不可遏,实际此时此刻的反应,跟裴琇莹半点都没有,“纵使草民多番算计,却也没伤王爷一丝一毫,裴氏到底是王爷血亲,如此的狠绝难免失了气度,待日后,如何让……归心?”到底不敢再大声的嚷嚷出来,已经到这般地步,万不能让裴氏最后那点路都断绝了。 “你该庆幸没成功,若是成功了,本王就要夷你裴氏九族了。”李鸿渊轻描淡写,但是其中狠辣血腥,却是叫人灵魂深处都在颤抖,怎一个恐惧了得。 李鸿渊复又轻笑一声,却叫人头皮发麻,内心寒凉,“好叫外祖父死得再明白点,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算计本王王妃,整个裴氏,都比不上她一根手指头,如果你所有的算计都是冲着本王来的,说不定本王还会有点心情陪你玩玩。” 裴族长面皮抖动,“想不到王爷还是个痴情种子。” “当初在水寨的时候,你就该意识到这一点。” 没错,晋亲王对晋亲王妃的爱重,就不曾在他面前掩饰过什么,只是他不相信而已,认为不过是在做戏。 因为最初的认知错了,后面的一切就都错了,归根到底,他是以寻常男人的心态来推断这个外孙,然而,他不寻常。 “即使如此,日后王爷身边其他女子,照样会算计王妃,难不成王爷也会将这些全部清洗了?难不成王爷一辈子就守着现在的王妃不成?”裴族长无不讽刺低的说道。 “有何不可?”李鸿渊毫不犹豫,理所当然的说道。 裴族长霍然回头,显然这一点给他的震惊,比其他的事情还大,“要美人不要江山……”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李鸿渊淡声打断他。 “将来,便是王爷守得住,别人会允许?各方平衡……” “本王之事,需要别人允许?他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动到本王头上,那就是僭越,合心意就用,不合心意就舍,天下可用之人多得是,如此而已。而用女人来平衡,那是废物。” 虽然还是淡淡的,甚至带着点散漫,裴族长却着实被李鸿渊那潜藏的气魄所震慑,他仔细打量这个外孙,此子,或许除了那张脸,无半点像裴氏的地方,凡事讲究中庸之道,他的骨子里却是霸道,简直到了某种极端,然而,却不刚愎自用,更是智慧谋略,城府手段样样不差,他或许真的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裴族长在这一刻终于承认,自己错得离谱,也的确是自以为是。“愿王爷得偿所愿。” 李鸿渊看着情绪平定了下来,将事情全盘接受的裴族长,他必须承认,如果这位外祖父能摆正心态,绝对是真正的能人,未尝不能得偿所愿让裴氏站起来,可惜,现在已经晚了,觉悟的太晚了。 “名份上虽然不占,血缘上到底还有所牵连,本王欲为老太太上一炷香。” 不管裴氏族长现在是什么样的名声,到底还是族长,他挥手让人开道,裴氏族人自然听从。 李鸿渊回到马车上,靖婉对刚才的事情虽然没看到,但也知之甚详,其他的且不论,就是裴琇莹,“是个烈性的,也是睚眦必报的,她那么骄傲的人,也明知道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会走上这么一条路,似乎也不算太意外,不过,裴族长倒是被她坑得不轻,晚节不保就算了,死了都会一直背着污名,在川周府的时候,不是被她几个姑姑暴打了一顿吗?曾祖都这么惨,那几个肯定也不会好过吧?” “与我们何干?” “的确。找现在的情况来看,后面的事情应该会比预计中顺遂。” 李鸿渊点头,少点麻烦,他自然也乐意。 到了裴氏主宅,李鸿渊携着靖婉从马车上下来,带着人走进大门,别的不说,单单是这宅子,就能感受到非同一般的古韵。 进了灵堂,李鸿渊与靖婉上了一炷香,此外,什么都没说没做。 出来之后,李鸿渊更是不废话,对裴族长开门见山,“裴氏祖上传下来,叫你无比保管好的东西,全部交出来。” 裴族长怔愣,大概没想到李鸿渊要那些东西,心念电转,“能问王爷里面有什么特殊吗?” “你确定想知道?知道了,裴氏九族,就真没了。” 裴族长挠心挠肺,可是却不敢多问,偏偏又不甘心,“是跟裴氏退出朝堂有关吗?” 李鸿渊似笑非笑。 裴族长明白了,却不能再继续问。亲自去取了东西,交给李鸿渊,果然还有一枚龙凤呈祥玉佩,一本书,还有一幅画。 这些东西,裴族长不是没研究过,但是,这么多年了,什么都没发现。 李鸿渊让人收了东西,“前朝皇室余孽,在你死之前,处理干净了,等本王来处理,为防止遗漏,大概也是夷九族了。” 后面的,李鸿渊再不多言,直接走人,专程走一趟,停留的时间却是如此短暂。 ------题外话------ 明日终于可以回京了~ 第356章:嗯,回京了 “这一算,咱们离京足有半年之久,再度回到京城,既有对那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不舍,也有对亲人的深切思念,不过离开的时间毕竟不算短,即将回家的感觉也叫人格外的心情愉悦。”靖婉坐在李鸿渊身侧,轻笑的说道。 或许是因为这半年虽然主道大部分是水里,但是,坐马车的总和远远的超出,或许就是因为这般,靖婉的“晕车”症状居然减轻了不少,这不,都快要入京城了,也只是稍微的不适,或许是心情不错的缘故,精神也还不错。 李鸿渊握着靖婉的手,轻轻的揉捏,“日后再找机会就是了。” “很难吧?这一次也算是适逢其会了。”身为亲王郡王,通常情况下,无诏不得出京,而奉旨出京,一般都是公干,某人那可是无权无势,公干什么的,通常情况下还真轮不到他。 “机会总是人创造的。”就好比这次,他一开始计划此事的时候,可就是奔着带媳妇儿游玩的第一目的。 “这一次远比预料中花费的时间多,朝中应该有很多人弹劾吧?而且还有那么多东西,收来的奇珍异宝就相当的多,更别说在后面还走一路买一路,大大小小的,有时候是整船整船的运送,到了京城少说也是十几车,想不引人注意都难吧。” “那又如何?他们再如何蹦跶,最终也不会伤我分毫。” 靖婉浅笑,可不是,根据他们在江南时得到的消息,某段时间,乐成帝可是对话本如痴如醉,重要的折子,都从未见过如此认真的研究,毫无意外的,弹劾晋亲王游戏江南,迟迟不归,或有不轨之心,更是大肆敛财,动摇国之根本,这罪名可是一条比一条重,可惜全都被乐成帝压下,惹得烦了,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 晋亲王不论是院试舞弊案,还是盐政贪腐,都办得相当漂亮,前者为朝廷赢得不小名声,后者充盈了国库,他收敛脾性,在江南未曾肆意妄为,左不过是花了点时间将江南游玩了一番,不曾耽误正事,当初便允他,不误正事不惹祸,其他的便随他,而今这些弹劾算是怎么回事,是要他这个当皇帝的食言不成? 乐成帝或许不是那种独断专横的皇帝,却也不是被人捏在手心的傀儡皇帝,说到底,他依旧是实权在握,真正发怒的时候,下面的群臣也只能夹起尾巴。 尤其是提到大肆敛财,乐成帝那脸色简直就黑成锅底,除开从各府库直接运出,入京入国库金砖银锭,总数超过了两千万两白银,而靖婉在江南山所得的财物,折算下来,就超过五千万两白银,要知道,整个江南每年的各中税收也不过一千万出头,府库的那些,晋亲王给他交过底,靖婉收的那些,给他报过账。 也就是说,他儿子去一趟江南,“抄”出了将近八千万的额外财物,这些钱是哪儿来的?至少有九成九是中饱私囊,当初报上来超过一千万都让他震怒,可现在呢,很想不管不顾的将那些官员都给满门抄斩了。地方官员跟京中联系紧密,“走关系礼”,不知道这些人是给更有给各皇子的孝敬,怎么可能才区区一千万两,一个个现在却蹦跶出来,说老六夫妻二人敛财?乐成帝恨不得一巴掌呼死他们! 乐成帝借由各种理由,在朝堂上各种修理人,不少人被降级,罚俸,成年封王的皇子,有一个算一个统统吃排头,无不是收敛了再收敛,就生怕惹恼了乐成帝,而乐成帝见他们办事缩手缩尾,又是气不打一处来,简直就是恶性循环。 当李鸿渊将这些事情告诉靖婉,靖婉有点幸灾乐祸。 且说他们离开裴氏之后,又进一步对裴氏进行了压缩,为了生存下去,裴氏基本上舍弃了大半的底蕴收藏,而且还是一个低到让人怒不可遏的价钱,裴族长终于撑不住一病不起,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暗中处死了前朝皇室后裔,当初为了好控制,这一支可谓是一脉单传,处理起来自然不难,而李鸿渊也差不多这个时候收手了。 除此之外,对于前朝余孽,李鸿渊也派人开始清缴,没了“领头羊”,加上在川周府厮杀李鸿渊不成,反而被李鸿渊的血腥手段震慑,基本上就成了一盘散沙,主要一些人杀了,剩下的基本上不足为惧。 这些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基本上就形成了比较规律的“日常”,碰到特殊的情况,特殊处理一下。 然后,基本上就是游玩,而从某一日开始,靖婉又开始各种买买买,毕竟江南富泽,好东西绝对不在少数。 而今回到京城,已经是十月初,当初离京的时候四月初,正值春日,回来的时候,却是转冬。 离开的时候,自然是浩浩荡荡,回来这人自然是一个不少,必将,川周府的官员皆已经到位,这些暂代的官员没有一个留下,外在忙碌那么久,回京本应该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奈何,大部分精神都不太好,比晕车的靖婉还萎靡。 之前李鸿渊就已经换上了亲王冕服,靖婉倒是没有穿上大装。 城门口,几位成年王爷连同病秧子五王爷都一同迎接兄弟归来。 李鸿渊还给面子,下来马车,跟他们寒暄了几句。 而他们自然就带来了乐成帝的口谕,让他先回王府去修整,明日在进宫不迟。 对于乐成帝的话,李鸿渊从来就不客气,才不会有挣表现,现在就风尘仆仆进宫,所以,袖子一甩,转身上马车,撂下这一干兄弟,走人。 这些王爷呢,只得是抽抽着嘴角,忍了,这人这烂脾气,还是一点没变,目中无人,没把他们这些兄弟放在眼里,不过他们主要的目的却不是他们,而是随行的官员们,虽然说书信来往不断,但是其实从他们的书信上并不能知道太多的东西,自然得详细的问一问。当然,这些官员没李鸿渊那么好命,现在就得进宫,面见圣上,汇报此行。 这么多人,乐成帝要逐一的询问,自然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可是他们没胆儿分批次进宫,就算是今儿轮不到,也得进宫去乖乖的候着。这已经不是心累,身体都跟着累了。 而晋亲王府,因为早就得了消息,府中的管事,早就等在了大门口,乌压压的一片人跪迎。 自然没人搭理他们。 回了主院,靖婉突然也觉得自己的骨头软了,坐下靠在大迎枕上就不想动弹了。 丫鬟们在忙碌,不过,都是习惯又顺手的事情,因为只留了龚嬷嬷并两个大丫鬟随身伺候靖婉,其他的都先一步回京,这会儿,一切都井井有条,就好像这府里的主子们一刻都不曾离开。 李鸿渊的手背轻轻的擦过靖婉的脸颊,带着几分怜惜,“婉婉去泡个热水澡,松快松快,再让龚嬷嬷给你松松骨,今儿好好休息,明儿估计还有得忙。” 靖婉点点头,可不是嘛,当初她一起去江南,可以算是“偷跑”的,在离开之前,可是将自家夫君的几个贴身丫鬟全部都给嫁了的,这一桩桩可都是罪,要找自己“算账”的人可不在少数,作为“正牌婆婆”苏贵妃那里,怕是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放心,没事的,他如果找你的麻烦,咱们就给她找点麻烦,让她再顾不得你。”李鸿渊自信,有些事情抖出来,绝对会让苏贵妃焦头烂额,再分不出半点精力管靖婉如何。 第357章:进宫扎眼添堵去 靖婉握着李鸿渊的手,近乎撒娇似的蹭了蹭,浅笑道:“苏贵妃可是慈母,是好婆婆,哪能为难我呢?” “是啊,是好婆婆。其他的兄弟近来可都是水深火热,三皇兄自然也不例外,皇贵妃虽然盛宠不衰,但到底已经人老珠黄,父皇宿在她那里,她都要另外找人侍寝,想要吹忱边风都没机会,现在正是夺嫡的关键时期,为了平衡,父皇对苏贵妃都有所压制,这个时候她可不敢多说什么。一个个的可都是想要本王转移转移父皇的注意力,而且我手里还抓着那些好兄弟们从江南收取诸多好处的证据,但凡聪明的,就该识相点。明儿我要去父皇那里,时辰必然不短,苏贵妃若刻意为难,你不妨稍微的透露点,三皇兄可是她的命根子,她再如何气恼,也只能对你和颜悦色。” 人老珠黄什么的,远远还不至于吧,苏贵妃原本就保养不错,后面得了从靖婉来的保养品,效果也上佳,风韵仪态都很出色,到了李鸿渊这里,咳,不说也罢。“这么威胁她……” “威胁她又如何?”讲真,李鸿渊现在越发的不耐烦做表面功夫。 “她是你养母,你们之间感情深厚,我是你妻子,通常情况,妻子的地位如何也越不过母亲的。” “如果她觉得在你那里受了气,只管来找我告状好了。” 靖婉扑哧一声笑,苏贵妃真要找这家伙,只怕是会被气得吐血吧,偏还不能表现出来,而因为涵养太好,当儿子的自然察觉不到,然后,这位大概半点“没察觉”自己做了错事,然后无所谓的拍拍手走人。 “用不用威胁,到时候再说,不过,该孝顺的还是要孝顺,送点不老丹给她吧。”反正后来又让龚九制作了一些。 “婉婉自己看着办吧。” “行,我知道了。快去沐浴吧。” “要不然为夫与婉婉一起?”李鸿渊压低了声线,微带蛊惑。 靖婉对美色的抵抗力,可谓是咻咻咻的增长,不过,面对某人刻意勾引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心神荡漾。靖婉将脸一扭,顺手给了李鸿渊的手背一巴掌,“自个去。” 李鸿渊轻笑,又故意捏了捏靖婉的脸,然后靖婉恼羞成怒之前走人。 靖婉看着他的背影,懒得动弹,突然笑了起来,然后动了动身子,回来了啊,虽然可能会受到一些束缚,但是,想一想啊,能出去半年已经是相当不错了,这样的大背景下,多少人一辈子都没机会呢,那些人,大概就是从一个后宅,到另一个后宅,就这样子了却一生。而她呢,时不时的去庄子上十天半月的,都是小意思。 没错,在靖婉看来,基本上没可能再远离京城游玩,现在朝堂的情况,李鸿渊基本上没有隐瞒她,照他的意思,或许几年时间,这一场夺嫡大战就会结束。在慢慢的知道了李鸿渊的底牌之后,靖婉不认为他会输,除非那个位置他自己不想要,可是这种可能性,靖婉从来就没想过。到时候,他登上了那个位置,想要离开京城游山玩水就更加的不可能了。 有点遗憾,但是,她心甘情愿为了两人之间的情谊,舍去那点自由。当然,如果李鸿渊变了心,她就是被强行的被剥夺了自由,不过,现在靖婉不会去想这个可能,更不会多愁善感患得患失。 “王妃,水已经备好了。”青竹从净室里出来。 靖婉起身,自家夫君说得没错,是得好好的松快松快。 净室里除了龚嬷嬷还有拂晓,说起来这几个月下来,拂晓跟其他几个丫鬟也差不多了,做起事来都得心应手,也没见她有不适应的地方,比起最初的时候,性子倒是活泼了不少,发自内心的笑容也更多了,总之就是显得少了点“仙气儿”,多了点“人气儿”,跟大家相处也比较的融洽。 不过,拂晓属于才女形的人,才女具备的东西都不在话下,伺候人学点规矩,这也不在话下,只是女红方面就有点呵呵了,而且风尘之地,大概是就不会去调教姑娘们的女红,而靖婉的六个大丫鬟,都会女红,只是优与劣的区分,但是,就算是最差的黑妹,也有三成,拂晓开始学女红,然后那一双娇嫩的手就遭了秧,手指头上不知道被扎了多少下。旁人看着就觉得疼,靖婉都叫她别学了,拂晓的执拗性子却犯了,跟那些针线卯上了,到现在,倒是出了些成绩,再不会扎手了。 “拂晓,哼一支小曲儿给我听吧。”靖婉趴在浴桶边缘说道。 拂晓轻笑一声,“是。”对于以前日子,拂晓自然是想全部舍弃,但是,跟靖婉唱曲弹琴跳舞,她倒是一点不介意。 拂晓的声音很好听,而且还会变音,于是就能唱许多的曲子,皆有不同的风味。 拂晓此时的声线不高,带着些轻缓,听着格外的舒心,让人精神都越发的放松了些。 跑了澡之后,龚嬷嬷又给靖婉做了保养,全身都松了骨,然后就那么睡了过去。 龚嬷嬷正要将靖婉给抱出去,李鸿渊却正好掀帘子进来,几人连忙行礼,通常情况下,她们都会被无视,而此时也不例外。 李鸿渊将靖婉抱出去,直接放在床上,自己也躺在旁边,大概是准备小睡一下。 毕竟不是晚上,这一觉也就一个时辰。 靖婉精神回来了,李鸿渊倒是还想继续腻着靖婉,这么久没回京,事儿多着呢,因此,不客气将他给撵走了。 靖婉主要就是整理后期买的那些东西,至于收的那些东西,除了被李鸿渊截留下来的极少的一部分,其他的,靖婉才懒得过问,而李鸿渊生平见过的,用过的好东西实在是太多,能被他看上眼留下的,还真的是少之又少。 靖婉只是看了一下清单,不看不知道,一看当真是吓一跳,这似乎是买得太多了一点,靖婉稍微有点无语,不过,正所谓自己作的孽,如何都要处理好,而最初买这些东西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送人,自然,都是品质上佳的东西,买多了,送的时候就多送一点,嗯,就这么定了,至于最后会不会因为送出去的东西太多,而引来各种“关注”,那就跟她没关系了。 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明日送进宫的东西,主宫的几位一个都不能少,而且都要精挑细选,不过这倒是不算难事。剩下送往各家的东西,倒是可以从宫中回来之后再作准备。 李鸿渊那边要准备的,自然就是再一次给乐成帝添堵的东西。 讲真,依照李鸿渊这坑老子的能耐,多来两次,乐成帝铁定折寿。 事实上,此时此刻,乐成帝已经是心塞得不能再塞,而那些官员,不管是在“汇报工作”的,还是旁听的,都是腿软心颤,无他,因为很多事情,他们皆是一问三不知,乐成帝知道的都比他们多,乐成帝砸了茶杯,砸了折子,砸了砚台,差一点连玉玺都给砸了。随行的官员中,除了那些还没资格站到乐成帝面前的官员,就只有于仲擎跟李素言老神在在,一身官服,腰刀随身,不约而同想到晋亲王,这些人,还没进入江南,就全部被晋亲王拍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些人竟然没一个是“干净”,基本上身上都带着“任务”,这不,又被黑衣卫给揪出来不少,因此,这一次办差,别说是功劳,不官降三级,罚俸三年都不错了。 整个过程,所用的时间,倒是比预计少,因为越到后面,乐成帝越发的不耐烦。到最后,直接让他们滚,滚回去写折子,明儿如果交不出来,非得叫他们脱一层皮。 次日,李鸿渊与靖婉进宫,李鸿渊给老子面子,穿的是亲王冕服,毕竟是正式差事,衣着也该正式点。 靖婉虽然不是亲王妃大装,但也是盛装,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衣服主色也是红色,整个人看上去当真是娇艳如火,衬得那面色越发水嫩,气色更是一等一的好,这样子,对于进来同样水深火热的后宫,绝对的扎眼睛。 按照规矩,靖婉先去给皇后请安,送上精心挑选的礼物。别的不说,不老丹对于不用生孩子的后宫女人来说,绝对是不能拒绝的东西,当然啦,靖婉很大方的将方子也送了上去,上面该说明白都有说明,不放心她送的东西,就直接让人检验方子好了。 皇后笑着称赞了两句,他们夫妻二人用心了云云,然后就用苏贵妃正等着为由,让她离开了。 皇后的态度,靖婉半点不意外,毕竟跟苏贵妃是死敌,跟晋亲王又没有直接冲突,她没道理为难靖婉。 靖婉却不知,皇后在见到她的时候,又一次惋惜她没能成为她的儿媳,要知道康亲王的继妃,现在都还没着落,但凡是她有意的姑娘,总会找各种理由推脱,而乐成帝不管这事儿,皇后也只能干瞪眼,而支持康亲王的人,又基本上没有合适的姑娘,实在不行,她已经在考虑降低要求了。 靖婉去了苏贵妃那里,苏贵妃果然被她从头到脚散发出来的那种“非常好”得气息,扎的心肝肺的疼。 靖婉笑意盈盈,“儿媳给母妃请安,母妃万福。” 第358章:噎不死你 靖婉笑意盈盈,“儿媳给母妃请安,母妃万福。” 正所谓似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久未归,也当是高高兴兴,即便是如何的心塞不痛快,加上“新仇旧恨”,也不能在这会儿就发作出来,除非苏贵妃想要就此撕掉她经营了二三十年的完美形象。 因此苏贵妃脸上挂着笑,眼角却不自觉的挑了起来,苏贵妃本来就属于眼睛比较特别,挑起眼角就有说不出的凌厉感,年轻的时候颇为张扬,时常显化眼角,后来倒是逐渐的弱化,使得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下来,但不代表她的心也跟着柔和下来,偶尔情绪不受控制的时候,或者刻意施为,那种感觉或许就会很明显。 “免礼。”苏贵妃略敷衍的摆摆手。 靖婉起身,又转向睿亲王妃,“三嫂安好。” 睿亲王妃不疾不徐的还礼。“六弟妹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母妃可是日日都叨念着。” “王爷也是日日念着母妃呢。”张张嘴,费点唇舌的事儿,好话谁不会说。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这都半年了,回来了就好。说起来渊儿倒是个宠媳妇儿,对你不少事怕是都不忍拒绝,只是作为妻子的,能得了丈夫爱重,就更该体贴,为对方着想才是。老六媳妇,你说是不是?”苏贵妃笑容不变,就像是个细心教导孩子的长辈。 靖婉眼眸轻微的闪了闪,这是在说她恃宠而骄,不知进退,更严重一点是违了三从四德?靖婉觉得挺好笑的,说得不好听一点,苏贵妃也是就是一个妾,也是在皇家,在其他家庭,正经婆婆也就那么一个,不过到底是身份不一样,嗯,她听着就是了。至于懂没懂,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真懂还是装懂,当然也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不是。 靖婉的笑容也不便,其中甚至带着点天真不谙世事,“母妃说得是,王爷爱重妾身,妾身自然是什么的都挺王爷的。”江南是你儿子要带我去的,那巨额的贿赂是你儿子让我收了,我可是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还能有谁比我更听话的媳妇儿? 这心气儿本来就不顺,自然就更容易堵,这不,立马就被靖婉给堵了,她不认为靖婉听不懂,分明就是装傻充愣,如何能不让人生气,可是她这样的回答,又挑不出错来。苏贵妃心中恼怒,既然绕弯子听不懂,那么她就直接点,轻轻的一声叹息,“此番下江南,渊儿乃为公事,而且事关重大,老六媳妇你便是不知道其中厉害,也当有意识才是,别的不说,男人出门,就没有女人跟着的道理,便是渊儿让你去的,你也该劝阻他才是。” 靖婉蹙了蹙眉,“母妃的意思是,让儿媳忤逆王爷?那怎么行。”后面几个字,颇为义正言辞。 苏贵妃险些吐血,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怒气,缓了缓,才继续开口,“不是忤逆,是合理范围的适当劝解,只要是正确的,说两句自然是无碍的。” “母妃说得是,不过,王爷是你养大的,他是什么性子,你最清楚,你认为他决定的时候,会听儿媳的劝解?”靖婉不管是表情还是语调,都透着点无奈。 苏贵妃又是一哽,这一回是想到李鸿渊的烂脾气,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渊儿脾气不好,作为枕边人,作为贤妻,你更应该时时的规劝着。” 靖婉的脸上露出点小懵,讷讷出口,“母妃你养了他二十多年,王爷现在的脾性……”那都是你养出来的,“再说,偶尔一两句还成,这时时……不都说出嫁从夫吗?”后面这声音有点弱弱的。 什么意思,这是指责她没把儿子教好?苏贵妃看着靖婉,眼中的不善快要掩饰不住。 忍忍,再忍忍,缓缓,再缓缓…… 苏贵妃就觉得靖婉故意在跟她兜圈子,三从四德跟劝解之类的,两者之间似乎的确存在矛盾的地方,要怎么处理好,自然要找到里面的平衡,可是真要掰扯,根本就扯不清。继续说下去,这骆氏肯定还是会跟她胡扯,骤然间发现,这老六媳妇,比老三媳妇儿难缠多了,不过现在,皇上对吏部尚书越发的重视,她对骆氏的态度都要斟酌斟酌,更何况还要考虑到渊儿,渊儿看上去对此女确有几分情谊。“总之,日后遇到这种事情,不要再跟着去了。” “下次?王爷有下次出京办差的机会?”靖婉有一点点疑惑,还有一点点哀伤。 这一下,更把苏贵妃噎得没话说了,晋亲王的情况,那是全京城都知道。 在一边又当起背景板的睿亲王妃,面上不改,心里却止不住的暗暗咋舌,这六弟妹也忒厉害了,母妃是慈和的婆婆不假,但是,自己面对她时,却悚得很,这六弟妹却敢装傻充愣的噎得她说不出话来,偏偏还发作不得。 “你们在江南这么长时间,与本宫说说,都遇到些什么事儿。”苏贵妃略显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趣事儿不好说,倒是得了不少的好东西,给母妃准备的,有些还是王爷亲自挑的。”靖婉回头叫人将东西送进来。不算多,但基本件件都是珍品。不老丹依旧是重头戏。 苏贵妃果真是露出相对真心的笑容,“渊儿有心了,你也是个孝顺了的。” 靖婉谦逊了两句,此时又显得气度雍容,只是那么站着,却觉得分外的从容。 这前后的变化,不可谓不明显,靖婉却半点没掩饰。 苏贵妃已经不想去计较这个了,却也放下不老丹,神情也淡了不少,毕竟,据她所知,这儿媳在江南收的好东西可是不少,而送给她的这些,或许都不错,但是肯定没有一件是出自那些东西。脸色正了正,满是严肃,“老六媳妇,本宫听说,你在江南大肆收受贿赂,这事儿在朝堂内外都沸沸扬扬,此事可是真的?” 靖婉神情不变,“是真的,现成的金银,加上金票银票,还有各种奇珍异宝,加起来,好几千万两。”语气淡淡,还隐约带着点笑,甚是漫不经心。 苏贵妃被这数额惊得不轻,旋即就砸了杯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给渊儿招惑。” 靖婉像是早就知道一般,适时地退了退,也就衣裳下摆溅了水珠,看着苏贵妃,淡定的开口,“母妃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儿媳收了东西不假,但这事儿也是父皇默许的,所有的东西都列了清单,早早的呈给父皇过了目的,回头这些东西整理好,可都是要入国库的。” 苏贵妃的似真似假的怒火,仿若被浇了一盆冰水。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哆嗦,她是何其聪明的人,稍微一想,就能将里面的厉害关系想个七七八八,再想到之前朝臣参渊儿夫妻二人最凶的那段时间,皇上的态度着实诡异得很,那偏心眼已经偏到不顾整个国家利益的程度上,原来因由竟在这里。现今这样的天儿,也止不住背后冒冷汗。 “原来却是母妃误会你了。与本宫说说,这里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靖婉看着苏贵妃,定定的看了片刻,才慢条斯理的开口,“儿媳意外,母妃应该更关心王爷的安危才是,毕竟三番两次的遭到暗杀,母妃竟是一句都没问呢。” 苏贵妃一顿,看到靖婉幽幽的眼神,竟有点被完全看穿的毛骨悚然感,“那时因为……” “因为毕竟王爷毫发无伤,时间久了,母妃也就给忘记了。” 第359章:继续怼 “因为毕竟王爷毫发无伤,时间久了,母妃也就给忘记了。”靖婉浅笑着,给苏贵妃找好了借口。 苏贵妃当初听到李鸿渊被刺杀,就半点不着急不担心吗?肯定不是。都说了,苏贵妃待李鸿渊真心,通常情况下,在李鸿渊跟她亲儿子有所冲突时,苏贵妃都是让亲儿子避让,但是,这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那冲突只是“小打小闹”,不涉及帝位之争。李鸿渊设计帝位之争了吗?明面上没有,苏贵妃所知道的没有。 所以,当初知道李鸿渊出事,不仅是乐成帝雷霆震怒,苏贵妃也是好几天没睡好,人显得格外的憔悴,之后在得知李鸿渊安然之后,不是没动过让人直接回京的念头,但是,此乃国家大事,并非她想如何就能如何的。然而或许真的是时间久了,担心也就放下了,而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毕竟关系到她亲子,问,肯定会问,依照苏贵妃的缜密,就是现在忘了,等她一件一件的将事情理清楚了,迟早会问到,甚至会一桩桩一件件,巨细无比,然则,现在就被靖婉给抖了出来,性质上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管靖婉是真给她解围,还是装模作样,总之,在苏贵妃听来,靖婉是指责她伪善,如何能不叫她恼恨。 要知道,现在各方的争斗越发的激烈,靠后一些的几位王爷,因为对朝中的事情越发的熟悉而不断的滋生野心,叫人不得不防。而对于死对头,因为皇上要平衡,也如何都不能将对方给压下去,要让他们捕捉到一丝的血腥味,立马就会咬住不放。 这名头即便不被坐实,十有八九也会影响她在皇上心里的完美形象,二十多年了,她们这些后宫的这些女人,越发的抵不过一个死人,她跟养子之间的关系,就越发的不能有嫌隙。 江南之事,那些随行的官员,居然没一个知道内情的,而知道内情的那些,要么是不能提前见到的,要么是他们不敢轻易接触打听的,因为那会触及皇上的底线,后果他们不能承受。 现在大概知道一些情况的,大就只有这个儿媳了。 苏贵妃很清楚,没那么快见到李鸿渊,等见了,也已经没有仔细询问的必要了,她想抢先一步,为的不过是比其他人早一步做安排。 因此,苏贵妃找茬,真实的原因在这里,镇住靖婉,更容易的从她这里得到想要的东西。 奈何,这儿媳妇根本就不惧她,甚至是绵里藏针的针对她。 苏贵妃可谓是怒气冲天,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一些不对,通常情况下,母子两感情好,但凡这儿媳想要好好过日子,就该讨好婆母,在皇家,没宠没地位的后妃且不说,像她这样的尊位,更高恭敬讨好,小心的伺候着,就跟老三媳妇柳氏一样,这骆氏却如此的胆大妄为? 儿媳对婆母的态度,往往取决于她们中间的那个人。 他们夫妻之间出了问题?还是这就是渊儿对她的真实态度? 前者?这儿媳气色绝佳,喜气洋洋,怎么看都不像有什么问题;后者?似乎更加不可能才对,就算是江南出了问题,也不该影响他们母子的关系。 苏贵妃的不知不觉间皱了起来,维持了片刻,扫到靖婉,意识到自己有些情绪外露了,收敛了表情。 “六弟妹大概是误会了,母妃并不是忘了,更不是不关心六弟,六弟乃是皇子,自是吉人自有天相,而且瞧着六弟妹你风仪,就该知道,六弟定是不错的,母妃对六弟的关怀,那都是在心里,而不是在嘴上。”柳王妃在一边笑盈盈的说道。 “三嫂说得有理,谁不知道母妃是最好的母妃,养子视如己出,比亲子还好呢。”靖婉轻笑道。 毫无疑问,苏贵妃又被刺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差点绷不住,可是,靖婉不过是“实话实说”,如果否认了她的话,不就是等同于否了她自己?可是,有些话,哪怕是相同的,不同的人,不同的语境,那意味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比如现在,怎么听怎么像是讽刺。柳王妃的脸色有点黑,她是想给苏贵妃解围,这一下只怕是吃力不讨好。 “既然有危险,就该早些回来,何以还逗留这么久?”苏贵妃淡声道。 “母似莫怪,王爷说,日后怕是没机会出京了,所以趁这个机会,多看看走走,免得这一辈子走完了,还留下遗憾,想来,父皇也是体谅的。” 是不是继续说下去,就是她不体谅了? 靖婉看着苏贵妃越发维持不住的表情,有些人就是爱想太多,脑补来,脑补去,心塞的还是自己。 “皇上最疼的就是渊儿,真想出去走走,皇上岂有不允的道理。” “父皇偏疼,却不是我们小辈肆意妄为的理由不是,王爷或许是随性了些,但是,该有的轻重还是知道的,毕竟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只是贪玩就去破坏,总归是不好的。” “老六媳妇是个明理懂事的。”苏贵妃看似依旧平和,眼中却带着异样的审视,这骆氏今儿是铁了心要跟她对着干?“此事暂且不说,你还是与本宫说说,这大笔的财物之事,虽说皇上是默许了的,但是,正所谓君心难测,本宫跟在皇上身边三十年,要论对皇上的了解,大概没人比本宫更清楚,再有,你们毕竟年轻,经历的事情少,很多事情可能考虑不周祥,细细说来,本宫与你们分析分析,若真有什么事儿,也要提早作安排。” 靖婉心中冷笑,真当她什么都不懂,在这哄人玩呢?说半天,最后那两句话才是真正目的吧。“母妃这却是为难儿媳了,王爷只让我收东西,因为儿媳心中忐忑,王爷才告知是父皇默许的,多余的东西,儿子确实不知道啊。这些国家大事,儿媳一后宅女子,自然也不敢多问不是,再说,儿媳是愚笨的,却不像母妃一般,对于家国大事都能分说一二。” 苏贵妃险些又被气了个仰道,竟然说她后宫干政?!私底下,大家做什么都心照不宣,可是要是捅出来,被人抓到把柄,就后宫干政这一条,就能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柳王妃看在眼里,听在心里,却是不想再开口,这六弟妹着实太厉害了点,这胆子更是似不得了,未免引火烧身,最好还是保持缄默。 而苏贵妃,不得不说,在皇宫这地方,这忍功,虽然不像孙皇后那样什么都忍得,却也是一等一的。——好,好,好,好得很,不说国家大事,那就说点私事。“老六媳妇说的对,这些事情的确不是该我们说道的,就让那些爷们自己处理去。”苏贵妃端起重新送到她手边的茶,呷了一口,“还不给晋亲王妃看座上茶。把地上也收拾收拾。” 得了命令,伺候在侧的姑姑宫女自是不敢怠慢,该做什么的做什么,手脚麻利。 “谢过母妃。”靖婉安然的坐了,坐姿自然端庄,面对苏贵妃微笑。有什么招儿,她接着就是了。 苏贵妃将目光落到靖婉的肚子上,“这半年时间,就你在渊儿身边,可有好消息了?” 在封建王朝的大背景下,这子嗣才是大杀器。靖婉“羞怯”的低下头,心里边却是冰冷一片,这世上,最没资格她家夫君子嗣问题,就是现在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王爷说,儿媳还小呢,倒是不必急着孩子的事情。” “倒也是,可以多调养两年,不过呢,渊儿到底已经二十三了,再过两年,就二十五,一般人这个年龄,孩子好几个了。在你们去江南之前,你又将渊儿的几个贴身丫鬟嫁出去了,身边伺候的人肯定是不够的,要不今儿就从本宫这儿带几个回去,如果你瞧着顺眼,就给开了脸,先给渊儿做个通房也成,等生下孩子,再提为侍妾也不迟。关于这庶子女,你也不用多心,左不过是个婢生子,如何都越不过你日后生的孩子。” 靖婉抬起头,笑容中带着天真,“所以,母妃的意思是,睿亲王爷,永远也越不过康亲王爷?” 这一下,苏贵妃再如何好“修养”,也止不住的变了脸,那一瞬,看着靖婉,眼中仿佛淬了毒。而柳王妃也侧头看着她,那表情,亦是深深的不善。 靖婉缩缩脖子,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委屈的开口,“庶女的子女越不过嫡出的,母妃难道不是这个意思?”那眼神却实实在在的与苏贵妃针锋相对。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柳王妃冷言,“母妃说的是婢生子。”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 “三嫂这意思是,日后王爷的侧妃生的孩子,就能越过我的孩子?昨儿刚回府,就听说睿亲王爷的两个侧妃名额已经满了,三嫂可要加油了。”靖婉笑眯眯的说道。 柳王妃死死的盯着靖婉,手里紧紧的捏着帕子。 第360章:冲突升级 “三嫂这是怎么啦,可是我说错了什么?”靖婉不嫌事大的继续刺。 苏贵妃与柳王妃这两婆媳,如何都没想到靖婉竟是如此的胆大妄为,什么都敢说,之前绵里藏针就算了,现在可谓是直接戳了她们的逆鳞,可是按照通常的情况,这话也没毛病,敢拿出去掰扯,没脸的只会是她们,最高兴的大概就是皇后了,然后还会得罪所有其他有儿子的后妃。所以,苏贵妃甚至不敢装病,用孝道来压靖婉。 说起来,靖婉这话里最大的毛病就是,天家不能以常理论,除了这一家子,其他的,哪怕是皇族宗室,最后也是嫡子继承家业的居多,可是历来的皇帝,可没几个是皇后所出的嫡子。然,这同样不是可以掰开扯的东西,历史王朝中,基本上都是立嫡立长的祖训,矛盾,哪儿都存在,有些被人默许了而已。 苏贵妃是个好婆婆,从来就没往睿亲王的后院塞过人,李鸿渊是养子,有些事情就更得注意,有时候便是好心,也会被人说成恶意,若不是被靖婉气狠了,也不会使出这样的昏招,出了昏招也不会直接的点明给李鸿渊暖床,这种事,谁都知道要委婉,之所以会这么直白,她也算是摸着了一点门道,她要真说只是伺候他们夫妻二人,说不得送去的人真的只会被当成普通的丫鬟使唤,如此岂能达到她的目的,于是干脆直白,再说,渊儿二十三没孩子,他媳妇儿又“小”,她送人过去,他们成婚半年多,又不是三个月,没人能指摘什么。 即便是这样,还是被这骆氏给抓住了话里的漏洞,还是常人根本就不敢提及的地方,直接把婆媳二人都弄进了坑里,两人在坑里咬牙启齿,她却在坑边上怡然自得。苏贵妃跟皇后斗法,二三十年的时间,虽然有输有赢,但是,还从来没像今日这般的憋屈过,眼瞧着好婆婆的面孔越裂越大,快要装不住了。 “贵妃娘娘,王妃娘娘想来是更喜欢熟悉的人伺候,奴婢瞧着,王妃娘娘身边有七个大丫鬟,想来是不少伺候的人,而且个顶个的漂亮,与其另外送人给王爷,不如让王妃娘娘自己从丫鬟里选一两个,作为自己人,想来王妃娘娘是非常愿意,即便是生下孩子,相信王妃娘娘也会视如己出的。”苏贵妃身边的一位姑姑笑盈盈的说道。 “瞧我,怎么糊涂了,多亏了姑姑提醒本宫。这人今儿都带进宫了吧,都叫进来本宫瞧瞧,渊儿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本宫最清楚,正好本宫给掌掌眼。”苏贵妃笑得慈爱,甚有几分为儿媳“分忧解难”的姿态。 柳王妃转瞬间也笑了起来,“正是呢,如此再好不过了,相信六弟妹也会满意。” 实际上,给身边的大丫鬟开脸做通房、做妾,对于女主子来说,是最恶心人的事儿,尤其是作为心腹培养,日后要成为自己左膀右臂的丫鬟,靖婉身边的人,是个什么情况,苏贵妃其实也让人粗略的查过,而且现在瞧着,只怕当真是没有一个是准备给她儿子的。敢跟她对着干,如此,她又何必客气。 而根本就没询问靖婉的意思,伺候在侧的宫女就直接的出去,笑意盈盈的对几个丫鬟说大喜,然后,几乎是不容置喙的让她们进了殿内。今日她们之所以全部都会进宫,盖因为要给宫中的几位娘娘送礼,不算特别多,而且又入口的东西,自是不好经过其他人的手,就将七个丫鬟都带着,倒是引来了一场无端的祸事。 这几个丫鬟,该有的规矩自是不错的,虽然心中忐忑,面上却是基本不显,齐齐的跪下请安。 靖婉对身边的人一向不吝啬,只要不违制的东西,不是李鸿渊特意为她准备的东西,都大把大把的赏下去,将她们养得水水嫩嫩的,让她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而本身颜色也不差,一水的儿跪在地方,比起不少官家女子都胜过一筹。 苏贵妃看在眼里,“老六媳妇对身边的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好。”这样更好。 “母妃过誉了,她们对儿媳忠心耿耿,又体贴周到,不过是些身外物,儿媳自是不会吝啬。”便是知道苏贵妃要做什么,靖婉现在也没变脸,虽然心里的确有点膈应,也就那样了,影响不到什么。 ——本宫倒要瞧瞧,你能镇定到什么时候。“都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七人闻言,抬起头,但是都乖觉的垂着眼眸。 柳王妃啧啧称赞两声,“母妃瞧瞧,这一个个水灵样儿,怎么瞧怎么叫人喜欢,六弟果然是艳福不浅,一直以来身边的美人就没断过,不过,人到底是六弟妹养的,足见六弟妹也是个贤惠的。” 苏贵妃没有言语,只是看了柳王妃一眼,柳王妃挤兑靖婉,她没意见,但是牵扯到她儿子,说她儿子贪花好色,她自然也不会高兴。柳王妃嘴角僵了僵,移开目光,不敢跟苏贵妃对视。 而跪着的七人闻言,都微微色变,不管是从王妃的角度,还是王爷的角度,乃至她们自身的角度,就没想过要伺候王爷伺候到床上去。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却不敢说什么做什么,就担心给自家王妃招惑。 苏贵妃的目光在七人身上逡巡,片刻之后,“就左边第一个跟右边第二个吧。” 拂晓,在回京的路上已经改了名,改为了拂容,通常情况下,别人大概会以为是芙蓉,虽然知道拂晓身份的人并不多,但是,知晓山南郡川周府楼榭舫拂晓的名声的人,在那些官员中未必就没有,重了名,难免不会让人浮想联翩;另外一个黑妹。会选中她们二人,靖婉并不意外。拂容虽然红尘出身,现在是丫鬟,但是,媚姨花了大量的功夫教导她,往大家闺秀的方向教导,现在看上去依旧有一股贞静温婉只的气质,加上那绝色的容颜,在烟花之地,偶尔出现这样的女子,会格外的受追捧;黑妹不用说,美得另类与惊艳。 “母妃的眼光真好,不过,以前在六弟妹根本倒是没见过这个美人儿,是在江南收的?都说江南出绝色,果真如此呢。只不知是六弟看中的,还是六弟妹贤惠,特意给六弟寻的?”柳王妃勾唇轻笑。 靖婉侧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眼神中表达的“蠢货”之类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柳王妃气结,却也不好再说什么,靖婉不言语,她再说,可不就落了下乘。 “你二人日后当更加尽心竭力的伺候你们王爷跟王妃,老六媳妇现在年龄尚且小了些,现在生子,恐有损康健,过两年是再好不过的,你们早日为王爷诞下子嗣,你们都是老六媳妇身边得力的人,日后生下孩子,你们王妃也当格外的看重,切莫辜负了她这一番情谊才好。等这孩子生了,不论男女,本宫都重重有赏,日后也跟老六媳妇不时的到宫中走走。” 靖婉看着苏贵妃,这么明显的挑拨,还表示要跟她们二人撑腰,告诉她们不用害怕靖婉这个主子,甚至还或多或少让她们跟她对着干的意思。这些,靖婉其实都没怎么在意,她在意的是,苏贵妃左一句“渊儿的子嗣”,右一句早日给“养子生下孩子”,她在说这话的时候,难道就一点都不心虚愧疚吗? 事实上,靖婉在她上看到的只有“真诚”,似乎当真是希望能早日的抱到养子的孩子,跟靖婉没半点关系。靖婉心中发寒,这女人,怎么就能可怕到这个地步? “老六媳妇,你说,本宫说的可对?”苏贵妃显然不乐意靖婉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似乎不看到她变脸,就很不心甘一般。 “母妃……” “请贵妃娘娘恕罪,奴婢卑贱之身,王爷天潢贵胄,奴婢自认没资格伺候在榻侧,污了王爷的身,还请贵妃娘娘收回前言。”拂容突然开口,看似自我贬低,却带着难言的坚决。 苏贵妃被靖婉刺得说不出话就算了,现在一个贱婢也敢忤逆她?!一时间怒不可遏,“放肆!”再一次砸了手中的杯子。 而苏贵妃身边的姑姑也是一脸的冷厉,疾步上前,劈手就是一巴掌,“贱婢好大的胆子,娘娘让你伺候王爷,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胆敢推三阻四?若是不想活了,大可以直说。” 拂容被重重的一巴掌打得身子一歪,那姑姑说完,还要伸手去扯她头发。 靖婉在那姑姑动手的时候,就彻底的冷了脸,霍地起身,在那姑姑再伸手的时候,一把抓住,那姑姑自是不忿,下意识的就想反抗。靖婉冷冰冰的看着她,“怎么,姑姑还想跟本王妃动手不成?” 那姑姑被靖婉的眼神看得有些发麻,将手从靖婉手中抽回来,欠了欠身,“奴婢不敢,只是这贱婢太过不知好歹,仗着王妃的宠无法无天,现在若是不教训教训,日后指不定惹出或端来,所以,奴婢才斗胆……” “本王妃的人,即便是有错,也自有本王妃教训,你也不过一个贱婢,也敢言代替本王妃出手?本王妃的人无法无天,姑姑你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那姑姑脸皮抽了抽,她出手,代表的自然就是苏贵妃,苏贵妃要教训儿媳身边的人,别管有没有错,自然都似理所当然的,偏生,靖婉又不是按规矩来的。 “老六媳妇,莫失了身份,你堂堂亲王妃,与一个奴婢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苏贵妃身边的姑姑,靖婉不亲自出手,她身边就没人敢出手,靖婉能看着自己的人被欺负?“儿媳或许不成体统,母妃的体统倒是好得很。” 上梁不正下梁歪! 苏贵妃脸黑,“姑姑出手,那也是本宫的意思。” “哦?原来母妃身边的人都跟你心有灵犀呢,你一个字没说,她们就知道得清清楚楚。” 这一下,嘴抽的就不是一个两个了,“心有灵犀”? 这些人,任何一句话,都要想了又想,在她们看来,靖婉这话里边没隐射什么,才叫奇怪了。 “莫不是儿媳说的不对?那就换一个词儿,心意相通?心心相印?再不然就是……” “够了,老六媳妇,你别胡说八道。”苏贵妃掐死靖婉的心思都有了,曾经还觉得这儿媳还是不错的,尤其是皇后想谋算都没谋算到手。 “不是这样吗?那就是说,是母妃身边的姑姑自作主张?母妃身边的人果真是好体统。” 这一下又绕回去了。 苏贵妃的胸膛起伏越发的明显,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是奴婢的错,王妃娘娘恕罪,着实是这贱婢不识好歹,奴婢也是看着王爷长大的,一时不忿,冲动之下,才做了错事,还请王妃娘娘见谅。”眼看着火烧到自家主子身上,那姑姑干脆果断的认错,而找的借口也是天衣无缝,你若与她计较,就表示对她维护晋亲王表示不满?靖婉作为晋亲王妃,能对这个不满吗?不能。 拂容直起身,突然取下头上的发簪,对着脸刷的一下,从眼角下方一点,直直的划到接近下巴的位置,伤口又长又深,她这一动作,可是将包括苏贵妃在内的所有人都吓着了。 拂容却是忍着疼痛,血液滴滴答答的转瞬就湿了衣衫,眼神却已经坚定且澄澈,“贵妃娘娘,奴婢面丑,恐污了王爷的眼,伺候不得王爷,还请恕罪。” 哪个女人会不在意自己的脸?越是漂亮,就越是在意才对。可是现在呢,就有这么一个一等一的美人,一个贱婢,拒绝给天潢贵胄的亲王暖床,就不惜毁容!苏贵妃气得险些吐血,她今日肯定是没看黄历,各种犯煞。 苏贵妃收敛了惊容之后,心里就泛起滔天杀意。 靖婉也被拂容的话惊醒,手忙脚乱的用帕子摁住她脸上的伤口,苏贵妃想杀人,她现在更想杀人。“嬷嬷,快,快点,送拂容回去,马上让龚九给她治疗。”这么长,这么深的伤,百分百是没办法复原了,好好的一个美人,说毁就毁了。“你也是个傻的……”靖婉对着拂容,也是恨铁不成钢。不就不呗,回来王府关上门,李鸿渊睡不睡,关外人屁事啊。 拂容想要笑一笑,可是却扯动伤口,笑容就显得僵硬牵强,“王爷与王妃鹣鲽情深,奴婢艳羡,更不想有人破坏,这个人尤其不能是奴婢自己,哪怕只是一丝一毫都不行。” “快别说了,先回去疗伤。”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靖婉自然不会带着她们,再不然就忍忍苏贵妃,不那么专门去刺她。拂容多少聪明伶俐的一姑娘,却在这时候犯傻犯倔一根筋。 龚嬷嬷自是听从自家主子的话,甚至没跟苏贵妃请示,带着人就走。靖婉只留下青菊,其他的几个也一并给打发走了。 她们不过才刚刚跨出门,外面就有丫鬟匆匆忙忙的进来,“娘娘,两位王爷过来了。” 两位,毫无疑问就是晋亲王跟睿亲王。 苏贵妃眉头一蹙,怎么会这么快?这前后半刻钟都没有。 靖婉看着苏贵妃,然后伸手,不紧不慢扯了头上的发饰丢地上,然后在领口也扯了扯。 苏贵妃眼瞳骤缩,她已经知道靖婉想要干什么,然而,还没说出口,李鸿渊跟李鸿铭就从门外走了进来。“见过母妃。” 第361章:接二连三扎刀 不等苏贵妃有所表示,李鸿渊就将目光转向靖婉,看到靖婉身上带血,仪容不整,周身的戾气狂飙,而本身半点没想着收敛,“怎么回事?”动他心肝,便是乐成帝都不成。 在苏贵妃眼中,这样的李鸿渊还真没见过,自然觉得无比的骇人,心脏砰砰砰的狂跳,倒不是多害怕,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不好,而是某些让她不能承受的事情,她倒是想要说点什么,奈何儿子不配合,这儿子显然满心满眼的只有他媳妇儿,莫名的就觉得,似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苏贵妃心里也隐隐的心酸。 靖婉看着李鸿渊笑了笑,“王爷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本王现在只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外面碰到靖婉身边伺候的人,脚步匆匆,还带着伤,李鸿渊压根就没问,加快脚步,就担心靖婉会不会出事,虽然知道苏贵妃不可能如何,这种担心却不会消失。 靖婉扬起手,“放心,这不是我的血。” “骆靖婉,重点。”李鸿渊徒然拔高了声音。 第一次,李鸿渊第一次这般连名带姓的喊她,可见,他此时此刻真的是气狠了,搞不好随时都可能失控。 李鸿渊的怒气,有点超乎靖婉的预料,他不该看不出她现在的状况,她分明好好的。靖婉却不知道,她身上染血,无端的刺激了李鸿渊的某根神经,那是李鸿渊记忆深处不能碰触的禁区,只要那一日没有过去,只要一切没有尘埃落定,李鸿渊就不可能放下,稍微不注意,碰触到了,就可能会炸,这一炸就不知道多少人会遭殃。 “没什么,只是有个老刁奴跟我动手罢了。”靖婉营造出现在的场面,可不就是为了“告状”。 这样拙劣的完全不走心的“布局”,李鸿渊会看不出来吗?一眼看穿之后,完全相信他媳妇儿,还会配合到底,他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众人,任何情况,他媳妇儿的话就是真理,黑的也是白的,白的更是白的。 李鸿渊目光如刃的看向稍微离靖婉远了些那位姑姑,那目光就是实实在在的在看死人。“来人,将这老刁奴给本王拉出去,杖…五十。”毙,改五十,那也是给苏贵妃面子,听上去好听点,但是,活阎王亲自发话了,行刑的人敢轻轻地打,回头那杖棍就该落到他们自己身上了,如此,那嬷嬷五十杖之后,还能活着的机会简直微乎其微。 靖婉止不住握了握拳头,就这么要了一条人命,还只是因为她一句话,心里多少有点过不去,不过,转念间,她又放松了,这个女人,是苏贵妃心腹中的心腹,可谓是左膀右臂,折在她手里的人命,绝对不止一条,更关键的是,苏贵妃对她家夫君做得某些事,也是此人动的手,说起来还真是死不足惜。靖婉硬了心肠。 “渊儿——”苏贵妃色变,声线止不住拔高,显得有些尖锐。 “母妃有什么事?”李鸿渊面无表情,何其的冷淡。 这儿子第一次与她这般说话,苏贵妃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过了片刻,“事情可不是你媳妇所言的那般。” “哦?那母妃不妨让人与儿臣说说,事实是什么样的。你既然说骆氏对儿臣说谎,相信你身边的人就绝对不会。” 这话听起来好像没毛病,也没感觉出李鸿渊特殊的情绪,可是,不止一个人感觉她话中带刺。 苏贵妃心中越发的难受,这儿子自幼就亲近她,相比起别人,包括乐成帝在内,她这个母妃在他心里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他就对自己好,对其他人都不好,哪怕只是母子情分,也会让人不自觉的产生一股优越感,苏贵妃时不时的在乐成帝面前去炫耀一下,惹得乐成帝都嫉妒,而她的心情却格外的舒张,显然,这就是最明显的表现方式。 现在呢,明显儿媳在儿子心中的地位超过自己,就算暂时还没有,这儿子也隐隐的偏向儿媳,这心里要舒坦才怪呢。原本就被靖婉刺激得险些吐血,现在更是半点不掩饰的冷了脸。 李鸿渊蹙眉,微微有些疑惑的看着苏贵妃,似乎很不解她好端端的怎么就生气了。“母妃有话就直说,你知道儿臣最不耐烦猜女人的心思。你这样,会让儿臣误以为离京半年之后回来,你没有对儿臣的思念之情,反而不待见儿臣。” 苏贵妃对李鸿渊有母子情吗?肯定的,可是就是因为有感情,李鸿渊的话,才像是刀子,一下一下的扎在苏贵妃的肺腑里,鲜血直流,疼得她几近窒息。 靖婉不懂色声色的看在眼里,自家夫君才是真正的演技帝,还是那种故意刺人,被刺的人偏生还不能指责他,因为他不知道啊,因为他是无心的,所以,你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靖婉在心里给苏贵妃点蜡,不过,靖婉半点不同情,苏贵妃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苏贵妃要不然从一开始就不要付出感情,那么让他们之间即便是有母子名分,实际上也就跟其他皇子与苏贵妃之间的关系一样,是淡如水,还是成仇,那都无所谓,再正常不过;而一开始,她是要借这个养子固宠,在后宫来说,这玩意儿其实也无所谓,李鸿渊根本也不在乎,偏偏,苏贵妃她一心一意的待这个养子,不比亲儿子差,那么就不该做出多余的事情。 如果没有那一两件多余的事情,即便是苏贵妃最后选择扶持亲儿子上位,李鸿渊大概也不会如何,甚至还会襄助李鸿铭,就如同前世李鸿渊还不知道真相之前。 心狠手辣,六亲不认,阴鸷暴戾,视人命如草芥,等等等等,李鸿渊之所以变得这么可怕,大半的原因都该归结到苏贵妃身上。当然,一切都是前世因,今生,自是不会对他有半点影响,而且,他也没觉得自己的性情有什么不对。 李鸿渊今生致力于不动声色,甚是“无辜”的刺激苏贵妃,倒是没兴趣特意去做,只是适逢其会,牵扯到他媳妇儿,不好意思,更不会客气了。 “渊儿说出这话,与剜母妃的心何异?”苏贵妃白着脸,心里着真真是疼痛异常。 “母妃恕罪,正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儿臣以为,这么久未见,母妃见面的第一时间,至少应该是关怀一下儿臣的近况,可事实上却是发生这等不痛快的事情,儿臣虽然早就不是在母妃身边耍痴的年龄,可这心里也不痛快。” ——你倒是有给本宫开口关怀的机会啊! 其他人瞧着李鸿渊,也差不多是一样的想法。 除了靖婉,其他人都不太确定李鸿渊的所做作为,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只是就事论事?毕竟,李鸿渊是苏贵妃的好儿子,那也是有目共睹的。 苏贵妃在这个位置上那么多年,这养气功力十足,此时虽然痛苦,但到底还是维持住了自己的仪态。“这是母妃不对,但是渊儿进来就要杖打母妃身边的人,是不是也不该?” “这贱婢以下犯上,难道还不该打?”李鸿渊的眼神,就差写着“母妃你的规矩呢”。 “渊儿这是听信骆氏一面之词,不相信母妃说的话?”不能将之前的事情再重复一遍是一回事,心中更有不被儿子信任的不忿。 李鸿渊沉默片刻,定定的看着苏贵妃,“你是儿臣母妃,养育儿臣,骆氏是儿臣王妃,是日后相伴无数年的人,于儿臣而言,希望你们皆能好好的,希望你们如母女一般的和睦相处,骆氏温婉良善脾气好,出嫁前亦是一等一的孝顺姑娘,而母妃,你说贵妃,是婆母,你一向待三嫂极好。” 李鸿渊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们婆媳之间出了问题,那就是你的错。 苏贵妃嘴唇微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鸿渊的分析多有道理,人家骆靖婉又孝顺又是晚辈,你苏贵妃是长辈更是尊贵,说靖婉忤逆她,大概都没几个人相信。可苏贵妃似乎也没有针对靖婉的道理不是? “母妃,儿臣知道,便是圣人,也有不喜欢的人,如果骆氏不得你喜欢,日后让她少进宫就是了,还请你莫与她一般计较。”李鸿渊继续扎刀。说得分外的诚恳,这理由似乎也没有站不住脚的地方,当真是有那么点夹在婆媳之间的为难。 靖婉在心里甚至为李鸿渊鼓掌叫好了,苏贵妃肯定要气死了气死了。 “本宫没有不喜欢她。” “如此自然是最好。那么,还是之前的事情,母妃能告诉儿臣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说?怎么说?骆氏也在这里,还能由得她歪曲事实? 苏贵妃再看靖婉,还真的是半点好感也无,小丫头片子一个,就牙尖嘴利,心机深沉,还惯会装模作样。他们母子间的关系多好,却因为她使得母子间产生矛盾,看着不是狐媚子,但是这手段,分明是十个狐媚子也比之不上。 靖婉一副怕怕的样子,往李鸿渊后面缩了缩。 苏贵妃眼神更冷,却恰好跟李鸿渊四目相对。 李鸿渊那眼中写着“果然”。 苏贵妃简直有一种跳进江河都洗不清的感觉,前一刻说没有,后一刻就自打脸。用帕子掩了口鼻,狠狠的吸了两口气,还真是被气糊涂了,情绪如此轻易的就外露。 “母妃既然不让自己的人说,那就让骆氏的丫鬟说好了。” 七个丫鬟,唯一留下的就只有青菊了,李鸿渊这么一说,她可是半点顾忌都没有,倒豆子一样,就将之前的事情学了个七七八八,就算是苏贵妃厉声喝止,也没能阻止她,倒让人越发的觉得苏贵妃是在心虚。 青菊比其他人的性子跳脱一些,但是不代表她是个傻的,言语中,无不是将靖婉弱化,突出了苏贵妃的强势以及咄咄逼人,至于那姑姑是否跟靖婉动手,她表示自己跪着,低着头,没看见,不过那姑姑跟自家王妃有身体接触,且一副高高在上,不将自家王妃放在眼里姿态。 最后,青菊一脸懵懂的看向李鸿渊,“王爷,王妃难道说错了吗?奴婢觉得没错啊,贵妃娘娘何以这么生气?睿亲王妃果然是贵妃娘娘亲子媳妇,而王妃只她养子的媳妇,所以贵妃娘娘才给王爷你送人,而不给睿亲王爷送?”然后偷偷的瞄了瞄柳王妃,“睿亲王爷比王爷大好几岁呢,都还没儿子,王爷成婚才半年多,没儿子怎么就不成了。” 靖婉扎完刀,李鸿渊上,现在,连一个丫鬟都来送一刀,求问苏贵妃身上有多少血洞。 苏贵妃后悔了,虽然事情大致上是如此,但是,一点点的偏差,就可能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不想让儿子知道的事情,还是抖了出来,还不如一开始就由她掌握主动权,现在再解释,多半会被看成是狡辩,而若是什么都不说,或许就会当成是默认。 前无路,后无门! “母妃,骆氏入京不过才一年多,曾经一直随骆老夫人居于齐安府,骆老夫人对她宠爱非常,从来不曾跟她灌输弯弯绕绕的东西,因此,她性本单纯,想到什么说什么,有口无心,儿臣相信,绝对不会有针对母妃的意思。而且关于江南的事情,她的确不知道,母妃如果想知道什么,不妨现在问儿臣,反正,父皇这会儿另有要事,江南之事,儿臣还不曾汇报,或者是母妃想让儿臣做什么,一切都还来得及。”李鸿渊说着,面无表情的侧头看了李鸿铭一眼。 你为了亲子,可以置养子不顾,他这个养子很清楚,即便是要做什么,他也没有怨言,因为她是他母妃,是她将他养育成人。 苏贵妃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这样的神情,面对别人时,倒是常见,但是在自己面前,总带着一丝柔和的暖意,现在消失无踪,这是表示自己也将跟其他人一样?苏贵妃心中有些慌乱,哪里还有心情去管靖婉的事儿,甚至不自觉的从主位上走了下来,“渊儿,不是……”伸手想要拉他。 李鸿渊退后一步,避开,“母妃,儿臣在这里呆的时辰怕是不久。” 苏贵妃心疼得无以复加,与之前的痛完全似两回事。“渊儿,你听母妃说,不是……” “母妃……”一直当背景板的李鸿铭突然开口,苏贵妃看过去,看到他眼中的祈求。 苏贵妃知道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尤其是从靖婉口中知道那庞大的“赃款”,铭儿绝对干净不了,如果渊儿能帮一把,只要比其他人损失小,就能占据优势,现在只是她一句话的事情,可是现在的局面,简直就是从两个儿子中选一个,…… 苏贵妃看着李鸿渊,嘴唇颤抖,眼中不自觉的带上了愧疚。 李鸿渊惨笑一声,突然伸手捂住眼,片刻后拿开手,什么情绪都没了,“母妃不必如此,也不用再说什么,儿臣都明白,你是儿臣的母妃,日后依旧是,这一点永远不变。” “渊儿……”苏贵妃看着李鸿渊,他眼眶分明有些微红,这儿子从小就是霸王一个,何时露出过这样脆弱而隐忍的模样,泪珠子唰的掉下来。 “母妃……”李鸿渊伸手,似乎想要逝去她的眼泪,却在半空中顿了顿,又收回来,“儿臣去父皇那里了。”转头看向靖婉,“还不回府去,这样子成何体统。” 第362章:折臂,礼物大派送 “是,王爷。”靖婉面上有点怯怯的应道。至于这心里边,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苏贵妃哭的惨兮兮的模样,靖婉心里半点波动也没有,可见真的是越发的铁石心肠了。好吧,主要还是苏贵妃活该,她什么都想得到,又不想留下半点威胁,也就不能怪别人知道真相而将她耍得团团转,因果报应罢了。 靖婉觉得自己的演技也在咻咻咻的往上涨,不过,比起自家夫君还是小巫见大巫,毕竟吧,让自己跟某人换个角色,她十有八九要穿帮,所以,最好就是尽可能的弱化自己,适当的用低头来掩饰,面对比自己身份尊贵的人,这也完全没问题不是。 靖婉心里还是感叹最多,如果不是知道内情,她恐怕都会完全被某人给骗过去,以为他此时此刻定是异常的伤痛,因为伤得狠了,所以这心肠才会越发的冷硬,用来掩饰内心的脆弱。 显然,很多人的的确确都是这么认为的,不仅仅是当事人苏贵妃,包括善于掩饰,喜欢把控人心的睿亲王亦是,如此,对李鸿渊的看法倒是有点微妙的改变,以往他亲娘往往总是偏袒李鸿渊,虽然本质上不伤大雅,依旧让他有些不忿,现在却也完全的平衡了,当然,就不要指望他跟苏贵妃一样痛苦就是了。 李鸿渊转身就要离开,又顿住,直视苏贵妃身边的那姑姑,相比之前,此时情绪更外露,“将这老刁奴拖出去杖毙,别让本王说第三遍。”现在直接杀人,可见,对苏贵妃的行事还是有意见了,不能对苏贵妃有意见,自然就迁怒了。 靖婉只想说,活阎王为了名正言顺的杀人,还真是戏多。 作为贵妃娘娘身边的得力之人,很多后妃都要敬她三分,粗活不用做,吃穿用度也是一等一的,比起很多官宦人家的夫人太太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状况,她会想死吗?自然是不想!之前以为可以逃过一劫,不想现在更惨,毕竟刚才还有一丝存活的可能,现在却是必死无疑,下的脚摊手软,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在某些后妃众多太监宫女面前的威风,“娘娘救命,娘娘救命啊,奴婢知道错了,真知道错了,日后再不敢了,不敢了,娘娘,娘娘救救奴婢……” 这姑姑也不敢说“恩情”之类的话,因为知道苏贵妃最讨厌这些,说得越多,死得越快。现在母子二人出现了隔阂,如果舍了她一条命,能让母子二人修补裂痕,苏贵妃绝对不会舍不得,更何况,晋亲王还有正当理由。 对于一个绝对衷心又有能力的心腹之人,苏贵妃肯定也舍不得,所以呢,还是想要挽救一下,“渊儿……” 李鸿渊看向她,都带上了一丝冷厉,“母妃,儿臣与骆氏乃是夫妻,正所谓夫妻一体,她的尊荣,就代表着儿臣的尊荣,区区贱婢也敢对她无礼,现在母妃要将人保下来,是不是在母妃眼里,儿臣的尊荣也不过如此,随便什么人都能践踏?三皇兄就罢了,他是你亲子,在你心里,比儿臣重要是理所当然的,现在一个贱婢都能爬到儿臣头上?” 话说,这严重程度,可就咻咻咻的暴涨了无数个等级。苏贵妃再次的受到暴击,心痛如绞,面色惨白,摇摇欲坠,“渊儿怎么能如此说,怎么能……” 李鸿渊面上闪过一抹心疼,似下意识的伸手山前一步,然后又生生的顿住,收手收脚,情绪收敛,面无表情。 李鸿渊表示,他这一次伤心了,真心真心伤心了,不会轻易的原谅自家母妃的。 苏贵妃看在眼里,“愣着做什么,将人拉出去,杖毙。”对着站在门门口的几个太监冷声道。 原本还在犹豫踌躇的太监,浑身一哆嗦,不敢怠慢,急忙上前,面对以往高高在上,对他们颐指气使的姑姑,这一会儿滋生出一种诡异的优越感,不论以前如何,现在还不是要死在他们手里。于是,下手的时候越发不客气。 “娘娘,娘娘……”那姑姑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最后下令反倒是自己主子,绝望的同时,也滋生了无尽的恨意,想想也是,为了主子,可以做任何事情,可最终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岂能没半点负面情绪。 苏贵妃同样看在眼里,这时候却是移开视线。“将嘴堵了。”她很清楚,今日之后,她手下的人会受到一些影响,毕竟身为心腹,最后都是这样的下场,其他人很难不乱想。然后又看向李鸿渊,似乎在说:渊儿,可曾满意了? 满意?呵呵,就算是苏贵妃身边的人死光了,只要不是招惹到他头上,那就一个铜子儿的关系都没有。 “还有一件事好叫母妃知道,如果随随便便一个贱婢就能给儿臣诞下子嗣,那么,儿臣不会到今日都没有一子半女了,想来,儿臣曾经说过的一些话,母妃是忘记了。”李鸿渊垂下眼眸,“儿臣告退。” 这一次,走得相当的干脆。 靖婉蹲了蹲身,也跟着离开,随后是青菊。 李鸿渊为他媳妇儿守身,又为了省点麻烦,身边来来往往看似美女无数,只是都是身份很低的人,自然就有借口他儿子的生母似出身绝对不能太低,谁都没有怀疑什么。现在又提出来,你做母妃的果然不上心,儿子又伤心了。 离了玉粹宫,李鸿渊身上的冷气依旧嗖嗖嗖的外放,让人远远的见了都迅速的避开,而准备送靖婉出宫的太监也只敢抬着娇子跟在后面,不敢上前,又走了一段路,靖婉跟李鸿渊快要分道而行。 “王爷……”落后两步的靖婉终于出口喊住他。 李鸿渊回神,看着她,什么都没说,不过目光却柔和了下来。 靖婉险些笑出来,还真是最细做全套,不过苏贵妃又被狠狠的坑了一把,现在可是不少人都看到了她此时此刻的模样,要是没有奇奇怪怪的联想才奇怪了,更何况苏贵妃身边的得力之人还被打死了,没有猫腻,谁信?苏贵妃这好婆婆的形象可是危险了。靖婉知道这男人是故意的,但是,苏贵妃不会这么认为啊,定然是儿子太伤心了,所以没注意到,可是靖婉就不会那么幸运了,肯定会被苏贵妃认为是故意跟她对着干,可是现在,儿子明显站在儿媳那边,那么,就算是生气,苏贵妃也有气无处发。时间久了,指不定憋出什么毛病来。 想想就知道,接下来一段时间,宫里怕是要热闹了。 “王爷,妾身仪容不整,不能去甘露宫与淑妃娘娘请安了,还劳烦你派人去说一声,日后再与她请罪。” 李鸿渊微微的皱眉,视线落在靖婉身上的血迹上,依旧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知道了。”转身就走。 这演技,靖婉不知道几次感叹了。 看到晋亲王妃招手,抬轿子的太监终于如释重负,快步的上前,安安稳稳的将靖婉送出宫。 等靖婉上了王府的马车,也不端着了,斜斜的歪着身子,任由青菊用马车上备着的温水将手上的血擦洗干净。 讲真,自家夫君到玉粹宫的时间实在是太巧了一点,什么乐成帝突然另有要事,他就先到玉粹宫一趟,然后就发生了一系列不愉快的事情,靖婉觉得,那什么要事,是自家夫君安排的可能性相当大。思及此,心里有些暖暖的,虽然面对苏贵妃她怡然不惧,但是被人但心着,挂怀着,生怕她吃亏,那种感觉还是蛮爽的。 至于现在玉粹宫里是个什么情形,靖婉才没那个心思去想呢。 回了王府,靖婉先去看了拂容,脸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因为被包了起来,看不到具体的情况。 靖婉看着拂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对于拂容来说,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拂容倒是不怎么在意,反而宽慰靖婉,“王妃莫担心,奴婢没事的,真的,反正奴婢这辈子没打算嫁人,脸伤了便伤了吧,不用在意,没了这张脸,说不定还能省些麻烦。” 拂容有不嫁人的想法倒也不奇怪,毕竟有那样的曾经,不过,“整个京城,只有咱们王爷找别人麻烦的份儿,便是圣上,都多有退步,身为晋亲王府的人,在外面便是一时避让,也没得伤害自身的道理,这种蠢事,日后不要再做。” 拂容微讶,然后轻笑着点点头。单纯被人护着的感觉,其实真的很好,便是伤了脸,毁了容,拂容亦觉得现在很好。 随后,靖婉找了龚九,让他尽可能的为拂容脸上的疤痕消减一些。 龚九保证会竭尽所能。 靖婉随后去沐浴更衣,换了相对轻便的衣裳,回来的时辰倒是比预计中的早很多,通常情况,乐成帝与苏贵妃都会留饭的,现在么,苏贵妃能不能吃下饭都是未知数。李鸿渊会不会回来用午膳,现在亦是未知,靖婉倒是不担心。 回头就开始准备明儿会娘家的东西,还有之后去大长公主府的东西,这两处是必定会去的,至于其他的,出嫁前认识的那些姐姐妹妹,因为身份的关系,她现在不能再随意登门,东西却还是要送去的,等晚几天可以下下帖子让她们来王府坐一坐,当然啦,还有其他各王府,不仅仅是自家夫君的兄弟,还有皇室宗亲,乃至还在皇宫的皇子公主,自己的舅家如今估计也在京城扎根了,同样不能少。要送的,可多可多了,这么算下来,在江南买的东西,其实也不算特别多。 送去宫里给皇子公主的东西,靖婉没想着亲自动手,这一块,其实龚嬷嬷比她更熟,半点无需她操心,就能妥妥当当。 倒是在半个时辰之后,苏贵妃着人送来东西,除了她自己扯落扔在玉粹宫的发饰,还要另外的东西,说是晋亲王妃送了贵妃娘娘好东西,贵妃娘娘很高兴,这些都是贵妃娘娘赏的。 等人离开之后,靖婉笑得玩味,苏贵妃被气个半死,还要放血,偏生这亏她吃定了。倒是她自己的那几件红宝石的发饰,原以为苏贵妃会为了泄愤,直接将它们给毁了,现在看着完好无损,倒是有点意外。 “与其他的搁一处去吧,收起来吧,日后不用了。” 有个超级壕的夫君,而她自己的私产也以千万记,靖婉自己现在也壕得毫无压力,也差不多快也是视金钱如粪土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沐公公回府,活阎王果然是被乐成帝给留下了,不过按照沐公公的说辞,似乎正事早就完了,比预计的时间少,乐成帝很是发了一通脾气,御案上的东西被砸得基本上没剩下了。 李鸿渊难得劝慰了两句,对于乐成帝来说,这多难得啊,毕竟,往常,他从来就只是被这个儿子气得暴跳的,这心里一下子就舒坦了很多,然后,不知不觉的就说道皇贵妃身上去,不知道咱晋亲王是不是因为被养母伤了心,说道生母的时候格外的有些沉默,就算是乐成帝一心一意的回忆他心爱的女子,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儿子的不对。 当老子的自然要关怀一下,毕竟,这是与他两情相悦的女子所生,是他们的爱情结晶。 结果李鸿渊冷漠的敷衍过去。 乐成帝虽然不算个智商高的人,但是,大多数还是智商在线的,也没在多问,反正,这儿子刚进宫的时候不是这样,肯定是在宫里遇到了什么事儿,回头叫人查一查就知道了。 靖婉自然是没意见自家夫君跟他父皇上演父慈子孝的戏码,至于那场面是父子情深,还是李鸿渊有意无意给乐成帝添堵,那就与她更加的没有关系了。 下午,靖婉就开始礼物大派送,一车一车是的往外拉,按照身份顺序,几家几家的一起送。 整整一下午,晋亲王府外面的整条街都异常的热闹,而相邻的其他府邸,不少家仆甚至是主子都出来看热闹。 说起来,很多人都知道晋亲王有钱,但是在以往,不管是哪家做事儿,他都跟其他人一样的随礼,不会厚也不会薄,这一次这般大手笔的,绝对是第一次,或许有些人会阴谋论,但是,更有人认为是晋亲王府有了女主子,这人情往来,自然就更加的仔细周到,而且谁都知道晋亲王府在江南买了大量的东西回来,那么会大送特送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等到李鸿渊出宫,刚好看到要送入宫中给皇子公主的东西,就随手要来礼单看了看,虽然在李鸿渊眼里或许不值一提,但其实相当的丰厚。随意的翻了几份,虽然东西各有不同,但价值几乎相当,李鸿渊很笃定,这些东西,会让人满意,但是同时也会得罪一些人。想也知道,在后宫中,每个人的受宠情况不一样,得到的待遇肯定不同,试想,那些受宠的人,在得知自己的东西跟那些不受宠的一样,心里怎么可能会平衡,但是,因为都是好东西,即便是在宫中,也未必时常能见到,如此,不会舍得砸,不会舍得丢,没有心理压力的用着,心里却带着怨恨,而那些不受宠的,应该会感激自己媳妇,不然,他们或许在娶亲或者嫁人的时候能得到一点好物。 这些事情,自家媳妇会想不到吗?李鸿渊他相信,她肯定知道,但这一视同仁显然更好,而且,就算某些人不高兴,那也只能在心里憋着,什么都不能说,更不能做。跟活阎王抱怨,是欠收拾呢,还是欠收拾呢。 李鸿渊将礼单扔回去,打道回府。超过半天时间没见到自家媳妇儿,让他现在很不爽。 第363章:蛇精病发无需理由 李鸿渊回到王府的时候,靖婉还在忙碌。 “回来啦。”靖婉抬头看他,路出柔和的笑容,却没有起身。 夫妻之间,如果私底下都还是那么多礼的话,大概就不能称之为夫妻。 李鸿渊嗯了一声,挨着靖婉身边坐下,很自然的环住她的腰身,在她侧脸亲了亲。看了看旁边摆着的大大小小的盒子,有着淡淡的檀香味儿,伸手掀开其中一个,“拿回来了?”里面是一串菩提子佛珠。 这些菩提子佛珠,在崇州府受到的,其实似裴琇莹送的,依照裴氏的底蕴,能拿得出来倒不是多意外的事情,裴琇莹是个才女,同时对佛理的研究也有一定的深度,当初选择送菩提子佛珠,也算是另辟蹊径了,可惜,不管有什么想到,或者想要做什么,都还没开始实施,就彻底的夭折,连带的连自己都折了进去,所以说,有时候算计太多,那都白搭。 虽然因为被人掺杂了利益在里面,使得这些佛珠的意义变了样,但是也不能完全的否认它们的价值,能弄到这么多品种各异且优质的菩提子是相当不容易的。如果因为一些小原因就毁了,真心不值得,再说,靖婉迄今都还不知道这些菩提子佛珠的来历,她当时没能知道,在离开崇州府,将佛珠送往白龙寺开光,就彻底给忘了,现在,已经完全没兴趣去追究了。 “原本打算是直接送到了尘大师手上,幸运的事他的确在白龙寺,那一千零八十颗的星月菩提,给了尘大师最合适,毕竟对于常人来,实在是太长了些,正该给大师使用,其他的都是供在佛前,七七四十九日诵经,现在拿来送人,是在合适不过了。一百零八颗的小金刚菩提我准备送给祖母,一百零八颗的凤眼菩提送给义母,祖父委屈一下,五十四颗的木患子好了。送这些菩提子佛珠的人,既然都拿出这么多了,干嘛不在多少弄点,现在都不够分呢。”靖婉略嫌对方小气。 李鸿渊一本正经的点头便是赞同,双双都忽略了当初见到这些佛珠是的微讶,似乎还曾叹过对方的手笔。 这算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不算,因为这些东西,李鸿渊想要的话,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手段弄到,可是那样毫无意义。毕竟,这东西不像是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喜欢的人,手里能有一串就足够了。 剩下的那些,八颗串的太阳子,二十一颗串的月亮子,十四颗串的金蟾子,十颗串的五眼六通,十二颗串的满贯,二十七颗串的莲花座,二十七颗串的白玉,五十四颗串的麒麟眼,靖婉给父母一人预留了一串,外祖父母也是一人一串,就算是不喜欢佛珠的人,有了尘大师这位得道高僧开光,绝对不会有人会推拒。最后想了想,给那位亲嫂子准备一串白玉菩提,看着那么多,最后也就剩下两三串了,啧,好像不好再分了。实际上还有宫里,不过靖婉一开始就没想过他们。 “全部都给你祖母吧,要如何处理,让她老人家看着办。”李鸿渊建议道。可见,他也是半点没考虑过跟自己有血缘的人。 靖婉点头,“这也不错。对了,江南的事情如何,哪些人要处理?” “一切都如当初所料,父皇好面子,不想在晚年留下如此巨大的贪腐案成为污点,不过,毕竟是关系重大,虽然事情不会完全的爆出来,但应该还是会召见部分心腹老臣,看看那些人要处理,哪些人可以暂时的放过,不过这些都跟我们没关系了,必须处理的那部分,我已经支会过他们,剩下的那些不足为惧。” “那么,苏贵妃‘求’你的事儿……” “李鸿铭那里,我的确是帮他遮掩了一些,不过,他在父皇那里挽回的部分,我要他十倍百倍的倒给我,反正,因为‘母妃’的关系,我伤心了,生气了,拿他撒气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苏贵妃不会说一个字,李鸿铭更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毕竟相比起全部捅给父皇知道,他的‘损失’只会更大,不过,掏了他这一笔财物,他在钱财上就该捉襟见肘了,如果不想太难看,他王妃侧妃的嫁妆就该拿出来补贴了,还有那位好母妃也势必会帮衬他。别看苏贵妃在后宫风光无限,地位尊崇,自己的私库似乎也很丰厚,但是,那些东西很多都是御赐之物,全部都登名造册的,轻易不敢动用,她能补贴的有限,而后,高高在上的皇贵妃也要手中拮据了,如果捅出来,她的离里子面子都能被后宫的其他女人扒下来。” 靖婉的神情有点微妙,“这一切你是不是都有预料?或者说故意策划?” “策划不至于,苏贵妃会这么做,完全是理所当然,只要稍微的推波助澜,就会是这样的局面,区别只在于,主动权是在我手上,还是她手上,显然,晌午的事情主动权全权在我手中。”说道此处,李鸿渊勾唇一笑,“都是婉婉的功劳。” 瞧瞧,完全就是智珠在握,而被他算计得死死的人,现在还毫不知情,一个还在无限伤神,一个不知道自己即将大出血。若是知道,不知道该是何种表情?那种精彩程度,不临现场,怕是很难想象,靖婉莫名的有点期待。 “所以,王爷是将妾身也给算计进去了?”靖婉佯怒。 李鸿渊凑近,亲昵的蹭蹭靖婉,“都是为夫的错,任由媳妇儿惩罚。” 靖婉恼怒的瞪他,这男人,那就是正经不过三秒钟,有时候真的让人很想抽死他。 李鸿渊半点不为所动,嘴唇勾着惑人的笑,“或者,婉婉还有没有别的想说的?” 这显然是意有所指的话,靖婉现在因为被他骚扰,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伸手去推他,企图让他离远一些。 李鸿渊眼眸微眯,在那深处,凝结着某种情绪,虽然外表不怎么显,但是,他此时此刻确实相当的不高兴。 今日在玉粹宫,已经明明显显的提到了以前的“女人”,可是自家媳妇儿却是半点表示也没有,在某人看来,就是自家媳妇儿不在乎自己的过去,正常人,对于这种类似于黑历史的东西,那是掩盖都来不及,如果在乎的人不追究,也只会是庆幸,可是李鸿渊他就不是个正常人,他是蛇精病,老早早就“窥视”自己媳妇儿,相对的,他对靖婉有多深的占有欲,多么的在意,靖婉对他的占有欲跟在意就要有多强烈,不探究他的过去,就是不在意,绝对不能忍。 “我没什么想说的,一边去,一边去,没见我正忙着吗?” 这话一出,李鸿渊的眼神更幽暗了三分,一把拿掉靖婉手中的东西,扔到一边,打横抱起来,媳妇儿的觉悟仍然不够,必须下死手狠命的调教,一直到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立马竖起防线,所有的苗头都要掐灭掐灭,最好是有某人多瞧他一眼,自家媳妇就要暴走挖人眼睛,如此,才够完美。 靖婉挣扎着,正想说,你又发什么神经,对上某人的眼睛,娘哎,真的发神经了,而且看这情况,这蛇精病程度,已经呈现变态级别。靖婉知道,这人一旦发病,那就是没道理可讲,安抚,安抚才是上上策,然而,要安抚首先要找到“病因”啊,靖婉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啊。靖婉被某人丢到床上,三下五除二的被撕了衣服,靖婉只想喊救命。——她很怀疑,自己明日起得来,回得了娘家么? 靖婉虽然没有受伤,但是,某个混蛋真的做得非常狠,不仅仅是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似乎连同灵魂都被榨干了,靖婉怀疑,某人早就超出了人类的范畴,不是人啊,不是人啊…… 一根指头都没法动弹了,脑中空白,这都快入冬的天,她都像被从水捞出来的一样,当真是快成废人了。 就算是这样,靖婉的身体还是止不住的轻轻颤栗,只因为蛇精病他升级为蛇妖了,腻在她身上,一寸一寸的抚触,用指尖,更用舌尖,那种感觉,真的很像是某种冷血动物从身上游过,偏偏这身子不争气,太敏感…… 李鸿渊的唇最终落在靖婉的耳垂上,轻轻地,气息暖暖的,靖婉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李鸿渊低声笑了笑,以往那纯然的蛊惑,这会儿却掺杂着一点危险,“婉婉现在知道错了没?” “知道了。”靖婉嗓子哑得不行,有气无力,意识依旧有些涣散,唯一的残念大概是:只要别折腾了,做什么都行啊。 “错哪儿了?”李鸿渊继而问道,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揭过去。 靖婉顿了顿,慢了两拍才反应过来李鸿渊到底说的是什么,那什么,“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现在的状态也完全不利于思考,而且如果乱七八糟的猜测,指不定这混蛋会继续借题发挥。 “不知道啊……” 李鸿渊那尾音拉得老长,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拜托,这次犯病的时间怎么这么长,快醒醒啊。 “好心肝这是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却干脆的认错,那么,日后岂不是照犯不误?为夫会很不高兴的。” “那,那你给点提示?” “有些事情,要婉婉自己意识到了,才会足够的深刻,日后也不会再犯,所以呢,婉婉要自己想。慢慢想,反正我们的时间多得是,一个时辰不成,就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不成,就三天,三天不成就三个月,三个月不成就三年,再不就三十年,为夫耗得起呢,不过,如果时间长了婉婉始终不知道,那么,为夫就不得不怀疑,婉婉是不是享受今日这般的鱼水之欢,如果是……为夫便是舍了命也要奉陪到底的。”又是一声低沉的笑。 靖婉欲哭无泪,这什么仇什么怨,能让他记上都三十年?是她享受,还是这混蛋借题发挥?明明就是他期待她一直都不知道! “你也够了吧,难受,想沐浴。”靖婉现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 “为夫觉得现在也不错。”说着,又伸舌尖舔了舔。 靖婉其实早就发现了,某人其实有点小洁癖,可是现在这时候,这洁癖什么的,居然不药而愈? “饿了,晋亲王想饿死自己王妃,在另娶新欢?” “呵……没有新欢,婉婉要真饿死了,为夫陪你一起。” “那就太难看了,亲王亲王妃被饿死,那就是整个李氏皇族,乃至整个启元的丑闻了。” “好像有道理,被称为皇室中最有钱的亲王,怎么也不能饿着自己王妃不是。” 终于大发慈悲的让人备水,然后抱着自己媳妇儿去沐浴,真真实实的全程伺候了媳妇儿一回。 靖婉懒洋洋的,是李鸿渊亲“口”一点一点的将她喂饱的,靖婉肚子饿,没力气,计较不过,也就懒得再去计较被投喂的方式了,好在,某人不算太过分。吃饱喝足,原本一直忠于都养身的她,这会儿也不等消食了,直接会周公去了。 之后直到次日醒来,都谁睡得相当好,一夜无梦不算,翻身都稍有。 因为没有受伤,醒来之后,体力精神倒是都回来了。 靖婉坐在床沿,没形象的伸了伸懒腰,一条手臂突然环上她的腰,然后后背被轻轻的碰触了几下,再然后,一颗沉沉的脑袋搁在靖婉肩上,“婉婉这体质,想让你三天下不了床,难道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慵懒的笑声,低低的调侃。 靖婉一把扯开他的手臂,猛地起身,鞋都没穿,赶紧远离几步。 李鸿渊倒是也如何,“婉婉可是要好好想想,自己到底错哪儿了。” 靖婉气恼,抓了一件衣服,转身就人过去。 李鸿渊还故意往后扬了扬,任由那衣服落在脸上,靖婉也看清了那是什么,肚兜什么的,依旧止不住红了脸。李鸿渊吸了两口,才伸手抓住,笑看着靖婉,“香的……” 靖婉鬼使神差就知道,他说的是她不是衣服。 脸红什么,早就没脸没皮了。自己身上某些地方大片大片的变色的地方也统统无视了。哼…… 第364章:变娇了 脸红什么,早就没脸没皮了。自己身上某些地方大片大片的变色的地方也统统无视了。哼……“来人。” 靖婉这会儿可是光溜溜的,虽然说自从两人成婚,在晨间,都是龚嬷嬷跟靖婉的奶娘先进屋,不“收拾好”,其他丫鬟不会进屋,而且,靖婉更是在她奶娘眼中“光着”长大的,就算是成年人的灵魂,面对她们也早就没啥羞耻心了,不过,自家媳妇儿被其他人看光光,李鸿渊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阴暗。 因此,在龚嬷嬷进来的时候,毫无意外的收到了来自李鸿渊如死神般的恶意。这种东西早就习惯了,龚嬷嬷是眉头都没皱一下,有本事你自己伺候你媳妇穿衣沐浴养护,做不到就乖乖的闭嘴,在所有的下人跟下属中,龚嬷嬷大概是最不怕李鸿渊的一个。虽然靖婉已经自己在穿衣服,可是胳膊上,背上哪处没有痕迹,龚嬷嬷止不住的皱了皱眉,带着一场不赞同的眼神看了李鸿渊一眼,对于“肉”都长脸上的活阎王来说,更是不痛不痒。 一床薄被盖在李鸿渊身上,只露出了双臂及以上的位置,还有小腿以下,侧身,单手撑着头,神色幽幽的看着身上越裹越严实的靖婉——这样的天,晨练也不能只穿着肚兜跟亵裤了。说起来,靖婉身上比较凄惨,他身上也没好到哪里去,谁说就只能是他在她身上留下吻痕的?靖婉虽然下嘴的地方相较而言少很多很多,耐不住她动用了牙齿啊,还有那指甲不算长,但依旧很有杀伤力的爪子,吻痕什么的就算了,其他的,轻的,大概就是很快就会消失的牙印,或者指甲带过后浅浅的白;重的,齿印清晰泛紫破皮出血,或者就是皮都没了的长长划痕。真当靖婉没脾气,被欺负狠了都不知道还手? 可惜,这点疼痛对于李鸿渊而言,起不到遏制他“暴行”的作用,反而还有着催情的作用。 所以,最后悲催的还是咱们婉婉。 收拾利索了,靖婉的一头青丝暂时编成了一条大麻花辫,搭在胸前,走到床前坐下来,看着依旧没想起身的某人,用发尖扫了扫他的鼻尖,“阿渊今儿要不要跟我去骆家?” 李鸿渊握着靖婉的手,又躺回去,“去,为什么不去?陪媳妇儿回娘家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那就赶紧起身,锻炼,我跟你说,你身材要是走形了,当心我把你扫地出门。”靖婉笑得有点危险的在他腹部拍了拍。 “原来婉婉只喜欢为夫的这壳子,不喜欢为夫的人啊,好伤心。”李鸿渊腻腻歪歪的往靖婉怀里蹭。 靖婉的手指没入他的法中,“啧,你这人性子那么恶劣,自然是没这身皮囊招人喜欢。” 李鸿渊面朝上的看着她,“这皮囊要装个类似李鸿铭那样的人在里面,你也能喜欢?” 靖婉眼中的厌恶一闪而逝,真要是嫁给李鸿铭那样的人,别管多完美的壳子,她宁愿躲起来吃斋念佛,做个“世外高人”。再看李鸿渊,除开这壳子,也觉得哪儿哪儿都好,突然低头在他狠狠的亲了一口,“果然还是最喜欢阿渊了,一无是处都不要紧,只要对我好就足够了。”就算是个变态蛇精病接受起来也无压力。 李鸿渊轻轻的啧了一声,明明也是个小妒妇,是个小醋缸,怎么就不能更彻底一点呢。 李鸿渊起身,“自己的错误,记得好好反省,为夫的耐心有限,所以,给你的时间也有限。” 感动不过三秒,还能不能好好腻歪了? 晨练,再沐浴,然后早膳,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按部就班,可是这一切似乎又有着不同,不过,却是处处透着温情。 早膳之后,李鸿渊去了一会儿书房,可能是有些后续问题没处理好,也可能是另有要事。 “黑妹,怎么啦?一早就见你有些心不在焉的。”靖婉看着黑妹,有那么点好奇。 黑妹曾经因为“黑丑”自卑过,但是后来在靖婉手里清除了自卑的因素,本质上却是个很爽性的姑娘,而做起事来又很专注,基本上就没见过她脸上带着负面情绪的时候,所以,这会儿靖婉难免疑惑。 黑妹心里是藏不住事的,哪怕是难以启齿的事情,说起来,还是因为昨日在玉粹宫的事情。 拂容为了抗拒苏贵妃,不惜划伤自己的脸,别说,她当时也非常的吃惊,但是,虽然她没做什么,却可以保证,绝对没有对王爷怀有什么念头,讲真,王爷在王妃面前温柔体贴,是个顶顶好的丈夫,在她们面前,随时随地都带着几分活阎王本色,躲都来不及,如果这样的人都能喜欢上,那绝对是脑子有病,别说,靖婉的几个大丫鬟都觉得自己挺正常。 靖婉失笑,“我当是什么事儿,没事儿,你们是什么心思我知道,你不做什么,跟拂容做了什么,其本质都是一样的,殊途同归,不过似你们性情不一样,所经历的东西不一样,你知道事情我会解决,拂容,更倾向用自己的方式解决,如此而已。所以,什么都别多想,在江南的时候都还想着,你们年龄也差不多了,等回京之后就开始给你们物色丈夫的人选,等过几天,事情都顺了,这事儿就该提上日程了。” 这一下脸红的不仅仅似黑妹,旁边的几个都一样,一个个都嘟囔着不嫁。 “年龄到了,自然就该嫁人了,哪有不嫁的,也不用舍不得本王妃,你们便是嫁了人,也照样是要留在王府的。”靖婉带着点戏谑的说道。“要有喜欢的就记得提前告诉我,不然,到时候要是乱点了鸳鸯谱,可不要哭鼻子。” 靖婉别说是在十几年前就是成年人的灵魂,这成婚都半年多了,脸皮儿再薄也厚了。 靖婉将丫鬟们调戏得面红耳赤,身心都倍儿舒爽了。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收整好出门了。 不过刚好碰到宫里来人,然而,李鸿渊见都没见,就将人给打发了,也不管是乐成帝派来的,还是苏贵妃,总之,都有理由。说不见就不见,就是这么任性,其他人敢这么做试试? 衣着比较随意,也没有动用亲王仪仗,不过因为带的东西很多,按车论的,整个队伍就相当的壮观了。 而今儿骆家的人,除了进宫吏部尚书大人,其他的全部都在家,包括出嫁的姑奶奶们,不管是与靖婉一辈儿的,还是上一辈的,除了她们本身,丈夫儿女,能带回来的,也全部都带回来了,当然还有靖婉的外祖一家,不知道的还以为骆家又什么大事呢,事实上,靖婉回娘家,对于他们而言,的确算得上是一件大事,靖婉的身份拔高,作为骆家最亲近的亲属,她们自然重视,毕竟,通常情况下,他们是见不到晋亲王妃的。 等到骆家大门口的,倒是只有骆家人,这数量可是不在少数。 这一两年,跟靖婉一辈的孩子倒是没再出生,只是这小一辈儿的,大堂兄的儿子已经能走了,自家三哥的闺女偶尔能叫娘了。这一刻,靖婉只觉得,这时间当真是过得忒快了。 不过,毕竟是在大门口,该有的规矩还是需要的,看到长辈们见礼,靖婉还是微微的不适。 进门,李鸿渊最前面,靖婉扶了骆老夫人走在后面,其他人都有序的跟在后面,这会倒是没说什么,不过相互的眼神,也足以说明对彼此的思念,只是在骆老夫人眼中还掺杂着欣慰,因为她这孙女,看上去相当的不错,那水色,半点不比在闺中的时候差,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更胜一筹了,骆老夫人心中满意,有些事情或许还可以再验证一下。 直接去了主院,宽敞的正堂,大家分坐,很快,来骆家的“外姓人”也聚集一起,规规矩矩与坐在主位的二人见礼。 这种事李鸿渊习以为常,靖婉也需要适应,不过目前看来也还不错,至少在面上挑不出毛病。 李鸿渊也知道,有他在,这些女眷也没办法好好的说话,虽然不乐意,还是带着骆家的爷们走了。 活阎王一走,这气氛马上就活跃起来,虽然碍于靖婉现在的身份,自然还是比不上出嫁之前。 倒是骆老夫人,对靖婉一如往常,这才仔仔细细的将她打量一番,她曾养在手心的丫头,那是真的好,看着没有半点勉强。 “王妃,带来的东西,是直接送往各房还是如何?”龚嬷嬷适时的开口。 “直接送去各房吧,东西可能有点多,大伯母,三婶,四婶,你们叫人都搭把手吧。”靖婉笑道。 不等她们开口,倒是靖婉的外祖母先站起来,“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这时候,识相的都该知道腾地方,晋亲王妃一直养在祖母跟前,而且她亲娘也在,这时候自然该让给她们。 “乖女儿,咱们也去凑热闹,看看你姑母都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孙宜嘉抱着女儿,对靖婉眨眨眼。 于是,屋里面很快就只留下靖婉,骆老夫人,张氏三个主子。 “没外人”了,靖婉就直接“没规矩”的往骆老夫人身上腻,“祖母,人家可想可想你了。” 骆老夫人微微的怔了怔,怎么说,或许是因为她身体的缘故,靖婉一直都照顾她,就算是骆老夫人刻意,靖婉也少有撒娇的时候,如果还是跟以前一样,便是见了面,她这孙女大概也不会如此娇态,这孩子太理性,太理智,更多的时候都是为别人着想,她一直致力于让这孙女跟普通姑娘一样,能够无忧无虑的在长辈膝下承欢,可惜,到嫁人了都没能实现,谁都知道,这姑娘家嫁了人,就更加的娇不起来了,她们重心都不能再是自己。 哪曾想,她这孙女,倒是完全相反了,嫁人半年回来,会自然而然主动撒娇了,人长了不少,却是越发的娇软了。 不熟悉或者一直跟在靖婉身边的人,都不会察觉到这其中的变化,骆老夫人的感觉却是异常的明显。 心下感叹也更加的欣慰,只能说,晋亲王是将她捧在手心里娇宠着,真的让她无忧无虑,没什么事让她操心,更没做什么让她伤神,是他完完整整的给她撑起了一片天,才会让她如此。 一个女人,在娘家过得不错,到了夫家过得更好,如果能够一直延续下去,那么的的确确是有福气了。骆老夫人摸摸靖婉的头,她孙女是个好孩子,再多的福气都是值得的,都应该的。因为靖婉嫁得比预期的早了至少一年,那会儿心里对晋亲王还有些意见,这会儿什么意见都没了,只要对她孙女儿好,她能将他当亲孙一样。 张氏在一边,心里有些酸涩,她不是个称职的母亲,以前错过太多了,现在如何都不能与女儿像她与她祖母那般贴心,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能让关系更疏远。 靖婉在骆老夫人怀里腻歪了一会儿,才又坐正了身子,这会儿才有点后知后觉,面上微微的露出一点不好意思,心里忍不住埋怨了李鸿渊两句,都是那混蛋的错,因为习惯了,又遇到最亲近的长辈,这不就…… 骆老夫人只是笑了笑,倒是没有点出来,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倒是不用再问什么好不好的事情。 靖婉看向张氏,笑意盈盈,“娘,你可还好?” “好,好,”张氏连忙应声,“二房的事情,都是你嫂子在打理,也没其他什么糟心事儿,我是再清闲不过了,没事就逗弄逗弄萱姐儿,自然是很好。” 靖婉成了亲王妃,二房的姨娘都知道靖婉不喜欢妾室之流,越发的低调老实,甚至是完完全全的避着骆荣彦,时间再长一些,说不得都要忘记妾室的存在了,如此这般,自然不会生幺蛾子,这才是真的妻妾和睦。 靖婉大致知道里面的事情,只要识相,她也会投桃报李,只要一直安安分分的,两个庶妹,以及那个庶弟,日后都不会让他们太差的。“如此便好。” “你呢?江南好玩吗?” 靖婉挑挑拣拣的,跟她们说了一些,一直到又有人过来,方休。 第365章:可能的影响力 这会儿折回的都是“外姓人”,而在刚才,骆老夫人也穿插着跟她说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进来的包括靖婉的外祖母,以及几个月前来了京城的舅母,舅母家还没出嫁的表妹。 脸皮厚比城墙的姨母,姨母指名道姓甚至理直气壮要三哥骆靖博纳她女儿为妾,妄图平妻之位甚至仗着亲戚的身份凌驾正妻之上,以及她那小姑子肖想李鸿渊,结果差点被李鸿渊的人直接摁河里弄死,迄今没绝了攀龙附凤的念头。 不是没有人因为靖婉的原因上门提亲,企图弯弯绕的跟晋亲王府攀上点关系,可惜,能看上对方门第的,这位姨母半点不中意,至于她那位小姑子更是无人问津。一直拖到现在,瞧着越发的往老姑娘迈进,却一直死活不肯离京。知道靖婉不待见,今儿还是死皮赖脸的登了骆家的门,无非就是让人瞧瞧,他她们跟晋亲王妃的“关系很好”,为日后铺路。而骆家担心如果不放她们进来,会在大门外闹起来,到时候丢脸的不仅仅骆家,还有靖婉。 三个姑母,自然是大姑母最熟悉,跟袁巧巧的关系也最好,说起来,袁巧巧也已经嫁人了,动作还真是挺麻利的,主要是推到明年,这年龄稍微有点大了,另外一个原因,大概大姑母对男方确实中意,乃是京兆尹家的公子,毕竟,骆沛山官升吏部尚书,靖婉成为晋亲王妃,而袁巧巧的爹又在吏部,这身份想不水涨船高都不行,上门提亲的男方家世自然更好,大姑母会满意也很正常;二姑母家,说起来也似没脸没皮的,在靖婉及笄礼当日同样算计骆靖博,结果牵连骆靖明,直接惹怒了骆老夫人,不准她们再登门,今日来骆家,同样是仗着骆家不要赶人;至于三姑母,靖婉还真没单独接触过,对她家的表妹表弟也没接触过,三姑母的性情似乎有点淡泊名利,教出来的孩子或多或少也跟她有点像。 再有就是两个堂姐了,正月元宵前,大堂姐再孕,二堂姐也有了好消息,而今都才出了月子,两孩子前后相隔两天,都是女孩儿,大堂姐的头一个孩子是男孩儿,这是女孩倒没什么,而堂姐婆家就稍有有点微词,不过,骆家的门第摆在这里,他们明面上也不敢说什么,孩子因为小,倒是没带来。 这些人基本上是相携而来,那表情虽然是尽可能的保持平静,只是大部分人还做不到喜怒不言于表,什么羡慕嫉妒,什么惊叹诧异都能瞧得清楚,更别说骆老夫人这人老成精的人,转念间基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婉婉今儿都给祖母带什么好东西了,把礼单拿来与我瞧瞧。”骆老夫人笑着说道。 给骆老夫人以及吏部尚书大人的礼,礼单这会儿已经在骆老夫人身边的妈妈手中,听到骆老夫人的话,忙笑着呈上来。 骆老夫人眼神还不错,翻开礼单,心中了然,果然是礼太厚了,让这些人心思各异。虽然给她的肯定比几房的厚,但以她对靖婉的了解,也可以肯定,其他的也绝对不会差,哪怕是曾经有龃龉的二房。她这孙女啊,对身外物向来不怎么看重,加上一个可劲儿给她弄好东西的晋亲王,估计现在还大把的塞钱她花,对这些只怕更不在意了。 “你这是要把晋亲王府给搬空?”骆老夫人侧头,对靖婉笑问道。 “哪能呢,都是在江南买的,王爷给了大把的银票,让我买着玩儿,结果走一路买一路,一不小心就买多了。”靖婉有点涩然的说道,“买的时候没当回事,回京后整理的时候才发现的。” “你呀,王爷宠你,你也别不把银子当回事儿,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祖母放心,也就这一回,不过是适逢其会,日后便是想挥霍,大概都没机会。” 骆老夫人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而这些东西,她也收得心安理得,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然后,那些不管是想说酸话的,还是想要恭维的,都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今儿他们会来骆家,靖婉倒是没想过,但是,即便是想过,也不会将送给他们的东西带来骆家。 随后,靖婉便与她们叙话,能在骆老夫人跟前撒娇卖痴,在她们面前,随和归随和,亲王妃的架子也不能完全的放下,如果让人觉一亲王妃跟普通的内宅妇人没什么区别,什么都能说,依旧当成晚辈一样的训斥,那么折损的还有李鸿渊的颜面,乃至皇家的威严。所以,这放低身段,也不是想做就能做,这关系拉大了,也不是几句话就能拉拢的。 袁巧巧跟在她娘身边,这时候也没有出头,本来开始的时候还有点忐忑,担心她们之间的关系也拉远了,不过在受到靖婉的一个眼神之后,放心了,悄悄的做了一个鬼脸,然后低眉敛目的装乖。 靖婉暗暗失笑,那什么,还以为这个表姐在嫁人之后,性情收敛了,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原来都是装的。 除了那位姨母家以及二姑母家,其他人靖婉基本上都没落下,依照亲疏,都能面带笑容的或多或少的说几句,态度拿捏得恰到好处,让她们既不敢僭越,也不会觉得靖婉身份高了就变得目中无人,看不起她们,半点不像才做亲王妃半年多一些的人。至于某两家人,靖婉摆明了不待见,就是不待见,没兴趣装出大度宽容的模样,你宽容大度了,某些人就只会得寸进尺。 等与两位堂姐说话时,“这孩子生了,怎么没让人往江南给我送个信儿?” 大堂姐骆靖淑随即就笑道:“王爷江南公干,王妃一路上要伺候王爷,难能因为一个小辈就多有打扰。” “大姐说的没错,正是这个理儿。”骆靖蔷也笑着符合。 “添丁进口,乃是喜事,岂有打扰之说。” “反正他们当王妃的姨母定然是会回来的,这礼物啊,肯定也少不了。” 靖婉笑着点点头,“回头这洗三礼,满月礼,我给翻倍补上。” “瞧瞧,之前没说还真是对了,这东西都多得了不是。”骆靖淑打趣道。 其他人也都跟着笑起来。这气氛,除了不融洽的地方,都相当的融洽。 “等孩子大些了,带到王府去玩吧,也好让我好生瞧瞧。这女儿都是帖心的小棉袄,好生养着,将来啊,必然是个顶个的好。”靖婉意有所指的说道。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都听得明白,骆靖淑侧头看了骆靖蔷一眼,她还好,前头有个儿子傍身,这三妹妹是要给这二妹妹撑腰呢,不过这另外一层意思,只要是好姑娘,有这位王妃姨母在一日,她们日后的前程就不会差。给一堆的好东西,相比起许诺儿女日后的前程,其实都不算什么,让人再熨帖不过。这笑容自然就越发的真诚。 骆靖蔷亦是明白在心,心中感激非常,自己的女儿,只要是得了她这姨母两句好话,立马就会水涨船高,婆家的那些人,非但不会嫌弃,还会当心肝宝贝一样的宠着疼着,连带她自己的地位也会更加的稳固。 不过,好前程的前提是好姑娘。不管是以往,还是现今,她们都明明白白的知道,靖婉不是个吝啬的,对于亲人能帮扶的都愿意帮扶,但是,如果品性不过关,做了恶心事儿,被她厌恶,那就不好意思了,即便是见了面,她都懒得搭理你一句,更别说从她那里得到好处,所以对孩子的教养非常的重要。 已经跟靖婉交恶的且不论心里是否后悔,总之其他人都下定决心好好教导后背,而不在场的骆家人,肯定也会得知靖婉的意思,这会是个良好的开端,而且,他们不会知道,王妃什么的,只是靖婉出嫁后的开端,日后母仪天下,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而骆家是唯一的外戚,就便是没有高官厚禄,这地位也是无与伦比,正所谓攀不上皇上,自然就攀皇后,攀皇后自然就是跟骆家拉关系,而联姻依旧是拉关系最主流的方式,京城的高官,勋贵,乃至皇族宗室,得多少人,作为香饽饽中的香饽饽,骆家的姑娘少爷肯定不够分啊,那么与骆家关系亲近的这些人家,以及单纯跟靖婉关系好的,同样会晋升为香饽饽,如此,即便身份地位不够,只要得了靖婉一句话,就绝对不用愁好姻缘。 如果品性不行,靖婉绝对不会做出坑人的事情,造成怨侣。 当然,这都是十多年后的事情,暂且不提。 这边闲话,那边骆家的主子们也逐渐的过来,大人们倒还矜持,没太显露情绪,但是年龄比较小的,这时候都相当的开心,靖婉准备的礼物也是相当的用心,只要是孩子,不管上一辈儿下一辈儿,都精确到他们头上,虽然在嫡庶上也有所区别,但是相差并不大,其他的就是以夫妻为单位,说起来,作为长辈也都了解靖婉的性情,作为嫡母,或许看到靖婉送给她们庶出的子女东西,心里有想法,不过却也没想克扣他们,这时候,是有多蠢,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便是三房,刘氏的心思都淡了,一心一意的教导嫡子,照顾嫡女,也没指望骆靖颖能再嫁好人家,能在骆家终老就不错了,而比较小的几个庶出子女,都没再苛待他们,庶长子骆靖明的媳妇儿也娶进了家门,对待这个鸿胪寺卿家嫡出的姑娘,身份相对贵重,但也没拿乔,不说做个多好的婆婆,却也绝对不为难,由着小两口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一群小的都笑嘻嘻的跟靖婉道谢,王妃姐姐前,王妃姐姐后的,嘴甜的一溜一溜的吉祥话,嘴拙的着急跟着说,这越着急就越结巴,逗得众人乐不可支。最后便是骆靖德的长子,虽然能走路了,却不怎么稳当,一摇一摆的,特别可乐,也不甘寂寞的往前凑,跟着大的含含糊糊的叫“王妃姐姐”。 他娘小王氏跟在她边上,轻轻的抽了他小屁屁一下,笑道:“混小子,乱叫什么,要叫王妃姑母,姑母,知不知道。” 靖婉伸手将小东西抱起来,这孩子在娘胎的时候就一直不好,虽然后面找到了原因,并没有早产,不过还是相对较弱,这养了一年多,现在是胖嘟嘟肉呼呼,特别可爱。 “王妃,你别抱他,这小子好动,皮实,当心伤着你。” “哪能呢。”事实上,靖婉确实抱得稳稳当当的,以她的力气,还能制不服这小家伙不成。 骆老夫人伸手捏捏小家伙的胖手,“瑞哥儿平日里有些认生,跟婉婉倒是亲近,这都半年多了,好似还记得。” “那是,我们瑞哥儿不记得谁这不能不记得王妃姑母不是,如果不是你王妃姑母,你这混小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出生呢。”小王氏笑着说道。这可是她的心肝肉,宝贝得不行,每次想到那时候可能没了,心里就一阵阵的绞痛。 “那很我们瑞哥儿命理如此。”这些单纯可爱的孩子,靖婉喜欢得紧,真没了,这心里肯定不好受。 “姑,姑”瑞哥儿在靖婉怀里乐呵,不老实的乱蹭。 “瑞哥儿也认同姑母的话,是不是?”靖婉笑着,止不住的亲亲他的小脸。 小家伙扒着靖婉的脸就亲回去。 这一下骆老夫人都乐了,“要让你姑父瞧见,你小子就该被收拾了。” 靖婉现在脸皮厚了不少,自己祖母调笑也不以为意。其他人也跟着笑,包括那些小的,虽然也不懂事,同样兀自笑得开心。 “这么热闹啊。”孙宜嘉抱着她家闺女萱姐儿进来。 那小家伙或许是看到小哥哥,也咿咿呀呀的往这边伸手。 “哟,这小家伙也是个认得人的。”旁边的人嬉笑道。 孙宜嘉倒也干脆,直接将萱姐儿抱过去。 于是,靖婉腿上一边一个,两小家伙对彼此也熟得很,呀呀呀的很是亲热。 “王妃这般喜欢孩子,什么时候也生两个?叫我说,说不得现在已经上身了。” 就算靖婉不待见,也依旧不甘寂寞的想要找存在感。只是,此言一出,靖婉没如何,旁人倒是一寂,小王氏跟孙宜嘉都连忙伸手,要将孩子抱回去,当真是上身了,这两个孩子一闹腾,若是有个万一 “别急,没有的事儿,这王府里的府医,随时都请着平安脉的,再说,这身体有异样,多少都会有所察觉,我好得很。”不过到底身份所限,靖婉倒也没有继续抱着两小家伙。 孩子还回去,这话也就揭过,没有再提。 之后,三房跟四房差不多前后脚到的,靖婉这一次注意到的,自然是那张陌生的面孔——二嫂赵氏。鸿胪寺卿的嫡女,虽然不是非常的漂亮,却也是清清秀秀的,很耐看,未语先笑,看上去脾气也不错。“今儿可算见到二嫂了。” “见过王妃。”赵氏蹲身行礼。 “自家人,无需如此多礼。——青竹。” 伺候在侧的青竹忙将手上的匣子奉上,靖婉接在手里,“二嫂过门的时候,我却还在江南,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送给二嫂,二嫂别嫌弃。”其他的喜事,靖婉不知道,只是这桩婚事,却是知道的,他们成婚之前虽然已经送了礼回来,这见面礼还是得补上,按理,应该是靖婉收礼的,奈何,她身份高的,就变成送礼的。 赵氏忙接了,“谢过王妃。欢喜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二嫂看着就是个好的,日后二哥若是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赵氏羞红了脸,呐呐低语,“夫君待我极好的。” 作为才过门不久的新妇,自然都是众人“取笑”的对象。 一时间倒是欢声笑语,好不热闹。只是,靖婉无意中注意到小王氏的笑容有些勉强,显然是有什么心事。 热热闹闹的一阵之后,骆老夫人就将众人打发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知道你跟宜嘉巧巧她们有私房话说,去吧去吧。”骆老夫人好似不耐烦的对靖婉挥挥手。 靖婉挽着骆老夫人的手臂,“祖母这是嫌弃孙女啦?” “促狭。”骆老夫人点点她的额头,“去吧。” 靖婉笑着点头,“对了祖母,我瞧着大嫂好像不太对,是有什么事儿?” 骆老夫人的表情淡了淡,“能有什么事儿,你大哥房里的人怀上了,是个女人都高兴不起来。”当初小王氏怀像不稳,她还说两句,现在自然是懒得搭理,要说,儿子房里的事情都不管,谁还耐烦管孙子。 靖婉微微的蹙眉,也只能叹口气,讲真,就算是她亲哥,她不准他沾染三嫂以外的任何女人,其实都已经是僭越,万没道理还管到堂兄身上去的。“祖母不妨透露点,我不喜欢妾室。” 骆老夫人看了靖婉一眼,叹息,“你这丫头,还是这样。” 靖婉不以为意,“没办法,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管多少辈子都这一点都改变不了。大嫂是个不错的女人,能稍微帮点就帮点,多的我也做不了什么,不过,如果王爷我的喜恶,大概会影响某些人的仕途。” 骆老夫人倒是不怀疑这话,如果晋亲王对孙女的感情不变,那么不管是出于靖婉,还是晋亲王本身,后院妾室越多,尤其是宠妾灭妻的,绝对在他面前讨不了好,别的不说,——朕都只守着媳妇儿一个,尔等当臣子的左拥右抱是几个意思?如果是惹他媳妇不高兴了,那就更是要削,往死里削。 “大哥是大房长子,日后是要继承家业,顶立门户的,作为主支的当家人,却被其他族人专美于前,面子上怕是不好看。” 第366章:诸事,错了就开始改 “婉婉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这个老婆子也就再管一次闲事。”谁让这孙女是她捧在手心的宝贝呢,再说,她这孙女,为的也不仅仅是她大嫂,同样也是为着骆家。骆家现在看着不显,但是日后,不出意外的话,鲜花卓锦,烈火烹油也不为过,凡事须得谨慎,有些事情,现在不管不问,完全纵容了,日后少不得就变本加厉,便容易被人乘虚而入。 “劳烦祖母了。不过,不要闹出人命了才好,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尤其是这小的,因为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着实无辜。”在靖婉看来,要么就不要怀,如果怀上了就不要轻易的拿掉,如果是因为不得不为的原因还好说,如果单纯是为了某种利益,而下狠手,转头就依旧我行我素,再种恶因,最后又让女人来承受痛苦,就绝对不可原谅。 “你的心思我还能不知道?放心,这次权当给他一个教训,如果他仅仅因为害怕前程受影响,就落了孩子,弄死那通房,这样的人,也不值得培养。便是一时支起了门户,也长久不了。” 靖婉蓦然想到了裴族长,汲汲营营一辈子,一辈子利益至上,一辈子都打着为家族的旗号,结果呢……在他们回京之前,据说已经卧病在床,基本上起不了身。 “行了,别管这些破事儿了,你在王府不过就是些庶务杂事,都还有一堆人帮衬着,回了娘家却操心着操心那,这像什么话,让王爷知道了,没准儿日后就不准你回来了。”骆老夫人拍拍靖婉的手,“去吧。” “他敢。”靖婉很是硬气的反驳。 “他敢不敢,你自个心里最清楚。”骆老夫人揶揄道。 靖婉顿时就有点蔫了,那混蛋还真敢,虽说平常基本都是自己说了算,可是某人一旦强硬起来,自己还真拗不过他。 骆老夫人揶揄的表情越发的明显,晋亲王那种人,从他的某些行事作风就看得出来,是个绝对强势,且掌控欲很强的人,不是他自己乐意,让他事事听从别人的,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也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知道他对靖婉迁就包容宠爱,骆老夫人才越发的满意。遇到那样一个夫君,如果心志不够坚定,还真的是很容易被宠坏。 宠坏了,性情极可能就不一样了,在某种程度上就很容易遭人厌烦,那么所有的宠爱都可能被悉数收回,如果一开始就没得到还好,得到了却被无情的剥夺,那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一个人的性情不管怎么变,甚至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如果都有一个人对其始终如一,才是一件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这方面,骆老夫人倒是从不曾与靖婉说过什么,其一,这孙女便是宠坏了,也坏不到哪里去,其二,或许她从心里其实在期待着自己这个孙女被宠坏的样子。 海棠雅居依然还留着,不出意外,六七年之后,这个院子会给萱姐儿住,所谓的意外便是骆家的两位大家长在这几年双双过世,骆家几兄弟分家,二房搬出这座宅子,这个意外的可能性应该比较小。不过靖婉心下也思忖着,回头让龚九来骆家给两老诊诊脉,靖婉而今对龚九的医术是越发的信赖。 靖婉抵达海棠雅居的时候,果不其然,孙宜嘉跟袁巧巧都在哪儿等着了。 “见过王妃。”两人似模似样的的见礼。 明明很正常的事情,靖婉却突然觉得被雷得不轻。“你们两个够了啊,故意拿我开涮是吧?” 两人闻言,站直身子,嬉笑道:“你现在正儿八经的亲王妃,正所谓礼不可废。” “行,那你们两就蹲着吧,便是跪着,我也不介意,反正我是亲王妃嘛,受得起,也不怕折寿。”靖婉拂了拂衣袖就准备坐下来。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孙宜嘉说着,作势要去拧她。 靖婉忙避开,三个人就笑闹成一团,因为身份带来的那点隔阂,在这瞬间消失无踪了。 过了好片刻,才坐下来说话。 “说实话啊,看到婉婉之前那模样,还真觉得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了,既威严又有派头,让人轻易不敢造次,还真怕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此生疏了。”袁巧巧心有戚戚,如果真的变成那样,还真的会相当的遗憾。 “想太多,婉妹妹是什么人我们还不清楚,为了皇室以及晋亲王的威严,明面上端着是应该的,私底下嘛,别说是亲王妃,便是……我想婉妹妹也还是婉妹妹,这一点始终不变。”孙宜嘉倒是适应良好,毕竟她曾经接触的皇室中人不在少数,有很多人或许真的变了,但是,有些东西是始终不变的。 孙宜嘉中间含混过去的词儿,袁巧巧没明白,靖婉倒是清楚,这仅仅是个比喻呢,还是这位嫂子闺蜜察觉到了什么。 孙宜嘉刚好与靖婉对视了一眼,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别说,孙宜嘉现在,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整个人的气质都温和了很多,若是与靖婉认识她之前相比,不知道的,绝对会以为他们是两个人,曾经清傲、疏离、高岭之花,现在柔和、温婉,做事却又干脆爽利,或许依旧不太喜欢与人打交道,但不代表她就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二房又不管整个骆家的庶务,因此,她依旧很清闲,多数时候就是照顾丈夫跟孩子,出门遇到很正式的场合,才会绘画缠枝妆,掩盖脸上的疤痕,在家的时候,基本都是素颜,骆家人的人都习以为常了。 孙宜嘉跟过去的人与事,可谓是断得很干净,原本就因为性情的原因,巴结奉承她的人很多事,真心的朋友却基本没有,毁了容,嫁了人,而所嫁的丈夫不需要她外交拉关系,那些人自然就断得彻底,她娘定国公夫人,依旧在病中,好不了,也暂时没有死的迹象,她倒是想回去瞧瞧,奈何,回去一两回,她祖母饭都不给吃,就将她打发了。只让她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定国公府的那一堆糟心事儿,别看,别问,更别管。 定国公府现在真的相当的混乱,因为孙老夫人尚在,定国公的那些兄弟都在府里,一个个都继承了老定国公的德性,贪花好色,这孩子自然就多,上一辈的兄弟之间,妯娌之间,下一辈的兄弟姐妹之间,堂兄弟姐妹姐妹直接,还要加上外边表兄弟姐妹,没了压阵的主事人,个个都想争权夺利,原本就有的矛盾,瞬间十倍百倍的爆发出来,而男人忙着外面的事情,不仅仅跟其他派系的斗,内部为了掌权,一个个也是卯足了劲儿。别的不说,就孙宜嘉的那个大哥,因为孙宜霖不在,就想着彻底的将定国公府掌握在手,谁知道,那一向存在感极弱的嫡亲二哥却又突然冒出来,原本不声不响的人,没想到也掌握着不小的力量,兄弟阋墙,势同水火,不是你死我活,就绝不善罢甘休。 孙宜嘉得了点消息,就再不关心,反正,在她看来,定国公府迟早要完,而孙氏一族,还能保住三流世家的地位就不错了。 可谓是一次又一次的感叹自己运气好。夫君上进,最关键的是不花心,对她跟孩子都极好,女人嫁人,就跟第二次投胎,求的无非就是这些,孙宜嘉觉得,她这一生,也没什么可求的了,当然,倒是还差个儿子,再养一年身子,再生就是了,即便是最终没有儿子,或许有点遗憾,但是她的人生也堪称完美了。 “看你脸就知道,肯定是过得相当的滋润,也就懒得问你好不好了。江南我们可是没机会去,都有什么好玩的?” 靖婉拂开孙宜嘉的手,“干嘛干嘛,有话好好说,别动手,你都跟谁学的,动不动就捏人软肉,像什么话。” 孙宜嘉嗤笑一声,抓住靖婉的手,还非在靖婉脸上捏了一把才干休。“你这脸皮儿啊,摸着就跟我闺女似的。” 好么,原来这“手贱”的原因是因为孩子,太嫩太软手感好,于是就养出了要摸摸捏捏的习惯! 袁巧巧的视线倒是落到靖婉露出来的手臂上,一把抓住,捋开袖子,雪白细腻的肌肤上,却绽放着朵朵红梅,“这是什么,是什么?”那眼神像是抓住了什么天大的事情,激动又兴奋。 靖婉对这两个越来越诡异的闺蜜很无语,“嫁人了不知道这是什么,你身上没有?” 袁巧巧被靖婉噎了一下,咳嗽一声,“有是有啦,可是哪有你身上这么夸张。” “晋亲王果然很喜欢婉妹妹啊,总算可以放心了。”孙宜嘉跟嫁闺女似的,有几分欣慰,又有几分惆怅。 “我说你们两个够了啊。”果然,没嫁人的姑娘才会纯情,嫁了人都变得黄暴了。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赶紧跟我们说说江南的风光吧。” 相比之前,现在靖婉说得更详细,态度也更随意,毕竟是同龄人之间,而且是闺中好友,正所谓对长辈不能说的话,对闺蜜都可以说,这心态就完全不一样。 隐下那些不能说的,靖婉说的虽然不是抑扬顿挫,两人也听得开心,心生向往。 “你们想去,也不是很难啊,表姐就不说了,你家夫君外放,去江南就是了,反正他不是长子,你不留下伺候公婆也无所谓;三嫂就更简单了,直接让三哥带你们母女出去就行了,离下一次会试还有一年多,出去走上一年也没问题。” “你倒是说嘴皮子一张一合,说得简单。”孙宜嘉又伸手去捏她脸。 “好女子动口不动手。”靖婉瞪她。 “那真是不好意思,你嫂子我就是个坏女子。”孙宜嘉笑盈盈的继续动手。 说好的名门淑女呢,这画风变化太大了,把曾经那个孙宜嘉还回来。 “事情真没那么简单啦,家里边是想着让夫君留京呢,在翰林院熬一熬资历,我估计公爹他们还想着让外祖父帮帮忙,将夫君的品级略微的提一提,之后会不会外放,还要另说。而且婆母还想着抱嫡孙呢,上面嫂子已经生了三个,都是闺女,倒是有一个庶出的男孩,可是因为生母不得我婆母喜欢,那孩子自然也不怎么被待见,我嫁过去才两月呢,就开始盯着我肚子了,我估计啊,这儿子生不下来,是别想痛快的甩手走人的。” 袁巧巧就因为是她娘的独女,她娘为了求儿子,遭了多少罪,她可是清楚得很,不过不管是她爹还是她祖母,人都算不错,不然这日子真没法过了,她未必就有她娘那么幸运。所以说,就算婆家人没说什么,可是老盯着她肚子,她心里也不痛快。 这些事情袁巧巧倒是没说出来,不过,袁巧巧本身就不太擅长控制情绪,靖婉跟孙宜嘉可不是瞎的,对于京兆尹家的情况,靖婉不清楚,孙宜嘉却是知道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而且既然对方是大姑母精挑细选的,想来也是不错的,靖婉便也不多问,“你成亲同样也没告诉我,给你的添妆,回头补上,大份的。” “哎呀,那我就不客气了,反正婉婉你现在超有钱,送我多少都是毛毛雨啦。” 显然袁巧巧没太明白靖婉最主要的用意,不过,这种小事倒也无需计较,该明白的人明白就行了。 “其实现在的日子也很好,是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因此,我很满足,虽然对外面有些向往,却并非一定要去。下一次会试还有一年多,你三哥留在京城备考更好一些,毕竟有祖父指导,另外就是你三哥还花费了不少的事情在绘画上,这样的安排正好,如果想要出去走走看看,也可以等到你三哥外放。”是的,孙宜嘉并不贪心,她对现在就异常的珍惜。 “我倒是画了一些画作,回头你们去王府,再叫上应霜,我给你们瞧瞧。” 两人自然欢喜的点头。 “不过说到应霜,她最近怎么样了。” “养胎呢,算算时间,差不多六个月了,人胖了好大一圈。” 靖婉轻笑,“这走半年回来,遇到的可都是些喜事儿。”都是喜事儿,自是再好不过。 说到孩子,难免有回到靖婉身上,只是还不等她们开口…… “王妃,颖姑娘求见。”丫鬟来报。 “颖姑娘?”靖婉疑惑,哪儿哪儿又冒出来一个什么颖姑娘。 “骆思颖,是族里的一位孤女。四妹妹不是在睿亲王府染疾去世了吗?三婶痛失爱女,就想在族里收养个女孩以解相思之苦,不曾想,族里真有一个女孩,跟四妹妹长得异常的相像,若说两人是双生姐妹都有人相信,恰好此女无父无母,依靠族里生活,三婶就将人带了回来,养在身边,改名思颖。”孙宜嘉解释道。 靖婉立马就明白了,三婶果然不放心骆靖颖在外面,一如预想中的那般,用了最简单可行的办法,将人重新带回身边。 她会来见自己,靖婉倒是不意外,事实上,准备的礼物中,也有骆靖颖的一份。 “请进来吧。” “王妃,那颖姑娘很怕生,那意思是,能不能请你移驾?” “这叫什么事儿,她一个民女,自己来拜见亲王妃,还要堂堂亲王妃移驾,多大脸才能做出这种事情?”袁巧巧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显然,这是不知道真相的,不过,这种事情,涉及到皇家的颜面,能不知道就最好别知道,相信,便是这尚书府内,知晓这事儿也是寥寥无几。 “多大的事儿,说不得这姑娘真的有些胆小,我去瞧瞧就是了。”想来是骆靖颖有什么话对她说,又不想让旁人知道。 看到靖婉起身离开,袁巧巧撇嘴,“就算是成了王妃,婉婉也还是这性子。” “好啦,你既然知道,还多说什么。”孙宜嘉的想法倒是跟靖婉差不多。 海棠雅居里面,离院门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小亭子,靖婉去的时候,骆靖颖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见到靖婉,骆靖颖起身,规规矩矩的与她见礼。 “无需多礼,坐吧。”靖婉打量着她,虽然还是姑娘的打扮,但,变化实在是太大了,相信只要不是知道真相的人,哪怕再像,也不会将她与曾经的骆靖颖视为同一个人。 曾经有多艳丽张扬,现在就多素净甚至是寡淡,而且有些暮气沉沉的,半点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朝气与活力,看上去就一活死人。靖婉心下一声叹息,骆靖颖过去可恨是可恨了点,但是造成的杀伤力挺有限,都当着她面自杀过一回了,以往的事情自私是既往不咎,当然,前提是她不会继续再作,否则,绝对没有再被原谅的可能。“四妹妹要见我,可是有什么事?” “民女虽跟王妃的四妹妹长得像,却也当不得王妃这般称呼。” 这是连自己都要彻底的否认过去?“如此,我就叫你思颖好了。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骆靖颖沉默了片刻,大概是没想到靖婉如此轻易的就接受了,其他人,不是跟她娘一样各种絮絮叨叨一通,就是压根就不理会她。静静的看着靖婉,其实到现在,已经不太理解世上为什么会有骆靖婉这样的人,她怎么就能轻易的宽恕别人呢?“民女听说,骆靖颖以前老是针对你,算计你,你怎么会……原谅她?” 靖婉失笑,到现在还计较这个呢?“小孩子打闹罢了,而且,这过日子的是自己,是过得舒心畅快,还是让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以及负面情绪扰乱自己的生活,选择权在自己手里。” “所以,说到底还是没将那样的小人物放在眼里?” 这是又钻牛角尖了?“她如何,跟思颖你不是没关系吗?还是说,因为三婶将你当成她的替身,你不高兴了?三婶且不论,骆靖颖是骆靖颖,骆思颖是骆思颖,你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那么为什么还要让曾经的骆靖颖干扰现在的骆思颖?思颖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吧?” 骆靖颖依旧静静的看着靖婉,然后,泪珠子不自觉的就滚了下来,慌忙的擦掉。事实上,自杀后从昏迷中醒过来,她就没哭过,不管她娘抱着她哭得多凶,不管是说什么对不起她,还是日后会好好照顾她,她都没有半点感觉,现在眼泪却轻易的掉了下来,她是否认过去,却也只是嘴巴上而已,心里还似耿耿于怀,不然,真的否认了,真的放下了,她不会是现在这样。 “谢谢王妃。”她娘也只是颠来倒去的说那些有的没的,一次两次或许会感动,次数多了,反而会让人滋生厌烦情绪,她娘让她原谅她,可是要如何原谅,她娘纵使有错,左不过是曾经灌输给她的一些想法不对,可是她也知道,造成最后那般情况的,也是她自己,说得越多,就只会让她自己越发的厌憎,对她娘也各种迁怒,只是过去她会大吵大闹,现在就是保持绝对的沉默。原来,她其实是可以彻底的放下,换来完全的新生。“我做梦了,梦见了骆靖颖,她说,她欠王妃一声对不起,欠王妃一声谢谢,还有,希望王妃平安康泰,一生顺遂。民女告辞了。” 靖婉点点头,“你亦如此。” 骆靖颖走了,至于会不会真正的新生,就只能看她自己了。 靖婉又折回内院,孙宜嘉跟袁巧巧在闲聊,看到她,“这人这么快就走了?” “几句话的事情,说完自然就走了。”靖婉坐下来,“离京半年,京里边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儿?”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啦,估计是因为江南的事情,圣上没有去避暑行宫,反正,因为圣上心情不好,朝堂后宫都是乌云密布,说起来跟我们没啥关系,而像祖父这样没沾事儿上身的人也是淡定得很。另外算得上事儿的,大概就是每位成年的皇子都纳了至少一个侧妃,包括五王爷在内,其实你也知道的,在之前他们基本上都没有侧妃,这一回完全是圣上直接下的旨意,比较有意思的是,他们的侧妃都是出自敌对派系的人,就比如睿亲王的两个侧妃,一个出自定国公府紧密相连的一家姻亲,一个出自冠军侯府,是恭亲王妃的堂妹,而康亲王的那个侧妃又是右都督沈书韩的侄女,其他的基本都是类似的情况,影响最小的大概就是五王爷了,毕竟他因为体弱的关系,实实在在没插手半点朝中的事情,因此,他纳哪家的姑娘都无所谓。” 说起来,这些王爷留着侧妃的位置,很大程度上是想在关键的时候联姻拉拢人脉,现在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只可惜了那些侧妃,纯粹就成了家族的弃子,而作为敌对派系的人,她们的夫君也不可能善待他们,稍微有点良心的,或许就当成摆件一样养在后院,遇到那恼羞成怒迁怒她们的,还不知道会被糟践成什么样子。”靖婉声音淡淡,心里边对乐成帝的做法又恶了三分,这种做法,除了伤害那些无辜的女子,还能起到一个铜板的作用?即便是扼制了用姻亲的方式拉拢人,也还会有别的法子,真以为他这些儿子就能乖顺了? “可不是。”孙宜嘉心有戚戚焉。 “婉婉,你们现在回来了,圣上会不会也直接给晋亲王指定一个甚至两个侧妃?晋亲王怎么都是她最宠爱的儿子,总不能‘厚此薄彼’吧。”袁巧巧有些忧心的看着靖婉。 “晋亲王克妻,就他那命格,能遇到婉妹妹一个就不错了,以前那些身份低下的女子就算了,没名没分的,在贵女中还想左拥右抱?美不死他。有婉妹妹这样一个妻子,他如果还做出对不起婉妹妹的事情,就该天打雷劈。”孙宜嘉神色冷然。 袁巧巧对孙宜嘉突然转变的态度有点诧异,“宜嘉对晋亲王有意见?虽然以前名声臭,但是跟婉婉定亲之后,似乎就没传出过他跟其他女人有染的事情,现在瞧着对婉婉也挺好的,我们对他的看法是不是可以稍微的改变一下?” “我不是对他有意见,我是对婉妹妹的夫君有意见,作为婉妹妹的夫君,做再多都不够多,做再好都不够好。” 别说袁巧巧无语,靖婉都有点无语,这什么,貌似她对自己的夫君要求都没这么高。 “你们也无需操心,真有这么回事,我们会处理的。”这会儿,靖婉倒是想到另外一件事,她大概隐约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有些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遇到这么个夫君,还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某人总要自己时常的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对他的在意,这是没有安全感呢,还是怎么着?没安全感什么的,应该不太可能,毕竟吧,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她又没有选择权,她又不能离婚,她又不能有第二春,只要他不放手,自己就只能被他拽在手心里,在乡野或许还有有夫之妇与人私奔的事情,她这样的,敢那么做试试,明面上为了面子不会抄家灭族,背地里也绝对搞死你全家;这私奔别说成功率极低,就算是成功了,天涯海角也能把你给揪出来。 所以说,没有安全感的只会是女人,不可能是男人!——她现在都不会没有安全感好吧! 所以说,纯粹就是他心里偏执! 思及种种,靖婉勾着嘴角,兀自的笑了起来。那男人还真是越来越招人稀罕了。 “想什么呢,笑成这样?”孙宜嘉又忍不住想去捏她。 靖婉拂开她的手,“一边去,一边去。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事儿?”那嘴角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下去。 旁边的两人对视一眼,这么春心荡漾,没问题才奇怪了。看来晋亲王对她,或许比她们预计中还要好一点。那行了,不用她们操心了。 “另外的事儿,大概就算忠亲王府走水,伤亡惨重,阮芳菲直接被烧成了焦炭,忠亲王的另外两个侧妃同样丧生,只是一个当场死了,一个多撑了几天,忠亲王本身还算命大,不过伤势也很严重,至今仍在养伤,而忠亲王的众多子嗣,倒是保住了那么两三个,却都基本上绝了生育能力,而王府的下人,也死了大半。” 靖婉的呼吸窒了窒,“人为的?”如果只是意外,伤亡何以如此的惨重。 “很多人都这么认为,但是查来查去都找不到真凶,最后还是不得不以意外了结此事。” 靖婉微微的蹙着眉,这件事显然是有问题,而靖婉的第一反应就是,阮芳菲搞的鬼。然而,阮芳菲困在忠亲王府后院,孤身一人,她有那么大的能耐拉着整个王府陪葬?这件事自家那位肯定知道,只是没告诉她,回去得好好的问问。 “还有吗?”靖婉继而问道,将这事暂且放下。 “另外的,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非就是这家嫁女,那家娶妇之类的。” 靖婉颔首,她觉得,她应该回去直接问留守在京城的暗卫,他们肯定比身边的这两位闺蜜家亲人知道得多,也更清楚。 说了这么多,其实时间溜得挺快,萱姐儿开始找娘了。 萱姐儿别看比瑞哥儿小了整半岁,这分量却没少多少,不过因为身上的肉肉很紧实,看着倒不是很胖。 一双大大的眼睛,就跟两颗水灵灵的葡萄,看着格外的灵动。 靖婉倒是没再抱她,毕竟自己身上的饰品有点多,正是好动的时候,担心会伤到她,就捏着萱姐儿的小手玩。 之前说到孩子就想问问靖婉,却因为骆靖颖出现,岔过去了。 “你肚子里真没动静?”袁巧巧盯着靖婉的肚子,话说得相当的直白,“整半年都卿卿我我,蜜里调油的,怎么就没怀上?” 靖婉送她一白眼,“年后二月我才十六呢,急什么,再说,现在不是时候。” 孙宜嘉秒懂,看来她的某些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她现在在骆家,祖父对夫君以及几个叔伯都用心调教,多多少少的给他们透露了一些事情,而骆靖博基本上没瞒着她,依照孙宜嘉的聪慧,或多或少都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靖婉现在的话,基本上算是一种肯定了,坐上皇位的人,还是关系更亲近一些更好。 靖婉看了她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倒是袁巧巧,依旧是一头雾水,这生孩子,还要特意挑时候? 时间就那么溜溜达达的走过。 到了午膳时间,热热闹闹的,倒是没闹出幺蛾子。 午膳之后,靖婉将自家夫君丢到一边,在骆老夫人屋里午睡,起来后又花费了一个时辰陪伴骆老夫人,直到李鸿渊忍无可忍,亲自到骆老夫人这里逮人,靖婉当着长辈的面上,主动握住他的手,顺毛,才没让他发作出来。 不过李鸿渊依旧冷着脸提出了告辞。 骆老夫人看在眼里,心下颇为好笑,传言中的风流浪荡子,实际上是个痴情种,不得不说,还真是相当的意外。“回来这么久,也差不多了,毕竟王爷的身份不同,留太久确实不太好。婉婉跟王爷早些回去吧。” “你要实在想他们,过些日子再来就是了,而今我们刚刚回京,多少眼睛盯着,待太久,并无半分好处。”李鸿渊耐着性子说道。 靖婉看了他一眼,口是心非,这男人分明就是恨不得自己彻底忘了娘家人,心里都只放着他才好。 “如此我们就先回去了,不过,若是有什么事,祖母一定要派人告诉我一声。” “行,知道了,你这丫头就是爱操心,你多操心操心王爷才是正经。” 李鸿渊颔首,没错,这话实在是太对了。 府里人都聚集在一起,恭送他们。 大门外,正要上马车,靖婉突然回头,“娘……” “哎哎,婉……王妃有何吩咐?”谁都看得出张氏有话对她说,这一路出来,那眼神可是一直都在靖婉身上,依照她眼泪浅的程度,能忍到现在都没哭出来,已经是相当的不容易。 “娘,再过段时间,落梅居的早梅就要开了吧,到时候你给我剪几枝,送到王府来,好不好?爹不会心疼吧?” 张氏自然是连声应好,骆荣彦因为是男子,就算是亲爹,也没机会跟靖婉说话,闺女要点东西,哪还有不应的,别说几枝梅,他是恨不得将整株的树都盘出来给她,不过,骆荣彦也知道,女儿哪里是要梅花,要的是“感情”,他们跟她之间有些隔阂,现在靖婉愿意修复,自然是千好万好。“到时候爹亲自给你剪。” 靖婉笑着点点头,又跟几个庶弟庶妹叮嘱了几句。 三个人都显得有点激动,毕竟,靖婉跟他们着实不算亲近,而且她现在身份高,他们更不敢自己找上门。 上了马车,李鸿渊自然的将靖婉拥在怀里,起初的时候都安静的没有开口,大概在一盏茶之后,李鸿渊轻声的开口,“岳父很有为官的天赋。” “嗯?”靖婉有点不明所以。 “岳父之前找我聊了聊,问了些事情,然后,我发现岳父对官场上的事情相当的敏锐,如果他下定决心走仕途,那么,他日后必然不在你祖父之下。” 靖婉先是有些诧异,而后又变得沉默,片刻之后才开口,“祖母说过,父亲其实是他们几兄弟中最聪慧的一个,父亲曾经甚至是祖父准备培养的官场上的继承人,不过后来父亲着实是对官场上的事情没兴趣,他不喜欢勾心斗角,他不喜欢跟官场上的那些人打交道,他也不算是个纯粹的文人,他喜欢风花雪月,喜欢摆弄金石之物,如果他要走仕途,大概是因为我。” 在靖婉眼里,他爹就是个喜欢浪漫,追求随性,而又淡泊名利霁月风光的人。 “你有我就够了,用不着他来给你撑腰,他大可以继续洒脱下去。” 靖婉失笑,“父亲的骨子里其实很固执,听说当年他不想走祖父的路,祖父并非一开始就放纵他,父子两‘斗’了相当一段时间,最后妥协的却是祖父,虽说祖父还是有注重后辈自身意愿的心思在里面,但也足见父亲是个认准了就难回头的性子,他如果当真已经决定了,便是你我劝说,怕是也无用的。” “如此,就随他了,他现在做的事情还不显,慢慢的往上爬,日后,自有他大展身手的时候,反正,只要是有用之才,用谁不是用,本王的岳父,想来更会尽心竭力,用起来自然就更顺手,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就算是岳父,敢来抢夺他媳妇儿的注意力,也就别怪他下狠手的压榨,况且是岳父自己送上门的,媳妇也不能说他不把岳父当人,而是当畜生一般的使唤。 一路上慢慢悠悠的,两人正你侬我侬的耳鬓厮磨,却突然从外面传来女子的泣音,带着幽怨,也带着柔肠百转——“……王爷,王爷你出来见奴一面,好不好,奴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求求你,求求你,奴只想最后见你一面,如此,如此奴便是立即死了,也能瞑目了,王爷,王爷……” 靖婉抬头,幽幽的看着李鸿渊,“这外面的女子,叫的是王爷你?” 李鸿渊毫不心虚,“大概。” “七日盛宠中的一个?” “也许。”李鸿渊甚至好整以暇的往后靠了靠,寻了个更舒适的姿势。 “那么,王爷不想说点什么?” “说什么?这难道不是婉婉的事情吗?这种事情,不要本王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婉婉才是。” 靖婉点头,起身,出去,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被护卫羁押的女子,哭得梨花带雨。“将人绑了,从哪儿来,送哪儿去,如果没地儿去,就堵了嘴,拴上石头,丢护城河去。” 第367章:算账,意外 现下正处于相对热闹的路段,从那女子拦路开始,周围就有不少人停下脚步,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与激动,毕竟,作为普通人的他们,对于与他们处在不同阶层的人的各种八卦有强烈的好奇心,这往往会作为他们的一种谈资,说不得在某个时候就说得唾沫横飞,不过因为有护卫开路,那些人自是不敢靠得太近。 在从某些知情人口中得知这是晋亲王的车架,不少人心里滋生了惶恐,足见,晋亲王的“威名”在普通百姓中都很盛。然而,今日晋亲王妃回娘家,晋亲王未必在马车上,晋亲王妃却一定在。莫名的,某些人就再次的激动了,打了鸡血似的。害怕什么的,都暂时的抛到的一边,脑子里就剩下两个字在飘荡——大戏。 可谓是“千呼万唤”,当然,只敢在心里,马车的帘子终于掀开,这些普通人可都没见过晋亲王妃,不过,瞧着这通身的气派,应该是晋亲王妃无疑了吧?!别的不说,就凭见到了一位亲王妃的真颜,也够炫耀一阵子了。 人漂亮,跟他们这些人就是不一样,瞧着温温柔柔的,慈眉善目,这样的女子,是个男人只怕都愿意好好的呵护,他们也只敢想想,万不会生出亵渎的心思。只是,晋亲王妃会如何处理这事儿呢?瞧着怕是要吃亏呢。 然而真等这位王妃开口的时候,却与他们预想南辕北辙。——大部分人心里只余下错愕,紧接着有滋生惶恐。 等靖婉的话音落,之前对她好印象的人,直转急下,恶毒,蛇蝎美人,知人知面不知心等等。 堂堂亲王妃,居然如此没有容人之量,不过是曾经伺候过晋亲王的女子,即便是不高兴不待见,远远打发了就是了,却开口就要人命,视人命如草芥,这般的人,却身居高位,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在她手上。 “王妃……唔唔唔……” 靖婉发话,侍卫自然不会再客气,要知道,他们这些人,除了执行命令,那不是一般的铁石心肠,怜香惜玉?那是什么鬼。 至于美人什么的,靖婉不再多看一眼,依旧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四下扫了一眼,而仅仅这一眼,就让人立即噤若寒蝉,仿佛再说一个字,甚至有什么不好的想法,都会立马被她知道,然后就可能跟那女子一样,到护城河喂鱼。 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靖婉就预料到可能会有什么后果,不过也无所谓了,马车里面的那男人,为了让她快活开心,做的事情还少吗?那么,她做点事情来取悦他,又有何不可呢?不过说道人命…… 靖婉回头看了沐公公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以前那些女人,某人自己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作为他身边的头号狗腿,这种事情肯定是知道的,甚至还有“账本”在呢。 沐公公被靖婉看得一哆嗦,“王妃,此女,早前已经被王爷送给了……”在脑中飞快的翻动记忆,送给了谁来着,谁来着?时间有点久远了,而且他要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这种事情哪能记得住,不过,王妃问了,记不住了也得使劲想,必须想起来,快想快想快想…… 虽然沐公公不动声色,但靖婉也知道,这是想不起来了,“不是别院里的?” “回王妃,不是。”沐公公对于这一点却是万分肯定的。 “既如此,查清楚,到底是送谁了,将人送回去,顺便告诉对方,本王妃对这事儿很生气呢。” 看似漫不经心的语气,沐公公莫名的心中胆寒,有一种面对活阎王的错觉,难不成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要啊,王妃多和蔼的一个人,日后都变成跟王爷一样的画风?想想那画面,一个活阎王就让人水深火热了,再来一个阎王妃,要不要干脆自我了结了?因为那实在是太恐怖了。 “沐安,在想什么,还是说,你没听清本王妃说的什么,需要本王妃再重复一次吗?”靖婉笑着说道。 沐公公只觉得心中寒意更甚,这简直比王爷寒着脸说话还恐怖,“王妃,奴婢听清了,不用您再重复。” “很好,速速办吧。”靖婉淡然的抚了抚衣袖,转身进了马车,然后看到了单手撑着腮侧,笑得异常勾人的活阎王。靖婉心里无奈又好笑,走上去,倾身,将额头抵在对方的额头上,低声道:“满意了?” 李鸿渊伸手,揽住靖婉的腰,微微一用力,就将靖婉带入怀中,“瞧婉婉这话说的,有人肖想你夫君,通常情况下,你不是该将她们统统处理干净吗?而这时候,不是我满不满意的问题,而是你满不满意的问题。婉婉,你是在维护自己的利益。” 靖婉对于某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德性也不是第一回领教了,“你快活就好。” “这么说是婉婉不快活?你才应该更快活才对吧。” “是,我很快活,很开心。”不是因为解决了“情敌”,而是因为这个男人。勾着他的脖颈,鼻尖在他的鼻尖上亲昵的蹭蹭,然后似毫不犹豫的吻上他的唇,舌尖划开他的唇缝,叩开他的牙关。成亲半年多了,时常被吻技满点的某人拉着练习,靖婉现在就算是还没满点,也有七八分了,偶尔掌握一回主动,也是绰绰有余的。 李鸿渊眼眸微眯,虽然不知道什么地方触动了自己的小心肝,不过,媳妇儿这么主动热情,可是难得的福利,哪有不好好享受的道理,眸光异常的柔和,只是迎合着靖婉的动作,不曾拿回主动权。 不过,这方面靖婉还是弱了点,最后气喘吁吁的还是她,眼角微微的潮红,埋头靠在李鸿渊的肩上,软软的放松身体,平复着呼吸。李鸿渊的欲望显然也是被她勾了起来,不过现在不是继续做点什么的好时机。李鸿渊一下一下的轻抚她的后背。 等靖婉恢复了平静,直起身,笑盈盈的看着李鸿渊,“王爷,有些账,咱们是不是也该算一算?” 本来吧,翻旧账这种事是很伤感情的,就算是心里不爽快,可是过去的事情也没办法再改变,如此,最好是放下。可是,她不翻吧,背着一身债的人反而不乐意。那行,就好好的清算清算,都倒腾清楚了,是更加不痛快呢,还是再无半点疙瘩呢,到时候自然就一目了然了。那什么,就当是一种情趣好了。 “哦,婉婉要跟为夫算什么账?”对于以往的那些黑历史,李鸿渊曾经或许还在意一下,想着可能不太好跟媳妇儿解释,现在,啧,淡定得不能再淡定,甚至反而成了他找靖婉“麻烦”的借口,明明是他弄出来的事儿,他反而比谁都理直气壮。 “来,咱先说说你那‘七日盛宠’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不就那么回事。这么简单的东西,婉婉这么聪慧,还需要解释?” 靖婉咬咬后牙槽,这混蛋!“哦,原来没有深层的意思啊,如此说来,阿渊还不是一般的喜新厌旧啊。” “婉婉这话说错,为夫跟喜新厌旧这个词儿其实不搭边,认定了那一个,那就从新的时候开始喜欢,然后一直喜欢下去,不管多旧了还是喜欢,而且在我眼里,她永远都是新的,永远不会褪色。”李鸿渊单手捧着靖婉的脸,眼神异常的温柔,“会喜新厌旧,那是因为,不管新的旧的,都引不起为夫半点在意。” 靖婉差一点又被迷惑了,翻旧账都能让他变相的表忠心,也真是够了,牛头,唾弃自己一番,再看李鸿渊,这混蛋居然在笑,分明就是“嘲笑”她定力差,这么容易就被男色迷惑,靖婉张嘴就狠狠的咬了一口。 “嘶……”李鸿渊似猛吸了一口凉气,一副很是痛苦的样子。 靖婉还真以为自己没掌握分寸,连忙伸手去揉,纯粹的关心则乱,也不想想,以前在某些时候,直接咬出血不是一回两回,就好比昨晚都还上演过,事实上不过是让禽兽更禽兽,刚才这么一下还能比那更严重? 李鸿渊握住她的手,“婉婉,别揉了。”似很痛苦的呻吟一声。 “这那么严重,明明,明明……” “嗯,很严重,非常严重……”李鸿渊眼神越发幽深。 靖婉后知后觉,脸上一阵红一阵黑,二话不说,继续下嘴,咬死他算了。 “好心肝,别咬了,真的很严重,严重到至少两个时辰内你下不了马车。”李鸿渊掐住她腰身,紧紧的贴向自己,“自己瞧瞧,这都成什么样儿了?好心肝,你要知道,你一个眼神都能让它起反应,你成心这么引诱它,又不安抚它,不是要为夫的命么?这情况还能不严重?婉婉要是再乱动,为夫可就认为婉婉是准备在马车上安抚它了。” 靖婉是真的咬牙启齿了,不过感受那明显的硬度,还有隐隐的热度,没敢再动。 李鸿渊身体上虽然有点难受,但是心情愉悦,亲了亲趴在他怀里却异常乖顺的靖婉,“账算完了吗?没完就继续。” 靖婉冷冷的嗤笑一声,“关键不是你在不在意,关键是你不在意的那些,本质上存在过。” “唔,这的确是个问题,可是,那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要怎么办?” “除了养在别院的,还有部分送了人?” “反正都是不要的,别人喜欢,正好就省点口粮了。”李鸿渊那语气,仿佛说的不是人,甚至连物件都不是。 所以说,出现在活阎王的生命中,被他看中了还好,哪怕只是一点点,任何意义上,或许都可以算得上幸运,剩下的那些,不对他付出感情还好,付出了感情,那就注定是最大的悲哀。 ——靖婉自认为自己应该是最幸运的那个,得了他的在意,得了他的感情,得了他的一切。 ——然而,再李鸿渊心里,真正幸运的是自己,是她让他知道,世上除了利益、算计、伤害之外,也有温情,也有无私,更有让人眷念的的东西,这些让他新生。甚至是将生命重来一次,阻止了悲剧,没有了遗憾。 “阿渊,你占有欲这么强,你怎么能容忍你的那些美人在别人身下承欢?” 李鸿渊霍地低头,再捏住靖婉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眼神变得异常的危险,“婉婉是不是认为,天下间,只要有点姿色的女人,不论什么出身,什么身份,都能沾得了本王的身?” “难道不是吗?”靖婉知道他生气了,却继续的捋虎须,甚是无辜的眨眨眼。“传言中,只要是美人,别管是良籍贱籍,别管是清白身还是红尘体,姐妹花太寻常,母女才是真绝色,晋亲王使人家破人亡都要弄到手。” 李鸿渊靠近她,暖暖的拂在脸上,轻轻的嗅着,像是最顶级的捕食者,在确认美味的食物,在思考应该从哪儿下嘴比较合适。 靖婉真有一种完全被压制,动弹不得的感觉。 “那么婉婉认为,她们配吗?配吗?”声线轻轻的,低低的,仿佛最真挚爱语。 靖婉却止不住浑身都冒鸡皮疙瘩,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某种颤栗,头部不由自主的往后扬了扬,像是难以承受的动了动身体,可惜完全不能逃离活阎王的绝对掌控。 “婉婉还没回答我呢,她们配吗?嗯?” 什么叫秒秒钟病发,这就是了!明明是他自己留下的“光辉事迹”,也是他自己同意算账的,这会儿不准人说了?说了就踩到逆鳞了?靖婉轻笑,伸手勾住他脖颈,“当然不配,这世间除了我,还有谁能沾你的身?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谁敢动,谁敢靠近,我就要谁的命!”如此说着,突然用力,将李鸿渊往后一推,顺势抬腿,跨坐他腰上,将他压倒在坐榻上,双手放在他的领口,缓缓的用力,往两边拉扯,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亲,沿着嘴角,顺着脸颊,一直到颈侧,“我的……” 神经病发作了,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如此,还不如自己来,反正,靖婉自己莫名的也动了情。 只是,这顺毛的动作不要太顺溜,嗯,也已经是技能点满满。 这似颠倒角色鱼水之欢,这变态蛇精病只觉得异常的享受,似乎身上的每个毛孔都舒展开,而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在呻吟,他喜欢掌控靖婉的全部,反之,亦喜欢被挚爱所掌控,最亲密的接触,愉悦的不仅仅是身体,更有灵魂。 而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靖婉送上门被他啃的干干净净,她能掌控主动的时间可不多,不是某人不配合,而是力不从心。 短时间内两场极致的欢愉,这在之前还没有过,李鸿渊也担心靖婉会受不住,所以会克制,通常都不会过火,过火了至少会歇几天,这回可真的是过火过火了。 靖婉被李鸿渊抱下马车的时候,马车早就不知何时停在了王府内,而且离主院很近,马匹已经全部解了下来,周围也静悄悄的,几乎听不到声音,天空的晚霞已接近暗淡。靖婉倒是被李鸿渊用毯子裹得严严实实,他自己身上的衣服却很随意,胸口处大敞着,上面的痕迹异常的明显,随性,颓靡,餍足,加上那俊美无俦的容颜,竟是比日常更加的惑人,便是对他没想法的一众丫鬟,这时候也忍不住脸红心跳,都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瞄一眼。 别说是她们,就算是那些侍卫,甚至堪称绝了七情六欲的暗卫,似乎都受到了某些气氛的影响,有些蠢蠢欲动。 靖婉思绪放空,某人昨日犯病似乎都还没“痊愈”,今天又来,貌似这病情是越来越严重了,话说,不是自己留下的账,自己却赔得那么惨,这账还没算完,怎一个悲催了得。 靖婉最后的想法就是,无论如何,还是趁早将账算清楚了比较好。 至于某些还想问一问的事情,比如关于阮芳菲,早就被遗忘到九霄云外了。 次日,靖婉看起来精神奕奕,只是没晨练,就足以证明她身体上大概还是有点不支。 收整好,又是浩浩荡荡的前往大长公主府,因为身份不同,没穿正装,却用了亲王仪仗。 对于靖婉送来的大量礼物,大长公主收得更加坦然,毕竟,这些东西,对她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大长公主看着自己这个义女,个子长高了,身条长开了,整个人显得越发的娇艳,更因为嫁了人,身上有着姑娘家不会有的韵味,雅致,端庄,大气,从容,虽然并非每个男人都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子,然而,喜欢的,一旦上了心,只怕就很难放下,也不怪李鸿渊那样的风流种都能为她收了心。不过这会儿大长公主的眼神有点奇怪…… “义母,作何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东西?”靖婉有些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脸。 大长公主微笑,“听说你昨儿送了一个人去大公主府上?” 靖婉转瞬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么说,那婢女是大驸马的人?如此,我或许应该去找大公主喝喝茶。” 大公主自然就是乐成帝的长女,比李鸿渊还大两三岁,不过因为生母不过个宫女,便是因为生了她,得了分位也很低,她的驸马虽然也是世家子,不过却属于那种“受宠的小儿子”,纨绔子一个,便是临近三十了,也没个定性,招猫逗狗,贪花好色,昨儿那女子,是他直接开口跟李鸿渊要的。 大公主因为不受宠,没人给她撑腰,别说是管住驸马,本身其实是个受气包的角色,她的驸马时常都说是因为她,断了他的前程,所以理所当然的对她不好,而事实上,那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因为有个公主媳妇儿,就将一切归咎到大公主身上,给他醉生梦死的日子一个完美的借口,偏偏他的家人还认为的确如此。 他用大公主的钱上青楼、包戏子,用大公主的房子养妾室、养庶出子女,大公主为他掏空了私产,也得不到一个好。 这些事情,靖婉在与李鸿渊成亲之前有所了解,对那种男人自然是分外的痛恨,对大公主也是怒其不争,好歹也是公主,生母如何且不说,身体里好歹有一半是圣上的血,闹出来,圣上便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不可能不闻不问。 说到底还是因为性子太软绵,又不是毫无倚仗,却也任人欺凌。 不过,那虽然是自家夫君的姐姐,但是半点不亲近,如果没有熟识的人在场,李鸿渊遇上了或许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如此,谁还会去管闲事。不过,或许可以趁这次机会,给那位大驸马一点教训——纯粹看不过眼。 大长公主无语,这闺女的想法是不是太与众不同了点,这才多久时间,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她还想着找大公主“喝茶”?“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名声都被传成什么样儿了?” 靖婉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左不过就是妒妇啊,心肠歹毒啊,再严重点,也不过就是不配为皇家妇。在离京去江南之前,不都已经有这样的苗头了吗。” “这难道还不够吗?都说你是玲珑心肝,我看你是没心没肺。”大长公主有点恨铁不成钢。“而且,既然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为何还要这么做?不过区区一下贱胚子,收拾的法子多的是,何必在大庭广众处理,还说出丢护城河的话,这不是故意招话柄吗?你怎么就能做出这种蠢事来?” “义母你且放心,无碍的,别人说再多,只要我们家王爷不说什么,那么谁也奈何不得我。毕竟,便是圣上,似乎也不敢赌还能不能找出一个与晋亲王八字相合的儿媳妇,再说,我们王爷就一闲人,他的王妃便是德行欠缺点又有何妨?”名声什么的,靖婉还真不怎么在意,又有自己夫君撑腰,也完全不用担心皇帝公爹会如何。“至于为什么那么做?义母,女儿我也是被逼的,你相信吗?”露出一点小委屈。 大长公主仪态都不要了,直接送她一个白眼,足见大长公主是个什么心态。 靖婉心下叹息,明明说的是大实话,怎么就没人相信呢,若非被逼,她不在乎名声,也不会在那种情况下动辄要人命吧。 “行了,我也懒得与你分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一句,不要太过,鸿渊现在没说什么,那是还将你捧在手心里,若是日后有变,你今日的一切就是错,就是罪过,到时候,吃苦头只会是你自己。” “多谢义母,我知道的。”不要太过?更过的还在后面呢,靖婉替自己抹一把心酸泪。 靖婉也不能百分百的就认定李鸿渊不会变心,但是这种“远忧”实在没有必要,那纯粹是自找烦劳,她只需要一直“现在”相信他就够了。 “另外,这件事传得太快了点,若是没有人推波助澜绝不会如此,我甚至怀疑,这里面有人刻意算计,不然一贱婢,自己不知廉耻就算了,何来这么大的胆子,敢做出这等让主子丢尽颜面的事情?这人这会儿说不得已经没了。” 大长公主会想到的事情,靖婉他们自然也想得到,“江南的事情吧,义母大概也听说了,我在江南大肆敛财的事情。只不知是冲王爷来的,恰好被我撞上;还是本身就是冲我来的。” “敛财,是因为圣上?”大长公主自认为对靖婉还是又几分了解的,而且依照晋亲王府的财力,着实没必要。 “义母英明。”靖婉大方承认了。 “那就没事了,因为圣上,你背了污名,以我对圣上的了解,这时候有人敢对你如何,他绝对会护着你。” “嗯。活阎王找茬才更麻烦呢,毕竟不管是针对我还是针对王爷,都扫了他的面子,王爷可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儿。” “我也是白操心了。”大长公主想想李鸿渊那脾气,那德性,就止不住的头疼,他不找人麻烦就不错了,赶着上前找他麻烦的,不是脑子进水了,就是脑子有坑。 随后,有照样聊了聊江南的风光,说起来大长公主曾经也去过江南一带,这个时候说起来,更多的是怀念。 “婉姐姐,婉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是羽瑶翁主又是谁。 “瞧着羽瑶是比预计中回来得早一些。”靖婉入大长公主府,就听大长公主说了,羽瑶随着兄长回姜家主宅去了,恰好也是今儿回来,不是晌午就是下晌,这会儿倒是巧了。 大长公主闻言,也笑了起来,上头的女儿教歪了,儿子没出仕,也懒得说什么,唯独这个幼女,现在各方面瞧着都还不错,也算是一大安慰。 羽瑶风风火火的跑进来,看到她娘,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规规矩矩的站好,“给娘请安。娘,我回来了。” 大长公主点点头,倒也没有生气。 羽瑶翁主一脸的庆幸,还暗自的吐了吐小舌头,自以为别人没看见,其实大长公主跟靖婉都瞧得清楚,二人都失笑。 羽瑶转向靖婉,“婉姐姐,我可想你了,你去江南居然那么久。” 靖婉揽着羽瑶,“我也想羽瑶了。咱们羽瑶长高了,都快成大姑娘了。” “不是都快成大姑娘了,人家已经似大姑娘了。”羽瑶挺了挺小胸脯说道。 “是是是。” 随后又有人进来,显然是羽瑶同行的人,两对夫妻以及他们的孩子,四个大人,三个孩子。 相比起羽瑶,这些人就规矩很多,两男子倒是风度翩翩,言行有度,两年轻妇人就显得有些拘谨,在普通人家还好,在大长公主府似乎是有那么点上不了台面,不过,靖婉也看出来了,因为大长公主对她们不喜,她们有些惧怕大长公主,大长公主自然就更加不高兴,简直就是恶性循环。而几个孩子,似乎也有点随母亲。 靖婉的身份摆在那里,几人又跟她见礼。靖婉点头叫免礼。 “晋亲王也在府上,你们父亲作陪外书房,你兄弟二人过去瞧瞧吧。” “是,娘,儿子告退。”兄弟二人相继离去。 离了主心骨,剩下的几个人,靖婉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可怜,话说,大长公主也不是多凶的人,至于这样吗? 大长公主的眉宇又皱了起来,不过到底是没有发作,“晋亲王妃从江南带回来不少好东西孝敬我,东西很多,你们自个儿去挑一些带回去吧。” “是,多谢母亲。” 大长公主挥挥手,不耐烦的打发她们。等人走了,对着靖婉叹息,“选了这样的儿媳妇,我都不知道是对还是错。”为了让皇帝兄长放心,大长公主选的儿媳妇都是小门小户,在她眼里自是上不了台面。 这话靖婉不还接,凡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正所谓舍得舍得,有舍有得。不过,显然大长公主也没准备从靖婉口中得到答案。 “姐姐有没有给我带礼物?”羽瑶摇着靖婉的手,撒娇道。 “哪能少了你的?真似越发没规矩了。”大长公主轻声叱责道。 羽瑶知道她娘没有真的生气,因此也半点不害怕。“姐姐都送了什么给我?娘,我能不能现在就去看看?” “去吧去吧,你在这儿吵得我头疼。”大长公主“嫌弃”。 羽瑶笑嘻嘻的走了,离了她娘的视线就开跑。 “都是些讨债鬼。”大长公主揉着太阳穴,嘴角却是带着笑。 “儿女可不都是父母的讨债鬼,一代一代的,都是先跟父母讨债,再被儿女讨债,谁也逃不脱。” “可不。靖婉,你呢,肚子里还没好消息?”视线自然而然的就落靖婉肚子上。 这样的大背景下,除非是向孙宜嘉那样,成亲就怀上了,不然准得被催孕,谁都逃不掉。“孩子是缘分,顺其自然吧。”这事儿跟大长公主自是不能实话实说。 晚些时候,大长公主倒是想要留饭,不过,宫里突然宣召李鸿渊,李鸿渊临走,让人来问了问靖婉,靖婉便直接起身告辞了。 大长公主倒也没有挽留,就算李鸿渊是闲王,大长公主也不插手朝中事务,到底非常时期,白的都能被人给抹成黑的,注意一些自然是更好。 在大长公主府门口,靖婉就跟李鸿渊分道而行,一个进宫,一个回王府。 李鸿渊将亲王仪仗已经大部分的人手都留给靖婉,他自己直接策马而行。 靖婉看来,多半还是江南的事情,只要没出最后的结果,晋亲王作为钦差,那是那种撇开其他官员的钦差,他便是想甩手不干,都不太可能,他虽然可以忤逆乐成帝,但到底还是要有一个度,如果让乐成帝下圣旨来“请”,就不好了。 靖婉端坐在马车内,微微的闭着眼睛,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左手腕上的佛珠,想着事情。 有些事情,李鸿渊便是没明说,靖婉也能从一些书信里面感觉到紧张的气氛,就算知道李鸿渊手中的势力庞大,要谋求皇位,也不是手到擒来的,只要不尘埃落定,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为他担心。她就是不能为他做什么,也不能拖了后腿。 急急的马蹄声,随后马嘶鸣,车厢突然晃动,惯性原因,靖婉直接撞到马车壁上,很快又全完的停了下来。靖婉揉着撞疼的手臂,“怎么回事?” “有人纵马,冲撞了车架,惊扰了王妃,还请王妃恕罪。”暗一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靖婉眉头微动,敢在京城纵马,靖婉都要说一声好胆儿,而敢冲撞了活阎王的仪仗,那就等同于吃了一百个熊心豹子胆。“问清楚是什么人,如果事出紧急,就让对方以‘纵马’之责,自己去领罚,如果是故意纵马,便将人拿了,交由京兆府依法办理。”显然,不管是哪种情况,自己被撞这一下,靖婉都不打算追究。 靖婉不追究,暗一他们未必就不追究,冲撞了王妃,那就没有小事,怎么可能不追究?回头等主子追究,他们都要吃排头。本来好好的,简直就是祸从天降。不过,现在自然是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是阳奉阴违?绝对不是! 靖婉准备继续闭目养神,不过,外面——“你知道小爷是谁吗?” 靖婉心中一叹,就这标准纨绔小霸王口气,就知道这事儿没法善了,少不得要仗势欺人一回。 不过,显然,对方应该不是常住京城,但又绝对的有权有势,不然哪敢在活阎王“面前”嚣张。 留作思考,对于对方的身份,靖婉有八九分的把握。倾身,稍微的撩开窗帘子,往外面看了看,七八个身强体壮,深带煞气的的护卫,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士兵。这样的人,是为保家卫国,理应被尊重,现在却听由小霸王驱使,再有,为了自家夫君的颜面,也不能退让。靖婉放下帘子,静坐,任由暗一他们处理。 如同预料中,双方立马就起了冲突。 而这个时候,龚嬷嬷也掀帘子进来,一来是担心外面再惊了马,二来龚嬷嬷听到了刚才的响动,百分百肯定靖婉被撞着了,不放心,要看一看。 靖婉倒是不意外,龚嬷嬷向来细心,也没藏着掖着,直接捋起袖子,谁也不曾想到会发生意外,因为猝不及防,所以这一下撞得不轻,手臂上直接青紫了一大片。 龚嬷嬷皱了皱眉,从马车的暗匣内取出药,涂在靖婉的手臂上,揉了揉。 这点痛,不是不能忍。 “王妃应该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了吧?”龚嬷嬷轻声问道。 “嗯。贺家从五十年前开始镇守东北,如今已是第三代,手握十万大军,号称东北军,犹如启元在东北的定海神针,与其他将领不同的是,贺家乃是全家都居住在东北边城中,每三年回京一次述职,据我所知,往些年都是主帅带着一百左右的人回来,今年瞧着是连家眷都回来了?”这其中是不是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不管是谁,伤了王妃,王爷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靖婉静默,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如果当真是意外,她还会劝解两句,可是显然并不是,这小霸王,瞧着就是嚣张惯了的,在东北的边城,他们家是老大,相当于土皇帝,自然没人敢如何,就算是在京城,也有嚣张的资本,只是,不再处在金字塔顶端,撞到活阎王手上,那就是实打实的撞了铁板,不死也要脱层皮。 按理,对方是实打实的悍军,亲王府侍卫是精挑细选的,那也比不上,而暗一等人又不能拿出全部实力,以防暴露,然而,谁让靖婉这边的人多呢,而且训练的时候,就是几个人协作,花的时间久了点,也没改变最后的结果。 那小霸王还要叫嚣,奈何被堵了嘴。 “王妃,这些人要如何处理?”暗一没有让直接送京兆府,而是再询问一次。 “带回王府,等王爷回来,让贺将军来王府领人。”有些人教训不深刻,永远不知错。 第368章:靖婉很高兴 “带回王府,等王爷回来,让贺将军来王府领人。”有些人教训不深刻,永远不知错。 “是。”暗一应诺一声,挥挥手,王府的侍卫上前,一人一个,刀架脖子上,要么自己走,要么直接弄晕了带走,而且很清楚的说了,如果是弄晕,可不保证他们身体的完整性。至于那小霸王,暗一亲自动手。 接下来,一路上就比较“壮观”了,不过多数人的反应都是,这是哪家不长眼,惹到晋亲王头上,这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靖婉既然说交给李鸿渊处理,自然就不会去见那小霸王,只是吩咐暗一他们将人看管起来,暂时也别动他们。 李鸿渊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不过靖婉也刚用完午膳一会儿。 李鸿渊在宫中被一群老家伙“围追堵截”,就想知道更多江南的事情,李鸿渊被他们搞得很烦,心情自然就不爽了,最后彻底不耐烦了,所有事情于仲擎基本上都知道,而外出查探抓捕的事情,是李素言在负责,别再找他,就算再问,也不会再说一个字,他们一群老家伙他不好动手,但是他们家里边,有的是抗揍的。 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这一干老臣也只能捏着鼻子不吭声了。 扯完皮,差不多已经午膳时间,乐成帝让李鸿渊陪他用膳。 然后,乐成帝跟李鸿渊提了苏贵妃的事情。 苏贵妃自然不敢跟乐成帝说母子生隔阂的真正原因,只说他们之间有些误会,渊儿认为她更在乎亲子,生气了,不肯理她,苏贵妃这个两日很憔悴,眼睛也是红红的,想来是哭过不少。 乐成帝倒是没往江南的事情上想,因为有于仲擎在,于仲擎是他心腹,如果李鸿渊对李鸿铭的事情有所隐瞒,只要在于仲擎那里一对比,就能清楚,事实上,于仲擎那里与李鸿渊程秉的情况一致,所以,乐成帝轻易信了苏贵妃的话。 乐成帝不会知道,于仲擎程秉的东西,那都是他事前准备好的,所以说,一开始,李鸿渊就将李鸿铭的部分内容做了隐瞒,而他也笃定只要给苏贵妃机会,她就会开口“求情”,一切都在预料中,占据天时地利,实行的时候,人和也站在他这一边。 乐成帝想要做这个和事佬,让母子二人将误会解开了,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还苦口婆的劝他,这么多年,你母妃明明就是一碗水端平,有时候更是偏疼你一些,说什么亲子养子的,那不是纯粹伤你母妃的心吗? 李鸿渊的表情越来越冷,瞧着似乎又要顶撞乐成帝,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最终是忍了。最后,“还请父皇转告母妃,让她好生保重身体,过些日子儿臣再去跟她请安。” “既然还关心你母妃的康健,为何不现在去?她见了你,误会解开了,自然就没事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李鸿渊眼中甚至浮现出暴戾之气,“不去。” 乐成帝自然不至于怕李鸿渊,相反,他这会儿还有点意外跟好奇,虽然表面上看去来跟以往顶撞他的时候没啥两样,感觉得,却倔得跟牛犊子似的,这在这儿子身上还真不是一般的新鲜,这么说来,还真是气狠了?“必须去,这是圣旨。” 李鸿渊一脸阴翳,盯着乐成帝,然后一把撩了筷子,起身走人,一桌子的御膳,几十道菜,就没伸几筷子。 苏贵妃没吃什么东西,正歪在榻上闭目养神,听到李鸿渊来了,连忙起身,一脸欣喜。 等李鸿渊进去,正要见礼,苏贵妃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他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渊儿无需多礼。渊儿可是还在生母妃的气?”小心翼翼的,而手上的力道颇重,似乎怕李鸿渊转身就走了。 李鸿渊抽了抽手臂,没能成功,瞥了她手一眼,保养良好,指甲有些长,如果他当真用力,她的指甲可能会折断。 苏贵妃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儿子果然还是关心她的。“你陪你父皇用膳,怎么这会儿就过来了?定然是没吃什么东西,我让小厨房准备些膳食,你一大男人,不用东西,肯定是不行的。来人……” “母妃,不用了。” “怎么能不用呢,正所谓……” “不想吃,不饿,没胃口。”李鸿渊打断她,显得颇为不客气,然后看到苏贵妃有些错愕的表情,脸上的懊恼一闪而逝,有些自责,可是有赌气不肯道歉。 苏贵妃随即失笑,“不用就不用吧,一个大男人,一顿两顿也没事儿。” 李鸿渊移开目光,“母妃有什么话就说吧,儿臣还有事。” 李鸿渊能有什么事,在苏贵妃眼里,他就是还在生气。“那坐下说?” “不用了,想来,有些事情也就几句话的事情。” 苏贵妃无可奈何。有些事情解释不清楚,只会越描越黑,斟酌着,然后提到了于仲擎,提到了乐成帝并无半点怀疑,“……渊儿这是早就做了安排?”隐隐的透出一些不敢置信。 李鸿渊看着她,然后伸手,强硬坚决却又下意识的透着小心,将苏贵妃的手拂开,一脸冷硬,“是母妃一开始就认为儿臣不会做这些吧?儿臣跟李鸿铭是不对付,跟所有兄弟都不对付,但是,李鸿铭是你亲子,如果他的境地太糟糕了,你肯定会担心,日不食夜不寐,毕竟这不是以往的那些小打小闹,然后,你叫儿臣眼睁睁的看着吗?有些东西,儿臣在江江南的时候就抹掉了,还是,你认为有于仲擎随时都跟在身边,那么所有的事情在他眼里都是透明的?儿臣就这么无能吗?” 苏贵妃决然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在里面,可是稍作思考,就该知道,这非但不是不可能的,而是必然会发生的,渊儿一直都是孝顺的孩子,自己却完全忽略了,在某种程度上,不也是对他的一种否认吗?难怪会那么生气。苏贵妃心里堵得慌,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否认,“不是,不是……”可是更多的,却有说不出来,“渊儿,渊儿你为何早不告诉母妃?” “告诉你?为何要早告诉你?”李鸿渊的冷硬中,似乎还含着一丝丝的倔强,“告诉你,你会瞒着他吗?然后让李鸿铭感激儿臣?不需要!儿臣又不是为了他!然后呢,你是不是也会为了他感谢儿臣?” 苏贵妃这一下似乎明白了,自小就不对付,现在突然为对方做点什么,不管是出于哪方面的考量,对方都会表示谢意,那么以往那已经习以为常的相处模式就会被打破,如此一来,或许双方都会感觉不自在,干脆就什么都不说,反正,如渊儿所言,他不是为了铭儿。说到底,就是心里边闹别扭了。 明白了,却更加说不出来了,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因为他还真说对了。 这里面,似乎就没考虑他的感受,她当娘的觉得没什么,可事实却是,当娘的为了亲子感谢养子,亲疏立现。 渊儿什么都想到了,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所以选择都不说,结果呢,是她先开口“求情”,生生的在母子之间劈出一道鸿沟。她“求情”的当时,这儿子心中的痛只怕比预计中还甚无数倍。 苏贵妃身体哆嗦,嘴唇颤抖,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不管怎么说说,她做的“错事”已经做了,而渊儿的心已经伤了,说得多了,说不得还叫他心中逆反,认为她果然是偏心偏得没边了。 李鸿渊低下头,“母妃,近段时间,儿臣就不进宫请安了,儿臣需要冷静冷静,还请母妃见谅。儿臣告退。” 苏贵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鸿渊离去的背影,似乎带着寂寥与悲伤。 想要化解隔阂没化解成,反而让隔阂越发的深,苏贵妃这两三日本来就没吃好睡好,这会儿只觉得气血上涌,头昏目眩,身体一软,就跌坐在地上。 “娘娘——”心腹宫女急忙上前,“来人,快请御医!” “叫什么御医,不准叫。扶本宫起来,到榻上躺会儿就好。”儿子来一趟,她就病倒了,岂不是叫她儿子背上不孝的罪名,她这儿子虽然名声是不怎么样,但是不孝这样的罪名还是不要有,尤其还是她带给他的。 宫女不敢忤逆她,急忙扶她起来,“娘娘,要不,奴婢去请王爷回来。” “不准去。他本来就伤心难过了,见到本宫这样,又该自责愧疚了,这次本来就是本宫做得不对。刺史莫要声张,过两日御医请平安脉的时候,让他悄悄开点药就是了。”苏贵妃揉着太阳穴,透着无力与疲倦。 苏贵妃身心俱疲,不仅仅因为李鸿渊的事情,还有前日靖婉“披头散发”的出去,以及杖毙了她身边的得力姑姑,来她宫里“安慰”的宫妃成群结队,有明褒暗贬的,有冷嘲热讽的,当然,当真敢指着她鼻子说的倒是没有,其实,这些对她的杀伤力都不算什么,如果这点都承受不了,还如何在后宫中立足,只是这影响还是有的。 苏贵妃不肯请御医,只能用平日里吃的养身丸子对付着。 落后于出了玉粹宫,其实那微微的混乱,他都听在耳中,可是,那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回头看了看,然后在苏贵妃抓过的地方拂了拂,像是拂去什么脏东西。随后径直出宫。 李鸿渊在回主院的路上,就已经知道靖婉被人冲撞了,惊了马不算,马车险些都翻了,虽然马车因外面的侍卫反应及时,险之又险的控制住了,但是靖婉还是撞伤了。 不过是转瞬之间,李鸿渊身上就被戾气笼罩,“自己去领罚,每人五十鞭。” “是。”暗一应道,不敢也不会有任何意义。 “贺家的人是不是已经到过府上?” “是,不过王妃说等王爷你回来处理,也没让贺家的人进门。贺家人虽然暂时离开,不过想来是在王府附近留了人的,瞧见主子回府了,应该会很快再度登门的。” “本王进宫时,倒是与贺将军打了个照面。——去将人的手脚全折了,贺家人再来,也给本王挡着。” “是。” 在这个点看到李鸿渊,靖婉也有点意外,她因为是一个人,所以吃饭的速度相对较快,宫里这会儿应该还在用膳才对。 靖婉没多想,只是吩咐人重新张罗些吃食,不用太丰盛,速度要快。 李鸿渊没胃口不想吃吗?真不好意思,他这会儿还真饿了。在等吃的过程中,李鸿渊抱着靖婉腻歪。 靖婉倒是没将他拍开,成亲半年多,她估计这男人不仅是蛇精病重症患者,估计还有皮肤饥渴症,分隔的时间越长,他就越缠人,然而,这种情形显然只在她身上发生,而且,这男人是真有点洁癖。 因为他要她算账,为了尽快将账算清楚,对于他过去的事情,靖婉进行了一些了解,而了解的最好对象自然就是沐公公。 所以,趁着之前沐公公回来报信的时候,靖婉就问了问。 沐公公为了在女主子面前给男主子塑造一个伟岸高大忠诚专一形象,那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鸿渊不喜欢人伺候,日常沐浴更衣之类的事情基本都是自己动手,偶尔会让人擦擦背,他身上唯一需要别人一直打理的就是头发,从很早的时候,做这些的都是沐公公,宫女丫鬟什么的,根本就近不了身,而沐公公每次动手前,都得先把自己给洗涮干净了,但凡有一点点让他不满意的地方,都要倒霉。 七日盛宠是真的,不少女子对李鸿渊爱得死去活来泥足深陷也是真的,不过,王爷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她们,但凡撑过七日的,其实都是些相对特殊的女子,她们基本上都是配合李鸿渊做戏,让外人深信李鸿渊的确是贪花好色,同时也平衡那些在李鸿渊身边待过一两日两三日的女子,不会让人怀疑李鸿渊其实没碰过任何一个人。 按照沐公公的说法就是——王爷嫌弃那些人脏,隔得近了,气息都是浊的。 靖婉知道这些之后,摸摸下巴,还真是有点不敢置信呢,她家夫君的处男身可能是在她手里结束的,虽然没有直接向沐公公问这样的问题,靖婉却差不多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沐公公比李鸿渊大七八岁,在李鸿渊五六岁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了,对李鸿渊的私事,还真没有比他更了解的人。 不怪靖婉这么吃惊,且不论李鸿渊那技能点满点的撩人手段,还有一开始在床上的时候,那手段分明就是高手中的高手,可半点不像是没尝过情欲滋味的生涩初哥。 可是,站在沐安的角度上,他似乎没必要说这样的谎话。 毕竟,一个男人,在成婚前如何风流荒唐,只要成婚后身边没有除妻子之外的任何人,在女子眼中就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好男人了,估计除了她之外,没人会觉得有点小膈应什么的,这公主嫁人前,还要专门派丫鬟试婚呢,沐公公肯定也是同样的想法,没必要编造李鸿渊没碰过女人的谎言。 所以说,某人只是天赋异禀?在床上那么狠,那么精神抖擞,其实都是积攒太久了? 靖婉拍拍脑袋,一不注意,就污污污了。 不过,对于这一点,靖婉真的挺开心,那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埋得很深的小膈应咻咻咻飞了,无影无踪。 所以,李鸿渊这会儿跟她腻歪,她也由着他,便是有丫鬟进进出出,他也没有推他。 李鸿渊的眸光微微的闪了闪,他曾经了解的,是从暗卫的只言片语中,知道的是她表现出来的外在,而今,对她的内心也越来越了解,现在,他几乎可以笃定,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应似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对他而言,显然是好事。 之后用膳的时候,靖婉一直笑眯眯的在旁边给他布菜,有时候甚至会直接喂到他嘴边,李鸿渊直接将她抱进怀里,靖婉也没反对,很自然的喂他吃,李鸿渊觉得,便是要她嘴对嘴的喂,她现在肯定都愿意。瞥了一眼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将脑袋缩进肚子里的丫鬟,李鸿渊到底没这么做。说不得从今往后,他不用刻意调教,婉婉的觉悟都会深入骨子里。 李鸿渊肚子填饱了,心都跟着满足了。 靖婉要午睡,李鸿渊也陪着她,等她睡着了,这才起身,叫来龚嬷嬷跟沐公公,一问之下,知道了答案。 李鸿渊失笑,这哪里是醋坛子醋缸可以形容的,分明就是醋海,只是因为他以前没碰过别的女人,她就高兴成这样,她的占有欲,要的是身心合一,身心如一,要,就要完整的全部,缺失了一样,她大概都会弃如敝屣。 今生,李鸿渊守身,并不仅仅是因为知道靖婉对这方面的在意,其实在前世的时候,他的欲望就相对寡淡,因为是亲王,他跟大多数男人一样,他可从来没顾忌过其他女人的感受,更别说尽心的“伺候”对方,自己爽了就行,事实上,除了某些必须接触的地方,包括他的王妃在内,似乎与他身体亲密接触的时候都不多,接触的时间到了一定界限,就会自然分开,没有一次例外。因为“天赋异禀”,每次侍寝,她们都不是很愿意亲近他甚至有点害怕,只因为他做得太狠,带给她们的只有痛苦没有欢愉,每次都遭罪,估计换谁都会不乐意,她们不乐意,李鸿渊自然更是不屑,只是想要个孩子傍身,还是极力的想要勾引他,呵呵,当他李鸿渊是什么人,于是,那些女人也跟入了冷宫差不多。 后来当了皇帝,先是战乱,江山稳定之后,身体渐渐的败坏,越来越严重,进后宫的次数屈指可数,且房事上也觉得无趣,想着与靖婉唯一的良宵,他反而能快活几回,最后的几年,一步都没踏进后宫。 至于皇后,那是什么鬼,除了一个管理宫务的贤妃,妃位以上的其他女人一个都没有,朝臣知道他的身体状况,更有暴君的名头,他后宫里没没几个女人,也没人敢说一个字。 那时候的影响,似乎是带到了今生,而且某些情况自然而然的,越发严重。 说到底,不是其他女人可能给他带去了心理上的阴影,而是靖婉在他心头留下的印记太深太深。男人的情与欲是分开的,到他这里,分不开了而已。 “贺家来人了?”李鸿渊慵懒的问道。 第369章:活动活动筋骨 “贺家来人了?”李鸿渊慵懒的问道。 “是。按照主子你吩咐,挡在了门外,不过,知道主子在府里,他们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因为靖婉的缘故,李鸿渊的心情不错,然,靖婉手臂上的淤青他也看到了,那是他捧在心尖尖上的人,有人却伤了她,绝对不可饶恕。“将人带到演武场。”说着,李鸿渊起身,虽说现在并不是一个活动筋骨的好时间,但是,对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活阎王来说,做什么事情还需要挑时间吗?自然是不需要。 演武场内,两侧的兵器架上,虽然未必使用,但是十八般武器样样俱全,李鸿渊取了最趁手的长枪,枪长超过一丈,枪身漆黑,雕刻着精致的花纹,表面微微有些泛着亮光,枪头铮亮,寒光逼人。随手一甩,握住尾部,巧力一抖,整个枪身都在晃动,发出嗡的一声响。随后一套枪法使出,长期在他手中,如同使臂使指,正所谓身如游龙翩若惊鸿,大概也不过如此。 侍卫将贺小霸王以及其侍卫带过来的时候,李鸿渊的枪法才不过一半。 且不论那个断了手脚的小霸王,其他人都是在战场上真正厮杀过的,煞气冲天,这时候见到李鸿渊却也忍不住心中骇然,要知道,晋亲王的“赫赫威名”,他们都有所耳闻,然而,以这样的方式见到对方,某些传闻被瞬间击得粉碎,至少,这个男人绝对不可能是一无是处,那凌然的杀气与煞气,一招一式,无不是透着杀机,这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而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杀神! 在这一刻,他们的目光都在李鸿渊身上,将原本要保护的小公子都给忘在一边,任由他像软泥一样瘫在地上。 一套枪法完成,砰地一声,长枪被伫在地上,那感觉,地面似乎都要裂开一般。 而李鸿渊身形,也如同他手中的枪,标杆一般。 “两人一组,来与本王比划比划,赢了,本王就考虑见贺家的人,输了,”李鸿渊的目光落到贺小霸王身上,突然勾唇一笑,原本该是无比惑人的笑,这会儿却叫人不寒而栗,“就不是断手断脚那么简单了。” 贺小霸王毕竟只是被卸了关节,并未真正的伤到骨头,这些被临时充当侍卫的军汉,当时倒是想义无反顾的救人,在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才隐忍下来,不过此刻却想到当时王府的人说的话——你们该庆幸主子现在没那功夫搭理你们,若是让主子亲自动手,不死也要折大半条命。现在,他们毫不犹豫的相信了。 李鸿渊就站在场中,他们根本就没得选择,因此,八人相互看了看,很快就分成了四组,他们倒是不敢托大,说出“单挑”之类的话,更没觉得晋亲王是在藐视他们,有些东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而且,他们能从新兵蛋子混成老兵油子,往往还带着野兽的般的直觉,才能一次次的在战场上完好无损的活下来,“敌人”强弱,基本上第一感觉就能知道。 “兵器自己选。看在你们守卫启元疆土的份上,本王提醒一句,如果不拿出本事来,死了,也就白死了。在京城,本王杀了个把人,杀了也就杀了,良籍贱籍都没什么区别。”没错,这些人为国尽忠,李鸿渊还略微敬重他们一分。 二人心中凛然,丝毫不敢怠慢,选了兵器,直接动手,他们都莽汉,可不会讲究什么规矩,因为在战场上,没人会跟你讲规矩,而且,他们这些人,虽然训练过,但更多的还是战场上练就的杀人本事,从不讲什么招式,目的就只有一个,杀杀杀…… 事实上,李鸿渊自从“回来”之后,还真没什么机会动真格的,平日练练手,哪怕是以前找傅云庭“喂招”,也到底是留了分寸,就算是去年在白龙寺,也因为要在靖婉面前上演“苦肉计”,也不过只动了差不多一半的实力,以及去避暑行宫的路上遭遇刺杀,依旧是发泄情绪的成分居多,倒是现在,这血还真有点沸腾。 沸腾了,这下手也自然是不留情,而且他前世在战场上的混的时间还少吗?即便是皇帝,也是身先士卒,因为那时候的李鸿渊,是真正疯狂的,无畏的。他所面对的这些人,的确是上过战场,杀过不少敌人,然而,启元东北,自从贺家坐镇之后,一直都未曾有大规模的战争,比起李鸿渊所见过的,所经历的,相差不是一星半点。而用在战场上的各种路子,亦是清楚。 李鸿渊动真格,身上的气势在无形中就越发的明显,然后,没多久时间,就见了血,咽喉,心脏,双目,乃至下体,身经百战的人,这会儿在了李鸿渊眼里,似乎全是破绽,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好在,李鸿渊每每在最后时刻收手,并未对他们造成严重伤害,如此,足见对力量的超强掌控力,越是这样,才越叫人胆寒,这就意味着,他是真的,轻易的掌控着对手的生死。 暗一等人知道自家主子很强,但是却不知道到底强到什么程度,现在瞧着,只怕还要超乎预料,只是,仅仅这两个人,只怕是不可能让主子使出全力,他们能感觉到李鸿渊现在的状态,继续下去,只怕是会很失望,失望了,说不得真的会杀人。 其实正如李鸿渊所言,他杀两个人没什么,然而,这些人不能杀,因为杀了,只怕会引起整个东北军十万人对主子不瞒,对皇室不瞒。想也知道,他们在边关拼死拼活,结果他们出生入死的兄弟没死在战场上,却莫名其妙的被自己效忠的国家的王爷给杀了,如何能不激愤,不憋屈?到时候,很难说会造成什么后果。 暗一略作思忖,“你们再去两个人吧。”擅作主张,暗一也准备好之后接受惩处。 暗一能看明白,这些军汉亦然,没有犹豫,直接选了兵器,冲杀上去。 原本以为可能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结果,事实上,却是远大于二。 作为直接交手的对象,李鸿渊自然能清晰的感觉到,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缘由,并非后来的这两个人更强,而是因为四个人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阵型,攻守兼备,如此,这威力如何会不提升。 这样的变故,让暗一等人有些担忧,站姿都不由自主的变了,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出手,然而,很快就发现,担心有些多余。 虽然是个阵型,但是,李鸿渊也立马就看出来,这小阵型还经过简化的,不能发挥全部的威力,而且同样有破绽在,如果他所料不错,完整的阵型应该是八个人,或许刚好加上场外的四个。 李鸿渊的攻势稍有收敛,看上去似乎是被压制了,然而,他抓住破绽,一举破坏阵型,原本的威力骤降,或许是因为猝不及防,这一加一的效果小于二了,于是,场上又变成了一开始的情形。 四个人,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或许是差不多了,李鸿渊接连的用长枪将人抽飞出去。 狠狠砸在地上的四个人,只觉得胸腔微微震动,微微的咳出血。 然而,他们并没有怨恨情绪,看着李鸿渊反而是亢奋与崇敬,他们这些人的想法,最是简单,那就是崇拜强者。 李鸿渊身上的气势不减,“再来。” 剩下的四个人闻言,立马就上场,无不是带着几分激动兴奋。 王府的侍卫嘴角隐隐的抽了抽,那什么,他们还真不明白这些人的想法,明知道是找抽,还这么高兴。 第370章:贺家贺识海 王府的人,对李鸿渊是敬畏,这些军汉则是纯然的崇敬。 主要还是第一印象的关系,还有对真实的李鸿渊的了解程度,别看这些军汉现在是这样,如果真的像暗一等人一般为他效力,用不了多久,也会跟他们一样。如此想来,对这些军汉还有点羡慕,正所谓无知是福,这话还真是一点不假。 后面这四个,毫无意外,最终的结果一如前面四个,然而,这些人眼中的精光却是更甚。 观战后的暗一若有所思,他似乎有点明白自家主子突然来这么一出的目的,——拐弯抹角的收拾人可一向不是他们主子风格。 这筋骨完全的活动开,李鸿渊身上热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随手一扔,手中的长枪就稳稳当当的落在武器架上,然后走向趴在地上的贺小霸王。 几个军汉这才收了收外露的情绪,有些紧张的跟着看过去,他们输了,遭罪的是小公子,可是他们现在的状况,便是面对晋亲王一个人都拦不住,更何况还有一堆侍卫守着。 王府的一干侍卫也跟着看过去,只是不看不知道,这一看,脸上的表情也有点裂,那什么,其实他们之前就发现了,这小子其实很硬气,被折了手脚,也只是在当时皱了皱眉,就这一点而言,他们还是敬他是条汉子,不愧是出身将门,如果是京城的那些纨绔公子哥,还不得嚎得杀猪似的,只是这位现在,他娘的,那狂热的神情,比那些军汉还甚。 李鸿渊脚下都微妙的顿了顿,虽然旁人没看出来,之后下脚却是半点不含糊,第一脚踹在肩上,趴着的贺小霸王被翻了半圈,角度也移了位,之后,李鸿渊又上前两步,有有点闲庭信步的感觉,再下脚,正中侧面肋骨,让人仿佛听到骨裂的声音,闲庭信步什么的,绝对是错觉。接二连三的好几脚,贺小霸王毫无意外的吐血了,很显然,伤到内脏了,却也只是闷哼两声,没有哭嚎,也没有求饶。贺小霸王绝对算得上是硬骨头。 最后,李鸿渊一脚踩在贺小霸王的胸口,倒是没用力,蹲下身,脚尖移了移,抵住贺小霸王的下巴,然后对上了贺小霸王直勾勾的灼热眼神,好吧,这形容大概比较诡异,但事实上还就是这样,虽然因为伤得不轻,表情微微的有些扭曲,更多的依旧是狂热,要是靖婉在这里,大概会给出一个合理的称谓,那就是迷弟,还是脑残粉的那种。 李鸿渊除了最初的那点异样之外,再无多余的情绪,贺小霸王这样的状况,他不是没在别人身上看到过,比如说,曾经的阮芳菲,再比如“盛宠”下的某些女子是,只是相比较而言,没那么明显而已,当然,李鸿渊也知道,这里面意义是不一样的。 说起贺小霸王,李鸿渊很熟,当然,是在前世,按照时间来算,还要再等几年,他征伐四方,贺小霸王是他手下的一员猛将。 贺小霸王名为识海,是现在镇守东北边境的主将贺振威的幼子,上头还有四个兄长,两嫡两庶,这四个人,目前只剩下头尾两个,贺家跟别的家庭不太一样,因为镇守边疆,折损很大,因此,兄弟之间,不管嫡庶,感情都不错。 贺家人其实都挺正派,而贺家媳未见得门第有多高,但是大多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虽不说与夫君上过战场,但至少镇守过城池。只是,在这一倍贺家子孙中,贺识海算是个奇葩,或许因为上头最邻近的一个兄长都比他年长了将近十岁,相比较而言,对他或许要纵容一些,但是,贺家没有宠溺儿孙的思想,教养可谓是特别严格,不管是思想上,还是身体上,因为只有小时候严格,长大了在战场上才有更大的活命机会。 之所以说贺识海是奇葩,因为他体能超好,同年龄段的训练,至少要给他加上个三倍才能达到效果,还不到十岁的时候,就能将上头的哥哥干趴下,偏生这小子在思想上特别的叛逆,算不上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但是脾气特嚣张,就喜欢整事儿,家里边罚了,打了,关了,腿断过,肋骨折过,也半点作用都没有,那似乎就天生的硬骨头。在东北的变成,那整就一鬼见愁。 贺识海十二岁的时候,就带着一队人偷溜出城,这一出去,就是将近十天的时间,家里人急疯了,最后甚至不抱希望了,结果他活蹦乱跳的回来了,他带人出去玩偷袭了,还真干掉了人家一个小部落。当然,最后是不可能有奖赏的,被狠揍了一顿,皮开肉绽,养了十天半月才下床,然后,家里边的人就对他严防死守,随时都派了几个彪悍的兵丁跟着他,贺将军手下的兵丁轮着来,如此,这些人可是对这个小公子印象深刻。 贺识海跟他们学了不少东西,而因为他精力实在太旺盛,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干脆就带上了战场,虽然小了点,但是,合家老小都没反对。事实上,贺识海仿佛天生为战而生,战场上,可谓是所向披靡,而且,就一十足的疯子。 下面的将士对他其实很佩服,偶尔也会很敬重,之所以偶尔,因为这敬重往往不过三秒,回头就是个让人十分头疼的人。 贺识海现在十六岁,一年前,将他老子干趴下了,半年前,将贺家军中武力值最高的长兄干趴下了。 此番回京,留在东北边城的,只要贺振威将军的长子,剩下的还有部分族人,而贺振威这一支的其他人员,全部都回京了。 说起来,贺振威最担心的莫过于这个幼子,生怕他又惹出什么事端,京城不比边城,在边城惹了祸事,看在贺家的份上,也基本上没人太过计较,京城里,一不小心惹到权贵,贺家未必摆得平。贺家因为镇守边关,可谓劳苦功高,圣上多有优待,也有几分任重,但是,但凡是聪明的,就该知道,这种情况更需要小心谨慎,稍微出了事,就会被人无情的攻讦。 却不曾想,还是出了事,而且还是撞了大铁板。 贺家人得知那孽障街上纵马,冲撞了晋亲王的车架,不赔礼道歉就算了,还敢逞凶,被晋亲王府的人给抓走了,又气又急,闹得家里人仰马翻,回京之前还特意特意的跟他叮嘱过,尤其是晋亲王,千万千万别得罪,甚至将晋亲王府的标识放大了许多,恨不得直接塞进他脑子里,进京后的这两日也拘着他,谁知道,因为才入京,事情诸多,分外忙碌,一不留神,又让他给溜出去了。出去就闯大祸 虽然很快就知道,晋亲王并没在车架上,可是晋亲王妃在啊,越是身份尊贵的女子,在他们眼里就越是娇弱,磕不得碰不得,这万一要有个好歹,简直就是要人命啊。 不过,还有一点比较庆幸的是,那孽障没有冲动意气用事,或许是意识到不对,又或许是被劝住了,不然依照他那武力值,放开了打,跟在战场上似的,不死人才怪呢。 李鸿渊看着贺识海,他前世跟他相熟已经是登基之后,那时候,贺家的成年男丁,就剩他一个,包括贺振威在内,在“两个月后”全死了,而死的那天,恰好是大年三十。那时候的贺识海,再没有了这份肆意张扬,整个人都阴沉沉的,正就一行走的凶器,随他出征的时候,见识了贺识海杀敌的那股子狠劲儿与超凡的身手,在战后的很多年里,贺识海都堪称是启元的定海神针,单单是他的威名,就足以叫敌人闻之色变。 李鸿渊现在的武艺,在一定程度上都源自贺识海。 然而,贺识海并不适合做一个统帅全军的统帅,只适合做一个冲锋陷阵的将军,而且还是那种需要有人辅佐,为他调兵遣将,他只负责冲杀的将军。不是他只是莽夫,不懂兵法谋略,相反,贺识海的脑子其实也相当厉害,虽然不那么正派,喜欢剑走偏锋,调兵遣将都很有一手,以少胜多简直就是拿手好戏,只是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而他自己也因为重伤没了生育能力,所以他仅剩的东西就是复仇,复仇之后的征战,他就如同没有思维的利器,只是听从李鸿渊的命令指挥,那么拼,那么凶,不过是因为不在乎生死,而等战事结束,他这个人外表还看不出什么,内里,实实在在已经是个废人了。 那时候李鸿渊都看在眼里,所以,有机会重来的时候,他起了爱才之心,想要保下贺识海,让他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统帅,让敌人不仅仅是闻一人色变,而是要让敌国闻一军丧胆,如此,就势必要保下贺家,这也是贺家此番全家回京的原因。 当然,李鸿渊将他们弄回来,可不是要弃东北边境于不顾,如果没有贺家人镇守,那么两个多月之后的战事只会更加的惨烈,贺振威势必还要回去,李鸿渊会给他提个醒儿加强防备,暗中给他准备些军需物资,如果还有万一,也好留下贺家的火种。 贺识海现在是什么样,李鸿渊也有所了解,但是看到本人,还是有点出乎预料。更不想,这小子一回京,就冲撞了他媳妇儿,让她受了伤,如此,再如何的有潜力,有才能,也得狠收拾一顿,然后再好好的调教,如果达不到他预期目的,李鸿渊绝对会亲自废了他。 “王爷你很厉害,跟草民打一架吧?” 李鸿渊还没开口呢,贺识海就狂热而期盼的说道。——所以说,他这个脑残粉迷弟可能有点另类。 贺识海的战功其实相当厚了,不过他爹从来没给他请封过,这些战功都分到了其他人头上,贺识海倒是无所谓,也因此,京城中基本上都不知道贺家还有这么一号凶人。 不过,他这话一出,那些军汉们都有点不忍直视,不过,其实也完全在预料之中,这小公子的脾性,他们实在是太清楚了。 “本王现在要你的命,能费多大劲儿?” “王爷不会要草民的命。” “怎么,本王无权无势,就会怕了你贺家?”李鸿渊倒是没有生气。 “不,与贺家无关,只是直觉告诉草民,王爷不会那么做。” 贺识海的直觉,李鸿渊也是见识过的,前世甚至凭借直觉救了一场战事。 “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晋亲王府吗?” “知道,草民可以跟王妃娘娘赔礼道歉,磕头认错,只要能跟王爷打一架,让草民做什么都可以。”狂热依旧。 于是,贺识海就这么轻易的将自己给卖了,以至于,在日后的很多年里,回想今日,都忍不住想要撞墙,实在是太蠢了,这位主儿的心,怎么就黑成这样?还是麻溜的滚远点,一辈子在边关奔走,都不想面对李鸿渊。 李鸿渊起身,“将人带下去。” 不知道李鸿渊准备做什么,自然就只能乖乖的被带走。 “暗一,让龚九去瞧瞧,正好让本王瞧瞧,龚九的药,能不能让人的骨头表软了。” 暗一秒懂,自家主子的意思,伤是要治的,至于这治疗的过程为贺小霸王默哀一把。 第371章:疼死小爷了 李鸿渊收拾完贺识海,就回去陪媳妇儿睡觉去了,至于之后贺识海会不会痛得哭爹喊娘,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或许是因为熟悉的人,熟悉的气息,李鸿渊靠近的时候,靖婉无意识蹭进他怀里,头枕在他胳膊上,手臂搭在他胸口。还梦呓了一声,叫的是“阿渊”。李鸿渊轻笑一声,动了动身体,让靖婉睡得更舒服些,再摸摸她的脸,亲了亲,至少在这一刻,李鸿渊心里是异常满足的,心尖尖上那执念成魔的人是他名正言顺的妻,此时此刻安然的躺在他怀中,这就足以抚平他所有的负面情绪,而为了维持现在的一切,甚至是让靖婉更加的无拘无束,他势必要大权在握,无人能置喙。 靖婉醒来,还没睁眼,就在李鸿渊的肩颈蹭蹭,嘀咕两声,“阿渊……” “嗯?” “阿渊……” “嗯?” “阿渊。” 李鸿渊侧头看了她一眼,无声的笑了,“嗯,我在。” “阿渊,阿渊,阿渊……” 靖婉就那么一声一声的喊着,也没说别的,李鸿渊也一声一声的耐心回应。 不知道叫了多少声,靖婉心里似乎终于满足了,然后想起了头天该问却忘了的事情,比如关于忠亲王府走水的事情。 “这半年京城的大小事儿,回头我让人集中整理出来,到时候你可以慢慢看。”李鸿渊在说这话的时候,在靖婉看不到的地方,眼神有些明明灭灭,话说,虽然有他故意让人放水的意思在里面,但有人真能做到了,也的确算是厉害了。 靖婉应了一声,“贺家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李鸿渊倒也没隐瞒,将之前的事情简略的说了说。 靖婉虽然不知道龚九的药会有多厉害,却对他相当的看好,那什么,有一种情况叫做痛感神经敏感,会让疼痛增加无数倍,一点小口子或者撞击拍打,都会让人疼得要死要活,说不定龚九手里会有这样的药,真这样,那就给贺小霸王点三十二根蜡。“据说往些年都是贺将军带着一些亲兵回来,没有家眷,今年……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传言,或者是贺家本身出了什么问题,亦或者是又有人算计什么。” “婉婉想多了,不是那么回事,贺家虽然劳苦功高,但因为东北相对稳定,大战事没有,贺家的影响力自然有限,远不到功高盖主的地步,而同样,贺家镇守东北,跟京里基本上没联系,夺嫡之争不管多激烈,其实跟他们没太大关系,贺家无人在京中,天高地远的,如果想要算计或者拉拢,基本上都算是吃力不讨好,除非是确定皇位无望,想分裂启元,如此才会想要收拢类似贺家这样的存在,然而,贺家忠君爱国,是不会接受这种事情的。” 所以,贺家其实算得上是另一种中立派。 “贺家这一次之所以回来这么多人,乃是因为东北边境有异,可能等不到明年开春,就会发生大战,贺家全家镇守东北,实乃不妥,万一有什么不测……有些人,能不折损就尽量的避免。” “那么,这件事,其实是阿渊你促成的?” 李鸿渊声音模糊的应了一声。 靖婉轻笑一声,“我知道阿渊手段了得,应该是得了什么确切的消息,但是朝堂未必知道,就算知道了,大概也不会很在意,毕竟,东北多年来都算是比较稳定,哪会突然起什么大战,如果真起了,或者伤亡惨重,说不定还会将罪责推到贺家头上。粮饷一事,历来都很少有充足的时候,贺家的这支东北军怕是也不例外,当真大战起,哪怕是铁军,没有粮草支撑,也会变成病猫,阿渊既然于心不忍,应该不仅仅只是准备保下贺家的部分成员吧。”她可是知道某人私底下准备的东西。 “知我者,婉婉也。” “别给我扣高帽子。” 李鸿渊轻笑,“为夫说的可是真的。”另外,前世的时候,朝堂还真的是将一切责任推到贺家头上,诸如什么监察不力啊,如果不是贺家死得只剩贺识海一个人,说不定还会扣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贺家虽然伤亡惨重,几乎覆没,但是来犯的敌人也没好到哪儿去,不然,启元在后面没那么容易收尾,说不得启元的东北会有大片的土地落到敌国手中。 起身之后,精神倍儿好,至于贺小霸王什么的,好吧,本质上应该还不算坏。“差不多就将人送回去吧。” 靖婉都这么说了,李鸿渊又没别的吩咐,这事儿自然就这么定了。 只是,贺家人始终没能进得晋亲王府,包括贺振威,也没见到李鸿渊,一家子都分外的焦躁,生怕贺识海真的折在晋亲王府,虽然理智告诉他们,晋亲王再如何无法无天,应该也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但是,如果将贺识海弄成废人却是可能的,贺识海十六岁,就是东北军的第一猛将,成了废人,还是废得这么冤枉,未免太让人痛心了一些。 见不到人,贺家人只好先回去。 尽管贺家并没有要将事情弄得人尽皆知的地步,但是,整个京城,该知道的人还是基本都知道了。因为是特殊时期,倒是没人站出来与贺家人以前“义愤填膺”的“指责”李鸿渊,说什么便是贺小公子错在先,也该依法惩处,晋亲王不该滥用私行云云,且不说晋亲王惹不得,这个是偶,任何一点出格的举动,说不得就会被依旧在气头上的乐成帝扣上结党营私的帽子。 “再等一晚,如果明天还见不到人,我就直接进宫面见圣上。”贺振威满是刚毅的脸,这时候也是被浓浓的忧心所包围,“这个孽障,这一次回来,我非打断他两条腿,让他在回边城之前都下不了床。” 面圣,可能的话,贺家人并不想走这一步,乐成帝对晋亲王的纵宠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他们也特意了解,他们是将门不假,但不代表他们都是莽夫,不懂得各种人情世故。 这一晚,贺家人都没睡好,次日用了早膳,贺振威决定进宫,不过在进宫之前,他还是到晋亲王府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有所转机。这走一趟,结果却是有些出乎预料,远远的就看到晋亲王府的大门打开,一行人从里面出来,不是贺识海跟他的八个护卫还是谁?贺振威急忙加快了速度,临近了,晋亲王府的大门又关上了。 其他八个人倒还好,衣服破了点,上面还有血迹之外,精神看上去都不错,唯独贺识海被人搀扶着,一副半死不活奄奄一息似的模样。贺振威心中咯噔一下,他还从未见过儿子这模样,便是以前被打折了腿,断了肋骨,他也能中气十足的折腾。 贺振威身体颤抖,嘴唇哆嗦,却没多说什么,“回府再说,快!” 常年处在战场上,这军医肯定不能少,此番,东北军最厉害的军医,亦是跟了回来。 一大群人围着,焦急的等待着诊断结果。 八个军汉面面相觑,那什么,他们其实想说,小公子其实没啥事,就是,就是……算了,现在根本插不上嘴。 军医检出之后,表情稍微有点怪异,贺家人却被他这样弄得更加的坐立不安。 军医略微的顿了顿,“小公子现在身上可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都是那些位置。” 贺识海有气无力,“痛,痛死小爷了。”娘的,一整下午加一整晚上,从来就没这么痛过! 贺家人面面相觑,那啥,这孽障是那种骨头错位了,正好之后马上就上树掏鸟,上房揭瓦的主儿,居然会叫痛? “除此之外呢?”军医继而问道。 贺识海翻白眼,明白军医的意思,“小爷好得很,没废没残,老头你难道诊不出来吗?” 军医摸摸有些花白的胡须,脸上的表情也放缓了,“看来小公子的确没什么事儿。”回过头,面对贺家人,“小公子身上确实有些伤,不过已经用过药了,而且效果显著,老夫再开点药,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贺家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到底怎么回事?”贺振威开口问道。 护卫这才开口,将整个事情解释了一番。 贺家人脸上很微妙。“所以说,小弟也是疼得死去活来,嚎的时间太长了,这会儿是完全没力气了?” “四哥,你闭嘴。”贺识海恼羞成怒。 这一下,贺家人都不厚道的笑了。 第372章:感同身受 贺振威走上前上,坐到贺识海的床边,委实不客气的在贺识海胸口拍了拍,贺识海一哆嗦,惨嚎了一声。 突然来这么一声,将屋里的人都惊了一下,然后看向贺识海的目光都有点不可思议,还掺杂了一些担忧。 贺识海脸都青了,以为他愿意吗?娘的,实在是太痛,完全忍不住啊。 “应该药效还没有完全消失,药效没了就不会这样了。”军医微笑着说道。 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贺家人看贺识海,就完全在看稀罕一般,“要真这样嚎一整下午加一晚上,还能有这精神,应该算不错了,而且嗓子都没哑。” 贺识海看着这群幸灾乐祸的家人,连白眼都懒得翻了,更没心思辩解,这会儿的确还很痛,只是基本上在承受范围内,反正,从小到大,他们一个个都等着自己吃亏,想看自己笑话,都想让他吃教训,老实点。 贺振威也摸了摸自己下巴上一茬短短的胡须,“有机会跟晋亲王问问,用的是啥药,效果这么好,腆着老脸也去要点。” 这效果好,显然是双重意思,不仅是本身的药效好,还有对付贺识海的效果更好。 “嗯,的确,从来就没见小海这么乖过。”贺识海的祖母贺老夫人也赞同点头。 贺识海从来就不是一个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所以,什么都写在脸上,这会儿,那脸色就跟调色盘似的,分外精彩。 稍微的放松之后,就该“正事”了。 “为父在进京前与你说过什么,你将为父的话全当耳旁风?”贺振威脸上分外的严厉。 贺识海不吭声。 “京城不比边城,为父知道你混归混,心里还是有数的,不会闹得太过,但是,在京城,一点点的小事,就可能就可能要人命,牵累全家乃至全族,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安分点?非要将全家都搭进去你才高兴吗?” “爹,我错了,以后不会惹事了。”贺识海耷拉着眼皮,低声说道。 “你要说到做到才好。”贺识海也不说禁足,因为他知道,这小子当真要出去,他总有办法出去,根本就关不住,还不如让他走大门,让人跟着,多少也能起些作用。 贺识海眼中透着兴奋,他的确不会再出去惹事,因为他接下来的目标很明确——找晋亲王干架。 贺振威眼皮子直跳,越看越觉得这小子不可能那么老实,这中间指定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准备去问问跟着这孽障出去的人,这会儿那几个亲兵倒是去处理换衣服去了,身上的伤也需要再瞧一瞧。 本来吧,几个军汉本来将跟李鸿渊过招的那一段弱化了,这会儿面对一脸冷厉的贺将军,一个个都跟鹌鹑似的,全说了。 贺振威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直跳,自己那儿子是什么德性,他清楚得很,在边城的时候,跟他这个老子过招的时候,都没手软过,现在胆儿这么大,盯上一位亲王了,还是不能招惹的那种。本来嘛,冲撞了晋亲王妃,对方只是将他收拾了一顿,没缺胳膊少腿,就该万分的庆幸,但是这事儿也还没完,他还想着怎么善后呢…… 果然应该直接将那孽障的腿给打断了,让他起不了床,也几彻底的省心省事了。 贺振威几乎可以想象,晋亲王走哪儿,你孽障堵哪儿,那场面,简直不忍直视,毕竟曾经在东北边城就没少干这种事,直到将那些人一个个全撂倒了,才逐渐的消停,好在,那些将士都还算心胸宽广,没跟那小子一把计较,毕竟,大庭广众之下被一小少年给撩翻了,是件很丢人的事情,还道是后生可畏,就算是那些心中不忿的人,看在他的面子,也不会将那孽障如何。 晋亲王不同,真要堵上门,他身边护卫众多,一句话,就能让那孽障吃尽苦头,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晋亲王当真恼了,让人彻底废了他,他这个当老子都只能捏着鼻子咽苦水,没地儿评理去,也没那个脸。 贺振威抹了一把脸,好几次都有去揍那孽障的冲动——那孽障过招的时候,倒是不手软,平时,真打断他腿,他也不敢还手——最后到底是没忍心。摊上这么个孽障,贺大将军自觉自己能折寿十年二十年。 算了,先跟晋亲王赔礼道歉才是正经,只是,他是武将,整个京城,包括关系亲近的姻亲都没有,最多就是七拐八拐的远亲,往些年,他就带着亲兵回来,既不会宴客,也不会登门拜访,这一次因为家眷回归,日后可能还会留在京城,宴客是必须的,在那之前,势必不好拜访任何人,哪怕是赔礼道歉,也不能,这是为双方考虑。 思前想后,贺大将军决定从乐成帝那里着手,把前因后果讲清楚了,让乐成帝帮忙搭桥,也能表明自己的忠心。 进宫之前,贺大将军还是去看了贺识海,父子两关着门说了些什么,有没有成效暂时还不知道。 贺振威打仗很有一手,这情商也是杠杠的,将事情简略的说了之后,就开始大倒苦水,那个孽障怎么混账啊,怎么怎么不省心啊,怎么怎么让人头疼啊,“……可这孽障到底是臣的儿子,又不能真的不管他。” 乐成帝何止是大为触动,根本就是感同身受,他也开始倒苦水,他也有个孽障儿子,“贺爱卿你常年远在边城,是不知道,……” 活阎王的战斗力可比贺小霸王彪悍多了。 贺大将军听了,唏嘘不已,那么什么,他儿子还能好好活着,真的算是奇迹了。这么一比较,他居然觉得自己儿子其实还是蛮听话的,试想,他儿子要真跟晋亲王一样,他估计早就被气死了,毕竟,他再如何,也达不到乐成帝这样,什么事都能压下。 “朕那孽障,这一两年倒是收敛了不少,虽然还是时不时气朕,顶撞朕,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倒是少了,这事儿爱卿不必放在心上。” “毕竟是犬子冲撞了马车,让晋亲王妃受惊了,理该给王妃娘娘赔罪的。” 乐成帝的手指敲着桌子,“老六脾性,朕是再清楚不过了,有什么事儿惹他不痛快了,今儿的事儿,他不会留到明天,只要他罢手了,这事儿基本上就完了,他不会再记着,你家小子他既然放了,说明老六媳妇没啥事儿,爱卿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就让令堂到晋亲王府走一趟就行了。” 得了乐成帝的话,贺大将军也放心了。 贺振威回家后一说,贺老夫人等人也松了一口气。 他们这些武将,穷归穷了点,金银珠宝之类的是拿不出多少,但是东北那地儿,不代表没有好东西啊,珍贵皮毛,珍贵药材,那就比别的地方丰厚,怎么也是边城的土皇帝,就算不是收刮民脂民膏的人,这些东西也积攒了不少。 递了拜帖,也得了对方的回帖。 隔日,贺老夫人准备出去的时候,贺识海又蹦跶了出来,很坚决的表示,自己也要去晋亲王府。 贺振威脑门上蹦出一根根的青筋。 都说知子莫若父,相对应的,也是知父莫若子,贺识海哪能不知道他爹是什么意思。“爹,是我惊了晋亲王妃的马车,理应我赔礼道歉,再说啦,我伤还没好全呢,哪能跟晋亲王交手,明知道没好结果,凑上去被揍一顿,伤上加伤,那不是又推迟了好好打一架的时间吗?我没那么蠢。” 贺振威被那“好好打一架”又给刺激得不轻,手痒,想抽人。 “行了,去吧去吧,不准你去,没准儿回头偷偷去翻晋亲王府的墙。”贺老夫人无奈道。 “多谢祖母。”贺识海喜笑颜开。 第373章:恶名更上一层楼 贺老夫人始终将贺识海拘在身边,就防止趁自己一不注意就闹出幺蛾子。 贺识海今日倒也乖觉,自家祖母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或许是因为有外男在,李鸿渊陪同在侧。 一见面,贺老夫人就毫不犹疑的表示了歉意,没拐弯抹角,没打机锋,干脆利落,无不彰显着与寻常妇人截然不同之处。 李鸿渊完美的扮演着自己陪客的身份。 靖婉虽然身居高位,对于不是那种喜欢倚老卖老“有毛病”的长辈,向来都是敬重三分,因为对贺老夫人有所了解,对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老夫人更多了几分好感,这种睿智的,明理的,识大义的,总之是值得人敬佩的。 贺老夫人自然是看出了在场是以谁为主导,心中微微有些诧异,不过,却也不曾去探寻什么。 贺老夫人横眼一扫,让自家孽障赶紧赔罪,只是,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不免眼抽,那眼神炙热,满是亢奋,不知道的,还当是看到了什么绝色美女,还对人家一见钟情,再看这对象,美倒是美,顶尖的美,然则实打实的男人,实打实的俊美,李鸿渊俊美无俦,却是半点不显女气,少年时期因为没长开雌雄莫辩,或许还会被误认为女孩儿,只是,李鸿渊从“十岁”开始,就潜移默化的凶残,曾经拿他长相取笑的,好像下场都不怎么样。 贺识海的神情,靖婉也看在眼中,倒也没有露出特别的神情,脑残粉而已,又不是没有见过。好吧,因为“被粉”的是自家夫君,靖婉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怪异。靖婉微微似侧头看了李鸿渊一眼,某人倒是老神在在,仿似未觉。 贺老夫人只觉得万分手痒,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非得狠狠将他抽一顿。“小海,还不快与王妃娘娘赔罪。” 贺识海回神,他是个小霸王,是个混人,但是也同样继承了将门男儿应有的本色,与靖婉赔罪也相当的干脆,同样亦诚恳。 靖婉受了,多了倒是没说什么,贺家的家风摆在那里,相信对贺识海的教导不在少数,还是这小霸王样,就不是她随便说两句就能起作用的,不过,只要不是真的冥顽不灵,相信经此一役,至少在京城中还是会有所收敛。 贺老夫人倒也没有久待,毕竟是非常时期,即便是有乐成帝“圣旨”,亦是谨慎为上。 靖婉让龚嬷嬷将人送出去,倒是贺小霸王一步三回头,甚是不舍。 靖婉瞧着李鸿渊,面露揶揄,“王爷端是魅力无限,男儿亦为你折腰,不可自拔。” “别人折不折腰,倒是与本王无关,本王只要婉婉折腰即可。” “这贺家小公子算不算王爷身边的花花草草?要不要妾身出手将之掐掉?”靖婉“死揪不放”,笑意不变。 晋亲王曾经可是“男女通吃”,对于靖婉的调侃不以为意,“这却是不必了,身为丈夫,偶尔也当为妻子解忧才是,婉婉且放心,你家夫君,无人能肖想。” 夫妻二人相互调侃了几句,玩笑完了,靖婉倒是问了李鸿渊关于贺识海的事情。 “左不过是痴迷武艺,见猎心喜。”李鸿渊懒懒的应道。 靖婉点头,秒懂。 “此事暂且不提,只是这有过了两三日,婉婉对自己的错误反省得如何了?” “哦,这个啊,差不多了,正准备处理干净呢。” 李鸿渊点头,“为夫拭目以待。” 话说,要将某人“桃花”处理干净,还需要一些准备才行,靖婉吩咐一声,将咱们的晋亲王府大总管见到跟前。 晋亲王妃笑意盈盈的表示,她需要知道自家夫君别院里那些美人的所有底细,巨细无比,怎了来的,有何身份等等。 沐公公莫名的颤了颤,那什么,虽然主子绝对没做“对不起”王妃的事情,可是那么多美人存在,却是事实,王妃现在笑意不减,却让人觉得她心情挺微妙,说生气不像生气,说高兴也绝对谈不上。当真是跟王爷久了,王妃也跟着恐怖了?还恐怖得有点另类,一个人的喜怒完全表现在脸上,其实还容易承受一些,温柔的恐惧,才叫人吃不消吧? 还好沐公公在从骆家回来之后,在路途中出了“意外”,就已经有所准备,这会儿王妃想要什么,立马就能拿出来,还整理成册,简直不要太贴心。 “做得不错。”靖婉赞扬道。 “王妃过誉了,都是奴婢该做的。” 靖婉笑着点头,“沐安对王爷向来忠心耿耿,这些事情,沐安这么清楚,想必都是经你之手,辛苦了。” 沐安之前还沾沾自喜,这会儿苦瓜脸,那什么,事情做得太完美,也未必是对,现在嘛,根本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在王妃眼里,自己肯定成了那狗腿至极,为王爷搜罗美人的祸首,这样的人,在女主子眼里,就是该大卸八块的存在。 “沐安,你的忠心,本王妃都记得。继续努力。”靖婉笑容不改。 沐安心中哀嚎:王妃求忘记! 随后两三日,京城最新传言,晋王妃极其善妒,晋王一别院的美人被她送人的送人,发卖的发卖,杖毙的杖毙,一个不留…… 第374章:令人发指 随后两三日,京城最新传言,晋亲王妃极其善妒,晋亲王一别院的美人被她送人的送人,发卖的发卖,杖毙的杖毙,一个不留,连带豢养美人的别院,都被拆了个一干二净,里面的东西,悉数被拆卖,一件不剩。 此番种种,足见晋亲王妃对那些没人的存在是多深恶痛绝。 此前,就有传言,晋亲王妃善妒不容人,且心狠手辣,那时或许还有疑虑,这一回,可是实打实的闹得很大。 听说,送走的美人衣不蔽体;听说,发卖的美人均刺“罪”字;听说,最凄惨的当属被杖毙的美人,哭喊求饶,端是卑微可怜,亦未能求的晋亲王妃怜悯,被打得不仅仅是皮开肉绽,最后断了气,都未曾停手,生生成了一团肉泥,血水入地,洗不掉,擦不尽,腥臭冲天,仿似凝结了无数的冤魂。 如此还罢,晋亲王妃竟然端坐一边,一边吃东西,一边观刑,那场面令人发指。 就算是臭名昭著的晋亲王,现在与晋亲王妃相比,似乎都要退居一舍之地。虽然,晋亲王这活阎王之名,是无差别的全方位碾压,晋亲王妃只是针对晋亲王身边的花花草草,不可同日而语,晋亲王妃还不至于让人人皆畏惧,但是,似乎世人对她的攻讦更来势汹汹,甚至有人奏请圣上,休掉此等恶妇,此等无德行的人,别说是为天家媳,普通人家都改休弃,关入家庙,青灯古佛,那都是轻的,就该让之直接暴毙了才是正理。 事情还远远没完,因为身为靖婉的祖父,吏部尚书骆大人也受到了牵连,按理,直接被攻讦的应该骆荣彦,奈何,骆荣彦还远远不够资格位居朝堂,如何的弹劾他,最后都没多大影响,也就无人去做那无用功。 骆沛山自从坐上吏部尚书位置,可谓是油盐不进,哪方拉拢都无济于事,可谓是全部都得罪了,这种时候,自然无人去提吏部尚书“公正无私”。 不过,虽然被弹劾了,骆尚书却显得相当的淡定,依照他的说法,他家乖孙,出嫁前孝顺长辈,有爱兄弟姐妹,温婉贞静,是顶顶好的一姑娘,正所谓,南橘北枳,他孙女真有不妥之处,也不外如此。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家姑娘如果不好了,那就是换了地儿,水土问题。出嫁前好好的,出嫁后出问题了,那肯定是晋亲王府的问题,进一步说,那就是皇家的问题,是他们带坏了他家姑娘。 多少人青了一张脸,包括乐成帝那脸色,都有那么点…… 好吧,其实,这里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乐成帝也知道,因为这事儿还没发生,他就已经知道了,盖因为他家孽障提前在他面前发了一通火,这明里暗里的意思,那些女人有问题,他那些兄弟一个个都见不得他好,甚至将此番江南的事情扯了出来,比如说他三次遭遇“暗算”,都跟她们脱不了干系,他明明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要,却还是有人不肯放过他,如此,还不如让她娘死的时候带着他一起走。 李鸿渊在乐成帝跟前,提前将一切揽在自己身上,无外乎是现在还能对靖婉造成威胁的,只有乐成帝而已。 乐成帝可是被李鸿渊掐住了软肋,一牵扯到他的挚爱,这智商差不多就咻咻咻往下掉,加上李鸿渊手里一些似是而非证据,也就什么都不想了,一切以儿子为上。 所以,靖婉做出那些事情之后,乐成帝也就脑补成他儿子在借儿媳的手,将那些不安定因素清楚干净,别院美人什么的,不过是个幌子,真正要清理的人,其实在王府内。儿媳帮儿子背了黑锅,他不能不厚道的真将人给休了,话说,皇家似乎就没休妇只说,从来只有暴毙一词。而且,就他儿子那克妻的名额,如果这个儿媳没了,说不定就是一辈子的鳏夫。不仅如此,想想那充盈的国库,鼓鼓的私人腰包,那也是老六媳妇背着骂名来的…… 此番种种,乐成帝面对骆尚书的时候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然后,乐成帝轻描淡写的驳回了折子,言道,他这儿媳他是知道的,不是心思恶毒之辈,定然是那等低贱之人惹恼了她,再则,什么杖毙,纯属子虚乌有,身为天家媳,代表的也是天家的颜面,此等肆意的污蔑,那就是污蔑皇室,是谁放出留言,若叫他知道,必然严惩不贷。 然后,那赏赐如流水的进了晋亲王府,指名道姓给晋亲王妃。 靖婉看着摆满了院子的东西,无语,那什么,这些东西,不少都是她从江南“贪”来的。作为一国之君,当真如此的囊中羞涩吗?而且,她给他弄回来几千万呢,这点东西,十万都不到,真小气。 挥挥手,收入库中。 只是,“我‘做的’那些事,到底是谁传出去的?”她自己半点不知情的好吧。 第375章:有人送美人了 只是,“我‘做的’那些事,到底是谁传出去的?”她自己半点不知情的好吧。 靖婉只随意的着了一件中衣,背靠李鸿渊,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手指一圈一圈的绕着李鸿渊的一缕发丝。 李鸿渊身上更是只披着一件单衣,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指尖亲了亲,“婉婉在意吗?” “这倒是无所谓,不过显然是有人不安好心呢。”因为李鸿渊的真心与爱护,名声什么的,真的无所谓。 “放心,一切有我。”李鸿渊顺手托起靖婉似的下巴,低头吻了上。 李鸿渊很清楚,只要自己身边没有除婉婉之外的任何女子,无论自己放出怎样的说辞,婉婉都会背上妒妇的名声,虽说不是洗不掉,但是,至少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来证明,只有让人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思,让他扣上一个“情深义重”的帽子,让人相信不是婉婉不容人,是他自己不想要,如此才能洗掉婉婉的污名,这需要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因为没人认为一个有权有势有地位的男人会对一个女子从一而终。 如此这般,李鸿渊自然就不客气,总要从靖婉身上找点“福利”。 然,他的心肝可以是妒妇,可以是悍妇,因为日后肯定会摘掉,却不能被人扣上毒妇的名头,如果她的手上被沾上血,被沾上人命,只要现在盖棺定论,日后就洗不掉了。对于背后的推手,李鸿渊心里基本有数,这些人一次次的栽跟头,就因为不知道他在其中起的作用,才有那个胆子屡屡找他麻烦。 靖婉顺势的侧身,勾住他的脖颈,交换了一个炙热而缠绵的吻,“我自是相信你。”额头轻轻的蹭着李鸿渊的下巴,无比的亲昵,灼热的气息萦绕。 夫妻二人淡定,伺候他们的人同样淡定,而知道其中实情的人也淡定,但是,不淡定的人总是在多数,尤其是乐成帝非但没有对晋亲王妃做出相应的惩戒,还给了大笔的赏赐之后,就越发的不淡定了,甚至有那么些人心里变成了躁动。——晋亲王妃能做的事情,她们是不是也可以做?所以说,这大概就是不知道内情,然后,没有靖婉的命,偏想得她一样的“病”,好吧,对自家夫君生出独占欲这种事情吧,估计一百个人中,至少九十九个都有这样的病,剩下的那个,不是脑子有坑,就是被三从四德严重的洗脑荼毒。——同样“有病”,就晋亲王妃能彪悍的表现出来,其他的人就不行,这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因为靖婉,骆家受到的影响颇大,包括两个堂姐,当然,骆沛山还是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好好的坐着,两人的婆家即便是心里有想法,也不会表现出来,再则,这二人对自己夫君的妾室以及通房也没如何,晋亲王妃在京城的时间也极短,初到京城时候,骆靖淑已经嫁人生子,骆靖蔷没多久也嫁人,算起来怎么都影响不到她们,别忘了,前些日子靖婉可是同样往两家送了大量的东西,名义上是两孩子的洗三礼跟满月礼,但是,除了指定给两孩子的,另外的东西可不在少数,有些东西,是他们那样的人家根本就用不起的,而作为媳妇,骆靖淑跟骆靖蔷对婆家人都不吝啬,不管从哪方面考虑,都没道理为难他们。 算来算去,影响最大的还是靖婉的那个庶妹骆靖悠,她只比靖婉小一岁,虽然是庶女,可是有吏部尚书的祖父,有亲王妃的嫡姐,自然也算得上是香饽饽,想求娶的人不在少数,不少人家都是为嫡子求娶,虽然不是嫡长,但也足见诚意。靖婉这事儿一出,不少人都打退堂鼓。 如此,作为骆靖悠的生母季姨娘就着急了,本来嘛,不少优秀且家世不错的男儿都任她闺女挑选,现在…… 骆靖悠本人倒也是淡定得很,本来性情有些木讷,又有些怯懦,但是有孙宜嘉这个长嫂帮忙调。教,已经好了许多,她向来以靖婉马首是瞻,在这件事情,非常的看得开,“姨娘无需担心,反正我还小呢,便是再等两年也使得,再说,我并不认为三姐姐这件事全是坏影响,那些想求娶我的人,十个有十个都是为着能从骆家得到好处,如此,就该有娶一个妒妇回去的觉悟,毕竟,我有那个资本不是,想要左拥右抱,又想要从妻族获取大把利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真正有上进心,有野心的男儿,是不会将太多心思放在后宅的,在女色方面自然就相对寡淡,在我身上,是纯粹的利益联姻,为着日后着想,这样的男儿才是最好的选择。而且,这件事,明显有蹊跷,三姐姐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知道,虽然对妾室姨娘之流的不喜,即便是要处理那些女子,也绝对做出这等狠毒的事情,看看祖母他们就知道,说不得过几天,就完全是另外一种风向了。如此,姨娘你大可放心,我的婚事是绝对不会出岔子的,说不定能选择最好的。” 季姨娘闻言,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这心,渐渐的就安定了,只是再看这个大女儿,竟有些刮目相看,当真是那个木讷寡言怯懦的孩子? 骆靖悠看了看她姨娘,笑了笑,低头继续绣花,“三嫂不仅派人专门教导,还时不时的将我带到跟前,如果再无半点长进,岂不是辜负了三姐姐的一番美意。” “这与你三姐姐何干?” 骆靖悠又抬头,看她姨娘的眼神有点异样,“若不是三姐姐拜托三嫂,你认为三嫂会搭理我?” 季姨娘脸上有些臊得慌,自己果然是糊涂了,不过,这会儿她半点不着急了,这个女儿也懒得管了,伺候好夫人才是正经。 除了出言旋涡中心的靖婉,另外一个备受关注的,大概就李鸿渊了。 虽说晋亲王以前那些女人,宠过了,就完全不再沾手,然而,却也是一直花钱养着的,如今,被晋亲王妃全部处理了,在某种程度上,无疑是被扇了两巴掌,简直就是将他尊严踩在地上,面子里子都丢光了,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如此,可是被兄弟们逮着了一通好好的嘲笑。 康亲王虽然也是损失巨大,然则,看上去却是有些春风得意,甚至于那些冲动莽撞之举都少了很多,“……这六弟妹是忒没规矩没气度了些,六弟可是再风流潇洒不过的人,成亲前是何等自在随性,现在六弟妹却是胆大包天。六弟,为兄前几日倒是得了几个美人,三胞胎呢,算得上是天下仅有了,赠与六弟如何?”那笑容风流而别有深意。 第376章:靖婉的手段 李鸿渊既没有说接受,也没有说拒绝,康亲王就自顾自的让人将美人送了出来。 等李鸿渊见到人的时候,微微的勾唇笑了,三胞胎的确是三胞胎,那张一样的脸倒是没骗人,长得也的确挺漂亮,稍微有点不太一样的,大概就是性别问题,两女一男,贪花好色,男女通吃,这是他自己弄出来的名声,然,还真没明目张胆的给他送娈童,曾经倒是因为特殊作用,在别院里养过两三个。 康亲王抚掌而笑,“我就知道六弟会喜欢。来人,将人送去晋亲王府,务必交到晋亲王妃手里,让她将人照看好了,不过,怎么说也是本王送的,不用叮嘱,相信六弟妹也会将人好好安置的。” “大皇兄……”李鸿渊开口欲言。 康亲王摆手,“六弟无需客气,都是自家兄弟,日后若是再有需要,只需与为兄说一声。” 今儿李鸿渊手里拿了一串珠链,一颗一颗的拨弄,不说话了,只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莫名的有点头皮发麻。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有些人要找死,拦都拦不住。 今儿是九王爷做东,邀兄弟们坐坐,康亲王却是只给晋亲王准备了一份大礼。 这会儿其他人没得了“好处”,倒也半点不介意,一个个都面带笑容,兄友弟恭,场面看上去分外的融洽。 美人被送走了,康亲王的近侍带着两个王府侍卫,上了晋亲王府的大门,面带笑容,客客气气的道明来意。 晋亲王府守门的护卫面无表情,但是那眼神有点诡异,他们这几个其实是李鸿渊的近卫,之所以在看大门,乃是因为靖婉受伤后,抽了五十鞭子之外的加罚,自家主子对王妃似什么心思,那都是一清二楚,王妃之所以做那么多,那还不是被王爷给“逼迫”的,现在送美人,还送王妃手上,他们心里就只想呵呵,幸灾乐祸的等着这几个人会是什么下场。 心里的想法,面上半点不显,“此等卑贱之人,岂能走王府大门,送去角门吧。” 康亲王的近侍脸色有点青,不过到底是绷住了,“咱家要伺候我们王爷,这意思是,劳烦通秉王妃娘娘一声,请她将人接进去一下,可行?”至于交到晋亲王妃手里,难不成真走角门进去?这不仅仅是他自己的面子,还关乎自家王爷的面子不是,因此,回去之后也好交代,并非他不愿,而是不能。 “那你等着吧。”随即进了大门,叫了一个小管事,将话传回内院去。 大概也算得上是一层一层得“上报”了,所以这速度还真快不起来。加上有人故意怠慢,等传到靖婉那里,已经好一会儿了。 靖婉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手指轻轻的叩击桌面,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受李鸿渊的影响还真心不小。 “青竹,让人准备仪架,我要去康庆王府,侍卫什么的,多带点。” 靖婉身边的人,虽然性情各异,但是就没有一个蠢的,靖婉要做什么,她们很快就明了,而且完全没觉得自家王妃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本来嘛,王爷跟王妃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关其他人屁事儿,一个个非要蹦跶闹腾,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收拾不好,还偏偏将手伸到别人的后院去,这种人,那就是摆明了欠收拾,不给点厉害瞧瞧,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随着时间的推移,依旧没见到晋亲王府内有什么动静,被人如此的无视不放在眼里,康亲王的近侍脸色是越来越差,但是,这里毕竟是活阎王的王府大门前,他自是不敢造次,惹恼了活阎王,他们家王爷都照样被收拾得鼻青脸肿,他虽然在自家王爷跟前还算得脸,在晋亲王面前,那就屁都不是。 可是这任务没完成,不能回去,强行自己扯出笑,“能不能问问……” “问什么问,王妃做事,自有主张,该如何便如何,何须多问。”侍卫二话不说就直接堵了回去。 某公公心中恼恨不已,嚣张什么,就算是王妃,也得是有自家男人顶着,如不然,那就是有名无实,如今,这般的下晋亲王的面子,看你这个王妃还能做到几时。想归想,面上还是得强打起笑容,“咱们做下人的,自是没胆儿过问主子的事情,只是,这出来的事情也不短了,我们家王爷……” 侍卫冷笑一声,“没人让你等在这儿,没将你家主子伺候好,自然就是你的过错。” 这脸上青青白白的,好不精彩,正欲再说什么,王府内终于有了动静,于是闭上嘴,只是这动静好像不太对…… 仪架妥当,两队侍卫,瞧着有近百的人数,然后一溜的丫鬟,伺候的嬷嬷,仿若众星拱月,簇拥着穿着比较随性的晋亲王妃出来。说起来,这样的阵仗,晋亲王妃这一身穿着还真有点不搭,但是康亲王的近侍只觉得莫名的心惊肉跳,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随着晋亲王妃走进,急忙低下头…… 靖婉走进,在康亲王的近侍跟前站定。 “奴婢见过王妃娘娘。”急忙见礼,别管之前心里有多少弯弯绕绕,现在都半点不敢表示出来。 “你替你们家王爷给我们王爷送美人来?”靖婉轻声细语,听起来温温柔柔的,隐隐的还带着点笑声。 康亲王的近侍却无端的腿肚子有些哆嗦,跟晋亲王明明是完全不一样的人,言行上也可谓是两个极端,给人的感觉却是如此的相像,“王妃娘娘……” “就是你身后这几个?一男两女?康亲王对我们王爷倒是周到体贴得很呢。” 康亲王的近侍却不敢再接话,康亲王叮嘱的那些,别说是出口,连在舌尖打转都不敢。 靖婉笑了笑,“行了,走吧。” “去,去哪儿?”不由自主的结巴,这该有的规矩态度也给吓忘了。 “去哪儿?自然是去康亲王府,你们家王爷如此美意,岂能就这么平白的手下,正所谓有来有往,礼尚往来嘛。”靖婉笑笑,好脾气的解释。 康亲王的近侍这会儿只剩下惶恐,而且想到一种可能,晋亲王妃,晋亲王妃怎么能做到这个份上?!“敢问王妃娘娘,这给我们家王爷准备的是哪位美人,王妃娘娘给准备的,想必是倾国倾城,一等一的好的。”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想来你们应该更清楚才是,毕竟是你们调教的嘛。” “王妃娘娘,这个,这个是我们王爷送给晋亲王爷的,所以……” “知道啊,本王妃这不是收下了嘛,收下了自然就是我晋亲王府的人,那么,本王妃想要送出去,送给谁,就是本王妃说了算。私以为,既然似康亲王府调教出来的人,必然是根据康亲王爷的喜好来的,送给他,相信是再合适不过的。” “可是,可是这是送给晋亲王爷的……”这十月中旬的天,也能让人头上冒汗,却不敢伸手去擦。 “哦?这意思,送给我们王爷的人,还能越过了本王妃?本王妃碰不得,处置不得,甚至说不得?” “王妃娘娘多虑了,奴婢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与本王妃说说,你是怎么个意思?如果说道不清楚,本王妃少不得找你们王爷理论理论,不对,康亲王爷怎么说都是大伯,我这个做弟妹的哪能找上他,只是,这康亲王府没有王妃,如此,我就只能去求见皇后娘娘了。” 康亲王的近侍腿一软,直接就给跪了,“王妃娘娘息怒,是奴婢不长脑子,乱说话,”啪啪啪的给了自己几巴掌,半点不含糊,“您是晋亲王府的女主子,只是几个贱婢而已,你自然是能处置。” 靖婉微颔首,“知道就好。” 靖婉伸手,搭在龚嬷嬷的胳膊上,上了马车,出了两个跟上去伺候的大丫鬟,其余都跟随在侧。 这阵仗,比起完整的亲王仪仗也差不离了,浩浩荡荡的前行,目标,康亲王府。 康亲王的近侍哆哆嗦嗦的站起来,想要立即去与康亲王禀报,然而,晋亲王府的几个护卫,直接半拔刀,瞧着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请吧。” 如此这般,被吓到的自然就不止是三个“美人”,连带两个康亲王的两个侍卫直冒冷汗。 显而易见,根本就没准备放他们去九王爷府上给康亲王报信。 康亲王府与晋亲王府并不在同一条街上,相隔却也不算远。 只是等到晋亲王府的仪架抵达康亲王府门外的时候,侍卫列队,丫鬟婆子簇拥,马车门口正对康亲王府的大门,如此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守门的侍卫如临大敌,左手紧握刀鞘,右手紧握刀柄。 靖婉从马车上下来,径直的走向大门,而四个正准备阻拦的侍卫,被晋亲王府的侍卫毫不客气的拿下。 靖婉跨入康亲王府的大门,如同进自家的大门一般,进去之后,一般的下人根本就不敢靠近,而有那个胆子战战兢兢的上前的,无不是被直接撂倒。而最后,康亲王府的侍卫副头领带了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本来嘛,正常情况,其他王府的王妃登门串门子,压根就没他们的事,现在全然不一样,明摆着就是来者不善。 晋亲王府的侍卫一马当先,护在靖婉跟前,靖婉挥手让他们退下,若无其事的迈步向前,明明是一群人高马大的壮汉,在她向前的时候就只能后退,面对的似乎不是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而是洪水猛兽。对方是亲王妃,身份贵重不说,最关键的还是活阎王的王妃,当真有半点损伤,指不定晋亲王就带人平了康亲王府,他们主子或许不会有事,但是他们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王妃娘娘若是有什么事,不妨告知一声,容卑职等通禀一声。”一边退,一边竭力平静的说道。 “没你们的事儿,都给本王妃躲开。”靖婉并不疾言厉色,然则,面色平静无波,说不出的威严。 “王妃娘娘恕罪,守卫康亲王府,是我等职责所在,还请见谅。”如果可以,他们也想躲得远远的。 “这么说是非拦着本王妃不可啦?行,就看你们拦不拦得住了。” 嘴巴上是一回事,当时靖婉上前,他们还是只有后退。 “你们这是作甚?还不退开。”一女子的声音从一干侍卫的后面传来。 闻此言,他们都齐齐的松了一口气,急忙往两边退去。 “给王妃娘娘请安,不知道王妃娘娘临门,有失远迎,还请王妃娘娘恕罪。” 素净却不失端庄的美人,乃是康亲王的侧妃之一,前康亲王妃的嫡亲妹妹,在康亲王妃热孝期间就进门,照顾康亲王妃留下的孩子,在康亲王府没有正妃的情况下,她就是女主人,至于另外一个侧妃,康亲王死对头那边的人,进王府就被打发到偏远的破院子去了,然而,好歹也是美人,受到康亲王不少凌虐。 靖婉将这位侧妃打量一番,心中暗道可惜了。康亲王虽然是乐成帝的嫡长子,身份比起其他兄弟都还尊贵些,但本质上就是一个人渣,渣中之渣,这姑娘本来可以有自己美好的姻缘,只因为亲姐姐临终所求,她就进入康亲王府成了侧妃,大概没人问过她的意见跟想法。虽然在京中的时间不算长,却也基本上没听过关于这位侧妃的消息,如果当真是自愿,不可能这般没有存在感。“免礼。” 靖婉被请入内院,晋亲王府的侍卫倒是都留在外院,其余的人却全跟了进去,包括康亲王的近侍,以及三胞胎“美人”。 没去客室,没去花厅,靖婉就留在了花园,而那位侧妃没问靖婉要做什么,只是陪在侧。 “都说康亲王府后院美人如云,本王妃今儿也没别的意思,就想开开眼界。”靖婉笑着淡声道。 那侧妃似若有所思的看了靖婉一眼,直接命人将各院的侍妾都集中过来。 美人如云这个词儿,还真是一点都不为过,比起晋亲王府的后院可是精彩太多了,简直叫人眼花缭乱。 然而,这等情况,最引人瞩目的,也就那么一个,因为实在是太显眼了,不知道的还当对方才是这后院的真正女主子,不管是身上的穿戴,还是那派头,都远胜靖婉旁边的这位侧妃,此人正是妖娆。 妖娆对上靖婉的视线,她见过靖婉一面,却也不甚清楚,而靖婉对她却是印象深刻,突然间,靖婉勾唇笑了起来,妖娆后背一寒,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靖婉回头说了几句话,虽然让人一头雾水,但是,康亲王侧妃还是让人照做了。 一张罗汉床,床周围架起帷幔,随后,在靖婉的示意下,龚嬷嬷向妖娆走过去。 妖娆忙往后退,而她的丫鬟试图挡住龚嬷嬷,可是又如何能够,被龚嬷嬷一人一巴掌就给扇开了,而那一瞬间,龚嬷嬷分明感觉到两丫鬟企图还手,明显是练家子,龚嬷嬷心下冷笑,不以为意的一把抓过妖娆。而原本簇拥在她身边的其他侍妾都受惊一般,惊叫着快速退开。 妖娆知道自己躲不过,未免遭罪,就是顺着龚嬷嬷的力道走。 “王妃娘娘,不知道婢妾可是有……啊……”妖娆还算镇定询问瞬间变为惊叫,只因为龚嬷嬷当众撕了她的衣服。 妖娆顾不得再说什么,惊慌的反抗,说起来,她原本虽是放荡的女子,可是现在不一样,势必要维持自己的清白才能在康亲王府立足。可她挣扎,在龚嬷嬷手里,就跟小鸡崽似的。 妖娆被扒光丢尽了帷幔内,随后,龚嬷嬷又将三“美人”中的男子拎了出来。 靖婉的用意,不言而喻。 多少侍妾为之侧目,心中也惊慌连连。 男子,不管是用什么方法调教出来的,毕竟是男子,因为,龚嬷嬷将之拽入帷幔内才开始撕衣服,对于她而言,这种事自然是无所谓。 龚嬷嬷很快就出来,将手上碎了衣服随意的丢在地上。 而帷幔内,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只是那微微带点男子声线的嗓音,是比另外一个还高亢。 两人都扑腾着想出来,却被龚嬷嬷毫不留情的给踹回去。 第377章:这嚣张与晋亲王有一拼 外面围观的人,在最初的惊惶之后,心里逐渐的滋生了幸灾乐祸,尤其是那些康亲王的侍妾,不管是跟妖娆对立的,还是巴结讨好依附她而生存的,事实上,原本越是奉承她的,这会儿越是心中快意。 都是依附同一个男人生存,他的宠爱决定了她们的地位,后院这么多人,妖娆一人就独占超过一半的宠爱,剩下的那点,有些人两三个月都未必能占据一星半点,如何能不嫉恨?有时候,好容易分到点汤汤水水,还被半路截胡,摔了多少东西,撕了多少帕子。她们自持美貌才情都不在妖娆之下,她凭什么凭什么…… 经此一役,王爷就算不弄死她,就不相信还能跟上之前一样宠她。 就好比,出身风尘的女子,在烟花之地的时候,不管你怎么多情放荡,一旦从良,就不能再与自己丈夫之外的男人有任何关系,哪怕只是被看了,而没有被碰触过,都一样是罪不可恕。妖娆完全就是如此,这不仅关乎自身的“清白”,还关乎康亲王的颜面。如果康亲王面对这样的局面,都还能轻拿轻放,大概所有人都得赞他一声“好度量”。 康亲王的侧妃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靖婉,却也不闻不问,反正,对于李鸿熠那个人,她从来就不看好,也从来未曾上过心,她没想过要自己的孩子,不仅仅是为了姐姐留下来的孩子,更因为她自己不想给那个男人生,每每提及子嗣,娘家人都说她是个懂事识大体的,实际上那就是个笑话。 他们说,日后孩子长大了,自会孝敬她,将她当生母一样,她会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虽然没说明,但是,那意思也再明显不过,她其实挺想说,他们想太多,就李鸿熠那样,便是登上了那个位置,也做不长久,最后的下场,会比直接不坐,凄惨无数倍。而且,有些话,自己人在说,其他人家,不知道又说了多少回,想想都没意思,真正能走到那一步的人,谁也不知道是谁,说不定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也可能是最意想不到的人。 她尽心将姐姐的孩子养大成人,也就足够了,也算是全了姐妹情谊,如果有下辈子,也就不要再做姐妹了,其他的,她养大的孩子,会不会孝敬她,其实也无所谓了,她根本就不在乎。 在场的人,反应最大的,还要当属康亲王的近侍,抖的跟筛糠一样,交给他的事情没完成就算了,还闹成现下的局面,他已经可以想象,自家主子在盛怒之下,将他大卸八块的场景。脑子里剩下的,就只有这些,反反复复的…… 康亲王府的大门被晋亲王府的侍卫给堵着,所以,便是想走大门出去报信,就别想了,但是其他门就没问题,毕竟,靖婉做这事儿,压根就没想来了又悄无声息的走,然后等康亲王上晋亲王府找麻烦,麻烦事儿,还是在别人家里解决更好。 所以,靖婉这会儿老神在在的在等康亲王回来。 靖婉现在的妒妇名头,可是相当的大,康亲王侧妃足不出户也有所耳闻,曾经,恭亲王妃算得是皇家媳妇儿中比较厉害的一个了,跟现在的晋亲王妃比起来,那还真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毕竟吧,恭亲王妃做那些事儿,远没到一次性清理干净的程度,也就在自家后院发飙,对外还要粉饰粉饰太平,这位是闹得人尽皆知也怡然不惧,现在在康亲王府做出这等令人发指的事情,也依旧笑意盈盈,半点不见心虚的模样,好像做得不过是吃饭喝水一般的事情,别的不说,就这份定力,就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值得学习。 而另外一边,康亲王府的一个侍卫,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九王爷府上,这样的天,那都是一身汗。 他被带进去的时候,成年的皇子全都在,美人做陪,把酒言欢,当然,倒不是每个人身边都有美人。 康亲王看到自己府上的侍卫,还一副气喘吁吁火急火燎的样子,一时间感觉有些失了面子,面色转瞬就沉了下来,“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侍卫平乐平气息,“王爷,那个,晋亲王妃……”下意识的瞄了瞄李鸿渊。 众人心下了然,十有八九是晋亲王妃又闹了什么幺蛾子,一个个都带笑的看向李鸿渊,面上不显,心里边指不定嘲讽成什么样。反观李鸿渊,还是那样,怡然自得的喝酒,半点情绪波动也无,虽然还不知道他媳妇儿到底做了什么,但他心里很清楚,这事儿捅出来,被人看笑话不会是自己。看这样子,应该是挺严重的,李鸿渊只觉得倍感欣慰,也不枉他无聊的坐在这儿等好戏,毕竟,换做以往,就算赴某个兄弟的约,能给面子喝两杯酒就不错了。 “吞吞吐吐的作甚,有话直说,这里都是本王兄弟,没什么可隐瞒的。老六,你说是吧?” 李鸿渊手中把玩着小小的玉杯,似笑非笑,“的确。” 康亲王心头莫名的一跳,似有不好的预感,不过,想想也最多就是那个六弟妹不痛快发脾气,还能怎么着?于是,坚持让侍卫将事情说出来,不准有遗漏。 侍卫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低着头,跟倒豆子似的,语速相当的快,而简要起来,其实也就几句话的事儿。 等到说完,场面落针可闻,然后,康亲王直接炸了,一把甩开怀中的美人,踹翻了面前的矮桌,一脸阴翳的看了眼李鸿渊,看李鸿渊那样,甚至怀疑他一开始就知道,不过,他要送人这事儿,送人之前谁都不知道,所以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存在,而且想到李鸿渊的狠辣,那脊背差点被踩断的痛苦,自是不敢对他发作。“晋亲王妃现在在哪儿?” “回王爷,还在府上。” 康亲王虽然不敢跟李鸿渊叫板,但是嘴皮子上说两句还是敢的,“六弟瞧着是夫纲不振啊。”那嘲讽是半点没掩饰。 “何出此言?惹到本王王妃的,是大皇兄,又不是本王,大皇兄送人的时候,本王就想提醒你来着,那几个美人本王没兴趣,你最好是不要送到晋亲王府去,是你自己不听,现在嘛,不过是将人给你送回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将他的爱妾跟一个男人扒光了丢一块,那叫没什么大不了的?李鸿渊这个王八蛋不将他当一回事,他的脸面,他想踩就踩,现在不过一女人也敢这么对他!康亲王狰狞着一张脸,拂袖而去。 李鸿渊随后也起身,李鸿熠是什么脾气,他知道,李鸿渊担心他混起来会不管不顾,如此,婉婉可能会被动,当然,他不认为婉婉会吃亏,如果让自己的女主子吃亏,那一干侍卫也不用混了,然,清楚是一回事,心里还是会担心,势必要在场看着,亲自护着,才能安心。 而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就是一场好戏,不看白不看,看了,还能找乐子,于是都起身跟了去,面上倒依旧是衣冠楚楚。 等到这群男人抵达康亲王府的花园时,靖婉跟康亲王侧妃还在有说有笑的喝茶。 见到气势汹汹的康亲王,靖婉慢悠悠的起身,而其他人随着她一起见礼。 康亲王没喊“起”,靖婉却很自觉的站直了,嘴角带着浅笑,眼中却没有温度,“康亲王爷回来的时间倒是比预计中慢那么点,万幸康亲王府倒也不完全是让人看不顺眼的人,不然岂不是让人等得很不耐烦。”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甚至不少人都在心里暗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嚣张程度,跟晋亲王有得一拼。 康亲王的脸都扭曲了,显然是在克制着打人的冲动。 “今儿来康亲王府,好叫康亲王爷知道,除非是我们王爷亲自开口要人,否则这主动送人之事,就免了。” “六弟妹这胆子,到时候叫人吃惊,说到底你也不过是李氏的媳妇,夫为妻纲,三从四德……” 靖婉突然一笑,打断了康亲王,转瞬间,面上冷然,“康亲王爷送个男人到弟弟后院,怎么着,想淫乱弟弟后院?是去找皇后娘娘评说评说还是直接找父皇评说评说?” 这个帽子扣得可就有点大了,康亲王咬牙启齿,“一个娈童,也能算是男人?” 靖婉抚掌而笑,“康亲王爷这么说,那就是没什么问题了。嬷嬷,去,再送几个康亲王爷的侍妾进去,娈童侍妾一家亲,一起伺候康亲王爷,想必在康亲王爷眼里,绝对是一大美事。” “是,王妃。”龚嬷嬷对自家主子的话,那是绝对执行。 第378章:如此人,该亡 “骆氏,你敢!” 靖婉抬手暂时制止了龚嬷嬷,“我有什么不敢的?再则,反正康亲王爷自己都不在意,又何须动怒。” 康亲王睚眦欲裂,“这种事,是个男人都不会不在意!” 后面,康亲王的众位兄弟,纷纷想要以手掩面,真不想承认这是他们的兄弟,而且还是皇后那个精明如斯的女人生的,话说父皇虽然不是特别睿智,但也应该算是正常水平,生下来的这儿子怎么就是个残的呢?这会儿完全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好吧。好说这会儿最先做的事情,难不倒不是将某个比较显眼的东西给撤掉么?不过这种笑话,他们是相当乐意旁观的,还能进宫去说给自家母妃听一听,然后,她们可以顺带看一看皇后的笑话。 “哦?那康亲王爷不妨说说您在介意什么?”靖婉漫不经心的抚了抚袖口。 康亲王暴怒,被靖婉这态度气得差点跳脚,指着帷幔,“介意什么,你还敢问本王介意什么,一个男人……” “娈童不算男人,这是康亲王爷你自己说的。都说这女人心海底针,其实男人似乎也不遑多让。康亲王爷不介意这事儿呢,自然就说明我这个做弟媳的没做错什么,那么这怒气就毫无道理,可要是康亲王爷介意的话,那就不得不怀疑你欲意使人淫乱弟弟后院,居心叵测,自己都介意的事情,还敢弄到弟弟后院去,是何居心?”越到后面,神情越冷。 康亲王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所以,说来说去,还都是他的错?如果说不介意,他这后院大概要被人看成淫窝了,要是介意,那就意图对弟弟不利,前者不能动怒,后者动怒了,别人只会更怒——做什么也是理所当然。 到最后,这晋亲王妃将他的面子往死里踩,在他王府里大闹一通,却要他来赔礼道歉,息事宁人? 思及此,怒火中烧的康亲王直接失去理智,抬手就一巴掌扇过去…… 要说靖婉也在防着他,下意识的就退后了两步。 康亲王一巴掌不得手,还想再来第二次,却是被人直接抓住手腕,康亲王惨叫一声,疼得以为自己的手腕折。 “李鸿熠,当本王是死人呢?当着本王的面,你敢对本王王妃动手?”李鸿熠那声音冷得掉冰渣子。 康亲王想要摆脱李鸿渊的钳制,奈何他那点力道完全不够看,而且已经疼的使不上力气。 平日里装兄友弟恭,那都成了习惯,这会见到这场景,其他的兄弟自然就要上前劝解。 李鸿渊冷厉的眼神一扫,李鸿铭等人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实在是那眼神太明显,分明就是在说,如果他们敢插手,那么引火烧身就是自找的。讲真,他们这几个兄弟,便是病秧子五王爷,也在李鸿渊那里吃过排头,只是相较其他人那就是毛毛雨,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因为在李鸿渊手上吃的亏实在是太惨痛,这会儿还真的升不起继续上前的勇气。 李鸿渊到底还是跟靖婉不一样,靖婉走迂回路线,李鸿渊就是简单粗暴,偏生,他的方式别人效仿不了,因为他能做的事情,别人不能做。 靖婉看着差不多了,上前两步,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握了握李鸿渊另外一只手。 李鸿渊侧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松了手,眼中的戾气没消多少。 李鸿熠揉着好似快要断掉的手腕,看着李鸿渊,眼中的恨意受不住,讥讽道,“六弟男女不忌,早前就一直养在一处,这要淫乱后宅,早就乱上了吧?” “瞧康亲王这话说的,以前那些,最多不过七日,就被扔了,扔了的物件,还能算是主子的?他们再如何乱,也算不到咱们王爷头上吧。就好比我们王爷以前送出去的美人,难不成也都还算是我们王爷的人?康亲王爷收到的数量最多吧,难不成行周公之礼的时候,还想着那是我们王爷的女人?别笑死人了。”靖婉满是讥诮的说道。 康亲王脸色青青白白,“男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到女人插嘴?老六在我们兄弟跟前倒是威风,却被自己女人给骑到头上去了?” 靖婉毫不掩饰的啧了一声,“康亲王爷这话还真说对了,作为后宅妇人,自是不好跟男人掰扯什么,自是这有人啊,大男人却使女人手段,如此,被妇人给削了,那也是自找的,活该。” “骆氏,你什么意思?” 靖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康亲王,“字面上的意思。”这般说着,眼风还扫过李鸿铭等人。“再说,我又没指名道姓,有人自己送上来接话,这是承认自己做过某些事情啦?” 其他人都听着,怎么说,李鸿渊多数时候花不多,但是嘴毒的时候,能将你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这晋亲王妃损人的本事,也足以叫人吐血,刚才那意思,摆明了是连带他们一起,可是却不敢接话。 本来嘛,一个大男人跟女人计较,本来就是落了下乘,如果还真的扯着不放,才真是什么脸面都没了。于是,康亲王转头开始炮轰李鸿渊,“还真看不出老六你竟是个被女人拿住的人,还是个善妒,心狠手辣的女人,丢不丢男人的脸就不说了,若是让父皇知道,呵……为兄也算是看出来了,找一堆事借口到本王府上闹事,本质上也不过是不容人,如此瞧着,这心机也着实了得。倒要瞧瞧,老六你日后是不是就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 李鸿渊看李鸿熠的眼神有点微妙,像是在看一蠢货,都懒得再搭理他。 “善妒?康亲王爷这是在说我吗?这话是怎么说的,还要请康亲王爷解惑呢。”靖婉脸上又挂起了完美的笑容,“康亲王爷切莫为了推脱自己的错处,就颠倒是非黑白,给我扣一顶大帽子。” 这话一出,不知道多少人嘴抽,到底是谁颠倒是非黑白? “莫不是老六那一别院的美人,还不是弟妹你处理的?” “是我处理的,跟善妒有一个铜子儿关系?都说了不过是些我们王爷不要的物件,早就不知道忘到哪去了,忘记嘱咐下面的人,于是就花钱养着,我成了晋亲王府的女主子,清扫一些没用的还浪费钱财的物件,还能跟善妒扯上关系?晋亲王府有钱不假,但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该节俭的地方还是要节俭的,”靖婉一边说着,还颇为疑惑的看向李鸿渊,“王爷,难道妾身还做错了?” 李鸿渊将手抵在唇边,他这会儿其实有点想笑,不过还是配合靖婉继续演下去,“王妃自是没错。” “所以说,康亲王爷说我善妒,这结论到底是哪儿得来的?至于这心狠手辣,我倒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心狠手辣,将人直接给打成肉酱了。有些脏水还是不要乱泼比较好,我毁了不过是名声,这泼脏水的人,就不知道毁的是什么了。” 这话,听在某些人耳中,止不住心脏一跳,这可就是别有深意了。 “康亲王爷既然想要歪曲事实,那么,我就只好找父皇说理了,到时候倒是别说我这个做弟妹的不给面子。还有一件事须得叫你们知道,妒不妒的,那是我们王爷说的算,他都没说什么,外面的人就叽叽歪歪的,好没道理。还是说,你们皆以为,活阎王是我能拿捏住的?” 所有人都看向李鸿渊,这么说,确实很有道理,皇帝老子都降不住的人,是一女子能轻易摆平的? 李鸿渊这会儿其实有点无奈,原本挺严重的事情,似乎就被自家媳妇儿给化解得差不多了,还是借用他的名头,那什么,在这一点上,他还真心冤枉,他明明就被自己媳妇儿拿捏得死死的,可听话可听话了。算了,计较这些没意思,说出去没人相信,谁让他名头太过根深蒂固,想要“从良”都难。 “怪无聊的,回府吧。”李鸿渊这会儿似乎已然怒气全无的样子,刚才仿佛要杀人的并不是他。 靖婉微颔首,不过在临走之前,还是看向李鸿熠,“康亲王爷没什么想说的吗?” 康亲王冷笑一声,“本王行得正坐得端,不过似瞧着六弟可怜,送几个美人给他而已,左不过是没考虑周到,即便是到了父皇面前,本王也是这么说。” 其他人在心里微微的点头,嗯,这脑子里的水,终于倒了些出来。 靖婉表示了解了,“那我也不用到父皇面前去评说什么了。” 康亲王笑意更甚,依旧带着嘲弄,还有志得意满,仿佛再说,你能奈我何? 其他再一次的想扶额,拜托,看清情况,帷幔还没撤呢,你这爱妾正跟一男人光溜溜的在里面呢,不过是不去父皇跟前了,这未必就是好事,晋亲王妃既然能在康亲王府做出这等事情,那么就可能做出更过分的事情,那还不如直接去父皇跟前,将事情彻底的了结干净。 果不其然,晋亲王妃嘴角带笑,眼神冰冷,“不管康亲王爷是没考虑周到,还是故意为之,反正我是认定了似后者,康亲王爷不将娈童当男人,不在意,本王妃很在意,也非常的生气,康亲王爷且瞧着,这事儿没完呢。” 随后,靖婉瞧着李鸿渊,笑容是从眼底溢出来,发自内心,温柔而深情,甚至主动拉了李鸿渊的手,“现在走么?” 李鸿渊点头,无视了其他人,拉着靖婉走人。 而靖婉带来的人,也蹲了蹲身,跟着自己主子离开。 康亲王站在原地,那脸色都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好戏看完了,李鸿铭等人也纷纷告辞,就算李鸿熠恨不得吃了他们,也没打消他们的好心情。 无关的人离开了,然后就剩下“自己人”,被削面子,被人往死里怼,前无路,后无门,奈何不了那些人,还收拾不了一群贱婢吗?整个人就像是被黑云笼罩,阴气森森,看上去分外的恐怖,所有人几乎都两股战战。 倒是康亲王侧妃,像是局外人一般,蹲了蹲身,就要告辞,只说,有一会儿了,她该去瞧瞧孩子了。 他知道她心里没有她,也觉得她其实看不起他,跟外人一样在看他的笑话,康亲王被刺激得双目通红,就宛如失去理智的野兽,一把掐住对方的脖子,“贱人,你也敢这么看本王,你也敢……” 所有下人都吓着了,腿软脚软的跪在地方,瑟瑟发抖。要知道,他们一直都很敬重这位侧妃的,不仅仅因为她照顾着小世子,康亲也算给她做脸,妖娆如此受宠,也动摇不了这位侧妃的地位,现在却发狂似要掐死侧妃,那么他们这位群人自然是什么都算不上。 “……你明明可以阻止的,你却任由事情发展到这般程度,让本王被人下脸子,被那些好兄弟看笑话,本王自问带你也算不薄,你竟敢如此待本王?既然你的心没在康亲王府,那本王就成全你,送你下地狱去。” 康亲王侧妃面上隐隐的发青,只觉得异常的难受,然而,面上虽有痛苦之色,却没挣扎,那眼神甚至可谓是风轻云淡。 康亲王越看越绝得碍眼,手上的力道当真是越来越大。 “父王,你做什么,快放开姨母。”康亲王七八岁的嫡长子,像头发怒的幼兽,直冲冲的冲上来,对着他老子一群拳打脚踢,“你放开我姨母,放开我姨母,你这个坏蛋,坏蛋,我要告诉皇祖父皇祖母,你这个坏蛋气死我母妃,现在还要掐死我姨母,你快给我放开,放开……” 康亲王一脚将儿子踢开,心中的恨意越发的浓郁,自己的儿子都视自己如仇敌?! 小世子爬起来,扑过去,逮着康亲王就狠狠的咬下去,那股子狠劲儿,非要将康亲王咬下一块肉来。 康亲王痛得不行,松了手,对着自己儿子,劈手一巴掌。 小世子恶狠狠的瞪着他,跟狼崽子似的,就算脸上很快就肿了起来,就算耳中作痛,嗡嗡作响。 康亲王侧妃对自己不在意,对姐姐的孩子还是非常在意,还没缓过气,就扑上来查看孩子的情况,“瑜哥儿,瑜哥儿你有没有怎么样?——王爷,瑜哥儿是你嫡长子,他还不足八岁,你竟然也能下如此狠手?” “你个贱人还好意思说,将本王的儿子教得敢对自己父王动手,是何居心?” 康亲王侧妃狠狠的瞪着他,心里同样恨得不行,却也没在说什么。“瑜哥儿……” “姨母,耳朵痛,好痛……”眼泪这才啪啪啪的往下掉。 侧妃脸色一变,“来人,快请府医。” 康亲王脸色也变了变,不过也没说什么,任由侧妃将儿子带走,只是脸上依旧阴郁。 然后看着那毫无动静的帷幔,气不打一处来,疾步上前,一把将帷幔扯开,而里面的情况,让他眼瞳缩了缩。 只见那被调。教成娈童的少年,瞪大眼睛,倒在血泊中,胸口至脖颈处大片的地方仿似都成了碎肉,而妖娆双眼就跟丢了魂一样,还拿着簪子,机械的一下一下的插。任谁见了这场景都会觉得不对劲。 “娆儿,他已经死了,别再插了……” 妖娆却像是没听见一眼,一下一下的…… 康亲王一把抓住她的手,“够了,娆儿,你看着我,看着我……” 妖娆眼中渐渐用了焦距,然后才慢慢的发现了当前的处境,现是懵了一下,然后惊叫一声退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瞧着就是刺激太狠,整个人都崩溃了。 康亲王伸手抱住她,“娆儿别怕,别怕,本王在呢,本王在呢……” 妖娆这次清醒了一些,“王爷,我不是故意我,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没事,一个贱奴而已,杀了就杀了,不用在意。”康亲王一边安抚,一边将人抱了起来,准备送回去。 妖娆还在哭,窝在康亲王怀里不住的发抖,看上去异常的可怜。 只是,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妖娆就宛若那索命的厉鬼,她大概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狠狠的栽了一跟头,——晋亲王妃……舌尖在齿缝擦过,尝到了丝丝血腥味。 而康亲王侧妃听丫鬟战战兢兢的说了这边的情况,冷着一张脸,什么都没说,嫡长子可能要失聪,他不闻不问,被那个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的女人,那么容易就给糊弄过去,活该被耍得团团转,如果这样的人都能坐上皇位,那么只能说,天要亡启元! 第379章:自作孽不可活 府医还在给康亲王小世子诊治,康亲王侧妃端坐在旁边,面上看不出情绪,唯独眼神越发的冰寒,掩在袖中的手扣入掌心,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记。如果这孩子当真是聋了,那么她也难辞其咎。 这孩子算起来还圣上的嫡长孙,因为聪敏,长得又精致,乐成帝都看重几分,更别说皇后娘娘,在某种程度上,将之看得比康亲王还重,如果就此残了,其结果简直不敢想象。 在她看来,被责罚还是一回事儿,主要还是内疚,还那么小的孩子…… 等到府医出了结果,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怕是不怎么好。康亲王侧妃闭上眼睛,“直说吧。” “侧妃娘娘恕罪,小的,小的无能。”抖抖索索的。在高门大户做供奉,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件美差,但是,凡事皆有两面性,就好比现在,主子只要出了点什么事儿,一旦束手无策,就可能将性命葬送。 “下去吧。——来人,请御医,有多少请多少。” 要说,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相信很快就会惊动宫中,下手的虽然是康亲王自己,但是,引得康亲王暴怒的靖婉,怕是也难逃干系,毕竟,迁怒这种事,谁都会,也可以人在极度伤心痛苦的时候难自控。 只是这请御医的人才匆匆的出了康亲王府,没多久,李鸿渊就得到了消息,而晋亲王府的车架不过才慢慢悠悠的抵达王府。 “瑜哥儿可能会失聪?”李鸿渊有些诧异,表情却半点没变,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倒是靖婉,止不住的皱起了眉,捏紧了手上的帕子。 李鸿渊伸手握住靖婉的手,“别担心,一切有我。” 靖婉摇摇头,“我不是怕事情牵扯到我身上,而是觉得康亲王这个人,实在是……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怎么就能下这样的狠手?阿渊你也听到了,被一个侍妾哄得团团转,都没去关心一下孩子。孩子都是上天赐予的宝贝,如此不珍惜,这种人,该断子绝孙才是。”说到最后,靖婉的神情格外的冷。 李鸿渊轻抚靖婉的后背,“李鸿熠生性暴躁冲动,做事不带脑子,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就能怒火冲天,失了理智,就算有皇后跟其他一干人辅助善后,也常常因为他再留下尾巴,在本王看来,如果不是有皇后护持,早在宫中的时候就已经被啃成渣了,说起来他对自己格外自信,左不过仗着自己嫡长的身份,认为皇位理所当然是他的。剪掉他的某系羽翼,然后,随便一个人就能摁死他。” “阿渊准备怎么做?”靖婉看向李鸿渊,知道她怕是又有什么计划。 “让皇后病一段时间而已。”李鸿渊轻描淡写的说道。 靖婉悚然而惊,看着李鸿渊,眼中有着难以置信,这男人手腕如此通天,后宫都能掌握在手中?要知道后宫势力平衡,并非一家独大,而且那些女人个个都不是吃素的,你一个没亲娘的,养母还有自己的亲儿子,你都能掌控后宫,那么其他人还玩什么,想要将乐成帝搞掉,不管是生是死,都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这会儿靖婉什么都写在脸上,李鸿渊失笑,“没那么夸张,真要到了那等程度,这一切早就结束了。只不过是某些布局,能用一次,没可能用第二次罢了。” 靖婉点头,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想必是很隐秘的布局,关键的时候再用吧,不必要现在浪费。” “什么时候称之为关键,什么又是浪费?这个没有绝对的定义的。婉婉莫要以为现在是因为你,为夫才出手,认为这就是浪费机会,其实不然,不管是我,还是那些兄弟,做的事情其实本质上都差不多,要么就是强大自己,要么就是削弱别人,现在动用一些暗棋而已,是早是晚,能达成目的就行。现在说不定就是最好的时机,再说,任何皇隐秘关键的布局,与你相比,那都无所谓,都可以动用,也都可以舍弃。” 靖婉虽然给李鸿渊隐隐的送了一个白眼,然而,微微泛红的脸颊耳朵还是暴露了她真实的情绪。 李鸿渊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他这小心肝啊,脸皮还是这么薄,他明明是实话实说,绝对没有故意说什么甜言蜜语的意思,每次都非得不好意思,怎么就这么找人稀罕呢。换成是他,婉婉整天的说“中听”的好话,他也能照单全收,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安安静静的耳鬓厮磨了片刻,才从马车上下来。 “既然你觉得而今这么做也没问题,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只是,那暗棋动了,可会有危险?” “但凡暗棋者,从一开始,就要有被人发现后被处死的觉悟,婉婉你也该明白这一点才是。” 靖婉默然,的确,不管在什么样的背景下,间谍,钉子,暗桩这些,都是及其危险的事情。“对他们的家人要多家照拂才是。”至少,让人舍命,也要没有牵挂才是。 李鸿渊轻轻的叹口气,却也没说什么,自己是个从头黑到脚的,人命什么的,根本就不看在眼里,事实上,他的那些兄弟,以及很多很多的上位者,哪个不是如此,只要能达成目的,死几个人,那根本就没什么,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不过,这次的事情倒是没那么严重。 “且放心,不会出人命,不动用第二次就是防止被发现,毕竟,这人比较特殊,一般情况,不会将她的命搭进去。” 靖婉微讶,宫里边还有谁的命,是这位不会舍进去的? 乐成帝就不说了,他如果想要皇后如何,断然没那么麻烦,而且这位如果能使唤动皇帝,也同样的,什么都不用费心费力了,然后就是苏贵妃,苏贵妃有那样的能耐,定然会用来帮自己的亲儿子,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呢?照靖婉说,便是这两位,必要的时候,某人也是照样能舍弃的,那么,到底是谁呢,这么大能耐? 靖婉眼中写着好奇,李鸿渊倒是也没有隐瞒她,“秦淑妃。” 讲真,这答案,靖婉还真的是没想到。秦淑妃那个人,怎么说呢,存在感比较低,虽然没有苏贵妃的盛宠,比之皇后却又胜一筹,在宫中没有树敌,却又无人敢动她分毫,虽然没有子嗣傍身,恭亲王算是半个养子,娘家在明面上也是支持恭亲王的,然而,夺嫡之争对她似乎没有半点影响。不管怎么算,她在后宫中似乎都是一个相对特殊的存在,比起皇后苏贵妃等人都轻松自在,比起其他宫妃又是地位稳固。 “这次回来之后,本来也该去拜见淑妃娘娘的,因为‘意外’,才没能去,得找个时间,去拜见拜见才是正经。”顺便看看,这秦淑妃是不是有特殊的地方。 “这事儿之后再去吧,其实也无所谓,婉婉不用在意,秦淑妃也不会有芥蒂。” “其实我更想知道,阿渊你跟淑妃娘娘是什么关系,怎么看都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她却能为你所用,要说这中间没点什么,谁都不会信。”靖婉看着他,就差在脸上写着“还不老实交代”。 “要怎么说,其实是秦淑妃主动找上本王的,在本王离宫开府之前,这其中的原因,未知。我原本就有意拉拢左都督秦天鸣为我所用,一开始的时候,秦天鸣已然被我捏在了手心,因为手段比较粗暴,一般而言,任人心里都不会高兴,我倒是无所谓,又不是作为心腹培养,只要达到目的就成,只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秦淑妃从中斡旋,秦天鸣之后的心气儿就顺了,就算是被我折腾,他也没生出怨言。秦淑妃这个人很聪明,我怀疑,秦天鸣能坐上左都督的位置,都有她的功劳在里面,如若不然,秦天鸣不至于将这等大事都告知于秦淑妃。在后宫中,如果秦淑妃要争宠,要跟孙皇后以及苏贵妃抗争,三足鼎立是绰绰有余的,说不得还能稳占上风,如果她愿意帮老四,老四绝对不至于是如今这样。” “所以说,阿渊对秦淑妃的了解,其实也不算多,甚至只是基于表面,在某种程度上,她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 “要这么说也没问题。” “那么,人可靠吗?”以她对李鸿渊的了解,如果不是知道得很透彻,或者抓着什么把柄,他应该不会轻易任用。 “无所谓,不管秦淑妃是不是可靠,都与我没关系,如果当真起了什么坏心思,婉婉你要相信,在她有所动作之前,我会先让她知道上了本王的船,又与本王作对的下场。”说起来也是好些年了,李鸿渊虽然一直都未曾相信过秦淑妃,但是秦淑妃也一直没刻意的做过什么,只是李鸿渊偶尔需要她打一下掩护,秦淑妃每次都能滴水不漏,未曾是全然信任,用起来倒是挺好用。 靖婉放心了,毕竟,如果秦淑妃真的藏得很深,那么,这样的人,没坏心倒好,一旦起来不好的心思,那么必定会相当的危险,所以,不能不防。“说起来,通常情况下,不相干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助谁,尤其这种关乎身家性命的事情,在你出宫开府之前,应该是各方面都不显,就算是恭亲王赢面都比你大很多,完全没道理将宝压在你身上。会不会是秦淑妃其实有所求,而且只有你才能达成,所以她才会找上你?” “谁知道呢。”事实上,在李鸿渊的印象里,前世的秦淑妃跟今生,基本上没差别。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前世时,他跟秦淑妃没有交集,最后尘埃落定的时候,因为夺嫡之争她全然没参与,又加上秦天鸣的关系,李鸿渊没动她,登基之后,她是唯一的太妃,一直在宫中荣养,可以说是宫中地位最高的女人,但是她半点不插手宫中事务,深居简出,简直就是一隐形人,如果不是重要的宫宴她会出现,外人怕是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 偶尔,李鸿渊会怀疑,秦淑妃是不是跟自己一样,生命重来了一回,时间长了,好像又不是,如果真的是“先知先觉”,为什么没做点什么。但是,李鸿渊并没全然否定自己的猜测,如果真的与自己一样,那么她也该知道他的情况,毕竟他做出的改变可谓是翻天覆地,她一个后宫女人,似乎没必要做什么,只要跟自己搭上线,安安稳稳的走到最后,她就能是最大的赢家。——这一切都是基于猜测,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原因,李鸿渊倒是没兴趣去寻根问底,只要不妨碍到他,那么,秦淑妃是什么情况都无所谓。 “只是这个说法,似乎有点牵强。” “别想那么多,只要是没妨碍的事情,管他作甚。” “你说的没错。——本来对康亲王还有后招,现在好像不太好继续下手了。” “龚九的身份由暗转明,当初是做了详细安排,身份上完全没问题,晚些时候,你大可以将人遣去康亲王府,龚九的医术摆在那里,比起诸多御医都更胜一筹,你将姿态摆足了,便是继续对李鸿熠做点什么,也不会与瑜哥儿牵扯到一处。所以,想做什么,可以放手去做。” “做面子是一回事,就怕康亲王死活不接受,可怜的,只会是孩子。” 李鸿渊想说,仇敌的孩子,死了又如何,算了,这话真说出来,婉婉心里该难受了,瑜哥儿跟他老子又不是一条心,留着就留着吧,如果日后是祸害,再除掉就是了。“我进宫直接找父皇。” 靖婉得了李鸿渊这话,让人密切注意着康亲王府的情况,可以的话,早些将龚九遣去看一看才好,在前世的时候,都出现过一巴掌将人打聋的情况,如果是耳膜穿孔的话,估计就算是龚九都束手无策,如果是损伤了耳部的神经,应该还好一点,说不定有办法也未可知。不管是那种情况,应该是越快诊治越好。 即便是有人认为她心虚也在所不惜。 果不其然,康亲王府的人前脚请了御医,没多久,宫里就知道了。 且不说乐成帝跟皇后何等的震怒,立即派遣了心腹之人出宫,前往康亲王府询问具体情况。 一众人前后赶到,康亲王世子的院子里围满了人,独独不见康亲王,这不得不叫人难以置信。 询问瑜哥儿的受伤原因,毫无疑问,靖婉“大闹”康亲王府的事情也为人所知。不过因为叙述这件事情的是康亲王侧妃的人,倒是没有刻意的颠倒黑白,也没有运用“语言的艺术”,仅仅是将前因后果说清楚而已。 真要追究起来,靖婉还真没什么责任,毕竟,小世子是为了自己的姨母才被打的。 宫里来的人,自然不敢有所置喙,只是询问了康亲王而今所在。 康亲王侧妃冷笑一声,“抱着他受惊的爱妾安慰吧。” 而正在这时,一个丫鬟进来,看到这么多人在场,一时间有些胆怯。 “怎么去了这么久,王爷人呢?”康亲王侧妃冷声问道。 丫鬟支支吾吾,面上还带着难以言说的羞耻,看到自家主子冷硬的面色,才战战兢兢的开口,“奴婢,奴婢没见到王爷,娆侍妾院里的丫鬟拦着不让奴婢进去,还说王爷正在办正事呢,没工夫见奴婢,奴婢说小世子情况不太好,那丫鬟就讥笑奴婢,说主子好歹是侧妃,用小世子做筏子争宠,忒……忒不要脸了些。” 在场的不仅有宫里的人,还有一众御医,闻言,都恨不得自己是聋子什么都没听到才好,事实上都听到了,于是眼观鼻鼻观心,只是这心里,这康亲王果然是个不着调的,完全不堪大用,这种人,这种人…… 不得不说,有人作起死来,拦也拦不住,就凭康亲王现在的作为,即便是有人想要减轻他的罪责,都会显得无能为力,毕竟,想要违心的说他两句好,如此做派,脸皮再厚的人怕是都说不出来。 康亲王侧妃却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瑜哥儿如此情况如何,还请诸位大人拿出个章程来。”细听的话,会发现她嗓音其实有些哑,是她自己竭力在保持正常,而脖颈上的掐痕越发的明显。 “侧妃娘娘,下官等只能尽力而为,而最后的结果……” 康亲王侧妃捏紧了帕子,这未尽之言,自是再明白不过,“还请诸位大人勉力而为。” “自当如此。” 宫里的人要回去复命,邀了医正同往,嫡皇长孙情况如何,还需要他亲自向圣上禀明。 “主子,府外晋亲王的近侍带来一男子,据说是从江南带回来的府医,其言,晋亲王爷亲口称赞他的医术不错。晋亲王妃得知小世子的受伤,又不知具体情况,言道不好现在登门添乱,所以遣了府医过来看看,其一想了解一下情况,其二是想看看能不能尽一二绵薄之力。” 不管在场的人是认为晋亲王妃是让人探听消息,还是真心关切小世子,康亲王侧妃二话不说,让人将人请进来。 如此,正欲离开的人都暂且留下,能被晋亲王称赞的人,想必是有两把刷子。 只是,见到人的时候,不免怀疑,毕竟看起来也太年轻了一些。 龚九不以为意,在跟康亲王侧妃见礼之后,得到允许,便为小世子细细的诊治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能治,可痊愈。”多余的话,一个字没有,比起将小病往大里说说,将大病往绝症说的御医们干脆太多。 “这话可是当真?”一直面色不佳的康亲王侧妃噌的一下站起来,终于露出点喜色,却又有些担忧,怕自己听错了。 “你这后生,口气倒是不小。”御医们不爽了,他们诊断的结果,能不完全失聪,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一个小年轻人敢如此的张狂。 龚九根本就没搭理他们,只面对康亲王侧妃一揖,“事关小世子,小的不敢妄言。” 御医们闭嘴了,的确,这种事,谁也不敢胡乱夸下海口。 “如此就有劳大夫了,需要什么药材,只管说,如果府上没有的,宫里面定然会有。” “王妃遣小的来,便有此意,既能为,小的必将竭尽全力。” 龚九开了药方,随后进行针灸…… 在他施针的过程中,其他御医都拿起药方来看,要说他们这些人,医术都是不差的,一看之下,似乎真的大有可为。再看龚九,神色间有了些改变,要说他们也不是妒贤嫉能之辈,虽然可能被一个小后生比下去,确实有点丢脸,现在却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纷纷去看龚九施针,有偷师之嫌,见龚九不理会,也就杵在那儿不动。 康亲王侧妃见众御医的态度,心里也越发的放心,急忙叫人去抓药。 再说御医,越看越心惊,这小后生下针还真不是一般的胆大,换成他们,即便是知道可以如此救治,怕是也不敢下手,该说他们果然是人老了,果然是在御医院呆久了,凡事都瞻前顾后? 该回宫的还是回宫了,只是暂时没带上医正。至于回去后会怎么说,面对主子,他们自是实话实说,不敢偏颇,更不敢添油加醋或者删删减减。 而沐公公也转了转,然后回晋亲王府去了。 靖婉也一直在等消息,得知康亲王世子能痊愈,大大的送了一口气,而康亲王的作为,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来连老天都站在婉婉这边,是李鸿熠自己找死。”李鸿渊语气淡淡。 李鸿渊心里想得更多的还妖娆那个女人,李鸿熠十有八九会将一切罪责推到她头上,是她勾着李鸿熠白日宣淫,罔顾皇长孙,不管是为了面子还什么,这种情况,妖娆十有八九要被处决,如果那个女人就这么折损了,那可真是太冤了。不过就李鸿渊所知,怕是没那么容易。 说起来,妖娆确实倒霉,被靖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坑了一把不算,而后只想着挽回康亲王的宠爱,忽略了其他的,结果就是霉上加霉。 唔,一切都很顺利。 第380章:连环替身,父跪子 乐成帝的人回去之后,详细的禀明了前因后果,不过这一回却稍微的用了一点说话技巧,倒不是偏向李鸿渊跟靖婉,而是因为心里边对康亲王有恨,对方是亲王,没有报仇的可能,现在有机会,自然就是捕捉痕迹的穿小鞋。 果然,乐成帝除了对靖婉“大闹”康亲王府这件事颇有微词之外,没把长孙受伤的事情跟靖婉搭上边,反倒因为她派遣了大夫,使得他长孙能无恙而颇为欣慰,对于康亲王侧妃也没有怪罪,而对于长子险些将长孙打失聪转头却搂着侍妾滚床单相当的愤怒,当即就砸了东西。 “你再去康亲王府,传朕的口谕,让李鸿熠到瑜哥儿院里跪着去,瑜哥儿什么时候有所好转,他什么时才能起来。还有那个贱婢,直接给朕杖毙了。”乐成帝压下怒火,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皇上。”那内侍心里可是狠狠的出了一口气。“老子跪儿子”,康亲王也算是开了先河了,对于他那种心胸极度狭隘,却又非常好面子的人而言,就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他窝火相当一段时间,而且,这件事情估摸着不会这么就完了,他一定要想办法,让圣上加重了惩处才是。 而皇后那里,倒是完全的实事求是。皇后端坐着,看不出情绪,只是闭上眼睛,久久没有睁开。 伺候在侧的人大气不敢喘,生怕一个不好,自己就要遭殃。 皇后想的,可就比乐成帝多多了,首先不是李鸿熠,不是妖娆,也不是靖婉,而是康亲王侧妃。从大张旗鼓的给瑜哥儿请御医,到最后当着众人的面揭露李鸿熠在儿子受伤的情况下与人苟且,这一桩桩一件件,只要她有心,就可以将事情压下来,可是她非但没有这么做,还“肆意的宣扬”,在皇后眼中,错得最多的自然是她,然而,皇后很清楚,因为瑜哥儿对他那个姨母的依赖,对她只能轻罚,不能严惩,或许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 而对于李鸿熠这个连同枕边人都如此的憎恨他,如此的算计他,皇后也是早就失望透顶,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精气神,可是,偏生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没办法不管他。因为如果没了儿子,她就不可能实现自己的野望。 然而现在说这些都是多余,关键的是要如何将可能的不利后果降到最低。 皇后倒是想咬着靖婉不放,然而,苏贵妃那些人绝对不会答应,真要是相互攀扯,最后他儿子更加不会落得好一个好。所以说,大概还是只能让那个贱婢承担最大的罪责。 皇后睁开眼睛,吩咐身边的人再走一趟,务必赶在皇上的人前面,将某些事情处理了,表明一个态度。 后宫中的其他人,还真没几个人对那小小的孩子表示关怀与怜惜,即便是嘴巴上说两句“呀,真可怜”,也是带着浓浓的幸灾乐祸,嫡皇长孙,别说是聋了,死了才最好。可惜,怎么就有人对管闲事……仇敌的儿子,治好了那就是养虎为患,得多蠢的人,才会巴巴的送大夫上门。 没错,在很多人眼里,靖婉就是愚蠢,即便是要做面子功夫也用不着做到这种程度,如果嫡皇长孙身上落下残疾,康亲王的夺嫡的筹码都能被削掉不少。睿亲王同样势大,他比康亲王最不足的一点,不就是没有儿子。 苏贵妃对此倒是不置一词,毕竟,她自己现在还麻烦缠身。不过,康亲王的儿子,在苏贵妃眼中是最扎眼的。因为李鸿渊,可以说,她将对靖婉的所有情绪都压了下去。 皇后的人在去的路途上看到了乐成帝的人,止不住的一阵心惊肉跳,娘娘还真是料事如神,毫不犹豫的绕路,将之避开,以更快的速度向康亲王府行进。 而这个时候,康亲王已经从妖娆的床上爬了起来,而妖娆的院里被康亲王侧妃似有意无意封锁的消息,也终于传了进去,原本将康亲王侧妃的丫鬟给挡回去的人,这个时候止不住的哆嗦,最终终于忍住了害怕进屋去禀报,毕竟,事情越闹越大,再延误下去,她们这些人说不得全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先一刻还在你侬我侬,相互调情,转瞬间,康亲王的脸色黑成锅底,一把将妖娆推开,下床就对着那跪着的丫鬟的心窝子踹过去,“贱婢,将事情与本王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那丫鬟直接被踹得吐了血,抖如筛糠一般,忍着疼痛将事情断断续续的又说了一边。 康亲王莽撞冲动不算聪明,但并不是完全没有脑子,现在意识到,自己完了,这一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顾不得管地上的丫鬟,也顾不得妖娆,扯了衣服匆匆忙忙的穿上,鞋都没穿就往儿子的院子奔去。 而在床上的妖娆,面色也是异常的阴沉,没想到自己栽一次不算,还没完全爬起来,又狠狠的栽了第二次,而这第二次,可就没那么容易爬起来了。妖娆摸爬滚打多少年,如果脑子不够用,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现在的处境,她非常清楚,李鸿熠那个废物是绝对保不住她的,不敢有半点侥幸。 妖娆从床上下来,身上未着寸缕,似乎也半点不觉得冷,直接走到丫鬟跟前,同样是一脚踹过去,不仅如此,还顺势一脚踩在对方的脖颈,“侧妃派人来,为什么不通报?” 丫鬟很怕,非常怕,可是半点不敢反抗,“主子,主子,奴婢以为,以为是侧妃娘娘想借世子邀宠,所以……” 妖娆俯身就一巴掌扇过去,手指特意的微微弯曲,自己从丫鬟脸上划过,带出了数条血痕,“你在康亲王府才一天两天,侧妃会用手段邀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妖娆气得胸膛不住的起伏。 那侧妃是什么性子,她是摸得准准的,如此,她才敢在康亲王府肆无忌惮,握住康亲王那个经不住好话的男人,时不时的再给他出点主意,她才一家独大,那侧妃若是找上门,必然不会是假的,下面的人居然还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还当真是小错没有,大错一出就要命。——或许是这半年过得太轻松太清闲,一时疏忽了,下面的人也跟着浮躁轻狂了。 不过,这个丫鬟虽然是她自己的人,到底跟她的时间不算长。 “来人……” 又有两个丫鬟进来,恭恭敬敬的站着,不言不语,也没有多瞧一眼。 “给我与这贱婢易容。”妖娆冷漠的说道,倒也没再追究这二人之前去了哪里。她现在想要保命,唯有出此下策。 地上的丫鬟蓦然间将眼睛睁得老大,她很清楚接下来会是什么。要说这人,只要能活着,谁也不会想死,尤其是在之前一直都过得不错的情况。“主子,主子饶命,奴婢知道错了,你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妖娆冷笑,“这么说,你是想让主子我去死?”顺手还丢了件东西到那丫鬟眼前。 丫鬟的声音戛然而止,嘴唇蠕动,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片刻之后,心如死灰,由着另外两个“好姐妹”将自己拽起来,用某种东西在脸上涂涂抹抹。而妖娆的脸上亦是被如此的对待。 如果稍加留心,就会发现,妖娆的几个心腹丫鬟其实与她得身形很像,在长相上,亦有相似之处,只是这相似之处并不多,一般情况不会引起注意。而这些丫鬟的五官,都没有很突出的部位,因为越没有特色,易容就越方便。——这些丫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那就妖娆的替身。 而康亲王世子的院中,康亲王赶到的时候,衣衫还没完全整理好,不过不管是谁,都当没看见,见礼之后就眼观鼻鼻观心。 康亲王倒是急着询问儿子的情况,奈何,他的侧妃完全就不搭理他,康亲王虽然恼恨,现在却不敢再动手。 康亲王侧妃敢这么做,御医们却不敢当哑巴,自然是有问必答。 只是当康亲王得知现在给自己儿子诊治的是晋亲王府的府医时,立马又炸了,“骆氏那个贱人,黄鼠狼给鸡拜年,现在派人来,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滚,立马给本王滚——”说着冲上前就想对龚九动手。 大概正是关键的时候,龚九一动不动,专注的捻动着银针。 别说是康亲王侧妃,包括御医等人都骇得不轻,有眼睛的都知道现在不能打扰,纷纷的下意识阻拦。 这些人敢以下犯上,可见康亲王何等恼怒,没有仪态,不顾形象的大喊大叫…… 龚九取出一根银针,转头看向康亲王,面上古井无波,“王爷可以继续吵闹下去,若是影响到世子,使其醒过来,偏了针,造成严重后果,小的大不了赔上一条命,而世子……” 康亲王侧妃彻底怒了,“来人,将王爷拉出去,不准他再跨入房门半步。” “贱人,你好大的胆子!” “为了瑜哥儿,妾身犯上是犯定了,等瑜哥儿康复了,妾身亲自去与父皇母后请罪。”康亲王侧妃怡然不惧。 搬出了乐成帝跟孙皇后,康亲王的气焰倒是收敛了一些,只是这身上的负面情绪,依旧浓得让人不敢靠近。然后在外面大骂一众御医是废物,那么多人,却依靠一个无名小卒来医治他儿子,废物,废物,全都是废物! 本来嘛,因为比不上小后生,这心里就有点疙瘩,好在大部分人心胸都比较宽,加上龚九不介意他们“偷师”,正所谓达者为先,他们都静下来心来,为着瑜哥儿的病情出一份力,现在被康亲王如此的辱骂,泥人都还有三分土性,他们心中如何能不恼恨,只是对方是天潢贵胄,他们奈何不得,加上康亲王侧妃在边上连连告罪,自然表示不会计较,至于这心里,却是将康亲王狠狠的记了一笔,你康亲王最好是永远都健健康康,否则…… 都说这医者不要轻易得罪,康亲王可是一下子几乎得罪了整个御医院的人! 康亲王一直不消停,再说妖娆那边,很快,分别从妖娆与丫鬟脸上撕下一张面具…… 两张面具在手,妖娆将自己的递了出去,负责易容的人,将面具贴在那丫鬟面上,再经过一些处理,又快速的给丫鬟换上妖娆的衣服,别的不说,单单看那张脸跟身形,就会认为在场的是一队双生姐妹。 “你现在还不是死人。”妖娆冷声道。 原本还木木呆呆的人,转瞬间就仿若活过来了一般,一举一动,那就是另一个妖娆。 便是李鸿熠,在心绪不宁的情况下,也必辩护出真伪。 妖娆满意的点点头,正要戴上丫鬟的“脸”,犹豫了一下,“再去带个丫鬟进来。”这个同样惹怒了李鸿熠的丫鬟也不安全,还再找一个比较边缘的人,才能保证百分百的活命,好在,从一开始就有所准备,所以完全不用担心会找不到人选,只是这人,会被完全蒙在鼓里而已。 负责洒扫的粗使丫鬟被带了进来,说来,既然是粗使,那手脚就不会多嫩,然而这粗使丫鬟不同,她比较得主子宠,活干得少,还时常得主子的好东西,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嫉妒,这会儿主子找,高高兴兴的进来,在看到两个主子的时候,异常的惊讶,然而还不等说话,被被人从后面堵了嘴,很快就没了意识,昏死过去,不仅如此,还被喂了一颗哑药,便是突然醒过来,也开不了口。 同样从粗使丫鬟脸上取下一张面具,这一下,妖娆倒是半点不犹豫,随后又穿上粗使丫鬟的衣服,梳了相同的发饰,戴上头饰,换了装束身份的妖娆转身在屋里收了些东西,装进一个不大的箱子里,仪态气度上再变了变,原本体态妖娆眉眼时时含情的人,转瞬就成了一个略带天真,因为得了主子赏而有些洋洋得意的粗使丫鬟。 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抱着箱子出去,院里其他的下人看见了,也半点不曾怀疑什么。 而屋内,粗使丫鬟变成了已经伪装成妖娆的丫鬟,还被五花大绑,嘴巴也被堵得死死的。 或许因为命运已经注定了,“妖娆”反而镇定了,看着自己的脸,心中冷笑连连,看,天真的蠢货,真以为平白的得了主子的眼缘,岂不知,就是主子以防万一的替身,本质上就跟那畜生差不多。 而自己也不过是个蠢货,毫无反抗之力的蠢货。 而另外那两个丫鬟,就是妖娆身边的两个练家子,此时留下一个,另一个去找妖娆。 妖娆现在虽然顶着粗使丫鬟的皮,但是,依旧还没完全安全,因为只要“娆侍妾”一死,这个身份也就没了靠山,以往得了那么多好东西,之后肯定会被人盯上,所以,妖娆必须再换身份,至于要不要离开康亲王府,等之后再看情况。再换身份,对于妖娆来说,也不会难事。所谓替身,有“一”,有二,自然还会有三,替身还需要替身。这三,就是完全不引人注目的那种,杀了,易容成粗使丫鬟,伪装成有人见财起意,杀了粗使丫鬟,她再顶替三的身份,一切都完美。 “粗使丫鬟”才刚刚藏好了箱子出来,就有一行人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李鸿熠就在其中。 “粗使丫鬟”在相对较远的地方避开,恭恭敬敬的蹲身见礼,看上去似乎还有些畏惧瑟缩,得到人走正屋,才慢慢的起身,一直低垂着头,完全看不到眼中的情绪。片刻之后才抬头,之后与练家子之一的丫鬟四目相对,不着痕迹的颔首,趁着这边混乱,去进行最后一次换身份。 “娆侍妾”被当着康亲王的面杖打,如何的哭喊求饶,康亲王都无动于衷,生生的看着她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最后咽了气,眼睛往外暴突,含着无尽的怨恨而亡。而那个“挡了侧妃的人的丫鬟”,是在疼痛中醒过来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活活的打死,真正的死不瞑目。 李鸿熠从始至终,都没发现妖娆是假的,事实上要辨真假很容易,只要捋起袖子就可以,毕竟他跟妖娆才欢好了不久,身上的痕迹很明显,然而,谁会想到这么短时间就换了人,而李鸿熠只想着让妖娆早点死,早点减轻自己的罪责。 从来就没想过,妖娆在这半年里,帮了他很多,在不久前还被翻红浪,如此不留情,半点不曾痛惜。 自私自利,薄情寡义,他或许还当自己是干脆果决,上位者就该如此。 只是这地面还没收拾干净,乐成帝的内侍就被下人带了过来,看着那不成样的尸体,再看看对自己“恭恭敬敬”面带笑容的皇后宫中的人,内侍心中冷笑一声,动作倒是挺快。 而再看康亲王,一脸的悲痛,一直说都是他的错,不该动手打了孩子,是贱婢缠着他不放,以至于没能及时的得知儿子的伤情,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是他对不起孩子,对不起逝去的王妃,对不起父皇母后…… 可谓是声泪俱下,奈何,乐成帝的人就那么老神在在的看戏,一度让康亲王演不下去。 一直到最后,乐成帝的内侍才施施然的传到了口谕。 毫无意外,康亲王一脸的扭曲,可这是他老子的话,他对谁发脾气,也不敢对他老子发脾气,就算忤逆皇后,也不可能忤逆乐成帝。往“妖娆”的尸体上踹了两脚,都是这个贱人害的!就这么打死她,还真是便宜了。 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药晕人的计划,“制作”面具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不能马上就得到。 在手下的人等面具生成的过程中,“粗使丫鬟”出来“望风”,做得相当的光明正大,顺便向众人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惧怕,以及失去靠山之后的惶恐。 但凡是看到她的人,原本是对这血腥场面的恐惧,转瞬间,又带上了不怀好意,娆侍妾给了这丫头多少好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胭脂水粉,甚至是胭脂阁贵得离谱的那一类东西都送过她。 一个粗使丫鬟,居然还能单独住一间厢房,这待遇,比之一等丫鬟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何会不让人眼红。不是没人怀疑过,娆侍妾既然如此的看重她,为何不直接将她提拔上来,而是始终做个粗使丫鬟,然而,所有的怀疑,在面对那些财物的时候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妖娆表演完了,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汲汲皇皇的离开,有那么个别的仆妇就跟了上去。 从容镇定的撕了脸上的面具,不过是在拐角的瞬间,换了面具,转向另一个方向。 跟上去的人找了找,确认了目标方向,然而,在下一个拐角的时候,却有一个人扑了上来,只觉得眼前一黑,惊觉的想要后退,下一刻就觉得不对劲,直晃晃的刀尖直指腹部,人在面对生命威胁的时候,往往能爆发最可怕的潜力,毫无疑问,那被动了手脚的“粗使丫鬟”远远不是对手,然后就倒在了血泊中。 而杀人的仆妇,还没回过神,就听见旁边一声惊叫,立马就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想要掩饰已经来不及了。 惊叫的人,虽然不是顶着别人脸的妖娆,那人却是妖娆引过来的。 可以说,到最后,妖娆依旧坑了康亲王一把,毕竟现在康亲王府的事情还是一堆一堆的,再来一桩下人势利眼,见利忘义,刚刚失势的丫鬟就被其他人盯上而后毫无人性的杀害,往轻的说,是御下不严,往重里说,就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总之就是罪加一等。 被主子杖毙的下人,与被下人杀害的下人,同样都是死人,这意义却完全不一样,前者无人会有所表示,死了就死了,后者的话,如果非要追究,甚至可以惊动京兆府。 康亲王以及宫中两位大佬的人都还没离开,这杀人事件简直就在眼皮子低下,康亲王心中的阴影,大概已经无法计算。 康亲王“干脆果断”了一回,根本就不问前因后果,杀人之人,直接杖毙,至于辩解什么的,根本就不给开口的机会,连同被杀的人,再加上之前的两个,一并裹了席子,运出城外,送乱葬岗。 直到这时,妖娆所设计的一切,尘埃落定,因为康亲王不追究,使得整件事情可谓是天衣无缝。 然而当真如此吗?她不会知道,暗中其实一直有人盯着她,她的所作所为,其实都被人看在眼里。 毕竟是下人,死两个也无所谓,宫中的两个内侍都没说一个字,只是,等他们回去,他们的主子肯定会知道。别的不说,至少,乐成帝心里肯定会再给他记一笔。 康亲王在来来往往的人眼皮子低下,最后看了一眼乐成帝的内侍,咬牙跪下来。 这一举动,可是惊了不少人,面面相觑之后,埋头各做各的事情,当做没看见,不是什么热闹都可以凑的,也不是什么人的笑话都可以看的。现在看得爽,回头说不得就能搭上自己的小命。 等到瑜哥儿外家的人赶来,本来是怒气冲冲,看到康亲王,不管是心中的那口气,还是到嘴边的话,统统给咽了回去,不上不下的,哽在胸口,越发的不痛快。 而经过这段时间的发酵,对这件事,该知道的,也基本上都知道了。 接下来,基本上就是各家送问候,送关怀的时候了。再之后,康亲王的“光辉事迹”,大概就能众所周知了。 靖婉也在准备,只是,她准备的,或许,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靖婉让沐公公带上大把的银票,开始走访京城的青楼画舫舞坊,目的只有一个,买下大批伎人、清倌人。 沐公公表示,自己真的很悲催,一次又一次的上那烟花之地,明明主子手底下的真男人多得是,偏偏要他这个假男人去做这种事,王妃怎么就不想想他的感受呢?一定是因为“得罪”的王妃,王妃在“报复”他。 沐公公抹抹不存在的眼泪,不管干什么,既然是王妃交代的,就得认认真真的完成了,还得完美。 京城的高门大户的目光都在康亲王府,因此除了“卖主”,还没几个人注意到晋亲王府的这一变故。 而知情人在暗自琢磨,莫不是晋亲王妃因为将晋亲王的美人都给处理了,因此就给他采买大量的美人作为补偿?如果当真是这样,是不是都误会了晋亲王妃?但如何是晋亲王发火了,近期王妃才这么做,那么,大概晋亲王妃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康亲王府的乐子够消遣很长时间了,而晋亲王府的似乎也不遑多让啊。 靖婉在纸上写写画画,“这人数好像还不够啊。” 沐公公闻言,差点一个趔趄,比之前遣散掉的数量还多,这还不够,王妃,您到底想干什么? 倒是李鸿渊,伸手拿了靖婉面前的纸张,看了两眼扔到一边,“婉婉还真是良苦用心,你怎么就不多花点时间在本王身上?”那脸色也是阴沉阴沉的。 靖婉无语,估计要自己是时时刻刻都将目光落到他身上,他才会满意。 靖婉起身,抱着某人狠狠的亲了两口,看在某人这么乖的份上,自己多哄哄他,多包容一点也无所谓啦。 而活阎王,向来深谙得寸进尺的精髓。 而最后的结果,咳,大家都知道,也就不用多言了。 之后,据说康亲王一直跪到次日,那一双腿早就没知觉了,如果不好好的医治,说不得就此残废。 而根据靖婉得到的消息,这里面又龚九的手笔,他在康亲王世子的伤势不受影响的情况下,压制着他的病情,反正他手段足够高明,没人看得出来,而就算有某位御医察觉了什么,也绝对不会说出来。 不过,为了防止晋亲王借此唱苦肉计,龚九又给了他两贴药,自然不会那么好心让他康复不落下病根,只不过是用了猛药,留下隐患,日后那膝盖再出点问题,很容易就能废了一双腿。 龚九“好心”,康亲王未必领情,然而,龚九想让一个人“活蹦乱跳”,还是有不少法子,因为又是众目睽睽,如此,便是康亲王想装都装不下去。 靖婉很想说,果然是有其主,就有其下属吗,这心肝肺果然都是黑透了。 “瑜哥儿的伤情明显的稳定住了,宫里面是不是要开始清算这件事了?”靖婉向李鸿渊问道。 “嗯,差不多了,你要送人,可以送出去了。” 得了李鸿渊的肯定,靖婉笑眯眯的点头,有点像只坏坏的小狐狸,她都觉得自己越来越坏了。 李鸿渊对她这小模样却是颇为喜欢。 于是,一串一串的粉色小轿,敲锣打鼓的,前往康亲王的所有正牌非正牌岳家,那热闹程度,赶得上一场盛大的成亲礼了。那些家的男主子们,只要是还没分家,下至刚能成婚的年龄,上至老掉牙甚至瘫在床的,每人至少也有一个美人,还是以活阎王的名义送的,不收?那就是不给晋亲王面子,是等着晋亲王亲自上门还是怎么着? 因为是晋亲王送的,所以,还不能轻易的处置了,…… 第381章:不了了之,疾 按理说,要引起后宅的混乱,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发酵,毕竟,即便是那批伎人、清倌人中有心计,有盘算的,也要需要时间才能做点什么,谁曾想,根本上就不需要她们做动手,康亲王得那些“岳家”就自行闹起来了,而这原因嘛,非常的简单,正所谓谁家没几个好色之徒,而他们也未必有那个钱出去花花,有些美人,他们也就能垂涎垂涎,摸摸小手的机会都没有,现在不一样了,有人给免费送上门,从今往后,别说是摸摸小手,关上房门想怎么折腾都行啊。 于是,在兄弟之间,叔侄之间,乃至父子之间,都出现了或明或暗的争抢行为。 那局面可想而知,后宅的女人们想说点什么,他们还理直气壮,晋亲王送的,有本事你们送回去啊。拿着这点当令箭,简直将人气的吐血,那性格懦弱的,或者早就看淡了不想过问的,也就任由他们闹腾,丢人又如何,让人看笑话又如何,面子早就丢光了,里子想扯下来也无所谓但遇到那性情泼辣的,就哭天抢地,甚至一哭二闹三上吊,可谓是鸡犬不宁,天翻地覆。 靖婉得到消息有那么一点点惊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是她的目的不假,但是,这效果是不是太显著了一些,遇到这种情况,就算不是将那些人专门放置在一个院儿“养着”,也该“谦让谦让”,怎么反倒是明目张胆的争抢起来?还当真是不要颜面了。毕竟是康亲王的“姻亲”,背后直接牵连皇后,在看中氏族姻亲的情况下,也是一家出事,家家就遭牵连。不为自己,也该为别人想想,现在这么做,真的没问题? 至少,皇后得知了这事之后,肯定要削人的,而作为罪魁祸首的自己,在皇后那里,肯定红名高悬。 李鸿渊握着她的手,像是在赏玩最完美的艺术品,“这男人本性如此,你以为,天底下能有几个像你家夫君我这么身心如一,只钟情婉婉一人?” 看着这个厚颜无耻往自己脸上贴金的男人,靖婉笑意盈盈的倾身过去,捧着他的脸,“可不,这可是天下至宝,最后却落到我手里边,这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李鸿渊眼神幽暗,且不说心里似怎么想的,面上倒是深以为然的点头,“可不是,所以,婉婉一定要抓牢了,好好珍惜才是。” “嗯啦嗯啦,一定抓得牢牢的,捂手心里,含嘴里,揣兜里,走哪带哪儿。只要这宝贝不自己撒腿跑了。” 李鸿渊倒是没觉得靖婉现在不相信他,或者依然患得患失,只是这人心易变,他们成亲的时间也不过才半年多,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不是处在他这样的状况,早就经历了世事沧桑,便是他自己怕是都不敢百分百的说会与靖婉相守一生。李鸿渊将她揽在怀里,“我曾经说过,婉婉的真心,可换吾命,这话永远有效。然后,你可以看看,能不能等到我寿终正寝的那一日。” 只要寿终正寝,他这“至宝”肯定就没跑不是,有跑的念头就下黄泉了。 “你还记得呢,我都给忘了。”靖婉在他脸侧蹭蹭。 “真忘了?”李鸿渊表示怀疑。 靖婉无言片刻,“阿渊啊,身为好夫君,在某些时候,自家爱妻善意的谎言,就不要揭穿了,知道吗?”以心换命这种事情,大概会刻入灵魂一般,怎么可能忘得了,如果他们之间感情一般般,反而可能会很快淡忘了,就因为感情深,才注定那一刻的记忆越发的深刻。 “是是是,本王爱妻说什么就是什么,日后一定注意。”李鸿渊失笑,说不出的温柔缱眷。 腻歪完了,靖婉的智商也没下降,这事儿十有**有问题,她不相信那么多人的脑袋都有坑,这里面肯定有猫腻,而且,十有**跟某人脱不开关系,虽然他不说,靖婉总能找到突破口,狗腿沐公公显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东西,沐公公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狗腿这一职业发挥到淋漓尽致。 靖婉就这样,很快的知道了前因后果,果然这里面还有猫腻,并不是她让沐安去买了人,再直接给个接送去那么简单,这里面,还有李鸿渊的手笔。当然,他一贯的作风是直接吩咐下去而已。 于是,这里面的情况就有所改变,送人,那不是随意送的,而是经过挑选的,某些男人在烟花柳巷总有那么一两个心头好,看得到,摸不到,简直就成魔障,在人送到跟前的时候,自然就不管不顾,什么都给抛到脑后去了。 靖婉心说,这还真是,论心黑手狠,有几个能与晋亲王比肩,随便一点小事,就能让他给翻出风浪来。 不过,说到底,李鸿渊还是为了她,不然,谁会去做这种无聊的事情,这份心意,自然受了。 晋亲王府倒是风平浪静,从上到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半点没影响。 这外面,可就是鸡飞狗跳了。 康亲王的正派岳家,因为没有继室,自然就只有那么一家,像这样的大家族,里面的是非肯定也多,自然也是最热闹的,当然,这热闹,跟其他家又有所不同,纯粹是内部的战争,大概就是有那么个深度中二病的二世祖,上蹿下跳的,不是煽风点火就是各种搞事,本来眼见着就要平息了,又给抖出点其他人不知道的猛料,战火噌噌噌的又重新燃起来,比之前还高出一丈,总之就是不嫌事大,越热闹越好。 至于这里面有没有李鸿渊的手笔,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连沐公公都不知道,自是无从说起。 还没到一天呢,就直接往宫里递牌子,求见皇后去了,这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 说到底,这都是康亲王惹出来的事情,皇后娘娘你到底是管还是不管。 正所谓有一人带头,其他人就纷纷的效仿,康亲王后院的侍妾,出身也是有高有低,有些下九流出身的,自然是连娘家都没有,而这里面最高的,家里边大概也就最高三四品官员,还不是其亲老子,可是这个时候也毫无疑问的受到了祸害,还能不闻不问,袖手旁观? 找皇后,找皇后,一起一起,不给个说法,自然也就别指望他们日后办事不尽心了。 本来,康亲王的另一个被家族作为弃子的侧妃,靖婉没想对她家怎么样,但是,因为是来自沈家,苏贵妃的铁杆,单单弃这一家不送美人,岂不是告诉外人,自家夫君其实是站在睿亲王那一边的? 那绝对不能啊! 所以,这沈家人不好找孙皇后,就去找苏贵妃了。 如果不是牵连到沈家,苏贵妃肯定会了的看好戏,孙皇后的乐子越多,她肯定就越高兴。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如果只是单独的争锋相对,她很可能不是孙皇后的对手,只是,孙皇后再厉害,耐不住她生了一个专门坑娘的蠢儿子,这一个猪队友,神都能被他给拽下神坛。 然而现在,她也坐不住了,她也算是见识到了“猪队友”的威力,这儿媳折腾出来的幺蛾子,那是无差别的攻击,区别只在于被卷入还是没被卷入,没被卷入的反正是没半点好处可拿,如果看戏太专注,一不小心说不得也会被卷进去,只是看戏的人暂时还没领悟到这一点。 苏贵妃的忍功可比不上孙皇后,就算是最近不怎么样,精神恹恹的,在听到表嫂右都督夫人带着沈家的另外两个媳妇子哭诉,这太阳穴也忍不住突突突的跳,疼得厉害。 被哭得烦了,就直接砸了杯子,玉粹宫的哭声就戛然而止。 “这骆氏到底想干什么,整的幺蛾子一出接一出的,没完没了的是吧?” 下面的几个妇人稍稍的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苏贵妃是对他们发火呢,不过这会儿也不敢再继续哭了。 “娘娘,这事儿可要怎么办,再这么下去,什么事儿都甭干了。” 苏贵妃揉了揉太阳穴,“来人,宣晋亲王妃进宫。不,宣骆老夫人进宫。” 苏贵妃想到自己被老六媳妇气得快吐血,结果儿子还偏帮他媳妇儿,这些天都见不到儿子,也不想见那个儿媳给自己添堵,如此,就找一个绝对能制得住她的人,毫无疑问,骆老夫人是不二人选。 这些天骆老夫人虽然一直家中坐,对外面的事情也是非常的清楚,不过,她倒是老神在在,半点不着急,同时也做好了被宫中请去的准备,所以,玉粹宫来人的时候,并不惊讶,换身衣裳,带一个丫鬟,就那么异常洒脱的进宫去了。 毕竟是朝廷命妇,其夫还是手握重拳的吏部尚书,苏贵妃自然都得客客气气的,让人看座上茶,挂着和煦的笑,好一通嘘寒问暖,这才将情人进攻的目的地给说了出来。 骆老夫人一脸的诧异,“不是说是晋亲王也给送的人吗?怎么又扯到晋亲王妃身上了?晋亲王妃是臣妇一手带大的,她是什么性子,臣妇再清楚不过了,断然不会做出这等有失分寸的事情。倒是晋亲王爷,就臣妇所知,他以往似乎经常做这种事情,这次肯定也是一样的。” 苏贵妃按耐住心口的老血,“渊儿那不过是偶尔送一两个,那基本上都是在皇家之间,即便是外姓人,也多是驸马郡马,他是不着调了些,却也不屑将人送给那些品阶低的官员人家,老六媳妇当初可是在康亲王府亲口说了,事儿没完。”苏贵妃拨了拨茶,“本宫也没别的意思,就想让老夫人劝劝老六媳妇,康亲王惹恼了她,出出气就完了,这女人有点气性儿,有点妒性,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要适可而止,别弄得大家的脸面都不好看。” “这么说,贵妃娘娘也是认为康亲王爷给晋亲王爷送娈童就跟送普通的美人是一样的性质,并没有别的意思?晋亲王妃就是因为吃醋找借口从而借题发挥?贵妃娘娘就能保证康亲王爷真的没有坏心?如果晋亲王妃不将人处置了,如果最后出了事,又该算谁的?晋亲王府现在就晋亲王妃一个女主子,出了事儿,她的脸面还要不要,她还要不要活了?是不是为了皇家的颜面,就将一切过错推到她头上,说她不守妇道,红杏出墙?晋亲王妃是出自骆家的女儿,骆家又该如何自处?臣妇甚至怀疑,这根本就是针对晋亲王妃,针对骆家的阴谋,贵妃娘娘不给自己儿媳主持公道就算了,反倒是指责晋亲王妃的不是,您可……”这会儿骆老夫人可不像刚才那么和和气气,对苏贵妃也恭敬,话语中带着积分冷然。 苏贵妃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有些僵硬的扯扯嘴角,“不至于……” “贵妃娘娘,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是什么时局,大家都清楚。有些事情等发生了再来追究,就算有些人得到了惩罚,也是于事无补的。” 道理大家都懂,可是这事儿,这事儿…… “骆老夫人,现在说的是晋亲王妃送美人的事情。”旁边沈家的媳妇见苏贵妃哑口无言,开口道。 “我也说了,送人的是晋亲王爷,要理论,难道不是该着晋亲王爷吗?” “可这事儿根本就是晋亲王妃做的。” “证据呢?”骆老夫人轻轻的睨了对方一眼,“凡事讲究真凭实据,不要信口开河。” “晋亲王爷根本就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对方坚持。 “呵……”骆老夫人轻笑一声,却是说不出的嘲讽,“晋亲王爷以往做的事情多了,他做的每件事情都有理由吗?再不然就直接将晋亲王爷跟王妃叫进宫对质好了。” 所以说,晋亲王的黑名声在外,不管什么事儿往他身上推,基本上都能站得住脚,可谓是背锅侠专业户,当然,他从来就只给自家媳妇儿背锅,其他人想让他背锅试试,结果绝对异常的凄惨。 这一下,又没人说话了,下面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苏贵妃。苏贵妃只觉得脑仁更疼,儿子根本就不肯见他,如果强行的将他招进宫,说不得之前还没消减的疙瘩,还得再增加一个,这绝不是苏贵妃愿意看到的。而且就算真的对质,他如果说,就是他做的,那要怎么办?以前那些比这混账多了,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贵妃娘娘,臣妇不得不说一句,这事儿看着闹得大,本质上也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收到美人的各家,因为是晋亲王爷送的,不好拒绝,但晋亲王爷又没强行将人塞那些爷们的床上,随便找个地方养起来就行了,正所谓牛不喝水,还能强摁头不成?京城中官员众多,每天都可能有人送人,有人收人,也没见那些人的后宅上演闹剧。而今这几家鸡飞狗跳,说到底还是那些爷们自身的问题,只会在别人身上找理由,从不正视自身的问题,好没道理。” 骆老夫人这话,可是说道根子上了,也将沈家的媳妇们说的面红耳赤,包括右都督夫人,原本没她什么事儿,因为是妯娌,经不住她们哀求才走一趟,这会儿却让她臊得无地自容。 “臣妇瞧着贵妃娘娘似有倦意,若无其他的事情,臣妇就先告退了了,以免耽误贵妃娘娘休息。不管遇到什么事儿,这人的身体才是最大的本钱,身体垮了,那就什么事儿都做不得了。” 骆老夫人这几句话倒是出于真心,因为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她现在没什么事儿需要操心,算是颐养天年了,靖婉嫁了人,他夫君待她极好,现在就想看着靖婉的孩子出生,也不想让靖婉担心,所以,她一向都很注重身体。 苏贵妃点点头,“多谢老夫人挂怀了。本宫让人送你出宫。” 骆老夫人谢过,转身,从容的而离去。 剩下的沈家媳妇面面相觑,“贵妃娘娘……” 苏贵妃一摆手,有骆老夫人的对比,也越发的觉得这几人没点眼色,“你们也听见了,这事儿怎么扯都没理,你们也都回去吧,好好的管管自己男人才是正理,关不住那也是你们自己的问题。本宫乏了。” 又不能真的去找晋亲王,所以这事儿也只能这么不了了之。 于是,憋憋屈屈的向苏贵妃行李告退。 不过,听了骆老夫人的话,苏贵妃心里也有了底儿,皇后不会找她麻烦。 所以,说来说去,这里面最严重的问题,似乎也就嫡皇长孙差点失聪,可是现在已经得到了救治,可以痊愈,罪魁祸首是康亲王,乐成帝已经惩罚了一部分,后面的如何,只能到时候才清楚而晋亲王妃的事情,看起来似乎非常的严重,然而,正如她本人所言,晋亲王都没说什么,其他人掺和什么,就算她有错,可乐成帝没动静,其他人蹦跶得再欢实,也屁用没有。 各方人马齐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骆老夫人离宫之后倒是没有直接回骆家,而是转道去了晋亲王府,虽然她知道靖婉做事当是在可控范围内,有晋亲王在背后把控,也不会出事,可是,一出一出的,时不时的冒出来,还是让人止不住的担心。 骆老夫人去晋亲王府,倒是不需要拜帖,前边将人恭恭敬敬的迎进去,里面快速得派人去禀报李鸿渊跟靖婉。 说起来,骆老夫人还是首次进晋亲王府,别的不说,就看着整体的布局,就能看出晋亲王对自家孙女的用心。 在骆老夫人看来,只要他们的感情好,多出点乱七八糟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就这么会儿,就已经决定不去过问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在做什么。 靖婉见了骆老夫人,就快步的迎上去,见礼什么的,才不要,双方都免了。 李鸿渊虽然是个超级醋坛子,不过不至于这点空间都不留给靖婉,跟骆老夫人说了两句话,就转身离去,别看他整日整日的闲得很,实际上他的事情也多得很,当真要事事亲力亲为的话,每天十二个时辰都不够用。 靖婉能猜到自家祖母登门的用意,不过现在她又半个字都没提起,靖婉也没主动提起。 靖婉挽着骆老夫人的隔壁,带着她逛园子,“……府里有不少的名品珍品,有些能进行分株,有些也收集了种子,待到明年开春之后,应该就能得到一些新植株,到时候多送几盆给祖父。” “你管他作甚,当真得了你的这些花花草草,他还指不定怎么跟人炫耀呢。” 靖婉轻笑,“说起来祖父也没别的什么喜好,他所喜欢的,正好是我所擅长的,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小,祖父在大事上从不马虎,炫耀一下花花草草而已,无伤大雅。” “理是这个理,所以也就懒得管他,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祖母也不用担心我,一切有王爷呢,依照我的性子,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才好,有些事情,其实不说也罢。”说多了也只剩下无奈。 骆老夫人岂能不知,靖婉是个不找事儿的人,王府里又干干净净,她完全没必要给人惹事端不是。 所有未尽之言,但是骆老夫人基本上了然,不过,可能想歪了一点点,在她看来,完全就是李鸿渊想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靖婉身上,方便她在暗中做一些事情,就算是将靖婉保护的很好,没有让她受到伤害,骆老夫人心中还是有点不忿。 靖婉不知道骆老夫人所想,自然不会解释,因为说出来,未必有人相信,就因为想要见到自家媳妇儿对自己同样非常在意,嘴巴上说说还不够,还需要做些事情来证明,如此幼稚又让人无语,一般人他就干不出来,偏偏李鸿渊还理直气壮。自家夫君“有病”这种事情,就不要让外人知道了吧。 至于骆老夫人所认为的事情…… 骆老夫人临行前,李鸿渊出来送行,这倒是有点出乎骆老夫人的预料,毕竟对方是亲王,完全没必要这么做,不过转瞬间明白了其中缘故,说到底还是因为靖婉。之前的不忿倒是打消了一些,然而,依旧找借口将靖婉支开。 靖婉哪能不明白,自是很配合。 “王爷让靖婉制造事端,而不管王爷背后的目的是什么,都希望你能确保婉婉万无一失,她因为你背上一些污名,也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番情意。如果一开始就没得到,还不会如何,得到了却又失去,那必将是极其痛苦的事情,臣妇很清楚,王爷绝不是一个良善的人,也不是重情重义之辈,但你既然给了婉婉一份别人没有的温柔,也不管你曾经说的梦是真还是假,就代表她对你而言,的的确确是不一样的,臣妇希望这份情谊能持续下去,哪怕是欺骗,也请你欺骗她久一点,一辈子最好。” 李鸿渊安静的听骆老夫人将话说完,骆老夫人对他的怀疑与质疑,他都没放在心上,他所在意的,永远只有靖婉一个人的想法。而骆老夫人所认为的事情,也并不是全错,只不过,那只是李鸿渊顺带的目的。 因为东北边城在这个冬天将有一场大战,暗中增加军需,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虽然大致上已经差不多,但是,没有到最后一步都不能放松,出了任何一点点的纰漏,他的布局就可能败露,现在强取皇位,不是做不到,而不是好时机,一旦内部动乱,外部战乱,麻烦事就会成倍增加。 这且不说,原本他预计的可能会提前到今年的战事,因为他与靖婉滞留江南,所以又做了安排,瞧着目前的情况,战事的事发时间,基本会与前世重合,再推后是万没可能的,毕竟他李鸿渊也是人不是神,能控制今年的局面还是与别国息息相关就已经不错了。 前世傅云庭坚守了一年时间,最后败在自己人手上,李鸿渊想要挽救十万大军的生命,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办到的,而且他老子非要灭了傅云庭满门的事情至今还没有头绪,当然,不排除李鸿渊没用心去查的因素在里面。 这些桩桩件件,都需要暗中进行,所以,有人分担注意力,自然是再好不过,不是自家媳妇,他也会另外制造事端,不过因为靖婉做的事情赶巧了,他才没有在分心布局。 不要说什么李鸿渊是“闲王”,没人关注他,实际上,他所做的事情,已经有些边边角角的露出来,毕竟已经是数年的时间,如果半点都没被人察觉,那他的对手们,就真的是一群蠢材了。目前还没查到他头上,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人扰乱扰乱视线,正好。毕竟,他李鸿渊有这么的的不省心的媳妇儿,不说放弃某些怀疑,戒心还是会被降低的。 因此,李鸿渊倒也没否认骆老夫人的看法。“说再说,也是空口白话,老夫人且瞧着就是了,因此你老人家要长命百岁才好,婉婉的想法也莫过如此。” “我这老婆子,而今倒是挺不错,王爷与王妃都无须担心。” “如此再好不过。” 靖婉“适时”地出现,然后将骆老夫人送出了王府,当然,给准备的东西依然不少,就好比贺家送来的赔罪礼,里面不少好药材,就给分了一半,宫里面都没份儿,不过,想来贺家给乐成帝准备的肯定更多。 送走了骆老夫人,靖婉双手叉腰,“凶神恶煞”的开口,“老实交代,祖母都跟你说什么了?” 李鸿渊笑的蛊惑的用指尖在靖婉的脸侧划过,压低声线,“婉婉说,你祖母会跟我说什么?” 靖婉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要怀孕了,混蛋,又来这一招,每次都这样,可是她偏偏每次都不能抵抗。一把打开他的手,“懒得跟你说。”转身走了,自家祖母会说什么,基本上可以想得到。 李鸿渊似回味的捻了捻手指,面带笑容的慢悠悠的跟在靖婉身后。 苏贵妃那里会是什么结果,李鸿渊知道,骆老夫人的战斗力他也相信,加上自己的原因,苏贵妃不会管,但是,皇后那里,是绝对不会就这么完了,就算知道靖婉在这件事情上的过错也就那样,态度也不会向苏贵妃一样,因为这关乎到她的颜面甚至地位,再能忍,这事儿也不能忍,如果什么都不做,只会被后妃讥笑,认为她并不是那么有能耐的人,一个不被皇上看重的皇后,如果再在后宫失了威信,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可想而知,所以,让皇后病重一场,不仅仅是为了给康亲王折臂,也是为了靖婉,孙皇后那个人城府太深,当真谋划一件事情的时候,未必能全然防得住。 就在康亲王世子伤情稳定,后续只需要再吃一段时间的药,就能痊愈的时候,宫中突然传来消息,皇后吐血昏迷,病痛来势汹汹,…… 康亲王世子受伤,都能引起不小的动荡,这皇后突然病重,自然就更加的让人人心惶惶。 尤其是康亲王一系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康亲王或许是中心,皇后却是他们的定海神针,就康亲王脾性、那能耐,如果不是皇后,支持他的人,至少会锐减三分之二,可以说,没有皇后,康亲王绝对没戏。 康亲王对这点的认知或许不是很清楚,却也隐约明白,所以一下子着了慌,什么都不想了,急急忙忙的赶往宫中。 原本还留在康亲王府的两三个御医,这会儿也进了宫,至于龚九,倒是没人让他一起,毕竟,皇宫非同一般的地方,他这样的身份,自然不能随意的进去,而且,就算要进去,也是李鸿渊带他,不是康亲王更是不是御医。 因为瑜哥儿只需要继续吃药,龚九回了晋亲王府。 李鸿渊闲闲的翻着一本书,让他准备一下,之后随他进宫。 龚九应诺一声。 不希望皇后出事的,可不仅仅是康亲王一系的人,包括苏贵妃等人。 皇后倒下,那么后宫的平衡打破,再没有另一个能与苏贵妃分庭抗衡的人,乐成帝年岁越大,疑心病越重,而屁。股底下的位置更不想让出去,势必不会坐视这种局面,而要再建立平衡,那就只有让苏贵妃也倒下,其他的宫妃看不透这中间的利害关系,也会认为,没了皇后,苏贵妃一家独大,有的是时间跟精力,她们只会更加的不好过。 所以,当真是没人希望皇后在这个时候出事。 只是靖婉再看李鸿渊,那眼神带着点佩服,说让皇后病倒就病倒,这能耐…… 收拾妥当,慢吞吞的进宫,倒是跟其他成年的兄弟速度差不多。 只是,作为这段时间的话题中心,靖婉自然是引来不少的注视,靖婉倒是跟没事人一样。 不少人心中暗道:就这份定力,也够了不得。 身为一国之母,很多人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赶来,而还有更多的人,便是想去也去不了。 因此,在靖婉他们抵达坤翊宫的时候,居住在宫里的人,能有一席之地的,全员到齐,不管心里似怎么想的,表面上都流露出或真或假的担忧,有的甚至还不时的用手帕摁一摁眼角。 靖婉安安静静的跟在李鸿渊身边,反正这会儿他们也见不到皇后,只需要在外面等着,至于要等多久,能不能见到人,都要另说。至于她们这些当“儿媳”的要不要侍疾,这就要看乐成帝的意思了。不过,通常情况下,皇后便是醒了,应该也不会干这种得罪人的事情。 苏贵妃在靖婉他们进来的第一时间就瞧见了他们,甚有几分急切的上前。“渊儿……” “给母妃请安。”靖婉随着李鸿渊一起,给她见礼。 “快免礼。”苏贵妃伸手,大概是想到现在的场合,到底只是虚扶了一下。 苏贵妃打量着李鸿渊,那模样,仿似思念成疾。 李鸿渊轻轻的蹙眉,“母妃脸色不太好,身子不适吗?可有请御医瞧过?吃的都是什么药?” 李鸿渊的关怀,让苏贵妃险些落泪,“没有,母妃挺好的,渊儿无需担心。” “儿臣将府医也带来了,还是让他给母妃诊诊脉吧,如此,儿臣也能放心些。” “好,都依你。”苏贵妃倒是想要提一提他们之间的不愉快,只是这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换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只是渊儿好些日子没进宫看母妃了。” “是儿臣的错,最近儿臣有点忙,已经忙完了,随时都可以进宫来看母妃,母妃什么时候想见儿臣了,让人告知儿臣一声亦可。”这言下之意也是再明显不过。 儿子不再避而不见,苏贵妃自然是高兴,可是她也很清楚,隔阂已经存在了,只怕是消不掉了,苏贵妃却没胆量去触及,去将伤疤揭开,因为她不确定揭开之后,是一点一点的痊愈,还是恶化的更严重,所以只能维持现状。 随后,苏贵妃就拉着李鸿渊说些闲话,或许是因为李鸿渊护着靖婉,明明对靖婉没有好感,为着儿子,还是与靖婉说了几句话,靖婉应对自如,至于她跟苏贵妃之间,呵呵,谁又会去在意他们之间真实的关系。 而苏贵妃发现她与靖婉说话的时候,这儿子身上的气息明显的柔和了些,在她看来,这儿子还是希望她们婆媳二人能和睦相处,于是,忍着心中的不痛快,多与靖婉说了些闲话。 靖婉看在眼里,明白在心,被儿子拿捏在手心,甚至可谓是玩弄于鼓掌,老实说,苏贵妃这母妃做到这份上,其实也挺苦逼,挺憋屈的。但,靖婉并不同情她,只能说是苏贵妃自作自受。要么就全心全意的好,要么就公事公办别付诸感情,她偏偏去了中间,所以,不管结出什么样的果子,都自己吃下去。 注意他们的人不在少数,其中最是心思莫测的,大概就属李鸿铭了。 经过这次的事情,他大概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的母妃,是将自己当成继承人,而将李鸿渊当成儿子,这两者之间,自然是有区别的,而且这区别有时候还很大。他以前会嫉恨,以后,他会努力的将心态摆正。李鸿渊毕竟帮了自己一把,该谢的还是要谢,之前没找着机会,还是要尽快才行。 而睿亲王妃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低眉敛目,一语不发。 “给父皇请安。” 此言,惊动了其他人,随后都看见了从皇后寝殿出来的乐成帝,纷纷见礼。 乐成帝可有可无的点点头,“都免礼吧。”随后目光落到李鸿渊身上,“老六,你府上的府医呢,让他进宫也给皇后瞧瞧。” 反正龚九的医术已经因为康亲王世子显露了一回,得到了众御医的认可,自是不会有人在这个当口说什么。 “儿臣进宫时,便将人带着,此时正在殿外。” “你有心了。宣人进来。” 第382章:诡异物,或再乱 “府医是王妃让带着的,与儿臣无关。儿臣原想着,这么多御医,搞不定瑜哥儿的伤情就算了,不至于还连皇后的病情都素手无策,只王妃说,以备不时之需,若是不需要自是最好,若是需要也免得耽误了时间。现在瞧着,还真让她说对了……”李鸿渊淡声说道,然而,其中的讽意,任谁都听得出来。 乐成帝嘴角微抽,要不要这么实诚?不过,转念一想,这孽障还真不是系细心会关怀人的,除了贵妃,包括他这个老子,能让他第一时间来瞧瞧就不错了,不过,说到底,这德性也自己给惯出来的,怨得了谁?“老六媳妇儿你有心了,遇到这个混账东西,你大概是没少操心,凡事多担待着点。”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儿子,乐成帝都不会说出这种话,不过实在是这儿子不让人省心,他老脸厚归厚,不得已的时候才会赞一声“玉树兰芝”,通常情况下,这话还真不好意思挂在嘴边。 “父皇过誉了,王爷很好。”靖婉低着头,这话可实打实的真心话。 抽的不仅仅是乐成帝,也有靖婉,某人的某些形象,还真的是相当的深入人心,让这世上与他血缘最近的人都一直认为他是不着调的,那混的程度,已经突破了天际好吧,如果让乐成帝知道他儿子真实的模样,不知道会是何种感想,何种表情,被欺骗的愤怒多一点,还是老怀甚慰多一点? 还有,带着龚九,她是有那个意思,但是,还没说出口,某人就已经安排妥当了好吧,将一切都扣在她头上,她会不好意思的,虽然也不会脸红啦。倒是给她在乐成帝面前刷了好感度,不过,大概也会刷了其他人的恶感度,毕竟吧,这事儿如果是李鸿渊做的,他们估计都不会有反应,因为他做什么都不能用常理推断,是她就不一样了,说不得就会被认为是用心险恶,尤其是苏贵妃心里,对皇后那么“孝顺”,对她那么不孝…… 想想这些,靖婉心里边就有那么点凌乱,好吧,无所谓啦,兵来夫君挡,水来夫君掩!现在,靖婉已经相当自觉。 “你也不必为他说好话,这孽障是什么德性,朕比你清楚。”乐成帝大手一挥。 ——你还真是半点都不清楚。靖婉嘴上倒也不辩解了,反正,这对某人来说,都是不痛不痒,半点关系都没有。 龚九被宣进殿中,规规矩矩的,目不斜视,就是在这礼仪上差了点。 靖婉看在眼中,心中微讶,按理说,龚九的礼仪也是绝对过关的,不过既然是从外面带回来的,礼仪完美就是破绽,若是让人注意到,还指不定会引来怎样的怀疑,到时候可能就真的被认为是居心叵测了。 只不知是阿渊提醒的他,还是龚九自己注意到这一点,至少靖婉自己,在见到龚九行礼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所以,不管是他二人谁的原因,都只能说明自己还远远的不够。 乐成帝已经知晓晋亲王府新进的府医年轻,只是在见到本人之后,还是稍稍有些意外。 虽说达者为先,但是在某些行业,年轻,还是会被人轻视,不是康亲王世子之故,龚九绝对不能轻易的站在这里。 乐成帝让人带人进去,他自己倒是在外殿坐了下来。 除了康亲王,乐成帝的所有儿女,儿媳,女婿,分位足够的小老婆都在,至于孙辈的,只要能走的也在场,嫡出庶出的,这数量也不在少数,所以看上去有那么有些拥挤。 之后,估计是跟乐成帝一辈儿的公主驸马,以及李氏宗族有身份地位的人也会进宫,这人数,看着就能叫人头疼,乐成帝挥手让所有后妃都回自己宫里去,顺便将自己的小辈都悉数带走。 不是没人想要表一表担心或孝心,却被乐成帝一个冷眼扫过去,一个个不管是表情还是动作,都僵住了,然后悻悻然离开。 靖婉随着李鸿渊一起去了苏贵妃的玉粹宫,除了他们二人,自然还有睿亲王睿亲王妃跟两个孩子,以及敏襄公主跟她的驸马。 敏襄公主是苏贵妃的爱女,自然是备受宠爱,选的驸马身份地位自然也是跟其他公主差不多,不一样的是,敏襄公主很霸道,姨娘什么的想都不要想,而面对自己的驸马都是一副高高在上姿态,仿佛那不是她的夫君,而是她养的男宠,招之则来挥之即去,五驸马也是唯唯诺诺,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敏襄公主自从成婚,就一直住在自己的公主府,公爹婆母,一众驸马的叔伯长辈,别说是尽孝道,见了她每次都要恭恭敬敬的行礼,行大礼,她有事找人家,也还要让人来见她,同样是颐指气使,趾高气昂。 其实这些都还没什么,最过分的是,敏襄公主现在还不想生孩子,怀上了,一剂药下去就打掉了,甚至没瞒着她的驸马,药喝了,孩子没了,瞧着赤红了脸,好似怒发冲冠的驸马,她还一脸冷笑,骂他是废物,窝囊废,没用的男人。 世人都讲究传承,讲究子嗣,可以想象,敏襄公主所作所为是何等的让人愤怒。 当时伺候的丫鬟嬷嬷都有点心惊肉跳,生怕驸马会爆发,毕竟敏襄公主自己不生,也不准驸马碰别人,这与断人子嗣有何区别,就算是公主,这种事情闹出来也是她的错,苏贵妃再如何的宠她,在这等事情上,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偏袒她。 结果却是五驸马忍了下来。 在五驸马跨出敏襄公主的房门时,敏襄公主还与自己的嬷嬷说——看吧,就知道这废物不敢如何。 从那之后,敏襄公主就越发的嚣张,连同她身边的人,也都认五驸马是个窝囊废,不把他当主子看,每次见到,能草草的见礼,都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敏襄公主不待见对方,却又喜欢折腾,日日都要将人叫来公主府,就算是而十次里面,至少有六七次都不会见对方,彻夜的让五驸马跪在她房门前的事情都干过,而且,纵容下面的人每每跟驸马索要好处。 敏襄公主将驸马收拾够了,该给他们家的好处倒也不吝啬,或者说,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驸马,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如果想要反抗她,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公主府里瞒得严实,除此之外,也就五驸马的父母知道一点情况,却也没有声张,其他的长辈,因此接触极少,印象中也只是敏襄公主大概不太亲近人,不过想到她是公主,金枝玉叶,多半也会是正常的,其中大概不是没有敏襄公主“大方”的原因,所以,这极其不合常理的一对夫妻,在外人眼中,居然还是琴瑟和鸣,鹣鲽情深。 苏贵妃这么一个可谓是面面俱到的人,如果知道女儿出嫁后,是这模样,可谓是将她端起来的脸面给扯了干净,扔在地上踩两脚,再送进臭水沟里,不知道会似什么表情,偏生,她还认为她女儿好得很,嫁人之后也懂事了。 靖婉发现自家夫君的目光在敏襄公主夫妻二人身上多停留了片刻,靖婉也跟着看过去,多瞧了两眼,那什么,好像没啥特殊的地方啊。 靖婉眼中的疑惑,李鸿渊瞧在眼里,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言。 说起来,还当真是世事无常,前世的时候,敏襄公主的驸马是陈正敏,毁了陈正敏的前程,敏襄公主却被陈正敏捏在手心,要多乖有多乖,便是陈正敏对她不好,她甚至都不敢告诉她娘知道。现在,这五驸马却是这么一副模样。 然而,再窝囊的男人,在有些事情上也是不会隐忍让步的,一旦忍了,让了,那么就势必有忍让的原因,可惜,敏襄公主不知道这一点,她一面觉得自己嫁了这么个男人异常的委屈,一面又享受着完全掌控这个男人的成就感。 敏襄公主从骨子里畏惧李鸿渊,因此,在对上李鸿渊的视线时,就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这一点,五驸马看在眼里,他从来就不知道,这嚣张跋扈的,在圣上面前都能自如的讨巧卖乖的敏襄公主,居然也有畏惧害怕的人,还当真是稀罕事。说起来,活阎王的名声整个京城都很盛,但是,他跟苏贵妃的母子关系一向很不错,虽然跟睿亲王似乎不太和睦,却没听说过跟敏襄公主之间有什么龃龉。思及自身,五驸马觉得这里面或许有不为人知的事情,然而,这却不是他敢去探究的,也没那个能耐。 女儿莫名的害怕养子,苏贵妃也很无奈,不是没想办法让他们亲近。亲近,却没什么效果。 苏贵妃在主位上坐下来,笑容颇为欢喜,“难得你们能聚在一起,现在在玉粹宫,倒也不必拘着自己。” 下面的人都前前后后的应诺。 有些事情不想提,有些事情不好提,大家都说一些不会惹人不快,遭人忌讳的事情,如此,场面倒是颇为和乐,也挺随意。靖婉对天真可爱的孩子都挺喜欢,即便是熊孩子,不熊的时候也挺招人喜欢的,而睿亲王的两个孩子,其实被睿亲王妃教导得很不错,就是可能稍微的安静了一些,少了孩子该有的活泼。靖婉知道苏贵妃不待见自己,也懒得去讨嫌,那些虚伪的客套,她也会觉得烦,于是委实不客气的将两孩子叫到自己身边,让某人去应付苏贵妃,反正,苏贵妃估计也只想拉着她这个儿子说话而已。 靖婉再叫玉粹宫的宫人拿来一些小物件,大大小小的都有,甚至还有一些珠子,两孩子都已经过了随便拿着什么都往嘴里塞的年龄,倒也不用担心什么,就那么带着两孩子玩。 刚开始的时候,两孩子还有些拘谨,还偶尔的拿眼睛瞥瞥自家母妃,看着靖婉手里的花样多,渐渐的也就忘了,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哇,六婶婶你好厉害”之类的童言童语,脸上笑得异常的灿烂。 靖婉轻轻的刮刮她们的小鼻子,手下很快的又用珠子给串出来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动物;再不然就用各种碎布,拼拼剪剪,凑凑缝缝,一个可爱的玩偶就出现了——靖婉的绣艺虽然惨不忍睹,但是基本的缝补却也全然不在话下;再不然就是很简单的画画,带上点卡通形态,满纸的小猫小狗,却是千姿百态,憨态可掬,再是简单的背景布局,看上去趣味横生,小孩子再喜欢不过……自己动手是一回事,还教两孩子一起,却也并不是死板规定,而是各自的发挥,即便是做坏了,她也能秒秒钟“变废为宝”…… 睿亲王妃看着笑得非常开心的两个女儿,眼神不止一次的变得幽暗,她真的很少见到女儿这样的笑容,要说靖婉做的那些东西都非常的简单,大多数丫鬟都能做到,在王府的时候,丫鬟也带着她们玩过,只是比起靖婉,多了板正,少了童趣,花样也就那么些,并不多变,而且,丫鬟带着的时候,从来不敢让她们亲自拿剪刀上手,只能旁观,这乐趣自然是再降一等。 靖婉耐心又细心…… 不仅睿亲王妃注意到了,其他人也渐渐的停止了说话,将注意力集中到她们身上。 “六嫂瞧着倒是童心未泯呢,等以后有了孩子,正好可以一起玩儿不是。”敏襄公主抿唇而笑。 然而,在场的人就没一个是听不懂“委婉”说辞的人,嫁了人,生了孩子,还跟孩子玩到一块儿,那叫什么,说得好听点是童心未泯,说得难听点就是没长大,如此这般,如何能伺候好丈夫,如何能孝顺公婆,带着天真烂漫的儿媳,通常情况下,没有哪个长辈会喜欢。 然而,敏襄公主没当娘,并不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只看一面,更不知道不管是睿亲王妃还是苏贵妃,在看到两孩子的笑容时,心中是何等的难言,没见苏贵妃心里那般的不待见靖婉,这时候也一个字没说吗?她更不知道,她这句话,让她最惧怕的活阎王又给她记了一笔。李鸿渊本来就是个小心眼,在对待靖婉的问题上更是如此,哪怕是说靖婉一个“不”字,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被他报复。 说起来,敏襄公主对靖婉也没什么好感,主要还是前些日子,苏贵妃在她面前说了几句,其实,依照苏贵妃的为人,也不是那种在背后说长道短的人,就算是在乐成帝跟前给对手上眼药,也相当的有技巧,所以,她其实也没说什么,奈何就是被敏襄公主听歪了。 李鸿渊目光微凉的扫过去,“敏襄嫁了人,想来也是长大了,相夫教子,伺候公婆,照顾小姑小叔想来是不在话下。正如你所言,你六嫂还没长大呢,所以,很多事情也不用太过计较。” 敏襄公主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而李鸿渊后面的话,更是让她不自在,她嫁人之后,到底是什么样,再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可以说,李鸿渊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在戳她的软肋,让她心虚气短,甚至不敢反驳一句。 苏贵妃也知道,自己这个养子对他的媳妇挺维护,平日对她怕是也挺好,虽然不知道女儿嫁人之后到底如何,却也能听得出他对女儿的挤兑,甚至觉得后面的话其实是说给她听的,然而现在,苏贵妃面对李鸿渊也是气短。“你六嫂那是喜欢孩子,日后等你有了孩子,也是一样的。” 孩子,在敏襄公主那里,更是不能提得存在,做了那样的事情,她也理直气壮不起来,于是,更不敢接话。 如此,敏襄公主的异样自然是被察觉到了,不止似苏贵妃。 “敏襄,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母妃?” 敏襄公主在宫中有大靠山,基本上不会收敛,也不会看人脸色,相比那些没娘的,没宠的公主,简直就是一傻白甜,当然,是绝对贬义的那种,所以,她根本上就藏不了事,被苏贵妃这么一问,就显得手足无措,而后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驸马,脸色都有点惨白了,眼神中却带着警告,还有她没意识到的哀求。 因为角度的问题,除了五驸马,倒是只有靖婉在无意中抬头的时候看到了,这下,百分百的确定,这夫妻二人之间有问题,这问题还不小。大公主那里是夫强妻弱,这对夫妻之间,大概是正好相反,就不知道达到何种程度。 五驸马倒也没让敏襄公主失望,温柔的对敏襄公主笑了笑,看向苏贵妃,“贵妃娘娘,事情是这样的,其实在两个多月前,公主怀上了孩子,只是当时还没发觉,公主不小心滑了一下,孩子就没了,公主对这事儿很伤心,也很自责,一直不敢告诉贵妃娘娘。说起来,这件事也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公主,因此,也分外胆怯,不敢向娘娘请罪。”说着,露出伤怀又自责的表情。 敏襄公主闻言,也一个劲儿的点头,跟着“伤心”起来,看上去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不过,倒是是演技不过关,在某些人眼里,简直就是拙劣。苏贵妃何等心思,自然明白这里面只怕是另有问题,顾及现在的场合,没继续追问,还开口安抚了几句,现在还年轻,养好身子,孩子肯定会有的,日后要多注意些才是,云云。 再得到坤翊宫的消息,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据说皇后娘娘已经醒了,虽然依旧晕晕沉沉,有些不知事,然则,这次的病情来得突然,又太过迅猛,只怕是没那么快好起来,而且在短时间里,只怕是下地都难,不过万幸,并无性命之忧,好生将养,不至于影响寿数,只是最好不要太过劳神,尤其是养病期间,最好是什么事都别操心。 得知这情况,所有人基本上都松了一口气,而对于苏贵妃他们来说,这样的局面可谓是相当的有利,皇后活着,就不用担心乐成帝另建平衡,而她又躺在床上,不能做什么,苏贵妃等人受到的掣肘就会少很多。 只是病倒的原因,大概还是因为康亲王。 未尽之言,大家都知道,乐成帝气不过,又狠狠的踹了他两脚,然后又是罚跪。 康亲王这一次倒是老实得很,低着头,一声不吭。 确定皇后能好起来,乐成帝也就离开了皇后宫中,回去办自己的正事儿去了。从这一点上来讲,似乎也不算渣得太厉害?可是谁又知道,乐成帝是不是也是在做戏呢。 皇后现在的情况实在事不宜打扰,乐成帝便将留在宫中的人全部的遣了回去。 苏贵妃想留他们在宫中用膳,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询问李鸿渊的意思,其他人,根本就无需过问,她一句话的事情。 李鸿渊点头应了,苏贵妃立马就喜笑颜开。 靖婉看到他的反应,不由得在心里默默的吐槽,贵妃娘娘,你这样,想过你亲生儿女的想法吗?果然跟圣上一样,被这个儿子“虐”习惯了,紧接着圣上之后,又有受虐倾向了?不承不承认,这都是活阎王的本事,别人学不来的。 吃饭就吃饭呗,一顿饭而已,便是没有李鸿渊在,靖婉也能吃得下去,有他在更是万事不用操心,说话都不用小心谨慎方防人陷阱。李鸿渊在自己府上,对靖婉的某些照顾,那都成了习惯,所以,便是有所收敛,有些时候的言行还是很明显,尤其是有另外两对夫妻作为对比。所以,靖婉不知道的是,她在无意间,喂了某些人很多很多的狗粮。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对比太明显了,那伤害就大得没边了。 以往,外人都少有见到他们夫妻相处的样子。 睿亲王妃就不说了,她跟睿亲王过的,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的日子,努力的做好他的象内助,睿亲王照顾她什么的,温情什么的,那简直就是个笑话。敏襄公主虽然将自家的驸马掌控在手里,身边没有姨娘通房,但那是强权镇压,心里边那是只有恨,敏襄公主从来就不知道这个兄长还有这样的一面,对靖婉如何能不羡慕嫉妒。 苏贵妃亦是心塞不已,尤其是看到靖婉那不识愁滋味,全盘接受的模样,分明是习以为常,就越发的不痛快,可是要顾及儿子,顾及儿子,顾及儿子…… 到底是了解李鸿渊的为人,不像裴族长那样,认为李鸿渊是在做戏,这个向来我行我素,不屑做戏的男人,又如何会故意在这种事上专程做给人看?所以,这都是真得不能再真的事情。 谁能想到,那个风流好美色,再美的女子也宠不过七天的晋亲王,会对自己不算绝美的王妃体贴入微,好到没边儿。 用完午膳,消食之后准备午睡,苏贵妃让李鸿渊带着靖婉去他曾经住过的偏殿休息,那是李鸿渊七岁之前住的地方,苏贵妃一直保留到现在,当然,睿亲王的也留着,不过睿亲王倒是婉拒了,他还有事情要做,让睿亲王妃带着两个孩子去休息休息,至于敏襄公主就更不用说了,因为似女孩,出嫁之前,都一直在玉粹宫,这会儿都不将自己当出嫁女。 靖婉进了偏殿,看到里面的布局,无一不精细,而且比较锐利的东西都没有,而有棱角的地方也都进行过仔细的处理。 “贵妃娘娘对王爷还真的是很不错啊。”靖婉感慨,偏生这感慨不纯然。 李鸿渊眼底的复杂一闪而逝。 这个地方,是他七岁以前住的地方,而他“回来”的时间是十岁,也就意味着,他与这个地方诀别的真实时间“前后”加起来接近五十年的样子,原本早就该没有印象了,然而在走进来之后,有些东西还是在记忆中隐隐的浮现,可见,那段记忆对他来说,何其的深刻,苏氏却将它毁了。前世的时候,李鸿渊不是不怨恨,只是时间长了,也就淡了,而现在,他身边有他唯一在意的人。 李鸿渊伸手拉过靖婉的手,靖婉先是疑惑,随即笑起来。“王爷有没有在这里藏着什么小秘密?” “即便是有,这么多年,也早忘了。” “我可以找找看吗?”靖婉颇为期待的说道。对于自己夫君小时候的“事情”,靖婉很有几分期待。 李鸿渊轻笑,“行啊。” 然后,靖婉就高高兴兴的“寻宝”去了。 这偏殿足够大,靖婉几乎花费了整个的午休时间来“寻宝”,别说,还真找出来了些东西,其中有一个不算大的箱子,是锁着的,瞧着很多年都没打开过了,因此,这个箱子,就算是知道它存在,苏贵妃以及打扫这寝殿的宫女,都可能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李鸿渊仔细的想了想,根据那点模模糊糊的记忆,找了好几个地方,终于找到了钥匙。 “没看出来,阿渊你还挺会藏东西。”靖婉打开箱子,里面的东西完全的呈现出来。 都是些小东西,多数都是玩具,不过,想也知道,在小孩子眼中,这些东西都是宝贝。 李鸿渊基本上都不记得这些东西的来历,倒是其中有一个红色福包,被他拎了出来。 “怎么啦,对这东西有印象?” 李鸿渊摇头,已经感觉到里面有东西,打开,是一块玉,然而,看到它的一瞬间,李鸿渊的表情就出现异常。 很特殊的一块玉,晶莹剔透,颜色微黄,里面却散布着像裂纹一样呈现散射状的血红色纹理,看上去不像是交融,而是裂纹完全的嵌入其中,然而表面又光滑无比,依照当下的工艺,人工造不出这样的东西。 靖婉觉得奇特,但也没不可思议,毕竟天下之下无奇不有。“看上去倒是挺漂亮的,阿渊……怎么啦,有什么不对?” 李鸿渊敛了脸上的情绪,“没什么,只是想起来,这是皇贵妃留下的东西,她留下的,唯一在我手里的东西。” 如果只是这样,李鸿渊自是不会如何,而是,他前世临终前,这块玉在他身上,原本应该也没什么奇怪的,然而,自他七岁从这里搬出去之后,除了头一年偶尔进来一下,之后就没进来过。前世,他登基之后,是派宫人收拾这里,自己根本就没沾手,至于这个箱子有没有到他手上,他给忘了,却百分百的肯定,这玉没到他身上,临终前几年,这块玉却莫名的出现在他身边,他还时时带着,然而现在回想,这块玉是怎么出现的,他如何都想不起来,让他在意到每时每刻不离身,没道理会忘记来历,越想越可疑,就如同凭空出现,而他自己半点没怀疑,而且那时他似乎完全忘了这是生母留下的东西,现在,看到的瞬间,却清清楚楚的知道它的来历。 这块玉有问题! 李鸿渊将玉握入手心,决定日后也带着,至于处理什么的,压根没想过,毕竟,能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身边一次,也可能会有第二次,如此,还不如直接留着,当然,不明不白的东西,他不会让靖婉沾手。 皇贵妃唯一的遗物,靖婉自然也不会伸手。 “既然是宝贝,当初从这里搬出去的时候,怎么没带走呢?”靖婉一边说,一边重新将箱子锁起来,到了现在,肯定是不会带走的,最好是归于远处,至于最后会如何,也不用去计较。 “忘了,或许是更小的时候藏的,搬出去那会儿也没想起来。” 靖婉点头,“可能,小孩子忘性本来就大,还好贵妃娘娘一直都保留着,不然可能就不知道弄哪儿去了。” “嗯。”李鸿渊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时不时的看看手中的玉。 今晚自然没生气,见到母亲唯一的遗物,稍微有些异常,也是人之常情。 李鸿渊几番查看之下,还是发现了一些差异,他记得,前世时,里面的红纹是“活的”,那种感觉上是真的在流动的,而现在,里面的水头依旧不死板,但却是正常的好玉该有的特性。不正常的,好像只是前世。 时辰差不多了,两人携手离开偏殿。 李鸿渊不欲在玉粹宫就留,就提出了告辞。 苏贵妃这会儿面色又有些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并没有挽留。 之后靖婉才知道,敏襄公主已经在半个时辰前离宫,看来,十有八九是这母女两闹了矛盾。 离了玉粹宫,靖婉才突然想起,或许该去看看秦淑妃,在皇后宫中的时候,似乎没注意对方的存在,于是向李鸿渊提起。 李鸿渊点头。 于是转道甘露宫。 秦淑妃依旧保持着不亲近,也不疏离的态度,笑容温和,“倒不想你二人竟来了本宫这里。” 讲真,秦淑妃这态度,若不是某人告知,她半点不会怀疑这位淑妃娘娘竟是与某人是一伙儿的。而且,说让皇宫后病倒就病倒,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不要太厉害啊。“上次进宫就该拜见淑妃娘娘的,只是因为点小意外,先行出宫了,想着现在也没什么事,就来见见娘娘,倒是娘娘莫怪才是。” 秦淑妃失笑,“你这孩子倒是实诚。……” 随后又说了些闲话,而李鸿渊就在一边喝茶,看上去倒是闲适自在,只是,除了最开始请安,就一言不发,怎么看都有点…… “行了,本宫也不留你们了,再等下去,老六该视脾气了。”秦淑妃微微调侃的说道。 靖婉正要说什么,外面乐成帝身边的内侍却来传圣旨了。 不得已,李鸿渊跟靖婉一起迎接圣旨。 所谓圣旨,倒也只有口谕,然而带来的东西…… 秦淑妃双手接了凤印,无奈的一声叹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可不是,贵德淑贤四妃,以贵妃为首,乐成帝后宫只有两妃,皇后凤体沉珂,即便是不将宫务交给皇后身边的人处理,凤印也该交给贵妃,打理公务,再由淑妃协助,现在却绕过贵妃,凤印落到淑妃手里,说到底,大概还平衡二字。 几乎可以想到,在之后,康亲王的势力收缩,而恭亲王的势力膨胀;一向宁和的甘露宫也会变得热闹起来,而有些事情,秦淑妃便是不想掺和,事情也会主动与她牵扯上,总有人不会轻易的放过她,尤其是恭亲王,还不知道会如何的上蹿下跳。 如果秦淑妃真的是个喜欢现在日子的人,那么,接下来的日子,真的会让她不舒服。 “淑妃娘娘……”靖婉有点愧疚,因为她是罪魁祸首。不是因为她,自家夫君不会让皇后病倒,皇后不病倒,淑妃就不必接着烫手的山芋,依旧舒舒坦坦的过日子。 秦淑妃看出了靖婉的担心,心中微暖,真是个好孩子呢。轻笑,“没事,虽然不喜欢,但还是能应付。我这里怕是很快就会来人了,你们出宫去吧。” 他们留下帮不了忙,反而还可能添乱,所以还是乖乖出宫最好。 离了皇宫,登上王府的马车,靖婉叹息一声,“接下来又该不安宁了。” “婉婉觉得何时安宁过?” “也对,这夺嫡之战,一日不结束,就一日不得安宁,就算是结束了,都可能还要再混乱一段时间。” “不会影响到婉婉的。”他所做的,就是为了给靖婉撑起一片天,还让她跟着操心受累,他还混什么。 “我知道。”靖婉懒洋洋的趴李鸿渊膝盖上。“对了,阿渊,敏襄公主跟她驸马好像不太好?” “无外乎就是敏襄刁蛮跋扈,具体的我不知道,你有兴趣,可以找暗一问一问。” 在靖婉看来,暗一就是这活阎王手下的特务头子,既要干明面上的工作,还要做暗地里的事情,就连各种八卦都要管,还真是难为他了。“……阿渊该多给他点月钱才是。”靖婉调侃道。 “这些不是婉婉在管吗?再说,也只是将一些消息进行汇总,能有多辛苦?” 靖婉静默片刻,那什么,好像吃穿用度都不用管,全是走王府的公账,然后每个月还有至少千两月钱,如果出任务,还有额外的补助,普通的高门大员,作为护院,能有十两的月钱似乎就不错了,便是王府,还是有权有势的王府,百两的月钱都非常不错了,这么一算,晋亲王府简直就是高薪中的高薪了,似乎应该不算亏待他们。靖婉心安理得了。 仪仗停了下来,“主子,贺将军家的小公子拦路。” 第383章:钓鱼之后开始收获 仪仗停了下来,“主子,贺将军家的小公子拦路。” 靖婉闻言,扑哧一声笑,揶揄的看向李鸿渊,“贺家小公子对阿渊还真是爱得深沉,毕竟,除了他,应该没人敢如此阻拦活阎王的马车吧?阿渊不准备有所表示?” 李鸿渊懒懒的瞥了靖婉一眼,“不好意思,本王只想跟自己王妃打架,没兴趣跟外人打架。” 靖婉囧着一张脸,那什么,多男人的一件事,居然也能被他扯上如此黄暴。囧完了,靖婉呵呵冷笑一声,“王爷慢慢一个人去打吧,本王妃没兴趣奉陪,也甭管你是床上打,还是床下打,咱晋亲王肯定都能稳胜一筹,”伸手轻轻的拍拍他的脸,“本王妃相当看好你哦,努力吧,王爷!”黄就黄,暴就暴,谁怕谁。 “床下肯定赢,至于这床上能不能赢,那可就只要王妃知道了,”李鸿渊凑近靖婉耳边,压低声线,伸出舌尖舔了舔靖婉的耳垂,“婉婉且说说说,为夫似输还是赢呢?”还刻意拉出了惑人的尾音。 靖婉止不住颤了一下,下意识的一巴掌拍过去,“好好说话。”动不动就犯规。 李鸿渊直接笑出声,别说是将他拍开了,整个人都直接挂靖婉身上。 靖婉的身体素质虽然比大部分的女子要强不少,但是,在李鸿渊手里,还是跟小鸡仔似的。 外面的人半晌没得到自家主子的指示,也没有表示,眼观鼻鼻观心,那什么,而今,只要两主子一起在马车里,他们就习惯性的“减弱”五感,尤其是听觉,总能找到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因为,马车里的情况,通常有毒,都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虽然情况特殊,他们的欲望比常人低,但不代表没有啊,时不时的被刺激一下,圣人也要上火啊,所以最好还是想办法隔绝这种情况。 贺识海今儿是独自一人来的,也没骑马,拦路归拦路,却也没有横冲直撞。他这会儿其实有点紧张,他怕晋亲王拒绝,毕竟,晋亲王如果拒绝,他也不敢硬来,不是怕再被群殴一顿,而是再一再二,可能给家里带去麻烦。 “回府。”李鸿渊开口道。因为一早就准备好好的调教贺识海,势要将他打造成能能挂帅率军的悍将,这架肯定是要打的,恐怕还不止一回,要将这小子彻底打扶了,打听话了,才好计较以后,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总要让贺识海一次次的堵上门,他最后被“烦得不行”再出手,才能堵住某些人脑子里大开的阴谋论,他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 仪仗重新开始前行,无视了站在中间的贺小霸王,贺小霸王这会儿也不能霸王了,只能乖乖的让路,然后就那么可怜巴巴的看着仪仗离去,那眼神,简直是望眼欲穿,不知道的,还当他是在看哪个负心人呢。 直到仪仗消失在视线中,贺小霸王才蔫头耷脑的离开,完全提不起精神,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人见到他这模样,都狠狠的吓了一跳,这小子便是断了腿都能上蹿下跳的,整日整日就没个消停的时候,精力好的简直让人头疼,这模样,讲真,还真没见过。 贺识海虽然是个霸王,家里人异常头疼的那种,该训的时候训,该揍的时候揍,绝对不手软,但是,对这个老幺还是异常疼爱的,这时候自然就关切两句,生怕他真遇到什么事儿。 贺识海哭丧着脸,“晋亲王他不搭理我。” 不知道的还当他是被晋亲王给始乱终弃了,一脸被雷劈的表情;而知道的,也是一副被雷劈的模样,这孽障真的傻缺的堵上门是去了?!场面僵了那么几息,然后,一个接一个的拂袖而去,这么货,晋亲王会搭理你才叫奇怪。 “哎,你们别走啊,你们听我说啊,晋亲王太过分了,仪仗都停了,我以为他会跟我好好打一架呢,上次明明都说好了,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贺识海追这个,撵那个,逮着人诉苦。 贺家的主子就他最小,不耐烦了,统统送他一个字:滚。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 他们不理他,贺小霸王就去找带回来的家将门,这些人不敢让他滚,自己躲了,就会遭遇小霸王惨无人道的拳头伺候,然后就只能憋憋屈屈的听他反反复复的诉说“愁肠”。 从来就只见过这小霸王生龙活虎,整日的虎虎生威,现在一副伤春悲秋,讲真,已经不是雷劈可以形容了。 将军,救命,咱家的小公子被人给掉包了,赶紧把真的小公子给找回来,那个即便是霸王了一些,也比这个好太多了,现在这个实在是太恐怖了。 贺将军回府之后,就听到这么个“可怕”的消息,差一点将所有的胡须都给扯断了。让人去将那孽障给叫来。 然后看到没有半点生气,蔫耷耷的小儿子,有气无力的叫“爹”,而不是以往那中气十足的“老头子,你找我干什么”,那一瞬间,也是被惊得不轻,然后又气不打一处来,“堵到晋亲王爷仪仗跟前去了,你还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老子跟你说那么多,都白说了是不是?” “爹,晋亲王爷他不理我,他怎么能不理我呢?”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骤然间变得贼亮贼亮的,“爹,不如你直接去跟圣上请旨吧,如果有圣旨在,晋亲王爷肯定不会再拒绝了吧?”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好。 贺振威将军险些被气了个仰倒,这是完全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还异想天开的“请旨干架”,他知道这孽障的脑子里整天就只有打架打架,却不增想离谱到这种地步,知道的只会无言的看着你这个蠢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借机跟晋亲王暗通曲款企图搞什么大阴谋呢,晋亲王爷不搭理你那是对的,也是轻的,他下令一声,他身边的侍卫能把你给彻底的打残了,甚至打死了。越想越生气,于是取了基本不离身的马鞭,对着贺小霸王就抽过去。 贺小霸王本来还一脸的希冀,怎奈何,等来的是老子的鞭子,于是又开始上蹿下跳的躲避,“老头子,你怎么又打我?不准打了,再打,小爷可要还手了,还来?小爷真的还手了啊……” 可是,只有也就听到各种喊叫声,他没真敢还手。 外面的人听着,虚了一口气,终于正常了! 贺振威这年纪,到底是比不上贺识海的体力,最后是自个气喘吁吁了才停手,“不准再去找晋亲王爷,听到没有?你要敢再去,信不信老子立马将你送回东北边城去?” “送走了,小爷不知道自己回来么?”贺识海一遍龇牙咧嘴,毕竟身上的伤是实打实的,一遍小声的嘀咕。 换成在见到李鸿渊的武力值之前,贺识海巴不得待在边城,现在么,这架一次都没打过呢,就想让他走?没门! 贺振威险些气得吐血,“早说了,晋亲王爷不是好招惹的,能放过你一次,未必有第二次,你自己送上门去的,死了,也没人能跟你讨公道。” “我最多就堵了一下马车,又没干别的,晋亲王爷会那么不讲道理直接要我性命?”贺识海带着点委屈的嘟囔。 贺将军气笑了,“讲道理?这三个字居然能从你嘴巴里蹦出来?” 贺小霸王无言,好吧,他承认,在边城的时候,最不讲道理的就是他。“爹,以我所见,晋亲王爷根本就没你们说的那么臭名昭著,他那么厉害的人,看谁不顺眼,直接一顿揍,丢了半条命,谁还敢找他麻烦?他又不是三岁小儿,总不能有事没事的寻人不痛快,所以,活阎王什么的,绝对是以讹传讹,我等身为将士,就该刚正明理,实事求是,不要跟那些文官一样,只知道整天的算计打嘴仗,这些话可都你教的,现在却对晋亲王爷如此偏见……” 贺振威大概是没想到,这孽障有一天居然跟他讲道理,还拿他的话来堵他?还有那什么,“不会有事没事寻人不痛快”,你这个孽障不是专门干这种事吗?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出这类似的话,好意思吗?啊? 贺将军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可是,说实话,他拿这孽障真没办法,这孽障认为晋亲王是个好的,那么,你如何都掰不过他的想法。 那什么,或许在有些人眼里,颜就是正义,在贺识海这里,那绝对就是——武就是正义。 “反正不准再去找晋亲王,不然,老子就关你铁笼子。” 能关老虎的铁笼子,大概是唯一能锁住贺识海的东西,铁条太细还不成,得专门打造。 贺识海眼珠子转了转,倒也没再继续跟他老子顶。 贺振威却百分百的肯定,这孽障绝对没有打消念头,还不知道后面会闹出什么来,平日里那就一莽汉,那点聪明劲儿全部都用在跟他们耍心眼上了,贺家人哪个不是清正严于律己,怎么偏偏就出了这个一个异类呢?如果不是那张脸长得跟自己极像,他都要怀疑自家那忠贞不二的妻子给自己戴了绿帽子。 好吧,实际上是贺夫人怀疑是贺振威抱了外室子回来换了她的儿子,所以,贺夫人也不相信自己生了这么个儿子,当然,这只是玩笑,然而,贺夫人揍儿子的时候,比贺将军更狠,别人如果被爹揍了,还能找娘寻保护,贺识海嘛,他敢去找他娘,绝对会上演一场男女双打,定点不带含糊的。 贺将军觉得,为了不闹得最后无法收场,最好还是到乐成帝那里打个报告? 原本这两日贺家是要宴客的,这帖子都已经派出去了,却不想遇到皇后病重,虽然不像薨逝,还需要忌讳各种宴饮酒乐,不过好歹还是要给点面子,于是,这日子就推迟了,就因为这推迟,才导致了贺小霸王出去野。 然后,在次日,伺候贺识海的丫鬟,发现自家小公子的房门怎么都叫不开。 要知道,贺小霸王什么恶习都可能有,唯独没有赖床的喜好,这早就过点了,见不到人,可就太奇怪了。 虽然这丫鬟也是从边城带回来的,不像普通人家的丫鬟那么“娇弱”,却也不敢去踹公子的房门。 于是急急忙忙的跑出禀报。 贺振威与其夫人携手而来,两人皆是一身劲装,在将门,这晨练可是必备的功课。 将军夫人先是敲了敲门,没有半点动静,然后柳眉一竖,抬脚就将门给踹开,那动作是相当的利索,破坏力也是杠杠的,可见,或许是经常做这种事。 一众人进屋,结果床上整整齐齐的,鬼影没有一个,而且是冰凉一片,这人不在床上已经相当一段时间了,房门是从里面关着的,那就只能是从窗户出去的,贺小霸王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情,检查之下,果然,有一扇窗看着是关严实的,实际并没有扣上,然后发现贺小霸王的私房钱没了,如此,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将军夫人狠狠的瞪了贺将军一眼,“将那孽障找回来,再找你算账。”径直的出了房门。“来人,派几个人去晋亲王府附近守着,见到贺识海那混账东西,直接给我绑了,他敢反抗,只要留口气,打残不论。” 后面贺将军摸摸鼻子,那什么,那孽障会离家出走,十有八九是因为他说要关他铁笼子,哪知道这孽障为达目的,直接玩这一招,被自家夫人迁怒,他觉得自己很无辜好不好。只是,这打残不论,还会不会太狠了点? 贺识海身上的银两不算多,但是也不算少,足够他在外面混一段时间了,也甭管这段时间能不能跟晋亲王爷交手,没机会制造机会也要上啊,如果身上的钱用光了还没达成目的,那就到时候再说,回去之后会更惨这种事,暂时就不要想了,反正每次想到自家老娘下手那个狠,都忍不住龇牙。 他知道自己离家出走,肯定会被老爹老娘派人来逮,这种你追我躲的游戏,他在几岁的时候就在玩了,而且像是天生点亮了这技能,玩得那叫一个溜,没多久,晋亲王府周围的地皮就已经被他踩熟了,所以在见到自家老哥亲自带人出来抓他,蹲在某个墙头上的小霸王不屑的哼哼两声,逮着手里的馒头继续啃。 贺小霸王很自信,除非是他在较宽的地方被足够的人手给团团围了,否则,轻易别想抓住他。 在某些方面,贺小霸王绝对的得天独厚,武艺上一点就通,还有强悍的体魄,用不完的精力,这体力也是绝对的彪悍,用牲口都不足以形容,别人在战场上会有疲惫的时候,但是他在战场上,那就跟玩似的,总之,在东北边境参与的战事,就没有一次让他出现过疲态,在别人喘息手抖的时候,他却像是刚热完身一样亢奋,所以,他混归混,那些将领还真没几个厌恶他的。 贺小霸王的体能极限在哪儿?他家人不知道,东北军不知道,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毕竟,通常情况的极限都不能称之为极限,那种压迫了在压迫,甚至在死亡线上挣扎过来的,才是真正的极限。 如果这世上有谁知道的话,大概就是李鸿渊。 前世,就是这个冬季,贺家遭遇灭门的那一战,贺识海整整独战了七日,除了找寻食物的时间,他不是在追敌,就是在杀敌,压根就没合过眼,最后找到他的时候,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不过后遗症也很严重。 至于这巅峰状态的能持续多久呢,后来李鸿渊亲眼见证,三四天不在话下。 真的是不能称之为人了。 别看李鸿渊现在还能吊打他,但他很有自知之明,其一是他这些年刻意训练的结果,前世远不及现在,其二是贺识海没有精神上的压迫很难爆发,而他现在才十六岁,再等几年,等他完全的成长起来,现在要爆发才能使出的力量,到那时,不过是使臂使指,李鸿渊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这是贺识海本身的优势,占据着举对的高度,是其他人后天如何训练都达不到的。 贺识海虽然躲自己家的人非常的在行,但是躲暗一等人还是差点,毕竟,贺家的人是兵丁,在这方面岂能与暗卫相提并论,所以,在贺识海踩地皮的时候,王府的暗卫就发现了,第一时间报与暗一,李鸿渊自然就知道了。 “只要他不翻过晋亲王府的院墙,就不用管他。” 对贺识海意外的纵容,王府的人不是不奇怪,却也没有多问,以前不是还“纵容”过阮芳菲么,那时候有目的,现在肯定也有。