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捡了国舅爷以后》 作者:耳东霁   文案:   姜侍郎之女瑟瑟,身娇心软,最见不得人受苦。   但因是个脸盲,常被人骗。   一日,姜瑟瑟去东宫看望姐姐,回程,见个貌美的哑巴宫娥被人调戏欺辱,便义盖云天出手替对方解了围,并将人偷偷带回府里。   直到一个夜雨里,姜瑟瑟惊醒,发现平素睡在外室的哑巴宫娥正抱着她,眸色火热:“瑟瑟,我想抱抱你。”   第二天,‘哑巴宫娥’悄无声息消失了。   谁知,月余后,姜瑟瑟被诊出有孕。   姜父找不到哑巴宫娥,只能豪办酒宴招亲。   酒宴上,太子姐夫带着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国舅爷来捧场,国舅爷傅景行雪袍清贵,懒懒坐在圈椅上。   姜瑟瑟眼泪汪汪拿着红绣球出来行礼时,太子姐夫道:“来,瑟瑟,叫舅舅。”   姜瑟瑟眸光闪躲,怯怯道:“舅……”   那人纤长手指捏住她下巴,眼神危险:“瑟瑟,那夜叫我什么?”   “夫夫夫夫君。”   闷骚宠妻国舅爷X脸盲娇软小美人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瑟瑟,傅景行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姐姐’变夫君   立意:善念善行,天必佑之。 ============ 第1章 救下   窗外大雨滂沱,树影幢幢。   姜瑟瑟被惊醒,就看见床前站着一个男人。   她撑起身子,似乎说了句什么。   男人上前将她圈进怀里,昙花一现的闪电,将男人眸底的火热照的一览无余。   然后,姜瑟瑟就听见他说:“瑟瑟,我想抱抱你。”   说是抱,可男人的手却从她衣襟里滑了进去,一路向下。   姜瑟瑟身子颤了颤,攥住男人的大掌,又黑又亮的眼睛湿漉漉的,“痒。”   “乖,很快就不痒了。”   男人喉结滚动,附身亲在她眉心上。   诚如男人所说,很快就不痒了,可是——   她好难受。   姜瑟瑟浑身又冷又热,不由哭喘出了声。   男人停下来,拨开她濡湿的黑发,捧着她的后脑勺,慢慢亲吻着她,一点一点教她。   陌生的感官体验,像潮水一样,不断冲刷着她的身体。   姜瑟瑟仰着头,眼里水雾氤氲,轻轻喘息着。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   衣衫被褪尽时,姜瑟瑟瞪大眼睛,想看清楚面前的男人。   对方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将她抱起来,咬着她的耳垂,清冷的声音中透着隐忍,“瑟瑟,不准再忘了我。”   姜瑟瑟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身下陡然一疼。   “咔嚓——”   一道闪电猛的劈中花萼。   娇弱的花瓣败落下来,落入黝黑的污水里,浮沉中,花瓣上粘着丝丝血红的花蕊。   “小姐,醒醒!”   侍女春杏欣喜的声音遥遥传来,“老爷回来啦!果然有人想趁机捣乱呢!幸亏小姐提前告诉了老爷,老爷做了防备,才没出事呢!”   姜瑟瑟颤抖着睁开眼睛。   四周一片亮堂,鹅黄的纱帐中只有她一个人。   春杏立在床前,一脸的眉飞色舞。   “有小姐这个福星在,咱们府上可真是灾祸全无呢!嘿嘿,除了脸盲之外,小姐简直没有任何缺点啦!”   “脸盲……”   姜瑟瑟这才回过神来。   她是侍郎府的二小姐,从小就能梦见以后会发生的事情,靠着这个优势,她帮父亲躲过了几次官场危机。   这次也不例外。   立春前,按照惯例要祭祀迎春神,但前一天,姜瑟瑟就梦到父亲会因为有人在祭祀时捣乱,而锒铛入狱。   姜瑟瑟告诉了姜平这件事,他提前加派人手,果然抓住了那打算捣乱的贼人!   可是,可是——   姜瑟瑟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滚。   春杏吓了一跳,“小姐,你怎么了?”   姜瑟瑟声音细若蚊蝇,“春杏,我,我疼……”   “啊?!”春杏赶紧掀开被子,就见姜瑟瑟下衣上有血渍。   春杏顿时松口气笑了,“哎呀,小姐你来葵水了,不碍事的,奴婢这就帮小姐换衣裳。”   说着,就去纱帐外的衣橱里找衣裳了。   身边一下子没了人,姜瑟瑟呼吸急促,细白稚嫩的手指,无力揪紧自己的亵衣。   虽然她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在干什么,但是她的梦几乎都会成真,她害怕。   姜瑟瑟从小被万千宠爱的娇养长大,从不曾磕到碰到。   可梦里,那种被撕裂贯穿的疼,让她好怕,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春杏,你这几天,得一直陪着我。”   姜瑟瑟皮肤细白,又因为小时候大病一场,身体孱弱而长不开,透着一股小孩气。   春杏笑了,“小姐,你忘了明天要去东宫吗?到时候呀,奴婢只能在外面等您。”   “那,那……” 姜瑟瑟急的掉眼泪,“你也不能离开我!”   春杏只以为姜瑟瑟是闹小孩子脾气,道:“好好好,明天再说啦,换了衣裳,小姐赶紧先睡吧,不早了。”   然而换了衣裳,姜瑟瑟还是睡不着。   这梦太可怕了,她心有余悸,朦胧中觉得羞耻,所以没告诉春杏,只是抓着亵衣的手一直没松开。   快到黎明时,窗外依稀能窥见天光,她才微有松懈地睡去了。   朦胧里,姜瑟瑟只觉屋子里人来人往,到处都是侍女,衣香鬓影的。   说好了今天要去东宫,就不能耽搁。   姜平见姜瑟瑟睡得太香,便让侍女不要叫醒她,只给她轻手换了衣裳,便抱她上了马车。   离开前,姜平还在叮嘱:“瑟瑟心性单纯,未进宫前,你要寸步不离得守着。”   “是。”   “出了东宫,就直接回府来。”   春杏笑嘻嘻,“知道了老爷,奴婢肯定将小姐安全带回来!”   “嗯。”姜平点点头。   车夫轻声御马,“驾——”   马车驶动,就朝着东宫的方向去了。   姜瑟瑟今日来东宫前,姜府已经递过帖子了,马车刚到东宫门口,便有宫人迎上来。   “奴婢带二小姐进去可好?”   姜瑟瑟一母同胞的姐姐姜婉,去年嫁入东宫做了良娣,颇得太子恩宠。   姜瑟瑟今日就是专程来看她的。   春杏指了指马车,“小姐放心去吧!奴婢就在这儿等着小姐,哪儿都不去。”   “嗯。”姜瑟瑟软软应了声,跟着宫人进去了。   东宫花木扶疏,廊腰缦回。   姜瑟瑟到姜婉的寝殿时,姜婉进宫向皇后上香还没回来。   宫娥道:“瞧这时辰应该快回来了,二小姐吃着点心等等吧!”   谁知道这一等,就等到了暮色四合。   姜婉还是没回来。   姜瑟瑟打了个饱嗝,慢吞吞站起来,“算啦,我先回去,下次再来看姐姐。”   宫娥也不好拦她,只能又送她出宫。   两人刚拐过月拱门,面前骤然闪过一道白影,白影矫健的跳进灌木丛里,朝假山后跑了。   “是雪球!”   姜瑟瑟一眼认出来,那是姜婉养的猫,当即笑着去追。   “哎,姜二小姐……”   引路的宫娥回头,姜瑟瑟已经跑远了。   *   此时东宫僻静处的草丛里,传来一声狞笑:“躲?嗤,你能躲哪儿去?还不如老实从了爷算了!”   追着傅景行的男人双眼冒火。   此时一把抓住‘她’的腿,人爬上来,油腻的双手就要扯‘她’衣裳,“我说心肝儿,你这胸怎么这么平?跟个男人一样!”   傅景行目如冷电,他今日乔装进东宫,事情才了,就被这个醉酒的侍卫缠上了。   为了脱身,才将人引到这里,手摸上侍卫的佩剑,正要抽出来时。   忽然听到一道气咻咻的女声,“住手!”   傅景行和侍卫同时回头。   此时天色沉沉,隐有远处飘摇灯火洒落过来,照的来人眉眼钟灵毓秀,自成甜蜜娇憨。   侍卫看得一呆,“是,是仙子?”   傅景行白他一眼。   姜瑟瑟目露惊恐,这宫娥的衣裳被撕烂,跟自己梦里的情形简直一模一样。   这个宫娥姐姐太可怜了!   “你!”姜瑟瑟道:“你在对这个姐姐做什么?!”   侍卫□□熏心,早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只被一天碰到两个绝色的运气冲昏了头。   “嘿嘿,你过来,我告诉你啊!”他抬脚就去扑姜瑟瑟。   傅景行躺在草丛里,只冷眼旁观。   他生的眉眼锋利矜贵,此时虽然衣裳残破,但却丝毫不妨碍骨子里的贵气。   见姜瑟瑟吓得哭出声后,他森白牙齿才蹦出一句话,“多管闲事!”   如果不是姜瑟瑟,他刚才就一刀宰了侍卫脱身。   现在——   傅景行懒懒撑起身子,叫道:“喂。”   他声线偏冷,人也没甜蜜表情,但只一个抬起眼睑的动作,便是风情万种。   侍卫喉结滚动,又朝着傅景行走过来。   惊惧之下,姜瑟瑟并没有听到傅景行这声‘喂’,她心里害怕,又不敢拦侍卫,只好道:“我,我姐夫是太子,你,你不准欺负这个姐姐……”   居然是太子的妻妹?   傅景行心里哂笑。   他听说太子妻妾中,有一位妻妹叫姜瑟瑟。   生的玲珑娇软,平素善良却是个脸盲,总被人骗,在京城很有名气。   想来,就是眼前这一位了。   傅景行心中迅速打定主意。   他要出东宫,最好的方法就是跟着姜瑟瑟。   出宫后,再迅速离开。   一来自己可以迅速脱身出东宫,二来姜瑟瑟是个脸盲,自己也无后顾之忧。   “心肝啊……”   侍卫扑上来,傅景行冷笑一声,正要解决了他。   远处突然响起脚步声,人声嘈杂直接朝这边过来。   “快!万一姜家二小姐出事,谁都担不起责任!”   “你确定是这边?”   “是这边!”   侍卫一见火光朝这边过来,他一咬牙,赶紧走了。   临走之前,不甘心地冲傅景行道:“下次爷再好好疼你!”   傅景行冷嗤:你还有命活过今晚吗?!   那边的脚步匆匆已快到眼前,傅景行正要躲起来时,眼前突然罩下来一道稚嫩的影子。   姜瑟瑟站在傅景行面前,对追来的宫娥指个方向,“姐姐,坏蛋朝那边跑了!”   来找人的侍卫都匆匆追过去了。   只剩下之前送姜瑟瑟出宫的宫娥,宫娥心惊胆战,“二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   姜瑟瑟道:“这个姐姐送我出去就好了,你快去找雪球吧!”   宫娥只扫一眼,见衣裳确实是东宫的人,便不疑有他,将灯笼交给姜瑟瑟,就走了。   姜瑟瑟长舒一口气,转身蹲下来,小声道:“姐姐,人都走了,你没事吧?”   她一手挑高灯笼,笑的甜蜜温暖。   暖黄灯光中,傅景行微微一怔。   姜瑟瑟糯糯道:“姐姐,我带你出宫吧,那个坏蛋在这里,你不安全!”   傅景行自然求之不得。   姜瑟瑟站起身,蹦蹦跳跳地提着灯笼在前面走,傅景行跟在她后面,见灯笼摇晃,不成规矩,便接过灯笼杆儿挑在手里。   傅景行本意只是示范,岂料姜瑟瑟十分受用,直接扯着他袖子立在一边。   还真当自己是宫娥了?   傅景行叹了口气,算了,就当是报答她带自己出东宫了。   两人一路顺利走到宫门前。   傅景行暗道:出了宫门,他就借着暗处溜走,这姑娘是个脸盲,即便供出自己,也无济于事。   却没想到,一出宫门,姜瑟瑟就道:“姐姐,那儿都是我家的人,你不用怕!”   顺着姜瑟瑟的手指看过去,傅景行浑身一僵。   东宫巍峨的红墙下,一辆马车边,立着一位侍女,十多个侍从。   作者有话要说:  排个雷:   1.男主离开以及婚前X行为,都是有原因的,具体在文中找。   2.小甜饼一枚,欢迎品尝。   下本写《权臣的赝品白月光》,喜欢的小可爱戳专栏收藏下叭   沈瓷身娇人美,偏有一年,落了难。   救她的男人高傲邪狞,手掌大权,生就漂亮容貌。   沈瓷一见倾心。   红盖头被掀起那刻,她都在庆幸,自己一生竟如此幸运。   直到她知道,陆川黎娶她,只是因为她长得像他的心上人曲瓷。   后来,沈瓷终于认清。   在陆川黎身边,她得不到他的爱,更得不到他的心。   偷偷离开陆川黎那天,她被人设计,突然想起她不姓沈,非路边卖花女,而是姓曲,曲廷尉府最受宠的幺女曲瓷。   而此时,陆川黎刚知道,过往中曲瓷始终一心向他,他手足无措,掏空心思去求曲瓷原谅,曲瓷却皓腕拂过鬓发,眼睛冰冷:“你我之间,只有死别。”   病娇权臣X黑化白月光   排雷:伪替身!女主就是白月光本尊!!! 第2章 回府   春杏迎上来,唤了声“小姐”,看到旁边一脸黑色的傅景行,有些诧异,“这位是……?”   “哦!”姜瑟瑟道,“这位是姐姐让暂时随我去府里的姐姐。”   春杏行了个礼。   这‘宫娥’虽然身形高大,但貌美又气质矜贵,只视线相碰,春杏立刻被迫地垂下头,不敢直视。   “那回府吧,老爷还等着呢。”   姜瑟瑟‘嗯’了一声,点点头。   她今天做了好事,十分欢欣。   傅景行却是头大,因为姜平认识他。   他去了姜家,肯定会暴露身份,但不去姜家,此时还在东宫门口,又有这么多侍从,万一闹大更不好。   正思索间,姜瑟瑟已经上了马车。   她撩起珑璁作响的珠帘,笑眯眯问:“姐姐,你不上来吗?”   周围侍从十几道目光,‘刷——’就全落在傅景行身上。   傅景行:“……”   如今之计,只能先上马车再做打算了。   一路上,见傅景行频频掀帘朝外看,姜瑟瑟小声道:“他们都是爹爹特意挑出来的,身手很好的。”所以姐姐,你不用怕的。   春杏也在,姜瑟瑟没敢把话说的太透。   傅景行却是瞬间气结。   普通小姐出门,都只带三四个随从,要知道姜瑟瑟带这么多人,刚才他就不会跟着她。   现在却悔之晚矣。   六街鼓声叠起,巡夜的士兵已经在驱赶行人了,春杏忍不住催促,“走快些,马上要宵禁了。”   车夫在外面应了声,将马车赶得更快了。   傅景行放下帘子,回眸,就对上姜瑟瑟晶亮的眼睛。他眼脸下垂,冷淡颔首,算是回应她刚才的话。   街上开始戒严了,他现在下去很容易被发现,为今之计,只能先到姜家再做打算。   如今时辰不早了,傅景行只希望不要碰见姜平。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马车还没到姜家,远远就见姜府门前灯火通明,一个身形微胖的男人,正在来回踱步。   正是去年家宴上,向他敬酒时,差点把酒洒他一身的姜平。   傅景行脸顿时黑了大半。   还没等他想出应对之策时,有眼尖的小厮瞧见了马车,高声喊道:“二小姐回来啦!”   姜平当即快步过来。   “嘻嘻,我们老爷真是全京都最好的爹爹,每次小姐出门,老爷都会等小姐。”   春杏嬉笑着过来扶姜瑟瑟。   傅景行眼底滑过一抹烦躁。   心里飞快盘算,若是现在蒙面劫持姜瑟瑟,他能有几成把握全身而退。   “瑟瑟,瑟瑟……”姜平的声音越来越近。   姜瑟瑟从傅景行面前经过,探出头,糯糯同姜平道:“爹爹,我回来啦!”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来,爹扶你,慢点下啊!”   姜瑟瑟和春杏下了马车,傅景行重新倚回车壁上,呼出一口浊气。   这些随从见过他,他若挟持姜瑟瑟,反而更容易暴露。   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下去,姜平那个官场老油条,定然会认出自己。   傅景行曲指敲着膝盖,飞快思考着应对之策。   每次姜瑟瑟出门,姜平都不放心,非要亲自等她回来才安心。   父女俩说了会儿话,站在姜平身后的姨娘柳氏,才适时开口,“晚上凉,回府里说话吧,我让厨房吊了汤,给二小姐暖暖身子。”   “对对对,进去说,进去说。”说着,姜平就要带姜瑟瑟进府。   马车里的傅景行正欲松一口气时,车帘猝不及防被人掀开,姜瑟瑟立在外面冲他笑,“姐姐,我们到啦!快下来吧!”   “姐姐?莫不是婉儿也回来了?”   姜平也跟着过来,就见马车里坐着一个女子,虽说蒙着面纱,但‘她’身形高大,并不是姜婉。   “瑟瑟,这位是……?”姜平看向姜瑟瑟。   “咦,姐姐,你怎么……”   姜瑟瑟正要问,傅景行怎么蒙上面纱了,他突然虚握了下她的胳膊。   暖黄色灯光下,傅景行手背上,起了一大片红疹。   “呀,”姜瑟瑟吓了一跳,“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傅景行眼睫低垂,没答话。   男女声线不同,他不能开口。   姜平见姜瑟瑟这么紧张傅景行,更好奇了,“春杏,这位是?”   “这位姐姐是东宫来的,大小姐让‘她’暂时来照顾小姐。”春杏答了姜平的话,又道,“小姐别担心,奴婢一吃桃子,身上也会起这样的红疹,就是寻常的过敏,奴婢那儿有药膏,回去抹两次就好啦! ”   姜平原本还有些奇怪,一个女子,怎么生的这般高大,但一听说是东宫的人,当即打消了顾虑,忙将人请进府里。   甚至还亲自陪送到姜瑟瑟院里,好生叮嘱了一番才离开。   进屋后,姜瑟瑟当即将人全支走,将傅景行安置在榻上,就去洗手了。   傅景行神色这才略有松懈。   拨开袖子,他清瘦的手腕上全是红疹。   傅景行不能碰漆树,一碰身上就会起红疹,刚才过来的路上,他闻到了漆树的味道,便伸手去摸了一把,为得就是怕万一碰上姜平,能找借口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如他所料,身上很快就起了红疹,也顺利躲过了这一劫。   傅景行回过神时,姜瑟瑟已经在替他抹药了。   她指尖温热,十分温柔。   “姐姐,我知道你很痒,但是你可千万不能挠啊!一挠会留疤的……”   姜瑟瑟坐在绣墩上,上药的同时,还在轻轻吹气。   手背上又痒又凉,傅景行心里觉得有些古怪。   姜瑟瑟毫无察觉,上完了手背,便要来摘他的面纱,看他脸上有没有疹子。   傅景行一把攥住姜瑟瑟的手腕,垂眸看着她时,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已经许久没有人敢不惧怕他,与他走的这么近了。   啧!这个小姑娘——   傅景行心念刚动,面纱突然轻飘落下。   傅景行眼里刚滑过一抹冷意,罪魁祸首眨了眨眼睛,毫不惧怕看着他,“要好好上药,不然会留疤的呀!”   屋内灯火璀璨,亮如白昼,照的小姑娘瞳仁乌黑透亮。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傅景行叹了口气,松开姜瑟瑟的手腕时,顺手抽走她掌心的药膏。   姜瑟瑟急了,“姐姐?”   傅景行示意自己涂,姜瑟瑟这才作罢,顿了片刻,她又迟疑道:“那……姐姐,你会不会写字?”   路上的时候,姜瑟瑟就发现了,这个‘姐姐’好像不会说话。   傅景行抬眸看她,不明所以。   小姑娘仰着一张粉白的小脸,软软道:“你要是会写字的话,就把你的名字写下来,我给姐姐送去,让她帮你圆谎。”   傅景行摇头。   他已去东宫见过太子了,若现在再与东宫有联系,反倒容易暴露。   “不会写?”   傅景行再摇头。   这下姜瑟瑟懂了,点了点小脑袋,“好叭,姐姐说不用,就不用。”   傅景行:“……”   姜瑟瑟道:“姐姐就住在我们府里,放心啦,我保护你!”   傅景行淡淡笑了。   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何姜瑟瑟出趟门,姜平会这么紧张了,这个小姑娘,若不看紧些,只怕随时都能被人骗走。   “时辰不早了,小姐早些睡吧!”进来的春杏说完,又冲傅景行道,“姐姐今天刚来府上,今夜先歇歇,明天再来小姐跟前伺候,可好?”   虽说傅景行是来照顾姜瑟瑟的,但他身上的矜贵气质,让春杏有些憷他。   傅景行轻轻颔首,跟着丫鬟走了。   因傅景行是东宫来的,不用跟别人挤一起,他单独住一间房。   送傅景行的丫鬟刚走,跟了一路的林山,迅速现身。   屋里烛火微晃,傅景行蹙眉,纤长睫毛撒下一片阴翳。   林山恭敬而担心地问,“将军,您没事吧?”   傅景行日夜兼程从北疆赶回来,只为见长姐最后一面,可他们刚到京都,就听到皇后殁了的消息。   林山将头埋得很低,“您节哀。”   夜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像是突然落了雨。   过了半晌,傅景行才开口:“通知我们的人,近期不要再露面,全部蛰伏起来。”   林山习惯称‘是’后,又试探道:“蛰伏起来?我们不立刻回北疆吗?”   傅景行此番是无召回京,一旦被人发现,那可就是死罪!   多留在盛京一日,他便会多一分危险。   傅景行道:“等几日再走。”   他现在不能走。   姜瑟瑟刚带他出东宫,若他今夜就走,会惹人怀疑。   “将军……”林山想劝,可也知道傅景行的脾气,只好道,“可那姜平见过您,如今您藏在他府上,若是被认出来怎么办?”   姜平确实是个麻烦。   以他对姜瑟瑟的疼爱,他离开之前,两人必定还会再打照面,得想个办法解决掉他才行。   不过也是小事一桩。   “替我去办件事。”   傅景行眼脸低垂,同林山交代了几句。   “是,属下这就去。”   见傅景行再无吩咐,林山这才起身,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凉风习习,傅景行枯坐了片刻,才躺到床上,朦胧间正有睡意时,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傅景行瞬间坐起来,通过脚步声及盔甲撞击声,他迅速判断出,来人不少,且都带着兵刃。   姜平也算是半个太子岳丈,这么晚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上门?   