晋亲王府的这些人,对自家主子总是谜之信任。 李鸿渊想要培养贺识海的事情,靖婉倒是知道,靖婉没少那拿这事儿揶揄他。 贺识海到底是担心自己太过胡为,会牵连到家人,所以,只敢在王府外面转悠。 不过,李鸿渊为了钓鱼,这出门的频率倒是相对较高,当然,每次出门都有正当的理由,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这一次两次三次的,偶尔贺识海刚被李鸿渊无视,他兄长就带着人出来抓人,奈何都被他溜了。 这事儿自然也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简直又是一件值得人津津乐道的事情。 晋亲王以往的作风,那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不过这一两年倒是收敛了不少,现在才发现这一点,也算是后知后觉了,不过,活阎王毕竟是活阎王,并不会因为一段时间没动手了,就不是阎王了,也是那贺家的小公子没做什么,或许才无视了,一次一次的烦了,估计就该动手收拾了,还不少人都在猜测,贺家小公子能支持多久。 不过还真没人敢笃定,想当初,晋亲王妃与晋亲王定亲,还有人开了庄,看晋亲王妃能活多久,晋亲王妃却什么事都没有,好好的嫁入近期王府,十里红妆,百人拦亲,好不热闹;之后又有人开庄,晋亲王妃能在晋亲王手下活多久,结果同样叫人出乎预料。所以现在还真不敢肯定的说一句。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有热闹看就行了。 事实上,被李鸿渊无视的,不仅仅是贺识海,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李鸿铭。 在以往,碰了面,李鸿渊至少还会打声招呼,现在么,见到人全部无视,而对其他兄弟都还算正常。 这时候,李鸿铭也才知道,之前那件事还没完,就算李鸿渊跟母妃和解了,不代表他这里也就恢复如初了。 如果完全被李鸿渊无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然而,你要确保日后绝对不会惹到他,不然,那时候,他十有八九会往死里下手,而就算刻意的避开,未必就不会惹到他,毕竟以往被他收拾,很多时候都莫名其妙。以前因为苏贵妃,李鸿渊对他其实还算留情,施加在他身上一分,其他兄弟就是三分,比他惨太多,这上面来讲,李鸿渊可谓是他大大的助力,如果日后李鸿渊对他施加五分,他可以想象,自己将会是多么的灰头土脸。 思及此,李鸿铭的脸色就变得格外的阴郁。 这事儿原本苏贵妃不知道,李鸿铭却有意无意的让她知道了。 于是,苏贵妃的精气神没好几日,又开始消退,叫来李鸿铭,劈头盖脸的直接问,“你弟弟帮了你,你就没上门谢过他?” 李鸿铭苦笑,“母妃,儿臣一直都想的,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这一拖,六弟就越发不给我机会了。” 苏贵妃直接对他砸了杯子,“你什么心思,本宫清楚得很,这事儿别指望本宫会帮你,要么你自己解决,要么他日后对你做什么的时候,你就自己受着。”渊儿向来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的主儿,凡事不过夜,这次的气性这么大到底还是因为她的缘故,他不跟自己这个母妃计较,自然所有怒气都转移到老二头上,偏生这混账东西不当回事,现在终于知道不对劲了就找上她。 李鸿铭只得因沉着脸离开玉粹宫。 苏贵妃揉揉太阳穴,“都说老六是孽障,这老二跟敏襄也都是孽障,没一个省心的。” 旁边的心腹宫女连忙劝慰,一边还轻轻的给他揉按。 苏贵妃的路子走不通,李鸿铭只好舔着脸去找李鸿渊,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可算彻底的体会到了。 睿亲王登门晋亲王府,却被关在了大门外面,这事儿,隔天就成了兄弟之间的笑话。 李鸿铭惯会装模作样,这时候,面上也有些绷不住。 好容易遇到晋亲王也勤快一回,出现在早朝上。 早朝结束后,李鸿铭准备豁出脸面,当着这么多的面,他不是指望能达成目的,而是让朝臣看到自己的诚意,日后李鸿渊对他出手的时候,也好在父皇面前给他说两句好话。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正要上前呢,被贺振威抢先一步。 “见过王爷。”首先,那态度就相当的诚恳。 “有事?”李鸿渊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王爷,对于犬子近日多次阻拦王爷的事情,臣给王爷赔罪,还请王爷见谅。” “本王还不至于跟一个毛头小子计较,只是,次数多了也会招人烦,贺将军还是管着些,再有下次,本王未必会让他全须全尾的离开。”李鸿渊语气依旧淡淡的。 贺振威苦笑,“王爷,你有所不知,犬子痴迷武艺,对于武艺高强的人,就非得找上门过过招,因为这个,没少训斥他,奈何完全无用,这些日子,他怕臣关着他,干脆就揣了银子出门不回家,如果只是寻常情况,倒也能将犬子拿回家,只是犬子在边城的时候就惯会躲藏,滑不溜手的,着实让人头疼。” “与本王何干?”李鸿渊面上已经出现些许不耐烦。 贺振威忍住擦汗的举动,面对晋亲王,这压力果然是相当的大,可是,不满足那孽障的愿望,这事儿就一直没完。“臣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请王爷屈尊降贵?让那孽障知道人外有人,或许就能消停了。” 李鸿渊冷笑一声,“你儿子上次冲撞了本王王妃,本王让他吃了点教训,没跟他计较,你现在让本王出手,你就不怕本王废了他?” 贺振威半点没觉得李鸿渊是在开玩笑,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如果当真如此,那也是他的命数。” “老六,既然如此,你不妨就成全贺爱卿一回,也正好让朕瞧瞧,比现在的武艺到了何等地步。你十六岁离宫开府,朕就没在见过你的武艺,你们兄弟中,就属你的武艺最佳,天赋最好。”原本已经从丹陛侧面离开的乐成帝不知何时出现在大殿之外,颇有点感慨。 “多谢皇上成全。”贺振威感激万分。之前这报告果然还是打对了。 李鸿渊蹙眉一下,显得有点不情不愿。 “父皇这么点小愿望渊儿都不愿意成全?”乐成帝佯装哀伤。 “儿臣领命。”李鸿渊应了,却还是冷着一张脸,“父皇还是中气十足的吼人,让人比较喜欢,这样……”露出明显的嫌弃。 乐成帝脸一黑,“混账东西,怎么跟老子说话呢?” 李鸿渊的表情缓了缓,就差写着“果然该如此,顺眼”。 乐成帝险些气歪鼻子。 边上贺振威偷偷的瞄着乐成帝,心理平衡了,自己那个孽障也会回嘴,但是不敢可劲的顶撞他,也不会专门的气他,晋亲王就不一样了,瞧着这情况,还有周围的朝臣,完全不以为意的模样,再看皇上,不过几息的时间,就又调整好情绪,瞧着大概也是习惯了,搞不好这状况还是轻的,自家那个孽障实在是差远了差远了。 乐成帝要观看,这场地肯定只能在宫中,不用吩咐,已经有人主动自觉的传话下去,至于从哪儿找不归家的贺小霸王,看看他这几天出没的地方就知道了,反正就是在晋亲王府附近,再不然,将晋亲王的仪仗拉出去溜一圈,他百分百的出现。 “渊儿啊,你比贺爱卿家的小儿子,年长好几岁,待会动手切磋的时候,稍微控制点,点到为止。” “不可。”贺振威急忙开口,“皇上你有所不知,犬子一旦与人动手,就容易亢奋,尤其是棋逢对手的时候,完全就不知道收敛为何物,而且那小子向来不知好歹,王爷待会儿在场上当真手下留情了,他只当是王爷看不起他,反而激起凶性,越发的不管不顾,万一伤着王爷,……拿孽障就该狠狠被收拾才是。” 乐成帝闻言,皱起眉,“爱卿,你那儿子武艺如何?”原来还想着,一个十六岁的小子,再厉害也就那样了,现在听着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贺振威嘴唇嗫嚅,引得周围留下来也欲观此一战的朝臣们都看过来,好片刻才听得他有些尴尬的开口,“回皇上,那孽障,乃是东北军第一,这不是将士们给面子吹出来的,而是他实打实用自身实力打出来的,臣与臣长子,那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不少人都跟着乐成帝吸了一口凉气,他们都知道贺振威的悍勇,而贺振威的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十六岁的小子就能将他们都给干趴下,贺家这是要逆天? 惊叹完了,乐成帝转头看着贺振威,“爱卿这藏得挺严实的啊。” 贺振威尴尬,“皇上,主要是这小子性情实在不定,难堪大任,臣原本是想多磨练他两年。” 乐成帝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他虽然不懂打仗的事情,也知道光有武力那是带不了兵的,点头表示理解,“爱卿所虑甚有道理,不过,贺家能再出一员悍将,也着实是我启元王朝之福。” “皇上谬赞了,保家卫国,是臣等本分。” 对于这种臣子,当皇帝的自然都非常的喜欢,只是再看向李鸿渊的时候,带上了担忧,原本挺自豪,可是对手是东北军第一悍将,还是个打起来就不管不顾的小疯子,自己这儿子到底是金尊玉贵养大的,比那小子年长几岁,也成不了优势,现在阻止这一战,还来得及吗?他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还当真这么多人…… 李鸿渊好似没察觉到乐成帝的担忧,察觉到了也无视,钓鱼那么久,正是初步收获的时候,哪能收手。 “父皇,儿臣去母妃那里换身衣裳,现行告退。”说完,自个人就走了。 乐成帝张张嘴,到嘴边的话又给咽回去。 贺振威眼观鼻鼻观心,这么没有威严的君与父,他完全没看见。 乐成帝倒是无所谓,反正被臣子看到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大家都习惯了。 等了片刻,“皇上,犬子混归混,但是向来只挑战比他强的人,虽然他一向是凭借自己的感觉判断,但几乎没出过错,所以,以臣所见,晋亲王爷的身手当在犬子之上,所以……”依照活阎王心狠手黑程度,你完全不必担心。 乐成帝着实放心了些,只是心中又疑惑,这儿子强到这种程度了吗? 悠悠达达的前往宫中的演武场,那是皇子们习武的地方。 那边早就知道是谁要用,而且圣上与众朝臣驾临,自是不敢怠慢,场地准备好,还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又检查,确保不会出任何的纰漏。正所谓刀剑无眼,所以,这种事,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要知道,教习皇子们武艺的师傅,哪天不是战战兢兢的,碰到那种调皮捣蛋完全不听话的皇子,那简直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等乐成帝他们坐下后不久,李鸿渊也临场,换下了一身华丽的亲王冕服,一身玄色劲装,袖口收紧,腰身紧束,整个人显得越发的挺拔,俊美无俦的容颜,如果忽略那性子,任谁见了都会赞叹一声。可惜了,当真是可惜了…… 包括乐成帝,先是骄傲自豪,随后又神色暗淡,这孩子就算是失了母亲,但如果不是鬼子…… 而李鸿渊的其他兄弟,似乎在这一刻也突然意识到,如果皇贵妃还在,他们大概什么都不用争了,乖乖的到墙角种蘑菇,说不定还能当个富贵王爷。庆幸,当真是万分的庆幸,即便如此,不知道实情的,对他还很忌惮。 然而,知道李鸿渊本事跟能力的,无不是嘴抽加腹诽,可惜?庆幸?呵呵,希望你们最后不要哭的太惨。 这个才是藏得最深,道行最深的那个,其他的都是毛毛雨。 贺识海还没到,不过倒是不介意等一会儿,反正,江南的事情,经过这段时间,也基本有了最终的定论,手头上暂时没什么大事,乐成帝是怀着偷得浮身半日闲的心态。 贺振威倒是有点冒汗,不管怎么说,让九五之尊等一个无名小卒,那就是罪过。 万幸,等的时间比预计中短不少,贺识海兴冲冲的进了演武场,双眼冒光的盯着李鸿渊,表情相当的兴奋,天地间仿佛都只剩下这么一个人,皇帝什么,诸多手握重权的大臣什么的,统统的见鬼去吧。 贺振威有一种不忍直视的感觉,这孽障要不要这么丢脸,那是个大男人,就算是个俊美的无比的,那也是男人,你那眼神,简直就是面前一个衣衫轻薄的大美人,你随时都想扒人家衣服,快收收,人家老子还在边上呢,随时能决定你生死的。 “贺爱卿啊,你这儿子……” 贺振威尴尬得不行,“皇上,犬子那是太兴奋了,真的,他以前跟比自己强的人切磋之前,都这样。”其实以前这没这么夸张,真的,可是,这话敢说吗?完全不敢啊。 听到自己的将军,说自己的儿子强,乐成帝心里高兴了,其他的也就不多做计较了。 “贺识海,愣着作甚,还不快像皇上见礼。”贺振威一吼,贺识海总算是回了神。 贺识海这样的人,那是不知道尴尬为何物,只是一板一眼的见礼,一瞧就知道,这规矩是才学没多久,生硬死板。 完了之后,眼泛亮光,“皇上,可以开始了吗?” 乐成帝心有戚戚的点头,然后转瞬间,就见他朝自己儿子冲了过去,还真的是万分的迫不及待。侧头看向贺振威,“贺爱卿,你是对的。”且不说对武艺的痴迷,这性子,还真的是不堪大任。 没用武器,拳脚相交……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不管是看门道的,还是看热闹的,都看得相当的认真…… 第384章:战,卖乖 拳或掌的手形变换,可谓是眼花缭乱,腿脚紧随而上,拳脚劲风生成,便是外行看着都处处杀机。 或晃,或撩,或盖,或引,或拍,如此种种,臂如灵蛇,劲力十足;腿似鞭,其力却如杖,刚猛霸道。 手中没有武器,他们却能将身体的每个部位化为武器,膝,肘,脚,手,尤为突出,而攻击的地方也无比是对方的弱点,头,颈,心脏,下阴,拳拳到肉,似有声响,旁人听着都觉得痛,而场上的两人却似乎是越打越狠,面上不露半点痛色。 内行人都看得出来,晋亲王李鸿渊跟趋向于巧劲,而小霸王贺识海更趋于力量,就二人的年龄来说,这一点是恰好相反的,只能说明,贺识海在体魄上先天就更占优势。贺识海常年在边关,十有**还参与过大大小小的战役,这意识肯定更好,偏偏,又一次出乎预料,晋亲王这个金尊玉贵的王爷居然更胜一筹。 这是拆开了看,综合起来,谁都看得出,李鸿渊明显的占据着优势,虽然还不至于大到一面倒的地步,但是,李鸿渊落到贺识海身上十下,贺识海落到他身上的大概就三四下,这样的悬殊,还是相当的大的。 如此,贺识海想要战胜李鸿渊,没有时间的成长是不行的,而且,前提是,晋亲王就此止步,而贺识海飞速的上升。 在其他人眼中,这种情况大概是不可能的,就算晋亲王没有贺识海的成长空间大,应该也不到保持巅峰然后走下坡路的时候,然而事实的确如此,李鸿渊很清楚,现在就是他巅峰状态,基本不会再上升,不过,他会将这种状态延续个几十年。 贺识海是属于那种越挫越勇的类型,在李鸿渊手里屡屡受伤,他却是越来越兴奋,那感觉,简直就像是要燃起来一般。 李鸿渊的感觉其实也有点类似,毕竟,难得的对手,在京城里可找不到,而且他们面对他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畏手畏脚,绝对不像贺识海,眼里只有对手,对手就要全力以赴,没有尊卑。另一方面,李鸿渊前世跟贺识海有比较多的接触时,他差着贺识海不止一个等级,点到即止的交交手还可以,真真正正的打一场,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个时候,除非是战场上,不然,贺识海都不会全力以赴,可是他又是个不喜欢克制着打架的人,所以,他基本上不再跟自己人动手,也就李鸿渊这个皇帝,占着身份的绝对优势,本身又不算很弱,才能让他处处手,就算如此,该下手的时候,还是照样不误,所以,贺识海就是个连皇帝都敢打的家伙。现在,跟那时候的情况反转,李鸿渊心里多少还是有那么点痛快。 尤其贺振威这个看门道的,他总觉得,自家儿子的路数跟晋亲王有那么点相似之处,仔细看的话,似乎又完全不同,还当真是奇了怪了,一看就知道,这两个人师承应该是完全不一样的才对。最终找不到原因,要不就是因为某些巧合,要不就是两家师承在祖上有一定的联系,最护倒是不再去追究。 因为两个人都打出了火气,战局越发的拉大,你来我往间,便到了兵器架前,因为动作太快,没人看到到底是谁先取的兵器,一人长枪,一人长戟,因为不是自己惯用的,所以有些不趁手,不管是重量还是长度,不过两人的情况都一样,倒也无所谓。 兵刃相撞,火花四溅,随着对兵器的熟悉,渐渐的,仿若成了身体的一部分,控制越精准,杀伤力可以越大,也可以越小,单看使用的人是什么心态,可这两个人,杀伤力会小么? 果不其然,很快就见了血,贺识海的手臂上,因为衣服颜色相对较浅,血迹上去很明显。贺振威倒是没什么反应,他们这样的人,根据染血的情况,基本就能判断伤口严重程度,那点伤,对贺识海来说,只是毛毛雨。 然而,并非每个人都跟他一眼淡定,对于很多人而言,尤其是文官,这样激烈的对战,绝对是第一次,自然是紧张得全身都冒汗了。 毫无意外的,接下来的伤势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李鸿渊也不例外。 李鸿渊在第一次受伤的时候,乐成帝嚯的一下站起来,直接就喊停,可惜,场上的或许没听见,或许是不想搭理他,总之继续打。而守在周围的御林军也不敢轻易的上前。乐成帝直接命令于仲擎上去将两人拆开。 “皇上,臣实力不济,怕是无能为力,再则,王爷与贺小公子战得正酣,如果第三人贸然插入,他们或许或顾忌第三者生命,注意力稍微分散,对方若是没收住,可能造成更大伤亡,因此,还请皇上三思。” 说得这么清楚了,乐成帝不三思也得三思啊,可是继续打下去,谁知道会是什么状况。 乐成帝有气无处发,就凉飕飕的看向贺振威,伤了他儿子的,是贺振威的儿子,这时候才不管你是不是有功之臣呢。 贺振威心头默默苦笑,可是有什么办法,只能默默的受着,伴君如伴虎,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当皇帝的说是金口玉言,实际上吧,任性起来,谁都扛不住。他更担心自己的儿子好不好,自己的儿子可是处于下风,自己儿子伤得更重。 本来,通常情况,一开始就高下立现,打不了太久的,奈何,贺识海不能按常理论,简直就是遇强则强的典型。 就在众人都紧张会不会真闹得无法收场,这一站却意外的结束了,贺识海的长戟虽然勾着李鸿渊的长枪,长枪的枪头却抵在对方的脖子,划破了皮肤,血液顺着铮亮的枪头一滴一滴的滑落,再进一寸,就能要了贺识海的命。 李鸿渊往后收手,再随手将长枪扔出去。 贺识海丢了长戟,哈哈大笑,“过瘾,实在太过瘾了。” 而乐成帝等人已经匆匆的走了上来,一手握住李鸿渊的手臂,“渊儿,伤势如何?” 李鸿渊周围,“父皇,你捏着儿臣伤口了。” 乐成帝急忙放开,看着满手的血,彻底的暴怒了,“来人,将这以下犯上” “父皇,刀剑本无眼,不过是些皮外伤,何须大动干戈?再说,儿臣打得也挺过瘾。”李鸿渊露出一个纯然的笑。 这一笑却是把乐成帝笑愣了,怎么说,他基本上没见李鸿渊这么笑过,跟他生母太像了,片刻之后,颓然一声叹息,怒火什么的,全然没了,“御医呢,还不赶紧来与他们处理伤势。” 贺振威舒了一口气,刚才差点吓出心脏病,不过,他这一刻也认可儿子的话,晋亲王或许真没那么差劲。 贺识海还处在兴奋中,对于刚才险些要命的危险无知无觉。 这里到底不是处理伤口的地方,在御医给李鸿渊把脉之后,血气旺盛,并无虚弱之相,也并无内伤,乐成帝才放心了些,“以前,你跟你兄弟们不对付,总说不过是小打小闹,跟本没如何,以前不信,现在真信了。”就今日这架势,不用多,他就三成力,其他人不死也的残,可事实上,最多就是点皮肉苦。 这不说还好,这一说,边上的某些人就忍不住哆嗦,刚才看到太紧张,没想到这一茬,现在想想,其他人不论,康亲王就觉得自己后腰疼,自己是有多大勇气,才在那个时候敢对李鸿渊挥拳头?越想越觉得心有余悸,毕竟他当时真的是感觉到杀意,如果对方最后没收住,自己的小命可能真的就给交代进去了,日后一定要绕着这活阎王走。不知道他真实的武力值也就罢了,知道了还凑上去找茬,是多傻缺才会干得出的事情? 对于李鸿渊来说,这或许是意外的收获了。 贺识海伤得更重,贺振威却不敢将他留在宫里处理伤口,万一圣上看到这小子,一时不爽,直接给咔嚓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去。只是想让御医给他草草的包扎了一下,然后就立马出宫。 然,御医什么的,老子什么的,统统被贺识海扔到一边,只是看着李鸿渊,“王爷,下次再打过?” 贺振威眼前一黑,只想一巴掌拍死这个孽障,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大概不是打一次就能完的,毕竟以前在东北边城的时候,对于比自己强的对手,他总是一次一次的挑战,直到完胜对手才会罢休,而他的进步堪称神速,异常的惊人,然而,到了一定程度,这种速度也会放缓,瞧着与晋亲王的差距,怎么还得要一两年,这还是在他绝对能超越的情况下,如果不能超越呢?难不成一直缠着对方打架打架打架,想想那场面,就觉得人生灰暗。“孽障,你给我闭嘴,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王爷屈尊降贵与你切磋一次,你还得寸进尺了?” 贺识海立马变得失落,就跟那遭到抛弃的小狗狗,蔫头耷脑,可怜巴巴,莫名的让人有点心疼。 乐成帝倒是注意着李鸿渊的情绪,只见他面上有轻微的变化,好似默认了贺振威的话,但是,乐成帝觉得应该并非如此,再想想儿子之前的那个笑容,这儿子以前看着随性肆意,未必就真的快活吧?“贺爱卿倒是无需如此,正所谓棋逢对手,也算是人生一大畅快事,只是切磋可以,不准再用兵器,另外要点到为止。” ——皇上,你以为不用兵器就安全了吗?太天真! 贺小霸王转瞬间又是神采奕奕,喜笑颜开,那蠢样,又让人无法直视。 贺将军很想捂脸,这不是他儿子,傻成这样,可怜什么的,果然都是假的。 “渊儿,你说呢?”乐成帝带笑的问道。 李鸿渊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低头弄了一下袖口,“日子太无聊了,偶尔活动一下筋骨也无所谓。儿臣先告退了。”说完就精致的离开,转道去了玉粹宫。 乐成帝摇头失笑,明明挺高兴的,还是板着一张脸,像是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似的。 “六哥既然喜欢活动活动筋骨,之前贺小公子找上门的时候直接应了就成了,何须等到” 这明显又是在上眼药了,至是还没上完,就被乐成帝一个冷冷的眼风扫了过去,且不说随便找上门的对手是不是合心意的那个,他堂堂亲王,随便应了像什么话,是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找上门,都要自己动手? 行了,除了皇位之外,对于乐成帝而言,李鸿渊才是亲儿子,其他的都不是。 李鸿渊去了玉粹宫,之前去换衣服的时候,苏贵妃也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没想到却带着一身伤回去。 苏贵妃当即就险些炸了,她儿子是皇子,是亲王,在她看来,孺人切磋,也不过就那么回事,绝对不会出问题,毕竟,不过是臣子的儿子,还是无官无爵的那种,想也知道,不管如何,是绝对不敢真的动手伤人的,现实却是给了她一巴掌。 李鸿渊脱了衣服,任由御医给他上药,苏贵妃也没有避开,就那么一脸心疼的看着。 李鸿渊先是闭着眼睛,其实这点伤,真心无所谓,养养就好了,本来没想搭理苏贵妃,但是苏贵妃一直在哪里低低的抽泣,李鸿渊听着,觉得挺烦,这才睁开眼睛,眼中迅速的染上了一点无奈,“母妃无需担心,真没事,我心里有数,比起去年那次,这次根本就不算是伤,离死还远得很。” 不提还好,这一提,苏贵妃就哭的更凶了,“哪有你这样说话的,而且,这死字能随便挂在嘴上吗?” “儿臣会注意,下次不会受伤了,母妃莫哭了。”李鸿渊不懂哄人,这话似乎有那么点僵硬。 “还有下次?”苏贵妃的声线骤然间拔高了许多。 “母妃知道,在京城,没人敢真正与本王动手,儿臣也没其他事情可做,今日与贺将军的幼子交手,此人与旁人不同,畅畅快快的打一场,儿臣感觉还不错,母妃也该知道儿臣是什么性子,这事儿父皇也同意了,所以势必还有下次,让母妃担忧了,还请母妃见谅。”李鸿渊微微带着点愧疚,声音也不由得放低了几分。 苏贵妃嘴唇上颤了颤,到底是没在说出什么阻拦的话来,这儿子半点不比他其他的兄弟差,甚至是更胜一筹,然而,他父皇给了他诸多的宠爱,独独在权势上绝对的打压,换成谁,这心里也不会痛快吧,不连她这个母妃一起憎恨就不错了。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皇上才会对他格外的纵容。“那你千万要注意些,别再受伤了。” 李鸿渊笑了笑,“母妃放心,我有分寸。” 御医专心的处理伤口,眼观鼻鼻观心,像是太过于专注,完全就没听到母子之间说了什么。 伤口处理好,玉粹宫的宫女又打来温水,就要给李鸿渊擦身,那低着头,脸红红的,满上羞涩的模样。 李鸿渊眉一皱,眼中闪过厌烦,直接伸手结果帕子,自己动手。 只是帕子刚刚落到身上,又一支手伸过来,“渊儿,母妃来吧。” 李鸿渊手上顿了顿,对上苏贵妃柔和的目光,终究松了手,随后再次闭上眼睛,帕子擦过皮肤的感觉异常的清晰,苏贵妃的动作非常轻柔,似乎害怕重一点点就弄疼了或者弄伤了他。 如果换成是靖婉,李鸿渊大概还会很享受,然而不是,这慢腾腾的东西,让他有些不耐烦。要说他这一世做戏最多的时候还是在苏贵妃跟前,虽然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事儿,还是会觉得腻烦。“母妃,儿臣不是瓷做的,无需如此小心翼翼。碰不坏。” “说什么浑话呢,快闭嘴。”轻轻的拍了一下。 其实,苏贵妃注意到了李鸿渊身上另外的一些伤痕,虽然不算明显,御医也不敢细看,她却不一样,她很清楚这是怎么造成的,尤其是某些地方,还有牙印,因为看上去是必正常的肤色白一些,显然是见过血结痂痊愈后留下的,虽然她不知道他身边是不是连通房都没有一个,但是,不管有没有,敢在他身上留下咬痕抓痕,除了他王妃,也在不做第二人选。 因为对靖婉的意见本来就很大,现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做妻子的,怎敢如此的放肆?她儿子这么金贵的人,也敢胡为冒犯?简直是反了天了。而且,作为正妻,就该端庄贤淑,便是在床上也该知道矜持,这瞧着还不知道放荡到何等程度,便是以色事人的侍妾,怕是也没到这等程度。 在这一刻,苏贵妃甚至知道了自己儿子被他王妃勾住的原因。 正所谓,只要一开始就觉得那是个不好的,那么,不管做什么都会被挑出刺来。 苏贵妃虽然心中不平,面上动作上却是半点不显,不过,心里已经在盘算,既然儿子喜欢在床上比较野性的女子,那就帮他好好调。教两个,亲王之尊,哪有没人伺候的道理,她儿子,如何都不该这般委屈。 在苏贵妃看来,儿子在意他孩子的出生,但是,将人调。教出来,仅仅是伺候他,应该不会拒绝,再说,这奴婢,在床上再如何,也万万是不敢在她儿子身上留下丁点痕迹的。 李鸿渊是不知道苏贵妃此时的想法,如果知道了,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表示,你只等着打脸就好了。 身上的血迹被悉数的擦干净,李鸿渊重新穿上亲王冕服,半点看不出受过伤。 苏贵妃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我儿果然是封神俊秀,玉树兰芝。” 李鸿渊轻笑,“世人都道儿臣除了这一身皮囊一无是处,母妃倒是自卖自夸。” “浑说,渊儿怎么是一无是处,那些人只知道以讹传讹,哪里知道我儿的好。”养了这么一个儿子,苏贵妃不是不自豪的。 “母妃觉得好,那就是好吧。儿臣这就出宫了。” 苏贵妃倒是想挽留,到底是没出口,成年的皇子,长时间在后宫厮混总是不太好。“伤口千万注意些,你府上的府医医术既然不错,说不得有更好的药,若是有,回去后就在换一换。” “儿臣知道了。这就走了。” 苏贵妃与他一起出去,就见到了外殿的李鸿铭。 李鸿铭见到他们二人一处,二话不说就上前,有母妃在,他总不至于不搭理自己。 然而,李鸿渊还当真是不搭理他,侧开一步,与他擦身而过。 李鸿铭僵在当场,而在苏贵妃面前向来不怎么遮掩情绪,脸上那阴郁的表情相当的明显。 李鸿铭随后看着苏贵妃不善的眼神,扯扯嘴角,却沉默不语。 苏贵妃在那一刻,当真是想扇他一巴掌。“这么点事情,你都还要算计,没半点真心诚意,谁会搭理你?这么多年,我是怎么教你的,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你都想着,他不理你,母妃可能会伤心,那么你连母妃都算计,就没想过母妃会伤心?这个时候想要装兄友弟恭,当我不知道你们真实的关系,在我面前装有用?我看你是平日了装惯了,时时刻刻,一言一行都不忘呢,我告诉过你,要成就大事,营造一个好形象,这是必须的,然而,也告诉过你,过犹不及,你连在近亲面前,都是如此,就算你最后成功了又如何,众叛亲离吗?” 李鸿铭被苏贵妃数落得脸色乍青乍白,片刻之后,“母妃,儿臣知错了。” “你倒是不要只是在嘴巴上知错才好。滚吧,看着就心烦。” “儿臣告退。”李鸿铭低声应道。然后转身离去 出了玉粹宫,李鸿铭脸上又在转瞬间戴上了完美的面具。永远都是要气度有气度,风度翩翩,温和待人,看上去礼贤下士,让人觉得他对你的看中,让人感觉便是地位低下,亦不会被他看清,不存在那天渊之别的身份差距。 骨子里却最是冷漠无情,自私自利,别人在他眼里,除了有用的,便什么都不是。 不过这会儿,李鸿铭非常的清楚,与李鸿渊之间,必须要“和解”,见识到李鸿渊的武力值之后,此事更是当务之急,哪怕是将所有的事情都个推后,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事情太多,根本就经不起他折腾。 李鸿渊这会儿其实也有点小烦恼,自己身上带伤,被婉婉知道了头几天混过去倒是没问题,但是即便伤口愈合了,也会留下疤痕,早晚都会被知道,过几天被知道,说不得还要加一条“隐瞒不报之罪”。 果然,自己一时间打得痛快了,后面的麻烦事情也不少。 所以,这就是在意与不在意的区别了,苏贵妃那里,李鸿渊带着一身伤就过去了,半点没顾及苏贵妃的心情,靖婉这里,一方面怕她担心,另一方面居然还有点莫名的胆怯。试想,如果是靖婉弄了自己一身伤,不管是什么原因,自己恐怕都得炸,就算婉婉知道自己行事的原因,理解归理解,却也难以原谅。越想越头疼呢。 回王府之后,李鸿渊的态度上,就不自知的带上了点小意。 成亲的时间不算久,但是,毕竟是日也相对,最亲密的人,靖婉自然第一时间就察觉了,微微的眯着眼眸,审视着李鸿渊,居然没有直接上来亲亲抱抱,要知道,只要是在私底下,他这些动作不要太自然太随意。“阿渊,这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李鸿渊轻咳一声,这才拉过靖婉的手,抱进怀里,在他颈侧蹭了蹭,“哪能呢。” 这态度简直是讨好又撒娇的,还敢说没问题。然后,靖婉在李鸿渊身上,嗅到一丝丝异样的味道,她的嗅觉,原本就比常人更为灵敏些,于是头部向后扬了扬,一根手指抵着李鸿渊的额头,“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李鸿渊有点无奈,“那个,今儿受了点伤” 靖婉的表情,稍微有点危险,“然后呢?” “在跟贺识海切磋的时候。” 他说的一点伤,靖婉可不认为真的就是一点伤,而且,“这切磋都能受伤了,想必王爷是相当的忘我吧?王爷跟贺家小公子还当真是相爱相杀呢,啊?王爷说对吧?”然后将手搁在他肩上,一只手沿着手臂,一只手沿着胸膛,一寸一寸的向下“抚摸”,当然,如果忽略那手上的力道,还有那渗人的微笑。 别说李鸿渊,便是旁边伺候的人,也知道,王妃生气了,而且瞧着,似乎还气得不轻呢。 李鸿渊闷哼一声,脸上浮现出痛色,瞧着似乎就让人跟着痛起来。 靖婉下意思的就放轻了力道,“现在知道痛了?瞧着王爷之前可是半点异常都没有呢。” “其实也不痛,真的。”李鸿渊一副风轻云淡,毫不在意的模样。 靖婉又恨恨的掐了一把,毫无意外的又看到李鸿渊变脸。 靖婉一时间也不知道他是为博同情,故意装出来的成分多一点,还是真的非常的痛,然而,受了伤必然会痛,这是肯的,只要疼痛神经正常,那么就看一个人的忍痛能力了,这个男人是个强者,然而到底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去叫龚九过来。” 到底还是担忧心疼占据了上峰。 就算是处理过了,靖婉还是不放心,看着龚九将包扎过的伤口解开,在查看一下有没有必要重新上药。 然后,靖婉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叫一点伤?就算是一道一道的数,都要数好一会儿,便是龚九都说是轻伤,然而,换成她前世,没到伤口至少都要缝上两三针,这算轻伤吗? 靖婉不言不语,就那么冷着脸坐着,在苏贵妃面前半点感觉都没有,这会儿却觉得是如芒在背。 李鸿渊在心底直叹,这点伤对他而言,还真的不算什么。 龚九倒是不受影响,第一时间就看出了伤口上用的什么药,然后准备加一种不会相克,却能加速愈合伤口的药。 “龚九,上次你用在贺小公子身上的药,对于外伤内伤效果应该都不错吧?给王爷用那个药吧。” 早就喜怒不言于表的前暗卫,现府医,手不由得抖了一下,那什么,王妃果然不能“得罪”,便是王爷做错了事,那也是要受到“惩罚”的。略顿了顿,“王妃,王爷身上已经上了药,那种药与此药” “怎么?”靖婉“笑盈盈”的反问。 龚九下意识的就闭了嘴,皮笑肉不笑的王妃,有点让人胆寒。 “用吧。”李鸿渊倒是没说什么,只要能让媳妇儿消气,再痛点倒是无所谓。 龚九还是有点犹豫,主子不知道那药的威力,要知道,贺识海在他们眼里,绝对算是一个硬汉了,而且自幼生在长在边城,摔摔打打绝对不在少数,但是,自家主子,在去年的白龙寺之前,估计基本上就没破过皮,虽然当时见到主子的忍耐力相当的意外,但还是没办法将他与贺识海那种真正皮厚肉糙的人相提并论,贺识海当时的情况,他们可是完完全全的看在眼里,虽然效果好,但是,因为太痛了,承受不住的话,可能会被活活疼死的。 主子不在意,龚九还是想跟靖婉再说一说,却被李鸿渊眼神制止。 龚九年纪轻轻就学得一身好本事,这脑子自然是相当聪明的,哪能还不知道主子的意思,如果不是一张面瘫脸,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抽了。为了在王妃身上占便宜讨好处,手段可谓无所不用其极,现在为了求原谅,自然也是心机沉沉,要知道,就算王妃生气,时间稍微长点,也必然是会原谅的,偏要用这种手段。 靖婉看到龚九的反应,自然也察觉出异样,拿药或许比她预想中还要恐怖,正犹豫,还是算了吧,结果,行动派的龚九已经将药从药箱里取了出来,干脆果断的洒在其中一条较小的伤口上。 而在之后极短的时间里,李鸿渊及其痛苦的声音破口而出,却被他下意识的咽回去,牙齿要的死紧,身体痉挛,手背额头颈部的青筋暴突,样子看上去相当的吓人。 这反应,靖婉更是吓得不轻,这药何止比预想中恐怖,简直恐怖了无数倍。 靖婉那里还顾得什么生气,让他记住教训,下次再不敢胡来什么的,也被抛到九霄云外,一把抱住李鸿渊,“龚九,还不快把药给弄掉,愣着做什么?”靖婉急红了眼。 其实龚九已经有这个准备,药量用得少,这会儿又迅速的刮掉药粉,然而,毕竟是在伤口上,肯定会有残余,“王妃,残余的药,可能半刻钟才会渐渐的过了药效。” “洗掉,立马洗掉,用清烈酒。” 启元的酿酒技术还是不错的,清冽甘醇酒精浓度较高的酒有好几种。 龚九没有质疑靖婉的话,而沐公公的动作更快,以最快的速度将最好的清烈酒去了来。 按理,酒弄在伤口上,会异常的刺痛,但是现在酒的那点刺激,完全没感觉。 还浮在伤口表面的,倒是能洗掉,可是深入血液的呢,也就只能等药效过去。 看到李鸿渊痛成这样,靖婉直掉眼泪,“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因为你不爱惜自己就生气,就做出这种事情的,阿渊,阿渊” 靖婉又小心翼翼怕触碰到别的伤口。 李鸿渊的意识其实相当的清醒,只是没办法开口,他担心自己一开口还就会叫出来,至于其他的伤口,这会儿其实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靖婉想松开,他反而紧紧的抱住,只是,极致的疼痛往往导致力气成倍的增长,听到靖婉闷哼一声,下意识将她推开。 不管是疼痛还是奇痒,都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来转移一下,就是不知道现在的效果能有几分。 靖婉将龚九他们挥出去,然后欺身上前,避开他的伤口,竭尽全力的去引起他的**,讲真,成婚以来,靖婉不是没有主动过,但是现在这么“热情”绝对是第一次。 李鸿渊稍微的怔了怔,那一瞬,疼痛或许是真的减轻了,可其实他还是没办法回应她,甚至在她吻上唇的时候,不敢张口,他怕自己会咬伤她。 或许真的是太痛,这**还真没那么容易抬头,靖婉却没有停止的迹象。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等李鸿渊抱着靖婉亲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药效可能已经过了,她却没有推开他,那神情,简直就像对一个一碰就会碎的瓷娃娃。 李鸿渊失笑,“没事了。”声音有点低沉,这不算长的时间,却是耗费了他不少体力。 “笑?你还笑得出来?”靖婉可谓是又气又急。 “婉婉不生气了,为夫自然笑得出来。” “谁告诉你我不生气了?”看着他简直就像是再用苦肉计,靖婉恨得想要抽他。 “还在生气啊,那,要不再来点?” “还来?你是想痛死,还是想我心疼死?”这混蛋怎么老是这么气人呢? “好好好,咱不来了,别把死字挂嘴边,我不喜欢。” “那你弄自己一声伤,我就喜欢吗?阿渊,伤在你身,痛在我心,以后别这么玩了行不行,不管你是想调。教人,还是一时技痒,我都可以不管,但是你至少保重自己,不然,即便是某些大计,我或许都会阻止你做的。” “好,没有下次了,我保证。”看到靖婉这样,李鸿渊又岂能不心疼,之前与贺识海对战的那种感觉都淡了。 靖婉还顾及着李鸿渊的伤,没管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将龚九叫进来。 龚九目不斜视,只是认真的给李鸿渊处理伤口,至于某些不可描述的痕迹,无视。 全部处理好,靖婉才再开口,“王爷,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药的效果。” “婉婉可是冤枉我了,我还真不知道那药的效果这么厉害。” 靖婉将目光扫向龚九,“龚九你也是榆木疙瘩,你主子不知道,你必然是知道的,他让用你就用,你自己不会衡量衡量吗?” 本来想当背景板,就等主子让他出去的命令,结果被王妃迁怒,躺着也中枪,若有似无的扫了主子一眼,别以为他不知道,主子刚才在甩锅,可是呢,当暗卫的,那怕已经成为过去式,他们还是要义不容辞的为主子背锅,各种意义上的。“属下知错。” 靖婉也知道自己是迁怒,龚九这么轻易的就认了,叫人越发的堵心。 第385章:坑不死你 堵了女主子心的龚九被打发走了,在外面廊下碰到遮着面纱的拂容,她这么做倒不是在意自己的容貌,而是不想污了主子的眼,依照靖婉的意思,其实并不在意,在出嫁前,看自家嫂子脸的次数还少么?可是拂容笑笑拒绝了,按照她的意思,主子恩德,并不是她没规矩的理由。说到底,还是她在靖婉身边伺候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与常人不同,内心深处其实有些敏感的,比别人更加的害怕做错事儿,所以相对而言就难免有些慎小慎微。 这种情况,靖婉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最后还是随她去,也曾告诉另外几个丫鬟,在拂容面前不用特殊,也不要小心翼翼,只有让她感觉到自己与周围的人都一样,彻底的驱散了隐藏在心底的阴影,她才能算是真正的新生。 龚九本着自己的职责,“我那里有一众祛疤还不错的药,不能除疤,也能淡化不少,你若是想要,就去找我,我给你配药。” “多谢公子,奴婢并没觉得有不妥之处,公子无需为奴婢劳神。” 对此,龚九自是无所谓,“随意,你什么时候想要,就可以什么时候去找我。”拢了一下衣袖,负手而去。 拂容没什情绪波动,继续安安静静的完成自己的事情。 屋内,经过这么一出,李鸿渊身上也全是汗,显然,这段时间并不能沐浴,靖婉让人打了水,亲手为擦身。 相比起苏贵妃,靖婉可就粗暴多了,只是避开了伤口,其他地方都带着一种余怒未消,在发泄怒气的情绪。 甚至有好几次,似乎都想要直接砸到李鸿渊的脸上,事实上,在最后完成的时候,精悍还当真似是这么干的。 李鸿渊顶着脸上的东西,心想,怎么还在生气呢,哎,这女人果然很难哄。然而,不管再难哄,这也似自己的媳妇儿,心肝肉,再难哄,都得将人给哄好了,不然呢,婉婉心里不痛快,他心里也会跟着不痛快。 讲完将李鸿渊半晌没动静,叉着小腰,就那么看着。 于是,等李鸿渊拿下脸上东西,就见媳妇直勾勾的盯着他,那脸上的表情可是不怎么好。 李鸿渊莫名的小小惊了一下,随手将布巾扔到一边,伸手经靖婉拉入怀中,靖婉手忙脚乱的伸手抵在他的肩头上,就怕碰到他伤口,然后气不过的打了一下,“谁让你动手动脚的,给我放开。” 李鸿渊根本就不撒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下巴在她的肩头蹭蹭,“我媳妇儿呢,不对着你动手动脚的,难道还是对着外人不成?” 这明显就是故意扭曲她的意思,靖婉又气得拍他。 “婉婉现在的脾气可是越来越大了,想想成婚前,多收礼的一个人,便是受了为夫的‘气’也不会‘以下犯上’,现在呢,动不动就打人,可凶可凶了。”李鸿渊轻笑着“控诉”。 “怎么着,喜欢对着你规规矩矩的人啊?那真是不好意思,你现在抱着的这一个,已经被你宠坏了,只知道无法无天,不知道规规矩矩,你要不喜欢,不高兴,扔了啊,重新再找就是了,多容易的事情。”靖婉凉凉的说道。 李鸿渊张嘴就咬着她的红唇,“即便是宠坏了,那也是本王给宠出来的,别管别人怎么想,本王还是喜欢,怎么舍得扔了呢,要知道,就为了宠出这点小脾气是,本王费了多少功夫。找别人这种事,日后可不准说了,即便是赌气也不能说,为夫不喜欢,相当的不喜欢,你要敢再说一次,为夫估计真的会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靖婉鼻腔里泛涩,眼睛里也不太舒服,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是越来越娇气了,其他人其他事都还好,依旧是理智主宰着一切,可是没办法,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样子,恐怕还真离不开这男人了。 靖婉抱着他,身体却依旧下意识的避开他身上的伤,在他肩上咬了两口,没像往常那么用力,只留下两个牙印,“这就是你的目的吧,可劲儿宠我,让我如何都离不开你,是吧,是吧?” 李鸿渊摸着他的头,笑得有点的得意,“可不是,为夫就是要将你宠得其他任何人都受不了你的娇气,你对任何人也都会横挑鼻子竖挑眼,就只要在为夫身边才能过得舒坦。” 靖婉哼哼两声,“那你可得继续努力了,你离哪一步还差得远呢,我跟你说,我可不是奢华的吃穿用度这些东西就能收买。” “知道,知道,我们婉婉可是最挑剔了。”能够俘获她的心的,永远都不是外物。 靖婉抱着他脖颈,身上却是微微弓着的,想也知道,肯定会不舒服,李鸿渊想要调整一下她的姿势,靖婉不让“你别不把自己的伤不当一回事,老实点。” “真没事,这点伤,比起婉婉不高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靖婉抬起头,用微红的眼睛看着他,“你果然是故意的,你故意折腾自己,就是为了让我看着难受,好原谅你,然后,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还是会将自己弄成这样,然后再故技重施。” “婉婉这话可是有点诛心呢,看你难受,我可是比什么都痛苦,你刚才哭成那样,可是就像是拿钝刀一刀一刀的割我心一般。我真的跟你保证,这种事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所以,别生气了好不好?”苦肉计什么的,也得有个度,万不能让心肝难过伤身。 “行了,你要老师点,听话点,我就没气可生了。” “那婉婉你说,要为夫如何,都听你的。”李鸿渊笑容浅浅的,却是温柔宠溺。 “撒手,赶紧穿上衣服,也不看看这都什么天了,别是一身伤还风寒。” 这一下,李鸿渊果然相当的听话,放开靖婉,快速的穿上衣服。 靖婉给他整了一下,好吧,也纯粹是象征性的,靖婉不管是给自己穿衣服,还是帮别人,比起李鸿渊,都差远了。 “不方便沐浴,这头发却是要洗一洗的,都汗湿了。”回头就让人在净室里准备热水。 “婉婉这是要亲自动手?让沐安来伺候就行了。” 靖婉凉凉的瞅了他一眼,“我不乐意。怎么着,是嫌弃妾身笨手笨脚的伺候不好咱们晋亲王?放心,别的事情就算了,这个还是没啥问题的,我十岁的时候就给祖母洗头了,其他人可赶不上我。” 李鸿渊勾了一下她的鼻子,“小没良心的,为夫到底是心疼你,还是嫌弃你,你心里会不清楚?” 靖婉笑起来,“知道知道,是人家想给阿渊洗,总行了吧,又不是多大的事儿,你好真想我变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不做啊?长期以往,我还真得变成九级生活残障了。” “九级生活残障?”李鸿渊挑眉。 “就是什么都不会。” “你也算是名门出生的贵女,现在更是本王的王妃,什么都不会不是很正常吗?九级生活残障又何妨。” 靖婉想当的无语,名门闺秀也远不至于如此好吧,这男人哪里是想将他宠娇了,分明是要见他给宠废了。 当初骆老夫人身体不太好,洗漱这些都不算方便,靖婉同样照着前世洗头的躺椅让人给造了两个,最后那东西竟然在齐安府渐渐的传开,给靖婉打造的陪嫁家具里面,都还专门做了两套,现在,不仅在吏部尚书府盛行,在靖婉同意之后,晋亲王府上下也都盛行了开来。 靖婉让人弄的这个,倒是没有那么平,相对倾斜一些,只能算是坐躺,不能算是睡躺。 算起来,这的确算是靖婉第一次给李鸿渊洗头,以往最多就是在共浴的时候,随意的洗了洗。 李鸿渊必须得承认,靖婉在这一点上,确实挺厉害,或许是照顾她祖母的缘故,那是上了年纪的且生病人,当然会细心,轻柔,还连带适当的按摩,李鸿渊舒服得快要睡着了。 “王爷,睿亲王在门外,想要见你。”龚嬷嬷轻轻的撩起净室的帘子,轻声说道。 “不见,他之后再来,都不用禀报本王,多谅他几次。” 这意思是再明显不过,就跟之前的贺小霸王一样,至于什么时候见,也完全看李鸿渊的心情,至于睿亲王吃了闭门羹会不会就不再登门了?想也知道不会,就算是当真不来了,讲真,对晋亲王府而言,也半点关系都没有。 李鸿渊这一次倒是还算低调,只带了一个人,另外就是一两普通的小马车及一个车夫。 会吃闭门羹这种事,也在李鸿铭的意料之中,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今日不成,他就明日来,反正一日一日的,他势必要达成目的。 所在在晋亲王府起前面站了片刻,确保有其他府的人看到自己,而又不至于引起围观的时候离开,他既要让人知道自己的诚意,又不会太过以至于让人觉得他是在逼迫。 可是,这点伎俩,在李鸿渊眼里什么都算不上,而且他是个不在乎名声的,根本就不介意被人说嘴。至于李鸿铭有几分真心,又多少诚意,更不在李鸿渊的关心范围内,他只要最后达成自己的目的就行。 而此时相比李鸿渊腻在温柔乡,贺小霸王就凄凉多了,别说是一家人都围着他转悠,对他各种关怀,甚至有母亲祖母以及嫂子们看着他身上的伤默默垂泪,这些纯粹都是做梦,一个接一个的来“冷嘲热讽”一番,甚至还有人恶劣的在他伤口上拍两下,看到他龇牙,道一句“活该”,然后拍拍手走人,那叫一个潇洒。 至于那些看上去狰狞的伤口,在普通人家,女眷或许看都不敢看,自家的小辈这样,说不得是哭天抢地,在贺家可就是淡定得很,上至主子,下至丫鬟,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对于这样的“凄凉”,这样“狠心凉薄”的家人,贺识海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甚至一个人美滋滋的,像得了什么天大的宝贝,傻乐。给他上药的老军医摇摇头,小公子悍勇归悍勇,但是,某些方面着实是叫人头疼,这性子不扭转,根本就无法带兵,一个人的悍勇的悍勇,总归是有限,到底是非常的可惜。 等到贺识海穿上衣服,别说是卧床休息,活蹦乱跳的不说,还直接冲向演武场,随手取了一件兵器,又挥舞得虎虎生威。身上的伤是什么?伤口会崩开不易愈合,那又是什么?无视无视,统统无视。 其他人的得知这情况,额头上的青筋蹦了蹦,随后又是无奈,这种事情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作为大家长的贺老夫人最是淡定,“来人,去晋亲王府求两剂药。” 其他人都静默,心里却无比的赞同,能让人消停了,还能让伤势加速愈合,再好不过了,至于后遗症什么的,呵呵……谁让他们贺家人都是“铁石心肠”呢,好吧,主要是生死都见惯了,缺胳膊断腿更是家常便饭,只是疼一点而已,真算不得什么。 而晋亲王府倒是特别的大方,内服外用的药都给了不少,内伤自然就是内服,药丸子,外伤就是外敷,药粉,分量足自然就是“以备不时之需”,至于这是不是晋亲王妃的特殊照顾,贺家人就不用知道了。 贺识海被自家老娘跟祖母亲自从演武场上拎下来,再怎么无法无天,这时候也乖得跟只小猫似的。 只是,当贺识海看到来自晋亲王府的药,想到那要命的疼痛,心里的阴影咻咻咻的上涨,以至于增大到了他拔腿就跑的地步。而贺家的大家长,仿佛有先见之明,拎着加法堵在门口一挥,“你今儿敢跑出这房门试试?出去了,你还能跟晋亲王交手,我把名字倒过来写。” 这简直就是掐住了软肋中的软肋,比起痛来说,不能跟晋亲王打架,只会叫他更痛不欲生。 “祖母,那什么,这药着实太霸道了些,我伤势一向好得快,所以,能不能不用?” 贺老夫人冷笑一声,一个字废话没有。 贺小霸王屈服在祖母淫威之下,变成了贺小可怜,委委屈屈的回去,然后开始脱衣服。 老军医也听过这药的威力,但是到底是没见过,更没有亲自尝试过,不过倒是见识过这药的药效,因此有些跃跃欲试,闻了闻味道,倒是闻出了不少种药,但是剩下的依旧不少,便是拿回去研究,也未必会有结果。不过现在却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先亲眼见识见识效果才是。 贺识海止不住的退了退,面对笑呵呵的老军医,竟觉得前所未有的可怕。 “居然有东西能让小公子害怕,相比定然是好东西。”面对贺小霸王的次数多了,便是菩萨心肠的老军医,也有变得肚子黑的时候。 贺识海很无语,什么叫他怕的东西,就是好东西?就算他以前也没少让军医头疼死,但也不至于这么对待他吧?明明老军医也是很可怕的好吧,在贺小霸王眼里,他却不是个“好东西”。不过,贺小霸王这会儿不敢回嘴,干脆眼一闭,牙关一咬,握紧了拳头,还没怎么着,这身上的青筋就凸起来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旁人对这药就更感兴趣了。 老军医一双老眼闪烁精光,然后毫不客气的下手,而且还是对着又长又深的伤口,可不像龚九那么小心翼翼。 药粉撒下去没多久,就听见了贺小霸王的惨嚎声,可谓是震耳欲聋。 一般的疼痛,对于贺识海来说,都没什么,完全在承受范围内,多数时候还能将之忽略,但是,真的受不了的时候,他也不在意什么面子,而且也不怕家人会担心,所以,嚎得那叫一个毫无压力。 瞧见贺识海这等惨状,贺家人也是有些难以置信,以至于生出了难得的怜惜之心,“要不就不要用了吧?”正所谓长嫂如母,贺识海比她的儿子都大不了几岁。 “用,为什么不用,反正这一处是痛,全身痛也是痛,总不能伤口越多,痛得就越厉害?现在叫他多痛一痛也好,只有知道痛了,甚至痛到了骨子里,让他深深的记住了这种痛,他日后才会更加谨慎,才会多动动脑子,才不会跟疯子一样额不管不顾。”贺夫人冷静的说道。 其他人听在耳中,纷纷沉默。贺夫人的话并不是针对李鸿渊,而是贺识海上战场,正如贺夫人所言,真正的动起手来,他就是个疯子,对于战场上来说,他便是疯,战力提升,所杀的敌人未必就多,相反,有时候自顾自的冲杀,反而会给己方带来麻烦,而且,对于自身的伤势也不是那么在意,依照他的战力,原本是不用受伤的,他却几乎次次都受伤,这种状态,其实很危险,贺家人并不希望他有一天莫名的死在战场上。——毕竟,只要敌人摸清了他这种性格,完全就可以设计他,只要让他深入敌营,他再能杀,也能被人海给围死了。 “老巫,日后,这孽障但凡是受伤,不管是外伤还是内伤,全部都用这种药,大不了豁出这张老脸,到晋亲王府多求点药。”贺振威亦是冷声说道。 比起某一日可能不明不白的就让这孽障丢了命,现在看着他痛而已,根本就不值当什么。 如此,就注定了贺小霸王日后的某些“悲剧”。 接下来几日,倒是基本上没什么事,因为江南已经做出了处置,被直接砍头的倒是不多,但是被关入大牢,等着被流放或者一直蹲下去的不在少数,而被降职的自然流更多,当然,还有些被调离的。 而最为特殊的一个,便是苏巡抚,他原本跟江南的盐政贪腐案并无半点关系,不过,因为他是评级调离,而且前往的是沿海,启元的海贸虽然不发达,但是也并未闭关锁国,所以,或不及江南,但也是油水丰厚的地方,因此,多数人倒是只以为他是正常的调职。 整个江南官场,没被处理的,基本上都是属于五品以下的官员。 如此一来,虽然是竭力的控制,还是出现了不小的动弹,万幸,新官员到任及时,相信很快就会稳定下来。 正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但是,乐成帝现在的承受能力有限,因此,京城的人倒是一个都没处理,不过因为在朝堂上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让朝臣都将皮子绷紧了,兢兢业业的,不敢造次。 明面上没什么损失,这暗地里的损失可就太大了,损失的那点人手倒是在其次,主要还是钱袋子,绝对会让很多人痛得暗暗的吐血三升,现在或许还不显,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习惯了大手大脚而主要财物来源又是江南的,绝对会捉襟见肘,倒时候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 李鸿渊当初说了要动某些人的钱袋子,可是真正的动起来,绝对的恐怖。 受气又吃亏,只是给予他们这些的是乐成帝,一个个都不敢有意见,都装得跟鹌鹑似的,可乖可乖了。而那些其实没牵扯到其中,而又知道这里面所有道道的人,都跟着保持沉默不语,跟其他人不同的是,这些人心里平静的很,或者,还带着一种看戏的心态。 而同样略有不同的一些人,乃是跟裴氏有关系的人,或是家中与裴氏有姻亲关系,或者是裴氏大儒的弟子,然而因为这些人处在京城,更了解晋亲王的情况,如此,不管裴氏的事情与晋亲王有没有关系,他们都不能也不敢做什么说什么。如果裴氏没有那么多负面的东西,他们便是冒着危险,也要说道两句,为着道义,为着情谊,为着面子,不说不做千夫所指的就将是他们。裴氏那么烂的名声,割袍断义简直就是理所当然,便是说起,他们也能义正言辞,甚至放言以前与裴氏相交乃是耻辱,是自己识人不清,甚至说成是被蒙骗的受害者。 因为这些人都缩着,自然也是拘着家中小辈,毕竟,这个时候,闹出什么事儿,小事都可能变成大事,或许气性还没过的乐成帝就此逮着不放,新账旧账一起算,再来一个杀鸡儆猴,从重从严,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于是,京城的风气简直为之一肃,治安好得不得了,当然啦,青楼画舫舞坊之类的地方生意也受到严重的影响。 这种时候,一点小事或许就能成为不少人茶饭之后的谈资,没办法,太无聊了。 在这种情况下,睿亲王每日都到晋亲王府“报道”,而每次都吃闭门羹,就算不显眼,也会变得显眼。 睿亲王是怎么得罪晋亲王了? 李鸿铭被人或真或假,或嘲讽或幸灾乐祸的询问,面上无奈,具体什么事情皆是含糊其辞,心底却是恨得不行,不仅仅是恼恨这些人,还有李鸿渊,在他看来,他的姿态已经放得这么低了,李鸿渊就算是拿乔,也该有个限度,这一次次的折辱于他,本来看在母妃的面子上不与他计较,现在却是狠狠的记上一笔,等他日后登基…… 或许是实在没辙了,睿亲王妃倒是与他说,“两孩子都挺喜欢六弟妹的,我带两孩子去瞧瞧六弟妹吧。” 要诚意?要真心?直路不行,也只得迂回了。 靖婉带着睿亲王的两个小郡主玩,还没过去多久呢,两孩子听说要带她们去晋亲王府,都显得很开心。 睿亲王妃心中复杂难言,两孩子喜欢六婶婶,他们做父母的,却要用这份童真去达成自己的目的,如果被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而就算不知道,她们其实也是活在欺骗中,何尝不是另一种悲哀。 同时,睿亲王妃对靖婉的感官也很复杂,羡慕她同样自在随性的日子,羡慕她在苏贵妃面前都不用小心翼翼,即便是将苏贵妃气着了,她也办点事都没有,也羡慕被自己夫君护着宠着;然而,靖婉那张嘴同样是不饶人的,睿亲王妃便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两句话,也会被她毫不客气的怼回来。 如此这般,还真的有些不太好形容。 其实更复杂的,还是关于两个孩子,她自认为做到一个母亲该做的一切,知道不能让孩子跟乳母太亲近,所以时常的带在身边,有时候或许会严格些,多数时候也并不是特别的拘着,这两孩子跟她其实不是特别的亲近。 因为那次从宫中回来后,她试着带两个孩子一切玩儿,她们却是非常的拘谨,甚至从她们身上感到不可置信,那时候,她其实想哭,不过终究是忍住了,学着靖婉的样子,用尽了耐心的引导,终于取得了成果,从开始听到女儿说“母妃居然这都不会”时的僵硬,到后面能神情自若的说“那姐儿教教母妃好不好”,看着女儿挺着小胸脯一脸小得意,认认真真亲亲昵昵的“教她”,睿亲王妃再一次的险些落泪,两次的感觉却是截然相反的。 短短不过数日的时间,而仅仅是每天抽了很少的时间亲自陪着她们玩,母女间的感情却是飞速的亲昵起来。 这也都是因为骆靖婉! 没有递帖子,睿亲王妃直接带着两孩子上门,理由是两孩子想六婶婶了。 李鸿渊心中不快,想要将人直接打发了。 靖婉眼神也有点冷,不过到底没按照李鸿渊的想法去做。 那么小的孩子,如果被拒之门外,肯定会认为自己不招人喜欢,或许会心灵上造成伤害。 因此,靖婉让人将她们迎进来,准备好小孩子喜欢的东西,不管是吃食,还是玩具。 见到靖婉,两人眼睛都亮亮的,却还是有模有样的给靖婉见礼,“六婶婶安。” 靖婉没将自身的情绪带到孩子身上,蹲身抱了抱两个小姑娘,“哎呀,真是两个乖宝贝,六婶婶可喜欢可喜欢了。”还抵着她们的额头蹭了蹭。 两小姑娘咯咯直笑。 见到这景象,睿亲王妃自认为,她如何都做不到这程度,心中隐隐的泛起一些愧疚,不知道是对谁的。 出嫁前,她也曾天真烂漫,可是进入晋亲王府这么多年,她所有的美好希冀都被粉碎,为这为那的,她也变成了工于心计,同时也麻木的过着,以为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不曾想,还有波动的时候。 靖婉起身,一手拉着一个孩子,“三嫂来了,过来坐吧。” 睿亲王妃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有点牵强,靖婉态度上没有冷淡,言语上更没有刻薄讽刺,她知道,是因为两个孩子子,靖婉顾忌的不是她,而是孩子。大人之间的关系,对孩子的影响其实非常大,这一点,她在娘家的时候就深有感触。亲娘利用孩子,对头却用心的照顾着孩子,多讽刺。 待客的地设在院子里,虽然这越来越冷的天,院子里依旧欣欣向荣,看上去似乎总比别家更好上几分。 看到靖婉为两孩子准备的东西,玩的没有危险物存在,吃的又都是可口有容易克化的,都是用了心的。 靖婉先带着两小姑娘玩了会儿,“呐,六婶婶跟你们母妃有话要说,你们先自己去玩一下好不好?院子里有宝贝哦,如果你们找到了,六婶婶就送给你们好不好?”再吩咐伺候的人,看着些,别跑热了,此外到时无需拘着。 两小姑娘的开开心心的寻宝去了。 “六弟妹有心了。” 靖婉依旧看着两孩子的方向,“小孩子跑跑跳跳,身子骨更好,而且小孩子火气本来就比较重,所以这衣服也不用加得太快。”可谓是牛马不相及,在睿亲王妃要开口的时候,转过头,笑了笑,只是眼中没有温度,“有没有心,倒是无须外人来说,我只做问心无愧而已,三皇嫂利用孩子没关系,那毕竟是你的事情,别是用孩子来算计人,让孩子遭罪就是了。” 虽然知道靖婉说话直来直往,这会儿还是有着被戳破的狼狈,以及愤怒,“六弟妹这话说的,虎毒还不食子呢,我怎么可能做出伤害自己孩子的事情。” “那可没准呢,为了到成某些目的,亲自掐死自己孩子的都有,三皇嫂或许不会,谁能保证睿亲王爷不会,毕竟只是两个女孩儿,对某些男人来说,只要有利用价值,大概就不会介意用什么方式使用。” 睿亲王妃想要反驳,但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她很清楚,如果真的出现这中情况,她的夫君,孩子的父亲,不是可能,而是肯定会做出这种事情。 这时候睿亲王妃有些崩溃,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三皇嫂快擦擦,我被传出欺负了三皇嫂倒是无所谓,就怕两位小郡主看到了会难过,坏了心情。”靖婉淡声的说道,显得很是无所谓。 睿亲王妃忙擦掉眼泪,强打起笑。 “三皇嫂今儿到府上的原因,我也知道,就不必多说了。本来吧,我们家王爷晾着晋亲王爷也差不多了,不过你今日带着两位小郡主登门,我生气了呢,那不好意思,就让睿亲王爷多跑几天,再让我们王爷‘折辱折辱’,当然,这话三皇嫂不必与他说,不然,那男人说不得就说你办事不利,帮倒忙,就说我们王爷气性大,他是他,我是我,他不消气,我也没辙,他还想折腾人,我总不能为着外人跟他置气不是,不过,这有一件事,你倒是可以告诉他,‘和解’可以,准备五百万两银子。” 睿亲王妃前面还安安静静的听着,这后面着实吓了一跳,“银子?” “我们王爷无权无势,也就能要点俗物了,五百万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对于一亲王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其实晋亲王府最不差钱,这是中众所周知的事情,不过我们王爷这这一次确实是气狠了,如果什么条件都不提,他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原本依照我们王爷原本的意思,最少是要八百万两的,不过看在母妃的份上,见了见。” 睿亲王妃扯扯嘴角,话都被靖婉说死了,她也不好再说出“会不会太多了”这样的话。 可是,这数目,对睿亲王府来说,确实是太多了点,倒不至于拿不出来,但是拿出来了必然伤筋动骨。 晋亲王府到底多少钱,外人不知道,都说比其他兄弟加起来还多,十有**是真的,五百万两对晋亲王府来说,或许真的可以不当回事,然而,晋亲王府不用培养自己的势力,整个王府再怎么奢华,也不可能比得上其他人投入到势力中需要的钱财,要知道,你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 晋亲王府不了解,自然就以为睿亲王府不会拿不出这笔钱,偏生还不能实话实说,天下是龙椅上那位的,当儿子培养势力,私底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捅到明面上来是想找死还是找死?而且那些东西捅出来,必然不在龙椅上那位的容忍范围内,所以,只能咬牙忍了。 “好,我回去会转告王爷的。” 靖婉点点头,“正事儿说完了,接下来皇嫂可以随意些,在晋亲王府,不用那么绷着。” 不说正事,在这晋亲王府,就算是对头的地盘,也的确能让人轻松不少,比在自己府上更轻松,多可笑…… 两小姑娘额头上隐隐见汗了,有些低落的回来了,“六婶婶,我们没找到宝贝。” “你们两个小丫头那似不识货,你们六婶婶这院子里啊,随便一课花花草草都是宝贝,所以说,这满院子都宝贝。”睿亲王妃虚点点她们,笑道。 两小姑娘睁大眼睛,“六婶婶,是真的吗?” “对。”靖婉笑眯眯的点头,“虽然没发现,不过呢,六婶婶还是可以送你们每人一株,自己去选,等走的时候,我就让人给你们送回去。” 小姑娘却是不约而同的看向自己母妃。 睿亲王妃点头,“你们六婶婶的花花草草可好了,外面求都求不到,这会儿有机会,不用跟她客气。” “那可不可以一人要两株?”小的那个伸出两根微胖的小手指。 “你这鬼丫头,贪心不足呢。”睿亲王妃佯怒道。 “可以可以,别听你们母妃的,多一株而已,六婶婶乐意。”笑着揉揉小丫头的头,“去选吧。” 两小姑娘不懂,不过也不贪心,没指着最大棵的要,不过就因为这样,反而真的选到了好东西。 靖婉直乐,“两个小宝贝眼光真好。”回头就叫人去准备,两株是直接带盆的,搬走就好,另外两株稍微麻烦一些,因为不是移栽的好季节,所以不能伤到根须,要留下很多土。 “六弟妹,你不用这么惯着她们。” “怎么能是惯着,说话要算数,不能因为是小孩子就哄骗他们。” 睿亲王妃不再说什么。 而等到几株花木全都准备好,下人来报,睿亲王来接睿亲王妃跟小郡主。 “那正好,我也就不留三皇嫂了。” 谁都知道,所谓接人只是借口,目的不过是想进王府,结果,靖婉顺水推舟。j3v3 第386章:事情接二连三 谁都知道,所谓接人只是借口,目的不过是想进王府,结果,靖婉顺水推舟。 睿亲王想接人,那就让你纯粹的接人,不带功利心的当一回纯粹的好男人。靖婉这么跟睿亲王妃笑说的。 睿亲王妃看着靖婉,知道她是什么性子,做出这种事似乎并不奇怪,只是“好男人”只怕又要气疯。 而大门外的李鸿铭,本来已经准备好了,结果呢,就那么看着妻子孩子被送出来,而送人的,不是这王府里的主子,而仅仅嬷嬷,晋亲王府倒是另外快速上的套了一辆马车,将送给两位小郡主花木搬上去,除了车夫坐在上面严阵以待,一个人都没有。 负责送人出来的龚嬷嬷蹲了蹲身,然后转身,施施的进了晋亲王府,而后,晋亲王府的大门口,除了守门的侍卫,鬼影儿都没有一个,然后莫名的刮过一阵凉风,这似乎就完美的映照了李鸿铭的心情。 两孩子还很高兴,对晋亲王府还有点依依不舍,频频的回头。 睿亲王妃没去看李鸿铭此时的神情,只是将孩子快速的送上之前来晋亲王府的马车,免得两孩子那快快乐乐的表情惹了她们父王不不高兴,让乳母丫鬟跟上去伺候,至于她自己,当然是得面对李鸿铭,反正,这种事倒是已经习惯了,只要不吓着孩子就无所谓,反正,李鸿铭再如何表里不一,到底是从不曾出手打过她。 李鸿铭这次到时半点没犹豫,直接的上了马车,因为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当场爆发出来。 睿亲王妃上去,安安静静的在侧面坐下来,与李鸿铭同车,她反正就没坐过李鸿铭的身侧,别说是马车上与自己夫君耳鬓厮磨,反而如果是知道了靖婉与李鸿渊的相处情形,又会诧异非常。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如果让别的女人知道李鸿渊似怎么对待靖婉的,大概就不是羡慕,而是嫉妒恨了。 曾经的贪花好美色之辈,居然浪子回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早知如此,怕是完全就不会顾忌他那些坏名声,想方设法的都要嫁给他,然而,没有早知道,而且,她们更不会知道,李鸿渊只饮骆靖婉这一瓢。 睿亲王闭着眼睛端坐,他正在平复自己的怒气。 睿亲王妃知道,只心道,再平复又有什么用,待会听她说了具体情况,还是得发飙,本来就不是多有气量的人,又何必做出这种姿态,可是一想到咱们睿亲王对外的一向形象,心下讽刺的笑了笑。 “说吧。”大概半柱香的时间,李鸿铭终于睁开了眼睛,只是眼中压抑着暴风雨,仿佛要择人而噬。 靖婉与睿亲王妃说正事的时候,反正就是那么几句话,睿亲王妃简单说的告诉睿亲王。 当然,睿亲王妃同样懂得趋利避害,有些话,就算靖婉不说,她也懂得将自己摘出来,明知道实话实说会是什么后果,睡会傻傻的说出来,夫妻又如何,世上没有多少夫妻是真正一体的,他们这一对更是貌合神离,完全的利益结合。 睿亲王妃始终眼眸低垂,不然自己眼底的情绪浮现出来,反正她一贯这般的态度,李鸿铭也不会怀疑什么。 果不其然,李鸿铭忍了又忍,终究是没忍住,直接在马车里砸了东西,虽然没有怒吼,这动静依旧不小,外面不多的侍卫先是惊了一下,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这也是习惯,会惊一下,不过是因为动静来得突然。 每每这时候睿亲王妃都保持沉默,明明知道这一次的事情会牵扯到她,依旧是端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事实上,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异常,身体如常的做着一些事情,意识却像是飞离了身体,在另一个地方冷眼旁观。 李鸿铭维持自己形象的做法,早就已经深入到骨子里,因此,在外面,不管多生气,在稍微得发泄之后,就会下意识的克制,不会让事态扩展开,而克制的后果,在爆发的时候,只会更加的难以控制。 因此,回到睿亲王府,李鸿铭在进入王府之前,言行举止都依旧,除了少了点笑容,看上去依旧风度翩翩。 只是在进去之后,脚下的步子就凌乱了一点,快了一点,一路上,遇到府上的人给他请安,谁都不可能挡他的路,然而,在走廊上这样的地方,下人明明已经贴近了墙边,对他更是恭敬的不能再恭敬,他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却是突兀的踹出一脚,“杖毙。”只冷酷的留下这么两个字。 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甚至是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堵了嘴拖走,求饶的话根本就出不了口,只带着惊惧,然后就命丧黄泉,大概从来就没想过会这样死得不明不白,明明在昨日,还得了王爷的夸赞与赏赐,明明在见到王爷之前,他还春风得意,觉得升为管事在即,别人羡慕不已,不过是在转瞬间,转瞬间…… 之后类似的情况还出现了两个,得了风声的其他人,能躲的,立马躲得远远的,而不能躲的,一个个肝胆俱裂,克制不住的两股战战,然后请安的时候哆哆嗦嗦的不利索,明知道越是如此,后果可能越严重,可是,心里的恐惧根本就不能克服。 跪在书房外的丫鬟小厮,颤抖着身躯,看到李鸿铭停在了他们面前,虽然眼中只剩下衣服的下摆,以及一双鞋面,上面明明是精致的刺绣,这会儿完全扭曲成看不见形状的恶魔,狞笑着要吞噬他们。 再也支撑不住,其中一个丫鬟身体一软,直接晕了过去,而另外的人也没好到那里去,他们也恨不得己自己能晕过去。 李鸿铭居高临下的看了片刻,呵的一声冷笑,拂袖进入书房,倒是没有再继续发作。 跟随在后面的睿亲王妃,瞧着这样子也是不能继续伺候了,挥手让他们下去。 或许因为决定了数条人命,李鸿铭找回了掌握生杀大权的感觉,知道自己不是被压制的死死的,无法动弹的那一个,这会儿倒是没有再继续发脾气砸东西,只是眼中的阴翳始终化不开。 李鸿铭静坐书案后面,一坐就是整整一个时辰,而包括睿亲王妃在内的其他人,包括后面赶来的几位幕僚,近侍,暗卫首领等人,则一动不动的站了一个时辰。 然后,李鸿铭终于有了动静,“将府里能动用的银钱整理出来。” 所以说,到最后,还是只有妥协,不敢正面与李鸿渊怼,更没办法将事情张扬开与对方死磕。 这算是直接清查睿亲王府的账目了,不仅仅是外院的还有内宅的。 不过,睿亲王府这样的情况,花钱的地方太多,想也知道,内宅不会划拨太多的银两,而通常是半年划拨一次,睿亲王妃把空内宅的一切大权,所以,对内宅的情况非常的清楚,而王府这样的地方,尤其是有权有势的王爷,如何都不能太寒碜,王府的一切用度,其实不能全然的瞒着人,毕竟,并非多有的东西,都能是自己人提供,一旦消减,立马就会被人察觉,一两处还好,地方多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尽人皆知,到时候,睿亲王就该被人看笑话了,所以,内宅其实拿不出什么,虽然现在还剩下两个月的银钱,但是刚好还有两个月多一点就过年了,谁都知道,一旦过年,所花费的银钱至少要翻一倍,按惯例,到时候还需要从公中划一些钱,现在没有入账,反而要出账,这一会儿没关系,可是,到时候公中也没有钱,就实在是太难看了。 年底原本也是大肆收孝敬的时候,而今最大的一笔断了…… 以往虽然花钱多,但是收入也相当的不菲,所以,李鸿铭其实根本就没把银钱当回事,对下面的人,除开李鸿渊,大概就属他最大方,这还是第一会感觉到如此这般的窘境,更可恨的是,整理的结果远远的不够,差了还有将近一半的缺口。李鸿铭差一点就掀了桌子。 可是掀桌子也没有用,还的继续想办法,睿亲王让睿亲王妃再一次的细查府中财物,然后从那些不能动用的东西里面,扣扣索索出几十万,剩下的再找不出一件能用折中的方法让其“消失”,可是依旧远远不够。 王府下面也有不少的产业,但是,还不到收账的时候,那些其实也不多,正常情况能有十万,就算是榨一榨,五十万也顶天,而一旦这么做了,生意必然会受到影响,甚至伤筋动骨,可这时候是实在没办法,李鸿铭本质上还是个非常好面子的人,他轻易不会向外人伸手,于是坐下杀鸡取卵的事情。 睿亲王妃沉默不语,最后拿出自己的嫁妆,有五十万两。 李鸿铭这时候对睿亲王妃倒是柔和了点,向她承诺,等这事儿过了,一定加倍补偿给她。 睿亲王妃只是冠冕堂皇的应对了几句,他总觉得,这事儿,或许没那么容易摆平。 如此这般,依旧差七八十万。 李鸿铭万般无奈的进宫找苏贵妃,一方面他要让母妃看到自己的诚意,也让母妃看看,她那个养子,将她亲子,逼迫得到何等地步,另一方面,自然是要苏贵妃帮帮他,反正,自己的窘迫,自己的本性,自己所有部队展示给外人的东西,都可以在她面前显露,所以,李鸿铭在苏贵妃面前其实坦然到无耻的程度。 这一次,苏贵妃倒是沉默了片刻,然后,“老六帮你抹掉的那些,也不是五百万两能摆平的,他也的确只是要了点俗物。”反正,在他们看来,李鸿渊要钱,绝对是为了泄愤,不会有其他的目的,因为他根本就不差钱。而这时候,苏贵妃也没想过让养子不要索取这笔钱,他一开口说,那儿子的误会可能就更深了,所以,那怕会使亲儿子陷入困境,她也不会开口,毕竟,只是银子而已,总有办法弄到手的。 对于苏贵妃的态度,李鸿铭什么都没说,低眉敛目,这种事,嗯,他也习惯了。 “你明天再来找本宫吧。”苏贵妃混到今日这般地位,银钱什么的,完全就不重要,她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却不用自己花钱,她用钱的地方,左不过就是赏人,而当得她赏的人并不多,所以说,苏贵妃其实没啥钱,多的都是“不动产”,比李鸿渊预料的还“拮据”。 事实上,苏贵妃想要钱,也不难,想要给她孝敬的也非常多,但是她认为自己不需要,没必要让这笔钱从宫中走一趟再出去。现在一下子要七八十万,还是有点棘手。 在睿亲王离宫后不久,苏贵妃让人请了亲娘进宫。 苏氏一门,说起来也算显赫,然而,而今在朝堂的人,数量不在少数,却没有坐到很高的位置,内阁中没坐到阁老的位置,六部中,有三部都要苏氏的人,然而最高的也是侍郎,这未尝不是乐成帝的杰作。 苏贵妃直接开口跟亲娘要钱,倒是没说明原因,苏氏是她的娘家,虽然因为她的关系,或许是受到一点打压,但是苏氏却也因为她往多方发展,可谓枝繁叶茂皇,只要自己的儿子登基,苏氏必然立即一跃成为京中炙手可热的似豪门,便是没有军功,封爵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苏贵妃并没有不好意思。 然而,她娘却是犹豫了,而脸上悲苦,看那双眼睛,似乎还哭过,因为上了年纪,眼睛有些异常,一开始还没注意到这一点i,一看就有难言之隐。 “娘,怎么啦?是家里边出了事情?”苏贵妃微微的皱眉。 “其实,便是娘娘不召见,老身也准备递牌子进宫见一见娘娘。这一次,只怕非但不能帮娘娘,可能还要给娘娘添麻烦了。”苏老夫人面上满是愧疚。 苏老夫人想必骆老夫人以及定国公府的孙老夫人等人,显得相对平庸,但是她生了苏贵妃,就算儿子其实不怎么成才,别人也觉得她赚到了。 苏贵妃眼中的不悦一闪而逝,不过这到底是她的亲娘,便是软弱了些,无能了些,苏贵妃该有的敬重孝顺也一点不少。“娘,你别急,慢慢与我说,如果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让铭儿去处理就好了。”关于娘家害的事情,苏贵妃一般都先经过自己,而不是让他们去找她儿子。 苏老夫人舒了一口气,像是找到主心骨,“名章前些日子不知怎的,就跟疯魔了似的,迷上了一个青楼女子,自己的妻子,孩子不管不问,乃至正事都有些不上心,一有时间,就窝在青楼不回来,布匹首饰胭脂水粉,那些东西,专挑最贵最好的往青楼里送,花钱如流水,更是因为那妓子出阁,被人算计,大肆的抬价,竟是生生的用掉五十万两银子,原本这些事情,你兄长跟你嫂子都不知道,因为这笔钱才发觉,这一查之下,竟然在之前就花去了十万,被知道了,名章反而破罐子破摔,更加的肆无忌惮,并且扬言,如果家里人敢动那妓子一根头发,他就直接吊死在家里……”说到此处,苏老夫人就忍不住抹眼泪。 苏名章乃是苏贵妃兄长的嫡长子,年岁比李鸿铭还大几岁,他的长子都已经十一二岁了。为人稳重,官场上也是长袖善舞,苏贵妃颇为看重,就是他官居侍郎之职,户部左侍郎,比他老子的官位还高,可谓是苏家的顶梁柱,也就不意外他动了那么多银子,却能瞒着家里边。 然而,娘家最被看好的一个,出了这等事情?!可想而知,苏贵妃的脸黑成什么样了。“名章媳妇儿呢,这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她不可能没察觉,为什么没说?” “说到这个,才是最可气的,名章居然早早的就设计了他岳丈跟两个舅兄,让他们背上了官司,他一次拿捏住他媳妇儿,事情败露,他媳妇儿诉说这件事的时候,险些就哭死过去。” 苏贵妃捏着杯子的手,已经泛白,若是有那个力道,杯子说不定已经碎了,“那孽障既然这么喜欢,大不了将人赎回来搁在家里,十万两银子顶天了,何须在外面闹成那个样子?他脑子进水了吗?” “我们的了解是,那妓子自己死活不愿被赎身,里面的因由无从得知,她对名章的态度还不怎么好,名章却将他当成心肝宝贝一样的宠着哄着,不愿让她受丁点委屈。” 苏贵妃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那个侄子,如果有意要隐瞒,到现在都还没传出什么风声倒也不奇怪,而且,如果这件事是人为设计,自然还会刻意帮他隐瞒,等到时机成熟再爆出来。“如果只是这样,应该还不至于太严重,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你一并说了吧。” 苏老夫人未语先泣,好一会儿才止住情绪,“这段时间不是有些特殊吗,名章倒也收敛了,今儿却不知道怎么的,竟是一大早就跑去青楼,然后,就是见到一男子未着寸缕的与那妓子搂一块在床上睡得正香,一时间就失了理智,然后,然后就闹出了人命,索性是那会儿还早,其他人都没起身,跟去的两个小厮第一时间找了老鸨子,再回家来报信,局面暂时控制住了,还没闹出来,但是,死的那人虽然背景不怎么样,其父到底是个官员,这事儿时间一长,肯定也是瞒不住的。” 苏贵妃还没被气得这么狠过,这一看就明显是被人给算计了,“……苏名章到底是什么脑子,轻易的钻进去就罢了,还陷得那么深?”如果人在面前,她绝对两巴掌扇死他。 “娘娘,这件事其实不能全怪名章,怪只怪那妓子跟当年那人长得一模一样。” 苏贵妃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自己娘说的是谁,这脸色更糟糕了。 说起来也是很狗血的一件事,在苏名章十五六岁的时候,远方的一亲戚入京,借住苏府,然后那家的姑娘,与苏府的嫡长孙一见钟情了,可是,对方的身份太低,然后苏家的人肯定就棒打鸳鸯,毫不留情的将那女子给远远的打发了,哪怕那时候那女子已经怀了身孕,被无情的落了胎,也不肯给一个妾室的身份。 只因为苏名章当时正在议亲,姑娘出身高贵,显然是绝对不能闹出这等事情的。 而这一切都是背着苏名章,他得知情况的时候,苏家人告诉他,人已经死了,让他别再念着了。 少年人情窦初开,本是美好,却被生生的折了,原本或许还没到分对方不可的地步,然而,这逆反心思一起,反而成了心尖上的朱砂,怎么都舍不掉了,原本快成的婚事,结果被他自己给搅黄了,过了两三年,人开始稳重了,这事儿似乎就那么过去了,然后给娶了一个门户相对较低的女子,之后都按部就班的过着日子,谁知道…… “娘怎么知道那妓子跟当年那个长一样?” “名章之前一直都养着她,不愿意强迫她,谁知道她竟敢另外接客,名章盛怒之下就将人带了回去。名章自己在那里可劲的折腾,可是却不准我们靠近,虽然动了手,却也半点没有要处置那女子的意,从事发到现在,名章都是寸步不离,杀了人不考虑,家人着急他也半点不理,就跟疯魔一样质问那妓子为什么背叛他。若不是我们确定人的确是名章,都要以为是换了一个人,实在太陌生了。” 苏贵妃揉着眉心,这些事,还真是一堆一堆的挤到一块儿,还以为皇后倒了,他们能借此机会胜出一筹,果然,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只是,这事儿发生的时候,应该在皇后病倒之前,就有些不确定到底是谁的手笔。 苏贵妃无法,还是只能让李鸿铭去处置这件事情。 李鸿铭倒是没想到,这还没过午膳时间,就被苏贵妃叫去。李鸿铭知道,没有急事,苏贵妃不会找他,于是放下手中的事情,匆匆的从吏部衙门进宫。也是以为他是皇子,在吏部只是挂名,换一个人试试,敢这么随意,分分钟被捋干净,然后麻溜的回去抱孩子。 李鸿铭抵达玉粹宫,他的外祖母还没离开。而听闻了事情的始末,他的心情可谓是比苏贵妃更糟,只是因为他外祖母在,所以没怎么表现出来,只是眼底的阴郁仿佛要凝为实质。 “铭儿,这件事情,你当知道其中的严重性。” 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才会差成这样。 户部乃是钱袋子,其重要性仅次于吏部,在户部,他自然不止苏名章这个表兄一个人,但是苏名章是他最信任的人,因为他们的利益是绝对一致的,如果苏名章倒了,那么,他说不定会失去户部的话语权,这将是何等的打击,所以,这会儿其实恨不得苏名章立刻去死,还是必须去帮他将事情摆平。“母妃放心,儿臣知道。” “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是有人在背后算计,你一动,幕后人说不定立马就会将你拉下水,所以,一定要谨慎,最好是能先撬开那妓子的嘴巴,然后,将她的话都核实了,再进一步动作,听到没有?”要说对这个儿子的了解,她数第二,没人敢数第一,知道他在气头上,担心他会被情绪左右。 李鸿铭心中一凛,呼出一口气,刚才确实有些不理智了。“母妃放心,儿臣会小心的。” “如此自是最好。你当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要一件一件的解决,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乱,因为出一点点纰漏,就可能被人钻空子,现在的局势越发的不明朗,错一步,就可能万劫不复,而有些事,只能赢,不能输,输了,输的就是命。你最近情绪不稳,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反省反省,不要步了李鸿熠的后尘。如果,实在不行,我会让你父皇暂时停了你的差事,回府安静一段时间。” “母妃,你不能……”李鸿铭对上苏贵妃的视线,那里面有些失望,李鸿铭立马意识到,母妃刚刚点出的问题,自己转瞬间又犯了。“还请母妃再给儿臣一段时间,如果调整不过来,儿臣会自请父皇裁撤。” “你能想清楚最好。好了,你外祖母腿脚不利索,替本宫送她出宫,也多替母妃尽尽孝道。其他的事情,本宫会想办法。” “儿臣知道。”李鸿铭转向苏老夫人的时候,负面情绪已经看不见,察觉不到,不知道是完美的掩饰了起来,还是已经消失不见,带着温和的笑,“外祖母,我现在送你回去。你放心,表兄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苏老夫人终于露出点笑,“有劳王爷了。”至于刚才听到的那些话,疑惑一瞬,便抛到一边。 “瞧外祖母说的,我们是一家人,表兄的事情,我这个做表弟的义不容辞。” “好好好,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等到二人离去,苏贵妃先是舒一口气,随后又蹙眉,苏家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走沈家,这种事,一个不好,也会闹出大问题,所以,不能说绝对信任的人,最好是不要开口。而她绝对信任的,也就只有沈苏两家,只是,她心里很清楚,沈家的当家夫人,她表嫂,心里其实不怎待见她,只因为表兄沈书韩对她尽心尽力。 她与沈书韩其实有一段朦胧的暧昧之情,只是后来她彻底的斩断了,不过始终吊着沈书韩,让他对自己死心塌地,以便更好的为儿子铺路。到了一定的年纪,早就没了曾经的冲动,表兄的感情也已经完全的内敛,然而,多少年的关怀已经刻在骨子里,而且,利益的绑定,让沈家不会背叛。 这种事情别人不知道,作为枕边人如何会不知晓,也是因此,那位表嫂会不待见自己也实属正常。有别的选择,她也不想面对那个表嫂,尤其有求于人,可是现在没有选择,她相信,她开口,对方一定会给,不过是脸面的问题。 李鸿铭抵达苏府,苏家人对他可谓是毕恭毕敬,毕竟,现在他们就指望李鸿铭了。 李鸿铭和煦的与苏家人说话,话里话外都相当的漂亮,说得苏家人心中熨帖极了。 李鸿铭面子功夫做好了,让似苏家对他更尽心竭力,可谓是将里子也给再刷一层。 而这些,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可见,这嘴皮子,有时候起到的作用也是相当的大。 李鸿铭去见了单苏名章,果不其然,整个人就跟疯子似的,完全不像以往的那个老成持重,沉稳有度的人。 李鸿铭很难想象,一个成熟理智的男人,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弄不成这个鬼样子。他现在倒是有点好奇,到底是何等国色天香的女子。 李鸿铭要见人,自然没人拦得住,苏名章都不行。苏家人或许会对苏名章有所顾忌,李鸿铭不过是挥挥手,侍卫就直接上去,将人给摁住了,到底是文弱书生,如何是身强体壮还是练家子的侍卫的对手。 很快,李鸿铭见到他想见的人,然而,并没有达成目的,因为那女子看不出正常的容貌了,整张脸都是一片绯红,不少的地方已经破了皮,包括颈部,双手,凡事露在外面的皮肤几乎都是这模样,别说是美貌了,这模样怎么看怎么瘆人。“她怎么是这模样?” 丫鬟战战兢兢的,“是,是大爷给洗的,一遍一遍的洗,后面的水很烫。” 李鸿铭明白了,因为喜欢得不得了,所以舍不得杀,却又嫌弃人太脏,这么个折腾法,这女人也活不了多久。 李鸿铭让人搬了椅子,坐到女人的对面,“本王见你不言不语,一个表情都没有,不痛吗?” 女人依旧木然的坐着,眼睛珠子都没动一下。 李鸿铭倒也没有生气,“这样吧,你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本王给你一个痛快,怎么样?” 女人的眼珠终于动了动。她这个样子,的确不像是有什么求生**的人。 只是旁边被侍卫摁住的苏名章反应更大,眼睛赤红,像是怒极的野兽。 李鸿铭对他的表情却是不以为意,“表兄,我知道你现在是清醒的,也别跟我装傻充愣,你且好好想想,你已经败了苏家大半的银钱,或许会使得苏家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处于窘境,收人嘲讽,被人折辱,失了尊严就算了,表兄还想连名声性命全部都搭进去?白发人送黑发人?表兄在整个京城,可算得上是孝子典范的,现在你就是这尽孝的?然后,在你死之后,脏水污水就全落到苏家人头上,名声受损,苏家男儿没有前程可言,苏家女子没有好的婆家,他们该是何等的憎恨于你,你简直就是整个苏家的罪人,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这个根本就不将你放在眼里的女人,你确定值得?” 苏名章渐渐的停止了挣扎,面上一片颓然,看上去更像是丧家之犬。 李鸿铭又转向那女人,“想好了吗,说不说?你要知道,等到让人给你用刑的时候,你怕是会更加的生不如死。”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人先是冷笑,随后就疯狂的大笑起来,甚至眼泪四溢。 不少人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配上那尊荣,无端的多了几分恐惧。 李鸿铭倒是不着急,优哉游哉的坐着,甚至还有心情喝口茶,吃点差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笑声戛然而止,“我所知道的?王爷这是以为我是别人派来的?不得不说,王爷你真是想太多了,我不过就是一个想要报仇的下贱人而已,”她指指自己的脸,“我出生,就长得想我娘,越长越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可是王爷知道我自幼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吗?因为我娘出嫁前就破了身,落了孩子,身上都还没干净,她就被人凌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生下我,而我的出生,简直就是一玩物,知道几岁就被人施暴没了清白是什么感觉吗?或许就因为太小了,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才没有疯,这该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知道我娘有多恨吗?知道我有多恨吗?我娘的一切都是苏家人带给她的,而我不过是我娘不幸的延续,我跟那些地痞混子睡了,让他们帮忙,将那家人全都弄死了,然后呢,我给他们中一个年长的的做女儿,用这身子将他们给伺候舒服了,再让他们将我卖了换银子话,我知道我的大仇人在京城呢,我娘跟我说得可详细可详细了。 知道我多辛苦才到京城的吗?不过想想,其实比起以前,那日子还是不错的。 不过到底是小了点,除非是特殊癖好人,否则没人会喜欢那种豆芽菜,可是呢,运气就那么好,那些人居然有一种秘药,能让人快速的生长,十三岁就有现在的模样,是不是很不错?”一边说着,一边还挺挺胸。 顶着一张诡异脸笑嘻嘻的,那场面…… 苏家人的表情都不怎好,尤其是当初参与这件事的人。 而反应最大的自然还是苏名章,“骗人,你第一晚上与我在一起,明明有落红。” “啧,我娘那么惨,你最在意的居然是这个,你这男人果然是一样的。关于落红的是事情,我都没用心,居然都能把你糊弄不住了,我这身子,睡过的人多了去了,包括那又丑又脏的乞丐哦。” 她现在说这些,都知道是为了恶心人,然而,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待考究。 “原想着,要报仇应该挺难的,没想到这么容易,随便设个局,你比那十几岁的毛丫头小子都还冲动呢。不过,苏家是有权有势的皇子外家,想要弄死你,让你去陪我娘,怕是不太可能呢。”女子一圈一圈的绕着自己头发。“说完了,接下来就看王爷的本事了,不知道王爷能不能彻底抹干净了,如果抹不干净……呵呵呵,拖王爷下水呢,我可是赚大了。” 李鸿铭平静的点头,让人将女子带走。 里面到底有没有另外一个人,他自然回去查证。 第387章:憋屈,贺家男人宿命 李鸿铭挥挥手,示意扣住苏名章的人松开,“表兄还有什么想说的?” 苏名章抱头蹲在地上,呜呜的快来,他原本就是为了个那妓子洗涮,整个过程,想要知道不可能是温情脉脉,那简直就像是一个小型战场,那女人倒是穿上了干净的衣服,只是他自己,一身衣服几乎是湿了大半,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现在整个人异常的狼狈,而哭得那么惨,看上去更是可怜的几分。 然而,李鸿铭冷眼旁观,苏家人倒是想上前,结果被苏名章怒吼,“滚,若不死你们跟我说她死了,若不是你们……”苏名章有恨意,然而,这些与他最亲近的家人,他知道,他们是为了他,与其说恨他们,不如说是恨自己。 “表兄若是发泄够了,就赶紧去收拾收拾,还有正事没处理呢,还是说,表兄其实真的想死。” 苏名章想死吗?自然不会,他一生虽然可谓是顺风顺水,但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波折,不过是因为一张脸,就勾起了他最深沉的那段感情,似乎回到了曾经的美好,然而,事实上并不美好。 不过,“如果知道她没死,我去将她找回来,就算是不留在身边,也能给她找个好归宿,如何都不会是今日这般的局面。”到底是良知还没有完全的泯灭。 李鸿铭却是不以为意的一笑,“那不过是一面之词,谁知道是真是假,现在的局势众所周知,相互使绊子设局,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巧合多了,那就不是巧合了。” 苏名章挣了挣,“王爷说的对。” “表兄清醒了就好,现在得把尸体妥善的处理了,不能留下痕迹。还有,那什么楼里边的,你们可曾百分百的确定知道这事儿的已经给控制起来?毕竟沾了人命,还不是随随便便的奴仆,良籍出身,父亲好歹也是个官员,如果抖露风声,后果会相当的严重的,就算不偿命,至少都是流放三千里。” 苏名章这会儿理智回来了,也知道自己干了一件相当蠢的蠢事,万幸,跟着他的小厮是精明能干的,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做进一步的确认。然后,需要制造另一场命案,至于这“杀人凶手”,查一查死者有没有与人结怨,若果有自然是最好,如果没有,就要稍微的麻烦一些,然而,却也不是做不到。 苏名章去好生的梳洗了一番,又变的人模狗样。 李鸿铭去想办法求证那妓子说得话的真假,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那女人原本在京城,要查清楚,需要不少的时间,不过,就算是困难,那也得去做,不然,当真是有问题,麻烦或许就不知这一点的了。 苏名章自己负责处理尸体,还有让知道这事儿的人闭嘴,什么人最能保守秘密,自然是死人。与自己的性命前程比起来,其他无关紧要的人也算得什么。所以说,这苏名章狠起来,也同样是个冷血至极的主儿。 而苏家人,也没有一个觉得有什么问题。 于是,苏名章就用好几条的人命,为自己曾经的过错买单,而他自己,也就损失了一点钱财,这笔钱财看起来多,但时间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找补回来,不是难事。 这件事很隐秘,一直到次日,都没露出什么风声,一直到有人在城外发现了尸体,只是看那场景,到最后怕是又要不了了之。而青楼,在京城中又不算多出名,里面不过是少了一个“姑娘”而已,又不是头牌花魁,谁会去计较,只要老鸨子一句话,说是从良了,也就完了,至于老鸨子出了意外,也不过是让人唏嘘两句。 这暗中如何,没人会去管,就算要管,也有专门人事。 李鸿铭现在的心态稍微放得平和一些,所以,依旧没事人一样,每日都上晋亲王府报道,同时,苏贵妃最后缺的一笔银票交给他,至于,苏贵妃在弄钱的过程中有没有受气,李鸿铭才没想过这些问题,毕竟,他不知道某些事陈年往事的纠葛,在他的认知里,他娘是高高在上的苏贵妃娘娘,游说能给她气受。 又是三四天的时间,李鸿铭再次登门,只是这一次,遇到了贺小霸王。 贺小霸王本身就恢复得快,加上那药,现在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这不又坐不住了。 因为得了“圣旨”,他也不用一次一次的拦李鸿渊的马车了,直接上门。 李鸿铭是谁?不好意思,他压根就不认识,谁让李鸿铭身上既没有亲王冕服,使用的马车又那么低调,而且,老老实实的站在大门之外,不认识他的人,水会想到他的身份啊。应该在皇宫里的那场切磋中见过睿亲王?那什么,贺小霸王眼里就只有晋亲王,便是乐成帝,换身衣服,他照样不知道那是皇帝。至于睿亲王几乎日日登门,对八卦完全没兴趣的人,表示一个字都不知道,所以,被无视了一个彻底的睿亲王爷,还真是对不住了。 贺小霸王等在门外,整个人都很亢奋,等到侍卫传了话进去,沐公公出来迎接,然后看到了因为被忽视而又变得阴郁的李鸿铭,似乎这才知道外面还有这么一位主儿,连忙小跑过来请安。“……不知王爷驾临,还请王爷恕罪。” 李鸿铭扯起一个笑,“现在知道也不晚,本王也是刚到。”他压根就不相信,这该死的贱奴真的会不知道他在,为了面子,他也粉饰太平。“你们主子这会儿在干什么呢,本王今儿想与他喝一杯。” 沐公公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王爷,那什么,我们王爷你是知道的,要不等奴婢先去与你通报一声?” 虽然听到沐安刚才开口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为自己出来的,李鸿铭这会儿还是怒火升腾,即便会因为苏贵妃的提醒,他竭力都压制自己,现在一个贱奴也敢如此待他,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不是来迎接本王的啊,那你这是有事情要办?”贺识海是什么东西!也敢无视他!如果不是他老子,非得狠狠的教训他一顿不可。 “那倒不是,这不,贺小公子登门么,主子让奴婢来引人进去。”沐公公半点没隐瞒,特真诚。 李鸿铭在李鸿渊面前一直被踩,抬不起头来,但是,不代表在一个贱奴面前,他同样也得受着,如果只这样,他也不会混了,不用想着什么大业,直接回家窝着好了。“倒是不知道,本王现在竟是这般没地位?” 没更眼见李鸿铭沉下脸,脸上也露出惶恐,但心里边其实不以为意,他真不觉得这睿亲王会将他如何,正所谓打狗还看主人面,现在是睿亲王“求着”他们家主子,如果敢对他如何,可不就给了主子继续发作的理由,再者,就算当真动手,也最多不过是踹他两脚,发泄一下,到时候在主子面前都还得找借口粉饰,他不过一个下贱人,让堂堂亲王“煞费苦心”的找借口,他也算是值得了。 再有,沐公公更是清除,别看现在这些王爷们蹦跶得那么凶,实际上,完全就不是自家主子的对手,在沐公公眼里,甚至称不上对手,毕竟吧,他们现在对主子都还一无所知,主子却将他们手里的情况摸得透透的,还能在明里暗里的将他们玩得团团转,让他们之间越发的混乱,相互攻讦,那乐子可不要太多。 他虽然是个下贱人,但是,等主子日后登上皇位,只要他不犯错,怎么也能混一个大总管当当,而作为皇位竞争的失败者,能留下小命就不错了,到了他面前同样要敬着三分。 “瞧王爷您说的,您要是没地位,那这整个天下都没几个有地位的人了。只是,刚才真不知道您来了,而且,我们王爷的脾气,您也清楚得很,他之前发了话,这下面的人,那根本就不敢……” 李鸿铭努力的压制怒气,他的耐心,差不多宣告破灭了,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就算是知道跟李鸿渊彻底的对立起来,麻烦会成倍的增加,更会得到来自父皇跟母妃的压力,可是,忍忍忍,他一直这么忍下去?日后清算?就算他知道自己的机会很大,却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今日仇,今日不报,来日是有可能报不了的。 他觉得自己也该学一回李鸿渊才是。 李鸿铭思绪翻涌,久久不言,边上的贺小霸王却是已经不耐烦了,本来还多少有点顾忌李鸿铭的身份,可是他本来就属于霸王款,耐心也极差,反正,他老子也没跟他重点的点过其他不能招惹的人,再说,他又没做什么,这会儿看他们叽叽歪歪,耽误他时间,“们继续说,我就先进去了。”径直的就冲进了晋亲王府的大门。 于是,毫无意外的,沐公公看到尊贵的睿亲王脸上又黑了一层,心里有点幸灾乐祸,暗道贺家小公子干得好,至于,贺家小公子会不会因此这个被睿亲王找麻烦,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烦请王爷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禀报主子。”然后,同样麻溜的滚了。 沐公公进了大门,没看到贺识海,“这小子还跑的真够快的。”不过,他估计对方是让人带路,领他去演武场了,那什么,主子可不在演武场,本来还想晾晾他,不过为了下睿亲王的面子,如此,“便宜”了贺识海。 贺识海果然直奔演武场,在他看来,晋亲王爷既然放他进来,那就是应了战,那就是没什么好说的,结果,一脸萧瑟的站在空空如也的演武场,而引他进来的人,也已经走了,除了他,当真是一个鬼影都没有。 真的没有王府的人在吗?当然不是,有,还不止一个,只是身为暗卫,善于隐藏,所处的位置有相对较远,原本,贺识海的五感也很强,只是因为没见到想见的人,心情变得有点急躁,因为才没有发现,如果能够静下来,是绝对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所以说,贺识海需要调。教的地方果然非常的多。 沐公公回去复命,规规矩矩的站着,低头垂眸,视线中只有脚下的方寸之地。 只因为靖婉这会儿半靠在美人榻上,轻声细语的念着书,李鸿渊趟她腿上,闭着眼睛,要多享受有多享受。 这滋润的,要是让外人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打死他。 李鸿渊不给指示,沐公公就放空思绪站着。 靖婉念完一段,就将书给合上,手落在李鸿渊的脸上,用指尖轻轻的蹭了蹭,“今儿就将事情给解决了吧,这整天整天的登门,也确实够烦人的。不过,睿亲王的忍耐力,倒也叫人刮目相看了。”一个有权有势的亲王,被无权无势的兄弟一而再再而三折辱下面子,居然忍着不变脸,也确实是厉害。不过,就因为顾虑重重,甚至不敢随性一回,日后也多半没有报仇的机会,活得这么憋屈,还会一直憋屈下去,有什么意思呢,果然还是自家夫君这样,有仇当时报,有气当时出,才够痛快。 不过想想,李鸿渊随性,想干嘛干嘛,那还因为有足够的底牌在手,占尽了优势,而这优势完全是他自己经营出来的,所以说,一切还是都得靠自己,别人的路,便是相同的条件,那也是难以复制的。 靖婉低头,看着李鸿渊,带着柔和跌的笑,这个男人还真是得天独厚,受尽老天的宠爱,就是亲缘稍微的薄了点,不过没关系,他有她,他们会是最亲密的爱人,也会最亲密的亲人,他们以后还会有孩子,还会有第三代,第四代,儿孙满堂,在之前短缺的亲缘都能补回来。 李鸿渊睁开眼睛,与靖婉四目相对少,他们眼里心里都只有彼此,仿佛会这般地老天荒。 虽然早就习惯了他们相处的模式,身边伺候的人偶尔依旧觉得面红耳赤,有一种眼瞎的感觉。 靖婉不由自主的俯身,在他鼻尖上亲了亲,“早点把麻烦解决了。” 李鸿渊微微勾起嘴角,“婉婉这赏都给了,解决点麻烦,自是义不容辞。” 靖婉点着他鼻尖,“贫。” 李鸿渊起身,“为夫可不是贫嘴,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是是是,那就赶紧去。”靖婉推他。 “遵命,吾妻。”又在靖婉身上腻歪了一下才站起身,换了一身衣服,“沐安,将李鸿铭带去演武场。” 沐公公领命之后,快速的离去,虽然自己是个太监,还是依然受不了这两位主子相处的氛围,以前王妃还会收敛一些,即便是亲近,也还是会顾忌他们的存在,不会太过,是什么时候变成不再顾忌他们的?仔细的想想,貌似是在得知主子没碰过其他女子之后?没错,的确如此!不怪主子以前不占其他女人,一早就盯上的人,果然对其本性很了解,只是,主子最初盯上王妃,是在王妃八岁的时候,这种无解的问题,就不要去追究了。 贺识海急躁暴躁,眼瞧着就快要暴走了,一旦暴走,说不定就要在王府横冲直撞了。 然后,终于看到了姗姗来迟的晋亲王,负面情绪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睛亮得就跟小狗见到了肉骨头,恨不得直接扑上去。 别说跟着李鸿渊过来,以及早前隐在暗处的人,便是李鸿渊自己都有点无言,跟前时遇到的黑石还差别实在是太大了,若不是在之前就查过,知道贺识海现在是什么本性,心里基本有个数,只怕在第一次见到贺识海的时候,只怕没那么容易就接受。 面对其他人,贺识海该亡不该忘的都可能忘,面对李鸿渊,他老子叮嘱的话,动手之前一定要见礼,这会儿倒还记得。“草民见过王爷。”只是那眼神,也是李鸿渊,换个人,说不定要落荒而逃,只是,除了李鸿渊,其他人怕是也很难享受到这样的待遇,不能说没有,只是可能难遇到。 见礼之后,贺识海就严正以待,随时准备迎战。 “先不急。”李鸿渊摆手,让人将场上的所有的武器都给搬了下去,媳妇吩咐的话,不能不听啊,在出门的时候,婉婉可是说了,身上如果有伤,如果又伤口,一个月不准进房门,有淤青,十天不准进房门,如果是受了更严重的内伤,那就是三个月,她就算是彻夜失眠,这一次也不会让步。 至于动起手来,或许就很难控制不受伤,靖婉表示,她才不管,最好不打。 这威胁,对李鸿渊来说,不可谓不严重,再说,他或许因为长时间没有痛痛快快的活动活动,见到足够强的对手有些手痒,但是有一次也够了,绝对不会像贺识海一样。而且,不是靠身体意识作战,而是依靠脑子作战,他的战力未见得就会下降,李鸿渊自认为,他后者应该更强,不是自己变强了,而是限制了对手。 贺识海就是纯粹靠身体意识作战的人,因此,他他兴奋起来,往往就会成疯,这一点也必须扭转。 贺识海见到武器被撤了,有点不高兴,不过想到上回赤手空拳也相当过瘾,就把这点不快给抛弃了。 李鸿渊也没再说什么,准备今日好好的揍贺识海一顿。 果不其然,在动手之后,贺识海跟上一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那感觉就是处处受制,有无尽的力量,却完全使不出,怎一个憋屈了得。而就是因为这样,上次还能给李鸿渊还以颜色,这一次,可就真的是单方面的吊打。 贺识海倒是想跳出战局,也想要由自己来掌控节奏,可是,完全做不到,从始至终,都被李鸿渊掌控。 “王爷,就不能像上次一样好好打?”打架的时候往往从不废话的贺识海,现在都忍不住开口。 面无表情,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一拳毫不客气击在和贺识海的胸口,贺识海的身体倒退,李鸿渊没有跟进,于是,这战局拉开了,贺识海“如愿以偿”。贺识海揉着胸口,皱眉看着李鸿渊,他以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很不爽。 李鸿渊负手而立,冷眼看着贺识海,“你真正的敌人,会依照你的节奏打?明明能绝对的克制你,却不用?你认为会有人这么蠢?要打就继续,不想打你就可以从本王府上滚了。” “打,为什么不打?”贺识海冲了上去,他就不信了,会打不破这该死的局面。 贺识海来了火气,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上次是血液沸腾燃烧起来的火,现在是憋屈出来的怒火。 虽然也算得是爆发了,可惜分量依旧不够,而且越急躁,破绽就越多,贺识海挨揍的次数就越多。 李鸿铭进来之后,就安静的旁观,他不是很懂,但也看出了现在的局势,惊讶开口,“六弟在短时间里进步了这么多?”嘴上这么说,心里怎么的,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暗一就在旁边不远,闻言侧头,似乎这才发现多了一个人,“见过王爷。——并非主子变强了,只是找到了克制贺小公子的方法而已。” 李鸿铭露出恍然的表亲,“原来如此。不过上次交手一次,六弟就能找到方法,足见六弟的确很强。” 这话虽然别有深意,但是,暗一还是理所当然的点头,主子的强,毋庸置疑的。 这一架打的时间也不短,只因为贺识海太小强,直到彻底将他揍趴下,一时半会动弹不得,方休。 李鸿渊虽然没受伤,消耗的体力也不小,第一次觉得,揍人也很累。 李鸿铭在边上抚掌三下,笑道:“六弟可真真是神武。” 李鸿渊瞥了他一眼,轻微的晃了晃手腕,不置一词。 李鸿铭上前,“六弟这是还在与为兄置气?” “钱带来了?”李鸿渊半点不想与他废话。 李鸿铭面皮一僵,在这个王八蛋跟前,再好的修养都是白搭,圣人也要发火。不过,他既然主动开了口,那么,给了钱,这事儿也就完了,这大概算是他身上唯一的优点了,因此,李鸿铭呼出一口气,忍了。 李鸿铭让人内侍将匣子奉上,期间隐晦的看了还躺在地上的贺识海一眼。 李鸿渊没接,沐公公很自觉的上前接过。 “送客。”李鸿渊转身就回主院。 那态度,果然让人很想揍,不过,显然,所有兄弟加起来也未必能揍得了他。 事情已经解决了,李鸿铭也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拂袖而去。 暗一走到贺识海身边半蹲下来,“贺公子,能起来吗?” 贺识海不想动,不过不是因为爬不起来,而是因为今日打击太大,而且太憋屈。 暗一另外叫了一个人,两人合力,将贺识海架了起来,直接往府外送,就跟在李鸿铭的身后。 李鸿铭虽然达成了目的,可是一想到自己耗费了那么多的功夫,丢尽了颜面,李鸿渊最后却是两句话就打发自己,越想就越不忿,可是再怎么不忿,还是不能将他如何,不自觉的越走越快,然后在上马车的时候,才发现贺识海也被“丢了”出来,想来也是,李鸿渊是什么人,既然没事,毫无疑问用完就丢。 缓过来之后,贺识海倒是站得稳稳的,不过今日可是连脸都伤了,那仪容,着实精彩。 李鸿铭微眯着眼睛,略微沉思,“贺公子……” 贺识海双眼无神的从马车旁边走过,像是根本就没看到没听到…… 这一次两次的被无名小卒无视,还是在主动开口的时候,各种负面情绪齐齐的涌上来,杀人的心都有了。 其实贺识海很无辜,他根本就没听见,可以说,现在对周围的一切都没什么意识,脑子里就只有晋亲王晋亲王晋亲,这当个字可谓是占据了小半意识,而剩下的大半,也全是李鸿渊的身影,当然,是在一遍遍的回想李鸿渊的那些动作,自己如何的受制,要如何才能破解,然而,三遍十遍之后,得出的结果都一样,好像束手无策。 这样却是彻底的惹恼了李鸿铭,日后被李鸿铭算计,说不得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无意识的回到家中,下人见到他这尊荣,不是不惊讶,不过,小公子好像去找晋亲王了,这是被揍成这样? 啧,上次那么惨,这一次虽然没见血,瞧着好像还更惨的样子,不过,这神情怎么有点不对,上次最后是杀猪一样的嚎叫,精神都还亢奋得很,今儿,这又是怎么回事? 上前与他打招呼,贺识海也没反应。 不过,只从自家公子见到晋亲王之后,情绪已经不是第一次无常了,因此,没像第一次那么慌张。 贺振威这几日到是清闲了下来,毕竟,他是守边大将,回到京城自然是没他什么事儿。 得知儿子回来了,只是又一次的不对劲,贺识海自然要去看看。 贺识海也没去别的地方,就在演武场,自己在演示什么,只是拳不成套,最多三五个动作就停下,有时候只是抬手或者出脚就又停下,贺振威就站在边上看着,大概一刻钟的时间,贺识海丧气的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想不通的事情了?”贺振威看着那张青青紫紫的脸,虽然离猪头还有一段剧烈,不过,贺振威看到眼里,没觉得心疼,反而觉得挺乐呵。 “爹。”打输了,贺识海没觉得丢脸,他原本就打不过晋亲王,之前是憋屈,现在丧气更胜。 贺振威眼睛微眯,这小子从来就不知道服输为何物,是属于屡败屡战的那类型,而不是屡战屡败的废物,“发生了什么事,与为父说说,虽然说打不过你这混小子,别的方面,你小子就差太远了。” 对于这一点,贺识海倒是非常的认同,于是将今天的事情说了。 贺振威惊异,上次在家孽障与晋亲王对战,在他看来,晋亲王的骨子里,或许有着跟儿子一样的疯狂,然而,今日却完全换了风格。对于贺识海的情况,再没有谁比贺家人更清楚了,不是没想过用李鸿渊的方式来克制他,只是差距有点大,正所谓一力降十会,所以这方法根本没用,没想到,晋亲王却是做到了,再想想晋亲王说的那些话,贺振威可是他这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蠢儿子,他总觉得晋亲王或许…… “晋亲王爷还与你说什么了?”贺振威不着痕迹的问道。 “还说了什么?”贺识海挠挠头,“他最后好像是还说了一句话,是什么来着?貌似还挺重要的,让我好好想想。哦,想起来了,晋亲王爷说的是:让贺将军尽快返回东北边城。”等到贺识海说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哪是挺重要,分明是非常重要,他只是将全部的心思都用在武艺上,但不代表真的蠢,立即收起那丧气的模样,带着几分严肃,“爹……” “你个孽障,老子不多一句,你是不是就将这么重要的话给抛脑后了?”贺振威再一次的想一巴掌拍死他。 若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情况,晋亲王爷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样的话。 贺识海这会儿也没底气反驳自己老子,“谁知道在那时候晋亲王会说这种话啊,我现在能想起来就不错了,换成是其他时候,我能记得才怪呢。” “你还有理了?”如果当真是一次交手,就轻易的发现了这小子的弱点,第二次交手的时候就成功克制,并且让这孽障保持相应的清醒,再加上最后这句话,贺振威对晋亲王就要完全重新定位。 “爹,我那不是生来如此吗,改不了啊。” “改不了?今儿晋亲王不就帮你改了。” 贺识海一噎,无言以对。 贺振威冷笑一声,“怎么,被打击到了?知道不是晋亲王的对手,以后都不会再找上门了?这样最好,日后都给老子乖乖的待着,别惹是生非。” “谁说我不去了?我一定能找出破解的方法。”贺识海梗着脖子说道。 “就你?”贺振威一脸鄙视的将他从头扫到脚。 “就我!”贺识海又重新燃烧起了熊熊斗志。 “这可不是嘴皮子说说就算的。”贺振威转头,面上却是前所未有的沉凝之色。 贺振威去找了自己母亲跟妻子,她们是他现在最好商议对策的人选,毕竟,在边城的时候,很多事情她们都参与,手下的将领也都非常的服气。 看到他的面色,婆媳二人也都知道,怕是不是小事,于是都郑重起来。 贺振威也不藏着掖着,详细的与她们说了一遍,包括自己的猜测。“……现在突然我们表露,无非就是两种情况,其一,单纯的心系启元江山的安危,有自己的渠道,知道东北边境怕是要不好;其二,想要拉拢我们为他所用,毕竟晋亲王至少在明面上是无权无势,可是他又是圣上最宠爱的儿子,正常情况,就算不能独占鳌头,也能与康亲王睿亲王等人分庭抗衡,所以这里面必然有他不能光明正大的因由,或许需要武力夺权的后手准备,至于让我回边城,应该是掺杂了第一点在里面。” “没想到,居然还藏着一个,这京城的水,可是比预想中浑太多了。”贺老夫人感慨。 “那么,现在要如何呢?我们贺家向来不参与这些事情,要不要识海以后别去……” “不行,如果晋亲王真的有意调。教识海,那就是等同于在救识海的命,不能因为我们的某些猜测,就葬送了识海的机会。如果能与晋亲王接触一下,知道他明确的目的就好了。”他们虽然不是没脑子的人,但是论起弯弯绕绕阴谋诡计,他们比起文人依旧差得远呢。 “只怕是不可能,晋亲王暗中经营势力,旁人半点没察觉,足见其缜密,轻易不会接触武将,识海都是自己缠上去,还是个没脑子的,得了圣上的允许,才接触的……” 此处,三人都悚然而惊,如果这些当真都是及晋亲王设计的…… “这心思也特深了,还早就盯上了我们贺家。” “对于这样的人,还真的是相当的无力,如果真想拉拢他们,或许根本就不需要他们点头,就能达成目的。” “所以,对这样的人,我们完全没辙,只能以静制动,要么到时候见招拆招,要么直接被他牵着鼻子走?” “还有别的办法吗?” “明日府上宴客,各王府也送了帖子,晋亲王府或许有表示也说不定。” 因为完全处于被动,他们也的确做不了什么,也没商议出一个什么结果。 次日,贺家宴客,各王府基本都没登门,却送了贺礼,因为种种猜测,所以对晋亲王府送来的东西特别的在意,咋看上去倒也平平无奇,跟其他王府差不多,但是,仔细推敲之后还是发现了端倪,意思只有一个:速归。当然,这要有昨日贺识海带回的话为前提,不然绝对不会想到这个。 “看来,真的可能要出事,明日我就请旨回东北边城。那孽障我就不带了,带老四走。”贺振威拍板决定。 “我与你一起。”贺夫人想都不想,立马说道。 “这一次既然将你们都带回来,自然是没想让回去,尤其是现在,得知边城可能有大事发生,又怎么可能让你们回去。所以,夫人,这一次你得听我的。”贺振威在妻子面前难得强硬。 “你担心我们,我们同样担心你。” 贺振威却笑了笑,“从五十年前开始,东北边城,就似贺家男人的宿命。不过这一次既然提前的了消息,事情总不会措手不及,晋亲王手里,说不得还有更重要的消息,只是现在不方便,离了京说不得就会联系我,如此,不管多大的事情,东北边城都可能转危为安。所以,听我的。” 贺夫人闭上眼睛,不再说什么,一行清泪从眼角滑下,她也急忙擦掉,再睁开时,满是坚毅,“夫君你放心,我一定守好我们的家,等待重逢的那一日,若是不能,待我安排好一切,便去找你。” 贺振威牵强的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好。” 贺老夫人在一遍沉默不语,随后闭上眼睛,取下手腕上的念珠,一颗一颗的快速拨动。 次日,贺振威果然上奏,言辞诚恳,无不是为着启元着想,请求归边境。 乐成帝动容,准奏。 第388章:一起抵达的国书 得了准许,贺夫人就迅速的给贺振威准备行囊,他们这样的人,东西自然不会多,其他人出一趟门,或需要一天半天甚至更长的时间准备,他们用不了半刻钟就能全部搞定,贺夫人也是按照习惯,可是等到收拾好,看着手中小小的包袱,不由得怔愣住,他们当初成婚都是在东北边城,一起抵御外敌,从来未曾分开过,现在却要分开,而且一分开,就可能是诀别。 说起来,贺夫人只是小门小户出身,贺家媳妇大多数都是如此,也就是现在的贺老夫人是出身名门,然而,在京城里,也基本上都找不到她的娘家人,即便是有,也很不显,而且基本上都是出了五服的,甚至不知道家里还出了这么一个老姑奶奶,贺老夫人未曾联络过他们。其中缘由或已不可追,如果硬要追究,大概又是另一段恩怨情仇。 贺振威上前握住贺夫人的手,“不着急,皇上允了十日的时间,怎么也得过几日再启程。如果我们显得太过急迫,反而会惹人疑窦。”将人拉到一边一同坐下,“就是这一次的事情,我们没得到消息,朝廷也没得到消息,不知晋亲王是如何知晓的?” “不管晋亲王是怎么知晓了,只要这次的事情是真的,那么,都算是我们贺家欠他一回。” 贺振威点头,关于这一说辞,并不否认。 或许是离别在即,夫妻二人也都没再忙别的事情,只是坐在一处,安安静静的说说话。 大概过了小半日,宫中来了赏赐,虽然这并非是贺家回京后的第一次赏赐,但是这次的赏赐比较不一样,乐成帝让人送来的是十个千里眼,并在圣旨中言明,另外还有一批改进的手弩,将会随后运往东北的边城。 乐成帝身边的内侍在将圣旨交与贺振威之后,笑道:“贺将军可是好运道,要知道,不管是千里眼还是连射手弩,便是京城,都是只有极少极少的数量,各郡府以及其他边塞军可都还没有配备。” 关于连射手弩虽然没有看到,但是,千里眼就在眼前,得知这东西的用处之后,贺振威可是欣喜万分,这东西用在战场上,可绝对算得上是利器,要知道,有时候只要“先知先觉”一点点,就可能在战场上制胜。客客气气的送走内侍之后,把玩着千里眼,可是爱不释手。“好东西啊,当真是好东西。也不知是谁这么精巧的心思。” 贺家其他人也是连连称奇,而贺识海再次的发挥霸王本色,动手就上抢,准备将其一给占为己有。 不过这一次却没能让他得逞,全家人一起出手镇压,别的东西也就算了,给他也就给了他,这个,正是边关需要的时候,难能还容他任性放肆。 说起来这一次贺识海不跟着一起返回东北边城,他也无所谓,当然,如果没有遇到李鸿渊这样的对手,他估计早就待不住,嚷着要回边城去了。因为不知道可能会发生大战事,整个人就显得有点没心没肺的样子,作为父母以及他的祖母,也只能摇头,作为将门男儿,如果能一辈子都这样,倒也算是福气了,可惜,那时候不可能,不过,现在贺家还有人撑着,对贺识海倒也放纵几分,等到再过几年,他可就再不能这么继续“天真”了。 贺识海没得到东西,心里边郁闷,不过他也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他现在拿在手里其实也没啥用处,所以,并没有犯浑。 不过这心里不畅快,就又去找晋亲王打架去了,嗯,或者也可以说是单方面找虐。 没有做“踏脚石”的机会,贺识海这一次自然是没那么容易进去,时间等得久了,就会变得暴躁,可是没办法啊,只要他还想达成目的,就得乖乖的等着,再有擅闯亲王府可是重罪,不想他老子在将离京之际受到惩处,不忍也得忍。 这大概也算李鸿渊磨炼贺识海的一环。 李鸿渊这也是“煞费苦心”了,当然,他只是一句话,苦逼的还是贺识海。 极度的暴躁之后,贺识海也算是有点耐心了,不过在见到李鸿渊之后还是带着点小情绪,然而,又被李鸿渊晾了半个时辰,已经被弄到没脾气了,然后过招的时候,再一次的吊打得惨兮兮的,看着都有点生无可恋了。要不下次还是不要来了? “如果你一直都是这样,不知道变通,下次也不用来了,你这样的对手,本王也觉得怪无趣的。” 贺识海就是一个经不得激的,闻老会员刺眼,立马就跳起来。 贺识海倒是没想上一次一样被架出去,临走的时候,李鸿渊还让人给了他一张药方,就是那让人疼得死去活来的药方,说起来,龚九也想过着手改进这张药方,如果能在不改变药效而能降低痛感,不说使得其跟一般的伤药一样的感觉,只需要能降低到大部分人都能承受的范围内,那这绝对是一种奇药。 贺识海先是下意识的退开,那什么,给成药还不够,还要他饱受更多的折磨? 李鸿渊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术业有专攻,作为军医,研究最多的就是伤药,带回去让你们军医看看,如果能改进,也算是造福所有将士了。” 贺识海呼出一口气,原来如此。到底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正色道:“不管成不成,草民都代替将士们谢过王爷了。” “就你还代替所有将士,等哪一日你有资格坐上你爹的位置,再来说这话吧。滚吧。” 依照贺识海的脸皮,这会儿都难得的涨红了一些,“草民告退。” 贺识海回到家,将东西交给自己的老子。 贺振威拿着药方,某些猜测似乎是越发的清晰了,当然,询问了今日贺识海与李鸿渊“交手”的全过程,从他登门开始,一直到最后离开,问得非常的详细。 这些东西,在贺识海看来,没什么不可对人言的,他老子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晋亲王这大概的确想要拉拢贺家,只是没看上他,而是看上了他这个儿子,自己用心调教栽培,就是为了让这蠢儿子对他忠心?!毕竟,依照这蠢儿子现在的状况,虽然不忿又懊恼,但实际上,还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崇敬,依照这样的心态,日后不效忠晋亲王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 晋亲王果然打的好算盘! 不对,就算是要将这蠢儿子培养出来,至少也要个三五年,别说是他现在的状况,就算是没有一身毛病,只要他还在,他兄长还在,就轮不到他掌管整个东北军。现在这情况,同样分成了两种,其一,晋亲王是在培养未来的将领,是他的将领,也是启元的将领,这就意味着他对夺得帝位非常有把握;其二,晋亲王会算计贺家除蠢儿子之外的所有男人,只要他们不在了,东北军都会推这蠢儿子上位,就算是有不同的声音,晋亲王大概也会帮忙平息。 贺振威面色稍微有点沉重,如果是第二种情况,无疑,这一次回东北边城,就是晋亲王设的局,不过他内心还是倾向于第一种设想。他这蠢儿子,平日不听话归不听话,却是非常的重情重义,对家人的感情也很深,晋亲王当真算计他们,这小子知道真相后,百分百会反噬,晋亲王当真有这样的想法,不可能现在就露出端倪,让他们有所防备,所以,果然应该是第一种情况? 思及此,贺振威的面色缓和了一些。 “爹,你对晋亲王的关注好像有点不同寻常,是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儿?还不是担心你这个孽障闯了祸不自知,老子整天的操碎了心,为的都是谁?”贺振威还是决定不提醒这蠢儿子了,本来就是个藏不住事的,如果被晋亲王看出来,还不知道如何呢,却还是要与母亲跟妻子说一说,让她们注意一些。猜测毕竟只是猜测,多想无益,或许,等这次他回了东北边城,就能让事情明了。 “我怎么就闯祸了?这段时间,我明明乖得不能再乖了好吧。”闯祸的时候就算了,他又不是不认,没闯祸的时候,他也坚决不好这大帽子的好不好。 “哼,就是不知道你这孽障能乖多久。” 贺识海不耐烦听他老子教训,麻溜的走人,晋亲王说他不会变通,他就好好的变通变通给他看看,下一次,一定要揍回去,就算不能让局面完全的反转,能揍一拳算一拳。 留下贺振威,也只能深深的叹息,他长子已经非常的优秀了,武艺,领兵能力,那都不在话下,但如何能再与这蠢儿子综合一下,那么他睡着都能笑醒了,他甚至现在就能拍拍手撂挑子颐养天年了。 情况紧急,却不能表现出来,这时间就只能从路途上找补回来,如此,还得每人多准备一匹好马。不过,这回带回来人,其实有一半,身体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势,尽管面上不显,实际已然不适合上战场,带回来让他们做贺家的家将护院,在回来之前就已经说清楚了,他们也是愿意的,因此,回去人数少一半,倒不用担心马的问题。 又过了两日,周边数个大国,以及十数个小国,竟然在同一日递上国书,表示要来参加乐成帝万寿。 非是大朝之日,乐成帝也下旨召见文武百官,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满朝文武的面色都非常的沉重,包括一向都是端得住的内阁首辅等人,这时候都没有半点轻松。 乐成帝的面色更是黑成锅底,这国书同时到达,在之前半点风声都无,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谁会相信?就怕这些大小国家会突然全部联合起来,企图瓜分启元,当然,这个可能性非常的小,然而,从这国书一事上可以看出,这些人至少是要联合起来给启元一个下马威。 而且,这会儿,各国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便是想拒绝都已经来不及了。 乐成帝将御案砸得砰砰响,“可恨,太可恨了。”尤是不解气,直接砸了所有的国书,“你们又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大的事情,也是半点都没察觉?” 朝臣无人开口,这件事情,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的确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查,立刻查,限你们三日之内,朕要知道,到底是哪一环出了纰漏。一旦查不出,严惩不贷。” 朝臣能如何,自然只能恭声应诺。 不过,他们都知道,这是应该不是启元内部的问题,如果在对待他国的事情上都出了篓子,那启元已经是千疮百孔了,不会是现在这样还算太平安宁,战事早就不知道打到哪个位置了。 狠狠一通发作之后,乐成帝也算是找回了一点理智,“今年的万寿既然要待他国之客,礼部就再辛苦一些,万不可有半点纰漏,骆爱卿,你原是礼部尚书,对礼部的事情知之甚详,之前也将礼部管理得仅仅有条,此番就再辛苦一点,再领职礼部尚书一段时间。鸿胪寺也当做出万全准备,务必协助好礼部,此外,城防安全,也不可有半点疏忽,还有老大、老三、老四、老七、老九、老十,你们几个也要做好准备,到时候可能要随礼部与鸿胪寺待客,清楚了吗?” “是,皇上(父皇),臣等(儿臣)明白。” “行了,退朝,速去安排。”说完,乐成帝起身,走下丹陛,很快没了踪影。 摔落在地上的国书被悉数的捡起来,交由鸿胪寺,毕竟,这些国书虽然有启元以及他国的两种文字,但是,他国的文字里面,未必就不存在陷阱,自然得好好的研究研究。 不过,说起来鸿胪寺卿可是骆靖明的老丈人,跟吏部尚书骆沛山可是姻亲,还低一辈,听从骆沛山的话行事,肯定是没问题的,如此,这一次一起共事,应该会更加的顺畅。 当然,多数人对乐成帝的安排都没有意见,却也存在不满的人,尤其是现在的礼部左侍郎,可谓是恨极了。要知道,从骆沛山升任吏部尚书之后,礼部没有新尚书,就一直是礼部左侍郎代理礼部尚书之职,他尽心尽心,本来平日都很清闲的礼部,他愣是做得跟吏部户部一样的忙碌,就希望能将代理二字去掉。 说起来,侍郎是从二品,尚书却是整一品,如果想要从侍郎升任尚书,三连跳,六部之中,大概也就只有礼部能做到,也不怪礼部左侍郎会如此的急切,可是,有些事情,并非是你表现得忙碌,就表示你做得好。 像礼部,通常情况下,事情本来就不多,越忙碌就只能说明你无能,只要事情没处理好,才会显得忙碌,但是,礼部左侍郎急功近利,一心想要表现,没事也非得找出点事情来做,忽略其他。 圣上万寿,也并非是年年都大办,乐成帝也不是那种非常铺张奢华的人,除了整寿,其他时候,想不想办都看他自己的意愿,偏生去岁南边大水,乐成帝没有办寿辰的意思,最后也只弄了一次家宴,因为已经连续三年没有过寿,今年在朝臣的谏言下,而乐成帝又早就知道儿子儿媳给他弄回来很多钱,国库没问题,也就答应了。 去岁没机会,礼部左侍郎万分遗憾,今年逮着机会,自然就要大展身手,在一两个月前得了旨意之后就忙碌起来,就算前些日子阴云密布,也没影响他的好心情跟干劲,因为他事事要亲力亲为,什么都要过问,恨不得独自一人就包揽所有的事情,右侍郎知道他的野心,也就干脆甩手不干,袖手旁观,让他自己忙碌去,免得你插手了,让他以为你要抢功劳,竖眉毛瞪眼睛,何必呢。 办好万寿,确实有功劳,但也就那样,反正,依照左侍郎那能耐,想要坐上尚书位,少说也要等个三五年,前提是在这期间没有别人上位,不过,右侍郎呵呵了,就左侍郎那表现,别被贬职就不错了。 果不其然,有更重要的事情,乐成帝压根就不信任他,这不,原本都准备得差不多的事情,直接就被骆沛山给摘了果子,如何能不恨。 原本,国书的出现,他的内心就与别人不同,在他看来,这等大事上,代理尚书肯定是不行的,十有八九会直接将他提任尚书,他就等着乐成帝的旨意了,结果呢,乐成帝一句话,就将他彻底的打入谷底。 表情由欣喜激奋,到如遭雷击面目狰狞,也好在到底不是白混的,及时的控制住了表情,乐成帝没看到,而其他的文武百官都在专注的听乐成帝说话,也没注意,不然,当场就可能被乐成帝发作。 这会儿面对骆沛山,那是皮笑肉不笑的说着恭喜。 毕竟曾经共事了很长时间,骆沛山岂能不了解他的性情为人,不过相比起来,骆沛山面上是半点不显,笑得儒雅,端是一派君子风度,那面子话又溜又漂亮,听起来还非常的诚恳,半点不带虚情假意的。 礼部左侍郎面色乍青乍白,怎么都绷不住。 “……咦,这是怎么了,面色不太好,可是有所不是?可千万要保重才是,接下来,本官还有很多地方要依仗礼部的各位。”骆沛山的关怀真心实意,言辞恳切异常。 旁边不少人对礼部左侍郎露出怜悯之色,骆沛山在还是礼部尚书的时候,当真可堪是君子典范,要风度有风度,要姿仪有姿仪,在升任吏部尚书之后,这一点也没有改变多少,只是那张嘴去展现出了超强的战斗力,不带一个脏字儿的,引经据典,一群人都能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几欲吐血,便是号称铁嘴的御史言官,都只能是他嘴下败将,你现在上去阴阳怪气的说话,不是找抽是什么。 礼部左侍郎也万分的后悔,他不是找抽,他是一时脑抽,不然明知道骆沛山的厉害还找上去,甚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损形象不说,还被挤兑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缓了好一会儿,“多谢大人的关怀,下官并无不适。” “那就好,本官还想着,如果不适,接下来的事情也好分派给别人,毕竟,为启元效力,为皇上尽忠,若是太过劳累而使得病情更为严重,皇上怕是都会忧心,然,身为臣子,怎能让皇上在为国家大事殚精竭力之后还忧心我等小小事,那实在是大罪过了,是也不是?”骆沛山笑言。 礼部左侍郎心中凛然,刚才还想着干脆撂挑子,当真那么做了,骆沛山十有八九会将自己直接给捋了,那时候才当真是什么希望都没了。“大人说的是。有什么事情,大人尽管吩咐,下官必然全力以赴,不敢怠慢。” 骆沛山满意了,接下来自然就准备干正事去了。 与此同时,乐成帝召见内阁四位阁老,显然,有些事情,还要再做商讨。 作为内阁首辅,阮瑞中别的都没说什么,就说了关于贺振威的事情,“皇上,现在各国在我们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联合上书,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别的变故,和贺将军既然已经奏请归边,不若让他早日启程,有他坐镇东北边城,必然让人更加的放心。” 乐成帝连连点头,“阮爱卿说的对,虽然东北已经大雪连天,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就绝对无事。” “正是此理,东北边疆以外,虽然不是强国,而是几大部落以及上百小部落联盟,他们适应冰天雪地的生活,不是没有发生冬天扰我启元边境的动作,再加上若是知道贺将军不在,更可能有异动,所以,不得不防。” 乐成帝很是赞同,越发的坐不住,急忙叫内侍出宫,让贺振威即刻启程,片刻不得耽误。 贺振威也是因为即将离开,今日大朝也没有通知他。 贺振威得到消息,心中凌然,莫非这就晋亲王让他速速归边的原因?朝廷才知道的事情,他果真早早的就知道了?现在却不是多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反正早就准备好,于是立马点齐人手,内侍离开贺家的时候似,贺振威已经跟贺老夫人磕了头,跟贺夫人说了两句话,也匆匆的走出了贺府大门。 情况紧急,自然就顾不得城内不能纵马的规矩,不过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事故,还是要有人在前面开路。 便是百姓,也该知道这是非常情况,而近来京城又清净,所以,没有“路霸”,没有意外。 等到内侍向乐成帝复命的时候,贺振威已经带着人,已经出了城门很远了。 “贺将军作为守边大将,这话事情,必然是比我等更为的敏锐,此番看来,事情或许比预想中更严峻。” 乐成帝既欣慰有贺振威这样的将军,面上也更沉凝,担心被阮瑞中言中。 要说这件事,李鸿渊不知道吗?自然知道,不过不是来自前世的记忆,前世的今年,各国也来贺乐成帝寿辰,不过这国书却不是一起抵达的,跟正常的情况一样,虽然也有使臣到路上了才送来国书,本质上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而现在这情况,其实不过是李鸿渊的手笔,他让人阻拦了国书在路途上行进的速度。 而目的只有一个,给乐成帝,给朝堂制造压力,就算是最后查出来较快的国书只是滞留在了路上,一份两份出问题,还可以算是意外,所有的都出现这等情况,没人相信会是意外。 实际上,这些大小国家联合起来,那根本就不可能,可以说,跨越了启元以北从东至西,启元以西从北到南所有的地域,其总面积是启元的五六倍,没人有那个能耐将之联合起来,哪怕仅仅是一件事情。 可是,就算明知道不可能,出现了这种情况,还是会怀疑,毕竟,关于整个启元的安危,不敢掉以轻心。 制造这种压力的本质目的是让朝廷给东北边境增加军需粮草,李鸿渊也没指望增加的这些,就能让东北边城彻底改变前世的命运,当然,如果能自然是再好不过,到底还只是掩饰他暗中让人送去的那些东西,毕竟,如果没有朝廷的东西,只有他暗中送的那些,朝廷得知情况之后,贺家乃至整个东北军都会遭殃,如此,只能用迂回的方式混淆视听。 早早的给贺振威透露点东西,也是让他在接受“来历不明”的东西时,不会左想右想,顾虑重重。 李鸿渊站在书房中,看着挂在墙壁上的堪舆图,视线在东北边城一带逡巡,现在所有的布局都差不多到位了,如今这般,如果贺家人都还死光了,东北军都还折进去了绝大多数,那么,李鸿渊都要怀疑贺家的威名的真实性,怀疑东北军是不是都是滥竽充数的酒囊饭袋。“本王费尽心思,你要不给本王卖命一辈子,打下更广阔的领土,本王就生拆了你。” 李鸿渊轻声低语道,甚至还隐隐的带着点笑意,却无端的给人一种阴测测的感觉。 隐没在暗处的暗一为贺识海默哀一把,那什么,能被主子亲自调教是荣幸,然而,这种荣幸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而在自己家的贺识海,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一向身体壮得像头牛的贺识海,打个喷嚏都能引起不小的关注。 随后,李鸿渊坐下来,闭上眼睛,有些事情还需要仔细的斟酌斟酌。他不是没考虑过东北军中存在奸细的可能,只是,他安排在东北军中的人,到目前,还没有发现比较可疑的地方,虽然那几个人进入东北军的时间已经超过三年,但到底因为东北的战事比较小,军功难挣,没有足够的地位,有些人有些事是很难接触到了,军营本来就是重地,容不得人随意乱走乱探寻的。 不过,这一次李鸿渊派去接触贺振威的人,已经得了他的指示,提醒一下对方,如果贺振威留了心,肯定比他派一百个人都有用。 等李鸿渊离了书房,暗一麻溜的上前,取了墙上的堪舆图,毁尸灭迹。——在李鸿渊的书房里,找不到“有害”的东西。 当晚,在绝大多数人都睡下之后,李鸿渊从床上起身,不意外的惊动了靖婉。 “这是要去哪儿?”靖婉揉了揉问道。 李鸿渊亲了亲她的脸,“我去找你祖父,你继续睡。” 靖婉清醒了一些,“跟国书有关?”那么大的事情,满朝文武皆知,既然没有刻意隐瞒,便是高门大宅的内院也容易知道。 “嗯,你祖父他们都不知道,总得提醒他们一声,还有些事情需要他们去做。” “这事儿又是你的手笔?” 李鸿渊笑而不语,这意思是再明显不过,就算黑暗中靖婉看不到,亦能明白。 对于李鸿渊的神通广大,靖婉已经习以为常,不想说什么了。“不能让暗一他们去?” “还是我自己走一趟比较好,毕竟,若是遇到什么问题,也好当场解决了,暗一他们做不了主。” “也对。那你早去早回,还有当心些。” “放心。”李鸿渊又凑近亲了亲,翻身下床,即便是抹黑做一些事情,也半点没有妨碍。要说,必须的时候,李鸿渊自己束发也全无问题。 外间,李鸿渊无意外的发现了安安静静站着的龚嬷嬷,而另外一个守夜的丫鬟睡得很熟。 “婉婉可能睡不着,嬷嬷不妨进去跟她说说话。” “是。” 李鸿渊出了门,除了早就让等着的暗一,以及守在近处的暗卫,无人知道李鸿渊出了门。 骆沛山还在书房中忙碌,书房的门大开着,不过屋里其实已经烧上了火盆,骆沛山到底是上了年岁,保暖措施很有必要。 听到门口响动,骆沛山抬起头,看到来人,相当镇定的起身,“见过王爷。” “看来骆大人是在专程等着本王。” 骆沛山笑着摸摸胡须,“若无意外,王爷自己不来,也会派人走一趟。” “哦?那如果有意外呢?”李鸿渊自顾自的在一边坐下来,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那这次的事情,就真的麻烦了。”吏部尚书大人虽然这么说着,但是面上却无半点担心。 “骆大人倒是对本王挺有信心。” “三丫头毕竟是晋亲王妃,再不信任,也得信任。”言下之意,才不是因为你李鸿渊。 “骆大人对本王一直都有很大的意见啊。” “如果将来王爷有乖乖娇娇的女儿,本来想要多养两年,却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野小子叼走了,王爷跟老臣的心情会是一样的。”骆沛山这不是隐射,已经是明指了。 “好叫骆大人知道,本王不喜欢女儿。”对于骆沛山大不敬的话,李鸿渊不以为意,喝了一口茶,淡声道。 这一下,吏部尚书大人终于露出微微的错愕,“为什么?” “女儿都喜欢黏着娘,还不能轻易下手揍,还能是为什么。”如果是儿子,一通好揍,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骆沛山这一下也止不住抽抽嘴角,你这占有欲也忒强了些,而且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你一个大男人也好意思?可是,已经说出这话的晋亲王脸不红心不跳,看上去正常得不能再正常。“那婉婉真生了女儿,王爷还能不要?养上十几年,还能没有感情?到时候也是要嫁人的,还能不嫁?” 李鸿渊看了骆沛山一眼,“趁早准备几个夫婿人选,整天围着她转,自然就没工夫缠着她娘了,谁能得了她欢心,自然就嫁给谁,至于什么时候嫁,自然是本王说了算,别说多养两年,便是十年二十年又如何,还能有谁能逼迫本王嫁女儿不成?本王女儿不嫁,男方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给本王等着,哪怕一辈子光棍,一辈子不准碰其他女人,也得等着。” 骆沛山已经不想说什么了,找童养婿就算了,还一找好几个,也不怕被御史言官悼念死?这人,那就是,他能逼迫别人,别人逼迫不了他!然后,为那还不知道在哪儿的活阎王女婿掬一把同情泪,有这样的老丈人,那就注定要悲催一辈子。 算了,这些事情就不要去扯了,说多了,骆沛山觉得自己都该心酸了。 既然李鸿渊策划了这么一场,自然就要问问他缘由。 李鸿渊倒也没有隐瞒,简单的说了,虽然细节处没说,重点却也全部点明。 骆沛山肃穆,“按照王爷的意思,接下来就是向皇上进言,向东北增加兵器粮草等物?” “没错。” “朝廷办事,你知道的,不是火烧眉毛,总会有几番扯皮,到时候怕是会耽误事情。” “所有,这就要靠骆大人你们了。能争取多少,尽量争取就是,而争取不到的,也不用扯皮,不要弄得当真战事发生的时候,连本王准备的东西都没办法拿出来。” 骆沛山点点头,“王爷的意思,老臣明白了。” 随后,还谈论了一些别的事情,前后,李鸿渊大概待了小半个时辰。 李鸿渊回去的时候,在半途中,意外碰到了同样在夜间办事的人,不顾看那模模糊糊的身形,应该是个女子,不过李鸿渊没叫人跟上去,出了国书同时抵达这种事情,惊慌的不仅仅是启元,同样还有潜伏在启元京城的他国探子,不知道这面是谁有这样的神通,而从自己国家也没传来消息,是不是国内敌对派系的人已经与别人外人联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是与虎谋皮? 李鸿渊这一竿子打下去,就不知道惊了多少蛇。接下来,他或许还能知道一些原本潜藏的很深的细作。 李鸿渊回头只吩咐暗一,让下面的人都盯紧了。 这时候,暗一自然也不敢出纰漏,不过,基本上都不用担心,就算那些人被发现,最后也牵扯不到李鸿渊头上,最多就是让其他人再一次的狗咬狗。 回到王府,靖婉果真醒着,床头放着一颗没有遮挡的夜明珠,看样子是半点睡意都没有。 李鸿渊身上有些凉,没有第一时间上床,他担心靖婉受凉意影响,靖婉又何尝不担心他会冷着,所以,毫不犹豫的下床扑上去,笑意盈盈的开口,“回来了。” 李鸿渊这时候还能躲不成?只好抱着她,快速的回到床上,有些无奈,“你呀。” 靖婉才不管,“快把衣服脱了,睡觉睡觉。”多的事情靖婉没问,要问也是明天再问。 之后,在多少人依旧辗转难眠的时候,夫妻二人睡得依旧不错。 第389章:李鸿渊女装 次日,靖婉醒来之后,好像就把这事儿给彻底的遗忘了。 回来这么些天了,事儿倒是不断,都给耽误了她设小宴的时间,现在朝堂一片忙乱,但到底跟她没啥关系,还是将小宴给办了比较好。于是,靖婉带着人,开始兴致勃勃的准备帖子。 小宴小宴,这人数自然是不多的,也就那么几个姐姐妹妹,一只手不够数,也最多是再加一只手顶天。 如此这般,这帖子当然可以很随意,也能很精心,靖婉为之特意制作,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首先,这帖子不是方方正正的,而是美人帖,很传神的工笔美人,乍看上去,跟即将送达的主人本人很像,但是仔细看的话,又不是本人,没了形,却有神,要做到这一步,并不容易,至少要对她们的性情很了解,抓住最大的特点。 显然,在这一点上,靖婉做得很不错,至少在她画出来之后,身边的人第一眼就认出了是谁。 帖子画好之后,又有其他的东西进行了装饰,包括里面的字都别出心栽,看上去相当的美观漂亮,乍看上去不是一个个字,而像是精美的画作,仔细看,又的的确确是一个一个的字,清楚明白,不会认错,跟面上的美人正好相反。 就制作几张帖子,靖婉就耗费了一整天的时间。 这也就意味着,在这一整天,李鸿渊肯定有被她冷落的时候,活阎王秒秒钟化身醋缸,若不是靖婉拦得快,她这一天的辛苦都改被李鸿渊给毁了,这家伙醋起来,很可能就顺带发病,所以靖婉也不跟他顶,露出点小委屈,“我这一天的辛苦,你真的要给我毁了?”眼中还带着点“你怎么这坏”的控诉。 李鸿渊脸色更黑,瞧着那几份帖子,简直就像是要杀人。 靖婉伸手抱住他的腰,那点装出来的东西消失无踪,带着笑意,“好啦好啦,还真生气了?貌似今儿你也有事情忙吧。” 李鸿渊伸手拿起一份帖子,正好是“孙宜嘉”,这一次靖婉倒是没去阻拦,她相信,李鸿渊不会真的毁了。 “婉婉自从画美人图开始,这画作不算多,应该也不算少吧,那一副十二美人图,应该也差不多了吧,这么好的闲心,怎么没见你给我画一副?”那黑沉沉的脸色可是半点没见好转。 靖婉扑哧一声笑,虽然他没说,但是靖婉知道,他从一开始就在介意这个,现在是终于说出来了。 “婉婉觉得很好笑?”李鸿渊伸手捏住靖婉的下巴,眼中仿佛凝聚着暴风雨。 这模样,换一个人,指不定被吓得腿软,靖婉却是半点不惧,依旧笑眯眯的歪了一下头,摆脱李鸿渊的桎梏,在他身上蹭蹭。“那些美人再如何绝色,在我眼中也不过平平,哪比得上吾夫绝世无双,俊美无俦,这最好的,当然要最精心,最完美。” 不得不说,李鸿渊心里还是畅快了不少,不过,“你将我跟那些女人比?” “哪能呢,全天下加起来那也不能跟你比啊。不过,阿渊女装肯定很漂亮,绝对的艳压群芳。”靖婉笑得有点贼兮兮的。 李鸿渊捏她的脸,“说那么多,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说起来,去年大长公主生辰,你明明抽到女装的,结果仗着无法无天的性子公然耍赖,最后还玩了一把刺激。” 李鸿渊也不客气的嗤笑一声,“是你们没胆儿让我穿女装吧?不过,婉婉真想看,为夫倒也不是不能满足你,有些东西,自然也只有婉婉你能看。” 闻言,靖婉两眼微微有些放光,在当时,靖婉就已经肖想这男人的“美色”了,不过那时候也只敢想想,现在不一样啊,这男人自己都同意的啊。想想前世那几个男扮女装很出名的男人,正常装束的时候半点不女气,换上女装却是那等绝色,而且他们的女装也多是古装,古装也更容易掩饰一些体型特征,现在的情况就更不用说了,而眼前这男人,肯定会更令人痴迷。 靖婉现在看李鸿渊的眼神,就有点像贺识海看他的眼神,李鸿渊微微有些危险的眯起眼眸,“婉婉的兴致好像很高啊?” “没有,难能呢。”靖婉立马反驳道。 “有也没关系,我允许的。”李鸿渊好笑。 “这可是你说的啊,不准反悔。”靖婉转头就将青竹她们叫来,“你们给王爷做两身女装,要华丽,大气,漂亮。”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给王爷做女装,这真的没有问题吗?虽然李鸿渊的衣服基本上依旧是王府的绣娘做,她们主要还是负责靖婉的衣服,却也不是没给李鸿渊做过,做女装她们拿手啊,便是繁杂的宫装都半点没问题,现在这是要用王爷的尺寸做女装? 偷偷的拿眼睛去觑李鸿渊的表情,没有无奈,没有不高兴,只有宠溺和纵容,看着她们王妃,整个人都散发着“你高兴就好”的气息。她们都默默的低下头,好吧,那什么,应该早就看清楚的,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王爷是绝对不会如何的,而真正过分的事情,王妃也不会做的,所以说,不管是什么事情,都用不着大惊小怪,既然吩咐下来,照做就是了。 “是,王妃。”几个丫鬟齐声应道。 “王妃,要得急吗?需要赶制吗?”随后青竹又问道。 “赶制倒是不用,用你们正常的速度做就行了。”虽然很期待,但是还没到压榨她们的地步。她要真说赶制,不用两天,她们肯定就能完成,丝毫不带偷工减料的,只是到时候一个个估计都要是黑眼圈。 随后,靖婉折身回去,将积分帖子交给她们,“明早送出去。”这会儿就不搁在某人眼皮子底下碍眼了。 处理完这事儿,靖婉笑盈盈的看着李鸿渊,“阿渊的女装肯定会是天下第一美人。”说道这里,靖婉突然怔了怔,因为她想到了皇贵妃,都说她曾是天下第一美人,而同样的,不止一个人说过,李鸿渊像他娘,甚至一度看着他的脸失神,“阿渊,你说,我将你的女装画下来送给父皇作为寿辰礼,怎么样?” 虽然说是照着活阎王画的,但是,落在画上,很可能就是皇贵妃。 李鸿渊转瞬就明白了靖婉的意思,有点不太乐意,但是,如果在靖婉身上套一个名为“乐成帝”的护身符,显然也没什么坏处,甚至靖婉在犯了点“小错”的时候,都不用李鸿渊再去跟乐成帝周旋,她就能被乐成帝护着。于是点了头,“单独拿出来以你自己的名义送,晋亲王府的那一份,你另外再准备。” “如果是这样就算了。”讨好一下乐成帝,本质目的还是为了李鸿渊,她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就算落在画上是皇贵妃,那也是照着自家夫君画的,如何能轻易的便宜了别人。 李鸿渊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你保留你夫君的画像就好了,皇贵妃的画像留来作甚。婉婉你想什么为夫知道,他对我的态度,没必要再用一幅画去锦上添花,用在你身上更好。” “阿渊这是护不住我吗?”靖婉轻笑。 “自然护得住,但到底没到那一步,有他在,你现在就能够更加的随性。” 靖婉无语,随性什么的,不就是将她妒妇的名头发扬光大么?这到底都是谁害的?——靖婉一不小心就将这个话给说出来了。 “说我没错,但是,婉婉你敢拍拍胸脯的保证,你不是妒妇吗?”李鸿渊揶揄道。 靖婉张张嘴,哑口无言,虽然她跟妒妇有本质的区别,如果他一开始就身边一堆人,她绝对不会给出真心,不会妒,事实是他给了她独霸他的权利,但是,按照当下的标准来说,她何止是妒妇,简直就是妒妇中的超级妒妇,金字塔顶尖的那个。 “所以,为夫也只是将一个事实广而告之而已,对不对?”李鸿渊颇为理直气壮。 靖婉哼哼两声,她自己得了大好处,一个不怎么好听的名声而已,算得了什么。 李鸿渊将她揽入怀中,婉婉不在意,他却在意,真妒又如何,假妒又如何,现在不过是摆脱不掉而已,婉婉会是最好的贤妻,最好的良母,所谓的贤惠,从来就不是依靠给自己丈夫安排了多少女人。 现在也还有时间,靖婉不解风情的从李鸿渊怀中脱离出来,继续画画出去了,不是十二美人图,而是给李鸿渊的等身画像,不过之前是偷偷背着李鸿渊画的,因为他不在她身边的时间不多,所以这画还没完成多少。 靖婉这会儿只打开了一部分,只露出了脚以及衣摆。 一看就知道是个男人,就绝对不可能是别人,李鸿渊也不醋了,伸手就要掀开。 靖婉急忙伸手按照,“现在不准看。” 李鸿渊挑眉,“丫鬟都看了,不准为夫看?” “谁告诉你丫鬟看了,除了我自己,谁都还没看。” 李鸿渊倒是有点意外,毕竟以往,婉婉作画,基本都有丫鬟在边上伺候笔墨,不然既然如此,他自然就不再执意去看,“为夫很期待。” “画好之后,第一时间给你看。” “好。”瞧着她可能还要继续,李鸿渊干脆退了出去,免得她画画不认真,“疑神疑鬼”的防着他“偷看”。 没旁人了,靖婉将画纸全部詹展开,静静的凝视画上负手而立的男人,讲真,这幅画,她用了前所未有的精力,其实画得相当的慢,她想试一试,能不能达到超现实的水准,逼真得跟照片一样,以前没尝试过。工笔画虽然更为的写实,但是跟超现实还是两码事,在前世,超现实一般体现在油画上,不过在工笔画上,也有人趋向于超现实,还受到不小的追捧。 靖婉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完成,不过,她会倾尽全力,就算不能达到预期目标,也要完成一幅完美的画作。 注意力全部的投入进去,时间就过得很快,很快就是半个时辰,天色快要暗了,李鸿渊双臂怀胸,靠在门口,静静的看着靖婉作画,那画面本身就美得像一幅画。 靖婉在无意间抬头,看到了李鸿渊,先是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李鸿渊也露出温柔缱绻的笑,“时候不早了,你今儿画的也不算少了,别累着了,日后再慢慢画。” 靖婉点点头,“嗯。”略登了等,待画干了,就收起来,至于其他东西,自有其他人来处理。 次日,早膳之后,靖婉的帖子就送了出去,没将时间定在下午,而是第二天。 收到帖子的,除了靖婉初入京时,结交的几个手帕交,两个堂姐加上娘家大嫂小王氏也一并请了,还有两个是去年避暑行宫进一步结交还算聊得来的,孙宜嘉,袁巧巧,周应霜三个不用说,小宴最主要就是为了她们,两个堂姐以及小王氏么最主要是给她们撑腰的,而后面两个,本质上只能算是作陪的,虽然可能不是那么用心,但是靖婉对他们没有坏心,当然,如果她们介意靖婉的名声,可以拒接,事实上,靖婉在康宝亲王府的一番话出去之后,风向的确有很大的改变,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反正都是已经成婚的女子,跟靖婉走得近,利大于弊。 不得不说,除了孙宜嘉之外,其他的人,包括袁巧巧在内,她们的婆家人知道这份帖子之后都很惊讶,惊讶之后,虽然其他情绪掺杂,欣喜却还是更占上风。她们本人也很开心,当然,也有那么两三个觉得很烦,以为婆婆让她们将小姑子带着。最后到底是态度颇为强硬的拒绝了,不要是没讨得好,反而惹了厌烦。最后,她们婆婆虽然不快,但到底是没再强求。 不管什么事情,靖婉都尽可能的做好,虽然称不上跟龟毛似的完美主义者,却也用心。 因为周应霜怀着身孕,为了照顾她的饮食,还特意吩咐了厨房。 从这一点来说,靖婉其实依旧没变,体贴周到,尽可能的为别人着想。 靖安好说歹说,各种割地赔款,才让李鸿渊同意,将差不多一整天的时间都留给她。 半晌午,她们就陆陆续续的抵达,靖婉亲自待客,穿着也相对简单随意,将她身上因为身份带来的某些东西降低了很多。 本来么,靖婉成婚后没多久就跟李鸿渊去了江南,一走半年,他们中还有没接触过王妃身份的她,原本还有些紧张,这会儿也差不多小消弭无形,所以说,如果靖婉想要刻意做些什么,其实真的不算难事。 最不客气的依旧还是孙宜嘉跟袁巧巧,跟靖婉挽胳膊说笑都很自然随意。 倒是周应霜,挺着六个月的肚子,有些小心翼翼的。 靖婉看着她的肚子,颇为感慨,“上一次见面,感觉上是给你送嫁的时候,现在这肚子都这么大了。” “胡说,你出嫁的时候,我明明也在的。”周应霜温柔的笑道。 “啊,那时候肚子里还没揣上。”伸手摸了摸,那小东西恰好动了。 周应霜轻咦一声,“看来这孩子挺喜欢靖婉你的,孩子他爹有时候等半天,都不见有动静。” “我们家萱姐儿第一次在肚子里动的时候,也是因为婉妹妹呢。”孙宜嘉说道。 “这说明我孩子缘好啊。” 另外几人看着她们说笑,哪怕是身为血缘姐妹,她们也做不到如同她们一般因为融洽的相处忘了尊称而直呼昵称。 因为王府足够大,而且戏班子依旧日日排戏,那些伎人也不敢怠慢,毕竟当初她们选择留在王府,是觉得王府似个不错的容身之地,自然随时都要准备好为主子表演,只有有作用,他们才能继续留在府上。 因为如此种种,别说是在晋亲王府消磨一天,便是更长的时间都没有问题。 对于靖婉而言,虽然跟李鸿渊时时相处,日日相对,都不会腻,不会烦,但是,现在也算是另一种放松了。 普通百姓不说,其他的高门深宅,能有这么清闲的实乃不多,毕竟太多人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如何,她们只感觉到自己男人那异常紧绷的情绪,即便不明白具体的事情,情绪上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自然闲适不起来。 朝堂上除了准备乐成帝万寿,商讨着如何应对其他国家的使者,自然就是阮瑞中提出来的向东北边城增加军需粮草之事。东北军在乐成帝心中的地位比较高,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粮饷比其他地方要低。 贺家制军,十万人就是十万人,绝对没有吃空饷的情况,另外这粮饷普遍比其他地方低一成左右,但是,东北军过得其实还算不错,因为贺家在东北名望高,百姓们愿意供给之外,东北军还自给自足一部分。 这样省心又靠谱的将士,不管是哪个上位者都会很喜欢。 而此番,阮瑞中等人将这一点也提出来打感情牌,意思很明显,这种比较特殊的时刻时候都不表示一下,陛下你好意思么?不怕将士们寒心么? 而户部自然就是习惯性的开始哭穷,什么什么用了多少钱,哪里哪里又有多大的开销,来年又要做什么什么,总之归结起来就两字:没钱。 这时候其他人也懒跟户部的人争辩,“要不要将晋亲王叫来,之前的不说,只问问他从江南带回来多少。” 如此,户部的人立马就哑了火,那什么,前面从江南四郡各府府库弄回来的且不说,就算后面那些据说是被晋亲王妃贪墨的,入库的时候,那也是他们一一清点的,而且,今年秋后的税收也基本上都入了国库,现在国库到底有没有钱,他们其实很清楚,事实上,就算之后两三年国库没有进账,国库里边也基本上没问题。 户部的人摸摸鼻子,那什么,这条理由确实是站不住,然而,进了户部,那都要往铁公鸡上发展。 反正,这个理由没了,就继续找其他的,总之就是扯皮扯皮扯皮,就算不能一毛不拔,十成的东西也要砍掉五成,五成的东西砍掉三成,两成的东西最好就是全砍了。 其他人也深谙与户部讨价还价的技巧,本来只要五成的东西,先直接翻上两倍再说,正所谓更不可能的事情与不可能的事情相比较,只能同意其一,会怎么选择,是显而易见的。 阮瑞中的战斗力向来都是杠杠的,其能力,就算是李鸿渊都要赞赏一句,现在这件事,就算没有骆沛山的参与,他也基本上能搞定,更何况这件事情其实跟各方的利益基本都没什么冲突,只要不是遇到那种你要促成的事情老子就坚决反对的情况,只要这份额不算大,基本山最后都能成。 所以,这最后的情况,其实比预想中还稍微好一点。 圣旨在第一时间就发了下去。 因为今年的年景其实不错,秋收之后,粮食收上来不少,粮仓充裕,运往东北边城的粮食,从相对靠近南边一些的东北粮仓出就绰绰有余了,增加了十万人三个月的粮食,关于此,动作会比较快。 甲胄等两万套,各种常用的兵器一万件,毕竟之前已经赏了一万的连射手弩,这些东西也是现成的,所以也直接的运送过去,另外就是棉衣药材等物,需要的时间应该更长一些,不过估计等贺振威抵达后不久,粮食就会到了,再之后是甲胄兵器,再之后药材等物 不过说起来简单,这些东西能不能在开战之前全部到位就很难说了,不过,这些东西只要到了一定的位置,就算是没到贺振威手上,李鸿渊让人准备的那些也能先一步到位了,至于这里面要如何的瞒天过海,就是某些少数人的事情了。 差不多七八天的时间,李鸿渊的女装做好了,这期间,贺振威登门两次。 靖婉拿着给李鸿渊的衣服,只要是不抖开,觉对会以为似靖婉的衣服。 靖婉将伺候的人都给撵走,表示没有允许,绝对不准靠近。 其他人还一头雾水,丫鬟们却是捂嘴直笑,心里还有点遗憾,不过对于王爷的女装他们还是不要肖想了,升起这样的念头都是大不敬,所以都各自的离去,该干嘛干嘛去。 靖婉先将衣服换上,李鸿渊倒也没有扭捏,说换就直接脱了衣服,外面的衣服脱了还不算,里面的也想继续脱。 靖婉急忙阻止,“够了够了,又不是抹胸束裙,里面的穿着就行。” “这么说是没准备肚兜?”李鸿渊的手还搭在中衣的领口。 靖婉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这男人的下限跟节操她果然不该抱希望么?毕竟,堂堂亲王,让穿女装半点不含糊的就给穿上了。“别废话,赶紧穿上。” 李鸿渊啧了一声,似乎还有点不满意似的。 靖婉扔着扶额的冲动,看着李鸿渊慢条斯理的将内外两层衣服穿上,神情突然间有点微妙,那什么,见惯了他自己穿衣服的样子,倒是没觉得怎么样,现在穿女装居然也这么顺畅,毫无疑问,至于一个原因,那就是时不时的给她穿衣服。思及此,靖婉的面皮儿有点发烧,那什么,都说出嫁女,要伺候丈夫,到她这里,伺候老会员的次数屈指可数,相反,李鸿渊伺候她的时候倒是挺多的。 轻咳一声,微微的将脸移开一些,然后缓了缓,等脸上的热度消退了,她便叉腰,理直气壮的看着李鸿渊。 李鸿渊看在眼里,心里其实在笑,那什么,在他看来,靖婉根本就是玩强中干,请坐镇定的样子,格外可爱。 等到李鸿渊将衣服传好了,不看那张脸,其实基本上没有违和感,比如肩膀这些地方,特意的就加宽过,女子穿起来比较贴身的地方,又加大了一些,如此就勒不出肌肉。下摆逶迤拖地,而袖口略长,基本盖到了接近手指的位置,盖住了手背,原本手心与茧子,但是手背看上去,手指修长,也没有违和感。 靖婉点头,表示满意。 然而,李鸿渊表示不怎么满意,靖婉问他为什么。 “玩玩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李鸿渊将视线落在靖婉的胸口,“既然是女装,不仅是衣服,你还准备给为夫上妆,既然大处都做到了精心,细节处是不是也不应该马虎?”理所当然的说道。 靖婉觉得,自己的脑门肯定是爬满了黑线,该说他实在是太敬业呢,还是节操跟下限当真是被他给嚼吧嚼吧吞了?靖婉的神情有点严肃,然后看李鸿渊似乎很认真,然后慢腾腾的往边上挪动,取出一个小匣子,在李鸿渊的注目下打开,用手指拎出里面的东西,“咳,既然阿渊你诚心诚意的要求了,我做妻子的,自然就满足你,衣服脱了。” 李鸿渊打量着靖婉手上的东西,然后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赶紧脱衣服,我可是在满足你的要求。”靖婉手上的东西,前面的形状就跟前世的胸衣相似,不过两个罩杯里面塞了填充物,内层缝平了,其他的部位就跟肚兜差不多,是几个系带,靖婉倒也没做多大,一二三四个型号,也就在三型号上。那什么,靖婉承认自己内心其实有点小邪恶的,偷偷摸摸自己缝的。 比起面红耳赤的靖婉,将要使用它的人,却是相当的坦然,“婉婉既然早有准备,刚才我问肚兜的时候直接给我不就完了,何须还要我多忙活一回。”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 反正,李鸿渊在靖婉跟前脱衣服是相当乐意的。 李鸿渊再一次的要脱中衣。 “直接弄中衣外面就行了,不用脱了。” “怎么行,婉婉穿衣服,难不成是将肚兜穿在中衣外面?” 靖婉觉得,自己那点小邪恶,其实完全就不算什么,活阎王就输活阎王,他才是个钟大恶魔。 后面靖婉也就破罐子破摔,随他去了,懒得去看他,想也知道,八块腹肌,两块胸肌也是结实有力,束上那么个东西,肯定相当的辣眼睛,靖婉邪恶的时候,也没想过这样的画面。 “婉婉不过来帮忙吗,我自己大概可能弄不太好。” 靖婉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无语了,算了,这破罐子摔到底,他都不在意,她有什么好在意的。 麻溜的上前,动作非常快,弄好之后,让他赶紧穿上衣服,那辣眼睛的场面实在是不想多看。 李鸿渊倒也没有磨磨蹭蹭的,再一次的穿好,这一下,胸鼓起来了,腰身也显得更细了。 “果然这样子才更顺眼,就是那东西在身上不太习惯。” 废话,肯定不习惯的,前世的时候,那个女孩子最开始穿胸衣的时候会习惯,总得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靖婉前前后后的瞧了好几遍,果然相当的完美。 然后让李鸿渊坐下,开始给他上妆,靖婉非常的用心,可以说,这绝对是她在这个世界,最用心的一个妆容。 因为李鸿渊到底是男人,淡妆肯定是不行的,比较深的轮廓需要妆容弱化掩盖。 只有在画眼睛的时候,李鸿渊才睁着眼睛,随着靖婉的指示动,其他时候,都完完全全的由着靖婉折腾,让侧侧脸,就侧侧脸,听话得不得了,就是觉得这时间可能稍微的用得长了点,毕竟,李鸿渊记得,靖婉给自己上妆,最麻烦的一次,也没花费这么长的时间。不过他也耐心十足,没有不耐烦。 用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搞定了,靖婉觉得自己已经相当快了。 托着李鸿渊的下巴,仔细的端详,不满意的地方再稍稍的修饰,如果皇贵妃真的长这样,靖婉要说,必然当得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这张脸实在是太美了,靖婉觉得,自己都快为之沉迷了。 “瞧着婉婉的样子,是更喜欢为夫女装的样子?”烈焰红唇,勾起似笑非笑的表情,画着烟熏妆的眼睛分外的勾人,加上李鸿渊此时刻意的诱惑,靖婉差一点就亲上去了。 靖婉呼出一口气,将头侧开一瞬,拍拍他的脸,“别勾引我。” “呵,我相信婉婉的手艺,所以,现在这张脸不出意外应该跟皇贵妃很像,便是如此,婉婉也轻易的被诱惑了吗?嗯?”那尾音拖得有点危险。 “我相信便是同样的脸,皇贵妃也绝对不会是这样,对着她本人,最多也就是对美的单纯欣赏,所以,都是你的问题。”靖婉相信,自家夫君现在的模样,配上他独有的惑人表情,他便是真的女子,男男女女都会为之痴狂。 李鸿渊笑起来,对于自己不管是什么模样都能诱惑了靖婉表示非常的满意。 “接下来就是头发了。”说完,靖婉愣住了,那什么,她不会梳头啊,于是哭丧着脸,“明明想将美美的阿渊藏起来独享,现实却不准许。” 李鸿渊失笑,“叫龚嬷嬷进来吧,她说不定见过皇贵妃,你不是要作画吗,自然越贴近皇贵妃的样子越好。” 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 在靖婉出去叫人的时候,李鸿渊收敛脸上的表情,看向琉璃镜中的自己,他是十足的男人,在长开之后半点不女气,都说他长得像生母,他没想过自己生母长什么样,自然就没想过自己的女装,当然,在他看来,自己穿上女装也不会像女人,只是今日,在婉婉神奇的妆容下,居然实现了这一点。 如果他生母真的就是长成这样,也就不怪他老子会那般作为,说到底还是为美色所迷。 李鸿渊相信,如果自己亲娘没死,一直到今日,他老子绝对不会一如最初那般的迷恋她,没错,就是迷恋,不是所谓的爱,只是因为人没了,才会越发思念,深深的刻入骨血里,就算不是爱,也变成了胜似爱的东西。 色衰爱弛!厉害也冷笑。 在某些人看来,如果他娘还在,那么现在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的事情,在他看来,未见得,那份感情一旦不在,那么曾经的东西就会被翻出来,比如说闵钰寒,那会是乐成帝心头的一根刺,或许对皇贵妃也会转变成厌弃,那么,皇贵妃的日子或许比一般的宫妃还不如,毕竟那些人对乐成帝绝对的“忠贞”,因为死了,那就只记得好的东西。 李鸿渊不会去想,他生母是死了对他有利,还是不死对他有利,反正,她在他出生之前就死了,这是实实在在的,就算没死,他必然是另一种状态,大概是不会有机会做这种假设。 “皇贵妃娘娘——” 龚嬷嬷惊愕的声音打断了李鸿渊的沉思,李鸿渊一眼扫过去,龚嬷嬷马上回神。 就算是一样的脸,这气质神韵也完全不一样。 “很像?”李鸿渊淡漠的开口问道。 “是,非常像,只是皇宫贵妃娘娘没画过这么浓的装。” “婉婉要作画给父皇做寿礼,你帮我弄一个合适的发型。” 这就是对皇贵妃变相的一种利用,龚嬷嬷心中发堵,不过始终压制着心中翻涌的情绪,毕竟,这算不得什么错,只要对王爷有利,皇贵妃在天之灵也不会介意。 第390章:画,使臣将至 靖婉自然感觉到了有些微妙的气氛,龚嬷嬷或许还可以归结为震惊,可是自己夫君,难不成心里其实并不是那么愿意接受女装,仅仅是为了讨她开心就委屈自己?之前那么坦然,甚至是没下限,不过也是为了完美的掩饰自己的情绪?如果真是这样,完全没必要,便是拒绝,她也绝对不会生气,最多就是一点点遗憾。 李鸿渊一看靖婉的表情,就知道,自家媳妇大概又想到了什么,不过就现在的氛围,似乎也怪不到她头上,招招手,让靖婉近身,握着她的如玉的手,表情早就缓和了下来,“婉婉在想什么?” 靖婉倒也没瞒着,更没犹豫,“阿渊不喜欢这身装束,就脱下来吧。” 李鸿渊挑眉,笑道:“除非是有特殊喜好的,否则一般男人不喜欢女装很正常,不过,为夫却没有不愿意,偶尔尝试一次,觉得也挺有意思的,所以你别有事没事的乱想,刚才只是想到了别的事情。” “那就好,不过阿渊你不喜欢不愿的事情,要直接说出来,你可是活阎王,万事随性,便是因为我,也没得勉强你自己的。当然,不能沾染别的女人这一点是绝对强制的,高不高兴喜不喜欢都是这样,没得商量。”说道后一半,那是“一脸凶相”。 “都说你是小醋坛子你还非不承认,瞧瞧你现在这样。”李鸿渊伸手却去捏她的脸。 “谁说我不承认了,醋坛子算什么,我整就一醋海,打翻了,不知道淹死多少人,所以,你别惹我。” “是是是,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天下苍生着想不是,便是活阎王,那也不能沾上千千万万的人命不是。” “少贫。”靖婉又忍不住拍他,不过,她那点力道,给李鸿渊挠痒痒都不够,再说,下手重了,她自己也得心疼。回头看着已然一如往昔的龚嬷嬷,仔细看的话,其实还带着点浅笑,那什么,虽然已经习惯了只要在王府内,就与李鸿渊自然相处的模式,对上龚嬷嬷现在的神情,还是不自觉的有点不好意思。“嬷嬷,那个,麻烦你了。” “都是奴婢该做的。”龚嬷嬷上前,站在李鸿渊身后,从琉璃镜中看着李鸿渊的容颜,“王妃这上妆的手艺也是无人能及的。”像他们,在脸上轻微的调整,让人看上去完全是另一个模样,也算是易容的一种,跟靖婉这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在启元,男扮花旦女唱武生其实还比较盛行,尤其常出入内宅的戏班子,基本上全都女子撑起来,但凡男子的角色,都由他们胜任,别说,在京城里,还真有两三个很出名的全部由女子组成的戏班子。不管是男扮女,还是女扮男,这些人在外形体征上都跟另一个性别近似,不像李鸿渊这样差别非常的大。这难度自然是咻咻咻的拔升。 “我这算什么,只是平平。”想想前世那些,一个妆容堪比整容,那才叫厉害。 龚嬷嬷只当靖婉谦虚,只有李鸿渊知道,她说的应该是真的。 龚嬷嬷想了想,取下了李鸿渊头上的发冠,将头发梳顺,从头顶开始,一缕一缕的可是盘,动作相当的快,不需要用夹子什么的,好几缕头发,采用一根极短玉簪,轻轻别入头发,就能固定得好好的,对于这一点,靖婉其实相当的佩服。 当然,这只是前面贴近头部的一部分,后面成髻的时候,还是要加入辅助工具,不然那头发引不起来,弄不出相应的形状。 要知道,李鸿渊的头发也养的相当的好,又柔又顺,通常情况下,越是如此,头发就越不好打理,不过,李鸿渊基本上没有短碎的头发,所以,基本上都不用发油,弄好之后也绝对不会显得毛糙。 靖婉也不羡慕,因为他的头发比之李鸿渊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靖婉乐颠颠的看着,偶尔还搭把手,递点东西什么的。现在男扮女装,比起她前世,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不用弄假发,在靖婉看来,那些古装里的假发绝对时候遭罪。 李鸿渊这一回倒是没有闭上眼睛,虽然后面的看不见,但是头顶的位置,绝对是看着成型的。 到最后发髻完成成型,靖婉挑了挑眉,望仙九鬟髻,九个环形发髻环环相扣,环数看着多,但是并不庞杂,每一环大概都有手指粗细,看上去相当的漂亮,九为极数,视为尊贵,传言某个皇帝时期,王母下凡,头饰仙髻,其美艳超群,故而这种美与仙所结合的产物,自然受不少所所青睐,奉之为高贵华丽的发式之一,但是通常情况下还是适用于宫廷,虽然没有限定,妃位以下的人还是不太敢梳这样的发髻,那不是给自己招狠么,而最尊贵的皇后,自然是更偏爱是凌云髻,所以,龚嬷嬷依照皇贵妃的身份来给他装扮,这个发髻在合适不过,跟衣服也很配套。 之后就是发饰,这些东西不用说了,靖婉多的是,别的不说,就这梳妆台上,不管是散的还是成套的都有,无需再去另外找寻。这会儿,龚嬷嬷下手更是不犹豫,因为不适合戴耳环,就用了另外的发饰来弥补,簪在头上,从耳后自然的垂下来,一直到还脖颈的中部位置。 等到装束完成,靖婉的眼睛贼亮,自家夫君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嬷嬷,阿渊现在跟皇贵妃有几分相像?” “至少九分。王爷到底是男子,鼻梁这些到底还是更为突出,还有整个轮廓上,虽然进行了掩盖,本质上还是没改变,如果隔得远些,应该更像,王妃作画的时候,如果想要更偏见皇贵妃娘娘,可以适当的弱化一些。” 靖婉点头表示明白,然后让李鸿渊侧了身,退后了几步,“我家夫君真是太漂亮了,真是越看越漂亮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呢。”靖婉一脸沉醉,再故意露出花痴样,呀呀,口水都要出来了。还说什么裴琇莹最像当年的皇贵妃娘娘,明明比自家夫君现在的模样差了十万八千里好吧。靖婉甚至觉得,见了这样的绝色,日后再看到美人,肯定都没啥反应了。 “婉婉果然还是更喜欢皇贵妃娘娘吧?”李鸿渊轻轻的笑道,或许是妆容全部完成的缘故,比刚才更加的惑人。 龚嬷嬷本来对着李鸿渊的脸还有一点点的怀念,结果他表情一出,那点怀念立马烟消云散,脸上无甚表情的时候,还九分以上的相像,现在么,呵呵,见鬼的相像,一点都不像。 皇贵妃是个温婉如水的女子,就算是美到了极致,也并不张扬,更不会有妖颜魅惑的感觉,王爷现在却是将这些发挥到了极致,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这样的女子很有吸引力,很多女子或许也会欣羡,然而龚嬷嬷半点无感,尤其是这个人劣迹斑斑,要知道,因为他对靖婉好,龚嬷嬷对他的感官才好上一些。 可是靖婉不一样,她没见过皇贵妃,她只知道这是她夫君,是她的,不管怎么样,反正男装是最俊的,女装是最美,不过听到李鸿渊的话,立马收敛了表情,变得正常,“那什么,夫君正常装束的时候,看得太痴迷了会忍不住的,女装就不一样啊,只会单纯的看看,不会胡思乱想。” “是嘛?”李鸿渊说着,缓缓的站起身,手臂小幅度的扬了扬,顺了顺衣服。 别说,那气势马上就出来了,端是高贵冷艳,又大气华贵,孙皇后什么的,苏贵妃什么的,都弱爆了有没有? 呃,那个啥,就是太高了一点点,虽然不太确定,但是,靖婉百分百的肯定,他本身的净身高都在一八零以上,而望仙九鬟髻本身就是高髻,这加起来,绝对超过一九零,就算是站在乐成帝身边,估计被碾压的都不止是生身高,还有气势。 这样的人,任何一个皇帝大概都驾驭不了,嗯,若真是女儿身,可以去尝试一下女帝的路,如果再有相同的智商跟手腕,说不定还正能成为这一条历史长河中的第一个女皇帝。 靖婉在那里浮想联翩,李鸿渊却已经走到了她身前,“就算是现在这样,婉婉也不用忍,毕竟本质上是一样的。” 靖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要不要这么口无遮拦?靖婉偷偷的瞄了龚嬷嬷一眼。 龚嬷嬷只当自己没听懂,“奴婢先告退了。”接下来两个两个主子想干嘛就干嘛。 龚嬷嬷出去之后,李鸿渊果然就肆无忌惮了,直接就以现在的妆容,抱着靖婉就亲了上去。 那画面绝对的火爆激情四射,如果被不知情的人看到,那画面绝对是美到没边,让人脸红心跳。 “唔唔唔,放开,唔,妆,妆会花的,放开,快放开……” 李鸿渊终于放开她,捏着她下巴,“笑盈盈”的开口,“让婉婉尝试一下会不会冲动。” 靖婉无语,就跟他自己说的,本质是一样的,换了个装而已,如何可能无动于衷。 “行了,坐回去坐回去,要开始作画了,不然你准备将这一身穿多久?” 如果是画工笔的话,短时间肯定完不成,但如果写意就要快很多,这样的情况说不定没有下一次了,如此,靖婉如何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如果有相机就好了,无需美颜无修图,那肯定都是美出天际。 不过,靖婉是将准备送给乐成帝的画向勾出外形,之后再慢慢的上色。 靖婉根据自己所了解到的情况,大致揣摩出皇贵妃的性情,现在要一个相符合的表情神态,靖婉不客气的让李鸿渊各种摆造型摆表情,不过好像都不太满意,这是完全没有摄像师那种天赋,还是眼前的人太特殊? 李鸿渊看得挺有趣,事实上,虽然他没见过他生母,但是,他知道自己露出什么表情乐成帝会瞬间想到他生母,所以,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李鸿渊决定自己来,侧身坐着,单手托腮,脸侧向靖婉,“怎么样?” 靖婉使劲点头,“表情表情,那才是重点。” “婉婉啊,那样会很累,勾描脸部的时候再说吧。” 想想也是,靖婉低头开始勾描,准备的也差不多是人高的纸,不过人却占不了很多的地方,是要加上背景的。 靖婉动作很快,不过勾画却很细致,在确定比例没问题之后,靖婉将脸留到最后。 时间缓缓的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表情表情。”随后,靖婉抬头,愣了一下,纯然而欣喜,这一瞬间,靖婉觉得,她面对的真的是皇贵妃,就算是一身华服,也没有压不住的感觉,相反,华贵与清丽脱俗完美的融合,更加的让移不开眼。 不过也就那么一瞬,靖婉紧紧抓住此时的神韵,下笔如有神。很快就完成。 靖婉舒了一口气,再看纸上,虽然没有上色,感觉上也不是那么立体,但的的确确可以说是一个美人跃然纸上,那已经不再是李鸿渊,而是皇贵妃。关于背景,靖婉突然想到一个不错的电子,立于窗前的琴案,案前美人有些慵懒的坐着,并没有弹琴,而是托着腮看着窗外,那里有一株盛开的花树,几只鸟儿或停或飞,也如同时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然后,美人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回头,看到来人,露出一个纯然而欣喜的笑,画面,就在那一瞬阿定格。 不上背景线条之后,靖婉自己都怔了怔,似乎有点不太相信这是自己画出来的,没有后续,都足够的传神。 “飞鸟为她的美貌眷念不去,而每一个看画的人都会以为她的笑言是为自己流露,他更会如此觉得,这将是他今年最好最珍贵最喜欢的寿礼,不对,应该是历年来之最。”李鸿渊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靖婉旁边,低头观画。 “舍不得送出去了。”乐成帝那么一个人渣,凭什么得到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得到了还不珍惜。 “留着干嘛?”画成这样,李鸿渊更不会让留下,“他也就能看两眼,越美好,他就只会越痛苦,但是,他绝对不会不看。” 所以,就是一个恶性循环,乐成帝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这么一想,靖婉心里痛快了不少。 将画纸搁到一边,靖婉开始画自己的画,不用去模仿谁,李鸿渊想如何的没问题,无需刻意装出女儿姿态,当然,动作不要太男人就是了。事实上,在靖婉看来,李鸿渊很多时候都可以入画,比如靠在美人榻上,比如看书,比如饮茶,在比如静静的思考,等等,便是女装也毫无违和,可惜也就想想,没有相机,那些画面不可能留下来,或许等她日后有时间了,再自己想象着给他换装,一一画下来。 靖婉写意或许不是那么厉害,但是她擅长抓神韵,一转一个准,所以足以弥补某些不足。 写意画一共四张,姿态各不相同,只是每一个,都是带着属于李鸿渊的情绪,或冷厉邪魅,或温柔缱绻,或妖娆勾人,或洒脱随性,反正半点都与皇贵妃不同,如果皇贵妃是让人想要好好呵护,甚至不忍亵渎,那么跃然纸上的女装李鸿渊就让人想要扑上去扒干净,不管是真的被他诱惑了,还是想要将之征服。 如果不是因为肌肉成块,靖婉还想让他露个香肩什么的,奈何,真是那样,就不协调了。不过如果抹掉一脸的妆容,画他本来的样子,衣衫半解,想想那画面,不行了不行了,鼻血要出来了。 不过某些想法却在靖婉脑中挥之不去,只待日后慢慢实现。 李鸿渊看到靖婉那有点“小邪恶”的表情,大概是想到了什么让人很喜欢的事情,李鸿渊觉得,自己完全不介意配合。 李鸿渊对于靖婉的几张画作还是很满意的,但是,因为看上去到底是女人,所以,哪点满意度咻咻咻的下降了无数个百分点,果然还是更期待自己本来模样的画作。 靖婉给李鸿渊卸了妆,李鸿渊自己换了衣服,头发用发冠束起来,俊美无俦的晋亲王又回来了。 靖婉抱着李鸿渊的腰,“果然还是这个样子最喜欢,女装什么的,果然也只能算是情趣。” “情趣?也不错啊,下次我们可一起换。婉婉的男装也让人惊艳,关键的是,半点不影响为夫的冲动。或许还可以在换了衣服之后来一次。” 靖婉的脸有点黑,要不要三句话不离“黄”,你这个样子,真的好吗?还带也是王爷,矜持呢?贵重呢? 李鸿渊表示,在媳妇儿面前,那些是什么东西,能吃吗,能喝吗?最关键的是,能让媳妇儿快活吗? 所以说,李鸿渊当真是属“龙”的——龙本性淫! 靖婉倒是第一次在房间里作画,因此,这会儿寝房里其实挺乱了,需要好好地收拾收拾。 靖婉将画小心的收起来,不管是完成的还是没完成的。不过,说起来这些东西都不能让外人瞧见,更不能流落到外面去,所以这装裱的事情最好还是自己来,对于靖婉来说,装裱其实也不算什么大问题,靖婉也学过,至少不是那么好而已,一般的画就算了,这些让她看重的,还是远远的不够,所以,是找个时间回骆家去让祖父再强化训练一下呢,还是直接从府外找个不错的女师傅回来教教她? 想想,最近自己祖父貌似会一直很忙,还是不要去打扰了。靖婉跟李鸿渊提了这个问题。 李鸿渊看了靖婉一眼,“有现成的不用,非要去外面找,不是为夫自吹,比起装裱大家,为夫也不逊色多少。” 靖婉这会儿真的惊讶了,讲真,某人还真不像会去学这个的性子,该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吗? 不过靖婉倒是没有怀疑,这个男人既然敢说出来,就肯定做得到。 事实上,李鸿渊不仅装裱很厉害,工笔画也很厉害,当然,他的画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靖婉,那是前世,李鸿渊珍藏在心底唯一的美好,他画画倒不是很勤,或许一年一副,或许三五年一副,亲手作画,亲手装裱,全都都是自己动手。临终的时候,那些画是他唯一指定的陪葬品。只是不想他会从头再来一次。 重生之后,李鸿渊倒是没再动过画笔,因为婉婉还在,他没必要用画作去缅怀,而且,重生之初,婉婉不过才两岁,他前世所认识的靖婉,是风霜后的她,与今生肯定会有所不同,在今生,不过是在与她心意相通之前,无意中叫了两声“婉婉”,就被她误会他念着别人,如果真留下了前世记忆中她的音容笑貌,哪还得了? 存在于眼前的,就没有必要缅怀过去,当然,那些太过刻骨的画面,势必不是那么容易抹掉的。 所以,迄今为止,没人知道李鸿渊善于工笔。 也是李鸿渊从没想过将靖婉前世拿出来的东西提前弄出来,否者,有些就容不得靖婉玩了,没有靖婉用工笔画给骆靖博扬名的事儿,不过,前世时,李鸿渊真以为工笔画是骆靖博创造的,原来根本不是,而是属于自己小心肝的。至于是不是靖婉创造的,李鸿渊才不管,就算是靖婉带来的,这个世界没有,那也是属于他家婉婉的,现在挂在骆靖博,将来有一日,李鸿渊也势必要“物归原主”。 只是,这男人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靖婉没去追问,他们的日子还长的很,大可以留着日后慢慢挖掘,那也会是一项很大的乐趣,毕竟,或许每挖掘出一样,就会是一次巨大的惊喜,老夫老妻了,也偶尔调剂一下。 “那阿渊你教我呗。” “为什么不直接让我装裱?” “也不是不行,不过,其他的都可以,给你画的那张不行,我要自己来,在那之前,谁都不给看。” “如此,随你意便是了。不过,可以慢慢来,千万别累着。” “哪能呢,你看我,整天闲得很,不找点事情做,真的会显得长毛的。” “这又是什么说法?”李鸿渊问道。 “呃,这个不太好解释。”长毛这种事,某人大概从来就没见过,甚至或许都不知道有那么一回事。 “那就不说了。”李鸿渊拉着靖婉,相携走出寝房,这整个下午的时间,也消磨干净了。 有点饿了。 李鸿渊那是二十四孝好丈夫,传话下去,提前传膳。 那什么,因为后厨还没搞定,因为李鸿渊一句话,就分外的忙碌起来,不过,晋亲王府的大厨够多,厨房也够大,打下手的人更是无数,来不及就另外叫人做菜,后厨的备菜绝对够,通常王府都是如此,而晋亲王更是不差钱,所以,只会更丰富。而大厨们,他们多数都跟着去了江南,对于王妃的口味都知道得差不多了,至于王爷,那什么,已经不用特地关注他了,基本上是王妃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以往不吃了,只要王妃说一句对身体好,并且夹到他碗里,就会吃下去。以前李鸿渊的饭桌上基本都是肉食,现在却不然,基本是荤素搭配。而靖婉是个不挑食了,就算是某些偏爱一些的菜色,或许会点得稍微勤一些,但是,绝对不会连续吃两日,即便是所谓的“勤”,也大概就是十次里面有两次,所以,后厨想要知道她的偏好,还当真是需要相当的费工夫。 如此,后厨中的人,自然就没有特别得“宠”的,当然,也不全是坏处,虽然少了竞争,自然也少了龌龊事儿,而且,活阎王的名声摆在那里,他们自是不敢不尽力,正所谓做好了可能没赏,但是,做差了肯定会受罚。 事实上,只要在晋亲王府呆上一年半载,就会知道,只要做好本分事,不闹幺蛾子,日子就会过得很不错,才不像外人所言的那样,晋亲王府就是龙潭虎须。 不过,王府的人基本上不会拿出去说,毕竟,他们也不认为自己就是最好的,万一知道的人多了,都想往王府里涌,到时候未必就有他们的立足之地。更关键的一点,当初进来的时候,就被警告过,管好自己的嘴巴,如果说了不该说的事情,绝对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不确定是不是不该说的,所以,最好就是什么都别说。 人多力量大,所以,依旧没多久,晚膳就上桌了,细看的话,还是会发现一些差别,别的不说,就这搭配没那么精细,不过,每一道菜色依旧尽善尽美,半点不含糊。 两人用完膳,消消食,然后就去了书房,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这些事情,靖婉要不要了解,要不要参与,都是随她的意思,但凡她哪日想要去书房,不管是什么,都不会对她隐瞒。 而最近的事情,无非就是李鸿渊准备的那些东西,交到贺振威手里否,以及,各国来使都到了什么位置,当然,肯定还会有其他的是事情,然,第一次见到或许会有很大的情绪波动,但,如果见惯了,靖婉也淡定了,甚至会觉得是些窸窣平常的小事。“前魏的使者最多再有四五天就到京城了?他们也够快点的。” “关于启元,他们一向最积极。” 前魏的国号其实是魏,乃是前朝的前朝的国号,那时候魏王朝比启元现在的国土面积还大,曾经非常的鼎盛,但是,到后期也衰败下来,而且非常的快,结果被臣子给推翻了,但是,真正算起来,也不算推翻,毕竟皇族的血脉还存在,只是放弃了国都,北迁,分割了魏王朝,新的王朝就是后来被李氏改朝换代后的启元,而剩下的那部分魏王朝虽然只占据不到五分之一的国土面积,却顽强的生存了下来,不仅如此,不断的北征,后被人称之为前魏。现在已经有着不下于启元的国力。就算是不加上魏王朝的历史,前魏存在的时间都比启元长几百几百年。 前魏原本一直想要将曾经失去的领土再度的夺回去,奈何,前朝却是被泥腿子出身的李氏给覆灭,建立了新的王朝,那时候的改朝换代,前魏也没能占到什么便宜,不知道是不是该说李氏皇族的太祖太彪悍。 已经换朝两次,前魏依旧将现在的启元视为他们的一部分,从没放弃过拿回去的想法,所以说,不管占据这块领地的是谁,那都是前魏的仇敌,只要能找麻烦,就半点不含糊。 了解了这一段渊源之后,靖婉其实也挺无语的,这都几百年了,这片领土的主子换了一茬又一茬了,你还惦记着?简直是有毛病。 不过,前魏会一直惦记着,也不是没有原因,毕竟,相对于启元,前魏的国土大部分面积都贫瘠很多,现在国土比启元小,国力却相当,自然不肯轻易放弃。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发酵,留在启元的细作们肯定已经将各国国书一起抵达的消息传来回去,只要能让启元不好的消息,对前魏来说都是好消息,所以,才不管这是谁的手笔,也不管是不是国内出了他们不知道的问题,反正他们已经出来了,看启元的“笑话”才是正经,如果能从中捞点好处就更完美了,所以这速度自然就快了,本来按照的正常的速度,至少还要推迟十日,而那个时候,至少那些小国以及抵达了。 大国嘛,势力强盛,那都是要最后出场的,现在去提前了。可想而知,是多大仇多大恨。 “两皇子,一公主,随行的臣子有分量的都是三个之多,呵,还真是看得起启元。不过,说起来,前魏跟启元应该是一脉相承才对,在很多风俗文化上都是相通的,即便是现在,在文字上都只是少许的区别,七成以上的字都是一样,服饰等方面更是如此,据我所知,前魏比启元更看重男女大防,这一次,怎么还会让一个公主岁随行?” “有女人在,无外乎就是和亲。” “前魏会跟启元和亲?而且就算是和亲,也是相互递交国书吧,妥当了再由启元派人迎亲,这将公主带着,是怎么回事?尊荣呢,颜面呢?前魏不是应该更看重吗?”靖婉很费解。 “就算是死敌,同样能和亲,尚且太平的时候,自然就是和亲公主,发生了战乱,自然就是弃子,最先死的那个,没什么好奇怪的。至于将人带着,谁又知道呢,或许其目标不是启元,其他国家,比起前魏跟启元,总是没那么讲究,直接将人送去的情况都很正常。” 靖婉皱皱眉,“两国在第三国的地盘上暗通曲款,怎么听都不靠谱啊。” 李鸿渊好笑,“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人家都不担心,你还担心上了。” “这跟担心有半个铜子儿关系?就是不知道你那些人都怎么想的。” “或许是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更安全吧,不过,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是绝对不会让他们成功的。” 靖婉看了他一眼,何止是不会让他们成功,依照这位的行事,联合不成反成仇可能性更大。 李鸿渊笑而不语,是又如何呢?在启元国力还不够的时候,自然是要他们相互的牵制,等他一个一个的收拾。 说起来,前世的时候,前魏的目标的确不是启元,奈何前魏公主却是瞧上了李鸿渊,闹出来的乐子可是不小。前世李鸿渊或许还会有所“不知所措”,毕竟,因为南边水患闹出了大乱子,貌似跟裴氏有关,李鸿渊被迁怒,遭到了乐成帝的厌弃,所以他的处境不太好,前魏跟启元本来就是死敌,前魏的公主却看上了李鸿渊,乐成帝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可想而知,李鸿渊当真是不好过,今生却不一样了,别说去年南边没发生起义事件,乐成帝现在对李鸿渊这个儿子可是好得不得了,除了皇位,要星星还给摘月亮,如果还发生同样的事情,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相比之下,李鸿渊更在意靖婉的反应,正这般想着,靖婉突然捧住李鸿渊的脸…… “要是那公主看上了你,怎么办?” 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瞧着婉婉是有忘记了,这难道不是你的事情吗?” “那是一国公主耶,我出手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你出手了,只要不弄出人命,那都可以归结为妇人之间的小事。” “你这是想把我善妒的名声给传扬到他国去?” “这就要看怎么做了,未必会跟妒扯上关系,婉婉不妨现在想想?” “没影儿的事,我干嘛要想,再说了,这是事关一国大事,如果早就有决定,肯定会提前告知那公主的,以免做出有失颜面的事情,一个公主,再如何尊贵得宠,也不能违背的自己的国家吧。而且,准备用来和亲,还是以这种方式带出来的的公主,能有多受宠?即便受宠,被推出肯定都有其他原因,总之都越不过自己国家,就算是与启元和亲,那肯定都要找一个有权有势的。所以,这事儿十有八九是我想太多,”靖婉捏捏李鸿渊的脸,“说到底,还是你这张脸太招人,你说,你一个大男人长这么好做什么。” “所以说,这一切,还都是我的错?” “难道不是?” “那婉婉说,要怎么办?都说红颜祸水的,没听说过男人还能因为脸祸国的。” 靖婉哼笑一声,“说不定你就会成为那千古第一人。” “真如此,如何是好?婉婉还想我毁容了?” “呸呸,让看上你的人毁容,那也不能让你毁容。”长得好是错吗,肯定不是。 李鸿渊知道,靖婉看上他,绝对不是因为这张脸,前世初见的时候,他照样是这张脸,靖婉却是半点情绪波动都没有,能打动她的,从来就不是这些,当她坦然的接受你给予的所有时,代表她从心里接受了你这个人。 “不知道除了礼部跟鸿胪寺的人,会派你的哪个兄弟去接待。” “李鸿铭吧,前魏一向最难搞,李鸿铭在兄弟中,最是长袖善舞。”李鸿渊带着几分懒散说道。 “既然最难搞,为什么不是你?”靖婉揶揄。 “真要让我去也无所谓,不过在大臣心中定会觉得‘让晋亲王去,是嫌启元与前魏边境太和平?’” 所以,晋亲王相当有自知之明。 第391章:找晋亲王救命 “真要让我去也无所谓,不过在大臣心中定会觉得‘让晋亲王去,是嫌启元与前魏边境太和平?’” 所以,晋亲王相当有自知之明,让他去接待那些人,分分钟就让人想要跟启元开战,不为抢回“自己的地盘”,只为打到启元的京城,灭了启元六皇子——晋亲王李鸿渊。 所以说,虽然知道晋亲王的战斗力杠杠的,轻描淡写间,就叫人跳脚吐血,对内强,对外必然更强,却也不敢让他去,毕竟是使臣,怀着“友好”的目的而来,当真是刚到启元,就弄出个好歹,地确实是不太好交代,相比起他的战力带给敌人的伤害——这一件令人快慰的事,果然还是更不愿意给他造成的破坏善后——这件麻烦伤神无比的事。 基于以上,这个时候,朝臣不会提,乐成帝不会提,就算是想到了也坚决不提,但凡谁有那个苗头,都要坚决的镇压,就当晋亲王不存在好了,反正他以前基本无所事事,现在也不需要他做什么,能够安安静静的当个美男子最好了,再不然抱着自己媳妇儿生孩子也行啊,别人在晋亲王这个年龄,孩子早就满地跑了。乐成帝就差勒令所有人禁止去“找麻烦”,晋亲王妃那里最好也不要去,惹了晋亲王妃,牵带出晋亲王,多正常的事儿,总之,能不将李鸿渊引出他的亲王府就是好上加好。 这些日子,李鸿渊也的确基本没出过王府,不过他对外面的事情却很清楚,甚至在前几天早上还专门去上了一次大朝,美其名曰,各国来使,事情诸多,愿为父皇解忧。乐成帝差点就直接咆哮:你给老子乖乖的待着就是最好的解忧了。却到底没咆哮出来,这孽障,有时候就喜欢跟他唱反调,你让他不做他偏做,你叫他往东他要往西,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你态度越强势,他的逆反心理就越重,平时就算了,这个时候出点事,丢脸可就丢出国门了,所以,只能为自己抹一把心酸泪,好言好语的将他哄了回去,如果实在无聊,可以带着媳妇儿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等到万寿的时候再回来。 哄着早就成年的儿子不做事,给大把钱财,当一个纯粹吃喝玩乐的“纨绔”,也是没谁了。 李鸿渊将这一段当乐子讲给靖婉听。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吧?”真个朝堂的人都可怜,龙椅上的那个最可怜。 “就算是大实话,婉婉其实也不用说出来。不走一圈,有什么理由避府不出呢?我好歹也是亲王,就算是‘闲王’,却也不能忽视,这也算是一件大事了,而跟启元内的权利纷争基本上扯不上关系,我去了其他国家的人也不会企图找我做什么,无权无势,结盟都完全没意思不是,所以,属于我可以插手的范围,完全不闻不问,总有人叽叽歪歪,态度摆出来,他们不让我帮忙,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不是。” “所以说,那些人才可怜,什么都被你算了个干干净净。”明明是使坏的那个,明明是将所有人弄的紧张兮兮的那个,到最后他还最“无辜”最清闲,被某些人知道了,估计要大呼老天不公。 “处在当下的时局,便是什么都不参与,也要有被人算计的觉悟,没有我也会是其他人,区别在于,暂时还怀疑不到我头上罢了,不过说不定下一瞬就让他们知道蛛丝马迹,让我就此成为众矢之的。” “就算是下一刻就对你产生怀疑,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求证吧,再说,如果当真是一怀疑,就能笃定,牵连出一串,那你下面的人未免牵连太紧,也太无能,依照你的行事作风,前者不可能,而这么多年你的事情都没出纰漏,所以他们的办事能力也毋庸置疑,除非是你自己跳出来,否则阿渊你不太可能短时内处在风口浪尖。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的关注度还是小了点,需要更加的引人注目,或者,太无聊了,需要给自己多找点事情做?” “无聊?怎么可能,我忙得很,忙着陪媳妇儿呢,谁有功夫搭理他们。”李鸿渊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一手把玩着靖婉的手指,一手拨弄着靖婉头上步摇上垂下的吊坠,怎么看怎么穷极无聊。事实上他自己半点不觉得。 靖婉心跳有点快,面上有点热,故意忽视这些,玩笑般说道:“说得就跟我比什么都重要似的。” “事实如此啊。”李鸿渊理所当然的说道。 “若江山与我不可兼得,是不是也舍江山取我?”靖婉微微挑眉笑道。 “这还用说吗?”前世皇帝已经当过了,就算是没当,他对皇位也没啥执念,一切的谋算,不过是为了靖婉撑起一片天,让她过得快活自在,享受最好的一切,而这些东西,没有权利是办不到的。 靖婉不怀疑他的话,剩下的唯有感动,然而,“让外人知道,我就该成为那祸国妖妃了,那些为你效命的人,估计得生啃了我。再说了,我的身份又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这个假设原本就不成立。” “不为皇,我也是无冕之王,皇位不管谁坐,江山都必将在我手中,绝不会让婉婉受委屈。”这一点上,李鸿渊有绝对自信。 然而,靖婉却小小的翻了一个白眼,“都到了那般地步,还有谁能阻碍你坐上那把椅子。” “有啊,比如说自己不想坐什么的。” 靖婉觉得,男人果然是特欠抽,人家拼死拼活,花费了多少心血,耗费了多少精力,承受了多少屈辱,结果呢,你那么容易就到手了——其他人根本就没看到他做过什么,到手了,你却撂手不管,推个傀儡上去给你当牛做马,本身没啥好处,就让你坐享其成了,在你面前还没有九五之尊的尊严,不被搞疯也得癫狂。 但是,靖婉也不太确定他这话是玩笑呢,还是真有这种“皇位可有可无”的想法,自认为对他还算了解了,但是还是摸不太准他某些想法,只能说这男人当真是心思莫测,常人猜不透。有时候,靖婉其实挺庆幸,这男人从没瞒着自己,有什么都表现出来,不然让你玩猜猜猜的游戏,还不得心累死。 靖婉又哪里知道,这壳子的芯子,压根就不正常,早就修炼成精的,就是几十年的老狐狸,也轻易玩不过他,更何况,他还占据着“先知先觉”的优势,就算因为某些改变,他也能根据局势做出相应的决策,前世那般逆境都能让他成为最后赢家,现在自然是不在话下。 靖婉的确经历过风浪,比起他,到底还差得太远,靖婉或许占据着某些更先进文明的优势,但是现在却派不上用场,政权上的阴谋诡计,她根本就玩不转,李鸿渊给她看,为她解说,她也只是处在学习阶段,估计在整个夺嫡期间,都派不上用场。 不过靖婉也相当有自知之明,一般都是看着,遇到不懂的就问,只是在某些小的地方插言两句,事关大局绝不开口,旁观,认真的学,现在派不上用场,不代表日后也完全用不上。而且,靖婉也想与他比并肩而立,遇到事情与他一起担当,而不是全然的被他庇护在羽翼之下,就算李鸿渊一辈子不介意,她也不会允许自己“无用”。 而李鸿渊不介意她参与,耐心的教导,未必就没有同样的心思。 他给了机会,而靖婉也不是不开窍学不会,为什么不把握。 事实上,靖婉其实是个很优秀的学生,学得快,往往还能举一反三,多给些时间,她就能成为合格的政客,或许还不能与那些老狐狸周旋,应对其他人也是绰绰有余。靖婉不知道的是,她现在已经在给李鸿渊处理某些事情了,那些李鸿渊让她先看,然后给出意见,表面上李鸿渊似乎还过了一遍,实际上,是完全按照靖婉的意思处理的,靖婉自己没觉得,然而直接接触到的暗卫却是最清楚,心中不是不吃惊,更多的却是感慨,该说不愧是主子吗,这眼光就是厉害。 他们这些人,倒是没有女人不能参政的想法,反正,只要是主子决定的,那就是对的,主子吩咐的,他们也只需要听从。 “这话就不用让第三个人知道了啊。”靖婉点点李鸿渊的鼻尖。 “瞧婉婉这话说的,为夫还能去跟别人谈心不成?”他不介意效忠自己的人知道,但是没道理主动说与他们不是。“时候不早了,该回去歇息了。”李鸿渊直接将靖婉报起来。 靖婉挣了挣,结果只是被他抱得更紧,也就懒得再做无用功,双手环住他脖颈,在他耳边低声说说着什么。 靖婉没一句话,他都会给出回应,哪怕仅仅是嗯一声。 而接下来,李鸿渊当真就留在晋亲王府,大门不出,外面可谓是忙翻了天,他悠闲快活自在,忙成狗的那些却是还要倍感欣慰,晋亲王平日里混归混,关键时候还是知道分寸的。他们对他的要求也就这样了。 靖婉现在也跟着淡定了,李鸿渊待在府里无所事事,她也没什么意见,更没觉得他整天的陪着自己有什么问题。 对于装裱,靖婉有底子,只是做的不是特别的好,所以,李鸿渊要做的,就是指出她的不足之处,再加以修正,靖婉自己再琢磨琢磨,相信情况自然就会好很多。 对于靖婉而言,李鸿渊绝对是个好老师,细致耐心更用心,有时候甚至是比处理国家大事还认真。 如果是其他人,就绝对不会有这么好命了,就好比贺识海,那特殊的“教导”方式,不知道的还当那是活阎王的仇敌。 当然,更多的人两被虐的资格都没有。 在李鸿渊看了靖婉从头到尾的装裱过一次之后,就看出了问题所在,然后就手把手,一点一点的,精细到每一个细微的地方,别说,那么两次之后,靖婉完全明白了自己不足的地方,这进步就堪称神速,还会出问题的地方都是自己的操作问题,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能达到自己满意的程度。没错,靖婉只需要自己满意就可,不用在乎“先生”的看法,更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自己满意,别管到什么程度,都没问题。 靖婉练习装裱,其余的时间多数时候都是在画画,准备送给乐成帝的那一副自然就是首当其冲,毕竟离万寿很近了。 而那幅画,靖婉也非常的用心,并没有因为要送给一个渣渣就少用几分心思,她不能因为那个渣渣就亵渎了皇贵妃,那是一个美好的女子,更重要的是,她是自家夫君的生母,是她给了自家夫君生命,就算没有看到阿渊出生,更没有参与他的成长,但是,靖婉相信,她对阿渊的母爱一点也不少。再说,这幅画的初始就相当的不错,甚至是出乎靖婉的预料,没得故意糟蹋好东西的道理。 当然,有李鸿渊亲自盯着,靖婉通常专注画画的一次不会超过半个时辰,而一休息,通常却会超过一个时辰。 除此之外,府中的花花草草的,也分得了靖婉不少的关注。 日子,基本上就是这样的消磨,不可避免的,期间,肯定还会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转眼,前魏的使团抵达启元京城,那声势,可谓相当的浩大。 可以说,差不多惊动了整个京城,当然,不可能所有的人都跑去围观。 就算是这样,也足够乐成帝跟诸多官员脸黑,作为使臣,在别人的地盘上这么嚣张,如何叫人有好脸色。然,前魏本质的目的就是如此,你越脸黑,越不高兴,他们就越高兴。说白了,就是示威。 如果只是如此还罢,这里面竟然是有一半的队伍都为那位公主服务,且不说护在两侧的禁军卫队,在里侧,一辆接一辆的马车,前面的马车不是正常的样子,只是做了雕花漆金的以一截护栏,上面罩着顶部圆形,四周纱幔呈现散射状,偏生还没有全完的固定,风一吹,纱幔飞扬,原本就朦朦胧胧的,纱幔飞起之后,更清晰的呈现出里面女子的身影,跟通常的服饰不太一眼,一身白衣,从头到脚,上面全部用金线绣着简单却极其雅致的图案,看上去如同网状一样的分布,同时,还坠着许多细小珍珠宝石,而面上蒙着面纱,只留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仿似会说话一般,非常的灵动,让人见而难忘。后面拉着东西东西的马车也是用特别鲜嫩的罩布,就怕别人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属于女儿家的用品一般,更有漂亮的侍女成群,不紧不慢的行走在两侧。 前魏将一个女人捧得这么高又算怎么一回事? 不过因为对方的皇室成员不止一个的缘故,乐成帝也多派了一个,除了李鸿铭,十王爷也随行,不过凡事有主次,这一场,前魏是以他们的大皇子为主,这边就李鸿铭为主。 相互之间寒暄,试探,虚与委蛇,你来我往,可谓是相当的精彩,他们之间算是第一次见面,却都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不期然的,那笑容就越发的“真诚”。前魏大皇子提出要拜见乐成帝,全了礼数;李鸿铭又言使者们舟车劳顿,一路风尘仆仆,稍作整顿,洗漱一番,休息一晚再见不迟。 一方坚持“要见”,另一方坚持“不见”,场面似乎有些僵持。 “大皇兄……”女子的声音如同黄鹂鸟一般动听,带着几个侍女款款的行来,身上的衣服很轻柔,风轻轻吹动,裙角摆动较大的弧度,不觉得轻浮,反而竟有一种飘飘似仙的感觉,“这是怎么了?” 前魏大皇子轻笑,不答,反而为他们介绍,“这位是启元三皇子,已封亲王,封号睿。这是舍妹,皇后所出嫡公主,封号怡宁。” “见过睿亲王爷。”蹲了蹲身,眼中带着盈盈水波,有仿似含笑。 李鸿铭心头闪过异色,面上却是半分不显,“怡宁公主有礼。”面上笑容不多一分不减一分,端是风度翩翩,君子气度十足。“本王看,大皇子就不用推迟了,我们大男人倒是无所谓,但是公主向来娇贵,休息一晚更好,父皇是仁德之君,绝不会认为大魏使者们无礼的。”前魏从不承认这个外人所取的国号,都是以大魏自居,给三分面子的时候,也就随着他们的意思称呼。 怡宁公主眼中似乎有点疑惑,又有点无措。 “这……”前魏大皇子还欲说什么。 “本王看就这么定了,驿馆已经收拾妥当,若是有什么觉得不妥当的地方,尽管开口。”李鸿铭适时地先声夺人。 “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不知道当真是因为怡宁公主,还是觉得继续说下去没意思,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前魏大皇子妥协的退了一步。 如此算是皆大欢喜,李鸿铭也不在继续跟随,让鸿胪寺的人招待,自己进宫去与乐成帝复命。 前魏使者团在进京后,抵达驿馆这一段路上的事情,乐成帝已经先一步知道,他现在要知道的是,李鸿铭与人初步交涉之后的感觉想法。而李鸿铭只用了四个字概括:来者不善。 而且,李鸿铭从始至终都没见到另一位皇子,而前魏大皇子只说了一句“舍弟顽劣”,就再无一个字。 有一点却可以肯定,就是那位皇子是绝对随着前魏的使者团一起进入了启元京城的,就是不知道这会儿人抛到哪里去了,显然,要么就是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要么就是故意为之,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先探一探启元的情况。 对于这种情况,启元也不是没想到,然而,却不想,是对方的皇子亲自去做这种事。 既然一开始的时候就没将人看住,那么,这会儿想要找人的话,肯定会很苦难,尤其是若果对方有意隐藏行踪,独自一人行动,那么,短时间内更是别想找到他,毕竟,前魏跟启元的文化传承基本一致,随便弄一件不起眼的衣服,加上整个京城那么大,要找一个人,绝对就是大海捞针一般,会异常的困难。 乐成帝他们这边在犯难,虽然说,前魏的皇子就是在京城中打听,也打听不到什么特殊的东西,毕竟,真正的机密,是不会传到民间,而非民间的地方,他根本就进不去,打听不到。这么一算,似乎也没什么可担心的,然而,并非如此,那毕竟是他国皇子,如果在启元京城出了问题,引发的就将是两国的邦交问题。 所以说,对于这样不按规矩行事的人,不管到哪儿都是让人深恶痛绝的。 即便如此,还是得将人尽快找到才是。乐成帝揉揉眉心,传话下去,让城防队找人。不认识怎么找? 呵,别说是乐成帝,便是不少朝臣都冷笑,找人不过是做做样子,真要遇到什么事,只要没死,那就是活该,谁让你自己乱跑的;启元人素质有问题,欺负外来人?真是不好意思,启元一向是礼仪之邦,通常情况下都是热情好客,但如果有人挑衅在先,启元人也不是软柿子,随便谁都可以拿捏。 所以,真出了事,那也是你自己的问题。 而前魏的那位皇子呢,这会儿的确在京城里溜达,比起预料中,他倒是高调很多,带着四个侍卫,他本身也是相当的引人注目。那身高基本上赶得上李鸿渊,一双大长腿,眼睛却是微微的带着蓝色,显然,他身上有着异族血统,相对而言,启元京城已经很冷了,两三层稍后衣服已属于正常,那些体质稍弱的人,已经穿上了薄棉衣,但是这位皇子身上明显至于一件衣服,腰间倒是紧束,领口却是大大的敞开,还能看见大片强劲的胸肌,而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充满了一种力量感,完全没觉得冷,加上长相不俗,自然是非常的引人注目。 显然或许是习惯了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一路走来,没有半点的不适,看到有卖果子的,随手拿了就走。因为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那小贩一遍畏惧,一遍又想要钱,毕竟,他们这些人生活可不容易。 后面的侍卫却在这时扔了一块银子过去,小贩手忙脚乱的接住银子,那一块,一看就知道,至少有二两,讲真,他摊位上的那些果子,便是全部给出去,也用不了那么多银子。那也是个老实人,直言,找不开。 那侍卫却是一声冷笑,一脸对穷鬼的不屑,“不用找,赏你的。”随后跟着他们主子继续往前。 通常来说,能卖得银子,自然是叫人高兴的,但是,对方的态度,仿佛不是给人的,而上打发给臭虫的,那是对人的一种极致的侮辱,小贩也是堂堂正正的做人,本本分分的赚钱,要知道,这样的天,果子不容易得,他也是费劲千辛万苦才弄来这么些,也讲良心,没卖出特别高的价钱,现在握着这块银子却是气红了眼。 可这到底是银子,总不能随手就扔了。 小贩在原地站了还一会儿,旁边的应该是熟人,对他的脾气还算了解,想劝他算了,别跟银子过不去。 小贩却是很干脆果决的让人帮他看着一下摊子,然后去了最近的一个钱庄,并不是多大的钱庄,针对的也不是上层人士,平民百姓偶尔去换钱,也都是客客气气的接待。 小贩进去,要求将银子换成铜钱。一两一千文钱,这是常规的换算方式,但是,真正在钱庄兑换的时候,一两银子兑换一千文钱,但如果你想在钱庄将铜板换成银子,至少要一千一百文,才能换成一两银子。 刚好是二两银子,换来两千文,进去一小块,出来却是一大包,小贩回到自己的摊子上,只取了自己应得的几个铜钱,剩下的全数包好,再让旁人帮自己看着一下,瞧着这意思,是要将钱还回去? 不过,原本只需要将银子绞开就行,只需换上五钱银子都多多的,也方便携带,这全换了,果然还是气着了。 又有人从摊子上拿了果子,当然对方却扔下了几枚铜钱,一边啃果子,一边开口,“这是要把钱还回去?给我吧,我帮你。——行了行了,收收你那怀疑的眼神,小爷就算没钱,也不至于要你这点钱,小爷不过是看有些人不顺眼。”说着,一把拽过来一个人,“我家的护院,压给你,等小爷将钱还了,再回来领人。”果子已经被干脆的啃完了,将手中的核一扔,抓过那包钱,快速的往某位皇子离去的方向而去,既然那么张扬,就不怕找不到人。 “公子,你等等。”跟随来的几个护院,一人被刘下,另外几人都跟了上去。 那小贩对这发展也是吃惊不已,这这这…… 被留下的护院倒是镇定得多,“没事,你继续卖你的东西,这事儿保证跟你没关系。” “你,你们……” “我们公子是贺将军府的,东北军,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小贩急忙点头,甚至还带着几分激动,东北军的名声虽然不是特别的响,但是这小贩恰好有一个亲兄弟在东北军中,因此,对东北军比一般人了解很多,一听是贺将军的公子,那感官自然就咻咻咻的往上涨。 贺家阖家镇守启元东北,今年贺将军带着家眷一起回京,并且离开的时候只带走了一子,这在整个京城,也算是一件大事,知道的人还是挺多的。 那小贩伸着脑袋去看贺识海,奈何对方已经没影了。 那护院对小贩崇敬的表情抽了抽嘴角,要是知道他们小公子是什么本性,大概就不会是这样了,就算不是躲着走吧,也跟那鬼见愁差不离了。 “那个,兄弟,你也赶紧跟上去吧,瞧着对方就不好惹,万一发生了冲突,小公子吃了亏如何是好?” “没事,公子不会吃亏的。”不过想想,对方的护卫随身带着刀,刀的样式还与启元有所差别,公子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想找人把架打,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尤其是日后贺家妇孺老幼或许就要在京城居住,想要站稳脚跟,自然要对京城的事情了解透彻,不然什么时候跌了跟头,还不知道撞到了哪路神仙,因此,老夫人跟夫人可都是叮嘱过他们,最近都有些什么事,当注意的一定要注意。 在启元,看见护院的能带刀的,那都必然是皇族,还是身份地位很高的那种,皇宫里边就不用说了,这外面,那必然就是各个王府郡王府,但是不属于启元的,又有类似待遇的,这身份就很好猜了。 讲真,他们这些曾经的军汉,会对自己国家的人皇族中人自然的心怀敬畏,但是其他国家的,那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只要是你先惹事,那么不好意思,管你皇子还是王爷,都敢先揍一顿再说,前魏就更不用说了,跟启元绝对是死敌中的死敌,所以,就算知道自己公子可能跟对方对上,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贺识海是东北边城的一霸,但是,他霸的对象也是有选择的,一般人他不会动,按照他的话说,欺负那些毫无还手之力的人,没意思,要双方打得起来,那才叫痛快。所以说,贺识海看不惯前魏的人是一回事,更多的事,他手痒了,而刚才那个人,在他看来,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对手。 要说,贺识海有机会跟李鸿渊过招,应该是不至于手痒才对,奈何,这几天晋亲王府的大门对他关上了,这段时间晋亲王不想搭理他,他甚至变得有些了无生趣了,祖母跟亲娘又一再的耳提面命,让他不要惹事,天知道,他带着人在外面溜达有多无聊。这终于是遇到一件事了,还是他完全有理由找上去的那种,又岂能放过。 贺家的教条是不主动惹事,他们的职责更是保家卫国,欺负弱小这种更是不能做,但是,有人欺负到头上了,贺家人也绝对不会畏惧,对待敌人,更是要毫不留情的打回去。 贺识海对前魏入启元京城这事儿他或许不知道,但是他对兵器绝对了解啊,其他的他或许完全分辨不出来,但是,凭那刀,他就知道这些人是前魏的。小贩是弱小,是自己人,被敌国的人欺负了,身为贺家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打回去!手痒得不行的贺识海简直不要太理直气壮。 就算是小贩去换了钱,那一行人也没有走太远,贺识海随便的问了问,就很快的追了上去。 贺识海直接上前拦路,一副拽得不行的大爷样,“我说兄弟,一个果子而已要不了那么钱,你们自认为钱多,但是我们启元更讲究有多少,是多少,所以呢,小爷就辛苦一点,将钱跟你送回来。” 那前魏皇子的侍卫一见不对,立马就腰刀半拔。 贺识海却是不以为意,甚至还带着点兴奋的笑。 那皇子一见贺识海这表情,就知道,这人跟一般人不太一样,这身份怕死也不简单。因此,伸手拦住自己的侍卫,“这点钱,本皇子确实不看在眼里,那小贩买点果子不容易,赏他了。” “这却是不行呢,启元人人穷志不穷,还给你。”贺识海抬手就将包袱扔了过去。 包袱虽然系紧着,但是串铜钱的绳索已经被贺识海给弄断了,这一扔,而对方下意识的一挡,这将近两千的铜钱就噼里啪啦的掉了出来,虽然不至于伤着人,但是那场面也足够的精彩。 贺识海皱眉,“就算你是皇子,你再有钱,却也不是这么浪费的,难道你老子没教过你,身为皇族中人,更改勤俭,为天下表率,你这么做,不仅仅有损自己的德行,还会连累自己国家的。”一边说,一遍摇头叹息。 前魏皇子气笑了,他在前魏也是嚣张跋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异常受宠的主儿,怼天怼地怼兄弟的那种,当然,他距离李鸿渊还是差得太远,至少,他不敢怼自己老子。好从来就没遭受过今日这般的局面,“故意找茬?” “小爷我只做自己认为该做的,辱我启元百姓,为其讨回公道义不容辞,如果你认为这是找茬,那就是吧。” 贺小霸王居然也有说冠冕堂皇的话的时候,这是原本就会的天赋呢,以前一直没必要所以没开口,还是晋亲王调教的结果呢?有待商榷。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打呗。反正两个都是用拳头解决事情的主儿。 那一瞬间,就是天雷勾地火,一下子就炸了。 这主子都打起来了,下面的人还用说吗,自然也是直接开打,但是,四对三,腰刀对赤拳,因为贺识海的人都是军汉,见过血,沾过命,打起来自然悍勇,就算少了兵器,一时间也不会处于下风,但是,他们毕竟是因为身体受损才留在贺家做护院,时间长了,他们肯定会撑不住。可是,这会儿根本就不会去管。 前魏皇子在自己的地盘上打架,从来就没输过,当然不排除别人不敢与他真打的缘故,却也的承认,他真的很强,奈何,贺识海比他更强,而且,面对启元的亲王,自己的老子兄弟,都不会留情的人,这会儿更是半点不客气。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一直被晋亲王吊打的原因,吊打别人一向不怎么感兴趣的贺识海,这时候却很是兴奋,原来虐人也会很爽很爽,于是下手就越发的狠戾。 这状况,前魏皇子大概是没想到,就算自己实力不济,对方也该手下留情才是,这才初入启元京城,就敢往死里揍他,就不怕引发两国争端吗?所以说,只能算他倒霉,遇到贺识海这么一个“疯子”。 贺识海的第四个护院姗姗来迟,看到打出真火的场面,说起来,他是很理智的一个人,有贺识海那么一个小公子在,如果没有一个理智人压场,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继续打下去,出人命或许不至于,但是,对方毕竟身份尊贵,而自家公子虽然是将军之子,但本身却是白身,地位悬殊,不管谁对谁错,到最后,自家公子一定会吃亏,所以,自己这边必须有人镇场子,保住公子。 晋亲王是不二人选,想都不用想。所以,顾不得这里,拔腿就跑,找晋亲王救命!j3v3 第392章:为大事者,当被忽悠? 贺家护院以最快的速度往晋亲王府赶,但不是担心战局会越来越大,而是打得这么凶,肯定会引来城防队的人,被城防队的人抓到,不反抗还好,最多就是吃点皮肉苦,最后肯定能捞出来,但是依照他对小公子的了解,可能性很小,因为以前都被逮的次数多,都已经形成本能意识行为了,下意识的反击。这一反击,肯定就是要出事…… 所以,最好是能在公子被带走之前,先把人给捞出来。 城里不能纵马,而他们连马都没带出来,所以就只能靠两条腿,跑得太凶,牵动了旧伤,不过那疼痛,可以说已经习惯了,对行动有影响,却不能阻止他依旧以这么快的速度前进。 晋亲王府大门前,撑着膝盖呼呼的喘息,骨头里面刺刺的痛,却顾不得那么多,三两步上前,与晋亲王府守门侍卫快速的将来龙去脉说清楚,求晋亲王伸伸援手,救救他们家公子。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不过还迅速将事情禀报了进去。贺家小公子虽然每次来都被王爷狠揍,但其实贺识海对晋亲王府的其他人来说,依旧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至少,别看王爷揍人凶,其实还算待见他,其他王爷都没这样的殊荣。 李鸿渊正在给靖婉打下手,调制颜料呢,看上去,简直不要太闲情逸致。 听闻此事,转瞬间就知道贺识海跟谁对上了。说起来,前世的时候,虽然没有国书一起抵达,没有前魏提前并第一个抵达,还是出现了某皇子“偷跑”的事情,虽然并不是如这次一样在第一时间就跑了,依旧让人找翻了天。 事情本质上没那么夸张,只不过是找错了方向,他们都以为,如果对方要探听什么,肯定是往繁华的,容易接近达官贵人或者他们家眷的地方,实情全部是那么回事,跑去了平明百姓比较集中的区域去了。 今生,倒是依旧没改变,只是却撞上了前世不在京城的贺识海,两个人的性子本质上截然不同,表面上却有点像,最后更是直接打起来。如此,倒是不用费心去找人了。 贺识海不管如何,都是他的人,他如何调教都没问题,对方却是敌人,而且是前魏的一员杀将,心狠手辣,是个杀光抢光烧光的超级屠夫,不论是将士还是普通百姓都是异常的下场,当然,那是数年后的事情,现在还远没到那个地步。 前世,李鸿渊手下将领,有不少都折在他手里,不过,那时候贺识战神的威名已经传来,对方谁都不惧,就是不敢对上贺识海,每每都是绕开,不过,李鸿渊最后还是设局,让贺识海将其斩杀,悬于城墙,暴晒成干尸,以慰启元将士在天之灵。 前世,对方第一次与贺识海照面,就丧命,今生,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打起来,还真是“缘分”。 即便是如此,李鸿渊也没想着就此弄死此人,今生他的“作用”会更大。 李鸿渊面上波澜不惊,手下的动作不停,“让暗一去将人带回来。”不紧不慢的将靖婉需要的颜色调配配好,搁下笔,“不主动找事儿,麻烦都会找上门,婉婉,你家夫君我就是个劳碌命。” 靖婉现在正在认真作画,关于贺识海的事情也只是随耳听了听,对于某人偶尔“自怨自艾”一把,也算是习以为常了,靖婉闲的时候还陪陪他,就当是情趣,现在忙着呢,而且你越搭理他,他大概就是越发没完没了,但是…… 李鸿渊也不是真要打扰靖婉,洗了洗手,慢条斯理的擦干,“我去把这事儿处理一下。” “去吧去吧。”靖婉那语气神态中仿佛带着点嫌弃。 李鸿渊这一次倒是没有发神经,只是在离开之前,又不客气的抱着靖婉亲了两口,导致靖婉差一点花了纸面,所以最后还是气得靖婉直拍他,所以说,活阎王也深谙“山不来就我,我就山”的精髓。 李鸿渊离开书房,让人将贺家的护院叫过来——因为伤痛,也因为晋亲王府的人阻拦,所以他没有再返回,而李鸿渊需要从他口中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如此才能决定这件事最后要怎么处理。 听完之后,这事儿已经不是什么事儿了,在这种情况下,启元跟前魏看起来还算和气,但其实,当真遇到什么事儿,便是最迂腐,最讲中庸,最讲礼仪,总是嚷嚷着不能用武力解决的那群人,都会忍不住捋袖子,前魏的?干死丫的! 试问,一个对自己国家虎视眈眈,还一直声称他们所效忠并准备为之奉献一生的这片土地原本就是属于前魏的,启元是窃贼,是个人都不能忍好吧! 只要将所有错误都死死的扣在对方的头上,那么只要没死,老迂腐们,凭借那张嘴,就能将对方给撩翻了,你整个使者团,再能,嘴仗上又有多少胜算,能舌战群儒的人本身就不多,就算对方有,不代表启元就没有。 所以,最后的结果,也大概就如同乐成帝他们起初心中所想:活该,倒霉。 其实,这也算贺识海幸运,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国家,哪怕只是小国,贺识海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当然,前提,李鸿渊不出手帮忙,活阎王帮忙,管你谁是谁,都得退散,被揍的人也不管你是谁,大不了就是赔偿一点损失,难不成还真能因为这个就直接开战?真这么做,只能说,有人早就想打了,如此,也怪不到贺识海头上,没有他这个借口,也有别的借口,反正,绝对不会拖很久。 原本,城防队应该会来得比较快,绝对在暗一之前,奈何,跑到别的地方招人去了,匆匆赶过来,几乎与暗一是前后脚。 在这位前魏皇子看来,知道他的身份后还敢肆无忌惮的下手,十有八九是与他有着一样的身份,只是,对启元的诸皇子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一时间还对不上号,然而,等城防队的一来,发现对方居然只是贺振威的儿子,还是没品没级的那个,险些吐了一口老血。别问他为什么知道贺振威,前魏在启元的正北,东边就是那些需要贺振威镇守的大小部落联盟的领地,前魏稳定住现在的地盘之后,主要心思都在启元头上,因此,跟那个联盟也不少往来,而跟启元有关的,自然就格外的关注。 贺振威现存的三个儿子,老大跟老四都已经成为品及不同的将领,唯有最小的儿子,最是悍勇,却是白身。 前魏皇子想要暴起杀人,不过他被兴奋过头的贺识海揍得有点惨,后来甚至动了侍卫刀,而他要刀,贺识海就抢刀…… “这件事,你们启元必须给本皇子一个交代,否则此时我大魏王朝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满面狠色,虽然浑身是伤,疼得丝丝的抽凉气,站走站不起来了,依旧不改本性,大放狠话。 领导这一支城防队的小头领也也觉得自己倒霉,怎么偏生就遇到这事儿了?不过,这事儿他可没能耐管,思量了一下,还是将贺小公子带回去交由上面处理好了。挥挥手,“将贺公子带走。” 贺识海果然如同自己护院预料的那样,下意识的要动手,不过因为暗一已经到了,“且慢。”两个字,阻止了贺识海。暗一走上前,压根没看那位前魏的皇子,只看向城防队的人,“主子让我将人带回去。” 对于暗一,这个其他人不知其名,但却是晋亲王身边的侍卫头领,他们这些人也并非是每个人都要认识他,但是,该认识的还是要认识,为了更好的保住自己以及手下一帮人的小命。所以,暗一一开口,对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相当的恭敬。 于是,暗一将贺识海以及贺家另外三个护院一起领走了,前魏皇子怒不可遏,拖着站不住身体想要阻拦,却遭到了城防队拦路。 “你们启元人真是好大的胆子,敢不将本皇子放眼里,这事儿,咱们没完!” 城防队的小领队低眉垂眼,“魏皇子你如果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向我们陛下直言,将人带走的,是我们晋亲王爷的人。” 闻言,前魏皇子顿了顿,事实上,李鸿渊也算是来之前他们重点了解的对象,因为他实在是特殊了一点,根据他们的分析得出结论,如果跟这位晋亲王起了冲突,最后十有八九吃亏的还是他们。不过,不是说,李鸿渊跟任何一个朝臣都不亲近没往来吗?现在这又算什么事儿?公然护着武将之子,他其兄弟也无动于衷?“你们晋亲王?当本皇子好糊弄,莫不是你们以为,对于你们启元的情况,大魏什么都不知道?” 那城防队小领队随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扯了扯嘴角,“此事另有缘由,贺公子得了晋亲王爷的眼缘,全京城皆知,具体什么情况,却不是我等微末小人物可知的,魏皇子有什么疑问,可直接询问吾皇,我等奉命寻找皇子,现在还请皇子允许我等送你回驿馆。”赶紧将人送回去交了差才是正经,上面的人如何斗,他们这些小池鱼躲得越远越好。 “我们皇子初入启元京城,就被伤成这样,尔等这般低贱之人,说送回去就送回去?”那护卫倒是硬气得很。 “如此说来,魏皇子是不想回驿馆?”其他国家的人还会恭敬客气点,前魏么,呵呵…… “如果不是你们皇上亲临……” “那魏皇子就等着吧。我们走。”那小领队挥挥手,带着人就走了,相当的干脆。 前魏皇子以及几个同样受了伤的侍卫一时间有点傻眼,就这么被扔下了?随后就是滔天的怒火。这位皇子且不说,便是他的侍卫,因为主子得势,他们鸡犬升天,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在他们身上得到了最好诠释,在前魏嚣张惯了,就更螃蟹似的,且被人捧着,奉承着,何时吃过这样的亏,受过这样的屈辱,此时此刻,别说是相关的人,便是整个启元京城,乃至整个启元,所有的所有人,都想要除之而后快。 不得不说,经此一遭,这位前魏皇子心里的嗜血之性可谓是苏醒了相当大的一部分。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是白搭,现在这样子,总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吧?尤其是魏皇子,胸口腹部疼痛丝毫不减,极有可能伤到了肺腑,如果不及时救治,说不定会落后遗症,可是,他们入京的时候偷偷溜的,对于启元京城的格局他们又不了解,就算是想去驿馆,也不知道在哪个方向,而且这位魏皇子跟大皇子可不是一个派系的,这么狼狈的回去,还指不定被怎么嘲讽呢,别的不说,这位前魏皇子却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 越想越狠,以至于怒急攻心,本来就带上,咳嗽两声,直接喷出一口血来。 几个侍卫自然是大骇,瞧着是架都快架不住了,只得其中一人将他背负起来,命都成问题,那里还顾的面子。可是,正要找个人问问,抬头一看,原本是热闹的集市,现在却是连鬼影都没有一个,各种各样的东西到处散落,那些铺子甚至已经彻底的关上了门,莫名的显现出一种凄凉,心头滋生了难言情绪,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 时间却不等人,容不得他们伤春悲秋,这里没人,其他地方总有人,先离开再说。——去砸商户的门,他们这会儿脑子可算是清醒了一点,没忘记今儿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却不知,其实城防队的人并没有全部离开,那位小领队留了不少的人,悄悄的盯着,什么都别做。倒不是没人提出疑问,觉得这样会不会不好,小领队只一句“他们是前魏的人”,就彻底的打消了他们多余的念头。 这些年前魏与启元虽然和平了一些,但是在启元建立之初,没少跟前魏打仗,大大小小的,各有输赢,不知道折损了多少人,耗费了多少财力,两国之间的仇恨,可谓是家喻户晓。 前魏的人原本想着离远一些,没看到刚才场景的人,总能遇到人,却不想,便是出了集市,见到他们的人,也跟躲瘟神似的,飞快的躲了。 这种在他们看来不能理解,甚至以为故意那么干,其实完全情有可原,试想,他们不过是普通百姓,看到这么几个身配武器,浑身带伤,煞气十足的人,哪有不躲的道理,要知道这种麻烦,沾染上身,说不得就会影响到身家性命,甚至连累家人,看到了不跑才怪呢。 看到他们这样,城防队的人远远坠着看乐子,别管这事儿谁是谁非,他们的想法都只有一个,该,活该。 本来么,到死敌的地盘上,就该小心地龟缩着,出去了,如果被人认出了身份,说不定就引起众人的仇恨,然后,不定在什么地方就给套麻袋,偏生自以为是,半点没有自知之明,溜出去,给人找麻烦不说,现在搞成这样,不是活该是什么? 不过,到底是不好弄出人命,也不可能真的不管不问,所以那小领队已经将此事快速的禀报了上去,这等事情,自然是无人敢不耽误隐瞒,所以,上传的速度非常的快,没多久就上达天听。 乐成帝自然是还在与几位大臣以及几个儿子议事,听到之后全部都沉默,然而,心里边却是不可抑制的涌出一股快意,该,活该,就算是让人头疼的孽障,也有干漂亮事儿的事情,不过呢,他们到底是身处高位,不能轻易被情绪所左右,所以,至少在面上没流露出什么。“老三,你再走一趟,去将魏皇子送回驿馆,另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如果是我启元的不是,朕自会给前魏一个交代,但如果……” 未尽之言再明显不过,如果是那位魏皇子有错在先,这一顿揍别说是白挨,还得跟前魏要一个“交代。” “是,儿臣领命。只是,父皇,贺公子以及他的护卫都被六弟让人带走了,要了解情况,势必要找贺公子,是将人从六弟那里带出来呢,还是……” “去问你六弟的意思吧,他放人就将人带回来,朕亲自问一问,如果不放人,了解清楚情况就是了。” “是。”李鸿铭嘴上应着,的心里却特别的不是滋味,同是儿子,乐成帝偏生就将李鸿渊当儿子,事事纵容,这等事情,原本根本就无需询问李鸿渊的意思,要提人,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他们这些兄弟换一个试试,别说是询问了,御林军直接派出去,到王府要人就完了,敢多说一个字试试。——这才是正常情况,在李鸿渊那里当真是不正常到了极点。 其他几个皇子的心思应该差不多,却也只能闭口不严,而朝臣眼观鼻鼻观心,对于阮瑞中骆沛山这样的知情人,可谓是乐见其成,至于其他人,早就习惯了,反正不前这到政权,乐成帝要如何他们也管不着,心算什么的,跟他们与有一个铜子儿关系? 如此这般,李鸿铭带了人迅速去接人,两队人前面开路,他骑着马小跑。在见到人的那一刻,李鸿铭也有点微妙,好像太惨了一点啊,不过讲真,他心里也挺痛快。 而前魏的人,见到李鸿铭,简直有点热泪盈眶的冲动。 李鸿铭坐在马背上,并没下来,“本王奉父皇之命,送魏皇子去驿馆。”出于礼仪,也出于道义,都该将马让给魏皇子的,可是,那就意味着李鸿铭要自己走路,他可不认为对方有这么大的脸面,而且,他很清楚,有些人就是喜欢登鼻上脸,你这会儿客气了,对方指不定当你是理亏势弱,还指不定怎么趾高气昂,既然现在是启元压着前魏,那就势必要压到底。 这几个人咬牙启齿,可是没有办法,之前的人都敢那般,这一位王爷就更不用说了,谁叫他们弱势,只得一言不发。 李鸿铭说送回去,那就是送回去,半点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没办法啊,他也要避嫌啊,万一魏皇子有个不测,就赖到他身上该如何是好,所以,还是你们当护卫的辛苦点好了。 所以说,即便是有人来接,除了不再绕弯路,其他的其实并无半点改变,甚至可以说更更糟,被一群衣着“光鲜亮丽”的人围观,指不定心里怎么鄙夷看笑话呢。 魏皇子胸膛的起伏越发的明显,然后又疼得抽冷气,如此,只能强行平息怒气,然后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今日的事情,倒是给魏皇子好好的上了一课,而对权势的渴望越发的明显,以至于日后…… 临近驿馆的时候,前魏大皇子已经得了消息,到门口来迎接。看到那场景,心中也分外的微妙,大部分跟启元人一样,带着快意,他这皇弟,排行第五,虽然不是皇后嫡出,但却实打实是太子的死忠,她生母乃是皇后的庶妹,位列四妃,在宫中本应该也是敌对,但是,那位贤妃娘娘的生母乃是异族人,这位皇弟更是继承了异瞳。 前魏往北方扩张,为了有足够的人口,收拢了不少的异族人,数百年的融合教化,但是,绝对的统治者还是从魏王朝延续下来的人,所以,便是皇子,有着异族血统,并且还有明显的特征,不管多受宠,那么绝对与皇位无缘,这方面来讲,还不如一个纯粹的大魏人身份的宫女所出的孩子。当然,因为时间太过长久,数代甚至十数代的联姻,血脉弱化,通常情况下也是难以追查,只是这位特征太明显不说,往上追溯,很容易就查到异族血统,整就一悲剧。 然而,这位魏五皇子跟她亲娘很看得清自己的身份,紧紧的靠拢皇后跟太子,而他们这样的人,于皇后和太子而言,简直就是天然的联盟,这样的人抱团,前朝后宫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因此,看上去前魏内部比启元少了不少纷争。 而魏五皇子,就算是有着异瞳,在皇子中本应该是受到排挤鄙夷的那个,然而,仗着背后的大靠上,横行无忌,便是大皇子也要起避锋芒,在自己的国家何等的肆意张狂,现在却被人揍成这模样,怎么会不让人痛快。 不过,到底是在启元,不管自己内部如何,于外,那立场都是一直的。 因此,前魏大皇子眉头紧蹙,疾步上前,“五弟,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伤得如此的重?” 虽然在国内不对付,毕竟大皇子也有着自己的野心,生母德妃,他又是长子,外租家亦是权势通天,如此,哪能轻易的将皇位拱手让人,自然也少不了明争暗斗。身为五皇子的侍卫,对于这些自然是很清楚,不过,现在的情形他们亦看得明白,要知道,这一次出使启元,乃是一大皇子为主,所以,五皇子伤成这样,还得大皇子出面,于是一个个义愤填膺,颠倒是非黑白,添油加醋,述说启元人的种种恶行。 李鸿铭在一边听着,并不参言,只是安静的听着,甚至都没有生气。 先声夺人这种事,也是需要前提的,通常情况下,只有双方“势均力敌”的时候,这一手玩起来效果才大,但是现在,是在启元的主场,启元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并非是你说什么就能是什么的,别说不是事实,就算是事实,启元这边更有颠倒黑白的权利,所以呢,要说就说呗,自己去插话,那是浪费口水,自己不忿,那是自找罪受,何必呢? 前魏大皇子听完,“明显”的很生气,只是竭力的压制着怒火,“睿亲王是不是应该给一个交代。” 李鸿铭轻笑,“事情如何,我们自然会查清楚,我们启元是礼仪之邦,讲规矩,讲道理,不会轻易诬赖人,自然也不会被人诬赖,事情究竟如何,父皇已经发话,他会亲自过过问。不过,依本王看,现在最关键的难道不是令弟的伤势吗?要知道,就算是轻伤,若是不及时治疗,都可能变成重伤,甚至伤命。” 前魏大皇子脸色微变,虽然是以他为主,但是随行的人更多的却不是他的人,这样的挑拨,让人以为他故意拖延时间,漠视五弟的伤势,那么,此行是势必会不顺,而回国之后,那些人共有攻讦自己的借口。“睿亲王倒是不要叫人失望才好。还不快将五弟送进去,快请御医查看。”无视了某些人怀疑的眼神。 李鸿铭也跟了进去,前魏表面上内部争端的确比不上启元激烈,然而,只要不是一个派系的人,这种众所周知的挑拨同样有着不小的作用,而且可谓是立竿见影的。 前为自己带来的御医有三个人,不过因为一路奔波,年纪最大的那个自己已经病倒了,现在在前魏五皇子跟前的,就只有两个,两个人都还不太擅长这种伤病,所以,一时间不敢大意。 李鸿铭站在一边,“要不要本王叫两个擅长伤情的来瞧瞧,正所谓集思广益,对令弟应该更有帮助。” 前魏大皇子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另一个相当有分量的随行大臣急忙开口,“有劳王爷。” 前魏大皇子眼中闪过异色,没有多言。 “谁要他们的御医,滚。”前魏五皇子的底气似乎又足了。 “五殿下切不可意气用事,伤势要紧。”那大臣上前两步,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摁住魏五皇子的手。 前魏五皇子想起临行前母妃以及太子兄长的叮嘱,切不可凡是随性而行,要听吏部右侍郎大人的话,思及此次自己擅自离开,才没多久的时间就吃了这么大的亏,到底是收敛住,没在开口。 “既如此,本王立刻派人去叫人。”李鸿铭如此说道,转身就吩咐了几声。 “有劳睿亲王爷。”前魏大皇子拱了拱手。 “客气,不论怎么说,令弟是在启元京城受的伤。只是此时还需查证,与令弟动手之人被本王六弟派人带走,本王还需去找六弟了解一下情况,就先告辞了,若无意外,明日宫中为诸位准备的接风宴上,就会给令第一个交代。” “如此再好不过。” “本王告辞。”李鸿铭离去。 前魏大皇子面上表情不变,关怀询问了几句,没得到对方的回应也无所谓,自顾自的说着,“……只是日后五弟行事还需小心谨慎一些,这里毕竟不是我们大魏的国都,若是当真有个万一……” “够了,大皇兄还是收起那一套,没外人,大家都知根知底,也就不用装了。” 前魏大皇子露出一点无奈,“为兄知道五弟不待见我,我也不多说什么,你好好养伤。”并未留下为兄一定为五弟讨公道之类的话。 前魏五皇子不忿,将御医也给赶了出去,让他们出去配药,其他人亦是如此,只留下吏部右侍郎。“胡大人,为何要接受启元的御医?” 那为胡大人看上去四十上下,胡须上还不件一根白,轻轻的一声叹息,“殿下,这里不是大魏,大殿下更为势强,而且因为太子殿下的关系,大殿下对你可是恨屋及乌,我们带来的御医是什么情况,我们并不知道,就算看着是我们的人,背地里也未必没有被收买,万一在这个时候动点手脚,让殿下你就此……” “他敢!”前魏五皇子面目狰狞,一双虎目杀意十足。 “殿下,伤你的人是启元人,大殿下大可以借刀杀人,而且,大魏跟启元的关系咱们都非常的清楚,大殿下真有这个心思,你当真有个不测,他完全可以一面伤痛,一面借机对启元发难,等事情传回国内,就算是陛下有所怀疑,也不会追查,只会死死的咬着启元不放。殿下你且想想,你认为陛下会为了一个死去的儿子去追究另一个儿子的过失,还是会借儿子的死从启元身上狠狠的咬下一块肉来?” 前魏五皇子一言不发,因为他非常的清楚自己父皇会是什么选择。 “陛下志在启元,比以往的每一任九五之尊更甚,如果大殿下能在这方面立功,不会有过,反而有功,对于这一点,太子殿下也很清楚,所以,太子殿下也会从中插一脚,表现得更加的悲痛,对启元讨伐的声音更大,不回去追究事实真相。” 前魏五皇子呼呼的踹气,“太子兄长,太子兄长……” “五殿下别说什么太子殿下不会那么做,大殿下立功,讨了陛下欢心,他如果跟大殿下对着干,势必会惹了陛下厌恶,五殿下认为,太子殿下会做这种事情?五殿下认为,自己的生死,在太子殿下心中,会比陛下的欢心重要?” 不会!前魏五皇子很清楚,在与他的利益不冲突的时候,他会是他最好的弟弟,也会百般纵容,要什么给什么,闯了祸也会毫不犹豫的收拾烂摊子,但是如果触碰到他的利益,尤其是事关皇位,说不定太子会亲手解决他。 “大殿下如果算计你,就此丧命,太子殿下说不得乐见其成,有借口对启元发难,等事情过后,说不定还能对大殿下发难,你母妃与你亲外祖母,以及你外祖母身后的势力,都会感激太子殿下,对他越发的忠心。” “所以,我死活都会被利用个彻底?”随后目光锐利的看向这位吏部右侍郎胡大人,“你是太子兄长的人。” “殿下,更确切地说,臣是你母妃的人,真正想要效忠辅助的是你。” 前魏五皇子吃惊不已,他甚至听出了他话让人恐惧却又令人灵魂都颤抖的东西,“辅助……” 胡大人就像是没听见,“殿下,你该知道的,大魏皇族对异族一向有偏见。” “你又没有异族血统。”前魏五皇子冷冷的讽刺道。 “五殿下错了,我不仅有异族血统,我父亲还是纯正的异族人。” 前魏五皇子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这里面说来话长,我父亲不是我父亲,反而是杀父仇人,如果不是因为我大部分都长得像母亲,且没有异族人特征,说不定早就死了,连同母亲一起。大魏北征扩张领土,这无可厚非,为了国家稳定,收编异族,但是骨子里却排斥异族,自认为高人一等,相同的条件,原本的大魏人更能被重用,而沾上了异族血统,哪怕能力更超群,也势必要付出数倍甚至数十倍的努力,即便如此,都未必能比得过原本的大魏人,殿下,你知道吗,臣好恨,也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如果登上皇位的是殿下,那么这种局面就将彻底更改,我们也不是改朝换代,只是让大魏再无原大魏人跟异族人区分,都成为大魏人,让更多有能力的人更好的为大魏效忠,让大魏更强,甚至实现大一统。”一边说着,眼中流露出极其炙热的光芒。 而前魏五皇子,很明显,也被他勾画的蓝图给深深的吸引了,那些被压在心底的不甘不平不忿也统统的冒了出来,是啊,他为什么就不能当皇帝,他为什么就一定只能被太子压一头,被他驱使呢?异族血统怎么了,难道就不是大魏子民?他如果成了皇帝,改变了大魏不利的格局,然后一定会带领大魏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他也将成为千古一帝。在这一刻,这位嗜血残忍的前魏五皇子的野心也彻底的复苏。“胡大人会一直帮本皇子的对吧?” “自是如此。而且,那些有着异族血统的官员,都会站在五殿下这一边的。”故意交出身世为把柄,自然是为更好的取信对方。 前魏五皇子心中越发的火热,“胡大人接受启元的御医,是因为他们不但可以牵制我们带来的御医,让他们不敢做手脚,还会全力以赴的为本皇子治疗,毕竟,他们是绝对不愿意本皇子出事的,手上跟死人完全是两码事。” “殿下英明。只是,殿下今日的举动着实有些欠妥,以前因为不得已,才会让人误以为殿下有些放诞,不怎么可靠,但是我们都知道,殿下不过是为了更好的自保,故意为之,殿下其实胸有沟壑,雄才大略,日后,殿下却不必一直如此,适当的显得稳重可靠一些,会更加的有利。” 前魏五皇子有些心虚,那还真是他的真性情,才不是故意为之,不过,为君者,肯定不能如此,所以,承认了对人误会的事情,“既然知道了,本皇子自然不会再叫你们失望。” 胡大人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臣就跟他们说,跟着殿下是绝对没错的。” 前魏五皇子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此时母妃知道吗?” “自是知道,贤妃娘娘为了殿下,筹谋良多。” 这一下,前魏五皇子更是深信不疑。 第393章:相当意外的结果 屋里压低了声音,继续说着什么,前魏自己带来的御医开了药,不过他们的五皇子拒绝使用,即便是外用的伤药都拒绝。 这事儿自然是很快就被禀报到大皇子那里去…… 因为才安置下来,大皇子暂时的歇会儿,带着两分闲散的看着丫鬟煮茶,在丫鬟递过茶杯的时候,并没有接,而是握住对方的手,带着点浅笑,倾身,瞧着是要就着丫鬟的手饮茶,丫鬟羞红了脸,手有些颤,不敢与他对视,不过这位大皇子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注视那丫鬟,因此,丫鬟每一次偷偷看他都能第一时间对上他的眼睛,让人以为,他始终注视着你,眼里只有你,他是皇子,天潢贵胄,她只是一个卑微的下人,如何经得起这样的攻势,没如何挣扎犹豫,就要偎进对方怀里,也就在此时,外面的人来报,前魏大皇子很自然的取了茶杯,坐回去,“进来。” 丫鬟还是投怀送抱的姿势僵在原处,一时间不知所措,大皇子对她笑了笑,“你且先下去。” 丫鬟这才回了神,弱弱的应了一声,带着依依不舍,然而却没在得到回应,折身出去的时候,对进来的人冷冷的哼了一声,显然,在她看来,若不是这人突然出现,自己就已经…… 进来的人莫名其妙,摸摸鼻子,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招惹到这美貌的丫鬟了,却也没去过问,“见过大殿下。” “什么事?”前魏大皇子抿了一口茶,然后打量手上的杯子,怎么看都是很普通的茶杯,却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 那人将事情简明的说了一遍。 大皇子终于给了进来的人一个眼神,“这是防着本皇子,以为本皇子会害他的命呢。” 那人低着头,不言不语,想要活得长久,那么,有些话,就算是听见了,也要当没听见。 “既然他愿意继续痛着,就随他去吧。等启元的御医来了,将人带过去就是了,不用再来回禀了。” “是,殿下。” 等屋里就只剩下前魏大皇子一个人,面上依旧笑容不变,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喃喃低语,“太子下杀手栽赃到本皇子头上,也比本皇子会下手可能性更大些,果然是一个没脑子的蠢货。”只是,这蠢货一旦不管不顾的闹将起来,破坏性更是不能估量。“刚刚抵达,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先出了事,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呢。来人……” 守在外面的近侍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怡宁估计还不知道五皇弟受伤的事情,她一向跟五皇弟要好,你去告知她一声,让她得空去瞧瞧五皇弟。” “是,殿下。” 前魏怡宁公主不仅带的东西最多,人也最多,驿馆内,原本分派给前魏的地方根本就不够住,还需得再协调,要知道这旁边的地方一动,到时候就可能再造成旁边的空间不够,毕竟,这驿馆也跟那皇宫一样,地理位置都有着优劣之分,哪些位置安排哪些国家的人,早有定数,轻易不能改变,这一改变,说不定就会引起事端,现在前魏占了旁边的位置,旁边说不定就不够了,难不成又往旁边挪动?如此一个接一个的挪下去,现在倒只是前魏一个国家,大不了就是启元这边的人辛苦点,后面如果几个国家一起入住,该怎么办?住进去了谁还会让你再动,看起来虽然是小事,但是完全可以给你扣一个“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大帽子,那么就将上升到国与国之间的邦交问题。 所以说,旁边的地盘同样轻易不能动,而且动起来也很麻烦,拆墙再砌墙,最好的办法还是将怡宁公主挪个地方。 毕竟,往年,前魏但凡有使者出使启元,都是住的这个位置,也从来就没出现过住不下的情况,而且都是宽敞有余,照理说,便是有公主跟随,东西多些,人多些,也全无问题,只是这怡宁公主实在是特多了点。 既然是特殊情况,让怡宁公主挪动一下地方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现在的问题是,怡宁公主她不愿意动,借口还相当的冠冕堂皇,她似女儿家,与兄长出门在外,自然是要与兄长们住在一个院门之内,完全没有另住他处的道理,而且伺候怡宁公主的人说,自家公主胆子有些小,人生地不熟的,离了兄长会害怕。——当然,没说得这么直白,话里话外却是这个意思。 留下来的那位礼部官员好说歹说,都没用,直想挠头,而且因为是男子,还见不到怡宁公主本人,下面的人又咬死了是自家公主的意思,非但如此,还一再的催促,让启元的官员快些安排好,他们皇子公主大度,才没有计较启元没有早早安排好住宿的事情,但是久久处理不好,他们主子也不是人人拿捏的好脾气。 启元的官员差点直接爆粗口,这摆明了就是找事,可是,没办法,他摆不平,总不可能跟一群女人计较,只得回去。 别看李鸿铭见到怡宁公主的事情,似乎还感觉到了她身上的“仙气”,其实她心里也是不痛快得很,原本计划好的行程,后边却是赶得那么快,她整个人都快散架了,异常的不舒服,要能痛快才奇怪了。 可是她根本就没得选择,大皇兄看着好脾气,实际上虚伪的很,十足的笑面狐狸,五皇兄有耐心的时候倒是能顺着哄着她,没耐心的时候相当的恐怖,就算有皇后亲娘,太子亲兄长,她也不敢太过造次。 好不容易到了,住的地方却没弄好,如何会没脾气,别说是商量了,没有直接大闹,已经是为了维护形象,维护前魏脸面了。 前魏大皇子的人,就在这个当口派人过来的。 怡宁公主面上不显,心里边却骂了一声活该。然后说了几句面子话,说什么她这边还忙乱,等安顿好了再去瞧瞧五皇兄。 说起来,怡宁公主对两个兄长意见也是很大,事实上,她也知道,启元专给大魏的驿馆已经足够大,自己国家的驿馆,她曾经也进去瞧过,还比不上这里,大魏前来的所有人,如果稍微的住挤一点,是能安排下的,想她何等的金尊玉贵,拥挤一点她都能忍了,可是呢,他那个好兄长,按照正常的住宿安排,整个地方基本五等分,他们兄妹三人一人占一处,其余的官员分占两处,这样有问题吗?说起来是没问题,按照主子的身份划分区域,多合理,问题是,整个使者团,她独占一半还多一点的人数,东西跟似不用说了,超过二分之一的人,足有三分之二的东西,结果却只有五分之一的地盘,这要怎么安排?怎么安排? 不是她要来启元的,更不是她要带这么多人这么多东西的,现在却一股脑的丢给她自己处理! 麻烦的还是启元,所以,本质上还是前魏找事儿。 乐成帝得知了这件事,自然是没有好脸色。 骆沛山倒是自觉的站出来,他去处理,原本接待各国使者,也是礼部的事情。 而这期间,李鸿铭去了晋亲王府,因为已经和解了,李鸿渊自然没在将挡在门外。不过就算是如此,不代表李鸿渊就多待见他,知道他来晋亲王府的目的,就直接让人带他去见贺识海。 李鸿铭面上的神色略微有点改变,倒也没说什么,李鸿渊不见他,他未必就想见李鸿渊,但这到底是两码事,对方不见,代表的是李鸿渊下他面子,可是,这种事,真没办法计较。 见到贺识海的时候,贺识海在被晋亲王府的人围殴,晋亲王府的普通侍卫,也算是训练有素,而且李鸿渊责令贺识海不准还手,若是伤了晋亲王府的侍卫,日后就不要再登门。这对贺识海来说可是实打实的威胁,所以,这会儿可不就被惨兮兮围殴。 李鸿铭惊讶,“这,怎么回事?” 暗一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回王爷,我们主子说,贺公子既然跟人动手,结果对方还能好好的站着,可见,贺公子这拳头就跟棉花似的,必须得好好的训练,而这要揍人,就得先挨揍。” 李鸿铭忍不住嘴抽,能张嘴说歪理,说了还绝对执行的,除了李鸿渊也没谁了,想想那位前魏的五皇子那凄惨样,叫能好好站着?是不是非要爬不起来,动弹不得,才叫“不好”?可是,他管不着。“既然贺公子正在训练,本王也就不打扰了,”要是能将人提走,大概也就不用进来了,“贺家的几个下人,当时也在场,对于之前的事情原委应该也清楚,本王找他们问问。” “那几人伤的不轻,正在疗伤,所以怕是要请王爷移驾。” “无妨,带路。”话都这么说了,李鸿铭还能端着架子说不?尽管心里边不痛快。 其实这件事相当的简单,起因经过结果,全部加起来,也就几句的事情,没有阴谋诡计,没有跌宕起伏,李鸿铭也听说了前魏人的版本,两相比较,李鸿铭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在他看来,就是贺识海找茬,不过是一个平民而已,就算是真的折辱了又能如何?但是,既然上升到两国的邦交,那么毫无疑问的,必须坚定“启元人岂可轻辱”的立场上绝对不改变。 于是,面上异常的严肃,“此事本王会悉数禀明父皇,当会叫前魏人知道,启元,不可辱。” 好吧,一句话,从一个平民的面子,上升到整个启元的面子,所以,李鸿铭这类人也真的是够够的。 不管这话有多假,作为启元人,那也都要跟着一起坚定立场,启元在就不动摇。 李鸿铭离开晋亲王府,这心里边对贺识海的不待见有上升了一个高度,惹是生非,专找麻烦,本来就已经够忙的了。 李鸿铭进宫,骆沛山已经出宫…… 骆沛山也没去跟怡宁公主纠缠,他是男人,是臣子,对方是女人,是他国公主,这礼仪上如何都不能出差错的。 前魏的主要负责人是谁,他自然就找谁。 前魏大皇子得知启元的一位尚书大人过来,自然也是不能随便怠慢,快快请人进去。 骆沛山风仪十足,甚至还带着点仙风道骨,对待前魏大皇子,有着对待他国皇子该有的尊敬,又若有似无的带着几分长辈对小辈的关怀,通常情况,对于一个上位者而言,比自己身份低的人摆出长辈的姿态,不管对方是倚老卖老,还是当单纯的只是关怀,都会叫人反感,他们的想法就只要一个: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摆出这般的姿态! 然而,骆沛山现在却半点不叫人反感,反而如沐春风,前魏大皇子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跟骆沛山相谈甚欢好一会儿,自然就心生警惕,事实上没啥作用,骆沛山又没刺探什么,不过是简单聊了一下而已。 铺垫做完了,就该进入正题了。 “大魏与启元有着相同的传承,大魏向来以最正统的传承自居,在这方面,启元倒是有所不足……” 听骆沛山这么说,前魏大皇子自然有几分自得,还谦逊了几句,比如说什么,当初很多东西都带走了的,尤其是各种书籍,启元又是在之后的之后才出现,某些东西出现断层也无可厚非。 说是这么说,当时当真计较起来,就是笑话,当初的魏皇帝以及一种臣子匆匆离开都城,带走的东西肯定有限,更多的是金银之类的实用之物还情有可原,再说,就算是带走了诸多的书籍,一个国家那么大,都城里的那点书又算得什么,这样就能断了某些传承,那就是笑话了。 骆沛山面带笑意,不恼不怒,甚至几位赞承,然后自然而然的,就转到了这男女之防上,几百年的改变,启元对女子的要求到底没在那么严苛,比不得前魏,就算是这次怡宁公主跟着出行,想必也是个例,服饰上都受到一族的影响,此番种种,定然是因为怡宁公主极其受宠,大魏帝后都不忍苛责于她,可怜天下父母心,大家都知道,理解,只要大事上不会有问题就行事了,宠一个人而已,小事。 前魏大皇子的表情这会儿才有点僵,所以,一切都在这里等着他呢,他早该知道的,怎么就得意忘了形? 明面上是说前魏哪儿哪儿都好,实际不过是讽刺他们嘴上一套做一套,公主随随便便就带出国门,这男女大防上,还不知道是个什么鬼呢。帝后能够无原则的宠溺一个公主,是不是也可以无原则的做出昏庸之事? 前魏大皇子心念电转,正要开口“反驳”,可骆沛山这儿还没完呢。 前魏是礼仪之邦,最是讲究古礼,行而告知,此次没有通知启元怡宁公主随行,没告知带了多少人,想是太过忙碌,一时间忘了,不过没什么关系,偶尔一些事情没有周全,大家都理解,没给怡宁公主准备好住处,算起来也是他们的过错,“……所有,为表歉意,我们启元愿意为怡宁公主另安排住处,也是在驿馆范围内,只是在靠近皇宫的那一侧,于整个驿馆来说,或许偏了一些,但是里面的景致更为宜人,再有,靠近皇宫,安危上更是不必担心,出入也更为方便,现在倒是没什么,只是,过些日子,其他国家的使者抵达,与大魏比邻而居的,向来不会有女眷存在,大魏注重这些,让公主避着一些应该更好一些,毕竟,不能不让公主出门不是,而其他的使臣,皆是为吾皇寿辰,更是为两国友好,更加不能不出门,大皇子以为如何?” 骆沛山不紧不慢,洋洋散散,什么都摊开了讲,明褒暗贬,然而,他都为你们的“过失”担责任了,更为你家公主的清誉着想了,你要还不顺着他架的梯子下去,那么就要对你们的某些教条表示怀疑了,自打脸无疑。 前魏大皇子竟是无话可说,所以说,一开始想找麻烦挑刺儿,最后反而将自己给弄进坑里了? “大人说的是,之前的确是本皇子考虑不周,如今还要劳烦大人,还请大人见谅。”事到如今,还不如干脆的承认了,毕竟,死活坚持不同意,丢进脸面的不会是启元,而是大魏,他作为主事人,回去后第一个吃排头。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况且大皇子经历甚少,有些小小疏忽也是可以谅解的。” 前魏大皇子脸上的表情有点维持不住了,这是整个大魏被明褒暗贬了一通还不算,他本人还要被损?可是骆沛山说了什么吗?没有,他不过是顺着你前魏大皇子的话说而已,所以,前魏大皇子也只能打掉牙和血吞。 “老夫是外臣,不便见怡宁公主,还请大皇子转达我们的歉意。” “大人客气了,这原本就是我们的过错。” 骆沛山反而不谦虚了,点点头,仿佛是承认前魏大皇子的话。 前魏大皇子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算是见识到了,虽然在大魏国内不是没有这样的人,但是两相比较,似乎还是自己国家的弱一点。 事情完成了,骆沛山以今日繁忙,另还有要事在身,便先告辞。 前魏大皇子还只能亲自将人送出去。外面,骆沛山与跟来的礼部人员吩咐两声,让他们尽心尽责,且不可怠慢。 之前在怡宁公主那边被弄得一个头两个大的那位礼部官员,现在对骆沛山的崇敬之情,犹如滔滔止水延绵不绝。 怡宁公主也打定了主意要耗下去,却不想等去了大皇兄。 前魏大皇子也只是轻言细语的将事情说清楚,怡宁公主当场就想发飙,不过显然前魏大皇子对这个妹妹还是相当了解的,所以不恼不怒,笑容不变,“怡宁是不是忘了此次来启元的目的?” 怡宁公主铁青着一张脸,一双美目仿似要喷出火来。 前魏大皇子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眼睛,怡宁公主下意识的躲开,反手一巴掌打在大皇子手背上。 大皇子却不以为意,还似回味的捻了捻手指,“怡宁这双眼睛果真是漂亮,就算是生气都那么让人心动,不怪太子殿下都那么喜欢。” “你胡说八道什么?”怡宁公主怒不可遏,神情中还有些慌乱。 “胡说八道?瞧怡宁这话说的,难道为兄说错了?何止太子殿下喜欢,很多人都很喜欢不是吗,包括父皇,包括其他兄弟,也包括为兄呢。这么多人喜欢,怡宁不是应该高兴的吗?” 怡宁公主面色非常的难看,却是一个字都没再说。 前魏大皇子又笑了笑,“怡宁让下面的人准备准备,你的东西可是不少,再耽误下去,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在大魏的时候无所谓,在外面还是注意一些比较好,毕竟,我们代表的是大魏,若是让人以为我们大魏人散漫,那就不好了,实际上,为兄丢了面子不要紧,大魏丢了面子,你可就是罪人了。” “这到底都是谁害的?”怡宁公主忍无可忍,尖哮道。 “谁害的?谁害你了?东西和人不是你要带的?就算不是,你拒绝了吗?没有你,我们可以轻轻松松,这一路上你找了多少麻烦,你应该很清楚。啊,不对,怡宁怎么会知道呢,你可是父皇跟皇后以及太子的掌上明珠,要什么有什么,从来都是一句话的事情,张口要,闭口就能到,张张嘴的事情,怎么会麻烦呢,什么都没做过,自然也不可能体会到别人的麻烦。带出来了,自然就要你自己负责,让别人让给你?”大皇子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怡宁啊,为兄可不是太子。不过,你闹腾一番也不是没有效果不是。怡宁啊,不想遭罪就乖一点,不然,你可能连父皇与皇后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怡宁公主气得浑身直哆嗦,双眸中的恨意,简直要华为实质。 前魏大皇子轻轻叹一声,“还真是越看越漂亮,怡宁,别再这么看着为兄,不然,说不得为兄会做点什么。” 怡宁公主转瞬间露出畏惧的神情,下意识的双手环胸,满脸的戒备。 前魏大皇子又是一笑,“为兄只是想要挖下来收藏而已,怡宁是不是想太多了,毕竟,为兄只是喜欢怡宁的眼睛而已。”说完,似乎也失去了兴致与耐心,毫不犹豫的转身而去。 怡宁公主怔了怔,然后双手捂脸,屋里的蹲在地上,崩溃的大哭。 外面的丫鬟听在耳中,却没有一个人要进去看看的意思,低头垂眸,当没没听见。 而其他人,得了大皇子的吩咐,也不敢怠慢,好在很多东西都还没打开,再收起来也不算麻烦。 东西陆陆续续的搬了出去,启元这边也拍了不少人帮忙,因此,搬起来倒也很快。 最后,怡宁公主被侍女簇拥着出来,又蒙上了面纱,那双眼睛不红不肿,依旧灵动得仿佛会说话,看不出半点异样。而大皇子跟在旁边,兄妹之间气氛融洽,看上去兄妹的感情极好。 只是,这一路上,怡宁公主倒是没再张扬,乘坐的也是很正常的马车。 事实上,给怡宁公主安排的地方,正如骆沛山所言,位置只是相对整个驿馆而言有些偏,实际上位置很好,里面的景致也相当的漂亮,可以说,比之前的地方好上不少。 怡宁公主原本不乐意,现在见了地方,心绪倒是好转了不少,甚至在心底嘲讽,这个地方说不得真的更安全。 这里还在整理,那边又传来话,说是又一个国家到了,只是相比前魏跟启元小得多,国号羌,即便是同样有王子存在,也只是安排了下面的人迎接,别说皇子,礼部的侍郎都没能见到,就算如此,他们也不敢有意见,态度放得很低。只是语言上有差异,需要鸿胪寺的人全程跟随。说起来,在这所以的国家中,鸿胪寺的人也就只有派到前魏的是摆设,其他的,不管大小,都需要鸿胪寺的人。 羌国的人听说前魏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相当的吃惊,通常情况,像这样的大国,在他国皇帝万寿前几日到都狠正常,而若是大国出使小国,什么在当日才到都不无可能,像前魏这样的国家,第一个到,反而非常奇怪。 里面十有八九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不过这些大国之间,可不是他们这些小国可以掺和的,还是老老实实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当然该打听的事情也要打听,那也说得明明白白的,了解了,免得冲撞了,打听的对象直接就是启元鸿胪寺的人,可以让他们知道的,肯定会告知,毕竟如果真的冲撞了,作为启元鸿胪寺的人也可能担责,而这些小国不能听的,启元鸿胪寺的人肯定也不会告诉他们。如此最好,安全。 次日,乐成帝在宫中设宴,为前魏使者接风,顺带搭上羌国的人,国家再小,那也是一国,多少还是要给点面子的,虽然通常情况下,如果羌国是第一个抵达的,这接风宴,顶多就是派一个王爷在宫外设宴为其接风,这个王爷多半还不会是康亲王睿亲王恭亲王这样的实权王爷。 而因为前卫冒出了一个公主,这接风宴肯定要有所不同,别的不说,至少要有女眷在场。 于是,乐成帝干脆大手一挥,弄成了“家宴”上加几个外人。 既然是“家宴”,那么,后妃中掌实权的以及已经封王开府的皇子一个都不能落下,臣子嘛,却要摒除在外。 这么一安排,仿似给了前魏天大的面子,然而,既然是人家的“家宴”,就说明人家当你是“自家人”,自家人的待遇跟客人能够等同吗?显然是绝对不可能的。前者可比后者随意多了,随意,也就代表,有些和事情不能计较。 前魏的三个皇室成员,带着随行的臣子,其余的闲杂人等自然是少之又少,先按规矩拜见了乐成帝,而羌国,进宫的人一共就只有十个,而有资格站在乐成帝跟前的,就只有三个,相比较旁边前魏的人,还真是有点可怜,不过羌国的三个人倒是半点异样情绪都没有,虽然这接风宴他们只是搭顺风车,于他们而言,也算是受宠若惊了。 正式的拜见之后,自然也准备了丝竹管乐。 乐成帝亲自将人带过去的,这些使者们看到已经在场的不少人,穿着就知道他们的身份,更何况身边基本都有女眷,臣子可不会在他国使者的接风宴上带上女眷,心中疑惑,不明所以的相互看了看,到底没问出来,按下不提。 不过,见到有女眷在,怡宁公主的心却是安定不少,她原本还在担心,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情况,好一点的或许会另外安排人招待她,或是后妃,或是其他公主,而不想面对糟糕境遇,大概就是她一个女子,夹杂在其他一群大男人中,到时候要多显眼有多显眼,就算是习惯了众星捧月,那也不过是在一群比她身份低亦或者宫人中,那等被与前魏同等的大国的皇帝,一众皇子王爷,还有手握重权的朝臣,不再是巴结奉承讨好,而是打量评估,甚至是深深i的恶意,那氛围想想就让人害怕,还好还好,突然对做出这样安排的乐成帝滋生了一丝丝感激。 相互见礼之后,纷纷落座。 其他人基本都是两人一席,独独怡宁公主单独一席,讲真,一开始前魏将怡宁公主捧得很高,现在启元的作为,简直不妨多让,除出细心体贴是,仿佛都是为了怡宁公主。 然而,这种事情,谁都不好开口询问。 倒是启元大皇子,几番想要开口,或许是想要说点“正事”什么,却每每都被乐成帝挡了回去,乐成帝笑得和蔼又似乎真心的高兴,直言,现在只管吃喝赏舞听曲,其他的事情不谈。 如此,前魏大皇子根本就没辙,毕竟乐成帝是皇帝,是跟他老子一个级别的存在,他要不接话头,你甚至都不能多说两句,作为客人,惹了这样以为帝王不高兴,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再说前魏五皇子,他的伤势可是绝对不轻,实际上并不适合出席,有启元御医的脉案在那里摆着,不出席乐成帝也绝对不会有意见,他却偏偏撑着出现了,还装得跟没事人似的,若不是脸上由淤青,还真看不出他昨日被狠揍了一顿,不过,贺识海到底没专门往他脸上招呼,不然他今天就算是想出来,也绝对见不得人。 前魏大皇子原本也做好了这个五弟在驿馆休息的准备,谁知道出门的时候,对方居然已经等着了,关怀了两句,表示他不用强撑着去,启元皇帝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谁知他这五弟非但不领情,还对他冷嘲热讽。前魏大皇子险些被气个半死,要知道,这人一旦现身,有些事情就不好说了,对方不知道发什么疯,他也奈何不得他。 前魏五皇子发什么疯?他以前无所谓,现在可是要做大事的人,凡事要多接触,多见识,而且,自然不能让这位好皇兄专美于前。所以说,他的表现其实比前魏大皇子还活跃一些,不是跟乐成帝敬一杯酒,就是“拉着”对面的启元皇子聊上两句,看上去也是进退有度,恰到好处。 见识了昨日的张狂样,再看看现在,讲真,还真会有人怀疑这五皇子是不是还有一个长得一样的双生兄弟。 皇子服替换了那一身放诞不羁的衣服,性情也收敛了很多,带着几分豪爽,都控制在不让人反感的范围内,相反,或许还会喜欢他的真性情,这不,就算是乐成帝表情都有点异样,那什么,原本是想将昨日的事情完全栽在对方头上,现在似乎都有点不忍心,而原本不想提的事情,乐成帝倒提前关怀了两句。 前魏大皇子一颗心提了起来,正要替这个蠢弟弟开口,对方却先一步开口,“多谢启元陛下关怀,我并无大碍,说起来昨日的事情也是误会一场,我向来敬重勇士,昨日也是一时技痒,才动了手,后来得知竟然是贺将军的小公子,我与此人神交已久,却不想在那等情况下碰到,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了一桩心事。” 前魏大皇子当即就黑了脸,恨不得起身一把拍死这个没脑子的东西。 而启元这边的人,一个个脸上都相当的微妙,尤其昨日见了前魏五皇子惨样的李鸿铭,那时候还放狠话,这才一个晚上,怎么就转性了?而且依照前魏与启元的关系,说出这种话,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诡异呢。 不过,对于启元来说,这也算是好事,到底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伤得那么重,自己这边再如何的狡辩,也改变不了这一事实,咬住对方不放,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受害者”都不说什么了,他们也就“大度”一点。 “原来如此,说起来贺识海此子,以往都不曾回京,这一次恰好回来了,说不得还是你们的缘分,五皇子在启元期间,倒不妨与他切磋切磋,毕竟机会难得。”乐成帝笑呵呵的说道。 切磋?前魏五皇子胸腹都止不住抽痛,再来两次,他说不定要将命给搭进去。面皮有些僵,硬着头皮道:“有机会的话。”他会让这种事情再没有机会。 前魏大皇子沉着脸,不再说什么,什么都被这蠢货打乱了。 其实前魏大皇子有点想不通,这个蠢货到底想干什么,在大魏的时候没个轻重也就算了,在这样的场合还是如此?要说他当真什么都不懂的话,撇开大魏与启元的真实关系,他的表现其无可挑剔,他都要为之惊叹,所以说,他绝对不是什么都不懂,可是,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还真想不清楚。 前魏五皇子卖的什么药?大皇子绝对想不到他居然滋生了不该有的巨大野心,想要那个他以往没想过的位置。 于是,一场可能引发不小问题的事情,居然就此落下帷幕,当真是意外的很。 时间已经过了不短,只是启元这边的某个席位依旧空空如也。 “老六人呢,怎么还没出现?”乐成帝忍不住皱眉。 第394章:你谁? “老六人呢,怎么还没出现?”乐成帝忍不住皱眉。 那么多席位,就一席空置着,能不显眼吗?只是,作为客人,自是不好询问,而启元这边,都知道那席位谁给谁设置的,于他们而言,他的特殊已经成了习惯,有权管的不发话,他们自然装聋作哑,只当没看到。 说起来,皇后依旧在病中,虽然相比最初的时候好了很多,体力仍是不支,出席这样的场合是一种负累,说不得回去之后就会加重病情,索性只是区区接风宴,便没有出现,想要见到她,估计要等到万寿当日,乐成帝身边就只有苏贵妃与秦淑妃,而嫔位及其以下的,同样只能等王寿当日才能露露脸,当然,她们的性质跟皇后全然不同,她们是想出现而没资格,而皇后便是康健,想不现身也没问题。 除了乐成帝,能管李鸿渊的也就苏贵妃了,不过她也一直端着恰当的笑容,这会儿听了乐成帝的话,轻叹一声,方才开口说道:“皇上你又不是不知道渊儿那脾气,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之前不是派人说要晚点到吗,谁知道会晚到什么时候。” “要臣妾说,晋亲王自从成婚之后已经收敛许多了,贵妃姐姐不要太苛责才是。”旁边秦淑妃笑道。 “仔细想想,爱妃说的还真没错,如此看来,这男人还是要娶妻才能安定下来。”乐成帝说着,还颇有点欣慰。“要是早几年……朕也能少头疼几年了。”李鸿渊现在依旧作威作福,但是只要收敛一点点,乐成帝就能老怀甚慰,如果其他儿子做错了一件事,那都能被他骂的狗血喷头,这就是差距啊。 “这么些年,偏生在这个当口遇上了,可见是缘分天定呢,了尘大师不都说是天作之合么?” “没错,是这个理儿。”乐成帝点点头,想想,这桩婚事还骆家被逼无奈自己求的,他虽然也心疼儿子每个贴心人,但是这好好的姑娘一个接一个的出事,他就算是皇帝也会忍住心虚的,本来已经有了最坏的心理准备,谁曾想,这种婚事到头来却是很不错,儿子收心了,儿媳也好端端的没病没灾,更没什么祸事。 苏贵妃听在耳中,面上不变,心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们成婚前倒觉得姑娘是个好的,结果呢,不过都是装的,脾气大,不把她这个婆母当回事,还整天勾着她儿子,反正就是越开越不喜欢。不过,她也没办法,儿子跟她之间已经又了嫌隙,她做的那些事,皇上不当回事,儿子又护着她,她能如何?整个后宫中,大概没有比她更憋屈的婆母了。 苏贵妃却不想想,她说起来是最好最慈和的婆婆,实际上却是用这种方式压制得睿亲王妃难以喘息,稍有不对,就是那个做儿媳的错,睿亲王妃或许是在表面上看起来轻松,但是实际上她比起其他的妯娌还要憋屈苦闷,还有苦无处说,有些事情她说出来,或许她亲娘都不相信。说到底,苏贵妃也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用这看似温柔实则严苛至极的手段,让睿亲王妃对她恭恭敬敬,不敢说半个不字,而睿亲王也受到名声等多方面的束缚,反抗不得。 而相比之下,靖婉就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对于苏贵妃绵里藏针的手段根本就不搭理,而且她有李鸿渊撑腰,底气足。 说起来,其他的王妃,看上去没睿亲王妃那么自在,但是,包括曾经的康亲王妃,在皇后手下都没她那么难过。 “淑妃妹妹说的是,那是天定的缘分,现在唯一的遗憾就是渊儿还没个孩子,也不知道老六媳妇儿肚子里什么时候有动静。” 这一句话,可也是有意无意的说到乐成帝心坎上去了。 秦淑妃瞥了苏贵妃一眼,要说对苏贵妃最了解的人,肯定还是她们这些差不了几年跟在乐成帝身边伺候的“老人”,“这孩子呢也讲究缘分,该有的时候自然就有了,这孙子啊,贵妃姐姐早晚都能抱上的。” 苏贵妃眼中一闪而逝,她可是两个儿子,孙子却一直没影,这根刺儿……而且,渊儿的儿子…… 上面的三个人说着话,声音不算大,但是下面的人都默契的保持安静,加上靠近御座较近,便是又乐音,隔得也相对较远,因此,基本都听得清楚。虽然可能各自的关注点不同,但是都听得聚精会神是。 苏贵妃正要再开口,外面,“晋亲王,晋亲王妃到——” 讲真,身为九五之尊坐在席上,其子却姗姗来迟,老子听内侍喊儿子到,不管是前魏还是羌国,都闻所未闻,但是,看启元其他人的表情,似乎都习以为常,就算是启元皇帝都会没有愠怒之色,何止一个怪异了得。 原本本翩翩起舞的女子听到声音,快速的退让开,乐音也暂时停了下来。 很快就有两道身影在门口出现,别的不说,没见过李鸿渊的人基本上都为他那张脸震慑,当然久久不能回神的也是少数,而更多的人是觉得,晋亲王跟传言中的差距未免太大了一点,如果不是确定他的封号,不是确定一个国家不可能存在两个相同封号的人,还真的不能将传言中的那个与眼前的这个联系起来。 传言中晋亲王阴鸷暴戾,冷酷无情,喜怒无常,虽然没有提到他的容貌,但是想也知道,这样性情的人,不管多好的容貌,肯定都是浑身阴郁戾气,那么再好的相貌都会平白被破坏掉,可是,晋亲王只是看着冷清了些,气息却平和,玉树兰芝,丰神俊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越发的凸显出来,让人看得几乎挪不开眼。 只是,尽管如此的出彩,站在他身边的人也依旧没有被他的光芒掩盖,虽然不是倾城绝色,也是很不错的美人一个,亲王妃大装,明艳大方,感觉上跟晋亲王是截然不同的人,然而两人站在一起却让人觉分外融洽,仿佛没有第三个人插足的余地。 李鸿渊与靖婉向上方的三人见礼。 乐成帝什么都没说,摆摆手,让他们坐下,面上似乎有点敷衍嫌弃,但明眼人都能感觉出来,他是高兴的。 这一认知,让某些人再一次的侧目,原本就听说启元乐成帝异常的宠爱他的六子,原本还有点嗤之以鼻不以为然,天家无父子,天家无亲情,就算是所谓的宠,那也是有限度的,然而,现在眼见为实,这宠,只怕是比预想中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鸿渊与靖婉落座,挥退了上前斟酒的宫女,自己倒了一杯,正要给靖婉也倒一点,半途中却顿了顿,“暖一壶青梅酒来。” 青梅酒带着点酸甜,酒精度数也很低,很适合不擅长饮酒的女子,为谁准备的,显而易见。 这种事对靖婉来说不是习以为常,不过那都是在家里,现在可是在宫里,还有他国使者,……靖婉轻轻的笑了笑,坦然接受。 靖婉跟李鸿渊没受什么影响,然而,之前在的却明明显显的感觉到了,其实这会儿的氛围稍微有点低沉。 倒是前魏五皇子突然的爽朗一笑,“晋亲王可是来晚了一步,是不是当自罚一杯?” 一般情况下,这话这场景都没毛病,但是,在晋亲王这里,这毛病可就大了。 原本就没兴趣搭理这些人,注意力只在靖婉身上,闻言,轻飘飘的看了过来,“谁?” 一个字,让前魏五皇子险些没绷住。 旁边席上的病秧子五王爷轻咳一声,“六弟,这位是大魏的五皇子。” 李鸿渊喝了一口酒,“昨天被贺识海揍的哪个?” 这事儿吧,本来已经揭过了,现在被李鸿渊这么一提,顿时又有点尴尬气氛在发酵。 李鸿渊却仿若未觉,“贺识海果然是个废物,昨天还大言不惭的跟本王说将人揍得爬不起来了,这什么前魏五皇子像是爬不起来该有的样子?”都说揭人不揭短,李鸿渊是别人哪儿疼就往哪儿戳。而且,前魏这个称呼,一般都不会当着前魏人的面说,李鸿渊却是半点忌讳也没有,什么事,都全凭他自己。 什么叫目中无人,什么叫目下无尘,什么叫目空一切,晋亲王向你完美的诠释。 贺小霸王在东北边城霸王算什么,前魏五皇子在前魏都城横行无忌算什么,在这位主儿面前,那妥妥的全是渣渣。 人家活阎王嚣张得低调,嚣张得华丽,一般人岂能赶得上他的段位。 “老六,昨天那事都是一场误会。”乐成帝打圆场,心里其实有点痛快,又有点替前魏的人可怜,不过,这儿子,惹到他的时候,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前魏人嘛,真是不好意思,大概只能自认倒霉,谁让你没事要上前撩一撩。 “误会?”李鸿渊嗤笑一声,那嘲讽再明显不过。 乐成帝的老脸都有点挂不住,额头上青筋在跳,让这孽障参加接风宴,或许本身就是错误,为什么就是记不住教训呢。 靖婉突然伸手取了李鸿渊手上的杯子,满上,笑道:“父皇说是误会,那就是误会。” 李鸿渊看了她一眼,接了杯子,视线收了回来,意思再明显不过。 第395章:霸道没边了 李鸿渊看了她一眼,接了杯子,视线收了回来,意思再明显不过。 乐成帝莫名的有点心塞塞,自己这个老子说话,他还敢耻笑嘲讽,虽然本质上并不是嘲讽他这个老子,但是他媳妇一句话,他啥都不说了,收敛得那叫一个干净,乐成帝是不知道苏贵妃的想法,不然这会儿估计多少有点感同身受。不过到底是什么都没说,他要再“训斥”两句,指不定就消停不了了。 其他人什么想法暂且不论,但是前魏五皇子绝对被气得不轻,若不是被他身后席位上的某位胡大人暗示制止,说不定当场就暴走。只是在活阎王面前暴走,大概就不是昨日被贺识海揍得站不住可以比拟的,便是情况轻一点,在离开启元之前,怕是都下不了床。不过虽然没发作出来,但是那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 然而,李鸿渊以往招来的仇恨海里去了,就这眼神,对他而言,完全就是不痛不痒,因其他警觉性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前魏五皇子就跟斗鸡眼似的瞪了半天,出了让他自己越发的一肚子气,外带眼睛不舒服,啥效果没有。 能让敌对国家的人不爽,对于启元人来说,那绝对就是一件痛快事,尤其曾经在李鸿渊手上水深火热的人,看到别人在活阎王手里吃瘪,就会忍不住幸灾乐祸,诡异的找到平衡愉悦感。 启元这边处于这种心态不奇怪,但是前魏大皇子心里也很痛快,这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活该被人削。 之后表演继续,前魏五皇子倒是没有之前那么活跃,前魏大皇子逐渐的占据了主场,同样是时不时的敬杯酒,说几句话,不过,李鸿渊那里,因为拿不准对方的态度,所以始终不曾搭话,以免自取其辱。 李鸿渊对这样的场合当真是兴趣缺缺,不过目前,他好歹要给乐成帝一点面子,不然,他十有八九不会出现。其他人基本端坐,他却懒散散的单手撑着下巴,另外一只手从桌上捏了坚果,那坚硬的壳,就跟捏花生壳似的,看上去轻松得很,里面的仁他却没吃,全部放进靖婉手边的小碟子。靖婉偶尔捻一颗吃,然后跟下手席位上的七王妃小声的说话。 因为李鸿渊靠近御座一侧,他现在这个姿势就像是在赏舞,实则不然。 靖婉回头再捻坚果仁的时候,小碟子快满了,“王爷,够了。” 李鸿渊漫不经心的迎着她的目光,“本王无聊。” 不知道的大概会以为李鸿渊这话的意思是,不是专门给你剥的,少自作多情。 靖婉心下微微叹息,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不过,以她对他的了解,起初的确是给她剥的,而他无聊多半也是真的。 说起来,别说他觉得无聊,靖婉也觉得挺无聊的。 原本这样的场合,也是刷好感,拉拢关系或打击敌人,再顺便向御座上的那位表达表达兄友弟恭,可是这些,跟李鸿渊半点关系都没有,他没兴趣做这些,也不用去做,所以,其他人或许乐忠的事情,他可不就觉得无聊。 “教坊司的人也是越来越没用了,这调教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古板,无趣,没新意,翻来覆去都是这些,最关键的是,就算是翻来覆去,该出彩的地方也是乏味可陈。” 所以,这教坊司尽心竭力,耗费无数的心血,教导的师傅绞尽脑汁的编排,下面的女子也是日日夜夜的刻苦训练,不仅仅是为了让上位者满意了而得赏,更多的避免做的不好遭到嫌弃而受到惩处。毕竟,教坊司基本上都罪臣的家眷,这些人,比起很多普通的宫人还要低见得多,而且在教坊司不乏一些变态,对于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在落到她们手里之后,就喜欢各种凌虐,从中获得心理上的愉悦,越是美貌,越是曾经美名广播,遭受的凌辱就会越多,似乎将这些曾经高贵的人踩在脚下,她们就会变得多高贵一样。 不是没人想借着教坊司舞女或者歌姬的身份,获得龙椅上的人的注意,摆脱教坊司那令人恐惧的地方,但是,这样的人非常的少,除了吸引上位者的美貌与才情,还需要足够的忍耐,更要懂得察言观色,最关键的是,要将自己放得足够低,想要达成目的,至少要活下去,至少要保住脸,这些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妾身觉得还不错,王爷太挑剔了。”靖婉笑道。 “是王妃太不挑了,只要不是惨不忍睹,那就什么都好。” “是是是,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靖婉好脾气的笑道,“不过,叫妾身说,是王爷看得太多了,自然就是腻味了,妾身不一样啊,以前在齐安府的时候,听曲赏舞这种事情,可是少之又少。”颇有点揶揄。 李鸿渊啧了一声,心说,可不就是腻烦了吗。 本来嘛,李鸿渊这样的人,在最初注意之后,就少有人会将注意了停留在他身上,毕竟没有任何的好处不算,还可能给自己招惹麻烦,可是,就算是这样,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还是在他身上,太特殊,想不注意都不行。 “既如此,得闲的时候,就让教坊司送人去王府,过了万寿,空闲也多,即便是隔天一次,连续个一年半载的,王妃再来与本王说说想法不迟。”李鸿渊闲闲的建议,想让自家王妃今早体会体会自己的心情。 “王爷是故意的吧?如此这般,不腻也得腻,腻了之后拿什么消遣。” “府上不是还有戏班子吗?男班女班或者混合,再不然就去外面请,京城里有名的没名戏班子多了去了,如果还不够就再加上民间的杂耍班子,再不然就找结果说书先生,让他们一溜的排队等着,随便你挑,是每天一样,还是杂糅在一起,随你高兴。”活阎王一派淡然,说得这些好像都是自家养的,想如何就如何。 靖婉面上有点无奈,“别的且不说,就京城那几个有名戏班子,至少得提前一两个月预定好,难能是我随意的。” 李鸿渊看着靖婉,突然正了正身,“本王要人,谁敢跟本王抢?本王点今天,有谁敢拖到明天?”虽然一如既往淡淡的没啥情绪,可是里面的霸道尽显,还霸道得理所当然。 靖婉都被他这话给噎了一下,更别说是其他人了。难怪整个京城的“仇人”,没个朋友,这德行,要有朋友才奇怪了。 事实上,就算李鸿渊的性子不是这么恶劣,他大概也没朋友,因为是嫩壳子老芯子,跟壳子年龄相当的人,跟他的段位实在差太多,那些人在他眼里,就跟小幼儿一样,而跟他芯子年龄相当的,他基本上依旧比那些人高出至少一个段位,然后,他自认为身体年轻,心也不老,自然跟那些老古董也走不到一块儿去。于是,摆在他面前的,不是小孩子,就是老头子,他恰好出在中间,能有朋友才奇了怪了。 当然,在李鸿渊眼里,不管是壳子还是芯子,他家媳妇都是跟他最贴近的。总之,他坚决不承认自己老牛啃嫩草。 靖婉没说话,只是若有似无的瞄了一眼御座上。 李鸿渊侧头看向乐成帝,“倒也是,还有父皇能抢。” 乐成帝额头上的青筋又蹦了出来,险些就砸了手中的杯子,“老子没那个闲情。” 且不说乐成帝日理万机,不可能耽于享乐,而且,宫外的人又岂能随随便便的进宫,就算是某个戏班子进宫那都必将受到非常严格的审查,事儿一堆呢,别看是九五之尊,说起来还远没有宫外的人自在。 李鸿渊又看向靖婉,“唯一一个能抢的,根本就不会抢,所以王妃大可以放心,想怎么着就怎么呢。” 靖婉只想封了某人的嘴,这是自己拉仇恨还不算,还要给她拉仇恨? 第396章:嫁了我,自然从我 靖婉只想封了某人的嘴,这是自己拉仇恨还不算,还要给她拉仇恨? 而上方的苏贵妃也在这个时候开口,“渊儿混说什么,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成天就做些混账事儿,你王妃虽不是名门世家出身,但也是书香门第,言行有度,大方得体,更深受其祖父祖母影响,那是规矩礼仪的典范,你才要好好学习学习才是。” 这话听起来,好像完完全全就是对靖婉的赞扬,实际上呢,也算是知道靖婉本性的苏贵妃,说出这话,完全就是将靖婉高高的抬起来,正所谓形象越高越美好,一旦做了什么不好的时候,受到的攻讦与指责就会越大,实际上,苏贵妃玩的就是套路,说白了就是跟对待睿亲王妃一样,在身上是套上枷锁,做什么都不能随心所欲。 然而,能看出这一点的人并不多,除了深受其害的睿亲王妃,以及对自己母妃相对了解的睿亲王,李鸿渊当然对这点手段了解甚深,靖婉跟她接触很少,但是对她的认知却也不少,更何况,身为被针对的那个人,哪能没感觉呢。 除此之外深知这一点的就只有秦淑妃了,若有似无的看了苏贵妃一眼,眼中快速的划过一道叫人看不懂的情绪。 靖婉只是轻笑,什么都没说,毕竟,苏贵妃是在与李鸿渊说话,她贸然插话不太好吧。 李鸿渊颇为平静的迎着苏贵妃的目光,“母妃果然喜欢李鸿铭那样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如果母妃对儿臣是相同的期望,那么注定母妃要失望了,儿臣要能西学乖,早就学乖了,也不用等到今日了。” 苏贵妃是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又触动了儿子“敏感”的神经,她不过是习惯,习惯的手段对待靖婉,本质在靖婉身上,而不是她儿子,而且教训儿子同样也是习惯,两个儿子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有错处,该教训的教训,该罚的罚,从来没觉得不对,可是自从出了上回的事情,这种格局就被打破了,她对这个儿子说话都要注意一些,刚才一没注意,“母妃没这个意思……”若不是考虑到这个场合,苏贵妃险些失态。 “女人出嫁从夫,骆氏以前不管如何,嫁了我,自然就是从我。” 苏贵妃有一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 毫无疑问,靖婉简直就是被“逼着”同活阎王“同流合污”,如果不嚣张不霸道,而是保持着清正规矩,那不是跟自己夫君唱反调吗?别人就算了,晋亲王是谁啊,活阎王啊,跟他唱反调,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啊?! 靖婉忍住笑,这简直就是给她身上套一个“奉夫嚣张”的大光环,日后变得越来越嚣张霸道都是应该的。而且跟骆家扯不上半点关系,毕竟吧,靖婉在出嫁之前,虽然名声不显,但也是不错的啊,长辈尤其喜爱啊。 所以说,活阎王护媳妇儿,实在是太给了。 “母妃真没那个意思,自是……哎……” “好了,别说这些败兴的话。”乐成帝淡淡的开口。 苏贵妃脸上那欲言又止,有仿似带着哀伤表情被瞬间凝固,万幸是收敛得快,不然一定很精彩。 今晚差一点又没绷住的笑出来,乐成帝虽然是个人渣,但是,因为李鸿渊多年来的刻意营造,他对李鸿渊的确是偏心到没边,李鸿渊对他爱搭不理的,他还非贴上去找虐,其他儿子挖空心思的讨好他,被他说成是居心叵测;做错了事绝对是一通狂批,或许不会将他们如何,但是绝对会或多或少的剪除他们的羽翼,而李鸿渊呢,乐成帝便是经常被他气得暴跳如雷,他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就算是苏贵妃,乐成帝显然也是偏着儿子的,从这一点来说,乐成帝很多时候都是神助。 气氛诡异了片刻,好似又恢复了正常,不过,之后的一切都显得很寡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贵妃的“嫌弃”又让他“伤心”了,这种伤心转化成了莫名其妙的怒气,李鸿渊迁怒到别人别人身上,但凡有谁多说了两句话,他就冷冷的甩出“聒噪”两个字,乐成帝就像没听见,不闻不问,所以,下面的人也只得乖乖的闭嘴。 其实乐成帝心里还挺欣慰,这孽障没有直接拂袖走人,不然,多少都会让他在他国人面前失了威严。 因为有李鸿渊“搅局”,似乎,某些想要达成某种目的人,最后都不了了之。 这一场接风宴也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唯一不平淡的就是,大概有人心乱了而已。靖婉离开皇宫的时候,看了一眼频频偷看李鸿渊的怡宁公主,只是因为场合问题,还是收敛,只要不去刻意注意她,基本上不会注意到,但是吧,这种事,身为“当事人”,简直不要太敏锐。靖婉心想,那什么,还真是猜对了,居然真盯上某人了,这才是正版的祸国妖孽,只是但愿那位怡宁公主脑子还算清醒,不要做出什么糊涂事。靖婉自认为,有些事情,她也绝对不会手软的。 而接下来的几日,李鸿渊以贺识海实在是太弱,那拳头就跟棉花似的,可劲儿的往死里调教。 贺识海一旦真的打起来,就是一个凭借本能意识打的人,李鸿渊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一点狠狠的给掰过来。这并非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事情,但是,等到贺识海习惯了在大打架的时候加上脑子,再结合他那超强的野兽直觉,排兵布阵这些东西,兵法谋略这些东西,他或许都不用刻意去学,就能无师自通,而这种人一旦“出师”,本身走通常就不会是“正道”,而是诡道! 与此同时,其他国家的使者也陆陆续续的抵达,而这些人,跟启元的文化背景就相差甚远,各方面肯定就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展现在外的,最明显的肯定还是服饰,可谓是五花八门,让百姓们都看了不少稀奇。 接风宴在继续,自然跟第一场接风宴截然不同,便是有女子在,亦不再有特殊待遇。 ------题外话------ 宝宝有些生病了,有点黏人,明天恢复万更~ 第397章:交易,第一次计划 接风宴在继续,自然跟第一场接风宴截然不同,便是有女子在,亦不再有特殊待遇。再则,这些国家的民风比启元前魏开放,女子出门在外甚至顶立门户都是寻常事情,便是女子为官的情况都有。 当然,这些本质上跟靖婉没关系,没有那特殊的接风宴,李鸿渊又不用帮忙,基本上,继续窝在晋亲王府也全然没有问题。 然而,天不遂人愿,靖婉拿着手中来之前魏怡宁公主的帖子,“在他国地界,还这么多事不甘寂寞,呵。” 怡宁公主这就好比,作为客人,在别人家里宴客,还大张旗鼓的邀请很多的主人家,当然,只是这“家”很大,人很多,这位客人还没有邀请真正当家做主的人而已,即便是这样,还是让人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去不去还不是在你,不想去就完全不用理会。”李鸿渊说道。 靖婉的目光落到李鸿渊身上,似笑非笑的开口,“我可是怡宁公主‘真正’想要邀请的人,其他的人不过是顺带,帖子上也诚心诚意似的说了,请务必赏脸,好歹也是跟启元同等的国家公主,不给面子多不好。”要知道,怡宁公主邀请的人可是不在少数,或出嫁或没出嫁的公主郡主,以及一堆的亲王妃郡王妃。 “她说赏脸就赏脸,她以为自己是谁?还有什么叫真正想请的是你,帖子上说了?” “王爷这是装糊涂呢?真正想请的人,也不过是所谓的,她的目的是王爷你吧。” 李鸿渊微微的挑着眼睛,“所以,婉婉的意思是,对于一个肖想你丈夫的女人的邀请,你还要给她面子,认为不去不好?” 靖婉抿嘴笑了,“我还真当王爷不知道呢。不过,照王爷这么说,我的确不用给面子。” 就算没有前世那回事,凭借李鸿渊的敏锐,如何会不知道很长时间都被人热切的盯着,而那眼神所代表的含义,就算是情窦未开的少年郎,一个两个三个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不知道,四五六七八呢,几十上百,更多更多呢?前世李鸿渊没有恶名,反倒有几分美名,桃花运绝对是最旺盛的那个,多少女子前仆后继。这种事情,对男人来说,一开始或许会大大的满足他们的虚荣心,等到这数量多了,可就会烦不胜烦。好在,李鸿渊一开始对这方面就不热衷。 如此这般,靖婉当真是没有去赴宴,甚至连推迟的借口都没给,就像是没接到帖子一般,半点回应都没有。 说起来,还有不少人都在看在她的动作,她没给回应,不少人都有些拿不住。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别人都会默认她会去,然而,事实上,到最后,靖婉这一巴掌甩的可是够狠的。 别管怡宁公主到底是怎么想的,靖婉这种完完全全无视的态度,都是下了她面子。 怡宁公主在自己国家,可谓真的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甭管是谁,都得给三分面子,还从来就没受过这样的待遇,如何能不恼怒,等到为他的人都到了,独独没有靖婉,险些当场就发作出来,就算没砸东西,没发脾气,但还是冷嘲热讽了几句,说什么启元自视甚高,不将其他国家放在眼中,云云。 说起来,不管到场的人是什么身份,与靖婉有没有嫌隙,在这个时候,不管愿意不愿,那势必都要站在靖婉这一边,如果站在怡宁公主的角度上反过来指责靖婉无礼,那么才会被自己人唾沫星子喷死。 怡宁公主是那受宠得势的,敏襄公主相比起来,又能弱多少,所以,当场就给喷了回去,那意思也是在明显不过,你以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前魏的一个公主,真当自己就能代表前魏了,多大脸?当真要是受宠,会抛头露面招摇过市的跑到其他国家去?一公主到别的国家去能干什么,无非就是找男人呗,六嫂一个人没来而已,再成这么多人,也算是不给你面子,那么生气,怎么着,看上六皇兄了?还公主呢,看上有妇之夫,要脸不要脸,知不知道羞耻怎么写的是,等等,敏襄公主可谓是火力全开,可是半点不客气。 怡宁公主被戳破了心思,加上被如此羞辱,面色涨得通红,差点就失态,然而,也好不了多少,从来就不知道忍为何物,当场就回敬回去,同样不客气。 说起来,敏襄公主也不过随口一说,毕竟李鸿渊的那张脸摆在那里,她自己那么怕他,有时候都还会看得走神,更何况是那些养在深闺人不谙世事不识情滋味的姑娘们,却不想阴差阳错直至要害。 敏襄公主虽然不是皇后所出,但是皇后没有女儿,所以,敏襄公主在姐妹中的身份是最高的,加上乐成帝喜欢,跟怡宁公主在前魏的地位还当真不差什么。这样两个身份地位同等,在某种程度上,那就是天生的冤家,说得不好听一点,那就好比两个山头的母老虎,平日在自己的地盘上,自然是无事,各过各的,各自跋扈嚣张,但是一旦碰到一起,那必定是会掐架,哪怕是没有缘由,也绝对秒秒钟就能“打起来”。 因此,虽然还没到动手的地步,场面却也是堪称混乱,这一场宴会,自然就此夭折,一个个原本就不怎么乐意来的,这会儿肯定更加不会多做停留,走人揍人。 而两个公主,自然都是气得够呛,便是散了,心里的郁气没消,嘴上自然就没停。 敏襄公主说怡宁公主是个什么东西,敢在启元京耀武扬威,没给她就已经是看在前魏的面子上。 而怡宁公主说是敏襄公主没教养没规矩,还皇家公主,简直就一不折不扣的泼妇。 这动静可是闹得不小,很快,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人,那是都知道了。 怡宁公主找自己的两位兄长各种的哭诉…… 前魏五皇子就不说了,本来就伤重,结果不顾惜身体,强撑着出席接风宴就算了,还大肆饮酒。毫无疑问,影响伤势的正常恢复,因为喝得太多,伤口难以愈合,肯定是多番的遭罪,如此这般,肯定是没心情搭理怡宁公主,怡宁公主找上门,就得到一个字:滚! 而她的大皇兄,冷眼看着她,那眼神前所未有的冰冷。 怡宁被他看得直哆嗦,哭不下去。 最后前魏大皇子才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怡宁,你在想什么,别以为尾熊不知道,我不得不说,你这胆子当真是大得很,当然啦,还有几分小聪明,可是,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达成目的?果然是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呢。” “我不明白大皇兄在说什么?”怡宁眼神有些飘忽,不干正视她兄长。 “呵,”前魏大皇子轻笑一声,带着无尽的嘲讽,“行,怡宁不明白,为兄就与你讲明白,你办这一场宴会,虽然起初不知你的目的,也就由着你胡闹了,但是现在嘛,不管是谁没到场,就算不是晋亲王妃,任何一个,你大概都会借题发挥,即便是你邀请的所有人都到了,你同样会,没事找事,而你本质的目的,就是将看上晋亲王的事情闹出来,以摆脱你既定的命运。在你看来,你是大魏最尊贵的公主,现在只是做一个没权没势的王爷的侧妃,再加上两国敌对,这事情成了,那是启元占便宜,启元没道理会不同意,你把事情闹出来,他们只需要顺水推舟,外面再传点流言蜚语,大魏到时候也只能成全你。你是这么想的,对吧?” 怡宁公主被全完的戳穿了,干脆也不掩饰了,对着自己这个大皇兄,反而理直气壮起来,“是又怎么样?” “怡宁,你是大魏的嫡公主,尊贵非凡,大魏生你养你,给你最好的一切,你因为一己之私,罔顾整个大魏的颜面跟利益,你对得起谁?即便是父皇,若是知道了,只怕都会恨不得一巴掌打死你。” 怡宁公主一脸阴冷,便是那双漂亮的眼睛,这会儿也被破坏殆尽,“我是大魏最尊贵的嫡公主?那些贱人生的贱种都没有去和亲的,一个个在都城里选驸马,建公主府,享受荣华,逍遥快活,你们却要将我嫁到不毛之地,孤苦无依,小命都要时时刻刻的受到威胁,你们这般对我,凭什么还要我为大魏着想?你们如此待我,我自然要为自己考虑,大魏的利益跟颜面,都去见鬼。”怡宁公主歇斯底里,声音尖锐。 前魏大皇子莫名的笑了,上前两步,突然伸手捏住怡宁公主的下巴,根本不容她挣扎,“你有今日的局面,到底是谁造成的,你自己最清楚,若不是那些事儿,你会被推出来和亲?怡宁,你该知道,没有处死你,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还想在都城享受荣华富贵呢,做梦呢?本来吧,如果你乖乖的,为兄说不得还帮你一把,给你选一个好点的夫君,可是你做的事情,让为兄很不开心呢,你说该怎么办?” 怡宁公主打开他的手,“又不是我的错,又不是我的错,就因为他是男子,是太子,我是女子,一切就该由我承担?凭什么?凭什么?”一副疯癫样,眼中尽是不甘,愤恨,还有说不出道不尽的悲凉。 前魏大皇子眼中却闪过兴奋,原来都是真的,真的,如果被他抓到了真凭实据,那么大魏如日中天的太子殿下……“怡宁,大哥也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将事情都告诉大哥怎么样,只要告诉大哥,大哥就帮你留在启元,如何?” 怡宁公主渐渐的回了神,“你在诈我?”明明表现得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不过想想,如果真知道,老早就该拿这事儿对太子发难了,怎么可能到如今都还没有动静,毕竟,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她自己情绪一时失控。 “你这么认为,也不是不可以。怡宁考虑一下为兄的话,如果为兄登上了皇位,亦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保证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便是大魏与启元发生了战事,同样不会让你有任何损伤。反正你都不在意大魏了,太子如何,你自然更不用在意,而且是他害你至此。” 怡宁公主眼中闪过挣扎,没错,都他害的,都是她那个嫡亲兄长害的,但是,“母后……” “真是傻丫头,没有皇后点头,你自然也不会如此,显而易见,她已经舍弃你了。” “你少挑拨离间,母后一向最疼我……”怡宁公主自是不相信他的话,她记得离开都城时,母后是何等的伤心欲绝,但凡有办法,母妃就一定不会,不会,不会…… “说你傻,你还真是傻,保下太子,她日后就可能是皇太后,享有尊荣与富贵,没了太子,你认为她还能有那样的日子吗?在她的地位不受到威胁的时候,你自然就是她最宠爱的孩子,你险些毁了她的一切,一把掐死你的心怕是都有了。” “不可能——”怡宁公主尖啸道。 “可不可能,你心里其实最清楚,如今这般,怡宁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前魏大皇子嘴边带着轻柔的笑,掐着怡宁公主的后颈,迫使怡宁公主正视自己,“怡宁虽然骄纵一些,却也不是无知的蠢货,对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动作或者话语起到了作用,怡宁公主渐渐的平静下来,与前魏大皇子对视了好片刻,起初的时候眼神还有些涣散,似乎在回忆什么,渐渐的眼神变得坚定,拨开其兄长的手,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发与衣衫,又成了那个就算骄纵仪态也堪称完美的尊贵公主,“我凭什么相信你?” “怡宁你现在没得选择不是吗?所以你只能相信我。” 怡宁公主眼神阴郁,不过却没再失态,“好,事成之后,在你离开启元京城之前,我会告诉你。” 前魏大皇子笑着点点头,并未对此表示不满。 如此这般,兄妹二人之间达成协议,在前魏大皇子的操控之下,有些事情就越发的“明朗”。 以至于没两天的时间,陆续来到的其他国家的使者都听闻了这件事情。 对于李鸿渊来说,这就好比一件风流韵事,桃花运旺盛而已,最难听的话,也莫过于“不过长了一张好皮囊,也抵不过他一无是处事实”,再多的也没有了。这伤害更大的自然还是怡宁公主,大背景就是如此,即便受到不公待遇,受到伤害,她们也只能遭受更多的流言蜚语,受到最惨烈的攻讦,更何况她还是前魏的公主,看上谁都比看上启元的人承受的攻讦轻,因为不仅仅会从小角度去抨击她,更会从国家大义上去指责她,原本前魏的其他人都该是她的后盾,这个时候也只有冷漠无情,甚至比外人更甚的只指责。 曾经被人捧在手心,听多了讨好奉承,现在充盈于耳的,全然都是谩骂指责,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便是伺候的人都不安慰她,虽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但还是带着不能理解的眼神注视她,然后是沉默以对。 怡宁公主只觉得委屈悲愤,她不就是看上一个男人,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凭什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对她?愤怒之下,自然是各种砸东西,将身边最亲近的人统统给撵出去。 这种事情,怡宁公主能述说委屈的,反而只有她的大皇兄。 前魏大皇子倒也是如她所愿的轻言细语的安慰她,不过,其实根本就不走心,依照前魏大皇子跟启元睿亲王比较相似的为人脾性,就该知道,如果当真用心,就不该是那么些及其敷衍的话。 “事情为什么会闹得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帮我的?”怡宁公主听他翻来覆去的那么几句话,越发的恼火,便开始不满的质问,反正,现在是她这位大皇兄有求于她,她才不怕。 前魏大皇子倒也不恼,虽说不知道是真的不恼还是装的,“怡宁这话可就诛心了,若不是为兄拦着,你早就被同行的大魏官员们找上门指着鼻子臭骂了,你知道这次有出了名的铁嘴言官随行,只要让他逮着什么事情,就毫不留情,最是刚正无私,父皇对他都是头疼不已,这次的事情,你认为他会轻易的放过?他没去找你,这一切压力可都是为兄在承担,怡宁你这话可是让为兄伤心了。” 怡宁公主闻言,忍不住抖了抖,在大魏的时候,因为她的一些事情,连累母后都被弹劾,她对那老头有是憎恨又是畏惧,可是这人偏生作风没有问题,又忠心耿耿,父皇头疼也从不曾责罚,思及此,也恨的咬牙切齿。 前魏大皇子继续开口,“至于外面的事情,这里是启元的京城。并非我们大魏的都城,整个驿馆,也到处都是启元人,我们吃喝都要依靠他们,有些事情是没法控制的。不过,往好的方面想,启元人如此似推波助澜,想必对你所想之事也是有意,之所以踩你,也不过是为了压低你的身价,为他们启元谋取利益而已。” “他们凭什么这么做?”怡宁公主又悲又愤,眼泪啪啪啪的直掉。 “真是个傻姑娘,这还需要什么凭什么,前魏跟启元敌对,那么,贬低对方,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而且,这女子,端着身份,等别人求娶,才能提高身价,自己贴上去的,再高贵,那也是贱如泥了。”前魏大皇子轻笑。 如此毫不掩饰的嘲讽,怡宁公主恨恨的瞪着他。 前魏大皇子不以为意,他们现在暂时在一条船上,但是不代表他就会对她百依百顺。“想要达成目的,很多时候自然就要忍耐,怡宁啊,如果你觉得受不住了,为兄就去面见启元皇帝,让他将此事压下去,甚至能够倒打一耙,说启元毁坏我们大魏公主的名誉,从中向启元皇帝索要好处,只是如此一来,你所想之事就再无可能。” “不行!”怡宁公主立马出声否决。想到启元晋亲王那姿容仪态,就让人忍不住面红心跳,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情窦初开以来,真正的第一次动心,以前对大魏的优秀公子们朦胧的好感,在见到启元晋亲王的第一时间,就被抛到九霄云外。 前魏大皇子看她在转瞬间变得娇羞的模样,不用猜,都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们大魏最尊贵的公主啊,如此的自甘下贱,不怪会被人踩,就她这样,即便是达成所愿,最后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被情情爱爱的冲昏了头脑,不想想两国的情况,以为自己贴上去,就能得到想要的宠爱?以为自己是国色天香呢,还是有控制人心的手段?启元晋亲王,那种人跟一看就知道是阅美无数的,一个敌国公主,是专门送上门给人羞辱发泄的吧! 所以说,怡宁公主自己如此,那么再难听的话,她也得承受着。 虽然这基本上算是预料中的事情,然而,前魏大皇子还是觉得有点蹊跷,闹得实在是有点过了,毕竟,如果怡宁的名声太差了,那么启元人接受了她,也会被人诟病,毕竟,一个男人,如果身边的女人太糟糕,通常都会被讥笑嘲讽。除非……启元仅仅只是想借践踏怡宁来贬低前魏,压根就没想过要这个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前魏大皇子就微微的眯起眼眸。 然而,这么做又不符合利益规则,怎么想都是接下这个人更有好处,折损了大魏的颜面,得了一个美人,再有,大魏为了不是面子更难看,这嫁妆必然也会很丰厚,相反,启元不会有什么聘礼,正所谓你自己倒贴上来的,爱嫁不嫁,而且,可不是什么正妻,没那么多规矩可讲。再有,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如果启元不接人,那么怡宁只有死路一条,人死了,身前的事情,就将被一笔勾销,前魏必然反过来朝启元发难,这显而易见的事情,启元不可能不清楚。那么,这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问题出在哪儿?启元这边,包括乐成帝在内的人也都想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然而,前魏大皇子阴谋论,启元这边同样是阴谋论。在听说那些流言之后,而前魏的人没有第一时间来找乐成帝将事情压下去,就知道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只是奇怪的是,就算是怡宁公主自己动了心思,前魏大皇子以及几位前魏重臣,没道理也跟着犯糊涂,还不惜毁名声,将事情闹得这么大,要说没有阴谋,谁信? 可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这前魏到底是想干什么。 其实,启元的某些官员们,心里边大概还是有数的,尤其是咱们的吏部尚书大人,不过,没人会说而已。 的确,找活阎王,此次绯闻事件的男主角,他或许会告诉你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说起来这次的源头还在敏襄公主身上,是她无知无觉的将事情戳了出来,怡宁公还没做什么,在靖婉看来,就算是要做点什么,也要等怡宁公主找上门,然后,她就又见识了一把自家夫君的手段。 不过是吩咐了一句,简直玩的不要太溜。 只是,这种更倾向于内宅的手段,靖婉觉得由活阎王来玩儿,稍微有点出戏。也不客气的直接问了出来。 李鸿渊失笑,抱着靖婉,揉揉她的发,挺聪明的啊,怎么在这种问题上钻牛角尖,“手段这种东西,不分好赖,只要完美的达到目的,对不同的人使用不同的手段就行了,不能因为男人用了内宅的手段就觉得对方不像男人,要知道,有些人,你还不能用太大气的手段,因为不起作用啊。” “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李鸿渊挑眉,“这形容虽然不完全正确,却也差不多。” “我知道,毕竟手段要择人而用,抓老鼠却不用选择猫的毛色。我自己想左了而已。”大概是听了“大男人用妇人手段,特小家子气了些”之类的言论,一时间没转过弯而已。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这次主要还是告诉婉婉,对待敌人,就算是对方还没做什么,也要提前做好准备,不直接下手直接弄死了,也要未雨绸缪,让自己之后行事也立于不败之地,说到底,你还是太心软了些,别人没做什么,你就不出手,而有些事情,等到真的发生了,或许就来不及做什么了,防备是好事,但是,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贼给揪出来,像这种明摆着的敌人,更该先下手为强。” 靖婉凛然,虽然说就这次的事情而言,李鸿渊或许有些小题大做,但是日后的其他事情呢?那些明显显时时想着要人命的敌人呢?还能一直被动的等着敌人先出手吗?就算是防备,也不能确保任何时候都万无一失。 现在不比在骆家的时候,闹得再凶其实都只是小打小闹,更不比前世……现在动辄就会要人命的,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自己所在意的人做些什么,真等到事情发生的那一刻才来改变,或许真的就晚了。 靖婉抱着李鸿渊,将头埋在他颈窝,“阿渊,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李鸿渊轻抚靖婉的后背,他也不想逼迫靖婉成长的,但是,如此循序渐进,总比某一日某些突然情况来得好一些,要知道,瞬间的成长,往往都很残酷,更多的人根本就承受不住,而就此崩溃,那种感觉,李鸿渊其实是再清楚不过的。他希望靖婉对待敌人不要那么柔和,那些扑上来的女人还是其次,主要还是当前的局势,他虽然运筹帷幄,却也未必就能面面俱到,因为他是人,不是神,而且,婉婉的心软,或许会被人钻空子。 “这位怡宁公主之后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吧。” 毕竟,这位怡宁公主,不仅仅是情敌,也是真正意义上的敌人。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尤其是在敌对的两国之间。 “好啊,这没问题。”媳妇儿愿意的事情,李鸿渊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瞧着如今的局面,不接受那位怡宁公主,她似乎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可是却又不能让她死,你又完全没可能接受她,咱们不如另外找一个人接手好了,既能保住她的小命,而接手的男人,别人也不敢说三道四。” 李鸿渊笑了,“婉婉这是想给我们弄一个庶母妃?” “不可以?”靖婉也是笑意盈盈,“你想啊,她好歹是一国公主,给你一个无权无势的亲王做侧妃,多委屈,做父皇的妃子就不一样了啊,只要这分位稍微的给得高一点,那是给足了前魏面子,毕竟,他们一个不矜持的公主,我们不但接受了,还给了足够的尊荣,如果前魏不表示表示,好意思么?” “说的不错。”李鸿渊表示赞成。 “可是这事儿要成了,我也只能说,可做不到啊。” “生米做成熟饭就行了,没什么难度,这种事情在九五之尊身上的事情,那就纯粹是一桩风流韵事,没人会去说什么。”李鸿渊对此不以为意。 靖婉看着李鸿渊,那什么,给九五之尊床上塞人,其实这没什么,难度的确不大,尤其是后宫的宫妃,自己不方便的时候另找一个人侍寝,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怡宁公主不一样的,她不是普通的女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往某个男人床上塞的女人,基本上,也没人有那个胆子,在众人的设想中,这压根就是想都不会想的一件事情。 某人却说得如此的轻描淡写,讲真,想不佩服都不行。 “这么一来,说什么交给我来做,还是得靠阿渊你。” “婉婉你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掌握了为夫手中的权势,要不要试一试?”李鸿渊蛊惑道。 靖婉怔了怔,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直接与她分享至高的权利了,这的确是诱惑,不仅仅是源自于能与他比肩,还源于那份没有保留的爱意,毕竟,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但凡有一点点的保留,就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好啊,我也想见识见识阿渊手中到底有多大的权势。” “嗯,应该不会叫婉婉你失望就是了。” 如此这般,事情敲定,靖婉在接触了李鸿渊所做的不少事情之后,开始接触他手下为他办事的人。 李鸿渊亲自给靖婉整理了一份名单,而这份名单,再一次将靖婉吃惊不已,这么多年,关于活阎王的事情都没有被爆出来,那么,靖婉有理由相信,这些人都是“死忠”,只要他愿意,他甚至现在就能登上皇位,虽然可能会造成不小的动荡,甚至可能导致启元外患未平内战先起。再一次为他其他的兄弟,以及乐成帝默哀一把,实在是太悲剧。 李鸿渊不插手,靖婉就需要依靠自己的判断,到底让谁去执行这件事情,当然就要清理里面的关系。 李鸿渊倒是没亲自为她讲解什么,而是将暗一派给她,暗一也不用主动说什么,但是靖婉问的,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对靖婉而言,就是一个不小的考验,如果有什么地方没弄清楚,或者有什么疏忽大意的地方,这件事情都可能出纰漏,毕竟算计的是乐成帝,一旦事发,可就不仅仅是被乐成帝追责那么简单,很可能会将李鸿渊给暴露出来。 这些事情靖婉都很清楚,所以,绝对不能马虎行事,必须慎重再慎重。 如此,单单是了解这一块的事情,靖婉就花费了好几天,然后才初步的决定了计划,可是,这个时候,靖婉心中反而忐忑,手心隐隐的见汗,没办法,事关李鸿渊,她不可能不紧张,以至于难得的滋生了退缩的心理。 李鸿渊会允许她退缩吗?绝对不可能。“婉婉应该相信自己。” “这不是问题所在……” “在我眼里,这就是问题本质所在,婉婉只要做到这一点就可以了。” 李鸿渊如此这般,靖婉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里面的忐忑不安已经尽数的敛去,只剩下坚定与无畏。 靖婉又花了两天时间,将计划仔仔细细的推敲,一次次的完善,方方面面的考量,拿出了最后的方案。 可以说,这是靖婉第一次耗费如此多的心血去深入思考的做一件事情,那是精神上的疲惫,但是真正完成的时候,却也一种难言的成就感。在最后安排下去的时候,靖婉看了李鸿渊一眼,李鸿渊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靖婉呼出一口气,叫来暗一,逐一的吩咐下去。 李鸿渊在一边安静的听着。靖婉制定计划的整个过程,他都没看一眼,而靖婉专注其中的事情,他也没有打扰,完完全全的做了一回背后的男人。现在听着,也不枉婉婉花费了那么多功夫,只要不出意外,最后的结果会很完美,而这可能的意外,就是执行的人出现了差错,这却不是谁能绝对把控的,不过,这已经不需要靖婉操心。 说起来,这种事情,原本只需要李鸿渊吩咐一声即可,下面的人自然会想方设法的完成,这一次之所以让靖婉全权制定,也是为了让靖婉熟悉人与事,等到她对大小事情都了然于心,游刃有余的时候,就只要动动嘴皮子,与李鸿渊一样,在大方向上把控。毕竟,如果一开始就只靠嘴皮子,那么靖婉永远不可能真正的让李鸿渊手下的人心悦诚服,他们即便是听从靖婉的吩咐,也仅仅是摄于李鸿渊的命令,而不是靖婉本身,如此,靖婉永远算不得与李鸿渊并肩而立。 计划非常的详细,实施计划的人只需要小心谨慎,不需要多动脑子,暗一接命令也接得相当的干脆,这件事情,他是全程旁观的,靖婉的付出跟努力他都看在眼里,其他人或许还有疑虑,或许会认为主子对王妃所做的实在太过,即便是放在心尖尖上宠,也完全没有必要如此,曾经,暗一或许还有相同的想法,渐渐的,这种想法已经消弭。——主子与王妃,并非普通的夫妻。 靖婉一下子像软了骨头,摊在李鸿渊身上,“阿渊,你说会成功吗?” “事已至此,无须再去计较,只需要等最后的结果。” ------题外话------ 昨天的内容没有“万更”,加上耽误了,没赶上最后审核时间,这一章作者君就“补齐”了,晚上还有一更,不保证还能万更~ 第398章:女子身份尊贵的藏金国 “事已至此,无须再去计较,只需要等最后的结果。” 靖婉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除非将计划撤销,不然就只能等待了,与其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好好的休息一下。 “累。”靖婉带着点撒娇似的在李鸿渊身上蹭蹭,“不亲自经手,就不知道有多难多耗神,比起你做的那些事情,这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看你平日里处理起来,似乎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这么件事情,我却需要这么多天……”这差距! “这如何相提并论,你是不熟悉,不了解,是完全从头开始,等到熟悉了,慢慢的掌控了,也就那么回事。” “你说的倒是简单,很多事,那都是讲究天分的。”某人在这方面绝对是天赋异禀,有些人,便是给他十辈子也学不会。 “我相信婉婉在这方面的天分不会差,相比很多初学的人,婉婉一直做得很好。” “你别夸我,我尾巴会翘上天的。” “没关系,别说是翘上天,便是把天捅个窟窿,也有我顶着。” 靖婉啧了两声,伸手去捏李鸿渊的脸,如果自己是三观未塑的人,还不知道会被宠坏成什么样。 李鸿渊不避不拦,任由她的双手在自己脸上作怪。 前魏大皇子倒是求见了乐成帝一次,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差不多也很明了,那就是他们大魏的公主的确是看上了晋亲王,但是他们公主绝对不是那种不矜持轻浮的女子,教养才情规矩,那样样都是好的,只因为情窦初开,情难自禁,那语气神态都显得很无奈,完全一副宠溺妹妹的好兄长模样,如何都不忍让妹妹伤心,也隐隐有一些希望乐成帝成全的意思。 按照他的说法,这个妹妹自出生就备受宠爱,包括长辈,包括他们这些兄长。只因为对大魏都城以外的地方心生向往,父皇不忍驳了她看难过的模样,这才与两位兄长一道来了启元,只是不想,这一行,却是春心萌动,“……女大不中留啊。” 乐成帝也没说什么,只是与前魏大皇子打着太极,他说了不算的,他那儿子是个倔脾气,相让他娶谁,那必须他点头,不然他能将整个京城闹个天翻地覆,“……朕这六儿子自幼没了生母,朕难免就偏疼一些,结果呢,就将他宠得越来越无法无天,朕的话都未必管用,可是已经这样了,总不能真的严惩他,朕自己做的孽,无论如何也只得继续宠下去。” 乐成帝这大实话,但是在前魏大皇子听来,那就是十足的借口。在一般人家,养出一个混账东西,忤逆老子不怎么稀奇,但是,身为一国帝王,就绝对没有被自己儿子忤逆的可能,因为他先是君,再是父,天威不可扫,君命不可违。 当然,乐成帝也知道这些人不会相信,所有,干脆用真话来敷衍,完全不用去找借口,多省事。 “不如这样,此事等万寿之后再议?大皇子以为如何?”乐成帝说道。 前魏大皇子到底与乐成帝差着一大个等级,自然不能说一个不字。 只是,他们大概都没想到,已经没有再议的机会。 距离万寿也就只要三天的时间,递上国书而还没抵达的国家,还有三个,比启元前魏稍稍次一等民风却相当彪悍的西匈奴,中等国家女子地位却很高的藏金,还有一个小国,因为地处启元以西以及西南等位置,距离启元京城也较远,会是最后抵达的也并不奇怪,实际上,更早一些,也不过是早一两天而已。 如果前魏因为怡宁公主“声势浩大”的阵仗引人注目的话,那么藏金就因为整个使者团占据着三分之一的女子而叫人惊讶,她们与怡宁公主截然不同的是,她们是实打实的掌权者,包括这次的使者团,主事人都是女子,文官有女子,武将中甚至都有女子,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虽然没有占据藏金的半壁江山,却也绝对不容小觑。 靖婉在了解到藏金这个国家,有些讶异,更多的却是对那些女子的敬服,而现任的藏金王,也是一个睿智而豁达的人,因为他的缘故,女子的地位再度的提升,藏金在朝为官的女子也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有着将近三层,而且这些人,有近一半的人都处于中上的地位。藏金的女子地位这么高,跟他们的开国王后不无关系,那也是一个传奇女子。 在藏金,虽然依旧是一夫一妻多妾制,但是比起其他国家远没有那么严重,就算是现在的藏金王,后妃人数也就一个巴掌之数,而在那种女主外男主内的家庭中,妾室更是基本上绝迹,男婚女嫁,女婚男嫁都是常态,并不存在入赘之说,就算是男子相对女子弱势,也不会被人说嘴,有大男子主义,亦有大女子主义,有小女人,也有小男人。相对于别的国家来说,或许觉得奇葩,藏金内部却很和谐,而且,藏金存在的时间,比前魏更长。 靖婉查阅着藏金的相关东西,讲真,心中有那么一丢丢的向往。 李鸿渊都看在眼里,事实上,在前世的时候,他受到藏金的影响不算小,当然,这里面定然有靖婉的关系在里面,如果没有靖婉,他定然会对这个国家的民风嗤之以鼻。因为那颇为不同的感触,前世的时候,启元周边的国家,小国直接被吞,大国打残几十年都难恢复元气,唯一没动的就是藏金,他知道肯定有人疑惑,不过却没人敢询问他这个绝对霸权的君主。那时候,只是因此靖婉不在了,他除了没动藏金,其他的倒也没有过多的在意。 “婉婉如果对藏金的历史感兴趣,不妨在万寿之后与藏金的女官员接触接触。” “好啊。”靖婉不掩饰的应了。 万寿之前最后两日,倒是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虽然有些人在启元京城活动比较频繁,拜见这个,拜见那个,一天分上下午两场还嫌不够。当然,也有纯粹在启元京城逛一逛的,看一看启元的各种东西,尤其是那些比较贫瘠的小国,大概盘算着能不能与启元展开边境贸易,促进双方关系,共同发展。 一个国家的万寿节,也算得是一个国家的喜庆日子,京城以外且不说,京城内,随着时间的临近,百姓们都开始张灯结彩,看上去红红火火的,大多数人面上也都带着欢笑。 除开这些,最热闹,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大概就是京城以外的官员们陆续给乐成帝送回来的各种贺礼,一个赛一个的贵重,一个赛一个的稀罕,只不知这些东西到底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某样东西弄出了人命。只是百姓,看不到到底是什么东西,也是看个热闹,相互之间吹赞两句,只管往好里说,准没错。 在万寿的前夜,天上竟然飘起了鹅毛大雪,等到万寿当日早晨,整个京城已然是银装素裹。 大清早,到处都是清理积雪的人,大街小巷无处不是,毕竟是万寿,进宫的人将会非常多,可不能因为路上的积雪就给耽误了,更不能出不吉利的事情,不然上面怪罪下来,一个不小心,说不得就会脑袋搬家。 靖婉与李鸿渊也基本上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靖婉站在廊下,里面是亲王妃大装,外面披着一件连着兜帽的披风火狐披风,火红的颜色,一根杂色毛发都没有,下摆微微的拖地,怀中抱着手炉,看着仍然在飘的雪花,“瑞雪兆丰年啊。” 第399章:拜寿前 “就冲婉婉这话,来年也一定是个大丰年。”李鸿渊走到靖婉身边。亲王冕服外面同样披着披风,不同的是,只是在披风的边缘镶了一圈黑色皮毛,领口处有掌宽,黑色的缎面,里衬却是猩红色,衬得整个人越发矜贵俊美,叫人看得挪不开眼。 靖婉微微抬头看着她,带着几分笑意,“阿渊这话说的,好像老天都要给我面子似的。” “可不都要给你面子。”李鸿渊抬手,轻轻抚了抚靖婉的脸,不意外的有些冰凉,脸色倒是依旧。 李鸿渊或许因为常年习武的原因,体魄强健,这会儿便是没有手炉,手也很暖,靖婉下意识的蹭蹭。说起来靖婉也不是凉寒体质,但还是比不上李鸿渊这个人形大暖炉,晚上抱着,简直不要太舒服。 李鸿渊伸手,将靖婉披风上的兜帽轻缓的罩在她头上,将两侧理了理。 靖婉今日梳的是十字髻,两侧各盘一髻垂至肩头,只头顶一比巴掌还大的发饰,主体为金,形状有些像层层叠叠的怒放菊花,最上层细细密密装饰着米粒大小的珍珠,而每一个“花瓣”尖端或自然弯曲,或悠然舒展,有一部分的尖端还坠着几根宛若细线的流苏,流苏下面是熠熠生辉的宝石,看上去格外的漂亮。 显然,在做披风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会梳高髻的因素在里面,因此,自然不会出现紧绷弄乱了发饰的情况。 靖婉件李鸿渊久久没有收回手,疑惑,“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就是觉得婉婉很漂亮,天底下再没有比婉婉更漂亮的人了。”李鸿渊的声音很轻,说出的话却显得格外的真诚。 靖婉面颊微烫,旋即笑道,“怎么没有,那不是在我面前么?”自己夫君的女装,绝对吊打所有女人好么,而正常装束有吊打所有男子。老天在创造某人的时候,一定是偏心到没边了。 李鸿渊轻轻的刮了刮靖婉的鼻子,“不管是谁,不管什么装束,在我眼里,都不可能比得过婉婉你。” 好吧,这就是典型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在我眼里,在我心里,也是阿渊最俊美最俊美了。”不仅仅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摒开这一点,他在太多太多人眼里都是最俊美的。 李鸿渊笑着亲亲她,这一次的轻吻落在额头上,“走吧,该进宫了。” 靖婉点点头,由着李鸿渊牵着手,不紧不慢的出了主院。夫妻二人相携前行,一路上轻声私语,后面龚嬷嬷以及沐公公拿着呈献给乐成帝的寿礼。龚嬷嬷倒是神色如常,但是,沐公公的表情有点裂,那什么,这东西真的能拿出手? 其他朝臣跟京外的官员一样,是早早的就将寿礼送入宫中,登记造册,但是诸皇子以及他使臣不一样啊,那是要当众献礼的,其他人都是各种奇珍异宝,独独自家主子拿出来的这玩意,是不是也太那个啥了? 沐公公摇摇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给甩出去,贺礼是王妃准备的,王爷也亲自过目了的,并无表示,那么就说明,这贺礼并无问题,看着如此不显,那肯定是有特殊寓意的,果然还是自己太蠢,完全看不懂。 亲王全幅仪仗,浩浩荡荡的往宫中而去。 作为皇帝的儿子,进宫的时候,自然不会与朝臣以及他们的家眷一样还要排队,这样的天,在外面越久,自然就越发的受冻。靖婉其实有点担心骆老夫人的身体,不过,祖父已经官居吏部尚书,作为他的家人,进宫的顺序也是依照骆沛山的地位来的,想要知道,不用等太久,这才略微的放心一些。 说起来,整个拜寿的过程都会需要不短的时间,按照身份地位,按照男女之分,逐一的前往,绝对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当然,别以为能给乐成帝拜寿,就能够见到天颜,所以,可以想象,那队伍有多庞大。而且,既然是皇帝,自然也要保持距离,一般人轻易靠前不能。 按照规矩,李鸿渊带着靖婉先去了玉粹宫,拜见了苏贵妃,这会儿苏贵妃这里也相当的热闹。 要说整个后宫中,也就属苏贵妃的孩子最多,有三个之数,现在都已经成家,这连带的,看着自然就越发的枝繁叶茂。要知道其他的后妃,能幸运的有两个,都已经相当的不错了,事实上,在乐成帝的后宫,生了两个孩子的,当真是屈指可数,真正存活到现在的,还有儿子的,也就苏贵妃了,两个亲生儿子的,想都不要想,苏贵妃在有儿子的情况下,还能养李鸿渊,纯粹是因为在乐成帝眼中,她跟皇贵妃的关系还不错,更关键的是,苏贵妃作为唯二的知情人,再没有谁比她更合适养李鸿渊,其他人,就还有两个嫔位上的妃子,养着两个公主,年龄都还不大。 苏贵妃也就在这一点上底气十足了,因此,这会儿看着齐聚一堂后辈,心情也是不错的。尤其是在见到李鸿渊的时候,笑容越发的明显,只是看到他身边的靖婉,笑容又不自觉的淡了一些。 李鸿渊现在已经跟苏贵妃产生了隔阂,有时候也懒得再去认真的演戏了。 相较外面,这殿内倒是挺暖和,李鸿渊顺手解了披风,转手就给了青竹,对于玉粹宫上前的宫女视若无睹,转头就接过靖婉手中的“活儿”,放下她头上的兜帽,再解了披风,递给上前一步的白芍,整个动作自然而顺畅,看上去就像是做惯了的。这场面,在某些人眼里,可就刺眼了,要知道,通常情况下,李鸿渊跟靖婉的角色对调才正常。 最可气的大概是靖婉还理所当然的接受了。 或许因为气氛太融洽,总是让人看不过眼,或者是心生嫉妒。“呀呀,六哥对六嫂还真好呢,也不怪前魏的怡宁公主一眼就相中了六哥,在这一点上,那位怡宁公主倒是独具慧眼呢,想必到时候六哥同样会怜香惜玉的。”敏襄公主娇声道。 “王爷自然是好的,只是慧眼的少。”靖婉淡淡的笑道,对于敏襄公主专门膈应她的话半点不在意。 大概在众人看来,前魏因怡宁公主成为李鸿渊的侧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吧,毕竟,这种事情,换谁都不会拒绝。只是这归属到底是谁,大概明日就能知道了。 李鸿渊扫了敏襄公主一眼,“敏襄嫁人了,这嘴巴也变刻薄了,是没了母妃的时时教导,你就释放了本性,还是你夫家那边有问题,你深受他们的影响?”这话不带半张脏字,却让敏襄公主面色格外的难看,李鸿渊像是没看到,“有一点好叫外人知道,这女人能不能进晋亲王府,那是我李鸿渊说了算。随便哪个女人看上了本王,就能进晋亲王府,当本王是什么?” 李鸿渊后面的话,可谓是犹如一刀,直接插入了睿亲王的心脏,这话也就李鸿渊能理所当然的说出口,他们是连边都不敢沾,直接被老子指了敌对势力的人为侧妃,一声不敢吭还得乖乖的将人接入府中,不待见还不能直接弄死了,虽然谁都知道她们已经是被舍弃了的,但若是被弄死了,她们身后的家族,她们家族所效忠的人,铁定会大做文章,恨不得在他身上咬下几口肉,如果能咬死了才最好。 按照李鸿渊的说法,他们是什么?他们又算什么? 苏贵妃心堵又心慌,现在这样的局面是她绝对不愿看到的,总觉得这个儿子离她是越来越远了,虽然她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心里总觉得那不是真正的原因,可是事实摆在眼前,那无端的感觉又找不到源头,然后,靖婉又被无辜的迁怒,好吧,本质上靖婉也不算无辜,李鸿渊态度的转变,的的确确有靖婉的因素在里面不是。 苏贵妃呵斥了敏襄公主来两句,事实上,苏贵妃也并不觉得自己女儿又说错什么,做给儿子看的。 敏襄公主觉得委屈,但是,现在亲娘的脸色很难看,她也不敢说什么,心里自然是将靖婉记恨上了。没错,明明“恶源”是李鸿渊,她对李鸿渊,却连心中记恨都不敢。 对于这种宫廷居秒变家庭伦理剧,靖婉只是默默的看着,坚决不插一句话。只是觉得自己夫君实在是太厉害,当老子上赶着找虐,当娘的现在也要看他的脸色行事,也是够够的。 之后的气氛就有那么一丢丢不太好,不过,李鸿渊跟靖婉全然没有影响,完全就像是来临时歇脚的。 这样闷沉沉的气氛,苏贵妃拉着李鸿渊说话,即便李鸿渊还算给面子,也没能将这氛围给缓和回来。看样子,是当真没办法再回到最初的样子了。苏贵妃气闷不已,最初的好心情全然被打散,干脆将自己娘家,三个儿女的岳家或夫家女眷让人请来玉粹宫,就算她自己没那个心情跟她们说话,让儿媳跟随女婿自己去处理就完了,也好过现在这让人窒息的感觉。 靖婉能见到自家祖母,自然是高兴,其他的事情全都抛到一边。 骆老夫人是什么人,自然能感觉得出这里的氛围不对劲,不过,在隐晦的打量自家乖孙以及孙女婿的表情之后,放心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管了。从这一点上来看,骆老夫人其实也是一个“心宽心大”的。 不管外面有多冷,这大殿中,不少人的身心都还是暖洋洋的。 不知不觉间,时辰到到了,所有人都该去给乐成帝拜寿了。 先是朝臣,后是命妇,再然后是后妃,之后是乐成帝的儿媳以及孙辈,紧接着是诸皇子,最后是他国使臣。——皇室宗亲被分在前两列。 说起来很多,但是其实能进殿去拜寿的人只是少数。 这种事,因为都有安排,轮到谁就是谁,宫人自然会指引,所以半点不用着急。 靖婉送骆老夫人离开,别的也没法做什么,只得叮嘱宫人注意着些,那宫人自是不敢怠慢。 事实上,整个过程,比靖婉预计的时间要长,等到苏贵妃离开的时候,靖婉才确定,快轮到她们了。 说起来,乐成帝的儿媳也就那么几个人,一波就完了。 “六弟妹,走吧,轮到我们了。”睿亲王妃轻笑着说道。 靖婉点点头,话说,她们也就只是走一个过场,跪下,拜一拜,说几句吉祥话,重点还不及皇孙们。 至于在他们前面的后妃,其实也就那样,如果乐成帝还年轻,或许还可以在事前事后单独开一宴,让后妃尽情的展示,可惜…… 皇孙们还小,送上去的的东西多是自家母妃准备的,也没什么看头。 然后,重头戏终于来了…… 第400章:寿礼 与其他人不一样的是,从一开始,各国使臣就在大殿之内,让他们观看整个拜寿过程,未尝不是一种显威的方式。 靖婉她们拜寿之后,也已经落座。千辰殿作为专门的朝正之所,格局相对其他地方有所不同,东西两侧都有足够宽的空间,当然,即便如此,能入内就坐的,依旧只是一部分人,即便是有更多的地方,身份不够,也无立足之地。柱立其间,雕梁画栋,此时此刻,整齐的席位安置其间,十席的长方形桌,东西各三,南北各二,桌面较矮,入席之后,与跪坐相差无几,这对礼仪可算是不小的挑战,设置这样的席位,未尝不是为了看某些国家的笑话。 皇子需要一个一个的呈上寿礼,于是,所有人都先入席。 启元并无太子,康亲王居嫡居长,皇子献礼,从她开始,无可厚非。 说起来因为皇后身体欠佳,康亲王近段时间都比较的低调,基本上没再闹出莽撞冲动不顾后果的事情,认真做事,尽可能的不出头,整个派系的人,都少有给其他派系找麻烦,足见皇后对于整个派系的重要性。 皇后精力不济,此次的寿礼乃是康亲王自己准备,当然,说是自己准备,其实还是集思广益的结果。不过,那寿礼提前给皇后支会过,虽然没见到实物,但是,皇后在听到描述之后,难得的对康亲王赞了一声不错。 虽然这对母子之间也闹了不小的隔阂,康亲王甚至知道自己只是亲娘手中的一枚棋子,到底是没有彻底的闹翻,毕竟,他们都需要彼此,在当下,容不得内讧,一致对外才是正经,如此这般,康亲王能得到亲娘的肯定,心中还是止不住的高兴。 一半人多高的箱子被小心的抬了进来,打开之后,从柔软的填充物中间,去处一个与箱子高度相仿青花瓷瓶。 整件瓷器看上去不显,但是细看之下,就会发现,此物绝对不简单,它胎体厚重,器内满釉,白底青色字体,字体各异,但都是同一个字——寿。字的大小随器物的造型曲线伸缩,规整而自然,风韵而雅致。字形有圆有方有三角,更有绘制成蟠桃形状,或者“寿”字上半部分是小山形状,寓意左不过就是寿比南山,也有“寿”字线条蜿蜒复杂,寓意寿数延绵不断。 “父皇,此乃万寿纹尊,尊口上沿两周寿纹,每周七十七字;口的侧沿、圈足外沿每周四十八字;尊身竖列七十五行,横置一百三十排,共计整一万字。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康亲王一边说着,一边深深的拜了下去。 身为九五之尊,在寿辰上受到这样一件礼物,毋庸置疑,定然是心情大好,朗笑着说了几个好字。再看看众多使臣的表情,或惊艳,或诧异,或嫉妒,这心情不由得就更好了。 须知,烧制如此大件的瓷器,需要高超的烧瓷技术;如此明丽的青花发色,需要上等青花色料描绘;而表现如此繁缛多姿的异体“寿”字更要有深厚的文字功底;如此非凡的整体策划更彰显了儿子对他的恭敬。不管怎么看都非常的有面子。 启元各种绸缎,瓷器,一向是其他国家的心头好,能赶的上启元工艺的,大概也就只有前魏了,不过观此时前魏几人不怎么好看的面色,几乎可以断定,此件瓷器的工艺前魏或许都拿不出来。 “我儿有心了,快平身。——赏。” 康亲王起身,“谢父皇。”内心的喜色几乎掩不住,这段时间一直被压制,看到某些人在眼前蹦跶,现在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视线若有似无的从众兄弟身上扫过,带着隐隐的挑衅。 事实上,诸皇子的神色如常的还真不多,包括他们的母妃都跟着着急,心中暗恨。大概是没想到李鸿熠出手就是这么件寓意十足的宝贝,要知道,在往些年,李鸿熠送出的东西一向都是求稳,不出彩却也不会出错,今年怎么就掏空了心思? 不少人心思转了转,也就知道了里面的关键,江南的事情在前,就属康亲王损失最惨重,皇后病重在后,他们这一派系就仿若失了主心骨,在这般情况下,自然需要想法子挽回圣心,也不怪有这么一心思巧妙的物件。 接下来轮到三皇子睿亲王李鸿铭,相较而言,他倒是很镇定,似乎是对万寿纹尊的不以为意,又似对自己的东西分外的自信,如此这般,难免再次的叫某些人面上难看。 李鸿熠入席,李鸿铭起身,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个从容的笑着,一个得意的笑着,转瞬间就厮杀了几个来回。 李鸿铭行礼,拍拍手,他的寿礼也被抬了进来,好似一个笼子,外面罩着红绸,众人心中惊疑,瞧着,这应该是一活物? 李鸿铭也不曾卖关子,直接将红绸掀开,见到里面的东巴,多少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一只白龟,足有磨盘那么大,龟,一向是长寿的象征,这样的白龟,更是奇珍中奇珍,谓之祥瑞。不怪睿亲王如此的淡定从容。万寿纹尊既然能出一件,肯定就能出第二件,可这祥瑞不一样啊,千年未必能遇到一只。 “恭祝父皇万寿无疆。”李鸿铭不轻不重的说道,仪态越发的从容。 这东西胜过了李鸿熠,这言行举止瞧着也是更胜一筹,多少臣子都不住的点头,暗暗称赞。 “好——”乐成帝的笑意越多的明显,“赏!”话虽然少了些,神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一下,李鸿熠的脸色也跟着泛青了,握紧了拳头,心中狠狠的咒骂李鸿铭,不过也庆幸自己在前。 唯一心中怪异的,大概就只有靖婉了,病龟…… 恭亲王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最近因为秦淑妃掌凤印,他可是活泛得很,现在呢,两个人压在前面,他的东西就微不足道了。 果然,恭亲王准备的是百寿绣屏,虽然是双面绣,在一般情况下也不错了,现在么,呵呵…… 第401章:寿礼续 睿亲王已经入席,恭亲王等了一会儿才起身,站在场中,然而,朝臣还在不断的恭贺乐成帝,不知看眼色,不给他面子,什么皇上洪福,启元昌盛,尤其是睿亲王派系的人,简直就是天花乱坠,似乎因为这么一直白龟,启元就能屹立万万年不倒。 因为已经知道自己的寿礼不如前面两个,有点不想将寿礼拿出来,但是,自身的意愿,跟被人挤兑逼迫那是两回事。没错,在恭亲王看来,他就是被人刻意针对,一个个的都巴不得他出丑才好,是他立在场中,这些人却滔滔不绝的夸赞着前一个人贺礼,他与那小丑何异?只是,恭亲王思及当下的场合,生生的忍住了,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露出不该有的表情才是找死,毕竟吧,乐成帝正高兴,摆脸色那就是绝对的扫兴,所以,他保持着微笑,保持着风度,倒要看看这些人是不是能一直说下去。 要说谁都不是傻子,做得太过了,乐成帝也不会以为的偏袒,对睿亲王半分好处都没有,还会让别国的使臣看笑话,因此,某些人也就渐渐的歇了,适可而止。 恭亲王扫了一眼,——有种你们倒是继续说啊? 恭亲王似模似样的掸了一下衣袍,这才跟乐成帝见礼,“此番到时叫两位兄长给比下去了,父皇莫要嫌弃儿臣才是。” 乐成帝心情正好,恭亲王有这话做铺垫,之后的东西,就算是次一些,也不会惹了乐成帝不高兴。 百寿绣屏被抬了上来,虽然比起前两位的差了些,但是也用尽了心思,而且相比万寿纹尊的字体更加的一目了然,能够观赏的人自然更多,对绣品更喜欢的人未必就会觉得它比万寿纹尊差。比如靖婉,就更偏向这绣屏。 李鸿渊伸手握住靖婉的手,靠近了些,“婉婉莫担心。” 靖婉略微诧异,侧头看他,压低了声音,“王爷何出此言?” 李鸿渊也明白自己大概是误解了,“方才见你神色有异,还以为你见了他们的寿礼,心有所忧。” 靖婉轻笑,“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那只龟。”轻轻的瞥了一眼旁边,见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百寿绣屏上,这才继而说道,“白龟其实是普通龟的一种白化现象,全身为白色,只有双眼鲜红,颈部透明,很像一个雕刻的艺术品,比较怕光,还可能带着其他的病症,这只龟到底如何倒是不好说,或许仅仅只是呈现白色,其他的并无影响,因为是白色的,所以也容易为天敌所发现而受到攻击,所以比正常个体难于存活,所以,白龟的数量应该还是比人所知的要多一些。这种龟应该比普通龟难养,饲养的过程中说不得颜色还会有所改变,而且如果光照太多了,到时候……”病龟什么的,倒也没那么严重,毕竟,动物界有这种白化现象的也不在少数,白蛇、白兔、白鼠、白猴、白狐、白狮、白虎等等都是,却从来没有说它们是病不是,基因通常也是稳定的,没什么病症,因为颜的问题,少了保护色,更不容易生存倒是真的。 李鸿渊明白了靖婉的意思,心里边也有点微妙起来,白龟一向被称之为神灵的化身,一旦出现,皆谓之为祥瑞,他原本是都还觉得李鸿铭这次也是走了运,现在看来,这运也不是那么好走的。且不论这龟本身有没有病症,就算没有,这饲养就是一大问题,真要做文章,实在是太容易了。白龟意味着什么,众所周知,这要出了岔子,牵连到的绝对不是一个两个人。 “在局势不稳的时候,送活物其实很不明智,不过,在我看来,什么时候送活物都不明智,当真有人想要陷害,不说弄死了,只说让其看上去病怏怏的,都足够让人吃排头,既然是活物,尤其是作为寿礼献上的,难免就会与被送人联系起来,更何况白龟这种甚至与国运联系起来的活物,好彩头是讨到了,伴随的风险也相当大。” 李鸿渊点点头,“所以婉婉选的东西就很好。” “王爷这是故意埋汰我?”靖婉挑眉,她选的东西根本半点不走心好吧,完全就是为了省事,捡的前世某电视剧的一个梗。 “为夫可是实话实说。”不用费神,不用花钱,随随便便就搞定,怎么会不好。虽然他以前献上的寿礼,他也不过是从赏赐的东西里面随便挑一件,从哪儿来,回哪里去,说不定最后又回到他手里,论不走心,还有谁比得上他。但即便是这样,每年万寿的赏赐,别人没有他都会有。 这会儿恭亲王已经重新入席,说起来,百寿绣屏也一等一的好东西,只是不太走运,不过,同样还是得了乐成帝的赏,只要连续赏了三个,后面的基本上都有份,更何况,有他国的史臣在,正是做脸的时候。也正是因为有他国的使臣在,原本就精心准备寿礼的且不说,其他只是走形式的,也多了几分用心,在得知他国的使臣会来参加万寿,就换了寿礼,因此,再如何都不会差的。会有所不同的,大概也是在之后的赏赐上。 因此,往些年都不显的病秧子五王爷今次也还不错,得了乐成帝两句赞赏。 五王爷因为身体的缘故,早就息了夺位的心思,因为他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住多思多虑,想要尽可能的延长寿数,就必须放松身心,就算是曾经还在宫中读书的时候,他的课业都比其他的兄弟少很多很多,教导他们一众老师,对他都没什么要求。 因此,不管乐成帝对他的态度如何,他都是宠辱不惊。 接下来就是“万众瞩目”的活阎王了,没办法,晋亲王的存在实在是太特殊了,头两天才赶到启元京城的使臣还好,还没那个时间去了解李鸿渊,但是来得早的那些人不一样,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耐心仔细的去了解,说起来,这事儿倒也不算难,因为基本上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是,越是了解,越是觉得不可思议且矛盾重重,也越是特殊,明明是最没有权势的哪一个,可是却很难不注意。 在李鸿渊从席位上走出来之后,多少人惊叹他的容貌,当然,也有那么些瞧不上眼的,比如说匈奴,比如说北方的不少部落,他们讲究的是那种外露的强壮与彪悍,李鸿渊这样的人在他们眼中,就好比那启元人眼中一无是处的小白脸。 李鸿渊站在大殿中央,面上依旧是没啥情绪,只是转头让人将寿礼送上来。 没搞神秘,没有遮遮掩掩,就那么异常直白的将东西放在他旁边,等到所有人看清东西之后,不由得面面相觑,这是啥情况?话说,晋亲王不是说是所有黄子中最有钱的吗,就算没有万寿纹尊,白龟这样的东西,奇珍异宝也该有的吧? 乐成帝都难得的对这个儿子生出了一点恼意,亏他对这个儿子那么疼爱,却在这个时候打他的脸?可是想想,好像也不对啊… “父皇万寿,一桶姜山(一统江山)。”李鸿渊不紧不慢的说出八个字。 此言一出,众人恍然大悟,虽然只是一桶满满的姜,堆起来可不就想一座山,一统江山,对于一个帝王来说,难道还有比这更高的期望吗?哪怕只是一个没什么野望的帝王,也绝对不会拒绝这样的赞誉,虽然说,对于其他国家来说,这大概很具有挑衅意味,如果只是启元人,半点没问题,但是,李鸿渊是谁,活阎王的嚣张跟目中无人,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好,好——”乐成帝哈哈大笑,就说嘛,这儿子怎么可能给他丢脸,今年的寿礼虽然是最不值钱的一回,但实际上是价值最大的一回,也是最走心的一回,不管是出于一个君王的心,还是出于一个父亲的心,乐成帝这会儿都相当的高兴。 如此,最廉价的寿礼,在瞬间,堪比那只白龟,甚至说不得还更胜一筹。 帝王坐拥大片的河山,数不尽的财富,不管什么样的奇珍,在他们眼里都不算什么,远不及那些寓意好的东西。 “父皇,还有一份礼,乃是儿臣王妃所作,原本该私下给您,不过,在儿臣看来,还是在现在给你更合适。” “哦?是什么,呈上来与朕瞧瞧。” 李鸿渊让人将东西拿进来,那是一个长长的锦盒。靖婉也意外,她没想到这话会被当面拿出来。 乐成帝身边的内侍从御座边上下来,接了东西返回,打开锦盒,取出来,正要展开…… “父皇,此画还是你自己打开最好,至于要不要让人看见,也最好你自己看了之后再做决定。” 李鸿渊这么说,自然就越发的勾起了人的好奇心,不仅仅是乐成帝。 乐成帝还是照李鸿渊的话做,结果画,挥退内侍,将画展开,才到三分之一,就噌的一下从御座上站了起来,脸上的神情骤变,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在一片空白之后,眼神变得格外的眷念,眼眶中似乎还隐隐的带上了几分泪意,双手在止不住的颤抖,又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似乎生怕一不小心,就将画给弄坏了。而整个人都被画作吸引了进入,甚至忘了现在的场合…… “父皇……”李鸿渊的声音拔高了三分。 乐成帝猛然被惊醒,随后才发觉自己失态,看着李鸿渊,缓慢的坐了回去,很轻柔的将画卷起来,“你说,是你媳妇儿画的?”乐成帝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 “是,从作画到最后的装裱,全部皆是王妃一手完成,除却儿臣与王妃,已经父皇,并无第四人见得。”好吧,其实是李鸿渊装裱的。 乐成帝的目光落到靖婉身上,“老六媳妇儿有心了,此画甚得真心,朕还从未收到过如此合心意的寿礼,当赏,你要什么,只管与朕说。”这个承诺,不可谓不大了。 靖婉连忙起身,“当不得父皇如此夸赞,儿媳原本也没想着要什么赏,只是想表一表孝心,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原本该跟其他寿礼一样,只不想王爷会这么郑重的呈上。” 这机缘巧合,乐成帝自然当是江南裴宅之行。“老六做得对,这幅画原本就值当,她若都不能出现在这里,还有谁能?” 一幅画,被乐成帝抬得如此之高,自然会因为诸多人的好奇,不过,还是有某些人猜到了画上的内容,因此,面色各有不同,心中的想法更合适不胜枚举。 第402章:魂丢了 一幅画,被乐成帝抬得如此之高,自然会因为诸多人的好奇,不过,还是有某些人猜到了画上的内容,因此,面色各有不同,心中的想法更合适不胜枚举。毕竟,乐成帝最后那句话,就足以引出很多的东西,“谁”,如果单纯的说画,用的就该是“什么”、“东西”之类的词儿,所以,很可能还是画上之物,十有八九是人,而能让乐成帝失态至此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个。 李鸿渊之后,七王爷继续上场,要说,他们中,哪个准备的寿礼不是尽心竭力,然而现在,乐成帝的全部心神都被那幅画吸引,是不是的看一看,摸一摸,几次三番的想要再度打开,不过到底是顾忌场合,若不是,大概是直接拂袖走人,找一个地方,安安静静的看,安安静静的回忆眷念。 所以,从七王爷之后,不管是什么东西,乐成帝都心神不属,能得到他的一个鼻音就算不错了。最尴尬的时候,莫不是儿子跪下去半天了,他都没点反应。这个时候,靖婉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那什么,好像那送上去的不是一幅画,而是一个祸国殃民的超级妖孽,秒秒钟就将乐成帝的魂都勾没了那种。反观李鸿渊,半点没有“恶整”弟弟们一把的愧疚,老神在在的,看上去比谁都悠闲,自饮自酌,偶尔还剥一颗坚果扔嘴里。 因为不在状态实在太明显,众人自然就越发的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一幅画,能让乐成帝失态至此,如果能知道,说不得能加以利用。当然,这是他国使臣的想法。事实上,知道也没用,已死的人,要怎么利用,找个替身?别开玩笑了,皇贵妃那样的人,就算是易容成那模样,也秒秒钟被拆穿,而且,并非什么人都适合替身,如果太完美,赝品完全不在一个等级,这样的赝品,别说是讨得人欢心,更可能因为亵渎了别人心中神圣美好而引起暴怒,将所谓的替身大卸八块,皇贵妃之于乐成帝大概就是这样的存在。更何况,与挚爱的人长得最像的,是他儿子好吧,不过,因为性情上的差异实在太多,除非李鸿渊露出特殊的表情,否则,乐成帝也绝对不会对着儿子发呆,其他赝品能有什么存在价值。 瞧着是绝对不可能从乐成帝那里知道详情了,这些人的目光自然是一茬一茬的往李鸿渊跟靖婉身上扫,毕竟,那画没第四个人见过——好吧,其实有第四个人,李鸿渊拿给龚嬷嬷看过,要确保在乐成帝面前达到绝对的效果——然而,李鸿渊是真淡定,将周围的人无视得很彻底,靖婉嘛,做不到李鸿渊那种程度,加上一点点装的成分,表情也是完美。 所以,这些人不管是什么想法,统统以失败告终。 要说乐成帝手上,没有皇贵妃生前的画像吗?以至于现在被一幅画迷得昏头转向? 肯定是有,只是,写意画更注重神韵,在形态上多少都有欠缺,而且,作为宫廷画师,其实水平有限,毕竟,启元真正的绘画名家,基本上都出身名门世家,最不济也是书香门第,有自己的骄傲,有自己的清高,还真不屑作为宫廷御用画师,专为皇家服务,像皇贵妃那样的人,这水准不到家,还真画不出那等空灵的美貌与气质,在几次之后,尤其是有活生生的人作对比,那画都是什么玩意儿,乐成帝就不耐烦了。而乐成帝手里留下的画像,有两三幅还是皇贵妃身前的自画像,出于自谦,作画的时候,模糊了自己的水准,就算如此,这几幅画,已久让乐成帝爱不释手。 乐成帝手中,自然也不止这两三幅画,还有在皇贵妃死后,乐成帝疯狂的让宫廷画师按照记忆画皇贵妃的画像,可是,对比着本尊画下来的,乐成帝都不满意,更何况凭借记忆,拿不出让乐成帝满意的画作,若不是乐成帝需要他们继续画,一个个早就被咔嚓了,在乐成帝的高压之下,倒是画得越来越像,然而,没有神韵。最后,乐成帝不得不放弃。 现在,突然得了这么一副神形兼备的画作,宛若真人一般,自然就使得曾经的记忆越发的鲜明,而且因为画上的人太美好,尤其是那笑容,简直就像是要将人融化了一半,虽然乐成帝这二十多年一直都在回忆中度过,可是记忆中的东西,比之亲眼见到的,还是有不小的差距,这会儿,乐成帝只感觉,她是真的在对自己笑。 事实上,皇贵妃跟乐成帝之间,并不存在多少美好,皇贵妃不是那种怨天尤人伤春悲秋的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都尽可能的调整自己,然后以良好的心态去面对,然而,她对乐成帝到底是没有感情,自然不会主动去经营什么,而乐成帝将他看得太紧,而且在最初的三年,她并不在他身边,在他身边之后,想也知道,处在深宫,乐成帝也不能将所有的心思都花费在她身上,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闵钰寒出现京城,乐成帝本来就剃头担子一头热,在认为自己掏心掏肺的对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却还心心念念着别人,自然就炸了。如此这般,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美好? 靖婉画作上的人,的表情,对于乐成帝而言,说不得就跟梦一样,不是说皇贵妃在宫中就没有纯然美好而欢喜的笑过,这对象却未必是乐成帝,甚至不是任何一个人,仅仅是一朵花,一只鸟…… 得不到或失去的,就会成为那白月光心尖砂,所有不好的东西,都会选择性的抛在脑后,而将那仅有的一点美好无限的放大放大再放大,以至于到了认为曾经全都是美好,近乎到了催眠的地步,由此就可以想象,这幅画对乐成帝的影响到底有多深。 知道自己是“悲剧”,后面的皇子动作也快,半点不含糊,见礼,送礼,吉祥话,然后滚回去,甭管是成年封王开府的皇子,还是依旧在宫中的皇子。避免跪下去“起不来”的惨境,干净就不跪。 于是,诸位皇子献礼,就成了最典型的虎头蛇尾。 接下来就该轮到各国的使臣了…… 皇后精力不济,早就有些恹恹,这时候也不得不大气精神委婉的提醒了乐成帝一句。 皇子嘛,到底是他的儿子,他当老子的,扫了他们的面子,那也就扫了,这些国家的使臣却不一样,便是对待小国,那也不能不给人家面子,启元是礼仪之邦,天朝上国,身为帝王,没得做出如此失礼事情的道理。 乐成帝到底还没到那种程度,虽然手中的画卷依旧没放下的意思,却也从始至终都正视他国使臣,面上没有表情,也没有失礼。说起来,这些使臣准备的礼物倒也没有很特备的东西,大国不需要巴结讨好启元,完全不想去费心,小国是拿不出什么足以叫启元人震撼的东西,多数都是本国的一些“特产”,反正看上起足够珍贵,不至于丢面子,有些小国干脆就是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 比较特殊的,大概就是一对小白虎,以及一张白虎皮,分别来自两个小国,倒也是巧了。 靖婉倒是被两只小白虎萌得不要不要的,好吧,靖婉其实也算是个萌控,李鸿渊根本就不知道客气是啥,媳妇儿喜欢,那就直接要过来,半点没有不要意思,乐成帝自然是大手一挥,准了。 献礼之后,自然就是歌舞酒水,虽然正式的席宴还早,这个时候,其实已经算是正式开始。 第403章:彩衣娱亲? 这时候靖婉意识到一个问题,在为前魏与羌国接风的时候,那些歌姬舞姬穿着还是跟夏日一样清凉,估计这会儿也好不到那里去,然而,别忘了现在外边还在飞雪,虽然远不如昨夜的大,也可以想象天气有多冷,她觉得,便是少穿一件衣服,都让人受不了,而她们,便是因为有众多女眷在,身上的衣服也绝对超不过三层,多半都还是一层薄料子或者一层轻纱,棉衣什么的就不用想了,穿得那么厚实,还如何能跳好舞,如何能有妖娆的身段。 不过,这种事情也就能想想,她总不能将手伸到宫里。 这个时候,来自启元以西的一个小国家的使臣站了出来,向乐成帝表示,他们从自己国家带来几个女子,能歌善舞,想让乐成帝欣赏一下他们异域女子的风情。这怀着什么目的,那简直就是一目了然,大家都清楚。 不过却也没说几个人生气,最多就是后宫中年轻分位的妃子心中不忿,其他人,纯粹就是当乐子,看笑话,而诸如前魏,南齐,西匈奴这些大国,那更嗤之以鼻,西匈奴的人更是将这种情绪带到了脸上,还有藏金的人,他们此番的使者团更是以女子为主,对于这种用女子向大国献媚的行为更为厌恶,不过,到底是与他们无关,自是不好说什么做什么。 倒是乐成帝,别看着稍微的正常了一点,其实依旧心神不属,甚至都没想到那小国的用意,可有可无的应了。 随后,五个女子翩然而入,只是,在见到她们的瞬间,多少或真或假的一开眼,一个个口中都念叨着伤风败俗。 而靖婉的第一反应就是冷,不过巴掌宽的步仅仅的束在胸前,上方勒出深深的沟壑,你布片像是随时都会崩裂一般而下面的纱裙,更是在肚脐以下,堪堪的挂在两侧的胯骨上,手腕脚踝上都系着铃铛,还有腰侧系着小巧的腰鼓,倒是一条长长的头纱,顺着脑后,一直拖地,这装束,当真是比靖婉他们在江南见到的最露骨的表演还火爆惹眼。 与此同时,属于乐师的看不见的方位,传来管弦之乐是,相比惯听的曲子,这曲子堪称劲爆,而几舞女,踩着节奏,打着腰鼓,那动作也是异常的火辣,而且某些动作还是明晃晃的勾人,虽然自诩斯文人,这时候也目不转睛,而像匈奴这些在男女之事上更是没那么多计较的人,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欲望。可谓是“丑态百露”! 而那小国的使臣,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下得意,大国又能如何,还不是一样的德性,然而,在看向上方的乐成帝时,心中的得意消散了不少,那神情,分明是完全没放心思在上面。这启元的帝王,克制力竟是这么强吗? 所以说,所有的媚眼,都算是抛给了瞎子? 却也只能说,是某些人倒霉,被活阎王给搅和了“好事”。 靖婉倒是以比较正常的眼光在欣赏,那什么,如果去掉某些比较刻意的媚俗动作,其实还是不错的。 “王爷觉得如何?”靖婉轻声笑道。 “王妃倒是比本王看得更认真。”李鸿渊的语气有点冷。 靖婉的笑容更明显了些,虽然说某人喜欢动不动就吃醋犯病,但是偶尔,靖婉莫名的觉得挺可爱,所以说,其实自己也有“受虐倾向”?咳,收敛一点,别真把人给惹恼了,不然吃苦的只会是自己。 李鸿渊的表情有点危险,不过倒是没有开口,靖婉正奇怪,乐成帝的内侍却走到她身侧,“王妃娘娘,皇上请你过去叙话。” 乐成帝召见,靖婉自是赶紧起身过去。御座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乐成帝却嫌不够,招招手,于是,靖婉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老六媳妇,你们在裴氏见到婠婠的画像了?” 靖婉犹豫了一下,“回父皇,其实不是。只是听闻了一些事情,就想要做点什么。不少人都说王爷像皇贵妃娘娘,所以,儿媳就斗胆让王爷穿了一回女装,本来他还很不乐意,不过因为是要送给父皇,王爷也想瞧瞧皇贵妃娘娘到底长什么样,儿媳比照着王爷,作画的过程中,弱化了一些地方,成了这幅画。”靖婉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乐成帝不敢置信,甚至有点目瞪口呆,“有这事?”看向李鸿渊都有些不同,这算是另类的彩衣娱亲了吧。 “是,有些事情,王爷只是嘴上不说……”自家夫君,也要给他挣点好感度不是。 乐成帝叹一声,“朕知道,渊儿虽然混账了些,但其实是个好孩子。” 靖婉笑了笑,“父皇,王爷跟皇贵妃娘娘有几分像?” “画上,那就是她,你画得很好,朕很喜欢,非常喜欢。” “父皇喜欢就好,说起来……” “启元皇帝陛下……”西匈奴的使臣突然站了起来,是那种标准的彪形大汉,皮衣皮帽的短打,皮肤也黑,在启元前魏这等斯文人眼中,那就是实打实的野蛮人,当然,在他们眼里,启元人那都是细胳膊细腿,中看不中用的——这也只是对这些养尊处优的人评价,对守在边城的启元将士还是佩服的,当然这种情绪只会藏在心里,明面上只有蔑视跟不屑,还有深深的不忿,毕竟,启元占据着肥沃的土地,丰富的资产,还有无数的女人…… 突然被打断,乐成帝自然是相当不高兴。 第404章:丑话说前头 不高兴归不高兴,乐成帝脸上倒是没露出什么情绪,不过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倒是增添了几分天子威严。。。 靖婉心中轻叹,到底是当了二三十年皇帝的人,再怎么差劲,身上该有的东西也一样不少,他的一群儿子里,虽然能力强的也不算少,在他面前也只能手里锋利的爪牙,包括李鸿渊,在没有做好准备之前,都不会轻易动手。 “父皇,那儿媳就先回去入席了。”靖婉如此说道。 “不急。”侧头,“搬一张小凳过来。”吩咐完近侍,又看向靖婉,带着点和煦的笑容,“就坐朕边上,朕还有话问你。” 这位都发话了,靖婉只能乖乖的坐下,这个位置啊,还真是无比的引人注目,不过,也就是小凳子一张,跟个绣凳差不多,坐在乐成帝的脚边,就跟小辈坐在长辈脚边一个理,承欢膝下嘛,倒也无所谓,反而给她添足了砝码,能得了乐成帝的喜爱,甭管她怎么横,便是苏贵妃要将她如何,也要掂量三分,这或许就是自家夫君将画像当场呈上的原因所在。 异域美人献舞已经结束了,美人妖娆,舞姿火辣,然而,除了让不相干的某些人血液沸腾了一把,在正主儿这里是连一个涟漪都没漾起,只是白白的受了一回冻,啧,也是够可怜的。看来,皇贵妃还当真是乐成帝的“真爱”无疑。 乐成帝这才看西匈奴的使臣,不言不语,不过那意思很明显。 说起来,启元除了前魏这个死的不能再死的死敌,西匈奴、南齐也是实实在在的劲敌,边境基本上就没真正的安稳过,南齐还好一些,西匈奴因为物资匮乏,饮毛茹血,又是全民尚武,生性好战,不管从哪方面来讲,面对启元这么一块肥肉,都绝对不可能无动于衷。西匈奴跟北匈奴原本是一家子,只是两兄弟闹不和,分了家不算,好成了生死仇敌,严重到“攘外必先安内”的程度,相对而言,北匈奴还弱势一些,三十多年前才提出了迎娶启元公主见礼邦交的事情,有了和阳公主和亲,原本是想要借启元之力,干掉西匈奴,结果却被和阳公主干掉了北匈奴王,北匈奴被启元打残,几十年都很难恢复元气。 不过,靖婉相信,这里面一定也有西匈奴的功劳,只是启元不会记载入历史。 当初启元没有长驱直入,直接吞了北匈奴这块地盘,有多方面的原因,除了因为两国之间的人文底蕴实在相差太大,想要收服北匈奴人实在太难,另外就是地形的问题,如果将北匈奴纳入启元的版图,就有点像个葫芦形状,小的那一端就是北匈奴,与启元接壤的不多,周围却团团被围,而西匈奴也绝对不会做事不管事,权衡利弊,从北匈奴收刮了一些好处之后,就全权的撤了回来。不过,这样的北匈奴,居然没有被西匈奴给吞了,重新成为强大的匈奴,也当真是奇怪。 “启元皇帝陛下,我匈奴尚武,对于这些娘们兮兮的东西着实不感兴趣,不如让勇士们上场,表演切磋一番,为大家助助兴,也为陛下你添添福泽,您以为如何?”不管是北匈奴,还西匈奴,他们都是以匈奴自居,就跟前魏一直以大魏自居一般。 只是,武力切磋来添福,也真是想得出来。 不过,匈奴人出现在别的国家而不“以武扬威”的话,大概就不叫匈奴了。 “准了。”这种事,乐成帝也懒得去多计较什么。 果然,随行的一个西匈奴大汉站了出来,扯开上身的皮袄,两边一拉,双手脱出来,将棉袄往腰上一系,露出就跟树疙瘩一般隆起虬结的肌肉,看上去倒是相当有力量。之前的女子露胳膊露腰,身为启元的这些尊贵女性都还要避一避眼,现在更不用说,不知道多少人青了脸,靖婉稍微的移开目光,也止不住的皱了皱眉,虽然文化底蕴完全不同,但是不至于完全不了解。 见到她们的反应,西匈奴的人没有收敛,反而拍着桌子哈哈大笑,尤其是那个场中间的男人,还故意抖抖肌肉。“久闻启元汉子英武了得,我匈奴的姑娘都各种向往,还望不吝赐教。” 嘴上如此说,但是,那挑衅轻蔑的模样简直不要太明显。 启元这边多少人义愤填膺,险些拍案而起,不过到底还是要维持君子风度。 然,也不是谁都有这份风度,而且,有些人更是招惹不得。 李鸿渊随手将手中的酒杯扔了出去,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四分五裂,这一会儿,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然而,李鸿渊面上依旧神情淡淡,甚至比任何人的风仪都好,仿佛刚才做这事儿的人根本就不是他。“贺识海,好好教教我们尊贵的客人,什么叫入乡随俗。你今儿拳头倒是别依旧跟棉花一样,不然,时候本王让你变棉花。” 西匈奴提出的时候,贺识海就跃跃欲试了,奈何,被他娘跟祖母联手镇压,他也只能蠢蠢欲动,想也是,现在这场合,没有上面的人发话,他们自然不能轻举妄动。现在听到李鸿渊的话,却莫名的抖了抖,然后,深刻的领会了晋亲王的意思——那啥,前魏五皇子被他揍得爬不起来,晋亲王还说他的拳头是棉花,也就是说,现在只需要给人留一口气,或者……切磋嘛,有时候难免会刹不住手不是,多正常的事情。 乐成帝没发话,显然是默认了李鸿渊的意思。 讲真,李鸿渊平日里气人归气人,但是这种时候,也让人觉得分外的解气,毕竟,别人都挑衅上门了,当然当场就一巴掌扇回去才更痛快。 贺识海磨掌擦拳,不过,到底只有十六岁,就算比同龄人高,比同龄人壮,那张脸,看上去,依旧没能完全脱去稚气。 如此模样,自然会被人瞧轻,西匈奴出言嘲讽,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贺识海倒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的开口,“是呢,小爷可不就毛都没长齐,所以,有时候,难免不知分寸,如果出点什么事儿,倒是多海涵呢。”小爷可是先把丑化说前头了的。 ------题外话------ 头痛欲裂~ 第405章:打脸不留手 “娘,我怎么感觉这混账东西,在跟着晋亲王混了一段时间之后长脑子了?”贺夫人小声的嘀咕道。 贺老夫人倒是没说什么,如果一切猜想都是正确的的,那么,晋亲王此人绝对非同一般,如果当真想要调教自家那个只知道打打打的蠢孙子,那么显然不会只“教他”如何用脑子打架,贺老夫人对自家蠢孙子的未来开始莫名的期待起来。 显然,对方被贺识海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模样给激怒了,本来嘛,上来一个小毛孩,就已经觉得是对自己极大的侮辱,现在说话这么嚣张狂妄,不给点教训,岂不是让人小看了匈奴。“我们匈奴儿郎自幼习武,十几岁的年龄,那个个都是勇士,你们启元如何,我不知道,但是不就显得我会像对待匈奴勇士那般,不会手下留情的。” “求之不得呢。”你要留情了,不就显得小爷是单方面的欺负你吗。 一触即发,两人那都使出全力的主儿,手下留情?两人可都没这意识。 那匈奴人凶悍依旧,但是贺识海变化就更明显些,收敛了笑,身上彰显出的,是无畏强悍甚至疯狂,就如同面对最强悍的对手,没有半点对待自己人那般,还会在潜意识里有所收敛,现在这个嘛,是敌人,还是打死不论的那种。 仅仅交手不过三招,那匈奴人就感觉到了绝对的压力,心下凛然,启元居然出了这么一个怪物,如果不小心应对,说不定要阴沟里翻船,正这么想着,贺识海的左拳突然落到了他身上,自右向左,拳背砸在他左脸腮侧,脸变了形,身体顺着贺识海的力道偏移,不仅如此,贺识海有拳几乎在痛同一时间落在他的心脏位置…… 那匈奴人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没有倒在地上,但是,也不过是稍微的挽回了一点面子而已,嘴角溢出的血迹,还有口中被直接打掉的牙齿,可是他同样不敢吐出来,于是就上演了一出打掉牙齿活血吞的真实戏码。不仅如此,还有胸口,虽然没伤到心脏,但是肋骨绝对是出了问题,呼吸都在痛。 贺识海倒是没有继续攻击,不过那姿态看似放松,却也处于备战状态,进可攻退可守。咧嘴一笑,“跟小爷动手还走神?”轻轻地吹了一记口哨,“真是好胆儿。”二话不说,又直接拱了上去。 毫无顾忌的贺识海,那绝对是越大越猛,越打越凶,而且他现在面对的只有一个敌人,而不是一群,也不是晋亲王那种能有办法压制他的人,自然就不用动脑子去打,不过近来晋亲王对他的训练有多严苛,但是他还是更喜欢这种最直接的打法。 火力全开的贺小霸王,还当真是没几个人挡得住。 任你再顽强,最终也还是趴下了,而且没能在第一时间站起来,踉跄了好几下。 贺识海脚下微微的碾动,甩甩拳头,“跪下来认输,小爷我就放你一马,怎么样?” 正常情况,打到这种程度,就该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对手,认输也没什么,可是被贺识海这么一说,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不想打也得打下去。贺识海这是激将,也算得上是阳谋,不想受辱,那就站。 继续战的结果,自然就是鲜血横飞,每一次被揍趴下,“跪下认输”几个字都会从贺识海嘴里蹦出来,而对方始终强撑,每每爬起来,却以更快的速度再度趴下,贺识海还时不时摇头啧啧两声,“只是认输而已,何必呢,像你这种死撑着不肯认输,那不叫与骨气,而纯粹是脑子有问题,”贺识海抓抓头,“小爷打了半天,该不会真的是跟个有毛病的在打吧?” 活阎王向来气人,贺小霸王这会儿也不遑多让,对内的话,肯定是让人七窍生烟,但是对外的话,尤其是看到那些西匈奴人,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人的目光,啧,这心理边,简直不要太痛快。 不过这样有些残忍且血腥的场面,还是有那么些人不太敢看。 那西匈奴人,最终是再也爬不起来了,在地上挣扎挣扎再挣扎,如果贺识海继续动手,这人很可能就会没命。 西匈奴的主事人噌的一下站起来……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贺识海就将地上的人一脚踹了出去,不偏不倚的落在西匈奴席位旁边。贺识海捏了捏拳头,“怪没意思的,小爷我虽然喜欢欺负人,但还不至于欺负一个不会还手的人,不过,这热身都不够呢,下一个是谁,赶紧的,上来。” 匈奴人还敢上去吗?那主事人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人,那人轻微的摇了摇头,显然,经过刚才一战,他很清楚,自己不是这启元小子的对手,自己上去了,说不得会落得相同的下场,自己在西匈奴那也响当当的人物,如果在这里栽了跟头……看看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就算是能活着,那也铁定废了,一个废人,回到匈奴之后,会是什么下场?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所以,他绝对不能上去。 主事人阴着脸,对着乐成帝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启元陛下,启元人才辈出,这位想必是启元第一勇士,真是……” 贺识海嗤笑一声,“别给小爷扣高帽子,第一勇士?小爷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成天没事做,游手好闲的纨绔子一个,在启元,比小爷厉害的人海里去了,没听我们王爷都说小爷拳头是棉花做的吗?一句话,到底还打不打?” 说起来,贺识海随便接话自是不应该,不过这种大打脸敌国的事情,乐成帝都不会去计较的。 西匈奴人阴测测的瞧着贺识海,然而,这种眼神,对贺识海而言,半点作用都没有。 “看来是不打了?嫌弃启元的东西娘们,小爷还当你们多男人,原来也不过如此。”贺识海施施然的转身,正要回席,却对上李鸿渊的目光,下意识一哆嗦,“王爷……” 滴406章:活阎王第二指日可待 李鸿渊瞧了一眼就移开视线,“你这嘴皮子倒是比拳头利索。就爱上网 。。” 贺识海又是一哆嗦,刚才还有点得意洋洋,甚至准备到晋亲王面前表表功,结果呢,早知道他就速战速决,直接将人给打废了再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一想到接下来可能的遭遇,霸王瞬间变王八,蔫头耷脑,默默的给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靖婉看着贺识海那模样,抬手掩唇,遮住笑,这段时间,她跟贺识海也算是接触过,贺识海最初给人的感觉就是绝对的小霸王,但实际上,这个人本性并不坏,除了对武艺的极度痴迷,然后就是“直”得有点过头,然后,还是个合格得迷弟,对待李鸿渊那妥妥的就是“男神虐我千百遍,我待男神如初恋”,甭管被李鸿渊收拾得多惨,秒秒钟原地满血复活。 自己人将挑衅之人收拾了,但是也不能太嘚瑟不是,乐成帝让人请了御医,别的不说,不管这人是死是活,面子功夫还是要到位的。“……诸位可还有想要切磋的,不管哪国的都不论,”顿了顿,“点到即止。” 别说,还真有继续上场的,然后直接点了对手,这种情况,一般都发生在两个有仇的国家,大概是贺识海太凶悍,其他的国家倒是没再跟启元找茬,加上乐成帝安排了人看着,万一某两个人打出了火气,也好拉开,这样的场合,毕竟不是李鸿渊跟贺识海第一次动手的情况,而且没有动武器,要拉开绰绰有余。 没启元啥事儿了,乐成帝展开了少许画卷,转头又与靖婉说话,“这画法朕倒是不曾见过,老六媳妇儿是从哪里学的?” 要说乐成帝不知道工笔画法倒也不奇怪,除非是画技足够精通的皇家人,不然谁会没事儿跑到他面前去说这个。 靖婉轻笑道,“不瞒父皇,这种画法乃是家兄所创,至去年画风才逐渐的成熟。” 乐成帝要说不惊讶,那绝对是假的,随后颇为感叹,“骆爱卿本身能力出众,行事正派,骆家家风也是一等一的好,瞧着教出来后辈也是个顶个的优秀,你们都是好孩子。” 靖婉笑而不语,这话可不好接了,不过,乐成帝倒也没想让靖婉说什么。 随后,乐成帝又问起了他们下江南前往裴氏主宅的事情,不怪这么久了还提,主要是跟那儿子问这事儿,纯粹是自找气受,至于于仲擎那里,他倒是说得很详细,但是,他是男人,也不是当事人,这中间肯定是有差别的。 要说这事儿,那是早就串好“口供”,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靖婉都门儿清,还不会出现纰漏。 要说毕竟是女子,靖婉说的更细,而且这说话技巧也不是于仲擎能比的,而且她说了不少关于皇贵妃出嫁前的事情,虽然多是从裴族长那里知道的,不过都是好话,乐成帝当然就爱听,要说以前,在乐成帝面前,关于皇贵妃那基本就属于禁忌一般的存在,可是自从李鸿渊将他们之间的关系美化了一下,乐成帝就像遗忘了他曾经做的某些事情一样,巴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他跟皇贵妃之间的感情多好。而靖婉也借李鸿渊的名义跟乐成帝“打听”一下皇贵妃入宫后的事情,两人之间可谓是和乐融融。 乐成帝这会儿倒是又露出笑模样,而且还是特别和蔼可亲的那种,忽略一身龙袍,就跟那已经颐养天年的老头子似的,还是子子孙孙都特别喜欢围着他转的那种。 靖婉看在眼里,这心里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下面的打的热闹,靖婉跟乐成帝已经在那里自成天地了,毫无意外的,看他们的人,其实远比看武艺切磋的人多。 不知道多少人对靖婉羡慕嫉妒恨,他们当中还没人能跟乐成帝如此的亲近过,便是乐成帝最宠爱的公主都没这份殊荣,得了乐成帝的喜爱,能得多大的好处,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那心里必然是各种酸,也是各种咒骂,什么讨巧,谄媚,人心不古等等,不过,他们再如何,也不敢流露到表面上来,而且,从今日之后,靖婉那肯定就是乐成帝心中的第二宠,甚至成为第一宠都有可能,其一,她是女子,又是儿媳,自然不会像李鸿渊那样跟乐成帝顶嘴,还能好好的跟他说话,其二,她是唯一能画出乐成帝心中那个皇贵妃画像的人,有这第一幅,就可以有第二幅,第三幅,简直就像是抓住了乐成帝的命脉,李鸿渊可不都得靠边站,所以说,靖婉在京中横着走也指日可待了。 同一大殿,“两片天地”,就那么各归各的过去了。 在席宴之前,留了半个时辰,乐成帝自然就迫不及待的走了,这会儿,他急需跟他的皇贵妃单独相处。 靖婉回到李鸿渊身边,两人什么都没说,只是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半个时辰之后,某些个人问题都解决好了,重新回到千辰殿,因为早早的就做好安排,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一排排跟水葱似的宫女,传进来精美无比的各色菜肴,不过,这大冬天的,这些东西也就看着好看而已,冷飕飕凉冰冰的,有几个人会主动伸筷子?整桌子的菜,至少有超过半数怎么上来的,就得怎么下去。 不过,今儿上桌的菜,却是有所不同,有四个大菜竟然是放在特制的小炉子上的,炉子里面搁着无烟碳,下面烧着,上面冒着热气,香气扑鼻,原本没有食欲的,这会儿都觉得有点饿了。 不少人觉得,这御膳房的人今年是出了聪明人了,早怎么就没想到呢,往些年全都冷的冷的冷的,基本上一直饿着肚子,还受冻。 乐成帝姗姗来迟,精神状态上去有些矛盾,好像有些颓丧,又好像有些亢奋。 席宴开始,众人共饮。这一顿饭,倒是还不错,只是拼酒拼得有点凶。 乐成帝也是来者不拒,最后自然是喝高了。 靖婉看在眼里,暗想:看来计划都不用等到晚上了。 第407章:想死还是想活 皇后让两个内侍将乐成帝扶着离开,按照通常的情况,离席宴结束还有一段时间,而且,没有乐成帝坐着,下面这些人其实还喝得更痛快,所以现在没人会去在意乐成帝的去留。 而在乐成帝走后,皇后也起身离开了,坐了这么久,她整个人都难受得紧,如果不回去休息一下,之后的事情她估计都要撑不住了,她倒是可以不出席,但是,不行,因为她的病倒,对他们这一系的影响已经不小,她如果再不出面,让人知道她还不错,估计这种影响还会扩大。事实上,这个时候,不论是皇后还是整个派系的人,都已经意识到皇后占据的位置太重了些,这原本是皇后想要的结果,但是,那有个大前提,皇后要无病无灾,这一次突然病倒,无疑给他们当头一棒。 皇后的年龄跟乐成帝差不多,只是因为保养得当,一直都比较康健,压根就没想到这一茬,现在么…… 如果辛辛苦苦的经营,还没达到目的就已经死了,那种感觉,不提也罢。然而,这个时候,皇后就算想要调整一下,弱化自己的存在,也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她只能撑着。 皇后走了,秦淑妃也跟着走了,便是之前,对于命妇们的各种敬酒,她也是不咸不淡的,因为暂掌凤印,而皇后的身体迟迟没有恢复,这身份自然就越发的水涨船高,想巴结她的何其多,奈何,秦淑妃根本就不接茬。 靖婉他们这一桌,就只有她跟李鸿渊两个人,没封王开府的皇子才会拼桌,其他成年的嘛,一人占一桌,十人一桌的席位,一王爷,一王妃,加上两侧妃,还能剩下六个席位,就目前而言,还没有哪家的孩子有六个之数。不过看上去还就晋亲王这桌最空闲,其他的桌,怎么都超过一巴掌数,怎么看都有点冷清了啊。自然就非常的碍眼了,各方面的。不过靖婉现在“皮厚”“心大”,无视无视无视,李鸿渊就更加不用说了。 靖婉收回目光看向李鸿渊,仅仅一个眼神,李鸿渊基本就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李鸿渊慢条斯理的伸筷子夹了某样菜送入口中,他们这一桌冷清,还在于,就算是有人来敬酒,也是敬一杯就匆匆走了,没人会逗留寒暄,其一,晋亲王没那个价值,其二,活阎王威名太盛,喜怒不怒顶可不是说着玩的,说不定一句话就惹着了。 靖婉也跟着继续吃,虽然时间挺长了,但是,偶尔吃一点,这肚子里还真没什么东西。“这法子是王爷让人送进宫的?” “不然呢?全是‘冷盘’,王妃就该一整日的饿肚子了。”李鸿渊理所当然的说道。毫不掩饰,自己就是为了媳妇儿。 也好在李鸿渊跟靖婉说话的声音都不大,不然,靖婉又该成为众矢之的了。 “本王去更衣。”李鸿渊拂袖起身,离开了千辰殿,身为头号跟班,沐公公自然自然跟了上去。 这会儿进进出出的人倒是不在少数,李鸿渊大摇大摆的出去,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靖婉这会儿就安安静静的吃东西,这时辰还早得很,不吃点东西,之后可有得受的。 骆老夫人这会儿也走不开,而陪骆老夫人进宫的是靖婉大伯母王氏,靖婉想要在这样的宫宴上见到亲娘张氏,还得她那位已经决心上进的爹多多努力才行。说起来,要带上小悲不是不可以,不过骆老夫人没那么做,因为没必要,再则,大冷天的进宫,着实遭罪。 靖婉无意间抬头,看到“喝醉”了前魏怡宁公主被丫鬟扶着,也出了千辰殿,靖婉自然的收回目光,这会儿倒是假醉,不过,很快就会“真醉”了,靖婉突然有点期待起之后的好戏了,果然是近墨者黑啊。 李鸿渊又过了一刻钟才返回,嗯,半个小时,能做的,不能做的,都能做很多事情了。 靖婉微微诧异,“不是说,这次的事情交给我吗?” 李鸿渊挑眉,“怎么着,王妃这是责怪本王在父皇那里跟你争宠?” 靖婉秒懂,这是看乐成帝去了,就是不知道到底怀着怎样的目的去的,是不是推动了或者完善了她的计划。 席宴快结束的时候,外面的雪停了,不仅如此,很快天空居然转晴了,所以说,乐成帝今年的寿辰,的确是个好日子。 天晴了,自然就能继续下午的娱乐活动了,京城的四大戏班子可都进了宫,还专门为乐成帝准备了拜寿的戏曲,加上四个班子各自不同的诸多戏曲,汇聚一堂,其精彩程度,自然是不言而喻,靖婉不算喜欢,都有些期待起来。 戏台子搭在御花园中,比常规的戏台子大了数倍,而不愧是京城中最出名的四大戏班子,果然是没让人失望。 最懂启元戏曲的,自然是前魏,但是,意外的,他国的使臣不少也喜欢,虽然在靖婉看来,那些人根本就没有看懂,完全就是在鬼叫,旁人都没动静的时候,他们轰然叫好,那嗓门还出奇的大。 他们自认为是真性情,启元自然就认为是粗俗野蛮无礼,背景相差太大,果然是不可跨越的鸿沟。 开戏一个时辰之后,乐成帝现身,事实上,并没有醉得多厉害,当然,就算是醉的不省人事,寡男寡女光着身子躺一块儿,那也清白不了,而且,靖婉注意到乐成帝脖颈上不同寻常的痕迹,这好事显然是成了。 不过这会儿看戏,男女席是分开的,倒是不能跟自家夫君沟通一下。 有人匆匆忙忙的来,找到前魏大皇子,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前魏大皇子脸色阴得滴水,差点掀翻了面前摆放茶点的矮桌。坐了坐,好似在权衡利弊,又好似在隐忍怒气,然后霍然起身,“启元皇帝陛下,此事,您是不是该给本皇子一个交代?” 乐成帝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的睡了一个女人,他也很烦躁好不好,尤其是在他思念爱人甚深的时候——显然是喝多了点,已经断片了,并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按理,他喝醉了,就算不在寝宫里歇着,在其他地方休憩,也只是有人守着,没道理会有人闯进他休息的地方,事实上,的确是没人进去,只是他喝醉了不好好休息,不知怎的跑出去了而已,跑出去就算了,还跟一个女人滚到了一起,具体情况如何,他已经让人查了。 如果只是睡了一个宫女或者是某个大臣的小辈,那也无所谓,前者管都不用管,后者大不了就是按照身份给个分位,都不算个事儿,但是偏偏是敌国的公主,他在自己的地盘上,自然是想怎么着都行,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可是你一个别国的公主,喝醉了肯定也该有人照顾着,到处溜达又算个什么事儿?任谁都要阴谋论了,更何况还是一个皇帝。因此,乐成帝阴着一张脸,“大皇子倒是不用着急,等事情查清楚了,该如何,自然如何,只不过,是朕给你一个交代,还是你给朕一个交代,就是两说了。”乐成帝现在的模样,是个人都能看出他心情相当的糟糕。 前魏大皇子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不过,这会儿到底是没发作,他虽然是使臣,代表的是大魏,然而,到底只是皇子,其他小国家,他自然是高高在上,面对同等大魏的国家,到底是不敢硬抗,毕竟,能与对方同等对话的,只有他老子。 要说乐成帝因阴谋论,这前魏大皇子何尝不是阴谋论了,他们在别人的地盘上,妹妹却出了事儿,什么事儿都完了,他才得到消息,要说如果他那好妹妹跟她瞧上的那人睡一块儿去了,还有可能是她自己投怀送抱,可是对象却是启元皇帝,在年龄上都能当怡宁祖父的糟老头子,怡宁是什么性子,他清楚得很,那心气儿比天还高,会为了不到蛮夷之地和亲就选乐成帝这样的委屈自己?太阳打西边出来都没可能,再加上之前扯上启元晋亲王的事情,在他看来,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可能她自己还弄出幺蛾子,毫无疑问,肯定是启元这边,不是乐成帝也是别人。 “大皇兄,出了什么事?”前魏五皇子这时候做出一副关怀甚深的表情。 前魏大皇子根本看都不看他,“启元皇帝陛下,请容许本皇子先行离席。”也不等乐成帝有所回应,就拂袖而去。 而前魏五皇子自是不甘心自己被如此对待,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乐成帝被如此扫面子,到底是没有发作,不过那脸色越发的阴沉,有些人似不怒自威,作为九五之尊,一旦怒起来,虽然不至于伏尸百万那么恐怖,但也可以想象,这时候,绝对是没人敢轻易上前触霉头的。 前魏大皇子要做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他总要从怡宁公主那里知道前因后果。因为出了这事儿,乐成帝肯定是加强了防范的,这会儿,有些人是不能再随便的在皇宫走动了,所以,前魏大皇子即便是找过去,也最多就是跟怡宁公主了解一下情况。 这事儿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也没有隐瞒的必要,而且这种事,向来都是女人吃亏,乐成帝一口郁气堵在胸口,所以压根就没有下令封口,如此,在他过来之后,这戏曲一出还没演完,不少人都知道这事儿了,尤其是宫妃跟诸皇子。 多数人面上没啥反应,但是心里边就不一样了,只是,各自思考的方向不一样罢了,然而,并没有多少人真正在意这件事情,毕竟,本质上来说,这里面牵扯的是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跟他们内部之争完全就没关系。 只是,男宾席那边,扫向李鸿渊的视线不少,女宾席这边的靖婉也差不多遭受着同样的待遇,然而,任你如何看,作为当事人都无视,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乐成帝阴着脸坐镇,自然也就少了热闹的气氛,戏台上明明依旧在咿咿呀呀的唱,整体的气氛却像是没人在听一般,如此这般,戏班子的人自然也战战兢兢,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越发的小心谨慎,对于没上台的人也格外的约束,这种时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班主们一再的警告下面的人,不该有的心思不要有,毕竟,他们这种情况,一个人出事,往往就会牵累所有人。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查证得很快,是御林军大统领携几位御林军以及乐成帝身边的内侍一起,得出的结果只两个字:巧合。 乐成帝被扶去休息,伺候在侧的,都是他身边的内侍、宫女,后面倒是有人去看过他,不是后妃就是皇子,基本上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晋亲王呆的时间最长,不过那是因为乐成帝一直拉着他不撒手,并且在晋亲王离开之后,同样还有人去过,然后,睡得好好的乐成帝突然醒了,自个儿往外面去了,还不准人跟着,对于乐成帝来说,这一点倒是好解释。 然后,就遇到了同样醉醺醺乱溜达的怡宁公主,根据怡宁公主身边的人称,自家公主同样不让人跟着,不过她们基本上都远远的坠着,还有坚守在自己位置上的御林军,都可以证明,这个过程中,没有人靠近她。 两个喝醉的人撞到一块儿,再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滚一块儿去了。 万幸是选择了临近的宫殿,没有在露天。而事情发展得太快,等到伺候的人赶到的时候,衣服已经脱了个干净,进入了正题,怡宁公主没有挣扎,没有呼喊,相反还热情得很,半点不像是被逼迫的模样,若不是留下了落红,真要怀疑这位公主的身份,也就是因为这样,乐成帝身边的近侍阻拦了怡宁公主的丫鬟,毕竟,自家主子风流快活一场,他们那只有“助攻”的份儿,别说是打扰,一切外在因素都要排除不算,还得赶紧弄来火盆,将屋子里弄暖和了,免得主子得了风寒。 一切可疑的东西都查过了,而且不止一遍,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 得到这样的结果,虽然不是什么阴谋,但是乐成帝阴郁的心情没好多少,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是因为什么出去的,因为他梦到了他的婠婠,只是后面的事情,他还真不怎么清楚,或许有恍恍惚惚看错了人的缘故。 而前魏大皇子也没从怡宁公主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仔仔细细的盘问了怡宁公主的丫鬟,也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对方,丫鬟那都是从大魏带来的,绝对没有被收买的可能,而怡宁公主只是一直哭一直哭,依照大皇子对她的了解,当真是被欺负了,她早就开始撒泼了,这样子,分明是还记得些东西,说不得整个过程都一清二楚。 前魏大皇子阴测测的看着她,这时候真的是恨不得生撕了她。 乐成帝留了人在怡宁公主边上“伺候”,怡宁公主丫鬟支支吾吾不敢细说的事情,他们却没这个顾忌。而且,跟在乐成帝身边,也没少听过乐成帝的“墙角”,更是半点不忌讳,简直就是绘声绘色…… 真正不知情事的女子,即便是醉了,也不会那般放浪形骸,所以,就算是有落红,也让人怀疑这公主的身子根本就不干净,这似乎就让人猜到了这位公主被“放逐”出来的原因,因为做了丑事,前魏都城容不下她,干脆就废物利用。 虽然他们大概只表达了前一半的意思,听在前魏这几人耳中,那就自然脑补到了后一半。 “给本公主闭嘴!”怡宁公主满面狰狞的吼道,那绝对是她的痛脚。 那内侍被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又笑起来,“公主又何必发火了,不管公主如何,我们皇上喜欢不就好了。” 言下之意,事实已经注定,讨了乐成帝欢心才是唯一的出路。可惜,内侍很清楚,这位前魏的公主,绝对是招了主子的厌恶,就算是给了比较高的分位,日后不夹着尾巴做人,也绝对会非常的凄惨,虽然通常情况下,她轻易不会丧命。 “出去。”前魏大皇子揉了揉眉心,指着门外道。 内侍这次倒是很乖觉,不过门大开着,外面还守着御林军。 前魏五皇子这会儿倒是不耐烦继续待着了,冷笑一声,直接走人,这破事儿,他才懒得管。 前魏大皇子看着怡宁公主,“说吧,你现在是想死还是想活?” ------题外话------ 亲们,如果晚上十点四十还没更新,那多半就是作者君没赶上最后的审核时间 第408章:尘埃落定?梦呢! 前魏大皇子看着怡宁公主,“说吧,你现在是想死还是想活?” 眼中满是恨意,看上去又哭的可怜兮兮的怡宁公主,闻言,怔愣住,忘了哭泣,也忘了维持眼中的情绪,思绪在这一刻,大概呈现出了短暂的空白。片刻之后,怡宁公主脸上呈现出惊慌,抓住前魏大皇子的衣袖,眼泪更像断线的珠子,“皇兄,皇兄……” “够了,哭什么哭,现在哭有什么用。你现在已经是启元皇帝的人,你就该知道,之前的计划皆成空,你现在要么就乖乖的,我尽可能的给你争取较高的分位,启元皇帝四妃中还空缺两位,如果你继续哭闹不休,要死要活的,只会惹得启元皇帝厌恶,会是什么下场,你自己清楚。如果你当真不想活了,现在死了也好,你毕竟是我们大魏的嫡公主,在启元受辱而亡,我们大魏多少都能以此为借口,向启元发难,操作得当,如何都能得到不少的好处。” 怡宁公主绝望崩溃,“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你们就是一群没人性的混蛋,混蛋——” 前魏大皇子无动于衷,“天家无亲情,你早该有这样的觉悟。还有,跟你说了,如果想让自己日后好过点,就收起现在这幅德性,启元皇帝,那是九五之尊,被他睡了的女人,别管是自愿还是被迫,在他看来,被他幸了,那就是天大的恩宠,你这鬼样子,是巴不得直接进冷宫吧。” 怡宁公主虽然不忿,但是却渐渐的收敛了情绪,不再歇斯底里。 前魏大皇子冷笑一声,“想清楚了自然是最好。”这个妹妹自然是不想死,真有那个勇气,还在大魏的时候,就该死了,“跟了启元皇帝,也未尝不好,除了年岁大了点,其他方面,岂不比无权无势的晋亲王更好。怡宁,你年轻漂亮,占据着别人没有的优势,如果你能哄得启元皇帝开心,不说对你独宠,哪怕对你重视几分,你依然能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你一向聪明,深宫内的尔虞我诈也知之甚详,该怎么做,应该也用不着我教你才是。” 怡宁公主心中不甘,不忿,可是,自从被“赶出”大魏都城,她就已经不再那么天真,万事随心,而且,皇家出身的人,或许天生就有几分懂得权衡利弊,就会玩弄权术,基于种种,怡宁公主也非常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可是想到晋亲王,再想到启元皇帝,如此的天差地别,怎么都叫她意难平。“难道就这么算了?我明明是被人算计的!”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被算计的?你但凡能说出一个疑点,我就帮你追查到底。怡宁,你从进宫,就一直与我们在一起,没有接触过启元人,吃食酒水一应之物也都与我们一般无二,便是你喝醉了,离开千辰殿,也没离开你身边丫鬟的视线,你与我说说,哪里有问题?而且,在进宫之前,我就与你说过,启元皇宫这种地方,不要随意走动,你还当这里是大魏的皇宫呢,随便哪里都任你乱闯?”说到后面,前魏大皇子面上满上阴霾。 怡宁公主讷讷不语,其实整个过程,她基本都记得,尽管感觉上处处都透着古怪,却偏生说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 “后面的事情,我会处理,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该如何就如何,你再给我闹出幺蛾子,你就等着自生自灭吧。”说完,前魏大皇子直接拂袖而去,对于不听话的人,总是要深深的吃了教训,才会学乖。 事实上,这个妹妹跟了谁,对他而言都无所谓,他只是厌烦她不听话惹麻烦。 前魏大皇子回到御花园戏台那边,相对离开时的怒气,这会儿倒是缓和了不少,“启元皇帝陛下,关于舍妹……” “行了,”乐成帝挥手打断他,“着人拟旨,封大魏怡宁公主为贤妃,赐住怡和宫主殿。”头都没偏一下,不过这话是对谁说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然而,乐成帝如此的干脆果决,倒是让不少人震惊不已,不知关于皇贵妃的事情而知道之前事情的,只心惊乐成帝对那怡宁公主未免太好了些,尤其是那些除了孙皇后,苏贵妃,秦淑妃之外的后妃,险些就扯碎了手中的帕子,她们想方设法都得不到的东西,却被一个他国的公主轻易的拿到手,仅仅是因为她是公主? 显然,这些人是被嫉妒冲昏了头,完全就完了之前乐成帝是什么态度。 再说前魏大皇子,更多的更像是一口气鲠在喉,吐不出咽不下,非常的难受,他这一路上思虑颇多,已经基本上打好腹稿,如何为自己这边争取最大的利益,然而,乐成帝太上道,完全不等他开口,一切就尘埃落定?有力无处使,太没成就感。 尘埃落定了吗?呵呵,怎么可能,李鸿渊端起茶杯浅浅的饮了一口,好戏还在后面呢,不过,李鸿渊倒是毫不在意,依旧带着几分懒散,几分随行的看戏,至于看进去了多少,大概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毕竟吧,乐成帝睡了怡宁公主的事情,他国的人,除了当事人的前魏,其他人还不知情。 果不其然,西匈奴的那个主事人以及他身边身形最魁梧——之前忌惮贺识海实力没有上场的人,双双站了起来,带着一种难的愤怒甚至是狠戾,“启元皇帝陛下,大魏大皇子,你们是什么意思?”近乎咬牙切齿。 乐成帝蹙眉,眼中是不解。 而前魏大皇子先也是不解,但,随即想到一种可能,猛然间,感觉要炸了,心里边只骂娘,原本给怡宁的和亲对象就是西匈奴,现在瞧着,十有八九是朝中已经跟西匈奴通过气了,可是居然没告诉他,以至于闹出现在的事情他也根本就没考虑到西匈奴,本来,如果西匈奴不知道,自然万事大吉,可现在,前魏大皇子只想吐血! 果然…… 第409章:事没完,阎王威 被人平白的憎恨,乐成帝自然不乐意,少不得要问清其中缘由。 那魁梧的匈奴人一声冷笑,“大魏皇帝与吾王修书,欲将其怡宁公主嫁于匈奴,建两国友好邦交,而今,启元皇帝陛下居然封了怡宁公主为妃,是何道理?”事实上,如果这件事情与他无关,他还没这么愤怒,问题是,这怡宁公主原本是准备给他的,不然这一次他大概是不会来启元的。身为右谷蠡王,有着王族血统,重权在握,岂能被如此被戏弄。 原本,在这右谷蠡王眼中,怡宁公主看上去虽然娇弱了一些,但是,相较于其他人,他更喜欢启元女子,曾经从启元边境掳掠过不少,落在他手中的也超过十数,然则,他更想尝尝启元贵族女子的味道,只可惜,此次前魏提出和亲,前魏与启元有着相同的传承,这前魏皇族更是与启元人无比的接近,可谓是正中下怀,他只是谷蠡王,配一大国公主,身份到底还是低了一点,只是等将人带回去了,嫁给谁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右谷蠡王见到怡宁公主,完全就符合自己的臆想嗜好,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将怡宁公主看成了自己的女人,现在却告诉他,那怡宁公主成了启元皇帝的妃子,怎能不怒! 众人闻言,这可不得了,心脏都跟着提了起来,当然,那些全然不相干的人乐得看好戏。 众人都等着乐成帝天子一怒,然而,乐成帝比预计中冷静得多,只是冷眼看着前魏大皇子,“前魏准备一女两嫁,倒是打得好算盘。”没有明显的愤怒,语气平平,更像只是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无所适从,毕竟,有些时候,这情绪完全的表现出现,倒让人更好的根据对方的情绪走下一步,半点不露,猜不透,就可能会做错事。如此,大冷的天,前魏大皇子却止不住一身冷汗,“启元皇帝陛下,这里面有误会。”这时候,却是顾不得西匈奴的人了,不仅仅是因为现在处在启元的地盘上,更因为大魏跟启元相邻,跟西匈奴却半点不沾边。前魏之所以选择西匈奴,未尝没有联合西匈奴瓜分启元的意思,毕竟,这两个国家,不管是哪一个,想要独吞启元都是不可能的。 “误会?之前的事情说是巧合也就罢了,你们可是早早的就盯上了朕的儿子,这也是误会?别告诉朕,你们前魏有意与西匈奴联姻,此番还特意将你们的公主带出来,你们却是半点不知情?”乐成帝话语中透着嘲讽。 然而,仔细想一想,这件事情确实存疑,正如乐成帝所言,如果已经协商好,那就不可能出现“前魏怡宁公主看上启元晋亲王”这桩事儿,毕竟,前魏内部的事情,如果不与西匈奴通信,自然就不可能知道关于怡宁公主的事情,所以,并不存在西匈奴说谎的可能,那么,要么就是前魏的使臣确实不知道此事,要么就是前魏的这一行人到启元后自作主张,前一种情况纯属扯淡,西匈奴王庭比前魏都城距离启元京城远很多,从时间上来算,西匈奴都清楚的事情,总不能前魏自己人不清楚,而后一种,就算是三个皇室成员,他们也决然没有胆子忤逆自己老子。 最合理的解释,怡宁公主知道所有的事情,不想去那蛮夷之地受苦,就想留在启元,自作主张的上演了一出戏码,至于之后前魏的大皇子为何不试图抹掉此时,反而隐隐的帮着怡宁公主,谁都不会相信他是爱妹心切,只可能是帮怡宁公主达成了心愿,他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前魏大皇子有苦说不出,讲真,他当真是不知道已经与西匈奴达成了协议,若不然,他肯定从一开始就将怡宁看得死死的,绝对不会让她闹出半点幺蛾子,可是说到底一切都晚了,哪怕西匈奴能早到两天,只要他们听说了怡宁公主看上晋亲王的事情,就不可能无动于衷,那么,事情都还可以挽回,事实上,只要怡宁公主没有被睡,都还有余地,偏偏…… 前魏大皇子心里骂娘,既然已经达成了协议,为何不将人直接送去西匈奴,偏生转道启元,那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吗?自然也有对自己被隐瞒了此事而恼怒不已。 “启元皇帝陛下,此事确实是……” 乐成帝手一挥,“此事不用与朕解释,你们怡宁公主已经是朕的女人,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不然,你们就把她的尸体带回去。”他是皇帝,他的女人,不管他喜欢不喜欢,那都是他的,就算是丢在犄角旮旯发霉,都不可能让给别人,除非死了。 前魏大皇子一口老血哽在胸口,可是毫无办法,现在这情况,就算怡宁公主真的死了,也毫无价值。现在乐成帝得了“实惠”,不再计较,但是西匈奴却没那么容易打发,得不到人,也势必要从前魏身上刮下一层肉。不过思及西匈奴与大魏相隔甚远,两国之间,南边隔着启元,北边隔着好几个中小国家以及北匈奴,再怎么扯皮,也不可能直接打起来,如此,前魏大皇子又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只是,即便如此,后面的事情依旧足以叫他焦头烂额,还有,回大魏后,有些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西匈奴崇尚四肢发达,但不代表他们就头脑简单,什么立场该拿出什么态度,还是知道的,经过乐成帝简单的几句话,他们也算知道,罪魁祸首是谁,而且,前魏大皇子明显的区别待遇,将启元看得更重,自然更加的惹恼了他们。——这就导致了接下来前魏大皇子离开启元京城之前的这段时间,会一直疲于应对西匈奴。 西匈奴这会儿就开始磨刀霍霍,准备找前魏麻烦,却不想,啪的一声,有某样东西被扔到西匈奴主席位桌面上,打翻了一盘子茶点,那是一个酒杯,寻着望去,晋亲王冷眉冷眼,面无表情的看过来,“尔等是不是忘了今儿是什么日子?要么将事情延后,要么,立刻滚出启元皇宫去。” 所以说,活阎王就是活阎王,脾气上来了,管你是谁! 第410章:你高兴就好 所以说,活阎王就是活阎王,脾气上来了,管你是谁!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乐成帝,都不会做出这种张狂的事情,他做了,还理所当然,然而,便是最痛恨他的启元人也没觉得不对,乐成帝的心情更是好了不少,毕竟这儿子,完全就是在维护他的威严,他也挺想将这些人直接丢出去,只是碍于身份,他不能那么做而已,地位再高的人,也会受到一些掣肘。 被李鸿渊如此说,而且遣词如此的不客气,前魏大皇子还稍微理智一点,西匈奴人可就没那么好脾气了,那眼神像是要撕了李鸿渊一般,只是,活阎王是会被这种眼神吓到的吗?眼中毫无情绪的回视,渐渐地,周身戾气恒绕,宛若实质,那眼神明明没变多少,让人看着却是心惊肉跳,那西匈奴的右谷蠡王甚至不受控制的退了两步。 因为这样的动作,那右谷蠡王的脸色越发的不好,不过却莫名的没再继续发作,该怎么说,其余暗晋亲王给他的感觉是,如果他不就此打住,这位启元的王爷会要了他的命,那种被看成死人的目光实在是太明显。——别人在乎的事情,这位王爷不会在乎,别人不敢做的事情,这位王爷敢! 右谷蠡王憋着一口气坐了回去,其他的匈奴人自然也不敢计较,便是那西匈奴的主事人——地位没右谷蠡王高,奈何嘴皮子利索,又不是打仗,他这样的人主事自然是更好——目光从右谷蠡王身上扫过,落到李鸿渊身上,同样默默的一语未发。 李鸿渊收回目光,继续看戏,好像被吸引了所有的心神,刚才的事情更像是没发生过。 他身上的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周围的其他人有的甚至忍不住拍拍胸口,各归各位,眼睛却还时不时的瞄向李鸿渊,只有娶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气场全开的活阎王,真的是太恐怖了。如此看来,他这一两年当真是收敛了不少了。 台上的戏继续演,而观看的众人依旧静悄悄的,今日的事情,要说半点不收影响的,还当真是屈指可数。 临近傍晚的时候,天上又开始飘雪,不过,这个时候,安排的听戏时间基本结束,所以说,今儿老天真的很给乐成帝面子。 大概有半个时辰的“自由时间”,然后是晚宴。 靖婉趁着中间的功夫,又去看了看骆老夫人,生怕她会冻着了,毕竟北方比起南方实在是冷太多,而且宫中不比在家里,在家里还有人似的伺候着,便是出门遛弯,也无需在外面待太久。 对于小辈的关怀,骆老夫人自然受用,拉着靖婉的手,“你别担心我,以前啊,还没到都能冬日,你就想着各种办法给我保暖,恨不得大冬天的都给我捂出一身汗,去岁不是好好的么,再说,祖母我好歹是京城出生的,在京城十多年,哪能半点不适应。”骆老夫人带着慈和的笑,“倒是你自个儿,千万别受了寒,对身子不好。” 骆老夫人的手倒是暖和,靖婉也就放心了些,“这里是在宫里,在外面呆的时间长了,手脚都容易受冻。” 骆老夫人笑了一下,带着点别样意味,“有晋亲王呢,那些宫人对我自然是照顾妥帖。” 被自家祖母调侃了,靖婉就算是脸皮越来越厚,这时候也忍不住的红了红。 “丫头啊,你就念着你祖母,怎么就没见你关心关心祖父呢。”骆沛山在一边,语气微酸的说道。 “万寿即便不是年年过,但是每年至少都会有几次各种宫宴,不乏在冬日的,祖父不是早就习惯了,而且你身体健朗,自然不需要我来操心不是。”靖婉轻笑道。 骆大人叹息一声,“都说这孩子会哭才有糖吃,这上了年岁的,要有点小病小灾的,才会被关怀啊。” “浑说什么,快闭嘴,多少人想要一副好身体,求都求不来,一把年纪了,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老不休。”骆老夫人委实不客气。 骆大人表示老脸有点挂不住,“孩子们面前呢,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面子那是自己挣得。”骆老夫人斜了他一眼。 骆大人讨饶,不敢再说了,哎,他现在在自家夫人面前,那真的是没地位啊,夫纲不振啊。 骆家的其他几人在边上笑而不语,虽然三观可能有一点点裂,但是,这种融洽的氛围,在别家确实是少见的。 晚宴的隆重半点不输白日,而且因为灯火通明,更添了喜庆气氛,虽然现在还没有完全的黑透,氛围还达不到最佳的效果,不过,大冬天的,天黑得快,别看现在还算亮堂,黑透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 在众人都入席之后,乐成帝姗姗来迟,身边跟着盛装的怡宁公主,不,现在应该称之为贤妃了。 之前魏贤妃一直都是异域风情的服饰,现在身份不一样了,穿着自然就不一样,穿上传统的服饰,突发盘起来梳了高髻,头上插满了各种发饰,那张脸倒是完全的凸显出来,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上去也越发的灵动。 不管魏贤妃是怎样的来历,也不管乐成帝现在是不是喜欢她,但是架不住她年轻漂亮,男人天生就存在劣性根,所以,谁都不敢保证在日后的某一天,乐成帝会不会就喜欢上了,如此,一般的后妃会嫉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毕竟,在皇宫这个地方,就只能依附一个男人,后宫佳丽三千,就争这么一个人的宠,一个人的宠多了,其他人就少了,有些人吃了肉,剩下的或许连汤都喝不上,在后宫中可以不靠乐成帝宠爱而生存的,也就是那么屈指可数的两三个,即便如此,也不会将乐成帝的宠推出去。 靖婉不知道魏贤妃在出事之后是什么状态,然而现在看着,她对自己的新身份似乎适应良好,至少在明面山看不出半点勉强,也无半分愁容。靖婉靠近李鸿渊一些,压低声音,“这魏贤妃瞧着也是个不简单的,就是不知道是完美的掩饰了自己的情绪,还是只要能留在启元就行,到底跟谁,其实并不在意。如果是后者的话,那是不是说明咱们晋亲王的魅力并不如预想中那么大?”言语中带着几分揶揄。 “因为一副皮囊,就喜欢上,何其的肤浅,还是婉婉这样,看清了一个人的本真,才会动心最好。” 还真是逮着机会就往自己脸上贴金,也是没谁了。 乐成帝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些,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收了一个美人,还是敌国的公主,在心理上怎么都会有点优越感,加上这么一把年纪,最初的愤怒之后,说是带着点意气风发都不为过。——乐成帝端着酒杯,站起身,带着几分激昂,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然后,让众人尽情的享用。 晚上的热菜比白日还多了两道,这种持续加热的菜品,自然只能是在加热过程中不能变味的。 靖婉没啥食欲,连带着情绪都不怎么高。 “怎么啦,不舒服?”李鸿渊轻轻的蹙眉,眼中不自觉的染上了两分担忧。 “没有,只是有点后悔而已,就不该送上去。” 虽然有点言语不详,但是,李鸿渊明白她的意思,“不用想那么多,到底只是死物,她也未必会在意。” “的确,现在说这些也好没道理,毕竟,我还是罪魁祸首不是。”是她算计了前魏怡宁公主,乐成帝在怀念皇贵妃的时候睡了别的女人,愤怒也就是那短短时间,她现在来生气,何尝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婉婉,有些事情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的确,她很清楚,别说是当下这大背景的男人,便是在前世,某些男人口口声声的说着至爱,也不妨碍他们身体出轨与其他女人被翻红浪,更何况是封建社会的皇帝,他们能惦记着一个死了的女人二十多年,已经能被说成是痴情种了,让他们守身如玉,那才是天大的笑话。明知道如此,还去计较,自己也是个笑话。 如此的想着,下手夹东西的速度止不住的就快了些,无端的就化悲愤为食欲了。 李鸿渊看着靖婉气鼓鼓的吃东西,莫名的带着几分孩子气,在他眼里,怎么看怎么觉得招人爱。皇贵妃是他生母,但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要李鸿渊这样的人对她产生什么情感,那真是天方夜谭,所以,乐成帝如何,他根本就不在乎,是不是对死去的皇贵妃亵渎,他也不在乎,他所在乎的,唯有靖婉。 李鸿渊转头,对沐安招手,沐公公赶紧颠颠的上去,“主子。” “让御膳房弄一份古董羹来。” 靖婉闻言抬头,“弄那个做什么?”古董羹,其实就是靖婉前世的火锅,因食物投入沸水时发出的“咕咚”声而得名。 在启元,古董羹其实不怎么上得了台面,而且,现在这场面,晋亲王爷,您老能不能稍微的收敛一点。 “本王就突然想吃,婉婉有意见吗?”李鸿渊勾唇笑道。 靖婉默默的收回视线,大庭广众之下,要不要这么犯规?“你高兴就好。” 只是不想,这一吃,有险些吃出了事情。 第411章:吃出祸端 “婉婉有什么建议?”李鸿渊好整以暇的问道。 靖婉抬头看他,颇为疑惑,“需要我建议什么?御膳房弄的东西,肯定都是极好的。” “只是,为夫听说婉婉很擅长吃古董羹,花样繁多,怎么,不想也弄给为夫尝尝?”李鸿渊“伤心”。 靖婉前世作为大吃货国的一员,火锅这种东西自然是不必说,虽然说某些地方比较集中,但事实上,全国各地都有,这里面的吃法以及种类,自然多种多样,还真不是现在的古董羹能够相提并论的。 冬日吃火锅,的确是不错的,而且在古代,不用这样那样的问题,偶尔吃一吃,会很痛快,靖婉在晋亲王府虽然还没有弄来吃过,不过肯定会有,早晚的事儿。“王爷这是从哪儿听说的?” “婉婉以为是从哪儿听说的?我以为,有些事情,婉婉应该是早知道才是。”李鸿渊神色幽幽,对于自家媳妇如此的“不理解”,好像更伤心了。 超级美男四十五度的明媚忧伤,那杀伤力也绝对是杠杠的,不过,现在适应力比较良好的靖婉,只想一巴掌糊他脸上,从婚后的相处来看,某人在婚前就刻意的去了解自己的喜好等各方面的东西,在当下的大背景,这种事一般都是女方的“专利”,尤其是女子高嫁,所以,在最初靖婉意识到李鸿渊所做的事情之后,还有点受宠若惊,当然,因为他婚前的某些行为,靖婉倒也不算特别的惊讶,只是现在纯粹是扯开了说,靖婉有点“恼羞成怒”。 沐公公在边上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的等着王妃吩咐,同时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时刻刻的觑着自家王爷王妃,却也绝对不能表现得明显,影响到二人,如此,以便他们有什么吩咐能第一时间知道,要知道,身为一个合格的狗腿,要让主子感到贴心的同时要做到适时地封闭六感,不敢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绝对是一项需要长期锻炼的技术活,嗯,沐公公现在已经练到家了。 靖婉不过是微微的动了一下手,沐公公立马就上前。 既然活阎王要吃古董羹,靖婉这会儿借着活阎王的威名,也着实不客气的开始点菜,包括各种肉类、蔬菜类、豆制品类、菌菇类、蛋类制品等等,本来还可以加上海鲜的,只是这北方,海鲜鲜不起来,只有干鱼,再包括某些东西的处理手法都有要求,比如牛肉这种东西,寻常百姓轻易吃不到,私自宰杀耕牛甚至是犯法的,可是天家人要吃,还真不是什么事儿,摆盘就更不用说了,按照靖婉的意思,就是要将这在启元人眼中不怎么能上得了台面的古董羹弄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靖婉的要求这么多,沐公公那是全部都记在脑子里了,所以这好记性,也是优秀狗腿子必备的技能之一。 沐公公正要离开,却被龚嬷嬷叫住,只是她说话的对象是靖婉而已,“王妃,方才那些东西有两三样相克,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最好是不要配在一起吃。” 靖婉想了想,怎么说,这方面的东西,龚嬷嬷其实在过去的几年里时不时的都跟她说过,可显然,她依旧没学全,“要不嬷嬷跟沐安一起去吧,另外有不错的就让御膳房再弄一些,不算好的就不要了。” “是。”龚嬷嬷应声。 宫里的东西不好?这话靖婉也就是在嫁到晋亲王府之后与这样的底气这么说。 沐公公被人“抢了”差事,表示有点不开心,不过,人家是王妃身边最得力的嬷嬷,所以,他是半点情绪都不敢带出来,只是暗暗的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抽时间,再去点亮一门技能,不说学习药理,至少在吃食上,去给王妃办差的时候,绝对不能再出现被人半路“截胡”的情况。 龚嬷嬷看了沐公公一眼,讲真,在她去伺候靖婉之后,同在活阎王身边,自然也与这位晋亲王府的大总管打过交道的,还不算少,龚嬷嬷觉得,这人有时候也是有毛病,那脑子里除了想着讨好主子,就没想点别的。 不过沐安这人倒是绝对的忠心,该办的事情也绝对不马虎,如此这般,龚嬷嬷自然就懒得搭理他。 御膳房的总管对沐公公也是相当熟悉的,晋亲王还没离宫开府的时候,那几乎是天天打交道,这几年倒是基本上没见到了,但是,曾经给他留下的心里阴影实在是太强了,一辈子怕是都抹不掉,当然,真正的罪魁祸首其实是李鸿渊,所以说,可以想见,李鸿渊在出宫之前,那就是一个十足的混世魔王鬼见愁。 这会儿见到沐公公,那御膳房的总管心肝肉的直跳,脸上却摆出笑脸,说话行事都小心谨慎了几分,“给公公请安。公公是有什么吩咐?”眼睛瞄到了旁边看上去颇为严肃端正的龚嬷嬷,“小的眼拙,这位是?” “我们王妃身边的嬷嬷。闲话少数,我们王爷要吃古董羹,赶紧的给准备上。” 这御膳房总管心中苦逼无处述,晋亲王而今的显赫威名更上一层楼,他出宫封王之前,御膳房总管平时看上去还算有几分威严,可是在那些贵主儿跟前,他什么都不是,在李鸿渊面前就跟鹌鹑似的,现在更不用说,别说是吃古董羹,就算是要吃熊心豹子胆,也得想办法立刻给准备上,所以,甭管多苦逼,动作麻利点才是王道。 “没问题,入冬的时候早就准备好了不少锅子,小的立马叫人取出来。只是公公需要些什么配菜?” “去库房吧,我要瞧一瞧。”龚嬷嬷适时的开口道,随后又要求了锅底。 “是是是,您二位随小的来。”一边是引路,一边叫上十多个宫女太监,一起跟着,方便待会取东西。 御膳房的库存自然是相当的丰富,可谓是应有尽有,分门别类,不管是干货还是鲜货,不管是肉类还是菜类,不管是半成品还是成品,不过,到底是冬日,新鲜的蔬菜肯定分量不会多。 这时候就彻底的成了龚嬷嬷的主场,一边走一边点,要多少分量,要如何处理,都简练的说清楚,时不时的还亲手查看一下这些食材,或满意,或不满意,沐公公倒是完全成了陪衬,就与一小跟班似的,“委委屈屈”的跟在旁边,不过,他也不是完全就“耿耿于怀”去了,要知道,现在可是偷师的好机会。 晚宴的时辰也足够久,但是龚嬷嬷并不想让王爷王妃等太久,因此动作上也很快,因为眼睛够利,并不存在会点了不好东西的情况。这一圈转下来,基本上也就完事了,而前面点的东西,简单容易弄的,都已经准备好。 龚嬷嬷细细的洗了手,又检查了一边,不合格的全部打回去重现取了食材再来。 如此,不管是这总管事,还是下面的小管事,都不敢再叫宫女太监去弄了,全部亲自动手。 等到全部弄好,而龚嬷嬷全部满意了,前后花了半刻钟左右,这已经是很快的速度了,但是龚嬷嬷还是嫌弃,以至于御膳房的众人身体都有点僵,生怕惹恼了她。事实上,御厨跟御医一样,都是高危职业。 不过,龚嬷嬷为人或许严苛了一些,却也不是故意找茬以证明自己优越感的人,“行了,送去千辰殿吧。” 众人松了一口气,十几个人,一人端或一样或两样或四样,完全根据盘子的大小而定。 沐公公看到两个铜锅子,眉头一皱,“谁让给准备两个锅子的,只要一个。”一张桌子上,还跟王妃分开吃,真要这么弄回去了,主子就算不揭了他的皮,也绝对没有好眼色,这种小错他要犯两次,就可以回炉重造了。 御膳房的人面面相觑,不过晋亲王身边的人既然这么说,照做肯定是没错,毕竟如果有错,这两位不得一起。 撤了一个锅子,麻溜的送过去。 沐公公迅速的跟上,倒是龚嬷嬷落后了一些,等到东西都拿走了,她才跟上,无意间回头一瞥,看到不远处的一只鸡正在下锅,瞧着应该是哪位后妃要的,这时候下锅,等到晚宴结束刚好能够喝上。 龚嬷嬷没多做理会,径直的离开了御膳房。 所有御膳虽然都不是走的正门,但是人这么多,而且这个时候也没有上菜,所以说,不要太明显。 桌上原本的菜品全部被撤下,铜锅子被放在距离两人不近不远的地方,外围一圈的摆上各种配菜,摆不下,还加了一张桌,琳琅满目,摆盘也相当的精致,虽然被视为不怎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在靖婉看来,还是相当不错的,只是,点的时候没注意,现在上桌了,是不是太多了点,而且,有一大半都是龚嬷嬷加的。 不过靖婉随后想到,貌似坐在上位的那个,一顿膳食,便是早膳,各种点心、米膳、粥品三桌、咸菜一小桌,口蘑肥鸡、三鲜鸭子、五绺鸡丝、炖肉、炖肚柿、肉片炖白菜、黄焖羊肉、羊肉炖菠菜豆腐、驴肉炖白菜、羊肉片川小萝卜、鸭条溜海参、鸭丁溜葛仙米、烧茨菇、肉片焖玉兰片、羊肉丝焖跑、炸春卷、黄韭菜炒肉、熏肘花小肚、卤煮豆腐、熏干丝烹掐菜、花椒油炒白菜丝、五香干、祭神肉片汤、白煮塞勒、烹白肉等等,根据季节的不同,还会各种变换,豆腐之类的东西还好说,基本上不存在什么浪费,可是鸡鸭鱼这些东西,那就要呵呵了,因为往往就取一小部分,比如说鸭舌,比如说石斑鱼的脸颊肉,要弄上一盘子,得要多少鸭,多少鱼…… 说起来乐成帝还算是比较节俭的皇帝,但是他每顿至少都是三四十个菜,只要留人用膳或者比较正式的场合,破百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像今日,桌上看着倒是一直都是十几个菜,但是一茬一茬的换,至少也要换上四次,可以想象,被糟蹋掉的东西又多少。 而这些东西,能下嘴的并不多,大多都是华而不实,费而不惠,营而不养,淡而无味。 说白了,除了摆场面,还真没啥实际作用。 每次遇到这样的席面,靖婉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真不是她小家子气,实在是太浪费,而且浪费的那些东西,谁敢理直气壮的说不是好东西,多少人想吃,连味儿都闻不到呢。 宫里边的人,三六九等,别以为上边用剩下的,其他人就可能再利用,那是做梦呢。 经历得多了,心里边想要不淡定都不行,相比较而言,现的这些配菜还真不多,而且,靖婉真心觉得这古董羹其实是比较节俭的吃法,片的鱼是整条的,菜也不仅仅是菜心,不上档次什么的,那绝对是流言,她前世的历史上,在某个朝代,到了冬日,皇帝基本每日都会配一桌火锅,更是在某次万寿上,用火锅办了五千多人的千叟宴,这能叫上不了台面? 冬日的宫宴,大家都多多的吃吃火锅,让活阎王多多的给他老子“吹吹风”,乐成帝都说好了,下面的人敢说不好?等乐成帝没了,不是还有活阎王吗,所谓上行下效,不好也得好。 在一天时间里,他们这一桌,不知道是第几次成为焦点了,所以,再次被围观也没啥感觉了。 靖婉淡定的开始亲手涮东西吃,自然不会忘记边上闲等着吃的某人,某人是肉食动物,平日在王府,靖婉也“逼着”他吃了不少素,今晚就满足他一回,让他多吃点肉好了。 说起来,除非是真不喜欢火锅的人,不然,吃火锅,绝对是吃菜吃得最多的时候。 被自家媳妇儿伺候,李鸿渊自然是来者不拒,本来嘛,常年习武,敞开了吃,这饭量绝对不小。 大概李鸿渊的食欲确实很不错,至少,乐成帝从来没见他吃过这么多,往日里,偶尔跟他这老子一起用膳,他伸筷子的次数都有限,别的儿子这方面的事情,乐成帝还真注意不到,最在意的那个儿子,有比较明显的改变,不注意都不行,“老六,喜欢古董羹?” 李鸿渊将筷子上的肉片慢条斯理的送进嘴里,细嚼慢咽,然后才施舍给乐成帝一个眼神,“至少现在感觉还不错。”他不过是给媳妇儿面子而已。 不管是不是过了这一顿,儿子就不喜欢了,反正乐成帝现在挺高兴,“来人,让御膳房照着给朕来一份。” 有例可循,御膳房这一次自然就非常的快,乐成帝面前其他的菜品也完全的撤了。 乐成帝自然不需要自己动手,愿意伺候他的人海里去了,如果可以,那些后妃都恨不得亲自挽起袖子上了。 乐成帝兴致勃勃的夹起内侍涮好后放进碗里的肉片,那什么,味道其实不算好,不过还是咽了下去,只是时鲜若有似无的瞥向自己儿子,心中纳罕,那什么,以前这儿子跟自己一起用膳,不怎么动筷子是因为口味比较奇特? 继续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只是已经摆上来了,如果不吃,会不会让儿子下不来台? 乐成帝细微的表情,不少人都看在眼里,不少蠢蠢欲动的人都歇了心思,不管自己觉得好不好吃,圣上觉得不好吃,你就不能吃。李鸿渊无动于衷,依旧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吃着。 靖婉看向乐成帝,笑道:“父皇,吃古董羹很讲究火候,你不如叫一个御厨来涮,他们对火候的掌握是无人能及的,涮出来的东西,这味道肯定也最正。” 乐成帝配合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朕就说,这肉片的味道怎么有点奇怪,还以为是烹饪的方式不同,却原来是这个原因。——狗东西,自己不会还逞能,还不快传御厨。”差点害儿子丢脸,都是这狗才的错。 那内侍连忙告罪,心里哇凉哇凉的,这事儿说小也小,说大也大,完全就看乐成帝怎么想,现在倒是不会发作,可是过后……那后果,简直不敢想。 御膳房的人,虽然伺候着整个皇宫的主子,最在意的自然就是九五之尊,随便得了一句好,就能有大把的赏赐,等到一定的年龄,他们也都可以出宫,凭借这些赏赐,足够他们富足的过好后半生,如果再开一家酒楼,或者为其他的某位达官贵人做事,再收一个称心如意的徒弟,一切自然就更加的完美了。 当然,这有一个前提,没有遇到什么宫闱内的阴私事儿,如果遇到了,脑袋搬家的可能性很大。 能到御前伺候的机会很少,便是作为御膳房的总管亦是如此,所以,得了这样的机会,有兴奋,也有忐忑,伺候好了有好处,伺候不好,那就可能吃排头。 全场的人,就没有一个是他这样的小厨子能招惹的,如此,自然是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事情,虽然,这个时候,其实要讨巧也很容易,然而,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轻易的冒头。 伺候的人换了,乐成帝再尝,嗯,味道果然是不错的。 儿子喜欢吃的东西,乐成帝表示自己也喜欢,吃得挺开心。 不管是出于什么缘由,部分妃子以及某些皇子,也都要了一份,随后,乐成帝大手一挥,所有的他国使臣以及朝臣们也都一份,反正,他们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或者一个家庭占据了两桌的,十人席,一桌能超过五人数就不错了。 没错,不管人多人少,每桌都是一份,人手一份什么的,呵呵…… 所以说,要说跟风,皇宫这个地方才是真正最为盛行的,也是最快的,上位者说好,那么不好也得好。 火锅这东西,现煮现吃,时间长了,还能一身汗,别提多痛快了,至于那些嫌弃味儿重,或者觉得身上出了汗难受不体面的人,就不要去计较了。 如此,原本应该是觥筹交错的晚宴,到后面,倒是都去吃吃吃了。 乐成帝也痛快了,之前的那些不愉似乎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便是对着魏贤妃,都颇为和颜悦色。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推移,灯火辉煌加上融洽的气氛,使得这宫宴似乎都多了几分人情味儿。 然而,“淑妃娘娘——”一声惊叫,瞬间打破了这和乐的氛围。 所有人在瞬间将目光集中过去,只见秦淑妃面色惨白,已经昏迷了过去,而她面前的桌面上,腥红一片。 显而易见的,先吐血,而后转瞬昏迷,整个过程都非常的快。 乐成帝霍的站起来,疾步上前,从宫女手上接过秦淑妃,看到她的模样,可谓触目惊心,自然是又惊又怒,“快传御医!”为防意外,御医随时都在待命,因此,来得非常的快。 御医急忙给把了脉,心惊肉跳,额头上甚至渗出了冷汗,不敢妄下定论,又仔细的瞧了瞧,“皇,皇上……” “怎么回事,快说!”乐成帝这会儿岂会容得他支支吾吾。 “皇上,淑妃娘娘乃是,乃至中毒的征兆。”御医抖抖索索的说道。 “中毒?”乐成帝的声音拔高,不管是语气还是神态,都异常的骇人。 在场的人心中无不骇然,心脏不由自主的跳得飞快,在万寿的晚宴上,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没人会认为这是意外,十成十是人为,可是,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赶在这个时候下毒手?而秦淑妃,到底是别人的目标呢,还是在无意间成了倒霉替罪羊?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想办法给淑妃解毒。” “皇上,要解毒,须得先知道淑妃娘娘到底中了什么毒。”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却不敢伸手去擦。 乐成帝转头,如同厉鬼一般的盯着秦淑妃身边的人,“你们主子刚才吃了什么?” 一直在为秦淑妃布菜尝菜,以及同样是来自御膳房的人急急的跪下,“皇上,娘娘方才喝了两口鸡汤。” 那半碗鸡汤还好端端的在桌子上搁着,面上的油花被撇得干干净净,鸡汤看起来比较澄澈,或许秦淑妃发作的最初并不是那么距离,看那放汤碗的位置,她似乎刻意的推远了一些,并没有被打翻,或许是已经意识到鸡汤不对。 御医闻言,急忙上前查验,然而结果出乎预料,汤没问题,喝汤的勺子也没问题。得出这样的结论,那负责尝菜的宫女也开口道:“皇上,娘娘的汤,奴婢是尝过的。”她却好端端的在着,所以,绝对不是鸡汤的问题。 “这些东西,全部给朕立刻查验,包括之前撤下去的席面。” “是。”御医应着,丝毫不敢怠慢,一样一样的查验起来,事实证明,古董羹的锅底,以及秦淑妃吃过的东西,全部都没问题,至于之前撤下去的席面,除了最后一轮的还在,之前的都已经被处理了。 主子剩下的菜肴,下面的人会偷偷的分来吃了,这也算是周所周知的共识了,这些天潢贵胄达官贵人不乐意进嘴的东西,对那些宫人来说,却是求都求不来的,那些剩下的边料都在御膳房,他们不敢也不方便动,现成的熟食却不一样,快速的往嘴里塞,然后咽下去,嘴巴一抹…… 那些人不管是偷吃,还是光明正大的吃,反正一个个都没事,到目前为止,出事的都只有秦淑妃。 当然,不排除已经有人早就将带毒的东西处理掉了。 有没有哪种毒是靠鸡汤诱发而通常情况下又查不出来?有人提出了这样的疑问,显然是没有。 找不到毒源,又不知道是何种毒药,御医也束手无策,只能尽可能的阻拦毒药侵入肺腑。 乐成帝脸色黑如锅底,将秦淑妃送回甘露宫,下令,千辰殿的东西都不准动,千辰殿的人暂时也不能出入,御林军大统领再查此事。 有人惶恐,自然也有人淡然,只是,基本上没人再进食,谁知道这些东西里面有没有问题。 秦淑妃为晋亲王办事,而她本身的脾气也很好,宫里的很多人其实都挺喜欢她,站在靖婉的立场,也同样不希望秦淑妃有事,只是这事儿,却是透着不少的古怪,所有东西都没问题,那么……靖婉心中突然一动,“王爷,有没有可能淑妃娘娘是早就中了毒,有事毒性发作的,会不会不是单纯的鸡汤,而是放在鸡汤里的某种药材?” 相比其他人,李鸿渊倒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优哉游哉的酌着小酒。 那模样,靖婉都觉得很欠抽。“王爷——” 李鸿渊的视线落到靖婉的脸上,“王妃的猜测不无可能,问一问御膳房淑妃娘娘的饮食情况就知道了。” 虽然有这样的猜测,但是这事儿到底是不归他们管,于是让沐公公告知于仲擎。 本来没有线索,这样的猜测无疑是提供了一个方向,于是,于仲擎带着人转战御膳房。 他们离开后没多久,乐成帝身边的内侍匆匆而来,“给王爷请安。王爷,皇上口谕,让你派人请你府上的府医进宫一趟。” 其他的御医,不管是在宫内还是宫外,都已经让人去叫了,但是秦淑妃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乐成帝想到龚九,既然他救了康亲王的世子,也给皇后瞧过,医术自然是过硬,虽说术业有专攻,医术好的人,对毒或许并不精通,不过,万一也能行呢?但凡有一些希望,最好都不要放弃,也不要拖延时间,因此,乐成帝也干脆。 这种事,李鸿渊当然不会拒绝,让沐公公即刻出宫。 “王爷,皇上的意思是,让你跟王妃也去一趟甘露宫。” 李鸿渊冷眉冷眼,没什么表示,倒是靖婉,脸上露出意外,显然对此时有些疑惑,即便是要让某个儿子过去,应该也是恭亲王才对,毕竟,明面上,秦淑妃可以算是站在恭亲王身后的。 “走吧。”李鸿渊显然是半点不在意,也不会去想这里面是不是什么深意。 “本王也去。”他们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的压低,周围的人都听在耳中,恭亲王会这般要求,也在情理之中。 “这……”乐成帝的内侍犹疑,毕竟,皇上只叫了晋亲王。 “本王虽然没有正式的抱给淑母妃养,本王封王开府前,也基本是在甘露宫养大的,半个养子不为过吧,如今淑母妃情况不明,本王要去瞧一瞧,有何不可?便是父皇知道了,也一定会赞同的。”话语并不激进,可谓是情真意切,不过,神情中带着不容置喙,显然,即便是这内侍不同意,他也一定会跟着过去。 内侍瞧着晋亲王已经径直的走了,根本就没管他们,干脆快步的跟上去,根本就不搭理恭亲王,当成没听到。 恭亲王一脸的阴郁,那内侍简直就是在明目张胆的撇亲关系,他跟过去了,那就完完全全是擅作主张,可是,刚才那话已经出口,如果不去,那必然会被认为是假惺惺的做戏,所以,硬着头皮也只能跟上,拉上自己王妃,她作为秦淑妃的侄女儿,心焦姑母,去看一看,没人会认为都不对。 不过,显然是想太多,去到甘露宫,乐成帝在内殿,根本就没现身,甘露宫的宫人伺候着茶水。 两个亲王,两个亲王妃,都安静的坐着,气氛太沉重,恭亲王妃几次都想开口说话,张张嘴之后,又不得不闭上。 直到于仲擎过来,禀报了乐成帝,乐成帝才从内殿出来,眉宇间有显见的疲态。“事情可有进展?” 于仲擎讲述了自己根据晋亲王妃的猜测再去查了御膳房。 然而,查验的结果依旧叫人失望,秦淑妃的吃食,一直都是走的御膳房,甘露宫的小厨房通常只是弄些小点心,而秦淑妃每日都会喝一碗鸡汤,已经持续了好几年,而炖汤的配料基本上一年半载才会换一换,而且都是御医给开的方子,每一张都能从御医院查到底子,现在的配料已经用了三四个月了,一直都没问题。 后妃们,稍微有些地位的,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请平安脉,地位越高,间隔的时间越短,其他人或许还固定有人请脉,秦淑妃却不是固定的,谁得空谁去,也没什么规律,而秦淑妃的身子一向都不错,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每个御医的结果都差不多。如果是身体早就存在某种慢性毒药,让人半点无察觉的,基本上不太可能存在。 所以说,这一条路依旧不怎么走得通。 这样的结果,让乐成帝愤怒又暴躁,身为九五之尊,那基本上都是生性存疑,找不到秦淑妃中毒的源头,乐成帝必然就会怀疑,下毒的人原本的目标会不会是自己?就算不是自己,日后是不是也有可能这样子不知不觉的给自己下药?这种事情,换了谁都绝对不可能容忍。 “查,继续查,便是将皇宫给朕翻过来,也必须给朕查出个一二三来。” “是。”于仲擎现在,除了这个字,显然也没别的话可说。 只能庆幸乐成帝现在理智还在,并没有因为愤怒就大开杀戒,要知道,现在战战兢兢的人实在是太多,尤其是御膳房的人,那感觉是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情况稍有不对就会无情的落下。 龚九进宫的速度也快,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避讳不避讳,见了乐成帝之后,就直接去了内殿。 龚九的医术很好,事实上,他的毒术更胜一筹,用银针给秦淑妃查探,分别取了秦淑妃身上五处下针,取出针之后,仔细的看了看,再放到鼻端闻了闻,这还不算,甚至用舌尖舔了舔针尖,看得旁边的人包括乐成帝都心惊肉跳,这可是中毒,这么做就不怕自己也染上毒吗? 下了五根针,同样的动作,龚九重复了五次,“皇上,结果已经出来了。” 乐成帝面露喜色,“当真?情况如何,可能解?” “可以,虽然有点麻烦,但是草民可以确保淑妃娘娘无恙。” “那就好,那就好。”乐成帝眉宇舒展了一些,皇后之前突然生病,他在意,他紧张,基本上都是因为皇后如果死了,事情会很麻烦,对皇后本身并没什么感情,但是秦淑妃不一样,与皇后基本上是相反的,他不见得多喜欢秦淑,但是秦淑妃是个安静温柔的女子,总能让他在某些负面情绪下平静下来,所以,秦淑妃于他而言,也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心中稍定,“既然你知道是什么毒,那么是不是也能查出淑妃是如何中毒的?” “回皇上,这个不一定,这种毒有点奇特,可以配成最后的成药使用,也可是是半成品,这半成品可以是两种,也可以是三种,变化比较多,只是最后的结果是一样,而一旦分开,基本上不太可能查出毒性。” 闻言,乐成帝有点泄气,不过,只要毒能解,也不算最坏的结果,“这样,你先稳定住淑妃的情况,再去查验查验,也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是。”龚九没用什么现成的解读药,直接给秦淑妃施针,控制毒性。 整个过程很快,也不过是短短几息的时间,而瞧着龚九的动作,貌似这样就可以了? “就这样?”乐成帝不敢置信。 “回皇上,只要不动银针,可保淑妃娘娘六个时辰内保持现状。今日是皇上万寿,据闻晚宴还未结束,草民私以为,先查一查淑妃娘娘中毒的缘由,也好对他国使臣有所交代。” “你说的不错。随朕来。” 出了内殿,龚九这才与李鸿渊这个正牌主子见礼,方才匆匆忙忙。 李鸿渊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乐成帝这会儿才意识到,好像自己用儿子的人,都没交待一句?不过,想想,那是自己儿子,当老子的用用儿子的人那不是理所当然吗?于是,转瞬间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李鸿渊也懒得去看他是什么样,说起来,前世并没有这么一出,所以,李鸿渊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而,所有事,必然都有因有果,这件事,不可能无声无息的被抹平,李鸿渊自己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龚九首先就去查验御膳房的那一锅鸡汤,这一回,乐成帝甚至亲临。叫他知道是谁在里面作怪,非得叫其死无葬身之地。 那一锅鸡汤还好好的在着,自从秦淑妃出事,无人动过,便是之前查验,也是倒出来部分。 第412章:自作孽不可活 龚九出手查验,自然就不在那么简单,汤归汤,里面的鸡以及各种配料都一一的分拣开。 龚九再将汤水分成三份,所有的配料也是三份,那鸡就更碎了,在龚九手底下,骨头是骨头,肉是肉。 龚九用了好几种方法查验,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没问题,就算如此,龚九也没有妄下定论,查验的结果没问题,不代表就真的没问题,或许只是他没有查不出而已,这方面,就体现出龚九绝对严谨慎重的态度。 当然,其实这种查验,在靖婉看来,其实还是很粗浅,最多只能知道有害无害,按照预计的方向去用几种特殊似的东西去检验,放在她前世,什么成分都能给你分析得清清楚楚的,不过,龚九的手段相比其他人,已经厉害了很多。 “这鸡有问题,我是看着它下锅的,这段时间内,鸡不可能如此的酥烂。”跟在靖婉身边龚嬷嬷突然开口说道。 众人闻言,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她。 龚嬷嬷蹲了蹲身,“奴婢前来御膳房给王爷王妃准备古董羹的时候,无意中瞧见这只鸡正好被下锅,原想着应该是哪位娘娘准备在晚宴之后食用的,原来淑妃娘娘并不吃炖得太久的鸡汤,按时辰来算,即便是炖到现在,也远不止此。” 听龚嬷嬷这么一说,御膳房的人也连连点头,“对对,这鸡原本瞧着应该是养了快两年时间,不可能这么快就烂了。” 一般情况,多数人都会忽略这个情况,而龚九虽然是暗卫出身,却没进过厨房,就算曾经执行任务,亲自动手也不过是烤点野味,基本上没熟透就进肚子了,所以不知道也非常的正常。 在这一刻,龚九发挥了沐公公的学习精神,决定在回去之后,将料理方面的事情也了解了解,以免日后再造类似疏忽。 “这只鸡已经查不出什么结果。——御膳房同一栏的鸡还有没有?最好是活的。”龚九转头向御膳房的总管事问道。 “有有,小的马上让人抓过来?”秦淑妃中毒,最大的嫌疑就是御膳房,这时候他们自然是比谁都希望能够早些查清楚,因为查清楚了,他们才有活命的可能,要是能活着,大概也没人愿意稀里糊涂的做枉死鬼。只有三个身为管事的,要配合查案,才有着暂时的自由,御膳房的其他可是都被御铃军给看押了起来。 “废话作甚,还不速去。”乐成帝冷声道。 那管事一哆嗦,急急忙忙的离开,请了几个御林军帮忙,用笼子将剩下的鸡抓过来,还有十几只。 龚九在每一只鸡身上都用了针,不由得微微的蹙眉,这些鸡都正常,看上去也很精神,通常情况下,如果活物被喂了毒,那毒能毒死人的,没道理鸡还好好的活着。“同一栏宰杀掉的鸡呢,有没有异常?” 现在问的异常,显然就是有没有快速酥烂的情况。 御膳房管事急忙让人去查了,虽然用了不少,所用的菜品也有所不同,但是鸡头鸡脚等全都还在——除了秦淑妃没人再要炖整只的鸡。 而当乐成帝知道,同一栏的鸡,其实上了晚宴,心底越发冰冷,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到鬼门关走了一趟。 还不等龚九检查那些鸡头,御膳房的另一个管事就哆哆嗦嗦的发现了问题,“大,大总管,这鸡,多,多了一只。”进皇宫的东西,都必须严查,凡是都有定数,这活鸡自然也是一样。 之后的结果基本上可以肯定,多出来的那只正好就是有问题的那只,因为都是从鸡栏里拉出来直接宰杀,专门负责杀鸡的就有好几个人,而且有些御厨嫌弃小太监处理不好,还会自己动手。而给秦淑妃的这只,是混在之前一起宰杀的,毕竟是大冷天,稍微放一放,也没关系,如此,除非是这御膳房有人知道那只鸡宰杀之后与其他鸡的不同,可是,御膳房这么多人,大厨小厨,日日与食材打交道,又知道差事半点马虎不得,小心谨慎,加上一双利眼,有什么差别,是绝对逃不过他们的眼睛的,略微有些不同,保险起见,不管有没有问题,都将弃之不用,如此一来,秦淑妃倒霉的成分更大。 那么这只鸡到底是针对谁?还是说,不管是谁,只要有人倒下,就达成了目的?如果恰好是乐成帝中招就更好了?或者还有后招?为今之计,就是先查出那只鸡的来历。这事儿就不在龚九的职责范围内了。 宰杀的时候,所有鸡都是好好的,龚九对于这一点依旧耿耿于怀。 “没有没一种可能,那只鸡从一开始就被人喂了什么药,分量非常的少,远不到一次两次就让鸡命丧黄泉的程度,然后一点一点的日积月累,鸡看上去很康健的活了下来,其实已经成了一只毒鸡?”靖婉根据前世药物抗性,想到了这么一个可能,但是,如果是毒的话,应该加速破坏身体,死得更快才是,产生抗性的可能性存在吗? 龚九闻言,眼睛却是骤然亮了亮,对靖婉一揖,“王妃睿智,小的茅塞顿开。” 龚九突然来这么一下,靖婉还真有点措手不及,下意识的让了让,承受不起。 李鸿渊却是及时的伸手拦住,靖婉没能避开,自家媳妇儿就是脸皮薄。 乐成帝也纳罕的笑了笑,“老六媳妇用不着避,你们府上府医说的不错,你没什么不能承受的。” 靖婉不好接乐成帝的话,只低下头,佯装害羞。 “如果王妃猜测为真,那么,这种鸡的数量也不会多,一百只里面能完好的喂大一两只就已相当不错,投喂的也只会是半成品的毒,成品毒药,就算是针尖那么一点点,鸡也不可能存活。根据淑妃娘娘的情况来看,她中毒就在今日,更确切的说是今晚,只不知另外一半毒药是来自吃食,还是其他的某样物品。”龚九说道。 “言下之意,只沾了其中一样不会有事?至少不会出现淑妃娘娘那般严重的情况?”一直充当完美背景板的晋亲王终于开口。 “是,只沾上一半,过一个时辰再沾另一半都不会有问题。” “毒鸡养活不易,处心积虑花费一两年时间,还顺利的弄进了宫中,自然不可能白白浪费,如果是针对某个人,这里面应该就出了什么纰漏,如果只是为了制造事端,在不确定毒鸡会进入某个人或者某些人口中,想要达成目的,另一半的毒药势必就要广撒网,是吃食的可能性远高于某件物品。……” 李鸿渊说道此处,乐成帝的血液又冷了一半,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舒服,怀疑是不是也中毒了。 “后者查起来的难度更大,前者的可行性更小,也不是绝对的不可能,在本王看来,前者的可能性反而更高,淑妃娘娘不管是不是被针对的人,她中毒了,就必然接触了另一半毒药,毕竟,淑妃娘娘食用的东西,宫女都事先尝过,她出事了,宫女没事,要么另一半毒不是来自吃食,要么就是宫女有问题。另外,只为制造事端,对父皇,对后妃,以及诸皇子都基本没用,从淑妃娘娘的反应来看,那是烈性毒药,吃下去就见效果,如此,更容易中招的乃是朝臣跟他国使臣,制造事端的目的又是什么?他国使臣,没有个人家族利益牵扯其中,谁会冒着那么大风险?除非是有帝国探子潜藏在宫中;而处心积虑在宫宴上谋害朝臣,那更是说不通,在宫外运作,怎么都比在宫中容易。”李鸿渊说了这么多,看似很多种可能,但实际上,有些可能是有前提的,只要弄清了其中一环,后面的可能性就能毙掉好几条。 “淑妃娘娘的试吃宫女已经拷问过,原是冠军侯府送进宫的,初入宫的时候十一岁,亲人都在冠军侯府,入宫已经五六年,基本不可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人,普通姑娘,严刑拷问下说谎的可能性很低,因此,当是没有问题。”于仲擎说道。 “不管有没有问题,该看押的人全部看押,直接查今晚淑妃娘娘今晚接触过的东西,中毒之时往前推一个时辰,如果找到了另一半毒药的来源,就不用再做其他的无用功。”李鸿渊脸上已经明显的带上了不耐烦。 本来,晚宴之后应该还有活动,一直会持续到子时两刻,明日也没有朝会,朝臣也只需在午后再去衙门,晚宴后的热闹程度,堪比一年中几大节日,该是灯火辉煌下的欢声笑语的,弄出现在这么一出,好心情弄没了,兴趣缺缺的,也更不耐了。 乐成帝也知道,自己这儿子忍耐到现在没发作,已经是极限了。事实上,今晚的事情,乐成帝也恶心得不行,更关键的是那种生命受到无形威胁的恐惧感,虽然没表现出现,可事实上他比谁都怕死。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黑衣卫也介入了这件事,黑衣卫介入宫内,可不是什么好事。 等朝臣知道的时候,李素言已经带着人插手了,因此,朝臣也索性就闭嘴。 皇后都还在千辰殿,靖婉跟李鸿渊自然也返回,到现在都还想不明白,乐成帝让他们去甘露宫一趟到底是为什么,仅仅是让他们去休息一下?而打着担忧秦淑妃的旗号跟过去的恭亲王爷,那才是真正的将背景板这一角色从头当到尾,最初因为担心被乐成帝责罚而心怀忐忑,结果乐成帝从头到尾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不知道两者相比,哪一种情况的心理阴影面积更大一些。 相比较其他人或不安,或担忧,或害怕,李鸿渊就显得格外的扎眼,小酒继续喝,东西继续吃,似乎半点不担心自己会步秦淑妃的后尘,在靖婉眼里,就觉得他有点冷血冷心,就算是跟秦淑妃没什么感情,好歹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这个样子真的没问题吗?靖婉当然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对他有意见。“如果是我中毒了,王爷会如何?” 李鸿渊的酒刚到嘴边,闻言,手顿住,看着靖婉,勾起浅浅的笑,“婉婉别说这种话,会死人的。” 笑,还是靖婉熟悉的笑,但是,靖婉感觉到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意,那种让人从肉到灵都能冻住的冰寒,那种彻头彻尾的恐惧感,让靖婉仿似看到了他身后构建出了尸山血海,这似乎才是真正的活阎王! “婉婉在怕我?”李鸿渊仍然在笑,可是那笑意却更加瘆人。 靖婉惊醒过来,对上李鸿渊幽深不见底的双眸,伸手握住李鸿渊的手,“不是怕你,只是不太喜欢阿渊你给人的感觉。” 李鸿渊笑意不减,只是那骇人的感觉消失了,眼中也染上真实可触及的暖意,“为夫不管怎么样,总是不会伤害你的,不过,有些话日后婉婉莫乱说,为夫不爱听,会不高兴,不高兴了,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明白吗?” “杀人吗?”靖婉莫名的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呵,是啊,而且绝对不是一个两个,那场面,婉婉是绝对不会愿意看到的。” 靖婉静静的注视他片刻,然后启齿,“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雄中雄,道不同,看破百载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宁教异族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人。” 李鸿渊微讶,自家媳妇儿这话,可是说得相当的有魄力啊,不过,“婉婉你这是偷换概念呢,你家夫君我,可没那样的大义。”前世或许还有点,今生的话,当真是狭隘到只为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撑起一片天。 “没有,只是告诉阿渊,我的态度而已。”因为是你,所以都可以接受。 当然,不能越了底线,选择亲人还是爱人这种命题,除非是脑子有问题的人,不然都不会轻易的做出选择,而但凡是想要二人之间和和美美白头偕老,就不会愚蠢的给对方制造这样的命题,李鸿渊自然是不会做这种事。 事实上,靖婉自从嫁给李鸿渊,她的某些道德底线也在一日日的刷新,越来越低,换成以前,李鸿渊伤及无辜,靖婉肯定不赞同,现在的话,或许还是不会赞同,但是也不会带上多少负面情绪,而对他们不利的人,大概更加不会心慈手软。 眼见着两人之间似乎有些旁若无人的亲密无间,自成一片天地,其余的人都被摒除在外。 那场面,何其的扎眼。 恭亲王心中郁气难消,霍地站起来,气势汹汹的大步走到李鸿渊他们跟前,“淑母妃身中剧毒,昏迷不醒,生死不明,老六却是跟自己王妃卿卿我我,笑意盈盈,是何居心?——身为皇家媳妇,就当经贞静端庄,六弟妹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与自己夫君嬉笑,可是廉耻?怕是那下九流的女人都做不出这种事情。” 靖婉面色铁青,她与自家夫君或许是亲近了一些,但是,依旧掌握着分寸,却被人无端的说得这么不堪,便是圣人都得火起。 恭亲王对上靖婉含怒的目光,不以为杵,冷笑一声,“怎么……” 李鸿渊扔杯子起身,一把掐住恭亲王的后颈,用力就摁翻在桌子上,桌上的杯杯碟碟打翻的打翻,落地的落地,噼噼啪啪的一阵响,李鸿渊随手又抄起一个盘子,照着恭亲王的脑袋就砸下去,手上剩余的那部分,手腕一抖,就擦着恭亲王的脖子稳稳的扎在桌面上,留下一条血线,恭亲王惨痛出声,结果又被李鸿渊一脚死死的踩在脖颈上,让他立马失语。 等李鸿渊停了手,恭亲王也稍微的回了神,可就是这样,反而越发恐惧,别说继续说什么,这一系列的变故,让他魂儿都快没了。而事情发生得太快,周围的人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起身上前,似乎是想要阻拦,真等到李鸿渊停手的时候,一个个却像是被定身了一般,犹疑不前。 李鸿渊面上没有情绪,将脚收了收,落在恭亲王的背上,动作倒是不紧不慢,身上的气度分好不损,转头看向靖婉,扬了扬下巴,靖婉顺着就起身,退后两步,显然,半点没有要劝阻李鸿渊的意思。 李鸿渊撩了一下衣袍,另外一只脚也顺着踩上了桌面,蹲下身,摁着那碎盘子的外边缘,锋利的断口贴近恭亲王带着血线的脖颈,“刚才说什么,本王没听清,再说一遍来听听。” 恭亲王仰头,想要避开那可能致命的东西,咽了咽口水,甚至都顾不得头上的伤,顾不得流到眼皮上的血,“六弟,六弟,四哥错了,真错了,只是因为忧心淑母妃,心中烦躁,一时冲动才做了错事,你原谅为兄这一遭,再没有下回了,我保证……”此时此刻,恭亲王那是悔得肠子都青了,甚至想要狠狠的抽自己两巴掌,明知道李鸿渊是什么德性,怎么还会冲动干蠢事?以为有文武百官,有众多他国使臣在场,他就会收敛…… 显然,恭亲王依旧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就突然将李鸿渊给惹怒成这样。 李鸿渊也懒得再跟他废话,站起身,踩在恭亲王背上脚用力碾压,瞧着仿似要生生的踩死他。 一般人或许会做不到,但是,真正尝试过李鸿渊力道的贺识海,看到恭亲王那样,他都觉得痛。 这么多人都不敢上前,他们中甚至还有御史存在,只能说,别管你是不是铁齿铜牙,也别管你是不是硬骨头,遇到活阎王你都只能缩着,毕竟,是人都有弱点,有弱点就逃不出活阎王的手掌心,毕竟,曾经有朝臣惹到晋亲王,很长一段时间,全家都鸡犬不宁,闹得人各种崩溃,活阎王他狠,他毒,他混不吝,惹毛了,那当真是半点道理都不讲。 而对晋亲王的脾性很了解的朝臣而又足够聪明,那就能与晋亲王“融洽相处”。 只要仔细的想一想算一算,就能够发现,晋亲王每次动怒,那基本都是别人先招惹的人,而关于他在民间横行霸道的事情,其实多数都是以讹传讹,没有证据,也没啥可信度。恭亲王这次不也一样,本来相安无事,非要自己上去捋虎须,搞成现在这样,绝对是自找的。 眼见着恭亲王一脸痛苦,嘴边甚至溢出了鲜血,有些人终于坐不住,“王爷,所谓得饶人处且……” 李鸿渊一个眼神扫过去,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再说不定一个字。 可是,场面继续这么失控下去,还真不敢保证不会弄出人命。 恭亲王倒地时手握实权的亲王,如果就这么被李鸿渊给弄死了,乐成帝便是再宠他,只怕也不可能再一次的轻拿轻放。 如此,李鸿渊的某些兄弟那心里边倒是巴不得李鸿渊真的将人弄死,少了一个劲敌不说,也少了李鸿渊这个让他们屈辱又忌惮的混蛋。 不相干的人或许还能袖手旁观,也会畏惧李鸿渊的威胁,但是,与恭亲王紧密相连的人呢? 恭亲王妃近乎崩溃,恭亲王现在对她越发的不好,但是他们夫妻一体,折了恭亲王,她也没有好日子过,可是,她连靠近都不能,龚嬷嬷往她跟前一站,于恭亲王妃而言,那就是天谴。龚嬷嬷将靖婉看得何其的重要,却平白被恭亲王折辱,她因为是下人,所以面上不显,但是心里头却是分外的火大,克制着自己不动手,但是恭亲王妃休想靠近半步。 恭亲王妃嚷也嚷了,骂也骂了,推也推了,但是都毫无办法,无奈,值得转身向亲爹求助,可是左都督秦天鸣只是冷眼的看着她,“你让为父怎么帮?别说能不能帮上,便是说上一句,回头遭殃的就是我们家了,王妃娘娘是不是忘了去年在恭亲王府的事情,你惹恼了晋亲王,你夫君不肯低头认错,遭殃的是你几个兄弟,还连带为父负荆请罪,才过去多久呢,就全忘了?”看了一眼恭亲王,“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秦天鸣这话可没压低,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楚,显然,他这位岳父,都认为恭亲王是自找的。 整个朝堂都知道,从去年那件事之后,秦天鸣跟恭亲王就有些疏远了,却不想竟是到了这般程度,要说,恭亲王最大的依仗便是他这岳父,现在越推越远,想要夺得大位,怕是难了。——当然,这些都是众人心照不宣的想法,没人会说出来。 倒是恭亲王妃,只觉脑中嗡的一声。 另一个近乎崩溃的人自然就是恭亲王的生母,跌跌撞撞的奔过去,因为碍于身份,她不敢直接动手拉扯李鸿渊,却也不顾庶母的身份,直接跪下来,眼泪婆娑的求李鸿渊手下留情。 毕竟是乐成帝的妃子,不是谁都敢受她一跪的,近处的人自然是纷纷退开。 可惜,李鸿渊生生的受了不算,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恭亲王生母格外的无措,哭得肝肠寸断,平日里也是极为伶俐的一个人,能说会道,眼珠子转一转就能是个主意,这会儿会似脑子里却是一片恍惚,只知道跪求,似乎再无别的办法。 “渊儿……”苏贵妃慢步的走了过来。 只是,李鸿渊依旧像是没有听到。 苏贵妃的脸色有些不太好,换做以前,定然是以为李鸿渊没听到,现在却不敢肯定了。 恭亲王的生母,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你救救老四,救救他,他只是一时糊涂,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你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只要你能救他一回,臣妾甘愿为你当牛做马,求求你……”与李鸿渊不同的是,她抓着苏贵妃的袖摆毫无心理障碍。 苏贵妃皱眉,扯了两下衣袖,都没扯开,“妹妹说什么呢,你我同是皇上的妃子,那都是伺候皇上的,快起来吧。” 恭亲王的生母又哪里肯,大有苏贵妃不帮忙,她就一直跪地不起的趋势。 苏贵妃的脸色自然是越发的不好。退后两步,用力一扯,将袖摆扯了回来,冷眼瞧了她一眼,又看向桌上踩人的李鸿渊,“渊儿,差不多就够了,也就两句口舌,难不成你还真的因此弄死你血亲兄弟?” 李鸿渊终于有了反应,回过头,看向苏贵妃,或许是因为位置的关系,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只是几句口舌,母妃是这么认为的?” 苏贵妃心里不自觉的咯噔一声,不知情的,只当她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实际上针对的是靖婉,轻飘飘的两个字,在某种程度上那就是坐实了恭亲王的话,晋亲王妃无规矩,没体统,众目睽睽之下都不知羞,简直就是丢尽了皇家的颜面!说到底,苏贵妃敢一次又一次是在言语上给靖婉设陷阱,不过是觉得李鸿渊性子直来直往,根本不耐烦甚至是不懂深宫内宅的弯弯绕绕,更关键的是,她潜意识依旧觉得自己这个母妃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便是母子间生了隔阂,也不能改变这一点,只要不涉及到睿亲王,那么,别的事情,这儿子照样会很听她的话。 苏贵妃还没接话,似乎是在思考着怎么说,李鸿渊倒是先表了态,“在天家,真有血亲兄弟这么回事,也就不存在那么多你争我斗了。我可以放过他,但是,母妃,这是最后一次。”李鸿渊收脚将恭亲王给踹飞了出去。 苏贵妃不太明白这最后一次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直觉上,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踹飞了恭亲王,却也还没完,李鸿渊脚下一勾,那古董羹的铜锅子也踹飞了出去,咚的一下直接砸到恭亲王的背上,再咕噜的滚到地上,锅里的汤汁还有剩余的一些残渣,泼了恭亲王一身,地面也是一片狼藉。要说也好在是砸在背上,如果是砸在头上,说不定真的就一命呜呼了,那铜锅子可是不轻。当然,十有八九也是李鸿渊故意控制的结果。 恭亲王现在是的模样当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从出生,就还从来不曾遭遇过这样是事情,当着众多他国使臣,当着文武百官,当着所有兄弟姐妹,当着所有后妃,他可谓是面子里子全部都丢干丢尽,眼前一阵阵发黑,不知道是因为气的,还是因为被打的缘故,然后,终于如愿的昏了过去。 李鸿渊从桌上下来,掸了一下其实什么都没有沾上的衣袍,理了理袖口,举止依旧从容淡然,完全不相识在刚才做了一件在别人眼中堪称是惊世骇俗的事情。“来人,再准备一份古董羹。” 多少人心中倒吸一口冷气,做了这样的事情,居然还吃得下去? 他国使臣的方位都隐隐的有些骚动。 李鸿渊轻飘飘的扫了过去,“尔等,看戏看的很过瘾?” 事实上,他们的确觉得很过瘾,但是,莫名的没有一个人敢与李鸿渊对视,便是西匈奴、前魏、南齐这几个国家的人都一样,要么立即吃东西,要么低头研究地面,要么就是转头与人说话,只是这最后一种情况,还出现了一些小尴尬,两个人之间没有默契,你看向我,我看向他,没有面对面,可不就尴尬无比。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显得特别的专注,表示自己刚才真的没在看戏。 换一个角度,启元人到了其他的国家,在万寿盛宴上,先是一出后妃中毒,再是一出明目张胆的“兄弟阋墙”,可不得乐呵,敌人嘛,其内部闹得越凶,自己这边肯定就越高兴,或许没有实质性的好处,但是完全可以在言行精神上给予对方打击,不管哪方面,赢了哪怕半子,那也是赢了不是。 所以,启元人其实很能理解这些使臣现在的心态,原本也觉得分外的丢人,然而,晋亲王一出马,使臣们一个个都回避不敢说什么做什么的模样,让他们莫名的觉得,就算是自己这边丢了脸,那也是其他不敢看的,就仿佛,主人家闹了矛盾,便是你死我活,下人也只能当成啥都不知道,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不少人相互的瞧了瞧,然后又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那啥,有这想法的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然后淡定了。 不过这样的氛围没维持多久,恭亲王生母以及恭亲王妃,跌跌撞撞的到了恭亲王身边,恭亲王妃还犹豫了一下,恭亲王生母却是半点顾不得脏污,抱起昏迷过去得恭亲王,“来人,来人,传御医啊——” 传御医?那什么,御医这会儿似乎全部都在甘露宫,过来估计是不太可能,可是,难不成将这脏兮兮的恭亲王抬去甘露宫?略微犹疑之下,不得已,还是只有选择后者,大不了就是扒掉恭亲王的外袍,毕竟,其他的地方其实都还好,再不济用帕子擦擦就是了。 得了作壁上观的皇后娘娘的旨意,几个太监连同恭亲王的近侍上前帮忙。 不知道恭亲王的生母是有意还是无意,虽然脱了恭亲王的外袍,但是溅在头发和脖颈上的脏污并没有仔细擦。 李鸿渊没注意,即便是注意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左不过是想给他老子看看,好好的上上眼药,唱唱苦情戏,打都打了,伤都伤了,外在的这点东西,还当真是无所谓。 等将恭亲王送走,宫人们开始麻溜的收拾地面,收拾晋亲王的席位,收拾得差不多了,乐成帝出现了。 乐成帝看到李鸿渊就一脸的无奈,揉揉突突跳的太阳穴,“你这孽障怎么就不能消停点。” 在晋亲王对恭亲王动手的时候,显然就有人去通禀了乐成帝,十有八九还是皇后派遣的,倒不是皇后偏袒恭亲王,只是因为李鸿渊“疯起来”一般人根本就制不住他,他虽然也跟乐成帝顶嘴,气得乐成帝跳脚,但是,老子的话,当儿子的多数时候还是会听的。 乐成帝过来的时候,十有八九是遇到了恭亲王一行人,作为母亲,某位嫔妃肯定是哭得凄惨,狠狠的添油加醋了一番。 今日的事情太多,于乐成帝而言,大喜大悲又大怒,甚至还有对死的恐惧,本来身体就不算太好,这会儿可谓是身心俱疲。不管李鸿渊干了什么,他都不想去细究,或者说也没那个精力去追究,坐下之后,“老六,消停点。”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这事儿就完了。 就这么完了?那些使臣们异常的诧异,这当皇帝的,偏心偏成这样,真的没问题? 真没问题,习惯就好。于启元这边而言,闹成这样,乐成帝依旧不作为,还是有那么点惊讶,但是,想想乐成帝现在的状态,一个接一个的也就淡定,只能说,恭亲王自作孽不算,还倒血霉。 前魏五皇子的目光久久的落到李鸿渊身上,他现在的心情有点复杂,对李鸿渊似乎有点钦佩,一个皇子能做到这个份上,当真是厉害,又有点羡慕嫉妒,还有点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在大魏都城也是一霸,横行无忌,但是面对朝中重臣他也不敢做什么,面对他父皇,那更是收敛身上所有的棱角不敢表现出乖戾的一面,即便是出了什么事,那也是太子暗中帮他收拾干净,不敢捅到他父皇那里去,哪像李鸿渊,什么事情都肆无忌惮,什么都不怕,这人啊,能活到这份上,便是折寿,也不枉在世间走一遭。 “贵妃,晚宴就到此结束吧,后面的事情,就由你安排。”乐成帝在喝了几口水之后说道。 “是,皇上。”苏贵妃原本还想跟李鸿渊说说话,现在瞧着却是不行了。 好在御花园那边已经准备妥当,倒也不用太操劳。尽管凤印在秦淑妃手中,苏贵妃协助,但是秦淑妃从来就不是专权的人,此次的万寿,属于宫中事务那部分,她都是与苏贵妃商量而后定,所以,所有事情,苏贵妃也都知道,不会乱了手脚。 除了这么多事情,其实已经可以散了,毕竟多数人都没兴致了,然而,秦淑妃的事情还情况不明,这一开了宫门,若是让你居心叵测的人出了宫,或者让人将某些重要的东西带出宫,查起来就更麻烦了。 御花园的积雪都已经清理干净,虽然是冬日,也并不萧索,装点了各式各样的灯笼,还有花样繁多的各种饰品,看上去分外的美丽,甚至有一种置身仙境的错觉。 第413章:靖婉威胁人 御花园的积雪都已经清理干净,虽然是冬日,也并不萧索,装点了各式各样的灯笼,还有花样繁多的各种饰品,看上去分外的美丽,甚至有一种置身仙境的错觉。 然,仙倒是仙了,却有一个小问题,娘哎,太冷了有没有!所谓的仙儿,靖婉更相信它是众人呼出的气产生的某种氛围。 靖婉全副武装,披风重新批起来,兜帽罩在头顶,怀里抱着精巧的手炉,与李鸿渊并肩而行,“大晚上,冷飕飕的,我们倒还好,只是那些上了年岁的,如果有什么肩背关节痛的,即便是穿得厚实,估计都还是觉得那冷风跟刀子直往骨头缝里钻,不定得多难受呢,如果能直接回家躺被窝多舒服。阿渊,父皇怎么就生在这样的天呢?年节上冻几回就算了,还要加一个万寿。” 因为身边都是自己人,周遭也宽敞,并不会常人,靖婉只是声音比平日略低一些,吐槽委实不客气。 “没几回了。”李鸿渊平淡的应了一声。 靖婉心中一惊,这话已经是大逆不道,难不成自家夫君,是要准备动手了? 李鸿渊侧头看了看她,伸手摸摸她的脸,才出来一会儿就有点凉了。“我不会如何,心急的永远不会是我,现在的局势,说乱也乱,说稳也稳,等某些人稳不住的时候,自然会走极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要做的,是盯着黄雀的猎人。换成是我的话,说不定还能保他多活几年。” 这个他显然指的是乐成帝了,而李鸿渊大概也不少真的要救,最多不过是不自己下杀手罢了,不过,到那时,乐成帝就算是活下来,也只空有尊位,没有全力的太上皇了。太上皇这个职业,讲真,在靖婉看来,其实相当的苦逼,比那傀儡皇帝还要不如,毕竟,傀儡皇帝从来就没掌权,不知道那翻云覆雨的滋味,而太上皇,因为得到过,失去了才会更痛苦。 纵观历史,皇太后一溜一溜一串一串的,太皇太后都存在不少,就没听说过几个太上皇的,当皇帝的,不是死亡,基本上都不太可能让其放下全力,即便是身体欠佳,有太子或者皇子监国之类的,他们也绝对会在后面死死的把控,就怕儿子生了歹心,有点风吹草动就立马把变得紧张兮兮,甚至做出极为错误的决定,被逼成为太上皇的还可能,自动退位且心甘情愿的,有么? “你祖父祖母那里,且放心,我会让人照看着,不会有问题。” 靖婉瞥了他一眼,知道不用自己担心,祖母之前已经用这个揶揄过自己了。 这样的天儿,在靖婉看来,这气氛估计是活跃不起来的,然后,靖婉还是觉得自己太狭隘了一点。 在离开千辰殿的时候,众人就得知了秦淑妃的毒已经控制,虽然还是昏睡中,但是并无生命之忧,如此,稍微放开一些,似乎并不是说不过去。虽然今日跟长辈进宫的少年少女其实不算多,却也不算少,毕竟还处在生性好动的时候,又有着不错的气氛烘托,又或者是被之前的紧张个憋得厉害,这会儿倒是很快就热闹起来。 靖婉他们现在还处在外围,毕竟是跟李鸿渊闲闲散散的走来,算是最后那波了,唉,没办法,活阎王实在是太恐怖了一点,又没啥利益可图,自然就没人愿意跟他们一道,更不会来套近乎了,原本还跟他们差不多速度的人,也各种理由匆匆的走了。 靖婉看了眼近处的一座假山,那后面影影绰绰的有两个人影,估摸着十有八九是御林军。看来,为免再出意外,整个活动范围已经被包围了起来,在里面活动不会受到限制,一旦离开了,怕是会受到干涉,如果实在有什么事情,还会被“近身伺候”,像尾巴一样紧随其后。 收回目光,站在石梯的最上面,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或闲话,或嬉笑,或游戏的众人,三五成群,数人数十人作堆,别说是落单,便是两人一起的都很少。“阿渊,看着这样的场景,有什么感想?要没我在你身边,你可就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哎,你说,你好歹也是活了二十多年的人了,怎么就没一两个至交好友呢?就算是要求低一点,别说什么至交,只要相处得还算融洽,能偶尔一起喝喝小酒那种都没有,你就不觉得忒失败了一点么?”靖婉带着几分调侃,更多的,其实还会隐藏在深处的心疼。一个人,自幼就没有一个能交心的人,应该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李鸿渊有点好笑,抚了抚靖婉的后背,“是那些人层次太低,为夫根本就不乐意搭理他们。” 靖婉顿时无语,心疼不过三秒。这就属于那种智商高到没朋友?可是他对外似乎没怎么表现出来,总有人会贴上来,如果加上帅到没朋友,暴力到没朋友,似乎就能说得通了。 “婉婉且放心,为夫好得很。”这方面,他还真不怎么在乎,前世有没有什么胡天海地的酒肉朋友,都给忘了,记忆上相隔的时间有点久,没什么印象,只能说是完全就不重要。 靖婉看得出来,他真的是没半点勉强,好吧,不操心了,毕竟吧,有些人的世界,外人不能懂。在这一点上,靖婉跟李鸿渊还真达不到相同的频率,毕竟,她在齐安府的时候,友人不算少,虽然没有特别亲密的,但是,游玩赏花踏青都少不了挽胳膊的人,进京之后,不也以最快的速度交到了朋友,还是至交,比在齐安府的那些都要好。 两人相携,不紧不慢的步下石梯,为着陪着自家夫君,靖婉也没有去凑什么热闹。而李鸿渊呢,这会儿也将“自私自利”的本性发挥了到了极点,自己媳妇儿,这时候当然是要陪在自己身边。 靖婉看到某处花灯,轻咦了一声,走上前,伸手拨了拨颇具童趣的花灯,笑道:“这些应该是出自小皇子小皇女的手吧。” “谁知道呢。”这些东西,李鸿渊没兴趣。 靖婉有点无奈的一声叹息,这个人还真是…… 随后,将大部分的地方都转了转,只是,所到之处,几乎似所有人都自觉的“让路”,一丈之基本上没有其他的人,碰到了,一丈之外就见礼,然后个各种自然或不自然的转道,这种好像被所有人都排斥嫌弃的感觉,虽然事实上是这些人畏惧活阎王,生怕一句话不对,活阎王就会发飙,而作为受害者,根本没出讨公道。 至少在一开始的时候,靖婉的确是有些尴尬,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靖婉也跟着淡定了,反正,其实这些人她基本上都不熟,对他们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见过两面,基本上对得上号的层面上,再多的就没有了,那么,对于这些人或许是故意“团结”起来,制造一种联合“抵制”晋亲王的迹象,某人不在意,她自然也不需要去介意。 然后,终于有人有胆子拦路了,靖婉原以为,也不是所有人都同流合污,只是在看清是谁之后,靖婉发现果然还是自己太天真,原来是苏贵妃派人来找李鸿渊。 “……王爷,娘娘这会儿得了闲,请你去叙叙话。”那内侍太监恭恭敬敬甚至带着点诚惶诚恐。 “得闲了就找本王,不得闲的时候,那么是不是就将本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不是问句,而是单纯的陈述一个事实,如此而已。——这是在李鸿渊眼里。 在其他人听来,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更像是在赌气故意找茬。 那内侍太监额头也隐隐见汗,贵妃娘娘肯定不是这个意思,而一般情况,他这话其实也没啥毛病,问题是,偏生被李鸿渊抓住了漏洞,这话要是传到贵妃娘娘耳朵里去,自己说不得会被活剥了。“王爷,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说话不过脑子,”啪啪啪的在嘴巴上狠狠的抽了几下,“您不要误会娘娘,娘娘是最疼王爷的。” 李鸿渊神情淡淡,不置可否,跟苏贵妃的关系越来越差,他也没心情去维护了,苏贵妃始终认为他们母子情深,有隔阂也不会成仇,原本那么精明什么都能看得透透的女人,在这一点上,却像是被蒙住了双眼,认为他最多就是因为李鸿铭而生气“吃醋”,二十多年的母子情绝对不会真的出问题,说起来,这种自信,何尝不是自以为是,不过她非要一次次的找上门,那么,被他气到也是活该。——李鸿渊表示,自己这次的“气性”相当久。 看到李鸿渊似乎无动于衷,那内侍太监心中越发的着急,如果不能将这位主儿请过去,贵妃娘娘绝对不会放过他。 占据着制高点,李鸿渊如同看戏一样的看着这些人在他面前蹦跶,高兴的时候当个乐子看,不高兴的时候,大不了就是将人收拾一顿,没办法,有些人天生就是贱骨头,欠抽。 “还不带路。”在内侍太监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李鸿渊终于打发慈悲的开了尊口。 被如此不客气的对待,内侍太监还如释重负,不敢对李鸿渊滋生半点负面情绪不说,还感恩戴德。 李鸿渊伸手在靖婉背后很自然的挡了一下,那意思是再明显不过。 靖婉侧头看了他一眼,苏贵妃找的只是他,可没有她,这内侍太监表达得也很清楚,他不可能没听懂,所以说,百分百是故意的。这男人今日还当真是致力于找茬,刺激了一个又一个,似乎不将所有人都弄到血压上升他就不会上罢干休,总觉得非常的幼稚。 李鸿渊轻轻的挑眉,他表示只是太无聊了,就算有媳妇儿在身边,也不能太亲近,他心里边不爽,自然就要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那内侍太监自然是没注意到两人眼神上的交流,一脸惶恐的低着头,“王爷,王爷,那么……” “有话说话,吞吞吐吐的作甚?”李鸿渊的声音低了几分,让人感觉肉皮子都在抖。 “王爷,贵妃娘娘只请你一人过去。”只得硬着头皮快速的说完,然后闭着眼睛等死。 “呵……”李鸿渊轻笑一声,嘲讽又阴森。 “王爷……”心中叫苦不迭,腿脚发软,险些就直接就跪地上去了。 靖婉伸手拍拍李鸿渊的手臂,“到底只是给母妃传话的,别为难他,谁都不容易。你且去吧,我去找祖母他们说说话,今儿虽然是见过几回了,到底是没能好好的聊一聊。” 内侍太监这一刻当真是觉得晋亲王妃是天下第一大好人,温柔体贴,对下人也和蔼,那话当真是说到心坎里去了。他们可不就是伺候人的,凡事都要听主子的差遣,事情办好了是应该,事情办不好就要受到惩处,主子高兴了,他们未必有好处,主子不高兴了,他们更可能成为出气筒,如果自己得力还好,如果不得力,比较的边缘,那么头上还压制着一层跟他们一样的下人,那些人背着主子,那是比主子的派头还大还趾高气昂,就压榨比自己地位更低的人来彰显他们也是“人上人”,除却这些,有时候就是传个话都能招来无妄之灾,被打骂还是轻的,丧命都有可能,而死了,也就死了,能得了一张破席子就不错了。 “也就你心善心软,连这么些东西都为他们考虑着想。” “每个人的出身不能自己选,可每个人都是人生父母养。好了,别说这么多了,快去见母妃吧,说不得有什么要紧事,别让她等久了。”靖婉柔声安抚道。 李鸿渊嗤笑一声,似乎对靖婉的说法很是不屑,却也没再说什么,态度神情都不自觉的柔软了些。 那内侍太监暗暗心惊,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李鸿渊跟靖婉分道而行,李鸿渊有人引路,靖婉这里就不同了,这会儿并并不知道骆家的人这会儿在什么地方。 今日跟着靖婉进宫的,也就龚嬷嬷跟白芍两个,席宴的时候,白芍甚至都没入殿,这会儿都在外面,还有诸多“不懂礼节”的的使臣在,靖婉身边自然不能放松,如此,没那么多人手,自然是不能第一时间知道骆家人所在。当然,这样不是什么难事,伺候在侧的宫女太监多的是,随便叫一个人,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答案。 靖婉找了个地方,一边研究着花灯上的字谜,一边等待着。 “晋亲王妃……”有人轻轻的唤了一声。 只是那声音带着几分婉转,似乎从舌尖转了两幅才缓缓的吐出来,染上了一分暧昧的味道,分外的黏腻。单闻其声,靖婉就止不住的颤了颤,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回头,看向数步远的意外来客,心里不由得骂娘,除了最开始在接风宴上见过这位魏贤妃,之后似乎玩去就没任何的交集,这位前魏的公主,除了眼睛很有特色,嗓音或者说说话的方式也别具一格?靖婉很想是说,这样的说话方式,不少男人怕是都不会喜欢,当然,如果喜欢这个调调的人,只怕是觉得骨头都要酥了。 “见过贤妃娘娘。”靖婉蹲了蹲身,半点没等魏贤妃叫起,面对前情敌,靖婉笑意盈盈。 魏贤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而面对靖婉的无礼,魏贤妃身边的宫女也一个字不敢说,她们是外来人,而且是来自启元的头号敌国,自家公主上位也相当的不光彩,现在大皇子等人还在,或许还会勉强的给两分面子,可是等他们走了呢?所以,现在绝对不能得罪人,尤其是见识了晋亲王的凶残,得罪了他王妃,自家公主或许都可能被直接弄死,依照乐成帝对晋亲王的宠爱,自家公主死了可能连一个水花都难以溅起,而凭她们,大概连消息都没办法送回大魏去。所以,夹着尾巴做人才是上上之策,像在大魏一样呵斥对公主不敬无礼的人,呵呵,得多脑缺才会干出这种事情。 靖婉暗叹一声,果然,不管面上如何,心里边到底是意难平。 除了权势,晋亲王比之他老子,绝对甩八百条街。不是怀着特殊目的,在两人不太了解的情况下,十个女子,绝对是十个都会看上李鸿渊。可惜,在这一点上,靖婉绝对不会让步,谁都不行呢。 “晋亲王妃倒是好兴致。” “瞧着贤妃娘娘也是雅兴十足。”靖婉笑容不变,温婉又端庄,从容又大气。心里暗道还好是恢复正常了。 魏贤妃面上有些僵,她对靖婉其实没啥感觉,就算是看上了晋亲王,也没在意过晋亲王的正妃,倒是她设宴,靖婉不仅没去,甚至连拒绝的借口都没给一个,纵然魏贤妃当时借题发挥了,可是被那般扫面子,也着实是第一回,要说不恼怒,绝对不可能,自然就记恨上了,但是除此之外,也没别的,还远没有升级到将要共处一室,然后斗得你死我活的高度。 然后,计划赶不上变化,她阴差阳错的居然成了长辈,单独说句话都不曾,梦就已经破了,如何心甘?可是她现在不能再去找晋亲王,不然,她会死的很难看,然后就找到了靖婉头上,事实上,她自己也不知道找上来能有什么作用,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然而,在近距离的见到靖婉之后,她知道自己低估了这位晋亲王妃,真的如愿以偿的进了晋亲王府,她也不会如想象中那般轻松。 靖婉被她盯着看,看得莫名其妙,不过面上半点不显,带着几分风轻云淡。 “这位前魏的公主成了贤妃,晋亲王妃应该很高兴吧。”旁边的某位年轻妇人不轻不重的笑说道。 因为魏贤妃找上靖婉,又因为晋亲王不在,周围可是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而且这些人并不像李鸿渊跟靖婉一样,他们多少都会顾忌,因此基本上男女分开,这里的,可基本都是美妇人,一个个笑容矜持,心里边却是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魂,眼底明明白白的写着兴奋,都等着看好戏。 “可不是,毕竟晋亲王妃可是京城第一的……”妒妇。 就算某些事情到后来风向有些转变,可是有些人还是固执的将“妒妇”的名头按在靖婉的头上,在自家后宅越是受妾室的气的妇人,就是越是如此,与人说话的时候,没有一个激烈的字眼,却是句句带着深深的恶意,绵里藏针,字字带刺。 自己过得不好,就不想别人好,就算做不了什么,也要泼一盆脏水,扣一个污名。 靖婉到底只是女子,而且看着和和气气的好脾气,周围说话的人越发的肆无忌惮,嬉嬉笑笑,好像什么都没说,却是欲盖弥彰,让不知情的人会以为里面藏着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好比魏贤妃,想法其实有点歪了,不过,她现在去追究,就完全没意思了。 靖婉的目光从魏贤妃身上移开,扫向周围的人,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收敛,眼中的温度一点一点的消失。 那些说说笑笑的人,渐渐的止了声,面上的表情也有点僵,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一不注意就踩到了后面的人。 片刻之后,靖婉嘴角又重新浅浅的勾起,仿佛春回大地,寒冰解冻,看着依旧温柔美好,然而,“本王妃吧,同为女子,向来怜惜,出口伤人,动手打人这种事轻易不会做,只是,偶尔可能会告告小状,只不知到时候王爷会不会找上你们夫君?” 此言一出,这些女子皆惊,一个个骇得心脏狂跳,一个接一个的往后退,往后躲,都企图避开靖婉的视线,就怕被她记住。 “七出中有口舌一条,若是你们夫家因为你们那张嘴招来祸患,不知道会不会以犯了口舌之名,将你们……” 未尽之言,再明显不过。靖婉脸上的笑容不变,然而,在这些人眼中,那简直就是最阴毒的恶魔之笑。 “别退了,踩到人不好,挨挨蹭蹭的,跌倒了更不好,说不定被踩伤得更严重。”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身体格外的僵硬。死一般的寂静,片刻,“王妃娘娘……”处在靖婉视线最前面的人试图缓和一下,毕竟,靖婉如果当真要做点什么,她就首当其冲。 “我这个人脾气其实挺好,但是吧,我们家王爷喜欢夫唱妇随,我总不能忤逆了他不是。” 靖婉温温和和的,可这些人的魂儿都快吓飞了,当真是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叫你嘴贱! 去寻找骆家人所在的宫女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得恭敬的请这些贵妇人们让一让。 有人救场,这些人自是巴不得,飞速的让开,那场景,就像是恭迎什么大人物,反而将宫女吓得不轻,不敢进去。 靖婉处在最中心的位置,一眼看过去,“弄清楚了?” 宫女急忙蹲了蹲身,“回王妃娘娘,已经清楚了,骆大人也骆老夫人都在临回楼。” 靖婉颔首,就说嘛,苏贵妃跟秦淑妃共同安排的,不可能不考虑到那些上了年岁的人,当真因为乐成帝万寿,就病倒一片人,那将是恨得的晦气,简直就是摆明了在咒乐成帝不是。 临回楼是御花园里的一阁楼,相比较一处一处各个殿宇,规模上小太多太多,但是比起宅院中的阁楼又大上不少,建造的格局又是“亭台楼阁”,说白了,就是在御花园中走累了用来歇脚的地方,然后还能一边赏景。 这样的地方并不止一处。这样的阁楼其实也不具有保暖的作用,但是,将四周层层帷幔全部放下来,只留下某些特殊的位置挂起,保证通风,燃起火盆,绝对比呆子外面好很多。 靖婉拉了拉兜帽,拢着手炉,“不打扰贤妃娘娘雅兴了,先告辞了。”沿着让开的道理,不急不慢的离开。 威胁了一大群人,然后若无其事的离开,靖婉这一次给这些人留下的印象,足以将她之前留给人的形象完全颠覆。 留下的人依旧哆哆嗦嗦的,她们不敢肯定晋亲王妃到底是说笑,还是真的会那么做。但是有一点百分百的肯定,如果真的被晋亲王找上门,她们被休的可能性非常大,整个京城中,敢硬气的与晋亲王抗衡的,还真没几个。 不管如何,经此一次,这些人至少在嘴巴上会收敛很多,不敢再轻易的造次。 临回楼距离靖婉现在所处的地方稍微还有点远,沿着曲折向上的回廊,一直到另一边“半山腰”。靖婉倒是不急。 另一边,李鸿渊已经见到苏贵妃,敷衍的请了安。不过,李鸿渊习惯性的如此,苏贵妃半点没觉得有问题。 随后,苏贵妃下意识的就想要伸手去拉李鸿渊的胳膊,却被李鸿渊避开了。 苏贵妃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伤怀的叹一口气,“渊儿当真是与母妃生分了。” “母妃找儿臣来,有什么事?”李鸿渊神情淡漠的问道。 至于苏贵妃脸上的伤怀,他就像没看见一样,无动于衷,换做以往,他或许还会宽慰苏贵妃两句,现在么,不好意思,已经没那个兴致了,至于苏贵妃会将他的反应想成什么,李鸿渊也没兴趣去了解。 苏贵妃这一下当真是有点无所适从了,看着李鸿渊,面上的不安感随着试讲的推移在不停的增加,最后似乎无可奈何的开口,带着三分小心翼翼,“渊儿是以为之前的事情在与母妃生气?但是渊儿,今日毕竟是你父皇万寿,那毕竟是你血亲兄弟,私底下怎么闹,倒是无所谓,但是那么多人,兄弟不和,你父皇脸上肯定没脸,而且,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你父皇肯定不会……” “母妃,”李鸿渊的耐心告罄,神色越发的冷淡,“在你眼里,儿臣就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儿臣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今日事不放在明日,如此这般,在你眼里就是直肠子,不懂拐弯抹角?是不是也认为儿臣完全听不懂你们那些九曲十八弯的话?” 苏贵妃手足无措,“渊,渊儿,你这是何意?” “何意?”李鸿渊脸上那掩失望,“那些不过只有一半血缘的兄弟,如果会因为他们与母妃置气,母妃该想想,我们的母子情还能维持到今天吗?事到如今,母妃依旧想要装糊涂糊弄儿臣?那儿臣不妨与母妃直说,骆氏也是你盼了六年的儿媳,儿臣前面的未婚妻,个个都出事,她却安安稳稳的嫁入晋亲王府,对儿臣尽心尽力,就冲这一点,母妃是不是也应该稍微对她好一点?如果没了她,母妃还能找到第二个不被儿臣所克的女子吗?就算除开这一点,骆氏也不曾有什么错处,你为何处处针对她,说话总是绵里藏针,处处设陷阱?再一再二再三,上次前魏与羌国的接风宴,儿臣以为,母妃该明白儿臣的意思了,可惜,你没有。骆氏与我夫妻一体,她的荣辱与儿臣紧密相连,母妃针对她的时候,确定能将我完全的撇开?你是整个后宫中公认的最好的婆母,你对三嫂能视如己出,对骆氏为何就如此的不待见,儿臣也不求多,不需要你对她好,只需要不针对她就足够了,仅仅是这样都做不到吗?” 苏贵妃嘴唇直哆嗦,不知道是因为儿子看穿了自己的不堪而无所适从,还是儿子处处都帮着他媳妇儿而被气的。 “母妃,儿臣虽然不是你所生,却是你所养,你的付出儿臣都知道,正所谓养恩大于生恩,你的好,儿臣一生不忘。你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性情,儿臣都不在乎,因为你是母妃;以前不管什么事,我都不闻不问,不是我不懂不知道,只是因为与我无关,同样还是因为你是母妃;现在呢,母妃做的,叫儿臣寒心。儿臣不知道你为何会如此,是不是因为父皇越发的年迈,在你眼里,连我都成了三皇兄的障碍,所以,你处处不待见骆氏,其实,你针对的不是骆氏,是儿臣对吧?” “当然不是,渊儿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怎么可以?”苏贵妃异常的激动,被儿子如此的误解,苏贵妃简直要崩溃,关于靖婉的那部分,抛得干干净净。 “那么母妃告诉我,针对骆氏的理由是什么,不要说没有。” 苏贵妃嘴巴张张合合,却是说不出来,她知道这个儿子其实很聪明,但是却不想,他也将自己看得很透彻,偏偏,她对柳氏到底如何,这儿子从来没观过现场,事实上,也是她,每次有这儿子在场,都不会说柳氏什么,现在跟他说,她待两个儿媳其实是一视同仁,他会信吗?还有,因为柳氏顺从,骆氏忤逆,所以她才不顾场合的针对骆氏,能告诉他知道吗? “母妃无话可说了?未免最后那点母子情分都消磨掉,日后儿臣会尽可能少进宫,儿臣告退。”李鸿渊转身离去,相当干脆。 “渊儿,渊儿你站住,你回来,你听母妃说,不是那样的,真不是……” 可惜,苏贵妃追赶呼喊,李鸿渊都无动于衷,而苏贵妃身边的人根本就不敢阻拦他,就算是苏贵妃绊了一下,跌倒在地,引得宫女太监惊呼,李鸿渊也仅仅是顿了一下,依旧不回头的离开。 如此动静,近处的人自然都注意到了,只是暂时还不知道详情而已,毕竟这不是苏贵妃的玉粹宫。 那边,靖婉找到骆沛山与骆老夫人,骆沛山这堂堂一品大员,不去跟其他同僚关心朝廷大事,而是陪着自己夫人嗑瓜子聊家常,使得那些想要找骆老夫人的贵妇人们都不好意思上前,也真是够够的。 “谁不知道晋亲王黏媳妇儿黏得紧,怎么这会儿把你放出来了?”骆沛山打趣道。 “所以,祖父这是跟王爷学习,黏着祖母不放?”靖婉不客气的“顶回去”。 “咳咳咳……”骆沛山显然是没想到靖婉会说这话,呛得不轻,一阵猛咳。 骆老夫人急忙给他拍背,责备的看了靖婉一眼,“你这丫头,真是越发的不像话了。” 靖婉也知错,忙倒了水赔罪。 骆沛山缓过来,痛心疾首,“我好好的乖孙啊,这才多久啊,就被晋亲王给教坏了。” “行了,你也适可而止。”骆老夫人对骆大人斥责道。 骆沛山乖乖的闭嘴,对着靖婉向骆老夫人努努嘴,意思是,瞧,你祖母现在可凶了,全家,她才是老大,她说一没人敢说二。 靖婉直笑,笑得很不矜持。 玩笑开过了,当然还是问起李鸿渊的去向,得到答案之后,二老显然也想到了苏贵妃的某些作为,心中自然不忿。 不过,晋亲王跟苏贵妃感情好,多少还是让骆老夫人有些介意。婆媳问题,作为夹在中间的那个人,一旦偏向一方,另一方就会很吃亏。 “祖母放心,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二老那都是早已成精,秒懂,放心了,多的也不问了。 第414章:水落石出?第四个 靖婉跟二老喝点热茶,嗑点小零嘴,一边跟他们闲聊,倒是好不惬意。 然后,没多久,李鸿渊就现身了。 靖婉心中惊讶,“这么快?”她原以为,说不得自己得等到出宫的时候才会见到人。 李鸿渊摆手,免了骆大人跟骆老夫人的礼,这二人那也是不客气,“礼不可废”?显然不会如此跟抢走自家孙女的人客气。 李鸿渊坐到靖婉身边,直接就端了靖婉的茶杯喝了两口,这才开口,“闹崩了。” 神情语气都淡然得很。跟养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人闹不愉快,心情就算不是多么的不好,至少也不该是这啥事没有的样子。 骆家二老彼此的看了看,这么说,晋亲王跟苏贵妃之间,似乎比他们预想中还要复杂,而且吧,看着明显是晋亲王占据着主导权,且不说苏贵妃对靖婉如何,这一点上是在很恶心,但她毕竟是将他养了二十多年的人,他们的感官上还是有些不太好。 他能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低下,经营那么大的势力,却能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无权无势,如此心机深沉,手腕通天,却又如此的薄情寡义,如果他要对婉婉如何,婉婉绝对被他玩得渣都不剩。——好吧,李鸿渊跟其他人如何,他们不管,苏贵妃便是被他弄死了也无所谓,担心的也只是靖婉而已。 李鸿渊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中,却什么都没说,他对靖婉如何,不需要用嘴巴告知外人,他只会用做的,早晚有一天,他会让那些真心关心靖婉的人,对他绝对的放心,每逢说起靖婉,都会说她有福气,嫁了个好夫君。当然,这倒不是他故意做给谁看,毕竟吧,时间长了,外人总会知道,会说些什么,也基本猜得到。 靖婉的注意力倒一直在李鸿渊身上,“就不能让人给你上一杯茶,也不过片刻的时间。” 李鸿渊的视线落到她嘴唇上,“本王什么没吃过,在乎这个?” 这话吧,大概也就只有没经历人事的小姑娘没听懂深意,私底下胡闹就算了,这会儿当着两大家长的面,靖婉的面上,立刻爆红,别说是现在,便是前世,这种事拿到长辈面前说也会相当的羞耻。靖婉恼羞成怒,下意识的伸脚踹向李鸿渊,踹完了,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又干了蠢事儿,在祖父祖母面前打情骂俏什么的,靖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余光偷偷的瞄向对边的二老,很淡定的喝茶,很默契的彼此说话,还不是强找话题,自然得很。 靖婉呼出一口气,强行镇定,让脸上的热度尽快的消退,又狠狠的瞪了李鸿渊一眼,这混蛋,就不能顾忌着点场合? 李鸿渊兀自笑而不语,自家媳妇儿也有掩耳盗铃的时候。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还笑? 骆老夫人瞧见靖婉难得的羞恼模样,还真是越变越娇了,这小性子也见长了,这可是她花费了好几年都没做到的事情,再瞧瞧晋亲王冕服下摆处明显的小半个脚印,作为妻子,有胆子对着自己亲王夫君上脚踹的,她这孙女大概也是第一人了,可是这孙女依旧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再瞧瞧晋亲王,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非但没有生气,还一脸笑意带着宠溺。细节处见真情,私底下两人相处应该更没顾虑,所以说,自己的担心或许真的有点多余?至少以目前来看,的确是如此。 心中依旧轻叹一声,在婉婉没出嫁之前,不管多宠着她,可事实上,因为她这老婆子的身体情况摆在那里,婉婉都始终理智而克制,对她这个祖母周到照顾,不要人操心,不给人惹麻烦,做了很多人经历了风霜之后都做不到的事情,靖婉没达到她理想中的模样就出嫁,心里边不失落不遗憾是假的,毕竟,作为人妇,只会更辛苦,更不可能露出娇娇女该有的模样,可现在看来,婉婉却是完全相反了,如果不是夫君娇宠,是绝对不可能如此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宠,只有那种让她完事不操心才会如此,而李鸿渊的身份地位,只要他愿意,完全就能做到这一点,显然,他不仅愿意,还是那么做的。从这一点来说,骆老夫人觉得或许应该感谢晋亲王。 靖婉收回目光,无意间又扫到骆老夫人的视线,呼吸重了一分,低眉敛目,乖乖的,装鸵鸟。 靖婉觉得丢人,李鸿渊倒是不以为意,他们是婉婉最亲近的人,自己与婉婉亲近,最多就是嘴上似真似假的说两句,更多的心里应该还是高兴的,所以有些事情才没那么多的顾忌。李鸿渊是个随性妄为的人,但实际上,在靖婉的事情上,他其实相当的在意,所以在意她这个人所以在意她的所有事。 李鸿渊跟骆老夫人对视了一眼,两者都心照不宣。 李鸿渊跟骆家二老闲聊了两句,等靖婉自愿将自己的脑袋“露出来”,因为几人都体贴,靖婉这鸵鸟倒是没有装多久。 他们没问关于苏贵妃的事情,李鸿渊却主动的提起了,不为别的,他们一心为靖婉,他就安安他们的心。 所以说,李鸿渊那么对苏贵妃,也并非是寡情,那都是有原因的。 在场就他们四个人,伺候的人都退远了,依照李鸿渊的敏锐,也确保不会有第五个听见。 虽然靖婉不是第一次听李鸿渊说这事儿,再一次听,还是觉得很心疼,那时候他才十岁啊,苏贵妃怎么就那么狠心,怎么就能下得去手?养个小猫小狗都能有感情,何况是个人,还是花费了心血,用尽了心思的人。靖婉在面对苏贵妃的时候,其实想要拽着她使劲的摇一摇抖一抖,给她脑子情形清醒,问问她,在下手的时候,可曾有过半点犹豫。 骆家二老虽然更克制些,但是面上的表情同样非常的难看,事实上,这夫妻二人也不是讲究愚忠愚孝的人,所以半点不觉得李鸿渊现在对苏贵妃做的某些事情不对、不应该。想想也是,如果这二人是那种人——“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父母做什么都是对的”“父母做什么都不能忤逆”,别说李鸿渊什么都不会跟他们说,连同靖婉,跟他们的关系肯定都不会好。 气恼之后,骆沛山眼眸微眯,透出几分凌厉的危险,“苏贵妃无故针对婉婉,这是当老夫是死人呢。” 所以说,骆沛山这老狐狸,有些还不适合牵扯出来的事情,他也不动,他因为自己孙女迁怒了,你要怎么着?依照骆沛山的圆滑处事,加上一个内阁首辅阮瑞中从旁协助,李鸿铭吃再多的亏,也找不到理由到乐成帝跟前告状。 苏贵妃某些手段用得太溜,而且无往不利,对靖婉的时候,也不曾思考过,是不是也恰当。要说靖婉跟柳王妃最大的不同就是,靖婉不会任她拿捏,也不会受名声的束缚,相同的事情,柳王妃会忍气吞声,靖婉绝对不会,柳王妃从来都没反抗过,而且苏贵妃调教儿媳妇一般都在私底下,别人自然就不知道,那么她偶尔说一两句你别有深意的话,一般人还真不会多想,然,骆家二老都不是吃素的,他们疼靖婉;李鸿渊更不是吃素的,靖婉更是他的心肝肉眼珠子,疼靖婉入骨都不为过,所以,欺负了靖婉,也指望像调教了柳王妃一样相安无事,甚至给她带去美名,做梦呢吧! 沐公公在旁边弄出轻微的动静,然后才靠近,“主子,贵妃娘娘身边的人来了,方才贵妃娘娘那边似乎请御医了。” 李鸿渊低头饮茶,沐公公便又悄声的退开。 “今晚是一个接一个的请御医,原本还想着,今年万寿,天公作美,奈何,人不做美,这大概比天不作美更叫人恼火吧。” 没多久,来见李鸿渊的人就上了楼,还是之前的那个内侍太监,大冷天的愣是出了一身汗,可见,这一路上得多快。“见过王爷……” 这礼是下去了,然而没等到晋亲王叫起,而是等来一个字:滚! 那内侍太监浑身发颤,可是他不敢真的滚,如果连话都没传到,那么……“王爷,贵妃娘娘她……” 砰地一声,一个茶杯就在他额头上开花,当然,开花的还有他的额头。晋亲王不动口了,活阎王直接动手了。 话传不到,回去之后可能会遭殃,但是,如果再说下去,现在说不得就得丢了小命。两害相较取其轻,这也算是人的本能了,所以,这内侍太监捂着额头,麻溜的滚了。 晋亲王现在在气头上,不想听关于苏贵妃的事情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什么都没听到,自然就不用去看苏贵妃。 靖婉倒是挺淡定了,骆家二老看他还是有点无语,所以说,这坏名声也不是没有好处,如此妄为也没谁了。 “王爷,苏贵妃未必就是装病迫使你再去见她,也有可能是真病了,不去,真的好吗?”骆大人说道。 “那又如何?”李鸿渊理所当然的说道。 “你现在的名声,也就还算孝顺这一点值得称道了。”别人不敢说,靖婉却是半点不客气。 “别人如何看如何想,与本王何干?至于父皇那里,如果本王告诉父皇,苏氏担心本王威胁到她儿子,暗中针对本王,甚至告诉他,苏氏伪善,养育本王只是为了争宠,面上看着对本王尽心竭力,内里却无半点真心,本王养成今日的性子,一无是处,全是拜她所赐,届时,苏氏会是什么下场?” 靖婉跟骆家二老都沉默了下来,毒,这一招真的是太毒了。 李鸿渊跟苏贵妃二十多年都相安无事,甚至母子情深,现在说出这个,可信度应该不会高,但是,李鸿渊完全可以圆过去,就说他生而丧母,苏贵妃虽然居心叵测,但是明面上对他至少不错,他感念苏贵妃养育之恩,带着一份浓浓的孺慕之情,不希望跟她生分,所以放逐了自己,毕竟根据他自己模糊的记忆,他十岁之前应该还是不错的,他的改变在十岁重生之后,而且是潜移默化的进行,一年一年的长大,他懂得越来越多,也越发的明白苏贵妃的为人,也一年一年的越发不堪。那么,如果说一切皆是因为苏贵妃,完全说得通。 之所以现在闹翻,主要还是因为苏贵妃越来越过分,已经让人忍无可忍,最初的征兆就是从江南回来之初。 李鸿渊因为情况特殊,乐成帝也并不希望他太能耐,以至于滋生不该有的想法,所以,李鸿渊往一无是处的“废物”方向发展,乐成帝反而越发的偏疼他,但是,他自我放逐养成的结果,跟与他人刻意为之,这绝对是两个概念。如果乐成帝认定了李鸿渊的说法,那么为了平衡,苏贵妃就算不会立即被打入冷宫也不会被将分位,玉粹宫也会变成有实无名的冷宫。 所以说,李鸿渊要彻底的弄倒苏贵妃,其实是很容易的事情,只需要动动嘴皮子,煽情的演一出戏即可。 李鸿渊一直没动她,不过是因为他需要时间培植势力,只有皇后一系与苏贵妃一系势均力敌的对掐,他才能更安全更隐蔽有更多的时间,现在已经差不多了,苏贵妃的利用价值到头了,再有,她千不该万不该,都不该针对靖婉,如此,李鸿渊自然不会再与她虚与委蛇。 他们四人虽然“偏居一隅”,但是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会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不过,事关活阎王,便是好奇,也最好是不要参与进去,有些事情,能听就听一听,如果不能听,那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如此,最好。 因为御医都在甘露宫,乐成帝也在,一方面是因为秦淑妃,而另一方面,也没啥心情与人同乐,没心情,还冷飕飕的,有借口不出来了自然就不出来了,这会儿,苏贵妃的人去请御医,不能不惊动乐成帝。 所以说,乐成帝今日的心理阴影面积绝对不会小。 到底也是宠了二三十年的女人,乐成帝不可能不过问,这一问之下,头更痛了。虽然被问的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老六从江南回来之后,就与他母妃恼了不愉快,瞧着是一直都没有完全的缓和,现在是更上一层了? 所以说,李鸿渊如果现在要跟苏贵妃闹翻,这铺垫都已经起火了,毕竟,乐成帝自己都这么想了不是。 “将老六叫来甘露宫,”乐成帝想了想,“带着他王妃一起。” 乐成帝让人请,李鸿渊还是要给面子的,更何况,他还要让自己的老子看到自己“委屈”与“伤心”“愤怒”不是,演戏吗,自然要上演全套,那才足够的完美。再说,其实某些目的已经完全的达成了,倒是没有必要继续待在宫中,趁着“心情不好”走人,他老子十有八九会同意,靖婉便是没有冷到,他依旧会心疼。 等他们抵达没多久,乐成帝就从内殿出来,看到李鸿渊整个人都阴沉沉的,整个人都透着“闲人勿近”的气息,好吧,什么都还没问,乐成帝就先心软了三分。坐下来,对见礼的靖婉虚抬了手,让起,“这是又怎么了?跟你母妃又闹什么呢?”甚至都不介意李鸿渊没见礼。 “闹?”李鸿渊冷笑一声,“在父皇眼里,儿臣是三岁幼儿吗?” “好好好,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本来就身心俱疲,这事儿却是一件接一件的没完没了。 “父皇要知道,直接问母妃去,问儿臣作甚,不知道。”李鸿渊像是被戳到了逆鳞一般,面上越发的冷硬。 李鸿渊虽然没上惹乐成帝生气,没少跟他顶嘴,但是,乐成帝还真没见过李鸿渊这般模样,那些时候多是傲然,张狂,不像现在,掩藏在冷硬下的全是愤然与委屈,这样的李鸿渊,乐成帝还真没办法向以往那样摔东西怒骂,揉了揉太阳穴,“行,不说就不说吧,回头朕问你母妃。不管你母妃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总归还是心疼你,你也别太折腾,在甘露宫歇会儿吧,然后出宫回府去,反正宫里也没你啥事儿。” 至于苏贵妃请御医的事情,不管李鸿渊知道不知道,他都没提,就这儿子现在的气头,便是“示弱”迫使他现在低头了,后边的反弹只怕是更严重,还不如等他气消一些再说。所以说,乐成帝现在压根就没考虑苏贵妃的感受,根本就不管她会不会在现在见到儿子之后可能会好一些。显而易见,在苏贵妃与李鸿渊之间,乐成帝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儿子。 靖婉作为旁观者,就感性而言,恨不得拍手,赞乐成帝干得好;但是从理性而言,今晚只能说,乐成帝渣得够可以,本来就辜负了一个又一个,现在更是不客气的干着在人伤口上撒盐的事情。 而李鸿渊这演技,不是第一次见,然而,每一次见都叹为观止。 几人从殿外进来,龚九,于仲擎,李素言皆在列,“参见皇上。” “起吧,这是查到什么结果了?”乐成帝最在意的依旧还是秦淑妃中毒这件事,毕竟,这件事同时还可能关乎着他的生命安危,一时查不清楚,乐成帝就一刻不得安宁。 “回皇上,另一半毒的来源已经查清楚了,是淑妃娘娘用的一个香袋,跟之前的预测稍有出入的是,这香袋淑妃娘娘并非只接触了一次,而是从参加晚宴之前,更衣带在身上,就一直都在。香袋的来源也查清楚了,淑妃娘娘用的东西都是来自内务府,基本上没有让人额外采买过,香袋也是一样,从内务府查证的情况,也确实在昨日往后宫送了一批香袋,只是,并非只有淑妃娘娘一个人,后宫中嫔位以上的娘娘都有份,而且香袋只是外面所用的布料以及绣的图案不同,里面的香料却是一样的。”于仲擎如此的说道。 如此一说,那些高分位的妃子都有份,或者说,为了混淆视听,才弄出这样的阵仗,以免根据某些情况,很快的就查出幕后真凶?但是,内务府的东西出了问题,就是相当危险的信号。毕竟,整个皇宫,太多的东西来自内务府,一样出了问题,就可能有第二件,第三件,因此,乐成帝的脸色半点没见好转。 “皇上,内务府并无问题,草民之前便说过,这另一半毒跟喂给鸡食的并不一样,药效存在的时间并不长,所以说,后宫中虽然诸多娘娘都的了香袋,淑妃娘娘的香袋应该是在使用之前才被动了手脚。” 听闻龚九之言,乐成帝终于略微的松了一口气。“此毒易得吗?” “难,配置成成药,毒性过大,不易携带,稍有不慎,易伤己身,若非非常精通的人,轻易不敢沾染,而分开,哪怕只是将一味药分开,剩下的部分,则必须有另一味药在里面,正所谓成也是它,败也是它,此毒中有几味药较为难得,而且一经处理,失效也非常快,放入那味特殊的药,能延长这几味药的药性,延长的时间也不算多,然后同时失效,同时,它也是此毒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因为它本身就是一种特殊的毒药,能使体弱的人出现一种回光返照一般的健朗,但是药效过了,会比之前的更为虚弱,持续的时间还会很长,严重的话,甚至可能折损寿数。草民在跟随师父学医的时候,见过一回这种草药,师父当时告诫,此药有害无利,轻易动用不得。这种草药多生长于西南靠近南齐一带,九成以上长在悬崖绝壁,不过,根据师父所言,有不知情的人,将此药是取名为‘回生’,而且被人栽种,借用它特殊的‘回生效用’,一度被当地人广泛使用,后来知道它的害处,才渐渐的被当地人所弃用,但草民听闻过几起病例,没有特定的地域性,感觉上却非常像是回生造成的。” “听你的意思,那叫回生的药,应该是跟那几味容易失效的药当是在晚宴之前被人在宫中临时配出来的?” “回皇上,必定如此。此毒的优劣都很明显,利用得当,威力无穷,但是稍有不当,就会前功尽弃。” 乐成帝放心了不少。“大费周章的喂毒鸡,有必要?” “皇上,其实有一点可能想差了,将药配置好,和进鸡食中,熟练了,那就是准备鸡食的一道工序,能进皇宫的鸡,应该都是专门饲养,准备鸡食工序本来就不简单,多一道,算得上是大费周章吗?这些配药本身也易得。毒鸡还查不出问题,深宫大院都能轻易进得去,另一半的毒药,利用其药效散得快的特性,很容易就能毁尸灭迹,就好比今日,若是无人注意到毒鸡较易酥烂,或者不是草民恰好知道一些,要如何查出此毒的源头?” 听在别人耳中,龚九有自夸的嫌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非常对。 此毒的某些配药难得,却并不是一定得不到,而一旦弄到手了,小心谨慎行事,成功率很高,就算不成功,也很容易撇干净。 “那只毒鸡呢,怎么来的,查清楚了吗?既然是多出来的,就不可能是在宫外混进去的。” 皇宫中,每宫主殿侧殿乃至后殿其实都设有小厨房,某些后妃总能想方设法给自己弄点特殊的东西,后来也就成了一种潜在的规则,只是那些东西入宫的时候查的严,后妃也知道不要轻易接受别人的东西,基本也是相安无事,所以,有鸡的地方并不仅仅是御膳房。 “回皇上,查清楚了,据说是御膳房的一个小太监从外面抱回来的,根据御膳房其他人的说辞,那太监还嚷着看管鸡的人如此不尽心,都给跑出去了,因为都是大家很熟悉的人,便无人多想。等追查过去的时候,小太监已经被灭口,线索断了。后宫之地,臣等不敢擅入。” 乐成帝冷笑一声,“这幕后人倒是狡猾得紧,凡事先一步。毒鸡便是真的后宫,这时候肯定也没了。”而这种事,乐成帝其实也不乐意扯到大小老婆山上去,那样他会很没脸,查不出来更没脸。 乐成帝的一个内侍匆匆进来,“皇上,坤翊宫来人,皇后娘娘撑着出席晚宴,染了风寒,病情加重,此时已昏迷。” 乐成帝猛地站起来,不是多关怀皇后,而是刚刚知道了回生,就来这么一出?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不是太巧合了一点?可是仔细回想一下,皇后娘娘在晚宴上精神似乎的确不错。那么,是她吗? 靖婉的关注点,还多了一点,皇室总要成员,今晚这是第四个倒下了!如果再来一个…… 第415章:迷雾重重 “来人,摆驾坤翊宫。你们都跟上。”乐成帝径直的起身,大步的跨出甘露宫,气势汹汹的不像是去探望再次病重的苏皇后,更像是准备兴师问罪,吵吵了坤翊宫。 靖婉侧头看向李鸿渊,用眼神询问——咱们要不要去? 李鸿渊施施然的起身,自然是要去的,这件事到现在都还不清楚,这种完全在情况外的事情,李鸿渊不怎么允许它的存在。按照乐成帝那意思,其实去不去都无所谓,去不去都有话可讲。 李鸿渊要去,靖婉自然也跟去,虽然没她啥事儿,不用什么做什么,只需要当个完美的背景板,或者还能看看戏。 靖婉走在李鸿渊身边,跟在乐成帝后面,他们后面是龚九等三人,一路上,自然没人话。 没事的时候,自然是要么思绪放空,要么就想点有的没的,靖婉目前的状况出于后者。——那什么,秦淑妃中毒,乐成帝寸步不离的陪着;皇后病倒了,乐成帝立马就过去;独独苏贵妃,除了叫了两个御医过去,水花都没冒一个。如果苏贵妃得知了这情况,不知道会是什么事反应,要知道,这三个人中,她才是最受宠的那个,虽然乐成帝去坤翊宫有原因,苏贵妃不知道啊!再看看李鸿渊,去坤翊宫都不去她那里,假病都要变真病,病都要变大病,乐成帝或许还有理由,李鸿渊完全没有啊,至少在所有人眼中,不会有。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丈夫儿子都是这样,承受能力差点的,怒气攻心,吐血身亡都不无可能,当然,苏贵妃的承受力不会那么差。——然而,站在某些人的角度上,她自然是越惨越好,死了更好。 乐成帝驾临,整个坤翊宫的人除了皇后以及伺候在侧不敢离去的人之外,皆诚惶诚恐的接驾。乐成帝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去了内殿,除了龚九,其他人都止步,而内殿伺候的人也不是第一次见龚九,因此,见到这么个非御医的外男进来,也没有露出异常神色。 乐成帝坐在一边,示意龚九上前给皇后“诊治”,龚九自然知道要诊治的内容是什么。 龚九先诊了诊脉,然后用银针在皇后某些地方扎了几针,因为不懂医,宫人们只以为他是在救治皇后。龚九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对乐成帝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 乐成帝盛怒,直接打翻了刚才递到他手边的茶杯。 宫人被乐成帝突然的动作吓得不轻,同时又不明所以,只是本能一般的伏跪在地。 “皇上息怒。”龚九不带情绪的道。 乐成帝缓了缓情绪,他也知道,就算皇后服用了回生,这件事也未必就跟她有关系,虽然他对待全下大部分的人都能杀就杀,关就关,贬就贬,但是,已然还有那么一部分人,他必须拿出证据,那怕只是伪造的证据,才能对只定罪。在皇后这里,他并不想将她弄下去或者弄死,所以,并不会伪造证据,可是要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今日皇后娘娘吃了什么,娘娘的凤体本来就需要静养,原本最多再有半月就能大有气色,一个月之后基本就能恢复七七八八,现在身体却急速的衰弱,照这情况来看,十有八九得影响寿数。”龚九一边给皇后施针,一边淡声的道。 这些伺候的人闻言,吓得险些魂飞魄散。 “一个个还愣着作甚,还不素素道来,皇后若是有什么闪失,朕必将你们统统杖毙!” “皇上,皇上,皇后娘娘的一应吃食,那都是万分的精心,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娘娘当真没吃什么特殊的东西。” “膳食上没有问题,那么药呢?皇后娘娘用的药有没有变动?”龚九继而问道。 这一问,便有几人变了脸色,显而易见的是有问题。 “还不快——”乐成帝大怒,一群没眼色的混账东西。 “皇上,娘娘觉得精力不济,不想在万寿席宴上出现什么意外,就让御医开了一剂虎狼之药,那御医也是娘娘惯用的,他此药会让娘娘精神好一些,只是可能会有后遗症,娘娘病愈的时间大概要延后,并没有会折损娘娘的寿数啊。——那个杀的,那个杀的,他怎么敢,怎么敢……”那看上去较为年迈的姑姑,又气又怒,一边痛哭,一边咒骂。 龚九让她们将皇后所吃之药的药渣取来,而乐成帝派人出去,让李素言拿人。 那么巧的事,整个御医院有资格出入宫廷的御医,就是那个给皇后开药的人因为风寒,未能入宫。 黑衣卫的人动作迅速,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而龚九暂时稳定住皇后的病情之后,将那些药渣一一的分拣出来,其中有一样,分量相当的明显。 “这就是回生?”乐成帝沉声问道。 “回皇上,是。”着,拧了拧眉,“分量用的太多了点,至少有五株回生的量,通常情况下,就算因为特殊情况,非要服用回生,三株的量已经顶,皇后娘娘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甚至可能……” 听龚九如此的,皇后身边的人更是近乎崩溃。 只是这样一来,皇后是下毒的幕后指使的嫌疑倒是减少了不少,但是,也不能百分百的排除,毕竟,皇后有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回生的真正作用,如此,问题又来了,这是还有第三方的人?甚至可能不是皇后是人下毒,而是第三方来了个一箭双雕,秦淑妃跟皇后同时中招,秦淑妃可能就此丧命,而皇后也可能使用回生太多,就此虚弱下去,一病不起,直至生命结束。 按照这个方向去向的话,往往是谁最得利,谁就是真凶。苏贵妃吗?但是苏贵妃不是蠢人,皇后最初病倒的时候,她都很紧张,康亲王行事收敛,她也同样让亲子不要妄动,至少不要急着扩张,这段时间,真正蹦跶得最凶的其实只有恭亲王。 所以,这后面更可能是第四个人做下了此局,准备成为最后的渔翁? 然而,当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的时候,反而偏偏就成了可能,以此逃避责任?所以,苏贵妃的嫌疑也洗不掉。 然而,目前为止,一切仍然是一团重重迷雾,还没能抓住关键的线头。 乐成帝看着塌上的皇后一阵沉默,“皇后的情况能不能救治?” “回皇上,不能,只能缓解,皇后所用回生的量超乎预计,现在只能将她体内剩余的药效排出来,将最大的伤害降低,而后,皇后娘娘的凤体康复时间至少要往后延长三个月,恢复之后,也不复从前健朗,然后还易衰老,冬俱严寒夏怕酷暑,稍有不慎就会病倒,康复起来较之常人也更难。”龚九本着医者道义,不添加被删减,平铺直述。 “你尽力吧。”乐成帝挥挥手。 从这话就能够听得出来,皇后还当真不怎么得圣心,当真是上了心,就不是尽力了,而是必须治好,治不提头来见。 “皇上,草民先与皇后娘娘催吐,之后准备药浴,还需要些时间,草民建议,皇上请其他御医来给皇后娘娘诊诊脉。” 乐成帝其实觉得没必要,但是他也知道龚九的顾虑,他毕竟是晋亲王府的府医,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经手,不得就有人拿此事做文章,那么晋亲王必然会受到牵连,毕竟,晋亲王也是有理由对皇后下手的,虽然勉强起来可能牵强了一些。——谁让他是苏贵妃的养子呢,甚至将近来他们母子略有不和成是做戏。 于是,乐成帝点头,让人将甘露宫的御医叫了一般过来。然后,遣人将此事再晚些告知苏贵妃。 乐成帝很清楚,他后宫的这些个女人都很厉害,想要完完全全的镇住她们,还时不时的需要一些手段,虽然不想承认,担这的的确确也是乐成帝不能随随便便动手收拾她们的原因之一,试想,如果只是能力一般的女人,他废也就废了,就算要另外建一个平衡,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毕竟,后宫大多数女人的地位,凭借的不过是他的荣宠,没错,大多数!可是这几个女人都太厉害,收拾了她们,乐成帝担心会留下隐患,还不如这样,留着她们,相互牵制,后宫其他女人也少了作妖的机会。 对于内殿的情况,外殿的几人不算很清楚,但是也能猜到七七八八。 李素言的办事能力也毋庸置疑,但是,依旧是晚了一步,那御医死在自家的书房,看上去像是自杀,黑衣卫找上门的时候,其家人才发现这事儿,那御医府上已经乱成一团。不过李素言不为所动,下令将那座不算大的宅院看守起来。之后立即转道御医院,查阅给皇后娘娘的药方,结果并没有,也问了御医院的人,不想,并没有回生这一味药。 李素言像乐成帝复命时,其他的御医也都在场,一个个脑门直冒冷汗,毕竟,那是他们不久前还见过的同僚。 乐成帝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或许,在御膳房那个太监被灭口之后,就已经预料到可能还会再死人,不过既然宫外出了事,那就该大理寺负责了。 与此同时,得了消息的苏贵妃,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哪里还顾得上怄气,原本确实不太好的身体,经这么一吓,反而好了不少,那榻上也在躺不住,急匆匆的赶往翊坤宫,她毕竟是后妃,没那么多顾忌,直接进了内殿。看到那么多人在,才顿了顿脚,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仪容,“臣妾参加皇上。” “来了。”乐成帝声音淡淡的,仿似万分肯定她一定会来一般。 苏贵妃惊惧,她怀疑自己第一时间赶过来是不是正确,另外,该不会皇上真的的怀疑是她做的吧?“皇上……” 乐成帝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苏贵妃识相的闭上嘴巴,再不敢多言。 皇后开始泡药浴的时候,乐成帝带着不相干的人去了外殿。 还不待乐成帝什么,李鸿渊率先站起来,“现在宫里一团乱,儿臣就先出宫回府了。”视线并未落到苏贵妃身上。 刚才太匆忙,苏贵妃并未注意到李鸿渊,事实上,也是李鸿渊故意为之,往相对较暗的地方“缩了缩”。 “渊儿……” 李鸿渊这次看了她一眼,“母妃这是终于发现儿臣的存在啦?”面上有些晦暗不明。 “渊儿,不是,那个……” “儿臣告退。”转身便走。靖婉匆匆忙忙的蹲了蹲身,然后追了出去。 苏贵妃心中咯噔一声,暗道要遭,下意识的侧头看向乐成帝,乐成帝一脸阴冷的盯着她,苏贵妃不是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但是,那承受的人并不是自己,现在遭受了洗礼,也由衷的感觉到君威的可怕。“之前贵妃因为渊儿病了,现在听到皇后病情加重,就立马好了,匆忙间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没看到,你们如此姐妹情深,朕甚欣慰。”她来,儿子就走,某些事情,乐成帝也是认定了。 这些话,无比让苏贵妃头皮发麻,心肝发颤,可是她根本就无从辩解,因为都是“事实”。 而乐成帝这话,简直就是坐实了苏贵妃装病,而事关自己利益安危的时候,比谁都好得快,跑得快,之前还在意的要死要活的儿子,这会儿都完全的抛到一边,加之就是典型的自私自利。 乐成帝而今最在意的是谁?他六儿子,晋亲王李鸿渊,苏贵妃多年荣宠不衰,李鸿渊也是其中的因素。 想到之后可能面对的局面,苏贵妃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靖婉跟李鸿渊离开坤翊宫,还当真就直接出宫了。 等坐上了马车,靖婉才认真的看向李鸿渊,那什么,这个男人要坑人的时候,还真是随时随地的手到擒来。 靖婉靠坐在李鸿渊身边,“终于可以回家好好歇着了。”身体也放软了。 李鸿渊将她拢进怀里,“该早点离宫的。” “无所谓啦。不过,阿渊,这次的事情……”靖婉盯着李鸿渊。 李鸿渊失笑,“不是我。” 第416章:怪事儿 李鸿渊失笑,“不是我。” 靖婉很怀疑,那么大的阵仗,一溜儿的倒下好几个,好吧,恭亲王应该不算在内,毕竟那是他嘴欠,自找的,出了某人之外,还有谁这么手眼通天?想想,如果是后宫中某位位高“权重”的娘娘,还是有可能的,毕竟后宫那是她们的地盘。秦淑妃的话,嫌疑是最小的,她为人一向低调,怎么也想不出她会上演这么一出的理由,甚至险些将自己搭进去,她总不至于知道晋亲王府的府医有那般厉害,晋亲王对她的信任度显然不可能高到这般地步。另外两个…… “任何充分准备的计划,都可能出现意外,这意外或许会使得计划出现纰漏,不完美或者直接失败,也可能会让计划变得完美,甚至天衣无缝。”李鸿渊对自家媳妇儿的怀疑还是有一丢丢的不爽,这会儿倒是没有表现出来。 “阿渊的意思是,今晚的事情,其实有意外加成?” “可能性很大。”李鸿渊微微的眯了眯眼眸,似乎是想到了某些事情,“不过这些事情都与我们无关,要是累了就休息吧。” 靖婉靠在李鸿渊的肩上,在他颈侧蹭了蹭,今晚的时间着实不早了,因为平时作息时间规律,其实已经有点撑不住了,这会儿环境安静,又暖和,有全是自己熟悉的味道,自然就越发的昏昏欲睡,轻轻的嗯了一声,因为靠的近,李鸿渊倒是听得很分明。很快,呼吸就变得低缓悠长,温热的气息洒在李鸿渊颈侧的皮肤上。 李鸿渊调整了一下靖婉的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自己陷入短暂的沉默,然后,“暗一,事情如何?” 虽然李鸿渊没带几个人进宫,但是,不代表他留在宫外的人就完全知道宫内的情况,别忘了,于仲擎现在在为他效命,于仲擎手底下肯定也有他的死忠。御林军,对于皇宫来说,是个很特殊的存在,除了宫中的一些主殿,基本上就没有他们不能涉足的地方,他们守护皇宫的安全的同时,其实也算是一种隐患,因为如果他们一旦被某个人掌握,那么,基本上就等同于掌握了整个皇宫的命脉,因此,大统领这个位置,非常的关键,选择需要慎重,也因为如此,才会有那么多人的人想要拉拢于仲擎,别的不说,就算是不为了逼宫谋反,也能更容易的得到宫内的情况。 “回主子,各方面都盯着,该查的事情,最迟明早就会知道结果。”暗一在外面低声的说道。 如果靖婉醒着,或许只能听一个大概,李鸿渊倒是听得分明。“如果没有牵扯到王府与骆家,就不用管,如果有人胆敢将手伸过来,不用客气,全部剁了。”倒不是李鸿渊多想,纯粹是未雨绸缪,毕竟他现在裹在外面的保护层没有再像以前一样的加固,被人隐约的看到些什么也未可知,或者是试探,或者另可错杀不可放过,总之,防着点总是没错的。 “是。” 回到王府,李鸿渊将靖婉抱回烧着地龙的室内,暖烘烘的,也没叫醒她,打水擦脸洗手泡脚拆头发,动作都放得很轻,靖婉稍微有点清醒的迹象,李鸿渊就在她耳边柔声的哄两声,如此,到最后完全的塞进早就暖好的被窝中,靖婉也最多是处于迷迷糊糊的半醒半睡状态,这一陷进去,自然就睡得更香了,等到李鸿渊也上床,就主动自觉的靠了过来。 晋亲王身强体壮血气旺,再冬天,绝对就是一顶级的人形暖炉,就是这夏天,或许稍微的有点遭罪,不过,经过一个夏日的洗礼,靖婉也知道,别以为热就能摆脱这个男人“粘人的本性”。 他们二人倒是舒服了,但是宫里边的大部分人绝对都不舒服,甭管是因为什么。 在魏贤妃之前,后宫三个分位最高的人接二连三的出问题,除了那些本着利益而担心的人,肯定还有那些担心她们本身的人,而作为她们的娘家,二者皆有,都想要请求乐成帝让他们去见见贾娘娘们,奈何,别说是得到恩准,就连传话的人都拒绝,哪怕是被塞了厚厚的好处,这时候也没人敢接,乐成帝心情本来就非常的不好,这时候,不管是什么原因,在他看来都可能是添乱,如此一来,凑到跟前去,简直就是往枪口上撞,内侍们也不是啥子,好处拿了,也要有名享受才是。 苏贵妃的苦逼之处只多不少,在乐成帝这里,已经被记上了一笔,如果长久不能与养子缓和关系,那么,那一笔就会不停的增加,可偏偏,她跟养子的关系越来越僵,想要挽回,前提是能见到人,现在这情况…… 苏贵妃难受得紧,偏生现在害的强撑着,真的倒了,只会更加惹怒乐成帝,坐实了她果然是装的,想好就好,想病就病。 熬到最受时刻,就算事情还没查清楚,但是乐成帝也不能再将人继续扣着了,只能放他们各归各处。 怎么说呢,就算是在外面玩的还不错的人,都隐隐的松了一口气。 这些人能不能睡得着是一回事,今晚最辛苦的肯定还是龚九,帮皇后散回生剩余的药性,帮秦淑妃配置解药,这些都不是轻松的事儿,估计一晚上都别想睡觉了,不过,暗卫出身的人,一晚上不睡而已,三天不睡都没太大的影响,不过,到底是身份不再相同,完全没问题也要装成有问题,不然,定然会让人起疑。 再皇后跑完药浴之后,他脸上已经可见明显的疲态,看上去一直在强撑——医术到了龚九这个地步,想要不着痕迹的在自己身上弄出一些非常逼真,甚至查不出异常的情况,简直不要太简单。“皇上,请允许草民休息一下再与淑妃娘娘配置解药,草民现在的状态不算好,担心在配药的过程中出了差错。” 乐成帝见他脸色都隐隐有些青白,疲态明显,看上去很累,估计是耗费了不少的心神。“你今日也辛苦了,只要能是确保淑妃无恙,休息休息也无妨,待治好了皇后与淑妃,朕自是重重有赏。” “皇上严重了,草民也是奉命行事,再者,治病救人,也不过是医者本心。” 乐成帝闻言,心思稍微的冷却了些,他承认,已经动了跟儿子抢人的心思是,试想,有这么一个医术超过御医院所有御医的大夫存在,那心里都会止不住绝对更安稳些,不过,跟儿子抢人,到底是有点不好意思,换成其他儿子……好吧,换成其他儿子,早就将人送到他跟前尽孝道了,那个孽障……乐成帝想想,还是觉得挺郁闷。 不过,当真是其他人送这么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来,他又要疑心儿子图谋不轨,医术再好,也不会用。 “朕向来赏罚分明,你便是晋亲王府的人,该你的,也一分不会少。你去休息吧。” “多谢皇上。”龚九准备离去,脚下却顿了顿,“皇上万金之体,关系到整个启元江山,皇上更当多多保重才是。” 乐成帝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朕哪儿睡得着。” “皇上不若让御医诊诊脉,开点安神静气的药。” “有你这个更好的,朕要他们做什么,你与朕瞧瞧便是。” 龚九眉宇皱了一下,“皇上,话不是这么说,正所谓术业有专攻,诸位御医行医经验丰富,非草民可比,只是行事可能稍微稳重了一些。” “你也比为他们开脱,朕面对他们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们什么情况,朕还能不知道,哼……” 一众御医忍不住再度彪悍,他们在这里的作用,也不过是给皇后诊脉,一次一次的药浴前后,都不能松懈,除此之外也就是研究龚九开的方子,他们中倒也有知道回生的,只是叫的名字不太一样,对于它的药效也了解一些,却不知道超过一定的量,后果会严重到这般程度。他们想知道,龚九也不吝啬回答。 如此,在乐成帝心中,倒是树立了一个严谨,认真,不是病理药理方面基本上都是沉默寡言,不藏私,不恃才傲物,坚守医者本心的正面形象,比起御医院一众已经变得世故圆滑什么都要留三分的人,确实是好太多。“你也不用啰嗦了。”乐成帝伸出手腕。 龚九倒是没再拒绝。 龚九把了脉,很快的开了药方,临走前目光落到苏贵妃身上,“娘娘贵体欠安,该吃药便吃药,该休息则休息,心思也当放宽些才是。” 苏贵妃闻言,脸色略有异,若有似无的瞥了乐成帝一眼,“本宫身体如何,本宫自有分寸,你有心了。” “草民告退。”多余的话,龚九也不再说,径直去偏殿休息。 皇后都要御医再诊脉,乐成帝更加不会例外,御医挨个的上前,再看了龚九的药方,“……再没有比这药方更好的了。” 放心的让人去抓药熬药。 乐成帝侧头看了看苏贵妃,“给贵妃也诊诊脉。”龚九的话至少证明苏贵妃却是不太好,乐成帝对她的态度也缓和了些。 苏贵妃眼眶微红,隐隐有泪意,“多谢皇上。” “你今儿也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吧,莫当真累坏了,累得几个孩子担心。”所以说,身体不适,那也是累的,才不是被儿子“气的”,而为万寿忙碌,那么再累也是应该的,累死了都还要说一句皇恩浩荡。 苏贵妃这光面子话也相当的漂亮,乐成帝心中顺滑不少。 两人都分别吃了药,乐成帝很快就有了睡意,心中将龚九“抢过来”的想法又强烈了些。 乐成帝这般,也就歇在了坤翊宫,万寿这天,歇在哪儿似乎都没问题,不过,说起来,新封了贤妃,以示恩宠,应该歇在魏贤妃的怡和宫才是,可惜…… 等到乐成帝睡下来,苏贵妃才毁了玉粹宫,明明很累,她这会儿也睡不着,陷入长久的沉默。 龚九在一个时辰之后,起身继续忙活,配置解药的药材有些虽然稀有名贵,但是皇宫这个地方从来就不会缺少这些,所以,并不耽误什么。此毒霸道,但是解药下去,药效也快,苏贵妃吃了解药之后,肉眼可见的好转。 次日一早,今晚跟李鸿渊正在用膳,宫中就匆匆的来人,说是淑妃娘娘已经醒了,只是想要见见晋亲王跟晋亲王妃。 别说其他人,包括李鸿渊眼中都透着意思疑惑,淑妃娘娘从鬼门关走一遭,第一想见的就算不是乐成帝,也应该是娘家人才对,怎么会是他们夫妻二人? 第417章:秦淑妃否 别说其他人,包括李鸿渊眼中都透着一丝疑惑,淑妃娘娘从鬼门关走一遭,第一想见的就算不是乐成帝,也应该是娘家人才对,怎么会是他们夫妻二人? 靖婉看向李鸿渊,微微的挑眉:不解释解释? 李鸿渊夹了一个水晶包放在靖婉的碟子里,“吃吧,完了进宫瞧瞧。” 这就是没得解释了?靖婉明白了。继续吃东西,速度倒是加快了几分,原本就快吃完了,因此并未花多少时间。 因为甘露宫的人还在等着,看那样子也是很着急,靖婉倒是没有磨磨蹭蹭的,还催促李鸿渊快点。 别管是谁,但凡靖婉上心得有点过了,李鸿渊肯定就不高兴,靖婉越催促,他反而直接坐下来,一把将靖婉拉入怀中,双手微微用力,就禁锢得牢牢的,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靖婉哭笑不得,“好啦好啦,咱们慢慢来,不然,咱就不进宫了,反正这天儿怪冷的,还是窝在家里舒服。”靖婉干脆顺毛,顺便还给他两个亲亲。 李鸿渊冷眼看着,“婉婉当为夫这么好糊弄,你是什么意思我会不知道?” 靖婉环住他脖颈,倾身蹭蹭,撒娇,“那什么,有些事情知道就好,就不要拆穿了嘛,拆穿了,就没啥情趣了不是。” 李鸿渊依旧笑着,也依旧有点冷,“那行啊,今儿为夫就跟婉婉好好情趣一把。” 靖婉急忙撑住他的肩,开什么玩笑,找这么下去,今儿是真的别想出门了,“毫无诚意”的顺毛变得“无比诚意”,说白点,就是割地赔款,将某人的毛给捋顺了,靖婉也是郁闷了,原本就不是她的事儿,凭什么要她“付出代价”?靖婉觉得这样不行,等秦淑妃好了之后,得找她要点好处。 甘露宫的那人,见到李鸿渊跟靖婉终于收拾好了,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虽然稍微久了一点,不过还好这祖宗没有撂挑子,没见往日里,便是皇上跟贵妃召见,他都可能不去吗,要真碰到这样的事情…… 今日不同昨日,装扮上没那个郑重,依旧是一丝不苟。 李鸿渊这个人吧,名声虽然各种烂,但是,在仪表上,向来无可挑剔,便是在府内,除了跟靖婉“厮混”的时候,都是如此,某些时候,靖婉甚至有一种这男人禁欲的错觉,当然,错觉就是错觉,这男人半点没禁欲。 乐成帝那边有事,夫妻二人就直接去了甘露宫。 靖婉跟李鸿渊也倒是第一次进秦淑妃的寝殿,好吧,事实上李鸿渊都没来过几次甘露宫,更别说靖婉了。 秦淑妃并未躺在床上,而是靠在临窗的美人榻上,还惊醒过仔细的梳妆,昨夜中毒,对她的伤害应该挺大,往日里健朗面色红润的人,这会儿面上毫无血色,对着窗外的光线,面上甚至有些隐隐的透明感,看上去脆弱而易碎。 本来,比起皇后跟苏贵妃,秦淑妃没生过孩子,年纪相差不多的情况下,她的身段是最好的,而他们三人在气质上都各具特色,各有千秋,但是,这三个人都不具有病美人的特质,秦淑妃现在却着实的上演了一把。 秦淑妃身边就留着一个人伺候,闭着眼睛,瞧这应该是睡着了,只是,眼皮在颤动,下面的眼珠好似也在轻微的转动,明显的,睡得并不安稳。见到靖婉他们进来,那宫女忙起身见礼,得到允许后起身。 靖婉还想着淑妃娘娘现在睡着,要如何是好,那宫女已然倾身靠近秦淑妃,轻声的开口,“娘娘,晋亲王跟晋亲王妃到了。”显然是担心声音太大惊到秦淑妃。 靖婉原本还想着阻止那宫女,这时候,自然是病人更重要。 却不想,宫人的话音刚落,秦淑妃立马就睁开了眼睛,视线落在二人身上,竟有一种在她眼中,天地间都只有他们存在一般。 靖婉心头有些发麻,以至于有些不太敢继续前行,虽然秦淑妃也没做什么,但是,靖婉偏生就觉得在秦淑妃身上似有异常,而且,怎么说,尽管看的是他们二人,靖婉总觉得,看的应该只是她身边的某人,好像没她啥事儿。靖婉想侧头问问李鸿渊,这是啥情况,然而,被秦淑妃这么直勾勾的看着,那么做似乎不太好。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推移,秦淑妃的目光越发的诡异,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无比的慈和。靖婉莫名的想到了在成婚之前,或者更早的时间,秦淑妃看自己好像也不太对劲,虽然不太明显,也并非每次都是,带着一丝丝的探寻却是百分百的。 秦淑妃对乐成帝的子女其实都差不多,可谓是真正的一视同仁,虽说暗中站在李鸿渊这一边,但是,她似乎很看好李鸿渊的能力,不以长辈自居,也从不对李鸿渊行事指手画脚。因此,秦淑妃的眼神,李鸿渊其实比靖婉的感觉更甚。 想比靖婉,李鸿渊却是无动于衷,依旧踩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上前,靖婉紧随在他身侧,落后小半步,二人在适当的位置站定,“见过淑妃娘娘。” 秦淑妃像是被突然惊醒一般,露出与往常无二的温柔笑容,只是相比那时不亲不疏的距离感,现在明显的拉近了很多。“快免礼。——给晋亲王晋亲王妃看座。” 宫女快速的搬来座椅,上了茶,然后就退了出去。就剩下他们三人在场。 李鸿渊没有入座,靖婉也站着。 李鸿渊直视秦淑妃,说起来,到底是庶母妃,李鸿渊这么做必然是无礼的,以前也没见他做过这种事。 “婉婉,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对淑妃娘娘说。”李鸿渊突然侧头对靖婉说道。 靖婉诧异,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眼神幽深,他藏起了所有情绪,便是最厉害的心理学家或者微表情解读者怕是都看不出他现在的任何想法。李鸿渊这种情况并不多,但靖婉并不是没见过,只是每当这时候,事情可能就稍微有点不一般。 “好。”靖婉轻轻的笑了笑,蹲了蹲身,退了几步再转身离去。 虽说是退到外面,实际上完全能将里面的情况看清楚,还是那个道理,避嫌是必须的。 李鸿渊又将目光落到秦淑妃脸上,“淑妃娘娘似乎很紧张?” 秦淑妃承认,李鸿渊将靖婉突然遣走,她确实紧张,因为她不确定李鸿渊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尽力的掩藏,结果还是没逃过他的眼睛,不过,就凭这一点,更多的还是让人宽慰不是。心态也放松了些,“却不知本宫有什么可紧张的?” 李鸿渊这才坐下来,“这就要问淑妃娘娘自己了。如果非要本王说清楚的话,那么,直说吧,你是谁。” “秦淑妃”只觉得心脏狂跳,血液加速流动,使得面上都有了一丝血色,手也不自觉的握成拳。 李鸿渊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眼中一道名为“果然”的情绪一闪而逝,事实上,他并不肯定,试探的成分居多。 “王爷这话,却叫本宫不明白了。”“秦淑妃”声音中有一丝丝发颤。 “你要见本王,却又不堪开门见山,那就没什么好说了,本王这般告辞了。”李鸿渊说着,便要起身。 “渊儿……”“秦淑妃”却是再也撑不住,瞬间崩溃,泪珠子滚落,眼中的慈爱与眷念再也藏不住。 李鸿渊面色沉凝,微微的蹙着眉心,这种情况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你别哭了,你现在是什么状况,你自己最清楚。” “渊儿,你知道,我是,我是……”后面的话,卡在喉咙,似乎吐出太出来,因为害怕。 “表现得这么明显,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在弄明白了事情缘由之后,李鸿渊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淡然。 她知道,他对她不会有什么感情,原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真当面对的时候,还是心如刀绞,尤其是想到他与苏贵妃之间的母子情谊,痛得快要窒息,这明明是她儿子,在她肚子里一点一点的长大,最先感受到他在肚子里伸胳膊踢腿儿,可是她却没能看到他出生,更没办法参与他的成长。其实,她一直都不曾怨天尤人,就算当初被至亲们舍弃,她也只是伤心,接受了不能抗争的命运,因为她相信,日子总是自己过出来的。那个作为她丈夫的男人,误会她,伤害她,甚至杀了她,她也觉得如何,反而是一种解脱,反正没有感情,他不相信,她也不想多解释,因为,这男人固执起来,就如同完全封闭了自己,你说什么都没用,只有这个孩子,只有他……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他没有怀疑自己,没有觉得自己是妖魔鬼怪害怕自己,“渊儿相信我,对吗?” “淑妃娘娘昨夜死了,你占了她的身体?”李鸿渊答非所问。 “并非如此,我在秦妹妹身体里已经好些年了,只是太虚弱,多数时间都在她身体里沉睡,这次意外,才暂时掌控身体。” “好些年?几年?” “你十岁那年。” 第418章:重生的前因后果 “你十岁那年。”因为长期沉睡的关系,对于时间或许还有些模糊,然而,意识到或许能接触到儿子的时间,那绝对清楚。 十岁啊,还真是一个相当微妙的时间点。“那之前十年呢,你在什么地方?” “一块玉里面,米黄色,质地很好,里面有裂纹一样呈现散射状的血红色纹理,你或许见过。” 何止是见过!李鸿渊从腰封内侧取出那块玉,“便是它?” “对,原来渊儿一直带着。”这个发现,使得皇贵妃很开心。 “你想多了,它原本确实在我手中,七岁搬出玉粹宫,就被落在玉粹宫了,前不久才无意中找出来。” 看着手中的玉佩,某些困惑李鸿渊的地方也解开了。他百分百的肯定,前世的时候,自己生母的魂魄并不在秦淑妃体内,毕竟前世秦淑妃半点未曾与他接触,她或者是一直困在这玉佩中,虽然这玉那时候是如何到他手中的依旧不可寻。 他觉得这玉里面血纹是活的,大概不是因为其本身,而是因为他生母在里面,现在这里面没有她了,所以恢复了正常,如此,他也不用在意这块玉了。只是自己在死后又回到十岁,而前世一直待在玉中的她,却在他重生的那个时候离开了玉佩,寄居在另一人的躯壳里,却不知道是因为这块玉,还是玉中的她?如此,李鸿渊到底还是将它收了起来。 “在这玉佩里十年,你对外面没有感知?” 皇贵妃闻言,虽然有点失落,到底没有再失态,“之前很长时间都没有,不过在离开之前的一段时间应该是有的,那时候太安静了,听不到也感觉不到,所以一度以为是错觉,自然无从知道在里面呆了多久,后来莫名的出现在秦妹妹身体里,才摸清一些情况。”如实相告。 “淑妃娘娘知道你的存在?她跟我示好,也是因为你?” “我寄居在秦妹妹身体里,清醒的时候能通过秦妹妹对外面有些感知,更多的,在秦妹妹夜晚入睡后,十天里大概有两三天能与她在睡梦中短暂接触,开始的时候,时间比较短,后来时间慢慢长一些,次数也多一些,有两三次在白日秦妹妹清醒的时候,还与她短时间里‘说’过一些话。这一次因为意外,秦妹妹伤着了,醒来后是我掌控的身体,我也很是意外。” 这也算是变相的承认了,如果秦淑妃不知道她的存在,那必然还是跟前世一样。 李鸿渊回想自己重生初始,秦淑妃没什么异常,或者说,是他完全没感觉到,当然,其一是秦淑妃本来就低调,其二是秦淑妃不在李鸿渊的关注范围。不过想也知道,如果自己身体里突然多了“另一个人”,肯定需要时间来适应,而且,也并非每一个人都能跟秦淑妃一样接受,对于这种“鬼上身”的事情,而且是死了十年的人,更多的只会觉得恐惧吧,不说明目张胆的做什么,想方设法给自己弄点驱邪避灾的东西或者直接请得到高僧的可能性更大才是。 这么想来,秦淑妃让一个鬼在自己体内十几年,也是心大。 “你寄居在淑妃娘娘身体之后,可曾离开到我身边去过?” 李鸿渊这话跟刚才似乎没什么不同,但是皇贵妃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排斥,甚至是带着一丝丝的负面情绪,说明,如果这事儿是肯定的,他会相当的讨厌。这个认知,让皇贵妃又差点落泪,即便如此,还是实话实说,“每年会有一次,时间不长,最多能维持一个时辰,只是并非每一次都能找到你,而且,我应该没办法离开皇宫,前年我强行的出去了,在你身边一刻钟都没有,就没了意识,再醒来之后,已经是三个月后了,秦妹妹一度以为我消失了,去年,我就没办法再离开秦妹妹的身体了。” 李鸿渊这才端了茶杯,浅浅的饮了一口,“不管你看到了什么,请保持缄默,如果还能离开淑妃娘娘的身体,也不要再去我身边,被人暗中窥探,不管是谁,都让人厌恶。” 对外界的感知虽然弱,但是通过秦妹妹,还是知道这儿子是什么脾性与为人,说白了,那就是一个完全不受管束的主儿,可是,隐约知道他在暗中经营着势力,瞧着似乎完全不比其兄弟他人弱。他自己都能做到这个程度,若是有人帮扶,若是有人自幼就好生教导他,他儿子该是何等的优秀,可是那个男人却放任她儿子如此…… 皇贵妃的笑有点凄楚,“我知道了,渊儿你不喜欢的事情,我都不会做的。”她未曾嫉妒过什么,但是,这一刻,嫉妒之心似却将她的内心腐蚀,嫉妒苏贵妃,那个曾经挽着自己胳膊“姐姐姐姐”叫得异常亲昵的女人,皇贵妃其实知道苏贵妃并非如同表现出来的那般,甚至知道她的一些手段,只是不在意,所以不理会,当做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自己丧命的推手,当然,这推手其实不止苏氏一个,只是苏氏抢走了自己儿子,用自己儿子固宠,得到了那一份她往而不及的母子情,这儿子明明是她的,她的……内心疯狂而阴暗,然而,她不能让儿子看到自己的丑陋。 皇贵妃到底不是苏贵妃,虽然没有感情,但是,也没什么恶感,李鸿渊自然也无意去刺激伤害她,不过,让他说出什么安慰的话,那也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关于鬼怪灵魂这种事,李鸿渊其实曾经询问过了尘大师,按照了尘大师的说法,这种情况,万万中无一,总需要一些非常非常特殊的情况或者东西,而能存下来,也未必就有好下场,出现在人前的几率同样万中无一。 所以说,李鸿渊自身,能让一切重来,无疑是无比幸运的,而这也不可能是平白出现的。皇贵妃能死后留魂,无疑是那块玉的关系。李鸿渊再一次拿出来,“此玉哪来的?” 皇贵妃在美人榻上缓慢的调整了一下姿势,她现在并不好受,这身体受损,而且不是她的,就像久病的人,还在床上躺了很久很久,醒过来之后,总于一种僵硬不受控制的感觉,加上灵魂本身就不强,她能做到现在这程度,全是强撑。 摇摇头,“不知道,从记事的时候,它就一直在我身上,而身边的人都不知道它的来历,大概五岁的时候,遇到了了尘大师,大师说,它本就是属于我之物,生而携之,好好保管,将来或许有一日,能用它与我自己的命,在我自愿的情况下,换来另一个人的命,了尘大师是何等高僧,结果也有出错的时候,我都已经是死过的人了,那还能用自己的命换别人的。这世上如果还有谁是我愿意用命去换的,无疑只有渊儿你了。这却不过是玩笑,你现在好好的,哪里需要我,我也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李鸿渊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玉,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幕幕之前全无印象的画面——前世,他临终之际,手中的这块玉片片炸裂,从中飘出一个倾城绝色的女子,旁边明明还有很多人,可是他们却像是完全看不见她。 她说:渊儿,是母妃对不起你,是母妃无能,甚至都没能多撑一口气等你出生,不然你一生何以如此苦难重重?母妃余一缕残魂,被困玉中,却也只能模模糊糊的看你承受着痛苦。母妃将你带到人世间,却没生下你,更没养育你,欠你实在良多良多,母妃早就希望能换你一命,可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做,现在,现在我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你若是能活下来,我希望你能康健,希望你能…… 那时候的李鸿渊却是无悲无喜,尽管身体疼痛异常,看着皇贵妃出现,也半点异动都没有——你觉得朕继续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不若时光重来,让朕改变历史,挽回挚爱。他说这话的时候,也不过是有口无心,他知道是不可能的。 ——母妃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如果可以,母妃愿你得偿所愿。 说完之后,她的身体就化作万千光点彻底的消散,随后,那块玉也是同样命运。 李鸿渊狠狠的闭上眼睛,片刻之后,睁开,再看向皇贵妃时,眼中已然透着难言的复杂,他对这个女人没感情,现在却突然知道,自己能够重来,能够得偿所愿,都是她,她用自己的彻底消散换来的。 根据了尘大师的说法,那万万人之一中,其实有一种人比较特殊,他们本身就受上天眷顾…… 李鸿渊到底不是真的冷血无情,如此这般,面对这个女人再不可能无动于衷。 而且,李鸿渊是何等敏锐的人,她用她自己,换了他,他好处得了,她不可能不付出代价,他甚至怀疑她随时都可能消散,再看手中的玉,他总觉这段时间,它暗淡了很多,以为是错觉,原来并不是。 第419章:这样的娘亲 秦淑妃的这幅皮囊,李鸿渊自然是熟悉,然而,此时此刻看上去,却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仔细想想,也就是前世临终的时候见过她本尊,而且方才才想起来,说起来她是没养育过他,似乎没尽到一个母亲应有的责任,然而前世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她以特殊的方式陪伴过他多年,最后以自身消散为代价,成全了他。 他改变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命数,还有很多人的,原本应该要死的人,现在却没有死,如果这些都需要等价交换的话,又该算谁的?如果她真的是受上天眷顾的人,原本也该是重新轮回的,去经历她下一次的完美人生,对,既然是受上天眷顾的人,没理由该是世世磨难,这一辈子,会嫁给乐成帝那个男人导致红颜薄命,大概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 换成是前世,如果有人跟李鸿渊叫什么因果轮回,他是全然不信的,但是,有那样的经历,很难不相信,虽然他行事依旧是肆无忌惮,该做的事,半点不含糊,某些人杀起来也半点不手软。 然而现在,就算是知道自己的人生重来的原因,就算还有谁能将一切“拨回正轨”,他也不愿意! 李鸿渊执念的,魔障的,到底是什么,没人比他更清楚,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他生母的特殊,他大概会用尽手段都要达成目的,不管会负多少人,不管会要赔进去多少人,他都在所不惜。 皇贵妃所做的,只不过是让原本啥感觉都没有的,变成了不能忽视她的存在,或许,他有了想要保住她,再不济至少送她重入轮回的想法,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但是,他更相信事在人为,如果非要某些人来换的话,除了不能动的那些,似多少他都不介意,倒不是他多在意这个生母,但是比起无关紧要的人,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皇贵妃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何会突然间沉默,她总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好像能掌控一下这身体,她的灵魂都受到了极大的消耗,不过,能见见儿子,甚至跟他好好的说几句话,便是叫立刻消息,皇贵妃也心甘情愿。 如此这般,最好是休息,不过,她还想再多看看她的渊儿,因为并不确定还有没有下一次机会,所以,强撑着,也尽量安静的靠着不挪动,喉咙处像是小虫子在爬,要忍着不咳嗽,绝对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然而,这又怎么可能瞒得过李鸿渊的眼睛。想想就知道,按照实际经历过的时间来算,苏贵妃便是加上依附在秦淑妃身上十几年,也不过三十来年,而且她所经历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而且,这人的阅历也不是凭借时间来计算的,所以,皇贵妃这会儿,很多地方,怕是还比不得靖婉呢,那点“小把戏”想要瞒过李鸿渊,那纯粹是天方夜谭。 李鸿渊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搁在她手边的小桌上又退回去。 皇贵妃怔了怔,虽然这儿子神情没变,态度却莫名的软了下来,虽然不解,心里却万分的高兴,手有些颤的端起杯子,明明只是一杯白水,她却觉得格外的甜,再没有比这更甜的东西了,因为,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得格外的珍惜。 李鸿渊见他如此,微微的蹙了蹙眉,他还真不懂,一杯水而已,犯得着如此吗? 所以说,李鸿渊这样的人,大概永远都不能理解一个真正的母亲的心情,她们真的会无怨无悔无偿的奉献一切给孩子,而孩子,那怕只是做一点点的事情,她们都会异常的开心满足,尤其是他们母子现在这样的情况。 等到皇贵妃将水喝完,李鸿渊才再度开口,“附身这种事,别那么蠢,随随便便就让人察觉到,这种事让人知道了你该知道似什么后果。” 尽管李鸿渊的话很难听,但是皇贵妃心里却格外的受用,儿子这是在关怀她不是。“渊儿放心,母……妃也就是见到你,一时情难自禁才露了痕迹,其他人断不会的,毕竟与秦妹妹相处十几年,她的言行再没有比母妃更清楚的人了。”刚开始以母妃自称的时候,皇贵妃还有些犹豫,不过见李鸿渊没什么反应,就越发的顺溜了。“说起来也是我儿敏锐聪慧,换成其他人,如何会因为这么一点点异常,就会产生这样的怀疑。” 李鸿渊没说话,不是特殊的经历,他自然也不会轻易的想到这一点上去,跟敏锐聪慧什么的,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 “你仔细养着吧,儿臣先告辞了。”他跟后宫的人除了苏贵妃其他的人都没什么牵扯,在甘露宫待久了,肯定是不行的。本来么,“秦淑妃”醒了之后不见别人,偏生要见他们夫妻,这就已经让人疑惑了。 虽然没叫母妃,可是他自称改变,皇贵妃亦是开心,这个时候虽然不舍,但是她也知道厉害,不然,秦淑妃现在也不会仅仅是在需要的时候帮个小忙,其他时候什么都不能做,他儿子特殊,只有远远的孤立起来,他才能更好的活着,思及此,她的心里又一次痛得无以复加,都是,都是……“渊儿且先等等,母妃还有几句话,”皇贵妃有些犹豫,可是她担心儿子会吃亏不自知,“关于贵妃苏氏,母妃并非是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只是,苏氏这个人……” “母妃……”李鸿渊不轻不重的打断她,讲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他还真不怎么在意,如果能让这个女人高兴点,倒也无所谓,不为其他,就为了婉婉,他也不介意做点什么。“玉粹宫的事情,儿臣有分寸,苏氏是什么人,儿臣比你更清楚,儿臣所做的事情,你也无需担心,更不用请淑妃娘娘做什么,你们顾好自己就行了。” 李鸿渊这话的意思,皇贵妃岂能还不明白。苏氏不管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她儿子都知道,那当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好,好,知道渊儿你没事,知道你比预想中更妥帖,母妃也就没什么可担心了,便是此刻就死了……瞧母妃高兴得都糊涂了,母妃原就已经死了,现在,现在母妃也没什么遗憾了。” 皇贵妃这话说完,李鸿渊就明显的感觉到她明显的又虚弱了几分,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心头微紧,这人,在临逢绝境或者死亡的时候,如果有强烈的执念,都能让人获得更加,这魂想来也是一样的,“没了遗憾了?母妃不想瞧瞧自己的孙儿?就算不能亲自抱一抱,瞧一眼呢?你连儿臣的出生都不知道,没亲自看到儿臣成长,不想在孙儿身上弥补一二吗?” 闻言,皇贵妃眼中神果然又多了几分神采,“你们成婚前,秦妹妹其实使人私下里打听过,你媳妇是个好的,你要好好对她,其他女人……”皇贵妃顿了顿,“总之,你别辜负了她。” 其实她想说,其他女人必要也罢,她就是受害者,而且,她曾经得到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同为女子,她并不是那种自己不好就希望别人也不好,那样她就能获得心理平衡的人,如果可以,她其实希望天下每一个女子都能被好好对待。 只是,她儿子到底是皇子,受到了教育从一开始就不一样,他们母子之前也没有感情基础,皇贵妃并不会因为儿子对她良好的接受度以及还算软和的脾性,就认为自己有指手画脚的资格,更何况,她儿子还是可能会登基为帝的人,这后宫还真不是那么简单的,更重要的一点,他儿子已经二十多了,他有自己的想法,该为自己的事情负责,在她看来,即便是做父母的,最好只是从旁提携指点一二,而不是全权为他们做主。 “她现在还小呢,身子骨还没完全的长开,孩子倒是不着急,而且现在的局势,你们也不适合有孩子,母妃倒也不介意多等些年。”儿子现在二十好几了,她也挺着急孙子的,但是,有些事情急不得。 李鸿渊静静的看着皇贵妃,生母说的这些话,他其实有些意外,他那个血缘上的外祖父,在裴氏那样的家族,怎么就能教养出一个与他们截然相反“格格不入”的女儿来?不过相比苏氏那个人,婉婉跟她的正牌婆母应该能相处分外融洽,说不得时间稍微久一些,她这个婆母就站到儿媳那边去了。“婉婉会很喜欢你的。” “是嘛?那还真是可惜了,不能跟她说说话。”不过,皇贵妃更高兴的事情,儿子似乎真的很喜欢他媳妇儿,说起的时候,整个人都会不自觉的温柔下来。 “她不止一次为你抱不平,你本该有一段幸福美满的人生。” “真是个傻孩子,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不过,能获得就该珍惜。下次她再这么说的时候,你可以告诉她,母妃有你这个儿子,其他的一切,其实都不算什么。” 李鸿渊低眉敛目,敛下所有情绪,“有机会,你可以自己告诉她。另外,儿臣答应过她,此生不会有第二个女人。” 皇贵妃心头剧震,“好,好,好……”一边说着,莫名的落泪。 “儿臣告辞。” 第420章:为苏贵妃点蜡 看着儿子离去,皇贵妃倒是想叫住他,不过,最终到底只是安静的看着。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这人果然是得到越多就越贪心,原来她也不例外,在见到儿子之前,见见他就好,跟他说说话就好,半点没指望儿子能够知道她的身份,还能不怕她,而是认可她,这些就如同似做梦一样的事情,结果就那么真实的发生了,再听到他的话,果然想要长长久久的存在下去。 她所见过的小孩子,那都是别人家的,就算是还在裴家的时候,对于家里的小孩子也最多就是逗弄逗弄,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如果那孩子是自己的孙子或者孙女呢?儿子她是没福,没能见到他小手小脚的可爱模样,孙辈呢……想想那柔柔软软的小身子,白白嫩嫩胖胖的,一点一点的长大,露出纯真无比的笑,仅是如此,心里都能软得一塌糊涂。 其实,皇贵妃还想问问自己儿子,知不知道关于他自己是鬼之子的事情,虽然关于儿子出生的事情,她并不知情,足见,儿子的的确确是在她死之后才出生的,那个男人对待他的态度也足以说明这一点。算起来,知道这件事情的,除开自己,最后多半只有那个男人跟苏氏,如此,苏氏会养渊儿似乎也不那么奇怪,这两个人大概都不会将事情告诉他,这事儿还有没有其他的人知道就难说了,只要他们露了形迹,自己儿子就有可能知道。鬼之子这种事,她是不在意的,但到底不是什么好事情,因此只能按耐下不提。 相比皇贵妃被儿子承认的欣喜,以及对未来的憧憬,便是虚弱,亦叫她心情相当好,知道更多事情的李鸿渊,心里边显然就有点沉重了,不过在见到靖婉颇为关切的眼神之后,沉重什么的,也就消散了不少,逆天改命这种事,有一就有二,虽然说不过婉婉的“死期”,就不能算是完全的改命,到时候老天真的要拦着他,让数万万人陪葬又如何!在生母的事情,他承认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但是,他会尽力而为。 靖婉见李鸿渊的脸色缓了下来,也松了一口气,看来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好吧,如果靖婉知道自家夫君要干什么,估计就不会这么轻松了。这会儿倒是没有多问什么,如果是能让她知道的,他刚才大概就不会让她离开,而他所隐瞒的,不是不愿意告诉她,更多的时候,相信是为了她好,靖婉又怎么能抚了他一番好意。 离开的时候,李鸿渊回头看了一眼,隔着一层纱幔,“淑妃娘娘”似乎有些撑不住睡下了,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十有八九就真的是淑妃娘娘了。一个躯体里两个不同的灵魂,外来的,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自然是不太可抢得过原主儿的,瞧着他生母也不会去干这种事,李鸿渊却微微的眯了眯眼眸…… 随后,李鸿渊让人传话给在坤翊宫的龚九,皇后那里,差不多就行了,可以丢给御医们,让他将重点放在甘露宫。 龚九是知道秦淑妃是自家主子这一边的人之一,所谓亲疏亲疏,不就是在这上面体现,更何况孙皇后还是敌人呢,所以,不用李鸿渊吩咐,他从一开始就不着痕迹的偏向甘露宫,理由什么的,也很容易找,别人轻易找不到纰漏。 乐成帝那里依旧有事,李鸿渊也懒得去等着拜见,直接甩手出宫,原本在玉粹宫等着他的苏贵妃听闻之后,狠狠的发了一通脾气,这对于她来说,还当真是异常的少见,然而,发完火之后,苏贵妃也只能伤心委屈,满是凄楚,偏生,有些事情还无处述说,尤其是在皇上现在都对她有意见的情况下。 然而,苏贵妃真正连饭都咽不下去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离宫后,“暗一,将敏襄她驸马养外室,并有私生子的事情捅给敏襄知道,另外,三皇兄后院那么久没动静了,也该引起贵妃娘娘注意了。”瞧着生母的意思,跟苏贵妃之间,怕是没有苏贵妃自己所说的那样要好呢,而且原本就准备个苏贵妃“找点”事情做,现在这时机也恰到好处,也省得苏氏没事儿将精力都用在自己身上,而且,在自己身上使不上力,说不定就转到婉婉身上,而且,他不认为因为自己的那些话,苏贵妃就会转变对婉婉的态度,说不得会变本加厉,只是可能更加的隐晦,毕竟,这有些女人一旦钻起牛角尖,尤其是苏贵妃这种将掌控欲隐藏起来的人,更是轻易不可能回头的。 靖婉微微的张张嘴,然后保持了沉默,贵妃娘娘,你自求多福吧。 敏襄跟她驸马明面上还不错,私底下嘛就呵呵了。 原本靖婉还觉得,五驸马那么窝囊的男人,任由敏襄公主挫圆捏扁就算了,敏襄不想生孩子擅自打掉了,他也能忍了,在重视子嗣的大背景下,捅到乐成帝那里他都是占理的,这都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也是够了,却不想,敏襄嫁给他之前,他孩子都有两个了,这种情况下,他还“敢”娶敏襄公主!所以说,这“老实人”胆儿肥起来,还真是能够捅破天,不过想来也是因为后继有人,才会在敏襄公主打掉孩子的事情上生生忍了,毕竟,他自己吃了亏,家族里却是得了大好处的。 不过,五驸马在成婚前弄了外室,还有孩子,大概也是做得最出格的事情了,就他那软绵绵的性子,还真是小心了又小心,谨慎了又谨慎,因此,若不是他跟敏襄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他父母都不知道他其实是有孩子的事情,如此,可以想见,苏贵妃那会儿只是着人随便查了查,查的人其实也挺敷衍,毕竟,在他们看来,是没人有那个胆子敢糊弄他们的,这事儿居然没查出来。而五驸马,在知道自己是驸马人选的时候,将这事儿捂得更严实了,不是胆大,恰好相反,因为胆子太小,他害怕惹怒了苏贵妃以及睿亲王的后果,也知道,如果婚后再将孩子的事情捅出来,事情只会更严重,因此,更小心了。 敏襄公主的性子摆在那里,而五驸马的父母又不想自己儿子后继无人,在知道事情之后,自然帮着遮掩。 这事儿要被敏襄公主知道了,绝对翻天,毕竟,在她看来,绝对被自己捏在手心的人,竟然能做出这种事,可以想象会被气成什么样子,没了苏贵妃在旁边,失了理智,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那是绝对的。 尔等苏贵妃知道的时候,估计什么都晚了。 再说李鸿铭,那才是苏贵妃真正最在意的人。没有孙子一直是苏贵妃心头的一根刺,现在却发现,儿子可能再也不能生了,那绝对能要了她半条命。不能生还没儿子的人想当皇帝?呵呵,皇位上的那个再怎么偏宠都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他们想要继续争夺皇位,那势必就要隐瞒,被逼急了,说不得还会弄出野种来充数,到时候再捅出来…… 那画面太美,靖婉表示,自己也不敢想。 再有,李鸿铭作为不能生的男人,在现在的大背景下,大概也就比太监强点吧,在靖婉看来,那个人心里本来就不怎么磊落光明,以后只怕会更加的阴郁阴暗,那样的认其实很可怕,反正也不用顾及以后了,什么事都敢做,什么也都能放开了手做。 不过,靖婉看看身边的男人,倒也不怎么担心。 “如果不够的话,将苏名章的事情也捅出来。”李鸿渊继而说道。 所以说,没有最狠,只有更狠! 靖婉望望天,虽然只看到了马车顶,不过这结果都一样,她觉得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 女儿出事;儿子绝望;娘家最得力的人倒台,相当于折了苏家这个支柱,还不知道苏家人会有多少跟着天塌地陷。 如此种种,苏贵妃要还能来找她麻烦,那苏贵妃简直就不是人了。 暗一他们的动作自然是异常的麻利,不过次日事情就完全传到敏襄公主的耳朵里,敏襄公主的行动力,比靖婉的一向还要利索,当即就带了人,直接杀到五驸马养外室的地方,那么不巧,将五驸马也捉个当场。 靖婉觉得挺无聊,这样的八卦,自然就让下边的人看着点,禀报她。 靖婉准备去驿馆找藏金的女使臣的,得了消息之后,绝对自己最好是缓缓,反正,各国的使臣也不会那么快离开。 ------题外话------ 大概是因为换季,宝宝居然又病了,昨晚整宿的咳嗽,好几个小时,完全不间断的咳,大人孩子都没法睡,看他咳成那样,揪心的疼,却没太好的法子。医生说是病毒感染引起的,好得慢,听着这话就…… 第421章:毒妇,去死! 敏襄公主在出嫁前,在乐成帝面前装天真扮可爱,撒娇耍痴,而苏贵妃身为后宫中最受宠的人,就算苏贵妃拘着她一些,可是身份地位放在那里,苏贵妃也断不会教自己的女儿要“与人为善”,敏襄公主也很清楚,兄弟姐妹那么多,能让她收敛的也就那么几个,在公主中,她更是“长公主”,就算不是多么的刁蛮,那也绝对任性,不是轻易会吃亏受委屈的主儿。 脱离了苏贵妃的管教,那么个夫君更是助长了她的气焰,发起飙来,这战斗力绝对是杠杠的。 五驸马怀抱娇娥,两子绕膝,跟在敏襄公主跟前完全判若两人,也不像在外人眼中那般,看着也有几分风度文雅气质,不突出,却也不算很平庸,有一定的人气,然而,在这里,他才是一个真男人,“娇妻”时时刻刻都带着崇敬的眼神看着他,便是似因为外面的事情大发脾气,她也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更是百依百顺,而两个儿子也聪明乖巧,对他也总是带着孺慕之情,他随便说什么,他们都会极度的捧场,认为他是世上最厉害的人,男人的虚荣与自尊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敏襄公主带着人破门而入的时候,五驸马原本志得意满的脸,在瞬间的错愕之后,变得无比的惶恐,没管身边的女人,却是下意识的将两个孩子挡在身后。 敏襄公主冷笑,“你这会儿倒是挺男人,不过真遗憾,也就只能这样了。——绑了,带走。” 敏襄公主的真实本性,再没有人比这位驸马爷更清楚的了,这因为这样,大冬天已经够冷了,他整个人却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全身僵硬,似乎连同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可是,完全不等他有所反应,包括他在内,四个人全部被绑了。五驸马刚要开口,就被狠狠的扇了几巴掌,只打得满口鲜血,牙齿松动,脸也迅速的红肿起来。 要知道,就算公主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没啥地位,但是,毕竟皇帝的女儿,公主府的配备还是相当齐全的,侍卫不管是质量还是数量都远比不上亲王,但是,那也是正规的,一般的高门大宅都不能有的。这些人充其量也就是看家护院的作用,但是,正所谓有其主必有其奴,看惯了敏襄公主对待五驸马的态度,这些人自然是跟着狂踩,这会儿自然不会手软。 五驸马都是这般,还指望那个被他养着的女人以及两个孩子能被好好的对待? 五驸马在敏襄公主面前被极尽羞辱之后,总会到这里找尊严,越是懦弱的男人,在能找到自尊的地方,显然,这手段就可能极端,而他养的这个女人,百分百依附他听从他,自然也就用不着拐弯抹角,只需要最直接的暴力发泄。 对于这种事情,没有一个女人会不怕,这个金丝雀一样的女人自然不会例外,而对于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自然更是恐惧到了极点,虽然五驸马没具体的说过什么,但是通过他的言行,多多少少都能猜到一些,她曾经还幻想着等这个男人成婚了,将自己母子三人接回去,便是她尚了公主,都还怀着一点点的希冀,可是,一次一次的接受了来自这个男人的拳脚相向,而得知原因之后,那点想法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整日整日的活在恐惧中,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存在一旦被敏襄公主发现,那么自己将死的很惨,她连半点反抗能力都没有,毕竟,那是金枝玉叶,想要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不是没想着离开,可是,她能去哪儿,她无权无势孤女一个,如果不是这个男人,还不知道会沦落到何种地步,而且,她也放不下两个孩子,她一直心惊胆战,一直期盼着不要被发现,可是她也知道,纸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 所以,当敏襄公主带着人闯进来的时候,她除了恐惧瑟瑟发抖,还掺杂着一点尘埃落定的放松感,极其的矛盾,又真实存在。 最可怜无辜的当属两个孩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以及自身是怎样的存在,他们害怕得哇哇大哭,下意识的向父母求救,可是完全没有作用。 而就算是这么两个无辜的孩子,同样没有一点哪怕仅仅是温和一点的对待,哪怕是被某个侍卫夹着走,事实上也没有,他们被粗暴的推搡,摔倒了也被拽起来,如果没有及时站稳,就会被拖着走。 自己的孩子,被如此的对待,当父母的肯定会又痛又恨,五驸马面上是前所未有的狰狞与憎恨,然而,敏襄公主也只是看着他冷笑,她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的生死,他的一切,都被她掌控在手中,如果敢背叛她,反抗她,那么下场将会异常的凄惨。 敏襄公主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离开,整个过程没有隐瞒,没有低调,“一家四口”被她明目张胆的在马车后面拖着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什么情况。 敏襄的公主府离五驸马养外室的地方,足足隔着半个城,因此,这么一路下来,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了这件事。 回到公主府,敏襄公主没多说什么,只是将五驸马养的那个女人,丢给一众侍卫,就四个字——赏你们的,然后,还勒令五驸马以及两个孩子看了现场。那些侍卫就算是有点良知的,这会儿也统统都喂给了狗,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讲良知了,敏襄公主就该给他们剁了,而那些没有良知的,自然就更加的肆无忌惮,相较于驸马来说,他们只是小人物,现在可以品尝一下驸马的女人,践踏驸马的尊严,那种凌驾于“大人物”至上的快慰,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敏襄公主倒是没有看上现场,然而却听了现场。 你女人惨烈的叫声、求饶声,两孩子嚎啕大哭以及求救声,侍卫们肆无忌惮的淫笑辱骂声,不过是花丛的另一边,敏襄公主悠闲的喝着茶,面上很是淡然的听着,只是,渐渐的,她的眼睛眯了起来,因为她从始至终没听到自己驸马的声音。 听起来仿佛是一场盛宴,但是,别忘了现在是大冬天,在外面,估计再怎么热血沸腾,也嗨不起来,所以说,对受害人是一种折磨,对于施虐者也好不到哪里去,能不痿就已经不错了。 事实上,那个被凌辱侵犯的女人,虽然在哭在求饶,但始终没看五驸马一眼,也没向他求救,因为她知道没用。 五驸马双眼充血,舌尖更是被咬破了,指甲更是扣入了手心里,可他从始至终的看着,就算两个孩子拽着他的衣服哭求他救救他们的娘,他也无动于衷,头都没偏一下。——一直那么看着,就像是要将一切的一切的都记下来,化成刻骨仇恨。 他没出声,敏襄公主表示不高兴了,眼珠微微的转动,让人将驸马以及两个孩子带过来,“公爹与婆母不是一直在外面求见吗?现在将人带进来吧,帮着驸马一起期本公主,有些事情自然也该让他们一起参与才是。” 五驸马的父母,得知了敏襄公主已经知道了一切,并且亲自去逮人,险些晕厥了过去,最后到底是担心战胜了恐惧。 他们进来的路,可跟敏襄公主所处的位置不太一样,有些事情不仅仅听见了,也看见了。那一刻,当真是不知道该羞该怒还是该恨?可是对敏襄公主的感官,从负数降到了负无穷,而心中的寒意更是冻得人直哆嗦。 他们跪下向敏襄公主请安,敏襄公主只是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叫他们起来的意思。看向两个哭得一脸花猫的孩子,“真可爱,怪不得驸马跟公爹婆母都喜欢,可惜,本公主不喜欢,来呀,舌头割了,手脚筋挑了。” “公主……”五驸马的父母惊惧,五驸马也豁地抬起头。 敏襄公主看在眼里,笑得肆意,“你们若是开口,那么你们就跟他们一般的下场,想清楚了。” 显然,三个人都没再说话,只是眼中恨意再掩不住。 敏襄公主笑得讥讽,“果然还是更在乎自己不是。——动手。” 两个孩子甚至没反应过来,就被几个恶魔扑上来,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完成了敏襄公主任务,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场面相当的惨烈,事实上,敏襄公主一向怕红色的液体,尤其是血,她现在却生生的撑住了,嘴角笑着,眼中冰寒。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五驸马在这一刻选择了前者。 “毒妇,去死!” 第422章:老实人爆发 “毒妇,去死!”五驸马突然之间理智全无的向敏襄公主冲了过去。 伴随着父母撕心裂肺的惨烈吼叫声,却被死死的压着动弹不得;伴随着两孩子鲜血肆意变了声痛苦哭嚎声,却只能无助的在地上翻滚;伴随着旁边那个跟了他多年也颇得他喜欢的女子越来越弱的求救声,得知儿子这番遭遇却变得近乎癫狂;五驸马双眼通红,满是狰狞,如同索命的厉鬼,死死的掐着敏襄公主的脖子。 这变故,来的实在太突然,猝不及防,敏襄公主身边伺候的几个人全都没反应过来,等到回神,立马上前撕扯,又抓又挠,还各种趾高气昂的咒骂,伤害公主,抄他全家什么事的,可是五驸马完全无动于衷,那力气也前所未有的大,大有一定要敏襄公主死的意思,敏襄公主抓着他的手,想要将其掰开,哪怕是将他掐得鲜血淋漓,也半点作用也无,喉咙中嗬嗬的声音,眼中透着不敢置信,大概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男人敢反抗她,甚至想要杀了她,可是渐渐窒息的感觉,昭示着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那么近距离的看着他,心中突然滋生了莫大的恐惧,开始拼命的挣扎起来。 五驸马咬牙切齿,“你这个毒妇,去死,去死,去死……” 那一瞬间,不知道萌生了什么你念头,猛地倾身,对着敏襄公主的耳朵就狠狠的咬下去。 便是被掐住脖子,敏襄公主这会儿都才惨叫出声。 敏襄公主身边的人吓得肝胆俱裂,锋利的指甲朝着眼睛耳朵等地方抓去,又使劲的揪他头发,短短时刻,五驸马脸上就已经不成样了,一道一道的血痕,右眼伤得非常重要,鲜血直流不算,眼球似乎都快要掉出来了,就希望他能因为疼痛松手,奈何,五驸马非但没有松手,还因疼痛,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潜力,嘴里也始终只有两个字:去死,去死…… “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赶快将这胆敢犯上的混账打开!”敏襄公主身边的人嬷嬷对着发愣的侍卫怒吼。 如此刺激的场面,还真的是吓到了不少人,包括五驸马的父母,都怔在当场,而侍卫似乎这才会回神,急忙上前,身上的佩刀直接砸向他的后背头部,力道是半点不客气,说得不好听一点,五驸马已经是个死人了,为了救公主,便是现在杀了他,也不为过,可是没打几下,五驸马就生生的撕扯下了敏襄公主的耳朵,这一下,几乎所有人都魂不附体…… 可是敏襄公主已经没气儿出声了…… 不过,总算还有没有完全丢魂的,那侍卫头领抽刀,一刀斩断了五驸马的手臂,五驸马向后踉跄了两步,摔倒在地上,看上去非常的糟糕,可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哈哈的狂笑起来,笑声却显得凄厉而诡异,让人毛骨悚然。 然而,公主府的这些人都顾不得他,急忙查看敏襄公主的情况,不幸中的万幸,还有一口气在。可是看到敏襄公主少了一只耳朵,脖颈,脸颊,衣服上到处都是血,这一下,他们恐怕也要完了,能保住一条小命,或许都算不错了。 “府医,府医呢——” 府医还没来,另外一群人却先一步匆匆的赶到了,人数还相当的壮观,然而看到眼前的景象,一个个都透心凉——完了! 来自玉粹宫的人,除了一个姑姑,还有玉粹宫的总管,苏贵妃让他们一起来,就是担心敏襄公主犯倔,两个人再带上一些人,奉她的命制住敏襄公主还是绰绰有余的,然而,现在的场景,无不是向他们述说着一个事实,便是匆匆的赶来,还是晚了,该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而且相当的糟糕。 玉粹宫领头的两个人都不是蠢人,看看现在的局面就知道大概能猜到事情的发展经过,驸马伤了公主,绝对是罪不可赦,但是,敏襄公主所做的事情,也太过狠毒了些,就算最后处置了驸马,她的名声也彻底败了,而毫无疑问,苏贵妃也会被牵连,因为敏襄公主是她女儿,女不教母之过,女儿这么歹毒,残害无辜稚子,自然就会怀疑苏贵妃的为人,最近,贵妃娘娘本来就有些失了圣心,敏襄公主所做的事情,又岂止是火上浇油那么简单。 本来,这件事情上,敏襄公主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只要稍微忍一忍,什么都不用说不同做,只需要适当的时候委屈的哭一哭,皇上就会给她做主,予以驸马严惩,以后公主想要如何拿捏驸马都全看她的心情,而作为父亲,皇上也会格外予以安抚,一把好牌,就生生的被敏襄公主打烂成这样! 玉粹宫领头的两个人相互的看了看,再看看后面一大群五驸马的族人,这事儿想要封锁住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但还是要阻止事态进一步扩大。不是指责谁,也不是追究的时候,赶紧救人才是正经。 这时候,除了两个不受控制的孩子,所有人都保持了静默,理智尚在的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场盘算着,如何将自己或自己人从这件事情中摘出来或者降低责任,敏襄公主及其身后的人为保名声,五驸马及其后面的人为保小命与家族。 这边已经派人进宫,与苏贵妃说一说事情的严重性,而五驸马这边的家族也不是吃素了,原本该是与睿亲王是利益共同体,然而,也并非所有人都愿意投靠睿亲王,现在想要保住己身,那么就不得不另外找人了,事实上,拿着苏贵妃那么大的一个把柄,要找人帮忙决然不是什么难事。 靖婉在得到具体情况的时候,正在逗弄那两只从万寿上得来的小白虎,两小家伙被养得很精神,而且被专门训练过,非但不怕人,按照靖婉的说法是,还会主动跟人撒娇卖萌,可爱到爆。 靖婉的心情原本很好,听到事情的经过之后,心情那简直就荡到了谷底。收回了正在摸老虎耳朵的手,“带下去吧,小心照顾着,别生病了。” 靖婉着身,安安静静的去净了手,端着一杯热茶,看着不知名地方有些出神。 身边的人都知道自家王妃现在心里不痛快,却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说。 李鸿渊撩了帘子进来,显然,之前在书房的他,这会儿也已经得了消息。 李鸿渊走到靖婉边上坐下来,“怎么啦,这是在跟为夫生气?” 靖婉诧异的看着他,“阿渊何出此言?” “毕竟,事情如果不是为夫让人捅出去,大概就不会这么糟糕不是?”话是这么说,但李鸿渊半点没觉得不对。 对于李鸿渊的本性,靖婉就算不是清清楚楚,也有七八分,他要是在意才叫奇怪了,这么口是心非的,还是为了她,不过,对于他毫无诚意的表现,在靖婉看来,这混蛋简直就是在嘲讽她妇人之仁。“阿渊没必要说这话,你死我活的局势,有利条件不用那是傻子,而且,五驸马做的事情,未见得就能一直隐瞒下去,事实上,就他跟敏襄公主的关系,暴露那是必然的事情,只是敏襄公主的手段实在是特狠毒了些,超乎预料,她明明占尽了优势,我原以为,她就算是脾气不好,也不会太过才是,谁知道……”靖婉也不是圣母,不会出了点难以接受的事情,因为与自身有些关联,就将罪责全揽到自己身上。 事实上,敏襄公主会做出这种事,倒是在李鸿渊的预料之中,不过,那又如何呢,她不做到这种程度,不就达不到理想的效果。“事已至此,也不能挽回什么,左不过是暗中推波助澜一把,将事情闹得更大一点,再说,敏襄不是已经得了报应。” 一个公主,没了一只耳朵,而且差点被掐死,声带也可能受损,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异常在乎容貌的金枝玉叶来说,打击也堪称是致命的,再有一个残害无辜稚子的名声,她一辈子,也就只能苟活了。 说道这个,靖婉心里也感慨一声,这“老实人”被欺负狠了,爆发起来,那也是相当恐怖的,所以说,平日里做事,最好还是留点余地,好歹是枕边人,又不是你死我活的仇敌,何必呢。 这种坏心情的事情,靖婉没心情再听什么八卦了,“我还是去找藏金使臣好了。” 李鸿渊笑了笑,点头。 第423章:是谁? 这种坏心情的事情,靖婉没心情再听什么八卦了,“我还是去找藏金使臣好了。” 李鸿渊笑了笑,点头。 既然有了打算,靖婉转头就让人将备上的帖子送去驿馆。 因为此次藏金是以女子为主,按理,她们代表的一国,接触启元的官员那都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启元的官员们一群大老爷们,某些思想根深蒂固,在他们眼里,女人插手政事就是牝鸡司晨,同样也为着避嫌,自然不会轻易的接触她们,其他国家没有利益相关的,多数也有相同的想法,藏金地处启元以西,南齐西北,其他相邻的就是些微不足道的小国,藏金地理位置特殊,相对南齐来说,存在天堑,相对启元来说,两国比较和睦,如此,别的国家使臣,哪怕是小国,都比较的忙碌,唯独藏金,那叫一个清闲,不过,他们倒也心宽,趁着还没有离开,在启元京城大肆的采买东西,藏金比不得启元富饶,丝绸瓷器等物也是多是来自启元,而且还贵,东西还未见得特别好,现在有机会,也不是让人忌讳的东西,价钱相比较而言,简直不要太便宜,此时不买更待何时。 在这种情况下,藏金的使臣接到靖婉的帖子,自然万分的吃惊,不过,帖子上写明,只是对藏金的文化历史感兴趣,因此想要与藏金的使臣一晤。作为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她们虽然是女子,但是,启元官场上的老狐狸老油子本质上也是一样的,出使启元,对于启元自然也会做详细的了解,事实上,她们中还有专门研究启元的人,自然知道启元的女子是什么样的情况,这种情况下,居然会收到一位亲王妃的帖子,还直接严明对藏金感兴趣,何止是出乎预料。 启元男子为尊,身为天潢贵胄,自然更是如此,作为这种人妻子,却对明显女子地位比较尊崇的藏金感兴趣,那不是明摆着打自己夫君的脸么?说得不好听一点,简直就是不守妇道,这样子真的没有问题吗? 不过,这帖子都送来了,而且对方身份尊贵,又同似女子,没什么好避讳的,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事实上,她们对这位亲王妃也很好奇,如果是自己国家的女子,没这样的想法才奇怪,但是,启元的女子向来就被教导以夫为天,像她们这样抛头露面才是真正不被允许的,像她们绝对是启元女子的反面教材,现在出现这么一位“出格”亲王妃,如何能不好奇。 因此,帖子回得很快,只是另外约了地方,毕竟,驿馆人来人往的,还有其他十几个国家的使臣,确实不是她一个亲王妃适合去的地方。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回帖,靖婉的坏心情终于有所好转。心情不错的咨询了一下自家夫君,然后还准备了一点小礼物,准备明日赴约。 但凡是靖婉对别人上了点心,李鸿渊必然吃味儿,然而,这一回倒是没有发作,靖婉想知道的一些事情更是知无不言。 遗憾的是,赴约时间还在明日。闲下来了,似乎又有点无事可做,关于敏襄公主的事情,想要不去关注吧,似乎又有点挠心挠肺的难受,算了,敏襄公主做了那么恶心的事情都已经知道了,她是什么下场就更该知道了。 而苏贵妃从了解到敏襄公主府上那惨状之后,一时间差点晕厥过去,事实上也并不比没晕过去好多少,急促的喘息,胸口大幅度的起伏,好半天没缓过来,而缓过来之后,一向好修养的人头一回砸了自己的宫殿,再无半点形象的怒骂孽障! 这个孽障可就不是往日里仿似带着宠溺的责骂李鸿渊,那是真正的,实打实的孽障。 这事儿一出,将是什么后果,苏贵妃是再清楚不过了,就是因为知道,苏贵妃此时此刻恨不得亲手掐死亲女儿,“那个孽障,那个孽障,早知如此,她出生的时候就该直接溺死她,她怎么没被直接掐死,死了倒干脆!” 极度愤怒中的苏贵妃,身边伺候的人根本就不敢上前劝解。 狠狠的一通发泄,苏贵妃终于找回了理智,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是尽可能的想办法将事情给抹平了。 苏贵妃一阵剧烈的咳嗽,看上去仿似肺腑都要咳出来,宫女连忙给她倒了水,拿了一颗药丸子。 苏贵妃近来的身体本来就抱恙,此番怒急攻心,没有直接倒下,绝对是因为承受力超强了。 苏贵妃缓过来之后,“通知睿亲王,让他立即赶往五公主府上,将事情的经过了解清楚。” “娘娘你放心,这么大的事儿,王爷肯定已经知道了,这会儿说不得已经在公主的府上。”旁边的宫女安抚道。 这话,苏贵妃自然也是信的,那儿子做事,除了偶尔提点一下,她一直都是相信他的能力的。 要说这事儿里面没有问题,苏贵妃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毕竟,敏襄的公主府离五驸马那外室所在的地方,远超公主府到皇宫的距离,在敏襄公主带着人去抓人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匆匆赶往皇宫报信,就算入宫没那么方便,耽误了一些时间,她第一时间就派了人出宫,每道理赶到公主府的时候事情已经完全不可挽回,显然,这中间出了岔子。太过巧合的时候,肯定就不是巧合,定然就是将事情捅到敏襄那里去的人。 最近事情一直都不顺,而且明显的越来越严峻,苏贵妃总感觉有无形的大手在操控一切,到底是谁,是谁? 第424章:等着以死谢罪吧 正如苏贵妃身边的宫女所言,事情闹得这么大,敏襄公主乃是睿亲王的亲妹,如此这般,哪可能会没有得到消息,他的人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而后无论如何都必定要过问,只是,李鸿铭对敏襄公主的了解到底有所欠缺,而正好他手上还有事情,在他看来,不过是抓了人而已,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没什么大不了的,自然就没有第一时间赶过去,等到再次得到消息的时候,立马丢了手上得事情,匆匆的赶过去,肠子都快悔青了。 所以说,李鸿渊对他们的心理状态果然都很了解,对什么人用什么手段,需要做些什么,都非常的清楚。 睿亲王也想掐死敏襄公主。——看着还没醒,头上斜裹着白布的敏襄公主,他不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想法。 做出那么“歹毒”的事情,有损皇家名声,现在还成了一只耳公主,简直就是皇室的耻辱! 事实上,敏襄公主做的事情,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不管是苏贵妃还是睿亲王,前提是,绝对不能弄得世人皆知。像他们这样的人,有几个手上没染鲜血,没沾人命的?私底下无所谓,死了也就死了,但是闹到明面上就不行,哪怕只是可以任由主人打杀的奴仆,闹到外面都会被指责狠毒,更何况是良籍,还有两个孩子,如此这般,便是千夫所指也不为过,他的那些死敌更会抓住这一点,往死里攻讦他,说起来那是他妹妹做的事情,却会恨不得全部扣在他头上。 而这一切,这个好妹妹死了,就能全部抹消了,如果能死在她驸马手里,自然更没啥好说的了。 这是她干出蠢事后该付出的代价! 李鸿铭长久的用那种带着杀意的眼神看着敏襄公主,跪在旁边的丫鬟嬷嬷瑟瑟发抖。 李鸿铭最后到底是没掐死敏襄公主,知道他进入公主府的人不在少数,他一进来,敏襄就死了,便是没什么,也能被人认为有什么,更何况那哪位妹夫的家族可有不少人还在外面,所以,非但不能动手,还要保证这位妹妹好好的。 可是,李鸿铭心中的戾气难消,不做点什么,自己憋在心里可难受的是他。 “来人,将公主身边伺候的人全部拉出去杖三十,公主府所有的侍卫杖五十。” “王爷,王爷饶命啊,王爷……”一众人砰砰的磕头求饶。 如果不是顾惜这名声,李鸿铭甚至会直接宰了他们,现在求饶有用? 李鸿铭收拾这些人的名目自然再正当不过——主子做错事情的时候,不加以劝阻,还助纣为虐,打死都活该。 全部被拖出去,很快,院中就响起了惨叫声,没有人堵上他们的嘴,显然,发泄是一回事,更多的做给某些人看的。 敏襄公主会昏过去,更多还是因为受到惊吓,因此醒得倒是很快,醒来之后,那种尖锐的疼痛瞬间袭来,虽然被扯掉耳朵是在昏迷之后,可是被咬住时的感觉却很清晰,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与预想中完全不一样的触感,意识瞬间彻底的清醒,就算是被包了几层,也不该是平的,敏襄公主一脸的呆滞,疼痛都被她忽略了。 “耳朵没了一只,一只耳公主,感觉是不是很不错,你日后会相当的受瞩目,是不是很开心?”睿亲王坐在床边,毫无情绪的说道。 敏襄公主崩溃的尖叫,发疯一样的想要扯开头上的白布。 “有时候一些小伤,若是不注意,都会引起死亡,如果你想死的话,尽管扯,你现在这样,死了倒也干脆。” 似激将,又似实话,敏襄公主终于稍微的平静了一些,抬头看向李鸿铭,眼中透着一丝丝的不敢置信,这冷言冷语的人,仿佛不是那个往日里疼宠她的兄长,甚至都比不上一个陌生人,更是一个仇人,濒死的恐惧感还没完全的消失,面对这样的兄长,敏襄公主只觉得万分的委屈,不帮她出气就算了,居然还这么跟她说话。“李鸿铭,我到底是不是你妹妹,你居然这样对我?我要告诉母妃!” “告诉母妃?如果母妃现在在你面前,估计她更想打死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你说什么?”敏襄公主扑上去想要挠他。 李鸿铭稍微侧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狠狠的扔回床上,“平日里宠着惯着你就算了,没想到居然将你养得这么没脑子,你是公主,是金枝玉叶,别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什么事都不用做,自有人给你出头,你亲自动手就算了,还闹得人尽皆知,你不是蠢货是什么?你这次将母妃与本王害得这么惨,你还指望母妃会护着你?没有母妃跟本王,你还能是姐妹中最尊贵得那个?你在宫里得罪的人可是不少,知道失了权势,被人落井下石是什么滋味吗?” 敏襄公主面上有一瞬间的怔愣,她大概似不太明白自己哪里就害到自己母妃跟兄长了。 李鸿铭上前,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敏襄公主其实已经恍恍惚惚的意识到了,然而,“我有什么错,是那个该死的贱男人欺骗我背叛我在先的,把他剁成肉酱都是他活该。”敏襄公主歇斯底里的吼道。 “你说没错,他死了都是活该,是个人都知道,这种事要在私底下处理,就你敢大张旗鼓的?你以为你是谁?李鸿渊吗,可惜你没他那个命。敏襄,你最好祈祷父皇不会迁怒母妃。不然,你等着以死谢罪吧。” 第425章:选择生与死 敏襄公主这个时候才感觉到几分害怕与恐惧,也隐隐约约的知道,自己可能真的做了一件错事。头皮的疼痛,也向她述说着自己这位兄长,并非平日里那般温和好脾气,那种从内到外的阴冷感,让她觉得如此的陌生。 如此,敏襄公主抓住李鸿铭的手,企图缓解疼痛,可是身体止不住的有些发抖。 李鸿铭松开她,还相当温柔的在她头顶抚了抚,好像在对拉扯她头发的事情表示抱歉与安抚,“敏襄,母妃就是将你保护得太好了,很多事情都不让你知道,更不让你参与,才会造就你今日的天真无知到愚蠢,为兄曾经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女孩儿嘛,娇宠点无所谓,毕竟你是本王唯一的妹妹,然,直到今日,才知道,当真是大错特错,悔不当初。敏襄,其实你现在这样,活着也是丢人现眼,直接死了,还能利用一下最后的剩余价值。” 敏襄公主或许在一开始发现自己身体出现残缺,还出现过轻生的念头,但是,现在李鸿铭这么一说,她一点都不想死了,就算她的身体出现了残缺又如何,她依旧是公主,她依然可以锦衣玉食,就算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待她,也没谁敢在她面前说一个字,尤其是在驸马手上深切的体会过一次濒死的恐惧,她现在惜命的不得了,她才不想死,绝对不要死。 可是刚才李鸿铭给她的感觉太恐怖,敏襄公主这时候也知道自己如果跟他硬顶,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尤其是现在屋子里除了他们二人,再没有第三个人存在,这兄长现在三句不离死字,惹怒了他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皇兄,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太生气了,才没考虑过后果,我没想给母妃给你惹麻烦的,你相信我……” 这一点,睿亲王自然是相信的,毕竟,敏襄所有的底气都来自他们,只是太生气没考虑后果?是那脑子里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说起来也怪他们,让敏襄产生了他们占据着绝对优势的错觉,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而且,就算他说了造成的严重后果,她大概依旧没真正的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皇兄,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你跟母妃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的,对不对?只要这次的事情解决了,我保证会乖乖的,我什么都听你跟母妃的,皇兄,母妃就只有我们两个孩子,如果我死了,母妃一定会伤心的,你也不会忍心的对不对?” 李鸿铭冷漠的看着听着,看着敏襄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的在他面前拙劣的演戏,没错,便是事到如今敏襄公主依旧没有真正的悔改,她所表现出来的低声下气也不过是想要保命。但凡是真的理清的这件事情,她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看到敏襄公主越说越僵硬,自己都快维持不住,李鸿铭才缓慢的开口,“敏襄,你最好记得自己现在说的话,如果你日后再犯,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敏襄公主身体颤抖,她感觉的出来,李鸿铭半点没与她开玩笑。 李鸿铭考虑的是另外的事情,敏襄死了,事情大概就彻底的抹平了,但是,事情有利有弊,毕竟,敏襄所做的事情带来的影响已然存在,这件事情抹平,造成的后果却未曾消失,积存在那里,日后就可能成为一个危险因素。 门口,李鸿铭的人轻轻的敲了敲,“王爷,宫里来人了,皇上宣公主驸马等人进宫。” “知道了。”李鸿铭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至于自己母妃那里,他并不担心,便是事情的经过没与她交代,她也不会出纰漏,“换身衣裳,准备进宫吧。” 这时候要面见乐成帝,敏襄公主害怕起来,下意识的拉住李鸿铭的衣袖,“皇兄,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什么都不用做,给我保持沉默就足够了,其他的有我跟母妃,记住了,如果你日后还想有锦衣玉食的生活,那么不过发生什么,都给我好好的闭嘴,如果忍不住说了哪怕一句不该说的话,休想母妃与我会管你。记住了?”李鸿铭此时面上是说不出的冷厉。 敏襄公主一个劲儿的点头。 敏襄公主身边伺候的人没一个逃脱惩罚,但是只要没彻底的趴下,这时候就就得爬起来伺候主子,跟主子一道进宫。 敏襄公主需要收拾,但是又不能太过,讲究一个恰到好处,毕竟,这时候也需要打感情牌。 花费了时间不长也不短,见乐成帝的时候,内侍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乐成帝也依旧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折子,而御案下面,跪着后背挺直却显得很脆弱的苏贵妃,明明没有哭,也做说话,就让人觉得一种极致的悲伤。 五驸马是被抬进来的,失血过多,却还能保持清醒,也算是意外了。 看着黑压压的跪了一片,一个个的不伤就残,乐成帝也止不住的黑了脸,然后御案上的东西噼里啪啦砸了一堆。 天子怒,无不是噤若寒蝉。 第426章:前因后果 天子怒,无不是噤若寒蝉。 “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好了再说,朕不会给你们第二次机会。”乐成帝面无表情的说道。 因为这一句话,李鸿铭都忍不住有些胆寒心肝颤,虽然作为父亲,作为丈夫,他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将他们削爵,圈禁,打入冷宫之类的,但是,如果处理不好,他们会失了恩宠,失了圣心,他从不认为自己这位父皇是凭借理智来选择皇位继承人,而不夹带感情,他偏爱李鸿渊,却绝对不会将皇位给他,然而,李鸿渊那是特殊情况,对其他的儿子情况就不一样了,情况很复杂,但是,彻底的失了圣心,绝对没有某些可能。 苏贵妃此时的也分外忐忑,她心里的担忧其实远超她儿子,皇帝废掉一个妃子远比远比费掉一个儿子更容易也更为普遍,便是一个简单的御前失仪就能降了分位打入冷宫,如果跟渊儿之间没有隔阂,有他从中周旋,苏贵妃甚至半点都不会担心,仔细想想,以前似乎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只是似乎根本就微不足道,而且还没如何,就已经因为渊儿消弭无形,因为实在是没掀起什么浪花,以至于苏贵妃都没有太深的记忆,现在,那些记忆却无端的清晰起来,在这一刻,苏贵妃多希望跟她的养子之间还跟以前一样,那么,这时候他或许已经进宫了。 所以说,苏贵妃在这个时候,想到的居然是李鸿渊,多可笑又多可悲。那么,苏贵妃对李鸿渊付出的那些真情,就很难说是因为他有利用价值才付出,还是因为付出才得到回报。或者两者之间本身就是相互的。 只是,遇到重生回来的李鸿渊,而现在苏贵妃又没有利用价值了,于是,她就只能悲剧了。 当然,苏贵妃这样的人,不管心里怎么翻腾,面上是看不出来的。在外面,不管心里或高兴或愤怒,她都只会给人看她想让人看的东西,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份功力就越发的深厚。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没有“串通好”,下面的人未必会理解他们的意图,如果乱说,造成的后果将相当的严重。 “哑巴了?”乐成帝重重的一拍愿,“敏襄,你说!” 敏襄公主下意识的一抖,抬头偷偷的瞄了一眼乐成帝,敏襄公主就算不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然而也能明显的感觉到乐成帝此时此刻的冰冷,尤其是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那与她印象中的模样完全不同。面对苏贵妃,甚至是李鸿铭的怒气,敏襄公主潜意识都会带着几分不以为意,但是乐成帝不同,只要不是傀儡皇帝,作为皇子皇女以及后妃,都非常的清楚没了圣宠是什么下场,那些没有圣宠而被她欺负姐妹弟弟还少么?再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让敏襄公主害怕了。 “父皇……”带着点委屈,带着点撒娇,带上了最柔弱最天真的神态,那是乐成帝最喜欢的模样。 “敏襄,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已经嫁为人妇,你这样成何体统?!” 敏襄公主面上的表情瞬间僵硬,看上去相当有趣。片刻之后,大概是想到了李鸿铭说的话,也不再开口,只是弱弱的低泣,看上去柔弱又无辜,还有头上包着的吧白布,看上去相当的可怜。 乐成帝无动于衷,想也知道,他后宫中那么多人,为了博得他的怜爱,什么手段没有用过,他高兴的时候,或者说愿意怜爱的人,不管是后妃还是子女,这时候都能接受,甚至不用做太多,可是他不想接受的时候,那么做再多都没用。 敏襄公主哭泣不语,乐成帝也没继续说什么,只是表情半点没有缓和。“驸马呢,你不想说点什么?”就跟无视敏襄公主的耳朵、脖颈间的掐痕一样,乐成帝照样无视了五驸马的断臂,无视了他那张不成型的脸,以及一只肿得睁不开的眼。 其实对于五驸马这凄惨模样,乐成帝多少有点诧异,不过,他心中的怒火压过了一切。 本来嘛,万寿过了还没两天,万寿当日的事情还没查清楚,各国使臣又还在京城,毕竟,过了万寿,就该谈论关于国与国之间的利益问题,比方说某些合作,某些贸易,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分身乏术的时候,居然有人还惹麻烦,弄到人尽皆知,让外人看笑话,让百姓看笑话。他以前也觉得这个排行第五的女儿还不错,现在才知道,也是个意气用事的蠢货。他的贵妃是什么样的人,他虽然不能说绝对的了解,可是教出这样的女儿,当真是让人非常失望。 现在的情况,的确是五驸马最有发言权。 不过只觉得全身都冷,连通骨头里边都是如此,眼前发黑,断臂仿似痛得没了知觉,意识也有些模糊。 乐成帝让他说,他自然就说,自是没什么条例,断断续续的,东一句西一句,不过,乐成帝不发话,所有人都只能安静听着。 就算是没啥条例,众人也能知道不少的信息。——五驸马述说自己的屈辱,尊严被践踏,还有自己滔天的愤怒,自从娶了公主,他就不再像一个人,比畜生都还不如。说着说着,他就呜呜的哭起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毫无形象可言,五驸马也是大家族的公子,本性懦弱了一点,教养礼仪还是不会出差错的,现在这模样,可以说这个男人是真的要崩溃了。 在五驸马述说的过程中,情绪波动最大的还要属敏襄公主,毕竟她不是那种会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因为盛怒,面上都有些扭曲变形,五驸马说的那些,大概是严重的挑衅了她的权威,差一点就当场发作了出来,还是苏贵妃厉喝一声,敏襄公主才老实下来,然而却不再是弱弱的哭泣,一直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的情绪。 五驸马最终还是晕了过去,他父母顾不得许多,急忙扶住他,哭得伤心欲绝,不过,到底还是顾及在御前,始终克制着,没有任由自己的情绪宣泄。 乐成帝揉揉突突跳的太阳穴,让人叫了御医。 “驸马养外室是怎么回事?”说到底一切的根由都在这里。 敏襄嫁人之前,皇室不知道,往严重里说,这就是欺君,这绝对是重罪,然而,一切还是要看乐成帝如何看待此事。 “皇上,驸马他向来胆子就不大,自幼循规蹈矩,少有做出出格的事情。而养了外室有了孩子,我们都不知道,而点了他当驸马,他更是没胆子将这事儿说出来,娶了公主之后,他本来已经计划将人全部都送出京城去,日后再不相见,可是,公主做的那些事情,实在是,实在是……驸马心头痛苦无处排揎,尤其是公主什么都不说就擅自打掉了孩子,公主不愿意给驸马生儿育女,也不准驸马身边有别人,可是,我们总不能看着驸马绝后不是,皇上,我们这一支,就只有这么一根独苗苗,公主还能愿意过继同族的孩子吗?万般无奈,才将他们母子三日留了下来……” 五驸马的母亲,一边低泣,一边将事情说明,这时候,他们根本就不敢说假话,也不敢添油加醋。 乐成帝目光沉沉的落在敏襄公主身上,“今儿又是怎么回事?”瞧着是根本就没打算从敏襄身上求证。 “父皇,根本不是这样的,你难道连女儿都不相信而相信外人吗?”敏襄公主也急了。 “闭嘴,朕现在不想听你说话。敏襄的奶娘呢,侍卫呢,挨个的给朕说,但凡有一点隐瞒……” 如此这般,自然是没人敢多说胡说,事情发生的经过都很清楚。 “好啊,好啊,当真是朕的好女儿,朕一直都以为你就算是任性点,心肠不坏,去不想竟是如此的歹毒。” “父皇,当真不是这样的,你相信我啊……” 第427章:严惩 “父皇,当真不是这样的,你相信我啊……” 乐成帝一脸冷然,用那仿似看死人的目光看着敏襄公主,显然,他根本就不相信敏襄公主的辩解。 “皇上,”苏贵妃内心激烈的挣扎,似是再也忍不住,“敏襄今日这般模样,那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教好她,”一边说,一边说啜泣,低低的,是那种悲痛到极致却又强行忍耐的伤怀,还有对敏襄公主的失望,更有对自己的自责,“皇上,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敏襄已经受到了教训,如果皇上要惩罚,便惩罚臣妾好了,女不教,母之过,一切都该,都该……” “父皇,此事儿臣也有责任,平日里对敏襄关心太少了,以至于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才会让她一错再错,儿臣但凡抽些时间过问一下,哪怕只是发现了些许端倪,事情断不会到今日这般地步。”李鸿铭也是一脸沉痛。 说白了,母子二人就是以退为进,而且现在这种情况,非但不能“大义灭亲”,还必须给敏襄“开脱”,不仅仅是关乎亲情在里面,还有另外一个因素,敏襄是公主,是皇帝的女儿,别说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是说给普通人听的,不然何以称之为天潢贵胄,更何况她现在还被驸马伤着了,罪责本来就降低了不少。 这样的套路本身是没有错,但是,有一个前提,那得看乐成丢买不买账。 敏襄公主这件事,本身就是天家的丑闻,如果个个公主都跟她一样,那么她之后的公主就更别想找个稍微好点的夫君了,毕竟,谁都不愿意再步五驸马的后尘。一般的妇人善妒,狠毒,还能与敏襄公主相提并论? 好吧,后宅的情况,后宅的妇人,你永远都不能小瞧,某些人的手段,比起敏襄公主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敏襄公主最大的“错处”就是大张旗鼓,闹到明面上,别人不知道就无所谓,别人知道了就是丑闻,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但是,就这么处置了敏襄公主,皇家的威严还何在? “朕还没说什么呢,你们一个个倒是先急着请罪了。” 乐成帝与预料中不太一样,可是,苏贵妃母子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事实上,这种仿似进退维谷的局面,让人无端的忐忑棘手。总之有一点非常的肯定,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现象。 场面诡谲的陷入了静默,这种静默叫人分外的心慌,大概除了掌握所有生死荣辱的乐成帝,连内侍都觉得有些窒息。 直到乐成帝身边的一个心腹内侍进来,“皇上,五公主府上的其他人已经审问过了……” 却原来,敏襄公主府上的其他人也后一步被提溜进了皇宫。 “……审问的结果,”内侍顿了顿,“驸马爷在公主府,大概是,人人可欺。” 最后四个字很轻,在这落针可闻的地方,人人都听得非常清楚,足见,刚才敏襄公主身边的人还是有所保留的。 “人人可欺?”乐成帝指尖敲击着御案,“启元的驸马沦落到这个地步?” 对于那些驸马,不管是姐妹们的,还是女儿们的,让乐成帝满意的,绝对挑不出三个,在乐成帝看来,就算是因为尚公主,绝了前程,很多人都不愿意尚公主,但是,像大长公主的驸马那样的人不是没有,然而他的几个女婿,在他眼里,还当真是一个比一个挫,现在看来,不仅仅是前程的问题,他女儿本身也就不优秀,比起大长公主,真的是差太远,再加上敏襄这样的,无怪没人喜欢。 皇家媳妇是皇家人,皇家的女婿也算半个皇家人,被一群下贱秧子糟践,再懦弱的男人,也有尊严,不怪会忍无可忍的爆发伤了公主,某种程度上来说,敏襄公主也是活该。 乐成帝也认为敏襄公主是活该,但是,千万理由,都不是驸马伤害公主的理由,不管他为之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贵妃教女无方,罚俸一年,闭宫半年,期间不得插手任何宫务;睿亲王擅离职守,不分轻重,罚俸一年,暂停吏部职务;敏襄公主心性歹毒,德行欠佳,闭门思过,责令两位教养嬷嬷重新教导;五驸马欺君罔上,以下犯上伤及公主,押进大牢,终身不赦,然,念及伤重在身,准其幽禁在家,终身不得出;五公主府一众人,不思劝阻公主,助纣为虐,贱籍者送回内务府从重发落,非贱籍者,罚为苦役三年。” 乐成帝这番话一出,不管下面的人什么心情,都只得“谢主隆恩”。 对于五驸马以及其家人来说,这惩罚其实都算不上惩罚,该是喜极而泣了,但是,也不能高兴太早,五驸马现在的情况可不容乐观,说不得有丧命的危险。 敏襄公主面如死灰,若不是被苏贵妃及时拉住,险些就公然抗旨了。 而事实上,苏贵妃睿亲王更想直接掐死她,真正心里滴血的,该是他们二人。 于苏贵妃而言,皇后不在,宫务归她与秦淑妃,秦淑妃现在也倒下了,就该她一个人管理,虽然还有个魏贤妃,可身为前魏公主的她,那就是一个花瓶摆设,这绝对安插自己人的绝好机会,现在直接夺了权,还要闭宫半年,当然,这闭宫倒不是不准苏贵妃出玉粹宫,而是半年时间内,没有侍寝的机会,尽管现在乐成帝去玉粹宫,多数时候苏贵妃都是安排其他侍寝,可那也是玉粹宫的恩宠,闭,针对的是乐成帝,半年内他不会踏足玉粹宫,后宫中,不管多么的奢华,妃子地位多高,皇帝不涉足,就等同于冷宫。 而睿亲王就更是憋屈,听着乐成帝的意思,他就是多管闲事,自己手里边的大事丢一边,去管这种内宅的纷争,直接丢了吏部的差事,多辛苦才进了吏部,多辛苦才站稳了脚跟,知道更多的事情,话语权也加重,现在全部付诸东流。 至于敏襄公主上的人,谁还会管他们。 “皇上,晋亲王求见。” 乐成帝闻言,面上的表情缓和了些,不说苏贵妃,便是李鸿铭都忍不住露出希冀的神色。 李鸿渊进来,目不斜视,“参见父皇。” “你这会儿怎么进宫了?”乐成帝问道。 “儿臣听说敏襄出了点事儿,就进宫来瞧瞧。” “你有心了,不过这事儿朕已经处理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不用管了。” “父皇,儿臣能知道怎么处理的吗?” “一个大男人管这些干嘛?快滚。”乐成帝不耐烦的挥手。 李鸿渊“犹疑”,然后麻溜的滚了。 第428章:欲行,别馆 李鸿渊“犹疑”,然后麻溜的滚了。 他是来干嘛的?好吧,就是纯粹来做戏的,当然,跟苏贵妃半个铜子的关系都没有,是做给乐成帝看的——他就算是心里不痛快,也还是说惦记着“自己母妃”的,然后,顺便再给苏贵妃母子一点点的希望,然后将之狠狠的粉碎,他们两人就算是吐血,也跟某活阎王没关系不是,就算他们知道他是在做戏又如何呢,李鸿渊现在根本就不在乎。事实上,要跟他们彻底的撕破脸,李鸿渊只是一句话的事情,然而,是他们需要他,不敢跟他撕破脸,哪怕是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心里哪怕恨得想要活撕了他,连私底下都不敢再做什么。 讲真,如果不是接下来的战事,便是现在就彻底的捅破那一层窗户纸,李鸿渊也无所谓。 至于乐成帝会不会怀疑,毕竟活阎王突然“变乖”了,李鸿渊自然有办法让自己老子觉得合情合理,不合理也要脑补出合理的理由,反正,乐成帝也不是第一次为自己儿子开脱。 只能说,李鸿渊的形象早已经深入人心,尤其在乐成帝面前,实在装得太好。 李鸿渊中途顿了一下,转身去了甘露宫,虽然现在去见到皇贵妃的可能性很小,却还是想去看看。 至于连续两日往甘露宫跑,会不会引人非议,也全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反正他是“阎王坦荡荡”。 得知秦淑妃醒着,龚九正在给她施针,李鸿渊直接去了内殿,同样是靠坐在昨日的美人榻上,在与之视线对上的一瞬间,李鸿渊就知道,这是秦淑妃本人,不过从她细微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应该是知道他见过皇贵妃了。 按理,秦淑妃之前能接受自己身上有“一只鬼”,是因为知道这只“鬼”不能占据自己的身体,现在就不同了,皇贵妃无意中控制了这具身体一回,说不得就有第二回,第三回,意味着有鸠占鹊巢的风险,确定她依旧会无动于衷? “给淑妃娘娘请安。”李鸿渊见礼。 李鸿渊这个人虽然混,但是,骨子里其实依旧有着最良好的教养,一丝不苟的仪容,完美的仪态,只要他愿意,他就是最好的礼仪典范,让人挑不出丝毫的瑕疵,更别说明显的错处了。 “快免礼。”秦淑妃面上表情一如往昔,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只是这次中毒到底是伤了元气,看上去柔弱了很多。 秦淑妃面上如此,心里到底怎么想,还是很难确定,毕竟是在宫里呆了二三十年的人,虽然不是特别受宠,但是在没有子嗣的情况下始终稳坐自己的地位,心思手腕都足见非同一般,控制情绪更是小意思,李鸿渊眼睛毒也不会读心术。不过,秦淑妃心里的真实想法,李鸿渊根本就不在意,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情还脱不了他的掌控。 龚九扎完手中的针,才起身,“见过王爷。” 李鸿渊虚抬了一下手,“淑妃娘娘的情况如何?” “回王爷,目前情况还算良好,之后仔细调养一段时间,应该能恢复七八成。” 李鸿渊微微的蹙眉,“不能完全恢复?” “草民无能。”在李鸿渊面前,龚九他们这些人从来就不辩解什么。 “王爷要求太高了,便是神医,怕是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龚大夫艺术超群,若不是他,本宫怕是已经回不来了,能恢复七八成,已经是相当好了。”秦淑妃浅笑着说道。秦淑妃其实也知道,晋亲王真正关心的不是她,尽管还是会让人尽心尽力的为她医治,却也不会亲自来关怀一下。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自己与他之间,说到底并没什么关系。 李鸿渊倒也没说什么,毕竟秦淑妃说的也是实情。 “王爷今儿银河进宫?”秦淑妃也不在这一点上纠缠,转移话题。 敏襄公主与五驸马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算是乐成帝下封口令,也最多就是不会让百姓知道后续情况,敏襄公主大张旗鼓抓人,还“游街”的事情,多少人看见了,而发生在公主府的事情,讲真,虽然公主在夺嫡中没啥作用,也基本上不参与,但是,不代表这些人就会被完全的置之不理,所以说,公主府,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筛子,漏洞不要太多,所以说,此事不仅仅是五驸马的家人,是真心的瞒不住。 秦淑妃听完之后,看着李鸿渊笑了笑,没说什么。显然,在她看来,这事儿那就是李鸿渊的手笔。 至于乐成帝处置的结果,相信很快就会知道,不用具体打听什么,眼睛看就能知道。 李鸿渊主要目的就是看看还能不能见到亲娘,既然是见不到,跟秦淑妃之间也没什么话好说的,自然是准备走人,“娘娘好生歇着吧,先告辞了。” 秦淑妃颔首,不过犹豫了一下,“王爷还请多保重,就算是为了……不管是为了谁吧。” 李鸿渊自是明白,瞧着这意思,秦淑妃似乎是没什么芥蒂。“娘娘放心,本王这辈子惜命得很。” 离了甘露宫,李鸿渊在出宫的路上有些沉默,虽然在沐公公眼中,没觉得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出了宫,站在马车前,正要上车,忽而转身,“派人去白龙寺,传回消息了吗?” “回王爷,了尘大师并不在白龙寺,半月前又云游去了,不过,据白龙寺的方丈称,他们已经接到消息,了尘大师会在三五日后回归,了尘大师送回的信上还说,若有贵人寻他,且叫贵人稍安勿躁。”暗一说道。 怎么看,这后面的话都像是专门带给李鸿渊听的,不然方丈也不会让李鸿渊的人传回这样的话。 而且,了尘大师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每次云游,少说也要三五个月,一年半载那都是常事,这才半个月就回来,怎么看都像专程为了李鸿渊回来的。 尽管暗一等人没人知道自家主子到底为什么找了尘大师。 李鸿渊登上马车,闭目养神。 关于了尘大师这个人,的确不太好下定论,没人知道他到底活了多少岁,声名显赫,为人却很是低调。不过却是实实在在的得道高僧,不是沽名钓誉之辈,世间仿佛没有他看不透、不知道的事情。 回到晋亲王府,靖婉窝在榻上看书,听到动静,抬头见李鸿渊进来,有点惊讶,“阿渊,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过是转一圈,又没什么事,还能要多少时辰。” 想想也是,那就是意思意思的转一圈,“那事情怎么样了?” “具体的不知道,晚去了一步,也就懒得去打听了,不过,父皇心气儿不顺,讨不了好。” “你是故意晚一步吧,去太早了,你是准备求情呢,还是不求情呢?求情了自己憋屈,不求情父皇就该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冷血薄情,等事情处理完了再去不正好,意思意思就完了。”靖婉一副早就将你看透的表情。 李鸿渊失笑,坐到靖婉身边,将她拥入怀中,摸摸她的发,“婉婉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对于李鸿渊这种像哄小孩的态度,靖婉白眼都懒得翻了,窝在他怀里,准备继续看书。 “对了婉婉,过几天我们去一趟白龙寺。” “这时候去白龙寺,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点事情要找了尘大师,具体的,日后再告诉你。”李鸿渊的事情,要说还瞒着靖婉的,大概就只有重生了,不是不想说,也不是不能说,只是,在他看来,时机未到,至少应该等到婉婉过了“死劫”,一切都尘埃落定,而且李鸿渊还有点小心眼,自家心肝不也没将自己的特殊经历告诉他吗?所以,与之相关的事情,自然也只能押后。 就跟昨日自家夫君让她离开要跟秦淑妃单独说话一样,靖婉此刻也没什么想法,有一两个小秘密,并不代表就是不信任。只是,“现在这个关头去白龙寺没问题吗?万寿之后,其他国家的使臣,至少要十天左右才会离开京城吧。” “为夫不过是闲人一人,什么事儿都与我不相干,能有什么问题。” 所以说,这真的是一个百用不衰的借口。 “行吧,那么要呆多久?我让人准备东西。” “暂时还不确定,如果事情顺利,大概当天就能返回,如果事情比较麻烦的话,时间就很难确定,随便带点东西去吧,如果耽误的时间比较久,再让人送去就好了。”在白龙寺他有自己的院子,但是,毕竟是寺院,白龙寺就算是香火旺盛,也改变不了他们清苦的事实,如果可能,李鸿渊自然不想让靖婉在大冬天里遭罪。 活阎王都不能确定的事情,靖婉当真是有点好奇了。 次日,靖婉一身比较干练的衣服,披上披风,赴约去了。 与藏金使臣约在一处别馆,那里是读书人常聚的地方,当然,不少命门贵女其实也愿意偶尔相约去转转,环境清幽,还有不少藏书,靖婉想要了解藏金的文化,藏金人自然也想更多的了解启元,尤其是那个对启元文化相当感兴趣的使臣,一般情况,如果只是她们自己,就算是进得去,必然也是借不到书的,有靖婉在肯定是不一样的,只要不是某些特殊的,不能外传的书籍,基本上都能借阅。另外,在那地方,磊落坦荡,不会引人疑窦。 靖婉使用的马车比较的低调,晋亲王府的标志依旧,身边的人不多,但是伺候的人干练,护卫也是一等一的。 才进了别馆的大门,靖婉就遇到了几个女子,有两个女子是某郡王家的儿媳,有一个皇家的县主,还有两个官家的姑娘,其中一个乃是工部尚书家的,那位四十出头就成为一品大员的男人,在靖婉看来,那是绝对的能人一个,当然,这情商肯定也是杠杠的,在官场上混,情商跟不上也是不行的。 见到靖婉,几人连忙见礼,“见过王妃娘娘。” “免礼。”靖婉拢了拢披风,轻笑,“这么冷的天儿,遇到你们倒是挺意外的。” 几人也笑起来,“王妃娘娘不也是。娘娘也是到这四方别馆赏梅的?” “这倒不是,只是对藏金的文化有些兴趣,就约了藏金的使臣。这四方别馆有梅花一事,之前倒是不曾知道。” 几人的眼睛都微亮,讲真,但凡是对藏金有所了解的人,男人倒还罢,女子会不敢兴趣的,还真的很难,尤其是这些贵妇贵女,不过,她们不敢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 第429章:接受良好 几人的眼睛都微亮,讲真,但凡是对藏金有所了解的人,男人倒还罢,女子会不敢兴趣的,还真的很难,尤其是这些贵妇贵女,不过,她们不敢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非但如此,明面上提及,还好予以痛斥排挤,为之不齿,如此才符合规矩。 “娘娘居住京城的时日短,不知道倒也不足为奇。说起来,这四方别馆的梅花,算得上是京城一景了,尤其是冬日,来此赏花的人可是不少,虽然基本都是白梅,品相却是相当的不错,入诗入画,都是不错的选择。” “竟是如此,那今儿得好好瞧瞧了。不过说起梅花,听祖父言,钟尚书家的梅花品种最是齐全,珍品名品不在少数,这每到冬日,钟姑娘可是要大饱眼福了。”靖婉目光落到暖黄色衣衫的女子身上。 “王妃娘娘过誉了。父亲栽种的梅花确实多,不过,父亲那个人着实是特小气了些,自家人三五天能给瞧一回就不错,想要折一枝插瓶,那是想都不要想,前些年,有一回我偷偷的折了一枝,结果被打了一顿手板心,还跪了半个时辰,每到冬日,我们家的兄弟姐妹,想要邀请好友,办一个赏梅宴都不成,他们还只当是我们小气,其实是我爹压根就不让,将哪些梅树看得比我们这些儿孙都重,都说这小儿子大孙子,可是我们家,我那大侄子在我爹心里的地位都要排在梅树后面。”知道钟姑娘着实不客气似的将自家老子数落了一个底朝天。 众人都捂嘴笑起来,不过,那毕竟是工部尚书大人,她们自然是不好接话。 靖婉不紧不慢的往里走,而这几人也都围在她身边,并没有离去的意思,靖婉也大概明白她们的意思,至少嘴上不方便说出来。见藏金的使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多几个人旁听,想来也是无碍的,于是,靖婉什么都没说,与她们说说笑笑的,前面说到了梅花,借着这个话题,这会儿说的自然就是这方面的事情。 其他几人相互的看了看,显然,她们并不认为靖婉会不知道她们的意思,瞧着态度,显然是默许了,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要说养花花草草的,还是王妃娘娘最有发言权,我爹不止一次的赞不绝口,甘拜下风,尤其是瞧了从骆大人那里‘借来’的群芳谱,有那么段时间,简直有点空闲都钻在里面了,按照我爹的说法,要从骆大人手上借群芳谱可是不容易,不赶紧瞧完了还回去,就别指望还能有下一本,我也偷偷瞧了两回,编写得是真真好,里面的插页也精美。”钟姑娘的目光落到靖婉身上,那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 要说这女子出手的东西,轻易不出内宅,不过,那些到底只是长辈,而且,书册是从骆沛山手中出去的,出去了之后还原样还回来,如此,倒也没什么忌讳。 靖婉谦逊了两句,“钟姑娘要是喜欢,回头送你两本群芳谱。” 那钟姑娘惊喜,受自己老子影响,她对这方面虽然不说堪称沉迷,也的确很喜欢,不过还是有点犹豫,要知道,晋亲王妃出手的群芳谱,在一定范围内可是相当的受欢迎的,轻易拿不到,借来瞧瞧仿一本,都远比不上原本,对于总是精益求精的人来说,看了原本,如何都不想自己仿一本次货出来。“只是娘娘精心制作出来……” “算不上,平时空闲时间挺多,而且养那些花花草草的时候,都习惯将过程整理出来,汇编成册。” “那就多谢王妃娘娘了。”钟姑娘喜形于色。回头可以跟她老子显摆了,到时候就该她爹眼馋了,好处不够,看都不给他看一眼,好处够了,也绝对不给他。 “不客气。”靖婉轻笑道。天真烂漫的姑娘啊,还好是没被康亲王给拱了。就算因为这样,婚事上被耽搁了,然而,就算是晚上一两年,也好过跳进那个火坑。 要说靖婉在这方面的能耐,其他人也多多少少的听过,这养花弄草的,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非常的喜欢,但是,像她们这样的人,手边都养上一两盆,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会儿自然就向靖婉询问。 靖婉也不吝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告诉她们一些小窍门,说的不多,听的人却是受益良多。 因为早就约好了地方,靖婉虽然对这里不熟,但是随便叫一个馆内的人就能带路找过去,不过现在有现成的引路人。 大冬天的自然不太适合在外面。 依照靖婉的身份,预定一个雅间还是没问题的,这样的地方虽然平日很多人,但是,总有预留的地方,就是给达官贵人准备的,靖婉特权一次绰绰有余。 这里的雅间,跟酒楼纳西地方自是不一样,并没有完全的封闭,而是用多宝阁隔开,间或的还有一些屏风,再摆上一些其他的装饰物,看上去雅致而有韵味,初见的时候,靖婉心里还小小的惊讶了一把。 藏金的人已经到了,来了三个人。 靖婉上前,跟她一起的人自觉的去了旁边,“偷听”一下就行了,参一脚就没必要了。 要说万寿上,靖婉也算上出尽了“风头”,各种意义上的,因此,面对藏金使臣的时候,自然没闹出“你是谁”的情况。 “见过晋亲王妃。”三人见到她,忙起身见礼。 在藏金,她们也只是臣子,对于王族中人,是恭敬有加,在启元的亲王妃面前,自然也不敢托大。 “三位使臣有礼。”靖婉还了礼。随后解下披风,递给丫鬟。 四人纷纷落座。 “因为我的一点私心,冒昧打扰各位使臣,希望没有给你们带来困扰。”靖婉一边说着,一遍打量对方三人。 藏金的服饰相对启元而言,可就简洁太多,绣艺上也别具特色,在靖婉看来,比较像前世的某个民族,头上也没有那繁杂的配饰,而是一顶镶着宝石的方帽,而她们的年龄看上去也并不大,便是主事人,应该都不到四十。剩下的两个,一个看上去比较脸嫩,不知道是真的年龄小,还只是长得显小,而另外一个,根据刚才见礼来看,是个身高体长的,肤色更深,手看上去也更粗糙有力,如果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个武将,地位还不低的那种。 “王妃娘娘严重了,藏金女使出使各国,可是最清闲不过的。”藏金主事人好不在意的笑说道。 “清闲有清闲的好处,就好比现在,其他国家可没这个福气。”旁边脸嫩的女子说道。还一边笑意盈盈的喝着茶,显然,对这茶应该很喜欢。四方别馆据说也有不少的好茶。 那可能是武将的女子也半点不含糊的跟着附和。 靖婉也笑了,瞧得出来,这三个人都是性情中人,至少,非公事上是如此。 “确实呢,这样的天,自然是窝在暖和的地方上,喝茶看书下棋什么的,再好不过了。” 因为开头的氛围比较的轻松愉快,后面的谈话自然是越发的顺畅,而那脸嫩的女子大概就是演习启元文化的忠实爱好者,冲着四方别馆的书来的。靖婉招来伺候在侧的女侍,让她带这位女子前去看书。 而剩下的三个人,交换两国的风俗文化,不疾不徐的,有一种怡然自得的感觉在里面。 而藏金的两个人也发现,启元的这亲王妃似乎不太一样,按理说,两国的文化背景相差很大,因为藏金内部的问题,女子各有各的活法,像启元完全依附男人的也不在少数,因此,她们对启元女子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但是反过来,藏金的某些理念,对启元女子来说应该是有很大的冲击才对,便是好奇,便是心有向往,有自己根深蒂固的某些思想,没那么容易接受才是,然而,在这位王妃身上,当真是半点看不出来,她接受良好,并无半点异样,谈笑风生,让她们以为面前的是跟她们一样心怀甚至更广的藏金王族女子。 两人彼此看了看,显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毫无意外的,这样的人,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更加的叫人欢喜。 第430章:你就故意的 靖婉虽说不是通古晓今学富五车,但是知道的东西绝对不在少数,尤其是有李鸿渊这个真正的博学“老师”,进行相关方面的探讨,她不会输于任何人,而且,她是最合格的聊天对象,你会遗忘了身份等级带来的差距,身心愉悦。 半天的时间,不仅仅藏金的几位使臣觉得无比的畅快,大有将靖婉引为知己的意思,便是作为旁听者,启元的那几位贵妇贵女对靖婉,都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事实上,她们对靖婉最深的了解,还是听说,妒妇,毒妇,蛇蝎心肠,总之,少有正面的东西,然而,短暂的相处,以及作为旁观者一番仔细的观察,要说很会做面子功夫,很会装,还真没看出来,如果说她的水平已经到了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地步,一般人完全看不出来,想想似乎也不太可能,毕竟,晋亲王妃的年龄摆在那里,嫁入王府的时间也不长,晋亲王也没有其他的女人,而骆家的家风也摆在那里,没有外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成为一个表里不一的恶毒之人,可能性有多大? 仔细的想想,以讹传讹的可能性才是最大的。之前的事情,在后来不是传出了不同的风声吗? 离晋亲王妃远点,免得被影响?呵呵,那不是当婆母当娘的人说的话么,前者当然是为着自己的儿子,防止儿媳在儿子后院弄出乱子,后者么,当然是为着女儿,只有贤良淑德才能在夫家更好的立足不是。 “王妃这是乐不思家了啊。”低沉好听的男声突兀的插了进来。 靖婉转头,俊美无俦的活阎王站在多宝阁旁边,丰神俊秀,芝兰玉树,怎么看怎么迷人眼。 靖婉扬起笑容,“王爷怎么来了?” 然后在其他人忙起身见礼的时候,靖婉似乎才后知后觉的起身,自然就是在其他人之后才见礼,这场景可就有点显眼了。 李鸿渊却半点没觉得不对,上前两步,亲手将靖婉扶起来,“你呆在四方别馆,悠闲自在,将本王跟王府都完全的抛在脑后,本王思之甚深,然则,思卿不见卿,本王就只好自己找来了。”说得相当的直白。 靖婉想神手掐他,不过还是忍住了,端着笑,佯装没听见。 启元的那几个贵妇贵女面有异色,同样有晋亲王爱重自己王妃的传言,瞧着现在的情形,只怕不是空穴来风,毕竟,活阎王是什么人,大家都很清楚,他不愿意的事情,谁都不可能强迫他,而且,他是个不在乎名声的,自然也不会因为名声装模作样,再瞧晋亲王妃,见到晋亲王时的亲昵与喜悦也是半点不作假的。只是,是不是太不矜持了点? 相较而言,藏金的使臣又完全是另一个状态,她们完全不觉得夫妻之间这样相处有什么不对,对于他们而言,这才是常态,而那些夫妻走在一起还一前一后的,一个“倨傲”,一个“谦卑”,在她们眼中才是很奇怪的事情,夫妻嘛,本来就是世上最亲密的人,在外面就半点亲昵状态也无,那叫什么事儿。 “晋亲王爷跟王妃娘娘的感情真好。”藏金使臣如此说道,显得很真诚。 李鸿渊就是那种你恭维他说他如何如何“好”,他估计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你,但是如果说靖婉好,说他们夫妻感情好,大概都会取悦到他,也因为这样,他给了藏金使臣一个正眼,“你们可以选一部分书籍从启元带走。” 藏金时臣大喜,再没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情,虽然有些她们最想要的书籍大概是带不走的,但是,不代表能带走的就半点作用也无,而且,有一个良好的开头,日后就可能还有机会不是。在万寿上所见李鸿渊的作为,倒是不曾怀疑他的话的真实性。 “多谢晋亲王。”三人齐声说道。 李鸿渊可有可无的点点头,转头看向靖婉,“今儿时辰不早了,回吧。” 在外面,靖婉不好拂了李鸿渊的面子,再说,今日出来的时间确实不短了,是该回去了。“听王爷的。” 李鸿渊自然的伸手握住靖婉的手,“本王先告辞了。” “恭送晋亲王爷王妃。” 等到靖婉跟着李鸿渊出去,披上披风,揣了手炉,然后回晋亲王府?呵呵,靖婉暗想,果然还是自己太天真,按照李鸿渊的说说法,既然来了四方别馆,不去赏一赏那怒放的梅花,岂不可惜。 靖婉想说,你要赏梅就直说呗,“回家”什么的,又何必呢。 不过腹诽归腹诽,对于这样相处的机会,靖婉还是相当喜欢的,虽然在王府里就有不少梅花,而且,靖婉估计,其种类数量应该都不输于钟尚书的收藏,只是,自家再怎么大,那也是自己家,与所爱逛自家园子与在外面赏景,那感觉绝对是两码事情。 “这里的梅花品种虽然普通,不过确实被养护得很好。”事实上,对于靖婉这样的人来说,是不是名品珍品其实都不重要,很多花花草草,不会因为它们不是珍品,不是那么为人所知,就不喜欢它们。 李鸿渊倒是不置可否,虽然因为靖婉的关系,他对这些花花草草也很在行,但心里却并非真的很喜欢这些。 李鸿渊什么心思,靖婉也知道,不过她并不介意,没人规定,心意相通的两个人就一定要喜欢一样的东西,李鸿渊这样,在靖婉看来其实更好,愿意为对方改变,也愿意对方为了你改变自己,但是,那种改变,只是相互之间的磨合,并非为了对方心目中的样子而弄到面目全非,毕竟,如果那样做,就等同于完全的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在靖婉看来,不需要爱屋及乌,只需要不排斥就好。明明不是那么喜欢,却愿意为对方去做,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感动。 靖婉将手上的手炉递给丫鬟,然后下了走廊,随手抓了一小团雪,嬉笑着扔向李鸿渊,雪球擦着李鸿渊的肩膀飞了过去。 李鸿渊侧头看看自己的肩,然后看着靖婉微微的挑挑眉,然后也直接扯了披风,随手扔出去,向靖婉走过去。 靖婉急忙后退,“喂喂,没打着呢,王爷你一个大男人,还想报复回来不成?” 隔得那么近,他李鸿渊这么大个人,会打不中,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不想打中。 李鸿渊慢条斯理的抓了一团雪,还捏了捏,让雪球变硬实了,瞧着这意思,还当真是想要报复。 靖婉急忙向梅树林中躲去,站着梅树后面,偏着头笑看着李鸿渊,眼神中还带着点挑衅。 李鸿渊随手就扔了出去,啪的一声,在靖婉面前的梅树上炸开,溅了几点冰渣子在靖婉的身上。 凌冰冰的,靖婉一哆嗦,“喂,混蛋,你还来真的啊。”靖婉移开两步,也去抓雪团,“开战”。 随后,两人就在梅树林中玩闹起来,相比靖婉东躲西藏,略显狼狈,虽然想要避开李鸿渊,但偶尔还是会落点在他身上,李鸿渊简直就是闲庭信步,看上去甚至慢腾腾的,但是,每次出手,都能精准的“击中”目标,虽然没有一次落到靖婉身上,但是靖婉总有一种只差一丝一毫就能她狠狠的痛一痛的错觉,自然就本能的躲避,毫无疑问就更“狼狈”。 靖婉尽管狼狈,但是笑得相当开心,这么躲躲跑跑的,身上已经开始出汗…… 不管是藏金使臣还是启元的贵妇贵女,都听说了“回家”的夫妻二人的真实情况,止不住好奇,都过来瞧瞧。 远远的,听到那欢乐的声音,看到影影绰绰的身影,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不玩了,阿渊,你就故意的。” ------题外话------ 火车上宝宝又发高烧了,持续不退,前面生病还没好几天呢,心焦心焦心焦~ 第431章:亲昵,眉目 李鸿渊随手扔了手上的雪团,不紧不慢的走向靖婉,“我若故意的,你早就该哭鼻子了。”一边说着,一边拂去靖婉身上溅上的冰渣子,因为手抓了雪团,很冷,因此倒也没有碰到她的皮肤,将目光落到她手上,微红,回头,“还不将你们主子的暖手套拿过来。” 所谓暖手套,当然不是带着手指的那种,虽然靖婉也可以将之带过来,但是,那种手套,在内宅其实没啥实用性。 玩雪,算是“严重冻伤”范畴了,自然不能用手炉。 李鸿渊接过来,仔细的为靖婉戴上,过程中,丝毫不曾碰到靖婉。 靖婉看着李鸿渊的动作,这种事早就不是第一次了,再没有最初的受宠若惊,然而,每次这般,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暖意。 等到李鸿渊细心的为她弄好,整理了披风,靖婉的目光落到他手上,想都没想,将手从暖手套中拿出来,一把将他抓住,靠近了些,一起塞进暖手套里,笑而不语。 李鸿渊略有点无奈,“不冷吗?”他自己感觉自己的手是冰的,只是,握着靖婉的手,感觉更冷。 靖婉无言,那什么,一样是冷,但是,某人手上的温度其实比她的高,所以,感觉上,李鸿渊的手是暖的,他不相信某人会不知道这一点,如若不然,他大概是在被她抓住的第一时间就挣开了。 靖婉笑意盈盈,“没关系啊,这样暖得更快,我们一起。” 李鸿渊微微的低头,额头抵着靖婉的,呼吸交融,“嗯,我们一起,永远一起。” 果然不管过了多久,每每如此,靖婉还是会忍不住心跳加速,不过,这绝对不能怪她定力不足,只能怪他太会撩人,别说现在把控不住,靖婉甚至相信,便是以后,很久以后,只要他是待她如一,哪怕是白发苍苍,牙齿掉光,她或许就撑不住。 靖婉仰着头,闭着眼睛,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这一刻,甚至忘记了是在外面,感受着这个男人的气息,全心神都只是他。 作为“偷窥者”,如果刚才只是五味杂陈,那么现在就是震惊的无以复加,晋亲王夫妻二人的感情,比他们预计的还要好。对于她们来说,尤其是启元的贵女贵妇,她们从来就不缺物质上的东西,那么,一个全心全意相待的夫君,绝对是她们一生的企望,不管这个男人的成婚前的名声如何,只要在成婚后浪子回头,那就是一个好男人。 所以说,她们潜意识对李鸿渊的看法已经在改观。 而在藏金使臣的眼中,男人可没什么本事,没什么权势,因为她们女人可以是顶梁柱,她们可以养着自家男人,只要他们待自己一心一意,那么他就是一个好男人。怎么说,在藏金,女子的地位很高,但本质上其实依旧比不上男人,作为女子,在成婚后,不管是作为娶的一方还是嫁的一方,做出红杏出墙的事情,都是被千夫所指,而男人,哪怕是出嫁的男人,如果跟另外的女子勾搭上,被指责也有数,除非是女子强势,且大权在握,否则左不过是和离,不太能给那男人什么严重的惩罚。 所以,“无权无势”的晋亲王,足以成为好男人。 两人旁若无人的站了一会儿,“回吧,别风寒了。”李鸿渊轻声说道,顺便亲了亲靖婉的鼻尖上。 “嗯。”靖婉点点头。 李鸿渊揽着她,取了自己的披风披上,然后手一抬,带着宽大的披风将靖婉拥在怀里。 “我不冷。”身在晋亲王府,什么东西都是最好的,羽绒什么的,也不要太简单。 “嗯,是我怕你冷,反正也不会热着不是。”李鸿渊看似不咸不淡的说道。 好吧,靖婉什么都不说了。 在丫鬟护卫的簇拥下,两人不紧不慢的离开四方别馆。 在外人眼中,晋亲王妃在说着什么,基本全程带笑,时不时的侧头看一眼晋亲王,眼中的情谊仿似要溢出来,而晋亲王,神情看上去虽然冷淡,可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不管是动作还是眼神,都异常的柔和,话虽然少,实际上却在认真的聆听,无不让人怀疑活阎王是不是被人掉了包。 “晋亲王,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还当真是出人预料。”那一行贵女贵妇中的某个姑娘有些怔然的说道。 如果早知道晋亲王待自己的妻子是什么态度,那么想嫁给他的人,只怕是数不胜数。 旁边的钟姑娘看了自己的好友一眼,岂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勾唇一笑,“或许是对人不对事,说不得是骆王妃恰好对了他的眼缘。” 那姑娘侧头看向她,片刻从恍惚中挣脱出来,也笑起来,“谁说不是呢,说不得该是王妃娘娘的福气。”不过,晋亲王得罪的人太多,等到新皇登基,这福气大概就该到头了。 相互之间看了看,也没再说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回到王府,进了屋,靖婉忙除了身上的披风,换了一身衣裳。 随后正要跟李鸿渊说话,暗一来报,秦淑妃在万寿晚宴上中毒的事情,基本有了眉目。 说起来,乐成帝派人查,那些人也不算是酒囊饭袋,迄今没有消息,反而让李鸿渊的人捷足先登,说到底,还是某些人手伸得太长,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而事实证明,李鸿渊在某些安排,果然是有先见之明。 “毒鸡出自骆家的庄子?”李鸿渊似呢喃,带着几分玩味,“为了拉骆尚书下水,还真是不折手段。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么就毁掉,这想法倒是不错。”只可惜,选错了对象。 第432章:不容忽视的人 既然知道对方出手的方向,反查回去,肯定就会有线索。 “查清楚了?”李鸿渊继而问道。 “回王爷,有一部分还没有完全查清楚,可以确定的是,淑妃娘娘是被误伤,她并非幕后人的目标,原本的目标应该是贵妃娘娘,那只毒鸡也是意外落入御膳房的,那只鸡原本应该是要进入后宫的,至于是贵妃娘娘的宫中,还是幕后人的宫中,有待商榷,根据各方面的推断来看,这幕后人应该是皇后娘娘,只是关于回生还没有线索。” 说来也对,如果这一切的策划人真的是皇后,那么,她自己服用了过量的回生,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企图把控整个启元大权的女人,没道理会不在乎自己的寿数,那么显而易见的,很可能是她这个幕后人被人算计了一把。 这又算怎么一回事呢?这幕后的幕后人,又是谁,目的是什么,到底是敌还是友? 不过,皇后娘娘病怏怏的还有精神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果然,这种女人,大概只有彻底的咽气了,才会消停。 说起来,算计苏贵妃也不是没有道理,其一,暂代后宫权利的虽然是秦淑妃,但是秦淑妃暗中跟她是“一伙儿”的,其二,真正与她制衡的苏贵妃,她倒下了,苏贵妃看似没有什么作为,睿亲王也没有扩张,但实际上她很清楚,并非如此。此番种种,她完全有理由让苏贵妃跟他一起倒下了。 只是不曾想,百密一疏,在精心养的毒鸡上出了问题,该算计的人没算计到,伤到了自己的同盟,如果被知晓了,说不定这暗中的同盟都会破裂,从这一点上来讲,皇后娘娘或许有那么点庆幸自己“病情加重”,然而,等醒了之后,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大概就要吐血了,没错,皇后至今都还没醒。 “骆家那边已经处理好了?”这才是李鸿渊最为在意的。 秦淑妃虽然被误伤,但是意外的见到了生母,对于这一点,李鸿渊多少还是有点高兴的,但是,秦淑妃中毒也可能伤及到皇贵妃,那点喜悦自然就被无限的消减,而皇后祸水东引,想要栽到骆沛山头上去,针对的自然还有靖婉,别忘了李鸿渊为什么弄倒孙皇后,所以说,皇后准备一箭几雕,在某种程度上,再一次的惹毛了李鸿渊,尽管因为他严防死守,没出什么问题,而皇后意外的将自己搭了进去,但不代表就能抹消她所做的事情。 靖婉在一边沉默的听着,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皇后娘娘有野心,有忍心,应该更为谨慎,便是御医院的人给她的换药,就算是那御医是值得她信任的人,皇后娘娘应该也不会轻易的就接受吧,是什么原因,让她相信,或者说,这里边除了那自尽的御医,是不是还有一个让皇后绝对信任的人?” 李鸿渊若有所思,以他前后两世对皇后的了解,皇后那个人的确是非常的谨慎,就算是她身边的心腹,大概都得不到她绝对的信任,思来想去,能够让她绝对信任的大概就只有一个人。李鸿渊突然坐正了些,“暗一,去查查定国公府孙老夫人最近的动静,对她身边的人也详细查一查。” 靖婉微怔,“阿渊这是怀疑孙老夫人?可是,这可能吗?就算孙老夫人跟皇后之间不算亲近,但也毕竟是母女,就跟你说的,即便是这样,皇后最信任的人,她都是排在第一位。还是说,孙老夫人其实是被人给利用了?” 李鸿渊侧头看她,“婉婉稍安勿躁。孙老夫人这个人,其实有点让人捉摸不透,”李鸿渊这么说,不是没有理由的,就拿现在靖婉手中的那块免死金牌来说,原本在定国公府人手上,前世,定国公府人没拿出来,而孙老夫人既然知道在那里,同样没有拿出来,在定国公府覆灭的时候,她也就安然的接受了死亡,怎么看,都透着不合常理的地方。“她是怎么想的,所有人都未必清楚,而且,皇后乃是孙老夫人一手教养大的,皇后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你认为,孙老夫人会没点本事能耐?” 没错,现在的女子,其教养,很大程度上跟母亲有关,而且,早前定国公府也是一片混乱,孙老夫人能笑到最后,可能是个面慈心慈的老太太吗?不能因为她现在自己关起门过日子,连自己的儿孙都不管,就认为她就没了威胁性。 第433章:原来如此 “孙老夫人与皇后,她们之间是因为什么?”靖婉问道。 虽然不甚明了,但是李鸿渊还是明白她指的是什么,“观念不和。皇后是个极其看重权势,想要权势的女人,而孙老夫人,或许是早先定国公府内斗太厉害,什么都看淡了,就恰好与皇后相反,据我所知,当初前定国公想要将皇后嫁入皇家,孙老夫人极力的反对,夫妻二人本就不睦的关系甚至面临更糟的局面,最后还是孙老夫人做了让步,不是对前定国公让步,而是因为皇后自己做了选择,就此,原本对长女极为在意的孙老夫人,一下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事实上,如果孙老夫人从始至终的支持皇后,那么,苏贵妃他们很可能完全不是皇后一系的对手。只是,孙老夫人修身养性吃斋念佛闭门谢客的时间着实早了些,一般像她这样熬出头的后宅妇人少有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毕竟,被人压在头上一辈子,好不容易翻身了,哪有不享受享受一言堂的待遇,就毫不含糊的放权的。” 所以说,孙老夫人行常人不会行之事,就更加不该以常理审度之。 只是,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孙老夫人做的,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总不至于是因为皇后的野心太大,可能会祸及到定国公府乃至孙氏一族,就对皇后这个亲生女儿下了杀手?讲真,依照孙老夫人的态度,还真看不出她有多在意定国公府,要说定国公府就此覆灭,她都不会眨一下眼睛,这可信度反而更高才是,毕竟,依照她跟乐成帝的关系,孙氏一族灭了,她大概都会高枕无忧。 李鸿渊轻抚靖婉的发,“别想那么多,凡是有因有果,等查清楚就知道,现在想再多也无济于事,还平白伤神。” 靖婉一笑,“确实如此,像孙老夫人,像皇后那些人,那都是能人,我们这些小虾米,跟人家未必能玩过一回合,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免得一不小心就被殃及,当真到了那时,说不得都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你是小虾米,本王又是什么?”一旦某人在爱妻面前使用“本王”这个自称,就说明他的某些情绪出现了变化。 “你是阎王爷啊,还能是什么?”靖婉笑眯眯的应道。“有一句话叫做大树底下好乘凉,你就是那参天大树,我只要做一个乘凉的人就好了,所以,王爷努力啊。” “嗯,你乖乖的呆着做个‘小虾米’就好,剩余的事情有我就好。”在李鸿渊看来,靖婉真的不适合玩阴谋诡计,至少现在不行,正如她自己所言,对上那些人,半点胜算也无,不过,事情未定,李鸿渊也不会让靖婉参与其中,这与她的能力无关,仅仅是不想让她涉险。 皇后想算计苏贵妃,却将矛头引向骆家,靖婉自然很生气,然而,如果这个时候自家夫君做得太过,有些事情必然会很快的暴露出来,虽然阿渊没有明说,但是,靖婉却看得出来,事情或许已经差不多,他并不在意现在是不是会被人知道,然,只要不是他自己主动暴露,靖婉的心里就是“不愿”,被动暴露,总是存在麻烦。 “有些事情,阿渊也不用急躁,缓缓也没有关系。” 李鸿渊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问题是,你家夫君我不是君子,更何况,某些人还动了最不该动的地方。婉婉想什么,我都明白,放心,还不至于到那种程度,虽然我现在不在意,但是想要挖我的老底儿也不是那么容易。” “行行,是我瞎操心。”靖婉眼睛一闭,像没骨头似的,往李鸿渊身上一靠,装死。 当然,暗一已经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随后三四日,靖婉的应酬莫名的多了起来,与藏金的使臣又会晤了一次,相谈愉快,彼此之间的关系也更进一步,以至于藏金使臣与她玩笑,不敢留她太久,以免晋亲王又找上门。这样的玩笑,对靖婉而言,自然是不再有什么杀伤力,还脸皮特厚的秀了一恩爱,然后,还调侃似的问候了一下对方的夫君。 临走,藏金的使臣表达了让靖婉藏金一行的意愿。——当然,双方都知道,这种事,当真是只能说说,那是不可能的,启元是启元,不知道多少年之后,才有可能达到藏金那般程度。 至于孙老夫人那里,或许是还没查到什么消息,并未听自家夫君或者暗卫说什么。 隔日,靖婉收拾收拾东西,跟着李鸿渊前往白龙寺。 而李鸿渊仅仅是到乐成帝那里表示,近来的晦气事太多,他要到白龙寺去上柱香,去去晦气,而脸上就差写着:本王很烦,本王要出去散散心! 乐成帝嘴角隐隐的抽了抽,他这个当老子的都没说晦气,这话他好意思说?真实情绪那么明显,当他是瞎子不成?最后还是挥挥手,让他滚了,而下达下去的旨意,是他让儿子去上香,给他祈祈福。 在靖婉看来,这绝对是“好爹”的典型,答应儿子的“无理要求”不说,还帮他处理完后续的事情,让人找不到攻讦的借口。而后,靖婉从李鸿渊口中听到了乐成帝让他去白龙寺的另一个原因,乐成帝在白龙寺给皇贵妃点了一盏长明灯,让李鸿渊这个儿子去给她添加一点香油。 靖婉依旧觉得讽刺。 “婉婉无须在意,她不会当一回事。”换成以往,李鸿渊还说不出这样的话,现在的话,他可以相当的笃定,不管乐成帝做什么,深情也好,无情也罢,都不会对她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如果能“利用”她让他们在乐成帝身上得到好处,她会很乐意。 “会不会当一回事,咱们也都不知道。不说了,今儿就走,还是等明日?” “就今日吧,在京城呆着,看着某些人争来斗去,也是无聊透顶。” 靖婉点头,回头就让人准备,然后干脆的离京。 李鸿渊出行,可向来不知道低调为何物。 白龙寺毕竟不算远,就算是以正常的速度前行,也用不了多少的时间。 抵达白龙寺,主持方丈亲自带人迎接,等到在李鸿渊的专属院子安顿下来,这才一起去见了尘大师,身为主持,若非必要,也不会打扰了尘大师清修,因此,也只是将人引到了尘大师的禅院的外面,便告辞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了尘大师虽然是世外高人,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半点不差,带着慈和的笑向二人见礼,靖婉忙回了礼,李鸿渊回礼也并不敷衍。 了尘大师的禅房很暖和,并没有那种属于苦行僧该有的清苦,就算是这样,也并不代表了尘大师就不虔诚。在靖婉看来,毕竟是一大把年纪了,心中向佛,倒是没必要在这种事情可劲儿的折腾自己,再如何高僧,那也是肉体凡胎不是。 坐下之后,了尘大师亲自为他们斟了一杯茶,“这是白龙寺的野茶,茶水是几年前的雪水,希望王爷跟王妃能喜欢。” 还未入口,就能闻到一股清香,想来定然是不会差的,而且,就算是雪水,在天然无化工污染的时代,也不用担心里面有脏东西。靖婉浅浅的喝了一口,脸上已经不由自主的流露出赞叹,“好茶好水更有大师好手艺。” “王妃喜欢就好。”了尘大师笑道。不是那身衣裳跟光头,还真没人相信他是世外高人,实在是太平易近人了一点。 而一边的李鸿渊虽然没说话,不过连喝了两口茶,已经很能说明了。 “白龙寺的雪景也相当不错,不比春日的桃花差,婉婉去转转吧。” “美景自是不能辜负。”靖婉知道李鸿渊的正事来了,二话不说,就起身告辞了。 李鸿渊也没废话,直接拿出了那块玉佩,“大师想必是认得。” 了尘大师目录了然,道了一声佛,“原来如此。” ------题外话------ 宝宝支气管炎,住院将近一周,总算是好转了不少,本来还在住院,不过晚上不用输液了,于是,作者君带着宝宝溜回家了,嗯,之后应该还要再输液一两天,抱歉,亲们,停更了这么些天。 谢谢亲们关心,也谢谢你们支持,爱你们~ 第434章:救皇贵妃的办法 了尘大师目露了然,道了一声佛,“原来如此。” 李鸿渊从了尘大师的神情中知道,他泰半是已经知道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 所以说,跟了尘大师这样的人打交道是最轻松的,只是有一个前提,他这样的人不参与世俗之事,如果参与到世俗之争中,那么,将是最可怕的敌人,就算是站在自己这边,作为被之效忠的人,怕是都将寝食难安,因为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可能被驾驭——不管你穿越还是重生,十次还是一百次,所有的“先知先觉”,所有的手段,在他面前都将无效。 当然,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该知道,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正所谓某些人预测了天机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如果还能随意的泄露,还能随意的利用,那必然是秒秒钟下地狱的节奏,而且,乱了心,入了世俗,高人还能称之为高人吗?那神鬼莫测的能力还能的继续存在吗? 至少,李鸿渊对了尘大师放心得很,也从未有过让他出山的想法。 “如此,想必也无需本王说明,大师就该知道本王的来意。” 了尘大师点点头,“王爷专程来找贫僧,想必是已经见过皇贵妃了,那么,王爷意欲何为?”对于李鸿渊这个大魔王级别的人,了尘大师也很无奈,所以,但凡是他的事情,都不得不郑重三分,就怕他一言不合就干出什么无法收拾的事情,除了他,便是乐成帝都不能让他如何,更别说云游期间专程回来。 李鸿渊端着茶杯,浅饮了两口,尽管不烫,在这冬日里也是雾气氤氲,模糊了他面上的神情,他不紧不慢的简单说了见过皇贵妃的经过,也说了他知道自己重生的原因,了尘大师再厉害,也不可能知道细节不是,“……本王现在就想,能不能留下她?” 了尘大师轻叹,想也知道,这种事是不太可能的,正所谓一命换一命,而且付出的,往往比得到的多得多,就算如此,能有这种机会的人也是少得不能再少,依照那位皇贵妃的命格,如果只是延续自己儿子的性命,哪怕是三五十年,影响的大概也就是她日后数世的命格——一生坎坷不得善终,绝不会落到魂飞魄散的下场,事实确实,时光回溯,改变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命数,而是许多许多人的,甚至可能造就完全不一样的历史,更何况还出了晋亲王这么一个狠人,除非你是那诸天神佛,否则有多大的能耐在做了这等事之后,还能全须全尾的摘出来,事实上,神佛这种东西,了尘大师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皇贵妃的确特殊,却还没特殊到这种程度。 而且,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可逆转。 所以,好处已经得了,要如何才能不付出? 李鸿渊早就想到的事情,对于了尘大师的沉默倒也没什么表示,他现在的心态依旧平和,关于皇贵妃,他为,却也不是非为不可。“日后如何本王不管,只要她不论以什么样的方式,‘活’上普通人的寿数就可以。”李鸿渊顿了顿,“不然就二十年。” 李鸿渊这么一说,了尘大师倒是稍微的松了一口气,倒不是因为李鸿渊的退让,而是他的态度说明这事儿有商量的余地。“王爷,皇贵妃本来应该在时光回溯的时候就消失的,不管是王爷你前世时,还是今生,你得了好处,她就不该再存在,你之所以还能见到她,大概是她的执念太深,在与你相见之后,执念肯定会淡化,然后很快消失,事实上,依照她的情况,再强的执念,能撑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是极限。” “大师的意思是,无能无力吗?她能跟我换,是不是也能跟别人换?一个不行,十个百个千个呢,再不然一万十万百万呢?” 了尘大师最怕的就是李鸿渊这般行事,无所顾忌,为所欲为。“王爷,通过皇贵妃这件事,你就该知道,有些事情是讲究因果轮回的,你为了延续皇贵妃一二十载的存在时间,就赔进去上百万的性命,你自己不在意,那么,考虑过王妃吗?王妃与你结为连理的时候,就已经与你命理相连,你认为,像这样的杀孽,不会影响到她?” 李鸿渊沉默,皇贵妃与靖婉之间,显然,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靖婉。 了尘大师也庆幸,晋亲王存在软肋。 片刻,“只是,依照大师的意思,换命其实是可行的对吗?就算她比较特殊,不能为她换全部,至少也能是部分,对吧?”显然,李鸿渊没那么容易死心。 “是这样没错。”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了尘大师自然说不出违心的话,“只是,这个换命,跟你与皇贵妃之间又有不同,与其说是给皇贵妃换命,不如说是替换命理,用别人的命理替换皇贵妃的,让别人代替皇贵妃消散的命运,但是,这有两个前提,其一,出于自愿,其二,命理与皇贵妃相近,越接近效果就越好。” 闻言,李鸿渊脑中第一时间就闪过秦淑妃的身影,“她没附身在别人身上,而恰好是秦淑妃,是不是说明,天下间,这个范围太大,至少在整个京城,她们的命理是最接近的?” 饶是了尘大师的脾气,这会儿都很无奈,这叫什么,简直就是“恩将仇报”的典型,可以说,是秦淑妃“收留”了皇贵妃,皇贵妃才得意“生存下去”,如果秦淑妃本身非常的排斥,皇贵妃其实是不能“寄生”的,现在好么,现在好么,简直就成了那东郭先生,好心没好报,还可能将自己彻底的搭进去。 了尘大师不过是片刻的犹豫,李鸿渊就已经得到了答案。“这事儿我会想办法促成,到时候只怕还要大师出手才是。” 这种害人性命的事情,了尘大师自然是不愿意做,然而,又不可能完全的拒绝这位活阎王,斟酌了一下,“王爷,事实上,淑妃与皇贵妃的,就算是命理最为接近,也只是相对而言,差距还是非常的远,就算成功了,时间也不会长,贫僧建议王爷不妨将这件事告之皇贵妃,自愿,那是要双方自愿,如果皇贵妃抗拒,那也是不成的。” 李鸿渊岂能不明白了尘大师的意思,在他看来,如何真让他生母知道了,不愿意的可能性非常的大,不过,他倒也不怀疑了尘大师这话的真实性。“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有,整个启元,设下九九八十一座法坛,每座法坛由八十一个僧人同时行八十一天的祈福法事……” “这个简单。”看起来规模大,但是,分散开来,其实也不算个事儿,不过是不是太简单了? “王爷,这只是引子,真正需要的是‘万民祈福’,人越多,效果越好,最长时间,或能延续到王爷寿终正寝。” 李鸿渊轻轻的蹙眉,果然不会那么容易,设法坛还能暗中来,“万民祈福”就绝对的瞒不住,惊动整个启元,何止兴师动众那么简单? 第435章:这不难 李鸿渊轻轻的蹙眉,果然不会那么容易,设法坛还能暗中来,“万民祈福”就绝对的瞒不住,惊动整个启元,何止兴师动众那么简单? 便是他那个所谓的父皇,对他生母百般的思念,某些时候甚至一副为止疯狂不管不顾的架势,但,当真是要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只怕也很难点头答应,毕竟,不管是皇贵妃,还是李鸿渊,他至极的宠爱,是有一个大前提的,那就是不能牵扯到启元江山。 乐成帝在遇到皇贵妃的最初,或许动过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念头,但是那种念头应该非常的短暂,在达成目的之后,想必就已经消弭无踪。 在李鸿渊看来,让万万人真心为一个人祈福,那是比杀万万人还要难。 因此,这一条,李鸿渊基本上不做考虑。 “没有第三个方法了?”李鸿渊淡声问道。 “阿弥陀佛。王爷,要简单又不付出代价,这样的事情当真出现了,你只怕第一时间就怀疑了。”对于李鸿渊的脾性,了尘大师也是相当了解的。 李鸿渊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拿起那枚玉佩,准备走人,正事既然已经办完了,自然就不乐意再对着一光头老和尚,换谁都不可能有自己媳妇儿重要不是。 这好典型的用完就扔,了尘大师都要怀疑,自己特意回来,是不是真的值得。 “王爷且慢,这块玉,贫僧可以加持一下,你可以将之留在淑妃娘娘身边,让她随身携带着,能固魂养魂,虽然作用有限,毕竟,这玉里面才是最好的养魂之地。” 李鸿渊将玉递了过去,“方才大师说,让本王问问她,是不是有办法让她出来与本王相见,事关秦淑妃,总不能还让秦淑妃传话。” “皇贵妃娘娘每一次控制淑妃娘娘的身体,对她都极大的消耗。”对淑妃娘娘的伤害也不小。 李鸿渊讽笑,“如此,大师又何必说那等没用的话。” 跟李鸿渊这种人,那就是没办法好好的说话。 了尘大师将玉握入手中,闭上眼睛,嘴唇翕动,念了大概一刻钟的经,又递还给李鸿渊,“交给淑妃娘娘,三十六个时辰之后去见‘她’。” 李鸿渊将玉佩置于眼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这块玉似乎更为盈润光泽。“大师,这玉既然能养魂,是不是说明它非常的特殊?” “人养玉玉养人,适合的能成为无价宝,不适合的,便是再好也就是一块比较好的玉而已。” 说白了,这块玉,就是与皇贵妃异常契合。 李鸿渊受了玉,毫不客气的走人。 靖婉穿得厚厚的,可谓是全副武装,在白龙寺四处溜达,因为一直在走动,倒也不觉得冷。而白龙寺的雪景真的很美很壮观,不得不说,白龙寺,真的是一大风水宝地。 靖婉站在高处,现在所处的角度,刚好能影影绰绰的看到白龙山下的一段河流,因为太远,看上去跟一条比较宽的水沟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并不能知道水流是湍急还是平缓。这时候,靖婉却怔怔的有些出神。 “婉婉在想什么?”李鸿渊找到她的时候,见她如此,不由开口问道。 靖婉回头看他,轻笑,“在想与阿渊的第一次接触,还真是印象深刻。” 李鸿渊挑眉,“婉婉怎么不说是亲密接触?的确深刻,还回味无穷。”说着还故意惑人的舔舔嘴唇。 靖婉眼眸微眯,“我记得某人似乎是没啥意识,处于半昏迷状态,你从哪儿得来的深刻,又是如何的回味?” 李鸿渊能说,自己其实并没有意识全无,当时自制力或许很差,但该有的触感全都有,该有的记忆也都有?滋味确实美妙!不过,这事儿还真不能说。 靖婉笑意盈盈的,不过莫名的有点危险,“还没问王爷当时叫的是谁呢,能让王爷的反应这么大,与我认知中的那个人差距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呢。是心头的白月光呢,还是心尖的朱砂呢?” “我要说,叫的就是婉婉你,你相信吗?” 靖婉哼笑两声,显然是不相信的,不过,内心深处却有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异样。 李鸿渊露出一个受伤的表情,“为夫可是一向都只在婉婉面前失态的。” 靖婉不置可否,“事情办完了?” 李鸿渊心中有点可惜,其实他等着婉婉刨根问底呢,虽然他没想现在就告诉她,但是他说不说是一回事,婉婉问不问又是另外一回事,每次有点苗头的时候,婉婉似乎都下意识的避开,就像本能的避开一道禁区一般。 “差不多吧,不过,想要实施就太难了。” “一点都不能透露出给我知道吗?”要说不好奇,绝对是假的。 “也不是,”李鸿渊略斟酌,“就想给她做一场遍及天下的大法事,还要万民祈福。” “这不难。” “嗯?”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婉婉有何高见?” “制造一场天象,将皇贵妃神话,九天玄女什么的,操作得当,效果绝对很好。” 李鸿渊沉思…… 第436章:面子丰厚就够了 李鸿渊沉思,这种事不是没人做过,为达目的,什么都做得出来,不止在皇家,便是达官贵人,乃至平民百姓,不知凡几的人,方法多种多样,但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殊途同归,只是,与可能用在皇贵妃身上的事情相比较,那些实在是小得不够看,那些最大的,也不过是改变一个人的命格,不管是某些刚出生的孩子,还是野心勃勃想要入主皇家的女子;再不然就是在某些时候想要做或者不想做的事情。 这些都还牵扯不到天下黎民百姓!所以,一时没有想到而已。 但是,这件事的确是有可造作的空间,一旦做成了,效果的确会很好。 “具体如何操作,婉婉可有什么意见。” “没有理由,贸贸然传出皇贵妃的事情,总是不妥,不如这样……”靖婉将自己的想法一一的道明,当然,因为是临时的主意,也只能是一个梗概,不过,靖婉相信,这事儿只需要一个梗概甚至只是思路,某人肯定会完善,然后尽可能不留后患的施行。 李鸿渊安静的听着,这时候,他就是一个合格的听众。 等到靖婉说完,李鸿渊将她拥入怀中,“婉婉,谢谢。” 靖婉抬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突然亲亲他的下巴,有些微凉,“你我之间还需言谢?我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事情还需要你来做。” “别的事情,自是无需如此,这件事却是要的。” “好吧好吧,我接受了。”靖婉甚是无所谓的说道,“其实那是你娘,也是我婆母不是。”所以说,也是自己人,当真不用那么见外。 “婉婉只要听我的就好。”某人颇为霸道的说道。 “是是是。”这种小事就不用跟他争辩了。 “等会儿我再去找找了尘大师,然后,我们就回京?或者婉婉想要多待两日?” “还是回京吧,正事儿要紧。”想也知道,这事儿应该很重要。 “事情还要准备,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别说是停留一两日,十天半月的都枚问题。”事情太大,前期的铺设不能出差错,所做的工作肯定不是一日两日能完成的。 “我知道,但是如果在白龙寺做了停留,那么,日后‘事发’的时候,难保不会将两者联系起来,处理起来或许不难,能省点事就省点。” “白龙寺的雪景,可不是短时间能看完了的,就这么走了,婉婉就不会遗憾吗?” 靖婉轻笑,“要与阿渊携手到老呢,日后还有无数个冬季,机会很多。” 这样的话,李鸿渊无疑是非常的爱听。 李鸿渊去找了尘大师,毕竟,这件事要完成,还需要了尘大师帮忙,或者应该说,他是不可或缺的一环,有他,那怕不说一个字,就能让人脑补无数的事情,只是,作为得道高僧,世外高人,让他参与这样一场大戏,欺骗天下人,从理论上来讲,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没什么伤害的欺骗,就能挽救无数人的性命,相信了尘大师是不会拒绝的,要论心怀天下,大概再没有谁比得上他这样的人,坐在皇位上的人都远远的比不上。 同时,靖婉这边也开始准备回程。 明明才刚刚安顿好,但是,下面的人不会有意见,更不敢有意见。 权衡利弊,了尘大师倒也答应得很干脆,在他们离开的时候,了尘大师还亲自相送,对着靖婉,面容慈和,说了一些“分开全懂,合起来不懂”的话,只是,那话里话外,了尘大师似乎很感激她,靖婉觉得有点懵,全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侧头看向李鸿渊,结果,李鸿渊这会儿完全没有默契,连一个眼神提示都没有。 靖婉就这么懵懵的被带上了马车,手上又多了一颗玉珠子,一根看起来很普通的结绳,串着玉珠子,简单而朴素,但是,仔细看的话,玉珠子亮得简直不像是玉。 这可玉珠子,或许没有她手中那串佛珠的价值,但是,出自了尘大师手中的东西,毫无疑问,拿到外面,哪都是被人争抢的好物。 上了马车,靖婉再也忍不住,“了尘大师这是何意?” “那老秃驴不都说了你跟他们佛家有缘吗?既如此,他送你点东西做正常。”李鸿渊脸上特别黑沉的说道。 靖婉噗嗤一声笑了,了尘大师刚才说这话的时候,某人那瞬间想杀人的表情,偏生与通常情况不一样,生生的忍住了怒气,那画面想想,着实挺好玩儿的。如果不是知道了尘大师那样的人并非会耍人玩,还当是了尘大师故意刺他,靖婉听到的最初,也是愣了愣,不过很快就明白,所谓‘缘’,也是分很多种的,如果靖婉与佛家有缘到出家的地步,了尘大师反而不会说了。“阿渊既然不高兴,为何还让我收下东西?” 李鸿渊凉凉的斜了她一眼,一言不发。 靖婉知道,自家夫君就算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那也是真的生气了,赶紧顺毛。亲亲又抱抱,好半晌才将毛给捋顺了。 不过这事儿也就这么揭过去了,靖婉大概也知道这或许又是不能告诉她的事情,那什么,一件两件的,靖婉没觉得什么,不过,稍微有点多的时候,貌似还是有一丢丢那么的不爽,不过,只要不是跟小三小四小五之类的有关,靖婉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宽容一点。 李鸿渊回去得那么快,自然让人惊讶,别人无权过问,乐成帝好奇心却是能被满足的,将儿子招到跟前,离京的意愿那么强,这一天时间都没有?“与朕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鸿渊面无表情,“还能怎么回事,太冷,那破地方什么都没有,自然就回来了。” 还真是任性无比而又强大无比的理由,乐成帝只想扶额。“你生母……” “该办的事情都办了。” 乐成帝点点头,“行了,你回府闭门几天吧。”毕竟,这儿子去白龙寺,打着为他祈福的目的,祈福是能这么快的吗?不略施惩戒,他这老子的威严何在?当然,就算世人都知道,只是在做面子,那这面子也要做下去。 这正合李鸿渊的意,正好能安排那些事情。 当然,就算是“闭门思过”,李鸿渊也不会对还在京城的某些人掉以轻心。 天天持续着这样那样的宴会,不管拉拢关系,还是交换利益,反正,就是抓紧这最后的时间,至于某些快速短暂,甚至是擦身而过的“信息交流”,更是比比皆是。 如此几日,各国的使臣,或是达成了目的,或是一无所获,都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启元京城,乐成帝也“大方”,基本上每个国家都赠送了相应的丰厚礼物,当然,这些礼物会不会让人满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比如说,想要得到工艺农业之类的书,给他们弄一堆的话本什么的…… 类似的东西不胜枚举,而这些,都是吏部尚书暂时兼职礼部尚书的骆沛山之手,这一手一出,多少人看骆沛山的眼神都透着“敬佩”,嗯,吏部尚书大人,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为好。便是乐成帝,也“囧囧有神”的看着骆大人好半响,然后非常复杂的赞一句“干得好”,那是真心觉得好,只是,心里复杂,然后还是他这个启元的老大背锅,在那些使臣心里,乐成帝已经背上了阴险狡诈伪善的等等的标签。 骆大人摸着胡须,笑而不语,他能说,这些都是自家乖孙女的主意么? 按照自己孙女的意思,大多都不是自家国家的附属国,带来那么点礼物,难不成还想金山银山的搬回去?还想“心想事成”的将技艺带回去?多大脸? 这面子上丰厚就足够了! 第437章:晋亲王昏迷 倒是藏金离开的时候,靖婉还去送了一下,靖婉跟藏金的人打过交道,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只要是想知道的,自然都能知道。因为这一层关系,在给藏金选择的礼物中,干货更多一些,骆大人做得理直气壮,当然,也不会太明显就是了,别人真要挑,也挑不出毛病。靖婉私人还准备了一份礼物,夹带的私货也绝对不少,不过,必然是再三思量,选好之后还给李鸿渊过了目,当真不能送的,是绝对没有的。 晋亲王还在“被禁足”,靖婉送了人回城,瞧见了前魏大皇子的车架,因为她坐的车架比较普通,因此对方的人倒也没有注意到她,靖婉自然没有任何的表示,半挂着的帘子依旧挂着,至于心中是否有什么想法,就无从得知了。 说起来,现在还留在启元京城的,就剩下两个国家,其一就是前魏,其二是西匈奴。 这两个国家的人,从乐成帝寿辰之后,可谓是一直在撕扯。 要论起嘴皮子,跟启元一脉相承的前魏肯定将西匈奴喷成狗,但是,论起单体力量,西匈奴人的拳头肯定更硬啊,而且这些人多数都是“耿直”性子,不懂什么中庸之道,既然嘴巴上说不过,那就毫不客气的用拳头。这时候才不管什么邦交不邦交,准备送给西匈奴的公主,结果送到了启元皇帝的床上,早就撕破脸皮了好吗。 因为完全不按照常理的出牌的西匈奴人,前魏大皇子近段时间可谓是焦头烂额,当然,还是有一些事情能够稍微的让人欣慰一点点。 这事儿因为西匈奴始终不肯松口,自然就一直都掰扯不清,不过,这会儿就剩他们两个国家了,总不能一直赖着不走,所以,想要继续“战”,大概就只有各回各家,然后通过国书继续“刀光剑影”,真枪实弹的打倒是不可能,因为两国不相邻,启元不可能借道,其他国家小国是,更不会傻逼兮兮的借道,那不就等同于引狼入室吗?所以说,不管闹得多凶,也只能是嘴仗,而西匈奴注定是打不赢的,因此,前魏大皇子心累归心累,回去之后,倒是没有太担心,毕竟这事儿想要圆过去,也不是特别难。 他现在要做的,是去见那位成了启元贤妃的好妹妹,拿到能撼动大魏太子最重要的筹码,虽然那位妹妹最终没能完全的得偿所愿,但毕竟是留在了启元,远离了她想象中那水深火热的日子,说来说去,都是他将她握在手心。 魏贤妃这段日子,因为后宫中的几位后、妃都没工夫搭理她,而乐成帝有事情要忙,没事情的时候都对着皇贵妃的画像装情圣去了,睡觉的时候都抱着,魏贤妃这个人,大概都被他忘了,加上本身就不待见魏贤妃,自然是连面都没见一回,皇帝不理会的后妃,哪怕是高居贤妃的位置,也没其他的妃子乐意去找存在感,再有,现在后宫中没个主事人,在嫔位上的那些个都蠢蠢欲动,以前没机会,压根没想过,现在不一样啊,要是不把握机会,简直就对不起自己,更加的没工夫了。 加上到底是前魏的公主,前魏的人还没走呢,肯定不会在吃穿用度方面刻薄她,因此,这段时间,魏贤妃过得其实还不错,对于没能“嫁入”晋亲王府这事儿的不忿与不甘都消弭了不少,不过,因为得不到,心里只会更加的想要,而且,有几个女子青春年少的时候不思慕俊俏儿郎,而甘愿将自己的一身奉献给一个老头子,尤其是怡宁公主这种骄傲自负的人,所以,她心底的那根刺儿永远都拔不掉,而且,日子越是优渥,这种心态就会越强烈,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出来。 前魏大皇子要见临行前要见魏贤妃一面,也是合情合理的要求,乐成帝可有可无的答应了。 魏贤妃之前在自己这位兄长手底下都憋屈吃亏,这次就完全的端起了架子,毕竟吧,自己现在是乐成帝的贤妃,自己这位兄长只不过是大魏的皇子,完全不在一个段位,所以呢,坐在主位,漫不经心磕着瓜子,看到大皇子走进来,也只是撩起眼皮瞧一眼,一个字没说。 前魏大皇子心中有数了,不过无所谓,不管这皇妹什么态度,有些事情是不可改变的,她就算是坐上了现在的位置,想要将她拉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参见启元贤妃娘娘。”为达目的,不就是放下点身段,他半点不介意。 魏贤妃心里痛快又不痛快,痛快的是,这位皇兄也有今天,不痛快的是,对方太干脆,而且,如此一来,自己都没有发作的理由。然而,魏贤妃依旧不想那么痛快的将某些事情告诉他,虽然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她不可能不说! 前魏大皇子在魏贤妃那里磨蹭得有点久,等到离开的时候,心情却是很不错,显然,拿到的或许并不是几句话那么简单。 又去见了乐成帝,面子话一堆一堆的,请乐成帝多多照顾照顾魏贤妃什么的,最后便是辞行。 前魏的人在次日离京,随后是西匈奴的人。 然而,在他们离开启元京城还没有十里路,晋亲王府就炸了锅,因为晋亲王莫名的昏迷了,已经回府的龚九都束手无策,根本就查不出原因。 消息递到宫中,乐成帝也直接炸了,所有太医都去了晋秦王府,得到了的结果还是一样,如此这般,持续了两天,乐成帝再坐不住,亲自出宫。 第438章:计划开始 可是,乐成帝就算是天子,身具龙气,这时候也是白瞎,毛用没有,除了发火,生气暴怒,还是这些东西,说是要砍了所有御医,那也只是说说,事实上因为砍了也没用,这时候别人劝说都没用,也就靖婉的话还能起作用,自然要规劝着。 虽然这是计划中的一环,但是,当李鸿渊真的因为某些特殊且查不出的原因昏睡不醒的时候,而且一连二十几个时辰,便是没有外人,也完全叫不醒,靖婉心里还是慌得不行,一度非常后悔提出这样的建议,她是没想到,只是一场戏,却逼真到这种程度,对于“罪魁祸首”的龚九自然也没好脸色,不过,靖婉到底理智尚在,龚九只是奉命行事,不该迁怒于他,只是,因为在之前,靖婉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按理,自家夫君不该对她隐瞒才是,如此,到底是出了小状况,还是龚九下了黑手? 不怪靖婉多心,对李鸿渊的心腹都起了疑心,毕竟,这所谓的人心最是难以掌控,被心腹背叛的例子还少吗?因此,就算没有迁怒,暂时也对龚九冷处理。 而知道这件事的人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在这时候,也不敢给龚九求情,因为事情好像跟预计确实有一点出入,他们也相信龚九,然,有些事情不是相信就够了。 对于这一点,龚九也清楚,心里倒是没什么怨言,不过,多少有点苦逼就是了,这一次出了点小岔子,情况原本没这么严重,等到晚上,他点上一点特制的香,主子就该醒过来的,现在的问题是没用,他也反复的查验过,还是没找到问题出在哪儿,所以相比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他更想尽快弄清原因,不过,万幸的是,主子现在的状况也没有超出掌控,只是睡的时间可能比较长。 龚九这么跟靖婉解释了。 靖婉自然不可能就此消了疑心,“王爷这么睡下去,不吃不喝,身体可有碍?” “王妃放心,王爷便是睡上半个月,最多有些消瘦,不会出现出他状况。” 原来生理机能也降低了,如此还好,若不然,在这没法输营养液的年代,一睡不起,绝对会睡死过去。 “等王爷醒了,自行去领罚。” “是。” 靖婉这才稍微的放心了些,不过,也暗下决定,这种事情再不能有第二次。只是,这会儿靖婉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按理,自家夫君这种人,是绝对不会轻易将自己的性命轻易的交到别人手上的,这人哪怕是他的心腹,之所以会答应,完全是因为,是因为自己?!他对自己交付了绝对的信任! 因为晋亲王突然“倒下”,王府里也出现了不稳定。 此番种种,靖婉很清楚,自己必须稳住了,自家夫君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选择,未尝不是给她创造一个完全立起来的机会,她又怎能辜负他一番心意呢? 虽然自从成婚,因为他态度明确,整个王府乃至他手下的人对她都恭恭敬敬,基本上没有她自身的因素,如果他这时候改变态度,那么,百分百的,下面的人会立马翻脸不认人,靖婉以前也觉得没什么,她自己也算上进,想要与他并肩而立,只是,到底觉悟还是不够,只是这短短两日,她知道,这是不行的,依赖他可以,因为心意相通,她也并不介意,但是他“不在”的时候,如果自己没有足够的权威,十有八九会出事。 不要说什么他绝对不会不在她身边,现在的局势,谁都不能笃定的说出这一句话。 所以,靖婉第一次下了狠手,将府里几个暗中嚼舌头的下人狠收拾了一顿,下令,王府一切照旧,该干什么干什么,任何地方出了纰漏,那么从上到下,必然严惩不贷。 不得不说,的确很有用,至少明面上的慌乱都消失无踪。 乐成帝看到她眼睛周围的青影,原本一直都是光彩照人的她,难掩疲态,知道她肯定也不好过,现在却强撑着来安抚他,因为爱屋及乌,也因为靖婉送那幅画,所以对靖婉是真心有几分疼爱,“老六媳妇儿你也别太担心,正如你所言,渊儿不会有事的,都说祸害遗千年,这孽障估计阎王爷都不敢收他。你要保重自己才是,别是等他醒了,你反而倒下了,到时候他该心疼了。” 靖婉牵强的笑着点点头,这倒不是的伪装,因为存在不知名的状况,不担心绝对是假的,“……父皇,现在要如何?要不要请民间的大夫来瞧瞧?”瞧着是有点病急乱投医。 乐成帝略沉思,点点头,同意了,因为他也知道,有些高人确实在民间。回头就让人挂了皇榜,甚至将皇榜八百里加急,送往各郡府。 靖婉很想说,这有什么用?那么远找人,就算真的找到了,等人赶到京城,黄花菜都凉了,不过,这到底不是没有作用,借此来造势倒不是不可以,别忘了他们最终的目的是天下开法坛,万民来祈福,这个时候就当是铺垫了。 乐成帝在晋亲王府呆了一整天,可是,他还有不少国家大事也处理,不可能一直在亲王府,只得先行回宫,走之前,责令一群“废物御医”待在晋亲王府,就算没用,也待着,晋亲王没事就罢,如是有个好歹,统统陪葬。 乐成帝走了,不代表晋亲王府就安静了,其他人不敢往晋亲王府凑,李鸿渊的那些兄弟姐妹,以及叔伯堂兄弟姐妹这些人,总不能不闻不问,而且因为乐成帝的关系,他们还必须得表现的格外的关心挂怀,反正,活阎王也昏睡着,怕甚。 因此,晋亲王府可谓是前所未有的热闹。便是在乐成帝万寿宴上被李鸿渊狠狠的收拾了一顿的恭亲王,这时候也完全不计前嫌,一副担心弟弟的好兄长模样。 如果眼底的幸灾乐祸能收敛一点,那就更像了。 这些人有多少真心担心李鸿渊的?只怕是一个都没有,靖婉无比的厌烦。 这些人大概都恨不得活阎王一睡不起吧,毕竟,这一回,跟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就算是死了,乐成帝也不会迁怒到他们身上去。 然后,她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态度强势,不留情面,李鸿渊的作风,不说是发挥了十成,七八成怎么都有的。 有些人自然不高兴,靖婉根本就不在意,讲真,她本身连睿亲王、康亲王都敢怼的人,这会儿,她才不管这些人高兴不高兴,而且她的身份也摆在那里,这些人,还真没几个能让她低头的,而且,活阎王妃,跟人低头了,那不是给自家夫君丢脸么。 靖婉态度强硬,这些人反而不好多说什么了,反而要好言好语的安慰她。 打发走了这些人,靖婉直接闭门谢客,而后陆陆续续有人送来东西,不过都很自觉没有上门拜见,包括骆家人。当然,未免祖父祖母他们担心,靖婉其实有跟他们打过招呼,虽然言语不详,但是他们自然清楚。这二老,那都是极其睿智的人,相信他们肯定明白她的意思,而且完全不用担心他们会掉链子。 而后持续持续了三日,倒是有人揭了皇榜,不过在晋亲王府的人将最初因为被高额上赏金迷了眼,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人狠收拾了之后,倒是没人再敢混乱揭。 靖婉却坐不住了,如果会醒倒是不介意多等些日子,可是现在这样,绝对不能再等。 “开始下一步,让了尘大师尽快进京。” 第439章:神棍忽悠? “开始下一步,让了尘大师尽快进京。”靖婉说这话的时候,无形中带上了不容置喙与命令的成分在里面,这种并不明显的改变,她自己还未曾发觉,身边却有人发觉了,不过,他们都不会说什么,事实上,在很早的时候,就想到可能会有今天了。 要请了尘大师进京,当然不能是晋亲王府的人去请,还得乐成帝出马。 乐成帝因为爱子一连昏迷了五日,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那绝对是前所未有的暴躁,一点点的小事,都能让他立马爆炸,简直比起当初江南那一档子事情还恐怖,毕竟,那时候某些老臣还能说上一些话,这一回,便是阮瑞中这些人,都不敢轻易开口。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让他有意或无意听到“了尘大师”几个字,绝对会立马请人,说不得亲自出马都可能,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这次也没弄虚的,直接是内阁首辅阮瑞中进言。 乐成帝这才一脸的恍悟,“朕怎么就没想到呢?怎么就没想到呢?阮爱卿,白龙寺就有劳你……算了,来人,让康亲王,睿亲王,恭亲王即刻来见朕。” 阮爱卿去,诚意倒是够了,就是一把年纪了,还是大冷天的,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不仅耽误儿子的病情,没得还将首辅给折腾坏了,还是年轻人更好点,三个最后分量的儿子一起去,那更是诚意中的诚意了,仅仅只比自己亲临差一点。 说起来了尘大师虽然是高人,本质上却是平易近人,只要不犯了他的忌讳,一般而言还是很给面子的,基于这一点,乐成帝倒也不怕请不来他。 被老子召见,三个人自然是来得特别的快,尤其是睿亲王,毕竟被捋了吏部的差事,他最近可是闲得很,收到的明嘲暗讽自然就更多,他自然是迫切的想要摆脱目前的局势,反正他手上没什么事儿,总不能又是出了什么纰漏,这速度可不是盖的。 三个亲王在得知乐成帝找他们所为何事之后,很努力的绷住脸,才没让表情裂了,果然,那个混蛋才是父皇的亲儿子,他们都是从外面捡回来的吧? “怎么着,让你们跑一趟白龙寺,你们还不乐意了?混账东西,那是你们弟弟,老子还没死呢,一个一个……”乐成帝劈头盖脸的就开骂,将三个亲王骂得体无完肤,简直就是不孝不悌,冷心冷肺的典型,话里话外的意思,那时恨不得他们出生的时候就掐死他们,省的是现在这么个混账样。 三人那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面上的表情稍微没收敛干净而已,就被如此的责骂,还当着几位朝中重臣的面,他们会怎么想?不过这会儿顾不得想这么多,赶紧的磕头请罪,请求父皇饶恕,他们绝对没有那等不好的心思,老六“病倒”,他们也非常的着急,恨不能以身相替,若是能为老六做点什么,他们必然肝脑涂地。 乐成帝冷笑,“还不滚。” 三个人连忙的滚了,半点不敢耽误。 “这些个孽障,就没一个让人省心满意的,越活越回去。”乐成帝很是“无奈”的对臣子们“抱怨”。 臣子们能说什么,皇上他能数落、责骂自己儿子,他们却是半点不能说他们不好,不仅仅他们身份尊贵,其实这人的心里都是一样的,自家的孩子自己怎么样都可以,别人却是不行。现在这情况,自然是赶紧劝慰。 门外,三位亲王都听得清楚明白,那面色就跟调色盘似的,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还得赶紧去白龙寺请人,他们还得祈祷了尘大师在白龙寺,不然人请不回来,等回来后,他们肯定还得遭殃。 也甭准备什么车架了,直接快马加鞭,飞奔向白龙寺,愣是将时间缩短到四分之一,也万幸这几日都没有再下雪,如果大雪封路,才有的他们的受的。 了尘大师在,呼,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道明来意,然后就等待了尘大师的答复。 了尘大师敲着木鱼,捻着佛珠,不紧不慢的念着经,空气中隐隐的飘散着檀香的味道,原本应该宁和静心的好地方,三位亲王却是如何都静不下来,心浮气躁,那一声声的木鱼声,就跟敲在他们心脏上一样,心焦难受得厉害,然而,他们又不敢出声。 一个时辰之后,了尘大师才停了下来,对上三人期盼的目光,“阿弥陀佛。既如此,贫僧便随三位王爷走一趟。” “多谢大师。”三人欣喜的感激道。 看吧,这就是差别待遇,想想李鸿渊在了尘大师面前的态度,虽然一般情况下,还算恭敬,但是一言不合照样威胁,比起这三个,那是绝对的大爷。 了尘大师的年纪不可考,但是绝对超过百岁,比启元的历史更长,虽然还经常的云游,看起来也很健朗,这时候回京也不敢太快,三位王爷都下意识的顾忌着。 得知了尘大师入京,直接去了晋亲王府,乐成帝想了想,换了身衣裳,再次出宫。 等到乐成帝赶到的时候,李鸿渊从内室移到了外间,安置在榻上,周围的东西都移开了,中间放着一张小案桌,上面放着香炉,散发着特殊的香味。 了尘大师坐在边上,闭着眼睛,捻着佛珠。 “大师。”乐成帝走上前,放低声音的唤了一声。 了尘大师睁开眼,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皇上万安。” “大师有礼。”乐成帝急忙还礼。顿了顿,“大师,朕这六子,是什么原因昏睡不醒?这已经五六日了,朕甚是担心。” “皇上不用担心,王爷并无什么事情,只是神魂离体,待神魂归来,自然就醒了,贫僧已经为王爷点了引神香,待香燃完了,差不多就能醒了。”了尘大师说道。 乐成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能醒就好,能醒就好。” 而一边的靖婉,神情有那么一丢丢的微妙,这位在各国中怕是都数一数二的高僧,原来其实是超级神棍? “大师,却不知,朕这六子,缘何无缘无故神魂离体?” “并非无缘无故,而是因为……” 第440章:惊喜? “并非无缘无故,而是因为……” 在靖婉看来,了尘大师很有技术性的顿了顿,没见乐成帝一副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了么?了尘大师,原来你是这样的大师?是该说看错你了呢,还是该说,嗯,果然很牛很个性?好吧,能让无数高高在上的人推崇,毕恭毕敬,果然应该还是后者。 “……皇贵妃娘娘思子心切,二十多年这么一次机会,难免想要多留王爷说说话。”了尘大师捻着佛珠,声音轻缓平和的说道。 然而,此话一出,造成的震动却是地震级的。 乐成帝整个人都懵了,这一刻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很快却变得异常的激动,万分失态的一把抓住了尘大师的手,“大师,大师,你说婠婠,婠婠……” 了尘大师神情依旧,也没有将手抽回来,“皇贵妃娘娘因为执念过深,被凡尘牵绊,不得轮回,又因非是凡人,神魂得以在世间长存,通常情况下,也只能如同鬼魂野鬼一般在世间飘荡,显身不得,也不能影响别人的神魂,只是此番或是得了什么机缘,才引得王爷神魂离体。”不急不缓的解释。 “婠婠一直都在?一直都在……”乐成帝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不敢相信,有些语无伦次,又一次的像是丢了魂一般。 了尘大师这才轻轻的将手收回来。 靖婉看在眼里,那什么,若非知道前因后果,若非亲眼瞧见自家夫君是吃了龚九调制的药才会如此,而且,了尘大师其实是给自己夫君把了脉,说了一个方子,让龚九去配了所谓的引神香,她都要被糊弄住了。 不过,乐成帝如何的震动她半点想法也没有,现在这死德性,早干嘛去了,再说,他也不过是思念,对自己夫君有点愧疚之心,除此之外,可曾有一丝一毫的反省过自己?可曾觉得自己做错了?靖婉敢笃定,没有! 靖婉更在意的反而是康、睿、恭这三位亲王的反应,这些人想的肯定更多,因为皇贵妃“在世”,对乐成帝影响只会更大,那么,在他们看来是,很可能更加会偏向自家夫君,如此,自家夫君便是明面上无权无势,也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候,只怕不会像以前那么忍让,而且,乐成帝毕竟已经年迈,说不得他们还会是出某些极端手段。 事实上,乐成帝的年岁,比之朝中的那几位老臣,还年轻不少,然而,他的身体还不如他们,虽然面上看不出来,内里却已经败坏。 事实的确如靖婉所想,三位亲王心里边已经对李鸿渊起了深深的杀意,前所未有的强烈,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之前那般“小打小闹”了,便是李鸿铭,知道李鸿渊是鬼之子——现在看来,还当真是鬼之子——也不敢百分百的笃定皇位不会被乐成帝传给李鸿渊,因为自己父皇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太不让人放心。 所以说,这些人,压根就没怀疑了尘大师话里的真实性。 所以说,这人要真当神棍,只怕是要天下无敌了。不过,在靖婉看来,了尘大师的医术,怕是更加了得。 乐成帝像是突然醒神,“大师,大师,让朕见见婠婠,你让朕见见婠婠……” “阿弥陀佛。皇上,此事并非不能为,然,皇贵妃娘娘引动王爷神魂离体,对她自身的损耗非常大,如果再引她显身与你相见,只怕是说不上两句话,皇贵妃娘娘就会魂飞魄散,方才贫僧便说过,皇贵妃娘娘原本非是凡人,使得她魂飞魄散,因果太大,甚至会影响启元国运,因此,还请皇上三思。” 如果刚才还因为异想天开而振奋不已,那么现在就好比云端坠入泥尘,他不可能置他心爱的女子于不顾,更不能拿启元的国运开玩笑。 不过,在知道婠婠非是凡人,乐成帝可谓深信不疑,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凡人呢,然而,此时此刻的的确确有那么一些后悔,如果她还好好的活着,是不是也能使得启元更加的繁荣昌盛? 所以说,想太多,就算真是这样,就凭你做的那些事儿,鬼才会护着你。 “大师,大师,真的没有办法吗?”乐成帝眼中带着期盼与祈求,看上去有点可怜。 了尘大师捻动佛珠,沉默了片刻,“皇上,若想皇贵妃娘娘现身,需得强化她的神魂,在启元各处,寻得八十一处宝地,设下八十一座法坛,每座法坛由八十一个僧人同时行八十一天的祈福法事,同时,需要万民祈福,且需得诚心诚意,人越多,效果越好,届时,能引皇贵妃娘娘出来与皇上见一面。” 对一个皇帝来说,前面的都不难,难的是后面,人心这东西,谁能控制。 而且这事儿太大,一个不好,会弄得怨声载道,乐成帝本身也可能为万民指责。 因此,乐成帝一时间也沉默下来。 靖婉才懒得管,注意力在李鸿渊身上,见李鸿渊眼皮动了动,万分欣喜,急忙上前,“王爷,你醒了?” 第441章:滚油溅了水 李鸿渊睁开眼睛,眼中有着短暂的迷蒙,随之很快变得清明,刚要坐起来,靖婉先一步扶住他。身体再好的人,这么趟上几天,都会不舒服,便是李鸿渊都觉得有些头昏目眩,这还是靖婉这几天不时的给他翻身按摩的结果。 李鸿渊伸手揉按太阳穴,靖婉随后伸手取而代之,为他缓解不适。 李鸿渊闭着眼睛缓了缓,伸手握住靖婉的手,“没事了。”这才看了看其他人,随之有些慢腾腾的起身,“见过父皇,见过大师。” “免礼。渊儿你刚醒,现在定是不适,你快坐下。”乐成帝连声道。 “阿弥陀佛。皇上说的在理,王爷无需多礼。” 李鸿渊从来就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主儿,不舒服自然不会强撑着,坦然的坐了回去。 乐成帝明显有些隐忍克制,身体隐隐的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渊儿,你母妃……” “母妃?母妃怎么了?”李鸿渊接过龚嬷嬷递过来的温水,浅饮了两口,润润有些干涩的喉咙。神情有些淡淡的,看上去似乎有点不在状态。 “了尘大师说你神魂离体,是因为你母妃,生母的缘故,你是不是见到她了?”乐成帝急切的问道。 李鸿渊顿了顿,“还有此等事情?儿臣只是觉得仿似做了一个梦,一梦就醒了,至于梦里的内容,”微微的凝眉,“全然不记得了。” “世间之人,有那么些人,因为各种原因,偶有神魂离体的情况发生,然则,期间发生了什么,在醒来之后基本不记得,王爷这般,实属再正常不过。”了尘大师说道。 李鸿渊的眉宇皱得更紧了一些,“她不是死了二十多年了吗?世间真有鬼怪?那么按照大师的意思,她是还在人间未曾转世投胎?是被束缚了,还是她不愿轮回?不管是什么原因,大师做一场法事,给她超度,让她早点去投胎吧。”说道后面,面上又恢复了寡淡。 “不行!”乐成帝立马厉声道,他想了念了二十多年人,怎么能就这么超度? 李鸿渊看向乐成帝,“人死都讲究入土为安,目的或许就是让人死后早点投胎,她在世间二十多年,不就是鬼魂野鬼一个,通常不都说世间鬼怪,要么执念未消,要么怨气冲天,要么是被人恶意的束缚着,父皇不给她做法事超度,是何道理?” 那神情就差指着乐成帝的鼻子说“是不是就是你困着她”。 “父皇,儿臣知道你对皇贵妃情深意重,不过逝者已矣,只是心中怀念倒也无事,试问,当一个人能看见所眷念的一切,却触碰不到,而其所眷念的人不知其存在,一日两日,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那种滋味怕是不会好受的。所以,父皇真心爱护她,就该让她早日投胎才是。” 乐成帝嘴唇微颤,面露挣扎,渐渐的却是负面情绪占据了上风,眼中渐渐的溢出戾气,“绝对不可能,她今生是朕的,来生也必将是朕的!反正都二十年了,再多点又如何,”不知道想到什么,面上的表情又柔和下来,“渊儿,你母妃执意不去,那是在等着父皇呢,相约来世再做夫妻,父皇又怎能辜负她一番美意,你说是不是?——大师,你说的事情,真会去办,具体的要求,随后朕会派工部的人来见你。——你醒了,朕就放心了,你好生歇着,朕先回宫了。”乐成帝转身,径直的离去。 自欺欺人到这份上,也真是够了!你拆散了她与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强取豪夺从贵女变成无名氏孤女,到手后未见得就多珍惜她甚至误会她杀了她,让她儿子变成鬼之子就算内疚补偿也剥夺他皇位继承权,此番种种,多大脸才会认为她死后逗留人间是在等你,还跟你“再续前缘”? 乐成帝越是这样,靖婉对他就越是恶心,换成她是皇贵妃,估计更想要化成厉鬼。 李鸿渊倒是无所谓他怎么想,达成目的就成,不过,照乐成帝这么弄下去,别说是万民真心祈福了,十有八九还要皇贵妃在死后那么多年还背上祸国妖妃的骂名,这些,自然就是李鸿渊进行的后续安排了。 边上一直保持静默的三位王爷这时候也表示告辞了。 乐成帝为了一个死了二十多年的人大动干戈,他们知道阻止不了,那么自然就要想着怎么从中获利了,父皇老糊涂了,不为百姓着想,他们来;父皇一意孤行,降低皇室的威望,他们来挽回;父皇纵容老六胡作非为,也是时候好好劝解劝解了。 各自回去,现在进宫找自己的老娘没用,自然就是幕僚,投效自己的臣子。 康亲王回到王府,先狠狠的发了一通脾气,——什么叫“来世再做夫妻”,今生的妻也是姓孙,将那女人封为皇贵妃,那也只是个妾! 所以说,康亲王关注的重点,还真是奇葩。 而李鸿渊在得知自己睡了五天之后,看到靖婉憔悴的模样,心痛难言,面无表情的让龚九去领了一百鞭子,之后还不准用药。 靖婉轻轻的蹙眉,之后也没阻止。 了尘大师道了一声佛,带着不易察觉的叹息。 靖婉让后厨快速的准备了一些清淡的吃食,就算生理机能降低,五天也肯定饿坏了。 晋亲王府在晋亲王苏醒后似乎回到往昔,朝堂内外却像是滚油里溅了水。 第442章:乱局入腊月 没办法,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点,总的来说,百害无利,而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异常忌讳鬼神,畏惧鬼神,鬼,没几个人会认为是好的,不管死的人生前是什么样的人。对于朝堂后宫来说,这都不是最重要的,而是皇贵妃的鬼魂游荡了二十多年,谁知道她看到过些什么,当真让乐成帝见到她,依照乐成帝对她的态度,只怕是不管她说什么,乐成帝都会相信,到时候吹吹耳边风,再胡编乱造一通,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遭殃,就算不胡说,又有几个人手里是干净的,谁又能保证没被那只鬼看见…… 皇贵妃神魂尚在的事情,之所以闹得人尽皆知,明显是因为某三个人,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奈何,乐成帝那会儿的心神都在关于皇贵妃的事情上。 所以说,太多太多的人,并不想这件事发生,更想皇贵妃彻底的消失才好。 基于种种,进言的折子简直要将乐成帝的御案给埋了。 大概是所有人都想着“法不责众”,这么多人,皇上总不能全部予以惩罚。 然,那几位真正手握大权的臣子,反而没什么动静,另外没上折子的就是那些封王的皇子,臣子能公然反对这件事,他们不能,他们敢上折子,铁定秒秒钟被喷成狗,遭到厌弃,而且,遭殃的不仅仅是他们,更有他们的母妃。 然而,对乐成帝而言,这件事是臣子反对就会放弃的吗?显然不是,最初的时候他还犹豫,现在,这么多人反对,他反而越发的执着,甚至有些魔障了。 他是九五之尊,坐拥天下,反对的人越多,自然就越是扫了他的天威,怎能不怒。 乐成帝直接下旨,同时还严惩了几个闹腾得最凶的朝臣。 乐成帝如果知道那么多人想让皇贵妃消失,可会懊悔自己不谨慎? 外面是什么情况,李鸿渊自然知道,不过他半点不在意,在王府“修养”了三天,期间,除了一些特殊的事情,其他的一切都是靖婉在处理。 三天后,李鸿渊进宫,跟乐成帝请了安,而关于皇贵妃的事情,一字未提,然后去后宫转了一圈,从皇后,到苏贵妃,到秦淑妃,一个都没落下,至于魏贤妃,那是谁? 皇后倒是醒了,不过精神相当的差,原本再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得差不多,只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本还想着扶儿子上位,自己当那“垂帘听政”的摄政太后,现在么,未必能比乐成帝活得久,对于皇后来说,大概再没有比这更打击人的。 按理,李鸿渊应该是见不到皇后的,不过,皇后竟然强撑着见了他。 皇后倒是没说什么,就只是用打量的目光看着他,用时还不短,最后意味不明的将李鸿渊打发了。 李鸿渊知道,皇后这是有所怀疑了,不过那又如何呢? 而玉粹宫,苏贵妃看上去精神状态同样不怎么样,不过能看到李鸿渊,她还是挺开心的,不提那些糟心事,苏贵妃表达了自己的关怀,以及前几日的担心,多的却不敢说,哪怕心里其实在埋怨李鸿渊不帮她求情,就怕一不小心又会挑动他某根神经,她现在的处境,可以说非常的需要这个儿子。 苏贵妃还期望着能回到过去,只是,当娘的,小心翼翼的对着儿子时,她就该明白,那已经是再无可能,面对李鸿渊的冷淡,苏贵妃再次的垂泪,然而这一次,李鸿渊半点反应都没有,这让苏贵妃的心直坠谷底。 因为李鸿渊昏迷在先,为皇贵妃祈福在后,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将敏襄公主那件事情给压了下去,对睿亲王以及苏贵妃的恶劣影响倒是减弱了不少,然,对于皇贵妃,苏贵妃做不到理直气壮,想让皇贵妃彻底消失的强烈想法,她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因此,苏贵妃的精神压力没有减轻,反而更重。 李鸿渊进宫的目的,其实还是秦淑妃。 建造符合要求法坛,至少都需要三个月的时间,而如果不顺——这件事必然会有人捣乱,涉及范围太大,李鸿渊也不敢保证每个地方都万无一失,而且现在是冬季,某些地方根本就不适合大兴土木,如此,就很难说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所以,就算计划的事情在顺利的进行,其他的也不能不做,万一,法坛好了,她却撑不到那个时候,就未免太冤了。 没多说,只是将那枚特殊的玉佩拿给秦淑妃,“烦请淑妃娘娘片刻不离的带在身上,三日后,本王会见她一面。” 秦淑妃慢了半拍才明白李鸿渊的意思,浅笑着接过玉佩,只不知是掩藏得太好,还是对于皇贵妃“占据”自己身体的事情全然不在意,或者说对皇贵妃很信任。 刚出甘露宫,李鸿渊撞见了来“探望”秦淑妃的魏贤妃,眼神毫无波动的从她身上掠过,就跟一朵花,一棵树,一堵墙从他眼前闪过一样,不留半点很急,脚步未缓,保持着不变的速度,径直的离开。 魏贤妃看着他越来越小的背影,拽紧了帕子,神情莫名,如果原本是不甘与思慕,那么现在,就滋生了浓烈的恨意,因为被无视,因为求而不得。 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下,转眼到了腊月。 第443章:年关至,战事起 说起来,这中间的时间其实也没多久,因此,八十一处宝地自然是还没择选出来,更别说动工建造法坛了,而这期间,很多事情已经足够发酵了。 某些人为了阻止这件事情,在乐成帝那里行不通,无非就是想办法弄臭皇贵妃的名声,这是最有效也是最恶毒的方法,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是行之有效的,毕竟,民间对于类似的事情,首先想到就是徭役,再加上一些似是而非的言论,自然就更加的抵触,所以,这件事情,基本上没有人支持。 乐成帝高居庙堂,很多朝臣本来就想阻止,所以,民间的情况不会瞒着他。 朝臣反对,百姓反对,乐成帝的心情可想而知,可是,就因为是百姓,反而还不能像对待朝臣那样惩处他们,而且那么多人,有些事情,想堵都堵不住。 相较而言,李鸿渊半点异样都没有,这事儿好像与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之前玉佩秦淑妃身上放了三天,李鸿渊准时的又去是见了她,特意提前了一点时间,亲眼目的了秦淑妃到皇贵妃的转变。 李鸿渊也没隐瞒,直接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皇贵妃能再次以这样最直接的方式见到儿子,与儿子说说话,自然是非产的开心,而等李鸿渊道明之后,有儿子为自己所做一切的感动,有或能以正常的方式陪伴儿子的心动,但是,最后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渊儿,母妃很高兴,不过,母妃并不想你伤及无辜,尤其是秦妹妹,你要知道,最初的时候,如果她不愿意,母妃不会有容身之地,说不得已经彻底的消失了。 母妃能以这样的形式存在,已经比太多太多的人幸运,这人啊,要懂得知足,如果太贪心,最后说不得失去更多。渊儿,母妃想要看着你走下去,想要看到你的孩子出生,因为错失了你的成长,更希望能参与他们的,可是,不能因为这样,就剥夺别人的期望,幸福,如果注定不能看到,那也是命该如此,虽然遗憾,也有不甘,却不是伤害无辜的理由。 不论如何,母妃都希望你能一生顺遂,平安康泰,最关键的是要幸福,这就够了。” 李鸿渊倒是没对她的说法发表意见,只道“二臣知道了”。 因此这样,“万民祈福”的事情,就更加不能有闪失。 现在的局面,李鸿渊也有预料,也已经有应对的方法,只是现在不急,某些人在民间造势,也正是李鸿渊需要的,到最后,参与这件事的人越多越好,自然乐得某些人帮他,还省时省力,到最后,事情逆转,李鸿渊也想看看他们脸上的精彩表情。 初八,家家户户都熬制腊八粥,宫中同样有粥赏赐,当然,那味道咱就别指望了,而且到了各家各户手上,早就冷冰冰的了,热一热之后,那味道就更不用说了,然而,任何一个官员,都希望有这样一份赏赐,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那份荣宠。 送到晋亲王府的腊八粥,意思意思的尝一口都未曾,就被李鸿渊让人给处理了,自家热腾腾的,各种各样又香又糯不吃,吃那玩意? 晋亲王府的东西,那都是最好的,在这上面自然不例外,而晋亲王府的厨子自有精通的菜系,熬制的腊八粥也有各自的特色,最好的料,口味不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赞。 靖婉每一种都尝了一点,暖呼呼的,着人送了足够的分量去骆家,跟宫中送的,肯定不同,做了适当的保暖,不会变味,送去骆家后温度也能恰如其分,入口刚好。 宫里送来的,骆大人是一口没吃,晋亲王府送去的,倒是喝了两大碗。 当然,不可能只是骆家,然,靖婉没那么用心就是了,只是,从李鸿渊开府到现在,这可是头一次送腊八粥出去,多少有点稀罕。 距离除夕是越来越近,虽然依旧暗流涌动,然而,更多的人还是准备着过年,家里再穷,这时候也会比平日更舍得一些,更不要说那些高门大户,总之,冲淡了朝廷内外的紧张气氛,大多数的臣子表示,都能稍微的松口气。 然而这口气却没松多久,腊月中旬,东北传来八百里急报,启元东北以外的诸部落联盟南侵,在这个大雪封山的当口进犯启元边境,来势汹汹,瞧着完全就不是寻常的劫掠。原本因为在万寿前夕,各国的国书同时抵达启元京城,就引起了众人的疑窦,有着诸多的猜测,同时也进行了防御准备,然而,之后万寿上虽然出了问题,边境上却相安无事,这都过去了一个多月,以为当初多虑了,结果在这个时候来这么一出! 乐成帝本来就各种暴躁,可以说,这一年从头到尾,就没多少顺心的时候,不幸中的万幸,东北边城有贺将军坐镇,准备充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相比较其他人,李鸿渊就没那么轻松,因为他知道这一战的凶险,就算他提前做了诸多准备,但是,也不能百分百的肯定就能反败为胜。 此时此刻坐在书房,舆图展开,沙盘在侧,而贺识海一脸严肃的坐在他的对面。 第444章:贺识海回边城 此时此刻坐在书房,舆图展开,沙盘在侧,而贺识海一脸严肃的坐在他的对面。 “本王教你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什么想说的?”李鸿渊心里虽然不算轻松,倒也没怎么着急,对于“反败为胜”,信心还是比较足,毕竟,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还不能改变前世的局面,只能说明…… 李鸿渊的眼神变得有点幽暗,在某种程度上而言,这一战,他只允许贺将军胜,不接受他战败。思及这一点,李鸿渊觉得他应该还要多做点什么。 贺识海虽然是个好战分子,喜欢武力,不喜欢脑力,但是不代表他没有脑子,毕竟,有老爹老娘摆在那里,先天条件差不到哪里去,加上这段时间,李鸿渊不留余力的调教,调教到即便不在晋亲王府,贺识海都条件反射的去学,遇到事情也下意思的思考思考,再加上,对于战争,他其实也有点某种野兽的直觉。 此时此刻,李鸿渊连敌方的大致兵力都摆了出来,如果贺识海还没定点眼力,那么从一开始,李鸿渊就不会培养他,毕竟,培养,那也要有培养的价值。 显然,贺识海没有让李鸿渊失望,事实上,在边城长大,经历过战事也无数,耳濡目染,就算没有被刻意调教,也不可能是完全空白,所以,此时此刻,自然是看出了东北边境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局,而贺识海对启元在东北边境的兵力也万分的了解,说起来是十万,事实上,只有七万左右,三万的空饷,在整个启元军队中来看,这其实不算严重,毕竟,东北军中,老弱病残并不多。 就算是这样,贺识海心里还是万分的担忧,只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随后,贺识海不带个人感情的陈述了东北边境的情况,并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虽然是危局,但是,从贺识海的言语,依旧能看出他对东北军的信心,不说最后能大获全胜,但是守住东北边城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李鸿渊前世时,并非如此,东北军几乎全灭,城池被破,诸部落联盟继续南侵,导致启元的东北丢了不少的领土,贺家更是只剩下贺识海一根独苗苗,而贺识海说的情况,也正是李鸿渊前世东北军的情况,显而易见,情况完全不相符合,到底是贺识海“夜郎自大”,还是这其中存在某些原因。 李鸿渊一直都倾向于后者,而且最可能的就是内贼,对于这一点,李鸿渊也提点过贺将军,至于结果如果,李鸿渊原本不想多过问,现在大概还是要去注意一下。 而后,李鸿渊也着实不客气,将前世的事实,以假设的方式告诉贺识海。 “绝对不可能!”贺识海激动且笃定的说道,声音也不自觉的拔高了不少,只是在对上晋亲王的目光之后,竟莫名的有一种这是事实的错觉。 “本王只问你,出现这样的局面,问题出在哪儿?” 这段时间,贺识海算是见识了晋亲王的厉害,就好比这叫沙盘的东西,构建出的东北大片地形,甚至比他记忆中的还广还详细,也相当的准确,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现在也不当晋亲王是在玩笑,而是晋亲王发现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这是在提醒他们。“王爷,草民请求回东北边境。”如果东北军真的出了问题,那么不管是谁,定要将之揪出来,扒皮抽筋。 如果是原本的贺识海,晋亲王肯定不会放人,但是现在调教初见成效,一个合格的将领,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而不是只会纸上谈兵,因此,倒不介意他回东北。而且,贺家的小辈都在京城,出了万一,也不担心贺家绝后,更何况,这种事,李鸿渊不准许发生。 李鸿渊手指轻轻的敲击桌面,“你父亲心里应该有数。” 贺识海心道一声“果然”,“草民知道,只是,有些不放心。” “既如此,本王派两个人跟着你。” 贺识海摸摸鼻子,那什么,自己就这么不让人放心么?“听凭王爷吩咐。” “即刻启程吧。别让本王听到你‘毫无建树’的言论,不然,后果自负。” 贺识海闻言,整个人下意识的绷紧,想想这段时间的苦逼,还是乖一点比较好。 贺识海无官无爵,白身一个,想要离京很容易,基本上招呼都不用打,准备点东西,翻身上马就走。 见识了贺识海的身手,他这个时候离开,乐成帝也不会有意见,反而会倍感欣慰,二话不说,转头就给了封赏,不仅有金银之类的实质性好处,还直接提升到正五品。 贺家接了赏,却是无悲无喜。 ------题外话------ 白天提新车,还没开到家就车祸,怎一个衰字了得! 第445章:战争决定的立场 贺家接了赏,却是无悲无喜。贺家的小辈,几岁的时候就知道什么是生死,见惯了血腥,更遑论贺老夫人、贺夫人以及更下面的贺家媳,谁没见过战场的残酷,如此这般,谁会在意那点身外之物,金银嘛,有就收着,用着,没有也从来不强求,官位嘛,反正主帅是自家人,不用担心遇到那种脑残的将领,也就无所谓了,所以,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家人以及边境将士们的生命,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的活着,虽然说,只要有战争,这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上了战场,就意味着生死不由己,就算如此,他们也不会阻止自家的儿郎去边境,因为那是他们的使命,只要不缺胳膊腿儿,没老到不能动弹,就要坚守下去。 不过,贺家人的确是感谢晋亲王的,尤其是最清楚贺识海内里改变的贺老夫人与贺夫人,此时此刻,不管晋亲王带着怎样的目的,他们都保持缄默,日后就算晋亲王做什么他们不能接受的事情,他们可以不参与,却会默许贺识海相助,哪怕是要将贺识海“除族”,李鸿渊给贺识海的,从某个程度上来说,那就是另一条命。 贺识海火急火燎的赶到东北边城,轮换着骑两匹马,两匹马险些都被跑废了,万幸,并没有看到想象中那让人惨不忍睹的局面,舒了一口气,那什么,或许是晋亲王的消息有误?不过,贺识海倒也没有妄下定论,这一战,仅仅还只能算是开端,当真存在内鬼,最可能的是在关键的时候予以重击,所以现在就放心,为时过早。 幼子突然出现,贺振威倒也没觉得奇怪,反而是理所当然,这儿子混归混,那也是真心的将家人放在心里的,本来有能力,没道理还窝在安乐窝不动弹,至于贺识海带在身边的两个陌生人,也没有去计较,不管什么来历,总归是跟京城有关系。 不过贺将军也懒得搭理他,该打仗的时候打仗,其他的时候最好就老实的待着,显然,贺将军对这个儿子的印象还停留在他离开京城之前,毕竟,贺识海从面上的言谈举止来看,还是那个不折不扣的小霸王。 贺识海倒也无所谓,将领之间的事情,他不急着参与进去,他给人根深蒂固的印象,很多人绕着他走,但实际上,没哪个将领将他视为威胁,如果要抓内鬼,他这样反而更才方便行事,当然,还得跟他老子好好的通通气,看看他是不是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甚至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在贺识海看来,能造成晋亲王所言的局面,绝对不会是普通百姓,也不会是普通兵丁,因为他们没那个能耐知道东北军的整体部署,而且有些地方他们不能靠近,有些隘口更没办法打开,因此,范围其实挺小。 “游手好闲”的贺小霸王带着两人散漫的在营地里转悠,就跟以前一样,谁也没觉得不对,一队一队的兵丁有序的走过,在见到贺识海的时候都会停下来,叫一声“小将军”,这是对贺识海的敬称,对于那些将领来说,贺识海不过在战场上多威风,到底也只是小辈儿,这些兵丁就不一样了,他们只知道小将军英勇无比,战无不胜,他们的感触最深,将他当作最崇敬的人。 这局面不是没有将领看到,多数人都还是欣慰,寄希望贺识海成长,成为他爹一样的统帅。当然,也有人嗤之以鼻,毛都没长齐的小儿,空有武力没脑子,心中暗叹一声,不足为惧,这种人要算计他,实在是太容易。 贺识海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定义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转了一圈,不该少的人一个没少,也就撂手不管,去做沙盘去了。 事实上,沙盘这东西,或许早已有之,只是用的多是米粒与松散的沙粒,堆砌起来意思意思,因此,并没有广泛的传播开来,这一次在晋亲王那里见到不一样的,实用的,形象的,很有必要弄一个。 贺振威终于有了点空闲,将那孽障叫到跟前来。 结果不等贺将军说什么,贺小霸王就先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 贺将军听着儿子的话,表情就跟调色盘似的,相当的精彩,而最终,眼神变得有那么些微妙,甚至怀疑,这人不是他儿子的可能性。 等贺识海说完了,对上自家老子的目光,脸色顿时一黑,“老头子,你那什么眼神?”正经不过三秒的贺小霸王原形毕露。 贺将军反而松了一口气,这才对嘛,这才是他那蠢儿子该有的样子。 贺识海再一次的脸黑,想要以下犯上,想要弑父有没有? 贺将军握拳掩蠢,咳嗽了一声,稍微的将脸上的表情收了收。现在算是知道,之前自己夫人来信,言语不详是什么意思了,晋亲王果然厉害,自己十几年没搞定的事情,被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逆转,还初具成效,只是,欣慰的同时又有点泛酸。 这些事暂且放一边,先交换一下信息,才能确定下一步要怎么走。 虽然贺识海要说的其实基本已经说了,只是贺将军一开始有点“走神”,听得不是很清楚,再听一次,神情已然变得严肃,虽然他是得到过晋亲王的提醒,但是,他其实并没有将事情想得很严重,现在却不一样了,东北军覆灭,贺家就剩小猫三两只,那是什么概念?单单是想想那场面,贺将军就完全控制不住,经由战场而染上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全面爆发,仿若有万千游魂在他周身游荡,骇人而恐怖。 一将功成万骨枯绝对不是说着玩玩的。 贺识海的长兄这时候现了营帐的帘子进来,见到这样的场面一怔,“爹,发生了什么事?”他爹虽然是武将,但是,只要不上战场,基本上可以称得上是儒将,少有收敛不住情绪的时候,现在这般,更是头一次见到。 贺识海的兄长相比较他这小霸王,要俊秀许多,但是,他却是东北军中,贺识海之下的第一猛将,而且威信也相当的高,是众望所归的贺将军继承人。 走到贺识海身边,“小弟,你又惹爹生气了?” 贺识海眼神凉凉的瞅了他一眼,“小爷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不靠谱?” 贺兄长想要笑,不过因为贺将军的情况,到底没笑出来。 好在,贺将军很快的控制住自己,“老大你来得正好,这事儿我们一起商议商议。” “你们就慢慢说,我先走了。”贺识海誓要将自己的“没脑子”形象坚持到底。 贺将军也知道让这孽障去注意这事儿是最好的,于是像赶苍蝇似的挥手。 贺识海还没有走出营地,就看到了远处的狼烟。 “敌袭,敌袭……” 转瞬间,整个营地都行动起来,各个大大小小的营帐中的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来,迅速的集结。此起彼伏的是各位将领“快快快”的喊声。 贺识海第一时间就冲向马圈,牵出了自己另外一匹战马,负责养马的人动作迅速的套好马鞍等物,都说贺识海有着野兽般的直觉,用在自己的战马上同样的适用,自己的马好不好,拉着随便遛一下就知道,所以,想要在贺识海的马上动手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场战事就此打响,战场上喊杀声震天,鲜血肆意。 贺识海还是那个战无不胜的“疯魔王”,而跟在他身后的人,永远也是战场上最凶悍,最活跃的,他们的血似乎都被贺识海带着一起燃烧。 不过,如果有人稍微的腾出片刻的时间去瞧一瞧,就会发现,贺识海杀敌已经带上了脑子,不再一味的不管不顾的往前冲,他也会注意着战局,没办法,这都是被晋亲王刻意训练出来的,不管再怎么疯,似乎总有一根线牵着,稍有空隙就下意识的去思考,贺识海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抹了一把脸,不能通快的玩耍了,悲催! 这一战持续了两个多时辰,终究还是地方不敌而鸣金收兵。 启元虽然赢了,但是这伤亡亦是不在少数,那都是一条一条的人命,士兵们带着疲态打扫战场,或许是已经麻木了,便是拖着之前还勾肩搭背的兄弟,也完全哭不出来。 贺识海身体在亢奋,精神上却同样不好受,仅仅是这一战,他就明显的感觉到了与以往的不同,而且,一战下来,以往一年都不会有这样的损伤。 这样的局面,任谁看了都不好受。 贺识海想要去找他老子,不过,他这会儿十有八九是跟其他将领在讨论事情上,只能憋屈的忍着,一度想要带着人杀过去。到底是理智尚存,没干蠢事。 他的兄长找了过来,“怎么,心里头不痛快?” “大哥,你怎么来了?”贺识海闷声问道。 “知道你会不痛快,爹让我来瞧瞧你。” 贺识海看了他一眼,“当我还是十二三岁呢,不痛快就带人杀回去?” 贺大哥好脾气的笑笑,看着年纪不大却已经比自己好高一点的弟弟,“你知道分寸就好。”看了一眼斑驳的战场,践踏出的淤泥,零星的黑红色的雪,此时,天上又飘起了雪花,瞧这架势,用不了多久,这一切又将被覆盖,“其实,情况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如果往些年我们遇到这样的境况,损伤至少增加五成。” “朝廷那点东西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 “朝廷那点自然是远远不够的,那点东西不过是掩饰,是晋亲王……” 贺识海怔愣,似乎有点不敢置信,如果原本他崇敬晋亲王,是因为对方的武力,那么现在,就上升到了一个完全不能想象的高度。 “要说晋亲王一力挽救了东北军都不为过,贺家忠君,不参与皇子之间的夺嫡之争,可这一次不一样,欠得太多了,晋亲王简直就是阳谋中的阳谋,如果他有所求,我们根本就不能拒绝,关于这事儿,父亲还未曾写信与娘跟祖母知道,因为不知道怎么写,而且有些事情也不能写。” “原本只是我一个,现在是带上整个贺家了吗?”贺识海淡声道。 “小海确实是长大了。”贺大哥颇为欣慰。 贺识海哼了一声,“不是我说,在我看来,忠君跟忠晋亲王没区别。” 何大哥怔了怔,“小海,你的意思是……”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事实摆在眼前。将内贼抓出来,方才不辜负了。” 贺大哥点点头,关于这件事,就此打住。“说起来,也不知道真女山诸部发什么疯,集结那么多兵力,让人怀疑,他们部落里是不是已经只剩下老弱病残了。只可惜天气太冷,地形也不允许,不然就绕道他们老窝去,一举端了,再悍勇也废了。” 贺识海可有可无的应着,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不过,在“救人”这件事情上,李鸿渊是真冤,贺家人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鸿渊想要皇位,完全就没打过这些镇守边境的将士以及各郡府府军的注意,本质上只是想完好保住贺识海,减少启元东北边境的损失,其他都附带。 且说已经是腊月下旬,原本在二十三的时候就该封御笔,乐成帝也该好好的松快松快,奈何因为东北的战事,这御笔不敢封,一直拖到二十七八。 说起来,乐成帝今年确实悲剧,夏天没去避暑,冬天不能歇着。 不过,他这个当老大的不休息,下面的臣子肯定也得陪着。 好在乐成帝没过分到过年的那两天都不休息,朝臣们也算是舒了一口气,乐成帝劳心劳力,他们这些人也不轻松,甚至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朝堂再如何的忙乱,边境再如何的乱战,对京城中的大部分人还是没啥影响,该干嘛就干嘛,不管是纸醉金迷,还是安宁平和。 靖婉对东北同样担心,但是,毕竟没亲眼所见,到底是感触不深,加上李鸿渊在旁劝解,告诉她,一切有他,如此,靖婉也就将此事且放一边,到底是过年,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尤其是节礼这一块。——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骆家。 第446章:这是要搬空库房? 头一年在夫家过年,也是头一年当家做主,靖婉送回娘家的节礼,可是丰厚到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换成在别家,说不得认为她是要搬空夫家填补娘家,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她,当然,换成是其他人家,靖婉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然而事实上,李鸿渊根本就不当一回事,还从旁“提点”,告诉靖婉还可以加点什么什么。靖婉听着就无语,某人显然就是从来没准备过节礼的主儿,纯粹的瞎指挥,听他的,还不知道会弄成什么样呢。 靖婉让他哪边舒服哪边呆着去,只要不介意她将库房搬空就是了。 李鸿渊靠在一边,单手支着头,无比惬意,“想要搬空晋亲王府的库房,婉婉还需要点功夫,更需要点勇气与胆量,毕竟吧,里边御赐的东西有点多。” “你存心的是吧?”靖婉瞪他。 “绝对没有。为夫就是想着吧,婉婉可以将里面的东西折算一下,用其他的东西填上,那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李鸿渊带着点笑,靖婉私以为他在求表扬。 然后靖婉想要呼他一巴掌,没问题?问题更大了好吧。库房里随便一件都价值连城,折算成其他的东西,不知道会堆成多少座山头,能将骆家的宅院给埋了吧,绝对能造成京城一景,再等着皇位上的那位请自己跟骆家人去喝茶吧。 就算如此,骆家在收到东西的时候,还是好一阵无语,原本是骆老夫人根本就不将靖婉送的节礼当一回事,总是认为她有分寸,可这一次比一次“过分”,她都忍不住叹气了,“婉婉再这么下去,咱们家都不用经营了,就靠这些,就能挥霍好几代了。” 骆沛山在一旁喝茶,“初二三丫头回来的时候,你根她说一声吧,即便是晋亲王不在意,也不能将骆家人给养懒惰了,想着不劳而获,将三丫头养他们当成是理所当然,咱们骆家也就不用想着多少代的荣耀,什么光宗耀祖了,直接回去坐吃山空,然后等死算了。” 骆老夫人笑了笑,“事情倒也没这么严重,你教出来的后辈,还是该有一点信心。” 骆沛山哼笑一声,“那是,我教出的后辈肯定没有问题,就怕那些不是我教的人眼皮子浅。”对于这一点,骆大人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骆老夫人不置可否,“东西既然已经送来了,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直接差人送到各房去。说起来其他人的跟以往差不多,只是多了些冬日的东西,另外就是多了小叔的一份,瞧着都是好东西,小叔应该会喜欢。” 骆沛山特意看了准备给骆沛松的那份礼单,有些眼红嫉妒,“三丫头对她这叔祖,那是比对我这个祖父还好,送给我的,没见有这些宝贝。” 骆老夫人白了他一眼,“这些东西真送你,你当真会打心底里欢喜?只怕你要不高兴了,说婉婉故意埋汰你。” 骆大人讪讪的一笑,那什么,他是读书人出身,当年那一届的探花郎,自认为也是博学多才,自然对于名家的字画,多数文人喜欢的东西也都喜欢,但这些绝对不是最讨他欢心的东西,相较而言,花花草草那些东西更胜一筹,偏生靖婉在这上面很在行,所以,骆大人手上的存货其实已经不少了。东西不一样,自然是不好比较到底哪一样个更有价值,比较,在各自的领域,他们自然都认为自己钟爱的东西才是无价宝。 “你要真喜欢,就跟婉婉说一声,相比给小叔准备的那些东西,晋亲王也不会介意再给你一份,甚至更好的。”骆老夫人“不肯罢手”,继续开嘲。 铁齿铜牙的骆大人这会儿可不敢引经据典的怼回去,而是连连告饶。 各式灯笼挂起来,到处都贴着福字。 就算今年各种不顺,乐成帝写下的福字反而更多,大概想要借这份喜庆,将会之前的晦气压一压。 送到晋亲王府的福字,都没经过靖婉的手,就被沐安拿到某个地方去贴去了,轻车熟路,显而易见的,往几年都是他在干这事儿,看上去似乎帖在很重要的地方,但是,靖婉却能感受到这态度里面的敷衍,完全没将这玩意儿当回事。 成了皇家的人,在除夕这一晚,自然是要进宫跟乐成帝等人一起吃团圆饭,热闹热闹,观看焰火,然后一起守岁,辞旧迎新。 当然,在进宫之前,这整个下午,靖婉作为当家主母,接受整个王府的吓人叩拜,下人们那吉祥话不要钱的往外蹦。而靖婉有钱,大家一年尽心尽力,皆是辛劳,在红包这方面自然也不吝啬,每个人都得到最少三个月,最多一年的赏钱。 得了赏的人都非常的高兴,虽然说,往年也有赏,不过,相较而言,那时候王府冷冷清清的,主子都是这般,他们当下人的自然不好太热闹,而且,大总管(沐安)严厉,逢年过节也不能出纰漏,所以,偌大的王府,真没什么喜庆气氛,就算是想给主子磕头,都没那机会,现在有了王妃就完全不一样了。王妃不仅给赏钱,还让后厨赏了不少的吃食,允许他们自家人热闹团聚,只要将各自的事情做好,其他的并无碍。 一时间,晋亲王府的人自然对靖婉更加的敬服。 御下之道,需得张弛有度,这一点谁都知道,能真正做好的却不多,李鸿渊倒是个中翘楚,然,他的“张弛”有那么些特殊就是了。 收拾好了,靖婉跟着李鸿渊进宫,没穿亲王妃的大装,靖婉一身红,连带着身上用的,都是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年纪虽轻,却完全没有压不住的感觉,在冬日里,看上去就觉得暖和,喜气洋洋的,她整个人也越发的光彩照人。 看着笑盈盈的媳妇儿,李鸿渊忍不住倾身在她唇上亲了亲,一次不够,再亲亲,直到靖婉伸手捂住他的唇。 “别闹,一会儿还是进宫呢。”当真要闹出了火气,后果估计“不堪设想”。 李鸿渊握住她的手,倒也没有继续下去,看着似乎越发的漂亮的媳妇儿,李鸿渊其实还是挺有成就感的,要知道,现在的婉婉与他前世的记忆相比,差别越发的明显,当然,本质上并没有改变,这些自然都叫他欢喜。 披上披风,带着手炉,踏上车架,浩浩荡荡的前往皇宫。 第447章:没孩子是弱势? 李鸿渊有些懒散的靠坐着,将靖婉拥在怀里,似有些无聊的把玩着她的手指,修长盈润白皙,怎么看怎么漂亮,这样一双手,如果变得粗糙,染上了诸多的血腥跟人命,那绝对是一种极大的罪过。 