难道是冲他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1 10:20:51~2020-09-02 18:1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安谨冉染 10瓶;小毛驴啧啧 2瓶;ma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保护   姜平衣衫不整出来,看到自己府邸被围住时,气的声音都变调了。   “冯校尉,你不好好巡夜,带人来围住我府上,是什么意思?”   “姜大人您先别生气。”领头的小将站出来,赔笑解释,“实在是因为刚才巡夜时,见有贼人溜进贵府,为了大人阖府安危,卑职这才前来叨扰。”   姜平冷哼一声,“说的这般冠冕堂皇,还不是因为临近月底了,你们巡夜队的政绩不够,想拿本官来凑数!”   姜平以前在吏部待过,自然知道这其中的猫腻。   “哎呦,大人,您真是冤枉卑职了。”   小将苦着一张脸,“您家大小姐可是太子最宠的良娣,借卑职个脑袋,卑职也不敢拿您充政绩不是?”   “哼,算你识趣!”姜平冷哼一声,脸色缓和了不少。   小将又阿谀奉承了一番,将姜平哄舒坦了,才道:“听说您府上还有两位未出阁的小姐,若是真有贼人翻进去,惊到了小姐们,可如何是好啊!”   姜平是京都出了名的女儿奴,小将这话,几乎是拿捏住了他的命脉。   但姜平还有顾虑。   “您放心,我们只是进去查看,是否有贼人,绝不会惊扰到小姐们。”小将拍着胸脯保证。   姜平这才勉强同意了。   姜瑟瑟睡的迷迷糊糊,突然被人摇醒。   “小姐,醒醒,别睡啦!”春杏晃着姜瑟瑟,“咱们府上进了贼人,巡夜军正在查呢!马上就到咱院子了,您先起来穿好衣裳。”   “不要,困。”姜瑟瑟朝床里挪了挪,眼睛都没睁。   她院子里的护卫都是顶好的,贼人肯定进不来。   “哎,小姐……”   春杏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就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还有铠甲撞击声。   竟然还有男子?!   “所有人,立刻到院中集合。”管家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见姜瑟瑟睡的正沉,春杏放下帘子,将屋内的灯全熄了,便匆促出去。   姜瑟瑟马上要睡着时,突然想起一件事,瞬间被惊醒了。   正要起身时,突然被一只大掌捂住嘴。   院内的丫鬟婆子站了一排,见春杏出来,姜平压低声音道:“瑟瑟睡了?”   “睡了,”见那些士兵在盘问,有无见过可疑的人,便又道,“奴婢出来的时候,屋内只有小姐一个人。”   姜瑟瑟被捂住嘴时,只挣扎了一下,瞬间就顿住了。   啧!   这小姑娘倒是识趣的紧!   傅景行心里的念头刚冒出来,袖角突然被人扯了扯,与此同时,他掌心压住的唇,也张合动了动。   温软的唇在她掌心摩擦,酥麻中带着痒意。   傅景行迅速收回手,知道姜瑟瑟这是认出他了。   “姐姐,你躺下来,”姜瑟瑟小声道,“我有话跟你说。”   傅景行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躺下。   刚躺好,突然被锦被蒙过头,他正欲抬手挡时,眼前骤然有了亮光。   偏头,就见姜瑟瑟捧着一颗夜明珠,眼睛眨啊眨的,“姐姐,我记得你身上的药香哦!”   傅景行:“……”   一床锦被,隔开了光明与黑暗,外面有声音传进来,听那意思,是巡夜队看到有毛贼进了姜家,这才进来的。   傅景行皱眉,难不成是林山进来的时候,被人看见了?   “姐姐,你别怕!”姜瑟瑟轻声安抚,“他们不敢进来的。”   傅景行无声笑笑,果真被宠的都有恃无恐,不过,这也是他躲到这儿的原因。   姜瑟瑟是太子的妻妹,又是姜平的心尖宠,借来人一个胆,他也不敢闯这儿来搜。   但今夜这些人,真的是冲毛贼来的吗?!   “姐姐?”姜瑟瑟又在叫他。   傅景行偏头,正要回应时,身子猛的一僵。   莹莹光晕下,亵衣被姜瑟瑟蹭的领口大开,依稀能窥见里面的春光。   偏偏姜瑟瑟浑然不觉,还抱住他的胳膊,小猫似的蹭了蹭,“姐姐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呀!”   胳膊骤然压在绵软上时,傅景行像被人打了一闷棍,整个人狼狈必现,迅速抽出胳膊,避如蛇蝎的翻身下床。   姜瑟瑟:“?”   傅景行站在暗色里,薄唇紧抿,脸色有些难看。   外面还在盘查。   “府上的人都在这儿了?”   “都在这儿了。”   “没有遗漏的?”   “遗漏什么?!”姜平终于发飙了。   这些巡夜军,说是来府上捉贼人,可入府后,反倒一直在盘问下人。   “冯校尉究竟是来捉贼的,还是来查本官府里人的?”   小将心里咯噔一声,忙赔罪,“大人,您息怒,卑职哪儿敢查大人您,实在是有人……”   “不敢现在就给本官滚!”姜平粗暴打断小将的话。   小将心里也苦。   姜平是太子半个岳丈,要不是上头有命,借他个胆,他也不敢来招惹,现在见姜平真动怒了,当即见好就收,“是是是,卑职这就让人撤,这就让人撤。”   巡夜军又呼啦一下全走,姜平被闹的很糟心,让护院们多提防些后就走了,下人们也各自回去睡了。   春杏推门进来,就听到姜瑟瑟在喊姐姐。   “小姐睡糊涂啦!那位姐姐在房里休息呢!”春杏随口答完,才想起来,今晚这么大的阵仗,傅景行竟然都没露面。   真不亏是东宫来的人,这么大的阵仗,竟然还能安枕而眠。   “没有啊!姐姐刚才就在这儿呢!”姜瑟瑟打着哈欠,四处张望,“咦,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春杏只当她是睡迷糊了,也没当真,“不早了,小姐赶紧睡吧!”   “可是姐姐……”   “小姐先睡吧!奴婢保证,明早您一醒来,姐姐就在您面前站着了。”   听春杏这么说,姜瑟瑟才乖乖躺回床上。   春杏本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姜瑟瑟第二天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姐姐呢?”   “姐姐不在房里,”春杏有些哭笑不得,“我让人去找了,小姐先起吧!”   姜瑟瑟刚梳洗完,正要去找傅景行时,管家步履匆促进来,说姜平找她。   “这个时辰,爹爹不是刚下朝吗?找我做什么?”   管家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二小姐您去了就知道了。”   “哦。”姜瑟瑟慢吞吞起身,跟着管家走了。   过了影璧墙,远远就看到,一脸如丧考妣的姜平,被柳姨娘和姜筝簇拥着。   姜筝是柳姨娘所出,跟姜瑟瑟同岁,虽是姜家的三小姐,但她才情不及姜婉,又不如姜瑟瑟得姜平宠爱,一直都是背景墙般的存在。   此时,姜筝正扯着姜平的袖子,在小声啜泣:“爹爹,筝儿舍不得你。”   他们面前,丫鬟小厮们正在忙碌的装车。   “爹爹,这是怎么了?”姜瑟瑟小跑过去,粉白的小脸上全是疑惑。   “瑟瑟啊!”姜平扭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爹爹要去沧州公干。”   以往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都是礼部新来的那群进士去。   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连他这个侍郎也得去,还美名其曰说,是新来的人不懂,让他去监督。   而且这个命令下的又急又快,姜平什么都没准备,就被催着要出发了。   “姜大人,其余几位大人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您这边……”有其他家的小厮来催促。   姜平不耐烦道:“我知道了,这就走。”   姜筝当即上前,将一个食盒递过去,“爹爹,这是筝儿亲手做的糕点,您带着路上吃。”   “筝儿有心了,”姜平扭头去看姜瑟瑟,“瑟瑟就没有什么要给爹爹的?”   “有,”姜瑟瑟在荷包里掏啊掏,终于逃出一叠银票,塞到姜平手上,“喏,爹爹路上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姜筝:“?!”   姜平一愣,被她这孩子气的动作逗笑了,“好,我们瑟瑟真大方。”   “那是。”姜瑟瑟傲娇的像个小孔雀。   姜平看着这张酷似亡妻的小脸,心里的慈爱愈发浓了,“你在府上好好的,爹爹从沧州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好呀!爹爹一路平安。”   姜筝眼底刚浮起一抹愤恨,后背就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柳姨娘笑的温婉:“老爷放心,妾身一定会照顾好二小姐的。”   送走姜平之后,姜瑟瑟回到自己院中,就看到傅景行坐在廊下。   “姐姐,你早起去哪儿了呀!”姜瑟瑟欢快跑过去,“刚才春杏去找,说你不在房里。”   傅景行知道,姜平今天会离开京都,他怕姜平临走前要见他,便早早躲开了。   “咦,姐姐,你脸上的红疹还没好吗?”   姜瑟瑟见傅景行蒙着面,伸手就要来掀他的面纱,却被傅景行躲开了。   “姐姐?”   傅景行摇头,他很快就要离开姜家了,少一个人看见他的脸,他就多一分安全。   “春杏明明抹一次就好了呀!你的怎么还没好?不行,我让人请大夫去。”说着,姜瑟瑟就要去叫人,被傅景行拽住了。   傅景行顿觉得头大。   若是找大夫来,他男扮女装的事情,更是瞒不住了。   可现在……   傅景行正愁怎么说时,有丫鬟进来道:“小姐,孙掌柜到了。”   “快让她进来,”姜瑟瑟瞬间忘了红疹的事情,“姐姐,我们去给你挑衣裳呀!”   昨夜入睡前,姜瑟瑟就说,她今天要见衣铺的掌柜,顺便让掌柜的,带几身最大的成衣过来。   她要给傅景行买衣裳。   可即便如此,最大的成衣穿在傅景行身上,还是短了一截。   掌柜的见状,忙道:“像姑娘这么高挑的女子,老婆子还是第一次见,不如我给姑娘量个尺寸,回去重新做几身送来?”   “好呀!”姜瑟瑟替傅景行答应了。   孙掌柜拿起量尺,正欲过来量尺寸,傅景行朝后退了几步,冲姜瑟瑟摇头。   傅景行不喜欢别人碰他。   “可是姐姐,不合身的衣裳不舒服呀!”姜瑟瑟道。   傅景行垂眸。   女装他都能穿,不合身的衣裳又有什么要紧的!   姜瑟瑟看出了傅景行的抗拒,可又不想让他穿不合身的衣裳,便冲孙掌柜撒娇,“孙姨,你那么厉害,不用量,肯定也能看出来对不对?”   “看倒是能看出来,但肯定没量出来的精准。”   “没关系,姐姐能穿就好了。”   孙掌柜应了下来,顶着傅景行杀人的目光,仔细打量了一番,飞快在纸上写下尺寸。   姜瑟瑟小手一挥,阔气道:“那就按照这个尺码,春夏秋冬各给姐姐做四套好啦!”   这个消息传到姜筝院子时,姜筝气的砸了茶壶。   “我一个小姐,每季都只有四套衣裳,姜瑟瑟她凭什么这么嚣张,给一个丫鬟做这么多衣裳?她这是故意在羞辱我?”   “就凭她是嫡出,凭她是老爷最宠的二小姐。”柳姨娘坐在旁边,小口啜着茶,“筝儿,你得忍。”   姜筝死死揪住帕子。   是,所有人都知道,姜平最疼姜瑟瑟。   他在的时候,姜瑟瑟处处压她一头,她忍了,现在姜平外出公干了,她为什么还要忍!   不,这次她不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2 18:12:49~2020-09-03 21:19: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毛驴啧啧 2瓶;Elle_zj197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当值   给傅景行做完衣裳后,姜瑟瑟又想起大夫这一茬。   傅景行顿觉头大,伸手拦住她。   “要让大夫看的,”姜瑟瑟坚持,“女孩子脸上留疤,就不漂亮了呀!”   孙掌柜带徒弟给丫鬟们做夏衣了,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傅景行叹了口气,扯下面巾,一张脸光洁如初,连半点红痕都没有。   “咦?姐姐,你的脸好了呀!”姜瑟瑟不解道,“既然好了,你为什么还要戴面巾呢?”   傅景行视线扫了一圈,径自走到案几旁。   姜瑟瑟跟过去,就看到他写了一句话:我是你从东宫偷带出来的,被人看到会有危险。   傅景行这话其实漏洞百出,但骗心软善良的姜瑟瑟,却是绰绰有余。   姜瑟瑟瞬间紧张起来,“对哦,那你赶紧把面巾戴好,不要被人瞧见脸。”说着还望向门外,替他把风。   傅景行神色有些复杂。   他见惯了尔虞我诈,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单纯的姑娘,觉得有些有趣,又觉得她有些傻。   幸亏她是个脸盲,不然怕是留不得她了。   完全不知道,因为脸盲躲过一劫的姜瑟瑟,还在替傅景行打算。   “既然这样,那姐姐你以后就待在我院子里,尽量不要去别的地方,免得被人发现了。”   傅景行轻轻颔首,将自己写过的纸烧了,他很快就要离开姜家,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嗳,对了,姐姐你既然会写字,那你把你的名字写给我看,好不好?”   姜瑟瑟突然想起来,认识这么久,她还不知道,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小姑娘眸光发亮看着他,满脸都是期待,让人有些难以拒绝,但是……   傅景行眼睑低垂,正要拒绝时,门外突然传来丫鬟的请安声。   柳姨娘进来时,姜瑟瑟院子里很是热闹。   今天日头正盛,丫鬟婆子们都围在廊下,排队量尺码做夏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见柳姨娘来了,纷纷行礼。   “知道你们做衣裳高兴,可也该留个人在屋里服侍,怎么都出来了?”柳姨娘轻声呵斥。   有丫鬟道:“东宫来的姐姐在屋里伺候呢!”   柳姨娘瞬间想到了,昨夜马车里坐的那个‘宫娥’。   抬脚上台阶时,又扭头过来,笑道:“二小姐院里的人量完后,劳烦孙掌柜给府上其他人也量量,夏衣就一起做了吧!”   姜婉出嫁后,姜家便暂由柳姨娘管理中馈。   孙掌柜忙起身,应了下来。   姜瑟瑟听到声音,和傅景行刚从案几后出来,柳姨娘已经到门口了。   “姨娘怎么来瑟瑟这儿啦?”   姜瑟瑟一开口,傅景行嘴角抽了抽。   这小姑娘,真是够直白的。   柳姨娘倒是笑容未变,“今日天气热,我让厨房做了些百合莲子羹,来给二小姐送些,顺带让婆子们来给二小姐院里撒些硫磺,驱驱蛇虫鼠蚁。”   说着,便有丫鬟将食盒拎进来。   “谢谢姨娘。”姜瑟瑟喜欢吃的,便欢喜去接。   有打量的目光突然落到自己身上时,傅景行突然反应过来,他是来“照顾”姜瑟瑟的,当即伸手接了食盒,欲走时,柳姨娘开口了。   “姑娘的红疹还没好?”   傅景行摇头。   “哟,那得找个大夫来瞧瞧了。”   姜瑟瑟正要说‘不用’时,傅景行已经敷衍点头了。   他看得出来,这个妾室今天是冲他来的。   柳姨娘今天确实是冲傅景行来的。   昨夜傅景行进府后,她一晚上都没睡好。   姜婉嫁进东宫大半年了,怎么突然派人回来照顾姜瑟瑟了?莫不是姜瑟瑟昨天去东宫,说了什么?   而且傅景行这周身的气度,看着可不像是简单的‘宫娥’。   柳姨娘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不显,“二小姐昨日见了大小姐,大小姐可还好?”   “好。”不善撒谎的姜瑟瑟,有些心虚。   “唉,我们大小姐是个能干的,如今皇后殁了,宫中诸事繁多,她怕是又得帮衬太子妃料理了。”   傅景行眼底滑过一抹哀色。   他从北疆日夜兼程赶过来,还是没能见到长姐最后一面。   “帮衬太子妃料理事情,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姨娘为什么要叹气?”春杏从外面进来,接话道。   “我是担忧我们大小姐身体吃不消。”   “能力不足的人才会吃不消,我们大小姐可不是那种人!”   这话里□□味已经很浓了,姜瑟瑟却浑然不觉,懵懂点头,“我觉得春杏说的有道理。”   傅景行:“!!!”   “嗐,是我多虑了。”柳姨娘笑笑,像没听出春杏的敌意,起身告辞时,眸光无意扫到桌角时,微顿了一下。   那铜盆里有纸张燃后的灰烬,看来姜婉送这个宫娥回来,是有目的的。   柳姨娘刚走,刚才还是小辣椒的春杏,瞬间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姜瑟瑟吓了一跳,“春杏,你怎么来了?”   “我没事,我……就是葵水来了,有点难,难受。”说是有点,可春杏疼的脸都白了。   “难受你就回去休息,让她们给你煮糖水喝。”   “可是小姐这边……”   姜瑟瑟赶她,“有姐姐在呢!你别担心我,赶快回去休息。”   春杏临走前,托孤的语气听的傅景行直皱眉。   他虽没伺候过人,但却是被人伺候长大的,不觉得伺候人有什么难的。   这个认知,一直到晚上,姜瑟瑟要沐浴时,才被打破。   跟着姜瑟瑟进了内室,看到热气腾腾的水时,傅景行扭头就走。   “哎,姐姐,你干什么去?”姜瑟瑟拦住他,“你走了谁帮我洗呀?”   傅景行面无表情指了指她自己。   “为什么要我自己洗?今天你当值,应该你帮我的呀!”姜瑟瑟不明白,春杏当值的时候,都是春杏帮她的,姐姐为什么不肯?   从来没让随从帮忙沐浴的傅景行,认知被刷新了一遍。   不过想到姜瑟瑟被娇宠长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已是习惯,便退了一步。   “我、去、找、人,为什么要去找人?”姜瑟瑟看着傅景行的字,很是不解,“姐姐也来葵水了不舒服吗?”   傅景行压根不知道葵水是什么,但听姜瑟瑟的意思,似乎来了这个,就可以不用服侍她沐浴了,便果断点头。   “这样啊,”姜瑟瑟松开手,“那姐姐你先出去,我自己洗好了。”   傅景行扭头就走。   在外面等了约有一炷香的工夫,姜瑟瑟才从净室里出来。   傅景行听到脚步声,下意识抬头,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夜风轻拂,吹的烛火微晃。   姜瑟瑟赤脚出来,一手拎着湿发,一手拎着裙摆,薄薄的亵衣贴在身上,勾勒出细腰丰乳,粉白的小脸水光潋滟,整个人像颗熟透的,待人来采摘的水密桃。   傅景行突然觉得有些渴,正欲挪开视线时,姜瑟瑟突然抬眸看过来,颊边梨涡浅浅,“姐姐,你很热吗?”   热。   他又渴又热。   平常的傅景行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但这一刻,他像被附身了一样,不受控的点了头。   姜瑟瑟见傅景行呆呆的样子,突然起了玩心,在发尖上抹了一把水,咯咯笑着甩出去,“喏,我让你凉快凉快呀!”   冰凉的水珠砸到脸上时,傅景行瞬间回过神,蹭的一下站起来,整个人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刚才,他是魔怔了吗?怎么对一个小姑娘……   见傅景行反应这么大,姜瑟瑟怔了一下,伸手去拉他。   “对不起姐姐,我忘记你来葵水了,不能碰凉的。”   可手还没碰到傅景行的袖子,已经被他迅速躲开了。   “姐姐?”姜瑟瑟茫然无措看着他,声音里染了哭腔,“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傅景行回过神,见姜瑟瑟眼圈发红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挫败,抬手去拭她脸上的泪。   他手指纤长雪白,指腹圆润骨节分明,一摸到姜瑟瑟的脸,姜瑟瑟顿时觉得有些痒,咯咯笑了,却还没忘问,“姐姐,你不生气了吧?”   傅景行摇头。   他本就没生她的气,只是气刚才自己的失控。   难不成是在军中呆久了,看到个小姑娘,都生了乱七八糟的想法。   姜瑟瑟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当即坐直,“姐姐既然不生气了,那就帮我擦头发吧!”   这小姑娘,真把他当宫娥了?!   傅景行心里微哂,却还接了帕子。   姜瑟瑟的头发很好,乌黑水润,摸起来像是一匹上好的绸缎,让人爱不释手。   夜色如墨,星子遍布。   姜瑟瑟晃着脚丫子,突然想起来,“姐姐,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傅景行手一顿,写了一句话:下次告诉你。   “为什么要下次啊?”姜瑟瑟很是不解。   傅景行有他的思虑。   现在他一步都不能走错,一旦他无召回京的罪名坐实,东宫、姜家都得跟着遭殃。   他不能冒这个险。   更何况——   “姐姐你要走?”姜瑟瑟看着他写的字,瞬间转过身来,“回东宫么?”   东宫有那个坏蛋在,姐姐回去了,他要是再欺她怎么办?   傅景行摇头。   姜瑟瑟眼睛猛地一亮,想说他既然不回东宫,不如就留在姜家,可看着傅景行眼神坚定的模样,她知道,她留不住他。   “那姐姐,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能不能再见到,傅景行不知道,但是再见的话,她应该认不出他了。   “肯定能再见的,”傅景行还没答,姜瑟瑟已经自顾自开口了,“姐姐你刚才说了,下次再见告诉我名字的。”   