事实上,如果可以,大概谁都不愿意走到这一步,不过靖婉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幸福的,快活的,无忧的,…… 要说众妯娌每次见到靖婉,她都是光彩照人,而且似乎一次比一次夺目,要说她是装给别人看的,一次两次还好说,次数多了还这么认为,那就是纯粹的自欺欺人了,而且,真正的好气色,好状态,好精神,岂是用粉底遮得住的,更何况,她眉宇间,如何看,都看不出半点愁绪,所以说,那个花心好美色的活阎王,竟然意外的在成婚后收了心,独独宠着骆氏一个人?! 这是让人如何都想不到的。然而,事实摆在眼前。 当然,这种情况,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别人好了,自己不好,心里落差大了,心里怎能不酸,——骆氏看着是个正经人,私底下还不知道如何的狐媚,没见晋亲王这样的花丛老手都栽在她手里么?就好比看着是个温婉大方的,骨子里边却是善妒又歹毒,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用在骆王妃身上,还真是再恰当不过。 活阎王虽然有点可怕,但是,她们是女人,不是他嫂子就是弟媳,还不至于将她们如何,这会儿自然“笑盈盈”的与靖婉说话。 阴阳怪气,明褒暗贬,靖婉岂能听不懂,不过,她也知道她们是什么心态,什么都不做,岂不是显得弱气了点,于是她也笑得越发的明艳动人,找她不痛快,靖婉自然也能怼回去,若有似无的,能戳得她们肺管子疼。 她就是夫君疼,她就是夫君宠,她夫君身边就是没别人,怎么着吧?她就是善妒又歹毒,可明摆着的,她比她们这些端足了贤良淑德架子的人过得好,过得舒坦。 所以说,这是找茬不成,反而被气得险些吐血? “六嫂跟六伯琴瑟和鸣,鹣鲽情深,只可惜,还不甚完美,若是能有一个嫡长子,那就再好不过了。”九王妃一边说着,一边瞄瞄靖婉的肚子,“这都大半年了,六嫂肚子里还没动静么?六伯成亲晚,等比他小的叔叔们到了这个年纪,怕是都已经儿女成群了。”骆氏在名声上,影响不到她,唯一弱势的地方大概就在这里了。 说起这个,九王妃也是自得,她嫁给九王爷两个月,就查出了身怀有孕,而且还一举得男,这一点,她可是相当的硬气。 “孩子是缘分,倒是听说九弟妹府上又有两个侍妾怀上了,恭喜九弟妹又要当娘了。”她一直都在避孕,能怀上才奇怪了。每次的避孕药,都是某人主动用的,考虑到现在的局势,考虑自己的身体状况,靖婉也乐得如此。 九王妃面色青青白白,孩子么,自然是揣自己肚子,才叫真喜事,自己以外的人,那都是晦气,添堵。 在孩子这件事情上,还有一个人也相当没有底气,那就是睿亲王妃。目前,睿亲王府依旧只有两个女孩儿,还是睿亲王妃所生,然,子嗣子嗣,可不包括女孩在里面,睿亲王在几个人当中,最是贤惠,然而,背地里也不知道多少人编排她佛口蛇心,明面上做得那么好,在睿亲王府后院还不知道怎么阴狠。 所以说,其他的不论,这孩子才是女人最大的死穴。 她们这些女人在说话,那些男人聚在边上的另一处,隐隐的听到她们的谈话,话题自然也拐到了这上面去。 恭亲王瞄了一眼李鸿渊,想到他在万寿上都毫不客气,那一次可是给足他教训,现在是真的不敢再上前招惹他,于是将矛头指向了睿亲王,“三哥,你府上似乎一年多没好消息了吧,咱们兄弟中,已经成婚的,除了六弟,也就你了,你也不要太忙碌,冷落了三嫂跟你后院的其他人,反正你近来无事,赶紧生两个小侄子才是正经,也甭管是嫡出还是庶出,到时候父皇跟贵妃娘娘都会跟着高兴,你说,是也不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睿亲王面色微微的有些不好,怎么说呢,虽然他不是贪念肉欲的人,但是去后院的频率还是跟以往差不多,而府上的确是很久没动静了,按理说,不应该如此才是。原本吧,他对子嗣并不是那么在意,又不是不能生,大事成了,要生多少都可以,可是看到其他兄弟一个接一个的儿子出生,还是会潜意识的着急,现在这么长时间没动静,半点不在意,绝对是假的。 李鸿渊仿若没听到,有些人有些时候,那简直就是神助。 之后还在宫里的皇子公主陆陆续续的到来,后妃也接连的出现,秦淑妃的精神看上去还算不错,毕竟离中毒已经一个多月,倒是苏贵妃神情有些恹恹,脸上的粉底很厚,靖婉总觉得,苏贵妃似乎老了许多,眼角的鱼尾纹已经遮不住了。魏贤妃倒还尚可,前魏的人离开之后,内务府倒的确克扣了她一些,不过,前魏很快又将魏贤妃的“嫁妆”送了来,还很丰厚,这些其实是前魏大皇子为她争取的,毕竟,两个人的交易摆在那里,魏贤妃表示,她要是过得不好,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前魏大皇子好歹是将魏贤妃留在启元的事情给圆了过去,然后大肆的为魏贤妃争取东西,狠狠的耍了一把“好兄长”的美名。 前魏大皇子抓到前魏太子的大把柄,加上前魏五皇子开始上蹿下跳,暗搓搓的想要争夺皇位,各种给太子添乱,也将前魏都城的水搅得更混,前魏可也是半点不平静。 最后就是皇后了,怎么说,看上去消瘦了不少,可是遭了大罪了。 乐成帝姗姗来迟,兴致也不怎么高,他是真正的万万人之上,一个人能影响所有人情绪,如此,因为他的到来,场面一下子变得极为安静。 “怎么,朕是洪水猛兽,朕一来,一个个都哑巴了?” 这话可不好接,说什么都可能错。 第448章:大礼到了 这话可不好接,说什么都可能错。 当然,也有人完全不受影响,压根就不在意,好比李鸿渊跟靖婉,都属于这种情况,其实吧,当真要哄乐成帝,可惜,这夫妻二人一个无心一个无意。 而其他人想哄也哄不了。 乐成帝气不打一处来,那眼神简直就是恨不得一把掐死这群不孝子。然而这群不孝子也没做什么,最多就是骂两句,总不能就因为自己心情不佳,就毫无道理的严惩他们吧,那他就与那昏君无异了,别的不说,那些大臣就该对他有意见了。 本该是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红红火火的除夕晚宴,一开始就直接冷场,靖婉不确定这是不是这一家子第一次,反正,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倒是第一次遇到,以前,就算在齐安府,就算是骆家大部分都在京城,她跟祖母以及四叔一房的人,也能将除夕夜过得舒心欢乐,所以,皇家什么的,有时候果然很讨厌。靖婉觉得,还不如跟自家夫君在王府过呢,就算是两个人,也绝对比现在好一百倍一千倍。 靖婉坐在李鸿渊的旁边,桌上茶点,干果,水果,多种多样,倒是可以慢条斯理的打发时间,至于周围的气氛,那什么,直接无视就好了。 当然,冷场也不会一直冷下去,只要乐成帝不发飙,总有人慢慢的暖场,然后想办法在乐成帝面前刷好感,当然,今晚要刷得格外的小心些,不然反而可能刷了恶感。 整个晚宴差不多过了一半,气氛总算是正常了,至少在明面上是如此。 “晋亲王妃倒是越发的标致了,今儿这一身,更是相得益彰,明艳动人又喜庆。” 好好吃东西的靖婉,突然听到这话,觉得莫名其妙,寻声望去,恭亲王的生母,明明是笑着,只是那幽幽的眼神,分明是不怀好意,想来也是,恭亲王几次三番的被晋亲王修理得惨兮兮的,可谓是早就结下了死仇,会被找茬也不算意外。 靖婉倒是不以为意的笑笑,等着对方发招。 当然,其他人其实没那么淡定,尤其是恭亲王,毕竟,晋亲王给他的心理阴影着实有点大,不过自己亲娘已经开口了,倒也不好再说什么。而其他人,更多的是一种看戏的心态,只要跟自己无关,别人撕起来,自己就高兴,如果能来个“两败俱伤”那就更好了,尤其是现在这两方都让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当然,也就想想罢了。 “只是本宫想着,东北边境将士们正在浴血奋战,这么一身,是不是不太好?”恭亲王的母妃用帕子掩了掩唇,似乎是掩盖唇边的笑意。 这话还真是连拐弯抹角都不曾,不过,杀伤力确实有点大,这不,连乐成帝都跟着看了过去,其他人更是无比配合的做出相应的反应。 靖婉心理素质强悍,半点不为所动,甚至还笑了笑,“东北战事如何,我是不知道,这些事情,自然有父皇以及朝臣们操心。私以为,依照启元的国力,战胜真女山诸部只是时间的问题,只是听娘娘这话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战事不太顺?以至于天子脚下都要避讳三分?还有,娘娘深居后宫,又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些消息?” 恭亲王的母妃脸色瞬间失了血色,找茬不成,秒秒钟就被扣上两个大帽子,“唱衰”启元,后宫干政,任何一条坐实了,都能让她打入十八层地狱,她可不是皇后或者苏贵妃亦或者秦淑妃,既不是宠妃,也没有强悍的背景,不需要她来平衡什么势力,乐成帝要处置她,简直都不用考虑,如此这般,如何能不惊惧。 另外一个吓得头上冒冷汗的,就是恭亲王了,他生母虽然对他没有太大的助力,但是,如果就这么出了事,对他的损失也相当的大。 “皇上(父皇)……”母子二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开口想要补救。 “够了!”乐成帝狠狠的放下杯子,发出砰的一声响,转头冷冰冰的看向同样在他身边多年的女人,半点感情也无,“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再有下次,决不轻绕。” 要说话的人瞬间成哑巴,再不敢轻易开口,毕竟能被放过,已经万分的幸运。 当然,经此一出,气氛自然又低迷下来,这样的气氛总是会显得压抑,又有人埋怨恭亲王的母妃没事找事,大过年的都不消停,明知道皇上心情不好,明知道皇上偏心没边了,还非要凑上去撩拨一下,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不算,还连累其他人。 这人的心态就是如此! 不过还有人瞄了瞄活阎王,是不是该庆幸这位主儿没有发飙。 李鸿渊确实淡然得很,好像发生的事情与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只是恭亲王在无意间对上他的目光,就像是被什么极度恐惧的东西盯上,身上的汗毛瞬间就炸了起来,一股子凉气从脚底板直往上蹿。恭亲王再一次的后悔,为什么没有阻止亲娘。 恭亲王绝对是被李鸿渊整怕了,但是,就因为这仇怨越积越深,逮着机会就想怼回去,偏偏每次都不成功不算,还跟着栽跟头。 眼瞧着,似乎就要这么压抑到底,靖婉却在这个时候斟了一杯酒,向乐成帝举起酒杯,“父皇,儿媳敬你一杯……”紧接着说了几句吉祥话,“父皇忧心国事,也当保重龙体,贺将军的威名,儿媳这般的后宅妇人都听闻过,父皇当放心才是,说不得明日就能传来捷报。至于别的事情,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今日的困局,明日说不定就能破局,身体是本钱,身体好了,才能处理那些事情不是。而且,说不得……正看着您呢。” 乐成帝怔了怔,随即像是相通了一般,笑了笑,“老六媳妇儿说的是。——这大过年的,本该热热闹闹的,今儿怎么冷冷清清的?” 伺候在侧的内侍也是乖觉,立马就安排了舞乐,气氛自然又很快的热络起来。 李鸿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靖婉斟了小半杯,“你理会他作甚?” 靖婉笑了笑,“只是不喜欢这样沉闷的感觉罢了。” 李鸿渊已经到嘴边的酒杯顿了顿,“倒也是,在骆家,气氛应该不错。” “嗯。”对于这一点,靖婉半点不否认。 李鸿渊的握了握靖婉的手,“再忍一两年。”一杯酒饮下,语气分外的淡然。 这种大庭广众下,胆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就他李鸿渊了。 靖婉听出了里面的深意,却半点没表现出来,欣赏着美人们的舞姿。 李鸿渊看了靖婉一眼,又漫不经心的赏舞,说起来,自家媳妇还有“预知”的能耐,毕竟,东北边境,今日将是决定“命运”的一战。 根据消息,贺将军他们已经确定了内贼是谁,不过并没有将人给揪出来,而是决定将计就计,所以,事情发生的时间依旧是今晚。明日虽然得不到捷报,不过如果事情顺利,大概也就推迟两三日的事情,至于关于皇贵妃的事情,都是安排好的,今晚也将有“转折”。 午夜交正时,高塔上钟声连续不断的敲响,整个京城上空,爆竹声震响天宇。 皇家人也已经移步殿外,看着燃烧起的熊熊旺火,不断的响着轻微的爆鸣声,多少人 希望真的能旺气通天,兴隆繁盛。 突然间,地面轻微的动了动,虽然并不强烈,时间也不算长,但是,该感觉到的,基本上都感觉到了,很多人顿时变了脸,只因为这感觉很像是地动。 午夜交正,新的一年刚刚开始,就玩这一处,换谁心情都不好。 乐成帝压制着怒气,“去查。” 靖婉却与李鸿渊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眼。 ——大礼到了。 第449章:差一点 住在王府的人还没有离宫,乐成帝想要的事情就已经有了结果。 只是这结果,可谓是远远的超出乐成帝的预料,倒不是什么地动,而是山体垮塌,还是造成动静非常大的那种,一座山,大山,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像被劈开一样,垮塌了一半,而垮塌之后,出现在人前的,是一块“石碑”,也可以说是一部“天书”。 “石碑”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块石碑,而是从一块超大石头上凿下来的,而后,西山大营的将领亲自送到乐成帝跟前。 没错,垮塌的地方可以说就在西山大营的范围内,只差不到百丈的距离,就是大营的宿营地,说起来,因为是大年夜,虽然除了少数的将领,其余的人都不能回家,这些人也要过年不是,然后边上就突然垮塌,那震耳欲聋的响声,而且当时有几个人正往前走,还有不到半丈的位置,如果垮塌再晚一点,或者他们的速度再快一点,那么必死无疑。如此变故,险些一个个的都吓出了心脏病。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身在西山大营的人自然是第一时间去查看,当然,周围土质松动,自然是小心了又小心,下去之后,就看到了处于显眼位置的“石碑”,这种明晃晃的“上天旨意”自然是不敢怠慢,第一时间上报,然后,正好乐成帝派的人到来,“石碑”就被送到了乐成帝跟前。 乐成帝见到石碑的第一时间,震惊得简直说不出话来。过了不知道多长的时间,“婠婠,了尘大师说你并非凡人,现在瞧着,果真如此呢,只不想……”石碑上不仅有字,还有一副仙女像,乐成帝的手一直在仙女像上轻抚。 此时此刻,绝大多数人都被石碑所吸引,上面的字,他们也在第一时间看了个明白,心里活动那叫精彩纷呈,一时间脸上根本就压不住,不过这会儿倒也没人去管他们。 能够不为所动的,大概只有李鸿渊跟靖婉。 石碑上的东西其实也简单,就是给皇贵妃编造了一个华丽的身份,来凡尘历劫,还隐晦的提了善待她会如何,恶待她又会如何。 靖婉冷眼看着完全沉静在自己世界里的乐成帝,周遭的一切都不能影响他。靖婉每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就觉得恶心,就她所知,乐成帝在万寿之后的几天倒是整日的抱着皇贵妃的画像,可是没多久还是进了后宫,抱着那些位分低,却格外娇嫩的宫妃。 不过,靖婉比较好奇的是,这东西,某人是怎么弄到山体底下去的,如果是某个深山老林或者什么天然岩洞之类的,还好操作一些。靖婉将疑问压在心底,回头问问。 当然,因为出现在那样的地方,所以,基本上不会有人怀疑是人为的。 显而易见的,这石碑一出,对于建立法坛的事情,障碍扫清了一大半。别的不说,就“善待”这一点,乐成帝就算是生出癔症,潜意识里也是心虚,所以,无论如何,也绝对会促成这件事。 次日,此时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速度之快,让某些人始料未及,只是,之前关于皇贵妃的事情就广为人知,现在如何能拦得住,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越演越烈,百姓们原本的负面情绪在一点一点的减弱,往另一面而去。 西山大营是卫戍京城的重要军队,常驻将士基本都在五万,左右都督各统领十万人,那就是二十万,轮换驻守西山大营。这些人,只要有那么一部分现身说法,“以讹传讹”,就能将这件事给神话。 事实上,不死一人,甚至没发现有死伤的动物,就已经很能说明事情了,世人可不认为那是巧合。神鬼神鬼,如果只是神,不是鬼,还是个心地良善的神,相信很多人都愿意将之供奉起来。 朝臣以及命妇,在进宫拜年的时候,都对此时议论纷纷。 靖婉身在其中安静的听着,这效果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而那山体下的石碑,原来是因为地下河,她发现自家夫君手底下,还当真是人才济济,一个个都厉害了。 然而,这件事并没有消停,而是在三日后达到了顶峰,因为东北边城八百里捷报,除夕夜,真女山诸部偷袭东北边城,结果,贺将军早有准备,反杀回去,杀敌数万,大败真女山诸部,未来几十年里,东北都不会再发生这等规模战事。 算算时间,跟西山山体垮塌不正好重合吗? 仙女娘娘护佑启元! 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抢了东北军的风头,却也帮东北军挡了某些危险不是。 目的达成,靖婉坐在李鸿渊怀里,一起看关于东北边城这一战的具体事宜。 明面上一份捷报,现在看其中详情,靖婉简直心惊肉跳,差一点,…… 第450章:残酷的成长方式 李鸿渊做出的安排,靖婉虽然并非全部知晓,却也知道大半,而贺将军他们也已经确定了内贼是谁,将计就计,一场大战免不了,但是应该是稳赢的,东北军的损伤也能降到最低,却不想还是出了变故,因为这内贼将领不止一个,而这两个内贼之间并无关联,所以找出一个,没查出有什么不对,就对其他人放松了警惕,毫无意外的,就出事了。 好在有贺识海这个现在“有脑”的大杀器,没有杀昏了头啥都没察觉到,感觉有异之后,而他老子他们又空不出手,带着十几个亲兵悍将,立马折回,在那内贼将领的亲兵中冲杀,无人可敌,最后毫不客气的斩杀了那个内贼将领。 然而,最后还是稍微的晚了一步,其中一道城门被破,就因为这个,折损了东北军将近一万的将士,而这些人,占据了东北军此战中损失的总人数的一半还多一点,最终是赢了,而且还算赢得漂亮,可是众将领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尤其是贺将军,脸色阴沉得快要滴水,那些七成以上都是老兵,老兵就意味着战力,意味着经验,意味着在战争中更多的生存机会,可是,那么多人,没死在与敌人的拼杀中,死在“自己人”私心中,让人何其的痛心。 然而,这种事非但不能公之于众,还得竭尽所能的遮掩,下到普通百姓,上到天子乐成帝,毕竟,若是为人所知,百姓对东北军失去信任,这其实还不算什么,怕就怕某些人用这件事做文章,为私利,拿整个东北军开刀。 所以,东北边城的百姓在弹冠相庆,京城乐成帝龙颜大悦,文武百官满面笑容,东北边城的将军府里却是阴云密布,为那些枉死的将士,也为如何隐瞒这事儿发愁。 捷报是送回去了,后面的折子要怎么写? 有一位暴脾气的将军,狠狠一拍桌子,“那两个狗娘养的东西,做出那等事情,还要给他们请功,荫妻恩子?识海将那孙子一刀砍了,实在太便宜他了,换成老子,非要将他扒皮抽筋,生啖了他。”睚眦欲裂,怒目须张。 为了遮掩,那两个人自然是不能暴露出来,最好的自然是“为国捐躯”,可他们明明是通敌卖国的国贼,不被千夫所指就算了,还要被世人歌功颂德,可是那些枉死的将士呢,因为地位低,他们甚至连一个名字都不能留下,怎么想都是意难平。 “地牢里不是还关着一个吗,叔要觉得不痛快,大可以去将人活剐了。”贺识海坐在一边淡声道。 贺识海这一次才是真正的大开杀戒,大战结束的时候,就完完全全是一个血人,有自己的血,更多还是敌人的血,明明是大冬天,这会儿却是赤着上身,裹着带血的白布,战事结束了快三日,整个人身上都还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跟煞气,与往日那个横冲直撞的小霸王丁点不沾边,也全然看不来,他其实还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 这一战之前,贺识海还有着少年人心性的话,这一战之后,就完全的成长。 而让贺将军为这个儿子请功,他也会毫不犹豫,因为这个儿子已经可以背负起责任。 “剐那种人,没得脏了手。” 贺识海不以为意。 其实众人都知道,哪里是怕脏了手,而是下不了手,那是生死兄弟啊! 贺识海站起来,“大将军,除了内贼这事儿,其他的,是如何,就如何写,剩下的,自有人处理。末将告退。”对着自己老子一抱拳,干脆利落的走人。 屋里的人都怔了怔,片刻,有人幽幽的一声叹,“识海是真的长大了。”有欣慰,也有一种心酸跟无奈。如果可以,谁愿意十六七岁的儿郎以这样残酷的方式成长,想想京城的那些同龄的公子少爷们,何等的恣意潇洒,无忧无虑。 贺振威的感受无疑是最深刻的,却一个字都没说,而他也明白自己儿子的意思,毕竟,很多事情,晋亲王怕是已经知道了。“这段时间你们也都辛苦了,回去歇着吧,本将军会为你们请功,可能的话,会将你们调回京城,或者其他郡府。” 这地方,到底是苦寒之地,缺衣少食,环境恶劣,他们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暗伤,现在某些时候都疼痛难忍,到了老了,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所以,若有机会,贺将军还是希望他们能过一过舒坦日子。 都明白大将军一片拳拳爱护之心,这时候,就算是铁血男儿,也难免心中酸涩。 事实上,贺家度过这一大劫,东北军以及东北边城度过这一大劫,李鸿渊心里边轻松了一些,对于后面的事情,他自然会处理好,暗中给他安插在东北的人传信,将还活着的那人带回来,他还有用,东北军将领下不了手的人,他自然想怎样都可以。 东北边城大捷,原本紧绷的人自然都松懈下来,而皇贵妃的事儿也有了大转折,乐成帝是真的高兴,原定于初三就恢复的朝政,毫无意外的延后,与往年一致,十五之后。天子高兴,大家自然都跟着高兴。 直至初七,李鸿渊才陪同靖婉回娘家。 身份如此重量级,骆家的嫁出去的姑奶奶,不管是上一辈还是同一辈,自然都要“拖家带口”的回来,不管对晋亲王是怎么一个印象。 事实上,虽然李鸿渊的名声不好,但是,靖婉跟他成婚后,骆家人以及骆家的近亲,基本上没遭受过因他带来的麻烦,相反,好处倒是更多,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如此,相信谁也不会不给面子。 靖婉这一次回娘家,倒是终于见到了叔祖父骆沛松,跟当初在江南的时候没什么变化。 骆沛松表示对靖婉送的东西非常的喜欢,他收那些名贵的东西,倒是半点不手软。 没错,就算靖婉送的,跟李鸿渊一个铜子的关系都没有。 这种小事,李鸿渊自然不计较。 简单的叙话,男女自然是分开,各行其事。 靖婉抱着骆靖博跟孙宜嘉的闺女,“萱姐儿十五周岁了,可准备大办?” 第451章:不变与变 靖婉抱着骆靖博跟孙宜嘉的闺女,“萱姐儿十五就周岁了,可准备大办?” 孙宜嘉慢条斯理的剥着杏仁,偶尔吃一颗,更多都放在手边的小碟子里,“原本是没这个打算的,年后事情不是出现了急转吗,祖父祖母的意思是,这个年过得不痛快,就从别的地方找补找补,临得最近的就是元宵,萱姐儿生在那一日倒是好日子,只是都过元宵去了,难免冷落了萱姐儿,就准备在十四的时候给她操办,日后都是如此。”孙宜嘉抬头微顿,笑了笑,“我本来想着,孩子小,太铺张了担心压不住福气,反而不好,祖父说,我们骆家,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好歹也是两三百年的书香门第,骆家的女孩,还不至于连这点都压不住,她上面还有她亲姑姑顶着呢,怕什么。” 说到最后,孙宜嘉笑得分外的揶揄。 “祖父真是这么说的?”靖婉也是无语,曾经印象中那个严谨严肃到有些刻板的尚书大人,真的存在过吗?好像进京之后,接触到了,完全就像是另外一个人。 “婉妹妹不妨自己去求证一下啊。” 行,一个个都厉害了,又一个完全扭转“人设”的人,曾经的高岭之花,定国公府最尊贵的姑娘啊,高傲的,淡漠的,众星捧月的,现在是又温又暖,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辣,战斗力杠杠的,不再是别人围着她转,而是她为着女儿丈夫转,却是甘之如饴,平凡了,家长里短的,她却显得分外的快活自在,充满了活力,就算容易被毁,给人的感觉却是绽放得美丽又迷人。——虽然对外,还是有点高冷。 靖婉握着萱姐儿肉乎乎的小手,轻轻的笑,这样很好不是吗,靖婉真的很难想象,如果当初这位嫂嫂加闺蜜嫁给了她表哥康亲王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只怕真的会从里面枯萎,腐败,最终必然是红红颜薄命。 至于如果嫁给了活阎王……靖婉立马将这个可能性甩出脑子去,这个假设实在是脑子有病,犯抽,自找罪受。嘉姐姐当真成了晋亲王妃,跟自己也半点关系都没有不是,毕竟,那时候自己跟某人一点都不熟,自然是啥想法都没有。 “咱们萱姐儿就算不过生辰,姑姑肯定也给准备一份大大的礼物。宝贝儿你说是不是?”靖婉轻晃萱姐儿的小身子,逗她笑。 萱姐儿也的确爱笑,咧着嘴,大大的眼睛,黑幽幽闪亮亮的,可爱到爆,靖婉忍不住在她小脸上香了好几下。 “这么喜欢,自己赶紧生一个。” “不急,缘分到了,自然就生了。而且呢,别人家的小宝贝才是小可爱,自己的,那是小恶魔,早呢,早呢。”偶尔抱一抱带一带,跟时时刻刻都看护着,绝对是两码事,靖婉觉得自己现在太年轻,不想那么早“遭罪”。 孙宜嘉也猜到某些事情,不过,“只是有些人哪里,你怕是不好交代。” “没事儿,搞得定,搞不定的时候,关门,放活阎王……”靖婉嬉笑起来。 “你呀,嫁了人反而越发不正经,越发不庄重了。”原本对晋亲王非常有意见,看在他对靖婉的份上,倒是改观的不少,但是,想要她对李鸿渊的恶感变好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么好的婉妹妹,任何一个男人那都是不能绝对匹配的。 孙宜嘉倒是从来没有过如果自己嫁给晋亲王会如何的想法,一星半点的假设都没有,如果被人问起,看到晋亲王成婚后的改变,可曾后悔之类的,孙宜嘉说不得就是一个大白眼,很多事情,孙宜嘉其实看得很清楚,晋亲王就算对婉妹妹好,未必就会对其他人好,换做任何一个人其实都是一个道理,有人看到某些女子得到其夫君的百般宠爱,就羡慕嫉妒恨,想要插一脚,想要得到那份宠爱,也不想想,如果那个男人变了,变一次就会变两次,你得到的还是原来那份让人欣羡的宠爱吗? 再说,孙宜嘉从一开始,心动的对象就只有一个,她对自己现在的生活非常的满意,也很满足,至于夺嫡之争到最后可能牵扯到骆家,破坏这一份安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孙宜嘉对于这一点也不再担心。 靖婉又问了问骆家其他人的情况,当然,主要还是二房的人,毕竟上次回骆家,大家一起,人多,有些事情没问那么具体。 “你三哥还是那样,读书,画画,出门会友,有时候带着我跟萱姐儿出门走走转转,你知道他那个人的,万事不爱计较,人又义气,朋友多。娘嘛,她倒是挺悠闲,你们去江南的那段时间,她认识了两个算是与她情投意合的夫人,出门的时间比以前多了,爹现在也不去姨娘房里了,娘心宽,瞧着倒是越发的年轻了,至于爹,”孙宜嘉表情有点微妙,“变化很大,非常的大,以前是什么样,你知道的,现在嘛,整日都扑在公事上,打交道的也都是官场上的那些人。” 靖婉微微的沉默,她爹,果然是说到做到,为了她,走上自己完全不喜欢的道路,以前那样的状态,靖婉其实也没啥意见,她并没有“望父成龙”以至提升自己的身份的想法,但是,他现在做到这一步,要说半点不感动,那也假的。 片刻,靖婉笑了笑,“祖父现在上进,日后好让咱们萱姐儿在外各种威风不是。” 靖婉故意“曲解”,孙宜嘉也笑而不语,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嫂子,咱们一起去娘那里坐坐吧。” “好啊。我要是一直‘霸占’着你,娘绝对要醋了,说不得还要对我有意见。” 对于这一点,靖婉也无奈啊,没办法,跟亲娘本来就不亲,还没有共同语言,在一起当真是待不了多久,很容易冷场,那样子,反而尴尬不是,所以,掐好时间,拉个人从中缓和缓和,肯定会好很多。 孙宜嘉捂嘴笑,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好过自己跟亲娘的那种为利益而存在的关系。 张氏在落梅居盼星星盼月亮,看到闺女跟儿媳携手而来,立马就眉开眼笑。 这一次见面,倒是比预想中好很多。 然后,直到午膳的时候,离开落梅居的时候,“娘,晚些时候让爹给我剪一束梅花送到王府去呗。”靖婉看到满院的梅花说道。 “成,你爹肯定亲自给你剪。”张氏笑盈盈的说道。张氏现在是真的万事足。 靖婉见到脸色有点青黑的晋亲王,明明显显的,心情不好,而周围的人一众男子都小心翼翼心惊胆战的陪着,生怕活阎王一有不对就发飙。 靖婉就像是没看到,笑着叫了声王爷。 李鸿渊冷眼瞧着她,单从他的眼神,似乎就能感受到冷意,让人不由得给靖婉捏了一把汗,就怕晋亲王迁怒于她。 靖婉半点不怕,不过,现在也不太好顺毛,这么多人,太亲密的话,肯定不太好。 还好,活阎王的蛇精病一般不会在外人面前发作。 午膳后午休,靖婉留在骆老夫人身边,祖孙二人说说体己话。 没多久,乐成帝召见晋亲王,靖婉也就跟着一起离开,反正十四那日还会回来,倒也不必急着今日将什么话都说完说尽。 正月里,本来就没什么事儿,靖婉自然也更加的清闲,穷极无聊的撸小老虎,养了这么一个多月,基本上已经养熟了,小老虎也已经大了一圈,不过,照着这么养下去,靖婉百分百的确定,这老虎养大了也只能成为家养的宠物,是万没可能回归山林的。 李鸿渊掀帘子进屋,就见靖婉惬意的抱着一团白东西,腿上还趴着一团,悠悠哉哉的看着书,目光瞬间有些幽暗,上前,拎起小老虎的后颈猫就给丢出去,另外一只见状,赶紧自个儿跳下去跑路。 靖婉放下书,抬头看着他,本来想说对小老虎温柔点,转瞬间,明智的选择了闭嘴。起身给理了理领口,“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怎么,不想见到本王?” 靖婉直想喊冤,“说什么呢,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而已。” “呵……”活阎王冷笑一声,拽住靖婉的手腕,“来人,背水,本王要沐浴。”微用力,带着靖婉入净室。 真的是沐浴吗?分明是发病了! 第452章:萱姐儿抓周 真的是沐浴吗?分明是发病了! 明明“病情”已经好转,今儿这又是谁触动他“敏感”的神经了?靖婉觉得自己想要打人有没有?还没咋滴,就下意识的揉揉自己的小腰,白日宣淫,欲哭无泪啊。 为了让某人能稍微的“怜香惜玉”,靖婉觉得自己还是乖觉点,主动点比较好。 只是活阎王蛇精病起来,那就是完全不讲道理,鸡蛋里能挑出骨头,说白了,那就是你做什么都是错,正所谓,你要做对了,他就没理由搞事了不是。 靖婉要自己脱衣服,他野蛮的给撕了;要自己跨入浴桶,他将她抱起来扔进去;乖乖的靠上去,他先给她狠狠的洗了一遍,就像她身上有脏东西一样。 靖婉忍无可忍,发飙了,要不是这是她男人,而且是发病状态,她都想一巴掌将他呼上天,让他去跟太阳肩并肩了,真可惜,这种事也就能想想。 就算是这样,活阎王依旧不为所动,这种软硬不吃,才是最难搞的,靖婉又没办法真跟他生气,最后也只能是无奈,靠近他,一边轻抚他强劲的腰身,一边问道,“今儿到底是怎么了,你跟我直说好不好,跟我直说好不好?你这样,我难受。” 李鸿渊面上的表情到底是缓和了一些,但是,他能说,他在骆家无聊没人陪不算,还见到陈正敏了吗?陈家是骆老夫人的娘家,会来骆家也是再正常不过,再说,靖婉连陈正敏的面都没见到,想没想到这个人都不一定,而且因为这种事折腾自己媳妇儿,着实太不男人了一些,只是想到自家媳妇儿阻止他将人给弄死,怎么也痛快不起来。“婉婉日后别再抱那些畜生,最好是碰都不要碰,再让为夫知道,为夫就让人将它们剁了,给你做花肥,婉婉喜欢花花草草比那些畜生更甚不是吗?”没错,这也是李鸿渊发病的原因之一。 所以,这就是一改往日作风,不直接做,而是先洗澡,还狠狠洗的原因所在?毛病! 至于这人是从骆家就开始不对的这一点,靖婉不打算深层追究了。 只是,毛茸茸的萌物只能看,不能撸毛,还养来干什么? 李鸿渊没给她时间思考那些有的没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下手吃媳妇儿倒是不怎么狠,相反,相当的温柔,温柔得过了头,就变得分外的磨人,而且这时间还前所未有的长,靖婉被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被吃了个彻底,那种持续性的感觉简直让人崩溃,生理泪水根本就止不住,某人一边将之吻去,一边轻笑,带着诱惑,带着邪气,让人的灵魂似乎都在跟着颤抖。 最后的最后,靖婉很长时间一动不动,她怀疑自己已经成为废人了。 某人情绪缓和下来的时候,靖婉还以为他终于知道控制了,可喜可贺,可事实却是,某人已经升级为超重症患者了,更变态了有没有? 李鸿渊的负面情绪倒是已经下去了,虽然并不激烈,但是这滋味同样美妙,亲亲靖婉的脸颊,好像还有点意犹未尽,不过,继续欺负下去,他怕自己会被扫地出门。 之后的几日,李鸿渊一边处理东北边城后续的问题,一边跟靖婉宅在王府,过着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颓丧”日子,靖婉再一次的觉得,真的要成废人了。 至于整个京城是真平静还是暗流涌动,好像都与他们无关。 不过,不管什么事情,等到十五元宵之后,重新开朝,该爆出来的肯定都会爆出来。 靖婉说要给萱姐儿准备一份大礼,那分量绝对是十足十的。 真正有家底儿的人家,那是从自家姑娘一出生就开始攒嫁妆了,虽然孙宜嘉自己的家底儿就非常的丰厚,毕竟晋亲王府到底只是九牛一毛。靖婉半点不介意帮着攒,反正不管有多丰厚,日后有她姑父帮她撑着,到了夫家也甭想算计她一分一毫。 不过,为了不让自家小侄女太招摇,靖婉选的东西,除了在明面上加厚了几倍——没办法,晋亲王府之前送的礼摆在那里,突然一下子太薄了,才是不正常,真正的好东西都是私底下,不张扬,不显眼,别看年前往骆家送了很多东西,但是,细算起来,真正打眼的却没有,最基本的分寸靖婉还是有的,就算是这样,依旧被自家祖父母“警告”了,不过,仔细想想,她现在手中掌握的钱财,再对比一下以前在骆家的情况,那什么,好像确实是太奢靡了一点。 然,晋亲王府的财富摆在那里,虽然外人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李鸿渊却是整个京城公认的除皇帝之外的第一有钱人,这礼太少了,不符合身份,肯定不行的,就算以前靖婉没嫁进来时,李鸿渊压根就不管什么礼不礼的,也就作为王府总管的沐公公意思意思的随着其他王府准备一份,现在有王妃当家,不可能再如此,且往骆家送礼开了先例,其他人家肯定不能继续那么“小气”,不然,靖婉就是明目张胆的“贴补”娘家了,一般女子总想着娘家,最多就是被人诟病几句,外人也不能如何,但是一个只想着娘家的王妃,问题就大了。 晋亲王府的贺礼,在正月十三这日就送往了骆家。 本来,看到礼单上的东西,孙宜嘉跟骆靖博就很无奈了,知道这位妹妹现在有钱,好歹悠着点啊,然而,在整理东西的时候,看到那没在礼单上的东西,彻底无语了,只是四个小箱子,在所有的东西里面并不起眼,其价值却是其他东西的百倍不止。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骆靖博轻叹,“小妹那人你是知道的,万没有退回去的可能,给萱姐儿收着吧,照着现在这情形啊,等到萱姐儿长大成人,这嫁妆,我们大概就只需要准备点家具。” “前几日她回来,祖母已经跟她说过了,现在好,明面上没收敛多少,这私底下倒是越发大手脚了,倒还不如就明面上那些,最起码的分寸还是有的。”孙宜嘉的心情,那是跟骆靖博差不了多少。最后还是只有慢吞吞的将东西收起来。 要说这么些好东西,换成有些人,不知道多开心,巴不得多点多点再多点,能将整个晋亲王府的所有财富都据为己有才好。但是,这样的人,靖婉再有钱,也会吝啬。 这一次为了曾长孙女的周岁生辰,骆沛山可谓是大宴宾客,半点没没觉得这是不是合时宜,讲真,就算是自己的生辰,骆尚书都未曾如此过,反而尽可能低调了再低调,现在为了一个小小辈如此,不知道多少人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究竟是有多喜欢这孩子才会如此?曾长孙都远远的排在了后面。 所以,尚书大人这是更喜欢女娃娃? 靖婉虽然知道要办,但这隆重的程度,还是有些出乎预料,会不会有些过了? 李鸿渊倒是无所谓,“不过是小辈儿生辰,何须计较那么多。” 靖婉想想,也就释然,祖父会这么做,心里也当是有数的。只是,“大哥大嫂心里怕是会有疙瘩,他们的嫡长子去年周岁,似乎只邀请了亲朋好友,比这一次差太多。” “那又如何?现在骆家是你祖父母当家,他们心里就算不痛快,那也只能憋着,面上半点不满都不能表现出来。就算日后你祖父母仙逝,你大伯父成了当家人,骆家二房分出去,就更加碍不着了,相反,他们会更殷勤才是,毕竟,你出自二房,看在你的份上,就算你父亲兄弟烂泥扶不上墙,只要不为非作歹,必然也是一辈子富贵闲人,事实上他们并非那般无能,如此就注定了,至少将来几十年内,整个骆氏一族,当以你们这一支最为繁荣昌盛,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就该知道怎么做,你那个伯父跟大堂兄都不是脑子不清醒的人,所以,婉婉,你想太多。”李鸿渊伸手,指背轻轻的蹭着靖婉的脸颊,“婉婉有那闲工夫想别人心里痛快不痛快,怎么就不多想想为夫?” 任何话题都能往这上面扯,靖婉也是服了。 刚好骆家到了,靖婉就理所当然的摆脱了这可能越来越诡异的氛围。 为了参加萱姐儿抓周,因此,靖婉来得相对比较早,这会儿到的,基本上都是骆家的亲朋,靖婉跟李鸿渊到了,抓周也就可以开始了,说起来,他们算得上是在等靖婉他们,到了,自然就可以开始了。 抓周用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书本,毛笔,尺子,算盘,剪子,铜钱,胭脂盒,筷子勺子,小玩具,草药,碎布头等等的物品,方桌上的垫子上,各种各样好几十种。 看着红彤彤的萱姐儿,靖婉伸手捏捏她的小手。 萱姐儿也是个不认生的,见到靖婉扑腾的就要报。 靖婉将人抱过来,小丫头就手舞足蹈的咯咯直笑,然后目光就落到旁边的晋亲王身上,黑亮亮的眼中,似乎投着一丝丝的好奇。 李鸿渊伸手,碰碰她白胖胖的小手,然后萱姐儿顺势就抓着他的手指,下意识的就要往嘴里塞,李鸿渊稍微的用点巧劲,就让小丫头的动作落空。 靖婉目光闪了闪,有点坏心的将萱姐儿往李鸿渊怀里塞。 李鸿渊瞧着靖婉,微微的挑了挑眉。 李鸿渊的名声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以至于,旁人瞧着都跟着紧张,似乎担心他会对一个小婴孩发火,孙宜嘉也止不住担忧,想着要将人给抱回来。 谁知,李鸿渊竟是伸手接住孩子,而且那姿势还十分正确,半点不像没抱过孩子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中怪异,晋亲王怎么都不像是做过这种事的人,到底是谁有那个荣幸,居然被活阎王抱过,肯定还不止一次。 孙宜嘉的他们可还记得萱姐儿出生不久后,李鸿渊第一次抱萱姐儿直接瘫在腿上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危险,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活阎王抱过谁?自然是他前世的儿子,那孩子年幼时,他抱过不少。 靖婉心里也同样诧异,看着李鸿渊,带着点好奇。 李鸿渊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随手将萱姐儿放在桌上,“开始吧。” 这位主儿都发话了,自然不再多耽搁。 不管是孙宜嘉还是骆靖博,对萱姐儿都没有多高的期待,只希望她一生平安康泰,所以,并没提前训练过。 “这个加上吧。”李鸿渊将自己的私印随手扔上去。 第453章:不便说,找茬 “这个加上吧。”李鸿渊将自己的私印随手扔上去。 众人的脸色再一次的变换出诡异的色彩,那什么,晋亲王爷,你是不是忘了,萱姐儿是个姑娘,姑娘,明白吗?小姑娘抓周用印章,是几个意思,就算是抓到了又能如何?她一个女孩子还能官运亨通?而且还是亲王的私印,怎么着,日后还来一个异姓女亲王?知道你性情诡谲不靠谱,但是,现在这样的场合,你能不能稍微的收敛一点?这好歹是你的岳家啊,在别的地方搞事就算了啊! 靖婉也稍稍的无语了一下,不过稍纵即逝,目光微闪,女孩子为什么就不能步入官场呢?其他的且不论,如果萱姐儿日后真有这样的想法,这样的能力,最高的掌权人是身边的这人,他对自己的感情依旧的话,相信依照他的接受能力,是不会阻拦萱姐儿走上那一条道路的。在当前,女子为官也不是天方夜谭的事情,毕竟,一个藏金国摆在那里,他们女子为官,只要有能力,也跟男人一样,能位高权重。 亲王什么,倒是没想到。 思及这些,靖婉眼中甚至带上了一丝丝的期待。 李鸿渊侧头看了靖婉一眼,作为枕边人,她在想什么,再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微微哂笑,一个女官而已,他没什么不能给的。再看看其他人,不置可否,正所谓加官晋爵,真有那个能耐,女亲王又如何。 作为萱姐儿的父母,遇到这样的妹夫也是很无奈,不过,他们也真不在意这点事就是了,谁说女孩子抓周就不能用印章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甚至想说一声“干得好”,他们要这么做,说不得还会被人诟病,但是,换成晋亲王,有意见也憋着,这么一想,还真是暗搓搓的痛快。 再瞧瞧骆家的其他人,或许相比其他人接触晋亲王的机会还是相对较多的,尤其是骆尚书跟骆老夫人,对于李鸿渊本性都是清清楚楚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是杠杠的,一枚印章而已,还真不算什么,抓周虽然有一定的意义,但是实际上还真不能代表什么。 而跟靖婉同辈的弟弟妹妹们,其实心里有些蠢蠢欲动,也想要拿点东西丢上去,不过,到底是没那个胆儿,他们敢这么做,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肯定都会被修理得很惨。 孙宜嘉细声细语的跟萱姐儿说了几句话,这小宝贝未必听得懂,但是,大致的意思应该还是明白的,就算不明白,周围这么多东西,因为好奇抓起来玩儿那还是再正常不过,就当她是在玩儿又何妨。萱姐儿确实已经被那些东西吸引过去,孙宜嘉便退后,跟骆家人站在一起,安静的看着,并不加以引导。 萱姐儿东摸摸,西瞧瞧,多数东西平时都见过,倒是并不任何如何稀罕,玩一下也就扔一边了,使得旁人每每想要说吉利话,也不得不咽回去,如此三番五次,一个个也就淡定了,不到最后,绝不轻易开口。 萱姐儿抓着小算盘,摇得啪啪响,抓在小手里,不撒手了,不过,好像并没有因此结束,继续扒拉,又拿起一小串铜钱摇得叮当响,嗯,收下了,扒拉到最后,抓着李鸿渊的那枚私印,左瞧瞧右瞧瞧,大概是没看出什么名堂,笑纳了。 玩具到手了,萱姐儿对着娘亲,咿咿呀呀的要抱。 只是,有人还沉浸在“抓印章了,真的抓印章了,怎么就抓了印章”这个事实不可自拔,倒不至于受了天大的刺激,只是有点接受不能。 如果只是前两样东西,不用说了,那就是善于理财,一身富贵之类的,必然是挑好的,不要钱的使劲夸,如果是男孩儿抓了印章,承天运祖德,官元亨通,恭喜恭喜,后继有人,然,这是女孩儿,女孩儿懂不,只能居于后宅,相夫教子,抛头露面都会遭人诟病,所以,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要说什么。 倒是李鸿渊唇角微勾,“是个聪明孩子。”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侄女。”靖婉相当“不要脸”的应承道。 “嗯,的确。”李鸿渊也非常没有原则的赞成。 众人,反正都已经暂时变哑巴了,也不在乎多变一会儿了,王妃娘娘你有活阎王撑腰,说啥就是啥,你高兴就好,活阎王宠媳妇儿没原则,别人反正是连一个好脸色的福气都没有,正所谓人比人气死人,谁让骆家的女儿就是入了活阎王的眼呢。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孙宜嘉很想给这夫妻二人一个大白眼。因为出身的关系,孙宜嘉见过李鸿渊的次数肯定比别人多,对他的了解也比别人多,讲真,看到他与靖婉的相处,一度怀疑这是个假晋亲王,差别实在是太大了点。不过,没好感就是没好感,做再多,说再多,都是那样。 有一个人开口,其他人自然不会再保持沉默,选择性的无视那枚印章,只拿另外两样东西说事儿,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好不热闹,气氛甚佳。 抓周过后,时间就相对空闲,这时候自然就是嗑嗑牙,吃点零嘴打发时间,关系好的,还能到各房的院子里赏赏景,别的不说,反正落梅居算是不错的选择。 说起来,原本抓周不该这么早,应该在正式的席宴之前,宾客齐聚,然,今日会到骆家的人,身份地位很高的不在少数,而不管是骆荣彦还是骆靖博,在某种程度上其实都不太能拿得出手,当真让他们都参与进来,怕是真的要给小丫头折福了。 没办法,还没开朝,敢在这个当口办席宴的又没几个,因此,闲人多,来的人自然也就多。 因为人多,骆家的主子们肯定都要去迎客,便是比较亲近的姻亲以及嫁出去的姑奶奶都在帮忙,靖婉现在身份太高,能让她亲自出面的,也就只有同一级别的,可惜,那些人,骆家并没有邀请,这也是在情理之中,于是,靖婉拉着李鸿渊去了出嫁前住的院子,院子的格局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现在没有主子住,每日下人打扫之后也会离开,因此没什么人气,在冬日里,就更冷了。 不过,今日倒是早早的烧了地龙,这会儿进屋倒是不会冷。 靖婉身边的几个丫鬟都还没出嫁,还是她们伺候在侧,再次回到这里,自然是很熟悉,很快就将事情处理好,然后都退到外间,这种事,在王府早已习以为常。 在他们二人成亲之前,李鸿渊可是没少光顾这个院子,对这里的一切都颇为熟悉,因此,二人在这里相处,跟在王府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一样的闲适。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王爷,王妃,康亲王带着小世子来了。”门外龚嬷嬷的声音不轻不重。 “这是不请自来?”靖婉看着李鸿渊说道。 “理他作甚。”李鸿渊半点没打算起身。 李鸿渊不动,靖婉自然理所当然的不动了,那位虽然是亲王,但是因为皇后的关系,比以前收敛了很多,而且,祖父怎么着都是吏部尚书,瞧着位置也坐得稳稳的,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就不会上赶着的得罪,更何况现在睿亲王已经离开吏部,其他有野心的皇子都该抓紧机会,就算吏部尚书现在跟内阁首辅一样难搞,至少也不能交恶不是,所以,半点不用担心前面会出什么问题。 康亲王是打着孙宜嘉嫡亲表哥的身份来的,再加上他儿子想表姨了,理由端是光明正大,他都厚着脸皮登门了,没有邀请这种事,就算有人在意,也只是心里嘀咕一下。 骆大人端着越发和蔼可亲的笑,摸着胡须,与康亲王打着太极,单论嘴皮子,康亲王当真是对上他,那绝对只有被玩得死死的。“……王爷,晋亲王爷已经到了,臣要不要请他出来,好让二位王爷好好叙叙话?” “这却是不用了。”找那活阎王叙话?他还不想胃疼。 所以说,康亲王也是不想见活阎王的。 如此,两不干涉,最好。 然,现在不见,席宴开始的时候,还是碰面了,没法,两人的身份地位一样,坐席自然是安排在一处,所以说,康亲王注定要胃疼一疼。 康亲王没王妃,女宾席,靖婉就是老大。 这会儿,倒是见着了定国公府的人,确切的说是孙宜嘉娘家的几个嫂子,这几个人,靖婉也不算陌生,也确实很久没见了,看上去却远比不少最初的好气色。 “小姑啊,你有多久没回去看看祖母跟娘了?”某位嫂子看着孙宜嘉说道。 这样的场合,分明就是找茬。 第454章:长辈帮忙打脸 孙宜嘉出嫁,基本上算是与定国公府断了联系了,她在夫家,也从不曾依靠娘家来撑腰,若不是除族对孩子有碍、对骆家的名声也不好,若不是定国公府还有那么一两个她真心在意的人,她当真是想与定国公府彻彻底底的断干净。 的确,孙宜嘉好几个月没回定国公府了,只是,每次回去,都是不欢而散,孙老夫人也让她在骆家好好过日子,定国公府那一堆破烂事儿不要去掺和,然,一直在病中的到底是生她养她的亲娘,她娘虽然一直都带着极强的功利心,她这个女儿更多的也就一件工具,但是,她从小锦衣玉食,受到最好的教养,被众星捧月,也是不争的事实,不可能真的对亲娘不管不问。 现在的定国公府乱得很,且不说兄弟之间争权夺利,就算孙宜嘉的那些叔叔也变得不再安分,想要分一杯羹,除却这些,内宅也是鸡飞狗跳,女人之间的争斗,那还真是半点不比男人之间差多少,甚至更阴损,更毒辣。 脑子有毛病才会时不时的去那鬼地方自找不痛快。 闺女周岁的时候,被娘家人挤兑,明里暗里指责她不孝,孙宜嘉现在看起来似乎是好性儿了,但是前提是没触及到她的底限,别忘了孙宜嘉在毁容的最初,能抡起巴掌照着那些所谓的妹妹嫂子脸上抽,真以为她现在就不敢了? 孙宜嘉脸上画着精致的缠枝妆,这会儿收敛了笑,眼神冷飕飕的,莫名的带着几个压迫感,让挑衅她的人有些心悸,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这样的场面,除了担心的人,自然更有人乐得看好戏,毕竟,孙宜嘉不知道是多少女子羡慕嫉妒恨的对象,不管是那些已婚的少妇,还是未婚的姑娘,曾经的孙宜嘉就算了,出身好,才学好,样貌好,让人嫉妒不起来,可是呢,毁了容,还能嫁得那么好,嫁得好就算了,丈夫还一心一意,多少人想要投怀送抱,都置之不理,就守着那么一个貌丑的,她孙宜嘉何德何能,她孙宜嘉都那个鬼样子了凭什么还是占尽好处? 如此,自然是乐得看她被人撕,如果能毁了名声,被骆家休了更好。 可惜,大概也就是想想。 “三嫂,今儿……” “靖博媳妇儿,到我身边来。”孙宜嘉的话还没说完,骆老夫人的声音响起。 孙宜嘉乖觉的闭嘴,退到骆老夫人身边,选择做一个安静的美女子。 骆老夫人拄着手杖,端坐着,看着定国公府的人,不喜不怒,却是叫人心生寒意。 “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即便是定国公府的姑娘,嫁入了骆家,自然也要守骆家的规矩,却不知哪家的出嫁女隔三差五的就回娘家的?别的且不说,就说说你们吧,你们一年到头没事的时候回过几次娘家?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在别人家瞎咧咧,还是说,你们虽然身在夫家,心里边心心念念的只有娘家? 今儿为的是萱姐儿周岁生辰,你们作为她的舅母,没有早早上门参与抓周就算了,登了门就将自己当祖宗,目无尊卑,老身倒是想去定国公府走一遭,问问贵府的老夫人,这是哪儿来的规矩?定国公府好歹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作为皇后娘娘的侄媳妇,不要老做些蠢事给她摸黑,扯后腿才是。” 骆老夫人这一顶一顶的大帽子,委实不客气。 孙宜嘉的几个嫂子,脸色那是乍青乍白,可是,论尊卑,骆老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她们什么都不是,论辈分,骆老夫人跟孙老夫人一个辈儿,那都是死死的压着她们,更关键的是,当真让她找上定国公府,她们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祖母吃斋念佛闭门不出,定国公府里如何的混乱,她都置之不理,但是,外面的人找到她头上,她一出手绝对就能摁死她们,她们连半点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因此,骆老夫人如此说,她们一个字都不敢吭。 “上门是客,善客善待之,恶客驱逐之,几位倒是好自为之才是。——诸位且入席把吧。——老大媳妇儿,传话下去,开宴。” 骆老夫人再不多话,意思已经表达得相当明显。 靖婉作为外嫁女,自然是不会插手,因为她很清楚,这点小事,肯定是难不住自家祖母的,只是,定国公府的这些媳妇也不是蠢的,好端端没道理会突然发难。 靖婉沉思,难不成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是某些人的阴谋诡计?单纯的针对孙宜嘉?进一步是为算计骆家?或者最终的目标是晋亲王? 靖婉垂着眼睑,挡住眼眸深处的幽暗,为什么总有那么些人不肯消停呢? 之后的席宴倒是顺顺畅畅,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第455章:有些思想不能灌输 宴后,定国公府的人匆匆的告辞,如此就越发的显得不正常,再看孙宜嘉的时候,眼中又带了一丝丝的怜悯,老天果然是公平的,再怎么都会有不如意的地方。如此一来,心里多多少少就平衡了一些。 定国公府这些人的不正常,别人不会在意,靖婉不会不在意,不过,她相信,她能想到的东西,自家夫君也能想到,因此,倒也不用自己做什么。靖婉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万寿上,关于回生的事情,一度怀疑是孙老夫人,然而并没有查出什么结果,如此,回生的来源依旧不清楚。 靖婉考虑着直接从孙老夫人那里下手的可能性有多大,目光落在孙宜嘉身上,或许可以让这位闺蜜嫂子带着小侄女回去看看孙老夫人? 只是,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不用说得很明白,就能知道一个大概,如此,暴露出来的东西就可能有点多。孙老夫人与皇后以及康亲王再如何不亲,那都是她的亲生女儿跟外孙,不支持他们,大概也不会做出危害他们的事情,如此想来,回生的来源,是不是也猜错了?还有,将闺蜜嫂子牵扯进来,是否明智? 靖婉心中思量,时间稍微久了点,被孙宜嘉察觉到,回望过来,轻笑道,“婉……王妃娘娘有事?”看得出来,情绪并没有受到那些嫂子们的影响。 靖婉轻轻的摇头,“没有,只是想到某些事情,一时间有点走神。” 毕竟还有这么多客人在,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两人之间自然不能手挽手一般的亲密,不过就算是这样,相比旁人还是随意很多。 时间一点点的推移,客人们也相继告辞,留到后面的,基本上都关系比较近的。 孙宜嘉暂时没什么事了,可以有点时间跟靖婉说说话了,只是还没去到靖婉身边,丫鬟告知,她父亲找她。哦,没错,定国公府的女眷倒是走了,外面的男人们倒是稳稳当当的坐着,而孙宜嘉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可是在自己的丈夫面前,摆足了岳父的谱,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将自己摆得高高的。 孙宜嘉心里深恨,一个合格的岳父,就算是自己女婿有什么问题,也会私底下指正,对外,不说如何如何的夸赞、提携,至少也要给足颜面,当然,如果是那种完全不着调的就算了,而自己丈夫,不说多完美,绝对是个好男人,对上孝顺、尊敬,对兄弟姐妹友爱,对妻子孩子呵护疼爱,本身也上进,脾性也好,通常情况下,遇到这样的女婿,该笑得合不拢嘴了,可是,很明显,她父母都不属于这种正常情况。 孙宜嘉面无表情的去见她父亲,对于这个父亲,对于他的印象,比她娘还恶劣十倍百倍,尤其是嫁到骆家,有骆家人做对比,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 公爹不是个好父亲,也算不上一个好丈夫,他看似霁月光风,但更多其实只是不负责任的追求自己的喜好,当然,这是曾经的他,然而,在孙宜嘉看来,就算是这样,也比她爹要强,更何况现在,公爹在改变,在为家人努力的改变自己,她那个爹,却还是那样,在原本的那条路上越陷越深,没想过回头,或者,完全就没认识到自己的错处。 越想越生气,她怎么就有这样的父母呢? 渐渐的又压住了怒气,有这样的父母,可是她很幸运不是吗? 靖婉倒是看到孙宜嘉临近了又走远了,随后也知道了什么事情。 从千年世家中立起来的国公府啊,该说,这是理所当然符合兴衰定律,还是该感到一丝丝的悲哀?毕竟,定国公府走到今日这一步,作为现在的定国公,其实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有些事情,有些决定,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这会儿靖婉身边倒是没有外人,不过有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从她的后方而来,瞧着像是要吓唬靖婉,不过,靖婉身边守着人,又怎么可能让她得逞。 靖婉在得到提示之后,回过头,随后就笑起来,“表姐。” 袁巧巧意思意思的见礼,然后做到靖婉旁边。 靖婉来了骆家,就参加萱姐儿的抓周,随后就与李鸿渊一道窝在海棠雅居,其他的人基本上没接触,席宴的时候,又因为席位的原因,跟她交好的那些人都没资格坐她旁边,袁巧巧也就这个时候蹭上来,不过,神情恹恹的。 袁巧巧一直都是个开朗活泼甚至有点跳脱的姑娘,虽然成婚之后收敛了一些,不过每次看到,依旧是精神抖擞的,少有见到这模样。 “表姐这是怎么了?”靖婉问道。 “能怎么了,还不是孩子给闹的,成婚到现在快半年了,一直没怀上,因为外祖父跟你的原因,我那婆母暂时还没敢往我们屋里塞人,不过我估摸着也快了,好像已经在她那些漂亮好生养的丫鬟里面挑选了。” 妻妾之间,婆媳之争,永远都不是让人愉快的话题。 靖婉轻轻的蹙眉,这种事,能管,但也不好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京兆尹夫人也没做错,因为很多人家都是这样的,而且,她没刻薄儿媳,在某些方面对儿媳还很好,如果就因为她给儿子一个通房,就打杀上门,那未免太霸道了,在哪儿都说不通,尤其是在表姐没孩子的情况下,更是说不通,虽然半年时间,还真不长,在某些人眼里却也不短,如果三个月内做这种事还可能被指摘。 最关键的是,靖婉不能将自己的某些思想灌输给她,如果不成熟,那么就会不伦不类,那样一来,说不得会适得其反,让表姐活得更痛苦,而且,她未必会有那样的能力去承受这一切,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跟其他女子一样,只要有自己一天,她夫家总不会太过分。 每一个时代,都有它的特性,就算存在不合理的地方,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是很难改变的,尤其是她现在这个位置,更不能去轻易去做什么。 所以,这事儿真不好解决,暂时,靖婉只能安慰她。 不过,显然,袁巧巧并不是那么脆弱,因为她丈夫依旧是站在她这一边,所以,面对靖婉的时候,她能抛却那些不快,“表妹啊,你说我要是嫁给了靖博表哥该多好啊,我怎么就没那么好命,遇到一个那么好的丈夫,通情达理的婆家呢?” 刚才还因她情绪也有点不好的靖婉,转瞬间就被噎了一下,“有本事,将这话当着你表嫂的面说,看看她会是什么反应。” 袁巧巧面上变了变,“玩笑玩笑啦,我对靖博表哥可是半点没肖想过,以前可不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好男人,纯粹是现在憧憬一下与他类似的人。表妹,你可不要乱说啊,真让表嫂误会了,她跟我翻脸都轻的,我怕她会生吃了我啊。”一副怕怕的模样。 靖婉嗤笑一声,“表姐还是这样口没遮拦,这话要是被人听了去,或者没听全,各种臆测,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袁巧巧也知道刚才这话,确实是不太好,表情有点讪讪,“那什么,你跟这儿坐着呢,周围守着的人多了,还有睡能偷听?你身边的人总是信得过的。” 靖婉也是无奈。 袁巧巧虽然心里不好受,不过倒是没在这事上多纠缠。 孙宜嘉回来得比预想中快,只是脸色不太好,坐下来之后,先狠狠的关了一杯茶水。 靖婉与袁巧巧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你们知道他找我干什么吗?他们想要骆家支持,他们让我找祖父说项……”

第456章:如此搅合,什么都能散 “你们知道他找我干什么吗?他们想要骆家支持,他们让我找祖父说项,如果不帮忙就是无情不孝,冷血自私;如果不帮忙,就是靖博这个女婿不仁不义,罔顾岳家,对自己岳家都是如此,日后进了官场还不知道多狠辣凉薄……”孙宜嘉越说越失控,气得浑身直哆嗦,“他们怎么就能无耻到这地步?啊?” 如果只是她自己,孙宜嘉还不会这么愤怒,反正早就不是第一次了,反正早就对他们绝望了,最好是两不相干,可是他们居然如此下作,想败坏靖博的名声,用靖博的前程来要挟她,孙宜嘉当时就爆发出来,心头的恨意不再掩饰半分,那一刻,真真是想亲自手刃了他们!这哪里是至亲,分明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们当我是谁,天王老子吗?不过是吏部尚书的孙媳之一而已,凭我还能左右一品大员的决定不成?他们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着?这种白痴话也说得出来?” 孙宜嘉在两个好闺蜜面前,完全没有克制自己的情绪,彻彻底底的宣泄出现,眼中写着刻骨的恨意,神情癫狂,脸上的漂亮的缠枝妆都显得狰狞起来,脖颈手背的青筋根根明晰,再无半点贵妇人修养仪态。 靖婉跟袁巧巧眼中的情绪皆是难以言喻,将她逼到这个程度的人,原本应该是最呵护她的人,她最坚实的依靠,结果呢,他们只会一次次的伤害她,割她的肉放她的血啃食她的心,搅乱她的生活,破坏她的幸福。 袁巧巧有些无措,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同时,心里又有些戚戚焉,袁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全家也算和乐,她爹娘也是全心全意的为她考虑,外祖身居高位,家里边的人也没有逼着娘跟外祖要好处,现在在夫家虽然有点小麻烦,算起来其实还真不算什么。 靖婉也未曾开口,让孙宜嘉先发泄发泄情绪,这种事还是发泄出来最好,如果一直憋在心里,靖婉可还记得与这位嫂子相识的最初是什么模样,明明是最娇艳的花,内里却已经枯败,没有半点生机,看着就叫人心疼。 靖婉很清楚,虽然骆家人对这位嫂子没什么意见,长辈对她也挺好,但是,如果定国公府一再这么搞事儿,即便不是她的错,渐渐的,怕是对她都会有看法,这是人之常情,再深的感情,那也是经不住折腾的。 不过,靖婉心里想得更多些,因为祖父软硬不吃,任谁对他都没办法,孙宜嘉于定国公府而言,就宛若一颗弃子,起不到作用,两家的关系算是名存实亡,大家都乐得轻松,可现在定国公府突然又找上门,缘由何在? 是没了皇后的康亲王一系当真变得如此艰难?皇后野心勃勃,但把控力不该如此恐才是。不过也可能是康亲王被人挖了墙角,原本支持他的某些人倒戈了。 定国公找孙宜嘉去说项,看起来的确很脑残,却也不算很彻底,因为,与其说威胁的是孙宜嘉,不如说威胁的是骆沛山。骆靖博虽然是白身,但是,他现在的名声摆在那里,整个京城的同辈人都无人能出其右,前程似锦,说不得还会是骆家日后的顶梁柱,这样一个孙儿,骆沛山自然不希望被人毁了,如此,骆沛山有可能对定国公让步。 换一个人家,孙宜嘉指不定就被休了,所以还是她最可怜无辜。 发泄完之后,孙宜嘉又变得无比的丧气。 “嫂子莫如此,这事儿,祖父他们会解决的,且安心。” “祖父解决?这样的事情,让我如何有脸告诉……”孙宜嘉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愤怒,因为恨意,因为情绪失控,她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当时闹得那么凶,如何会不引起祖父祖母他们的注意,现在这会儿,他们怕是什么都知道了。 是了,她那个爹当时压根就没阻止,没拿父亲的身份压她,只是表情有些恼怒,原来根本就是故意的,打着这样的主意呢。 孙宜嘉扯了扯嘴角,露出分外难看的笑,甚至有些心灰意懒,出身再高贵又能如何?这样的家人,这样的家人……幸运幸福又能如何呢,这样的家人,这样的家人……早晚能给你什么都搅合没了。 孙宜嘉的事情其实不是不能彻底解决,只是很难,甚至不能那么做。 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气氛一时间陷入了静默。 骆家的一个丫鬟匆匆赶来,“王妃娘娘,三少奶奶,表姑奶奶,宫里边来人,说是皇上赏下东西,老爷让去前面接旨呢。”丫鬟虽然有些气喘,言语神情却透着兴奋。 这个消息,让孙宜嘉低落的情绪都稍微的缓了缓,三人彼此的看了看,虽然皇上在萱姐儿周岁赏下东西,有些奇怪,但硬要解释,也勉强说得通。 等到她们到的时候,府里的人基本上都在了,靖婉径直的走到最前面的李鸿渊旁边,蹲蹲身,“王爷。” 原本有几分散漫的李鸿渊没说什么,伸手将她扶起来。 来宣旨的太监看在眼里,连忙见礼请安,显得格外的恭敬。 靖婉浅笑着点了点头。 人都到齐了,众人一起跪接圣旨。然后从圣旨可以知道,这次的东西,与其说是给萱姐儿的,不如说是给骆靖博的,让人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然而,靖婉跟李鸿渊对视一眼,心里明白,这只怕是因为皇贵妃的那副肖像,因为骆靖博的工笔出世,才诞生了那一张画作。只是,靖婉想翻白眼,这反射弧未免太长了点,这都多久了,毕竟吧,当黄帝的想赏赐一个人,理由随便找,没有理由也没问题,随他高兴,所以这个时候可不就叫人莫名其妙。 不过,既然晋亲王都说没事,骆尚书也接得理所当然,大家也就不当一回事了。 唯独孙宜嘉,心里装着事儿,觉得自己愧对骆家长辈,尤其是大家长骆沛山,给他带来了麻烦,同时又心怀忐忑,很担心往日的安乐会一去不复返。 靖婉看不过眼,挽着骆老夫人的胳膊,轻轻的推了推,对孙宜嘉努努嘴。 “你呀。”骆老夫人也是无奈,看到孙宜嘉那样,轻叹一声,对她招招手。 孙宜嘉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忙走过去,“祖母。” 骆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行了,别想太多,今儿萱姐儿生辰,你这个当娘的愁眉苦脸的,让孩子见到了,岂不是受到影响。” 孙宜嘉的眼泪刷掉下来,急忙用帕子擦掉,“祖母……” “好了,你们年轻人说说话吧。”骆老夫人自个儿回后院去了。 靖婉笑着对孙宜嘉挤挤眼。 孙宜嘉不知道要怎么感谢靖婉,她心里很清楚,骆家一开始对她的接受度就那么高,完全就是因为婉妹妹的原因,一直到现在,她都始终帮助着自己。 “走啦走啦。”靖婉拉着孙宜嘉,直接往后院而去。 李鸿渊看着靖婉又走了,半点没有要就此离开骆家回王府的意思,皱皱眉,到底是没阻止,他也知道,靖婉个娘家人感情深。算了,她要回来一次也不容易。 不过,靖婉也不会真的丢下李鸿渊不管,丢久了,指不定某人又要犯病。 逗留了一个时辰,靖婉去跟骆老夫人辞行。 巧的是,张氏也在,听着貌似在说自己那个庶妹的婚事,那个庶妹只比自己小一岁,的确是该找婆家了。 “婉婉来了,正好,你也来听听。”骆老夫人对靖婉招招手。 想娶骆靖悠的确不在少数,只不过,基本上都是冲着骆家的权势来的,且不论骆靖悠在骆家的地方如何,先攀上骆家再说,左不过就是一个嫡长子以外的嫡子或者一个优秀点的庶子,反正都是要娶妻的,骆家的家风摆在那里,想必就算是庶女,也不会太差,这笔账怎么算都不会亏。 “之前的人选都不算让人满意,只是今儿谢家的人结亲的意思。” “谢家?”自家祖母既然直接说谢家,想必除了世家谢氏,不作第二选择,“是谢家的哪个儿郎?”以她对祖母的了解,断不会仅仅是看中“谢氏”,应该是看上要跟骆家结亲的谢氏儿郎本身,自然就好奇对方是谁。不过,那样的世家豪族,跟骆氏联姻,想必不会是很受重视的人,现在虽然不比前朝,世家的地位非常高,一般的庶子都要挑三拣四,那些嫡子却也不会拿出来娶官宦人家的庶女。 “你知道的,因为你的缘故,进了鸿胪寺的谢仁晖。” 第457章:雷霆手段 “你知道的,是因为你的缘故,进了鸿胪寺的谢仁晖。” 靖婉无不诧异,随后想想,似乎又觉得是理所当然。 鸿胪寺主外宾之事,通常情况下,基本上难有太高的建树,但是,一旦有他国来使,以及出使他国,鸿胪寺就将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而那精通各国以及诸多番邦语言的人就尤为的不可或缺,今岁万寿,从一开始的国书,到后面接待各国来使,甚至后面的“友好邦交”,谢仁晖不止一次的挑出了某些人心怀叵测设下的语言陷阱,使得启元在这方面始终立于不败之地,如此这般,功劳自是不小,到送走各国的时辰之后,乐成帝龙颜大悦,然后,不是三连跳,而是直接五连跳,还有其他的各种赏赐。 对于整个官场来说,谢仁晖如今依旧不显,但是,在他同时期入官场的人,就没有一个及得上他的成就,包括他那位身为状元郎的族兄。 谢仁晖是庶出,还以为身上有异族血统,就算嫡母没有刻薄过他,在谢氏族群中,他依旧是个小透明,而现在,虽然还远没到整个族群都重视的地步,但是他们这一支,肯定不会再忽视他。就是不知道怎么想起来要给骆家联姻了。 靖婉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具体的没说,而且是谢仁晖的嫡母找上你娘的,你娘什么人,你还能不知道,别人就算有什么深意,她这榆木脑袋也听不出来。”骆老夫人着实不客气的说道。 张氏满面羞愧,虽然早就不是第一次被婆母这么说,但是,当着女儿的面,还是满面通红,偷偷的觑着靖婉,发现靖婉低垂着头饮茶,跟没听见似的,这才掩耳盗铃的舒了一口气,然后扯着帕子装木头。 “如果这门婚事能成,倒也不错,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牵扯,祖母跟娘看着办就好。”靖婉略作思量,就不再过问这件事。 随后,靖婉就与骆老夫人与张氏辞行。 亲王与亲王妃离开,阖府上下的自然都要到府外恭送。 马车上,靖婉与李鸿渊说了这件事。 李鸿渊眼眸微眯的看着靖婉,端是神色莫测,面对靖婉疑惑的眼神,冷笑一声。 靖婉被他这蛇精病模样弄得莫名其妙。 “呵,还能是因为什么,谢仁晖因为你这伯乐才有今日的境遇,正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这等同于再造之恩,一辈子赔进去那都是报答不清。咱们成婚的时候,他带着人给你撑腰,现在想跟骆家联姻,娶你庶妹,有什么奇怪的?别忘了,之前因为你的原因,你的庶妹名声可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婚事上首当其冲,不然你娘他们也不至于挑不出合适的人选,他会做出这种事,有什么奇怪的?” 靖婉自然能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不对劲的地方,那什么,这醋是不是吃得太没道理了一点,不过,明知道他不可理喻,靖婉自然也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不然,他这醋坛子能秒秒钟变成醋缸,再多点,能淹死她。 靖婉懒懒的靠在他的身上,“他怎么想的,跟我一个铜子的关系都没有,只要不会对你对骆家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这种事情,我自然是不管。” 李鸿渊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一点。 回到王府,继续悠哉悠哉的过日子。 然,次日,定国公府却传来令人震惊的消息,便是李鸿渊,都久久无言。 只因为,深入简出的孙老夫人,突然走出自己的院子,不容置喙的,将孙宜霖过继出去,而过继的对象,是前任定国公的幼弟——一个未能及冠就半途夭折的人,要知道,曾经未曾想过要给他过继儿子,现在却给他过继一个孙子,更不可思议的事情是,孙宜嘉也随着孙宜霖过继出去,也就是说,亲爹变成了堂叔,身为堂叔,与孙宜霖跟孙宜嘉之间的关系自然就淡了很多很多,如果定国公再要求孙宜嘉做什么,完全就站不住脚。 孙老夫人这一招,可谓是釜底抽薪,用另一种方式,不伤及到孙宜嘉以及她孩子的方式,断了她与定国公府的关系。 让人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绝了。 靖婉一度有些目瞪口呆,果然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雷霆万钧。 与此同时,孙老夫人还麻利的将定国公府分家,定国公的那些兄弟,该给他们的一文不少的给了,然后责令他们立刻搬出去,限时三日,晚一日,分的东西少一成。 第458章:厉害了 孙老夫人绝对是一个合格的嫡母,不然的话,前任定国公何以能留下这么多的庶出子女,这还不算,还让他们在前任定国公逝世之后依旧没将他们分出,让他们继续留在公府,锦衣玉食,享受定国公府带来的尊荣。 要知道,就算是兄弟,在定国公府里,与外面,那绝对是两个概念。 突然来这么一出,自然是有人不服气,然后,就被孙老夫人收拾得掉了不止一层皮,这些人大概是因为孙老夫人长时间的吃斋念佛,存在感不高,都忘了,他的秉性跟为人。事实上,孙老夫人没有苛待那些庶子庶女,不是为了名声,也不是真的贤惠大度,只是不在意,因为不在意,所以,任由他们存在。 所以,这个时候,她也不会在意什么名声,而且,在当家人死后,将庶子分出去,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人能在这上面指摘她什么。 定国公想说什么,结果,话还没出口,就被孙老夫人一杖打过来,子子孙孙多少人都在边上看着,威严扫地,可是,面对孙老夫人仿若含了冰眼神,定国公也只能一哆嗦,老老实实的跪着,反对的话到了嘴边,也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看着他这废物样,孙老夫人的脸色更冷三分,有时候她怀疑,这个儿子跟宫里的那个女儿是不是换了性别?这蠢物要有他妹妹一半,定国公府也不止如此;而那个女儿,只剩下一半,没有权欲熏心,定国公府也不会这样。 要说将孙宜霖过继出去,最开心的莫过于他的长兄孙宜彬了,那眼底的喜色,简直压都压不住,孙老夫人比人还高的手杖再一次的挥了过去,瞧那力道,若不死上了年岁,怕是能直接将孙宜彬的腿打折了。“畜生不如的东西。” 凉飕飕的几个字,仿似带着最深的恶意。 孙宜彬眼中得色消失得干干净净,脸色惨白,嘴唇直哆嗦,腿一软,也跪到地上,“祖母,孙儿……” “闭嘴,老身不想听你们唧唧歪歪,烦透了。” 孙宜彬的脸色,可不是一般的难看,亲祖母的这句话传出去,能让他在极短的时间里,臭名染身,如何都洗不干净,更关键的,定国公府世子的位置,他想都不要想了,别说他爹现在也对他诸多不满,就算他爹还是跟以前一样力挺自己,有祖母压着,他都很难得偿所愿,更何况,圣上跟祖母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他相信,祖母在圣上面前一句话,就能让他一无所有。 孙宜彬内心恨得不行,管不得其他,一心只想着如何改变现在的处境。 孙老夫人人老成精,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更是明镜似的,止不住的冷笑,暗骂,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从来就不知道好好的反省自己。 孙老夫人眼不见心不烦,直接转身回自己的院子,院门一关,墙里墙外,就形成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而那一堵不山高的墙,就像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而外面的人,没有孙老夫人发话,跪着的不敢起来,而站着的,因为当家人都不能走,他们如何敢就这么离开,已经被赶出去的叔伯,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可不想脱离定国公府的庇护,所以,前些日子还各种勾心斗角,这会儿一个比一个乖。 不过,将孙宜霖孙宜嘉两兄妹过继出去这么一件大事,整个定国公府,独独没有谁告诉定国公夫人,不知道是纯粹的将她给忘了,还是什么原因。 事实上,闹到最后这个地步,不是没人想过去将定国公夫人“请出来”,好好的给孙老夫人添堵,定国公夫人对孙宜霖的在意,那是周所周知的,如果知道这个儿子“没了”,她真的能闹翻天。然,定国公夫人再怎么翻天,也能被站在至高点的孙老夫人翻手镇压,到时候,谁将定国公夫人“请出来”的,势必会被孙老夫人收拾,见识了她的雷霆手段,这一群人,自然不敢去捋虎须。 得到后续的事情,靖婉忍不住唏嘘,“阿渊,你说,如果孙老夫人从一开始就把空着定国公府的大局方向,定国公府现在的局面是不是就完全的不一样?” “的确会不一样,只是比现在更糟而已。孙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年轻的时候劳心劳神,身子骨想也知道不会多好,这般情况,还为定国公府,孙氏一族,乃至皇后跟李鸿熠操劳,现在坟头上的草都不知道有多深了,因为有她在,偶尔还能压制一下定国公,她不在了,定国公可就是完全没了枷锁,再有,定国公他一个都当祖父的人了,还被亲娘压制,心里如何会痛快,想也知道,孙老夫人留下来的东西,培养出的人手,会被他以各种理由废除,定国公府在他手里,能更好?” 好吧,自家夫君很有道理。 所以说,孙老夫人到底是因为看清了这些局面,所以才放任定国公府自生自灭?还是她当真对定国公府没好感,不在意,完全不想插手? 这问题,大概也只有孙老夫人自己能够解答。 而接到消息的孙宜嘉,狠狠的哭了一场,口中不停的喊着“祖母”。 她没有被定国公府除族,可是与定国公府基本上没啥关系了,曾经觉得绝无可能的事情,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达成了,孙宜嘉觉得这就像是一场梦,可她又清楚的认识到,这绝对不是一场梦。 骆靖博抱着萱姐儿坐在她旁边,没说什么,却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他们会一直在她身边,会一直支持她,一家人和和乐乐的,会一直好下去。 看着萱姐儿笨手笨脚的想要给她擦眼泪,孙宜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忙擦掉眼泪,将萱姐儿抱在怀中亲了亲,心中轻松,还有一丝丝隐藏得很深很深的疼痛。 至于依旧远在千里之外的孙宜霖,在得知这件事情后会如何反应,就无从得知了。 此事影响的不仅仅是定国公府的人,应该说,但凡跟定国公府相关联的人,都受到了影响,在某种程度上,说不得比定国公府的人还深,毕竟,定国公府内只是吃闲饭的人不在少数,本质上,这其实代表着孙老夫人在某些事情上的态度。 辛辛苦苦培养的后辈,为了就是繁荣昌盛,现在将最出息的那个送出去了,这里面是什么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试问,定国公府里的老封君都是这个态度,依附定国公府的人会做何感想? 不是没人上定国公府求见孙老夫人,希望事情在成定局之前,能够收回“成命”,便是孙氏一族的某些族老都出面,希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大部分孙老夫人完全没给面子,见都没见,而见了的那一两个,她也是冷冷淡淡的,话不多,大概也就一个意思:怎么着,老婆子人老眼花不中用了,一个个都想忤逆她? 孙氏一族辈分比孙老夫人高的不是没有,但是,面对如此强势的孙老夫人,他们也只能哑火,毕竟,孙老夫人是超一品的诰命夫人,孙氏一族的族长还是定国公,当真要掰扯起来,他们未必就能以辈分压人,更何况,她还是皇后亲娘,亲娘,那才是真正能用“孝道”压人的身份,就算是九五之尊,面对亲娘的时候,也要有所“顺从”,皇后还真是算不得什么。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 这些人的作为,反倒是加快了孙老夫人的动作,良辰吉日都不选,直接开了祠堂,祭拜了祖先,直接修改了家谱,如此,这事儿就彻底的尘埃落定。 而从始至终,皇后都未曾派人来阻止这件事,康亲王那里也没什么动静,显而易见,这件事已经再无挽回的余地,其他人也就消停了,只是这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就很难说了。 只是,极少数人知道,皇后娘娘的病情似乎加重了,康亲王好像又暴躁了。 不过,瞧着乐成帝同样无动于衷,某些比较了解他脾性的老臣,还隐隐的感觉出乐成帝对于这件事情其实是乐见其成。 受影响的不少,幸灾乐祸的更多,不受影响的更有。 李鸿渊吩咐了一声,查孙老夫人的事情可以暂停了,靖婉有些不解,似又有些恍然。 李鸿渊现在在意的是靖婉的生辰,二月初二,成为亲王妃的第一个生辰,如何都不能敷衍过去,必须办,还是大办。 晋亲王嘴里的大办,能是普通的大办么?靖婉听到这两个字,就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如果不是有所忌讳,靖婉毫不怀疑,他可能弄得比九五之尊的万寿还隆重,不过现在就算达不到那种程度,也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办了,就是又一次炫富,又一次拉仇恨。 靖婉犹犹豫豫的,不过对上李鸿渊似乎洞察一切的目光,还凉飕飕的,明显拒绝她的想法,如此,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蛇精病一般不跟她较真,较真起来简直要人命,所以,他当真下定决心的事情,最好不要跟他对着干。 “成,你高兴就好。对了,阿渊,暗一能不能成婚?” “怎么,想把你身边的丫鬟嫁给他?三年前开始,暗一就基本不出任务了,彻底转明就是了。” 第459章:周应霜难产 “怎么,想把你身边的丫鬟嫁给他?三年前开始,暗一就基本不出任务了,彻底转明就是了。”李鸿渊表现得相当的干脆,反正他手下的人多的是,就算是暗卫,少了一个能力出众暗一,也没啥影响,媳妇儿要个人而已,他还能不给?已经有暗九这个前例,便是媳妇儿的几个丫鬟都从暗卫中挑选夫婿都无所谓。 靖婉失笑,“倒不是这样,只是暗一自己动了凡心而已,因为身份的关系,他隐忍克制,没怎么表现出来而已,再面对喜欢的人时,还是会露一点马脚。” 李鸿渊微微的挑眉,显然是有点意外,暗卫经过特殊的训练,他们最大的特质是能力强,忠诚,然后感情寡淡,当然,寡淡归寡淡,不代表就没有感情,突然间动了某些心思,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他中意的人,也看上他了?” 媳妇儿对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很好,如果单纯是他的人动了心思,媳妇儿大概是不会跟自己开这个口。所以,他身边的人想要讨好主母,不是没有道理。 “啊,是白芍,白芍沉稳干练,大概是因为黑妹的原因,在个人感情上,她比较内敛,我原以为,她大概‘开窍’最晚,或者需要我最后给她择定一门亲事。” “自己解决了最好。”李鸿渊语气中有点冷意。 靖婉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要让她为她们操心,这男人又该小心眼了,指不定就该对那几个本来就怕他的大丫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在他心里边,大概只有自己随时随地都将心神放在他身上,他才会满意,分了一点点注意力出去,都老大不爽。 靖婉隐约知道,之前他的几个近身大丫鬟,好像是自己找的男人,先把自己给送出去,然后再成的婚,在当前环境下的观念,清白的姑娘家,自己找男人,那是下贱不知廉耻,婚前失贞更是不被所容,若被人知晓,不知道要承受多少闲言碎语,承受能力差点的,被逼死都可能。靖婉很难想象,诗词歌赋四个人,当时是何等委屈。 所以说,当活阎王的丫鬟,在某种程度上,绝对是所有达官贵人中“悲催”的,所以,在她们出嫁后,靖婉没再给他专门准备丫鬟,事实上,李鸿渊身边的丫鬟,更多的只是处理一点琐碎事情,现在有靖婉的人,自然不需要再另外配置。 也是诗词歌赋四个,以前就没怎么出现在人前,外人习以为常,才没注意到李鸿渊其实没有贴身丫鬟,不然,靖婉又该被人诟病了。 “其他几个呢,都确定了?”李鸿渊不咸不淡的问道。 “差不多,我已经让嬷嬷去处理这事儿,三书六礼的议程,该走的还是要走。” “府里的家奴倒是无所谓,我的侍卫都是良籍,而暗卫,压根就没有身份。”李鸿渊提醒道。良贱不通婚,如果选定了他们,还要考虑户籍的问题。 这种事还需要他来说吗?就算她没注意到,不是还有嬷嬷他们吗?靖婉瞄了瞄李鸿渊,这是有多不待见她身边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她们嫁了,还是会在我身边伺候,就算不会跟之前一样随时在侧,奶娘也已经调教好了接替的人选,现在已经跟在她们身边学习了。”靖婉忍不住说道。 李鸿渊睨了她一眼,自是明白她的意思,“现在接替的,能有那几个跟你一起长大的深厚情谊?日后?有为夫在,你就不要指望了。” 永远不要指望还跟现在的几个一样。 靖婉险些一脸血,她是真的想不明白,封建社会下的亲王,到底是怎么养出这种“黏媳妇儿”的性子的?如果是在藏金,妻强夫弱还有可能,这位主儿,分分钟搞死一堆一堆的人,霸道强悍得没边了,这完全不符合人设的属性,到底怎么来的? 虽然这属性虽然让人烦恼,却也是甜蜜烦恼。 嗯,靖婉仅仅是好奇,就不要去刨根问底了。 既然要给靖婉大办生辰,自然是早早的吩咐下去,身为寿星,也没道理让她为操办此事亲力亲为,不过,晋亲王府的人,办事能力都是杠杠的,现在靖婉在王府威信早就立了起来,没有李鸿渊,他们也会拿出十二分的精力去办,尽善尽美,更何况,王爷可是亲自交代过,办好了,事后有赏,但是,如果任何一个地方出了纰漏,他们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有龚嬷嬷掌管大局,把控对牌,靖婉继续“闲得发霉”,就只有继续画画,侍弄花花草草,剩下的就是跟李鸿渊腻歪,这日子,悠哉得让人想要抽他们。 王府的帖子也早早的派了出去,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的,想必都会将二月二那一日空出来,如果是选择那一日办事儿,都会自觉的提前或者推迟,毕竟,晋亲王的面子不能不给,除非是完全没达到这个阶层。 各王府的王府们都会办生辰,这个时候收到帖子也不足为奇,准备好贺礼就是了,其他的也不用如何。 靖婉给李鸿渊画的那副意图体现超现实的画作,也终于完成了,或许真的是花费了太多太多的精力进去,最后基本上达到了靖婉想要的效果,虽然还达不到照片的程度,却已经无限的接近来,只是,这样的画作,如果用纸装裱,好像有一点点违和? 靖婉在考虑用什么材料做相框的时候,外面却有人找到了府上,周应霜发作了,却是难产,眼见着怕是要不好,周应霜嫁的乃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公子,国子监祭酒,属于比较清贵的那种,而且,在启元,品级并不怎么高,想要请御医,不太容易,而且,现在人命关天,拖拉不得,不得以,求到靖婉头上。 靖婉一下子也着急了,二话不说,直接让沐安去太医院,请最好的妇科圣手、小儿圣手立即赶往国子监祭酒家,片刻不得耽误。 对于靖婉出嫁前的交友情况,沐安自然知之甚详,不敢怠慢,拿出将人提溜到王府的速度,只是,好像老天专门在给周应霜作对一般,两位妇科圣手都进宫去了,传言,乐成帝的后宫似乎又有了好消息。 沐安还真不到该用什么表情,别的地方都可以去抢人,独独皇宫不敢去啊,而且,乐乐成帝这一把年纪了,还能有后妃怀孕,简直就是龙精虎猛的表率,是他老当益壮的证明,不知道有多高兴,这时候去抢人,岂不是找死么? 没办法,沐安匆匆忙忙的赶回晋亲王府。 原本就处于焦躁中的靖婉,在得知情况后,整个人都阴郁了。 李鸿渊挑眉,安抚靖婉的焦躁,“让龚九先走一趟,至少先保证别出了意外,我进宫一趟。”就算是宫里有事,李鸿渊也能带走一个御医。 靖婉怔了怔,按理,自家夫君,是绝对不会管这种事情,现在却……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不管他平日里因为自己主意别人,心里多不痛快,真有事的时候,他却能百分百的支持她,帮助她,有夫如此,还有何求?“阿渊,谢谢。” 李鸿渊轻笑,“为夫收下了,回头记得准备好谢礼,嘴皮上一句‘谢谢’可远远不够。”轻轻的捏了捏靖婉的后颈,暗示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好,阿渊说要什么,就给什么。” 李鸿渊的表情,又是妙冷,“平时倒是没见你这么大方。” “要算帐也玩些时候,赶紧进宫去。” 第460章:不生孩子的可能性 李鸿渊倒是在进宫的路上就已经知道,宫里边到底是哪位娘娘有喜了,不是别人,正是魏贤妃,前魏的那位怡宁公主。 根据时间来看,不是被算计的第一次怀上的,而是后面的某个时候,这两个人又滚到一起去了。魏贤妃想要算计一个孩子,用以安身立命,这很正常,但是乐成帝,本来在不恰当的时间睡了不恰当的人,丢了脸面,心里应该是非常不痛快才是,通常情况是不会再睡第二次,乐成帝偏偏睡了,没人相信还是“巧合”,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第四次,到底多少次,大概只有敬事房的某些人以及后宫中某些极为关注的人知道。 于李鸿渊而言,别说乐成帝现在又有后妃怀孕,就算是再有十个百个,他都无所谓,只是,恰好是魏贤妃,恰好是乐成帝对皇贵妃思念甚深的时候,婉婉知道了,怕是又该生气。 多少男人,嘴巴上说得再情深,也不妨碍他们找其他女人寻欢作乐,乐成帝大概就是其中的典型,当时或许会觉得羞恼,过后却也屁事没有。 魏贤妃本来就是美人一个,而且还是金尊玉贵,养得细皮嫩肉的,再有第一次与乐成帝肌肤之亲,就是那般放荡模样,就算在之前身体里的那张膜还在,也必然是尝过情滋味的,甚至可能被人专门调教过,有谁能对她这么一个嫡公主干出这种事,根据之前前魏大皇子的某些言行,可窥一二。 所以,魏贤妃这样的女人,除非是心性坚定,亦或不贪欢享乐,不好美色的男人,其余的,尝过一次之后,很难不沾染第二次,如此,只要魏贤妃有心,也不指望什么恩宠,仅仅是想一场鱼水之欢,还真不会太难,毕竟,她的位分足够高。 李鸿渊进宫,乐成帝还在怡和宫,如此,也就没什么好避讳了。 乐成帝得知李鸿渊求见的时候,不是不惊讶,而且心里还有几分莫名的心虚,如此,原先的喜悦都不由得淡了几分,忙让人叫了他进去。 李鸿渊是第一个令魏贤妃真正动心的男人,虽然可能是因为他优秀到完美的外在条件,动心却也实实在在,都已经准备委屈自己为侧妃了,结果都没能得偿所愿,尤其是对方从来都没给自己一个正眼,因爱生恨是再正常不过的。 这种情况下突然站到自己面前,也是第一次涉足自己宫中,下意识的将手放在小腹上,猛然的滋生了一种背叛至爱的恐慌,担心他会误会,担心……然而,种种复杂情绪,在见到李鸿渊的瞬间就消失殆尽,那个男人,眼中依旧没有她的身影,她如何,是不是怀了别人的孩子,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达成目的的志得意满不在,只剩下强烈的恨意,放在小腹上的手不自觉的握紧,腹中也传来隐痛,魏贤妃此时此刻全然感觉不到。 “老六这时候来找朕,所为何事?”乐成帝端着为君为父的派头,掩盖心中的异样。 “儿臣先恭喜父皇,或许数月之后,儿臣等又将多一个弟弟。” 虽然内心有些讪讪,不过,高兴还是居多,后妃怀孕,可不就是对他龙体的最大肯定,老当益壮好啊,在皇位上坐的时间越久越好啊。 然而,乐成帝这份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 因为这事儿显然会让自家媳妇儿不爽,李鸿渊也必然会让他老子不爽,于是,那双毫无感情波动的双眼,勘称逼视的瞧着乐成帝,“关于皇贵妃法坛建立,是否可以择定吉日,开始动工?” 这话题,完全就在预料之外,乐成帝一时间没太反应过来,照理,这不算什么急事,完全没必要求见到后妃宫中来,随后,乐成帝猛然间醒悟过来,尤其是自己儿子那冷冰冰的目光从魏贤妃肚子上扫过的时候,再蠢也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的婠婠尚在人世间徘徊,她是不是很多时候都在自己身边,那么……乐成帝止不住一个哆嗦,之前每次跟魏贤妃滚在一起之前,似乎都因为看久了婠婠的画像,相思难眠,如果婠婠恰好就在身边,她该有多伤心? 看到乐成帝身体僵硬,李鸿渊古井无波,因为皇贵妃,他得以重活一次,然后得偿所愿,所以,想要保下她,可是她的感情问题,却全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她跟他这位父皇,到底是怎样的纠葛,与他无关。 “父皇,儿臣需要用一下两位御医,还请父皇恩准。” 因为心里实在太虚,乐成帝巴不得这儿子赶紧走,一挥手,“准了。”不问缘由。 “多谢父皇,儿臣告退。” 两位装背景板的御医还退着走,李鸿渊是直接转身,拂袖而去,他的行为,说严重点,是犯上了,然而,在乐成帝眼里,这是儿子生气了。 万寿当日,他收到婠婠的画像是何等反应,这儿子看在眼里,随后自己却睡了另一个女人,还封了妃位,儿子现在肯定会不痛快。 李鸿渊带着人出了宫,直接让人拎着御医,快马加鞭的送去国子监祭酒家中,至于那两御医那把骨头会如何,不好意思,就不要指望活阎王会在意了。 李鸿渊回到王府,靖婉正焦急的等待着,见到李鸿渊,急忙迎上去,“阿渊,如何?”若不是碍于身份,她都亲自赶过去了,事实上,也不是真的不能去,不过,自己去了,帮不上忙不算,那一家人还要忙着伺候她,那就纯粹是添乱了。 “御医已经送过去了。” 能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就只能等结果了。 看到靖婉坐立难安,李鸿渊的神情有些阴沉,不过,他现在也不好发作,派了人过去,等有了结果,立即回来报信。 只是这一等,就等了将近十二个时辰,这一夜,靖婉自然是没睡好,当然,没睡好的,肯定不止她一个。她睡不好,李鸿渊自然跟着,这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 然后,终于等到了消息,孩子终于生下来了,只是母体大出血,人是救过来了,只是元气大伤,短时间里根本就养不回来,而且,怕是已经不能再生育了,然后孩子在母体里憋得太久,有些不太好,还不知道养不养得活。 这情况似乎已经是大幸,靖婉心里却依旧沉重,让龚嬷嬷开了库房,选了不少上好的药材送过去。大人只要能养回来就好,就算不能再生,有她在一日,也不会让她受了委屈,只是这孩子,在肚子太久,就怕没了羊水,会造成缺氧,如果最后缺缺氧性脑瘫,对应霜的打击必然是毁灭性的。 对于李鸿渊而言,生孩子也就那么一回事,虽然有危险,却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在听靖婉细说之后,眼眸微微的眯了眯,其他女人,死再多也就那样,但是婉婉……李鸿渊在思考不让靖婉生孩子的可能性。 祭酒大人家收到靖婉送去的东西,自然是千恩万谢。 然后,看到那么多好东西,是某些人一辈子都难见到的,自然是不由自主的起了贪婪之心,拿在手里爱不释手,瞧着是不想再放下。 龚嬷嬷看在眼里,对于这些事情那是门儿清,自然是隐晦的敲打了几句,是这些东西重要呢,还是你们各自丈夫的前程重要,可要想清楚了。晋亲王爷虽然无权无势,但是,要阻拦一些人的前程,也是在容易不过的事情。 龚嬷嬷再看向周应霜的丈夫,“王妃娘娘对尊夫人很在意,毕竟,王妃娘娘入京后,交好的也就那么几个姑娘,若不是碍于身份,大概会亲自走一遭。王妃娘娘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倒是莫要辜负了娘娘一番期待才好,日后……” 未尽之言,大家都清楚。 龚嬷嬷告辞。 祭酒大人这一家子,心思各异,不过,只要还有点脑子的,就该知道怎么做。 引着这事儿,靖婉的心情低落了好几天,自然就“冷落”了自家夫君,李鸿渊也由着她,想当然的,等她恢复了,肯定得“吃苦头”。 第461章:算计成了皆大欢喜 事实上,靖婉确实是吃了苦头,劳累了一晚上,然后整个人蔫头耷脑的在床上窝了一整天,那小眼神像刀子似的,嗖嗖嗖的往李鸿渊身上飞,奈何某人皮厚肉糙防御太高,非但没受到半点影响,还神清气爽,靖婉一度怀疑他就跟那采阴补阳的妖孽似的,气色好得不行,就跟那人形那啥药一样,看着就让人腿软,本来吧,她身边的丫鬟对他从来就没有什么念想,这时候都忍不住小脸红红,然后麻溜的滚得更远了。 靖婉有时候真的很想说,还好他在外面有所收敛,不然的话,真不知道要碎了多少芳心,多少姑娘会做出“不知廉耻”的事情。一会儿觉得心中甜蜜,但是,想想快要废了小腰,成面条的双腿,依照她常年锻炼的体质,都能搞成这样,可以想象她被折腾得有多惨,如此,心中又很“绝望”啊! 李鸿渊坐到床边,看着整个人都蒙在杯子里,只剩下一个头顶的靖婉,伸手欲将被子拉开,靖婉却是拽得紧紧的,瓮声瓮气开口,“麻溜的,心有多远,你就滚多远,本王妃现在不想见到你。” 李鸿渊微微的挑眉,勾唇笑,“我心有多远,就滚多远?可是,为夫的心就在婉婉身上啊,婉婉言下之意,是在邀请为夫往你身上滚吗?” 要不要这么黄暴? 靖婉险些吐血,自己果然是太嫩了,面对这位,不管是怼他,还是撩他,最终都是自己惨败,如果哪一次自己胜了,那肯定都是对方让着她!而且,不管以什么开口,都能以某种颜色结尾,这种技能,大概也没几个人能修炼出来。 李鸿渊再一次的伸手拉了拉靖婉头上的被子,依旧没能拉下来,李鸿渊半点不恼,托着下巴,好整以暇,“瞧这婉婉还这么有精神,为夫是不是还可以继续做点什么,毕竟吧,好歹是自己的媳妇儿,多多少少都要怜惜一些,不过,如果媳妇儿不需要,那是不是就完全不用顾虑太多?” 靖婉一下子将被子掀开,未着寸缕,自然是春光乍现,白皙的皮肤上,看着有点凄惨,却又透着无限的因淫。靡之色,使得某蛇精病属性的禽兽又有些蠢蠢欲动。 只是,靖婉就完全是死鱼模样,恹恹的,一时间还没意识到,目光还作死的落到某禽兽不可言说的位置,“你还能……”硬得起来吗?一句话还没说完呢,靖婉就被打脸,这大冬天的,衣服好几层,本来就厚实,那里都还明显的撑起了形状,靖婉一脸震惊的目光上移——你还真的是人吗? 李鸿渊看得分明,对她的未尽之言也相当的清楚,似笑非笑,“婉婉觉得呢?” 她觉得?她觉得自己想死!果然是禽兽啊! 李鸿渊瞧着靖婉脸上明显有点惧意,失笑,伸手将她的胳膊塞回被子里,将被子齐他下巴之下掖好,鱼水之欢,讲究的是欢,如果对这事产生了恐惧心理,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其实昨晚已经差不多了,之所以会齐反应,完全是因为自己对她形成了自然反应,不由自主了。 李鸿渊摸摸她的脸,“我不闹你,不过你吃点东西再睡,别伤了身。” 靖婉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眼中就差明晃晃的写着“那就好”几个字了。 “今儿有事?”虽然平日他在王府里,也是收拾得非常贴帖严谨。 “嗯,皇贵妃的时候还需要做最后的安排,我准备写一份折子呈上去。” 靖婉点点头,“已经确定开工日期了?” “我已经着人看了,估计父皇那边让人看的日期也就是那一天,不过,只怕是会有人从中作梗,说不得时间还会提前。”说到这一点,李鸿渊眼中仿似蒙着黑雾。 “提前?”如果是个不错的日子,某人看的应该是较前这一个日子才对,不过,那作梗的人,就算是要提前,也不会弄一个不好的日子才对,过不了乐成帝那一关,心念电转间,“提前的那个日子,是二月初二?” 李鸿渊轻微的颔首。 知道他介意什么,靖婉倒是不在意的笑笑,“初二就初二吧,没什么关系。只是我担心的是,时间上会不会急迫了一点,选址离京城近倒还好,较远的对方,等旨意下去,地方上还要做准备,有些人再动动手脚,恐会引起民怨。” “选址,我们心里早就有数,别担心,局面会控制住的,只是,搅扰了你生辰,那势必不能原谅。”头一次给媳妇儿做生辰呢,一点点不如意,都将引起李鸿渊的怒气。 靖婉在心里偷偷的为某些人点蜡,自求多福吧。 随后,李鸿渊盯着靖婉吃了些东西,去做自己的事情,靖婉继续窝回床上,睡觉。 如同李鸿渊所料,法坛开工的日期定在二月初二,只是儿媳的生辰而已,在乐成帝眼里,自然是比不上皇贵妃重要,再说,在他看来,两件事压根就不相干。 圣旨第一时间就发往各地,也好在工部的人早就前往了各处,做了前期准备,不然还真的会手忙脚乱。 本来么,民间虽然早就有皇贵妃乃是九天玄女之类的传言,但是,那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能让百姓吃饱穿暖吗?家里的劳动力被抽调一个去服劳役,这劳役还是在正常的劳役之外,如何能让人高兴得起来? 只是最后得到消息的时候,还当真是让人万分的惊喜,名义上虽然是服劳役,却原来是有工钱拿的,而且还是三倍工钱,不仅如此,一日三餐,两顿干的,管饱,还有白花花的大肥肉,对于不少百姓而言,一个月都未必能见到一点荤腥,多少人从来就不知道真正的饱腹是什么感觉,这件事就是天上掉馅儿饼,而且这是告示上明明白白的写出来的,如此,并不用担心官府明面一套背地一套。 如此这般,原本还怨声载道的人,纷纷的涌上去,毕竟,很多人家的壮劳力可不止一个,就算是不要工钱,就冲那每日的饭菜,都十分愿意。 可惜,这一下官府的人却端起来了,也不用凶神恶煞的,一家就一个,多的没有,而且,家里就一个壮劳力的,还不要。 这一下好了,兄弟之间,父子之间,那都是为着这么一个名额开始争抢。 原本企图引起动乱的人,都认为李鸿渊太狡猾,捶胸顿足,还没气恼完,得知这样的局面,又开始冷笑,晋亲王搞得人家父子兄弟不和,严重的甚至会弄出人命——就算没有这样的事情,他们也能弄出这样的事情——如此,这样的屎盆子,不相信晋亲王依旧能弄得干干净净。只是,这些人没能笑多久…… 不过一日,官府又出了告示,父子者,择子,兄弟者,择长,如果因为此事,自己人相互算计,一经发现,就请到打牢里去蹲几天,而且,日后朝廷再有类似的事情,全家都不再有机会。 随后,各地都抓了几例典型。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大牢,绝对是他们最忌讳的地方之一,如果进去走一遭,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得名声丧尽,被人唾弃,抬不起头来,因此,效果非常的好,心里再不服气的,也最多就是在嘴巴上说说,再不敢做什么。 对此事一度有些紧张的乐成帝,在得到各地的情况之后,舒了一口气,虽然是为了他最心爱的女人,但是,他也不想成为“昏君”。 只是,对于呈上折子,将事情考虑周全的儿子,乐成帝心中复杂难言,他这个儿子,当真办起事来,那都是漂漂亮亮的,如果不是……皇位继承人,想都不用想,不过,因为表现出色了,乐成帝有开始忌讳了,尤其是朝臣接连不断的夸赞声,如果让老六因为这些,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没错,最近在夸赞李鸿渊的人很多,势头大大的压过了其他所有的皇子。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要说其中没有猫腻,谁会相信? 李鸿渊一直都没有上朝,对于这些事情却是知之甚详,靖婉也知道。 来势汹汹,靖婉有点担忧。 李鸿渊倒是不以为意,“不过是欲毁之先捧之,何足挂齿。” “方式不嫌老套,只要有用就行。” 低头写着什么的李鸿渊抬头看了靖婉一眼,“婉婉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你心里有数就成,就是不知道这一次都有哪里人掺和了进去。这是一计不成,又施一计,接二连三的,瞧着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左不过就是那几个,没什么好想的,不过是担心我会威胁到他们而已。” “只是,如果闹得太凶,阿渊你鬼之子的事情会不会被暴露出来?” “关于这一点,婉婉倒是可以放心,当初知道这事儿的,除了父皇跟苏贵妃,其余的都死了,我估计,苏贵妃还告诉过李鸿铭,如果事情暴露出来,苏贵妃必然遭殃,就算编造出的版本是皇贵妃自己身亡的,皇位上那个心知肚明,也是在打他的脸,苏贵妃没那个胆子,李鸿铭也不是蠢的,当然,如果父皇不再有能耐处置谁,就另当别论,然,就算真的暴露出来又如何,同样不能改变最后的结局。” “既然只有苏贵妃跟皇上知道,那么,王爷你又是从何得知?总不至于是他们告诉你的吧?”靖婉好奇,“总不能是王爷你生而知之?” “生而知之?这借口倒是不错。” 言下之意那就不是了。只是,显然他也不想说真正的原因。 靖婉啧了一声,没追问,“皇上应该快召见你了吧?” “大概。”李鸿渊甚是不在意的说道。 “说起来这些人的精神还真是好呢,自己内部都快自顾不暇了,还逮着机会就算计外面的,一个个的不嫌累得慌。”有权势在手,的确是有诸多的方便,诸多的好处,但是真的重要到那种程度吗?或许因为前世的缘故,靖婉始终没有那些人体会深刻。 “如果能达成目的,再累,他们估计也乐意。纵观历史,坐上皇位的,就没有几个长寿的,不是没有劳心劳力的因素在里面,这是众所周知的,但还是止不住无数人想要那个位置,可以不折手段,可以抛弃一切,什么都可以。” 靖婉意外,某人居然看得如此的透彻,“那么,阿渊你……” “为夫还想着跟你长命百岁。” 靖婉无语,不过想想某人,谋划那么多事情,想也知道,事情指不定比皇上还忙,可是,在她眼里,他就是整日的无所事事,所以说,让他劳心劳力什么的,就不要想了,如此,完全就不用担心他会累出问题了。 书房门被不轻不重的敲响,“主子,宫里传话,让您明日早朝。” 李鸿渊没有应声,外面的人也安静的退开。 “原想着,皇上会单独召见你,现在却是让你直接上朝,他欲如何?” “不过是想让为夫亲眼见见,为夫现在有多受朝臣拥戴,看看为夫会不会因为那些吹捧就膨胀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同样有了夺嫡的想法。” 这样的手段,靖婉还真是恶心得不行,还不如直接打压,不给人希望,那就让人绝望到底,偏偏要用给人希望再狠狠的拍下去这等毁人的方式,这还是你最偏疼的儿子呢,这样的父亲,大概只有悲哀。 靖婉看着李鸿渊,还好,自家夫君不是那个能随意拿捏的人,对他老子也没啥感情。 大冷天的上朝,绝对是一件非常遭罪的事情,虽然现在已经有所回暖,但是还远远的不够,尤其是大早上的。 李鸿渊慢条斯理的,压根就没准备早早的进宫,然后等着升朝,等他散漫的进入朝堂,早朝已经是濒临结束,朝臣要启奏的事情差不多都说完了。 乐成帝揉揉太阳穴,心头骂了一声孽障,要知道,他这句面对李鸿渊时的口头禅,出现的频率已经越来越低了,可是,依旧要时不时的骂两句,心里才痛快。 乐成帝倒是有心将他阻拦在外,不过想想自己的目的,再想想这孽障的烂脾气——当真是阻在外面,指定转身就出宫。“宣。” 李鸿渊一身亲王冕服,不紧不慢的进来,端是风神俊秀,芝兰玉树,遍观所有人,没一个能比得上他的这份姿仪,每每这个时候,都让人心生感叹,天地间怎么就能有这样完美的人呢,不过,等他开口,看他行事,所有的好印象都能秒秒钟碎成渣渣,当真是叫人万分的痛心疾首。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乐成帝都有点有气无力,相比其他人,他的感触才是最深的,一边欣慰,一边痛心,一边希望他出色超长,一边又忌讳他窥视皇位,各种滋味,不足道也。 乐成帝自然是将自己儿子一同夸赞,为皇贵妃修建法坛的事情做得漂亮。 他的话音刚落,朝臣们就接二连三的附和,将李鸿渊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龙驹凤雏,似乎是有他一对比,其他人都成了废物。 其一,这次的事情,确实做得不错,也不算是空口白牙,其二,下放的钱财,全都都出自晋亲王府,却是挂着乐成帝以及整个朝堂的名,说不定还能从中捞点好处,其三,将晋亲王高高的捧起,现在皇上就忌讳这些,一旦遭到皇上的厌弃,那么就不足为虑。 所以,只是几句话而已,自然是说得天花乱坠。 眼见着乐成帝的脸色明显的有些阴沉了,有些人还自以为达到了目的,说得越发的卖力起劲儿,却不见自家主子同样相掐人的脸。 正所谓过犹不及,乐成帝那也不是傻子,会半点看不出这些人的意图? 没见原本表情也微微有些改变的某些朝臣,这会儿也半点不在意,甚至还是不时的捻动胡须。——这些莫不是也是晋亲王安插过去的人? 只是这些人一时间大出风头,忘乎所以。 再说下去,只怕是晋亲王屁事没有,其他人反而要遭殃。 各系的某些掌握着话语权的人,急忙站出来,截断了他们的话,还事实的将李鸿渊被捧起来的名头压了压。而方才那些滔滔不绝的人,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头上隐隐的冒出了冷汗,赶紧归队,低眉敛目,不敢再言。 倒是李鸿渊,从始至终都是那表情,半点没见被人吹捧的飘飘然。 乐成帝面对李鸿渊,“老六,此番表现甚佳,朕欲奖赏于你,你想要什么?” “皇贵妃乃儿臣生母,做点什么是应该的,无需父皇赏赐。” “那是两码事,你想要什么,但说无妨。” “父皇真要赏?” “金口玉言。”乐成帝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惴惴,真怕他“狮子大开口”,毕竟,这孽障不是没干过那种让他办不到的事情。 “如此,父皇派人前往各地给儿臣寻一百种奇花异草吧,不要惊动各地官府,更不要滋扰百姓。”李鸿渊淡声说道,听起来也着实不客气。 乐成帝面色有点微妙,一百种花花草草而已,还真不是什么事儿,不过,如此的为百姓着想,这儿子,是不是……乐成帝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经千回百转。“这是给你媳妇儿要的?” 京城中可是很多人都知道靖婉擅长且喜欢养花花草草,就算是朝堂上的某些重臣,都为了她手中的花花草草“大打出手”。 “有什么不妥吗?”李鸿渊淡然得很。 倒也不是不妥,只是你一堂堂亲王,开口闭口就是你媳妇儿,考虑过其他人的心情吗?尤其坐上面的那个,还是你老子,当儿子的在娘前面向着儿子,都能引发事端,更何况是在老子面前,那就纯粹的儿女情长,没出息! “倒是没有,你倒是个疼媳妇儿的。”乐成帝这话,似是嘲讽他,又似乐见其成。 “算不上,毕竟是她该得的,我一个大男人,还能昧下她那点东西。” “哦,老六你这话说的,好像这次的事儿,都是你媳妇儿的功劳?”乐成帝饶有兴趣。 “不然呢?认为是儿臣的主意,倒是也要有点事实依据,儿臣生长在天子脚下,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东西,见的人非富即贵,普通百姓是什么日子,父皇认为儿臣会知道?没说出‘何不食肉糜’这样的话,父皇就该庆幸了,不知人间疾苦,又怎么可能想到他们需要什么,又怎么可能会想到会引发怎样的事端?儿臣的脸皮上饶是再厚,这种功劳也不能揽到自己身上,毕竟,根本就经不起推敲,一戳就破的事情。” 李鸿渊好语气平平,话里话外却无不讽刺,然而,没人能说他不对。 乐成帝都有点讪讪,那什么,之前确实是没想到这一点,不过,他没想到,整满朝文武会一个都没想到吗?转瞬间,乐成帝又阴谋论了。 “儿臣不知,那些一个劲儿吹捧儿臣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思,是不是等儿臣昧下这份功劳之后,是不是就该跳出来,指责儿臣靠女人什么的。” 李鸿渊这么一说,乐成帝也越发觉得就是这样的。 于是,想要整李鸿渊不成,还将自己搭进去,典型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王爷这话却是严重了,王妃娘娘与你夫妻一体,不管是她的功劳,还是您的主意,算在你头上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有的事情,男子当得,女子却不能。”内阁的柳阁老站出来,不急不徐的说道。 此言一出,得到很多人的附和。 李鸿渊嗤笑一声,“还真不好意思,本王一个大男人,还真做不出这种事情,再说,本王要那功劳何用?那是本王王妃为着她去世的婆母着想,为着父皇以及皇家名声着想,也是了解百姓的日子,不想闹出事情。” 话说到这个份上,这事儿还真不能强行的扣到李鸿渊头上,毕竟,说再多其实都是扯淡,最关键的事情,是乐成帝不愿意看到李鸿渊拥有太高的名望。 “骆爱卿,是你们家养出的好姑娘,骆家的家教,当为表率。” 骆沛山急忙站出来,“皇上过誉了,那都是……” 乐成帝大手一挥,“骆爱卿不必过谦,老六媳妇儿如何,朕都看在眼里,也别说嫁到天家才如此,就这孽障这德性,只可能是近墨者黑,老六媳妇儿能守得本心,时时规劝着这孽障,让他行事有所收敛,这都是你们家教得好。来人,晋亲王妃贤良淑德……”狠狠的一通夸赞,比之之前某些朝臣“夸赞”李鸿渊不遑多让,然后赐下了大堆的东西,而李鸿渊要的那些花花草草也同样应允。 随后,又给了骆沛山奖赏了不少东西。 聪明人都知道,乐成帝这是在极力的夸大晋亲王妃的功劳,减弱晋亲王的名望,毕竟,女子的声望再高,也就那样,不会在权利的漩涡中搅起风浪,左不过也就是皇上赏赐的那些好处,他们这些人,又怎么会在乎那些。 事实上,这也是其他皇子接连算计的目的所在,虽然过程有异,但最终到底是殊途同归,现在外人只知晋亲王妃宅心仁厚,可是半点没提到晋亲王如何。 然而,按照李鸿渊的想法,这也是他想要的,名望,他当真是半点不需要,这东西,再高,其实也左右不了皇位由谁来坐。除非是那种非常在意名声,希望成为千古明君的人,不然,还真没多少人会为着这个汲汲营营,小心翼翼。 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是,除非是极度的残暴,弄得民不聊生,没有多少是由普通百姓揭竿而起的起义,更多的还是上位者的野心。 对于女子而言就不一样了,好名声,对她们更有益处,尤其是由上位者褒奖而得来的,比如现在,如果有人说靖婉不好,一句“皇上都说她好,你这话的意思是,皇上还说错了”,就能堵得人哑口无言。 所以说,到最后,算是皆大欢喜?! 靖婉听着丫鬟转述的那些外外面流传的话,都忍不住以后些脸红,“阿渊,这未免太过了吧?” “那些事情,难道不是你提出来的?” “是这样没错,但是……” “那不就得了,计较那么多做什么,你要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就当不知道。” 靖婉也只能再一次的保持沉默,算了,没必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隔日就是二月初二,头天晚上,整个晋亲王府就灯火通明,开始为他们的女主子的生辰做准备,虽然忙碌,但他们个个都精神头十足。 不过,靖婉倒是不怎么忙,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用过早膳,换洗梳妆,丫鬟们是可劲儿将她往漂亮里打扮,又不失身为亲王妃的庄重。梳妆好之后,现在自己夫君面前转了个圈儿,女为悦己者容,靖婉现在也有这样的趋势。 奈何,今儿的晋亲王似乎有些兴趣缺缺,捏着书本看得认真,也没往靖婉身上瞧。 靖婉表示,不开心! 然后,李鸿渊终于“施舍”了她一个眼神,淡淡的开口,“不想客人等门的时候,你还在房里出不了门,就矜持点,不要勾引为夫。” 靖婉险些被呛到,这个蛇精病,牲口,流氓!而且说她不矜持?勾引他?就让他看看衣服妆容而已,就只有他这个色胚才整天一脑子的黄色废料。 所以说,活阎王完全是因为怕自己把持不住,才拎着书本看,静心! 靖婉不客气的一巴掌糊他脸上!然后气哼哼出去。 李鸿渊卷起手上的书,支这下巴,嘴角勾起纯然的笑,目前为止,他对自己的日子都很满意,就算是不是都有几只小虫子在眼前蹦达,找麻烦,但也是瑕不掩瑜。 坐了一会儿,李鸿渊起身,随手扔了手上的书,走了出去。 找到靖婉,牵过她的手,“婉婉今儿生辰,先看看为夫准备的生辰礼如何?” “好啊。”李鸿渊虽然给了她太多的东西,不过对于生辰礼还是有几分期待。 送礼,自然投其所好,靖婉喜好的东西,还真的是简单又不简单。 在靖婉看来,自家夫君应该又是从哪儿给她的弄了奇花异草回来。 靖婉这一次却是猜错了。 随着李鸿渊去了后面的一处院子,刚进门,就有一只猫咪,迈着优雅的步子,朝着靖婉他们走过来,一点不怕生,还蹲坐在靖婉面前喵喵的叫。 虽然是纯黑色的,但是,小小的一只,看上去肉肉的,眼睛一只是蓝色的,一只是紫色的,看上去似乎优雅又金贵,只是那体型,可爱得不行。 原本就有些茸毛控的靖婉,被萌得不行,弯腰就想要将之抱起来。 李鸿渊微微用力,就扯住靖婉,“为夫说过什么,婉婉似乎当成耳旁风?” 靖婉一时间有点愣,什么跟什么?随后,她终于想起来,“所以说,送是送给我了,依旧只能看,不能抱?” 李鸿渊轻笑,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只是后面的话,却分外的凶残,“抱了,本王就让人将它们做花肥,婉婉想想清楚了。” “既然送给我,却不让我碰,你干脆别送得了。”靖婉控诉。 这男人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既如此,为夫立即着人送走就是了,送去做花肥。” 靖婉咬牙启齿,想要咬死这混蛋有没有! 靖婉觉得,她大概会流年不利,生辰当日,这才睁眼睛多久呢,就被自家夫君气两回了。 靖婉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眼前的小猫咪,某个变态蛇精病说得出做得到,自己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让小家伙白白丢了性命才是。 不过,这小家伙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第一次见靖婉,显得很亲近依恋,却又没有直接往靖婉身上扑,显而易见,即为了讨靖婉欢心,又符合谋阎王的心思。 李鸿渊拉着靖婉继续前行,虽然已经料到送给她的不会只是一只猫,但是,看在之后的各种萌物,靖婉就能知道,某人绝对是花了不少的人力物力跟时间。 常见的猫猫狗狗,各种品种的都有,虽然全部都是幼崽,却也是大大小小的,有的苗条,有的圆润,有的活泼,有的呆萌;然后,狮子,豹子,山狸子,狐狸,小鹿等等等等,总之,外形偏可爱漂亮的,在这里基本都能找得到。 最让靖婉惊异当属里面的一只雪白的狐狸——北方雪山中有一种香狐,通体雪白,身有异香。在避暑行宫的山谷中,某人提到过这种香狐,现在居然真的送到她面前。 根据靖婉所知,香狐的数量极少,更难捕捉,它们生在北方,严寒地带,深山老林,常年被积雪覆盖,可以说,启元境内根本就没有,异常的珍贵。 靖婉忍不住将它的皮毛摸了又摸,柔软细滑,那触感当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这会儿,李鸿渊倒是没有拒绝,只是在靖婉完全忽略他的时候,“婉婉,用这一身白毛给你做匹领子,应该会很漂亮,你说是不是?而且,据说香狐在死后几年里,皮毛上都还会带着异香,给了你,也是它的造化了。” 在李鸿渊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靖婉就嗖的一下缩回手,尼玛,这小心眼的男人! “除了这些,阿渊还有没有给我准备上别的什么礼物?” 李鸿渊静静的看了她片刻,“婉婉啊,你为了一只小畜生,一边在心里骂我,一边笑得勾人的转移话题,这等畜生,为夫觉得实在不该留。” 靖婉觉得,自己或许该做好“死一死”的心理准备。 所以说,有一个似乎能看穿一切的丈夫,有些时候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第462章:天真的残忍? 靖婉觉得,自己或许该做好“死一死”的心理准备。 所以说,有一个似乎能看穿一切的丈夫,有些时候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阿渊,你如果杀了这只小狐狸,我会伤心的,你忍心吗?”靖婉“泫然欲泣”。 “那么,婉婉你为了一只小畜生,让为夫伤心,你忍心吗?”李鸿渊“静静”反问。 “这完全就不能相提并论的好吧。”明明是你这个整就用醋做成的男人小心眼。 “自然不能相提并论,毕竟,我是你夫君,它呢?呵……”李鸿渊一声轻笑。 靖婉莫名的从他的表情中真的读出了伤心,好像他面前的,就是一个能将畜生摆在他前面的渣女;好像他对她是恨不得将一个心都掏出来,她却不知珍惜…… 靖婉背负着“罪恶感”——李鸿渊,行的,你厉害,你赢了,姐认栽! 靖婉伸手去扯李鸿的面皮,“行,这些小东西,日后我只瞧瞧,不摸不碰不抱,只摸你抱你亲你,得了吧?你怎么没掉进醋缸里淹死算了,德性!”眉眼弯弯的笑起来。 李鸿渊握住靖婉的手,从脸上拿下来,靠近,低头,用额头抵着她的,“婉婉你觉得,为夫会傻不愣登的喝醋?我醋死之前,肯定会先弄死让我喝醋的对象,然后再带着你一起死,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魂,就算是你比我小好几岁,你这辈子也别指望死在我前头,懂了吗?” 温热气息喷洒在靖婉的脸上,活阎王这时候何尝不是蛇精病发作,不过靖婉半点都不怕,伸手环住自家夫君的腰,微微仰着头,闭着眼睛,彼此的睫毛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阿渊的话,我记得了,阿渊倒是不要忘了才好。” “用日后的岁月来证明。”嘴巴上再多都是空话。 而那只“碍眼”的香狐,被有眼色的下人,火速的抱走了。 明明是来看礼物的,结果两人又这么腻腻歪歪的抱在一起,丫鬟们表示,这场景见多了,认为这才是夫妻之间的常态,她们担心自己出嫁后会过得很不如意。唉,主子啊,能不能稍微的收敛点,避讳点…… 所以说,靖婉还没意识到她跟她家男人撒了多少狗粮,虐了多少狗。 当然,被迫吃狗粮的,也不全是被噎,也有学习取经的,就好比不远处的全权转为侍卫头领的暗一,现在也不能叫暗一,不过,他明暗两重身份,现在只使用明面上的名字就好了。钱侍卫注意着两位主子的相处,当然不能一直盯着,不然被王爷发现了,估计得挖了他眼珠子,有些东西,瞧一眼,大致记在心里就足够了。然后又瞧瞧自己准媳妇儿,沉稳干练,脾性温和,还是个美人胚子,怎么看都觉得赚大发了。 作为暗卫,对王妃身边的丫鬟起了心思,他已经准备好看着对方另嫁他人的准备,不曾想,峰回路转,彻底转明,没被惩处,婚事还被定下了,简直跟做梦一样,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痛,然后,不苟言笑的晋亲王府侍卫头领笑成傻子。 准媳妇儿呆在王妃身边不算短了,肯定是深受影响,所以说,他已经做好准备守着媳妇儿一个人过一辈子了,话说,但凡是肖想王妃身边的丫鬟,就该有这样的觉悟,现在信誓旦旦的保证,日后却做不到的话,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依照王妃的为人,或许不会直接做什么,但,她仅仅是横眉冷对,王爷绝对都能出手将他们收拾了。 仔细想想,就算只守着媳妇儿过日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而且,王爷都守住的,他们为什么就守不住?王爷面对的诱惑,可是比他们多到海里去了。 原本大家都一样,结果身为“老大”的暗一居然要媳妇儿孩子热炕头了,一干兄弟肯定是“不忿”,现在,又见他望着准媳妇儿一脸傻样,一个个都不着痕迹的用手肘啊,刀鞘啊,乃至树枝小石头之类的往他腰上招呼,让你嘚瑟。 钱侍卫受到“攻击”,也就回头瞅了一眼,没当回事,知道这些兄弟是什么心态,他大人有大量,而且,动静闹大了,惊动了主子,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事实上,他们这些人,虽然羡慕暗一,这种情绪其实并不强烈,也不会因着暗一这个先例,就想要卯着劲儿的勾搭王妃身边的人,如果跟暗一一样有那个缘分,自然是最好,没有也不强求,态度一向摆得很正,知道什么才是自己应该做的。 突然一声比较凄惨的猫叫声从院门口方向传来,打破了这一份宁静美好。 李鸿渊面上没什么变化,但是,旁边的人却明显的感觉到冷凝,话说,王府里,谁那么大胆,干弄出这样的事情? 靖婉拉着李鸿渊的手,“去瞧瞧?” “不必。”李鸿渊没动,不过片刻,沐安已经带着人进来了。 见了,靖婉失笑,“羽瑶,这么早就过来了?” “表哥,表嫂……”小丫头脸上有点做错事的不自在,尤其是偷偷的抬着眼皮去瞄李鸿渊,刚才的事,十有八九是她的“杰作”。 “羽瑶怎么了?”靖婉笑问道。 “表嫂,那个,刚才进来的时候,瞧见了你的猫咪,明明乖乖的在那里待着,我就伸手去抱它,结果它不给抱,我一心急,不小心就揪住了它的毛毛,它挣得太厉害,结果……”羽瑶磨磨蹭蹭的举起手上的一撮黑毛。 难怪叫得那么惨,瞧着这毛发,靖婉肯定,是她刚刚进来时的那只小可爱。对那小家伙有一点心疼,“没关系,相信羽瑶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羽瑶急忙点头,“真不是故意的。” 靖婉伸手安抚性的摸摸她的头。回头,“沐安,让人将院门看好了,别再让小家伙们跑出去,另外通知院子里的下人,待会我们离开后,将所有的动物都拘起来,今儿府上客人多,莫要冲撞了。”最重要的是,肯定还会来不少小孩子,他们喜欢小动物,但也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爱惜,某些时候,孩子拥有天真的残忍,并不觉得凌虐那些动物是不应该,事实上,在那些达官贵人眼中,小宠物而已,还真不值当什么。 眼皮子底下,靖婉却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有些道理讲不通,就只能是自己做好防范。 “是。”沐安应了一声,赶紧去办。 这地方,已经可以算是小型的珍兽园了,因为是李鸿渊找来送给靖婉的,自然不能出纰漏,因此,每只小家伙至少都有一个人照顾,而且可以是专业人员。 李鸿渊跟靖婉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被打发了,因为他们的存在,必然会让带着媳妇儿的王爷不喜。因此,这珍兽园的人数,绝对远超预计。 “王爷不若先去前院,我带羽瑶转转?”靖婉说道。 李鸿渊瞧了羽瑶一眼,好雅兴好氛围都已经败了,难不成还要他陪着一个小丫头?所以确实没有继续呆下去的必要,点了点头,直接走人。 羽瑶站在靖婉身边,对着李鸿渊的背影做鬼脸,“表嫂,表哥一直都这么凶巴巴的,我看也就你受得了他,换我,我才不搭理他。” 靖婉失笑,你那表哥那是对着外人呢,对你表嫂我可好了,而且啊,你表哥最多就是有点冷脸,哪里凶了?明明那么俊的一个男人。当然,这些也就在心里想想。 靖婉拉着羽瑶翁主的手,开始转悠起来,“羽瑶啊,怎么就见你一个人,你爹娘呢?”大长公主跟姜驸马登门,外面的人没道理不会通知他们,也就小孩子,有时候拘不住,跑得快,没什么威胁性,才会放进来。 “在家呢,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会出门,我就带着人先过来啦。”羽瑶嘻嘻笑,“表嫂,你娘家人,什么时候过来?” 大长公主府,因为立场的关系,亲近的人并不多,而羽瑶呢,其本质上跟她娘有些相似,骄傲且随性,能合眼缘的,自然是亲近,除此之外,血缘都不能让她们如何。 骆家六姑娘七姑娘,羽瑶最初肯搭理她们,或许有靖婉的成分在里面,后来还真就玩到一块儿去了。 “怕是还要再等等呢。” “哦。”羽瑶有点小低落,不过转瞬间又高兴起来,“表嫂,你们府上怎么这么多小动物,都是些什么,好多我都没见过呢,看起来都好可爱。”趴在特制精致美观的栅栏边上,目光贼亮贼亮的,恨不得上前,全部抱进怀里,狠狠的撸一把。 “这不是表嫂我生辰,你表哥特地寻来的。”面对的明明是个小姑娘,靖婉都有点炫耀的心思,等说完了,才反应过来,暗暗的唾弃自己一把。 “表哥送给你的生辰礼物啊。”羽瑶小脸又跨了下来。 如果是只小兔子,耳朵都该垂下来了。 “羽瑶喜欢?那我送你两只好不好?” “可以吗?”那兔子耳朵,应该又竖了起来。 小孩儿脸,六月的天,还真变得非常快。 “可是,这是表哥送给你的,会不会不太好?”羽瑶有点犹豫,娘说了,一个女子,但凡是其夫君送的东西,便是翁主之尊,也轻易不能开口索取,那不仅仅是心爱之物那么简单。羽瑶其实不是很懂,却并不妨碍她听娘的话。 至于大长公主为何跟女儿说这样的话,咳,纯粹是“以身作则”。 靖婉心下了然。羽瑶身为大长公主的幼女,备受宠爱,身上或许有些小娇蛮,但总体上,其实被大长公主教得很好,或许就是前面的女儿让大长公主失望,因此在幼女身上倾注了更多的心血。 “没有关系,表嫂这里还有很多,不过,羽瑶带回去之后,要好好的照顾,日后就算不喜欢了,也不要乱扔,将它们给表嫂送回来,好不好?” 羽瑶满口的应承,然后星星眼的开始去挑要带回去的爱宠。 说起来大长公主府上的猫猫狗狗也不在少数,只是大部分的都是比较常见的品种。 羽瑶到底只是小姑娘,京城中,便是有人饲养珍禽,供达官贵人赏玩,羽瑶也还没接触过,这会儿见到这些五花八门的,一一的询问靖婉都是些什么。 靖婉耐心的解答,心中思忖,在许多方面,果然还是前世更具有优势,就说自然界千奇百怪的各种神奇物种,便是很小的小孩子,都能见到,就算见不到实物,也能从电视网络上了解,而当前,就算是富贵之人,一生中,也未必见过多少。 羽瑶对这些诸多动物的了解,也多是源自书本,现在跟文字中了解的形象,结合现实,惊叹连连,只是,看着这些小家伙,很怀疑,真的是那些凶残,威猛,强悍,甚至会吃人的野兽吗?虽然表嫂说这些都是幼崽,还不具有攻击性,可成年跟幼兽的差距就这么大?小羽瑶心里蠢蠢欲动,想要看看它们的成年体。 “表嫂,给我一只小狮子,一只小老虎好不好?” 靖婉眨眨眼,女孩子不是应该喜欢猫猫狗狗之类的吗?“羽瑶啊,狮子老虎只是现在看着很可爱,日后长大了,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我知道,就是想看看它们长大后凶猛的样子。” “那羽瑶可以等它们长大之后再来看。” “可是我更想看着它们长大。——表嫂,它们是不能送给我吗?” “倒也不是,羽瑶,是这样的,如果是小猫小狗,我倒是可以直接给你,但狮子老虎过于危险,所以,要等问过你娘之后,她同意,才能给你。”靖婉瞧着羽瑶,难不成,这小萝莉,其实有一颗彪悍的心? “好吧。”羽瑶乖乖的,也不撒泼。 羽瑶也见到那只香狐,一时间也是惊喜得不行,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浑身都透着一股喜欢喜欢好喜欢的气息。 香狐极其难得,耗费在这一只香狐身上的精力,说不得超过其他所有的动物,因此,怕是不能送出去的,当然,并不是因为珍贵所以不愿意送,而是因为将它送给自己的男人的心意不能辜负。靖婉考虑着要怎么拒绝羽瑶,而又不会让她难过。 之后就算是看其他的小家伙,羽瑶也一直抱着。 直到,“王妃,骆家老夫人,夫人,少夫人以及姑娘少爷们到了。” “呀,她们终于来了。”羽瑶正要放下香狐,转头,又有些舍不得,到底还是放下。 靖婉轻轻的挑眉,这是完全不打算要的意思?“羽瑶不想要?”靖婉纯粹是好奇羽瑶的想法,没有不打算给还故意撩拨的意思。 “想啊,可是,就只有一只啊,我抱走了,表嫂不就没了?娘说,不管是什么,自己喜欢,也不能夺人所好。”羽瑶就跟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 的确,之前的老虎狮子都不止一只,“羽瑶真是好孩子。”靖婉摸摸她的头,“这只香狐表嫂确实不能给你,你表哥好不容易才让人寻到这么一只。呐,如果你娘同意,我给你两只小狮子,两只小老虎,好不好?” “谢谢表嫂。”羽瑶笑嘻嘻的点头。“那表嫂,我现在能抱一只去前面玩吗?不是说现在还小,也训养过,不会伤人吗?我会好好看着的。” 看着羽瑶期盼的小眼神,靖婉犹豫了一下,终究是答应了。 羽瑶抱了一只小狮子,开开心心的找自己的玩伴去了。 靖婉让人寻来专门照顾小狮子的人,居然是个清清秀秀的小少年,看上去顶天十三岁,站在靖婉面前有些拘谨。 靖婉微点头,“白芍,你带他过去,在羽瑶她们边上瞧着些,别让幼虎伤着人。” 准备给小孩子玩耍的地方,之后基本都他们的天下,可能还会有些女眷,虽然是外男,不过,半大的少年,又有人看着,倒也不打紧。 “是,王妃。”白芍心领神会。 这边,靖婉也去见了骆家人,都已经被引了进来。 骆老夫人为首的人给靖婉见礼,虽然是她生辰,却因为尚年少,自然不存在拜寿之类的事情,当真让一干嫡亲长辈给“拜寿”,那就纯粹是折寿了,不过,因为身份的关系,几句吉祥话还是有必要的。 形式走过了,靖婉忙上前扶起骆老夫人,“祖母……”随后挨个的叫了人,笑道,“我还想着你们什么时候才会过来,这会儿倒是正好。” “就是想早点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王府里就你跟王爷两个,也没见你们从内务府叫人过来。”骆老夫人说道。 “王府的人手倒是绰绰有余,也就没去内务府要人,只是,待会儿招待客人的时候,可能还要烦请祖母帮忙招待一下各府的老夫人。” “理当如此。” 出嫁的女儿家中办事,若是没有长辈,娘家人来帮忙,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算是长辈兄弟都在,娘家人为着女儿也没什么不妥。 在天家,自然就特殊一些,皇子成年就会一个一个的被“分出去”,有什么事,自然不可能指望父母来操办,兄弟之间,那也都是尊贵至极的身份,相互之间最多就是招呼一下其他兄弟或者皇族里的叔伯,其他的客人,断没有让他们出面的道理,如此,大多数就只能选择内务府的人,让王妃母家帮忙,那也得是能上得了台面,拿得出手,显然,骆家是完全没有问题,依照骆老夫人的身份,招待一下那些老王妃都使得。 从骆家人登门开始,后面陆陆续续的就会有人前来。 这时候,自然也有先后的讲究。 对于靖婉而言,这样的常年面也不算是第一次了,自是应对自如,毕竟,多数人她都只需要打声招呼,再让人引去花厅或者园子,就不用再管,这些人,不管是老的,年轻的,挑选人家的大姑娘,还是几岁大的小孩子,他们自己就能找到该去的地方,交际,几乎是这些人的本能,而需要她作陪的,是少数,还有一部分,甚至都不用靖婉亲自迎接,派一个丫鬟嬷嬷就可以。 李鸿渊那边就更加的简单了,多数人都还在衙门,不到等门的时候,再说,就算他们登门,李鸿渊就跟那儿坐着不动弹,亲兄弟、皇室宗亲都不去迎接,也没人能将他如何,就算心中不忿,那也只能憋着。 仔细算一算,李鸿渊亲自迎客,这似乎还是头一遭。 晋亲王府,建立数年,从来就没办过什么事儿,头一回,还是李鸿渊成婚,那时候,多得是人帮他待客忙各种事情,他需要做的,就是走成亲的议程,然后席宴的时候喝点酒,其余万事不管。 不过,李鸿渊今日给靖婉做面子,该亲迎的人,他都去了,就是因为这样,那些见到他的人,包括他那些没事来得相对较早的兄弟,一个个都受宠若惊,有的甚至受到了惊吓,那场面,还真有几分搞笑。 靖婉本来只是随意的问问这边的情况,得知这情况,有些哭笑不得,这一个个还当真是被活阎王虐习惯了,活阎王只是做了正常人会做的事情而已,反应居然这么大。 这种事,当然不会有谁去管,靖婉这样的人,都当是在瞧乐子。 比较密集的那一波客人之后,靖婉也坐了下来。 在座的人,那就是除了皇宫中的那些,整个启元最为尊贵的一群人。 端着得体的笑容,说着得体的话,不管是饮茶,还是偶尔吃点什么东西,那都及其的优雅,一言一行,都勘称最佳典范,这些人或许是习惯了,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如果放在外人眼中,尤其是那些性子比较跳脱的人,仅仅是看着,都会觉得累得慌。靖婉作为主人家,还时不时的借着待客,起来走动走动,嗯,适应还算良好。 靖婉在王府第一次做生辰,自然是要尽善尽美,从茶水点心,这些人都是些什么口味,不吃什么,都考虑周到。其他的,上到上了年岁的老人,下到嗷嗷待哺的幼儿,都为他们做了专门的准备,靖婉现在就算贵为王妃,尊卑观念也不能将她同化,显然,为别人思虑更多,之前就算没亲自为今日的席宴准备什么,想到了什么也会吩咐下去,尤其是整个王府,基本上到处都安排了人,绝对杜绝某些骗人到某某处行某某事的的腌臜事情发生。 如此,就算鸡蛋里挑骨头,也顶多是能挑出一些微末的瑕疵。 即便是嘴上没说什么,不少人在心里也肯定了骆家姑娘的教养。 男子会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子且不论,这些妇人们,尤其是到了一定年岁的,就尤为喜欢。当下的婚姻,很多都属于同性相吸,婆母看儿媳,岳丈看女婿,自己觉得好,就拍板定了,儿女的意见,无视,他们心中是否喜欢,无视,喜欢什么样的,更无视。 相谈甚欢,府里的一个丫鬟匆匆而来,“王妃,大长公主府的小翁主,与康亲王府二公子、恭亲王府的世子打起来了。” 靖婉还没如何呢,大长公主以及康亲王侧妃、恭亲王妃先变了脸。 甭管是什么原因,羽瑶是长辈还是女孩子,那些小公子们是晚辈是男孩子,从这一点上出发,后者就理亏了一大截,康亲王侧妃、恭亲王妃瞧着大长公主有些阴沉的脸,便是张狂惯了的恭亲王妃,心中都止不住暗暗叫苦,更别说康亲王侧妃——在一众老少王妃、公主跟前,她只能靠后装背景,康亲王没有王妃,却不能不叫一种孩子来晋亲王府,就只能她顶着,来了之后,自然就无比的尴尬。 两人连忙跟大长公主赔罪。 大长公主压根就不理会,携着靖婉就往出事的地方而去。 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性子,大长公主心中有数,毕竟已经十岁了,说小也不算小了,很多时候都自诩是大人了,不屑跟小孩子计较,自认为礼仪规范也是不错的,小淑女一个,若非事出有因,怎么可能跟自己的小辈动手打架。 几个人赶过去的时候,虽然已经被拉开了,但是场面依旧混乱,哇哇的哭声不绝于耳,而靖婉这才发现,参与打架的,大概可能还有自己的弟弟妹妹们,而这出自王府的小公子似乎也不止两个。羽瑶倒是没有哭,只是头发散乱,衣服也有些乱。还有脏污,低着头,怀中抱着血淋淋、无力耷拉着的小老虎,叫人止不住心脏都快跳了几拍。 看到大人来了,似乎就看到了主心骨,就哇哇的上前想要告状。 “站好了,成何体统。”大长公主语气不重,但是,一个个都老实了。 大长公主也没急匆匆的维护自家孩子,甚至没上前去安抚一句,而是看了靖婉一眼,显然是要将事情交给靖婉处理,毕竟,这是晋亲王府,而靖婉是她干闺女,换成其他人府邸,才不会如此。 靖婉心领神会,“速去请府医过来。——白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一说。” 白芍站出来,蹲了蹲身,“王妃,事情是这样的,翁主与骆家的两位姑娘抱着小老虎玩儿,给它喂食,康亲王府二公子跟恭亲王府世子也想要,翁主不肯给,双方发生了口角,在奴婢等人的劝说下,事情暂时平息,只是没多久,二公子跟世子纠集了他们两王府以及两郡王府的小公子,强抢小老虎,然后就将小老虎狠狠的摔到地上,没摔死,就拎起来,往地上砸,恭亲王世子一边砸还一边说‘本世子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因为人多,小老虎又被围在中间,奴婢等又不敢强行上前,担心伤了小公子们,小老虎最后被恭亲王世子扔到翁主脚边,满头是血,奄奄一息,翁主急红了眼,扑上去就跟世子打了起来,后来,翁主狠狠的咬了世子,世子叫二公子帮忙,二公子拉扯翁主的头发,骆家的两位姑娘将翁主受欺,就上前帮忙,然后就是其他小公子分别上前帮忙,打成了一团。” 细节且不谈,但是这前因后果却是已经很清楚。 不过,要说白芍还是说了一些细节的,只是这细节处,全都是恭亲王世子。 大长公主的目光冷飕飕的扫向恭亲王妃。 恭亲王妃脸上乍青乍白,不是没发现大长公主的目光,但是她强装没瞧见,气势汹汹的上前,“你个贱婢,胆敢污蔑王府世子!”抬起巴掌就要扇过去。 只是,白芍乃是习武之人,怎么可能轻易被打到,而且她可没胡说八道,这一巴掌挨实了,自己无所谓,却是折了自己主子的颜面,所以,毫不犹豫的退了一步。 恭亲王妃这一巴掌落空,脸色自然更加难看,“你还敢躲?”有一巴掌挥过去。 “秦氏——”大长公主面色冷厉,想她也是骄傲惯了的人,除了乐成帝,就没谁能让她低头,这侄媳妇敢故意无视她,儿子做错了事,不加以管教,还敢逞凶,岂能不怒,“污蔑?她一个丫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污蔑之言?你当所有人都是瞎子?教出这么个残忍霸道的儿子,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恭亲王妃自是不敢再动手,被大长公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不客气的贬斥,面色涨得通红,指甲都快扣进手心的皮肉里,心中更是恨得不行,对大长公主各种咒骂。 大长公主冷笑,恭亲王妃心里所想,她清楚得很,有些人就是这样,永远都不知道反省自己。“你们也都跟恭亲王妃好好的说一说,挨个的,说清楚详细了。” 那么多孩子参与到这一场群架,起因到底如何,只要眼不瞎,就该知道,出自郡王府的下人,别看自己家主子也是王爷,但是半点权势都没有,也不得圣上宠信,小主子被亲王府的世子公子强行的拉了去,一起犯下大错,得罪大长公主,按理说,应该是站在恭亲王世子他们这一方的,毕竟,恭亲王权势在手,有可能荣登大宝,奈何,看到的人太多,要知道,除了参与进来的,还有更多旁观者是其他人家孩子甚至一部分大人跟家仆,撒谎的下场——大长公主处置一个别家的下人同样是很容易,所以,彻底偏向恭亲王世子不可能,半偏向是两方都得罪,还不如全部推到恭亲王世子身上,将自己小主子摘出来。 所以说,这些能近身伺候小主子的人,那也都不是蠢物,心念电转,已经有了决定,于是七嘴八舌的将事情说了,细节处,你加几句,我加几句,反正,错误最大的就是恭亲王世子,其次是康亲王二公子,其余人没错。 恭亲王妃气得浑身发抖,一时间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然而,却没人同情她,便是近身伺候恭亲王世子的下人,这时候也只是瑟瑟发抖,快要站不住,因为她们很清楚自己面临的将会是什么。 龚九赶过来,给一群小豆丁检查了一番,都是些小皮外伤,抹点药就好了。 靖婉点头,“白芍,你着人带他们去梳洗梳洗,擦点药,换身衣裳。青竹,弄清楚都是的哪家的孩子,一一的通知他们长辈,将事情说清楚。” 两人应诺,各自行动。 康亲王侧妃也拽了二公子,亲自带他去梳洗。想也知道,大长公主在气头上,现在留下来,说不得不能化解她的怨气,还可能火上浇油,还是赶紧离开,回头再说。 羽瑶却站着没动,抱着那只龚九确认已经死亡的幼虎不肯撒手。 大长公主终于走上前,“羽瑶……” 羽瑶抬头,眼泪也跟着啪啪的掉,“娘,小老虎死了,死了,表嫂答应只要你同意就送我的,我跟表嫂保证会好好照顾它的,可它现在死了,死了,娘……” 大长公主还没见羽瑶这么伤心过,自然是心疼得紧,忙给她擦眼泪,“羽瑶莫哭,娘让你舅舅给你做主。” 羽瑶的舅舅不止一个,但是,大长公主说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原本同样心疼儿子,对于要将她儿子带去梳洗的人也恶语相向的恭亲王妃闻言,心中的不忿变成了害怕,不用想都知道,这事儿闹到父皇面前是什么结果,就算自己儿子被咬出血,伤得最重,也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 原本准备带着儿子离开,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按耐下这样的想法,为今之计,是要想办法将大长公主哄好了,只要不闹到父皇面前去。 “姑母,方才是我不对,我也是一时气急,”一边说着,一边将儿子拽过来,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你个孽障,谁让你抢你表姨的东西的,一只畜生而已,你想要,我跟你父王还给不了你?还不赶紧跟你表姨道歉。” 说是道歉,只是那话里话外的意思,越听越叫人火冒三丈。 靖婉真的很怀疑,她到底是智商有问题呢,还是指桑骂槐故意怼人?而且,她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儿子真正错在什么地方? 恭亲王世子比羽瑶还小些,被恭亲王妃养得那是真正的小霸王性子,他被灌输的理念就是,他是皇孙,尊贵无比,想要什么都可以,他现在这模样,母妃非但不帮他出气,还让他道歉,如何都是意难平,梗着脖子,“凭什么要我道歉?一直畜生而言,抢就抢了,摔就摔了,她还是长辈呢,让给我不应该?” 恭亲王妃这一刻真要被自己儿子气死了,当然,在她看来,她并没觉得自己儿子说错了,“你个死孩子,让道歉就道歉,哪这么多废话。” 恭亲王世子红着眼睛,“母妃你帮着外人不帮我,我讨厌你。”说完,拔腿就跑。 恭亲王妃骂了一声“混账东西”,面对大长公主冷然讥讽的表情,不自觉的又矮了三分,“姑母……” “当不起。” “姑母,姑母,你别生气,我代替那孽障跟表妹道歉,你看成不?——羽瑶啊,你表侄他还小,不懂事,你原谅他这一回好不好?你要喜欢小老虎呢,我让你四表兄去给你找十只八只回来,你要怎么玩儿都行,你说呢?” 羽瑶听她说完,讽刺的一笑,像足了大长公主,“四表嫂当我傻子呢?原谅他?行,我也不要别的,那十只八只,留着给你那儿子摔着玩吧,我就要这只,你让它活过来,我就不计较了。” 恭亲王妃被一个小丫头噎得说不出话来。 羽瑶冷哼一声,随后看向大长公主跟靖婉,“娘,表嫂,我去梳洗一下。”然后抱着小老虎的尸体默默离去,伺候的人忙跟着,晋亲王府的丫鬟忙引路。 “义母,这事儿我也有责任……” “行了,不与你相干,别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就算是学不来某些人厚颜无耻,恨不得将所有错处都推给别人,或者找借口抹削,至少也别傻乎乎的承担自己不该承担的责任。”大长公主冷声训斥靖婉。 “义母教训得是,我记住了。”靖婉老老实实的听着。 “行了,忙你的去。” 靖婉跟大长公主前后离开,独剩下恭亲王妃站在原地。 将这一场好戏都看在眼里的人,孩子们眼中倒是依旧纯真,只是那些少数或不放心孩子,或来偷闲的女眷,就忍不住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用帕子挡在嘴边,好似故意遮遮掩掩的,被这么一群贱人看笑话,恭亲王妃只想去撕了她们,可是她最终只能生生的忍耐,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用来维护她仅有的尊严。 ——大长公主今日说的这些话传出去,她的名声真的能臭大街了! 相比起这个,要怎么跟自己夫君以及父皇交代? 儿子孙子不好,肯定就是她这个当娘的没有教好,她便是拿再多的下人来抵罪,她也推脱不了责任。——骆氏那个贱人果然天生就是来克自己的,每次出事都跟她有关。恭亲王妃心里当真是恨得不行,可是,又深深的无力,因为压根报复不了。 因为靖婉的授意,所以孩子的长辈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之前没得知具体情况的时候,孩子靖婉等人离去后谈论了一番,却不想,居然也有自己家的份儿,简直就是被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当真是恨死了恭亲王妃,都是怎么教儿子的,自己身犯蠢就算了,还带累他们家孩子,还好自家宝贝心肝没事。她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还那么没眼色不知进退,等着瞧吧,早晚得狠狠的栽跟头,再爬不起来的那种。 至于骆家的几个孩子,以骆老夫人为首的大人,什么都没说,其实没说,就已经等同于认为他们没错。原本还有些忐忑的他们,相互瞧了瞧,心领神会,又蹑手蹑脚的准备去玩儿。 “该出手的时候,可以出手,但是,要学会保护自己,不可莽撞。” “偷偷摸摸”的几个孩子愣了愣,反应过来,“知道了,祖母。”大声应道。 要说这事儿的动静可是不小,很快前院的众人也知道了。 李鸿渊目光轻飘飘的落到恭亲王身上。 恭亲王心底不由得有些发寒,“六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是你弄回来的,肯定就不止哪一只,怎么不全部放出来,大家都有了,也不用去抢哪一只不是。” 这是张嘴就先发制人? “呵,你这意思,小辈抢长辈东西,男孩抢女孩的东西,‘得不到就毁掉’,这些都没错是吧?正所谓言传身教,莫非,四皇兄就是这样的人?” 第463章:瞬间,桃花,如蜜 “呵,你这意思,小辈抢长辈东西,男孩抢女孩的东西,‘得不到就毁掉’,这些都没错是吧?正所谓言传身教,莫非,四皇兄就是这样的人?”李鸿渊支着下巴,“这可就有意思了,父皇推行仁政,四皇兄这些想法与父皇可就完全的相左了,不知道父皇若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李鸿渊的嘴皮子,在场的人没几个没领教过,话未必多,就是太毒,出口就或许要人命的那种。就好比现在,传到乐成帝耳朵里,恭亲王十有八九要吃排头。 恭亲王压制住怒气,因为吃过的教训太多,当真被激怒了失去理智,下场只会更惨,所以一再的告诫自己,冷静冷静冷静。“六弟,正所谓东西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为兄到底是兄长,你如此污蔑,恐怕不妥吧。” “四皇兄这话可就说错了,本王呢,向来是东西不乱吃,毕竟吧,从小就挑嘴,这不好的,不好吃的,那都咽不下嘴,这话倒是一直都随意说,是非颠倒又如何,黑白交换更有趣,所以说,四皇兄有些话才不要乱说才是,尤其是在本王面前。” 恭亲王扯了扯嘴角,现在有点后悔了,原本吧,儿子弄出来的事情,与晋亲王府无关,只是想到可能要面对父皇的惩处,就下意识的想要脱罪,已经形成了习惯,那话甚至没怎么考虑就脱口而出。惹上李鸿渊,脱罪的可能性没有,“罪加一等”却是十之八九。恭亲王甚至都想扇自己两巴掌。 “羽瑶是我们表妹,她的表侄表侄女可不在少数,那么多人没跟她抢,就你儿子目无尊长,四皇兄也好意思将罪责推到本王头上。不过呢,四皇兄都那么说了,有一点也好叫你知道,本王的东西,爱给谁给谁,想拿出来就拿出来,没本王的允许,敢伸手试试!即便如此,本王倒要瞧瞧,谁敢指责本王的不是。” “六哥,要我说啊,说不定是因为你府上的好东西太多,四哥眼馋呢,这猫猫狗狗的能拿出来共享,说不定还指望着你将其他东西也拿出来共享呢。” 跟李鸿渊相关的事情,其他人都已经学聪明了,哪怕他怼的人其实是自己的死对头,最好也不要轻易的掺和进去,因为说不定坑不到死对头不算,还能将自己给埋了,所以,遇到这种事,大家都有了默契,看着就好,现在居然有人掺言,可不就不约而同的望过去,十一,还当真是出生的牛犊不怕虎。 十一皇子十五,要明年才会离宫开府,与李鸿渊的年龄差距有些悬殊,虽然知道李鸿渊的威名,但其实李鸿渊对他们这些小的,基本上没下过手,不管从哪方面讲,这些弟弟,那就是一个人,他老子的儿子,如此而已,多的再没有。 李鸿渊瞥了他一眼,在其他人以为他要发飙的时候,只是淡淡的收回目光。 跟预计的不太一样,恭亲王本来都还希望对方给他分担一下火力,结果这一回李鸿渊不照常理出牌!奈何不了李鸿渊,奈何不了他吗?恭亲王的眼刀嗖嗖的飞过去,“十一,没你六哥的命,就不要轻易学他,不好。” 十一皇子被威胁了,却也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弟弟我向来有自知之明,可不是在学六哥,仅仅是说了自己的想法而已,四哥认为没那回事,不承认就是了,多简单,何必在意呢,这人呢,多思多虑,容易折寿。” 怎么说,他们对这个弟弟,似乎有点“刮目相看”,今儿这是吃错药了,敢这么怼自己有权势的兄长。像他这样的,才是真正的无权无势,也无宠,小透明一个,成年的这些皇子根本就懒得搭理他们,就算是成年了,也要看他妻族是什么样的,才会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现在这是小透明不想当小透明了,以前蹦出来找存在感?也不怕将自己蹦折了。 毕竟是皇子,比起很多人,再差也有三分,只要安分守己,就跟病秧子五王爷一样,日后,随便哪个兄弟上位,为着名声,都能继续舒坦的过日子,就跟现在的忠亲王一样,十一皇子就是好个色,早几年就开了荤,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不知死活的蹦出来,就怕日后没机会继续抱美人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李鸿渊没兴趣,当然,如果有某一天这位弟弟异军突起,勉强成为一个对手,李鸿渊大概会给他两个眼神,然而,就算他现在就奋起,只怕是已经没那个时间了,现在的乱局,势必会在两年之内结束。 “本王今儿心情不错,不想管什么破事儿,不要找到本王头上来。” 众人闻言,立马就明白李鸿渊这是不再追究,有人遗憾,独独恭亲王庆幸。 只是,固定思维,认为李鸿渊只喜欢现时报,不喜欢秋后算帐,因此,很多时候被整,整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人,往往都会选错目标。 真正了解李鸿渊的人才知道,他的心眼比针尖还小,暗地里阴人是拿手好戏,所以说,恭亲王当真是庆幸得太早了,试问,你儿子弄死了他着人寻给媳妇儿的生辰礼物——甭管这礼物他媳妇儿是不是已经转送出去——你还能什么代价都不付,就轻松脱身?呵呵,想得倒是挺美。 之所以不是现在“处理”,还是那句话,因为靖婉,因为靖婉的生辰,他想要尽善尽美,如果最后反而是因为他给破坏了,靖婉不说什么,他自己都要郁闷了。 而后,为了不惹到活阎王,众人那都是相当的安分,气氛那真是相当的和乐融融。 恭亲王坐了片刻,想到自己王妃那性子,终究是坐不住,他可不想再因为秦氏犯蠢,被李鸿渊算到他头上,夫妻一体?妻子做错了什么算得丈夫头上天经地义?那都是屁话,恭亲王他只知道“大难临头各自飞”,尽管现在远不到这个程度,然而,当真遇上什么大事,他半点不介意将自己的妻子推出去。 这一寻找之下,发现自己王妃当真是已经离了晋亲王府,恭亲王恨得牙根痒,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人! 要说在以前,恭亲王那是将恭亲王“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恭亲王妃那是府里府外都张狂,她处置了恭亲王的侍妾,恭亲王反而要好言好语的哄着她,那是因为他岳父兵权在握,他想要是上位,绝对离不开岳父的支撑,只是他伏低做小处处讨好,可是,这父女二人真敢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颐指气使,因为一点小事,秦天鸣就对他横眉冷对,注定讨好不了,又何必再低三下四。 恭亲王对秦氏失去了耐心,秦氏自然就要遭殃了,但是,秦天鸣毕竟还立在那里,跟恭亲王之间又没有彻底的闹掰,恭亲王就算不给秦氏好脸,也还似顾忌着三分。 恭亲王赶回恭亲王府,可是居然没有人。恭亲王略做思忖,转头去了冠军侯府。 说来也巧,秦天鸣的夫人因为有些伤寒,身体不适,今日便没有去晋亲王府赴宴,免得晦气,结果这会儿原本应该在晋亲王府的外孙跟女儿前后脚回来,外孙一身狼狈身上带伤,哭的稀里哗啦的,要说秦夫人还是很疼这个外孙的,急忙问是怎么回事。 恭亲王妃进来,好言好语的安抚儿子,许诺了诸多好处,这才让丫鬟带去梳洗。 秦夫人在她女儿说话的时候,就选择了袖手旁观。 秦夫人对于女儿教养孩子的方式,她是非常不赞同,结果她女儿根本就不当回事,说什么,她就这么一个儿子,眼珠子心肝肉,而且她儿子是皇孙,恭亲王府的世子,日后还可能是……做什么事都不打紧。 听听这叫什么话,真真是气得人肝疼,真当自己是天皇老子了,等哪天踢到铁板才知道厉害。久而久之,也就难得再管她。 现在听听,这是惹到大长公主头上去了,还敢跟儿子理直气壮的说不适他的错?!你要真这么能耐,你就别负气跑到冠军侯府来啊。秦夫人当真想一巴掌抽死她,让她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带累了冠军侯府。当然,秦夫人在意的不是冠军侯府,而是他们这一房,反正,自己这一房虽然住在冠军侯府,自己夫君跟公爹却是不睦。 等恭亲王世子被带下去,恭亲王妃就开始对着自己娘各种发泄,指责大长公主,指责晋亲王妃,总之,除了她,别人都是错,只要不顺着他们母子都是错。 虽然没什么条理,秦夫人还是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你给我闭嘴!”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东西,啊?口没遮拦,什么都敢说,“这些话,有本事你到皇上面前说去。” “父皇肯定不讲理,偏帮他们。” 秦夫人气急,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谁给你的胆子,皇上都敢编排。” 被亲娘一巴掌打懵了,只是听到亲娘这话,敢怒不敢言,“这里就我们娘两,别人又不会听见,而且,娘,我可是亲王妃,你怎么能打我?这是以下犯上。” 秦夫人捂住胸口,险些吐血,“好好好,你现在尊贵了,我这个当娘的都碰不得你一根手指头了,冠军侯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还请恭亲王妃带着世子立即离开,日后都不要回来了。” 恭亲王妃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讷讷不言,片刻,“娘,你别生气,我也是一是口不择言。再说啦,顶着一个巴掌印出去,我还怎么见人?” “脸都已经丢尽了,你还要什么脸见人。”恭亲王掀了帘子,大步地走进来。 “王爷……”恭亲王妃在恭亲王面前,早已经张狂不起来,潜意识也知道今儿其实做错了事,所以有些畏惧的退了两步,“你,你怎么来了?” 秦夫人倒是半点不意外,“见过王爷。” “岳母快免礼。”恭亲王手虚扶了一下。 “王爷是来接王妃跟世子的?”要敢说不是,那也就不用肖想什么皇位了,自个儿干脆点,将手头的差事交出去,回家抱孩子去。 “是,六弟妹嫁入皇家后第一回生辰,缺席了到底是不好。那混帐小子知道你不舒服过来瞧瞧,他本是一片孝心,若是被人说三道四,那就不美了,你说是不是?” 睁眼说瞎话,说的就是恭亲王这样的人了,不过,多少人都点亮了这个技能,倒也无所谓,没见秦夫人毫无异样,还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正是如此,王爷带王妃跟世子赶紧过去吧。” 恭亲王点点头,“那混账小子呢,哪儿去了?” 按理,只是洗漱一下,换身衣裳,又不是沐浴,能花费多长时间。 恭亲王转身出去,亲自去找人。 “王爷……”恭亲王妃急忙的跟出去,就怕恭亲王在气头上会对儿子动手。 恭亲王世子果然在带着两个小童疯玩,晋亲王府发生的事情,似乎被忘到九霄云外。他没看见他亲爹,倒是某一个小童,那一瞬间,脸都吓白了。 恭亲王世子随后也转过头,他敢在他娘面前撒泼,却很畏惧他父亲,无法无天的小霸王,这会儿缩头缩脑的像个鹌鹑,“父,父王……” 恭亲王面无表情的看了他片刻,然后冷冰冰的目光落到恭亲王妃身上,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恭亲王妃急忙拉了儿子,跟上去,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是,根本就不敢说出来。 “母妃,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恭亲王世子扯了扯亲娘的袖子。 “晋亲王府。” “我不去。”立马就炸了,也不愿意再走。 恭亲王妃急忙捂住他的嘴,“你个死孩子,浑说什么。” 可惜,已经晚了,前面恭亲王已经听见了,转过身,因为已经出了冠军侯府的大门,情绪再无半点收敛,脸色可谓是阴森森的要吃人。 恭亲王世子吓得直往他娘身后躲。 恭亲王妃护着儿子,正要说什么,却被恭亲王大力拂开,一把抓住儿子的肩膀,“不去?可以,本王可以着人送你回去,只是,从今往后,你再不准踏出恭亲王府半步,本王顺便再给你皇祖父上一道折子,以你病弱为由,撤销你世子的身份,你以为如何?现在告诉本王,去还是不去?” 即便年龄还不大,也清楚的知道世子身份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只是现在亲爹实在是太恐怖,吓傻了一般,做不出任何回应。 被吓到的又何止恭亲王世子,恭亲王妃同样如此,顾不得那么许多,扑过来抓住恭亲王的手臂,“王爷,你怎么可以那么做?你不能那么做。” 恭亲王甩开她,反手一巴掌,恭亲王妃后退一步,然后直接摔倒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向恭亲王,虽然他不是第一次动手了,但是,现在可是在冠军侯府的大门口,这一巴掌打的何止是她的脸,还有她父亲的脸,他怎么敢? 恭亲王居高临下,“不能?有什么不能的?本王真那么做了,那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好好的儿子,看看都被你教成什么样了?跟长辈动手,欺负女孩子,这就是你教的?得不到就毁掉,这是你的想法?你有多大能耐多大脸?因为你,因为这个孽障,让本王在众兄弟跟官员面前丢尽颜面,而你呢,得罪了大长公主,不想着赔罪,还敢带着这混账东西回娘家,怎么着,自己做错了事,还觉得委屈了?” 恭亲王妃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她敢辩解一个字,只怕更没好果子吃。 恭亲王目光又落到他儿子身上,“你记住了,你的世子位置当真没了,那么,一切都是你母妃的错。今日席宴之后,给你两个选择,搬到前院住,跟先生好好读书,没本王允许,不准见你母妃;要么,你就一辈子跟着你母妃吧。” 恭亲王说完,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冠军侯府的大门,“哼——”袖子一甩,转身上了马车。 恭亲王妃怔怔的出神,脸上一边一个巴掌印,只是恭亲王可比秦夫人的手重太多,因此,半点不对称。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到头来全是她的错? 恭亲王妃的目光无意间落到儿子身上,然而,她看到的却是儿子眼中的疏离,戒备,甚至是隐隐的仇恨。哈,她一切都是为了儿子,儿子却这么容易就被挑拨了,为了利益,毫不犹豫的就抛弃了她这个亲娘,整就一小白眼狼! 恭亲王妃伸手,就像是做最后的挽留。 然而,她的好儿子嘴一撇,噔噔噔的就往他父王的马车跑过去。 心灰意冷,也不过是一瞬间! 恭亲王看了眼面前小心翼翼的儿子是,再透过车窗看向秦氏,眼中一片冷然。“还不走,等着本王来请你?” 恭亲王妃慢腾腾的起身,伺候的丫鬟想要去扶她,被她一把甩开。 秦夫人从丫鬟口中得知发生在大门外的事,闭眼眼睛,撸下手腕上的佛珠,快速的转动,她非常清楚,恭亲王不过是做给自己看的,做给自己丈夫看的,因着丈夫对他的冷淡,他在告诉他们,他已经失去了耐心。 秦夫人想到自己的女儿,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能不心疼。说起来,她原本的性子也是不错的,人也算聪颖,只是前头好几年,一直被恭亲王捧着宠着,当真以为恭亲王是为着她这个人,就忘乎所以,失了本心,越发的不像样子。 恭亲王妃在马车上,由着丫鬟给她上妆,遮住脸上的红印,只是,粉底再怎么掩盖,能掩红不能掩肿。 返回晋亲王府,恭亲王带着妻子孩子去给大长公主赔罪,显得特别的真诚,没办法,相比较秦氏,他对这位姑母更为了解,最好是不要在她面前耍小心眼,一次两次的,将她惹毛了,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而恭亲王世子,也不知道他老子跟他说了什么,跟羽瑶道歉的时候也显得特别的诚恳,跟之前的嚣张模样判若两人。不少人心中惊讶,看不出来,恭亲王教儿子也挺有一把“刷子”,只是,到底是真的赞扬呢,还是嘲讽,那就只有各自的心里清楚。 大长公主最后到底是没有揪着不放,毕竟,瞧着某些人的意思,如果她不原谅,那是准备一直诚诚恳恳的道歉下去,到时候传出去,那就成了她的不是了。 大长公主心头冷笑,她要收拾一下某人,就一定要通过自己兄长的手吗?她一直关门过日子,就真的半点门路都没有吗?呵…… “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一个大男人,贮在这女人堆里算怎么回事。” “是是是,姑母教训得是,侄儿告辞。”目的达到了,恭亲王也走得很干脆。 留下来的恭亲王妃,成了众人议论的对象,只是,恭亲王妃这会儿就跟一木头似的。 大长公主看在眼里,像恭亲王妃这样,有一点点的事情,就跟天塌地陷似的,她最是瞧不起,看着是比她之前的张狂模样还厌烦。 相比较而言,康亲王侧妃倒是更合她眼缘一些,虽然康亲王的次子作为“从犯”,大长公主倒也没有怪罪康亲王侧妃,毕竟,她不是嫡母,那孩子也不是她生的,的确是轮不到她来管,而且,难得的是,这是一个看的透彻的聪明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有越来越多的官员抵达,然后,有一批人遭受到了来自活阎王的“惊吓”。 时辰差不多的时候就开宴,事实上,这一顿宴席,多数人都表示满意,就算是矜持的女宾席,桌上也基本上没有出现没动过筷子的菜肴。 没办法,那是真的色香味俱全,那味儿不受控制的往鼻子里钻,勾着众人肚子里的馋虫,再矜持的,那也动了好几筷子。 心中感叹,这才像席宴的样子嘛,不过,晋亲王府的厨子当真是厉害,这每道菜的用料也是最好的,别看他们这些人属于整个启元最顶层的那一圈,要说这桌上的有些东西他们都还没吃过,这当然是不好意思说出来,丢人。 当然,没怎么伸筷子的,也还是有的,其中就包括靖婉,因为在开宴前的一碗长寿面,做得太好吃,靖婉那会儿就吃了八分饱,后面又有不少人敬酒。 靖婉不怎么喝酒,这酒量自然就浅,这席宴才到一半的时候,她基本上就醉了。 年长的那些贵妇人大多都比较的体贴,都让她去休息,当然,也并非什么人都心怀善意,年轻的举着酒杯笑得花枝乱颤的,什么寿星怎么可以半途走人呢,什么装醉是不不厚道的,年长的就在一边点头表示赞同。 要说这些人还不都欺负靖婉年纪不大,脸皮薄,多半都会硬撑下来。可惜…… 晋亲王出现在女宾席,着实让不少人吃惊。 然而,李鸿渊目不斜视,有人问安也不理会,直接走到靖婉身边,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醉了?”不管是动作还是神情,都偷着化不开的柔情。 “王爷……”靖婉起身,却是站不住。 李鸿渊忙伸手扶助她,“我带你去休息。”不由分说,将靖婉打横抱起来,略微用力,就镇压了靖婉的挣扎,在骆老夫人那一桌停了停,“之后就劳烦老夫人帮忙招呼一下,等靖婉醒了,再让她向诸位赔罪。” 活阎王是谁?让他的阎王妃出来赔罪?看看现在那宝贝劲儿,当真在之后唧唧歪歪,对晋亲王妃表示不满,就该引起他的不满了,他不满了,在场的女眷或许不会怎么样,但是,她们的父亲亦或丈夫亦或儿子,就可能要倒霉了,所以,这话,听听也就算了。一个个嘴上都忙道不敢,让他赶紧将靖婉送去休息。 就因为这一出,一直到席宴结束,都还有一些未出阁的大姑娘甚至已经出嫁的少妇们神思不属。 活阎王的恶名,整个京城中,那是男女老少众所周知,然而,真正吃过他手段的,其实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人,基本集中在他那些兄弟身上,还有那些老想跟他过不去的朝臣,其他的人,尤其是高门大宅的女眷,了解他的渠道,那就是传言传言传言。 正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夸张的以讹传讹之后,再加上李鸿渊有意为之,那基本上就是闻活阎王色变,就算是在某些场合,偶然间遇到,远远地就会避开,再或者中意他的皮囊,也会被旁人竭力的劝阻,然后理智的选择放弃。 然而,见到晋亲王对待晋亲王妃的那一幕,如何还能无动于衷。 尤其是,那些曾经其实肖想过晋亲王而今已为人妇却过得不怎么如意的人。 原来,晋亲王竟是如此的温柔体贴;原来,晋亲王一点都不可怕;原来,就算晋亲王对其他人不好,对自己的王妃也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没能成为他的王妃呢?要知道,晋亲王可是好多年前就开始选妃了,如果不是听信了那些谣言,自己又怎么可能错过这样的男人?如果不是听信了那些谣言,晋亲王又怎么可能被京城外的女人叼走。 她们不认为晋亲王是在做戏,因为晋亲王根本不需要做给谁看,而且就算做戏,也没有哪个男人会做到这个地步。 会的肠子都青了,加上嫉妒腐蚀着内心,多少人不自觉的扯碎了帕子。 而相对而言,某些没出阁的姑娘,心里那都蠢蠢欲动,晋亲王的侧妃可一个都还没有呢,侍妾更是不用说了,不用担心晋亲王的残暴,说不得还能得到他的百般宠爱,加上晋亲王府滔天的富贵,还有什么比得上这份滋味。 就算晋亲王妃是妒妇,只要晋亲王护着,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一群上了年岁的贵妇人,倒是看得分明,有人不屑,有人淡漠,也有人悲叹:孽障啊孽障,一个个都被迷了心窍。 如果一直这么沉迷下去,甭管是出嫁的还是没出嫁的,都别想再有好日子。 已婚的,如果总是幻想着晋亲王的温柔,置其他于不顾,或者被自己夫君知道了,是想进家庙呢,还是想被休啊? 未婚的,总想以晋亲王为标准来择选夫婿,那还想不想嫁人了? “一个个心比天高,只怕也要命比纸薄。”大长公主是谁,说话半点不客气。“当自己是谁,真以为随便什么身份都能当亲王妃?晋亲王就算克妻,那也不是他自降身份,随便什么女人都会娶的人。正所谓同人不同命,就算是入了晋亲王府,也未必就有晋亲王妃的运道,不好好过日子,整天就想那些有的没的,过得不如意也是活该。” 周围的贵妇人都没有接话,都是习惯万事留三分余地的人,这会儿自是不会说什么来得罪人。不过,心里都明白,大长公主这话极对,都是过来人,什么没见过。 要知道,骆沛山虽然是一品大员,但是靖婉不是长房的嫡姑娘,加上她爹完全拿不出手,她的身份都做不了正妃,还是认了大长公主为义母,抬了身份才行。 乐成帝就算想六儿子成婚都想疯了,也不会降低太多的标准。 再有,大长公主就算是收义女,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收,哪怕是乐成帝的意思,也要看大长公主本身的意愿。 就算身份够的,还是那句话,同人不同命。 更何况,活阎王,选定的就那一个人,其他的,换谁都不成。 所以,那些甚至怪罪到靖婉身上的,当真是不可理喻得很。 “大长公主何必在意这些,这人啊,除了运道一说,日子过得好坏,更多的,到底还是要靠自己。”骆老夫人笑道。 大长公主颔首,“老夫人说的是。不过,那孽障也是个祸根,就算是心疼媳妇儿,大不了派身边的人过来,然后让丫鬟将人送回去便成,非要自己走一遭?” “这年轻人啊,正是情真意浓时,偶尔冲动一回,忘了其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倒也不必太过计较。”一位老王妃笑道。 “婶母说的也是。”大长公主点头。 龚嬷嬷适时上前,“老夫人,戏园子那边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可要过去?” 晋亲王既然是委托了骆老夫人,这个时候自然是询问她的意思。 骆老夫人征询了一下其他人的意思,于是纷纷移席。 晋亲王府的戏班子,那都是自己养的,与外面的自是不一样。 不是男女席分开一起看戏,而是直接分成两处,男看男戏班,女看女戏班,对于不少人而言,这样的听戏方式还是头一次,挺新奇。毕竟男唱花旦常见,女唱武生更难。 女宾席倒是无所谓,只是男宾席那边,有人蠢蠢欲动想要看看纯女子戏。 李鸿渊也大方,行,后半段交换一下就成。 只是,那些心生邪念的,注定要落空,毕竟愿意离开的戏子,靖婉早送出去了,剩下的,只要不滋生异样心思,靖婉自然会护他们周全,这种小事,活阎王一向“唯妻是从”,从活阎王手里要人,呵呵…… 相邻的两个院子,咿咿呀呀的声音不绝,时不时的叫好声伴随着掌声。 只是女宾席这边,总有姑娘坐不住,各种理由想要出去走走活动筋骨,而活动筋骨的地方,都不约而同的选择男宾席那边的院子。 “都是些什么东西,那想法,就差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的,不知廉耻。”袁巧巧坐在孙宜嘉身边,愤愤不平的说道。 “管她们作甚,反正最多也就是想想,癞蛤蟆还能吃到天鹅肉不成?”孙宜嘉瞧着不以为意,那出口的话,也是带毒的。她虽然看李鸿渊不顺眼,但是不代表就乐意其他女人肖想她小姑子的丈夫。 袁巧巧噗嗤一声笑。 其实,骆家人跟她们的想法差不多,又不是跟自家姑奶奶有仇,自然希望她好。 最后还是大长公主看不顺眼,想挖她义女的墙脚?“自家人,自己看着点,别竟干一些丢人现眼的事情。” 要说,作为长辈,家里出了这么个姑娘,也是羞得无地自容,奈何,姑娘们基本上都聚在一起,隔了一定的距离,不好管,更怕弄出了大动静,才更加的丢脸,现在被大长公主的戳破,当真是恨不得将自家的孽障拎回来掐死。 好在,真的这么做的,只是少数中的少数,大多数还是理智尚在。 “大长公主,王爷去主院半个时辰了。”守在边上的龚嬷嬷轻声说道。 好么,正主儿早就不在了,这些企图来个偶遇的,白费功夫了。 靖婉被李鸿渊送回主院,当时就吐得昏天暗地,不少秽物还吐在李鸿渊身上,李鸿渊皱皱眉,相比脏污带来的难受,更心疼靖婉。迅速的处理干净,然后亲自照料靖婉,一直等她喝了醒酒汤,好些了睡下,这会儿,靖婉睡得差不多了,酒也醒得差不多了,李鸿渊刚好去看她,她就抱着李鸿渊不撒手,腻腻歪歪的。 不怪靖婉这会儿黏人,她虽然是喝醉了,但是并没有喝断片,一切都记得,李鸿渊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心中如何会不高兴,别说是大男子主义鼎盛的朝代,便是前世,也没几个男人能做到这一步。便是心如磐石,也很难不爱他。 李鸿渊也将她拥在怀里,轻轻的替她揉着太阳穴,“还难受?” 靖婉摇摇头,“有阿渊呢,不难受。”她现在可就跟灌了蜜一样。 李鸿渊轻轻的敲敲她额头,“说好听的也没用,你照样是个蠢的,不能喝酒就不喝,沾沾嘴就已经给面子了,那些人还敢有异议不成?也就你,蠢透了,真喝下去。” “多数都是长辈呢。”被骂了,靖婉也不生气。 “长辈又如何?” 靖婉无奈,“你能不放在眼里,我却不能呢,倒时候闲言碎语针对的,可不止我一个。” 李鸿渊亲亲她的额头,“委屈你了,总有一天,任何人在你面前,那都只能看你的脸色行事,不想做的事情,不做是理所当然,给他们一个笑脸,那都是恩赐。” 靖婉笑,这霸道范儿,怎么感觉还有点中二呢?委屈什么的,哪里委屈了?“我知道,我等着。”带着点“敷衍”,真到了那一天,靖婉也不会如此,不是不能,而是,那不不过是最平常的相处好不好,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我休息得差不多了,去戏园子那边吧,王府统共就我们两个主子,总不能一直都不在。” “无所谓。” 靖婉再次无奈,又来了。“走吧走吧,我想看戏呢。” 李鸿渊瞧了她一眼,也不再说什么。 第464章:桃花要掐掉,二缺 李鸿渊瞧了她一眼,也不再说什么。 靖婉起身,由着丫鬟给自己梳妆。嗯,现在这个是要接替青竹他们位置的,十五岁,梳头上妆的手艺却是相当好,只是这个年龄,最多能在身边留三年就要嫁人。如果不是她出嫁前就在准备这些接替的人手,直到从江南回到京城才入王府,进一步调教,靖婉都要怀疑是不是某人选的人——不让“外人”在她身边呆太久。 不过,年纪稍微大一点,也有好处,年龄太小了,靖婉使唤起来还会有罪恶感。 靖婉半阖着眼帘,心思还在李鸿渊身上。 她有时候甚至都要怀疑,某人是不是智商把情商给吃掉了,智商才会那么高,一直的稳稳在线,而情商那么“低”,才会满世界的拉仇恨。 但是吧,仇恨拉了,对他又没半点影响,往往还要别人退避三舍,再加上对自己的种种“手段”,你能说他情商低吗?完全不能啊,明明也爆表的好吧。 这是集齐了天时地利人和,当皇帝的怕是都做不到他这么随性。 只是,靖婉不认为这是天上平白掉下来的,为着今日,自家夫君在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想想就觉得心疼呢。靖婉不是个追忆过去的人,这会儿却想要了解他的曾经,遗憾那一段岁月没有自己的参与。 岂知,在他们相遇之前很多年里,她也是他生命的一部分,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准备好之后,李鸿渊发现,自家媳妇儿看自己的目光,好像又有点变化,弄得他都有几分莫名,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啊,现在瞧着,自己媳妇儿也不例外。 靖婉也是不知道李鸿渊的想法,不然非被气死,自己感性一回,他秒秒钟就能拍成渣渣,这叫情商高?明明是低得没边了。也万幸,这种事,李鸿渊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所以说,这情商也是绝对在线的。 收拾妥当,李鸿渊拉着靖婉的手,两人并肩而行,不紧不慢的往戏园子方向而去。 一路上,靖婉由始至终带着笑,目光基本上都在李鸿渊身上,李鸿渊神情有些散漫,好似并没有回应靖婉,却时不时的轻拉一下或揽一下肩,使得一直没看路的靖婉一路上都走得稳稳当当,没磕着更没碰着。 从这边过去,安置女宾的戏园子更近一些,虽然没到席位上,李鸿渊还是将靖婉送了进去,顺手给她抚了抚丝毫不乱的发,轻轻的理了理更不见凌乱的衣衫,轻声细语的叮嘱了几声,他自己或许没有注意到,然而在外人眼中,当真是说不定的温柔缱绻,柔情蜜意,原本已经平息的躁动,这会儿越发的激烈。 李鸿渊低头亲了亲靖婉的额角,靖婉连忙退开,做贼似的左右瞧瞧,好似负气的伸手拍了他一下,似埋怨的嘀咕了一句。同样,在别人眼中,分民是惊喜又娇羞,还装模作样,都说晋亲王妃是个惯会装模作样,表里不一的人,果然如此! 咬牙切齿的扯着帕子,恨不得将靖婉狠狠的扯开,然后取而代之。 这般丑态,眼不瞎的都瞧得分明,作为长辈们,那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实在是太丢脸了,当然,这只是一方面,极个别作为人妇的,甚至都没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完全落入自家婆母眼中,试问,一个当娘,怎么能容得自己儿子被儿媳“戴绿帽子”,那眼神就跟淬了毒似的,贱人,不守妇道,这样的骂词儿还是最轻的。 而且,就算是迁怒,都算不到李鸿渊的头上,他又没勾搭她们,只是很平常的对待自己媳妇儿而已,还是在自己地盘上,谁都没理由指摘。 她们这些人,等到回去,还不知道会被如何收拾。 可惜,这些大姑娘小媳妇这会儿都无知无觉,完全被李鸿渊吸引了心神,至于靖婉?呵呵,那是自动在脑海中将靖婉的脸换成自己的。 靖婉催促了两声,李鸿渊这才离去,还不忘叮嘱靖婉的丫鬟。 心情好嘛,靖婉的笑意自然淡不下去,只是临近了,止不住的顿了顿脚,那什么,她不过是醉酒了一段时间,这是发生了什么事,那么重的怨气? 且不说靖婉与李鸿渊相处的场景,就单单是靖婉现在的脸色,可是半点都看不出醉酒后的不适模样,白里透红的,眼角竟是狐媚之色,好似被狠狠的滋润过。 如何能不让某些自己得不到的人“怨气冲天”。 靖婉要知道了,肯定要喊冤枉,因为深知李鸿渊的本性,靖婉之前就算是心中异常的高兴,也不敢轻易的主动去亲他,一亲上去,只怕真的要出不了房门了。 只能说,恶意太强,怨气太深,自然会脑补一些“非同一般”的东西。 靖婉不动声色,上了楼上,这里的气氛倒是正常,嗯,或许很快就能知道下面异常的原因。靖婉巧笑倩兮的与众人打了招呼,对于喜宴上提前离席表示歉意,若是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显然,这种事其实挺正常,再则,此番晋亲王府准备一应东西,还真挑不出什么不好的地方,想想晋亲王对她的态度,更不会说什么。 因为身份的问题,她现在自然是不能去找孙宜嘉她们,所以说,今日注定跟曾经的好闺蜜说不上什么话。 大长公主招招手,让靖婉坐到她的身边去。 靖婉并不推迟,安然的坐在了大长公主旁边。 靖婉原想着,义母应该会跟她说点什么,结果呢,大长公主只是认真的看戏,将靖婉叫到身边,似乎仅仅是靖婉没坐处一般。 这情形,靖婉也只能无奈,不过,对于下面的事情倒也不是很好奇,所以,这会儿能不能知道都无所谓,就算是最后都不能知道,就只能说明并不重要,而如果重要,那么,她必然都会知道,迟早的事情。 因为是家养的戏子,后面的戏曲,很多其实是根据靖婉的口味来编排的,毕竟吧,他们这些人讨好主子才是本职,因此,靖婉今日听戏倒是更有几分兴趣,觉得还不错,一时间并没有注意到里面的缘由。 不过,对于大长公主这些人,喜欢听戏,且比较多的,感觉还是挺明显的,侧头,“靖婉经常在府里听戏?” 靖婉不明所以,不过这种事情似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点点头,“不说经常吧,从江南回来之后听过几次,毕竟有时候挺无聊的,总要找点事情打发时间。” 大长公主颔首,“你夫君呢,他听的时间多吗?” 这一下,靖婉略犹疑,“我听的时候他基本上都在。” 大长公主别有深意的看了靖婉一眼,继续听戏,“这些戏曲排得倒也不错。” 靖婉其实被大长公主看得有点莫名其妙,还是没猜出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想也知道,作为义母,她应该是没什么恶意,她也自认为行得正坐得端,“我对戏曲其实不是很了解,义母要觉得不错的话,你什么时候想听,带一句话过来,我让戏班子到您府上去唱给你听。” “嗯,以后有机会。”大长公主并没有拒绝,跟靖婉到底关系非同一般,如果太过生疏,那就明显的做得太过了,界限,也并非需要时时刻刻都划分得很清楚。 到了后半段,沐安过来找靖婉,“王妃,王爷之前答应将两个戏班子换一换看,这会儿,时辰差不多了,您瞧……” 李鸿渊之前没跟她提过,不过,自家夫君决定的事情,又不是什么大事,靖婉自然不会忤逆,只是,“是谁提出要换的?”在靖婉看来,绝对不会是自家夫君主动提的。 “是另外几位王爷。” 靖婉了然,“知道了,既如此,那就换吧。”嗯,也不用征求众人的意见了。反正这些女眷,平时看的,也基本上都是男戏班,毕竟不是自家养的,每次看戏,人都会很多,戏班子的人向来不准乱走动,如此倒也没那么多忌讳。 两个院子,其实连实体墙都没有,戏子们上妆换戏服的地方都在一处,只是中间隔了隔而已,如此一来,换一换倒是很简单,甚至连看戏的人都不用惊动,在下一处的时候还一拨人上场就完了,很简单的事情。 换了之后,很多人甚至没有发现不一样的地方,只是觉得台上的人大概是另一批,当然,对于那些戏曲老饕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换了之后的头一曲,过了差不多一半,蓦然间发现,男宾席那边,似乎越发的热烈,沸反盈天,连同这边都影响到了,明明之前那么就,基本上都是互不相干。 就有人奇怪了,这些男人是在兴奋什么,不都一样吗?难不成两边的戏曲差别非常的大,而男宾那边格外的精彩些?如此,就有人对靖婉戏谑,“晋亲王跟王妃这是厚此薄彼呢?” 这问题,靖婉还真不太好回答,这要怎么说呢?总不能直说是那些男人看到美女,自然就兴奋了?真这么说,她就该被人说嘴了。 靖婉有顾忌,大长公主完全没有,“厚此薄彼倒不至于,不过是男人的劣性根犯了,见到美貌的女子就两眼放光,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有些人还没有明白,不过经过身边的人的提醒,转瞬也就知道了,都闭了嘴,不想在问什么,毕竟,男宾那边,有自己的丈夫在,女人对于自己男人好色这一点,总是深恶痛绝,而对自己儿子,却一向是担心少了人伺候,总是如此的双忠标准。 对靖婉心有埋怨,然则,同样“敢怒不敢言”。 这些人的反应,倒是在情理之中,靖婉倒是淡定的很,全然不在意,那些人再怎么叫好,也就能过过眼瘾,想要摸上手,吃到嘴,那是断然没有可能的。 大长公主拍拍靖婉的手,“不用管她们,这男人有劣性根,女人又何尝没有,这女人的劣性根就是,明知道是自家男人的问题,非要怨天尤人,认为是外面的狐狸精勾人,生生的将自己逼成怨妇,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不是男人自己动了歪心思,外面的女人还能非扒着不放?”大长公主一边说着,一边嗤笑。 大长公主说出这样的话,靖婉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不管是什么环境背景下的人,那总有那么些“异类”,如果所有人的思想都是一成不变的,那么,就将不存在跌宕起伏的历史长河。 靖婉微笑,跟能与自己的思想共鸣的人相处,总是更为愉快些。 而大长公主的声音半点没压制,因此,听到这话的人,着实不在少数。 不过这些人吧,十个中,至少有九个,那都是修炼有成的,喜怒不言于表,那甚至是最基本的东西,所以说,即便是心里臊得慌,面上依然能笑得得体。 等到最后散场,大半个下午都已经过去了,多数人也基本上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辞。 众人辞行,需要靖婉出面的,不算多,却也不少。 只是,某些大姑娘小媳妇跟靖婉说话,靖婉总觉得她们有些阴阳怪气,再不然,也会用幽怨的小眼神望着她,好像是她做了好什么非常对不起她们的事情,靖婉都忍不住浑身要起鸡皮疙瘩了,而后,又见到她们的长辈对她们横眉冷对,然后笑着跟靖婉赔不是,让她不要介意云云。 靖婉依旧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嗯嗯啊啊先敷衍过去,又想起了之前不如戏园子时的事情,本来已经忘了的,现在瞧着,很有必要去深入的了解一下。 不要去问别人,问龚嬷嬷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其一,她不会瞒着自己,其二,她一直都在这边,所有的事情,她心里都清楚明了。 龚嬷嬷自是将一切都详细的告诉她。 听完之后,靖婉一时间陷入失语状态,然后,心里爆粗口,尼玛,这都什么事儿? 自从跟某人成婚,某人的桃花也基本上没断过,但是,那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那些人都对活阎王全然不了解,只知道他长得好,身份贵重,本性如何,一无所知,而且,那桃花都是一朵一朵的开,才不像这一回,一下子绽放一大丛。 靖婉觉得,或者这只是一个开始,更多更热闹的大概还在后面。 都说晋亲王风流好美色,曾经,身边的美人就没断过,但是,靖婉进京之后,关于某人的花边新闻,好像都是她进京之前的,就算他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中断放出流言,仔细算算,已经差不多两年了,这么长时间的发酵,再迟钝的人都该反应过来了,而今日,他对她温柔体贴,就成了导火索,将这事儿彻底给炸出来了。 晋亲王克妻,可她现在不都好好的,而且没说克妾啊,有她顶在前头,她们怕什么。 李鸿渊没有侧妃,没有侍妾,可他是亲王,有财富无数,更有不衰的圣宠,就算是妻妾成群,被人惦记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集中在一起了而已。 靖婉就算知道他身边不会有别人,至少在他不再爱她之前会是如此,而靖婉愿意相信他会爱自己一辈子,所以这个问题不用担心,不用考虑,靖婉心里还是有点小气闷呢,任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不会高兴。 留到最后的,也基本上是跟靖婉最亲近的那些人。 因为身份所限,之前跟靖婉搭不上话的,这会儿也能说上几句。 见到靖婉的情绪有些异样,自然要问一问。 靖婉很无奈,“还有什么,自家夫君太有魅力,招蜂引蝶,桃花遍野啊。” 孙宜嘉跟袁巧巧都很不厚道的捂嘴笑起来。 “喂,够了啊,不带你们这么样的。”靖婉只觉得手痒,想要拧她们。 “这难道不是晋亲王的事情吗?你烦恼什么,他是拒绝,还是收下,那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等到那个时候,你再决定要怎么做就行了。”孙宜嘉很光棍的说道。 靖婉轻笑,“这事儿倒是只会有一个结果。”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是什么结果,那还有什么话好说,纯粹是庸人自扰。”孙宜嘉优雅的送了靖婉一个白眼。 袁巧巧也嘿嘿笑,“没错,你听表嫂的,毕竟,表嫂在这方面经验丰富。” 可不是,骆靖博开在外面的桃花,在质量上或许比不上李鸿渊的,但是这数量绝对是远远超过的,每次出门或许都会遇到一点状况,而且没有活阎王的杀伤力,那些人可以说根本就没办法杜绝,孙宜嘉对这种事早就淡定了,甚至还专门准备了箱子,让自家夫君将外面那些总是“不小心”“遗落”到他身上,而且找不到原主的东西带回来,不用悄悄的处理,现在都快装了一箱子了。 孙宜嘉对这种事相当的习以为常,甚至应对那些直接找上她的人,都得心应手。 靖婉本来就不是很在意,现在,今生的那郁闷都烟消云散,不过,心里边却暗搓搓的告诫自己,自己在某人面前一定要表现得非常的在意生气,不然,依照某人那德性,指不定又认为她不在意他,然后秒秒钟病发“灭”了她。至于隐瞒他不让他知道,想想都不现实,她能瞒住,外面的人也会可劲儿的往他面前凑 等到她们几个说得差不多了,大长公主与骆老夫人等人才过来,孙宜嘉跟袁巧巧忙见礼。 大长公主点点头,虚扶了一下,“都起来吧。”目光在孙宜嘉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宜嘉现在瞧着倒是不错,比起以前有人气多了。” 孙宜嘉笑了笑,“大长公主说的是,民妇现在过得确实不错。” “那就好,日后只管好好过日子,其他的不要多想。” “是。” 大长公主的目光又落到靖婉身上,“都知道了?” 靖婉笑笑,点点头,“是。” “没点想法?”大长公主带着点兴味的打趣靖婉。 “想法倒是没有,只是,她们肖想我夫君,该生气的应该是我吧,那一个个的,倒像是我抢了她们的丈夫一样,把我当狐媚子看待,怎么想都有点莫名其妙吧?还是说我已经跟不上那些人的思想了?现在想想,那感觉就像是,她们都穿着时新的衣裳,而我还穿着三年前的。”靖婉笑道。 旁人也跟着笑起来,大长公主虚虚的点了点靖婉的额头,“就你促狭。” “你是外来的,她们是京城本土的,可不就是你‘抢了’她们的。”孙宜嘉不屑。 “命里无时要强求,那些人都是钻了牛角尖的,当真是脑子清醒的,就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瞧着吧,原先不如意的,今日回去,必然更加的不如意,总要吃尽了苦头,那些人才会知道厉害。这些人倒是无所谓,就怕遇到那种家里疼爱自己姑娘的,会直接求到皇兄那里去。鸿渊的后院就你一个,当真是到了皇兄面前,皇兄只怕不会拒绝。”大长公主提醒道。 “义母放心,父皇不会拒绝,前提是要王爷同意。王爷是什么人,我们都知道,如果他不同意,父皇送过来的人,他照样拒之门外。” 见靖婉如此的笃定自信,大长公主好似明白了什么,“或许这就是你的运道。” 靖婉笑笑,没有多言,内心里,绝对或许真的是老天厚爱她。当然,在日后的某一日,等靖婉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大概就不会这么觉得了,她的远道,不是因为老天,而是因为他。 “行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我也先回去了。” 然后,自从小老虎死之后,神情就恹恹的羽瑶被吓人找了过来。 “羽瑶,义母已经答应让你养小老虎小狮子了,你直接带回去好不好?” 羽瑶却摇摇头,“表嫂,我不养了,小老虎才被我照顾那么一会儿,就出事了,我可能养不好,我不想还有小老虎小狮子出事。” 靖婉摸摸她的头,“这不是羽瑶的错,也不是羽瑶没有照顾好,我相信,羽瑶一定能养好的,而且,将它们养在大长公主府,今日的事情决然不会再发生的。” 羽瑶有些犹豫,“那么,能不能过段时间来领?” 这是担心看到它们会想到死去的那一只?“不能哦,被我养一段时间,熟悉了我的气息,羽瑶再领回去就养不熟了哦,就很难跟羽瑶亲近哦。” “带回去吧,娘帮你一起养。”大长公主也不希望女儿沉静在悲伤中,虽然更可能“睹物思物”,可是有事情做,分散注意力,悲伤会去得更快。 如此,羽瑶也不再犹豫,只是,没想到她最后带走的,还有幼虎的尸体。 等送走了大长公主,剩下的,出了袁巧巧,其他的都是骆家人了。 男宾那边,还有没有人留下,靖婉也无需去过问,因为骆家人也留不了太久,靖婉自然抓紧时间了解骆府的情况。 首先,庶妹的婚事已经基本上定了,就是谢仁晖,至于后面的妹妹,年纪还远远不够,等到她们论婚事的时候,或许大局已定,那么,她们会有更好的选择。这一辈的兄弟姐妹,长房次子,行四,庶出,与靖婉同年,比靖婉小一些,今年也是十六了,不过,身为男子,便是等到而是再论婚嫁也没有关系,尽管因为现在骆家行情好,想要将人定下来的不在少数,只是骆家坚持。 之后又得知,小王氏再次怀孕,诊出才没多久,堂兄以及大房的人都很少高兴,靖婉倒是没那么乐观,主要还是因为嫡亲的表兄妹成婚,担心孩子会不好,不过,到底是喜事一桩,靖婉不能泼冷水。只是不着痕迹的将话题转移到三房头上。 骆荣平已经瘫了,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刘氏现在比较心平气和,对他照顾比较上心,骆荣平也终于接受了现实,不再作天作地,倒是比瘫痪的最初好不少。 然后就是骆靖颖,好吧,现在是骆思颖,明日十六岁生辰,只是,青灯古佛。 她自己不肯走出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观刘氏的神情,想来应该是有好转的。 等到李鸿渊过来的时候,骆家人也自觉的告辞了。 对于“赶走”娘家人的某人,靖婉有点怨念,神色幽幽的盯着李鸿渊。 “怎么,有什么想对为夫说的?”李鸿渊笑意勾人的瞧着靖婉。 只是,这笑容非但没迷到靖婉,反而让靖婉立即醒神,面上的表情显得越发的不爽,甚至还伸手在李鸿渊胸口戳了戳,“你说,你成天勾引大姑娘小媳妇算怎么回事?”靖婉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只是李鸿渊的眼神有些怀疑的在她身上打量,“这又怎么说?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会不知道?”靖婉的“怨气”更深。 “嗯,婉婉与为夫说清楚了,为夫就知道了。”李鸿渊淡定的握住她的手。 然后,靖婉“怒气冲冲”的数落他外面的桃花。 李鸿渊没被她的情绪影响,相反,颇有兴致的瞧着她脸上的神情,等靖婉说完了,伸手捏捏她的脸,“婉婉,你知不知道吗,你在为夫面前装什么不像什么。” 靖婉表情微微有点裂,她自认为,自己的演技一向都是不错的。 “不过,看在你那么辛苦的想要取悦为夫的份上,对于你其实并不在意这件事,为夫就大度的不计较了。”或许是手感太好,忍不住又捏了捏,“呐,想要骗为夫,还需要再多练练,不过,等到哪一日婉婉能骗过为夫了,相信,天底下就没有婉婉骗不到的人了。努力,为夫看好你。” 靖婉这一下是真郁闷了,“说什么呢你?”在李鸿渊的腰上掐了掐,奈何,隔着衣服不算,还因为肉太硬,根本就掐不起来。好吧,靖婉也知道,因为心态的不同,因为压根就没想过骗他,所以,“演戏”不走心,自然骗不了人。 李鸿渊笑了笑,没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下去,“过几天,我们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吧,住到不想住再回来。” 说到庄子,靖婉猛然间想起来一件被遗忘的事情,“马场是不是已经建好了?” “现在才想起来?早就建好了。另外,珍兽园也成了,相比弄到府里的这些,那些都是成年体,也不限于走兽,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数量不在少数。” 靖婉瞧着李鸿渊,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忍住扶额的冲动,这男人还真是,每次都玩大的,按照他的说法,这可不仅仅是动物园那么简单,在当下,建造这么一座“园子”,耗费之大,绝对的超乎想象,靖婉觉得,对他百般纵容的乐成帝,在知道这件事之后,怕是都要骂他奢靡,而那些对他睁只眼闭只眼听之任之的朝臣,可能都想游参他一本。“你就不能悠着点吗?” “悠着点?那是什么?” 靖婉再一次的败给这个任性到没边、霸道到没边的男人。 不过,建都建好了,还能给拆了不成?那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才是真正不能容忍的可耻的浪费。“行,建都建好了,不去仔细的瞧瞧,游玩一番,实在是对不起自己。”反正被某人带着过奢靡的日子,也就别想着什么“穷日子”了。 离日薄西山还有些时间,靖婉拉着李鸿渊,准备再去休息一下,喜宴上毕竟是喝醉了,精神上或许不错,但是身体上却隐隐的有些抗拒。 回主院的路才走了一半,前面传来话,贺识海,贺小将军带礼上门,贺王妃生辰。 今日席宴,自然也有贺家人的份,贺识海并不在,在此时之前,都没听到他回京的消息。所以,这是回来就登门了? 李鸿渊瞧着靖婉往回走,“要去见他?” “王爷不想让我见?”靖婉笑容浅浅,“如果王爷不让,就不见吧。” 李鸿渊啧了一声,倒是挺放心靖婉见贺识海的,那小子,绝对不会对婉婉起心思。 贺识海一身风霜,带着几个士兵,瞧这样子,是还没回贺家,就先来了晋亲王府。 贺识海现在虽然是官身,但是,他老子依旧没给他正式领兵的权利,真女山诸部这一次已经被打残了,因此,贺振威也递了请求回京的折子,贺识海暂时还不受什么约束,因此回来得很快,也没什么人知道。 贺识海看上去还跟他离开京城的时候没啥两样,毕竟,算起来也就两个月的时间,变不了多少,只是,前后与他接触过的人,就会敏锐的发现他的不同,这种改变在内里,平时或许不显,然,一旦上了战场,就将逐渐的进化成战神。 这是李鸿渊想要的,因此,对贺识海的这种转变自然是满意。 贺识海在见礼之后,大大咧咧的拎出准备给靖婉的礼物,一只铁笼子里,一只雪白的狐狸。不管是外形,还是气味,都昭示着,这只狐狸是一只香狐,跟李鸿渊送给靖婉的那只体型上也相仿。 贺识海倒是不知道靖婉的生辰,只是这的确是送给靖婉,身为晋亲王的迷弟,不知道要送李鸿渊什么东西,无意间得到这一只香狐,就决定迂回的讨好一下晋亲王妃,夫妻一体嘛,讨好哪个都是一样的。这一点上,贺识海算是歪打正着了,毕竟,夫妻非一体的人数,其实远远的大于夫妻一体。 只是这只香狐看上去好像不太好。 贺识海将笼子放在桌子上,抓抓头,“一路上赶路有点快,好像不太好,应该没啥问题吧?”不太确定的说道,“这些东西就是娇气。” 靖婉却忍不住抽抽嘴角,这哪里是什么小霸王,分明就是二缺。 试问,谁会将“病怏怏”的动物当礼物送出去,尤其是送的对象身份还远比自己高,这不是送礼,这是诅咒好吧,换一个人,十有八九会认为你心怀歹意,其心可诛,说不定分分钟就要弄死你,这贺小霸王到底是有多心大,才会将之送到活阎王面前? 李鸿渊的脸色果然有点黑,尤其是这是送给他媳妇儿的东西。 靖婉掩了掩嘴角,急忙叫人去叫专门照看香狐的人过来瞧瞧这只小东西的具体情况,希望是没事,不然,贺识海肯定要遭殃。 人来得很快,仔细检查之下,没什么大问题,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按照这养狐人的说法,香狐的生命力,比人想象中强悍许多。 靖婉心里缓了缓——这个二缺! 李鸿渊的表情也缓了缓,不过并不代表就完全的平息,站起身,“演武场,本王要检验检验你的武艺进步否。” 说得这么冠名堂皇,也改变不了他想要修理贺识海的本质。 贺识海却立即振奋得不行,整个人好像都燃了起来。 靖婉瘫着脸——果然是二缺! 靖婉施施然的起身,虽然知道他当真没那不好的心思,也不介意阿渊将他修理一顿。 靖婉回主院舒舒服服的睡觉去了,而活阎王跟贺小霸王这一战,也打得相当的精彩,也相当的痛快。就算贺小霸王同样还是被压着打,但是,李鸿渊对他的压制,比起最初的时候,已经弱了很多很多。 而贺识海的这种进步,只有李鸿渊最清楚,在他离开京城前往东北边城参战之前,都还这么明显,只能说,他的进步,其实是源自更强大的内心。 就算是趴在地上久久不能动弹,贺识海也兴奋得不行,不过,还是被李鸿渊命人给丢了出去,这被丢习惯了,贺识海也没啥感觉,不想起来,就叫护卫将他抬回去。 被抬回贺家,贺家人被唬了一条,将她们提前回来的惊喜都给瞬间弄没了。 “怎么回事?回来的路上遇到事儿了?” 护卫忙否认,然后快速的将事情解释清楚。 听完之后,贺老夫人跟贺夫人一个表情,什么都没说,先把这混账东西再抽一顿,瞧瞧这混账东西干的都是什么事儿,这种人,被揍死都活该。 贺识海跟李鸿渊打的时候,兴奋兴奋还是兴奋,却是一个字都不说,现在被亲娘跟亲祖母揍得嗷嗷叫,尽管前者的痛感远超后者。 而另一边,靖婉睡了一个“回笼觉”,起身之后,正在给李鸿渊上药。 以前跟贺识海动手的时候,都回时不时的受伤,虽然除了第一次,都没有明伤,但是这一次的淤青格外多一些。 靖婉没说什么,用药一点一点的将他身上的伤揉散了,最后,“日后,能不能别打了?”虽然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靖婉还是心疼。 “好。”李鸿渊应得很干脆。 靖婉微哑,这话不是第一次说,以往得到的答案可不是这样。 李鸿渊不用看就知道她的反应,“目的达到了,没有必要了。” 第465章:这算各显神通? 在一开始的时候,李鸿渊或许的确有兴趣跟一个能让他全力出手的人过招,但毕竟不是贺识海那样的武痴狂人,基于这一点的初衷或许只是全一下前世的遗憾,一次两次三次也就顶天了,过过瘾也就罢,后面之所以还动手,自然还是最本质的目的——调教贺识海,而现在,贺识海虽然还没有最终成型,也足够了。 能够不是过一段时间就让身上带点伤,靖婉自然是高兴,不过,“只怕贺公子没那么容易罢手,他的‘韧性’,可都是有目共睹的。”靖婉轻笑。 “本王不接招,他又能如何?再说他现在已非白身,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当下再与我频繁的接触,总是会引起某些人的疑心病,作为一个‘好儿子’,总要‘体贴知进退’不是,为了他,本王可是连为数不多的‘喜好’都放弃了,总该给点好处。”李鸿渊就着靖婉抖开的衣服穿上,动作不紧不慢,“贺识海进步神速,比预想中还快,说不得再过一年半载的,我就不再是他的对手,他现在心性依旧有些不定,如果没了目标,指不定又要懈怠,贺识海潜力无限,能强到什么程度未可知,与其让他在打败我之后停滞不前,不如就这么吊着,让他不断的磨砺自己,而且,只要我一直比他‘强’,就能轻松的让他听话,不至于又像脱缰的野马,只专注武艺,等过几年,有些东西,已经刻入他的骨子里,他的心性也成熟,这些事就无所谓了。” 这可是一箭几雕的准备。“说这么多,难道不是王爷担心输了会没面子?”靖婉揶揄。好吧,这纯粹是玩笑,李鸿渊不至于连这个胸襟跟心性都没有,虽然吧,这人小心眼又睚眦必报,但那都是针对“情敌”跟非自己人。 李鸿渊将衣服整理好,瞧着靖婉,“婉婉你怎么想,高兴就好。” 虽然他很多事确实都依着他宠着她,但是这“妇唱夫随”摆到明面上的语气,还是让靖婉无语至极。行,这个话题撇开不提,只是,“阿渊对贺公子倒是无话可说,虽然手段特别了点,本质上也是全心全意的为他,为你效力的人可是不在少数,其他人可没见有这待遇,贺公子甚至算不上是你手下的人,贺公子如此得你之心?嗯哼?” “婉婉,你要知道,天下没有白得的东西,尤其是在本王这里,现在让本王付出越多,他日,需要回报的就越多,你家夫君可从来就不是任劳任怨不图回报的人。贺识海需要本王亲自调教,那么就要做好被本王奴役一辈子的准备。” 所以说,只能是贺识海倒霉,其他人哪个不是已经成熟,各行其职,独独贺识海,因为天赋太好,他又是个吃硬不吃软,老子等人压不住他,就没办法好好的教导,落到李鸿渊手里,被调教的过程苦逼兮兮的,日后还会更苦逼。 “那么我呢,要论从王爷手上得到的东西,我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吧。” “所以,婉婉难道不知道,你永生永世都已经被本王预订了么?” 所以说,还真没有一个人是例外。 跟别人被“奴役”可不同,靖婉心甘情愿得很,开开心心抱住他腰,靠在他肩上。她被他预订,相应的,不也是他被她预订,所以,一点都不亏呢。 李鸿渊自然的伸手环住她的肩。 一日过去,靖婉与李鸿渊两人坐下来,开始处理事情。 因为今日不仅是靖婉生辰,还是皇贵妃的法坛开工的日子,某些人只要是不死心,必然就还会弄出幺蛾子,更何况还特意的将日子提前到今日。 离京城最近的一座法坛,不到二十里的位置,如果想要做些什么,而又要弄出足够让人愤怒事情还要及时的传递回来,那么从这个地方下手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李鸿渊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如何会让令人不痛快的事情发生。 因此,从传回来的消息看,动工前祭天地,其他的事情也全部的准备妥当,地基突然垮塌,虽然没造成人员伤亡,但是,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件事情很快就上报给乐成帝,乐成帝自然是不痛快,心里边又有些打鼓,不过想着婠婠乃是玄女下凡,肯定不会有什么事情,所以,乐成帝咬咬牙,下令继续,绝对不准停,法坛一定要按时完成。 得了上令,工匠们只得清洗现场。 坍塌的时候,不过是秒秒钟的事情,但是清理,却花费了几个时辰。 只是清理到最后的时候,发现下面有东西,最初的时候,工匠们想到了西山大营,坍塌之后露出的石碑,莫非,这差不多也是一样兴致的东西? 一扫起初的阴霾,加快了清理的动作,只是越发的显得小心。 东西最终被挖出来,然则,并非什么石碑,然而,自价值意义,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却是被石碑更具有意义,因为那是一樽鼎。 在场的虽然多是工匠,但是,却也有工部的官员以及一队禁卫军在场,其中不乏有见识的人,立马就认出,这是九鼎中的一樽。 九鼎,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称之为真正的国之象征,毕竟,那代表的王权至高无上、国家统一昌盛,如果有人拿着九鼎来造反,那么,不管坐在皇位上的人是不是个明君,不管天下是不是风调雨顺,跟着举起造反大旗的人肯定都会特别的多,因为皇位上的那个会被认为名不正言不顺,既然是个冒牌货,理所当然的应当被赶下台。 只是,这九樽鼎已经消失了上千了了,几个朝代都未曾出现了。 可是现在却出现,这代表着什么?代表启元将兴,大大的吉兆啊。 原本前魏还说他们才是正统,启元跟前朝一样是窃贼,可现在将这鼎甩出来,一个字都不用废话,就能独得他们哑口无言,甚至还能将两国的立场换一下位置。 如何能不让人振奋? 乐成帝原本也在交际等待,生怕再出什么事,却不曾想到,居然等到正等好事。听闻之处,兴奋得难以自已,着人立即将鼎送回皇宫,因为不放心,还让于仲擎亲自走一趟,等待的过程中,实在坐不住,在御书房中踱来踱去,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匆匆忙忙的回了寝宫,拿出小心收藏起来的皇贵妃的画像,“婠婠,婠婠,你果然是,果然是……”对于皇贵妃的“身份”,在这一刻,乐成帝再无半点怀疑。 乐成帝甚至自恋的认为,皇贵妃那本身就是为他而来的,而且还如此的情深意重。 因为法坛的选址,都不是什么繁荣之地,不是特殊情况,没人会去挖掘,如此,有谁能知道下面埋着什么呢,这一次因着皇贵妃的原因被掘开,使得九鼎之一得以重现天日,什么都不用说,这已经是最好的证明,而关于此事,也不会再有人提出异议,那些妄图做手脚搞破坏的人,这时候也得掂量掂量,如果被发现会是何等的后果。 在江山社稷面前,亲儿子都只能闪一边去,所以,即便是被乐成帝看重,如果让他知道某个儿子搞事儿,绝对会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死,轻点的,或许就是贬为庶人,重点的,就是直接丢命,这时候就算是杀子,大概也不会觉得乐成帝不慈。 这会儿,那鼎已经被送入了宫中。 想也知道,这事儿闹得绝对不小,不过,对于某些人来说依旧是小事,因此,可以说整个京城都沸反盈天,就靖婉这会儿才知道。 靖婉微微的乍舌,“阿渊,你这玩得也太大了一点吧?九鼎啊,那玩意儿也能造假?那不仅仅是国之重宝,更是实打实古董啊,对它感兴趣的肯定很多,就算一般人接触不到,但是朝中不乏动这一行的人,若发现是假的,那必然会适得其反的。” 李鸿渊想看小傻子似的看着靖婉,“自己傻就算了,别当为夫也傻。” 靖婉被噎了一下,这男人的嘴巴是越来越毒了,对自己都这样,气死人了! “怎么,还不服气?”李鸿渊揉揉靖婉的头。 靖婉气闷,但是仔细的想想,的确是自己犯傻,想也知道,如果被人一眼就瞧破,那何须玩这种自寻死路的把戏。所以,这鼎,到底是造假的人相当的高明,谁都看不出来,还是本来就是九鼎之一? 靖婉心中更趋向于后一种情况,毕竟造假的手段再高明,也不能百分百确保不会被人认出来,因此。只是消失了上千年的东西,某人到底是怎么弄到手的?又是从哪儿弄回来的?其实他现在完全不同拿出来,等到日后,作用肯定更加的巨大。 靖婉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只是,李鸿渊看向靖婉的眼神依旧不变。 这德性,让手靖婉当真是想掐死他。 显然的,靖婉并没有得到答案。 其实这鼎确实是真的,今日被发现的那一樽,其实不是被李鸿渊着人埋下去,而是它原本就在那下面,因为知道它在,八十一法坛位置之一,李鸿渊就指定那里,选定法坛所在位置的,与李鸿渊全然不相干,也没参与在其中,但是,想要决定其中之一,好事很容易操作的事情。 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前世的缘故,前世登基之后,花了很多年来打仗,起先还较为不顺,可是后来越打越顺,被李鸿渊扫荡过的地方不在少数,有一次无意中发现了九鼎之一——被一破落的世家当成普通的鼎用着,之后,李鸿渊就有意无意的查询九鼎的下落,当然,其实也没有花费太多的心力,他其实并不相信得了九鼎就会如何如何,但是,也不想那玩意落到别人手中。 不知道那九鼎是不是真的到了出世的时候,带着可有可无的心态,竟然最后还真被李鸿渊将所有的鼎的下落都给找了出来,也甭管什么手段,全都弄到手,其实现在出世的这一樽,是最难找,也是最后才找到的,这一世倒是被他好好的利用了一回。 至于等到自己日后拿出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无所谓,那才一樽而已,前世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都能将鼎全部弄到手,今生还能跑出他的手掌心?就算是出了什么意外,被其他的什么人发现了,他照样也能弄回来。 这九樽鼎,其实有四樽在启元境内,另外五樽在其他国家,而启元的四尊,除了埋在地下的这一樽,剩下的三樽,已然是李鸿渊的囊中之物。 值得一提的是,他前世在位的时候,并没有让九鼎现世,而是将之留给了自己儿子,虽然竭力的培养儿子,也留下了不少的能人重臣,但是他暴君形象确实深入人心,他担心自己死了之后,儿子会压不住,有九鼎在手,就会截然不同,毕竟,他眼里,九鼎也就九樽鼎,可是天下人不这么看啊,那就物尽其用了。 这些,还不是告诉婉婉的时候。其实有时候,她明明都已经有所怀疑,却一次又一次的中断继续探寻下去,偶尔还蛮期待她发现什么,从而开口追问,那么,他并不介意提前告诉她一些事情,可惜…… 事实上,的确如同靖婉所言,对这鼎感兴趣恶人实在是太多,得了消息,就算已经不早了,能方便进宫的,一个个都兴匆匆的进宫。 相信,等到事情传出去,全国各地对古物都感兴趣的学者大儒,怕是都会赶来京城,哪怕明知道自己能见到九鼎的机会机会的渺茫,也绝对不放放弃,拉关系走门路,以前不屑用的手段都能用上,只要有可能见到它。 “皇上,为皇贵妃娘娘建造法坛,统共九九八十一处,其他地方会不会还有鼎?法坛数目没取别的数,偏生是取的九九数,原本用在皇贵妃娘娘身上是不太合适的,不过因为是了尘大师的关系,并无人质疑,现在想来,会不会正好是暗合九鼎的意思?”某位内阁学士,是这方面的狂热爱好者,这会儿异常的兴奋,以至于给出了这样的大胆猜想。 听起来有点扯,但是并无有力的反驳的证据,说不定就是如此呢? 乐成帝眼中也是精光闪现,若是当真能集齐九鼎,他在历史上必然会留下浓重的一笔,这样的事情,没有哪个皇帝能拒绝,二话不说,立即连夜派出黑衣卫,快马加鞭赶往各地,虽然没有另外的鼎或许会很失望,但是,监察一下建造法坛的事情也是不错的,确保万无一失,让皇贵妃的法事顺利进行。 现在,别说是乐成帝,就算是中朝臣,也希望这事儿能尽善尽美。 只是,这高兴的人不在少数,相当不痛快的亦不在少数,或者说更多。 别的不说,这件事越好,受益越多的只会是李鸿渊,其他人,苏贵妃原本或许还能跟着沾点光,奈何,跟李鸿渊生出隔阂,被乐成帝厌弃,加上敏襄公主的事情,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乐成帝了。 而李鸿渊本来就已经让他们足够忌惮,那时候到底没有“本质”上的威胁,现在却完全不一样,继续下去,难保不会真正的威胁到他们,而李鸿渊一旦介入进来,可以说,基本上就没有他们的事情了。 因此,不知道有多少人摔了杯子,掀了桌子。 毕竟,根据安排,那坍塌本不会发生,完全就是故意策划,如果再弄死两个人,那么,这法坛再不受影响也要受影响,因为不明所以,所有人都会疑神疑鬼,猜测这里面的缘由,工匠不敢再继续,因为怕死,皇贵妃也会再次受到质疑。 结果呢,人一个都没死,还冒出了一樽鼎,普通得也就算了,是九鼎之一! 就好比此时此刻的睿亲王府,伺候在睿亲王身边的人,那都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彻底的消失了才好。 也不怪李鸿铭的反应最大,实在是,他现在非常的担心,自从除夕那日,意识到自己府上的的确确已经很久没有好消息了,原本对子嗣不是很着急,认为只要能生就没问题,可若是不能生了呢?若是还被父皇知道了呢?那么可以百分百的确定,皇位将与他彻底无缘,没人会放心将皇位交给一个注定没有子嗣的人。 有了那样的怀疑,李鸿渊府中的府医诊过脉,得到的结果是没有问题,然而,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不放心,他急需一个孩子,急需一个孩子来证明自己,只要后院有人怀上了,不管是王妃还是侧妃,或者是侍妾,任何一个怀上了,就证明他没有问题。 之所以没有认为是女人的问题,那是因为他们时不时的怀过,王妃更是生过,没道理全部都出了问题。一两块地不长苗,还可能是地的问题,但是所有的地都不长苗了,更可能是种子出了问题不是,毕竟,地不一样,种子却是一样的。 李鸿铭又打着“关怀”的名义,着人给他后院的每个女人诊了脉,除了那么少数的几个有点宫寒之外,其余的都无问题。如此,李鸿铭就算不想承认,他也知道,如果当真是出了问题,很可能是在他自己身上。 虽然大夫没有找到问题,但像他这样的人,一旦生出怀疑,除非能彻底的打消,否则,就会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上,挠心挠肺的难受。 所以,这段时间,一向不算贪欢的李鸿铭,一直在做种马,几乎日日不停歇,哪怕是眼睛青黑,腿脚虚软,喝一碗一碗的补药都要继续。 让身边的嬷嬷排出后院女人易受孕的时间,挨个的睡过去,包括原本没想过要搭理的侧妃也没有放过,而且,对于那些看上去好生养的丫鬟,只要长得不算太差,也都伸出了魔爪。 做到这种程度还嫌不够,因为怀疑以前自己王妃在后院动了手脚,还在外面养了两个。因为李鸿铭对外的名声一向维持得不错,因此,做这事儿的可谓是分外的小心谨慎,他很清楚,一旦被人知道,形象完全,对他将会非常不利。 就好比,一个坏人,再做一件稀疏平常的坏事,别人或许眼皮都不眨一下,但是一个好人做了同样的事情,说不定就能掀起滔天巨浪,被千夫所指。 所以,这好名声,是利器,也是枷锁。 李鸿铭对外隐瞒,对内却没那么严谨,尤其是在他王妃面前,可以说,就差明着说出来了,由此足见他对柳王妃当真是非常的信任,只是,给予信任,理所当然的让她为他付出,他却没有给予她多少回报,很多时候,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在他心里,柳氏能做他王妃,大概就是天大的恩赐,她就该以他为天,做什么都应该。 夫妻之间,就算不是一体,那也是利益共同体。 李鸿铭着急,柳王妃同样着急,自己丈夫如果没有子嗣,与皇位无缘,其后果,是不敢想象的,毕竟,早就跟其他的兄弟你死我活,早就没了退路,他死,她或许能活下来,但是都将是“被圈禁”一辈子,还有她的孩子…… 如此,虽然没有明说,柳王妃也在暗暗的想办法,牢牢的把空着后院,不能有一丝一毫不利的留言传出去,尽管心中凄苦万分,却还要主动给他寻摸好生养的女人,同时弄一些温补的汤汤水水,因为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也不敢直接用药。 这样默契一段时间,这才一个月时间,也看不出什么效果,明知如此,还是坐立难安,知道李鸿铭比往日更加的不痛快,柳王妃还是亲自准备了一些吃食送到书房,将下人都遣了出去。 李鸿铭没有胃口,草草的吃了几口。 “王爷,要不,再找大夫确认一下?” “确认,怎么确认?”睿亲王阴着脸,手上的茶杯仿似都要捏碎。 这种事,捂都来不及,一旦有点风吹草动,就算最后证明没事,那也得有事。 而要确认也不是不可以,两种办法,让非常信任的人去寻大夫,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都要将大夫控制在手心里,其二,隐瞒身份,去民间找大夫。 没错,不管是那一条路,都势必不能跟御医扯上关系,哪怕是为他效忠的,因为人心隔肚皮,而睿亲王这样的人,也很难全心全意的相信一个人。就好比柳王妃,他相信她会始终与他站在一条线上,但也同样怀疑她在他的后院暗害其他侍妾。 “要不要告诉母妃?”柳王妃略微艰难的说道。 睿亲王长久的沉默,气氛压抑得让人近乎窒息。 足足一刻钟,睿亲王才慢慢的开口,“你明日进宫一趟。”声音有些嘶哑。“早点确定了也好,万一……也好早作准备。” “不会的,”柳王妃突然伸手握住他手,一向端庄贤淑的柳王妃,也就是在嫁过来的最初,做过这样的事情,“王爷要相信,不会有万一的。” 睿亲王在那一瞬间有些触动,但是,也仅仅出现了一瞬,自己都没察觉到,就归于平静,然后抽回手,端起茶杯,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相比很多人在这一晚辗转难眠,靖婉跟李鸿渊照样睡得很好。 子嗣对靖婉来说或许也是困扰,然而,影响不到她。 另外还睡得不错的,大概还有秦淑妃,在睡梦中见皇贵妃去了。 秦淑妃语气平和的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皇贵妃,最后感叹,“渊儿那孩子,平时看着脾气坏,对谁都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但实乃性情中人,叫妹妹说,比之那些佛口蛇心的人不知道好了多少。” 皇贵妃自然是知道儿子在做什么,虽然并不知道李鸿渊那么做的本质原因,只知道他想要留下她,原本觉得他闹得实在太大了些,担心他无法收藏,结果呢,他还嫌事儿不够,将九鼎都弄出来了。对于这样的儿子,当真是担忧又骄傲。 两人又亲亲密密的说了一些话,说起来也是,十多年共存一体,再在没有比她们更亲密的人了,尤其是秦淑妃知道,皇贵妃原本是与机会完全掌控她的身体的,让她消失,皇贵妃却没有那么做,还劝阻了晋亲王。 只是,这桃花事件发展得很快,甚至都不用苏贵妃想办法给李鸿渊送人,这时候“天降九鼎”,天大的喜事一件,虽然带来这样富泽的是皇贵妃,但皇贵妃毕竟已经逝世,作为直接受惠人,除了皇上,还应该有晋亲王才是。 而晋亲王现在,可以说基本什么都不缺,就是膝下空虚。 “晋亲王妃入晋亲王府快一年,至今依旧没有好消息,皇上是不是应该考虑给晋王爷指两个侧妃,而且,晋亲王妃独自一人伺候王爷,着实辛苦了些,理当有人与她分担分担才是,再则,晋亲王妃不方便伺候的时候,岂不是要委屈了王爷。” 乐成帝越听越觉得在理,原本是担心无辜的姑娘被儿子克着了,可现在他媳妇儿在他身边快一年,依旧好得很,先不说他的命格是不是已经改变了,有他媳妇儿顶着,现在指两个侧妃应该没有问题的。 “诸卿家中可是合适的姑娘?”现在后宫中的几个重要的妃子都不顶用,乐成帝决定亲自出马,朝会上就直接的问了出来。 策划这事儿的人,大概也没想到会如此的顺利,知道有这个想法的人其实不在少数,不仅仅顶不住家中女儿的哭闹,也实在是这里有很大的利益可图,因此,乐成帝这话一出,就颇为急切的站出来推销自己的女儿。 正所谓有一就有二,一个接一个的,人数还真不算少,似乎都怕落人于后。 乐成帝发热的头脑这会儿也终于降了降温,他那孽障儿子什么时候成了香饽饽了?以前,说到给六儿子选妃,一个个都避之不及,现在,一个个的都想做他的便宜老丈人了?这事儿的性质,跟某些人之前恶意的捧那孽障可完全不一样,姻亲,那是两姓之好,这已经是在暗示着某些事情了。 乐成帝面上不动声色,这侧妃还是要给的,只是这人选还得好好的斟酌斟酌,身份太高了不行,太低了也不行。“诸卿不妨回去准备一张自家姑娘的小像,送到宫中,朕让,让淑妃好好瞧瞧,然后从中择定二人。” 身为靖婉的外祖父,骆沛山虽然一直保持沉默,但面上一如往昔,平和得很。 而事实上,几位真正的大佬,基本上都是如此,好像这事儿压根就与他们无关。 只最后,内阁首辅站出来,“皇上,此事是否要先告知晋亲王爷一声?” 如果是其他人,倒是不必刻意如此,毕竟他们早朝势必都会参加,遇到“事关终身”的事情,如何都会知道,晋亲王就不一样了,他能关门闭户一个月不出门。 乐成帝倒是很想豪气的说一声“不用”,不过,这两个到底是在舌尖绕了一圈又咽回去,自己选定了人,然后直接送过去,他孽障说不定还真能不给他面子,直接将人给丢出来,那可就真正的丢脸至极,到时候是要惩罚那孽障还是不惩罚?惩罚吧,心疼,不惩罚吧,天威何在? “如此,骆爱卿抽空走一趟晋亲王府吧。” 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是他身边的内侍走一趟吗?让骆沛山去,用意其实已经很明显。 “臣遵旨。”骆沛山恭敬的应了,半分不适都没有。 对骆沛山而言,这还真不是个事儿,送句话而已,送到了,就能拍拍屁股走人,孙女哪里不用他的劝慰,这事儿更是不用自己插手,等着看戏就成了。 散了朝会,李鸿铭去了苏贵妃那里,柳王妃已经在了。 显然,苏贵妃已经将事情了解了,他对这事儿的在意程度,远远比李鸿铭跟柳王妃更甚,因为她知道,有些“毛病”那就是查不出来,任你如何折腾,那就是不能生,就算以前能生,就不代表一直能生,因为这“毛病”随时都可能得。 苏贵妃这时候看上去非常的冷静,冷静到将外界的一切都给屏蔽了,然后像是在猛然间意识到还有人在,“你们先回去,等我消息。” 睿亲王夫妻彼此看了看,他们都发现了,今日母妃很不对劲,不过苏贵妃是什么性子,他非常的清楚,也不多问,因为问了也不会有答案,只好告辞。 等到他们离开,苏贵妃将身边的所有人都给遣了出去,而后,原本维持的冷静在瞬间崩塌,脸上一下子惨白,细细汗珠出现在额头鼻尖,整个人甚至坐不住,俯身趴在华丽的座椅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苏贵妃咬紧牙关,好半天才缓过来。 随后,苏贵妃坐起身,喃喃自语,“是你在报复吗?因为本宫给你儿子下药,所以,你也要本宫的儿子绝嗣?明明已经好久了,久到本宫都已经忘记了。是啊,好久了,如果真的是你,如果你真的知道,早就该动手了。” 苏贵妃揉揉太阳穴,她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事情一直都没能再顺遂起来,可谓是殚精竭力,偶尔甚至有些癔症,不怪她在知道儿子什么可能出了问题后,反应这么大。“好姐姐啊,本宫可以全心全意的照顾渊儿,但是,谁叫你死了那么多年都还一直霸占着皇上的心呢,渊儿就算是鬼子,威胁依旧很大,所以,本宫只能以绝后患。你也别怪本宫,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换了你,你也会这么做的。——来人……” 门外守着的宫人忙进来,“娘娘。” “传话,让苏老夫人进宫。” “是,娘娘。” 苏老夫人动作也快,苏贵妃拉着亲娘叙话,大概半个时辰。 苏贵妃知道有一个人能够确定自己儿子的情况,而这个人就是前年在白龙寺“救了”李鸿渊的那个游医,所以说,苏贵妃当初在知道大白猿从河里捞走了养子,内心里半点都不怀疑,因为这个游医,苏贵妃曾经亲自见过,而对方的医术,更是亲自领教过,真正的见识过什么叫“活死人肉白骨”,晋亲王府的那个年轻府医厉害吧?但是与那位比起来,苏贵妃当真觉得龚九不够看。 那么不巧的是,游医欠了她一个小小的人情,给了一件信物,那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她还没嫁人。但是,那游医说过,只要他还活着,他可以在不违背道义的情况下,出手一次,之所以这么说,游医无名无姓,居无定所,走哪儿算哪儿,想要特意的去找寻他,那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如果有信物,交到特定的地方,三个月内会出现。 三个月,看上去时间似乎太久了一点,但是,人家可能到深山老林,而且又不是什么神秘组织,还有人专门给他送信物,所以,三个月能出现,已经非常的给力了。 这么多年,苏贵妃一直将信物好生收着,原本准备在大位确定之后交给儿子,那时候不管坐上皇位的是不是她儿子,想来或许都能有作用,不想,在这个时候用到了。 信物被苏老夫人带出宫了,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对于这件事,苏贵妃倒是并不怕会有后续麻烦,首先,那游医并不能知道她的身份,其次,这么多年了,那样的人又哪里会记得一件对他而言很平常的信物都是给了谁。事实上,苏贵妃当初不是没想过要留下对方,奈何,刚刚露出了一点这样的心思,转眼间自己就晕了,醒来时,对方早已不知所踪,甚至无从寻找。 这事儿暂时如此,苏贵妃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养子要选侧妃的事情,让人叫来她着人精心调教的准备给养子的两个宫女。 两人恭恭敬敬的站在苏贵妃面前,神情怡然,大方得体,别说神韵,便是长相都与靖婉有点像。两人现在看着这样,但是,脱了衣服之后,苏贵妃觉得,便是女人见了,都要心肝颤,想要与之好好的厮磨一番,更别说男人了。 调教有成,本来想着要找个什么理由将人送过去,现在瞧着是不用了,等选定了侧妃,直接将她们送到那二人跟前去,再带入晋亲王府,还免了她来做恶人。 对这事儿,苏贵妃很自信,毕竟是她送去的人,她一是贵妃,容不得拒绝;二是想要做好她的“儿媳妇”,有她撑腰抗衡晋亲王府,自然得巴结讨好她。 总算是成了一件事,苏贵妃心里略微畅快了些。 第466章:看谁手段更高 靖婉这会儿还不知道苏贵妃依旧在不留余力的想要恶心她,当然,苏贵妃自己或许不是这么认为的,在她看来,想要分李鸿渊对靖婉的宠是真的,更多的还是为着儿子不是,她儿子天潢贵胄,身边怎么能只有一个人,得委屈成什么样。 嗯,没错,她就是一个全心全意为着儿子的好母妃,就算现在儿子跟她生了隔阂,相信以后也会回心转意的,母子哪有隔夜仇。 只是,如果苏贵妃某一日知道,她对她那养子做过的事情,她那样子皆是一清二楚,这些年之所以跟她母子和睦,不过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 有时候想想,靖婉都蛮想看看那一幕的。 这些暂且不提,反正,苏贵妃的计划要注定落空就是了。 只说那些蠢蠢欲动的大臣们,便是面对自己支持的其他某位皇子,也只是笑眯眯的打着太极,“王爷你真的多虑了啊,”然后又唉声叹气,“家有孽障啊,一心扑在晋亲王身上,要死要活啊,臣能如何呢,总不能看着她去死吧?”然后面上的表情又缓了缓,“王爷啊,其实这事儿对您也是有好处的,您想啊,如果臣的女儿(侄女,孙女)做了晋亲王的侧妃,日后你跟晋亲王爷发生了点什么冲突,说不定还能从中缓解一二。”就差明晃晃是的说:王爷啊,臣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真没什么异心啊。 到底是为了什么,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是看到李鸿渊现在有异军突起之势,而他们在原本支持的皇子跟前,其实有些边缘,就动了其他的心思,如果是将李鸿渊扶上了皇位,那可就是真正的从龙之功,一步登天也未尝不可,按照之前的形势,可是做不到的这一点的,权利富贵实在太诱人,这就是一场赌博,赌赢了,想要的一切都有了,如果输了,其实也没什么打紧,正所谓法不责众,瞧瞧往昔,夺嫡失败,死的往往也只是失败者最亲近的那些人,新皇登位,需要彰显仁慈,彰显帝王风度,不计前嫌,不拘一格“用”人才。 而与晋亲王最亲近的是谁,那不是骆家嘛。 所以说,这些人看似干了蠢事,还做得明目张胆,其实心里边的算盘啪啪响,赢了,回报很高,输了,风险不大。贼精! 然,这些人终究是忽略了一点,非常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晋亲王本人。 那些暗地里其实是为晋亲王效命的人,看着与自己关系还算不错的同僚,目光复杂的看了看,最后哀叹一声,拍拍同僚的肩,施施然走了。 ——你说,为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作死呢?晋亲王身边那么容易塞人,还轮得到你们么?算盘再响,奈何错了方向,其他人或许只会穿点小鞋,晋亲王那里,可是真的会弄死人的。可惜,这些话没法说出口,便是憋得心口疼,也得憋着。 相比康亲王恭亲王等人的不忿,睿亲王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就算是睿亲王明面上还是那个温和有礼、礼贤下士的睿亲王,多多少少还是让人感觉到不对,精神面貌不佳,尤其是人老成精的某几位,明显的察觉出睿亲王眼底的阴郁跟戾气。这明显是心情不顺畅到极点,瞧着应当是很长时间都没能解决的大问题。 啧…… 罗佩上潇潇洒洒的去了晋亲王府一趟,还顺带喝了一杯好茶,就一句话的事情,走的时候还“顺走”了靖婉两盆花,明明看着是再清和高雅不过的一老人家,却竟干些流氓事儿,张张嘴就能带走的,干嘛非要用“抢”的。 靖婉无奈,但眼底又透着纵容,就像看着一调皮的小孩儿。 老小孩老小孩,还真是不假,虽然在官场上,那依旧是手腕了得,行事干脆果断。 “婉婉有什么想说的?”李鸿渊站在靖婉身边,语气淡淡的说道。 “嗯?阿渊是说侧妃的事情?”靖婉轻笑,“那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我原以为,多多少少都要等两天的。没想到这些人如此的迫不及待,不过,这是不是恰好说明,那些人其实很看好王爷你啊?”调侃一声,“眼光倒是不错,只是迟钝了点,意图‘雪中送炭’,奈何,连‘锦上添花’都不行呢,咱晋亲王嫌弃着呢。” 李鸿渊指腹蹭蹭靖婉的脸,“所以,婉婉打算怎么处理?” “如果不是皇上插手,我来处理也无所谓啊,可是皇上发话了,我也无能为力啊,所以啊,王爷,这次的事情,还是你亲自来吧。其实吧,我妾身觉得,一个真正的好丈夫呢,不仅要处理好自己的情敌,也要处理好妻子的情敌,懂?”靖婉笑盈盈。 靖婉这话,在李鸿渊听来或许是有点不伦不类,但是,并不妨碍他理解其中的意思,眼眸半眯的瞧着靖婉,定定的,也瞧不出什么情绪,靖婉被他盯得有些浑身发毛,就好像是青蛙被蛇盯上了一样,止不住的退了一步,李鸿渊仿佛知道一般,很自然的伸手,略微用力,就将靖婉给拉了回来,“我的情敌?嗯?” 靖婉想骂娘,那什么,关注的重点是不是错了?老大,你为啥每次都要揪着这一点不放啊?靖婉突然生气了,“明明我的情敌更多好不好,还是理直气壮能往你身上扑的那种,如果你乐意,我还只能笑眯眯的瞧着,不能有意见,更不能说。我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早八百年就过去了好吧,你还非要揪着不放。” “为夫不是说过吗,为夫的那些烂桃花,婉婉可以随意的掐,随意的摧残,全部弄死都可以,我半点意见都没有,但是,某些人,婉婉可是一直都阻止我动手的。” 李鸿渊那是半点不心虚,理直气壮的很,靖婉转瞬间被他弄得没脾气,那是人命啊,还能当成真桃花一样咔嚓咔嚓的全剪了? 李鸿渊轻轻的揉着靖婉的后颈,“不过,婉婉也说得对,为夫自然是想当个好丈夫的,所以,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绝对不会让婉婉烦忧的。” 靖婉听他这么说,心里反而更不好了,那什么,让他处理,不会真的要辣手摧花吧?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凶残,那些花朵其实很娇弱的,经不起活阎王一个回合折腾的,万一香消玉殒,那就太过了,毕竟,那些人也只是想要被宠着疼着,衣食无忧,然后还虚荣了一点,放在哪里其实都算不上是罪,其实这种人在哪里都很多,自然就不该死,当然,如果那些人当真敢扑上来,她也绝对不会客气,弄走的方法多的是,而现在只是想想,你就要弄死人家? “那个,你手段稍微的温和一点。” 李鸿渊嗤笑一声,“果然是妇人之人,那些是肖想你夫君的人。” 靖婉抿了抿嘴,有那样的前世,除非是杀人狂魔,否则,谁能轻易无视生命。 李鸿渊前世的时候,虽然见过靖婉杀人时的果决,眼中没有畏惧,没有犹豫,因为那是真正的敌人,是侵略自己国家,杀害自己同胞,毁坏无数人幸福安宁的敌人。 李鸿渊到底不是真的想要靖婉变成那种心狠手辣的人,事实上,他从来就没觉得靖婉有什么不好,现在看见她这样,微微的心疼,将她拥入怀中,亲亲她额头,“放心,我不会下死手的,最多就是……” 靖婉听着,面上的表情自然缓和了些,在他胸前蹭了蹭,只是才蹭了两下,脸上就有点僵,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只因为李鸿渊接下来的话。 “……弄残了,弄废了,毁容了,死亡的话,那就只有一条,这不死,途径倒是多得很。”李鸿渊轻描淡写的,似乎要给靖婉科普一下一千种不死人,却能让人痛不欲生的方法。 靖婉有点生无可恋,自己夫君,不仅是“毁人高人”,也是“毁己高手”,明明上一刻还是伟岸形象,秒秒钟就能变成黑魔王,黑得不能再黑的那种,果然,她应该像外面的那些人一样,坚信活阎王永远都是活阎王。 “这就是你的‘温和一点’?”靖婉没死心,觉得或许还可以挽救一下。 李鸿渊轻轻的轻轻的挑眉,低头对上靖婉的目光,“不然呢?” “其实可以再稍微的温和一点,让他们知难而退就好,你说是不是?” “麻烦。婉婉如果不满意,那就自己来。” “我能自己来,还要你?”靖婉觉得有点暴躁了。 李鸿渊的眼神突然间变得意味深长,“你能来,就自己来?” 靖婉“微笑”,“王爷,妾身自觉,自己的表述没问题,如果你有什么疑问,那么必然是你耳朵出了问题,你说,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李鸿渊点点头,“那么,婉婉且记得自己的话,日后你能自己来了,千万别找为夫,你知道的,按照我们想在的计划走下去,日后肖想为夫的人只会更多。” 靖婉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自己似乎给自己挖了一个深坑,深不见底的那种,试问,一个皇帝,后宫中只有一个皇后的时候,臣子们会是什么反应?现在就有人想给她家夫君塞人,到那时候,那估计是满朝文武都想塞人,如果当真全部都要她来处理,那么,她将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整天带着自家姑娘求见的各种命妇,大概还要直面朝臣,别说是直面那样的场景,仅仅是现在,靖婉就真的生无可恋了。 “你不能这样!”靖婉就像被抽了骨头一样,软塌塌的靠在他身上。 “呵呵……”李鸿渊只轻笑的一声。 其中的嘲讽就不必言说了。 “你怎么舍得?” “嗯,为夫很舍得。”李鸿渊淡淡的应道,拍拍靖婉的后腰,“为夫很看好你的。” 靖婉怨念颇重的看着李鸿渊,希望他能改变主意,然而,某人铁石心肠。 一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在靖婉的舌尖转了转,万幸在最后时刻智商回归正常,她敢肯定,这一句一出口,某人绝对会立马犯病,然后身体力行的告诉她,他到底有多爱她,想要爱多久,想要多久不下床都可以。 靖婉真心觉得自己不容易,能把喜怒不定的活阎王的脾气摸得透透的。 且说,在次日,秦淑妃就收到了众多姑娘的小像,比预计中的还要多,虽然在朝堂上自荐的人还不足十人,毕竟,在京中,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员才能上朝,但是,经过某些人的运作,知道晋亲王“好”的人,可不仅仅是这个数,侧妃嘛,远没有正妃那么高的要求,现在晋亲王“形势大好”,只要不是瞎子基本上都看得到,自然就蠢蠢欲动,不说做侧妃,能被瞧中做给侍妾也是不错的。 因此,秦淑妃面前的画像,差不多慢慢的一桌子。 显而易见,这些画像上的姑娘,不可能全部都是自己瞧上了晋亲王的,势必还有被自家长辈拿来准备攀龙附凤的,如果没有心仪的人到还好,最多就是对未来怀着无尽的担忧,再有可能就是对自己长辈想将自己许人为妾的怨恨,如果有心仪的人,说不定已经哭得肝肠寸断。 晋亲王对皇贵妃言明过,许靖婉一生一世一双人,皇贵妃自然也没瞒着秦淑妃,所以,秦淑妃看着这些画像,眼中有些玩味,又有些无奈,所以说,这事儿到底要怎么处理才好呢?她倒是可以随便的点两个,但是,她能肯定,那两个姑娘怕是不会有好果子吃,那不是等于间接的害了人家吗,如果本身就怀着某些心思的倒是不打紧,如果是那种单纯的想要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丈夫,平安喜乐一生,岂不是大罪过了。 这样的难题,怎么就落到她身上了呢,如果现在能见见皇贵妃姐姐就好了,奈何…… “娘娘,贵妃娘娘来了。” 秦淑妃眼神微闪,这倒也并不出乎预料。 “请进来吧。” 苏贵妃今日倒是特地的打扮过,精神看上去倒还不错,只是,人到底是消瘦了不少,穿上贵妃的大装,明显已经比不上以前的派头了。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秦淑妃恭恭敬敬的见礼。 按理,贵德淑贤四妃,应该是平起平坐的,但是,贵妃居首,还是要高那么一点点,而且,苏贵妃资格比秦淑妃老,而且还有一个儿子,秦淑妃给她见礼,是为了不给任何人挑错的机会。 秦淑妃一开始就不显,可是做事情,却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这一点,苏贵妃都自认为有所不如,毕竟,她曾经恩宠在身,儿子出息,自然得意,再如何的收敛,有些地方还是有几分张扬,一不注意,小问题就会出现,这在秦淑妃身上不会出现。 苏贵妃看了她片刻,蓦然笑起来,忙伸手扶起秦淑妃,然后自然的挽住她的胳膊,“我们姐妹之间,何须如何多礼。” 秦淑妃笑容温和,“礼不可废。” 苏贵妃似乎有些无奈,“你呀。——妹妹知道本宫的来意吧?” 秦淑妃点点头,将她带到之前的桌边,“今儿送进来的,都在这里了。” 如此多的数量,苏贵妃也出乎预料,眼眸微眯,多年前的防范果然是对的,都是这个节骨眼了,见到他出现优势,这些臣子们就立即想要巴上去,如果不防范,她亲儿子最后说不得真的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可以全心全意的对待养子,但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能跟她亲子抢皇位。 然,苏贵妃不想想,有了所谓的前提,还能叫做是全心全意吗? 苏贵妃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卷,打开,仔细的瞧了瞧,对这姑娘是哪家的,心中有了普,之后一卷一卷的看,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有变,而被看过的画卷,被她分成了两堆,一堆多些,一堆少些。 秦淑妃坐在一边慢慢的饮茶,不动声色的瞧着,完全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直到苏贵妃瞧完最后一卷,似乎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越俎代庖了,面上微微有些尴尬,“妹妹真是抱歉了,因为是渊儿的事情,所以本宫就忍不住……” “贵妃娘娘不必如此,此乃人之常情。”秦淑妃说道。 “是啊,即便是渊儿现在对我有些误解,但是当娘的,总不能真的不管他。” 秦淑妃莫名的觉得有些腻歪,“正好,之前还不知道要如何抉择,如果有贵妃娘娘给一些建议,自然是再好不过,毕竟,你是晋亲王的母妃,他偏好什么样的女子,怕是没人比你更清楚,毕竟是要伺候晋亲王的,我们自然该以他的喜好为主。” “妹妹说的在理。”苏贵妃在旁边坐了下来,“这些姑娘,有些本宫有印象,多数倒是对不上号,如果能召进宫中见一见,应该更好些,毕竟这画像,都有些失真,而且姑娘的品行如此,还是要当面接触才能知道。” “我也有这个意思,不若现在就传话下去,让这些姑娘三日后进宫,贵妃娘娘以为如何?”秦淑妃很“贴心”的说道。 “当然好,只是,只召见这些,未免太过刻意,不如将适婚的姑娘都召进来?” 秦淑妃心道,这是嫌弃晋亲王的关注度还不够高?拉的仇恨还不够多?“那就依照贵妃娘娘的意思。——来人……” 话是出自谁口,秦淑妃是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下去,想让她平白背锅,那是不可能的。 苏贵妃心中微恼,但是,作为一个关心儿子的母妃,是说不出否认的话的,不过,这事儿也具有两面性,要么被皇上斥责她手伸太长,要么感念她关心儿子不惜违背他的话,从而对他缓和态度,如果是前者,比起现在,大概也不会更糟,如果是后者,自然就再好不过。 因此,苏贵妃笑着跟秦淑妃道了谢。 随后,苏贵妃又坐了坐,然后借口有些乏了而告辞离开。 秦淑妃将人送走回来,目光落到那些画卷上,随手从较少的那一堆中抽出一卷,打开瞧了瞧,仅仅是过了一眼,又换了两幅,秦淑妃心中明了,苏氏中意的人选,身份高,长得好——画像虽然失真,但是,作画的人也不敢太离谱,毕竟,差别太大,一眼就能戳穿,那可是“欺君”,而选择的人也不拘是那一派系的人,毕竟吧,所谓的派系,除了少数的人,其他的,其实并不能分得很清楚,性情上还有待商榷。 至少,从明面上来瞧,苏贵妃似乎真心想为养子选两个不错的侧妃的。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或者别有深意,反正,也只会是白忙活,事情成不了。 如此,秦淑妃也就撒手,意思意思的走个过场就完了。 只是,在这些姑娘们进宫的当日,秦淑妃见到了靖婉,先是有些意外,随后又觉得再正常不过,苏贵妃做了这样的事情,也无可指摘,毕竟,给晋亲王选侧妃,让晋亲王妃掌掌眼,听听她的意见,这么“好”的婆母可不多见。 不过,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人知道,苏贵妃不过是膈应靖婉。 ——我给你人,你拒绝,我让你抬自己身边的丫鬟,你拒绝,那么现在呢,皇上亲自发话了,你还能拒绝不成?给自己夫君选人的滋味,大家都该尝尝才是。 当然,瞧热闹的人倒是不在少数,可以说,整个后宫中除了皇后之外的妃嫔都齐聚了,便是已经确定怀了龙种的魏贤妃,也被人簇拥着,浩浩荡荡而来。 瞧着魏贤妃那可谓是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样子,多少后妃咬牙切齿,撕碎帕子。 这女人明明是敌国的公主,为皇上所不喜,这种情况下,居然都被她怀上了,而那些使出了浑身解数,依旧膝下空空的人,可不就恨不得生吃了她。 于是,那边“选妃”还没开始,这边就先唱响宫斗大戏。 不过,魏贤妃被保护得太好,任由别人如何挑衅,她都不予理会,很是沉得住气,更不给人近身的机会,所以那些别有居心的后妃,最终也无能为力,只能用眼神一下一下的戳着魏贤妃还不显的肚子,恨不得能将之瞪没了。 相比她们,不管是苏贵妃,还是秦淑妃,都淡定得很,面上甚至还带着真诚的喜悦,仿佛真的很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 别人如何,秦淑妃没兴趣知道,她是半点不在意就是了,怀也好,不怀也好,能生下来也好,不能生下来也罢,也无需自己操心,魏贤妃身边的人自己就将东西准备得妥妥当当,让魏贤妃安坐。 因为此事是交给秦淑妃全权处理的,苏贵妃这时候自是不会再刷存在感,这时候正扮演者绝对的好婆母,将靖婉叫到身边,拉着她面容慈和的说话,十二分真诚的教靖婉的日后如何与侧妃侍妾相处,无非就是不用将她们看在眼里,不管她们多得夫君喜欢,那也就是个玩意儿,如何都越不过她去云云。 靖婉绝对,自己要掉鸡皮疙瘩了。 不过,既然苏贵妃想要表现“母慈”,靖婉自然也可以“子孝”,哎呀,母妃要多保重身体的,本来年龄就不小了,再不注意,日后说不得父皇见一面都觉得伤眼睛就不好了,而且,那些下人都捧高踩低的,如果母妃精神不济,一个不注意,说不得敏襄就会被欺负了云云。 总之,你恶心我,我也专挑你痛脚踩,你再怎么恶心我,最后事情也不会成,我踩你痛楚,那就是实打实的,谁怕谁! 苏贵妃笑着,只是那双看向靖婉的眼神,仿似淬了毒。 靖婉也笑着,而她那双眼睛也跟含了冰,阴阴透心凉。 在别人眼中,两婆媳二人哈就是和乐融融的,就跟亲母女似的。 秦淑妃也没有刻意的安排什么,只是让这些姑娘们随意,有那个意愿的,表演一段给大家瞧瞧。如果有那想法的,这时候自然会争相表现。 实际上,从她们的穿着打扮上,基本上就能看出大致的情况,不管是自愿还是家中意愿,有想法的,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想要出风头博眼球,没有意愿的,就尽量的掩盖自己,不争不抢不出头。 秦淑妃偶尔叫一两个人到跟前来说说话,这人选倒也没有什么偏好,都是随意点的,偶尔还回头征询一下苏贵妃跟靖婉的意思。 苏贵妃忙着出主意,一副分外替靖婉心焦的模样。 靖婉安静的坐着,带着恬淡的笑,“此事有母妃跟淑妃娘娘做主就好了,儿媳相信你们的眼光,挑的肯定是最好的。” 在苏贵妃看来,靖婉也惯会装,这会儿,连她都看不出她是不是真的强颜欢笑,不过,苏贵妃想着,依照骆氏的醋性,这会儿肯定是不痛快,她不痛快,苏贵妃就痛快了。 靖婉若是知道她的想法,大概就送她三个字:想太多。 如此,热热闹闹的大半日,除了这些姑娘中,彼此之间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陷害,其他的也没出什么岔子,到后面,不少宫妃倒是觉得无聊,陆陆续续的回自己宫中去了。 秦淑妃做主,在宫中留了饭。 然后,秦淑妃跟苏贵妃以及靖婉交换了一下意见,瞧着似乎是已经心中有数。 靖婉依旧是没意见,苏贵妃还似嗔似怨的说了一句:你这孩子……那未尽之言,当真是千转百回,瞧着秦淑妃,眼中也尽是无奈。 最后,“既如此,你就先出宫回府吧,最后的人选,本宫再与淑妃商议商议。” 这是完全不给自己与淑妃娘娘单独说话的机会?靖婉笑笑,“那儿媳便告辞了。” 以为靖婉接触不到淑妃娘娘,就不能私下交流了?只能说,苏贵妃天真。 事实上,哪些人有意,李鸿渊早就命人查得清清楚楚,那些姑娘的品行,也都被扒了一个干干净净,不过,李鸿渊倒是看都没看,直接示意,就选那种明面上看着各种不错的,内里肮脏透顶的,如此,下起手来,也半点不用犹豫,婉婉知道了,依照她多少有点嫉恶如仇的性子,也不用担心她又会心下不忍。 然后,到底要选哪两个人,其实秦淑妃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因此,半点心理负担也没有,跟苏贵妃交换了意见,于是,被蒙在鼓里的苏贵妃觉得也不错,最关键的是,其中有一个苏家的女儿。 当年,苏贵妃给李鸿渊选的正妃,第一个就是苏家的姑娘,结果却是那般的结局,她自然心有遗憾,现在虽然送一个侧妃进去,但是有自己在背后相助,日后未尝不能坐上正妃的位置,事实上,晋亲王妃到底谁来坐,苏贵妃都没啥意见,不过因为靖婉忤逆她,很不得她心,所以,对于将靖婉赶下去还是很热衷。 所以说,从一开始,李鸿渊就没打算找上乐成帝,乐成帝什么德性,他很清楚,他真正下定决心的事情,很难改变,因此,李鸿渊也懒得跟他废话,拒绝了这一次,只要那些臣子不死心,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还不如一劳永逸。 确定了人选,隔天,圣旨就下去了。 京城中的达官贵人们,基本上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那些有心却没选上的,自然又是狠狠的一通脾气,而那些没想法的,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不过那些关心靖婉的人,自然是来信询问,偏生又不敢言明,就怕她会伤心。 靖婉回过去的,统统只有两个字:安心。 具体什么意思,他们不明白,却也不好再继续去问。 因为是侧妃,没那么多讲究,将人抬进晋亲王府的时间就在半个月之后。 晋亲王府什么音信都没传出来,因此,所有人都只能安安静静的等待。 而后,苏贵妃就颇为隐秘的将准备好的两姑娘,分别送了过去,这时候苏贵妃送人,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就算是憋屈,也只能生生的受了。 时光匆匆,十天过去,然后,京城中又炸起惊雷,指定给晋亲王的侧妃之一,去白龙寺上香还愿,途经某处,地面突然塌陷出一个坑,马崴了脚,连带的翻了马车,那姑娘从马车中甩出来,头恰好磕到一块石头上,人当场就昏迷了,等送回府,救醒之后,人却傻了。 要知道,马车里还有两丫鬟,前面还有车夫,几个人同样是被甩下来,最多只破了点皮,除此之外,屁事没有。如此情况,没人会认为是认为,因为实在太过巧合。 多少人心中开始嘀咕,这晋亲王莫不是不仅仅是克妻,连妾都克? 而最惊惧的,还是那姑娘的家人,因为苏贵妃送来明显是准备给晋亲王的宫女,给那姑娘守着要炉子,炉子上的药罐莫名其妙的炸了,然后被伤了脸。 到了如此这般地步,他们哪还敢想着将家里的姑娘送到晋亲王府去。 剩下的另一个苏家姑娘,立即变成了惊弓之鸟,战战兢兢的,便是吃饭喝水都小心翼翼,身边的那个宫女也深受影响,不管贵妃许了怎样的美好未来,小命都受到威胁了,如何还能想别的,就算如此,结果那宫女,踩到一个早前遗落的珠子,就这样,都给狠狠的摔了,没伤到脸,也没伤到胳膊腿,但是,却莫名其妙的伤到了耳朵。 那苏家姑娘,险些疯了,次日就要去晋亲王府,这时候嚷着不嫁了,同样,破天的富贵,要又名享受,不过,已经是这个节骨眼,哪能荣德她不“嫁”。 而得知这些情况的苏贵妃,脸上也特别的难看,可是她毫无办法,因为这几起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人为。 而到了正式过门的那一天,晋亲王府,照样准备了席宴,不过,所有被邀请的宾客,那都不敢上门,都还在观望,如果这个苏氏能顺利进门,那就去,如果不能,还是就当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事情吧。 虽然不是正妃,不用李鸿渊迎接,规格上也远远的不及,但,到底是侧妃,一定的拍场还是要有的。苏姑娘哭天抢地的不肯上轿,没办法,苏家人只能给她用了一点药,但是,怕出事,用量都很轻,只是让她稍稍的睡一觉。 半途中,苏姑娘就醒了,在“花轿中”闹腾了一会儿,外面的人瞧着动静,反而觉得情况还不错,至少精精神神的。 或许是认命了,后面倒也安静了。 抬到晋亲王府的侧门,身为大总管的沐公公等着呢,只是,喜娘进入轿中准备将人被搀下来的时候,转头就滚了出来,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的指着轿中…… “怎么着,这人死了啊?”沐安一脸不高兴,自己去掀开轿子,瞧了两眼,退出来,“还真死了,晦气。”脸上没有半点意外之色,似乎这完全在意料之中,“来人,去请府医过来,瞧瞧是怎么死的。” 相对于沐公公,其他送亲的人可就没这么淡定了,一个个退得老远。 沐公公淡漠的扫了一眼,“又不是你们嫁给咱们王爷,王爷还能克着你们?咱家自幼跟着王爷,一直都好得很。” 这话,简直就坐实了,轿中人真的是被晋亲王克的,比另外一个姑娘还惨,直接连小命都没了。 这一次来的倒不是龚九,而是晋亲王府之前的那个府医。 进去查看了一下,很快退出来,“公公,这位姑娘是被吓死的。” “啧,这么说是赖不到咱们王爷头上了。不过,也是个没福气了,胆子小成这样。行了,从哪儿来,就给送回哪儿去,死人一个,还想进晋亲王府不成。”沐公公一甩手,带着王府的人进了门,砰的一声,门给关上了。 送亲的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战战兢兢的将人送回苏家去,他们是万万不敢在晋亲王府撒野的。 沐公公说与晋亲王无关,他们是半点不信。 因为关注的人很多,因此,苏家姑娘死了,又被送回苏家的事情,立马传了开来。 得,该干嘛干嘛去,晋亲王府也不用去了。心里边其实有点果然如此的感觉。 事情传到宫中,苏贵妃手上的杯子滑落,摔得粉碎,而乐成帝也怔怔的出神,最后哀叹一声,也就将这事儿丢到一边,不管了,半点没有无辜人是因为他一句话才会落得如此下场的愧疚感。 而晋亲王府中,李鸿渊抱着靖婉笑,越笑越开心,甚至将脸埋在靖婉颈间,双肩都在轻颤,看上去特别的神经质。 靖婉本来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此巧合,见他这模样,半点不想问了。 第467章:毁形象,永逸,缘分 靖婉装了一回木桩子,任由某蛇精病用这样诡异的方式发泄情绪。 好在,活阎王控制情绪,一向都是好手,因此,这神经质的模样倒也没有维持太久。然后捧着靖婉的脸,在他鬓角轻轻的摩挲,继而开口,“婉婉,这表情,是在嫌弃为夫?嗯?为夫为了处理婉婉的情敌,还要顾忌到婉婉的仁慈之心,手下留情不能弄出人命,你知道有多辛苦吗,现在婉婉居然嫌弃为夫,你知道为夫多伤心吗?” 所以说,这是依旧还在犯病?你也就动动嘴皮吩咐一声,哪里辛苦? 讲真,靖婉真的是习以为常了,否则,突然见到他这模样,说不得真会吓得有多远躲多远,大概就不太可能有心意相通的局面了。 从这一点看,活阎王或许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在成婚前其实一直都有所收敛? 靖婉握住他的手,“乖,别成天胡思乱想,我嫌弃谁也不可能嫌弃你的。” 这明显哄小孩的敷衍模式,不是她不认真,实在是时不时的犯一次,靖婉也觉得挺心累,如果不是因为不搭理他,某人只会变本加厉,靖婉还真想让他一边自己去玩去。 “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太容易得到了,就不会珍惜?婉婉现在绝对是个中典型。” 这是成了怨夫了?靖婉止不住的抖了抖,“阿渊,别这样,很毁形象的,虽然你的形象早就有点蹦,但至少别让我彻底幻灭。” “哦,婉婉心里,为夫是个什么形象?”李鸿渊不为所动,好整以暇的问道。 靖婉瞄了他一眼,想了想,想到了前世曾在网络上看到的一个词儿,“难道不应该是狂霸酷帅拽?嗯,好像还蛮贴切的。”靖婉点点头。 虽然这个词儿其实相当的中二,但是,结合某人在启元的身份地位脾性,受宠程度,行事方式,还有自身的优秀条件,越想越觉得,就跟量身打造的一般。 虽然并非每个词儿都明白,但是大致意思李鸿渊还是猜得到,也不去考虑到底是褒还是贬,“所以呢,为夫这是自毁形象的‘彩衣娱妻’,婉婉不给奖赏就算了,还不领情?为夫伤心还不应该么?或者,婉婉其实真的喜欢那什么狂霸酷帅拽?那给为夫好好解释解释,为夫必然如你所愿。” 想象一下某人对自己各种狂霸酷帅拽的场面,狠狠一哆嗦,尼玛,太恐怖了,“不要!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真的,偶尔毁一毁形象也没关系,就我瞧见而已,完全没问题,真的。”这一下,靖婉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李鸿渊被她的小模样逗笑了,身上那危险神经质的感觉也消失了,“好了,不逗你了,这事情已经解决了,准备一下,我们去庄子上住。” 靖婉点头,“这次咱们住久一点,如果义母过生辰,等你生辰之后咱们就回来,如果她不过生辰,咱们就住到不想住或者有什么事被召见再回来。” “嗯,依你的意思。”对于李鸿渊而言,在哪儿都无所谓,在哪儿都可以处理事情,以前没有靖婉,他反而不怎么想挪窝,现在呢,婉婉喜欢那样自由自在的日子,他自然很乐意陪在她身边。 毕竟,如果按照现在的计划一直不变,那么,婉婉日后可能会一直拘在宫中,而日后到底如何,很难说,所以呢,只要有时间,有机会,他都尽可能的满足她。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李鸿渊见靖婉似欲言又止,问道。 “那个,就是有点疑问,苏氏,到底是怎么死的?” 因为李鸿渊早就跟靖婉打过预防针,靖婉知道那两个晋亲王“准侧妃”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手上甚至沾过不止一条人命,虽然是自己手下的奴仆,但是,奴仆未曾犯错,一个仅仅因为心情不好拿人出气而将人弄死,苏家女更是因此找乐子将人生生打死,要知道就算活阎王“草菅人命”,也不会如此这般无缘无故,因此,这会儿就算人死了,靖婉心里也没啥波动,只是好奇其死因。 “府医不都说了,是吓死的。难不成婉婉以为是我让人弄死的?之前就说过,不会弄出人命,为夫自然说到做到。” “因为害怕被你克着,处在极度的恐惧中,越靠近晋亲王府就越害怕,结果干脆自己吓死了?”如果当真是这样的奇葩的死法,靖婉,靖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然呢?”对于这一点,李鸿渊都觉得很奇妙,居然还有承受能力这么弱的人。“原本是没想要她命的,只能说,她命该绝了。” “如果没死会怎么样?她可是‘平平安安’的到了晋亲王府门口的。” “‘平平安安’?苏家人给她灌的迷药是有问题的。” 所以,因为死了,没动静,才到了晋亲王府门口,如果没死,在大街上就该出事了。 “其他几个人呢?怎么可能巧合到那种程度?” “真好奇?” “嗯嗯。”靖婉点头。 “很简单,所谓的意外只是为了让后面的事情合情合理,没人怀疑。” 明白了,就好比另外那位“准侧妃”,从马车上摔下来,其实只是磕了一下头,混过去了,远没啥的程度,而是后面被人“加重了伤势”,傻了,所有人都只以为是磕傻的。苏贵妃特意调教的两个宫女,是差不多的性质。 “行了,别想这么多,事情完都完了。”李鸿渊懒散往旁边靠了靠,合上眼睛,腿一抬,搁靖婉腿上,“婉婉,给为夫捏捏腿。” 靖婉啧了一声,拍了他大腿一巴掌,硬邦邦的,多捏几下,肯定是自己手酸。不过靖婉半点没有拒绝的想法,某人也不想真的想让她捏腿。 靖婉有一下没一下的倒是也捏得认真,然而,某人腿上没什么感觉,其它的地方倒是有感觉了,靖婉起初还没注意到,在某个时候抬了一下,理了一下他的衣服才发觉,霍地转头,看到原本闭着眼睛的人,这会儿目光灼灼,眼中仿佛冒着绿光。 “禽兽。”靖婉推开他就想跑。 某禽兽腰上用力,很轻易的就起身,胳膊一伸就将靖婉抱了一个满怀,凑到靖婉耳边,带着撩人的轻笑,刻意压低了嗓音,“原本为夫今晚该洞房的,都是因为婉婉才没了,婉婉你说,你是不是应该补偿为夫?”再在她耳朵上亲了亲,也同时也不老是起来,“而且呢,撩起了火,还想跑,罪加一等。” “明明是你自己……唔……” “自己明明也想要,偏生嘴硬,果然还是身体诚实多了。”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偏转过来,不客气的吻了上去,肆意蛮横又霸道,靖婉自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软了身体,连带着身体也侧了侧,双手环住他的肩,在他肩背后颈处抚摸。 虽然兴致来得有点突然,不过李鸿渊半点没想要克制,直接将靖婉抱起来…… 倒是没有弄出多大的动静,因此外间的丫鬟们并没有听见,只是在,某个丫鬟差不多时间准备进去换茶水,先是轻轻的敲了敲,没得到回应,已经想到了某种可能,犹豫了一下,还是撩起门帘子,坐榻上没人,床那边床幔放了下来,还微微的晃动,什么都不用说了,尽管早就见惯不怪了,还是止不住的红了脸,忙退了回去,轻轻的咳嗽一声,然后给其他人打手势,赶紧走人。 大家都是明白人,别看现在没动静,用不了多久,就该听的人面红耳赤了,王爷在外面不是善茬,在屋里面对王妃的时候,同样不是善茬。 至于现在是大白天,呵呵,至于今日王爷纳侧妃,呵呵呵。 一时半会也完不了事,不会要她们伺候,再说啦,就算是完事了,也基本上都是两位嬷嬷的事,正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她们能偷闲的日子,讲真,绝对比外面的人多。 龚嬷嬷原本在外面处理事情,毕竟今日是摆了宴的,客人不上门了,该收拾的东西还是要收拾好,见到丫鬟们出来,瞬间心中了然。 晋亲王府内和谐得不能再和谐,外面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骆家的人除了去衙门办差的那些,其余的基本上都集中在主院骆老夫人那里,他们从一开始压根就没准备要去晋亲王府“喝喜酒”,这会儿吧,虽然面上的表情不算明显,其实大家的心情都不错,甭管处于哪方面的原因,晋亲王没有侧妃,都是大好事一桩,不用担心自家姑奶奶会受委屈,不用被迫拱上“晋亲王一系头号铁杆”的宝座,不知道能省多少麻烦。 相比较其他人还算内敛的情绪,孙宜嘉的好心情明显的更为外放,“照我说,这简直就是老天要都要晋亲王独宠婉妹妹一个。” 骆靖博恪守一声,瞧着自己媳妇儿一眼,“别胡说。” 孙宜嘉轻哼一声,“怕什么,都是自己人,谁还会拿到外面去乱说不成。” 骆靖博对她也只能无奈,媳妇儿一开始就爬到了自己头上,自己早就“夫纲不振”,平时吧,什么都好,就是一遇到小妹的事情,她一准跟自己顶到底,所以,明知道是什么结果,那么这“嘴仗”干脆就掐灭在源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她高兴就好。 只是,媳妇儿这么在乎小妹,感觉都超过了自己这个丈夫,有点心塞塞。 “好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都回去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骆老夫人适时的出声,挥挥手,让他们都离去。 骆老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不是老天要让自家婉婉被独宠,而是晋亲王要独宠,这是老天都决定不了的事情。嗯,希望能一直维持下去。 众人也都知道骆老夫人的性子,纷纷起身告退。 “靖明媳妇……” 骆靖明的媳妇儿鸿胪寺卿所出嫡女赵氏忙回身,“祖母……” “我瞧着你精神不太好,叫府医把把脉瞧瞧,身体是自个儿的,别不当回事,倒时候遭罪的是你自己。” “是,多谢祖母。”赵氏忙应道。 “行了,去吧。” “是,孙媳告退。”赵氏蹲了蹲身。 赵氏现在可以说,是三妯娌中名副其实身份最高的一个,孙宜嘉虽然出身定国公府,可是现在不是已经被孙老夫人给过继出去了,她现在所在的一脉,只有她跟孙宜霖两个人,孙宜霖虽然深受皇恩,然而比起鸿胪寺卿还是差得多,如此,孙宜嘉自然就比不上她,赵氏却也没有因此拿乔,而是做好自己的本分,与家中其他人和睦相处。 她丈夫虽是三兄弟中最不起眼的一个,是庶出的庶出,然,对于这门婚事,她并没有不满的地方,二房现在靠着她丈夫支撑,婆母其实不太管事,而丈夫上进,也得祖父看重,继续下去,前程也不会差,而且丈夫身边也跟三叔一样,没有小妾通房,或许是因为丈夫性情较为内敛的关系,他们之间或许比不上三弟妹他们一样如胶似漆,却也琴瑟和鸣,这已经比她预想中的情况好了太多太多。 现在唯一不太满意的地方,成婚好几个月,肚子里还没有动静,虽然并无长辈催促,丈夫也未曾提过,但是,想到三弟妹似乎是进了门差不多就怀上了,多少还是有些艳羡,她这几日精神确实不太好,或许……轻轻的抚了抚肚子,眼中闪现一抹希冀之色。 刚回到他们自己的院子,骆靖明就伸手握住她的手,“你身体不适,我却是没有注意到,是我的不对,只是,日后记得告诉我,毕竟可能会越来越忙,说不得就有疏忽的地方,我们是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你别委屈了自己,也别那么克己守礼,这是在家里边,要的是自己过得舒坦。” “让夫君担心了,是我的不是……” 骆靖明有点无奈,“方才还说了,还没转头呢,又这么客气,你平时没事就去三弟妹那里走走,学学她,人生苦短,活得自在点。” 赵氏张张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犹豫了一下,“我听你的。” 骆靖明这才笑了起来,吩咐人去请府医,牵着她的手进屋。 见多了父母长辈以及兄嫂他们的相处方式,只以为自己也会如此,却原来并不是,心下甜蜜,脸上也不自觉的爬上红晕,手也悄悄的握紧了一些。 所以,这对成婚好几个月的夫妻,这才进入了蜜月期?! 果然如同赵氏自己所想,果然是怀上了,这可又是一桩喜事。 急忙去嫡母,祖母那里报了信儿,另外就是赵氏的娘家。 鸿胪寺卿的夫人盼着这外孙外孙女也跟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她也担心女儿久久怀不上,女婿身边有了其他人,现在是再好不过了,不过,这怀上了,女婿需要人伺候,身边还是得有其他人,如此,喜悦在那瞬间冲淡了不少。 只是随后,赵氏的奶娘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赵夫人马上又喜笑颜开,“你说的可是真的?当初我对这门婚事还有些不太满意,不过因为理亏,那又是吏部尚书,才不得不忍痛答应,却不想,我们家姐儿却是嫁对了人。” “那是我们姐儿运道。不过,夫人,你有所不知,”赵氏的奶娘压低了声音,“晋亲王妃是个不喜欢妾室通房的,这事儿整个骆家都知道,才从江南回来的那会儿,大少爷房里的人怀上了,大少奶奶情绪外露了些,被王妃给瞧了出来,回头老夫人就亲自过问了,那通房早已经被送到庄子上去待产了,瞧着等孩子生了,怕是也不能随着孩子回府了。” 这对骆家的正妻们,自然是福音,“只是王妃娘娘她自己……” “日后如何不好说,瞧着现在,晋亲王待她却是极好的,再说,就现在晋亲王那情况,日后怕是不可能有侧妃的,侍妾都可能不会有,毕竟,晋亲王以前的那些,没有一个有名分的,说不得,只要是挂上了名分,都得被克着。” “可不是,谁能想到晋亲王的命格这么硬,怕是日后也没人敢想着让自家姑娘进入晋亲王府了。” 事实上,的确如同赵夫人所言。 权势跟富贵,都要有那个命,如果连门都进不了,其他的,屁都不是。 哪怕是被“克”着了,能进门也好啊,就算是死了,至少也跟晋亲王搭上了关系不是,那么,多多少少能为家族从晋亲王手中争取到点好处。 只是,有多少人能有那个勇气拿命去尝试? 靖婉到晚上的时候才起身吃了点东西,然后回床上继续睡,昏天暗地的,不知今夕是何夕,这日子简直颓丧到了几点。 次日靖婉起身,倒是又恢复活力,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件事,按照某人做得那么绝的程度,便是日后入主皇宫,朝臣们想给他后宫里赛人,似乎也相当需要勇气,还是王爷的时候都能神鬼不觉,当了皇帝,岂不是更简单,所以,自己也压根不用担心要面对什么朝臣什么命妇。嗯,不错。 早膳之后,李鸿渊得到宫中传唤。 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正好,去庄子上住的事情也需要跟乐成帝知会一声。 李鸿渊慢条斯理的收拾,差不多了才散漫的进宫,在路上,遇到的人,无不是或明或暗的对他报以同情的目光,包括那些宫女太监。 李鸿渊对这个倒是不在意,他选择了就不会后悔,很何况是真心的爱得不可自拔,非她不可,李鸿渊现在甚至觉得,对着其他女人,便是脱光了,他怕是也没有感觉。 只是一个太监也敢这么看他,之前的隔得远,李鸿渊无视了,但是近在他眼皮子底下,不是找死还是什么,所以,对方便是乐成帝的内侍,李鸿渊也毫不客气的一脚踹过去,只踹得那太监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旁人见了,噤若寒蝉,赶紧收起所有心思,眼观鼻,鼻观心,就怕被活阎王注意到。 乐成帝虽然没见到,但是也瞧出儿子火气有些重。“心里不痛快?” “父皇倒是好好的整理整理身边的人才是,区区太监,还敢同情起儿臣来了?” 乐成帝了然,这种事,换谁,肯定都窝火,侧头看了在身边伺候的,“滚下去,统统去领三十板子,再通知内务府,外面的,统统给朕换一批。” 那内侍不敢有意见,哆哆嗦嗦的出去了,心中只能庆幸,自己没有被打回内务府去,他这样的人,在皇上身边虽然是条狗,在外面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便是后妃都得客客气气,得罪的人肯定是不在少数的,一旦倒下去,想要踩死他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只是心中还是暗恨,一群没脑子的东西! “渊儿啊……”乐成帝看着李鸿渊也是欲言又止。 “如果父皇是想说昨日的事情,那么不必了,这种事,儿臣早就习惯了,正妃的位置有人坐就足够了,其他的,有什么可在意的,女人而已,儿臣以前睡过的还少?怕你难做才没对高门贵女出手而已,如果还有人唧唧歪歪,那就别怪儿臣不客气了。” 乐成帝抽了抽嘴角,这孽障,果然是皮厚得很,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就被打击到。不过,睡了高门贵女,然后抹抹嘴走人,这种事,他这个当皇帝的都不敢干出这种事。“你真这么做了,就算是牌位,也得送到晋亲王府去,这貌似还是进入晋亲王府的一个方法不是。” 李鸿渊冷笑一声,“有种就试试,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行了,你消停点,别尽给父皇找麻烦。朕就是瞧着你还没子嗣,现在没办法,只能看你媳妇儿的肚子了,这都一年了,不行就让御医好好瞧瞧,该吃药的吃药。” “父皇多虑了,府医给儿臣与骆氏都瞧过,好得很,没孩子,不过是缘分还没到罢了,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儿臣也不过才二十四,年轻的很,急什么。” “行行行,朕瞎操心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朕也懒得管你。” “儿臣欲往庄子上住一阵子,还请父皇允许。” “去吧去吧,爱住多久住多久。”只要这孽障不惹事,乐成帝就谢天谢地。 “儿臣告退。” “去吧。” 李鸿渊转身离去,入宫一次,也就这么几句话。 出宫的路上,李鸿渊倒是见到了玉粹宫的人,李鸿渊无视了,那人也硬着头皮追上去,“王爷,王爷,贵妃娘娘想见见你,如果你实在不想见,也有几句话,让奴婢务必告知王爷,王爷,贵妃娘娘一片拳拳爱护之心,还请王爷能……” 李鸿渊突然停下脚,面无表情的看向那太监,“想说什么,继续说,说完了,你就可以去地府报到了。” 那太监直哆嗦,话没传到,贵妃娘娘仁慈,最多就是惩罚他,但是活阎王…… 李鸿渊多一瞬都不想停。 那太监也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他的背影越去越远。 苏贵妃得了消息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闭了闭眼。 而这事儿,乐成帝也让人刻意的注意过,就是想瞧瞧这儿子会不会去见他养母,现在瞧着,当真是再无缓和的可能?是六儿子当真对苏氏偏向老三有如此深的芥蒂,还是这中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乐成帝眼神幽暗,如果是前者,倒也无所谓,如果是后者…… 因为庄子上很多东西都有,因此,需要带去的,也只是一些常用的东西。而且也不远,如果没有带上的,让人回来取就是了,倒也很方便。 靖婉已经将事情吩咐了下去,就在李鸿渊进宫的这点时间,一切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对于自家夫君进宫“办事”一向高效率,也是习以为常。 然后,说走就走,走得相当的潇洒,也半点不低调。 至于会不会有人认为李鸿渊心情不好,到庄子上去散心,晋亲王府的人也不会在意。 就在靖婉他们在庄子上安置下来的同时,苏贵妃的亲娘进宫去见她。 “已经得到回信了?太好了。”苏贵妃眼神都跟着亮了不少,不过,“按理不该这么快的,别是出了什么岔子。” “娘娘放心,是因为对方原本就距离京城不远,因此才会这么快,这时辰都已经约好了,就在明日辰时三刻,地点的话,可以由我们定。” 苏贵妃觉得,那游医着实大胆,地方敢让他们定,也不怕有来无回,不过,苏贵妃相信,对方既然敢这么做,只怕是也百分百有脱身的把我,心下惋惜,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所用呢。“如此,就安排在苏家吧,本宫派人通知铭儿。” “那臣妇这便回去着人安排?” “好。娘,劳烦了你了。” “娘娘这话说的,娘娘是臣妇生的,王爷乃是臣妇外孙,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何来劳烦之说。”苏老夫人或许比不上骆老夫人以及孙老夫人等人的睿智,但是,她算是有自知之明,身在务实,总之就是跟着儿女走,儿女手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贵妃笑了笑,“铭儿日后会孝顺你的。” 这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当了皇帝,封赏外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感情好,臣妇等着呢。” 这边苏家安排好,那边李鸿渊却正在见苏贵妃心心念念的游医。 既然是走山蹿野的,应该是比较的邋遢,事实上不是,苏贵妃三十多年前就见过的,应该是比较的年迈,然而同样不是。 正在与李鸿渊一边下棋一边饮茶的人,看上去并不老,眼角嘴角等地方都只是一些细纹,甚至没有留胡须,只是头上全部已经银白。穿着上也是干净无尘,就算不是特别好的布料,也穿出非同一般的气质,身上有着浓浓的书卷气,也有着不弱的淡淡的药香。 两人倒只是安静的对弈,并没有说话。 靖婉这会儿不在室内,而是在给大白猿喂东西吃。 这头白猿又高又壮,看上去非常的人性化,事实上,靖婉在自家夫君的地盘上见到它并不觉得奇怪,要知道当初在白龙寺,明明在河道边上遇到他的是自己,他也能编出被白猿救了的借口,还让这白猿的主人配合他演一出戏,就该知道,它的主人至少是跟自己夫君存在一定关系的。 将白猿喂饱了,靖婉准备带着它去周围转转,李鸿渊跟那游医却出来了。 白猿立马就跑到游医身边,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发出他们猿类特有的声音。 游医难得的笑了笑,这一笑,竟是有几分特别的味道。“大白很喜欢王妃。” 好吧,又一个取名废,不过也或许是觉得这个名字最贴切,确实大,也确实白。“我也很喜欢大白,还没见过这么通人性的生灵呢。” 每一个人,对于别人夸赞自己身边的“爱宠”大概都会非常的高兴,游医此时也不例外,拿出一个锦袋递给靖婉,“一点小东西,能提神养神,通常的毒能避能解。” 靖婉接过,“多谢先生。” 游医点点头,然后准备告辞了。 这时,龚九恰好走来,只是见到主子有客,并未上前,却不想,游医的目却落到了他身上,轻咦一声,“那个小娃且上前来。” 龚九虽然不知具体年岁,但是,怎么也是二十好几的人,被人叫做“小娃”?不过暗卫出身的人,面不改色乃是最基本的,在李鸿渊点头之后上前,“见过王爷王妃,见过先生。却不知先生有何事吩咐?” “你倒是比你师父有礼貌多了。” 龚九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先生知道家师?” “这个是你师父传给你的?”游医并未直言,而是指了指他腰间的东西。 那是一件很不起眼的配饰,只想相对一般的配饰打了许多,靖婉见过,其实那里面是一套银针。 龚九低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怀念,“师父说,这是他初学针灸的时候,他是师兄亲手锻造送给他的,几十年,一直为曾离身,临终前将它给了我。” “他已经死了?”游医始终无波的脸,这才有了一丝丝变化。 “是,十二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游医轻叹一声,“这套针是我给他的,后来因为某些理念不和,就分开了,再无联系,没想到,竟是永别,不过,想想也并不意外,他从小就固执,看准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你现在在晋亲王手下效力?” “是。”大概没想到会是师父一直挂在嘴边的师伯,不过就算是这样,龚九依旧是一张棺材脸。 游医点点头,“既然能被晋亲王看上眼,看来你的医术还是过关的。”将背后的药篓放下来,打开,不曾想,里面还另有乾坤,药篓中线以下的位置,简直就是一个“百药箱”,当然,基本上都是成药,以开百药箱,下面还有黑皮线装书,全数取出来,“这是我多年的行医心得,原本是想找个弟子,将这些传承下去,不过一直没遇到合适了,也并未刻意去找,今日既然遇到你,也合该是缘分,就给你吧。” 龚九犹豫了一下,“师伯行医天下,我却只为王爷效命,怕是不能继承你的志愿。” “不打紧,日后找个合适的弟子,将医术传承下去就够了,拿着吧。” 龚九依旧没接,而是看向晋亲王,他为主子效命,必然是一辈子,有些事情,不是他能自己做主的。 “接下吧。”李鸿渊说道,这也就意味着他同意龚九日后收徒。 龚九接了,“多谢师伯。”如果师伯所言不假,那么,他比任何都清楚这些书的价值,如果将这些书全部吃透了,那么就真的可以称之为神医了。 游医摆摆手,“不过是看在你师父的份上,我又不想收弟子。”收好东西,游医唤了大白一声,然后就这么离去了,速度还相当的快,半点看不出是位老人家。 走的如此潇洒,不知道多少年没消息的师弟,得知对方死了,也仅仅是感叹一声,没问过生前如何,也没问安葬在何处,要说他真的漠不关心,可是有舍得将毕生心血交给对方的弟子。这样的人当真不知道该如何评说。 不过,这留下的人也不打算多言。 “龚九,你方才是准备找本王?何事?” “属下正在配置一种药物,想要进山找药,还请主子应允。” “要多久?” “不管能否找到,三日内必归。” “准了。” “多谢王爷。”暗卫那都是行动派,龚九原本或许是打算直接走的,不过现在得了几本宝贝,肯定需要先放置妥当。 等龚九离去,“这缘分一词,还当真是不好说呢。”靖婉笑道。 李鸿渊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 “阿渊,那位先生来见你,所为何事?” “他要进京还一笔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恩情,恰巧路过,就来瞧瞧。” “还恩情?对象是谁?”能让这位看上去相当厉害的老先生的欠了恩情,对方也是厉害了,不过,都不记得多少年了,或许也没预想中那么重。 “他的信物传递路子我都知道,这些年一直都让人看着,不过以防万一,以前倒是没动静,前些日子是苏家人去过,而苏老夫人在当日进过宫。” 靖婉明白是谁了。“那老先生连时间都不记得了,怕是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吧,阿渊告诉老先生了?” “告诉他作甚,这件事他做不做都无所谓。”因为,李鸿渊知道结果是什么。 李鸿渊既然决定的事情,靖婉自然相信。“苏贵妃这是要将人情用在谁身上?” “还用说,当然是她宝贝儿子,初次之外还能是谁?游先生是不会做违背道义的事情的,所以说,断不会是杀人之类的。” “莫非是给睿亲王求子?” “对了一半,事实上,是李鸿铭不能生了。” 靖婉惊讶,“这……” “我让人给他下的药。” 靖婉眨眨眼,这断子绝孙的手段,够毒的啊,不过,这仅仅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我们成婚之前的事情,你当然不知道,说起来,还是你四妹妹下的。” 靖婉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某个人,还真是能利用的全都利用了,她完全能想得到劝服自己那位妹妹下药的理由。她孩子没了,不能生了,自然要狠狠的报复回去。 啧…… 第468章:拌嘴,绝育散,儿子 靖婉只能说,王爷,你行的,你行! 瞧着某人的态度,那药大概是不可解,便是那位看着很牛叉的游医貌似也不行,嗯,倒是要瞧瞧苏贵妃知道这事儿之后,会是个什么表情,之后又会做出什么事儿,大概又是一场精彩大戏,绝对不容错过的那种。 不过这会儿才不去管那么多,现在属于他们夫妻尽情浪的时间,京城里边便是翻了一个底朝天,跟他们也没没啥关系。 “阿渊……”靖婉笑靥如花的挽着李鸿渊的胳膊。 “嗯?”李鸿渊轻轻的挑眉疑问。 “再过不了几天,就是三月初三了。” “啊,上巳节,怎么啦?”李鸿渊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想出去玩儿?或者是想见识一下京城那些高门大户怎么玩的曲水流觞?” 靖婉白了他一眼,“那玩意儿在哪儿不都差不多,没什么稀奇的。我是说,我们成婚一年了,有一个词儿,叫做成婚纪念日。”她家夫君智商这么高,应该懂吧懂吧? 李鸿渊瞧着靖婉那希冀的小眼神,哪有什么不懂的,不过,心下又萌生了逗一逗靖婉的恶趣味,面上不显,语气淡淡,“就跟那死人的忌日一样?” “李鸿渊——”靖婉恼羞成怒,狠狠的在他手臂上拍了一巴掌。 不远处不管是侍卫还是伺候的丫鬟,都是第一次听到王妃这么怒气冲冲的连名带姓的叫王爷,也不知道王爷做了什么,把王妃气成这样,不过,两位主子之间的事情,他们可不敢掺和,低眉敛目,做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只是那耳朵却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反正是王爷惹恼了王妃,王爷这会儿肯定是要哄王妃的,可没那功夫注意他们,而王妃向来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拿他们撒气。 这跟王爷生气完全是两码事啊,王爷生气,那邪火肯定不会冲着王妃去,一不小心,他们就要倒霉,因此,那时候是能躲就躲,不能躲也要夹着尾巴减小存在感。 活阎王也知道这回是真的将媳妇儿给惹毛了,“婉婉……” “哼——”靖婉恼怒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转身走人。 咱们活阎王这会儿也有点讪讪了,这会儿赶紧把媳妇儿给哄回来才最要紧,“婉婉,婉婉为夫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婉婉……” 就算周围不少人,李鸿渊也半点也不好意思,说道歉,那就是真道歉,半点不含糊,身为亲王的尊严啥的,面子啥的,那些东西能有啥用,能让他媳妇儿不生气吗? 靖婉现在正在气头上,根本就不搭理他,也没注意旁人的反应。 靖婉生气,但也没有生闷气,该干嘛就干嘛,没事儿就找点事。 李鸿渊就一直跟在边上,殷勤小意,伏低做小,靖婉修剪花枝,他递剪子;靖婉洗手,他递帕子;靖婉饮茶,他先给拨一拨待温度合适了再送上去;靖婉作画,他给打下手研磨调色,偏生,弄出来的颜色靖婉还很合心意,简直比她肚子里的蛔虫还厉害;总之,不管靖婉做什么,他都能掺上一脚,靖婉叫丫鬟,他眼神一扫过去,丫鬟也只能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可怜兮兮的望着王妃,就差在脸上写着“求王妃饶命”。 靖婉最后被李鸿渊闹得实在没脾气,“王爷,你好歹是亲王之尊,你也不嫌丢人?”就凭这人这脸皮,要真能跟他生气起来,才叫奇怪了。 “只要婉婉你不生气了,为夫就算丢点人也没关系。”李鸿渊笑道,忒纯良。 靖婉眯了眯眼,这会儿也会回味过来了,这男人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人瞧瞧她这个王妃有多过分,有多嚣张,他堂堂亲王做到这份上了她还不依不饶,是有多无理取闹,换成别人家,这样的媳妇子早就该被收拾了,别说是丈夫嫌弃,上到公婆长辈,下到小姑小叔甚至是小辈,都该对之各种指责了。 好吧,虽然这或许是事实,不过,某人就算是故意的,没这层理由在里面。 靖婉也突然笑起来,“嫁了王爷这样的夫君,是不是该说我修了八辈子的福?该谢天谢地谢你八方神佛?该好好过日子,别有事没事瞎折腾?” 李鸿渊脸上的表情收了收,眼神也有一瞬间的晦暗,上前拥住靖婉,“是我娶了你,才是修了八辈子的福,不过,我不会谢别人,只谢谢你,谢谢你的出现,谢谢你来到我身边。——婉婉不要生气好不好?让为夫做什么都可以。” 这一刻,就算不去想,靖婉也百分百的笃定,自己夫君心里有秘密。不管这秘密是什么,只要他对她的感情是真的,那么她就不问,或许有一天他会告诉她的,就像她身上其实也有秘密,其实她并不是那么的在意,就好比,她在他面前其实已经暴露了很多,他们从身到心都是最亲密的人,如果还时时刻刻的小心着,注意着,未免太累了些,所以她清楚,在他面前的某些言行,其实已经僭越了,被世人所不容的,她相信他,而他也从未叫她失望,聪明如他,应该是早有察觉,差的,或许仅仅是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他问,她就会告诉他。 嗯,大家都在心照不宣的等对方问出口(等对方主动说出口)。 靖婉退了退,伸手捏住某人的脸,笑眯眯的,“王爷这是终于玩够了?” “什么叫做玩儿?为夫那是诚心诚意的想要给婉婉赔礼道歉。” “这样?让我不生气,也行,三月初三那日你来安排,本王妃满意了,就原谅你,如果不满意,哼哼哼……” “婉婉不给点提示什么的?”活阎王面上有点“愁苦”。 “没有哦,王爷睿智如斯,相信没什么事能难倒王爷,本王妃可是相当看好王爷。” “行,那你就等着吧。”李鸿渊带着点宠溺,又带着点无奈的点点靖婉的鼻尖。 靖婉突然间真的期待起来。 “那婉婉现在要做什么,继续作画呢,还是出去转转,或许为夫带你去打猎?” 对于打猎,靖婉自然心动,不过,靖婉其实更在意其他的事情,“我瞧着阿渊调色好像很有一手,阿渊作画是不是也不错,让我见识一下呗?” “行,为夫让你见识一下,为夫好歹也是个全才,作画而已,算得什么。” 某人的脸皮厚归厚,但是既然敢说出来,那基本上也都是做得到的。 写意跟工笔所用的纸张到底是不同的,工笔作画的纸张,靖婉其实让人改进过不少次,虽然她不懂造纸,不过骆家其实有专门造纸的师傅,她说出自己的要求,他们总能找到改变的方法。 这会儿麻溜的将自己作画的纸收起来,铺了一张生宣纸,而非半生熟的,当然,这是靖婉按照前世来命名的,这两种纸在当下其实被称之为宣纸和半宣,后来弄出画工笔的熟宣,靖婉就擅自的改了一下名,不过这都是小事,无需在意。 “就画一副山水好了,是不是很简单。” 李鸿渊挑了挑眉,倒也不置可否。 生宣纸特点是吸水性和渗水性强,遇水即化开,易产生丰富的墨韵变化,能收到水晕墨章、浑厚化滋的艺术效果,渗透迅速,不易掌握,故而,画山水一般喜欢用半生半熟宣纸。半生熟宣纸遇水慢慢化开,既有墨韵变化,又不过分渗透,皴、擦、点、染都易掌握,可以表现丰富的笔情墨趣。 靖婉要让李鸿渊用生宣画山水,自然就更考验功底。 一开始靖婉就没拿出熟宣,可见,她压根就没想过李鸿渊会工笔。 自家媳妇儿要考验他,又“小瞧”他,李鸿渊轻松随意得很。 调好了墨,笔下肆意挥洒,没有思考,没有停顿,足见是成竹在胸。 纸张原本就不算大,李鸿渊又没打算用其他颜色,纯粹一幅水墨山水画,因此,画起来相当的快,用眼花缭乱来形容都不为过。 反正,在靖婉看来,自己正看得入神呢,他一幅画就完成了。 顺带还题了字,没用印,却也画了一个上去,那是整幅画唯一色彩鲜明的颜色。 “完成了,请王妃品鉴。”李鸿渊笑意盎然的搁下笔。 靖婉看看人,又看看画,再看看人,再看看画,然后默默的转身,这心里的悲伤,简直逆流成河。她基本艺术修养还是有的好吧,她基本的欣赏水平还是有的好吧,特么,这水平简直就是大家甚至圣手级别的了,有这么打击人的吗? 说好的除了皮囊一无是处呢? 下棋貌似能杀翻她祖父; 一手字让各路大家赞不绝口; 现在连作画都是圣手级别; 兵法上对贺识海各种碾压——贺识海一开始或许没学过,但是打仗还是比较溜的,后来在慢慢地进步,可是,靖婉也没见他在某人手下支撑的时间能够长一点; 山河地理志随手拈来,经史子集开口就有,要说博古晓今,学富五车也半点不夸张; 身在京城,却是天下各国事,别人愁得掉头发的事,他随随便便就有几套方案;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若如此! 不总结不知道,这一总觉,自己完全就是渣渣。 这样的男人,居然被说成一无是处?这样的人都是一无是处,纵观天下,怕是都找不出几个“有成”的人了,更别说什么十全十美,完美无缺了,全部都是渣渣啊渣渣! 这简直是靖婉前世今生听过的最离谱谣言了,这到底是谁特么造的谣? 李鸿渊瞧着整个人好像都被黑暗阴郁笼罩的靖婉,似乎一不小心将自家媳妇儿打击到了,李鸿渊在反省自己,是不是用力太过,其实应该用三分力就够了? 自己媳妇儿太脆弱,果然应该好好爱护才行啊! 李鸿渊又是“一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靖婉转过身,阴沉沉的瞧着他,“闭嘴!”这么臭屁,要点脸好不。 李鸿渊失笑,将靖婉拉过来,“你家夫君不管是有用没用,有才没才,那都是你的对不对?你一个人的,其他的人,任谁也休想肖想半分。” 靖婉表示,这话她爱听,心里滑溜了。伸手戳着李鸿渊的胸口,“你说,到底是谁说你一无是处的,说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李鸿渊一声叹,“婉婉啊,女儿家家的,不要那么凶残。” 好吧,如果不是某人自己搞得鬼,他这样的锋芒,外人又怎么可能掩盖得住。 李鸿渊亲亲她的发顶,“来,婉婉教为夫作画吧。” “你还需要我来教?”想要讽刺她,也不用这么过分吧。 李鸿渊敲敲她的额头,“又想哪儿去了?真是,越来越傻了。” 看着某人重新摆上熟宣,靖婉也明白了,果然还是刚才打击太狠了,反应迟钝了,不过,“我傻了,那也是你害的。”整天被养得完全不用动脑子,能不傻么? “好,我害的,我一定负责到底。”从一开始,可不就致力于将媳妇儿“养傻”么。 “谁要变成傻子?从今天开始,你的那些事情,至少一半的分量要给我先过目,等我做了决定,你再补充。”要说到脑力劳动,还有什么比那些事情更锻炼人。 “依你。”简直求之不得。反正有他把控,不用担心会累到她。 这种百依百顺,靖婉又有一种自己被甩锅的错觉。 所以,不论如何,自己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下饭菜? 所以说,自己什么都被碾压?靖婉一时间心气又不顺了,“王爷天资不凡,估计就凭以前见妾身画的那些,就该明白怎么画了,想来也不用妾身教了。” 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李鸿渊接受良好。——媳妇儿现在真活泼,比起初相识那总是成熟稳重模样,这才更符合十六岁的女子该有的样子。 李鸿渊完全忽略了一个嫁人的女子该有的样子,李鸿渊与其说在养媳妇儿,不如说在养“闺女”,当然,当真有亲闺女的时候,那孩子大概又没有这个待遇了。 李鸿渊在工笔上的造诣本来就很深,这时候“自学”,藏藏拙而已,倒也简单。 靖婉安静的看着他作画,侧脸依旧完美无缺,此时此刻,身上又带着一份安静宁和,美好得不像真人,就那么看着,渐渐得出了神,而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靖婉又开始在心中反思自己。好像真的是越来越“傻”了,好像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气一气或笑一笑,貌似在齐安府那么多年,“更小”的自己都不是这样的。 靖婉无奈的轻轻笑叹一声。 李鸿渊回过头,明显是因为听到她的声音,“怎么?” “没事。”站起身,走上前,方才还是画卷之外,转瞬间就融入画卷之内。 两个人在书房中度过了小半日,没有旖旎,没有缠绵,没有耳鬓厮磨,只有宁和,温馨,间或偶偶私语,却始终透着一种让人插不进去的亲密无间。 这种时候,这两主子是最好伺候的,因为压根就不需要伺候。 次日,在靖婉换了一身简练的衣服,准备与李鸿渊一起去打猎的时候,另一边,游医应苏家的要求,去了苏家,只是,相比昨日,他的装束上有很大的不同,脸上多了胡须,多了皱纹,衣服也更为普通,整体看上去,就属于那种扔进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人,如果再见,靖婉大概都不会将目光落到他身上。 而那个更具有辨识度的白猿,更没有带在身边。 睿亲王以及睿亲王妃都已经在苏家等着了。 大概还是为了掩藏身份,双方并没大打照面,游医也什么都没说,直接给人把脉。 把脉的速度,比起一般的诊脉还快些,甚至都没换手,另外给扎了一针,问了几个问题,随后就给出了结论,“中毒,绝育散,除绝子嗣,与身体无碍,通常情况下,把不出什么问题,盖因绝育散也并非绝对绝育,运气好,有极小的几率得到一个孩子,得一个,是苍天万万人中只眷顾你,得两个,等同十辈子的苍天眷顾了。” 说完,游医很干脆的起身,拎起药箱,就准备走人。 毫无意外的,游医肯定是被拦住了。 事实上,这样一个结果,就算已经有心里准备,李鸿铭的脸色还是阴沉得可怕,这会儿也不避了,直接走出来,“大夫说的,可是真的?” 游医完全没有似乎被困的不忿或者什么情绪,“已经信了,何必多问。” 李鸿铭是什么人,被区区一方游医这般轻慢,加上确认了身上的问题,自是怒火中烧,不过,他最后的希望或许在对方身上,到底压住怒气,“大夫,可有解?” “无解。”游医对这种阴损的东西向来没有兴趣,也没兴趣去研究,毕竟,这种东西,普通人沾不到,权贵中,能沾到的也是少数,如此,何必去费心思,有这时间还不如去帮更多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大夫,你的一个人情,就仅仅是帮人把脉?未免也太廉价了。”李鸿铭面上的表情越发的控制不住。 游医不为所动,“如果不是因为棘手,尔等需要找老夫出手?” 没错,事实的确是如此,然而,苏贵妃用了这次机会,更多的原因是想解决问题,当然,如果儿子身上没有问题,自然就再好不过,就当拿一次机会,换一份安心,虽然损失了机会有几分心疼,但也总好过整日的疑神疑鬼,而现在真的出了问题,自然就希望是能解决。结果呢,对方仅仅是看出了问题所在就要撒手不管?怎么可能! “大夫,真的不能解决吗,你最好是想好了再回答。”李鸿铭的言语中,已经透出了浓浓的威胁之意。 “既然如此,那么,本王也就只能是对不住了,毕竟你知道的,这事儿于本王而言,事关重大,断然不能让外人知道,如此,只得委屈老大夫了。” 李鸿铭话音落,拦路的就不再是苏家人,而是李鸿铭带来的护卫。 “不过老大夫放心,就算你解决不了本王身上的问题,你的医术,本王依旧看好的,所以,留在睿亲王府,本王保你荣华富贵,不用再风餐露宿,老大夫便是喜欢研究各种草药,本王也能全部满足你。”就算是强行将人给扣下来的,李鸿铭依旧习惯性的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 从进来就神情淡淡的游医,这会儿却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李鸿铭不明所以,随即就感觉到手软脚软,头晕眼皮重,在彻底的失去意识前,仿佛听见这游医的话—— “王爷还真是心大,强人所难到大夫头上,还指望对方为你效命?也不怕将命给搭进去,不过王爷倒也不是第一个对老夫做这种事的人,王爷日后倒是要记住这教训。”游医说完,看着倒了一地人,掸了掸衣袖,拎着药箱,不紧不慢的离开。 正如苏贵妃所言,此人若非有自保手段,又岂能任由别人绝对见面的地点。 之前,苏贵妃不是没警告过李鸿铭,奈何,李鸿铭根本就没当一回事,将游医当成了御医一类的人,低估了游医的本事,也高估了自己在这些人心中的地位,自以为,区区平民而已,断然不敢对他一朝廷亲王如何,结果,阴沟里翻船。 游医就那么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苏家,就算被下人看见,也不敢阻拦。 游医下手也不重,他离开后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屋里的人就陆续的醒过来。 李鸿铭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非常清楚,这一次当真是大意了,如果对方心存歹念,那么他将死得不明不白,就算是在李鸿渊手上吃亏,也没这么大过。 倒是第一时间派人出去找了,然而,这事儿根本就不敢大张旗鼓,先不说对方的手段可谓神鬼莫测,而且还抓着他的把柄,最后自然是毫无结果,连相似的人都未曾瞧见一个,最终,李鸿铭阴沉着脸出了苏家,进宫去见苏贵妃了。 得到最后的结果,苏贵妃的脸色比李鸿铭好不了多少。这一刻,才真觉得是报应,或者说是报复。为什么不是别的,偏偏是绝育散,绝育散!“可曾问你中毒的时间。” 睿亲王府毕竟已经一年多没有好消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所以,任何一个时间段都可能是中毒的时间,单凭自己去推断,基本上不可能找出凶手。 李鸿铭面上僵硬了一顺,“母妃恕罪。” 苏贵妃忍了忍,才没有将手上的茶杯砸出去,“铭儿,你让母妃说你什么好?你疏于防范,什么时候中毒都不知道,现在又失了冷静,还不将本宫的话放在心上,你这样子,还图什么大业,你简直……” “儿臣子嗣都绝了,还谋算什么,还不如……” “闭嘴!”苏贵妃厉喝一声,压制的怒气因为睿亲王的负气彻底的爆发出来,险些就将杯子砸在李鸿铭头上,“还不如什么?不谋大位,我们所有人还不如现在就自我了断了,反正到后面也都是死。” 睿亲王身体晃了晃,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心神,“抱歉母妃,儿臣一时无状。” “那大夫不也说了吗,你不是绝对不能生,你必然是受苍天眷顾的人,过几天就对外宣称,你媳妇儿再次怀孕,已有月余,等到九个月后,她必然给你生下嫡长子。至于你最近在女人身上做的那些荒唐事儿,都给本宫停了,以前如何,日后照旧如何,尾巴都扫干净了,你知道这事儿如果出了纰漏,会是什么后果。” 睿亲王已经明白自己母妃的意思,假孕借子,心底到底还是有不甘,“母妃,儿臣多努力努力,说不定……” “闭嘴,你倒是努力这么久了,有结果吗?没有不算,精神头还那么差,当时你父皇跟朝臣都瞎子?继续这么下去,你父皇彻底对你失望,支撑你的臣子失望,到时候你就算是生了儿子又能如何?等一切尘埃落定,有的是时间给你生。” 睿亲王知道苏贵妃说的是事实,自己确实没时间耗在女人身上,眼下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而母妃的办法也的确是最合适的,虽然存在着很大的风险,毕竟,如果被发现,他们一个都逃不了,而且再无翻可能,毕竟,混淆皇家血脉,那是重罪中的重罪。 “儿臣听母妃的。” “如此最好。”苏贵妃闭了闭眼睛,“你先回去吧。” “是,儿臣告退。” 等到李鸿铭离开之后,苏贵妃满面狰狞,宛若恶鬼,头一次彻底的失了风度,将殿内狠狠的一通砸,发泄心中的郁气。“绝育散,还有一线生子的可能……”苏贵妃面上,不知道是对这一点可能的庆幸,还是对这一点的憎恨。 她在她养子初精的时候,就让人给他下了绝育散,所以,这么多年,他身边女人无数,却从来没传出过“好消息”,她对此半点不意外,而他养子不希望自己儿子的母亲身份低微,一直没让那些女人生,也正好省了许多的麻烦,结果,她今日才知道,绝育散并不能彻底绝育,哪怕几率再低,都意味着养子随时都可能蹦出孩子来。 那么,她做这么多又算什么?她一心一意的对待养子,她自己都完全相信她将他视如己出,与另外两个孩子没什么不同,一直都是如此,现在呢,这份母子情谊,瞬间就从她这里出现了巨大的裂痕,不由控制的,就想要再给他下药,弄死骆氏。 这一刻,她是庆幸养子那么硬的命格,他身边的女人越少,才越好处理干净,行,骆氏既然善妒,那就帮她一把,彻底坐实了她这养子克所有跟他亲近的女人,除了骆氏这个与他命格十分相合的,最好是不要在多出一个。 于是,毫无疑问的,关于李鸿渊“克妻”的话题原本就还没有消散,现在更是更上一层楼。 李鸿渊得到消息,完全就不以为意,苏氏那个女人,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帮了忙却也实打实的。 不过靖婉不明所以,苏贵妃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会儿,李鸿渊倒也没有隐瞒,直接将绝育散的事情告诉了靖婉。 每当靖婉想到自家夫君的遭遇,就万分的心疼,就算苏贵妃并未成功,“因为苏贵妃以为是成功对你下了药的,所以我暂时不怀孩子更好,那么现在呢,她既然已经知道其实有可能怀上,是不是有可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疯狂的事?我会让她真正的疯狂!”李鸿渊重重的落下手中的棋子。 今生,苏氏确实没有成功,因为他知道,所以避开了,可是,前世,他的的确确的中了绝育散,虽然不是彻底的绝育,但也差不多,那仅有的几率确实是无限的趋近于零,他从苏氏口中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就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子嗣,然而,他最后有了一个儿子,还是他至爱的女人给他生的,他有时候觉得,他果然还是受到上天眷顾的,毕竟,他们仅一次恩爱而已。 但是,偏偏,老天带走了她。 李鸿渊瞧着靖婉,因为绝育散的原因,又一次的勾起了他深层的黑暗回忆。 这一刻,他的记忆跟现实甚至有点混乱,让他都有点分不清了。 眼前一会儿好像是笑靥如花现在的她,一会儿又好像是瘦骨嶙峋、奄奄一息,双手仅有的力气托着孩子交给他,并告诉他“王爷,孩子,你的”,那个前世的她。 就算那个时候,李鸿渊并不知道绝育散的全部药效,可是也未曾怀疑过孩子是他的,更没有怀疑过靖婉是为了孩子更好的活下去而故意骗他。 那个时候,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紧紧抱着她,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只是不停的呢喃着“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后来,李鸿渊度过了那一段时间,才清楚地知道,那段时间,他是真正的濒临崩溃与疯狂,让他撑下来的,或许只是靖婉临终前的祈求,也或许是她看出了他的状态,才在最后的最后,不停的叮嘱,叮嘱…… 他那位好父皇,原本没要他的命的,最后,他亲手将他剁了,是真的剁了。 而与之相光的人,他一个都没放过,整个皇宫都是血腥冲天,好像怎么洗都洗不干净,那时候谁都叫不醒他,最后,是有人将他儿子抱到他跟前,孩子哇哇的哭声,他似乎又听到了靖婉的声音,也不怪他现在对抱孩子都很熟练,实在是,那孩子,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他在亲手照顾,不离身边分毫。 “阿渊,阿渊,你怎么啦,你别吓我,阿渊……” 李鸿渊回神,眼前是娇艳如花的婉婉,他名正言顺的妻,她还好好的活着,现在正一脸担忧的瞧着他。李鸿渊伸手,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婉婉,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的,绝对不会,谁敢妄图动你一根头发,我要他(她)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靖婉现在可管不了这个,她只想知道,自家夫君到底是怎么了,刚才那瞬间,简直就像从地狱踩着尸山血海走出来的魔神,恐怖得叫人胆颤,然而,靖婉真正担心的还是他本身,面上惨白如纸,鬓角都被汗液打湿,状态非常的糟糕。 “我没事,只是想到某些事情,一时间有些魔怔了,别担心。” 刚才实在太吓人,靖婉怎么可能不担心。“那叫龚九给你瞧瞧?” “行吧。”如果能叫她安心,把把脉而已。 不过,李鸿渊却死死的将靖婉禁锢在怀中,他还没有完全的缓过来,没有她,说不定还要继续受到负面情绪影响。 靖婉也不再打算离开,轻抚他的后背,一下一下的。 龚九来得很快,瞧见李鸿渊的状态,心中了然,主子这情况倒是并不罕见,而在一边的沐公公就更清楚了,主子从十岁之后,这种状态,每年都会出现几次,刚开始的时候还比较的频繁,几乎每个月都会出现,后来才慢慢的减少,倒是自从跟王妃定亲之后,倒是基本没再见,没想到今日再一次的复发,还来势汹汹。 其实现在的李鸿渊相当的危险,他的无害只是针对靖婉。 龚九忍着主子带来的恐惧感,尽可能不动声色的给李鸿渊把了脉,然后默默的退开,“回王妃,王爷无碍,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靖婉还想具体的问一问,李鸿渊亲了亲她,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笑道,“为夫都说没事,婉婉这是不相信?嗯?” 知道他状态不对,靖婉也不与他争辩。 旁边的人很自觉的离开,不敢打扰。 李鸿渊现在好了很多,但是也没那么快完全的恢复。 其实他对前世的那个儿子,心情很复杂,一方面,那是靖婉唯一留给他的,带着他们二人的血脉,可是同时,他也知道,因为那个孩子,靖婉在最后才承受那么大的身体负担,他甚至想过,如果不是那个孩子,靖婉或许都不会……死。 除了最开始那段时间,他给那孩子最好的,但,父子的感情其实并不亲密。 ------题外话------ 关于某渊前世的儿子,本来暂时不会写的,但素,有些亲们猜得有点那啥那啥,汗哒哒~ 第469章:有子如此 李鸿渊前世是个十足的暴君,这并非没有缘由。 事实上,靖婉的死,对他的刺激很大,非常的大,可以说,精神上一度都出了问题,只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而正是那最糟糕的时候,他又掌了大权,杀性很重,这简直就是进一步的恶化,可以说,如果不是靖婉留下的孩子,他可能真的会就那么走下去,其结果,可想而知。 就算是这样,李鸿渊也耗费了相当长的时间,来控制自己的情绪,控制自己的脾气,让自己勉强算是正常人,但是,因为前期的影响,已经不可磨灭,在处理政事上,他是干脆果决睿智的,但是,一旦有朝中大臣犯了某些事儿,他的手段就相当的狠辣,可谓是动不动就抄家灭族,因此,他虽然是个暴君,在民间的声望其实很高。 所以说,李鸿渊现在的性情,其实是那个时候积淀起来的,相比起那个时候,现在其实已经好了太多,当然,也有可能是被他更深的隐藏了起来。 之所以会如此,大概是那个时候他是皇帝,他身边没有羁绊牵挂,性情就算是收敛,也是有限的,重生之后却不一样,但是,恰恰也正式因为重生,他对靖婉的执念才更深,因为人还好好的,他完全有机会拥有,前世靖婉的死对他刺激很大,但他也很清楚她已经没了,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深入骨髓的思念有,却也没做出什么病态的事情,做了,是对她极致的侮辱,而且,他们只是一夜夫妻,名不正言不顺。 或许是因为这样,他偶尔还会放纵一下自己,在明知道靖婉其实厌恶男人左拥右抱的情况下,因为,他连给她守身的资格都没有。 她是他唯一的儿子的母亲,但是,她临终前,特意叮嘱,不入皇陵,同样也不入傅家的祖坟,她不是皇家人,何以入皇陵,而她身为傅云庭的妻子,却跟别的男人搅在了一起,甚至有了孩子,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就算他们是有名无实的夫妻,那也是实实在在的背叛,背叛了,还有何颜面占据她丈夫身边的位置。 她对别人要求严苛,对自己同样严苛。 李鸿渊其实对傅云庭非常的嫉妒,不仅仅因为靖婉对傅家的付出,对傅云庭的付出,对傅云庭的忠贞,因此,哪怕前世他其实占据了别人的妻子,甚至生了他的孩子,而今生,靖婉更是跟傅云庭半点交集都没有,还是化解不了他心中的那根刺。 只因为…… 就算另外选择地方将她安葬,她依旧顶着武安侯夫人的头衔,而因为后来给武安傅云庭翻了案,她所做的一切,都为人所知,世人敬重她,供奉她,可是,她也牢牢的跟傅云庭联系在一起,而那时候,李鸿渊的心肝还没有全黑,顾惜着靖婉的名声,不想她被千夫所指,背上骂名,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除了李鸿渊自己,没人知道他儿子的亲娘是谁,连骆家人都不知道,哪怕跟着他去见她最后一面并将儿子带回来的侍卫们,也并不知道那其实是骆氏女,是武安侯夫人。 后来,他倒是跟他儿子提过他母亲,甚至怀着一点恶意。 结果他儿子告诉他,他什么知道,他无意中见过父皇给母亲的画像,还听过父皇的醉言,他知道那是武安侯夫人,他不知道母亲的坟茔在哪儿,一直不曾祭拜,但其实,他一直供奉着一块无名的牌位,这事儿其实宫中很多人都知道,之除了皇帝李鸿渊,宫人知道太子对那牌位非常看重,谁都碰不得,也隐隐明白那牌位所代表的十有八九是太子生母。太子也知道,父皇对他其实并不喜,哪怕宫人都说,他一岁之前一直是父皇亲自照顾,他不到一岁就被封为太子,他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他有众多学识超凡的老师,他享受着天下最好的一切。 那一次,李鸿渊出奇的沉默了,对儿子不喜欢不亲近,却从未有防备,不然不会让他看到他的醉态。他儿子还不到十岁,却像个小大人一样稳重,他独享最好的一切,却并没有变得骄纵,他被教得很好,他优秀,董事,体贴。 “你像你母亲。”李鸿渊如此说道。 小太子却难得的笑得腼腆,“他们都说她很好。”他知道父母之间不为世人所容,然而,他也并不以母亲为耻,相反,他听了很多关于母亲的话,他对她有着向往,有着孺慕之情,想着如果她还活着又会怎么样。 “她是很好。”然后,李鸿渊告诉了他,靖婉坟茔的位置。 李鸿渊自觉自己没有祭拜的资格,但是他们的儿子绝对有,世间都没有人比这孩子更有资格。 此后,小太子每年都会去祭拜,至少两次,风雨无阻。 或许也是那一次之后,父子间或许依旧不亲近,但是,李鸿渊开始教导他如何做一个帝王,而不仅仅是将他丢给那些太傅,毕竟,那些人终究是臣子。 这当然是让人喜闻乐见的一件事,但是,朝臣又隐隐担心李鸿渊的某些极端想法会影响到太子,不敢对李鸿渊说什么,就只能隐晦的教太子一些东西。 而太子其实心知肚明,不过,他从不点破,都认真的学着。 于是,在李鸿渊觉得自己儿子不像自己,自己死了之后,说不定会被欺负,而臣子们觉得太子仁善宽厚又不失英明果断,真是太好了的时候,渐渐长大的小太子,其实已经精通了帝王学,精通了厚黑学,更有李鸿渊让他早早的接触政事,甚至一些不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他处理,那是实打实练出来的,而不是纸上谈兵。 所以,那就一典型的黑芝麻馅儿白皮包子。 如此,李鸿渊给儿子留下大把的底牌,保他江山稳固,其实有点多余,那些东西只是锦上添花,尽管太子登基的时候还不足十七岁。 还有一件事,李鸿渊是不知道的,那就是,他死之后,他儿子将他跟靖婉葬在了一起,皇陵中的棺椁其实是空的。太子用这样的方式,让他的父母生不同寝死同穴,惟愿他们来世能生名正言顺做夫妻。这或许也是为人子,唯一能做的。 李鸿渊重生,那目标就是靖婉靖婉靖婉,其他的都是次要的,都是为了得到靖婉奠定基础,或者给她撑起她最想要的一片天空。 而这一回,他什么都可以名正言顺了,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她身边,没资格的,将是别人,所以心肝也黑得不能再黑了,一切阻碍他达成目的的,不管无辜不无辜,他都必将毫不客气的铲除,没道理没情面可讲。 只是在重生的最初,身体的年纪小,什么都不能做,在没有权势的时候过早的暴露自己,至于还没开始就满盘皆输,他绝对不是那样的蠢人,那数年的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强迫他必须忍耐,正所谓百忍成钢。 而靖婉觉得活阎王是个变态蛇精病,其实也并没有冤枉他,他精神上,偶尔确实有点问题,那是从前世就延续下来的后遗症,因为将靖婉名正言顺的变成了他的,在某种程度上很好的安抚了他,至少在明面上看起来已经没事了,然,百忍成钢不假,但是潜藏在深处的地方,其实更为严重了,几年的隐忍沉默,不能从中爆发,自然就更变态了。 偏执的占有,变态的控制……只是担心吓到靖婉,所以依旧在控制。 如果没有在皇宫的那几年,如果李鸿渊一回来就有机会展拳脚,如果一开始就能将靖婉圈在身边,那么,就算是重生一次,他跟靖婉之间,说不定会更悲剧。 一个随心所欲惯了的君王,无人敢忤逆,就算在某些时候明知道不该那么做,他可能都会控制不住自己,而靖婉,骨子里是个烈性的,吃软不吃硬,李鸿渊当真只是用强硬的态度占有她,而不是用柔情方式先攻陷她的心,靖婉势必会反抗,而她的反抗自然更会刺激他的暴虐,使得他的手段态度变本加厉,所以,那就是恶性循环,届时,何止是悲剧,绝对是惨剧中惨剧。 就发展到目前来看,没有因为得偿所愿就消了魔障执念,反而越发的深沉,可谓是没有最深,只有更深,他的病症,大概就是最优秀的心理医生都治不好。 试问,这样一个男人,变心的几率有多大? 靖婉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眼神又有些不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他如此大的反应,让强大如他都被困在其中苦苦挣扎,但是,靖婉不会忘记引出这一步的原因,说到底还是那绝育散,这一刻,靖婉同样是恨毒了贵妃苏氏,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靖婉倾身在他嘴角亲了亲,轻轻的唤着“阿渊”,一声声,不停歇。 李鸿渊眼神重新变得清明,就着靖婉的动作,回吻的一下,不带情欲,只剩下失而复得的庆幸,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在他身边,这就足够了。 至少,在此时此刻,李鸿渊所想要的一切就是如此的低微。 “婉婉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哪儿都不会去,对不对?” 靖婉抱着他,“对,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那么我们不要孩子好不好?一直就我们两。”李鸿渊靠在靖婉的肩上,头偏了偏。 靖婉一下子急了,“阿渊,你这是何意?你是不是中了绝育散的,只是不想我担心才谎称没有?没关系,老先生不是说还有可能,而且等龚九的医术再进一步,说不定就可以解了绝育散,阿渊说不定……” “婉婉……”李鸿渊有点好笑,自家媳妇儿明显想歪了。 这其实也不能怪靖婉,自己夫君是实打实封建社会下的男人,男权至上,他还是亲王,日后可能是皇帝,对子嗣何等的重视,所以,压根就没想过,他真不想要孩子。 “别紧张,听我说,不关绝育散的事情,游老先生给我把过脉,我身体好得很,不要孩子,是我担心你身体遭罪,那个周什么霜生产的时候,我就有类似的想法,再有,我不想有人来分走你注意力,我希望你注意的始终是我,明白吗?” 时间到底是有点久了,不过因为想到前世的儿子,那张模糊的脸竟然渐渐的清晰,那小子长得并不很像自己,虽然十多岁的小少年,同样挺拔俊秀,那张脸没到自己这种程度,却也超过很多人,但是细节处,他更多的随了靖婉,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很暖的感觉,不过,李鸿渊可没那种从儿子身上找至爱影子的爱好,所以,跟他老子一样爱屋及乌什么的,纯粹是扯淡。不喜欢这儿子,照旧不喜欢。 只是,李鸿渊觉得,如果见到那小子,婉婉或许会很喜欢,毕竟,从婉婉对待骆家的那些弟弟妹妹以及侄子侄女的态度就知道,她其实挺喜欢小孩子,更何况是亲骨肉。 据说这女人生了孩子,就没几分心思在丈夫身上了,想想就不能忍。 靖婉哭笑不得,这男人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孩子还没影的事儿,他就先醋上了?或许真不该将他与当下男人一般看待,至少没人跟他这样。 “你不能没有子嗣,尤其是在你准备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靖婉实事求是的说道,“没有子嗣,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将便宜了别人,或许还是你的敌人。” 前世,创造丰厚的家业,不管有没有后人,都可以做慈善,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可是当前不一样,讲究的是家族,讲究的是宗族,不管多丰厚的家业,没有继承人,就将被那些所谓的宗族人瓜分,还理所当然,而且权利越大的,占有的就越多,真正需要的,一个铜子都得不到,更别说无关的外姓人。 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一切,最后还落入敌人手中,那才是最悲催的。 “阿渊,孩子是我们生命的延续,是我们彼此相爱的最好见证。如果你不太喜欢孩子在眼前晃,我们就把人支远一点?”这么一想,这简直就是生而不养的典型,孩子还没呢,就要想着当渣爹渣娘了?这明明是她很不喜欢的一类人。但是,某人占有欲太强,怎么办?难不成真的不要孩子?别的不说,祖母就得喷死她。“好像有点不太好,孩子肯定会伤心的。” “婉婉,你现在,就在考虑这个,让我如何期待孩子的降临。” 这话虽然说得很轻,但是,靖婉可半点感受不到轻松,她的真的怀疑,如果将来的孩子黏她,会是何等的下场?那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他的仇人。 “阿渊,咱们先不说这个,反正现在的局势,确实不适合要孩子,等到一切尘埃落定,顺其自然好不好?”还是赶紧打住这个越来越危险的话题。靖婉还真怕将现在明显情绪不太对的他刺激狠了,然后一锤定音,拒绝孩子的到来。 李鸿渊沉默了片刻,可有可无的点了一下头。 靖婉转了一下身体,跪坐到李鸿渊的身后,伸手轻柔的给他揉按太阳穴。 李鸿渊闭上眼睛,努力的压制着心底的负面情绪。 靖婉隐有所觉,一边给他揉按,一边轻声的与他说话,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事实上,靖婉的办法确实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李鸿渊虽然少有回答,但是一直都认真的听着,活生生的她,终究还是掩盖了“死亡”的她。 等到他再睁眼的时候,靖婉轻轻的笑了起来,恢复了呢。 李鸿渊握住靖婉的手,将她拉到身前,环在环中,也没做别的,仅仅是那么抱着,让人滋生了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在二人待在一起的时间里,无人来打扰,便是丫鬟们换茶水都不曾。 “阿渊,我们去马场跑马吧?”靖婉窝在他怀疑,笑道。 “跑马?跟我比赛还是共乘一起跑?” “不是说马场早就已经建成,不过总要亲自检验一下不是。” “亲自检验?婉婉这是要亲自去跑一跑?”李鸿渊挑眉。 “阿渊的马术摆在那里,当然是你去跑,我瞧着就好了,只要阿渊觉得还不错,才能算合格不是?等到确定合格了,我们就办一次驭马比赛吧。嗯,还是放在你生辰之后吧。阿渊觉得呢,怎么样?” “行啊。”媳妇儿说的,没什么不行的。 只是,真要办这驭马赛,那就得做准备了,不能往后拖得太久,因为四月中旬之后,西北边境该告急了,相比起之前东北的那一战,那是正餐与开胃菜的差别。 前世,武安侯府的覆灭,靖婉的悲惨,都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不过一说道这个,李鸿渊又阴郁了,因为靖婉十六岁生辰后,似乎也该跟傅云庭完婚了,只是傅云庭的大伯,现在的武安侯在这个当口死了,靖婉是在武安侯热孝期间嫁过去的,明明可以借口将婚事压下来的,骆家为什么没有? 李鸿渊从来不认为骆老狐狸是出于什么大义,而且骆老夫人那么疼爱靖婉,又怎么舍得,骆沛山虽不是吏部尚书,但依旧是礼部尚书,要阻止,不是不能,所以,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然而,现在武安侯就算依旧瘫痪,却好好地活着,比前几年更好,而是两年前就已经娶妻的傅云庭,儿子都快周岁了,他让人注意着武安侯府,根本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李鸿渊怀疑,因为事情大不同,所以有些事情或许不会再发生,当真如此,他大概就查不出靖婉迫嫁的原因了。 不过,他那老子为什么非要灭了武安侯府,甚至不惜填进二十多万将士的命,这原因肯定能找到的。如果不是这二十多万的损失,如果不是东北数万的损失,他前世在与各国开战之初,也不会那么狼狈。 有些人,总是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 “这是又想到什么了?”靖婉无奈,“你一个大男人,心胸就不能开阔点,老是沉湎过去算什么呢,你再这样,我也要吃醋生气了啊。” 然而,靖婉清楚,能让他“念念不忘”的,绝对不是什么小事,应该是换了谁都无法轻易放下的事情。只是,靖婉不知情,不知道怎么劝慰他,只能如此说。 “说好跑马的,你再心不在焉,我真的会不依的,听到没有?”靖婉伸手去轻扯他耳朵。 “嗯,听见了,不会再走神了。” 靖婉本质上是想让李鸿渊好好的发泄情绪,虽然压下去了,但始终是憋在心里,这绝对有害无利,而李鸿渊显然也知道靖婉的心意,自是没有不接受的。 带着这样的默契,李鸿渊那是当真好好的跑了一回,在他媳妇儿面前狠狠的秀了一回。 第470章:差点出阴影,期待 带着这样的默契,李鸿渊那是当真好好的跑了一回,在他媳妇儿面前狠狠的秀了一回。只是,他秀过头了,不仅没有吸引到自己媳妇儿爱慕的目光,反而险些将靖婉吓出心脏病。 这个马场根据靖婉原本的设计,除了专用的顶级赛马场,还带着前世马术俱乐部的很多性质,所以说,自然是很注重安全性,然而,但真置身于其中的时候,看着自家夫君换了衣服在哪儿各种秀的时候,才知道,某些地方,早就被某人改得面目全非,或者说,在原本的基础上加了不少东西,别说什么安全,简直就是惊险刺激的代名词,靖婉看着,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原本过来的时候,就想说,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跑道啊,结果,这个男人压根就没想过要正常的跑马。 第一次见他的马术,是在前年入京的时候大长公主的生辰宴上,站在一个纯粹的观众的角度上,都觉得惊心动魄,除了每个人几乎都会存在的那点担忧之外,自然也跟其他人一样被深深的折服,感叹一句,晋亲王的驭马之术未免太厉害了一点。 可是现在呢,比起大长公主府上的那些水上回廊,假山,隐在水中的石头,特意设计出来的场地,比起那个可复杂太多,心理承受能力不够的人,只怕全场九成九的时间都要捂着眼睛,就怕身在其中的驭马之人下一刻就发生意外,横死当场。 靖婉不再是纯粹的观众,“找死”的那个男人是她的丈夫,最在意的人,在观看台上,白着一张脸,死死的抓着护栏,就算心中怕到了极点,还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多少次想要开口叫他停下来,最后都卡在嗓子眼,担心自己一出口,让他分了神,反而出了事,以至于嘴唇都被咬破了。心脏上超速的狂跳着…… 等到李鸿渊跑完,终于停下来的时候,靖婉终于不管不顾的跑了下去,劈头盖脸的狂骂,“李鸿渊,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干什么,你只不知道有多危险,有丁点闪失你就可能丧命你知不知道,就算心里不痛快,也不是这么发泄的,这不是在发泄,你是在找死,你……” 李鸿渊没等来媳妇儿的拥抱,而是一通骂,这心里边有那么一点点不太爽,不过也知道她是在担心,“婉婉别担心,没事的,我不是好好的吗?你要相信我……” “等到出事,一切就晚了。”靖婉怒吼,“相信你,我能相信一匹马吗?就算你能将一匹马驾驭到使臂使指的地步,这人做事都还有不小心伤着的时候,正所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万一,万一……”靖婉说不下去了,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完全控制不住,身体不由自主的跟着颤抖起来。 靖婉本来就是内心坚韧的女子,少有哭过,偶尔脆弱的时候,也没哭得这么凶过,李鸿渊心里哪还能有什么不爽,她这样,他也是首次见到,手足无措的连忙哄,“婉婉,别哭别哭,为夫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婉婉……” 靖婉眼泪婆娑的看着他,“错?你真知道错?”靖婉又不是眼瞎的,会看不出他对这种危险的事情的不以为意,靖婉当真不知道,他一金尊玉贵的王爷,怎么会养出这么特殊的喜好,倒也不是跟那种叛逆期的人似的,专门找刺激,似乎总是带着笃定的自信,“阿渊,你不怕,你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可是我会怕,你知道我刚才快被你吓死了吗?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刚才在马上的人是我,站在旁边的是我,你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李鸿渊猛然间抱紧她,“抱歉,婉婉,为夫真的知道错了。” 靖婉伸手抱住他的腰,“说好要白头偕老的,我不想出现一些原本可以避免的意外,我只想跟你好好,哪怕只是安安静静的待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都无所谓。” “对不起,婉婉,对不起,不会了,我发誓,以后都不会了。” 靖婉的情绪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然后看着这场地,异常的不顺眼,“工部派来的人,也脑子进水了吗?让他们立马过来拆了,如果再让我看在一星半点,就准备回家跪搓衣板。”靖婉这是典型的迁怒。她是后宅女子,自然用后宅发的方式,没办法将他们如何,自然就找他们的夫人,简直就跟活阎王的某些做法一样。 李鸿渊站在旁边,负在身后的手,无意识的动了动,也不用回家跪什么搓衣板,他就能帮自己媳妇儿讨回来,完全没有那些其实是被他牵累的自觉。 沐安在一边什么都不敢说,自然是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靖婉的目光依旧有些凉飕飕的,“沐安,建造马场的款项付完了没有?” “回王妃,还有部分款项没跟工部结算,大概有接近五万两的样子。” “拖着,如果工部来要钱,就直接告诉他们,本王妃心里不痛快,什么时候痛快了什么时候再给。”自家夫君舍不得折腾,自然就去折腾别人。 “可以不用给。”几万两银子而已,李鸿渊才不在意。 靖婉凉凉的瞧了他一眼。 活阎王识相的闭嘴,这祸都已经丢出去了,多傻才会去捡回来。 其实吧,工部一向很喜欢给晋亲王建造东西,盖因为晋亲王大方,而且从来不拖欠,所以大家都喜欢,比给皇帝建造什么都积极,毕竟吧,皇帝建造什么,基本上都是从国库出,那就要经过户部的手,户部那就是一群铁公鸡,拖款专业户,最不喜欢大交代的就是他们。 这一次,在靖婉更是没道理可讲了,尽管他们是给晋亲王背锅,但是,就因为是晋亲王,更没地儿说理去。所以,到最后是只能捏着鼻子忍了,然后等晋亲王妃“气消”。几万两,对于李鸿渊来说,完全不是事儿,但是对工部的人而言可就不是那样了,干活的工匠那么多,虽然未必就是属于工部,但总是从工部接的活儿不是。 不过靖婉不是刻薄的人,也不是那种钱在眼里只是一个数字的人,她知道疾苦,所以,这笔钱,就算拖,也拖不了太久。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所以说,等过后工部的人知道了,或许一开始的时候会有点焦躁,等回过神了,也就没事了,不过,大概还是会无奈苦笑,晋亲王说什么,他们也只有照做的份儿,晋亲王自个儿“作死”,晋亲王妃生气了,却要他们……这都叫什么事儿。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李鸿渊拉着靖婉,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腕,“要不要溜一圈?”随手拍了拍自己的爱马,“马场比你想想中大,光走的话,估计会有点累人。” 靖婉瞧了一眼刚才带着它主人肆意妄为的宝马,这马就像是知道之前女主人“因为它”生气了一般,有些讨好的蹭了蹭靖婉的手臂,结果靖婉还没如何,李鸿渊就一巴掌拍了过去,“我媳妇儿,别乱蹭。” 靖婉很是无语,这到底是乱吃飞醋的可能性大一点呢,还是“先下手为强”教训了自己的爱马,免得她继续迁怒到这马儿身上? 不过,靖婉原本不想骑马的,某人给她的刺激太大,她明明没有如何,却隐隐的有些腿软,就像,看见了某些事情之后,当事人没如何,旁观者却染上了心理阴影一样,其实这种事情很正常,越是在意,越是如此。 只是因为这么一个小插曲,靖婉好像好了不少。 李鸿渊翻身上马,低头向靖婉伸出手,而那目光异常的专注认真,带着说不出的柔情蜜意。靖婉终究是没有拒绝,将手放入他的掌中,马镫,借着他的力道,轻轻松松的就坐到他的跟前。 轻轻的一抖缰绳,马就走起来,速度也就比人走路快一点。 这马场如同李鸿渊所言,比靖婉预计的还要大,而扩充出来的地方,居然完全是属于休闲部分,这简直就能成为没有特殊服务的顶级休闲会所,不拿来赚钱,简直就是浪费,但是,依照某人的有钱程度,拿来赚钱又太没水准了。可是就这么放着,岂不是更加的浪费?而且,就算他们两人时不时的来坐一下哦,也显得太冷清了。 所以,某人将这一部分弄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婉婉不都说了要赚钱嘛,这地方既然已经划出来,自然已经不适合我们居住。我是不缺钱,但是,国库永远不会嫌钱多。”李鸿渊略显散漫的说道。 靖婉瞬间了然,这地方,当真是开展起来,肯定会非常的赚钱,人气也会很旺,到时候,皇位上的那个,疑心病又该起来了,但如果只是挂在他们的名下,实际上由皇上的人来管理,收入归入国库,皇位上那位肯定会相当的高兴。 毕竟,京城中多少有钱人,又有多少老少爷们每天都将大把的银子丢入各种销金窟,现在从中“抢夺”一部分,充盈国库,乐成帝不高兴才怪。 而如此以来,日后就算有人红眼病,想要找茬,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被乐成帝秒秒钟给摁下去,何乐而不为呢,而他们只需要从中抽取少少的一部分“辛苦费”,一点都不为过吧?国库不会嫌弃钱多,他们私人腰包也不会的。 在这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过不少的地方,而同样的,在靖婉不知不觉的时候,马儿的速度早就提了起来,虽然不是那风驰电测的急速,却要足够某些东西飞扬起来,在赛马道上奔跑了两圈之后,靖婉心里那点还没成型的阴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来还想带你到珍兽园瞧瞧,不过,今儿时间已经不早了,改日再去。” “嗯。”靖婉靠在他身上,懒洋洋的应到。 一颠一颠的马背上,身后是温热的胸膛,耳边是柔柔的细语,再有微风拂面,这样的感觉,当真是惬意得让人想要长长久久的停留在这一刻。 或许是感受到靖婉的心情,李鸿渊不由自主的放慢了速度,不紧不慢的驱着宝马往别庄而去。靖婉觉得惬意,他的感觉也不差,至少,负面情绪已经消失了,心里重新变得宁静。 果然,他这辈子大概都没办法离开她了,不过,本来就没想抗拒过,离开过。 回到别庄,李鸿渊下马,随后将靖婉抱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李鸿渊跟靖婉似乎都有事情要忙。 李鸿渊忙什么,那不是靖婉要一个成婚纪念日嘛,当然就是忙这个,这情商到底还是杠杠的,也知道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全部撂手不管的,虽然因为身份的原因,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嘴皮子一碰全部都吩咐下去,婉婉知道该生气了,而他自己也不愿意如此,感觉上,婉婉似乎很在意,而后,李鸿渊也觉得,这样的日子的确很重要,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不过按照心中所想,做一些想做的事情。 而靖婉在忙什么,李鸿渊就不太清楚了,似乎在鼓捣衣服,又特意的从王府叫来了乐师,还特意的又布置了一个地方,安放了不少穿衣镜。 李鸿渊问及的时候,靖婉总是笑眯眯的避开,“到时候就知道啦。” 李鸿渊并没有错过靖婉脸上隐隐的羞涩,可见,这事儿,值得让人期待,李鸿渊轻笑之后就不再多问,嗯,自家媳妇儿要准备惊喜。 靖婉要做的事情的确是稍微的有点羞耻,不过下定了决心,当然就要好好准备。 三月三的上巳节,又称为女儿节,当然,会参与这个节日的,肯定不会仅仅是那些姑娘们。去年因为晋亲王大婚,整个京城排的上号的那些姑娘公子们,文人雅客们,自然都没进行什么活动,今年的话,他们要如何,还是跟靖婉他们没丝毫关系。 从早上起来,靖婉整个人就处在微微的亢奋中,显然,对今日是倍感期待。 别看李鸿渊从实际年龄上来讲,其实已经是个老头子,对于这种事,其实还是有点忐忑,就怕没能讨了媳妇儿欢心,不过见靖婉如此状态,突然又安定了。 因为,不管结果如何,婉婉心里都会欢喜,就跟他一样,仅仅跟婉婉带在一起,什么都不用做,心里都会很快活。 第471章:成婚纪念日的礼物 在靖婉的略亢奋中,李鸿渊的淡然中,该锻炼锻炼,该用早膳用早膳。 看到李鸿渊这样,靖婉有点不忿,总想伸手去掐他脸,就他这鬼样子,让她觉得自己很傻,“成婚纪念日”啊,这是一个人的事情吗? 不过某人依旧是一脸的纵容宠溺,说起来还是有所不同的,至少他现在表达出来的感情更为明显些,靖婉最总也只能悻悻的收手,“任欺负”什么的最讨厌了,虽然说他反抗,自己就该悲催了,所以说,怎么都不对,靖婉心里更郁闷了。 李鸿渊好笑,将靖婉拉到跟前,抚了抚她的头发,“走吧。” 靖婉的郁闷一扫而空,里面又变得喜笑颜开。 所以说,靖婉其实跟很多女子一样,其实很好哄的,并不在意要做什么,在意的是跟谁一起,只要是心里边的那个人,怎么都开心。 知道今日是两个主子的“特殊好日子”,不管是伺候的下人们,还是侍卫暗卫,可以说,所有的人都很乖觉,在做好自己本分的同时,尽可能的不去打扰二人。所以说,有这样的主子,他们挺清闲的同时,也不太好做啊。 因为去年来的时候,已经将整个庄子都摸得差不多,在靖婉想来,今年应该也没什么变化,之前几天也悠悠哉哉的,没想要再逛一逛,反正有的是大把的时间,然而,今日被李鸿渊带出来才知道,这里,同样变了不少,整体上或许没怎么变,但是在细节处,无不彰显着别具一格的无限美丽。 三月,本来就是已经入春的好季节,万物复苏,百花齐放。 因为靖婉喜欢,这庄子从一开始就是往这方面打造,而某些事情,活阎王可以默默无闻的做,但是有些事情,他自然还是要邀邀功的,一味的做,什么都不表示出来,活阎王是这样的人么?显然不是,该要的好处是绝对不能少的,尤其是源自自家媳妇儿身上,更是要十倍百倍更多更多。 整个庄子,可以说,除了住的别院之外,放眼可及,基本上都是各种各样的花木,或成片成林,或“孤芳自赏”,经过细心的打理,合理的安置,夹杂着山水,不会出现因为过多反而趋于平凡的情况,也不会让人绝对这失了意境,变得匠气。 被李鸿渊拉着手漫步其间,心情当真好得要飞起来。 “阿渊,这些都我们去年去江南期间,你让人弄的吗?” “时间上不是正好。” 可不是正好,再见时,完全是另一番景致,另外一种喜悦。 “难不成阿渊准备用去年准备好的现成东西打发我?”靖婉佯装不悦,眼底的笑容却怎么都掩盖不住。 “当真如此,早先就不需要我忙碌了不是。” 靖婉笑弯了没眼,也彻底的放开了性子,完全不讲什么规矩不规矩,说得优雅一点,就像一只花丛中肆意飞舞的蝴蝶,百花都为她绽放,仿似等待她的“临幸”。 李鸿渊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百花是她眼中最美的风景,她是他眼中唯一的美景。 然后,靖婉终于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在某一处花团上,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靖婉目光微微闪亮,拿起盒子,回头看了李鸿渊一眼,看到李鸿渊的笑意,笃定这是三月三的一部分,靖婉带着几分期盼打开,里面的东西有些出乎靖婉的预料,虽然认定也不会是“平凡”的金银首饰之类的,依旧意外。 那是两个手拉手的小人,是用上等的羊脂玉雕刻而成,细节处却用了别的物品装饰,比如眼睛,嘴巴,还有身上小肚兜,没错,两个娃娃估计也就一岁左右。 靖婉轻轻的捂住嘴,因为她从娃娃的五官看出,分明就是她跟自家夫君——虽然因为是小娃娃的缘故,肯定不可能是完全一样,但是细节处还是很明显。 工艺相当的精湛,栩栩如生,靖婉爱不释手,越看越喜欢,不过,“阿渊,你脸皮特厚了,自己比我大好几岁,也好意思让人雕出这样的娃娃。” 李鸿渊上前,指背从靖婉的脸侧划过,“因为知道不能,所以,用这样的方式,陪婉婉一起长大,一起携手白头。” 靖婉的心脏像是被狠狠的揪了一下,眼眶有些红,心里却像灌了蜜一般。“一起?这样的娃娃阿渊准备了多少?” 李鸿渊拇指擦过靖婉的眼角,擦去那隐隐的泪花,“这需要婉婉自己去找,看看能不能完全的找出来,找出来有奖励,找不出来可是要受罚的。” 这样的礼物,掘地三尺,那也必须全部找出来不是,但是,又怎么可能埋到地下,从第一个盒子的位置,就能看出,其实放东西的地方并不隐瞒,怕只怕数量有点多,会找不齐,毕竟地方这么大,再明显的地方都可能被忽略。 靖婉斗志满满,誓要将所有的东西的娃娃都给找出来。 之后就不再是单纯的赏景,靖婉开始大寻宝。 因为没有急急忙忙的寻找,虽然花费的时间长,也不会累人,而且,其间还准备了茶点,瓜果,或是放在与周围融为一体的特殊桌椅上,或是放在某处假山上,或许放在某处花盆旁边,偶尔还会有酒水,总之,准备得相当充分贴心。 靖婉将一个一个的盒子找出来,盒子的大小倒是一致的。而这些盒子放的地方也可能是花间,草地,活着悬挂在花枝上,有的甚至就在准备的那些吃食旁边,的的确确没有一个隐秘的地方。 而娃娃的造型也在开始改变,姿态各异,但无一例外的,都是他们两个,亲密无间,从幼儿,到孩童,到少年,然后是成婚事大红的喜服夫妻对拜,相依相偎到中年,坐看云卷云舒到晚年…… 靖婉从最开始排序,前面的十多个,每一个都比前一个大一点,仿佛长了一岁,后面的大小倒是不再变化,但是,从某些细节处,还是能看出岁月的流动,衣服的主色也在改变,靖婉挨个的摸过去,当真是爱得不行,看到这些玉雕娃娃,原本没有他的岁月,似乎真的都有他的参与,懵懂的情愫,情窦初开的青涩,一眼万娘的凝视。 靖婉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现,尤其最后一个,背景成了棺椁,两人手握手并排其中,容颜已逝,依旧华服加身。生同寝死同穴,也不若如此。 总共有九十九个,“阿渊,找齐了吗?” 在靖婉看来,应该是齐了,人生不是百分百的圆满,就她自己,也更远追求长长久久,死同穴放在九十九,不是九十九岁而逝,是从初生牵手,到永久而眠。 李鸿渊轻轻的点头,“不但齐了,婉婉排的顺序也完全正确。” 靖婉情不自禁的上前抱住他,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只是轻轻的一下,“阿渊,我很喜欢,真的,非常喜欢。” 李鸿渊拥住她,“嗯,你喜欢就好。”没有什么能比让媳妇儿喜欢更好的事情了。“走吧,一会儿会有人将东西收回去。” “不要,这是你送给我的,怎么能让别人经手,我自己收。” “那怎么办,这些可不是我亲手雕的。” “但我知道,样子肯定是你画的,主意肯定是你出的,这就足够了。” 李鸿渊轻轻的揉着靖婉的后颈,决定了,去学学雕刻,之后再亲手给她雕一套。“那我让人送个箱子过来,先装好送回去,之后要怎么处理,回头再说好不好?” “阿渊这是还准了别的礼物?”靖婉眼睛晶亮。 “这倒没有,不过,成婚纪念日嘛,一整天呢。还是说,没有礼物,婉婉就不想跟我带在一处了?”晋亲王表示有点“伤心”。 “哪能呢?喜欢礼物,那是因为是你送的,而相比这些,即便什么都没有,依旧喜欢你,天底下最喜欢,男欢女爱中,唯一喜欢的,一个。”靖婉又笑着亲亲他。 李鸿渊也忍不住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又一下,“这张小嘴倒是越来越甜了。” “那都是被阿渊给染上的。”没办法,谁让自家男人情话技能满点。 李鸿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回头,“来人,取箱子过来。” 虽然没有回应,不过完全不用担心。 靖婉从李鸿渊身边退开,小心的将似玉雕娃娃一一的装进盒子里,箱子送过来的时候,才只装好了不到一半,不过完全没想假他人之手,便是李鸿渊,也不要帮忙。 最后将盒子全部的装进箱子中,倒不大不小,刚刚好,靖婉心中明了,估计这箱子之前就是用来装这些的。 全部装起来,分量也不算轻,不过,完全难不住黑妹。 只是知道这是自家主子很在意的东西,所以,搬回去的过程中,黑妹也小心翼翼。 等到又只剩下夫妻二人,“阿渊,你之前说,全部找出来有奖的,是什么?” “走吧。”李鸿渊不多说,牵着靖婉的手,不紧不慢的沿着弯弯曲曲的小道往上走。 两侧是盛开的桃花,风吹过,落英缤纷,洒在头上肩上,衬艳的美人,染红了情思。 小道的尽头,是一处相对开阔的地方,地面芳草萋萋。 另一面相对平缓的斜坡上,还有一些造型独特的树木,然而,靖婉嘟嘟被其中的一株海棠吸引了注意力,这株海棠,简直有点超出靖婉的想想,那外形,就跟扇状的大榕树一般,枝繁花茂,一簇簇一团团的花朵,就跟火一般的热烈,靖婉瞧着,止不住就加快了脚步。 站在海棠树下,感觉温度似乎都要低上一些,当真有大榕树下的感觉。 靖婉抬着头,止不住的笑意,脚下不停的走来走去。 李鸿渊站在外面,看着靖婉周身都染上了红霞,艳丽的脸庞,世间至美也不过如此了。 “阿渊,这树去年都没有的,也是后来才移栽的?” 李鸿渊走上前,“嗯,其实早就物色好了,不过树太大,不太好弄。” 大型树木,即便是在前世,移栽都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是现在,而且,这株海棠现在还长得这么好,枝枝丫丫的,靖婉基本上没发现什么折损,足见消耗的人力物力有多大。思及此,靖婉的欣喜淡了些,“阿渊,上位者甚喜,百姓悲。” 李鸿渊失笑,“婉婉还真是心怀天下,放心,我有分寸,你所担心的事情,我不会让它发生的,一株海棠而已,我现在也只是一个亲王,无权无势,不会有人刻意讨好,有需要,都是自己派人去,需要银钱的地方,从来不会吝啬。今儿可是我们的成婚纪念日啊,别想那么多。”轻轻的刮刮她的鼻尖。 “那就好。” 因为上位者喜欢一样东西,下面的人就拼命的寻找,不折手段,以致民不聊生,这种事情,不管是在启元之前的历史,还是靖婉前世的历史,皆是没少发生过。 走到另一边,靖婉看到一个从海棠树横枝上悬挂下来的秋千架,用各种各样的花枝装饰,等靖婉走近了一看,竟然全部都是绢花,能做到如此逼真的程度,大概也是她身边的那几个丫鬟的杰作。 靖婉径直坐了上去,不用靖婉说什么,李鸿渊就上前,略微用力,秋千就荡起来,一次比一次高,以至于靖婉伸手就能触及到海棠花。 靖婉的笑声传来,偶尔唤一声“阿渊”,让他用力再推高一点。 李鸿渊单手负在身后,不仅一下一下的推着秋千,没有半点不耐烦,还很好的做着一个守护者,“婉婉你当心些,抓紧坐稳了,别摔下来。” 靖婉侧头看他,“不是有阿渊你在吗,我相信你不会让我摔着的。” “前几天是谁跟我说,人有失足马有失蹄的?” “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靖婉玩得开心,秋千前前后后的摆动,耳边风的呼呼声,她就侧着头跟李鸿渊大声说话,那是真正的肆意而张扬。 第472章:心灵交融 而此时此刻,靖婉并不知道,庄子上其实来了客人,而且还不止一个,还就在不远的地方旁观,看着他们夫妻二人嬉笑玩闹,如此的亲密无间。 “看来我们今儿的确来得不是时候呢。”今日画着清丽的桃花缠枝妆的孙宜嘉,带着轻笑,带着点闲散的姿态,将帕子一圈一圈的缠在手指上,慢慢的松开又给缠上。 “但是,好像也不虚此行啊。”旁边袁巧巧也笑得有点意味深长。 “嗯。”孙宜嘉点点头。 旁边骆家的二少奶奶赵氏也笑意浅浅,因为现在身怀有孕的关系,整个人都显得非常的温和,还有将为人母的母性,加之与骆靖明的感情真正的进入了蜜月期,而怀孕之后丈夫体贴入微,没有通房,通体舒畅,并没有孕期的不良反应,整个人越显滋润。 当然,来的不止是她们,还有她们各自的夫君,三对夫妇六个人。 三月三,是要出门踏青游玩嬉戏的,因为之前得到消息,靖婉不会回去,孙宜嘉临时起意,想来瞧瞧,袁巧巧得到消息,又怎么错过,然后又碰到骆靖明夫妻二人,干脆就一起了,自己媳妇儿要来,三个大男人自然只能“舍命陪君子”,面对活阎王,可不得要有“舍命”的觉悟。只是结果来得不怎么巧。 因为之前李鸿渊吩咐过,除非是乐成帝驾崩了,亦或者是启元亡国了,否则,没有他的传唤,都不准去打扰,显而易见的,这两件事都不可能在这个当口发生,现在只是王妃娘家人过来,当然不可能上去禀报,可是,有些话好像也不能明说。 最后还是龚嬷嬷做主,将他们带过来,嗯,只远观。 然后,这六个人,就被李鸿渊跟靖婉两个人狠狠的秀了一把恩爱。 再然后,三个大男人,在不同程度上接收到了自家妻子的眼神,那似幽怨,似控诉——看看人家晋亲王,再看看你,你怎么就没好好学着点呢? 而三个大男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心塞,那个曾经花心风流,玩出七日盛宠的晋亲王,居然能被当成好男人好丈夫的榜样?自家媳妇儿都让自己多学学? 想想,简直就是心肝肺的让人痛起来。 “表嫂,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回去,还是……” “回去?回去干嘛?”孙宜嘉摆摆手,然后笑着看向龚嬷嬷,“嬷嬷啊,我们这一路过来,也有点累了,那什么,能不能劳烦你让人给搬几张凳子来,我们坐会儿歇歇腿。”这是打定主意暂时要耐着不走了。 而赵氏与袁巧巧,这会儿更是以孙宜嘉“马首是瞻”,尤其是赵氏,要坐一会儿,更是光明正大,所以说,三个男人的意见更是被彻底的无视了。 而孙宜嘉的要求,龚嬷嬷自是满足,因为她完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们这地方相对隐蔽,能将靖婉他们看得清楚,他们那边却轻易不会看到他们,当然,这只是相对靖婉而言,至于会不会瞒过李鸿渊就很难说了。然而,李鸿渊依旧有节奏的推着秋千,半点不为所动。 而龚嬷嬷不仅让人给搬来了凳子,还准备了瓜果茶点,瞧着那意思是,半点不介意他们要做多久,他们这些人,早就被自家的两位主子荼毒惯了,也该让外人尝尝才是。 靖婉是完全不知道,旁边已经多了一群吃瓜众,兀自的玩的开心。 而留下来的六个人,那当真是心思各不同,三位女子,心里边那多少都有点“羡慕嫉妒恨”,你说,晋亲王怎么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呢?啊啊啊,该不会是假的吧?就算上次靖婉生辰宴的时候,就已经见到了一些些的端倪,也没想到完全私底下的时候,竟是这般程度啊,这完全就是一个一心一意心里边只有自己媳妇儿的痴情种嘛,如果是换成别人,那些向来洁身自好的人,肯定能很容易的接受,甚至会觉得理所当然,然而,这人偏偏是晋亲王,这感觉就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了。 “所以说,婉妹妹果然是命好啊,不过,这也是应该的,婉妹妹那么好一人,如果她夫君对她不好才是罪该万死呢。”孙宜嘉感叹道,心里那点小情绪也消失了,乐颠颠的看得起劲儿。 骆靖博瞧了一眼孙宜嘉,又瞧了一眼旁边的丫鬟以及侍卫,一个个都像是没听见似的,他就默默的选择了闭嘴,只是心里边暗暗的祈求,媳妇儿别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当着这么些人说晋亲王“罪该万死”?是自己真想死吗?就算是大实话,也不能随便的说出来啊。 孙宜嘉像是知道自家丈夫的想法一般,回头看了他一眼,送了一个勘称优雅的白眼,“怕什么,他们王妃在前面顶着呢,就算晋亲王知道了又能如何?” ——所以你才这么有恃无恐?好歹是出生定国公府还是千年的世家,一等一的教养,曾经的顶级贵女,这会儿怎么就变成这么“张狂”的人了呢?这是众人共同的心声。 骆靖博没反驳自家媳妇儿,因为,自家媳妇儿说的还有道理。 旁边另外两位大男人,越发的心塞,甚至可以“预见”自己的“悲催”未来。瓜果茶点什么的,完全没有吃一点的欲望,看都看饱了。 所以说,还没意识到,其实是被狗粮给喂饱了。 一般而言,这样的场面,那绝对是自虐,通常没人会傻乎乎的一直看下去。 奈何孙宜嘉坚守阵地,另外两女跟着,其他的也只有无可奈何。 不知道什么时候,靖婉停了下来,安安静静的坐在秋千架上,头靠在一边的绳索上,静静的看着李鸿渊,只因为,李鸿渊竟然从海棠树上取下来一把琴,就那么席地而坐,琴放在腿上,缠绵悱恻的乐音悠悠荡荡的飘出…… 而周围草地上也飘落了不少的花瓣,秋千停了,花瓣飘落的速度也变小了。 要说做“吃瓜众”的几个人,在乐音方面都有一定的修养,毕竟,这算是必修课了,就算是不会弹,最起码的欣赏水平还是有的。 晋亲王的琴技,简直超乎人的预料,而那曲子,可谓是柔肠百转,诉尽爱恋之意。 孙宜嘉倒是意外的沉默下来,或者说,在这一刻,她对靖婉是真的放心了,她的琴艺造诣自然是非凡,她非常的清楚,纯粹的琴技弹出的曲子,跟带着真挚的感情弹出来的曲子的差异,可谓是天壤之别,就好比现在,如果晋亲王不是对婉妹妹爱到了极致,是绝对弹不出这样的曲子的,只是听着,就能叫人心中柔软一片,感觉被他小心的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这一刻,她也终于承认,晋亲王也不是那么讨人厌。 孙宜嘉站起身,“差不多了,走吧。” “这就走了?表嫂,等会灯会,等把这曲子听完再走嘛。” 孙宜嘉笑起来,“听完再走?我怕你听完之后,会将某人嫌弃死。”一边说着,一边揶揄的瞧了一眼袁巧巧的夫君。 对方有点尴尬,而袁巧巧也反应过来,好吧,脸上也有一点尴尬。 三个大男人自然是巴不得赶紧走,继续下去,真的要不好了。 离开的路上,袁巧巧又恢复本性,“都说晋亲王一无是处,哪想到这么厉害。表嫂,你说,我们这些有夫之妇都受了影响,如果是那天婉妹妹生辰宴上的那些对晋亲王动了心思的人,她们听到会如何?” “首先,她们不可能听得到,一般的曲子都不可能,更何况是由心弹出来的;其次,就算是无意中听到了,她们有那个勇气冒着非死即伤的危险扑上去吗?”孙宜嘉讽笑。衣角都摸不到,还想肖想那些有的没的,嗤…… 孙宜嘉本就是非常聪颖的女子,她现在非常的怀疑晋亲王所谓的“克妻”命格,以前的不好说,但就之前的那几个,当真是被“克”着了吗? 随后,孙宜嘉又看了看袁巧巧,伸手拍拍她,“有些话别乱说,好歹给你夫君留点面子。”被另外的男人的琴音影响到什么的…… 袁巧巧她家夫君的脸上,确实是有点郁闷,袁巧巧瞧过去,“不思悔改”,还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上对他吐吐舌头,跟小孩儿似的做鬼脸。这男人对自家妻子的本性也是知之甚详,郁闷什么,心中尽是无奈。然而,他接触的女子虽然不对,但是也不少,家里面的姐姐妹妹,还有长辈嫂子等人,以及外面的表姐妹,心性能跟她自己这妻子这般单纯,当真是少之又少,跟她相处,总比跟其他人相处舒心不少,就冲这个,也愿意护着她,宠着她,包容她一些。 骆靖博与骆靖明,在袁巧巧成婚之前,就跟这位京兆尹家的公子有所交集,关系还算不错,这会儿都露出不明意味的笑,毕竟,这位表妹的性子,他们多少也知道一些。 他们来了又走了,靖婉半点不知情,这会儿正听琴的听得入迷,孙宜嘉这样对晋亲王比较无感的人,都能心中柔软,处在中心的她呢?身为“琴师”倾述对象的她呢? 靖婉直直的瞧着李鸿渊深邃的双眸,那里面,写满了与琴音相同的情思。 靖婉觉得,生生的醉死在里面都不为过。 在李鸿渊又换了一曲之后,“阿渊……”靖婉轻轻的开口。 李鸿渊没有回答,不过眼神表明,他在等她开口。 “换一换吧,心脏快受不了。”跳得有点快。 李鸿渊轻笑起来,“好。” 事实上,靖婉现在跟醉了差不了多少,因为加速的心跳,脸上飞起了红霞,眼角都泛起类似情潮一般的红,眼中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水雾。 李鸿渊看在眼里,觉得这一刻在海棠树下的靖婉,简直美到极致。不过,心头倒是没升起什么欲念,对于这一刻心灵上的融合,同样是极致的享受。 随后李鸿渊倒是换了一首曲子,比较明快,符合这春日的美景。 靖婉也渐渐的平复下来,么,自家男人其实不是一无是处,而是无所不能才是。 又一曲弹完,李鸿渊随手将琴搁在一边,起身走到靖婉身边,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亲了亲,随后将她抱起来,自己坐到秋千上,一手将靖婉抱在怀中,一手抓着绳索,一只脚触地,微微的用力,秋千就带着两人小弧度的晃动。偶尔仍有花瓣落下来,靖婉伸手接住,然后轻轻一吹,看着它飘得更远一些。 瞧着,就能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偶偶私语,似忆过去,又似展望未来。 等到安静够了,又开始到处“疯”。 等到回到别庄的时候,已经是日薄西山。 也就是说,两人差不多从早膳后出去,晚膳前才回来,午膳?一路上吃的可不少,哪里还能饿着,毕竟,玩得差不多的时候,坐在一起吃点东西,那也是情趣的一种不是。 等到吃了晚膳消食的时候,靖婉才知道孙宜嘉他们来过。 龚嬷嬷告诉她,因为今日王爷跟王妃暂不见客,坐了坐就走了,本身也无事。 靖婉也不再追问,怠慢亲朋什么的,才没有,跟夫君的成婚纪念日更重要。 消食之后,靖婉就开始收拾今日最大的礼物,九九十个玉雕娃娃。靖婉觉得,自己应该准备一个特殊的多宝格,这些娃娃,不应该埋在箱底,应该摆在眼前。 直到最后睡下了,李鸿渊也没等到媳妇儿准备的惊喜,目光闪了闪,倒也没有问出口,他大概明白,媳妇儿准备的惊喜,应该是给他的生辰礼物。 不过,那么早就开始准备,李鸿渊倒是越发的好奇。 说得也是,婉婉都说了,今儿的事情全部交给他安排。 安排嘛,自然要安排到底,因为白日的心灵交融,晚上的水乳交融就越发的和谐美妙。 这么下去,活阎王日后多半会时不时做一回“君王从此不早朝”的昏君。 第473章:生辰礼 这么下去,活阎王日后多半会时不时做一回“君王从此不早朝”的昏君。 不过,昏君不昏君的,对李鸿渊而言,还真没啥影响,反正暴君都已经做过了,却很自信,就算是昏君,只要他不故意去玩儿,启元的江山也不会垮掉,然而,有靖婉在侧,要给她盛世荣华,他又怎么会发疯拿启元的江山开玩笑。 之后的日子,两人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将对方陪”,靖婉除了一半的时间在忙她给李鸿渊准备的生辰礼,另一半,那都是两人携手“风花雪月”,一起作画,养花,游玩,骑马,见识了某人倾尽全力打造的珍兽园,当真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住的,应有尽有,这超级园子当真被人知道了,弹劾晋亲王的折子,说不得要堆满乐成帝御案。 靖婉多少都有点担忧,乐成帝再怎么偏宠这个儿子,他到底是皇帝。 想她前世历史上的某位皇帝,不过建了豹房,虽说其他人或许还建有虎城、象房、豹房、鹁鸽房、鹿场、鹰房等多处饲养动物的场所,那数量也是有限的,都快都喷成狗,好吧,据说那些是享乐场所,不过同样被戳上一个奢靡无度的帽子,那些东西,跟跟现在这珍兽园相比,完全就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 李鸿渊却是不以为意,“前往各地搜寻这些东西的人,都是当初我开口跟他要的,完全过了明路的,再怎么弹劾,也不过是奢靡,用奢靡这个罪名来弹劾我,完全就没意义,谁不知道晋亲王是奢靡成性的。” 好吧,某些担心的确是很多余,某人既然敢做,那么肯定就不会出什么问题,即便是有问题,肯定也能解决。 全无后顾之忧,无拘无束,当真是玩得相当的痛快。 当然,靖婉立志不让自己的脑子变木了,从那天开始,每日雷打不动的处理一部分事情,而最近又“比较太平”,所以,靖婉几乎是一个人包揽了李鸿渊的所有事情。 换成别人,媳妇儿如此的“上进”,指不定就认为是包藏祸心了,李鸿渊反而是乐得轻松,在靖婉“埋头苦干”的时候,悠哉悠哉的拿一本书,泡一杯茶,或者准备点美酒,顺便还搭配点下酒菜,偶尔还叫乐师在外面弹奏点舒心的曲子,然后舒舒服服的半靠着,怎一个惬意了得。 看得靖婉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尤其是遇到比较烧脑的事情,当真是恨不得掐死他,几度想要罢工,凭什么她要累死累活的,某人却悠哉悠哉的,这些事情说起来还是他的事情上,然而每到这个时候,李鸿渊总是凉凉的看她一眼,“做事要有始有终,不可半途而废,当初是婉婉自己要求的,岂能因为辛苦就不做了,为夫便是再依着你,这事儿也是万万不行的。” 靖婉想吐血是,她是怕辛苦吗?压根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好不好,只是对比太明显,心理严重不平衡,靖婉也冷笑一声,“那就请王爷移驾别处,不要在这里妨碍我。” “瞧婉婉这话说的,为夫一没说话,二没打扰你,何来妨碍?为夫不过是瞧着婉婉辛苦,想要跟你往常一样,陪伴在侧,婉婉以往每每如此,为夫心中都甚是高兴,私以为,为夫这么做,婉婉也会高兴才是,现在却听婉婉这般说,没得叫为夫伤心。” 什么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就是典型,偏偏,靖婉还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因为这招压根就对她没用,你享受,他跟你一起享受,半点不用担心事情会处理不完,这就是差距啊。 人轰不走,灭不掉,靖婉只能继续苦逼的做事,不往他那里看,眼不见心不烦,将全部的心思沉浸是正事上去了,某人的存在也就可有可无了。 靖婉认真了,李鸿渊也就不看书了,只专注的盯着她看。 等到处理完最后一份,靖婉觉得浑身都有点僵了,还不等活动活动,李鸿渊就已经站在了她身后,给她轻轻的捏着肩颈。 靖婉呼出一口气,抓住李鸿渊的手,舒服的蹭蹭,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唉,不对啊,阿渊,当时我明明说不管多少,我都只负责一半的。” “嗯,有什么问题?”李鸿渊神情不变。 “可这些全部都是我处理的!”靖婉“恨声”道。 “因为只送来一半,另一半我已经处理了。”李鸿渊脸不红心不跳的淡定说道。 靖婉抬头瞅了瞅,某人笑得风清云淡,算了,这脸皮,反正早就见识过了,何必每每爆出自己智商不如人的事情呢。起身,“累了,回去睡觉。今儿需要嬷嬷给我好好松松筋骨,王爷自个儿先歇着吧。” 李鸿渊碾了碾手指,失笑,这是被媳妇儿变相的赶出房门了? 不过,厚脸皮的某人表示,别说是变相的,便是直接的,也不可能将他赶出来啊。 日子这般悠哉又苦逼,闲散又充实。 三月十二,皇贵妃的忌日,晋亲王的生辰,或许是知道皇贵妃“尚在人世”,乐成帝今年倒是没有犹如神经质一般的不正常状态,不过,在某些人眼里,或许更加的不可理喻就是了,至少这几天,乐成帝都没上朝,成天的抱着皇贵妃的画像神神叨叨,说些有的没的,甚至希望皇贵妃能附身在画上。 然后,他口中“渊儿”两个字的频率越来越高,听得直叫人心肝颤,对李鸿渊的忌讳那是越来越深,杀心日渐增加,但是,很明显,这个时候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一旦被查处来,就算明面上不会被处死,私底下都可能暴毙。 处于前所未有的暴躁中的还有苏贵妃,虽然明面上还算正常。想想也是,自以为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结果却出了纰漏,而自己的儿子还中了相同的毒药,就因为是一样的东西,让她开始疑神疑鬼,认为是皇贵妃的报复。 不是没有其他的怀疑,然而,实在是太过于巧合,“报复”的念头总是占据上风。 如此,再没谁比她更不希望皇贵妃的法事成功,而对李鸿渊的态度,也从本质上变了。不过依旧如同往年一般,让人准备了一桌席面给李鸿渊送过去。 然而,今年惦记李鸿渊的,肯定不会只有苏贵妃这一个宫妃,秦淑妃私底下也让人准备了东西,往年是没办法,现在母子都已经相认了,皇贵妃如何能无动于衷。当然,在李鸿渊本就处于风口浪尖的时候,这样的作为,一不小心就会引来麻烦,然而,秦淑妃并没有拒绝,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处在自己体内的皇贵妃,是多煎熬。 另外给李鸿渊送礼的,少不了大长公主跟骆家两位大家长。 该收的收起来,至于那桌席面,随便吩咐下去,赏人了。 想也知道,苏贵妃不会愚蠢的在这上面动手脚,所以,靖婉才毫无压力的赏人。 李鸿渊瞧了靖婉一眼,没说话,就是别人认为不可能动手的时候动手成功率才高,而且,这一桌席面几经转手,哪一环都可能出问题,现在想对他下手的人多了去了,而苏贵妃作为母妃,对李鸿渊那是有目共睹的,她的嫌疑如何都大不起来。 再则,苏贵妃能弄到绝育散那样通常情况查不出来的毒药,难保不会有第二种。 当然,也可能哪桌席面什么问题都没有。 不过,这些事情李鸿渊才懒得去管。 现在,他媳妇儿说,要给他生辰礼物,神秘了那么久,终于要揭开面纱了不是。现在除了这个,他对其他的,半点兴趣都没有。 主院后面的汤泉池,有露天的,自然也有砌起来的浴池。 整个浴池的范围都很大,因为是在汤泉池上,完全不需要地龙的存在。 此时此刻,四周的纱幔都放了下来,浴池中也没有水,足够的暖,而又没有雾蒙蒙的感觉,浴池旁边的大片地方,原本是汉白玉铺砌,现在又在上面铺上了深色的地毯。 李鸿渊看着那张安放好的罗汉床,上面放了小玉桌,美酒美食。李鸿渊轻轻的勾起嘴角,不紧不慢的走过去,罗汉床上铺着软垫,放着大迎枕。 如此美意,怎能辜负。李鸿渊坐下,斜斜的靠着,闲适而慵懒,甚至不再是原本的严谨,扯了扯领口,身上的某系气息瞬间飙升。 李鸿渊倒了一杯酒,耳边响起了乐音。 目光所及的正前方,纱幔后面出现了人影,从身形来开,是自家媳妇儿没错。 外面轻轻的响了两声,耳边的乐音便随之改变。 靖婉身上将自己裹得严实的斗篷滑落下来,只是她身上还有一层透明的白纱,随着乐音,靖婉一手搭在头上,一手展开,踩着舞步撩开幔帐,一步一步的上前…… 李鸿渊眼眸微微的眯了起了,虽然已经料到可能与舞相关,但是真正见到的时候,还是相当的意外,或者也相当的欢喜。 白纱虽然宽大,但是因为透明,里面同样一览无余。 装饰华丽的抹胸?应该算是抹胸,只是,像两片花瓣,紧紧的裹着雪峰,柔韧的腰肢,没有一丝赘肉,完美的线条,肚脐上还贴了宝石。 掌宽的臀部腰带,微斜的缠在胯部,外面还有着网状的珠链,比较细,腰带里面,同样是透明低腰白纱裙,里面,贴身的小衣物同样清晰可见。 