傅景行淡淡笑了笑,不忍打破她的期许。   嗯,如果下次你能认出我,我就告诉你名字。   “好呀!”姜瑟瑟仰着小脸,语气笃定,“我虽然脸盲,但是亲近的人,我还是能认出来的。”   傅景行哑然失笑。   连太子都不敢与他亲近,她倒是胆子大。   傅景行提笔又写:我不见了之后,如果旁人问起,你怎么说?   “我就说你回东宫啦!”   傅景行是以东宫宫娥名义来的,离开时最好用的就是这个。   “姐姐,那你什么时候走?”   傅景行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写了两个字:后天。   与此同时,姜筝正在不耐烦冲侍女交代。   “让人把那东西丢了,等东宫那个宫娥走了再动手。”   姜筝原本打算今晚对付姜瑟瑟的,东西都备好了。   今天下午,林姨娘去了趟姜瑟瑟院子里,回来就专程过来敲打过她,姜筝这才不得不暂时放弃计划,不过——   “哼!爹爹去沧州要很久才能回来,我就不信那个宫娥,能一直待在府里,等她走了,我一定要你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完结文:《重生后被真太子逼着篡位》,文案如下:   皇女贾甄甄,看上新科状元甄让后,死缠烂打外加权势欺压,最终如愿嫁给甄让。   结果婚后不久,甄让是真皇子,她是假公主的秘密被揭开,贾甄甄被迫一碗毒药下肚,至死也没等来见甄让最后一面。   贾甄甄觉得,甄让是恨死了自己。   重活一世,贾甄甄还没出嫁,她果断收拾细软,打算跑路。   谁知当天夜里,一身雪色白衣的甄让提灯而来,笑着自荐枕席。   美色撩人,贾甄甄又没把持住。   不久,赐婚圣旨下来,所有人都觉得是贾甄甄仗势欺人,贾甄甄也以为是如此。   但婚后,甄让一改前世厌弃,张口闭口都是:“我夫人。”   所有人:甄大人是迫不得已。   半年后,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再次揭开,所有人拍手称快,连贾甄甄都自备一碗药。   没想到,药没温好,甄让已率百官入府,巍峨府门前,他手捧两个盒子,笑着问道:“阿拂,凤印和玉玺,你更爱哪个?”   身娇人美假公主X腹黑妻奴真皇子 第5章 金珠   寅时刚过,一道凄厉的尖叫声,惊醒了姜家上下。   傅景行翻身从榻上下来,迅速打开窗,就见西苑依次亮起灯,隐隐有嘈杂的人声传来。   姜瑟从里间出来,睡眼惺忪问:“怎么啦?”   傅景行摇头,指向窗外。   “咦?”姜瑟瑟看了一眼,“那不是姨娘的院子吗?”   姨娘?!昨天那个妾室?   “我去看看姨娘,姐姐你去吗?”   傅景行对姜平的妾室不感兴趣,果断摇头。   姜瑟瑟也没强求,带着春杏就过去了。   她们到西苑时,西苑灯火通明,林姨娘晕过去了,大夫在替她诊脉,姜筝立在一旁,正哭的梨花带雨,“大夫,我娘怎么样了?”   “小姐放心,”大夫起身道,“病人并无大碍,吃几副安神的药便好了。”   “既然没有大碍,我娘为什么还没醒? ”   “病人先前受了惊吓……”   “蛇!有蛇!来人啊!”床上的林姨娘突然抽搐起来,口中乱嚷。   “娘,你别吓筝儿啊!”姜筝被吓了个半死,忙道,“大夫,你快来看看我娘。”   “蛇!有蛇!”林姨娘缩成一团,不住哆嗦。   天边刚泛起鱼白时,她睡眼惺忪起身,正要唤丫鬟婆子来伺候时,就看到一条蛇盘踞在窗口,正嘶嘶冲她吐着信子。   “没有蛇啊!娘,你肯定眼花看错了……”   “姨娘没看错,是真的有蛇。”姜瑟瑟细声细气道,“不信你们看,窗上还有蛇褪的皮呢!”   情绪刚平复下来的林姨娘,顺着姜瑟瑟指的方向一看,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姜筝被气炸了,连长幼都忘了,怒声道“:姜瑟瑟,谁让你来的?你给我走!大夫,你快来看看我娘,娘,你怎么了?你别吓筝儿啊!”   春杏瞬间炸毛了,“三小姐莫不是连尊卑都忘了,二小姐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姜筝气急,“尊卑?!你一个丫鬟有什么资格跟我提尊卑?”   “我是不配,可我家小姐是嫡出,你一个庶出的……”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了,姜瑟瑟捂住春杏的嘴,直接将她拖走了。   看到窗子上的蛇皮,姜瑟瑟想到了昨夜的梦,昨夜她也梦到院子进蛇了,还吓得她病了一场。   鉴于她的梦都会成真,姜瑟瑟小声道:“春杏,我们回去,让嬷嬷把院子再撒一遍硫磺吧!”   春杏故意应的很大声,“奴婢回去就让嬷嬷们撒,免得有蛇爬进来,奴婢好怕蛇哟!”   “你小声点。”姜瑟瑟瞪了春杏一眼,拉着她快步走了。   从屋里出来的姜筝,听到这话,气的鼻子都歪了,恨恨骂了声,“这个贱婢!她最好别落到我手里,不然我要她好看!”   底下人的人噤若寒蝉。   姜筝又将火气撒到下人身上,“你们几个是怎么照顾我娘的?连她屋里进了蛇都不知道?要你们有什么用?干脆直接拉出去发卖了!”   “三小姐饶命,奴婢冤枉啊!”下人们呼啦跪了一地,打头那个道,“给二小姐院子撒过之后,硫磺就不够了,奴婢们原本说今天去补的,可谁想到……”   “是啊!”有人小声道,“这个时节蛇很少啊!不知怎么的就这么巧,偏偏昨夜蛇就进了姨娘的屋子。”   姜筝身子倏忽一僵。   就是因为这个季节蛇少,她才特地花钱,给姜瑟瑟买了一条,原本是打算,昨晚‘送给’姜瑟瑟的。   后来被姨娘敲打了一番,她就让小厮把它处理了。   这条会不会就是……   “这个季节蛇少也不代表没有!”虽然姜筝心里清楚,这条蛇,八九不离十是她‘送给’姜瑟瑟的那一条,但她拒不承认。   “你们侍奉不周,害我娘受惊,现在还敢狡辩!来人,全部拉出去发卖!”   “三小姐,全部发卖处罚的太重了些。”有人插话道,“不如院内管事罚三个月的月钱,其余人罚一个月,以示警戒。”   姜筝杏眸一撑,就要发飙,可在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时,瞬间又怂了。   姜婉没出嫁前,一直是姜婉管家,姜婉出嫁后,才交由柳姨娘暂理,暂理和掌管的区别在于,府上大一点的事情,柳姨娘都要同管家商议。   而管家,就是刚才插话的这位。   “那就按姜叔说的办。”说完,姜筝就灰溜溜进了屋。   **   知道傅景行后天要走,姜瑟瑟这两天格外粘他,恨不得时间过慢一点,可过得再慢,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   屋内刚掌灯,姜瑟瑟就把人全支走了,将纱幔撩开,从床上拖出个盒子,神秘兮兮交给傅景行。   “姐姐,你打开看看。”   盒子放到掌心那一刻时,傅景行就感受到了重量,在姜瑟瑟期待的眼神里打开时,差点被闪到眼睛。   盒子里,满满当当的全是金珠。   傅景行:“?!”   “这是我给姐姐准备的盘缠,”姜瑟瑟不好意思笑笑,“我常被人骗,只剩下这点小金库了,姐姐,你别嫌少啊!”   傅景行都要被姜瑟瑟气笑了。   她这盒金珠,都快赶上军中半个月的开销了,到她嘴里,竟成‘只剩这点了’。   傅景行正要拒绝时,姜瑟瑟突然俯身下来,抱住他的脖颈,亲昵蹭了蹭,“姐姐,后会有期呀!”   傅景行瞬间呆滞住了。   等他反应过来时,姜瑟瑟已经松开他,翻身朝里躺下了,瓮声瓮气道:“姐姐,你悄悄的走吧!不然我怕我舍不得你的。”   傅景行沉默片刻,慢慢起身。   姜瑟瑟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脚步声,正要扭头时,后颈骤然一麻,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傅景行站在床边,凝神看了姜瑟瑟片刻,才沙哑说了声:“小姑娘,下次再见,别认出我。”   不认出他,他还能留她一命。   若认出他,她就得死了。   傅景行手一挥,纱幔层层叠叠落下来,将姜瑟瑟掩在深处,他转身迅速从窗子跃出去。   林山等在外面,道:“将军,那个侍女也见过您的脸,属下去解决了她。”   “不必,我已经给她下了药。”   “是,”林山跟着傅景行往外走,压低声音道:“明天是皇后娘娘的头七,按照惯例,永福寺会供奉娘娘的旧物,供百姓祭拜,我们拜祭完娘娘后,就从北门离开,属下已将诸事安排妥当了。”   傅景行冷淡颔首,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空中,没惊动任何一个人。   第二天清晨,姜瑟瑟一睁眼,看到送给傅景行的那盒金珠,还好好放在枕边时,脸瞬间垮了下来。   不过想到昨夜那个梦,她瞬间又变得开心起来。   春杏进来,就看到姜瑟瑟抱着自己的小金库,正乐的在床上打滚。   满头黑线走上前,伸手拍了拍姜瑟瑟。   “我知道我知道,”姜瑟瑟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今天是皇后娘娘的头七,我们要去永福寺祭拜的,我都记得着呢!”   有丫鬟进来服侍贾甄甄梳洗,梳头梳到一半的时候,姜瑟瑟突然扭头,道:“哎,春杏,我今天怎么没听到你说话啊!”   “噗嗤——”   屋内侍奉的丫鬟纷纷笑了起来。   姜瑟瑟一头雾水,“你们在笑什么呀?”   “我们刚才还在打赌,看小姐什么时候,发现春杏姐姐没说话。”有人笑着打趣,“春杏姐姐,看来东宫那位姐姐来了,你在小姐面前就失宠了。”   若搁平常,春杏早就怼回去了,可今天,她却是狠狠剜了那人一眼,继续低头摆早饭。   姜瑟瑟有些奇怪,“春杏,你怎么啦?怎么不说话呀?”   “春杏姐姐倒是想说,可是说不了啊!”   姜瑟瑟更奇怪了。   有人笑道:“春杏姐姐贪凉,喝了冷茶水,今晨就说不了话啦!”   说到这事,春杏也生气。   平常她喝冷茶都没事,怎么昨晚喝的,今晨就失声了。   还有人装模作样叹气,“唉,东宫来的那个姐姐,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人家会写字,可以和小姐沟通交流,春杏姐姐,你这既不会写也不会画,这以后可怎么伺候小姐哟!”   春杏作势就要过来打人,丫鬟们嬉闹了一会儿,才作罢。   姜瑟瑟不放心道:“还是找个个大夫来看看吧!”   春杏大力摆摆手,今天她们要去永福寺祭拜皇后娘娘,姜筝也去,她得跟着保护姜瑟瑟。   再说了,她就是说不了话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   用过早饭,姜瑟瑟就带着朝外走,刚出府门,就看到姜筝等在外面。   “二姐姐,姨娘身子不适,只有我们姊妹俩,筝儿能不能跟你坐一起?”姜筝垂着头,完全没有前两天的跋扈。   春杏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京都重视嫡庶有别,嫡庶出门坐的马车都不一样,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马车里坐的人身份。   姜筝今天伏低做小,就是想来蹭姜瑟瑟的马车。   春杏飞快晃着姜瑟瑟的胳膊,明示姜瑟瑟拒绝。   姜瑟瑟却笑笑,“好呀!”   春杏幽怨瞪着姜瑟瑟,姜瑟瑟拍着她的手,安抚道:“哎呀,就同坐一辆马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春杏乖,不气了哈!”   这哪里一辆马车的事情!明明是她姜筝,想蹭你嫡女的身份!   哼!不过她再蹭也没用,庶的就是庶的,再蹭也蹭不成嫡的!   春杏虽然不能说话,但一路上,斗鸡眼一样瞪着姜筝。   姜筝被气的气血翻涌,到了永福寺,就带着侍女自己走了。   皇亲头七,在永福寺供奉遗物,供百姓祭拜,已是习俗,是以今日来的人很多,下至贩夫走卒,上至朝臣的家眷,全都来了。   一眼望去,乌泱泱的全是人头。   春杏最怕这种人多的场合,寸步不离跟着姜瑟瑟,排队进去上香祭拜,折腾了差不多小一个时辰,才祭拜完。   顺着人流往外走的时候,春杏才松了一口气,现在只要把姜瑟瑟带到马车上,安全回到府里,她就能放心了。   而变故就是在春杏松口气时发生的。 第6章 被掳   春杏和姜瑟瑟正朝外走时,前面突然响起尖锐的叫声:“杀人啦!”   摩肩接踵的人群迅速躁动起来,大家你推我搡的都怕被殃及。   一个头戴帷帽的人,硬生生在人群中撕开一条口子,横冲直撞向前跑,不少人被他撞倒冲散,一时哭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春杏顾不上胳膊疼,正想再去抓姜瑟瑟时,后面又跑上来一批提刀的衙役,凶神恶煞道:“刑部缉拿犯人,无关人等速速闪开!”   百姓更是惊慌失措,纷纷抱头乱窜,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春杏。”姜瑟瑟小猫似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人潮里了。   春杏勉强站稳后,举目四望,到处都是人,就是没有姜瑟瑟时,吓的脸都白了,奋力拨开人群,到处寻找。   姜瑟瑟身量娇小,刚才她原本想朝春杏走的,可被裹在人潮里,压根就动不了,等到人潮散了些时,才寻了个机会钻出来。   刚出来,就看到刚才那个头戴帷帽的人,从她面前飞奔而过。   “咦,姐姐,”姜瑟瑟见这人背影像傅景行,当即追上去,“姐姐,等等我。”   追着没跑几步,突然有几个衙役飞扑上前,将那人死死摁到地上。   “哎呦,官爷们,小的错了,小的错了,小的以后再也不偷了,你们轻点,轻点!”   那人一开口,为首的衙役脸色瞬间变了,一把撩开对方的帷帽,就发现这人不是上面要找的人。   姜瑟瑟迅速转身,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不是姐姐啊!差点就认错人了。”   不过这么多人,要到哪儿去找春杏呢!   纠结一会儿,姜瑟瑟想,她还是去停马车的地方等好了,那儿有小厮,可以让他们一起帮忙找。   打定主意后,姜瑟瑟就朝前走,而她身后的巷子里,一个身形高大,头戴面纱的‘姑娘’,目睹衙役捉人的全程,偏头,淡淡扫了一眼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两股战战,正要跪下时,他已经负手走了。   今日是皇后头七,来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其中也不乏有乞讨的。   “小的两天没吃饭了,夫人小姐们,可怜可怜小的,赏点银子吧!”有乞丐跪在地上,双手捧着碗,身上就差没写,‘虔诚乞讨,您多少赏点’几个大字了。   姜瑟瑟从旁边路过时,听他说的可怜,便往那人碗里放了一枚碎银。   “叮——”   银子落在碗里,发出脆响。   那乞丐抬眼,见面前是绣鞋,福话张嘴就来,“谢小姐,谢小姐,小姐好人有好报,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承你吉言呀!你快去买些吃的吧!”   姜瑟瑟信了乞丐胡诌的话,起身便要走,又听身后传来惊喜的声音,“姜二小姐?”   “你认识我?”姜瑟瑟狐疑回头。   她脸盲,看不出清这乞丐的脸,而且这乞丐衣衫褴褛的,她更分辨不出来了。   “当然认识,”那乞丐杵着拐杖,慢慢站起来,沙哑道,“姜二小姐不记得我了吗?”   姜瑟瑟摇头,“我们以前见过?”   “见过的。”   姜瑟瑟不记得了,但见这乞丐看到她很激动,便又给了他一粒碎银,“不好意思,我忘了,我要去找马车啦!”   “小的常年在这边乞丐,”乞丐拦在姜瑟瑟面前,“知道一条近路,小的带小姐过去。”   “你腿脚不方便,你把路指给我,我自己过去就好啦!”   乞丐的脸扭曲了一下,“好,小姐跟小的来。”   姜瑟瑟跟在乞丐后面,“我们以前在哪儿见过呀?”   “小姐不记得了吗?”   姜瑟瑟摇摇头,那乞丐一直将她带进巷子里,才转头,阴恻恻道:“在东宫,我这条腿因为小姐被打残,小姐怎么能忘呢?”   东宫?!   姜瑟瑟没印象,但她本能察觉到了危险,转身就要朝巷外跑,却被乞丐一把揪住头发,又拽了回去。   “姐姐,救我!”   姜瑟瑟刚喊了一声,就被那乞丐用帕子捂住口鼻,迷晕了过去。   春杏听到姜瑟瑟的声音,扭头看过来,正好目睹这一幕,她奋力想喊,可喉咙却发不出半分声音,等她跌跌撞撞跑过来时,那个乞丐已经带走了姜瑟瑟。   街上行人如织,却没人注意到巷子里的动静。   春杏抹了一把眼泪,爬起来又朝外面跑,那个乞丐带着人,肯定跑不远,她得找人来帮忙。   刚跑到街上,就看到姜府的马车驶来,她当即拼命招手,向马车跑过去。   马车里的姜筝,掀帘看外面风景时,不经意看到春杏,眼神瞬间变得恶毒,当即道:“走快些,二姐姐说不定在素宝斋等急了。”   姜筝之所以能坐姜瑟瑟的马车,是因为她骗车夫说,姜瑟瑟先走一步,去素宝斋买吃食去了。   “是。”车夫一甩鞭子,将马车赶的更快了。   姜筝这个毒妇!毒妇!!!   她明明看见她了,竟然还故意让车夫赶快些!   春杏气的目眦欲裂,可现在当务之急是救姜瑟瑟,她只能一边哭,一边往府里跑。   **   永福寺后门口。   林山嘭的一声跪下,“属下失职,是属下该死。”   若不是傅景行提出,找一个身形跟他差不多,戴帷帽的人先探探路,刚才那会儿被抓的,可能就是傅景行了。   林山一跪,其他几个人也呼啦跪下了。   傅景行负手而立,没了面纱遮挡的脸,此时狠厉丛生。   他从北疆回来,一路上风平浪静,他以为没惊动任何人,现在看来,林鸿年那个老狐狸早就知道了。   “将军,属下自知罪该万死,可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出京都……”   “哦,”傅景行打断林山的话,“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们怎么出去?”   林鸿年之所以一直没出手,就是想把他困在京都捉现行,现在他再想出去,难于登天。   “属下兄弟几个拼死一战,定然……”   林淼飞快打断林山的话,“属下觉得,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怎么能按兵不动?!”   林山张嘴就要反驳,傅景行冷笑道:“要是让我再听到这种蠢话,你就给我滚回北疆去。”   对上傅景行冷冽的眼神,林山一个激灵,瞬间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是在说蠢话。   若他们真的动手了,傅景行私自回京这事就瞒不住了。   “可……可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林山这话问的战战兢兢的。   什么都不做,怎么可能。   傅景行眼底风暴骤起,“去找今日伤亡的家属,撺掇他们去敲登闻鼓。”   今日刑部当街拿人,惊慌之下,定然会造成不少伤亡,若这些伤亡亲属,直接去敲登闻鼓,再加上御史台那帮老迂腐,刑部尚书这次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林相敢在今天扰了皇后清净,将军就断他一只手,很公平嘛。   林淼迅速领命,“是,属下这就让人去办。”。   浑厚古朴的钟声突然响起来,惊的倦鸟全飞走了,很快,就传来诵经的声音。   诵的是《招魂》。   今天是长姐的头七,据说亡者魂魄,会在‘头七’这天归来,最后再看一眼眷恋的人。   傅景行喉结滚动,一撩衣摆,朝着东宫跪下,缓缓叩首。   长姐在这世上,最放心不下的,应该就是太子了。   一群下属跪在傅景行身后,也隔空祭拜了一番。   之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永佛寺后门离开,慢慢融入到街市上。   傅景行坐在车里,闭目养神,正在想接下来的打算时,马车猛的停了下来。   紧接着,就听林山磕磕绊绊道:“姑姑姑娘,你……你没事吧?”   没人回答,但是有脚步声朝这边过来。   林山又道:“你想让我们载你一程?”   春杏拼命点头。   从永佛寺走到姜家,她得走一个时辰半,那时候劫持姜瑟瑟的乞丐,早就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   她只能求人载她一程了。   见林山面有犹豫,她当即双腿一弯,跪了下来,就要给他磕头。   “哎哎哎哎,你别这样,我问问我们主子。”   林山将帘子掀开一角,小声道:“公子,是姜二小姐的丫鬟,看着像是出了什么事,求……”   话还没说完,傅景行瞬间睁眼。   林山一看这表情,就知道傅景行允了,转头冲春杏道:“上来吧!不过姑娘得跟我坐一起了。”   春杏点头,手脚并用爬上去。   马跑的飞快,春杏一面抹眼泪,一面给林山指路。   马车里,傅景行面沉如水。   瞧春杏这样,多半是姜瑟瑟出事了。   林山正奋力赶车时,突然听到富有节奏的敲击声,第一次,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竖耳又听了一遍,才发现真是他们的暗语。   马车一路疾行,离姜家还有半条街的距离,林山就勒停了马车。   “姑娘,我们还有事,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春杏跳下马车,连谢都没来得及表示,就朝姜家跑。   林山松了一口气,差点他们将军就暴露了,好险好险。   “将军,我们去吉祥苑吗?”   无人应声。   “将军?”   