赤着玉足,脚腕上同样挂着链子,因为地毯的颜色深,对比非常的明显,也格外的漂亮,李鸿渊不由得坐正了些,身体微微的前倾。 靖婉跟李鸿渊之间,虽然是亲密得不能再亲密,但是,像这样被目光灼灼的盯着,还是会有些不自在,不过,自己的身体对自己的丈夫有莫大的吸引力,似乎也算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所以,靖婉忍着,旋转,舞动,宽大的面纱飞舞。 腰部摆动,在某个时候掀开了面纱,露出精致的妆容,乐音突然间变快,而靖婉的腰也跟着快速的摆动,带着身上的饰品,异常的眩目。 第474章:舞一曲 腰部摆动,在某个时候掀开了面纱,露出精致的妆容,乐音突然间变快,而靖婉的腰也跟着快速的摆动,带着身上的饰品,异常的眩目。 脚下一点,华丽的转身,飞速的舞动臂部,这才发现,腰带后面的部分有向下的剪口,臀缝若隐若现,而一头秀发,稍稍的经过处理,发尾恰好在两浅浅的腰窝上方一点,舞动的频率太快,仿似出现了残影,直叫人眼晕,至少,咱晋亲王眼神越发的幽深,有点口干舌燥,身体还是有点喝多了似的,感觉有点热,伸手又将领口拉开了些,只其实,他连第二杯酒都未曾下肚,握在手中,杯子已经有点裂了。 靖婉侧身,目光落到李鸿渊身上,似乎是因为开了头,后面就没那么难以继续,舞动的身躯更为放松了,带着很浅的笑,眼中秋波流转,腰间的动作的频率也减小了,斜对着李鸿渊,顶胯向外,一圈一圈的绕着,手在头顶捥花,又收回来,若有似无的擦过自己的身体,胸前,腰腹,身体又连续的转了几个圈儿,纱裙连带珠链一起飞散开来,前一刻的诱惑,这一刻又带上了优雅柔美,而紧接着,靖婉的腰身又向水蛇一样是,前后的摆动,自然而然的,胸前“花瓣”下的位置也划出明显的弧度。 砰的一声,李鸿渊手上的就被终于报废,酒水随着手掌滴落,却全然不在意,随手甩了两下,又向后靠了靠,抬起一条腿踩在罗汉床上,举起手支在腮侧,而对于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半点没掩饰,不过脸上的表情倒是没啥变化,既无隐忍,也无痛苦。 在靖婉初入京的时候,定国公府上,孙宜嘉因一些原因当众献舞,李鸿渊的目光没在孙宜嘉身上,心思各种飘飞,就想着靖婉跳舞会是什么情景,尤其是还一件一件少衣服的那种,后来关系亲密了,乃至成婚了,反而将这一茬给忘了。 今儿这效果倒是比预计中还超过无数倍。 说起来靖婉学过些什么,李鸿渊心里大致还是有数的,虽然最初派人到齐安府的时候,靖婉不过才八九岁,但是八九岁之前,官宦人家的女子怎么会学这样的舞,不管从什么时候开时学,就应该像孙宜嘉那样,比较规矩,比较正统。 那么婉婉是什么时候学的,答案显而易见。 按照常理,她既然能将此舞作为生辰礼物跳给他看,那么,定然不会是在什么屈辱的境遇下学的,毕竟,他们心意相通,她完全没有放低身段特意邀宠的必要,而且,在整个准备过程中,并未感觉到她任何负面情绪,所以,单纯只是想要跳给他看,增加一点夫妻之间的情趣。思及种种,此舞对于婉婉“曾经”而言,应该挺寻常。 李鸿渊在心中暗自啧了一声,有点不太爽,他家婉婉有可能被人瞧过了。 靖婉是不知道李鸿渊脑子里在这么短的时间想了这么多,专注的踩着乐音节奏,到后面越发的放得开,像流水,像波浪,像燃烧的火焰那样舞动着自己的身体,自由地用身体表达自我,双臂展开如翼,头舞灵动如蛇,尽情的摇动自己的臀部和身躯,时而优雅、时而妩媚、时而娇柔、时而还带着点傲酷,眼神好似也随着舞步的情绪再动,像是带着小钩子,很是性感,很是诱人,很是挑逗,撩得人心肝儿乱颤。 迷人的特资,被靖婉表现得淋漓尽致,令人目不暇接。 最后,靖婉身体跪于地上,身体后弯,拉伸出最大的弧度,而从颈到似腿的曲线尽显,乐音已经停了,靖婉保持着这样的姿态,由下而上的看着李鸿渊。 因为编排的舞曲时间有点长,这一番下来,靖婉的呼吸有些急促,胸前明显起伏,还带着一点薄汗,似有柔光水色,尤其是在李鸿渊所处的位置,沟壑突出,诱人得无法言喻,被靖婉勾起来的邪火彻底的燃烧起来,这都跳完了,他要是还能坐得住,他就真的成圣人了。 猛然起身,三步化作两步,弯腰手臂一勾,靖婉顺着他的力道就起身,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一手搭在他胸前。李鸿渊刻意将他的腰身搂得很紧,让她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身体的反应,李鸿渊另一只手从她的脸颊开始,缓慢的向下抚摸,“婉婉对自己这一舞造成的效果满意吗?” 靖婉突然笑了起来,手不老实的在李鸿渊身上点来点去,还坏心眼的抬起一条腿缠上他的腿,缓缓的蹭动,向上,一直到他腰间,吐气如兰,“王爷你满意吗?” 李鸿渊滑动的手顿了顿,随后托住靖婉的腿,将那一层薄纱推到大腿根部,“还从未见婉婉如此热情,足见应该是以往为夫对婉婉的疼爱还不够,此番定当让婉婉从心到身彻底满足,婉婉说几天不起身,咱就几天不起身。” “喂……”靖婉的头向后扬了扬了,虽然从一开始选择的时候,绝对会造就现在的局面,本身也想撩拨撩拨他不是,然而,她好歹准备了这么久,费心费力,不要只注重结果,完全就忽略这支舞本身好不好。“王爷还没告诉妾身,对这份生辰礼满意吗?”活阎王什么都不缺,想要给他一份称心如意的礼物,还真是相当的苦难。 要说靖婉怎么会跳肚皮舞呢,全都前世她亲妈的功劳,某一天被她某个闺蜜心血来潮的拉着去学,说是能减肥,说是能塑小蛮腰,她亲妈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去跳的,她不知道,只是后来亲妈突然将她也拉去学,学就学吧,靖婉就学了,别说,她在这方面天分还是不错的,而本身也因为连瑜伽的关系底子好,学到最后,将教习的老师都给拍翻了,家里出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动荡,再后来安顿下来,闲暇的时候偶尔还会跳一跳,只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初是人太小,到后来,跳这样舞那绝对是伤风败俗,被知道了,还不被骂死,毕竟,她估摸着,便是青楼女子跳舞,估计都到不了这种程度,自然就被遗忘到角落去了,在想着给某人准备生辰礼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了。 虽然荒废的时间有点长,然而,有些东西学会了,就会一直都记得,尽管在捡回来的最初,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来练习基本功。 靖婉毕竟不是专门编舞的人,想要符合自己要求的曲子,想要编出好看的一支舞,这段时间其实还是短的,毕竟,这事儿她不能也没法请人帮忙,不过,谁让那些乐师给力,有曲子,反而还给了她灵感,度过了最初的比较困难的阶段,后面都比较顺利。 只是,到底是靖婉自己琢磨着编排的,而且也没拘泥什么派别,只是表现出了肚皮舞最本质的东西,其他的都是随性加的,怎么协调,怎么魅惑,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从众多的穿衣镜中看,自觉效果还是不错的,别人眼中效果如何,还真不好打包票。 李鸿渊自然也明白靖婉的意思,肯定了她的付出与成果,“甚善。” “当真?阿渊别是‘爱屋及乌’吧?” “舞,为夫瞧过的,不知凡几,各种种类皆有,私以为,鉴赏水平还是够的。” 靖婉明白了,眉眼弯弯的笑起来,只是这笑容维持不过一息,“唔……”身体轻颤,忍不住低吟一声,一把抓住李鸿渊作怪的手上。 “这些可以容后再说,婉婉现在应该继续把礼送完才是。”李鸿渊说着,扣着她的后颈就吻了上去,另一只手也越发的肆意不规矩。 靖婉攀住他的颈项,迎合着他的吻,难舍难分。 李鸿渊将靖婉抱起来,行至罗汉床旁边,一脚将上面摆放酒水的玉桌蹬开,玉桌滑向边缘处,上面细长的酒瓶晃了晃,然后倒下,里面清冽的酒水洒了出来。 不过旁边二人哪还顾得什么酒不酒的,李鸿渊此刻被邪火烧得理智都快没了,只想将靖婉拆吃入腹,靖婉被他上下其手,自然也无从分心。 任务完成了,外面的乐师自然也该快速的离去了,倒是有人不知道怀着什么目的,磨磨蹭蹭的,不过,靖婉的丫鬟嬷嬷等人又怎么会给人机会,身为晋亲王府的乐师,逾越了本分,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便是你技艺再好,长得再漂亮,也是一样。 靖婉身边的人虽然不知道靖婉跳的什么舞,但是,靖婉那衣服却是她们做的,过程如何不得而知,最后的结果却能猜到一两分。 所以说,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自觉地走远了点,余者闲人免进。 现在处于非常时期,不管那磨蹭的乐师是因为什么,龚嬷嬷面无表情的跟沐公公打了声招呼,该怎么处理,沐公公是这方面的行家。 而靖婉“作死”将李鸿渊撩火到这等地步,显而易见,这一场鱼水之欢不会那么轻易就结束,至少,在这期间,李鸿渊让龚嬷嬷进来,在浴池中换了三次水。而整个地方,有欢爱痕迹的,亦是不在少数。 也好在这池子不管是出水还是注水都比较的方便,清洗也容易,不然这换上一次水,都不是个轻省的工作,更别说一个人来完成。 龚嬷嬷每次进来倒是目不斜视,因为这种事实在是习以为常了,靖婉也不会像最初一样害羞装死,左不过就是跟某人一起,拿某些东西遮遮身体。 其实到后面,龚嬷嬷有些欲言又止,想要劝劝王爷多少克制着一些,太放纵了对王妃身子不好,没错,她只管靖婉,李鸿渊如何,与她无关,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说了也不会听,自己注意给王妃调理身体就是了。再说,也不是夜夜笙箫,某次做得狠了,之后隔的天数还是比较长,晋亲王到底不是真的没分寸。 等到活阎王收手的时候,外面已然被夜幕笼罩,晚膳时间都已经过了。 所以,这就不难看出,为啥大白天的就把“礼物”送出去,实在是如果临睡前送礼,她就没法好好睡觉了,作息规律的人,不按时睡觉,绝对会非常糟糕。 这会儿李鸿渊抱着靖婉坐在偌大的浴池中,上面还撒了一层花瓣,雾气腾腾,香飘四溢,相比这里,李鸿渊其实更喜欢在外面露天的汤泉池泡着。 水面齐胸口的位置,李鸿渊轻轻的给靖婉揉捏着腰肢,舒缓她腰部的不适,一边开口,“婉婉今日这支舞,还有谁瞧过?” “每日都是独自练舞,乐师全部都在外面弹奏,你又不是不知道,还能有谁瞧过?”靖婉靠在他身上,半点不想动,长时间的“剧烈运动”,饶是她这样长期锻炼的体质,手软脚软全身无力,只是手指把玩着他一缕头发,懒洋洋的说道。 都说只有累坏的牛,没有耕坏的地,偏生名为活阎王的牛太强悍,如此一场消耗,他看起来还是屁事没有。倒是靖婉这块地,才是真够呛。 “那么,学习此舞种的时候呢?”某人眼中晦暗不明,还有精力计较这些。 靖婉这算是明白了,噗嗤一声乐了,这醋吃得,也太没道理了。“每穿这种衣服。”最多就是低腰裤,加上露脐装,都还是长袖的那种。不过那种衣服,让某人看到,估计依旧要打翻醋坛子,所以,详细的还是不说为妙。 不过,李鸿渊现在智商半点没受损,想靖婉跳舞时的样子,整支舞最为突出的位置,如果被罩得严严实实的,还能有什么效果,足见,即便是初学的时候,至少也是露腰的,媳妇儿现在傻,当他好糊弄。不过,有些事情的确没办法过多的计较,计较起来才是真心的没意思,伤感情。 花了小半个时辰来缓神,虽然还是不想动,不过肚子已经在抗议了。 这一顿晚膳,靖婉那是做了一次真正的九级残障,从头到尾就没动一下手指头。 第475章:玩大一点 九级残障在次日的时候又神采奕奕,所以说,晋亲王想要自己媳妇儿几天下不了床,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除非真正的弄伤她,但是李鸿渊会这么做吗?肯定不会。 用早膳的时候,李鸿渊好似想到了什么,“青竹……” “王爷有何吩咐?”伺候在侧的青竹忙蹲身问道。 靖婉也好奇的看向他。 “王妃昨儿那身衣裳呢?”李鸿渊淡声问道。 这一说,不只是丫鬟们,连靖婉都有些脸红,如果是放在她前世也就不说了,那样一身衣裳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现在不一样啊,十好几年了,思想上靖婉肯定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想也知道,提到那件衣服,她身边的人会怎么想,如何不羞恼?想都不想,下意识的在桌子下面踹了他一脚,瞪他一眼,让他闭嘴。 李鸿渊却是半点不受影响,甚至还给靖婉夹了吃食。 青竹隐晦的打量了两位主子,“回王爷,王妃的衣裳已经浆洗了。” “如此拿回来后便好生收着吧。”李鸿渊依旧面色淡淡。 “收着作甚,日后又不穿了,处理了吧。”这种事,一回就完了,还想有下回不成? 李鸿渊了一眼靖婉,又继续不紧不慢的吃东西,片刻再开口,“有些特殊的东西,日后便是不用了,也当好好的收着,就好比婉婉当初的红嫁衣。” 虽然同是两身衣裳,但是二者能够相提并论么?那感性的女子,说不得还当是轻贱她,搁李鸿渊这里,靖婉知道,这意思绝对是相反的。“王爷倒是看得重。” 李鸿渊挥挥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 “于为夫而言,自然是重的,毕竟,头一回,有人如此郑重的给我过生辰不是。” 李鸿渊面上的表情分毫未变,靖婉却立马就心疼了,伸手握住李鸿渊的手,“阿渊,有我呢,日后都有我给你过。” “婉婉连那身衣裳都不愿留下呢。” 靖婉好似从中听到了指责,说什么日后都有她,结果连一件衣服都不愿意留下,简直毫无诚意。“阿渊要喜欢,留下就是了。”刚说完,靖婉觉得是在给自己挖坑。 ——媳妇儿真好哄。不过,大概也就只有真心将你放在心里的人才会如此,因为她心甘情愿给你哄,被你哄。“那日后每年,为夫生辰那日,婉婉都给我跳支舞好不好?直到什么时候跳不动了为止。”什么叫得寸进尺,这就是了。 靖婉面上的表情有点裂,收回手,心疼什么的,果然应该拿去喂狗,面无表情的开口,“送礼哪有每年都一样的道理,有些东西,一次就够了。再说,等到五六十岁的时候,我说不定依旧很康健,那时候再跳,你也不怕眼瞎。”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靖婉不打算理会他了,肚子还没吃饱呢。 对于没人给过生辰这回事,李鸿渊早就不当一回事了,便是前世,在后来当了皇帝,他也全然没将万寿当一回事,朝臣苦口婆心,他要不要办,完全看心情。 但是,当有人没有别的目的,仅仅是为着你,还精心准备了合心意的礼物,怎可能无动于衷,人心贪婪,有一,自然就会想要二。 “婉婉牙齿掉光了,为夫也要亲。六十岁跳舞算什么?六十岁说不定还能跟昨天一样啊。”李鸿渊好整以暇的瞧着靖婉,仿似还有一点意犹未尽。 “那真不好意思,你眼不瞎,我却没那个脸皮跳。” 话说,一身的橘子皮,跳肚皮舞?开什么国际玩笑,那不是性感,那纯粹是辣眼。 还跟昨天一样胡天胡地?身体不想,心里大概也不会想。而六七十岁的男人,抱小姑娘暖被窝,多正常,啧,这么一想,心里边好像又不痛快了。虽然去追究某人在几十年之后会不会变心,当真是怪无聊的。 李鸿渊蹭到靖婉身边,凑近她耳边,“六十岁,婉婉也照样貌美如花。” 靖婉斜睨着他,冷笑,“六十岁,阿渊就一糟老头子。” “是嘛?”李鸿渊抱着靖婉香了一口,“那岂不是正好,糟老头都喜欢貌美如花的。”脸皮超厚的进一步“口中多食”。 所以说,这种事,最后基本都是“殊途同归”。 好在,某人昨天已经吃饱了,就算现在依旧能有兴致,顾忌靖婉的身体,他也不会如何,亲亲摸摸顶天了。 昨天的事情没有处理,今日肯定要多花一点时间,而且是在早膳之后就去处理,而不是积压到晚上,对于靖婉这样的“爱岗敬业”,下面的人表示,相比起来,王爷似乎有点太不合格了,众人已经预料到,等日后王妃完全熟悉了这些事情,王爷完全当甩手掌柜,凡是有事就直接找王妃的场景。 李鸿渊看在眼里,谋朝篡位的是自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家媳妇儿,啧…… 靖婉一边处理事情,一边听钱侍卫——暗一禀报京城的事情——虽然已经不再做暗卫,但是跟之前做的事情也没差,毕竟他比较熟悉,只是确定不会再出任务。 “在昨日傍晚,御医给睿亲王妃诊出喜脉?”闻此事,靖婉一度停了手上的事情,侧头看向李鸿渊,“这是真的怀上了?”如若不然,绝对不敢大张旗鼓的让御医诊脉。 “李鸿铭运气倒是好。”李鸿渊没什么反应,“不过,就算真的怀上了又能怎么样呢?到时候就不仅仅是混淆皇家血脉了,大概还有睿亲王妃淫乱后宅,或者睿亲王不能生,为了皇位,不惜让外人玷污自己王妃,乐子更大了不是。” 靖婉一默,睿亲王绝育散已经吃了,下药的人肯定是知情人,咬死了你不能生,那么,那孩子,不管是怎么来的,反正就是有问题,就好比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那啥也是那啥了,按照某人这计划,这真怀上了,简直比假怀还糟糕。 这计划虽然毒了一点,但是,靖婉完全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反而,“真怀上了,也未必是男孩儿,如此,势必还是会准备一个男孩儿以防万一,毕竟,睿亲王府后院大概是没有下次机会了,这一胎,当然要确定是男胎。王爷认为,这孩子会从哪儿出?” “不管从哪儿出,没用上还好,一旦用上,十有八九死路一条。” 那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 “婉婉的情绪还当真是永远写在脸上,好了,别想那么多,我会尽量保住孩子,让孩子回到自己父母身边,不过,婉婉你要知道,这对孩子而言,未必就是好事。” 靖婉当然明白,能被选中的孩子,极可能存在某些问题,比如说,不被人期待,有人不想让孩子存在之类的,因为越是这样,尾巴才能尽可能的扫干净。“阿渊,能帮就帮吧,如果会给你造成麻烦,就不用搭理,不管孩子是否无辜,那都是外人,你才是最重要的。”她怜悯心也是有前提的。 李鸿渊笑了笑,“都是小事儿。” 靖婉也笑了起来,将这事儿放在一边,等着那孩子出生就好了,而现在,苏贵妃他们依旧不会因此就放下心,毕竟,在不知道“幕后黑手”的时候,都必然会提心吊胆,不知道这幕后人会不会又玩什么花招,势必要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心,想想就累。 “义母现在都还未派人送来帖子,十有八九又不会办生辰宴了吧。” “大概。”李鸿渊兴趣缺缺,这些事,办不办都无所谓,办的话,左不过给面子走一趟,不办更好,他最近有点犯懒,不太想挪动。 “那我们就准备赛马贴吧,如何?” “随你。”李鸿渊懒洋洋的说道,整个人又歪到榻上了。 “阿渊,你这是春困?”瞧他这样,靖婉不由得调侃。 “大概。”眼睛半合,好像随时都要睡过去。 靖婉看着他,无奈却在某个瞬间变成了担心,“让龚九给你把把脉?” 李鸿渊睁开眼睛看向靖婉,“婉婉想太多了,是婉婉太勤快,为夫这是无聊的,不过,为了让你放心,让龚九瞧瞧也无妨,纯当是平安脉了。” “属下这就去叫龚九过来。”一直当背景板被迫吃狗粮的钱侍卫抓住机会,立马“主动请缨”。 “去吧。” 钱侍卫脚下抹油,走得很快,随后进来的就只有龚九一个人。 显而易见,李鸿渊的身体好得很,就算昨天那么疯,也没有出现肾虚的征兆。 所以,晋亲王当真只是闲的,媳妇儿又忙,不陪他。 靖婉揉了揉眉心,这真的是忙着争权夺位的人?靖婉决定不管他了,随便他干嘛,无聊得睡觉也行,专注的将手上的事情做完才是正经。 就这样,一个忙,一个闲,时间匆匆一个时辰,靖婉伸伸懒腰,“阿渊……” “嗯?” “这次的赛马贴,我们的范围大一点怎么样?除了三品以上的官宦人家都有份,人数也不作限制,以下的,只要家里有驭马术比较不错的子弟,都送上一份帖子,一份帖子还能另外带五个人,你觉得如何?”要玩儿自然就玩大一点。 第476章:帖子,规则 “你决定就好。”在李鸿渊看来,玩大一点与玩小一点,本质上没什么区别,那就是为了找乐子,开放赛马场赚钱什么的,不过是看媳妇儿高兴顺带玩玩,便是日后很需要钱,他也能从其他地方找,用不着现在如何,要依照他的自己的意思,他的东西,便是放着发霉长草,也不会拿出来与人分享,不过,谁让媳妇儿高兴呢,也就无所谓。从另一点来说,这也是个“好机会”,玩得越大自然就越好下手,某些人如果不趁机做点什么,李鸿渊反而会很失望呢。 整个京城,想要知道那些人比较的擅长玩儿,擅长马术,查一查就知道了,或者有手下一干“能臣干将”,都不用刻意去查,开口问一问,或许就能知道答案。 事实上,下面的人的确知道,然而,力求达到完美,不想有什么疏忽,还是去仔细的摸排了一边,这样的严谨,显然已经成了习惯。 可想而知,那些远远达不到这个层面的人,在收到带有晋亲王印信的帖子时,是何等的吃惊,尤其是他们本质上还是那种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想当然的,作为这些人的长辈,那表情也相当的精彩,别管名声如何,但他是实实在在的亲王,深受皇恩,即便他只是让你去给他逗乐,对于很多人来说,那都是天大的荣幸。整天被家里人嫌弃,恨不得一天三次打的混账东西,突然得了他们这些人一辈子或许都得不到的“恩宠”,那心里的滋味,真真是…… 如果纯粹是家里宠出来的也还好说,说不定家里边的母亲祖母一类的人还抚掌而笑,说自己乖儿子乖孙子有出息,而这些人大概尾巴都会翘上天——其他兄弟厉害又能如何,能得到晋亲王的帖子么?能入晋亲王的庄子么?能被晋亲王邀请一起赛马么? 但是,如果是被嫡母特意养出来的废物庶子,那些嫡母估计都要吐血了,本来么,好不容易将人给压下去了,现在却借着这样的方式翻身了,不管处于什么考虑。作为一家之主都会重视几分,野心越大的,自然就会给予更多的支持。庶子起来了,嫡子肯定就没有原本的好处多了,而且,如果晋亲王心血来潮不是一次,还会有很多很多次,那么,这些爬起来的庶子,作嫡母的,还不敢再动半分,动了,说不定就是断了自家夫君的某些路子,如此,正妻的位置可能都不能坐了。 而对于那些高门中的纨绔,想法就不太一样了,毕竟,晋亲王有钱,会玩,见过他高超的骑术,就算是怕他,心里边其实还有点痒痒,奈何,晋亲王从来就不带他们玩儿,这一次,居然邀请他们一起赛马,内心深处,那是不由自主的就激动起来了,而且,对于要打断自己腿的老子,也能洋洋得意一把,这可是光明正大的出去浪,对于被禁足的人,更是乐和得不行——爹,不是我要出去,是晋亲王请的,不想我出去?行啊,你去回了晋亲王的帖子啊。 遇到这样的孽障,当老子的肯定是想抽死他们,不过,晋亲王的面子,他们还真不能不给,所以,看着自家孽障那得意洋洋的嘴脸,也只能生生的受着。 他们倒是想将孽障扣押在家里,可是不行啊,因为这些孽障手里还有一份邀请贴。 靖婉不知道是不是恶趣味发作,那些高门大户,不仅给一家之主派了邀请全家年轻子弟的帖子,还给他们家“最好”的那个单独给了帖子,扣着?呵呵…… 不过还好,没有仅仅只邀请“最好”的,于是,自然是将家里边最优秀最能镇场子的也派遣过去,至少看着点,别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乱子,而且,相比各家的情况都一样,那么,也是一次相当不错的结交机会。 而身份达不到这个层面的那些人,一张帖子还能带五个人,自然也是各有考量,就算是庶子可能翻身而不忿的嫡母,也心有计较,庶子即便是在晋亲王面前出头,那也还是那样,但如果自己的孩子结交了高门子弟,那么,就可能一飞冲天,如此想想,心头火热,不忿不甘也丢到一边,想着怎么让自己孩子出彩才是正经。 而那些姑娘们少妇以未长成的小豆丁们,想法就更为单纯一些,心中好奇,想要去瞧一瞧,毕竟,去年晋亲王庄子上建造马场,也可谓是轰轰烈烈,便是江南那等事情,皇上整日的雷霆震怒,也没见停工,而且那是属于皇庄,可少有机会能去,有次机会,自然是想要满足一些好奇心乃至小小的虚荣心。 所以说,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还真不能一概而论。 这些人都邀请了,晋亲王的那些兄弟姐妹自然也不能少,甭管是有没有出宫开府的,事实上,还在宫里的那些才更为期待,毕竟,他们要出宫一趟,比起深闺姑娘出门一次还要困难无数倍,简直就是能玩一次算一次。 所以说,这次准备的赛马,比起靖婉认为的玩大一点,还要热闹不少,可以说,凡是能到场的,全部都到场。 所有参赛的马匹,在正式比赛的前两日就先被送到了庄子上,并同意一人跟随。 最后汇总到一起的马匹,靖婉看到那壮观的场面,心里边有点不太好形容,“派出去的帖子,总共还没有一百份吧,这两百多匹的马,是怎么冒出来的?” “回王妃,有些公子送来的马匹比较多。”负责这些马的王府总管事委婉的说道。 “呵,这是准备一个人骑几匹马呢?不过也无所谓了,原本就没准备让那些公子们亲自上场,反正最终的目的是赌马,又不是赌人,他们有那个自信,将所有的马都派上场也无所谓。每家只能出一匹马,多余的,如果想要是出场,让他们出出场费,毕竟是头一次,这出场费就便宜点,一千两一匹好了,另外,一家人的马,不能出现在同一场比赛中,本王妃也是为他们着想不是,毕竟某些人说不定愿意全部由自己来比赛,同时也方便他们给自己的每一匹马下注不是。” 对于王妃转转念头又是一个赚钱的点子,他们也是服气。 要说,某些人对自己的马,那是信心爆棚,两日后,准备比赛的公子们,在得到马场的人解说之后,这样好啊,不就是一千两的出场费吗,小意思,而且在得到同意之后,一挥手,让自己的随从回家,将家里另外的宝贝也给带来。 说起来这好马之人,也绝不仅仅是年轻人,有些人,那是好了一辈子,就算到后来不能亲自驾驭了,那也愿意养几匹宝马,而这样的人,如果有机会,也是相当愿意将自己的宝贝拉出来溜一溜炫一炫的。 所以,这马场当真不愁会兴盛不起来。 虽然来的都年轻人以及小孩子,但是,到场的人数,当真不必一场非常重要的席宴少,本质的目的就是玩乐,因此,靖婉也是一身的简便,怎么便利怎么来,需要她招待的,也就几个妯娌,而瞧见了柳王妃也当真是意外,好容易怀上了,还处在特殊时期,胎没坐稳呢,就敢跑出来晃悠,到底是真的无惧呢,还是另有想法?靖婉目光微闪,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人好生伺候着,让人给她准备的东西,都是寻常绝不会出错的,而且,还都是过了她身边的人的手。 不过,兴许是真的开心,柳王妃身上柔和了许多,也不是那种从头到尾都是完美的笑容,至少在靖婉感觉,真实了不少。 “六嫂,你们这庄子,打理得着实漂亮。” 第477章:红眼病要发作了 “六嫂,你们这庄子,打理得着实漂亮。”七王妃酸溜溜的说道。 其他几个妯娌的心里与她相差不多,明明都是一样的身份,可是他们在很多时候的的确确的感觉矮人一截,心里边的那种憋闷感,还当真是让人非常的不爽。 吃穿用度方方面面都不如,就这庄子吧,事实上,这附近基本上都皇庄,其他几个皇子亲王在附近大小都有庄子,但是,相比较而言,就晋亲王的这两个庄子连在一处的庄子最好,位置佳,物产丰富,不仅如此,单单拎一个出来,那面积至少都是其他庄子的两倍有余,差距最大的,甚至达到四倍之多,两个庄子可就八倍多了,那些地方比较的偏,路也绕,更没有那么多银钱来改造打理,但凡是能从自己的庄子山头上看到晋亲王的庄子的,两相一对比,自家的,简直就是那荒野一样。 虽然早就认命,知道无论如何都是没法比的,每每见到,还是止不住羡慕嫉妒恨。 被说酸话这种事,靖婉早就习以为常,不以为意,“这庄子放着挺浪费,而且就算到庄子上小住,旁边那个也尽够了,而且我们王爷觉得平日里怪无聊的,所以这庄子日后会对外开放,供人游玩,嫂子跟弟妹们若是闲暇,也可以来坐坐。” 几人听得面面相觑,开玩笑的吧,好歹是亲王名下的皇庄,怎么可能供人赏玩,忒跌份儿了吧,就这一点,少不得又会被弹劾,不过,除非是逆谋叛国这等大罪,否则,不管怎么弹劾,大概都动不了晋亲王。扯扯嘴角,什么都不说了。 前车之鉴告诉她们,她们的这个妯娌同样是个不好惹的,惹到她,会是什么后果,现在的恭亲王妃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跟娘家离心,儿子被隔绝,遭夫君厌弃,而且还有一个堂妹被送到恭亲王府,虽然是侍妾,但是,那受宠劲儿,一应份例那是超过两位恭亲王侧妃,比起王妃,仅仅差一点而已。 由此可见,恭亲王与冠军侯府的关系依旧紧密,只是出身冠军侯府的左都督,恭亲王的正牌老丈人,与恭亲王之间,似乎就…… 恭亲王跟手握军权的左都督生了嫌隙,简直就是让人拍手称快的事情。 恭亲王最初的时候,其实只是因为气左都督秦天鸣对他不理不睬,多久的事情还揪着不放,一直都伏低做小,可是却半点没让秦天鸣回心转意,他隐隐觉得,就算自己继续这么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走到现在这一步,可以说是孤注一掷,未尝不是想要给秦天鸣一点厉害尝尝,然而,秦天鸣半点反应都没有,亲生女儿,似乎也是完全的舍弃了,恭亲王气得不知道砸了多少东西,可是他依旧拿秦天鸣没办法。 恭亲王心中倒是对秦天鸣各种咒骂,恶意滔天,总是想着等他登上皇位要如何如何,然而,他心底其实隐隐的明白,如果被秦天鸣舍弃,他登上皇位的机会非常的渺茫,除非是压在前头的两个以及李鸿渊都死了,才可能轮到他,心里虽然明白,但依旧不愿意承认,然而,某些想法已经在不断的滋生,不定什么时候就付诸行行动。 原本勉强可以算是三足鼎立的局势,可以说已经被打破,康亲王跟睿亲王基本上都不将这个弟弟放在眼里,当然,康亲王看来,秦天鸣暗中本来就是为自己效命,现在明面上跟那个“好弟弟”扯破脸,对他也没什么影响,相反,没了这条线,原本站在“好弟弟”那边的人,大概也要重新掂量掂量,简直不能太好。 所以,在其他的兄弟企图拉拢秦天鸣的时候,康亲王兀自冷笑,当然,也不忘给秦天鸣一些好处,巩固彼此之间的关系。 面对这些人,秦天鸣也是心累,尤其是还要面对那个喜怒无常的真主子。 说起来,恭亲王妃是他亲女儿,便是变成了那般不堪的样子,到底也不可能真的完全的弃之不顾,说到底,现在的放弃,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其实是保护。女儿现在跟恭亲王划清了界限,待日后晋亲王清算的时候,女儿受到的牵连才能尽可能的降低,偏生,还什么都不能说,妻子对他哀叹流泪也没辙。 不知道这些的恭亲王妃,可谓是天塌地陷的绝望,称病不出,那是真的病了。 不过到底是左都督的嫡女,恭亲王便是厌弃,也绝对不会磋磨她。 这些事情,大家心里都有数,虽然说,左都督会做到这个程度,让人觉得很是不可思议就是了,然而,恭亲王妃最初的衰败确实跟晋亲王妃有关不是吗,然后每次跟晋亲王妃发生不愉快,颓势就会增加一分,简直就跟魔咒似的。 所以说,在靖婉不知道的时候,这些妯娌们已经决定轻易的不敢招惹她,不说多友好的关系,至少,不会故意的找茬。 所以,这个时候,便是酸话,也是有限,不敢过分。 靖婉其实对她们的态度都有些小小的奇怪,不过,没有说喜欢与人争锋相对不是,没人找茬,自是乐得轻松,至于为何有这样的改变,管他呢。 不管是马场那边,还是休闲区这边,都安排了足够的人手,而且都经过训练的,完全不用靖婉操心,虽然,她还有更多的主意在心中酝酿,慢慢的增添到休闲区里,当然,仅仅是些娱乐的东西,影响力有限。 赛马即将开始,靖婉带着几人去了赛马场那边,看台自然是分了层次,分了区域,她们自然是占据了最高层的豪华间,在这个位置,基本上可以纵观全场。 首轮的十匹马已经送到起跑线后面的栅栏中,那匹马属于谁,位于几号赛道,早就有列表分发到众人手中,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众人可以为看好的马下注。 当然,这在靖婉看来,其实还有不小的弊端,赛场大,马的具体情况看不到,对于那些能辨马的人而言,失去了不小的机会,不过,这种人毕竟是少数,其余的还是根据马的主人来下注的,最开始只是观望不会出手的人更多。相信等到一次一次的赛事之后,哪些马能脱颖而出,自然就会渐渐的浮出水面,只是这种常胜将军,也不用担心会长期存在,如果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还有什么意思,不说那些输了的人,不管是为了钱财,还是面子,都会去寻找更好的马,晋亲王手中的宝马尤其是放着好看的的,马场是李鸿渊的,是他媳妇儿的主意,自然也会将一切都闹闹的控制在自己的手心里,便是日后经营马场的人,可能是乐成帝派来的。 马,基本上算是战略物资,虽然民间不是没有贩马的人,但都是少数,而且真正的好马也不会出现在那些地方,因此,倒是不用担心赛马的盛行而扰乱民间,造成还乱。 李鸿渊跟他另外几个兄弟在另外一个包间,说起来大家都不是蠢人,在知道某人规则之后,基本上都能想到这里面巨大的利润空间,稍微的算一算,心脏都跟着狂跳起来,这不是什么下金蛋母鸡,根本就是一座金矿! “六弟好心思啊。”饶是睿亲王的定力,这会儿都带出了情绪。 更不用说其他人,红眼病简直瞬间就要爆发了。 李鸿渊不以为意,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王妃想的主意,不过是向上赚点胭脂水粉钱。” 这些人一个个在心中破口大骂。 第478章:一念之间 李鸿渊不以为意,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王妃想的主意,不过是想赚点胭脂水粉钱。”就差指着他们给个鄙夷的眼神,然后甩一句“大惊小怪”,几个小钱也值得说道,好歹是亲王,眼皮子这么浅。 这些人一个个在心中破口大骂,谁他娘的买胭脂水粉需要这么多钱,整个京城贵女贵妇甚至包括宫中众多后妃皇女加起来,也用不了这么多,再说,谁不知道胭脂阁最好那些胭脂水粉是晋亲王妃拿出来的方子,有大笔的分红不算,所有的胭脂水粉那是一个铜子都不用花费,还胭脂水粉钱? 就算是找借口,也麻烦走点心,就算你什么都不说,也好过现在。 不过,心里边再怎么咒骂,也不能出口,或者说不敢,有些憋闷的扯扯领口,调整自己的呼吸,告诫自己千万冷静,别冲动。 “有兴趣就压两把玩玩吧。”李鸿渊单手支在座椅扶手上,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另一边,要多闲适有多闲适。 因为是第一次,下注的规则比较的简单粗暴,而且是压冠军而非名次。 这第一轮,压一赢二,每场十匹,到目前为止,差不多有十六场了;第一轮前三的马参与第二轮,第二轮每一场是八匹匹马,压一赢三;照样取前三参与第三轮,压一赢五;再取前三参与最后的决赛,压一赢十。 而作为马的主人,每获胜一场,就会有相应的金钱奖励。如果能从头赢到尾巴,那么,就凭这一点,都能让腰包急剧的膨胀。 而第一轮最低压十两,第二轮百两,第三轮千两,而最后一轮倒不是万两,反而被靖婉改成了无限制,少的,压一个铜板都可以,多的,几万几十万都无所谓。 这一次,就算是最后是赔了,也无所谓,晋亲王完全承受得起,不过,这个可能性比较的小,当然,日后就不会如此了,总要根据下注人数跟下注金额调整赔率的。大概也不会有最低额度的限制。 总之,作为庄家,肯定是稳赚不赔的。 作为兄弟,总是要给几分面子的,而且,好歹他们自己有马参与,别人的不说了,自己总归还是要几分自信的不是,一把不玩,大概只有李鸿渊有这个“特权”。 说起来,再穷好歹也是王爷,因此,出手的时候自然不可能压最低值。 康亲王作为兄长,每一场都压的五百两,如此下去,好几千两也就这么出去了。 睿亲王在他的基础上稍微的减了点,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里,恭亲王倒是完全与睿亲王持平,再后面的五王爷自然乖觉的再减一点,再后面的,除开李鸿渊,另外三个都与五王爷持平。 嗯,后面的都没毛病,恭亲王就有毛病了,康亲王是嫡长子,睿亲王生母是贵妃,恭亲王的生母只是一个嫔妃,按理,他应该对睿亲王稍微的退避一点点,后面的跟他持平都可以,偏生自持是跟睿亲王是一个级别的,要说,按照他的本意,甚至是超过康亲王的,不过到底是没有昏了头。 睿亲王侧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好似完全不当一回事。 不过后面的某些人,不自觉的抖了抖,明明,这三皇兄最近心情很好,对谁都是和颜悦色,那笑容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现在怎么莫名觉得有点可怕呢。 恭亲王的表情也沉了沉,随后却不甘示弱的回了睿亲王一个笑,赤裸裸的挑衅。 现在便是面子上占了点便宜又能如何呢,明明是处于弱势,现在痛快了,私底下还不知道会如何呢,而且,虽然是小事,但是,也足以某些臣子以小见大,做出选择。 所以说,恭亲王你明明没有活阎王的命,怎么就要去得活阎王的病呢?没有任何顾忌乱挥霍,那是活阎王的特权,他压在你们兄弟头上那都是应该的,没人会觉得不对,如果他当真按照规矩来,其他人才要担心他是不是在心里憋坏水。 都说康亲王是个莽撞冲动暴脾气的人,其实恭亲王也不遑多让,尤其是在现在,康亲王在皇后“病倒”之后就各种收敛,显得沉稳了许多,也不管是真沉稳还是假沉稳,两相对比,恭亲王倒是越发的不堪。 乐成帝计入了排行的儿子中,除了已经夭折的两个,八个已经成年封王,不算不知道,这一算起来,数量还真心不少,然而,真正对皇位有竞争力的,也仅仅是前面的几个,后面的,讲真,就算真的有野心,想要那个位置,但是想要实现,实在是很有难度,因为生母地位不高、也不受宠,没有强势的外家,同样也没有强有力的妻族,而自身才能……好吧,没有那些支持,太有才能了,反而可能连命都没了。 除开外在的条件,单论本身,睿亲王其实是最适合坐那个位置的人,不管是性情,还是为人处事,虽然他可能内心阴暗,但是他其实最好面子,爱惜羽毛,注重名声,这种人,就算是等上了皇位,也是绷着“千古一帝”的名头去的,所以,就算是现在与他争权夺位的人,除非当真是恨得彻心彻骨,否则轻易不会杀人,杀人也不会在明面上,更不会搞出诛连,他甚至不会像他爹一样,对某人表面鲜花着锦,内里其实困苦不堪,他能给出荣华富贵,只是大概不会有权利而已。 再论能力,睿亲王其实也是很不错的,曾经一度也是乐成帝最为看好的,只是后来被李鸿渊暗中动手脚,削弱了乐成帝对他的好感。 事实上,包括某些暗中支持活阎王的人,都认为睿亲王做皇帝更好。 然,上了活阎王的贼船,想要下去,那就不是变成尸体被丢下去那么简单了。 当然,真正论能力,睿亲王自是不可能比得过晋亲王,不过,前者想成为千古一帝,大概就只能想想,能将现今的启元提高一点点就不错了,而后者,只要他原因,他完全有能力将启元推向一个盛世,然而,李鸿渊性情诡谲难以琢磨,他能成为开辟盛世的君主,亦能走向另一个极端,很多事情,大概就在他一念之间。 压在睿亲王身上,那基本就是比较平顺的走下去,不用提心吊胆,压睿亲王的话,就具有相当的风险,可能是“高回报”,也可能是“血本无归”。 事实上,对于晋亲王爱重他王妃,愿意为他王妃收敛这一点,诸如内阁首辅阮瑞中,左都督秦天鸣等人,是乐见的,因为晋亲王实在是太过特殊了一些,如果有人能略微的牵制他一些,而这个人又明大义,知分寸,将晋亲王往好的一面引导,那么,晋亲王便是独宠,他们也没什么意见,对于他们来说,国家,其实才是首位。而吏部尚书骆沛山,更是夹带私心,更加不喜欢晋亲王府后院乱起来。 所以,前段时间某些人跳得那么凶,这些人那是半点不掺和,就算猜到,那些女子出事,不是什么被“克”的,而是被动了手脚,他们心中也没有半点波动,甚至希望这样的局面能一直维持下去,不仅仅是日后晋亲王荣登至尊之位,包括下下任帝王,良好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帝王,再差也有三成不是。 这些,靖婉压根不知道,不知道日后就算是独占后宫,朝臣也不会对她有太大意见。 此时此刻,第一场赛马已经开始。 因为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形式,这种规模的赛马,一开始或许还矜持,渐渐的,都跟着沸腾起来,狂喊助威。 第479章:亲王也必须输得起 对于女子而言,见到这样的场面,基本上依旧能保持矜持,不过到底是未曾见过,同样也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面色微微泛起潮红,眼底是抑制不住的亢奋,更有手中捏紧的帕子,相对人多的地方都还克制着,但是在包间中,周围又全都是熟人,自是不必如此,可以没形象的呐喊助威一把,就好比其中典型袁巧巧。 当然,那些小孩子基本上就没啥顾虑,这时候气氛太热烈,不管兄长姐姐,还是伺候的嬷嬷都没有去约束他们,毕竟,现在很多人都是如此,强行去约束了,那不是招人恨么,不仅仅是自家人,还有别人的孩子——所有人都“没规矩”、“不成体统”不是,教训自家孩子,其他的可不就连带了进去。 而李鸿渊他们这个包间,开始的时候,都还坐得住,而最早坐不住的自然就是康亲王,因为这第一场,他的马在里面,说起来,靖婉还算厚道,将诸皇子亲王的马匹全部的分开,要按照李鸿渊的德性,他能全部放在一场里面,一开始就能搞得剑拔弩张,相互之间跟斗鸡眼似的,争权夺利就算了,娱乐的时候,就不要搞得跟战场似的了。 既然是养在王府的马,肯定不会差,随着时间的推移,所跑路程不断增长,十匹马已经差不多拉出了三个阵营,而睿亲王的马位属于第一阵营,而与之一起的,只有一匹马,相互之间咬得非常的紧,你追我赶,多的时候,也不过是超出一个马头的位置。如果不是赛事规定,两匹马上的人说不定都已经大打出手了。 竞技,尤其是竞争非常激烈的,往往都会有让人为之热血沸腾的魅力,当然,也可能结仇,毕竟,人都好面子,输不起的人往往比心态好输得起的人更多。 康亲王早就不顾其他人,冲到了包间的最前面,没有窗户,只有腰高的半截墙裙,康亲王激动异常,或是激动手舞,或是怒而锤砸,嘴巴里边是“快跑”“废物”诸如之类的词儿,形象是什么,兄弟是什么,全部被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而最终的结果,康亲王……输了,而且只是非常微弱的差距。 康亲王黑着脸折回身,“名单拿来,本王倒是要瞧瞧,是谁竟能养出这等好马。”话里似乎在赞赏,但是那神情跟语气,却完全是想要吃人,要表达的,估计是想看看,到底是谁那么有种,明知道是他的马也敢赢。 其他人或许不屑,或是嘲讽,或是幸灾乐祸。 康亲王一把抓过近侍递过来的列表,一看,冷笑一声,“区区六品官员,也能养得起这等好马?本王很怀疑这马的来历。” 摆明了是想要公报私仇,还找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按常理,六品官员的俸禄确实养不起一匹宝马,但是,还不能允许人家有点底蕴什么的? 从始至终,最淡定的大概还是李鸿渊,姿态依旧闲散,“区区几千两银子而已,大皇兄如果输不起,本王不让人收你银子就是了,多大点事儿。只是有一件事好叫大皇兄知道,今儿这每一匹马,其主子那都是本王派了帖子请来的客人,大皇兄如果想要做什么,倒是斟酌斟酌才是。” 怒火中烧的康亲王面色一凝,看向李鸿渊,结果,李鸿渊跟他说话,却没瞧他一眼。 康亲王呼哧呼哧的喘气,“我能做什么,老六多虑了。” 没错,参与赛马的,不管是什么身份,那都是拿着晋亲王的帖子,如果因为一场赛事,结果招来横祸,让活阎王的面子往那里放?而且势必会影响其他身份地位相对较低的人,那么,这赛事,可不就违背靖婉的某些理念,活阎王会准许吗? 至于不给康亲王面子?呵呵,不过是马不如别人,技不如别人,还怨人家没让着你? 换成别人,你还能权势压人,可是碰到活阎王“要罩”的人,呵! 康亲王坐下去不能发作,至少现在不能,至于会不会私底下动手,就难说了,然而,就算私底下动手,这面子依旧丢了,这风度也没了。 其他人暗自看笑话,不过,又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遇到一样的事情,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当真遇到了,至少不能表现出“心胸狭窄”。 与他们有着相同担心的,还有很多人,因为之前是根据人来买马,亲王嘛,养的马能差?绝对不能啊,因此很多人第一轮买的其实是康亲王的马,结果呢,输了输了输了,对于后面的自然就不那么放心了,毕竟,已经买了,就不能更改了。 然而,后面的人,并没有康亲王的霉运,便是病秧子五王爷的马都是那一场的第一——这倒是又有点出乎预料,毕竟,五王爷身体的缘故,对马之类的,其实并不感兴趣,他的马其实就是用来凑数的,也不过是曾经偶然得到的一匹。 所以说,众亲王中,就只有康亲王输了,这一下,更是彻彻底底的没面子了,他一度怀疑,这根本就是李鸿渊故意安排的,为的就是让他出丑。 显然,康亲王想太多,活阎王当真要算计他,会仅仅是让他丢点面子就完了? 完了有这几位主儿参与的赛事,后面下注的情况就没有前面那么集中了,不会看人家爹的名头来下注,毕竟吧,有些事儿,真的很不好说。 而这种情况,比赛起来反而更刺激。 不过,根据主人来下注,这种情况大概也就只有这一次。 等到第一轮全部结束,有那么些人,脖子都已经嘶哑了,不过,他们更多的是觉得刺激,真的,非常的刺激,毕竟,第一回经历,有时候甚至恨不得以身相代。 只是时辰已经不早,第二轮会在午后。 本来这血已经烧起来了,恨不得能立即就就知道最后的结果,尤其是,在第一轮赢了不少钱的人,大概就从来没有转瞬间就大把银子进账的体验,那种感觉当真是相当的飘忽,然后,悄然的滋生心底的贪婪,想要更多,更多。 然而,赛事安排,不是他们能决定的,而且,马在经过快速的奔跑之后,总需要时间来恢复体力,比越靠后的马,越是如此,尽管,整个赛程对马的消耗其实并不大。 在用午膳的时候,很多人都还不消停,不断的在讨论。 只是,膳食将过一半,众人却听到虎啸…… 第480章:死人了 只是,膳食将过一半,众人却听到虎啸,因为来得太突然,众人先是怔了怔,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老虎——”场面立马就骚动起来。 老虎,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便是没见过,也绝对知道老虎的凶残,正所谓谈虎色变,畏惧心理是刻骨铭心的,而且听着这吼叫声,仿佛隔得很近,哪有不慌张的,而且,听说了,在这庄子上,还有一珍兽园,里面奇珍异兽不计其数,说不定这老虎就是其中之一……越想越慌张,也总觉得这虎啸声越来越近了,好像下一刻就会到跟前。 李鸿渊撂了筷子,沐公公立马送上湿巾,接过,然后慢条斯理的擦嘴,然后换了一条擦手,看上去半点不为所动,就跟没听见似的,擦完手,又将帕子扔回去。 同桌的另外几位爷,见他这样,也按耐着不动了,露了怯,未免太丢脸。 钱侍卫赶了过来,显而易见,是为了老虎的事情来的。 “怎么回事?”李鸿渊淡声问道。 “回主子,珍兽园的两头老虎跑了出来,那边看守的人没能拦住,跑到马场这边来了,老虎伤了几个人,现在正在试图将老虎赶回去。” “不听话就宰了,何须废那么多功夫。” 明明是很凶残的事情,在他嘴里,却是如此轻描淡写,跟捏死一只蚂蚁似的。 “是。” 等钱侍卫离去,李鸿渊又倒了一杯酒,“不过区区小事,就是不知道,是谁的手笔,如此的拙劣,莫不是有人以为,弄出几条人命,就能对本王造成影响?呵!” 在做的几个人闻言,并没有接话,然而心思各异,怎么说呢,不仅仅是担心接了话,这火会烧到自己身上来,面对李鸿渊,大概除了五王爷,就没有哪个没想过“弄死他”这个问题,尤其是现在的局面,可以说,他挡了太多人的路。 而现在出了这么一桩事情,他们心中都在彼此的怀疑,这到底是谁的手笔,虽然说弄出几条人命,对李鸿渊而言,确实不会将他彻底的压下去,但,如果死的人是比较有分量的人,那么,便是父皇,也不得不处理,毕竟,所谓人无贵贱,那都是虚的,死几个平民跟几个达官贵人,最后的结果能一样吗? 前者,乐成帝非要压下去,不是不可能,然而后者,难度就太大了。 所以说,如果老虎出现在马场这边当真不是意外是人为,那么显而易见的,他们并不觉得这个计划很拙劣,再或者,就算是不能成功,只要尾巴收干净了,也无所谓,一次不成就两次,两次不能就三次,珍兽园不成就马场,马场不成就庄子,有一句话叫做,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晋亲王,也就那么点人手,当真能做到滴水不漏,那才有问题不是,而只要不是跟铁桶一样,那势必有破绽。 开始的时候也不用想着就要他的名,完全可以迂回一点,只要将父皇对他的宠爱削弱,如果能让父皇厌弃他就更好了,再图后面的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于是,不曾想,在这样的条件下,某些人在心里竟是诡异的达成了一致。 对于他们的心思,李鸿渊是不知道,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就是了,他现在的态度就是,不主动暴露什么,但是,如果被某些人察觉到,也完全不会在意。 再说,这次赛马,如此大的阵仗,就是为了给某些人机会,当真是什么事情都没有,那才叫让人失望了。只是,自家媳妇儿心善,不远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毕竟,他们这些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动辄就会要人命的,因此,马场的马匹以及来往的人看守都很严格,万不能出了纰漏,万一马出了问题,上了赛场,一旦发狂,出人命的几率太高。李鸿渊对于这一点没能利用起来,还觉得可惜了。 只是这主意打到珍兽园…… 李鸿渊目光暗了暗,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相比李鸿渊的淡定,靖婉就不那么镇定了,倒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老虎伤了人,要知道,珍兽园的动物,那可全部都是野生的,兽性跟野性,那杀伤力,绝对是让人恐惧。 而在没有麻醉药的情况,老虎伤了人,弄不回去,李鸿渊下达了格杀令,靖婉也只能保持沉默,然而,事情并没就此完了。 就在靖婉安静的等待结果的时候,一个丫鬟有些匆忙的来,就算下达了格杀令,还是出人命了,而且这人不是下人,而是一个世家子。 靖婉险些爆粗口,这事儿要不是人为,她将名字倒过来写。 不介意有人动手脚,可是没准备死人。 第481章:独苗苗没了 靖婉险些爆粗口,这事儿要不是人为,她将名字倒过来写。 不介意有人动手脚,可是没准备死人。 靖婉站起身,“有点事儿,失陪片刻。”神情格外冷淡,甚至带着点锐利,径直走人。这样的靖婉是外人未曾见过的。 不管外面对晋亲王妃的传言如何,但是,大多外人所接触到的人,是绝对温和好脾性的一个人,甚至有人觉得她都不像是皇家人,有损皇家的威严,现在瞧着,完全是瞧错了。想来也是,不管曾经如何,嫁入了皇家,再差也有三成。 相比靖婉,即便是得知死了人,李鸿渊也没有起身去处理的打算,只说交给王妃。而且,他们这边,甚至不是下面的人对李鸿渊耳语,而是直接说了出来。 李鸿渊话语一出,周围的人都阴谋论了,认为李鸿渊这是要拿自己王妃顶缸,显而易见,这事儿必然会闹到乐成帝跟前去,而依照乐成帝对晋亲王的偏爱,相信,他也非常乐意有人给他儿子背锅,哪怕这个人是他儿媳。 上一刻还是窃喜的人,这会儿又不由得在心中暗骂李鸿渊不要脸,却从来就没想过,如果他们遇到类似的事情,铁定会将自己的媳妇儿推出来,“主犯”跟“从犯”绝对是两码事,而且“教不严”这种事,连从犯都算不上,毕竟,那是媳妇儿,不是儿女,其德性教养,更多的还是在岳家头上而非夫家。 不过,李鸿渊的目光从那与他禀报的侍卫身上掠过,主子的地盘上出了人命,直接嚷嚷出来,是该说这种人耿直呢?还是别的什么?要知道,就算主子不在意,最后做决定的也该是主子才是。唉,不是魑魅魍魉,这样的人也该好好调教,如果是,就更该往死里调教,调教死了算数。 靖婉抵达现场,老虎已经成了死尸,满地鲜血淋漓,血腥气很重,另外还有一张席子,下面盖的,多半就是那世家子。 血腥气让靖婉隐隐有点作呕,用帕子掩了掩口鼻,“与我说说具体情况。” “回王妃,事情是这样的,场面原本已经控制住,不相干的人都拦在了外面,属下等正在合力围杀老虎,不想,突然有人冲了进来,老虎原本就已经暴怒,此人闯进来,老虎直接悍然出口,属下等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葬身虎口。” 明白了,这就是自己冲上去送死的。 靖婉冷冷的勾了一下嘴角,不惜用自己的命去算计自家夫君的人,当然不要指望她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心。“是哪家的人?” “回主子,是内个白学士的独子。” 靖婉微怔,眉宇蹙了起来,事情还真有点麻烦了。 白氏一族虽然不是什么顶级豪族,但是,它而今最出息的一支乃是乐成帝的的外家。 曾经的白太后是个聪明人,最开始的时候,没让自己娘家的侄女给儿子当王妃,后来乐成帝登基之后,也未曾让任何一个白性的姑娘入宫,更是压着娘家,没让娘家出头不算,她也从不干预政事,而乐成帝上位,少不了那位太后,更少不了白氏。 白太后如此作为,自然是赢得乐成帝好感,白太后逝世前,母子两的关系一直都很好,白太后逝世,乐成帝大悲,连续罢朝一月之久,而白太后在临终的时候,没别的要求,只希望乐成帝能照拂一下娘家,不需要什么大富大贵,高官厚禄,只要他们不作奸犯科,就护他们不受欺负。 这么低的要求,乐成帝还能不同意吗? 所以说,别看白氏一族不显,还非常的低调,低调到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这一族,在整个京城,不能招惹的人家,白氏绝对要排在前三。 如果死掉的是白家不起眼的人还好,问题是白氏这一支子嗣不丰,白太后只有一兄一弟,没有姐妹,而弟弟的年纪只比乐成帝大几岁,那就是一个没啥本事但也基本上不惹事的闲散人员,而今尚在,膝下儿孙倒还不错。 问题在乐成帝的大舅舅身上,更是只有一子,那就是而今的白学士,当初乐成帝的大舅舅也是那个的阁老,此人在白太后逝世之后,毅然以身体不适为由辞官,不过,急流勇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为了给儿子让路。 而现在的白学士,同样在子嗣上有点艰难,而他这个艰难倒不是数量,事实上,为了延续血脉,他妻妾不少,但,女儿十几个,好容易才得了一个儿子。 可想而知,这样一个独苗苗,是如何被看重。 现在,这根独苗苗没了! 第482章:麻烦了? 现在,这根独苗苗没了! 白氏地位特殊,同样也不掺和夺嫡之争,白学士妥妥的老油条,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刷刷存在感,日后四阁老的位置,必然有他一席之位,他算是老来得子——虽然现在家里还有几岁的女儿,依旧还忙着造人,希望再生一个一个儿子,儿子现今不及弱冠,所以不必如同他父亲一样,早早的退下来,他只需要稳扎稳打,将儿子的路铺平铺稳铺厚实,等到不能动弹的哪一天,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因此,白学士出嫁的女儿都超过十数,愣是没有一个是与皇子有直接关系的,然而,仔细的排一排算一算,又会发现除了晋亲王基本上跟每个人都有关联。 在这等情况下,这块宝贝疙瘩肉死了,就等同于所有的努力都白费,所有的计划都成空,心态再好的人都要发疯。 所以,白家人不会管人是怎么死的,只知道死了,然后,豁出一切讨回公道。 白学士这个乐成帝的表兄且不算,乐成帝的大舅舅而今依旧在世,虽然垂垂老矣,窝在家里基本上不动弹,唯一的孙子没了,估计,就算是爬也要爬进宫找乐成帝哭诉。 乐成帝会如何?轻拿轻放?只会是雷霆震怒。 靖婉也以为那算计的人手段实在拙劣,现在瞧着,分明是高明得很,不管什么方法,只要将人弄死了,死在了晋亲王的庄子上,那就是好方法。别说这么多人看着那白公子扑上去找死,只要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证明是有人背后暗害,白家人就会咬死了晋亲王不放,比如说什么没有劳什子赛马,他孙子(儿子)就不会去庄子上,如果不是晋亲王的人护卫不周,他孙子(儿子)就不会死,如果不是晋亲王养了猛虎,他孙子(儿子)更不可能丧命,总之,理由多得很。 虽然乐成帝总不至于要了儿子的命,而晋亲王表面上闲散得很,罚俸禁足都不算什么事儿,必然也不会让白家人满意,怕就怕拼尽与乐成帝所有情分要将晋亲王削爵贬为庶人。庶人翻身当皇帝,除非乐成帝其他儿子都死光了,否则,怕是还不如一个奶娃娃皇子来得名正言顺,虽然晋亲王压根就不能正常登基为帝,但是,总不能在某朝篡位之后还杀光所有的兄弟吧? 而站在乐成帝的立场,反正六儿子也不能继承皇位,所以,这身份,是高一点还是低一点,其实都无所谓,有他护着,就算是庶民,也能继续让他横着走,而百年之后的事情,他会早早的留下圣旨,让继承皇位的儿子恢复其爵位,如此一来,其他儿子也不用老想着自己会将皇位传给六儿子,因此各种忌讳。 简直就是一箭双雕。 而在乐成帝心中,说不得还会沾沾自喜,解决了问题,还很好的保护了儿子。 所以,如果没有有力的证据抓出真凶,事情大概真的会如同设想的这般发展下去。 不过,想也知道,既然布下这样的局,自然就不会轻易让人抓到把柄。 靖婉揉了揉眉心,这一局,要怎么破? “可有将现场的人全部控制起来盘问?” “王妃放心,都已经看守起来,已着人仔细盘问,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钱侍卫如此说道。说起来,他们心中同样恼怒,事情本来在控制中,结果出了这样的问题,简直就是他们的耻辱,毕竟,对方不过是没多少力气的娇贵公子,他们这些人可是训练有素。而守在外围的护卫也是饭桶,他们在集中精力对付老虎,没注意到,外面的人难不成也看不住一个人?那么轻易就让人跑进来,或者说根本就是故意放进来的? “你们跟在王爷身边办事也不是一日两日,办事能力,我自是相信。”靖婉顿了顿,“如果遇到可疑的地方,对方又咬死不松口,直接让龚九动手,别弄出人命就行。” 钱侍卫有些意外的看了靖婉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瞧着某些阴暗的事情,王妃也是知道的,而且依着她的性情,也下狠手了,瞧着当真是气狠了。 “另外,暂时封锁庄子,没有允许,庄子上的人不得出去,再通知白家人。” “是。” “去请王爷过来。”如果不涉及到白家,自然是该如何就如何,无需某人也成。 “是。” 靖婉的目光落到你席子上,“等等,龚九瞧过尸体了吗?” “回王妃,未曾。人多眼杂,白公子的丫鬟小厮就算被盘问,也始终不肯离开太远,一定要白公子的遗体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情绪很激动,闹得很凶。动了白公子的遗体,担心白家人更不会善罢甘休。” 靖婉的目光往外围扫了扫,很快就确定了目标,虽然不知道在说什么,但隐隐的能听见哭声,因为老虎之前就伤了人,这哭闹声,方才靖婉还以为是跟那些人有关,不过想也是,受了伤,不可能还留在这里,定然是送到别处疗伤去了。 仔细想想,白家的这几个下人也很奇怪就是了。 他们该知道自家主子在白家的地位,主子死了,他们百分百不会有好下场,承受能力好点的,怕是都会瑟瑟发抖惶恐不安,差点的,就直接昏过去了,现在却还有心思想别的,哭嚎着要守着主子的尸体防止有人动,这跟人通常的状态俨然不符。 “让龚九动手,先盘问这几个人,反正都已经受了惊吓,‘凄惨点’也说得过去,再派信得过的人看着白公子的尸首,不准任何人靠近,无关人全部疏散开,让龚九尽快瞧一瞧尸首,在白家人抵达之前,事情要全部做好,另外再找两个经验丰富的仵作,当着白家人的面验尸。” 没人会无缘无故的往虎口冲,不是被人下了某些影响神智的药,就是被人抓到了必须赴死的把柄。这位白公子虽然是白家的独子,宠得没边的那种,但是,在京城的纨绔子弟中,属于比较低调不惹事的那种,白学士跟其父都精得很,宠归宠,该有的度把握得很好,因此,这白公子的“名声”当真不显,如此这般,被人抓到必死把柄的,几乎不可能,就算有,定然也会告诉家里人,白家那两位,为了保这根独苗,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将事情给抹平掉,所以,被人下药的可能性在九成以上。 “是。” 靖婉看了他一眼,“这些事儿你们应该也想得到,是我多虑了,我说这么多,说不定还耽搁时间,尽快办吧。” “王妃思虑周详,是属下等所不及的。” “行了,别给我扣高帽子,有多少斤两,我自己有自知之明。速办。” “是。”好像,马屁拍到马腿上了,那什么,讨好王妃这种事,果然远不及沐安那惯会献媚的狗腿子。 靖婉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也不耽误他们办事。 丫鬟给靖婉上了一杯茶,靖婉偶尔喝一口,多数都是端着茶杯沉思。 这人太清闲了果然要不得,这事情要么不来,要么就异常的棘手。 李鸿渊过来,就看到安静沉思的靖婉,对跟他见礼的丫鬟挥挥手,在靖婉抬头的时候,指尖恰好落到她脸上,四目相对,片刻,李鸿渊开口道:“别担心,没事的。” “想来阿渊你已经知道死的人是谁了,我是担心日后……” 李鸿渊的指尖按在靖婉的唇上,“婉婉怎么就认为这事儿会让某些人如愿,会按照他们的设想发展呢?” “阿渊是觉得能查出真凶?” 李鸿渊嘴角一扬,“查真凶做什么,不用查,做做样子就好了,查得太认真太清楚,那不是跟外人暴露了我们的实力,就算只说九牛一毛,也会更让人忌惮不是,虽然苍蝇不足为惧,但是多了也会很恼人不是,与其花时间去处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为夫自然是更愿意花时间与婉婉一起逍遥快活。” 靖婉拍开他的手,“我跟你说认真的。” “为夫也没跟婉婉开玩笑啊。刚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不必用特殊手段盘问,正常的问一问就行了,尸体也不用龚九去看,等仵作跟白家人到来,直接验尸就行了,仵作说什么结果,就什么结果。反正,按你说的,真凶本来就很难查出来,有些人,没有证据,仅仅是怀疑,是动不了了的,所以,就不用去费那个心思了。” 靖婉看着他,还当真不是开玩笑的?“阿渊是准备以退为进,当真去当一个庶民?” “庶民?婉婉想的可真够多的。为夫要成了庶民,岂不让婉婉受委屈?我的位置,只会高,不会低,更加不可能低到尘埃里。”以退为进这种事,可以做,但是没可能让他退那么多,在这事儿上,也完全没有必要不是。 “这么说阿渊已经有了对策,能告诉我你要准备怎么做吗?” “事情到最后的时候来一个逆转,不是更有意思吗?” “问题是照你这么说,我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局,那么,对逆转的过程没啥兴趣。” “如果这么说的话,嗯,大概就是釜底抽薪。” “具体呢?”四个字,说了不等于没说。 李鸿渊又笑了,“婉婉这么聪明,大可以自己猜一猜。” 靖婉脸有点黑,这都什么时候,还跟她玩笑。不过,所谓釜底抽薪,大概是有白家的什么把柄,非常致命的那种,捅到乐成帝跟前,就算有白太后的情分在,乐成帝也绝对不会帮着白家,甚至会办了白家。 李鸿渊见到靖婉恼怒,终于不再逗她,坐到她旁边,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靖婉睁大眼睛,很是惊讶,所谓的釜底抽薪,与她想的倒完全不是一回事,“你确定这是真的,而不是你准备上这么做?” “自然是真的,如果是假的,说不定也会这么做。” 靖婉看着他,眼神有点怪异,“这京城里的事情,王爷知道的,可真心不少。”可以去出八卦刊了,出出来肯定还特有料。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李鸿渊不以为意,两世为人,知道比别人多很正常不是。 “说明阿渊调教有方,手底下都是能人,若不然你又怎么可能无所不知是不是?” 李鸿渊斜睨了她一眼,“婉婉这是拐弯抹角的给他们求情?” 这一说,靖婉才反应过来,不管怎么说,今日这事,不管是晋亲王府的侍卫们还有看管珍兽园老虎的人,除了参与,剩余的可以算是失职,定然是要受到惩处的,只是轻与重的问题。 “只希望事情清楚了,不相干的人,王爷能从轻发落。” “之前不都让人给你传话了吗,这事儿交给你办,到底要如何处理,你说了算。” 牵扯到白家人,她还怎么处理,好吧,王府的人她可以处理。真凶做做样子随便查查,但是内部的人,到底是谁吃里扒外,必然也差得清清楚楚,不管是什么原因,势必要严惩不贷。这一点,靖婉深信是能查出来的。 “接下来呢,要如何?庄子我已经让人暂时封了。” “今儿是邀请人来赛马的,还能如何?”李鸿渊不以为意的说道。 靖婉无奈,“死的人好歹是你表弟。”继续赛马,那不是戳某些人的肺管子么。 “那又如何?别说是隔了两三层的表弟,便是亲兄弟,该如何本王照旧如何,看不顺眼也没办法,反正也没几个人看本王顺眼。” “行行行,你高兴就好,赛马,继续赛马。”反正这事儿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最后某人也不会有什么事,自是不用担心了。 至于那极有可能枉死的白公子,只因为他成了白学士的独子,利用价值颇大,成了倒霉鬼,靖婉心里边自嘲的笑了笑,这天子脚下,明争暗斗的夺嫡之争,还有各个高门大院里的风风雨雨,枉死的人不知凡几,怜悯得过来吗? 靖婉整理好情绪,站起身,跟身边的人吩咐了两声。 很快,庄子上的众人就得到了消息,老虎出来,出了人命,这事儿基本上都知道了,原本闹得人心惶惶,本来想着晋亲王跟晋亲王妃怕是要送客了,不曾想这么心大,居然还要继续赛马?或许,不是心大,而是冷血不把人命当回事吧。 不过,也有人觉得,这事晋亲王变相的将他们拘在庄子上,不过是真害怕,还是出于某些目的,有些人就闹腾起来,想要离开庄子,回京。 不过,他们想要掰腕子的对象是活阎王,换一个人,或许还能赢,活阎王嘛,没正式掰,你就得下认输,所以,也就闹腾闹腾,最后还是会乖顺下来。 李鸿铭等人又是另外一番心思,现在的白学士,不仅是父皇的表兄弟,还曾做过父皇的伴读,关系亲密,感情深厚,上面还有助他上位,又识相的舅舅,还有那位已经逝世的生母,三重情谊相叠加,有多少人能与之相比?相信便是李鸿渊也定然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如此这般,李鸿渊为什么还能不骄不躁?他是笃定父皇不会将他如何?还是这里面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晋亲王要继续赛马,所有人也只能转战去赛场。 分明是一样的,下注的底价还更高,应该更热烈刺激才是,只是,大多数人怎么都提不起精神,或者是对猛兽的畏惧——这老虎是死了,谁知道还会不会冒出别的猛兽;或者就是考虑到这件事本身,没心思考虑别的。 只是这些事情对小孩子的影响比较小,注意力也比较容易被转移,所以,不过才第二场,就开始手舞足蹈的加油助威。 或许是受到他们的影响,气氛渐渐热烈。 白家人收到消息的时候,白公子的亲娘直接就昏厥了过去,好不容易醒了,急急忙忙的通知了白学士,再火急火燎的赶到李鸿渊的庄子上,而白学士也差不多时间抵达,身上还是官服。 听到震耳欲聋的呼喊声,极其的热烈,白学士夫妇瞬间就红了眼,心里恨得不行,睚眦欲裂,他们唯一的儿子没了,这些人还跟没事人一般,玩乐得这般高兴! “老爷,老爷……”白公子的亲娘哭得肝肠寸断,几不欲生。 “夫人放心,不管是谁,我一定为儿子讨回公道!”白学士咬牙切齿,瞧着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鸿渊得了消息,倒也还算给面子,亲自去见了。 白学士平日里那是极其的圆滑,对于这些皇子,哪都是恭恭敬敬,完全没有区别对待,这会儿见到李鸿渊,往日的世故圆滑半点也无,那就是实实在在的生死大仇人。 李鸿渊是什么人,平时基本上就不是笑脸迎人的人,对于跟他摆脸色的人,他自然更加不可能好言好语,若不是这表叔的独子死在他的庄子上,他多少有点责任,他会搭理他才怪呢,换个人试试,即便是他的责任,也别指望他如何。 而白学士见李鸿渊这不咸不淡的模样,心里的怒气跟恨意又往上蹿了三丈,心里的情绪都半点不再掩饰,“王爷这般作态,也不怕遭报应。” 李鸿渊瞧着对方,姿态散漫,神情无波,“你儿子又不是本王弄死的,本王怕什么报应?要说今日这般的结局,你跟你爹就没责任?你们既想要好处,又想要名声,就因为太过面面俱到,博得父皇无限好感,想要对付本王,一般情况动不了,还有谁能比用你白家人做筏子更好的?你们白家但凡出点状况,消磨点父皇的好感,如此,就算用白家人来栽赃本王,也不会动摇本王的根本,谁还会无缘无故的动你白家人?你们这些人不动讲究中庸吗,既然将事情做了极致,就该有某些觉悟才是。” 白学士牙齿咬得格格响,当真是恨不得生吃了李鸿渊。 李鸿渊嗤笑一声,“来人,带白学士去看他儿子。——白学士自便,本王就不奉陪了。”说完,直接拂袖而去。 早就因为痛失爱子,没了大半的理智,现在被李鸿渊这么一刺激,整个人都要疯了!双目赤红,宛若誓要报仇雪恨的厉鬼,“李鸿渊,李鸿渊……”真凶不会放过,李鸿渊也绝对不会放过,这般随意的践踏凌虐别人,他凭什么,凭什么…… 见到儿子血淋淋的遗体,白学士的夫人直接晕厥了过去,白学士同样眼前发黑,头昏目眩,狠狠的咬了舌头,生生咬出血,才勉强的保持清醒。 仵作验尸,自然是没验成,白公子的尸身直接被带走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李鸿渊回去,其他兄弟看他的面色,似乎并无改变,不知道到底如何了,挠心挠肺的难受,一个个都坐不住了,想要回京。 第483章:数语显霸气 李鸿渊回去,其他兄弟看他的面色,似乎并无改变,不知道到底如何了,挠心挠肺的难受,一个个都坐不住了,想要回京,看看事情是不是会如同所料的那般发展。 然而,活阎王不说散,又有谁能就这么轻易的拍拍屁股走人,就算晋亲王目前可能陷入麻烦,谁能保证他就不能再次的脱身,万一他还跟以前一样“幸运”,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不就等着他秋后算帐了吗?! 至于会不会得罪白学士?呵呵,白家人可是通情达理,恪守规矩,得罪了,大概也就得罪了,再说,这么多少人,白家人又能如何呢?还能单单找某些人的麻烦不成?现在的仇恨值都在晋亲王身上,也没闲心管他们不是。 所以,只需要按耐下心思,静静的看好戏就成了。 这就是所谓的“人‘善’被人‘欺’”?! 最初的时候,白家的那位前阁老并不知道自己唯一的孙儿出事了,等到将尸体都给抬回去之后,阖府上下兵荒马乱,黑云压顶,主子们哀痛,下人们“悲伤”,仿佛那白公子一人,就带给全家死气一般,别说是欢声笑语,大气都不敢喘。 白前阁老也终于知晓了此事,一口气没传上来,差点就此一命呜呼。 又是请御医,抓药等等一同忙乱。 而这件事情,也跟长了翅膀似的,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乐成帝得知此事的时候,正在批阅奏折,当场就摔了朱笔,砸了折子,眉心太阳穴里面皆是突突突的痛,“那孽障人呢?让他立刻给朕滚进宫来!”止不住的怒吼。 宫里面的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出宫,然后得知晋亲王还在庄子上,哪里敢怠慢,骑马飞速的出宫,进了庄子,入了马场范围,那一刻,体会到了白氏夫妇的悲愤,不过,这内侍太监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那点想法都快速的从脑子里甩出去,他是不敢让活阎王来见他,只能自己找过去,在奢华的包间中,见到了悠闲自在的晋亲王,那是比其他的几位王爷还闲适,心中莫名的打了一个哆嗦,“奴婢见过诸位王爷。” 李鸿渊压根就没搭理,场面有些僵,其他人面面相觑,却都未曾开口,而是将目光落到康亲王身上,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是老大嘛,这种时候自然该由他出面。 康亲王心中暗骂一通,一群混帐东西,平时怎么没见他们这么“谦让”,没想到他是老大?他虽然不是很聪明,但这会儿也知道,现在谁开口,谁就可能被李鸿渊这个混蛋惦记上,可是,偏生又不能不管,他们没有李鸿渊一样“任性”的权利。 康亲王尽量压制怒气,不宣泄情绪,“戴公公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这戴公公也想骂人了,明知故问,皇上的儿子,果然都没一个好东西,面上却半点不敢显,“回王爷,皇上召见晋亲王爷。” 行,点名了,其他人也就不掺合了。 奈何,该配合的人依旧不配合,看着赛场看得认真。 插了嘴搭了桥,康亲王也作壁上观,父皇身边的这内侍要到父皇身边打小报告,该做的他做了,其他的自然就与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了。 现下的天,正是宜人的时候,那内侍戴公公额头上却隐约见汗,传话这种活计,换成其他人任何一个人,他们这些内侍都非常的愿意跑腿,基本上都能得到大把的赏钱,独独晋亲王,虽然有时候晋亲王打赏起来,那可能比其他人十个百个加起来还要多,但是,晋亲王性情诡谲,阴晴不定,谁都不敢为了那赏钱就去赌他的好心情,所以这份差事,是能躲则躲,躲不掉的时候只能自求多福。 戴公公硬着头皮,“晋亲王爷,皇上让您尽快回京进宫一趟。” 活阎王全然入了迷,其他的一切皆不知。 “王爷,晋亲王爷……” “鬼叫什么,当本王聋了?”李鸿渊终于开口,听上去总觉得有点凉飕飕的。 戴公公扑通一下跪地上,“王爷赎罪,奴婢,奴婢……” “行了,比赛完了,本王自会去见父皇,你要么给本王闭嘴,要么立刻给本王滚。” 现在回去复命,没有晋亲王在,十有八九要被皇上发作,也会因为“无能”被其他的“同僚”接机打压,而留下来等晋亲王一起回去,皇上料理晋亲王去了,大概没那闲情来过问他,只是留下来,有不小的风险,权衡之下,还是决定留下,乖觉的缩到一边当背景板,力求不被晋亲王注意到。 而戴公公的言行,再一次的刺激到了其他亲王们的心,因为是乐成帝近前的人,明明是最低贱的存在,其他的人却基本上都要礼让三分,包括他们这些大权在握的封王皇子,他们恭敬归恭敬,除此之外,也没啥别的,相反,如果你得罪了他们,说不定就在的父皇面前上眼药了,可是,李鸿渊却再一次的成为特例,他们畏惧他,在他跟前,他们就跟孙子一样,将自己低到泥里,或许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对李鸿渊的畏惧程度,已经超过了父皇。 随时随地,方方面面,似乎都彰显着李鸿渊高他们一等! 明明都是皇帝的儿子,但是这样巨大的差别待遇,换了谁,不管如何的在心中告诫规劝自己,怕是依然做不到心平气和。 因为现在无力改变什么,只能图以后,但是,他们中也有人明白,他们幻想一下以后,那也仅仅是幻想,现实中,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不是。 在第二轮之后,众人原本以为会结束的,却不想,李鸿渊让休息半个时辰,再开第三轮,然后再休息,再是最后的决赛,对于不知情的那些人,影响倒也不大,在他们看来,晋亲王都不急,他们急什么,事情如何都落不到他们头上,于是,该如何就如何。而知道乐成帝身边的人已经来了一批次、两批次的,一边巴不得李鸿渊做得再过分点,彻底的触怒了皇上才好,一边又有点如坐针毡。 等到最后结束,李鸿渊愿意放人离去,众人匆匆忙忙的赶回京城,都快到关城门的时间了。而李鸿渊依旧慢条斯理,他身边,乐成帝已经派来了第三波人——于仲擎亲自带着圣旨前来,乐成帝接二连三的要李鸿渊进宫,甚至下了圣旨,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的事情,足见,事情已经严峻了非同一般的地步。 这会儿靖婉也已经坐到了李鸿渊身边,“不然王爷就先回去吧,妾身后面再收拾收拾,等明儿早上开了城门再行回去?” “急什么,你什么时候收拾好,咱们什么时候走,城门便是关了,打开就是,多大的事儿,再不然就一起等明日再回去。”李鸿渊颇为懒散的说道。 靖婉不着痕迹的掐了李鸿渊一把,凡是要适可而止,现在毕竟是那位掌权,将他彻底的惹毛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王爷别浑说。咱们现在就走吧,也没什么需收拾的,妾身留两个人在后面就行了。” 李鸿渊倒也没说什么,回就回吧。 比起之前的那些人紧赶慢赶,李鸿渊他们一行的速度依旧是正常速度,宫里边来的人,再如何着急,也不敢催促,当然,投效了李鸿渊的于仲擎倒是心平气和,他相信李鸿渊这一次照样能脱身,相反,现在准备跟他对抗到底的白家,怕是不会有好下场。 李鸿渊倒是想先回自己的王府,歇歇脚,喝喝茶,却在靖婉的“威胁”下先跟于仲擎等人去了皇宫。 李鸿渊进了乐成帝的御书房,里面跪着两人呢,毫无疑问,白家的那位前阁老,以及他儿子白学士,说起来,按照预订的前程,白学士将来也会是阁老之一,别的不说,父子就两阁老,说起来也是相当的牛气了。 就李鸿渊所知,白前阁老好不容易醒过来,就颤颤巍巍的要进宫,他的独子白学士随行,父子二人,已经在御前跪了两个多时辰,一个本就病歪歪的老头子,跪了那么久都“屹立不倒”,李鸿渊都想要说一声佩服,但,实际上,这位前阁老肯定是受不住的,这会儿瞧着,就好像快不行了一般。 而这样的状态,显而易见的,对乐成帝的杀伤力无比的巨大,这是他嫡亲舅舅,自然是心疼得无以复加,跪到现在,之前不管说什么,乐成帝便是没有答应,这会儿,连那些白家父子没说出来的都一并应承了。 至少在李鸿渊进来的时候,乐成帝站在他舅舅跟前,试图亲手将他扶起来。 “皇上,皇上,臣那可怜的孙儿啊,他还没及冠呢,他死得好惨啊……” 老泪纵横,声音嘶哑,摇摇欲坠,好不可怜! “舅舅,舅舅你先起来好不好,朕一定给你一个公道。” “皇上,皇上啊……” 李鸿渊瞧着,不为所动,仿佛在瞧一场闹剧。 在乐成帝终于看见李鸿渊的时候,李鸿渊已经站了好一会儿。 “儿臣参见父皇。”李鸿渊淡声见礼。 “你这个孽障,你到底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还不给朕跪下。” 李鸿渊撩了一下眼皮,眼中古井无波,撩了一下衣袍,跪了下去。 乐成帝瞧见他这样子,气得够呛,恨不得上前一巴掌抽死他,不过瞧着那张脸,到底是下不了手,强行压制着怒气,“今天这事,你要怎么说?” 李鸿渊冷嗤一声,“怎么说?庄子上珍兽园的墙裙高度足够,坚固十分,别说是一两头老虎,便是一百头,若非有人有意将之放出来,那些畜生休想逃脱,儿臣与白氏无冤无仇,连接触都少有,摆明了,最近儿臣风头太盛,有人想要对付儿臣,白氏子不过是被对方选中的一颗棋子而已,选他不选别人,无他,他足够好用而已。白学士到了庄子上,不想着查明真相就算了,倒是先跟儿臣摆起脸色,白老太爷也着实可笑,不管不顾,先到你面前哭诉,直接就揪着儿臣不放了?要说法?有些东西已经摆明了,拖着时间不查,如此,本王倒想问问,白氏是什么意思,本王与他们什么冤什么仇。” 被李鸿渊如此倒打一耙,白家的两人气得至哆嗦,指着李鸿渊,“你,你……” 李鸿渊直接站起身,小弧度的甩了甩袖子,“想要给本王扣帽子,麻烦,将证据摆出来,便是制造证据,也麻烦做做样子的将事情查一查,平白无故,站不住脚,本王可是不会承认的。” “孽障……”乐成帝怒喝。 李鸿渊目光直直的看向乐成帝,比起刚才的面无表情,这会儿是一片冰冷,“刚才这话,同样是说给父皇听的,如果父皇也认为全是儿臣的错处,证据拿出来;再或者,父皇是要看在你们的情份上,他们说什么,你便听什么,他们要什么,你便给什么,儿臣这个儿子也可以毫不犹疑的舍掉,那么父皇下旨治儿臣的罪便是,毕竟,你是君,儿臣,连臣都算不上,富贵生死,不过是你一句话,有些事情,反正已经二十多年了,也不在乎这一点。”说完,直接拂袖而去。 乐成帝怔住,他不太明白自己这儿子是什么意思,想到某个可能,不由得退了两步,他知道了?他真的知道了?可是,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 李鸿渊走到门口,又顿住脚,回身,看向白家的二人,“整个京城,尽人皆知,人敬本王一丈,本王还人一尺,你白家,如果执意要揪着本王不放,而不想查出真凶,那么,本王在被踩下去之前,也定然先叫你白家鸡犬不宁。” 之后倒是走得相当的干脆。 白氏父子心惊,乐成帝眉宇紧蹙,乐成帝心里边其实很清楚,不管他给这儿子再多,他也欠这儿子的,欠他“皇位继承权”,从一开始就被他剥夺了,而造成这一切的也是他自己,这儿子一直没有争夺皇位的心思,以前还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特殊出生,是不是就完全解释得通? 乐成帝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 可是,这件事情,除了他自己,就只有贵妃苏氏知道,其余的,早就成了死了,如果渊儿知道,那毫无疑问,一定是苏氏说的! 乐成帝怒火中烧,那个女人,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白氏父子见乐成帝的表情明显不对,心里也有些着慌,“皇上……” 乐成帝看向他们,眼中已经没了之前的悲痛,没了那份绝对会为他们撑腰的态度,“舅舅回去好生将养吧,这事儿到底如何,朕会着京兆府,刑部,大理寺联手查办,找出真凶,正所谓人死不能复生,舅舅节哀才是,再如同今日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朕会心痛的。” 这看似关切的话,白氏父子二人听得明白,这分明已经带上了警告的意思,他们拿着情分在他面前哭死哭活是,未尝不是一种“威胁”,对,在乐成帝眼中就是威胁,因为他是皇帝,他给,你可以要,他不给,你不能主动的要求! 白氏父子心中透心凉,原本局面好好的,对他们白氏有利,而晋亲王一来,上下嘴皮子一碰,不过几句话,就完全的翻盘,心惊晋亲王的厉害,也心惊晋亲王在乐成帝心中的地位。 “皇上如此,却是折煞了臣,臣只想要一个公道而已。” “嗯,朕知道,你们且先回去。” 第484章:争锋相较 “皇上如此,却是折煞了臣,臣只想要一个公道而已。” “嗯,朕知道,你们且先回去。” 父子二人这一回却是不敢再“耍赖”,哭嚎着如何劝慰都没作用,白学士搀扶着他老子,事实上,跪了这么长时间,他比他老子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颤颤巍巍的根本就站不起来。遭了这么多罪,却没达到预期效果,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乐成帝瞧着,让内侍上前搭把手,将人扶起来,再送回白家去。 等人走了,“宣京兆府尹,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即刻进宫。”乐成帝开口道,又坐回预案后面,继续看折子,只是他现在的状态,自是没办法瞧得进去,撂手将折子扔到一边,整个人身上都是烦躁,抑郁,怒气,伺候的人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可是,“皇上,已经很晚了,可要传膳?”一个内侍战战兢兢的走出来。 因为白氏父子,乐成帝可不就错过了晚膳的时辰,之前那情况,显然是没心情吃的。 乐成帝揉了揉眉心,“传吧。”直接移驾偏殿,“等三位爱卿来了,直接引过来。” 内侍们齐齐的舒了一口气,庆幸乐成帝没发作到他们头上。 而李鸿渊冷着一张脸出宫,一路上,远远的就能感觉到嗖嗖嗖的寒气,没一个人敢靠近,因为天已经黑了,有些时候注意不到,因此,哪怕是迎面而来的,都生生的刹住脚,拐弯,实在是躲不掉的,赶紧退开些,或站或跪,大气不敢喘,异常的恭敬。 李鸿渊径直的走过去,将这些人无视得彻底。 无视了好啊,绝对比被注意到好一千倍一万倍。 李鸿渊出了宫,登上马车,那外露的情绪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他没有开口,马车便依旧它能够留在原处。 因为白氏父子就在他后面不久离开,虽然因为行动不便,稍微慢一些,还是被人用轿子抬出来的,在得知晋亲王府的马车尚在,并未离去,两人都不由得打了一哆嗦,总有不甚美妙的感觉,总觉得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在二人从轿子上下来,恰好瞧见李鸿渊的马车被撩开了车窗帘子,因为马车中并未燃灯,外面完全看不清马车里的情况,但是,总觉得里面有一双如同野兽一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像是狩猎一般的蛰伏,而他们父子就是被他盯着的猎物。 膝盖里面本来就彻骨的痛,这会儿更是绝对脚软,若不是被搀扶着,说不得就这么摔地上了。早就听说过晋亲王的赫赫凶名,在某些场合也见过他整治人的手段,然而,到底是没怎么接触过,更没亲自体会过他的手段,现在有一种果然恐怖的感觉。 “回府。” 李鸿渊毫无情绪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马车前的车夫立即就扬起了鞭子。 看着越走越远的马车,父子二人心中都滋生了不同程度的后悔,可是,失去了唯一的孙子(儿子),这人又哪里还有理智可言。 李鸿渊回到晋亲王府,靖婉已经着人准备好了膳食,对于李鸿渊回来得这么快,她也不感到意外,反正,这种事,于她而言,也是习以为常了。 因为心中已经有数,靖婉也不担心,而李鸿渊的某些情绪哪都是给别人看的,面对靖婉的时候,他不可为不好,该干嘛就干嘛。 与此同时,京兆府尹、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三日已经抵达宫中,虽然早就已经下衙,然而,皇帝召见,便是深更半夜睡得迷迷糊糊,那也得麻溜的起身进宫,更何况,出了今儿这一桩事情,他们心里边其实已经有数了。 乐成帝让他们一起用膳,别管吃没吃,都得坐下来,谢主隆恩。 乐成帝心情不好,草草的吃了一些,他停筷,另外三人也跟着停了筷子。 乐成帝擦了嘴,将帕子丢开,“今儿的事情,相比你们是知道了,给你们三日的时间,朕要一个满意的结果。” 按理,在人死的第一时间,京兆府就该接手的,不过,李鸿渊没让人报案,白家人将尸体弄回去,也没想报案,李鸿渊是查了自己内部的问题,白家是只想着让乐成帝主持公道,太悲痛,也太愤怒,或许是“忘”了。 乐成帝这里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下面三个人就头疼了,因为没有第一时间接手,中间很多地方怕是要出现断层,比如说,晋亲王庄子上的相关人,那白公子身边伺候的人,这些都相当重要,而现在这些人还有没有命在都是未知数,毕竟,这些人主子要打杀了,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可是,西里边再如何的叫苦不迭,嘴巴上也只能应承。 事实上,聪明人都知道,这事儿无非两种情况,其一,那就是个巧合,白家的小子倒了血霉,别人没事,就他一命呜呼,其二,就是有人算计晋亲王,无非就是借白家的手对付晋亲王。 若是前者,白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咬死晋亲王不放,这不是皇上想看到的,若是后者,那么算计晋亲王的又会是谁,其实范围还是有的,说大不是大说小不小,想当然的,肯定不好查,那些相关的人再出现死伤,就更难查,而最后的结果,同样不是皇上乐意看到的。而这两者,后者的可能性远远地大于前者。 而且即便是后者,但如果查不是个所以然,白家必然还是回咬死晋亲王不撒口。 更关键的,要让皇上满意,那么什么才是皇上满意的。 说白了,这种事就不该放到明面上来查,到底如何,皇上自己定性。 京兆尹跟刑部尚书,或许还有所顾虑,有些程序不敢走,大理寺卿第五太卿,面对案子的时候,那就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该怎么查就怎么查。 因为情况特殊,白公子的丧事还没有办,白家连白幡都还没有挂出来,自是不会有人上门吊唁,如此,肯定也还没有入殓,只是被收拾妥当,换上了体面的衣服,外表看上去,倒也没觉得多可怖。 事实上,跟白公子一起去庄子上的人,的的确确已经被怒不可遏,又找不到发泄途径的白学士夫人给杖杀了,还不准他们的亲友收尸,直接被扔到了乱葬岗草草埋了,本身没什么价值,不过,与他们相关的人事物还是要一一详查。 好在,属于晋亲王手下的人还没有如何,相反,那想要自尽,反而没死成。 白公子身上的疑点同样要查,如此,验尸是必须的。 人死都不得安宁,白家人如何会允许,哭天抢地的就是不允。 其他人犯难,大理寺卿那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百家人那是恨不得生啃了他,眼神中都淬了毒,第五太卿毫不退缩,“只要本官还在这位置上一天,那就得公事公办,白学士也无需如此看着本官,要真瞧本官不顺眼,大可到皇上那里参一本,如果皇上将本官罢官,自然就没本官的事儿了。” 在靖婉的印象中,第五太卿那也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儿,喜欢摸胡须,时不时的还扯断一根,同样喜欢花花草草,偶尔也像个老小孩,会跟自己祖父“抢东西”,还会斗嘴,争得面红耳赤,尽管知道他某些方面连乐成帝都相当头疼的“臭脾气”,到底是没真的见过,然而,当真是彰显出来的时候,也不得不叫人叹服。 白学士被第五太卿气得不行,可是这一本,他当真不能参,毕竟,第五太卿是正常程序的查案,说破了天,他都占理,如果参他一本,那么,白学士就该被人认为是接着与乐成帝的情分生事了,到时候,不仅是白学士要被指摘,便是乐成帝,都可能被大臣们各种念叨,乐成帝到时候要能高兴才奇怪了。 白学士咬紧了后牙槽,只能被人隔绝在外,眼睁睁的看着仵作在已死的儿子身上捣腾,他的夫人哭嚎撒泼,早就没了形象,诅咒第五太卿不得好死,断子绝孙云云。 第五太卿冷眼瞧着,板着一张脸,格外的严肃。 说起来也是第五太卿好修养,如果换一个人,指不定就直接顶回去——真正断子绝孙的可是你白家,这不,独苗苗都没了,莫不是做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落得这般下场。——要知道第五太卿可是儿孙满堂,一家和睦,出息的也不少。 最后倒是白学士的夫人自己给嚎晕了过去。 不得不说,仵作还是有点能耐的,根据尸体上表现出的一些特征,几乎可以断定,死者生前是吃过某种药物的,而其作用,大概也是置换一类的。 根据这条线继续往下查,果真查到了死者的一个小厮身上,可是,小厮已经死了,线索也彻底的断了,若不是那小厮是白学士夫人下令杖毙的,都要怀疑是白学士的夫人有莫大的关联,她是在杀人灭口。知道自己的鲁莽,断了重要线索,白学士夫人又晕了一回,只是,在醒来之后,如何都不承认自己的错处,没照顾好她儿子,使得她儿子枉死,这样的下人难道不该死? 事实上,也如同最初所预料的那样,根本就没查出结果,虽然一切都指向的确是有人谋划这一切,但是,每一条线,不管白家的人,还是李鸿渊庄子上的人,查到某些地方就断了,再也查不下去,就好比是一股线,分了几根出来,然后被齐齐斩断。 查不出头绪,乐成帝就算再怎么发火,那结果也是一样的。 白家人虽然理智了一下,认为不该完全迁怒到晋亲王身上,可一想到宝贝疙瘩肉的独苗没了,如何还能理智得了,即便是想要理智,其他人或是哭嚎,或是指指点点,或是幸灾乐祸,总是不停的提醒,冲涮着他们的理智,这人悲愤倒了一定的程度,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寻找一个发泄途径。 白家的那位前阁老,又见天的往宫里去,明明身体越发的不好了,瞧着像是随时都会死在半路上,还是没有停止他这样的行为。 乐成帝分外的头疼,这到底曾经助他良多的舅舅,而且设身处地的想想,到底是没办法说出什么重话,可是,要把这事儿完全的算到他儿子头上,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白公子的尸身也不可能就一直那么摆着,总要入土为安。 于是,白家终于挂出了白幡,做起了法事。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上门吊唁,尤其是那些嫁出去的姑奶奶的婆家——那些姑奶奶倒是在得知事情的第一时间就回来了,直到几日后的现在,又帮着料理各种事情。 倒是想要安慰安慰,让他们节哀顺变,然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不是简单一句话就能消除的,看着一家人那凄惨的模样,就让人忍不住唏嘘。 白家以前没儿子,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没少被人笑话。 而作为不白学士的夫人,就算是生了四个女儿,也被说成不下蛋的母鸡,被数落,被嫌弃,那种委屈,那种苦滋味,一直到第五次怀孕,生下儿子才结束,事实上,她年纪不小了,丈夫为了生儿子,早就不跟她同房了,那孩子还是她算计得来的,生下来是儿子,她的地位稳稳当当了,曾经的一切“过错”,都跟没发生一样。 那儿子,就是白老夫人的命!没了儿子,可以说就没了一切指望,最近都快疯魔了。 而这件事,不知道怎么的,又扯到了靖婉头上,好像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所有的错处都是她,建立马场是她的注意,打造奢华的珍兽园是她的主意,都是因为她,晋亲王才越发的奢靡无度,如果不是她想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主意,又怎么会死人云云。 靖婉觉得膝盖疼,简直就是躺着也中枪。 可是,只是嘴巴上说说还不够,白家的那位老夫人居然要靖婉去给他儿子披麻戴孝,一直跪到她儿子下葬。 如果之前靖婉还不在意的话,这一下也彻底的冷了脸。 骆家人原本没有插手这件事上,然而,白家人的作为,彻底惹怒了骆家人。 骆沛山在朝堂上就直接跟白学士开撕,当然,也不跟白学士正面如何,他可是吏部尚书,管的就是官员,凡是跟白家相关的官员,尤其是他的那些女婿,全部扯出来,从头到脚狠狠的捋一遍,这官场上的人,那根本就经不住往死里捋,德行上总有一点问题,这会儿就被骆沛山全部弄出来,这里有问题,考核不合格,不准升迁,那里不合格,不适合待在现在的位置上,降降降,必须降。 要说骆沛山也没用阴招,“……本官也不像有的人,就喜欢胡编乱造,无中生有,本官向来讲究实事求是,白学士说本官胡说八道,本官却是不能苟同,要知道,这些事情又不是本官一人处理,吏部那么多人,那可都清清楚楚的。本来么,四品以下的官员调动,也无需上报皇上,现在摆出来,大家也好清楚明白。” 虽然不是阴招,光明正大的针对人,才更加的让人恼火。 白家有皇帝做靠山,本身也会做人,关系好的同僚不在少数,但是这会儿,却没人站出来,其一,万一惹怒了骆沛山,说不定自己就是下一个白家;其二,白家人腾了位置,其他人的机会才更多不是,交情归交情,但是涉及到自身利益,那交情算什么。 白学士被气得险些吐血。 骆沛山面上笑容不变,眼中却是凉飕飕的一片。 而这样的场面,乐成帝竟也是选择作壁上观,不发一语。 当然,真正被引爆怒气的,可不只是骆家人,活阎王心中才积蓄了一团真正的邪火,一旦爆发出来,那是绝对会烧死人的。不过,活阎王暂时没动作。 与白家相关的不少人都面临着麻烦,白老夫人也不敢继续揪着靖婉不放。 不过,并不代表着,白家的幺蛾子就这么停了,那位前阁老跑到皇上跟前,要求而今修建的九九八十一座的法坛,转用来给他孙子做法事。 乐成帝顿时就勃然大怒,若不是看在这是自己舅舅份上,若不是看在他一把年纪,站都站不稳的份上,乐成帝说不得直接墨砚砸他脑袋上——乐成帝还心心念念的想要见皇贵妃,让出来给表侄子做法事?就他一个小儿,也配这样的尊荣?! “舅舅回去吧,这事儿朕就当不知道。” 而这位前阁老这一回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皇上,皇贵妃不过是一个无名无姓来历不明的孤女,你捧着她,让她成了皇贵妃,给了她无上的尊荣,但是要说她是什么九天玄女,这话,哄哄愚民也就罢了,你还真相信了?想想太后娘娘当年,为了皇上做了多少,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皇上真忍心她娘家就此绝后断了传承吗?” 乐成帝脸上青黑,有些事情他当然记在心里,这也一直都挺招抚白家的原因,可是不代表他愿意被人明晃晃的提出来。“舅舅这话可就过了,小舅舅他好得很,儿孙满堂,白家岂会断了香火。” 白家一向明事理,懂分寸,现在,却突然爆出来,让乐城帝很是恼火,怀疑以前那都是装的。 “皇上,皇上啊,我那可怜的孙儿,如果不能好生转世投胎,他的遭遇,那只是白家的开端啊,你真的忍心,真的忍心……” “够了——”乐成帝怒喝一声,打断他的话。 “皇上啊,我孙儿死得冤枉啊,他死不瞑目,他怨气难消,你答应要为他主持公道的,却什么交代都没有,送他一场法事,让他转世投胎也不愿意啊,皇上啊,白家没了,我这个老东西也无颜苟活于世啊,白家所有人都愧对列祖列宗,还不如都死了,早点下去请罪啊……” 白前阁老就跟失心疯一般,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都嚎了出来。 说白了,目的还是李鸿渊,要李鸿渊这个“凶手”付出代价,化解他的孙儿的怨气,这也是咬定了乐成帝不会让出法坛,这不仅仅是以死相胁迫,是以白家所有人的死相威胁。 乐成帝满脸阴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自己这位舅舅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不管不顾,就算让他得偿所愿,那么,白家日后的日子就能好过? 不过,再这么继续下去,乐成帝在民间的地位形象都要受到影响了。 李鸿渊得到消息的时候,就知道,已经差不多了。 “白家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靖婉很不解。 “白家的独苗已经没了,意味着以前的计划作废,现在这个时候消磨掉与父皇之间的情谊,看起来的确不明智,但是,如果有人这时候给了白家承诺呢?父皇还能坐皇位多久,白家又还能存在多久?即便是被父皇厌弃,只要人还在,就有起复的可能,为作出承诺的人搬掉我这块大石头,可是大功臣,日后还怕没有荣华富贵?” 这么一说,靖婉也明白了。“阿渊是准备动手了?” “自然是要在父皇下决定之前将事情解决了。也该教教某些人,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沐安,准备一下,去白府。” 第485章:釜底抽薪 “自然是要在父皇下决定之前将事情解决了。也该教教某些人,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沐安,准备一下,去白府。”李鸿渊起身,还拂了一下衣袍,看向靖婉,“应该会是一场好戏,婉婉要不要去瞧瞧?不是一开始就好奇为夫要怎么做吗,瞧瞧现场,你也不用听别人转述了。” 靖婉想了想,八卦这种事,似乎围观第一现场的确比较带感,而且白家之前拖自己下水,有机会“报仇”,好像也就不用客气。 至于为什么是八卦,反正靖婉是这么觉得的。于是,“好啊,一起去。” 李鸿渊身上倒还算勉强,是平日里最常穿的玄色金丝祥云纹暗花锦衣,靖婉穿得就比较“过分”了,虽然不是大红色,但是颜色也比较艳丽,绝对不是适合吊唁穿的衣服,虽然是去看戏的,但是,到底是死者为大,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 偏生靖婉这一身衣服还是平日里最规矩正派,轻易不会出错的龚嬷嬷给挑选的,靖婉提出疑问的时候,李鸿渊也说好,完全没问题。 如此,靖婉也就不去顾虑那么多了,不过,是不是可以怀疑,那位白公子也有问题?所谓釜底抽薪,其实指的是白公子本身? 这会儿也懒得多想,反正谜底很快就会揭开。 可以想象,当晋亲王府的仪仗,浩浩荡荡的出现在白家大门口,再见到靖婉那一身,白家人那脸色,简直就跟吞了苍蝇似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然而,李鸿渊现在到底还是亲王,他们这些人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有些人无不恶意的想,嚣张吧,嚣张吧,看看还能嚣张到几时,没了尊崇的地位,便是皇上想护着,怕是也少不了被嘲讽奚落,现在,说不得就是最后的耀武扬威了。 李鸿渊随便叫了一个白家人,带他们去灵堂,活阎王的威慑力,便是“穷途末路”也无人敢正面掠其锋芒,被点到的白家下人,刚才还心中鄙弃,立马就腿肚子哆嗦。 灵堂上,白家的正经主子只有白老夫人,余下的就是她的女儿女婿,以及白府的几个还算有几分体面的姨娘。 见到李鸿渊跟靖婉,宛如行尸走肉的白老夫人转瞬间就宛若厉鬼,面部狰狞异常,若不是被女儿拦着,说不定直接扑上去想要杀人。“白家地贱,受不起晋亲王爷跟王妃的踩踏!” “的确如此。”李鸿渊委实不客气的应道。 正所谓泥人都还有三分土性,活阎王这般,何其的招人恨,白家长女站出来,满脸肃穆,却也不失礼节,蹲了蹲身,“王爷跟王妃身份尊贵,自是我等卑贱之人不能企及的,但是,王爷跟王妃今儿既然来了,就还请给小弟一分尊重,一分安宁,王爷出身皇室,当为天下表率,王妃出自书香门第,谁不赞一声骆家好教养,想来自是不会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才是。” 这话里的意思,大家都听得明白,或许该赞她一声好胆色? 靖婉的目光在这位妇人身上略停了停,白家人在其他方面且不论,但是,在儿女的教养上,还是无可指摘的,不管是眼前的人,还是躺在棺材那位,百宠千娇的独苗苗都没成为纨绔,足见是下了狠功夫的,可惜啊,好好的一把牌,打烂了,或者说,遇到活阎王,没跟活阎王一条战线,就被活阎王生生将这把好牌打散了。 李鸿渊的目光轻飘飘的扫过去,“人敬本王一丈,本王还人一尺,白家人三番两次欺到本王头上,怎么,还指望本王以德报怨呢?尔乃以什么立场,敢与本王这般说话?嫁为人妇,也当为自己夫家考虑考虑才是。” 女子脸色瞬间惨白,自己夫君,今年明明升一级有望,因为吏部尚书的关系,没有指望不算,瞧着还要外放,如果外放之地再变成那贫瘠荒芜之地,她岂不是要被丈夫婆家埋怨死?暗恼自己一时间没控制住。 她丈夫从后面一把拉住她,“还请王爷赎罪,是臣没有管教好,改日一定登门谢罪。”他可不想现在的处境更糟糕。 “事到如今,王爷风采依旧,叫老夫着实佩服。”略显颤微苍老的声音响起。 白家前阁老被白学士搀扶着,后面陆陆续续的还有众多身份尊贵的宾客。 听说晋亲王到了,这些人可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过来看好戏,男男女女皆如此。 只是,瞧着皇上似乎已经妥协了,就差一道圣旨了,晋亲王却如此的气定神闲,莫不是还有什么后招?不过,不管有没有,对晋亲王,最好都不要招惹比较好。 “去,给王爷王妃点一炷香。”白前阁老走近了,如此对自己儿子说道。 白学士自是听从,亲手点了两柱香,亲手奉上,眼中黑沉沉一片。 “王爷请吧,一炷香,让我孙儿安息了,皇上那里,说不得老夫还能劝慰两句。” 李鸿渊瞥了一眼眼前的香,蓦然扬唇一笑,“如果真是白家的种,本王上这一炷香,倒也无所谓,但不过一贱种,也配?” 李鸿渊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李鸿渊,这种话你也敢编排出来,老夫与你不死不休!”便是垂垂老矣,这时候也是濒死的雄狮欲搏命一击的愤怒。 李鸿渊却是不以为意,眼神落到白老夫人身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编排?是不是编排,不妨问一问这位白家的当家主母,棺材里的,到底是白学士的种呢,还是她为了巩固自己的身份地位勾搭下人偷来的贱种?”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落到白老妇人身上,脸色惨白,眼中惊惧,浑身直哆嗦,明显恐惧多余愤怒,瞧着这反应,那什么,莫不是当真让晋亲王给说对了? 白前阁老跟白学士心中不好的预感咻咻咻的扩展到无限大。 保守了十几年的秘密,一直都藏得好好的,知道这件事的人,又不能确保守口如瓶的,都被处理干净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白老夫人自己都“忘了”这回事儿,她儿子那就是白家的种,渐渐的失去了警惕之心,现在突然被暴露出来,猝不及防之下,又不是经过严密训练的人,第一反应,就暴露了最真实的情绪,甚至久久不能作出反应。 原本还拿着香的白学士,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如果刚才逼迫晋亲王低头,心里边还有那么点自得意满,现在就觉得自己是个天大的笑话,手上的香被捏折了,浑身直哆嗦,一个箭步冲向自己原本端庄贤良的夫人,一巴掌扇过去,“贱人,贱人,贱人——”歇斯底里的咆哮。 白老夫人被这一巴掌直接打倒在地上,似乎也终于回了神,“老爷,老爷,不是的,不是的,晋亲王他血口喷人,你相信我……”爬起来想去拉白学士的衣服。 白学士已经气疯了,对着地上的女人一脚一脚的使劲踹。 说起来白老夫人已经是五十好几快六十的人,那里经得住这样的拳脚相加,可是,没有任何人敢上前阻拦,伺候她的下人抖索得不成样子,她的女儿也被彻底的吓傻了。 白前阁老死死的抓着手中的手杖,咬紧牙关勉力的撑着,比起他儿子,他也没好多少,他的理智好歹还存在着一点,可是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自欺欺人的粉饰都不可能了,他一辈子,一辈子的清誉,就这么毁了,毁得干干净净! “够了,”白前阁老颤颤巍巍的开口,不过显然他儿子根本就没听到,抖索着上前,脚都抬不起来,几乎是擦着地面走,勉强的抡起手杖打过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白学士终于停手,看向白前阁老,“爹……”愤怒到了极致,也悲痛到了极致,然后直接老泪纵横。眼中竟是不敢相信,也好似在责问为什么。 “爹……”白老夫人现在可谓是异常的凄惨,爬起来想要去抓自己公爹的衣摆,“你听儿媳说,当真不是,不是……” 白前阁老手杖直接挥过去,打在她头上,也是力道不够,若不然,就凭这一下,说不定就能要了对方的命。随后指着棺材,“打开,将他给我扒了,丢到乱葬岗去,着人给我守着,野狗没啃干净了了,不准回来。” 前一刻还享尽尊荣,将被下葬到白家祖坟,享受白家香火,转眼间就一无所有,甚至即将尸骨无存,被野狗吞噬殆尽。 白老夫人没想着阻止,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想要辩解,可是,这也让人再次的确定,她儿子,果然不是白家的种,如果是,如果她是清白的,又怎么可能不想着要护着。 说起来,当初白老老夫人她婆母尚在,没有儿子,在白家的地位岌岌可危,被抬起来的一个又一个姨娘压得头都抬不起来,没想到四十多了居然老蚌生珠,还生下儿子,立马就彻底翻身,扬眉吐气,还不计前嫌,将庶女以及那些妾室都养得好好的,都说她命好,而且贤良淑德,勘称女子典范,现实却是,她偷人,生的野种,四十出头干出这种事,还当真是丢尽了女人的脸。 现在想想,她哪里是贤良大度,分明就是心虚。 当初羡慕她,称赞她的人,尤其是跟她私交不错的人,现在只觉得同样丢脸,无地自容,恨得要死,也恶心得要死。 “当初那野种出生的时候,看着壮壮实实,白白胖胖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七个多月早产的,现在想来,什么早产的,只怕是足月的。” “那野种还揣在肚子里的时候,以及出生后,白府可是以各种理由处理了不少人,还当是宝贝儿子,容不得半点马虎,只怕是借口将知情人给处理了吧,说是发卖了,只怕是早就变成一抔土了。” “还当她是个好的,没想到是这种人,里边脏透了,烂透了,外边骗人的手段也是一等一的,……” “白学士被枕边人带了绿帽子,还半点没察觉,将野种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十几年,瞧着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原来也是个蠢的。” “嘿,说不定是有所觉的,只是被好容易得来的儿子冲昏了头,以至于就算有些许疑点,也被他给无视了。纯粹是想儿子想疯了吧。” …… 诸如此类的言语,被围观的诸人“窃窃私语”的说了出来,白家人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实在是太丢人了。 白老夫人一边想要解释,一边又说他们胡说八道,语无伦次,终究是承受不住,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这会儿,的确是,昏过去了比醒着更好。 靖婉冷眼瞧着,不曾想,这问题还真出在这白公子身上,还当真是釜底抽薪,那白公子既然不是白家的种,那么,白家还有什么理由逼迫皇上惩处自家夫君,就算那白公子的生父有点身份地位,他也是奸生子,死了就死了,更何况,按照某人刚才的说法,十有八九是白老夫人勾搭下人生的,那么本身就是奴籍,那就更没得说了。 毕竟,就算是活阎王将奴仆丢去喂老虎,也最多就是被说残忍,被乐成帝口头上训诫几句,意思意思的惩罚一下,根本不会有实质性的东西。 这就是身份差异带来的残酷现实。 不过如此一来,查那幕后真凶,也就没了意义,就算其本质上对付的是晋亲王,然而,晋亲王不是好好的吗,而到底是谁下的手,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无外乎就是那几个,乐成帝自己也装聋作哑,不想面对现实,没见京兆府,大理寺,刑部,三个部门联合,什么都没查出来,乐成帝也没说什么吗,没结果,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对于白老夫人,靖婉也没什么好同情的,在对妇人异常严苛残酷的大背景下,既然做下了那样的事情,就要有被揭穿后付出惨重代价的觉悟。 只是白公子,白家人也着实太无情了些,毕竟是捧在手心十几年,他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错呢?而且人都已经死了,有何须还如此的糟践。从这一点来说,白公子死了,或许还是幸运的,如果活着,还不知道将面临什么。 不过,如果活着,这事儿或许也不会被揭露出来。 所以说,有些事情,还当真不好说。 “闭嘴!”白前阁老终于忍不住怒喝一声。 众人先是被下了一跳,随后不以为意的撇撇嘴,都现在这样了,还抖什么威风,逼迫皇上,被皇上给记恨上了,现在也别想着皇上能处置晋亲王了,活阎王不倒,之前把他得罪成那样,白家日后有得受的,谁还会在意白家,谁还会敢帮着白家。 “这些,王爷一早就策划好的吧,白家落得今日这般,你是不是很得意?你心思怎么就这么歹毒?”明明早知道,为什么不私下说,说了,就什么都化解了,白家的丑事也不会人尽皆知,“我好歹是你舅祖……” 李鸿渊冷嗤一声,“别跟本王攀关系。这事儿原本跟本王也没啥关系,是你们非要揪着本王不放,意欲将本王踩进泥里。怎么着,你们做初一,还不准本王做十五了?在你们眼里,本王什么时候还成了以德报怨的人了?事发当日,本王便说过,你白家,如果执意与本王过不去,那么,本王在被踩下去之前,也定然先叫你白家鸡犬不宁,只是,你们完全就没将本王的话当回事。如果你们之前态度好点,这事儿肯定与你们私下说,毕竟,没啥事,本王也没兴趣抖露别人家的丑事,那么多年,本王也守口如瓶,你好歹是本王舅祖不是。” 同一句话回敬给白前阁老,何其的讽刺。 百前阁老脸上的风干的橘子皮直抽抽,还真的无话可说,活阎王的为人,众所周知,偶尔,就算不惹到他头上,都可能被他弄出点事情,惹到他头上,还从来就没见谁能什么事儿都没有就脱身的,大概,从儿子去他庄子上,语气不善、态度不佳开始,今日的事情就已经注定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白家的名声顷刻间烂透了。 “老夫只想知道一件事,王爷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没错,这也是其他人想要知道的,别人都不知道,为何偏偏就他知道。 “这就纯粹是十几年前的巧合了,本王偷溜出宫,恰好碰到了某个死里逃生的人,不欲造杀孽,就留了他一命,说起来那人也是蠢的,一开始的时候死里逃生,不远走高飞,兜兜转转的又想回来看儿子,那么不走运,被已经掌握了白府内宅大权的孩子娘给发现了,可不差一点又死了,不过他也是好命,遇到了本王。” 能责问他为什么不将人弄死吗?人都说了,还小呢。 而事实上呢,李鸿渊前世就知道,而且是从白公子口中知道的,那个时候,翻起来也是一笔烂账,里面的事情一句两句说不清,李鸿渊重生回来之后,自然要将能握在手心的东西都捏牢实了,所以,算着时间差不多,动用了有限的人手,在白府周围蹲了不少时间,保下了白老夫人的奸夫,这样的把柄留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 事实上,有些事情,果然是有备无患。 不过,李鸿渊前世,他驾崩了,这白家的“独苗苗”都还好好的活着呢。 “说起来你们白家的行事作风还真是一成不变,对于那个野种的死,不问青红皂白,但凭心情,先给本王扣一顶帽子,现在呢,事关白府当家主母的清白,同样不细查,就凭自己的判断定了罪,不过倒也没有一回错,再次错的事情发生。” 都被李鸿渊给说了,还能说什么,现在去查也没有意义了,已经被定性的事情,即便是对外解释,也无人会相信,只会觉得是为了面子,连野种都认了。 而且,之前也不认为就是晋亲王的错,只是迁怒,而后死揪着不放,是为了白家的未来,到头来却是一场空,还彻彻底底将白家赔进去;现在这事儿,凭他的判断,假不了,第一时间没能阻止挽回,后面也就无需做无用功。 “老夫欲求王爷一件事情,能否将那奸夫交与老夫?”对于使得白家全族受辱的人,势必不能让他活在世上。 相比起之前的态度,那绝对是天渊之别,就算现在心里边依旧恨毒了李鸿渊,然而,唯一的孙子,跟一个下人与主母通奸生下的野种,岂可能相提并论。 前者,或许能搭上全家去讨公道,后者,你或许还该感谢对方“弄死了”白家的耻辱;为前者讨公道,甚至能胁迫皇上,为后者讨公道,皇上翻手一巴掌能拍死你。 “想要人,成啊,拿什么跟本王换?” 拿什么换,晋亲王可以说什么都不缺,唯一缺的,大概就是权势,这东西却又不是他能给的,那么暗中投效?却也要看另外的人答应不答应。 李鸿渊讽笑一声,“本王告辞了。”转身,拂袖,径直离去。 从一开始就未发一语的靖婉,也跟着施施然的走了,说起来,她当真是纯粹看戏的。 他们夫妻二人一走,其他人也纷纷告辞了,跟一个奸生子上了香,他们也觉得分外的不痛快,然则,白家现在弄成这样,他们也不好再寻晦气找麻烦。 白学士的那些女婿,也没有一个留下来的,他们的妻子倒是想跟着一起走,奈何,“你不用回去了,我们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休书以及你的嫁妆,回头会让人送过来。”这是白家的出嫁女普遍的待遇。有那样一个岳母,丢尽了颜面,不放心她教养出来的女儿是一回事,是担心留着白家女,自己全家都会被指指点点。 虽然已经料到了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然则,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难以接受,一时间哭天抢地,百般哀求,被以这样的名头休回家,她们还怎么活啊? 在夫家恪守本分的还稍微好点,对于那仗着娘家撑腰,在夫家作威作福的,这时候其夫君可就半点不客气,甚至拳脚相向,更有他们受了气嫂子弟媳等人,临走了,还狠狠的唾一口。 倒是白老夫人的长女,站在原地,希冀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在对方终究是狠心转身离去的时候,怔怔的站在原地出神,欲哭无泪。 可想而知,白家那些还没出嫁的姑娘,也好不到哪里去,年纪尚小的还好,时间长了,白家换了主母,影响也就小了,然而,正缝要说亲的,那就真的是一辈子毁了,跟她们的生母抱头痛哭。 一时间,白家的哭嚎声,那是比之前给“白公子”哭灵的时候还撼天动地,也格外的真实,没有只打雷不下雨的情况。 马车上,靖婉情绪不高,李鸿渊知道为什么,“婉婉怪为夫做得狠了?” “怎么会,他们先对你动的手,现在图的是削你的爵位,事实上何尝不是在图你的命,如此,还能不准你狠狠反击?而身为白家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享受了白家带来的荣耀,自然也要承受白家带来的苦果,”在这讲究家族,讲究连坐的社会,谁都一样,谁都逃不开这个圈子,“只是,这事儿对她们而言,还是太过惨烈了些,毕竟,在这事上,她们并没做错什么,却要去承受。心有戚戚罢了。” “婉婉有没有想过,她们或许恨毒了为夫,而你与为夫一体,自是不会少你一份。”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这事儿也就如此了。”事实上,在别人看来天塌地陷的事情,在靖婉眼里,也不是那么糟糕,日后也未必就是一生凄苦,端看她们怎么想,怎么做,靖婉始终坚信,很多事情,完全取决于自己的态度。 李鸿渊将她拥入怀中,“不着急,日后有机会,你可以自己去改变。” 靖婉失笑,嘴皮子一碰,说得多容易啊,不过,再不容易,也总要有人去做,当真坐到那个位置,又有他权力支持,靖婉觉得自己不可能无动于衷。 “接下来呢,我们要做什么?”靖婉绕着李鸿渊的一缕头发问道。 “因为父皇的态度原因,为夫伤心了,接下来自然是‘疗伤’了。” 靖婉默默的给乐成帝点蜡,不过,那样的爹,被儿子算计,那都是活该。 事实上,乐成帝在得知白家的事情之后,一边送了一口气,一边又确实是头疼了,那孽障儿子到底有多难搞,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了。 本来嘛,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他来找自己的准备,是避开呢,还是安抚呢?如果避开,别人或许会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放弃了这个儿子,指不定就在什么地方踩他儿子,乐成帝又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如果安抚,要怎么安抚,到时候安抚不成,还可能火上浇油,连带自己都可能被气得够呛。 现在好了,没来找自己,反而将麻烦的根源解决了,不过,自己之前的态度其实已经挺明显了,那么,孽障儿子的气怕是没那么容易消,尤其是乐成帝怀疑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特殊出生,剥夺了他最重要的东西,现在又因为外家“放弃”他,换成谁,都痛快不了,所以,到底要怎么做? 思及此,乐成帝又对苏贵妃恼怒不已,那个女人,自己或许但真是宠得太过了,连自己的荣宠是怎么来的都忘记了,胆敢肆意妄为! 乐成帝不止一次的想要去掐死那女人,不过每每克制住了,没有动作。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再如何也无力挽回了,如果没发生,那女人说不定一怒之下,什么都告诉渊儿,到时候才是得不偿失。不过,乐成帝还是在心里狠狠的记了一笔。 乐成帝着人又给李鸿渊送去大笔的赏赐,结果呢,以往照单全收的晋亲王,这一回“抗旨不遵”,要么就将东西带回宫,要么,他就将东西扔到街上去。 乐成帝听到内侍回来如此复命,气得不行,又无可奈何,将内侍狠狠的发作了一通,一群废物,送东西都送不出去,不是废物是什么。 内侍敢怒不敢言,只能乖乖的听训。 乐成帝忙着哄儿子,白家的事情好像已经到此为止了,白家人求见,乐成帝也统统不见,这一回,就不会跪下来就能了事的,就算是白学士,也只论公不论私,直接跟白学士言明了,如果精力不济,允他回家养着,养“多久”都成。 如此,白家人只能偃旗息鼓,不敢再提。 可以说,这一回,白家损失相当的惨重,消磨掉了与乐成帝的情谊,得知了不想承认的真相,家中独苗不是死了,而是压根连独苗都没有,为了白家未来交恶晋亲王,别说宽广的前程,现在已经摇摇欲坠,想要稳住都千难万难。 另外,就是白家还是秉承着“不轻易冤枉谁”的原则,仔细的查了查,事实上,当年的事情,白老夫人自认为非常的严密,实际上不然,毕竟那个时候她没有白府内宅的大权,当初因为无人怀疑——其一是白老夫人正派端庄,其二是没人想到白老夫人有那么大的胆子,所以才被瞒了过去,当真去查,哪怕是十多年了,还是存在蛛丝马迹,好了,事实与晋亲王所言并无出入。 于是,快要六十的白老夫人,被以“淫”这样让人最不齿的理由休弃,这样的年龄,这样的罪名,可以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白老夫人娘家父母也早就过世,兄弟等人又怎么可能接纳她这样一个女人,接回去,简直就是祸害全家,让全家人都抬不起头来,所以说,白老夫人被休弃,并不比在白家被处理了来得好。 白家这么做,大概也是破罐子破摔,反正,那么多人都知道了,便是全京城都知道也不算奇怪,里子面子什么都没了,又怎么会让白家沦落到这个地步的女人好过。 至于此番在背后算计的人,大概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真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冒着可能被发现的风险,狠狠的花费一番心思,结果呢,一点水花都没溅起来,最多就是在荡了几个涟漪之后,反而将皇上往那边推得更近。 这些人如何,全然影响不到李鸿渊,该干什么照常,乐成帝那边也全然不搭理。 原本吧,打算将马场交出来,出了这一档子事,反而不管了,不管多少钱,都准备全数的收入腰包,按照乐成帝的德性,即便早先对马场对珍兽园还有所顾忌,这会儿那绝对会将弹劾的折子全部压下去,哄好了儿子再说,自己还能找一堆理由将事情给圆过去。 而在赛事中的输赢情况,已经清算出来,对于那些赌赢的人,靖婉派人挨家挨户的将银票或现银给送去,靖婉表示,她可是合法经营,岂会随便的贪人钱财。 原本还以为打水漂的众人,收到银子的时候还有点懵,那什么,好像跟自己赢来的完全吻合,还说什么下次赛马将在七天后,不会再派帖子,如果有要参赛的想法,提前派人到庄子上登记。 原以为晋亲王这次要遭,某些人家的庶子,已经遭受了几天的白眼,居然又出现了这样的逆转,原本有些焦躁的心,一下子淡定了,其他人就噎了个半死;而那些还在惋惜好不容易找到一样好玩的,一次之后就可能夭折了的真正纨绔子们,得知消息,那叫一个乐,然后一个个都说:“就说嘛,晋亲王是谁,怎么可能有事。”无形中带上了几分推崇。 就算八百里边关急报即将抵达京城,凭着之前的事情,李鸿渊也照旧带着自己媳妇儿玩乐,反正,就算有人说他纸醉金迷,他老子也会压着怒气不会发作。 从这一点来看,某些人简直就帮了他一把。 第486章:战前反常行为 从这一点来看,某些人简直就帮了他一把。 不过,随着某些事情的临近,李鸿渊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异常,别人或许没有发现,但是,作为枕边人,靖婉自是再清楚不过,依照靖婉对他的了解,某人那就是一个所有大事都是小事,所有小事都不是事儿的主儿,即便是有时候某些人惹怒了他,他起伏的情绪持续的时间也不会长,来得快,去得也挺快,是“喜怒不定”的真实写照,这一次持续的时间却是意外的长,靖婉又怎么会不奇怪。 靖婉问他为什么,李鸿渊也只说是没事。 靖婉轻轻的蹙眉,一次两次,他不愿告知,靖婉都觉得没什么,可是次数多了,心里难免还是有点不舒服。不过,能被他放在心上惦记的事情肯定都不是小事,于是,靖婉又心疼了,最后也只能无奈的叹口气,不再过问。 媳妇儿懂事又体贴,可是这不是晋亲王想要的啊,希望她能刨根问底,他觉得,两人之间挺有默契的,为什么在这件事上,思维上偏生就没法达成一致呢?挺愁人! 为了让媳妇儿放心点,李鸿渊将那些事情放在一边,毕竟,天大地大,媳妇儿最大。不过,就算是这样,李鸿渊最近却是没少折腾傅云庭,虽然从未曾叫到眼皮子底下,傅云庭最近却相当的不好过,莫名其妙的升了官,虽然依旧是闲职,但是他却从早到晚累成狗,早朝没他的份儿,但是,他却起得比任何一位朝臣都要早,而晚上呢,差不多要子时才能回到家,坐在浴桶里都能睡着了,能趟床上的时间最多两个时辰。 他妻子卫氏心疼得不行,可是又没办法,武安侯府的情况摆在这里,很多事情,根本就没有傅云庭说“不”的权力。 相较卫氏认为是朝廷又在找武安侯府的茬,傅云庭倒是更清楚,将他弄成这苦逼样的,其实是晋亲王,从晋亲王最初找上门,到现在,很多事情,傅云庭其实都想不通,晋亲王帮助武安侯府良多这一点不假,但是,十有八九自己前世跟他有仇,自己于他说不定还是杀父夺妻之仇,今生才会如此的遭他恨,恨就恨吧,还不给个痛快,不过,傅云庭苦中作乐,如此被压榨,他的武艺倒是越发的精进。 傅云庭在某种程度上是“真相”了,不过,真相其实恰好相反,是对方夺了他的妻。 所以说,最无耻的还是活阎王,他前世抢了人家的妻,今生还要记恨人家,将人整得惨兮兮,当真是没天理了。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傅云庭也不去想,想了也没用。 他自然不会想到,很快就到头了。 武安侯府是以武出身,傅家的儿郎终究是逃不过上战场的命运,除非,整个家族彻底的消亡。李鸿渊前世时,靖婉“赔上自己”保住了傅家的两根苗,今生,李鸿渊会保住整个武安侯府,不仅如此,傅云庭他也不会要他的命,反而要傅云庭一辈子给他卖命,就跟贺识海一样,有些战事兴起了,可就不会向前世那般轻易的结束。 要么战死在战场上,要么老死在战场上! 所以说,活阎王其实已经变态到非人的地步。 在庄子上又一次热火朝天的进行赛马的时候,八百里急报呈递到乐成帝御案上。 西北边境,西匈奴、北匈奴大军联合进犯,来势汹汹,短短数日之内,已然拿下一府半之地,若是不立即支援,只怕一郡之地都会很快沦陷。 乐成帝惊怒交加,立即召集大臣,现在已经不是战不战的问题,而是要如何战,怎么战,还有主将,粮草等等问题,战事来得太突然,之前半点音信都没有,如此的猝不及防,启元会连连失守,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朝中文武重臣都在第一时间齐聚御书房,在看了急报之后,不由得眉头紧皱,这事儿的确是非常的棘手,就算有些时候存在主战派跟主和派,这时候主和派也不会站出来,试想,都失去了快两府之地,如果还敢谈和,怕是一向比较中庸的乐成帝都要出手直接将人给拍死,除非是那种只知享乐万事不理彻头彻尾的昏君,不然,没有哪个皇帝对于失去领土这件事会无动于衷。 户部尚书这时候也没有哭穷,毕竟去年晋亲王往江南一趟,给国库收刮了相当不菲的一笔钱财,不过,这粮草,也不仅仅是有钱就能解决的,幸好,去年全国上下都还算风调雨顺,要调集粮草,也并非难以做到的一件事。 只是战事已经焦灼,粮草现行不太现实,确定主帅,立即前往边境稳住局面才是最为要紧的,只是这主帅的位置要谁来坐,又是一个问题。 秦天鸣跟沈书韩都先后主动请缨,而兵部尚书,曾经也是赫赫威名的武将,现在年龄上虽然比另外两位长了个十几岁,保家卫国却也义不容辞。 乐成帝很清楚,这些人都各有各的立场,一个不好,外边的仗没打完,里边又要乱了,所以,战事再着急,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定下人选。 “传朕口谕,升朝。” 今日本无早朝,现在也已经过了早朝的时间,这个时候升朝,必然是大事。 还不知情的人,心中有些惴惴,在见到那些平日里万事面不改色的大人们此事都一脸凝重,不由得更加的不安。 而原本李鸿渊庄子上的封王的皇子,也被第一时间通知,快马加鞭气喘吁吁的赶回来。 很快,文武百官都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瞬间就交头议论起来。 “对于主帅人选,朕犹疑不定,诸卿可有觉得合适的人选?” 下面的人立马就七嘴八舌的开始推荐,只是在这推荐过程中,乐成帝心中就基本上有数了,可就是这样,他的眉头才越皱越紧,合适的人选,那都不合适! 乐成帝心中暗恼,果然还是平日里太过放松,以致那些儿子的心是越来越大,他还没死了,就快要将他的班底给瓜分干净了。 乐成帝迟迟不表态,下面的人就知道,皇上心中不满,于是,声音渐渐的歇了。 而从始至终,最开始在御书房见乐成帝的一干重臣,基本上都没有开口,尤其是内阁首辅阮瑞中等人。 等到多数人闭嘴了,乐成帝终于点到了他们头上。 “皇上,武安侯世子,出身将门,虽未曾带过兵,然则,家学渊源,想来也不会差,近日,臣无意中得见,见其行事颇有章法,有其父之风,皇上不若考虑一下由此子领兵的可能性。若是皇上不放心,可将人叫至跟前,考校一番,另外,可以另外派遣两位副将随行,协助武安侯世子,不知皇上意下如何?”阮瑞中如此不疾不徐的说道。 乐成帝面上闪过异色,沉吟片刻,“阮爱卿言之有理,来人,传武安侯世子觐见。” 其他的人相互的瞧了瞧,也算是明白了乐成帝的意思,不过,要不怎么说内阁首辅深受皇上器重呢,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能力出众,而且揣摩皇上的心思也很有一手,这样的人别人轻易比不上也是情有可原。 现在的武安侯瘫痪在床,逢年过节,“该有的赏赐”,也没少过,然而,乐成帝基本上没召见过,说得好听点,是体恤武安侯,但是,整个侯府的人都未曾召见,傅云庭这位世子不说,后宅内眷,也不会被皇后召见,这是功臣之后该有的待遇吗? 傅云庭在宫中人找来的时候,还不明所以,而后那内侍笑着恭喜他,简单的说明了情况。 傅云庭有吃惊,内心深处反而滋生了一种果然来了的想法,心里边甚至莫名的一松,不过,说是首辅大人举荐,傅云庭脑中浮现的却是晋亲王的身影,至于只忠于皇上的内阁首辅,跟晋亲王之间是什么关系,那就不要去想了,知道了,怕是没啥好处,而且,本身也与自己无关不是。 傅云庭进宫,放在以前,他还藏拙一下,适当的表现出一个没啥出彩之处的纨绔样,现在,傅云庭表现的完全就是自己,至少要让人觉得他足够让人信服的地方,战场瞬息万变,危险非常,但是,对于武安侯府来说,是机会,虽然更可能是更危险的前路,因为皇室对武安侯府的态度实在是太过于诡异,直到只剩下一群老弱病残,依旧不被放过,没有足够的军功护持,只会覆灭的更快,而军功,也往往是用傅家人的命换来的,现在,确切的说,就是他傅云庭。 “臣傅云庭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乐成帝目光沉沉的打量着傅云庭,任谁都看得出,乐成帝的情绪有点问题,并非那种看到青年才俊的欣喜,而是一种说不出的东西,整个朝堂都陷入了寂静,傅云庭安安静静的单膝跪着,低眉敛目。 长久的沉默,“好,不愧是傅家儿郎,果然是英武不凡。册封武安侯世子为正一品镇国大将军,为西北抗击匈奴主帅,即日率三万大军赶往西北,以祈尽快稳住边境局势,夺回启元失去的领土。”乐成帝一锤定音。 考校什么的,没了,就那么草率的做了决定。 如此这般,便是作为“推荐者”,阮瑞中心中都不由得暗暗蹙眉,看来,晋亲王说的应该没错,皇上对武安侯府,比预想中还要有意见,这不仅仅“功高盖主”那么简单,毕竟,傅家的功绩,已经是过去很久了,武安侯府现在还真没什么地方值得忌惮,皇上所表现出来的却不是那么一回事,虽然,在多数人看来,皇上对武安侯府是格外的任重。 “谢主隆恩,臣定当不负皇上所望。”别人都能看出来的东西,傅云庭也并非当局者迷,接受得很平静。 无亲无故,何来无限度的恩宠,超过了度,那就是捧杀了。 随后,乐成帝又点了几个年轻的将领,却与之前所说的协助副将是两码事,年轻,意味着热血干劲,但也意味着莽撞冲动不服从调遣,边境十万火急,皇上现在的作为,简直就是儿戏。 然而乐成帝却是理由十足,这些都是启元之栋梁,他相信他们,他们一定能出色的击退敌人。 一群基本上都没接触过战事的人,就算学过很多东西,但那都是纸上谈兵,没有老将带着,初临战场就是这样的局面,这已经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了,更多的人感到不妥,正要开口,乐成帝直接站起身,“事情就这么决定了,粮草事宜交给户部兵部,康亲王,睿亲王,恭亲王三人共同协理,退朝。” 明明开始的时候气氛还那么沉重,人人都知道迫在眉睫,可是才多久的时间,事情就完了,让人感觉到的,只有轻率,要说虎头蛇尾也不若如此。 连同乐成帝的一众儿子的皱起眉头,找不到解惑的地方,纷纷找上了内阁首辅大人,寄希望他能给人一个满意的答案。 而阮瑞中同样是云里雾里,自然是将众人给忽悠过去。 在众人未曾注意到的地方,阮瑞中与骆沛山对视了一样,手上动了动,达成了默契。 两位重臣在回家之后,就找来了晋亲王留在自己府上的人,现在的情况,若是不见一见晋亲王,心中难安。 不过原本只是让晋亲王做一份准备,安排好见面的时间,却不想,只是转头的事情,好像,晋亲王已经料到了他们要见他。 一身常服,甚至都没乔装,就那么出了门,各自的马车,好巧不巧的遇到了将要出城的于仲擎,于仲奉皇上的命令,向晋亲王传达口谕,两人不由得在心中一番紧张,手心出汗,随后却发现这位御林军大统领竟然在有意无意间为他们打掩护,然后,就那么轻松的,没引起任何主意的情况出了城,直奔晋亲王的庄子。 抵达庄子,在二人犹豫着要不要下马车的时候,于仲擎在外面却先一步开口,“下官正欲前往面见王爷,阮大人与骆大人可要与下官同行?” 这都已经点名他们的身份了,自是再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下了马车,三方人心照不宣的打了招呼,至于心中“果然不愧是晋亲王”之类的想法,就无需宣之于口了。 沐安亲自引路,走的暗道,甚至能清晰的听到来自马场的喧嚣。 还是那个李鸿渊与其他兄弟一起的包间,只是这会儿里面就只有李鸿渊与靖婉,没错,靖婉也在。 见到靖婉,莫说阮瑞中,便是骆沛山都吃惊不小,倒是于仲擎的接受度最高。 靖婉也不知道自家夫君打的什么主意,如此挑战朝臣的承受力,就只能保持微笑,安静的坐着,摆出高深莫测的姿态。 “坐吧。——先与本王说说,任命傅云庭为主帅前后,父皇是什么反应。” 晋亲王行事,向来难以琢磨,他都已经问话了,自然不能支支吾吾,三个人,分别站在自己的角度给了晋亲王答案,而于仲擎因为与乐成帝保持的距离最近,同时,在退潮后也见到一些,说得更为清楚。 所有的,汇集在一起就三个字:不对劲。 李鸿渊沉默片刻,所以说,皇室对武安侯府的诡异态度原因,或许只有启元的历任皇帝知道,那么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启元皇帝们对武安侯府态度诡异,要说这里面没有原因,鬼都不信。 “副将了,点了谁?” “皇上未点副将,而是点了几个小将。” 李鸿渊轻嗤一声,前世的时候,好歹还掩饰一下,正儿八经的点了副将,不过,不难理解,前世,武安侯已经死了,傅云庭与靖婉成婚不久,那个时候傅云庭颓唐,现在呢,武安侯府尚好,傅云庭有子,精气神都天差地别,不怪皇位上的那位都掩不住反常。 第487章:一语道破 靖婉在一遍安静的听着,如此明显不对劲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来。 她心中也万分疑惑,乐成帝虽然平庸了一点,但是,他脑子没坑,偏生现在为什么做出如此罔顾启元安危的事情。 在李鸿渊的示意下,于仲擎将今日其他的事情一一说明,有遗漏的地方,阮瑞中跟骆沛山作了补充。 “事情既然已经成了定居,那就这样吧,后面的时候,到时候再做计较。”李鸿渊说道。 “王爷,事关江山社稷,皇上不知何故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岂能……” “阮大人,皇上是君,吾等是臣,王爷亦然,有些事情,阮大人便是着急,也需要徐徐图之。”骆沛山略带劝慰的说道。 阮瑞中呼出一口气,“王爷恕罪,是臣着急了。” “阮大人心怀天下,一心为国为民,情有可原,不过,事情也没那么糟糕,这到底是他的天下,再如何玩笑,也要想着百年之后如何与列祖列宗交代。”既然与前世不同,而本质上也只是想着要傅云庭乃至整个武安侯府覆灭,现在瞧着傅云庭年轻英武,只怕这杀心更重,于是,换了策略,如果一开始战事就出了问题,那么,理所当然的就能治罪主帅,换上有能耐的将领,那么他的目的,顺理成章的就能达成,前世时,说不得也是相同的打算,只是,终究小瞧了傅云庭,结果就做出了那种舍掉二十多万将士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再说傅家,曾经赫赫威名,可是远超现在的贺家,傅云庭顶立门户,对于武安侯府的境遇又岂可无动于衷,他心里很清楚,傅家,只能前行,不能后退,如此,岂会没有准备,别小看他。” “是臣想岔了,既然是王爷看重的人,定不会差的。不过,王爷既然提到了贺家,是否可以谏言皇上,让贺家小公子随行?贺家小公子在东北战事中,立下赫赫战功,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阮瑞中说道。 说到底,不管李鸿渊怎么说,傅云庭太年轻,所谓“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也没有贺识海那样实打实的打出来的让人信服的功绩,到底不放心,不是不相信李鸿渊,而是不相信傅云庭。 “他要傅云庭死,要武安侯府灭,又怎么可能搭上前途无量的贺识海,阮大人安心治国就是了,安邦这种事情就不要操心了。”李鸿渊端起手边的茶杯,浅饮了一口。 此言一出,吃惊的可不仅仅是阮瑞中,虽然乐成帝态度诡异,但是也不曾想到他尽是这样的想法,要说是晋亲王想差了?没可能的,他们不止一次的见识了晋亲王如妖的智慧,通天的手腕,他笃定的事情,定然是不会是差错的。 “皇上说为什么要覆灭傅家?傅家为了启元,死伤无数,最后就留下傅云庭一人勉强顶立门户,不管从哪方面讲,皇上都该善待傅家,可是皇上做得那些事情,不过是糊弄糊弄百姓,对于朝臣,对于高门,甚至掩饰都不屑,某些时候,简直就是希望随便人什么人都能踩武安侯府一脚,何其荒唐,又何其叫人寒心。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李鸿渊也想知道为什么。 “在李氏皇族,有没有类似于‘帝传几世,傅代李兴’这样的传言?”安静当壁花的靖婉忍不住开口说道。 李鸿渊一怔,与其他人一同,齐齐的看向她,靖婉倍觉压力,有点不自在的挪了挪,笑容也有点尴尬,“我也就随便一说,肯定当不得真的。”靖婉抿唇,暗骂自己嘴欠,那什么,这样的话,能随便乱说吗,一不注意,那就真的可能给武安侯府招来抄满门的祸事。 然而,李鸿渊却突然抚掌而笑,“果然还是婉婉聪慧,虽然荒唐,但是,这样的解释才是最合理的。”李鸿渊笑完,单手支着头,“傅家身为当初的四公九侯之一,一开始就是以武立足,将门虎子不计其数,启元立朝至今,傅家威名赫赫的武将,在现任武安侯身体尚安之前,就从未出现过断层,称之为启元的一枚定海神针也不为过,按理,这样的家族,该当一直都是勋贵之首,可事实却是,傅家一直都被皇位上的人有意无意的打压,每每一场大战获胜,明面上鲜花作锦,内里却是削弱三分,但是,一旦傅家出现不妥的地方,立马就是严惩,从公爵降为侯爵可不就是这么来的。如果不是傅家一代一代的坚持,用一代又一代的儿郎的命去换,只怕早就已经覆灭,偏生这样的‘英勇无畏’,越让皇位上的人忌惮,大权在握是死,没有大权死得更快,呵……” 所以说,并非傅家非要想方设法的把持启元军权,实在是被逼无奈,不得不为。 现在穷途末路了,乐成帝可不要再算计一把,光明正大的碾死这只蟑螂,还半点不损自己名声。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显然,众人都接受了这样的说法,虽然具体的原因还不得而知,但,肯定是傅家“威胁”到了皇室。 说起来,这种事其实是无稽之谈,但是,未必就是空穴来风,定当是在最初的时候,傅家生了什么心思,或者得罪了什么狠人,才会被如此的算计,事实上,皇位上的人也未必就真的相信,只是,事关皇尊位,那就是禁忌中的禁忌,别说什么有那么点影子,便是一句话,都势必要铲除殆尽,只是傅家的骨头太硬了点,生命力太顽强了点。 “婉婉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李鸿渊颇有兴致的问道。 怎么想到的?前世的历史上有没有这一出不知道,但是电视里写出来的却有这么一个梗啊。听到乐成帝诡异的态度,就莫名的联系到了一起,“就那么突然想到的。”靖婉心里边有点虚,这种事吧,还不能用话本来搪塞,毕竟,没有哪个写话本的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种事,想来是不会有什么证据的,说不得就是启元的历任帝王口口相传,倒也没有去查的必要。不过,他想杀的人,本王偏生要保下来,傅家用好了,可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刀。” 因为心中疑惑,所以有些事情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但现在不一样了,心中有谱,该如何做,也不会畏手畏脚了。 李鸿渊的目光最后落到于仲擎身上,“他有什么话让你传给我?” “皇上说,近来事务繁忙,让王爷安分守己。” “本王当真不安分,启元早就乱了,他的皇位也早就不保了。”李鸿渊淡淡的说道。 其他人低眉敛目,当做没听到,但是,这还真不是他大言不惭,而是事实。 “行了,你们都回去吧,他既然要借机弄死傅云庭,你们就借机换掉户部的人吧。” 今生,有李鸿渊早早的“调教”傅云庭,相信,比起前世,傅云庭应该更快的把握住边境的大局,而且没有老将出身的副将掣肘,那一群小将,只会是傅云庭的下饭菜,说不得最后还会成为傅云庭的死忠,边境的局势一旦没有如同乐成帝所料的发展,必然还是会与前世一般,在粮草上动手脚,如此,正好给了他们机会。 户部的人就算是得到乐成帝的指示,捏着大义,乐成帝自己也不敢保,因为他根本就说不清,所以,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让户部背锅,如此,很好,狠狠的坑了他其他的儿子。 所以说,跟晋亲王对上了,甭管你是谁,往往都不知道“幕后真凶”的时候,就已经栽了。 阮瑞中,骆沛山,于仲擎三人随后离开。 一直端坐的靖婉放松了些,这样的场合氛围着实不太习惯。 李鸿渊扬唇一笑,“这种事婉婉应该早点习惯才是。” “早点习惯?外面的事岂是我一个后宅女子能参与的?” “婉婉在为夫面前就不用口是心非了。现在那么多事都是你处理的,还不算参与外面的事?” “在私底下处理,与当着朝臣的面参与,那完全是两码事。”某人前一句话,靖婉直接无视。 “本质上又能有什么不同?” 行,某人都不在意,她又何须在意,反正,朝臣也不会到她面前念叨。 李鸿渊继续我行我素,乐成帝让于仲擎带来的话,在他那里,甚至连耳边风都算不上,反正是绝对不能扫了媳妇儿的兴致。 在白家的事情上,别以为李鸿渊就完完全全的冲着白家去了,以他对乐成帝的了解,那个男人绝对是想过将所有事情让靖婉背的,依照李鸿渊的脾性,这种事简直比削他的爵还严重,就算是面子功夫都不会给他好脸。 所以,赛马依旧是热火朝天。 次日,点齐了兵马,傅云庭穿上了甲胄,那是他父亲的,上面有着无数的痕迹,然而,上面却没有半点不妥的地方,显然,是常年细细保养的,骑在高头大马上,整个人看起来英武不凡,很多人或许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在这一刻,所有人对他的印象都在悄然的改变。 面子上的东西,乐成帝做到十足十,带着文武百官,站在城头上,说着感人肺腑又激励人心的话,还带着点殷殷期盼,甚至还是当场给了傅云庭一分圣旨,那份圣旨,足以调动西北边境军以及临近的几郡的守备军,总数加起来足有三十万。 做到这般地步,如果傅云庭还失利的话,必然将千夫所指,甚至会说他是傅家之耻。 对于这一点,傅云庭自己心里其实很清楚。 不过,傅云庭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他的家人,瘫痪的伯父,寡居的母亲、伯母、婶母、嫂嫂,还有仅有的三个侄子侄女,以及自己的妻子、孩子,一群老弱病残,却也是他的牵挂,刻在骨子里绝对不能舍弃的存在,他始终坚持,始终咬牙面对所有屈辱困苦的缘由,他们平日里几乎不出门,这个时候却是齐聚于此,或许是送别,也可能是诀别,眼中明明不舍,却不会有人出口挽留,就那么看着,望着,挥洒泪水。 傅云庭眼眶微红,却越发的坚毅,拉紧了缰绳,“驾——”打马而去。 不管晋亲王如何对他,他心里,其实对晋亲王心怀感激,傅家人都知道皇室待他们是什么态度,心中不是不怨,不是不恨,可是,长辈总说,他们问心无愧,他们为的是天下黎民百姓。 大义谁不懂,可是,看看自己的家人,父辈们为了天下黎民,可谁为他们? 所以,晋亲王找上门的时候,他发誓,不管是为着什么,只要能保住家人平安,他就能将命卖给他,昨夜已经得到了来自晋亲王的承诺,所以,现在,就算是前路未知,他也心中安然。 远去的滚滚尘烟,百姓欢送声依旧,或许,在他们看来,有这样的威武雄狮,启元已经赢了。 靖婉跟李鸿渊也坐在马车里,马车帘子半撩起,靖婉的目光也落在武安侯府的一众人身上,心中难言,“不过是无稽之谈,皇上做到这个程度,可会于心不安?” 李鸿渊侧头看着靖婉,前世,也是今日,傅家人中,没有卫氏,只有骆氏,也没有现在的武安侯,而出行的也不是武安侯世子而是新任武安侯,傅云庭也没有儿子;而他跟其他兄弟一起,站在皇位上那个男人的身后,并未见得傅家人如何,不过,看婉婉现在的表情,或许大致能猜测婉婉那时的心情,想来,也是相差无几,毕竟,前世这个时候,他嫁给傅云庭的时间不长,而且没有圆房,定然不存在什么感情,更多的,还是处在局外人的立场上,那种复杂难言。 现在想来,前世时,靖婉看破了皇位上的那位对待傅家的原因,就跟昨天一样,所以才陷在了傅家不得脱身。 李鸿渊现在倒也没打翻醋坛子,只是有些记忆纷纷扰扰,心中暴戾又在滋生,或者需要做点什么来宣泄。 第488章:坦诚 靖婉看了片刻,收回目光,武安侯府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想再多也无用,正如某人所言,只能慢慢的徐徐图之,压上启元安危,压上无数百姓的生死,甚至可能还要加上三十万将士,形成了一场博弈,开局的是乐成帝,虽然他设的,其实是对傅云庭的杀局,被晋亲王横插一杠子,在乐成帝无知无觉中,局势已经在悄然的改变,只是,无论如何,战争,都会死人。 “阿渊……”靖婉刚刚将视线落到李鸿渊身上,就明显的感觉到他情况不对,不由得想到了上次在庄子上他诡异的情况,靖婉立马倾身靠近,伸手捧住他的脸,用力让他面对自己,“阿渊,阿渊……” 李鸿渊回神,眼中的负面情绪迅速的消散,握住靖婉的手,很自然的在她唇上亲了亲,“没事。” 事实上,李鸿渊每每这个时候都相当的危险,他身边的人无人敢靠近,也就靖婉能这般的“肆无忌惮”,不过,对于危险这件事,靖婉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靖婉抿了抿唇,略带犹疑,“阿渊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虽然是终于问出来了,但是依旧含糊。 李鸿渊轻笑,“那么婉婉想知道什么,你问,不管你问什么,为夫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问?问什么?怎么问?自己不老实交代,反而要玩这种一问一答的游戏,还真是讨厌死了。 “回头再说吧,这地方也不是说话的地方。”靖婉再一次选择了当“鸵鸟”,大概,在她心里,秘密是需要用秘密交换的,关于她自身的事情,倒不是不能让对方知道,只是,临到头了,还是会忍不住露怯,毕竟,穿越时空,神神鬼鬼这种事,非同小可,她也不敢确定自家夫君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说到底,日子太舒心,她上瘾了,贪心了。 李鸿渊轻轻的摩挲着靖婉的侧脸,“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不过,婉婉想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靖婉笑了笑,靠在李鸿渊身上,嗅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眼神中不自觉的染上了依恋的味道。 马车帘子已经被外面的人贴心的放了下来,避免自己主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不成体统的事情,他们这些人也是操碎了心。 在准备回王府的时候,乐成帝身边的内侍战战兢兢的而来。 钱侍卫轻轻的敲了敲马车外缘,“王爷,皇上召见。” 李鸿渊正抱着靖婉耳鬓厮磨,闻言,面上冷了似三分,“回府。” 这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不见。 内侍瞧着马车从眼前离开的,却根本就不敢伸手阻拦,硬着头皮回去复命。 “这个孽障!”乐成帝险些气了个仰倒,若不是意思理智尚存,乐成帝说不得已经直接找上门,拿出父亲的威严,狠狠的将人训斥一通,事实上,别说是付诸行动了,当真是找上门,估计只会将自己气得更惨。 旁边其他封王的皇子,以及其他的朝中重臣,一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反正,这父子二人之间的事情,其他人都没办法掺和,掺和进取,讨不了好不算,更可能让乐成帝转移战火,对他们,乐成帝可就不是训斥两句就算完的,虽然乐成帝或许还不会骂得那么凶,但是旁的,可就不是对晋亲王那般不痛不痒,指不定就吃不了兜着走。 乐成帝不带喘的骂了足足一刻钟,可谓相当的中气十足,啧,皇上多骂骂晋亲王还是有好处的,别的不说,这精气神就完全不一样,平日里可没见他如此的好过。 骂到最后,口干舌燥,乐成帝袖子一甩,“摆驾回宫。” 回了王府,这个对于李鸿渊而言,隐秘而安全的地方,靖婉找事做,显然,之前在马车上的话题,似乎又忘记了。 李鸿渊面上瞧着也是随她的意,但实际上呢,大概不是那么一回事。“反正也没有一定要做的事情,不如去书房吧。”李鸿渊不容分说,半强硬的将靖婉带入了书房,然后直接铺开了画纸,蘸了墨就开始在纸上作画。 李鸿渊的动作非常快,而且一看就知道不是写意画,而是工笔,寥寥几笔就出现了女子的轮廓,渐渐地,靖婉就看得入了神,虽然只是轮廓,但是,这神形都抓得很准,不是她还是谁。 李鸿渊学习工笔虽然已经有一段时间,但是,显而易见的,靖婉并没有见他画过人物肖像。 全部的轮廓跃然纸上,随后就开始着色,几乎想都没想,李鸿渊就从诸多的颜料中找到自己需要的颜色,调色的速度也非常的快,可以说,必靖婉这个“原创者”还要快速,调出的色泽也相当的漂亮,染色的效果,让人说不出的满意。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靖婉却越发的沉默。 而李鸿渊这一画,差不多就是一个多时辰,而整张画都基本完成了。 灵动而富有神韵,未曾夸张,但是见到画的人,怕是都会为画上的女子心动。 这是她,好像又不是她。靖婉自认为,便是再给她十年的时间,都达不到这样的水准,毕竟,这些东西,那也是讲究天赋的。 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某人的“天赋”是不是太好了点,而且,与其说是天赋,不如说是熟稔,那种熟稔到了骨子里,下笔如有神,不用思,不用想,完全就是比随心动,而存在于心里边的,那简直就像是刻上去的,能深刻到这程度,也不知道是划了多少,有些事情,就算是想要自欺欺人,在这一刻,似乎也做不到了。 李鸿渊将笔在笔架上挂好,看向靖婉,眼神中依旧温柔缱绻,“婉婉有没有想要问的?” 靖婉手上揪着帕子,直直的看着李鸿渊,眼神难以形容,有些事情,因为自己经历过,所以并不难出猜测,毕竟,若是没有经历过,听别人说都会觉得是天方夜谭,更遑论去想。“阿渊,‘曾经’见过我,对吗?交集还不浅的那种?” 李鸿渊轻轻的颔首,“对。” “什么时候?”靖婉将帕子捏得紧紧的,指尖都开始泛白。 李鸿渊明显的感觉到靖婉的情绪不对,与自己预想中不太一样,眼睛不眨的看着她,尽可能的表现得柔和,而死死的压着心中的不安,甚至思考着要不要终止这一次的话题,用别的理由给搪塞过去。从来都是随性而为的活阎王,没有什么能阻拦他前行的步伐,这一刻却犹豫踌躇了。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般地步,并不是搪塞过去就能了事的,存在心底的问题,说不定反而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隔阂,隔阂一旦放大,就有可能永远都不能再修复。 李鸿渊眼底暗了暗,没有显现出任何异样,“前世吧,不过,这个前世,与通常意义可能不太一样,一样的启元,一样的人,不一样的地方也很多,就好比,婉婉不是我的妻。” “所以,你爱的根本就不是我,而是你记忆中那个完全与我一样的人?”靖婉一下子就激动起来。 重生的,难怪了,如此,很多东西都能解释得清了,就好比一场游戏,就只有他李鸿渊一个人读档重来,其他的人都没这个荣幸。所以说,他一开始对自己的诡异态度,一开始就叫“婉婉”,都是因为她,也不是因为她,她不是替身,也是替身。 靖婉蹭的站起身,转身就要离开。 李鸿渊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他没想到,问题会出在他最没想到的地方,“婉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什么叫与你完全一样的人,那本里就是你!” “本来就是我?”靖婉冷笑一声,“我的记忆里,你对我的好,你对我的感情,那都是来的莫名其妙,甚至都算不上一见钟情,我什么都不知道的事情,什么都没参与过的事情,现在却将我牵扯进去,还说就是我,换成你,你会怎么想?” 李鸿渊或许大概了解了症结所在,再想想靖婉对待感情的态度,似乎也不难理解她这般态度的因由,“婉婉,你不能这样,不能因为你不知道,就全盘否认我对你的情谊。” “如果王爷没有重来一次,想必王爷就没有所谓的情深似海了。” “是,没错,如果没有重来一次,那我们都还处在前世,这个时候,你嫁为人妇,我们根本就没有交集,一切都按部就班的发展,然后,你深陷武安侯府,为了不牵连骆家,你自污,你自请除族,你祖父为你黯然神伤,你祖母为你哭瞎眼睛,你为武安侯府操劳奔波,骆家暗中助你,险些被发现而被查抄满门,而我呢,完完全全活在欺骗中,年仅十岁就中了毒,被人断定活不过三十,然后,在几个月之后知晓一切,被人各种刺杀,狼狈的逃出京,濒死的时候被你救了,心生绝望的时候又被你拉回来,我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争权夺位,来不及救傅家,护不住你,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我怀里,让我疯魔了,血洗整个京城,这就是那个你,参与了,也没参与的事情,婉婉,你确定,你想要亲身经历这些?” 靖婉早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在她想来,就算是她所不知道的那个前世,事情就算与现在不一样,也差不了太多。 “婉婉,你不能这么残忍,你不能因为现在的你不知道,没参与,就完全的否认我对你的感情,或许在你看来,我的感情莫名其妙,但是,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你,除了你,没有别人,我回来的时候,是十岁,你那时候两岁,虽然被困在深宫,但是,如果想让你提前进京,也并非全无办法,可是我深知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所以始终死死的压抑自己,让你依旧按照原本的轨迹成长,没亲身经历过,不会知道那个过程都痛苦。你不知道的事情,在我回来之后,你可知道我对于这一点有多庆幸,哪怕是逆天改命,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希望你一生幸福安康,所以,婉婉,你别这么对我,那是剜我的心,要我的命……” 不可一世的活阎王,露出前所未有的脆弱,红着眼眶,似乎随时都会哭出来一样。 靖婉怔怔的看着他,完全失去了语言。 李鸿渊死死的将他抱进怀里,在靖婉看不到的地方,脆弱已然完全不见,只有决绝与疯狂,不过声音依旧温柔,“婉婉觉得我心悦的不是你,可我觉得我爱了你甚至不止两辈子,是你对我不公平,是你不知道,是你欠我的,不管你怎么想的,你也只能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魂,你逃不掉的。如果你有一丁点想要离开我的念头,我就将你关起来,关到只有我存在的地方,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可是我怕你不开心,我怕伤害你,所以,婉婉,你别给我发疯的机会。” 靖婉仰着头,下巴搁在李鸿渊的肩上,已经泪流满面。 不管她是不是在意被当成了“替身”,她却不得不承认,她对这个男人心疼得无以复加,都说,始终记得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如果一切都如他所言,那么,一直都是他在努力,他在承担一切。 靖婉觉得,或许自己可以将那段她不知道却实实在在的是他经历过的日子,当成是失去的记忆,似乎,并不难接受他记忆中的,那就是自己。 “是你欠我的,是你不爱我……”李鸿渊依旧在控诉,控诉她的无情,说着说着,似乎说不下去了,“婉婉,这样好不好,如果你觉得那不是你,那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前世你不是我的妻,我也有王妃,有不止一个女人,可是今生,我只要你一个,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你说好不好?” 似乎,只要能挽留她,他可以忍耐,可以退步,什么都可以…… “好。”无意识的,这个字,已经从靖婉口中吐出。

第489章:坦诚续 “好。”无意识的,这个字,已经从靖婉口中吐出。 过了片刻,靖婉缓缓的伸手,抱住李鸿渊的腰,她很清楚,在这件事情上,这个男人没有错,不该去质疑他对自己的感情,从而去伤害他。是她自己钻了牛角尖,可是,感情这种事,不是由理智能够控制的,因为在意,所以患得患失,因为爱得深,所以容不得半点瑕疵,哪怕是“自己”,也能打翻醋坛子。而这一刻,靖婉也深刻的意识到,她是真的真的彻彻底底的爱上这个男人,很多事情,已经容不得她后退了。 而李鸿渊眼中的阴鸷并没有因为靖婉这个字,没有因为她的动作而消散,反而更为浓郁了几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大度的人,相反,他很小心眼,而且贪婪,婉婉现在爱他,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还不够,至少要到无论如何她都爱他,不会有丁点离心的念头,他要的是全部,他要的是绝对。 “婉婉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不管他面上如何,眼中是何等情绪,声音中依旧带着小心翼翼,还有一丝委屈。 靖婉又心疼了,一下一下的轻抚着李鸿渊的后背,“自然不会。” “可是刚才呢,我不过才开了一个头,婉婉起身就要离开,可曾有一丝一毫的顾及过我的感受?”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只是心中万分慌乱,也万分害怕,害怕你爱的不是我,害怕自己继续待下去会崩溃,不想在发现从未得到你的爱的同时,连最后的自尊都折进去,显然是我错了,幸好有你拉住我,原谅我好不好,我保证,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我保证。” “只要婉婉不想着离开我,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李鸿渊好似将自己摆在了最低的位置。 “傻呢,我们是夫妻,而你可是王爷,作为你的王妃,我能去哪里?别胡思乱想。” “难不成在婉婉眼里,难道仅仅是因为这重生份,才迫使你留下的吗?”李鸿渊松开靖婉,抓着她的肩膀,死死的盯着他,眼睛赤红,显得异常的激动。 如果换成其他时候,见他这“犯病”模样,靖婉说不得就会暗暗的给他两个白眼,再在心里吐糟两句,可是现在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也明白了他以往时不时的神经质是什么原因,因为前世留下的阴影太重,所以,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让他不安,是她的错,是她没发现他一直都不安,是她的错,是她做得远远还不够,不能让他安定。 “我不是这个意思,仅仅是想告诉你,我不可能会离开你,阿渊,你所在,才是吾心所归。” 李鸿渊的情绪这才稍微的缓和了一定,重新将靖婉拥入怀中,“婉婉,我说过,我若是变心了,你可以要我的命,但是,如果你变心了,我大概不会杀你,只会囚禁你一辈子,让你的一生中,只有我的存在,那样的日子,相信谁都不会想要的。” “一颗心早就拴在你身上了,还怎么变?我自持自己的心没办法分割,自己的感情由始至终,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改变,相信天底下也不会有人比你对我更好,就算有,我也只要你。” 李鸿渊哼哼一声,“怎么可能有人能比我对你更好。” “是,我相信。” 由此可见,靖婉的情绪其实完全是被李鸿渊引着走的,因为他示弱,因为他外泄的一点点情绪,靖婉就完全顾不得自己了,一心只想安抚他,顺着他走,显而易见的,在她心里,他的一切其实都超过了她本身,最简单一点,她现在可还记得自己最初的情绪?所以说,面对如此心机的晋亲王,靖婉如何是对手,在这份感情上,似乎看似是她占据着主导,实际上呢,她一直在他的手心里,如何都逃不出那个范围。 不过呢,李鸿渊虽然耍了手段,但是,牵绊住靖婉的,到底还是那份真情,如此,靖婉就算是“傻了点”,也无所谓。 “王爷,王妃,可要续茶?”因为长时间没动静,龚嬷嬷在外面是适时的开口。 显然,他们现在的氛围,有第三个人缓和一下,也是不错的,至少可以让他们都平复一下。 靖婉从李鸿渊怀中退出来,坐到一边,低着头,用帕子摁了摁眼角。 而现在的李鸿渊,除了靖婉,没有人能让他露出什么特殊的情绪,就算有,十有八九也是装的。这会儿自然是什么情绪都没了,有外人,那绝对是收放自如,“进来。” 龚嬷嬷进来,快速的换上热茶,目光很隐晦的从李鸿渊跟靖婉脸上扫过,她是何等眼力,果然吵架了吗? 在他们进入书房之前,李鸿渊就吩咐所有人退得远远的,没有允许不得靠近,之前一个多时辰一直都好好的,后面突然传出动静,因为离得远,只能听到细微的响动,不过却无人敢靠近。 “奴婢告退。” 随后,李鸿渊给靖婉倒了一杯温热的茶,站到靖婉跟前,手指轻轻的从她眼睛低下擦过。“喝点水。” 靖婉抬头看他,轻轻的嗯了一声,接过杯子,浅浅的饮了一口。 “婉婉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为夫什么都可以告诉你。” 靖婉张张嘴,似乎有很多想要问的,但是,真到这一刻,也没什么想问的,而且,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从他刚才的话里,很多东西,其实已经知道了,那些事情,还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武安侯府,之前还唏嘘的对象,在她所不知道的另一条线上,自己与那家人的关系上竟是如此的紧密,可是家人对自己的疼宠是不变的,那么,在明知道武安侯府是什么境遇的情况下,自己为什么会嫁过去?还有骆家的情况,尤其是祖母,别说是经历了,想想那画面,靖婉心里就抽抽的疼。 依照靖婉对某人的了解,就他那小心眼的程度,提武安侯府,其实是一个很危险的话题,所以,靖婉聪明的没有问出来。 然,李鸿渊何等的眼毒,见靖婉颇为犹疑,基本上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就黑了,“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嫁去武安侯府的?李如玉在定国公府算计你落水,傅云庭救了你,至于原因,好像跟孙宜霖有关,满意了?” 一句话,那就牵扯出两个处在他雷区的人,前一瞬还在心疼的靖婉,这一会又有点哭笑不得,那什么,她都没提了,是他自己非要找不自在,而且,讲点道理,按照他的说法,这个时间段,与这男人根本就没有交集好不好,怎么能把这账算到现在的她头上,不管在他记忆里她跟傅云庭是什么关系,傅云庭跟她实际上也半点关系都没有,所有可能不都已经被这个男人给斩断得干干净净了吗? “婉婉可是忠贞得很,就算是成了我的女人,生了我儿子,也不肯入皇陵,因为觉得对不起傅云庭,连傅家的祖坟也不入。”李鸿渊越说脸色越黑,又开始暴躁了,“还留着傅云庭,保下傅家?本王就该早早灭了他们才对。” 靖婉也不接话,毕竟,她说什么都可能是错,让这个男人犯病更严重,就那么瞧着他自己气自己,不过,神色始终温柔,因为她瞬间就明白了这个男人为什么会保下傅家,因为“她”“曾经”想要保下傅家。 只是“自己”是别人的妻子,却成了他女人,还生了儿子?不是被这男人强取豪夺的,就是被他威胁的,干出这种事,不觉得不好意思就算了,还要找人家麻烦,靖婉真的很想知道,他这脸皮到底是什么做得,钢筋铜骨那都比不上啊。 “婉婉是在想什么,觉得本王保傅家是应该的?” “我只是在想,居然被李如玉那样的人给算计了,‘自己’实在是太蠢了。”靖婉下意识的说道。 靖婉是什么性子,他自然清楚,口不对心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同样明白,说的跟想的,绝对不是一回事,也不是第一回了,这种事也懒得计较了,他真正在意的是,“蠢?李如玉好歹是郡主,她让人干脆利落的将你丢进水里,是你这小身板能避开的?”他平时没少说靖婉傻什么的,但是,当真靖婉这么说自己的时候,他又不乐意了。 所以,啥都被他说完说尽了,最好还是保持沉默。 李鸿渊却是半跪下来,与她视线相对,“有一件事,需要婉婉给为夫解惑。” “什么?” “你有没有心系过傅云庭?”这一点,其实才是李鸿渊最在意的。 靖婉眨眨眼,是顺着他,还是……靖婉选择实话实说,“阿渊这话好没道理,我怎么可能知道。” “现任武安侯逝世,你是在其热孝期间进的门,你跟傅云庭也不曾圆房,一个多月之后的‘今日’,傅云庭照样因为多方博弈的结果,踏上了前往西北边境的路,数月之后,皇位上那位因为低估了傅云庭,就在粮草上打主意,是你多方奔走,然后跪在宫门前数个时辰,求来了粮草,再亲自送到了边境,之后就一直留在边境,直到启元死了二十多万的将士,傅云庭被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押解回京,武安侯府的人悉数下狱,唯有你暂时逃过了一劫,悄悄辗转回京,想方设法的欲救出傅家的其他人,走投无路求到我头上,我承认我卑鄙无耻,趁机强占了你的身子,可时候你依旧是完璧之身,所以,告诉我,可曾心系他?就算你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你自己是什么情况,你一定知道答案。” 靖婉沉默了片刻,伸手覆在李鸿渊的脸上,“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不曾。”靖婉自己是什么样的,自己很清楚,一向都是理性超过感性,她自己身上不可能存在一见钟情,当真如他所言,那么,毫无疑问,“她”对傅云庭,或许存在一些极为特殊的感情,但绝对不会男女之情,作为名正言顺的夫妻,就算坚持不圆房的是傅云庭,那么在那种有今夕没明日的日子里,她如果爱上了,绝不会让自己保持完璧,而且,想也知道,边境的战争不断,人人都可能脚不沾地,“她”跟傅云庭必然连见面的次数都少得可怜,那可能还培养什么感情,而她,绝不会因为什么英雄情结就爱上,敬意是一回事,爱意是另外一回事。 李鸿渊伸手抱住靖婉的腰,将头埋进她怀里,“婉婉,我很开心,真的。” 靖婉的手指,在他的发间摩挲,有点酸楚,就算他记忆中的那些东西,她都不想经历,但是,也错过了与他最初的相识,不过,这种事想想就算了,毕竟,她如果真是别人的妻,那么,无论他对她多好,她都不会放纵自己,定会百般克制到底,说到底,还是现在的自己占了便宜,身无负担,没有困苦,更不用去在意他身边的花花草草,没有他经历的那一世,那么,就算他们成为夫妻,那么他们最终情投意合的可能性也极其的低下,因为他是王爷,封建社会下,男权至上的男人,怎么可能婚前没通房,婚后只守着她一人。 虽有遗憾,却更该知足,这个男人经历了太多不为人知的东西,那颗心可谓千疮百孔,应该好好的爱惜他,抚平他的伤痛。 靖婉看着门口出神,突然想到了什么,“阿渊,龚嬷嬷,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的人?” “对,”李鸿渊也不否认,“皇贵妃原本于她有恩,她一心效忠的其实是皇贵妃,后来虽然效命与我,不过,实际上因为我的某些行事方式,不得她心,她也就仅仅是尽本分,多的再没有了,这不,我让她去齐安府伺候你,两三年时间,回来之后,我这个前主子在她眼里可是半点地位都没了。” 靖婉轻笑一声,很想说某人是活该,倒没有迁怒龚嬷嬷的意思,尽管,龚嬷嬷应该向某人传递了不少关于她的讯息,谁让她现在跟这男人密不可分了,老早就被“窥探”了也起不起来,如果没有动心,多少都会生气,然,也不会暴怒就是了,毕竟,龚嬷嬷对自己,也的的确确尽心尽力,真心实意的好。 “黑妹白芍呢,也是你送到我身边的?” “是,不过,这二人一开始就是给准备的,她们甚至不知道调教她们的是谁,并不存在另一个主子。” 靖婉点点头,“我的婚事,你一定插过手的,依你的性子,怎么会允许我跟别人定亲?” “本王名声那么差,你名声不差能嫁给我?”李鸿渊回答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你名声差,那也是你自己弄出来的,赖谁?” “本王名声不差,还能轮到你来做这个晋亲王嫡妃?晋亲王府后院早就填满了。”李鸿渊盯着靖婉,一脸“我都是为了谁”的表情,对靖婉“不知好歹”相当的不满。 “所以,你还是故意让我定亲又退亲定亲又退亲,就为了弄坏我的名声?”靖婉对他这逻辑也是服了,“不过也两次而已,再坏还能跟你相提并论?” “本来是准备四次的,陈正敏跟孙宜霖却都对你情根深种……”李鸿渊面上狰狞起来,杀心又起, 自己搞事,却又迁怒别人,如果她跟那两人不曾有过婚约,那两人就算有情根,也深不了,毕竟,如果没给过希望,那么或许就会更早的断了念头,“因为这个,你后面的两次计划就搁浅了?” 都快醋死了,怎么可能继续得下去!“所以就直接找上你祖父了,反正必定是晋亲王妃娘家人,早点被拖下水也无所谓。” 靖婉扶额,“可是你做了这么多,我们的婚事,还是我用东西换来的。”给他会心一击。 关于这一点,李鸿渊挺高兴的同时,也成为他黑历史中的黑历史。 看到某人的脸色都快黑得滴墨了,赶紧低头亲亲他,“过程如何不重要了,结果让人满意就好了。” 李鸿渊了脸色又才好了一点。 平日多不可一世的一个人,高冷,寡言,霸道,在她面前呢,就跟小孩样。 随后,靖婉又问了其他的一些事情,关于她所在乎的很多人和事,不过,不少东西李鸿渊都含糊其辞,并没有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些,基本上都是黑暗而残酷的,李鸿渊耍心眼骗靖婉怜惜是一回事,真正太阴暗的,反而不想告诉她。 靖婉也明白,那些都是他耿耿于怀,无法忘却的东西。“我好好的在这里呢。” 李鸿渊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启元未定,天下未平,最关键的,婉婉‘死劫’未过。” 所以,大局不定,他的心就不得安宁?“那么,阿渊不管做什么都多想想我,好不好?而且,阿渊做了那么多,改变了那么多,不会再存在什么死劫的,我们都会好好的,慢慢的一起变老。” “当然会好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李鸿渊的姿势,已经从半跪变为没形象的坐在地上,头靠在靖婉的腿上,“还有一件事,须得告诉婉婉,我之所以会重来一次,是因为皇贵妃,了尘大师说的事情,基本都是真的,皇贵妃的确特殊,不过到底是什么来历却不得而知,而她神魂的确尚在人世,只不过并非在游荡,我回来之前,她被困在玉佩中,就是那枚在玉粹宫发现的特殊玉佩,我回来之后,她的神魂进入了与她命理最接近的秦淑妃体内,上一次秦淑妃中毒,她短暂的掌握了秦淑妃的身体,因为送我回来的缘故,她要魂飞魄散,八十一座法坛,天下共祈福,只为延长她存在的时间,至少,了却一下某些心愿。” 虽然今日受的刺激已经够多,靖婉还是吃惊不小。“皇贵妃落到你父皇手里,当真是可惜了。” “她没落到那男人手里,就没我了。”李鸿渊没好气的说道。 靖婉被噎了一下,哑口无言。 所以,现在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努力,至少让她走得没有遗憾?! 法坛的事情,绝对不容有任何的闪失。 “需要我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现在,是不是就该婉婉你说了?” 此言,靖婉并不意外,毕竟,一无所有的时候,都能逆袭了其他所有兄弟登上帝位,加之有类似的经历,又怎能不被他察觉呢? “我跟阿渊的情况不太一样。”

第490章:为皇的条件 “我跟阿渊的情况不太一样。”有他自己重生打底,自己这穿越人士也就没那么不可思议了,靖婉也不担心他接受不了,靖婉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来自另外一个地方,一个在这里永远的找不到的地方,阿渊回来,跨越的是时间,就好像时光倒流,我跨越的大概是空间,空间,怎么解释呢,就好像……” “就像两个香薰球,启元,以及启元能够延伸出去的一切,都处在一个球里,就算我的人生重来一次,都还是这个球,而婉婉所来的地方,在另一个香薰球里,两个香薰球之间,在通常情况不可互通,触碰不到彼此。”李鸿渊接话道。 靖婉奇异的看着李鸿渊,这理解能力,厉害了,毕竟,到底怎么回事,靖婉也不知道,如果非要解释,她未必就比这个解释更让人清楚,靖婉觉得,这男人要是到了她前世的世界,大概都不会因为是“老古董”闹出笑话。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认为我是轮回转世,却带着前世的记忆。那个地方,跟这里有很大的不同,不过,它的历史,却跟这里以及启元之前的历史有类似的地方,地理位置也有很多的雷同,而我生活的那个年代,与现在启元的大背景截然不同……”靖婉带着点怀念,慢慢的娓娓道来。 李鸿渊听得入神,虽然已经料到了靖婉曾经所处的地方,可能有很大的不同,这不同,却也远远的超乎想象。虽然并非全部都能接受,但是,很多东西都值得向往。 “婉婉说的都是自己曾经生活的大环境,那么关于你自己呢?结合自由,合则聚,不合则散,婉婉又跟几个男人合过?”李鸿渊仰头看着靖婉,眼中黑沉沉的,明显是一有不对就要“翻脸”的节奏。 “那只是成婚前彼此了解增进感情的方式,跟阿渊三妻四妾比起来,似乎根本就不算什么吧?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晋亲王爷,没你这样的。”靖婉好笑。 李鸿渊脸色非常之糟糕,但是,他很清楚,追究这个,纯粹是在破坏两个人的感情,而且,婉婉那时候所处的环境,本就如此,就跟现在启元,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没什么好指摘的。所以,就算心里不痛快,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我就只有一个,最大程度也就拉拉手,因为我不愿意进一步的接触,他就跟我散了。”靖婉笑眯眯的继续说道。 李鸿渊脸上的表情立马阴转晴,“散了好,那种就想着轻薄非礼女子的小子,留来干嘛,婉婉应该早点跟他散了才是。” 靖婉用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李鸿渊的侧脸,轻笑着,并不说话,他高兴就好。 “这么说,婉婉是没有成婚?” “没有,我们那里,律法对成婚的年龄是有要求的,我们那个国家女子是二十周岁,我离开那个世界的时候,已经超过二十了,不过却没想过要嫁人,而且也没规定年龄到了一定要成婚,选择一辈子单身也没问题,当然,前提是不会有亲人念叨。” “婉婉家里应该挺优渥?”李鸿渊深知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力,塑造一个人的性情,形成一个人的行为习惯,既然婉婉在那时候就超过二十,那么,很多东西都已经成型,在骆家十几年,已经深入她骨子里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尤其是李鸿渊见识到靖婉的坚韧与不屈,越是如此,有些东西就越难改变。 “算是吧,毕竟同样也是官宦子弟,虽然那里的官与启元的官差别非常大,但多少都有共性,而且,我那个爹,所处的位置还不算低,跟普通百姓肯定不同,他对我的要求也很高,毕竟吧,至少在明面上,他只有我一个孩子,打着将我培养成最出色的名媛淑女,好用来攀高枝呢,自然都是最好的教养。” 靖婉情绪淡淡,显然,对那个父亲,没什么好感。 “婉婉似乎还会一些条件优越的人不该会的东西,是家里在后来出了什么事情吗?” “啊。”靖婉仰起头,陷入了回忆,也带着淡淡的悲伤,“他背叛了我娘,外面养得女人挺着肚子,气压嚣张的出现在我娘面前,不过,我娘原本是要跟他和离的,在那里,夫妻感情不和就和离,很正常,和离之后,双方也可以再婚嫁,不过那男人身为官员,作风有问题肯定是不行的,毕竟,一夫一妻是律法规定,我娘要和离并不容易,拉锯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结果在要出结果的时候,他们两人同时出事,都死了,就剩下我跟祖母两个人。而后没多久,就爆出他官匪勾结,不过他人都死了,那也就一了百了了,毕竟,不会连坐,只是家产全部被查封了,而那些匪,似乎因为他的原因,遭受了损失,他死了,那些匪自然就找到我跟祖母身上,跟祖母过了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祖母乃是书香门第的女子,极好的教养,因为她谆谆教导,我才没有走上歪路,不过,祖母原本硬朗的身体也已经垮了,那之后没几年就过世了,那段时间我过得很糟糕,浑浑噩噩的,后来有一天,好像突然晕了,再后来有意识的时候,我知道,原本的我,多半是已经死了,又投了胎,不过好像忘记喝孟婆汤了,前世的种种都还记得呢。” 靖婉低头看向李鸿渊,眼眶已经微微的有些红。 “婉婉现在有我呢,而且骆家也都是你的亲人,他们大多数都是好的。”李鸿渊轻声说道。 不怪她对妾室之流自幼就不喜,对男人花心也格外的厌恶,而对骆老夫人格外亲近些。 “嗯,我知道,其实前世祖母已经过世,我也没什么好牵挂的。前世的祖母,跟现在的祖母,在某些地方还挺像的,不否认,一开始的时候,亲近祖母是有移情的作用在里面。时间长了,感情也是真真的。” “你要想骆老夫人了,就随时抽时间回去看看吧。” “哟,这会儿突然这么大方了?是谁因为我在骆家待的时间长点,就拉着脸不高兴的?”靖婉揶揄,心中的哀伤散了些。 李鸿渊冷哼一声,“骆老夫人还能活多久?反正日后在你身边一辈子的是我。” 靖婉顿了顿,“阿渊,谢谢你。”低下头,在李鸿渊唇上亲了亲。 “一句谢谢就完了?” “可是除了这个,我没别的啊,毕竟,我人是你的,一辈子的时间也都给你了。” 这话可谓是狠狠的取悦了活阎王,“什么叫你没别的了,我不是你的?偌大的晋亲王府不是你的?” 情话技能满点的晋亲王,果然也取悦了晋亲王妃。 某些情愫又开始在萦绕,靖婉果断的转移话题,“阿渊的工笔画艺既然这么好,不如我们合作一幅画,我画你,你画我,怎么样?”给李鸿渊画肖像,可以说是靖婉工笔画的巅峰水平了,尤其是第一幅肖像,超现实画风,日后,怕是永远都难以超越那水平了。 “有何不可?”李鸿渊起身,拉着靖婉的手腕,重新走到桌案后面。“你先还是我先?” “要不就一起,一人一张,各自画好了,对方再补另一半,看看最后谁补的更协调完美?” “想法不错,不过,婉婉若是输了,可不要哭鼻子。”李鸿渊修长有力的手指从靖婉鼻尖刮过。 靖婉轻拍开他的手,“我又不是嫉贤妒能的人,怎么可能会哭。再说啦,就算是我的画艺远不如你,但是,这又不是仅仅凭借画艺就能取胜的,毕竟,没有事先讨论过布局,那么什么情况都可能出现,如此,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呢。” “是嘛,那为夫就拭目以待了。”李鸿渊笑得清浅,俊美逼人。 靖婉挪开视线,撇撇嘴,虽然早就看惯了,但偶尔突然来这么一下,还是让人受不了。 李鸿渊对于自己的容貌,一向不怎么在意,不过能迷了自己的媳妇儿,感觉还是不错的。 一人占据了一半的桌案,各自动手,或许是为了配合靖婉,李鸿渊刻意的亚慢了速度,纸张也比较的小,如此,最后完成一半的画作,所用的时间倒是也不长,到最后,几乎是一起停笔的。 各自看了看,从他们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来,应该都挺满意,交换,在看到对方的画作时,都微微的怔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对方,相视而笑,这一刻,当真是无比的默契。 只因为,两人的布局都比较的常规,要添加另外一半都很容易,足见都是在为对方考虑,而非想方设法的要故意刁难,更巧的一点,两张画的布局都很接近,最后画作完成,说不得会让人以为是同一人作画,还画了两张相近的。 不另外一半,原本花费的时间应该比之前长,事实上并非如此,一样是的流畅,成竹在胸。 如此,整整在书房消磨了半日。 后来龚嬷嬷亲自来收拾书房的时候,心里边总算是安定下来,王妃跟王爷并未真的吵架。她不会作画,但是鉴赏能力却是有的,一幅画,明显是出自两个人的手,虽然王爷的工笔画艺,超乎她的想象,却也没觉得多奇怪,毕竟,她对这位王爷的行事作风一向不待见,但也不否认他在各方面超乎寻常的才能。 之后龚嬷嬷就发现自家王妃瞧自己的眼神带上了一点说不出的异样,不过她也没去探寻原因,该如何依旧如何,眼神都没变一下,嗯,严格的遵守自己的职业操守。 靖婉心中暗探,不愧是经过专门训练,还是暗卫出身,就这份定力也不是一般人能相提并论的,以前还以为龚嬷嬷是性情如此,原来并非如此,还有着特殊训练在里面。“嬷嬷,让人稍作准备,下午我们去一趟骆家。”听到自家夫君所说的那些,就算是在当下不会发生,靖婉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好像不看一看就难以放心。 “是,王妃。”应着就准备转身离去。 “那个,嬷嬷……” “王妃还有何吩咐?”在龚嬷嬷印象中,靖婉稍有说话吞吞吐吐的时候。 “嗯,就是,你脸上的妆容,可以慢慢的卸掉。”龚嬷嬷实际上远比这张脸表现出来的要年轻,脸型也有不同,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既然知道了,就没有让她一直这般的理由。 龚嬷嬷顿了顿,立即就反应过来,知道有些事情王妃已经知道了,这或许也是之前王爷王妃争吵的原因所在,想也知道,没人会喜欢身边早几年就存在“细作”,不过显然最后王爷还是将王妃给安抚了。“是。” “龚嬷嬷”跟曾经的女护其实长的有些像,在女护潜移默化下,现在这张脸其实更为靠近她本来的长相,不过,年龄差放在那里,如果猛然间完全的卸掉妆容,在外人看来绝对是两个人,所以,这卸妆也非一朝一夕,少不得要一年半载的。 非年节,又非骆家有什么事情,晋亲王携晋亲王妃前往骆家,骆家人自然是不解,又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带着这样的情绪,骆老夫人带着骆家人急急忙忙的迎了出来,见到夫妻二人从马车上下来,面上并无阴霾,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不过心里边并未完全放下,因为她深知,自己这孙女,当真是将事情藏在心里,轻易是瞧不出来的。 该有的规矩走完,一行人进入骆府内,在跨入内院之前,男女就分开而行。 骆老夫人再忍不住,急忙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靖婉心下明白,自己这是无缘无故的突然回来,吓到自家祖母了。靖婉挽着她的胳膊,忙安抚,“祖母莫担心,我就是想你了,就回来瞧瞧,真没什么事儿。” 骆老夫人侧头瞧她,瞧了半晌,好像真没啥事儿,这才完全放心,“你是亲王妃,皇家媳,怎么能有事没事的往娘家跑呢?” “祖母这是嫌弃我,不想看见我?”靖婉装委屈。 “浑说什么,”骆老夫人怕拍她的手,“要论我想啊,自是巴不得你日日都在跟前,但是这皇家的规矩大,稍有不慎,就可能惹来麻烦,比起能见到你,祖母自然更希望你能万事好好的。” “祖母多虑了,我们家王爷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他同意,什么事儿都不会有,而且因为白家的事情,皇上理亏,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情,皇上都不会过问的,而且,西北战事如火如荼,皇上更没工夫管其他的事情,如此,其他人就是有意见也憋着,只是我出身骆家,其他人不敢说王爷跟我什么,只怕会说骆家的教养有问题,教出的闺女,出嫁了都还心心念念的想着娘家,祖母若是听了,莫生气才是。” “几句闲话而已,何须去在意,说这话的人,那是自己心里酸。不过你也别仗着晋亲王宠你,你也就想一出是一出。” “祖母这话就不对了,就因为有依仗,才该趁着机会多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歪理,你如此这般,当心哪一日王爷就厌烦了。”说到底,骆老夫人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不会的,我跟王爷好着呢。而且,当真会变,如何小心翼翼都会变,不会变的,总会百般的包容。” “行行,你这张嘴啊,没几个人说得过你,只要你觉得没问题,那就随便你自己。” 靖婉笑眯眯还有点小得意的点头。 骆老夫人心中暗叹,这孙女啊,不仅被晋亲王给养娇了,性情也越发的外露,这脾气也见涨。这样……好,很好。 要说靖婉身上的改变,不仅仅只是骆老夫人感受到了。 骆老夫人欲跟以往一样,根靖婉说说话,然后就打发她去与其他年轻人说话,靖婉这一回却没被打发走,“祖母要是精神不错的话,我们就在这里叨扰叨扰你啊。” 骆老夫人心中有些疑惑,不过又想不出个所以然,“行啊,只要你们不嫌我这个老婆子闷。” 这一下,别说是靖婉,另外的几个人那都是忙说没有,说话逗趣儿。 气氛融洽,和乐融融,靖婉的话其实相比以往要少一些,只是旁人都没注意到。 这一刻,靖婉其实是真的感激自家夫君的,对于他最初爱上的那个不是现在的自己,心存的芥蒂也在一点一点的消散,他记得所有的困苦与磨难,所有的残酷与黑暗,现在又凭一己之力在改变很多事情,如果一切都是原定的轨迹,那么,在这个屋檐下,怕是不会有现在的欢声笑语。他说,他前世时,因为她惨死,祖母哭瞎了眼睛,靖婉心里却很清楚,不会只是哭瞎那么简单,自己之前在齐安府的日子基本没变,足见,祖母的身体也是一样欠佳,那般伤心欲绝,就此命断黄泉都有可能。 还有在座的其他人,别的人他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嫂子孙宜嘉,进了康亲王府,最终没能逃过红颜薄命的结局。现在,她虽然毁了容,但是过得开心满意,闺女一岁多了,小丫头专挑爹娘身上好看的地方长,鼎鼎的美人胚子一个,长大了说不得就是红颜祸水,孙宜嘉呢,已经可以准备怀二胎了,肚子里面已经有了也没准。 在不知道的时候,是该如何就如何,但是知道了,就算当下没有发生,还是没办法无动于衷,靖婉自己都会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也就理解了自家夫君始终难以忘怀的原因。 靖婉一直端坐着没打算走,而李鸿渊也没叫人来催促,其他人又不能撵她走,于是,一直到骆家的几个男人都下衙,搞得骆沛山等人的第一反应也是:出了什么事儿? 对他们,李鸿渊可没那心情好声好气的去解释,一直到用了晚膳,再坐了坐,赶在宵禁之前,靖婉跟李鸿渊才回晋亲王府。 骆尚书表示有些丈二和尚,问自己老妻,“三丫头跟王爷回来作甚?” “婉婉说就是想我们了,闲着也是闲着,就回来坐坐。” “真没事?”真没事还能等到他下衙?可若是有事,怎么一句话没说又走了。 骆老夫人蹙了蹙眉,讲真,她其实不是很确定,自己孙女好像没什么不同,但是,又的的确确的感到些说不出的异样。 骆尚书见状,“算了,晋亲王是个胸有沟壑的,真要有什么事,肯定是有分寸的,三丫头也不是遇事儿就手足无措的。” 夫妻二人都将此事按下不提,再过些日子看看,若真是什么大事,不会没有半点风吹草动,说不定也的确是没事,没谁规定,出嫁的女儿携夫婿回来,就一定要在某个时候离开。 回王府的马车上,靖婉一直都安静的靠在李鸿渊的怀里。 “怎么了,回来瞧瞧反而情绪低落了?” “没有,只是一时半会儿不太能走的出来,过几日就好了。” “所以说,你们女人就是这样,那心啊,就跟琉璃似的,易碎得很。” “是啊,你们男人的心多硬啊,磐石都比不上。”靖婉想都不想的淡声反讽回去。 李鸿渊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摸摸,硬吗?” 靖婉掐了两把,没掐起来,他这肌肉,跟那石头,还真没多少差距,“可不就是石头。”靖婉不服气的拍了两下。 李鸿渊抓住他的手,“别随便撩我,上午在书房的时候没有办了你,想为夫现在办了你?” 靖婉感觉到某人身体起了反应,轻轻的呸了他一声,“色胚。” “对啊,你家夫君就会色胚,还专门色你一个。” 靖婉倒是没从他怀里出来,她其实也需要做一些转移注意力的事情,靠近他颈侧,伸出粉舌舔了一下,笑道:“这才是撩拨呢。唉,不准动,”靖婉一把按住他的手,“等回去。” 李鸿渊有些危险的眯着眼,“故意的?” 靖婉笑得眉眼弯弯。 李鸿渊轻轻的揉着她柔韧的腰肢,“说吧,准备几天不下床?” “要真弄得我下不了床,你就该肾亏了。”靖婉在他耳边轻语道,吐气如兰,还坏心的舔舔他的耳垂。 异样的感觉太过明显,李鸿渊微微的偏了一下头,“不下床,也并非一定要一直不停的鱼水之欢,狠狠的痛快一场,再缓上几个时辰再继续,就好比回去的时候开始,等到婉婉你不能动弹了,咱就休息,到明早继续,婉婉你说,如此反反复复,你家夫君我能坚持多久,婉婉你自己又能承受多久?嗯?” 靖婉被他低哑的尾音撩得心肝颤,他撩自己,只需要压低了嗓音,而自己呢?这就是差距啊,但是,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想想他话里的意思,靖婉就忍不住腰软了九分,悄悄的抹一把心酸泪,果然还是自己作死。“阿渊,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不行呢,被自家媳妇儿质疑能力,怎么也要好好的证明一下才行呢。” “阿渊,我错了,真的。”靖婉欲哭无泪。 “嗯,这个可以等几天再说。”李鸿渊表示,现在这会儿就听媳妇儿的,没太大的动作,只是轻抚慢挑。 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才最是磨人,靖婉咬住李鸿渊肩头的衣服,眼中被逼出了生理泪水,所以说,就算自己体质不错,恢复快,也不要去质疑自己的男人,那是在找死,毕竟,在这方面,大多数女人其实是处于弱势。而且面对活阎王,大概也强势不起来,你想当女王,还不知道会撩起他怎样的兴致。 李鸿渊知道自己媳妇儿脸皮薄,为了不出声,忍得辛苦,“惩罚”得差不多了,这才大发慈悲的挑起她的下巴,将她出口的低吟悉数的吞下去。 这一晚,自然又是旖旎春光。 活阎王说到做到,当真是让靖婉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最后洗浴的时候,李鸿渊照旧在水中溶了避孕药。 等他溶完之后,靖婉抓住他的手,“你说,你前世时,我们有一个孩子?你中了绝育散,那极低极低的几率,没被你的妻妾碰上,反而被我撞上了?”靖婉心绪复杂,有些不可思议。 “跟我们现在没关系,婉婉用不着想那么多。”那儿子,李鸿渊表示依旧不待见。 “跟我说说好不好?”对于那个她完全不知道的孩子,靖婉抵触不起来,还格外的好奇,若不是知道某人对孩子的“不欢迎”,她不至于一直等到现在才问。 李鸿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下,还有几分得意,“婉婉说的可是一点没错呢,只是一夜夫妻而已,你可不就怀上了,可见,你就算嫁给了别人,也合该与我有最深的羁绊。” 靖婉气不打一处来,她说的是这个?“别试图转移话题。那孩子怎么样?” 李鸿渊的表情冷淡下来,“那孩子我是最后才知道的,你怀他的整个过程都潜逃在外,你自己瘦得跟皮包骨头似的,那孩子却还算不错。你知道那孩子是怎么出生的吗?根据傅云庭留在你身边的最后一个护卫说,是你自己划出来的,你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顺利出生了,若不是你嘱托我好好照顾他,我早就掐死他了。也是我那段时间神志不太清楚,到后来才知道他出生时的具体情况,不然,他还是得死。他跟我倒是都是被人划开母体的肚子取出来的,这意义倒是完全不同。” “阿渊……”靖婉不知道又会深深的触痛他。 “婉婉,你要知道,那孩子,就算是后来我给他最好的一切,最好的教养,我也始终不喜欢他。好在他还算叫人满意,勉强合格做你儿子,不然,我绝对不会承认他,勉强留着他的命也不会将皇位留给他,哪怕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打下来的江上,未必就需要继承人,我能轻易的将它毁了。” 所以,那孩子能坐上皇位,其一是他是骆靖婉的所生,其二是他够格做骆靖婉的儿子,与他是李鸿渊唯一的继承人这一点半点关系都没有!这大概是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若是知道了,那些大臣不知道该抓掉多少头发,估计哪怕是填鸭子,大概也要让那小太子合格了。 就算李鸿渊给靖婉已经太多的刺激,靖婉这会儿依旧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如果是女孩儿呢?”靖婉喃喃问道。 “合格了,她就是女皇。”李鸿渊半点不含糊的说道。 虽然前世其实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当真如此,他百分百会这么做,谁都阻拦不了他的决定。 第491章:嬉闹,战局 靖婉将头靠在李鸿渊肩上,“你无需做到这一步的。” “那为夫不如现在纳两个侧妃,弄一堆侍妾,婉婉意下如何?”李鸿渊格外平静,平静到冷淡的说道。 “你敢!”靖婉噌的一下坐直了,瞪着李鸿渊,活像是要吃了他一般。 李鸿渊也没什么反应,依旧那么不带情绪的瞧着靖婉。 僵持了片刻,靖婉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一般,软了身体,靠在李鸿渊身上,“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在我看来,没有本质的区别,若是能控制,大概就没有我重来一回,随着前世寿数到头,一切也就到头了,还挽回什么,还续什么前缘。易地而处,婉婉会如何选择?”李鸿渊抬手覆在靖婉的头上,轻轻的抚摸。 如何选择?如果一个人占据了你全部的心神,对方却没了,还是以绝对不能接受的惨烈方式,会如何呢?大概真的会疯的,正所谓不疯魔不成活。是她的话,大概会做得更疯狂,更加的不可理喻,陪尽一切也在所不惜。 然而,想是这么想的,换成自己也会这么做,但是,换成了自己心尖上的那个人,又会觉得无比的心疼,希望他不要如此。 就好比,相爱的两个人即将阴阳相隔,临别之际,将死的那个人总希望活着的那个好好地活下去,忘记自己,一生幸福,但是,活下来的那个人,往往是一生痛苦。而死的那个,当真就希望自己被至爱所遗忘吗?私心里,其实是想对方永远记住自己的,自己占据对方全部全部才好,可是又会舍不得,舍不得对方活在无望之中。 靖婉紧紧的抱住他,以这样的方式,给了他答案。 李鸿渊扬唇笑了笑,“为夫可是个自私的人呢,不会希望婉婉不做,说不得你做的越多,我就会越开心。” 多少人平时是这样一副“自私自利”的模样,真到了那一步,怕是又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 好奇是依旧的,靖婉却不会再问下去,毕竟,于他们现在而言,那个孩子是不存在的,为了不存在的孩子,去触碰这个她放在心尖上的男人的伤疤,如何都做不到的。 至于他们日后的孩子,还是必须至少要有一个的,毕竟,按照这男人的意思,没有合格的继承人,为了不便宜别人,他会将一切都给毁了,再没有比这更恐怖的事情了好吧。 什么算毁?绝对不是动摇了启元的朝廷就算的,那场面,百分百比现在启元与匈奴交战还要严重无数倍,那才是真正的生灵涂炭,那场面,就算只会在她死后,但仅仅是想一想,也不想让那种事情发生,他们是一死百了,可是这世上还会有亲人不是,想到他们陷入动荡困苦之中,大概都会死不瞑目。 继承人合格否是一回事,必须得先有才行,有了之后,只要不是真正的朽木,千方百计都能让其合格的,靖婉觉得,依照他们两个人的基因,除非非常倒霉的让孩子出现了某些方面的缺陷,否则,不太可能会是朽木才对。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都没用,不仅仅是局势不安定以及她身体尚且稚嫩的关系,最关键是需要某人点头同意,每次的避孕药都是他亲自溶的,做药的大概是龚九,她找上龚九让换药,估计秒秒钟就能被这男人知道,所以,完全没可能偷偷的怀一胎,所以只能等,或许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他的心境就会不一样了。 想着想着,靖婉变得昏昏欲睡,意识变得模糊,然后,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李鸿渊动作轻柔的将她抱起来,神情却异常的冷漠。将她身上的水珠擦干,安置在床上,俯身亲了亲她的眼睛,动作利索的穿上衣服出了门。 “王爷……”门外龚嬷嬷瞧着其实异常骇人的李鸿渊,有些心惊肉跳。 “瞧着王妃些,如果有醒来的迹象,就再点上一支安神香,不能让她知道本王出去过。” “……是,还请王爷早些归来,你知道的,没你在身边,王妃睡得并不安稳。” 李鸿渊看了龚嬷嬷一眼,这有点另类的关怀,其实也够稀奇了。没有表示,径直的转身离去,袖摆划出冷冽的弧度。 龚嬷嬷看着那一盏并不很明亮的灯,过了拐角处,彻底的消失在眼前,这才进入房内,看了看靖婉的情况,将床幔放下来,灭了灯,然后去了净室,将里边收拾干净,尤其是放了安神药的洗浴水——李鸿渊要出门是一回事,主要还是白日的一切,李鸿渊担心她会睡不好,所以提前做了准备。 因为药物下得很隐蔽,所以靖婉毫无察觉,还有些奇怪自己的睡眠竟意外的不错,还以为自己会失眠了。 “……所以,我其实还有没心没肺天塌下来也不着急的属性?”靖婉对李鸿渊自我调侃道。 “是什么都无所谓,我不介意。”李鸿渊闭着眼睛,抱着靖婉,“再睡会儿。” “时辰已经不早了。” “瞧着婉婉这意思,是希望为夫做点什么?” 想到李鸿渊那“不下床论”,靖婉果断的选择闭上眼睛,乖乖的待在某人怀里,不动弹了。 等到靖婉安静了,李鸿渊才睁开眼睛,如果靖婉这会儿看见,绝对会被狠狠的吓一跳,原本深邃而迷人的眼睛,这会儿简直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死沉沉的黑雾,眼白上,还有清晰可见的血丝,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基本上已经不能算是人的眼睛。 事实上,李鸿渊需要的不是睡眠,而是需要时间来让自己恢复,不能吓到靖婉。 他离开王府的这段时间,庄子上的珍兽园,死了三头雄狮,两头老虎,几头花豹,数条鳄鱼…… 只有围观了现场的人,才会知道那场面有多血腥,多可怕,他们眼中的李鸿渊,那真的不是人,是杀神,是魔神,让人从骨子里害怕颤栗。在他走出来之后,身为暗卫,在靠近他三丈以内都要强行控制才不至于双腿打颤。 李鸿渊看在眼里,只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废物。 暗卫只觉得只觉得无地自容,生不起别的念头。 其实这一回李鸿渊很清醒,完全没有失去理智,可是,就是因为清醒,才更糟糕,因为想到了更多前世的东西,所以,下手更加的狠辣残酷,这些凶兽,就好像成了他“曾经”宰杀的那些人。 整个京城,血流成河,上空飘散的血腥味,三月不散,那当真不是说说玩的。 而靖婉原本就睡得晚,这会儿在李鸿渊怀里睡回笼觉,也没太多的时间就陷入了梦乡,这一次倒真的睡得挺好。 这一睡,就是大半晌午,纯粹是被饿醒的。 靖婉在李鸿渊怀里蹭了蹭,“现在是不是可以起身了?肚子好饿。” “嗯。”李鸿渊淡淡的应了一声,放开靖婉,自己却没动作。 “怎么,你还不想起身?”靖婉环住他的头,用鼻子去碰触他的鼻子。 李鸿渊也顺手抚摸着靖婉光滑细腻的后背,“不想动弹。” 活阎王赖床,也不是多稀罕的事情,以往偶尔也干一回。 “那就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嗯。”声音更低了几分,还带着鼻音,好似很快又会睡着一般。 靖婉无法,反正他动作也快,将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了再叫他不迟。 靖婉利索的起身,然后放好床幔,再叫丫鬟进来伺候她梳洗。 因为李鸿渊没起身,众人的动作都放得很轻,却不妨碍她们麻利的做事。 靖婉收拾妥当,起身出去,丫鬟收了东西随其后,留在最后的只有龚嬷嬷,悄然走到床边,“王爷,可要起身了?” 李鸿渊这会儿已经坐了起来,一手向后撑在床上,一手搭在曲起的膝上,头后仰,锦被滑落到腰间,露出精壮的上身,当然,上面还遍布着各种暧昧的痕迹——时至今日,靖婉可不再是羞答答的不会“还手”“还嘴”的小媳妇了。 “拿镜子来。” “是。”龚嬷嬷动作迅速,取来一面大小适中的镜子。 李鸿渊对着镜子睁开眼睛,随手又丢开,情况比预想中严重,虽然已经没有最初那么明显,却也一看就有问题,“让龚九过来,就说本王头疼,给本王扎两针。” 龚嬷嬷蹙眉,取走了镜子,借口,其实是给王妃的,王爷的情况,比较亲近的几个人都知道,在他回来的时候,龚嬷嬷也瞧得分明,在之前,龚九其实已经扎过针了,却也只能加速恢复,不能立杆见效。 得知自家夫君头疼,靖婉自是坐不住,急急忙忙的进来,撩开床幔,“阿渊……” 李鸿渊的身体状况,绝对是靖婉见过的最康健的,没有之一,头疼脑热的根本就没有,突然来这么一遭,怎能不担心。 “你快躺着。”将他按回去,伸手就去给他揉按太阳穴。 “没事儿,可能就是昨儿想的事情有点多,缓缓就好了。” 靖婉抿着唇不说话,昨天的事情,只能成为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不能宣之于口,现下自是不好说。 即便是府医,进了主子的寝房,也不敢乱瞧。 龚九走流程,给李鸿渊望闻问切,实际上,他心里有数,同样只是做给王妃看的,演戏也要全套。 龚九跟靖婉保证,只是小问题。 “婉婉去用膳吧,我这会儿不想吃,你用完了再回来陪我。”听到靖婉明显的舒了一口气,李鸿渊如此说道。 既然是小问题,靖婉当然不至于担忧得吃不下东西,“那我先去了。你配合点。” 李鸿渊眼睛微睁,整个人像是没睡醒,懒洋洋,轻笑,“我又不是三岁稚子,还能怕痛耍赖不成。” “不是怕疼,是讳疾忌医。”靖婉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白他一眼,离去。 靖婉一走,氛围就完全变成了另一番模样,冷漠的,毫无人情味的,李鸿渊理所当然的主子姿态,其他人恪尽职守的下属下人姿态,不敢有半分僭越,“龚九,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最多三个时辰,一定要恢复原样。” “王爷放心,并不需要那么久的时间。” “那就最好。”再次闭上眼睛,让龚九施针。 靖婉再进来的时候,屋里已经只剩下李鸿渊一人,拔步床的床幔挂了起来,李鸿渊安静的睡在靠近床沿的位置,没有平日里那让人远远瞧见就要退避的恐怖气势,显得很无害,看上去也相当的俊美,让人挪不开眼睛。 “婉婉这是被为夫给迷住了?”李鸿渊调侃。 “没睁眼呢,你就知道?” “可不,婉婉什么样,为夫自然一清二楚。” 靖婉走过去,坐床沿上,“不再睡会?或者,我喂你吃点东西?” “睡不着了,现在确实不怎么想吃。上来,陪我躺着。”李鸿渊懒懒的拍拍身边的位置。 “那多无聊,要不我找两本游记或者话本念给你听?” “也成。” 书嘛,房内就有,各种各样的,基本上都不是什么“正经书”,消遣用的。 取了两本,靖婉上床,李鸿渊就自发自觉的趟她腿上,分外的惬意享受。 靖婉念书,虽然也不是抑扬顿挫,不过控制着一个很好的节奏,不疾不徐的,听着很是舒心。 李鸿渊整个人的思绪都跟着放空,宁静了,恢复得自然就快,再某个时候,就算不用镜子确认,李鸿渊也知道自己的眼睛差不多了。 “咦,眼睛里有些血丝,龚九知道吗?”靖婉碰碰李鸿渊的眼角,仔细的瞧了瞧。 “之前一并瞧过了,没事。” “我之前居然没发现。”靖婉有点懊恼,“只是扎针就可以,不用吃药吗?” “不用,我现在感觉很好,”李鸿渊坐起来,拥着靖婉,下巴蹭蹭在她头上蹭蹭,轻笑出声,“为夫现在饿了怎么办?” “饿了当然吃东西,还能怎么办,你还是真是三岁啊,就算是三岁也知道这一点。”靖婉拍拍他,“赶紧的,松开。” “可是为夫想吃婉婉啊。”李鸿渊抱着靖婉蹭蹭摸摸,不肯撒手。 “不给吃,你胃口好,我不好。” “哪里不好了,明明是娇娇嫩嫩的,闻着还香喷喷的,着实让人胃口大开。” 靖婉李鸿渊摸到了痒痒肉,某人还故意使坏,不轻不重的挠了两下,靖婉笑得不行,怎么求饶都没用,是在受不了了,逮着某人狠狠的咬了一口,用力一挣,挣是挣脱了,只是因为脚下没踩稳,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整个人身心都放松,李鸿渊的反应相比平日慢了点,没捞住,听到靖婉哎呦一声,脸色都跟着变了,连忙要下床,却见靖婉翻身坐起来,愤恨的瞪着他,活像一只被惹怒的小猫,霍霍得磨着爪子要挠人,显然是没摔倒,李鸿渊又好整以暇的坐回去,扬着笑,托着腮,饶有兴味的瞧着靖婉。而靖婉衣裳头发散乱,还有一部分发丝乱七八糟的铺散在脸上,那样子,活像一个小疯婆子,李鸿渊越看越觉得好笑,然后干脆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龚嬷嬷听到靖婉“喊痛”,下意识的闯进来,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一时间当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 龚嬷嬷上前将靖婉扶起来,“王爷跟王妃闹着玩,也好歹有点分寸,莫要当真伤到了。” 靖婉拂开脸上的头发,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但到底从不曾这般不像样子过,脸皮有点发烫。“嬷嬷无需担心,我没事。” 靖婉这么说,李鸿渊直接拆台,“嬷嬷说的是,本王日后会注意的。” 靖婉瞪他,这算是闺房之乐了,说给第三个人听算是怎么一回事?而且,语气那么一本正经,拜托,眼里的笑意好歹收一收才像那么一回事。这般嘲笑她,完了还完全不当一回事? “嬷嬷给我梳妆吧,再让后厨准备些吃食。”决定不搭理他,这男人,还真是越搭理他越来劲。 “是。王爷可要起身?” “起吧。”李鸿渊撩了一下胸前的头发。即便未着衣衫,也依旧是那矜贵无比的晋亲王爷。 龚嬷嬷出去吩咐了一声,又折回来。 那边靖婉梳妆,李鸿渊也起身,慢条斯理的着衣,这两日虽然没什么事儿,不过确实有点累,该多休息几天才是。 虽然不是用膳的时间,晋亲王府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后厨的人也不慌不忙,应对自如。 饭桌上,李鸿渊喝着小酒,“战事刚起,局势还不算太混乱,婉婉抽时间,将身边的丫鬟都打发了吧。” 靖婉点点头,原本预定的时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正好让某些人称心了不是。”靖婉颇为揶揄。 李鸿渊不以为意,“他们那是随了本王,本王盼媳妇儿,可是盼了十好几年,他们那点程度还差远了。” 靖婉险些将口中的东西喷出来,这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靖婉对这男人的脸皮,是彻底的绝望了。 不过靖婉身边,梅兰竹菊四人,白芍黑妹两人,再加上一个拂容,前面四个,青菊最为跳脱,原本也是十七岁的姑娘了,奈何死活不肯嫁人,话说身边也没谁给她带了坏头啊,怎么就滋生了这样的想法呢?而黑妹好像有点长歪的趋势,越发的热衷武艺了,对男人不怎么感冒,然后就是拂容,青楼女子,后来又烈性的毁了容,原本就不想嫁人的,现在就更不用说了,平日靖婉出门,她基本上都不会跟随的。 剩下的四个,他们的夫婿,除了钱侍卫,有一个是靖婉陪嫁里的人,一个同样是王府护卫,其爹娘倒是王府的下人,一个是王府外院管事的儿子,都是靖婉亲自掌过眼的。 将四个人叫到跟前,因为在李鸿渊那里“受了气”,还不能将男人如何,对这几个人可不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面对靖婉的冷淡,四个人都有点战战兢兢的,而除了钱侍卫知道原因,另外三个人都有点不知所措,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了王妃不快?而就算钱侍卫知道,也无可奈何,给王爷背锅什么的,那不是应当的么?再说,是他们要娶王妃身边的人,所以呢,受着吧! 靖婉冷淡归冷淡,也最多是在口头上敲打两句,比起活阎王的战斗力,果然是差得太远了。 将嫁的四个丫鬟,只有青兰有爹娘兄弟,所以,大概还需要龚嬷嬷以及靖婉的奶娘充当娘家人送她们出嫁。至于男方,有长辈的最好,没长辈的,自己想办法搞定。 四个人,按照靖婉的想法,挨个的慢慢嫁,至少分两回,结果被李鸿渊毫不客气的驳回——我那四个丫鬟婉婉都是一次性嫁的,婉婉自己身边的,也不要厚此薄彼才好。 靖婉很想说,那明明是你决定的好不好?想想还是算了,跟这种人,压根就没道理可讲。一起嫁就一起嫁吧。 于是,骆家还关注着晋亲王府,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结果呢,将近十天的时间,靖婉的丫鬟出嫁,算是最大的事情了,得,果然是白操心了,当真是半点事情都没有。 毕竟是王府内的事情,又仅仅是丫鬟出嫁,自然也不会引起啥风浪。 乐成帝也派人注意着晋亲王府的情况,那孽障儿子虽然还在跟自己赌气,不过到底是没搞事儿,也就撩手不管了,政务本来就多,加上西北战事,他忙得都完全没时间进后宫了,哄儿子什么的,押后再说。 而事实上,果然如同李鸿渊所料,乐成帝不会真的为了坑害傅云庭,就置西北百姓以及将士于不顾。 战报接连不断的传来,事实上,傅云庭不愧是将门虎子,在抵达最前线的时候,雷霆手段,稳住局势,同时还进行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反击,并取得了胜利,虽然不算什么大胜,但是在启元节节败退的时候,还是起到了鼓舞人心的效果,至少不会让启元军队觉得匈奴大军不可战胜,望军而逃。 而事实上,不管是朝廷还是傅云庭,都知道,事情没那么乐观,因为匈奴大军打得太顺,在一定程度上也有所懈怠,并且轻视起源的军队,傅云庭出其不意才取得胜利,等到匈奴大军重视起来,后面只会更加难打。 对于军事,乐成帝不太懂,因为傅云庭首战告捷,他脸色阴沉,不明所以的人,还当他知道个中关窍,因此脸色不好,于是都好言好语的相劝,在这其中,也将里面的东西掰开了揉碎了,还奉承了乐成帝一把,说他知人善用,乐成帝不动声色,倒是将里面的事情了解了一个清楚明白,然而被奉承的时候,还是险些呕血,他的本意要是如此,倒是能坦然的接受,问题并非如此,那奉承听在耳中,简直就像是嘲讽,然而,偏生不能露出真实的情绪。 为了稳定民心,有朝臣建议乐成帝可适当的渲染此次功绩。 乐成帝大手一挥,准了。 显然,在他心里,将傅云庭捧得高高的,到时候摔下来才够惨,尤其在知道某些实际情况的时候,一旦失利,这次被渲染的功绩,完全就可以扣在他头上,认为他是谎报战功,到时候罪加一等都不止。 然而,乐成帝想象是美好的,问题是,他有一个专坑爹的儿子,所以,事情绝对不会如他所愿,关于傅云庭,这只是他憋屈的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傅云庭只会越来越顺,乐成帝就只能一直捧着他,想找借口处置,朝臣跟百姓都不会允许。大概最后,还是会像之前的几位启元皇帝一样,算计不成,还将傅家弄到轻易不能动的位置。 傅家能够顽强的幸存于至今,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当真是挺邪门。 当然,不管西北打得多凶,于京城的人而言,还是该干嘛就干嘛,吃喝玩乐,纸醉金迷,高门大户,在明面上或许还收敛一点,但是在私底下……没见过战争的残酷,仅仅是听了一耳朵,是没啥作用的。 只是这完全坐不住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贺识海,西北打得火热,他却窝在京城里发霉,没错,就是发霉,京城的天潢贵胄太多,一不小心就会惹到不该惹的人,贺识海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也尽可能的不出去了,毕竟,他其实是个无缘无故就能“祸事上身”的体质,没错,某些祸事就是莫名其妙的找上门,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来的,也是郁闷的,仅仅是这样就算了,问题是,晋亲王府的大门也对他关上了,就跟最开始一样,贺识海倒是想用老办法堵人,奈何,根本就碰不到晋亲王出门,贺识海自觉都快憋出毛病了,倒是想要自主请战,奈何,没上朝的资格,而递上去额折子,好几份,都跟石沉大海一样。 贺识海不知道的事,他的折子压根就没递上去,没出家门就被他老娘跟祖母联手换掉了。 而这一切是出自晋亲王的授意。 晋亲王在之前东北战事中所起到的作用,贺家人如何的自欺欺人都不能否定,如果晋亲王需要,那么他们根本就没有拒绝的可能,而几个月,晋亲王都没有动静,贺家人也只能按下不动,如今,接到晋亲王的授意,哪怕是贺振威还未归来,贺家人也不可能怠慢,不管其中原因是什么,总之,晋亲王有自己的目的,总不会要陷启元于不利就是了。 而且,当真需要,朝廷自然会征召,何须自己请战。 在这种情况下,贺识海终于忍不住,在某个晚上爬上了晋亲王府的墙头。 只是,刚刚跳下去,就被人给捉了个现场。 翻墙头,到底是有点尴尬,不过,贺小霸王尴尬了片刻,就没脸没皮了,表明要见晋亲王。 王府的人倒也没有阻拦他,直接将他带去了书房。 而书房内,悬挂的堪舆图,桌上还摆着偌大的沙盘,西北的情况尽在其上。不只有李鸿渊,还有左都督秦天鸣。 秦天鸣跟贺识海对视了一眼,贺识海对京城的局势不了解,也没兴趣了解,就连秦天鸣这个人也没啥印象,所以,半点异样都没有,老老实实的跟李鸿渊请安。秦天鸣就不一样了,不过到底是老油条一个,面上同样不显,心里边却有点咋舌,晋亲王果然是厉害了,连贺家都能收入手中。 显然,这个时候见到贺识海,不会认为李鸿渊仅仅是跟贺识海有“打架的交情”。 李鸿渊眼皮都没抬一下,“既然来了,就跟着瞧瞧。” 匈奴大军的人数,大致的分布情况,以及那些地方是西匈奴,哪些地方是北匈奴,都标注了出来。 “不说十成十准确,八成还是有的,你们有什么看法?” 秦天鸣吃惊李鸿渊对讯息的掌握能力,要知道,现在朝廷对匈奴大军的行我情况都还只是零星的一些,晋亲王却能达到这个地步,所以,其他的皇子,被他玩弄于鼓掌,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冤。这时候还没出宫封王开府的皇子,其实反而幸运,不至于像其他的兄长一样,都快被玩残了,偏偏还被蒙在鼓里,所以,对自己那个女婿,秦天鸣打心里,其实同情居多。 贺识海就没那么多想法,这是谁啊,晋亲王啊,唯一能将他轻轻松松大趴下的人啊,所以,他不管做出何等惊世骇俗的事情,那不都是理所当然的吗?作为一个合格的迷弟,只需要去想崇敬的对象所问的问题就够了。“这战线是不是拉得太长了一点,最开始得到急报的时候,都还只是在一个郡内,现在就拉大至三个郡了,匈奴的胃口也着实不小啊。” 随后,李鸿渊又插了一些小旗子上去,是启元的兵力部署,一面旗子代表一万人,这一插好,情况就更明显了。 “启元的兵力也完全被分散了。启元的军队其实胜在综合战力,对上匈奴,越是分散,越是不利。”秦天鸣看着沙盘,伸手指了指,“傅云庭现在是不是在这个位置?” “对。”李鸿渊将代表主帅的小旗插上去。“傅云庭坚守的位置并没错。” 毕竟他后面就是一处关口,过不了关口,匈奴的大军就很难再深入启元,虽说并不是没有其他的路,但是,并不是适合行军。就算是用小股的奇兵,反而可能会被熟知地形的启元一方早早的歼灭了。傅云庭的布局中,肯定也有这一步。 “没错是没错,只是局势依旧相当的不利,他到底年轻,以往没带过兵,不知道能不能很好的调度大军。”秦天鸣蹙眉。 “能不能,看他接下来的表现就知道了。局势也只是不利而已,又不是一面倒的弱势,扭转局势的方式多的是。”李鸿渊丢了手中剩余的小旗,在书案后坐下来,两手交握,看着沙盘,神情出奇的平静。 “王爷,西匈奴跟北匈奴是不是不和?”贺识海盯着沙盘看了片刻,出口问道。 “不和?应该不会吧,他们的大军不是在很多地方都是混合的吗?如果真的不和,不是应该各行其是?” “明显就是障眼法啊,如果让我方大军一眼就看出他们不和,那么很容易就能制定出作战计划,一旦他们的联盟分裂,只要牵制住一方,另一方,就该换成启元大军压进了。相比起匈奴的悍勇,启元更擅长于计谋不是。”贺识海说道。 “贺小将军这是猜测,还是笃定?”秦天鸣郑重的问道。 “当然是猜测啊,西北战事我一无所知,只是看看这个,哪能知道具体情况,当真知道了,那还费什么劲儿,岂不是抬抬手就能灭了匈奴,还有其他国家,启元早就成为第一霸主了,还有其他人什么事儿。” 秦天鸣嘴角抽了抽,对于这些“很有想法”的小将,再油条也只能无奈。 如果真的不和,这用计谋拆了联盟成功率比较的大,如果不是,若是用计,说不得就会被反利用。 当然,计谋这种事情,只要没出最后的结果,一切都不好说,没人能笃定自己的计策百分百成功。 “和不和又有什么关系。”李鸿渊淡声开口,一个国家,还有可能内讧呢,两个国家联盟嘛,那就更不用说了。 贺识海跟秦天鸣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闭嘴,在他们看来,晋亲王已经心有计划。 “王爷,前魏跟南齐呢,是什么情况?如果他们都在这个时候对启元发兵,那么……” 启元富饶辽阔,可是这么一块大肥肉,地理位置着实有点不佳,简直就是群狼环视。 “暂时没什么动静,前魏现在内乱,顾不上启元,南齐就不好说了。” 南齐在启元早早的就布下了诸多的探子细作,要说南齐对启元没有野心,谁都不信。 李鸿渊前世,在启元与匈奴焦灼的时候,南齐并没有动手,但是在后期傅云庭出事,启元折损了大量将士,陷入低迷的时候,南齐悍然出手,不过,才开打没多久,南齐突然收兵,因为启元内出现了反军,而且气势汹汹,南齐朝廷不得不撤回入侵启元的军队,先安内。 不得不说,启元的运势不错,不然,李鸿渊自认为自己再能,怕是也有心无力。 今生,李鸿渊早早的就在前魏跟南齐搅起了风云,前魏的效果明显,南齐内部还没什么动静,李鸿渊也不敢确定计划奏效,所以对南齐的是否会出兵,处于不确定状态。而且,很多事情已经改变,那么,其他国家内部也可能出现不可预知的变故,李鸿渊很冷静,也很理智,前世的事情,只是一定程度上的参照,不会将之完全的代入现在。 不过,不管南齐出兵否,都有应对的策略。 “行了,你们回去吧,该干嘛干嘛。” “臣告退。”秦天鸣深知晋亲王本性,能不接触就赶紧闪人,所以相当的乖觉。 贺识海就不一样了,厚着脸往李鸿渊面前凑,“王爷,那个……” 李鸿渊瞥了他一眼,“想上战场,有的是机会,却不是现在。滚回去,老实待着,也别再想着来找本王,如若不然,本王有的是办法关你一年半载,别说是见人,虫子都见不到一只,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贺识海想想那场景,就觉得不能忍受,只能蔫头耷脑的走人,怎么来的,还怎么走。 第492章:新规则,刺杀 靖婉端了些吃食去书房,只见到李鸿渊一个人,“人都走了?” “嗯。”李鸿渊抬头应了一声,招招手。靖婉将东西放在桌上,走上前。李鸿渊一把将她带入怀中,“婉婉对现在的局势有什么看法?”虚空指了指沙盘。 “阿渊是不是太瞧得起我了,这东西,我绝对是半点不懂。” “不懂没关系,可以学,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然后,李鸿渊就自顾自的给靖婉讲解。 话说,晋亲王平日也不是这种“见风就是雨”的性子啊,靖婉急忙叫停,“阿渊,很多东西都讲究天赋,先不说我在这方面有么有天赋,就算有,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学通学精的,再说,阿渊你要知道,天底下没几个你这样的全才。” “婉婉的恭维为夫收下了。”李鸿渊轻笑,“婉婉其实也不必妄自菲薄,要知道,这沙盘原也是出自你的手。” 靖婉挑眉,“我还以为这东西在启元早就已经普及了。做点东西,也不过是占了前世的便宜,毕竟,那是小孩玩具都可以有的东西,跟打仗是两码事,只是如果让我做后勤,也就是军需粮草方面,应该没啥问题。不过肯定还是需要学习学习。” “不用学,婉婉在这方面能无师自通。”就比如前世,送粮草去西北,她就做得很好,生生在一群男人中,树立起自己的威信,只可惜,站错了立场,虽然她的立场并不是自己选择的,不然,或许她能凭借柔弱之躯,掀起不一样的风浪。 “是嘛?哪有机会得试一试。”靖婉其实知道李鸿渊指的什么,毕竟他提到过。 “嗯,有机会的话。”李鸿渊但笑不语。 可是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机会,在他前世中,那是迫不得已,而今却是完全不同,怎么可能还需要她去做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早了,还不休息吗?你的那些‘公事’,我可是已经处理完了。” “瞧着婉婉是越发的得心应手了,那么,日后,那都是你的事情了。” “你的意思是,你瞧都不瞧了?你还真放心啊?” “有什么不放心的,反正已经很久没看了,我只需要让暗卫告诉我有些什么事情就足够了。” 靖婉无语,“你也不怕出什么纰漏,胆儿也特大了。” “以婉婉的细心谨慎,考虑事情全面,能有什么纰漏?就算因为没有熟知所有的环节,而使得中间有不当的地方,也没关系,现在已经不需要那么谨慎,倘若问题比较大,他们也会及时报上来处理,所以,婉婉可以放心大胆的做。” “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放手做了,能帮到你,我也很开心。”特别是有一种与心爱之人一起努力的感觉,说起来,是真的不赖。好吧,在某种程度上,靖婉其实有点跟自家夫君记忆中的那个“自己”较劲的意思,错过了相识,那就一定要把握相许相知相守所有时间,给彼此的记忆都增添更多的东西。 “吾所愿也。” 靖婉眉眼弯弯的亲亲他,然后异常坏气氛的说:“该睡觉了。” 李鸿渊失笑,随着她一起站起来,会寝房。 等到他们二人离开书房,钱侍卫等两三人进入书房,将里面不该存在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毁尸灭迹”,事实上,只是将那些东西以另外一种手法隐匿起来,看上去还七零八落的,不懂其中规律的人,就算是找到所有的部件,都不可能将之还原,更何况,这些东西,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被彻底的处理掉,重新换上,而拆装隐匿的方式也变了。 所以说,晋亲王府,还真没什么危险的东西。 刚出了门,瞧见提着灯笼往这边来的拂容,事实上,对于这个出身青楼,底细也算清楚明白的人,李鸿渊的这些下属从来都不曾放松警惕,在他们眼中的清白,那是要彻头彻尾都没有半点有疑问的地方,拂容不一样,她的底细看似清楚,但是,她完全是可以借用别人的身份。王妃心善,不是他们失去警惕的理由,而且,如果放在眼皮子底下都能出问题,他们也就不用混了,统统可以回炉重造了。 “这么晚了,拂容姑娘还没歇下?” 拂容的容颜始终掩在面纱之下,不疾不徐的顿顿身,“今夜轮到奴婢为王爷王妃守夜,王妃让奴婢来将书房的吃食取回去。” 钱侍卫点点头,接过旁边另一个“侍卫”直接将手上的东西。“原本就要给王爷王妃送过去,这黑灯瞎火的,我陪姑娘走一趟吧。”主子的东西,别管主子会不会入口,自然都不可能让不必信任的入手,尤其还是单独一人。 “多谢钱侍卫,只是这耽搁一下,回去晚了些,白芍莫要怪罪我才好。”拂容似带着三分打趣的说道。 钱侍卫自从跟白芍的事情定下,没少被调侃,脸皮早就练出来了,就这点,完全是不痛不痒。“姑娘多虑了,都是伺候王爷王妃的,她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怪罪姑娘,相反,若是就让姑娘这么回去,她知道了才会恼了我。” 如此这般说了几句话,当真回去的时候,反而相隔了几步远,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一路无言。 到最后,东西,当着龚嬷嬷的面,给了拂容。 “钱侍卫倒是个怜香惜玉的。”龚嬷嬷淡淡道。 钱侍卫却立马一脑门的冷汗,“嬷嬷这话是夸我呢,还是想害我啊?” “自然是夸你,王妃身边的姑娘,虽然是奴籍,但实际上比起多少小家碧玉都身娇肉贵,出嫁也都是放了良籍的,你们这些糙汉老爷们,平时遇到了,可不得敬着些,帮着些,嬷嬷这话还说错了不成?” 对于这位女护大人的厉害,他们绝对是深有体会,本来同样身为暗卫,她比所有人都年长不少,按理,已经不适合做暗卫,结果呢,她愣是比大多数男人都优秀,而且,暗卫嘛,那基本上都是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偏生这位一如既往的端方正派,总是一本正经的讲道理,往往让人哑口无言,王妃还没进门,女护大人被派过去伺候,讲真,不止一个人松了一口气,而王妃加进来这一年多,女护一直尽忠职守,事事以王妃为先,就像是不认识他们一样,现在这是……没顾忌啦? “嬷嬷说的是,回头我一定跟兄弟们好好的说道说道。” “钱侍卫作为侍卫首领,带好头也是应该的,只是,好的一面带头了没关系,这坏的一面,就要提醒他们莫要也跟着学了去。”龚嬷嬷好像压根就没有就这么放人离开的意思。 这意有所指,让钱侍卫有点肝颤,他好像明白这是指自己“勾搭”白芍的事情,却又不敢开口确认,钱侍卫其实觉得自己挺冤枉,自己不过是偶尔顺带的搭把手帮个小忙,碰见的次数屈指可数,他自己完全就没抱希望,谁知道白芍竟然将他看上了呢,这不就成了他“勾搭”的铁证了,害得这位女护大人盯上他,别教坏了其他人。 “钱侍卫这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明白,嬷嬷放心,我一定……” “这么说,钱侍卫也知道自己干了坏事啊,所以,还是明知故犯?” 钱侍卫脑门上的汗是越发的明显了,想要立即遁走有没有。 靖婉在门帘子后面瞧够了好戏,痴痴地笑出声,然后走出来,“钱侍卫回去歇着吧。” 钱侍卫如获大赦,“属下告退。”落荒而逃。 “这只是些许小事,嬷嬷不用这么在意。”靖婉知道,自家这位嬷嬷,对钱侍卫与白芍“私相授受”的事情有点耿耿于怀。 “歪风邪气,自然要绝对的杜绝,尤其是上行下效,就该好好惩治才是。” 好吧,靖婉表示,对这样的嬷嬷也是没辙。“你说的是,下面这些人有不对的,你尽管说他们。” 龚嬷嬷欲言又止,不过,到底恪守本分,主子不容她来说教。 靖婉的目光落到拂容身上,“这些东西,端下去与其他人分着吃了吧,今晚也不用守夜了,明儿早些过来就是了。” “是,王妃,”对于靖婉的话,拂容从来不会忤逆,不论对错。 “嬷嬷也早些歇着。”靖婉撩了帘子进屋。 李鸿渊的目光落到靖婉身上,“你那嬷嬷真正想要说教的是本王呢。上行下效?呵……” “这话怎么说的?”靖婉稀奇了。 “夜探香闺算不算出格?” 靖婉想起来了,成婚之前,这混蛋还真干过这样的事情,并且还不止一次。“该!”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这次数绝对比婉婉所知道的只多不少。” 靖婉脸有点黑,这么说的话,自己不知道的次数肯定更多。“最早什么时候?” “最早?”李鸿渊想了想,“你入京之初,花市走水那晚。”半点不避讳,也不怕靖婉秋后算账。 那时候两人还没定亲呢!靖婉想抽他! “既拦不住本王,保不住自家姑娘的清誉,又不能告诉你,让你对我心生反感,想想你这嬷嬷也是够憋屈的。”李鸿渊淡声道,还带着那么点嘲讽的意思。龚嬷嬷看他不顺眼,对于曾阻拦他亲近靖婉的龚嬷嬷,李鸿渊同样不待见。 “李鸿渊,你够了啊,怎么着,知道我现在翻旧账也翻不出个所以然,所以,你还得意了是吧?”这不说还好,这一说,靖婉隐约记得,好像是有那么几晚,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做梦跟某个男人亲近了,那双眼睛记得最清楚,那时候还奇怪好端端的怎么会做带色的梦呢,搞半天,根本就不是梦,而是真有其事。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婉婉现在可以还回来啊,为夫一点不介意。”李鸿渊故意扯扯自己的领口。 还回去?还回去还是自己被占便宜,谁让自己是女的,这方面天生处于弱势。最好的办法依旧是无视他。 活阎王试图撩起媳妇儿的火气,以便她主动找自己算账,从而吃点嫩豆腐,继而再做点羞羞羞的事情,奈何媳妇儿不上当,不过作为天生的肉食者,活阎王从来就不是等着肥肉主动掉嘴里的性子,山不来就我,我就山呗,多简单的事情。 隔日,因为马场没有定下下一次的赛马时间,居然有人胆儿肥的直接登门询问,当然,去晋亲王府这种事,一般人可没贺识海的本事感单枪匹马,那是几个纨绔约好了,所有的胆气,在走到晋亲王府大门的时候似乎又彻底的萎了,战战兢兢推推搡搡的,是撤呢,还是撤呢,还是撤呢? 不过,还没决定呢,晋亲王府的人就先一步将他们客客气气的请进去了。 不是晋亲王府开门大迎客,晋亲王府对他们而言,那简直就跟龙潭虎穴差不多,毕竟,与众多人一起上门做客的时候,晋亲王怎么都不会注意到他们不是,现在完全不一样啊,进去了,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 要说他们这些人,平日里,那都是混世魔王样,就算是自家的老子,那也是能呛声跳脚的。 晋亲王府上茶、茶点的下人,也是觉得稀奇,要知道,自晋亲王府开府以来,这种事也算是头一遭了,虽然之前有贺识海打先锋,但那不一样啊,贺识海每每登门,那都是直接被拎到演武场去,被自己王爷一通收拾,再直接就丢出去,一杯水都没得喝,情况可谓似天差地别,所以说,自然知道自家王爷在外的威名很盛,但直观的感觉到,这绝对是第一次,比预想中有过之而无不及啊,王爷真有这么可怕吗?完全没有啊,他们有的人在王府几年,也没见过王爷几次,更别说,娶了王妃知之后,晋亲王府那绝对是比任何府邸都要平和好不好。 真的很想告诉他们,当真是没必要这么害怕,王爷也不是会无缘无故找茬的人。 不过,他们到底只是下人,可不敢越了身份跟这些小爷攀谈。 大概一杯茶水下肚,抖抖索索的心倒是稍微的安定了一点。 随后,他们被丫鬟引去另外一间会客室。 要说这些人,吃喝玩乐样样在行,对于哄女孩子自然也很有一手,见到这漂亮标致的丫鬟,还有这穿着打扮,估计是内院伺候的人,说不得还是主子身边的,眼珠子转了转,就姐姐姐姐的叫人,嘴巴特甜,就为了套话,当然,不管是晋亲王身边的,还是晋亲王妃身边的,他们都不敢出言不逊,更别说口花花调戏。 而这丫鬟,也的确是顶替了出嫁的几个大丫鬟,新到靖婉身边伺候,虽然名义上还是二等丫鬟,却也接手了部分靖婉近身的事情,她们这些人,那绝对是经过非常严格的训练,年龄不算大,心思却通透的很,巧笑嫣然的应对,他们想知道而又无关紧要的事情,倒是都说了,给人一种,似乎很容易套话的感觉。 客室内,架了屏风,他们这才知道,接见他们的是晋亲王妃,那颗快到嗓子眼的心脏终于落了回去。 坐了一会儿,靖婉到了,说了几句客套话,这几位纨绔归纨绔,奉承讨好人也是很有一套,不然,就他们这德性,在家里怎么还会有老娘祖母等人护着,心肝肉的疼宠着。 这会儿恭维靖婉,也是很有分寸。 要说靖婉从小都不缺人奉承讨好的,尤其是嫁到晋亲王府之后,有沐安那个头号狗腿子,沐安在李鸿渊身边到基本上都是规规矩矩的,在靖婉面前,那差不多真的是将自己的作为人的脸皮给撕下来嚼吧嚼吧的吞掉了,靖婉一开始还不太适应,时间久了,也就淡定了。 下人的奉承跟这些公子爷的恭维肯定是两码事,出发的角度都完全不一样。 靖婉也算是头一回感觉到了,感觉有那么点新奇。 闲话一通,气氛更为融洽了,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也不怪这些活祖宗对马赛那么热衷,刺激好玩又热闹的事情,还真不好找,而且这里面虽然有赌的性质,马赛在却是高雅的东西,然而,这东西也不是谁都能组织的,因为太捞钱,一不小心,就会招来上位者的不满,也会惹来很多人红眼病,晋亲王却处在一个很特殊的位置,谁都轻易动不了他,而且,晋亲王钱多,完全不用担心他为了钱就弄假,在某种程度上堪称公平公正,这是其他人做不到的,是输是赢,靠的也并非全然运气。 基于种种,这事儿其他人想要效仿都不可能的。 这些人正是恨不得天天都能有马赛的时候,下一场没动静,可不就硬着头皮也登门。 “其中的一些规则正在调整,如果不出意外,这时间应该会定在每月逢一的日子。大致情况你们也可以听一下,那就是日后都不再发送帖子,有意愿让自家的马参赛的,都可以到庄子上报名,每次的场次也将定为十场,每一场的冠军再赛一次,统共十一场赛事,除开其他人的赌马,都取前三进行奖励,到时候会将所有报名的马排号,抽签决定参赛的马匹,每一匹马也必须间隔至少两次赛事才能再次的参赛,当然,如果某一次的马匹不足百匹,就不会抽签,另外,也会对马的主人进行匿名。 除开马赛,还会有马术表演,关于这一点,性质上跟戏曲差不多,仅仅供给众人观看。 然后就是逢二的日子,会开放马场给人解决‘私人恩怨’,大概就是两两之间斗马了。 大致上就是这些,细则上,还会进一步完善。” “那个,王妃娘娘,按照你的意思,是谁都能报名参加吗?” “自然不是,具体的,我们会做好协调。”这些人天生对商人看不起,如果现在就将商人给拉进来,大概意见会很大,但是,这里面又不是没有操作的空间,毕竟,商人多有钱,放过也太可惜了吧,而且,为了不出事,在赌注上也会有限制,只要是涉及到“赌”,就总有人不管不顾,闹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果然,“会员制”还是要拎出来,先将家当弄清楚了,办理相应的等级,根据等级来限定下注的最大金额,不在等级内的,再有钱也只能是最小金额范围。 靖婉一不小心就走神了。果然,她也是挺财迷的。 当然,靖婉在跟李鸿渊说这个的时候,李鸿渊只说她妇人之仁,就没见人开赌场的,还限定人下多大的赌注。 靖婉反驳说她开的马场,不是赌场。 李鸿渊送了她四个字:自欺欺人。 好吧,别管是不是自欺欺人,该有的底线还是必须要有。 不过,这些人才不会管什么细则规则,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足够了,只是,一个月才三次,是不是太少了点?好吧,马场不是他们的,这一点完全没有质疑的权利。“那么,就是从下个月初一开始吗?” “没两天了,会不会来不及?要不然就推迟到十一吧,端午也快到了。” “来得及,怎么会来不及呢,跟端午也完全不冲突。” 靖婉失笑,“好吧,那这事儿,就有劳你们出去与其他人说一说,初一的情况不论如何,就当是玩闹吧。” “王妃娘娘放心,这事儿包在我们身上,保证初一那日也热热闹闹的不会冷清。” 其他事情还未见得如此,偏生在这事上,一个个都极为热衷,不用一个铜子的“广告费”,他们就在极短的时间里,京城中该知道的人,那都知道了,而晋亲王的庄子上,更是直接排起了长龙,虽然还没见到马,可是,每人最少一匹,多的,甚至能有七八匹,就当天晚上,靖婉拿到的最后报名的马匹数量,就已经超过了三百之数。 靖婉看着李鸿渊,“我还当真是小看了京城的人了,这个当口,这么玩儿,也不怕皇上发火?你倒是无所谓啊,其他人就难说了不是,你说,要是被皇上彻头彻尾的收拾一回,我们的赛马场是不是就可以关闭了?” “无所谓,到时候我去给他们‘求情’就是了。”李鸿渊相当淡定的说道。 是“求情”还是专门去“气老子”的?靖婉又一次给乐成帝点蜡。 这弹劾的折子,果然还是在第二天就到了乐成帝的御案上,说起来,这弹劾的人也未必就是要跟李鸿渊故意不去,说起来还是尽忠职守,坐到那个位置,京城里有那么些事情,总不能不闻不问。 乐成帝的眉心那是突突突的直跳,不过,思前想后,还是将这事儿给压了下来,当做不知道。 有些朝臣本来还准备劝慰乐成帝,目前战局良好,如果禁了一切娱乐活动,岂不是有“唱衰”战事的嫌疑,于稳定民心也万分的不利,再说这各家豢养的“宝马”,那基本上的不在战马的行列内,如此,倒也无需计较这么多。 由此可见,活阎王的威力到底有多厉害,朝臣都帮着说话了,实在是咬着晋亲王不放的结果,远远比放任自流严重太多,白家就是最好的写照,尽管白家那是咎由自取,但,理还是这个理啊,头顶上没绿,也能“被绿”啊,这种事,未必需要证据,只需要制造一些谣言,就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要知道,因为白家的事情,不少男人都疑神疑鬼,尤其是家里边只有一根苗的,险些真闹出了事情,而且,某些人一查,还真在后院发现了“问题”。 只是,皇上果然偏宠这个儿子,还不用朝臣帮忙开脱,明明肝火都已经起来了,还是没发作,不仅没发作晋亲王,连同其它朝臣也一样没因为家中孽障被乐成帝训斥。 这个当口,啥事没有,反而有点不得劲儿。 不过,谁也都不是有受虐倾向,相安无事自然最好。 对于这样的结果,活阎王表示还有一点遗憾。 在这样的情形下,重新制定规则后的第一场马赛,热火朝天的举行,看到那样的场景,有谁会觉得启元边境正战火连天。 而因为是新规则,对于马匹都不了解,下注的,就完全凭借感觉运气,当然,在赛事之前,所有参赛的马其实的被人先行围观了一番,如果有那“伯乐”,那就不好意思,注定要赢,当然,前提是,没有两匹差不多的马倒霉的被抽到一场,而更被看好的,恰好出了一点问题,那就不好意思,“伯乐”缺运气,也只能自认倒霉。 正所谓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真正懂马,一眼就能看出优劣的,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 如此这般,这一日足有上百万的银两流动,一大半都进了晋亲王的腰包。 瞧瞧,这钱赚得多容易。 当然,作为最终拔了头筹的马,也给主人挣了不少银子。 作为一个从来都是往外花钱的主儿,这一下抱了好好几万两回去,可是被全家人围观了一回稀奇,别提多得意了。 而其中有那不显眼的,也赢了上万两,出自小门小户,因为匿名,也不用担心被人盯上,再好不过。 乐成帝其实也派人去看了,就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局面,能引得京城那么多人追捧。 然后,在听完内侍眉飞色舞的禀报之后,乐成帝凉飕飕的瞧了过去,内侍吓得冷汗刷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乐成帝心里是特苦逼,一堆一堆的事儿,头发都要掉光,那儿子却那般的逍遥,气得他想将那孽障狠抽一顿,奈何,根本不敢下手,毕竟现在那孽障都还不给他这老子好脸色,当老子的,到他这个份上,他也算是独一份儿了。 而后,渐渐有人发现,这事儿似乎并非全是坏事,对大多数人来说,虽然说输了一点钱财,但是,家里面的孽障用的钱反而少了啊,首先,没有整天的出去鬼混了,虽然可能跟家里的马亲近了一点,但是再亲近,也不会跟马一起睡不是,而将马饲养得再好,花的钱其实也都是小钱,作为老娘老子先不说,他们的媳妇儿都先自己掏腰包,想要马而已,没事,再买一匹,只要每天回屋里睡,不在外面搂着各种小妖精,钱,绝对是小事中的小事,媳妇儿这么懂事,这想两口的感情都好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然后,没参与的,心里边也开始蠢蠢欲动,自己不方便出手,就让别人去。 尤其是,那些爱马的“老人家”,他们为的不是输赢,而是就像某些养花花草草的大人物,一种自己有好东西,别人没有的“优越心理”,格外有面子不是。 在这种情况出现的时候,李鸿渊也知道该出手了。 隔天,靖婉就派人去给乐成帝送了二十万两的银票——西北战事焦灼,儿媳心中惶急,却也无能做些什么,特将赛马上取得的银钱奉上,聊表寸心,希望父皇莫要嫌弃。 乐成帝的肝火一下子就灭了,果然还是这儿子孝顺啊,虽然自己不承认,这不都让他媳妇儿送钱来了吗,别看这儿子平时只会气他,但是关键时候,那是只做实事,不像其他人都是空口白话。 众人都发现乐成帝的心情有微妙的改变,有自己消息渠道的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还真的,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被乐成帝嫌弃的其他人,只能暗暗的呕血,其一,他们可没晋亲王那么财大气粗——而且二十万两,对晋亲王而言,简直就是小家子气,也就乐成帝觉得他哪哪儿都好,其二,有钱也不能拿出来,他们随随便便的拿出来,那就是居心叵测,收买人心,所以,只要乐成帝的心是偏的,那么,他们不管做什么都是错。 不过,如此一来,所有想将自己的爱马送去参赛的,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的,偶尔还会开溜,去看一场赛事,感受一下小辈非常热衷的氛围。 又十日,李鸿渊跟靖婉处在一个豪华包间,两人依偎在一起看比赛,沐安突然进来,“主子,皇上来了。” 李鸿渊轻嗤一声,不以为意,在他看来,那人会来,或迟或早,意料之中。 靖婉起身,坐开了些,某位皇帝既然想要微服私访,不让他们知道,想给他们一个惊喜,那么他们也就当做不知道。 乐成帝进来的时候,沐安“慌忙”见礼,“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靖婉也装作才知道,急忙起身,“见过父皇。” 而后,李鸿渊才慢腾腾的起身,面上冷冰冰的,“见过父皇。” 李鸿渊那是真心源自于骨子里的冷漠,乐成帝只以为他还在生气闹别扭,所以,半点不生气,甚至心情甚好。 “这儿倒是弄得不错。” 靖婉瞧了自家夫君一眼,乖觉的接过乐成帝的话题,笑着与他解说一些东西。 乐成帝偶尔点头,再不时的瞧一眼孽障儿子,儿子也是要面子的,他这个当爹的,也不好拆穿了不是,到时候当真该恼羞成怒了。对靖婉献上的二十万两银子夸赞了一通,好吧,谁都知道,是在夸他儿子。 李鸿渊冷嗤一声,“也就她多事儿,成天想些有的没的,国库还会缺她那二十万两银子。” “王爷教训得是。”靖婉笑着应了。 儿子口是心非,明明很关心,却佯装不在意,“渊儿这话就不对了,那是你媳妇儿一番心意,二十万两,着实不少了。” 李鸿渊又是一声冷笑,转过头不说话了。 靖婉对乐成帝无奈的笑笑。乐成帝了然的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靖婉心中暗笑,那什么,完全就是牛头不对马嘴好吧,你点头,要真了解了,倒是不知道能不能保持住一分。 乐成帝到底是上了一定年岁,当皇帝的,又没几个身体好的,没坐多久,就要出恭。 沐安负责领路。 人一走,“王爷,你在父皇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靖婉笑问。 “什么形象?大概就是,脾气不好,老惹麻烦,但实际上很孝顺,有什么都摆在明面上,直来直去,没有弯弯绕绕的心思,或者还加一条还算聪慧?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靖婉闻言,喷笑,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才能给乐成帝留下这样的印象?想想,当过一世皇帝,还是十足的说一不二,甚至一言堂管了,什么都不缺,回来之后,要在他老子跟前潜移默化的树立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形象,靖婉脸上的笑容消失,笑不出来了,想想都知道,那其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也是非常憋屈的事情,心疼了,“刚回来的时候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嗯?倒也没有,那段时间,不是没有好处,毕竟,不磨一磨,不学会隐忍,见到你最初,大概就能将你吓跑了,而我又怎么准许你跑,所以,结果应该不会好。就算是辛苦,几年的辛苦,换来几十年的幸福,不是很划算吗?”李鸿渊轻笑道。 如此,靖婉是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包间内,陷入了短暂是的静默。 “有刺客——” 一声尖锐的声音,立刻就掀起了无边风浪。 靖婉脸色一变,随着李鸿渊立即起身,匆匆走出去。 作为李鸿渊身边的护卫,李鸿渊跟靖婉的安危当然才是他们的第一要务,第一时间护在二人身边,腰刀半拔,严阵以待。 李鸿渊眼眸微眯,动乱是从他那老子出恭的方向传来的,他并不相信这次刺杀是针对他老子的。“走。” 李鸿渊亲自将靖婉护在怀中,说起来,包间一旦关上,里面其实是很安全的,不过,李鸿渊不会在危险存在的时候,让靖婉离开自己的眼皮子,前世的错误,他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 很快就发现了乐成帝,而周围已经混乱起来,事实上,场面没那么遭,就因为这些人因为害怕鬼哭狼嚎,从而将事情弄得好像非常的严重。李鸿渊冷眼瞧着额。 因为乐成帝是微服私访,身边没带多少人,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始终被护得好好的,只不知道手臂上怎么受伤了,伤得更重的倒是沐安,脸色都惨白惨白的。 对方人不多,就三个,而且就是马场人员的服饰,但是,身手相当的了得,乐成帝最初受伤,应该是被出其不意偷袭了。 李鸿渊随手从侍卫那里抽了一把刀,“闪开!” 别人还没反应过来,挡在最前面的于仲擎反身抓住乐成帝,护着迅速的让到一边。 乐成帝还有些懵,眼前似乎闪过一道影子,再一看,可不就是他那孽障儿子。 第493章:化解,利刃在手 李鸿渊出手,钱侍卫等人自然就护着靖婉,时刻注意着旁边的动静,以防万一。 李鸿渊以一敌三,也完全游刃有余。再加上有乐成帝身边的人从旁协助,被李鸿渊抓住机会各个击破,下手也毫不留情,断手断脚,让几个人绝对的失去行动力,明显再无成功的可能,三个人下意识的就要咬开藏在口内的毒囊,李鸿渊抬脚踹过去,三个人明明不在一条线上,却也恰好都被踹中下颚,绝了自尽的可能。 解决了这三个,李鸿渊突然微侧头,眼风一扫,手中的刀一震,脱手而出,咻的一声,擦着乐成帝的脖子飞了过去,“呃——”又短又促的一声,乐成帝后方的一个女人脖颈被穿透,手上还拿着手弩,眼睛圆瞪,死不瞑目。 因为这一下,乐成帝被吓得手脚哆嗦,若不是刚刚出了恭,只怕还要丢大脸。 旁人都默默的移开眼,或看天看地,或注意着身边的人,事实上,被李鸿渊一刀斩杀的人,刚才的目标其实是靖婉而非乐成帝,这隐藏起来的第四个人,或许是想要趁乱动手,不想,李鸿渊虽然在对付眼前的三个人,却也时刻的注意着靖婉周围的情况,发现竟然有人敢对靖婉动手,可不就悍然出手,完全就不管这一刀所经过的地方有什么人。 李鸿渊杀人的场景,靖婉不是没有见过,那一刻,绝对是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但凡触碰到他“领地”的人,都绝无好下场,就好比刚才,靖婉觉得他那眼见,泛着的都是仿若金属一般的冷光。 没有人天生就是如此,在最初的时候,靖婉有些被吓到了,当时没鲜想过这个问题,只听世人言,晋亲王阴鸷暴戾,现在知道他为何会如此,只觉得心疼得无以复加。明明刚刚她被保护得很好,就算他不出手她也绝对不会有事,可是他出手了,以至于引出了他心底最为阴冷黑暗的东西。“阿渊……” “皇上,你没事吧?”于仲擎扶着乐成帝,颇为关切的问道。 一下子,好似唤回了靖婉的理智,握紧拳头定了定神,将目光生生的从李鸿渊身上移开,快步的走向乐成帝,扶住他的胳膊,“父皇,你还好吧?刚才真是吓死儿媳了,还好王爷反应快,不然父皇可能就……”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靖婉啪啪的打了两下嘴巴。 不要怪靖婉让冷成帝背锅,她不仅仅是自保,更关键的是,李鸿渊因为别人而罔顾乐成帝的安危,那就是天大的错处,那么,别管乐成帝有多疼这这个儿子,一旦让他知道,定然都没有好果子,再疼儿子,能跟自己的命相比?而李鸿渊以往经营的很多东西,都将付之一炬,所以,只能让乐成帝以为,李鸿渊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救他,只有这样才能无过有功。 “是,是嘛?”乐成帝身体依旧有点抖,说话都不利索。 “可不是,这些歹人实在是太可恶了。”靖婉还有些害怕的往后瞄了瞄,好似看到了很恐怖的东西,立马移开视线。 乐成帝也有些缓慢的往后看了一眼,看到拿着手弩死去的人,立马就认同了靖婉的话,点了点头,“老六,老六这次救驾有功,回头朕一定重赏。” 靖婉微微的松口气,只要乐成帝认可了就成,反正刚才的局面,除了自己人,大概也没人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有人有异议也没办法,毕竟,一个亲王妃,一个皇帝,没人会认为别人刺杀的目标是亲王妃而非皇帝,乐成帝自己都是这么想的,才会对靖婉的话毫无质疑。如此,对于其他几个刺客的审问,也就与他们没关系了。 “赶紧叫龚九过来,给父皇瞧瞧伤口。”靖婉吩咐一声,“父皇先休息一下,包扎伤口,然后护送您回宫?这几个刺客交给黑衣卫审讯,你意下如何?” “老六媳妇你安排就好。”眼睛却是看向李鸿渊。 靖婉连忙上前,抓住李鸿渊的手臂,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用力的捏了捏,“王爷,王爷便是跟父皇生气,事情过去的时间也不短了,再说,父皇那不是为了大局考量吗,在父皇心里,肯定还是最疼你的,王爷,你说是不是……” 李鸿渊看着靖婉,眼中慢慢的有了神采,靖婉的话也听进去了大半,强迫自己闭了闭眼,再看向乐成帝,冷冰冰的开口,“父皇没事就好。”这个过程中的微妙转变,不是熟知李鸿渊的人,基本上不能发现。 “一句话就完了,还不干净扶父皇去休息,处理伤口。”靖婉好似没好气的推推他。 李鸿渊很想说一句,管他去死,不过知道靖婉全力进行遮掩粉饰,都是为了他,如何能全凭心情搞砸一切。 于是,乐成帝看着儿子不情不愿的走过来,不自觉的还露出笑容,刚才下破的胆儿好像也复原了,不等李鸿渊伸手扶他,就一把抓住李鸿渊的手臂,李鸿渊忍了忍才没将他甩开,他现在的心情很糟糕,就仿若当初刚刚回来,明明想要毁灭一切,却不得不各种装,无比的憋屈。 “于仲擎,你露下看守三个刺客,等黑衣卫过来提人,期间不允许任何人接触他们。朕这里有老六在,安全定是无虞。” “是,皇上。”于仲擎恭敬的应道,提溜了三个此刻扔到最近的一个包间,像门神一样的守在门口。 靖婉跟李鸿渊一起,陪在乐成帝身边,让龚九给他上药,其余人负责去安抚众人。 只是,皇上遇刺杀——不管原本的目标是谁,反正让乐成帝遇上了,那刺杀的就是他了——庄子上自然是要暂时的封锁起来,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显然,同样人心惶惶。那么多人要如何安排,还得请示乐成帝。 “刺客既然已经被抓被杀,自然是该干嘛干嘛,朕还在这儿呢,有什么可怕的?” 乐成帝这会儿倒是硬气,仿似完全忘了之前被吓得手软脚软的脸色惨白的是谁了。 “王爷,你们我们这马场是不是风水不好,这一次一次的,老是出问题。”靖婉仿似抱怨的对李鸿渊嘀咕道。 “不好的只有人心,跟风水有什么关系。”李鸿渊淡淡的扫了靖婉一眼。 靖婉抿抿嘴,不再开口。 只是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上一次发生白家的那一档子事儿,可不也是在这里,在乐成帝心里同样清楚,其实是有人栽赃陷害,事情查不出来,他也给压了下去,不再继续追查。那么这一次呢,胆敢直接对自己动手,又会是谁?会不会刺杀同样是假,而是另外一场陷害,当然,如果自己真的能死了,只怕是更好。 乐成帝紧咬后牙槽,这一次必定要将事情查个一清二楚,绝不姑息。 所以,这就是是否威胁到自己命的根本区别,之前即便是知道李鸿渊是被陷害的,他还依旧是想着“查不出就算了”,现在呢,就要查到底,而后真查出来问题,大概也不会再手软。 乐成帝的伤势倒是不重,也就一道比较长但是不深的口子,倒是因为萃了毒,超过一定时间怕是就危险了,好在这对于龚九而言倒不是什么难事,解了毒,后续再吃几服药就好了,没什么大碍。 李鸿渊提议送乐成帝回去,乐成帝反而淡定了,“朕既然是来看赛马的,哪能一场都不看,就这么走人?”挥挥手,坐那儿看赛马去了,切身体会一下这样备受人追捧的热烈气氛。 “大喊大叫,不成体统。”乐成帝嘴巴上这么说,眼神中却渐渐的兴奋起来。 靖婉跟李鸿渊坐在后面,对视一眼,不置可否。这算什么,受到刺杀事件的影响,现在已经削弱很多了。 李鸿渊好似有些无聊的把玩着靖婉的手指,也完全不管乐成帝会不会突然回头看到。 靖婉挣了好几下没能挣脱,也就只能随他去。 黑衣卫来得很快,而且乐成帝没有下令封口,所以,很快,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对于这一支乐成帝最信任的黑衣卫,有他们说护送他回去,乐成帝自是不会再说什么。 李鸿渊倒是想要跟他一起回去,却被乐成帝回绝了,如果没出刺杀这一桩事,他肯定乐于跟儿子多培养培养感情,现在却是没那功夫,先将事情处理了要紧。“你过几日进宫去看看朕就成了,你也好久没进宫了。” 李鸿渊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 等人一走,李鸿渊立马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整个人仿似都被戾气所萦绕,看上去相当的恐怖,也不怪他如此的火大,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敢对靖婉动手,他能忍着不将人剁成肉酱都已经是极限,足见,当着外人杀人,他依旧是有所控制的,不然,就现在这模样展现出来,乐成帝再盲目也会有所怀疑。 无可奈何,靖婉只能耐着性子安抚,而其他人根本就不能靠近。 等到李鸿渊缓过来,今日的赛事已然全部结束。 靖婉知道李鸿渊这样子其实不正常,但是,这更多的是心理因素引起的,她问过龚九,有没有可能用药物控制,按照龚九的说法,别人或许能,但是在李鸿渊身上,不会有什么效果,而且,这样的情绪,完全的放任自流的发泄不行,想要凭借毅力完全压制也不行,适当的发泄,发泄的同时要懂得控制。至于程度的恢复……他们连根源都不知道,这一点自然无从说起。 靖婉倒是知道,显然,也只能慢慢来,等到她的“死劫”过了,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让他慢慢的放下心结,大概就没事了。 “王妃,要不然将庄子上的人都梳理一下?” “梳理自然是需要的,但是同样只能做做样子,揪个把人出来,不能全部都清理干净了。” 晋亲王的府邸跟庄子,都跟铁桶一样,不引起人怀疑才怪呢,所以,马场内就跟筛子一样,完全就是他们放任的结果,可是漏洞多了,总是会时不时的出纰漏,也着实是恼人。这样的情况,身为晋亲王府的暗卫跟侍卫,都相当的不满,不过,全部都弄干净了,显然只会更麻烦,而且还是大麻烦,相比之下,维持现状或许更好。 虽然有事也不怕,但是,如果没事,自然也更轻松不是。 正所谓不怕麻烦,嫌麻烦。 不过这会儿倒是不用他们去梳理,乐成帝在庄子上遇刺,而且还是马场内的人,庄子上的所有人当然都在查询范围内,因为李鸿渊的放纵,黑衣卫这一次一定能查出不少好料,如此,这些人背后的主子如何都怪不到李鸿渊的头上不是。 只是,这一次的刺杀对象到底是谁,真的是靖婉不成? 人撞到了乐成帝,被黑衣卫提走了,没办法审问,暂时自然就不能确定,不过,也仅仅是暂时,李鸿渊想知道的事情,除非人都死绝了,再一次彻底没了线索,否则,都一定会被他揪出来。 黑衣卫经过初步的清查,就已经揪出不少有问题的人,然后直接上报乐成帝。 乐成帝看了之后,心疼儿子,大手一挥,给他拨了人过去,这些有问题的,全数还给他们原本的主子,也算是警告了。 同时乐成帝也让人给李鸿渊带话,那些钉子,看不顺眼的就全拔了,留着作甚。 ——本王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只要给本王乖乖做事,本王管他什么来路。 这话原封不动的被带回去给乐成帝,乐成帝又心疼悲伤了一把。 在他看来,李鸿渊真的是个好儿子,很多地方可以证明这一点,就比如龚九给他开的解毒药,他回宫后找来御医问过,其实只是安神药,显然是因为他被吓到了,儿子多体贴啊,半点没宣扬出来,保存了他的脸面。 越来越深的“误会”,若是日后让乐成帝完全的了解了真相,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还真是有点期待。 “皇上哪来的自信,他送来的人就没有钉子存在?或者说,他自己的钉子就不算是钉子?”靖婉觉得乐成帝有时候似乎有点迷之自信,自认为对自己的前朝后宫以及整个江山的掌控力都是十足的,有时候明明是已经有所觉得,回头好像又忘了,好像一切都已经又回到他手中,是自欺欺人呢,还是在他即便是这样也无所谓,他只要还绝对的掌控着所有儿子的荣华富贵就好了? 别的不说,他身边的内侍不就有问题,不查还好,这一查,将他微服出宫的事情抖出去的人就不止一个,在短短时间里就知道的第三方人,就更别提有多少了。除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大总管,其他的悉数被送入慎刑司,没熬过刑讯死了。 都这样了,他还认为送给儿子的人是“好”的? 黑衣卫审讯,原本以为会很快出结果,但是,都低估了几个刺客的硬骨头,黑衣服那些让人瞧了就胆寒的刑具,在他们身上用了一个遍,居然都没能让他们开口,而且才进去两天,人就死在了里面,不是熬不过刑讯,而是毒杀。 显然,黑衣卫里面也出现了漏洞,可以想想,乐成帝是何等的震怒,他一向将黑衣卫当成是手中最利的一把剑,并且有绝对的掌控权,使臂使指。可是现实却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查,查,狠狠的查!” 除了说这个,乐成帝大概也说不出别的什么了。 如此这般,原本威风凛凛的黑衣卫,也是灰头土脸的,唯一不受影响的,大概也就只有李素言,黑衣卫指挥使原本知道李素言会接手自己的位置,一向有什么事情基本上都交给李素言去办,他自己也乐得轻松,虽然不会有什么功劳,但是也不会得罪更多的人,谁知道这一次乐成帝指明将事情交给他,好么,出事了,就被乐成帝直接训成狗。 李素言大大小小的处理过不少的事情,一直都好好的,结果到他手上就出问题,岂一个悲催了得! 现在的问题是,看守刺客的那几个人,同样都死了,线索自然也断了,整个黑衣卫那么多人,总不可能挨个的审问过去?当真如此,不但黑衣卫的威信扫地,他们也都不用办事了。 乐成帝只要结果,会听你这样的解释吗?当真这么说,黑衣卫指挥使大概晚节不保,自己到黑衣卫的牢房中走一遭。 黑衣卫指挥使抹了一把脸,看向李素言的目光有点微凉,要说对这个下属半点意见都没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没有谁还好端端的在着,屁股下面的位置就已经被别人的预定了,而且为了其顺利上位,还要为其各种让路铺路,再如何的“苦中取乐”,也到底抹不平心中的怨恨与不甘。 李素言身姿站得笔直,手握腰刀,低眉敛目,任何时候,对于这个上司一向都恭敬的很,不僭越半分。 偏生这份态度,反而更加让黑衣卫指挥使恼怒,因为你有气发不得,但凡是给了对方半点脸色,那就成了自己的不对,被黑衣卫以“你无理取闹”的眼神看着就算了,一个不好还会被皇上叫去,一句“爱卿是不是有意见”,都能让他想吐血。 黑衣卫指挥使很多时候都认为李素言是故意的,故意让他陷入这么难堪境遇。 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其实就只有李素言自己知道了。 “阿渊,你说,那几个刺客,会是谁让人毒杀的?”靖婉漫不经心的拨弄着一朵艳丽的花朵。 “谁?当然是我。”李鸿渊理所当然的应道。 靖婉下意识的转头看他,眼中惊愕,“没开玩笑?” 李鸿渊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这种无趣的事情,与你开什么玩笑。” “可是,为什么?”靖婉不解。 “婉婉以为那些杀手是冲着谁来的?” “总不能真的是我吧?”靖婉蹙了蹙眉,她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价值,以至于有人连杀手都出动了? “主要目标是你,能成功最好,不能成功,能杀几个就杀几个,制造混乱就是了,反正就是给我们找麻烦,结果有人倒霉,自己撞上了,杀手没了价值,自是没必要留着,让他认定杀手就是冲着他去的,有什么不好?” 靖婉看天看地看花看一切,最后目光还是落到某人身上,好吧,你觉得好,那就好,反正所有人都可以给你背锅,所有人都可以被你算计,老子十几年前就被你算计,被你坑,被你骗,现在也不过是延续而已。 “黑衣卫大牢里杀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又是谁在为你效力?” “人是李素言杀的,不过,不算是效命,最多只是一场交易。” 这个答案,好像是预料之外,仔细想想,似乎又并不意外,在去年江南的时候似乎就有点征兆。 “就我原本所知,李素言名义上是他的义子,不过从江南回来之后,又知道了一点别的事情,其实他跟我们是亲兄弟。一般非夫妻的男女睡到一起,那就是勾搭成奸,天理难容,但如果是当皇帝的睡了人,那没成婚的说不得还能成为一桩美谈,而如果是睡了别人的女人,这男人不能生气,不能报复,还要将那女人好好的养着,万一怀了孩子,更要将那孽种当祖宗一样的供着。一般的奸生子揭穿了,那就是奸生子,皇帝跟人留下的奸生子,揭穿了,那反而水涨船高成了皇子,这就是九五之尊,方方面面都占尽了便宜。” 李鸿渊语气依旧淡淡,好像仅仅是述说一个事实。 所以说,被皇帝绿的男人,大概才是天底下最悲催的,当然,那种反而用这种事来晋升的男人除外。 而乐成帝那种人,女子的反抗,说不定都被他认为是欲拒还迎。 “那么,李素言属于哪种情况?” “他娘同样是待嫁之身,离出嫁仅仅只有两天了,有人喝了点酒,就强行占了人家的身子,第二天甩手走人了,既然已经被皇帝睡过了,自然不能再嫁人,那家人做着成为皇亲国戚的美梦呢,强行与男方解除了婚约,男方没什么权势,自然就不了了之,只是,那男人的全部心思都在还没入宫的皇贵妃身上,哪里还能管其他人如何,而且,正单方面跟皇贵妃山盟海誓呢,那种会妨碍他跟皇贵妃感情的事情,如何都不可能会承认的。别的无所谓,那会儿皇嗣还很少,肚子里那块肉不能不管,那一家人被调去京外,数年之后,李素言独自一人回来了,他娘在离京后就离开了那个家,将他养到几岁又送回去,而后不知所踪,李素言在那个家呆了几年,某一天夜晚,那个家居然遭了劫匪,除了李素言躲过一劫都死了,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独自回京,毕竟还是孩子呢,在外如何能生存。” 身为地方官员,住在县城中,晚上城门紧闭,劫匪专挑这一家人? 细思甚恐!靖婉吃惊不已,“李素言他……” 李鸿渊无所谓的笑了笑,“谁知道呢。前世我逼宫,李素言在呢,他选择了袖手旁观,或者说开了方便之门,关于这一点,其实曾经有所疑惑的,不过没兴趣去追究答案,现在差不多是知道了。” “他心中唯一柔软的地方应该是他娘吧,你们的交易跟这个有关?” “人到底已经死了,只是比他预计的时间要短,才几年而已,已经找到了坟茔的位置。” “唯一的牵挂没了,这个人……” “冷酷无情,解决了杀手,也顺手解决了看守大牢的人,那些人,某种程度上,算是他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不杀他们,他们多半也不会将他供出来,相反,他若有心,还能帮他们洗脱嫌疑。” “他却用了最冷血粗暴的方式。”都说再冷酷的人,心里都有柔软的地方,那样才能称之为一个人,李素言这样,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而且,是他自己摒弃了所有。“阿渊,这样的人,你最好不要用,毕竟……” “他还没想死。李素言冷酷无情,也无欲无求,与他不相干的事情,他不会掺和,也没有愤世嫉俗,动不动就想杀人,他只为活着而活着,对皇位上那位,怕是都没有太大的仇恨,前世做的事情,或许也仅仅是对那个男人没感情,顺手。” 靖婉哑然,这样的人,还真不知道怎么评价。 “前世,我当了皇帝之后,让他成了黑衣卫指挥使,说实话,很好用。” “所以,其实你还想这么做?” “大概。” 前世用来帮你抄家灭族,今生用来做什么? “为夫觉得,婉婉日后做的某些事情,或许会有阻碍,李素言到时候应该就能派上用场,现在不过是以备不时之需。” 靖婉扯扯面皮,“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啊。”想得这么远,她又没想搞什么大变革,用得着暴力镇场吗? “不客气,支持媳妇儿做事,那都是应该的。”李鸿渊一本正经的点头应道。 靖婉无语到极点,扯这个也是没用。“大费周折想要我命的是谁?” “婉婉觉得呢?” 靖婉想了想,“就算是跟我有仇的人,似乎也没有非要我死的吧?” “谁告诉你,一定要有置人于死地的理由,才能杀人的?婉婉啊,你老是这样想法可不对,刚刚还在说李素言的事情,对于有些人来说,只要有一点点的妨碍,哪怕作为一颗小石子,硌了他们的脚,那都能成为杀人的理由。” 所以,所谓的王法都是针对一部分人。依旧不能接受,心里却还算平静,“我毕竟是你王妃,跟我有仇,又敢下手,又有能力下手的,这第一人选倒就是你养母苏贵妃了。” 李鸿渊起身,走到靖婉身边,摸摸她的头,“瞧吧,明明就挺聪明的,有时候怎么就是要犯傻呢?” 靖婉一巴掌拍过去,冷笑一声,“那还真是委屈你了,娶了一个老是犯傻的王妃。” “不委屈啊,自家媳妇儿嘛,再傻点也没关系啊,为夫兜得住啊,所以,真没事。” 靖婉的脸黑成锅底,这男人老是气人,在他手上吃过的瘪,那是比前世今生加起来都多。可是吧,惹你生气了,这男人又惯会哄人,让你气不起来,你硬起心肠想要冷一冷他吧,他又能闹出别的幺蛾子。 所以,吵归吵,闹归闹,吵完就算,闹完就罢,不出意外,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虽然一直是“下饭菜”吧,好像也没什么不好,谁让这男人偏执霸道小孩性子,自己不宠着点,让着点,还能怎么办? 靖婉的气来得快,去的也快,“那么,我能说,上次白家的事情,其实也她的手笔吗?” “的确是,那女人对我的情况是最了解的,但她其实也是最忌惮的。” “那现在怎么办,你要怎么处理?” “等李鸿铭那孩子出生,就将他们一锅烩了,到时候战事也应该有一个相对稳定的局面,现在,先把苏家给彻底的废了。”李鸿渊瞧着靖婉,“抱歉婉婉,不能立马剁了那女人给你报仇。虽然现在也有办法让那女人降位分,却远远不够,要痛,就要让她彻心彻骨,让她疯魔,让她生不如死。”李鸿渊声音中,透着狠绝。 “没事儿,咱们慢慢来,我相信你定然不会让我有丝毫的损伤,而且,你父皇可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对付某些人,我们可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还是需要自己动手,狠狠的将人踩下去,让他们再也爬不起来草才好。” 没错,这才是即便苏贵妃没了利用价值,李鸿渊也没有急着出手对付的真正原因,因为乐成帝不值得信任,他还大权在握的时候,就要随时做好被他“坑一把”的准备,就算是将人给踩下去,也要有在不久后就成为无用功的准备。 不过,对付苏家就无所谓了。 隔日,就有京城的某低层官员,直接到大理寺状告户部侍郎苏名章,残害其子,灭绝人性。 大理寺卿的品级虽然比不上刑部尚书,但是,非皇上下命的案子,那基本上都是大案要案。 一旦闹到大理寺,那就非同小可了,更何况还有现在的大理寺卿,一旦涉及到案子,那就是个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的人,一般人,哪怕是位高权重的官员,也不想闹到大理寺的。 换成别人,或许还能缓一缓,然而,在第五太卿手里,那就立马受理了。 而这个时候,也不管你苏名章是不是比他的官职还高,传唤问话,那你就得乖乖的脱了官服前去,最多就是不用跪拜,若是传唤不去,那么不好意思,第五太卿能直接派人拿人,到时候只怕是面子上更加的不好看。 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下,苏名章的神情倒还算镇定,显得不疾不徐。但是,事情毕竟是他做下的,这么久了,突然间被翻出来,他也不敢肯定当初的所有尾巴都是扫干净的,所以,心里边到底还是虚的。 不管是苏贵妃还是睿亲王,在得知这事儿的时候都是又惊又怒。 尤其是苏贵妃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她几次三番的费尽心思,消耗大量的底牌,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现在,苏名章陷入困局,基本上就意味着苏家不再有能用得上的人手,这心里边,简直就是被捅了一刀又一刀,鲜血直流。 她只恨,她那个养子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一次又一次的轻松逃脱。 想想也是,白家独苗是当家主母偷人来的,别人不知道,偏生被他赶巧知道了,这一次下杀手,就算要不了骆氏那小贱人的命,也能是一场大麻烦,却偏生遇到皇上微服出巡,杀手悉数死绝,被认定是刺杀皇上,又折损了她不少人手,可不就只能用幸运来形容。 事实上,换成谁都会认为是李鸿渊幸运,而不会是未雨绸缪,毕竟,重生这种事,不是亲自遇到,有几个人能想到。 虽然如此,苏贵妃还是怀着强烈的不安,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在手中,处处受阻,处处妨碍。 苏贵妃的身体其实每况愈下,头发在这半年多里,已经白了大半,而且掉得很厉害,很多发髻都已经梳不起来了,之所以看不出来,是每日都在染,每次的发髻都用了大量的填充。 “来人,去请睿亲王。”苏贵妃端着茶杯想喝一口,手却抖得厉害,茶杯盖子在杯子上哐哐哐的响,急忙将杯子放下,双手紧握,藏入袖中,不想让人瞧见。她不承认自己老得这么厉害。 然而,她的情况,能瞒过别人,岂能瞒住身边的人,伺候她的宫人都非常的心疼,但是,现在玉粹宫恩宠不再,贵妃娘娘的脾气也越来越差,他们什么都不敢说,毕竟人微言轻,一个不当,将命搭进去都可能。 睿亲王来得很开,毕竟现在的情况,他也手足无措,坐立难安。 “见过……” “行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大理寺现在只是传唤名章,还不会羁押他,等他回去之后,去告诉他,实在不行,把罪名认下,但是,不能坐实了他主动杀人的事情,是别人设计陷害他。” “但是,母妃,就算是这样,他的官位只怕依旧保不住,相关的人在当初已经处理干净了,应该不会……”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当初我们就怀疑,一切并非是只是那个女人报复的结果,现在事情被翻出来,显然这一点已经坐实了,既然是有人有心算计,那么证据肯定还有,不可能被你们处理干净,另外就是,你当初帮着扫尾的事情也不能被抖出来。到时候我们尽量帮他减轻罪行。” “母妃,如此一来,外家会不会……” “等你坐上那个位置,想要翻案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如果将你牵扯进去,才是真没救了,皇上不会将你如何,对名章却会从重从严,你跟他们说清楚,这个时候放清醒点,别犯糊涂。”就算是真“老了”,苏贵妃也很清醒。 “是,母妃。”事实上,依照现在的境况,李鸿铭很怀疑还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不过,信心在动摇的瞬间,立刻被他甩了出去,事情没有回头路,必须一直往前,否则,到最后就只有死无葬身之地。 第494章:如此无德,与昏君何异 事情的确如同苏贵妃所言,李鸿渊一开始就准备算计苏家,不管当初李鸿铭跟苏名章如何的清扫尾巴,都有被保留下来的证据,所谓被算计,并非主动杀人什么的,就想都不要想了。非但如此,还将苏名章因为一名青楼女子与人发生争执,怒而杀人的“真相”给一五一十抖落了一个清楚明白,虽然启元没有明确的规定官员不准狎妓,但是,一旦被爆出来,那就是不容抹掉的污点,在考评中,甚至会将其纳为德行的一项,因为这个杀人,那就更没情面可讲了。 好在所有的证据也就到此为止,当初为了掩盖事实,而杀了另外几个人的事情,倒是没有证据,也不曾提及。 睿亲王多方运作,以及求情,乐成帝到底只是摘了其乌沙,别说是偿命,连流放都不曾。 这样的判决,有些人自然是满意的,但是,有些人自是非常的不满。 下达判决的第二日,死者的亲娘就生生的撞死在宫门前,并留下血书。血书中历数苏家的无德残暴,历数她儿子的尸身被找到时是何等的惨烈,历数他们家因为失去儿子的种种悲痛,数月来像没头苍蝇一样是寻找真凶,指责天家处事不公,维护杀人犯,可谓是字字泣血,在血书的最后,更是留下“还我儿子”四个字叫人痛彻心扉的大字。 这一下,可谓是捅了马蜂窝,尤其是各个书院之中,似乎因为有人煽动,引起各种激愤。 因为苏名章也是科举出身,而且也算是少年成名,一度被无数读书人因为榜样,颇为崇敬,曾经有多崇敬,现在就是十倍的愤怒,盖因为苏名章这些年实在是爬得太快,三十几岁的人,就已经是户部左侍郎,招来的不少人的嫉恨,现在就各种落井下石,煽风点火。说苏名章不配为读书人,要求圣上严惩,一度闹到宫门口,若不是有人在里面控场,说不定已经闯了皇宫。 而后,这一把火烧到了苏贵妃、睿亲王身上。 苏氏贵为贵妃,不约束劝诫娘家人,反而各种纵容,根本就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同时嚷嚷着他们不相信当初苏贵妃跟睿亲王不知道这件事,定然是帮着隐瞒,助纣为虐。 而苏家人就更惨,从上到下基本上都不敢出门,出门就会遭受石子烂菜叶子的洗礼,当然,做这种事情的倒不是那些学子,而是普通百姓,这些人也好像被洗脑一般,认为苏家人十恶不赦。 不仅仅是苏贵妃与睿亲王焦头烂额,乐成帝同样也是脑仁痛得厉害。 要说这走关系脱罪的,这也不是第一回了,可是以往却没弄到这么严重过,这一次是触动了哪一根筋,弄成这样? 好吧,众人都知道,死者的目前不服,本身又太刚烈,于是掀起了这一场风浪。 作为读书人,那就是启元未来的国之栋梁,这么多人,乐成帝肯定不能下令严惩,那么就只能是拿罪魁祸首开刀平民愤。 苏名章被判了流放,不仅如此,苏家的其他为官的人也受到或多或少的影响,尤其是苏名章的父亲,被连降三级,理由是教子不严。说起来,苏名章的官位可是比他父亲的位置高了三级不止,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朝堂,还是苏家内部,都应该是以苏名章马首是瞻,要说苏父“教子不严”,其实多少有点站不住脚的,可是谁让乐成帝也跟着遭了秧,自然被迁怒。 改判之后,乐成帝下旨训诫了各书院,作为教书育人的地方,就该妥善引导学子,岂可聚众闹事,人云亦云,对于院下的学子必须严加约束,若是再有下次,定将严惩不贷。而这其中又以国子监为最。谁让国子监乃是国学,国子监祭酒直接被撸了。 这位国子监祭酒可不就是周应霜的公爹,一家人愁云惨淡,一度想让周应霜上晋亲王府找靖婉帮忙,周应霜当初产子,因为难产,后来又大出血,身体严重亏损,足足坐了一百天的月子,现在虽然出来了,却依旧在将养。 在周应霜看来,这是皇上定夺的事情,根本就不该将自己闺蜜牵扯进来,而且,晋亲王虽然是王爷,却没有权势,管这些闲事,岂不是自找麻烦,再说,公爹只是国子监祭酒的位置撸了,品级依旧没变,不过是挪一个不那么清贵的位置。她将养身子,照顾情况不太好的儿子,在之前,其实靖婉就已经告诉过她,儿子可能出现的情况,一定要有心理准备。 ——事实上,靖婉本不想说的,可是,为了周应霜着想,还是派人去说了。作为出嫁的女子,总是需要安身立命的根本,万一这孩子真的不好,必须要有打算,早早的有准备,之后被别人瞧出来指指点点,也不至于那么难受。而且如果还想再生一个,就势必要养好身子,如果因为孩子不好而又不知道原因,愁眉不展,心有郁气,如何养得好? 事实上,现在已经能看出来一些,孩子确实不算好,当然,也没预想中那么糟糕,然而,不仅仅为了周应霜自己,想要这个孩子日后更好,让他有一个亲兄弟是必须的,这是周遭大背景决定的,谁都无可奈何。 周应霜不是狠心的人,她儿子再不好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都会竭尽全力养大。 所以她现在就是养身子,看孩子才是首要,其他的都靠边站。 她婆母等人虽然生气,可到底不敢真的做什么,最多只是冷脸。 事情却在这个时候出现转机,众学子联名上书,恳切的悔过,希望皇上网开一面。 乐成帝也不是不近人情的,最后,周应霜的公爹官复原职。 闹到最后,该受惩处的被惩处,不该受牵连的也没被牵连。 “怎么了,你那闺中好友不是没事吗,还是不怎么高兴?”李鸿渊拥着靖婉,捏捏她的脸。 “死人了,无辜的人。” 李鸿渊知道靖婉指的是那个死者的母亲。“这事儿也是事前没料到的。” “如果一开始就将苏名章踩下去,而不是转个弯,为了让他翻身而多一环计划,或许就不会……” “婉婉,因为出了状况外的事情,所以后面的事情反而顺理成章。她是无辜,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这么算的,要知道,如果让苏名章翻身,就可能有更多无辜的人。而且,要按你这么论的话,苏名章也算是无辜,毕竟他是被算计的,计算这其中,为夫只是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那也是罪魁祸首之一,你又要怎么算?天底下那么多人,或许每天,甚至是每时每刻都有无辜的人或许出状况,或许死亡,你管得过来吗?处在我们这样的位置,牺牲是必须的,或有意无意,如果我们不去做,那么,我们以及跟我们息息相关的人,那就会被别人牺牲,你为了别人,就放弃自己以及相关的人吗?” “那已经不是人,是普度众生的佛。”靖婉喃喃道。“所以,我的怜悯其实非常的可笑。” “算了,知道你傻,知道你受前世记忆的影响,珍视人命,为夫也不取笑你,只要你不为此无理取闹,我也就是谢天谢地了。最多就是行事的时候,尽可能的避免,好宽慰宽慰你的菩萨心肠。你说,我这么个杀人如麻的活阎王,怎么就偏生娶了一个你这样的媳妇儿呢?估计是老天看我不顺眼,专门派你来克我的。” “可不是,跨越了时空呢。”靖婉被他逗笑了,负面情绪散了些。 不过,靖婉也知道,每次出现类似的事情,自己的情绪都会受到影响,明明每次过后,她都非常的清楚,既然要做某些事情,这种事就不可避免,到下一次还是会不受控制,如果长久以往一直都这样,肯定是不行,说不得还会被人加以利用,到时候如果完全受到自己的情绪牵引,那么,就可能发生不可预估的事情,就比如,有人借此破坏他们夫妻的感情,一旦离了心,就可能出现空子,又被钻了空子,利用她来威胁他,依照他对她的重视,后果不堪想象。 靖婉心颤,为了这个男人,她也必须摒弃这一点,不主动祸害,但是出现了也能冷静自持。 “阿渊,刑部应该有各种各样的卷宗吧,尤其是出了人命的案件,能拿一些回来给我看看吗?” 李鸿渊立即明白了靖婉的用意,“你确定?” “确定。”靖婉非常果断的点头。 “行。”虽然觉得靖婉心软点也无所谓,不过她要改变也无所谓,而且,她的本心,是看再多卷宗都不会改变的,就好比,她可以被宠得娇气了,但是绝对不会被宠坏了,所以,李鸿渊并不阻止。而且,媳妇儿少了怜悯心也好啊,免得每次遇到事情都需要他来安抚,他也是会觉得心累的啊。好吧,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如果被媳妇儿知道了,肯定又要生气了。 ——唉,宠媳妇儿也是个技术活啊。 靖婉一旦下定了决心要做某些事情,那就势必不会轻易放弃。 地方的命案也都会汇集到刑部,需要刑部做最后的判决,因此,刑部积年累月下来的命案卷宗,绝对是一个超乎想象的数目。 晋亲王莫名其妙的到刑部要命案卷宗,搞得刑部的一众人都不由得战战兢兢的,这是又要弄什么幺蛾子? 说起来,只是一些卷宗而已,又只是普通的命案卷宗,不是什么封存的保密卷宗,讲真的,只要有点关系的,基本上都能将这些卷宗拿来瞧瞧,只是一般人不会像李鸿渊这样光明正大就是了,而跟他一样不一般的人,也没谁有兴趣翻这些卷宗。 活阎王要,敢不给吗?肯定不能啊。 刑部尚书赶紧吩咐下去,于是,大堆大堆的卷宗就被抱了出来。 李鸿渊脸有点黑,这些人到底会不会办事,搬这么多出来,是想干什么?面无表情的瞧了一眼,转身就走了。 一众人有点懵,这是怎么啦,哪里惹到这位活祖宗了? 沐安笑着上前,随意的抱了一部分,“这些卷宗就拿来瞧瞧,没别的意思,今儿就拿一部分,看完了,又回来取,放心,拿走了多少,肯定一份不少原封不动的还回来。” 这么一说,刑部的人心里到底有点底儿。 不过,刑部尚书还是不太放心,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他可兜不住,还是赶紧跟上面报备一声才是正经。 搁乐成帝那里,肯定也奇怪,不过事儿太多,哪里管得了那些,“他想要你给他就是了,多大点事儿。” 得了乐成帝的话,刑部尚书就放心了,不管有事没事,都与他扯不上半点关系了。 只是,这些人,大概谁都不想到,这些东西,仅仅是晋亲王妃“练胆”用的。 所以说,原本其实可以很简单的事情,因为不明原因,因为牵扯到活阎王,总是会被人无限的脑补。 乐成帝也想知道,但是,连分出一个人去问一问都做不到,没办法,他手边的人,都是才从内务府过来的,其一,很多事情没上手,他用起来很不合心,其二,有之前的教训在,他对这些人基本上不信任,不准近身伺候,也因为这个,作为大总管,原本只需要在皇上面前刷刷存在感,适当的时候讨个巧卖个乖,现在么,很多事情都需要他去做,就出脚后跟打后脑勺了。 户部为了筹措粮草,那也是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花,下面的小官小吏晚上甚至都不能回家,偏生左侍郎还出了问题,原本该他做的事情,这一下全部落到户部尚书跟右侍郎头上,这两人也跟着甭想回家了。 而户部左侍郎的位置同样异常的重要,也是无数人眼馋的肥缺,就算是在当下这个关口,也有很多人为了这个位置而明争暗斗,尤其损失惨重的睿亲王,那更是对这个位置志在必得,可其他人又怎么会轻易的放手,尤其是后面几个封王的皇子,早就不甘心依附前面的,手中的势力完全不能支撑滋长的野心,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那就跟饿狼似的卯足了劲儿。 而乐成帝也不知道想要干什么,倒是让朝臣举荐了,但是又久久的没有定下人选。 “皇上这是准备放饵钓鱼?”吏部尚书在经过内阁首辅身边时,驻足片刻,淡声说道。 内阁首辅摸摸胡须,“大概。” 吏部尚书大人点点头,拱手,“本官便先行一步。” “骆大人慢走。”阮瑞中还礼。 这两位首屈一指的朝中重臣,短短的交涉,就已然达成了默契。 不过,既然晋亲王在这事上没有表示,那么,他们就不准备掺和,便是让他们推荐人,也是本着适合,而不是本着人情。不管皇上是想坑儿子,还是钓儿子,老神在在看戏就是了。 边境的战事虽然正如最初所料,傅云庭在首战获胜之后,后面就没那么幸运,但是,匈奴对于启元的进犯也不再那么顺利,甚至可以说,已经止步不前,双方好像都打起了消耗战。乐成帝在言语中已经有一些对傅云庭不满的情绪,不过,看上去似乎还是有点恨铁不成钢,比不上他父辈的意思,但是,仅仅如此,还是让阮瑞中跟骆沛山看出,他当真是对傅云庭有杀心。 如果猜测是正确的,那么,事情确实是让人觉得无比的心寒。 如此这般,就只能等着乐成帝出招,除此之外,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紧张的博弈中,在苏名章被发配出京城之前,苏贵妃召见了亲儿子李鸿铭,屏退了所有人,苏贵妃跟儿子说了什么,并无人知晓。苏家人被苏名章害得挺惨,不过一家人都不计较,纷纷相送,倒是上演了一场情真意切的戏码。 到底是苏贵妃的侄子,押送的人倒也不敢苛待他,加上有睿亲王的打点,路途上相对来说还算不错。 只是在途中某一次交接之前,衙役突然拉肚子,离开耽搁了那么一会儿,之后与人交接倒也非常的顺利,只是,其中一个衙役总感觉不太对,然而,到底是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想什么,赶紧走,差事儿完了,喝酒去,明儿还要赶回去呢。”另外一个招呼一声。 那衙役于是将这事儿抛到一边,不再去想。 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而京中的人,忙的完全没有空闲的时间,闲的简直就要发霉,却也只能按部就班的过着。 五月过去,六月已至,因为战事,连同重要的节日,乐成帝都未曾参与,自然也就不要指望会去避暑行宫了。不过能去避暑行宫的人到底只是少数,多数人还是都习惯了京城的酷热。 李鸿渊倒是从不委屈自己的人,更不会委屈了媳妇儿,直接就搬去了庄子上住,这一次,甚至都没请示乐成帝。 不能去避暑,很多人自然都是这般行事,其他王府因为只内眷前往,倒也不用去请示乐成帝。 李鸿渊的两个庄子相邻,他们常住的这个基本上不接待外人,这外人甚至包括兄弟的家眷,能理直气壮的往庄子上去,而有不担心会不被待见的,还真不多,多数人都有自知之明,不去讨那个晦气,免得丢人。 只是这另外一个庄子却是开放的,虽然不到赛马的日子,但是休闲区却相当的怡人,避暑的时候还能玩乐,当真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之前的关注点还在马场上,现在嘛,有人甚至想要住在里面不走了。 便是之前一桩又一桩的事情,让人对庄子产生了些畏惧心理,这时候都不管那么多了。 如此这般,不仅是附近庄子上的人整日过来,京中的不少男女老少,得闲的时候也过来坐坐,不管哪个年龄段的人,似乎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得其乐的法子,而从一开始冷冷清清,到后来人声鼎沸,也不过用了短短不到半月的时间。 如此盛况,便是靖婉都有些出乎预料。 而鼎盛的人气,带来的自然是财源滚滚,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每一日的收入或许及不上马赛当日,但是,一个月下来,纯收入绝对会超过三场马赛好几倍。 这么多的银子,让靖婉看着都有点肝颤。 李鸿渊在最初有点意外的挑了挑眉之后,就全然的淡定的,甚至带着点不以为意。“这种情况也就这两三个月,过了自然就淡了,能赚多少钱?而且这是独一份,才会如此,一旦私底下有人仿照,自然就冷清了。” 靖婉笑了笑,“最初的目的虽然是给人玩的,但是,我也没想过要赚多少钱不是,钱其实不是最主要的。” “钱当然不是最主要的,毕竟,婉婉手上握着的钱财,你便是挥霍十辈子,能挥霍完吗?” 靖婉轻轻的送了他一个白眼,“挥霍?成婚前你给收罗的那些宝石珍珠玉石,甚至不用拆旧的做新的,我几辈子都用不完,胭脂水粉那些东西,又全部从胭脂阁取用,剩下的就是裁剪衣服的料子,你在各地不都有纺织各种料子的作坊,我又能用掉多少,说来说去,好像就是吃食上花费的钱多一点,但你同样在各地有不少的庄子,试问晋亲王,如此这般,我要怎么挥霍呢?” 晋亲王支着下巴略微的考虑了一下,“不能让媳妇儿挥霍,岂不是我这个夫君做得还不够?” 到底是做得不够,还是做得太过?这不是在自贬,而是赤裸裸的炫耀!说出去会被人打死的。 “那婉婉,要不,日后咱都花钱从外面买?” “真是够了你。”花钱从外面买,钱花得多不算,东西还绝对没这么好,毕竟,晋亲王弄的那些东西,好多都是有钱都买不到,就为了达成一下“挥霍”的成就,就这般做,到底有多脑抽。 “好吧,看来是注定不能让婉婉挥霍了,我媳妇儿成了有史以来最节俭的王妃了。” 靖婉嘴角抽了抽,再一次的不想跟他说话了,她再怎么“节俭”,也不可能达到所谓的“最”,就她所了解的历史,以为各种原因败落下来的王爷们,最后都要他们的王妃悄悄的缝缝补补来补贴家用,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被生活逼迫出来的抠唆劲儿,比之最吝啬的妇人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而现在的晋亲王府,说真的,就算她身上的花费不算特别大,相比其他王府,也绝对是奢靡,所以,她还真不能像某人一样不要脸。 “阿渊,针对西匈奴跟北匈奴的计划,是不是已经在开始实施了?”靖婉轻声问答。 “嗯,的确。” “如果计划成功,西北现在的局势是不是就会有所改变?” “傅云庭总会有几场胜战,如若不然,他岂不是连前世的不如,毕竟早早的就给了他支持,起点都完全不一样。不过北匈奴跟西匈奴联盟的统帅是西匈奴的大贤王,此人在西匈奴的威望很高,而且年少的时候,就在启元,前魏,南齐,甚至是藏金等多个国家生活学习过,对这些国家可谓是了解甚深,如果他早就有野心的话,只怕是那个时候就对各国的军队进行了一定的揣摩,绝对堪称足智多谋,匈奴的军队原本就骁勇善战,有这样一样统帅,必将是一块非常难啃的骨头。” “所以,想要胜过匈奴,只是拆了联盟还不够,最关键的还是这位大贤王?” “不过,这位大贤王也并非没有弱点,毕竟,匈奴内部也是争权夺利不是,权利这种东西,在哪儿都是诱惑,总有人想要独揽大权,一旦有人成为阻碍,自然就要想方设法的除掉,哪怕这个人于国于民都非常的重要。” “就因为重要,所以才更要除掉吧。” “没错,这样的人,除非是坐到最高的位置,否则总会引来最多的仇敌,受到各方的掣肘,各方的阻碍。” 所以说,眼前这个男人做的就最好不是,势力藏得深,明面上又过得肆意张扬。简直就是“低调做事,高调做人”的典范。 靖婉坐在他腿上,扯扯他的脸皮,所以说,重生一回,果然还是开了挂的,在各方面都占尽优势,尤其是这男人本身就能力卓绝,这样都还不能赢的话,天底下大概就不会有人生赢家了。 又几日,李鸿渊跟靖婉得到了关于苏名章的消息,按时间算,应该已经抵达发配地,但是,抵达的人并非是苏名章,而是另外一个长得跟苏名章有几分相像的人,因为当地人都不曾见过苏名章,所以,即便是与画像,也未曾怀疑半分。 “所以说,苏名章在什么地方被人调换了,都没人知道?”李鸿渊淡声道。 “王爷恕罪。”不敢辩解。“可要立即派人查找?” 李鸿渊挥挥手,“行了,不用管了。既然找了人顶替,那就是改换了身份,天大地大,上哪儿去找?” “这事儿原也在预料之中,断了他的生路,苏名章那样的人,不可能会就此沉寂下去,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回来,哪怕是舍弃了身份也在所不惜。”靖婉同样是神色淡淡的,不怎么在意,“只是,不知道他会从哪里起来。” “又不是天下战乱,诸侯分据,自然是没有比战功晋升更快的途径,在启元,可能有少年将军,但是不可能有少年阁老,少年一品大员,苏名章三十多了,已经不允许再走科考途径,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李鸿铭也等不得,毕竟,李鸿铭是现在就需要助力,所以,目前来看,西北是唯一的去处。” “目前来看?难不成还有别的去处?或者,其他地方也要起战事了?” “谁知道呢,再说,就算是没有战事,也完全可以制造战事,方法很多的。我再能耐,人手也没法遍布整个启元的。不过可以传信给傅云庭,让他注意一下,毕竟,去西北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只是短时间里应该也不会有消息,想要晋升,势必要在主帅面前露脸的,没点战功,没有表现出足够的优秀,又那可能站在主帅面前。” “倘若没有注意苏名章的去处,是不是就可能让他们成功了?”靖婉觉得,有些人果然是不能小看的。 “或许。没有走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意外,而且,并非每一个弃笔从戎的人,都能站得起来,就算是有人襄助,榆木脑袋不开窍,就算是被强行的扶起来,也会有露馅的时候,迟早站不住的。” “阿渊可曾想过,在押解的路上,直接将人杀了,以绝后患?” 李鸿渊有点惊奇的瞧了靖婉一眼,“看来婉婉这段时间看了那么多卷宗,已是颇具成效啊。” “这跟卷宗有什么关系?完全是两码事,我只是觉得,这么做更符合你的行事作风。” “婉婉,跟苏氏有关的人,我估计都不会直接杀的。不然关于苏名章的问题,解决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复杂。毕竟他养我一场,我做事总要留点余地,不能让人说我半点不念情谊不是。” 靖婉只给他两个字:呵呵。活阎王是要名声要面子讲情谊的人? 李鸿渊叹口气,摸摸靖婉的头,“给点希望,再碾碎了,再给点希望,再碾碎了,一点一点的让人陷入疯狂与绝望,岂不是更有意思,而且,我也想看看,苏氏到底有多顽强,能爬起来几次。” 如此的折磨人,到底是有多大仇多大恨?似乎在之前,某人对苏贵妃的态度还没到这般地步,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 靖婉目光闪了闪,“如此,且拭目以待了。” 李鸿渊亲亲靖婉,“有些事情还只是猜测,我还需要查证,查清楚之后,再告诉你好不好?” “最深的秘密都已经说了,我还会在乎这个吗?” 李鸿渊在某段时间,将前世的一些事情好好的梳理一下,因为时间有点久了,他还花费了不少的时间,一点一点的抽丝剥茧,然后,还当真让他发现了一些曾经被他忽略的东西,一些可以说很重要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应该很快就能得到验证了。 半月后,西北是再次的传来实打实的捷报,主帅傅云庭用计,离间西匈奴与北匈奴,使得匈奴联盟失和,作战计划出现失误,北匈奴未曾按照计划行事,匈奴主帅遭到傅云庭围攻,受伤落败而逃,一战,灭匈奴数万人,夺回一府之地。 朝堂上着实高兴了一回,对乐成帝,对启元各种歌功颂德。 乐成帝心中如何,且不做多想,至少在面上,一脸的僵笑,让人看着就难受。 阮瑞中跟骆沛山低眉敛目,二人皆表示,上了年纪,老眼昏花,天气又热,汗珠子都能迷了眼,所以,没看见。 其他人继续欣喜,继续开怀,继续给皇上添堵。 这种欢喜并没有持续多久,部分粮仓出了问题的事情被突然揭露出来,原本是应该调集的粮仓,里面一袋一袋的装的不是粮食,而是砂石,运往西北的粮草将会后继无力。 二三十万的将士,对粮食的消耗绝对是不能小觑的,每日都是个庞大的数量,而且,还不是敞开了肚子吃,一旦断绝了粮食,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饿着肚子,没人能打胜仗。 在这个时候,出现这样的事情,简直就如同大冬天里还被浇了一盆冰水,透心凉。 唯独阮瑞中与骆沛山对视一眼:皇上果然出手了。 粮草的事情,虽然是户部也兵部联合负责,前者负责收集采买,后者负责运输,但是其他人对此也并非一无所知,按理说,特殊时期,人手紧缺,其他人其他事,都要为之让道,然而,从战事开始之初,真正忙的,也只有这两部的人,按照乐成帝的说法,那就是各司其职,不能因为战事,就将启元的其他事情都放在一边。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而且对西北的战事似乎也信心十足,但是,仔细一想,户部与兵部忙成这样,也将粮草的事情勉强搞定了,从其他地方抽调一些人手之后,还能比户部与兵部更忙? 别人不知道,但是阮瑞中以及骆沛山,从李鸿渊那里得来的消息,部分粮仓空空的事情,其实早就已经出了端倪,只是被隐瞒了下来,而这件事情,其实一开始就通过黑衣卫,上达了天听,乐成帝隐而不发,他们还寄希望皇上是为了大局着想,此时将事情闹出来,有害无利,而现在,彻底的失望了。 粮食的去处要彻查,而缺少的粮食肯定要从别的地方想办法,后续一些的可以从南方调集,但是近期的呢,肯定是来不及的,必然要从民间采买,粮商手上是大头,随后是那些大户富户,实在不行,还要从百姓手中征集,这些事情,都需要有人去做,速度还必须要快。可是,乐成帝是绝对不想事情尽快办成的。 户部的人手是绝对不够了,那么要派人协助? 而事实上,这事儿,谁都知道,不是一个轻省的活儿,而且还容易得罪人,毕竟,对百姓而言,粮食,简直就是命根。 乐成帝一面愤怒朝臣关键时候不作为,心里边却不是那么一回事,但是,毕竟是那么多将士,他心里到底是矛盾的。 睿亲王再一次的被他亲娘找去,母子两同样是一番私语,而后不久,睿亲王就上奏乐成帝,愿为父皇分忧。 而睿亲王因为其妹敏襄公主的事情,一直到现在都没个正经的差事,乐成帝眯着眼睛瞧了睿亲王片刻,“准了,老三,此事关系重大,但是,百姓是国之根本,你当勉力而为,却不可妄为。” “是父皇,儿臣明白。” 不知道的,只当乐成帝思虑周全,而知道的,听这话,简直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睿亲王,慢慢来,不着急,让人何其的心寒。原本在他们看来,乐成帝虽然没有太大的功绩,但是为国为民,也算是殚精竭力,不多优秀,却也合格,却不想,为了还不知道是什么的缘由,罔顾那么多为他守江山的将士,这样无德的皇帝,与昏君何异。 当真想要灭了傅家一门,大不了豁出点名声,直接砍了就完了,可是启元一代一代的皇帝,都是一个德性,好名声,为了名声面子,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可以罔顾很多很多人的命。 第495章:自己挖坑,旁人定要填 当真想要灭了傅家一门,大不了豁出点名声,直接砍了就完了,可是启元一代一代的皇帝,都是一个德性,好名声,为了名声面子,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可以罔顾很多很多人的命。 换成是晋亲王,随便找个借口就能灭你满门,才不管别人会不会信所谓的理由,他灭了,别人还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什么,当皇帝的,虽然讲究施行仁政,该有的魄力还是要有的,尤其是在面对一个皇帝自己都觉得是威胁的对象时,还客气什么,身为九五之尊,那本来就是最不讲律法,最不讲道理的,杀人更是特权中的特权。 如此看来,晋亲王简直就不像是李氏皇族的种,尤其是皇帝下来的这一脉。好吧,不该这么想,毕竟,那不是怀疑皇贵妃给皇上戴绿帽吗?就算晋亲王长相上基本上没有肖似乐成帝的地方,也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先不说皇贵妃本身出自世家名门,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就说当初皇上对皇贵妃的宝贝劲儿吧,恨不得全天的拴在裤腰带上,皇贵妃又怎么可能跟别人如何。 阮瑞中跟骆沛山都保持了沉默,晋亲王早有准备不是,因此倒也无需担心。 不过,从这一点来讲,乐成帝就被甩了不知道多远,然而,真正名声极差,传言中暴戾残酷的那个明明是晋亲王,而乐成帝明面上却还是仁爱的君主,前者全心为将士考虑,而后者却罔顾将士生死,这两者所做的事情,叫人何其的讽刺。 睿亲王接了差事,就带着人,快马加鞭的离开了京城,办事去了。 京城的众人都在看着,等着,并且,各怀心思。 睿亲王可谓是绝对的执行乐成帝的意思,不强取,买粮的价格也不能高,并且直接下了死命令,但凡有违反的人,绝对严惩。如此这般,要如何买粮呢?劝着哄着,说尽好话?甚至还要低三下四?不管睿亲王的本意是什么,反正下面负责执行的人,理解的就是这个意思,他们好歹是靠公家吃饭的,要对这些贱民如此姿态?心中岂能不怨愤。 睿亲王只想着为自己父皇尽心尽力,却在无形中将这些人得罪了一个彻底,而且,不让他们做,他们就不会做了吗? 征集粮食的范围如此的广,你李鸿铭有几双眼睛,能看多远的地方。阳奉阴违,一向是这些人的拿手好戏。 不强取?他们是官差,哪能强取呢,都是人将粮食送到他们手里的;买粮的价格不能高?放心,三文的东西,他们只会花一文,甚至一文都不会用,剩下的上交回去?呵呵,当然是装进自己的腰包;不能快?当然,一天的时间,大半在吹牛喝酒,想快也快不起来啊。 而且原本粮商手中才是大头,然而,这些人同样收了粮商的好处,粮商卖出来的粮食,或者高出几成的价格,而粮食也都是陈粮,甚至是发霉的,还藏着掖着不会全给。 而李鸿铭所在的地方,一定范围内倒是严格的执行了他的命令,因此,他半点没察觉到不对,看着粮食在慢慢的增加,在心中暗暗的掐算着时间,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慢腾腾的将第一批粮食运出去,而这个时候,西北大军差不多已经断粮了,就算是跟当地的百姓们借用点,勒紧了裤腰带,顶天能熬三天。 而所发生的这一切,都被李鸿渊的人详尽的飞信传回来,而乐成帝跟众多朝臣还一无所知。 靖婉先一步瞧了,“睿亲王到底是没接触过这一层次的人,还以为他是亲王,下达的命令,就会被绝对的执行,毕竟在京里是被捧惯了的,下面那些人为了他上位,也是尽心尽力,可谓令行禁止,岂不知所过之地竟是民怨四起,明明前年南方那样严重的水患都因为处理得当及时都未曾出现这样的情况。” “婉婉直接说他蠢就好了,那么委婉做什么。去的人又不止他一个,自信过头,刚愎自用,不听人劝。” 靖婉对这话不予评论,“只是,这事儿睿亲王主动掺和进来做什么?还全力执行皇上的意思,莫非他知道什么?” “与其说是他知道什么,不若说他娘告诉了他什么,以及苏家知道什么。” “这,不可能吧,皇室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事情,苏家怎么会知道?如果仅仅说苏贵妃知道,就勉强算是皇上脑子不清醒告诉她的。”靖婉瞧着李鸿渊不变的神情,心念急转,猛然间想到一个可能,“苏家当真知道,只能说明,傅家的事情跟苏家有关。阿渊说要查证的事情,就是这个吗?现在告诉我,是不是事情已经清楚或者有了较大的突破?” “我查过当年的历史,别看现在苏家不显,当年四公九侯中,原应该是有苏家一席之位的,而且还是公爵位,却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连一个侯爵都没捞到。” “阿渊是怀疑,这与皇上针对傅家有着联系?” “李鸿铭的作为,已经不是怀疑那么简单了,皇宫那地方,就算是我想做什么,都不太可能,如此没办法从皇宫下手查找,但是苏家就不一样了。”那语气,全然没将苏家当一回事,瞧着是就算将苏家翻个底朝天,也要将答案找出来。 如果被证实了,跟苏氏贵妃,跟苏家的梁子可就结大了。毕竟,按照某人的反应,他前世关于“自己”的事情,那都被他将大头都算到了苏贵妃跟苏家头上,也不怪,他对苏氏的态度变化这么彻底。 毕竟,就算苏贵妃给他下药,又是绝育,又是坏身的,他的情绪都还稳得住,甚至不当一回事。 “暗一,将东西给阮大人、骆大人各送一份去,让他们做好准备,李鸿铭既然主动跳进来,不将他一起收拾收拾一顿,岂不是很对不起他。”本来还要留一段时间的,既然如此,就先收一点利息。 “那已经不是你的暗卫了,要是不习惯的话,就叫钱一好了,跟龚九一脉相承。”为了缓和一下颇为沉重的气氛,靖婉调侃。 李鸿渊支头,“随婉婉你高兴就好了。” “什么叫随我高兴,是为了你习惯。别把什么事儿都栽我头上啊。” “钱一,听到没,还不赶紧谢王妃赐名。”李鸿渊矛头转向钱侍卫。 钱侍卫感觉自己躺着都中枪,谁都听得出来,王妃是在开玩笑,毕竟,龚九对外称是江南带回来的,自己的名字在随了数字,那不是平白惹人疑窦吗?不过,钱侍卫还是恭敬的谢过靖婉,天大地大,主子最大。 “暗一,给西北的粮食,送去了吗?”所以,什么习惯不习惯,转头就忘。 “回王爷,按时间算,今日就该到了。”不管什么暗一钱一,就一称谓而已,暗卫出身的他们,对这个并不看重。 李鸿渊点头,这些将士,他还要留着日后慢慢打仗呢,可不想这么平白的折损。 与此同时,傅云庭在军营中将牙关咬得咯咯响,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傅家人打仗,一向都不会只埋头打仗,相关的事情,都会去了解,就算之前并不知道自己要出征,但是,作为傅家人的习惯,他还是会下意识的去了解,而因为晋亲王的关系,在这方面他想知道倒也不是很难,明明以现在启元的情况,就算再支持西北军打上一年半载都没有问题的,现在这个时候却告诉他出了问题,粮食不能准时到达?但凡用些心思,就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他娘的到底是为什么? 而且,临近了断粮才送来消息,如果提前一些,将将士们每日的吃食都缩减一些,怎么都能多撑些时日,要是连提前支会一声都能忘了,谁会相信?就算想要他傅云庭的命,就算想要傅家覆灭,这天下也是他姓李的天下,这些将士,也是他姓李的将士,他就半点不心疼? 这些事还不能让将士们知道,知道了必然动摇军心,试问卖命的对象罔顾他们生死,谁还会卖命?都只能是他背着。 “将军……”营帐被撩开,两个面容刚毅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身着甲胄,一手握着腰间的兵刃,一手抱着头盔。 赫然,这两人都是当初被点了随傅云庭一起出征的小将,这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就跟脱胎换骨一般。 “来了,坐。”傅云庭面无表情的说道。 “将军,百姓家里的粮食,也基本上都拿出来了,实在是已经顶不住了。可是现在的情况,连我们撤军都做不到。毕竟,若是我们撤了,百姓们可就……”其中一人说得异常的沉痛。没上战场之前,他始终是小瞧了战争,它是如此的残酷,也是如此的震撼人心,最渺小的人,也能做出最伟大的事情,可是现在,却护不住他们,想想,嘴里就一阵一阵的发苦。 “撤?自然是不能撤。”傅云庭拳头紧握,如何都做不到放弃那些百姓们,可是,他手下的将士又要如何?活活被饿死吗?还是被敌人杀进来,因为无力反抗而憋屈窝囊的死去? “将军,将军……”又一小将匆匆的进来,因为速度太快,而显得气喘。 傅云庭咻地站起来,只以为是匈奴大军已然知道启元这边的情况,再次大军压进。“休要慌张!” “不是,将军,是,是营外有人送来粮食,叫我们派人去迎接,运送粮食的车队,离营地已不足三十里。” 惊喜来得如此突然。“快,随我出去。” 大营外数人,他们看着像是商人,又像是普通百姓。 双方短暂的交谈,傅云庭也确定粮食是真的,三十里,完全是斥候查探的范围,只是因为是自己后方,而且是绝对安全的方位,才未被引起注意。而粮食的数量也庞大,别说他们这里,就算是整个西北军,都能应对半个月。 按照对方的说法,将士们为国为民,他们做不了什么,略尽绵薄之力。 其他的将领可谓万分的感谢他们,这粮食可是送得太及时了。 只是傅云庭叫领头的人单独说了几句话。 “王爷让属下告诉将军,尽可放心打仗,后方的事情他会处理,这一批粮食,撑到下一批朝廷的粮食抵达,亦是绰绰有余,而且,南方调集的粮食也在路上,不会让将士们饿着肚子保家卫国的。”不等傅云庭开口,对方就率先说道。 傅云庭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你且回禀王爷,傅云庭以项上人头担保,必不负他所望。” “将军严重了。还请将军派人,先行随我一起将粮食运回来。” “好。”傅云庭立马点集了足够的人手,去将粮食接应回来。 因为知道是粮食抵达,原本蔫头耷脑的将士们都一下子兴奋起来,纷纷想要帮忙。 等看到大队的车队粮食,甚至还有活的牲口随行,不少人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傅云庭却微微的眯起眼眸,看来,他将自己的后方忽视了,就算敌军过不来,但是自己这边的人呢?皇上能干出突然断粮的事情,说不定就能派出另一支人马闹事,半点防备都没有,万一恰好在战场上,自己人随随便便的插一小刀,对他们而言都足以致命的。所以说,后方也当重视起来,就算是提前接到了军令的人马,也要提防。 运来的粮食,除了主粮,还有不少各种干菜,腌肉,甚至从南方来的干腌鱼,活牲口就更不用说了,如此的丰富,别说是之前几个月打仗,便是没打仗的时候也未曾如此。而且不少兵丁都是普通百姓出身,家里边是一个月都未必见荤腥的,当真是流出口水了。 “因为天热,这些就算是不太容易坏的,味道怕是都不算好,肉食算起来也不算多,尽快吃了才好。” “这有什么,没吃的,树根都能啃下去,你们是闻着味儿不好,小爷闻着就特香了。”旁边一位年轻的将军止不住抽抽鼻子,一副馋的不行的模样。 “出息,在京城的时候,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傅云庭笑骂一声。 “将军,你也说是在京城,这都还几个月了,哪能一样吗?我估计等日后回了京城,我能吃下一整桌,不过,日后也不随便的挑嘴浪费东西了,这有时候啊,能有吃的,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一声感慨。 而其他人也都一副差不多的情绪。 “行了,闲话少说,吃饱了肚子,将匈奴人都赶出去,夺回启元的领土,为逝去的百姓们报仇才是正经。” 士兵们大吼三声,士气十足。 傅云庭现在驻扎的地方,只有几万人,因为,还要将粮食送出去,这个过程也得小心才是。 傅云庭将事情安排好,回到营帐中,神情格外的冷,然后铺纸研磨,提笔写了一份折子,将获得粮食前军中的将士们的情况夸大十分,各种心酸艰苦,可谓是声泪俱下,获得粮食后的喜悦、欢欣鼓舞,更有哪些与他们生死与共的百姓、送粮的商队的种种忠义行为各种夸赞,他就想瞧瞧,作为皇帝,作为一个给将士断粮的皇帝,看到这些,是更加的恼他想杀他,还是会愧疚难当,当皇帝的还没有普通人看得清,他配当一个皇帝吗? 另外还附上另一份信函,上面写着通知他断粮的事情,时间明明白白的写着——原本没有时间,奈何李鸿渊将一个擅长模仿的人送了过去,那手法,完全能以假乱真,只是添加一个日期而已,不要太容易,而日期就落在傅云庭收到信前两三天,就想问问,整个朝堂,难道就没谁考虑到提前通知的事情吗?如此的猝不及防,半点准备都没有,若不是有义民送粮,启元的军队,没战死沙场,反而饿死? 说白了,傅云庭就想要膈应他。所以,这份折子送回去,并没有走急报路线,而是作为一个臣子递上去的普通折子,也没有加密,如此,第一个看到的就不会是乐成帝,而且他相信有晋亲王在,很多人都会看到这份折子。 虽说是普通的折子,但也是西北战场上送出去的,因此,速度也绝对不会慢,最多就是七八天的时间,绝对不会像其他的地方官员的折子,慢的,一个月都到不了。 将折子送出去之后,傅云庭又写了一封信交给亲卫——李鸿渊留给他专门负责是传信的人,然后,傅云庭就不管了,反正,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被晋亲王待见,除了战事,京城的事情,就不要指望晋亲王会告知于他,不能亲眼看到乐成帝的反应,傅云庭还是有点小小的遗憾,不过一想到晋亲王所做的种种,就忍不住有点幸灾乐祸,你为君无德,不分轻重,结果还不是被你儿子各种算计,让你想做的事情都化为泡影,每每几乎起的吐血,也只认为是阴差阳错,完全不知道有人在背后搞鬼,思及此,傅云庭觉得对乐成帝针对的郁气都散了不少。 可以想见,乐成帝在看到折子后,那脸色有多精彩,而那个时候,满朝的文武百官,基本上都知道折子上的事情了。乐成帝想要将傅云庭活剐了的心思都有了,失策,当真是失策了,没想动傅云庭就算不是自幼有父辈的严格教导,依旧是打仗的一把好手,不过,越是这样,不越是说明傅家狼子野心吗?不然何以去学那些东西。所以,傅家果然不能留! 不仅仅是武安侯这一支,整个傅氏都不能留,哪怕他们与武安侯府最亲近的也已经出了三服,也并不如何来往,谁知道会不会就是专门做给他看的。乐成帝倒是依旧不后悔将傅云庭送到战场上去,因为只有那样,抄家灭族之罪才最好找。 朝臣们一边称赞那些商人的高义,一边在质疑,此等大事,到底是谁的责任,就该揪出来严惩。还有要紧的事情解决了,自然就该大力的查找那些粮食的去处,那不是一星半点的粮食,那是几十万石,这么多的粮食,绝对不是一个两个人能吞下去的,这简直就是一桩非常严重的贪墨案,不查,不足以平民愤,不查,对不起那些险些出事的将士。 因为不知道乐成帝的真实想法,所以各抒己见,热火朝天,乐成帝在上面看着,除了憋屈还是憋屈,都快内出血了。因为,初了他自身的角度,朝臣们是对的,如果将领不是傅云庭,他只会比他们更加的愤怒,更加的想要将那些蛀虫查出来。 “够了,通通给朕闭嘴。”乐成帝怒喝一声,揉揉了突突跳的太阳穴,这事儿不能压,一旦压了,他这个皇帝就该受到自质疑了,索性,粮食没了,的确有其事,从这方面查就是了,而这事没有及时的发现上报,那也是户部的责任,再有,没有及时给西北军送信,也轻易能抓替死鬼。 不过,继续下去,朝臣迟早会彻底的明白,皇上对傅云庭,对武安侯府,对傅氏,不仅仅是看不顺眼那么简单,不会以为傅云庭屡立战功,就消除以往的不待见,真正的接纳并委以重任。因为,乐成帝的情绪,迟早会彻底的掩饰不住。 显而易见的,事关重大,又是刑部与大理寺合作,同时,还将内阁首辅以及吏部尚书加进去。后两者不是为了查案,而是为了坐镇威慑。还有李素言携带部分黑衣卫随行,处理可能会有的棘手之事,户部几位重要官员,“戴罪之身”,亦不能少,似的这一行人,也很快的出京。 只是,他们出京没两日,就遇到了难民。 启元这两年风调雨顺,便是前年洪灾,在北方都未曾出现难民,今年没听到哪个地方出现了天灾人祸,难民怎么来的? 其他人面面相觑,阮瑞中跟骆沛山倒是心知肚明,不过面上同样惊诧不已,一个个都是演戏能手。 作为内阁首辅,辅助皇上处理天下大事,遇到难民自然不能不问。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不少人心肝都要惊出来了,尤其是其中拥护睿亲王的人,睿亲王这是才刚刚“刑满释放”,就又弄出了大乱子?这次的事情,如果坐实了,那么,就不仅仅是罚俸禁足那么简单了。一个个都在心里狂吼,睿亲王不懂,跟在他身边的人也全都不懂吗?怎么就闹出了这样的事情? 跟随睿亲王办事的,虽然并非全部是他的人,但是亲信幕僚之类的还是有两三个的,要说他们也是冤枉又憋闷,一开始的时候就跟睿亲王说过,不妥不妥,非常时期,稍微的用点非常手段也是允许的,睿亲王自己不听,非要说自己心里有数,又告诉他,下面负责征收粮食的人不可轻信,要有所提防,睿亲王看到眼皮子低下的“一亩三分地”中的太平盛世,就说他们想太多,再胆大包天,也不可能忤逆他。 多说两次,当主子的不听,还觉得你厌烦,换了谁都会觉得冷心。 粮食的去处还没查,又出了这么一出,显然还不能不管,因此,最后决定兵分两路。 睿亲王可谓是惹下大事,差不多算是会被“押解”回京,因此,李素言肯定会在,而这件事情又相对清楚,刑部跟大理寺都只分派的少数的人,只是这些百姓需要安置,需要地方官员配合,阮瑞中决定亲往。 睿亲王在见到阮瑞中等人时,不可谓不吃惊,压下心底的疑惑,寒暄了几句,说自己正要将第三批粮食送走。 阮瑞中看着他,轻叹一声,能力其实还是不错的,奈何完全就不是晋亲王的对手啊。 这一路过来,他也是明白了,那些难民,两三百人,其实就是挨近的几个村子,事实上,还远没到非要背井离乡的地步,他们会这么做,甚至避开了当地的官府,说白了,就是人为安排的,可是,因为走得不算远,这里面的门道还真不好查,而且送他们回去之后,有确确实实一点吃的都没了,就觉得京城繁华,皇帝在那里,该给他们做主,你能说他们考虑不周,这个样子根本就到不了京城吗?你还能说他们做错了吗? 不过是引出睿亲王惹下的烂摊子的饵而已。 有人怀疑又能如何呢,这些百姓一问三不知。最后也不过是觉得某位有心人,觉得睿亲王不仁,希望引起朝廷重视,抓不到这位“有心人”,又不可能将这些“愚民”给咔嚓了。 阮瑞中将所有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他们要“请”睿亲王回京。 睿亲王整个人都懵了,完全说不出话来。接差事之前,满心以为这一次一定能讨了父皇欢心,结果呢…… 虽然没被枷锁扣起来,但是,李鸿铭心理上,依旧觉得自己被当放人对待了,可是,什么都不能说,父皇的黑衣卫,他们这些皇子依旧会畏惧。而且,因为刺杀那事儿没有查出个所以然,乐成帝最后裁撤了黑衣卫指挥使,让他提前回去抱孩子去了,现在的黑衣卫,可以说是李素言说了算,虽然他依旧是佥事,上面还有同知,显而易见,黑衣卫暂时不会有指挥使。 他们回到京城的时候,阮瑞中已经准备好了折子,而黑衣卫的办事效率也是高效,已经摸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李素言同样写好了折子,乐成帝还在奇怪,看了折子之后,气了个仰倒,直接就将折子砸到跪在下面的睿亲王脸上,“蠢货,蠢货,蠢货,朕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乐成帝咆哮的声音,甚至在殿外老远都能听得见,睿亲王的里子面子可都被乐成帝给扒干净了。 睿亲王双拳紧握,却低着头,遮掩着眼中的狂风暴雨,什么都没说。他很清楚,这一次的事情,他的确要负绝大部分的责任,但是,并不代表他就能容忍被下面的那些一巴掌就能拍死好几只的蝼蚁愚弄。 乐成帝狠狠的一通发泄之后,异常的疲惫,这曾是他最中意的儿子,觉得他哪儿哪儿的优秀,一度将他视为继承人,可是,接触的事情多了,他的问题也就暴露出来,还不是一点半点。 “滚吧,回去闭门思过,修心养性,多看点书。”乐成帝淡淡道。 “父皇——”这样看似不痛不痒的惩罚,可是,没有期限,而且乐成帝甚至已经不带情绪,简直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而且,明明是依着他的心思去办,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现在半点情面都不讲,也太无情了! “滚。” 睿亲王强忍住颤抖的身体,不想被叉出去,连最后的尊严都不保。“儿臣告退。”只是心中的怨,心中的恨,简直快要凝成实质,而其中的一大半都是冲着乐成帝这位好父皇去的。 睿亲王面色阴沉,轻易没人敢上前触霉头,不过也有特例存在不是。 康亲王拦住睿亲王的去路,“老三这是办砸了差事,被父皇训斥了?哎呀,小事小事,咱们兄弟哪个没被训斥过,别放在心上,等父皇气消了,就啥事都没有了。”脸上的幸灾乐祸简直不要太明显。 “滚!”拂开对方,径直的离去,睿亲王现在可是半点风度都维持不住了。 康亲王恼怒,“你这……”突然又闭嘴,李鸿铭这人一向惯会装模作样,对外人都是温文模样,上次被撸了吏部的差事,都未曾如此,足见,这一次的事情只会更加严重。“去,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本身也不是多隐秘的事情,要打听也不算多难。 下面的人欺上瞒下,连朝廷亲王都敢糊弄,如此的藐视朝廷,藐视天威,乐成帝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已经命令李素言,出动黑衣卫,将相关的人,从上到下悉数的给抓获起来,从重从严的处理。 只是,在苏贵妃得知了事情之后,直接生生的气晕了过去,只是不知道心中是怪儿子办事不力呢,还是暗恨自己给出了歪主意?事实上,不少人都跟康亲王一样,本来嘛,众人都不太想接手的差事,你李鸿铭那么积极的接了,还以为多能耐呢,结果事情没办好,还将自己给搭进去,呵呵,可不就叫人拍手称快嘛。 苏贵妃好容易才醒过来,醒过来之后,身体越发的不好了,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 苏贵妃将所有的人都打发出去,一个人呆了至少半个时辰,随后,又让自己的亲娘进宫,而因为苏名章的事情,这位老夫人情况也不算好,不过,苏家人很清楚,他们跟苏贵妃母子乃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们好不了,那么谁都别想好,于是,再不好,也强撑着进宫。见到亲娘那颤颤巍巍的模样,苏贵妃也不是不心疼,但是没办法,事情不能交给别人。 这一回,苏贵妃倒也没说别的什么,只是让她娘带了两封信出去,分别是给自己儿子李鸿铭以及右都督沈书韩的,给李鸿铭的倒只是顺带,作为沈书韩的姑母,这位老夫人的分量比别人更重一些,也更能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送出这两封信之中,苏贵妃也彻底的沉寂下来,便是针对靖婉的动作都没了,也不想别的,就安安心心的开始养病。 从这一点来看,足见苏贵妃心理素质之强悍,绝对是世上绝大部分人都难以企及的。 而同时,傅云庭有一份折子送回来,言道,送往西北的粮食,掺杂了很多的砂石,还有很多的陈粮、霉粮,处理一下倒也不是不能下肚,只是,听闻粮食皆是从粮商手中购买,操办此事的官员是否受到了欺瞒,还有,这些粮食到了普通百姓手中,同样极为不妥,所以还请皇上查明,并对之加以肃清。 另外,在那些义士送去粮食两天后,匈奴又一次大举进攻,如果不是那批粮食,将士们极可能饿着肚子,全身无力的迎战,那时候,极可能是全军覆没,防线崩溃,匈奴大举进犯。傅云庭仅以个人的名义请求为那些人予以褒奖。 很好,睿亲王的罪名又被加上一条,不过,对于睿亲王倒是不用再去计较了,只是那些黑心的粮商又倒了霉,大大小小的被查抄了不少。不过,又有人提出,这黑心的应该被惩处,而傅将军所提之事,也的确当为,别的不说,至少也给一个“义商”的称号,这样人,便是被扶持起来,相信都是百姓获益。 就是因为这些人多管闲事,害得他计划作废,现在还要给义商的称号,方便这些人日后将生意越做越大?能不给吗?不能,他们帮了你的将士,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救了启元一回,如此大的功绩,如何能半点表示也无。 于是,咬牙切齿的亲手书写了“义商”二字,大张旗鼓的送了下去。 事实上,就傅云庭所言,匈奴进犯,最初乐成帝还是惊了一身冷汗,可是,也就那么片刻。因为没发生,也就不管了,从来就不想想,万一发生了会如何?虽然,有李鸿渊筹谋,“发生”二字不会出现。 事到如今,依旧不反省自己,也没想着撤换傅云庭,依旧想要给傅云庭扣帽子。 可是,通过李鸿渊前世就可以知道,在乐成帝心里,傅云庭的威胁,还胜过匈奴大军,就算是二十多万的将士,就算是丢掉几个郡也都可以无所谓,只要他的江山皇位还在,他就依旧是不可一世的帝王。 不怪李鸿渊前世到最后会剁了乐成帝,这样的人,挫骨扬灰都不足以泄恨。 靖婉看着一份又一份的信件,各种各样的讯息,叹道:“最近,这京城可当真是够热闹的,跌宕起伏,简直比一出出的大戏还精彩纷呈,大概还要等到将户部的人都换上一换才能暂时的消停一段时间。” “婉婉安心太早了,事情可没那么快就消停。” “是你不肯消停吧。”在靖婉看来,只要这位不搞事儿,那么就多少都能消停消停。 “怎么着,在婉婉眼里,我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我也想多点时间陪着婉婉不是。” “是是是,你最有理,那么,晋亲王爷,这事儿之后,你又想做什么,不如提前给我提个醒,让我心里也有个准备。意下如何?”靖婉笑道。 第496章:事毕,因果皆明 “是是是,你最有理,那么,晋亲王爷,这事儿之后,你又想做什么,不如提前给我提个醒,让我心里也有个准备。意下如何?”靖婉笑道。 李鸿渊煞有其事的摇摇头,扬起笑容,“不能说。” 靖婉耸耸肩,表示无所谓,这种事情,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习惯就好了,靖婉的好奇心都没有最初那么强了,反正,时间到了就能知道了,最后的结果,大概也就三种,平静,惊,喜,不会再超出这个范围的,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又是什么。不过,瞧着他的笑容,是喜的可能性比较的高,那么就好好的等待吧。 不管京城多热闹,不管西北多残酷,靖婉他们在庄子上的日子倒是差不多,大家都没空管他们,而到隔壁庄子上的人,也因为最近乐成帝肝火太盛,大多数人都被家里的大家长警告,出门的次数减少,来了也绝对不会找事,休闲,休闲,纯粹的休闲。好像跟靖婉他们一样,影响似乎都不大。 就在这种情况下,前去查询大批粮食去处的人回归,又掀起了大风浪。 几十万石的粮食失踪,不被发现还好,一旦被发现,细查之下,肯定都会有蛛丝马迹,毕竟那么多的粮食,不可能凭空消失,也没人能做到无声无息的将它们运走,所以,最终只能说,是今年动了粮仓的人倒霉。 这种事情,想也知道,不会是第一次发生,但是,今年的人,或者说去年秋收之后,有人的贪婪之心倍增,胃口太大,只是一直都相安无事,等到时今年秋收,事情就可以摆平了,结果,发生了大战,粮仓被提前打开。粮食已经拿不回来了,自然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济于事,只能期盼不会被查出来,或者,上面的人不会将自己丢出来顶罪。 出去的时候,户部的人脸色不太好,回来的时候更是灰头土脸,甚至连待遇都完全的变了,足见,这次大量粮食失踪,极有可能是“监守自盗”,跟户部尚书或许没有关系,只是看他那颓丧的模样,要么就是恼怒“自己人”不争气,要么就是参与其中的某个重要人物与他有莫大的关联。 不过因为乐成帝的刻意压制,事情爆出来的时间相对较晚,毕竟,在开战最初,做下这些人的人都知道迟早要被发现,所以,趁着这几个月的时间,都在尽可能的扫尾,虽然不可能完全被扫干净,但是很多证据的确是找不到了,因此到最后,可能只是会被丢出一些相对重要的角色,真正的自愧祸首或者从中占利最大的人反而会逃脱一劫。 忙了那么久,没抓到主谋,不少人心中还是郁闷。 骆沛山就算是身子骨好,但是终究是上了年纪,一路劳累奔波,回到家的时候,情况不是太好,身心都疲惫。 骆沛山原本也是严于律己的人,当天的事情,轻易不会放到第二天,这一回回来,却是直接回了主院,不想动弹。 只是才歇息没多久,就有下人来禀报,晋亲王府的府医,奉王妃的命令来给骆尚书诊脉。 有这么孝顺的孙女,便是累,心里也熨帖,身体似乎都松快了不少。 龚九给骆沛山诊了脉,没什么大问题,基本上还是因为上了年纪,身体机能减弱引起的,好生调养一段时间,不会影响寿数,只是身体会不会有所变差,却是不敢保证,毕竟,这人的情况真的不好说。 龚九给骆沛山扎了针,缓解身体的不适,可以说是立竿见影的效果,骆沛山明显的感觉轻松了许多,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龚九又开了药,不管是出于医者心,还是主子的吩咐,都多叮嘱了几句。 就算是王府的府医,骆家的人依旧比较的恭敬,因为骆荣彦这一辈的都还在衙门,是骆靖德骆亲自将人送出去的。 回去的时候,就挺骆沛山在那里说,孙女好啊,孙女是贴心的小棉袄啊,对一堆孙子那是各种嫌弃,对还没回来的几个儿子也是一通数落,瞧着那意思,等他们回来,大概又要进书房,接受父亲大人“爱的教育”了。 几个孙子都是明智的选择闭嘴,默默的听着,这时候敢开口,他们现在就要接受“爱的教育”了。 不过,晚上的时候,骆尚书倒是没训成儿子,因为他那立志要往上爬的二儿子,这一次着实是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骆荣彦想当一个好爹,成为女儿的后盾,自己的喜好都摒弃了,一直都是早出晚归的,在二三月的时候甚至还离开京城了一段时间,后边又有几次,但是好像也就那样,没干啥正事,因为是晋亲王妃的爹,同僚跟上司倒是更敬着他、捧着他几分,原本就是闲职,更不会让他做什么,便是在这个别人都忙翻天的时候,似乎依旧没他啥事儿,他这般要如何的上进? 骆沛山也忙,懒得管他。或许也有几分想要看看他到底能干出个啥名堂的意思在里面。 按理说,想要上进,便是没事做也要找事做,骆荣彦的确也是这样的,只是,不太走寻常路啊。 所以,骆沛山也没想到,竟然真的被他不声不响的做成了一件大事。 骆沛山翻着手中跟账本一样的东西,上面记载着某年某月某日,从哪儿到哪儿运了多少粮食,价值几何,还有从哪个粮仓出的,甚至连负责卖出去,以及对方接头的人都有,比起一般的账本,可谓是粗糙,但是,比起骆沛山他们出去一趟带回来的讯息,这玩意就不知道详尽了多少倍,一直翻到最后,有一个总额,跟没了的那批粮食数目悬殊非常的小。 骆沛山瞧瞧“账本”又瞧瞧自己儿子,心里边还真有点莫名的复杂,“你怎么会留心这个的?” “我在户部没什么事,但是既然想做点什么,自然要明白自己所处环境中最基本的东西,没事儿就去翻看那些账册,起初也没看出什么门道,之所以会留心,是因为户部有一胖小子,嘀咕粮食的重量怎么不对,我就问了一句,他说,据他所知,进入粮仓的粮食,都是统一的麻袋盛装,各种粮食装进入后会是多少分量,各有各的数,但是相同的粮食分量都应该差不多,账册上每一袋的重量与正常情况悬殊不大,最的总数却悬殊得多了点,我就意识到,粮食可能有问题。随后发现,有问题的基本上都是后来复查的账册,最初入粮仓的账册并无这样的情况,因为账册的数量庞大,混杂在一起,复查的时候,粮仓里少有还是满仓的情况,因此,大概才没有引起注意,花了些时间,整理了近十年的账册,每年都有问题,只是多少的关系,今年的数量尤为大一些,但是最严重的还是七年前的。” 骆沛山指尖敲着桌子,他虽然不在户部,但是对于各部的事情,他其实都了然于心的,也就是说,不管将他丢到哪个部门,他都能混得开,户部每年收上来的粮食,除了最初入仓,后面还有至少两次的复杂,复查时间在下一次入仓之前,只是粮仓不可能只入不出,有些粮仓不用等复查就已经没了,入仓跟复查的人不是一批,然则,真正认真一袋一袋的复查的,还基本上没有,这里面要动手脚,实在是太容易。 而出了问题的,次年就说漏了水啊之类的原因,将假粮处理了,换上新的,万事大吉。 “因为有问题,所以你就去查了?” “是。” “你年纪也不小了,做事儿倒是跟毛头小子似的,想一出是一出的冲动,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被那些幕后的人察觉,你甚至可能惹来杀身之祸,乃至祸及全家。想过这些吗?” “爹,我自然是想过的,去查之前,我做过准备的,就算是户部的账本,我也是有什么看什么,并非专挑一种,看的时候也从不做记录,不会被人察觉的,出京也是找的合情合理的理由,没跟任何人提过,便是跟在我身边的小厮,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而且我出京的时间也不长,按照常理,那点时间根本就查不出什么。” 骆沛山有点意外了,“那你是怎么查的?” 骆荣彦突然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爹,那什么,不管什么地界,都总会有一些三教九流不是。这些人知道的事情多,或许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所知道的那些东西的价值,左不过就是花点钱财。” 骆沛山笑了,不怪他这儿子会不好意思,这儿子一向光风霁月,有时候那就跟仙似的,一向不屑与很多人为伍,让他去接触三教九流,却是有点难以想象,但是,能做到这个地步,也足见他的决心,不过,也能看出,这二子当真想做什么,也不死板,灵活,也足够的谨慎,最早,这儿子是他最为看好的,后面没法,放弃了,现在反倒给了他大惊喜,只希望不会再次反复。 “行,这事儿交给我了,后续我会处理,功劳什么的,你就不要指望了。既然你是真想做事儿,回头我给你的位置稍微动一下,太好的职位不要想,只不过不会再闲着,这一次户部将会大动,位置一时半会怕是填不满,因此,你在西北的这一场战事上,如果能做出点成绩,战事结束后,兴许还有你的位置。” “爹,我都听你的。” “你早听我的,能到现在还混成这样?能让你闺女还要认个义母才能做王妃?”骆沛山没好气的说道。 骆荣彦闭嘴不接话,说下去,他就是个不孝子,不称职的爹。 “行了,回去歇着吧。”骆沛山说起以往的种种,又开始不待见他了。 只是,骆荣彦离开之后,骆沛山也在犯愁了,这“账本”的来历到底要怎么编造,怎么出现才合情合理? 想了半天,没什么好的办法,干脆就撂手不管了,回头交给晋亲王,孙女婿嘛,不用白不用,而且他们这些人都是为他效力,遇到麻烦的时候,不找他找谁?对于给“主子”找麻烦这种事,骆尚书也是心安理得得很。 在李鸿渊得到东西的时候,尤其是知道出自岳父的手笔,当真是有些意外,他这岳父这算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过,不管是不是,有这东西在,能揪出来的鱼倒是能变大不少,至于要怎么让它合理的出现,呵呵,不都说了,找人背锅这种事,晋亲王一向是个中好手。不过,不能原封不动的拿出来,现在的时局,不太适合弄出太大的动乱,至少,户部尚书要留着,所以说,别看户部尚书那颓丧样,心里边还不知道怎么想呢。然而,就算是留着他,也最多留到西北战事之后。 李鸿渊动笔改了改某些地方,然后,丢给下面的人誊抄一遍,“弄好之后,‘送去’给胭脂阁的韵娘。” 靖婉给这位被拖下水的曾经赫赫威名的和阳公主点蜡,江湖早就没了她的传说,只是赚点钱来花花,还是被拖出来溜溜,趟一趟浑水,不知道头晚上还是好好的,第二天就在桌上发现了一本了不得的东西之后,会不会各种暴躁。 韵娘倒是没有暴躁,只是那张风韵犹存的脸有些狰狞,他娘的,她一把年纪了,都还不得安宁。 不过,事情已经落到她的头上,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她的国家,自然不允许那些蛀虫危害这片土地。 平复了心中的火气,韵娘二话不说,又直接的找上骆沛山,没办法,谁让她跟骆沛山是“老情人”了,有事情的时候,当然是找熟人,废话都不用那么多,直接扔过去就完了。 所以说,兜兜转转一圈,这东西还是落到他手上,骆沛山的表情还真有那么点精彩。 不过,骆沛山听着韵娘瞎编乱造的说这“账本”的来历,心里边更加的微妙,勉强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嗯嗯啊啊的应承着,而韵娘在骆沛山面前,也不是那花枝招展的风尘勾人模样,脾气相当的暴,捋袖子拍桌子,没有半点女人样。 骆沛山觉得头疼,要说韵娘这样的人,才是他最不擅长应对的人,所以,不管是几十年前,还是现在,每每相对,他都只能甘认下风,这女人,能躲,他都尽量的躲了。晋亲王选谁不好,怎么偏偏就选她呢?这是在报复他将烫手山芋丢给他处理? 好吧,这山芋不管之前是不是烫手,这么转一圈,骆沛山拿在手里也半点感觉都没有了。 等韵娘离开之后,骆沛山因为发现册子换了一本,就翻开看了看,发现了其中的变化,很快就明白了晋亲王的用意。 骆沛山摸摸胡须,你说,这年纪轻轻的,处理事情怎么就这么老辣呢,有些时候,他们这些老家伙都自愧不如,面对这样的晋亲王,简直就觉得他比乐成帝还像皇帝,而且是坐惯了那位置,对天下事都游刃有余的皇帝,简直天生就是皇帝料啊。 只是,骆沛山在离开书房的时候,发现众人看他的眼神似乎有点不对。 带着点不可思议,尤其是丫鬟,看他,简直就像是在看负心汉,带着点愤愤,还有点说不出的失望。 骆尚书表示,当真是莫名其妙,他做什么了,一个个这般的表情,而且,一群下人,这样的看自己的主子,像什么样子? “祖父,听说你养在外面的女人找上门来了?我们都当你是个好的,没想到一把年纪了,居然,居然……要让祖母知道了,她该多伤心。”骆靖博几兄弟联袂而来,而骆靖博,大概是受到靖婉的影响,对骆沛山没有原本那么畏惧,偶尔还能“出口不逊”,现在这会儿,为了给祖母讨公道,着实有点不客气。 骆沛山吹胡子瞪眼睛,也总算明白了下人们是怎么个意思,抬手照着骆靖博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混账东西说什么?那是胭脂阁的老板,什么叫我养的女人?我养的女人还跟你妹妹合作卖胭脂水粉?她找我是有事,正事,知不知道?” 骆靖博也是委屈,“祖父,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说了,我们不就知道了。再说啦,一个女人找上门,谁能往正事上想啊?所以,这事儿它也不能怪我们啊。” “事情没弄清楚就人云亦云,信口开河,你难道不该揍?女人怎么啦,女人就不能是正事了?你们还瞧不起女人是吧?有本事到你们祖母,你们媳妇儿面前去说道两句,看看她们会怎么样?” “祖父,知道你厉害,但是也不能这么歪曲事实啊,什么叫我们瞧不上女人?” 骆沛山呵呵冷笑,“你们也知道什么叫歪曲事实啊,我还当你们不知道呢。” 骆靖博还想再说,被骆靖德拉了一下,“祖父息怒,你别听三弟瞎说,我们就是好奇,过来瞧瞧而已。” 骆沛山的脸色也未见好多少,皮笑肉不笑,“好奇?行,当年和亲北匈奴的和阳公主知道吗?就刚才那位,从来都只有她养男人的份儿,哪个男人能养她?去,她面前去说两句,看看你们有几层皮被她削。” 大名鼎鼎的和阳公主,他们这些读书人,那绝对是耳熟能详的人物,在他们的印象中,那就是一个相当另类而又彪悍的女人,虽然一开始就怀疑她还活着,没想到居然就在京城,瞧着跟祖父还是老相识。面对她?止不住的就抖了抖,不过一想到那位公主的花名,几个人瞧自家祖父又有那么点不对劲了,祖父,你确定你们曾经没滚到一起去过? 那眼神不要太明显,骆沛山险些被气了个仰倒,抄起手上的册子,啪啪啪的三下,三个人,一个都没少,吃了“书板”,“全部都给我去书房等着,我进宫一趟,回来后考校你们,如果不过关,呵呵……” 这一下,三兄弟彻底的蔫了,那什么,祖父当年就是探花,而现在文学造诣,跟大儒叔祖有得一拼,他们可是见识过他们在一起探讨的场面,那可谓是刀光剑影,你来我往,他们这些人,连插嘴的份儿都没有,所以,当真被祖父逮着认真考校,大概会死的很惨,早知如此,何必刚才呢? 骆靖德跟骆靖明看着骆靖博的眼神都有点“幽怨”:三弟啊,你说,要怎么办吧? 骆沛山直接找上乐成帝,将册子交了上去,听到骆沛山说起来历,乐成帝面上有点意外,“骆爱卿跟皇姑姑熟识?” “回皇上,曾经还在任上的时候,与公主殿下有过数面之缘。” 对于那位小姑姑的作风,乐成帝自然是知之甚详,他不相信仅仅“数面之缘”,遇到什么事儿,那位小姑姑会直接找上骆沛山,显然不会是那么简单。显而易见的,乐成帝也跟骆靖博他们一样想歪了。 自家孙子可以随便教训,皇帝显然是不行,所以,骆大人干脆低眉敛目,就当不知道。 玩笑归玩笑,笑了也就过了,正经事情要紧。 乐成帝翻阅册子,越看脸色越冷,“朕倒是不知道,朕耗费那么多俸禄,养的竟然全是一群蛀虫。如此也就罢,还让朕丢脸丢到皇姑姑那里去了,皇姑姑早就不问世事多年,这两年却是接连出手,朕这个皇帝,还有什么脸面!” 所以说,重点还不在册子上,而是你的面子上? 骆沛山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反正已经对现在的皇帝彻底的失望。 还好,乐成帝并没有将册子扣押,而是转给了刑部与大理寺,让他们该怎么办就是怎么办。 不过,按照骆沛山想法,大概是牵扯到和阳公主,皇上才不得不为,本身未必没有息事宁人的想法。 于是乎,整个户部,右侍郎也被撸了下去,自侍郎之下,中层的基本上去掉了一半,底层的去掉一小半。 户部尚书现在成了光杆一个,其颓丧程度更甚前几日回京的时候,事到如今,也干脆递了折子,请求告老还乡,按照他的说法,户部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有失察之责,是在无颜再待在这个位置上。 “皇上,现在正是用人之际,齐大人虽有失察之责,却也不能全怪罪在他身上,这人心二字,最是难懂,齐大人身为一部尚书,事务繁多,有没注意到的地方,也是再正常不过,不若让齐大人将功补过,将西北的粮草置办妥当,剩下的问题,不如等到战事后再说。”内阁首辅第一个站出来求情。 有一就有二,陆陆续续的有人站出来求情。 只是,这样的场景,让户部尚书面上感动,心中吐血,想要以退为进,结果反而要“将功补过”,何去何从,还要等到战后?不都说首辅为人圆滑,八面玲珑吗,怎么现在就不知道领会别人的意思了?到底是在求情,还是在坑人? 你要问阮大人,他或许会告诉你,当然是在坑人,册子上被晋亲王划掉的部分,可都是关于何为户部尚书书的,不过是暂时的放他一马,就真以为自己的尾巴没被抓到,还想以退为进?呵呵,做梦都没这么美呢。 “阮爱卿说得在理,齐爱卿也不必再说什么,办好差事才是正经。”乐成帝一锤定音。 对于乐成帝的心态,李鸿渊其实也把握得很准,当真搭上一个户部尚书,说不得乐成帝会将整件事给压下去,用一个户部左侍郎钓鱼,都钓得他心力交瘁,再来一个户部尚书,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的心脏承受能力。 吏部对于四品以下的官员有直接的任命权,因此,骆沛山倒是在第一时间将户部中下层的进行了补充,只是,还是有一部分的空缺,户部的人手负责粮草,到底是捉襟见肘,不得不从其他地方抽调人手,所以,绕来绕去,还是到了这一步。 此事终于告一段落,最终的结果摆在李鸿渊的桌案上,完全没有出乎预料。 相对于这些完全就是安排好的事情,靖婉其实对自己祖父的八卦更感兴趣,之前知道发生在骆家的那一段,靖婉可谓是笑得不行,自家三哥的胆儿也是见涨啊。 按照李鸿渊的话,“也就是没那回事,玩笑一场,你才能笑得出来,当真有点什么,就你这眼睛不揉沙子的性子,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在他看来,男人的风流韵事而已,多大点事儿,可是没办法,自家媳妇就是在意得不得了,最忌讳这个。 靖婉冷笑一声,“能怎么样?我爹照样几个妾,几个庶子女,我还不是没怎么着,轮到祖父,我还能闹腾不成?” “问题是,你跟你祖母比跟你娘亲近多了。” “我祖母也不是我娘,没男人的恩宠就活不成。” “好啦好啦,别激动,那都是外人,外人,我才是你唯一的‘内人’。” “内人?”靖婉眉一挑,“这话也就你说得出来,要是被人听到了,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最多就是本王惧内,还能怎么着?” 晋亲王是谁,他都能惧内了,说出去,大概全是笑话。 “现在事情也了了,你接下来要准备做的事情呢?” “这事儿不能急,须得徐徐图之,该到了就到了。” “我不急啊,就顺嘴一问,毕竟,到最后,我也就是能知道一个结果,如此而已。” “倒也未必。不过那之前,倒是可以叫婉婉先看一场戏。” 这一场戏,在第二天就开始上演。 大白日的,所有人都该干啥的干啥,苏贵妃的娘家去突然走水,而且那火势,就跟被添薪浇油一般,非常的迅速,火势也相当的大,若非是白日,还不知道会烧死多少人。 全府的人都在忙着救火,平日皆是衣冠楚楚的人,这会儿全都灰头土脸,满脸的黑灰。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有人堂而皇之的走进了苏家最为重要的书房,三个人,非常迅速的翻找,还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而且一看那手法就是专业的,因为不会没有目的的胡乱翻找,而总是有目的下手,因此,哪怕只是一张纸,也不会是在众多的书中形同大海捞针。毕竟,重要的东西,总会是不是的拿出来看一看,瞧一瞧,而且在藏时候,也会下意识的注意,所以,总会有不一样的地方,普通人不会注意,经过专业训练的,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也是挑在白日下手而非晚上的原因,白日光线好,蛛丝马迹很难逃脱,所需的时间会少很多。 “找到了,在这里。”其中一人在书桌上最不起眼的一本书里发现了想要的东西。 整体上,也就几十个字,三个人的记忆力都非同凡响,百字以内的东西,看一遍就能记住,再在心里默记一遍,基本上就全无问题。达成了目的,迅速的离开,来之前是什么样,离开后还是什么样,除非主人能在第一时间发觉,否则,随便的动动什么东西,就会了无痕迹,只是,作为这书房的主人,苏贵妃的兄长,有那个眼力吗? 从容的进来,再从容的离开,没引起半点注意。 而后没多久,三张内容完全一致的信笺落到李鸿渊手上。 靖婉凑上去是与他一起看,内容本来就不多,有那一目十行能力的人,甚至看一眼就能足够了,不过,不管是靖婉还是李鸿渊,花的时间都有点长,怎么说呢,跟预计有一些出入,然而,也更加的复杂。 文言闻吗,翻译成白话,内容就有点多了。 傅家跟苏家的祖上,实际上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没错,就是同母。 说起来有点像是红颜祸水,又有点像是两男争一女,上面倒是含含糊糊的,不是很清楚,那个时候,也正是战乱时期,有些礼法什么的,好像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是这里,有女先入苏家,诞下一子,而后好像是被傅家人给抢了去,这里面却有一个疑点,苏家的那孩子知道傅家的事情,傅家却不知道苏家,所以说,这个抢,有待考察,虽然苏家从文,傅家尚武,但也不能以此判定不是。 一同随太祖打了天下,因为傅家的战功,一度成为众首,苏家其实也不错,虽然没怎么出力,也没怎么出钱,但是出了脑子,太祖身边的第一军师,就是苏家人,只是最后论功行赏,却没有苏家的份儿。 从纸上留下的东西来看,苏家人认为是傅家人从中作梗,苏家的那个军师,也就是同母兄弟中的兄长,为了救太祖的长子还受过伤,身体日渐衰败,苏家该有的荣耀也没有,认为傅家人都不是好东西,什么都要抢,于是,设下了一条毒计,太祖皇帝酷爱微服私访,在某一日,却遇到一游方道士,是个瞎子,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就撞出了问题。 道士只是摸了摸太祖的手,就给了一段话,大概的意思就是,李氏为真龙,却有傅氏伪龙在侧,企图窃取龙气,伪龙取真龙而代之倒是不可能,但是,会影响启元的国运,伪龙越强,启元的国运衰败就越快,最后并言明,伪龙不除,启元帝可传六世。 太祖是什么人,当然不能轻易相信这样的话,随后,就派人去查,发现那道士相当的厉害,已经出名几十年,而且是可遇不可求,不太可能是有人专门设的局。 在靖婉看来,那位道士在当时的咖位,就跟现在的了尘大师差不多。 只是,道士是真,太祖遇到的那个却是假的。 然而,太祖想要收拾傅家,已经不太可能,因为天下尚定未定,兵权大部分都在傅氏手中,如果这时候对傅家下手,会被认是的鸟尽弓藏,极可能被直接反噬,那样的话,实在得不偿失,所以,只能徐徐图之,反正,有六世的时间。 六世的设定,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苏家的恶毒之处,不会将帝王给逼急了,快刀斩乱麻的处理掉傅家,一点一点的蚕食削弱,一代代的下来都受尽苦楚,钝刀割肉,可就痛得太多太多了。 只是,傅家的顽强有点出乎预料,而启元的皇帝又一个比一个好名声,中间还有一个皇帝,就跟傀儡似的,哪还有什么功夫对付傅家,因此,这恩恩怨怨,一直持续了这么久的时间。 “帝传六世?皇上是第五世吧。”靖婉觉得有点好笑。 “前世的时候,傅家还有人在,你儿子登不上皇位的可能性为零。” “就算是给傅云庭三十万大军,他就能抢走你的江山吗?” 李鸿渊只是冷笑一声,他活剐了傅云庭还差不多。“都说了,是苏家编造出来的东西。” “所以,这事儿现在算是清楚了,你父皇之所以如此烂招,完全是为了给儿子肃清威胁,这么说还算是个好父亲?” “婉婉说出这话,自己不觉得膈应?” “好吧,大概还是为了他自己。” 不管怎么说,心中有点复杂难言。要说苏家狠毒吗?但如果真的傅家阻拦了苏家的前程,苏家这么做好像也不为过,但是,靖婉总觉得,这里面或许不是那么一回事,总感觉里面似乎还有一直黑手,阻了苏家,断了傅家。只是,猜测也仅仅是猜测,那时候到底是什么情况,早就不可考,里面的是是非非,谁对谁错都说不清了。 不过,李鸿渊非要将事情算到苏家头上,那也只能算是苏家倒霉了,惹到了完全不讲理的活阎王,说起来,也不能完全说活阎王不讲理,毕竟,他至爱的人,确实是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丧命,而且是惨死,那么,与之相关的人,必然都不会有好下场,而且活阎王小心眼,爱记仇,就算今生没发生,但是苏贵妃依旧想对靖婉不利不是,新仇旧恨就一起算了。 “对了,阿渊,苏家那一把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大白天的,人都醒着,烧起来可是不容易,而且又不能堆起柴堆泼上油。 “窗户纸上提前动动手脚就好了。多简单的事情。” 所以说,在活阎王心里,世上就无难事,随便是什么,动动手指头就能解决?“就没有你觉得比较难,要花费心思的事情?” “有啊,把你娶进门。” 所以,自己这是又被甩了一脸的甜言蜜语?靖婉扑到李鸿渊身上,狠狠地咬一口,这也太犯规了。 第497章:反目,毒计 所以,自己这是又被甩了一脸的甜言蜜语?靖婉扑到李鸿渊身上,狠狠地咬一口,这也太犯规了。 靖婉本身咬得也不重,李鸿渊通常情况下又是个拿这个当情趣的人,自然就任由她咬,只是活阎王向来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总是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因此,等到靖婉松口了,直接将人困在怀里,狠狠的亲了一通,直到靖婉快不能喘息,他才松开,“婉婉就算是兴奋,也不要随便的勾引人不是,就算我是你夫君,你也应该矜持一些才是。”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是,还是典型中的典型。什么叫倒打一耙?这就是,还是好手中的好手。 靖婉喘息着平复呼吸,扯了扯这男人的脸皮,不想跟他争辩,因为争辩不过,最后惨兮兮的还是自己。 所有不太重要的正经事,到了最后,都能变得很不正经。 不过,苏家的火着实烧得莫名其妙,好在,只是损失了一些寻常的财务,倒塌的大片房舍有点麻烦,重新建造的话,苏家一大家子人估计都要挪地方,其他的地方再好,能比得上精心布置的家里边?另外就是,查来查去,也没查清起火的原因,此番种种,苏家人的脸色那是黑得不能再黑。 然而,总有人并不是那么乐观,已经决定安心养着的苏贵妃,又开始操心,让苏家人查了又查,务必确保真的没有出什么纰漏。苏家的当家人也是莫名,苏家的重要东西有些什么,放在什么地方,心里都是有数的,说没事就没事,还能有什么纰漏?这贵妃娘娘成天的到底在想些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因为身份的问题,就算是妹妹,他也不敢说什么。 在苏家其实没什么致命的东西,尤其是苏名章出事之后,有些东西是都已经被处理掉了,唯一的大概也就祖上算计傅家的事情,可那东西,经过了好几代的人,傅家肯定是不知道的,皇上也不可能知道真相,如此,谁会去故意找那东西,但是,不是内部失火,那就只能是人为的纵火,不管纵火的人是苏家内的,还是外面的,总是目的的,现在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可越是未知,才越会让人不宁,让人不安。 苏贵妃莫名的心慌得厉害,总觉得,在苏家走水之后,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最后,苏贵妃还是叫自己兄长烧掉那东西,反正到了今日,留着也没啥用处,帝六世?完全没有必要继续传下去,也无需再遵照那位祖宗的意思,一定要瞧着傅家覆灭,千方百计,皇上也会那么做,但是,如果损失太大,苏贵妃也会计较其中的利害关系,毕竟,她认定了,这将来的启元江山,是她儿子的,谁都希望自己的江山富饶强大。 想得太多,苏贵妃好不容易有一点起色的身体,也再一次的衰败下去。 不管是谁,都知道,她这样下去不行,苏贵妃自己也在强行的控制自己的情绪,然而,收效甚微,实在是短时间里,发生的不利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如果这人的情绪当真那么容易控制,想如何就如何,那么基本上已经超出了人的范畴了。 睿亲王不能出王府,听在耳中,急在心中,最后没办法,只能让自己王妃进宫去,哪怕是明知道自己王妃在面对母妃的时候,多数时候其实是被压制,心中甚是憋屈,平时倒是无所谓,现在怀着孩子,如果心情抑郁,对腹中的胎儿可能不太好,可是他也希望,借由这孩子,能让自己母妃高兴一点。 想法倒是美好的,只是现实比较的残酷。 一开始,这方法的确还是有一定的效用的,只是并不是很好,持续的时间也不是很长,想也知道,在早的时候,苏贵妃就已经萌生了混淆皇家血脉的想法,足见,对于孩子的看中,并没有旁人,甚至她自己以为的那样看重。 之所以如此,盖因为时间稍长,苏贵妃又习惯性的说了一些话,拿捏了一下柳王妃,让柳王妃时刻清楚,自己与睿亲王是一体的,她丈夫不能好,那么,大家都好不了,那意思,无外乎就是让柳王妃的娘家不要临阵倒戈,若是做出什么有损睿亲王利益的事情,哪怕是撕破了脸皮,也让谁都讨不了好。 柳王妃原本就受够了苏贵妃,现在怀着孩子,依旧是各种的不消停,换了谁,心情都好不了,为了腹中的孩子,她这一次也不决定忍了,所以,直接的站起身,“儿媳瞧着,母妃还是静养为好,如此,儿媳就先行告退了。” 一向逆来顺受的儿媳,居然有忤逆自己的一天,苏贵妃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可是相当的精彩。这心里边,或许比靖婉最初忤逆自己还要难以接受,毕竟,靖婉一开始就没顺从过她不是。 柳王妃却莫名的痛快,果然,很多事情还是自己看不开,一旦看开了,或者说是看淡了,还有什么能够将自己束缚得喘不过气来。 苏贵妃冷笑一声,“好,好得很,本宫现在不中用了,说的话,连儿媳都不耐烦听了。” 既然做出了第一步,柳王妃觉得,这婆母也就那样,她也是个人,是个女人,是个同样需要别的男人的恩宠才能过的舒心的女人,自己肚子里这块肉,现在重要着呢,自己也不是没有娘家撑腰的,既然如此,又何须委屈自己,“母妃这些年是怎么对待儿媳的,儿媳都记在心里,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有可能的话,或许,儿媳也可以让你日后的孙媳尝试一下那样的滋味,不过想想,又觉得怪没意思的,将自己身上的痛苦再去施加到别人身上,大概只有那种有病的人才会这么做,我自认为,自己还是个正常人,而且,你能不能有孙媳都还未必呢,毕竟谁能保证这孩子就一定是男孩儿呢。” 苏贵妃脸色铁青,“闭嘴,你肚子里一定是男孩儿,男孩儿。” 柳王妃嘲讽的一笑,“是啊,根据你跟王爷的意思,不是也得是,对吧?”他们倒是为了自己权利,什么都做得出来,但是,谁又考虑过她的感受,如果自己生下男孩儿到也罢,如果是女孩儿呢,那么,好一点,就不知道沦落到哪里,坏一点呢,说不定就会命丧黄泉,她明明是金枝玉叶,就该享受最尊荣的生活,就因为这些人被无情的剥夺,凭什么?就为了更多的人泼天的富贵?什么又是泼天的富贵,她这几年嫁入王府,到底又是过的什么日子,那样的富贵,又有什么意思?她已经委屈了前头两个孩子,难不成还要继续委屈肚子里的这个?没有那么多的算计,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有什么不好? “柳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母妃,我当然清楚,前所未有的清楚,比任何时候都清楚,以前就是因为想不明白,想不清楚。” 苏贵妃胸膛剧烈的喘息,险些就控制不住直接的起身,狠狠的给柳王妃两巴掌。“你既然清楚,那么就该明白,有些事情,根本就没有退路,退了,你女儿,也要跟着一起死,你是想三个一起保不住呢,还是想保住两个?当然,如果是男孩儿自然就万事大吉。” 柳王妃惨笑一声,这些她同样的清楚,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是她想如何就能如何的。“母妃真的以为生了男孩就能万事大吉?王爷的毒是怎么来的?即便是生下男孩儿,那幕后的人也能做文章吧?儿媳倒是希望母妃跟王爷最后能技高一筹,从而得偿所愿,儿媳也不是为了自己的荣华,仅仅希望保住两个女儿的命而已,反正,儿媳也不指望她们日后能多好,毕竟,皇家的公主,也没几个有好日子,尤其是她们的父王,从来就没将她们放在眼里。” 苏贵妃嘴角扯了扯,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母妃好生养着吧,没事的话,在孩子出生之前,儿媳就不进宫了,好歹现在肚子里还有块肉做护身符,就让儿媳自个儿痛快一段时间,至于还是出生之后,谁又知道会是什么情况,说不定连命都没了呢,所以,能逍遥一时且逍遥一时才是,免得在临死时,回想起来,自己一辈子都是过着憋屈的日子。如果能侥幸的活下来,儿媳也就任由母妃处置就是了。”苏贵妃拖着已经越发沉重的身子蹲了蹲身,然后转身离开,动作虽然缓慢,却异常的坚定。 不论是苏贵妃身边的宫人,还是柳王妃身边伺候的人,这会儿都抖索得厉害,只因为他们听到了不敢听的东西。 苏贵妃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无力的揉揉太阳穴,“叫人进来,拉出去,全部杖毙了。”这话,显然是对身边的大宫女说的。 那宫女强忍着恐惧,“是。”她现在也不确定,被杖毙的人有没有自己。 宫女太监吓得瘫倒在地,嘴里却也下意识的求饶,希望苏贵妃网开一面,他们保证不会将事情说出去,再不然药哑了也可以,只求能保得一命。 苏贵妃现在非常的不舒服,哪里还有那个力气去应对他们,一句话都懒得说。 柳王妃动作慢,被丫鬟扶着,还没走多远,听到动静,面色如常,明显的感觉到丫鬟的恐惧,“扶稳了,如果本王妃摔了,你就是真的要跟本王妃一起死了。管好自己的嘴巴,孩子出生之前,你不会有事的。” “多谢,多谢王妃。”松了一口,命暂时是保住了。 “谢我做什么,让你处于这般地步的,是我。” “王妃如何,我们做奴婢都知道。只是,王妃为何不忍一时,便是想要自己痛快些,有些话也不该说出来,如此,有孩子肚子里,你便是学晋亲王妃一般,过得肆意些,也是不打紧的。” 柳王妃意外的瞧了她一眼,“没想到你平日性子木讷一些,到还是个挺会说话的。你说的,我何尝不清楚,只是,有些人,他就是不清楚,不愿意清楚,这日子,也真是受够了。而且,这怀孕的人,脾气本来就有些怪,很多时候大概还控制不住自己,说了就说了吧,也无所谓了。” 柳王妃出了宫之后,并没有回睿亲王府,直接让人去了庄子上,因为她现在同样不想面对她的丈夫,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同样对他说一些不该说的话,所以,能避则避吧,反正,他丈夫现在也出不了王府。 睿亲王在王府里练字静心,听到柳王妃去了庄子上,同时,母妃杖毙了身边的好几个人,这中间的具体原因,不得而知,好容易安定下来的心,一下子又暴躁起来,“立刻去接王妃回府。” 睿亲王的内侍叫苦不迭,王妃如果想回来,就不会去庄子上了,而且,王妃现在身子贵重,他们这些人也不敢“动粗”,所以,还没有出门,就已经注定要白跑一趟,可是,这种事,还不能对王爷说。 跑一趟吧,跑一趟再回来接受惩处就是了,能晚一会是一会儿。 果不其然,柳王妃轻飘飘的就将人打发了,反正,她两个女儿也在庄子上,无所谓的。 内侍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柳王妃态度的改变,而这一切,都是进宫之后才出现的,那么,或许这一趟让王妃去宫中,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睿亲王府的人,不管是下人,还是后宅的侍妾,都可谓是水深火热,说不得还就是一开始就不被王爷待见的两个侧妃现在的日子更舒心一些。 内侍回去复命,已经做好了被主子怒气覆灭的准备,因此,在背茶杯砸中脑袋的时候,甚至连头都没偏一下,鲜血留下来,有些糊了眼睛,也只是伸手抹了一下,再无别的反应。 睿亲王怒火冲天,他大概也是没想到,一直对他百依百顺的女人,居然有违抗的时候。 事实上,他的心思跟苏贵妃差不多,出嫁的女人嘛,可不就是依附丈夫、看自己婆母的脸色过日子,居然敢“造反”,可不就是活腻歪了,嫌弃日子太舒心,真以为肚子里揣这一块肉就能无法无天了? 然而,柳王妃还就这么做了,别人还当真不能将她如何。 这事儿,在不久之后,靖婉自然也知道了,虽然具体的不明白,但是,肯定是柳王妃跟那母子二人闹了不愉快。不过,靖婉对柳王妃的感官倒也是淡淡,谈不上什么恶感,自然更不会有什么好感。现在且不论,日后,该算计的时候也照样算计,这一点上,她也是绝对不会说什么的。 只是,在靖婉想要置之不理的时候,柳王妃倒是自己找上门了。 靖婉挑了挑眉,看在对方是孕妇的份上,也就见了一面,毕竟,孕妇真的挺辛苦,尤其是太多的人都盼着那肚子里是个男孩儿的时候,压力肯定会非常的大。倒是不担心会出什么事儿,依照对方对这个孩子的重视,是万不可能出事的,而且,就算是在自己庄子上出事,依照活阎王的本性,最后也不会如何。 靖婉原本以为这位三嫂的情况怕是不会太好,然而,见到人之后,对方的状态却比预想中好太多,人看起来很清楚,不像是背负了沉重的压力的样子,靖婉心下惊奇。 “三嫂今儿怎么想着过来走走?”靖婉让人准备了茶点,这茶当然是养身的花茶,便是对孕妇都有好处。 柳王妃挥开自己的丫鬟嬷嬷,直接端起来喝了一口,“六弟妹这儿的东西,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回头均我一些如何?” 这态度也放心得让人有些惊讶啊。“三嫂现在可是金贵得很,入嘴的东西倒是不敢给你,这样吧,我将方子给你,你自己回去叫人制作吧,没什么难度,需要的时间也不长。” “行。”柳王妃不客气的点点头,“来之前就想着,六弟妹这里肯定舒心,果不其然,进了这庄子,心情都跟着舒畅起来,之后,怕是少不得也叨扰六弟妹了,我这脸皮也就厚这一回,六弟妹原谅则个。” 靖婉心下真的怀疑这位三嫂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如同身上的枷锁被全部的解除了一般,透着一股子轻松,还有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活的肆意。心思转了转,看来,苏贵妃好像更不好了,或许真有其事,那个女人越发的不好了,靖婉觉得自己肯定就会越发的好了。虽然敌人的敌人未必就一定能成为朋友,再说,柳王妃跟苏贵妃之间大概还远不到敌人的程度,但是,作为“忤逆”同一个婆母的人,还是可以心平气和的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的。 柳王妃找靖婉,那也的确只是为了闲聊,之所以找靖婉而不是别人,那是因为这位六弟妹活得最自在,除开种种恩怨,她本身的性子其实也让人挺喜欢的。 柳王妃对靖婉不是不羡慕嫉妒,曾经是,现在依旧是,不过,也就那么一种心里罢了,不会以为这个就做什么,现在,或许还要再复杂一些,因为现在,看到笑颜如花的六弟妹,看着她不管什么时候眉宇都是舒展的,脸上白里透红,气色好得不行,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柳王妃摸摸自己的肚子,笑道:“这孩子日后肯定是喜欢六弟妹的?” 靖婉笑着挑眉,“三嫂这话是怎么说?” “因为啊,还在肚子里,因为你在,都能连带着他娘的心情一并好起来。”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紧接着,靖婉笑起来,只是随便的聊聊罢了,何须去想那么多呢,就算是有什么目的,左不过见招拆招,“三嫂这话,嗯,叫人挺喜欢。” “倒是希望这孩子也能讨了六婶喜欢才是。”柳王妃又摸摸肚子,笑道,“乖孩子,日后可要好好讨好你六婶,你六婶手里宝贝可多可多了,讨好了她,不知道得有多少好处。” 靖婉倒是不想去多想,奈何,这位三嫂“不省心”啊,就不能单纯的聊天吗? 柳王妃在靖婉这里,一直待了一个时辰,先的时候也就是坐坐,后面还拉着靖婉一起四处的走走。 反正平日里也是这么过的,靖婉倒是无所谓,就是庄子上的花花草草的比较多,有那么一些,人接触久了,还会出现不适,对孕妇尤其不能掉以轻心,直接与她说明白了,柳王妃倒也没有不听劝。就在那些绝对能去的地方走一走转一转,那姿态还当真就像是最普通的妯娌,靖婉也能明显的感觉到柳王妃无比的放松。 等将人送走了,靖婉静静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算了,何必自寻烦劳,任何人稍微有点疑惑的话都要去九曲十八弯的理解一回,岂不是要累死。 柳王妃还真的是说到做到,隔三差五的到靖婉这里报道,她早就已经说了,要厚脸皮一回,你还能说什么呢。 只是一回两回还好,次数多了,霸占靖婉的时间就多了,活阎王表示不爽了,可是他到底是大男人,还能跟一个大肚子的女儿计较?只是不能直接如何,就让人给靖婉“找事做”,让不识趣的人识趣点。 每次被叫开,靖婉所谓的事情,就是去见某人,将柳王妃晾在那里。 靖婉啼笑皆非,说这男人小孩儿性子吧,还不承认。好吧,这话她也没当面说过。 次数多了,柳王妃也回味过来,尤其是很对时候,这位六弟妹面带春色,那还能不明白了,捂嘴而笑,“六弟妹要是真的忙,也不用管我的,真的。” 那个“忙”字说得尤其的重些,这明显是被瞧出来了,靖婉下意识的摸摸脸,怀疑是不是某人在自己身上明显的位置留了什么痕迹,暗骂一声混蛋,随后瞧柳王妃笑得更加的揶揄,饶是已经厚了许多的脸皮,也忍不住的红了红。 “六弟妹也不必不好意思,其他人啊,便是想要这般,那都是奢望呢,嫂子我也是羡慕得紧呢。原也知道老是打扰人家不太好,只是,我也是没上去处,待在自己的庄子上,成天的被一堆人围着,说什么的都有,着实是恼人得紧,其他的地方,只怕是走哪儿,那些人就跟到哪儿,也就晋亲王在的地方他们不敢跟着,这才厚着脸皮赖在六弟妹这里,你们旁边那个庄子倒是也行的,只是,人多了些,怕发生什么意外,所以,便是再讨人嫌,大概还是要继续打扰六弟妹你们,不过,你确实不用管我,我坐一坐,走一走,时辰到了,自己会离开的。” “三嫂严重了,也不是多长的时间,我每日本身也是闲得很,你要是觉得在这里舒坦些,久呆一会儿也没关系。”靖婉自觉自己的心肠也真的是开始硬了,现在言笑晏晏,日后该如何还是照样会如何,不会对这个女人心软。 柳王妃点点头。 要说柳王妃的那一番话,也没避讳着她身边的人,要知道,那些人中,不仅有睿亲王派来的,也有苏贵妃派来的,倒不是因为后来见不到柳王妃的人才送人来,而是在柳王妃怀孕最初,就已经跟在身边伺候了。 现在那两位都见不到柳王妃的人,想要得到她的消息,就只能是通过她身边的人传消息,如果知道柳王妃最近的行为,以及她说的这些话,不知道又会是什么表情。靖婉在苏贵妃眼中,可是眼中钉肉中刺,对于李鸿渊的某些看法,怕是也从以往很深很深的埋在心里,深到自己都没能察觉的地方,到现在越发的明晰,再见到李鸿渊的时候,没准儿都无法掩饰了。 之后,柳王妃来找靖婉的次数还是少了,却也绝对不是不再登门。 某些事情,靖婉也陆陆续续的知道,这位三嫂,仿佛是准备破釜沉舟了,只是不知她这样的态度,对他们后面的计划有没有没影响。 “无须担心,她便是破釜沉舟,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别的不说,李鸿铭那一关,她肯定就过不了,而且,到底还在乎自己的两个女儿,如果什么都改变不了,反而先把自己搭进去,她两个女儿,只怕也是没啥活路的,现在更多的,还是怀着得过一时且一时的想法。” “这女人的心思,阿渊同样是掌握得这么清楚啊,果然是因为阅女无数?” “不是因为阅女无数,而是因为自家有个心思难测的王妃,经过长时间的努力,好歹才摸清楚了一些,然后呢,简直就是触类旁通,其他女人简直就是一目了然,自是对自家王妃,偶尔依旧束手无策,还需继续努力啊。” 靖婉也不恼,“阿渊说的其实是你自己吧?” “我在婉婉心里是这样的?心思深沉,难以捉摸?” “阿渊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嘛。” “你怎么办,为夫觉得,在婉婉面前,那是再坦白不过了,怎么就还是难以捉摸呢?莫非……” “什么?”靖婉下意识的接嘴。 李鸿渊的笑从眼底溢了出来,“果然还是婉婉太傻了。” 靖婉再一次的黑了脸,为什么老是记不住教训,每当这个时候就该警惕的,依旧是每每着道。没次都这样,自己果然是个傻的吧?靖婉甩手走人,太气人了。 龚嬷嬷瞧着,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要说王妃每次都被“欺负”,除了人年轻定力不足这一点,最关键的是,还都是她自己将王爷给纵出来的,想想成婚之初,王爷可曾如此“肆无忌惮”,不过呢,这纯粹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插不上嘴,不过,若是叫外人瞧见,多少女子,怕是都愿意日日被这般欺负呢。 一直到八月底,李鸿渊才让靖婉收拾收拾,准备回王府,这掐指一算,在庄子上都住了四个多月了。 靖婉他们回了京,柳王妃自然也就没了溜达的地方,不过她现在越发的平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吃斋念佛呢,这人怀孕,竟然还有这样的效果,也着实叫人惊奇了。 不过这回了京,靖婉也差不多知道,某人要做的事情,可能要有结果了,当然,也可能是要开始了。 李鸿渊这段时间的事情倒是也不多,因为多事西北的战事,靖婉不懂,不插嘴,不插手,看的时间都甚少,因此,回到京城之后才之后,从八月十五之后,原来已经有一些风言风语在京城流传。 是关于谁的,其实想都不用想,不就是西北边境傅云庭的。 随着战事越来越顺利,作为主帅的傅云庭,似乎滋生了不该有的野心,似有拥兵自立的意图。 也别管这些留言有多荒唐,总之,就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尤其是很多百信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去思考,而因为见识非常的有限,也不会思考,他们更多的就是人云亦云,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还根据自己的臆测,向更多的人传递着更多更荒谬的言论,传来传去,越传越离谱,以至于到后来,都不知道最初的谣言是什么,又是怎么来的。 按理,这样的事情,应该第一时间镇压,以免引起恐慌,然而,乐成帝却冠冕堂皇的认为,堵不如疏,越是制止,百姓只会以为确有其事,还不如放任自流,时间长了,什么事情都没有,留言也就散了。同时还派黑衣卫包围了武安侯府,而理由是保护武安侯府的人,以免跟之前的苏家一样,因为苏名章的事情遭到攻击。 ——你那时候怎么就没想要保护苏家人?有人简直想要对乐成帝怒吼了。 这一包围,在百姓中,简直就是坐实了傅云庭要造反的事实,不然皇上怎么会将他的家人给拘禁起来,这分明就是想要傅云庭投鼠忌器。 多好臣子都只觉得荒唐,实在是太荒唐了。 而乐成帝依旧我行我素,言之凿凿的对朝臣们说没问题。 官居高位的,就没有几个是傻的,渐渐的,越老越多的人似乎意识到了乐成帝对傅云庭的真实态度,但是,越接近真相,反而越发的不敢相信,没有理由啊,傅家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啊。 可事实上,一切表现出来的结果,都显示着乐成帝对傅云庭,对傅家的恶意。 在京城散播谣言,当然不会是乐成帝的目的,他真正的目的,自然是要让傅云庭知道他“拘禁”了武安侯府的所有人,让傅云庭以为他就要对武安侯府不利,或者说对他不信任,从而使得傅云庭愤怒,以至于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如果因此导致战争失利,就能名正言顺的处置他,如果能让他真的起了反义,那就更不用说了。 乐成帝打的就是两地相距甚远,消息不慎灵通的主意,操作得当,甚至能将傅云庭已经傅家全部给“误杀”了。 或许是因为觉得这个注意可行,也不用大量的损兵折将,乐成帝最近,都处在一种诡异的兴奋中。 李鸿渊回京之后,倒是去见过他一回,前世,这位好父皇在计划将要得逞之前,有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态,他并不知道,因为前世这个时候,他已经被迫出京了,自身的情况相当的糟糕,哪里还顾得了其他的。 李鸿渊回头去适当的提醒了一下某些人,让他们注意,现在的某人,脑子有些不对,便是原本计划的事情,也不要轻举妄动,这个时候,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只要是跟他作对,那么就可能惹来他的怒火,脑子不清醒的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出来。 事情似乎就这般僵住了,而傅云庭那边,若不是李鸿渊早就给他送了信,说不定真的就如了乐成帝的愿。 “阿渊,皇上好名声,就算是按照他现在的布局,弄出‘误杀’的结果,同样会蒙上昏庸的名头,似乎比残暴不仁,滥杀忠良好那么一点,但同样是不可磨灭的污名,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将他给逼急了?所谓帝传六世,在皇上的意识里,有没有第六世都未可知,所以,最保险的办法,还是在他手上结束。” 李鸿渊轻轻的敲击着扶手,“不无这个可能。” “那么,如果当真如此,如果傅云庭迟迟没有按照他预期行动,他会不会干脆让人制造一封来自西北的密信什么的,捏造一些似是而非的罪证,然后,故意做出盛怒的样子,先杀了傅家满门,到时候,傅云庭就真的要反了,”靖婉一个激灵,“怎么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计划,傅云庭真反,甚至能抹掉‘误杀’帽子,毕竟,到那个时候,也没人会去计较事情的先后顺序。” “当真如此,这密信也不会是他自己来制造,总需要让人信服的渠道,所以,只是信还不够,还需要人,这些只会是黑衣卫来处理,李素言是最好的人选,倒也不用担心,这封信出现的时候,我们会一无所知。” “那么现在要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让人拿到他的脉案,看看是不是他的身体出了问题,如果是,那就想办法给他增加点寿数,至少让他觉得,对傅家的事情,可以徐徐图之,不需要操之过急,影响他的千古美名。” “皇贵妃的法坛不是已经完工了吗?法事不如择个吉日,早些开始,另外,万民祈福的时候,就将皇上也算进去,他毕竟是皇贵妃的丈夫不是,分享皇贵妃的福泽那不是应该的吗?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皇贵妃。” “婉婉还想送福泽给他?” “他有没有福泽,等到日后,还不是你说了算?正所谓有福泽,也有要命享不是。” 李鸿渊像摸小狗似的摸摸靖婉的头,“嗯,不错,那些卷宗没白看。” “少来。”靖婉拍开他。 皇帝的脉案是保密的,但是李鸿渊想要,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中毒了?还深入了五脏六腑,药石无医了?”靖婉惊讶,“这是哪个狠人下的手?现在这个局面,便是逼着他写下遗诏,怕是也没有太大的作用吧。不是,他就这么认了?在公认的龚九比御医厉害的情况下,不可能不找龚九啊?而且,于仲擎也没给我们送消息,这是连同他都一起被隐瞒了?” “何必想那么多,我带龚九走一趟就知道了。” 某种程度上,李鸿渊绝对是个行动派,说进宫就进宫。