还是无人应声。   他大着胆子掀开车帘,里面却是空无一人。   林山:“?!”   春杏拼命朝府里跑,还没到府门前,就被人拦下了。   那人没说话,直接递给她一个笔,一个小本。   这是姜瑟瑟特意让人做的,方便傅景行随身携带。   春杏连连摆手,她不会写字,她要回府里搬救兵,可人刚跑,又被傅景行一把拽了回来。   傅景行眼神冷漠望着她,比了一个画的动作。   从见第一面起,春杏就有些怕傅景行,现在对上他冷漠的视线,瞬间被压的垂下头,握笔画了起来。   春杏画工十分烂,但依稀能看出来,姜瑟瑟在巷子里被人掳走了。   傅景行指尖敲了敲,带走姜瑟瑟的那个人。   春杏会意,哆哆嗦嗦又画了一遍,递给傅景行。   傅景行扫了一遍,只得出了三个有用的信息,乞丐,方脸,左脸上有一颗大痦子。   作者有话要说:  杀气腾腾傅景行:敢掳我媳妇儿,嫌命长了是不是? 第7章 道观   姜瑟瑟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道观里。   内里蛛网缠绕,瘸腿的供桌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一看就是废弃很久了。   “唔——”   嘴里塞了布,姜瑟瑟发不出声音,想动,才发现自己绑住了。   门外突然响起拐杖声,紧接着,就有人影投了过来,   姜瑟瑟有些怕的缩了缩,就被人一把拎着身子,转了过来。   “姜二小姐,你把老子害成这样,你竟然说你不记得老子了?”   姜瑟瑟看不清那人的脸,但她看到了他脸上那颗大痦子时,她拼命点头。   是东宫欺负姐姐的那个侍卫。   许是姜瑟瑟害怕的模样取悦到了他,朱老三取下姜瑟瑟嘴里的布,恶狠狠威胁道:“你要是敢叫,老子现在就上了你!”   “我不叫,我不叫。”姜瑟瑟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被朱老三掰过来之后,看到破旧的门窗外,月亮正从柳树后面往上爬。   姜瑟瑟眼睛猛的一亮。   “哟!认出老子,这么高兴啊!”朱老三不怀好意朝姜瑟瑟凑过去。   姜瑟瑟朝后躲了躲,“我有银子,我……我可以全给你的。”   “你那几个臭银子,能赔老子一条腿吗?”朱老三一把捏住姜瑟瑟的下颌,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起来。   那天,他本来能爽一把的,都怪这个臭丫头多管闲事,害他躲避东宫追捕时,掉进暗渠里摔断了一条腿,只能以乞讨为生。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又逮到她了。   “那……那你想怎么办呀?”姜瑟瑟觉得脸好疼,可还是试图讲道理,“你知道的,我姐夫是太子,我要是不见了,他肯定会让很多人来找我……”   “你在我威胁老子?”   “没有没有,”姜瑟瑟眼里泛起泪花,可怜巴巴道,“那你说怎么办呀?”   “你上次搅了老子的好事,你得补回来,你让老子爽一把。”   爽一把?   是向上次他对姐姐那样吗?!   姜瑟瑟迅速摇头,“不要。”   “哼!你现在落到老子手里了,还由得你吗?!”   朱老三狞笑一声,就朝姜瑟瑟扑过来。   姜瑟瑟狼狈躲开,声音里染了哭腔,“那样……那样我就不值钱了呀!”   这句话是戏里的,听到朱老三的狞笑,姜瑟瑟下意识说了出来。   好像也是。   朱老三顿住,摸着下巴思索。   这丫头身份金贵,爽一把说不定要掉脑袋,可若是把她卖了,处子可是要比用过的能多卖不少呢!   有了这笔钱,离开京都,他就可以随意潇洒快活了,到时候还愁找不到姑娘吗?!   朱老三瞬间打定主意,把姜瑟瑟绑到供桌腿上,油腻腻的大手在她脸上掐一把,“看在钱的份儿上,老子暂时饶了你。”   说完,又把姜瑟瑟嘴堵上了,一瘸一拐朝外走,这丫头是个烫手山芋,他得尽快扔出去才行。   笃笃的拐杖声彻底消失后,姜瑟瑟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呜呜呜呜,姐姐怎么还不来救她,她好怕!   姜瑟瑟昨晚梦到过这个地方。   破旧的门窗,外面有一棵大柳树,月亮高高悬在柳树上面。   她的姐姐呀,踩着月光而来,整个人仿若谪仙。   “唔——”   姜瑟瑟睁大眼睛,看着月亮从柳树后面慢慢往上爬。   她在心里大声说:姐姐,你快点来,瑟瑟好怕!   **   林鸿年那个老狐狸在找他,傅景行不能动用在京都的势力,只能单枪匹马的找。   这一找,就找到了晚上。   “爷,您就算打死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那个瘸子霸道的很,我们兄弟都打不过他,怎么知道他在哪儿落脚啊!”   巷子里,几个乞丐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皆捂着肚子哀嚎。   傅景行收回手,面无表情道:“你不知道,总有人知道,要想活命,就让你们的人给我找。”   这些乞丐遍布京都,他们之间自然有关系网,一个人不知道,不代表其他的人也不知道。   白天傅景行不敢太大动作,怕让林鸿年察觉,但到了晚上,他就无所顾忌了,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气,震慑的乞丐们两股战战。   “好好好,小的这就让人去找,这就让人去找。”一个小乞丐连滚带爬的跑了。   等了约莫有半个时辰,那个乞丐才回来,气喘吁吁道:“有个兄弟说,他住的破道观被那瘸子抢了……”   “在哪儿?”   “西巷,在西巷。”   乞丐刚说完,只觉眼前一花,面前就没了人影。   六街鼓声愈发急促了,在催促行人赶快归家。   京舆图傅景行早就记的滚瓜烂熟,略一思索,便朝西巷的方向赶去。   青石板的巷子里,一灯摇晃,一行人正在疾步赶路。   一个半老徐娘的女人,脚下飞快,尖锐道:“提前说好啊!我们花月楼可是正经地方,你那姑娘要是来历不干净,妈妈我可不收啊!”   妈的!   刚才一听自己这儿有个绝色小美人,这个老女人二话不说,就赶着马车来了。   现在快到了,又说不收,摆明是想砍价。   “妈妈,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要是来历干净,那可就不是那个价钱了……”   “老娘缺的是那点银子吗?”老鸨双手叉腰,当即不走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朱老三赔笑道,“来历干不干净,到您老手里调/教一番,那不都是您的摇钱树吗?”   “那不还得费老娘工夫么?”老鸨一甩帕子,“提前说好啊!要是姿色一般,我可不要啊!老娘可不想没吃到羊肉,反倒惹一身臊。”   “您老放心,那丫头啊,嫩的简直都能掐出水来,我包您老——”满意两个字还没说出来,一个暗器猛的刺了过来。   朱老三连滚带爬避开,一枚银簪擦过老鸨面皮,插/进她面前的树里。   老鸨还没来得及尖叫,一道杀意十足的声音响起,“滚。”   对方一出手,老鸨就知道,这人她惹不起,瞬间就带人跑了。   “哎,妈妈……”   朱老三试图挽留,老鸨却跑的更快了。   “滚你妈!”朱老三怒了,冲暗影道,“敢挡老子的财路,老子弄——”死你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人一脚踹趴下了。   有欣长的人影靠近,朱老三艰难扭头,看到来人时,一双眼睛瞪的极大。   “你……你……”   最终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就没了呼吸。   傅景行草草处理完,便直奔道观。   道观小小的一间,因常年无人打理,杂草已经及腰高了。   月白无暇,仿若积水空明。   傅景行进去时,就见姜瑟瑟被绑在供桌上。   她一身月白衣裳全是灰,珠钗散乱,眼里蓄满了泪,可见到他时,她不但没哭,反倒还冲他笑了笑。   傅景行心里莫名抽搐了一下,几乎是瞬间就到了姜瑟瑟面前,替她松绑。   “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手刚松开,姜瑟瑟就扑进傅景行的怀里,搂住他的脖颈,亲昵蹭了蹭,十足的信赖姿态。   傅景行身子一僵,想推开姜瑟瑟,可想到她一个小姑娘,刚遭此劫难,害怕想要依偎人也正常。   便垂下眼脸,默许她抱了片刻,才人推开。   “嘶——”姜瑟瑟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傅景行抓过姜瑟瑟的手,就发现嫩白的手腕上,被勒出了两道红痕,他眼神瞬间变得阴鸷起来。   让朱老三死的太便宜了。   “手疼,脑袋也疼。”   傅景行刚抬眸,身子猛的一僵。   “咦,姐姐,我们这里都是软软的,你的为什么这硬啊!”姜瑟瑟指尖戳着他,“磕的瑟瑟头好疼哦!”   一根白嫩的指尖,一下又一下,戳着傅景行的……胸口。   傅景行脸色瞬间黑了大半,面无表情拍掉了那只手,就要起身,又被拽住袖子。   “姐姐,你说过的,下次我要是再认出你,你就告诉我名字的。”被眼泪浸泡过的眼睛,又黑又亮。   傅景行想食言,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怀——臻。”姜瑟瑟看着地上的字,“姐姐,你的名字真好听。”   傅景行,字怀臻。   看到地上的字时,傅景行表情有些扭曲,冷着脸又写了一句:不准告诉别人。   “好,”姜瑟瑟抱紧傅景行的胳膊,“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傅景行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起身带姜瑟瑟往外走。   刚到院子,六街鼓声便歇了。   “宵禁了,”姜瑟瑟扭头看向傅景行,“回不去了呀!”   傅景行一个人,宵禁与否对他来说,完全没影响,可他还带着姜瑟瑟。   “那我们就在这儿等等吧!等明天晨钟响了,我们再回去。”姜瑟瑟裹了裹身上的衣裳,拍了拍身侧的台阶,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姜瑟瑟确实心情很好。   原本她还担心,朱老三会去而复返,但现在宵禁了,他就回不来了,明天晨钟一响,她们就跑,他肯定抓不住她们。   但是他连自己都敢抓,那姐姐不是更危险了。   “姐姐,你跟我回姜家吧!”姜瑟瑟抓住傅景行的袖子。   傅景行垂下眼睫,没答话。   他现在暂时不能离开京都,姜家确实是个好的藏身之处,但是他已经‘回东宫了’,再去就不合适了。   “姐姐,你就跟我回去吧!”姜瑟瑟撒娇道,“我没跟他们说,你走了,所以你回去,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的呀!”   傅景行:“?!”   “姐姐,怀臻,怀臻姐姐……”   怀臻姐姐,这是什么鬼称呼?!   傅景行眉头刚皱起来,万籁寂静中,突然响起咕噜咕噜的声音。   姜瑟瑟抱紧肚子,耳尖泛红,“我……我今天就吃了顿早饭,所以,所以它就,它就……”   说到后面,姜瑟瑟直接扑上前,双手捂住傅景行的耳朵,小声道:“姐姐,你可不可以当没听见?”   傅景行面无表情摇头。   “姐姐。你……”   话还没说完,傅景行把她的手扒拉下来,往她掌心里塞了一个苹果。   “谢谢姐姐,”姜瑟瑟咔嚓咬了一大口,口齿不清道:“哪儿来的呀!”   问完,就见自己刚才戳过的地方,两边不对称了。   “咦,姐姐,你的……”   话还没说完,傅景行又从怀中掏了个苹果,原本高低不平的两边,瞬间对称了。   姜瑟瑟:“!!!”   傅景行将苹果递给姜瑟瑟。   姜瑟瑟去拿苹果的同时,小心翼翼道:“姐姐,这个平点也没什么的,不是只有要大的才好看,你……”   “咔嚓——”   傅景行将苹果收回去,狠狠咬了一大口。   姜瑟瑟:“……”   作者有话要说:  姜瑟瑟:我好像伤到了姐姐的自尊心,怎么办?在线等。 第8章 生病   此时已经宵禁了,外面静悄悄,只余窸窸窣窣的虫鸣声。   傅景行生了一堆火。   火光明灭落在姜瑟瑟脸上。   她脸上有些脏污,却更衬得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清澈无暇。   “姐姐,你怎么一直看着我呀?”   看着吗?   傅景行微微皱眉,迅速收回视线。   他不喜欢这种失神的感觉,这让他觉得危险。   傅景行不答话,只是抬手指指一边的蒲团,姜瑟瑟领会了,自己躺下去。   跑了一天,她也有些困倦,本来又怕又累,此时在傅景行身侧,很快便安心地踏实睡去。   傅景行见她呼吸平稳,松口气,也闭目养神。   谁知,到了后半夜,姜瑟瑟突然发起热来。   “姐姐,我难受。”   傅景行眼皮陡然睁开。   火光下,姜瑟瑟小猫似的蜷缩在他身边,小脸烧的绯红,正无意识往他身上蹭。   傅景行身手探了探姜瑟瑟的额头,脸上闪过一丝凝重。   这小姑娘娇生惯养,以前就生过病,要是拖下去,兴许会烧出问题来。   但宵禁——   “姐姐。”   姜瑟瑟嘤咛一声,细白手腕就圈揽住他腰身。   傅景行暗道:麻烦!   他决定先带姜瑟瑟去看大夫。   傅景行将姜瑟瑟扶起来。   刚才睡前,姜瑟瑟说冷,傅景行就将外袍给了她,现在自己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亵衣了。   他得穿上衣裳,才能带姜瑟瑟出去。   但这件衣裳,现在被姜瑟瑟已经裹在身上了。   傅景行强压着暴跳的眉头,伸手去扯自己衣服,谁知衣服快出来的时候,姜瑟瑟突然跨坐到他身上,双手搂住他的脖颈,歪着头,眼神朦胧看着他。   傅景行脸顿时黑成了锅底。   他伸手要推姜瑟瑟下去,姜瑟瑟却猛的倾身,紧紧抱住他,发出舒服的嘻叹,“姐姐身上好舒服哦!”   说着,又无意蹭了蹭。   身体某处瞬间起了变化。   傅景行脸色猛的一变,一把将人扯开甩到地上。   这丫头!   这丫头!   傅景行气的脸色发白,这是第二次,自己在这丫头面前失控了。   趴在地上的姜瑟瑟,浑然不觉傅景行的愤怒,她乖巧蜷缩着,黑发在地上铺开,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翳,整个人像只枕月而眠的妖。   失神就算了,自己最近确实事多伤神。   但失控,傅景行绝不允许自己这样!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里的邪火,起身朝外走。   乌云慢慢涌上来,遮住了月色。   ***   早上开门鼓刚响完。   晨雾浓重,守门小厮忙了一晚上,此时借机正打盹,突然就觉得面前一道影子从雾气里来,衣摆一晃就迅速进了门。   小厮一惊,“喂!谁啊你,要通报的!怎么瞎跑啊你……”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身形高大,脸上蒙着面纱,这……这不是二小姐那位侍女么?而且刚才,‘她’怀中还抱着一个人?!   傅景行没理会小厮,直接抱着姜瑟瑟回她的院子。   春杏跪在院子前受罚,正抽搭地哭,忽然觉得身后一阵风,一扭头,就见傅景行抱着姜瑟瑟回来了。   “唔——”   打了个哭嗝,就赶紧站起来。   平常衣香鬓影的院子,今天却是空荡荡的。   姜瑟瑟是个尚未出阁的闺秀,被歹人掳走一晚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管家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姜瑟瑟,便借故说姜瑟瑟患病,将整个院子里的人先调走了。   傅景行皱着眉扫一眼四周,春杏立刻领会,忙出去找人,傅景行则直接抱着姜瑟瑟进了屋子。   两人一晚上待在道观里,这会儿衣裳都是不能见客。   春杏进来,给姜瑟瑟换衣裳时,发现姜瑟瑟发热后,又开始抽抽搭搭的哭。   傅景行只觉烦躁无比。   默不作声倒杯茶,将解药丢在茶水里,然后递给春杏。   春杏丝毫不察觉,她喝完了,傅景行又对着姜瑟瑟扬扬下巴。   春杏呆了呆,在傅景行不耐烦的眼神里,瞬间顿悟。   是要找大夫!   幸好管家做戏做了齐全,真请了大夫来。   春杏直接冲到大夫房里,火急火燎道:“快!快去看看小姐,小姐发烧了!”   说完之后,春杏瞬间惊了,自己怎么突然能说话了?   不过现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姜他家小姐,大夫连鞋都没穿好,就被春杏拖走了。   ***   管家听到姜瑟瑟回来的消息,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既是宫娥带姜瑟瑟回来的,日后就算有人翻出今晚的事情,好歹还可以用这个宫娥,说东宫有事搪塞过去。   “走,去看看二小姐。”管家抬脚朝姜瑟瑟的院子走。   与此同时,柳姨娘这边也收到了消息。   “回来了?怎么回来的?!”柳姨娘柳眉倒竖,厉声问一直监视姜瑟瑟院子的侍女。   虽然管家瞒的严实,但她昨天就知道了这件事,她故意装作不知道,就是想今晨出其不意去报官,这样既能让姜瑟瑟名誉扫地,又能为自己博个好名声。   可谁想到,一天一夜过去了,姜瑟瑟竟然平安回来了。   侍女小声道:“是东宫那个宫娥带回来的。”   东宫那个宫娥?!   柳姨娘眉心刚皱起来,就听到外面传来疾呼声。   很快,发髻散乱的姜筝跑进来,“娘,姜瑟瑟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说这话时,姜筝脸上还明显带着慌张。   “慌什么慌!”   柳姨娘厉声呵斥,替她将头发拢好,“娘再问你一遍,你昨天跟我说的话,有没有撒谎?”   “没有,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姜瑟瑟被掳走,真的跟我没有关系。”   “没有你慌什么慌?”   “我……我……”姜筝神色生怯。   姜瑟瑟被掳走,是跟她没关系,可是,可是春杏找她求救时,她故意装作没看见。   柳姨娘握住姜筝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就算那个宫娥是东宫来的,她也是奴才,只要姜瑟瑟说不计较了,这事就过去了,你明白吗?”   姜瑟瑟善良心软,只要她哭几声,说几句软话,昨天这事就能过。   以前她私下欺负她的时候,都用这一招,百试不爽。   姜筝瞬间像吃了颗定心丸,“女儿明白了!”   反正就是哭一哭,装装可怜,也没什么可难的。   可没想到,她们刚进姜瑟瑟院子,就被人拦下了。   “柳姨娘,三小姐请稍等,大夫在里面。”   大夫在里面,姜瑟瑟真出事了?!   也是,一个姑娘家,被人掳走一天一夜,这个时候回来,清白怕是早就没了吧!   “大夫在里面怎么了?”姜筝开始撒泼,“那是我二姐姐,我和我娘去见见怎么了?”   “筝儿!”柳姨娘配合演戏,同时给姜筝使了个眼色。   姜筝会意,当即往里冲,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进去看姜瑟瑟笑话了。   刚冲到门口,门从里面打开,姜筝差点撞到了对方身上,躲闪间,突然看到了一双皂靴。   男人的皂靴!还是从姜瑟瑟房里出来的男人!   真是天助我也!   姜筝心里狂喜,可一抬头,又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踉跄着朝后退了两步。   管管管家!   他怎么从姜瑟瑟房里出来了?!   姜筝畏惧朝后缩了缩。   “你这孩子,关心你二姐姐,连规矩都忘了吗?”柳姨娘上前,温柔道,“孙管家,二小姐怎么样了?”   “二小姐她……”   “三小姐既然这么关心二小姐,昨天奴婢向您求救时,您为什么视而不见呢?”沙哑尖锐的女声,打断了管家的话。   姜筝抬头,就看到管家身侧的傅景行。   这宫娥不是个哑巴么?怎么……   刚想到这里,就见春杏冷笑着出来。   “你……你……”姜筝瞬间脸色发白。   这贱婢不是哑了吗?怎么……怎么突然能说话了?!   “三小姐觉得奴婢说不了话,你做的那些龌龊事,就没人知道了吗?!”春杏咬牙切齿道。   她现在每说一句话,喉咙就火辣辣的疼,可她得给他们小姐报仇。   “你血口喷人,我……”   孙管家直接打断姜筝的话,“有话去前厅说吧,别围在这儿。”   “去前厅做什么?”柳姨娘绵里藏针道,“我们是来看二小姐的。”   春杏还要说话,傅景行拦住了她。   今日的事情其实不宜闹大。   不管是姜瑟瑟失踪了一天一夜,还是姜筝见死不救。   前者对姜瑟瑟清白有损,后者万一说开,姜筝狗急跳墙也不是好事。   傅景行刚才已经同春杏说过其中利害,春杏答应了暂时不咎,但一见姜筝这幅上赶着瞧戏的嘴脸,她就忍不住!   春杏在傅景行冷漠的神色下,慢慢垂下头。   孙管家道:“二小姐从东宫回来,发着烧呢,这会儿刚睡着,姨娘就算想看,也要等二小姐醒来才是。”   东宫?!   看来这事要被摁下去了,也是,这件事闹大了,损的是姜瑟瑟的名声。   心思微转间,柳姨娘又笑道:“也好,那等二小姐醒了,我们再来看她。”   说完,就携着姜筝就走了。   孙管家紧随其后,今日的事情,明面上他不能动手,但背地里,他不会放任!   离开前,他冲傅景行拱手行了一礼。   等一行人走远了,傅景行又去看姜瑟瑟。   她身娇体弱,果然是因为受了冷,就成了这样。   春杏赶紧去给他们两人准备吃食,等她再进来时,房内里间的烛火已经全熄了,只留几盏远些的。   傅景行正立在床榻边,眉眼沉沉。   其实在道观时,他是打定主意不管姜瑟瑟的,但是这小猫一样的姑娘,总是让他心里一软,于是只好撑到宵禁结束,赶紧将姜瑟瑟送回府里。   春杏冲他行了个礼,艰难道:“谢……谢你,救了小姐。”   傅景行扫她一眼。   这春杏虽没用了些,但是个忠仆。   窗外寒鸦一声鸣叫,床上的姜瑟瑟嘤咛一声,春杏吓得脸都白了。   “小姐……”   傅景行冷眼旁观着,忽觉有些烦躁。   他信奉弱肉强食,更习惯了强者生存。   这样孱弱又娇软的东西,于他而言,实在看不上眼,但她一举一动,却莫名牵引着他的心。   小丫头。   傅景行回过头,现在已经送姜瑟瑟回来了,他也毫无待下去的必要。   他正要走,忽然被人扯住袖子。   他扭头,就见是姜瑟瑟睁开迷蒙水灵的眼睛,她意识尚且不清晰,只是踏实而真诚的绽开一抹笑,“姐姐——”   她的力气很小,傅景行一下子就能挣脱开。   但他看着这细白的手指,忽而有些不忍心。   “姐姐!”   春杏直接对着他跪下去,她肩膀耸动,祈求道:“姐姐,你是东宫来的人,自是身怀大能,奴婢,奴婢求求你,求求你去教训三小姐。”   傅景行冷嗤,这种事他才没兴趣。   闺阁内斗,实在有够无聊的!   春杏见‘她’不动作,心里凄然,道:“不然,还会有下次的,下次,谁知道二小姐还会不会这么好运气……”   那天,如果不是姜筝故意不理她,姜瑟瑟早就被救回来了,怎么可能会生病。   朱老三那张丑陋的脸,一瞬间浮现在傅景行眼前。   傅景行眼里闪过一丝杀气。   好吧,那就再帮一次。   傅景行将姜瑟瑟的手拨开放进被子里。   姜瑟瑟似是有感应,甜甜一笑睡去了。   春杏见状,便猜这事傅景行会应承,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又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傅景行见姜瑟瑟睡的香甜,一时也生了困意,便坐在一旁闭眼休憩。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匆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压低的欣喜声响起:“福满姐姐回来啦!”   “福满姐姐回来了,大小姐是不是也回来了?”   傅景行猛的睁眼,脸色瞬间变了。   姜婉见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一更哒感谢在2020-09-07 22:52:02~2020-09-09 20:05: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了夏的天空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撒谎   傅景行正要起身时,袖子突然被人轻轻拽了一把。   外面传来丫鬟的轻笑声:“想什么呢?大小姐现在是东宫的人了,怎么能轻易回府?”   也是。   傅景行转过头,就听姜瑟瑟小声道,“姐姐,别怕,福满姐姐不会进来的。”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请进来。”外面又传来春杏的声音。   即便现在老爷不在京都,也还有大小姐能给二小姐撑腰呢!   小厮微有迟疑。   春杏厉声道:“还不快去!你磨蹭什么?!”   小厮道:“可是之前二小姐说过,东宫来的人,要在花厅等着,不能直接到她的院子来的。”   春杏有些诧异。   不都是女眷吗?姜瑟瑟什么时候注意这些了。   而且之前从来不在意的啊?   春杏正犹豫,身后传来姜瑟瑟的声音。   “春杏。”   姜瑟瑟的高烧才褪去不久,人还有些困倦疲累,但她一听到小厮的通传声,瞬间就清醒了点,再一抬头,看见傅景行纠结的眉眼,她瞬间彻底清醒了。   姐姐现在不能被东宫的人发现呢!   春杏赶紧扶住姜瑟瑟,“那个姐姐呢?东宫的福满姐姐来了!”   姜瑟瑟道:“她累了,我让她先去歇息啦。”   “哦。”   姜瑟瑟从不会说谎,春杏丝毫不起疑,扶着姜瑟瑟就去花厅。   花厅里,福满正在喝茶,孙管家陪在一边。   两人正在说话。   福满颇有威仪,道:“上次二小姐走的那么匆忙,这次大小姐让我来送些糕点。”   她这次来的阵仗不小,花厅外站着八个神色冷硬的宫娥,全都臂弯里拎着一只精巧的食盒。   姜府的几个小厮窃窃私语。   “这大小姐是真疼二小姐啊!”   “二小姐心善人又美,小小年纪没了娘,大小姐自然疼爱。”   “嗐,别说大小姐,咱二小姐就是个福气包,甜甜的,我看见也喜欢。”   几个人正说话,就见姜瑟瑟和春杏走过来。   几个小厮行礼,他们一动作,福满立马放下茶盏起身。   昨晚的事情东宫也知道。   毕竟姜平一出京都,姜府里的事情都只能姜婉照应。   幸好姜瑟瑟找回来了!   福满赶紧迎上前,“二小姐……”   姜瑟瑟甜甜笑了,她一醒来,看见府里的阵仗,就猜测出昨天大概闹得人仰马翻,她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   赶紧道:“福满姐姐。”   “见谁都叫姐姐!”福满宠溺地叹口气,“就二小姐嘴甜!”   春杏道:“福满姐姐来是大小姐有事?”   孙管家轻咳一声。   春杏立刻心领神会,福满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来的。   姜瑟瑟睡了一觉起来,这会儿太阳灿烂,她也有些胃口,便打开食盒在花厅吃起来。   孙管家和福满相视一笑。   这个二小姐啊。   福满见姜瑟瑟确实无碍,略坐了一会儿便要回东宫。   姜瑟瑟松口气。   几人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孙管家先出门去看马车。   只她们三个人走在一块,春杏不假思索道:“福满姐姐,这次都多亏了那个姐姐,她叫什么啊?”   “姐姐?”福满一脸诧异。   姜瑟瑟赶紧道:“哎呀,我头晕。”   两人都赶紧搀住姜瑟瑟,福满眉头微蹙,“二小姐这身子还是太弱,幸好大小姐让我带了一些人参来。”   “嗯嗯。”姜瑟瑟乖巧点头,“我等会儿就让春杏煮了喝。”   春杏看着姜瑟瑟,心里忽然有些觉得奇怪。   姜瑟瑟心虚。   这一天里,她说了两次谎话了。   几人送福满上了马车。   春杏看着跟在马车边都正常的宫娥,一瞬间明白了。   她跟姜瑟瑟对视一眼,姜瑟瑟立马移开视线。   那个宫娥有猫腻!   春杏识大体,等跟姜瑟瑟回了院,她才道:“小姐,你居然说谎?你连春杏也骗?!”   啊,这——   姜瑟瑟理亏,对着手指,大眼睛咕噜噜转,她又想装头晕。   春杏立马道:“你再骗我!”   姜瑟瑟只好软软拉住她袖子,“好春杏……”   她这简直就是承认了。   春杏快气炸了,“小姐!你知不知道,从东宫私自带人出来是大罪?”   她怎么都没想到,傅景行竟然是姜瑟瑟私自带回来的。   春杏瞬间觉得,姜瑟瑟肯定是又被人骗了,刚才她看傅景行是救星,现在只觉得是歹人!   “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解释。”   姜瑟瑟将傅景行‘差点惨遭人蹂/躏’的遭遇说了一遍,“而且我跟你说,昨天掳走我的那个人,就是那个坏蛋。”   “什么?!”春杏被吓到了,“那你们是怎么逃掉的?”   “那个坏蛋出门了,姐姐就来啦!后来碰上了宵禁,我们走不了,那个坏蛋也回不来,我再醒来,就在府里啦!”   听这意思,是傅景行赶在坏蛋回来前,带姜瑟瑟回了姜家。   可是……   姜瑟瑟道:“哎呀,是我见姐姐可怜,主动带她回来的,你别多想呀!”   “被小姐帮过的人,哪个不‘可怜’,可是小姐,他们都是在骗你啊!”春杏简直欲哭无泪。   “姐姐跟他们不一样,她才没有骗我呢!”   傅景行走到门口,听到姜瑟瑟掷地有声的话。   他莫名心尖一颤,手指收紧,转身就要走,却被眼尖的姜瑟瑟瞧看见。   “姐姐!”   姜瑟瑟跑过去,将傅景行拖进来,一脸骄傲看着春杏,“姐姐,你当着春杏的面说,你有没有骗我?”   春杏:“!!!”   傅景行:“……”   “说呀。”姜瑟瑟晃着他的胳膊,瞪着无辜而水灵灵的大眼睛。   傅景行额头青筋迸了迸,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的人设是个哑巴。   春杏觉得一阵窒息。   姜瑟瑟道:“这位姐姐叫……”   傅景行一把捂住她的嘴,他只是象征性的碰了碰,就松开了,却不想,姜瑟瑟伸出粉色的舌尖在他手心舔了一下。   傅景行如遭雷击,他双眸迸火:你干什么?!   姜瑟瑟无辜地嚼吧两下,道:“你把我脸上的糕点屑蹭走啦。”   傅景行:“……”   春杏瞪着傅景行,道:“小姐,‘她’叫什么?!”   她现在越看这宫娥,越觉得可疑!   春杏扫一眼傅景行,立刻明白他不让自己说。   本着诚信原则,姜瑟瑟一拍自己脑袋,道:“哎呀,我头太烧,给忘了。”   春杏算是看出来了,姜瑟瑟已经被这个宫娥拐的差不多了。   不过幸好这宫娥就在府里,自己能盯着。   看下太阳,大约是姜瑟瑟吃药的时辰了。   春杏头大,道:“好吧,不说这事了,小姐,你赶紧去躺着吧,奴婢去端药。”   春杏本来想拉傅景行一块去,再逼问一番。   谁知道姜瑟瑟似有感知,直接抱着傅景行胳膊回卧房了。   就这么躲过一劫的傅景行,心情有些复杂。   一来他觉得姜瑟瑟实在好骗。   她心智太单纯,是只有被娇养才能长成的无暇童稚。虽然常人看来会觉得确实有些傻,但总能轻易触动到他。   二来姜瑟瑟的这些经历,他从无缘经历。   他少年便戎马疆场,看的全是杀伐和人心丑恶,两相对比,他不自觉就会想疼疼她。   瑟瑟。   傅景行有一瞬间想到自己的长姐。   长姐在世时,是他心里唯一的约束,唯一的软肋。   得知长姐不在了的那天,他心里的狠毒在肆虐,彷如洪水倾泻,他憎恶所有人,恨得心底发痒,恨得想冲破一切。   他被仇恨主导,一度没有界限。   “姐姐,你怎么了?”   姜瑟瑟懵懂的看着傅景行。   傅景行松口握的咯咯响的拳头,他抬头握着姜瑟瑟下巴,仔细打量着这张脸。   她与长姐长得一点也不相似,性格更是天壤之别。   “怀臻。”   傅景行手一抖。   他有一瞬间的迷茫。   姜瑟瑟笑了,“姐姐,你的名字好好听啊。怀臻?怀臻!哈哈哈,怀臻!”   傅景行浑身一僵,收回手指。   姜瑟瑟以为‘她’害羞,趴在桌子上,双手撑着下巴,笑嘻嘻道:“姐姐,这是我们的秘密,我不告诉春杏,只告诉表哥,好不好?”   傅景行:表哥?   姜瑟瑟道:“哦,我忘了说啦,我跟表哥是娃娃亲,他大约这两日就来我们家啦,到时候我带姐姐你见他!”   傅景行不由冷哼一声。   表哥?哪儿的废物点心?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号人?   姜瑟瑟道:“我跟你说,我表哥可厉害啦!他从小就厉害,后来……”   傅景行直接扭头,意思是自己不想交谈了。   姜瑟瑟道:“姐姐,你怎么又握拳啊?你手疼啊?要不要请大夫?”   她声音脆而充满活力。   傅景行刚才觉得这让自己神清气爽,现在只觉得吵得自己青筋暴跳。 第10章 探病   他们两闹了一会儿,正好春杏端了药来,傅景行就先去歇着了。   姜瑟瑟像只粘人的小猫,捧着药碗,偷摸盯着傅景行背影。   春杏不满,“‘她’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姜瑟瑟脆生生笑。   “好看什么呀?”春杏嘟囔道,“来府里之后,‘她’就一直蒙着面纱,奴婢连‘她’长什么样都忘了。”   “哎呀,上次起红疹后,姐姐脸上留疤了,所以她才一直戴着面纱的。”姜瑟瑟替傅景行打圆场。   是吗?!   春杏盯着姜瑟瑟,正要说话时,丫鬟在外面道:“小姐,林小姐来看您啦!”   “丹薇姐姐?”春杏瞪大眼睛,瞬间欢喜起来,“快请快请。”   春杏头都大了。   林丹薇怎么又来了?!   “小姐,奴婢不是跟您说了吗?林小姐……”   “哎呀,官场是官场,关我和丹薇姐姐什么事呀!”   “可是……”   “别可是啦!我知道你不喜欢丹薇姐姐,你下去歇息吧!”   说完,姜瑟瑟便欢喜去接人了。   春杏气的跳脚。   这林丹薇是当朝丞相林鸿年的女儿。   林相和东宫不对盘,坊间私下都在传,林相和林贵妃想废了太子,扶持林贵妃膝下的七皇子上位。   皇上也偏宠七皇子,可碍于太子有个手握重兵的舅舅,才没敢轻举妄动。   姜瑟瑟心性单纯,不知道这些错综复杂的政事,是真心与林丹薇交好的,可谁知道林丹薇,对姜瑟瑟有几分真心。   不行,不能让她们单独在一起!   ***   傅景行刚躺到床上,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姐姐,你睡着了吗?”   是春杏的声音,里面还带了几分急切。   莫不是姜瑟瑟又出事了?!   屋里久久没动静,春杏心急如焚,正想要不要直接冲进去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傅景行眼神不善看着她。   春杏朝后退了几步,“林家小姐来了,我不放心,姐姐,你,你过去看着小姐。”   林小姐?!   不感兴趣。   傅景行眼脸下垂,正要关门时,春杏急忙道:“你现在过去,我替你们隐瞒,你是小姐偷带出来的这件事。”   傅景行眼皮微掀。   春杏虽然没用,却对姜瑟瑟忠心,来的林小姐,究竟是什么洪水猛兽,能让她这么紧张?   “但是你得答应我,你不能伤害小姐,不然,我跟你拼命!   春杏装的很强势,可声音却抖的厉害。   没办法,傅景行身上自带一种压迫感,哪怕现在知道,他是姜瑟瑟偷带出来的,她还是有些怕他。   傅景行懒得回应这种没用的东西,径自出了屋子。   他人才踏上走廊,隔着一条粉墙,突然听到墙后有人道:“傅景行,对!就是他!”   傅景行脚步一顿。   姜瑟瑟看着软萌可爱,交的朋友却来头不小。   竟然是林鸿年那个老狐狸的女儿?!   我喜欢他!”林丹薇少女怀春般,两眼冒光道:“我一定会嫁给他!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喝喜酒!”   “我一定去!”   听着姜瑟瑟掷地有声的答应,傅景行眼皮跳了跳。   不过——   喜欢自己?   他怎么不记得有见过林丹薇了。   春杏跟在傅景行身后,一脸纠结。   ‘她’这个态度,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春杏纠结的要命,可她不敢再问傅景行。   如今姜平不在,柳姨娘母女俩不安好心,有傅景行在,她们还能有个帮手,而且姜瑟瑟是傅景行找回来的,他应该不会伤害姜瑟瑟的吧!   春杏只好这么安慰自己。   粉墙后林丹薇还在跟姜瑟瑟商量,自己和傅景行大婚的时候,嫁衣要用什么绸缎,婚宴要请哪儿的厨子,巴拉巴拉一堆。   偏巧姜瑟瑟还时不时搭腔“唉,那家不好吃,哦,这个人啊,我没见过。”   “你见过的,就……”   林丹薇给她回忆。   姜瑟瑟浑不在意,忽而道:“不过我最近遇到一个姐姐,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的眼睛好漂亮,就,就像……”   姜瑟瑟词穷。   好半天,她啊一声,道:“对!就像糖葫芦上的那次糖霜!我一眼就记住啦!我才不脸盲!”   那边争执起来。   春杏看见本来垂着眼睫脸带凶光的傅景行,在听到姜瑟瑟这么说之后,忽而背影一僵。   那僵很不合时宜,春杏还没细想,就见‘她’眼波一动,笑着神采奕奕绕过红墙走了。   姜瑟瑟这边其乐融融。   姜筝那边却是在听到‘福满刚离开,林丹薇就来了’的消息后,瞬间慌了。   柳姨娘不动声色。   “娘,姜婉就是个罗刹,要是春杏那个贱婢,把昨日的事情说了,姜婉肯定会回来找我算账的,娘,怎么办?怎么办?”   姜瑟瑟性子软好拿捏,可姜婉是个面冷心硬的,以前姜筝没出嫁的时候,姜筝没少被她收拾。   “而且林丹薇也来了……”   “慌什么慌?”柳姨娘恨铁不成钢瞪着她,“你以为东宫是什么地方,她一个良娣,想出来就能出来?”   “可是,可是……”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姜筝就是怕,姜婉向来疼姜瑟瑟,万一她……   “姨娘,您要糕点做好了。”有婆子进来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起来,把你的眼泪留着等会儿用!”   “是。”   姜筝应一声,心里仍旧没底。   进府里来找傅景行的林山恰好‘无意’看到这个场面,冷笑一声,悄无痕迹就走了。   等他走到假山边,傅景行已经等在了那儿。   傅景行垂睫望着山前游鱼,似乎心情不错。   林山才一出现,傅景行立刻警惕地看过来。   林山走进来,行过一礼,将最近朝中的局势讲给傅景行听。   “昨日伤亡的家属,已经去敲了登闻鼓,也已经受理了,御史台那帮老迂腐,今晨也已经上奏弹劾了,太子那边……”   说到这里,林山顿了一下。   傅景行看了过来,林山立马道:“太子那边也上了折子,但是经过林相这么一折腾,太子似乎察觉到您还在京都,他昨天派人去了吉祥苑……”   吉祥苑是傅景行这次回京都后,临时的落脚点。   “吉祥苑出事了?”   “是,林相的人跟着太子的人,吉祥苑被端了。”   林山说完,就感觉身边气压低了好几度,又忙不迭补救,“不过将军放心,我们的人都安然无恙。”   傅景行轻启薄唇,刻薄又无情说了句:“蠢!”   他没离开京都,却一直没向太子传信,就是怕被人盯上,他倒好,直接上赶着送人头!   蠢!愚蠢至极!!!   林山小心翼翼道:“太子殿下也是关心将军,可要属下给传……”   “给他传信,让林相把我们一锅端了是吗?”傅景行冷笑着打断林山的话。   傅景行骨子里,是个狠厉薄情的人。   长姐于他,算是半个母亲,所以他敬她,可到了太子这里,就只剩下恨铁不成钢了。   林山冷汗都快下来,“这次我们斩了林相一只手,林相找不到将军,定然会反击太子,可要让我们的人,暗中助太子一臂之力?”   “这点麻烦都解决不了,他趁早退位让贤得了!”   明明都已经初夏了,可林山觉得自己都要被冻死了,只好又转移了话题,又将刚才柳姨娘的事情也说了。   “刚收拾好糕点,大约是打算这事情就这么了了。”   “了了?”傅景行微不可查捻动拇指。   林山赶紧垂下头。   傅景行每次做这个动作,就代表他要有动作了。   林山自从跟傅景行开始,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   傅景行信任他,所以不少危险的事情都会交给他,看来这次也不例外!   “去查查姜瑟瑟表哥。”   哈?   林山怀疑自己耳朵坏了。   “您是说——”   “查清她表哥,到底什么来头!” 傅景行浑然不觉,碎碎念道:“厉害?有多厉害?!”   他冷笑一声,“闺房女子,没见过世面!”   林山这下确定自己耳朵没坏。   他又跟傅景行说了一会儿话,便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的事忙完了,呜呜呜呜,明天就能正常更新了,笔芯呀 第11章 梦境   太阳落山后,林丹薇才从姜家离开。   姜瑟瑟将她送到门口,不舍道:“丹薇姐姐,你有空了再来找我玩呀!”   “嘿嘿,既然你这么舍不得我,不如跟我去林家,给我当二嫂怎么样?”林丹薇捏了捏姜瑟瑟的脸,“这样我们就能经常在一起玩啦!”   “啊!”姜瑟瑟懵懂摇头,“不行的,我……”   “行的行的,”林丹薇不容拒绝,“后天就是礼佛节,我来姜家接你,我们一起去逛。”   到时候,再把二哥也叫上,好好撮合他们俩。   嘿嘿,姜瑟瑟娇憨明媚,二哥温文儒雅,他们两个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林相膝下有两子一女,林丹薇最小,同姜瑟瑟一样,是府上最受宠的那个,向来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性子。   “就这么说定了,后天我来接你啊!”   说完,林丹薇就上马车,火急火燎走了。   林府的马车离开后,傅景行才从府里出来,指腹落在姜瑟瑟脸上,细细擦过林丹薇碰过的地方。   眼底落了一层霜。   姜瑟瑟觉得有些痒,咯咯笑了,“刚才走的是丹薇姐姐,她跟我关系可好啦!”   关系可好了?!   林鸿年就是个老狐狸,他的女儿又岂会是良善之辈。   不过,这不是重点。   傅景行翻出本子,写了一句话。   “以、后、不、要、让、人、随、便、碰、你。”姜瑟瑟念完,不解看着傅景行,“为什么呀?”   因为他不喜欢。   傅景行没答话,用虎口卡住姜瑟瑟的下颌,狭长的眼睛眯起来,眼里威胁十足。   若搁林山他们,现在早吓的两股战战了,姜瑟瑟却浑然不觉,反倒还亲昵靠过来,甜甜笑道:“怀臻,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像我喜欢的糕点,被人抢走时的样子哦!”   傅景行:“……”   刚过来的春杏:“!!!”   见傅景行目露凶光,春杏心里咯噔一声,正要去护主时,就听姜瑟瑟哎呦一声。   姜瑟瑟迅速捂住脸,委屈巴巴控诉,“姐姐,你捏我干什么呀!”   傅景行冷哼:傻!该捏!   可垂眸,看到姜瑟瑟眼里泛起泪花时,不由皱眉,拨开她的手,就见姜瑟瑟脸上浮出一抹红痕。   