第498章:戏一把,意外收获 某种程度上,李鸿渊绝对是个行动派,说进宫就进宫。 不过,李鸿渊也没去见乐成帝,而是带着人去了玉粹宫,关心一下身体欠佳的养母,那不是合情合理吗?自己找上乐成帝,怎么得知他病情的且不好解释,还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怀疑,苏贵妃就不一样了。而如果乐成帝得知了李鸿渊带着龚九入宫,如果他有心,肯定会去玉粹宫,当皇帝的,那都想着长生呢,能活久一点,自然更愿意。 苏贵妃听到李鸿渊去看她,也没像原本那么高兴了,她也奇怪,这养子,怎么突然就转性了?他可是很久都对她不闻不问了,时间久了,也看明白了,她那养子,当真是因为气性大才会跟她闹脾气?若当真是气性,早就该消了,这里面肯定另有缘由,一开始也是她傻,以为尽心尽力,这养子就对她也是一般看重,她在他心中的位置无人可取代,现在看看,也不过是笑话,皇家,向来都是白眼狼最多。 事实上,她的养子的确不会突然转性,不过是她被李鸿渊当成了筏子而已。 不过,苏贵妃这戏倒是一如既往的做下来,“渊儿来啦?还不快些请进。”显得异常的欣喜,泪珠子在眼中打转。 李鸿渊依旧从容,带着不凡的气度,走进了,“儿臣参见母妃。” 苏贵妃有些恍神,再见这个儿子,竟然恍若隔世,明明只是几个月而已,去年他去江南的时间也是半年,也没出现这样的错觉,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当然是感情“淡了”,提及都不曾,更因为,苏贵妃再没因他直接或间接的得到好处。 这些东西,苏贵妃想不到,或者说,她不会去想,不愿意去想。 “渊儿终于肯来瞧瞧母妃了?”苏贵妃声音中似乎带着点埋怨,又有掩不住的欣喜。 李鸿渊挥挥手,苏贵妃身边的宫女退到一边,李鸿渊上前,坐在苏贵妃的靠塌边上。 或许是为了让李鸿渊瞧瞧她现在的情况,有多么的糟糕,苏贵妃并没有如何的梳妆,坐起来比较的不舒服,也干脆就躺着。不得不说,就算苏贵妃心有怀疑,但是,她依旧下意识的想要获取李鸿渊的关怀,从中获得好处。事实上,她再没有比这几个月的认知更为清楚——跟养子的关系好,养子能时不时的为她说句话,她能从皇上那里得到的关注与好处与比预想中多太多。 如果跟养子的关系还跟以往一样,那么,就算是一再的出事,她现在也绝对不会这般的狼狈。 自己曾经的恩宠,比预想中更多的部分是因为这个养子,让苏贵妃同样非常的不好受。 同时也因为现在的狼狈,而对这个养子充满怨恨,没错就是怨恨,如果不是这个白眼狼这么狠心,她现在怎么如此。 李鸿渊手肘支在膝上,手向内侧自然下垂,身体前倾,靠近苏贵妃一些,带着若有似无的笑,略微的压低了声音,“果然是装习惯了,骨子里都变得虚伪,不过,为了利益,为了好处,装一装而已,又不会少一块肉,何乐而不为呢,你说是不是?苏…贵妃。不过,一二十年如一日的戴着伪善的面具过日子,说起来其实也挺辛苦的,只是,”李鸿渊弹了弹滑到身前的头发,“我稍微不配合了,你就变成这个样子,还真是难看呢。” 苏贵妃的眼瞳急剧收缩,饶是镇定如她,这个时候,眼神中也透着惊惧。 在苏贵妃的眼里,自己这个养子,就算是阴鸷,性情多变,那也仅仅是浮于表面,内里,依旧是单纯,甚至是无害,至少对于她而已,想要将这个养子掌控在手心,是不叫简单的一件事,就算他表面上可能不听话,最后基本上都能按照她的意思行事,现在,事实却又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这那里是浮于表面的残酷,骨子里才更加的叫人畏惧,而她自持一双利眼,却从来没有将这个人看透,而他这样的伪装,到底又持续了多久? 苏贵妃僵硬的扯扯嘴角,“渊儿在说什么,母妃怎么听不懂?” 李鸿渊啧了一声,显得有点不耐,“本王都不跟你虚与委蛇了,你又何必再继续的委屈自己呢?” “晋亲王这么说,咱们不是彼此彼此?” 李鸿渊嘴角的笑容明显了些,“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你亲儿子,我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收拾完了,你还帮着我训斥他,所以,苏贵妃认为,本王跟你是一样的?只是叫你两句母妃而已,你就当真以为,我也跟你一样天天的委屈自己?你都不知道有时候我过得多畅快呢。不过对于你而言,应该是无所谓,反正都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委屈亲儿子,亲闺女,委屈自己,偶尔,本王瞧着,都挺乐呵。” 苏贵妃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呼吸也急促起来,仿佛随时都可能就此一命呜呼。 李鸿渊又重新坐直了,像龚九抬了一下下巴,“给贵妃娘娘瞧瞧。” “是。”龚九恭敬的应了一声,上前,欲扣住苏贵妃的手腕。 “滚,不准碰本宫。”既然已经彻底的撕破了脸皮,苏贵妃又怎么会相信李鸿渊带来的人。 龚九倒也是乖觉的退开了些。 “你这又是何必呢,不好好的养着,怎么看着你的孙子出身呢?那可是你盼了多年的孩子呢。” 苏贵妃的表情又微微的变了变,她不知道对方仅仅是单纯的提起这一点,还是自己儿子身上的毒跟他有关?同样是绝育散,她很难不将两者联系起来,可是,她下药的时候,是十几年前,他怎么可能那时候就知道,不,不对,他可能是后来才知道的。“是啊,本宫盼了好多年,原本也盼着渊儿你的,只可惜,怕是永远都没那个机会了。” 李鸿渊点点头,“你这话本王倒是挺赞同的。” 苏贵妃依旧拿不准李鸿渊是什么意思,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绝对不能再向以往那般的对待这个养子。 “渊儿现在着实叫本宫意外呢,怎么着,你对皇位也生出的想法了?或者一直都有?只可惜啊,你父皇对你再好,也不会将江上交给你,皇位可以是你任何一个兄弟,但绝对不会是你的。” “哦?”李鸿渊好整以暇,“为什么?” “为什么?”苏贵妃的声音徒然拔高,异常的尖锐,面目也像厉鬼一样的狰狞,“因为你就是个鬼子,你娘死了,你才被从她肚子里剖出来的,哈哈哈……”苏贵妃疯狂的大笑,带着恶意,还带着无尽的报复的快慰。 讲真,但凡是当年见过皇贵妃额后妃们,没有一个不嫉妒的,皇上对皇贵妃的好,那真真是到了骨子里,有一回,苏贵妃病得非常重,想见皇上一面而不能,而皇贵妃只是有点风寒咳嗽,皇上就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御医换了一茬又一茬,苏贵妃如何能无动于衷,在最初接手养育李鸿渊的时候,多少想要掐死他,但是,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一切,因为她知道,养着这个孩子,对她的好处有多大。 她一直以为,当年的那些情绪已经没了,原来还是已经掩藏了起来,藏得非常的深,慢慢的已经腐烂,在这一刻突然的爆发出来,简直就如同山洪海啸,一度完全的淹没了他的理智。 “那个贱人,生前霸占着皇上,死了那么多年,依旧霸占着皇上的心,皇上那么宝贝她又如何,还不是亲手将她给掐死了,呵呵,活该,这都是她贪心太过应得的,至于你这个贱种,早知今日,我也早该掐死你。” 李鸿渊没去看那些伺候的宫人是什么表情,反正都已经是死人了,而且,几个宫人而已,永远也入不了他的眼,只是瞧着苏贵妃,二十多年啊,自己不过是随随便便的刺激了一下,就完全的自己揭穿了自己的拉老底儿,今日进宫,原本只是冲着那男人去的,临到头只是不想再与这个女人虚与委蛇,这收获倒是超出想想的大呢。 “母妃,你说的都是真的?”李鸿渊的声音比较轻,好似带着无尽的哀伤与不敢置信。 苏贵妃感觉到不对,爆发的情绪终于回笼了一些。 “贵妃娘娘不妨往门口瞧瞧,大惊喜呢。”李鸿渊侧坐的身体,头发遮住了面上所有的表情。 苏贵妃猛地转头,门口,帝王龙袍上,飞舞的金龙,整个启元,也就一个人能穿。 此时此刻的乐成帝,怒发冲冠,双眸圆瞪,活生生一头暴怒的雄狮。 苏贵妃吓得魂都没了,“皇,皇……” 乐成帝疾步上前,脚下仿若带风,李鸿渊倒是很会看场合的起身往后退开。 “贱人——”乐成帝抡起巴掌就扇过去,看那划出的掌风就知道,绝对是用了十二分的力道。 苏贵妃下意识的想躲,只是,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然后是第二巴掌,再是第三巴掌……苏贵妃只能捂着头惨叫,出口求饶的声音,往往还没出口,就被扇了回去,语不成言。 被乐成帝一顿暴打,苏贵妃到后面已经无力再反抗,趴在榻上奄奄一息。 李鸿渊上前一步,抓住乐成帝的手,“父皇是想打死母……贵妃娘娘吗?” 暴怒的乐成帝这才回神,看向李鸿渊,看他一脸的默然,眼神中甚至透着死寂,突然间手足无措,“渊,渊儿……” 李鸿渊松开手,好似根本就不愿意看他一般,视线落到苏贵妃身上,苏贵妃恰好与他四目相对,所以,也只有苏贵妃看清了他眼中真正的无情与嘲讽,“不管怎么说,贵妃娘娘到底养我那么多年,曾经生病了,衣不解带的照顾我,吃的穿的,但凡是好的,都先紧着我,不管原本的目的是什么,这些却都是事实,占据着太多太多的记忆……”李鸿渊好像陷入了记忆,本来应该是温馨甜蜜,但是从他口中,却带着无尽的苦意。 若不是苏贵妃之前已经知道了他的真面目,这会儿都要被他给骗了,心中的忌惮也更加的深,“李鸿渊,你个贱种,装给谁看呢?”苏贵妃下意识的冲口而出。 因为李鸿渊的阻止稍微理智回笼的乐成帝,听到这话,怒火又升了起来,手一扬,又要打过去,再一次的被李鸿渊阻止,“父皇,你杀了儿臣生母,这是还想打死儿臣的养母?”带着凄楚与悲凉。 一句话,使得乐成帝险些吐血,“渊儿,渊儿不是,不是这样的,你别听这贱人胡说八道,是她,是她嫉妒你母妃,你别听她的,别听她的……”语无伦次的想要辩解。 李鸿渊牵强的扯了扯嘴角,“是嘛,那么,到底是怎么样的,父皇你告诉儿臣。” 乐成帝张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瞎编乱造?胡言乱语?能糊弄就糊弄过去? “父皇犹豫了,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李鸿渊眼中最后的一点希望似乎都完全的覆灭,不想再与乐成帝说什么,再次看向苏贵妃,“儿臣一直以为,母妃是真心待儿臣如亲子,却原来不是,相比起来,你心里是那么的憎恨儿臣,恨不得儿臣去死。——儿臣最后求父皇一件事,还请父皇对母妃网开一面。” 乐成帝嘴唇嗫嚅,好似在挣扎,“好。” “多谢父皇。——就此,权当偿还母妃的养育之恩,这是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贵妃娘娘。” 李鸿渊说完,径直的拂袖而去,脚步好似有些仓惶,连最后的礼节都给忘了。 龚九也跟了出去,只是没多久,龚九又折了回来,不疾不徐的见礼,“王爷原本是带着小人来与贵妃娘娘瞧瞧身体,便是事到如今,王爷对贵妃娘娘依旧是放不下,还请娘娘让小人把一把脉,全了王爷最后的孝心。” 苏贵妃险些咬破了嘴唇,才克制住没将某些话冲口而出,毕竟,乐成帝就在旁边虎视眈眈,现在已经完全被李鸿渊那贱种蒙骗,一个字也不会听自己的,如果再敢说什么不当的话,指不定会招来什么样的后果。 龚九按部就班的给苏贵妃诊脉,开药,药方子会不会用都无所谓,整理好药箱,“皇上,小人这便先告辞了。” “且先等等。”乐成帝可没有忘记最初来玉粹宫的原因,只是没想到让他撞见了这样的事情,他以为贤良淑德的贵妃,居然是披着人皮的蛇蝎,这些年被她骗得好惨,更关键的是,揭穿了他当年做下的错事——乐成帝一辈子最不愿意回想的事情,甚至不惜自欺欺人想要遗忘的事情,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揭穿,按照乐成帝自己的想到,这女人,定要让他好好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只是因为已经答应了儿子的请求,现在那儿子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想他呢,如果他前头走,自己后头就做出食言的事情,说不定连最后的情分都给断了。 乐成帝让留,龚九自然是“不敢不留”,于是安静的站到一边。 乐成帝目光沉沉的看着苏贵妃,“如果不是渊儿求情,朕指不定就活剐了你。” 不管心里承受能力多强的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的害怕恐惧,苏贵妃瑟缩了着,牙齿都在打颤。她并不认为,李鸿渊留着自己就是念着最后的母子情谊,但是现在,自己的确是因为他而活着,能活着,谁也不想死,所以,不管心里揣着多少对李鸿渊的恶意,她也不能说出口,盛怒中的人,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就好比当初这个男人,就因为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才掐死了他最爱的女人,自己跟那个女人相比,那根本就什么都不是,所以说,最好是不要挑衅这个这个男人。 乐成帝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目光落到玉粹宫的宫人身上,这些人就跟上次听到柳王妃说的那些话一样,瑟瑟发抖,甚至连求饶都不能,因为知道没有作用,相比起来,倒是苏贵妃的那个大宫女,眼中一片死寂,上次侥幸逃得一命,但是,从那以后,她都过得很不好,不是苏贵妃对她如何,而是她自己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整日整日的惶恐不安,现在甚至滋生了一点终于要解脱了的感觉。至于用之前听到秘密来换取这一次的生存机会?呵呵,就别做那样的美梦了,她现在已经不能说话了,而且她也不识字,想一想,贵妃娘娘身边最被任重的大宫女不识字,是多么讽刺的事情。 乐成帝最后看向站在门口的于仲擎,“将这些人全部都处理了。” “是。”就算刚才苏贵妃的话,于仲擎同样是听到了,但是,也仅仅是听到了,别说他已经暗中偷笑晋亲王,就算是没有,这件事也与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坐上皇位的人不管是谁,祥还是不祥,都不是他可以置喙的。 不相干的人全部被带了出去,乐成帝冷飕飕的瞧着苏贵妃,“从今往后,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出玉粹宫半步,苏氏,你向来都是个聪明人,如果不想连累到老三,你知道该怎么做。” 苏贵妃用尽最后的力气攥紧了拳头,“臣妾谢皇上恩典。” “哼!”乐成帝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于是,同样知道了秘密的三个人,跟着乐成帝离开了玉粹宫。 对于这三个人,乐成帝其实还是放心的,龚九本身就是渊儿府上的人,对于自己主子的事情,想必是不会随便乱说的,而且,乐成帝也不是第一次见龚九了,对他的性情还是了解一二的,这人,若非是关于病患,他轻易不会开口;于仲擎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也是深得他的信任;再有就是身边的大总管,这是很早就跟在他身边的老人了,可以说,是跟随在乐成帝身边最久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没有人能比他与自己的“感情”更为深厚。 玉粹宫里,就剩下苏贵妃一个人,若不是随着呼吸,塌上的人身体轻微的起伏,怕是会以为那已经是个死人了。 过了片刻,苏贵妃强撑着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跟头发,双手尽管在颤抖,却依旧交叠放在腿上,静静的瞧着前方,依旧想要保持她作为贵妃的端庄与尊贵。 坐着坐着,苏贵妃就神经质的笑了起来,“李鸿渊,不管你是什么目的,今日放本宫一马,来日本宫叫你后悔终身,本来嘛,好歹是养你一场,别管本宫是真心还是假意,你到底叫了本宫那么久的母妃,本想着叫你做个闲散王爷,尊荣依旧,可你居然是个白眼狼,还狠狠的咬本宫一口,那自然就怪不得本宫心狠手辣了。” 苏贵妃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疯狂,在偌大的殿宇中,听着叫人毛骨悚然。 乐成帝没有去其他身边地方,而是在御花园,对于仲擎使了眼色,于仲擎意会,快速的离开,确定周围安全无虞。 随后乐成帝有一句没一句的询问李鸿渊的情况如何如何,俨然就是一个关心儿子的好父亲。 龚九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在其他方位看不见的地方,龚九的指尖按在乐成帝的腕脉上,一心两用,不过,诊脉花费的时间有点长,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龚九的眉也微微的凝了起来。 “怎么样?”乐成帝见状,心都跟着提了起来,就怕最后的一线希望都被打破。 到最后,龚九的眉宇反而松开了,“皇上,您且放心,一切安好。” “安好?”乐成帝的嗓音拔高了几个等级,透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回皇上,的确如此,您知道的,王爷虽然脾气看上去差了点,本性如何,相比您再清楚不过,只是,世人能看透的屈指可数,别人看到的东西,都是浮于表面的,不知道的人,总爱用这一点来吓唬更多的人,王爷何其无辜。” 乐成帝自然明白了,自己所谓的中毒,其实只是表面现象,本质上根本就没有,不过是自己找的御医根本就没瞧出情况。对于龚九的医术,乐成帝还是认可的,只是身为帝王的疑心,以往跟龚九有关东西,都总是要另外叫御医瞧一瞧,这一次却不同,他全然的相信龚九的话,毕竟,他是渊儿的人,渊儿最大的依仗就是自己,如果自己的身体当真是中毒已深,那么他的人根本就没有隐瞒的道理。 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体无事,乐成帝握了握拳头,既如此,就该去处理那个敢在他眼皮子低下弄鬼的人了。 “你这么说,朕也就放心了,对了,既然进宫一次,便于朕也瞧瞧。” “是,皇上。”片刻的安静,“皇上龙体并无大碍,让御医开一些温补的药适当的调理一番即可,不用太多,顶多三副。” 顶多三副药的时间,身上的中毒征兆就会消失,这一下,乐成帝就彻底的放心了。 “龚九,你年纪轻轻,医术却超群,可有意进御医院?朕让你掌御医院如何?”对于龚九这样的人才,乐成帝那是见一次心动一次,这一次是再也忍不住,想也是,如果有这个龚九在,自己又何至于惶惶不安那么长时间。 “皇上,王爷至于小人,有知遇之恩,要留在何处,一切都是王爷说了算。” 想挖角,行啊,自己去跟院儿里的主人说吧,这墙裙表示,自己完全没有自主权。 乐成帝沉默,现在这个时候,更是不敢跟儿子开口了啊。 “算了,这事儿日后再说吧。”乐成帝挥挥手,“你先行出宫去吧。” “是,小人告退。”龚九拎着药箱从容的离开。 等人一走,乐成帝的再一次的变脸,“朕往日里当真是太仁慈了?在这皇宫中,居然有人敢玩弄于朕。” “皇上,幸好是晋亲王府上的人技艺高超,才没让那幕后的人得逞。” 乐成帝重重的冷哼,之前是他投鼠忌器,现在自然再无顾忌,“于卿……” “皇上。”于仲擎快速的出现,恭敬的站在乐成帝跟前。 乐成帝低语了几句,于仲擎领命而去。 龚九落后李鸿渊的时间也并不长,因此在出宫后没有多久就追上了王府的车架。 回了王府,李鸿渊神情淡然,哪里还找得出之前在玉粹宫时的半点情绪,龚九看在眼里,不太确定是主子早就知道这件事,还是隐藏在心里不想让王妃察觉出端倪。不过,不管是哪一样,总之,关于主子是鬼子这件事,绝对不能从自己口中泄露出去。事实上,依照主子的脾气,这件事,对他而言,其实是半点影响都没有的,不管什么样的出身,都不能阻拦他想要做的事情。 因为事情还没完,龚九自然就跟去了主院。 “回来了,情况怎么样?”靖婉见到他们,放下手中的剪子,净了手。 李鸿渊拉着龚九在一边坐了下来,先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玉粹宫的事情,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靖婉却明白他的意思,眼神中透着惊讶,“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苏贵妃那样的人,情绪不可能那么容易失控吧?更何况口不择言。” 正所谓旁观者清,李鸿渊都稍微的怔了一下,对啊,那个女人,是绝对不容小觑的,怎么可能被自己刺一刺,就失控到那种程度,于是,目光不由得落到龚九身上。 龚九立马单膝跪下,“王爷恕罪,属下近日正在研究一些药物,在进宫之前,只是习惯性的放了一些在身上,此药通常情况下对人并无用处,只是在人情绪异常的时候,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从而有些不受控制,意志稍微薄弱就会随着内心的真实情绪说话做事。” 所以说,还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不过。对于李鸿渊来说,不在掌握中的意外,不管最后的结果是好是坏,都是不被允许的,尤其是还是自己人造成的,“将后面的事情说清楚,然后自己去领罚。” “是。”龚九详细的说了之后的一切,然后就告退。 “这么说来,应该是皇上受到了胁迫,不过,现在没有的后顾之忧,那弄鬼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被揪出来吧。” “那就与我们无关了。”李鸿渊半点没兴趣去关心自己血缘上的父亲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么原本的后续计划呢,还要不要用?” “皇贵妃的法事,宜早不宜迟,原本计划的事情还要再缓一缓,如此,先将法事做了,至于他,既然没事,就不用扯进来了,相信若非必要,皇贵妃是不会想要跟他牵扯在一起的。” “嗯,就依你的意思。” 说起来,法坛而已,之所以这么久了才完工,那也是有原因的,虽然因为乐成帝重视,在每一处法坛都派遣了人手,李鸿渊也借机安插了不少人,但到底因为法坛的数目比较的多,总是有人千方百计的搞破坏,自然也就有防不胜防的时候,这工期就会被拖慢,因为要求大致的进程要一直,最后更是要一起完工,所以就要随时的汇总各处的进度,这个地方拖一拖,那个地方拖一拖,一个地方拖,差不多就是另外八十处一起拖,二月二开工,到八月下旬才选定了最终竣工的吉日吉时,整整半年多,其中耗费的心力,比预计中更多。 只能说,比预想中还多的人,并不想此事完美达成。 能够完成,到底还是因为乐成帝强硬,如果不是他,李鸿渊在暗处做再多,也未必能达成目的,毕竟,涉及到的范围太广,李鸿渊想要全盘掌控,其中的难度,实在是太大。 李鸿渊上了一份规规矩矩的折子,乐成帝瞧着折子上的字迹都变成了以前那种毫无特色的模样,而不是他成婚的时候,因为意气风发而彰显出来的优秀俊逸,乐成帝不由得一阵一阵的心疼,以前不知道的时候,都因为察觉到自己的意图而有所收敛,现在知道了,这是真的要完全的沉寂下去? 乐成帝脑仁一阵一阵的痛,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且这事儿还不能找人臣子询问,毕竟,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或者说,知道是他杀了皇贵妃的人越少越好,不被人提起,那么,他或许还能继续的自己欺骗自己。 只是,乐成帝心里也很清楚,这事儿已经被李鸿渊知道,他真的想要粉饰,仅仅是对上他的眼,怕是都会被无情的戳穿,而且他现在根本就不敢见儿子,是的,不敢,他害怕儿子的质问,所以,心里边既想要跟儿子冰释,又不想去面对,带着浓浓的矛盾。不过,儿子或许也不想见他,那么,暂时就这样吧。 乐成帝在李鸿渊的折子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准字,同时将此事全权的交给李鸿渊处理,他想用哪方面的人,都可以随意的调用,甚至不用上奏于他,此事甚至在朝堂上说过,可是说,给了李鸿渊相当大的权利了,这是在正常情况,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 倒是有臣子想要劝诫两句,结果,刚刚才开口,就被乐成帝给劈头盖脸的骂了回去,尤其是那人好像因为与苏家沾亲带故,结果,勾起了乐成帝对苏贵妃的愤恨,于是毫不客气的迁怒了,直接摘了其乌沙,扒了官服,丢出皇宫。 其他人见状,自以为是触碰到了乐成帝的逆鳞,噤若寒蝉,对此不敢再说一个字。 李鸿渊在得知此事之后,笑了,笑得有点嘲讽,笑得有点阴森。 既然将这样一个机会送到他手中,自然会光明正大的利用,趁机整合一下自己手下的势力。 因为没人相信李鸿渊能在短时间里做什么,那么,就算李鸿渊见了什么人,甚至理所当然的吩咐了什么事,其他人怕是都不会怀疑什么。而作为知情人,莫名的滋生了一点身为“先知”的优越感,只希望某些人在然后知道一切的时候,回想今日,不要觉得被骗得太惨就好了。不过,会这么想的,那肯定都是还能活着的人。 因为能光明正大的调集大量的人手,很多事情也就顺利起来,不会再因为人手不够而被人使坏的事情。 八十一座法坛,需要八十一位高僧主持,而临近京城的这一座,是了尘大师亲自主持。 了尘大师的威望自是无人能质疑,因此,别管原本是不是真心为皇贵妃祈福,但凡是汇集到这一座法坛附近的人,都会受到他的影响,从而变得虔诚起来。 靖婉跟李鸿渊自然也是亲自去过,靖婉觉得,影响人的不是了尘大师的威望,而是他本身的某些特质,说不清道不明,靖婉总觉得,好像有点邪性,哦不,说错了,应该是佛性。 在靖婉怀疑到底有没有作用的时候,靖婉进宫了一趟,专门去拜见了秦淑妃,仅仅是看了秦淑妃,靖婉就知道,当真是起作用了,或许是因为两魂一体的原因,皇贵妃的神魂好转,秦淑妃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首先,因为去年万寿中毒的影响,已经消失了,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精气神都很好,如果换成跳脱一点的人,变化肯定会更加的明显。 靖婉隐晦的提了提,表示自己知道皇贵妃的存在,因此,也明确的从秦淑妃口中知道,皇贵妃在好转。 只要有用,自然是再好不过。靖婉对那位没见过的正牌婆母怀有相当的好感。 因为靖婉是打着给后妃请安的口号进宫的,皇后跟苏贵妃不用见,魏贤妃却还是要意思意思的见见面,不过,好歹是曾经的情敌,尽管完全是对方一厢情愿,对靖婉完全构不成威胁,靖婉还是对对方保持足够的“敬意”,再说,现在怀着龙种呢,靖婉见到人,才掐着时间算了算,这貌似快到生产的时间了,而且是用非常手段得来的,因此,十有八九会早产,所以,现在是随时可能会生产。 靖婉心里啧了一声,看来还真不是时候。 魏贤妃的怀象不太好,比较的遭罪,孕妇一般都会长胖,她呢,自己没胖,反而看上去消瘦了不少,这样一来,肚子看上去就有点恐怖。 魏贤妃早就闭了宫门,可是偏偏见了靖婉,只是,看到靖婉那容光焕发的模样,一下子就被刺激到了,待产的孕妇受刺激,会如何?抱着肚子叫痛。 靖婉翻翻白眼。 明明是早有准备,怡和宫里面却是混乱一片。 到底是真正的老来子,乐成帝还是挺关心的,赶了过来,“好端端的怎么这就发动了?” “皇上,因为晋亲王妃……” 靖婉瞧着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冷笑,当真她是软柿子,能随便拿捏?“父皇,儿媳估摸着,贤妃娘娘这是见到儿媳,就想到咱家王爷了吧。” 乐成帝的脸色顿时就黑了,而方才还想栽赃靖婉的宫人更是腿一软。 第499章:借机,西北行 乐成帝的脸色顿时就黑了,而方才还想栽赃靖婉的宫人更是腿一软。 想当初,还是怡宁公主的魏贤妃,可是言明看上了晋亲王,结果“阴差阳错”被乐成帝给睡了,因为李鸿渊半点不在意,一开始就没将怡宁公主放在眼中,乐成帝对自己儿子倒是没啥芥蒂不芥蒂的,对魏贤妃可就未必了,虽然可能嘴巴上没说,但是,任何一个男人,明知道自己的女人心里边装着另外一个男人,肯定都不会痛快。 不管是迁怒,还是靖婉戳破了本就存在的事实,乐成帝看向她的眼神有点冷。 靖婉却不以为意,神情自然,不受乐成帝的影响,她不过是才跨进门,贤妃娘娘就出问题了,还能怪在她头上? 就算靖婉不说,魏贤妃不见别人偏见靖婉,谁都得想偏,时候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流言蜚语呢。 乐成帝又是一阵脑仁疼,“老六媳妇儿有心了,现在怡和宫一片乱,你先回去吧,照顾好渊儿才是正经。” “是,儿媳知道了,父皇放心,王爷现在还算不错。”靖婉意有所指的说道。 乐成帝心里动了动,“他上次进宫,跟贵妃闹了点不愉快,当日回去,他是个什么情况?” 靖婉蹙了蹙眉,“倒也没有特殊的表现,就是情绪不太对劲,儿媳问,他也不说,一个人喝了不少闷酒,之后狠狠的睡了一觉,醒了之后倒是没再喝酒,只是依旧比较的消沉,然后直到皇贵妃的法事开始,才渐渐的恢复过来,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了,不过,儿媳总觉得王爷似乎在没事找事,试图让自己忙起来,你知道的,他闲散惯了,这么做,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乐成帝的眉宇也跟着拧了起来,“你劝着他些,该休息的时候,让他好生休息。” “这本来就是儿媳分内的事情。” “朕知道你是个好的,朕现在也不求别的,只求你们都能好好的。” “父皇放心。”靖婉嘴上应承着,心里却腹诽,他们现在的确都好好的,只怕是最后你要不好了。 “行了,你回去吧。” “是,儿媳告退。”靖婉蹲了蹲身,退了出去。 乐成帝缓和下来的脸色转瞬间又阴沉起来,冷飕飕的瞧着刚才企图将责任推到靖婉身上的宫人,“拖出去,杖毙。” “皇上,皇上饶命,贤妃娘娘……”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已经被堵了嘴,不管原本的目的是什么,反正在这个当口,说了不该说的话,那就主动要为之付出惨重的代价。魏贤妃就算是身怀龙种,即便是随后生下皇子,那也就那样,是绝对没可能登上皇位的,所以,并不会就此水涨船高,魏贤妃日后会如何,还当真是不好说,在某种程度上,似乎还只能是看乐成帝的心情。 前魏现在内乱,皇子争夺皇位你死我活,比启元现在严重太多,身为前魏的皇帝都快要控制不住局势,周边的国家多少都知道情况,所以,谁还有功夫管现在的魏贤妃如何,就算是这个时候死了,大概也就死了。 说起来,启元在庆幸前魏不会趁此机会发兵的时候,前魏又何尝不是在庆幸启元被匈奴给绊住了脚。 靖婉不紧不慢的出宫,对于周围人的注目礼,也半点不在意,至于那些人脑补的事情,唉,脑补从来都是个无底洞啊,也是多姿多彩啊,有些可能会气得人吐血,有些也可能让人笑岔气。 靖婉回到晋亲王府,反正也不知道某人会主动的询问,就将从秦淑妃那里知道的情况跟李鸿渊说了说,李鸿渊只是随意的应了两声,再没有多余的反应,好像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靖婉表示有点不满,伸手去扯他脸皮,“那是你生母唉,她以自己为代价让你回来,你这样,真的好吗?” “那么,婉婉想让为夫如何呢?”李鸿渊握住靖婉的手,“婉婉,我跟她之间,没相处过一天,跟她可谓是毫无感情可言,你要知道,就因为知道是她让我回来的,让我得以挽回遗憾,才会有今日的一切,不然,就算是知道她还尚存于世,我也不会做什么的。我所有的感情,都已经在你身上耗尽了,再分不出多的给别人,我自认为,能做的,已经做了,至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那完全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时不时的被甜言蜜语糊一脸,靖婉除了紧紧的抱住他,还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其他的,也就不用说了。 “以后,不管是什么,我与你一起承担。” 靖婉觉得,有这样一个男人全心全意的相待,那么为他做出什么都可以,现在,她或许会因为一些无辜的人死亡而滋生一些负面情绪,但是,有一日,需要为他去杀人的话,那么,靖婉觉得,她大概也会毫不犹豫。 “自然。”李鸿渊抱着靖婉,心机依旧是时不时的上线,没办法啊,只是想让婉婉更贴近他而已。 只是,事情还是出了岔子,并不如预想中那么顺畅,八十一天的法事,目前为止,不过才进行了一小半而已。 一开始,李鸿渊他们还并不知道,而是得到了尘大师的提示,靖婉再一次的火急火燎的进宫,看到秦淑妃,才知道事情的确是有点麻烦了。秦淑妃原本就是宁和安静美好的一个女人,但是现在看上去就给人一丝丝阴邪的错觉。当然,这种感觉,如果只是日日在她身边的人,还察觉不到,不常见的人,将原本跟现在的她相比,那就比较的明显了。“娘娘,这情况出现多久了,为何不派人与我们说一声呢?” 秦淑妃表面上是受到了影响,但法事毕竟针对的是皇贵妃的神魂,所以,对秦淑妃的神志影响倒是不大。 “不是本宫不想说啊,是……”秦淑妃有点无奈,“现在情况不太好,似乎很难受,原本就像一团白雾一般,现在四肢都被染黑了,本宫不确定,如果全部染黑了会是什么情况?是消失呢,还是本宫现在的样子无限的放大,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人很难接受啊。不过,本宫差不多能知道她的想法,大概,是不会让第二种情况出现的。” 靖婉了然,皇贵妃为了儿子,魂飞魄散都在所不惜,又怎么允许未知的危险发生。 “娘娘,我们会找出原因,会想都办法的,你……别说做糊涂事。” 秦淑妃点点头,“放心,短时间里是不会有问题的。” 出现这样的情况,其一是“祈福”的人心存恶念,另外就是,主持法事的高僧中出了问题,虽然对方的道行或许远不如了尘大师,但是,这世间的高人,也并非就只有了尘大师一个人。 “大师能知道是哪一个位置出现了问题吗?”李鸿渊面上依旧没啥情绪,不过,并不代表他就会轻易的放过爱背后弄鬼的人。不要被他揪出来才好,若是揪出来…… “大致可以推断出两个方位,南边跟西北。” 李鸿渊心神一动,“西北或许还可以说是因战事的缘故,南边……”想到某个可能,李鸿渊觉得或许应该尽早的成全他们的计划,到想要看一看,将一大助力挪到眼皮子低下,那些人是不是真的就能翻出大风浪。“现在皇贵妃的情况,还能有什么办法化解吗?虽然这方面的事情,找不到任何记载,但想也知道,不会是好事。” “王爷且放心,贫僧会竭尽所能,只是,大概只能阻止恶化,想要全部的化解,大概还需要王爷将源头拔除。” “本王知道了。” 李鸿渊离去,次日,出乎所有人预料,他参与了早朝,尽管依旧是姗姗来迟,基本上是在诸事都了结了之后。 李鸿渊也相当的干脆,“父皇,儿臣请求,以监军的身份,驻守西北军。” 当真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砸得不少人耳中嗡嗡作响,乐成帝也懵了好一会儿,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看到李鸿渊脸上,少有的刻上了认真,乐成帝拧眉,眼神渐渐的锐利,“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儿臣很清楚。”李鸿渊抬起头,直视乐成帝,“皇贵妃的法事出了岔子,因为西北战事的缘故,冤魂太多,怨气太重,虽然时间长了,这些东西就会彻底的消失,但是,现在恰好与皇贵妃的法事冲撞了,对皇贵妃非常的不利,按照了尘大师的意思,儿臣与皇贵妃乃是最亲的血缘,命理在一定程度上都有相交的地方,如果将西北产生的怨气引到儿臣身上,便能化解对皇贵妃造成的影响。皇贵妃虽未养育儿臣,但到底是数月怀胎,子欲养而亲不待,能为她做的,这一辈子大概也就这一件事了,还请父皇成全。” 李鸿渊的情绪没有起伏,但是,乐成帝却为之动容,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如果他能理智一点,他不是受了人挑唆,他挚爱的人肯定会好好的,那么他们一家三口…… 想着想着,乐成帝以手掩面,在这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面前,好似难以自己的哭了起来。 李鸿渊瞧着,心中冷笑,不管他是因为什么而情绪失控,反正,李鸿渊对此非常的不齿。 朝臣们面面相觑,当然,并非所有人都被乐成帝的失态所吸引,而是在考虑晋亲王前往西北这件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而,晋亲王说的这件事,又有多少的真实性? 乐成帝终于控制住情绪,“老六,此时非同小可,朕需要考虑,而且,朕需要知道,若将怨气引到你身上,会不会对你自身造成影响,如果对你不利,那么,日后朕有何颜面去见你母妃。” 人都是你亲手掐死的,你还有脸面去见吗? “人死如灯灭,不过死后会短暂的停留于世,消散了,所诶怨气自然就没有了,所以,父皇大可放心。” 乐成帝点点头,“朕知道了。” “时间拖得越久,对皇贵妃越不利,还请父皇尽早决定。儿臣告退。” 来的时候存在感十足,走的时候依旧,不过,连早朝结束都不愿意等,如此,又何须来早朝,等早朝完了,直接去见皇上不就好了吗?这是来向众人彰显一下自己的特殊吗? 他们能想到的事情,乐成帝自然也能想到,在他看来,大概是这个儿子并不愿意私底下面对他。 李鸿渊跟皇贵妃相比较,乐成帝更在意谁?不用说,肯定是后者,而且,乐成帝害眼巴巴的想要见一见皇贵妃,如此这般,自然是不想皇贵妃出事,可是考虑到自己对傅云庭的计划,这个时候,又怎么能轻易的放儿子去西北。 至于这儿子会不会是冲着西北军去的?乐成帝想过,却不在意,因为亲王去战场,哪怕是做监军,自然都不可能是他独自一人前往,随行的人员,完全可以由他来安排,就跟去年去江南一般。 乐成帝对着皇贵妃的画像兀自出神的时候,李素言奉命前来见他。 乐成帝其实挺喜欢这个儿子的,虽然名义上只是认作了养子,不为别的,只因为,只要是自己吩咐的事情,他都会全力的办妥,不问缘由,不会讨价还价,用起来是再省心不过了。 乐成帝出神,李素言也就那么安静的站着,不言不语。 “素言啊,你说,朕该让晋亲王去西北吗?”这是第一次,乐成帝征询李素言的意见,而不是直接下命令或者给任务。 李素言表情不变,“皇上,恕臣直言,按照皇上针对傅云庭的计划,如果晋亲王爷去了西北,亦可加以利用。” “放肆!”乐成帝恼怒,利用儿子的安危去对付傅云庭,简直,简直…… “皇上大可以派信得过的人保护王爷,操作得当,那么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就能铲除傅氏。” 乐成帝的怒气消了一些,在考虑这件事的可为性,因为自己的身体没事,他哎呦足够的时间来操作。 “皇上甚至可以适当的向晋亲王爷透露一点计划,王爷配合,必然事半功倍。” 乐成帝看着皇贵妃的画像,再一次的陷入了沉默。 “所以,西北行,就是你之前在准备做的事情?没能按照预期的进行,你干脆就借了皇贵妃的事情,光明正大的亲自提了出来?”靖婉站在李鸿渊面前,抓着李鸿渊的手臂,好像有些惊讶,又好像有些激动。“你说,你这脑子是不是转得太快了一些,能被你利用的,都被利用了一个干净,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放过。” 李鸿渊点头,“的确。那么,婉婉有兴趣跟为夫再出京去游玩一圈吗?”至于靖婉后面的话,李鸿渊就全当是恭维了,媳妇儿的恭维,他自然是不客气的全部笑纳了。 他说这话,靖婉倒是不意外,什么事情都知道之后,他会放自己一个人在京城才奇怪呢。只是,“拜托,西北在打仗,‘游玩’这么逍遥的词儿,你能不能就不要说出来了?听了会让人很气愤的,会觉得你根本就不把一场战争,不把诸多的人命当一回事。” “也就能进入你耳中罢了。”李鸿渊捏捏她的耳垂,“只是,去西北,确实不可能如同去江南那般逍遥,别的不说,仅仅是所带的东西,就只能是简单实用,可能要委屈婉婉了。” “委屈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委屈,虽然从来到启元开始,我就没吃过一星半点的苦头,但是,并不代表我不能吃苦,而且,最多就是不那么奢靡,不会存在什么苦头的,你不会允许的。”靖婉在蹭蹭他的下巴。 “就算是战事,婉婉也挺高兴?” “嗯。”靖婉点点头,“虽然战争本身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但是对于能去西北,能够真正的体验感悟一下,的确是很高兴的,当然,如果没有战争就更好了。” “没有战争,就没有借口去了,私心里,为夫还是想要婉婉去见识一下。” 靖婉神情微动,“让你重温一下记忆,让我留下一些‘相识’的记忆?” “对,也不对,不是重温,而是改写。” “好,让现在的我来改写,至少要将那些让你痛苦的东西给覆盖,至于那些你觉得美好的,我就大方的不去计较了。”跟自己吃醋什么,说起来还真的是挺没意思的。 “只要你不想着离开我,那么,就算计较也没关系,因为婉婉心里有我,才会计较对吧?”李鸿渊声音中还隐带笑意。 靖婉抬头看他,又去扯他的脸,“瞧着你还挺高兴是吧?” “如你所见。” 永远不要跟厚脸皮的人计较,不然只会被气死。 “不过,阿渊执意要去西北一趟,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仅仅是想趁机会待我出去瞧瞧?” “这是其一,其二是,我要亲手灭了匈奴大贤王。” “有仇?” “大仇。前世,虽然二十多万的将士无辜丧命,有皇位上那男人的手笔在里面,更因为匈奴的这个大贤王,还有在之后登上皇位,与之交战,在他手里吃过亏,自然是要趁机会讨回来。”今生若是再坐上皇位,李鸿渊倒是没打算再御驾亲征,所以,亲手灭了西匈奴的大贤王,就只有这一次的机会。 靖婉懂了。虽然站在现在的西匈奴大贤王的立场上,他相当的无辜,什么都还没做呢,但是,只要他的存在是个危险,那么,势必就要铲除,至于他“无辜”,呵,那只是启元的晋亲王占了先机而已。 虽然这件事情还没有最后的决定,但是,在靖婉看来,乐成帝不答应的可能性非常的低,于是,提前开始准备东西了。她看过不少关于西北的游记,对于那边的风土人情,以及当下的气候等等,还算是了解的,不了解也没有关系,反正晋亲王府也不缺少相关的专业人士,不同于江南出行,所以,所有华丽精美的东西统统的摒弃,便是衣服,也要简洁,行动方便,而且战场,或许可以多带一些药过去,尤其是伤药。 而最后跟去的人,也不可能如同江南那般的多,现在身边伺候的丫鬟,大概也就是黑妹一个,再加上龚嬷嬷,算了一下,足够了,毕竟,就算是九级生活残障,逼迫一下,其实也能成为精英。 因为还不知道要出门的事情,下人听着靖婉吩咐的事情,都有些莫名,不过,主子的话,他们只需要遵从。 果然,没两日,乐成帝的旨意就下来了。 而给李鸿渊配备的人员,相比去江南的时候,都是没那么奢华,更为精简,武力值上,倒是更上一层。 靖婉吩咐的事情,也没隐瞒,有些东西还需要采买,从中基本上就能看出一些事情。显然,这一次跟上一次去江南不同,完全就没有打算要悄悄的跟随,到最后才让人知道,可谓大张旗鼓。 晋亲王这是要带着晋亲王妃? 不少人都不可思议,去年江南就算了,西北可是战火连天,带着女眷去?开什么玩笑? 乐成帝也很快知道这件事,没说什么,而且,就算他阻止,怕是也无济于事,他那儿子既然已经让人知道了,就已经很能说明他的态度了,父子两想在至少还维持着名面上的情分,如果阻止,还不知道那儿子会不会直接与他对着干呢。而且,在乐成帝看来,儿子身边总需要人照顾,如果是换成其他的女人,说不定还被扣上一个纵情声色的帽子,别的地方无所谓,打仗的地方绝对不行,带着他王妃,兴致就不一样了。 只是乐成帝没反应,骆家的反应就有点大了,江南那种地方,他们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可现在的西北是什么情况,是一个女子能轻易涉足的地方吗?就算晋亲王都可能真正的上战场,更别说晋亲王妃,但是,两国交战,双方都会排除很多的探子,也可能存在早就安排好的细作,她一个亲王妃出现,那不是活脱脱竖给这些人的靶子吗?所以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骆老夫人给张氏首先就坐不住,直接前往晋亲王府,见靖婉。 张氏那就是典型的水做的,虽然已经很久没有伤春悲秋了,但是这会儿眼睛就跟洪水决堤似的。 要说平时,骆老夫人那是最厌烦张氏这样,这一次,却觉得她这眼泪也不是没有用处,因此,靖婉头疼的安抚张氏的时候,她就跟一边坐着。 张氏怎么都哄不好,靖婉最后也懒得再说什么,直接看向骆老夫人,“祖母,这一次,不论说什么,我都是要去的,所以,还请祖母成全一回,恕孙女不孝。” 骆老夫人皱眉,靖婉是她一手养大的,靖婉什么性子,骆老夫人再清楚不过了,有些事情一定决定了,那么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婉婉,你当真已经决定了?” “是的,祖母。” “既如此,我也不劝你了,你非要去的原因我也不问。只是,要时常的送信回来,让我们知道你平安。”骆老夫人到底是通情达理,知道劝不住,也就没说出什么狠话气话,有些话,虽然本质上是好的,为了将人留下,但是,一旦出口,也是会非常的伤人的。 “是,祖母,我会的。”靖婉轻笑。 “娘……”张氏愣住了,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不是说,无论如何,都要将婉婉给留下吗? “行了,你也别哭了,整天哭哭啼啼的,也不嫌晦气。”骆老夫人没好气的说道。 张氏被噎了一下,别以为她之前没看出来,你老人家明明挺赞成她哭的,这才多久,就翻脸不认人了?张氏觉委屈得不行,可是,骆老夫人不准哭了,张氏就不敢再放开了哭,只是,哭太久太凶了,一时半会收不住,抽抽噎噎的,她自个儿难受,旁人看着也挺难受。 靖婉叫了丫鬟,带张氏下去洗把脸,敷敷眼睛,不然这样子久了,眼睛怕是要很难受。 不再劝说了,骆老夫人就细细的与她盯住一些事情,尽管很多都是靖婉知道的,但是,知道这是自家祖母一片拳拳爱护之心,一直都认真的听着,表示自己时刻都会注意着。 后来李鸿渊也过来,显然的,骆老夫人这会儿不可能会给他好脸,想也知道,如果不是他的意思,自家孙女怎么可能会去,所以说,源头还是在晋亲王身上,然而,到底因为身份的缘故,也顾及着靖婉,骆老夫人也只是态度上有些冷,言语上依旧半分不错。 李鸿渊很清楚自己过来,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不过,他估摸着,骆老夫人最后怕是有话要与自己说,同样因为知道对方完全是为着靖婉,所以,就算是受点冷脸倒也无所谓,骆老夫人说什么,倒也乖乖的听着,做了一回普通的孙女婿。 尽管骆老夫人对靖婉的未来依旧有着担心,但是,就目前而言,她对李鸿渊这个孙女婿是非常满意的。尽管,她跟其他的孙女之间,没有靖婉这么感情深厚,也到底不是不在意,想起来,其他人孙女婿加起来,也远远的比不上这一个,任何方面都一样。 事实上,这女婿孙女婿,除开利益,岳家人的满地度其实跟其什么基本上都呈反比,越高,往往就越不能让人满意,毕竟,因为身份高,很多事情都会无所顾忌,就可能对自家的女儿不好,如果低的话,做某些事情,总会忌惮三分。 但是,李鸿渊对靖婉的好,作为骆家人,有时候都有点不好意思。 送走了骆老夫人,靖婉因为李鸿渊的态度异常的良好,跟他很是腻歪了一阵。 所以说,谁说晋亲王就一定“委屈”的,说不定又心机了一把。 李鸿渊打着皇贵妃的事情不容耽误,走得相对匆忙,乐成帝当然没意见,只是,有些事情想要吩咐他,奈何,李鸿渊不受召见,这种事情又不能经第三人口,更不能留下密旨之类的东西,所以,只能将事情嘱托给李素言。 自从修建了马场,靖婉时不时的也跑跑马,也或许是因为李鸿渊早有计划,也不限于靖婉跑平路,对靖婉进行了适当的训练,靖婉现在的马术,不说多好,但是只要不放开了跑,或者,路途相对不是那么崎岖,靖婉的速度基本上都能跟得上,不确定现在坐马车还会不会晕车,但是,靖婉多数时候都是跟着骑马。 尽管骑马久了,可能会有些遭罪,对于这个也早有准备,药早就备好了。晚上休息的时候,擦上药,第二天继续,实在受不住的时候,未免身体出问题,拖慢行程,也会乘坐马车。 李鸿渊从未停止让工部改造马车,到目前为止,已经颇具成效,加上精心的布置,马车虽然远不如李鸿渊那辆象征他身份的马车宽大精美,舒适度却还是不弱多少。现在又没有以前那么晕车,倒不是不能忍受。 对于靖婉的“娇气”程度,晋亲王府的人也是有目共睹的,这一次出行,他们其实是有一点担心,可事实表明,她再一次的出乎他们的预料,尤其是龚九,不由得想到曾在白龙寺,见到她照顾李鸿渊的一幕,那时候,就觉得她不像是一个出身高门的贵女,现在,她也不像一个被主子金堆玉砌出来的王妃。 他们一度是对靖婉不满的,尽管只是在心里,因为主子非她不可,他们也仅仅是希望她不要拖后腿而已,然而,事实证明,这个王妃,总是能出于预料,成为他们眼中,没有谁能比她更适合晋亲王妃的存在,她不仅不会拖后腿,在需要的时候,她还能完全的立起来,撑住场子,帮助主子。 其他那些人就更不用说了,尤其是曾经跟着去过江南的,晋亲王妃的娇弱模样,可谓是记忆犹新。 所以在见到靖婉多数时候都是一身干练,与他们策马而行,并且完全不用为了照顾她而压慢速度,他们都怀疑此人真的是晋亲王妃吗?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吗? 不仅如此,这王妃厉害,伺候的人也半点不差,那个看起来似乎就是练家子的丫鬟就不说了,那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嬷嬷,驭马的水准,貌似还在他们大多数人之上啊,让他们这群大男人,很有些无地自容啊。 一路上,在停下休息的时候,靖婉也开始有意识的开始练习手弩,另外李鸿渊还给她装备了一般暗卫才会用的袖箭,虽然他自信能保靖婉安全,但是,世上永远不缺少万一,因此,靖婉本山多一些防身技能没什么不好。 比预期还提前了两日抵达,虽然在乐成帝那里,是为了皇贵妃的事情,但这事儿毕竟不好宣之于口,至少不能让西北的百姓知道,更何况,李鸿渊还挂着监军的名头,这第一时间,自然是最前线。 靖婉倒是先一步被安排在城中,因为早有通知,所以倒是早已安排妥当,不过因为前方又有战事,并未见到傅云庭他们,靖婉无所谓,军队驻扎的营地她不能涉足,也就安然的在城中的宅院落脚。先休息一下,再做打算。 大部分的人都被留下,李鸿渊只带了少数的几个人,直接前往军营见傅云庭。 因为朝廷派了监军,还是亲王,而且是名声最不好的那个,将领不在少数,当初跟随傅云庭来的,只是占据着少数,这些人对李鸿渊是“知之甚详”,其他人也未尝没听过,因此,心中可谓是万分的忐忑,他们这些人,其实不害怕打仗,只害怕“被坑”。 然而,在真正见到李鸿渊的时候,认识的还好,不认识的,着实的被李鸿渊的容貌气度给镇住。 性阴鸷暴戾,喜怒无常,喝人血,啖人肉,这样的人,就算不是三头六臂,也该是面目狰狞,宛若夜叉,结果……俊美无俦,矜贵雍容,便是说他九天的神祇,怕是都有人相信。 不过,这样的震惊,维持不住几息,李鸿渊手中的马鞭一甩,眼神锐利,寒光乍现,明明白白的告诉这些人,晋亲王不是想象中那么恐怖,却也绝对不是第一印象中的无害。 “傅云庭带路,去主帐。” 这是一来就找茬?傅云庭身后的众人面面相觑,不过却不敢说什么。 “请王爷随末将来。”傅云庭面色不改,在前引路。 于仲擎、李素言与钱侍卫随行,其他人原地待命。 撩开帐门,李鸿渊径直的坐到主位上,“现在是什么情况?” 傅云庭不着痕迹瞧了一眼李素言跟于仲擎,心中闪过某些念头,然后就着沙盘开始讲解。 李鸿渊从始至终都沉默的听着,一直到傅云庭说完,才问了几个问题,可谓是字字珠玑,句句见血。 从开始打仗,到现在,李鸿渊曾通过书信指点过傅云庭几次,因此,傅云庭知道,李鸿渊在军事谋略上也有相当的造诣,只是,面对面的时候,那种压迫感就骤然提升了无数个等级,那感觉,就像是一个小兵,面对杀伐果断,领兵几十年的战神,额头上甚至无形中见了汗。 傅云庭心中畏惧又佩服,面上小心的应对,发觉自己竟然有不少没思虑周全的地方,心下羞愧,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将之一一的记下来。 说起来,其实李鸿渊的小心眼又发作了,只是不好明着收拾傅云庭,自然就从别的方面下手,要将傅云庭绝对的压制,虽然在他的压迫下,傅云庭可能会越来越强,但那不也是李鸿渊想要的,毕竟日后还有一辈子要为他卖命,不够强怎么给他打江山。 几个人在营帐中待的时间有点长,外面的人等得很焦躁。 说起来傅云庭现在可谓是众望所归,威望很高,将领们都很信服,这样的他,将领们自然不希望他因为身份的原因受到压制甚至是羞辱,可是对方到底是亲王,奉皇命而来,他们什么都不能做,做了,说不定还会给他带来麻烦。 可谓是望眼欲穿的时候,终于出来了,众人连忙行礼,“见过王爷。” 李鸿渊面无表情,心知肚明,因此理会,一个受到将士尊崇与爱戴的主帅,才是合格的主帅,只有这样才能带领将士获得更多的胜利。 李鸿渊准备离开军营,却有人站出来,“末将无状,还请王爷出示一下圣旨。” 李鸿渊冷眼一扫,直教人遍体生寒。 第500章:获取名望之初 李鸿渊冷眼一扫,直教人遍体生寒。 傅云庭眼瞧着不对,下意识的站到那位将领身前,做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王爷恕罪。” 李鸿渊面无表情,“傅将军对下面的人倒是爱护有加,只是本王也不是洪水猛兽,还能吃了他不成?” 傅云庭头皮发麻,主要还是晋亲王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太大,简直就成了本能反应。“王爷恕罪。” 李鸿渊冷嗤一声,“身为一军主帅,你这样,也是真够出息的。” 傅云庭面皮微烫,好在是几个月的风餐露宿,早就黑了糙了,这才不怎么看得出来,不然几个月立起来的威严,此时此刻已经轰然倒塌,没办法,面对任何人,他都不至于如此,现在也是硬撑着好吧。 李鸿渊手中的马鞭在另外一只手上敲了敲,似有深意的瞧了傅云庭一眼,走了。 傅云庭只觉得头皮发炸,洪水猛兽也没这么恐怖啊,如果可以,他当真是不想面对晋亲王,哪怕是被他用其他的方式折腾,也好过这样的面对面。 钱侍卫上前一步,拿出随身的圣旨,直接就递了过去,让人跪接圣旨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将军无需如此紧张,公事公办而已,王爷不会生气的,自是不会如何。只是这事儿便是王爷忘了,也该是将军你的事情,你下面的人出言,难免有越俎代庖之嫌,王爷是个讲规矩的人,如此也会让王爷质疑将军的治军能力。” 活阎王是个讲规矩的?呵呵,这话大概也就只有他身边的这些人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多谢提醒。”只要不是李鸿渊,傅云庭又恢复了冷静。 钱侍卫点点头,拱手告辞。 等到李鸿渊他们一行人全部离开,在场的人才抹抹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舒一口气,晋亲王的气势,那是真恐怖。 “将军,晋亲王爷没说什么吗?”监军这种人,通常情况下都不太受人待见,一般情况,朝堂若是足够的信任,又怎么会派出监军?而且有些监军那就是明晃晃的下来抢功劳的,仅仅是这样,为着大局着想,不是不能忍受,但是就怕这些人胡乱的插手军中事务,明明不懂还瞎指挥,导致不可估量的惨烈后果。 知道圣旨不会有问题,傅云庭还是象征性的看了看,“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放心,你们所想的事情,不会发生的。” 如此,你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只是这么一尊菩萨,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其实傅云庭也想知道李鸿渊是来做什么的?是因为对这一场战事不放心,所以要亲自来瞧一瞧? 不过,不管如何,依照晋亲王的能力,对战事绝对是利远远大于弊,所谓的弊,傅云庭有点不好意思,觉得大概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所以说,无论如何,这心态一定要调整好,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除了纰漏。 “将军,那么要不要给王爷接风洗尘?”另外一名老将问道。 “接风洗尘就不用了,且不说战事紧张,便是王爷,嗯,初到此地,很多东西怕是不合胃口。” 傅云庭说得委婉,不知道的深以为然,而知道的,摸摸鼻子,啥都不说,就晋亲王的奢靡挑剔程度,他们这里,还真的供不起,别到时候费心费力的一场宴席,最终却是不欢而散。 李鸿渊回到城中,靖婉已经小睡了起身,精神差不多都恢复了。 城中暂时还没有受到战乱的影响,不过毕竟是西北地界,自然是比不上京城以及江南的繁华,却也具有地方特色。 建筑比较冷硬,色调也偏向冷色系,不过,因为是准备给亲王住的,还是好好的准备了一番,宅院的人或许礼节上不怎么样,但是很守规矩,进退有度,靖婉倒是没什么不习惯的。 而对李鸿渊而言,事实上,不算他平日里多奢靡,必须的时候,他任何环境都能适应。 只是在看到宅院的布置之后,还是非常的不满,他很怀疑带媳妇儿来西北,是不是做错了?或者应该向去江南一样,多带点东西?不过这也就想想,真那么做了,婉婉就该被不知道多少人仇视了。 不过在看到靖婉适应还算良好的时候,李鸿渊的眉宇微微的舒展了一些。 靖婉轻笑,伸出手指在李鸿渊的眉心处揉了揉,“我好着呢。” 李鸿渊也笑了出来,是啊,他怎么就忘了,自家媳妇可不是会被外物轻易的收买的,之所以坦然的接受他给予的一切,是因为先从心底接受了他这个人,能“收买”她的,从来就不是外物,而是真心。 “去军营看了一下,情况如何?” “也就那样,没达到预期,也没太让人失望,傅云庭终究还是欠缺了些,再调教调教就是了。” 语气淡淡的,只是那眼神却瞧着自己,靖婉好悬没笑出来,不过到底是忍住了,要是笑出来,这男人还不知道又会发什么神经。不过,她跟傅云庭连正面都没照过,要不要这样。靖婉很想说,老是将前世的事情扯出来,你还不是自己找罪受,好吧,这话还是不能说。“嗯,能让阿渊亲自调教,那是他的荣幸。” 李鸿渊眼神冷冷的,伸手捏了捏靖婉的脸,“别以为为夫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现在懒得跟你计较,且等着吧,一笔一笔的,都记账本上,咱们回京城后再慢慢的算。” 靖婉小小的白了他一眼,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李鸿渊携着靖婉在园子里转圈,也没啥景可赏,这话题自然就拐到了西北的局势上。 靖婉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阿渊,你前世,启元后来损失惨重,依照匈奴的凶悍,应该是直入启元,可是,我听着你的意思,启元这边出了事,匈奴也直接收兵了?” “还是我之前跟你说的,西匈奴内部出了问题,大贤王的权势越来越强,有人起了摘果子的心思,另外,今年冬天,北方有罕见的大雪,而且范围非常的大,启元靠近北方的地区都相当的严重,更不要说更北的地方,游牧民族的主要才财产就是牛羊等牲畜,大批的死亡,想要活下去,自然只能劫掠,前魏、匈奴后方都是重灾区,匈奴哪里还有太多的精力放在启元,而且,匈奴本身也不是富饶之地,能跟启元打上一年,那点储存也差不多消耗干净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便是再大的野心,条件不允许,还有一堆拖后腿的,又能如何?” 靖婉明白了,也就是匈奴其实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在那样的取得大好机会的当口会撤退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就是不知道那位大贤王有没有被气得吐血?所以说,启元虽然可谓是四面楚歌,但是,占据着不小的运势,这就为某人日后开创出更为强盛的王朝创造了有利的条件,而现在更是占据着某些方面先知先觉的条件,不出意外,日后在他手中的启元,将会比他前世的更为强大繁荣。 靖婉本身没有什么野心,但是,想想那样的盛世,由自己的丈夫开创的盛世,还是不由得激动,更是与有荣焉。 “如果现在早一步灭了大贤王,是不是日后面对匈奴就更为轻松?” “理当是如此,但是,很多事情也不能一概而论,毕竟,没了大贤王,匈奴内部的矛盾就可能减小,匈奴如果提前撤军休养生息,那么,还会保存一部分的积累,来日再犯的时候,就能团结一心。” 闻言,靖婉倒是并不紧张,相信他还有后续计划,“所以……” “所以,不仅要灭了大贤王,还要将匈奴给彻底的打残了,就跟当年的北匈奴一样,要知道,北匈奴当年跟西匈奴分庭抗衡,因为跟启元的那一战,直到如今,可都远远比不上西匈奴,更不用说这期间,被西匈奴掠夺的大片领土。打残了,残到……” “残到灭族灭国了?”靖婉无意思的接了一句。 李鸿渊侧头看了靖婉一眼,笑了,“婉婉的心倒是不小呢。” 靖婉回头看他,这叫什么跟什么,明明是这混蛋诱导自己这么说的。 李鸿渊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不紧不慢的继续走,“如果彻底的将匈奴给打退了,皇位上的那位,就没有正大光明的机会找傅云庭麻烦了,即便是功高盖主,也不敢轻易的对这样的大功臣动手了。” “这么一说,按照苏家当年的算计,皇上就更该坐立不安了,别人不将他如何,他自己就该愁死了。” “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李鸿渊异常的淡然,讲真,乐成帝越愁苦,他说不定还越高兴。 所以说,乐成帝做丈夫失败,做老子失败,做皇帝更失败。 “此事也只能慢慢来。只是关于皇贵妃的事情,要怎么处理呢?当真是因为战事的原因吗?” “是与不是,待明日去法坛看一看就知道了。” “最近的一处法坛有多远?” “离此城不足百里,是天门关内外五个郡唯一的一处法坛。” “八十一个风水宝地,西北这片地所占的比例如此的小?” “也没什么奇怪的,纵观历史,历经多好朝代,在这一片建立都城的,有几个?” 好吧,启元以往的历史,还真没有,而且,都城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何其的重要,要修建,那当真是方方面面都需要考虑到。 “那我让人准备一下?” “不用了,我去一趟就好了,反正不都是‘保密’吗,你人在这里,不是能更好的为我打掩护?” 靖婉挑眉,很怀疑他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放心,明日一早去,明日必定回来。” 靖婉还真没什么不放心的。“行吧,你去吧,我也趁机了解一下城内的情况,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 何止是能帮忙,李鸿渊想到前世,因为他自己当时的处境,对靖婉的所作所为倒是不了解,但是后面去了解了,才知道,傅云庭能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能支撑一年多的时间,靖婉有着多大的功劳。 同样是她,虽然是以不一样的方式出现在这里,但是,他相信后面会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而且,现在身份不同,她的话一开始的执行力度肯定会提升,如此,晋亲王妃,肯定会比将军夫人做得更好。 然而,事实上真的会是这样吗? 靖婉亲自求来粮草,亲自押送,早就凭借自己获得了拥护,加上傅云庭获得西北将士跟百姓的尊崇,靖婉要做什么事,很多人都会无条件的相信,她的话被执行的力度怎么可能会小?相反,现在的晋亲王妃,在这些人的印象中,那就是不识疾苦,只知道享乐,什么都不懂,还需要有人时时伺候着的贵妇人,她说出的话,怕是十句有九句都会被质疑。 所以说,晋亲王妃就是将军夫人做得好?呵呵,最后如何且不说,一开始的时候肯定是不可能的。 这一点李鸿渊会不知道吗?错了,就是因为知道,而且非常的清楚,所以是小心眼发作了。 靖婉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还在跟他细数着自己可能会帮行忙的地方。 李鸿渊越听,脸色越黑,按照靖婉这话,她大概会比自己还忙,相处的时间会被无限的压缩。“为夫是带你来玩的。” 突然听到李鸿渊冷硬的话,靖婉一愣,随后有些哭笑不得,“阿渊,别闹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当真是带我来玩的吗?其实你心里最清楚,所以呢,临到头了,别闹别扭啊。” 对于靖婉最后的那个形容词,李鸿渊的脸色又黑了三分,可是,不可否认,被靖婉给说中了。 活阎王表示心情不好,不想再继续走下去了。拉着媳妇儿回去“歇着”了,毕竟,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怕是都吃不饱。 靖婉被狠狠的一通折腾,第二天还是生龙活虎的起来了,只是李鸿渊这会儿已经离开了,靖婉的晨练没有取消,相反,还在一定程度上加大了量,而且也不仅仅是身体上的锻炼,还有手弩袖箭等等,虽然没见到战场的残酷,大概也不会见到,但是,临近了,就油然的升起一股危机感。 靖婉听下的时候,已经一身大汗,便是大夏天,靖婉也少有如此出汗量的时候。 不过,靖婉的努力,旁人都看在眼里,龚嬷嬷也有意识的教授靖婉一些拳脚功夫,靖婉自己或许不知道,但是隐藏在暗处的暗卫却很了解,那些都是一些比较讲究巧劲的杀招,不需要太大的力气,对身体的伤害性也没有,大多数人学起来或许比较的困难,但是靖婉的身体因为自幼锻炼,柔韧性跟平衡性都相当的好,学起来反而会很轻松。 对龚嬷嬷身份了解的人,都面面相觑,女护大人这么做,真的没有问题吗?要说,除非他们都死绝了,否则,王妃怎么可能会有亲自与人动手的时候,可是他们会有死绝的一天吗?开玩笑啊,如果有人能将他们全灭了,那么,有这样一支诡兵,不说京城已经被捅成了筛子,至少会不时的冒出一桩刺杀案。京城不好下手,各郡的总督加起来了不在少数。 所以说,女护大人这么教导王妃,其实是为了跟王爷过招的? 好吧,一不小心黄暴了,还是赶紧打住,若是一不小心泄露了情绪,那不就是找死么? 靖婉一番洗漱,用早膳,再似一身干练的衣服,带着人就出了门。 说起来,今晚身上虽然没有华服,也没有精美的发饰首饰,但是,衣料子与西北的这些人还是大相径庭,因此,一上街,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不过,这里的民风还是相当不错的,多数人只是瞧一瞧,然后就走了,不会给人造成不必要的困扰。另外,他们多多少少都能猜到,靖婉的身份或许不简单,尽管跟在靖婉身边的人并不多,但是,在周遭还有一些陌生的身影,要说,在两国交战之际,作为“边城”,对于陌生面孔,那是最为敏感的。 所以说,就算不少人穿着当地人的衣服,混在人群中保护靖婉,其实并没有达到真正的目的,这一点,怕是钱侍卫他们都未曾想到的,然而,他们到底是不一样的,经过特殊的训练,对人别人的目光都会相当的民日,因此,时间稍长,肯定就会发现一样,所以,这样的失误也不会持续多长时间。 不过,靖婉行的正坐得端,坦坦荡荡,不管是做什么,有疑惑就问,有不懂就问,如果在无意间冒犯了,该道歉的时候也非常的干脆,这样的态度,自是不会引起别人的不满。 说起来,因为对晋亲王的来意不明,而又暂时无从下手,因此,不少人其实都盯着靖婉,当然,这种事肯定不能是大男人来,那不是将晋亲王往死里得罪吗?别忘了,这里原本就是一座府城,官员本身就不在少数,这些官员,那都是有家眷的,因为战争的关系,文官也被当成了五官在使用,不至于上战场,整日也脚不沾地,甚至经常跟将士打交道,身上甚至都染上了武人的某些习气,紧接着,家里边的人都受到了影响。 再说,西北之地,原本民风就相对开放,尤其是对女子的约束,弱了很多,相比较在家相夫教子,她们中的某些人,却能将鞭子挥舞的虎虎生威。 或许只知道家中长辈的担忧,也生出了对将士们的担忧,于是一些姑娘自告奋勇,准备前往一探虚实。 靖婉这个时候出了门,可不就是她们的好机会,只是一开始并未现身,而是远远的瞧着,因为家在夹杂在人群中的生面孔,也都是以靖婉为中心,因此倒是没叫来城中的守卫。 然而,这样的情况其实存在一定的弊端,因为,就这时间里,可能会被人利用,城里的人可能不知道靖婉身边到底有多少人,而靖婉身边的人,瞧这些人又全都是陌生人,如此,想要趁机做什么的人,就可能钻空子。 所以,最好就是双方都打一个照面,将人都认清楚了再说。然,某些暗卫并不适合现身人前。 龚嬷嬷悄声的与靖婉将事情说了说,靖婉轻轻的蹙眉,如此,最好就是她要走入人多的地方。 一个探子,有时候造成的威胁是难以想象的,所以,靖婉对于这事儿也相当的干脆果断,不出现就不出现,这有什么关系,又不是真正来游玩的,只是,她觉得要做些什么,总需要循序渐进,一下子就闯入不该闯的地方,大概不会讨喜,会被防范,会受敌视,更重要的是,会给人造成麻烦。 所以,下一步到底要去哪里,对靖婉而语,也是一件挺麻烦的事情。 “王妃既然是想去看看那些伤兵的情况,那么,直接找主要的负责人。” 靖婉略思索,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事实上,想要插手一件事,而不引起后续的麻烦,跟负责人打好关系是非常有必要的。 因为晋亲王培养的人相当的能干,而原本早就派了人过来,因此,对于整个府城的布局,靖婉其实都记在脑海中的,完全不需要人引路,自己就能找过去。 大概是瞧出靖婉的目的性太强,远远跟着瞧着的人再也坐不住了,立马就赶了上去。 对于这些人的存在,自然不可能逃过龚嬷嬷等人的法眼,因此,被拦住了去路,靖婉也半点不奇怪,反而笑道:“我还当几位姑娘这是不准备现身了呢。” 一开口,倒是将对方弄得有点不好意思,“王妃娘娘这是早就注意到我们了?” “几位姑娘结伴而行,在这城中,应该算是比较明显吧,再加上周围人的态度,你们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再不能发现,不说别的,跟着我的护卫,回去都该受罚了。”到底还是小姑娘呢,就算是受到战争的影响,受到家人的影响,或许知道经历的事情更多一些,但是,到底是没有经历过风霜雪雨,都还单纯稚嫩,自以为掩饰得很好,让她们出来,她们家里的人,应该也是全然不抱希望的,更多的或许是在表明一种态度。 原来是早就被发现了,那她们之前还“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不若早点出来。“王妃娘娘这是打算去哪里?我们可以领路啊。” “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确定要给我带路吗?”靖婉似笑非笑的反问。 安置伤兵的地方,显然不会是什么好地方,随时随地都可能有死亡,还时时刻刻都充斥着血腥味,药味,混杂在一起,肯定会非常的难闻,而且,还有不绝于耳的痛苦呻吟声,总之,那里就只有悲痛,绝望,所有人都会感觉到压抑,好好的人,进去之后,肯定都会被负面情绪加身。 这样的地方,这些姑娘的家人,大概是禁止他们踏足的。 事实上,她们的确是犹豫了,不仅仅家人的告诫,而是因为她们其实偷偷的去过,那地方待着,实在是太难受了,没多行时间,感觉就要窒息了,所以,说真的,还真的不是很想去。 然而,这位京城来的亲王妃,说起来,可比她们娇贵多了,而且,估摸着她肯定也受不了那样的地方,说不定仅仅是在边关位置站一站,就会掉头离开,她们说不定还能在这位王妃面前彰显一下“优越感”。 “王妃娘娘想去,我们自是可以带路,只是王妃娘娘确定要去吗?” 这是反被将一军?靖婉的芯子与壳子到底是不相符合的,对这些小姑娘还是挺包容的。“去的。” “那王妃娘娘就请吧,”大概因为靖婉的态度好,她们的态度也不由得放软了一些,“那么,如果,我是说如果王妃娘娘感到不适,可以直接说出来,不要勉强自己才是。” “你们放心,我有分寸。” 既如此,便无人再多言。 或许是因为去的地方特殊,都是无人说笑。 伤兵安置,在府城的另一边,咱们腾出了一片区域,而本质上,还是从贫民区挑选位置,这也是上位者下意识会做出的选择,换成谁都不会例外,而被牵出来百姓,也并不会觉得不妥。 如此这般,还是乘坐马车过去,更为省时省力。 越是临近,能见到的人就越少,而那种气氛,好似也已经传来,远远的就能感觉到。 靖婉叫人提前停了马车,下了马车,带着人,一步一步的往那边而去。 这地方,必然是有人守卫了,如此,靖婉他们还没有靠近,就已经挡在了外面。 在这个地方,其实已经能看到一些里面的情况,尤其是那味道,分外的难闻,靖婉忍了忍,终究是没有用帕子捂住口鼻,别的不说,就凭这气味,靖婉就能断定,这里面的卫生,必然会很糟糕。 钱侍卫上前,拿出晋亲王府的腰牌,表明身份,而守卫的人面面相觑,要知道,并非是所有人都知道西北会来一位监军,还是一位亲王,所以,突然间得知靖婉他们的身份,可不就惊讶万分。要知道去年去江南,被某些人刻意宣传,因此,李鸿渊抵达一定地界的时候,知道的人不可谓不多,但是,普通百姓依旧是不知道的,而此次西北行,因为知道活阎王的恐怖名声,知情人都恨不得削弱晋亲王的存在感,普通士兵不知道是再正常不过。 不过,靖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硬闯,只说要见负责人,这些守卫自是不敢怠慢。朝廷亲王啊,那得是多大官啊! 去得快,迎出来的人速度也相当的快,是一个中年人跟一个老者。 或许是因为一把年纪了,走起路来还虎虎生风,靖婉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两人走到靖婉跟前,相隔几步的时候就停下,虽然疑惑一个亲王妃,来这个地方做什么,不过,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只是相比较那中年人的拘谨,那老者对于靖婉他们一行,似乎是很热切,而靖婉他们也很快知道原因。 却原来,这老者其实是东北军的军医,就是那个还跟贺振威一家去过京城的老大夫。 老大夫名义上是军医,却没有军籍,因此,在东北长时间的可能不会有战事,而西北肯定是人手紧缺的时候,就带着一部分人,包袱款款的前来帮忙了。 “敢问王妃娘娘,那位制造特殊伤药的王府府医可曾前来?” 特殊伤药,可不就那种药效奇佳,但是也会将疼痛放大无数倍的药,那种药,一开始的时候,本质上是用来刑讯的,不过,如果能去掉副作用,用作普通的伤药,那绝对是最好的伤药。 同行人,尤其是专注于救命之人的大夫,龚九受其师父的影响,通常都会敬重几分。 “见过老先生。”龚九自动自觉的站了出来。 大概是惊讶于他的年轻,老大夫眼睛微微睁大,不过现在却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上前,直接一把抓住龚九,“年纪轻轻,能研制出那样的伤药,对于药理肯定是万分了解的,走走走,正需要你帮忙。” 龚九可不是单纯的大夫,暗卫出身,就算是以医术见长,武艺也是不弱的,一个老先生,想要拽走他,那是不可能的,他是有主子的人,主子不发话,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去。 靖婉见状,“龚九,你去吧。” “是。” 靖婉看向那中年人,大概才是真正的负责人。 “我欲进去转一转,不知可否应允?” 见靖婉还算客气,那负责人略微僵硬的身体稍稍的放松了一些,他们这些小人物,面对这些贵主儿,那就只有恭恭敬敬伺候着的份儿,若是想进去,便是直接闯进去,也无可奈何,还要做好里面情况太糟糕,导致贵主儿不舒服,从而被迁怒的准备,情况轻的,大概也就是被责问一顿,情况严重的,说不定能见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 能遇到这种开口征询的,那当真是万幸了。“王妃娘娘既然问了,那么,小人就多嘴一句,这里面情况很糟糕,娘娘金尊玉贵,恐会让娘娘不适,如果娘娘没有一定要进去的理由,小人并不建议娘娘进去。” “闻着味儿,有些情况大概就能想象了,不过,既然已经站在这里了,目的肯定就是冲着这里来的,因此,大概是不太可能瞧都不瞧就离去的,若是给你们造成困扰,还请见谅。” “王妃娘娘严重,是在是折煞小人。” “没什么折煞不折煞的,毕竟的确是我给你们造成了麻烦。” 后面的几个姑娘,相互的看了看,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这位王妃娘娘也太没架子了,完全就不像一位王妃,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随便一位小官员,换成他们的家眷都可能趾高气昂,别的不说,就对比她们曾经来这里的态度,再对比这位王妃,莫名的羞愧,因为,她们似乎是太无礼了。 虽然不好受,但是,她们还是跟着靖婉进去了。 靖婉一路上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别说是打扰别人,在看到有人抬着人过来时,甚至还会主动的避让。 越老越深入,便是王府的护卫,也未必是见过死人的,这样的环境,对他们都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更别说那几位姑娘,但是反观靖婉,似乎是越走越镇定,只是原本还是轻松的表情,越发的冷凝,某些时候还进屋去瞧一瞧。 出来的时候,瞧见几位姑娘一脸菜色,捂着嘴,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不舒服就回去吧。” 几个人却是犯了倔,摇摇头,不愿意。 靖婉的表情更冷了些,“如果你们吐出来,就是给别人找麻烦,他们都很忙,很累,知道吗?” 几人一愣,大概是不曾想靖婉的态度转变这么大。“王妃娘娘,我们,我们一定会忍住的。” “那就随便你们。” 转了小半的地方,靖婉看到了龚九,而他此时此刻,正在给人缝合伤口,动作非常的娴熟,靖婉一时间有点愣神。 直到缝合完成,又擦了一种淡黄色的药液。 龚九净了手,走过来,“王妃。” 靖婉点点头,“伤口缝合,你一直都在研究?” “是,因为的确是有奇效,别的地方不说,用在战场上,应该能派上很大的用途。” “我见你用的线应该不是临时准备的,是在京城带来的?你对这一套技艺是不是也掌握得差不多了?” “用的是王妃你说的羊肠线,因为王爷曾经吩咐过,所以,一直都有研究整理。” 靖婉觉得,在自家夫君前世的“自己”,应该也是将伤口缝合提出来了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被接受。如果是被接受,那么肯定就会普及,自己夫君还御驾亲征多年,不可能不知道才是,那么,一早就准备做些事情,从他封王开府的时候,在这方面就该有所准备才是,可是,龚九最初还是从自己这里知道的。 所以,果然还是没能普及开吗? “我以为,不会被接受。”将伤口像缝衣服一样的缝起来,对于不知道的人来说,肯定就是荒诞,无稽之谈。 “王妃娘娘何出此言?只是将伤口缝起来,比起丢了命,当真是不值得一提的。听龚九说,这法子最早是王妃提出来的?龚九也已经证实,确实有奇效,这对将士们来说,可是一大福音。谢过王妃娘娘了。”老大夫说着,对靖婉深深一礼。 靖婉连忙避开,“老大夫折煞我了,我当初也就是‘突然’想到,嘴皮子那么一张一闭,其他的事情,都是龚九在做,当真要谢,也该谢他才是。” “王妃此言差矣,很多东西,差的,其实就是那么个想法,所以,王妃不必自谦。”龚九说道。 “正是这个理。”老大夫在一边附和。 “也不必说这些了。其实我有点想法,正想要说一说,不知……” “王妃尽管说。”老大夫立马说道,能够提出奇思妙想的人,现在有想法,说不定又是非常有用的东西。 “其实是这样,我觉得这里的环境太糟糕了一些,这些士兵,本来就处在病痛中,环境太糟糕,好好的人都会觉得难受,更何况是他们,难受了,意志必然就会消沉,正所谓积忧成疾,如果意志消沉肯定也会带来很大的影响。另外,我也研究过一些医书,尤其是比较特殊的病症,就比如瘟疫,十有八九也跟糟糕的环境有关系……” 此言一出,可是引起不小的骚动。 “别紧张,听我把话说完。” 第501章:计划,赚翻了 “别紧张,听我把话说完。”没办法,细菌什么的,说了这些人也完全听不懂,靖婉也只能胡诌了,当然,就算是胡诌,也必须是合理范围内,要足够让人信服,而不是信口开河。“众所周知,战后要清理战场,掩埋将士们的遗体,不仅仅是为了让那些为国尽忠的将士入土为安,敌国的人同样要焚烧,目的都是一样的,还有不管是地动还是水患,天灾之后同样也进行处理,不处理就可能让人染病,染上病就可能传给别人,足见,并非只是那些死者身上才会携带病原,同样的道理,干净的地方不仅更为舒服,也不那么容易生病,所以,不管是为着这些将士,还是照顾他们的人着想,干净的地方都非常必要。” 道理其实很简单,只是可能没注意到,一旦被人点出来,其实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尤其是身为大夫,在这方面应该会有更深刻的体验。所以,在靖婉说完之后,不少人都若有所思。 “王妃说得有道理,只是,咱们人手有限,没有战事还稍微的好一点,一旦发生战事,一个人恨不得掰成几个人。” “为什么不请百姓们帮忙,别的不说,提供每日的吃食,相信就会有不少人愿意。” 不止一个人苦笑,老大夫开口道:“王妃娘娘,你有所不知道,分到我们这里的粮食,每个人的份额,只有那些非伤非病的将士的一小半,像我们这些人,因为不具备军籍,甚至一点粮食都分不到,吃食完全是自己解决,毕竟,首先要确保其他的将士吃饱,有足够的体力去作战,我们不是没想过请百姓帮忙,奈何,根本就力有不殆啊。” “粮食紧缺到这个地步?”靖婉皱眉,就她了解,应该不至于如此的。 “这个粮食充足与否没有关系,而是惯例如此,如果粮食不充足,或许连一口粮都不会分过来,毕竟这些人已经是……” 未尽之言靖婉自是明白,脸上呈现怒容,“岂有此理!他们是为了保护百姓,守卫疆土,以命相搏,受了伤,理当被更好的照顾才对,这般做法,岂不叫人心寒,谁还会全力的去拼杀?” 尽管靖婉也知道,很多伤残的将士,回家后,没有抚恤,也被家人视为拖累,日子过得很凄惨,没人记得他们的功劳,没人记得他们的付出。而同时,也知道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战场上多少都有些顾忌,要么保全自己,要么干脆死了。 受了伤,得不到好的照料,轻伤可能变重伤,重伤基本上就等于残疾,战场上的折损率才会那么高。 道理大家都懂,也有人愿意去做点什么,但是,又不能轻易去做,因为会招来上位者的忌讳。而上位者,考虑的事情也很多,而且就算是他们做了,也未必就能令行禁止,最典型的,当皇帝因为某件事,给某个百姓赏下一个金碗,到了下边,第一层被换成银的,第二层被换成瓷的,最后或许就成了一个粗碗了,而就算是这个粗碗,也未必就能达到原本被赏赐的人手中。 靖婉闭了闭眼睛,压下心中的怒气,“你们去召集人手吧,没有粮食,就出工钱,我来出。没碰到就算了,我也鞭长莫及,但既然碰到了,总要尽绵薄之力。”靖婉看了看那些活在屋内,或在外面随意搭建的棚子下面痛苦呻吟的士兵们,“他们是为了启元,为了百姓,我们,不能不管。” “王妃慈悲。” “慈悲?呵!”靖婉嘲讽的一笑,她一点也不慈悲,她支持她夫君日后掀起战火,开疆扩土,强大启元,与其说似慈悲,还不如被人说是收买人心。说她收买人心,她还能分外坦荡的接受。 随后,靖婉又说了几点,必须每一个地方都打扫干净,每日的用水都要完全的煮沸,照顾伤患的人自己也须得打理干净,不仅是环境,伤者身上保持干净也是必须的,越是接近伤口的地方,越是不能马虎。具体的已经不想去绞尽脑汁的解释了。 “所谓术业有专攻,这些方面,我也就大体上说两句,更细节的地方,往日大概只是没注意,一旦注意到了,相信你们肯定能做得更好,目的是只有一个,尽可能的给他们最好的照料,不抛弃,不放弃。” 最后六个字,靖婉只是搬了前世的东西,然而,在这一刻,无疑是触动人心的。 不仅这些站着的人沉默,那些躺着的人,不少都默默的流泪,明明受了很重很重的伤,都未曾掉一滴泪,也不是没人跟他们说过要好好的活下去,可是那时候他们也至于麻木跟绝望,而照料他们的人,看多了,也都跟着麻木了,很多事情,草草的做了就完事了,现在,他们原来也是有人在意的,也是有人肯定他们付出的,不会被抛弃,不会被放弃!不管能不能做到,至少在这一刻,他们的心是暖的,血是热的。 有人愿意为这里出一臂之力,就算是有些人认为那是在做无用功,至少,也不会感觉到被全然的放弃。 此事很快就传开,不过关于靖婉的身份,却有意被隐瞒了,因为她的丈夫是亲王,上面还有皇帝,靖婉明目张胆的做这件事情,百分百会被猜忌,到时候,好事变坏事,变祸事。 人手有限,靖婉将自己身边的人基本上都派出去,之所以是基本上,那是因为,她身边绝对不能少人。 “老大夫,我这里还有一个想法,龚九不妨也听一下,合计合计,看看能是能成……” 按照靖婉的意思,就是组建一支“战场医疗队”,没错,不是处在后方,而是在最前面,双方交战的地方,第一时间抢救尽可能多的伤员,要知道,那些战死的人,真正在第一时间就死亡的,其实是少数,主要是没能得到救治,而又无力行动,最终因为流血过多或者被活活的疼死。 “也不需要太深入,就在靠近边缘的位置,还算空闲的地方,就士兵将伤员送下来,就算是不能也让伤员自己有一个意识,只要坚持下来,哪怕是自己往边上爬,就能得到救助,相信,你们肯定比我清楚,哪怕是早一刻救治,能够活下来的人,会比原本的多多少。” 不说老大夫,便是龚九,眼神都微微的闪了闪,“王妃,这想法是不错,但是,大夫太少了,就算是这里,真正会医术的人都少之又少。” “战场上救助人,不一定需要医术,只需要懂得急救就足够了,比如,知道如何的止血,知道如何帮人固定折断的骨头不会造成二次损伤,简单的急救,只是为了伤员支撑更差的时间,然后将人悉数的送下来。争取的,只是一个时间,第一时间,我相信,只要经过简单的训练,很多人都能胜任。” 老大夫眼睛越发的明亮,作为常年在战场后方的军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这么做之后,能多救下多少人,而且,那些残疾的人,有的其实只是一些小伤,最后却因为化脓而导致残废,有的骨头明明能正回去,也因为不及时,成了残废,这些人都第一时间保下来,那么,都还可以返回战场,而领过血的洗礼,他们会更加的无畏悍勇,也具有更多的经验,无疑会将战损再一步的减小。 “而后方的大夫确实是少了些,关于这一点,其实也可以从民间招募,我相信,总有那么些忠义之士,不然的话,许之以利,与之于名,毕竟是处在后方,安全基本没有危险,就现在的形势来看,除非是启元的大军全线溃败,不然,这座府城是不会有问题的,可是,启元大军可能那么容易溃败吗?” “王妃说的这些,也的确是极为在理。我这就去找傅将军,招募大夫,他们下了公文更好些。” “不妥,照我说,这些事情,我们私底下进行最好。”靖婉摇摇头。 “为何?”老大夫大为不解。 靖婉指了指天,“……对傅将军……”靖婉又摇摇头,“所以,傅将军不能出面。” 老大夫大为震惊,脸色有些不太好,不过,有些事情,他也知道厉害轻重,嘴巴闭得牢牢的。“那小人去办。” 靖婉点点头,“这些事情,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好的,须得一步一步慢慢来,但是,现在有了一个雏形,对日后应该会有莫大的帮助。”反正靖婉就是想着,有些东西现在就弄起来,等到日后,或许已经大规模的形成,对战局肯定能起到不小的好处。 她的能力有限,能做的也不多,而且,历史的发展,总要一个进程,太过逆天的东西,是不能出现的,不过,靖婉前世学的就不是那些。只是,这个时空的火药已经有了,没用到军事上而已,要不要让人,从这方面研究研究? “龚九,你这段时间,就将缝合之术传下去,既然你已经专门的研究过,更细节的地方,肯定比我当初告诉你的那些清楚,都要一一的跟他们说清楚,这或许将会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你或许都能记入史册了。”靖婉难得的玩笑一句。 “便是载入史册,这第一个名字也该是王妃你才是。”龚九低眉敛目,颇为正经的说道。 对于某人手下的这些暗卫,基本都是面瘫脸,靖婉也挺无奈。 “闲话少说,你要竭尽全力,为现在,也为……日后。” 对于晋亲王的“野心”,他们这些下属基本上都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因此,龚九明白靖婉所指,“是。” 各自分头行动起来,因为看到人人都在忙,靖婉都想要捋袖子亲自上,在这一刻,往日了养出来的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金贵,似乎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很显然,还没付诸行动,她就被彻底的阻拦。 开玩笑,让王妃去干这些事情,他们都可以自裁以死谢罪了,而且,就算是伤员,就算是让他们去死,也不可能让王妃去帮忙找照顾,这些人也没胆儿让靖婉动手。 不过被拦住之后,靖婉也意识到,自己要真动手了,等某人回来之后,他大概能亲手将人给剁了。 好吧,她一时间又忘了,那女授受不亲,而且,她尊,伤员卑。 找了一张凳子,靖婉坐下来,看似是在出神,实际上应该是在想事情。 “那个,王妃娘娘……” 思绪被打断,靖婉回过神,看向几个姑娘,“你们还在啊?有什么事?” 她们想说,自己这是被无视得有多彻底,明明几个大活人来着,存在感不至于这么低吧。不过,无语了一下子之后,她们又打起精神来,“王妃娘娘,我们也想帮忙,那个,招募大夫的事情,可以交给我们吗?” 或许稍微的适应了一些,虽然对这里的气味依旧有些受不了,不过却不是最初那么难以忍受。 说起来,这些姑娘,在某种程度上,那就是这府城里的“地头蛇”,属螃蟹的,可以横着走,如果让他们去办,的确会省不少精力,而且,如果他们参与进来,那么这些事情就更加不会被轻易的捅到京城去。 “回去跟你们家里人商议一下,再做决定吧。” 至于可能会把她组织的这些事情给暴露出去?呵,她能说,西北这边与京城之间,所有的通信渠道都已经被自家夫君掌控在手了吗?如果想与京城“暗通曲款”,在某种程度上而言,简直就是与找死无疑,不过,对于老大夫他们主动帮她隐瞒这事儿,靖婉还是心怀感动,因为有些事情不能明说,所以也就只能任由他们去做,将他们的好意都记在心中,不过对于那位老大夫,毕竟是跟随东北军多年,见识果然是非同一般的。 几个姑娘相互间看了看,好像想要接手这件事件,仅仅是他们自己,的确不可能,必定需要家里边的人帮忙。 年轻人,总是存在那么几分说动就动的冲动与干劲儿,于是,纷纷向靖婉告辞。堂堂亲王都能做的事情,她们自然也能做,在之前不是一直都想要为战事尽一份绵薄之力吗,甚至有姑娘嚷着要上战场,自然是不会被允许,现因为有人带领,终于找对了方向,自然兴致十足。 打发了几个小姑娘,靖婉让人准备笔墨,开始写写画画,毕竟,很多东西,都只是一点点的头绪,还因为太多,可能想到这一点,就忘了另一点,如此,干脆一条一条的记下来,再逐一的细化,或许交给别人,让他们看看是否可行,如果可行就再补充完善,不适用的,靖婉也不会强求,该舍弃的就舍弃。 时间就那么匆匆的流逝,一直一个多时辰之后,“王妃,这地方到底是不太好,呆太久了,奴婢担心会影响你的康健,不若先回去,很多事情,你回去慢慢想,也是一样的。” 靖婉想了想,终究点头,如果当真出了问题,身边的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也成。” 靖婉让人与老大夫等人说一声,便是起身回去。 这心思一旦专注进去了,周遭的一切都能给忘了。 等到李鸿渊回来,看到靖婉几乎将自己埋在一堆事纸张里面,她自己还在那里奋笔疾书。 李鸿渊回来之后,就已经听下面的人将自家媳妇儿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所以说,早就料到他果然是“不消停”。 不过,李鸿渊是谁,自然也能看出这些东西可能带来的好处,然而,前世,为傅云庭平反之后,靖婉的作为也都挖了出来,只是,为什么那里面,却没有这些?李鸿渊略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李鸿渊将散落到地上的纸张一一的捡起来,抖了抖再翻看,总体看上去很零散,有些东西只是一个概念,非常的粗糙,有的东西又进行了细化,不过,李鸿渊能轻易的将不合适的东西给挑出来,足见,这些其实不是她的专长,不少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知道,对于启元这边的实际情况也不算了解,因此,可能有点混乱。然而,这么多东西,也可以看出,靖婉从中做出了很多的努力。 当然,李鸿渊还发现了一点,不知道是因为书写过快还是什么,好像里面出现了不少别字,而后略微一想,当真是如此,出现的频率应该不会这么高,所以,其实应该是婉婉前世的文字?! 而因为这些,李鸿渊对于靖婉的曾经,也越发的好奇,不过,好奇,也就是好奇,是无缘见得的。 靖婉搁下笔,甩甩手腕,抬手揉着后颈,抬头间瞧见了李鸿渊,脸上下意识的露出笑颜,“阿渊,你回来了?回来多久了,怎么都不叫我一声?” 李鸿渊将手上的纸张搁桌山,转到靖婉身后,伸手在她颈肩轻柔的揉捏,“见你那么认真,不忍心打扰。只是你何须将自己逼迫得这么紧,凡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差不多了,也要休息,不然,这些事情,你也不用做了。” 靖婉偏头靠向李鸿渊,“那不是一不小心就入了神么,也是开始的时候,因为很多事情都理不清,所以显得忙乱了一点,等事情理顺了,那就完全没我的事儿了。” “自当如此,如果理顺了,都还需要你一个亲王妃亲力亲为,那估摸着是启元没啥人了,也差不多到头了。” “喂,哪有你这么说话的,这是你们李氏皇族的江山。” 李鸿渊不以为意,“没有永存的王朝,盛盛衰衰,起起伏伏,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有什么可在意的。”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启元现在还不到分的时候,而且,它日后也有我的一份,所以,不准你胡说八道。” 李鸿渊的手指从她的脸颊划过,轻笑,“还没到嘴呢,婉婉这是已经学会护食了?” “不应该?” “应该。不过,婉婉有一点说错了,你拥有的不会只是一份,而是全部。” 靖婉笑了笑,对于这一点,她倒是不否认这男人的话,他的便是她的,这与她自己的意愿倒是没什么关系。 靖婉顺手拉了拉他,“来,帮我看看,不合适的你都帮我挑出来。” “不着急,已经晚膳了,用了晚膳再慢慢看不迟。” “都这么晚了?时间过得还真够快的。你那边怎么样了,具体的是个什么情况?” “消停点,先吃饭。”媳妇儿太勤快,事情不完就不安生,就不嫌弃累得慌? 好吧,或许是因为充分的消耗了一下脑力,靖婉也觉得挺饿的。 等到肚子里有四五分了,就放慢了速度,食不言什么的,在夫妻二人之间是不存在的。 “……那个法坛的风水有问题,宝地是宝地,不过,却是一处阴宅,不知道当初是看风水的时候出了错,还是有人在里面使坏。今日前去,正在主持法事的和尚听说我的去意,大惊之下,重新查看了无数次,才确定真正的原因,足见,那地方藏得很深。阴宅之地,容易汇集阴气,按理说,只是神魂,用阴气滋养更好,只是,皇贵妃情况不一样,法坛是祈福所用,西北战乱,死伤无所,无数的阴气汇集在法坛,就全冲着皇贵妃去了,按情况来算,我们走之前,你去见淑妃娘娘,主要影响还不是来自这里,如果是现在才发现情况不对,你见到的淑妃娘娘大概不死阴邪,而是跟死人差不多了。” 靖婉脸上微变,“那淑妃跟皇贵妃现在……” “没事,有了尘大师压制。” “那么,现在的情况要怎么解决?你去了一天,解决了吗?” “法事已经开始,法坛不可能掀了重建,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改变风水格局,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那就好。那么,南边的情况呢,又要如何解决?” “这个婉婉倒是不用担心,很快就会解决的。”南边的情况他心里其实基本有数。 既然如此,靖婉就放心了,将这个问题丢到一边不再过问,又开始说她之前准备的东西。 李鸿渊有点无奈,不过,媳妇儿这么勤快,他日后不就可以偷懒了?这么想想,似乎也不错。 靖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厚颜无耻的丈夫给惦记着当免费劳工了,以及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一些计划构思,因为太过于发散,似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当下的情况,不知不觉中,某些想法,已经飞出了天际。 李鸿渊安静的听着,偶尔开口拉一拉靖婉放飞的思绪,给她稍微的卡一卡,不管靖婉说什么,能懂的,就直接给她点出其中的利弊,实施的可能性,不懂的,就稍微的仔细问一下,然后再给出她意见。 几番下来,而靖婉也慢慢的回味过来之后,看着李鸿渊的眼神都有点不对了,刚才好像有点过,前世的词汇貌似说了不少,这男人理解起来,好像都全无压压力,不仅如此,不管自己说什么,他似乎都能给出有效的建议,哪怕只是一个概念,他都能根据自己的理解,分分钟,就能扩展得比她这个提出者还透彻无数,简直就是全才中的全才。 就算是当皇帝的,不是也只需要掌控大局就可以了吗?你这么厉害,那些朝臣们还是怎么糊弄?还怎么偷懒?会让那些人无地自容的知道吗? “怎么?” “没,就是觉得,好厉害。”这么一个优质的超级高富帅,自己貌似赚翻了。 第502章:是倒霉还是自作自受 “没,就是觉得,好厉害。”这么一个优质的超级高富帅,自己貌似赚翻了。 李鸿渊扬眉一笑,“什么好厉害?”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还要她点名说出来不成?这其实不是脸皮的问题,而是自恋吧? “自恋?”李鸿渊稍稍的思索了一下,“不,为夫只恋婉婉。” 自己这是又被情话糊了一脸?某人的情话技能原本就是满点的,现在这是要突破天际的节奏?随时随地,任何话题都能拐到这上面来。不过靖婉自持,现在已经能完全的淡定了,只是,自己刚才貌似不下心将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这一点要不得。 李鸿渊见靖婉甚是优雅认真的进食,无声地笑了,自家媳妇儿这害羞的方式,还当真是别具一格了,不过某人也不点破,不然媳妇儿就该恼羞成怒了,到底是辛苦一天了,虽然挺喜欢看她跟小猫炸毛一样恼怒模样,作为一个合格的丈夫,也该有分寸才是,也慢条斯理的开始吃东西,在某种程度上,两人现在的动作,可以称得上是饭桌上的礼仪典范了。 因为两人“闲聊”,这一餐的用时,比之以往拉长了不少。 直到用完了,靖婉才想起一个问题,那就是缝合之术之类的东西为什么没出现。毕竟这些东西,并不是多复杂,只需要知道一个大致的流程,依照晋亲王的权势地位,但凡有一点记忆,只需要一句话,吩咐下去,下面的人肯定就能弄得有模有样。 “我没这方面的记忆,在后面跟各国开战,按理,这些有利的东西,尤其是还是你提出来的,我不可能不用,只能说明一点,知道这些东西的人,也在那一战中悉数死亡,甚至是剩下的一些东西,都被人为给销毁了。”李鸿渊不见喜怒的说道。 靖婉沉默,随后笑得有点牵强,“或许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呢?” “婉婉这话,自己信吗?”李鸿渊出奇的平静。 “白日里,是碰到了东北军的军医,因为那位老先生的缘故,有些东西才进行得顺利,我原本是做好了跟他们打‘持久战’的准备,让他们一点一点的接受,按照阿渊你说的,你前世中,东北军在之前的一战全军覆没,虽然真女山诸部最后也没能讨得了好,跟现在的情况也是大相径庭的吧,老大夫等人或许已经在那一战中死亡,就不可能援助西北军,所以……” 李鸿渊轻笑一声,笑声中似带着点嘲弄,“婉婉也学会自欺欺人了?” 好吧,可能有点。靖婉泄气,不过片刻时候又斗志昂扬,“还是现在最重要,有些东西,现在一定要组建起来,并且发扬下去。”那个自己没能帮他,现在来。 看到她这模样,李鸿渊止不住的笑起来,他所有的努力,不就是为了她,她能如此“活力四射”,也就足够了。 之后的日子,李鸿渊跟靖婉分头忙碌,不过,就表面上看,忙的好像就只有靖婉,晋亲王就是那袖手旁观闲得发霉的人,甚至还时不时捣乱,最开始接触靖婉的那几个姑娘——已经获得家人的同意,成为靖婉的助力,在第一次见到李鸿渊的时候,或许还脸红心跳,有点春心萌动,到后来认识到他的“真面目”,就开始各种嫌弃,甚至为靖婉抱不平,王妃娘娘样样都好的人,怎么就嫁给了这么一个酒囊饭袋?肯定又是皇权以势压人,王妃娘娘才不得不嫁的! 这话,一度嘀嘀咕咕到靖婉跟前。 靖婉听着,哭笑不得,回头就拿这话去揶揄某人,可惜,某人完全不以为意,甘愿当花瓶。 想想也是,如果某人在意这些,那么就不会专门弄出那么多不堪的名声了。 不过,他这个花瓶,面上看着是瓷的,里边却是堪比金刚石的,所以说,了解他本质的人,才会知道,他不仅是外表漂亮好看,他这花瓶抡起来,那是刀枪剑戟都能折到他手中。 对晋亲王有怨言的,又何止是这几个姑娘,跟靖婉接触过的,那是九成九都有意见,只是他们不敢说,然,每每见到靖婉跟李鸿渊一处,都不自觉的摇头,暗叹:可惜了啊可惜了。 李鸿渊手下的人表情跟心情都相当的微妙,虽然京城的时候吧,主子就被人说成是除了皮囊就一无是处,但是他们也没亲身的感悟过啊,现在那是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自家主子被各种嫌弃,简直不要太明显。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装聋作哑,心中感叹,这些人还真的是无知者无畏,做了京城所有达官贵人都不敢做的事情,而京城人如果看到这场景,大概也会惊掉下巴,不过最惊讶的,大概还是活阎王的无动于衷吧。 所以说,这里面的误会真的有点大,京城中所有人都畏惧晋亲王,对他退避三舍,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大概都不敢说晋亲王一句坏话,自然无从知道,活阎王对这些其实压根就不在意,不过,正常人应该都不会在意令人无比畏惧的人跟前说“坏话”吧,所以,就算是知道了,他们也照样不敢。 而且,活阎王不将这些普通人当一回事,对那些有身份地位的,可能还是会相当“给面子”的,就如仙佛,对蝼蚁向来是不屑理会,对与自己同一个阶层或者更低一点的,冒犯了他,还是相当有兴趣教教对方重新做人,放在李鸿渊这里,地位与他一个阶层的,实力却不是一个级别的,最大的兴趣大概还是跟压在他上面的那个掰腕子。 靖婉现在对李鸿渊的包容度那是越来越高了,就算他偶尔捣乱,也最多就是将他撵走,然后该干嘛继续干嘛。 只是,军中的那些将领,就算是傅云庭说了晋亲王无碍,他们依旧不放心,时不时的还会关注一下晋亲王的情况。 得到的情况,让他们的表情也诡异异常。 然后,还是默默地将事情放到一边,毕竟,晋亲王妃现在做的事情,貌似对他们还是有好处的,那些伤员,曾经毕竟是他们手下的兵,要说半点不心疼,那是假的,就算日后不能再一起作战,能得到好的照料,还是欣慰的。 然而,这样的想法,终于在第一批伤员完好的回归的时候改变,要知道,在他们所有人的共识中,被送到后方的,不是将死的,就是要遣散回家的,还能继续上战场的那点小伤,基本上都是自己处理的。 而现在,他们却有人回来了,活蹦乱跳的,怎能不叫人吃惊。 而吃惊之余,自然想要去亲眼的瞧一瞧,毕竟之前只是听说,而听说的那些东西,基本上都让他们云里雾里。 而此时,距离靖婉他们达到西北,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这期间,也大大小小的发生过几次战役,“伤兵营”依旧是每日都有人死去,但是比起最初,已经没有了压在头上的死气跟绝望,他们甚至相互照料,相互鼓劲,要一起携手活下去。 而最大的改变,还是周遭的环境,虽然房屋依旧比较的旧,但是没有破败之感,而且干净整洁,也没有难闻的味道。 “这真的是之前那个安置伤员的地方?”将领们心中都透着不敢置信,这改变是不是也太大了一点。 “大将军跟诸位将军来了!” 他们这一群人,那都是甲胄加身,不要太显眼,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被人注意到了。 这个地方,诸位将领不是不曾涉足,只是次数很少,因为看多了,总会伤怀,总会影响心情,如果不能及时的调整,那么很可能会影响到接下来的作战,不仅他们少有涉足,便是麾下的士兵,也基本上禁止他们过来,理由都是一样的。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他们,一个个都跟着看过来,不少人甚至围了上来,不停的喊着大将军,将军,某将军。 足见这些人对这些将领那都是充满感情的。 完全不一样的精神面貌,原本该是沉闷的心情,这时候都一扫而空。 “好,好样的。”忍不住伸手拍拍他们的肩,这样,就算是残废了,却依旧叫人看到了希望。 “大将军……”有一个年轻人昂首阔步的走上前,从表面看,安全就是好好的一个人。 傅云庭的眼瞳却是狠狠一缩,“小胡,你还活着?”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只是因为太震惊,“不是,那个……” 小胡原本是傅云庭手下的亲兵,是一个小队长,战功已经足够,正要给他提升的时候,却因为保护另外一个士兵,直接被划开了肚子,肠子都已经露出来了,这样的情况,那里还有活命的可能,可是现在,他好端端的站着。 小胡很能理解自己这顶头上司的心情,能够活下来,他自己不也不敢置信,所以不在意的一笑,“大将军,属下是运气好,肚子被龚大夫给缝起来了,至今也没啥异常,叫我说,完全可以回去继续打仗了,其他人都好说,就是王妃娘娘那一关过不去,她说没养好,可能会复发,甚至裂开,现在这里王妃娘娘最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敢违抗,说不得就会被其他人围起来给揍一顿,所以只能暂时留下来,帮忙做点事儿,不过大将军你等着属下,最多再是十天,肯定就能回去了。” 小胡是靖婉他们来之后,前面第一场作战后送来的人。 傅云庭目光微闪,拍拍他的肩,“好,等你回来,大家一起并肩作战。” 肚子开了都还能再缝上,可不就是叫人最为惊异的,这些将军甚至都不顾场合的想要掀他衣服。 小胡赶紧抓住,在军营里就算了,大家都是男人,这里可不成,除了百姓家里边来的大嫂婶子,还有部分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呢,随便掀衣服像话吗? 被小胡这么一说,这些人才讪讪的收手,这情况,他们也是知道的,只是一时间给忘了。 肚子上的不能看,小臂上却没说问题,肚子上是致命伤,身上的伤加起来,却有七八处。 手袖挽起来,掌宽的一条疤,就跟一条狰狞的蜈蚣虫似的,不过,这些将领感觉到的却不是丑陋什么的,而是神奇,没错,神奇,半点没有接受不良的样子,事实上,能保住命,这又算得了什么。 “肚子上的伤口跟这个也差不多。”小胡嘿嘿笑一声,拍拍肚子,“龚大夫说,胳膊腿上的伤势还相对容易些,像肚子之类的地方,尤其是直接给划破了,能好,还要看运气,可见,我这条命,那是绝对硬的。” “运气的确是不错,你说的龚大夫,我大概知道,那可是给皇后娘娘等人瞧过病的人,医术绝对是一等一的。”傅云庭笑道。 “这么厉害?”小胡显然是吃惊不已,还有点飘,皇后娘娘啊,伺候皇后娘娘的人“伺候”他…… 傅云庭有点哭笑不得,“出息!我问你,王爷跟王妃一直都在这里?” “王爷不是日日都在,王妃娘娘倒是几乎都在。”对前者,有点不以为意,对后者,可是充满了敬意。 因为其中的区别实在是太明显,让人想要忽略都很难。 “那是朝廷亲王,小胡你不可轻慢。”傅云庭颇为紧张的警告,活阎王有多恐怖,一般人绝对承受不起的。 小胡也绝对好像不对,“可是,大家都一样啊。”虽然没当面说,其实大家的情绪都挺明显,那位王爷也没怎么样啊。 从京城来的“小将”相互看看,嘀咕道:“这专吃人的凶兽,是改吃素了?”怎么想都觉得邪门啊。 “闭嘴。”傅云庭轻声呵斥,这话要传到活阎王耳中,就算是真吃素了,回头也能继续吃人。 赶紧将嘴巴闭得紧紧的。 “不论如何,他是亲王,你们都要恭敬些。”傅云庭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声音压低了些,“晋亲王爷,在京城那是人尽皆知的活阎王,其他王爷见了他,都要绕道走。都说,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明白吗?”凶兽一时不是人,不代表就真的改吃素了。 小胡这一下可是吓得不轻,会不会被秋后算账什么的。 “没事,晋亲王爷不记仇,他真要计较,当场就计较了,不会留待日后,唯一一次留到日后算账的,那也是有人将他彻底的惹恼了,想夺他爵位,将他打入尘埃。”某位“小将”安慰道。 傅云庭的嘴角抽了抽,不想说话,呵呵,当场就报的,那都小事。 “好了,别说这么多了,王爷跟王妃现在何处,带我们去见见。”傅云庭制止道,不论如何,后背论人是非,总归是不太好。 傅云庭他们到来,李鸿渊自然是第一时间得了消息。 等见到晋亲王,众人心道,难怪! 一棵老槐树下,摆了四方桌,上面果盘点心茶水,甚至是香炉,旁边的躺椅上,晋亲王爷悠哉的半躺着,手上写了一本书,放在别的地方,或许叫人赏心悦目,任谁都讨厌不起来,奈何,此时此刻,周围的人都在忙碌,他这样的悠闲,可不就是异常的招恨吗?看了他就觉得手痒,想要狠狠的抽他一顿。 对于李鸿渊的这行为,靖婉也是很无奈,感觉上他就是故意的,嫌弃旁人对他的不满还不够,还得狠狠的刺激刺激,怎么看度觉得跟一小孩儿似的幼稚、任性。靖婉觉得吧,如果他是因为想要“黏着”自己,他只要说一声,她也不是非要到这里来不可,他什么都不说,她就忍不住想要来瞧一瞧,然后,他就跟着,然后就专干一些拉仇恨的事情。 靖婉说他吧,他还理直气壮得很,别人越是对他不满,才会越觉得她这个王妃好不是。 靖婉无语得很,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一般人不都是想要两人一样的名声,让人觉得很般配么,他怎么就反其道而行呢? “你被供成菩萨,我成了那魔王,不是更能说明,我们之间什么都不能成为阻隔吗?” 靖婉表示,真心跟不上这位的想法,脑回路大概就不一样,没什么好说的,随他去,她正经事一堆呢,谁有功夫跟他扯皮。 脚下顿了顿,傅云庭还是带着其他人上前,“见过王爷。” 李鸿渊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悠悠的翻了一页书,随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滚一边去,挡光了。” 那语气,分外的嫌弃,当真是无比的欠。 能怎么着,当然乖觉的退了退。 靖婉回头看了一眼,因为手上的事情没完,因此只是点了一下头。 而其他人基本上都在忙自己的,这些将领过来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往如何,现在依旧如何。 傅云庭的目光不知道怎么的就落到了靖婉身上,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觉得这样的场面似曾相识,于是,一不小心就走了神。 作为靖婉的“前夫”,这会儿却盯着靖婉出神,而且还在第一时间就被活阎王也注意到了,这简直…… 傅云庭只觉得眼前突然出现黑影一团,还来不及看清,身体就倒飞,就算是因为后面有人“垫背”,并没有飞出去,却也连带几人都倒在地上,而五脏六腑仿佛错位一般,呼吸之间都在火烧火燎的疼,这还远远没完,一只手突然扣住他脖颈,生生的将他给提了起来,傅云庭本能的挣扎,想要掰开钳着自己的那只手,奈何,就跟铁臂一般,难以撼动。 这突来的变故,实在是叫人猝不及防,不过那些将领也是下意识的就想要去救傅云庭。 可是,在全力爆发的活阎王手下抢人,抢不走不算,大概还会将自己搭进去。 傅云庭对上晋亲王那双阴鸷冷酷充满杀意的双眸,当真是觉得自己就要死了,他的颈骨似乎都在咔咔作响。 “阿渊——”靖婉瞳孔骤缩,急忙的跑过来,一把抓住李鸿渊的手,“阿渊,阿渊,你做什么,快松手,松手……” 李鸿渊豁然回头,瞧着靖婉,眼中的情绪半点不散,“婉婉,说什么?”语调比平日放慢了许多。 靖婉只觉得头皮发麻,这显然是当自己帮着他情敌了,甚至是“奸夫”,这人现在显然有点不清醒,当真让他这么认为,那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嫌弃傅云庭死得不够快。 现在的傅云庭,在整个西北军中,何其的重要,在战场上都没怎么受过伤,现在却莫名其妙的死在自己国家的亲王手上,到时候,李鸿渊就真的千夫所指了,这可不是以前那些坏名声可以相比的。这还是其次的,最主要两军对垒,启元的主帅死了,必然造成混来,匈奴的大贤王怎么回错过这样的机会,必然大举进攻,后果不堪设想。 “阿渊,不是那样的,真的,你相信我,你先把人松开,松开好不好?你先松开,我们慢慢说,阿渊,阿渊,求你了……” 对上靖婉哀求的眼神,李鸿渊眼中的情绪终于淡了一些,松了手。 傅云庭哪里还能站得住,万幸是被几位将领七手八脚的扶住了。 平日对活阎王畏惧是一回事,真当这个时候,一个个都仇恨的看着李鸿渊,眼中满满的怒火,死死的攥紧拳头,克制着怒气,不然只怕是会以下犯上,毫不客气的挥出拳头,就算在刚才,见识了晋亲王的彪悍,也毫不畏惧。 “龚九,赶紧给人瞧瞧。”靖婉挡着李鸿渊,“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人扶,带远点。” 处理了那边,靖婉赶紧安抚李鸿渊,对于李鸿渊跟傅云庭之间的“恩怨情仇”,别人都不知道,所以都是一头雾水,哪怕是李鸿渊的亲信,对李鸿渊一直针对傅云庭都感觉莫名其妙。 虽然知道自家夫君其实不讲理,但是,在刚才,肯定是傅云庭做了什么,才会触动了他的神经,让他骤然发飙。 靖婉将身边的人都挥退,摁着李鸿渊让他坐下来,独自的站在他面前,轻声的安抚他,这时候,那真是甜言蜜语什么的,不要钱的往外撒,她自己都没注意,她在这方面,技能点也是满满的,只是要在特殊情况下才会发动。 事实上,李鸿渊也不完全失去理智,不然,在靖婉阻止他之前,他完全有时间杀了傅云庭。 那暴戾的情绪没那么容易散,理智倒是回来了。 靖婉捧着他的脸,有点无耐,“他是怎么惹到你了,让你发这么大的火?” “本王果然一开始就该宰了他。”李鸿渊眼中的戾气还是往外满冒,都快凝成实质了。 靖婉真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讲真,她跟傅云庭那是半点交集都没有,但是这男人对他的忌讳,那是比孙宜霖跟陈正敏还要深很多很多,而这里面的东西,靖婉自持都化解不了,让她来,说不定越发的麻烦。 “竟敢盯着你出神发呆,他不是找死是什么?”李鸿渊此时此刻的杀意,当真是前所未有的盛。 “或许他只是恰好在走神,或许是在看别人,只是在方向上恰好重合而已,我跟他又不相识,他怎么可能会看着我发呆?他好歹是侯府出身,这点教养还是有的。” “所以说,还是本王的错了?” 跟她都是一口一个本王,足见他的火气那是半点没消。“怎么会是你的错呢,当然不是。”为了安抚好某人,靖婉也是相当的没有原则的,“只是可能造成了误会而已。而且,你知道的,傅云庭他现在不能死,他死了,不仅可能导致西北沦陷,还让皇上称心如意不是,你做了那么多,不就白费了?阿渊,就算你自己不在意,但是,我并不想你背上不必要的业债,我们不仅要这辈子相守,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呢,所以,冷静点好吗?” 李鸿渊冷笑一声,不过确实是在慢慢的控制了,“如果再有下次……” “再有下次,我们挖了他眼睛。”靖婉无比“凶残”的说道。 李鸿渊冷嗤一声,显然是对靖婉这“外强中干”的模样很是鄙夷。 鄙夷什么的,无所谓啦,将人哄好了才是关键。这不时的发作一回,想想也是累啊,可是,他是自己爱人,生生世世都许给他了,一直要呆死在他身上,所以,累也要受着。 而那边,傅云庭的情况不太好,虽然五脏六腑不至于错位,但是,的确是内脏出血了,另外,肋骨也断了几根,最糟糕的自然还是颈骨,短时间里怕是不能说话了。不过傅云庭倒是保持着清醒。 这一次,可是生生的体验了一回从鬼门关走一遭的感觉,虽然说从晋亲王身上感觉到杀意不是第一回,但是他以往都觉得晋亲王不会真的杀了他,可是刚才之后,他不敢肯定了,若不是晋亲王妃,不过,想到晋亲王妃,他觉得有点奇怪,不是别的,正是靖婉说的那些话。 龚九的医术的确不是说说玩的,几针下去,基本上就稳住了傅云庭的情况,但是,傅云庭的伤势,想要好起来,却不是几针能够搞定的。“将军的伤势,最好是在后方将养。” “那怎么行,军营里根本就离不开将军,西匈奴大贤王来势汹汹,就想要报一箭之仇,如果没有将军坐镇,我们怕是根本就扛不住。晋亲王,就算是王爷,他也不能……” 傅云庭不顾自己的伤势,猛然拉了一把。 龚九轻轻的瞥了一眼那位将领,“如果只是坐镇军营倒也无妨,上战场却是不能的,上去了,有去无回。——王爷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也不是不分轻重,不顾大局轻易就要人命的,傅将军只怕是做了什么惹怒了王爷。” “怎么可能?将军在那好好的站着,什么都没做。” 龚九不理会他,淡然的瞧着傅云庭,“王爷出手前,傅将军在做什么,想必将军自己最清楚。” 傅云庭当然清楚,但是,真的是因为这个吗?傅云庭咳嗽两声,脖子火烧火燎的痛。 在其他人都疑惑的看向傅云庭,不会真的将军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什么吧? 龚九继续不疾不徐的开口,“王妃于我们王爷而言,那就是逆鳞,看一眼应该还不至于如何,但是看久了,就难说了。不管傅将军是因为什么,傅将军下次要注意才是。” 其他人面上莫名的诡异,不是吧?将军真的一直盯着晋亲王妃看? 傅云庭面皮涨红了,只是他现在脖子痛得厉害,根本就解释不了,好么,这些人还真就误会了,于是,下意识的脑补出一出出的爱恨情仇,所以说,就算是一群大男人,糙汉子,也不要小看了他们的脑洞。 “可是不对啊,如果没记错,将军成婚的时候,王妃娘娘才入京啊,王妃娘娘此前一直在京外,将军应该也没出过京城,不相识才对?难不成是将军对不起嫂子,后来瞧上了王妃娘娘,至今还……” 傅云庭忍无可忍,霍地站起来,对着那“小将”头上一巴掌,这么一动,胸膛里的疼痛简直要人命,不过,该说似的,还是必须说清楚,“闭嘴,”傅云庭忍着疼痛,嗓音沙哑得厉害,“方才只是想到别的事,走了神,别坏了王妃娘娘的清誉。”真正的原因,还这不能解释,所以说,到底还是自己“理亏”。 “如此,晋亲王也太不讲道理了。” “在你们眼里,活阎王不是从来就不讲道理吗?”龚九淡淡的回了一句。 那“小将”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不管是误会也好,别的原因也罢,傅将军也只能自认倒霉,或许,也当一次教训。” 龚九是暗卫,他们执行任务也未必就是依靠暗杀之类的,他们对人心的把控,也是远远的超过一般人。 傅云庭瞧了龚九一眼,听出他意有所指,倒是没什么表示。 到底是“事出有因”,又加上遇到一个不讲理的主儿,而且又惹不起,似乎除了自认倒霉,也没有别的办法。 不过想想,如果换成是自己,被自己揣在心坎里的媳妇儿,被一个男人不错眼的瞧着,指不定也要发飙,这么一想,对晋亲王的仇恨倒也是消减了不少,不过,这对他们而言,那也是个教训,别管是小媳妇还是大姑娘,有事没事都最好别盯着人家看,就算是想事情,也最好是事先选好了位置,再不然就干脆闭上眼睛,不然,遇到晋亲王这么个凶悍的人,一不小心,那是能将命都给交代进去。 说道凶悍,晋亲王的武艺是不是也太好了一点,他们大将军在军中,个人武力值或许不是最强的,但是排在前几还是没问题的,没事的时候,可是没少在军营切磋,大家心里都有数,就算是比他强的,也强不了多少,不可能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而从战场上下来的人,警觉性那是相当的强的,面对对手,如果是正面对上晋亲王,或许还会因为身份的原因不还手,但是在走神的时候,还手是本能,而且还是最强本能,他们大将军却半点反抗都没有,完完全全是被吊打,足见是根本没能力还手,其他人上前,也一起被收拾,可见晋亲王强悍到什么程度。 “如果晋亲王上了战场,肯定所向披靡。”有人不禁暗暗想到。 不过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是亲王,现在夺嫡之争正如火如荼,如果晋亲王如同战神一般降临战场,所收获的军心将会何等的恐怖,几十万的大军在手,别说是其他的皇子,便是皇上,都要坐立不安了。 众将领目光隐晦的瞥向晋亲王,得,果然还是算了吧,要媳妇儿又劝又哄的,没那心思的男人,再强,那也铁汉不起来,这样的男人,只适合温柔乡,绕指柔。只是,当有一天,李鸿渊临战的时候,他们会彻底的改变自己的想法。 靖婉将人哄好了,觉得还是早点回去比较的好,毕竟,傅云庭现在的情况,不太适合“避开”。 就算知道靖婉的心思,李鸿渊脸黑了黑,到底还是跟着走了。 他们要走,包括傅云庭自然都要强撑着起身相送。 李鸿渊就那么站着,只是身上的气势,半点不掩藏的全开,这些从死人堆里拼杀出来的将军们,都忍不住后背发凉。 “龚九,将傅将军尽管的治好了,刚才一番切磋,本王可是相当的不尽兴,等傅将军恢复了,本王还要好好讨教讨教才是。” 龚九应了一声。 傅云庭却在心里叫苦不迭,这般多“切磋”几次,还不得将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可是,他能不应吗?曾经“切磋”的记忆还历历在目,不应?只会更惨而已,虽然说,跟晋亲王“切磋”,自身的进步会相当的快。 等到李鸿渊携着靖婉离开,那股子让人难以喘息的压抑感才消失。 不过,经此一役,那些原本对李鸿渊有情绪的人,都不敢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了,大将军是谁?西北军几十万人的主帅,说被他收拾就收拾了,他们这些人算得什么,他要动怒,一根指头就能将他们给摁死了。 这一场小插曲,倒是暂时就这么过了,但是第二日,匈西匈奴的大贤王就亲自率军在阵前叫阵。 傅云庭这个时候别说是上场拼杀了,便是穿上甲胄,脸色都能惨白一片。 说起来,傅云庭倒是没有与西匈奴的大贤王单独的交过手,上一次将其重伤,那都是用计,随后被其他几个人联手伤到,说起来,在原本的计划中,是要彻底的留下大贤王的,奈何,最后还是让他给逃了,由此可见,这大贤王,不仅计谋了得,武艺也相当的强悍,要知道,匈奴军队单兵力量本来就以悍勇见长,这人,怕是也相当的了得。 大贤王这是头一次直接点名傅云庭,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启元军中有探子,傅云庭受伤的事情,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知道了? 重要将领都集中在主帐中,傅云庭坐在矮桌后面,本来只能是写下来发号施令的,奈何现在情况紧急,他也只能忍着疼痛,“莫慌,未必是因为探子……”只有傅云庭知道,怕是因为后面的两次交战,让这位大贤王有所怀疑了,毕竟这两次不算是自己在指挥,而是晋亲王在后面,两个人的作战风格,肯定是会不一样的,细心一些,会发现一些痕迹,也不奇怪。

第503章:不小心惹来杀神 西匈奴的大贤王应该只是试探,想要看看是不是启元这边换了主帅,或者是出了什么问题,只是没想到歪打正着,当然,也不排除探子的可能,只是,这个可能性比较的小,毕竟,之前一直都好好的,没在这方面出乱子,再有,晋亲王既然敢带着晋亲王妃同行,那么必然对这边的情况进行了了解,该清理的都清理干净。 晋亲王在这边到安插了多少人,还真不好好说,绝对不会少就是了,在之前,他没给他什么消息,晋亲王都能对这边的形势一清二楚,还要由他来告诉自己匈奴的兵力,从而安排战术,试问,若是没点人力,能做到这一点吗? 抵达之后,只怕是更加的严防死守,探子这种只是少数人的存在,想要进出,怕是难如登天。 不过现在的情况确实是有点棘手,这战,若是不应,那必然会影响己方士气,未战先怯,绝对是用兵大忌;可若是应了,毫无疑问,傅云庭必然是有去无回。 匈奴已经是第三次派人到阵前,若是再不做出应对,同样会引起己方骚乱,而西匈奴的大贤王肯定也会趁机做点什么,不然岂不是对不起如此的大好机会。 “先随我出去。”一时间没有好的办法,傅云庭决定先去前面瞧瞧。 “将军,你现在的身体怎么可以……” 傅云庭一摆手,“未必就要出战,但是,不能不现身。” 只是因为伤势的问题,甲胄的确是不能加身,不过,傅云庭想了想,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如此这般,就连相对苍白的脸色也不加掩饰,因为这未尝不是一个反试探的机会,就是一身锦袍,看上去就像一个贵公子,而不是战场上所向披靡的主帅。 临战之前,脚下一顿,现行去了瞭望塔,没上顶层,只是在中层的位置,用千里眼瞧了瞧,这一瞧,啧,人还真够齐全的。千里眼在手中转了转,转身下了瞭望塔。 让人牵来战马,傅云庭利索的上马,身体无碍的时候,自是没有问题,这个时候这般行为,貌似有点耍帅的嫌疑,不过,这也是没办法,自己的身体状况,可不能让下面的众多士兵知晓,所以,其实不是耍帅,而是遭罪。 傅云庭驭马行至阵前,阵列自动的散开,走到最前方,与西匈奴的大贤王遥遥相对。 双方都是超过三万的人数,在一个场地上,远远看去,密密麻麻的,此时此刻,却非常的安静,似乎只有风声与战马踩踏地面的声音。 “大贤王别来无恙,原本早就想与大贤王一晤,奈何始终没找到机会,甚至遗憾。” 场地太宽,想要将话传得足够远,自然还需要让人喊话才行,虽然两军主将隔空喊话,声音也不会更蚊子似的,加上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彼此要听见,还是足够的,只是战场上,有些东西还是需要更多人的人知道才行。 所以说,军中有些大嗓门,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本王也有此憾,所以特选了今日,只是,瞧着傅将军这事不打算应战?” 西匈奴大贤王曾在外生活多年,而第一站就是启元,而且生活的时间也是最长的,想要了解一个国家的文化,这语言自然是第一关,这位大贤王在这方面其实相当有天赋,一口正宗的启元官话,简直不要太溜,而他身边懂得启元语言的也不在少数。 而这位大贤王,相较于匈奴其他的将士,没有那么魁梧,甚至因为受到其他国家文化的影响,就算是跟身边的人一样的言行举止,都还是透着一股子的“儒雅气息”,可不就跟一群野蛮人有些格格不入,这也是某些跟他争权的人攻讦他的地方。 “非是不硬战,而是事有不巧,近两日本帅身体欠佳,恐力有不逮,怕是不能让大贤王尽兴,还请大贤王见谅。”傅云庭风度十足,诚意十足。 “原来如此,若是本王强行让傅将军出战,岂不是落了下乘,只是,在我匈奴,挑战以下,断没有收回的道理,匈奴男儿,便是一口气,那便是爬也要爬起来应战。” “瞧着大贤王的意思,是非战不可了?如此,也罢。来人,取我兵刃来。”傅云庭甚是淡定的说道,至于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将军,不可,你的身体……” 傅云庭摆摆手,“无碍,只是一点伤风感冒而已,还不至于完全没有一战之力。而且本帅相信大贤王不会趁人之危。”让亲卫将长戟拿来。 傅云庭面上淡然,实际上,万分的不好受,单单是提着长枪,就已经隐隐见汗,偏生不能让人看出半点勉强,尽可能的风清云淡,他现在疼得最厉害的还是嗓子,本来是最好不说话,还常亮了嗓门,可不就火烧火燎的。 双脚一夹马腹,就向两军中间而去,他现在不过是在赌,赌大贤王的风度,赌匈奴人的气节,他赌大贤王依旧是试探,匈奴人悍勇,他们有着自己的骄傲,绝不会退却是一回事,明知道对手状态欠佳,也轻易不会动手,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但是,两军交战,所谓的不会趁人之危,那也是有前提的,自己不能轻易的杀死对方,如果明知道傅云庭现在的状况,根本就不敌自己一击之力,大贤王不趁机宰了傅云庭才叫奇怪呢——当着数万人将领,斩杀了他们的主帅,军心必然溃散,比起一场空前的胜利,比起肥沃的土地,丰盛的粮食,无数的漂亮女人,风度跟气节都可以拿去喂草原狼。 傅云庭驾着马,渐行渐远,而西匈奴的大贤王也骑着马慢慢的走了出来。 眼见着距离是越来越近,傅云庭心下凛然,怎么回事,难不成真的是出了探子,方才这位大贤王不是在试探,而是在逼迫他应战?当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就只能拼死一战了。心下已经有了决断,傅云庭抬起手,缰绳一抖,加速…… 只是,大贤王这个时候却勒住马,“傅将军既然身体不适,那么不若改日再战。” 傅云庭也及时的勒住马,“待本帅身体好了,便是大贤王不相邀,本帅也是要与大贤王领教领教的。”傅云庭握着兵刃拱了拱手,勒住缰绳调头。 只是在掉头之后,表情就变得有点微妙,启元大军阵中,自己原本所处的位置,已经被人取代,一个乍看上去与周围格格不入,但是,稍微的感觉以下,似乎又周围完全融为一体的人。晋亲王的出现,让傅云庭稍微的有点不切实际的想法:晋亲王这是专门来给自己解围的?好吧,想想就算了。 李鸿渊驭马过来,可不是跟傅云庭之前一样慢吞吞的,极短的时间,就已经到了傅云庭身边,对着大贤王扬了扬下巴,“匈奴军中最强的?” 那种自视甚高的傲慢,傅云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最后好歹是压住了,不过,他大概是明白晋亲王是打算以什么样的形象示人了,不管是匈奴大军还是自己这边不知情的将领,这样子,的确是有好处,这种完全“没脑子”的模样,很多事情就不会联想到他身上去,自己这边,因为知道的人少,那么,就算是出现了探子也得不到多啊花嫂有价值的东西,因为从一开始这方向就是错的。 “回王爷,末将不知。”傅云庭表现出足够的恭敬,但是并未半点卑微,一个主帅该有的气度,他可谓是分毫不差。 “你不是启元的主帅,你会不知道?”李鸿渊对他的态度“很不满”。 “王爷,匈奴大军不计其数,与末将交手的,只是少数。”傅云庭着实“不客气”的点出李鸿渊的“无知。” 李鸿渊看向傅云庭的目光有点阴森。 傅云庭低眉敛目,面上却淡然,让人明明白白的知道,他对他的恭敬,只是因为对方的身份,与其他的东西,却无半点关系。 “既然是这样,你可以滚回去了。”然后手中长枪直指西匈奴大贤王,“你是匈奴最强的就留下,不是就滚回去,把最强的给本王叫出来。” 大贤王倒也不恼怒,甚至还笑得和煦,不过,心里头十有八九是在评估李鸿渊。“却不知,是启元的哪一位王爷?”事实上,心里边大概已经有数,毕竟,到启元皇帝去年万寿的时候,派遣到启元京城的人,这位大贤王也做过安排的,对于那位长得好,备受帝宠,脾气不好,的晋亲王可算得是极为的关注的。 “闲话少说,这里是战场,可不是给你们友好交谈的地方,还是说,战场实际上就是这样的?本王就算没见过,那也不是好糊弄的,手底下见真章吧,不然,”李鸿渊眼中尽是满满的戾气,“将项上人头与本王留下吧。” ——启元晋亲王张狂,目中无人,手无权势,却无人敢惹。大贤王想到回到匈奴的人,对这位王爷如此评价,现下见到本尊,心中的考量更多。 “既如此,王爷不妨稍候。”不管是资持身份还是别的,大贤王都不会轻易动手。 大贤王回首说了几句匈奴话,随后就有以彪形大汉策马而来。 说起来还真是,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不是冤家不聚头。 匈奴王之下,设立了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等封爵,立了四十八个万骑的旗号,当然,名号响亮,麾下也未必就是满员,就跟启元吃空饷一样。而这个人,是右大将,大贤王的铁杆拥护者,李鸿渊前世的时候,与他交过手,李鸿渊前世的武艺,肯定是远比不上现在,那一次交手,险些就吃了大亏,今生,既然提前得见,那么,就提前将之送入黄泉。 李鸿渊眼中闪过嗜血的锋芒,也不讲什么战场上的规矩,反正,他现在也“不懂规矩”,提了长枪,策马就冲了上去,力量的最直接对撞,李鸿渊依旧在第一时间感觉到自己的力量稍弱,这也没办法,先天不具有对方的优势,就跟贺识海一样。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代表李鸿渊就会输,没人会傻傻的以己之短,攻彼之长,相反在第一击之后,让对手对自己的力量无限的膨胀。 铛铛铛的兵刃交接,火星四溅,看上去似乎是势均力敌,但是,只有近处观战的人大贤王跟傅云庭最为清楚,那位越打越兴奋的西匈奴右大将已经陷入了被动而不自知,大贤王心道不好,自然不想自己手下的第一悍将就这么折损在这里,再不等待,策马援助,傅云庭正要阻拦,李鸿渊却突然改变了下手方式,虚晃一枪,然后寒光湛湛枪头直接就消掉了那位右大将的脑袋,献血飞溅,直直的渐到了大贤王的脸上…… 别的不说,那一瞬,大贤王是懵的,不过银光乍现,急忙勒转马头,急速的回撤。 李鸿渊也没追击,就那么看着大贤王逃窜,然后长枪一刺,挑起了那颗已经满是脏污眼睛却瞪得跟铜铃一样的脑袋。人头被斜挑着,李鸿渊很是不屑,“匈奴军中最强?呵,不过如此。” 大贤王逃离了危险地带,再转身,瞧着李鸿渊,以及那颗人头,睚眦欲裂。 然后,双方的作战的“号角”同时的响起,含杀声震天。 因为李鸿渊的举动,启元的士气可以说瞬间暴涨了三成不止。 傅云庭大概也没料到,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不过,这时候脑子却很清醒,“今日多谢王爷了。只是战场刀剑无眼,还请王爷撤离战场。” 李鸿渊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他的确是没准备上战场,手上一挥,那颗人头就准确无误的落入傅云庭怀中。 如果这可人头是自己人,傅云庭不会嫌弃,大概还会陷入无尽的悲痛中,问题是它属于敌人,怎么看都很是不爽快,可是,这事一颗能削弱敌军、增进己方士气的人头,不能就这么扔了,只是,匈奴人是短发,这一个更是从中间一道剃光了,还真心不好拎,傅云庭随手扔出去,手中长戟一挥,横向的短刃刺入人头,傅云庭随着李鸿渊策马而归,而双方的大军越来越近。 因为匈奴失了一员大将,熊熊的怒火,而傅云庭跟李鸿渊都未着甲胄,大贤王手势命令,一名匈奴人取出了强弓,拉弓搭箭,两支,咻,利箭破空而出…… “将军(王爷)小心——” 李鸿渊突然弃马转身,长枪一挑,两支前先后被斩断,偏了方向。 而李鸿渊上身前倾,长枪斜指天空,脚下法力,向猎豹一样的冲了出去。 显然,本来对接下来的战事已经兴趣缺缺的晋亲王,因为这一箭,被惹毛了,决定让手中长枪继续饮血。 与匈奴普通的士兵对上,那就是如狼入羊群,长枪所到之处,带出无数的鲜血,一个接一个的匈奴士兵接连的倒地,不用查看,绝对没有一个活口。 因为鲜血,也因为这样的氛围,再一次的激起了李鸿渊已经深入骨子里的阴暗与嗜血,不过,他现在很清醒,可以说是杀得越多越清醒,敌我也分得很清楚,以至于,他的周围,很大的范围内,全是匈奴人的尸体,而他长枪所指,一向以悍勇著称的匈奴士兵,纷纷逃散,如同吓破了胆,根本就不敢与之相抗衡。 第504章:略有异常 李鸿渊抖了抖长枪上的血珠子,这些普通士兵如此的怕他,有多远躲躲远,不过,杀多了,也就兴趣缺缺,而且一个人,再能耐,哪怕是一击必杀,一直杀,又能杀多少人呢?很累人不说,起到的震慑力也是有限的,如此这般,李鸿渊将目光放在了那些将领身上,有意识的开始寻找那些人,真要找这些人,也不算难,正所谓兵对兵将对将,将领与士兵之间的差别,还是非常大的,按正常情况,因为太过混乱,谁还有功夫去找什么人,奈何,活阎王这尊杀神太凶残,以至于他不主动出手,就变得“很闲”,如果他愿意,大概都能干出点在死人堆里“喝茶”的事情来。 李鸿渊用舌尖扫了一下嘴角,那里之前好像溅了一滴血。 李鸿渊选定了目标,就准备下手了,这些将领想要跟士兵一般轻易的逃脱,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因为李鸿渊选定的人,那都是有对手的,与人兵刃相接,突然转身逃跑,那是找死呢还是找死呢?从旁偷袭,抢人“战功”这种事,李鸿渊半点没有不好意思,反正,他也就是杀人而已。 而李鸿渊专挑这样的情况下手,在极短的时间内,折损在他手上匈奴将领已经超过三个,每一个将领被斩杀,自然都要被好好的宣扬一番。目的显而易见。 从最初,到现在,不过短短半个多时辰,匈奴就折损了超出万数的人马,这对于悍勇的匈奴大军来说,绝对是很不正常的一件事,这也远远的超出了大贤王在一开始的预料,可是,现在的情况对于匈奴而言,万分的不利,就照现在的士气,继续下去,损伤只会越来越大,不会有任何的好转,不得以,大贤王只能下令撤军。 只是现在对于启元而言,形势正是大好,如何肯放过良机,傅云庭对战场不过是略作查看,就立即下令追击,这一追,就直接的追出了五十里地。 随后,启元大军就此安营扎寨。 不可谓一场大胜。 而这一战,显然晋亲王居功至伟——虽然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存在着很大的巧合性在里面,基本上就算是日后复制,也应该达不成同样的效果,然,最终的结果也不能否认,因此,就算是这一战结束了,依旧还有人兴奋的讨论者晋亲王的神勇。 只是,貌似一直都没见到晋亲王的身影,想要观瞻一下这位王爷都不成。万幸,最后确认他是已经回去了,并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情况。 傅云庭拖着不适的身体,快速而稳妥的安排后续事宜。 随后,傅云庭得到禀报,此战的伤员,已经在第一时间被安置妥当。 没错,就是第一时间,靖婉组建的战场救援队今日首次亮相。 靖婉也是第一次那么临近最前线的位置,虽然看不到具体的情形,但是,喊杀声不绝于耳,仅仅是听着,都能叫人身体紧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像敌人随时都会出现在身边一样,稍不留神,就可能身首异处,命丧黄泉。 同时,她也亲眼的见证了这支队伍的首次作业,动作迅速,行之有效,忙而不乱,讲真,比起靖婉的预期,要好上太多,在靖婉看来,他们能在双方交战的时候,摸到边上救救人就成了,然而,靖婉却是低估了,因为这群人,并非普通人,不说训练有素,至少也是在腥风血雨中穿梭过很多次老兵,他们随身携带的,不仅有急救的东西,担架等物,还有随时都可以出手的杀人凶器。 或许到底是没有见证第一现场,靖婉尚算镇定,看了他们所准备的所有东西,最后知道,这些其实都是出自龚九的手笔,似乎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龚九到底是暗卫出身,不管如何的改变,也不能忽略他的凶残。 靖婉看着那些小巧方便携带的兵刃,突然想到的一样东西,那就是前世被传得有点邪乎的三棱军刺。那东西,靖婉肯定是没接触过,更多的信息还是源自听闻跟网络,不过貌似是国际认证为最毒刺刀,被禁用了,只用作礼仪表演使用。 它的设计是以刺和放血为主,劈、挑、削等常用兵刃的通常功能比较弱。 刺入人体以后,通过血槽迅速将空气引入。空气在体内形成大量泡沫,阻塞住血管,只需刺入人体任何部位八厘米左右就可使敌手即刻毕命,而且在消除负压的体腔内将刺拔出,毫不费力。 貌似因为冶炼时出于金属性质的需要加入了一定量的砷元素,在战场上表面的磷涂层磨损后暴露出含有砷的钢体,即使只擦伤敌人的皮肤也很难愈合,带出了军刺浸泡过毒素的传说。不过现在不一样啊,稍微的改造一下,直接浸泡毒液,没人会过问。 所以说,三棱刺到了自家夫君手中,再经过龚九手,或许还真的能达到传言中那般神乎其神,成为一件绝佳的利器,尽管可能在某种程度上而言,更加适合暗卫使用。 因为插不上手,他们也不准她插手,能让她站在这里,已经是最大的容忍限度,靖婉自然就乖乖的站在旁边,轻易不上前去打扰他们,就算是发现了什么问题,也只是记在心里。说起来,如果不是在任何地方都需要人时时刻刻的护在靖婉周围,靖婉怕是连这里都不会呆,毕竟,如果她不需要保护,那么就有更多的人可以空出手来帮忙,她在这里就是累赘,奈何,晋亲王硬性规定,任何人不容反抗,所以,她不管在哪里,都需要占据一部分的人手。 在李鸿渊回来之前,这些人一直忙碌,靖婉就一直站在边上当木头桩子。 看着一个个伤员,或缺胳膊少腿,或鲜血染身,有那躺在担架上的大概只是一息尚存,就算是做了那么多的努力,还是会有无数的生命消逝。 这一刻,靖婉的心里,却出奇的漠然,就好像也是看多了,就变得不以为意了。 “在想什么?”李鸿渊的手在她脸上轻轻的擦过。 靖婉一惊,回过神,慢了半拍才露出一个浅笑,“回来了?”好似没注意到李鸿渊身上的血迹跟还没完全褪去的煞气。 靖婉受惊的模样太明显,想要忽略都不可能。按理说,这样的环境,不该如此才是。 “婉婉想什么这么入神?”毕竟是第一次真正面对这样的场景,李鸿渊有些担心靖婉会承受不住,就算是前世见她的时候,她是那样的无畏无惧,果敢坚韧,那毕竟是经过风霜后磨砺出来的,没有人天生就能适应这样的场面。 “没事。”事实上,靖婉的确是没想什么,出神,或许是脑中空白的吧。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李鸿渊身上的异样一般,“王爷这是送佛送到西了?” “有人自己找死,为夫不过是难得的做一回好事,送他们一程罢了。” 若是听到你这么说,那些死在你手底下的人会哭的吧。 不过这却与靖婉无关,“可有受伤?”拉着他从头到脚的打量,不确定他身上的血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不过细看之下,沾了血污的地方,衣服好像都没有破损。 “安心,并未受伤,破皮都未曾。” 靖婉这才舒口气点点头,虽然知道他武艺超群,而且本质上战场上的经验也非常的丰富,但是,打仗嘛,瞬息万年,而且,那从来就不是彰显个人英雄主义的的地方,因此,只要他未曾平安归来,那颗心都是提在半空中的。 “回去?”因为靖婉知道他去干了什么,所以身上某些让人畏惧的东西并未收敛,而靖婉对自己未有异常,关于这一点,李鸿渊还是挺愉悦,不过,到底是让人不怎么舒服,不管是婉婉还是自己都一样,所以,尽快的梳洗一下,换一身衣裳很有必要。 “嗯。”靖婉点头,主动的握住李鸿渊的手。 李鸿渊的目光微动,自家媳妇儿今日好像有点黏人,换成往日,在有外人的情况下,不会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便是自己想要亲近些,她或许都会笑着避开。李鸿渊不动声色回握,牵着她离去,而靖婉亦步亦趋的跟着,显得很安静。 到这种程度,如果都还说没事,李鸿渊这个丈夫就等于白当了。不过李鸿渊也大致能猜到靖婉现在这状态的原因,到底还是因为“第一次”。 李鸿渊想要给靖婉撑起一片天空,想要她无忧无虑,一生康泰,然而,时不时的让靖婉去经历一些寻常人都不怎么能承受的东西,看起来似乎很矛盾,但仔细想想,似乎又不难解释,李鸿渊本身到底是不一样的,也很清楚,靖婉不是那种菟丝花,一生相伴,他何尝不是与靖婉一样,想让对方与自己并肩而行,所以,在靖婉想要学习接触更多东西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给与全部的支持与帮助,而不是什么都不让她知道,完完全全的将至当成金丝雀一样的养着,不接触不知晓半点危险。 在感情上,以及对她这个“人”,他有着绝对的占有欲,除此之外,他不是打造一个狭小的笼子,而是开辟一个无尽空间的“战场”,任由她施展与驰骋。 对于靖婉现在的状况,李鸿渊在言语上没法给与很好的疏导,索性就不去做那无用功,回去的计划也暂时的搁置,带着她在附近随意的溜达,现在所处的地方,离启元的营地不算远,感觉上,那就在边上,这时候不是人在其间穿梭忙碌,因为已经得到傅云庭的命令,拔营,向前五十里。 李鸿渊拉着靖婉直接进了营地,万幸,最先碰到的人是最开始见过李鸿渊的,如若不然,怕是根本就进不去,见到这位活祖宗,自然是什么都不敢说,虽然之前一站他没参与,但是并不代表一点风声都没得到,没见这位现在都还一身血吗。 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又担心会有不认得晋亲王的同袍们冲撞了,从而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到底是自己国家的亲王,还有战场上那般的表现,想来,是绝对不会做出危害启元的事情。 李鸿渊的速度压得相对较慢,只是那么安静的走着,没有说话。 军营这样的地方,对于女子而言,是绝对的禁地,靖婉相信,如果不是被李鸿渊带着,或许永远都不可能涉足,完全陌生的,自然也就带着浓重的好奇。 当然,放眼看去,就是大大小小的营帐,现在正被后勤的人麻利的拆卸。 不知不觉间,靖婉被李鸿渊带着,走进了最大的营帐前,被始终坚守在帐前的士兵伸手阻拦,这位活阎王,他们也认识,但是主帅的营帐,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主帅不在,自然是不能轻易涉足,所以,只能是硬着头皮拦着。 “滚开。”李鸿渊身上的骇人气息可没收敛,靖婉不受影响,不代表别人也能坦然已对,被他毫无情绪冷冰冰的盯着,只觉得凉气从脚底直往上蹿,浑身僵硬,意志力受到极大的挑战,似乎他继续盯下去,不管是谁,都会选择无条件的屈服。 靖婉拉了拉李鸿渊,劝道:“王爷,他们也是尽忠职守,就不要为难他们了,我们擅入军营,已经是不妥当。”之后才后知后觉,还拉着手呢,面上强做镇定,企图将手给抽出来,可惜没能成功,只能作罢。“如果随便什么人强权压迫,他们就开方便之门,一切岂不是都乱套了,有这样尽忠职守的人,王爷当以此为幸才是。” 李鸿渊后头瞧着靖婉,眼神跟看向两士兵的似乎没什么不同。 靖婉却半点不怕,反而笑了起来,“这应该是傅将军的营帐吧,傅将军……” 听出靖婉意有所指,李鸿渊的脸色转瞬就阴了,拽着靖婉就走。 跟在李鸿渊后面,靖婉有些不厚道的捂嘴笑。 ------题外话------ 作者菌能说,严重卡文么~ 第505章:各行其是 跟在李鸿渊后面,靖婉有些不厚道的捂嘴笑。不过也就只是如此,再不提傅云庭半个字,就怕刺激到某人,又会犯病去找傅云庭的麻烦,说起来,傅云庭到底是无辜,本来就被晋亲王无缘无故的针对。自己在故意用他来刺激某人,那就太悲催了一点,而且,到时候悲催的大概还不止傅云庭一个人,十有八九还有她。 不过,这么一小插曲,瞧着靖婉现在的模样,那无形中的影响似乎减弱了很少。 继续在军营的各到处溜达,军营要容纳几万人,包括吃饭,睡觉,训练等等,可以想见,整个营地的占地面积会相当的可观。 李鸿渊带着靖婉,说一些有的没的,时不时的为靖婉介绍了营地的各种布局,什么位置是什么,具有什么作用,他对这些都相当的了解,不靠近,远远的看一眼,就能立马说出个一二三来,不过按照他的挑剔性子,以及对傅云庭的各种不顺眼,活阎王是走一就挑剔了一路,哪儿哪儿不对,哪儿哪儿没做好。 靖婉心下好笑,一本正经的迎合点头,这个男人寡淡的语气挑刺儿,正经的面孔干小心眼的事,不知道的说不定还以为晋亲王多厉害,这些细节的地方都注意到了,得记下来,下次再不能犯同样的错,就比如一直都跟在边上的那个士兵。 ——只是,不是说对方只是亲王吗,怎么对营地里的东西那么的了解?要知道,在启元,不是没有出现过皇子掌军权的特例,但是都是特殊情况,一旦班师回朝,军权马山就要交出来,而这位王爷,按理说是完全不该知道营地的布局的,这些不是他该接触的东西,他却如数家珍,随口拈来。 细思甚恐!随行的士兵赶紧将脑中的想法甩出去,有些事情想都不能想,反正他就是一个小卒子,京城里边的人如何,与他何干。 而对自己夫君脾性知之甚详的靖婉,知道他的真实情绪,可不就乐呵了。 不过,靖婉还是从李鸿渊的述说中,知道了不少的事情,也算是涨了一回见识,开了一回眼界,不知不觉中,产生了一丝豪情,滋生了某种情怀。 将营地一半的底盘溜达完,而大部分的营帐都应被拆卸。 随后,李鸿渊着人将自己的宝马牵来,带着靖婉以不算快的速度登上附近的一座山头,虽然不死特别高,但是视线很广,足以将之前的战场完全的收入眼底。 此时此刻,战场依旧还在清理,虽然那些人,不管是躺在地上的,还是站着在拖尸体的,都非常的渺小,就仿若一个小黑点,视觉上的影响似乎不算大,但是,感官的灵敏度,好像上升了几百倍,好一股肃杀与残酷的气息迎面而来。 靖婉打了一个寒颤,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受到了影响。 李鸿渊将靖婉拥入怀中,似乎想要为靖婉驱除“寒意”。 “只要强到人任何人都畏惧的时候,才能安宁。” 靖婉明白他在说什么,因此,“我知道,我都知道。” 随后,两人都默契的不再话说,就那么静静相拥,看着远处,那天,那山,那战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靖婉伸手戳了戳李鸿渊,“阿渊,你身上难闻死了,赶紧回去了,不好好的多洗几次,将身上的味儿都洗干净了,今晚你就睡别屋吧。” 李鸿渊低头看了一眼脸上“嫌弃”的表情分外明显的靖婉,无声的笑了。 回去的时候就没再压着速度,因此非常的迅速。 因为有李鸿渊在,靖婉身边到时不需要那么多人守着,因此,救治伤员那边留下了尽可能多的人手,靖婉帮不上忙,就只能只能暂时将事情压在心里边,待明日再去看看具体情况,顺便了解一下伤亡情况。 不过,从到西北之后,夫妻二人亲热的次数倒是少了,要知道,在每一场周公之礼中,多数都是李鸿渊掌控主动,而他现在似乎也有意识的减少次数,晚上仅仅是相拥而眠,没有做最亲密的事情,但是,他们的心也以最亲密的方式联系在一起。 次日,靖婉在早膳之后就匆匆的去了“伤兵营”,昨日的伤员应该已经全部的松了过去,随着伤兵营的人数越来越多,靖婉觉得自己应该还能再做点什么。 李鸿渊这一次倒是没有跟着,这一战之后,显然,他还是需要做些事情的。尽管,针对西匈奴大贤王的计划已经徐徐的展开,但是,这样的事情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发酵,却也并不代表,活阎王就无事可做,就傅云庭现在你破身体,自然还得靠李鸿渊背后是坐镇,当然不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仅仅是不希望自己的计划被傅云庭拖了后腿。 躺着也中枪的傅云庭,在见到晋亲王的时候,只觉得身上更痛。 ------题外话------ 卡文卡疯了有木有,盯着电脑半天敲不出一句话有木有~

第506章:准备给人洗脑 再面对那些伤员的时候,靖婉已经没有了昨日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显得更加的从容镇定,就算是不能亲手做什么,但是,在适当的时候安抚一下人心还是可以的。 可以说在某些事情上已经与自家夫君高度的达成了一致,靖婉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做点什么,经历过战争,甚至濒临过死亡的人,能够进行一下心理疏导更好,但是,显而易见的,靖婉对这方面不拿手,或许可以先培养一些这样的人——尽管没有系统的学习途径,然,最早心理医生大概也是自己摸索的——让他们日后去完成这项事业。 心理疏导不能为,让这些人适当的在精神方面放松一下还是可以的。 当然,不仅仅是这样,还可以给他们灌输点“精忠报国”的思想,顺便再灌点心灵鸡汤什么的。那么,就先进行异常“慰问演出”好了。 在当下,能搬上台子给人看的,也就那么些东西,适合出现在这里的,那就更少了,所以说,还要从中翻出点新花样,靖婉觉得,自己可以写点积极向上又洗脑的画本子,然后让人改变成戏曲搬上台子,总之就是给他们希望,给他们勇气,让他们现在好好的活下去,让他们日后奋不顾身的保家、卫国。 转了一圈之后,靖婉还是决定回去写,这种东西,随随便便应该就能写上很多吧。 靖婉边走边酝酿,无意间抬头,扫到前方巷子的入口处,有一个人在瞧着他们,只是在看到靖婉看过去之后,就往后退了回去,没见慌张,更不曾鬼祟,距离有点远,景丹倒是没看清对方的长相,如此便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这里的人来来往往的不在少数,也不乏偷偷的躲着看他们的人。 靖婉继续往前走,在某个岔路口顿了顿,转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跟在她身边的人倒也没有询问,只是安静的跟着,坚守自己的职责。 要说现在懂得缝合术的人也并不多,就算是龚九愿意倾囊相授,也并不是每一个大夫都能接受,而相交其他人,龚九的技艺依旧是最为纯属的,因此,大战之后,他也是最为忙碌的,从昨日到现在,似乎一直都未曾休息。 要知道,哪怕只是最简单的伤口缝合,需要注意的地方也不在少数。 只是,靖婉未曾进入龚九的“手术室”,如果进去了,就会知道,龚九做的,并非只是单纯的缝合,他的胆子与某些想法,都非常的大胆。 虽然有点担心龚九的身体,但是靖婉到底只是站在外面,未曾进去打扰。 见他久不出来,一时半会倒是没想到别地方去,只是留了人,等龚九出来后,让他回去休息。休息不好,对人的影响非常的大,就算是知道龚九曾经作为暗卫,经过特殊的训练,就算是熬过几天几夜,大概也不会出什么差错,但是不代表就没有问题。 龚九是奉了她的命令才会留在这里帮忙,而龚九对近亲王府,对自家夫君都异常的重要,因此,是万不能有闪失的。 回去后,没见到李鸿渊,对此,靖婉倒也不算意外。 直接去了书房,因为之前已经有了构想,借鉴前世的一些故事,进行改编糅合,再加入与这边背景以及历史相吻合的东西,提笔就写,速度倒也不慢。 越写,灵感似乎越多,好像,根本就停不下来。 所以,李鸿渊回来的时候,再次见到了有些类似的场景。这一次倒是没有默默的看,而是在第一时间惊动了靖婉。 靖婉抬头看他,“回来了?”随后又低头,刷刷刷的写了十多个字,停笔,将纸张拿起来吹了吹,“阿渊,瞧瞧怎么样?”有些献宝似的将一叠纸送到李鸿渊面前。 李鸿渊一边翻开,一边听靖婉的构想。看着写在纸上的故事,在李鸿渊这样的人看来,根本就是忽悠人的,不过,给那些普通的士兵看的话,完全就是另外另外一回事。 李鸿渊不得不承认,如果这些东西,被那些士兵看了,抛头颅洒热血的觉悟至少也暴涨好几倍,因为那些人说到底都是普通人,他们不识字,没什么见识,不懂什么大道理,很容易被人引导,“婉婉曾经,那些上位者,对于收买人心应该很有一套吧?” 靖婉轻轻的呸了他一声,“乱说什么呢。” 李鸿渊笑而不语,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快马加鞭书信一封,送回京城,让他们王府的戏班子都过来吧。” “这府城里同样有戏班子,干嘛要舍近求远?” “因为本王想看戏听曲儿了,这里的戏班子满足不了本王的要求,有何不妥?”李鸿渊不明意味的笑道。 转瞬间,靖婉明白了,啧,所以说,这个男人,还当真是什么事情都能被他合理利用。 ------题外话------ 这两天卡文真的有点严重,亲们容作者君缓两天,么么哒~ 第507章:心态转变 转瞬间,靖婉明白了,啧,所以说,这个男人,还当真是什么事情都能被他合理利用。——没什么不妥,活阎王要的,那就得照办,反正,王府里的人,靖婉也更为熟悉,而且,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按照靖婉的要求来排戏了,那就更没啥问题了。 不过,需要那么多人过来,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这期间还是需要府城的戏班子出马的,当然,还有那些玩戏耍的,总之,目的就是让人放松心情,不是什么吴侬软语,将人往温柔乡里勾,消磨意志的,要积极向上的。 有了这样的计划,又得到某人的同意,靖婉也不含糊,说干就干。 所以,“伤兵营”里开始搭戏台子的时候,不少人都在心中纳闷,这是要干什么?生活在最底层的士兵,永远是最多的,他们大多出生贫寒,戏曲这种东西,或许只是听过,并没有真正见过,所以,一时半会没明白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并不代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没“见识”的,因此,被一语道破也很正常。 于是,不少人都兴奋了,很是期待。 戏曲也是提起就准备了单子的,还是那个意思,让看戏的人随便点。 都已经是撸过不止一遍的东西,当然是随便点。 虽然在这个世界接触的不多,但是在前世,那个爹渣归渣,但是靖婉多少还是从他身上学到点东西,以前没怎么用过,现在用起来,暂时还有点手生,但是现在的这些对象,也足够了。注定了以后要做某些事情,某些手段那都是必须的,所以现在就开始练练手,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戏台子上的人唱得投入,戏台子下面的人看得起劲,甭管懂不懂,都搁那儿一起拍手大声叫好,兴致高昂,似乎连身上的伤痛都忘记了。 靖婉坐在靠近角落的位置,无意识的弹了弹手指甲,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随后偏了偏头,那什么,她现在大概已经有那么点像模像样了吧,嗯,不是很确定,而心里边,好像也没啥特殊的感觉,所以说,当一个人下定决心改变一下,其实也是挺容易?! 事实上,前世因为渣爹的关系,她有一段时间对从政的人是有点厌恶的,只是这种情绪还没黑到底,就已经被奶奶给拉了回来,凡是不能以偏概全,不能一竿子打死所有人,不过,就算是这样,心底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排斥的,万幸的是,到这个世界之后,那就是一个在娘肚子里还没长全的小婴儿,给了她足够的适应时间,让她不至于对生在官宦人家表现出排斥情绪,想想,自家祖母那可是成精的人,当真有那样的情绪,怕是很容易就能察觉,如此就甭混了。 那样的情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彻底的消失了,很多时候,还是觉得幸运,幸运不用在最底层苦苦的挣扎,不是怕辛苦,而是阶级压迫可能会让人难以喘息,当然,更幸运的是有那样的家人,尽管并非处处令人满意,但是,靖婉知足。 在跟某个男人产生交集之后就更不用说了,老天其实一直都待她不薄的。而现在,自己都走上了这一条路,心里边,好像还挺平静。 靖婉收回视线的时候,无意间注意到一个人,对方似乎发现她在看他,还见了礼。 靖婉对对方莫名的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再想要细看辨认一下,对方已经转过头,而又是一阵震耳的叫好声,靖婉瞧了一眼戏台子上,两个武生正打得异常的激烈,伴随着后面哐呛哐呛的锣鼓声,可谓是相当的“有看头”,好吧,知道在这些士兵眼中,这样的场面应该比那些咿咿呀呀的精彩无数。 靖婉收回目光,再看向刚才的方向,刚才似乎也很引人注意的人,这会儿好似已经跟其他人融为了一体,辨不出谁是谁。 最前边的军营已经与之后府城越拉越远,这其实是一件好事。 晋亲王的特殊要求,也不是特别难办的事情,乐成帝自然是要满足的,更何况,他还想让儿子给他办事呢。不过,相比去年去江南,此次于仲擎跟李素言给他送信的次数都比较的频繁,可见,对于放在战场上的儿子,他可是防得更紧。 只可惜,在某种程度上,他就是一个瞎子。 晋亲王要自己府上的戏班子,显而易见的,又被狠狠的弹劾了一回。 然后,抵达西北的戏班子,还就不止近亲王府的那些人马,京城比较出名的几个戏班子,那都是被打包来了。 靖婉冷冷的扯了扯嘴角,呵呵,这位皇帝,他到底想干什么? ------题外话------ 明天应该能恢复正常了?好吧,作者菌也不是很确定 第508章:该收网了 靖婉冷冷的扯了扯嘴角,呵呵,这位皇帝,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也无所谓了,既然将人打包来了,自然就是物尽其用,也甭管这些人当中有多少人有问题,心怀叵测,只要将这些人给看牢了,不准他们跨出规定的范围一步,不准随意的接触其他人,一旦违抗,就按细作处理,反正是战后方,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理由,如此以来,就不相信,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这些人抵达之后,是靖婉亲自“接见”的,只要一样头饰,身上着装几乎为素色,就一把简简单单的椅子,搁那儿坐着,边上一张方桌,放着一杯茶,靖婉单手搭在扶手上,神情淡淡,她身后也就站着一个龚嬷嬷,原本是在寻常不过的场景,让这些站着的人却无端的神经紧绷,不敢稍有懈怠。 龚嬷嬷一板一眼的与他们讲了诸多的规矩,“……都听明白了吗?” 这规矩,都比在京城进入王府大院还严格了,作为出名的戏班子的人心中有些不忿,他们又不是犯人,不过瞅见看似散漫不经心的晋亲王妃,都不敢造次,纷纷应诺。相比之下,晋亲王府的人到时淡定得很,这些规矩,跟在王府的时候也差不多。 靖婉的指尖轻轻的点了点座椅扶手,指甲尖与木头指尖,发出轻微的响声,仅仅是这样响声,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有些丑话,本王妃也说在前头,之前的这些规矩,如若违反了,你们便做好永远留在军营的准备,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留下,本王妃相信,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大概不会是你们想要的。” 他们都是戏子,属于贱籍,便是男子,到了军营,其身份也不可能是士兵,只有一种——妓,正所谓当兵二三年,母猪赛貂蝉,军营里滋生的东西,绝对比外人想象的多得多,因为各种原因,相互慰藉似乎也挺正常,被亲王妃下令丢进军营的,女子不必说,那男子怕是也同样要“夜夜笙箫”了,到时候,谁还会忌讳男女。 虽有男子因为一些原因唱旦角,本身或是自身因素或许外在因素而像娈童一样的雌伏,不代表这些人就愿意成为军妓中的一员,在军妓营,只怕是还比不得最下等的勾栏院的那些人,说的不好听一点,想睡那些人,好歹多少都要花点钱,军妓,怕是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没办法,士兵太多了呗。 所以,听出了靖婉的言下之意,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即便是真的有什么异样心思的,这个时候怕是都要考虑考虑。 不过,对于晋亲王妃的认知,似乎又要改变一下了。 他们心中怎么想,靖全然不在意,敲打完了,就起身,施施然的走了,不过,她的话,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如果有人胆敢明知故犯,那么,绝对不会让其有好下场,对无辜的人,她的怜悯心尚且越来越弱,更何况是犯了事儿罪有应得的人。 将这事儿交出去之后,靖婉也就不再过问,她要看的,只是最后的结果。 也大概是无所事事,或者是想要在晋亲王妃面前好好的表现表现,再或者是属于王府的戏班子想要跟外面的较量较量,毕竟,家养的,如果被外面的比下去,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用,如何能捍卫自己的地位,而外面的,好歹是京城中最出名的,历经风雨与考验,被私养比下去,颜面何存,如此说这般的攀比心理,倒是很快就出了成绩。 他们出了成绩,伤兵营的自然就有眼福耳福了,于是,这些人才知道,自己到这充满危险的地方来,不是给晋亲王以及王妃解闷的,不过,晋亲王妃的命令摆在那里,岂有他们置喙的余地,所以说,不管心中什么想法,都得老老实实的唱下去。 当然,到后面,不仅仅是在“伤兵营”唱,前方的士兵也该适当的享受一下福利不是。 如此这般,又是匆匆一月,又一年逼近年关,冷倒是够冷,好在是在这个地界并没有下雪,不过,就靖婉得到消息来看,的确是如某人所言,以北的大面积地区积雪覆盖,罕见的大雪灾,果然,人事可改,这天威依旧如初。 话说,睿亲王的“儿子”已经出生了,只能说,睿亲王果然是没有儿子命,睿亲王妃第三胎依旧是个女孩儿,显而易见的,肯定要弄个男孩儿出来,靖婉倒是想问问,这男孩儿是哪儿来的,某人肯定是知道的,却是笑而不语,靖婉瞧着,肯定不是睿亲王原本准备的孩子,来历十有八九简单不了,分明又要搞大事的节奏。 而战事依旧僵持,西匈奴的大贤王没有再前进,或者说,无力前进,却也死死的守着夺下的领土寸步不让。 京城中,乐成帝显然已经着急,不止一次的给李素言“下令”。 李鸿渊敲了敲面前的堪舆图,“该收网了。” ------题外话------ 卡文什么的,果然就该将剧情可劲儿的往前推,嗯,明天能正常更新了! 第509章:准备就绪 李鸿渊敲了敲面前的堪舆图,“该收网了。” “阿渊这是准备提前结束战事吗?”靖婉说道。 所谓的提前,自然是相较于他前世而言,这是还有好几个月的差距呢。 “不过能够提前结束,自然也是好事,战争,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劳民伤财,生灵涂炭,若非必要,能够提前一日,想必没有谁愿意拖延两日。”靖婉看着被明显的标识成两部分的堪舆图,“就算能提前,应该是也不是一两日就能结束的吧。” “想要‘立即’停战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难度有点大,也非为夫所愿。” 靖婉略作思考,懂了,只需要其中一方投降,那么,说停战就会立马停战。不过,让启元投降是不可能的,而西匈奴的大贤王显然也轻易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就算他一时间脑子进水,相信晋亲王都能将他脑子打开,将水给放出来。 “这事儿完了之后,皇上会不会气出个好歹来?”靖婉有点“忧心”。 李鸿渊讽笑一声,“别说是气出好歹,便是直接气死了都无所谓,省得我动手了。” 靖婉一默,他前世亲手剁了亲爹,在世人眼中,那就绝对是灭绝人性,天理难容,畜生不如,他会成为暴君,未尝没有登基之前这些血腥残暴的手段在其中加成。 “按照你现在的布局来看,西北军肯定不会白白的折损二十多万人,我也好好的。”所以,就算那个男人非常非常的讨厌,你篡位就算了,好歹留着他的命。 靖婉知道他不在意名声,但是,靖婉到底不希望他遗臭千年,当下讲究的是以孝治天下,讲究孝道,子女那就等同于父母的私人财产,正所谓“无不是的父母”,所以,不管他们对子女做什么,就算是非常的过分,也左不过是被人说道两句,但如果反过来,就会被指责大不孝,唾沫星子都能将人给淹死,一般人都是如此,更何况那是皇帝,皇帝,那是正大光明的杀了儿子,都不敢有人说什么的。 就算是千古名君,一旦染上了污点,那也会被一代一代的后人诟病。 李鸿渊岂能不明白靖婉的意思,事实上,在回来之初,前世已经肆意惯了的人,很艰难的才压下了心中的杀意,这么多年了,杀意也就淡了,至少在表面上能坦然的面对那个所谓的父皇,不过,到最后,到底要怎么处理他,李鸿渊还真没仔细的想过,大概就是打着临到头再说的想法,到时候或许全凭心情,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就是绝对没有想过要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他,但仅仅是留一条命的话,不是不能考虑。 李鸿渊伸手摸了摸靖婉的脸颊,“放心,我有分寸。说实在的,就他那身体,就算是留着他,他又能再活几年。” 靖婉握住李鸿渊的手,“所以,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而且,这人死了,就一了百了,活着,说不定还能为自己做过的错事赎赎罪。” “指望他那种人赎罪?婉婉这是又在犯傻呢?而且,你准备让他如何赎罪?” 靖婉语塞,留着他,那就是名义上的太上皇,你让他做什么? “傻瓜,杀人的方法也多得很,未必就要一刀切,想让他死快点就死快点,想让他死慢点就死慢点,或者痛苦点,或者痛快点,这方法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所以,这些傻兮兮的问题就不要去考虑了,人本来就不聪明,越想越傻了。” 造就不是第一次被说傻,靖婉现在听着,差不多都免疫了,送了他一个白眼,不过,既然如此,这事儿的确是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却是是怪无聊的。 因为计划在一步步的施行,靖婉也跟着变得紧张起来,“伤兵营”那边都不再去过问,跟着李鸿渊一起看那些来来往往的密信。 早些时候李鸿渊秘密打造的兵器甲胄都分批次的,系数的运到西北,有些做了掩饰,有些甚至掩饰都没有,之所以这般的明目张胆,只能说,现在的整个西北,已经完全在掌控之中,同时,也再一次的表明,李鸿渊对于自己的事情,越发不在意会不会暴露出来。 而现在,西匈奴的大贤王,也是焦头烂额。说起来,他被称为大贤王,其实也不做是西匈奴王之下的两位贤王之一,说起来他还只是西匈奴王的兄弟,另外为贤王却是他们的长辈,更何况还有匈奴王的几个儿子,在大贤王的名声越发的响亮,如日中天的时候,如何不让人忌惮,即便是曾经对他信任有加的西匈奴王,在各方人士的各种诋毁攻讦之下,也是越发的动摇,现在,要的,不过是一个契机。 而这个契机,李鸿渊很快就会送到他手上。 而乐成帝那里,也势必要给些“好处”的,李鸿渊要“配合”了,才能让李素言交差不是。准备就绪,就等晋亲王一声令下。 “王爷,你日前让注意苏名章的下落,现在已经确定了。” ------题外话------ 抱歉,今天有事耽搁了,明天万更~ 第510章:所谓失踪 “王爷,你日前让注意苏名章的下落,现在已经确定了。”在一切准备就绪,随时都能实行最后计划的时候,傅云庭带来了某个差不多应快被遗忘的人的消息。 过了半晌,李鸿渊才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见到人了?” “是。”对于在晋亲王跟前的冷遇,傅云庭在就已经习以为常,如果什么时候李鸿渊对他和颜悦色了,他才要真正的绷紧神经了,所以,不管这位主儿无视他多久,他都能不带丝毫负面情绪的恭恭敬敬的站多久。“苏名章化名苏不负。便是身形较之以往,都有所改变,脸上有伤,眉目有些许改变,肤色也深了很多,看上去就是出身一般,头脑不错,认得几个大字,但是读书不多的样子。” 说白了,苏名章是个修养风姿都极佳的雅致之人,那么,苏不负就是一个有精明有野心的糙汉,如果不是李鸿渊早早的着人来信,让傅云庭注意一下,是绝对不会将这两个人差天地别的人联系在一起的,因为有了提醒,才去刻意注意,因为刻意注意,才会发现一些始终无法磨灭的东西,不过,本着谨慎的态度,傅云庭还是花了一些时间去确认对方的身份,毕竟,如果弄错了,到时候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既然他已经走到了你面前,想来是展露了不小的才华,同时也有战功在身的,如此,再帮他一把好了,让他再立点功,至少在班师回朝的时候,要让他成为令人瞩目的一员。”既然是想要以最快的速度重新爬回去,晋亲王表示,他有成人之美。 “是。”傅云庭应诺。 傅云庭心里边为苏名章小小的悲哀一把,一个被发配边关,永久不准回京的罪犯,如果是被发配到西北,或许还可以说一句“天定缘分”,还能凭借功勋抵罪,说不定还能堂堂正正的爬起来,然,事实却是南辕北辙,罪犯之身,改换身份,处心积虑,那么,再多的功劳,也是白搭。 而且,现在的西北,可以说是傅云庭“只手遮天”,甭管苏名章的战功是真是假,到时候都能给他弄成假的,比如说冒领战功,为了战功不择手段云云,而且,还相当有说服力,毕竟苏名章曾经就是一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没学过兵法,没看过兵书,他凭什么在短时间里脱胎换骨,要说这里面没问题,谁都不信。 不过,傅云庭现在可没那么多的闲情去同情别人,他能保住自己安稳就不错了。虽然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但是,每次见到晋亲王,还是会有源自骨子里的疼痛感,是真的痛,而不是所谓的错觉什么的,而离开了晋亲王的视线范围,不在一个屋檐下,又什么事都没有。这里面是什么原因,他自己都不知道,也不足为外人道也。 所以说,因为心理因素而产生了神经痛什么,靖婉若是知道了,大概又要无言以对。 当然,苏名章真正的悲哀并不在意这里,是在明知道皇上非常不待见傅云庭的时候,还成为傅云庭手下的“得力大将”,别管你是主动还是被动,肯定都会上了乐成帝的黑名单,而作为知情者,苏名章肯定会在这期间做点什么,那么,就是现成的把柄,到时候这通敌叛国的,就不知道会是谁了。 而一步一步的,将这些都算得死死的晋亲王,作为“自己人”听着都叫人肝颤。作为那些完全被他蒙在鼓里的人,真的,不知道该对他们表达出怎样的情绪。 不过因为自己也挺悲惨,听到有不少人比自己还要悲惨,就算那些人跟他无冤无仇,他心里边还是诡异生出了一种平衡感,傅云庭也懒得去计较自己的心态是不是不对。 “行了,滚吧。”李鸿渊淡声道。 “末将告退。”傅云庭麻溜的滚了。 不过,傅云庭非常的清楚,有些事情,如果他办不好,晋亲王大概就真的要“修理”他了,到时候就不仅仅被整那么轻松了,乐成帝想要如何对待他,没做成的事情,晋亲王大概就要代劳了,而在晋亲王手中,那就真的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了。 所以,傅云庭非常的清楚,他绝对不能出半点纰漏,随时随地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事情没有尘埃落定,就绝对不能松懈,就算是大局已定,对待晋亲王,那也得谨慎了再谨慎,万不可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对方,他不想死,更不想连累一家老小。 手握几十万军权的主帅,讲真,大概就没有一个像傅云庭这么憋屈,那些人,当真滋生了什么野心,就算不是谋朝篡位,在一定程度上,那也是可以跟皇位上的人掰腕子的,他或许不惧乐成帝,因为,乐成帝都是被他畏惧的人耍弄在股掌之间的人。 西匈奴大贤王如何焦头烂额且不提,西匈奴如何的内讧也不提,且说乐成帝在逼近年关,正常情况,应该是已经封御笔了,然,因为战事的缘故,今年竟与去年一般。没有人停止忙碌,而在这个时候,乐成帝乃至整个朝堂,突然得到消息,晋亲王一行人,包括晋亲王妃骆靖婉,御林军大统领于仲擎,黑衣卫李素言等等,全部失踪,这样还不算,随后西北与朝廷之间的所有联系也在同一时间被彻底的切断,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完全不知道,晋亲王失踪的事情,简直就像是对方故意放出来的最后消息。 乐成帝同意了李素言的意见,利用一把儿子,但是,现在这种完全不可控的局面,却绝对不是他想见到的,那是他最为在意的儿子,毕生挚爱所生的儿子,现在,法事已经完成,他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她,只是,在法事之后,了尘大师暂时拒绝见客,他便是皇帝也不能例外。 现在,儿子失踪了,万一能见到人了,他要怎么跟她说? 乐成帝的怒气,飙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而这一次,就没那么幸运,依旧“中气十足”,而是直接吐血,甚至陷入了短暂的昏迷——这可是当着很对人的面,便是想瞒也瞒不住,一时间,多少人人心惶惶。 好在,因为时间短暂,恐慌在随后不久就被压了下去。 然,这一次的情况,却像是一种预警,或者说一种征兆,深入某些人心中,仿若一颗种子生根发芽,心底蠢蠢欲动。 乐成帝在苏醒之后,立即派人前往西北,无论如何,一定要是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与此同死,也毫不犹豫的,直接下令,将武安侯府的一干人悉数下狱,毕竟,这一次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不是傅云庭出了问题,不会是晋亲王失踪后,连西北的消息都断了。乐成帝心里更是深恨,傅云庭居然真的反了! 不过,乐成帝这会儿到底是理智尚存,将武安侯府的人羁押,到底是没有动他们,毕竟,自己的爱子说不定就在对方手上,生怕动了武安侯府的人,自己的儿子也要遭罪。 而在情况不明的时候,也不可能出兵讨伐不是,所以,只能等。 未知的等待才是最为心焦的。 好在,对于晋亲王的计划,在朝中,还是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大致知道,没错,就只是大致的知道,所以,面对这样的情况,倒也还稳得住,不过,该表现出的焦躁还是必须要有,所以,骆沛山见天的往乐成帝跟前跑,想要知道最新消息。面上跟乐成帝一样的愁苦,心里边对乐成帝却是满满的同情,不过,除了同情,也就没别的了,毕竟,作为臣子,对这个帝王,不是失望,而是绝望了。 ------题外话------ 亲们抱歉,作者菌又食言了,只是作者菌也很无奈啊,抱歉抱歉~

第511章:全部入网 焦躁的等待之后,倒也不算是白等,派出去的人,终究还是带回了一些消息的,毕竟,西北那么大,不是四四方方的宅院一座,想要凭借人力完全的封锁,是不现实的事情,就算通常走的大道北封锁了,但是其他地方,想要过去,总会有办法的。 只是,这带回来的消息,并不是那么的美妙,傅云庭通敌叛国了,而晋亲王现在依旧下落不明,不知道到底身在何处,是被傅云庭扣押在某处,还是直接交给了匈奴,成为他与匈奴“交好”的凭证,都是未知数。 这样的一个结果,自然又让乐成帝大发雷霆,废物,全都是废物。 可是,既然已经确定傅云庭叛国了,就不能什么都不做,如果让他带着二十多万的人马直接杀回来,没有准备,启元岂不是要吃大亏?所以,这会儿也不在犹豫,直接让秦天鸣率军驻守天门关,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毕竟还不知道傅云庭的真实目的,虽然傅云庭手下二十多万人马,但是打仗打的可不仅仅是人,西北现在是什么情况,朝廷心知肚明,真要打,傅云庭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别的不说,耗都能耗死他,而且晋亲王还在他手里,所以,乐成帝多少都有些投鼠忌器,只是驻守,赞不进攻,等傅云庭下一步的举动,他真想做点什么,肯定不会按兵不动。 而秦天鸣恰好是知道点晋亲王计划的人,他成为驻守天门关的主帅,那也是不少人暗中努力的结果,除了阮瑞中,骆沛山等人,自然还有康亲王“率”“麾下”一众,毕竟,在他的认知里,秦天鸣依旧是他的人不是,这个时候自然是全力相助。 秦天鸣因为心中有数,表面上格外的郑重,心里半点不紧张,与其说驻守天门关是防备是傅云庭,不如说是给傅云庭压阵,所以说,通敌叛国什么的,其实简直就算是晋亲王迂回的给傅云庭弄来了援兵。 秦天鸣抵达天门关,而麾下十五万大军也悉数就位,要知道,这十五万大军,那可是半点不含糊,而后勤的军需物资也都妥妥当当,比起之前傅云庭的待遇,可是好了不少,不过这些东西,除了粮食,天门关这里肯定是用不到的,然而,其他的东西,呵呵,其实那都是给关外的人人准备的。 所以说,李鸿渊的准备,绝对是万全的。 在这边准备就绪的时候,西匈奴大贤王也得到了消息。 饶恕修养不错,一直都在练养气值功的大贤王也在这一刻破功,“启元增兵十五万,已经抵达天门关?”本来还算俊秀外貌,因为怒气高涨,睚眦欲裂,额头,颈部,手背青筋根根乍现,倒是更符合匈奴人的气质形象了。 见大贤王如此模样,来禀报的人除了小心翼翼的肯定自己的话之外,连呼吸都放缓。 大贤王气得险些吐血,有对启元的,更多的还是对匈奴内部,如果不是那一帮拖后腿的,怎么可能会被启元的军队堵在天门关外面,而若是早早的打入天门关,启元现在的兵力便是远超他们匈奴,他也不惧,他也有办法长久的拖下去,而到时候,就算是处于内乱的其他国家,肯定都会想要分一杯羹,而不管他们做什么,只要出兵,只要分散了启元的兵力,就是匈奴吞并启元这块大肥肉的时候。 现在呢,他们的王,自幼一起长大的兄弟,都对他起了疑心,就差明确的要召他回王庭,这样还不算,他那兄弟的长子,已经带了两支万骑的军队在赶来的留上,如果只是纯粹的援军,大贤王自然是高兴,问题是,那是明显来分权的,两军交战,如果主帅没有绝对的权威,后果会相当的严重,尤其是还有人专门与你对着干,你指东,他要打西,如此这般,就算是多出一倍的人数,最后也只会吃败仗。 所以,这“援军”还不如不要。 只是,大贤王不知道的是,对他更不利的事情已经在西匈奴的王庭发生。 西匈奴王得到最新消息,他那位好弟弟,因为野心膨胀,不满自己的安排,居然勾结启元,意图篡权夺位,以此,向启元许下大量的好处。 西匈奴王对于这一点完全没有怀疑,因为那都是他从自己的特殊渠道得来的消息。 这种事情,怎么能够容忍?立即又派出一个儿子,带了一支最精锐的人马,势必要将他的好弟弟给带回来,如若对方反抗,格杀勿论。 于此同时,一支为数不多,但是及其凶悍的队伍骑兵,从西匈奴越过与北匈奴的边界,深入北匈奴,烧杀抢掠,手段极其的狠辣,消息很快传入北匈奴的王庭,北匈奴王气得呼呼的直喘气,“好,好,好得很——” 前边说是联合瓜分启元,后边却对他下黑手,上一次的事情,他已经忍了,现在竟敢变本加厉,当真以为现在北匈奴比西匈奴势弱,就如此的肆无忌惮。 “既如此,咱们就走着瞧!” 而李鸿渊这边,既然是失踪,自然还是装装样子,带靖婉换了个地方。 “主子,全部都安排好了。” 第512章:战 “主子,全部都安排好了。” 李鸿渊可有可无点了一下头,什么都没多说,走到这一步了,继续走下去就完了。 禀报的人在确定他没有指示之后,又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因为事情都安排下去了,所以,最近反倒是比较的清闲,前些天忙的时候,靖婉跟李鸿渊甚至有超过十二个时辰没见面的时候,一天一夜,这可谓是他们二人成亲之后,“分隔”的最长时间了,而李鸿渊忙碌,靖婉也半点不清闲。 现在完全的闲了下来,就跟在京城里大多数时候一般,而他们所谓换了一个地方住,其实还是在府城里,而且离原本的宅院不算远。 听着这最后的汇报,靖婉端着茶杯,默默的喝了两口茶,“阿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一个月,我们应该就能回京了吧?” “不会有什么意外,”因为他绝对不会允许,“事情完了之后,肯定不能像在江南一样逗留,要不要趁着还有点时间,我们出去转转?”李鸿渊将靖婉拉过来,坐自己腿上,顺手拂了拂靖婉的鬓发。 靖婉果断的摇摇头,如果是太平时期,她肯定会非常的愿意,但是现在非同一般,出了任何一点意外,哪怕不是威胁,仅仅是可能破坏计划,她都不愿意,尽管她相信自家夫君会安排好一切,但是,世上从不缺少意外,杜绝意外的方法,就是尽可能的减少意外发生的机会,虽然说,并不代表不出去就没有意外。 “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靖婉明白李鸿渊的意思,“心虽向往,却也未必是非它不可。”就好比前世,或许喜欢旅行,但是,在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在同一个地方同样呆得住不是。 李鸿渊不再说什么,不过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就难说了。 傅云庭因为知道后顾之忧都解决了,自然是准备大干一场。 化名苏不负的苏名章虽然没在傅云庭手下,但也是其他某位将军手下很被看好的人,虽然不能随随便便在傅云庭面前插上话,但是,也拥有了一定的话语权,而傅云庭要完成李鸿渊的布局,那些士兵可以被全部瞒着,但是手下的将领显然是不能,当然,因为他是主帅,很多事情也不需要说得非常的清楚,让他们知道一部分就够了。 苏名章是什么人,在战场上他能这么快就混到现在的位置,或许是有人相助,但是,在朝中的时候,他能以三十岁的年龄,做到侍郎的位置,也绝不仅仅是因为睿亲王跟苏贵妃的全力提携,有些位置,如果没有能力,再如何被提携,也是坐不住的。 所以,苏名章敏锐的发现了这里面的某些问题,他不敢擅自行动,自然就只能暗地里与京城联系,但是,他很快就发现,根本就找不到机会,在不知不觉中,军营被管控得非常的严格,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连苍蝇都飞不出去一只。 因为这样的认知,使得苏名章心惊肉跳,傅云庭这个年轻人,手段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这样的人,依照皇上那种手段,还能轻松的铲除吗?更关键的是,他不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算是先要做点什么,都显得无从下手。 傅云庭只想说:呵呵。 很多事情他只是背锅好不好,真正可怕的人你们骨子里其实都不讲他当一回事呢。 北匈奴准备随时反水,匈奴主帐争权,启元后方无忧,傅云庭将最后“一战”的导火索点燃,坐在主帐中,傅云庭的后背,挺得如同标杆一般,而他手下的将领,全数笔挺的站着,等着他下达军令。 傅云庭取了第一面令旗,“……”一条一条的下达军令。 与此同时,因为这段时间大贤王被自己人拖后腿,原本拉得很长的战线缩小了很多,只集中在一个郡范围呢,当然,这范围依旧不小,不过,除了这主战场,其他地方,也早就布置好,在什么时候做什么,都有统一的安排。 就在大贤王被自己的侄子弄得不胜其烦的时候,启元的反击迅猛非常,可以说,打得大贤王措手不及。只是短短的交锋,大贤王心里就咯噔一下,这战力,增加了三成不止,大贤王顾不得去想其中的缘由,只知道大事不妙,本来,按照他以往的威信,组织反击不在话下,这一次却坏菜了,有人根本就不听调遣,尤其是那位好侄儿,狂妄自大,想要抢夺功劳,直接带了麾下两万人马,冲向启元看似最薄弱的侧翼…… 正所谓战场瞬息万变,然而,那位匈奴王子,一马当先,还没与启元的军队交锋呢,就被迎面一支破空而来的箭矢,势不可挡的穿破头颅,从站马上摔下来…… 第513章:战2 作为将领的人,在第一时间就死了,可以想象,对士气的打击有多大,尤其是死的太快太干脆,如果是在交战中,狠狠的打了一场才陨落,或许还能激起下面的人的仇恨,想要为他报仇,但是,没打照面就死了,那么这些心中升起的就不是仇恨,而是恐惧,因为差距太大带来的恐惧,因此,原本冲天的气势在瞬间崩塌,有序的冲杀队伍是混乱,更悲剧的一点,最前面的因为造成直接的冲击,下意识的勒住马,后面的人就那么接连的撞了上去。 这时候,别说什么战力了,根本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而启元这边,冲杀的速度没有停止,突来的混乱,他们脚下连略微的停顿都不曾,直接像饿狼一样的扑过去,正好将混乱中的人给干脆果断的给解决了。 而他们后面,身着甲胄,端坐马背上,手握一张看似朴实却绝对强劲的弓于身侧。 这不是傅云庭麾下的人,也是一个在某种程度上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但是,不好意思,因为实在是浑身都发霉了,然后自己带了一支人马溜过来了。 对于自己没有直接冲上去杀人,而是在后面“放冷箭”,贺识海啧了一声,自己也有点无奈了,这是他曾经绝对不会干的事情,明明就该冲杀在第一线的。 在乐成帝看来,这一次傅云庭说是真的造反了,所以,贺识海这个相当被看好的小将,也毫不犹豫的派遣了出来,到了天门关,贺识海虽然不知道李鸿渊的计划,但是,他也不是真的蠢,从秦天鸣的一些暗示性的话语中基本上也能猜到一些,而且,作为一个合格的迷弟,他对李鸿渊可是有着绝对的信心,失踪?呵呵,开什么玩笑,就算是他没脑子,也会觉得这根本就是对方策划好的事情。 所以,抵达天门关之后,“老实了”一段时间,然后就带着他麾下的人跑了,当然,并非划分到他手下的全部人员,而是从东北带回京城的人,并不多,一百多而已,所以说,他其实是个相当不着调的人,最先发现他“失踪”的,自然是他手下的人,然后急匆匆的报到秦天鸣那里,秦天鸣略作思考大概也知道他去了哪里,对于这个任性妄为,目无军纪的小王八蛋也是很无奈,最后也就“知道了”三个字打发了。 贺识海倒是顺顺利利的见到了李鸿渊,李鸿渊倒是什么都没说,直接将他丢到傅云庭这里,对于他目无军纪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呵呵,真是太天真。 贺识海将强弓向后一人,然后提着自己的长枪就冲杀出去。 要说贺识海天生就是属于战场的人,就算是被李鸿渊狠狠的调教了一番,不会完全的凭借彪悍到爆的身体意识去战斗,但是,加上了理智跟脑子战斗的贺识海,那也绝对不容小觑,可以说,在战场上杀敌,就算李鸿渊现在的实力比他强,但也绝对杀不过他,所以,本来就因为将领的殒命而胆怯人,现在遇到这一尊杀神,那真是毫无还手之力。 对于逃跑的人,李鸿渊不会追击,贺识海却不一样,而他的战马本身就是与他冲杀过无数次的战场,配合相当的默契,因为,那才真真是狼入羊群。 一路“横冲直撞”,贺识海的长枪一路收割人命,而且,同一个人基本上都不会出手两次,毕竟吧,就算一击不毙命,也会有其他的人帮他补刀,要知道,跟着他的人,可是有好几个补刀小能手。 所以说,看着最薄弱的侧翼,其实才是最凶残的地方。 这一次溃败实在是太快了一些,大贤王不得不下令撤军,而这一撤军,就没办法找固定的地方安营扎寨了,因为启元这边实在是吃得太紧,根本就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而后第三天,大贤王带着的人跟另外一支匈奴军队汇合,属于北匈奴的军队,虽然之前有摩擦,但是,后来不也没事了,因此,大贤王并没有多想,然而,在两军汇合之后,对方突然就露出了獠牙,杀了这只疲军一个措手不及。 西匈奴大贤王这一边人数本来是占据着很大的优势,但是,因为疲劳,也因此措手不及,因此,虽然没有狼狈逃窜,折损的人手也相当的惨重。 随后还是北匈奴的军队主动撤了,因为继续打下去,他们肯定会全军覆没,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狠狠的咬西匈奴一口就够了,反正,西匈奴肯定不会追击。 西匈奴大贤王狠狠的抹了一把脸,下令整顿军队,往西而去。 而事实上,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西匈奴的粮草断绝了,虽然还在启元的地盘上,但是,之前被他们占领之后,就是“以战养战”,地皮早就被他们收刮干净了,所以,现在就算是想抢,也找不到抢的地方。 大贤王倒是顽强,一路到了西匈奴的地盘上,但,启元大军也追到了。 第514章:宿命 大贤王倒是顽强,一路到了西匈奴的地盘上,但,启元大军也追到了。 大贤王这会儿身边剩下的已经不足万人,而原本多是骑兵,也因为没有粮食逃亡的缘故,不得不用战马充当粮食,所以,到现在,战马缩减到几百的数量。 当然,因为战线拉的比较长的原因,滞留在启元的西匈奴将士应该比大贤王所带领的人数要多很多,然,没有一个优秀的将领,那些人便是悍勇,现在也都变成了乌合之众,已然不足为惧,相信负责对付那些人的启元将士们完全能搞定。 至于北匈奴的人,既然已经悄悄的与启元投诚,晋亲王也就大发慈悲的暂时放过他们一马,先收拾了西匈奴再说,没错,只是暂时。 傅云庭作为主帅,一马当先,跟随他一起的,虽然只有不足三万人马,但是,悉数是骑兵不算,精神面貌还相当的好,与西匈奴的人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这样的差距,西匈奴的大贤王还想要扭转局面? 原本的情况不说多严峻,就算是西匈奴大贤王知道最后不太可能占据启元的大片领土,但是,想要从启元捞取大量的好处,不是不可能的,唯一遗憾的是,大魏跟南齐等国家居然一直无动于衷,明明这是瓜分启元的大好时机,那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全部都无动于衷。 而现在,他就跟丧家之犬一样,非但如此,还折损了那么匈奴好那儿郎。 大贤王虽然知道在西匈奴内部,有很多人对他不满,这其中的原因,他也一清二楚,只是他想着,他没有肖想王位,在有着王兄信任的情况,一心为着西匈奴,想要西匈奴强大,富泽,可到头来,先是被分权,而后被背叛,在最困难的时候,还被自己人给停了粮草,大贤王几欲泣血,想着年少的壮志雄心,想着为了这份雄心付出的一切,在不得不面对启元大军的现在,他禁不住自问,值得吗? 这一路下来,因为启元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如果要下杀手的话,大贤王他们其实早就已经走上了绝路,然则,却是被逼到了启元与西匈奴的边界,就跟被猫戏耍的老鼠一般,明知道如此,还是坚持的在逃,不过是怀着一点点的侥幸,希望在某个时候,就碰到了王上派来的援兵,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推移,那一点点的希望渐渐的破灭,现在,不想在跑了,匈奴男儿,就算是死,也要悍勇,无畏。 因此,即便是没什么力气了,这时候那一双双眼睛,也跟草原狼一般。 他们,是属于大贤王的亲兵,是大贤王的绝对拥护者,所以,与大贤王一起赴死,也绝对没有皱一下眉头。 傅云庭勒住马,面上,透着一丝丝的凝重。 困兽,在知道自己的命运时,总能表现出最强悍的战斗力。 所以说,启元虽然占尽优势,但是,折损怕是会很严重。 大贤王骑在马上,与傅云庭遥遥相对,“傅将军,本王知道今儿是必死的结局,不过,在临死前,有一件事想要弄个明白,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谁的手笔?”事到如今,某些事情,大贤王如果都还没有看清,那么,就真的是太蠢了。 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被算计得这么惨,如果不弄明白对手是谁,那会死不瞑目。 傅云庭一脸刚毅,眼中无丝毫情绪,“死了就一了百了,知道了又能如何?” 大贤王面上一冷,眼中的恨意机会凝为实质,那就是一头濒死的凶兽,欲择人而噬,随后,大贤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不说?为什么不说,是因为不能说?是李鸿渊,是你们晋亲王李鸿渊,对不对?哈哈哈,最开始的时候就有所怀疑,只是后面又打消了疑虑,却不想,他居然藏得这么深,你们皇帝知道吗?你们那些为皇位争得头破血流的皇子们知道吗?哈哈哈……” 傅云庭面上的表情阴了下来,长枪一挥,“杀!” 不管启元这边的某些人是怎么想的,一声令下,就冲杀出去,两方的人马就直接额碰撞在一起,一场残酷艰辛的战斗打响,喊杀声,兵刃对撞,以及那刺入血肉中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血腥弥漫,叫人窒息,而偏偏,那些声音,似乎又异常的清晰。 这时候,也没什么阵型不阵型的,只有最原始的冲击。 有贺识海这个杀神在,本来一开始就准备直取大贤王,不过,他手下的人,明知道结果,还是拼死的想要保护他,前仆后继的往贺识海面前送。 第515章:凯旋,以血祭天 人到底是有点多,贺识海没办法达成目的,不过,送上门来的,也甭管什么大鱼还是小虾,只要是敌人,贺识海都不客气的照单全收。 启元跟西匈奴的人数比,差不多就是三比一,虽然贺识海这样的能一个挑无数个,其他某些将领不如他,“一挑三”还是没问题的,如此这般,这比例就稍微的拉得再大一点,西匈奴的单体战力强悍,但若是对上几个人,还是体力不支的情况下,能一换一就不错了。 虽然对于贺识海在战场上的强悍,曾经就有所耳闻,但是真正见识到的时候,不少人还是狠狠的吓了一跳,这简直就已经超出了人的范围。 贺识海抖了抖长枪上的血珠子,碍事的人已经清扫得差不多了,瞧准了西匈奴大贤王的位置,直接就冲杀过去,因为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因此,这距离倒是不算远。 就算是想要保护大贤王,可是都死了,还怎么保护?如果一开始选择逃跑,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可能,既然选择留下,那么肯定是已经有了将命留下来的觉悟。 大贤王将手中的大刀砍向启元的一名士兵时,突然被侧面而来的长枪挑开,那力道之大,险些就让他手中的大刀飞了出去。 大贤王目前都还不知道贺识海这么一号人,震得发麻的虎口,心中骇然,唯一一次与启元晋亲王照面,都不算是正面交锋,不过那时候却感受到晋亲王的强悍,稍有不慎,自己或许就会殒命当场,而现在,居然又碰到一个怪物,对于这样一号人物,他却完全没有影响,从这一点来说,他落得今日这般下场,似乎也不仅仅是匈奴内部的原因。容不得走神,急忙回身作战。 ——一个还算不错的对手。这是一击之后,贺识海给对方下的定义。因为还不错,所以贺识海的血都跟着沸腾起来,手上的长枪大开大合,虎虎生风。 转瞬之间,就杀了无数个来回,贺识海越发的兴奋,大贤王却渐渐的体力不支,他也是看出来了,对方根本就没有使出全力,不然自己现在怕是早就没命,然则,只要有一线希望,身体就本能的作战,不愿意放弃。 对方渐弱,贺识海却没啥兴趣了,大贤王这么一条大鱼,就这么杀了,肯定可惜。如此,贺识海的攻击力度也随之减弱,正准备…… 苏不负突然杀了过来,抢在贺识海前面将西匈奴大贤王挑下马。 贺识海挑了挑眉,瞥见人影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听了手,瞥了一眼苏不负以及他后面的人,到底是谁出的手,岂能瞒得过他,这种拙劣又卑劣的方式抢夺战功。 呵呵,果然是苏家的人——对于苏不负的真实身份,他也是知道的,要对付苏不负此事,贺识海心中也有数,一个弱唧唧的文人,就算是有好几个月不一样的经历,难不成一下子就变得厉害了?厉害到能从他手里抢人,尽管他在放水。 说起来,贺识海并不是将战功看得多重要的人,他享受的是这个过程,结果如何都是其次。对苏不负露出略微诡异的笑,转身寻找其他目标,显得不以为意。 苏不负眉心跳了跳,生擒敌方主帅的战功何其大,凭此,就可能一步登天,不然他也不会贸贸然的出手。眼见与匈奴的战事就要结束,他的战功看上去很不错,晋升的速度相当快,多少人终其一生都达不到,可是对于他而言,这还远远的不够,眼见西匈奴大贤王近在咫尺,还因为贺识海的原因完全处于下风,行动快于理智的出手,却不想这么容易就到手。 近来,因为军营严密封锁,苏不负至今对很对事情都一无所知。 从一开始就有不好的预感,现在这种预感越发的强烈,尤其是方才西匈奴大贤王所说的那些话,虽然可能是对方的离间之计,苏不负依然觉得心惊肉跳,如果事情是真,那么晋亲王的这一盘棋未免下得太大,隐藏得也实在太深太深,从晋亲王平日的行事作风就能看得出来,绝对不是善茬,如果手中还握有权势,那么其可怕程度简直将呈直线上升,如此这般,可还有其他人的活命之路。 另外,明知道皇上对傅云庭的态度,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立下越来越多的汗马功劳,在不能动手脚的前提下,只能全力以赴的为自己争取战功,至于皇上那里,显然只能当做不知道了,正所谓“不知者不怪”,战功是明显的摆着的,皇上也不能如何。他势必要为自己铺平一条道路。 然尔,战场瞬息万变,稍不留神就有命丧黄泉的危险,现在自然容不得苏不负去思考那么多,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反正,他早已经没有退路,只能进不能退,所以面对贺识海别有深意的眼神,他也当作没有看见,扭头,对身后的人说:“抓起来!” 如此这般,这一场战斗,虽然惨烈,也如同傅云庭预料的那样,启元折损率相对之前提升了不少,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最后的结果却也是喜人的,西匈奴大贤王被生擒,其余的人同样不是成为俘虏,就是当场被斩杀。 西匈奴大贤王被两名启元士兵压跪在地上,因为已经被折了手脚,倒也不用担心两个普通士兵会治不住他。 傅云庭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大贤王,面无表情。 另一位将领上前来说:“大将军,俘虏匈奴士兵一千六百五十三,斩杀数目暂且位置,没有漏网之鱼,俘虏要怎么处理?” 傅云庭面上情绪丝毫不露,处处彰显着身为主帅的威仪,“传令,着人打扫战场,其余人押解俘虏立即返回营地。” 启元营地离边境也不过五十多里,有俘虏在不能全速前进,不过现在的情况也不用着急,时间很充足。 主营帐之中,李鸿渊端坐上首,慢条斯理的翻着桌上的公文,傅云庭以及手下一众将领掀帘子进来,原本还在说话,见到他之后,立马顿住,面上的表情都僵在脸上,看上去有几分滑稽。傅云庭到还好,作为他的亲兵,守在营帐外面,刚才已经无声的给了他提示,心理有所准备。 李鸿渊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回来了。” 回过神的众人急忙行礼,“见过王爷。” “事情如何了?”李鸿渊淡声道。 “回王爷,一切顺利。之后要如何行事,还请王爷示下。”傅云庭说道。 “你是主帅,让本王示下?要你作何?”对待傅云庭的态度,晋亲王从来就没好过。 傅云庭虽然早已习以为常,但是在这么多下属面前,多少还是有些尴尬,不自在。不过他现在也算是铜皮铁骨了,面上不动声色,晋亲王既然不参与,他心中已然有数,“王爷,西匈奴主帅大贤王被生擒,王爷是否要见一见?” “哦?谁的功劳?”李鸿渊看上去好似有那么点兴趣。 傅云庭侧身,示意苏不负上前,“王爷,此人姓苏名不负,原本是一名普通士兵,只是才智过人,与匈奴对战中,立下汗马功劳,此次生擒大贤王,乃是他的功劳。” 李鸿渊微眯着眼眸,打量着苏不负,片刻,倏然一笑,“都是启元好儿郎,别忘了向父皇如数的冰雹,如此功劳,想必父皇绝对不会亏待,其他人亦如这般。” “王爷且放心,末将定会处理好此事。” 而苏不负被晋京王看着,只觉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总有一种被扒光看透的感觉,虽然晋亲王其实跟在场的其他将领差不多,对他都不熟,然而,面对晋亲王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滋生不安,要竭尽全力才能控制身体不颤抖,那感觉比之被天敌盯上的某些动物还要恐怖无数倍。 李鸿渊合上手上的公文,对他们挥挥手,“你们且下去吧,将大贤王带进来。” “末将等告退。”一个个如蒙大赦,实在不想面对这尊活阎王,鱼贯而出。 大贤王被两人架着进来,随意的扔到地上,看上去分外的狼狈。 “这是作何,好歹是匈奴的贤王,地位仅次于匈奴王,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看座。”话虽如此,神态上却绝非如此。 活阎王发话,只是不敢怠慢,连忙将大贤王给扶起来。 西匈奴大贤王,手脚具是被废,使不上力,便是坐着也失了威仪,眼神却一错不错的,盯着晋亲王。“果然是你,启元六皇子晋天王李鸿渊!”带着笃定。 大贤王虽然很很自信甚至自负的一个人,但是也并不认为自己就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更清楚成王败寇,被俘被杀,其实都早就有觉悟,然而,真的到了这一刻,还是非常的不甘,异常的怨恨,尤其是败得不明不白,窝囊又憋屈。 李鸿渊依旧风轻云淡,明白对方的意思,对他也造成不了半点威慑力,然而,越是这般,给人造成的心理压力就越大。毕竟,未知的东西往往比浮于表面的更让人恐惧。 “落到今日这一步,本王也无话可说,现在只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傅将军大概是碍于王爷你的威严,未曾给与本王答案,还请晋亲王不吝告知,本王死也瞑目。” “你瞑目与否,与本王何干?” 李鸿渊眉目间依旧淡然,这话落在大贤王耳中却觉得无尽的讽刺,更是从中听出了对方对自己的轻视,便是已经成了阶下囚,这般态度,也让大贤王睚眦欲裂。 越是高傲的人,越是不能容忍其他人轻视自己。 然而,活阎王又是什么人?会在乎其他人的态度?前世给他造成不小麻烦的敌人,现在瞧着也不过如此。 大贤王被带出去的时候,歇斯底里,就想要重李鸿渊口中得到答案,然而,已经不再被活阎王放在眼中的大贤王,与其他无关紧要的人有何区别,如此,大贤王便是喊破嗓子,也不可能得偿所愿,所以,他注定要死不瞑目。 要说大贤王也算彻底的废了,启元不可能对他招安,自然也不可能与西匈奴和谈,让西匈奴花钱财将人赎回去,大贤王这样的人,死了,比用来从西匈奴换区东西,更有价值,放虎归山留后患这种事,脑子进水了才会这么干。 李鸿渊此行西北一半原因就是因为大贤王,现在既然已经达成,另一半目的,好吧,也算是达成了,可以准备回京,回京去处理另外一些人。 西北与京城的封锁全面解除,傅云庭洋洋洒洒的写着折子,先一步送回京城。 这边的动作却也没有停下,别忘了当初李鸿渊的目的是要直接杀入西匈奴腹地深处,彻底打残了,所以,仅仅是将他们赶出去还远远的不够。 傅云庭整顿西北兵马,向西匈奴深入,秦天鸣从天门关赶过来,带人清剿启元内西匈奴的残余军队,没错,就是清剿,不理活口,现在的俘虏已经够了。 匈奴虽然可谓是全民皆兵,但是真正的强兵悍将依旧只有那么多,大贤王带领出来的西匈奴将士已经超过了半数,因此面对启元的大军,就算是积极的抵抗,最后的结果依然是收效甚微,毕竟不可能将剩余的全部兵力悉数集中起来,就好比启元不可能调集所有军队进攻新匈奴是一个道理,它的周边也同样存在着敌国。 傅云庭以摧枯拉朽之势,迫使西匈奴的王庭一再的往外迁徙。 这回,轮到启元开启以战养战模式,西匈奴侵入启元,劫掠百姓,杀人无数,现在就是全部讨回来的时候——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被逼迫得那么凄惨,要说西匈奴王这时候是否后悔,那是肯定的,就算不能从自己的渠道知道大贤王现在的具体情况,启元这边也肯定愿意告知他,就明晃晃的让你知道,你被耍了,被算计了,让你后悔,让你愧疚,让你心生恐惧。 扰乱民心,动摇军心,这是再平常不过的手段。 北匈奴也没有闲着,几十年前,被启元打得落花流水,西匈奴不也同样落井下石,占据了北匈奴大片的领地,这时候自然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至于之前的联盟,那是什么?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在西匈奴背后下黑手劫掠北匈奴的时候就已经如此,虽然可能已经意识到这里面或许是被人所利用,但是那又能如何,启元已经势不可挡,自己对上,无疑是以卵击石,自然要趁机为自己劫掠一些好处才是,至于之后会不会成为启元的下一个目标,那是后话,现在不想考虑,掩耳盗铃也好,自欺欺人也罢。 在傅云庭带领大军深入西匈奴上千里,朝堂上也终于得到了西北的具体消息——呈上的折子,被傅云庭故意的压慢了速度。 除了乐成帝,其余的人无不是欢欣鼓舞。 傅云庭折子上只说西匈奴使计谋离间西北军与朝廷的关系,傅云庭灵光一闪,决定干脆将计就计,封锁西北,再用反间计,让西匈奴内部失和,与北匈奴的联盟彻底的站斩断。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还请圣上见谅云云。 如今启元的军队已经将匈奴的军队全部的赶出去,夺回了启元失去的大片领土不算,反而还是侵占了西匈奴的领土,扩大了启元的版图。 这等功劳,乐成帝想要在不损坏自己的名声前提下,灭了傅云庭,抄了他满门? 不管乐成帝对傅云庭的感官如何,但是一个皇帝,就算是没有野心,在自己治下,国土扩张,那都是功绩,流芳百世的功绩,因为,除了怒不可遏之外,还有与其他人一样的欣喜,如此处于两个极端的情绪,在他身上产生矛盾,在大臣面前都还好,在内侍面前,那就是一会儿开怀,一会儿暴怒,让人怀疑,乐成帝哪里有问题。 对于西北的战事,只知道获得了全面大胜,西匈奴如同当年的北匈奴一样溃败,然,具体的情况还不得而知,只能等待他们班师回朝之后,才能进一步了解。 乐成帝一直以为自己的安排还算不错,就算不是天衣无缝,然而,因为其他人不知道,不太可能会出纰漏,现在却给了他完全相反的结果,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从来没考虑过,李素言也会背叛,自己的儿子是那幕后黑手。 其他的且不管,有一点,武安侯府的一种人,需得早些放出来。乐成帝现在也“很识时务”,还专程让秦淑妃将女眷召进宫中,进行了安抚。 秦淑妃现在的情况还不错,足见皇贵妃也没出什么差错。秦淑妃实际上是在为李鸿渊做事,对于安抚一事,自然是尽了十二分的心思。 在将启元境内的匈奴将士清除得差不多之后,靖婉还是跟着李鸿渊出去走了走,看了看现在西北的境况,怎么说呢,十室九空。虽然是预料中的情况,但是亲眼见到还是会止不住的伤怀。西匈奴灭绝人性,烧杀劫掠,鸡犬不留,着实畜生不如。 虽然现在启元的大军深入使匈奴腹地,但是依旧做不到他们一样的血腥残忍,普通的平民百姓且不说,基本上不会动他们,便是遇到匈奴的那些贵族,“打家劫舍”的事情会做,人也照杀不误,但是老弱妇孺基本不动,并且还给他们留了一定的食物,至于以后会如何?是顽强地生存下去,还是在没有食物之后又被饿死,那都与他们无关了,只问当下,至少要保持人性。 “心里不舒不要看了。”李鸿渊如此的劝慰靖婉。 今晚摇摇头,“没什么,一些空荡荡的房舍而已。还能承受。” 只是西北现在的状况,想要恢复往昔,只怕是要从其他地方迁徙人员。这又将是一个大工程。想也知道一般情况很难让那些人主动过来,毕竟这里是刚刚战后,普通人都存在着畏惧心理。而且世人都讲究落叶归根,不是万不得已,谁都不想背井离乡。 虽然迁徙到西北可能会得到一定的补助,但是就当下的人而言,他们都希望安定,喜欢安宁,那一点点补助,还不足以让他们动心,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会让他们滋生某些负面情绪——当前的环境造就了大多数人不是那么喜欢刺激,缺乏冒险精神,不是熟悉的地方就会显得焦躁不安。 “这事你无需担心,到时候总会处理。如果朝廷大发慈悲,左不过就是多一些钱财的问题。或者,什么都没有,强制执行,时间长一些,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我没想管,也没操心,不过是迁个地方而已,多大点事儿。”靖婉摇头。 不过,说起来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但有时候你又不能否定它的强大之处。 这时候乐成帝也不再顾及什么,直接下的圣旨,让晋亲王火速回京。 而此时已然是二月底。按照李鸿渊的德性,便是有圣旨,他肯定不会急匆匆的往回赶,这一路上花费的时间只怕是来时的数倍,毕竟错过了西北的大好风光,自然就不能放过回去的路途风景。 靖婉现在晕马车虽然不是那么严重,但是相比较而言,她还是更喜欢骑马,马车里不管布置得多舒服,终归还是道路决定了一切,摇摇晃晃的,马车中那逼仄的空间实在不怎么舒服。 虽然前方是战火连天,但是对靖婉而言其实没有太大的影响,毕竟没有亲眼见的那血腥残酷的场面,李鸿渊就算是为了“追忆”,好好的,也不会让靖婉去见识一下。这么算来,虽然不如江南行,但就靖婉自己的经历而言,却是比那一次显得更为安宁,所以这也算是一次不错的旅行。 因为压慢速度,在即将到达京城的时候,居然跟傅云庭等班师回朝的人碰在了一起。要知道傅云庭他们处理尾巴上的事情,花费的时间可不在少数。 西北大军,傅云庭可以调动的三十万,三分之一是边境军,余下的乃是西北各府的府军,大战下来,折损了将近十万,这个数字也让人触目惊心,不过,相比较而言,匈奴的伤亡更大,可谓是全军覆没,这么一算,多少有些安慰。 跟着傅云庭回京的,只是小半的将领,他们基本上都是此次表现非常优异的人,余下的还有将近两万人,那是傅云庭当初从京城带着离开的。 经过了血的洗礼,生死的考研,威风凌凌,气宇轩昂,同是也煞气冲天。 只是在军队中间还夹杂着囚车。显然在回京的时候,将还有一场盛大的献俘仪式。 傅云庭这么做,固然有为自己造势的成分在里面,但是战胜了一个国家,俘虏了他们重要的人员,进行献俘仪式,也是彰显国威,安定民心的一大手段,因此谁也不会轻易的说什么,便是乐成帝知道这是在为傅云庭增加筹码,他也只能闭嘴,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改变这一点。 启元大获全胜,已经在京城大肆的宣扬开,因此可以想象他们回京的时候会是何等的盛况,如此这般,李鸿渊干脆命人转道直接去了庄子,待整顿完,再行回京。 一路上倒也不算辛苦,只是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靖婉还是觉得身心放松,更为舒畅。 事实上也如同李鸿渊跟靖婉所料,傅云庭带着铁军一步一步的接近京城,城门大开,城门外都是密密麻麻的百姓,夹道相迎,欢呼声震天。 要说这个时候,他们看着就叫人害怕,却也让更多的人心跳加速,多少人慕艾英雄。 那乐成帝带着文武百官、以及一众儿子,亲自到城门上迎接。 登闻鼓早早的敲响,一声接一声,声声不息。 城门外傅云庭下马,单膝跪地,不以甲胄在身,不方便下跪为由,真那么做,才是找死。有晋亲王压着,傅云庭从来就不曾自恃甚大。大声唱贺吾皇万岁,后面的将士全数跟随。然后将西匈奴大贤王以及匈奴一干将领俘虏献给乐成帝。 撇开傅云庭不谈,乐成帝还是相当的高兴。不管是做面子还是真心实意,这时候都拍手称好,高声道,通通有赏。 随后,囚车上的俘虏,全部被压下来,纷纷压跪在地。 大刀已经全部的架在他们的脖子上,随着一声令下,一个接一个的人头落地。 大贤王在最后面,人,是从最前面开始杀的,但凡是居于后面,足以将整个过程瞧得清清楚楚,战场上杀人是一回事,这种看着同袍被砍了脑袋,而后就会轮到自己,那样造成的心理压力,承受力稍微差一些,说不定当场就能疯了。 将大贤王放在最后,显而易见的,他将承受最多的压力。 不过,大贤王却全程的无视,即便是受到启元士兵的殴打,他依旧高昂着头颅,那是属于他的骄傲,任何时候都不会向任何人低下。 大贤王直勾勾的瞧着乐成帝,在某个是时候,突兀的大笑起来,不是濒死的绝望不甘,而是快慰的,甚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大贤王看出来了,现在的乐成帝,其实完全就不是自己儿子的对手。从西北到启元京城这一段路上,大贤王估计也是想清楚了,落到这一步,也没什么好怨言,只是心中反倒是滋生了一些遗憾,遗憾没能多了解一点将他弄到这个地步的人,早点知道,或许结局会不一样。 手起刀落,大贤王的人头滚落在地,沾满了灰尘,原本也该是一代英豪,只是,遇到了可怕的对手,可谓是生不逢时,最后也只能身首异处,死于他乡,抱憾终生。 通常情况,这死人如老虎,叫人畏惧,不过,因为那是敌人,在自己的国土上犯下滔天罪行,所以,百姓们看见了,也只觉得异常的通快,大声叫好。 血迹完成,皇家威严再度拔高一层。“诸位一路辛苦,朕命人在宫中设宴,好酒好菜,为你们接风洗尘。现在暂且归家,进行梳洗。” “谢皇上隆恩。” 原本在京城有宅子的,自然是回家,剩余那些,统统前往西山大营安顿。 宫中设宴款待班师回朝的大功臣已经成为惯例。 不过傅云庭总感觉乐成帝瞧自己那眼神,阴森森的,就不知道这一场庆功宴对于他而言会不会成为一场鸿门宴?类似的想法在脑海中闪过,傅云庭倒也并不在意。 席宴在晚上,乐成帝便是心中着急,那么久都等了,倒也不用急在这一时半会了,因此他会做一个大度的皇帝。 当然,暂时不能将傅云庭他们如何的乐成帝,还是可以从其他的渠道先了解一下事情的原委,比如于仲擎,比如李素言。 身为乐成帝的左膀右臂,值得他非常信任的两人,平时的交集一直很少,这时候那乐成帝也分别将他们叫进去问话。 于仲擎在某种程度上就只是去保护晋亲王的安危,关于西北的战事,他不能插手,也不会插手,因此只是说了一些关于晋亲王个人的事情,其余的表示一概不知。 如此这般,乐成帝也不好说什么,挥挥手,让他先行出去。 李素言作为黑衣卫左佥事,板上钉钉的下任只黑衣卫指挥使。乐成帝教给他最重要的任务,也是当初李素言自己为皇上出的点子。 “说吧。”对于这个名义上是义子,其实是亲子的臣子,乐成帝还真没怎么当儿子看待,更多的其实是与于仲擎一样,一个可用的,值得信任的臣子,也就意味着,随时能舍弃,恩宠,他想给就给,不想给,马上就能收回。 西北的消息被封锁了,但是,李素言手握黑衣卫,原本就非同一般,当真要传递消息,还真的会被困得死死的?基于这一点,乐成帝的脸色相当不好。 李素言面上神情不变,跪在那里,看上去显得很是安静,没错就是安静。像他这样,身上戾气很重的人,现在的状态本质上其实很诡异。 只不过在乐成帝眼中,并不觉得奇怪,大概在他眼中,这才是正常情况。 “回皇上,微臣按照原本的计划,将一些事情委婉的告知晋亲王,然而王爷并不相信,认为是微臣在某个地方与傅云庭有嫌隙,从中作梗。王爷说,皇上乃是九五之尊,难得的明君,圣明之主,不可能在国难当头的时候,做出这样荒唐的决定,即便是对付傅云庭有什么意见,也会选择在事后再做处理,亦或者会更换主帅,而不是用这样的方式,置国家与百姓不顾。……” 听到此处,乐成帝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不过因为其他人都不敢直视龙颜,还没有让他丢丑。像是有什么东西鲠在喉,吐出不咽不下,不知道是该愤恨自己儿子坏了事情,还是该高兴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形象,如此的英明神武,亦或者该为自己的名不副实感到羞愧。 “随后,王爷便将微臣关押了起来,待到回京交给皇上你处置。” 为他的黑衣卫,因兹事体大,自然不可能将事情告知他们,而李素言也只能乖乖的受困,便是有机会,也不敢与皇上联系,毕竟,万一被发现,皇上的形象可就全毁了,大好的名声也将不复存在。如此这般为圣上考虑,乐成帝自然也不能怪罪于他。 要说乐成帝心中不是没有怀疑,只是这件事情只有李李素言知道,所以也无从查证。 “你先下去吧。”乐成帝有些无力的挥挥手。 “皇上,微臣斗胆,王爷回京后,肯定会向你求证此事,微臣要如何作答?还请皇上明示。”李素言不客气的再给乐成帝添堵。 乐成帝头疼,是啊,这事要怎么处理?那儿子可不好糊弄的,总不可能将事情推到李李素言头上,届时,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轻则革职查办,重则就此丧命。如果是换一个人,那乐成帝舍了也就舍了,可是李李素言是他信任的臣子,还是他的儿子,使用起来无比的顺手,交代下去的事情,少有让人不满意的地方。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而出了事,他肯定是不愿意见到的。所以想要保下李素言,这借口还要安抚住儿子,并且不能将自己牵扯进去,想想都是头疼欲裂。 “你先下去吧,这事朕会处理。” “是,微臣告退。”李素言也是走得格外的潇洒。 乐成帝知道李鸿渊去了庄子上,原本还急着想要见一见,这个时候却不那么想了。只是好像已经来不及了,他之前已经着人去将儿子给叫回来。 致力于坑爹活阎王,在见到乐成帝派来的人之后,也相当的给面子,说走就走。 回京城之后,李鸿渊先将靖婉送回王府,然后独自一人入宫。 乐成帝见了儿子之后,各种嘘寒问暖,表达了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关怀。关于失踪之类的话题,只字不提,毕竟,只要提了,自己想要隐瞒的事情也会牵扯出来。 李鸿渊心中有数,乐成帝不说,他也不提,显得格外的贴心,只是那眼神看上去似乎格外幽深,他仿佛什么都知道,只是因为,他是他父亲,所以有些事情,看破不点破,至少在面上,保住他的颜面。 乐成帝心中憋了一口气,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就是这个儿子故意破坏了他的计划,他还什么都不能说。在他看来,这儿子,只是认为他对傅云庭不喜,而不是更深层的原因。 “如果父皇无事,儿臣就先告退了。”李鸿渊说完,径直的拂袖而去。 乐成帝就只能那么的看着,看着他儿子就从门口出去,失去踪影。 对于他自己的怀疑,乐成帝还不能去求证。 晚上的席宴,是接风宴也是庆功宴,作为诸多封王的皇子肯定也会参与,还有朝中重臣,全部不能少。当然,这样的宴席,女眷肯定是不会出现的。 在开宴之初,乐成帝说了不少看似激励人心话,对诸位给予绝对的肯定,实际上就是冠冕堂皇,收买人心,知道的人都心里有数。不过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去计较,大军凯旋而归,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就在乐成帝准备予以各将领赏赐的时候,傅云庭先一步站了出来。 此时此刻,他已经换下了一身甲胄,身上一身精致的锦袍,看上去俨然就是一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作为凯旋归来的主帅,这样的打扮着实有一些奇怪,然而傅云庭就这般做了,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 第516章:交锋,设想,点破 众人皆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能等待。 出乎预料的,傅云庭竟是直接的拿出了虎符。 打仗归来,就很快的交出虎符,很多识大体知进退的武将都会这么做,别说是启元往上的历史,便是李氏王朝帝传三世的时候,就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但是,如同现在这般,在接风宴上就交出虎符的,就透出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傅云庭的目的也非常的明确,表示匈奴已平,武安侯府老弱病残,作为唯一的顶梁柱,他甚是不放心,希望能够留在京中照顾家人,若是胡启元有需要他,任何时候都可以披甲上阵,义不容辞,还请皇上应允。——情真意切。 那么,乐成帝到底是收还是不收?收,会让人觉得,他的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如此的容不得人,该叫多少人心寒;不收,乐成帝又怎么允许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留在傅云庭手上,可以说,但凡是在傅云庭手上多留一刻,他都寝食难安。 乐成帝静静地看了傅云庭片刻,眼中毫无波动,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原本或相互攀谈私语的人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等待事情的进一步发展。不知道乐成帝心中的想法,不过他们之前的推测符合事实,那么,皇上会收回虎符的可能性会非常大。 果不其然,乐成帝只是推诿了两句,在傅云庭的坚持下,让身边的人收回了虎符。“傅卿忠君爱国,同样也是个孝顺重情重义的,朕心甚慰。” 傅云庭谦逊了两句,退了回去,对于乐成帝言不由衷的话,全然不以为意,对于这一想要自己命的人,怎么可能全然的给予全部的忠诚,如果不是对方是皇帝,才会留了几分余地,没有将心中的仇恨表现出来。 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傅云庭的觉悟还没那么高,不过,想想他那一家子的情况,在明知道是皇帝的手笔之后,相信换成任何一个,都不可能“愚忠”。讲真,傅云庭没有意图造反,已经忠君爱国了。 之后觥筹交错,举杯换盏,众人相互的敬酒攀谈。 对于傅云庭这个新出的“红人”,想要将他收入麾下的皇子不在少数,就算是他现在手上已经没了权势,瞧着父王对他的态度,似乎也不算太好,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对他的拉拢,只因为傅云庭身为主帅,大败匈奴,在西北,树立了无上的权威,不仅是将士们对他很是崇敬,百姓们也相当的拥护爱戴。 他手上没有的东西,他手下的众多将领,这些都是大把的人脉,不可小觑。一旦收入囊中,这些都将成为他们夺取皇位的重要筹码。 不过傅云庭虽然是武将,但是前面多少年一直在京中蛰伏,岂能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忽悠住的人,表现得极其圆滑,可谓是长袖善舞,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怎么看都不像是武将,更何况还没有那一身甲胄,若是此时有不认识他的人找上来,在不给于提示的情况下,将所有的武将都叫上一圈,大概都不会站到他面前。 曲终人散,这一场宴席,到底是没成为针对傅云庭的鸿门宴。 不过,乐成帝大肆的赏赐,其他的将领,基本上都是金银布帛之类的东西,拿回去就能使用,到了傅云庭这里,就成了古董字画之类的物件,前者看上去俗气,却也是实打实,给傅云庭的,看上去倒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却是纯粹的成了摆设,傅家没有一个人喜欢这些东西,因为有登记造册,拿去卖都不行,全是虚的。 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这不是正好么,武安侯府么,肯定是不缺钱的。皇上当真是圣明,考虑得细致又周到。而知情人,只想呵呵了。 所有将领,就傅云庭一人显得特殊,凡是打上了“特殊”的标签,就意味着能稳稳的拉一大堆的仇恨。而且,武将并不就是大老粗,而皇上将他们都归为“俗气”的那一类,对于那种别的不在乎,几在乎这一点的人而言,那无疑是一种极大的羞辱,他们对皇上不能如何,自然就怪罪到傅云庭头上。 再有,也不是所有将领都崇敬傅云庭,摒除他的年龄而认可他的能力。 在这一场席宴中,备受瞩目的还有另外一个人,想当然的必然就是苏不负。 苏不负脸上有伤,可归属于严重毁容的那一类。按照常理,像他这样的面容,是不能入朝为官的,只是在官员中,只要不出现在圣上面前,污了九五之尊的眼,实际上还是相当宽容的,尤其是对待武将,毕竟上战场难免会损伤,总不能因为他们伤了脸,就断了他们的前程,摸了他们的功劳。当然通常情况下,在为官后才毁容的,只要是不遇到极度颜控的昏君,或者难看到让人恐惧,便是文官,影响基本上也不大。 在之前申报战功的折子上,苏不负的功劳就已经清晰的写在上面,现在傅云庭更是予以了肯定,让苏不负在乐成帝面前刷出了存在感。苏不负不是想着一步登天吗,现在就看看让乐成帝厌的人,极为欣赏他,他是否还能达到原本的目的? 有爱屋及乌,也有恨屋及乌。 苏不负因为知道乐成帝对傅云庭的态度,因此他觉得乐成帝看他的眼神也带上不喜,心里也是觉得苦逼了。 那种浓浓的不安感依旧在他心中徘徊,久久不散,有时候甚至认为自己是被他们刻意针对,但是又怎么可能呢?没有完全道理,毕竟“苏不负”在踏上西北战场之前与他们完全就不认识、不相熟,有什么理由特意针对自己。 至于自己的真实身份,可能已经被他们知道这种事情,苏不负不愿意去想,毕竟当初这事是做得何其的隐蔽,除非…… 一想到如果一开始就被人盯着,苏不负就忍不住头皮一阵阵的发麻,那样一来事情就太可怕了。 苏不负极力的想要否认自己的这个想法,但是这个念头总是时不时的冒出来,一再的提醒他,这就是真相,这就是事实,他们所有人一开始就被人死死的算计,而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晋亲王。 而傅云庭其实早早的就已经投效晋亲王,自己在他们面前完全没有秘密可言,透明得一览无余,如此这般才会让自己处处的陷入被动,越想越觉得可怕,越想越恐惧。 因为这种种情绪,苏不负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往晋亲王身上瞧去。 李鸿渊是什么人,那样的目光在苏不负自己看来或许觉得隐蔽,对他而言,却是再清晰不过,原本只是安静的喝酒,对这样的席宴半点兴趣也没有,也不会有人主动上前去与他那攀谈,察觉到苏苏不负的目光,抬起头,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还隐晦的对苏不负扬了扬手中的酒杯,好像在向他致意,然而在苏不负看来,那就是**裸的挑衅。 如果李鸿渊知道叔苏不负的想法大概会觉得很可笑,挑衅?他苏不负算什么东西! 苏不负心中的猜想似乎在一步一步的变得笃定,然而心中还怀着一丝丝的侥幸,因此,不敢轻易与睿亲王进行接触。 而事实上,如果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反而更加不能接近不是,毕竟自己是罪人,流放之地与西北南辕北辙,自己本就不该出现在西北,在了,只会被视为逃犯,自己的一切当真是被晋亲王掌握在手中,那么那些战功不管是他自己挣来的,还是以别的渠道挣来的,必然都不会再属于他,到时候就不是罪加一等的问题。 自己在流放之地金蝉脱壳,谁都不会认为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杰作,必然会牵扯到睿亲王、贵妃娘娘以及苏家众人,届时,自己命丧黄泉不算,还会给他们招惹麻烦,现在要做了反而是捂好自己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不要承认,如此,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只是这样一来,他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成了无用功,非但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反而招来祸患。 而且,晋亲王做得如此明显,是不是也代表着他现在不在意了,暴露与否于他而言都无所谓,所有事情,或许已经成竹在胸? 那么,他所受的苦楚都白受了? 苏不负只觉得自己被一张大网牢牢的束缚在其中,挣脱不得,几乎快要窒息。 出了皇宫,苏不负竟有种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虽然之前睿亲王已经为他安排好了宅院,现在肯定是不能去落脚,更何况他的家,他的家人全部都在京城,现在他却沦落到有家归不得,亲人不能见,无尽的悲哀涌上心头,想要问一问这到底都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一步。 这个答案,他其实心知肚明。单手掩面,遮住脸上的悲苦。 “苏副将第一次来京城吧?想必没有宅子,此次对战匈奴,立下汗马功劳,再让你去住西山大营的营房,岂不是委屈了?同是姓苏,说不得你与贵妃娘娘的娘家在几百年前还是同宗同族?如此也就不烦二人,直接让睿亲王给你找一处落脚的地方,想来对睿亲王而言,这也不过是小事一桩。”傅云庭不疾不徐的从他身后发走过来,如此的笑说道。 正好睿亲王等人也相携的走了出来,听到这话,众人都以为不过是玩笑,然而苏不负只觉得心惊肉跳,睿亲王心中也划过一抹异样情绪,大概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 睿亲王不露声色,“如果苏副将愿意,本王自当尽绵薄之力。” “卑职谢过王爷美意,只是卑职乃是乡野粗人,一树一石皆能为床,西山大营营房已经非常不错,何来委屈之说。今日多喝了几杯,有些不适,请恕卑职先行告退。”苏不负向在场包括傅云庭在内的人拱了拱手。 睿亲王点了点头,“既如此,苏副将且先去吧。” 苏不负独自离去,背影莫名的显得有几分落寞与孤寂。 “叫我说,苏副将不管是言行还是风姿,可都不像那乡野之人,如果不是对苏副将的来历清楚明了,都要以为他是某个大家族出来的公子。”傅云庭好似带着几分感慨。 睿亲王眼眸微眯,嘴角依旧是和煦的笑容,“傅将军大概也是瞧中了这一点,才会对苏副将格外的看重几分吧?” 傅云庭脸上露出了与睿亲王类似的笑,“可不正是如此,因为觉得苏副将生来就该尊贵些,他有能力有才智,此等人才不该被埋没了,所以总会忍不住想要提拔两分。” 乐成帝在给傅云庭拉仇恨值,傅云庭又何尝不是在给苏不负拉仇恨。 皇上凭什么对傅云庭另眼相待? 同样的,苏不负凭什么让主帅另眼相待,还是专程在是皇上面上让他露脸,比起其他的将领,苏不负才是真正的身份地位最低,察觉越大,这忌恨心理才会越严重。 傅云庭对于身上的仇恨值不在意,因为那些人便是记恨他,名义上也是他手下的将领,而且他交了兵权,身上虽然还背着镇国大将军的头衔,在某种程度上,也就等同于虚衔了,那些人与他的关系不管是真好还是假好,都不会再与他们有所接触,至少在晋亲王上位之前不会,如此,心怀叵测的人又能将他如何? 苏不负就不一样了,比他身份地位高的人多的是,他一“没有背景”,在京城也没人脉,此次独独让他大出风头,如何能不被排挤,就算是最后论功行赏,他的官位连跳数级,也能将他给架空了,做一个光杆司令。 睿亲王只觉得傅云庭的笑容异常的假,看着非常的碍眼,岂不知,他在某些人眼中,同样是假、虚伪,只想过别人如何,却没审视过自己,双标不要太严重。 傅云庭握拳掩唇,低低的笑了一声,那什么,苏不负现在的职位,那都是在西北的时候,上面的将领给提拔起来的,虽然通过文书,经历过兵部登名造册,但是乐成帝他不知道啊,如果让他觉得现在的职位就足够了,谁叫苏不负一开始就只是底层的普通人,那么,他就只能屈居在现在的位置,不上不下,分外的尴尬。 一步登天吗?呵呵…… 傅云庭惦记着家人,之前那么一点点的时间,自然是远远的不够的,因此,目的达到了,也就早早的告辞。 李鸿渊回到晋亲王府,靖婉还在整理东西,西北一行,虽然基本上都办正事去了,回来的路上不忙了,好歹也要带点“土特产”什么的回来不是。 这一走,又是好几个月,回来了,自然得去骆家看看,大长公主那里也要去串串门。还有自己那些出嫁的姐姐妹妹们,因为身份问题不能登门,送些东西还是可以的。 “回来了?今天这场席宴,有没有发生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李鸿渊岂能不知道靖婉问的是什么,“也就那样,到底是刚刚凯旋归来。” 靖婉了然的点点头,的确不太可能在这个时候动手。“睿亲王好容易得了一儿子,我们是不是应该抽个时间去瞧瞧?” 李鸿渊睨了靖婉一眼,“婉婉对那个孩子好奇,想要去瞧一瞧,直说便好。” 今晚笑嘻嘻的伸手,抱住李鸿渊的胳膊,“知我者,夫君也。” “就几个月大的奶娃娃,有什么好瞧的?还指望从他的长相瞧出点什么名堂不成?” “哎呀哎呀,我知道什么都瞧不出来,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谁让你不肯告诉我,哪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再说,好几个月了,你三皇兄喜得贵子,我们去看一看也是理所当然的。礼数,知道不?”靖婉用手指在他胸口戳了戳。 “不用你上门,柳氏十有**会自己找过来。”那柳氏现在的变化可是大得很。 靖婉有点莫名,她好端端的找自己作何? 李鸿渊也不多做解释,总之,他心中便有这样的笃定。 好吧,其实这事也并不重要,靖婉也不再继续寻根问底。“对了,阿渊,我听说那位苏巡抚调回京城了,升任礼部尚书,他不是才从同州郡调往南方一年多吗?怎么这么快就又出现了调动?” “有人千方百计想将他调回来,自然就回来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还在里面掺了一脚吧?”今晚勾唇瞧着李鸿渊,“我还能不知道你吗?那苏巡抚,好吧,现在应该称他为礼部尚书,可是真正的老狐狸一只,这时候将他弄回京城真的好吗?你是嫌弃京城的水还不够浑,还不够热闹吗?别忘了初次相遇,那老狐狸就已经对你产生了几分怀疑,现在你确定不是在自己给自己找事?”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的礼部尚书苏大人,在第一次见到李鸿渊之前,也只是听闻了关于晋亲王的种种传言,但是,他那样的人,任何时候都是小心谨慎,信奉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而且,他对自己的感觉也一向很自信,第一面,就从晋亲王身上感受到威胁,所以,不管关于晋亲王的传言如何,他都更为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样的人,其实是相当可怕的,因为他们能比常人更容易看穿事情的本真。 安心,为夫心里有数。要知道,不确定的危险因素,往往只有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更放心。” 靖婉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与其放着他在南边暗搓搓的搞事,让远在京城的人鞭长莫及,现在这样却也不错,至少,很多事情,在发现之后能第一时间禀报上来,而如果在南方,因为通讯的不方便,耽误时间,最后便是想到了阻止的好办法,也可能早就来不及了。只是,一旦在京城中搅起风雨,肯定会被在南方严峻很多,毕竟,所有的事情,最终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位,这位苏大人再能耐,想要遥控京城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凡是都有两面性,就目前而言,暂时还看不出这利弊到底谁更大一些。 “不过,将这位苏大人扔到礼部尚书的位置上,到底是谁的主意?” 尚书虽然是一品大员,但是相比较而言,礼部尚书远没有其他几部的实权,就现在的局势,户部还缺少左右侍郎,苏州巡抚坐到户部侍郎位置上,远好过去当礼部尚书,毕竟,因为没有揭露出来的贪腐,以及明摆着的失职,户部尚书过一段时间十有**就会“主动”到老告老还乡,以免晚节不保,到时候就算这位苏大人不能做到户部尚书的位置,但是依照他的能力想要在户部做些什么,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在礼部,就算是九翻了天,好像也就那样。 要知道从巡抚到左右侍郎属于平调。 巡抚乃是一郡的最高行政长官,封疆大史,手中的权利不可谓不重,这样的人,让他突然做“冷板凳”,面上不显,心里边还不知道怎么气儿不顺呢,想也知道。在最初,他们谋划的应该也是户部侍郎的位置,结果却成了礼部尚书,除了在品级上好看一点,还能有什么好处?想当然的,只要是有野心的人,都不会对漂亮的帽子感兴趣。 就好比,从礼部尚书到吏部尚书,别人都说恭喜升迁,没说恭喜平调的吧。 “说,是不又是你做的好事?”靖婉伸手,继续在他身上戳。 李鸿渊抓着靖婉的手,放在嘴边轻轻的吻了一下,“将人调回来,本王都出了一把力,最后坐什么位置,当然还是本王说了算。单单是想从本王手里拿好处可不行呢,总得付出让本王满意的代价才是。” 瞧着这凡事都理所当然冠冕堂皇的男人,还真的是很欠呢,不过,怎么办呢,靖婉反而是越瞧越喜欢。随时随地,这心肝都跟着他在乱跳。 别人如何,自然不需要他们去考虑,不过,西北的战事虽然是告了一段落,然而,后续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比如抚恤伤亡的将士及其家人;迁居人口到西北;还有从西匈奴“抢”来的那些领土是重新划分为一个郡呢,还是分到西北边境的郡府;调遣官员;处理战事期间所出现的种种问题等等等等,这些事情,在短时间里是绝对完不成的,所以,依旧会有很多人需要忙得脚不沾地。 李鸿渊身为大局的操控者,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当甩手掌柜的,不然,前面的大事都完美了,后面的尾巴却出了纰漏,那就实在是不美了。 要说这最清闲的,大概还要属傅云庭,他那甩手,当真是甩得非常的干净,办点事儿都不沾手,以前在京城,好歹还在城防里边挂了虚职,偶尔的还点点卯,现在,那就是直接闭门谢客,谁都不见,那叫一个“傲气”。 靖婉收拾了大堆的东西去了骆家,见了新增添的两个小侄子,一个小侄女,两个侄子都是大堂兄,一庶一嫡,侄女是二堂兄的,好么,骆家第四代五个孩子,三个男孩儿都是大房的,靖婉还在庆幸大堂兄的第二个嫡子暂时没瞧出近亲结合带来的恶果——希望真的什么影响都没有,毕竟,有些病症现在根本就看不出来——自家的闺蜜嫂子,原本在这事儿上是不怎么在意的,这会儿都有些酸溜溜的。 靖婉觉得好笑,目光落在她肚子上,“你这第二个不也揣上了吗,成了,你这第二个,一准儿是个小子。” 孙宜嘉摸摸肚子,“我就嘴上那么一说,肚子里这个,是儿子还是闺女,我倒是不怎么在意,大概是因为你的缘故,爹跟娘也没什么看法,萱姐儿在他们心里,可一直都是宝贝疙瘩,我估摸着,是自觉没能做一个称职的爹娘,现在是想将那份心思补偿到小辈身上,瞧着有时候都快跟我抢人了。”不自觉的好笑。 “那我三哥的意见呢,是儿子是闺女,他也没想法?”靖婉揶揄。 孙宜嘉浑不在意的挥挥手,“他的意见可以无视。” 靖婉捂嘴笑,好么,现在自家三哥,那是真的被自己妻子给吃得死死的了。 “你也别说我,我这儿子已经怀上了,我儿媳妇呢,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怀?”孙宜嘉瞧着靖婉似乎还是没打算怀孩子,虽然早就知道原因,但是,身在皇家,没有子嗣傍身,如何真的不为她担心,晋亲王不说什么,别人也会有意见。 听起来像是打趣儿,不过靖婉也明白她的意思,却没准备正面回答,“你就别想了啊,甭管是儿子闺女,我们俩的孩子,我是没打算结亲的啊。” “咦,为什么?”孙宜嘉没想过什么身份地位的问题,只是纯粹的不解。 “血缘太近的人结合,生下的孩子相较于其他人更容易出现先天病症。” 孙宜嘉惊讶,“还有这样的说法?” 靖婉点点头,“其实这种事,稍微的注意一下,应该就能发现的。” 孙宜嘉眼眸微闪,好像想到了什么,“大嫂那两孩子,你是不是也在担心?” 靖婉也没否认,“有些病症,出生后没多久就能看出来,但是有些病症却要在成长过程中逐渐的显露,他们是我的侄子,我自然希望他们都好好的。” 孙宜嘉心里有了数,这个话题也就撇开不再提。 不过,靖婉琢磨着,等日后真坐上了那个位置,或许可以直接将“禁止直系血亲和三代以内旁系血亲的男女成婚”纳入律法,就是不知道会受到多大的阻碍,毕竟,当前的大背景,不仅仅是盛行亲上加亲,更关键的是,结亲乃是天然的联盟,亲上亲只是巩固这样的联盟,不过,一旦牵扯到子嗣,应该就没什么阻力,毕竟,世人对子嗣更为的看重。 不过,就靖婉自己而言,除非是远得不能再远,模糊不清的那种,沾点血缘,靖婉从心理上都有点排斥,就好比当初的陈正敏,正儿八经的算,她与他并不是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就算是按照前世的婚姻法来说,都能成婚,可是,开始提到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表兄妹成婚不好”这样的念头。 好吧,后边她还是同意了,只不过又被某人给搅和了。 在知道所有事情之后,靖婉对陈正敏其实有点愧疚的,被自家夫君算计了不够,那是那样一个妻子。靖婉倒是想问问某人,怎么就不能给陈正敏找一个好点的妻子,不过想想还是算了,真问了,陈正敏估计要遭殃。 扯得有点远了,赶紧打住,处在某人雷区里面的人,最好是不要去关注。 靖婉总是要了解一下其他人的情况,当问及袁巧巧的时候才知道,她现在终于有了身孕,只是伴随着还有另外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袁巧巧在娘家的时候,跟她娘一起先后查出了身孕。 靖婉眨眨眼,表示有一点儿小懵,那什么,她那位姑母就只怀了袁巧巧一胎,别说生儿子,空月子都没有坐过。十几年后的现在,居然连自己闺女一起怀上了,能不叫人惊讶吗?不过到了姑母那个年龄,在当前来看,那就是实实在在的老蚌生珠,或许有人会在背后骂老不休,更多的还是艳羡,喜事一件。 “这么说的话,给姑母准备的礼,看来要增加几分才是。” 只是到底已经过了生育的最佳年龄,属于高龄产妇,尤其是现在的医学并不发达,所以生产的时候存在着很大的风险。 靖婉的目光闪了闪,龚九现在对于普通的外伤手术已经非常的熟练,而且成功率也很高,那么有没有可能做剖宫产的手术? “婉妹妹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孙宜嘉伸手在靖婉面前晃了晃。 靖婉回过神,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 不过,让龚九做剖宫产手术,果然是有点异想天开,世人注重女子名节,生产的时候,怎可能让一个外男在场,还是花开肚子,他们怕是宁愿产妇死了,也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而所谓的他们,自然包括产妇的丈夫、公婆、婆家从上到下的所有人,甚至包括产妇自己,这才是现实。 而就算专门培养这方面的医女,同样还面临很多很多的问题,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用药。所以很多事情都不能想当然,不过有些事情总需要跨出第一步。 就好比现在,她交给了龚九另外一项新任务,因为发现龚九在西北做外伤手术的时候竟然是给伤者用银针针灸作为麻醉,但是这一项本事并不是谁都有,因此,让龚九尝试一下能否做出类似于麻沸散之类的药物,靖婉没研究过医学,并不知道麻沸散的主要成分是什么,但是凭借龚九对各种药物的熟知程度未必就不能制造出想要的东西。 “婉妹妹,你怎么回事,怎么又走神了?什么事儿让你如此的神思不属。” 靖婉对孙宜嘉歉意的笑了笑。今日走神的次数好像是有点多。 靖婉终于收敛了外放的思绪,甩开那些略有些沉重的问题。 靖婉在骆家依旧呆到了晚膳之后,跟李鸿渊一起回晋亲王府。 “阿渊,祖父与你说了什么,现在都还在想呢。” “只是朝中的一些事情,在考虑下一步计划。”李鸿渊摩挲着靖婉的手指。“对了,瞧着你祖父的意思,此次,你的三个兄长都会参加会试?” “嗯,实际上已经拖了三年了。” “现在参加也差不多。他们三个都是你祖父教出来的,想来是有把握才会让他们下场的,骆家一下子增加三个进士,必然水涨船高。” “可不,这样的事情,可没几户人家能够做到。”对于这一点,靖婉也分外的骄傲。 李鸿渊轻笑,“别说三个了,就是三十个,为夫也能保骆家无忧。” “三十个?全国上下,上万万的人,三年时间才有三百个,一家人能同时出现三个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好吧。当真同时出现三十个,也就你能心宽。”靖婉异常无奈。 李鸿渊捏着靖婉的下巴,凑近了,压低声音,笑道:“外戚坐大这种事,为夫才不担心,要不,干脆婉婉当女皇好了,那就什么担心都没了。” 靖婉与他四目相对,“你给我当皇夫?” 李鸿渊点头,“嗯,这样一来,你就永远不用担心我会有第二个女人了。” 靖婉轻轻的呸了他一声,几乎要陷入失语状态,好半晌,“从始至终我都没担心过好吧。还有,我没那么大的野心,那个位置,也不是谁都能坐的。” 从没担心过吗?李鸿渊笑而不语。 之后几日,该干嘛干嘛,至少,靖婉的日子看上去没有半点改变。 论功行赏的圣旨也下来了,关于苏不负,果然如同傅云庭所料,在原地踏步,至于傅云庭本人,他还是武安侯世子,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可谓是封无可封,于是,加封了他亲娘,还给了他年幼的儿子一个六品的虚衔。 苏不负在西山大营中,孤家寡人一个,走哪儿都形单影只,这么明显的排斥,依照他的情商,怎么可能不知道缘由,不过,现在顾不得这个,时时刻刻都处在焦躁不安中,因为迟迟没有去见睿亲王以及他的家人,他们就派了人找他,然而,苏不负担心身边有晋亲王的人存在,自然就直接的拒绝见面。 要说,睿亲王他们也不是蠢的,苏不负的态度,他们从中窥见了一些不寻常,自然也不再派人找他,然而,如此这般,相互不能通消息,显得非常的被动。 苏不负终究是坐不住了,那种煎熬实在是太难受,别的不说,至少要给睿亲王提个醒,让他提防晋亲王,如若不然,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且,苏家与睿亲王荣辱与共,睿亲王倒了,苏家也绝对保不住。 京城,也是他熟知的地方,小心一些,避开人,应该不算难事,再说,所有的一切,或许都是自己吓自己——如此这般的安慰自己。 只是,在苏不负准备寻找机会的时候,反倒是另外有人找上门,是正大光明的跑到西山大营的贺识海。贺识海将苏不负从头打量到脚,嗤笑一声,“弃文从武,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瞧你这弱鸡模样,明眼人一眼就知道,你那些战功是假的。你的起点就没找对,怎么也该是走智囊的路子,不过,身为智囊,可爬不快,倒是难为你了。” “末将不明白贺将军在说什么。”苏不负面上竭力保持镇定,背后的汗却冒出来了。 “行了,小爷没兴趣跟你们这些人弯弯绕,知道你是那个本该被流放的苏名章。王爷让我告诉你……” 第517章:背主?择良木!再考 “行了,小爷没兴趣跟你们这些人弯弯绕,知道你是那个本该被流放的苏名章。王爷让我告诉你,去见你想见的人,就要有把自己命搭进去的觉悟,安分守己或许还能保你一命。对于你的真实身份,也别否认,怪烦人的。” 话已经说得这么直白,苏名章也不是傻的,浑身僵硬,不过他们这样的人向来都是生性多疑,还想就算是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想再进行最后的确认,垂死挣扎一下,“你说的王爷是谁?” 贺识海啧了一声,好似颇为无语,“所以说,小爷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人,说话拐弯抹角,半点不干脆,临到头了,事情明摆着的,心里边儿依旧不能爽快的承认,磨磨唧唧,没完没了。” 苏名章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心里边儿何尝不是同样讨厌贺识海这样的人?不过,心中的确已经有了答案,他不爽快?瞧着贺识海也不会给他一个痛快,所以他也不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然而还有一些事情,他不得不问清楚,事实上,他对自己的生死看的并不是那么重,在金蝉脱壳的时候,不也不能百分百的保证不会被人发现,但是他并不想因为自己就带了全家全族,“我的家人呢?王爷打算怎么处置。” “苏家有点能耐的也就你一个,其余的那些废物,你认为王爷会怎么处置?”贺识海觉得,问出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在降低王爷的格调,不过是一群小虾米,王爷还能放在眼里? 苏名章听明白了,但是事关全家老小,他不可能在不能得到准确答案的时候,就草草的下了决定,他曾经就是玩字的老手,凡是说话留一半,到最后,只要一句“没说过”就打发了,因此,不得不郑重。“我要明确答案。” 贺识海瞧着对方,带着点看蠢货的意味,“苏名章,原本小爷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现在瞧着也不过如此,你是以什么立场问出这话的?” 瞬间,苏名章脸色惨白,的确,现在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他连拼个鱼死破的资本都没有。 贺识海挥挥手,“小爷也不与你多说了,先走了,你自己想清楚,反正你的命在你自己手中,怎么做完全看你。或许你可以试着挑战一下,悄悄行事,看看会不会让王爷知道,不过,你当真做了,大概没有第二次机会。小爷我倒是挺期待你能做出一点儿不一样的选择。”贺识海最后给了对方一个颇为嚣张的笑。 “贺家不是一向不都是自诩纯臣吗,贺小将军这又算什么?”苏名章心中愤恨难言。 要说贺识海就算是被李鸿渊狠狠调教了一通,但是没有遭遇家族巨变,所以,本质上依旧是个混不吝的,不喜欢人的弯弯绕,但是并不代表他就完全听不懂,“啧,小爷是小爷,跟贺家有什么关系。”把柄这种事,他也不会轻易的递出。 苏名章站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动弹,他现在脑中一片混乱,理不清头绪。 “哟,这不是苏……,对了,苏什么来着?”肆意轻佻又不屑的声音。 边上还伴随着不同程度的嬉笑声。 苏名章因为他们,猛然间回神,脑中的混乱好似在顷刻间消失,回头看向这些这两三日时时刻刻都不忘针对他的人,明明是一群大老爷们,在苏名章眼中,简直比某些尖酸刻薄喜欢斤斤计较的妇人还要惹人厌恶,有一句话叫做,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些人,却连这两者都还不如,他们却都是军中的不同阶层的将领,实在是太难看了。 不都说,军中男儿豁达,生性豪爽,不拘小节,磊落坦荡吗?这样的人,苏名章还真没见到多少,也或者是他倒霉,碰到的都是小人,毕竟,真正的男儿大丈夫,又怎么会如此行径。 对上苏名章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禁声,那眼神阴狠,像萃了冰渣子,透心凉,叫人心生畏惧。 说起来,苏名章曾经到底是户部侍郎,身居高位,能比他官位高的人,还真没多少,算起来也是实打实的上位者,常年积威,当真是气场全开,足以威慑很多人,这一刻,苏名章显然是未曾收敛的。 苏名章转身离去,有些事情他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等到苏名章离去,方才的那些人才逐渐的醒神,当意识到自己居然被对方一个眼神给吓住了,恼羞成怒,面露阴狠,“呸,什么东西,真以为贺小将军找上来,就攀上贺家了?”贺家是纯臣,怎么可能对东北军以外的武将示好。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个机会找回场子,不然自己的面子往哪里搁。 苏名章这一次动作迅速,只花了不到一个晚上,很多事情就已经想清楚,想清楚了自己的前路。 事情一旦成功,不说再进一步,却应当不会比现在更凄惨,而他的家人不说富贵荣华,至少能够平安喜乐,他的儿子在日后或许还能有机会再爬起来,恢复苏家的荣誉。 苏名章相对隐晦的找上晋亲王,比较之前准备去找睿亲王周密而详细的计划,他此次的行动却是不怎么走心,显得有几分随意,在某种程度上而言,这又何尝不是他对“新主”的“考验”,当然,这个想法本质上其实就是一个笑话。 苏名章已经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然而再一次的出乎他的预料,他的请见,几乎在被报上去后第一时间,晋亲王就见了他。 苏名章心中又滋生了异样情绪,他怀疑自己的猜测是不是错了,或许晋亲王并不如同他想象的那般手眼通天,他手底下可用的人也并不是那么多,他从一开始算计自己,或许就是为了将自己收入麾下,而不是要废掉对手的一颗好用的棋子? 然而这样的念头在见到晋亲王之后,就彻底的打消了。 苏名章见到了一个与印象中截然不同的晋亲王,没有戾气横生、唯我独尊,没有高高在上、蔑视众生,也没有清冷矜贵、目空一切,有的只是智珠在握,运筹帷幄,看透一切的睿智,所有人或物,在他眼中似乎都不存在秘密,这样的感觉比之完全的情绪外露,单纯的心狠手辣,叫人更加的畏惧。 苏名章震惊当场,久久不能回神,心中只剩下唯一的念头:这,才是真正的晋亲王! 李鸿渊收回目光,继续慢条斯理的翻着手上的信件,“你来找本王,所谓何事?” “欲为王爷尽绵薄之力。” “怎么,你这是准备背主?”李鸿渊语气不变,白水一般冷淡。 苏名章只觉得一股子凉气,从脚底板直往上窜,额头上也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一个不好,说不得连之前好不容易保住的小命都要再搭进去。“私以为,当是择良木而栖。” “本王是良木,却未必有你栖息的地方。”李鸿渊提笔沾了墨水,随手的写了什么。 “不求攀高枝,但求良木下一小片立足的阴影。” “你倒是个没追求的。”李鸿渊搁下笔,看了他一眼。 苏名章心道,不是自己没有追求,而是自己处境尴尬,欲求功劳只为“折罪”。 “本王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什么承诺都没有得到,苏名章自然心有不甘,但是也正如他自己所想,是为了“赎罪”,也是自己送上门的,本就贬低了自身的价值,如此这般,如何能要求对方予以承诺?苏名章内心慢慢的苦意。 只是没有承诺也就算了,似乎连同是否接纳他也没有言明,这样如何是好?难不成真的不打算用他?要知道自己在睿亲王那里,可谓是举足轻重,知道很多的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加以利用,必然事半功倍,换成其他任何一位皇子,只怕是都会紧紧的拽在手中,然后想尽办法的榨干他的价值。 如此这般,或许只能说明,他在晋亲王眼中,真的只是可有可无;又或许是晋亲王给他的考验,等着他交出一份令人满意的投名状,毕竟,只是上下嘴皮子一嗑,没什么用处。 然而,最莫可奈何的就是现在这种什么提示都没有的情形。 面对晋亲王,苏名章又不敢继续的追问下去,因此只得悻悻然的离去,之后要做的事情,还需要自己琢磨,只是自己琢磨着行事,就面临着一个问题,到底是做到最好?还是更好? 舒苏名章离开之后,靖婉从旁边的隔间中走出来,看着门口的方向,若有所思,“阿渊,你说,这苏名章会怎么做?” “不管怎么做,结果都是一样的,没有区别。” 靖婉心中了然,果然,只要是苏家算计的傅家,连累了“她”,只要是某人将这一笔账的一部分算在苏家头上,苏名章就不可能再回到原本的位置,顶多就是让他们保住小命,日后抄家的时候,多给苏家留点钱财,或许对于舒苏名章而言,这已经够了,经过了长达数月的艰辛,想必对于他而言又是一种难得的深刻的体验,那种从富贵窝养出来的金贵已经磨灭的差不多了,但是苏家的其他人可就未必了,毕竟苏贵妃宠冠后宫二十多年,苏家同样是水涨船高,虽然比不得其他世家豪门,但是内里的富贵荣华,只怕是没有多少人能够比得上,如此这般,突然间变为普通的平民百姓,那样的落差,心理承受能力稍差的,或许都能将之逼疯。届时怨天尤人,相互指责,原本看来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毛病,比如贪财,这时候就会无限的放大。 那样的场景几乎可以想象得到。 所以,不管苏名章做什么,苏家注定了不会好过。 因为他们不会知道,真正的贫穷其实是源于内心。 “只是我觉得,如果真的有能力,用一用倒是也无妨。”正所谓社会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嘛,有劳动力不用,多可惜。 “只做事不给好处?嗯,为夫知道了。” 知道什么,她是这个意思吗?别乱说啊。 苏名章本质上也是一个狠人,心中也有了决断,也就不拖泥带水。 于是,望眼欲穿的睿亲王终于等到了他手下的这一员大将。 睿亲王常年披着温尔雅、礼贤下士的外皮,更何况苏名章还是他的表兄,对待他自然又格外不同一些,这时候完全的放下身段,就跟自己的亲兄弟一样,嘘寒问暖,表示各种担心。 对于苏名章而言,睿亲王这般模样,也是早已习以为常,以往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看来,心中的想法却莫名的发生了一些改变。只是用这样的外皮来笼络下面的人,感觉上就比晋亲王低了不止一个档次,不管是从手段还是能力,似乎在这一点上显出了天渊之别的差距。 “名章,这数个月让你受苦、受委屈了,都是本王的不是,是本王能力不够,保不住你。本王当真是羞愧难当。”睿亲王脸上万分的愧疚,好似就差将自己的心挖出来,以表真诚。 苏名章心中只剩下两个字,那就是:过了。没错,睿亲王身为封王的皇子,手握大权,背后有极多的拥护者与强大的靠山,真正的人中龙凤,理当高高在上,即便是礼贤下士,也该有一个度,但是现在这个度已经过了。 投效新主,在心态全然的改变,所以再面对睿亲王的时候,总是带着对比,然后挑剔出诸多的不足。 苏名章是什么人,宦海沉浮多年,虽然可能还是比不上某些老狐狸,但是,他的的确确是吃这一口饭的人,三十多年的人生中,唯一出差错的,大概也就是那个让他栽跟头沦落至此的女人——尽管,那应该是别人的设计,但是,他自己确确实实是因为那一张脸才上当的——真实的情绪轻易不会外露,这个时候与睿亲王上演一场“君臣相得”的戏码还是得心应手。 睿亲王演一出对下关怀体贴,他就能演一出对上的肝脑涂地。 睿亲王或许有很大的做戏成分在里面,但是倒也没有带着别样心思,然而苏名章就不一样,他从内到外都是在演戏,没有一点真情在里面,同时他对睿亲王还带着一些微不可察的试探。 苏名章想要知道自己去找晋亲王的事情是否被睿亲王知晓。 而试探的结果苏名章还是满意的,他基本可以肯定睿亲王一无所知,仔细想想,似乎也不难理解,毕竟睿亲王向来做事小心谨慎,而且对自己信任有加,在他派人不能接近自己的时候,肯定会将人全部的撤离,而不会在自己的周围加以“监视”,怕的就是会被其他人发觉,从而察觉出双方的关系,不仅会损坏利益,破坏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的棋局,还可能会牵累到他自己。 相反,如果睿亲王有所察觉,依照苏名章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将情绪控制到这种程度,睿亲王还没这么深的城府,睿亲王本质是什么样?也只想看似大度,其实心胸狭隘,容不得背叛,比之康亲王也好不了多少。 不过这不也正好证明了,晋亲王或许真的是手眼通天,将事情掩饰得很好。 关于西北的事情,睿亲王了解并不多,所以需要从苏名章上得到确切的消息,以便他进行下一步的行动。而就苏名章而言,对于内部的消息依然不算很清楚,从始至终他都是被隐瞒,处处处于全然不知的被动。不过在知道某些事情之后,依照他的智商,一些事情,还是可以推断出来,只是那推断的结果,现在自是不能告知睿亲王。 苏名章三分假七分真的糊弄住了睿亲王,而后,从睿亲王那里得到了一些不错的消息,但是只是这样,用来做投名状还远远的不够,害得另外想想办法,而,说了正事,自然需要关心一下私事,就好比他的家人——这一点关心为真;再比如柳王妃以及新出生的睿亲王世子。 提到那个孩子,苏名章明显的察觉到睿亲王面上一闪而逝的异色,很好,什么都不用说了,就凭这一点,他已经知道现在的睿亲王小世子不是柳王妃的孩子,果然还是走了那一步棋,混淆皇家血脉,一旦被揭露,必然引得皇上雷霆震怒,加上此前的种种,皇上已经对瑞亲王的感官下降了许多,再来这么一桩事儿,显而易见的,必将给予睿亲王以及贵妃娘娘沉重打击,或许就此一蹶不振,这样一个争夺皇位的有力对手就被废了。 但是如果用这件事作为投名状,那么就还得在慎重的考虑一下,毕竟偷凤转龙这件事,苏家是知情的,或许还参与了其中。 等等,苏名章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原本给睿亲王下毒的人会不会就是晋亲王?如果一切都是晋亲王在幕后操作,那么这件事应该是也是知道的,隐瞒就毫无意义,而且,既然下了绝育散这样的东西,生下的那那个孩子,就算是真的,也能是给弄成假的,换谁都会这么做。苏名章心中再一次的犹豫起来,摇摆不定。 “名章,你在想什么?” 苏名章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当前的局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战事,毕竟不是臣所擅长的,感觉有一些累。”适时地示弱,暴露出自己的弱点,有时候也没什么不好的。 睿亲王沉默片刻,倏然笑道:“总有结束的一天,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显而易见的,你会惨败。 “对了,你与傅云庭之间是怎么回事,他对你的态度,是不是‘太好’了一点?如果是真心的提拔你,不可能对你现在的处境不闻不问,但若是有心害你,又能是什么原因?你该知道的,这个人是绝对不能沾染的。” ——提拔?自己一个半吊子有什么值得提拔的。左不过是他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又为晋亲王效力,自然是不留余力的坑自己。面上很是无奈,“臣也不知道啊,大概是在西北的时候,‘某些事’用力过猛,被他知道了吧,这种事情,身为主帅主帅,应该都不会喜欢。” 睿亲王瞬间明白,应该是假造战功,可是,他却不能指责对方做事不小心,毕竟,对方他到底不是这一块料子,而且时间太短,如果多给几年时间,从头开始,一切或许就会不同,再差也会有三成。时间不足造成的“急功近利”。 然而,睿亲王这一刻,因为没能达到预定的目标,心里不痛快,以至于忽略了一点,如果当真如此,一个底层的百姓,被发现了假造战功,能不怀疑苏不负的身份吗?毕竟,普通人能做出且做到这样的事情? 不过,就算是睿亲王反应过来,苏名章也能搪塞他,到时候睿亲王只会纠结于傅云庭知道多少,在怀疑什么,等等的问题,而不会想到苏名章的头上。 只是如此一来,或许会给傅云庭造成更多的麻烦,不过,那又怎么样呢,苏名章半点不愧疚,同一个人手下的人争功,相互使绊子,多正常的事情,他现在不过是让傅云庭背了一回黑锅而已,相信,有晋亲王罩着,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非但不能指责,晋亲王还出言安抚他。 随后,两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是在睿亲王心中他们想的事情应该方向是一致的,就是为了他的大业,然而苏名章却是在细细的琢磨晋亲王的脾性与为人。能说往日里所了解到的那个晋亲王就是他伪装出来的吗?不,或许那本身就是他的一部分,只是这样一来,晋亲王的恐怖程度就将再上无数个台阶。 一个集冷酷暴戾,英明睿智于一身的人,就意味着很难欺瞒他,一旦欺瞒了且被发现,下场绝对会异常的凄惨。 苏名章心中已然有了决断,他决定赌一把,就赌对于无关紧要的人,哪怕是参与了一些事情,晋亲王也不会在意。 因此,苏名章想要询问睿亲王,那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在话将脱口而出的时候,猛然间打住,这个问题不能问,如果一开始他参与其中,已经知道了,另当别论,现在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再去询问,就不应该了,毕竟这样的事情越少的人知道越好,睿亲王对他信任有加不假,但是睿亲王这个人同样有很多上位者的通病,那就是生性多疑,有时候随随便便一点小事,就可能让他产生某些怀疑,那就得不偿失。 苏名章按下心中的想法,先将此事告知于晋亲王再说,他再想办法,从其他的渠道了解孩子的来历,至于晋亲王什么都知道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他却不能去求证,有些事情,宁愿做一些无用功。 找突破口,肯定要往知情人身上下手,对于苏名章而言,最好的选择肯定就是苏家的人。 理论上而言,苏名章现在这个时候并不适合接触苏家的人,睿亲王也不会允许。苏名章却不以为意,就算到随后被睿亲王发觉,他也完全可以推说是思念家人甚深,情难自控。而睿亲王就算是心中暴怒,面上也会和煦的原谅他,既然已经不会太想你,不为他谋划之后全称也与他无关,苏名章自然也就懒得再去在意他的情绪。 秘密见面又分道扬镳,只是这个所谓的秘密,苏名章并不认为会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此番,一起回京的将领并不会全部留下,他们原本就有部分属于地方,受了封赏,自然就要折返边境继续保家卫国。 按常理,苏名章应该也是其中的一员,不过兵部的人似乎善于揣磨圣意,苏名章自然而然就留了下来,当然,这原本也是睿亲王等人的意思,如此自是皆大欢喜。 苏名章跟曾经的傅云庭一样,都成了一个挂着虚职的闲人,有人着急,于苏名章而言却是正好,毕竟他本来就不擅长武人的事情,有了足够的时间,他就能做一些别人不能做的事情,当然,现在还有不少的人盯着他,所以只能缓一缓,相信再过一段时间,还能想起他的人,大概屈指可数,毕竟,没人看重,手上也没权利,谁还会去搭理他。 届时,苏名章相信,睿亲王也不会放弃他,反而极为可能转到暗地里,做一些更为私密的事情,甚至是解决阴私,那些事情对于大局而言或许不是很重要,却会非常的要命,而这些,稍不注意,就会成为致命的把柄。 以前做这些,苏名章不会愿意,还会心有怨言,便是睿亲王估计也会认为是大材小用,现在,谁看来都是再合适不过。 而在那之前苏名章已经递上了一份投名状,那就是那些投效了睿亲王的大臣的具体名单,这样或许不算大,至少还是得到了晋亲王的肯定,如此,苏名章也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就怕自己成了废物。 在所有的事情看似有条不紊进行的时候,迎来了今年的会试。 李鸿渊前世,这个时候西北的战事还没有结束,会试倒是基本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处在西北的那一片的举人基本没有参加,不过,地理位置也造就了教育程度的不同,每次参加会试的人都不多,而且即便是过了会试,参加最后的殿试,能入二甲的都很少,更别说一甲了,几十上百年都未必能出一个,至少在启元王朝建立至今,最好的成绩也只是二甲第六。 每三年一次的会试,每一次都是顶顶重要的事情,也是读书人最为活跃的时候,不管自己会不会参加,都会参与进去,激烈的讨论,乐此不疲的竞猜最后的名次,那些那些人又被看好,风头最胜的那几个,往往都有自己大批的“粉丝”。 “考题为夫基本上还记得,婉婉想不想要?”李鸿渊一本正经的逗弄婉婉。 靖婉只是斜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且不说他前世与现在有多少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就他自己所言,这个时候,他虽然是在京城,但貌似正处在水深火热中,要应对一堆豺狼虎豹的兄弟,还有那个想要他死的老子,有那功夫去关注会试考题?唬弄谁呢! 谎言被拆穿,李鸿渊也脸不红心不跳,“好吧,会试的题目确实不知道,不过殿试却是知道的,婉婉确定不想要吗?” “任何事情不到最后都可能发生改变,这一点,阿渊你应该比谁都更加深有体会,如果我没有猜错,在上次的殿试,这考题应该就出现了变动的。再说了,就算题目不变,我那三个哥哥,也不需要用作弊的方式来取得成绩,相反,如果三人的成绩都太好,那不是直接送了一个活靶子,遭人攻讦吗?” 李鸿渊笑了笑,不置可否,大概认可了靖婉的话。好吧,反正一开始就是一个玩笑。 “阿渊,我倒是挺好奇,最终进士及第的三个人。” “榜眼跟探花都不记得了,至于这状元,你也认识。” 靖婉眉宇一挑,“江万里?” 李鸿渊转瞬冷了脸,冷哼一声,“瞧着婉婉也是很看他。” 又随随便便的打翻了醋坛子,这都成婚两年了,怎么可能还不习惯,这样的情况,他也最多在嘴上说一句,不会真的就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所以,靖婉也不以为意。 她知道会参加今年会试的人就那么几个,不是自家三个哥哥,跟骆家有关系那几个同样不太像那块料,那就是现在被很多人看好的江万里了——自家叔祖的最小弟子。 “阿渊既然记得他,想必江万里在日后的成就应该是不错的,至少在你执政期间应该如此。”靖婉的眼眸微微的眯起,“阿渊应该偏爱使用青年才俊吧。” 靖婉既然这么说,那么就表示对李鸿渊有足够的认知,这一点,无疑是取悦了活阎王,将靖婉拉入怀中,阴阳怪气的语调不再,还有心情说起一些事情,“江万里少年成名,当年是他们郡的解元,此次会试乃是会元,殿试乃是状元,货真价实的三元及第,没有一个人有异议,而非为了图一个好彩头,才在最后将他定为状元。” 如此说来,那就是真的厉害了。 三元及第这种情况,可以说当真是非常的难得了,一个朝代未必能出一例,或者几百年都可能没有,即便是出现了,那么都可能跟阿渊所言一般,是为了好彩头,真真正正考出来的,都可以当成稀世珍宝看了,毕竟,现在的科考,越到后面,主观性就越强,而阅卷的人,基本上都是各有各的喜好,能让他们一致的认为好,甚至到了能让他们不得不摒弃立场的程度,可不就是珍宝。 还好,靖婉的这想法李鸿渊不知道,不然,就不是嘴上“酸了”,估计真的要出手将这个“珍宝”给和谐了,反正,在他的认知里,再能耐的一个人,也不能扛起一个国家,而一个国家真的只依靠一个人,那么离灭亡也就不远了,所以,能人,也照样可以多他不多少他不少。 三年前就已经经历过自己人参加会试的情况,所以,心态很平和,半点不紧张。 倒是靖婉的四叔,三年前才考上,名次还不是很好,这个时候又被骆沛山提溜出来训斥,当着一众兄弟侄子的面,骆四爷那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训完了,骆沛山看向将去考场的三兄弟,“如果名次比你们四叔差,回来后,等着家法伺候吧。” 三人闻言,立马绷紧了皮,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第518章:热闹,黑马 当然,关注骆家三兄弟科考的人,肯定不会只有靖婉以及骆家人,三个人那都是已经成婚甚至当爹的人,这岳家肯定也会异常的在意,哦,除了定国公府的人,虽然孙老夫人雷厉风行解决了大半的问题,但剩下的就能消停了?天真! 就孙宜嘉的两个兄长,那都是斗的你死我活,而且异常的白热化,明面上可是比之皇子之间夺嫡还要热闹,哪有功夫管骆靖博科考不科考,外面天大的事在他们眼里那都是小事,在某种程度上,康亲王那里都要排第二,皇后在病中没法管,康亲王的话又不太好使——阳奉阴违,当面好好好,回头就不当一回事,继续将他们之间的事放在首位。 康亲王的势力本来就是以定国公府为首,这兄弟二人如此不分轻重,其他人怎能放心将前程压在定国公府身上呢?于是,一部分人心生动摇,考虑要不要另择良木,也有人生出更大的野心,欲取代定国公府的地位,从龙之功也要分主次不是,最终的利益也截然不同,正所谓蛋糕就那么大,谁不想吞下最大的那一块。 而这些变化,定国公府的人暂时还没有发现,而康亲王,大概也因为自己那些表兄弟不将自己放在心里而是心生恼怒,有人想要取代定国公府的位置,他就当不知道,甚至是顺水推舟,显然是准备好好的冷冷定国公府的某些人,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以免自视甚高,连主子是谁都忘了。 因此,最近,康亲王在私底下与秦天鸣打得火热。 要说秦天鸣是武将,但是,为人也是无比的圆滑狡诈,使得康亲王半点没怀疑他的忠心。 仔细的算算,康亲王跟定国公府生了嫌隙,自以为的忠诚良将实际效忠的主子是晋亲王;睿亲王连番的受到打击,苏名章已经背主成为一颗要命的定时炸弹,妻子与他离心意味着岳家与他也可能出问题,而右都督所在的沈家,沈书韩其实算是光杆司令,因为沈家的其他人早就被李鸿渊算计剪除了七七八八;恭亲王跟岳父闹翻了,大厦倾了一半,好吧,实际上原本就是危房。剩下的那些,即便是已经封王的,也全都不足为惧,更别说那些还没封王的,也就是说,现在的启元,看着依旧斗得凶狠,实际上已经是晋亲王一家独大了。 他如果这个时候谋朝篡位,成功的几率不要太大,不过,显然李鸿渊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毕竟,成功归成功,最后的乱子同样会很大,麻烦太多,陪媳妇儿的时间就少了,完全不划算,所以,那些兄弟的势力还要继续蚕食。 这些且不提,细算起来,骆家跟定国公府其实已经没关系了,谁让孙宜嘉跟孙宜霖已经被过继出去,族谱都已经改了的,别说孙宜嘉根本不想搭理那些人,定国公府就算是想“伸手”到骆家,“关心”一下骆靖博,本质上都应没资格了。 还有骆沛山的同僚下属,故交好友,已经暗自的备下贺仪,他们的看法是一样的,如果骆沛山没有把握,大概是不会让几个孙子下场的。 不知道多少人心生艳羡,他骆沛山怎么就这么会生又会养呢,骆家现在明显势头正好,要说如日中天也不为过,只可惜,三个人都已经成婚了。你说,又不是婚事困难,那么早早的成婚干嘛,最年长的骆靖德才二十三,进士都没考中,成什么婚啊,果然还是那几家人奸诈,早早的将人“收入囊中”。 不过,骆家后面的四少爷五少爷也差不多长成,一个十七,一个十六,具是大房所处,尤其是这五少爷,还是嫡子,虽然现在连秀才都还不是,世人却并不以为他们就没学问,只是没有回去考而已,没见这两兄弟近两年,在京城中也渐渐的为人所熟知吗,那势头跟前面的三个兄长可差不多。对于男儿而言,十六七岁说亲其实都早了些,但是,没见骆靖博十七就成婚了吗,再等下去,就被别人家抢走了。 所以,骆家最近又热闹起来,对于骆家来说,这也不是第一回了,倒是应对自如,而且,瞧着这情形,在几个人考试之后,骆家只怕会更加的热闹。 事实上,盯着江万里的人也不少,除了他本身被人看好,也因为与骆家沾亲带故,毕竟骆沛松最小的弟子,骆沛松一生未娶,亦无子嗣,显然,必然是骆沛山的后人为他奉养终身,那就是骆家的一份子,他的小弟子,那就是跟骆沛山的小儿子似的,再说,江万里的本家,那也是几百年的家族,立足朝堂顶层的人或许没有,但是分散到启元各地的亦不在少数,以为伯父官居某郡巡抚,不可小觑,这样一个香饽饽,怎能不叫人垂涎。 奈何,骆沛松在京城中另有住处,早早的就带着小弟子溜了,除了自家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窝在哪儿,想逮人都逮不到,只能在哪儿跳脚叹气,毕竟,能为江万里婚事做主的,除了他父母、祖父母,就只有骆沛松了,只是骆沛松脾性也有些怪异,想来也是,不娶妻,不留嗣,大江南北的到处奔走,这样的人,你指望他跟正常人一样?这样的人,即便是找上他,估计也会被他简单粗暴的给撵出来。 不过,骆家的热闹只怕不会只有这些,毕竟,骆家现在的势头有目共睹,又怎么会容忍他继续中立下去,虽然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得不到,想想还是挺公平的,然而,这样的资源不握在自己手中,实在是挠心挠肺的难受,是比还是想做点什么。 然而,他们若是仔细的想想,就会发现,每每想要将骆沛山拉入自己阵营的时候,总是会出一些各种各样的状况,以至于最后计划落空,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意外多了,那就不是意外了。 在这样的氛围下,会试开始。 启元的会试比乡试时间短,统共只有三天,说起来依旧会很辛苦的,不过,当下时节不错,气候正好,而且都经历过三场九天的“炼狱”,相比起来,应该不算什么,因此,在会试中,中途退出的相对较少,当然,也不是没有,毕竟会试更高一级,心理压力更大,反正每年都有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的理由退出。 从炼狱里走一遭,出来的时候,身体子再好,多多少少都有一点虚脱。 甭管是高兴还是沮丧,甭管是准备来年再战还是心灰意冷,这个时候,还是去好好的睡一觉比较的妥当,等到昏天暗地的睡一场再计较其他。 所有的试卷都已经进行了封名处理,并且有专人进行统一誊抄,审阅的乃是誊抄后的试卷,进行统一的排名之后,再与原试卷进行对比,这一步,主要还是看各位考生的字迹,根据字迹的优劣,名次会进行适当的调整,波动不会很大,当然,如果字迹实在是不堪,或许会被直接刷掉也不一定,但是,这样的情况同样不太可能出现,毕竟,字不好,在之前就被刷下去了,怎么可能走到这一步。 被誊抄错的可能性倒是不大,毕竟,一旦出了错误,发现之后,誊抄的人势必要受到严惩。 等到放榜的时候,所有考生肯定都元气满满的活过来了。 靖婉心中尽管并不紧张,对于最后的结果还是比较关心的,也想看看自家三个兄长最后的名次如何,虽然吧,即便是会元,被关注一段时间之后也会被遗忘,只要考中了就行,名次在某种程度上没什么意义,就算最后是状元,未必就能平步青云,就算只是同进士,未必不能辉煌腾达,不过,大概是受到前世的应试教育影响,那么什么,每次考试之后,谁还不会关心一下名次,尽管,这次的成绩,可能还不到下次就忘光光了。 靖婉何等身份,自是不用亲自去看,甚至,因为她家夫君的关系,只要她想,提前知道名次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不过,靖婉倒是没干这种事。 靖婉闲闲的嗑着瓜子的时候,沐公公颠颠的来跟她报喜。 话说,身为资深狗腿,这样讨赏的事情,他自然是亲自来,虽然出去看榜的不是他。 明明年纪轻轻的一张脸,愣是被沐狗腿笑出了褶子,那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蹦,听他那意思,简直就是骆家三兄弟乃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 靖婉慢条斯理的将剥开一颗瓜子,放入口中,嗑瓜子,还是自己嗑比较有趣味,嚼了嚼,“沐安,差不多就行了啊,说重点。” 沐公公面上一正,麻溜的报出了骆家三兄弟的名次,很不错,居然都在三十以内,靖婉在出嫁前,听自家祖父点评过三位兄长的学问,三个人差不了太多,照他的意思,此次定然是能中的,只是按照当时情况来看,这名次,大概是会在百位左右,运气差点,在殿试的时候,搞不好就成了同进士了,看现在的实际名次,要么是他们这两年下了狠功夫,要么就是这一次整体的水平偏低,靖婉自然更倾向于前者。 有江万里这么牛掰的人物,自然是不能让其他人拖了后腿不是。 “吩咐下去,本王妃高兴,全府的人赏三个月月钱。被你指使跑腿的人,你就多给三个月,记住了,从你的份例里边出。”靖婉小道。 沐公公立马一张苦逼脸,“是,王妃。”然后蔫蔫的办事去了。 靖婉失笑,沐安狗腿归狗腿,但是在靖婉看来,很多时候狗腿,其实是专门给他逗乐的,想也知道,身为活阎王身边唯一的内侍,会是一个性格夸张的……嗯,怎么说来着,逗比?好吧,靖婉绝对没有贬义的意思。 都说仆随其主,与其说沐安真实的性子是这样,靖婉觉得,他本质上应该更像前世的某个朝代中能掌权的那种太监,在主子面前可以是一只小猫小狗,对外却心狠手辣,杀伐果断,肆意弄权,当然,沐安肯定是达不到这个水准的,毕竟,在启元,太监就纯粹是伺候人的,最多就是能协助主子处理一些庶务,胆敢意图染指权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靖婉指的是他的性情跟能力,虽然她就没怎么见过对方正儿八经的时候。 他真性情当真如此,是绝对没有可能留在某人身边的。 隔日进行殿试,上一次李鸿渊还去了,这一次,他半点没动弹的意思。 反正殿试的模式都一样,只是每年的人不同而已,一次两次或许新鲜,次数多了,就完全没意思了。其实靖婉倒是挺好奇的,不过,也知道那不是她能去的场合,想想还是算了,以后肯定有机会的。 虽然不能去殿试现场,但是,靖婉对于之后的进士及第的三个人打马游街还是有点兴趣,虽然三年前已经经历过一回,但是,身份不一样,似乎这心境也有所改变。 最后的排名成绩先一步的到了靖婉手中,毫无意外的,江万里是状元。至于榜眼跟探花,靖婉完全没印象,要知道知道外面的人各种竞猜,她也有所关注的,显然,这两个人都不是热门中的人选,这是杀出了黑马? 随后,靖婉很快就得到了这两人的具体资料,这就是养了一群能干的下属的最大好处。靖婉看了资料之后,心中就只剩下感慨。 探花就不说了,除了看学问还要看脸啊,所以,二十来岁,倒也不怎么奇怪,只是这榜眼,居然是快接近五十岁了,从少年开始,就一直考,按理说,这样的人,在读书人眼中该被归为“愚钝”那一类,就算最后考上了,名次也不会太好,但是,这一次居然出了一个老榜眼,这是大器晚成呢,还是突然爆发的结果? 靖婉不太明白这种人的心态,到底是认为这是唯一的出路呢,还是带着某些执念? 第519章:眼神能杀人 靖婉不太明白这种人的心态,到底是认为这是唯一的出路呢,还是带着某些执念?事实上,靖婉觉得这样的人其实挺可怕的,而且,如果家庭富足还好,如果家庭只是一般,那么本该是顶梁柱的人,却完全钻到书堆里,不事生产,将所有的重担都压在至亲身上,虽然说,考上了,确实能为家里带去不少的便利,如果一直考不上呢? 不过能坚持到一大把年纪,想来,应该也不算太糟糕才是,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家里边,定然不会很和睦就是了。 “阿渊,有印象吗?你前世的榜眼是不是他?” “是同一个人,也还有点印象,”李鸿渊懒懒的单手拖着下巴,斜斜地靠着,“不过是个读书读迂了的老家伙,就为了这功名利禄,冬三九夏三伏,只知道一味的读书读书,身体早就垮了,能撑到殿试结束,还爆发了一回,就跟快死的人回光返照差不多,成为榜眼,大喜之下,也就差不多到头了,打马游街的时候,直接从马上栽下来,一命呜呼了。叫我说,他能被点为榜眼,运气占了很大的成分,十有**是恰好撞上之前街过的考题了,还是下了苦功夫的那种,包括会试都是。” 靖婉哑然,这算什么,运气好不容易大爆了一回,结果却是将一生的气运都给爆出来了,不知道他家里的人得到消息,会是什么心情。明明,一飞冲天的机会就摆在眼前,然而,欠缺了那份福气,他本人以及家人都是如此。 这是黑马变病马,在变死马了! “我们一会儿出去,叫上龚九吧。” “随你,不过,这人只怕是已经油尽灯枯了,而且,游街的道路那么长,谁知道是在哪一段出的事,就算是碰巧救回来了,也没前程可言。自然也别想着提前,那样的人,心心念念一辈子,即便是真的知道自己不好,也不可能放弃。” “我知道,只是,尽人事,听天命。”靖婉笑笑,不过是恰好知道,她的怜悯心或许是没以前那么重了,不过,到底是不可能就沉底的转了性儿变得无视人命。 如果是仇敌那边的人,她肯定会无视到底。 靖婉跟李鸿渊差不多是掐着时间点出门的。 活阎王想要给地方歇脚,甭管位置不错的地方是不是早就被人预定出去了,只要下边的人亮了晋亲王府的腰牌,识趣的都得让出来,还要倍感荣幸,没有半句怨言。 位置最佳的酒楼,视野最好的包间,数个一看就是出身不凡金尊玉贵的姑娘,边上还有护花使者,此时此刻皆是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见过晋亲王爷、王妃。” 李鸿渊面容冷淡目不斜视的走了进去。 靖婉随着李鸿渊坐下来,方笑道,“都免礼。说起来是我们夫妻二人抢了你们的地方,我瞧着这儿挺宽敞,你们若是想要留下,亦可。” 男男女女将近十个人,随身伺候的人还不算在呢,已经做好了走人的准备,却不想晋亲王妃竟是这般随和的态度,而且“抢”什么的,活阎王想要,别人不是只有双手奉上的份儿吗?“王妃娘娘严重了。” “事实如此,你们也无需如此拘谨。——嬷嬷,让掌柜的着人重新布置一下。”靖婉也是瞧出来了,这些人其实是不想离开的,尤其是几个姑娘,从他们进来的时候,就明显的带着几分不甘,然后在她允许他们留下的,眼神都亮了。 事情也的确如同靖婉所想,毕竟,她们是带着目的性来的,要知道,她们的身份也不是顶尊贵的那群人,能预定到这里,着实不易,甚至是得罪了人的,会不甘也是再正常不过的。这会儿相互用眼神交流,尤其是瞧着其中一个人姑娘,留下来的愿望似乎特别的强烈,被她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哀求的,大概是她兄长。 几个大男人最终到底是没辙,虽然对于与活阎王共处一室,心理压力异常的大,到底也不忍心拒绝自家姐妹,而且,地方已经重新收拾,晋亲王都被晋亲王妃拉着,桌子往边上挪了挪,另外一张桌子搬了进来,还多加了椅子,就这么走了,似乎倒是显得不知好歹。 “如此,就叨扰王爷、王妃了。” 靖婉随手一摆,“你们随意。”边侧过头去安抚明显因为这群人而不太爽的某人。 皇家人向来有特权,只是让别人让让地方而已,芝麻大现实儿,只是,靖婉觉得,没必要那么霸道,再说,是她突然想要来,之前也没订地方,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当然,如果自家夫君现在是更尊贵的身份,她二话不说,肯定让人清场。 靖婉低声与李鸿渊说话,巧笑嫣然,侧颜看上去,温柔美好,让人似有些挪不开眼。 本来,万事媳妇儿最大的活阎王倒也真的生气,只是察觉到某些视线,寻着感觉看过去,看到某个男人对自家媳妇儿的痴呆相,视线当真是直接变成死亡射线了。 冷冰冰的杀意十足,便是真痴呆,大概都能恢复正常了,更别说只是有一点点走神。 那也是个俊秀年轻的公子,狼狈而迅速的移开目光,瞬间额头上的冷汗就下来了,心脏砰砰砰的狂跳,而又仿似被人扼住了咽喉,快要窒息。 旁边的人原是没有注意,这一下反应太大,自然急忙关切。 “没事,没事……你们小声些,莫扰了王爷跟王妃。”牵强的扯了扯嘴角,他能说因为他看晋亲王出了神,被晋亲王发现,然后被……这一刻,他真的见识到,眼神或许真的可以杀人,晋亲王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刚才当真有一种快要死了的错觉,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叫你随便乱看。 俊秀公子竭力的想要镇定,却没什么效果,身体反而有一些不受控制的颤抖,心中恐惧忐忑,总感觉晋亲王的目光还在自己身上,他却没胆子去瞧一眼,验证一下。 恰逢此时,外面喧哗起来,只是,这喧哗与正常的热闹喜庆不太一样。隐隐约约的好像听见说什么榜眼在上条街上从马上栽了下来,人事不省。 靖婉一听,阿渊的重生,很多事情变了,但是有些事情依旧没变,“龚九,速去瞧瞧。” 龚九去得快,回来得也挺快,“王爷,王妃,人已经没了。” 靖婉轻叹一口气,这命啊,还真是…… “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游街还会不会继续?” 第520章:刮妖风 “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游街还会不会继续?”尽管知道可能会有这么一出,但是,临到头,果然还是有那么一点影响心情。 “榜眼都死了,这么晦气的事儿,游街自是不会停止,相反还会更隆重。” 对于这种事,李鸿渊太了解了,区区一条人命,又怎么比得上一个“好兆头”重要,别说是停了游行,让世人将注意力集中到榜眼的死上面,只会是想尽办法的化解,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如果能将榜眼的死转瞬间就忘记了更好。 因为有活阎王镇场子,旁边的人没一个开口说话,不管心里边是怎么想的,不过,李鸿渊跟靖婉说话的时候,大概是竖着耳朵。 不过因为靖婉跟李鸿渊都心知肚明,因为,完全没问龚九对方的死因,可是其他人不知道啊,所以,如何是都淡定不了,榜眼在打马游街的时候死了,在不知道真相的时候,任谁都会各种猜测,甚至猜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然而,晋亲王跟王妃不说话了,他们也只能挠心挠肺的难受,心里边一阵胡思乱想。 果真如同李鸿渊所言,很快就再次的听到动静,明明很没有走进,靖婉就感觉比之三年前里的最近的位置还要喧闹。 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好像榜眼的死,并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分明之前榜眼从马上栽下来,多少人瞧在眼里,以至于在最后面围观的人,怕是都知道,现在却半点却好似半点不熟影响,到底是承受能力强呢,还是存在控场高手? “死讯大概是被暂时隐瞒了,毕竟,一把年纪的人,生病了多正常,不能参加游行,世人最多就是暗叹一声可惜,等到事后,查明了缘由,再公布出来,影响会降到最低。——今日负责压场的是谁?”李鸿渊小酌一杯。 “回王爷,是黑衣卫左佥事李大人。” “如此,倒也不奇怪了。” 李素言是什么人,大大小小的场合都见识过,这点应变能力还是有的。 三个人的游街变成两个人,也半点不影响,相反,三个人中有两个年少俊逸,掺杂一个风干的橘子皮在里面,在某些人眼中那根本就是大煞风景,现在这般,说不得更合人意,没办法,这长得好的人,的的确确是在哪里都占据着优势,尤其是在给人第一印象的时候,这是人之常情,跟颜控与否无关。 游行的队伍从另一头远远的醒来,江万里还当真是成了卖点中的卖点。前面开道的人,一边前行,还一边大声的念着祝唱之词,三岁作诗,五岁成词,七岁能赋,少年成名,三元及第,甭管里边有多少真,多少假,总之,好似将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堆砌到他身上都不够。 侧头从窗外瞧去,只见那些绢帕,各种珠花,就如同一场纷飞的雨,径直的往江万里身上飘落,比之三年前的陈正敏夸张多了。 而且,从哪些东西飘落的路径来看,应该都很轻,没有出现三年前那样的“血案”。 “今年的状元郎,还当真不是一般的受欢迎呢。”靖婉轻笑道。 没见边上的几位姑娘,都伸着脑袋往外瞧吗,靖婉估摸着,如果不是他们在,估计不会这么矜持。瞧着那笑脸绯红,紧紧的扯着帕子,面上抑制不住的欣喜,明显是春心萌动。果然是为着这位才顶着压力留下的。 哎呀,年轻就是好呢。却也不想想,她自己也不过才十七岁,这话倒是半点不敢直接说出来,不然,十有**是真的要发生血案了。 都说不少人想要让这位做东床快婿,瞧着是半点不假呢。 听到靖婉的话,李鸿渊冷哼一声,瞧着江万里面有不善。 靖婉佯装没听见,也不再说什么,就那么笑意盈盈的瞧着热闹,有这么一位醋坛子夫君,也是万分的莫可奈何啊。说起来,面对江万里都是这德性,三年前,那是看着陈正敏被点为探花的,那时候她与陈正敏虽然已经解除了婚约,但是知道的人并不多,依照这位的小心眼儿,不知道有没有全程都在给陈正敏甩眼刀,她那时候因为不知道,所以,心态好得很,现在想来,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某些人就如同在万里高空走钢丝,随便一点妖风就可能摔下来粉身碎骨,而这妖风会不会出现,全在活阎王的一念之间啊。 现在都已经尘埃落定了,江万里随后,有些事情,怕是想躲都躲不了,毕竟已经是官身,需得日日去翰林院,想想悲伤“围追堵截”的画面,莫名有点幸灾乐祸。 看完了,可以打道回府了。靖婉觉得,下一次,她应该不会来看了,好吧,不出意外的话,想看也看不了了,皇宫,可是不能随便出的。 回到王府,一杯水才喝了两口,下面就匆匆的呈递上消息。 李鸿渊抖开信纸,快速得瞧了两眼,随手就递给了靖婉。 靖婉放下杯子接过,“睿亲王准备拿江万里开刀,制造一场科考舞弊案?”觉得很荒谬,“就因为他绝对的实力,反而被人用来钻空子?这消息可靠吗?” “苏名章送过来的。”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本王还没找他,他倒是先起幺蛾子,正好!” 第521章:目标,缉拿 “本王还没找他,他倒是先起幺蛾子,正好!”李鸿渊面上有几分阴冷。 靖婉将信纸折了起来,随后不紧不慢的烧掉。 有人是嫌弃自己身上的污迹还不够多,还在可劲儿的作。 睿亲王这个计划好不好?无疑是好的,如果成功了,那么对骆家将是惨重的打击,且不说骆沛山的位置能不能保住,单说骆家三兄弟,前程都将断送——江万里是骆沛松最小的弟子,有一句话叫作,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绝对不仅仅是说说玩的,江万里出事,骆沛松逃不了,自然骆沛山就不可能置之事外,或者说,睿亲王本质的目的就是骆沛山,得不到就毁掉,连同骆家的根都要一起断掉。 这一招,不可谓不毒。 而且,这主要目标虽然是骆家,但是,牵扯的范围势必会非常的广,别的不说,那些负责出题的人,当然,要看里面是不是有睿亲王的人,如果只是少数的一些,而大部分属于敌对派系的人,再或者跟骆沛山一样冥顽不灵,那么就干脆舍掉自己的人一网打尽。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舍掉几个人而已,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就是在其他方面多给点补偿,反正,只要不掉命,日后坐上了皇位,再提回来就是了,很简单的事情。 所以说,倒霉蛋可能还会有一大堆。 但是,这件事本身想要完美无缺,就不是那么容易,因为没有这么一出,你想要制造证据,其实容易出破绽,更何况,还有那么一个潜在的恐怖对手,这事儿就算是李鸿渊没有提前知道,等到事发的时候,他定然也有办法挽回,左不过就是麻烦一点,更何况现在知道,睿亲王的计划就更加不可能成功。 “你前世的时候应该没这一出吧?”靖婉好奇问道。 “的确没有,你祖父依旧是礼部尚书,除了本职的事情,万事不沾手,低调的很,跟现在大杀四方的情况千差万别,自然不会让人‘爱恨交织’,同时为人圆滑,其他人轻易奈何不得,礼部的价值摆在那里,事情多得很,自是没有谁下大力气去拉拢或者将他踩下去。就算是骆家同时出了三个进士,毕竟才入官场,人微言轻,也能忽略不计,江万里虽然是三元及第,但本质上只是名头好听,在进入翰林院之后,迅速的低调下去,少有与人接触。你又与骆家断了关系的,骆家低调安宁。” “所以,现在的江状元,其实是被祖父带累,而祖父,本质上其实是被你带累?” 李鸿渊的指腹蹭了蹭靖婉白嫩的脸颊,“骆家,注定是要被拖下水的,因为你注定是我的。”扬起嘴角,毫无愧疚之感。 “反正你都是‘无权无势’的王爷,骆家不下水岂不是更好。”靖婉幽幽道。 “婉婉觉得可能吗?我不让骆家下水,骆家就不会下水吗?你父亲,前世可是一直都在吏部挂着虚职,在我登基三年后就干脆辞官了,现在呢,却在努力的往上爬;你祖父就更不用说了,且不说他本身其实就有野心,你祖母大概也不会允许他袖手旁观的。不管是不是对我放心,都想要给你一个强有力的后盾的。” “所以,搞半天其实还是我给带累的?” 李鸿渊轻轻的笑了笑,分外的迷人,“我会护着他们平安无事的。” 靖婉跟着笑起来,“我自是相信你。”眉眼弯弯,格外的暖心。靠近李鸿渊怀里,“阿渊,我觉得吏部的权利实在是太大了一点,而礼部,那点事情,随便就能分散出去,如此都可以不用存在,日后不若将科考的事情划到礼部。” 李鸿渊略作思考,“甚好。” “这可不是我的想法。我算是站在巨人的肩上,而且,能涉及的地方还很有限。” “这就足够了。没有谁能面面俱到,而你现在所站的位置,只需要提供一个思想,一句话,就像是伤口缝合,还要麻沸散,前者龚九已经熟稔,还教会了不少人,后者,龚九已经出了一些成果。婉婉不都说,你前世的历史,与启元史上的发展很类同吗,所以,迟早,也会发展到与你前世类似,而这些都不是一个两个人能做到了,那是集结了千千万万人的智慧。” 靖婉瞧着李鸿渊,讲真,自己这个夫君,好像有很多面,然而跟所谓的人格分裂也没关系,而且他的多面性,似乎也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并不会让人觉得有问题。 而现在,他就像一个能够看透历史进程的智者,真正的有点高不可攀。 从会试到殿试,这中间的时间的比较紧密,而且,想要弄出一场舞弊案,似乎还是在殿试之后决定的,那么,肯定需要一些时间来进行安排,这个时间,足以李鸿渊安排如何反击,或者,干脆就将这件事给掐灭在摇篮中。 就是不知道活阎王打算怎么打算,靖婉瞧了他的安排布置,显然是属于前者。 想来也是,睿亲王嫌弃自己身上的污点不够多,他还想再多弄点,再降降乐成帝对他的好感,生怕自己不能被彻底的踩进泥里再不能翻身,如此这般,自然是要成全他。 所以,暂时什么都不做,就等着睿亲王发招。 而睿亲王的速度比预计中的还要快一些,只用了三天的时候,而且传播的速度还相当的快,就仿佛在一日之间,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新科状元江万里会试舞弊,之所以没说殿试,乃是因为殿试是当皇帝的当场出题,没有提前泄露的可能。 不管走到哪儿,好像都在谈论这件事情,普通民众倒还好,读书人却是群情激愤,尤其是那些参与了此次会试却落榜的人,就好像,他们落榜,就是因为出现了江万里这个败类,没有江万里,他们好像就能板上钉钉的考中一样。 才过一天的时间,就因为江万里与骆家有关系,骆家三兄弟也就毫无意外成为讨伐对象。 江万里因为是状元,直接就是翰林院的编撰,不用再考庶吉士,已经在翰林院任职,因为这件事情,江万里自是被排挤,被用异样的眼神看待,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在翰林院待了很多年,可以说就是不得意,升迁无望,某种程度上,那就是混吃等死的,偏生这些人还自以为是,自命清高,或者就是怀才不遇,总之,就是不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当然,也存在那种自身学问的确很高,也的确清高了一些,对一些事情看不顺眼,但,当真是这样的人,倒是少有人云亦云的时候。 每次有年轻人近来,修养差点的,那就直接阴阳怪气,修养好点了的,那也是格外的“高冷”不好相处,现在好么,江万里这个状元,舞弊得来的,让他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或者说,终于找到了可以理所当然发泄的机会。 江万里学问好,但是教养也很好,他没做过的事情,面对别人的攻讦,也同样磊落坦荡,要知道,舞弊这种事情,其实是很要命的,即便是最后查明事实,受到的影响也会相当的大,不过,江万里倒是没怎么担心。 可是,他这态度,让人非常的火大。“有吏部尚书大人做靠山,人家底气足着呢。” 江万里闻言,微微的蹙眉,他读书厉害,却不是读死书的,拜骆沛松为师之后,南来北往,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这情商也不是盖的,所以,有些东西,他在知道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现在心里边只有一个想法——果然。 在其他人还想挤兑他的时候,李素言带着几个黑衣卫的人出现,在场的人瞬间禁声。 “江万里,因为舞弊一事,现在要拿你回去协助调查。”李素言开门见山。 江万里面上不变,收拾了一下东西,跟着走了。 他们走后,剩下的人马上就骚动起来。 “黑衣卫都出动了,看来肯定是真的。” “看着人模狗样,想不到是这么个人。” 当然,也有惋惜的,因为,进了黑衣卫大牢的人,基本上就没几个能完好的走出来,不死也残。 第522章:牢中好待遇,收手 对于黑衣卫的恐怖,江万里其实也有所耳闻,想也知道,但凡是准备进官场的人,就没有几个会半点不加以了解,尤其是黑衣卫这样让某些人闻之丧胆的存在。 就因为有所了解,所以,江万里就算无惧,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没底,因为,进了这地方,好像不会先审问,而是先刑讯一番,这几年虽然跟着老师天南地北的跑,但出身到底是摆在那里,即便是偶尔粗茶淡饭,然则,却从来没遭受过皮肉之苦,黑衣卫的刑讯,应该不会仅仅是皮肉之苦那么简单吧。 江万里有点不安的握了握拳头。 黑衣卫的大牢占地并不大,因为这里不存在长住客,而且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进来,因此,江万里步入的时候,对坏境有点意外,在他的预想中,应该是潮湿阴暗,充斥着难闻的味道,但实际上,宽敞,光线足够充足,也足够的干净,更没有遍布着看着就叫人觉得阴森森的各种可怕刑具,当然,没有看到,并不代表就不存在,毕竟,在另外一头,还有处在阴影中的房舍,那个地方…… 江万里移开目光,鼻翼轻轻的动了动,好像有一股隐隐的血腥味,或者,这是现在所处的位置唯一能够感受恐惧的东西,什么样的方式,能让血腥味长久不散? 就在江万里以为会穿过牢房中间的走道,进入对面阴影中的时候,前面领路的人却是直接打开了牢房,恭敬的站着。 “江编撰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与本官直言。”李素言依旧眉目锐利,隐带煞气。 这样的人,任谁都知道,并不好相处,事实上,李素言的的确确不是个好相处的人,骨子里冷血无情,他甚至没有一个朋友,私人时间里向来独来独往。 江万里闻言,思绪转了转,有些不太确定的开口,“我估计会在这里呆一些时间,可以给我找几本书吗?”这是一种明显的试探。 李素言却点了点头,随后干脆果断的离开,手握腰刀的刀柄,背脊绷得笔直。 剩下的那名黑衣卫对江万里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万里试探,而这位左佥事也给了他“明确”的答案,所以,那颗心完全的落回了原处,进入牢房,甚至有几分安然。 牢房中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江万里站在那里,心里在琢磨整件事情,进了黑衣卫的大牢,他非但没受到丁点的刑讯,待遇似乎还不错,如此看来,对他而言,被是黑衣卫抓起来,与其说是“羁押”,不若说是“保护”。 “保护”两个字在江万里舌尖上转了转。 很快,身后传出来了动静,江万里回身,然后,一向心性不错,少有激烈情绪的人,这会儿脸上都闪过错愕,他以为,没有刑讯,牢房没有脏兮兮的,甚至还能得到两本书,已经是非常好的待遇了,然而现在呢…… 抬进来的东西,不仅有一张床榻,上面的褥子被子,用料虽不是很好,但是干净柔软,除此之外,书案,房四宝,而拿进来的书,不是两本,而是一大摞。 此外还用屏风给隔出一个一块地方,放着恭桶。 黑衣卫的人动作时迅速麻利,弄好之后,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江万里要怀疑,自己真的是到了牢房?假的吧? 黑衣卫大牢,不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人性化了? 不过在错愕之后,江万里心里开始思考更多的东西,现在黑衣卫的主事人是左佥事李素言,尽管他上面还有一个同知,但是,所有人其实都听从他的调遣。黑衣卫本就是直属于皇上,左佥事深得乐成帝信任,堪称左膀右臂,是个百分百的纯臣,乐成帝的绝对爪牙,是绝对不会被收买拉拢的人。 江万里不认为乐成帝会吩咐这位左佥事给他如此优待,那位皇上,能因为自己是难得的三元及第的状元就给一个“暂不刑讯”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而自己与这位黑衣卫的左佥事显然没有任何的交集,如此这般,他自然没有看在私交的份上就优待自己的可能,那么,是骆大人或者江家人?显然,都不可能。 但是有一点,这位被人称之为不会为除了皇上之外的任何人效命是的黑衣卫左佥事,实际上或许已经有了第二个主子,最不济的,他在做事的时候已经不再是以往那般不偏不倚。江万里将可能的人选一个一个的排除,然后,将目标锁定在晋亲王身上,关于晋亲王的传闻,他也听说了不少,然而,他对那些东西并不相信,他更认同自己的判断,虽然他与晋亲王的交集,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次而已。 而有这样一场无妄之灾,江万里也基本上明白为什么,心里倒是没什么怨言,尽管他并非是主动站立场,而是因为是骆沛松的弟子而被迫打上吏部尚书的标签,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毕竟,在官场上,有几个人能做到绝对的“独”,事实上,相比起那些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人,他幸运太多太多,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嫉妒恨,那么相对应的,他也要有被“带累”的觉悟,毕竟,官场如战场,派系之争,利益之争,永远都不可能停止。 想明白了,江万里也就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切,说实话,被带累之后还落到“自己人”手里,享受这样的待遇,又是幸运中的幸运了。江万里翻着书,这书也不知道是从那里弄来的,虽然不算是什么孤本,看起来也挺有意思。 是午膳的时候,送来四菜一汤,虽然不是非常精致,但是味道也不差。 这日子,虽然比不上家里,绝对比曾经与老师“四海为家”好太多,当然,他并不是抱怨那几年辛苦,任何日子,其实都有乐趣的,端看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 显然,江万里以为这样也不错了,等到晚上的时候,外面还送来一大桶的热水,从内到外干净的衣服,显然还是全新的。 泡在热水里,舒适又惬意。 啧,要是大牢里都是这待遇,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想方设法的进来。 江万里在牢中过着惬意的日子,对于外面的情况也不过问,毕竟他才入官场,万事不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思不想,不然只会是自寻烦恼,给自己找罪受,既然他在牢里都能有这样的日子,那么显而易见的,外面的事情更不用他去操心,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等事情摆平了,他自然就能出去了。 再说睿亲王那边,策划了这一件事情,一开始的情况还是能满意,准备让这件事情进一步的发酵,毕竟离他们最终的目的还很远,江万里一个小小的状元,讲真,还不被他们放在眼里,一个人,再如何的光环加身,毕竟才入官场,没有半点实权,这样的人完全不足为惧,别说是一个,就是十个百个舍弃了也不会心疼,更何况,便是惜才的人,对敌对阵营的后起之秀也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然而现在的情况并不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在他们的计划中,这件事应该会交到大理寺,大理寺卿虽然是个刻板不知变通不是好歹的老家伙,但是整个大理寺内也并非是完全的铁板一块,更多的是知情识趣,有上进心的人,睿亲王在里面有的是人,只要江万里被羁押在大理寺,那么就能让他轻易死在里面,还可以制造成一起畏罪自杀的事件,留下血书之类的,后面的事情,哪怕是那些伪造的证据,也会因为这一点而被坐实。 现在江万里却被黑衣卫带走,黑衣卫才是真的铁板一块,完全掌控在李素言手中,他们这些人没有插手的余地,虽然说黑衣卫大牢基本上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但是就算是江万里死了,这一颗棋子也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更何况没有乐成帝的旨意,江万里最多就是有点儿伤残。除此之外,骆沛山看起来好像半点影响也无,他的三个孙子也仅仅是被暂停了庶吉士的考核,别说是被羁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面的人根本就接触不到,即便是想做点什么,都无从下手。 这可不是睿亲王等人想要的局面,而这件事情拖得越久,就有可能出岔子。 毫无意外的,睿亲王等人加快了进度,而他们的手段,自然就是激起读书人的愤怒,只是事情闹得足够大,乐成帝的压力增加,下面查办的速度才会加快。 然而,睿亲王不知道的是,他做得越多,被抓到的把柄就越多,因为他的每一步都被李鸿渊的把握在手中,无形中挖的坑越来越深,而且还是准备埋自己的。 事情的确是越演越烈,尤其是某些读书人,简直就想像曾经的某一两次一样,干脆围堵骆家,不过,这个计划到底是打消了,不管是吏部尚书,还是桃李满天下的大儒,他们都得顾忌一下,所以,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理智的。 事情的确是越演越烈,而且已经过世的榜眼也被拉出黑了一把,最好的证明就是,那位榜眼屡屡落地,会试之前的一些章也被翻出来,证明他远没有成为榜眼的实力。江万里是因为实力超群,甩了其他人一大截,榜眼则是实力不足,说起来还真是可笑,但是,就有人相信。 乐成帝也非常的头疼,将事情交给黑衣卫查办,好几天了好没有结果,自然是将李素言叫来询问情况。 “皇上,事情已经查得差不多了,事实上,的确如同最开始所言,十有**是有人弄鬼,现在只差抓出幕后黑手,最多再是两三日,足以让事情真相大白。” 乐成帝点点头,“素言辛苦了。总之,尽快将这件事情了结了。” “是。” 所以说,没动骆家,只是“抓了”江万里,一是保护,另外就是安定人心,现在,那些读书人一再的闹事,乐成帝也是恼怒,轻易就被人煽动,可见是没什么主观意见的,这样的人,如何能成为一个好的官员?乐成帝直接让人去将闹得最凶的那批人给揪出来,也不夺去功名,二话不说,直接禁考三十年。 三十年,并非谁都能坚持得下来,三十年,有些人可能已经埋进了土里。 如此杀鸡儆猴,效果非常的显著,闹事的人一下子消停了。 他们这些人读书,到底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做官,不管是为了权利利益,还是为了光宗耀祖,亦或者真的是心怀天下,总之,你要先进入了官场才行,如果路都被斩断了,所有的想法皆成空。所以,不管心中多不忿,也只能缩起来。 大部分官员也终于觉得乐成帝干了一件不错的事情。 不过,当天晚上,睿亲王见了现在的礼部尚书,这位苏大人开门见山,让睿亲王迅速收手,他十分笃定的说,这件事绝对不会成功,如果继续下去,只会将睿亲王自己暴露在乐成帝面前,当断则断,之前准备好的替罪羊正好送出去。 “苏大人,还请给本王一个解释。”睿亲王心中不忿,但是,现在自己对他多有依仗,所以,多少要给几分面子。 “王爷,骆沛山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太安静了一些,不仅是他,还有其他的朝廷忠臣,甚至是皇上,足见,他们之间或许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甚至有可能,从一开始的布局,就被人察觉到。 之前我就与王爷说过,晋亲王这个人不容小觑,虽然我们什么都查不到,但是,最不寻常的一点,晋亲王这样的人,不可能一点野心都没有,所以,我们宁可相信他是藏得太深,也不要被他现在所表现出的面相给蒙蔽,多一些防备,什么都没有自然最好,若是有什么,也不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这个时候收手,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试探一下晋亲王。” 睿亲王心有不甘,到底不是不听劝的人,而在两天之后,他非常庆幸自己听劝。 第523章:胖一斤掉十斤 睿亲王心有不甘,到底不是不听劝的人,而在两天之后,他非常庆幸自己听劝。 乐成帝在朝堂上直接甩出了证据,这一次没有雷霆震怒,但是,瞧着那阴沉沉的脸色,就知道,他其实是非常非常的生气,要知道,有时候,这火气发泄出来了,往往比不发现出来更好一些,不管是针对被怒火燎烧的人还是发火人本身。 乐成帝着人,摘了两个人的乌纱,扒了官服,仅仅是这样还不够,随之直接被发配到正需要人手的西北,并且,三服内的子孙禁止入官场,而现在已经在官场的,也一并摘了乌纱。 最开始的预料,最多就是丟官,而睿亲王也承诺过,他们用不了多久就能再回来,然而,现在,乐成帝半点没有心慈手段,他既然已经亲自下了圣旨,那么即便是睿亲王日后上位,也不可能违背自己父皇的旨意,如此这般,他们所做出的牺牲,就不会为了换取更大的利益,而是纯粹的折了进去,自己搭进去还不算,还连累了家人子孙后背,那么,还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局势,顷刻间就彻底的倒塌。 而这两个人,在朝堂上站的位置还比较的靠前,显而易见的,官位可是不低,这个时候也终于知道怕了,可劲的的磕头求饶,其中还有一个人直喊冤枉。 乐成帝根本就懒得听他们废话,直接让御林军给拖了出去。 而在这个过程中,睿亲王背后已经被汗湿透了,生怕自己会被供出来,但是又根本不敢抬头,更不敢有异动,毕竟,如果自己不动作,还可以认为说是被冤枉的,如果自己先跳出来说,那根本就是不打自招,上次因为西北粮食的事情,他被禁足,因为“儿子”出生,他才得以解禁,这次的事情再落到他的头上,那么,他或许就不是被进组那么简单了。人被拖了下去,睿亲王明显的舒了一口气。 然而,睿亲王并不知道,他这一口气,舒得太早了,并不知道,他就因为想要表现出与自己无关的模样,大概是因为害怕,做得太过了一点,其他人都在交头接耳,唯独他太安静,可不是又暴露了。以至于,乐成帝完全的看在眼中。 这可不就是典型的欲盖弥彰。 睿亲王曾经是乐成帝最看好的儿子,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乐成帝现在就觉得,这儿子还真是跟他娘一样,惯会在他面前装模作样,以至于他被这母子二人欺骗了那么多年,如果不是看在他是自己儿子的份上,早就一把摁死他了。 礼部尚书苏大人不着痕迹的瞧瞧睿亲王,再瞧瞧乐成帝,微不可查的蹙蹙眉,心中无奈的一叹,在他看来,睿亲王的心性其实是不错的,但是,面对的到底是自己的父亲,而且还是君王,有着天然的畏惧,而两重身份,这敬畏心思就是双重叠加,因此,一旦皇上发怒,他就有些稳不住情绪,这一点比起晋亲王当真是差远了。 “睿亲王……” 睿亲王突然被乐成帝点名,明显的惊了一下,显然是心虚又恐惧。“儿…臣在。”睿亲王竭力的保持镇定,不让自己结巴。 乐成帝对于真正的幕后黑手是有数的,想也知道,单单两个朝廷命官,会因为被吏部尚书无意中得罪,就赌上前程的干出这这等蠢事?现在的局面,想也知道到底会是什么人的手笔,范围就那么几个,尾巴扫干净了,露了怯,也等同于暴露了。 乐成帝毫不客气的将睿亲王一通训斥,办事越发的平庸无能,叫人失望。 对于睿亲王来说,这绝对是最受不了的事情,但是,有上一次被骂成“废物”做铺垫,这一次的接受力莫名的提高了不少,被乐成帝一通骂,反而平静了夏下来,等到乐成帝骂完了,这才跪下来请罪。 乐成帝盯着这个儿子,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静默片刻,大手一挥,“退朝。” 而骆沛山等人,完全不受影响,该干嘛干嘛。 而这一场舞弊案的后续,更是被快刀斩乱麻的处理干净,那些闹事的读书人是什么心情,谁都没那功夫去搭理。 江万里很快从黑衣卫的大牢中出来,这时候自然是要先回去去去晦气压压惊。 依旧有不少人关注他,不过看他精神不错,走路的姿态依旧从容,瞧着在黑衣卫大牢中根本就没吃什么苦头,果然还是升上英明,早就看出了这里面的不妥。 江万里被小厮用马车接了回去,一所不大的宅院,之前是他跟骆沛松住,不过,相信再过不久,江万里的家人就会入惊,骆沛松也可以回骆家了。 瞧着自己的小弟子近来,骆沛松在他身上扫了扫,默然的移开视线。 “老师,弟子从事牢中出来,你火盆都没让人准备一个?” “瞧你这红光满面,生生的胖了一圈,你确定需要去去晦气?”骆沛松也着实不客气。 江万里笑笑,他确实是胖了一点,不过,不是很熟悉他的人应该是瞧不出来的。知道自家老师有些怪脾气,最好适可而止。 不过,骆沛松却没准备放过他,“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以为白白的让你养膘?等着吧,你胖一斤,回头能让你掉十斤。” 第524章:高调了就该低调 不过,骆沛松却没准备放过他,“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以为白白的让你养膘?等着吧,你胖一斤,回头能让你掉十斤。” 身为一位文豪大儒,这话着实不文雅到了极致,不过江万里面上毫无异色,显然,对于这样的老师,他也是习以为常,跟在他身边好几年,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个老师,除了有些怪癖,本性上还当真没有一个大儒该有的儒雅气质,在他看来,比之吏部尚书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只是,他这模样,也只是在亲近的人面前会彰显出来而已,。不过,从这话中,他基本上可以确定一点,自己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而且,自己老师都比自己知道得多。 江万里决定去洗漱一下,虽然说身上挺干净的,但是毕竟是从牢房中出来,尽管自己在里面的待遇相当不错,心理上的感觉也不是那么美好。因为在外多年,肯定比不得在家里被照顾得那么精细,就算是有小厮,江万里多数时候也是自己动手。 不过在进屋之后,江万里发现多了许多东西,“哪来的?” “少爷,骆家送过来的,说是给少爷压惊。”其实在小厮看来这些压惊礼着实有些多有些贵重了。 江万里看出自己小厮神色不对,于是随手翻了翻,动作在转瞬间变得小心,拿起来颇有一些爱不释手,心道难怪。 即然是送给他的,显然就是符合他喜好,而不需要具体了解就能送上心头好,其实也是一件比较简单的事情,读书人嘛,往大众里挑就可以,字画书本,尤其是名家手笔,以及孤本,就算不是从心里喜欢,这些东西多多收藏,对读书人而言也是一种可以炫耀的资本,再不然用来送礼也是一件只有面子的事情,而眼前的这些,无疑件件都是精品珍品,他江万里见过的好东西也不在少数,但是面对这些都会忍不住心动,可见当真是非同一般。 江万里琢磨了一下,从老师身上,基本上还是可以看出骆家的部分底蕴,但是,随随便便就能送给他这样的一个小辈这般多的好东西,也不是骆家能做到的——也不是拿不出来,只是太过了。 所以,这些东西十有**是出自晋亲王府。说是压惊,其实有补偿的成分在里面,这么说来,晋亲王府有钱且好东西不计其数,还真的不是一句空话,毕竟对方是王爷,就算是补偿,也远没到“倾尽所有”的地步,他一个小卒子,说话,初入官场,还真没啥作用,所以被看重这种事情其实就是一个笑话,这样的重礼就只能说明一点,对方东西多,根本不在意,在别人眼中非常珍贵且多的东西,在对方眼中大概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如此,江万里坦然的收了,反正的确是深得他心,属于那种借给好友瞧瞧都不能超过三天时限。 “直接收起来,丁点儿都不能损坏了。” “是,少爷。不过,少爷真的没有问题吗?”小厮还是有些担心。 说起来,他跟江万里一起长大,说是主仆,但是江万里并不曾亏待与他,曾经甚至是跟着江万里一起上课,见多识广,于是这个小厮的眼力甚至是超过很多的读书人。 “让你收就收,哪来这么多废话,我心中有数。” 得到这话,小厮也放心了,嘿嘿的笑两声,保证会将东西收拾得妥妥当当。对自家少爷,小厮那么绝对的信服与崇拜,在他眼里再没有比自家少爷更加聪慧的人,少爷说的做的那肯定都是对的。 次日,江万里就回了翰林院,众人见他完好无损,心道,肯定是皇上早早的下了命令,不过从这一点就足以看出,皇上对江编撰的喜爱,于是,那些见风使舵的人,就都往江万里身边凑,什么“就知道江兄是被冤枉的”、“江老弟是什么人品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江贤侄的许学问还用得着使用那等下作手段”、“经此一难必有后福”,有些人还要脸皮,有些人那是似乎完全就忘了自己是最初诋毁江万里最凶的那批人之一。 江万里倒是“好性”,笑容不改,客客气气的一一应了。 不少人心中一咯噔,好么,十有**是将这位江编撰给得罪了,而且,原以为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不然学问怎么会这么好,结果,这圆滑程度程度比他们这些混了多少年的都不差,其中一部分人打了退堂鼓,决定离他远远的,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报复,毕竟,对方的背景靠山摆在那里,当然,也有人想要挽回,伏低做小都无所谓,同样是图江万里的背后的人脉,想想,若是攀上了,不知道会少走多少弯路。 江万里桥在眼里,明了在心,不管是什么态度,他都及其滑溜的打着太极,好像是非常的好说话,其实本质上什么都没说。 而庶吉士的考核在推迟了几天之后再一次的提升日程,骆家三兄弟都顺利的考中,然后,都去翰林院“混日子”了。 虽说,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但是,将三个孙子都塞进翰林院,吏部尚书有这么大的野心?要知道,进了翰林院,一般都要熬上三年的资历,非特殊情况是不可能晋升的,现在户部依旧缺人手,其他地方也同样有空缺,而骆沛山作为吏部尚书,想要给三个孙子谋谋福利,只要不是太过,一些比较好的位置,没人会介意,而有他当靠山,哪怕是初入官场,没啥经验,也定能是混得风生水起。 现在全部摁进翰林院,是怎么个意思? 显然,骆沛山在高调之后,又开始低调了。 其实不少位高权重的人心里都清楚,在翰林院呆上三年,未必是一件坏事,三年后,局势或许已经完全的稳定下来,到时候,竞争依然有,却不会像夺嫡期间这样可能会将身家性命搭进去。都说骆沛山是个老狐狸,那绝对不是说着玩的。 又一场风波就此平息,当然,这仅仅表面上,而且,就算是真的平息了,暗中也还会有另一场波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拍打出来。 天气渐热,不过,西北的事情依旧没有完全的处理完,就已经进入了五月,又是端午。事情太多,乐成帝没那个闲情出宫去看龙舟比赛,不过,却在宫中设了席宴,宴请三品以上的文武大臣及其家眷。 “阿渊是准备在宴会上动手吗?”靖婉有些好奇的问道。 “动手?婉婉想太多了,为夫不过是想做一个看客,动什么手。” 靖婉挑眉,笑道:“那么,拭目以待。” 倒要看看苏贵妃跟睿亲王,此次之后,还能不能再翻身。 第525章:未必是女人的问题 倒要看看苏贵妃跟睿亲王,此次之后,还能不能再翻身。 如果还能再翻身,靖婉就承认他们是轻易打不死的小强,不过,这蟑螂再顽强,瞄准了,也不过是一鞋底而事儿,别说是打死,拍成渣都行。 喜庆的日子,靖婉一向是将自己打扮得喜气洋洋的,最早的时候是因为龚嬷嬷她们刻意将她往这方面打扮,后来,靖婉是自己都习惯了。反正,不管冬装还是夏装,那些以正红银红之类的颜色为主的衣裳她都压得住,加上气色好,皮肤好,那样装扮,反而将她整个人更衬得光彩照人,看着似乎越发的漂亮。 不论怎么看,就没有哪家的王妃或者郡王妃能与她相提并论,到了如今这个时候,没人还能自欺欺人的认为晋亲王对晋亲王妃的感情是不存在的,晋亲王所做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晋亲王分明是将她当成心肝宝贝一般的捧在手心的,别说什么晋亲王“克妻”,除了王妃就没有别的女人能亲近,晋亲王或许克那些会与他有名分的人,但是没名分的完全就没事,瞧瞧以前那些,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晋亲王想要,他想养多少美人都可以,可是,自从他成婚之后,他身边还有过乱七八糟的女人吗? 晋亲王惧内?呵呵,别开玩笑了,晋亲王那是鼎鼎有名的活阎王,连自己老子都能甩脸子的人,会惧内?所以说,说来说去,也只能最不可能的那个可能。 多少人火烧火燎的嫉妒,但是,全部都只能放在心里,再嫉妒又能怎么样呢,上一次的两个晋亲王准侧妃,不是还没出门,就是出门了还死在轿子里面,就算是想分晋亲王妃的宠,就算向往晋亲王府的荣华富贵,或者是爱慕晋亲王这个人,那也得有那个命跨入晋亲王府,这一步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其他。 “要说,晋亲王妃的确是个有福气的,不然,曾经百花丛中过的晋亲王怎么就偏生就看中了她,甚至为了她收了心,不过,到底还是少了点啊,这独宠两年多了,肚子里都没动静,谁都知道,晋亲王府的府医厉害着呢,可依旧是这个样子,只怕是……唉,晋亲王以前或许是嫌弃那些女人身份低,不配做他孩子的娘,但是,到底是天潢贵胄,皇上最宠爱的儿子,怎么可能没有子嗣,所以说啊……” 这后面的话,不用说,周围的人都不明意味的笑了起来。 是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晋亲王妃能得意多久呢,左不过就是这几年,晋亲王已经二十五了,总不能到了三十,膝下都还没有一男半女的,到时候不用别人如何,晋亲王妃自己都该往晋亲王府里抬人了,便是留子去母,又能撑多久呢? 就算晋亲王是个长情的,但是,等到晋亲王妃三四十了,你还有脸侍寝?你自己不要脸,这男人怕是也没趣儿了,哪个男人不是一样的,不喜欢娇娇嫩嫩的小姑娘,喜欢一个黄脸婆? 这么一想,嫉妒心也就淡了。 不过,这些人似乎也就只能拿这点东西说事儿了。 每次心里不平衡了,就这么想一想,的确还是有些效果的——精神胜利法在哪儿都不失效。 靖婉其实能感觉到那些视线,不过,从一开始就没在意过,她的那些个妯娌一开始的时候或许还会拿这个刺激她,但是,在吃过亏之后,也基本上都老实了。 不过现在,封王的皇子中,好像也就晋亲王没儿子,对,现在就脸上睿亲王,都不能用没有子嗣这一点来攻讦他,事实上,在睿亲王的儿子出生之后,拥护他的人有很多都更坚定了一些,只是,睿亲王本身依旧不得皇上的心就是了。 皇后病歪歪的一直没有起色,苏贵妃禁足中,而魏贤妃就算是生了儿子却因为早产伤了身子,孩子也不是那么好,而且她生产的时候,靖婉膈应了乐成帝一回,老来得的喜悦没了,乐成帝对那母子二人也是不待见了,魏贤妃未能母凭子贵,现在倒是越发的不如以前的,还不如其他有子的低分位妃子,算来算去,离乐成帝最近的一个女人,依旧还是秦淑妃。 靖婉回京之后倒是进宫瞧过秦淑妃,看上去还不错,没了他们去西北之前的异样。 席宴上,觥筹交错,乐成帝也难得的将那些烦恼的事情搁置在一边。 只是,总有人不安好心,想方设法的要将事情往晋亲王妃痛处上引,别能不能如何,乐成帝要过问却是理所当然的。 乐成帝果然是沉了脸,瞧着靖婉,他对这个儿媳还是满意的,但是,不能开枝散叶,那就是天大的错处,“老六媳妇,朕知道,你是个好的,但是,老六不能没后,朕不管你们夫妻怎么样,孩子是必须要有的。” 靖婉脸上笑容不变,“父皇……” “父皇说她做什么,没孩子未必就是女人的问题。”晋亲王淡淡的截断了靖婉的话。 话不重,但是,足以让是场面一凝,哪家没孩子,那有问题的,肯定就是女人。 而晋亲王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诡异的看向他,到底是真的肆无忌惮呢?还是真有问题?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无疑,都是给晋亲王妃解围。 乐成帝气得砸杯子,不过,晋亲王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第526章:精彩大戏 &bp;&bp;&bp;&bp;乐成帝气得砸杯子,不过,晋亲王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bp;&bp;&bp;&bp;乐成帝连骂了好几声逆子,然后,目光冷飕飕的扫向靖婉,显然,在他看来,自己的儿子肯定是没问题,有问题的都是儿媳,而且竟然勾的他儿子不顾自己的尊严来维护她,那就毫无疑问的成为狐媚子,不管之前对她的感官多好,现在都将至冰点。 &bp;&bp;&bp;&bp;这但凡脑子还算清醒的皇帝,都很忌讳独宠,对儿子同样如此,因为在他们看来,一旦被一个女人迷昏了头,就很容易做错事,而且,身为皇家人,尤其是皇帝的儿子,那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那群人,怎么能被一个女人给绑住了。 &bp;&bp;&bp;&bp;便是乐成帝曾经,恨不得将皇贵妃绑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也没见到他做到绝对的独宠,而皇贵妃从来就没在他耳边吹过风,所以,乐成帝从未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 &bp;&bp;&bp;&bp;靖婉无奈的瞧了自家夫君一眼,你说,你自己拉仇恨就算了,不要把她也带累进去啊,明明敷衍几句就完了的,虽然是被你这个当儿子算计得死死的,但好歹他是皇帝,启元明面上最具权威的那个。 &bp;&bp;&bp;&bp;只是靖婉瞧着他不以为意的模样,算了,他什么德性,不是早就知道吗?于是,靖婉也跟着淡定了,什么都不说,乐成帝凉飕飕的眼神也无视了。 &bp;&bp;&bp;&bp;瞧着这夫妻二人一个赛一个的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乐成帝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又不能真的将他们怎么样,儿子是不舍得,而儿媳呢,他做公爹的,还是皇帝,为这点事小题大做,有**份,这眼神一转,落到朝臣那边,“骆爱卿” &bp;&bp;&bp;&bp;骆沛山面上微带惶恐,心里边其实跟这夫妻二人一样淡定,正要起身,却见于仲擎走从侧面行至御座下数步的地方——席宴设在御花园中。 &bp;&bp;&bp;&bp;“启禀皇上,和阳公主求见。”身带佩刀,身姿挺拔,相比较李素言,于仲擎可谓是一身正气,器宇不凡。 &bp;&bp;&bp;&bp;于仲擎至今未婚,是多少人垂涎的“肥肉”,不过,于仲擎明面上是孤家寡人一个,对婚事不上心,而乐成帝,在某种程度上,也更希望于仲擎一心一意的为自己办事,一旦成了亲,就会滋生私心,也会有软肋,所以,在乐成帝曾经假惺惺的询问了一次,而于仲擎干脆的拒绝之后,就不了了之,多少人想为他保媒,奈何这位御林军大统领失踪油盐不进。 &bp;&bp;&bp;&bp;而事实上,于仲擎原本有未婚妻,虽然死了,而他拒绝其他人,除了曾经对未婚妻情深义重,现在想为未婚妻报仇,还有自家的血海深仇,没那个心思,除此之外,未尝不是知道乐成帝的想法,既如此,又何必成家。以后,以后再说。 &bp;&bp;&bp;&bp;现在于仲擎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话。 &bp;&bp;&bp;&bp;说起来,大部分人是知道和阳公主的,毕竟,和阳公主当年的事迹实在是太彪悍,但是,知道她还活着的人并不多,而现在,除了明确知情的人,其余的都还在想,现在的公主中,哪一个的封号是“和阳”,貌似不管是皇女,还是乐成帝的姐妹,都没有,所以说,这到底是哪号人物。 &bp;&bp;&bp;&bp;知情人却是心中吃惊,和阳公主明面上可是与皇家没什么往来的,不然,何以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皇家其实还有一个比大长公主还尊贵的公主。大长公主的尊贵,源自与乐成帝一母同胞而又有自知之明,而和阳公主,乐成帝都要敬重三分。 &bp;&bp;&bp;&bp;和阳公主很少找乐成帝,而一旦找上他,那必然就不是小事,远的不说,就这几年吧,三年前一次,是西部边境,因为军饷的问题,险些酿成兵患,去年吧,几十万石粮食不翼而飞,险些将整个户部都给“抄了”,而现在,直接将公主的身份都给亮了出来,乐成帝心里如何能不惊起巨浪,心里也有点埋怨,什么事儿不能私下说,不能另寻时间?非要在大庭广众,非要在这重要的节日里,就不能消停一点。 &bp;&bp;&bp;&bp;不管乐成帝心里怎么想,都不可能说出来,更不可能不见。 &bp;&bp;&bp;&bp;而靖婉心里跳了跳,瞧了李鸿渊一眼,她可没忘记某人今日进宫的主要目的。 &bp;&bp;&bp;&bp;靖婉现在不得不怀疑,睿亲王的“儿子”其实是跟和阳公主有关,那么,只能说,活阎王下手,依旧是快准狠,不仅挖坑,坑里边还要说填上荆棘,埋下尖刀。 &bp;&bp;&bp;&bp;李鸿渊似感觉到靖婉的注意,回头与她四目相对,笑了笑,好似肯定了靖婉的想法。 &bp;&bp;&bp;&bp;靖婉微微的眯了眯眼睛,也笑了,什么都没说,看戏嘛,她也会啊。 &bp;&bp;&bp;&bp;和阳公主一身大装,显得雍容华贵而又霸气十足,那逼人的气势,让靖婉在看到她的第一时间,脸上的惊讶根本就掩饰不住,不过,这会儿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和阳公主身上,靖婉迅速的掩了下去。可是眼中的异色怎么都消不掉。 &bp;&bp;&bp;&bp;现在的和阳公主,跟靖婉所知道的那个韵娘,除了那张脸,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相似的地方,韵娘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言行仪态,都跟风尘女子似的,现在的和阳公主,别说什么公主,说她是一代女帝都不为过。 &bp;&bp;&bp;&bp;如果不是很明确韵娘的身份,靖婉只怕还会以为只是长得像的两个人。 &bp;&bp;&bp;&bp;和阳公主一脸冷淡的站在御座下面,蹲了蹲身,“见过皇上。”瞧着就是敷衍不经心,那脸上就差写着:本公主心情非常的不好。 &bp;&bp;&bp;&bp;“皇姑姑快免礼。”乐成帝因为和阳公主的态度心有不悦,面上却显得很殷勤。 &bp;&bp;&bp;&bp;之后,在座的所有人都起身见礼,便是大长公主都显得异常的恭敬,丝毫不敢怠慢。 &bp;&bp;&bp;&bp;“以往每次欲请皇姑姑一同宴饮,皇姑姑都拒绝了,今日皇姑姑能出席,朕甚是高兴。——来人,给皇姑姑设席。” &bp;&bp;&bp;&bp;“不用了,”和阳公主直接挥手打断乐成帝的话,“我有点事儿,处理完就走。” &bp;&bp;&bp;&bp;乐成帝面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不过转瞬即逝,这位皇姑姑为启元做出的贡献可不在少数,所以,就算是心里不高兴,也只能忍着,“那么皇姑姑所谓何事,可需要朕做什么?” &bp;&bp;&bp;&bp;和阳公主瞧了他一眼,随后目光四下扫了扫,最后落在睿亲王他们那一桌。.. &bp;&bp;&bp;&bp;和阳公主拂了拂衣袖,径直的走过去。 &bp;&bp;&bp;&bp;睿亲王的心脏莫名的跳了跳,站起身,“不知道有什么能为皇姑祖母效劳的?”态度恭谦,面目柔和,不了解他的人,十个人,至少**个滋生好感。 &bp;&bp;&bp;&bp;和阳公主将他从头到脚的扫视了一番,面上依旧没什么波动,随后,目光又转到柳王妃怀中的孩子身上,“给本公主瞧瞧。” &bp;&bp;&bp;&bp;大概是没想到和阳公主是冲着睿亲王小世子去的。 &bp;&bp;&bp;&bp;或许是因为心虚,睿亲王只觉得心脏跳得更快了。“皇姑祖母,这小子虽然才几个月,但是手劲儿足,又闹腾,恐会重装了皇姑祖母,所以” &bp;&bp;&bp;&bp;不等他说完,和阳公主弯腰操起桌上的一杯子,啪的一下就是捏碎了,随手就砸到睿亲王脸上,“本公主还能比不上你媳妇儿?” &bp;&bp;&bp;&bp;睿亲王面上的温和显示维持不住,“皇姑祖母赎罪,我只是” &bp;&bp;&bp;&bp;在睿亲王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柳王妃已经起身,将孩子递给和阳公主。 &bp;&bp;&bp;&bp;因为这来历不明的孩子,柳王妃自己的亲闺女现在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忧思成疾,柳王妃看上去气色也相当的差,不抹上厚厚的一层粉,简直就不敢出门,而之所以出现在这席宴上,不过是自己的夫君拿另外两个女儿做威胁,还要她装出一副心情甚好的模样,毕竟终于有了儿子,“得偿所愿”,可是,抱着这孩子,她更想直接掐死他。所以,这会儿,不管这位她所不知道的地位尊崇的皇室公主是什么目的,她都毫不犹豫的送了出去。 &bp;&bp;&bp;&bp;睿亲王下意识的就想要去抢,和阳公主反手一巴掌打过去,拍在睿亲王的手背上。 &bp;&bp;&bp;&bp;那一瞬间,睿亲王只觉得手都痛木了,收回手,微微的藏入袖中,攥紧了拳头。 &bp;&bp;&bp;&bp;和阳公主抱着孩子,倒也不生疏,不过,瞧着明显的有些小心翼翼。 &bp;&bp;&bp;&bp;和阳公主让闹腾的小家伙趴在自己肩上,然后撩开了他的小衣服,目光落到小家伙的后腰上,那里有一块半个巴掌大的胎记,颜色呈现红色,很是醒目。 &bp;&bp;&bp;&bp;和阳公主手上的动作轻柔,只是神色越发的冷厉,再瞧向睿亲王,那眼中都仿若含了冰。 &bp;&bp;&bp;&bp;而睿亲王尽管还不是很明白具体的情况,但是,心中隐隐的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事情败露了,他的下场将会异常的凄惨,身体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bp;&bp;&bp;&bp;睿亲王告诉自己,要镇定镇定,不管怎么样,都要 &bp;&bp;&bp;&bp;“啪——”一声清脆的响声,睿亲王一个大男人,直接被和阳公主给扇得一个踉跄,险些就摔了。和阳公主甩甩手,“自己生不出儿子,竟敢把主意打到本公主孙儿头上,你倒是好样的。” &bp;&bp;&bp;&bp;睿亲王怒极,原本还要跟和阳公主理论,闻此言,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狠狠的砸了一锤,彻底的懵了。 &bp;&bp;&bp;&bp;而其他人也跟着炸了,在短暂的消化之后,嗡嗡嗡的开始议论起来。 &bp;&bp;&bp;&bp;靖婉凑近李鸿渊,“和阳公主有儿子?”显而易见的震惊。 &bp;&bp;&bp;&bp;“她不缺男人,有儿子有什么奇怪的。”李鸿渊瞥了靖婉一眼,觉得靖婉大惊小怪。 &bp;&bp;&bp;&bp;“不是,那个”到底是皇家公主,养面首就算了,弄出私生子,岂不是 &bp;&bp;&bp;&bp;“婉婉本来就是非常人,怎么还不能接受这个?和阳公主本身也是非常人,自然不能以常理去看待她。她会将皇家的颜面当一回事,她也就不是今日的和阳公主的了,会跟其他公主一样,平凡,不如意,死在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 &bp;&bp;&bp;&bp;显然,李鸿渊口中的两个非常人并非是一回事。 &bp;&bp;&bp;&bp;靖婉怔了怔,随即笑了,“是我着相了,只以为世间的女子都差不了太多,从而太过震惊,却忘了,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有那么些非常特立独行的人。” &bp;&bp;&bp;&bp;如果是前世的李鸿渊,在出现大变故的他,对于这样的事情肯定不能接受,但是现在么,接受度相当的良好,或者说,因为与他无关,所以本质上不在意。 &bp;&bp;&bp;&bp;“和阳公主有几个孩子?”靖婉一旦全盘接受了,就开始八卦了。 &bp;&bp;&bp;&bp;“一根独苗苗,刚刚弱冠,和阳公主将他与他生父妥善的安置了起来,巧了,他媳妇儿与三皇嫂第三胎怀上的时间差不了太多。”李鸿渊淡声道。 &bp;&bp;&bp;&bp;所以,就被你狠狠的利用了一把。 &bp;&bp;&bp;&bp;因为众人都在说话,注意力也在睿亲王跟和阳公主身上,所以,他二人说话,颇为“光明正大”。 &bp;&bp;&bp;&bp;睿亲王只觉得完了,彻底完了。 &bp;&bp;&bp;&bp;当初接到这孩子,看到背后的胎记,也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妥当,只是思及孩子的家人都被灭口了,这才作罢,毕竟,身上有点胎记没什么,但如果好端端给烫掉或者削掉,被人注意到了才是欲盖弥彰,尽管通常情况下,除了最亲近以及谨慎照顾的人,没有谁能轻易的瞧见一个亲王世子的身体。而现在,居然真就栽在这胎记上。 &bp;&bp;&bp;&bp;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孩子为什么会是和阳公主的孙子? &bp;&bp;&bp;&bp;果然是被人从头算计到尾?! &bp;&bp;&bp;&bp;“皇姑祖母” &bp;&bp;&bp;&bp;“闭嘴,本公主现在不想听你说一个字,你也不用狡辩,你那闺女,在本公主手上呢。” 第527章:贬为庶人 “闭嘴,本公主现在不想听你说一个字,你也不用狡辩,你那闺女,在本公主手上呢。”和阳公主小心的护着孩子,眼中半点温度也无,看着睿亲王,冰冷中带上了厉色,脸上就差直接写着,如果你再敢说一个字,就不是再赏一巴掌就能了结的。 只是,还没等睿亲王有什么反应,柳王妃脸色大变,“囡囡在公主手里?公主,公主你把她还给我好不好?”柳王妃原本对眼前的事情无动以衷,这会儿却是如何都维持不住了,要说瞬间崩溃也不为过,柳王妃上千拉着和阳公主的衣服,一脸哀戚,直接跪到和阳公主面前,“公主,求求你,把囡囡还给我,她出生之后,我连瞧一眼都不曾,就被抱走了,公主,我求你了,求你了……” 柳王妃对睿亲王的大业,那是半点想法都没有了,不管他成不成,她也不指望自己能沾点好处,或许曾经有过母仪天下的野心,但是,有些东西,早就在日积月累中被消磨得一干二净了,她对李鸿铭这个人实在是太了解了。 而柳王妃这话一出,好么,什么都不用说了,作为正主之一都承认了,那么就没的说了,任何诡辩都都没用,便是乐成地想要帮他遮掩一下,或者说给皇家遮遮羞都不可能了,此时此刻,场面可谓是落针可闻。 只是,众人的心思不一,投靠睿亲王的不知道多痛心疾首;而处于睿亲王对立面的人自然是心中畅快,那份愉悦与幸灾乐祸,竭尽全力都有些掩饰不住,只能借助其他的东西来掩饰,不过,这会儿也没人会注意他们;当然,也有人面无表情,心中没有半点波动,因为这些跟他们无关。 只是,再看睿亲王,虽然心里知道这次十有**逃不过了,可是被柳王妃全部抖了出来是,那可就半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睿亲王自然是恨不得生吃了她。 不过,柳王妃全然当做没看到一般,只是一味的哀求和阳公主。 要说,柳王妃就因为得知女儿的下落,就失去理智,不管不顾的将所有的事情都给抖了出来?肯定是不至于的,毕竟,柳王妃又没有发疯,不至于连这点轻重都不知道,所以说,因为听到孩子的下落失态是一回事,还有着故意的成分在里面。 何尝不是孤注一掷,她与李鸿铭已经彻底的撕破脸皮,在某种程度上,李鸿铭上位,对她而言一点好处都没有,而且,因为自己知道得太多了,说不得日后某个时候就被灭口了,再说,随着时间的推移,柳王妃越发的觉得李鸿铭登基的希望渺茫,与其这样,还不如趁着现在将自己给谁摘出来,而且,李鸿铭倒了,她才有保住孩子的可能。别说她不顾念夫妻情分,是这个男人先不顾念骨肉亲情的! 和阳公主挥手拂开柳王妃,根本就不理会她,那位睿亲王府的小郡主,是真的在和阳公主手上还是只是她编造出的谎言,如果是前者她要怎么处理那孩子一概不说。 和阳公主看向乐成帝,显然是没准备继续留下人,让无关的人看她乐子,“这件事,想必皇上已经心中有数,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就不掺言了,告退。” 显然,和阳公主因为这件事被气狠了,面对乐成帝,都尽是敷衍,或者说还有一丝丝的危险。来的时候霸气张扬,走的时候也干脆果断。 乐成帝这会儿的脸色,已经不是黑成锅底可以形容了,身为九五之尊,被如此的下了面子,偏生还发作不得,而那个始作俑者,曾经是自己寄予希望的儿子,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干蠢事,让自己失望,这一次,更是胆大妄为,企图混淆皇家血脉,更是惹到和阳公主头上去,事实上,乐成帝对于和阳公主如此的忍让,不仅仅是和阳公主为启元立下的功劳,还因为他这位皇姑姑手中,握着一份圣旨,先皇再加印的圣旨,之所以是再加印,是因为那圣旨是乐成帝祖父留下来的。 虽然不是催命符这样的东西,但是,足以保证这位和阳公主活得肆无忌惮。 “睿亲王贬为庶人,圈禁府中,无赦,不得踏出一步。”乐成帝连废话都懒得再说一句,直接判了李鸿铭“死刑”,然后,径直的起身离去。 “父皇——”李鸿渊大概不会想到,乐成帝这一次竟然这么狠,想要冲上去,想要让乐成帝收回成名,奈何,才上前几步,就被于仲擎压制。 第528章:某人禁欲了 事情闹到如今这局面,这席宴自然是没法再继续下去了,不过,这么大的“乐子”,也需要好好的消化消化,于是,不算是吃好还是没吃好,都纷纷的走人,虽然还没到时间,但是,想必皇上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更何况,还是晋亲王带头呢。 这好戏看完了,李鸿渊自然是第一个带着靖婉走人,走得那叫一个潇洒利落,虽然说比不上和阳公主来去时气势凌人,但是吧,要论对众人的影响力,估计十个和阳公主都比不上他一个,毕竟,和阳公主早就已经成为过去式了,曾经的名声再如何的响亮,到现在所起到的作用也相当的有限。 等到回到马车上,靖婉脸上的情绪才表露出来,带着点感叹,又带着点奇异,“阿渊,如果和阳公主知道,就因为她身份与众不同,就遭受无妄之灾被你算计,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和阳公主嘴巴上喜欢调戏人,但是,靖婉对她其实没什么我恶感,不过,想到和阳公主几个月下来,因为孙子失踪,肯定各种焦躁,指不定还嘴上燎泡,靖婉莫名的有点幸灾乐祸。 “婉婉如果想知道,倒是可以去找和阳公主,将这事儿告诉她,反正也不用担心她会做什么。”虽然和阳公主特殊,但是,李鸿渊还真没多少在意。 虽然不会怎么样,但是,火气肯定还是有的,吃饱了撑的,才会送上门去找不自在,不过,“孩子应该是在一开始就被抱走了,这几个月时间,怎么没听到和阳公主有什么动静。按理说,这种情况下,和阳公主应该找皇上帮忙的吧。” “和阳公主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自然不会轻易的打草惊蛇,毕竟,一个不好,孩子就可能没命,而且只是一个幼儿,想要藏起来很容易,还有一点,皇位上那位不太可能为了她兴师动众,其结果未必能比和阳公主自己找好多少。” “今天和阳公主是得了确切的消息,才在那么多人面前现身,因为抓了睿亲王一个现行,皇上就算是想要息事宁人都不可能。不过,和阳公主肯定也知道自己是被算计了吧,会不会想到你头上?”说到最后,靖婉带着点揶揄。 “那又如何?”李鸿渊甚是不以为意。 对啊,那又如何,和阳公主再特殊,毕竟是女子,而且,属于她的风光时期已经过去了,就算和阳公主最后知道了,也只能是气闷,甚至都不能将事情嚷出来,毕竟,李鸿渊能够安排人弄走她孙子,就说明对她以及她儿子等人的情况了若指掌,和阳公主到了现在这个年龄,也没有了年轻事情的锐气与张扬,会顾念至亲,会有软肋。 所以说,至少在和阳公主那里,因为睿亲王被贬为庶人,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毕竟,如果不是李鸿铭自己打歪主意,别人也不会算计他——好吧,和阳公主也只能这么安慰安慰自己,孩子丢了几个月,除此之外也没啥事儿——这事情算是完结了。 那边是完了,因为睿亲王倒台,另一场风浪,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睿亲王被贬为庶人,虽然王府没有被收回,但是肯定不能再是亲王的规制,首先,王府的面积被刷刷的弄掉了三分之二,当然,只是被用墙隔了起来,空置着,然后,还有很多的东西都被搬了出来,亲王能用的,一个庶人肯定不能。 不过,柳王妃虽然跟着没了王妃的身份,然而,她的两个女儿倒是没有被剥夺爵位,依旧享受着郡主的待遇,所以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曾经的睿亲王府,以后其实要靠着两个郡主的月俸过活,这对李鸿铭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极大的讽刺。 当然,曾经的柳王妃毕竟还有娘家人,所以,肯定也不会非常的凄惨。 而这件事发生之后,最开心的莫过于康亲王,这些天,整个人简直都处在亢奋之中,好像没了李鸿铭这个最大的威胁,皇位就铁定是他的囊中之物了,整个人都红光满面,意气风发,走路带风,那模样,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得意。 倒不是没人提醒康亲王收敛一些,但是,这人太高兴,根本就收不住。 当然,原本附庸他的一些人,也都跟着飘起来,而原本属于李鸿铭的一部分朝臣,也变得蠢蠢欲动,然而,这个时候想要投靠康亲王,康亲王自然还要拿乔一把,不过,显而易见的,也不会一直不接受,毕竟,只要自己一日不不坐上那个位置,就一日不能放弃臣子的拥护,就算是要算账,是也只能等到登基之后。 除此之外,其他封王的皇子也在暗中运作,竭尽全力的拉拢人脉,倒是也让他们吃下去一些。 至于是真心的投靠,还是准备徐徐图之,就很难说了。 靖婉跟李鸿渊倒是依旧悠闲,不过,靖婉觉得自家夫君最近好像有点奇怪,一度怀疑自己对他是不是失去了吸引力,因为某人禁欲了。 第529章:这是备孕? 靖婉跟李鸿渊倒是依旧悠闲,不过,靖婉觉得自家夫君最近好像有点奇怪,一度怀疑自己对他是不是失去了吸引力,因为某人禁欲了。 靖婉这话可不是说说玩玩的,从成婚之初,她对某人某方面的能力可是深有体会,在她小日子之外的时间,虽然也不会不知节制的夜夜笙箫——下一次的时间主要取决于上一次周公之礼时间的长短,连续两晚上的有,连续三晚的都相对较少,而间隔时间最长也就四五天,这种情况也就在西北的时候比较常见,因为忙,每一次也不会放纵,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已经超过十天了,某人有要事,很忙?完全不是,可以说因为处理了李鸿铭,事情更少了。 可真要说她对他没有吸引力了,好像又不是,该黏糊的时候依旧黏糊,该腻歪的时候依旧腻歪,除了没有零距离的肌肤之亲,一切都很正常,更没有什么小妖精存在。 靖婉心里觉得奇怪,然后,稍加注意,某人对她也不是没有**,只是每每点到即止,绝对不会过分,连成婚前的程度都达不到,有时候瞧着眼中黑沉沉的一片,恨不得将她生吞了,不过最后都忍了。这一点上来讲,还是没有问题的。 靖婉单手托着下巴,手指一下一下的在脸上轻点,现在这是唱的哪一出? 靖婉那点并不很强烈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虽然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闲的,而且对象又是自家夫君,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去求证。于是,靖婉开始“作死”,时不时的撩拨活阎王,甚至将去年送给他生日礼物都再一次的拿了出来。 