他轻轻碰一下,姜瑟瑟就嘶了声,“轻点,疼。”   啧!   这小丫头,真像朵娇花,还是朵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娇花。   傅景行心生烦躁,一扭头,看到不远处的春杏时,顿时目露凶光。   春杏瞬间头皮发麻,磕磕绊绊道:“姨娘和三……三小姐来看小姐了。”   “姨娘肯定带有好吃的,走,我们回去。”姜瑟瑟眼神发亮,把傅景行拽走了。   春杏这才终于喘上了一口气。   刚才傅景行那个眼神太可怕了,她都要吓死了。   不过这傅景行虽然看着凶,可在姜瑟瑟面前,却收起了自己的利爪,别扭矜贵护着姜瑟瑟。   看这样子,‘她’应该不会伤害到姜瑟瑟,那她的敌人就只有柳姨娘母女俩了。   那母女俩一肚子坏水,还老爱卖惨装可怜,不能让小姐再被她们骗了。   春杏刚跑进院子,就听到姜筝假哭道:“二姐姐,那天我身体不舒服,便想着让车夫先送我回来,让他再去接你的,可谁想到竟然出了事……”   “三小姐这么能说,怎么不出去说相声啊!”春杏气的七窍生烟,当即跑进去,正要火力全开怼死姜筝时,傅景行一个眼神过来,她瞬间就偃旗息鼓了。   姜瑟瑟被人掳走,一夜未归这事已经过去了,可姜筝撒谎让车夫送她回府,却是人证物证俱在,若是要深究起来,姜筝免不了会被责罚。   柳姨娘先发制人道:“是妾身管教不严,妾身在这里给二小姐赔不是了。”   说着,站起来就要给姜瑟瑟行礼。   “娘——”   “哎呀,都过去了,没事的呀!”姜瑟瑟大度摆摆手,“筝儿,快扶姨娘起来。”   “小姐……”春杏气的直跺脚。   柳姨娘就势站起来,数落姜筝,“你二姐姐大度,你还不赶紧谢她,下次再出这种事,我定不饶你。”   “是。”姜筝转身冲姜瑟瑟道,“谢谢二姐姐。”   姜筝什么时候道歉这么利索了?   春杏心里警铃大作,果不其然,姜筝又开口了,“二姐姐,后天是礼佛节,筝儿能跟你一起去吗?”   春杏简直都要气炸了。   上次的事情,小姐不计较了,姜筝还蹬鼻子上脸了吧?!   还想再来蹭他们的马车,没门!   春杏正要说话时,姜瑟瑟已经软软应了,“好呀!”   “小姐!”春杏不可置信瞪着姜瑟瑟,她家小姐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姜瑟瑟移开目光,打了个哈欠,“姨娘和筝儿还有事么?”   “没了没了,二小姐早些歇息吧!”   柳姨娘颇为识趣站起来,领着姜筝走了。   出了姜瑟瑟的院子,姜筝一改刚才的可怜样子,舒了口气,“嗐,真是虚惊一场。”   姜筝生怕姜婉回来找她算账,这几天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整个人瘦了一圈,却没想到,听姜瑟瑟刚才那意思,她压根就没告诉姜婉。   柳姨娘恨铁不成钢道:“你以后给我收敛些,要是做事再敢留下把柄,你就自己扛去。”   “知道了,知道了。”姜筝胡乱应了声,就带着侍女走了。   柳姨娘叹了口气,扶着心腹的手,道:“让人去查查那个宫娥。”   “姨娘在怀疑什么?”   怀疑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很可疑。   姜瑟瑟说,那个宫娥是姜婉派来照顾她的,可今天福满回府,那个宫娥却没跟福满见面。   这太反常了。   柳姨娘抬手摁了摁额角,“先去查。”   ***   柳姨娘她们刚走,春杏还没来得及唠叨,姜瑟瑟急切道:“姐姐,我刚才表现的怎么样?”   傅景行点头,写了两个字——尚可。   “嘿嘿,那我争取下次再表现的好点。”   春杏被弄糊涂了,“什么表现的好点?小姐,你们在说什么?”   难不成刚才小姐说的话,都是姐姐教的?   “你刚才凶我了,你自己猜去!”   姜瑟瑟傲娇扭头,带着傅景行往内室走,春杏拽住她的胳膊服软,“好小姐,我错了,你……”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道凉飕飕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春杏一个激灵,瞬间松手了。   傅景行反客为主牵住姜瑟瑟,带她进了内室。   春杏:“!!!”   姜瑟瑟软软趴到床上,拽着傅景行的袖子,“姐姐,我不想跟筝儿坐一起了,你刚才为什么要我答应呀!”   因为那才是姜瑟瑟该有的反应。   现在姜平不在京都,那对母女心怀鬼胎,姜瑟瑟若是不跟以前一样好说话,那对母女说不定又要憋什么坏招。   不过很快,她们就得自食其果了。   春杏刚掀开帘子,就听到姜瑟瑟笑个不停,还一直在说‘痒’。   进来就见傅景行捉着姜瑟瑟的手,在她掌心写字。   听到春杏进来,傅景行收回手,正要起身时,又被姜瑟瑟拽住手腕,“姐姐,后天礼佛节,我带你一起去好不好?”   春杏瞬间酸成了一颗青杏。   傅景行摇头。   他身上杀气重,从不信佛,也不拜佛。   “好吧!”姜瑟瑟也不勉强,“那我到时候回来给你带素斋。”   傅景行点头,转身出去了。   从姜瑟瑟被人掳走后,傅景行几乎都没怎么合眼,回到房中,很快就睡了过去。   却不想,竟然做了个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道观。   月朗风清,天地间万籁俱寂。   姜瑟瑟又跨坐在他身上,只是这次,她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亵衣,此时黑发濡湿,薄薄的亵衣贴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身形。   她双手勾着他的脖颈,歪着头,眼里像是突然下了一场雨,湿漉漉的,像是能浇灭他身体里的火。   “怀臻,怀臻……”   他听到她在喊他的名字。   那一瞬间,傅景行心里的野兽,瞬间破笼而出。   他大掌刚掐住姜瑟瑟的腰,还未有动作时,她突然俯身抱住他,附在他耳边,嘤咛喘息道:“轻点,疼。”   傅景行瞬间被惊醒,翻身坐起来,捂着眼睛,轻轻喘息。   怎么会,怎么会……   “笃笃笃——”   又急又促的敲门声,猛的在暗夜里响起来。   傅景行眼神一凌,差点脱口而出就要问‘谁’了,吹进来的夜风,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打开门,看到外面都快急哭了的春杏,傅景行眼神瞬间变得阴鸷起来。   春杏现在顾不上害怕了,忙道:“姐姐,你快去看看小姐吧,小姐她,哎呀,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奖竞猜下,瑟瑟怎么了?猜对了发红包哈   推基友的文:《被亵玩死后嫁给残虐姐夫报恩》by桃以金娘   曲薇儿身娇怕疼,却被亵玩致死。   重生到十四岁。   等着她的事情有三。   第一,海棠夜宴,变态状元强让她赏春宫。   第二,太子大婚,病娇陛下当众戏点守宫砂。   第三,靖国覆灭,暴戾将军金锁囚禁她在军帐。   重生回来。   第一,她要让那些狗男人付出代价。   第二,她要嫁给卑贱毁容又残虐的乞丐薛金泽。   薛金泽是她表姐夫。   阴沉沉看见她,就会让她滚远点。   但她知道:都是装的!他爱她,舍不得她受一点儿疼!   成婚当夜,她仰头望着薛金泽,对着手指大眼睛粲粲一笑。   罗刹薛金泽颤抖着手,掐住她下巴:你忍着疼。   她一开始不懂,直到一夜过后。   曲薇儿:可怕,这是人的尺寸吗?!   她想走,薛金泽森白面孔,大手将她搂在怀里,喉咙沙哑,颤悚地求:薇儿,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别离开我。   他后来身份尊贵,容貌俊逸,将什么都给了她,宠她上天。   她则在那些炮灰牙呲目裂的嫉妒中,于他身上,恣意寻欢。 第12章 邀请   姜瑟瑟房中,此时灯火通明。   傅景行踏进屋,就听见姜瑟瑟在哭,几个侍女站在床边,都是一筹莫展。   见傅景行进来,瞬间像看到了救星,忙将地方让开。   傅景行大步上前,撩开纱幔。   姜瑟瑟蜷缩成一团,细白的手紧紧揪住被子,粉白的小脸上泪痕斑驳,看着煞是惹人心疼。   傅景行立在床边,不由皱眉。   这样孱弱娇软的人,他向来看不上,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姜瑟瑟身上失控。   这种感觉太危险了,他不能……   “姐姐!”   姜瑟瑟察觉到傅景行进来,惊惧抬眸,长睫一颤,泪珠就滚了下来。   傅景行在心里咒骂一声,刚才的冷硬瞬间坍塌了,几乎是下意识伸出手。   柔弱无骨的手搭在他掌心,他还没用力,姜瑟瑟就已经扑过来,抱紧他哽咽道:“姐姐,我怕!”   傅景行眼底滑过一抹挫败。   这小丫头,哭声细细软软的,却像猫似的,一下又一下抓在他心上,挠的他心烦意乱,却偏偏又不能发火。   春杏见状,带人退了下去,顺带将屋内的灯也熄了,只留下床边那一盏。   傅景行叹了口气,拂袖坐下,向来只握兵刃的大掌,克制落在姜瑟瑟脊背上,一下又一下轻拍着。   “姐姐,这几天,你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姜瑟瑟紧紧揪住他的衣襟,泪眼婆娑仰头,眼里还有未消散的恐惧,显然是做了噩梦。   傅景行不解,一个梦而已,又不会成真,有什么好怕的!   但还是耐着性子,在姜瑟瑟掌心写:梦是假的。   “不是假的,不是假的。”它以后会成真的。   姜瑟瑟拼命摇头,眼泪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两次做同一个梦的情况,她真的好怕,好怕它会成真,她不想,好疼,那种被撕裂贯穿的疼,她怕。   啧!   这小丫头是水做的吗?眼泪怎么这么多?   傅景行轻轻皱眉,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手却被姜瑟瑟攥住,垂眸,就见姜瑟瑟眼泪蓄满了泪,央求道,“姐姐,以后晚上你都陪着我,好不好?”   她记得很清楚,那个梦是在晚上,有姐姐在,她就不怕啦!   真是个小丫头!   傅景行没什么情绪点点头。   “我就知道,姐姐最好啦!”姜瑟瑟瞬间破涕为笑,又钻进傅景行怀里,细白的手指圈住他的腰身,“有姐姐在,那个坏蛋肯定不敢来!”   傅景行:坏蛋?!   “嘤,我梦见有个坏蛋,会在雨夜里欺负我。”   傅景行身上有热意传来,姜瑟瑟又朝他贴近了几分,“但是有姐姐在,那个坏蛋肯定不敢来了。”   虽然是同一个梦,但这一次,比上次又清晰了几分。   姜瑟瑟记得很清楚,那个坏蛋将她圈在怀里,一边欺负她,还一边暗哑说:“哭吧,我爱听你哭。”   傅景行身上,还带着惊醒后的炙热,被姜瑟瑟这么一贴,瞬间就有了反应。   姜瑟瑟打了个哭嗝,突然察觉到有东西硌到自己,“咦?”   疑问还没说出口,就被傅景行一把扯开摁到床上,盖被子捂嘴动作一气呵成。   姜瑟瑟:“!!!”   傅景行脸色有些难看,别扭侧过身子,不去看姜瑟瑟。   他身居高位,给他送女人的不少,绝色名伶,大家闺秀,燕肥环瘦的都有,他都能坐怀不乱,怎么一到这个小丫头面前,就……   傅景行眼底闪过一丝愠怒。   “唔——”   姜瑟瑟想说话,傅景行一个眼神过来,她瞬间不动了。   傅景行又示意她闭眼睡觉。   姜瑟瑟眨了眨眼睛,乖巧应了。   屋内一灯如豆,灯花燃烧发出哔啵声。   过了片刻,傅景行见姜瑟瑟睡着了,松开手,正欲离开时,袖子突然被人攥住。   傅景行的眼神瞬间凶了一下,睡眼惺忪的姜瑟瑟毫无察觉,甚至还拍了拍身侧,“姐姐,你上来睡呀!”   长姐出嫁后,每次她做噩梦了,都是春杏陪她睡的。   傅景行表情呆了呆,迅速抽回袖子,面无表情朝外走。   上床睡,他可不确定,到时候他还有这么好的自制力。   “姐姐?”姜瑟瑟撑起身子,迷迷糊糊问,“你去哪儿?”   傅景行没答话,径自走到窗边的榻上坐下,径自闭上眼睛,极力压住腹部的邪火。   姜瑟瑟盯着傅景行看一会儿,重新又躺回床上,甜甜睡了过去。   一日转瞬即逝,眨眼就到了礼佛节这天。   姜瑟瑟收拾妥当,临出门时,又蹬蹬跑到傅景行房里,软软糯糯交代:“姐姐,我今天一整天都不在,你在府里要好好的呀!”   傅景行坐在桌边,冷哼一声。   他在府里自然会好好的,倒是她,姜家的随从这么菜,要是出了什么事,能保护她吗?   傅景行抓过姜瑟瑟的手,别扭在她掌心写道:随从带够了吗?   姜瑟瑟道:“够啦够啦!孙叔安排了好多人呢!而且丹薇姐姐肯定也带了护卫,姐姐你就放心吧!”   林丹薇也去?   傅景行更不放心了,正要继续写字时,外面传来侍女的声音:“小姐,林小姐已经到了。”   “我这就来。”姜瑟瑟转身就要跑,手腕猛的被人攥住,“姐姐?”   傅景行眼神微滞了一下,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拽住姜瑟瑟。   “姐姐,你是舍不得我吗?”姜瑟瑟歪着头。   傅景行像是被烫到了,迅速松手。   “那我走啦!回来给你带素斋呀!”   姜瑟瑟说完,就拎着裙子,欢喜跑了。   傅景行负手立在窗前,目送着她离开,可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姜瑟瑟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没良心的小丫头!”   傅景行低低骂了声,抬手摁了摁额角。   姜瑟瑟欢欢喜喜出了府,就见林家的马车停在外面,林丹薇从马车里探出头,冲她招手,“快上来。”   春杏扶着姜瑟瑟,正要上马车时,后面传来姜筝的声音。   “二姐姐,等等我。”   姜筝气喘吁吁从府里跑出来,看到林丹薇时,冲她福了福身子,“林小姐。”   林丹薇冷淡点头,算是回应。   她不喜欢姜筝,但碍于姜瑟瑟,便没有表现的太过,径自去拉姜瑟瑟。   姜筝擦了擦汗,见姜瑟瑟上了马车,也要跟过去时,春杏胳膊一伸,拦住她:“三小姐,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上马车了!   在大街上,姜筝不想跟春杏争执跌了身份,便高声道:“二姐姐,你说过要带筝儿的。”   林丹薇和姜瑟瑟正在说话,听到姜筝这话时,眉头不由皱了皱。   “是的呀!”姜瑟瑟探出头。   姜筝当即告状道:“可是春杏她拦我。”   每次她跟春杏起冲突,姜瑟瑟都帮她,姜筝笃定这次也不例外,却没想到——   “我是答应要带你的,可没说我们要坐一辆马车呀!”   姜筝:“……”   这还用说吗?!   虽说京都嫡庶有别,但从姜婉出嫁后,姜瑟瑟的东西,都会分她一半的,而且每次出行,她都是坐姜瑟瑟的马车,这还用说吗?!   姜瑟瑟眨着眼睛,慢吞吞道:“而且我今天坐的是丹薇姐姐的马车,里面坐不下了呀!”   “对啊!”林丹薇瞬间接话,“不好意思,三小姐,你另外再坐一辆马车吧!”   姜筝气的嘴都歪了。   春杏那个贱婢都能上马车,凭什么坐不下她?   林府的马车走了之后,看到后面那辆寒酸破旧的马车,姜筝更是气的差点吐血。   “哈哈哈哈哈哈……”   林丹薇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瑟瑟,你庶妹刚才的脸色,真是精彩啊!”   “哎呀,”姜瑟瑟推了林丹薇一把,“你别笑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我不笑了,”林丹薇有些奇怪,不过你跟姜筝以前关系不挺好的,怎么今天……”   春杏迅速接话,“这不是我们今天坐您的马车么?当然是客随主便了。”   林丹薇知道,春杏在防着她,便没再打听这事,和姜瑟瑟闲聊起了吃食,心里却在盘算,得把春杏这丫头弄走,不然到时候怕是得坏事。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被媳妇撩拨的一天,行行很难受,但是行行不说(忍耐脸) 第13章 撮合   马车一路行至佛寺,林丹薇掀帘下来,就见不远处,一个白衣公子正被一群姑娘围住,姑娘们叽叽喳喳打听,顺带自荐。   “公子今年贵庚啊?”   “公子可有娶妻?”   “奴家尚未婚配呢!”   林丹薇啧了声,扶姜瑟瑟下来,凑过去道:“瑟瑟,你觉得那位公子怎么样?”   顺着林丹薇指的方向看过去,姜瑟瑟沉默片刻,老实道:“白衣,男的,活的。”   林丹薇:“!!!”   我就不该问。   眼看那个白衣公子要招架不住了,林丹薇牵着姜瑟瑟,快步过去,赶苍蝇似的挥手,“让让让让,这位公子名花有主了,你们都别想了,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姑娘们被推搡着撞在一起,尖叫声此起彼伏。   “哎呦,你谁啊!”   “就是,你从哪儿冒出来的?关你什么事?”   “我是谁?我……”   眼看又要骂起来了,白衣公子无奈唤了声,“薇儿。”   林丹薇美眸一瞪,“还不走?留这儿自取其辱呢?”   姑娘们见两人认识,便悻悻散了。   烦人的苍蝇终于走了,林丹薇道:“二哥,我给你介绍个仙女啊!”一转头,却发现春杏拉着姜瑟瑟,躲的老远。   林丹薇:“……”   算了,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林丹薇拖着白衣公子,快步过去,介绍道:“瑟瑟,这是我二哥林晚舟,二哥,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瑟瑟。”   姜瑟瑟心软善良,却因脸盲常被人骗,在京都十分有名气。   “姜小姐。”林晚舟冲她温柔笑笑。   姜瑟瑟也忙回礼,“林二公子。”   “哎呀,叫林二公子多见外啊!”林丹薇挽住姜瑟瑟胳膊,“你就跟我一样,叫二哥好了。”   林晚舟不着痕迹瞪了林丹薇一眼,示意她收敛些。   春杏气坏了。   明明说好的是她们两个人出来逛,怎么林二公子也来了?而且这兄妹俩一唱一和的,又在打什么坏心思?   余光扫到姜筝也下了马车,春杏忙喊道:“三小姐,这里。”   姜筝坐着庶女马车来,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听到春杏的声音,简直恨不得活剥了她。   气冲冲扭头,正要发飙时,猛的顿住了。   那是……林二公子?   林家二公子林晚舟,芝兰玉树,擅绘丹青,他做的画,当今圣上都赞不绝口,再加上他温文尔雅,气质卓绝,是京中少女心中的白月光。   姜筝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他,当即换了表情,轻移莲步过来,故作疑惑道:“二姐姐,这位是?”   春杏和林丹薇齐齐翻了个白眼。   这京中,真不认识林晚舟的,恐怕只有姜瑟瑟一个人,姜筝在这儿装什么装!   “哦,这位是丹薇姐姐的二哥,”姜瑟瑟介绍道,“二……哥,这是我妹妹,筝儿。”   姜瑟瑟话刚落,姜筝便羞怯行了个礼,“筝儿见过二哥哥。”   林丹薇和姜瑟瑟:“!!!”   娘的,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林晚舟淡笑着也回了礼。   “行了行了,我们是来逛的,走吧!去前面看看。”   林丹薇看不惯姜筝的白莲样,直接将人拖走了,春杏忙跟上去。   礼佛节这天,京都十大禅院都有浴佛斋会。目之所及,幡幢飘飘,杂耍戏曲齐聚,四方来客,摩肩接踵,来进香拜佛,虔诚许愿。   林丹薇本想制造机会,撮合姜瑟瑟和林晚舟,可却没想到,姜筝全程像个牛皮糖一样,粘着姜瑟瑟。   春杏更是严防死守,就连她都摸不到姜瑟瑟的衣边,更别说林晚舟了。   “我逛累了,”林丹薇强行把姜筝挤开,“好瑟瑟,你借我靠会儿。”   姜筝被挤的一个踉跄,才堪堪站住,眼里闪过一丝愤怒,但想到林晚舟还在,又瞬间垂头,装的软弱可欺起来。   “薇儿……”   “既然丹薇姐姐累了,那我们歇会儿好了。”   姜瑟瑟和林晚舟同时开口,说完之后,姜瑟瑟疑惑看向林晚舟。   林晚舟温柔笑笑,“听二小姐的。”   “我饿了,走不动了。”林丹薇靠在姜瑟瑟身上。   春杏眼皮子一跳,伸手去拉她,“林小姐,我们小姐身子弱,你靠奴婢好了。”   “我不要,”林丹薇不撒手。   “站好,”林晚舟轻声训斥,“大街上,成何体统。”   林丹薇幽怨看了林晚舟一眼,不情不愿站直身子,姜瑟瑟软软道:“既然丹薇姐姐饿了,那我们去吃斋饭吧!”   浴佛节除了浴佛之外,还有很多特色,例如斋会,只要交会印钱,就能在寺里吃斋饭。   林丹薇姜瑟瑟朝斋堂走,心里骂林晚舟就是个木头,自己都不知道争取下,骂着骂着,就听林晚舟在后面道:“抱歉,三小姐,我替薇儿给你赔不是。”   “没事的,丹薇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   林丹薇瞬间气结,简直恨不得捏死姜筝这朵白莲花,还有她二哥,对别人温柔也就算了,对白莲花这么温柔干什么?   “二哥,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林晚舟快步上前,姜筝也迅速跟了过来。   林丹薇气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又冷不丁被东西砸了一下脸,火气瞬间就上来了。   扭头,就见一个老妇人,胳膊上跨着一个篮子,朝四方抛豆子,声音拖的老长,“吃今生豆,结来世缘,吃缘豆喽!”   这也是浴佛节的特色之一,舍豆结缘。   这个老妇人一开头,周遭的人纷纷拿起豆子,相互抛撒,都兴高采烈嚷着,“吃今生豆,结来世缘。”   