活阎王从来就不是柳下惠,捉住靖婉狠狠的收拾了一回,但是,依旧没“收拾”到最后,扣着靖婉的腰,狠狠的拘在怀里,捏着她的下巴,“婉婉这是寂寞了?” 靖婉衣衫半解,紊乱的气息还没有平息,眼角明显的泛着潮红,闻言,斜眼瞪了李鸿渊一眼,不过她现在这模样,实在没啥杀伤力,反而让才发泄过的男人又蠢蠢欲动。 李鸿渊在靖婉的嘴唇上狠狠的亲了一口。然后将靖婉抱起来,准备去沐浴,而且看他的意思,是又准备“休战”了。 如此这般,靖婉就越发的不明白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就因为得不到答案,靖婉反而越挫越勇,继续各种花样“作死”,比如给活阎王炖点壮阳补肾之类的汤汤水水,李鸿渊心里边的邪火本来就够盛,有时候真想直接将人给扒了,狠狠的打一顿屁屁啊,不过,靖婉这样偶尔使使坏,总是带着开心的笑颜,李鸿渊心里边虽然有邪火,心情其实不错,至于一再的被逼问,到底要干什么 李鸿渊要做的事情,其实一直到现在都还在犹豫,这对于他而言,是非常少见的事情,不过,他还是坚持了下来,好吧,事实上,这样的坚持,非常不好受就是了。而最后的结果,他这一次选择听从命运的安排,至于是他想要的,还是不想要的,什么是他想要的,什么是他不想要的,这些问题,他没有答案,因为,不曾好好的想过,在他看来,其实也没有必要。 李鸿渊在靖婉面前没啥定力,但是,他当真想要做什么的时候,这个男人的定力,绝对彪悍,所以说,靖婉每次“作死”,被收拾得很惨,最终依旧没能达成目的。 玩得差不多了,靖婉也就消停了,反正,自家夫君到底想干什么,总会知道的,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 靖婉恢复了种花草,画画,养宠物的日常,跟李鸿渊之间的亲密依旧,只是不会再刻意的去撩拨他,这对于李鸿渊而言,可就意味着少了不少情趣,要知道,能等到媳妇儿主动一回,着实不是容易的事情,好不容易当了一回小妖精,现在又成了骆王妃。 外面一场一场的明争暗斗,而李鸿渊已经很久没出王府的大门了,至今依旧以为李鸿渊是一无是处的那些人,对此自是没有意见,毕竟是个大杀器,他不出现刷存在感,对于某些人而言,实在是太好了,然而,对于那些暗中效命于他的人,感觉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那就好比一群臣子心力交瘁,伺候的却是一个纵情享乐的完全甩手不干的昏君主子,不要太心累。 大概是真的与外界“隔绝消息”的时间太长,就有人开始抗议了,别人不好来晋亲王府,靖婉的娘家嫂子却完全没问题啊,孙宜嘉带着骆家大家长的某些委婉的问候而来,孙宜嘉现在挺着肚子,因为是二胎,这一胎的情况也很好,所以,就没有第一胎的小心翼翼,而且,孙宜嘉现在是越过越随性,那些融入骨子里的礼仪规矩似乎在一点一点的消散,至少不再说教科书一般的一板一眼规规整整。 靖婉瞧着她走路挺快,颇有点风风火火的架势,而她后面伺候的人,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好像就怕孙宜嘉一不小心就会摔了一般。 “行了行了,这王府的路平平整整的,也不会出现湿滑的情况,我还能摔了?”孙宜嘉对伺候的人摆摆手,也不讲那客套虚礼,径直的就坐了下来。 生活环境对一个人的改变,果然非常的大。最初相识的那个孙宜嘉,何曾想到会变成今日这般,不过,感觉上半点不坏。 “嫂子怎么想着上王府来了?”靖婉将桌上特意给孙宜嘉准备的饮品推了推。 孙宜嘉也不客气,端起来喝了一口,天气热了,怀孕之后体温本身又要高一些。“还不是因为你们躲在王府的时间太久了,家里边的人都听担心的,我就来瞧瞧了。” 靖婉无语,“不过是天气渐热,不想出门而已,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倒是不担心,可是祖父祖母担心啊。”孙宜嘉瞧着靖婉说道。“尤其是祖父啊,最近事情多,他在我眼里,绝对是好修养的一个人,最近都显得有点暴躁啊。” 好吧,靖婉听明白了,“你们劝着点祖父,别太辛苦的。到现在都还没动静,瞧着今年怕是又不会去承德避暑行宫了,等到六月六的时候,我回去瞧瞧。” 孙宜嘉点点头,“婉妹妹不出门,成天干嘛呢?”.. “修身养性呢。”靖婉喝了一口特制的花茶。 孙宜嘉微露诧异,她一度怀疑靖婉没明白她的意思,“婉妹妹,你确定?” “确定。”靖婉瞧着她笑了笑,“跟王爷一起侍弄花花草草,再画点画,喝杯茶,看,偶尔对弈一局,不沾酒,早起早睡,晨练日日不缀,这些还不算修身养性。” “那还真是难得。”活阎王竟然乖成这样,可不是难得么。 某人近段时间真的是乖的不像话。 六月六乃是姑姑节,接回出嫁的闺女,应个消灾解怨,免灾去难的吉利。 距离上一次五月初五,所以说,在王府里窝了足一个月。 虽然在六月六有外嫁女回娘家的习俗,但也并非都会遵守,就好比晋亲王妃会回娘家,那么骆家的一众媳妇就不会回去,而骆家的其他出嫁女,肯定都会回的。 靖婉回娘家的频率并不高,但是,在众王妃中,肯定是最多的,而每次都会有晋亲王在,所以,骆家在接待晋亲王这件事上,也算是各种熟练了,往常怎么来就怎么算,招待晋亲王还真不是一件难事,就跟招待其他女婿差不太多,就这一点而言,活阎王一点都不阎王,而是太亲民了。 吏部尚书大人特意的留在了家中,需要好好的跟晋亲王“叙叙”,一把年纪了,一直这么暴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不是。 还好,这个“昏君”也有不昏的时候,随便两句就安抚了吏部尚书大人。 显然因为孙宜嘉带回了靖婉的日常,骆老夫人也不由得关怀了两句。 靖婉讲得更具体些,骆老夫人毕竟是长辈,询问一些关于孙女婿的事情完全不用像孙宜嘉那么隐晦,骆老夫人听后,好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就搁在一边不管了。 显然,真正最关键的地方,靖婉并没有说。算算时间,这都二十多天了,不过,靖婉觉得,应该差不多了,某人到底想干嘛,答案很快就能揭晓了。 事实上,的确是如同靖婉所想,等到六月十一的时候,在靖婉想着收拾收拾睡觉的时候,被自家夫君给啃了,从头到脚,从里到外。 整一个月的时间,靖婉已经做好了明儿一整天都瘫在床上的准备。 然而,事实上再一次的出乎预料,某人居然一次就完了,虽然一次的时间也久了点。 靖婉转过身,因为剧烈运动,身上一片汗湿,看着某人闭着眼睛,而且从身体相触的地方可以知道,他现在“精神”得很,靖婉贴近,伸手搭上他的肩背,从鼻尖在他的鼻尖上蹭了蹭,“阿渊”情潮过后,声音还有一点沙哑。 李鸿渊睁开眼睛,眼中仿佛燃烧着一团火苗,“婉婉别勾引我。” 靖婉哪能感觉不到他的隐忍,纤纤玉手在他身上轻抚,“为什么忍着?” 李鸿渊差一点化身成狼,不过在最后一刻还是忍住了,抓住靖婉的手,身体挪了挪,避免最敏感的部位接触靖婉的身体,如此这般,等了半个多时辰,李鸿渊直接叫人备水,抱着靖婉到净室洗浴。 靖婉有点至今仍然不知道这男人到底要干嘛,所以,即便是有点困,也一直没有睡过去。今晚一定要知道某人反常的原因。 在靖婉还没开口逼问的时候,注意到一件事情,心头突然一跳,突然间想到一个可能,“阿渊,你没在水里溶药?”瞧着李鸿渊,眼神微微有些闪动。 李鸿渊低头,与她对视了片刻,然后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你以前不是说,孩子至少要养一个吗,就今晚,看运气吧。” 靖婉心中诧异非常,这件事实在是太突然了,她原以为,孩子这个话题,真的只有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说不定到了那时,都还有得磨,他现在突然却 “那么之前一个月是因为” “一直都在使用避孕药,虽然这药不会伤身,龚九却不肯定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所以就断了一个月。”李鸿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靖婉的后背。 原来如此,不过,他能忍一个月,是不是说明他对孩子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排斥?“怎么突然想着要孩子?之前可是一句都没提过。”靖婉用手指在他身上画圈圈。 “我跟你说过,我们前世做过一夜夫妻,那一夜,有了一个孩子。” 靖婉顿住,坐直了些,直直的看着李鸿渊,“就是今晚?” 李鸿渊微点头,没说话。 靖婉其实一直都挺好奇那个孩子,不过因为感觉到某人的不喜,所以忍着没提,他现在是想掐着这个点,生下那个孩子吗?可他明明就不喜欢,而且,“就算相同时间,也未必就是同一个,这里面关系到很多方面,最简单的一点,你前世的我跟现在的我,身体状况肯定是不一样的,你知道” “我知道,婉婉无需解释太多,同一个人,放在截然不同的环境中养大,都会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我没想要一个完全相同的儿子。” 靖婉看他的眼神带着点复杂,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要选在今晚呢?其实,从他曾经的话语中可以知道,他将“自己”的死,有一部分归结到那个孩子身上,因为这一点,他是真的不喜欢那个孩子,而偏偏是“自己”生的,而且他亲手养过相当长一段时间,所以,对那孩子也不是厌憎,这大概是一种他不能控制的复杂情感。 自家夫君一向不相信命运,然而,自己的“生死劫”没过,他就不放心,从这一点出发,他明明又是很在意命运的,何其的矛盾,只因为是她骆靖婉吗? “阿渊,如果怀上了,就跟你前世一样,那么”就不担心她日后也会一样吗? “婉婉,”李鸿渊瞧着她,眼神深得像能吞噬一切的深潭,好像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言,语气颇重的打断了她,“同样的时间点,我允许的事情,它可以再发生,我不允许的事情,就绝对不能发生。” 看,这男人,当真是霸道得没边了,不过靖婉却笑了,靠在李鸿渊胸前,“嗯,你不让发生的,就不会发生。” 第530章:怀上了 因为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怀上,在之后,活阎王又进入了禁欲期,靖婉知道了原因,肯定不会再去撩拨他,这**滋生了,而不解决,必然会很难受,虽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不过,晋亲王显然不是太喜欢,李鸿渊不想自己找罪受,于是,也有意识的克制,如此,两人之间就很是小清新了一段时间。 这模式弄得伺候他们的人都相当的纳闷,一度怀疑两位主子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可是看他们白日里相处,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依照龚九的医术,差不多半个多月就能把出喜脉,不过,在那之前,靖婉差不多已经有结果了,因为她身体好,小日子一向很准,三十天一个周期,基本上都怎么变过,而这一次,差不多是处在排卵期,所以,怀上的几率其实挺高。 李鸿渊抱着靖婉,手掌覆在靖婉的小腹上,轻轻的抚摸,神情略微有些难测,“三天了,说不定还真是那小混账,给他点机会,就见缝插针的要来到这个世上。”对于靖婉的身体状况,身为合格的丈夫,他自然也是了如指掌。 靖婉向后侧头,看着他无可挑剔的侧颜,伸手在他下巴上摸了摸,“才三天呢。” “你跟我成婚至今,有超过三天的时候吗?” “阿渊,你要知道,这人的心情,其实也是会影响身体,所以,说不定是因为我带着某些期待,以至于影响了身体状况?”其实在靖婉看来,十有**是怀上了,她心中有开心,又忐忑,更多的还是不确定,这种不确定自然是源自身后的男人。 等到孩子出生的时候,她也十八岁了,生孩子应该也没啥问题了,而且,因为是她所爱的人,所以,就算要遭罪,她也心甘情愿为他生孩子,只是,某人没有提前与她说一声,来得有点突然,半个月的时间,好像还是不足以做好足够的心里建设,毕竟孩子生下来,并不是给口饭吃就完事的,好吧,身在皇家,这教育问题大概也不需要她来操心,所以思来想去,不确定的还是这男人对孩子的态度。 “婉婉很期待?”李鸿渊的手顿了顿,声音好像有些飘忽。 “因为是阿渊的,是我们共同的结晶,我们生命的延续,所以才会期待。我会好好的,你也会喜欢我们的孩子的,对不对?”靖婉在他下巴上蹭了蹭。 “大概要让婉婉你失望了。”他媳妇儿意外的人,他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喜欢。 靖婉无奈,封建王朝下,这男人的想法,大概也是独一份儿了,“那么,如果真的来了,至少别排斥、别讨厌好吗?” 李鸿渊不置可否,没有应,“明日叫龚九给你诊脉吧。” “好。”能够早点确认自是不错的。“阿渊,现在能跟我说说那孩子吗?” 李鸿渊低头瞧了她一眼,随后漫不经心的开口,“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怎么说也是你的血脉,性子跟你倒是挺像的,也足够优秀。” “那应该是你的臣子们废了不少的心思。”一个人优秀与否,有先天因素,后天却更为重要。 李鸿渊却突然沉默,感觉还有点阴测测的。 这变脸速度,也是没谁了,靖婉不知道又是什么地方刺激到他了。“怎么了?” “那小混蛋的老师确实很多,知道他的太傅是谁吗?” 就他这表情就知道,绝对是处在他雷区的人,不是陈正敏就是孙宜霖,而这两人,只要不出问题,数年后,其学识都足以担当得起太傅的重责,不过,孙宜霖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因为从她了解到的只言片语,“她”跟孙宜霖不曾有过交集。 “不管是谁,最功不可没的还是阿渊你。”靖婉转了身,抱着他的腰身,似撒娇的蹭蹭。 李鸿渊似嘲似讽的笑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靖婉心里宽面条,这男人,还真的是一言不合就犯病,心累啊。 不过靖婉现在也有护身符,某人就算不待见孩子,也会顾忌她的身体,所以啦,之后的九个多月,自己或许可以翻身做主一回,在某人头上作威作福。 靖婉摸摸肚子,其实她也挺喜欢肚子里的这个,就是自家夫君前世中的那一个,几率应该非常小,而且,还没办法求证,对于这一点,还挺遗憾。 次日,李鸿渊直接让人去叫了龚九。 事实上,对于靖婉的状况,龚嬷嬷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虽然面上依旧板着脸,心里却是抑制不住的高兴,不管李鸿渊是怎么想的,在其他人看来,这孩子是女人立身的根本,这一点始终不变,有了孩子,自家王妃才会更好。 龚九心态一向良好,只是在手指搭上靖婉的腕脉片刻,眼神中还是闪过了波动。“请王妃换一只手。” 龚九自从由暗转明,一心专研医术,医术越发的精进,能让他诊双手脉的情况,还基本上没有,所以,不用说,有些事情也基本上确定了。 “恭喜王爷、王妃,王妃身怀有孕,半月有余,虽时日尚浅,也确定无疑。” 靖婉轻轻的勾起嘴角,而她身边的人皆是喜形于色,如果不是碍于规矩,大概会跳起来。 第531章:你最重要 靖婉轻轻的勾起嘴角,而她身边的人皆是喜形于色,如果不是碍于规矩,大概会跳起来,她们因为不了解具体情况,明面上不显,心里可是为自家王妃万分的焦急,万幸的是,这期间,李鸿渊身边都没有其他人,她们才能不露声色,心里却是一直悬着的,现在这一刻,小心脏总算是落了地,就算这一胎是女孩儿也没关系,只要能生,依照王爷王妃的恩爱程度,小郡主小王爷肯定是少不了的。 靖婉瞧了一眼自家夫君,还真的没有半点将为人父的喜悦。 便是龚九这样暗卫出生的面瘫脸,眼中分明都有一丝喜色,为主子高兴,龚九心中其实还松了一口气,因为那避孕药一直都是他在配制,其他人都不知道。王爷一直不要子嗣,他又不能询问缘由,某种程度上而言,压力可是不小,而主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在他那里拿药了,龚九意识到的时候,有不小的期待,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龚九隐晦的瞧了自家主子一眼,果然,在生孩子这件事情上,主子一点都不积极,别人操碎了心,他自己有没有子嗣都无所谓。没错,晋亲王府这些人的共识,他们王府之所以没有小主子,不是王妃的问题,而是王爷,当然,指的不是身体,而是心态。 成婚早的男人,十四五岁当爹不是没有,到了二十五岁,膝下还空虚,无一儿半女,估计全家上下都能火烧眉毛,有那能力的,小妾能一堆一堆的往屋里抬,没那能力的,遭殃的大概就是他们媳妇儿。 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但是,晋亲王本质上就是个不孝子。 靖婉无奈的同时,有相当的高兴,能遇到这样将媳妇儿放在第一位,子嗣都能靠边站的男人,绝对是女人最幸运的事情,尤其是在当前大背景下。 不过,靖婉觑着李鸿渊,虽不见喜悦,好在也没露出什么负面情绪,这大概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不能再奢求更多了。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你与她们说清楚,巨细无比。”李鸿渊淡声道。 “是。”龚九应了一声,随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而伺候的人这时候也发现了李鸿渊的“反常”,王爷可不像多年无嗣,现在终于将有孩子的人该有的态度,如果是平日,见到他这样倒也没什么,可现在看来,反倒是让人绝对他是不是不高兴。原本的喜悦一下子就打了折扣,心中有开始忐忑。 靖婉瞧她们明显是被“吓着”了,伺候活阎王,其实真的怪可怜的,靖婉挥挥手,让她们都下去,至于她们的小心脏多久才能恢复正常,那就很难说了,毕竟,很多事情靖婉也不能给她们解释不是。 屋里又至剩下夫妻二人,靖婉向李鸿渊考过去,李鸿渊急忙扶助她,动作比往常更为轻柔的将她揽进怀中,皱眉道:“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小心些。” “哪有这么夸张,”尽管靖婉不知道两周多点的胎儿有多大——按照前世最后一次经期第一天开始算的话,其实已经是四周了,但是可以肯定,估计连半颗米都没有,她又没怎么着,“放松些,没事的。” 放松?李鸿渊估计自己在她的平安生下孩子之前怕是都没办法放松,手再一次的覆在靖婉的小腹上,“果然还是不该要,要不干脆拿掉算了。” 靖婉轻轻的拍了他一下,瞪了他一眼,“说什么胡话呢。” “我是担心你会遭罪。”李鸿渊下巴抵在靖婉头上。 “因为是你,所以我愿意。”靖婉很开心,也很幸福,被所爱的人如此的珍视,讲真,这是靖婉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向上伸手,勾住李鸿渊的脖颈,一下一下的摩挲,似在安抚,又似仅仅在享受这样的亲昵。“像应霜生产那般困难,毕竟是少数,养胎的时候精心注意一些,提前准备好最好的大夫跟稳婆,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李鸿渊没有说话,就那么安静的抱着靖婉。 片刻之后,靖婉坐直了,半眯着眼睛,带着点促狭的瞧着李鸿渊,“阿渊担心我,还有我将有好几个月不能伺候你,是不是也不痛快?” 李鸿渊在她屁屁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安分点,现在不能收拾你,全部记账上,到时候是一次性清算,还是分开了清算,婉婉,你最好是想清楚了。” 本来还想借机嚣张一下的靖婉,立马就蔫了,为了自己小命着相还是算了。 本来么,因为靖婉肚子里的小混账,李鸿渊已经“委屈”了,之后要委屈的时间更长,还有日后,不管是男是女,十有**还会跟自己“抢人”,至少在孩子年幼不知事的阶段,媳妇儿多半还要站在孩子那边,越想,活阎王的脸色就越黑,这算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他李鸿渊也有干这等蠢事的时候! 李鸿渊抚摸靖婉小腹的力道大了些。 靖婉倒是没什么感觉,不过瞧着某人的神情,靖婉心中一叹,从这一刻就注定了,她将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如果她将过多的时间给了孩子,那么,她的孩子注定更加不能讨了亲爹喜欢,身为天之骄子,说不定还会过得苦逼兮兮。 靖婉的手覆在李鸿渊手上,给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东西点三十二根蜡,默默的说了声抱歉,她日后也只能尽可能的抽时间出来,毕竟嘛,孩子的老子毕竟是要当皇帝的人,当皇帝,再怎么甩手掌柜,每天也肯定需要抽时间忙正事的。 靖婉摸着李鸿渊的面颊,轻柔的笑道:“孩子只是我们生命中的一部分,他(她)有更长的人生属于自己,不过,不论如何,在我心里,任何时候,你才是最重要的。” 靖婉决定先将他的毛给撸顺了,当然,她这话,也并不掺杂半点水分。 李鸿渊或许是真的被取悦了,面上缓和了一些。 靖婉又窝进他怀里,“祖母他们都一直盼着呢,是现在就告诉他们,还是等胎坐稳了再说?”毫无疑问,尽管在孩子的事情上,靖婉给祖母他们说过一些,但是,他们就算是理解,却也不代表心里就半点不担心。 “现在早了些,也没必要等到胎坐稳了,我们的孩子,断没有出问题的道理,不过再等半个月吧,好歹更明确些。” “嗯,都听你的。” 夫妻二人这里倒是一片温馨,其他人可就没那么“痛快”了,一面喜悦,一面纠结。当然,也有龚九龚嬷嬷这样的人,纯然的喜悦,因为他们很清楚,王妃于王爷的重要性,担心王妃,那完全就是多余的。 而龚嬷嬷其实早就学过如何照顾孕妇,但是,以前学的毕竟是理论知识,没有真正的实践过,所以,还要尽可能的多了解,这会儿自然就逮着龚九不放。 龚九医术好不假,但是,在妇科方面,毕竟还是比不上专精的人,不过,现在,为着王妃跟小主子,肯定会去好好的钻研一下,等到靖婉生了,说不定又一个妇科圣手就诞生了。 没有主子发话,下面的人肯定不敢乱传,不过,最亲近的那些人还是可以告知的,就比如靖婉已经嫁出去的几个丫鬟,她们肯定会为靖婉高兴的,只要纠结什么的,暂时放一边吧,为王妃尽一份力才是真的。 所以,外人还不知道的时候,整个晋亲王府已经围着靖婉转了起来,尽管,大部分下人依旧不知道具体情况。 要说,一直保持着高兴又纠结的当属钱护卫了,白芍现在又围着靖婉转,他现在在自家媳妇儿心中的地位可依旧比不上王妃,他也认了,关键是,现在自己媳妇也挺着大肚子啊,还跟着忙前忙后的,根本不听劝啊。 第532章:蠢蠢欲动 不过,白芍忙归忙,却不到靖婉面前去晃悠,因为她知道,如果让自家王妃瞧见了,肯定会勒令自己回去养胎。白芍自幼与黑妹一起跟随父亲在山林中穿梭,后来家变,一路辛苦,再后来被李鸿渊的人带回去培养是,一直到了靖婉身边,才清闲了不少,然,白芍本质上是个停不下来的,将自己弄成劳碌命,闲了,反而觉得不舒服。 就算是怀了孕,也依旧如此,不过,她的状态倒是一直都不错,大概也是因为如此,钱护卫才没有去找靖婉告状。 靖婉进入养胎模式,事实上,是从那个晚上开始,完全不确定会不会怀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靖婉从那天次日早上,就终止了晨练,现在确定怀上了,自是不可能有大幅度的运动。 除此之外,靖婉的日常倒是没什么改变,不过,以往李鸿渊就不准靖婉与那些毛茸茸的小家伙亲密接触,现在更是见都见不到了,都被李鸿渊责令送去了庄子上。 去年李鸿渊的庄子开放,在夏日里,成了不少人避暑找乐子的地方,今年依旧开放,而且马场也随着他们的回归早就重新打开了大门,组织起比赛,依旧的火爆。在去年他们去了西北之后,为避免事端而将马场关闭,不是没有人另外找地方进行赛马,最终都远远的达不到效果,而其他的皇室中人或是没有足够的分量,或是没有胆量牵头,尝到了大型赛事的美妙滋味,那种小打小闹自然是兴趣缺缺,索然无味也就罢了。 晋亲王府原本的格局,房屋就相对较少,因为花木多,所以相比其他府邸,气温还是相对较低,而且,在特定的位置,还专门栽种了驱蚊虫的花木,香味对人还不会有什么影响,便是不去庄子上,在晋亲王府待着也算比较的舒服。 不过,时间稍微久点之后,靖婉又开始变得无奈,只因为某人将自己看得太严,完全就当成易碎品一般,低处的花木不能碰,弯不得腰,高出的亦不能伸手,抻不得腰,而且很多花木不能靠近,因为担心香味会影响身体,这就算了,作画的时候,不能超过一刻钟。而在前三个月,主要运动项目就是散步,因为体质好,所以,靖婉定的时间是两个时辰,分成几个时间段,而每次都会有人簇拥。 不知道的只以为晋亲王多在意他肚子里的这块肉呢,好吧,实际上是在意她。 到了这般地步,靖婉还心态良好,没有出现什么怪脾气,最多就是偶尔扯扯某人的面皮,发泄一下内心的小郁闷,某人倒是完全的包容与宠溺。 靖婉如此状态,除了是因为大概还没有到身体出现各种症状的时候,李鸿渊几乎全天陪伴应该也占据着很大的因素。 如此这般又过了半个月多,李鸿渊直接让人请了御医,事实上,就是通过御医,向某些人传达一下这个讯息而已。 给靖婉诊脉的御医,这好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毕竟,在御医看来,晋亲王早几年姻缘困难,而好不容易娶了一个王妃,又久久的没有怀上,心里边肯定是不痛快的,现在晋亲王妃终于怀上了,晋亲王不知道得多高兴,而作为诊出滑脉的人,这赏赐还能少得了么?不过,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晋亲王不那么兴奋时,慢了几拍想起来,晋亲王府可是有一个医术了得的府医,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那最初的兴奋劲儿肯定已经过了。转而又想到,自己显然是可以去皇上那里讨赏的,皇上盼着晋亲王的子嗣,同样是盼星星盼月亮似的。 不过,晋亲王府财大气粗,依旧是给了御医大笔的赏赐。 御医是个高危职业,但是,遇到这种好事,那也是很多人都羡慕的。 如此,晋亲王妃怀孕的消息,就跟春拂大地一样,在极短的时间里,京城的普通百姓都知道了,要说之前还不注意,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他们好像都挺期待晋亲王的孩子,别的不说,就晋亲王那长相,如果孩子随了他,男孩儿不说,若是女孩儿,还不知道会美成什么样呢,当然,这只是见过晋亲王的人的想法。 在御医“确诊”之后,晋亲王府就已经派人去骆家报信,虽然骆家人一直都在期盼靖婉的肚子里能有好消息,在接到喜讯的时候,还是相当的意外,不过在那一瞬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喜笑颜开,尤其是骆老夫人,原本到了她这个年龄,少有会将情绪表露在脸上,现在脸上的笑容却是如何都抑制不住。 都不用骆老夫人吩咐,身边的妈妈就迅速的去准备东西,瞧着老夫人势必会亲自走一趟的。 骆老夫人这会儿基本上坐不住,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时不时的吩咐两声,一定要准备上什么什么东西。 其他各房的女眷在得到消息后都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在瞧着骆老夫人这状态之后,相互的瞧了瞧,再一次的认识到靖婉在老夫人心中的地位,要知道,骆家的几个孙媳妇怀孕,甭管是头胎还是二胎,也甭管是不是第四代的头个孩子,老夫人都是冷静镇定,喜悦有,但是远比不上现在这样。 骆家的这些媳妇,心态倒也良好,不至于嫉妒。 瞧着骆老夫人就跟没瞧见她们一样,又吩咐了人准备某样东西,孙宜嘉笑着上前,“祖母,晋亲王府什么东西没有,必须的东西,准备上一份就够了,我们还是早点去王府瞧瞧王妃才是,王妃是头胎,王府又没个长辈,说不定王妃正紧张不安呢。” “对对,”骆老夫人一拍额头,“靖博媳妇儿说得对,一时高兴得都糊涂了。” 于是,没多久,在骆老夫人的带领下,骆家一众人坐了好几辆马车去晋亲王府,这会儿也不管什么避讳了,现在这时候如果都还有人说三道四,或者怀疑什么,那就真的说不过去了。在王府不办事的情况下,这么多骆家女眷齐登王府门的还是头一遭。 见到靖婉的时候,李鸿渊也在,在她们见礼之后,李鸿渊与骆老夫人闲说了两句,便离开了,到底是个大男人,一直呆在这里,像什么话。 随后,靖婉正要起身,骆老夫人忙上前,“起来做什么,快坐下。” 瞧着同样将自己当成了易碎品的祖母,靖婉乖乖的坐着,不然,祖母还知道会怎么念叨呢,要知道,这些日子,某个男人也因为她无意间的一些动作黑脸,都快成黑面神了,靖婉自然就学乖了,丈夫跟祖母,在某些特定的时候,祖母的杀伤力绝对呈直线上升,在丈夫面前撒撒娇就能混过去的事情,祖母能一巴掌给你拍回来。 骆老夫人坐在靖婉身边,将她仔细的瞧了瞧,瞧着与以往倒是没什么不同,遂放了心,随后巨细无比的询问了靖婉的情况,从身体状况,到饮食,甚至问及李鸿渊的态度等等。 关于前面的,靖婉倒是很耐心,但是这最后一点,只是祖母一个人,靖婉倒是都能告诉她,问题是现在这么多人,靖婉现在脸皮变厚了,也依旧尴尬。 “瞧祖母说的,王爷对王妃如何,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现在王妃怀了王爷的孩子,王爷不定多高兴呢,对王妃,那肯定是更好的。”孙宜嘉笑着插花,一边还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对靖婉眨眨眼。.. 这有长辈在,不太好的一点就是不能随心所欲的说话。 所谓闺蜜,那就是,不能对长辈、丈夫说的话,都能统统与她们分享,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靖婉也回了孙宜嘉一个笑。 骆老夫人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话,也确实有些不合时宜,“我这是都糊涂了。” “祖母那只是太高兴。” 之后的话题倒是随意了些,不再是围着靖婉身上打转,不过呢,因为没有小姑娘,这谈的也全部都是育儿经。从祖母骆老夫人,到大伯母王氏,再到嫂子孙宜嘉,那都有自己的一套心得,当然,也要没啥发言权的,比如三婶刘氏,毕竟,养出骆靖颖那样的闺女,她确实是不好说什么,就在一边安静的听着。 不过,想到骆靖颖,刘氏的脸色多少有些不好,三年前就怀了的,可是最后却落得那样的下场,现在比起起初倒是稍微的好了一点,但是,不过十七岁的青春年华,却也没啥生气,好比行将就木,都不知道这么下去,会是何等光景。 王府里留了饭,骆家的人直到大半下去才回去。 通常情况下,娘家人这时候都会给怀孕的出嫁女送人,有经验的嬷嬷,或许还会有年轻漂亮的丫鬟,做什么用的,不言而喻。 只是在靖婉的事情,亲娘张氏完全只能靠边站,一切都是骆老夫人说了算,骆老夫人却像是没想起这一茬,提都没提一句。 回到骆家之后,张氏纠结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决定找婆母说一说。 “你来做什么?”经过大半日的沉淀,骆老夫人这会儿倒是恢复了常态。 “娘,我瞧着婉婉身边的丫鬟,都还是姑娘打扮,婉婉那性子,我们都知道,她在出嫁前,就不喜欢姨娘通房之类的,可是现在婉婉怀孕了,那要如何伺候王爷?婉婉要是性子倔,不肯给身边的丫鬟开脸,岂不是要跟王爷起嫌隙” “所以呢,你想干什么?”骆老夫人冷声道。 张氏察觉出骆老夫人的不对劲,可是具体的又不知道,只能硬着头皮,“我们要不要直接给婉婉送一两个人去?” “那你就等着你闺女恨你一辈子吧。”骆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儿媳,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照顾好你丈夫就行了,其他的就甭管了。” 张氏觉得委屈,她知道闺女不喜欢,但是,不能因为她不喜欢就跟她丈夫生出隔阂啊,夫妻二人是要过一辈子的。 要说张氏的想法有错吗?其实也没错,十个当娘的,估计有九个都是一样的想法,从这一点来说,骆老夫人还是理解她的,但是,越是这样,就只能越发的证明张氏跟自己的闺女不亲,因为不亲,所以,啥情况都不了解。 正常情况,丈夫许诺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回娘家后,第一个分享的难道不是自己亲娘吗?偏生张氏对靖婉的事情一无所知,所在才在这个时候出“馊主意”。 靖婉跟张氏不亲,骆老夫人从来就不认为是靖婉的错。 “行了,回去吧,该干嘛干嘛去,别东想西想的,等着日后抱外孙或者外孙女就成,”骆老夫人说着,还多瞧了她两眼,“别给我擅做主张干蠢事。” 张氏更委屈了,真没想过擅做主张,不然她也不会来找骆老夫人了。 “还不走,等着我留你吃饭呢?” “儿媳告辞。”张氏只得离去。 要说骆老夫人对她的态度一惯不怎么样,不涉及到什么事儿呢,倒是相安无事,一旦涉及到什么事儿,张氏十有**挨骂,张氏倒也是习惯了,不至于跟骆老夫人置气,只是对靖婉还是不放心,生怕她太倔,跟李鸿渊闹矛盾,对方可是亲王,闹了矛盾,家里边都没办法帮她撑腰。晚上又找到丈夫骆荣彦头上。 骆荣彦这一次爬得比较的快,原本只是挂着闲职,现在成了从五品的员外郎,可谓是几连跳,尽管从整个京城来看,依旧不显,却是实打实的进入了官场那个圈子。 骆荣彦从来就不是蠢人,有些事情,就算是没有明确的知道,但是,只要他愿意去想一想,基本上能知道个七七八八,尤其是很多事情,骆沛山虽然没有明说,却也没瞒得多严实,只要细心,总有蛛丝马迹。 “别想那么多,闺女跟王爷会好好的,闺女一向都是有主见的,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掺和了,说不定反而给她添乱,你安安心心的过你的日子就成。” “真的没问题?” “真的没问题。”骆荣彦笃定道。 他这么一说,张氏也就安心了,她这一辈子最相信的大概也就骆荣彦了。 乐成帝在当日也给了大笔的赏赐,从中基本上就能看出,他非常的高兴,而靖婉的这份殊荣,也就是当初康亲王妃怀孕的时候——乐成帝第一个孙辈,得了赏赐,都远比不上靖婉现在。只是,这赏赐中有两个宫女,就让人不那么痛快了。 而晋亲王府内,同样也有人因为靖婉怀孕而蠢蠢欲动。 第533章:杀鸡儆猴 偌大的王府,养的人肯定多,尤其是晋亲王还有些龟毛挑剔,人手少了,肯定是达不到他的要求,最好的差事当然是在主院伺候两位主子,但是,能进主院的必定只是少数中的少数,精挑细选,异常的严格,便是靖婉的几个大丫鬟出嫁,也早有后备补充,轻易轮不到其他人。 晋亲王在院子里转悠的时候,基本上都是陪着王妃,其他时候,连影子都见不到,要如何各种偶遇勾搭?进主院这条路又被堵的死死的。 所以说,某些人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没有实施的条件。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太一样,王妃怀孕了啊,不能伺候王爷了啊,而且依照王妃的性子,将身边的人开脸的可能性非常的小,不然早就开脸了不是,那么她们的机会就来了。你说,外面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多的是,可是,他们王爷除了王妃之外,沾了名分的都要克,那么可以选择的范围就小了,而普通百姓家的姑娘,能比得上她们这些王府的丫鬟皮娇肉嫩?如此,与其去找外面找,还不如在府里挑。 想得如此的美好,似乎还设想到了方方面面,好像就是没想过晋亲王会禁欲这一条。 因此,从得知靖婉怀孕之后,不过短短一两日,整个晋亲王府就变得有些浮动,好像突然间,王府里就多了许多年轻美貌的丫鬟,本来正是炎炎夏日,穿得单薄,那身段是就越发的体现出来,玲珑有致,踩着逾越底线的可劲儿的打扮自己,当真是花枝招展,不知道让多少人大饱眼福。 靖婉例行散步,在王府里各处转悠,见到这样的场景,第一反应就是,“王府里从庄子上挑了人进来?”王府伺候的人,或是来自庄子上的家生子,或者就是内务府。 “王妃,并没有。”龚嬷嬷有些冷硬的说道。 都说一孕傻三年,但是,靖婉的智商还在线,之前只是没有反应过来而已,毕竟,跟自家夫君过得太逍遥,没有小三小四小妖精,让她一度快要忘了这种生物的存在,因此,忘了一个“贤良淑德”的王妃应该尽到的职责,她忘了,但是有很多人不会忘啊,最明显的一个人就是乐成帝——尽管靖婉现在都还不知道乐成帝还附送了两个宫女,那两个让活阎王不痛快的宫女,已经被处理了,乐成帝送来的又如何呢,活阎王照样不给面子,而在晋亲王府,死个把人而已,就算是闹到乐成帝那里,也照样无济于事——活阎王杀人还需要理由吗?而其他人会以各种方式来提醒她。 靖婉心中转瞬间就明白了,只是,身为妻子,怀孕了,本来就辛苦,偏偏还要主动给丈夫安排暖床的人,以免委屈了丈夫,不能生气,不能嫉妒,不然就是不贤。 扯淡了,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怀孕的人,有那么些因为内分泌失调会引起情绪上的变化,情绪或许有些不受控制的喜怒不定,靖婉貌似现在就有点受影响了,眼神变得有点阴郁。 “嬷嬷,去将她们所有人都集中起来。”靖婉突然笑道。 龚嬷嬷伺候了靖婉好几年,对于靖婉的情绪变化自然清楚,所以,这一刻,明显的感觉到靖婉有一点点的不对,不过,那又如何呢,怀孕的人吗,有什么古怪变化都是正常的,反正,就算王爷不吩咐,那么,她们都会完全的顺着王妃。“是。” 于是,整个王府中,年满十三岁的未婚女子全都被集中起来,哪怕是粗使丫鬟都不例外,这些人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莫名,不过,在看到坐在凉亭中的王妃时,某些人就像是自发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一个个都不由得兴奋起来。 只是,那些聪明的,在兴奋的同时,似乎又有些拿不准,该以什么样的形象出现在王妃面前,站在王爷的角度,应该最喜欢王妃那样的,不然何以对王妃独宠,但是,现在他们要面对的是王妃,想来,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与自己相似的人,看现在的情况,要站到王爷面前,就得先过王妃这一关,因此,模仿王妃这一点行不通。 女人天生就善妒,不喜欢比自己漂亮的女人,所以,比王妃漂亮肯定也不行。 王妃一向端庄娴雅,所以妖娆妩媚的肯定也不行,过了王妃这关,王爷不喜欢。 或者……好吧,她们根本就没那个时间东想西想,更没时间去换个妆容。 往日里没注意,不曾想,这全部集中起来,人数还不少。 靖婉斜靠在榻上,单手托着下巴,“里面有没有戏班子的人?” “回王妃,没有。戏班子的人跟府上的歌姬舞姬都很安分的待在西园中,轻易不会他出来,这两日亦是如此。” 那些人早就进行过筛选,有那个心思的,都已经离开了晋亲王府,当然,有些人心思藏得深,却也明显不会再这个关口爆出来。 这对于靖婉来说,或许也算得是小小的安慰了。 “将不相干的人剔除吧。”靖婉对着那一排排的人扬了扬下巴。 龚嬷嬷有着一双利眼,而靖婉的奶娘很长一段时间都掌管人事,眼力肯定也不差,两个人一起,将这些人过一遍,到底有没有异样心思,基本都能看出来。 这就不单单是从衣着打扮上来看了,毕竟,有些女子,那就是天生爱打扮,任何时候都想要美美的,这也不是什么错处不是。 无关的人,该干嘛干嘛去。 剩下的这些,倒是只剩下三成左右,靖婉坐正了些,一眼瞧上去,一个个还当真是嫩得跟水葱似的,往日里怎么就没注意到,王府里还藏着这么些美人呢,果然,晋亲王喜好美人,以至于,能进晋亲王府的人,都是要看颜值的。 “一个一个来吧,绕着这儿走,先让本王妃瞧瞧你们的仪态。然后,然后再说吧。” 一众漂亮丫鬟面面相觑,但是,王妃发话了,她们不得不照做。 古装秀,嗯,虽然是不伦不类,不过稍微的消遣一下还是可以的。 一圈一圈的走,靖婉不喊停,她们就只能硬着头皮走,这七月的天,直接暴晒在太阳下,生活在王府中,虽然是下人,但是这些基本上都不是做粗活的,一身皮肉也养的娇贵,晒久了,就有些火辣辣的不舒服,继续晒下去,十有**得脱一层皮。 这会儿总算是知道,王妃果然是个善妒的,用这么恶毒的法子来惩治他们。 靖婉看着她们逐渐改变的表情,面上看不出情绪,“不要名分,都想要爬上男主子的床,为的是什么?晋亲王府的下人,这月例应该是整个最高的,年节的赏钱,零零总总加起来,比起普通人家,不知道要好过多少,要说,爬了床,能得一个名分,成为半个主子,倒还说得过去,晋亲王这里,摆明了是没有名分的,白白的被睡了,最多能的点钱财……” “王妃,没有名分,还能图子嗣,如果怀上了,母凭子贵,就算是没有名分又能如何,一个带着王爷血脉的孩子,就能拉拔一大家子,身份上就算依旧是贱籍,在很多人眼中,他们其实也是主子,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呢,差不多一样的道理。” 靖婉闻言,笑了笑,只是眼中没有笑影。“这些人……” 靖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一个丫鬟在她正前方跪了下来,“王妃,奴婢们知错了,求您开恩。这太阳这般毒辣,继续下去,只怕,只怕……王妃,求您开恩……”一边说着,一边砰砰砰的磕头,额头眼见着就出了血印。 靖婉挑眉,磕头就磕头吧,故意拉低了领口,伸长了脖子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一副快要晕倒的模样,还“坚持不懈”,倔强又柔弱,额头与脖颈形成比较鲜明的对比,当真有一种凌虐的美感。 “王妃,王爷来了。” 近身伺候的丫鬟提醒一声,靖婉瞧过去,果然,那个俊美无俦的男人阔步而来,她说呢,怎么就有人突然上演这么一出,这是在某人面前给她上眼药呢。啧…… 靖婉心头这会儿有点火气,压根就不想起身。 李鸿渊径直的走过来,坐到她身边,对靖婉的了解,不说十成十,**分还是有的,更何况靖婉现在根本就没怎么掩饰,笑归笑,是皮笑肉不笑,李鸿渊还能不知道她现在心里面其实不怎么痛快,握着她的手,“时间都过了,怎么还没回去?外边热。” “王爷手头的事情办完了?” “嗯,已经完了。” “那正好,瞧瞧,这些人那都是仰慕王爷,欲给王爷做那暖床丫鬟,我这不是怀上了吗,美其名曰,替我排忧解难呢,王爷喜欢什么样的,外人肯定没有你自己清楚,有瞧中的,就直接带回去吧,就算是不能给名分,我也可以做主给她摆几桌。” 靖婉这阴阳怪气的模样,李鸿渊还真的是首次见到,视线在她肚子上溜了一圈,果然是因为怀孕了,所以这脾气变古怪了?换了正常情况,李鸿渊少不得要狠狠的“收拾”靖婉一顿,叫她知道,东西不可乱吃,话更不能乱说。 伸手,动作轻柔的将靖婉抱入怀中,凑到她耳边,“为夫喜欢什么样的,婉婉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婉婉欠了为夫多少,为夫可是全都都记着呢,等你将小混蛋生下来,为夫可是要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靖婉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 李鸿渊用鼻尖蹭蹭她的脸颊,“婉婉原本心里只需要想着为夫的,因为这小混蛋,婉婉已经忽视为夫很多了,现在难道还要因为不相干的人,与为夫置气吗?嗯?” 李鸿渊后面直接撩起一个惑人的尾音,低沉而性感,还有温热的气息洒在耳蜗,瞬间靖婉就软了身体,夏日炎热,加上孕妇的体温本身又偏高一些,现在只觉得更热了,身上似乎从头到脚都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混蛋,了解了那么多事情,会不知道前三个不能行房吗?好吧,不仅仅是行房的问题,是她不能有太大的身体欢愉,如果是子宫剧烈收缩,可能对孩子造成危害。 靖婉伸手推他,“离远些,热死了。” “热就回去吧。”李鸿渊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径直的将靖婉抱了起来。 靖婉倒是没有挣扎,是她怪脾气作祟也好,是吃醋了宣示主权也罢,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心安理得的靠在他的肩头。“这些人,打发到庄子上就行了,别做多余的事情,就当是为孩子祈福了。”继续放任她们在王府里,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还是打发了比较好,尽管她们也闹不成什么事,但是,多少会让人心烦。 “嗯,沐安会处理的。” 没有特意吩咐,沐安就留到了最后。 等到李鸿渊他们彻底没了踪影,原本没啥存在感的沐公公挺直了腰背,那气势也咻咻咻的往上涨,那阴柔的面容,这会儿也染上了阴冷,眼睛无比的锐利,瞧着这些心生妄念的丫鬟们,那些但凡是对上他目光的人,无不是瑟瑟发抖,那是真正的可怜,仿佛最柔嫩的枝条,被猛烈的风吹雨打,掉了叶子折了枝,而不是装出来的柔弱惹人怜,一个接一个的撑不住,腿一软,跪倒地上。 沐公公走向那个给靖婉上眼药的丫鬟面前,蹲下来,伸手扣住对方的后颈,“下贱胚子,诋毁王妃,妄图攀高枝?” “公公,公公,奴婢没有,真的没有,公……啊——” 求饶声转瞬间成了惨叫声,只应该沐公公突然摁住对方的头,狠狠的砸向地面,砰的一声响,可是比这丫鬟刚才自己磕头响太多。 “这样子才算是磕头认错,知道吗?” 沐公公揪住她的头发,一下一下的地上砸,地面很快就出现一摊血迹。 挣扎没了,沐公公一把将她推开,任由她摊在地上,显然的,已经昏了过去。 瞧着这样,死可能不会死,毕竟王妃说了,别弄出人命,不过,会不会成为傻子就难说了。 沐公公站起来,用一张手绢慢慢的擦手,“全部送到外地的庄子上去。” 这样的人,肯定是不能去皇庄的。 第534章:欲见皇贵妃 其他的人都被沐公公这狠辣的出手给震慑住,即便是要被送到外地去,那开口求饶的话,也卡在嗓子眼没有吐出来,因为,直觉告诉她们,这个时候开口,绝对没有好下场,只怕是比被沐公公收拾的人还要凄惨——因为不识相。 沐公公对这群人的乖觉表示满意,不过看她们的眼神依旧像是在看一群脏东西,似乎多看两眼就会污了眼睛一样。“即刻将这些人送走。” 沐公公吩咐下去,王府的人多得是,自然办什么事儿的都有。 只是这事儿一出,王府里还有心思的人,也统统的歇了,富贵攀不成,反而彻底的搭进去,实在是得不偿失,要知道,在晋亲王府,只要安分做事,是比京城任何一个府邸都过得自在,月例也是一等一的,现在王妃怀孕,为了给孩子积福,也只是将人给撵出去,如果还有人弄幺蛾子,大概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这事儿吧,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但,人数毕竟不少,又没用特殊的方式将人送走,总会有人注意到的,所以说,事情一出,靖婉算是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善妒,恶毒,不外乎这些,在靖婉身上,这也不是第一回了,传一段时间也就消停了,便是靖婉自己,听着都没啥新意了,就算是世人都知道晋亲王爱重晋亲王妃,是他自己不要其他人,但是,只要他身边没别人,那么,靖婉就注定要一直背负着“善妒”的名头,这名头,或许在许多年之后会淡化。 乐成帝也听了一些,原本对靖婉挺满意的,因为李鸿渊身边就只有她一个,多少会有意见,但是现在谁让靖婉怀上了,金贵着呢,乐成帝最大程度也就是送两个宫女,再多的,也不能做什么了,而且,对于李鸿渊的事情,他还真插不上什么手,这一点很无奈,他这个当老子的也不太愿意承认,但是,这却是事实。 西北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后续还有一些小事情,也只能慢慢的来,而那些事情,乐成基本上都不放在心里了,让他放在心上的是傅云庭,不过,傅云庭回来之后,放权放得非常的干脆,现在就是纯粹的闲人一个,而且轻易不出家门,乐成帝就算是要找麻烦,都无处下手,本来就是好名声的一个人,现在这种情况,便是想不要名声的给人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怕是最后都不能成功,所以,乐成帝也只能咬牙切齿。 另外,乐成帝一直都想要见皇贵妃,可惜,了尘大师一直都避而不见,之前在打仗脱不开身,现在暂时没什么事情了,乐成帝整日里就跟猫爪似的难受。一再的派人前往白龙寺,显而易见的,如果了尘大师一直这么推迟下去,乐成帝早晚要发飙。 了尘大师就算是得道高僧,享誉四海,就算是得罪了皇帝都不怕,或许脱身也不难,但是,白龙寺的人不在少数,也并非跟了尘大师一样,所以,早晚都是要见的。 不过,这个见的时间,却是活阎王说了算。 倒不是了尘大师受制于李鸿渊,主要还是活阎王太凶残,了尘大师慈悲为怀,生怕他一言不合就开大招,所以呢,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了尘大师也随他了。 乐成帝再一次派人到白龙寺的时候,了尘大师终于答应了进京一趟。 而先一步得到消息的乐成帝,一直都处在亢奋中,当然,还怀着忐忑不安,毕竟,是他杀了她,这一点,乐成帝对全天下隐瞒否认,也不能在当事人面前歪曲事实。 了尘大师在宫中住了三天,乐成帝专门为他辟出来的佛堂。 说起来,皇贵妃虽然寄居在秦淑妃体内,对秦淑妃也什么影响,不过到底是神魂,如果想要她显出实体的话,最好还是七月半,阴气最重的时候,不过,了尘大师到底不一样,没有特意的准备什么,也没选在七月半。.. 乐成帝心急火燎,了尘大师也遂了他愿,告诉乐成帝,任何时候都可以。 这一下,乐成帝反倒是迟疑了,方方面面考虑周到之后,选定在某个晚上,还让人将李鸿渊跟靖婉叫进了宫,想来也是因为心虚,害怕皇贵妃不见他吧,如果有儿子在,皇贵妃肯定会有所顾忌,如此,有一个好的开头,后面就好说了。 李鸿渊不是没见过皇贵妃,不过那是在前世临终的时候,当时的状态,也没多少注意,而上一次与皇贵妃详见,她用的是秦淑妃的身体。 如此,李鸿渊对见她一面,也有点兴趣。 相比较而言,反倒是靖婉的兴趣更多一些,那可是曾经公认的第一美人啊,过世的时候也就二十出头,正是最好的年华,容颜肯定是鼎盛时期。 不过,到底不是人,靖婉现在又是双身子,跟了尘大师确定不会有影响,靖婉才跟乐成帝与李鸿渊在某个特意安排的房间中等待。 第535章:是悲是喜 了尘大师的神棍业务无疑是辉煌的,不过,这鬼鬼怪怪的,不是道家人更为专业吗,了尘大师这是跨行了呢,还是他是多方面无限发展? 不知道会怎么开始,也不过过程如何,靖婉坐在李鸿渊边上开始神游,想到皇贵妃的时候,又莫名的有点“丑媳妇见公婆”的紧张感。 想得多了,而又因为没人会关注她——自家夫君?那无所谓,什么样他没见过,因此,靖婉面上的表情堪称变化莫测,说起来,这大概也是靖婉怀孕之后才出现的“负面属性”,怎么舒服怎么来,自然不至于连自己脸上的表情都要刻意去控制。 李鸿渊侧头看了靖婉一眼,靖婉新开发的这条属性,他也算是见识过了,伸手在靖婉的脸上捏了捏,让靖婉回了神。 而回神的靖婉一脸疑惑的看着李鸿渊:怎么了? 一孕傻三年,靖婉自己没觉得,在李鸿渊看来,自家媳妇儿怀孕后已经变呆了,不过,这情况倒是不太严重,只是偶尔出现,不注意都不会发现,不过,这点“小瑕疵”在李鸿渊看来,还真是意外的招人,对他所受的“委屈”,勉强算是补偿了一点。 在李鸿渊想要说话的时候,敞开的大门突兀的刮起一阵风,让靖婉想起了话本出现某些场景的描述,不过,倒是没觉得阴冷,夏日里一阵凉风,倒是挺舒服的。 不过,这是不是代表那位天仙美人就要出现了? 靖婉的目光转向了尘大师,貌似这位一直都安坐在那里念经,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做,难不成仅仅如此,就能让世人见不到的寄居在别人身体里的神魂离开寄体并显性?那么真是厉害了,我的了尘大师。 靖婉又看向门口,然后,突兀的,门口出现了一个比较模糊的人影,靖婉惊了一下,下意识的坐直了一些。原本看着她的李鸿渊,也因为她的反应往门口瞥了一眼,随后,坐姿也稍微的改变了一些,看着门口那个越来越凝实的身影。 说到鬼鬼怪怪,一般人更多的是恐惧。 但是,现在出现的这个人,当真像是从月华中走出来的仙子,带着一丝丝的清冷,超尘脱俗,看上去真的不像是凡人,不过,或许也因为她本身就不是人。 这样的“鬼”,又怎么会让人畏惧呢。 靖婉发现,自家夫君的五官,还真的是继承了他亲娘,不怪能成为京城公认的第一美男,之所以范围只是在京城,仅仅是因为他的活动范围基本上在京城,见过他的人不多,而且身为皇室中人,一般人也不敢轻易的谈论,所以,自然就不会大范围的传出“美名”。 靖婉自认为见过的美人不少,但是,这一刻好像也要看呆了。 李鸿渊同样瞧着皇贵妃,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唯一的想法是,前世临终的时候,见到的人果然是她。收回视线,无意中落到靖婉的脸上,啧,自己媳妇儿居然看一个女人看呆了,就算那是他亲娘也不行。伸手,又在靖婉的脸上捏了一下。 而这一幕恰好落到皇贵妃眼中,看到儿子跟儿媳如何亲近,自然是不由得扬起了一抹轻笑,而这一笑,身上的清冷感觉就消失无踪,剩下的就是一个沾上了人间烟火的仙子,减少了距离感,温柔又可亲。 靖婉被打扰了看美人,自然有点不高兴,不过看到自家夫君更黑的脸色,立马附上一个安抚的笑容,“天底下我们阿渊最好看。” 而李鸿渊的脸色更黑了,同时旁边还传来噗嗤一声笑。 夫妻二人都看过去,刚才还在门口的皇贵妃,这会儿已经近在三步之遥。 靖婉有一丝窘迫,没办法,这到底是真二八经的婆母啊,还是仙到轻易不敢亵渎的美人,忙站了起来,结果李鸿渊跟皇贵妃几乎同时伸手,只是一个扶助了她,一个的手却从她的胳膊穿了过去。 “你慢些,别这么毛躁。”李鸿渊眉头轻蹙。 皇贵妃看了看自己的手,面上一闪而逝的哀伤,随即笑道,“渊儿说得对,婉婉你现在是双身子,凡是慢着些,为孩子也是为你。” 靖婉面上有点红,为自己弱爆了表现羞愧,“是,母妃儿媳记住了。” 对靖婉的称呼,皇贵妃很开心。 李鸿渊这会儿也站直了,“母妃。”虽然看上去皇贵妃年轻得很,事实上也是,二十岁嘛,却有二十五岁的儿子。不过,李鸿渊倒是没觉得不能出口,一个称呼而已。 “渊儿……”皇贵妃面上似有一些哀伤,不过,或许是因为神魂的原因,远没有当初占据着秦淑妃的身体时表现出的情绪强烈,明明有很深的感情,却没有心悸,也没有眼泪,这对于皇贵妃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极致的悲哀。 场面一时间陷入沉默…… “琯琯……” 第536章:装腔做戏 “琯琯”乐成帝激动又急切,小心又胆怯,可能还有一点皇贵妃第一时间看的是儿子跟儿媳而不是自己的不悦,不过,最后这点情绪倒是不明显,他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然而不代表其他人没有发现。 你一个杀人凶手,在“死者”面前没有半点愧疚自责就算了,还因为人家第一个看的不是你,还不高兴了?又不是爱你爱的彻心彻骨,死了多少年都还惦记着,就算是真爱,除非是脑残,才会在你亲手杀了之后还将你放在第一位,说实在的,就算是放在第一位,那也应该是仇恨,没在出现的第一时间,直接扑上去掐断他的脖子,可以说已经非常的给面子了。.. 皇贵妃侧了侧脸,静静的看着乐成帝,而原本抬着手的大概是想要触摸她的乐成帝,直接就被她看得僵住,越发的不自在,眼中的激动染上了别样的色彩,“琯、琯琯”嘴唇蠕动,手再颤抖。 皇贵妃蹲了蹲身,“皇上。”仪态万千,那动作依旧像教科书一样的规范。 乐成帝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她,不过却落了空,手从皇贵妃的手臂中径直的穿过,乐成帝怔了怔,面上有一瞬间的空茫,看着皇贵妃,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在乐成帝如此反应的时候,靖婉分明看到皇贵妃被“触碰到”的手缩了缩,另外一只手不着痕迹的拂了拂,可见,对于乐成帝的接近,便是没有实际的触感,也相当的嫌弃,想来,如果不是考虑到李鸿渊跟靖婉,她或许会做得很明显。 靖婉对皇贵妃的了解,都是基于别人口中,那是各种好,长得好,脾气好,修养好,心地好,总之是各种完美,只是现在瞧着,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说来也是,泥人都还有三分土性呢,脾气好不代表没脾气,皇贵妃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对自己强取豪夺并且杀害的仇人半点负面情绪都没有,在皇贵妃心中,恨不得剁了乐成帝都是再正常不过,厌恶什么的,实在是太轻了。 当然,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皇贵妃对于生死完全不看重,基于这一点,对于杀了她的乐成帝也没什么仇恨,然而,皇贵妃是在孩子未出生之前死的,所以,更多是的仇恨是来自这里,不管之后乐成帝有多偏宠李鸿渊,却也剥夺了他最重要的东西,女人自己可以没有野心,但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辱。 所以说,皇贵妃能保持现在的状态,绝对不会是心态平和,只能是已经达到了情绪不外露的境界,想来也是,皇贵妃虽然死的早,不管是曾经的裴家还是后来的乐成帝,可以说都将她保护得挺好,然而,该学的东西,她没少学,而且后面十年,与秦淑妃相处,定然会受到秦淑妃不小的影响,后宫中最厉害的女人是三个,而不是两个。 皇贵妃还能没点心机跟城府才叫奇怪了。 “琯琯” 皇贵妃轻轻的笑了笑,“皇上,臣妾能现身时间并不长,待臣妾与渊儿跟他媳妇儿说两句话,再与皇上叙话。”随后就直接看向靖婉与李鸿渊,显然,只是与乐成帝知会一声,并不是要取得他的同意,就算是要惹恼乐成帝,皇贵妃显然也不会在意,死都死了,哪还有那么多的顾忌。然而,原本有千言万语的皇贵妃,这会儿又不知道要与儿子说什么,目光落到了靖婉身上,“我知道婉婉是个好孩子,渊儿能娶了你,是他的福气,唯愿你们能携手同进,不离不弃。”随后又看向李鸿渊,“母妃没尽到一天应有的责任,是母妃对不起你,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所以,母妃唯愿你一切都好。”皇贵妃顿了顿,笑道,“好了,你们先出去吧,我与你们父皇说说话。” 李鸿渊倒是没说什么,瞧着皇贵妃一眼,“儿臣告退。”随后直接带着来不及见礼的靖婉径直的离去。 而靖婉出去之后,看到捻动佛珠,仰望天空的了尘大师,都不知道这位“大神棍”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不过,人家“一家人”团聚,的确是没他啥事儿。 不过这会儿靖婉也没有开口的**,时不时的往屋子里瞄两眼。 这个地方,此时此刻显得很安静,就算是御林军护卫以及乐成帝身边的太监,都离得比较的远。 李鸿渊伸手,掌心贴在靖婉脸侧,稍微的用力,让她看向自己,“就这么好奇?” 靖婉讪讪的笑,“挺想知道他们说什么的。”好吧,人家“夫妻”,尽管还带着一层仇人的身份,但是,乐成帝不这么认为呢。 “还能说什么,不过是互诉衷肠,再许诺来世相守,不外如此。” 前面一般,靖婉还想反驳,但是他说完,靖婉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于皇贵妃而言,是诉衷肠是假,让乐成帝愧疚痛苦是真,而本质目的还是为她的儿子争取更多的砝码,这时候跟乐成帝大吵大闹追究乐成帝的各种错误,才是最愚蠢的做法。 为了儿子,皇贵妃愿意跟乐成帝虚与委蛇,装腔做戏。 第537章:心机,莫强求 不得不说,李鸿渊对于亲娘的了解非常的有限,但是,仅仅是这有限的了解,也抓住了皇贵妃某些本质的东西,或者说,那是很多母亲共同的本质。 “大师,母妃她能现身多长时间?” “最多一刻钟。”了尘大师如实相告。 靖婉点点头,对于这一点倒是不执著什么,皇贵妃终归是已经过世,这种情况下,能见一面已经万幸,这世上,有这份幸运的人,说不得也就这一例。“那么依照皇贵妃现在的情况,她能存在多久的时间?”八十一座法坛,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中间还诸多波折,为了不就是皇贵妃能不那么早消散吗?! 了尘大师对于靖婉了解这件事情倒也不觉得什么,淡定得很,“原本如果没有出现意外状况,皇贵妃娘娘会在王爷过世的时候消散,只是到底不是那么顺利,所以,皇贵妃娘娘存在的时间会打折扣,具体的时间并不确定,不过,数年时间还是够的。” 靖婉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这种事情,只有当事人最有发言权,从感情上来将,靖婉对皇贵妃颇为惋惜,但是更多的没有了,而李鸿渊本人,所做的一切,也不是基于感情,而是“交换”,他们做的事情倒是不少,但实际上也不是多费神,如此这般,存在还是不存在,想要存在多长时间,皇贵妃的想法才是最紧要的。 李鸿渊伸手,握住靖婉的手,“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 “阿弥陀佛。”了尘大师道了一声佛。 靖婉总觉得他这一声佛好似别有深意,又好似那就纯然是一句“口头禅”。 而皇贵妃呢,正如李鸿渊所言,她刻意迎合的乐成帝的时候,乐成帝轻而易举就被她掌握在股掌之间,当然,曾经的态度摆在那里,皇贵妃就算是要做什么,也不会太过,反正现在也是魂体,乐成帝根本就碰不到她,左不过就是两句软语。 皇贵妃察觉到自己现身的时间差不多了,“……皇上,臣妾的现身时间差不多了,万望皇上保重龙体。” “琯琯,朕,朕还能再见到你吗?”乐成帝一次一次的想要去碰触皇贵妃,却是一次一次的失败,可是,乐成帝就是不肯死心,明明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跟大活人没有区别,跟记忆中的也是一样的,可为什么就是碰不到,好不甘心! 所以说,这人心就是这般贪婪,不知道她还在的时候,对着几幅破画像装情圣,知道她“尚在人世”,就想要见一见,如此死也瞑目了,可是见到的时候,又想碰到,有想要将她留下来。总之,恨不得抹掉曾经所有的不愉快,就此跟她和和美美。 皇贵妃摇了摇头,“能见皇上一面,能见一见渊儿,臣妾已经无憾了,臣妾已经比太多太多的人幸运,不能再奢望下一次了,如果有来生……”也必定是生死仇人,不喜不休的那种。 皇贵妃未尽之言,但是,面上的表情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带着几分哀戚,几分不舍,分寸拿捏得异常的好,乐成帝自然而然的就脑补了一大堆,瞧着恨不得立马与皇贵妃共赴黄泉,再一起去投胎转世,来生,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然后水到渠成喜结连理……越想,乐成帝甚至止不住的激动得颤抖起来,似乎连自己现在的身份都给忘记了,“琯琯……” “若有来生,皇上不要再生长在帝王家才好。” 乐成帝原本那诡异的兴奋,在这时候一滞。 皇贵妃笑了笑,却有点凄凉,“皇上,这人心都是肉做的,皇上曾经待臣妾极好,臣妾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是,这人吧,总也是贪心的。”顿了顿,“一生一世一双人,果然还是太贪心了呢。皇上,渊儿现在跟他媳妇的感情不错,臣妾不知道渊儿能做到哪一步,只是,自己得不到的,还是希望有人能得到,至少,让臣妾相信,这世上有些事情还是有可能的。渊儿日后如何,臣妾管不着,只是希望皇上不要插手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臣妾,告退。” 皇贵妃说完,身形迅速的淡下去,很快消失无踪。 “琯琯,”乐成帝下意识的伸手去抓,“琯琯你等我,朕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 皇贵妃停在耳中,不置可否,因为别人看不见了,面上的表情也变成了默然,就站在乐成帝身前,她很清楚,这个男人也不过是一时冲动,他说的话,皇贵妃压根就不相信。皇贵妃并非是自视甚高的人,然而,她骨子里其实对乐成帝很是不屑的,应该说,对于乐成帝这一类男人,她都看不起。 身上有着无形的牵引力,皇贵妃知道,这是源自于秦淑妃,曾经,她还能离开她身体的时候,这种牵引力就是存在的,皇贵妃对于这种“受制于人”的处境倒是没什么排斥心理,转身,径直的离去。 对于跟乐成帝的许诺,即便是骗他的,皇贵妃也同样心安理得,也半点不担心会“出口成真”,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再有轮回了,尽管李鸿渊一开始就没提过这个问题,秦淑妃不知道,她也不知道,但是,关乎本身,皇贵妃总是有着强烈的直觉。 或许是听到乐成帝徒然拔高的声音,靖婉跟李鸿渊对视一眼,相携走向屋内。只是,还没到门口,李鸿渊就顿住脚,连带着靖婉也停了下来。“她走了。” 靖婉也猜到皇贵妃可能是走了,只是,自家夫君的反应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刚刚,我们应该从她的身体里穿过来了。” 靖婉微顿,虽然没什么感觉,但是,想到从一个“鬼魂”身体里穿过,好像还是有点起鸡皮疙瘩啊。 李鸿渊拉着靖婉,转身,瞧着是准备离宫。 他会出现,可不是为了自己那所谓的父皇,现在正主儿已经看不见了,还留着作甚。至于给乐成帝请辞,别开玩笑了,他的好父皇正在缅怀他的母亲呢,他是个“体贴”“孝顺”的好儿子,不该打扰的时候,他会百分百的贴心。 等到乐成帝一副失魂落魄的出来后,见到高人十足范儿的了尘大师,似乎才稍微的清醒了一些,只是除了了尘大师,再无别人,就算如此,乐成帝对了尘大师也不敢拿出帝王的架子,第一是了尘大师神鬼莫测的手段,其次是有求于了尘大师。 “大师……”乐成帝有些踌躇的唤了一声。 了尘大师回身,行了一个佛礼,“阿弥陀佛。皇上,有些还是看开一些比较好。” 乐成帝嘴唇嗫嚅,“按照大师的意思,朕真的不能再见琯琯了吗?” “皇上,有些事情,一次已经是强求了。”了尘大师这话说得很直白。 乐成帝转瞬间就变得颓丧。 事情已经结束,了尘大师自是不准备多留,与乐成帝告辞,准备明日离宫出京回白龙寺。 而这一个晚上,很多人都没有睡好,关于皇贵妃“尚在人世”的时候,很多人都知道,法事的时候也百般的阻拦,可惜都没能成功,而今晚的事情,该知道的人也知道,一个他们谁都看不到的“人”,不知道手中掌握了别人多少把柄,不仅如此,她还深得乐成帝的心,便是没有把柄,随便编造点什么,都够他们这些人喝一壶。 但是,就算是知道,也无力阻止,所以只能焦躁的等待。 一个个都瞪着眼睛等到天明,因为上火,眼中都充满了血丝。 今日本来有早朝,只是临朝的时候,传出皇上龙体略有不适,早朝取消。 这,似乎也在预料之中,朝臣们无人有意见,都各自的离开,去往各自的衙门,处理今日的公务,乐成帝那里,同样无人要去求见。 第538章:定国公夫人死了 这,似乎也在预料之中,朝臣们无人有意见,都各自的离开,去往各自的衙门,处理今日的公务,乐成帝那里,同样无人要去求见。——身为臣子,该识相的时候还是要识相,这时候上去,不是讨好,是讨嫌。 然而,就便是在各自的地头做事,心也不怎么平静。 乐成帝连续罢朝三次,前前后后,总共有超过十天的时间,臣子们没能见到他,计算是缅怀挚爱,这个时间未免也太长了点,臣子们是不会允许的,于是,联名请见乐成帝。好在乐成帝这个时候也似乎已经走了出来,倒是没怎么让人忧心。 不过,这并不代表就能高枕无忧了,一个个都等着乐成帝的动作,或者说,等着悬在头上的东西落下来,看看到底是要人命的利器,还是一个根本就不用在意的东西。 乐成帝的确是有动作,不过仅仅是给了晋亲王一大堆的赏赐,再没有其他表示。 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显然,这些人,那都是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就算是松口气,并不代表就将心脏完全的放回原处,毕竟,谁也不知道乐成帝会不会是隐忍不发,在暗中动手,毕竟,现在朝堂势力,被几个皇子瓜分,盘根错节,不管动谁,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是看上去依旧废了的睿亲王,就能保证他真的已经无害?不过是因为被乐成帝拿到确凿的证据。 不管这些人怎么想,都影响不到靖婉跟李鸿渊,毕竟,皇贵妃现身一次,可是给他们狠狠的加了一道护身符,尽管看上去可能只是锦上添花,但是,也能省了不少的小麻烦不是——小麻烦不断,也是会让人很是恼怒的。 事实上,各方也知道现在晋亲王处在一个什么位置,因此,也不会有人傻傻的在这个时候再去找麻烦,不然,铁定会引得皇上暴怒。就算朝中的臣子站队,但是,又有谁能跟乐成帝正面怼,他再平庸,那也是大权在握,正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如此这般,倒是给了靖婉一个安心养胎的环境,靖婉一度怀疑,自己夫君压着让皇上见皇贵妃的时间,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一目的?是不是就意味着,怀孩子一事,他早有计划? 那么,自家夫君对那个孩子的感情,好像比预想中更为复杂。 七月流火,八月至,这时候,靖婉却得到消息,定国公夫人没了。 靖婉当即怔了怔,心里边有点复杂,说实在的,定国公夫人并不是一个让人喜欢的人,但是,她到底是孙宜嘉的亲娘,孙宜嘉就算是与她关系恶劣,但也主要是后来,孙宜嘉对她肯定是有感情。而且,到底是因为孙宜霖的事情才一病不起的,不能否认她对孙宜霖的疼爱,但是,这种疼爱显然是太过了,过强的控制欲,让母子间的感情越发的糟糕,以至于没了挽回的余地。 到底是定国公夫人,亲王府也理当去吊唁。 靖婉一面担心孙宜嘉,一面难免想起孙宜霖,那也是光风霁月公子如玉的一个人,上次见的时候还在江南行的路上,为官几年,想来肯定是有所改变的,就是不知道变化大不大。心中有那么一丝丝的好奇,很快又抛到脑后,他如何,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加上有个超级醋坛子,所以就算是纯粹的好奇,也最好不要问。 靖婉先派人去看了看孙宜嘉,得知孙宜嘉虽然精神不太好,却也不算太糟糕,到底是孕妇,身边的人肯定都会千方百计的宽慰她。 这也不是一日两日就会下葬的,而且,就算是登门吊唁,也是分批次的。 靖婉跟李鸿渊去的时间,不算靠前也不算靠后,事实上,也就走走过场,上了一炷香,也就罢了,靖婉现在的情况,李鸿渊自然是不允许在定国公府多待。 然而,那么巧合的,在离开定国公府的时候,恰好碰到匆匆忙忙赶回来的孙宜嘉。 这正面一撞上,气氛稍微有点沉凝。 活阎王的情绪几乎控制不住,瞧着孙宜霖的目光,仿佛带着刀子。 靖婉只是瞧了孙宜霖一眼,说实话,若不是听到定国公府下人的话,根本就没认出来,因为孙宜霖脸上明显被层层白布包裹着,显而易见是受了伤,而且,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温润的气息没了,显得更为冷冽,甚至带着一丝丝的阴郁,连同身形都有一些变化,当然,这一点倒是并不奇怪,毕竟他也不过是弱冠之龄,两三年的时间有些变化也很正常。 靖婉有些心惊,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过她的注意力第一时间放在了自己身边这个男人身上,就怕他一言不合有闹幺蛾子。 靖婉主动牵了他的手,只是对孙宜霖点了点头,整个过程,就好像只是向迎面而来的人打个招呼,如此而已。 第539章:孙宜霖的改变 孙宜霖大概也没想到会在这般猝不及防之下见到靖婉,他风尘仆仆,如此狼狈。 靖婉能第一时间选择顾忌自家夫君,将他当成路人,他显然做不到坦然的面对靖婉,只能说,从一开始,靖婉就成为他心尖上那一点朱砂,就算是生生的剜掉,也能留下一个一辈子都不会消失的伤疤,更何况对于他而言,根本就剜不掉,至少几年都没有成功,越发的根深蒂固。 要说孙宜霖现在这样,有李鸿渊算计的结果,但是别忘了,一开始的时候,李鸿渊是看好他的,是准备像前世一样重用他,甚至了却他心中的憾事——保住他疼爱的妹妹,如今孙宜霖生活美满,夫家长辈待她好,丈夫上进名利加身却只她一人,多少人羡慕嫉妒——只是孙宜霖自己先喜欢上了靖婉,有些事情李鸿渊也只是顺水推舟了一把,说实在的,就算没有李鸿渊存在,他与靖婉走到了一起,也未必会有什么好结果,他有那么一个娘,存了心从中作梗,那么,孙宜霖能不被“算计”的可能性为零,而靖婉外柔内刚,是个眼中不揉沙子的,一旦孙宜霖有了别的女人,那么他们两个之间肯定就完了。 说到底,孙宜霖还是受到了太多的桎梏,就算是什么京城第一公子,也依旧是被别人捏在手心,身不由己,这一点甚至于年龄无关,如果换成是现在,或许会不一样,毕竟他现在算是勉强能够掌握自己的人生,但是,这一假设显然是不存在的,靖婉又不是对他死心塌地,或者嫁不出去,没有那个企图改变很多事的活阎王,也会是别人,在爱上李鸿渊之前,靖婉始终是理智的——知道不可避免,到了年纪她会嫁人。 李鸿渊就是将这些看得很透彻,所以能轻而易举的“解决掉”孙宜霖这个本来颇具威胁性的情敌。——在陈正敏身上花费的功夫其实还多点。 孙宜霖虽然改变很多,但是,骨子里的教养还是存在的,而且在官场上混了几年的人,还是独身在异地,有些东西也该磨灭了,有些东西也该染上了,能够始终保持本心的,可以说,根本就找不到几个,从孙宜霖的改变就能看得出来,至少他不在这个范畴内,所以说,不管多急躁,遇到晋亲王的时候,站在原地发怔就很不对劲了。 孙宜霖伸手覆上自己的脸,眼神中倒是没什么情绪,满是漠然,只是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有些僵,而看着他的人也不算少数,讲真,如果不是跟在他身边的小厮还是那个人,以及多少有些熟悉感,这些人真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曾经他们这些下人谈起来都都抬头挺胸倍感骄傲的人,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改变已经不是叫人吃惊,而是山崩地裂的不敢置信了。 “大人”孙宜霖的小厮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孙宜霖回过神,放下手,对于周围的人的目光视若无睹,径直的往府里走去。.. 越深入,遇到的人就越多,而那些人,不管是仆人,还是客人,甚至定国公府的主子,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是谁啊。不过,因为进了定国公府的大门,想来也该是客人。 只是最初的时候问了一下灵堂的位置,这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自然不需要有人领路。 灵堂里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而孙宜嘉跟骆靖博都在。 很快,便有人陆续的注意到孙宜霖,至于他的小厮,显然,这不是他能进来的地方,因此,愣是没有一个人第一时间认出,不对,应该哪怕是猜测到他是谁。 而孙宜霖定定的看着灵堂,现在只能看到一口棺材,如果孙宜霖还想见一面的话,就只能等到下葬的时候,面上依旧看出情绪,或者说,连同他的情绪,整个人,都僵硬麻木了,这一刻孙宜霖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好像对亲娘的死有着深深的愧疚自责,毕竟,当初定国公夫人病倒,确实有他很大的因素在里面,又好像完全与自己无关一般,站在立场之外冷漠旁观。 而孙宜霖现在着实怪异,作为定国公府的主子,尤其是孙宜霖的亲兄长,自是不能看着这样的场面持续下去,正要上前,孙宜嘉的动作却先一步,急切的上前,却在还有三步远的位置停下来,小心翼翼的带着点胆怯的开口,“五哥?” 而孙宜霖终于有了反应,看向孙宜嘉,或许是因为这是他最疼爱的妹妹,有些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就好像是太久没笑过了,以至于不知道怎么笑了。“小妹。” 确定对方身份,孙宜嘉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下来,眼中同样透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五哥,你怎么,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别担心,我没事,只是出了点意外。”孙宜霖尽可能轻松的说道。 怎么可能会没事,这种一看就是糟透了的模样。 孙宜嘉上前,有些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孙宜霖却避开了,瞧了一眼她的肚子,“你现在怀着身孕,我没梳洗,身上不干净。” 随后,孙宜霖全然不顾孙家人震惊的神情,给亲娘上了一炷香。 第540章:孑然一身 上完香之后,孙宜霖好像又变成了木桩子一般,看着香顶端的那一点火星。 而这时间,也足够周围的人回过神,还真不好形容他们是什么心情,同情怜悯有,悲伤难过有,无动于衷有,幸灾乐祸亦有。 而身为曾经与孙宜霖闹得最凶的孙宜彬显然是属于最后一种情况,在他眼里,孙宜霖出生就占据了娘的注意力,而随着慢慢的成长,这个弟弟风华无限,使得定国公府所有的兄弟,在他的衬托下都黯然失色,提到定国公府,似乎就只有孙宜霖一个人,仅仅是这般就算了,明明他才是嫡长子,该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可是偏生对整个孙氏一族都淡淡的皇上,也对这个弟弟格外喜爱,为了他压着自己不给册封世子。 怎能不妒,怎能不恨,这个弟弟才几岁的时候,他就险些将他弄死,孙宜彬一点也不后悔,反正,就算是真的死了,就算知道是他做的,爹娘也会为他掩盖,毕竟,定国公府嘛,勋贵之首,脸面非常的重要,只可惜怎么就没死了呢? 从那之后,亲娘将这个弟弟护得密不透风,他再无下手的机会。 一直以来都是眼中钉,肉中刺,却拿对方无可奈何。祖母将他过继出去,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已经对他没了威胁,可是这心里边,还就没有多高兴,因为,祖母这么做本质的目的依旧是为了孙宜霖,祖母将他们这些人看成这个弟弟的拖累,整个定国公府不是位高权重荣华富贵的象征,而是一团腌臜,一堆污秽,怎能不恼恨? 奈何,这弟弟远在江南,定国公府位高权重,但是,他连名正言顺的世子身份都没有,如何能调动人手去给孙宜霖找麻烦,真真是鞭长莫及。 现在回来了,以这样的鬼样子回来,呵呵呵 “五弟倒是还知道回来?那么早就与你去了信,你却现在才回京?娘最看重最疼爱的就是你,因为你的婚事将娘气病了不算,还执意的离开京城,离了京城不能回来也就罢了,竟是两两封信都没有,不知道叫她多伤心。临终前心心念念的只想见你最后一面,结果呢,却叫她死不瞑目!孙宜霖,你知不知道,娘在入棺的时候都不肯闭眼,你,你”孙宜彬越说越愤怒,脖颈手背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好像在极力的压制着愤怒,瞪着孙宜霖,眼中满是悲痛,恨不得生啖了他。 这话,那是不仅仅给孙宜霖扣上一个大不孝的帽子,而是将定国公夫人的死都归结到孙宜霖头上,在场的可不仅仅是定国公府的人,这话要当真坐实了,孙宜霖能被唾沫星子给淹死,所有人都只会指责他的不是,绝对不会问这里面的因由。再说这婚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因为这个气着父母,做儿女的怎么都是错。 而糟也就糟在这点,孙宜彬说的并非全假,尽管也不是全真,这真真假假的最是要命,他是狠,却也着着实实的被他拿住了要命的把柄。 孙宜嘉怒不可遏,这个长兄什么时候都是这让人恶心的嘴脸,“大哥你这般污蔑五哥,是何居心?” “我污蔑他?知道这事儿的可不在少数,娘就是因为处处护着他,才千方百计的将事情给压下去,就怕有损他名声,结果呢,他不过就是一白眼狼,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 “小妹,”孙宜霖终于有了反应,“双身子的人生气不好。在定国公府,我们也不过是出了三服的客,你现在情况特殊,上乐香就回去吧,不然这来来往往的人多眼杂,万一冲撞了就不好了。” “五哥”孙宜嘉看着他,怔怔的有些反应不过来,不为别的,只是,这当真是她五哥会说出来的话?在某些事情之前,他五哥对亲娘可谓是言听计从的。 “什么五哥,我们这一支,可就只有我们兄妹两个。” 没错,他们兄妹两是过继出去的,给了夭折的叔祖,理论上来讲,孙宜霖这话也没错,但是,话却不能这么说,他们生在定国公府,长在定国公府,当真将定国公府完全的撇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尤其是孙宜霖,如果没有定国公府的教养,他能成为京城的第一公子?本来就被孙宜彬泼了脏水,这话一出,回头就能被戳断脊梁骨。 没见孙宜彬这会儿都快兴奋得发抖了吗? 当然,孙宜彬只会承认自己是愤怒得发抖。 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孙宜霖会看不出来?当然不是,于他而言,不过是全然不在意了。他已经没了前途可言,事实上,对当官什么的,他本身也没啥兴趣了,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这个妹妹跟祖母了,妹妹一看就知道在骆家过得很好,而祖母,无论如何都是定国公府的老封君,都无需他操心,孑然一身,名声,那东西,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好了,回去吧。我去给祖母伯祖母请个安,然后再去找你。我在京城期间,怕是要靠小妹你接济一下了。”孙宜霖拍拍孙宜嘉的肩,径直的离开灵堂。 孙宜嘉怔在原地,她似乎明白自己五哥的意思,就因为明白了,眼泪再一次的滚了下来,心痛得无以复加。 第541章:不敢追寻的某些事 骆靖博见孙宜嘉的脸色有异,急忙上前扶住她,“宜嘉,怎么了?” 孙宜嘉隐隐有些腹痛,她知道,自己是情绪过激,影响到孩子了,急忙竭力的稳定情绪,呼出两口气,“我有些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好。”骆靖博忙点头,小心的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不管孙宜嘉是真的不舒服还是假不舒服,她不但是过继出去的,还是出嫁女,守孝都不用,更别说守灵了,这会儿,不管是孙家人还是外人都保持沉默,事实上,有孙宜霖“劲爆言论”挡着,孙宜嘉这里,连水花都溅不起一个。 再说,孙宜嘉肚子里,可是吏部尚书的曾孙(孙女),吏部尚书现在势头正好,定国公府虽然因为睿亲王倒台,康亲王独占鳌头,好似再次站到了权力巅峰,依旧是不敢跟吏部尚书正面怼,如果可能的话,还是想要拉拢。两家的关系本身就不怎么样,如果孙宜嘉在定国公府出了点事儿,吏部尚书估计就不是呵呵一声那么简单了。 夫妻二人带着下人离去,而关于孙宜霖的事情,也很快的被传开。 显而易见,孙宜霖曾经站得有多高,之后就会被人踩得有多惨,相比较雪中送炭这种事,相信落井下石的人会更多,尤其是很多无知的人人云亦云,最大得乐趣就是八卦各种事情,经过主观意识的加工臆测,从来就不考虑会对当事人造成何种伤害。 孙宜霖去见了孙老夫人,祖孙二人单独说了话,时间也不算长,大概就一刻钟左右,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在孙宜霖出来之后,相较于之前形同神经坏死的走尸,似乎终于多了一些人的气息。 伺候孙老夫人的人,时间都不算短,孙老夫人虽然情绪不外露,不代表她们也半点察觉不出来。 因此,这会儿老夫人看着倒是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但实际上她的心情并不好,甚至可以说非常糟糕。 这状况倒也不难理解,看看孙宜霖现在的凄惨模样就能知道。 孙宜霖跟孙宜嘉是孙老夫人最疼爱的两个孙辈,要知道,她对曾孙辈都是淡淡的,孙宜霖变成现在这样,她焉有不心疼的道理,伺候她的人,有好几个也是上了年岁的,那是看着孙宜霖长大,有时候甚至大胆的将孙宜霖当成她们的后辈看待,她们看了都无比的心酸,孙老夫人会如何就可想而知。 进出的时候都小心翼翼。 几个妈妈倒是想要去劝说一二,奈何,她们其实是孙老夫人陪嫁丫鬟的下一代,她们到孙老夫人身边伺候的时候,孙老夫人早就是经历了风风雨雨,沉稳内敛,有什么事情,也不会给她们说,为孙老夫人早就在定国公府磨砺得心肠冷硬,所以这些人便是伺候了她二三十年,实际上也不怎么亲近,更别说像“姐妹”一样说说知心话了。 与其去劝慰,老夫人现在大概更希望任何人都不要打扰她,她需要的是安静。 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这会儿有哪个不识相的找上门,尤其是怀着某些心思,想要在孙老夫人面前给孙宜霖上眼药,绝对是找抽不解释。 自从孙宜霖跟孙宜嘉被过继出去,孙宜霖在钱财上自然不再那么宽裕,当然,去了江南,孙宜霖的吃穿用度在他刻意之下,早就降了下来,事实证明,离开了定国公府的奢华,他还是能过得下去,所以,没了定国公府的钱财,他也照样过活。 孙老夫人将兄妹二人过继出去,不会不考虑安身立命的问题,早前,老国公的这位是夭折的小兄弟,没有后人,自然就不存在分什么家产,现在这一支有人了,分一份家产也是理所当然的,孙宜嘉的嫁妆就属于这一份家产的一部分,所以说,当初孙老夫人就明确的说过了,谁敢因为这位闹到骆家去,她就能开了祠堂,将人给逐出家门,一下子就将某些人的歪心思给打散了。 孙宜嘉出嫁的时候,那是定国公府唯一的嫡女,而且嫁妆是按照亲王妃的规格置办的,虽然后面嫁给了骆靖博,减了一些,但是也绝对的丰厚,能让许多人眼红心肝黑,都不是定国公府的贵女了,自然该拿回来,可惜,孙老夫人将这些小把戏一眼就看穿,直接从源头上扼杀。 另外就给孙宜霖准备了一份,事实上并不多,比起日后分给定国公府一个庶子的都还远远的不如,当然,前提是,定国公府没有败落。 而且这一份家产比之孙宜嘉的嫁妆总值也远远的不如,不过,在孙老夫人看来,孙宜嘉不会在意这点,他有能力有本事,只要出人头地,这点身外物又算得什么。 孙老夫人如此干脆的将孙宜霖过继出去,未尝不是在保护孙宜霖,毕竟现在的局势摆在那里,她对定国公府并不看好,而一旦夺嫡失败,定国公府绝对会被打入深渊,孙宜霖跟定国公府撇开关系,最大限度的保住他的同时,也算给定国公府留一条后路。 只是,等着孙宜霖平步青云的孙老夫人,大概如何都没想到孙宜霖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在孙老夫人看来,上了脸都还是小事情,最关键的是他的精神状态。 孙老夫人的心痛程度,绝对是外人无法想象的。 只是孙宜霖一句:祖母,回不去了。 孙老夫人便什么都不说了,只是沉痛的闭上眼睛,“走吧,以后都不要回来了。” 语气并不重,但是,孙宜霖能感觉到自家祖母对自己的深深失望。 孙宜霖向孙老夫人磕了头,离去的背影也分外的决绝。 孙老夫人给他准备的那一份财产,没提,提了,孙宜霖也不会要。 孙宜霖倒是如他自己所言,去找了孙宜嘉,到妹妹妹夫那里“打秋风”,孙宜霖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即便是落魄如此,事实上,他骨子里依旧有着自己的骄傲,而不介意找上孙宜嘉,因为那是他的妹妹,最亲近的人,所以,很多事情他能坦然。 孙宜嘉将情绪是控制住,也让府医把过脉,万幸是没什么影响,不过并没有忘记孙宜霖的话,现将此事禀报了骆老夫人,不用孙宜嘉多言,骆老夫人就着人在外院收拾了客房,至于之后孙宜霖的名声败坏,会不会影响到骆家,显然,骆老夫人根本不在意,因为她心里有一杆秤,有些事情,她心知肚明。 孙宜嘉对于这样通情达理的祖母自然是万分的感激。 只是,孙宜嘉还不知道自己兄长的具体打算,更不知道他的脸伤到何种程度,会不会影响他的仕途,一时间当真是各种烦乱,不过,她只能强行的压下去,尽可能的让自己不要多想,她现在可容不得忧虑。 孙宜霖到达骆家,好好的梳洗了一番,整个人看上去倒是精神了一些,便是脸上的伤,他也没有拒绝大夫诊看,事实上,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拆开白布,伤势看上去坑坑巴巴的,有些地方好似已经开始长嫩肉,有些地方又有些化脓,叫人看着就疼,孙宜霖却全无表情,好像痛感神经都没有一般。 府医小心仔细的给他处理了一番,用的是最好的药——靖婉往常送来的。 “公子身上,怕是不止这一处伤势。”方才府医有仔细的看了孙宜霖伤处的形状。“这伤势看着可是不轻,公子莫要讳疾忌医才是。如果公子是担心我们三少奶奶,公子大可放心,老朽会在三少奶奶跟前为公子遮掩一二。” 孙宜霖静默片刻,终是宽了衣服。“有劳。” 而孙宜霖身上的伤,连包扎都不曾,或许是沐浴的时候拆开了,他自己又不方便给包扎上,只是,一看就很明显的知道,孙宜霖虽然有所顾忌,但是,并没有多小心仔细,有些地方明显的沾了水。 作为大夫,最见不得的就是孙宜霖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 骆家的府医,靖婉也是比较熟悉的,本来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少言的老大夫,这会儿却是一边为孙宜霖处理伤势,一边念叨。 孙宜霖面无表情,心里多少有些微妙,听着一个陌生人的关怀,有点感动,更多的却是觉得讽刺。 全部处理好之后,孙宜霖看上去倒是越发的接近原本的京城第一公子,尤其是在孙宜嘉面前,面上的表情都柔化了一些。 府医将孙宜霖十分的伤势弱化成三分,孙宜嘉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 “哥,你这伤是怎么来的?”这才是孙宜嘉最关心的事情。 “走水。”孙宜霖只给了这两个字,多的话再没有。 孙宜嘉虽然知道自己兄长的脾性,但是,当真有什么不想说的,那么绝对不会开口,现在他的态度就很明确的表示出这一点。“那么,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是回江南,还是留在京城?”在孙宜嘉看来,自己的兄长,就算残了,也不至于没了官做,问题只在于能不能成为天子近臣。 “小妹,我没打算继续做官了。”孙宜霖说得很坦然。 孙宜嘉的目光睁大了些,嘴唇微颤,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兄长的壮志雄心,现在,他却说不做官了?这仅仅是一场火灾带给他身体上的伤痛那么简单吗? 孙宜嘉甚至有些不敢再追问下去。 第542章:掀棺 孙宜霖见孙宜嘉这表情,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就跟小时候一样,尽管依照他们现在的年龄,即便是亲兄妹,这样的动作也有些过了,不过,不管是他们本身,还是旁边的其他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实在是现在的气氛,莫名的压抑。 只是,这么温情的动作,似乎也没能缓和多少。 “小妹,我觉得挺好的,你别担心我。” 可是,这种事,是说不担心,就能不担心的吗? 孙宜霖看着孙宜嘉,尽管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却并不怎么在意,因为她现在过得很好,从她出嫁的时候,她的重心就已经被重新规划,而能让她付出所有的人也的的确确没有辜负她,所以,现在就是为自己担心,甚至哪怕是自己死了,相信过一段时间也能恢复过来,当然,她现在的状况,孙宜霖还不会做一些刻意刺激她的事情。 “妹夫,小妹就交给你照顾了,我出去转转,毕竟,离开京城也两三年了。” “舅兄放心,我会照顾好宜嘉的。只是,要不要派两个人跟你一起?”孙宜霖现在看起来还好,但是,骆靖博总觉得放他一个人出去不太好。 “不用了,怎么说也是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我一个大男人,哪还需要人跟着。”孙宜霖摆摆手,随后叫了自己的小厮,离开了骆家。 孙宜嘉跟骆靖博相互瞧了瞧,夫妻间的默契,瞧见对方眼中的担忧,好像更担忧了。 要说孙宜霖在京城的友人其实也不算少,但是,都是泛泛之交,用友人来形容,好像是太轻贱了这个词儿,因此,想也知道,孙宜霖的目标不是他们。 孙宜霖穿着普通,“尊荣”有损,而他去的地方,也不是那些高门大户的人会轻易涉足的地方,如此这般,有些事情就算是传出来了,不认识他的人,站在他面前跟着绘声绘色的八卦,也不会知道正主儿是谁,而事实上,事情传播速度还不会那么快。 孙宜霖去了最普通的茶楼,随便要了一壶茶水,倒上一杯,也能入得了口。 孙宜霖看起来浑不在意,然而他的小厮妹妹这个时候都觉得心疼,要说他跟着孙宜霖的时间都快十年了,在他眼里,自家公子那是含着金汤匙出生,金尊玉贵,曾经,吃穿用度那都是最好的东西,喝一杯茶都分外的讲究,就这种,一把茶叶扔壶里,再掺入开水就了事的茶水,看都不会看一眼,定国公府最下等的仆人怕是都嫌弃,公子现在却面不改色的喝下去了。 还有这就几张破桌子,什么雅致摆件都没有,三教九流都能涉足的地方,公子曾经怕是无意中靠近了都会犹豫三分,现在呢,从前两年开始,类似的地方,却是公子没事的时候最常去的地方。 自家公子明明是应该住在月亮上,足下无尘的神仙一般的人。 孙宜霖无意中瞥到小厮的表情,就跟那脸谱似的,就知道他又在想什么。孙宜霖捻了一颗盐焗的豆子弹到他脸上,“愣什么神,坐下。” 小厮一脸凄凄惨惨戚戚,磨磨蹭蹭的坐下来,屁股下就跟长了钉子似的,总是坐不安稳。没办法啊,他是下人,怎么能跟公子同坐呢,换成是还在定国公府的时候,估计早就被打死了,不过,他也知道,在这样的地方,如果还主仆分明的话,那就真的打眼了,旁人瞧自家公子的眼神不知道会多奇怪。 只是,这种事情不管多少次,他还是不能习惯。 孙宜霖也懒得搭理他,因为有时候他的确需要人去做一些事情,以及这小厮对他始终忠心耿耿,因为,就算是榆木了一点,他也始终留着他。 这样的地方,虽然不存在什么秘辛,但是,却是探听一些小道消息的好地方,尽管真真假假,但是,孙宜霖已经练就了去伪纯真的本事,抽丝剥茧,总会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京城的局势,皇子之间的争斗,那都不是他要关注的东西,他要的是一些“八卦”,运气好的话,不需要做什么就能知道,运气差一点,也就是花点小钱的问题。 事实上,孙宜霖今天的运气不错。 就边上的一桌,就在八卦晋亲王府的事情,近两三年,晋亲王的存在感弱了,但是,晋亲王妃总能时不时的制造一点话题。 孙宜霖手肘支着桌面,端着有一个小豁口的茶杯,杯子离唇边一指的距离,久久的没动,不知道的只当他在出神,想什么东西太认真,对外界都没了反应。 但是,身为他的小厮,这会儿却有点心惊胆战,也终于明白了自家公子出来的原因,心里叫苦不迭,公子怎么就还惦记着晋亲王妃呢?天下的好姑娘何其多啊,就好比那位非常喜欢公子的闵筱媛闵姑娘,公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那是亲王妃啊,再怎么惦记也是白搭啊,不仅不会得偿所愿,还会将自己弄得苦逼兮兮的——就好比现在,明明很关心,却连光明正大的询问都不能,何苦呢何苦呢何苦呢! 不过,不管小厮的心里怎么丰富多彩,他也一个字都不敢说,连委婉的表示都不能,他敢肯定,如果说一个字,他回头就能被公子给撵走。 孙宜霖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在这小茶楼来说,可就是相当的罕见了,因为进出的都是普通人,哪会那么闲,能有个半刻钟就不错了,而那些混子倒是有时间,但那些人又岂会安安静静的坐一两个时辰来喝茶。 进进出出的人倒是没如何,只是那掌柜跟小二,瞧了他不知道多少回了。 小厮虽然没感觉到自家公子明显的情绪,但是总觉得非常的可怕,战战兢兢的瑟缩着。刚去江南的时候,因为公子身边就他一个人,所以很忙碌,可谓是脚不沾地,渐渐的需要他做的事情少了,到如今,他多数时间能闲得长毛,公子也不会对他发脾气,但他想说,公子现在真的越来越难伺候了,虽然不想诋毁自家公子,这却是事实,曾经,他的心思还能琢磨一二,现在是深不可测,诡谲难辨。 孙宜霖终于结了账离开,没再去别的地方,回了骆家,拿了一本书,安静的翻看。 知道孙宜霖回来了,孙宜嘉倒是松了一口气,不能从兄长口中知道某些事情,就像将兄长身边的小厮叫来问问,不过小厮“很忙”,孙宜嘉也明白了,自己兄长是铁了心不想让自己知道更多的东西,如此,也只得作罢。 孙宜彬致力于抹黑孙宜霖,明摆着就是不想让他再有翻身的余地,所以不留余力的散播谣言,这会儿也完全不管什么家丑不家丑。 本来,孙宜霖现在根本就碍不到孙宜彬什么,但是孙宜彬心胸狭隘,嫉妒心重爱记仇,非要将孙宜霖踩死了才会干休。 旁人没人知道这一点的么?知道,而且人数还算少,便是孙老夫人也知道,但是,她并没有阻止,到并不是因为对孙宜霖失望,就任由人作践他,而是她知道,自己的那个孙儿,现如今,根本就不是流言蜚语能够伤到的,名声已经不能再束缚他,所以冷眼瞧着孙宜彬蹦跶,一个个没脑的东西,见不到定国公府岌岌可危,正事儿不做,尽想着这些歪门邪道。 关于孙宜霖的事情,晋亲王府的人倒是一致的瞒着靖婉。 其实靖婉心里也有些好奇,那种好奇就等同于对一个认识的陌生人,就好比知道某个人,最近好像出了点什么事,所以,与人说话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问上一句,如此而已,只是,孙宜霖的身份到底“特殊”了一点,就怕某个蛇精病没事找事,所以就干脆什么都不问,不知道,也影响不到她什么。 她不知道,李鸿渊却是知道的,相比起来,他的脸色就不怎么美妙,因为,李鸿渊很清楚,一个人一旦不在乎名声了,会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尤其是孙宜霖那种不缺聪明才智的人,他真的想做的点什么,有时候,让人防不胜防。 一个人会有很大的改变,定然会有因由,尤其是这个改变在短时间内。 李鸿渊传话下去,让人去江南查孙宜霖这两三年的事情,不是他大题小做,而是他知道对方还惦记着自己媳妇儿,别的什么事或许都可以不在乎,唯独这事儿,没得商量,总要以防万一。到时候视情况而定,如果超出了某些界限,李鸿渊不介意暗中解决掉孙宜霖,让一个人死于意外,不是什么难事。 孙宜霖之后都很安分的待在骆家,基本上不出门,外面的人不管骂得多凶,但是,这种事情,也最多能过过嘴瘾,除此之外,可什么都做不了。 一直到即将送定国公夫人出京城,回祖地安葬,孙宜霖才现身。 显而易见,孙宜彬“暴跳如雷”,禁止他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给亲娘扶灵,让他有多远就滚多远,别玷污了定国公府的门楣,别损坏了孙氏一族的清誉。 其他人倒是没有孙宜彬一样的过激反应,不过,显然,都是无形中排斥孙宜霖的。 孙宜霖依旧没有情绪,就那么瞧着孙宜彬。 孙宜彬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他心里何尝不好奇孙宜霖的改变原因,这阴沉诡谲,一张脸就跟死人脸一般,这种人长得再好,也会让人觉得不是好人,更何况现在还伤了。 曾经面对面的时候,孙宜彬可半点不悚他,现在却莫名的底气不足。 “说完了就滚一边去。” “你……”孙宜彬双目圆瞪,风姿仪态全无,那样子很难看。 孙宜霖失去了耐心,伸手直接拂开孙宜彬,大步的走进棺木,然后,在众人猝不及防之下,伸手用力的掀开了棺盖,哐的一声砸在地上,众人在回过神。 “孙宜霖,你干什么?”这一下暴怒的不仅仅是孙宜彬了。 孙宜霖侧身,看着怒气冲冲上前的众人,眼神终于有了改变,阴戾可怖,“滚!” 其他人似乎还真的被他给震慑住了。 孙宜霖不再管他们,回头,一脚踩上搁置棺木的条凳——入土前棺木不能落地,现在虽然是八月初,天气却依旧炎热,不过,因为一直有用冰块,所以,定国公夫人的尸身是还没有出现腐坏的迹象。 孙宜霖单手扶在棺木口,定定的看着定国公夫人已经消瘦得不成人形的模样,还有那半闭着的眼睛,眼中终究是蓄积了泪水,沿着脸颊滑了下来。 这到底是他亲娘,曾经给了他最好的一切,就算是掌控欲强了一些,也不能磨灭她对他的真心疼爱与付出,她最初病倒,也的确与他有着关联,而且,人死如灯灭,不管她做过什么,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责怪她? 孙宜霖有些轻颤的伸出手,覆在定国公夫人眼睛上,“娘,我回来了,是儿子不孝,没能见你最后一面,如有来生……”不管是再做母子,还是再无关联,孙宜霖似乎都说不下去了,最后,“请你安息吧。” 手指从她眼皮上划过,再拿开手,定国公夫人终究是彻底的闭上了眼睛。 孙宜霖扣着棺木边缘,用力之大,手背都跟着泛白,似乎到了某个临界点的时候漠然一松,只是松开的,不仅仅是他的手,还有他一直是绷着的神经。 即便是他竭力的想要控制,终究是没能抗争过自己的意识,整个人在极短的时间里昏了过去,然后身体一歪,从条凳上摔了下来,砸的可是不轻。 场面有一瞬间的寂静,还是孙宜霖的小厮最先反应过来,“大人……”匆忙的扑上去,想要将孙宜霖给扶起来,然而,一个毫无意识的大男人,不知道自己使力,一个普通人,轻易扶不起来。“快来人帮忙啊,叫大夫啊。” 孙宜彬却呵斥欲上前帮忙的定国公府人,“这个时候装模作样?真当……” “够了。去两个人帮忙将宜霖扶下去休息,立即叫大夫瞧瞧。”始终袖手旁观的定国公终于发话,到底是当国公的人,智商基本上还是正常的。 孙宜彬不忿,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还是不敢忤逆自己老子。 孙宜霖被带下去,他捅出的篓子的自然得尽快处理。 定国公府大部分的小悲都要跟着扶灵归孙氏一族的祖地,留下的没几个人,要么就是不受宠的边缘人物,要么就是孙老夫人定国公这样的存在,孙宜彬倒是也不想走,奈何,亲娘去世,他是嫡长子,别人都可以不在,他是绝对不能少的一员。 定国公夫人在这个当口去世,对定国公府乃至康亲王一系,都有着不小的打击。 这也是孙宜彬最痛恨的一点,他此去,要二十七个月之后才能返回京城,他们这样的人,虽然不需要吃、住、睡都在父母的坟前旁边,但是,这期间菇素,不用行周公之礼,不能有宴饮礼乐,这些其实都可以忍受,如果实在忍不了,私下里小心一些,也不是不能为,现在的关键是,二十七个月后回京,说不定黄花菜都凉了。 这也是孙宜彬各种暴躁的最主要原因,当然,他最要的目标还是定国公府,自己不能留在京城,而定国公府能跟他争锋的兄弟同样也不能留下,如此,损失的也只能朝堂那边,不过,等日后自己成了定国公,什么都能捞回来。 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其他跟孙宜彬争斗得比较凶的几个人,大概也是类似的想法。 不过,在定国公心中,大概还有一些庆幸,庆幸死的人不是自己的老娘。 孙宜霖昏睡了两三日的时间才醒过来,醒来之后,整个人好像有回到之前的状态。 过继出去的,不用给定国公夫人守孝,不过,已经决定不在官场上混了,现在又刚好回来了,直接就致仕了,理由太好找了,而他的级别还没到要惊动乐成帝的地步,吏部就能处理了,不过,孙宜霖到底特殊,早早的就在乐成帝那里挂了名的,甚至去江南的差事,那都是乐成帝给点的,他要致仕,自然会告知乐成帝。 本来,孙宜霖在接到京城的信,就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本身就有违规矩,不过,法外不乎人情,倒没有人真的会计较这个,所以,乐成帝知道孙宜霖回来,倒也并不怎么意外,然而,孙宜霖要致仕,可就不仅仅是意外了。 乐成帝第一时间找见了孙宜霖,在见到孙宜霖之后,乐成帝的第一反应同样也是——这真的是自己那个光风霁月的侄子? 乐成帝倒也没有追问孙宜霖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宜霖啊,朕一向都看好你,你现在虽然出了点事,但在朕看来,也没多大影响,远没到致仕那么严重。” “多谢皇上看重,只是,在外面才知道,曾经的十几年,实在有些狭隘了。不瞒皇上,臣身上的伤,不仅仅是在体表,肺腑也有些损伤,大夫说,如果不好生将养,很可能会落下病根,折损寿数,臣便想着,不若趁着这个机会在外面多走走看看,调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体察体察民生,过些年,如果皇上不弃,臣愿意回来为皇上效忠。”孙宜霖微微的低垂着头,不疾不徐的说道。 乐成帝轻叹一声,“如此也好,反正你还年轻,朕就当将你放到了外地几年。” “多谢皇上。” “你也不用谢朕,等你回来,你可是要把这几年给补回来。” “是,定不负皇上信重。”嘴上虽然这么应着,但是心里边到底如何想的,也就只有孙宜霖自己知道了。 孙宜霖出了皇宫,之后,启元的官场,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孙宜嘉得知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也就一语不发,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这个兄长是优秀的,就算不走官场,只要他愿意,他还是能够过得很好,是啊,只要他愿意,现在的问题是,根本就不知道他心里边是怎么想的。 “五哥准备什么时候离京?”孙宜嘉问道。 经过数天的积淀,孙宜嘉面对孙宜霖,基本能心平气和了。 孙宜霖的打算虽然没有具体的说过,但是,想也知道,他不会留在京城,现在的京城,其实没有他可以留恋的地方,而值得留恋的人,因为遥不可及,所以,留下来,得到的只有无尽的伤痛。所以,孙宜嘉是支持孙宜霖出去走走的。 在孙宜嘉看来,除了婉妹妹的事情,其他的,她基本上都能站在他的立场上。 “前几天都不都叫‘哥’吗,怎么又换回原来的称呼了?” “还是比较习惯叫你‘五哥’,如果你不喜欢……” “无所谓,一个称呼而已,不管怎么叫,我们的关系不会改变不是吗?” “嗯。你还没说准备什么时候走呢。” “陪你过中秋,中秋之后我再走。”孙宜霖轻声说道。 孙宜嘉扬起笑,颇为用力的点点头。 关于孙宜霖漫天的流言蜚语,在一段时间之后,没有人继续暗中推波助澜,而对孙宜霖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渐渐的也就没啥新意了,最终偃旗息鼓。 ------题外话------ 晚些时候还有一章~ 第543章:甜到齁,不对劲 各自的时间,是一起流淌。 又一年中秋,每一年都能过出新意,也可以说每一年都毫无新意。 不知道乐成帝是不是因为上了年岁,相比较在宫中宴请臣子,乐成帝似乎更喜欢“家”的温情,于是,又继续延续了头两三年的习惯,放大假,除了必须坚守在各自位置上的人,其余的统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要说起来,靖婉进京后,第一个中秋在骆家,过得很温馨,也很正常;这次年的中秋就是在江南过的,就他们夫妻二人,也就随便下面的人怎么折腾;去年倒是在京城,不过却是他们夫妻窝在庄子上过的,对京城里边同样没怎么搭理。 今年这是要进宫去过中秋了。 说起来,虽然也是家宴,但是,到底也是宫宴,跟正常的家宴相比相去甚远。 不过,宫中相比外面,自然还是有更深一筹的地方,别的不说,除了内务府弄出来的花灯,各宫那也是用尽手段,花样百出,毕竟啊,如果拔得头筹,那可是有赏的,其实赏赐还是其次,最关键的还是能引起乐成帝的注意,不管是后妃,还是那些小皇子、小皇女,对于这一点都格外的热衷。 后妃被注意到,获得的可能就是恩宠,皇子皇女被注意到,获得的可能就是地位。 靖婉无声的叹息一声,还真是到哪里都有竞争啊。事实上,因为她多了一世的记忆,哪怕是知道封建王朝下,凭借一个人的喜恶就能决定很多人的地位,真正亲身感受到的时候,还是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这一点,虽然在九五之尊身上的体现最为明显,但是,高门大族,乃至普通的人家,其实都存在这一点,只要能获得当家人的喜爱,那么,哪怕是小猫小狗,都能比一个活生生的人过得更为滋润。 不过,别人怎么争都无所谓,她有大靠山,只需要作壁上观,必要的时候暗搓搓的看戏就成,而那些人千方百计争宠的结果,不正好便宜了其他人么,五花八门的花灯,大饱眼福啊,真真印证了那句,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其他人做不到。 比起前世,某些工艺弱一些,做不到,但是,在靖婉看来,有很多却是要更胜一筹。 如此,在各处的灯笼挂起来之后,靖婉就跟李鸿渊一起,慢悠悠的到处溜达。 或许是因为肚子里揣了小包子,所以,靖婉对有些画着胖乎乎的娃娃的灯笼就格外的偏爱些,有时候看着,用手指拨弄两下,甚至能不自觉的笑起来。 在旁人眼中,单看靖婉,那绝对的温情脉脉,感觉心里面都是暖的,但是,晋亲王妃身后的黑面煞神实在是太煞风景了,那生人勿近的模样,让人还有几丈远就不自觉的脚下拐弯儿,有多远就避多远。 晋亲王爱重晋亲王妃,这可以说已经是众所周知的共识,但是吧,晋亲王有时候的表现好像又非常的矛盾,就比如说现在。 按照常理,晋亲王妃这么开心,晋亲王不是应该跟着一起开心吗?怎么像是相当的不喜?就跟晋亲王妃给他带了绿帽子一样,好吧,这个可能性是不存在的,且不说晋亲王几乎跟晋亲王妃形影不离,晋亲王妃在晋亲王府偷人,那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活阎王再无权无势,还能控制不住自己的王府? 所以说,活阎王的心思与众不同,诡谲莫测,猜不到,最好就不要去瞎猜,猜来猜去,就只能让你自己绕进去,成为一团乱糟糟的麻绳。 靖婉其实能感觉到某人的不悦,不过,除了绝对不能碰的禁区,靖婉多数时候都有恃无恐,肚子里这块肉他不喜,可是她现在跟这块肉紧密的联系在一起的啊,所以,就算她故意使使小性子,他也无可奈何,最终只能妥协。 李鸿渊瞧着靖婉笑眯眯的“使坏”,果然,黑脸没能绷多久。 随后李鸿渊也就全部都由着靖婉,随便她如何。 尽管一个笑意暖暖,一个不苟言笑,但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分外的太融洽,完全没有第三个人插足的余地,跟着伺候的人,都退居在一丈之外。 这样的氛围,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嫉妒。 虽然时不时的都要将晋亲王妃“善妒”的话题拎出来炒一炒,虽然很多人都怀揣着恶意等着晋亲王妃失宠,但事实上,前者对她没有半点影响,后者……没见这都怀上两三个月,那气色就跟怀孕前一样,甚至让人觉得似乎是越发的漂亮了。 十有**晋亲王身边依旧没有其他人,不然的话,就算通房,晋亲王妃的状态也不会是这样子,男人身边有了其他的女人,当妻子的,就算看得再清楚,再透彻,都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尤其是怀孕期间,这人容易脆弱,容易胡思乱想。 真正的好状态,跟强装出来的,绝对是天差地别的两码事。 一次两次三次甚至四次,都想着看她能嚣张多久,可是,到现在这情况,依旧没能看成她的笑话,靖婉半点失宠的迹象都没有呢,闹得这些人先没了脾气。 还是顾好自己吧,管别人那么多,到最后,除了一肚子气还是一肚子气,没处撒的那种。所以,眼不见心不烦,见到了就自觉的避开。 皇宫那么大,很多地方都有花灯,想要一一看看,基本上是在短时间内不太可能完成的事情,大概只看了十分之一的样子,靖婉就兴趣缺缺了,而且她今日的运动量已经足够了,前三个月,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皇宫的花灯花样多不假,但是,终归是少了人情味儿,既没有花街上的热闹,也没有各家各户的温情。 晚宴同样设在御花园中,李鸿渊带着靖婉找了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因为不当道,轻易不会有人过来,再加上边上都有人守着,也没什么顾忌的将靖婉揽在怀中。 靖婉也安安静静的靠在李鸿渊怀中,看着不远处来来往往的人,身着艳丽的宫妃,精巧华丽的皇子皇女,端庄贤淑的各王府王妃,还要风度翩翩的诸位王爷,怎么看,怎么——假!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些人多是端着一张虚假面孔,与旁人虚与委蛇。 当然,靖婉也很清楚,种种局面,也未必就是出自本心,所谓身不由自,她是因为有避风港,身边的这个男人为她挡了一切风风雨雨,所以能偏安一隅,不然,她或许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所以,她也没有资格去评说别人。 久看一会儿,靖婉小小的打了一个哈欠,她怀孕后,还是有些症状的,比如说,相比以往,有些嗜睡。 “休息一会儿吧,晚宴估计还早。” 李鸿渊已经习惯了陪着她,所以,靖婉有什么状况,他总能第一时间发觉。 靖婉没有出声,好像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已经睡着了。 而后不等李鸿渊开口,龚嬷嬷就已经送过来大氅。 这样的天,尽管白日还有些暑热,晚上的风,已经有了几分凉意。 靖婉是被一阵喧哗给吵醒了,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两个小丫头打起来了而已,不必理会。我们换个地方再继续睡会儿?” “不要了,其实也不是很困。”靖婉靠着醒了醒神,这才坐直了。 随后,靖婉发现,所谓的小丫头打架,貌似是两位小公主。不过想想也是,今晚是皇帝的家宴,赶在这里动手的,总不能是小宫女,除了小公主,也就是各府的小郡主。 “是出了什么事儿?我们也去瞧瞧吧。” 李鸿渊其实发现了,靖婉近来的好奇心也有点旺盛,不过倒也没有阻止,有他守着,就算是人多的地方,其他人也得给他让道,倒也不用担心会冲撞了。 等到过去之后,两个小公主还在哇哇哇的大哭,不过,靖婉眼中闪过疑惑,那什么,这貌似并非两个人的事情,当事人明明有四个。 乐成帝的儿子多过女儿,苏贵妃的敏襄公主排行第五,跟排行第六的公主年岁差距稍微有点大,六公主还不足十四周岁,而七公主只比她小半岁,这会儿,这两个人这会儿衣着不整,头发散乱,眼睛喷火的瞪着对方。 显然,这才是打架的正主儿。 靖婉站在边上听了一耳朵,基本上算是知道了前因后果。 只有“……”能带代表她的心情。 五公主出嫁了,而剩下的公主,虽然因为各自的母妃的原因,地位也有着差别,但是,差别并不是很大,然而,再不大,差距,也就是差距,同样不受宠,嫔位跟下面的小贵人之流也是绝对不同的。 六公主跟七公主的亲娘都是嫔位的妃子,没了五公主压着——当然,现在苏贵妃落马,睿亲王被贬为庶人,五公主计算是还在宫中,也不可能力压其他公主了——现在的公主中,就以这二人为首,各自都有小跟班,打架的是她们,缘由却在小跟班身上。 不过是下面的小公主为了抢两盏果蔬灯而已。 柚子灯、南瓜灯、西瓜灯、桔子灯、苹果灯等等,在民间比较的盛行,高门大户都很少见,骆家之所以有,也是骆沛山不介意,就给小辈们一个乐子,但是很多达官贵人却很介意,认为有**份,那些被视为没钱才玩的东西。 其中一位小公主的亲娘出身小门小户,是被下面的人选送入行宫,然后被乐成帝看中后带回宫中的,那些蔬果灯是儿时的快乐记忆,所以一时间心血来潮,就亲手做了两个给女儿玩儿,而且手巧,做出的灯足够的精致。 民间不稀奇的东西,在公里边稀奇啊,因为没见过。 这不就招来其他人的“窥视”,这刚抢到手呢,就将对方的大姐头给引过来了。 六公主扇了那抢东西的小公主一巴掌,“小小年纪不学好,你母妃就是这么教你的?”说起来,未必就是给自己的小跟班讨公道,纯粹是,自己罩的人,被抢了东西,自己的颜面何存?尤其是对方还跟自己的死队友“亲密无间”。 小姑娘嘛,挨了打,肯定就会哭,而且,身在皇宫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别看年纪小,杀伤力绝对不会小,并且深谙“会哭的孩子有肉吃”的精髓。 这不,一哭,给自己撑腰的人就来了。 在七公主看来,这位好姐姐打的不是自己的小跟班,而是自己,这邪火就蹭蹭蹭的冒,几句话不对,就直接动手开撕。 虽然已经被宫人以最快的速度拉开了,还是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年轻就是好啊,真有活力。”靖婉颇为感慨的说道。 “瞧着婉婉的意思,是认为自己老了?”李鸿渊的眼神有点幽深。 “是啊,心老了啊。”显然,靖婉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夫君的变化。 “照婉婉这么说,从身体上比较,为夫比你大八岁,从心理比较……呵……” 这意味深长的一“呵”,让智商有点“受损”的靖婉转瞬反应过来,一个激灵,那什么,自己前世是二十多点挂的,身边这位可是四十多岁,而且,阅历才是绝对一个人心理成熟度的关键因素,自己经历的不少,对方呢,或许比别人七八十年甚至更长时间还丰富,这么一算,自己简直就是一根小嫩苗好么。 “婉婉是嫌弃为夫老了啊。”李鸿渊好像有点落寞,有点伤心。 靖婉想爆粗口啊有没有。这忧伤模样,简直比犯神经还让人吃不消啊,因为就算是犯神经,她的神经已经经历过千锤百炼,承受力杠杠的啊,现在突然换了画风,很诡异的好不好,其他人无所谓,但是蛇精病重症患者的活阎王突然来这么一出,只会让人无端端的觉得心肝猛颤啊,发大招的前兆啊。 李鸿渊见靖婉紧张兮兮的看着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扬唇一笑,如那华美瑰丽的紫牡丹绽放,不要太惑人啊。 李鸿渊抬手,指腹在靖婉脸上轻轻的蹭了蹭,“为夫现在可不能将你如何,不过,咱们可以记在账上,日后慢慢算。” “你账上记了我多少笔了?”靖婉下意识的的问道。 “婉婉想知道?为夫可以一笔一笔的数给你听,一天数三次都没问题。” “不用了。”靖婉立马拒绝,数数悬在自己头上有多少把“刀”,那不是找虐么。 李鸿渊露出微微遗憾的表情,错过了再记一笔的机会。 两个人虽然从始至终声音都刻意的压低了,也没有很亲密的动作,多数人的注意力也在两位“彪悍”公主身上,但是,还是有人注意到了他们。 ——混蛋,要不要这么目中无人的秀恩爱,这是存心想让人嫉妒呢,还是嫉妒呢,还是嫉妒呢?好吧,你们赢了!那氛围明明甜到齁,她们这心里一阵一阵的泛着酸泡泡。晋亲王妃果然是修了八辈子的福么?那她们呢,是不是造了八辈子的孽? 这妹妹闹了矛盾,一般的后妃不能插手,能插手的长辈都不在,那就只有兄嫂出门了,她们都没有嫡亲的兄长,其他的人,瞧着是不怎么愿意搭理,毕竟,这种事,一个处理不好,那就是讨不了便宜还沾了腥。 六公主跟七公主的亲娘,虽然不怎么受宠,但是,娘家到底还是有些势力,无缘无故的,谁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多树立一个敌人。 六公主、七公主显然是余怒未消,根本就没考虑过后果,没人发话,瞧着好像又要掐起来。果真是下一刻就挣脱了拉住她们的宫人,向对方扑过去。 “这是还真打上瘾了?”李鸿渊语气微凉的开口。 刚刚掐在一起的两位立马退开,一脸惊恐的看向音源方向,果真是六皇兄,两个人的脸都齐刷刷的白了。 靖婉知道自家夫君对很多人的威慑力都很大,但是这些公主怕成这样,好像就有点不合理了,难不成这老黄瓜刷绿漆的男人连这些小姑娘都修理过?想想啊,真修理,那也是他出宫开府之前,那得是**年前了,六、七公主也不过是几岁大的小豆丁,这男人真下得了手? 李鸿渊瞥了靖婉一眼,很清楚她在想什么,在她手上捏了捏,他在自己媳妇儿心里,是这么没品的人?说实话,这些人畏惧他,尤其是更小的一批,可以说,十有**是他们不听话的时候,他们亲娘用他的名声来吓唬他们的,久而久之,可不就成了条件反射的恐惧。除了这个之外,他还真想不到别的可能,毕竟,对这些弟弟妹妹,李鸿渊完全就分不清谁是谁,接触次数为零。 “将她们四个全部带回去,禁足六个月,罚俸半年,再给她们两请两个教养嬷嬷,再好好的学学规矩。”李鸿渊淡声说道。 也不问最开始被抢东西的小姑娘是不是无辜,李鸿渊没那个心思去做什么公平公正。 此话一出,几个公主都瑟瑟发抖,可是没有一个出口求情,两个小的甚至压抑着声音不敢再大声的哭。 被各自的宫人送了回去,其他人瞅了瞅晋亲王,该干嘛干嘛去。 别人不想得罪人,晋亲王是完全不惧。 等人都散开了,靖婉戳了戳李鸿渊的腰,“咱晋亲王还有治小儿夜啼的作用呢?”反应慢半拍的靖婉显然是已经想明白了,颇为揶揄。 “等你肚子里的小混账出生之后,婉婉可以亲自见证一下为夫有没有这个作用。” 靖婉再次为肚子里的宝宝点蜡,当李鸿渊的孩子,绝对是一件很悲催的事情。 “我记得我初入京城那年,家里边弟弟妹妹也为了抢灯打起来,不过,长辈们可是在一边乐呵呵的看热闹呢,而那群小的,打完了,回去洗洗,转瞬又和好了。” “凡事都不要跟天家比。” 靖婉笑了笑,是啊,越比会越郁闷,后宫中,就没有多少真正的纯真。 随后没多久,后宫中的几位主位娘娘都现身了,瞧着是要准备拜月了。 只是,不仅皇后出现了,苏贵妃也出现了,靖婉着实惊讶。 不过,皇后瞧着依旧病歪歪的,没办法,当初回生的后遗症太强,她还能活着,其实已经很庆幸了,而苏贵妃,虽然被乐成帝禁足玉粹宫,到底是没有明确的发下圣旨。 谁也不知道乐成帝今日怎么又准许她出来了。 不过,现在的她们,看上去也就秦淑妃没什么变化,除她之外,便是魏贤妃,与见到她们最初的记忆都相差甚远,这不过才短短时间,如果不是她们的身份明摆着,只怕是根本就不能将显得的她们与曾经的她们联系起来。 皇宫,果然是最养人,也是最磨人的地方。 受宠的时候可以光鲜亮丽,失宠的时候便落入尘埃。 所有东西准备就绪,靖婉就想着过去与其他人一起拜月。 李鸿渊直接拉住她,“免了吧。” “嗯?”靖婉有些不明所以,便是苏贵妃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敢做什么吧,而且,她可以带着龚嬷嬷一起。其他人也知道她现在特殊,没事儿不会往她身边凑。 “今晚情况有点不对劲儿,婉婉莫要离开我身边。” 第544章:明悟,阴郁,毒舌 “今晚情况有点不对劲儿,婉婉莫要离开我身边。” 李鸿渊说得颇为郑重,靖婉自是听他的。“怎么?” “暂时不知道,感觉不太好。” 直觉这种东西玄之又玄,但是,靖婉想到他所经历的那些,而且就算撇开这一点,她也选择无条件的相信,所以,在其他人都向临时搭建的拜月台靠拢的时候,靖婉依旧站在李鸿渊身边没有动。 其他人瞧在眼里,却也没说什么,那可是活阎王,现在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又高了一个台阶,那绝对是无人可及的,说得不好听一点,皇上自己都快将他当祖宗一样供着了,其他人可惹不起,他媳妇儿现在宝贝,自然是他说什么是什么。 不少人无不讽刺的想到。同人不同命,他们有什么办法,谁让他们不是皇贵妃的种。 靖婉不动声色,不过,她瞧着,某些人怕是在心里讽刺自家夫君,二十五了好不容易才勉强算有了后,自然是事事小心谨慎,曾经胆大包天,现在胆小如鼠。 靖婉垂眸,说一句不好听的,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以至于落了胎,这人大概不会为孩子皱一下眉头,他的怒火只会是因为自己受到了伤害。 因为这样一份深情,靖婉偶尔其实有点惶恐,因为担心自己不能给对方同等的爱意,尽管爱不能去衡量。不能确定的时候患得患失,全部得到的时候都还能出点小问题,靖婉有时候都唾弃自己。因为他不需要自己做什么,所以,靖婉也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但是,她会全心全意的去爱他。 不过,这其实也就面临着一个问题,因为她得到了最好的,最完整的,如果某一天,给与这份爱的人要将之收回,或者让它变得残缺,换了谁估计都要发疯,所以到真有那个时候,靖婉估计,她真的会杀了他。 相对应的,靖婉也绝对不会允许别人插足,谁企图破坏,她就会弄死谁。 靖婉突然侧头看向自家夫君,在这一刻,她突然悟了。 “怎么?”李鸿渊微微疑惑。 靖婉摇摇头。 ——她只是突然明白,自家夫君对陈正敏与孙宜霖为何这么大的敌意,几度想要直接弄死他们,因为他们对她有情,有窥视之心,就算本质上没有威胁,他也无法容忍。 就好比换成是某些优秀的女子,对自己夫君情根深种,念念不忘,自己的反应肯定也好不到那里去,最典型的就是阮芳菲。 只是,在她跟自家夫君成婚的时候,阮芳菲已经彻底没戏了,她也还没跟他交心,对阮芳菲的仇恨直接源于她算计自己,算计骆家,所以在这方面才没有太深的感触。 而其他的那些人肖想自家夫君,都是带着很强的目的性,真正冲着他这个人的基本上没有,而他对她的爱,给了她强大的自信,当初或许没意识到,她其实本质上根本就没将她们放在眼里,因为没冲着他本人而是他可能带来的身外之物,才没有引起她的警觉,如果阮芳菲现在还在,哪怕不是单身,靖婉大概都想要弄死了她。 不待见情敌,不是因为不信任对方,也不是因为情敌可能搞事存在危险性,而是对方惦记自己的人,会让自己无法容忍。 这种疯狂的占有欲,不是所谓属于自己的,别人就不能碰,而是因为爱到了骨子里,只针对一个人,外事外物任何东西都不存在这样的情绪。 靖婉突然笑了起来,带着点明悟,带着点不明意味的欣喜。 依照自家夫君的身份地位,自己日后肯定还会有情敌,靖婉相信,到时候,不需要自家夫君“逼迫”,她也会主动去处理,将一切都扼杀在摇篮中,就算不弄死,也要叫她们明明白白的知道,敢来,就要有命断黄泉的觉悟。 就算是会坏名声又如何呢,比起自家夫君,名声根本就不值一提。 “今儿这是傻了么?”李鸿渊有伸手捏捏她的脸。 “傻了你也得宝贝一辈子。”靖婉委实不客气的说道。 李鸿渊轻笑,也不知道自家媳妇儿想通了什么,感觉好像都有点不一样。 因为他李鸿渊从来就不是只付出不求回报的人,他有多强的爱意,媳妇儿就得回以多少在意,他至今都还在等,只是他不知道,这个想法其实在这一刻实现,只是,靖婉不说的话,他大概只有等到靖婉下一次出手的时候才能够知晓。 拜月完成,乐成帝也姗姗来迟。 随后,皇后娘娘主持分月饼,不过她身体欠佳,整个过程都被人搀扶着,说起来也是一种悲哀,想想曾经,她的谋算,她的野心,没康健的身体,一切都成了空谈。 切月饼是秦淑妃动的刀。 准备的月饼足够的大个,个数也多,但是,皇帝这一家子可不是盖的,所以,最后分下来,到手的也只有一小块儿,两三口就没了。 靖婉觉得未味道还不错,宫里的席宴不怎么样,但是不代表御厨的手艺就真的很烂,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因为规矩太多,御膳房离得又比较的远,很多东西到口已经不是那个味儿了,御厨也无能为力,月饼之类的东西却不然。 所以说,御膳房最常得赏的人,糕点师傅占据的比例最大。 乐成帝今日的心情似乎还算不错,不太拘泥于形式规矩,并非一定要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便是后妃,也不介意她们到自己孩子处坐一坐,这对很多人来说,是天大的恩宠了,尤其是分位低的后妃,她们也就能在皇帝的家宴上露露脸,换成正式场合,根本就没有她们落脚的份儿,能跟孩子同席的机会,也就是在自己宫中,还得以孩子为先,如果乐成帝在,更是只能当那布菜的人。 靖婉跟李鸿渊这一桌,依旧只有他们两个,上边没有母妃,下边孩子揣在肚子里,不见得热闹,他们却很享受。 靖婉抬头看看天空,今晚有薄薄的云层,但是这一刻也没有遮住悬于空中的那一轮圆月的光辉,周围的星辰零零散散,大珠小珠落玉盘。 “今晚也是一个不错的赏月之夜呢。”靖婉轻声说道。 李鸿渊瞥了一眼,应了一声。月亮美不美,他没啥兴趣,他只是附和媳妇儿的话。 就在此时,乐成帝身边的大总管走过来,“王爷、王妃,皇上让二位移桌去御桌。”声音不轻不重,态度十足的恭敬。 因为苏贵妃“大揭秘”,李鸿渊对乐成帝的态度至今可依旧不怎么样,尽管,他“自幼”就“叛逆”,一贯跟乐成帝对着干。“不去。” 那位总管太监面上一僵,心里直喊李鸿渊祖宗。 靖婉笑笑,“坐那儿都一样,王爷去陪父皇喝杯酒也是应该的。” 大总管只想跪下给靖婉磕头:晋亲王妃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 李鸿渊瞧了她一眼,施施然的起身,瞧着是妥协了。 这夫妻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这双簧啊,也是默契十足。 李鸿渊颇为敷衍的见礼,乐成帝的老脸也笑得像一朵花。 有上次端午的“教训”,乐成帝这一回对靖婉和蔼很多,当然,也有靖婉身怀有孕,且皇贵妃给她加了“护身符”的缘故。 李鸿渊不开口,靖婉就言笑晏晏的与乐成帝说话,或许真的是心情好,靖婉也没说什么逗趣的话,乐成帝也能哈哈大笑,让其他人频频侧目。 在他们看来,所谓的恩赏,也不过是找理由将李鸿渊跟叫到御桌去,看上去就好像他们三个人才是一家子,其余的人都是多余的。原本的好兴致自然就淡了。 尤其是苏贵妃,她明明有子有孙,结果却跟那些没孩子的后妃一样,孤家寡人一个。 低着头,看似苦闷的喝酒,其实只是掩盖眼中浓烈得快要化成实质的仇恨。 她千方百计的做了那么多,结果了,李鸿渊这贱种居然也那么好运,让他媳妇儿怀上了,而她最优秀的儿子,老天给了运道却不给全了,还是生下一个小丫头片子,更是因为这件事被贬为庶人。她废了多少心血,手上沾了多少鲜血,最终却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怎能不恨不怨。所以,那一张带了几十年的面具,几乎与脸皮长在一起的面具,终于完完整整的撕了下来,以至于现在都不敢正脸瞧人,因为只需一个照面,她就可能泄露内心最真实的情绪。 不过,依照李鸿渊的敏锐,多多少少还是察觉到了苏贵妃的情绪,没在意,一眼都欠奉。 要说当初乐成帝将玉粹宫的人都处理干净了的,对于某些事情,其他人是不知道的,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情还是有迹可循,就比如,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苏贵妃跟她的养子因为某些事情彻底的撕破了脸皮,晋亲王无事,而苏贵妃除了一个贵妃名头还在,一切都没了,想也知道,肯定是苏贵妃理亏。 说起来,这段时间,后妃们了没少去玉粹宫。 要说落井下石,那绝对是后宫女人最拿手的好戏。 踩那种没身份没地位的,才没什么意思,那样的人也根本就不值得,只有将高高在上,曾经欺压自己的人给踩下去,才会觉得痛快。 苏贵妃曾经宠冠后宫那么多年,栽在她手里的后妃不知凡几,或许因为她站得够高,曾经做过的某些事情,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她自己都没什么印象,对于别人来说,基友可能就是灭顶之灾,如此这般,有机会了,哪有不报仇的道理。 宫中设宴,不论什么性质,歌舞都是不可或缺的主题。 一边与人闲聊磕牙,一边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或者时不时的瞅瞅舞姬曼妙的舞姿,间或侧耳倾听歌姬绕梁三日的天籁知音,再不然,悠扬的乐音同样动听。 虽然因为看的次数多了,但是,总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未免自己太过无聊,或者被乐成帝拉着叨叨叨,靖婉倒是看得挺专注,认真了,感觉上的确还是不赖。 乐成帝的御桌,任何时候肯定都比其他人的桌子丰富,三四十道,那都是比较少的,今日是中秋佳节,靖婉瞧着这一波一波的上菜架势,估计得破百。 到最后,能进乐成帝肚子的,能有三道菜的总量,那都是御膳房超常发挥了,剩下的全部都浪费,很多皇帝在位期间,都说国库空虚,照这么个浪费法,不空虚才怪的,别不说,如果皇帝每餐换成八菜两汤,再加个点心什么的,后宫的人依次递减,那么,整个皇宫,每年节省下来的钱财都不知凡几。 皇帝一顿十一个菜就是委屈了吗?别开玩笑了,七八个人都够够的。 可惜啊,饭菜也是彰显皇帝身份的重要标志。 李鸿渊直接夹了一颗指尖大的肉丸子喂到靖婉嘴巴,靖婉张嘴吃掉,太过习以为常,瞧着那样子就知道,绝对不是第一回了,等到靖婉伸手准备喝点汤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众人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尤其是乐成帝,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口中的东西才刚刚吞下去,靖婉觉得好像有点堵,瞧瞧的伸手掐了某人一把,那什么,她看忘记了,难道他也跟着神游了?分明就是故意的。 李鸿渊身上,那基本上到处都是肌肉,想要掐起来可是不容易,靖婉拿一下,对他而言,更像是挠痒痒,不甚在意的瞧了她一眼,有往她碗里加了一块鱼。 靖婉的脸皮现在的确是厚了很多,但是吧,被那么多人盯着,脸皮还是觉得有些烧,偏生,某个人完全没那个自觉,怡然得很,当真开口阻止他,估计才更加的惹人注意,靖婉颇为无奈,她也算是瞧出来了,这人分明是小心眼发作,在算账呢,不能对自己如何,就用这样的方式给自己拉仇恨。 世人都觉得习以为常,那叫秀恩爱,世人都含蓄矜持,夫妻在外人面前拉拉小手都是不成体统,那就是标新立异,没羞没臊,甚至是不知廉耻,更何况,向来都是妻子伺候丈夫的,反过来,如果严重点,甚至有人要问你三从四德都学哪儿去了。 当然,在其他男人眼中的确是不成体统,但是,其他女人看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汇集的仇恨值,那都是源自她们。 啧!靖婉微微的垂眸,装死。 李鸿渊放下筷子,喝了一杯酒,目光与乐成帝对上,“父皇看着儿臣作甚?” 乐成帝轻咳一声,到底太好直接点破,“不该做的事情,还是不做为好。” 李鸿渊轻嗤一声,其他人或许都想要含蓄的揭过,李鸿渊是谁,活阎王,曾经的混世魔王,不可为,不能为,他偏要为,相较含蓄矜持,他就喜欢直接粗暴。 “儿臣听闻父皇挚爱母妃,对母妃可以掏心掏肺,儿臣倒是不相信没喂过母妃吃东西。”目光转了转,落到其他人身上,“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值得小题大做,没事就瞧美人起舞,不满意就自己换别的,盯着我们夫妻,你们当真是闲得慌,看不过眼就自己动手,本王可是一点不介意。” 李鸿渊的绝世厚脸皮,脸不红心不跳的,倒是让其他什么都没做过的人臊得慌。 尤其是乐成帝,险些被呛到,对着李鸿渊吹胡子瞪眼,“以为谁都跟你这个孽障似的。要跟你媳妇儿亲近,滚回你自己王府去,关上门,爱怎么着怎么着,凡是在外面,都得给朕注意点。” 李鸿渊不客气的开嘲,“父皇身边没人陪,也不准别人夫妻亲近一些,好没道理。而且,你现在没人陪,到底是谁造成的?你要是看不惯儿臣,直接下一道圣旨,将儿臣禁足王府就是,还当真以为我稀罕来皇宫一样?去年在庄子上,没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人,不知道多快活。” 李鸿渊嘴巴里再次的吐刀子,乐成帝气的肝儿疼,心头一哽,险些吐出血来。 而其他人也集体遭殃,被李鸿渊无差别攻击,当真是无辜得很。 乐成帝抖抖索索的指着李鸿渊,“你,你,你这个孽障,你是不是要气死朕才甘心?啊?自己做了还不准人说了?连看一眼都招你不痛快了?” 李鸿渊蹭的站起来,“还就是不痛快了,皇上想怎么着吧?” 这气氛转瞬间就变得剑拔弩张,靖婉其实都还好,某些人的承受力就不怎么样了,尤其是那些年纪笑的,眼见着就要吓哭了。 而李鸿渊似乎还嫌给乐成帝的刺激不够似的,“儿臣做什么倒是敢作敢当,光明正大,皇上你呢?这桌子上原本还可以再多一个人的。” “砰”地一声,乐成帝猛拍桌子,怒发冲冠,瞧着李鸿渊就像是发怒的狮子,可李鸿渊不甘示弱,父子两就跟仇人似的对视,最后还是乐成帝败下阵来,一下子泄了气,“行了,有些事情朕也不想跟你多说什么。今儿到底是中秋佳节,你好好的陪父皇吃顿饭,别每次都跟朕呛声,朕是皇帝,是你父亲,你好歹给朕留点面子。” 李鸿渊还想说什么,靖婉伸手拉了他一下,待他看过来,靖婉轻轻的摇头,李鸿渊看了他片刻,到底是没再开口。 乐成帝瞧在眼里,心里酸酸的,都说有了媳妇儿忘了爹娘,这孽障还真是典型中的典型。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孽障是自己亲手从他娘肚子里取出来的,天生就跟自己八字相冲,跟他说话,和和气气过不了三句。“坐下来吧。”乐成帝挥挥手,就算为了这顿饭,也不想再搭理他了,随便他想干什么,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到,跟他说话,指不定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乐成帝有时候怀疑,自己前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生了这么个孽障来跟自己对着干,偏偏又舍不得狠罚他。 不过,被李鸿渊隐晦的提及了皇贵妃,皇贵妃的死,乐成帝的兴致也提不起来了。 李鸿渊瞧着似乎还不想妥协,结果被靖婉拉着坐下。 靖婉面上有些小心,有些惶恐,心里却淡定得很,只是在琢磨着,这位爷今儿又是哪里不痛快了,以至于拉着这么多人跟他一起不痛快? 显然,只要靖婉最清楚,某人那就是故意的。 所以说,其实谁遇上他都要点蜡。 这插曲好像就这么过了,在众人心中,没留下太深的痕迹,毕竟,就跟嫉妒诅咒靖婉一样,习以为常了,一次憎恨,两次愤怒,三次不甘,等到四次五次六次,也就麻木了,七次八次九次的时候,大概就能淡如水了。 当然,这是大多数的人,苏贵妃驼背含胸,一双眼睛阴森森的,在“提到”皇贵妃的时候,又是愤恨又是痛快又是害怕,最担心的还是这一把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不管是她还是她儿子,都已经经不住再一次被皇上厌弃,不然就真的再没有翻身的余地。 或许是乐成帝再一次被打击到了,精神都变得有点不济,对于苏贵妃,或许都没想她这个人。 ------题外话------ 今晚还是两更 第545章:惨烈的刺杀 靖婉侧头,在李鸿渊耳边说了什么。 李鸿渊放下酒杯,“我觉陪你去。” 靖婉“小心翼翼”瞄了乐成帝一眼,明面上想是在征求乐成帝的同意,实际上也被某人带着有点恶趣味发作,就想看乐成帝“变脸”。 乐成帝却决定无视到底,靖婉有点小遗憾。 臣子面见天子,未免自己御前失仪,连水都少喝,说来也是悲催。 靖婉更衣之后出来,手上还有一些沾了水之后的潮气。 李鸿渊在廊下负手而立,仰头看着夜空中的朗月,安安静静的,与廊外的花木想成一副美好的画卷,美不胜收,却也有可远观不可亵玩之感。 只是在他回头,自然而然的露出浅笑,距离感一下子没了。 李鸿渊向靖婉是伸出手,靖婉将手放入他掌心,十指相扣,在月光下,额头相抵,鼻尖相触,感觉太美好。“阿渊,不想回去了呢。” “那就不回去。要不然就直接出宫回王府,或者去灯市赏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碰到骆家人。”反正,李鸿渊很清楚,只要不触及到皇位,他那位好父皇现在对他的容忍度简直高到离奇,不好好的利用,都对不起自己。 “还是不要了,虽然你早就将他的面子扫得一干二净了,还是稍微的悠着点。” 怎么说呢,某人那么高调,随时随地都在刷存在感,但其实是“欲盖弥彰”,只是,没有多少人知道罢了。暗搓搓的篡位,玩得这么溜的,古来今往有几个?不过,有那个运道重来的,又有几个?这么一想,接受度好像就变高了。 “有什么关系,无”李鸿渊的声音戛然而止,看向御花园中摆设席宴的地方,眼眸微微的眯起,他的感觉果然是对的,不过,居然玩这一手。 李鸿渊冷笑。 “怎么啦?”靖婉不解,同样看向那个方向。 “出事了,听这动静,应该是喜宴上出了刺客。”李鸿渊波澜不惊的说道。 靖婉眼睛微微睁大,突然间握紧李鸿渊的手,“在我们恰好离席的时候出事,这事儿会不会被栽赃到我们身上?”被算计好的事情,那就不叫巧合。.. “没事。”因为不确定来了多少刺客,而李鸿渊也只带了两个护卫进宫,靖婉现在情况特殊,稍有闪失,就可能出问题,因此,李鸿渊根本就不打算过去。 靖婉显然也看出了他的想法,“阿渊,迟到跟不到是两回事。” “我知道,可是,那些人全部加起来,也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 “得你如此爱重我很高兴,但是,当真如此的话,后面我们只怕会很麻烦。刺客又不是卫队,人数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关键时候,靖婉的智商绝对在线。 李鸿渊皱了皱眉,“那你一定要紧紧跟着我。” “你放心。” 李鸿渊拉着靖婉,后面跟着龚嬷嬷黑妹,还有两个护卫。 离得近了些,靖婉也听到了响动,喧嚣声越来越明显。 两个人突然从侧面冲出来,正好与靖婉他们一行撞了一个对面,那两个人先是一愣,大概是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随后露出凶狠的目光,手往胸前一横,灯光下明显有些泛蓝的匕首,明显是涂了剧毒,更带着血迹,快速的向靖婉他们冲过来。 要说类似的场景,靖婉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面上倒也并不慌乱,只是,握着李鸿渊的的手稍微用了些力道。李鸿渊的拇指,安抚的在她手背轻轻的摩挲。 龚嬷嬷跟黑妹没动,两个护卫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 作为亲王,进宫虽然能带两个护卫,但是,依旧不能携带兵器。 赤手空拳,对上两个手握毒匕刺客,都不知道那匕首上的毒性如何,如果是慢性的还好,但若是见血封喉那种,一条小小的伤口,就可能命丧黄泉。 李鸿渊的两个护卫都是暗卫出身,应对这种诡谲刁钻的刺杀手法,比起正统的武艺更为拿手,你来我往,靖婉虽然不怎么看得懂,但是也发现是王府的两个人占据着上风的,不过是碍于对方的毒匕,稍微有些放不开,不然,可能已经将人拿下。 这两个人的穿着是在是太明显,仅仅一眼,就能分辨出,一个舞姬,一个御膳房传菜的太监,明明都是属于看起来就弱势的那类人,此时此刻下手却异常的凶狠。晋亲王府的两个护卫虽然没有见血,但是,衣服被划破的地方不在少数。 转眼间就已经交手十几个回合。 很快,于仲擎带着数名御林军追击过来,见到眼下的情景,二话不说就参与进去,他们有佩刀在身,人数又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将人拿下,相比只是时间的问题。 在靖婉看得专注,李鸿渊突然松开他的手,揽住腰后退。 眼见着明晃晃的刀对着靖婉他们劈过来,原来,这御林军中也有刺客,在双方势同水火的时候,其中一直突然转向靖婉他们。 不过,刺客或许以为他们分散了注意力,然而,李鸿渊从始至终都未曾放松警惕,这种时候,他甚至只相信自己,连同背后都分了两分的注意力。 李鸿渊带着靖婉急退的过程中,毕竟是两个人,行动有碍,对方的刀锋越发的近了,带着靖婉突然一侧,刺客的刀砍空,随后李鸿渊一脚踢在对方手腕,刀明显的改变了方向,但是并没有脱落,定睛一看,原来刺客直接将刀柄缠在手上。 然而,李鸿渊的一脚,也足以叫对方骨裂,剧烈的疼痛,如何还能继续使刀。 以至于李鸿渊都没再动手。 刺客只以为自己被小瞧了,抓住机会,另外一只手往怀中一探,然而,没等怀中的匕首拿出来,眼睛猛睁,透着不敢置信,随后对上一双冷酷无情的眼睛,而那双眼睛的主人,竟是一名中年妇人。刺客的带着不甘,身体软倒在地。 事情虽然发生得很快,但是,靖婉也瞧得明白,分明是那刺客只注意着他们,自家夫君没再动手,不曾想龚嬷嬷从侧后面突然窜了出来,速度之快,靖婉第一次在龚嬷嬷身上见到。而龚嬷嬷左手握着发簪,右手直取刺客怀中,在发簪从对方颈侧刺进去的同时,那把匕首被龚嬷嬷改变了发现,直接刺入他的身体。 龚嬷嬷退后,发簪也没有拔出来。 这样的场面,不是第一次见,对靖婉而言,还是刺激了一些,不过,靖婉的目光却不曾移开,看着地上渐渐没了气息的人,起身下快速的出现一滩献血,而颈部的血也不停的顺着发簪溢出来。显然,这是两个地方都伤到了大动脉才能造就这样的结果。 只是,发簪的杀伤力,是不是太强了一些?靖婉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如果这发簪的形状,是三棱刺呢?靖婉将目光移到发簪与刺客颈部相结合的位置,因为目力很不错,所以光线不强,也看得清楚分明,果然! “大统领” 一声惊呼将靖婉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于仲擎身体前摔,后背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刀,不过反应也够快,迅速的回身,挡下第二刀。 于仲擎目光冷冽,对方哪怕是手下的“兄弟”,这会儿毫不留情。 靖婉的手也跟着攥紧了,显而易见的,御林军中,不止一个人有问题,只是在刚才的情况下,大家都以为只有一个,第二个突然发难,还是在背后下黑手,让人防不胜防,或许是知道对李鸿渊跟靖婉下手不太可能成功,就选择了于仲擎。 先前的“舞姬”跟“小太监”已经是强弩之末,被迅速的拿下,几个御林军回头去帮于仲擎,或许是因为愤怒,那人直接被砍死了。 而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一个个怔怔的站在原地,然而,以往没事就勾肩搭背在一起闲磕牙的好兄弟,这会儿却不自觉的彼此戒备,还带着自身没有察觉的不知所措,显然,因为刚才的事情,变得有些草木皆兵了。 “你们是精挑细选的御林军,得皇上信重,守卫皇宫安全,看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之前匆忙混乱,才被人钻了空子,现在难不成还分不清身边的人是不是自己的兄弟?”于仲擎并不疾言厉色,说话的声音依旧沉稳,也是因为这沉稳,让几个御林军都回过神来,很快的恢复状态。 于仲擎这会儿却不太好,浑身有些发愣,身体好像有点僵硬,背后的伤感觉不到痛,而是麻木,但是,下面的位置,他却感觉到凉意,还有点黏,可见,还在流血。 “不想死就赶紧去找御医瞧瞧。”李鸿渊甚是冷漠的开口道。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于仲擎受伤了,一个个都变得焦躁起来,于是又都顾着于仲擎去了,地上这些刺客都被丢到了一边,显然,看起来是恢复了状态,心里边其实还差那么点,才会显得有些六神无主。 李鸿渊冷眼旁观,所以说,在他看来,这些御林军看起来虽然是还算不错,但是,皇宫中,基本上都还是安稳的,这些人还是欠缺很多东西,这心理素质就不过关。 于仲擎自是也看得明白,然而,他现在有些力不从心。“不用管我,去瞧瞧” “行了,留下两个人,本王会协助处理,你还是顾着自己的小命吧。” “多谢王爷。”于仲擎也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如果这一次彻底的翻了船,他大概会死不瞑目,他大仇还没报。 李鸿渊也没去管那两个有些无措的御林军,让护卫确定几个刺客的情况。 钱护卫蹲身,伸手,一一查验,“主子,都死了。” “这两个是服毒自尽?”李鸿渊的目光落到那“舞姬”跟“小太监”身上。 “是。不过,不是将毒囊含在口中,而是提前服了毒。” 李鸿渊拉着靖婉离开,“处理干净了。” 抵达开设席宴的地方,整个地方都已经变得乱糟糟,还有仿若天塌地陷的哭嚎声,因为年纪尚幼的皇子以及皇孙,死了好几个,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而地上躺着的人,远比预计的还多,虽然从衣着上来看,分不清哪些是刺客,那些是受害人,但是,从那双手基本上还是能辨别出来,而且这些人手边基本上都有兵刃。 李鸿渊大致扫了一下,刺客的人数比预想中多,全部加起来,已经上了两位数,依照他们遇到的四个刺客来看,应该不存在活口。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足以说明,皇宫的守卫方面出了漏洞。 不管这一次主要责任是不是在于仲擎身上,他这次不死,事后也得脱一层皮。 只是这时候应该主持大局,凌然不惧,彰显天威的人到哪去了? 血腥味儿有点重,还有那些小孩子的死,靖婉显然是受到了严重的影响,用帕子捂着嘴欲呕,毕竟,怀孕的人对味道格外的敏感些,更何况还有精神上的刺激。 现场已经有人主动的揽下了后续的事情,即便没有,李鸿渊这会儿也只会顾着自己媳妇儿,毫不客气的带着靖婉走人,倒是没有离宫,而是带着靖婉去了秦淑妃的甘露宫。这选择看上去好像也没啥问题。 本想着出了这样的事情,人心惶惶,多数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凑在一处,而不是分散了独处,所以,秦淑妃应该也不在甘露宫,事实有些出乎预料。 秦淑妃看起来精神尚好,应该没受什么惊吓,在得知靖婉的情况后,立马叫人拿来些酸梅子给她压一压,酸梅子这种东西,是甘露宫刚好有的吗?显然是为靖婉特意准备的,尽管不知道靖婉何时会进宫,进宫了也未必会来甘露宫。 但是,这是秦淑妃跟皇贵妃的一番心意。 依照秦淑妃跟皇贵妃的特殊关系,说不得秦淑妃是将李鸿渊当成儿子一般看待的,真这么算,也没毛病。 正常情况,晋亲王那都是寡言少语的,所以,这会儿也别指望他说什么,静静的揽着靖婉,一下一下的在她后背轻抚。 瞧着秦淑妃并无异色,靖婉也没有推开李鸿渊,等压下了恶心感,尽量不去想那些刺激的画面,开始询问关于刺客的事情,今日这件事情实在是太严重,这一场刺杀,显然是经过周密谨慎的安排,有计划,也有明确的目标,手段也毒辣,提前服毒,时间到了,不管是完成了任务,不管是不是能全身而退,都必死无疑。 没有活口,很多事情就可能没有查询的方向。 也就意味着,什么状况都可能出现。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之前刺激靖婉的画面也被抛到了一边。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上菜的小太监,舞姬,琴师,刺客好像从四面八方的出现,主要目标看着好像是皇上,但是,皇子皇孙也是他们的目标,等到御林军围过来的时候,场面已经混乱不堪,惨剧也已经造成了”秦淑妃面色有些发白,瞧着是心有余悸,细看之下,她的衣衫还有些脏污,没来得及换,或者没力气去换,所以,秦淑妃受到的影响,当比看起来严重很多。 靖婉也没有催促,等着秦淑妃缓一缓。 “苏贵妃给皇上挡了致命的一刀,一个不好,怕是会有生命危险。局面还没控制住,皇上就急匆匆的抱着苏氏去了玉粹宫。” 这信息量可就大了。靖婉跟李鸿渊彼此对视了一眼,似乎已经嗅到了某些味道。 “后来,是恭亲王先站出来稳定局面,再是康亲王,随后后面的几位王爷也争相表现。”秦淑妃一向是平和宁静的一个人,这时候都露出微讽的表情。 她可是瞧得分明,那几位,在刺客冲向他们的时候,不止一次的抓身边的人去挡,连滚带爬的,哪里还要半点平日里的仪态,要知道,所有的皇子,都是有武师傅的,演武场上比划的时候,倒是有模有样,临到头了,就没有站出来保护妻儿的。 秦淑妃敛了面上的表情,“后妃都是他们几个强硬要求各回各宫的。——你们需得注意了,当时皇上的后人以及后妃,该在场的,就只有你们正好缺席,那些人无论如何都会将这件事情往你们身上攀扯,所以,一定要想要应对的办法。” 迁怒也好,嫁祸也罢,秦淑妃所说的事情,都是必然。 “当真是本王策划的,他们焉有命在。”李鸿渊相当自负地说道。 秦淑妃都相信他这话,问题是,对外不能这么说啊,说了,就等于自己全面暴露了。 靖婉拍了他一下,“正经点。” 李鸿渊瞧了靖婉一眼,又看向秦淑妃,“我心里有数。” 闻言,这对“婆媳”都松了一口气,选择百分百的相信。 随后,一杯茶才喝了没几口,乐成帝身边的大总管匆匆的赶来,“奴婢见过淑妃娘娘,王爷,王妃娘娘。”现在这种情况下,来找晋亲王,绝对是苦差事。 “免礼。这会儿来甘露宫是有什么事?贵妃娘娘如何了?”秦淑妃问道。 “回娘娘,贵妃娘娘生命垂危,皇上命奴婢来见王爷”太监总管小心的觑着李鸿渊,“皇上让王爷叫晋亲王府的府医即刻进宫。” 观李鸿渊,半点反应也无,好像“晋亲王”不是他一样。 靖婉瞥了他一眼,随便装装就算了,牵扯上了就端着,累不累啊? “知道了,钱护卫就在外面,你让他跑一趟。公公便回父皇身边候着吧,万一有需要,也好搭把手。”靖婉直接做主。 “是。”太监总管心里边简直人类盈眶,晋亲王妃果然是个大好人。 等人走了之后,秦淑妃玩笑道:“后宫中几个分位高的女人,现在就剩下魏贤妃没有让你们府上的府医救治了,这人也是养在晋亲王府,如果换个地方,肯定早就让皇上给弄进御医院了。” “魏贤妃未必会有什么严重问题,就算有,她大概也没那个命。”靖婉带着点笑容,这话语却是格外的冷酷无情。 引得李鸿渊有些诧异,秦淑妃怔愣,随后,却不管她为何如此说,都没觉得有不妥。 “我估摸着,大概不仅仅是要你们府里的府医,随后睿亲王一家子也该进宫了,说不得,苏氏还会想要见一见你们。”秦淑妃幽幽的说道。 显而易见,这么好的机会,苏贵妃要是不把握住了,那么,她就白混了,坟头早就长了草,骨头都化成土了。 “翻了身又如何,能踩一次,两次,就能踩三次四次。”李鸿渊对这事儿,还真没怎么在意。他在意的是,凭借睿亲王一系的人,还干不出今晚这事儿。 所以,今晚这异常好戏的主谋,会是谁呢? 第546章:用命赌来的翻身机会 所以,今晚这一场好戏的主谋,会是谁呢? 正考虑到这个问题,靖婉也恰好问了出来,“阿渊有什么怀疑的对象吗?” “有倒是有,如果猜测是真的,那么,事情可能会很有趣。” 有趣?死了一大堆人,能有什么趣?还是说,某人口中的“趣”,与常人的理解不太一样?对比他往常的所作所为,似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靖婉觉得,她是不是应该有准备给某个人点蜡。 此事暂且揭过不提,“苏贵妃如果翻了身,铁定不会安分守己,还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事情。”被苏贵妃多次针对,尽管每次都没能成功,自己也毫发无伤,靖婉还是觉得相当的厌烦,那就是一个面具戴久了,压抑久了,这一爆发出来,就扭曲变态了。 “苏氏握在手中的筹码基本上没了,她到底只是困在后宫,再翻不起什么浪花,李鸿铭下去过一次,原本看好他的人至少走了一半,这个时候,那些人就算是再回头,李鸿铭也不计前嫌再次的愿意接纳他们,但是,有一个词儿叫做秋后算账,那些人都不是蠢的,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所以就算是觉得自己失算走错了,也会咬着牙继续走下去,而且会千方百计的帮助新主子,能将李鸿铭彻底的弄死才好。对于背叛者,没有人会喜欢。我们都不用做什么,之后的一段时间,李鸿铭依旧会焦头烂额。” 所以说,这母子二人,就算是再一次的爬起来,其实也远没有原本的威胁性了?! 乐成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没多久就去而复返,这一回面对李鸿渊的时候,显得更加的忐忑,口中支支吾吾的,半天都没能表达清楚。毕竟,当初晋亲王与贵妃娘娘彻底的决裂,他也是知道的,所以说,现在贵妃娘娘要见晋亲王,万一惹恼了晋亲王,这传话的人被迁怒,被晋亲王当场打杀了,那也是白死。 所以说,他是真的不敢说啊。 为什么这样的苦差事总是落到他头上?明明皇上身边不是没有其他人。坐在总管的位置,深得信任,难不倒不是应该风光无限的吗?他估计是有史以来最悲催的总管。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位主儿他不是君,但是却能比君更恐怖。总管太监在这一刻莫名的有些敬佩一直在晋亲王身边的伺候的“同僚”,那是真能人啊,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能好好的活着,自己明明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在面对他的时候都端不起来,所以,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计较这些,而是方向身段去跟他取取经? 李鸿渊尽可能的收敛自己的脾气,但是,他所选择的路也让他更为张扬肆意,所以,在大事上忍了,除此之外,他所有的耐心跟好脾气都给了靖婉,这位乐成帝身边的总管因为让他等的时间有点久,茶杯就已经准确无误的落在了他的头上。 惨叫一声,但是那声音又在极短的时间里被他咽了回去,而下意识捂住额头的手也在随后快速的拿开,眼睛以上的位置,那就是一个血糊糊的手印,鲜血还在汩汩流出,很快就模糊了眼,身体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因为疼痛,也因为恐惧。 这个时候却不敢再多犹豫,倒豆子似的,不带喘的将事情给说清楚。 李鸿渊面无表情,“苏氏当本王是什么,招之则来呼之则去的小猫小狗?本王跟她之间已经一笔勾销了,这话你给本王带回去,任何人再敢为这事儿而来,必然叫他有来无回。”李鸿渊对着手边的小方桌狠狠一拍,方桌直接四分五裂。 总管太监到底只是被糊住了一只眼睛,瞧着这庆幸,腿肚子哆嗦得更厉害了,要是这一掌拍在自己身上,估计小命就没了。“是,奴婢告退。” 相比活阎王,他甚至更愿意去面对皇上的怒火。 玉粹宫中,原本已经萧索,这会儿好像又恢复了往昔的人气,只是,苏贵妃躺在榻上气若游丝,那一刀,可是直接的扎进了肺腑之中,而且因为带毒的关系,血不太能止得住,用白布死死的按着,染红了一块又一块。 总管太监回来复命,苏贵妃可能是听到声音,所以竭力的睁开眼睛,意识有些模糊,看了片刻,没能找到想找的身影,眼角的泪珠子一下子就滚落了下来,“皇上,渊儿,渊儿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再不肯,不肯见臣妾了,哪怕是最后一面?” “不会的,不会的,渊儿是个好孩子,是个孝顺的孩子,朕再派人去” 苏贵妃露出一抹惨笑,“是啊,渊儿是个好孩子,是臣妾,是臣妾对不住他,都是臣妾的错,”似乎说话都在消耗她的生命力,所以,苏贵妃的面色越发的惨白,“可是,可是臣妾只是嫉妒啊,臣妾明明是那么的爱着皇上,皇上,皇上心里边却始终只有妹妹,臣妾想要一心一意的待渊儿,可是,他跟妹妹越长越像,臣妾的心,那就跟被万千蚁虫啃食,被烈火烹炸,日日夜夜皆是如此,臣妾一直告诉自己,渊儿是无辜的,他是妹妹唯一留给皇上的,所以不能,不能” 苏贵妃剖白着自己的内心,在这一刻不再掩饰自己丑恶的内心。 但是,这男人都有着劣性根,一个女人,不管心里多丑恶,但如果一切都是基于对自己的真情,那么,他们的虚荣心会得到极大的满足,如此,似乎不管这女人做了多大的错事,都能被原谅,乐成帝现在差不多就是出于这样的状态,皇贵妃什么的,都完全被抛之脑后。 更何况,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苏贵妃还是为他挡刀,一想到这伤势如果是在自己身上,乐成帝心理就忍不住哆嗦,瞧着这伤势,就是豁出了命的,所以说,这会儿,基本上是苏贵妃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只需要点头“好好好”。 不过,苏贵妃显然是聪明人,不会在这时候求什么,哪怕自己真的逃不过这一劫,她也绝对不会开口,求来的东西,抹掉的就是恩情,她要的是乐成帝心甘情愿主动给,求来的或许只能有一样两样,帝王主动给的,或许会是无限。 为了翻身,苏贵妃当真是赌上了命的,与其在玉粹宫中被人羞辱中等死,还不如还皇上记挂着死去,就像裴氏那个贱人,苏贵妃可以肯定,如果她还活着,皇上不会还一如最初那么的宝贝她,如果运用得当,或许早就让她跟皇上的关系降到冰点,可是她死在那个当口,在皇上心里划下了最深的痕迹,以至于皇上几十年还是对她念念不忘,对她留下的贱种也偏宠得没边。 只可惜,苏贵妃对于这一点,悟得有点晚,不然在一早的时候,就不是算计得那么狠,至少不要让那贱人死了才是。 现在把握住这一点,用命来赌,如果能熬过来自然是最好,如果熬不过来,自己的儿子日后应该也不会有问题,经历了前面的种种,相信他的心性也会更成熟,做事也会更加小心谨慎,轻易不会犯错,不会被人抓到把柄。 皇位可期! “皇上,臣妾知道,渊儿定然是不肯再见臣妾的,皇上,不必勉强他,臣妾只是好后悔,好后悔当初为何会迷了心窍去迁怒于他,渊儿明明才是,才是最可怜最无辜的,他不肯见臣妾,不肯原谅臣妾,是对的,对的” 苏贵妃说着,声音越发的虚弱下去,好像已经不能再继续开口说下去了。 “朕亲自去把那孽障拎过来。” 乐成帝宠了苏贵妃那么多年,因素很多,多少还是有些真情在里面的,毕竟,苏贵妃本身各方面就是一个足以吸引很多男人的女人,只是苏贵妃踩了乐成帝的逆鳞,所以才会糟厌弃,把握住了乐成帝的心思,一旦有机会,起复其实不算是难事,乐成帝本质上是个念旧情的人,只是,皇贵妃对他而言太特殊,以至于在别人身上才没怎么体现出来。 苏贵妃扯住乐成帝的袖子,本来只是轻轻一下就能拂开,乐成帝却不敢用力。 “不要,皇上不要去,不要臣妾死了,渊儿都还恨我。” 苏贵妃想见李鸿渊吗?才不是,那个她最终发现其实半点不了解的养子,如果真的来了,自己营造的局面,很可能被他弄崩了,她是料定了李鸿渊不会见她,才会上演这么一出,显是极力想见,现在是为对方着相忍痛不见,自己的营造的形象更加的稳固,同时也抹黑了那个贱种一把。 “好好,都依你,你别再说话了。” 苏贵妃闭上眼睛,好像会就此一睡不醒。 乐成帝各种焦躁,御医也还在全力施救,可是一时半会不确定是什么毒,只能用最常规的方法,显然是没什么效用。 见那血还在流,乐成帝大骂庸医,一脚将人踹开,差点就命人将人的拖出去砍了。 李鸿铭进宫的速度很快,明明是后一步通知,他却比龚九先一步到玉粹宫。 因为心焦自己的母妃,所以,什么都顾不得,快马加鞭的进宫,进了宫都没下马,似乎也无可厚非。“母妃,母妃”李鸿铭火急火燎的跑进来,全然不顾仪态。 他心里眼里似乎也只有苏贵妃,扑到苏贵妃的身边,连乐成帝都顾不上,“母妃,母妃你怎么样了?”小心翼翼的伸手,好像是欲碰触她,又不敢,就怕一点点的碰触都会让她疼痛。“母妃,是儿子啊,你看看我好不好?母妃” 大男人的眼泪,也在转瞬间刷刷刷的滚下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皇子。但这个时候,却不会有人去指责他什么。 乐成帝瞧着,都无比的酸涩,这是他曾经宠爱的女人,他最看好的儿子。 乐成帝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肩,“你母妃一定不会有事的。” “父皇,”李鸿铭嘴唇哆嗦,好似这才发现乐成帝,“儿子方才失礼”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礼不礼的?” “铭儿?”苏贵妃低低的唤了一声,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犹如千金,“皇上,臣妾,臣妾好像听到铭儿的声音了。” “母妃,母妃,是儿子,我来了,我来了”李鸿铭抓住苏贵妃的时候。.. 苏贵妃勉力的睁开眼睛,“临终前,能见你最后一面,母妃,母妃” “母妃,别说胡话,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御医,怎么不见御医,父皇,御医怎么说,怎么说的,怎么一个人都见不到?”李鸿铭有些歇斯底里的怒吼道。因为跟乐成帝说话,就好像在吼乐成帝。 乐成帝这会儿也不会介意。“兵刃上有毒,一般的解毒方法不管用,御医正在查询是什么毒,对症下药才有可能” 李鸿铭几欲出口的话被狠狠的咽了回去,咬紧牙关,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皇上,皇上,晋亲王府的府医到了。”外面的宫人急忙通传。 “还不快将人叫进来。”乐成帝跟李鸿铭不约而同的急切开口。 龚九大步近来,正要见礼,却被李鸿铭上前两步抓住,用尽了全力将他拉过来,“快,快点救我母妃!”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龚九下意识的想要甩开李鸿铭,真那么做了,轻而易举就能做到,到底忍住了。 龚九给苏贵妃把了脉,“还请皇上移步。” 这人都快死了,你们又不是大夫,围着有啥用。 乐成帝这会儿很听话,动作也很麻溜。 龚九不客气的坐到乐成帝原本的位置,铺开针套,一排明晃晃的银针,手指从上面划过,随之抽出一根,正要下手,龚九突然顿了顿,“皇上,贵妃娘娘失血过多,有些血凝结成了块,未免造成影响,所以可能需要碰触贵妃娘娘的身体。” 男女授受不亲,就算对方是个老女人,毕竟是皇上的女人,所以也要防止乐成帝占有欲作祟,提前说清楚了,不治最好。 “医者眼中,难道不是只有病患,没有男女之分吗?”乐成帝很是大义凌然。 这心里的想法,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是因为:反正都这么老了,好了朕也不会睡,被其他的男人碰一下又如何,又不是给他戴了绿帽。 “多谢父皇。”李鸿铭还真怕乐成帝会放弃治疗。 显然,乐成帝这会儿的智商也是在线的,好歹是救命恩人,因为这个不给治,站在男人立场来说,或许会被理解,站在情理层面却不会被谅解。 龚九得了允许,下手也不再犹豫,将苏贵妃的衣服撕开了些,看上去也就是血肉模糊一片,并不能见到肌肤,随后左手在伤口附近稍微的摸索,右手银针稳稳的落下。 现如今这般模样,显然第一步需要止血,不然可能还等不到解毒,苏贵妃就先一步流血过多而亡。 龚九一手银针止血术,堪称出神入化,几针下去,一群御医都做不到的事情,他轻易的就办到。随后龚九从自己的医用箱中拿出调配好的消毒酒精,医用棉花,镊子。 显然,这些东西也是源于靖婉口中,不是太难的东西,她说出口,李鸿渊手下的人自然就能弄出来。 龚九将之随手递给了李鸿铭,“用这个给贵妃娘娘清洗伤口,切记不要碰到银针。” 龚九去开了好几个药方,给乐成帝的人交代了一番就不再过问。 苏贵妃的宫女给她清洗伤口,但是,显然是没做过这种事情,本来捏着绣花针都能下针如飞,这会儿却笨手笨脚的,让人看着就着急,而且,龚九只是给苏贵妃止血,可没止痛,这酒精一上去,带来的刺痛使得苏贵妃痛哼出声,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宫女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害怕是自己弄疼了主子。 ——明明龚九是可以给她止痛的,在西北外伤手术的时候,可不用银针止痛,显然是因为对方与自家主子不睦,他黑心黑肺故意的,不能用其他手段,这个是小意思。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母妃刚才都没这样。”李鸿铭一把揪住龚九的衣襟,面色不善的质问道。 龚九不怎么客气的掰开李鸿铭的手,“三皇子息怒,这是避免贵妃娘娘的伤口出现红肿、化脓,只是疼痛度增加,此外不会有影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淡漠的解释道。对李鸿铭的称呼,那就是纯粹的膈应了。 李鸿铭黑着一张脸,却不能说什么,他被变为庶人,没有爵位,通常情况下,称呼一声皇子已经是给面子了,皇子的身份可比庶人尊贵太多了。不过是乐成帝没有下旨将他从皇族中除名而已。 不过,显然李鸿铭倒下去之后,还是没有学乖,存在于骨子里的东西依旧没有被磨平,不然就该知道,不要轻易的得罪一个大夫,尤其是不被自己掌控却医术高明的大夫,等什么时候需要他的时候,他悄无声息的就能阴死你。 只是,乐成帝眼中也有一丝怀疑,“贵妃之前都不曾如此。” “回皇上,贵妃娘娘中的是一种特殊的蛇毒,起初的时候伤口会麻痹,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在一段时间之后,这种麻痹感才会消失,贵妃娘娘现在显然已过了那个时候。这种疼痛在常人的承受范围内,所以请皇上无需担心。” 乐成帝点头,不再开口。 龚九冷眼瞧着,“动作最好快些,贵妃娘娘现在的情况容不得耽搁。” 闻言,宫女也着急了,可是,越着急越慌张,越慌张手下就越不稳,酒精都险些被弄翻了了。宫女害怕得一下子跪在地上,“皇上赎罪,王爷赎罪。” 乐成帝跟李鸿铭的脸色都阴沉沉的。 “滚,没用的东西。——龚九,还是你来吧。” “是。”拿起镊子,夹了一块棉花,沾了酒精,直接往苏贵妃伤口上擦,动作干净利索,可显然半点不轻柔,便是那一道伤口,也直接将棉花塞了进去。 李鸿铭看他如此的粗鲁,双拳紧握,“刁民,好大的胆子,竟敢下黑手!”那拳头都随之挥了出去。在他看来,龚九是晋亲王府的人,可不就不安好心。 龚九避开,面无表情的看着李鸿铭,“清理不干净,遭罪的只会是贵妃娘娘,要不然王爷自己来?”又不是真正的平民,龚九怎么可能会卑躬屈膝,他背后不仅有主子,自身也底气十足,根本就不惧李鸿铭。 “老三,给朕安静的待着,别添乱。” 清理干净之后,龚九又仔仔细细的给苏贵妃诊脉,肺腑的确是伤到了,并不算严重,然,也足以致命了,龚九现在可没到可以给内脏手术的地步,苏贵妃能不能撑过来,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关于毒,倒是次要的,知道是什么毒,知道解毒的方法,只要在有效时间里解毒,就不足为虑。 事实如何,龚九也与乐成帝如实的说,免得苏贵妃死了,要他来背锅。 “你有那个能力,故意推脱不算,现在还推卸责任,你果真是” 第547章:各方准备 事实如何,龚九也与乐成帝如实的说,免得苏贵妃死了,要他来背锅。 “你有那个能力,故意推脱不算,现在还推卸责任,你果真是” “三皇子,”龚九不客气的打断他,“草民只是人,不是神,草民也不过是比御医们知道的多一些,如果三皇子还是坚持认为是草民不尽职尽责,那么,草民至负责给贵妃娘娘解毒,剩下的,三皇子认为谁能耐,就去找谁吧。” “混账东西,你果真是我要你的命,来人。” “草民一介布衣,承蒙晋亲王爷看得起,才做了晋亲王府的府医,到底也只是贱命一条,三皇子想要,拿去便是。”龚九丝毫不惧。 乐成帝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突的疼,“来人,将朕给睿亲王带下去,没有允许,不准进来。”只是这称呼,不知道是习惯,还有有特殊含义。 李鸿铭僵硬的瞧着乐成帝。 “朕念在你为亲娘担心的份上,就不予追究,老三,发生了那么多事,别到现在说话还是张口就来。” 李鸿铭嘴唇嗫嚅,一脸颓丧,抹了一把脸,“父皇,儿子一时心焦,失了分寸。——方才是我莽撞了,还请龚大夫不要与我计较,母妃就拜托了。” 李鸿铭看了一眼已经陷入昏迷的苏贵妃,或许是自己现在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还可能添乱,毕竟,有些想法根本就不受他控制,暂时避开或许才是上策。 但凡在某些方面成就卓越的人,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一些小怪癖,便是乐成帝,对于这些人的容忍度也相对较高。 相对而言,龚九也只是骨头硬了一些,乐成帝自然是舍不得这样一个人才。 乐成帝或许是为了表示对龚九的信任,直接将苏贵妃交给了他,言明,只要龚九尽力便可,就差直接说,就算是苏贵妃死了,也不会将他如何。自己去处理后续的事情。 说到底,乐成帝还是自私,苏贵妃虽然救了他的命,但是相比起自己,还是远不够。 苏贵妃被禁足之后,她宫中原本伺候的人被杖杀了大半,没了原本的崇高地位,内务府自是不可能将补齐,现在乐成帝带着人一走,玉粹宫又变得原本的寂寥萧索,而现在伺候苏贵妃的人,都只是一些小宫女小太监,机敏不足,能力不足。 龚九静默的看着,瞧着都要重新起来了,还是没有人主动来献殷勤。 这样也挺好。 后面的救治龚九显得很随意,很大程度上是在看苏贵妃自己的造化,能活着也无所谓,之前苏贵妃的身体可是损伤不小,迅速的衰败,这一回失血过多,影响就更严重,就算是勉强撑过来,怕是都要与皇后为伴了,若是直接死了,说不定才是便宜了她。 然,龚九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全力施为。 离开玉粹宫,乐成帝对在苏贵妃的担心弱了一些,更加了的关注今晚这件事的本身。 宫中混入了那么多的刺客,他险些就中招,如何能不怒火中烧。 带着大队的人马,气冲冲的奔向御花园,场面倒是已经收拾过了,然而在得知自己有多少儿孙遭了秧之后,双眼一黑,险些吐出一口血,但是,相比心疼,乐成帝更多的是愤怒,“于仲擎人呢,死哪儿去了?” “父皇,于统领在击杀刺客的过程中重伤,同样身中剧毒,现在,快不行了。” 乐成帝怔忪,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好像明明是忘记了于仲擎曾经所做的一切,觉得他太无能,要将所有的怒火都撒在他身上,现在得知对方生命垂危,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想起了他尽忠职守的过往。 “立刻将人送去玉粹宫,让晋亲王府的府医给瞧瞧。”随后乐成帝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们呢,有没有受伤中毒的?一并去玉粹宫,瞧瞧是不是一样的毒,如果是,就一并的解了。”如果是有了解毒的方法,没来得及而丧命,那就真是 而在乐成帝得知,他的这些成年的儿子们,除了老七的手臂上被划了一道之外,全部都毫发无伤,心情就变得有点微妙了。秦淑妃看的事情,他自然也看到一些,作为父亲,作为丈夫,在危急时刻,没有保护妻儿,反而将他们推出去,耳那些死去的孩子,有几个是因为他们这样的作为导致的? 人,趋利避害,这好像是天性,但是,真这么做,又是何其的自私凉薄,如果换成是自己这个当老子的,他们是不是也能这么做? 一想到这个可能,乐成帝的脸色就彻底的黑了,二话不说,劈头盖脸的将他们臭骂一顿,简直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败类,关键时刻没有担当,还要他们有何用? 一个个都被骂懵了,但是,没人敢回嘴,哪怕是完全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这边的事情,很快就传到甘露宫去了,现在甘露宫的人需要掌握能掌握的所有事情。 靖婉觉得挺好笑的,乐成帝跟他的那些儿子,本质上还不是一丘之貉,他是九五之尊,有的是人将他的命放在第一位,因为有人挡刀,所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没有苏贵妃及时为他挡下致命伤,如果他身边恰好只有吓傻的宫人,他就能百分百保证自己不会推人去挡吗? 实际上,是百分百的会,在事后,他或许还会理直气壮的说,他的命何其的金贵,都是些下贱人,替他去死那都是应该的,反而因为没有主动站出来保护他,才是罪该万死。 所以说白了,那些封王的皇子,错的不是推人去挡下本属于自己的危险,而是推错了人。这就是身份地位不同所带来的最大差别。 这种事如果发生在她前世,那么,你便是推了一个乞丐,也会千夫所指,被口诛笔伐,推人的人身份地位越高,受到的指责反而会越多,而在这里,如果推了一百个一千个下人,就你最后还好好的,世人也觉得理所当然。 自己的命才是命,下贱人的命,那就是一根草,一颗石。 “阿渊,我们什么时候出宫?”不管什么时候,这皇宫里待着,果然都不舒服。 “暂时怕是不行。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倒是没有,就是有点困了。”靖婉摇摇头。 “那就在偏殿去睡一会儿吧。今晚这事儿,的确不会那么容易就完了,说不定一晚上都没得睡。”秦淑妃说道。 靖婉点点头,“多谢娘娘。”领了秦淑妃的好意。 李鸿渊跟着一起过去,两人相拥,直接和衣而眠,靖婉睡在李鸿渊臂弯,呼吸很快就变得轻容绵长,李鸿渊本来还有点担心她会受到惊吓,现在放心了些。 拉了拉身上的薄毯,李鸿渊也跟着合上眼睛假寐,脑中在思索今晚的事,根据现在的掌握的情况,一点一点的抽丝剥茧,凡事都是有目的的,事情越大,就意味着目的性越强,根据秦淑妃的说法,好像就是刺杀乐成帝跟皇子皇孙。 最终的结果,看着非常的惨烈,乐成帝没事,成气候的皇子也没事,杀了那么多人,好像就是纯粹的见人就杀,跑得快的没事,跑得慢的就活该。 不应该如此的。 那么从另一点出发,谁在这场是刺杀中失利,谁得利。 事情就很清楚了,唯一得利的也就苏贵妃,尽管她见自己都搭进去,不像是作息,但是,世上并不乏那些以命博利的人。想要成就大事,对比人狠,必要的时候,对自己要更狠。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就李鸿渊了解,现在苏氏跟李鸿铭的势力,做不到今晚这一场精心的刺杀,不是没办法将人弄进宫,而是没有这样训练有素,精于刺杀的人手,就算是他们还有吏部尚书,那位李鸿渊前世没有半点印象的苏大人在暗中襄助,也不太可能做到这一步。 显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对此,李鸿渊倒也并不懊恼,虽然他有“先知”的能力,占据着优势,但他知道的东西毕竟有限,而且因为时间过于长远,有疏忽,有遗忘,也是再正常不过。 想着想着,李鸿渊进入半朦胧状态,一直到外面有人敲门。 李鸿渊睁开眼睛,“婉婉,醒醒”现在可不放心将靖婉一个人留在这里。 靖婉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怎么了?” “外面应该有事,想起来,完了我们回王府睡。” “哦。”靖婉显然是还没有清醒,有些呆。 李鸿渊让人打来温水,稍微的洗漱一下,醒醒神。 在黑妹跟龚嬷嬷伺候靖婉的时候,李鸿渊从沐公公那里了解情况。 乐成帝调集黑衣卫的全部人手,顶替御林军,包围了御膳房以及教坊司,将里面的人全部捉拿羁羁押,御林军也有一个算一个,同样被看守了起来,随后,掘地三尺一般进行大规模的搜查,那些跟刺客走得比较近的基本上都跟着倒了霉。 随后在搜查中,发现了不少的尸体,这一对,才发现,他们都是被刺客顶替了身份的人,再回头去看那些刺客,原来全部都是易了容,手法其实并不算高明,只要与人相处得久一些,基本上就能被熟人发现不对之处,所以这些人,是瞧准了时间,就趁着今夜几个地方的人都忙碌,钻了空子,这些人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进宫的,查无可查,皇宫各处的大门,都没发现可疑的地方。 当然,说是没发现,除了真没发现,也是在推卸责任。 在宫里出事已经不是第一回,前年的万寿,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乐成帝就不信这个邪,给李素言下了死命令,一查到底,凡是有可疑之处,全部提回黑衣卫的大牢刑讯审问。 如此这般,等乐成帝到甘露宫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快两个时辰后了。.. 当皇帝的生性多疑,虽然没怀疑李鸿渊,乐成帝本能意识的还是问了几句。 李鸿渊冷着脸,配合得很,只是那表情,实在是太过于嘲讽。 乐成帝现在还能好好的站着,已经很能说明他的承受力了,但是现在还被儿子冷嘲热讽,容忍度再高,也忍不住暴怒,李鸿渊又半步不让,最后只能是秦淑妃跟靖婉一起,一人劝一个,才阻止了这父子之间的“战争”。 到最后,“给朕滚。”乐成帝往外一指。 李鸿渊求之不得,带着靖婉,麻溜的滚了。 看他这么痛快,乐成帝的怒火又暴涨三丈,“之前朕说那么多,没见他听话,这会儿倒是乖觉得很,他就是在这儿等着朕呢吧?啊?这个孽障!” “皇上,皇上消消气。”秦淑妃在他胸口一下一下的轻抚,帮他顺气,“皇上又不是不知道,王爷自幼就是那么个脾气,受不得半点委屈,今晚这事儿,他们夫妻离席,那就是一个巧合,皇上是没怀疑,但是你那么一问,他心里肯定就不痛快了。而且,王爷好像在跟皇上置气呢,臣妾倒是不知道因为什么,这两项相加,他不就死命跟你顶。王爷就是个直脾气,什么都摆在明面上,心里边其实没啥弯弯绕。” 乐成帝被秦淑妃一番轻言细语的安抚,火气消散了不少。想想自己那孽障儿子,从小到大,有几个时候是跟其他儿子一样乖巧听话的?早就习惯了不是,如果什么时候突然变得非常听话,他才要担心了。所以,最终只能是无奈的叹息一声。 秦淑妃什么都没问,只是跟宫人一起伺候着乐成帝睡下了。 等乐成帝入睡之后,秦淑妃挥退了宫人,安静的坐在床沿,看着乐成帝,对方蹙着眉,显然睡得不是很安稳。秦淑妃面上神情并无变化,然而眼神中也没有之前的温情,依旧是那个宁和美好的人,只是带上了几分清冷感。 秦淑妃坐了片刻,站起身,走到窗边,仰头看着天上的圆月,明明应该是一家人团聚,热闹喜庆的日子,却发生了这样的惨剧,不知道最后到底死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她甚至都不敢去追寻。 寻常人家,该是最欢乐的时候,但是在这皇宫中,越是这样的日子,越是容易引发各种事端,轻则相互之间明朝暗讽,重则各种陷害层出不穷,而且,也因为这种时候,身份最尊贵的那些人都集中在一起,如果被有心人钻孔子,就会跟今晚一般。 所以说,秦淑妃其实是最不喜欢各种佳节。 越是美好,出事之后,就会越觉得惨烈。 因为龚九的关系,李鸿渊反而比乐成帝更早知道更多事情,虽然龚九还待在玉粹宫,但是总有办法将消息带出去,比如,在解毒之后,那道伤口就算是从肩胛骨处延伸至后腰也不皱一下眉头的于仲擎。 李鸿渊看着两指宽的纸条,“蛇毒是源自前魏境内的一种特有毒蛇?” 前魏李鸿渊呢喃着这两个字,这给他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方向。 对李鸿渊来说是不错的线索,但是,当乐成帝知道这一点的时候,魏贤妃可就遭殃了,就算明知道事情不太可能是她的手笔——魏贤妃被困在启元皇宫,身边勉强值得信任的,也就曾经伺候她的丫鬟,与宫外是绝对隔绝,但是,谁让她是前魏的公主,现在中秋宴上的刺杀事件,有线索指向前魏,会被迁怒,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在魏贤妃正无聊,对着镜子梳妆的时候,乐成帝怒气冲冲近来,揪过魏贤妃,一巴掌就扇了过去,魏贤妃翻身撞在梳妆台上,恰好有一支簪子尖端对着皮肉,而另一边抵在妆奁盒,尖端就直接刺入皮肉之中,本来就细皮嫩肉的,这一下,魏贤妃痛得脸都快扭曲了。但是在启元皇宫快要两年的时间,魏贤妃身上的骄傲都被磨灭得差不多了,所以,就算是怒火冲天,也不敢表现出丝毫。 “皇上,是臣妾做错了什么,让你生这么大的气?”哀哀戚戚的好不可怜。 “昨晚的刺客,兵器上的毒源自前魏,你要怎么说?”乐成帝一把掐住她脖子,阴森森的质问道。 魏贤妃心惊肉跳,“皇上,臣妾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自从入了启元皇宫,成为皇上的妃子,臣妾的一切那都在皇上的眼皮子低下,哪能做什么事情,再说,出嫁从夫,臣妾既然是皇上的妃子,那么,便是启元与前魏发生了战事,臣妾肯定也是站在启元这一边的啊,皇上,你相信臣妾啊,皇上——” 乐成帝面上的阴冷不见消减,正在这时,一旁摇篮里的小皇子突然哭嚎起来。 乐成帝怔了怔,手不自觉的松开了些,魏贤妃目光一闪,看到了逃过一劫的希望,“皇上,你看在我们孩子的份上,相信臣妾好不好?这件事情跟臣妾真的一点关系的没有啊,臣妾生是你的人,死是启元的魂,绝不会生出二心” 乐成帝瞧了一眼摇篮,那是他的幼子,动了恻隐之心,一把甩开魏贤妃,“这事儿最好真的与你无关,不然,等朕查出来,活剥了你,哼——” 魏贤妃摔倒在地上,半天没有起身。 当初死活不肯去匈奴和亲,留在启元,认为这里至少有锦衣玉食,瞧吧,这就是她的锦衣玉食。她明明是大魏的嫡公主,千娇百宠的长大,如果留在大魏招了夫婿,她依旧能前呼后拥,高高在上。 宫人站在门口,神情冷漠,就像是没看到魏贤妃的狼狈。 这是怡和宫的现状,也是最冷漠无情的现实,没有依靠,没有恩宠,随便什么人都能在她头上踩两脚,魏贤妃曾经也发过火,不过换来的也只是嘲讽。 中秋宫宴出现刺客,兹事体大,不会瞒,也瞒不住,有那消息灵通的,昨晚就得了消息,今日,差不多也都知道了。 群臣第一反应就是,到底是谁如此的胆大包天。 有人或许会嘀咕苏贵妃好命,恰好然她撞上了救驾之功,得以翻身。 更多的人就阴谋论了,最简单的思维方式,谁得利谁就是主谋。不过,这种话也轻易说不得,没有证据不说,还可能惹恼皇上。所以,现在的关键是,查清楚这件事,而无关的人最好是作壁上观,不掺言,更不掺和。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暗地里要做的事情却很多,最基本的一点,通过自己能获悉消息的一切渠道,尽可能将事情详细全面的了解,以防滋生出别的什么事,届时措手不及,有什么事儿落到自己头上,那就更是冤了。 跟着晋亲王这么一个主子,很多时候还是好处更多。 他们不仅知道了事情的过程,知道一些线索,更知道晋亲王的进一步怀疑,领先了其他人很多步,在别人还在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时候,他们已经能计划下一步了。 第548章:孙宜霖的情缘? 对于发生在中秋宫宴上的事情,有影响的也只是那么一层人,其他人依旧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左不过是又多了一件谈资,到底涉及到皇室,死了不止一个皇室成员,谈论这件事的时候相对隐晦很多,寥寥几语带过,溅起的浪花还不如大多数的八卦。 当然,看着是风平浪静,如果这件事跟某个或许某些官员有牵扯,那么,在查出来之后必将有一场腥风血雨,到时候引起的恐慌,至少要在京城上空弥漫三个月,就没有几个人会像现在一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嗯,前提是能查出来,若是查不出来呢? 事情做得如此的缜密,刺客不管完成任务否到了时间都是一死,所以,查不出的可能性更多,然,世事无绝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峰回路转。 宫中,苏贵妃倒是顽强,龚九只是按照常规的方法救治,都没怎么尽心,愣是被她挺了过来,或许,心中怀有太多的仇恨与不甘,求生**太强烈。 在中秋当晚,曾经的睿亲王妃柳氏在后边也跟着进了宫,而且将三个女儿都带在身边——和阳公主找回了孙子,虽然一切祸事都是手中女婴的老子弄出来的,但是,孩子到底无辜,和阳公主也不是什么心理扭曲的变态,将孩子完好的还了回去——柳氏现在将三个孩子都看得很紧,在家里边,就算是李鸿铭对她发再大的脾气,她也无动于衷,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典型的死猪不怕开水烫,但是,如果李鸿铭企图动她的孩子,不,仅仅是想要靠近,柳氏就能秒秒钟发疯,就跟疯狗一样能跟李鸿铭拼命。 见识了不止一次,李鸿铭的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不过,他已经无权无势,柳氏的父亲依旧是内阁阁老,他还想要翻身,他还想要柳家的相助,所以,他还不能对柳氏做什么,但是,李鸿铭从来就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如果他真的登上了帝位,那么,柳氏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柳氏在苏贵妃身边侍疾,如果是曾经,她大概会亲力亲为,现在么,坐在那里,也就跟木桩差不多,别说动手,连嘴皮子都不动,别说现在玉粹宫的人员配备又齐整了,乐成帝的赏赐如同流水一般,便是只是之前的凄惨状况,柳氏也不会搭手,时间差不多了,也就看孩子去了,虽然苏贵妃是外伤,不是什么疾病,柳氏也少有让孩子在苏贵妃面前出现,不过,有孩子在的时候,柳氏显然温和许多,也有生气。 苏贵妃被她气得心肝肺的疼,不过,生气也只能加剧她的身体负担,只能压制怒气,她曾经对柳氏多满意,那么现在就有多不满,其程度,或许已经在靖婉之上,不过现在柳氏油盐不进,而同样的,敢利用她孩子做什么,皇宫她也照样敢大闹。 所以,苏贵妃最终也只能跟李鸿铭一样。 柳氏看在眼里,心中冷笑,过去就是她太傻,顾忌太多,才会被他们死死的捏在手心里,现在,就算知道走下去可能是一条末路,她也无所谓了,先让自己痛快了再说,届时,大不了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去死,反正她死了,三个孩子绝对不会有好日子,尽管心中不舍,可是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因为柳氏非常清楚,就算是自己跟上曾经一样伏低做小,她日后也不见得会好。 再说,柳氏觉得,自己也未必会是穷途末路,只要李鸿铭坐不了皇位,她们母女四人还要很大的生存希望,新皇会清算李鸿铭,基本上都不会动她们,其一是彰显新皇仁德,其二是她三个孩子都是女孩儿,不会对新皇构成威胁。 柳氏面上竭尽所能的为孩子竖起保护墙,心里却在不停的盘算,为她们母女寻找出路,如果能在未来的新皇身上先卖点好,给她们母女取得一张保护符就好了——没错,现在只要能换得母女四人平安,柳氏可以毫不犹豫的出卖李鸿铭,可惜,她掰着指头翻来覆去的琢磨,都没觉得哪个的成功率很高,有帝王之相,皇上明明那么多儿子,好像能力都有点,但是都不怎么突出,她曾经倒是看好李鸿铭的,只是,一次一次的阴沟里翻船,比谁都先栽一个大跟头,可见也是个没用的。 就是这样的局面,才最难押宝,偏偏这种事不同于其他,不能广撒网,不然,稍有不慎,她能提前将命搭进去——被李鸿铭发现了,他能不再顾及任何事情直接弄死她。 柳王妃面上越发的像毫无生气的木头桩子,内心却格外的焦躁。 李鸿铭已经恢复了亲王爵位,不过暂时还没安排差事,柳氏跟着恢复了王妃的身份,睿亲王府也恢复原本的规模,该有的东西也系数的搬进去。 不过,柳王妃无意中发现一件事情,现在的睿亲王,对苏贵妃的态度好像有点诡异,关切担忧有,但是,好像还带着点别的东西,柳王妃悄悄地观察,细细的琢磨,终于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咱们的睿亲王对他的亲娘还带着怨恨呢,怨恨她怎么没直接死了! 想想也是啊,苏贵妃如果直接死了,那么她的救驾之功就会全部补偿到他李鸿铭身上;直接死了,乐成帝对她的感情就会更刻骨,每次只要有意无意的提到苏贵妃,乐成帝就能想到是苏贵妃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出于恩情,必然又会有好处落到李鸿铭头上,就跟李鸿渊一样;死了,李鸿铭就能马上回到朝堂,而不是在玉粹宫侍疾——皇子死了亲娘,可没听说要丁忧的,他现在时间急迫。 如果苏贵妃换成是以前的状态,对李鸿铭大有帮助,李鸿铭不至于如此,问题是苏贵妃现在的状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好了之后也等同于废人了,所以说,怎么看都没有直接死了来得有价值。 柳王妃心中冷笑连连,不管李鸿铭明面上表现得如何,本质上都是冷血自私,自身利益至上,就是不知道如果苏贵妃知道了,会怎么想?是会悲哀心寒呢,还是会欣慰自绝成全他?毕竟吧,这儿子可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 可惜,李鸿铭面上显露这一丝丝痕迹的时候,苏贵妃都在沉睡中,不然,依照她的敏锐,岂能发现不了儿子的异状。 柳王妃带着点看戏的心思,蛮期待好婆母能发现,或者某个男人直接说出来,到时候,肯定是一场好戏,不过,能看现场的机会怕是不大,李鸿铭跟苏贵妃都不是蠢的,不可能当着第三人的面将这事儿给捅破了。 朝堂上并不平静,几位成年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这次却出奇态度一致,那就是试图将幕后黑手扣在李鸿渊头上,李鸿渊现在依旧是“老样子”,但是,他在乐成帝心中无与伦比的地位就是最大的威胁。 这种毫无证据的推论,自然是站不住脚的,更何况,李鸿渊早就在乐成帝“表过态度”,冷嘲热讽外加十足的光棍,李鸿渊摆明了告诉乐成帝,他要怀疑随便,削爵也无所谓,他没工夫辩解,也没工夫搭理谁。 偏生,乐成帝还就吃这一套。都说,这人的心一旦偏了,看什么那都是带着滤镜,李鸿渊“从小混账到大”,乐成帝眼里他也是个直脾气的乖孩子。 一旦先入为主,对于其他皇子诋毁李鸿渊,乐成帝肯定就不高兴了,更别说,中秋当晚,乐成帝对他们的表现本就相当的失望,以至于他们都不敢用“没了孩子”来装可怜,博同情,演一场失去孩子的悲痛,当真敢如此,李鸿渊不会如何,他们自己反倒要遭殃。到最后,还想往李鸿渊身上攀扯的,乐成帝一句“不孝不悌”,就能堵得他们不敢再多言。 本来,不少人都在担心李鸿渊,结果呢,他什么都不做,乐成帝就全权为他主持公道了。得,果然是白担心了,偏心的威力还真是非同凡响。 而对李鸿渊看不顺眼的,自然也只能再一次气得跳脚,也只能跳脚。 “晋亲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无可撼动,就算撼动了,想致他于死地的人反而会更快的被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与其说皇上在偏袒晋亲王,不如说,是皇上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了其他皇子晚点落败,现在不过是皇上还顶着,晋亲王懒得动弹。估算不错的话,晋亲王羽翼已丰,爪牙已利,随时都可能悍然出击。” 有些东西,只要抽出了一根线头,就能抽出更长的线,尽管只是冰山一角,但是,也足以让人惊惧。要对付晋亲王这样的人,不能轻举妄动,动了,就势必要一击必中,不然,回头就能将你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所以,一定要耐心,谨慎,周密 孙宜霖的中秋是在骆家跟骆家人一起过的,也算是感受一回家庭和睦带来的欢乐氛围,但是,那种愉悦的心情也没能保持太久,因为,骆家毕竟不是他的家。 整理为数不多的东西,准备离开京城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找上了骆家的门,而且还是一个姑娘,点名要见孙宜霖。 孙宜霖原本在与骆靖博下棋,孙宜嘉在旁边瞧着。 听闻门卫传来的消息,孙宜嘉看向自己兄长带上了诧异与揶揄,自己五哥这是在外面欠下风流债了?哎哟喂,这可真是太难得了。 孙宜霖的眉头皱成“川”字,孙宜嘉瞧着,怕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原本还想开口打趣两句的,现在嘛,“五哥,不如我让人将其打发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姑娘家,登门找一个大男人,这样的人,别说是打发了,就是永远不再出现都非常的简单。 孙宜霖看向孙宜嘉,带着点诧异与不认同,“小妹,那只是一个姑娘。”打发容易,毁了更容易,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孙宜嘉无语,“我还不是为了你,我以为是有人缠着你嘛,感情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她哥的性子,看着温和,其实骨子里很冷漠,尤其是对于无关紧要的人,现在他变了这么多,连表面都不再温和。难不成现在是骨子里便温和了? 孙宜霖揉了揉眉心,透着一股无奈。 这些日子,兄妹相处的时间比较多,孙宜霖的情绪总算有缓和的时候,不再是一直那么僵着感觉不到任何情绪,但是像现在这样情绪明显的还是头一回。 孙宜嘉这一下就真的好奇了。 “将人带进来吧。”对方从未来过京城,这人生地不熟的,总不能置之不理。 人很快都带了进来,相隔还较远的时候,孙宜嘉从她的步态,就能感觉出她的欢喜雀跃,只是走得近了,对上她兄长没啥表情的脸,转瞬间就变得小心翼翼,带着紧张忐忑,好像生怕惹了自己兄长不高兴。 这个姑娘并不是多漂亮,脸盘还有些圆润,看上去却挺招人喜欢,教养很好,孙宜嘉估摸着,可能还是从大家族出来的,眼神很干净,由此可见,不是自己的本性是那种心宽不爱计较的,就是生活的环境比较简单,如果真的出身大家族,那么应该属于前者。还有那眼神,明显透着对自己兄长的喜欢,非常的纯粹,没有因为自家兄长现在的模样而沾染上异样。 孙宜嘉心里动了动。 “宜霖” “闵筱媛,”孙宜霖出口打断她,“你就带着一个丫鬟一个嬷嬷,就敢千里迢迢的来京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一个姑娘家,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那语气,说不出的严厉,自然还有他自己没注意到的担忧与关切。 孙宜嘉瞧在眼里,心里的某些想法越发的明显。 闵筱媛低下头,手里无意识的扯着帕子,又撩起眼皮小心的觑着孙宜霖,“那什么,还带了哥哥的一个随侍跟一个车夫的。”小声的说道。 孙宜霖一噎,显然是被堵心了,眼睛转了一下,瞧着好像是差点翻白眼。 孙宜嘉噗嗤一声,笑出声,急忙用帕子掩了掩唇,随之若无其事的短期杯子,那什么,她什么都没做,请无视她,你们继续,继续。 而骆靖博这会儿也在“喝茶”,夫妻两心有灵犀,视线透过被口上边缘在空中交汇,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不过,姓闵?是闵氏一族的姑娘吗? 孙宜霖瞧了他们一眼,没做声,“这是重点吗?” 闵筱媛也瞧了瞧孙宜霖跟骆靖博,如果料想不错,这应该是宜霖的妹妹跟妹夫了,关于宜霖的事情,她可是都打听清楚了,可是他不给她介绍,她总不能自己自来熟的跑上去,而且,她现在的重点是,要让宜霖将自己留下来。“那重点是什么,你不是嫌我带的人不够吗?”闵筱媛透着一股子天真的疑惑。 孙宜霖有点泄气,显然,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你不该来京城的。” 闵筱媛闻言,眼眶有些红红,扯动帕子的手有些泛白。 孙宜霖反省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直白,不过,有些事情,他既然做不到,不能应承,就不该拖着吊着,不过,这丫头好像一根筋,自己直白的拒绝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没见她有半点退缩的意思。“闵姑娘,瞒着家人,追着一个外男到处跑,本来就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能做的事情,你家里人会担心不说,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不仅仅是你,父母长辈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姐妹们也会因为你的行为导致名声受损,自私也罢,任性也好,你都不应该” “孙公子”跟在闵筱媛后面的嬷嬷,终于是听不下去了。 孙宜霖却冷冷的扫了她一眼,继续开口子,对闵筱媛啪嗒啪嗒往下掉的眼泪视而不见,“我早就与你说过,我们之间不可能,且不说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无官无爵无恒产,如何能养得起你这千娇百宠的娇娇女,便是我自身,也没想过要娶妻,所以,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别给人惹麻烦,听明白了吗?” 孙宜嘉还是第一次听自家兄长说话这么不留情面,这么说一个姑娘家,未免太太过分了,而且,瞧这姑娘就不是个厚脸皮的,能做出跟着他跑来京城这种事,想必已经是最为出格的事情了,即便是要拒绝,至少也委婉一些。“五哥” “小妹,这是我的事儿,你不要插嘴,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孙宜霖侧头,冷硬的说道。 孙宜嘉这一下显然也是被他给气着了,将手中的杯子往桌上一搁,“行,我不管,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这一下,骆靖博头疼了,那什么,怀孕的人脾气怪,自家媳妇儿不生气还好,只要一生气,他是出浑身解数都未必能哄回来,舅兄啊,不带这么坑人的。 闵筱媛擦擦眼泪,“今日打扰公子了,我这便离开。”说着直接走人,倒也干脆得很,只是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倔强。.. “姑娘”闵筱媛的丫鬟嬷嬷都不放心的喊道。 “走啦,留在这儿干嘛,招人嫌呢。”闵筱媛脚下的步子快了些。 闵筱媛的行为让人诧异了,千里迢迢的追来,就这么容易放弃了。 唯有孙宜霖,只觉得更头疼了,“小妹,你派个人去看看他们在哪儿落脚吧,他们初入京城,容易被欺生,” “五哥的事,不是不让我管吗,找我干什么?”孙宜嘉冷声道。 “小妹”孙宜霖无奈,“这姑娘出生闵氏,他祖父跟闵氏族长是堂兄弟,他们这一支发展不错,她是直系的嫡姑娘,他应该有门当户对的好姻缘,而不是跟我扯上关系,我现在前路不知,更不想成亲,不能耽误她,知道吗?” “五哥,你跟她什么时候认识的?” “两年前。”孙宜霖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回答。 “她现在多大了,知道吗?” 孙宜霖脸上微僵,“十八了吧。” 孙宜嘉冷笑一声,“显然,你已经耽误人家了。我们都是世家出身,世家是个什么情形,你很清楚,你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十六了,你认为她没婚约的可能性有多大?她现在还能跟着你跑,婚事显然是黄了。世家的男儿能掌握自己婚事的都没几个,更何况是一个姑娘,抗争自己的婚事,需要多大的勇气跟决心,一个不好,家里面的人宁可弄死她们。她现在还能站在你面前,除了她父母应该是慈和的,疼爱她的,她自己的付出绝对不会少,可她还带着勃勃生气,说明她对自己付出无悔,她或许离经叛道,但是,她勇于追求,你就算拒绝,至少也不该用言语去伤害她,谁都能指责她,唯独你不能。再有,一个受宠的姑娘,在外面遇到遗落了芳心的男子,家里人又可能对那男子不闻不问吗?可是我怎么感觉你没跟她家里人接触过,说明什么,说明闵姑娘阻止了家人来找你,避免给你造成困扰。” 孙宜霖揉揉发疼的太阳穴。 第549章:简单的真情 孙宜霖揉揉发疼的太阳穴。 这些事情他不知道,但是,的确是很可能发生过的事情。 一个世家姑娘,能够直言自己的恋慕,的确是很出格,更需要莫大的勇气,他在京城的时候,喜欢他的姑娘多了去了,她们的表达方式都是隐晦的,含蓄的,而且总是为了投他所好而花样百出,可是有时候弄得不伦不类,让人很厌烦,还要诸如李如玉那样很黏人的,闵筱媛虽然跟他跑到了京城,但实际上,他跟闵筱媛见面的次数其实不多,她给人的感觉也并不黏人,就算知道他喜欢什么,她不懂也不会装懂,反而会跟他分享一些有趣的东西,孙宜霖必须承认,每次与她见面,虽然时间短暂,其实都是愉悦的。 而回京之后,他也并不是从未出门,而且拜他兄长所赐,他现在的形象,可是好认得很,偶然在遇到曾经恋慕他的女子,眼中是明显的厌恶,也因为他不再是定国公府的人,跟身边的人故意嘲讽奚落他,好像因此曾经喜欢过他这件事,是毕生的耻辱。——当然他恰好遇到的就是这样反应,并不代表所有女子都是如此,从这一点来说,孙宜霖其实还是挺倒霉的。 闵筱媛她不是这样的,最初认识,她不知道他的身份,后来知道了,她也半点没变,而他为了拒绝她,在被过继之后也明确的告诉她,闵筱媛却说:“我心悦的是你,不是你的家世,你是不是定国公府的公子有什么关系。” 而在她知道他出事之后,第一时间赶来,没有嫌弃厌恶,只有心疼。他对自己不在意,对身体无所谓,她却在哪里着急难过得要命。 孙宜霖对闵筱媛是有好感的,但是,于他而言,也止于此,不能再更多了。 孙宜霖也知道闵筱媛是个好姑娘,如果没有遇到他,可能就会按部就班的,嫁给父母为她挑选的夫婿,生儿育女,没有轰轰烈烈,却可能有平平淡淡的幸福。因为遇到了她,原本的日子可能变得面目全非。.. 孙宜霖因为从未想过要接受闵筱媛,态度一直都很明确,可是这姑娘也是倔强得很,大有一种“你不接受我是你的事,我喜欢你是我的事”的感觉,到底是姑娘家,你总不能对她动粗吧?而且,她也恪守礼仪规矩,不会过分,所以,孙宜霖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放任自流,对她的事情也从不去想去关注。 而现在,一些事情却被自家小妹明确的点了出来,本来,又不是他逼迫闵筱媛这么做的,不予理会也无可指摘,但是显然,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孙宜霖生来锦衣玉食,多少人围着他转,不管别人做什么,他都不觉得有什么,唯一有些歉疚,有负罪感的,大概还是对他亲娘,定国公夫人最初病倒,有他的因素在,不过因为那时候母子闹得太僵,他只想着远离那个家,歉疚负罪感被压制在心底,直到亲娘逝世,他却没能见上最后一面,压在心底的情绪才爆发出来,可本质上,孙宜霖依旧未曾后悔。 现在让他带着歉疚负罪感的人好像多了一个。 孙宜霖最希望看到什么样的孙宜嘉?当然是放下婉妹妹,娶一个可心的妻子,生下可爱的孩子,不说如何的富贵荣华,至少幸福安康。 他为靖婉情窦初开,放在了心里再也放不下,其他的女子,不管是好颜色,还是才情过人,都不能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哪怕是为他做了一些傻事,他心里说不定还嘲讽一声,现在出了一个闵筱媛,至少让他犹豫了,孙宜嘉就觉得有戏,所以,她愿意适当的敲敲边鼓帮帮忙,更多的,就只能看他们的缘分跟造化了。 “这次离京,我带她一起走,直接将她送回家去,亲自与她家人说清楚,想必在了解了我的情况之后,她的家人也定然舍不得她跟着我吃苦。” 孙宜嘉本来平缓点了的怒气,因为孙宜霖这话,又冒了出来,这会儿什么都不说,直接撂手走人。爱怎么着怎么着,是真不管了。 “舅兄这又是何必呢。”骆靖博无奈,“你再好好想想,我去看看宜嘉。”拍拍孙宜霖的肩膀,追着孙宜嘉去了。他现在在翰林院,事情倒是没多少,但是来搭关系的人不少,遇到沐休也不能消停点,骆靖博觉得自己也是蛮辛苦的。 骆靖博见到孙宜嘉在生闷气揪花叶子。 “别揪,别揪,小心扎到手。”那花枝可是带刺的。 “你们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孙宜嘉怒道。 骆靖博一脸懵,这又是那跟哪儿啊?再说,舅兄那也是为了那闵姑娘好啊,怎么反而成了坏东西了呢?“这是怎么个说法,还请吾妻指教。” “你大概还想着五哥是为了闵姑娘好吧?”孙宜嘉声音冷冷,“他有没有考虑过闵姑娘的感受?当初康亲王妃还没死呢,我爹我娘皇后他们就把我定给康亲王,同样是打着为我好的口号,那是为我好吗?,闵姑娘那明摆着一门心思都要吊死在他身上,他把她送回去,要她另嫁他人,为她好?那是为她好吗?” 原来是想到自己曾经的遭遇,所以发飙了。“宜嘉,这凡事不能一概而论,你那时候的情况跟闵姑娘是不一样的,你那时候是为了双方的利益结合,闵姑娘显然是有不错的父母(虽然也可能是父母对她无可奈何,干脆放任不管了),舅兄本身也是不想闵姑娘跟着他吃苦,而且,舅兄他有心结啊。” 虽然说孙宜霖没表现出来,但是,他们其实都有所感,如果真的放下了,好歹是曾经喜欢的人,随口询问一下情况还是可以的,就因为只字未提,好像不认识那么一个人似的,所以,明摆着是还记挂着,而且,还可能演变成了执念啊。 孙宜嘉也知道自己有些偏执了,可是她心疼啊,着急啊。 有心结倒是真的,但是不想闵姑娘吃苦就纯粹是扯淡,因为孙宜嘉相信,只要她兄长愿意,他凭自己,照样也能有足够的财富。 “你也别担心,舅兄到底是大男人,他自己有分寸。再说这感情的事情,还真说不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看开了,想通了,到时候再跟闵姑娘在一起,岂不是更好吗?” “闵姑娘都十八了,还能再耽搁吗?” “对于别人来说,已经是老姑娘了,肯定要对她挑挑拣拣,闵姑娘不是也不愿意么,等舅兄真的想通了,估计也不会在意闵姑娘的年龄。” “那要是他一直想不通呢?一直不肯娶呢?闵姑娘又执意要等他呢?岂不是真的就毁了闵姑娘一辈子?她家里的兄弟愿意养她还好,要不愿意呢?她就青灯古佛?或者干脆将她强行嫁给什么人,她现在这个年龄,都不可能是原配,继室,小妾,遭人白眼,被人拿捏?她要是更烈性一些,碰了墙怎么办?” 骆靖博看着越说越激动的妻子,她这思维发散得还真够远的。“宜嘉,你悠着点,悠着点。你也不能尽往坏处想啊,是不是?” 孙宜嘉反正就是心气儿不平。 “要说闵姑娘这样的情况,也不是她一个啊,对其他人,也没见你这样啊。” “其他人?其他人跟我有关系吗?跟我五哥有关系吗?” 这理由很强大,他无言以对。他这妻子啊,还真是越来越“耿直”了,越发有亲在先,理在后的趋势了,当初多清傲的一个人啊,贵女典范啊,现在这世家女的影子是越来越弱了,再等些年,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不过,这也很好不是。 而离开骆家的闵筱媛,原本是准备死皮赖脸的留在孙宜霖落脚的地方的,可是脸皮到底是不够厚,现在又有些懊恼,被他一激,怎么几自己跑了呢,他口是心非,不就是为了撵自己走么?那么容易就让她得逞了。现在更是不好再回去了。 不过京城这地方,头一回来,如此,自然要好好瞧瞧,至少能勉强安慰自己“一边失意一边得意”不是。 闵筱媛带的人不多,但是,钱财还是足足的。 到底是世家贵女,习惯使然,自是不会往普通百姓常去的地方,这女子旺盛的购物欲,在哪个时代其实都存在的,闵筱媛也是其中之一。 那么巧合的是,靖婉几日也在逛街,倒不是为了买东西,纯粹是出来走走,当然,如果看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便买了,后边马车跟着,累了就去马车上坐一会儿。 因为不想扰民,所以用的是普通马车,两边的车窗帘子都挂了起来,跟李鸿渊坐在马车内,说着沿途上比较有趣的人或事或物。 “咦?闵姑娘?阿渊,那是不是闵姑娘,当初在江南跟裴琇莹一起的那个?” 李鸿渊寻找靖婉靖婉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微不可查眯了一下眼眸,“大概。” 关于孙宜霖在江南的事情,李鸿渊的人已经查得差不多了,关于闵筱媛的事情,当然知道。不过,李鸿渊真正想要知道的事情却没查到。 孙宜霖是在一场大火中受了伤,但那是快回京之前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性情大变的原因,而他此前的一些经历,看起来都比较的正常。这样的结果,不是李鸿渊想要的,但是,也算是预料之中,即便是日夜都被盯着的人,也会有别人不知道的东西,更何况在无人盯梢的情况下去查一个人过去两三年的经历。 讯息上只有薄薄的几页纸,但是两三年的经历,巨细无比的写下来,大概能成一本“恢宏巨作”,几页纸,跟比砖头更厚的书,相差的地方,任何一页上,都有可能是变故的原因。查不到没关系,之后,孙宜霖会一直被盯着。 “叫人去瞧瞧,是不是她?” 闵氏因为跟裴氏的关系近,虽然依旧有不少为官的人,但是,依旧受到了限制,京城官员没有闵氏族人,闵筱媛依旧是姑娘打扮,显然直接排除随夫进京的可能性,因此,闵筱媛出现在京城,有些奇怪。至于现在的闵氏,欲走出裴氏的影响,企图回到朝堂,所以派人进京疏通关系?可是,闵氏已经投效了李鸿渊,是李鸿渊安在江南的眼线,等李鸿渊荣登大宝,他们自然能有机会步入朝堂。 虽然没听到丫鬟说什么,但是将人带过来了,显然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位不假。 靖婉下了马车。 闵筱媛见到靖婉也相当的惊讶,上次相见,已经是两年多之前,那时一个十五,一个十六,与现在相比,变化还是很大的,能在无意中瞧见认出来,靖婉的眼力也是厉害了,说实话,靖婉其实只知道她姓闵,名字已经不记得了。 “见过王爷王妃。” “无需多礼。闵姑娘这是随长辈来京城玩儿?”靖婉笑道。 闵筱媛有点尴尬,跟着一个外男跑几千里这种事,还真说不出口,一个不好还会被误以为是私奔呢,虽然为了孙宜霖也是豁出去了,在她做出倒贴行为的时候,在某些人眼里,她已经没脸了,但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还是想给自己留点脸面,就算不为自己,也为了孙宜霖,孙宜霖现在的处境她也知道,她进京其实已经三天了,都在了解孙宜霖的情况,如果再闹出“私奔”的事情,只会让对方的处境雪上加霜。 “不是,是有点事情。”闵筱媛含糊道。 靖婉善解人意的点点头,不再追问。 随后又随意的说了几句,靖婉询问了一下闵钰寒的近况。得知闵钰寒现在还算不错。 靖婉其实有点惋惜,于皇贵妃而言,相比起见乐成帝或许更愿意见闵钰寒。 当然,有些情况相见不如不见,二三十年了,本来已经淡忘的差不多,突然再见,或许就是将当年的伤口重新撕开。 本来就不是多熟,很快就分道扬镳。 靖婉看着闵筱媛远去的背影,“十八了还没嫁人?身上也没见有守孝的痕迹,是身上有隐疾,还是出了什么事儿?” “婉婉就这么好奇?如果想知道,可以让人去查。” “就算是好奇,也未必一定要知道,这是人家的私事。”靖婉摆摆手,随即就走进了临近的一家店。 如此,靖婉就错过了知道某些事情的机会。 闵筱媛的心情还是不错的,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认识的人,多少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被孙宜霖打击导致的坏心情美好了不少,于是,闵筱媛接下来就开始买买买。一不小心就买多了,一时忘了现在不是在江南,东西都拿不动了,有点小尴尬,“嬷嬷,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 “奴婢瞧着姑娘买得高兴,再说,也没多少,姑娘不用在意。” “不买了,回去吧。”闵筱媛伸手去拿东西,想要分担一些。 “姑娘,这不是你该拿的,奴婢跟你说过很多次了。” “你们明明已经拿不下了,我拿一些轻省的有什么关系。拿来吧,没事的。”闵筱媛又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绯红,生意压低了些,“宜霖现在的处境不太好,日后跟他成婚了,总不能还是前呼后拥的,现在就当是先熟悉一下,到时候说不定就我跟他两个人一起买东西。”想想那画面,就觉得美滋滋的。 嬷嬷叹一口气,傻姑娘啊,八字还没一撇呢,想得那么远,就凭孙宜霖那态度,就算是锲而不舍,还不知道要磨多久呢。不过,想到姑娘为孙宜霖做的那些,又不忍心泼她冷水,她真怕她最后不能得偿所愿,会变成什么样子。 多心疼自家姑娘,对孙宜霖就有多恼怒,变成现在那鬼样子,姑娘还初心不改,就是你天大的造化了,竟然还对姑娘恶语相向,就算知道他的真实目的,还是不可饶恕。 其实吧,如果现在孙宜霖爽快的接受了,这位嬷嬷肯定也会不高兴。 自家姑娘喜欢你,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说,是不是你勾引我家姑娘的?找打! 什么,你说你不喜欢我家姑娘?混账,我家姑娘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竟然敢不喜我家姑娘?找打! 护犊子的心情啊,就是那么微妙。 孙宜嘉派的人,一路上都跟着闵筱媛,回去之后,向孙宜嘉汇报,孙宜嘉也懒得听,直接将人打发去孙宜霖那里,她管再多,关心再多都没用,所以何必呢。 孙宜霖耐心细致的听了,只是在听到闵筱媛与靖婉接触过的时候,神情有轻微的变化,其实早先孙宜霖也听闵筱媛说过,她与晋亲王妃曾经接触过。 这也算是缘分的一种吧。 对于闵筱媛买了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孙宜霖也没什么看法,他现在在金银上或许拮据,但是,钱财这些东西,他也没怎么看在眼里,富足的时候多花点,拮据的时候少花点,也就那么一回事。不会因为自己的条件,就认为别人不该乱花钱。 只是在最后,听到闵筱媛她们还去了药铺,眉头微蹙,“去问问,他们中谁生病了?”突然有点担心,因为想到闵筱媛进京的时间,好像比他晚的时日太长了一些。 去询问的丫鬟也是精明,不找闵筱媛,而是她身边的人,毕竟,如果是那闵姑娘生病,那么,出于某些原因,可能不会说实话,身边的人就不同了。 生病的人果然是闵筱媛,在来京城的途中病倒,上吐下泻,他们本来也是紧赶慢赶,结果在路上耽误了十来天,第三天的时候最严重,差点小命都搭进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好利索,之所以带病上路,就是为了早点见到孙宜霖。 孙宜霖这下最不住了,直接去了他们下榻的客栈。 闵筱媛正百无聊赖,正盘算着用什么借口再去见孙宜霖,结果孙宜霖自己找上门了,这一下可乐坏了,眼睛亮晶晶的,“宜霖,你来了。”才会不会问你找我什么事呢,没事也可以找她。 孙宜霖将她打量一番,之前没注意到,她脸盘没怎么变,身形却廋了至少两个影子,果然是遭了大罪了,这会儿责备的话却说不出口,“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去骆家住吧。”方便找大夫给她好好瞧瞧。 闵筱媛的眼神更亮了,“你等我一会儿。” 孙宜霖见她如此高兴,再一次揉揉太阳穴,显然,事情超出了预期,本来准备明日就走的,现在不得不推迟了,至少要等她的病痊愈才能上路。 骆家又多一个客人,自然没人有意见,骆老夫人点头了,有意见也保留。 骆家的府医给闵筱媛诊了脉,又看了之前用的药方,没做修改。 只是,闵筱媛得知孙宜霖是知道了她病了,才让她住在骆家的,原本还以为他开始接纳她了,雀跃的心情降了好几个度。 “媛媛你这么想啊,我五哥也是因为关心你才会如此啊,五哥那个人,其实冷漠的很,能让他关心一下,可是不容易。”孙宜嘉笑道。 “真的?”闵筱媛瞬间又开心起来。 孙宜嘉失笑,真是个容易哄的,也是个容易满足,且简单的人。 第550章:可以放心了? 孙宜嘉这边安抚了闵筱媛,看她整个人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模样,说实话,这一刻,她都希望她能得偿所愿了,但是,这件事情,不是她们说了能算的,到底还要看孙宜霖的想法。在孙宜嘉看来,其实就算是心里边装着另一个人,其实也并不妨碍成婚不是,虽然对闵筱媛可能有点不公平,但是,世间能有多少情投意合的夫妻呢? 她相信,闵筱媛就算是知道她兄长的情况,应该还是会愿意的,那种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想要跟对方在一起的心情,她在与自家夫君成婚之前,或许还不算明显,虽然她那个时候就动了心,却还不是很明显,但是,成婚后,日渐情浓,她能明白,只要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只是静静的坐着,也会觉得开心,所以,她相信,闵筱媛即便是心有酸涩,也多是愿意的。 成婚之后,成为最亲密的人,天长日久,未必就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怕就怕她兄长固执,当真是一辈子不愿意成婚。 不过,孙宜嘉也知道,自己的兄长当真是那么容易想通,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般了,有些人,看上去明明很通透,什么都看得清楚明白,但是,一旦形成了执念,或许就会比任何人都难以忘记,难以释怀。 闵筱媛虽然暂时住在骆家,但是,基本上还是见不到孙宜霖的人影,孙宜霖在刻意的避开她,理由也光明正大,男女有别,闵筱媛也无可奈何,而且在别人家里,如果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情,影响到别人家的清正家风,她不就成罪人,如此,倒也没有执意去找孙宜霖,更多时间往孙宜嘉面前凑,想从这位“小姑子”身上了解孙宜霖更多的过去。 孙宜嘉也没藏着掖着,跟她说了很多,大小事情,巨细无比,还不客气的抖露了一些孙宜霖小时候的糗事,闵筱媛笑得不行,“他一向都是君子端方,我有时候甚至在想,他小时候是不是也故意端着一张脸,像个想大人一样,没想到也有调皮捣蛋的时候。”笑过之后,又有些向往,怎么就没能早点认识呢,如果早点认识 “五哥小时候带着我一起玩儿,那时候我就觉得,最喜欢五哥了,不过随着年龄的慢慢增长,五哥就越发的呆板无趣了。”孙宜嘉面不红心不跳的胡扯,要知道,她自己小时候被亲娘拘束得很紧,什么都要学,还走不稳的时候,规矩就已经往骨子里刻了,她在长辈眼中是贞静贤淑,在其他的小豆丁眼里,才是真的呆板无趣。现在好意思全部“栽赃”到兄长头上。 也不过是笃定了闵筱媛不会去她兄长跟前求证,再说,就算是被她兄长知道了,她也无所谓,他能将她怎么着不成,对自己兄长,她就算没有人撑腰帮忙,底气也足得很。 又说到孙宜霖的喜好,“相比起那些古玩字画,五哥最喜欢的还是花花草草,还在定国公府的时候,他满院子都是各种名贵的花木,格局也搭理的很好,当真是美不胜收,尤其牡丹的四大名品齐聚,绽放的时候格外的漂亮,他院里的东西,其他的不管是什么,我想拿就拿了,唯独那些花木不准我沾手,记得有一回我故意瞧瞧的折了他一枝花,结果,他居然跟我翻脸,甚至不顾我求饶,狠狠的抽了我手心。” 虽然是在闲说给闵筱媛听,但是,这些事情,也勾起了孙宜嘉美好的回忆,那个时候,她觉得定国公府是美好,现在,那个地方,却再没有她留念的任何东西。 等到孙宜嘉从回忆中回神,见闵筱媛有些怔怔的,全然不见之前的喜悦,心下疑惑,“媛媛这是怎么了?” 闵筱媛看着孙宜嘉,却像是要哭出来,“在江南的时候,有一回我送给他一盆君子兰,就觉得跟他很相配,他应该会喜欢,但是,很明确的拒绝,说他做不喜欢的就是这些花花草草。当时他的表情真的不是作假,我也深信不疑。” 孙宜嘉轻轻的皱眉,讲真,这件事她还当真不知道。 毕竟,她出嫁的时候,她五哥还没遭遇什么变故,事实上,在她的嫁妆里,都还有一些没有造册的名贵花木,五哥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它们。 随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孙宜嘉与孙宜霖的接触很少了,还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曾经最喜欢的东西。 孙宜嘉琢磨着,会不会还是因为婉妹妹,婉妹妹也是个喜欢花花草草的,而且在这方面很是精通,养的花木总是比别人好,还知道不少别人不知道的方法。 可是这么想好像又不对,都说是爱屋及乌,他心里既然是放不下,就该对他们共同爱好的东西更喜欢才是,也能聊表一下相思,还是说,就因为睹物思人太痛苦,干脆眼不见为净? “那或许是他现在不喜欢了,这人吧,随着年临段的不同,喜欢的东西也不同,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我嫁人之后,少有见他,因此并不知情,你不用放在心上。”孙宜嘉佯装不甚在意的说道。 “真的是这样吗?”闵筱媛不确定的问道。 闵筱媛只是心宽一些,很多事情不爱计较,但是并不代表她傻,而且,对于喜欢的人,总是会格外的敏锐一些,所以,闵筱媛其实隐隐的察觉到孙宜霖心中或许装着一个人,也是因为这样,他才始终不肯接受她。 “当然。”孙宜嘉非常肯定的点头,心里边却有点打鼓,觉得这件事事情绝对不能让闵筱媛知道,总觉得,如果让她知道了,这位固执不肯放手的姑娘或许就会放手了,心中没人的时候,可以鼓足勇气去追逐,可若是对方明明装着别人,还是不肯罢手,那可就是真的轻贱自己了。 人,都有自己的骄傲,而世家出来的人,他们的教育理念都是更高人一等,虽然并不是说他们就看不起普通人,而是,他们有着更强的骄傲与自尊,闵筱媛倒贴孙宜霖,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因为太喜欢。 不过,有些事情,也不可能永远瞒着,所以,闵筱媛早晚应该都会知道,但是,孙宜嘉清楚,不是现在,也不能从她口中知道,应该是他们之间有了缓和的余地,让他那位好兄长亲口告诉闵筱媛才是,那个时候,她兄长应该也放下了,至少不会再心有魔障,隔绝未来的所有可能。 孙宜嘉觉得,应该给他们创造培养感情的时间跟空间,显然,骆家不是一个好地方,还是让他们尽快离开京城,到时候在路上,再怎么避而不见,也是有机会见到的。 知道孙宜霖推迟离开的原因,心下有了主意,转头,就遣人去晋亲王府,想请晋亲王府的府医过来给她诊诊脉,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靖婉在得知孙宜嘉要请龚九去骆家,心下一惊,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毕竟,等闲情况,骆家任何人都不会做出请晋亲王府的府医的事情,现在晋亲王府的府医,名气可是大得很,宫里面的贵人都治好过好几个了,也没见他们有点头疼脑热的就要龚九进宫的,所以,骆家又哪来那么大的颜面,当真隔三差五的就请动晋亲王府的府医,那么,乐成帝肯定都要不高兴了。 只是,靖婉瞧着来请龚九的丫鬟,也神情平和,不见慌张,这可不是什么大事该有的表现。于是,琢磨过来,应该是另外有什么事情。 骆家人,那多数都是靖婉所在意的,所以,甚至想要回去看看,不过,中秋刺杀的事情还没什么眉目,朝中不太平,这时候,并不是回去的好时机,所以,靖婉心中只得安耐下,让龚九走一趟也是一样的。 只要是李鸿渊或者靖婉的命令,让龚九去哪里,自是都遵从,哪怕是一个乞丐,他也不会因为给皇帝诊过病,心中就生出异样,他们这样的人,永远都是将主子的话奉为第一要务,主子让治,那就治,主子不让治,那就绝对不治。 龚九给孙宜嘉诊脉的时候,就当着闵筱媛的面,闵筱媛原本想要避开的,不过却被孙宜嘉制止了,让她坐一会儿。 龚九诊脉很快,因为孙宜嘉的情况不错,没看出有什么异样,不过还是本着职责,跟孙宜嘉叮嘱了一些事情,要知道从诊出靖婉怀孕之后,龚九没少在这方面下功夫,他都又快要想妇科圣手晋升了。 不仅孙宜嘉,她身边的丫鬟嬷嬷也都认真的听着,虽然她现在是二胎,已经有了经验,不过,该注意的地方,还是要注意。 “龚大夫,麻烦你给这位姑娘也瞧瞧吧,她初入京城,在路上大病了一场,现在还没好利索,这时间拖得委实长了些,别落下什么病根才好。”孙宜嘉如此说道。 龚九心中明了,估计这位才是骆家三少奶奶请他过来的真正原因,点头应了。 龚九给闵筱媛把了脉,的确是时间拖得有点久,病没好利索,身体还有点亏损,“之前的药方呢,与我瞧瞧。” 闵筱媛的丫鬟急忙回去取了。 龚九拿了药方,瞧了瞧之后,划掉了两味药,另增加了三味,还有两位药改了分量,一有增加,另一减少了些,再另外开了一副药,“这张方子,进入吃了,明日病症基本上就能全消,之后在继续吃上两日,这张方子是调养的,吃上三幅左右也就差不多了,再有就是吃食上”龚九又简单的说了一些禁忌。 闵筱媛的嬷嬷跟宝贝一样的收着那药方,对龚九千恩万谢,实在是龚九说话带着淡然笃定,可没几个大夫敢说,你吃了药多久多久就能见效,多久就能病愈,他自己没觉得如何,外人听着却能感觉到强大的自信,从王府出来的人,自信是源自强大的实力,而不是自负,所以,即便是瞧着他年轻,也不敢轻视。 龚九应付了两句,回王府与靖婉复命。 龚九现在不再是暗卫,一门心思都放在艺术还有研究东西上,因为在江南的时候见过闵筱媛,暗卫本身就有记人的特殊本身,所以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闵筱媛的身份,只是现在外面的事情都与他无关,所以并不知道她与孙宜霖的关系,在靖婉面前也就如实禀报了。 与骆家,与孙宜嘉都应该毫无关系的闵筱媛,住进了骆家不算,孙宜嘉还破例给她请龚九过去,如何能不让靖婉奇怪,别人也就算了,关系到骆家,她肯定不能不闻不问,自然就叫人去将事情弄清楚。 而在这时候,孙宜霖也知道自己妹妹做了什么,面对孙宜嘉,沉默不言。 孙宜嘉瞧着他这样子,又气不打一处来,更过分的是,她现在根本就看不出他半点情绪,自然就无从猜测他的想法。 “五哥,你什么心思,我们都心知肚明,有些话,我也懒得再与你说什么,反正,你要能想清楚,不用说也能想清楚,但若是想不清楚,或者不想想清楚,那我说再多也是白费,所以,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过两天,你们就离京吧,看你现在这样,挺烦,我现在怀着身孕呢,见不到你,也就省的为你操心了。” 孙宜霖瞧着孙宜嘉,片刻之后,才轻轻的开口,“小妹,有些事情,已经回不去了。——嗯,我听你的,过两天就带闵姑娘离京,将她送回家去,你好生保重自己。”不再多言,径直的起身离开。 孙宜嘉蹙眉,她觉得自己五哥,话里有话,心里边,隐隐的,有点不安。 靖婉很快就知道了想知道的事情,惊讶之后挺开心。 因为递给她的消息,都是平铺直述,将事情表述清楚,这就导致了一点,凭借字面信息联想到人物感情,所以,在靖婉眼里,孙宜霖这是终于放下她,寻到真爱了,当然是喜闻乐见的事情。 孙宜霖本身就是年轻有为,能不吊死在她身上,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而自家夫君,也不用乱吃飞醋了,当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然后,靖婉有反思了一下,上次在定国公府见到对方,自己的反应似乎过激了,他跟那位闵姑娘早就认识了,相比那时候已经放下,是她自作多情了。 日后再相见,也能自然而然的打声招呼了。.. 靖婉却忽略了一点,如果真的是情投意合,孙宜霖跟闵筱媛为何没有成婚,不过,就算是想到了,大概也会认为,现在两人的身份比较悬殊,肯定还有阻碍。 在靖婉开开心心的将新的的消息分享给李鸿渊,就差明确的告诉李鸿渊,你以后不用吃醋了。 李鸿渊笑了笑,眼神深处却有点莫测,还带着点冰冷与凉薄,摸了摸靖婉的脸,自己媳妇儿还真是越来越傻了。“还有一个呢。” “喂,你别没事找事啊。”靖婉不悦的瞪他。 陈正敏现在可是已经快要当爹了,当然,肯定不会是李如玉怀的,而是的一个侍妾,一个曾经在陈家大房——骆老夫人的兄长——想要爬他床的人,现在终于是得偿所愿了,而李如玉的处境,其实一直都不怎么好。 李如玉没了郡主的爵位,而承郡王府也越发的不如,而陈正敏已经从翰林院出来,接着户部缺人的当口,直接爬到从五品,势头正好,按理说,他想要直接休了李如玉也是没问题,理由其实很好找,不过,他偏偏没有,显然,现在的陈正敏,也不再如当初那么“单纯”,李如玉坏了他的姻缘,他就要李如玉在地狱呆一辈子,生不如死。 陈正敏跟孙宜霖到底还是不一样的,他是家里的希望,是顶梁柱,有着传宗接代的使命,他也不忍让长辈整日的哀叹,母亲祖母时不时的抹眼泪。 再说,他在与李如玉有了肌肤之亲之后,有些东西他就已经没了肖想的资格,在“想通”了之后,在身体上就变得有些“百无禁忌”,正式的妾室友有三个,通房一只手数不过来。然而,身体上如何,他的心却是越来越冰冷,所谓周公之礼,也不能让他有半分改变,完事之后,直接撂手走人,别说是什么温存耳鬓厮磨,离开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甚至都没怎么乱,而与他**的女子,衣服同样没乱多少。 按照她们想法,事前没有爱抚,简单粗暴,直接就进入主题,别说是亲吻,连拉拉手都不曾,不管是妾室还是通房,都是如此。 通房为什么那么多,因为妾室受不了他如此的态度,那不是享受,是遭罪,不想遭罪,自然就另外找人顶替自己。 要论后院的安宁,陈正敏也是排的上号的。 陈正敏的态度,仅仅像是在为了完成任务,而为人处世,越发的向一个合格的士大夫靠拢,如果没有人故意阻拦他,那么,陈正敏日后必将是一个合格的权臣。 要说这些事情靖婉是怎么知道的?李鸿渊能隔绝身边的人,还能隔绝骆老夫人吗? 当然,关于陈正敏的事情,骆老夫人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要说骆老夫人也是唏嘘感叹,这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显而易见,陈正敏也成了靖婉眼中的渣渣,不过,也跟她没啥关系,有时候,或许因为有外力,原本是走的道路被迫改变,那之后要怎么走,其实还是看自己,自己做出了选择,就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如果靖婉还因为李鸿渊算计陈正敏,给他弄了一个李如玉那样的妻子有所愧疚,那么在听了骆老夫人的话之后,愧疚也散了,原本就不关注,那时候就直接告诉骆老夫人,那也不过是骆家的一亲戚,不用特意再与她说什么,怪无聊的。 陈正敏那些事情之后,李鸿渊其实也不怎么在意他了,因为他最清楚自家媳妇儿对什么样的人特别的反感,陈正敏自己大概也不好意思再想起靖婉。 孙宜霖果然在两天后带着闵筱媛离开了京城,看上去好像跟启元京城的人或事都再无什么关联,至少在短时间里会是如此。 但事实上,真的是如此吗? 很多时候,没到那一步就过早的下了定论,当真是为时过早。 刺客的事情,已经没有什么消息,乐成帝的脾气越发的不好,想来也是,因为什么都查不出来,所以,现在的皇宫让他非常的没有安全感。 不仅伤势还未愈的于仲擎受到了乐成帝的惩处,李素言也没能讨了好,要知道,李素言以往办事,还没出过纰漏,这一次同样严惩不贷,多少有些人心惶惶。 只是,在半个月之后,李鸿渊得到消息,盯着孙宜霖的人,将人给“丢了”。 没错,连同闵筱媛,李鸿渊的人完全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李鸿渊面色有点不善。 第551章:拔钉子 .. 李鸿渊面色有点不善。 没了踪迹的倒是只有孙宜霖跟闵筱媛,不管是孙宜霖的小厮,还是闵筱媛身边的人,倒是依旧在掌控中。 这时候也不再是暗中盯梢,直接提审剩下的那些人。 却原来,在闵筱媛知道孙宜霖准备送她回家之后,跟孙宜霖大吵了一架,并且直言,她已经被除族了,跟闵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其实,也只是明面上没关系了,父母到底是疼爱她,至少在银钱上,一直未曾亏待过她。 孙宜霖的脸色黑了几天,而闵筱媛好像也在跟他冷战,但是始终没有离开。 然后,在某一天早上起来,发现孙宜霖跟闵筱媛都不见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而负责盯梢的人称,在人失踪的当晚,他们遇到了另外一波人,而且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托住他们,明显就是给另一边制造机会。 孙宜霖的改变,本来就有点不寻常,果然,就该直接弄死才是。 李鸿渊看着舆图,孙宜霖失踪的地方,是一四通八达的郡城,所以说,能离开的道路很多,意味着能去的地方也很多,在不知道他背后那些帮他的人是什么身份的是时候,可以说,想要推测他的动向,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随后,李鸿渊直接给遍布在各处的人下达了格杀令,不用刻意寻找,但是,但凡碰到,就地击杀,谁完成了任务,重赏。 李鸿渊这个时候要孙宜霖死,倒不单单是因为靖婉,而是,前世的时候,见识过孙宜霖的才智,知道孙宜霖绝非泛泛之辈,而且,孙宜霖与前世的经历又存在着很大的不同,一个顺水顺水成长起来的人,跟一个经历过变故成长起来的人,做出的决定可能天渊之别,若说孙宜霖前世心怀天下的话,现在的孙宜霖就很难说了,投效敌国,想要毁灭启元,都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就像李鸿渊他自己,不也是没那么在乎启元。 虽然说,孙宜嘉应该还算是孙宜霖的牵绊,但是,却算不上软肋,他有那个能耐帮助其他的国家灭掉启元,那么,事后保住孙宜嘉乃至定国公府的一些人,也不过是小事一桩,对于大功臣,想必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不会太吝啬。 而孙宜嘉是靖婉的嫡亲嫂子,李鸿渊自然不会拿她怎么样,所以说,孙宜霖可谓有恃无恐,而关于李鸿渊的事情,孙宜霖多少知道一些。 在原本谁都不知道的时候,可能很难注意到李鸿渊在背后做的事情,但是,一旦得到了明确的消息,有人花大力气去查李鸿渊的事情,那么,很多东西必将一点一点的浮出水面,不管是对外还是对内,李鸿渊彻底暴露的时候也不远了。 现在,孙宜霖就极可能成为那个给人明确消息的人。 李鸿渊面无表情,迟早有这么一天,反正,已经差不多了,现在暴露又何妨。 而李鸿渊最不能容忍的一点,如果孙宜霖真的选择了那样的一条路,那么,都不用想,利益交换中,其中一条必然是靖婉。 前世的记忆,对于接下来的事情毫无帮助,因为,很多事情,到如今,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不过,李鸿渊做事,前世的记忆,那也仅仅是一个参考,如果全部都依凭那些,还叫什么改变,更遑论是逆天改命。 接下来,那就凭借各自的能耐,好好斗一场,让他瞧瞧,他前世的国之栋梁,号称最年轻的阁老,被多少人称赞的孙宜霖,有没有能耐让他翻船。 要知道,就算是没有了“先知”的优势,李鸿渊也握着一把优质的好牌,毕竟,他布局了那么久,这些种种,岂能是孙宜霖能够有的,孙宜霖依靠的,大概就是他的脑子,想要跟他抗衡,就只有借势,借别国之势。 而且,只是借一个国家的话,在李鸿渊看来,还远远的不够,但是,一旦超过一个国家,那就意味着国与国之间的利益之争,香喷喷的肥肉,没人喜欢平分,谁都想要独吞,而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在其中获得话语权,更是难上加难,是成为棋子,事后就被废弃处理,还是成为下棋人,这是很总要的事情。 李鸿渊莫名的有些兴奋,只能说,他重生之后,虽然要各种克制自己的脾气,但,其他的事情,堪称一帆风顺,没有什么对手,多少都会有点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前世的时候,他在那样的绝境中都能翻盘,难不成今生还能在大局在握的情况下输了?真要输了,他李鸿渊也认,到时候不过是带着靖婉共赴黄泉。 他什么都可以输,也不是输不起,唯独靖婉,是绝对不能放手。 也唯独在靖婉的事情,他不会输给任何人。 李鸿渊估摸着,下面的人恰好遇到孙宜霖,孙宜霖就那么倒霉的撞到刀口上的几率很低,所以,李鸿渊更多的是在等待,等孙宜霖动手,现在他只需以静制动。 靖婉觉得自家夫君最近好像有点奇怪,似乎隐隐的处于一种亢奋之中。她每每询问,对方也总是说没什么,在靖婉问得急了,李鸿渊才言道,有些事情可能快要结束了,而更具体的,李鸿渊却是不肯说了。 靖婉只以为,是不是他准备主动出手了,了结启元内部的这一场夺嫡之争,就算并非是现在就登上皇位,也要确认他第一无二的地位。 靖婉也知道,自己现在情况特殊,帮不上忙不算,还可能会拖后腿,所以,她也不再去追问什么,一门心思的安心养胎,只做一个孕妇该做的事情。 只是,这左等右等,这都已经进入十月了,她这肚子已经有些显怀了,靖婉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跟以往好像没什么不同,靖婉疑惑,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殊不知,李鸿渊也在等,只是,明明之前下面报上来的情况下,的的确确是已经有人在查他,但是,种种迹象都是,似乎到了某一步,就不再什么,对方要的,好像不是他具体的实力,只是想要一个大概的了解,或者说,仅仅是确认一下。 李鸿渊甚至等着有人将事情捅到他那位好父皇的御案上去,结果没有,甚至连破坏他一些计划安排的事情都未曾发生,这就着实令人有些费解了。 还是说,自己的猜测可能错了,帮助孙宜霖的人,其实是启元内的某个人,甚至是在京城的某个地方遥控大局? 这个可能性着实不大,不过,李鸿渊还是加大了京城的掌控力度,再一次的狠狠的排查了一番,若是在自己的眼皮子低下被人阴了,那么,李鸿渊都可以自己抽自己几巴掌了。而这一查,还当真又摸出了一些小鱼小虾。 现在这些小鱼小虾,显然是已经没了留着的必要,全部揪出来直接碾死。 只是,这里面还是发现了一点意外,有一根可以说很重要的线,断了,不是别人,正是妖娆。当初靖婉因为康亲王给李鸿渊送人,直接打上门去,直接遭殃的人是那个作了一段康亲王智囊的女人,不过,妖娆这个女人也不可小觑,智力过人,并且有一手了得的易容术,必死的局面都让她金蝉脱壳,隐藏了起来,李鸿渊的人倒是找到了她的真身,但是,因为明确妖娆是细作,李鸿渊还知道她的身份,就留着她,关键时候,或许还能反利用一把,只是,原本以为这人一直都在掌控中,这一回揪出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换了人,这只是一个顶着两层人皮面具的人。 下面暗二跪地请罪,这的确是他们的失职,人溜了就算了,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溜的,这就不能饶恕。 然则,现在却不是清算的时候。 妖娆原是南齐的人,本来才情兼备,又生得好样貌,受到不少青年才俊的追捧,这样一个女子,若无意外,本该是有一个不错的未来,但是,坏就坏在她是侯府庶女,这样的她,自然就是嫡母以及嫡出姐妹眼中钉肉中刺,绝对不能容忍的存在,接下来会如何,机会都不用想,再被迫害,在被逼至绝境的是时候,本事约好与一个十分喜爱她的公子私奔的,结果对方背信弃义,纠结了一大帮人看她的笑话,嘲讽奚落,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追捧她也不过是情趣,毕竟除了出身,其他都还勉强能拿得出手,不配为正妻,后袖添香或者玩玩还是不错的。 妖娆差点就死了,机缘巧合之下,她被救了,而救她的人乃是南齐皇帝的胞弟,一个对皇位虎视眈眈的野心家。 这位南齐亲王,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驯养了很多的探子,而这些探子中,大部分都是美貌的女子,身为一个男人,其实非常的清楚,一个美貌的女人,往往能完成很多男人轻易完不成的事情,显然,彻底黑心黑肺的妖娆,想要报仇,想要屠灭所有欺辱过她的人,成为这些探子中的佼佼者。 而妖娆还有一点跟别人不太一样,那就是,她不仅要报仇,她还想要权利,她要成为人上人,她要将那些男人当成玩物。 而那位野心家王爷,也是个性情诡谲的,许诺妖娆,待事成之后,封她为女侯。 妖娆来到启元,显然,手中必然掌握着南齐的联络线,很多事情都要靠她来做,不管是送出消息,还是接收来自南齐的指令。 但是,妖娆只是野心家王爷手中的人,深入敌国这种事,那都是皇帝该做的事情,大权都还没到手呢,如何能分出人手到其他国家蹦跶? 事实上,李鸿渊前世的时候,是在后来攻打南齐的时候才见到的,她发光发热的地方也一直是南齐,而她出现在李鸿渊面前,说白了就是美人计。 奈何那时候的李鸿渊,顶多算一个披着人皮的凶兽,指望他怜香惜玉? 现在,不知道妖娆是离开了启元京城,还是又换了一个身份,继续隐藏在其他某个地方?京城这么大,当真无声无息的隐藏起来,想要找出来可不容易。 但是,不容易不代表不能,因为就算是隐藏在普通人中间,也终究不是普通人,而想要活得重要的情报,隐藏的地方也不能是普通人家,这范围,一下子就缩小了。 又花了一些时间严密的布控,只要对方有动静,基本上就不可能逃掉。 不过,因为这段时间死了不少人,也算是打草惊蛇,还剩下的那些细作,怕是轻易不会再有动作,然而,李鸿渊下面的人,并没有因为就放松警惕,不传出消息,就不代表没有消息传进来。 结果,没几日的时间,就是出现了一丝端倪。 只是,这端倪非常的隐晦,一时半会都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李鸿渊将汇总的事情搁在书桌上,全部摊开,低着瞧着,负手而立。 半个晚上的琢磨沉思,灵光一闪,终于叫李鸿渊抓住了线头,一点点抽丝剥茧,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李鸿渊嘴角扬起一抹凉凉的笑意,“这布局,还真够深的,十几二十年呢。” 李鸿渊暂时没有动作,让人先去弄了一张画像,然后次日晚上,去了一趟阮家。 李鸿渊在这等情况下亲自驾临,阮瑞中知道,肯定不会是小事。 阮瑞中那是真心为国为民的,只是曾经对内的眼神不太好,百般信重一个给他戴绿帽还是细作的女人。好在糊在眼睛上的屎擦干净之后,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不知王爷深夜驾临,可是有什么要事要吩咐老臣?”阮瑞中恭敬的站着。 “魏氏呢?”李鸿渊开门见山。 魏氏自然就是给阮瑞中戴绿帽,跟他儿子搞在一起的继室妻子,阮芳菲的亲娘。 魏氏手腕了得,并且有一身不错的武艺,只是在某些事情暴露之后,李鸿渊同样的留着她,只是废了武功,还让阮瑞中给严密的看守起来。 “老臣这就让人将她带来。” 魏氏原本极具风韵,不过现在早已经被磋磨得不成样子了,超过年龄的苍老,不过,这女人的承受力倒是很不错,到现在依旧保持着清醒。 在见到李鸿渊的时候,眼中闪过诧异还有惊惧。不过随后却笑了起来,“晋亲王爷倒是好胆色,现在的局势,敢夜入阮宅,看来是一切都准备就绪了。那就祝愿王爷马到成功。”声音粗糙沙哑,半点没有原本的惑人之感。 李鸿渊淡漠的瞧着她,显然是没有说话的**。 随后,暗二直接上前,展开手上的纸张,那是一副肖像。 没人说话,李鸿渊只是注意者她的表情,眼瞳很微弱的缩了一下,这也足够了。 “看来,的确是认识的,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本王给你一个痛快。” 闻言,魏氏知道,显然是没有自己狡辩的余地,当人生不如死的时候,痛快的死了,是一种奢望,魏氏的内心明显在挣扎。 “怎么,心里还有牵挂不成?本王留着你,原本以为你是安插在启元细作的头目,却原来也不过是个小卒子,那么,你们这些人真正的头目,必然是知道你的情况的,没被本王发现之前,你还能做做掩护,现在,你也就彻底的废棋一颗,试问,你牵挂的,或者你在意的,是没了牵制你的价值,会被放呢,还是会被杀呢?” 魏氏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没了半分情绪,“晋亲王爷,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很有能耐,你那些兄弟至今已经被蒙在鼓中,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对手是谁,也并非全是他们的问题。只是,启元你能掌握在手中,外面呢?要知道,这人外有人,你确定,你就一定能笑到最后?” “能不能笑道最后,到时候自然就揭晓了。” 魏氏诧异,她本以为,李鸿渊这样的人,大势在握,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且还这么年轻,按理,应该是很自负的,却原本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他或许没将某些人看在眼里,但是他其实并不轻视对手,谨慎,郑重,占尽了优势也不自满,明明只是年轻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他成为最后的赢家,魏氏也不会觉得奇怪了,这样的人要是的输了,那真的只能说是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全天下都反他,但事实却是,阮瑞中这个被启元称之为中立派的中流砥柱的人都在为他效力。 “原本以为,已经很高看你了,却原来还是低估了。现在看来,芳菲当初的眼光是非常好的,别人都不看好的人,被她一眼给挑中了,可惜的是,她半点不得王爷好感,这或许是我这个当娘的错,是我没教好她,如果是按照一个正常的闺秀教导她,说不定会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正常闺秀,不会瞧上本王才是。” “也对,王爷曾经那样的名声,正常闺秀的确只会避而远之。”魏氏似乎有点遗憾。“王爷想知道的事情,可以全部告诉你” 到了最后这个时候,或许是释然了,魏氏倒是显得前所未有的而平和,声音虽然难听,说话去却不疾不徐,自然的站着,倒是彰显了一个贵妇的气韵风姿。 因为比较的简练,大概也就是半刻钟的时间,差不多就都说完了。 李鸿渊带着人离开,在那之前,给了魏氏一颗药,吃下去,明日,阮家就可以给主母办丧事了,毕竟,原本魏氏就以患病为由,“在家休养”,现在病逝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李鸿渊一边走,一边在回想魏氏的话。 南齐早在几十年前就有一同各国的野心,布局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派遣出大量的细作,虽然大部分被清理掉了,但是小部分却扎下了根,而派遣细作这事儿,一直都未曾停止过,从最早开始,有那么一些,已经在别的国家扎根三代人,这样的人,只要不暴露出来,有谁会相信那是细作。 安插在启元的人当中,她原本只是出于中上游的地位,不过因为嫁给了阮瑞中,而且阮瑞中还成了阁老,并且对她非常的信任,于是,她轻易的拿到了很多消息,她就成了在启元收集消息的头目,没错,只是收集消息,而南齐传过来的指令,最重要的一部分都不在她手中,正是李鸿渊新挖出来的人——长平侯夫人——那个长平侯府的隐形人,被长平侯竖起来给爱妾做挡箭牌的傀儡,谁能想到,会是这样一个人物。 李鸿渊想说,比起这些女人,比起宫里的那些女人,自家媳妇儿简直就像一只小白兔,无害软糯还善良。 ------题外话------ 长平侯夫人,22章提到过,前文的人物,基本上都没有不起作用胡乱写的。 还有,作者想说,亲们还真是众口难调! 第552章:府里府外两种景象 自家媳妇儿如何,暂且不说,李鸿渊脑中还在分析更多的事情。 这长平侯夫人,是长平侯的继室,与魏氏其实是亲姐妹,两个人都是桃代李僵,也就是说,原本的魏氏还有长平侯继夫人大概早就已经死了,尸体不知道被抛到哪儿,如果杀她们的人还有点良心,或许会草草的埋了,如果半点人性都没有,那么,估计尸体早已经被野狗之类的啃得骨头渣子都没了。.. 长平侯属于曾经的四公九侯之一,源自崔氏一族,崔氏也是属于世家大族,发展也是不错的,只是长平侯府早就衰败,如果不是还有崔氏在后面顶着,大概已经彻底的覆灭也未可知,只是现在的长平侯,外人或许不得知,族里的人却是清楚得很,就是一个十足的糊涂蛋,没本事还不长进,自以为是,本身除了一个长平侯的空衔,什么实职也没有,却还怨天尤地,给他纸醉金迷醉生梦死找借口,偏生还不听人劝,一意孤行,早就让族人失望透顶,而且宠妾灭妻,将长平侯府搞得乌烟瘴气。 这侯爵的位置,也是当年太祖封赏给崔氏中助他最多的一支,并且言明只有其直系后人能继承爵位,便是嗣子都不成,不然的话,这爵位大概早就被崔氏其他的人给弄走了,一个爵位,对于一个世家来说,还是有不小作用的,经营得好,能带来无尽的好处,所以长平侯再不济,也不能让他把爵位弄没了,寄希望下一任长平侯。 当然,从整个家族的利益出发,这侯爷,要么很是能耐,一个人就能顶起半边天,能带着全族奔向美好的日子,要么就听话做一个傀儡,凡是被族人拿捏在手里,不上不下的那种,其不讨喜程度,大概仅次于现在的长平侯。 “长平侯府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回主子,崔氏族人本欲扶持长平侯嫡长子上位,但是,此人自幼就被压制得太狠,原本有几分灵秀,该学的什么都没学,如今非常的平庸,说起来倒也符合崔氏其他人的标准,只是,长平侯一心想要将位置留给爱妾生的次子。主子可曾记得,前几年在避暑行宫的时候,临近离开时的文会上,出了一些状况” 李鸿渊想了一下,一些还记得些,“怎么?” “当初主子曾言,长平侯帷箔不修,宠妾灭妻,以庶充嫡,要长平侯换个人来做,只是还没回到京城,长平侯就狠辣出手,让是自己的长子出了问题,成了一个跛子,能坐上长平侯位置的人,就只有其次子,于是,此事最终不了了之。”说道这里,暗二心中有些忐忑,因为这事儿好像没禀报主子知晓。 不是故意隐而不报,而是让主子知道了,大概也不会特意去改变什么,加上另外有事情,一不小心就将事情给忘记了。可是,到底是他们的失职。 好歹是开国功臣之后,长平侯那点破事,还没到夺爵的程度,加上崔氏族人多方周旋,以至于现在的长平侯还是那个人渣。 李鸿渊对这事儿的确没有印象,随后想想,也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那么久了,也就懒得去追究,他身边的人,知道自己犯了错,心里也是有数的,没必要每次都要严惩,御下之道,偶尔也该是张弛有度。 李鸿渊想起当初长平侯嫡长子暴打那个原本以为是亲妹,其实是取代了他弟弟位置庶孽有多狠,自己当初的话,于他而言,算是无形中撑了腰,然而事实上只是让他陷入更深的泥淖,积攒了一二十年的怨恨,在那个时候,只怕是连他都给恨上了。 别人恨不恨的,李鸿渊从来就不在意,反正,恨他的人海里去了。 但是,这样心怀仇恨的人,往往能做出超乎预料的事情。 如果换成他是那位长平侯继夫人,那么,显然会好好的将此人利用一把。 “将长平侯的嫡长子仔细的查一查,包括他的妻子,妻族,乃至崔氏的人,越详细是越好,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可放过。” “是,主子。” 事实上,现在去查,明显有点晚了,但是,既然有可能自然就不能放过,就好比几十年前的细作,甚至发展成了家族,难道就因为已经送出了很多消息,端了他们也挽回不了,所以反而置之不理?开什么玩笑,所谓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李鸿渊回去的时候,靖婉醒着,只是,她没有弄出响动,守在外间的丫鬟都不知道,身边没有熟悉的气息,睡不太好,只是在暗黑中睁着眼睛,听到外面响动的时候,抱着被子坐起身,随着门帘子被撩开,有微弱的灯光跟随着近来。 离得近了,从呼吸,李鸿渊就差不多能辨别出靖婉想在的状态,索性伸手掀开了镶嵌在床头的夜明珠的遮布,无意外的对上了靖婉清亮的眼神。 “醒了很久了?”李鸿渊伸手摸摸她的手,倒也并不凉。 “没有。阿渊你最近很忙。”靖婉只是简单的称述一个事实。 “我晚上尽量不出去,出去了也尽快回来。” “没那么严重,我现在比较容易困,其实我觉得,如果分开睡几天,我就能跟以前一样,一人一张大床,想怎么翻怎么翻。反正你也忙,要不然咱们干脆分开睡?”靖婉相当有诚意的建议道。 “婉婉知道我们成婚前,为夫是什么状态吗?浅眠,易醒,多梦,你觉得,这种状况,跟每日与你共眠的人有什么区别?”李鸿渊颇为平淡的说道。 靖婉怔了怔,讲真,在习惯了这个男人之后,她也睡得很好,就算是晚上少有醒来,而且,自己醒,他基本上也就跟着醒了,但是,一个人晚上睡得好不好,完全可以从一个人的精神状态折射出来,这个男人明明就是生龙活虎,身体好得很,这是晚上睡不好能有的状态吗? “婉婉啊,你没了我,多几天就能习惯,但是,没有你,为夫完全不能习惯啊,所有,你确定要跟我分开睡吗?如果是的话,我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吧,还是媳妇儿的要求最为重要,只是,没有我在身边,你还是要悠着点,万一翻身压到肚子怎么办?这小混蛋没了不要紧,落了胎,你也要遭罪啊” 靖婉看他若无其事的从卖惨,跨入另外一个诡异的画风,哭笑不得,“浑说什么呢,哪有这么咒自己儿子的。装可怜也装得这么不走心,不过算了,咱们从来都肆意霸道的活阎王,也难得有自毁形象的时候,这床也就勉强的继续分你一半。” 话虽这么说,但是,靖婉心里其实很清楚,他没说谎,止不住的心疼。 李鸿渊到时不置可否,伸手,覆在靖婉微微有些凸起的肚子上,“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万一是闺女呢?” “不是你说是那个混小子吗,见缝插针,不管如何都一定要到这个世上来。” “时间点掐得这么准,不是他还会是谁?”李鸿渊凉飕飕的说道。 “要真是他,那也是你给的机会。”每次说到这个,他们就会“吵几句”,其实吧,很多时候,靖婉都觉得他是口是心非,各种嫌弃,本意上还是期盼是那个孩子。 “是啊,我给的机会,所以现在后悔了,想要掐死他,怎么办?” “不是的可能性更大,你这不是牵连无辜吗?”靖婉伸手,起身,直接环住他脖颈。 李鸿渊小心地拖着她的身子,“不是也想掐死。” 靖婉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然后就那么贴着,“生孩子会很辛苦,你当真做了,那我不是白辛苦了?阿渊,你忍心?”说完,直接亲上去,舌尖轻易的划开李鸿渊的唇缝,叩开牙关,最直接最深入的接触。 尽管自己媳妇儿因为未出生的小混账诱惑自己,李鸿渊也不客气的接纳了。 已经过了头三个月,所以,某些禁忌又重新开了,当然,开禁归开禁,频繁度肯定要大大的缩减,并且,也基本上就一次。 一次,相隔的时间还老长,对于活阎王来说,甚至都不够塞牙缝,只是一碟开胃菜,完全吃不饱,与其这样,很多时候觉得,倒不如不吃,可是吧,开胃菜好歹能解解馋,不吃,那就真的只有完全的饿肚子了,所以说,逮着机会,不吃白不吃。 靖婉也是在开禁之后才知道,好像怀孕之后的身体变得更敏感了,因此也更容易获得快慰之感,多少有点迫使某人开“快车”的意味在里面,显而易见,某人的脸色就更黑了,于是,为了让这男人少给未出生的宝宝记点账,靖婉就只能用其他方法伺候他了,可以说,曾经没做过的,全部都拿出来做了,还是说前所未有的“主动”,羞耻度爆表得不能再爆了,不过,正所谓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四回,也就啥都没了。 靖婉今晚坚持住伺候了某人两回,然后就直接趴下了,累! 而吃了个软饱某人,搂着靖婉,亲亲她有些汗湿的鬓角,让人备水,洗洗干净,再清清爽爽的拥着她入睡。 次日起来的时候,某人又不见了,靖婉倒也没怎么意外。 因为以往用来晨练的时间都用来睡觉了,因此,靖婉起身之后,时间都挺晚了。 不过,只从过了三个月,靖婉的运动量也在增加,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不一样,运动量肯定是不一样的,靖婉是在自己的承受范围内,尽可能的多动,甚至偶尔还跳跳肚皮舞,当然,狂抖肚子这样的动作不会有,身边的人有些心惊胆战,靖婉感觉倒是良好,没有什么不适。 就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到四个月的时候,靖婉就第一次感觉到了胎动,而且还比较的明显,靖婉先是诧异,还有点紧张,随后是就是全然的喜悦。“嬷嬷,嬷嬷,宝宝在肚子里动了。”靖婉第一时间跟给她做按摩的龚嬷嬷分享到。 龚嬷嬷也惊讶,然后小心翼翼的伸手覆上靖婉的肚子,手掌底下,也明显的感觉到了。龚嬷嬷不是没要见过孕妇,当初孙宜嘉怀孕的时候,还帮忙照顾过,但是,如此近距离的感触,还是第一次,而且,靖婉怀的,跟外人肯定是不一样的,因此,也某民的跟着高兴紧张,随后又急忙给紧握诊了脉,脉象上显示一切都很好。 即便如此,龚嬷嬷还是不放心,又让人去将龚九叫来,再诊治了一番。 而得之此事的其他人,也没谁觉得龚嬷嬷的做法有什么不妥。 靖婉有些哭笑不得,那什么,她早就发现了,从一开始,她们就比她情绪大,看到她们如此,靖婉反而淡定了。 第553章:讨好,收网 靖婉淡定之后,甚至将这事儿给外在脑后了,等到李鸿渊回来之后,都没想跟他分享这事儿,最后还是她身边的人忍不住插嘴。 说起来,每个人多多少少都见过孕妇,或早或晚的事情,不过有些人从来不会去注意而已,李鸿渊自然是当属此例,所以说,甭管是不是待见靖婉肚子里的孩子,这时候也多少滋生了一点好奇心,就跟某些傻爸爸一样,想要趴在媳妇儿的肚子上听孩子的动静,当然,他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还是忍不住伸手覆上靖婉的小腹,小心的摸了摸,显然也是想感受一下,但是,没动静,不死心的又摸了摸,除了感觉小腹微微的凸起,啥感觉也没有。 靖婉心想,傻宝唉,你爹本来就不喜欢你,现在想你动一下,你怎么就不知道抓住机会讨好他一下呢,你要真是他记忆中的那小子,就更该表现表现才是。 然后,靖婉的肚子真的动了,而且还比较的明显。 李鸿渊眼中明显的闪动着讶色,怎么说呢,感觉很奇妙,脸上也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说到底,这始终是他的血脉,对孩子没有好感,基于孩子在没出生之前,靖婉要遭罪,而出生之后,会分散靖婉的注意力,而对血脉的传承,其实是本能。 靖婉眉开眼笑,觉得自己宝宝跟自己是心有灵犀,至于巧合这种可能,她才不承认。 不过她的笑容没维持多久,就收敛了一些,因为李鸿渊在瞧见她的表情之后,面上的柔和消失无踪,就像没出现过一样,靖婉自然不好笑得太放肆,心中感慨,还当真是什么都维持不过三秒的。 “婉婉就这么开心?”她肚子里的小混账他虽然不喜欢,但是,如果她真的很高兴的话,也不是不能忍耐,一份好心情对于怀孕的人也很重要,这些账都可以记在小混账头上,等出生后,慢慢的清算,老子管儿子,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他跟乐成帝对着干,倒没觉得有问题,这双标也是不要太明显。 靖婉倒也没有隐瞒自己的好心情,因为这男人对她包容度还在提升,说是将一笔笔账都记在小本本上,事实上,日后又哪能真的跟她算账,而所谓的算账,也不过是一些羞羞羞的事情,正常情况也少不了,而且,他就是做得再狠,也就那样,最多就是有点消耗过度,休息休息就好了,没啥大不了的。 果然,在她点头之后,李鸿渊并没有多说什么。 接下来两日,李鸿渊倒是更清闲的时候一样窝在府里,陪靖婉一起养养花花草草。 一般情况,在这短时间里,那位长平侯夫人还不会知道魏氏已经出事,但是,但是总有意外,就比如,万一有什么事情,突然联系一下,那么肯定就会发现不对。 拿捏好这个时间差,那么,李鸿渊应该就能趁此机会,就那些人给一锅端了,当然,就算没有这个时间差,也无所谓,只要将头目给拿下了,那么下面的小鱼小虾也就不足为惧,左不过就是将李鸿渊的情况传点出去,事实上,李鸿渊现在并不认为,自己的真实情况还跟以前一样的隐秘。 这两日,下面的人查证长平侯嫡长子的情况。 是谁果真是如同李鸿渊预料,此人已经被长平侯夫人收用,从他种种行为可以看出,当真是满腔的怨恨,对长平侯,对长平侯府的其他几乎所有人,对崔氏一族,因为没涉及到李鸿渊,倒是看不出他对李鸿渊的态度,但是,通敌卖国,做的毫不犹豫,足见,对整个启元都再无半点留恋。 此人看上去虽然已经是个废人,但是,好歹是姓崔,虽然没了坐上长平侯位置可能,但是,他却是崔氏一族的人拿捏长平侯的一个不错的手段,只要他配合崔氏的人坐实了长平侯为父不慈,长平侯想要保住自己的爵位,如何都会做出妥协。 如此这般,崔氏的其他族人,就算是装样子,也会适当的表现出对这位长平侯嫡长子的善意,而一旦有了目标,此人也不是看上去那么平庸无能,让崔氏的族人对他滋生了惋惜,渐渐的拉近双方是的关系,他总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零零总总的汇集下来,绝对不容小觑。 根据摸排的情况来看,如果不出意外,妖娆应该在此人身边,都还不知道已经多久了,有这么一个女人在,获得的消息至少要翻倍。 “收网。”李鸿渊交代了两个字,就不再过问,只是在当夜出了城去去了庄子上。 李鸿渊第一次见到长平侯夫人,怎么说,这个女人看上去淡然安详,版低昂不像是阶下囚,她在长平侯府常年吃斋念佛,似乎还真让她远离了世俗,沾上了佛性。 不过,显而易见的,这些不过都是假象。 第554章:手段 李鸿渊只跟这位长平侯的继夫人打了一个照面,古井无波的看了她片刻,随后直接就走人了,一语未发。从这位长平侯继夫人的状态就可以看出,在李鸿渊来之前,李鸿渊手下的人并未审讯她,显然,活阎王原本是准备亲自问一问的,不过在见到人之后,改变了主意,“审问一下,能问出来就问,问不出来就直接处理了。” 显然,这样一个女人,李鸿渊很清楚,要么会很干脆的什么都说出来,要么,什么都不会说,任你用什么残酷的手段。 女人是柔弱的,需要依附男人才能生存下去,但是,有些女人,可以比男人刚强坚毅,比男人狠辣无情,同样也能将男人玩弄于鼓掌,踩着男人上位。 这样的女人,可以流于表面,也可以隐在深处。 显然,李鸿渊是将长平侯继夫人归为这一类的。 长平侯继夫人,因为明面上就是一后院的傀儡,“因病”常年不出门,吃斋念佛,在长平侯府也一二十年了,说起来还真没见过李鸿渊,至少是没近距离的照过面,尽管如此,她还是在见到李鸿渊的第一时间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其一是,作为一个幕后的细作头目,她实际上掌握了太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其二,活阎王的辨识度太高。 长平侯继夫人眼中一闪而逝的诧异,但是,似乎在转瞬间就接受了这个现实,还轻轻的,带这点笑意的叹了一声,那感觉,好像是她觉得自己输得不冤。 想想也是,她开始潜伏在启元京城的时候,李鸿渊只能算是一个,毛孩子,按时间来算,他时候甚至还没有重生,在他不知道京城存在着这么多钉子的情况,照样能悄无声息的发展自己的势力,避开了自己人,也避开那些眼睛。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李鸿渊身边的人,因为对他的脾性习以为常,在某种程度上没什么怀疑很正常,但是,作为细作,手下的人数还不在少数,监控的是整个京城,依旧没能“清”,就足见活阎王的厉害了,所以说,落到现在的结局,她没什么不甘或愤恨,接受度良好。.. 不过,从这里,大概也就能看出这位继夫人与魏氏的不同,她是细作,但是她做事,淡然而从容,就跟平常吃饭喝水一样,不管是失利还得手,甚至在处理下面办事不利的人,依旧如此平和,与魏氏一样的出身,魏氏能够乱搞,他却依旧保持着完璧之身,要说,以她的能耐,背着长平侯偷人,实在是太简单不过的事情,可是并没有,偏生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嗜好,看上去,心态也良好。 讲真,做到这一步,当真是有点可怕了。 这大概也是李鸿渊的了这些消息想要亲自审讯的原因,只是在见到之后,似乎还超出自己的预料,果断的放弃。 长平侯继夫人瞧着李鸿渊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小小的感叹一句,随后又笑起来,“不过,不到最后一子落下,谁又能确定谁输谁赢呢,或许,在关键的时候,就会栽在不起眼或者最信任的人手中,谁又知道呢。” 长平侯继夫人看着外面的天空,事实上,从她这个位置看出去,外面的景色很美,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长平侯继夫人带着点遗憾的闭上眼睛,而这遗憾,似乎仅仅是源于对日后再不能欣赏如斯景色。 慢慢的,长平侯继夫人的呼吸变得越发的轻缓,直到消失。 不过,她的坐姿依旧不变,脸上也没有改变,完全就想试试睡着了一样。 所以,在李鸿渊的人进来后,完全靠近了才发现人已经死了。 这多多少少有些出乎预料,因为,此次行动,龚九也参与了,首先确定这些人口中没有毒,本身也没有中毒,可是,现在人就这么死了! 于是,第一时间禀报了李鸿渊,而随后,龚九也赶了过来,他现在的医术,少有出差错的时候,当然,他也不能保证自己就百分百的诊断准确,所以,他更需要确定长平侯继夫人的死因。 所谓死者为大,但是,对一个细作,可没什么敬重的。 所以,在龚九从面上看不出死因的时候,直接将人的扒光了,然后,还动刀子,将人给解剖了,讲真,在靖婉讲过外伤的缝合手术之后,还玩笑似的提到了开膛破肚,偏生,龚九还就留心了,并且,已经在实践。别说是解刨死人,就算是**,也能弄来不少,他现在对于人体器官,可谓是知之甚详。 ------题外话------ 这两天大脑是直接被卡死机了有木有! 第555章:蛊虫 因为知之甚详,所以,对于死人活人,乃至各种死法的人,死亡时间长短的人,该是什么样的状态,不说是一清二楚,至少也是**不离十,然而,长平侯继夫人却不在他了解的范围内,明明已经是个死人,但是,在剖开尸体之后,这就跟一个活人似的,一刀子下去,甚至就跟划在活人身上一样,不管是从流血的速度,还是伤口的形状,要知道,没心跳没脉搏,到底是如何形成这样的状态的? 怎么看,怎么令人非有所思。 一向都是棺材脸,这会儿也忍不住的蹙了起来。 当然,龚九的心理承受力也相当的强悍,他并不认为产出常理的情况就是不存在的,只能说明他自己的对这方面不了解而已。 他的目的是找出长平侯夫人的死因,因为死得莫名其妙,才是最让人忌惮的地方。 然而,龚九依旧没找到原因,哪怕是将四肢的肉也全部的割开,骨头也基本上都敲开了,头都完全的打开。.. 通常情况下,这种无声无息的死亡,应该是某种毒药造成的,然而,龚九用自己能用的所有方法去查验,显示都没有异常,就好像一个好端端的人,就那么突然的断了气,无病无伤无毒,莫名其妙的死了。 场面被龚九弄得相当的血腥恐怖,以至于其他人来询问的时候,看到那场面,哪怕他们其实见惯了形形色色的死人,经历过大大小各种各样的局面,还是觉得有点惊悚,看着龚九的目光,曾经明明是好兄弟,这会儿都莫名的带上了一丝丝的敬畏,尤其是龚九面无表情的面对着已经七零八落的尸体。 就好像跟正常人比起来,显得不怎么正常,但是跟他比起来,他们好像正常得不能再正常。这算不算是一种安慰? 事实上,在龚九看来,这场面并不如何,龚九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有点龟毛,追求完美,从最开始的时候,或许是真的七零八落,到现在,不管是下刀,还是从尸体上取下来的东西,都堪称井然有序,只是因为死亡不正常,血多了点。 暗二带着两个人上前,尽量的忽视那场景,就注意力落到龚九身上。“怎么样?” 龚九没回应,低着头,还在一寸寸的大量,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与什么忽略的地方。 一直到龚九的视线无意中放到那被抹开摊成博纸一样的大脑,其中好像发生了一丝丝的变化,但是,看上去好像又什么都没有。 龚九脑中的某个想法顿时乍现,偏偏又一闪而逝,没能抓住源头,然而,却也抓住了现在最关键的东西,“快,去弄些香灰来。” 三个人面面相觑,那什么,这庄子上上哪儿去弄香灰?根本就没烧过香好不好。 “隔壁庄子上有香,没有现成的,就烧,不需要太多。”龚九冷声道。 显然,现在,龚九才是老大。 因为不确定长平侯继夫人身上有没有危险性,所以,最开始的时候,龚九手上就戴着特殊的手套,因为这手套,才保证他在随时接触毒药的时候而不会受到影响。 这会儿伸手,从“薄纸”的边缘,一点一点的往里推进,沿着他觉得发生了改变的地方,因为看不到,所以,只能凭感觉,在某个位置停了下来,他感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非常的细微,稍不注意就可能被忽略过去,龚九顿了顿,甚至想要摘掉手上的手套,就算是手套非常的薄,到底是比不上自身的皮肤直接接触感受到东西细微,不过,到底没有那么做,他放松了自己的力道,非常的轻柔,想要从那“东西”上划过,看看它的形状,然而,并未成功。 在这一刻,龚九只觉得,自己的手指下面,就好像有某样东西,因为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它在随着自己的动作改变自己的形状,让那张“薄纸”保持着应有的形状。 或许是因为找到了“源头”,龚九倒也不着急了,耐心十足,凭着非常细微的感觉,至确定那东西没从自己手底下溜走,就足够了。 暗二他们的动作也足够的迅速,并没有让龚九等太长的时间。 龚九另一只手捻起一小撮香灰,一点一点的洒在另外一只手的手指下。 然后,某样东西少显现出了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只虫子,原本跟上脑浆贴合在一起,因为沾了香灰,居然慢慢的鼓胀起来,一条胖乎乎的,足有半只长的虫子。 龚九将它捉起来,软乎乎的,但是比之之前,质感很明显。 他脑中,漠然乍现出两个字——蛊虫。 第556章:把脸取下来 对于蛊虫这种东西,龚九只是在偶然间听说过,未曾接触,事实上,就算是要接触,也有相当的难度,甚至是不可能。只听说是作用诡谲莫测,数量稀少,养之不易,是一个被称之为摆夷族独有的东西,而这个民族的人数稀少,因不与外族联姻,人口数量一直都是个大问题,能保持在一千多人,已是相当的不易,但是,就算是人数稀少,外人也轻易不敢招惹,就是因为这蛊虫。 而这个摆夷族,就在南齐的境内。 作为上位者,一般而言,是不会允许这种难以控制的东西存在,然而,摆夷族所处的位置且不说外人基本上不知道,仅凭那点有限的认知——摆夷族外围各种毒虫蛇蚁,瘴气横生,还基本上就没听说过进去了然后全身而退的。 所以说,这样的存在,龚九便是有兴趣,最后也不了了之,现在,居然接触到这种东西,尽管龚九并不肯定这玩意就是蛊虫。 然后,龚九从随身的药箱中翻出一个盒子,将蛊虫给装进去,看着盖上的盒子,眼中晦涩不明。随后,龚九拿着盒子去见李鸿渊了。 此时李鸿渊正坐在妖娆面前,妖娆的易容术相当的高明,只是现在,稍微有点凄惨。 因为她脸上被撕下了不值一层人皮面具,这每一层都是不一样的面孔,按理说,她这样骄傲自负,自认为美貌天下无双的女人,每张面孔都应该是漂亮的,然而,并不是,不仅有毫不起眼的,连同老妪都有,足见,非同一般的能屈能伸。 妖娆不同于长平侯继夫人,或许是被男人狠狠的伤害过,所以,表面上放荡不堪,内里其实将男人当成玩物,想要将所有男人玩弄鼓掌,踩在脚下,让他们成为她的裙下之臣,享受的是征服的过程,与那位阮府的魏氏有不太一样,毕竟那位想要的是纯粹的肉欲,情报都可以搁在一边,毕竟丈夫是内阁首辅,想要的东西很容易,其他人的价值还真心不大。 所以,长平侯继夫人看到李鸿渊还能笑得平和,各种感叹,妖娆就是各种放荡,当真是妖娆到极致,毕竟,她在进京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李鸿渊,就产生了心思,现在这种情况,通常情况都不会有好下场,不过,如果将人勾到手,还有一线生机不是。 不过,显然,这种手段在李鸿渊面前可是半点作用的都没有。 而他之所以还呆在这里,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心情不太好,想也知道,孙宜霖并没有按照他预想中行事,如果不关系到靖婉,他或许还耐心十足,显然的,因为关系到靖婉,所以,难免有点心情暴躁,总要找地方发泄发泄。 只是,靖婉怀孕的关系,李鸿渊并不想让她担心,所以,尽量的压制自己的脾气不爆发出来,因为一旦彻底的发泄,难免会留下痕迹。 如此,别说是妖娆,他身边的人都没怎么察觉他的心情处在身边位置,只不过,他身边的人,经验或者是直觉,感觉不太对,都夹着尾巴,小心翼翼的埋头做事。 就是妖娆在那里可劲儿的作死。 言语上的挑逗就不说了,被绑缚着,肢体上的动作也不小,相反,因为绳索的关系,有些地方越发的明显,显得格外的诱惑。 不过,妖娆在那里独角戏唱得起劲儿,然而,在场的男人,别说正主儿,其他人也一样眼皮都不眨一下,时间久了,可不就尴尬了。 妖娆恼恨得不行,甚至怀疑这些男人是不是都不行,当然,心里边还有隐隐的恐惧,越是如此,就意味着她生存的可能性越,她不想死,不仅仅是因为无上的野心,还有大仇未报,因为一系列的变故,更明确始作俑者是谁,妖娆自然不可能再将李鸿渊当成一个“花瓶”,这个男人骗了所有人,事实上,这样的男人更让妖娆想要征服,因此,就算知道会有不太好的结局,又忍不住的兴奋。 “……都说晋亲王万花丛中过,莫不是假的吧?”妖娆的目光若有所指的落到李鸿渊身体的某个位置,舔了舔唇,眼睛像是带着撩人的钩子。 李鸿渊原本只是双腿交叠,双手自然的放在腿上,安静的坐着,突然间改变了一下坐姿,身为微微前倾,抬手,指尖在眉尾划过,“去,把那张脸揭下来,本王瞧瞧,下面还有没有人皮面具。”妖娆的真实样貌,李鸿渊自然是见过,就算记忆久远,再次见到的时候,也总能有些印象。 李鸿渊身边的一个人,应了一声,从容的上前,伸手,沿着妖娆整张脸的外边缘划了一圈,手指有点凉,让妖娆无端的哆嗦了一下,往后缩了缩,“晋亲王爷,你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奴家,这张脸是不是真的,你还不知道吗?你也该相信你身边的人不是。” 而她面前的人,拿出一把小小的刀子,蓦然笑了笑,“里面还有没有,把这张脸取下来就知道了。” ------题外话------ 正文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内容了,现在终于理顺了,后面应该不会再卡文,从明天起,尽量保持稳定更新,大概六千字左右。 第557章:大事不好 而她面前的人,拿出一把小小的刀子,蓦然笑了笑,“里面还有没有,把这张脸取下来就知道了。”身为暗卫,长时间不笑,那假面瘫都能变成真面瘫,这突然间笑起来,可不就格外的瘆人,然而,真正让妖娆恐惧的,还是这话里的内容。 作为一个脸是最重要的利器的女人,妖娆还一向自持美貌,别看可以不在乎那些人皮面具普通甚至是丑陋,那只是在掩饰身份的时候需要而已,所以,某种程度上,本身那张脸当真是比命还重要,瞧着现在的情况是,要将她的脸生生的剥下来? 妖娆那还顾得耍媚勾人,“不要不要,放开我”剧烈的挣扎,然而,因为被绑着,所以,所谓的挣扎,也不过是左右晃脑,想要摆脱那只手而已。 妖娆倒是如愿以偿的被放开了,只是下一刻,冷冰冰的刀子落到了脸上,这一下,妖娆不敢再动了,眼睛使劲儿往下,盯着那刀子,瞧着就锋利无比,她怕自己一动,就会被割破美丽的面皮,随后,冷冰冰的看着她面前的人,就跟要吃人似的。 不过,这点仅仅是眼神上的危险,又能有什么作用?.. 刷的一下,妖娆的侧脸被划了一刀,并不深,大概刚好破了皮,缓缓的形成一条血线,微微的刺痛,甚至让妖娆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就是一声凄厉的尖叫,这猝不及防的,越是近,遭到的“攻击”自然就越强,站在她面前的面瘫脸表情有一瞬间的皲裂,忍住了去揉耳朵的动作。 还不等他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妖娆是便破口大骂,“混账东西,你竟敢伤了我的脸,你竟然敢” 暗卫面无表情的又是刷刷两下,用行动告诉她,他没什么不敢的。 妖娆仿似要崩溃,大喊大叫,完全不要她平日维持了形象了。 在没有作用的情况下,转移了目标,“李鸿渊,你是不是男人,你竟然能做出划人脸的事情,后宅的女人都少有你这样的?” 空气都仿佛滞了滞,李鸿渊手下的人看着妖娆,带着几分“佩服”,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勇气”的人,不过,自家主子可是个不受激将的人,你的话有没有作用,很多时候,凭借的其实是他的心情。 李鸿渊原本闲闲的坐着,低头拨弄着手上的玉扳指,这会儿抬起头,“聒噪,暗五,面皮取了,再把肉削下来,反正,在这庄子上,再多的肉都不会浪费了。” 李鸿渊的声音,似乎比刚才更低点,更沉一点,听得他身边的人不由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心道,主子这段时间,果然不对劲儿,现在不过是越发的明显了,也就意味着,可能随时都会爆出来,那样的主子绝对的危险。 还欲说什么的妖娆,下一刻被暗五一个横刀,嘴角两侧,延伸至脸颊,全开了,如果将嘴张开,估计会形成真正的血盆大口。 妖娆眼瞳急剧的收缩,不过,也说不出话来了,因为被狠狠的扼住了脖子。 暗五想着,他的剥皮术其实很好的,薄薄的一层,能完整不带半点口子,过后恢复起来其实也挺快的,啧,为什么就不能乖乖的呢。 一根绳子,横向嵌入妖娆的口中,勒到伤口的最深处,随后,妖娆的头被固定到身后的木桩上,这样子,她若是还有勇气摇头的话,暗五倒也不介意动手的时候麻烦点,反正,这张脸也已经损坏了,人皮上多点肉也无所谓,对他而言虽然是败笔,也无所谓啦,就当是最初练手的时候。 再美的女人,这幅尊荣,那也美不起来,正常人不会多看,那胆小的,估计能下尿了,然后到一边吐得天昏地暗。 妖娆这会儿,也是啥心思都没了,绳子嵌入肉里边,而中间的位置,直达舌根,不仅仅是痛,还非常非常的难受,口中唔唔唔的,却不敢动。 妖娆恨意滔天,在她看来,李鸿渊真不是男人,男人能是他这样的?恨的同时又有点后悔,早知道会是这样,她又何必做这么多事情。可惜 龚九从外面近来,几乎听不到脚步声,微微的倾身,“主子,有发现。” “说。” 龚九将之前的事情有条不紊的说了。 李鸿渊伸手,龚九将盒子放在他手中,李鸿渊随之打开,一条胖乎乎的虫子,不过看上去就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照理说,那香灰是洒在虫子身上的,然而现在,那虫子变成了灰色,还非常的均匀,面上看不出有半点香灰的痕迹,合理里面也相当的干净,就仿佛,完全被虫子将香灰吸入了身体里一样。 “所以说,就是这虫子,让人莫名其妙的死了,而死了之后,还跟活人一样?” “回主子,属下只是猜测。”有些东西,龚九显然还需要再确认一下。 李鸿渊抬头看了龚九一眼,啪的一下盖上盒子,丢给龚九,“这里还有一个现成的,直接将她脑袋划开瞧瞧,活人跟死人,应该是不一样的吧。龚九,在虫子取出来之后,最好是能确保她活着。” “属下勉力一试。” 方才龚九所说的一切,在场的人可都是听得清清楚楚。 妖娆眼睛猛地睁大,眼中是掩不住得恐惧,被人活生生的打开头颅,那场面,想想就叫人惊惧,妖娆甚至顾不得痛,唔唔唔的摇头——在李鸿渊吩咐的时候,暗五就已经停止了动作,而妖娆脸上的皮,被剥了一小半,随着她的动作,那皮在脸上晃悠,那场面,当真是不过,对他们这些人,都没啥影响。 “主子,这以防万一,是不是先审讯一下?”暗二建议道。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面对情绪不对劲的主子,他们其实也够累的,别的不说,小心谨慎都不能表现出来,不能的话,指不定什么地方就触碰到他的某根神经,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倒霉呢,尽管,只要不干出背叛之类的事情,小命是无忧的,但是,能好好的,估计谁也不乐意给自己整出点事情来,又不是受虐狂。 李鸿渊可有可无的点了一下头,然后施施然的起身走了。 从始至终,其实都不太明白他坐在这里的意义何在。 然,他是主子,他想干什么,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旁人干涉不得。 “龚九,先随本王来。”外面,李鸿渊负手而立,看着天空,“蛊虫这东西,你了解多少?”别的不说,就条虫子所起到的作用,就让人不得不防。 龚九将自己所了解到的那点简单的说了。 李鸿渊回头,眼神格外平静的看着他,又仿佛在眼底深处凝结着什么,“这就是你了解的全部?”一个非常笼统梗概? 李鸿渊的目光落到手上,瞧着是仅仅知道这东西,他又是如何知道制住手里这东西的手法的?怎么保管也知道,并且恰好有适用的盒子。 龚九显然也明白这里面的不对劲的地方,不过,他的确只知道那点,便是刻意去挖记忆,也还是一样,之前,仿佛是在遇到手中的那小东西之后,自然而然就知道了如何处理,龚九很肯定自己没有记忆缺失,完全连得起来,而且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回主子,属下的确只知道这些。”龚九微微低头应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一点在李鸿渊身上并不适用,要说他对手下的人不信任,但是,很多事情,他都毫不犹豫交代下去,但要说他对手下的人万分的信重,也是个笑话,一般情况,龚九这种情况,怎么都得让主子疑心上了。 李鸿渊半点表示也无,只是摆摆手。 龚九的眉宇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尽管已经习惯了李鸿渊为人作风,心里还是有点忐忑,因为全然拿不准他是怎么想的,却也未曾辩解,恭敬的应了一声离开。 李鸿渊随手揪了一片叶子,被改变的事情,果然不要太多,至少在前世的时候,就没听说过蛊虫这玩意,当然,他只是没有发现的可能性更大,不然的话,今生不会不针对这东西有所准备,不过,有一点李鸿渊还是可以肯定,这东西听起来好像神鬼莫测,然而,想要无声无息的使用,还是不太可能,应该是存在着不小的局限性。 南齐是从几十年前就开始往各国输送细作,这一点断不会因为他的重生而改变,而前世,相信在前期的时候,大概也没人看好他,最后却被他夺得了启元江山,百分百是妨碍了某些人的某些计划的,那些人没道理会白白的放过他。 不管是宫里还是战场,他跟别的皇帝不太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人比较少,能接触他身体的人更少,所以说,这蛊虫是需要近距离接触,而且不太可能无声无息,总会有一些征兆。 另外,这东西难养,也就意味着稀少,至于稀少到什么程度,从妖娆身上或许就能验证,数量比较多的话,这些细作身上都应该有才是。 龚九准备再去看看长平侯继夫人的尸体,没了那虫子,应该是会起变化。 只是,龚九在半道上就被拦截了回来,因为妖娆那张超级“大嘴巴”,说话漏风,很多词儿听不清啊,在不是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果然不太能忍。 别国的细作而已,龚九自然没那个好心给消毒给麻醉,相当简单粗暴,直接将妖娆的脸给缝起来,倒是在妖娆痛得出声的时候,毫不客气的用一根银针让她闭嘴。 其他人都默默的瞧着,再瞧瞧那晃动的银针,话说,明明换个地方就能给人止痛的,果然,龚九就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榆木疙瘩。——却忘了他们自己照样不会怜香惜玉,就好比,暗五下手的时候,犹豫过哪怕一息吗? 弄完了,妖娆好像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审问继续开始,不过,妖娆反而没有刚才痛快了,因为,她很清楚,就算是全部说了,她也不会有好下场。 身为暗卫,察言观色也是基本,难能不知道妖娆现在的想法。 “痛快说了,能痛快的死,还是说,你真的想要活生生的被开颅?” “我身体里没有蛊虫!”妖娆颇为激动的说道。 显然,妖娆至少是知道这东西的,到底有没有,还不好说,因为妖娆还有生的**,很难说那蛊虫是自控的还是他控的。 随后的审问,还算顺利,瞧着妖娆似乎的确是在求痛快的死,好像能从侧面证明她身上没有蛊虫,然,谁又能肯定,她是不是为了给他们留下假情报而故意为之? 妖娆到底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七分真三分假的说谎,未必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李鸿渊想解的疑惑,到底还是解开了。 长平侯继夫人跟阮瑞中的继夫人魏氏,显然是早很多年进入启元,那个时候,南齐还不是现在的皇帝,根据魏氏所言,细作都当权者派出的,而妖娆效力的对象却是南齐的一位野心家王爷,这两拨人显然应该是两路人才对,偏生搅和到了一起。 如此,必然是有一方背主了。 长平侯继夫人跟魏氏吗?可能性很小。妖娆也的确说是投靠了南齐太子,她之所以来启元,是南齐太子的安排,她再说服她明面上效忠的王爷。 这一点,那么是什么导致妖娆前世没背主,这一世却背主了? 李鸿渊捻着树叶,汁液将指尖染成了绿色,他在南齐的安排也不少,一点一点的搅乱南齐的格局,或许,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了妖娆背主。 李鸿渊微微的眯着眼睛,孙宜霖如果真的已经叛国,那么,投靠的是南齐,还是前魏?除了这两者,不做第三个选择。 孙宜霖既然迟迟不动,那么,他不介意引蛇出洞。 只是,李鸿渊还没想好具体的做法,护卫头领钱护卫匆匆来到庄子上,“主子,大事不好,王妃”面对李鸿渊的视线,钱护卫只觉得头发发麻,“处于昏睡中,至今未醒。” 第558章:绷到了极致 本以为,自家主子听了这话,会立马就刮起狂风暴雨,然后第一时间回府,至于他们,自然是后面再来慢慢处理,毕竟,相比起来,他们这些人全部加起来,也不及王妃一根手指头重要,钱护卫表示已经准备好了,不管现在还是事后——王妃突然出事,被主子迁怒,不要太正常。不过,事情好像有点不对,怎么没动静? 钱护卫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撩起眼皮去瞅自己主子,不看还好,这一看,简直要魂飞天外,他们都知道主子最近不太对,在王妃面前的时候,他还会竭尽全力的收敛掩饰,他们就不一样了,没爆发出来就已经不错了。 此时此刻,那模样,那就是十足的魔神,别的不说,单单是那眼神,就足以叫人腿肚子哆嗦,心脏狂跳,似乎下一刻就会失率而亡。 他们这些人,不是没见过自己主子暴戾狠辣的一面,有时候甚至仿若是失去了理智,那恐怖,别说是靠近三丈以内,是有多远就想离他多远,只是别人可以,他们不能,当然,其他人一般也见不到那场面,然而,钱护卫觉得,比起现在,以前似乎都不够看,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呢。——钱护卫并不知道,如果他见识了李鸿渊前世屠戮皇宫,亲手剁了乐成帝那之后的场景,反应大概不会这么大。 “什么叫昏睡不醒,给本王说清楚。”李鸿渊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起伏。 只是,在钱护卫听来,那就不像是人的声音,而是来自九幽炼狱,无端的感觉到一股阴冷从四面八方袭来,还带着甩不掉的黏腻感,从体表,不住的往骨头缝里钻,随时都能变成冰碴子,下一刻就炸裂得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前护卫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不然自己失态。 “回主子,您今早离开王府,到了时间点,都没见王妃起身,王妃身边的人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之后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将王妃唤醒,龚嬷嬷先是给王妃诊了脉,并未发现问题,又觉得是她自身医术浅薄,叫来曾经的府医,结果还是一样,没发现王妃又什么异样,脉象表现出的结果都是王妃在睡觉,随后龚嬷嬷便遣了属下来庄子上请示主子。” 钱护卫说着,入冬的天,他却汗湿了手心跟后背。 一直在等,等李鸿渊发作出来。 “回京。”李鸿渊什么都没多说多做,径直的大步往庄子外而去。要知道,为了靖婉晚上能安睡,他特意将事情安排在了白日处理,就算是这样会有很大被发现的危险,到了这个时候,他越发的不在意。 钱护卫哪里还敢怠慢,迅速的找人备马,再叫了龚九。 而审讯妖娆的人,也知道了这件事,没见到李鸿渊的状态,都有一种如坠冰库的感觉,要说他们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时候也祈祷王妃没事,更希望这不是人为的结果,不然,不管是下手的人,还是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前者自然是罪不可恕,而他们显然就是护主不力。 暗卫虽不能光明正大的回京,王妃这事儿,肯定有需要他们动手的时候,妖娆什么的,自然是丢在那里,没人管了。——只是,这地方,庄子上的下人自是轻易不敢涉足,妖娆被绑,能不能活着,真的要看运气了——看看有没有人会来救她,或者被良心发现的晋亲王府的人想起来,当然,作为细作,还活着的自是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而其他人同样都面临着可能被饿死的结局。 不过,不管是妖娆,还是其他人,其实都没啥作用了,不然,好歹是活阎王手下的暗卫,不会跟着失了分寸,完全的不管不顾,至少都会将尾巴给收拾干净了,说放手就放手,除了他们没作用,还有就是现在也不那么在意会不会暴露的问题。 直接快马加鞭,活阎王亲自开路——其他人便是想要帮忙开路,也完全追不上李鸿渊。上了官道,发现动静的早早的让开,没发现的,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撞飞了是轻的,死在马蹄下——好吧,暂时还没出现这么恶劣的情况,要说活阎王混到大,纵马的次数也不少,但是,以往,就算是闹得鸡飞狗跳,弄出了事故,遭受无妄之灾的人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伤小痛,与这一回完全不一样。 城门口,门卫尽职尽责的想要将人拦下来,结果李鸿渊的鞭子直接就挥了过去,用足了十二分的力道,直接将人抽得皮开肉绽,见了森森白骨,那一张脸,感觉就像是被斜斜的劈了一刀,似乎连脑袋都要被劈成两半。 如此情况,可不将所有人都吓得肝胆俱裂,不过,在有人认出了那是谁之后,噤如寒蝉,怒气都不敢升起。说起来,李鸿渊身上,在以往没发生过这么恶劣的事情,然则,在这些人的想法中,活阎王做出这种事,似乎并不奇怪。 李鸿渊回了王府,翻身下马的同时,鞭子也被扔到了一边,大步的往主院而去。 关于靖婉的事情,显然还没有在王府传开,下人见到李鸿渊,只是规规矩矩的行礼,李鸿渊脚下生风,但是,脚步依旧不乱,穿戴也整整齐齐,看不出出什么大事的样子,而因为速度快,所以,倒是没来得及感受到李鸿渊身上令人胆颤的气息,还不知道山雨欲来。 相比较而言,海棠雅居里面就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靖婉的脾气够好,对下面的要求并不严苛,所以,就算是畏惧李鸿渊,通常情况下会足够的安静,却也充满了人气,然而,现在却有一种死寂的感觉,不够资格进房里伺候的人,在见到李鸿渊的时候,瑟缩着大气不敢喘,以至于连请安都不曾。 屋内,龚嬷嬷,靖婉的奶娘,以及她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全部都在。 李鸿渊一眼就看到了床上安睡的靖婉,看上去当真只想在睡觉,李鸿渊硬生生的放慢了脚步,而这一刻,龚嬷嬷敏锐的察觉到,他压抑到了极致的情绪。 李鸿渊在床边坐下来,执起靖婉的手,并不凉,只是,他手背上的青筋明明已经突出,掌心中与靖婉的手之间却还有空隙。 “婉婉,你还真是越来越懒了,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赶紧起来。”声音中带着可见的温柔,一如既往的缱绻,只是那眼神,实在是阴得瘆人。 不管李鸿渊什么模样,龚嬷嬷其实都不怎么怕他,算得上是少有的例外了,然而此时此刻,却也觉得背后发凉,手脚都跟着有些发僵发木了。 李鸿渊依旧轻言细语的意图让靖婉醒过来,没有发作下人,也没有叫龚九。 他有多在意靖婉,在场的人那都是一清二楚的,所以,越是这样,才越叫人惊惧。 龚嬷嬷从靠近床边的位置,不带一点声音的走到门口,这时候,大概也就只有她勉强还能动一动了,尽管,感觉上手脚依旧是僵硬的。 果然,没多久,龚九等人匆匆的赶了过来,看上去,李鸿渊似乎比他们从容多了。 龚嬷嬷只是对龚九向屋里偏了偏头,什么都没说,而龚九会意,没有开口,径直的进去,龚九在见到李鸿渊的时候,脚下顿了顿,他清晰的感受到了钱护卫之前的感觉,握了握拳头,继续上前,“主子。” 李鸿渊没有回头,转了一个方向,坐到靖婉的头侧,五指虚握了几下,像是在放松自己过于紧绷的手指,随后小心的将靖婉扶起来,靠在他身上。 龚九不敢怠慢,上前小心的为靖婉查看,顶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整个过程中,李鸿渊都显得很安静,前所未有的安静。 “主子,是眠蛊。”查看了靖婉的情况,龚九下意识的就得到了结论,没有隐瞒,没有犹豫,告诉李鸿渊。 李鸿渊猛地抬头,抬脚就向龚九踹过去。 龚九身体倒飞,旁人似乎都听到了骨裂的声音,龚九落地,表情倒是没怎么变,只是扶着胸口起身的时候,顿了一下,眼见着从他嘴边溢出血来,随后喉咙动了一下,显然,大部分的血生生的被他咽了回了。 旁边龚嬷嬷脚下动了一下,到底是没上前去扶,而门口的钱护卫等人,蹙了蹙眉,亦是没有动作,作为两位主子的寝房,通常情况,他们连他进去一步都不能。 将嘴边的血擦掉,龚九起身,单膝跪在远处,微微的低垂着头。 他大概能够知道挨一脚的原因,他明明不了解蛊,这时候却又知道这是蛊造就的后果,不仅如此,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知道蛊这种东西后就出事,龚九觉得,换成是他自己,都要有所怀疑,然而,他现在没什么好辩解的。 “无解?”李鸿渊再度的开口,只是明显的低沉了很多。 “属下无能。”这种情况,简直比不知道还让人无力。 “眠蛊是怎么发作的,发作的时间,全部弄清楚。”李鸿渊将在场的人全部扫了一遍,“如果王妃有什么差池” 后面的话,不用李鸿渊说,他们都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李鸿渊轻轻的拂了拂靖婉鬓角的头发,沿着她的脸颊下滑,最后落到靖婉的小腹上,然后就感觉到手掌下面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家伙动的频率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好像是感觉到了母亲的情况一般。只是,这倒是说明,眠蛊并没有影响到孩子,在如何都唤不醒靖婉的时候,对他话语动作没有半点回应的时候,孩子的动静,在某种程度上,倒是给了李鸿渊少许的安慰。“弄些吃食来。” 这时候,自然不会有人没眼色的弄不清李鸿渊要的吃食是什么。 龚嬷嬷或许已经预料到了靖婉可能的情况,在之前就有所准备,因此,一碗精心准备的粥很快就呈了上来,李鸿渊用足了耐心,一小口一下口给靖婉哺喂下去。 事实上,在之前,龚嬷嬷她们不是没给靖婉喂过吃食,但是,哪怕只稀粥,用勺子喂进去,也根本就咽不下去,现在见到靖婉终于吃了进去,倒是松了一口气,至于是王爷用哺喂这种方式,也没人会绝对脸红什么的,这种时候,谁还顾得上。 随后,李鸿渊又亲自给靖婉擦了脸,净了手。看了靖婉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让龚嬷嬷去拿了一本书,将靖婉抱在怀中,不疾不徐的开始念书。.. 李鸿渊这状态,多少让丫鬟们有些不解,王妃出事,他看上去好像并不着急一样,可是,那什么眠蛊,龚府医不是说无解吗?那么,到底怎么一回事? 不过,作为跟在李鸿渊身上好几年的人,基本上都能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他现在看着尚好,其实已经绷到了极致,那一根弦之所以还没有断,是因为他在强撑,因为他非常的清楚,现在这个时候,他若是发疯,若是失去理智,后果只会更加的糟糕,于靖婉而言半点好处也没有,而恰好,还会让某些人轻易的得偿所愿。 所以,他从容不迫,他不疾不徐,就像是物极必反,再快一步就会乱了节奏,就会失控。 可是,谁也不知道他现在的状态能维持多久,更加的不知道,如果这什么眠蛊始终不能解决,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而不管是什么结果,于他本身而言,最终要么是靖婉安然无恙,那根弦松下来,要么就是直接绷断了,然而,不管是那种情况,对他本身的伤害肯定都不会小。 龚嬷嬷虽然对他的某些手段很是不待见,然而,到底是她看着长大的,是皇贵妃唯一的血脉,要说半点不心疼绝对是假的。 另外,最近王妃都少有出门,而出门的时候,也基本上没接触过什么外人,却中了什么眠蛊,肯定是王府内出了问题,在这一点上,龚嬷嬷也是万分的自责。 这时候的龚嬷嬷,那就是女护大人彻底回归。 第559章:意想不到 这时候的龚嬷嬷,那就是女护大人彻底回归。 因为王府的护卫,都是外松内紧,龚嬷嬷在这一点上是放心的,而王府内的其他人下人,尤其是会跟靖婉的事情接触的,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虽然看上去是靖婉的奶娘在管理,但是,她都有在暗中过目的,发现不对或者不满意的,都会撤换。 结果呢,还是大意了吗?龚嬷嬷也不敢肯定。 不过,在办起事来,雷厉风行,手段凌厉,从靖婉身边的人开始,包括靖婉的奶娘在内,一个一个的往下梳理,谁都没有情面可以讲,但凡有一点点的不对,也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在龚嬷嬷负责府内的时候,暗卫就负责外面,总之,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在龚九对蛊束手无策的时候,不将其来源查清楚,自然就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尽管,事实上,他们都很清楚,这事儿百分百还有后续,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给王妃下蛊,而且,蛊这种东西,在启元根本就不存在,说一句自大的话,在启元,如果真出了什么诡异奇特的东西,还就没有能不被李鸿渊所知的,然后,掌控。 由此可见,是其他皇子下手的可能性真的非常的小,基本上可以排除不计,而且,他们若是知道了李鸿渊的底细,那么,真正会做的是想尽办法将事情捅到乐成帝面前去,而不是用这种迂回的方式对靖婉下手。在他们的认知里,乐成帝是能主宰他们一切的人,只要那位父皇将人给压下去,那么就绝对没有翻身的余地。 刚刚从长平侯继夫人身上知道蛊的存在,而妖娆显然也知晓,那么,下手的是什么人,基本上已经**不离十,然而,就算是如此,该查的事情也绝对要查,知道“幕后主使”,更要知道内奸是谁,尤其是在不能直接跟幕后人怼的时候,这内奸更是要揪出来,彻底的碾死。 事实证明,晋亲王府的人的确不是吃素的。 这么一番彻底的梳理,一些小问题的,都直接给清理干净了,而最可能给靖婉下蛊的人也给找了出来,只能说,事情很意外,完全可以用意想不到来形容。 青菊跪在李鸿渊面前,低低的啜泣,身体一直止不住的在颤抖,而整个人身上都充满了悔恨的气息,而她旁边还有一个人,一个男人,乃是晋亲王府的男戏班的“班主”青衣,看上去斯斯文文清清秀秀的一个男人,这这会儿却至剩下半条命,瘫软在地上,尽管表面上没有半点伤痕,更没有出血之类的。 李鸿渊从回来抱着靖婉之后,除了去净室,就没撒过手。 当初李鸿渊带着靖婉去西北,身边只跟着龚嬷嬷跟黑妹,这段时间里,王府的人都比较的自由,尤其是主院的人,或许是青衣有意为之,或许是无疑间动了真情,反正,青菊这个性子有点跳脱大咧,曾经完全没想过要嫁人的她,暗中跟青衣走到了一起。 按理说,就算对方是个戏子,但到底是养在王府的,如果真的跟青菊情投意合,靖婉肯定也会成全他们,事实上,不仅是靖婉,整个王府,居然都没人知道他们私底下往来,这明显就有问题了。 就算是见面次数极少,但是,想要不被发现,也绝对是每次见面都小心谨慎,并且,不是什么绝对不能说的私密事,青菊一般是不太能藏得住事情的,可是,青衣就将她给哄住了。而青衣的理由也相当的简单,他是戏子,青菊就算也是贱籍,但她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放出去,改了户籍,多少人都会争相聘娶,他配不上她。.. 很简单的理由,偏生巧言令色,这么长时间,青菊还就不露端倪。 不,端倪或许还是有的,只是并不明显,而且本身就是乐天派,整天心情愉悦都很正常,而且,在众人看来,她如果真的有意中人是不会藏着掖着的。 习以为常的事情,忽略了,很正常。 ——青衣或许也是抓住而来这一点,才会对青菊下手的。 ——这也的确算是龚嬷嬷她们大意,这一条罪责逃不了。 只是,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蛊不是青菊主动下的,而是在无意间成了青衣的帮凶。然而,现在的问题是,青衣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青衣是很早就被安排到王府的钉子,但是,他一直安安分分的做一个戏子,什么都不打听,来历也清楚明白,就一个钉子而言,相当的不合格,甚至是很边缘很不起眼的那种,然而,偏偏就是这样的情况,在关键时候给了活阎王会心一击。 栽在小人物手上,何其的可笑,然而,现在没人笑得出来。 青衣那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钉子,不知道他的主子是谁,只是关键时候出手的人,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第560章:水落石不出 原本是打算将人揪出来,主动出击,但是,线索好像一下子断了。 李鸿渊一脚屈膝踩在榻上,一脚放在地上,靖婉自然的半曲着腿坐在他腿间,靠在他身上,还是她日常在家的打扮,跟她平日里午睡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只可惜,现在不是午睡的时间,而且她从昨晚开始,到现在,沉睡已经超过了十个时辰。 这会儿,天边还有一道余辉,不过,相信很快就会消息,这白日可不是越来越短。 此时此刻的李鸿渊很平静,就连周身的恐怖气息似乎都没了,当然,前提是不要去看他的眼神,完完全全就一安静的美男子。 青菊的低泣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消失了,在场的人明明不算少,却寂静得可怕,好似大气不敢喘,那种感觉真的不太好。 “将人弄醒了。”李鸿渊略低的声音响起。 这人指的是谁,显而易见。 龚九取出银针上前,几针下去,地上的青衣就有转醒的迹象。——主院是属于王府最特殊的地方,如果在外面,可就没有那么舒服的清醒方式了。 而龚九,被李鸿渊踹的那一脚可是不轻,他自己估摸着,肋骨应该有三根裂了,不过其实已经算是轻的,主子当真用了全力,他能丧命,毕竟,踹断肋骨,插入肺腑这种事,对主子来说,还真的不算是很难。这样的伤势,龚九看上去也只是脸色有点差,其他的,不论是走路还是下针,动作都很稳,看不出异样。 青衣虽然有一层钉子的身份,但是,本质上还是一个戏子,早年就被安插在晋亲王府,须知,李鸿渊一直掩饰得很好,就算是忌惮他这个人,也没将他当成真正的威胁,因为一个人,闹得再凶,也翻不了天,会在他的王府安插钉子,也只是本着谨慎的态度不肯有任何的遗漏而已,说不定,这么个人,想也知道是不被看重的,或许早就被遗忘,在这特殊时候被委以重任…… 处在最底层的一员,不管如何的圆滑世故,在面对李鸿渊这样的人,那也就蝼蚁一只,轻易就能碾死。 所以,这会儿面对亲自面对李鸿渊的时候,就算竭力的控制,身体也抖如筛糠,而这模样,让李鸿渊手下的人不解又郁闷,就这种人还能当钉子?可事实就是,他不仅是钉子,而且还成了!不过,这一次也狠狠的给了他们一个教训,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人,之前,他们可不就是完全没将这样的人放在眼里,又因为安分守己,从来就没去怀疑过。不过,这次的教训,与他们而言,实在是太过惨痛了一点。 如果王妃就此“一睡不醒”……那后果,他们甚至都不敢去想,仅仅是现在的局面,就让他们忍不住的肝颤。 “那东西,你是何时从何处得来的?”李鸿渊淡声问道。 事实上,青衣这里,是唯一查出对靖婉有所不利的地方,然而,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就算他嘴里说的那是蛊,然而,根据审讯的结果,也只是给他东西的人这么跟他说的,他不知道虫子的样子,除了知道会让人沉睡,一无所知,如果对这东西完全不了解的人,或许会就那么被糊弄,偏生有龚九这么一个对蛊好像很了解又完全没有记忆的“意外”,所以,事情其实还有一两分的怀疑,会不会,这人,只是一个挡箭牌而已,真正下手的人依旧还隐藏着? 这问题被询问过不止一次,就算之前遭受了莫大的罪责,也依旧没有面对李鸿渊的压力大。抖抖索索的将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 虽然身份低下,却也没有绝对禁止他们出王府的说法,这些人,相对某些高宅大院绝对不能迈出二门的妾室姨娘之流,自由度还是高一些。 随后李鸿渊让带来知道青衣出门的时间点的门卫护卫,这会儿就算知道出了问题,也不敢有所隐瞒,事实上,所以的说辞都是一致的,并没有不相符的地方,就算是细细的盘问,也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当日轮值的其他人,再查。” 不管有没有关系,既然李鸿渊让查,他们肯定就要再次的细查。 第一遍没问题,第二遍没问题,然而在第三遍的时候,有问题了,当日明明有一名护卫因为有点事,跟另外一名护卫更换了巡逻的时间,也就是说,他本不该巡逻的,可是却跟同队的人一样,表示见过青衣,这一点就相当的不正常,更不正常的是,同队的其他人都表示,就是这家伙跟他们一起巡逻的。 作为钱护卫作为护卫头领,王府的安全问题都是他一手安排,每半个月会将人打散了重新编组,而青衣出门的时间点,差不多在七八天的样子,完全没道理会弄混了自己队的成员,可是偏偏“替班”的那位同志表示,是他跟着巡逻的,而且,绝对没见过青衣,通常情况下,十二个人说辞一样,一个人说辞另外一个样,不用想都会选择相信前者。 然而,钱护卫他们脸色都跟着变了,如果不是将所有的护卫都叫来,而非单单是当日轮值的,这一点大概就忽略了。 在所有人的说辞一致时,不一样的那个或许才是关键。 而别的不说,在龚九手上,就有一种药物,能将人某一段时间里记忆模糊了,而如果也有人刻意为之,那么,就能让他们记住一些特意让他们记住的东西。 至于是不是这种情况,要证明也并不难,细细的询问一下其他的事情就足够了。 果然,除了青衣这件事之外,其他人的都很模糊,尤其是换轮次的那个人,甚至出现了记忆混乱的情况。 而这情况,恰好与龚九手中的那种药所起到的效果一致。 这一下,不仅是李鸿渊,就连其他人,看着龚九的眼神好像都有点不对劲儿了。 龚九微微的低着头,嘴唇轻抿,相比平日的淡漠,此时的神情格外的严肃几分,只是,李鸿渊没有开口询问,他也没有开口辩解什么。 这件事情,虽然不是他做的,但是,药是出自他的手,基本上可以肯定,那么,他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他有自己的专属院子来研习各种东西,其他人轻易不会涉足,平日里打扫规整都是他亲力亲为,而且,为了防止不相干的人进去,院子里弄了不少的毒,从表面上看,并不能发现什么端倪,但是,若是有人想要窥探,说不得就能将命给搭进去。 李鸿渊将目光从龚九身上移开,落到青衣身上,“带下去,再审。” 青衣被拖走,这一次审讯,或许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想也知道,就现在的情况,青衣的蛊不是极可能不是从外面某个人手中得到的,而是晋亲王府内的人,这个人或许才是关键,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能不能审问出来,很难说了,而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 李鸿渊握着靖婉的手,目光静静的落在她脸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左脚突然勾出一抹笑,阴鸷的,诡谲的,冰冷的,狠厉的,交织在一起,无比的瘆人。 李鸿渊是什么人,活阎王,掌控着启元的大势,他倒是要看看这背后的老鼠是谁,就算是揪不出来,他错杀万万,也不会放过一个,尤其是他们下手的对象选择了婉婉,那就要有被千刀万剐的觉悟。对于李鸿渊来说,如果是对他下手,还成功的话,他说不定还会佩服背后的这个人。 对晋亲王妃出手,本质上还是针对晋亲王,可是,既然不是直接针对他,就只能说明,对方对他相当的忌惮,知道直接与李鸿渊冲突,胜算太小。 自己都先怯了,李鸿渊会怕这样的对手? 李鸿渊的姿势维持了长达一刻钟的时间,挥了挥手,让他们都下去,瞥了一眼跪在仿若生无可恋的青菊,“带下去关起来,等王妃发落。” 毕竟是靖婉的人,在靖婉身边伺候了很多年,李鸿渊也不会轻易的处置,这是对靖婉的敬重与爱重,尽管,他知道,靖婉到时候十有**不会将青菊如何。 大概也是明白这一点,黑妹等人都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如果王爷处置,青菊十有**得死,“不知道”并不是就能免除她罪责的理由。 青菊却没什么欣喜的反应,此时此刻,被深深的懊悔自责所包围,在她看来,是她,都是她的错,才会害了王妃,王妃现在还怀着孩子,万一连孩子也被牵连……如果不是怀揣着希望,王妃一定能醒过来,青菊说不定已经以死谢罪了。而对青衣,那一份少女心萌动的时候有多甜蜜,这会儿对他就有多痛恨,最恨的不是他利用她,而是他利用她来伤害王妃,如果只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一些好处,她最后或许就是有点伤怀。 靖婉之于李鸿渊是逆鳞,对其他某些人而言,何尝不是同样的重要。 青衣再被审,这一次真的是没了人样,看上去,就像一堆勉强维持人形的还有一口气的烂肉。 “主子,这戏子十有**也是中了药,没能审问出来。” 或许是有了心理准备,李鸿渊并没有发作,“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前往白龙寺。” “是。” 等到次日,才开城门的时候,李鸿渊就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京。 而早朝上,李鸿渊自然是再一次的被弹劾,且不论乐成帝最后会怎么处理,就他打伤城门门卫,在城中纵马伤人,就不能不弹劾。 乐成帝也是头疼,那孽障明明依旧很久没闹事事情了,现在怎么又出了这么一遭? 不管怎么偏袒这个儿子,弹劾的折子上来了,就不能不管,至少表面上要做做样子,只是,等到朝会之后派人去晋亲王府,却被告知,晋亲王离京了,王府的人带走了不少,瞧着就不是出去一趟转转就会回来的。 话说,以往离京,好歹也会给他禀报一声,这一次,竟然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乐成帝气得差点掀了桌子。不停的大骂,孽障孽障孽障。 而李鸿渊的那些兄弟们,就算是会被乐成帝不喜,这会儿也不留余力的在乐成帝面前添油加醋的上眼药,毕竟,除掉李鸿渊这个最大的障碍,其他人的机会才是“均等”的,所以,什么不将父皇放在眼里,辜负了父皇对他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目无法纪,长此以往,说不得造成民怨等等。 这些话或许真的能火上浇油,只是,在李鸿渊不在的时候,倒霉当然只有他们这些在眼前蹦跶的。 乐成帝怒火难消,但是,他也知道,自己那儿子,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离京,即便是昨日的事情,或许都事出有因,如此,先让人查清楚再说。 只是,在派人前往晋亲王府询问,也没得到什么结果,因为所有王府的知情人,都被李鸿渊带走了,不管是谁,能够拿到龚九的药,能够在王府里作妖,就不可能只是普通的下人,就算是有青衣这个前车之鉴,但是,这种情况毕竟是少数,要知道,就算是在王府,能够知道护卫轮换的,也只是少数人,所以,这个人,必然不是那么透明,因此,李鸿渊百分百的笃定,此人一定在他带走的人当中。 现在这个时候,一起将之留在王府,不知道还会闹出另外的什么事儿,还不如放在眼皮子低下,他寸步不离的守着靖婉,都还能再出什么事儿,他也什么都不用想了,直接自裁得了,可是,天底下,当真有人能做到这一步? 李鸿渊也不用派人先一步去白龙寺询问了尘大师的行踪,上次了尘大师入京,让皇贵妃现身之后,活阎王就明确的告诉过他,希望了尘大师短时间内不会再云游。 要说了尘大师一世外高人,就因为怜悯苍生,就被李鸿渊给钳制住,也是够无奈的。 了尘大师得知活阎王造访,道了一声佛,好像不意外,又或者,对什么事情都能安然以待。 第561章:托付 了尘大师得知活阎王造访,道了一声佛,好像不意外,又或者,对什么事情都能安然以待。继续敲着木鱼,念着经,等着人上门。 李鸿渊也的确是直接抱着靖婉就去了了尘大师的禅院,他的禅院在白龙寺的最深处,也就是说,基本上要穿越整个寺院,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甚至还有部分上香的香客,这么横行无忌,简直有辱这佛门清静之地,然而,甭管知不知道李鸿渊的身份,单看那其气势,就没人敢上前阻拦。 对于白龙寺而言,其实全年都不缺来之京城的人,“贵人”,见到这一幕,不可谓不惊讶,甚是疑惑,晋亲王妃这怎么了? 李鸿渊抱着靖婉去了了尘大师的禅房,其余的人留在了外面。 两个沙弥从禅房里出来,面对李鸿渊,双手合十,微微弯腰,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侧了身体,从李鸿渊身侧离开。 原本,了尘大师的禅房里,除了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就只有蒲团了——通常还只有两个,椅子什么的,没有,这会儿却多了一张小榻,铺着干净的褥子,为谁准备的显而易见,总不能抱着靖婉坐在蒲团上,于是,李鸿渊也甚是干脆的将靖婉放下,理了理衣服跟头发,随后在了尘大师跟前的蒲团上跪坐下来。 淡然而从容,动作行云流水,甚是赏心悦目。 然而,了尘大师对上李鸿渊那双充满负面情绪的眼睛,内心微微一叹,从李鸿渊最初找上他的时候,他就致力于能化解他满身的戾气,奈何收效甚微,只是,万事万物皆讲究因果,有些事情也强求不得,虽然不能知道这一身戾气的具体由来,但大致还是能知道因何而起,了尘大师的视线从靖婉身上轻轻的扫过,“阿弥陀佛。” 解铃还须系铃人啊,只是,很多事情都不是那么理想化,你理想化的路程,可能就是其他人的绊脚石,势必要想办法除掉或者阻拦,于是,别人的行为,也成了你脚下的障碍,道路,变得崎岖坎坷,或许还会滋生许多的岔路,某一条大概就是死路。 单看人怎么走,当然,这气运也是无可或缺的。 “大师,可有解?”李鸿渊开门见山的问道。 “无解。”面对的就算是大魔王,一句话不对就可能让对方发飙,了尘大师也不打诳语,更没有敷衍或者言语不详,该如何,就是如何。 李鸿渊面上神情不动,似乎对这个答案也不算意外,“婉婉,会没事的,对吧?” 李鸿渊向来是从容不迫,万事都能镇定以待,就算是出了不在掌控中的事情,也不能让他慌张,他同样输得起,吃了亏也只会想方设法的找回来,但是,所有人的大前提是不涉及到靖婉,一旦关系靖婉,他也会忐忑不安,心有不确定,需要别人来说给他安慰,哪怕只是谎言,这时候,他也愿意接受。 了尘大师却只是道了一声佛,多余的一个字没说。 只不知,这是说明某些事情不可说呢,还是对靖婉的安然否并不确定。 李鸿渊依旧面不改色,刚才隐隐的忐忑好像根本就没出现过一般。 “本王欲离开一段时间,麻烦大师照看一下婉婉了。” 李鸿渊对了尘大师,是抱着希望而来,却也并没有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尘大师身上,现在在这里得到了答案,自然就需要另外想法办法。 原本是准备无论做什么都将靖婉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现在却改变了想法,别人,他或许不能相信,甚至包括龚嬷嬷在内,但是,了尘大师,是值得他相信的,他相信,在了尘大师这个禅院里,靖婉会足够的安稳,对于了尘大师的能力,在李鸿渊眼里,都是不可测的,那些魑魅魍魉鬼祟的东西,在这里是行不通的,最关键的一点,李鸿渊很清楚了尘大师的“软肋”,他不希望自己失去理智,燃起大规模的战火,而他也知道,这根理智的线,牵在靖婉手中,所以,就算是有什么事,了尘大师大概拼了自己的命也会护靖婉周全。 所以说,这信任,并不是基于了尘大师这个人,而是他的能力跟软肋。 算计也好,阴险也罢,也不管了尘大师在外的名望有多高,李鸿渊根本就无所谓。 或许是对李鸿渊的行事早就习惯了,“阿弥陀佛。如果王爷放心的话,贫僧可以照料王妃一段时间,只是,王爷行事也当快一些,王妃现在的状态,贫僧最多能保其三个月。”就算是世外高人,也只是人,不是神,能让人三个月不吃不喝已是极限。 李鸿渊点点头,“足够了。本王这便告辞。” 如果靖婉不出事,李鸿渊并不介意继续的以静制动的下去,哪日实在不耐烦了再主动出击,只是现在,却容不得他继续坐以待毙。 李鸿渊看了靖婉片刻,只是,明明有心跳,有脉搏,有呼吸,就是对自己的呼唤不作出任何的回应,李鸿渊因为极力的克制,整个人好像一潭死水,这时候也瞬间沸腾起来,汩汩的冒着泡泡,弥漫的,全是郁气。 了尘大师看在眼里,只是捻动佛珠,默默的念经。 李鸿渊将手放在靖婉的肚子上,肚子里的小家伙,很给面子的动了动,从昨日开始,李鸿渊都挺喜欢这个动作,尽管,孩子并不是每次都会给反应,但次数确实比往常多,让他不喜的小东西,是唯一的安慰,他将之当成了靖婉给他的回应。 李鸿渊对靖婉眷念不舍,但是,当真走的时候,也相当的干脆果断。 院中,李鸿渊脚下没停,径直的离去,钱护卫龚九以及一干暗卫,基本上没犹豫,沉默的跟了上去,而龚嬷嬷等人,自然就留了下来。.. 随后,了尘大师让人将隔壁的禅房收拾出来,接下来,那里将是靖婉的安置之地。 在来之前,李鸿渊就让准备了不少东西,尽管并不是多齐备,但是,靖婉日常用的,基本上都带了,所以,那间禅房,生生的被改了模样,单单是在里面,没人会认为是禅房该有的样子,了尘大师看过,却也并没有发表意见,他一向是宽和仁慈的,只要不是真正的犯了佛门的清规戒律,他都相当的宽容。 而了尘大师来,只是将一物放在靖婉的手上,“之后三月,王妃无需进食。” 无需进食,自然也就不存在各种生理问题,身体机能降到最低,但是,“大师,我们王妃现在身患有孕,如此这般,对孩子会不会有影响?” “阿弥陀佛。这是必然的,现在母子一体,母体不进食,孩子自然就不能成长,继续成长,消耗的就是母体本身,届时,王妃就危险了,然,这颗舍利对孩子也会有影响,只是比不上对母体的影响,孩子成长速度会减慢许多,后期如若没有问题,孩子估计会延迟两个月出生,即便如此,孩子消耗,母体就会迅速的消瘦,最好的办法,还是王妃尽快的醒过来。” 龚嬷嬷握了握拳头,“大师,你能不能为我们王妃算一卦?”事实上,龚嬷嬷很清楚,之前王爷还在的时候,或许就已经算过了。 了尘大师摇了摇头,“阿弥陀佛,贫僧算不了。” 在了尘大师眼里,靖婉的命理线很乱,因为她是天外之人,也因为晋亲王逆天改命,或许真的是命有一劫,等这一劫过了,大概命理线才会平顺下来。 龚嬷嬷心里的想法,或许是结果很糟糕,却不想,居然是算不了,怎么可能连了尘大师都算不了?一向冷静自持的她,这一刻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王妃心慈仁善,吉人自有天相。” 第562章:寻来,夜客 “王妃心慈仁善,吉人自有天相。” 好歹是源自了尘大师的安慰,多少还是有点作用,不过,这作用非常的有限就是了。靖婉一日不醒,那个心就会一直悬着。 尽管李鸿渊并没有说要去做什么,但是,龚嬷嬷基本上还是猜得到。 龚嬷嬷只愿他一切顺利,尽快回来,只是,想也知道,绝对不可能顺利,这中间指不定会有多少波折,甚至可能万分的危险,毕竟,那些人千方百计的弄出这么一出,岂能轻轻松松就让你脱困,尽管没有明说,其实众人都心知肚明,本质上针对的还是王爷,很可能就是将他引出启元京城,要的,十有**还是他的命。 然而,就算是知道是个死局,李鸿渊还是义无反顾的踩进去,谁让那些人的的确确是抓住了他的命脉呢。要对付一个人,就捏其命脉,常识性的东西,尤其是对于李鸿渊这种强到无可撼动的人,软肋,或许是唯一能对付其的方法。 从一开始,就已经料到了这一点不是,李鸿渊安排在靖婉身边的,也是最完备的守卫,只是,世上总有那么些未知,总有那么些意外,可谓防不胜防。 所以,让人担心的,又何止是靖婉,某种程度上,李鸿渊比她更加的危险。 龚嬷嬷在靖婉的睡床旁边安放了一张小榻,晚上必然是要陪睡的。 尽管没有生理上的各种需求,但是,不代表就什么的不用管了,每日擦身,按摩,定时洗头,还需要挪出房门见见光,洒洒太阳。 如此这般,持续了一两日的时间,京城里,乐成帝的人找上门了。 李鸿渊带的人虽然不少,但是,他们的速度够快,摄于活阎王的淫威,没人敢过问,而除了城之后,普通的百姓即便是见到了,一看那场面,也都躲得远远的,如此,短时间里,乐成帝的人还真没找到李鸿渊他们这些人的去处,会被知道,还是因为在白龙寺上香的贵妇人,回去无意间跟自家当家人提到,再上报到乐成帝那里。 这次的事情,无论从哪里来看,都透着不寻常,李鸿渊如此迅速的行动,昭示着事情的严重与急迫,事实上,李鸿渊的混账程度,某些人心里是有数的,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夸张,他有分寸,基本上都不会踩过底线,这一次只能说,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大事儿。 而骆家人在知道李鸿渊是带着靖婉一起出京的,难免就会思虑更多,尤其是两位大家长,知道了远比其他人多人,几乎下意识的就认为,这件事十有**是跟靖婉有关。 骆老夫人根本就坐不住,在知道他们或许还在白龙寺的时候,就立即派人前往,于是,仅仅是比乐成帝的人落后少许的时间。 这些人会找到白龙寺来,也完全在预料之中,所以,龚嬷嬷也早就想好应对的方法,靖婉现在的情况,通常人是不可能知道的,就算是知道,肯定也不敢捅出来,因为那必然会被活阎王视为幕后黑手,在京城里跟活阎王斗,呵呵,九命猫妖都没有那个本事,所以 “王妃突发不知名的急症,府医束手无策,王爷急切之下,到白龙寺来寻求了尘大师相助,万幸,了尘大师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所用药及其的稀少难寻,此番,王爷亲自带着人去寻药了。” 龚嬷嬷不担心谎言会被揭穿,因为还要了尘大师挡着呢,他定不会将事情拆穿,而有他在,乐成帝的人也绝不会怀疑,了尘大师德高望重,没人会认为他会撒谎,而幕后的人或许会通过这件事,知道了尘大师对李鸿渊的不同寻常,然而,他们同样无可奈何,事实上,去针对了尘大师,也是相当愚蠢的一件事,得不偿失。 而且,出家人不打诳语,可是,了尘大师根本就无需开口,在他的禅院,没人会傻兮兮的去向他求证什么,说起来,就算是事后透露了什么,也最多就是龚嬷嬷“扯虎皮做大旗”,与了尘大师本身无关不是。 来的人轻易的就被打发了,即便是有人怀疑这里面有古怪,找不到李鸿渊,靖婉又是在沉睡中,了尘大师说她最好待在白龙寺,就没人有胆儿将她带走。 其他人如何并不重要,但是,骆家人并非那么好打发,尤其是,又一日后,骆老夫人亲自到了白龙寺,就坐在靖婉身边,“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好不要糊弄我。” 龚嬷嬷知道靖婉在骆老夫人心中的重要地位,骆老夫人这几年的身子好了一些,然而,到底是重病过,甚至是险些没熬过来,因此各方面依旧需要万分的注意,此事会是怎样的结果,还未可知,龚嬷嬷心中犹疑。 骆老夫人何等火眼晶晶,“说吧,老婆子还受得住。” 龚嬷嬷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将其他人都打发出去,虽然他们这一行人都知道王妃是怎么一回事,然而,更多的内情其他人却是不知道的,面对骆老夫人,势必要一五一十的说清楚,这也是通过她的口,向吏部尚书转达现在的情况,在王爷不在京城的时候,需要其他人能稳定京城的局面,万不能在这段时间里,出现难以收拾的局面。 龚嬷嬷站在骆老夫人面前,条理清晰的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便是细节处,包括靖婉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将可能面临的状况,都清清楚楚,无需骆老夫人询问。 骆老夫人面上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冷静,在说听完之后,侧头看向靖婉,眼神中有担忧,到底没有失态,伸手,小心的覆在靖婉的肚子上,心疼的无以复加。 靖婉在几岁的时候,就在她跟前,她看着她一点点的长大,再没有谁比这孩子更体贴人,便是将她疼到骨子里,也不为过,骆家或许不是顶级的富贵人家,却也一直都没让她受过什么苦楚。而她成婚后,她夫君又格外的娇宠,倒是让她沉稳的性子变娇了几分,身为她的嫡亲祖母,当然是乐于见到的,原本,骆老夫人唯一担心的是日后晋亲王变心该如何,却不想,在这个关口,却出了这么一桩祸事,甚至是生死难料。 “按龚氏你说的,王爷这会儿是去南齐了?” “回老夫人,十有**是如此。” 就算是带着人,可是那点人,与他孤身深入敌国没什么区别,在这种没有正式的交换国书的情况下,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给自家乖孙女下蛊这件事,南齐的那些上位者未必就不知道,如果都是设计好的,这会儿就等着他前往呢。 “南齐即便是要对启元的皇族下手,选择的目标也不该的晋亲王。除非是王爷暗中的势力暴露了,即便如此,按理,南齐应该想法设法将此事捅到皇上跟前,或者在其他皇子跟前行离间之计,搅乱启元内部,再坐收渔翁之利,现在却将他引出启元京城,这不合理。” “老夫人,依照王爷现在的势力,皇上打压不得,其他皇子战胜不得,若等到王爷事成,对其他国家都是威胁,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王爷完全掌握大局之前除掉。” 骆老夫人尽管知道李鸿渊势力很强,不想却已然强到这般地方,自家老爷怕是也不完全知情。“如此说来,这将王爷的势力捅到南齐的人,势必是对王爷的情况万分了解的,是细作还叛徒?” 龚嬷嬷轻轻的蹙了蹙眉,“应该都不是。” 龚嬷嬷这话并非无的放矢,如果对方真的将王爷的底细摸得很清楚,或许反而轻易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彻底惹怒王爷的后果,真的,怕是没人能承受得起。另外,对王爷的情况最了解的,应该是他身边的几个暗卫,而这些人,其实基本上都是负责某一块,所以说,除了王爷,不,或许还可以加上王妃,没人知道王爷全部的底细。 “嗯?怎么说。”骆老夫人微疑惑的看向龚嬷嬷。 “奴婢更倾向于,是对王爷有所了解,但是心里明白,那只是王爷的冰山一角,因此对王爷万分忌惮的人。”只是这预估还是远远的不够。 骆老夫人点点头,这么一说,倒也说得通。 随后,屋内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骆老夫人一直那么安静的坐了将近一个时辰,“务必照顾好你们主子,过些天,我再来。” 毕竟是经历了风风雨雨的,也是这个时候,骆老夫人越是理智,因为知道现在守在靖婉身边也没有用,还不如回京去,除了将今日知道的事情传给自家老爷,也是想要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之前的几年,骆老夫人不爱出门,那是因为没有必要,现在,该出门走一走了,永远不要小瞧高门大宅内的一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 骆老夫人现在所知道的事情告诉她,启元内的动弹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或许就在自家孙女婿回来之后,虽然南齐之行凶险,但是,她并不认为李鸿渊会栽在那里,自己接下来的时间,就算是走动得频繁一些,就算是会被有些人猜忌什么,也不打紧。 骆家现在的实力摆在那里,想要弄倒骆家,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而且,骆家有强大的联盟,守望相助,联合起来,有人便是想在这段时间里翻天,也不那么容易。 龚嬷嬷并不知道骆老夫人的心里变化,她也不需要知道,最好的帮忙方式就是各司其职,做好自己的本职,擅自行动,只会扰乱大局。.. 当夜,龚嬷嬷向以前一样,给靖婉做了全身护理,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靖婉的肚子上,这几日,她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留在靖婉身边,小主子就轻微的动过一次,或许有她注意到的时候,但是,即便是全部加起来,肯定也达不到之前一日动的次数。 龚嬷嬷只能一次一次的把脉,确定靖婉跟上孩子尚好。 这种情况,在某种程度上,是相当磨人的。 要说,自从靖婉出事之后,龚嬷嬷的警觉性提升到了十二分,总是睡得很轻很浅,稍微有一点点的声音,都会醒过来,这一晚,龚嬷嬷却谁得很沉。 脚步声在院中响起,听上去不轻不重,就是一个普通人,带着不疾不徐。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虽然不是十五前后几日,但是,在没有丝毫云遮雾绕的夜空下,月色也算不错,透过门扉,拉出一道模糊的影子。 人影的脚下没有停顿,一步一步的走进靖婉,然后拿出一颗较小的夜明珠,照亮方寸之地,取下缠在靖婉手腕上的佛珠——在靖婉出入京,第一次到白龙寺,李鸿渊跟了尘大师索要的——将佛珠的绳结解开,取了其中一颗,而后将腰间荷包中一个完全一样的珠子穿上去,而取下来佛珠放回荷包里,重新打上借口,再三确保与原本一致,才重新套回靖婉手腕上,整理了一下,与原本戴的样子相同。 昨晚一切,离开禅房,将门关好。 第563章:人为造就的命运 做完一切,离开禅房,将门关好。 正待离开之际,“阿弥陀佛”一声佛号,让来人的身体顿了顿,然而,却并没有表现出慌张,寻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蹲了蹲身,规矩有度的见礼,“大师。” “阿弥陀佛,施主深夜造访,却不知有何贵干?” 片刻的静默,随后是一声轻轻的低笑,“这天下间,要论心如明镜,怕是无人能比得上大师,大师当知道,我并无恶意,至少对王妃是这样的。” “阿弥陀佛。”了尘大师捻动佛珠,并没有多说什么。 “大师是方外之人,轻易不沾染红尘之事,只是大师心怀苍生,悲悯世人,到底是做不到完全游走在红尘之外,才在一定程度上介入了此事,不过,这样其实也挺好,不管你心里怎么看待晋亲王,帮他的目的又出于什么,王妃是无辜的,她最不该被卷入这一场腥风血雨的博弈中,所以现在这样,真的挺好。” 了尘大师慈眉善目,不知具体年岁,但是,当今世上,他数第二没人敢数第一,这样一个人,身体健朗,目无浑浊,甚至在这不是很明显的月光下,亦能将对方瞧得清楚明白,世上命理线混乱的人到底只是少数,这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夜深露重,施主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阿弥陀佛。” “多谢大师了。”知道今晚的事情,了尘大师是揭过去了。.. 如何来,就如何去,步态不变,也不刻意做出藏头缩脑的事情,很是坦荡。 了尘大师对着靖婉所在的禅房看了片刻,抬步走了过去,他的脚下才是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他也无需借助什么,准确无误的走到靖婉边上,伸手探了探脉,所料不差,三日后应该就能醒了,目光落到靖婉手腕上的佛珠上,别人看不出来,在他眼里,那串佛珠的变化简直是一目了然,就好像一对金光闪闪的珠子中间,出现了一颗紫中带黑珠子,虽然颜色看着似乎有点不详,不过,了尘大师能够感觉得出来,这颗珠子无害,能解决晋亲王妃身上的问题,而且 人心,是非,曲折 了尘大师拂了拂衣袖,离开禅房,那一道门自动的合上,而房内,在无形中好似有所改变,龚嬷嬷动了动,然后在猛然间醒了过来,蹙了蹙眉,起身点了灯,先查看了靖婉的情况,从头到脚,没有一丝遗漏,随后转了转,将窗户门扉,以及一些细节的地方都仔细的瞧了瞧,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的对方,但是,凭借曾经暗卫的直觉,她的神情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随后,龚嬷嬷又打开房门,四下看了看,没问题,奇异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接下来一整夜,龚嬷嬷都没能再合眼。 而从靖婉这里回去自己住处的人,在进入房门之后,惊觉房中有人,事实上,那种感觉并不让人愉悦,不过却不动声色,看着一动不动的站在床边的人,就算是映衬着月光,也沾染不上半点霁月光风的气质,反而阴沉沉的,让外面的月光都跟着失色了几分,看着就不像是活人,着实让人不喜。 他不开口,她也不说话。 “这么晚,你去找她做甚?”在场面似乎会就这么天长地久的下去,站在窗边的人终于开了尊口,只是那嗓音有点沙哑,但是不是那种类似于没睡醒或者故意压低了声音,而更像是声带被破坏,听上去有几分刺耳。 “王妃是主子,便是彻夜收着,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你现在不被信任,其他人都是被牵连的,你才是罪魁祸首。” 女子冷嗤一声,“咱们半斤八两,谁也不是好东西。不过说起来,你的胆子还挺大,敢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莫不是真以为王爷将手下的好手都带走了?” 事实如何,其实他能站在这里,已经是最好的说明。 窗边的人微微的侧头,微弱的月光下,那双眼睛却给外的清晰,同样非常的瘆人,不仅如此,还有他那一张坑坑巴巴的脸,上面似乎还有什么在蠕动,看上去,简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女子的神情,有细微的变化,“你还真够让人恶心的。” 或许早就不是第一次面对别人类似的目光或言语,他从内到外,都没有一丝波动。 或许他这泰然处之的模样惹怒了她,“不知道王妃瞧见你这模样,会是什么反应,是被吓到呢,还是被恶心到?十个人,至少有九个会视你为洪水猛兽吧,剩下的那个,在第一时间就被吓晕过去了。” 眼神中终于出现了情绪变化,阴测测的,不是凶兽,而是夜叉。不过,最后倒也没有如何,不知道是懒得计较,还是心灰意冷。将手中的东西丢了过去,“里面的东西能解眠蛊,三日内,带她离开白龙寺。” “你们还真是看得起我,能给王妃下眠蛊已经是千难万难,现在龚嬷嬷根本就不允许我们任何人近身,在她的眼皮子低下给王妃解眠蛊?是让我直接暴露出去吗?还没过河呢,你们这就准备拆桥了?”女子握着手上的瓷瓶,淡声道。 “那是你的事情,做不到,又要你何用?” “你就不怕我把你们全部都咬出来?” 窗前的人,嘲讽的勾了一下嘴角,“李鸿渊能或者回来,不用你攀咬,我们都不会有好下场,他死了,你攀咬再多也无济于事。” “原来在你们眼里,王爷还有活着的可能啊,我还以为你们行事多周密,设下的是必死的杀局呢。这么说,还真是高看你们了。” “这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衣袖一甩,径直的从女子身边擦过,大步的离去。 重新归于安静之后,女子随意的扔了手中的瓷瓶,在一张简单的木椅上坐下来,单手托腮,相比刚才隐隐带着不忿与嘲讽,现在全完的安然下来。 黑暗中,神思有些飘忽,那些人,都当她是地上的泥,想怎么踩就怎么踩,而自己,都必须按照他们安排的路去走,没有自由,没有尊严,更没有自我。 在晋亲王府,其实是她最快乐的一段时间,不用迎来送往,不用欢场卖笑,王府里大多数人因为她是王妃身边伺候的,都敬着三分捧着三分,而知道她身份的人,就算不是那么信任她,很多事情都将她排在外,但是,也未曾瞧不起她。 她身怀大把的银子,该是所有贱籍中最为富有的人,曾经拿到手的时候,还犹疑过,媚姨是做皮肉生意的,怎么就偏偏对自己格外的不同,延迟接客的时间就算了,临走的时候还给自己大把的银两,说是她的卖身钱 如果在王府的日子不是被打破了,她或许真的会一辈子感激媚姨的。 在王妃他们还在西北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有人找上门,告诉了她一个故事。 她爹是被人精心培养的暗卫,而她娘是只是普通女子,他们走在一起,是不被任何人祝福的,她之所以能在父母跟前活到几岁,那都是她爹用命去拼一个又一个高危任务,她娘同样泥足深陷,苦苦挣扎,而这些,依旧远远的不够,他们从来就不养废人,而她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被刻意的培养成一颗棋子,在她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 血潭泥浆,哀鸿遍野,饿殍满山,至亲不在,遵循亲娘临终的话,一定要活着,孤苦无依,苦苦挣扎,受尽欺辱,沦落风尘,这些都是培养她的一个过程。 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就是她发挥作用的时候,只是,那么幸运的,都不用那些人多费什么功夫,她就进了晋亲王府。 他们说,晋亲王妃之所以留下她,是因为她先保护了晋亲王妃的丫鬟,所以,她根本就不欠晋亲王妃的;能为主子效命,是她这种下贱人求都求不来的荣幸 她凄惨的命运,都是他们一手造就的,现在却还要替他们卖命,多可笑。 她没办法拒绝的,因为,她父母还活着,有些事情,她不得不做。如果她没有关于他们的记忆,或许还无所谓,可是,她对他们的记忆很深,非常的深,就因为那刻骨的记忆,反倒让她一度怀疑,那其实也是刻意的做出来的,太小,没有判断力,所以轻易的认为他们好,很好,甚至怀疑,那根本就不是她的父母。 一切都是控制人的一种手段。 怀疑归怀疑,感情依旧占据着上风,至于他们是否真的还活着,她不敢去赌。 只是,她们这样的人,就天生该被人拿捏,想捏扁就捏扁,想搓圆就搓圆? 拂容在黑暗中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说起来,晋亲王一个人,南齐还要蛊这种诡谲莫测的东西,居然还要寻找前魏联手来对付,是晋亲王太强大,不也是这些人太废物。 如同了尘大师所判断,靖婉果然在三日后醒过来。龚嬷嬷险些喜极而泣。 而对于当下的处境,靖婉仿佛也不意外,甚至都没询问,在驱除了身体的不适之后,很淡然的吃了一顿素斋,当然,有一段时间没有进食,因此,吃得并不多。 第564章:另一种蛊 在靖婉用膳后半个时辰,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活跃了起来,或许是之前给憋坏了,这会儿活跃得有些过分,事实上有点难受,靖婉却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而龚嬷嬷在最初的喜悦之后,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是有人千方百计的给王妃下了眠蛊,那么,必然不会是过一段时间眠蛊自己就没作用了,是谁解了眠蛊?还是在她眼皮子低下,而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背后那个将青衣当枪使没被他们给抓出来的人,现在又一次悄无声息的做出了类似的事情,如何能够容忍。.. 龚嬷嬷突然想到头几天晚上,直觉上不对劲,可实际上什么异样都没发觉,所以说,果然就是那天晚上吗? 龚嬷嬷面上不显,心里却阴沉得可怕,一次,如果还能归结为因为防护严密反而疏忽大意,那么这第二次呢?又该怎么算,那的的确确可以称之为是她无能了。 龚嬷嬷倒不是因为自己一再的被“挑衅”而恼怒,主要还是这种完全不可控的情形,让她觉得非常的棘手,就怕在某个不知道的时候又出了问题。 事实上,不是什么时候又出问题了,而是,在这个当口让王妃醒过来,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龚嬷嬷看向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带着隐晦的审视,行事也越发的谨慎小心,不仅对靖婉的吃穿用度,包括她自己的也分外的小心,因为到现在,她几乎可以肯定,那晚上她是着了道了,想要竭力的护住主子,她首先就要防止自身出问题。 龚嬷嬷心底又产生了另外一番疑虑,王爷是认为了尘大师这里足够安全,才放心的将王妃留下,并且带走了几乎所有的暗卫护卫,可是现在这情况又要作何解释呢? “嬷嬷,可是有什么事情?” 龚嬷嬷犹疑的一下,看王妃醒来之后的态度,对于现在的处境应该并不是不知情,按理说,一切事情都在她沉睡之后,她应当是不知道才对,那么,只能说明,要么是王妃在出事之前就已经有所觉,要么就是这段时间,她对外界其实有感知,只是醒不过来。 靖婉也没有再开口,显然是在等对方主动说明。 龚嬷嬷跟在靖婉身边已经五六年了,知道靖婉心思其实很通透,很多时间,她看在眼里,明白在心,没有说出来,不代表就真的不知道。尽管现在将所有事情告知她,尤其是王爷深入虎穴,只怕她听了会受不住,不过,不说的话,王妃就不会担心了吗?有时候,未知才会叫人胡思乱想,甚至恐惧,知道了,说不定还能有不错的主意。 龚嬷嬷终究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与靖婉说了。 靖婉比龚嬷嬷预想中更为冷静,从始至终,别说是表情,就连眼神都没有变一下。 “王妃,你是不是” “嗯?”靖婉抬头,随即明白了龚嬷嬷的意思,摇了摇头,“嬷嬷,我已经被人当成是王爷的软肋了。”陈述着一个事实,声音到底是有点低沉。 “王妃,并非如此,你跟王爷” “嬷嬷无需如此,我心里有数,你放心,我不会胡思乱想。”靖婉现在其实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处境,所以,就算是心中担忧,心急如焚,也最好不要擅自行动,不然到时候,帮不上任何忙不算,还会添乱,前世那些电视剧电影里面类似的情节还少吗?虽然那些东西,很多都是因为剧情需要,有艺术成分在里面,但是,现实中,是绝对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所以,自知之明,在有些时候相当的重要。 所以,靖婉现在的情况,与之前她陷入沉睡时,李鸿渊的状态有那么几分相似,越是担忧,越是着急,越是逼迫自己冷静、理智。 龚嬷嬷见靖婉如此,心中喜忧参半,不过,到底比她不管不顾的要去找王爷好得多。 随后,龚嬷嬷又说了那背后的人让她突然醒过来以及对了尘大师的怀疑。 “了尘大师的话,嬷嬷应该是想多了,毕竟,那人是要我醒过来,而不是加害,而且,大师是方外之人,他们讲究的是因果轮回,贸然不会插手,能借地方暂住,已然是殊为不易,更多的,不可强求,至于余下的,嬷嬷,让所有人都在外面候着,一个一个的进来,我有话要问。” 龚嬷嬷知道自家王妃心有成算,也就不再多言,依照她所言行事。 现在在靖婉身边伺候的,也基本上就是在王府里近身伺候她的那些人,除此之外,还加一个被李鸿渊视为累赘没带走的沐公公,人数倒也不多。 一个接一个的询问,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主仆之间的私聊,很随意的那种,除了某一个人,其他人的基本上都没带上什么目的性。 直到拂容出现在靖婉面前,靖婉放下手中的茶杯——龚嬷嬷特意给她准备的花茶,目光落到拂容身上,她跟最初的时候其实差不多。 风尘出身,却没沾染上半点风尘气息,原本觉得吧,大概是命不该绝,遇到一个对她不错的老鸨,现在想来,果然还是自己太天真,不过,就算没有当初的哪一出,而拂容又是被刻意培养出来的,那么,想必也会千方百计的送到某些人身边,只是,正常情况,应该不会是自家夫君。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靖婉心里有点自嘲。 “拂容,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虽如此,不过,靖婉还是觉得对方有点奇怪,怎么说呢,其实在她出事之前,并没有想到这样一出,而是在醒过来之后,再前后一联想,基本上就确定了目标,只是,她觉得,根本就是拂容在特意的提醒她,毕竟,在之前,她一直都很正常,没露出半点端倪——如果只是她自己到也罢,其他人同样没有察觉,足见,的确是没有端倪的。 可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认为自己艺高人胆大,认为事情的最后,一定会按照是她的设想发展,故意挑衅?还是她本意存着提醒的心思? “王妃于奴婢,恩同再造,奴婢” “是拂容,严重了,当时是你救了白芍在先,我将你留下只是顺手而为,算不得什么,而且,就算是没有我,你跳出火坑也是早晚的事情。”靖婉不轻不重的打断她。 “王妃认为,真的会如此吗?没有王妃收留,奴婢会被人折辱,会被一再的转手,会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玩意,人人都可以拿捏践踏,王妃举手之劳,于奴婢,那就是再造之恩。”拂容身姿站得笔挺,微微的低眉敛目,很标准的姿势——高门大院内,主子身边合格的丫鬟的姿势。 靖婉沉默,很想问问,既然如此,你这是恩将仇报?不过到底是没问,没意思。“你要我醒过来,是为了什么?” “有人不想让王妃继续留在白龙寺。”拂容如实相告。 “哦?他们这是都拿住王爷软肋了,还奈何他不得?”靖婉在说这话的时候,隐隐有点骄傲,瞧,这就是她男人,管你如何布局,还不是一样动不了他。 “王爷智珠在握,一般的人,自是不能与他相提并论,想要拿下他,自然还需要更多的筹码,所以,不足为奇。” “这么说,我现在醒过来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传到他手里?” “不止如此。事实上,如果你不离开白龙寺,王爷就不可能回来,至少在三个月之内不可能,王妃你身上其实不止眠蛊一种蛊虫,另外一种蛊,才会让王爷真正的受制。” ------题外话------ 新年快乐! 第565章:离开白龙寺 所以说,这是一环扣一环,所有的事情早就已经计划好了? 先让自己昏睡,将自家夫君给引出去,因为,通常情况而言,只有自己能阻止他的行程;然后,等他出去之后,才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就算是找到解决眠蛊的办法,也因为自己身上另一样蛊而束手束脚——不管自家夫君是否确定,事关自己,即便是有一丝怀疑,都不会轻举妄动;而自己呢,又被他们给弄醒了,在得知只有自己出面,自家夫君才能有一线机会,而另一方面,自己出面,也可能再次的成为某些人威胁自家夫君的筹码,正常情况下怎么选择根本就不用说,可是 那些人,果然是死死的抓住了人性的弱点。 只是,这僵局,有时候的确是需要外力来打破,就算是一个不利因素,在某些时候,也绝对好过无限的拖延下去。所以,会怎么选,靖婉甚至都不用更多的思考。 “我能知道我身上的另外一种蛊是什么吗?” “替身蛊,一种很特殊的蛊。”拂容并没有隐瞒,如实的说道。 “这么说,我现在成了某个人的替身,而那个人,极可能就是王爷要直接面对的人?这种替身蛊替到什么程度,是承受对方遭遇的伤害之类的,还是代替对方去死?” “王妃聪慧,不过,替身蛊还达不到这样的程度,如果被替身的人遭遇伤害的,替身会承受一半的疼痛,持续性是一致的,而被替身的人若是死亡,那么替身会虚弱,永久性的,寿数上也会有折损。” “这么说,这替身蛊,似乎不那么名副其实。不过,一只虫子,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也是够逆天了。这种东西,应该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养成功吧,现存的数量有多少?” 拂容默了默,“蛊虫源自南齐摆夷族,奴婢的父母是前魏的人。” 靖婉终于露出诧异的神色,又端起茶喝了一口,眼中没有温度的笑了一声,“拂容,你说,我该说你们为了一个人两国联手兴师动众,还是,该为有那样一个能力出众的夫君而骄傲?” “王爷应该为拥有你这样的王妃而骄傲才对。” 靖婉瞧着拂容,这么明显恭维的话,在拂容说来,似乎只是说天气很好之类的话,因为普通,所以显得真诚。明明忠诚,却选泽了背叛,靖婉眼眸闪了闪,不过,“拂容,我还有疑惑,希望你能为我解答。” “能说的,奴婢一定会全部告诉王妃的。”.. 从拂容之前所言可以看出,她能说的范围,远比预料中的多,但是,最核心的东西怕是不会说的。 “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依照王府的守卫,没点能耐,你在有所动作的时候,大概就已经从世上消失了,可是你不但做到了,还没让人查出来,在某种程度上还将龚九拉下水,”说到这里,靖婉顿了顿,低头微微的沉思了片刻,好像明白了什么,“嗯,重点在这里,你不惧怕毒,是本身的原因,还是用了外在的手段?” “回王妃,是外物。” 靖婉点点头,“看样子,你从龚九那里拿走的‘药’还不止一种。龚九是个谨慎仔细的人,自己弄出多少东西,心里都有数,虽然未必会日日查点,不过,经此一遭,龚九日后应该会更加的谨慎小心,有些东西大概不会再随意的弄出来,就算是弄出来,基本上也是随身携带。”简直就是逼出强迫症的节奏。 “王妃严重了,有些事情,能成功一次,已属万分的侥幸,且不说,万不可能有第二次的机会。”相同的手段,第二次也不好使。 靖婉不置可否,不过心里却认同拂容所说的话,对于有些人来说,相同的错误,连犯两次,是绝对不可饶恕,不是自己走进死胡同,就是会滋生一些非常可怕的东西。 “拂容”靖婉接下来的话,或许才是真正的主题。 跟拂容说话的时间,明显远远的长于其他人,在龚嬷嬷进来的时候,那双眼睛,看着拂容,明显的带上了别样的意味,如果原本一直都比较的平和,这个时候也带上了锐利,仿佛要活剐拂容一般。 不过,拂容始终保持着该有的姿态,恭敬,安静,内敛。 “王妃,是不是拂容她” 靖婉微微的抬手,阻止龚嬷嬷继续说下去,“别多想。” 这是嘴上说不要多想,就能不多想的事情吗? 靖婉没有多说什么,随意的吩咐了几句,就去找了尘大师。 靖婉在心里边,或许是以神棍称呼了尘大师,但实际上,还是非常的信服他的本事,前世或许是无神论者,在经历过穿越,自家夫君重生,甚至还正儿八经的见了鬼,那些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东西,接受度也挺良好。 大概是知道靖婉要登门,所以,了尘大师那里,已经备好了茶水。 “王妃能醒过来,甚善。”捻动佛珠,了尘大师笑得和煦。 靖婉也笑了笑,“此番也是为了感谢大师相助,如若不然,王爷怕是还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王妃严重了,王爷行事向来有主张,便是没有白龙寺,亦能处理得当。” 靖婉不置可否,有些事情,就算自己能处理好,但是别人行了方便,使得事情更为简单,或者省了麻烦,那么就不能抹杀别人的功劳,实际上不能有什么表示,至少在言语上要有足够的诚意,不过,靖婉觉得,对了尘大师最好的谢意,应该是自己夫君不再“找麻烦”,不要动不动就弄出些恐怖的事情。 靖婉端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来找大师,除了感谢大师,另外便是来与大师辞行的,这些天打扰大师了。” 了尘大师似手并不意外,想来也是,就算是看不出靖婉的命理线,也可以从其他人身上作出一定的推测,“王妃可曾想好了,且等一等,说不得另有转机,毕竟于王爷而言,再没有什么能比王妃的安全更为重要。” “大师,有些事情,势必要去做的,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躲过了这一次,未必就能躲过下一次,而且躲了,第二次的祸事说不得更为凶险,我没研究过佛法,但是,这在佛法中应该很好解释。”靖婉颇为安然的说道。 了尘大师点点头,就像当初他没有答应李鸿渊,给他与靖婉直接牵红线一样,有些过程不能少,如果直接跳到好的结局,那么就会有另外的事情滋生,来弥补这一段缺失,原本越顺利,后面就可能越难,一分的难度会被增加至三分,甚至更多。 “既如此,贫僧也不劝阻王妃,惟愿王妃此行平安。”了尘大师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若是王妃不弃,贫僧为王妃画三道平安符。” “求之不得呢,多谢大师。” 了尘大师亲手画符,不管是哪一类,同样都是讲究缘分,而那些符流落到外面,绝对是万金难求。 靖婉计划好,在某日早上,从拂容那里拿了药,她动手,龚嬷嬷自然不可能怀疑什么,所以说,憋屈又心怀火气的龚嬷嬷再一次的被药倒了,如果知道还是出自自家自家主子的手,不知道会是何等表情,不过,谁让靖婉是主子,所以,她除了憋屈也别无办法,根本不可能找回场子。 耳拂容从龚九那里偷拿的迷药数量也相当的有限,这一下就一点不剩了。 除开龚嬷嬷,其他的人,靖婉想要打发或者支开他们,并不是什么难事,一切都显得从容不迫,单手搭在拂容的胳膊上,就跟平日散步一般。 然后,在离开了尘大师的禅院后没多久,就被黑妹拦住了去路,“王妃,请让奴婢与你同行。”显然,黑妹是知道靖婉的打算的。 靖婉心中微叹一声,失算了,原本七个大丫鬟,四个成了亲,另外提上来的,还真没有原本的手重视,虽然是拿一等的份例,却是做着二等的事情,而剩下的三个,青菊“犯了事”被留在王府,身边就剩下拂容跟黑妹了,原本在靖婉看来,黑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当然,不说她没脑子,只是相比较其他人而言,脑力方面的事情弱一线,更加喜欢武艺,大有跟武艺过一辈子的打算。 靖婉原本想着,离开了白龙寺就行,后面的事情,因为她留了信,只要等龚嬷嬷醒了,她自然会处理好,却没想到被黑妹逮个正着,也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的。“黑妹,此行很危险,你们跟着我,不会有什么作用,反而可能将命搭进去。” “没有作用,想来也不会成为王妃的累赘,王妃你现在身怀有孕,多一个人照料应该会更好一些,至于身家性命?在到王妃身边伺候的那一刻开始,奴婢的一切就是属于王妃的,没什么好在意的。”黑妹说得相当平静。 “你是一定要跟着?” “王妃去哪儿,奴婢去哪儿。”黑妹十分坚定。 “命令你留下也不行?” “王妃赎罪,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如果还能活着回来,奴婢甘愿受罚。” 靖婉无奈,只得答应下来,因为拖得久了,等龚嬷嬷醒过来,就走不了了,别人或许还拗不过她,也留不下她,但是龚嬷嬷却可以,而且一定能做到,拂容身上已经没有药了,所以,这是唯一的机会。“黑妹,如果可能的话,尽可能的保全自己。” 黑妹沉默不语,显然,根本就没将这话听进去。 靖婉也不再多说什么,继续走,而黑妹在看了一眼始终安静的拂容,走到靖婉的另一侧,做一个合格的守护者,靖婉没有说话,她们也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既然想将靖婉带出去,这下山的马车,自然是早就准备好,马只是寻的马,马车外表看上去,也相当的普通,但是在上马车之后,靖婉微微的眯了眯眼睛,这马车里的舒适度,都快赶上自家夫君专门给她准备的马车了。 讲真,就算是她的价值很大,对于对方而言,也不过是筹码,是人质,只要还活着就有足够的价值,这样的好待遇,完全没有必要,看上去显得很是诡异。 不管心中如何想,靖婉面上不显,不管怎么样,她现在的情况,能够有一个舒适的环境还是不错的,不过,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严重晕马车,尽管,在正常情况下,晕马车的情况已经微乎其微。 当然,这马车的舒适度够了,还是有不好的地方,就好比吧,整体就好像一个小囚车,车窗是窗格子,帘子在外面,根本无法打开,上面倒是开了一个天窗,上面似乎还有挡板,不用担心风雨。这样的设计,想要知道是要蒙蔽她的视线,通常情况,应该是直接蒙眼睛的,由此可见,对方的良苦用心。 靖婉的心里边,隐隐的已经有了猜测,现在要做的,便是静默以待。 不想让她窥探,靖婉也懒得去注意什么,闭目养神,反正,她没有凭借耳朵获取的细微声音,就能分辨外面事物及方向的本事。 时间悄无声息的一点一点的走过,感受着每一次胎动,或许是孩子心疼她这个当娘的,动的时候不算剧烈,而且,靖婉竟然半点没出现头晕胸闷的现象,再好不过了。 而在接下来的行程中,靖婉也发现,行程并不快,似乎是完全根据她的承受能力来的,这与她之前预想的又是南辕北辙,毕竟,自家夫君已经走了相当一段时间,常理应该是快马加鞭的赶上去,现在却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放她下来透透气,活动活动,而在吃食上,也是无微不至。 三天后,靖婉想见的人终于出现了。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但是,真正见到的时候,还是万分的诧异。 这份诧异并未保持很久,几乎一闪而逝,“孙公子。”靖婉开口。 第566章:交心还是交恶? 这份诧异并未保持很久,几乎一闪而逝,“孙公子。”靖婉开口。 “骆王妃。”孙宜霖顿了顿,某些词好像在他舌尖绕了绕,才给出了这么一个称呼,按理说,这个称呼并没有问题,但是,从孙宜霖口中说出来,似乎就完全变了味道,有点淡漠,又好像有点不甘。 靖婉的目光依旧在他脸上,分外的坦荡,心里边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不过多少有点好奇,她知道他的脸因为火灾,烧伤毁容,但是,当初定国公夫人逝世的时候遇见,脸上还包着白布,看上去却远没有现在严重,瞧着这情况,是没处理好严重恶化了? 顶着这样一张脸,孙宜霖也不是第一次见人,对于别人的目光可以完全的无视,然而这个人换成靖婉,他还是觉得难堪,有一种想要躲避,想要遮掩的冲动,尽管他在竭力的掩饰,可是有些东西不是自己想要掩饰就能掩饰住的,尤其是在在意的人面前,身上总是透着一股子不自在,那么一点别扭,不管是跟曾经那个光风霁月的宜霖公子,还是后来心性大变而诡谲莫测的孙宜霖,都半点比不搭边。没有在第一时间见靖婉,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因素在里面。 不过这见到了,鼓起了勇气面对的时候,相对靖婉,孙宜霖的视线就显得有点肆无忌惮,一寸一寸的在靖婉身上移动,似乎曾经的守礼,对女性颇为尊重的贵公子,都只是他掩人耳目的假象,现在的他才是本真。 不过,这些东西,靖婉倒是没怎么在意,只是视线又不是利刃,又不会少一块肉,半点不曾退缩,不过孙宜霖的心思于她而言,孙宜霖其实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真的占不了多少分量,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孙宜嘉最亲近的兄长,如果不是自家夫君那个超级醋坛子时时刻刻的惦记着,靖婉怕是都已经将这个人给忘记了。 靖婉又想到,她跟孙宜霖的婚事,还是某人给搅和的,倒是没什么愧疚,因为她自觉,她跟孙宜霖之间,就算是没有人掺和,多半也要黄,因此,并不觉得有什么对不起对方的地方。只是除了那种长期万众瞩目的人,这样被人盯着,多多少少都会让人不愉快。 之前还以为孙宜霖已经将她放下了,她自己从始至终无感,只是挺高兴自家夫君终于不会在再借题发挥了,现在瞧着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这绝对不是自恋,而是孙宜霖表现得太明显,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对于这样的情况,靖婉其实不怎么赞同,毕竟只是单相思而不是两情相悦,陷在里面不可自拔,这在靖婉看来其实很难理解,或许跟她的性格有关系,她不可能先爱上某个人。而他们之间的接触屈指可数,对方到底是如何就对她情根深种的?对于这一点,靖婉觉得万分的匪夷所思。 而因为得不到变得不择手段,在靖婉看来,简直就是不可理喻,而因爱深恨,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更是让人很是不齿,毕竟,别人没欠你的。 当然,在事情还没明白之前,靖婉也不会妄下结论,孙宜霖现在所做的事情未必就跟她有关系。靖婉自认为,她的情操还没到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的地步,而就算事情真的与她有关,她表示,这锅她也不背,如果仅仅是退婚,就能将他给搞黑化了,那么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孙宜霖的心性其实只有三岁,或者是那种严重的中二期,但凡不让他称心如意,他就搞得要毁灭世界似的。 