一时豆子满天飞,姜瑟瑟和春杏不巧,刚好站在中间,两边的豆子一抛,噼里啪啦全砸到了她们身上。   春杏极力想护住姜瑟瑟,奈何能力有限,正心急如焚时,一道白影闪过来,瞬间护在前面。   他们一前一后,将姜瑟瑟护在中间。   撒豆只是一时兴起,过了那个兴头,人们便纷纷收手散去了。   姜瑟瑟蹲在地上,仰头冲着林晚舟,甜甜笑了笑,“谢谢二哥哥。”   林晚舟顿了下,冲她伸手,“二小姐有没有伤到?”   姜瑟瑟正要伸手时,春杏忙过来,扶着她起来,“小姐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没有,你们把我保护的可好啦!”   姜筝气的帕子都捏的变形了,凭什么姜瑟瑟走到哪儿,都有人不顾一切护着她?!凭什么!!!   林丹薇对林晚舟开窍了这点非常满意,更是想不遗余力给他们制造相处的机会。   不过,得先把姜筝这个白莲花弄走。   林丹薇目光在街上扫了一圈,顿时有了主意。   姜筝是在斋堂,吃饭吃到一半,开始觉得不舒服的。   一顿饭下来,她跑了三趟茅房,并且肚子还有异响,她自觉声音不大,偏偏林丹薇就跟顺风耳一样,问道:“哎,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没有啊!”姜瑟瑟迷茫抬头。   林晚舟也摇头。   “不对啊!我明明听到了,”林丹薇故意看向姜筝的肚子,“哎,三小姐。你……”   “那个,二姐姐,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姜筝放下筷子,打断林丹薇的话。   她不想走,但更不想在林晚舟面前失仪。   “啊?”姜瑟瑟看向姜筝。   春杏见状,趁势道:“小姐,不如我们……”   “浴佛节来了就得把流程走完,不然就是对佛祖的不敬,”林丹薇睁眼说瞎话,“三小姐是身体不舒服,情有可原,你要是就这么走了,佛祖说不定觉得你心不诚呢!”   国中人信佛,林丹薇这么一说,春杏瞬间就闭嘴了,姜筝无法,只好恋恋不舍起身,原本想同林晚舟话别,奈何腹中绞痛,便只得匆匆说了几句,又直奔茅房。   林丹薇唇角不着痕迹弯了弯,这个白莲花敢搅局,她就让她跑茅房跑到腿软。   刚才她们过来的时候,几个人也吃了结缘豆,而不巧,姜筝吃的结缘豆里,被她放了巴豆。   之后,没了姜筝搅局,他们一行人逛的很是舒坦,虽然春杏老从中阻挠,但林丹薇对付她,完全绰绰有余。   一行人一直逛到天黑,林丹薇提前溜走,还骑走了林晚舟的马,只给他们留了一辆马车,还是一辆林府的马车。   姜瑟瑟道:“二哥哥,你上来一起坐吧!”   “小姐!”春杏不同意,姜瑟瑟是未出阁的姑娘,跟外男同坐马车,传出去对她名声有损。   林晚舟十分君子,“不了,我……”   刚说完,不远处有小贩尖声道:“下雨啦!赶紧收摊呀!”   林晚舟:“……”   春杏:“!!!”   姜瑟瑟璨璨一笑,“下雨啦!二哥哥就别推辞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晚舟斯文拱拱手,才上了马车。   ***   姜家。   眼见天都黑了,姜瑟瑟还没回来,傅景行再也坐不住了。打算出门看看,刚到门口,就听到马蹄声由远而近。   他皱了皱眉,是姜瑟瑟回来了?!   “吁——”   车夫勒住缰绳,傅景行听到小厮在放踩凳。   他想出去接姜瑟瑟,又怕林丹薇认出自己,便立在门边的暗色里。   “二哥哥,谢谢你送我回来呀!”   外面传来姜瑟瑟的声音。   二哥哥?!   男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傅景行身子前倾,已经看了过去。   莹莹烛火中,一位白衣翩然的公子,递了盏灯笼过来,柔声道:“雨天路滑,二小姐小心脚下。”   “好,”姜瑟瑟笑容甜蜜,“二哥哥回去慢点呀!”   作者有话要说:  留评竞猜:听见瑟瑟叫别的男人哥哥,行行会怎么做?猜对了发红包哈 PS:浴佛节这一块儿,习俗参考《燕京岁时记》、《东京梦华录》等。 第14章 惩罚   送走林府马车,姜瑟瑟搓了搓胳膊,“好冷呀!我们快进去吧!”   春杏憋了一路,实在忍不住了。   “小姐,就算您嫌奴婢多嘴,奴婢还是要说……”   一听这熟悉的开场白,姜瑟瑟便知道她要说什么,眼睛咕噜一转,“哎呀,我去看看姐姐。”   说完,转身就跑。   春杏气的跳脚,“小姐,我知道你不想听,但是……”   “知道我不想听,你就别说了嘛!”   姜瑟瑟扭头说完,冷不丁就撞到了人,她‘呀’了一声,退后两步,见是傅景行,当即欢喜扑过去,“姐姐,你是来接我的吗?”   傅景行却迅速躲开,表情悉数被面巾遮去,只露出一双覆满霜雪的眼睛。   此时这双眼睛,正盯着林家马车离开的方向,隐隐有戾气浮上来。   “姐姐?”姜瑟瑟不气馁,又抓住了他的袖子。   傅景行扫了她一眼,这次没再拒绝,转身朝府里走。   回院子的路上,姜瑟瑟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今日见闻全说了,末了,又补充了句:“姐姐,你今天没去太可惜啦!”   可惜?   傅景行眼底滑过一抹阴鸷。   表哥还没来,又来个二哥哥!   姜瑟瑟见他神色冷淡。   眼睛一转,瞬间明白,自己玩了一天没陪姐姐,姐姐肯定生气了!   姜瑟瑟道:“春杏,你去歇着吧,姐姐陪我沐浴就好了。”   自从那夜噩梦后,晚上就一直是傅景行当值。   春杏跑了一天,左防林丹薇,右防姜筝,她也困,应下就没进去了。   傅景行还在神游,就被姜瑟瑟拉走了。   一直到了净室,几个侍女提着木桶来倒水,傅景行才回过神来。   男女有别,他得走。   但才转身,就被姜瑟瑟拉住了胳膊,“姐姐,你不陪我吗?我跟你说,二哥哥,他——”   傅景行直接掐住她的脸,眼睛危险眯起来。   才出去一天,叫别的男人二哥哥,就叫的这么顺口了?!   侍女鳞次出去了。   姜瑟瑟呆了呆,笑道:“姐姐,你不开心啊?那我哄哄你!”   说着,伸手就去挠傅景行痒痒。   她对春杏常用这个招数。   但傅景行常年带兵,警惕性非常高,他立刻躲开了,只是两人距离疏忽拉开,他一瞬间闻到了,姜瑟瑟脖颈上属于‘二哥哥’的味道。   姜瑟瑟又笑着追上来,傅景行一把钳制住她手腕,眸色蓦的一沉。   他在这一瞬间,清晰知道,自己今天一天不高兴,都是因为这个小丫头。   他看上的东西,从没能溜出自己手心的。   姜瑟瑟停下时,有一朵花丛她发间掉下来。   是一朵艳艳榴花,许是被摘的时间久了,花瓣已经有些蔫了。   “二哥哥送我的榴花。”   姜瑟瑟伸手去捡,傅景行先一步,将花揉碎扔开。   他既然肯定了,她以后是他的,那他就不能允许,她再与其他男子有这样的接触!   得给她个教训!   傅景行引着她走进汤池。   四周一片静谧,姜瑟瑟闹了会也有些困倦,她脱了外裳泡进去。   傅景行放好外裳进来,就见她已经昏昏欲睡。   傅景行坐在池边,手掐着她下巴,将她脑袋转过来对着自己。   “姐姐——”姜瑟瑟迷糊道。   傅景行手拂过她脖颈,带着些温水,去冲掉那‘二哥哥’的味道。   姜瑟瑟舒服的眯起眼睛,傅景行手一顿。   明明是惩罚她,她倒还舒服上了!   傅景行想放开,却被姜瑟瑟一把拉住。   他手贴住她火热的身子,傅景行一瞬间失去了理智。   姜瑟瑟对男女之防一窍不通,那个该死的二哥哥,有没有——   他想不下去,直接一把抓住姜瑟瑟,拉回到自己身上。   姜瑟瑟总算察觉到不对劲了,“姐姐?”   傅景行狠狠亲下去。   姜瑟瑟呼吸不得,好半天,呛出了眼泪,傅景行才放开她,但他那双手,如铁箍将她搂紧。   仿佛下一瞬,他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姐姐——”   姜瑟瑟脸色微白。   傅景行看她衣衫不整,红唇微肿,眼神中又带着可怜,这才心里好受了些。   看你下次还敢!   姜瑟瑟会意,赶紧摇头,“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丢下你自己去玩了!”   虽然她意识到错了,但这教训显然不够!   傅景行默不作声,大掌摩擦着她后颈片刻,猛的张嘴咬了下去。   “唔——”   姜瑟瑟瞬间绷紧身子,眼泪汪汪道,“姐姐,疼。”   疼才会长记性!   傅景行松开,怜惜亲了亲,将她抱紧,蘸水在旁写:这是惩罚,下次……   字写到一半,他耳尖猛的一动,察觉到有人进了院子。   傅景行将姜瑟瑟拉起来,指尖捏住亵衣领子,刚盖住那块咬痕,春杏就进来了。   “小姐,柳姨娘来了。”   “姨娘?!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姜瑟瑟狐疑道。   傅景行眼脸下垂,他自然知道,那个妾室来干什么。   姜瑟瑟穿好衣裳,从净室出来,柳姨娘就急急道:“二小姐,筝儿呢?”   “筝儿?”姜瑟瑟被问懵了,“筝儿不是早就回来了么?”   柳姨娘心急如焚,“没有啊!她不是跟二小姐一起出门的么?”   “一起出门不假,可三小姐长了脚,我们怎么知道,她去哪儿了!”   “春杏!”姜瑟瑟瞪了春杏一眼,软声道,“我们先前是在一起,但后来筝儿说她不舒服,要先回来,她没回来吗?”   说完,见柳姨娘面如白纸,他们便知道,姜筝是真没回来,所有人这才意识到严重性。   虽说姜筝是庶出,但总归是府上的三小姐,管家不敢怠慢,当即派人出去找,府上又闹的人仰马翻。   看着府内又是灯火通明,姜瑟瑟缩在傅景行身边,担忧道:“姐姐,筝儿会不会也遇到坏蛋了?”   上次她回府后,管家私下去找了,但是没有抓到那个坏蛋。   傅景行没答话,抬手熄了灯笼,示意她睡觉。   “可是筝儿……”   傅景行指腹摁在她唇上,姜瑟瑟这才闭上眼睛。   这小丫头太善良了。   她一夜未归时,那母女俩,一个想让她名声尽毁,一个等着看她笑话,这次,他如数奉还。   姜瑟瑟熟睡后,傅景行才出了院子,刚站定,林山便悄无声息□□进来了。   “将军,事情已经办妥了。”   傅景行冷淡嗯了声,又道:“别闹大了。”   他不想这事,牵连到姜瑟瑟。   林山低头称是。   傅景行又道:“太子那边有什么动静?”   “上次吉祥苑的事情后,太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便没再找您了,最近一直在铆足劲儿,想拉刑部尚书下马。”   嗬!铆足劲儿!   只有无能者,才会铆足劲儿做一件事!   傅景行道:“林相那边什么反应?”   “说来也奇怪,刑部尚书是林相的人,可这次,林相似乎并不打算帮忙。”   傅景行冷笑一声。   林鸿年为官多年,朝中受他恩惠的人不少,但只要触碰律法,他从来都不会相救,可即便如此,愿为他效忠的人亦不少。   而这次,他恐怕不是不救,而是没空救,因为他正忙着找自己。   林山小心问:“我们手里有刑部尚书的把柄,可要……”   “不用,丢给太子慢慢玩,”傅景行打断林山的话,“林丹薇心悦我?”   林山一时没跟上,他跳转话题的速度,顿了两个弹指,才啊了声,“是。”   傅景行皱眉:“真心的?”   林山:“?!”   傅景行一个眼神过来,林山迅速道:“是,似乎还是对您一见倾心的那种。”   啧!   这倒是有趣了,他跟林鸿年是死敌,他的女儿竟然心悦他!   若是——   “嘭——”   屋内传来重物坠地声,傅景行迅速交代了句,“都别轻举妄动,等我消息。”   林山张了张嘴,想说,还有件事,但见傅景行走了,只好作罢,反正明天他就知道了。   傅景行进去,姜瑟瑟坐在床上,眯瞪道:“姐姐,我渴。”   地上滚着一颗夜明珠。   傅景行给她喂了水,姜瑟瑟倒回床上,很快又睡着了。   斗转星移,露水未凝。   第二天一早,前院就传来消息,说姜筝回来了。   春杏抱着新采的花,不以为意道:“回来就回来了,难不成还要我们小姐去迎她?”   “不是……”   来传话的小丫鬟,一脸欲言又止。   春杏训斥,“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那什么,”小丫鬟看了一眼屋内,压低声音道,“三小姐跟表少爷一起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助攻表哥上线 ps:这章留评前发红包叭 第15章 表哥   傅景行正欲开窗,却不想听到了两人对话。   表少爷?!   那个废物点心表哥来了?   “什么?”春杏声音里透着愤怒,“他们怎么会一起回来?”   傅景行也蹙眉,昨晚林山也没有说,怎么——   “这个问题,小春杏应该当面来问我呀!”一道突兀的男声响起。   傅景行抬眸望去,就见一个手握折扇的蓝衣公子,嬉笑着从外面进来。   他眼窝发青,脚步虚浮,瞧那样子,不是纵欲过度,就是久病缠身,一看就不是体健长寿之相。   姜平是瞎了吗?怎么给姜瑟瑟,定了这样一个娃娃亲对象?!   春杏见到来人,不情不愿叫了声:“表少爷。”   “嘿嘿嘿,”蓝衣公子靠过来,语气暧昧,“一年不见,小春杏长成大春杏了呀!”   春杏忙躲开:“表少爷请自重!”   傅景行面无表情的想,姜平是真瞎了!   “你这丫头,还是像以前一样,不经逗啊!”蓝衣公子啧了声,收起折扇,“瑟瑟呢?这个小懒猫不会还在睡吧?”   说着,就抬脚上了台阶。   “哎,”春杏忙上前拦着,“小姐还没起呢!表少爷您先去前厅坐坐。”   蓝衣公子眨了下眼睛,“那好吧!不过你得亲自带我去。”   这个活宝今天这么好说话?!   春杏心里嘀咕,面上笑道:“好,奴婢带您去。”   说着,春杏回身正欲引路时,那蓝衣公子突然像挣脱绳的大狗,撒丫子就朝屋里跑,“瑟瑟迟早是我媳妇儿,就别搞男女有防那一套啦!”   春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可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蓝衣公子撞开门,朝屋里冲去,高声道:“瑟瑟,表哥来啦!”   他以为,下一瞬间,他娇娇软软的表妹会来迎他,却没想到,迎他的是当胸一脚。   春杏正要追进去时,就看到表少爷突然飞出来,吧唧摔到地上,然后不动了。   “表少爷!!!”春杏瞬间吓了个半死,这表少爷是家中独苗,要是在姜家出事了,他们可怎么向齐家交代!   “来人,快去找大夫,快去找大夫!”   春杏一面喊人,一面上前想去查看时,趴在地上的人,突然抽搐了一下。   “表表表少爷……”   “哪个龟孙子,踹的老子!”蓝衣公子捂着脸,艰难抬头,“老子非扒了你的……”   皮还没说出口,他眼睛瞬间直了。   门口,立着一个高大体丰的女子,那女子轻纱覆面,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眸子,似雪后新月,又冷又勾人。   被那双眸子一扫,齐孟觉得自己腿都软了。   以他阅女无数的经验来看,这绝对是个美人!还是清高冷艳的美人!   傅景行垂眸,面纱下缓缓勾起一抹笑。   真巧,他和这个废物点心想一块了,他现在也想扒了他的皮。   啊啊啊!!!   美人笑了,美人笑了!   齐孟捂着胸口,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呼吸困难。   “表少爷,您是胸口不舒服吗?您别急,大夫马上就来了!”春杏急的团团转,想去扶齐孟,却被他一把推开。   齐孟踉跄着起来,用袖子擦了擦脸,理了理衣襟,然后拱手行礼:“小生齐孟,这厢有礼了。”   春杏差点咬到舌头。   傅景行:“!!!”   谁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走向,院内顿时一片死寂。   齐孟行完礼,桃花眼一眨,“敢问姑娘芳名是?”   傅景行冷笑一声。   上一个问他‘芳名’的人,现在还在河里泡着,既然他这么想知道,那他……   “表哥?”姜瑟瑟的声音猛的响起,傅景行回头,就见她欢快朝齐孟跑去,“真的是你呀!瑟瑟还以为听错了呢!”   姜母和齐母是同胞姊妹,姜母早亡后,每年酷暑时,齐母都会遣人来京都,接姜瑟瑟姐妹俩去南州避暑。   说起来,姜瑟瑟和齐孟,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齐孟揉了揉姜瑟瑟的脑袋,“嘿嘿,一年不见,想我不?”   傅景行目光似箭,恨不得剁了齐孟的手。   姜瑟瑟毫无察觉,乖巧点头,“想的。”   傅景行脸顿时黑成了锅底。   看来昨晚,他惩罚的轻了!   齐孟余光扫到傅景行,小声道:“哎,瑟瑟,你那个新侍女,叫什么名字?”   “姐姐么?”   姜瑟瑟转头看过去,刚好对上傅景行的眼睛。   傅景行此时的眼神,同昨晚他‘咬’自己之前,一模一样。   姜瑟有些怕,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知道。”   “她是你侍女,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齐孟哄骗道,“好瑟瑟,你就告诉哥哥,哥哥给你……”   话还没说完,齐孟突然就跪下了。   “表哥,你……你不要这样,你赶快起来。”姜瑟瑟被吓了一跳,去拉齐孟。   齐孟呆若木鸡,刚才他的腿是不听使唤了吗?不过姜瑟瑟心软,他正好可以借机要挟,“不起不起,你不告诉我她的名字,我就不起。”   “表哥……”姜瑟瑟无法,眼神挣扎望向傅景行,表哥是她亲近的人,也不能说么?   傅景行冷笑一声,抬手摸了摸脖颈。   姜瑟瑟瞬间懂了,这是不能说的意思。   “行了,表少爷,您一路舟车劳顿的,先回去歇歇吧!”春杏见齐孟中气十足,便知道他没事,又道,“小姐,三小姐回来了,您要不要去看看她?”   姜瑟瑟诧异,“筝儿回来了?”   “是啊!还是跟表少爷一起回来的。”   齐孟扶着腰起来,“我路过街角,看见她们主仆俩,就捎了一程。”   “那我去看看她。”说着,姜瑟瑟就要走,猛的被人一把拽住,回头就见傅景行,眉眼沉沉看着她。   她狐疑道:“姐姐,怎么了?”   齐孟捂着胸口,觉得自己又要不行了。   他见过无数美人,完全没见过傅景行这一卦的,冷的像块玉一样,让他恨不得揣里暖暖。   察觉到齐孟恶心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傅景行倏忽回头,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几个窟窿。   啊啊啊啊!美人看我了,美人看我了!!!!   齐孟抻了抻衣角,痴迷盯着傅景行,“在下南州刺史之子齐孟,尚未婚配,敢问姑娘……”   刚说到这里,他鼻血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傅景行冷冷的想:南州刺史该换人了。   一看见血,齐孟瞬间两眼一翻,直接栽了下去。   “表哥!”   “小姐别慌,表少爷只是晕血而已。”春杏说完,就见小丫鬟带着大夫来了,奇怪道,“怎么来得这么快?”   小丫鬟道:“大夫本来是给三小姐看诊的,但是去了又被轰出来了。”   “轰出来了?”春杏有些好奇,但当务之急是给表少爷看诊,便唤小厮进来,把齐孟抬走了。   姜瑟瑟要跟去,被傅景行拽住,他抬手指了指姜筝的院子。   刚去姜筝院子,姜瑟瑟和傅景行就被挡住了。   柳姨娘面色憔悴道:“有劳二小姐惦念,只是筝儿刚睡下……”   “睡下就别吵醒她啦!我只是听表哥说,筝儿脸色不太好,她没事吧?”   “没事,她昨天坐的马车坏了,就住在杏花庵里了,今晨走回来的,有些累,所以就睡了。”   柳姨娘急切解释,话里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不过,姜瑟瑟对这些向来不敏感,便道:“那就让她好好睡,等她醒来了,我再来看她。”   “二小姐慢走。”   柳姨娘站在院门口,目送姜瑟瑟走远,才神色慌张回了院子。   出来之后,姜瑟瑟道:“既然筝儿没事,那我们就去看看表哥吧!也不知道他……”   话还没说完,就被傅景行一把拽走。   “哎,姐姐,你慢点,慢点!”姜瑟瑟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傅景行的步伐,“这不是回去的路,姐姐你要带我去哪儿呀!”   傅景行沉着脸没说话,走到假山旁,才拖着姜瑟瑟进去。   “哎,姐姐,我们为什么要……”   姜瑟瑟话还没说完,天旋地转间,她已经被压在了假山上。   傅景行一把拽下面纱,狠狠亲了下来。   面前是傅景行宽阔的胸膛,后面是傅景行横在假山上的胳膊,姜瑟瑟被困在这一方天地间,鼻翼里全是傅景行的味道。   跟昨夜的浅尝辄止不同,今日的傅景行,带有明显的侵略性,似乎还带着怒气。   姜瑟瑟呼吸不畅,甚至有一瞬间,还出现了幻听。   她听到有人说: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傅景行的大掌,紧紧扣住她的腰,过了许久,才将头埋进姜瑟瑟脖颈里喘息。   “姐姐——”   姜瑟瑟气息不稳道,“痒。”   回到她的是,傅景行又将她搂紧了几分。   这个小丫头,她怎么什么都不懂!男女之防,她怎么就——   傅景行身子猛的一僵,因为姜瑟瑟回抱住了他。   “姐姐,你别生气呀!”   虽然不知道,傅景行为什么生气,但是她感觉到了,姜瑟瑟轻拍着他的背心,无声安抚着。   这世上,所有人惧怕,有人把他当神明,有人把他当魔鬼。   只有这个小姑娘,把他当一个普通人,敢靠近他,敢这样抱着他,还让他别生气。   傅景行那颗杀伐果断的心,瞬间软了一角。   无声叹了口气,扶住姜瑟瑟的腰,正要将她放下来时,姜瑟瑟突然道:“姐姐,哪儿怎么有人呀!”   