孙宜霖的目光最终落到靖婉的肚子上,带着点不明意味的晦暗。 靖婉方才能岿然不动,这会儿却忍不住动了动身体,手放在小腹上,防备的姿态实在是太明显。 孙宜霖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掩饰了自己的态度,对靖婉的动作也未加多言,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还好吗?”或许是已经调节好了心态,孙宜霖温和了许多,负面情绪似乎都消散了,只是依旧刻意的忽略了称呼。 “多谢孙公子挂怀,我挺好。”这可不是客套话,靖婉现在确实还好。 孙宜霖在靖婉的侧面坐下来,“那就好,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只管吩咐一声。” “是嘛?我以为作为人质就该有人质的自觉。”待遇太好了,会让人产生自己是贵宾的错觉,如果之后境遇变差了,说不得会产生心理落差的,这样不好。 孙宜霖沉默了片刻,“你现在是双身子,有任何要求,都不足为过。”顿了顿,“就算不是特殊情况,任何时候,你也值得最好的。” “孙公子,你是名门出身,礼节规矩,想必是比谁都清楚,你,逾越了。” 孙宜霖静默,片刻扯了一下嘴角,诡异邪肆而阴郁,“规矩?我就是太守规矩了,才会被人算计夺了妻子。” 靖婉心中微微一跳,孙宜霖这是什么都知道了?不太可能吧?“孙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这个话题,最好是打住,不过,靖婉现在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知道得越多,对之后或许更有利,所以最好是顺着他的意思,慢慢的套话。 “什么意思?”孙宜霖一度以为,李鸿渊对靖婉并不好,那样一个男人,地位崇高,表面上没有权势,做起事来,却我行我素,无所顾忌,比那些有权势的,不知道随意多少,无权有宠,就是他最大的资本,没权皇帝就更为偏宠,没权就没了禁锢,那样一个人,必然是以自我为中心,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更何况还贪花慕色,谁成了他的王妃,都注定要被冷落,受委屈,可事情与他所以为的,存在着出入,曾经他不相信,不愿意相信,固执的以为,不是自己,就没人能给得了她幸福,可事实呢“也对,李鸿渊做了什么,又怎么可能告诉你,那不是将他卑鄙无耻肮脏的一面都给暴露出来了,就算是没脸没皮的人,有时候还是会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孙公子背后如此非议我们王爷,非君子所为。” 孙宜霖瞧着靖婉,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要说靖婉如此的维护李鸿渊,他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不过,站在靖婉的立场,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一想到如果没有李鸿渊插一脚,靖婉现在维护的就该是自己,心头的阴郁又浓了几分。“我曾经倒是在行君子之事,得到的结果又是什么呢?现在很后悔呢,如果当初小人一回,相信结果就会完全的不一样,后悔终身的事情,一次就够了。” 靖婉微微的皱眉,感觉现在的情况有点不太妙。 孙宜霖伸手,似乎想要抚平她的眉头,靖婉下意识的躲开了,孙宜霖倒也没有恼怒,手顺势的放下,搭在靖婉的手背上,握住,在靖婉欲要抽离,他随之加重了力道,让靖婉没能得逞,这是他心悦的人,曾经因为恪守礼节,便是未婚夫妻的时候,都未有一丝一毫的肌肤相触,现在,似乎得偿所愿,有一种诡异的兴奋感。 靖婉倒是没有跟他拉扯,只是彻底的冷下脸,“放手!” “靖婉,”这个称呼,让孙宜霖心下的不甘消失,不过,还是不够亲昵,得不到满足,“我不会伤害你,也不想伤害你,我现在想要也仅仅如此,所以,请你别拒绝我,好吗?” “我是有夫之妇,而若是大姑娘,更是不该被你如此的轻薄,你简直不可理喻。” 孙宜霖眼中一闪而逝的哀伤,面上变得冷硬,“婉婉你现在说什么都无所谓,我都已经决定要做小人了不是,而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该做出激怒我的事情是不是?” 靖婉的确没有反抗,但是那眼神却越来越冷,如果曾经对孙宜霖的感官还不错的话,现在彻底变成了负数。 孙宜霖何尝不知道现在这样会让靖婉万分的讨厌他,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因为他知道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不想放弃。 “就算是恨我也没关系,我们日后会有很多的时间,总会让你对我的看法逐渐的改变。” “以后?你以后的日子是在地狱里吧。”靖婉嘲讽道。 “婉婉这是认为我不可能赢过他是吗?输赢这一点,我们暂且不论,婉婉你知道李鸿渊现在在干什么吗?美人在怀,温香软玉,你姓甚名谁怕是都已经忘记了,如此这般,你还要惦记着他吗?” 靖婉一个字都不信,她相信,就算是那些人用了什么法子给他下了蛊,他也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靖婉对自己甚至都没有这样的自信,她见识了那个男人的能耐,见识了他不拔的韧性,她相信,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这种心态,简直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 孙宜霖心理有着火烧火燎的嫉妒,这是曾经不会有的情绪,为什么,为什么,李鸿渊那样的男人,能得她如此的信重?阴险狡诈,诡谲下作,目中无人,身上就没有半点值称赞的地方,甚至骗了天下所有人,却偏偏占据了所有的好处。 “这么看来,不让你亲眼见到,你是不会相信的,如此,便拭目以待吧。事实上,我并不想让你见到那样的场景,身为妻子,不管对其丈夫有多少感情,见到他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都不会好受,感情越深,伤害就会越大。” “世家公子能有你这样的觉悟,还当真是不容易。”这话在平时或许是赞叹,现下,讽刺的意味居多。 “不过是不想用这样的方式去验证你对他的感情深浅而已。” “这样的话你还真不用去验证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许他真心,至死不渝。” 孙宜霖手上的力道蓦然的加重,靖婉吃痛,却面无表情,半点不曾示弱。 孙宜霖的神情变得有些癫狂,“你本该是我的,是我的,如果不是李鸿渊从中作梗,该是你我双宿双栖,碧落黄泉生死相随。” 靖婉神情惊中带骇,让她这般模样的却不是孙宜霖的话,而是他的脸,那坑坑巴巴的,原本像是普通的伤痕,现在像是活了过来,有什么东西在表层下蠕动,不仅如此,那疤痕的面积还在肉眼可见的扩大,甚至怀疑,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就让整张脸都变成那恐怖模样?“你的脸” 靖婉不由自主的出声,癫狂的孙宜霖像是被扼住了脖子,有片刻的空白失语,随后像是回神,急急忙忙的伸手捂住脸,“别看,不要看”那动作当真就像是某些毁容的女子,像是被人发现了最难堪的事情,惊慌失措。 靖婉的眉宇不由得皱了起来,三岁小孩都能知道这不正常,别的不说,孙宜霖最初的时候,真的是因火毁容吗?.. 不知道是不是手感受到了脸上的变化,孙宜霖突然起身,慌乱的从马车上窜下去,那姿态,何其的狼狈。 靖婉的眉心蹙得更紧,她现在怀疑,孙宜霖是不是也受制于蛊虫。 当然,就算是真的如此,他的所作所为也不可原谅。 靖婉坐在马车中出神,外面隐隐传来黑妹的声音,她似乎在与人争吵,基本上能想得到缘由,毕竟一个“陌生人”跑到她的马车上,作为她身边的人怎么可能无动于衷,靖婉并没有做什么,黑妹现在或许会遭受一些不好的待遇,但如果自己过多的去关注,说不定会让她更加的不好过,自己现在的待遇是因为孙宜霖,其他的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的人,心里未必也会愿意优待她,所以,遭殃的只会是她身边的人,黑妹是那个唯一。 靖婉缓缓的闭上眼睛,掩藏了所有的思绪。 马车帘子再一次有了动静,靖婉睁开眼睛,看到再次出现的孙宜霖,他脸上没了那诡异的异动,只是现在的“疤”相比之前,增加了最少十分之一。 ------题外话------ 过年期间,加上这两日有一表弟结婚,有事儿要忙。 如无意外,这个月正文应该就能完结,么么哒 第567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马车帘子再一次有了动静,靖婉睁开眼睛,看到再次出现的孙宜霖,他脸上没了那诡异的异动,只是现在的“疤”相比之前,增加了最少十分之一,孙宜霖却淡然得很,之前的狼狈好像就没出现过一般。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靖婉都要赞一声好定力。 “或许冒昧,不过还是要问,孙公子是不是该告诉我点什么。” 孙宜霖笑了笑,没有曾经的温润感,反倒有一种诡异恐惧感。“没什么好说的。” 靖婉定定的看了他片刻,闭上眼睛,拒绝再交流的意图很明显。 孙宜霖像是没有意会一般,自顾自的坐下来,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那动作就如同在品尝世上最美的美酒,带着三分陶醉,而整个过程中,他的目光都在靖婉的脸上,所以说,品的不是水,不是美酒,而是美人。 “婉婉,不管你之前过的是怎么样的日子,不管是面甜心苦,还是面甜心甜,我可以保证,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一切,身边也不会有别人,便是你腹中的孩子,我同样能视如己出,所以,忘了以前好不好?” 孙宜霖一厢情愿的自说自话,没得到靖婉的回应,也不恼,继续展望着美好的未来,从江南的美景如画,到塞北的雪原苍茫,从沿海的海中宝藏,到高山原野瑰丽风云,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不过,没有美好的心情,再美好的东西,也等于零,再向往的事情,身边陪伴的那个人不是放在心上的那个他,也会变得黯淡无光,兴趣缺缺。 靖婉终于听不下去了,睁开眼睛,“孙公子,你是不是太过自以为是了?你可曾问过我愿不愿意?” “没关系,只要你忘记了以前,日后身边只有我,只会看到我,那时候,你一定会愿意的。”孙宜霖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温柔,还伸手在靖婉的发鬓轻轻的抚了抚。 靖婉的瞳孔微缩,感觉不到温情,反而有一种被毒舌盯上的感觉,毛骨悚然,对于蛊虫那种东西无知,所以根本就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有多恐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让人忘记前尘的蛊虫,如果存在,那么,绝对是靖婉最不想要见到的,没有之一。 “婉婉是在害怕吗?你放心,没事的,你什么痛苦都不会有,很轻松,也很简单。” 靖婉抿了抿唇,其实她现在不懂,到底是什么,使得曾经的那个京城第一公子变成现在这样子,难不成真的仅仅是他知道了自家夫君搅和了他们之间的婚事?她于他而言,真的重要到这个地步?几面之缘而已,彼此不了解,她自认为自己也不是什么多与众不同的人,怎么就让他如此的惦记了?怎么看都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靖婉很想问一句,你真的喜欢我吗?还是因为心中不甘,再加上别人动手脚,让原本平常变成了特殊,让普通的喜欢变成了执念,再因为某些因素,导致一念成魔?如此种种,靖婉却没有问出口。 “你要带我去哪儿?”靖婉问道。原本以为是去有自家夫君的地方,现在却不确定了。 孙宜霖笑了笑,“怎么,婉婉是想直接跟我私奔吗?我也想呢,但是,不成呢,有些事情不了结,我们便是私奔了,也不会有安宁的日子过的,尽管不想让你在见到除我之外的任何人,但是,也不愿意让你永远屈居在一个地方,所以呢,该扫除的后患必须要扫除。”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靖婉再度的闭上眼睛,孙宜霖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丑陋,不是容颜,而是那作态,而是那颗心,继续下去,靖婉担心自己会作呕。 “婉婉心里其实很高兴吧?还能再见到他,其实我不明白,李鸿渊那种人,为什么能得到你的青睐,明明,你是最不能容忍男人三心二意的,他一时收了心,就能让你既往不咎?他曾经身边不停的换人,日后十有**也会,难不成你以为,他会一直一心一意的守着你一个人?不可能的。我不一样,便是至今,我也没跟任何一个女子有过肌肤之亲,而且,婉婉你不觉得自己不公平吗,李鸿渊前债累累,我身上只是出了一点点问题,还是被人算计的,这姻缘说断就断了……” “孙宜霖,”靖婉忍无可忍,睁眼,神色冰冷的瞧着他,“我现在如何,日后怎样,都与你无关。还有一点你最好搞清楚,我们曾经的婚约,就算是没有别人插手,你认为就没问题吗?你就算是被人算计的,那也是你身上的漏洞太明显,别人都不必如何,就能让你焦头烂额,怎么着,你现在性情变了,连带心智减退成三岁了吗?你现在这样,就像是我为了攀附权贵负心薄幸一样,孙宜霖,我告诉你,我不欠你的,别在我耳边叨叨咕咕,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烦人?” 孙宜霖眼中闪过一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受伤,面上依风轻云淡,“婉婉是这么看待我的?那还真是让人伤心呢,不过没关系,我知道这怀孕的人,都有些喜怒不定,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有什么不高兴的,都可以发泄出来,我都会原谅你的。” 靖婉其实说完那些话,就有些后悔,生怕一时口舌之快,惹怒了孙宜霖,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尤其是肚子里的孩子,结果呢,听到孙宜霖这么说,才真的让她险些呕出来,这都叫什么人什么事儿?他才是真的变态神经病吧? 靖婉压下心中的火气,真的决定不再开口说一个字。 之后孙宜霖依旧在靖婉耳边轻言细语,也没什么条理,想到什么说什么,不嫌弃口渴,足足半个时辰。 靖婉也算是彻底的见识了,也第一次知道,这人书读得太多,也有不好的时候。 “孙公子,可以请你离开吗,本王妃要更衣。”这种事吧,一般情况还挺让羞耻的,现在,靖婉却半点没觉得。 孙宜霖意犹未尽,带着点遗憾准备起身离开,不过在撩开马车帘子的时候,回头,居高临下,“婉婉,我不喜欢你的自称,所以,希望你下次注意,我不忍伤害你,但是,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未必就能时时刻刻的压制住,不会对你如何,不代表我对他人也会如此的宽容。”意有所指的说道。 “孙宜霖,你现在的所作所为,置你妹妹于何地?如果让她知道,她又会怎么想?” 孙宜霖面不改色,好整以暇,“婉婉你认为,这事儿最后会有几个人知道?她之前在骆家如何,之后还是如何。” “我还以为你会说,待来日破了京城,便是给她讨个爵位也使得。”靖婉讽刺道。 “我的心倒也没那么大,启元虽然日渐式微,但也还没到纸糊的地步。”显然,孙宜霖这是变相的承认,他已经投靠了敌国。 “既如此,你也该知道,这次的事情,你们也未必会成功,到时候,又当如何?” “不是还有你吗?你为她做的事情可是不少,我相信,你也不会因为我而迁怒到她身上。” “是,我是不会,但是她在骆家,日日要面对的也是骆家的人,届时,是我一句话,就能改变她处境的吗?” “这各人的日子,还是需要靠自己去过的。”孙宜霖下了马车,声音有些飘忽。 靖婉暗中握了握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忍了。 黑妹很快上马车伺候,眼中是道不尽的的担忧,看到靖婉衣衫整齐,精神尚佳,神情不好不坏,松了一口气,“王妃……” “别担心,我没事,孙宜霖不会对我怎么样,你好生保护好自己才是正经。” 黑妹双拳紧握,眼中怒火翻腾,瞧着是恨不得将孙宜霖给大卸八块,“王妃,他怎么,他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黑妹在愤怒的同时,显然也不敢相信,透着一丝痛惜,孙宜霖曾经的美名,她们也是耳熟能详的。 “谁知道呢。”靖婉的声音有些模糊。 随后,黑妹伺候靖婉更衣,拂容也来帮忙,不过,被黑妹冷脸拒绝了,如果最初的时候还有所怀疑,到现在,岂能还不知道,在黑妹眼里,拂容那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能忍着不揍她,已经是极限了,还敢都她跟王妃面前晃悠?真找死不成。 “拂容,有黑妹就够了,你不用再来了。”靖婉淡声说道。 拂容眼神暗了暗,“王妃,你别怕,任何时候都别怕。”随后蹲了蹲身,转身离去,步履依旧不轻不重。 “什么东西,王妃自是不怕的,下作的是你们这些东西。”黑妹恨声道。 靖婉若有所思,拂容似乎意有所指,并不仅仅是来宽慰她的。 从这日之后,孙宜霖就时不时的出现,倒是并不像第一日那般花多,而靖婉基本上能做到完全的无视他。 在后来的某一日,似乎来了什么人,行程突然加快了,靖婉想着,怕是孙宜霖拖慢了行程,使得他背后的人不满了。 行程加快,相比之前,靖婉确实有些不舒服,不过,也都不是什么大事,左不过是食欲减弱了一些,精神差一些,身上还有一些隐隐的酸痛感。 黑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而孙宜霖的担忧也言于表,甚至跟对方的人发生了争执,最后,速度到底是放慢了一些。 因此,黑妹对他的怨愤倒是减弱了一些,偶尔看着孙宜霖显得有些复杂。 靖婉笑了笑,带着点虚弱,果真是个性情耿直的丫头,情绪如此轻易的就能改变。 如此又行了将近六七日,马车再一次的停了下来,因为之前的路还算平坦,靖婉睡在马车中,有些昏昏欲睡,靖婉只以为,这一次停下,跟之前差不多,只是中途休息,直到孙宜霖再一次登上马车,“婉婉,很快就能见到咱们晋亲王了,你说,如果他知道,这一路上,你一直与我同吃同住,并且,再由我将你抱到他面前,你说,他会怎么样?” 靖婉完全的清醒过来,心头有几分雀跃,睁开眼睛,“当真如此,那么恭喜你,离黄泉路又进了一步。” “婉婉这么说,是认为他不会对你产生芥蒂?晋亲王的心胸有那么宽广?” 靖婉嘲讽的扯了扯嘴角,别说她跟孙宜霖没什么,就算是有什么,某人所有的怒火也只会发泄到孙宜霖以及跟他背后的那些人身上,他做出再恐怖的事情,也绝对不会伤她一根头发。 这种百分百的信任,看着就像是怎么都拆不开,在孙宜霖眼中却是分外的刺眼,感觉格外的讨厌,滋生了想要毁灭的冲动,为什么就不能属于他呢?落在靖婉头上的手,顺着她的发丝落到颈部,微微的用力。 靖婉神情越发的冷淡,丝毫不惧的与孙宜霖对视,对于他脸上的疤痕再次的蠕动扩张也无视彻底。 孙宜霖突然松手,埋下头,重重的喘了两口气,再抬头的时候,面上的疤再次扩大了一些之外,蠕动停止,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婉婉,抱歉,我不想伤害你的,真的不想,你别怪我,别怪我……” 靖婉一语不发。 孙宜霖退出马车,外面再次的响起了嘈杂的声音,靖婉抬头看了看,从天窗投下来的光线暗淡了不少,想来是已经临近傍晚,不知道外面是什么地方,不知道自家夫君身在何处,不过,知道他就在附近,心里就安定了下来,同时,压在心底的思念也爆发出来,以至于靖婉眼角有些湿,到底没让那泪珠子掉下来,伸手擦掉,自嘲的一笑,这人啊,果然是有依靠了,就变得娇气了,温柔乡,针对的又何止是男人,这女人其实更容易沉溺其中才是。 等到靖婉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天上已经只能见到一点点的微光,树下等地方,甚至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是影子,不远处,倒是点起了几个火把,光线都并不强烈。 第568章:无情李鸿渊 单是这样的环境,靖婉并不能判断出所处的大致位置,不过,不管是气候还是大致算下来的总行程,都能够断定,必然还是启元境内,并且,离南齐尚远,这与最初的预计并不相符,如此一来,越发的断定,那些人,针对的是李鸿渊本人。 靖婉本以为,他们会在这里过夜,只是不曾想,在稍作休息之后,他们就继续上路,却是舍弃了马车,瞧着是要骑马或者徒步。 靖婉现在的马术大有长进,即便是崎岖的道路,只要不是策马奔驰,也无半点问题,因此,拒绝了孙宜霖要带她的意图,不过她的肚子很快就五个月了,加上入了冬,身上衣服厚了不少,因此,在上马的时候,微微的皱了皱眉。 黑妹身后背着一个快有她半人高的大包袱,一脸担忧在站在马侧,仰着头,“王妃,要不让奴婢带你?” 靖婉摇摇头,“不必了,尚好。” 靖婉不着痕迹的摸了摸小腹,心道:宝宝且忍忍,等这桩事了,应该就能安定下来了。靖婉双手抓住缰绳,冷眉冷眼,她心里想的,自然就不只是这些,她估摸着,了的,应该不止这桩事,还有京城里,要说在这段时间里,如果京城里不闹出点风雨,靖婉都要怀疑他们的智商了,事实上,在她看来,这两件事,根本就是相辅相成的。 黑妹担心靖婉,说什么都不肯离开靖婉身边,仗着身体好,一身武艺,一定要亲自给靖婉牵马。黑妹这一路上没少被刁难,但是都被她简单粗暴的破解了不少,反正她仗着这些人也不会对王妃如何,下手可是半点不留情面,后面被几个人围攻,更是拿出不要命的架势,明摆着若当真想要将她如何,她定然拉几个垫背的,到最后,这些人也只能冷暴力,同时,还要防着她将靖婉给“劫走”了——显然,在他们看来,靖婉就不是自愿出来的,一有机会肯定会想着逃走。 下现在眼看目标在即,还有马匹在,自然更加不能让这主仆二人在一处,一时间僵持了下来。 “够了,赶紧上路,你们这些人,如果再出了什么意外,那也可以自裁谢罪了。” 心中或许不忿,但是,孙宜霖在这些人中,多少还是有些威望。 于是,黑妹牵着马在中间,其他人或骑马或步行于四周,总之大有不让一只苍蝇飞进来的架势。靖婉瞧着,不置可否,完全没当一回事。 一路上基本上是小跑着前行的,倒是越跑越偏,便是四周都是火把,也辨不清方向。 如此这般,足有一个多时辰,路上又左拐右拐的,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 继续下去,靖婉真的要受不住了,“停下,不走了。” 话音一落,黑妹立马就勒住马,可谓是令行禁止。 可是,其他人又怎么会乐意,一时间,各种不好听的话此起彼伏,靖婉根本就没当一回事,扶着黑妹的手,径直的下马,这些人的意见,从来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这些日子,她也看得清楚,明面上虽然是孙宜霖压着,但实际上,这些人不敢动他还另有原因在,至于是什么,那是显而易见的。——她还有巨大的价值,而自家夫君那边,显然,那些人也完全没有得手。 靖婉也不颐指气使,但是,她要休息,也是相当的心安理得。 随后,黑妹手脚麻利的在边上找了一处地方收拾一番,解下身后的大包袱,却原来,里面全是厚实暖和的东西,这活儿铺开了给靖婉使用。不仅如此,还迅速的进入林中,没多久就捡来一大堆的枯枝、枯草,燃起火堆。 还不问自取的拿来一些用具,先给靖婉弄了一些汤汤水水,喝下去暖胃暖身。 足见,黑妹这野外生存能力,绝对是杠杠的。 就算是荒郊野岭,因为被照顾得妥帖,靖婉很快的缓过来,瞧着就有些昏昏欲睡。 而在这期间,黑妹已经利用林子里现有的东西,给靖婉搭了一个简易的小屋。 靖婉心中感叹,自家的丫鬟啊,能做荒野求生达人了。 其他的人可就没这么好命了,就一群糙人,自理能力相当的有限,能吃口白水,幕天席地就不错了,原本这后半夜其实是可以说个好觉,奈何被晋亲王妃这么一搅和,什么都没了,这怨气自是更重了。 奈何,黑妹横眉怒目,像个冷面女夜叉一般守在外面,大有谁赶上前就跟谁拼命的架势。 而另一边一处山坳中,一处简易的农家屋舍,大概也就三间屋子,却都是灯火通明,而晋亲王李鸿渊处在其中一间,随意的靠坐着,闭着眼睛,看上去却是冷眉冷眼,整个人骨子里都透着冷意,而旁边如同门神的两个人,呼吸都放得很缓。 外面一黑衣人进来,“主子,王妃已经到了十里地外的林子。” 李鸿渊睁开眼睛,然而,黑如幽潭,深不见底,却无半分听到靖婉时应该自然流露出的温情。 第569章:锁情蛊 李鸿渊睁开眼睛,然而,黑如幽潭,深不见底,却无半分听到靖婉时应该自然流露出的温情。如果靖婉猛然间站到他面前,指不定会以为他已经换了一个芯子。 李鸿渊身边的人,在这段时间里,从早到晚都处在极度紧绷状态中,那种压抑,似乎随时都能让人窒息,哪怕主子什么都不说不做,仅仅是看你一眼,你就能像是被扒光了而后置身于冰天雪地中,那种从内到外都冻住的感觉,甚至会失去所有的思考能力、行动能力,成为任人宰割的小羔羊。 在他们主子娶王妃之前,同样也很恐怖,阴鸷暴戾,喜怒不定,但至少让人觉得还是个人,而现在的人,真的不像一个人,而是真正的无情无心的魔神。 是人,再恐怖,他多数时候也是正常的,是讲理的,他们是暗卫,是死士,一切都属于主子,面对主子的时候,其实不存在什么恐惧,不管他做什么,在他们眼里,都能接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现在,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时时刻刻都处在死亡的边缘,不是干错利落的死,而是备受折磨带着连灵魂都颤抖的恐惧而亡。 没有任何时候像这短时间这般,希望王妃在。 然而,他们心里又很担心,王妃真的适合见现在的王爷吗? 尽管王妃在王爷心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全天下加起来也不能与之相比,王妃占据着王爷全部的心神,但是,如果王爷没有心呢?是不是就意味着,在王爷眼里,王妃就跟其他人一样? 王妃与王爷鹣鲽情深,因为没出过什么大事,就没有生死相随情况,然而,他们心里很清楚,真有那时候,肯定是上碧落下黄泉至死不渝,由此可见,如果王爷对王妃断了情,绝了心,对她的打击会有多大,王妃现在的情况特殊,大受刺激之下,说不得 不过,他们心里依旧抱着希望,即便是现在,王妃在王爷心里也是特殊的。 王爷身上是锁情蛊,锁的是另外一条与王爷身上的蛊配对的雌蛊的主人,在正常情况下,中了这样的蛊,王爷心心念念的只会是另一条蛊的主人,对她唯命是从,对她之外的人都冷漠无情,然而,王爷现在的情况却是,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并不存在那特殊的唯一,锁情蛊真的就只是“锁情”了。 雌蛊的主人之前想要靠近他,结果差点命丧黄泉,若不是雌蛊对雄蛊有绝对的支配权,雄蛊主人如果有伤害雌蛊的念头,立马就会反噬,因为反噬,那女人才从王爷手下逃过一劫。 而他们也没办法对那女人动手,且不说雄蛊会控制主人保护雌蛊,这作用比锁情还霸道,在主子身上却不是绝对无效的,偶尔会起作用,另外,那女人身上据说还有一种替身蛊,是母蛊,而子蛊的携带者,会代替她承受外界的伤害,而子蛊在王妃身上。 尽管对于这个说法他们持怀疑态度,然而,这些日子,见识了蛊的诡异,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他们现在其实相当的被动。 然而,事情也并非完全的被动,至少,王妃的情况,他们其实都知道,而并非如同某些人所想的那样一无所知。 想也该知道,依照王爷对王妃的重视忠诚,就算是相信了尘大师,也不可能一点安全防护都没有,只是,这些人隐在暗处,一边是保护,另一边也是监视,要将那内贼给揪出来,所以说,靖婉醒过来,消息传不出去,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大笑话。或许不能知道李鸿渊所在的位置,但是,传递消息,总有他们特殊的渠道。 事情的发展,也不过是顺势而为。 “情况如何?”冷冰冰的,像是在询问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近来的人低眉敛目,将之前的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遍。 不用去看,基本上也知道他现在的表情。 以往,若是听到有别的男人靠近王妃,还是心怀不轨的那种,王爷绝对会立马暴起要将人碎尸万段,现在却半点反应都没有,可见不正常到什么程度。 通常情况,一个男人,就算是对自己的妻子没有感情,也会有着占有欲,不会容忍别人染指,怎么就偏偏没反应呢? 是因为完全不在意了吗?如果真是这样,他应该早就下令弄死锁情蛊雌蛊的主人了,雄蛊主人对雌蛊主人绝对的忠诚,绝对的维护,却不存在雌蛊死,雄蛊也跟着死的情况——这大概是研制锁情蛊的女子,要的是某个男人绝对的感情,又因为爱着对方不想拉着对方一起死。 既然只要不是自己下手,就没事,依照活阎王的为人,又怎么会愿意被人控制,他只是被锁情,又不是换了性情,事实上,没有了“情”的枷锁,他只会更加的肆无忌惮,可是他没有,除了最初雌蛊主人想靠近的时候,其余的时候,他什么都没做。 是到底还是受到了锁情蛊的影响,还是依旧在意着王妃的安危? 李鸿渊复又闭上眼睛,“准备一下,明日便将事情解决了。” “是,主子。” “灭灯,出去。” 三个人都没再出声,悄无声息的灭了灯,出去,关上门。 李鸿渊整个人都陷在黑暗中,他的情况并不怎么好,受到锁情蛊的影响其实比他手下的人所预知的要严重,之所以完全冷得像冰块,是因为他不能轻易的牵动情绪,一旦有情绪起伏,受到锁情蛊的影响就会加重,加重了,就意味着可能会莫名其妙的对雌蛊之主产生感情,那是李鸿渊非常抗拒的东西。 他只是被锁了情,不是失忆,或许感觉不到对靖婉的爱意,但是跟靖婉相处的点点滴滴是再清晰不过的记忆,不带感情的去翻看那些记忆,也做不到完全的无动于衷,相反,或许是因为锁了情,没有感情来克制那变态的占有欲,他更想将靖婉锁起来,所以,对于敢窥视靖婉的人,岂会半点不在意。 只是第一次情绪失控,险些就让锁情蛊控制他,所以,他一直在压制自己,压制自己各方面的情绪,这跟之前靖婉陷入沉睡时的状态差不错,紧绷到了极致。 那种感觉绝对不好受,意志力不是强悍到极致,是绝对做不到的。——须知,根据摆夷族历史,锁情蛊诞生上千年,从来就未曾有过失败的先例,其中不乏一些意志坚定的大人物,最终也没能逃脱过,那就像是毫无理智的野兽一般的本能。 李鸿渊晚上睡得很少,比娶靖婉之前还少,而且很浅,就算是睡了,也只是半睡半醒状态,因为他现在易梦,梦中的情绪很大。 压制得太狠了,李鸿渊面上像一座冰山,冰层下面,却像是喷涌到了极致的火山,外面的冰层很坚硬,但其实也很脆弱,一般情况怎么敲都不会碎,但若是契机对了,可能只要轻轻的点一下就能碎了。 火山爆发是什么结果?——生灵涂炭! 靖婉虽然有一个还算不错的睡眠环境,但是,睡得其实不怎么好,除了简易小屋外面的的故意制造噪音,还因为她老是做梦,梦里的事情自然不是那么美妙,一直都在似睡非睡中徘徊,外面都能察觉她的不安。 靖婉最后彻底的惊醒了,不过,却没发出什么响动,也没有起身的打算,黑夜中,睁着眼睛,就算外人看不见,也改变不了空白无神的事实。 肚子里的孩子突然动了起来,靖婉这才回过神,伸手在肚子上轻轻的抚摸。 而李鸿渊同样不好受,之前几日差不多消失的梦,在这时候再次的降临,而且来势汹汹,裹挟着滔天巨浪之势,无情的像他席卷而来,而梦中的情形,让他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剧烈的情绪起伏,让原本还算安静的锁情蛊剧烈的活动起来,影响着李鸿渊的情绪,简直就是恶性循环。 雄蛊这么明显的动静,雌蛊怎么可能没有反应呢,它有反应,它的主人也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于是,另一头的屋子,房门被打开,一个倾城绝色,穿着异族服饰的女子,仪态万千的跨过门槛,婷婷袅袅的走向李鸿渊这边。 只是,这个女子的步履姿态似乎跟她本人的气质有些违和,长相明明是那种明艳的张扬,穿着打扮也是显得热情外露,她的姿态却是内敛安静的。 女子自是被李鸿渊手下的人拦在门外,女子却并不介意,扬起浅浅的笑,整个人瞬间就鲜活起来,飞挑的眼角,上翘的红唇,没有刻意的勾引,也能让人妩媚多情,整个人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炙热而浓烈,让人不自觉的为之沉沦,只是,李鸿渊手下的这些人,就跟没有灵魂的傀儡似的,将她无视得很彻底。 女子在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或许还恼恨过,怎么会有人逃过她的美貌与魅力,一而再再而三,也就习惯了,她全部的心神都在李鸿渊身上,锁情蛊的都锁不住的男人,不愧是她瞧中的,强烈的征服欲,让她将其他人都抛到一边。 就她所知,锁情蛊的的确确出现过并没有一开始就成功的例子,所以,在李鸿渊没有第一时间爱上她的时候,她也并不意外,如果真的立马就成功了,她才会失望,有挑战的东西,她才喜欢,而这些日子,她一直都不曾放弃,一方面用各种手段影响他,一方面静心的等待,她本来以为,最佳机会会在那位晋亲王妃出现的时候,说实在的,让那个好像泡在蜜罐里的女人眼睁睁的看着丈夫抱着别的女人,诉说甜言蜜语,那崩溃无助,不敢相信的模样,就让人觉得分外的开怀。 只是不想这机会居然提前了,不过这样也好。 “你们确定要拦着我吗?你们主子现在可不太好。” 然而,守门的暗卫依旧无动于衷,就算是不完全怀疑她的话,也没有让开的打算。.. “好吧,我就在这里等着,反正,拖得时间越久,我成功的机会就越大。” 女子笑得温婉雅致,与那张脸越发的不搭,别人或许觉得魅力无边,有着清醒脑子的他们只觉得诡异无常。 催动锁情蛊的雌蛊,不断的影响雄蛊,雄蛊的反应越发的剧烈,而李鸿渊对它的压制好像在一点一点的减弱,就像一场无形的战争。 而另一边,靖婉再一次的陷入了半睡半醒中,梦境纷沓而至,不管什么样的梦,作为梦中的人,明明是艳艳高照,看上去环境也不会很清晰很明亮,但是,靖婉这一次的梦有些不寻常,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好像是在逃亡,她身边有其他人,他们在拼尽全力的保护她,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而她,就算是挺着大肚子,也依旧是弓马娴熟,不过,到底因为长期的奔走,居无定所,吃不好睡不好,身体渐渐的承受不住,越发的消瘦,而若不是底子好的话,孩子或许早就保不住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孩子提前发动了,而结果难产了,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她身边只有对这方面一窍不通的护卫,孩子生不下来,而最后,她选择了剖开肚子 靖婉捧着肚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额头上已经出现细细密密的汗珠,口中溢出痛苦的呻吟,她好像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就是醒不过来,而且,明明是梦中的事情,她好像也感觉到了尖锐的疼痛。 黑妹在外面守着,这会儿哪能依旧半点感应都没有。 急忙的快开用枝条串成的小门,外面的火光投进去,靖婉痛快的面容清晰的呈现。 “王妃——”黑妹一下子慌了神,“王妃,王妃你怎么样了,哪儿不舒服,王妃,王妃,你别吓奴婢啊,王妃”黑妹很后悔,非常的后悔,为什么,为什么她就没学点这方面的东西呢,不然也不至于在这时候什么都做不了。 这样的动静岂能不引起注意,孙宜霖跟拂容很快的过来,那脸上的担忧跟焦躁也不是伪装的。黑妹却跟护犊子母鸡似的,根本不准他们他们靠近。 “黑妹,别任性,现在王妃跟孩子要紧。”拂容轻声劝道。 黑妹愤恨的盯着她,很想问问她,现在这姿态摆给谁看,难道不是她带着王妃离开白龙寺的吗,如果王妃留在白龙寺,又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不过,黑妹这会儿也知道轻重急缓,没有与他们争辩。 简易的小屋被快速而小心的掀了,孙宜霖小心谨慎的扶起靖婉的上半身,拿出一颗药,就要给靖婉喂下去,却听见咻的一声,短箭从暗处射了出来,直接将孙宜霖的手射了一个对穿,手上的药自然就掉在了地上。 孙宜霖痛哼一声,随后林中响起细碎的声音,还不等其他的人有所的反应,林中的黑影接二连三的奔驰而出,几十个人,迅速的将场面控制住,单看他们的动作就知道,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而孙宜霖除了最初的闷哼,另外一只手始终稳稳的抱着靖婉,对鲜血淋漓手,对手上的箭都视而不见。 其中一个黑衣人径直的走向孙宜霖,带着说不出的冷冽气息,相比其他人,倒是没什么血腥气,然而,那气势,让人绝对不容小觑。 脚步沉稳有力,等到对方走进了,孙宜霖才看清,原来是个女人,单从容貌上来看,顶多就是三十出头,但是从行为举止来瞧,很难判断年龄,不过,对方好像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动作迅速的自己拿出药,飞速的喂入靖婉口中,期间黑妹下意识的出手阻拦,完全没拦住,黑妹急红了眼,在别无选择的情况,她只能看着孙宜霖给王妃喂药,至少,她能感觉到,孙宜霖不会真的伤害王妃,但是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你是什么人,你给王妃吃了什么?”如果不是被死死的压制,黑妹大概会直接大打出手。 “黑妹,知道王妃离开白龙寺,不加以阻拦,此罪,回去再与你理论。” 这声音,这声音再熟悉不过,黑妹有些呆滞,“嬷,嬷嬷?” 龚嬷嬷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她,“孙公子,还请你让开。”这一路上,不知道多少次,她想冲出来将孙宜霖直接给剁了。 事实上,对于这群人的出现,孙宜霖并不怎么意外,想想也是,李鸿渊那样的人,能够骗过所有人,心思该缜密到何种程度,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让他们将人带出白龙寺,一路上都有人暗中保护,完全说得通,而让他王妃离开白龙寺,十有**也有他自己的目的。 而如果这一路上,他当真对靖婉做点什么,大概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靖婉从孙宜霖怀里,到了龚嬷嬷怀里。 龚嬷嬷给靖婉把了脉,小心的摸了摸也她肚子以及下身,能感觉到孩子在动,下身也并无湿濡的感觉,稍稍的松口气,应该是没有见血。 不过让她这般睡梦不醒,终究是不行,“王妃,王妃”轻轻的试图将靖婉给唤醒。不过显然是没什么效果,让龚嬷嬷一度担心,王妃是不是又被下了蛊。 “阿渊,阿渊”靖婉突然被梦境所困,身体在小幅度的不安的晃动。 “王妃,王妃,醒醒,醒醒,奴婢带你去找王爷,很快就能见到王爷的,王妃” 孙宜霖看在眼里,听着靖婉一声声的唤着“阿渊”,如果不是爱到了骨子里,想来是不会到如此地步,垂下眼,面无表情的拔掉手上的箭支,然后走到一边,随意的上了一点药,撕了一块白布缠上,如此而已。 看了一眼依旧沉在梦中不得清醒的靖婉,不知道她到底梦到了什么。有些事情,就算是他一厢情愿的不愿意去相信,却也是事实。 其他的人全部都被羁押起来,但有反抗的,就直接被弄死,当然,不会留下丝毫血迹,反正,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主子的具体位置,这些人已经没有存在价值了,至于孙宜霖,不知道是因为他的乖觉,还是别的什么,倒是未曾动他。 而李鸿渊的房门外,那异族服饰的女子,笑容越发的明媚,带着即将攫取胜利果实的愉悦,手上的铃铛都在响动起来。 在某一瞬间,笑容再度放大,心道,成了。然而,转瞬间笑容凝固在脸上 “婉婉——”屋内乍然响起李鸿渊的声音。 外面的人,不管是那女子还是李鸿渊手下的人,眼中都透着不敢置信。 女子伴随着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微微晃动,险些就倒在地上,她不敢置信的,明明都已经成功了,雄蛊居然有被彻底的压了回去,不仅如此,雄蛊差点就死了,以至于让她体内的雌蛊受到影响,让她受损。——锁情蛊,雌蛊要雄蛊的绝对忠诚与完全的爱,而却给与雄蛊自己的命,没错,雌蛊死了,雄蛊没影响,反之,雄蛊亡,雌蛊殇。而后者,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主子发出这种凄厉且绝望的声音。 龚嬷嬷不懈努力,靖婉也骤然间醒过来,眼神中透着极致的伤痛,眼泪不由自主的从眼角滑落,一颗一颗的,而靖婉好半晌都没能回神。 “王妃,王妃”龚嬷嬷非常的担心。 靖婉有些机械的抬了抬头,看着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脸,后知后觉的认出了对方是谁,“嬷嬷,我听到阿渊在叫我。”眼泪还是在一颗一颗的掉。 第570章:美人蛊 靖婉有些机械的抬了抬头,看着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脸,后知后觉的认出了对方是谁,“嬷嬷,我听到阿渊在叫我。”眼泪还是在一颗一颗的掉。 龚嬷嬷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竟如此的伤心,瞧这令人万分的心疼,“王妃莫伤心,我们很快就能见到王爷了。” 过了半晌,靖婉终于慢慢的缓了过来,擦掉眼角的泪水,脸上恢复了冷静,不过就算是吃下了保胎药,效用也没有那么快,到现在仍然有一些不太舒服,因此依旧靠在龚嬷嬷的身上没有动弹,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肚子。 慢慢的回想之前的梦境,她一度怀疑那或许不是单纯的梦,关于自家夫君前世的事情,尽管他没有对自己说得很清楚,很多地方都是含糊地带过,但她现在似乎可以有一些联想,那或许就是他前世中“自己”经历过的事情的。这么想,或许有一些荒诞,但靖婉觉得那就是真相,那就是事实。 那样惨烈的下场,在梦中还是走马观花的形式,她都能感觉到彻骨的疼痛与悲伤,一点一滴经历的人呢?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就算是惨死,那也依旧是死了,真正痛苦的人,是活着的人。 她的家人应该不知道事情的经过,或许还好一些,但是他呢?靖婉不敢想象那段时间我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如果换成是她,或许已经彻底的崩溃,别说什么为皇,开创一个王朝的鼎盛时代。 那个时候的她,或许还不了解他的深情,不知道在“她”死后他经历了什么,而以她现在的立场来看,那时候将孩子交托给他,并嘱托他照顾好孩子,其实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留下的,可以是心灵的寄托,也可能是一次又一次揭开伤疤的真凶。 眼泪不自觉的又在眼眶中滚动。 “王妃……”龚嬷嬷担忧的轻唤了一声。这时的龚嬷嬷,即便是一身利索的黑衣,也不是那个气势凌然的女护大人,而是长期待在靖婉身边,就算严谨端方,但身上的气息却是温和的,怎么看都不像是那杀伐果断的人。 “我没事儿。”靖婉揉了一下眼睛,将泪意憋了回去,“嬷嬷,我们去找王爷,现在就去。” 她等不下去了,连日来的思念再也压制不住,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出来,她想要见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见他,要见他,要见他,哪怕再多一分多一秒,她都可能崩溃。 “好,好,我们现在就去。”现在这时候,自然是靖婉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人会忍心拂了她的意思。 不过,靖婉的状态,瞧着就没有完全的缓过来,在这样的情况下上路,依旧存在着很大的风险。 要照顾她的情绪,又不能不在乎她的身体,一时间也有些两难。 在龚嬷嬷轻轻的抚上她的肚子时,靖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现在需要的是休息,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到底又一次把激烈的思念情绪压了回去,这可能是她跟阿渊之间唯一的孩子,如果没了,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有另外一个。 “嬷嬷,身上有没有能给我用的安神之物?再休息一个时辰。” 靖婉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自是再好不过。“有,王妃你安心的歇着,时辰到了,奴婢叫你。” 靖婉点点头,闭上眼睛,尽可能的放空思绪,只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正所谓为母则强,而且没有依靠的时候,她就会是那个坚韧不拔的,毅力超凡的,李鸿渊前世最为了解的那个骆靖婉,外在不管怎么变,她骨子里始终是没有变的。 在安神香作用下,靖婉陷入了沉睡中,这一次,倒是没有再做梦,看上去似乎睡得很好。 在这个过程中,龚嬷嬷始终关注着靖婉的情况,万幸已经渐渐的稳定下来,龚嬷嬷的手搭在靖婉的肚子上,“好孩子,现在就知道心疼娘了。”好像为了回应她的话,她又感觉到了肚子下轻微的蠕动。 这一下龚嬷嬷十分真切的笑了,不管是小世子还是小郡主,着这都会是最优秀最孝顺的孩子。 一个时辰一到,在确认靖婉确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虽然,离鼎盛状态还差不小的距离,但是,那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恢复的,需得有安静稳定的环境,慢慢的调养,现在显然是不存在这样的条件,最好还是尽快的将事情了解,然后回京。 而在靖婉醒过来之后,发现,就在这段时间里,居然有弄出了了一顶轿子,看上去尽管依旧简易,但是,尽可能地做到了最精细,上面垫着厚实柔软的毯子,不管是保暖度还是舒适度都不必担心。 龚嬷嬷没让靖婉起身,直接的将靖婉抱起来,将她放在上面,掖好毯子的边角,无声的打了一个手势,就有四个人上前,将之抬了起来,然后,周遭的景物就开始在后退,后退的速度还相当的快,然而,靖婉并没有感觉到半点颠簸。 而龚嬷嬷在她旁边,与她保持着相对的静止,连上下移动都不曾,足见,四个“抬轿子”的人步子是一致的,她与他们也是一致的,看到这些,靖婉的心反倒是放松了一些,有这些人在,那就说明,自家夫君应该是早有安排,那么,他自身的安危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王妃,现在速度稍微有些快,可能会眼晕,你且稍作休息,很快,我们就能见到王爷了。”龚嬷嬷轻声的说道。 “嗯。”她能感觉到,事情或许真的已经到了最关键的一步,现在,多想也无任何意义,事情该如何,就如何,一步一步的来,没到那个地步就去思虑,除了浪费心神,似乎没有半点作用,而她现在,最忌讳的大概就是忧思。 至于孙宜霖,靖婉已经不想去多想了,不管他是不是事出有因,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毕竟,在早的时候,靖婉就已经想清楚了,就算是自己夫君想要杀了她,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更何况是现在,所以,对于他的结局,不管是什么,都接受,不,应该是都与她无关,到时候,唯一要做的,或许就是将他的所作所为给隐瞒下来,不要让他牵连到孙宜嘉,那是她嫂子,是闺中密友,是她侄子侄女的亲娘。 孙宜嘉对孙宜霖的事情一无所知,她现在的日子不错,她不该受到孙宜霖的牵连。 就算是,在这封建王朝的大背景下,很多事情实行连坐,但是,靖婉到底顶多能算是一半土生土长的启元人,只要有前世的记忆在,她就不可能完全的被这个社会所同化,前世,在怎么罪大恶极,也没听说会连坐其家人的。 不过,如果事情太严重的话,靖婉估计也没办法想以前一样跟那位嫂子之间毫无芥蒂,毕竟,看到她,难免就会想到孙宜霖,不连坐,不代表不迁怒,她也不是圣人,跟孙宜嘉关系亲近,也亲近不过自己夫君。有些时候,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失控,不直接的宣泄到无辜者身上,就已经是极限。 多以,只能希望事情不会太糟糕。 靖婉无意间抬头,看了看天空,天,似乎快亮了,这么看来,今晚的时间,其实比她所想的要快得多。——阿渊…… 李鸿渊现在的状况可不怎么样,他被困梦境中,再一次的清晰的经历了最灰暗最痛苦的那段时期——他跟靖婉是进入了同一个梦中,还是巧合的,在同一时间做了同一个梦? 李鸿渊就算是暂时将锁情蛊给压制了下去,但是,又是东西们本来就是最为伤心神的,气息紊乱,五脏六腑都受到了影响,要知道,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心神紧绷,再强健的身体,在这种情况下也会受不了,继续下去,说不得就要影响寿数。 然而,现在,谁都近不得他的身,别看他依旧靠着,闭着眼睛,没半点动静,连同气息都很微弱,攻击力其实非常的恐怖,还就像是失去了理智,攻击对象无差别,谁靠近谁死。龚九就算是想要帮帮他,都无能为力,所以,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而那位女子,已经被李鸿渊身边的人不客气的丢远了,尽管因为顾及到替身蛊,动作还是轻柔,但是,“丢”却也是事实,一个女子被这般对待,要多丢脸就有多丢脸。 可惜,别看现在李鸿渊“被控制”,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却都不容小觑,而且,这里是启元境内,就算是在不知名的荒山野林,但是,依旧是李鸿渊的地盘,对方就算是在人数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这会儿也不敢轻易的对这帮杀神做神什么。 所以,那女子“受了伤”,丢了人,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最后也只能生生的忍了,自是眼中那份势在必得以及恨意,却是越发的明显摄人。 李鸿渊的暗卫看在眼里,这女人,怕是不那么简单,瞧着那样子,说不定跟自家主子还有仇怨,而且那执念似乎也太深了一点,这就更加的奇怪了,可是,他们非常的清楚,在主子身边没见过这样一个女人,那么只能说明,她这张脸不是她的,或者,她跟某个与主子有“很深关联”的人有着极为亲近的关系。 这些事情,或许很快就会有答案,就算没有也没关系,不管是恩怨情仇,全部都解决了,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谁还会去在乎她到底是谁。 女子回到她的那一间屋子,将屋里的东西砸了一个彻底,怒火让她的整张脸似乎都有一些扭曲变形,只是,砸着砸着,突然间停了下来,脸上一阵火烧火燎的痛,然后,好好地一张脸竟然突兀的渗出血来,瞧着似乎在一点一点的糜烂。 惊恐的用双手捂住脸,急急忙忙的戴上纱帽,“来人来人,从地牢里带个祭品过来,快,快点——”暴躁惶恐又急切。 外面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不过,却不是启元的官话,好像也不是启元比较常见的地方语言,应该是更为小众的语言,甚至可能不存在于启元境内。 外面很快有了响动,一个漂亮的,看上去却顶多十三四岁的素衣少女,被两个同样穿着异族服饰的女子拖了进来,不客气的扔到地上,那少女或许是知道自己将面临的结局,从眼神到表情,都透着深深的恐惧,只是却说不出话来,只能从喉咙中发出呜呜的声音,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头,就算是说不出来,想也知道是在求饶。 女子弯腰,染着红如血的寇丹的手掐住少女的下巴,只是,那手,原本应该是光滑的,细腻的,漂亮的,这会儿却像缩了水一般,凸起的青筋,皮肤干燥没有光泽,还有细微的褶子,“能成为我的祭品,那是你的荣幸,不过也不必如此的激动。”另外一只手还轻轻的抚摸着少女的脸蛋,“真是漂亮,不过,也真是讨厌呢。”如同面对爱人时深情低喃,只是哪指甲一下一下的划过,少女的脸上,从浅浅的红痕,到一条条的血痕,少女眼中的恐惧与疼痛交织,或许以为深深的恐惧以至于动弹不得,唯独身体在不投自主的颤抖。 或许是因为少女脸上甘美的血,女子的手臂突然鼓动起来,渐渐的,在她手腕的内侧,鼓起了很大的一段,皮肤被撑开,甚至显得有一些透亮,撑到某个程度的时候,砰的一下破开,黑黝黝的一团东西从里面钻出来,细看之下,有些像一只长满细小绒毛的蜘蛛,而少女的视线因为离得最近,似乎隐约的从蜘蛛身上看到一张人脸,她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姑娘,因为家里还算富足,一直被娇养着,带着天真与烂漫,某一天却被人哄骗,然后被掳了过来,很快她就知道了可能将面临的命运,因为在她的前面,她见了不止一次,整日的惶恐,希望能够被救出去,直到这一刻…… 最后的求生**,让她拼命的挣扎起来,突兀的用力,那掐在下巴上的手,直接的划破了皮肉,鲜血直流,引得那“蜘蛛”越发的躁动。 而女子因为对方的反抗而心生戾气,一把揪住少女头发,直接将蜘蛛从少女的口中塞了进去,“给脸不要脸的贱人!” 少女就依旧在挣扎,只是现在的挣扎或许就不仅仅是因为求生。 只是,那离了“蜘蛛”的女子,皮肤变得越发的不好,如果只是是年轻女子,之后是中年妇人,现在或许已经变成了老妪,只是看不到她的脸,谁也不知道变得多恐怖。 不过,因为那变化,女子也变得愈发的暴躁,手下那鲜活年轻的生命,就成了她的发泄对象,又掐又踹,宛若疯婆子。 而那少女,也渐渐的不再挣扎,肉眼可见的衰老,直到最后,看上去像是七八十岁。 而女子终于嫌弃的松手,苍老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息的少女倒在地上,然后,一只鲜红的“蜘蛛”从她的领口爬出来,比之刚才的黑色,大了不止一圈,顺着女子伸过去的手,沿着原本的位置,重新爬回她的体内,而她手腕上那崩开的口子,转瞬间消失无踪,而原本苍老的皮肤也变得重新变得光滑富有弹性,拿手,亦是纤纤玉指。 整个过程中,女子就像是吃了仙药一样,口中发出令人听了,骨头都跟着软了的喟叹,而她身上的戾气,也因为恢复了年轻美貌而消失无踪,取了纱帽,笑意盈盈的,依旧是那令人神魂颠倒的绝世美人。 不用她多说,地上的“少女”就被当秽物一样的拖了出去。 “准备一下,我要沐浴。”女子带着点懒意的说道。 而伺候在侧的两个女子眼瞳缩了缩,“圣女,是普通浴,还是……” “这种事还需要我来说,要你们何用?”慵懒瞬间变锐利。 “圣女赎罪,这就去为圣女准备。”两人惶恐的请罪,然后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生怕晚了一步,圣女就会用她们来喂美人蛊。 美人蛊,顾名思义,能让丑陋的人变得美丽,亦能让人保持青春美貌,但是,从刚才那位所谓的圣女的所作所为就能知道,要保持美丽,这手段是何等的残忍。 美人蛊要发挥作用,就得用年轻美貌的女子来养,而那些云英未嫁的漂亮姑娘,是最好的选择,被“吃掉”的祭品越漂亮,使用美人蛊的人保持美貌的时间就越长,但是,不管多漂亮,最多就只有一个月的效用,效用过后,就必须再食用祭品,但是,随着次数的增加,效用会逐渐的减弱,而使用者的年龄增加,同样会使得效用减弱,到最后,一条人命,或许就是两三天的时间,甚至,一次就可能需要两三条命的祭品,足见,这美人蛊,是何等毒辣的东西,而使用美人蛊来保持美貌的人,早已经超出了人的范畴,畜生不如。 而这位圣女,其实年纪并不多,双十年华而已,一次祭品,也能保持一月的时间,但是,她还要使用血浴,血浴,自然用的就是血,而血的来源,就祭品是一样的,可是,一个人,能有多少血,血浴一次,又该填进去多少条人命,尽管,血浴的作用也是维持美貌,然,在使用美人蛊的最初,顶天能起到一点锦上添花的作用,相应的,反而因为将美人蛊养得太好,让美人蛊变得越发的贪婪,想吃更多的祭品,更频繁的吃。 这位所谓的圣女呢,什么时候心血来潮了,就想来一次血浴。 这样一个人,蛇蝎、畜生之类的词儿已经不足以形容。 一个浴桶很快的抬了进来,而后,看到桶内的血量,这位圣女大发雷霆,“怎么才这么一点?”事实上,已经不少了,她坐进去,基本上能没过小腹。 “圣女赎罪,地牢里,已经没有祭品了,此地偏远,没有人烟,祭品都是从别处寻来的,因为最近频频抓人,比较近的地方已经引起了启元官府的注意,如果……” “闭嘴,我不想听你们解释,不管用什么办法,继续给我弄更多的祭品回来,现在嘛,是你们献身的时候了。”圣女甚是冷漠的说道。 两女眼中染上深深的恐惧,身体也微微的颤抖,不过,却没有慌乱,连忙跪下来,“能为圣女献身是我等荣幸,只是,现在没有其他姐妹在,届时,该由何人来伺候圣女?” 圣女知道她们不过是推托之词,不过,这也的确是事实,身边总不能没有伺候的人,“暂且饶过你们,还不去打水来兑上,就这么点,让我如何沐浴。” 兑了水,效用肯定会减弱,这让这位所谓的圣女相当的不满。 不过,也总比没有好,于是,在准备好之后,整个人都没了进去,片刻之后,才缓缓的抬起头,满头满脸的血水,怎看怎么恶心,她却给外的享受。 或许是因为美人蛊的作用,血水在渐渐的变淡,到最后,竟成了清水。 圣女从水中站起来,整个人看上去白里透红,莹润光泽,那皮肤,甚至胜过最上等的丝绸,用最柔软的布,一点一点的擦干,站在等身的镜子前,细细的一寸一寸的观摩着自己的身体,就像是打量最完美的艺术品。 自恋或许没什么,但是自恋到某种程度,就跟变态差不多了。 不过,这都进入冬日了,这荒山野岭的茅草屋,肯定也不存在地龙,她就不怕冷吗?冷,或许可以忍受,但是,这身体上的变化,却不是忍受就能消除的,但是,这位圣女在之前就穿得挺清凉,便是那些常年习武的人,衣服都比她厚,她身上却没有半点变化,这就非常的不正常了。 用血水这么养一养,因为锁情蛊造成的伤势,好像也消失了。 ------题外话------ 晚点还有一章! 第571章:一刺,一杀 欣赏完了身体,眼底又透出深沉的阴暗,舌尖在红如血的嘴唇上舔过,“该说,果然是我看上的男人么,到这个地步,居然都还能挺过来,呵,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转身,果然还是要去再看一看她的猎物,就算不能靠近,但是,离得越近,锁情蛊之间的感应就会越强,当然,锁情蛊之间,本身就不能有超过十里的范围,相距越远,锁情蛊就会越暴躁,相对应,主人也会非常的难受。 ——怎么回事,竟是半点感知都没有了?不可能啊,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圣女皱起眉头,事情好像有点出乎与预料,原本分外笃定的事情,这会儿也止不住的产生了一丝丝的怀疑。 事实上,从一开始,某些本该令人愉悦的感觉上,就不是那么彻骨。 怎么说,就好像遍布全身的脉络,原本应该是畅通无阻,但是,好像有某些细微的地方被堵起来了,究竟堵在什么地方又不得而知,原本因为找不到而去忽略,这会儿这种感觉却再次的变得强烈。 花了时间,花了精力,但是,事情并没有如同预料中那般的发展,这本来就是令人恼火的地方,如果事情还超出了控制范围,那就更加的不能容忍。 再一次的冒着风险靠近李鸿渊的屋子,同样被无情的阻拦。 圣女没有冒进,也没有退后。 在这一刻,似乎所有人都被施了定身术,处在原本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天色渐亮,“来人。”屋内,李鸿渊终于开口。 而他一开口,这个世界好像跟着活了过来,包括圣女,也感觉到了他体内雄蛊的存在,从感知上,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雄蛊对他的控制似乎增强了。所以,她之前应该是想多了?! “主子。”门口的人忙进去。 “备水,沐浴。”他之前,也跟被从水里拎出来差不了多少,坐了这么久,打湿的衣服似乎干了不少,贴在身上也相当的不好受,更何况他本身就有一些洁癖。 李鸿渊的沐浴过程,倒是也不快不慢,挺正常。唯一不太正常的,大概是由龚九伺候在侧,不过,沐公公不在,他身边的人,谁伺候好像都没问题。 踏出房门,迎着晨曦的微光,俊美无俦,丰神俊朗,或许因为没有感情,看上去没有半点凡尘的烟火气息,越发的像那九天的神祇,面对他,只欲臣服。 侧头,看向那所谓的圣女,本来因为锁情蛊,他们该是最亲密的人,这会儿,他看她却视同无物,她本身的感觉,没那么轻松,任凭她如何骄傲自负,众星捧月高高在上,这会儿也不由自主的有些发颤,腿软脚软,如果不是咬牙撑着,或许就会当场出丑。 一眼即过,完全没把对方当成一回事。 对于某些人而言,比藐视轻视更无法忍受的是无视,这位圣女赫然在列。 身体颤抖得越发的明显,这一回却是气的。 “着人,给王妃备膳。” 这都没感情了,还如此这般的惦记着,让这位圣女内心火烧火燎的痛,嫉妒之心,都快要将她淹没,可是,心绪不管如何的翻腾,也影响不到是李鸿渊,尽管她的情绪其实影响到他体内的锁情蛊,然而,又能如何呢? 再不甘,她也什么都做不了。 稍稍的回过神之后,突然意识到,骆靖婉快到了,她自是一清二楚,但是,李鸿渊又是如何得知的?按理,他不该知道,那是她给他准备的“惊喜”,现在瞧着,他身边的人都没有半点意外,神情平淡,足见,他们知道这个消息,也不是在短时间内。 所以,事情果然是超出预料了吗?该死! 冷静,冷静,就算是出乎预料,但是,骆靖婉体内还有替身蛊的子蛊,所以,事情就算不是那么完美,她依旧掌握着主动权,他们非但不能动她,相反,还要好好的保护她才是,只要她活着,就总有翻盘的机会。 要说,她一次又一次的忍耐,当初最痛苦的时候都忍耐过了,现在又算得什么。 膳食准备好,李鸿渊也用了一些,相比之前,还用得多些。 李鸿渊放下筷子,慢条斯理的用帕子擦这手,看上去,好像完全恢复了往昔的衿贵雍容,没有负面情绪,也没有之前刻意控制下的冷若冰霜。“待王妃到了,好生的伺候她用膳,然后再到后面来找本王。” “是。” 正常到不正常。 这段时间明明一直都不正常,突然正常了,那就不正常了。 王妃到了,既然依旧细心周到,那么,留下来等着又能如何呢?是所谓没感情了,照顾一下是曾经的情分,却没得让他跟以前一样处处作陪? 靖婉他们其实早已经在山坳外面了,不过因为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所以暂时没有轻举妄动,而外面的人,基本上已经被解决了。 在他们商讨着如何联系李鸿渊的时候,山坳里的人出来了,是护卫头领。 “见过王妃。” 照说,见到了他,靖婉心里应该安定一些,但是,莫名的,心脏却有些不受控制的跳得有些快,不是紧张,不是激动,感觉上更偏向坏的一面。“你们王爷呢,他如今可还好?”这莫过于靖婉最担心的事情,其他的…… “回王妃,王爷挺好。之前王爷已经命人准备好了早膳,就等你了。” 靖婉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当真如此,他应该亲自来见她的,可是没有。“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与我说清楚,不得隐瞒。” 钱护卫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家主子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态,所以,自是有什么说什么,明面上发生的事情,除了替身蛊之外,言无不尽。之所以隐瞒替身蛊,也只是不想让她心里有负担,他却不料想,靖婉其实知道。 锁情蛊?!该死的,靖婉当真是没有像这一刻这般痛恨那些虫子,不过,那么霸道诡异的东西,他都能抗住了,靖婉窝心又心疼,想也知道,从未失败过的东西,想要抗争过,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对自己已经没感情了吗?靖婉虽然有点伤心,但是,没关系,没关系,肯定能够解决的,而且,一份真挚的感情,随随便便就能被一只虫子所左右,那未免也太儿戏,能被外物左右的,或许只能说明,还不够真,不够深,她相信他! 靖婉松开紧握的拳头,轻轻的呼出一口气,“那就进去吧。”她倒要看看,又是谁在肖想她的丈夫。靖婉的反应倒是出乎钱护卫的预料,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他们感情真挚,对彼此的信任没有任何人能够比拟。 有钱护卫领路,一路上倒是畅通无阻,不过,本来就是某些人想方设法的将她带来,也实在是没有阻拦她等的理由,而且,主动权在他们手中,或许根本就不在意她现在在谁的手里。 山坳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基本上是一目了然,对方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靖婉不太相信这里面没有原因。 靖婉本来以为,自家夫君,就算是没有出去接她,在她进来之后,也应该会第一时间见到,现在却连影子都没有,而那个锁情蛊雌蛊携带者,同样没有见到,不过,根据靖婉的估算,她体内的替身蛊的母蛊,应该也在那个女人身上,因为只有这样,很多事情才会说得通。关于这一点,钱护卫瞒着她,她也没打算问。 进了屋子,看到了摆在桌上的膳食,靖婉依旧没看到最想见的人,不好的感觉,再一次的加剧。 “你们王爷呢?现在何处?”没有去接她,能说得过去,“避开”又该作何解释? “王妃,王爷人在屋后面,你且先用膳,一会儿属下领你过去。” “不用了,我先见了他再说。”这人近在咫尺,见不到人,如何能吃得下东西。 “王妃,”在靖婉转身之际,钱护卫伸手阻拦,“王妃赎罪,王爷吩咐,请你先用膳,你放心,王爷会一直等着的,你便是不为自己考虑,也想想腹中孩子。” 靖婉看着他,就算是定时定点的用膳,但现在,不过是一时半会的时间,执意让她吃了东西再去,那么,或许有在见了他之后,可能就更加吃不下东西的理由。 钱护卫被靖婉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可是,依旧坚定的没有让步。 靖婉到底是没有为难他,坐下,开始吃东西,挥挥手,没让龚嬷嬷她们伺候,就是小小的一张方桌,又是她独自一人,着实没有让人布菜的必要。 没有王府的精细,也没有那么美味,不过,对于靖婉现在而言,吃什么其实都一样,味同嚼蜡,不过,她还是尽量的吃。不去想那么多“为什么”,反正一会儿就能知道不是吗?可是,吃着吃着,靖婉眼中的泪珠子就滚了下来,她却仿若未觉,还在一口一口往口中塞,明明嘴巴里的根本就没有咽下去,明明有着良好的用餐礼仪,现在却分外的没有形象,好不狼狈。 “王妃,王妃……”龚嬷嬷唤着,试图阻止她,这样吃东西,还不如不吃。 可是靖婉像是没听到,动作机械,在努力吞咽的时候,没能咽下去,反而吐了出。 “王妃——”龚嬷嬷忙扶助她,取了她手上的筷子,给她拍背,“吃不下就别吃了,一会儿让王爷陪你吃。”龚嬷嬷很想问一句,王爷到底什么原因避而不见? 被女护大人如同凌迟的目光盯着,钱护卫压力很大,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啊。 “嬷嬷,我不想哭的,真的,可是我控制不住。”这人的委屈,有时候来得就是那么的莫名其妙,再如何的做心里建设都没有用。 “没关系,没关系,这女人怀孕,情绪多变,想如何都可以,都可以。”龚嬷嬷在靖婉身边那么多年,从来就没见他这么脆弱过,而这两日,她的眼泪,比过去加起来都多,骆老夫人说过,自家王妃,在年幼的时候,都没怎么哭过,大概是世上哭得最少的孩子,现在没有歇斯底里,眼中甚至没有多少情绪,可是让人瞧着,心都快碎了。 吐完了,漱了口,擦了脸,哭过之后,似乎也将所有的情绪给哭没了,靖婉端坐着,看向钱护卫,“吃过了。” 钱护卫还不带反应,龚嬷嬷如刀子的目光就已经甩了过去,“还不快带路。” 钱护卫表示,其实有点委屈,那什么,他没说不带路啊,可惜,也就能在心里想想,不敢回嘴。莫说龚嬷嬷,他看着王妃这样,都心有不忍。 而屋后面,有一块还算平坦的地,有两棵杂树,李鸿渊坐在其中一颗树下,身前一张小案,上面放着一张琴,只是,叫人不敢置信的是,那什么圣女竟然靠在他身上,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一般。 茅屋其实开了后窗,只是虚掩着,里面发生的事情,别说李鸿渊,就算是这位圣女都听在耳中。在她眼里,李鸿渊面上倒是无动于衷,但是紧握的拳头,手背上鼓起青筋,还有他体内躁动的雄蛊,都表示着他不平静的内心。 都这样了,居然还能有反应,他们之间的感情,果然是深到让人不敢置信呢,这真的是曾经的那个活阎王吗?明明,所有人围着他转都是理所当然,他却将一颗心完完全全的给了一个女人,那是她曾经都不敢奢望的东西。 有些事情虽然是猜测,不过,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是对的。 对雄蛊的控制又强了几分,嗯,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果然,机会还是在咱们晋亲王妃出现的时候。不过,别人痛苦,她就高兴了,带着愉悦的心情,卷起李鸿渊的一缕发丝,在他耳边轻轻的扫动,呵,是他将自己拉到身边的,要知道,之前那么长时间,甚至不能靠近他三步之内,他会主动向她伸手,要说没有猫腻,谁信? 不过,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算知道他别有目的,也绝对不能放过不是。 李鸿渊松开拳头,开始拨弄琴弦,就算是想要将趴在自己肩头的女人给碎尸万段,他也强忍着没有踹开她,而且,锁情蛊对他的影响越发的强烈,他也没有想做什么。 或许是因为锁了情,没什么心痛的感觉,但是,还是有一种非常不好受的感觉,或许比直接的心痛还要难受。 绕过茅草屋,看到自家夫君的瞬间,靖婉停下脚步。 她身边的人,震惊,不敢相信,甚至滋生了滔天的怒气,就算那是主子,他们怒气也消不下去,如果说,从一开始,他就被锁情蛊控制,或许还不会如此的愤怒,可是这么久都过来了,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主子果然不可战胜,偏偏在这个时候,在王妃出现的时候给他们当头一棒,砸得人头昏眼花,大脑轰鸣,怎么能让人不怒?! 反观靖婉,似乎很冷静,至少在面上,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反而让准备看好戏的某圣女有很是失望,明明刚刚还因为没见到人,连东西都吃不下去,感觉上就像是菟丝花,让人很是不屑,现在呢,反而冷静得可怕,别说是崩溃,身姿依然自然的挺立,大有一种任你狂风骤雨,她亦岿然不动之势。 这前后短短时间,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着实让人不解。 李鸿渊也停止了拨动琴弦,迎着靖婉的目光,古井无波,“王妃来了。”随后若无其事的将目光移开,落到身边的圣女身上,还伸手,拨了拨她手腕上的铃铛手镯。 靖婉抬脚,缓步的走过去,在李鸿渊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王爷,还记得你曾经说过什么吗?”靖婉不轻不重的开口,抬起右手,拨了拨左手的袖口。 “本王说过的话多了,王妃指的是什么。”李鸿渊漫不经心的看着她。 或许因为暂时对她没有感情,李鸿渊倒是不怎么看得出靖婉现在的真实情绪,但是,直觉告诉他,自己的妻子,现在其实非常的不对劲儿,不过,这也正是他想要的。 靖婉微微的偏了偏头,还带着点笑,“那么,我用实际行动告诉王爷好了。”笑容不减,一步一步的靠近李鸿渊,行至他身后,伸出手,指尖轻容的摸了摸他的脖子。右手突然撩开左手的袖子,刷的抽出绑在手臂上的匕首,抬起,对着李鸿渊的心脏就刺了下去,“你说过的,我的真心,可以换你的命,只要你变了心,我就能要你的命。”靖婉轻声的开口,依旧像是曾经耳鬓厮磨时,最亲昵的私语。 事情发生的太快,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大概谁也没想到,靖婉如此的狠绝,说动手就动手,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一时间,一个个都吓傻了。 就算是依旧趴在李鸿渊肩上,甚至还碍着靖婉的手臂的某圣女,也是瞪大眼睛,以至于她体内的锁情蛊发生了变化,她都没反应过来。 而靖婉根本就没有停顿,抽出匕首,顺手就对着手肘下的人的后颈插了下去,本来,这圣女身上穿的是缝满了银饰的衣服,而靖婉是铁了心要她的命,眼睛瞄得很准,下手也非常的稳,就从她的颈侧那么一下子下去,差不多能削铁如泥的匕首,直接就切断了她的大动脉,血液瞬间喷涌如泉。 圣女只是不敢置信的侧了侧头,看向靖婉,眼中带着不敢置信,然后,就那么倒在了地上,眼睛始终盯着靖婉,身下很快就洇开一大滩的鲜血,不过,一般人的血,虽然带着腥气,她的血,却带着一股子若有似无的臭味。 靖婉拿着匕首,尖端的血滴滴答答的往下落,低垂着目光,眼中毫无波动的看着圣女,“肖想我男人,就是罪该万死。” 圣女最终没了气息,但是眼睛依旧等得大大的,显然,是死不瞑目。 在最后的最后,她最多的还是不甘,不信,她短暂的生命,曾遭受了极致的羞辱,起起伏伏,她始终坚信,她能够战到最后,会是最后的赢家,然而,她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死了,死了!死在最不可能的人手中。 李鸿渊坐着没有动,不管是圣女的死,雄蛊已经没了作用,还是因为……他的感情,在是心脏里一点一点的复苏,很痛,非常的痛,不是因为靖婉的那一刺,而是因为他伤害了他最爱的人,已经发生的事情,不想再去追究,伸手握住靖婉依旧搭在他肩头的手。 靖婉没有抗拒,好像这依旧是她最亲密的人,然而,她就那么站着,何其的不正常。 别人不知道,李鸿渊却有最清楚的感触,迅速的起身,以至于掀翻了面前的琴案,回身,一手扣住靖婉的后颈,一手揽住她的腰,狠狠的吻了过去,肆虐的,疯狂的,而口中,一直含糊的喊着“婉婉”。 靖婉依旧没有反应,似乎在给了自己夫君一下,杀了情敌之后,她也跟着没了生机。 “婉婉,婉婉,你应我一声好不好,我求你,求你别这样,我可以解释的,真的,我可以解释,不然,不然你再刺我两下,一次,一次就够了,求你,求你别再让我失去第二次,婉婉……”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李鸿渊这样的男人,在这个时候,也同样会泪流不止,痛不欲生。 第572章:彻底翻身做主的靖婉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一步,现在哪儿还顾得了去“怨恨”李鸿渊如何,他现在依旧在流血,亲眼瞧见靖婉那一匕首刺下去的,对着心脏的位置,谁知道,到底伤得有多重,只是以为他衣服的颜色深,看不太出来,而现在,抱着靖婉不撒手,完全就不在乎自己的伤势,如此下去,时间拖久了,便是伤得不重,也可能就此殒命。 那是任何人都不想见到的局面。 “王爷,还请你先疗伤。” 一个接一个的规劝,然而,李鸿渊眼里,就只有靖婉,似乎自己的命,还没有让靖婉原谅他来得重要。 劝不动李鸿渊,那就只能从靖婉下手,这时候,都愿意相信,其中有不得已的原因,而对于整件事情,最清楚的人除了李鸿渊自己,就是龚九。 龚九单膝跪地,“王妃,只因解除锁情蛊的方法特殊,王爷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请你相信,王爷从始至终,身心都只有你,不管是本身,还是外在因素,都未曾负你。” 不知道是靖婉真的将他话听了进去,还是因为尝到了李鸿渊的泪水,终于有了反应,空洞的眼神重新聚焦,手中的匕首掉落,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 “婉婉”亲吻已然变得轻柔,一下一下的落在她的唇边。 “你先疗伤。”靖婉的声音有些哑,有些颤。 “婉婉真的这么狠心,不肯再原谅我吗?连抱我一下都不愿意了吗?当真如此,还不如就让我死在你手里。” 明知道他这话一半是真情,一半是耍心眼,苦肉计,她还是拿他没办法,妥协,然后依着他顺着他。“你赢了。赶紧疗伤,还是你真的想留我一个人在世上?李鸿渊,我告诉你,没了你,我照样能活的好好的。” 靖婉紧紧的抱着他,听着他的心跳,但是,这一回没有什么安全感,只觉得心惊肉跳,仿佛能听到哗哗哗的流血声。 靖婉急忙放开他,动手就撕他的衣服。“龚九,快点。” 龚九起身,麻利的给李鸿渊施针止血,身边没有药箱,但是,最好的伤药却是随身带着,瞧着,当真是早有准备。 李鸿渊始终抓着靖婉的手,似乎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了一般,就算是锁了情,这个人对他而言,也是比命更重要。 靖婉木木的瞧着,却没与他对视,落在龚九的动作上。这是早就准备好挨一下了?所以才会故意刺激她? 见到李鸿渊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像是被割裂了,处在两个极端,出奇的冷静,也完全的失去理智,甚至可以说是疯了,好像想了太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她的承受能力,比预想的强太多,也弱太多。 她心里不相信他吗?不是,她相信,就算“眼见为实”也依旧相信,真正刺激到她的,应该是他眼中的冷漠无情,完全没有她的影子,所以那一刺才会毫不犹豫,所以那一刺才会下意识的有所偏移。让她动手的原因,从来就不是不信任。 如果是正常状况,大概是下不了手的,果然是被刺激得太狠了。 刺他一下,又何尝不是在用自己的命去刺的,他如果真的有个好歹,她或许不会随他而去,因为她还有孩子,但是,就算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不过,她还是要说,这个男人真想骗她的时候,她也看不穿,然而,靖婉并不知道,李鸿渊没有要骗他的心,他借助的其实是锁情蛊的力量,他放任那女人用雌蛊影响他,事实上,那是很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他或许真的要被变心了。 任由龚九在身上施为,李鸿渊却像没有感觉,目光始终落在靖婉身上,看着她的表情,心疼的无以复加,可是,就算是不得已,伤害也确确实实的造成了,隔开一道口子,总会留下一些疤痕,哪怕完全看不出,也不代表不存在。 李鸿渊伸手轻轻的抚摸靖婉的颈侧,“这里,是不是很疼?” 靖婉轻轻的皱眉,有点疑惑,“不疼啊,为什么会疼?” “阮芳菲身上有替身蛊的母蛊,你身上有子蛊,子代母受,她身上外力造成的伤害,你要承担一半的疼痛。”李鸿渊解释,可是他瞧着靖婉好像真的没觉得痛,难道是因为人死了,母蛊跟着死了,所以才会没影响?可是,母蛊死了,子蛊的寄体不会死亡,却会衰弱。事实上,靖婉对他动手,多少还在预料之中,毫不留情的杀另外一个人,当真是出乎预料,因为她一直都心软,珍视人命。如果提前有一点点的预知,他都会阻止。 靖婉把替身蛊给忘了,下手杀人的时候完全没意识到,不过,“不疼,从始至终都没疼过。”靖婉的目光落到地上的死尸上,这是她杀的,居然没有半点心理上的不适,“所谓的替身蛊,会不会是骗人的,目的只是为了牵制你不敢对她下手?” “不无可能。”不过,还是需要确定一下,尽管李鸿渊已经做好了想尽办法也好保住靖婉衰弱的身体,现在,有另外一种可能,自然更希望靖婉平平安安,身体康健。 不过,靖婉注意到的重点还有一个,“你说,她是阮芳菲?” “没错。”手下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他知道,不是他多关注阮芳菲,而是姻缘巧合,阮芳菲锁骨下面有一块比较特殊的胎记,前世她对他投怀送抱的时候,他见过,因为形状特殊,留下了一点印象,而摆夷族的服饰,领口低很多,恰好能看见,李鸿渊记忆深处的那点印象又被翻了出来,尽管没有第一时间就想起来,不过觉得眼熟,终究找到了出处,说起来,李鸿渊的记忆确实相当的好,因为,那毕竟是“几十年前”的记忆。 靖婉淡淡的点点头,是阮芳菲,那么,她就更加的问心无愧,早就对她动了杀心,曾经在想明白某些事情之后,还有点惋惜她已经死了,没想到她命这么大,从忠亲王府金蝉脱壳,始终不死心,始终在蹦跶,现在手刃了她,有点像是拍死了一只惹人厌的臭虫,而不是杀了一个人。这一下,总不可能再蹦跶了。 死得这么干脆,实在是便宜她了,不过,她简直就是属小强的,这么彻底的死绝了也好。 李鸿渊的伤口,只是做了简单的处理,显然,仅仅是这样还远远的不够。 一行人绕回了李鸿渊之前住的屋子,在原地留下了阮芳菲的尸体,说起来,或许是太过自信,阮芳菲身边根本就没有跟着自己人,以至于到现在,那些人都还没发现她已经死了,不过,这也是早晚的事儿,到时候,就将是一场恶战。 在龚九进一步给李鸿渊检查伤势的具体情况,处理伤口的时候,靖婉还是有些神思不属。 “怎么啦?别担心,没事的。”李鸿渊现在真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靖婉说话,有点无措,似乎不管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说什么都有诡辩的嫌疑,想要避开,可是,有些东西,避开了,只会在深层次腐烂,所以,只能尽可能的先缓和一下,却依旧显得有些牵强。 靖婉看着他,担心,她不否认,事实上,担心得心脏都快停跳了,但是她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我照样会刺下去。” “所以说,婉婉这心肠,对外人,倒是柔软得很,独独对着我硬得跟石头似的。”李鸿渊佯装委屈,眼中却含着笑意,足见,对于这事儿,他并不介意。 “嗯,若是还有下次,我还是会动手,届时,你可能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靖婉淡淡的陈述一个事实。 “你那动作那么大,是留给我时间阻挡吧,果然,这心肠其实还是不够硬。” “所以,依照你的反应速度,完全能挡下的,为什么没有?”连起手的姿势都没有。 “媳妇儿送的,自然是不管是什么,都要接着。”李鸿渊笑道,瞧着靖婉抿着唇,终于正了正表情,“今日,就算你不动手,我自己也会动手的。” “所以,解决锁情蛊的办法是什么?” “通常情况下,雌蛊死了,那一对锁情蛊的联系也中断,可是阮芳菲身上有替身蛊,不能杀了她,甚至不能伤她,就只能另外想办法。按理说,锁情蛊其实没有其他解法的,但是存在一种特殊情况,锁情蛊没能将双方的寄主锁在一起,雄蛊之主另有所爱,那么,心相印,至爱至情、至恨,以及心头血,可解锁情蛊。”李鸿渊瞧着靖婉,不确定她是不是能接受这样的说辞。 “所以,你本质上是想让我恨你?是不是在你看来,爱得有多深,遭背叛的时候,恨得就有多深?你更知道我眼里不揉沙子,哪怕知道是外因引起的,都不会接受?可是阿渊你知不知道,从头到尾我都没恨过,全部的心神都爱你了,再拿不出等同的心去恨你,而且我始终相信你,就算没有清晰的想法,在意识里,这一点也未曾改变,现在,你告诉我,是你的做法成功了,还是我杀了阮芳菲,才解除锁情蛊的?”靖婉神情淡淡,这时候,面上终于有了变化,“那一匕首,不是因为你变了心,是因为你眼里没有我,你眼里怎么可以没有我?”声音逐渐的拔高,这时候近乎是吼出来的,“别说只是锁情了,就算是你全部都忘了,你眼里也不可以没有我,不可以——” 看到歇斯底里的靖婉,李鸿渊觉得好心疼,可是又觉得好开心怎么办? 他是自私的,从来就没想过只付出不要回报,他一直在等,等靖婉回以他同等的感情,时至今日,他明显已经得到了。 他想要抱她,想要亲她,事实上,他也的确那么做了。 只是,他身上的白布才缠好一半,龚九本来在尽可能的无视两位主子之间那又甜又苦的氛围,就想着赶紧处理好,然后麻利的走人,结果呢,还是没达成目的,王爷抱住王妃的时候,他不得不缩手,还是走人好了,等王妃的情绪稳定再说,反正,虽然的确伤到了心脏,不过,并不深,只是边缘位置,亦没伤到大血管,止血了,缓一缓没关系。 龚九出去,迎上其他人的目光,身体有点僵,刚才都没觉得尴尬的,现在被看得尴尬了,“我去配药。”挥一挥衣袖,走得利索。 抱着靖婉,狠狠的亲了一个够本,还想要彻彻底底的占有她,不过,现在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只得作罢。 “婉婉,是我不好,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你相信我,于我而言,没有什么能你比更重要,就算是眼里没有你,那也是将你是全部的装在心里,我爱你啊,我爱你啊,我爱你”李鸿渊将靖婉抱在怀中,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轻声低语。 靖婉默默的流泪,她作为骆靖婉的一生,掉过的眼泪,其他时候加起来,甚至连同处在幼儿期的时候,都没有因为他掉的多。“别再做这种荒唐的事情,下一次,我真的会杀了你的,一刀不行就两刀,三刀,四刀,把你剁碎了。” “没有下一次,没有下一次,没有” 靖婉能发泄出来,也知道根结所在,李鸿渊松了一口气,真怕她一直像之前那样木木呆呆的。 不过,他媳妇儿,骨子里果然还是一点没变,狠绝的时候,那也是真的狠。 靖婉留给其他人的印象其实更深,便是龚嬷嬷,大概都没有想到,靖婉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里面涉及到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夫妻之间的感情问题,他是亲王,备受帝宠,就算是身为他的王妃,别说是险些杀了他,就算仅仅是有那样的意图,也是祸及全家乃至全族的大罪,可是,靖婉就那么做了,半点犹豫都没有,对着心脏,那就是冲着命去的。 换成其他人,就算是恨到了极致,痛到了极致,也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甚是连念头都不会滋生。——当然,那种野心勃勃,或者怀有别的目的的女人除外,性质都不一样了,不过,她们杀人,大概也只会是在背地里用阴私手段,不会如同靖婉这般,众目睽睽,堂而皇之。 倒是王爷的反应,没出乎预料,不过,再一次更深刻的体会到王妃在王爷心里的超然地位,所以说,最大的主子,果然还是王妃,以后还是悠着点,王妃别看着温温和和的,当真动怒了或者狠起来,那是绝对会要人命的。 之前的事情,好像已经耗尽了靖婉的精力,这会儿,靠在李鸿渊的怀里,就那么睡着了,果然,不管发生了什么,这个男人的怀抱,才是她觉得最安全的港湾,这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形成,明明,在爱上他之前,她都是理智,思想上绝对独立,她不依靠别人,而是在无形中,成为别人的港湾。 李鸿渊抱着靖婉,倒是没有刻意的小心翼翼,但是,却知道,什么样的姿势能让靖婉睡得舒服。只是,不面对靖婉的时候,现在的他,就是真正的阎王。或许没有之前被锁情时那么冷酷恐怖,但是那气势,依旧摄人,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龚九确定靖婉体内并不存在替身蛊之后,李鸿渊的心落回了原地,最在意的事情解决了,余下的,就再没有能牵制他的东西,那么,因为算计他而对靖婉出手的怒火,也就无需再压制,包裹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外的冰层已经破碎,不管是谁,都将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至于这期间会牵扯多少无辜,那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随着这段时间,龚九接触了解的蛊越来越多,他对蛊的记忆也与日俱增,就那么莫名的,突兀的冒出来,直到现在,他或许已经成为对蛊了解的人,至少在理论上是如此,然而,这些记忆的由来,依旧不得而知。 或许日后会有答案,或许永远都不会有答案,不过,在更多的了解之后,龚九察觉到自己身上有蛊存在过的痕迹,现在那蛊虫已经消失了,如果他估计不错的话,应该是“遗忘蛊”,遗忘的,只是与蛊有关的东西,或许就是因为蛊虫的消失,他才会莫名的多出记忆,他对蛊虫有兴趣,至于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他不在意,能不能知道都无所谓,在他成为暗卫的时候,曾经一切,不管是不是有什么爱恨情仇,都成为过去式,因为,暗卫只是主人的附属,没有自我。 对蛊有兴趣,却不代表他要养,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是不想日后在吃蛊毒的亏。 只是,最先“运用”,解除锁情蛊,预料出了错,不过,阴差阳错之下,还是达成了最终目的,日后若是再遇到,果然应该更加的谨慎。 阮芳菲的尸体自然是已经被发现了,比预计的时间还要晚,足见她这个人有多不得人心,不过,她的存在到底特殊,在茅草屋里或许还安静,在外面,已经剑拔弩张。 李鸿渊的命令只有一个字:杀! 靖婉要养胎,李鸿渊要养伤,这都需要安静稳定的坏境,所以,就算是知道外面的事情,李鸿渊也没让事情影响到屋里来,不管是龚九还是龚嬷嬷,都做着自己手头的事情,外面的事情好像与他们全然无关。 而靖婉这一睡,就睡了差不多一天一夜,在龚九再三确认真的只是单纯的睡着了,李鸿渊才放心,这期间,他也适当的休息了几次,不过每次的时间都不算长,现在还需要他主持大局。 靖婉醒来之后,也没料到会睡那么久,不过,精神倒是回来了,尤其是在李鸿渊亲自喂了足量的膳食之后,有几分她养在王府时的样子了。 缓过来之后,有些事情,也能够去面对了。 “阿渊,你的锁情蛊是怎么来的?也是被人无声无息下的?”这个可能,靖婉不相信。 “因为替身蛊,阮芳菲一面要给我种锁情蛊,一面拿刀子在自己身上比划。”所以,李鸿渊毫不犹豫的接受了替身蛊。 靖婉无言,就算证明他其实被骗了,但是,在那个时候,因为她的缘故,哪怕带着九成九的怀疑,他也不会犹豫,因为太在意,所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不是涉及到她,那种简单粗暴的手段,怎么可能对他有效。.. “一只虫子而已,我从来不认为它有那通天的能耐。” “事实是,你的确在上面栽了。”靖婉嘲讽。好吧,她其实也不相信那虫子的能耐。 “婉婉,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阮芳菲原本也应该在控制之下,结果,她金蝉脱壳逃了。”靖婉继续无情的揭短。 李鸿渊无奈,自家媳妇儿这明显是气还没消,“怀疑过,也让人查过,只是没查出什么东西,也就没管了,毕竟忠亲王府走水的时候,我们不在京城,是我轻视了某些人,造成了疏忽,日后不会了。”果然从一开始就该斩草除根,只是 “万事不可一概而论,凡是要视情况而定。” 关于阮芳菲,她或许也要负一点点责任,当初以为阮芳菲算计她,连带着是算计骆家,让她生了怒,一度觉得,一脚将她踩死了,实在太便宜。某人一直在暗中窥探她,会知道她的想法也不足为奇,后面的种种,也的确让阮芳菲生不如死,如果按照某人的作风,可能一开始就将阮芳菲给弄死了。 所以,这坑,最早的时候,是她自己挖的?靖婉表示不承认,八百年前的事情了,她早忘了。 不过,这会儿靖婉也不觉得阮芳菲死得便宜了,果然就该干脆果断一些。 这说法颇为强势,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媳妇儿这是准备“得理不饶人”,李鸿渊也只能无可奈何,谁让这次是他做错了,是他气弱呢。不过,说起来,明明是他受了伤,没人安慰,没人心疼,这也就算了,还要伏低做小。可是,谁让这是他捧在手心的至宝呢,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题外话------ 十点左右第二更。 第573章:局势,目的,圣物 “拂容跟孙宜霖呢,你处理了?”靖婉问道。 李鸿渊看了靖婉一眼,反应倒是跟以前不一样,只是平平。“没有,关着呢。” 关着,怕也不会纯粹的关着,没死,至少也脱了好几层皮了。 “孙宜霖身上有问题,拂容身上也有问题。”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阿渊,你明白我的意思,别企图蒙混过关。”靖婉淡淡的瞧着他。 这么理智,这么冷静,李鸿渊觉得自己有点怀疑那个凡是都依着他纵着他的靖婉了,不过,媳妇儿现在这样也好招人,想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他们交给你处置,行了吧?”李鸿渊妥协,好似负气一般的在靖婉嘴上狠狠的香了一口。 靖婉面上没有反应,心里却是彻底的软了,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占有欲有多强,也知道他现在其实没那么平静,但是,因为是她,所以,他愿意控制,他可以收起所有的负面情绪,他真实的想法,或许是恨不得将那两人,尤其是孙宜霖,碎尸万段。 靖婉伸手环住他的脖颈,脸埋在他颈侧,没有说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李鸿渊无声的笑了,温柔,却也残忍。 靖婉走出房门,准备稍稍的活动活动筋骨,然后,敏锐的在空气中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靖婉的嗅觉本来就比普通人敏锐不少是,更何况现在,怕是普通人都能嗅到一丝丝的异样。 在昨日进入这个山坳的时候,自己人还只是少数,现在,好像就只剩下自己人了,尽管已经料想到了这样的局面,但是,那些人都死了吗?靖婉轻轻的皱了皱眉,那是实实在在的敌人,肯定不会有什么怜悯。“都杀了?” “嗯。”李鸿渊应道,倒是没有隐瞒。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出来的时间不短了,祖母他们该担心了。” “可能还要再等等。”现在想走也走不了。 “是外面还有很多敌人?”靖婉猜测道。 “此地处于启元西边界的一处山脉附近,再往西,是一小国章,前朝统领这片疆土的时候,那章国还是前朝的领地,太祖揭竿而起的时候,战火纷争中,一地方官员趁势而起,割地为王,建立章国,启元初立,江山未稳,而边上的这条山脉,又是天然的屏障,章国易守难攻,启元就放任了章国的存在,而后来,章国自愿向启元称臣纳贡,所以,百年下来也相安无事,只是现在,事情有变……”李鸿渊以另一种方式给出了答案。 “章国背叛了启元,倒向了南齐?” “没错,边上虽然是山脉,但是在早年的时候,就开辟了一条道路,与启元链接,形成官道,章国每年纳贡,走的都是这条路,大军行军难,但如果只是几百人的话,完全不在话下,我们现在的位置,距离那条官道,不过十数里。” 不是什么军事要塞,把守的人数相当有限,而且,好歹是两国的交界,自然存在着一定的贸易,来来往往的,总有那么些人,再不然,就提前改改道,轻装翻山越岭也不是什么难事。 靖婉就说,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选在这么一个地方。 “婉婉,接下来可能会有些阻碍,大概不只是刀光剑影,你莫怕,我们一定会安全回京的。” 靖婉轻笑了一下,“为什么要怕?放心,我就算是个拖后腿的,我也会拖得心安理得,哪儿最安全就待在哪儿,不会乱跑,更不会逞强。” “是该如此。”李鸿渊亲亲她,“而且,你可不是累赘,你是值得用一切守护的至宝。” 是不是值得用一切守护她,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他会那么做,另外,他就算是没表现出来,实质上,她也能感觉得到,似乎因为之前的事情,某人心里貌似缺乏安全感,她敢保证,就算是在她睡觉这段时间里,他也没离开她身边半步,睡着的时候搂着,醒着的时候瞧着,在这一段感情中,处于被动的其实是他,强悍如他,也有患得患失的时候。 靖婉摸了摸他的唇角,“阿渊,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真的,不用那么辛苦的忍耐的。”曾经,她对他说,若非必要,尽可能不要造杀业,可是现在,这话她已经不想说了,他本就该活得潇洒肆意,想做什么都可以,不必要委屈自己,他们走到今日这一步,对彼此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不管他是什么样,就算真的有病,真的变态,她也全盘接受,而不管什么业障,都陪他一起。 李鸿渊闻言,眼中一闪而逝的凶光,嘴角轻轻的勾起,那是真的毫不掩饰的邪肆,握住靖婉的手,亲了亲她的手指尖,没说话,但是,也足以表示他愉悦的心情。至于后面到底要怎么做,另说。 靖婉瞧在眼里,心中蓦然闪过“啊,有人要倒霉了”的念头,念头,也仅仅是闪过,什么痕迹都没留下,那倒霉的人不管是谁,不论生死,都不能再引起她的情绪。 靖婉照样过她的,龚九给她开了安胎药,尽管现在条件有限,但是,这里毕竟靠山,没有现成的药,照样能想办法,每次药前药后都诊一诊脉,别人是三日一诊脉,她现在是一日三诊脉都远远不止。李鸿渊换药也换得勤,这种伤药倒是现成的,在离开白龙寺的时候,毕竟前路为之,多有凶险,最多的大概就是伤药了,另外,龚九还给他的施针,促使伤口更快的愈合。 现在的情况,健全的身体,自是远胜过带伤的身体,毕竟,他的武力值摆在那里,如果因伤不能动弹,浪费的不仅仅是一份战力。 不过,到底是伤着了,那不是一天时间就能养好的。 靖婉为自己的那一刺后悔吗?依然不,会心疼,会担忧,唯独没有后悔。 外面的情况,李鸿渊也没有避开她,在下面的人向他禀报的时候,她就在一边听着。 事情比预想中更为严峻,想也知道,既然让启元的晋亲王知道章国与南齐勾连,那么为着自身的安全着想,除掉李鸿渊势在必行,毕竟,南齐不管对启元有着怎样的野心,怎样的计划,没成功之前,那都是空谈,而启元再不济,若是铁了心想要收拾章国这个背叛者,章国无丝毫反抗之力,所以,在南齐实现对启元的吞并之前——至少与章国、与南齐接壤的大片领土成为南齐的囊中之物,章国是不会在明面上表示对南齐称臣的。背地里往来是一回事,明面上背信弃义是另外一回事。 收拾李鸿渊,原本就是南齐的计划,摆夷族的圣女阮芳菲是主要执行人,这中间,与她合作的人也不在少数,总之,因为知晓这位启元的晋亲王手中的能耐应当是非同小可,这样的人,控制在手里,远远比直接杀了更具有价值,成功的几率很大,南齐的某些人,因为了解锁情蛊,相信在给李鸿渊种下锁情蛊之后,就已经是大局在握,章国的人出手,那只是加一层保障,压根就不认为会用到,所以,才会那么彻底的暴露在李鸿渊眼中。 结果呢,阮芳菲死了! 要说,阮芳菲体内的蛊,可不是一种两种,她死的时候,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南齐某些人就已经知道了,隐藏在山林中的章国人也知道了。 没什么好说的,有大能耐的人,既然不能不能为他们所用,那就只能彻底的铲除掉。 一个人杀不了他,就十个,十个杀不了就百个,总之,就是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靖婉瞧着山坳出口的方向,虽然不是离开这里的唯一出路,但是,如果他们退而入山,大概会更加的不利,她自身就是最大的麻烦。低头瞧了瞧肚子,果然,其实最初想要等一切安定下来再要孩子是正确的,不过,这个孩子,着实带着特殊的意义,靖婉对其充满了期待,各种意义上的。 外面的人就是咬定了他们不会入山,才在一开始的时候没有全力的攻进来,无非就是仗着人多,想要打消耗战,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李鸿渊带出来的基本上都是暗卫,暗卫,那是最不怕消耗战的,他们经历过耐力饥饿等各方面的训练,在对方不会再有人手增加的时候,耗到最后,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 只是,等到对方发现了这一点,这表面的安宁应该很快就会被打破。 从阮芳菲死亡,到现在,差不多十八个时辰,有些东西,对方应该差不多也摸清楚了,他们这边即便是想继续拖,对方也不会再等下去,正所谓夜长梦多,即便是边界,也终究是启元的地盘,十多里外有启元的驻军,即便人数少,那也超过章国过来的人,一旦惊动了他们,到时候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就要颠倒了,这个晚上,估摸着,就是一场苦战。 天已经暗了下来,屋里点起了灯,只点了小小的一盏,能照亮方寸之地。 靖婉靠在李鸿渊身上,没有说话,这个时候,无需说什么。 龚九又一次给靖婉把脉,其实靖婉觉得多余,这一天下来,多少次了,她又没如何,还能出什么问题,不过,自家夫君执意,而龚九每一次把脉也毫不含糊,瞧着是让他一个时辰一次,他也不会敷衍了事,算了,把脉而已。 不过,这一次,龚九把脉的时间好像格外的长了些,靖婉神游了一会儿回来,都还没结束,心头不由得一咯噔,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李鸿渊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等到龚九收手,“怎么?” “回王爷,王妃的身体与之前没什么不同,不过,今日连反把脉下来,属下意识到一个问题,王妃中了眠蛊,这是可以确定的事实,孙宜霖让拂容解了王妃的眠蛊,带王妃离开白龙寺,照理,不管是什么蛊虫,是引出了体外,还是在寄体内死亡而消失,寄体内蛊虫存在的痕迹都会保持将近三个月左右的时间,然,从王妃的状况来看,她体内没有半点蛊虫存在过的痕迹。” 靖婉坐正了一些,李鸿渊面上也露出了几分正色。“去将拂容带过来。” 本来,靖婉是准备回京之后再处理拂容跟孙宜霖的,具体要怎么做,到时候再说,不过现在看来,拂容说不得另有用处。如果说她要害靖婉,一开始的表现就不对。 靖婉见到拂容的时候,倒是有点意外,怎么说,她比预想中要好得多,看上去只是面容差了一下,不像是受过刑的样子。 “奴婢见过王爷王妃。”视自己依旧是靖婉的丫鬟,不忘本分。 “拂容,你是用什么方法给我解的眠蛊?再有,之前我身上的的确确是被下了替身蛊,是不是?”看着拂容低眉敛目,“拂容,你真的不打算说点什么?” 拂容沉默了片刻,微微的抬头与靖婉对视,这已经逾越了,从完整的学了规矩之后,她是第一次“犯这样的错误”,拂容简明扼要的说了自己的出身,而那些悲苦悉数隐瞒了下来,“……是那位礼部尚书苏大人为巡抚的时候保住了奴婢的清白之身,他不是启元的人,而是前魏的人,身份还不低。他们给明明给了奴婢悲惨的命运,却还要奴婢为他们效命,又凭什么呢?奴婢即便出身低贱,也好歹是一条人命不是,有些东西,自然是要还回去的。” 好,靖婉也听明白了拂容的意思,那就是,那些人主宰她的命运,她愤怒不甘,还想着要报复回去,然而,她到底只是一个弱女子,还是贱籍身,没有那个能力,于是就借力,这借力的对象当然就是晋亲王。 所以,她温顺的接受那些人赋予她的任务,给靖婉下了蛊,本质上不是要伤害靖婉,而是要激怒李鸿渊,她相信,李鸿渊最后一定会查到前魏的头上,届时,前魏多少都会付出代价,一个国家付出的代价,再小,也远远超过她本身的仇怨了,尽管可能依旧不能叫真正的罪魁祸首如何,但是,至少也能稍有安慰。 别说靖婉,连李鸿渊看着拂容,那眼神都有一丝丝的改变。 还真没看出来,拂容竟然是如此的性子,内心的刚烈始终没有被磨平,认命也不认命,看起来温顺无害,但是,一旦超过了她能忍受的底线,那么她会暗暗的亮出利爪,凭借她的聪颖才智一点一点的布局,而事实上,到现在为止,拂容想要借李鸿渊的力收拾前魏,目的已经达到了,尽管,就算她没做什么,李鸿渊也照样不会放过前魏。然而,她做跟没做,性质是不一样,更何况,她还又准又狠的踩中了李鸿渊的软肋。 李鸿渊轻笑一声,像拂容这样的女人,大把大把的存在,他从来就不放在眼里,如今却被狠狠的利用了一回,这种体验也是够新鲜的。 靖婉看了他一眼,她能够从中读出危险,不管他在自己面前如何,但是,他有着绝对的骄傲,在他眼里,拂容就跟蝼蚁一样,被蝼蚁摆一道,心里能痛快才奇怪了。 只是现在,这不是重点。 “拂容,眠蛊跟替身蛊,是怎么回事。” “回王妃,这事儿还要从奴婢母亲的真实身份说起,他们都以为奴婢母妃是一普通女子,这一点倒是没错,但也不全对,奴婢母亲其实是南齐人,摆夷族。……” 说道这里,靖婉都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了。 “年幼的时候,父亲常年不在,几乎日日与母亲为伴,那时候,她与奴婢说过很多东西,反反复复的说,或许不理解,但是,一遍又一遍的,想记不住都难。关于她的身世,说得倒是比较少,隐约记得,她好像是摆夷族族长之女,加之养蛊的天分很高,是内定的圣女,不过,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背井离乡,处在前魏那样被人掌控生死的境地,都没有再养过蛊,不知道是不能再养,还是有什么原因,使她死都不再养,而关于摆夷族的蛊,她全部都有告诉奴婢,只是,只说了中蛊之后的征兆,以及解除的办法,至于怎么养蛊,却是只字未提。在她‘临终’的时候,给了奴婢一颗珠子,一颗能解百毒,化百蛊的珠子,据说是摆夷族传承了千年的圣物,因为它,王妃体内的眠蛊跟替身蛊被化了,也是因为它,在王府的时候,奴婢才能从龚府医院子里拿到那些药。” “把珠子交出来,本王可以饶你不死。” 拂容沉默,目光低垂,从靖婉靖婉手腕上的佛珠掠过。 李鸿渊冷笑一声,“不交?等你死了,本王总能找出来,带下去。” “等等,”靖婉按照李鸿渊的手,她想起,之前拂容跟她说过一些似有深意的话,现在回想起来,“拂容,那颗珠子,是不是在我身上,从你给我解了蛊之后,就一直未曾拿回去?” “王妃之恩,无以为报,奴婢这样的人,拿着它也没什么作用。”拂容这是变相的承认了。 “可是,你放在什么地方的?我身上现在连一个荷包都没有。”这么久了,身上多出一样东西,不可能完全没察觉。因为疑惑微微低头,然后,目光突然定在佛珠上,这是她身上唯一的珠子,问题是,可能吗?靖婉伸手,一颗一颗的拨弄。 “那颗珠子比较奇特,能在一定范围内改变模样,只要差不多大小,它会变成与它最近的珠子的模样。” 所以说,她这串佛珠里面,其实早就混入了一个异类?靖婉的表情有点木,这是,虫子能逆天,珠子成了精? 虫子的作用,还能勉强认为是虫子体内有针对人神经、激素或者其他的东西。 这珠子呢,难不成里面还存在着类似变色龙体内的某些东西?可是变色龙那是活的,活的啊。 就算是本身的存在就不科学,靖婉遇到不科学的事情,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接受。 李鸿渊握着靖婉的手腕,接受度比靖婉高多了,这样的好东西,千方百计也会弄来给靖婉,现在既然在靖婉身上,那就更加不客气了,不过,给靖婉用的,自然要确保绝对的安全,因此,李鸿渊直接将佛珠取下来,交给龚九。 无需李鸿渊交代,龚九也知道他的用意。 龚九身上的毒不在少数,而之前阮芳菲住的屋子,也能找到不少蛊,要验证作用很简单,至于这安全性,其实这段时间,靖婉一直不离身的带着,身体没出现异常,已经是很好的证明了。如果有害,哪怕及其的微小,这么长时间,多少都会有征兆了。而如果是需要几年才会显现出危害,那么便是李鸿渊,大概也不会等那么久,再疑神疑鬼,也没到这个地步,不佩戴不适用,导致的可能是宝物蒙尘而已。 验证的结果相当的明显,那些蛊虫碰到佛珠的时候,转瞬间就成了飞烟,无影无踪,而让兔子带着佛珠,龚九用各种各样的毒的洒在它身上或者直接灌下去,毒死成百上千的人都绰绰有余的,兔子却依旧活蹦乱跳。 听到的,自是没有见到的来得震撼,这珠子,果然是好东西。 “知不知道这珠子的作用范围?”李鸿渊向拂容问道。 “王爷赎罪,奴婢并不知道。”她从她娘手里得了东西,从来就没有机会验证,或许有过,比如毒什么的,毕竟,她曾经大概也碍着其他姐妹的路了,不过,无知无觉就被解决了,她自是无从得知。 “王爷,属下此刻倒是知道一些。”龚九道。 李鸿渊对于他近段时间时不时的冒出一些记忆,倒也习以为常了。 “摆夷族的圣物,的确有着这样的作用。针对蛊虫,直接接触,就是方才所见,如果不接触,则需要一些时间,最多三天,佩戴圣物,蛊虫基本上没有近身的可能,万一出现意外,对寄体也不会造成影响。跟任何毒一样,最大的效用范围是一丈。” 身为蛊虫的绝对克星,却又被奉为圣物,还真是有够奇怪。 第574章:拂容的意志,血路 不管摆夷族为什么将他们的至宝克星奉为圣物,这与靖婉他们到底无关。 有些问题,李鸿渊也想得明白,于是,不客气的将佛珠重新缠回靖婉的手腕。 天下的好东西,李鸿渊都能理所当然的据为己有,靖婉的脸皮就不行了,虽然说,对于这东西,她不否认其实很想要,别的不说,如果一开始她拥有,那么,就没有后面这一系列的事情了,然而,这本身就存在矛盾,如果拂容早早的就将此物给了靖婉,拂容就没有了报复的资本。 拂容背叛的前提是,她能确保靖婉的平安,在达成目的之后,没有犹豫的将宝物给了靖婉,以往或许也想过,但是,那时候靖婉被李鸿渊保护得滴水不漏,摆夷族的圣物,好像仅仅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而拂容无缘无故的献宝,原本就不怎么得信任的她,只怕是更加引来疑窦。 所以说,即便是献宝,也需要看时机。 至于李鸿渊,讲真,他在拂容心里的分量,还真是低得可以,他亲王的身份,或许还比不上靖婉丈夫的身份,他最被拂容称道的一点是对靖婉的情深,身心如一。 因为没分量,拂容利用起来才毫不客气,多犹豫一下都不曾。 靖婉拨弄着佛珠,到底没有取下来,其一,自家夫君肯定不会允许,其二,她本来就想要又何必假惺惺的。 现在的问题是,要如何处理拂容,拿了她的东西,加上她本质不算是背叛自己,按理,之前的事情应该一笔勾销的,但是,自己确确实实是因为中了眠蛊,随后自家夫君才会被引出京城,陷入一系列的险境,拂容的作为,是所有事情的起因,往大里说,如何处置她都不为过,不是一颗宝珠就能抵消的,她有心小惩大诫,自家夫君在知道被摆了一道之后,也不会轻拿轻放。这有些人的尊严啊,往往比真正的背叛,真正的大罪还要不可饶恕。 “看在你还算识相的份上,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阿渊,让拂容将功补过吧。你说过让我处置的。”靖婉说道。 李鸿渊瞧了靖婉一眼,靖婉的眼神很坚定,显然是心中已经有了计划,李鸿渊轻哼一声,算是默许。 “拂容,在白龙寺与你联系的人是孙宜霖,而我们这一路上同行的人”除了他们几个,其他的大概全都死了,“我们要让他们相信,你依旧没有暴露,然后传一些消息给他们。”说白了就是反间计。“你意下如何?不过,这件事本身就存在着不小的危险,所以,你可以拒绝。”将功赎罪也不是只有一条路。 拂容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不仅仅体现在她学习东西快这一点,事实上,如果给她足够的条件,她绝对不会比宫里的几个女人差,而且,她在某些方面,更具有优势,比如,毕竟是身在烟花之地很多年,她当真想要讨好一个人的时候其实很容易,尤其是男人;比如她命运多舛,对于身家性命都看的很淡;再有,即便是经历了那么多,她那颗心也没有腐化堕落,她还有人性,知道感恩——对于现在的礼部尚书苏大人而言,本身就是心肝黑透了的人,其实不会喜欢跟他一样的人,因为他最了解,他那种人,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有些事情,自己做可以,下面的人却绝对不能那么做。 所以,种种的优势利用得当,或许将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拂容安静的听着,眼神微微的闪动,“王妃,奴婢愿意,如果可以的话,奴婢还想自己报仇。”她给靖婉下蛊,利用李鸿渊,其目的不久因为心中的不甘与怨恨,借助别人的力量来达成目标,哪有自己动手,亲自参与来得痛快。 不得不说,拂容还真是一再的出乎预料,潜藏在骨子里的东西,比面上差距太大。 不过,说到底,造就她今日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前魏的皇室中人,以一介女子柔弱之躯与之抗衡,无疑是蚍蜉撼树。 “拂容,你可想好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王妃,原本奴婢以为,以前的种种都是命不好,不过能遇到王妃,说明也没有坏到彻底,如果能伺候王妃一辈子,也是极好的一件事,然而,有人却冒出来告诉奴婢,那一切都是人为的,还要奴婢奉上终生,只是奴婢的骨头还没有完全的变软,如此相待,总要回报回报才是,能回报两三分自是不错,如果是五六分更好,当然,若是十分,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哪里叫骨头还没完全变软,是铁打的吧,外表倒是看着柔软好拿捏,当真咬一口,指不定就崩掉一口牙。 人才啊,放在身边当丫鬟,那绝对是埋没了。 不过,想想其他国家派遣到启元的细作,顶尖的都是女子,可是,她们基本上做不到干净清白,不管是真放荡,还是被逼的,总之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靖婉并不希望拂容走到这一步,而且,没经过训练 “婉婉无需担心,前魏亦有为夫的人,到时候我派人协助她(当然,所谓协助,亦是监视,在李鸿渊这里,她身上有污点,轻易可洗不白),再说,启元还有事情等着我们处理,这还需要不少的时间,安排她去前魏,倒也不急于一时,在这期间,可以让她再学一些东西,到也不用学得太精通。专门培养的细作,与一般的细作,都有各自的用途,前者未必就优于后者,很多时候,端看怎么使用。”李鸿渊瞧了瞧拂容的脸,当初苏贵妃要她给李鸿渊做通房,她毅然决然的毁了容,“反正已经毁了,再中一条蛊,变得更丑一点好了,到时候,大概也没哪个男人会肖想了。” 都不用猜,李鸿渊就知道,自家媳妇儿心里,最担心的还是最后一点。 靖婉默然无语,有所谓的美人蛊,自然就有丑人蛊,说起来,前者全部是用年轻貌美的女子堆出来的,后者倒是远没有那么夸张。靖婉怀疑,孙宜霖身上就是类似的蛊,貌似不仅仅是让人变丑那么简单。 而且,对于蛊,不管是什么性质的,靖婉都打心底里抵触。 不过,有些东西,不用在自己人身上的时候,你必须承认其实很好用,很有效。相比起自己的厌恶,果然,还是自家夫君能更容易成事儿这一点占据着上风。 这人啊,果然都自私自利的,即便是大公无私,那也只是相对的,真正任何时候,任何立场都无私的人,大概只有圣人。 至于那些蛊从何处来,知道它们的出处,害怕得不到吗?而且,龚九现在的状态颇为诡异,说不定什么时候,所有的养蛊手段也都从他脑子里冒出来了。别管他自己想不想养,只要李鸿渊一句话,他肯定都会用尽全力。 “还是看拂容自己怎么选择吧。”靖婉说道。还特地看了某人一眼,这说话,有必要那么难听么。 对于大多数女人而言,贞洁重要,这容貌同样重要。 “王妃,奴婢愿意听从王爷的意见,红颜枯骨,凭借美貌立足,或许更容易,同样也易碎,从其他方面出发,事情或许更难,但是,一旦成功,就会站的更稳,而且,位高权重的人,身边从来就不缺少红颜知己,不做红颜,做那红颜背后的谋士,或许比直接接近正主儿更容易,很多事情,未必就需要自己亲自打听,如此,本身的危险也会降低。” 至这一刻,靖婉或许需要承认一个事实,那些将拂容视为棋子的人,其实打开了她某些危险的属性,而谁打开谁体会。 靖婉倒是有点期待拂容日后挑起的风云。 “你下去吧,今晚会不太平,吃点东西,养足精神。” 既然在她这里没暴露,对待她,自是要跟黑妹一样,正所谓未雨绸缪,就算拂容这一步棋一时半会还用不到,也需要从现在就注意细节,尽可能做到天衣无缝。 “是,奴婢告退。”拂容蹲了蹲身,退后两步,似想到了什么,“王妃,奴婢换了你一颗佛珠,了尘大师应该是知道的。”言下之意,是让境外大可以放心,再不然,可以回去向了尘大师求证。 靖婉还真没怀疑什么,她的疑心可没那么重,只是睨了一眼依旧泰然自若的某人。 龚嬷嬷一直都在门口候着,知道拂容背叛的时候,她不是不怒,不过,谨慎稳重惯了,情绪轻易不露。至此,对她的看法变得有些复杂,与靖婉之前的某个想法同了步,做丫鬟可惜了,安排到前魏去,果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龚嬷嬷将靖婉看的很重,拂容做了哪些事情,不管现在如何的弥补,在龚嬷嬷心里,她同样是永远都洗不白了,当然,跟上李鸿渊有所区别,李鸿渊看的是拂容是否值得信任,她是看的是拂容继续近身伺候靖婉的可能性。 做过的事情,拂容从不否认,她也并不觉得亏心,所以,不管面对谁,她都坦荡。 等到拂容走远,“龚九,拂容身上如果有什么伤,就拿些药,让黑妹帮她上药,还有孙宜霖那边,尽量减少今夜负累。”靖婉如此说道,反正她是不相信这二人真的完好无损。 “是。”龚九应道,甚至都没去看李鸿渊的表情。有王妃,王爷只能屈居第二。 为了养精神,靖婉也早早的睡下,就算是知道下半夜可能会万分的惊险,因为有李鸿渊,并不担忧,因此,很容易就入眠,入眠后也睡得很香。 等到靖婉被叫醒的时候,龚嬷嬷跟黑妹以及拂容都伺候在侧,洗漱的一应东西都准备妥当,等到完全的穿戴好,靖婉也完全的醒过来。 这会儿,她一身装束也非常的简单,偏向中性,不管是头上还是身上,都没有装饰,唯一的饰品大概是手腕上的佛珠,不过,最后,靖婉还是让龚嬷嬷将匕首绑在她的手臂上,虽然袖子变窄了很多,要撸起袖子还是很容易。 “有我在,婉婉还要它作甚?”李鸿渊略有不满。他有伤在身,轻易不会动武,而且,根本就不放心将靖婉交给别人,所以,他之后最大的任务是保护媳妇儿。 “我自是相信你,这不过是以防万一。”靖婉何尝不是担心他,有时候,就算是知道自己能力有限,甚至可能帮倒忙,还是有一颗想要保护爱人的心,当然,靖婉前世是就学过防身术,在前往西北的时候更是跟龚嬷嬷学过,因为底子好,比不上训练有素的人,却也差不了太多,所以,肯定不会帮倒忙。 李鸿渊皱了皱眉,终究没说什么。 一切准备就绪,靖婉站起身,稍稍的活动了一下,只是在低头间,默然发现,肚子好像大了不少,不知道是因为衣服穿得更为贴身,还是因为之前一段时间都没注意肚子,仔细算一算,从六月十一怀上,五个多月了,还有四个多月就要出生了。 靖婉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回头看向李鸿渊,笑道:“走吧。” 李鸿渊摸摸她的脸,倾身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反正,这两日,他是不是的就亲亲靖婉,毫无顾忌,靖婉习惯了,身边的人也都习惯了——看见了,也就偏一下头,最纯情的黑妹都不会红一下脸。 外面已经燃起来火把,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基本上控制在敌人看不太清,又不会影响自己前行的程度。而靖婉一眼就看见了孙宜霖,比起其他人几乎融为一体的气息,他到底是独特了一些,看上起精神欠佳,比起拂容差不少,足见,某人果然还是让人特殊照顾过。 不过,相比来的路上,孙宜霖身上那诡谲的气息倒是弱了很多,即便依旧是那张丑陋的脸,却不会有不舒服的感觉。 孙宜霖身上的异常,倒是只能押后再去探寻了,虽然不可原谅,为着孙宜嘉,靖婉还是愿意给他找找理由借口。孙宜霖现在的立场来说,是与靖婉敌对的,所以,他身边还有一个“看押”他的人,却也不要指望这人多尽心,如果有必要,他或许会直接出手杀了孙宜霖——敌人嘛,带不走就杀,难不成还放他回去?多简单的道理。 李鸿渊护着靖婉,他们周围又另外护着几个人,倒是不多,跟边上的队形差不多,护得太严实,就是欲盖弥彰了,到时候,可就成了靶子了。另外黑妹跟拂容走在一起,周围同样护着人,在一定意义上,她们也算靖婉的替身。 靖婉沉默的专心走路,山坳外的喧嚣也渐渐的传入耳中,人数其实不在少数,但是,比起战场上的喊杀声还是弱很多。 在某个时候,脚下的步伐加快,有小跑的趋势。而好像因为他们这些人的出现,喧嚣声骤然倍增,甚至能感受到人流突然涌上来的气压。 在西北的时候,靖婉里的最近的时候,也在战场的后方,没有亲眼瞧那场面,现在或许比不上那时的恢弘,但是,相差也不算太远,尤其是离得近了,仿佛能听见利刃刺入皮肉带出鲜血的声音,还有那异常明显的血腥味,让人隐隐作呕。 靖婉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受,所以一直埋头紧跟在李鸿渊身边,事实上,现在,作为需要被保护的特殊人员,东张西望才是大忌吧,靖婉还不至于犯这样是的低级错误。.. 李鸿渊脚下未停,方向也很明确。而从始至终,靖婉都没听到近处有任何说话的声音,显然,他跟属下之间,有着不用语言沟通的方式。 章国是铁了心要取李鸿渊的命,山坳外的各个方向肯定都被堵的死死的,然,因为地形的缘故,还有对方人员的安排,总有相对薄弱的地方,这些,李鸿渊属下的人肯定已经摸得一清二楚,没有沟通,如何能坚定不移。 靖婉感觉到了脚下的黏腻,在没有雨雪的情况下,想也知道,肯定是鲜血浸染的。 火把的亮度有限,某个时候,靖婉一脚踩下去,踩到一软中带硬的物体,脚下还稍微的踉跄了一下,靖婉的第一反应,那是一条手臂。 明明之前已经亲手杀过人,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没啥反应,现在却 果然,不管是杀人,还是死人,都是要选择对象的。 李鸿渊忙扶助靖婉,“婉婉” “我没事。”压下心里的不适感。 李鸿渊在黑暗中皱眉,然而二话不说将靖婉打横抱起来。 猝不及防之下,靖婉身体有些后仰,不过嘴巴倒是闭得紧紧的,环住他的脖颈,为防止最近处敌人听见,压低声音,“阿渊,你放我下来,这样太打眼了。” 自己走,火把晃动,或许还不容易看得清,这将人抱着走,只要火光稍微的晃动一下,被一个人瞧见,大喊一声,他们就暴露了。 “婉婉安心,为夫一定会将你平安带回去的。”李鸿渊下意识的又在她眼角亲了亲。 这荒郊野外,路面本就崎岖不平,一般人,便是白日,走起来都不会多顺当,更别说是不怎么看得清楚的时候,自己跟着走,的确会拖慢速度,靖婉抿了抿唇,手上抱紧了些,不再开口。 如此一来,不用专心的走路,近处的情况倒是能瞧一瞧,外围兵刃相接,中层随时补刀的,细看之下却发现,他们好像恰到好处的挡住了她的身影,而火把只能照亮方寸之地,如此,自己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 相比章国人喊打喊杀,围在他们夫妻周围的人却显得很安静。 “晋亲王妃在这边!”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 只是这方向,显然与靖婉他们这边有些南辕北辙,而近前方的敌人,转瞬间就少了一半,压力骤减,突破的速度明显加快。 晋亲王因为不愿意自己的王妃受到伤害——那伤害甚至只是一种可能,他都宁愿被人控制,足见他的而王妃对他多重要,如此情况下,二人就算分开走,晋亲王妃遇险,晋亲王也不可能无动于衷。而章国的计划就是,在他们突围的时候,紧盯的就是他们夫妻二人,能直接找到李鸿渊最好。 须知,在之前,此次负责截杀李鸿渊的章国人就设下了高额的赏赐,取了李鸿渊的项上人头,高官厚禄美人,一样都不会少。 对于普通的士兵来说,这是何等的诱惑,只是杀一个人而已,就能一步登天,比起在其他地方苦苦挣扎一辈子可能依旧在最底层,要怎么选择,基本上不用想。 所以,这句话的吸引力,绝对的强悍,吸引过去的人,甚至都没犹豫一下。 靖婉的心不由得提了起,转头望向方才声音的方向,恍惚的火光下,只能看到人头攒动,越来越多的人涌过去,依旧频频交手,足见,有章国人,亦有自己人。回以她的身份引开敌人的,不是拂容就是黑妹,而两人是在一起的。 两人或许是有成为她替身的意思,但是,并没有刻意的安排。 靖婉不知道她们是被无意中发现,还是刻意为之。 拳头越攥越紧,如果可以,她不希望她们有事,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们所有人都没事,但是,这样的局面怎么会不伤不亡。 靖婉咬紧牙关,呼吸有些变得沉重,依旧没有言语,她心里很清楚,只有他们夫妻出去了,他们才更可能活下来,如果他们被留下了,那就意味着,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周围的人,都是为自己而战,为自己拼尽全力,甚至为自己赴死,那种感觉绝对不会好受,但凡不是那种绝对自私自利冷酷无情的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何况是靖婉,那冲击,绝对是前所未有的。 李鸿渊能明白靖婉现在的感受,毕竟,那种滋味,他在前世的时候就已经品尝过,后来心越来越冷硬,虽然不至于完全无动于衷,却已经不能叫他做触动,更别说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出奇的冷静,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而护在他们周围的人亦是如此。 第575章:逃与战 出奇的冷静,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而护在他们周围的人亦是如此。 而在他们差不多完全突围出去的时候,那边好像也发现了真相。 靖婉耳边有些翁文作响,不过还是听到有人愤怒的咆哮,那大概是章国的负责人。“废物,废物,还不赶紧追。” 想也知道,那边既然是假的,真的肯定是趁着这个时候冲出去了。 而从各处晃动的火把来看,突出去可不止一拨人,谁知道启元晋亲王在哪个方向。 狠狠的啐了一口,骂了一声娘,“这样都能让他给跑了?”他很清楚,杀不了启元的晋亲王,回去之后,就是他的脑袋搬家。“废物,赶紧分头追!”就近一脚,踹翻了手下的人。 愤怒的,不仅仅是因为人那么轻易的就跑了,还因为自己那么轻易的就上当受骗而羞恼,明明稍稍一想就知道可能是骗局。不,哪能是他上当啊,明明是手下这群人急功近利,不停调度! 李鸿渊吩咐,留下部分人阻击,剩余的继续前行,而手头的火把直接给灭了。 没有火把,接下来的路自然是更加的难走,不过,只要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等人的眼睛稍作适应之后,基本上还是能看清近处物体的模糊轮廓。 随后,靖婉发现,他们的速度竟然没慢太多。 越走越远,而后面的声音也越来越弱,一直到完全听不见,静悄悄的,冬日里,虫鸣都很少。 天空突然炸开一团火光,以之前的“战场”为中心,与他们所在的方向,差不多呈现九十度的夹角。虽然没见过,但靖婉也知道,那应该是一枚信号弹。 启元史上早就出现的火药,那爆竹都已经玩出了花样,会有信号弹,似乎也不足为奇。 靖婉瞧着它完全的消失,也没有收回目光。 “婉婉放心,我们的人,已经在全力突围了。”李鸿渊轻声的说道。 “嗯。”靖婉轻轻的应了一声,鼻音有点重。 基本上都是暗卫,杀伤力本来就很大,虽然敌人众多,但是,他们有心,总能杀出一条血路,之前一直在与章国人正面硬抗,完全是因为主子还没离开,现在,主子安全了,而章国的人又分派出大量的人手追击李鸿渊,只要他们还活着,那么,离开并不是多难的事情。只是不太确定能剩下多少人。 “王妃莫担心,他们都是王爷手下的精锐,以一当十都不在话下。”龚嬷嬷也出声安慰道。 “嗯。”靖婉笑着应了声。 只是那笑容格外的牵强,所谓的以一当十是,大概是在各个击破的情况下吧,如果是被围攻,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一步,那是**凡胎,只有一双手两只脚,能挡住一面两面,如何能同时挡住三面四面,再说,暗卫的确攻击力高,但是,他们多是走的刁钻路线,讲究的是单兵作战,他们的战场,从来就不是这种境况。 靖婉她也不傻,就算是没接触过暗卫,但是,前世也存在类似的职业不是,总能从一些渠道了解到,正所谓殊途同归。 事实上,调集这么多暗卫,也是无奈,王府的护卫不多,李鸿渊虽然也有调兵遣将的能力,但是,那些人,到底是没掺和到他以前做的那些事情中,要调遣,至少要“正规渠道”,李鸿渊被困,之前虽然勉强还能与外面联系,外面的人也不知道他的具体位置,这种情况,就只能依靠暗卫。 靖婉靠在李鸿渊的肩头,他们不想让她知道,她就当不知道好了。 可是,李鸿渊跟靖婉心意相通,再了解不过,身体又有着最直接的接触,岂能感觉不到。 ——他们是暗卫,为主人赴死,那是他们的荣幸。这样的话,李鸿渊对靖婉到底是说不出口。 “休息一下。龚九,给本王把脉。”李鸿渊开口道。 靖婉闻言,哪里还顾得其他,“阿渊,是不是伤口裂开了?”焦急的询问,手上也在轻轻的摸索。 “别担心,应该没裂开,就是有点疼。”李鸿渊柔声安慰道。 黑乎乎的看不见,靖婉也只能安静的靠在一棵树上,看着模糊的人影晃动。 龚九练就了在黑暗中处理伤口的本事,单凭手感,知道李鸿渊的伤口确实有点裂开,出了一些血,但是,换成其他时候,别说是喊疼,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事情没完,不会重新上药。 不仅龚九知道,旁边的人都知道,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转移王妃的注意力,事实上也的确很成功。 换个时候,大概都要认为他奸诈了,居然不要脸的使用苦肉计,换取王妃心疼,但现在特殊,没人认为他做的不对。 他们或多或少都经历过身边的同伴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死的经历,他们只是因为外因,使得七情六欲淡薄,并不是没有,第一次面对的时候,尤其是同伴还是为自己而死,那种感觉,当真是痛不欲生。 大多数暗卫王妃没见过,但是,她一向珍视生命,那么多人死伤,看她看来还有她自身的因素,如何能好受。 能转移注意力,是再好不过了,虽然同样会为王爷担忧,但是,知道王爷没有生命威胁,情绪自是不会那么重。 摸索着重新给李鸿渊处理完伤口,“王妃放心,伤口出血量很少,没有太大的影响。” “那就好。”靖婉呼出一口气。说起来,她也是关心则乱,才没有察觉到李鸿渊的“心机”。 既然说要休息,那么定然就要休息,只是,条件不允许,李鸿渊倒也没那么多的讲究,李鸿渊随意的靠着一棵树坐下,拉了靖婉抱在怀中,轻声细语的跟她说话,总之就是转移她的注意力,“这一战”是什么情况,他基本上心里有数。 本来就选在后半夜突围,在人最倦怠的时候,如此,现在离天明其实也不远了。 靖婉连路都没走几步,只是说不上累,但是,她紧绷的是心神,而且怀孕期,本身就容易倦怠,李鸿渊不停的与她说话,在无形中安抚了她的神经,这一松懈下来,又有些昏昏欲睡,不过,到底是不放心,心有牵挂,睡也睡不踏实。 如果能安睡,起来后,定然能恢复许多,李鸿渊用尽了耐心,到底还是将靖婉哄睡了。 等到他的声音彻底的消失,周围再一次的安静下来。 李鸿渊头向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靖婉鬓边的发,不知道在什么,显然,也没有就此起身离开的打算,尽管,这里离之前的山坳其实算不上远,不过,他并未因此而担心。 跟随他们的人,一部分也在闭目养神,而一部分散在四周警戒。 龚嬷嬷解开系在背上的包袱,里面放着只有一件大氅,原本,这东西在突围过程中算是累赘,不过,龚嬷嬷执意带着,以备不时之需,显然,的确派上了用场。抖开来,该在靖婉的身上。 这一休息,再起身的时候,天空已经微亮。 在确定方向之后,继续上路,并没有叫醒靖婉。 等到靖婉睡到自然醒,天已经大亮,她急忙让李鸿渊放她下来,她不知道这一路走了多久,不过,自家夫君不管多好的体力跟臂力,到底是有伤在身,而且这人再能耐也不是机器,时间久了,比较轻便的东西也会越来越重,而靖婉的分量可是不轻。 刚好前面有一条小溪流,他们也需要吃些东西保证体力,毕竟,现在依旧不算完全安全。 荒郊野外,对于暗卫来说,绝对不会愁吃的,哪怕冬日,窜入林中,很快也会带些能出的回来,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味道。他们倒是习惯了,有得吃就行,可是,等东西将要递到两位主子手里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像很丢人啊。 李鸿渊一脸的嫌弃,靖婉倒是好脾气的接了,还瞪了某人一眼。 入口之后,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吃。 具体的位置没法确认,但是,大致的还是清楚的,章国人不想李鸿渊回到启元京城,为此不惜一切代价,最先斩断的路肯定就守备军所在的方向,其次是官道,再次是最近的村镇,如此一来,人手肯定分散,但是,只要堵住最近的位置,每一条道路上的人手还是可观的,至少远胜于靖婉他们现在的人手,而且青天白日,更容易被发现踪迹,所以比较安全的方式是绕开这些地方,如此势必徒步翻山越岭,这并不是意见轻松的事情。 如果靖婉没有怀孕,其实可以将这个行程当成是一次徒步旅行,反正,便是靖婉体力都很不错,完全不在话下。 所以,在思考之后,李鸿渊决定原地停留,就在附近活动,小心一些,基本上不会有暴露的危险,当然,除非是倒霉到家了。 迟迟没有见到他们,李鸿渊的人总会找过来,届时,就该是他这边占据优势了。 在启元的地盘上,章国人再如何的嚣张,那也要有一个度,时间拖长了,不利的只会是他们。 所以,只要靖婉的身体不出问题,李鸿渊也不着急,顶多也就是两三天的时间。 “就是委屈你了。”李鸿渊对靖婉说道。 “委屈?算不上,其实这种感觉也挺新奇的。”前世的时候,这种“活动”可是很受欢迎,靖婉曾经也参加过那么一两次,当然,偶尔其实也挺辛苦的,不过现在不一样,一切都有人照顾着,就是,洗漱不方便,而且没有换洗的衣服。 本来吧,别说两三天,就是更长的时间不换衣服,靖婉前世的时候也经历过,任何不适应,那都是可以被迫适应的。 不过,今生靖婉投了好胎,不是顶级的富贵,吃穿用度方面都被精心的照顾,不是几天不换衣服,而是一天换几套衣服,十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尤其在晋亲王府,更是精细,现在总觉得身上有点痒,习惯这种东西,就算被迫改变,也不是短时间能改的不是。不过,没事就窝在某人怀里,让他给挠痒痒,感觉还挺惬意舒服的。 靖婉倒是舒服了,李鸿渊却有点折磨,本来靖婉怀孕期间,他“吃肉”的机会还就少,这一回更是很长时间没吃了,摸着媳妇儿光滑细腻的肌肤,能半点反应都没有? 可是依旧是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最多就能亲两下解解馋。 留在原地的第三天,有暗卫来报,有一支几十人的队伍向他们所在的方向寻过来,从衣着打扮上,倒像是普通的村民,包括手上拿的东西,都是农家用的。 不过,想也知道,这伪装有多不走心,在这大片的土地上,其实都人烟稀少,最近的村子也在几里外,而村子里的住户寥寥,莫名的冒出几十个青年壮汉,要说没有猫腻,谁信?就算是哪个山头的土匪,都不可能这么齐整。 “这些人,还真是不死心啊。”靖婉冷冰冰的说道。 “垂死挣扎而已,自然想要出来碰一碰运气,而不是继续驻守几条路上守株待兔。” “这是笃定我是个拖后腿,走不了多远?”就算靖婉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如果被自己人这么看待也就算了,被那些个敌人这么看待就不爽了。 “这也是事实啊,婉婉就不要计较了。”李鸿渊还有心情跟她调笑。 靖婉轻轻的白了他一眼,“只是,这是我们运气不好,还是他们的运气太好?” “谁知道呢?走吧。”李鸿渊径直的将靖婉抱起来,脚下一点不慢。 而在他们说话期间,其他人将该收拾的东西迅速的收拾好了,快速的跟上。 尽管一些痕迹来不及处理,但是也没关系,留有痕迹的地方好几处,而且是刻意留下的,循着痕迹找下去,他们也只会是兜圈子,而其他地方,不是特别细心且专业的人,是不可能发现的。而且这周围,也早就被他们摸清楚,什么地方可以躲避,什么地方视线佳又不易被发现。带着他们遛弯,很容易。 然而,没过多久,就发现了问题,这群人没上当,因为,他们居然带着一条猎犬,他们刚才留下的痕迹很新鲜,猎犬找上来,是很容易的事情。 众人的神情严肃起来,兜圈子,在他们没有发现后主动离开,显然实不行了。 不想疲于奔命,就只能将那条猎犬处理掉,如此一来,他们也将被彻底的咬上。 “既然如此,那就全部杀了吧。”李鸿渊淡声道,可这话里的内容,却是异常的残酷。 然而,没人觉得他是在说大话,不正面对上,有不对上的方法,而一旦对上,也有对上的方法,事情早就有过设想,自然就想过办法。 不再犹豫,直奔之前预备好的地方。 那地上,又险又窄,是一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佳地,不过,虽是佳地,但也算算是一处绝地,因为进出都只有一条路,当选择进去,外面的路口留给敌人的时候,他们除了胜利,没有第二条可走。 仿似背靠悬崖,脚踩云端,地方也不大,入口的地方挂有藤蔓。 找到这地方的时候,靖婉也在,但是并未进去瞧过,现在身临其间,还真有点心惊胆战的味道。不过,靖婉靠在最里边的位置,四下瞧,临时做出来的弓箭,而他们身上原本也配有手弩,就是箭支所剩不多,不然,也不需要这些零时弓。.. 虽然他们也就十个人出头,对方的人数是他们的五六倍之多,不过,便是对这样的场面毫无经验的靖婉也半点不惧,只要控制得当,全歼敌人,并且己方毫发无伤的可能性非常的大。唯一的问题是,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回去找帮手,而帮手的位置跟人数都未知,所以,需要速战速决。 “快,快点,他们就在前面!”这话说的人可是相当的兴奋,一马当先。 高官厚禄美人就在眼前了,在向他招手了,如何都能不兴奋。 别说什么可能不是目标,其一,周围荒无人烟,轻易不会有人在这地界活动,其二,如果不是心里有鬼,怎么会远远地就避开了他们,所以,他们非常的笃定。 站在藤蔓后面,透过缝隙,将一切都守在眼底,五连发的手弩已经架起来,只等这些人再近一些,仅一轮下来,最少就能放倒二十个。 不过,到底是没有被即将到手的胜利冲昏了头,靠近了,什么都没看见,若不是猎犬对着一簇藤蔓狂吠,指不定就错过了,因此变得小心谨慎起身,就近的树,或者石头作为掩护,躲躲藏藏的,然而,李鸿渊手下的人,显然是最不缺耐心。 在对方一个接一个的冒头,也沉得住气,再等,等更多的人靠近。 昨晚的拼杀足够惨烈,靖婉到底是没瞧见,更多的只是听到声音,现在,或许并不激烈,但是,瞧着那些人越来越近,还是忍不住屏住呼吸,手心里开始冒汗,不是害怕,也足够的紧张。 李鸿渊就站在靖婉的旁边,神情倒是自然轻松,足见成竹在胸。 李鸿渊亲了亲靖婉的额头,靖婉却像是没感觉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外面。 李鸿渊蓦然有点好笑,又有点不悦,捏住靖婉的下巴,微用力,让她转过来,然后用力的亲上去。 靖婉也是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这混蛋还玩这一手,气得死劲儿的捶他。这么一闹,什么紧张气氛也给闹没了。 原本在外面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声音,这一下,倒是听到了点动静。 一惊一乍的先是躲开,等了一会儿,依旧不见动静,心中料想,他们应该没有弓箭之类的武器,又想到如果有后路怎么办?说不定已经跑远了,到嘴的鸭子可不能让它给飞了,不再犹豫,气势汹汹的扑上去。 “咻——”的一声,随着第一支箭的飞出,后面接二连三的飞出来。 手弩的箭支比较短,但是杀伤力极大,而且,距离本身就近,偶尔一两支箭飞出,直接对穿两人,控制精准,例无虚发,还有附带,因此,一轮下来,比预想的收获还多,而这些章国人,鬼哭狼嚎,靠后的急急忙忙的撤退,就怕慢一步,自己就要倒霉。 手弩收起来,临时制造的弓,准头不是那么好,因为是木箭头,杀伤力也弱了很多,不过,同样不慌不忙,拉弓,瞄准,松手,最后的结果,再差也有七成。 这五六十人,一个接一个倒下,非死即伤,如此惨烈,结果连目标人影都未曾见到,就算之前就被警告过,这位启元的晋亲王非同小可,非常难搞,一定要小心谨慎,然而,真正面对的时候,才叫人恐惧。 还能站着的人,已经不足十数,所有的勇气化为虚无,什么高官厚禄美人,那也得有命享受,而现在的情况是,就算是将命给填进去,欲将这一份功劳荫恩给家人,那也要能杀了目标才行啊,问题是,现在上去,只是送菜。 跑,为了保命,赶紧跑! 而除了李鸿渊、靖婉、龚嬷嬷、龚九这四个人,其余的都从藤蔓后面出来,留下两个补刀,其余的快速的掠出去,追击那几个逃跑的人。 树林间,前面逃的人,因为吓破了胆,也因为不太适应这样的环境,跌跌撞撞,连滚带爬,而后面追击的人如履平地,还选择最近的线路前进,如此,就算后面的人数少于前面,前面的人也一个接一个的伏诛。 从开始到结束,用时极为短暂。 从藤蔓后面出来,靖婉看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心脏跳得有些快,不过,比预料中倒是好一些。 “快走。”李鸿渊揽过靖婉。 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人追来,此地不宜久留。 那藤蔓后面,虽然还不错,但是,刚才的大胜也是因为出其不意,后面就没那么容易了,耗久了,到最后,他们只会被困死在里面。 第576章:真正的杀局 这地方也不需要打扫,反正这个位置,也不用担心会出现疫病什么的,再有,等待事情了了,总会有人来处理的,哪怕是李鸿渊万分的倒霉,最后将命给搭了进去,章国人肯定也会来收拾残局,毕竟,他们在启元的活动痕迹太明显了,如果不进行扫尾,惹怒了启元,于他们而言,就将是灭顶之灾。 但是,显而易见的,如果李鸿渊这么容易就折进去,他也就不是李鸿渊了。 至于后面还有没有猎犬,这就很难说了,但是,就算是有,也无惧什么。 章国过来的人也就那么多,之前在山坳外面,少说也折进去了半数,现在还要进行分散把手各个路口,为了绝对的成功,这人数绝对不会少于二十数,如此一来,能抽调出来进山搜寻的人手就很有限,这里已经折进去五六十,剩下的又还能有多少呢?所以,李鸿渊想得很清楚,只要小心一些,最终的结果除了他赢,不会有第二种,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如果不是靖婉在身边的话,他估计已经反客为主,直接找上门去了。 首先要确保靖婉的绝对安全,才有现在的退避。 不过,直到半个时辰之后,都没有发现再有人出现,应该就不会再有人来了。 李鸿渊微微的眯起眼眸,看着山下的方向,正常情况,就算是没有人回去不禀报,但是到底是好好几十人,失踪了,作为负责人不可能无动于衷,同时也该想到,很可能是遇到了启元的晋亲王。 李鸿渊现在的大致位置,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写着的,没道理会置之不理。 “会不会是知道不可能完成,所以已经放弃了?”靖婉猜测道。 “可能性很低,从那山坳出来之后,只要我的人出去了一个,就意味着章国的事情已经暴露了,就算是暗卫的身份敏感,暂时没有找上地方驻军,早晚也会找上朝中那些效忠我的人,要放弃的话,在第一时间就该放弃了,再说,真正要我死的,是南齐,章国充其量是个马前卒,事情暴露了,章国又完不成任务,届时,不等启元对章国如何,南齐就要先对章国出手了,相反,如果章国完成了任务,哪怕遭到启元的报复,至少还可以向南齐求救。所以,杀了我章国还有一线生机,不杀,那就真的只有被踏平一条路。” 李鸿渊这样一个危险人物,不能被南齐利用,那就想尽办法也要毁灭,反正,南齐的国力不比启元差,就算是他们杀了启元一个亲王,也全然不惧,解决了一个李鸿渊,反正少了一分危险,所以,其实可以想到南齐对章国的威胁。 所以,非但不会放弃,越是这个时候,只会越是疯狂。 真实的情况与预想完全不符合,就不得不让人猜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不可控的事情,才是让人最不喜欢的。 李鸿渊派了一个人出去打探一下具体情况,他们这里暂时按兵不动,但是,也不会就留在原地等待。 那名暗卫出去了将近两个时辰,比预计的时间长很多。 不过,带回来的却是好消息。 却原来,章国那个负责人,知道事情十有**已经完不成,但是,他不想死,于是,一边安排下面的人继续找寻李鸿渊的下落,一边却偷偷的溜了,准备悄无声息的潜回章国,趁着事败的事情还没传回去,将自己的家人接走,离了章国,总有他们一家子安身立命的地方,所以说,之前李鸿渊算无遗策,还是漏算了人心,大概没想到章国精挑细选来执行任务的人,遇到事情的时候是个孬的,完全不存在什么国家大义。 只是这人的运气不太好,因为急着回章国,就没按照原定的“偷渡”路线回去,而是直接走的官道,须知,交界的地方存在驻军,那么倒霉的,不知怎么就引起了怀疑,这一稍加盘问,就暴露了,如此,哪里还回得去。 驻军的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在得知晋亲王在自己附近遇险,哪有置之不理的道理,于是立即派人清剿章国人,而章国的那位负责人自己跑路的,留下的这些人可是半点都不知道,于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悉数落网。 事情居然就这样逆转了,说真的,出现猪对手这样情况,大概不管是谁都会很喜欢。 包括李鸿渊神情都略微的松弛了些,看了看靖婉,他无所谓,主要还是靖婉,事情早一刻结束,靖婉也能早一刻轻松,这样的环境,对她终究是有害无利。 事情解决了,也就不用在隐藏了,光明正大的下山。 期间,从暗卫口中得知,因为边界驻军对章国清剿,李鸿渊手下那些散开的人也汇集了一部分,其中还包括黑妹跟拂容,她们两人都受了伤,拂容更重一些,因为在突围的那个晚上,她冒充了靖婉。事实上,引敌之策,是她主动提出的。 万幸的是,没有受到致命伤,也没全胳膊少腿,慢慢养,还是有痊愈的一天。 靖婉心中暗叹一声,拂容其实是少见的重情重义,如果是在正常的环境中成长起来,应该也是风华绝代的一女子。 启元的军队已经近在咫尺,来的人数至少有三百,不过,这个人数只会让人觉得安心。 “这守备叫什么?”李鸿渊随口问道。 虽说这里的驻军人数只有千数,但是,最高长官依旧是守备品级,正四品官员。 那名暗卫说了一个名字。 而就是这个名字,让李鸿渊停下脚,面上的神情微凝。 他一停下,其他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这个人难不成有问题?”这人都近在眼前了,如果真的有问题,那么靖婉的神经瞬间又绷了起来。 李鸿渊握着她的手,沉默了片刻,倒是想圆过去,但是,有些事情,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更好些,而且或许只是他想多了。 “之前是有没有见到孙宜霖?”李鸿渊问道。 “回主子,见到了,他也受了些伤,整个人的意识都不太清醒。” 提到孙宜霖,靖婉突然明白自家夫君为什么这么问,因为这位守备姓孙,名字中间的那个字,貌似跟现任定国公的是一致的,虽然不是没有巧合,但是,他极为可能是孙氏一族的人,孙氏一族,又以定国公府为首,这个立场可就太微妙了,而且,孙宜霖本身还想要李鸿渊死。“阿渊,你对孙氏一族的人,应该早有了解的,尤其那些身在官场的”这个孙守备,他一时间忘了,身边的暗卫也不该忘的。 “是了解过,没有这个人。” 靖婉吐出一口气,还好,应该只是巧合不过,在看到李鸿渊的表情,那口气剩下的一半生生的咽了回去。“怎么?” “礼部尚书还姓苏呢。”言下之意,李鸿渊心里其实已经起了怀疑。 如鲠在喉,“孙宜霖,应该直接杀掉他的,应该直接杀了的”靖婉真的很后悔也很自责,就不该因为他好像完全沦为阶下囚,翻不起风浪,不可能对自家夫君造成威胁,又因为孙宜嘉就是起了点恻隐之心,只想着不管如何惩处,留着命就行了。 李鸿渊对孙宜霖才是最不待见的那一个,不过,看到靖婉现在这样,孙宜霖什么的,完全抛到一边,尤其看到靖婉的嘴唇隐隐有一丝血,不知道她将什么地方咬伤了,拇指划过她的唇缝,“婉婉,一切都只是基于猜测。” 可是这个猜测如果是真的,他们已经没有逃路了,之前的种种,在这个时候,其实都只是小意思,原本让人安心的几百人,这会儿却成了他们的囚笼,让他们插翅难逃。 “婉婉,你无需自责”李鸿渊轻声细语,转瞬间就已理清楚了所有头绪。 作为孙氏一族的人,支持的定然是康亲王,只要知道李鸿渊的危险性,一有机会,他们就会想设法的除掉他,这心思甚至比南齐人还强烈,孙宜霖甚至不用做什么,不用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要让这位守备知道李鸿渊冰山一角的东西,就足够了,甚至不用给什么证据,章国人想杀他就是最好的证据,这一步棋,不用现在给,只需要在李鸿渊出京城前就隐晦的给出一点提示就好。 李鸿渊细细的解释,“所以,孙宜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都不重要,”说道这里蓦然轻笑一声,之前他还觉得,好像是他高看孙宜霖了,他在这件事中,还真没起到啥作用,或许仅仅是从开始的时候与南齐搭上关系,稍稍的提点了一下,却原来,他真正的杀招根本不在南齐,与其说他投靠南齐,不如说是将南齐利用了一把,这个局其实很简单,但是,不管过程是怎么样,走到这一步都不是很难的事情,一切或许都在孙宜霖的预料之中。“只要我离开了京城,来到了这里,有没有他参与都不重要,他就是死了,计划照样能进行。” 李鸿渊心说,不愧是他前世一首提拔起来的最年轻的首辅,因为经历不同,他比前世成长得更快。这样有才智的人,如果不是跟婉婉扯上了关系,他还是愿意继续用一用的,不过,凡是都没有如果。 看着一位将领带着几百启元士兵越来越近,统一的装束,明晃晃的兵刃,而且人人手中都还有弓箭,速度越来越快,背着的弓箭甚至已经解了下来,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阿渊,你快走,你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只要你能逃出去”靖婉焦急的推他。 “婉婉,”李鸿渊轻声打断她,“能走掉我也不会走的,你在之处,才是吾心归处,你要知道,只要你在他们手上,那么我势必会自投罗网的,而且,如果他们用你威胁我,那么,在不能救出你之前,我会为他们做任何事。” 靖婉瞬间红了眼眶,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如果没有我,如果没有我” “如果没有你,我的人生就没有重来的意义,婉婉你其实应该怪我的,是我把你拖进来的,不过,就算是重来一百回一千回,我还是会这么做,所以说,不要说这种话,为夫会伤心的。”李鸿渊的指腹从靖婉眼睛下方擦过,“只要有你,我可以接受任失败,所以,婉婉,陪我一起死好不好?” “好!”靖婉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唯一的遗憾就是宝宝不能出生就要陪他们一起了,不过没关系,靖婉相信,下辈子,他们还会是一家人。 做好了准备上,所以靖婉也不再那么紧绷,看着那些启元士兵还没走进就搭箭拉弓,没什么好说的,猜测都是事实。 李鸿渊他们被围了起来,尽管他们都听到了李鸿渊跟靖婉的话,但依旧尽职尽责的守护他们,手握兵刃,面向外,尽显防御之势,哪怕面对几百人弓箭,他们实在是太过渺小无力。 那孙姓守备走了出来,看上去倒是清正端方的一个人,估摸着还真没做过什么恶事,不过,现在世人都太会装,所谓相由心生也不是那么靠谱,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是。 孙守备定定的看了李鸿渊片刻,突然拱手,“臣,见过王爷。” “定国公五服以内都没你这人,你是孙氏一族哪一支的?”李鸿渊淡声问道。 “听王爷这么说,对孙氏一族的人还挺了解的,一般情况,即便手握重权的皇子,也不会去这般仔细的了解吧?毕竟,现在早就不是世家统治天下的时候,谁还会去研究系谱啊,而会做这种事的人,肯定不会只是单纯的感兴趣。晋亲王一无是处,这话到底是谁说的?”孙守备一脸的感慨,至于自己的出身,是他最不想提及的,因为那是洗刷不掉的污点,致使他一辈子都只能窝在穷山辟野,除了混日子还是混日子,只是,没想到,老天居然送给他这样的机会。 “说这话的人挺多的,孙氏一族,至少一半说过,剩下的一半肯定也想过。” 孙守备面上一阵扭曲,这可是嘲讽他们全族都有眼无珠!不过随之冷笑一声,“那又如何呢?晋亲王一直蛰伏,欺骗世人,却要死在这荒野之外,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既然是出自名门世家,怎么就不知道说话留一线呢?不管目标是不是死了,都不该留下话柄才对。” “王爷倒是好定力,不过想来也是,如果没点定力,岂能隐瞒世人那么久。方才在臣抵达之前,估摸着王爷就已经意识到不对了,可惜,还是晚了点啊,不然,王爷大概不会在这里站着了,而是像丧家之犬一样疲于逃命吧。不过,就算如此,也不不过是多活些时辰,最终的结果也是一样的。京城里,其他的皇子,可是都将王爷视作威胁,欲除之而后快,事实上,也的确是大威胁,可不仅仅是圣宠那么简单,如果我将王爷你的项上人头送回京城给康亲王爷,不说一步登天,至少也是平步青云妈吧。” 靖婉蹙眉,就算自家夫君现在身为鱼肉,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羞辱的,不过,靖婉也没有开口,计算是有死的觉悟,但是不到最后一刻,也绝对不轻言放弃。 李鸿渊倒是神情不变,还煞有其事的点点,“想得倒是挺好。” “想的?那是事实!准备——” “等一下,”李鸿渊抬手,“孙宜霖呢,他应该很想亲眼看到本王死的吧,他人呢,没跟着一起来?” 靖婉微微侧头看了李鸿渊一眼,自家夫君好像有点奇怪,这时候都还惦记“情敌”,是不是有点 “王爷是想见我?”如同破锣嗓的声音,从正路的士兵后面响起来。 士兵纷纷的让开,一黑衣人慢腾腾的走上来,中途还握掌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了几声。 与靖婉之前所见的不同,他头上还带着大大的兜帽,几乎遮住了眼睛,他低着头的时候,基本上看不到他的脸,抬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一张面具。 之前还坦然得很,这个时候遮起来靖婉瞥了一眼孙守备,为了很好的合作,遮起来倒也正常。 “确实挺想看到王爷死的,这种时候,如果不说点什么,好像会憋得很难受。从意识到王爷不简单之后,就知道,要对付王爷并不容易,只能将你高估,毕竟,拥有能骗了世人的本事,低估了,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的。所以呢,切不可轻举妄动,必须耐心的蛰伏,静静的等待,还要周密的计划,然后一击必胜。别看阮芳菲他们之前蹦跶的那么欢实,我压根就没觉得他们会成功,事实也的确如我所料,不过走到现在这一步,在我看来,好像没有预想中那么难。” 孙宜霖与李鸿渊对视,眼睛还被兜帽边缘遮了一些,黑黝黝的瘆人。 “最终,还是我赢了。” “是嘛?你不确定?”李鸿渊淡淡的反问道。 孙宜霖的目光微微侧移,落到靖婉身上,“婉婉,跟我走,好不好?我曾经说过的话,始终有效。” “青天白日的,就别做梦了,快醒醒。”靖婉面无表情的说道。 孙宜霖知道,如果之前靖婉对他还有点情绪反应的话,这会儿就什么都不剩下了。他赢了,真的赢了吗?自己的命运转折,好像就是从喜欢上她开始,因为喜欢她,她却是晋亲王早就瞧中的,所以会被无情的打压,然后被一步一步的推向绝路,怪她吗?其实孙宜霖知道,不该怪她,她并没有错,可是,有时候,这人的情绪,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所以,孙宜霖承认,在被狠狠折磨,在被逼疯的时候,他怨怪过她,越是如此,执念越深,越想得到 “如果是以她为争夺对象的话,我好像的确没可能赢你。”孙宜霖看清楚了,她真的会碧落黄泉的追随他。“还真是让人嫉妒呢。” “婉婉不是物品。你将她视为物品争抢,孙宜霖,我现在很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她?”李鸿渊皱眉,瞧着孙宜霖,就好像在给她重新定位。 孙宜霖怔了怔,他喜欢骆家的三姑娘,这一点,他一直坚信,等等,骆家三姑娘? “宜霖公子,还与他们废话做什么,你要真喜欢这位晋亲王妃,其他人杀了,抢过来便是。”孙守备如此说道,眼中却闪过嘲讽,堂堂定国公府的嫡公子,何等的尊贵,居然对个嫁人的女人念念不忘是,这种人,再能耐也有限。 然而,孙宜霖根本就没搭理他。 孙守备脸色有些青,抬手,“准备——” “谁准你擅做主张的?”孙宜霖看过去。 只见孙守备面色一僵,眼神有些散,然后就下令放下箭。 “傀儡蛊?”龚九轻声呢喃道。 近处的接个人倒是都停在耳中,单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作用。转瞬靖婉就想到,莫非,孙宜霖也想给自己下这种蛊? “婉婉,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如果你答应,我甚至可以放晋亲王一条生路。”喜欢不喜欢的,他也不想去追究了。 “生路等同于生不如死。”靖婉冷笑一声。 “那也是活着,活着不好吗?” “就跟你一样,就像活在阴暗处的老鼠?曾经霁月光风的京城第一公子,你觉得你现在也很好?”靖婉嘲讽。.. 到底曾是天之骄子,靖婉这的话扎得他内心鲜血淋漓,好吗?一点也不好!“既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反正也得不到你的心,躯体留下也就够了。”孙宜霖转身,“送他们上路吧。” 尽管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临到头,面对几百拉得满弦的箭支,想到接下来将会被扎成筛子,还是止不住的有些恐惧,不过,他们谁都没有闭上眼睛。 李鸿渊握着靖婉的手,靖婉也紧紧的抓着他,李鸿渊捏了捏她的手指,“婉婉别怕。”眼神幽深,说了几个靖婉听不懂的词儿 ------题外话------ 之前说这个月完成的,显然是完不成了,估算有误,呜 第577章:一波三折 在箭支飞来的时候,李鸿渊带着靖婉倒向一边,而剩余的,包括龚嬷嬷在内,已经瞬间的扯开了外衣,在空中旋身一抖、一抄,就接下来了大半的箭支,剩下的那些,也巧妙的避开,加上士兵放箭的速度本身就有先后,第一轮的箭其实没那么多,但是,那些避开的箭支,反而继续飞行,冲着对面自己的同伴而去。 他们距离周围的士兵并不远,士兵们大概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有些做不出反应,被他们快速的近身,场面瞬间变得混乱,而原本的弓箭自然就失去了作用。等到他们用身上的兵刃反击的时候,已经被收割了数条人命。 而他们的反击,也不是那么尽人意,事实上,果然如同李鸿渊所料,与章国之间基本上没有冲突,这里的驻军看着还算齐整,其实只是花架子,真正面对生死场面的时候,别说有效的攻击,对面这些凶残的暗卫,连有胆子主动攻击的都不多。 而现在靖婉不惧任何毒,而李鸿渊又与她时时在一起,龚九也没那么多的顾忌,身上的毒,不要钱似的往外撒,当然,因为摆夷族的圣物作用范围是一丈,为了确保效果,他单独离开靖婉他们一丈之外,其他人都尽量在靖婉一丈之内,不过,避免误伤自己人的同时,靖婉一丈范围内的士兵也被“庇护”,他们就只能靠其暗卫解决。 与此同时,之前一直没怎么动手的李鸿渊,在这一刻也大开杀戒。 不过因为他要时时的护着靖婉,行动自然就大大受阻,杀伤力也减弱了,如果靖婉没怀孕,还能将靖婉绑在背上,现在却是不能,但是,于李鸿渊而言,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左不过就是不用大开大合的动作,动作比较小,手上拿着夺来的刀,一刀一刀的下去,鲜血四溅。 靖婉瞧在眼里,心脏跳的很快,却并不慌张。原以为必死的结局,再一次的出现了逆转,如果能好好的活着,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紧紧的挨着李鸿渊,还时时的配合着他的动作,而匕首,也紧紧的握在手中,需要的时候,她也随时会出手。 尽管,对方人多势众,战下去,他们依旧没有多少胜算,然而,没有人会放弃,也没有人去想那么多。 随着身上的血越来越多,衣裙都变了颜色,脸上手上也并不少,血腥味异常的清晰,靖婉却越发的冷静,期间从李鸿渊的身后出手两次,一击即退,而只要让对方见了血就足够,因为匕首上在前两日被龚九涂了毒,直接造成伤口,可比龚九撒出去更为有效,第二条,第三条人命从靖婉手下消逝,却不能再让她内心再起波澜。 李鸿渊看在眼里,在发现靖婉非常的谨慎,绝不冒进之后,也就放任她的行为,而在他眼里,靖婉也在迅速的改变,与他前世中的那个重合得越发的多。果然,就算是外在环境有所不同,她的骨子里始终如一。 混战成一团,不过对方就算是人多,也有其坏处,因为这些人不能全部一拥而上。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孙宜霖已经退到了外面,事实上,这样的局面,也出乎他的预料,有些事情到底是没接触过,不知道这些士兵会如此的废物,三百多人是,对付十来个人出头,还被他们杀成这样,如果启元的军队都是这个样子,那么,什么都不用做,可以直接打开大门,迎敌人入门,将江山拱手让人。 明明是必胜的局面,不过,他心里也没什么波动,或许是因为对李鸿渊的了解增多,在他看来,什么险境都能被李鸿渊逆转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然而,他依旧不怎么担心,三十倍的人数优势,人埋人也能将对方给埋了,看着凶悍,但是,他们也已经开始受伤,这人吧,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也会爆发无穷的潜力,再加上,“上去,全部上去,他们就那么点人,杀了他们,个个有赏,他们不死,死的就是你们。”孙守备的鼓劲显然也有不小的作用。 孙宜霖的目光始终落在靖婉的身上,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模样,就算身有不便,也依旧果敢,坚毅,动作灵敏,与李鸿渊配合默契,连带的,李鸿渊出手的动作也越来越顺,默契十足,还真是没有别人插足的余地。 孙宜霖看着好像入了神,又突兀的收回目光,低下头,身体有些颤抖,然而完全看不到他面上的神情,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突然又抬起头,身上的颤抖也消失了,转头看向之前他们来的方向,好像有动静。孙宜霖看了看依旧战成一团乱的场面,准备从树林穿过去瞧瞧情况,现在并不适合出现意外。 不过才走到一小半,孙宜霖就停止了前进,不用看了,那么明显的马蹄声,数量还绝对不在少数,而能在这样的地方驭马,速度还不慢,一个两个就算了,这多的人,会是一般人才叫奇怪了。 最为稳妥的办法,就是现在立马离开,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都与自己无关,然而,孙宜霖可不是这么想的,如果要藏头露尾的过一辈子,绝对不是他想要的日子,事实上,日后会是怎么样,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他这样的人,大概就没有所谓的未来。 用傀儡蛊控制了孙守备,让他配合自己,有时候,总是要兵行险招的。 孙宜霖从地上捡起一张弓,从就近的一个人身上拔出箭支,世家公子嘛,君子六艺都是不可少的东西,事实上,孙宜霖的箭术一向都是不错的,不过,他并不需要这一点来为他锦上添花,因此,也就是在私底下练,知道的人并不多。 瞄准,的目标正是靖婉跟李鸿渊,倒是没有具体的目标,反正就是他们那个位置,射不射得中都无所谓,反正,他的目标不是伤人。 咻的一声,李鸿渊跟靖婉几乎是同时发现的,靖婉是看见,而李鸿渊是凭借耳力,想都没想,靖婉就挡在李鸿渊的前面,然而,靖婉这一次却“办了坏事”,因为,这一箭对于李鸿渊而言,根本就没有威胁,想要将之当下来,并不是什么难事,靖婉这一挡,反而是妨碍了他出手,已经来不及多做什么,李鸿渊随手将讲完推开,然后一个侧身,完美的避了过去。 事情却没完,靖婉被推出去也是猝不及防,向前猛冲了两步,又关心李鸿渊的情况,急急忙忙的回头,根本就没有注意身前的情况,就在这瞬间,一只手扣住她脖子,同时一把短刃架在她脖子上。 倚着挟持她的人,靖婉倒是站稳了,抿了抿唇,看着也已经完全停手的李鸿渊,什么都没说。 “住手。”李鸿渊没有上前,冷声的下了命令。 而他的人也是令行禁止,事实上,因为距离都比较的近,发生了什么,就算是第一时间没注意到,这时候也瞧得真切,甚至,其中一人,距离靖婉只有一吃多点,然而,孙守备摸进来的时候,早就瞧得清楚,迅速的带着靖婉后退,而靖婉脖子上的血珠子,充分的说明,稍有不对,他绝对会立即下杀手。 靖婉始终看着李鸿渊,“不要管我”这样的话,不会出口,因为,就算说了,他也不会听。突然扭头看向孙宜霖,眼中染上了刻骨的恨意,真的,她从来没有这么恨一个人,哪怕是曾经阮芳菲算计她骆家满门。 孙宜霖的心脏狠狠的刺了一下,让靖婉对他染上情绪,相比完全无动于衷,或许是值得高兴的,然而,深刻的恨意,还是会让人心痛。 因为混乱,因为李鸿渊那些人已经杀红了眼,只会对着近处的敌人无情的下杀手,对于外面的注意力自然就会减弱,唯一还能分出一两分注意力的大概就只有李鸿渊,因为他有人保护,也因为要保护靖婉,前者给他创造分心的条件,后者迫使他必须分出注意力,能不能成功,还真不好说,然而,还就成功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杀了他们!”孙守备刺客很兴奋,非常的兴奋,只要晋亲王死了,只要他死了 然而,还不等他们有动作,外围就响起了惨叫声。 嘚嘚嘚的马蹄声,还有箭支划破空气的声音,还伴随着一声“杀无赦”,倒地的士兵越来越多,而就在这个时候,李鸿渊的暗卫再一次的出手。 这一次却是具有目的性的,带着李鸿渊往外突出,而外面也跟着撕开了一条口子,两厢汇合,李鸿渊也彻底的安全了。 而那些守备军,依旧在被无情的绞杀,毫无反抗之力,场地很快就被清空了。 然而,来救援的人,却不敢出声,方才还在混战,这会儿已经是一片死寂。 这期间,靖婉已经被带走了相当一段距离,孙守备背靠着一棵树,靖婉就在他身前,警惕地的看着左右,但凡有人上前一步,抵在靖婉脖子上的短刃就深入一份。 而孙宜霖也在最开始的时候就靠了过去,所以现在,是对面三个人,面对这边的三百多人,这局势,就跟最初对峙的时候有几分相似,不过,显然还是有着巨大区别的,之前李鸿渊他们就算处于弱势,也依旧从容,现在的话,好吧,三个人中,也就只有孙守备在止不住的颤抖。 只是,他那颤抖的手,使得利刃在一点一点的继续深入靖婉的血肉。 李鸿渊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不过却没有轻易的看口,只是这心里的怒火,表现出的骇人气息,让前来救援的贺识海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要知道,他可是最不惧李鸿渊的人之一,现在都忍不住想要离远点。 不过,事情麻烦了啊,贺识海抓抓头,心里骂娘,这帮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在虎口拔牙,简直就是寿星老上吊嫌命太长了。 倒是孙宜霖突然出手,抓住孙守备的手,让他的手挪开了些。 靖婉没将那刺痛感放在心里,就跟大多时候的李鸿渊一样,好像根本就感觉不到痛一般,她的眼里只有李鸿渊,那是她眼下唯一在乎的人。 李鸿渊知道孙宜霖想要什么,但是,好像又不是很确定,一时间没有开口。 而孙宜霖这会儿更是心如止水,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要对付李鸿渊很难也很容易,是因为本身非常难啃,而抓住了软肋,对付起来又很容易,经此一役,大概会成为全天下的共识。 最终还是李鸿渊先沉不住气,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你欲如何?” 欲如何?说实在的,孙宜霖还真不是很清楚,就算是他行险招,抓住了靖婉,而最初的具体目的是什么,还真不怎么清晰。他不想也不会伤害靖婉,而抓靖婉是为了彻底的脱身?——毕竟他刚才若是走了,通缉令用不了多久,如影随形——不过显然不是的;是为了看李鸿渊受制于他,低声下气的模样?其实也不是,在孙宜霖心中,排除靖婉这个因素,他其实是挺佩服李鸿渊的,乐成帝那么多儿子,他就没瞧中谁,嫡亲的表兄康亲王其实相当的不堪,在李鸿渊在他面前初露端倪的时候,他在他身上就感觉到帝王之势,那时候,心里其实已经有了选择。 那么,他现在到底想干什么,嗯,还真不知道呢。 孙宜霖很清醒,但是,脑子好像又非常的混沌,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又是嘚嘚嘚的马蹄声,只是,这一次很清晰,就一匹马。 回头望去,不用看得很清楚,就知道那是靖婉身边的丫鬟黑妹,因为黑妹相比其他人,确实有特色。只是,黑妹并非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身前,还横放着一个人。 临近了,黑妹翻身下来,再一把将马背上的人给揪下来。相比黑妹,那只是一个弱女子,被黑妹抓着,非常的狼狈,踉踉跄跄的,好容易才站稳。 “孙宜霖,你敢伤害王妃一根头发,我活剐了她。”黑妹目露凶光,而同时,她手上的女子被她掐着脖子,面色惨白,甚至有些犯青,足以证明,黑妹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而这个人,靖婉自然认得——闵筱媛。 闵筱媛,李鸿渊自然是很清楚,而这时候眼中闪过深思,将有些事情前前后后的仔细想了想,得出一个结论,闵筱媛之于孙宜霖,并不是那么不重要,相反,或许还很重要,从孙宜霖对待她的态度来看,她在他心里是有地位的,深一层的剖析,这地位还很重,非常重,因为,在某种程度上,闵筱媛其实算是孙宜霖的唯一。 如今,依旧关怀孙宜霖的人,不是没有,比如孙宜嘉,比如孙老夫人,但是,这两个人,都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放在他身上的心思,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弱,他身边曾经还有一个不离不弃的小厮,然而那小厮也早就落到李鸿渊手下的人手上,经历过刑讯,而今生死不知。 闵筱媛这个唯一,不仅仅还唯一陪在他身边的人,付出了绝对的真心,炙热的感情,其他所有都搭在了孙宜霖身上的人,孙宜霖曾经没遇到过,日后大概也不会有第二个,他真的可以对她身处险境无动于衷? 李鸿渊目力很好,尽管孙宜霖遮得严实,手也负在身后,还是隐隐的发现了他不对劲儿。“黑妹,先将人放开。” 黑妹自是不会忤逆他的话。 闵筱媛已经渐渐的失去了意识,突然被松开,猛地灌入一口空气入肺腑,狠狠的呛咳起来,喉咙火烧火燎的痛,人也渐渐的清醒过来。 或许是因为呛咳,生理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看上去好不可怜。 缓过神之后,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孙宜霖,看着看着,眼泪掉得更凶了,这显然不是因为生理原因引起的了。“有些事情,你早说啊,为什么不早说呢?”闵筱媛好似带着指责,更多却是悲哀,哀伤到了极致。 依旧没有人说话。 “我又不是嫁不出去,非要没脸没皮的跟着你。”闵筱媛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是,走到今日这一步,我又好不甘心,你为什么就能这么残忍,这么绝情。你放在心上的人,是有夫之妇啊,忘不了就算了,你还因为一己之私干出丧心病狂的事情,你还是不是人啊?最可悲的是,就算你不是人,我也依旧喜欢你,是我自己犯贱,但是,孙宜霖,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睁眼看看我?”闵筱媛就那么看着他,那么看着,可是,在她眼里,孙宜霖始终无动于衷。 闵筱媛眼中那点最后的光彩也消失了,所谓哀莫大于心死,不若如此。 “你们如果想用我来威胁孙宜霖,现在是打错注意了,他那个人,早就不是人了。不过,你们杀了我吧,我也活不下去了。”闵筱媛的声音低低,说出的话,那就是最后的遗言。 然而,就在闵筱媛闭上眼睛的时候,孙宜霖却有了动作,他抬脚,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而他仅仅走了三步,咻的一声,一支箭飞了出去,从他膝盖上方洞穿了大腿,而他像是感觉不到,依旧一瘸一拐的向前,又是咻的一声,另一条腿,相同的地方又中了一箭,速度慢了,却没有停止。 在第三箭射出,目标是孙宜霖的手臂,闵筱媛听到动静也睁开了眼睛,震惊得难以言喻,看到了第四支箭射穿了另外一条手臂,突然就疯狂的挣扎起来,险些挣脱了黑妹的桎梏。“别射了,别射了,求你们别射了”闵筱媛崩溃。 不过,闵筱媛的话显然没什么作用,然而,“够了。”靖婉两个字,让继续瞄准的人将手放下。 靖婉之所以会开口,不是因为又对孙宜霖动了什么恻隐之心,而是因为闵筱媛,为她这份情。 而与此同时,靖婉也感觉到背后的桎梏几乎没有了,迅速的闪身。 原本用手弩瞄准孙守备的人,这会儿齐齐出手,转瞬间,孙守备就成了刺猬,死得不能再死。 李鸿渊几乎在第一时间感到靖婉身边,看到靖婉颈肩的小小血洞,脸色阴沉得可怕,而龚九也随赶到。 好在离血管还有一定是距离,敷点药,很快就会结痂的。 李鸿渊将靖婉带回,迅速被人围了起来,这一下,才算彻底的安全,相信,不会再出变故了。 第578章:如果傻了呢? 再看使劲挣扎的闵筱媛,始终没有停止向前的孙宜霖,靖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看着情形就该知道,孙宜霖心里没有闵筱媛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要说爱得有多深,靖婉觉得也不太可能,孙宜霖不是那种容易动心,动心后就至死不渝的人,至于他选择闵筱媛而放了自己,应该是有很多因素在里面,具体的包括孙宜霖自己怕是都说不清。 靖婉挥挥手,让黑妹放开闵筱媛。 闵筱媛得了自由,立马就踉跄的扑向孙宜霖,接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宜霖,宜霖,你怎么样了,啊?你怎么样了?你跟我说说话,你说说话啊,宜霖”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过来,有时候也说得通,闵筱媛不属于前者,孙宜霖却属于后者。 闵筱媛跪坐在地上,孙宜霖也双膝跪地,身体前倾靠在她肩上,脸上的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了下来,兜帽倒是始终罩着,现在的姿势顶多只能看到他的嘴跟下巴,不过,靖婉却发现,那可见的位置,“疤痕”消失了不少,靖婉心中一动,低头摸了摸手上的佛珠,看来应该是刚才靠得近,手上的珠子影响到了他体内的蛊虫,因为不是直接接触,做不到直接将之化掉,但是,显然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孙宜霖现在的状态,不知道是本性占据的因素更高,还是蛊虫的影响更大,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靖婉都有心让他将蛊虫解了,不受外界因素影响,才能算是本身的真实想法,她就想看看,孙宜霖会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所表示,说白了,就看他还算不算一个人,来决定是将他执行“死刑”还是“死缓”,反正,绝对不可能是无罪释放。 闵筱媛抱着孙宜霖痛哭流涕,又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箭支会加剧他的痛苦,当真是无措又无助。 “对不起,筱媛,对不起,对不起”孙宜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越来越低。 在某个时候,垂下手,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宜霖,宜霖”闵筱媛不管怎么喊,他都不再有反应,若不是还感觉到他的气息,或许已经当他闵筱媛扶不住他,也不敢轻易的动他,只得目光投向靖婉,“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再明显不过的祈求,可是后面的话,她也说不出来,一个挟持别人的凶手,有什么资格求被挟持人救命,没有立马送他下地狱,就已经很仁慈了。 “阿渊,我累了,先找个地方休整一下。至于孙宜霖,在他死之前,也该先赎罪。”此时此刻,的的确确是身心疲惫。 “是谁说应该早点杀了他的?”李鸿渊委实不客气直戳靖婉的心窝子,“好了伤疤忘了疼?”什么让他赎罪,不过是借口,他所犯下的罪过,多少辈子都恕不清。 “你知道的,不是因为他,而且,现在跟之前到底不同,真的还能再起风浪吗?现在都还能让他继续闹出幺蛾子,那只能说明” “说明为夫真的无能了。——走!”李鸿渊径直将靖婉抱起来,反正都习惯了,多几百人,也改变不了什么。 贺识海乖觉的将自己的马奉献出来,反正现在是不敢去触活阎王的霉头,莽夫小霸王也是会看人脸色逢迎拍马的,当然啦,这个世上能让他点亮这个技能的,大概也就只有李鸿渊了,面对其他人,那不好意思,他绝对是属于神经最大条的那一类。当然,这个技能的觉醒跟李鸿渊的身份无关,而纯粹是“迷弟”对“偶像”的狗腿。 李鸿渊对马的威慑力依旧,不过身为贺识海的战马,有这么一个比较特殊的主人,还是相当有眼色的,不敢造次。 带着靖婉上马,李鸿渊将她拢在怀中,轻轻一抖缰绳,马就小步的走动起来,其他人也纷纷上马——自然有十来匹需要共乘,围在外围,压着速度,与李鸿渊保持一致。 闵筱媛跟孙宜琳落在最后,就有那么一点倒霉了,尽管,龚九也留在最后,不过,相当简单粗暴的拔掉孙宜霖身上的箭支,至于这过程中,孙宜霖痛得醒过来又晕死过去,闵筱媛泪意连连却不敢吭声,龚九全当没看到,简单的治疗止血,然后将孙宜霖丢到马背上,然后,拍拍手就上马走了。 闵筱媛抖着手翻上马,她虽然学过骑马,但是,级别很有限,平坦宽敞的地方跑跑就算了,现在这样的地方,就很是困难了,但是,她没有选择,她不带他走,他就只能留在这里,那么,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她做不到的,尽管,勉强的将他带回去,或许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然,她同样不敢带他逃走,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不能很好的照顾他是一回事,逃走了,明显会带累她的家人,本来就已经很对不起他们,如果还带累他们,那就当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闵筱媛咬着牙小心的驭马前行,用尽了全力才勉强的跟上前面的队伍——李鸿渊稍微的加速,她就会被远远地甩在后面,集中了所有的精力,倒也没有功夫去胡思乱想,可是一路上,这泪水也基本上没怎么消失过。 临时的落脚地点,自是在那驻军所在的小镇,包下最好的酒楼。 他们这样几百人,就算是没有穿兵服,也能看出绝对不简单,一身的肃杀,什么都不用做,酒楼里的客人也以最快的速度消失,而酒楼的掌柜以及余下的众人都战战兢兢的,抖着腿肚子,摆着低姿态。 在大堂里,李鸿渊带着靖婉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让她先喝了水。 余下的事情,龚嬷嬷又摆出管事嬷嬷的派头,有条不紊的进行安排,从李鸿渊跟靖婉的吃住,到安排守护的人手,余下的人,自然全部的到驻军营地暂住,然后,还要准备回京的马车,路上会用到的东西等等,后面这些东西,完全可以让酒楼的掌柜全权代劳,而晋亲王在钱财方面是最不吝啬的,龚嬷嬷身上的银票可是不少,丢几张过去,掌柜就算是心中害怕,也是喜笑颜开,再三保证一定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在这边垂之地,想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但是,即便只住一夜,有些东西也必须是全新的,而为了靖婉能尽快休息,这些东西自是需要第一时间准备妥当,因此,进进出出的,不少人都在忙碌。 后厨先准备了一些吃食,靖婉有摆夷族的圣物在手,自是可以放心大胆的吃,等到东西吃完了,房间里已经准备妥当。 夫妻二人好好的洗漱一番,松松筋骨,换上干净柔软的衣服。 靖婉感觉终于轻松了,同时疲惫感也涌了上来,在李鸿渊这个天大地大媳妇儿最大的人眼里,自然陪靖婉休息。 所以,在外面等着李鸿渊的贺识海,这会儿也只能干瞪眼,然后特心大的溜达去了,至于之前死的那几百驻军该怎么收尾,那位孙守备意图杀害朝廷亲王,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就此不了了之,又该如何处理,等等的问题,他全都不管,虽然,实际上,在所有人中,他的职位是最高的,就该他去处理,然而,真的将问题摆在他面前,他一脸天真,表示完全不懂。 没办法,就只能是钱护卫扛起重责,虽然只是一个护卫头领,却是亲王府,其主子还是受害人,在找到驻军另外的将领时,可不敢对他摆架子,小心翼翼的捧着,还要竭尽全力的为自己辩解,赌咒发誓绝对与自己无关。 不过从李鸿渊身边出来的人,别的不好说,有一条却是肯定的,那就是公事公办,所以说,甭管是谁,也不用辩解,一查到底,结果交给自家主子,最后要怎么处理,就完全看主子的意思,是公事公办,还是公事私办,或者私事公办,那都是他一句话,下面的人,只需要执行。 待到靖婉养足了精神,又是一天过去了。 将贺识海叫来,先询问一下京城的情况,还有他怎么会到这边陲之地的。 却原来,李鸿渊离开京城去给靖婉“寻药”,而后又发现靖婉紧接失踪,乐成帝一下子就着了急,派出人员,天南海北的寻找,偏生不知道个中缘由,所以不能大张旗鼓,派出的人都是黑衣卫,以及部分精锐力量。 黑衣卫的负责人是李素言,这一点不必说,其他人的负责人却是傅云庭。 按照乐成帝的意思,他们都是他信重的臣子,能力卓绝,唯有将寻找他爱子的重任交给他们,他才能放心。 交给李素言,或许是这个原因,但是傅云庭,肯定不是。 “皇上这时候都不忘找机会除掉傅云庭,还当真是‘良苦用心’,西北的时候利用你这个他最偏宠的儿子,这一次继续拿出来说事,阿渊,其实你是他竖起来的挡箭牌吧,你若是有点什么,就因为他最在乎你,所以,多大的火气,多不明智的决定,都是可以理解的,而你才是那真正的祸根胚子。”靖婉淡淡的说道,说不尽的嘲讽。 “谁知道呢,谁又在乎他怎么想,反正”他在那位置上也坐不了几天了。 李鸿渊神情淡淡,完全没把乐成帝当一回事。 贺识海表示自己不懂弯弯绕,继续回禀。 李鸿渊在离开白龙寺之后,遇到阮芳菲之前的这段时间里,还与手下的人保持着联系,有些事情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还是给了骆沛山等人一些情报,让他们稳定住京城的情况,而在完全没了李鸿渊的消息之后,心里边虽然有点担心,却也并不慌乱,几个大佬冒着风险,暗中聚了头,凭借手上有限的消息,集合几个人的智慧,大致的确定了李鸿渊可能的方向,在寻找李鸿渊的人离京之后,李素言跟傅云庭都顶在明面上,贺识海带着最精锐的一千多人,才是寻找李鸿渊的主力,方向只是大致的,自然还要再分散,后来,发现了暗卫沿途留下的一些记号,从虚假的东西里边,找出了正确的信息,最终在最后时刻将人给找到了。 听到李鸿渊其实还留了后手,靖婉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这样才正常嘛。而遇到最后的杀局,大概真的是意外,不过,就是那意外,险些就阴沟里翻船,真的折了进去。 所以说,就算是被困在山坳中,其实也半点不紧张,就算是突围没有成功,最后也不会有事,这大概也是开始的时候没让部分暗卫全力突围的原因,毕竟,他们逼迫越狠,章国人的反应会越大,反而会更麻烦。 “王爷,你手下的人,十条讯息里面,顶多两条是正确的,你说,万一臣等没发现,那岂不是”说到此,贺识海乖觉的的的闭上嘴。 李鸿渊轻飘飘的瞧了他一眼,“弄错了,你们大概也活不到今日,都蠢死了。” 贺识海一噎,不过,小霸王表示心宽,不跟偶像计较,“王爷,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真这么简单,其他人岂不是也能秦轻易的发现正确方向。你要知道,暗中找寻你的人可不止一拨。”可是偏偏只有他们找对了,可见,还是很难,他也是很聪明的。贺识海有点洋洋自得。 李鸿渊前世的贺识海是什么样,靖婉也听他说过一些,这真的是那个沉默寡言,令人闻风丧胆的杀神?初见时以为是小霸王,结果本质上却是个二愣子,让人想要捂脸,不敢直视——别傻了,如果不是某人留了对那些讯号有所了解的人,你能找对才奇怪呢。 果然这人生没有重大的转折,魔王也会透着天真。 靖婉瞧着自家夫君的脸色,很想给贺识海说一句,快把你脸上的表情收一收,不然,若是让某人后悔救了你全家,造就了一个让他不怎么满意的未来将领,他说不定就会再给你造一场家变,换回原本的那个杀神。 靖婉到底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的端起杯子喝水,心里边给贺识海点蜡,虽然不会真的给他来一场家变,再狠狠的调教一番却是肯定的,就现在这样,要做那大军统帅,可是远远不够格的。 至于京城的具体局势,贺识海倒不是特别的清楚,毕竟,他这样,怎么看都不像擅长用脑的,只需要坚定不移的乖乖执行任务就好了。然而,想也知道,局势肯定不会太平。 至少从拂容的说词来看,那位官居礼部尚书的苏大人,其实是前魏的人,而他想协助的人乃是睿亲王,苏贵妃因为救驾翻身,那场刺杀用的毒却是前魏独有的,就让人不得不怀疑,那就是那位苏大人主导的一场好戏,毕竟,只有李鸿铭上位,他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另外,他是拂容的“主子”,拂容给靖婉下的蛊,就是从他手上得来,如此,与南齐合作的,显然就是他,如此这般,他对李鸿渊的了解就多了,原本就带着猜测,知道李鸿渊的危险性,怎么可能放任李鸿渊活着。 照常理,他肯定会确认南齐这边的计划实施情况,然而,既然在寻找李鸿渊的那些人中,也有睿亲王的一份,足见,那位苏大人与南齐的合作也不怎么紧密,双方都有保留,苏大人才不知道李鸿渊的情况,甚至不知道他的下落。 李鸿渊这个最多的威胁不在,不趁机做点什么,都不像是那位苏大人的为人作风。 基于以上情况,就能得知,现在京城上演的大戏,肯定非常的精彩,乐成帝那颗心脏定然是饱受摧残。 等到贺识海离开,屋里就剩下李鸿渊跟靖婉。 “阿渊,你说,接下来事情会如何发展?谁会最先动手?”靖婉侧头问道。 “李鸿铭曾被贬为庶人,从始至终一直支持他的人,大概只有原本的三四成,甚至更少,而这期间,李鸿熠的势力迅速增长,前者越发觉得后者是威胁,而后者更不可能让前者再坐大,前者很可能孤注一掷,后者认为自己独大,大概就不能容忍皇位上的人继续坐着了,而且,这两个人的亲娘,都是拖着残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咽气了,原本都是野心勃勃,如果不能坐上太后的位置就一命呜呼了,大概会死不瞑目。” “所以,康亲王跟睿亲王都可能先动手。” “反正他注定不能寿终正寝,临死的时候一纸诏书传下皇位。前世的时候,他们就是一起动手的,今生,本王也该成人之美才是,还可以提前一点,万寿已过,正月初一是个不错的日子,朝臣命妇都要进宫,可不正好一网打尽。” “这时间会不会太迫切了一点?”逼宫可不是小事。 “婉婉,有些事情,并非是拖得越久,计划得越周详就越好,时间久了,就可能出篓子,而且,一件事情迟迟搞不定,就可能失去其他重要的东西,前世,我也是在等待时间,希望更有把握,等到的却是你的将你带回京城之后,我就直接血洗了皇宫,那时候,其实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李鸿渊垂着眼帘,低声说道。 “阿渊,我在呢。”靖婉握住他的手。 李鸿渊回头看她,“我知道,而且会一直在。——来人” “王爷,王妃。王爷有何吩咐?”黑妹进来,恭声问道。 “带拂容过来。” 黑妹显然迟疑了一下,“是。”退身出去。 “拂容的伤势有点重,这时候是不是不合适?”靖婉说道。 “就是这状况才合适,一个护主的奴婢,自然能得主子信重,才能得到一些重要讯息,而对方也才更相信拂容还没有暴露。” 靖婉明白了他的意思,现在这情况才是最合适的。 再说,拂容本来就是为了掩护她受的重伤,有些事情,都不用去做掩盖。“让龚九多给她配些好药。” “为夫这辈子也不指望你的心肠能变硬了。”李鸿渊说道。 靖婉白了他一眼,这情况能一样吗? 还没等来拂容,先等来了闵筱媛,闵筱媛在外面砰砰砰的磕头,求靖婉发发慈悲,久久孙宜霖,他就快死了。 靖婉瞧了李鸿渊一眼,没说什么,估摸着是龚九没得命令,根本就没给孙宜霖医治,他之前本来就受了伤,又中了几箭,靖婉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伤势,但是,看似当时箭支的位置,只怕是穿骨而过,孙宜霖能拖到现在,其实已经算是奇迹了。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筱媛愿为奴为婢做牛做马的报答你,王妃娘娘” 李鸿渊冷笑一声,“看见孙宜霖挟持你,但知道你心软,能影响我的决定,就如此厚颜无耻。她一个世家贵女伺候别人,只会遭嫌弃吧。” “易地而处,我也会这么做的,情不知所起一望而生,如此而已。” 李鸿渊沉默,因为同样深情,所以不想去反驳,片刻,“因为闵筱媛,婉婉是不打算要孙宜霖的命了?”如今,李鸿渊已经没将孙宜霖当成是情敌了,面对孙宜霖的问题,不会再如以前一样凭自己的感情决定。 “孙宜霖而今的情况,即便是救回来,也是废人一个了。” “孙宜霖的威胁性,是一具健全的躯体决定的吗?正所谓人心难测,只要他活着一日,就可能弄出事端。” “如果傻了呢?”靖婉轻声道。 李鸿渊闻言,着实一愣,他当真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主要还是没这样的先例,可靖婉的前世,疯子傻子犯法,都不用承担罪责的。 “龚九能做到的吧?”靖婉继续开口道。 “对于有些人而言,与其痴痴傻傻,还不如死了干脆。”李鸿渊仅仅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所以,是傻还是死,让他自己决定。” 李鸿渊接受了靖婉的意见,随后让龚九去给孙宜霖治疗。 闵筱媛千恩万谢,根本就不知道在孙宜霖醒了之后,将会面对什么,那时候,不知道会不会依旧真心感谢靖婉。.. 第579章:孙宜霖事了,回京 龚九得了主子的命令,自然会全力施为,解决掉孙宜霖体内的蛊虫也他的任务之一。 冬日里,伤口倒是没有出现红肿化脓的现象,但是,还是出现了高热,如果医术平庸一点的大夫,大概会直接让准备后事了,龚九到底不一样,加上得了老游医多年行医经验总结而成的医书,不说超凡入圣,至少世间怕是少有能与他比肩的存在。即使如此,救治孙宜霖也狠花费了一番功夫,最终的结果倒是令人满意。 闵筱媛从始至终都在旁边,打水递东西之类的事情全是她在做,一个世家贵女,这些事情,能指望她做得多好?笨手笨脚的,龚九倒也不催促,反正左不过是多花点时间,这些事情,闵筱媛不做还能指望别人来做吗? 闵筱媛也知道,所以只能咬牙坚持,还要尽可能的快,慢了,耽误的就是孙宜霖的病情。 因此,得到龚九“救回来了”几个字,狠狠的舒了一口气,连忙道谢,这时候的她,还真看不出什么世家贵女的样子。 所谓情爱,当真能将一个人改变到这般地步吗?龚九心中其实有着这样的小小疑惑,不过,他不会去追根问底,因为两个主子其实是其中典型。当然,龚九没有要去尝试一下的想法,不过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他也不排斥。 闵筱媛手忙脚乱的照顾着孙宜霖,好在,这酒楼中,不需要她亲自生火做饭,还不至于在这种事上为难她,事实上其他的事情,不过是没人伺候孙宜霖而已,如果她有钱,其实完全可以请外面的人,问题是她没钱,她曾经大把的钱,可是都不在她身上,从跟伺候她的人“分开”之后,她就身无分文。 孙宜霖又昏睡了一天的时间才醒过来,而这个时候他的蛊也已经解了,脸上只留下少许的疤,那才是真正在火中留下的,其实并不很明显,自然没了骇人的感觉。 对于自身的变化,孙宜霖自是清楚的,然而没去确认,而是静静的看着趴在床边睡得并不怎么安稳的闵筱媛,心里很复杂,孙宜霖自认为,世上没有让他满腹歉意的人,包括靖婉,包括他亲娘,唯独对闵筱媛 闵筱媛似有所感的猛地从睡梦中抬起头,对上孙宜霖的双眸,“你醒了?太好了!”言于表的惊喜。随后又急忙去端了煨着的药,小心翼翼的一勺一勺喂给孙宜霖。 孙宜霖倒是很配合,喝完了药,再喝水漱口。 “我去叫龚大夫来瞧瞧。”说着又要起身。 “筱媛,坐下,我现在挺好,不用去叫了,陪我说会儿话。” 闵筱媛有些怀疑,怎么可能会好,不过孙宜霖目光坚定,她只得乖乖坐下,天大地大病人最大。 不过,孙宜霖并没有说话,视线从闵筱媛的额头上,手上,衣服上,头发上一一掠过,不用问,就知道可能发生过些什么事情。 闵筱媛抿着唇,被孙宜霖看得不自在,“那个,你脸上其实”没话找话。 “没关系,不打紧。筱媛,你希望我活着,对吗?”孙宜霖轻声的开口,倒是有几分曾经的温文如玉的感觉。 “当然。”就算被孙宜霖害得很伤心,却还是不希望他死。 “你知道的,这不太可能,他们不会让我活着。” “不会的,不会的,如果真的想让你死,王妃娘娘就不会向晋亲王求情的,也不会让龚大夫来给你治疗的,王妃娘娘很好的,真的”闵筱媛看着他,很真挚,只是还有藏不住的担忧,是在说服孙宜霖,何曾不是也在说服自己。 傻瓜,他之所以还活着,不过是晋亲王妃看在她付出一片痴心的份上,跟他本人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在他将箭射向他们夫妻二人之前,或许还有一点点的可能,那一箭,估计晋亲王妃恨不得活剐了他。他现在很清醒,将所有的事情也看得很透彻。 “现在你去请示晋亲王,就说我要见他,看看他是否见我,如果见,我这样便是爬到他面前也是失仪,能否请他屈尊移驾,或者派两个人将我架过去。”孙宜霖平静的说道说道。 闵筱媛双手放在膝盖上,捏皱了衣服,眼泪再一次在眼眶中蓄积,嘴唇颤抖。.. “别哭,也别怕,放心,我不会死的。”孙宜霖安慰她。 闵筱媛抹了抹眼睛,起身,去了上房。 李鸿渊会为了孙宜霖屈尊移步吗?显然不会,他是被“架”去上房是的,当然,远没有预想中那么粗暴。 闵筱媛不放心,跟着去了,不过,显然是不可能进屋去的,只能焦躁的等在外面。 手脚都是伤,孙宜霖被安置在椅子上,他见到靖婉也在,倒是半点不意外,只是,这一回,一个眼神都没往她身上去。 靖婉跟李鸿渊在对弈,或者说是李鸿渊在作陪,靖婉的棋力有限,李鸿渊跟她下,简直就跟玩儿似的,靖婉就没那么轻松了,不过,她也并没有绞尽脑汁的想着每一步棋怎么走,下得相对随意,对自己媳妇儿,李鸿渊肯定不能“心狠手辣”,基本上是跟着靖婉在走的,虽然依旧稳居上风,不过,就看棋盘上,也就是五十一比四十九的形式。 他们二人没有说话,孙宜霖也保持绝对的安静,低眉敛目,像是睡着了一般。 “看样子,你现在是清醒了。”不知道等了多久,李鸿渊终于大发慈悲的开口。 孙宜霖抬起头,目光平静,“从来都是清醒的。”他清醒的知道自己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又像是自己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上,看着另一个自己做的一切,感觉有点奇怪,不过,做过了,就是做过了,没什么好辩解的。 靖婉见他这样,微微的眯起眼睛,这究竟是心性太好,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该承担就承担,坦然面对;还是真的根子上烂掉了,死性不改?她原以为,在摆脱蛊虫之后,他至少会为自己的行为悔过,她果然是将这个世界看得太美好了吗? 而偏生,现在的孙宜霖的气质,很接近曾经那个宜霖公子。 原本,靖婉对孙宜霖的转变还有点好奇,现在什么好奇心都没了,而心里的那股恨意,在决定将孙宜霖弄傻之后,就淡了很多了,不过,孙宜霖这种心高气傲的人,大概宁愿选择死吧。如果他选择好死不如赖活着,那么除了怀疑自己以前看人的眼光之外,看着天之骄子变成傻子,心里大概也会滋生几分快意,不过,这个可能性并不大,不然之前怕是就逃了。 所以说,靖婉觉得自己的主意,闵筱媛或许只是借口,出发点也并不美好,怀着挺深的恶意。 “你见本王,所谓何事?”李鸿渊没兴趣跟他废话。 “希望王爷能网开一面,饶我一命,做什么都可以。” 说出这种话,还真是让人意外到不行。李鸿渊与靖婉对视了一眼,“即便是变成傻子?” 孙宜霖面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丝变化,大也并不明显,维持的时间也不长,他侧头,似乎将视线投注在外面,片刻,“无不可。”声音很轻,却也很坚决。 靖婉突然明白了,他选择生,甚至成为傻子,不是为了自己,只是有人希望他活着,所以,他就活着,哪怕以那样屈辱的方式。就是不知道是因为他对闵筱媛生出了感情,还是出于对闵筱媛的愧疚,或者别的什么原因。 不过,现在孙宜霖不管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不能再触动靖婉一丝一毫。 事情既然已经说完了,也就没兴趣“待客”了。 “临走前,不知道能不能跟王妃说两句话?”此言一出,李鸿渊的脸色就有点不好,而孙宜霖却也不怕死,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想说什么?”靖婉问道。 想也不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就算是不怕死,聪明人也不会轻易作死,完全是两个概念。 孙宜霖正视她,但是很清正,不含杂念,“之前的事情,抱歉,有些话,你别放在心里去,那时候人虽然是清醒的,不过,不太能控制得住自己。我听说,摆夷族的蛊虫,不管是哪方面的,千年来,即便是半成品,也会出现各种症状,更遑论成品,锁情蛊的作用,论霸道,在所有蛊虫中能排在前三,能不为它控制,定然绝非常人,或许也是用情至深,事实证明,不管王爷是不是对你处心积虑,多方算计,至少,他是个好丈夫,就这一点而言,是多少人都比不上的,便我是自己,也不保证能做到。连普通蛊都难自控,如果换成是锁情蛊,大概也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这算是变相的夸赞了李鸿渊一把?靖婉瞅了瞅某人,不得不说,脸色确实是好了一点。 “本来就没放在心上。” “那就好。”孙宜霖点点头,随后让李鸿渊的人带他离开了。 “这变化太大了,有点不真实。”真的,天壤之别,判若两人。 “他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靖婉一噎,伸手去捏他的脸,“这脸皮也特厚了。” 李鸿渊握住她的手,“难道不都是事实?” “是是是。”靖婉有点无奈,“龚九之前不是说,闵筱媛也被种了蛊,还是那种异常歹毒的美人蛊,”听龚九说美人蛊的时候,靖婉当真是不寒而栗,就说阮芳菲怎么会有那么一张完美却又不是人皮面具的脸,要知道她也是被毁容的,还是相当严重的那种,前世的医疗技术都未必能修复,“种下美人蛊之初,就需要祭品,对于那种没有人性的人而言,为了美貌,自然是不在乎别人的死活,对于闵筱媛这样的人而言,被种下美人蛊,只怕是最大的恶意,最不能接受的事情,而美人蛊就算解除了,外表也比常人衰老得更快,如此,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她估计都不会再回家,甚至会设法让家里人认为她死了,孙宜之后变傻了,你就是完全的废人一个,肯定没有生存能力,怕是事事都要依靠闵筱媛,她真的能担负起两个人的人生吗?” “婉婉总是以好的一面来看人,闵筱媛哪一天扛不住的时候,说不定就扔下人跑了,届时,孙宜霖没人照顾,绝对沦为乞丐窝的一员,傻得彻底一点,连找东西吃都不会的话,就等着而死街头了。”想到这个可能,李鸿渊带着点恶劣的笑,仔细想想,这个方法似乎是比让他直接死了更让人欢喜呢。 “你也不要将人想得那么不堪,而且这人的潜力都是逼出来的,只是这辛苦是必然的。”大概还不止是身体累,还有心理上的,毕竟,看到曾经的天之骄子变成了那等模样,还是自己心悦之人,如何能不心酸。而孙宜霖本身,对于世俗的嘲弄,贬低,奚落,等等的事情,不能理解,不知好坏,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尊严扫地,也就不会痛苦,基本也同等于一了百了了。 “是她自己要孙宜霖活着,自然就要付出代价。孙宜霖选择为她活着,也该有这样的觉悟,就是不知道,这样的成全,到底是在成全闵筱媛,还是在害闵筱媛。要我说,婉婉是因为闵筱媛才有滋生的怜悯之心,单是让闵筱媛肚子痛苦何其的不公,应该让孙宜霖隔一两载就清醒一回,让他好好的回味一下,他成为傻子期间,都是个什么样的状态。” 现在还没经历过,想想那样的状态,就接受不了,等经历过再清醒的“回味体会”,越是心高气傲,越实会生不如死吧。 靖婉越想,怎么就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其实恶毒到了极致。 “这事儿其实可以提前告诉闵筱媛,让闵筱媛知道孙宜霖为了她能放下所有的尊严体面活着,不知道她会作何反应。” 是让他保留颜面而死呢,还是被践踏到极致而活? “选择让他死的话,说不定是不想让未来辛苦,也辜负了婉婉的一番美意;如果选择让他活,这种纯粹占有欲的爱意,也不过尔尔。婉婉啊,你可是给一个有情人出了一个大难题啊。”李鸿渊表现得越发的恶劣,在他说来,反正就没有一点好的东西,而这话又未偿不是在“指责”靖婉“无情残酷”,靖婉可是始作俑者。 反正,她是注定成恶人了,无所谓了。 而闵筱媛得到消息的时候,宛若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傻愣愣的,然后,整个人就宛若崩溃一般,“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会有这种事情?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妃,他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龚嬷嬷拦住她,“闵姑娘,孙宜霖所犯下的罪行,死多少次都不足惜,能让他活着已经是网开一面。” “可是他已经形同废人了,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 “闵姑娘还真是天真,你一开始就打着这样的注意吧,就看准了王心慈?你当知道,孙宜霖的威胁,源自于他的智慧而身体,所以,他要么死,要么傻,不会有第三条路,王爷说了,你还可以帮他选择一次。” 怎么选,这个选择题实在是太难了。 闵筱媛再去看孙宜霖的时候,呆呆傻傻的像没了魂的木偶。 孙宜霖几乎在转瞬间就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不对,这件事,怎么选都错也不错,也可以说怎么选都对也不对,闵筱媛本来是世家贵女,如果不是遇到自己 “筱媛”孙宜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这一刻当真词穷。 闵筱媛嘴唇颤抖,面对孙宜霖再一次的哭了出来,无助极了。 “如果你放手的话,我可以死的,只是来世,不要再遇到我了。” “不,不要,不要” 孙宜霖还是“残忍”的将选择权给了闵筱媛,而闵筱媛果真还是不能看着他死。 龚九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一个瓷瓶,不想也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作用,孙宜霖倒是平静,闵筱媛却像看到世上最恐怖的东西,一个劲儿的摇头,还想去抢,自是无用功。 最后,一颗看起来很普通的药,被龚九亲自给孙宜霖喂了下去。 而孙宜霖发觉自己的意识越发的混沌,对手很多东西的认知了解,好像在一点一点的消失,那种感觉,说实话,不太好,他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对了,在江南的时候,他一度认为,晋亲王那种人,不可能真正的对一个人好,靖婉在晋亲王府的后院肯定是很辛苦,隐隐滋生了要让她脱离苦海的念头,因为想得多,所以,有些东西,好像在他心底扎了根,而这个时候,他遇到了阮芳菲,对方告诉他,他之所以失之所爱,都是因为李鸿渊的算计。 不管当时有没有信对方的话,反正就是突然想不开,一念成魔了,在不怎么理智,脑子不怎么清醒的时候,却是被阮芳菲趁虚而入,下了蛊,于是,内心的负面情绪完全不受控制的放大,偏执,魔障,阴暗,有些手段就自然而然的诞生了。 在脑中所有的东西都消失,连自己是谁,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孙宜霖的眼角终于滑下了一滴泪,或许那应该叫做“悔恨”。 整个过程,闵筱媛都看在眼里,他倒是没什么痛苦的神情,但是,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那双眼睛或许变得异常的清亮,可是清亮得什么都不剩下了,闵筱媛小心翼翼的唤了他一声,他倒是还有反应,却咧开嘴,露出一个傻笑。 有反应,不代表就明白她的意思,他现在只剩下一些作为人最本能的东西,吃喝拉撒睡。 这一刻,闵筱媛是真的彻底的崩溃的嚎啕大哭。 靖婉在上房中是,都能听到她的哭声,低头拨弄着手上的佛珠,面无表情。 不过,这件事完了,也就完了,他们要准备回京了,离年关已经没多久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作为盯上黄雀的猎人,在最后自然是需要出场的。这时间,已经挺紧迫了。 不过临走的时候,靖婉让人给闵筱媛留了一笔钱,不算多,以免她这个没有经验的姑娘钱财露了白,遭人惦记,也不算少,只要不是太倒霉,应该足以撑到闵筱媛度过最艰难的过渡期找到维持生计的办法。 同时,给江南的闵钰寒去了一封信,事情言简意赅的说了一下,不过,却没告诉他,人身在何处,闵家人就算想找,怕也是如同大海捞针,真找到了,也只能说,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届时,好一点的,也不过是物质上的东西,其他的,什么都不会改变。 回去的速度没有慢,但是也没有非常赶。 到了第一座府城的时候,伤势好转了不少的拂容,按照原定计划,找了礼部尚书苏大人指定的地方开始送消息。 而那地方,李鸿渊让人专门查过,没什么特殊的,普通人的信件也传,这后面的特殊渠道,应该还要拐上几个弯儿,李鸿渊让人盯着,不过,仅仅一次,怕是比较难找出来,而人手多了,又极可能打草惊蛇。 不过,这线路,暂时也不着急,等将那位苏大人给解决了,再慢慢的摸索斩除就是了。 将李鸿渊安然,即将回京的消息给送回去,不管某些人有没有逼宫的计划,也迫使他们动手,掌握了京城的局势,反过来对付李鸿渊就容易了,而如果等到李鸿渊回京,想也知道,他肯定是要发难了,因为他们知道,李鸿渊既然平安,那就肯定知道,之前这件事有他们的份儿,不先下手,就只有等死了。 “阿渊,你说,睿亲王是否知道那位苏大人的真实身份?” “知道,李鸿铭现在的势力大不如前,就算孤注一掷,也需要有底牌作保,不然,就算是成功了,随后也会很快被人推翻,没当皇帝或许还能活着,当了皇帝被推翻就必死无疑。” “所以,睿亲王不知道,那位苏大人会主动交代,届时,由前魏帮睿亲王坐稳江上,而作为交换,而当了皇帝了睿亲王给出足够的好处,这好处,九成九还是启元的部分河山?”靖婉接着道。 第580章:京中动态 “所以,睿亲王不知道,那位苏大人会主动交代,届时,由前魏帮睿亲王坐稳江上,而作为交换,而当了皇帝了睿亲王给出足够的好处,这好处,九成九还是启元的部分河山?”靖婉接着道。 李鸿渊颔首,“这就是李鸿铭现在最大的底牌,不然他也不敢在这个当口动手。” “前魏对启元一直都虎视眈眈,与他们合作,便是与虎谋皮,能有什么好结果?”靖婉顿了顿,“不对,睿亲王说白了还只是一个臣子,所谓合作,本质上就是通敌叛国,割让国家利益,这种人,怎配为皇家人,怎配为人。” “对于皇位上的人而言,可以让国土落入外人手中,也不允许‘自己人’肖想,因为只要国家还在,不管是多大的领土,他依旧是九五之尊,而换成‘自己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道理放在李鸿铭,放在很多人身上都是一样的,李鸿铭只要能坐上那个位置,不让它落入其他兄弟手中,割让点领土给前魏又何妨,在他眼里,或许是最小的付出,换取最大的利益。” “权势惑人,更何况是那至高无上独一无二的位置。”靖婉呢喃道。 靖婉现在的肚子越发的明显,不过却并不显得笨重,而且,近来一直没有好好的养着,身上基本上没长肉,虽然并非是每个怀孕期的女人都会长肉,但是,看着除了肚子没怎么变的靖婉,李鸿渊觉得自己挺失职。“婉婉你应该多吃点。” 靖婉还沉浸在某些事情中,突然听到李鸿渊来这么一句,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表情有一点点裂开,这思维跳跃是不是太大了一点?靖婉手肘撞了他一下,“说正事儿呢。” “你的身体难道不是正事?还能有什么正事能比你更为重要?”李鸿渊相当理直气壮的说道,“人家妇人怀孕一回长原本一半的重量,你呢,还跟换孕前一样,肚子大了,足见,这人定然是清减了。” 靖婉无语,体重增长那么多,是有这样的情况,但是,她的运动量一直都不小,只长肚子,自身不怎么长很正常,更何况,这段时间心心里不济,人轻瘦一点很正常很正常,养养就好了。不过,有些事情,她对这男人当真是无可奈何,说什么彻底翻身做主了,全是假的,不过说到底,还是她自己“不争气”,没法对他硬心肠。“回京后养养就长回来了。” “哪能回京后再养,现在就该多吃点。”李鸿渊说着,与皱了皱眉,对路上的膳食可不怎么满意。 “好,我尽量多吃点。”就算现在的胃口有所增加,那也基本是固定的,还能强撑下去不成,不过,算了,就不要跟他强辩了,反正最终自己也说不过他。 “这才对。”李鸿渊还摸摸她的头。 靖婉被他闹得没脾气,气弱的闭上眼睛,什么大事小事,什么正事不正事,她都不管了,也管不了。 随着越来越接近京城,靖婉的肚子六个月了,之后的行程绝对不会太平。 当然,这个时候,也渐渐的与明面上寻找李鸿渊的人汇合。 知道李鸿渊这个大隐患即将归京,又怎么可能让他平平安安的回去搅乱他们接下来的大计?所以,截杀是必须的,不过,他现在身边守护的人可是不少,除非是调派军队,然而,这个节骨眼上,调兵遣将,是嫌弃自己死得不够快?所以说,杀了对方的希望渺茫,只能是尽可能的阻拦,与此同时,李鸿渊的“真面目”,也被捅了出来,满城风雨,如果百姓还只是听一个乐子的话,朝臣跟皇帝那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之前设法控制或者杀了李鸿渊的时候,事情捅到乐成帝那里,反而可能成为李鸿渊的保护伞,现在不一样了,要对付李鸿渊,最好就借助乐成帝的手。当皇帝的,不管多偏宠儿子,一旦这个儿子明面上是个好的,背地里却肖想着老子的皇位,这比那些明着肖想还要让人愤恨,尤其是还能骗了所有人,就足见这份心思多深沉,手腕有多通天。 而且在有所知之后,李鸿铭是派人下了很力气去查的,李鸿渊铺的摊子太大,不可能真的天衣无缝,所以,不负所望,多多少少还是查出来一些,那些东西,可就是实锤,乐成帝不相信都不行。 足见,在乐成帝知道后,有多愤怒,所谓物极必反。 乐成帝曾经对李鸿渊那么好,是因为觉得愧疚他,也是对皇贵妃的移情,在他眼里,李鸿渊虽然混账了一些,但本质是好的,现在事实却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这简直就是最大的愚弄跟欺骗,真正的威严扫地,而且,他明知道自己是鬼子,坐上皇位,只会给国家带来不祥,他却还敢窥视皇位,简直就是不将祖宗打下来的江山当一回事,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畜生不如! 李鸿渊踩了乐成帝的底线,动了他的逆鳞,曾经有多宠爱,现在就有厌憎,厌憎到,要他的命! 而在拿出证据之前,除了那些早就倒向李鸿渊的人,其他的人其实都不怎么相信,可是证据摆出来之后,先是震惊,再是惊惧,想想晋亲王往常的作风,止不住的摸摸自己的脖子,这觉得凉飕飕的,似乎曾经不止一次有脑袋搬家的危险,现在想想,还当真是心有余悸。 作为知情者,看着某些人乍青乍白的脸色,心里边别提多可乐,在最初的时候,就设想过这些人会是什么反应,果然是没有叫人失望,不过,他们也不能表现出来,还要跟大家一样面有戚戚。 相比较而言,骆沛山就不是很好过了,因为他是晋亲王妃的祖父,姻亲,天然的联盟,他坐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手握大权,明面上倒是中立,大公无私,公事公办的模样,谁知道私下是不是夹带私货,暗搓搓的在帮晋亲王行方便。 以至于,那些被骆沛山称赞的,提拔的,不管原本是谁的人,都被原本的主子给疑心上了。 他们小部分不冤,大部分的是真心的冤枉,可是,心里边只能苦笑练练。 事实上不止如此,但凡是跟骆家有关的,都多多少少的受到了影响。因为原本要拉拢骆沛山的人,都被他四两拨千斤的打发了,原以为他是铁了心不想掺和进来,结果了,根本就是耍着他们玩儿,这会儿,动不了他,还不动不了其他人吗? 下面的人动作频频,乐成帝看在眼里,不过却当成没看到,显然是默许了他们的作为,这就让某些人更加的猖狂。 乐成帝倒是没有申饬骆沛山,不过骆沛山是个好臣子啊,直接告病假,时间不限,然后甩甩袖子,闭门谢客,他几个儿子孙子倒是依旧准时去点卯,不过手头没啥事,不要太闲,往常不少人往他们面前凑,这会儿都避之不及,他们倒是很坦然,到点了就回家,哪儿也不去,同时,骆家的女眷也不再出门走动。 这态度放得相当的明显。 骆沛山一直以来都尽忠职守,而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与晋亲王结党营私,乐成帝连除掉傅云庭都要找各种借口,自然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一个老臣下手。 所以说,骆沛山在骆家,其实过得不要太滋润,有些事情,是早有预料,并且,李鸿渊那边完全脱险的时候,已经给他们送了密信,所以,需要骆沛山处理的事情,之前就已经处理好了。 而对于这件事非常介怀的,后宫的几个女人,他们自认为看人很准,比很多男人都准,也真以为李鸿渊是除圣宠其实什么都没有,实际上呢?尤其是苏贵妃,她自认为在李鸿渊面前做得相当的完美,可实际上呢,她才是被愚弄的傻子,甩在她脸上的巴掌,甚至比乐成帝的还重还响。 这让心高气傲的苏贵妃如何能够人手,怒急攻心,险些又晕厥了。 乐成帝看着皇贵妃的画像,画像是那么的美好,作画的人费劲了心思,在得到的时候,他只以为是儿子孝顺,只是口是心非了一点,不过,现在想来,那是什么孝顺,分明就是为了给他自己增加筹码。由小见大,他跟自己顶的时候,那是真在顶撞嘲讽,其余还算怪顺的时候,大概才真的是全装的。 乐成帝越想越生气,眼中盛满了阴郁戾气,以至于将百般珍爱的画给捏皱了,甚至出现了一丝丝的破损,反映过来之后,又赶紧给抹平,但是,再怎么抹,还是有着痕迹。 乐成帝次日在朝堂上大发雷霆,不停的怒骂孽障,逆子,以前没少听他骂过,然而,谁说都听得出来,里面的含义其实是不一样的,前者再怎么骂,也还带着亲昵,可是后者,那就只剩下怒气。 传旨出京,责令李鸿渊火速回京,不得延误。 然而,这其实只是明面上的旨意,真正的旨意是给李素言去的密旨,让他在路上想办法解决掉李鸿渊,然后将这件事归结到傅云庭头上,完美的一箭双雕。 在对付李鸿渊这件事情上,乐成帝可是相当的给力了,奈何,他儿子们不知道啊,只以为就算是这样了,他还是偏袒李鸿渊,一个个私底下气得暴跳如雷。心里边狠狠的憋着一口气,“父皇,既然如此,你就真不能怪儿臣不孝了。” 乐成帝在下达了密旨后没多久,密旨就已经到了李鸿渊的面前,没错,就是密旨原件,而非誊抄。 “要说翻脸不留情,皇上是个中典型吧。”靖婉看着摊开的信笺上的天子私印说道。 “预料之中,没什么奇怪的。再怎么偏宠,也越不过底线,他容不得欺骗,更容不得有人动摇他的江山。”李鸿渊不以为意。 “他自己在治理江山的时候,顶天就一个平庸,如果不是臣子,还不知道搞成什么样子,还别人动摇他的江山?”靖婉冷笑,还鬼之子不祥,影响江山气运这种无稽之谈的论调。 “当皇帝的,谦逊自省的毕竟是少数,剩下的,除了那些昏庸无道是或者只是傀儡的,一般都认为自己治下很好,风调雨顺,万民顺服,天下太平。” “那么阿渊你呢,你自己又是属于什么类型的?” “我?昏君暴君明君,大概都能占齐全了。”对于自己的定位,李鸿渊是再清楚不过的。 “暴君倒是可以跟昏君或明君搭在一起,这昏君跟明君,要如何并存?别跟我说,你是时而英明,时而昏庸?”真这样,大概就成了精分了。 “关于这个,婉婉还需要问为夫?”李鸿渊颇为意味深长的看了靖婉一眼。 “别把高帽子扣我头上,我担不起,谢谢。”靖婉淡淡道。 李鸿渊勾唇笑了一下,没有多言。 从出现第一次刺杀开始,后面就接二连三的,手段千奇百怪,除了正面怼这一条,什么下毒,刺杀,毁路,聚众闹事,可谓是精彩纷呈,有时候三两天一回,有时候一天两三回,倒是给他们颇为枯燥的回京路增添了不少乐子。 而这些手段,全部都被简单粗暴的解决,就如同小石子扔进平静的河面,倒是掀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奈何,李鸿渊是那巨无霸大船,那点小波浪又如何能阻拦他前行的速度。 要说唯一会造成威胁的应该还是李素言带领的黑衣卫,奈何,李素言在将密旨送出去之后,就全当没这么一回事,反而与傅云庭一暗一明的护卫李鸿渊回京,而这边的情况,不会有人回报给乐成帝,至于回京之后的事情,讲真,还真不惧,乐成帝还有没有以主子的身份见到他们都很难说。这不是无端的揣测,是很有可能的事实。 要说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与李鸿渊打交道了,尤其是傅云庭,在这位主儿开府后没多久,自己就在他手底下水深火热的过日子,对于他的本性,不说全了解,至少也有七八分,他摊牌的时候,意味着别人就没有翻牌的机会了。 现在这局势,他不会再等下去的,让乐成帝申饬他?给他定罪?甚至杀了他?呵呵…… 临近年关,普通人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年货,一年到头的辛苦,这时候总要好生的犒劳一下。 朝堂内外,明面上倒也算平静,只是这暗地里,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或兴奋,或紧张,或依旧在勾心斗角。 腊月二十几的时候,连续下了几天的大雪,在三十这一天倒是出了一个红火大太阳,当然啦,这太阳一晒,白雪溶化,倒是比下雪的时候更冷一些,都没几个人爱出门,不过,这并不影响某些人的心情,站在廊下仰望天空,感叹,还真是好天气啊,连带着,笑容都真切了几分。 在晚上爆竹最是响亮的时候,城门打开,有一队人马悄无声息的进了城。 骆老夫人借口身子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休息了,并没有跟大家一起守岁,本来就上了年岁,这几年虽然没什么明显的病症,是却也不是非常的康健,所以,这也很正常的事情。 骆沛山也借口要陪她,也回了主院。 正屋中点着灯,这倒没什么奇怪的,不过,在众人进去之后,看到里面坐着的人,骆老大人跟骆老夫人倒是很淡定,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事儿,反倒是跟在后面的丫鬟妈子,一个个吓得腿软。 这晋亲王跟王妃不是还没回来吗,怎么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骆家了呢?不过,外面的传言沸沸扬扬,他们这些下人又不知道真假,尽管府里跟往常没什么不同,不过是王氏治家严谨,下面的人嘴上不敢说,心里还是惶恐。 而现在这情况,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心脏在狂跳,却又大气不敢喘。 “臣(臣妇),见过王爷,王妃。” “免礼。”李鸿渊淡声道,呷了一口茶,“这段时间,骆大人辛苦了。” “能为王爷分忧,谈何辛苦。” “王爷跟祖父谈事吧,我跟祖母去里边说说体己话。”靖婉笑道。 李鸿渊点头,“去吧。” 骆老夫人的目光,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在靖婉身上,如此正何意。 换了地方,骆老夫人也没说话,先将靖婉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看上去没什么不妥,面色也红润,不过,还是不放心,蛊虫那种东西,她完全不了解,但是,虫子啊,进入了人体内,还活着呢,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因此,向龚嬷嬷仔仔细细的询问了一番,之所以不问靖婉,显然是担心她不“实诚”,报喜不报忧。 靖婉嘴角微微掀起,那什么,自己在祖母这里,居然还有被不信任的时候。 龚嬷嬷再三保证,靖婉的身体真的挺好,骆老夫人才放心,回头去跟靖婉说话。 骆老夫人倒是没有问及他们此番出去发生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国家大事,都是些家长里短,但是,因为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事情,因此,这些家长里短,好像也带着些特殊的味道,好像,总有那么些心不在焉,而且,彼此都担心对方精力不济,都没有说太对,祖孙二人单纯的靠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些。 大概半个时辰,外面有人来请靖婉,说是要回王府了。 尊孙二人相携着起身,骆老夫人要送靖婉出去,靖婉没让,屋里暖和,出去一趟,一身的凉气,“祖母无需如此的拘礼。” “礼不可废。” “祖母,就这一回。”靖婉轻声道。 骆老夫人瞬间明白了靖婉的意思,不出意外,她过不久就是皇后了,届时,想要拘礼都不成了,而且,这怕也是靖婉最后一次坐在这里与骆老夫人说话了,甚至可能连骆家的大门都不会再踏入了。 “好。”骆老夫人依言道,眼眶里有点湿。 自家孙女,会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这是她以前没想过的,走到今日这一步,虽然早有预料,还是有些不真实,尤其是想到她日后将困在深宫,没什么喜悦,倒越发的不是滋味,只盼着孙女婿真的能一辈子不负她,才不负她被困在小小的一片天地下的寂寥。 “祖母,我走了,你保重。”靖婉蹲了蹲身。 骆老夫人以及伺候靖婉的人下意识的都想要去扶她,不过都在半途生生的顿住了,让她行完这一礼。 随后,骆老夫人看着靖婉被扶着走出去,突然想到了当初目送她出嫁时的情景,明明应该高兴的,却止不住落泪。 外面,没让骆老夫人送,也没让骆沛山送,怎么来的,就怎么走。 不过,他们是走了,但是,这家里骆府里留了不少人,想也知道,明日,宫里一旦事发,骆家一定是被重点关照的地方之一,当然可以派人救援,但是,为防止万一,一开始就守护住骆家,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回到王府,海棠雅居倒是没有灯火通明,毕竟主子不在,下人就算看着院子,也没道理跟主子在一个样。 不过,靖婉他们进去的时候,屋里的一切早就准备得妥妥当当,就跟他们没有离开过一般。 李鸿渊没让人打扰,与靖婉洗漱一番,径直的入睡。 跟以往很多个夜晚一样,很对人辗转难眠的时候,他们夫妻二人睡得不错。 次日,以往在王府的时候如何,依旧如何,倒是没有因为避免泄露他们已经回来的消息,就遮遮掩掩,后厨得知主院要膳食的时候,很是惊了一下,毕竟,近来他们可是不好过,不过,这会儿竟是莫名的安稳下来,有条不紊的开始准备膳食,一切都是现成的,不过,也知道再是几天主子就到了,所以,前几天就开始采买东西,因为晋亲王的吃穿用度一向精细,早早的准备,也没人绝得有什么问题,不过这一回不太一样,有人暗地里嘲讽,准备这么些,晋亲王可还要享用的机会。 第581章:逼迫,逼宫 下人中的那份安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竟然开始兴奋,外面不都在传,他们主子野心勃勃,在些年就在进行谋反准备,他们原本是不信的,因为,就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他们都未曾有什么发觉,但是,听得多了,又不由得产生怀疑,而现在,王爷如果真的没有那份心思,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回来,为什么会悄无声息?足见,或许是真有那么一回事。 外面的人将王爷传得如何如何的厉害,这是不是就说明,王爷真的有那个本事荣登大宝?如果真的是这样,如何能不让人兴奋,毕竟,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们王爷成了皇上,那么他们这些下人,不也立马身份倍增。 越想越多,甚至开始幻想日后要如何如何。 当然抱着这美好想法的属于大部分的人,有些人自认为还是有着理智的,话说,王爷要是没能成功呢?现在王爷可是其他所有皇子的公敌,而且他以前得罪了那么多的人,如果他败了,那么,他们这些人,怕是都不会有好下场。 因此,他们惶恐不安,越想越恐惧,觉得刀子好像架在脖子上。滋生了想要出府的心思,至于出府作什么,倒是不清楚,要知道,现在,整个人都是浑噩的。 然而,其实现在的晋亲王府,依旧被严密的把控起来,就算是王府里还有些人有小问题,或者单纯的因为恐惧,这会儿也甭想跨出王府半步,而再过数个时辰,一切都在重新书写。 李鸿渊跟靖婉安然的吃着早膳,还是那熟悉的味道,同样很美味就是了。 如果长年累月的吃,或许也就觉得平常了,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是有相当一段时间没吃了,所以吃得格外的舒坦,靖婉都止不住多喝了半碗粥。 李鸿渊瞧在眼里,“果然,府里的东西更符合你胃口。” 靖婉擦擦嘴,“只是因为久不吃了。”熟悉的美味是一回事,事实上,可能还因为回到熟悉的环境,或许现在的京城并不安稳,但是,熟悉的坏境,总能让人心更安稳,这种心理因素,在大多数人身上应该都是有的。 李鸿渊点点头,倒也没说什么,他倒是一切如常。 “阿渊,今日需要做些什么吗?”吃完东西,靖婉带着积分散漫,撑着下巴,歪着头问道。 “不用做什么,等着就行了。”该安排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 所以说,这几个时辰里,他们其实会相当的清闲。 靖婉望着外面,明明已经到了最紧张的时刻,他们却好像还是一样啊。 啧,果然,担心什么的就不该有,至于万一失败会如何这样的假设,也不要去多想,实在是没什么意义,临到头了,该如何就如何。 于是,靖婉好心情的开始她之前在这王府里的养胎日常。 然后,在看那些花花草草的时候,终于发现,少了一个人,然后,想起是怎么一回事,“青菊人呢?在什么地方,带来见我吧。” 从靖婉出事之后,青菊就一直被关着,不过,主子没发话处理,嬷嬷们也没说什么,于是,除了被关着其他的倒也还好。 青菊被关押的地方,就在这主院里,所以,昨晚就知道靖婉他们回来了,在他们不在的时间里,因为什么消息都得不到,她不知道靖婉到底如何了,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内心就越发的煎熬,有时候总是在靖婉已经不测的噩梦中惊醒,就算这膳食跟以往没什么不同,也吃不下多少,在这般情况下,青菊自然就变得消瘦,憔悴,萎靡,哪怕是昨晚因为得知靖婉安康,睡得还不错,整个人还是很糟糕。 因此,在靖婉见到她的那一刻,也是不敢相信,第一反应,莫不是遭了什么虐待,转念一想,应该不会,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这主院的一切,都是她奶娘说了算,她奶娘对她的几个丫鬟一向是不错的,甚至当成女儿一般的看待,青菊的错处也不是故意犯下的,既然等她处理,那就不会出现虐待的事情。 很快,靖婉也明白了个中缘由,她本性活泼跳脱一些,本质上却是个直肠子,对她的忠心自是毋庸置喙,往往也就是因为这样,有些事情才越发不能承受。 看着安安静静跪在地上的青菊,不仅衣服显得空荡荡的不合适,这性情也完全的变了一个人一般,重大变故在很大程度上能让一个人性情改变,但是,青菊这件事情,其实还不至于,可是对于她本身而言,或许再没有逼着更严重的事情了,比他们每一个人以为的都严重得多。 靖婉叹息一声,“起来吧。” 自己都搞成这样了,这惩罚已经足够了,想必,教训肯定是记住了。 “请王妃降罪。” 说起来,青菊最大的错处应该是与男子私相授受,这原本就是大罪,尤其是作为主子身边的大丫鬟,很大程度上,一举一动都与主子息息相关,出了丑事,也会被外人算到其主子头上,往轻里说,那就是御下不严,管教无方,这往重里说,那就仆肖其主,毁的可就不仅仅是自己的名声。 被哄骗被利用,害了主子,这一点同样不可饶恕,但,本质上她也是受害人,别的地方肯定不会容许,靖婉这里不一样,杀人都还有故意杀人跟过失杀人。靖婉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将将她杖毙或者发卖,只是,这丫头显然是个死脑筋。 “那从今日里,就去做洒扫吧,主院的院子都由你负责。”靖婉无奈,真的不让她做点什么,她估计都想要以死谢罪了。 “是,多谢主子。” 相比起拂容,青菊,其实才是算一个真正的合格的丫鬟。 拂容那种,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脑后生反骨。 本来就是小事儿,解决了,也就完了,不过,经此一遭,青菊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嫁人了,如果靖婉带她入宫,可能就是老死宫中,如果不带,庄子上就是她的宿命。 “何必为了这么些小事操心。”李鸿渊不满道。 “那里操心了,就一两句话的事情。”靖婉无奈道。 “婉婉,有一件事,为夫不得不提醒你,你身边的几个丫鬟,跟你很多年,对你忠心,你待她们不同,也格外的心软些,这也是挺正常的事情,但是,你今日轻拿轻放,就会加剧你在其他人心中”心慈手软“的印象,或许,下意识就会认为,就算做错了事,也会得到你的原谅,尤其是不是他们主观意识去犯错的时候,造就的后果就是他们不够小心谨慎,那就可能再被人利用,你要知道,这种情况,有时候会酿成大祸,站的位置越高,就会越危险。” 靖婉愣住,她这会儿还真没想这么多,不过,这却是事实。 靖婉再看青菊,面色露出犹疑之色。 青菊却再一次的跪了下来,“请王妃赐死奴婢。” 靖婉嘴唇微颤,深入骨子里的东西,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改的。 “王妃,奴婢之过,本就是死罪,王妃心慈,怜悯奴婢,才轻轻揭过,奴婢铭感五内,王爷所言,却是再正确不过,日后,王妃还会站在更高的位置,那个位置,需要你拿出无上威严方能将下面的人震慑住,奴婢但求一死,来生再伺候王妃,届时,奴婢当不会再犯下此等愚蠢的错误。请王妃赐死。” 青菊这话,已经逾越了,没有哪个奴婢会胆大妄为,但是,没人会去计较这个。 靖婉闭目不言,身体有些轻颤。 李鸿渊不忍,龚嬷嬷等人也不忍,事实上,心慈手软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这恶人,可以由他们来做,来帮他立威,没必要非要逼着她去改变,事实上,比起以前,已经有所改变不是,至少,她心软的对象范围在缩小。 不过,在经过之前的事情之后,李鸿渊有些事情要去做,他还是希望自己媳妇儿能自己立起来,然而想想,没有自己依靠的时候,自己媳妇儿好像也做得很好的,所以,自己才是他“软弱”的根源?这个认知让活阎王开心又不开心。 媳妇儿依赖自己,作为一个男人,这自尊心大概都能得到极大的满足,这也是李鸿渊这辈子致力于的事情——为她撑起一片天,护她周全,保她无忧;但是,靖婉这情况,又像是她明明能独当一面,反而是他阻碍了她,遮挡了她的光辉一样。啧…… 他想将她捧到至高的位置,最初的时候,有一些吉祥物的意味,他只想着给她最好的,让她好好的,但是,随着对她的了解越来越多,仅仅是这样,其实是暴殄天物,她心里,也不会愿意当一个“花瓶”。 相比较而言,别人只将她看成他的附庸,他其实更喜欢不管是世人还是史书,都将他们紧紧的连在一起。 如此一来,仅仅是自己将她护在羽翼下是不够的,那样子,不管她做多少,别人都不会看成是她的功绩,所以,尽管心疼,还是要逼一逼她,以往不是没逼过,只是都很温和,过后也往往不了了之,起到的效果有限。 现在逮着机会,又恰好是她身边的人,自然要好好的利用一番。 “婉婉,我不逼你,没关系,凡是有我呢。”李鸿渊轻声道。 但是,闭着眼睛的靖婉,没看到李鸿渊极为冷淡的表情,甚至带着凉意的眼神,他知道自己是她的弱点,但凡跟他有关,其他的人和事都要靠边。不得不说,李鸿渊对靖婉,从一开始,就算计不断,心机不断。 果不其然,等了片刻,李鸿渊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拉下去,杖毙。” 李鸿渊笑了,其他人就算有心给青菊求情,看到李鸿渊的表情,也不敢开口,不管他对靖婉是什么态度,在她们眼中,他依旧是最恐怖的存在,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让人胆寒。 “多谢王妃,奴婢就此拜别。”青菊给靖婉磕了三个响头,眼中没有怨恨,反而比任何时候都平静,她是有罪之身,能在最后,用她的命,为王妃竖起威严,也算稍稍的赎了一点罪。 靖婉没有睁开眼睛,没有看青菊最后一眼。 李鸿渊一下一下的轻抚靖婉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靖婉之后的情绪自然就不高了,精神有点恹恹的的。 靖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龚嬷嬷他们却意识到一些异样,王爷将王妃疼到骨子里,很不是事事包办了,这突然来这么一手狠的,肯定是有目的的。而这目的,在午后靖婉睡下了,在李鸿渊看舆图的时候,他们大致猜到了。 心中不敢置信,然而,想一想,这似乎还真是他们主子会做出来的事情。 ——初登帝位,便御驾亲征,让皇后监国。 这事儿等到发生的时候,朝臣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反应呢。 遇到这么一个君主,臣子们大概随时都要在欣慰与头疼中转换。 宫中的席宴还在继续,一般都要持续到小半下午呢,觥筹交错,不管是知情还是不知情,众人脸面的喜怒哀乐未必都是真实的,在宫宴上,这群人,永远都是最好的演员,而演技不在线的,基本上都属于透明哪一类,乖乖的坐着吃自己的东西最好。 骆沛山虽然告假,不过谁都知道,那只是借口,所以,他跟骆老夫人今日依旧分别带着儿子儿媳进宫拜年,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除了长子长媳,其他的人一个都没带。 只是,这大过年的,依旧有人不消停,有事没事的将李鸿渊拎出来溜溜,刺激刺激乐成帝那颗饱受创伤的老心脏。 乐成帝给李素言的密旨,却迟迟没得到消息传回,只知道那个孽障离京城越来越近,而他明面上的旨意也没遵从,不急不紧不慢的速度,让乐成帝时时刻刻处在暴走的边缘。而某些针对李鸿渊的人,只以为他们的阻拦计划还是成功的,根据消息来看,李鸿渊回来,至少还要三四天,这个时间足够了,届时,布下天罗地网,不相信他还能不死。 乐成帝一再的被人捅软刀子,郁气难消,喝了不少的酒,这一下,可不就喝高了。到千辰殿的偏殿去休息,因为有人心怀叵测,自然是跟过去伺候,而这样的人不是一个,争执了两句,自然就更多的人加入,然后,后妃也不甘示弱,即便是自己的孩子还小的,也都揪着,想要在乐成帝面前刷存在感。 于是,在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天家这一家子聚集到了一处,而朝臣在另一处。 所有人都想要往乐成帝跟前凑,乐成帝只觉得耳边嗡嗡嗡的作响,让人越发的头痛欲裂,“都给朕闭嘴。” 偏殿中,众人立马安静下来,看着乐成帝,好像有些畏惧。 “皇上莫恼,臣妾等人,也只是担心皇上的龙体。”苏贵妃坐在一边轻言细语。 然而,乐成帝现在可不会被这样的言语给谁安慰道,眼神冷冰冰的,全是戾气与郁气,“担心朕的龙体?你们是巴不得朕早点死了吧!” “皇上怎么这么说,你是君,是父,是夫,那就是我们的天,我们的一切。”苏贵妃的语气依旧不变,但是,仔细看的话,这话还真不怎么走心,而且,整个人端坐着,完全没有要靠近乐成帝的意思。这是一个后妃安抚皇帝该有的样子吗? 不过,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多少还是给了乐成帝一些宽慰,在他看来,苏贵妃这话在正确不过了,他就是他们的一切,是予是夺,那都凭他一句话。 “好了,都出去,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准近来。”乐成帝不耐烦的挥挥手。 不少人犹豫着,不过还是往外挪动脚步,不过,亦有稳坐安如泰山的。 “本王看,还是都不要走了。”康亲王突然开口道。 乐成帝锐利的视线射过去,“混账东西,你敢忤逆朕?” “瞧父皇这话说的。不过,往日里,儿臣乖顺听话,你照样呼来骂去,不给一个好脸,儿臣这么大一个人了,也是有尊严颜面的,所以,往日里的那些,也着实是受够了,今儿,父皇既然说忤逆,那就忤逆一回好了。来人——” 随着康亲王一声大喝,一群御林军涌入殿内,将众人团团的包围,每一个出入口都堵了一个严实,而手中的兵刃明晃晃的指着他们。 这样都还不能让众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就真的是白痴了。 而随着几个宫人被杀,尖叫声也跟着此起彼伏,一个个抱头乱串。 康亲王抢了一把刀,对着近处的两个较为年幼的兄弟就砍了下去,“不想死的,都给本王闭嘴。”刚才还有几分君子端方气息的康亲王,这会儿原形毕露,握着带血的刀,面上亢奋,那是一种即将得偿所愿的激动颤栗。 转瞬间又死了两个人,却没敢再出声。 乐成帝气得浑身直哆嗦,指着康亲王,“你,你,你这个逆子,竟敢想逼宫篡位?你怎么敢!” 康亲王提着刀走进,带着扭曲的笑,“瞧父皇说的,儿臣都这么做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说着举起刀,一点一点的逼近乐成帝,“其实走到这一步,儿臣也不想的,不过,这都是父皇给逼的。儿臣是嫡长子,合该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可是你是怎么对待儿臣的呢,你扶持其他兄弟,褒奖其他兄弟贬损儿臣,其他人做什么都是对的,儿臣做什么都是错的,尤其是李鸿渊,明明是个不孝不悌的混账东西,你还将他捧在手心里,不过,事实证明,他才是最阴险狡诈的那个,你再宠他,他也没把你当回事,不过,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为你分忧,好好的惩治于他。” 乐成帝哆嗦得更为厉害,一方面是气的,一方面是怕的,身体下意识的往后退,“来人,来人,把这畜生给朕拿下,于仲擎……” 康亲王讽笑一声,“父皇,你果然是老糊涂了呢,好好看看,这些人都是御林军,御林军,知道吗,意味着什么你比谁都清楚。”以前,康亲王看乐成帝,总是带着敬畏,会因为他一句话就被左右所有情绪,现在看着,他也不过如此,果然,这种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实在是畅快,太畅快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于仲擎,人呢,人呢?滚进来,立马滚进来见朕!” 而大门外果然走进来一人,笔挺的身姿,手握腰刀,背逆着光,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感觉。 往常,面对乐成帝的时候,于仲擎总是低眉敛目,现在却是与之直视,好不避让,眼神也很平静。“皇上。” 而乐成帝突然发现,于仲擎的背叛,竟然比儿子逼宫,还让他来得愤怒。“于仲擎,朕待你不薄,予你任重,你就是这么报答朕的?你竟敢背叛朕!” “父皇何必说这种话呢,这所谓鱼逐水草而居,鸟择良木而栖;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于大人不过是觉得选择儿臣更合适而已,何来背叛之说?” 乐成帝深恨,眼神宛若要剐了于仲擎,然而,于仲擎已经敛下目光。 康亲王刀一转,指向乐成帝的太监总管,“去取空白圣旨来。” 那太监不敢不从,匆匆的离去,其后还有一御林军跟着。 “你想逼朕写下诏书,你当朝臣都是傻的?而且就你这么个要德行没德行,要能力没能力的东西,手刃兄弟,欲杀君弑父,还想坐上皇位?” 再一次被乐成帝贬损,康亲王被激得眼睛发红,举着刀发疯似的乱砍一通,“闭嘴,闭嘴,你老东西给我闭嘴——” 有一下是直接对着乐成帝挥过去的,虽然没有伤到,但是,那带血的到从眼前划过,造成的恐惧难以想象,乐成帝吓得浑身僵硬,自是不敢在轻易开口。 第582章:逼宫续 有一下是直接对着乐成帝挥过去的,虽然没有伤到,但是,那带血的到从眼前划过,造成的恐惧难以想象,乐成帝吓得浑身僵硬,自是不敢在轻易开口。 东西拿来之后,康亲王几乎是掷在乐成帝面前,“写!” 乐成帝这一辈子,最大的挫折估计也就是皇贵妃了,其余的,基本上都是顺风顺水,如此这般的被胁迫,他自然是不甘恼怒,咬紧牙根,攥紧拳头,太阳穴鼓起,手背青筋直跳,对康亲王怒目而视。 “父皇真的不谢吗?如此就真的别怪儿臣心狠手辣了。”拎着刀就向他的那些弟弟们走过去。 刚才他已经砍了两个,他再杀人,杀光所有的兄弟,都没人觉得奇怪,因此,下意识的就想要躲,然而,就算是能躲过康亲王,那也躲不过众多的御林军。不过,他们中有一个人倒还镇定,端坐在那里,那便是睿亲王李鸿铭,而作为康亲王的头号对手,康亲王第一个下手目标自然就是他,走到他面前,刀直接架到他脖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 康亲王曾经被睿亲王狠狠的压制,让他甚至有难以喘息的感觉,他非常的清楚,便是那些暗中效忠于他的臣子,都有人觉得他不会是个合格的皇帝,辅佐他,不过是利益使然,他们更为称赞李鸿铭,可是,那又如何呢,现在还不是任他宰割,那种快意,与跟乐成帝直接怼时不相上下,“李鸿铭,有今日,你大概也没想到吧。” 睿亲王与他对视,视线微微的错开了一点点,看到于仲擎已经悄无声息的走过来,这位好兄长半点察觉也没有,心中冷笑一声,面上给外的冷静,“的确没想到。”还有你没想到的在后面,“正所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你为臣为子,却如此大逆不道,你今日便是得逞了,又能如何?这般无德,便是登上皇位,你又能坐几天?” “李鸿铭,别说得这么大义凌然,别说你没那心思,斗了那么多年了,谁还不知道谁。” “本王承认,本王是想要皇位,但是,本王也不过是想证明给父皇看,让父皇认为本王是最合适的人选,父皇给,才会要,不给,也绝无怨言,像你这等大逆不道的行径,哼……” “死到临头,你还是这幅虚伪嘴脸,装给谁看呢?”康亲王手上的刀往睿亲王的颈肩一压,就破了一道口子,而他也没耐心跟这个手下败将继续废话了,转向乐成帝,“父皇,你若不写,那么,儿臣就只能先将弟弟们送走了,到时候只剩下儿臣,你还能将皇位传给外人?” 乐成帝恨得睚眦欲裂,而后对上李鸿铭清正的目光,心头莫名一酸,颤抖着拿起笔,说到底,他果然还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长子将其他的儿子都杀了,而他自己也不想死,所以只能选择妥协。 苏贵妃看向皇后,“皇后娘娘倒是养了一个好儿子,果然是子肖母。” 知道今日的事情,皇后就算是病恹恹的,也不会不出席,一直都强撑着,“比不得贵妃。” 皇后自从病倒之后,就没精力去插手康亲王的事情,思虑但凡多些,这药的分量就得加重几分,身体的病弱,也磨灭了她的野心,她最后的奢望大概也就是太后的位置,至少死得体面点,不过,此时此刻,相较那个她看不上眼的儿子,她却没那么兴奋,甚至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安,别的不说,这苏氏,实在是太过平静了一些,可这不像是身为鱼肉该有的样子。 皇后目光落在于仲擎身上,这位御林军大统领也有些不同寻常,而当她看到于仲擎迅速的拔刀,由下而上的挡掉蠢儿子手上的刀,反手,将刀架到儿子脖子上,心道一声果然,她来不及提醒一声,然而,便是出口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这一下死了心,就算是还有其他的安排,她也不看好了。看向苏贵妃,“看,事实上,的确是比不上贵妃。” 相比皇后第一时间就接受了现实,其他大部分人却很是懵了一下,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康亲王,转眼间成了别人刀下的鱼肉?!这转折,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康亲王在懵了一下之后,很快化为愤怒,他是蠢了点,但是,并不代表他完全没脑子,还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于仲擎,你竟敢背叛本王!你怎么敢,你怎么……”这话与之前皇帝的话何其的相似。 “大皇兄,省点力气。”睿亲王摸了摸脖颈,再看看手指,沾上了鲜血,不过他知道伤势并不严重,挥了挥手,不甚在意,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袖站起身,“什么背叛不背叛的,于大人从始至终忠诚的都只有父皇,不过是知道你欲犯上作乱,逼供造反,与本王将计就计,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说得这么好听,但是,有谁会相信?本质上,还不是跟李鸿熠一样。 康亲王气得脸都黑了,本以为成竹在胸,不想,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在他看来最不会出问题的地方出了问题! 康亲王愤怒不甘,拼命的挣扎,但是,他那点力气,怎能跟于仲擎这个御林军大统领相提并论,挣脱不得,便破口大骂,毫无半点风度仪态可言,这样子,便是皇后看了,都一再的怀疑,自己的种,是不是生下来的时候就被人给换了?半点不像自己不算,连他老子都不如。所以说,对最后的结果,皇后其实早有预料,从自己最开始被算计,病倒之后,就有了类似的感觉,不过,皇后心中冷笑,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他们真正的对手是谁,其实大家都已然心知肚明,都在今日动手,目的大概也都是一样的。 现在,睿亲王占据上风,但是,比起康亲王方才的小人得志,他要显得有风度得多,但是,却没人会对他高看一眼,康亲王的残暴在明面上,他的阴狠却在骨子里,这种人才更加叫人胆寒。 李鸿铭不再理会自己这位兄长,有些事情,在之前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将他视为对手,这样一个人,实在不值得他多费心神。赢了,就该有胜利者的样子,而不是让人觉得是小人得志,那样子,实在是有点难看。 步履从容的走向乐成帝,在他身边蹲下来,动作颇轻的扶助乐成帝的胳膊,好似要扶正他颇为失态的姿势,“让父皇受惊了,是儿臣的不是。”然后,拿起放在因此震惊从手中掉落的笔,放在乐成帝的手心里,“不过父皇,恕儿臣无状,所谓江山不可一日无君,为了国泰民安,朝廷内外稳定,也该早早的立下储君才是。不若父皇今日就写下立太子的诏书,不管你立谁,儿臣都全力支持父皇的决定。” 真相信他才有问题吧!乐成帝侧头看着他,虽然没有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但是,他现在的感觉,比之刚才险些被长子砍刀好不到那里去,甚至更为胆寒,寒到骨子里,对长子还能怒叱,现在却是说不出话来。 “怎么啦,父皇觉得儿臣这话有什么不对吗?”睿亲王继续轻声细语,做足了姿态,“你看,如果父皇早早的立下储君,儿臣等人也不会整日勾心斗角不是?不过,现在其实也不晚,不管父皇立谁做太子,相信其他兄弟都不会忤逆父皇的决定,全力的辅佐太子,让我启元王朝越发的繁荣昌盛。”李鸿铭看向其他兄弟,“你们说,是不是?” 御林军的刀还明晃晃的对着他们,他们敢说不是吗?除了极个别的,其他的自然是赶紧表态,附和李鸿铭的话。 “父皇你看,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咱们众多兄弟,一向兄友弟恭,即便是有点小矛盾,也不会当一回事,过后就望了,毕竟都是血亲骨肉,这世上,再没有比我们更亲近的人不是?所以,父皇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睿亲王握了握乐成帝拿笔的手。 “你,你,你很好,当真,好的不得了……”乐成帝哆嗦的说道。 “多谢父皇夸赞,儿臣日后定当努力,做到更好,不负父皇期望。”睿亲王笑得温文尔雅,君子风度十足。 虚伪无耻到他这程度,也着实的少见了。 乐成帝哆哆嗦嗦的开始写圣旨,将皇位交给这么个儿子也好,反正论能力,他在所有儿子中,也是比较拔尖的,虽然性情上有缺陷,等他成了九五之尊,也不算什么,当真是为了名声,虚伪一辈子,也未尝不能为天下做点好事。 乐成帝如此嘲讽的想到。 睿亲王看着乐成帝一个字一个字的落成,始终带着笑,而在确定是自己之后,眼中的笑意明显的真切了许多,最后一个字完成,睿亲王将玉玺拿过来,乐成帝倒也没有再犹豫,落印的时候干错利落。 “父皇信重,儿臣当不负所望。只是,父皇,大皇兄要怎么处理?” 乐成帝看了他一眼,事到如今,整个人反而完全的镇定了下来,不咸不淡的开口,“犯上作乱,残杀兄弟,夺爵,贬为庶人,圈禁,遇赦不赦。” “都听父皇的。”睿亲王乖顺无比。“父皇,这圣旨,何时颁发,昭告天下?” 乐成帝随手卷起圣旨,丢给身边的大总管太监,“即刻去宣旨,另外,朕近来精力有些不支,责令太子监国。” 睿亲王对于自家父皇如此的识相,如此的配合,表示相当的满意。 “皇上连日来多有操劳,是该好好的歇一歇。”苏贵妃也在一旁轻柔的说道。 乐成帝瞧了她一眼,眼神无比的锐利,不过,现在这会儿,苏贵妃完全不当一回事,或许是一切尘埃落定,精神头看起来很好,脸上多了血色,病容消退,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等到太监出去,睿亲王又拍了拍手,一群宫娥端着托盘进来,每个托盘上都放着四个酒杯。“日后,本王还需弟弟们多多帮扶,再次,本王且先敬你们一杯。” 在他的示意下,乐成帝在场的每个儿子、孙子都被送了一杯,御林军还没有撤,他们自是不敢不接,然而,定点大的孩子都有份儿,要说这东西没有问题才奇怪了。 李鸿铭自己也有一杯,端起来,“先干为敬。”干脆利索的喝了。 其他犹豫着,哆哆嗦嗦的,迟迟不敢喝。 “老三,日后为储君,当心胸豁达,心怀天下,对弟弟侄子当爱护。”乐成帝说道,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 “儿臣谨记父皇教训。”睿亲王笑道。“请了。” 他听了,应了,可就是没当一回事。 诸皇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这酒水里到底有什么猫腻,不过,他应该不会下杀手才是。 “呸,李鸿铭,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谁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想让本王喝,门儿都没有。你以为,你这样就是赢了?实话告诉你,秦天鸣乃是本王的人,沈书韩在宫外也动手了吧,那咱们就看看,他们两,谁更胜一筹了。”看到李鸿铭终于有点变脸,康亲王快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对于这一点,李鸿铭倒是着实没想到,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左都督受你蛊惑,才会一时糊涂,做出错事。念在他昔日也为启元立下不小功劳,相信父皇会网开一面,与他说清楚了,相信左都督定会回头是岸。” 康亲王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们两的争斗已经分出胜负,秦天鸣又不是傻子,如果及时知道这里的消息,肯定不会继续依照计划行事,李鸿铭,李鸿铭当真是好算计。 “就不要耽误时间了,都喝了吧,不然,外面的事情没处理好,万一秦天鸣带着人,围了各家王府,以及朝臣的家宅,伤了府中的人,那就不好了。”李鸿铭继续温和的说道。 威胁,又是绵里藏针的威胁,不听话,受到的牵连可就大了,而且,如果没有及时的阻止秦天鸣,就将所有的罪责推到他头上,不可谓不毒。 所以,一个接一个的,只能硬着头皮喝了。 而不愿意喝的,就被直接的灌下去。 乐成帝眼睁睁的看着,“你给他们喝的,到底是什么?” “绝嗣药而已,父皇放心,对身体不会有损伤的。” 乐成帝霍地看向他,那已经压下去的怒火再一次的沸腾,绝嗣,绝嗣,绝嗣,他从来不曾想到,他这个儿子能阴毒到这般地步,是,他是没杀人,可是,这一招,同样也绝了后患,没有后人,还抢什么皇位,任何臣子都不会相帮,他目的达到了,名声也保住了,好,好,好,乐成帝必须承认,以前,果然是小看他了。 “既如此,朕倒是希望你尽快的生出儿子来,不然,到时候你想过继岂不是都找不到人选?还是说,你辛辛苦苦的谋算一场,最后反倒成全宗族里的其他人?只要是李氏皇族的,你倒也不算对不住列祖列宗。”乐成帝讽道。 而乐成帝这话,着实在无意间狠狠的踩了李鸿铭的痛脚,不过,这种事情,如何都不能捅出来,不然颜面何存。 “父皇这话倒是只说对了一半。”一个令众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引得众人齐刷刷的看过去。 李鸿渊逆着光走进来,穿的是一身玄色常服,衬得整个人如同天神下凡,俊美无俦,不紧不慢的走进来,每一步就像是尺子量出来一般的标准。 李鸿铭惊得险些跳起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鸿渊笑了一下,“这么精彩的好戏,不回来,错过了,岂不可惜。” 而跟李鸿铭同样震惊的,可不止一个两个,乐成帝也好不到哪里去。 “父皇大概还不知道,这个刚刚被你立为太子的儿子,其实也早就中了绝育散,柳氏能怀上第三胎,已经是天大的幸运,想让他给你生个皇孙,难度怕是不小。” “李鸿渊,你休要胡言乱语。”就这么轻易的被揭了伤疤,李鸿铭怒不可遏。 李鸿渊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说起来,要多谢三皇兄了,该处理的差不多也处理干净了,也省得本王出手了。” “孽障,你果然狼子野心,亏得朕往日里那么宠爱你,信任你。”乐成帝怒声道。 “信任?宠爱?谁稀罕。”李鸿渊淡声道,完全不将乐成帝当一回事,“于本王而言,如果不是你还有点作用,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这话就更不客气了。 乐成帝气得呼呼呼的直喘,那声音就跟扯风箱一般。 “李鸿渊,你竟敢如此的大逆不道。于大人,杀了他!如此狂妄,就地正法父皇也绝对不会说什么。”李鸿铭现在可顾不得什么名声了,李鸿渊不死,绝对是心腹大患。 于仲擎倒是直接放开康亲王,提着刀走向李鸿渊,在众人以为两人立马就会打起来的时候,于仲擎将刀归鞘,“参见王爷。” 李鸿渊随意的摆摆手,于仲擎就走到他身后,所站的位置,与某些时候,站在乐成帝身后的位置完全重合,十足的守卫姿势。 李鸿铭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他们全部都失算了,李鸿渊,李鸿渊,这个人藏得比他们预计的还要深得多。 “李鸿渊,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成为,右都督……” “右都督?”还不等他说完,李鸿渊后面又一人进来,带着点好奇,龙行虎步,走到前面,将拎在手中的东西随手往前一扔,落地,外面的黑布散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滚了出来,定睛一看,不是右都督是谁?“还右都督呢,特不能打了,在小爷手里连三招都没接住。”贺识海皱皱眉,对这样的水准就能做都督这一点,很是怀疑。 李鸿铭脑中轰的一声,就剩下两个字,完了,这一下彻底的完了,虽然还有前魏为底牌,但是,现在这一步的跨不过去,前魏那张牌也等同于废牌。 这一个人头起到的震撼效果,绝对比之前康亲王手刃亲弟弟强烈太多,那毕竟只是稚子,跟一个掌握军权的将领是一回事吗?绝对不是! 包括乐成帝都是头皮发麻,论凶残,还真没人能与活阎王相比。 李鸿渊眼睛都没多眨一下,“原本还以为你会直接夺去皇位,结果倒是小瞧了你,逼宫就逼宫了,还想着要名声,要名正言顺,计划若是成功了,倒也的确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可惜了。如此倒也不错,省了不少事情。” 康亲王计划武力逼宫,而要得到臣子的认可,除了将他们抓起来之外,当然还需要控制他们的家人,而睿亲王是准备让沈书韩救人,让臣子感恩,成为太子,让臣子拱卫他一步一步的上位,就算李鸿熠留下的余孽依旧很多,却也不至于对他造成覆灭性的危险,如此,受到前魏的掣肘也减小了很多。 奈何,秦天鸣乃是李鸿渊的人,自然不会按照李鸿熠的计划行事,反而防着沈书韩,正好,双方都没动那些朝臣的家宅,两伙人直接拼起来了。 ——可惜被你这个贱种给破坏了。等等,李鸿铭想到一件事情。 “李鸿渊,父皇立我为太子的圣旨已经下了,而且,你可别忘了,你是鬼子,朝臣岂会同意你登上皇位?”李鸿铭有兴奋起来,他觉得自己抓住了必胜的契机。 李鸿渊勾了一下嘴角,十足的嘲讽,“把人带进来。” 于是,刚刚出去宣旨的太监,像是被拎小鸡崽儿似的拎近来,被扔在地上,而后,一份明黄的圣旨被递到李鸿渊手上。 “你是说这玩意儿?”李鸿渊抬起手,松开,落在地上,一脚,直接碾上去。 第583章:君之所指,吾之所向 圣旨,现在所代表的就是乐成帝的权力展示和象征,李鸿渊这一脚踩下去,毫无疑问,就是对他权力的践踏与轻视,是对他无上权威的挑衅与折辱,这对乐成帝而言,简直之前被康亲王与睿亲王明里暗里的威胁还要不能忍受,还要怒不可遏。 “李鸿渊——”怒到极致的咆哮。 “不用那么大声,本王又不是聋子。”李鸿渊甚是轻慢的说道,“有些话就省省了,早前就听烦了,你骂也骂不出什么新意来,还有那些罪名也甭往本王头上扣,站在这里了,就是最好的说明了,什么名不正言不顺,呵,”漫不经心的笑一声,“以前不将名声当一回事,以后,更不会当一回事,我想要的东西,那就一定要拿到手,你给不给都是那么一回事,谁要有那本事将我掀下去,尽管来,做到了,还赞他一声好本事。” 也就是因为这凡是不在乎的态度,反而显得刀枪不入,油盐不侵,你是才拿他没办法。 眼见着乐成帝好像快要气死过去了,李鸿渊的目光稍微的偏了一下,落到李鸿铭身上,“鬼子?朝中重臣还在正殿呢,咱们不妨现在就过去,摊开了,好好的说道说道,看看他们会不会极力阻拦。” 说完,李鸿渊挥了挥衣袖,转身就出去了。 而剩下的,包括乐成帝在内,全部都被驱赶出去前往正殿。想要赖着不动?贺识海可是个十足的杀胚,已经为李鸿渊上位杀了朝中重臣,他还真不在乎多杀几个,除了乐成帝,还真没有他不敢动手的,好吧,便是乐成帝,说白了,也不是不敢,只是到底是李鸿渊的老子,好像他动手不太好。 所以,在贺识海笑嘻嘻的拿着刀在睿亲王胳膊腿以及脖子之间比划的时候,没人敢迟疑。 尽管踉踉跄跄的,少又几个能不变脸色不失风度。 乐成帝,皇后,贵妃这些人更是需要搀扶,耷拉着肩膀,颤颤巍巍,垂垂老矣,这似乎也是他们命运的预示。 千辰殿正殿中,此时此刻也是静悄悄的一片,尽管御林军没进来,但是却被重重把守,就算不能知道隔壁的情况,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尤其两位都督在中途离开后,至今未归。 但凡是想要出去的,全部被堵了回来,焦心的等待,门口的人如潮水一般的褪去,殿内的人起身,然后看到阔步而入的晋亲王,多少人心下吸了一口凉气,腿肚子不由得直哆嗦,且不论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单瞧这架势,就让人觉得不好。 果不其然,随后接二连三的人进来,不管是意气风发,还是风度翩翩,这个时候不是颓丧,就是充满了怨愤。 一时间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李鸿渊站在中间,望着御座的位置,到底是没有直接走上去,不是因为他到底还有点顾忌,而是他对那座椅很嫌弃。 片刻之后,小转了一圈,似笑非笑的,似乎将所有人都扫视了一边,“诸位大人怕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没关系。于仲擎,你先将你知道的事情说一遍,贺识海,你再将宫外的事情好好说说。” 于仲擎应了一声,从睿亲王招揽他开始,到后来康亲王找上门,再就是睿亲王让他配合康亲王,将计就计,拿下康亲王,让他名正言顺的上位,而后就是方才在偏殿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不带任何个人感情的叙说。 等他说完了,贺识海又站出来,洋洋洒洒的将沈书韩的溃败说了一通。 显然,这两个人的立场都非常的分明,于仲擎就孤家寡人一个,倒是还好说,但是贺识海的立场,在这一刻就代表了贺家的立场,除非贺家人立马站出来断绝与贺识海还的关系,可惜,他爹娘祖母都在,没人站出来,那就是默认了贺识海的所作所为,而贺家人的立场,就是东北军的立场。 那份还带着李鸿渊脚印的圣旨也被拿了过来,扔在李鸿渊身前不远的地面。 “李鸿铭说,他是父皇下明智册封的储君,是正统,诸位,说说看,这份圣旨,你们认不认吧。”李鸿渊依旧是那散漫的语调。不过,这听的人,可没一个觉得轻松。 “朕承认。”其他人还没开口呢,乐成帝就冷声开口。 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瞧着这活阎王的所作所为,那根本就没把任何人当一回事,皇上,你是担心你那三儿子死得不够快?而睿亲王先是激动,而后也止不住的血冷。 “孽障,朕告诉你,皇位,朕给谁都不给你,你想坐上那个位置,朕坚决不承认不同意。有本事,你将在场的人都杀了。” “父皇现在的骨头倒是变硬了,不过,我之前在偏殿说的话,你是不是没听清楚?说句不好听的,全杀了又能如何呢?整个启元上万万人,就现在这点,算得了什么。也别跟我说什么杀孽,业障,有违天和之类的,天下人死光了,都不会让我眨一下眼睛,懂了吗?”说道此处,李鸿渊还笑了笑,依旧是风华无双。 然而,即便是那些为他效忠的人,闻言,都无比胆寒。 而没人会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 尽管早就知道晋亲王脾性不好,阴鸷暴戾,喜怒不定,却不想,竟凉薄冷血至此,说他灭绝人性都不为过。 这样一个人,还有什么能拴住他,约束他?骨肉亲情,孝道忠义,对他来说都屁话,他不惧任何人,对他任何品论。 “孽障,你如此心性,谁会为你效命?成了孤家寡人,你又能做成什么事?”乐成帝的声音又冷又恨。 “臣当誓死效命王爷,为王爷手中利刃,君之所指,吾之所向。”作为迷弟,贺识海二话不说,立马就单膝跪下表示效忠,瞧着那态度,当真是恨不能肝脑涂地,为李鸿渊杀尽天下人也在所不惜。 乐成帝的离间之言,还没起到半分作用,便被贺识海拆了台。 然后,臣子中,也有人看向贺振威,暗道,这老东西,武将莽夫,儿子是个混不吝的,却不想,这拍马屁的功力倒是一流。 “臣愿受王爷驱使,君之所指,吾之所向。”于仲擎第二干脆利落的表态。 “愿受王爷驱使,君之所指,吾之所向。”秦天鸣带着一队人马进来,甲胄声声,甚是洪亮。 “东北军愿受王爷驱使,君之所指,吾之所向。”贺振威这时候也从席位上走出去,跪拜在李鸿渊身前。 如果乐成帝之前还抱着一点点的希望,想用朝臣来压制李鸿渊的话,这会儿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噔噔噔的退了好几步,若不是还被人搀扶着,大概已经直接摔到地上去了。文臣表态与否其实已经不重要,就现在这些人,整个京城,以及周边的大片领地都完全被他控制在手中,他当真要来一场血洗,其余的人,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李鸿渊似笑非笑的瞧着乐成帝,正如他所言,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别人给不给的问题。 “你不能,你不能,你不能当皇帝,你是鬼子,鬼子,会给启元带来不祥……”乐成帝好似撑着最后一口气,依旧反对。知道这件事的,毕竟只是少数,乐成帝这当众爆出来,可不就又引起一阵骚动。 然而,实际上的影响却也不如想象中那么大,毕竟,他口中,天下人死绝的言论都出来了,当真不能如他如他所愿,那么,他将掀起的腥风血雨,又岂止是不是不祥那么简单。 李鸿渊这会儿甚至都懒得辨上两句,怪无聊的。目光反倒是落在李鸿铭身上,“李鸿铭,你这会儿还思忖着怎么脱身吧?你这么有底气逼宫,是前魏集结兵力,准备向启元压进吧?你跟前魏勾连,许给了前魏多少好处?应该至少不下于三郡之地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睿亲王,要知道,启元跟前魏乃是死敌,便是主和派,在面对前魏的问题上,也绝对没有退缩的理由,勾结前魏,那绝对是不能容忍的事情! 李鸿铭只绝对自己仿佛要被眼刀子给谁凌迟了,大冬天的后背的衣裳都被汗液迅速的打湿,“李鸿渊,你,你血口喷人。” 李鸿渊轻嗤一声,目光转向,落在礼部尚书苏大人身上,“身为前魏的皇族成员,到启元来摸爬滚打,倒是委屈你了。” 这我礼部尚书原本很镇定,就算是睿亲王落败,他也相信,对方不会将他供出来,因为,他后面能不能翻身,还要靠自己,却不想,自己的老底儿被掀了起来,不过凭借强大的自制力,愣是没表现出不该有的情绪,先是一愣,随后惶恐又冤枉,“王爷这话,叫臣,叫臣……” “你也甭演了,在本王这里,被认定的事情,从来就不需要证据。” “晋亲王爷,我有证据证明睿亲王与前魏勾连,通敌叛国。”柳王妃借此机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而且半点不含糊,径直的跪到李鸿渊跟前,而原本作为李鸿渊的嫂子,自是不必如此大礼,这么做,只能说明,其实已经将李鸿渊当成了君主帝王。 睿亲王睚眦欲裂,气得双目赤红,扑上来,瞧着仿似要掐死她,不过却被贺识海一脚踢到一边。 “柳氏,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还不快滚下去——”睿亲王厉声咆哮。 事实上,他这样,也正好证明了,他确实与前魏有勾连,不然,他平时装得多好,没有的事,他能如此失态。 柳氏却不为所动,面上很是平静,从身上取出了她所说的证据,足见,她早有准备,也足够的谨慎。 那是几封信件,不仅仅是那位苏大人给的那么简单,还有来自前魏皇帝的信件。 李鸿渊随手翻开看了看,这些信倒不是原件,想也知道,柳氏能看到信就不错了,如果企图偷出原件,她大概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原件呢,可还在?” “回王爷,应该还在,李鸿铭此人一向多疑谨慎,这么重要的东西,应当不会轻易烧毁,他的书房里,应该有暗格。” 李鸿渊微颔首,他不需要证据,只需要看到某些信息就够了,所以,原件有没有都无所谓。“你想要什么?” “只求王爷能饶过我三个女儿,她们是女孩儿,绝不会对王爷造成威胁。”从看透之后,她所求的,一直都只是这个。 “本王应了。”柳王妃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她不是阮芳菲那样的人,她土生土长在启元,所牵挂在乎的一切都在启元,所以,她绝对翻不起什么风浪,李鸿渊倒也不介意放她一马,毕竟,他到底不是什么杀人狂魔。 “多谢王爷。”得到自己想要的,柳王妃整个人都轻松上下来。就算她是一个背叛丈夫的女人,会被千夫所指,她也半点不在乎。 众人看柳王妃,倒也的确意见不一,所谓夫为妻纲,作为丈夫,就该是妻子的天,的一切,这么一个在背后给丈夫捅刀的女人,却是会被骂得狗血喷头,但是,作为女人,尤其是当母亲的女人,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作为,所以终究只是在心中叹息一声,不予评论。 然而,看李鸿铭,就觉得他比较的倒霉了,第一次被枕边人捅刀,被贬为庶人,这第二次,大概就会直接要命了。 李鸿渊倒是依旧不放过乐成帝,笑看着他,“这就是你承认的太子,通敌叛国,从这些信件上可以知道,他许诺了前魏四个郡,万万两白银,还有若干的其他奇珍异宝,如果真的被他得逞,启元的国力,在短时间里,至少消减三成,而前魏会就此罢手吗?南齐会不趁机打劫吗?匈奴之前被打得太惨,正伺机捞回去呢,启元被瓜分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乐成帝哆嗦着,却连手都不怎么能抬得起来了,终于再也撑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彻底的晕死过去。 这一倒下,怕是再也没有机会爬起来了。 “皇上……”着急他的人倒也不少,然而,在上前两步之后,又顿住。 讲真,一个老男人,一旦失去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他就什么都没有了,不会再有人围着他转了,所有人,这会儿都在看着李鸿渊,看他的脸色行事。 李鸿渊依旧漫不经心的姿态,“送父皇回寝宫,请御医;另,李鸿熠、李鸿铭押入天牢,等父皇醒了再行处置,相关家眷拘禁府中,等候发落;后宫妃嫔,各回各宫,父皇若好,自然大家都好,若是有个万一,总是要有人殉葬的;而此次参与逼宫之人,交由黑衣卫彻查,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说完,李鸿渊甩甩衣袖,直接就走人了。 而剩下的人面面相觑,这就完了?这九十九步都已经走了,就差最后一步,卡在这里不走了?好歹一次性走完啊,帝位交接啊,写一份圣旨,盖上玉玺就完了,多简单的事儿啊?你倒是将高压政策进行到底啊,至少让那些还有别的心思的人都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啊,你意思一下都没有,是逼着那些言官跳出来反对吗?不跳出来就是不忠于职守,借口都没有,情何以堪啊? 快,谁来拦住活阎王啊,就他那德性,让他继续搞事,会死很多人啊! “渊儿,渊儿,你别走,你别走……”苏贵妃突然冲出来,直接倒在李鸿渊脚下,拽住他衣摆,“看在我们母子一场的情分上,你饶过母妃一遭好不好?母妃是疼爱你的,真的,你相信母妃啊?渊儿,渊儿……” 李鸿渊低头瞧着,倒是没有踹开她,不过那眼神,有些凉飕飕的。 苏贵妃咽了咽口水,从他们第一次正式翻脸,她就知道这个养子非同一般,但是,绝没想到不一般到这般地步,仅仅一个眼神,就让人发自骨子里恐惧,“就算……母妃就算是对不起你,就算口不对心,但到底将你养大,给你最好的一切,不看僧面看佛面,母妃也不求多的,你留母妃一个体面,反正,反正母妃也活不了多久的,渊儿……” 李鸿渊半蹲下来,“就算你心里,只想让亲儿子坐上皇位,其实都可以原谅,也曾想过,坐上皇位,让你享受尊荣……” 苏贵妃眼中闪过希冀的光芒。 李鸿渊笑了笑,当真,他今日在外人面前,笑得次数还真有点多,“不过呢,我给了你机会,你没抓住。十岁的时候,你给我下慢性毒药,要坏了我身体的根基,一月一次,连续三年,如果你犹豫了一次,断过一次,我还给你留点尊荣,可是,你还记得自己当时的表现吗?你温言细语,嘘寒问暖,血亲的母妃也不过如此了,其实我挺好奇的,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苏贵妃所以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仿若晴天霹雳,“你,你,你都,都知道?” “知道啊,从你第一次动手就知道,如果不知道,岂不是被你得逞了,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你在我十三岁的时候给我下绝育散,真可惜,你还是没成功。或许你以为,婉婉怀上身孕只是巧合,毕竟,绝育散有极小的几率怀上,就跟你儿子在中了绝育散之后还让你儿媳怀上第三胎一样,不过真可惜,婉婉怀孕不是巧合,她之前之所以没怀上,不过是身子没长开,加上局势不稳,就让她避孕了而已,你们这些女人有事没事拿这一点来攻讦她,让我很不痛快呢。” 李鸿渊这会儿的话,格外的温和,然而,不仅是苏贵妃,还有靖婉的那些妯娌,都噤若寒蝉,后悔得肠子都青了,瑟缩着,就怕李鸿渊转头就找她们算账。 李鸿渊起身,踢开苏贵妃,“苏氏,你放心,你不会这么容易死的。毕竟,走到今日这一步,你的功劳可是很大的。”前世,的的确确是想过要辅佐李鸿铭上位的,可惜,都被这个女人给毁了,让他吃足了苦头,跌跌宕宕,唯一的好处,没有那些经历,大概就不会认识靖婉,他大概也不会再站起来,可是这些人,也剥夺了他最后的心灵寄托。 苏贵妃闻言,反而想要求速死。 “看好她,她如果死了,你们统统陪葬。”李鸿渊对乐成帝的大总管太监说道。 这时候还敢如何,自是忙不迭的应承,然后,死死的盯着苏贵妃。 不过,众人对于苏贵妃的认知也更上一层楼,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对晋亲王的好,宫里宫外都是公认的,背地里却如此的狠辣,然而,似乎晋亲王还要更可怕,十岁,没能知道什么,可是,他却在周围全是苏贵妃的人的眼皮子低下避开了所有的伤害,这还是人吗?简直就是妖孽啊! 好吧,李鸿渊在某种程度上,的确算是妖孽了,不过,到底还是高看他了,他到底只是人,不是神,前世的时候,是个真正的孩子,怎么可能躲得掉苏贵妃的算计,就因为没躲掉,才会在后来,即便登上了皇位,集聚天下名医,最好的药,也没能多活几年,他的确是最后的赢家,但是也承受了太多太多,失去了太多太多。 李鸿渊离了皇宫,走得潇洒,剩下的人却没那么轻松了。 不过,作为靖婉的祖母,骆老夫人这时候倒是带了一个头,“宫中正乱,我等还是现行离宫回府吧,之后的事情,总会拿出一个章程。” 不少人都附和,尤其是那些命妇,受了不小的惊吓,先行离开是再好不过的。 不过,进宫的时候,一个个还疏远骆家人,这会儿,那都是不自觉的向骆老夫人围拢,甚至顾不得颜面,将骆老夫人从头发丝儿,捧到脚后跟,尤其是之前不留口德,将骆家得罪狠了的,这会儿小心翼翼的,就差抽自己巴掌了。 骆老夫人对这些人还真没什么兴趣,摆摆手,不予理会。 而剩下的朝臣,的确,事情是需要拿出章程的,相互的对视了一眼,已然有了决断。 第584章:三请新皇 御林军也听从于仲擎的命令,将相关的人员羁押,当然,这当场的,也就三个人,两位王爷,一位尚书大人。 睿亲王盯着于仲擎,愤恨不甘,就算是已经没了挽回的余地,依旧意难平,“于仲擎,你不是自诩绝对的忠于父皇吗,怎么又成了李鸿渊的狗?他能给你的,有什么是本王给不起的?” “王爷的小舅子,伙同他人,糟蹋了臣的未婚妻,并使其致死,这个理由够吗?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臣也倒是不想将旁人如何,但是,王爷你不倒下,臣又如何动得了你小舅子?另外,王爷更不该的是,与那位前魏的苏大人扯上关系,他可是灭了我于家满门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因为这些,臣也不会卷入夺嫡之争中,不过,晋亲王是个好主子,他会是一个明君。” 睿亲王被人压着,吭哧吭哧的喘气,居然是这样的原因,柳家人果然是他的灾星!还有姓苏的,姓苏的 显然,这姓苏的所指,大概并不仅仅是那位礼部尚书,或许还包括他亲娘,当然,如果知道苏名章也一早就背叛了他,估计得气疯。 睿亲王被带走,于仲擎回头,看向盯着他的礼部尚书,对方突然笑了一下,足见,对于成王败寇这种事情,他比睿亲王他们的承受力更强,或许早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当年于家居然还有漏网之鱼?还让你爬到了御林军大统领的位置,倒是出乎预料了。你爹知道了一些我的事情,为了以防万一,自然就只能斩草除根了。” 于仲擎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这一刻也终于绷不住了,咬紧牙关,紧紧的抓住刀柄,才没有直接拔刀宰了对方。“天牢中,下官会好好招待大人的。”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么,本官恭候。”礼部尚书的笑容不变,显然是在刻意刺激于仲擎。 不过,于仲擎的韧性,也是超乎预料,并没有受到激将,他很清楚,这个人还有价值,不能直接砍了。 而乐成帝被送回寝宫,所有御医都到了,今日的事情,想瞒是不可能完全瞒得住的,然而,发生在宫里的具体情况就另说了,李鸿渊就算没有下令封口,有些事情大概也不会被说出去。 现在,朝中重臣齐聚,等着乐成帝醒过来,当然,如果醒不过来,就将是另外一套章程。 瞧着乐成帝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的,倒也没关系,并不妨碍处理其他事情,不过,也不会一直等下去,最多三天,如果乐成帝不醒,他们文武百官,就将联名请求晋亲王登基,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 靖婉见到李鸿渊回去,万分的惊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甚至以为,他不会再回王府了。 “婉婉,为夫突然间好像不怎么想当皇帝了。”李鸿渊直接给了靖婉一个惊雷。 靖婉面上的表情冻住,然后一点一点的裂开,“你开什么玩笑?” 因为他会是皇帝,她坐上后位,随之,她接受皇后的权利,这是正确的因果,而不是她想当皇后,然后全力支持自己的丈夫去争夺皇位,所以,后位之于她,只是附带品,有,权利职责她都接着,没有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但是,他现在不想当皇帝了?那些辛辛苦苦的帮他做事,顶着极大的风险,走到现在这一步,眼见着就要摘取胜利的果实,他这个当老大的,突然不想要了,他们会同意吗?只怕暴跳如雷都是轻的,惹急了,人家指不定吊死在王府大门口! 而且,靖婉就没想过他不当皇帝这个可能,早就在计划着一些事情,只有坐上那个位置,有他全力支持,才能方便行事,这些他也是知道的,他不当皇帝,她的辛苦不就白费了?好吧,这也不是不能忍,毕竟,也不是真的很辛苦。但是 “你不是说过,就算没有合格的继承人,你能轻易的毁了,现在是要拱手让给别人?” “其他人坐上那个位置,也是个傀儡。” “所以说,事情还是要由你来决定,何必多此一举?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的孩子足够的优秀,却不是皇子皇女,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就名不正言不顺,被人诟病,我们在的时候,我肯定不担心,但是等我们走了,我们的子孙岂不就是傀儡皇帝那一支坚决铲除的对象?还有那些现在全力辅佐你的臣子的后代,不要小瞧了秋后算账的力量;还有皇室宗族,为了利益,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这里面牵连甚广,所以,你不要想一出是一处,随便任性好好不好?”靖婉当真是无力又无奈,忍不住用手在他脸上戳了戳。 就不能少搞点让人抓狂的事情吗? 李鸿渊抓着靖婉的手,轻轻的咬了咬她葱白的手指,笑而不语。 “喂,你什么意思,倒是给个准话啊。”靖婉觉得他应该是在开玩笑,但是,这混蛋,当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要是“犯起病”来,她也完全摸不准他的想法好不好。 靖婉对自己的未来突然滋生浓浓的担忧,等他这个夫君将话语权完全的掌握在手中,整个天下都任由他摆弄,他时而心血来潮玩一把,完全是分分钟把人逼疯的节奏啊。所以还是干脆不要当皇帝了?不过,仔细想想,他的搞事能力,好像也不会因为坐不上那个位置而减弱,而且,当了皇帝,勉强还能将他拘在皇宫,拘在京城,不当皇帝,上面又没了掣肘,满世界跑的时候,又会搞出多少事?怎么想都让人很头疼啊! 李鸿渊见自己媳妇儿一脸的焦躁,总是爱胡思乱想,真是拿她没办法。抱在怀里,很是亲了一通。 靖婉反抗不得,自暴自弃的任他亲个够本,等到被放开之后,嘴唇红艳艳的带着水色,看上去格外的惑人。 李鸿渊拇指轻轻的在她唇上揉弄,笑意不减,看着最是温柔不过,加上那盛世美颜,秒秒钟能让人晕头转向。 不过靖婉现在的免疫力那绝对是杠杠的,着实不客气的送了他一个白眼,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李鸿渊自是没有生气,还兀自笑得开心。 靖婉看着他,心头疑惑,某人好像越看越不对劲儿啊,怎么感觉有点神经质啊,尽管以前犯病的时候没这样的情况,不过,没出现过的情况,并不表示在他身上就不会存在。 李鸿渊单手捂住靖婉的眼睛,在靖婉的鼻尖上亲了亲,自家媳妇还就是这么招人疼呢,逗她开心而已,反应这么有趣儿。 李鸿渊转了个身,将靖婉抱进怀里,脸侧在她的鬓边蹭了蹭,事情已经不会再有变故了,唯一的李鸿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靖婉的肚子,眼神有点幽暗。 靖婉窝在他怀里,向后仰头看着他,“宫里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原本王府里还严阵以待,就等着人上门呢,结果,人影都没有一个。”靖婉表示,她才没有失望呢,真的,一点都没有。 按照预计,逼宫的正常程序,宫里边控制皇帝臣子,宫外面包围各家府邸,如果是对头家里的,大概还有一个格杀令,作为公敌的晋亲王府,肯定是被攻打的头号对象,晋亲王府吸引火力的还不止这一点,还有数不清的财富,抢到手了才算自己的。 结果呢,呵呵 李鸿渊将宫里的情况大致的讲了一下。 “这么说,对睿亲王,倒是我们小看他了。”靖婉平淡的说道。 不过,就算是小看,也还是那样,就好比,原本以为他只有六十分,他做到了八十分,在两百分面前,还是妥妥的被碾压的份儿。 关于他是不是真的不想当皇帝了这个问题,靖婉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也没有再去追问。 接下来两日,明明经历了一场一波三折的逼宫大戏,然而,靖婉却感觉跟以往没什么不同,一度怀疑,是不是发生了一场假的宫变。好吧,那的确是真的,想找靖婉走关系的,绝对不在少数,只是,晋亲王府的大门不开,便是厚脸皮的贺识海都被丢出去了,自然就无人再敢上门。 按理,李鸿渊应该是相当的忙碌的,然,事情并非如此,他手里事情,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少,显得快要长毛了,靖婉犹犹豫豫的看了他好几次,甩手掌柜当得这么溜,已经可以预见日后朝臣的悲催了。 靖婉不知道的是,悲催的不仅仅是臣子,还有她自己。 再有,臣子的悲催,其实已经开始了,宫变之后的事情多了去了,皇帝没醒,未来皇帝他不管事,有些事情,臣子有建议权,但是没有决定权,所以,只能拖着。只是,参与宫变的人,被一一的揪了出来,作为主要的犯事人,基本上都进了黑衣卫的大牢,余下的那些,以及众多家眷,也统统进了刑部的大牢。 就算是里面盘根错节,涉及到的人员非常的多,也没人心慈手软,铁了心要将某些人给连根拔除。 短短两三日,虽然没有血腥冲天,但是整个京城都人心惶惶,就算是没有参与进来的人,也未见得就能带上两分喜色,而那些沾亲带故的,都尽可能的四处奔走,想要为牢中的人近一份绵薄之力,而这里面,骆家首当其冲。 没办法,李鸿渊没有外家,与他关系最近的就是妻族骆家,而且,李鸿渊对靖婉的看重,也基本上成了一种共识,如此这般,找上骆家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骆家就算是想要闭门谢客,都很有难度,总有人能七歪八拐的找上关系登门,就好比与骆家与姻亲的那些人,这些人自是不好闹得太僵。 而需要这些人里面,需要骆老夫人亲自出面接待的倒是不多,靖婉的几个伯母婶母亲娘就不同了,基本上算是迎来送往,就没有停歇的时候,尤其是作为晋亲王王妃亲娘的张氏,从来就没这么受欢迎过,而她在这方面又不太擅长,不过,倒是牢记骆老夫人的话,总之,不管是谁,不管说什么,听不听得懂都装不懂,什么都不要应。 张氏也挺委屈,那什么,真这样,等事情过了,她“傻白甜”的名头估计能传遍京城了,不过,为了不给女儿惹麻烦,她还是坚决的执行了婆母的话。 而小辈中亦没能幸免,尤其是孙宜嘉那里,定国公府的人大部分人都入了狱,但是嫁出去的人不知凡几,那些长辈都在她面前哭求,甚至不惜身份,直接的给她下跪,这已经不是求人,这是胁迫了。 孙宜嘉的脸色黑得能滴水,但是,她非常的坚持原则,什么都不答应。 显而易见的,这样的态度,当然就惹怒了那些人,哭求变成了破口大骂,什么没心肝,没良心,白眼狼,这些其实都还算比较文明的,最后是因为闹得实在不像话,被骆老夫人派人给撵走了。 孙宜嘉倒是没哭,但是看得出来,她应该是非常的难受,看着让人心疼,这样子,还不如大哭一场呢。 没牵扯到的朝中重臣,这会儿依旧受着乐成帝寝宫外面,四个阁老剩三个,除了本来就告老的户部尚书,那个空缺的位置一直都没有安排人顶上之外,余下的五个也只剩下三个,除了礼部尚书之外,兵部尚书也折了进去。 再等半日,如果 “诸位大人,皇上醒了。”乐成帝身边的大总管第一时间出来禀报。 这些大佬进去,御医都忙退到一边。 “臣等参见皇上。” 然而,乐成帝口中嚯嚯嚯的生意,瞧着是没法发出清晰的声音了,而且,嘴巴显然是有些歪斜,右手也往内侧弯曲。 ——皇上中风,瘫了。这些大佬们,几乎第一时间就得到了这样的认知,不过,这样也好。 阮瑞中没有起身,而是不疾不徐的将宫变之后的事情一一的向他禀明,乐成帝好像想说什么,可惜,没人明白,事实上,也不需要去明白,乐成帝现在不管想说什么,他的话都已经不重要了。 大致的事情说完了,就该上今日的重头戏了,痛斥康亲王跟睿亲王的大逆不道的行径,愧对皇上对他们的养育与教导,声情并茂,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堆,然后,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而今身体欠安,当传下帝位,安心静养。 没错,不是立什么储君监国,而是直接让位。 乐成帝眼睛瞪得更大,眼中好像写着:朕还没死呢! 而跪在下面的诸位大佬,也不管是看懂了还是没看懂,除了说话的人,其余的皆是眼观鼻鼻观心,无视之。 既然要一个人来当皇帝,自然就要在皇子中开始扒拉,已经入了天牢的两个肯定是不行,然后后面的,尽管已经知道其实都已经被下了药,要从后嗣来说,还真就只剩下李鸿渊了,不过,这一点就不要拿出来刺激乐成帝了,再说,就算没有后代,也可以从宗族中过继,相信有很多人会非常的乐意,所以,这其实不算时硬性条件。 后面年纪太小的皇子,排除不算是,前面的,一个个都被扒出了各种各样的不足之处,从出身,到性情,到能力,扒完了,好像就剩下李鸿渊,对李鸿渊就开始各种夸,生母是皇贵妃,皇贵妃被称之为副后,这么算,李鸿渊算得上是半个嫡子了,光是这一点就甩其他人一大截,然后,从其他的地方各种夸,而且还基本上拣乐成帝自己以前说过的话,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那就没有一点不好的地方。 这样一个人,那就是天生的帝王,皇位,舍他其谁。 让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说的真的是活阎王? 尽管吧,晋亲王自己不要名声,不在意名声,他们不能不在意啊,一个皇帝的名声,有时候牵扯到国家的安稳与否。 所以,必须给他遮掩,粉饰,包装,比如说,鬼子这一点,参与了逼宫这一点,那是一丝一毫都不能泄露出去,就算知道的人不少,但是,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都绝对不会提,不需要李鸿渊下封口令,他们都会主动封口。 阮瑞中将该说都说玩了,然后,亲自动手,拟了一份传位诏书,然后,将圣旨以及玉玺,送到乐成帝跟前,“请皇上用印。”而现在的乐成帝,根本就没有拿起玉玺的力气,而且,如此的被胁迫,他要能用印才奇怪了,也那又怨又恨的慕目光瞪着阮瑞中,好像从来就没认识过他这个能干的首辅。 阮瑞中低眉敛目,显得很恭敬,握着乐成帝的手,盖上了玉玺,乐成帝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凝成实质。 随后,阮瑞中捧着玉玺退回原来的位置,“臣等谨遵皇上圣谕。”起身,殷切的叮嘱了几句,好生照顾皇上。 其他人将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叹为观止,厉害啊厉害,便是骆沛山也自叹弗如啊。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的的。”阮瑞中捧着圣旨,幽幽一叹,“本官这一把年纪了,也差不多少了,等新皇登基,还需各位辅助,皆是,本官便告老还乡。” 其他人闻言,多是沉默,明白了阮瑞中的意思,事情他来担着,当然,如果不出问题最好。 晋亲王的态度他们都看见了,与其让他用血腥的手段达成目的,不如他们给他一条路,让他名正言顺的上位,如此,避免无辜人的死伤,也阻止一场可能的动弹,而且,要论能力,晋亲王应该是最佳的人选,虽然没见过他办事,但是,凭他背后做的事情就能窥见一二,唯一需要担心的,大概还是他的脾性,如果真的是喜怒不定,唉 骆沛山瞥了阮瑞中一眼,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他才不相信他这么大义凛然,舍己为人呢,这分明就是逮着机会想要表功,不过,如果不知道对方背地里干的事儿,说不定还真被骗了。 明明都一样,就因为他是晋亲王妃的祖父,所以,如果事情由他来做,肯定会被认为是私心作祟,这老狐狸来做,还要让人感叹两句,甚至拱手弯腰,表达谢意。 “阁老大义,心怀苍生,吾等不如甚多。” 听听,骆沛山嘴唇动了动,低头,以免自己一不小心没藏住情绪。 “不说了,现在京城正乱,我们该恭请新皇登基,主持大局。”阮瑞中甩了甩袖子道。 “正是如此。”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宫,到晋亲王府宣旨去了,这时候,当然是轮不到太监。 他们这些人出宫,消息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传出去,还没等抵达晋亲王府,该知道的人也全部都知道了。 这其中不是没有知道不对,不该让李鸿渊那么一个人坐上皇位,然,思前想后,终究是没站出来,以死殉节,“名留青史”这种事,也不是人人都有勇气去做的,尤其是面对李鸿渊那样的主儿,你死了,完全就是白死。 以内阁阁老,几部尚书为首,跪在晋亲王府前面,高举圣旨,恭请晋亲王登基为帝。 而这一份圣旨,尽管是在预料之中,靖婉还是觉得貌似办事效率有点高,这么快就搞定了?内心都没挣扎一下么? 李鸿渊好像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一般,捏捏她没戴耳环的莹白耳垂,“当朝的‘俊杰’,比你预想中多。” 任何时候,其实都不缺乏有气节的人,只是,有时候吧,不太好说啊。 “那么王爷,你这是想干嘛,不打算出去接旨?”看到无动于衷的某人,靖婉总有不太好的念头。 “他们请本王登基,本王就登基?”李鸿渊睨了她一眼。 靖婉默默看了他片刻,算了,不管了。虽然启元没有“三请新皇”这回事,让他开创一回就是了,爱折腾就折腾吧,让那些臣子现在开始就锻炼心脏也好。 第585章:还没上任先烧火 37小说 www.37xs.com 因为靖婉的“不作为”,是真的让某些人狠狠的锻炼了一把心脏,盖因,这一回,李鸿渊似乎是准备任性到底。 本来嘛,在众人看来,就算他“矜持”一下,差不得也就得了,在最开始被拒之门外的时候,臣子们其实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请上三四回也不打紧,然而,连续五六天的登门,都依旧被拒之门外,这就有点过分了啊,原本挺淡定的臣子,雨点不那么淡定了,抓耳挠腮,愁眉苦脸,就这么继续下去,朝政无人主持,天下大小事堆了一堆,早晚要出事儿。 在这种情况下,不是没人怀疑,晋亲王是不是真的无心皇位? 当然,这话才露了一点点的苗头,就被其他人给联手掐灭了,他之前做了那么多事情,都是吃饱了没事干撑得?所以,打死都没人相信他对皇位无意,心头依旧有些蠢蠢欲动的人,还没怎么着,就被某些人的火眼晶晶给看了出来,二话不说,先揍一顿再说,就好比秦天鸣对他的女婿恭亲王,这一回是真揍,完全没顾忌身份,还挺狠的,除了脸上,身上估计就没多少皮肉颜色正常的地方,“想死的话,自己找根绳子吊死,别他娘的连累旁人。” 秦天鸣这话着实不客气了,但是,恭亲王敢怒不敢言,前头两个榜样,还在天牢里,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于是,前往晋亲王府的人在增多,从这些大佬们的尾巴后头,跟着更多的官员说,越来越多,不仅如此,皇族宗室的人也出来了,从那位辈分能排到李鸿渊曾祖辈的牙齿掉光的老爷子,到能李鸿渊孙辈的人,还当真不是一般得多。 再然后,连同他的那些兄弟也都出现了,哭天抢地的,包括恭亲王在内,那架势,就好像没有他就不行一般。 而这个时候,骆老夫人也找上了靖婉,别人没法见到她,骆老夫人登门,靖婉肯定不会拒之门外的。 靖婉面对自己祖母的时候,表示自己也很无奈,她很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经历过“前世”,当过皇帝,瞧瞧他干的事儿,像是一个心智绝对成熟理智的人做出来的吗?你要真不想当皇帝,就直接说啊,好吧,就算说了,大概也没人信,没人同意,即便是心里同意嘴巴上也不会说出来,谁知道你这会儿是不是在设陷阱,就等着他们某些人跳出来,你好名正言顺的一网打尽?他们可没这么傻。 “王妃劝劝王爷吧,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肯定要出乱子的,王妃现在又多有不便,被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扰了安宁,着实不可取。”骆老夫人这般与靖婉说着,眼睛去瞥向隔间的另一侧。 靖婉笑了笑,“祖母放心,我会好好的劝劝他,你现在……” “臣妇就先告辞了。” 靖婉略有犹豫,其实有点舍不得,“如此也好,这天寒地冻的,祖母且注意着些,莫要得了风寒。” “王妃且放心,身边的人伺候得很周到,不会有事的。” 等送走了骆老夫人,靖婉去隔间看李鸿渊,明亮的窗户下,他半靠着,就是不知道看进去了多少。 靖婉这肚子马上就七个月了,尽管并不像很多孕妇那样,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但是,也略微的呈现出一丝笨重,李鸿渊瞒忙起身扶住她。 靖婉拒绝了靠在他怀里,坐在他对面,与他面对面,“都这么多天了,王爷玩也玩够了吧,是不是该说适可而止?”靖婉笑道。前几天,靖婉或许还怀疑他的真实想法,这两天是她还能不知道他纯碎是恶劣性子发作了。 “什么叫玩儿,为夫这是在钓鱼。”李鸿渊很是理直气壮。 “好,钓鱼,可现在的情况是,鱼儿都不敢咬钩啊,瞧着日后更是不敢轻易的蹦出来,你要在这么钓下去,说不得就该将朝臣惹恼了,不管你怎么想,都认定你无心皇位,另觅人选了。” 李鸿渊风轻云淡的笑了笑,眼神中带着点嘲讽,“倒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试试。”视线落在靖婉的肚子上,倒是的确不该弄出点事情来,不过,这时间也差不多了。李鸿渊伸手摸摸她的脸,“宫里面还乱,等我安排好了在接你进宫。” 靖婉点点头,笑道:“你且去吧,王府里也需要收拾收拾。” 李鸿渊起身,在她唇角亲了亲,这才离开。 晋亲王府的大门终于打开,对外面等太久的人来说,还有那么一点突然,不过,在片刻的愣神之后,反应过来,急忙见礼,这一刻,简直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请新皇登基都这么难,这日后的日子……简直就不敢想啊。 阮瑞中正要读圣旨,李鸿渊摆手,“行了。”这玩意儿怎么来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就算是形式的东西,李鸿渊也没兴趣听,现在,一切都是他说了算,原本就任性妄为的人,没了掣肘,没了顾虑…… 李鸿渊脚下不停,继续往外走,外围的人急忙如潮水般的退开,而原本最前面的人急忙跟上他的脚步。 “摆驾,迎新皇入宫——” 李鸿渊看了眼眼前的御辇,显然是他老子用过的东西,“换了,他用过的东西,全部换了。” 然后用他的亲王仪仗入宫。 这不知道的,还称赞一句晋亲王守礼制,不登皇位不用御辇,这知道的……也只能赶紧照办,半个字不敢多说。 入宫的速度倒是不快,外面还要一群老大人跟着呢,李鸿渊再如何,也不会丧心病狂的让他们跟着跑。 如今最为紧要的当然是登基事宜,这日子已经测算好了。 不过,还不等他们将日子呈报上来,李鸿渊再一次的打断他们,“放在二月初二,并且,封后大殿在同一日进行。” “皇上,这……”这时间也太紧迫了一点,而且还要封后,这不是,要忙死人的节奏?而且,地方的贺仪,稍远一些的都没办法送入京,个个都赶时间,只怕又是一堆事儿啊。 “怎么,有问题?”李鸿渊不咸不淡的反问。 这说话的人一个激灵,“回皇上,没有。” “没有就废话少说。”李鸿渊的语气依旧平平,但是,总让人感觉他不耐烦。 而后面的事情,李鸿渊也不等一一禀报,就将其他的事情给安排了下去,比如比如说后宫人员的安排,虽然乐成帝还在,但是既然已经瘫在了床上,妃子的存在就没必要了,按照“夫亡”的规矩处理,至于那几个身份比较重要特殊的,皇后废;贵妃贬;贤妃同贬且需伺候乐成帝,待乐成帝驾崩,他需殉葬;淑妃封太妃。 当然,这些,李鸿渊只需要交代下去,后面该怎么处理,他都不会再过问,但是,如果处理不好,肯定会有人遭殃。 在然后,就是关于李鸿熠、李鸿铭等人的处理,这两个人李鸿渊倒是没打算要他们的命,直接贬为庶人圈禁,余下的那些人,该杀的杀,该贬的贬,该流放的流放,该抄家的抄家,总之,就两个字:依律。不过在后面加了一句:遇赦不赦。 外面的人都呼皇上圣明。 本来,按照之前逼宫的态度,他们其实已经做好了他会大开杀戒的准备,没想到会如此的仁慈,很是意外,不过,也让他们悬着的心脏往回落了落,比预想中好,也许应该算得上是不错的开头。 另外再有就是那些没有成婚的弟弟妹妹们,宫外开一座公主府,统一教养没出阁的公主,年龄到了,全部嫁出去,不设公主府,驸马不得入仕这一条也废除,余下的弟弟们,全部封王,但是,就仅仅是一个头衔,实际待遇不足原本亲王的十分之一,然则,想要与之匹配的地位,就自己去努力,去争取,也就是说,李鸿渊不会压制他们,有本事,你就上,实权给,厚碌给。 这些可就是实实在在的打破祖宗规矩了。 “皇上,万万不……” “闭嘴,没问你们意见,你们就只需要照做。” 闻言,余下的话,就只能生生的咽回去,现在这位主儿,跟前面那位可截然不同,乾坤独断,可以预见,已经面对过他的臣子,心里最清楚,所以,他们都在装哑巴,让别人去当炮灰。 说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李鸿渊显然已经不准备再开口,这些,差不多已经囊括了京城的诸多大事,剩下一些边边角角的,如果还需要他来过问,下一回,他就该发作这些臣子了。 虽然还有一堆的折子等着李鸿渊去看,这些臣子倒是不用再跟着他的车架走了,到底是一把年纪,即便是速度够慢,走久了,也会累的。 皇宫现在依旧在御铃军的严密把控之下,各个宫殿的人,都不得轻易初入,从初一开始,这都初八了,从上到下,可谓都是人心惶惶,谁都不知道前路在何方,倒是顾不得这些天吃不好,住不好,各方面都不方便的事情了。 等到李鸿渊进了宫,尽管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到了,但是,因为被在半空中吊的太久,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感。 不过,显然,他们是等不到李鸿渊的发落了,这些琐事,显然都会交到以沐公公为首的新上任的内廷班子手上,对于宫里的事情,沐公公显然不会太陌生,但是关系到九五之尊的一应事情,就不是那么清楚了,不过没关系,这时候愿意到他面前献殷勤的绝对不在少数,不管曾经多高的地方,为了能留下来,他们都能将自己低到尘埃里。 而沐公公能在李鸿渊身边呆那么多年没被换掉或者死了,就足以证明他的能力跟脑子,因此,想要上手也不是多费力的事情。 这第一站,自然就是将皇后从坤翊宫“挪”出去,至于这圣旨嘛,其实并不打紧,随后补上就是了,如果李鸿渊忘了,那也就忘了。整个坤翊宫里里外外的东西全部换了,不过,这种事,内务府的人也算熟悉,基本上每次更换主子,都会来这么一出,所以,很多东西其实都已经准备好了,尽管不知道最先动的为什么是皇后住的地方,不过他们也不需要知道,这时候,他们都只需要埋头干活。 只是换东西而已,倒不像靖婉前世那么,进行大装修,所以,倒也很快。 沐公公里里外外的瞧了瞧,除了细节的地方,基本上令人满意,这个细节的安排,就只能等王妃身边的嬷嬷来处理了。 尽管皇后跟王妃用的东西不同,日常的也还是那些,如此,估计还要从王府搬不少东西进来,因为他很清楚,在王府的时候,更换东西,都是慢慢的来,不会一次性换很多,多到让人感到陌生,需要潜移默化的,还需要考虑王妃的喜好。 整个坤翊宫当然不会再是王府主院那点人手,不过,内务府的人手多的是,多少人用尽手段都想挤进来,所以,在沐公公训话的时候,除了应该占据皇后身边最重要位置的人,其余的,一个不差。 不过这些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呢,什么魑魅魍魉都可能有,不过也不打紧,慢慢来,这种事,想也不需要他操心。 处理完了,沐公公去向乐成帝回禀。 李鸿渊此刻在御书房中处理政事,尽管不太想坐那把椅子,不过,龙椅这些东西,因为轻易不更换,要重新打造,需要时间,所以只能将就,不过,李鸿渊非常嫌弃的让人擦了无数次就是了。 御案下面的臣子不在少数,京城中,还在职的三品以上官员,全部就位。 他们曾经面对过真正的李鸿渊的人依旧只是少数,在他们看来,晋亲王虽然暗中的手段了得,但是,到底没学过帝王之术,也没接触过什么政事,天下事跟他之前那些可不是一回事,所以,大部分只以为,他定然会手忙脚乱,理不清头绪,还势必需要他们来协助,到时,一定要好好的表现。 然,阮瑞中、骆沛山、秦天鸣等人却是乖觉得很,眼观鼻鼻观心,总之,李鸿渊不发问,他们就不开口,李鸿渊说话,他们就倾耳恭听,询问什么事情,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隐瞒,反正,完全就不像是面对新皇。 然而,等到李鸿渊一件件的事情处理下来,言简意赅,直至要害,干脆果断,办事的效率也出奇的高,原本还想大展身手的人,不知不觉中,惊出一声冷汗,而李鸿渊也未曾发怒,语气甚至始终如一,但是,依旧让人大气不敢喘。 阮瑞中跟骆沛山对视一眼,眼中无不是震惊之色,尽管,他们早就见识过李鸿渊的处事能力,然而,现在想来,他原来依旧收敛了很多,这像是一个新皇吗?不,乐成帝当了二三十年的皇帝,都远远的不及他。 李鸿渊,天生就是帝皇! 原本以为要很长时间才能理清楚的事情,李鸿渊至花费了半天。 只不过,御案附近也相当的乱就是了,那些废话请安折子,李鸿渊只看了两句,就给扔了出去,“日后,地方上纯请安的折子,不用递上来了,三句话说不到重点的折子,打回去,各项事宜的折子,封面用颜色区分,总之,所有折子,翻开之前,就要知道是关于什么内容,翻开之后,内容要精简准,折子被打回三次,即刻官降三级,如若还耽误了事情,罪加一等,必将严惩不贷。” “是,皇上。”阮瑞中恭声应道。 这是还没登基呢,这火就烧起来了,但是,见识了李鸿渊的厉害,谁都不敢吭声,一不小心,那折子就可能落到脑袋上,还是想想怎么草拟章程,将事情给落实了。 将人给震慑住了,李鸿渊到底收敛了一些,至少让这些臣子放松一些。 “如今正缺人手,六部尚书缺其三,还有其他位置,你们当心中有数,登基大典之后,当作廷推。再有增设恩科,准备将科举从吏部划分出来,交由礼部,尔等亦要有所准备。” 此言一出,引起不少的骚动,这明显是在减弱吏部的权利,有人隐晦的看向骆沛山,心中隐隐猜测,新皇这是不是已经在防止外戚坐大? 骆沛山倒是心平气和得很,早先,李鸿渊跟靖婉在江南的时候,李鸿渊主持了一回科考,当时就有一些计划与他提过,尽管他不知道里面其实还掺杂了靖婉的意见,所以这些事情,他也早有考量,吏部的权利的确大了一些,使得六部有些严重的不平衡,从长远的角度考虑,这并非好事。 所以,要是骆沛山知道他们想什么,肯定会告诉他们,你们真心想太多。 处理完这些事情,李鸿渊将他们打发了,时间紧迫,所以,登基大典,仅仅是礼部来完成,显然是不可取的,而现在礼部尚书没了,大概还是需要骆沛山来总领章程。 只是,随后有人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二月初二,好像是晋亲王妃的生辰,所以,皇上将日子选择这一天,目的是这个?尽管有些不可思议,可是,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在隐隐约约的告诉他们,这就是真相。 李鸿渊去了看了坤翊宫,又命人做了调整,然后,众人隐隐的察觉,新皇好像准备常住坤翊宫,毕竟,这里里里外外的都动了,唯独本该属于皇帝的寝宫,他连脚印都没有踏进去,尽管现在乐成帝还住在里面,但是,既然新皇上位,他肯定都要挪出来,就李鸿渊之前的作为,也没人会认为他是个孝顺的,不会强迫乐成帝做什么。 而这一整天,乐成帝都在等着李鸿渊,但是,李鸿渊就像将他忘了一般,而宫中的事情,在李鸿渊的默许下,其实全部从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原本有心霸着不走的,就不相信李鸿渊还能弄死他?不孝是一回事,杀君弑父就完全到了另外一个层次,凭借李鸿渊这些天作为,乐成帝不认为他真的不在乎名声。可是,准备“大干一场”,结果,一拳头下去,连棉花都没打到,乐成帝又被狠狠的气着了。 李鸿渊这个时候又回了晋亲王府。 靖婉见到他,没说话,笑着勾住他的脖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说一说外面的事情,基本上算是夫妻二人之间的日常了。 “……所以,阿渊你根本就没搭理他,那么准备将他挪动哪里?”其实靖婉知道,自家夫君心里,是真的想要弑君的,不过,今生有些事情到底没有发生,而且,活着未必就是什么好事,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襄山不是有行宫吗?让他去那里。” 襄山行宫离京城倒是不远,不过,年久失修,整个行宫都多少宫人在里面,那地方,估计也就比冷宫好那么一点。靖婉以为,会让他住到原本该太后住的慈安宫去。 第586章:最难做的人 37小说 www.37xs.com “阿渊,你这样……”靖婉欲言又止。 “怎么?”李鸿渊垂眸看她。 靖婉复又摇摇头,他开心就好,名声这东西,那都是别人加诸在身的,他从来就不是个在意别人想法的人,如此,又何必去强行让他在意,那些人,加起来也远没有他的分量不是。他上辈子不痛快不肆意,这辈子就该痛快肆意个够,而且,他身份地位能力,方方面面都给了他肆意的资本不是。 当然,当了皇帝之后,折腾折腾大臣没问题,折腾天下百姓就不行了,正所谓没有绝对的自由,所以,凡事也需要一个底线。 思及此,靖婉缓缓的笑了。 但李鸿渊好似知道靖婉要说什么,“婉婉,你要知道,你家夫君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记仇,小心眼,睚眦必报,向来只会记住别人的坏,不会记住别人的好,除非能完完整整的一直好,没有瑕疵。” 而显然,乐成帝跟苏贵妃都是属于那种对他其实不错,但是不彻底的那种。 李鸿渊将人、将事都看得很清楚,心里那杆秤也相当的明确。 “那我呢,在你心里,也是一样的衡量标准?”靖婉好奇的问。 “你?为夫只会变本加厉。”李鸿渊用巧力托着她的腰身,着实不客气的在她臀上拍了一下。 这个动作,让靖婉又羞又恼,面若桃花,张嘴对着李鸿渊的肩头就咬了一口。 李鸿渊被她咬的次数可不在少数,只是任她施为,这种时候,靖婉也不可能真的下狠力,而且冬日嘛,李鸿渊这样的体魄,身上的衣服也得好几层,没那么容易咬到皮肉。 所以,靖婉咬了之后,还揉揉自己的腮帮。 李鸿渊看着她的模样,经不住失笑,现在的媳妇儿离“最初相识”的时候,差别越来越大了,可是怎么办呢,好像越来越喜欢了,喜欢到她如果真出了点什么事,他能把天捅个窟窿,把地给夷平了。 夫妻二人又是这种和谐美满的状态,不过,作为枕边人,对李鸿渊的了解,如果靖婉称之为第二,没人能称得上第一了,所以,次日靖婉送走李鸿渊之后,就在琢磨,他心里边到底还装着什么事儿? 说实在了,靖婉觉得他这段时间,实在是温柔得过头了,尽管他其实一直都温柔体贴,但是,偶尔也会发发神经,甩个冷脸,甚至嘲讽两句,这才正常的,这种一直都温温柔柔的,都不太像他了。 就像是,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包裹在壳子里,不透出一丝一毫,而他本身就是一个魔王级别的人,这黑暗面不发泄发泄,而是死死的包裹起来,等到突然炸出来的那一天,不知道得多恐怖。 不过,靖婉也明显的知道,他现在的状态,就算自己询问,他十有**也会敷衍过去。 所以,他心里到底装着什么事? 靖婉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肚子,有些出神,突然,孩子又动了一下,靖婉回过神,同时也灵光乍现。 他心里,最讳莫如深的事情,大概就是“自己”的死,而她的死,在他看来,跟孩子有关,但是,靖婉觉得,如果自己做过是的那个梦,真的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那么,其实不能完全归咎到孩子身上。 所以,他担心的其实是自己的“死劫”?!他担心自己会“再一次”离他而去! 靖婉低着头,略显沉默,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她的死”就是他心中千千结,不管他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那一日是跨不过去,他心里的结就解不开。所以说,有些话,说了也没用。 宫里的不相干的人,一日一日的在被清理干净,包括乐成帝,说将他移到襄山去,就移到襄山去,甚至都没等到李鸿渊登基之后,而已经被贬为宫人的魏贤妃,也一并跟了过去,任她如何哭闹都无用,搬出儿子也无济于事,甚至直接与她言明,乐成帝生,她则生,乐成帝死,她就死,所以说,如果想要活下去,到了襄山行宫,谁都可以怠慢乐成帝,唯独她不可以。 不要怪乐成帝那么多女人,就她的被如此对待,在李鸿铭与前魏勾结上,她同样是占据了一定作用。 后宫中唯一还没动的人,大概就只有秦淑妃了。 成了这最特殊的唯一,自然也安宁不了,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宫外的人也没办法递牌子进宫,所以,倒也没什么为难。 宫里收拾利索了,李鸿渊派人接靖婉进宫,他进宫的时候还是亲王仪仗,靖婉的就是正儿八经的凤辇皇后仪仗了,配备的人员该有的一个不差,本来,如果不是手头上有事情,他还会亲自去接。 如此这般,也是高调到令人发指了,说得更严重一点就是眼中逾越,该被狠狠的弹劾一本了,不过,这是活阎王的意思,乐成帝都已经被他收拾了,其他人还敢说什么?而且,乐成帝那事儿,他们还得给他隐瞒着。 还没当皇帝就做到他这个地步,大概也是千古第一份了。 靖婉看着凤辇静默了片刻,然后,坦然的上去了。 不过因为身怀六甲,伺候的人都小心翼翼,尤其是宫里出来的人,那当真是恨不得直接扑到靖婉脚下给她垫脚。 如此这般,靖婉带着无限风光,无上尊荣,看着长长的队伍,乐音在侧,虽然因为提前清场,倒是没有见到普通百姓上前,然则,两侧也没有拉上青布帷幔,依旧能瞧见远处人头攒动。 在这一刻,靖婉似乎才对“母仪天下”四个字,有了一丝丝的真切的感悟。 如今身份不同,入宫之后,自然是直接前往坤翊宫,无需她自己行走,而这一路上,凡是所见者,无不是跪拜在地。 是真的不同了,泱泱启元王朝,最为尊贵的女人! 坤翊宫靖婉不是没有跨入过,不过,也多是在正殿,其余地方,基本上未曾涉足过,然,从今往后,在很长一段岁月里,这里将属于她。 前殿倒是没什么改变,起居的寝宫,尽管在格局上也大不一样,但是,还是有很多熟悉的东西,足见布置的人用心,靖婉甚至瞧见搁在床边榻上的一本翻开扣着的书,那是她昨夜瞧的,连页数都未曾改变。 初到陌生的环境,总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因此,靖婉白芍她们已经出嫁的,都跟着进了宫,唯一不在的,即使拂容了,她的任务,或者说,她的复仇之路已经开启。 靖婉倒是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又不是纸糊的,而且,她自认为适应呢能力挺强的,不过,不管是自己夫君,还是身边的人,都不该拂了他们的一番好意。 事实上,一整天下来,靖婉没有不适应的地方,在王府的时候,能找到事情做,在这里一样能,那时候做什么,现在依旧做什么,看上去好像仅仅只是换了一个地方而已。毕竟,她现在身子重,也没有册封,不需要管宫务的事情。 坤翊宫的宫人倒是想要在她面前来讨巧卖乖,只是,统统的被拦在了外面,现在,靖婉的奶娘,之前的掌事嬷嬷,这会儿自然也掌管坤翊宫的人事,对于宫中的规矩她可能不是很清楚,但是龚嬷嬷很清楚,在之前就已经提点过,现在上手也不算难事。休息了一晚,有李鸿渊在身边,睡眠依旧良好。 内务府的人求见,要给靖婉量体裁衣,皇后的册封大典与新皇的登基大典在同一日,而现在的时间至剩下二十天的样子,这龙凤袍都需要赶制,偏生还半点不能马虎,那些绣娘们必须加班加点。 靖婉现在定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近身的,不过,她身边,可以说日日都在量裁新衣,所以,她的尺寸,身边的人都非常的清楚,然则,离册封大典还是二十日的时间,届时,她的体型肯定还会发生变化,为了穿上最合身的凤袍,这期间,肯定还需要再测量几次尺寸,以确保最后的衣服能最合身。 这怀孕的人,衣服是最麻烦的,尤其是后期,要说这体型一天一个样都很正常,而处在高位的人,不可能跟一般人一样,从一开始就准备上又宽又大的衣服,从头到尾都是那么几身,尤其靖婉现在,还有李鸿渊那个宠妻狂魔在,她想要将就,都没人会同意,天天都是合身的新衣,从早到晚,还绝对不止一身。 当然,不仅仅是凤袍,靖婉其他衣服也需要做,凤袍倒是有规定,其他的就可以参照靖婉的喜好。 这时候,靖婉本着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一起看看。 内务府的人,自然是殷勤小意,卯足了劲的讨好,当然,也用尽十二分的心思了解靖婉的喜好。 倒是看了不少,一宫人进来禀报,说是大长公主求见。 靖婉忙起身迎了出去。 别说现在还没有册封,便是册封了,大长公主也是长辈,是她的义母,自然不用于其他人。 大长公主见到靖婉出来,走路的速度还挺快,急忙走上去,“你这孩子,怎生这么莽撞?”虽是斥责,却是带着亲昵。 “那不是想义母了吗?”靖婉笑道。 “这都是快母仪天下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大长公主扶着她,笑道。不过她身上寒凉,扶了一下就松了手。 “母仪天下就不是你义女啦?义母放心,别的时候,我还是很有威仪的。”靖婉故作姿态的端了端胳膊。 大长公主被她逗笑了,心里的异样倒是减弱了几分,骨子里,依旧还是那个她。 靖婉欲挽着大长公主的手,大长公主忙退开两步,让她丫鬟扶她,进了殿内。 屋内跟上屋外,绝对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大长公主身上的大氅完全穿不住。 上了茶水点心干果,靖婉就将人挥退了,大长公主在这个时候来找她,肯定是有事情。 大长公主看在眼里,她一直都知道靖婉是个心思通透的,不过,有些话,还是必须要说,托大一点说,为了启元的江山。 在整个夺嫡的过程中,大长公主都置身事外,连同儿子,都让他们当闲人,不管是谁拉拢,都不予理会,事实上,她的选择也没有错,她曾经尊贵,现在地位依旧稳稳的。 只是,这最后将坐上皇位的人,到底是完全不在预料之中,只能,她跟其他人一样都被骗得挺惨的。 不过,大长公主在意的倒不是这个,为了皇位嘛,什么手段都可用,李鸿渊所做的一切,那是他的本事,再说,大长公主本身也没什么损失,相反,作为公主,李鸿渊的某些决定,对她其实是有利的。 毕竟,这两日,随着宫中的人被接连的安排处理,有些旨意已经接连的发了下去,现在不仅是她儿子,就算是他丈夫,都可能入仕了,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值得开心的事情。 而李鸿渊对其他事情的处理,她也有自己的渠道得到消息,或者说,是李鸿渊特意放给他们这些有心人知道的。 他的能力,是被认可信服的,只是,大长公主其实很担心他的脾性,他是什么样的性情,在过去所表现出来的,虽然可能有故意伪装出来的部分,但是,绝大部分,大长公主有理由相信,那其实是他的真性情。 对于一个皇帝而言,那样的性情,绝对不是好事情,从这一点出发,大长公主觉得,他随便哪个兄弟都比他更为适合皇位。 她是皇室公主,全心全意的自然都向着皇室,希望李氏江山传万世。 在和了两口茶,大长公主慢慢的开始说。 “我年轻时,因为有父皇母后宠爱,并不拘泥于皇宫这小小一片天地,时长偷偷出宫,喜欢结交朋友,生平见过不少奇女子,她们或有貌美,或有才智,或是心善,或具野心,不过,能让我佩服的,也有那么一些,其中之一就是皇后孙氏,她不缺乏的才智,不缺乏美貌,不缺乏手腕,更不缺乏野心,她不惜违背母愿,做了这世间女子之首,母仪天下,不过,我却不怎么喜欢她,盖因为她的野心实在是太大了一点,皇兄与她只维持着最基本的夫妻情分,她的独子也未曾被好好教导,与她生分,形同尚峰与下属,而她亲娘与她关系也格外的僵硬,她最终也落得一个被废的下场。” 靖婉觉得,大长公主或许是真敬佩孙皇后,不过似乎也带着嘲弄,很矛盾。只是,大长公主能将孙皇后看得这么透彻,倒是也出乎靖婉的预料。不过,靖婉也大概知道大长公主想要说什么,不过,似乎跟他扯不上什么关系。 “另外,贵妃苏氏,其实也挺佩服她的,即便后宫佳丽无数,年年都有新人,不乏才情美貌兼备者,她却始终宠冠后宫二三十年,你知道为什么吗?” 靖婉沉思了一下,或许知道,只是好像有点模糊,于是摇摇头。 “因为她了解皇兄,”大长公主感慨一声,“她是这天下最了解皇兄的女人,尽管她也不怎么让人喜欢,这一点却不能否认,当然,她这个了解,未必就一定能把握住,这不,在后面就翻船了,轻而易举。” 靖婉闻言,心中有所触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有些出神。 “常言道,君王无情,伴君如伴虎,这天下最难做的不是朝堂上的天子近臣,不是皇子,而是君王的女人,”大长公主语重心长,“皇帝亦是凡人,他们有七情六欲,有个人偏好,爱与憎,能得了君王的喜爱,是大幸,幸在你临驾于于众生上,同样是大不幸,不幸在你一言一行都要斟酌再斟酌,一不小心,跟着自己的喜好情绪而走,左右了帝心,鸡毛蒜皮的小事倒是无所谓,可这严重者,祸国殃民,千夫所指,遗臭万年,古来今往,此种种屡见不鲜。” 靖婉低眉敛目,对于皇后这个位置,她没有很明确的概念,但是,也不能说没有概念,因为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对他是的影响有多深,他是那种绝对能为了自己放弃江山的人,在知道他有意皇位的时候,靖婉就隐隐的考虑过一些事情。 第587章:登基在即 37小说 www.37xs.com 就因为知道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太深,稍有不慎,她就真的会成为祸国妖姬。 但是,说实在的,靖婉对于这一点,并不觉得多沉重,因为,如果她觉得沉重了,那么,在某种程度上,就是阿渊对她的爱变得沉重,这一点,她永远都是否认的,不管有着多大的责任,她都甘之如饴。 不过,这话靖婉不会说出来,因为,大长公主不会明白,就算她跟姜驸马之间,在外人,甚至在她自己心里,都是难得的恩爱眷侣,实际上,他们之间也曾存在第三者,而且还有孩子,这在靖婉眼里,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所以,想要做好君主的女人,你要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清楚他的喜怒哀乐,明白他的所思所想,还有,任何时候都要铭记一点,他在作为丈夫,日后还将是父亲,在这两者之前,首先是一位君主,而一位明君的心中,首先是这天下黎民苍生。” 靖婉很清楚,自家夫君对他本人的定位其实很清楚,不需要别人去教他怎么做,他的目标从来就不是美名传千古,他认为自己可以昏君暴君明君,不了解他的人,对于这些,就永远不会知道,所以,她果然是最了解他的。 大长公主因为心系启元,所以希望李鸿渊可以是个好皇帝,因为他明明有那个能力,如果走上了另外一条路,会让人痛心疾首,她希望靖婉能成为拴着李鸿渊的一根绳,必要的时候,适当的规劝,让他不要当真随着自己心情来。 以前他任性妄为,溅起的不过是小水花,以后任性妄为,就可能刮起淹没启元的狂风巨浪。 “婉婉,”大长公主认真的看着靖婉,“你心里,容得下一个君王吗?” 靖婉格外的平静,笑道:“义母,我心里,容得下阿渊。” 大长公主皱眉,她只是为了提点靖婉,没想要她的答案,但是,靖婉那么轻易的,心平气和的就给了答案,显然,这个答案她不能很好的理解,不过就算如此,这也是一个并不让她满意的答案。 “义母,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大长公主的眉宇舒展了些,“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好的。” 当大义与私情有所冲突的事情,私情依然存在,不过,可能会有一点点的变质,靖婉也很清楚,对于一个亲王妃和一个皇后,大长公主心中的要求定然有着天渊之别,曾经她对自己或许各种满意,没有不好的地方,但是从确定自家夫君将登上皇位的时候,她看自己就带上了审视,或许还有诸多的挑剔,不过,依照大长公主的聪慧,这些不会言语口罢了。 毕竟,就算大长公主出山,相比乐成帝时期,她变得更加的不重要,曾经的大长公主府依靠的是她,日后,或许就要依靠她的丈夫儿孙了。兄弟掌权不如父掌权,侄子掌权不如兄弟掌权,尽管她还可以长辈压人,但是,显然在李鸿渊身上是行不通的,他连亲老子,说收拾就收拾了,其他人敢在他面前端长辈架子,不是找死是什么,因为看得清楚,所以,关于乐成帝的事情,她甚至一字未提,一切就这么简单。 大长公主离宫的时候,“碰到”了出宫的阮瑞中跟骆沛山,此二人显然还在就某些事情进行商谈。 要说这时候遇到大长公主,二人也不算意外。 相互看了一眼,走上去,“见过大长公主。” “二位大人客气了。我在这儿专程等候骆大人的。”大长公主也不拐弯抹角。阮瑞中本想告辞,被大长公主叫住,“阮大人不妨一起听听。” 于是二人恭敬的做聆听状。 “方才我去了中宫,见了晋亲王妃,与她说了说关于新皇的事情,至于说了什么,你们心里应该也有数,新皇是什么性子,咱们都知道,就担心……我虽是晋亲王妃义母,但到底是隔了一层,所以就希望骆大人能……” “大长公主,”骆沛山适时地打断她,“朝臣不得干涉后宫,外戚尤甚,后宫也不得干政。” 大长公主噎了一下,脸色变了变,规矩是这么说,但是,又有几个人把它当回事,然而,当真拿到明面上来说事,你又不能明确的反驳它,大长公主看着骆沛山那张儒雅温和的脸,明明就是一只老狐狸。 “大长公主,新皇虽然还没登基,但是,处理事情干脆果断,自有章法,新皇心系黎民苍生,心有乾坤,定会是一位千古明君。”骆沛山似有所指的说道。 大长公主沉默了片刻,轻轻的叹口气,“既如此,那也没什么不放心的。”终究是做出了让步,说多了,也要为自己招祸了,本来嘛,将坐上皇位的人是成年人,不是几岁的小儿,任何人的质疑,无疑都是一种挑衅,也就是大长公主仗着身份,说两句,换成臣子试试,是嫌自己的管帽太稳?脑袋太稳当?而大长公主也要适可而止。 等到大长公主离去,骆沛山叹一声,“我那孙女,大概会是有史以来最辛苦的皇后。” 事实上,对于靖婉即将面临的事情,骆沛山心里有数,其实阮瑞中心里也有数,他们一直将靖婉视为能拴住李鸿渊的那根缰绳,让李鸿渊不至于由着本性的驰骋,李鸿渊如果没有任何约束,会做出些什么事情,真的很难预料,不过,没人想要去尝试就是了。 “也未必,皇上当真爱重她,就不会让她辛苦。”自己机会停下来,而不是皇后时时刻刻用尽心力的拉紧缰绳。 “阮大人倒好像从来就没担心过?” “那是因为本官相信骆大人家教出来的女子,本官与晋亲王妃虽然接触极少,不过,有些东西,也看得分明。” 骆沛山笑了笑,没在说什么,他老妻教出来的孩子,他自然也是相信的。因为相信,所以,不会像大长公主那样找上门去说点什么,那很多余。作为枕边人,她应该比谁都知道得多,对于自己的位置,也早就有过思量,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两三年,这个时间或许不是很长,但是也足以让一个人去思考一件事件了。 两人继续相携前行,并不用再避讳什么。 “不过,事情可能还是会有些麻烦。” “阮大人指的什么?” “骆大人认为,后宫不干政的可能性有多大?” 骆沛山微微沉默,然后给出了答案,“零。”就算不是主动的,新皇大概也会亲自送上去,而且,骆沛山能感觉到,自家孙女其实同样胸有沟壑,没坐到那个位置也就罢了,既然已经坐上去了,很难会不做点什么。“麻烦自有皇上处理。” 没错,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只制造麻烦,有些麻烦他也必须要处理,不能全兜给他们这些人。他们这些臣子,是辅助君王处理国家大事,不要弄得所有国家大事都君王一个人处理了,他们这些人反而落得给他处理个人麻烦。 然后,等骆沛山回去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这麻烦源自孙宜嘉。 事关那块早就被她忘记的免死金牌,开国之初,四公九侯,十三块金牌,每一块金牌都能使用三次,便是谋逆叛国大罪,也能用此金牌免除死刑,而免罪的人数,一人到九人不等,而罪不至死的,甚至能免除一族的罪行。 最关键的是,启元不灭,金牌永远有效。 这免死金牌的权利实在是太大了点,给后人留下很大麻烦,太祖之后的帝王,甚至使用一些阴损手段,十三块免死金牌,陆续的被收回,这最后一块,也只剩下一次机会,孙老夫人从定国公夫人那里拿来补偿给孙宜嘉,这原本是没人知道的事情,可是,这一回,可能是被逼急了,有人循着蛛丝马迹,一点一点的,居然查到了孙宜嘉头上。 当初得到免死金牌的时候,孙宜嘉只想着,晋亲王实在是太招恨,不管是哪个皇子登基,都会对他不利,免死金牌,孙宜嘉只是想给靖婉一道保障,事情在后来有了变化,直到今日的局面也并不叫人意外,然而,那块金牌,早就被忘记了。 现在这个关口被人想起来,好像也并不是很意外的事情。 孙宜嘉有些纠结,她不知道也怎么处理,金牌对于靖婉来说没什么用途了,在其他人手里就完全不一样,现在的关键是,她的丈夫才是掌权者,其余那些人是犯上作乱,站在靖婉的角度,他们是罪有应得,从这一点来说,她没办法跟靖婉开口,但是,定国公府,到底将她养育长大,一点办法都没有就算了,可是有一线机会,她果然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虽然最终的判决还没有下来,但是,康亲王逼宫,她亲爹是属于绝对的帮凶,所以,绝对没有逃脱的可能,而现在,以她爹为首,三族内全部下狱,除了出嫁女,她的那些扶灵回乡守孝的熊兄弟们也会很快被逮捕回京。 孙宜嘉拿不定注意,就找到骆老夫人这里,差不多也是寻着骆沛山回来的时候。 “靖博媳妇,你该知道,不管你有没有想过拿回免死金牌,定国公府,不是一块免死金牌能够保得下来的。” 孙宜嘉端坐着,微微的低着头,涩涩一笑,“当初祖母将金牌给我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所以在她执意给我的时候,我也就收了。只是……” “主要还是担心你祖母?”骆老夫人问道。 孙宜嘉点点头,事实上,定国公府的人下狱,孙宜嘉也不是真的无动于衷,至少对于她祖母,她不能不管,不过,她祖母就算在牢中,倒也没什么大碍,她才能在其他人找上门的时候直言拒绝。 说起来,因为嫁到了骆家,骆家人厚道,她才没受到什么影响,要知道,尽管罪不及出嫁女,但是,因为牵扯到谋逆犯上,不少人为了讨好新皇,纷纷休弃那些女子,就算是没有被休弃的,日后在夫家的日子肯定也不会好过。 孙宜嘉知道自己该知足的,可是,这心是肉长的,如何真的能铁石心肠?“祖母一把年纪了,经受不起流放的苦楚,而我爹,到底生了我……” “你祖母不会在流放的名单里,届时,你可以将她接到骆家另行安置,至于你爹,是绝对救不了的。新皇不比其他人,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别说是一块免死金牌,就算是十块百块都没有用,而免死金牌那种东西,拿出来了,反而只会惹怒他,就算他迫于太祖的旨意让你行使了免死金牌的权利,他也会另外想办法将你爹处死,而且死的人怕是还会增加,牵连会增大,影响的人还会包括你,包括你的孩子,而你与三丫头要好,你的孩子是她的侄子侄女,她会忍心看你们遭罪吗?到时候与新皇求情,就可能造就他们的感情不和,这是你愿意看到的吗?”骆沛山轻言细语的与她分说。 骆沛山看着态度良好,然而,这些话,无不是在戳孙宜嘉的死穴。 他是宽和的没错,但是,他对孙宜嘉的宽和不是因为她本身,是因为他孙子,孙女,曾孙,曾孙女。 有些地方,他不是个合格的士大夫,但是有些地方他绝对是。除了他的发妻,其余嫁进骆家的女子,在他心里其实都不能算是完全的骆家人,必要的时候,他也可以舍弃得很痛快。 骆老夫人对于这些,自是知之甚详,在她眼里,比起靖婉,孙宜嘉是远远不够看的,说起来,他们是还不知道孙宜霖做的事情,如果知道,孙宜嘉怕是连坐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了。 “回去吧,别想那么多,你父亲既然做出了那样的选择,那么在最初的时候,就该想过如果失败会是什么后果。等事情了了,将你祖母接来,好生安置,为她奉养终老,也算是为你爹尽孝了。”骆老夫人说道。 在不能两全的时候,这肉做的心,那也肯定是有偏向的,孙宜嘉会怎么选,是显而易见的,再说,在她很早的时候就不看好康亲王,那时就隐隐的想过可能会有今日,心里其实早有了决断,只是,没办法让自己斩断最后一丝牵绊,需要别人来下刀。 现在,心里边好像反而轻松了一些,她果然也是个自私自利的,心里自嘲,站起身,“孙媳告退。” 等到孙宜嘉离去,骆老夫人呷了一口茶,“婉婉到底是没看错她。” “如果这一点都让人失望,那她就真的是不识好歹了。” 这事儿就此揭过,再有人来找孙宜嘉,她也不否认,直言,东西早就不在她手里了,当初给晋亲王妃添妆,被带去晋亲王府了,因此,那东西十有**是早就在新皇手里了。 免死金牌这种东西,事关重大,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孙宜嘉死瞒着是不可能的,而且那东西特殊,还不能私自给溶了,所以,最好是“实话实说”,在谁手里都可能被挖出来,新皇手里,呵呵…… 孙宜嘉自然又被狠骂一顿,没脑子,愚蠢…… 当然,将东西给孙宜嘉的孙老夫人肯定也会被迁怒,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自然不会再有人顾忌她的身份,同是被关在牢里的那些妯娌儿媳孙媳侄媳等等的人皆是破口大骂,不过,大概是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骆家打点了一下,给骆孙老夫人单独安排了地方,因此,她们也就只能骂骂。 而这些,对孙老夫人半点作用都没有,便是小悲哭嚎,她同样无动于衷,要论心狠,她也是排的上号的,她能给亲女下药,能看着的亲子去死,正所谓真正的伤害,源自于在意的人,她不在意的人,能将她如何? 要说定国公府的衰败,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如果当真想要救一救,她就不会关起门来吃斋念佛,万事不理,也不会将免死金牌那样的东西给孙宜嘉,所以,同样坐在牢房中,她的内心比谁都平静坦然。 此事的动静可不算小,一度还掀起了小小的风波,有人不死心,不相信孙宜嘉会那么蠢,将那么贵重的东西给人,千方百计的想要挖一挖,不过,现在的骆家今非昔比,曾经仅仅是骆沛山坐镇,他们都不敢放肆,更何况是现在。 李鸿渊没有升朝,不过也开了一个小朝会,该到的官员全部到位,他直接将免死金牌扔出来,就那么啪的一声落在地上,他对老子不敬,对祖宗同样没看在眼里,也让朝臣明显的看到了,一块破牌子,在他这里,到底能不能起到作用。 “谁想要,只管拿去。”李鸿渊轻飘飘的说道。 下面的臣子一个噤若寒蝉,便是言官,对他“不敬祖宗”都不敢说道什么,要说李鸿渊身上可以挑的毛病海里去了,前两日倒是有臣子大着胆子上折子“谏言”了一回,结果回头就被李鸿渊让人将老底儿掀了个底朝天,再让李鸿渊轻飘飘的怼了几句,让他差点当场以死谢罪。李鸿渊倒是没摘了他的官帽,不过,这杀鸡儆猴的作用也是相当明显的。 经过这短短数日,他们也基本上明白了,对李鸿渊本身,他们最好是少挑刺儿,做好自己的正事,而即便是国家大事,他直接吩咐的,就直接照做,他没询问的,最好就不要开口。 真正的乾坤独断。 然而,就算是独断,也还没出现让人觉得错误的决定。 二月二,龙抬头。 新皇登基,皇后册封。 李鸿渊的登基大典在前,靖婉的皇后册封在后。 龙凤袍都已经送了过来,靖婉拖着比较笨重的身子,为李鸿渊更衣,因为特殊,她想要亲自动手,李鸿渊到底也没有阻拦,只是安静的低眸看着她美好的容颜,等她扣好领口的最后一颗纽扣,“皇上姿仪,世无双。” 李鸿渊轻轻的握住她手,“吾妻之美,亘古绝今。” 这样的赞美,饶是靖婉现在的脸皮,也止不住有些烧,不过,她对他的赞美,是出自本心,应当也是公认的,他对她嘛,多更的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特殊时候,靖婉脸红归脸红,也笑纳了。 靖婉给李鸿渊更衣,这会儿李鸿渊也礼尚往来。 靖婉眸光闪了闪,倒是没有拒绝。 袆衣,后妃、祭服朝服“三翟”中最隆重的一种,可谓之凤袍。 首饰花十二树,并两博鬓,其衣以深青织成为之,文为翚翟之形。 青纱中单,黼领,罗縠褾襈,蔽膝随裳色,以緅为领缘,用翟为章,三等。大带随衣色,朱里,纰其外,上以朱锦,下以绿锦,纽约用青组,革带以青衣之,白玉双佩,黑组,双大绶,小绶三,间施玉环三,青韈、舄,舄加金饰。 受册、助祭、朝会诸大事则服之。 后宫女子,不知凡几,入主中宫者,千方百计,莫不是为保住这一身衣裳不落旁人之手,余者,千娇百媚,手段尽出,争其一生,也不过是为了这一身袆衣。 天公作美,余晖撒入殿内,靖婉站在等身的琉璃镜前,打量着里面身着凤袍,尽管肚子凸起难以遮掩,依旧贵气逼人的女子,心中难免有一丝丝的感慨。 她何其有幸,能得帝王钟情,不必与任何女子争斗,便穿上这身衣裳母仪天下。 今日是她十八周岁生辰,来到这个世上整十八年,按照前世来说,是她成年的日子,她爱的爱她的这个男人,给了举世无双的生辰礼——无上的荣耀,同等的尊荣! 感叹之余,亦是心中甜蜜,同时,她亦做好了迎接责任的准备,他情坚爱无悔,她亦不离永不弃,且不惧任何挑战。 李鸿渊站在她伸手,轻轻的拂了拂她的侧脸,“你穿上这身衣服,果然很好看,天下间,再没有谁能比你更为合适。” 第588章:大典,携手,船高 再没人比她更适合,且是那唯一适合的人。 靖婉转身,笑盈盈的看着李鸿渊,侧着身子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亲,“今儿没吃蜜啊。” “可是,只要婉婉在身边,为夫这心里时时刻刻都如在吃蜜啊。这心里面是甜的,自然哪儿都甜的。” 李鸿渊肆意的挥洒着甜蜜且迷人的气息,这情话技能也早就满点,进化成了宗师级别的。 尽管靖婉基本上都免疫了,但是,有几个人不喜欢听好听的,心情甜蜜蜜的,对腹中的宝宝也好不是吗? 在王府时,伺候靖婉的人,对于这样的情景那是见惯不怪,脸皮子再薄,也没啥反应了,然而,这翊坤宫的宫人,可就没那么“见多识广”了,尽管这类似的场景也不是第一次,还是止不住的红了脸,极个别的宫女对李鸿渊,是忍不住偷偷瞧了又瞧,没办法,他是九五之尊,生得俊美无双,瞧着又是如此的温柔多情,会春心萌动,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显然,是将某些传闻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大概是信奉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皇上跟传言中的那个人,可是半点不挂钩。 要说这些人的心思,自然有人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些小丫头真的是很天真,不管是单纯的恋慕,还是带着勃勃的野望,她们从来就不知道,新皇的全部温柔,都给了一个人,其他任何人想要肖想,企图从中分得一份的时候,面对的绝对将是后悔到这世上走一遭的残酷。 “皇上,吉时快到了。”已经升职为内廷第一总管太监的沐公公恭敬的在门口说道。 李鸿渊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也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不动,沐公公也不敢催促,毕恭毕敬的站着。 靖婉瞅着他,这是又要闹什么脾气?“还不去?”伸手推推他。 “跟我一起去。”李鸿渊握着她的手。 “是你登基,我跟着掺和什么?登基大典的议程是安排好的,我无端端的掺一脚,那就好比在完美的画卷上划了一道,得多讨人嫌?”事实上,靖婉其实挺想去看看的,亲眼见证一下他人生中最威仪的时刻之一,可惜,并不允许。 “我看谁敢?”什么叫独裁**霸道,他就是最好的写照。 “是我自己嫌弃好不好?再说我现在身子笨重,晚些时候还有册封大典,你忍心我那么辛苦?” “你呀。”李鸿渊捏捏她的脸,哪能不知道她的真实目的,“那你等我。” “嗯。”靖婉点点头。 黏糊完了,决定离开的时候,李鸿渊就绝不拖泥大水。 之前,就已经派遣礼部的官员祭祀天、地、宗社,祗告受命于上天和祖宗。 照理,李鸿渊本人为之,更显妥帖,启元之前的历任帝王皆是如此,但是,追溯历史,也并非一定如此,李鸿渊拍板决定的时候,官员们非但没有开口反对,还齐齐的帮他找借口。 因为乐成帝尚且活得“好好的”,李鸿渊自是无需孝服,一身衮冕,华贵繁复,此时此刻,也再不掩饰身上的气势,吉时到,一步一步的登上奉天门,天子之仪,帝王之威,何为君临天下,他便是! 李鸿渊祷告天地时,文武百官被引入宫中,立于奉天殿外的官场上,分文武两列,分跪于御道东、西侧。 等到李鸿渊祷告完成,从奉天门下来,进入奉天殿,鼓响,殿内人员各自就位,朝臣整理衣袍,按官职高低,依次进入。 黑衣卫鸣鞭,将军卷帘,掌礼司仪高喊行礼,期间礼乐阵阵,直至文武百官三呼万岁,乐工军校齐呼,殿内殿外,声音响彻天地。 御座上,李鸿渊很平静,这样的事情,前世就已经历过一次,那时候跟现在的心境不同,那时候处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疯魔中,相同的是,都没什么从此权掌天下的兴奋感。 最后是颁诏,诏书从内到午门外,再到奉天殿的走了一圈,宣读,至此,昭告天下,新皇登基,号元启,此为元启一年。 这个年号是李鸿渊自己定的,某种程度上来说,简直不要太自负。 这时候便是皇后的册封大典。 因为靖婉现在特殊情况,一些繁杂的议程基本上都省了,但是,该有的尊贵一丝不少。 此前,李鸿渊登基,官员祭告天地及宗庙时,就已经将皇后册封带了进去,这一步倒是直接省了。 而因为同在奉天殿进行,原本应该在是前一天,侍仪司就在奉天殿御座前设置册宝案等一应需要的东西,现在只能将原本登基大典所用之物迅速的撤下,进行更换。 而李鸿渊已然携同百官离开奉天殿。 相比登基大典,李鸿渊似乎更为看中靖婉的封后大典,从御座上站起来的那一刻,神情就更为肃穆庄重。 披甲卫士与宫廷礼仪侍从就分列宫门两侧,宫中奏起礼典乐曲,册封需要的香案以及一应需要物品,丹陛两旁设置歌舞艺人。一切就绪,封后司仪敲响三次钟鼓,百官与身着衮冕的李鸿渊随后进入奉天殿,礼部官员为李鸿渊奉上册封的宝册以及皇后宝玺放于事先备好的案桌,百官按之前的站位,站在各自殿上的位置。 随后,奏乐起,君臣四拜,百官起身后,音乐止。 承制官上前,“奏请皇上,皇后册封大典启否?” 李鸿渊抬手,“允。” 承制官其从中门走出,走下台阶到达宣读制命的位置,高呼:有制 正副册封使滚下接制命,承制官宣读制命:“册封骆氏为皇后,命尔等持节展礼。” 正副册封使俯伏,起身,承制官从西殿门入殿。 执事人举册宝案,几经礼仪,宝册宝玺归于宝案,此时奏响礼乐,正副使者拜四拜,起身,礼乐闭。 礼乐再响,掌节官在前引导,举案官紧随其后,出奉天门后,礼乐闭。 侍仪高呼:礼仪完毕。 李鸿渊起身,百官退却。 掌节官封装节令,奉册官员持立于存放册书等的龙亭旁,仪仗队以及奏乐队伍在前引路,到中宫门外,奏乐起。 靖婉虽然没有全程参与,但是,个中细节也有人一一向她禀明。 坐在殿中,靖婉的思绪有些飘忽,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娘娘,皇上携仪仗过来了。” 靖婉闻言,这才回神,本不该是他亲自来的,可是他要亲自为她册封。目光落到九龙四凤冠,看上去精致华美也沉甸甸的,尽管早有准备,临到了,好像还是有点异样心思,具体的,依旧说不上来,“嬷嬷,为我戴上吧。” 龚嬷嬷闻言,麻利仔细的为靖婉戴上,“皇上说的不错,再没有人比娘娘更适合这一身装束了。”真切的赞美。 靖婉笑了笑,并未多言,别的不好说,这凤冠着实是重。 龚嬷嬷扶着靖婉起身,走出坤翊宫后寝殿,皇宫坐南朝北,各主殿皆是如此,靖婉自是朝南站立大殿中。 而此时的坤翊宫前,也早早的准备好了一应物品。 李鸿渊乘坐不辇而来,百官同行,其余诸人在侧。 浩浩荡荡,无不彰显着天家之威严与尊贵。 行至,礼乐闭。 所有人恭迎圣驾。 随后,靖婉随着议程,从殿中引至殿外,与李鸿渊四目相对,李鸿渊原本板着的脸,在这一刻完全的柔和下来。 司仪引导各侍从就位。 原本宝册与宝玺应该是由正使副使分别交由内使监令,再交由靖婉身边的太监,不过,这一环被李鸿渊给改了。 尚礼官引导靖婉走下台阶,到庭院中心位置站立,就在李鸿渊面前。 内使监令呼:“有制。” 靖婉本该跪拜,被李鸿渊伸手扶助,有些事情不言而喻,其他人也全当没看到,反正,不该干的事情,皇上都干了,也不在乎这点了。 奏礼乐起。靖婉四拜后站立,礼乐闭。 宣制完毕后,宝册交于读册太监朗读,然后宝册落入李鸿渊手中,亲手交给靖婉,靖婉该是跪受,亦是站着,再交由身旁司言,宝玺的交接过程亦相同。 由始至终,靖婉都眉眼含笑,周围那么多人,她眼中好像只有李鸿渊,而李鸿渊亦然。 不过,好歹还算克制,就算没将其他人放在眼里,也没做出“不成体统”的事情来刺激人。 司仪呼:“礼毕。” 靖婉站着再拜了,至此,皇后受册礼仪式完毕。 本来,到这最后,李鸿渊需要带着靖婉到奉先殿拜谒祭祀祖先,不过,李鸿渊显然对于这个相当的不感冒,不过,文武大臣都在,内廷那么多人,靖婉用袖子遮掩,笑着拉了拉李鸿渊的袖子,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臣子们都给你兜着,期满天下人,你多少还是给点面子,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了才是。 李鸿渊瞧了靖婉一眼,最终显然还是选择了妥协。 臣子们看在眼里,多少还是有点欣慰。 最后回到奉天殿,靖婉对御座上的李鸿渊行了八拜之礼,李鸿渊下来,亲手扶起她,带着一起走上御座。 奉天殿内外,文武百官,乐工军校,“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呼声,响彻天地。 大典结束后,李鸿渊下令设宴。 宴请文武百官,诸多命妇,以及皇族宗室诸人。 因为席宴格外的隆重盛大,占地之广,接连几座殿宇。 席宴前,一道道的圣旨颁下,诸如大赦天下,正是册封秦淑妃为太妃,特赐慈安宫,享太后尊荣,以及对李鸿渊那些兄弟的册封圣旨,当然,他们能得到了也就一道圣旨了。然后,就是那些拥护他上位的臣子们,当然,这些人未必会加官进爵,最基本的一些赏赐还是有的,更多的,以后慢慢再说。碰到李鸿渊这么一个主儿,更多的就不要肖想了,老老实实的比较好,该你的,他不会吝啬,但是,无人能开口向他索要。 靖婉与李鸿渊共享御座,而不是在御座边上另设席位,皇上对皇后的爱重,在诸人心中,更上一层楼。 一场宴饮,从午至晚,难得的没有勾心斗角,就算是某些人心中苦闷,也只能狠狠的憋着。 次日,靖婉口谕,召见了娘家的长辈,说了什么,无人得知。 隔日,靖婉再次口谕,召见了娘家嫂子,以及出嫁的姐妹跟出阁前的手帕交。 靖婉现在的身份已经截然不同,在之前李鸿渊的事情爆出来之前,有几个人料到这一点? 曾经多少人没将靖婉当一回事,就算对她敬重两分,也是因为畏惧活阎王,甚至在一早的时候,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看她能活多久,看她身上时候死,结果呢,时至今日,怕是都还有不少人回不了神。 靖婉坐上那至高的位置,与之息息相关的人,无不是水涨船高,骆家人就不说,嫁出去的那些姑母姐妹,本来有骆家为后台,腰杆就不软,这一下更是硬的不能再硬了,她们夫家的人,甭管对她们满不满意,现在都捧着哄着,别说是给她们丈夫塞人,反而是一再的敲打他们,要对妻子好,别在外面拈花惹草。 受到这待遇的自然还有袁巧巧跟周应霜,不知道感叹了多少回,“靖婉(婉妹妹)居然当上皇后了?”好像如梦似幻不真实。 因为头一个孩子的关系,周应霜的日子不算好,但现在,她是祖宗,一家子当真是恨不得将她供起来。当初她生产,靖婉还只是个没前途的亲王妃,都在帮周应霜撑腰,现在更是不用说,所以,就希望周应霜能多跟靖婉说说好话,提携一家子,以至于,周应霜要进宫,他们一个个是比谁都积极。 倒是有人想让她们带个姐姐妹妹什么的入宫,她们倒是全部都强硬的拒绝了。“皇后娘娘只说见儿媳,如果带了小姑入宫,说不得让娘娘以为儿媳不知进退,就此厌恶了儿媳,相信这是大家都不愿意见到的。” 还能说什么,只得作罢。 本来还挺拘谨,不过见到靖婉依旧如故,倒也渐渐的放松下来。尽管因为身份上的差距,不能再挽着手头碰头的咬耳朵,很多体己话也不便再出口,然而,氛围依旧比较的轻松。 靖婉将孙宜嘉留到最后,单独说了几句话,原本因为孙宜霖,与孙宜嘉的情分好像不再纯粹,但是,看到她现在沉静而内敛,就知道定国公府的事情还是影响到了她,不过,她看自己倒是依旧如故,靖婉到底没办法将孙宜霖的事情迁怒到她身上,当然,也没准备将孙宜霖的事情告知。“嫂子,关于定国公府的事情……” “婉……皇后娘娘无需多说什么,臣妇都知道,他们是罪有应得,事实上,还要谢谢皇后娘娘。” 靖婉轻叹一声,“嫂子你呢,可还好?”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妇挺好的,当初毁了容,还嫁得好夫君,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嫉妒,现在儿女双全,夫君身边始终没有别人,还有你这个母仪天下的小姑,出了门,十个人得有九个说我命实在是太好了,尤其曾经那些奚落嘲讽过我的人,那语气要有幽怨有多幽怨,你要知道,看到那些人不舒服了,自己这心里就舒服了。”孙宜嘉笑道,还朝靖婉挤挤眼。 “所以说,这人到底如何,且等二十年再说。” “哪里需要二十年,现在就能啪啪的甩巴掌回去了,我相信,还能一直的甩下去,臣妇与皇后娘娘都是。” 靖婉笑着点点头,是极。 ------题外话------ 正文明天完结,本来是准备今天写晚的,奈何停了电。——靖婉产子,李鸿渊过最后的心魔劫。 之后会继续写番外,亲们有什么想看的,可以留言,到时候作者君可以斟酌斟酌写。 第589章:诞子(正文完结) 靖婉派人将他们送走之后,整个人又闲了下来,李鸿渊毕竟是初登基,很多事情还是要忙的,他陪靖婉的时间就没那么多。 靖婉倒也不需要他时时在身边,一辈子待在皇宫里,肯定会嫌弃它小,但是,对于靖婉来说,现在的皇宫还足够的新鲜,可供她探索的地方不在少数,各宫除了洒扫的宫人,基本上都是空的,摆着手指头算一算,整个皇宫好像就只有那么几个主子,这一只手五个数,居然都还用不完,一下子感觉这皇宫好像大得没边了。 所以说,后宫那么多的妃子,还是有点用处的,就好比让皇宫看上去没那么空旷? 有点好处靖婉也绝对不会让她们进来的,就算是将所有的房子推了,也轮不到她们居住,好吧,这么疯狂的想法,也就是想想,还不至于当真付诸行动。不过,这没人住的房子,更容易腐坏,这每年花费在维护上的银子,大概要增加一大截,不过,这宫里的人多了,花费的银子只会更多,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那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所以还是空着吧,嗯,靖婉是个持家有道的好皇后。 皇宫远比亲王府大太多,别地方不说,单单是御花园,就够靖婉发挥很久了,不过,现在不是动土的好时间,不过她时不时的溜达,有些东西可以记下来,到时候在慢慢的改造。 因为地方够大,靖婉遛弯的地方也多,仔细的算算,差不多还有一个星期,肚子里的孩子就足八个月了,不过,按照前世的算法,是从最后一次例假,所以孩子差不多三十四周,整个孕周期是四十周加减二,不过通常在三十六周之后就没啥问题了,靖婉估摸着自己的状况,又明确的知道怀上的日期,说不得要四十周之后去了,倒是没啥不放心的。 后宫里就她一个主子,又身怀六甲,孩子说不得就是皇上的嫡长子,未来的帝王,因为,靖婉现在可是金贵得不得了,所有人都围着她一个人转,知道靖婉不像以前那些宫妃,怀孕了基本上都窝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靖婉几乎日日出门,所以,每个地方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无比保证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情况。依照皇上对皇后的宝贝程度,当真有一星半点的不好,铁定都要血流成河。 跟最初怀上的时候一样,周围的人都紧张着,靖婉本身反而格外的淡定。 日子就那么悠悠闲闲的过,靖婉也如同李鸿渊的期盼,长了些肉肉,不过依旧不怎么明显。 原本的秦淑妃,现在的秦太妃,时不时的到坤翊宫来看看靖婉,靖婉也时常去她那里坐坐,秦太妃是个宁和的人,虽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年龄阶段,相处起来也很融洽。 事实上,靖婉其实不是没想过让秦太妃也出宫去,某种情况而言,她待在宫中挺孤独的,而且没有孩子,如果有孩子的话,完全可以让孩子接出去荣养,乐成帝那些有儿子的后妃,基本上都如此,说起来,这应该是皇帝丈夫死了,没成为太后,没得到殊荣的后妃最好的结局了。 秦太妃自己拒绝了,她在宫中已经习惯了,现在没有那些勾心斗角的,她自己过得倒是很是自在,再说了,“有人是想要留在这宫里的。” 靖婉立即就明白了,秦太妃指的是皇贵妃,她想要待在离儿子近一点的地方,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如果她还活着,现在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后了,当然,她依旧被追封为太后,至于为什么不是皇后,这其实皇贵妃自己通过秦太妃透出来的意思,按照皇贵妃的意思,这太后的身份都不想要的,她不怎么想跟乐成帝有更亲近的关系,不过,新皇追封生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是孝道,李鸿渊对他老子就已经不孝到了极点,总要另外做点什么来堵天下悠悠众口,李鸿渊自己不在意,皇贵妃不能不在意。却也明确的表示,乐成帝死后,就将她的遗体从皇陵中移出来,重新安葬。 最初的一段忙碌时间过去了,不管内阁还是六部的大大佬都补齐了,李鸿渊的空闲时间也多了,而且因为奏章大有改善,看起来很快,加之,李鸿渊不像他老子,什么都要抓在手里,他将大部分的事情都丢给内阁跟六部处理,他只需要大致的东西,但是,别以为这样就能糊弄他,当真怀着这样的心思,脑袋离搬家也就不远了。 阮瑞中倒是说到做到,没多久就上折子告老,不过被李鸿渊给无情的驳回了,李鸿渊的性子摆在那里,说一不二,说驳回,就不是假意挽留,除非你是一只脚踏入了棺材,否则,就不要再上折子跟他对着干。 李鸿渊当初说过什么,要将阮瑞中留着,彻底的榨干剩余价值,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放人,等到什么时候没用了,他才有可能收拾收拾东西滚蛋,不知道只当李鸿渊在这方面是不可多得的明君,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多苦逼。 骆沛山安抚性的拍拍他的肩,老伙计,算了吧,现在他是皇帝,他是老大,一切都是他说了算,任你再能耐,也没辙。 阮瑞中看着心情甚好的骆沛山,脸色黑沉沉的,个死老狐狸,别以为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有皇后娘娘在,你什么时候抽身都可以,很得意是吧? 骆沛山现在,确实很得意。整个京城,不管是勋贵还是世家,有谁能比得上骆家荣耀呢?不过,骆沛山非常的识相,约束着家人,比之以前越发的低调,而做事却越发的勤恳谨慎,不轻易让人抓把柄钻空子。 空闲时间多了,陪靖婉的时间自然就多了,如此,秦太妃来看靖婉的时间就少了。 靖婉后知后觉的发现,秦太妃随时来陪她,应该是自家夫君的意思。 进入二月下旬的时候,李鸿渊基本上就寸步不离的陪着他,原本他规定的就是五日一朝,也不分什么大朝小朝,除了早朝那点时间,连同折子都带回了坤翊宫。 李鸿渊对靖婉依旧温柔得无话可说,甚至是绝对的百依百顺。 他将自己隐藏得非常好,但是,靖婉还是在无意中发现了他的焦躁。 都说怀孕的人容易得产前焦虑症,她没有,她夫君却有了,然而,靖婉却完全笑出来,揶揄他一下都不行。 因为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所以,剩下的只有满满的心疼。不过,她尽可能的调节情绪,心态倒还好,因为她知道,只有她好,他才能好,如果她受了他的影响,反而不好了,那就真的糟了。 进入三月,龚九直接住进了坤翊宫,至于规矩,在李鸿渊那里全都是废话。 而李鸿渊糟糕透顶的心情,臣子们的感觉尤为明显,但凡一点点的小事没处理好,就能惹得他大发雷霆,便是骆沛山阮瑞中他们都跟着有点哆嗦,不过,也差不多知道了根由,因为,骆老夫人以及靖婉她亲娘都被李鸿渊宣进了宫。 这女人生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尽管让人担心,但是,担心到皇上这种程度的,还真是凤毛麟角。 皇上对皇后用情至深,每每让人认为已经倒极致的时候,他总会告诉你,其实还不够。曾经的晋亲王是花心风流种,现在的元启帝就是个十足的痴情种,能将他栓到这般地步,皇后娘娘也是个能人。 三月十二是李鸿渊的生辰,以前因为乐成帝被完全的以往,现在却是万寿,自然不可能再被忽视。 可是到这个时候都还没动静,足见,元启元年的万寿是不会操办了,不过,元年的万寿就作罢,会不会不太好? 临近了,还是有人提了那么一句,结果,差点就被李鸿渊给削了。 至此,再无人敢提一个字。 骆老夫人跟张氏,能在这个时候进宫陪着靖婉,他们当然也高兴,但是,也明显的察觉到李鸿渊在乎紧张过头了。 她们跟靖婉这么说的时候,靖婉也很无奈,但是,有些事情又没办法解释。 靖婉在李鸿渊眼里发现了血丝,也就意味着,他至少三天没真正的合过眼了,但是,晚上的时候,他明明都在自己身边,她却半点没察觉到,靖婉还能不知道这是离日子越发的近了,无论如何,靖婉都没办法再装作不知道,她以比较不舒服的姿势抱着他,额头抵着他的,“阿渊,我不会有事的,真的。” 李鸿渊将她笨重的身子侧了侧,从后面抱住她,单手落到她肚子上,这时候也不再多掩饰,“当初就不该让你怀了他,就不该”李鸿渊一度觉得自己那个时候,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干出这种事。 “阿渊,你别这样”靖婉不知道要怎么安抚他,其实,他真正在意的是“她”的死,孩子只是一部分原因,如果她注定有这么一劫的话,便是不怀孕,可能也会是其他原因,他照样会惶惶不可终日,甚至因为不知道原因而更加的神经质。 三月初八,连同了尘大师都进了京,入了宫。 当夜,李鸿渊见了了尘大师,他身上骇人的气息再无半点掩饰,“大师,你告诉我,婉婉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阿弥陀佛,皇上,贫僧便是现在这般与你说,你听得进去吗?” 李鸿渊攥紧拳头,没错,他听不进去,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除非靖婉真正的没事的跨过这两日。“大师,婉婉若是有个万一,你知道朕会做什么的。”径直的起身,可是,他现在的气息收不住,不能去见靖婉,会影响到她。 “阿弥陀佛。”了尘大师念了一声佛。 李鸿渊就站在外面,天空的星辰倒是不错,而这一站,就不知道站了多久。 “皇上,皇上,娘娘” 李鸿渊甚至没听宫女讲话说完,就转身飞快的进去。 靖婉发作了,在还缺些时日的时候,在饮食好好的,在没磕没碰的情况下,提前发作了,而这个日子,还真跟李鸿渊的前世对上了,那一刻的惶恐,几乎压得他窒息。 李鸿渊将靖婉亲自抱到早就准备好产房里,是坤翊宫的暖阁。 在级短的时间里,整个坤翊宫都动了起来,里里外外,灯火通明。 不说是骆老夫人他们,连同秦太妃都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稳婆早早的就准备了八个,而太医也在第一时间全部被拎了过来。 提前发作,其实不在靖婉的预料中,这一刻,她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这么一劫。不过,她心里倒是没慌,笑看着李鸿渊,“这才刚刚发作,还早呢。” “肯定会很快生下来的,我陪着你。” 靖婉默默的瞧着他,“好。”到底是没出口赶他出去,不管是守着还是没守着,只要自己没平安,他的内心就一样的煎熬。 旁边的稳婆倒是想说什么,被龚嬷嬷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了,让她们想起,之前就交代过,她们只需要协助皇后顺利诞下孩子,余下的,把嘴巴闭紧了,一个字都别说。 “肚子饿,要吃东西。”靖婉蹭着李鸿渊,撒娇道。 “好,马上让人准备。” 其实不用李鸿渊吩咐,早就已经备上了。 现在只是阵痛,也不算明显,靖婉还能忍得住,不过,吃东西的时候,还是李鸿渊一手包办。 随着时间的推移,阵痛越发的明显,频率也越来越高,靖婉尽可能的忍着,还笑着与李鸿渊说话,只是那笑容越发的勉强。 “阿渊,别怕,我会好好的,我们会携手白头” 三月的艳阳已经高照,坤翊宫的暖阁里依旧没有太大的动静,然而,门外的长廊上,跪着一地的宫女太监,噤而无声。 一群蓝服青革的太医候在门外头,没有旨意,甚至不敢动弹,一身僵硬。 几名葱衫枣裙的大宫女端着热水茶盘忙进忙出,一个个急的满头大汗。 皇后娘娘难产了,据说是盆骨有些小。 李鸿渊在里面,骆老夫人她们在外间,坐立不安,急得不行。最后实在坐不住,直接进了产房,依旧被坐在靖婉床头的人晃了眼。 李鸿渊什么都没说,死死的抓着靖婉的手,面色沉如水。 其实,不用他说什么,屋里的人也知道,如果靖婉有个好歹,她们统统都会陪葬。 靖婉断断续续地传出痛呼声,间有稳婆的安抚声,纵是隔着门帘窗帷,外面的人听了头皮发麻。 “啊!” 靖婉汗津津地躺在罗汉榻上,只穿一件宽松的衣裳,汗如雨下,身子都湿透,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阿渊”靖婉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 “在,在,婉婉,我在”李鸿渊缓了缓才应声,他现在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龚嬷嬷用干净手帕,沾着她脸上的汗,又端了参茶,拿小汤匙往她嘴里喂了几口。 靖婉眼神飘忽了一下,又一拨痛楚袭来,死死的咬了牙忍住,因为他在,靖婉并不觉得疼痛有可怕。 “娘娘,您疼就喊出来,千万别憋着,来,奴婢给您数着,您往下使力,就快出来了”一稳婆跪在床尾,一边帮顺产,一边劝道。 靖婉却知道,这孩子,没那么容易生下来,明明在饮食上已经很注意了,就怕孩子个头大,不好生,没想到,她盆骨小,为什么没人告诉她这一点。 “阿渊” “婉婉,你说,你说。” “让龚九进来,把孩子,取出来。” 李鸿渊眼瞳骤缩,另外一只手,握得咯咯作响。缓了缓,松开,“好。来人,传龚九进来。” 龚九其实早有准备,但是,他希望并不需要他出手,然而现在,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说了,反而竭力的镇定。 “阿渊,你出去,出去,别守着,出去” 李鸿渊低头看她,片刻,“好。” 李鸿渊像是游魂一样的出去,不过,就坐在外间,然而,没有人敢看他,那气息,实在是太可怕了,真心的祈祷皇后娘娘没事,不然,宫里只怕变成地狱。 很快,靖婉就没了声音。 然后没多久,就听到了哇哇哇的哭声,倒是让外面的险些落泪。 然而,李鸿渊周围,半点不曾回温。 孩子被洗干净包好抱出来,龚嬷嬷只敢站在李鸿渊三步远的位置。“皇上” “滚!” 一个字,让无内无外的人,险些给吓死。 一直等,继续等,一直到龚九出来,“皇上,娘娘平安。” 李鸿渊周身的气息迅速回暖,而整个人也像绷断了弦,迅速的坍塌,“赏!”然后撑着起身,有些踉跄的走进内室,靠近床边,抓住靖婉的手,“婉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然而,嘴角却带着笑。 隐约闻外面传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正文完结—— 本书由 黑夜戴墨镜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