傅景行脸瞬间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表哥的名字,就是他的作用 (遁地走)感谢在2020-09-15 20:37:24~2020-09-16 20:5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眼石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下药   假山后,露出一截粉白衣角,看花纹样式,是府中侍女的衣裳。   不对!   若是正常人,他应该早有察觉才是,而且那人在姜瑟瑟出声后,既没出来也没躲开。   姜瑟瑟问道:“谁在哪里?”   无人应答。   傅景行眸色一沉,快步走过去。   假山后靠着一个侍女,身旁放着篮子,看着像是偷懒睡着了。   “咦?”姜瑟瑟探头看过来,“这不是筝儿身边的烟烟么?她怎么在这儿睡着啦?”   这侍女面色发青,显然不是睡着那么简单,而且她篮里的花,有不少还沾了泥,看着像是从地上捡的。   但这些花十分新鲜,一看就是今晨刚摘的,怎么可能会掉到地上。   不过,如果这是姜筝的侍女,那这一切就不难解释了。   这侍女已经死了,傅景行不想吓到姜瑟瑟,便将她带走了。   ***   姜筝院中。   姜筝蜷缩在床上,柳姨娘颤声道:“你还记不记得……记不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   昨晚那些不堪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   阴暗的巷子里,臭味熏的她几欲作呕,有人在她耳边,猥琐淫/笑道:“嘿嘿嘿,美人,今晚爷好好疼你!”   那些肮脏油腻的手,从她裙摆伸进去。   姜筝尖叫一声,捂着脑袋,不停往后退,“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别问,别问我。”   “筝儿!”   柳姨娘想上前安抚,姜筝迅速摸出一把剪刀,胡乱挥舞着,“别过来!别碰我!走开,走开啊!”   随着她挥舞的动作,衣襟微开,露出里面青紫斑驳的牙印抓痕。   柳姨娘目眦欲裂,“筝儿!”   “滚!你滚!滚啊!!!”   “好好好,娘走,娘走,你把剪刀放下,小心伤到你自己!”   姜筝已经濒临崩溃,柳姨娘不敢再刺激她,只得抹眼泪出去。   心腹见到她,忙迎上来,低声道:“姨娘,事情已经办妥了。”   早饭过后,有小厮在假山后,发现了姜筝的侍女烟烟。   彼时烟烟已经死了,小厮们见她小腿上有两个洞,再加上她面色泛青,便判断她是偷懒睡觉时,被蛇咬的毒发身亡了。   如今已入夏,假山后面又有水塘,有毒蛇出没也不奇怪。   再加上昨夜姜筝的事情,管家也没精力再查,便给了丧葬费,让烟烟的父母将人领走了。   傅景行听到这个消息时,冷冷一笑。   显而易见,是柳姨娘怕昨晚的事情传出去,对那个侍女下了下手。   姜瑟瑟靠过来,“姐姐,你在想什么呀?”   在想,以后那对母女,应该能消停了,不过这些事她不用知道。   傅景行回过神,写了两个字:齐孟。   林山那个废物,查了这么久,都没来汇报,他只能问姜瑟瑟了。   “表哥呀,”姜瑟瑟双手撑着下巴,“表哥可好啦!每年我去南州的时候,他都会带我出去玩儿……”   说到齐孟,姜瑟瑟像打开了话匣子。   傅景行面无表情听着,心里冷哼不断,果真是废物点心,除了吃喝玩乐外,什么都不会,还是见血就晕的怂包蛋!   “瑟瑟?”   说曹操曹操就到,傅景行抬眸,就看到齐孟,像只求偶的骚孔雀,颠颠跑过来。   走近了,他一晃折扇,露出个风流的笑,“姐姐有礼了。”   傅景行额头的青筋迸了迸,齐孟大手一挥,几个小厮如鱼贯入进来,手上都捧着盒子。   “瑟瑟,这是我从南州给你带的特产,姐姐,这是我——”   齐孟话还没有说完,傅景行直接就走了。   齐孟:“……”   姜瑟瑟拍拍他肩膀:“表哥,你没事还是不要惹姐姐!”   “为什么?”齐孟这个猪头上赶着问。   “她很记仇!”   想起上次自己的事情,姜瑟瑟下意识捂住嘴唇。   “你捂着嘴唇干什么?!”   姜瑟瑟道:“没事!”   前面傅景行一个眼神飞过来,姜瑟瑟迅速跑了。   她这一走,齐孟顿时心痒难耐。   神仙姐姐啊!   那么美,那么——   啊,总之:想要!   之后两天,傅景行走哪儿都能遇到齐孟,还老用一副色眯眯的眼神,盯着他看。   如今在姜家,傅景行本想低调行事,但有人上赶着找死,他也不会手软!   这天午后,趁着姜瑟瑟午睡,傅景行‘照例’来水榭旁喂鱼。   刚坐下,齐孟那个蠢蛋就来了。   齐孟一点一点往前移,“好姐姐,你这几天躲着我干什么?还生我气呢?”   傅景行在心里冷笑一声,将一张纸推过去。   纸上写着:你跟小姐有婚约。   “嗐,原来姐姐担心这个啊!”   齐孟心猿意马站起来,“姐姐你放心,我们俩的婚事是父辈定的,也不是我们能选的,而且你也知道,瑟瑟那人很好相处的,日后你们做了真姐妹……”   真姐妹?!   既然你这么会想,那去阴曹地府好好想吧!   正说的头头是道的齐孟,只觉眼前一花,整个人重心不稳,就直直栽进了水榭里。   傅景行本是对齐孟下了杀心,但正欲动手时,管家从外面进来,看到傅景行时,好心提醒道:“这儿潮湿有蛇,姑娘还是别再这儿逗留的好。”   傅景行正欲点头时,身后突然传来粗喘声。   齐孟从水里探出头,哀怨道:“姐姐,你好狠的心呐!”   “表表表少爷!”管家惊呆了,“您您您怎么掉水里了?来人,快去拉表少爷上来!”   现在来了人,不能再动手了,傅景行冷着脸便走了。   齐孟被两个小厮扶出来,眼睛还盯着傅景行的方向。   啧!这几天,礼也送了,好话也说了,这个冰美人怎么还是捂不热呢!   算了,既然捂不热那就不捂了,干脆拿火烤好了!   说干就干,到晚上的时候,齐孟就病歪歪躺在床上,吩咐道:“去把二小姐请过来!”   小厮去了。   齐孟立马拿出自己压箱底的迷药,这药可是很不一般的!   正常的人,中一半,立马飘飘欲仙要登极乐,但那个神仙姐姐——   齐孟缩一下脖子:太冷了!   于是,齐孟用了两倍的药,包扎好,在桌子边坐下等姜瑟瑟。   姜瑟瑟很快来了。   齐孟道:“瑟瑟,表哥有好东西给你!”   “什么啊?”   “你看!!!”齐孟拿出药包,“专门治嗓子的。”   姜瑟瑟有些怀疑,“真的?!”   “不信算了!”   齐孟佯装要收回来,姜瑟瑟迅速抢了回去,“我信我信!”   表哥这人虽然一向没个正行,但他从来没骗过自己。要是这药能治好姐姐的嗓子,那她就能说话啦!   她要赶紧去把这药送给姐姐。   “哎,等等!”齐孟又叫住姜瑟瑟。   姜瑟瑟以为他要反悔,迅速将药抱在怀里,提防瞪着他。   “咳!”齐孟不自在道,“那什么,姐姐对我印象不好,你别说这药是我给的,不然她肯定不喝了。”   好像也是。   姐姐一直对表哥有敌意。   “好的,我知道啦!”   姜瑟瑟拿着药瓶,兴冲冲去找傅景行。   见姜瑟瑟跑远了,齐孟迅速站起来,“嘿嘿,强扭的瓜不甜!但是能解渴啊!”   一想到,那个冰美人喝过这药,情难自已任他摆布的模样,他就觉得浑身燥热,期待的搓起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短,下章更长点 喜欢就收藏下呀(mua) 第17章 不举   傅景行回房没一会儿,就听到敲门声,打开门,姜瑟瑟献宝似的凑过来,“姐姐,给你呀!”   姜瑟瑟一路跑过来的,粉白的脸上薄汗涔涔,黑黢黢的眼里全是欢喜。   傅景行将人带进来,倒了盅茶递给她,目光才落到药包上。   姜瑟瑟道:“这是治姐姐嗓子的药,喝了姐姐就能说话啦!”   傅景行无语扶额。   从他到姜家后,姜瑟瑟就锲而不舍,为他寻找治哑疾的法子,不过以往都是汤药,今天怎么变药粉了?   傅景行蘸水写:哪儿来的?   “大夫开的呀!”虽然药是表哥给的,但药都是大夫开的,这样说,也不算撒谎!   姜瑟瑟将药粉倒进茶盅里,递给傅景行,“喏,快喝。”   傅景行扫了一眼,眼神十分抗拒。   “哎呀,快喝快喝,喝了就能说话啦!”姜瑟瑟端着茶盅,大有一副他要是不喝,她就要亲自喂他的架势。   傅景行无法,只好接过茶盅喝了。   姜瑟瑟这才松了一口气。   临走前,表哥再三叮嘱,说喝过药要好好休息,这药才能发挥药效。   姜瑟瑟道:“今晚春杏当值,姐姐你就好好休息吧!”   察觉到院内进了人,傅景行便轻轻颔首。   姜瑟瑟走远后,林山刚翻窗进来,就对上傅景行阴恻恻的目光,心尖儿一颤,脚下打滑,直直摔进屋里。   林山顿觉脑袋凉飕飕的,他也很冤枉啊!他没想打扰到将军的。   傅景行不耐烦道:“说!”   “属下是来汇报近况的,”林山狼狈爬起来,“不过,属下刚才过来时,发现齐孟在外面鬼鬼祟祟的。”   林山话刚落地,外面就传来齐孟的声音,“姐姐,美人姐姐……”   声音刻意压低,又带着明显的欣喜,活像是借着月黑风高,来与人幽会私通的。   傅景行脸瞬间黑成了锅底。   听那声音越来越近,林山在屋内扫了一圈,呲溜滑进床底,齐孟就撞门进来,猥琐笑道:“美人姐姐,长夜漫漫,一个人多无趣,我来陪你消解消解呐!”   扑面而来的香粉,熏的傅景行打了个喷嚏。   既然这齐孟三翻四次找死,那他也没必要手软了!   傅景行站在桌边,面无表情看着齐孟关上门,正要动手时,一阵晕眩突然袭来,堪堪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   他这是怎么了?!   “哟,美人姐姐,你小心点!”   齐孟要过来扶他,傅景行冷冷扫过来,齐孟后背瞬间爬起一层冷汗,几乎是下意识就顿住了。   见鬼了!这个侍女刚才那个眼神,怎么比我爹都可怕!   “美人姐姐,你就别挣扎了,这药可是我费老大劲儿弄来的,平常人用一半,就要飘飘欲仙登极乐,但姐姐是神仙,”齐孟欠揍晃了晃手,“所以我特意给姐姐下了两倍的量,两倍哟!”   药?!   刚才姜瑟瑟拿来的……   傅景行眼底滑过一抹恼怒,是自己大意了!   “眼神再比我爹可怕,也不是我爹,我怕什么怕!”   齐孟给自己打气,兴奋的搓搓手,“姐姐,你就从了我吧!这样我们都舒服……”   说完,齐孟就猴急扑了过来。   傅景行瞬间动了杀意,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现在站都站不稳,更别说动手了!   眼看着就能将美人搂入怀中,好好揉搓时,齐孟只觉脑袋一疼,整个人便栽了下去。   “将军,您没事吧?”林山迅速过来,扶住傅景行。   没事!他现在这样像没事吗!!!   傅景行牙关紧咬,他现在四肢无力,体内不断有热浪袭来,刚才那药,应该不是迷药那么简单!   林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句蠢话,“将军,您坚持下,属下带您出去!”   傅景行如今这样,只能先带他走了。   傅景行咬牙切齿道:“杀了他!   齐孟不杀,不足以泄愤!   林山虎躯一震,“将军三思啊!”   南州刺史齐鸣是太子党,若他们杀了他的独子,这不是逼他投向林相那边吗?   但这齐孟着实可恶,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将军。   身体里的热度不断攀升,傅景行已经无暇再顾及齐孟,低喝道:“走!”   “好好好,走走走!”   林山来姜家已是轻车熟路,就算带个人,出去时也没惊动任何人。   林相私下一直在找傅景行,他带来的人不方便露面,便全躲在一处宅子里。   林淼坐在廊下守夜,看到林山扶住傅景行回来时,吓了一跳,“将军受伤了?”   “中药了,你让人去烧些水,再去找个姑娘来!”   交代完,林山便扶着傅景行进了屋。   林淼瞬间石化。   将军不近女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要是找个姑娘来,将军醒来后不得活剐了他!   可要是不找,将军刚才那样……   林淼头都要抓秃了,最后咬牙道:“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死就死了吧!”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工夫,林淼扛了一个被蒙住眼睛的花娘,恶狠狠道:“眼睛上的布不准摘下,不然我挖了你的眼睛!”   “爷,奴家,奴家……”话还没说完,一锭银子砸到她身上。   “服侍好屋内那位贵人,少不了你的好处!”   姑娘将银子拢入袖中,“好嘞!奴家包管贵人满意!”   林淼将人带到门口,一把推进去,又迅速将门阖上,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林山道:“你在这儿守着。”   “哎,你干什么去?”   “办事。”   林山说完,就迅速走了。   林淼在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扭头看了一眼屋内,听到那花娘甜腻腻唤着‘贵人’,身上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生怕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迅速躲远了。   齐孟下的药贼猛,傅景行拼尽全力克制,可意识还是逐渐被吞没,身体里的火破解想要找个人纾解。   隐约间,似乎有人进来了。   那花娘被蒙着眼睛,只能通过喘息声辨别位置,摸索着朝前走,冷不丁就被人一把拽住,压到床上。   “瑟瑟?”有人在她耳边,压抑克制喊道。   “是我,”那花娘迅速进入角色,手摸索着,朝傅景行的腰间探去,“奴家来服侍贵人呐!”   傅景行现在五官已经不灵敏,只隐隐听到对方说了声,‘是我’,当即就俯身下去,要有所动作时,猛的嗅到一股香粉味。   不对!   她不是瑟瑟!   傅景行混沌的意识,有短暂的清明,他一把将人扔出去,低吼了声,“滚!不然我杀了你!”   那花娘虽然爱财但更惜命,当即狼狈爬起来,跌跌撞撞跑了。   傅景行重新栽倒回床上,喉结滚动间,又想到了上次那个梦。   ***   第二天一大早,姜瑟瑟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傅景行,他却不在房中。   “奇怪了,一大早的,姐姐去哪儿了?”姜瑟瑟小声嘀咕着,正欲转身走人时,猛的被人一把从身后抱住。   姜瑟瑟吓了一跳,侧头,就对上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呀!姐姐,你吓死我啦!”   姜瑟瑟想要侧身,傅景行却不肯松手,只是将头埋在她颈窝里,贪婪嗅着她身上的香味。   姜瑟瑟觉得有些奇怪,“发生什么事了吗?”   傅景行平息片刻,松开她,正要摇头时,喉间发痒,猛的咳了起来。   姜瑟瑟踮脚,一把拽下他的面纱,就发现他脸色惨白,整个人状态极差,姜瑟瑟想要去探他的额头,却被傅景行一把攥住。   傅景行摇头,示意他没事。   “不行的,生病就得请大夫!”姜瑟瑟坚持,正要唤人去请大夫时,春杏急匆匆跑进来,“小姐,您快去看看表少爷吧!”   “表哥?他怎么了?”   春杏支吾道:“您去看了就知道。”   傅景行刚好也不想看大夫,便示意姜瑟瑟去看看。   “那你记得要看大夫呀!我看完表哥,再回来看你!”   说完,姜瑟瑟跟着春杏跑了。   傅景行眼底浮上了一丝阴霾,以手握拳低咳着。   姜瑟瑟刚进去,齐孟就哭哭啼啼道:“瑟瑟,我怕是不举了。”   昨晚,他本来是万事俱备,就差霸王上弓了,可不知怎么的,等他醒来时,他却成了中药的那个。   不但如此,他还被人堵住嘴,绑了起来。   那时候,他中了药,浑身都涨的难受时,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插在他裆前,几乎是擦着他的命根子。   齐孟中了药,又被吓了一晚上,今晨逃回来,就发现他不举了。   他想去找傅景行算账,但昨晚的事情,又是他有错在先,再加上,他此行是来商量他和姜瑟瑟婚事的,要是闹大了,齐孟两家肯定给他来个混合双打。   “不举?”姜瑟瑟拉起齐孟的手,“你这不是举的好好么?”   齐孟:“!!!”   “不是这个不举!”   “那是什么呀?”姜瑟瑟撑着下巴,认真看着齐孟。   齐孟瞬间不知道怎么说。   他这个表妹,被保护的太好了,就像一张白纸一样,这以后要是他们成亲了,还怎么玩闺房之乐。   不行,得提前教教她。   齐孟道:“咳,瑟瑟,表哥晚上带你出门玩儿好不好?”   “好呀!我去告诉姐姐!”   齐孟一把拽住她,“告诉她干什么?”   “带姐姐一起去呀!”   齐孟差点一口血飙了出去,带那个带刺玫瑰去,他们还能出门么?   “不行!不能告诉她!”齐孟板着脸,“告诉她,我们就出不了门了,就我们俩偷偷去。”   偷偷去么?   姜瑟瑟有些心动,“可姐姐要是知道,生气了怎么办呀?”   齐孟道:“没事,我们偷偷去,她就不会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瑟瑟的启蒙之路走起   感谢在2020-09-17 22:06:25~2020-09-18 21:0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憨憨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花楼   昨夜在冷水里泡了一晚上,回到姜家后,傅景行已经有些支持不住,姜瑟瑟走后,便倒头睡下了。   等他再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   傅景行体质比常人好,睡了一天后,基本就恢复如常了,倒了盅冷茶喝过后,他便去看姜瑟瑟了。   进了院子,却发现姜瑟瑟屋内的灯已经熄了,似乎是已经睡下了。   今晚睡这么早?!   傅景行本想进去看姜瑟瑟,但想到春杏也在,便作罢,欲走人时,有人关心道:“姐姐可好些了?”   转头,就见春杏从下人房中出来。   她不应该是在陪姜瑟瑟吗?怎么在这儿?   春杏道:“天刚擦黑,小姐就说她困了,早早便睡下了。”   傅景行敷衍点头,便大步上了台阶,推门进去。   就算睡了,他也想进去看一眼这小丫头,才能安心,可撩开纱幔,床上并没有姜瑟瑟,只有被窝里塞着一个枕头,佯装成有人的样子。   春杏脸唰的一下白了,“是我服侍小姐躺下的,怎么……怎么会不见了?”   傅景行目光锐利盯着她。   姜瑟瑟胆小,夜里睡觉时需要有人当值,他不在,应该是她当值才对。   春杏都要急哭了,“我……我……本来是要陪小姐的,可小姐说,她今晚想一个人睡,不让人陪。”   姜瑟瑟主动要求的?!   傅景行拧眉,在屋内扫了一圈,目光落在窗边的绣墩上。   春杏眼尖扫到床上的盒子,上前打开后,惊呼道:“小姐的小金库里,少了很多金珠!会不会是有歹人溜进来,把小姐劫持走了?”   傅景行没搭理她,只冷着脸,快步走到窗边。   推开窗,就发现外面的树枝,有被折断过的痕迹。   应该是姜瑟瑟踩着绣墩,从窗子爬出去,有人在外面接应她。   “不行!”春杏抹着眼泪,又站起来,“我得去找管家,得让他找人去救……”   话还没说完,就见傅景行一阵风出去了,春杏顿了一下,当即也跟了上去。   ***   客房院中,几个小厮聚在一起喝酒,荤段子讲到兴头上时,院门猛的被人一脚踹开。   小厮们回头,就见一个身形高大的姑娘,大步进来,又一脚踹开了房门。   “哎,你谁啊!敢来我们少爷院子里……”   “别说了,那是二小姐身边的姐姐。”   有小厮认得傅景行,赔笑道:“我们少爷不在,姐姐找我们少爷有事?”   傅景行扫了那人一眼,直接一脚将他踹到地上,脚踩在他的胸口,下巴一扬,示意春杏问话。   春杏脑子转的慢,但是不傻。   从傅景行发现姜瑟瑟不见了,就直接杀到齐孟这里,她便猜,多半是齐孟拐了姜瑟瑟出门。   毕竟姜家守卫森严,从来没进过歹人,怎么齐孟一来,姜瑟瑟就不见了!   春杏气冲冲道:“说!表少爷去哪儿了!”   齐孟那人风流浪荡,最爱流连那烟花之地,老天保佑,他可千万别带小姐去那种腌臜的地方!   小厮被傅景行踩的嗷嗷叫,“少爷说他出去快活快活,但具体去哪儿,小的也不知道啊!”   春杏都要气晕了!   齐孟那人就是色胚子,他说去快活快活,多半是去花楼。   他去不要紧,为什么要带上他们家小姐!要是被人知道了,她家小姐的清誉可就全毁了!   “姐姐,怎么办?怎么办呀?”春杏手足无措,只能求助傅景行。   傅景行这人虽然冷冰冰的,但身上自带信服感,好像有他在,什么事都能迎刃而解。   傅景行大掌倏忽间收紧。   那种废物点心,果真留着就是祸害!   管家得到消息,匆促进来,压低声音道:“ 这次怕是又得劳烦姑娘了。”   若齐孟真带姜瑟瑟去了花楼,他们只能先尽快将人带回来,而放言整个姜家,最合适的人选,非傅景行莫属了。   傅景行收了一脚,一脸戾气朝外走。   今夜快活楼点魁娘,齐孟八九不离十会去那儿。   事实也如傅景行所料,齐孟确实带姜瑟瑟来了快活楼。   两人一进去,老鸨就摇着羽毛扇迎上来,“哟,瞧两位公子面生的紧,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儿?”   齐孟冷哼道:“怎么着?第一次来就不让进啦?”   虽说这两人穿的普通,但衣服上都绣有暗纹,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怎么会呢!妈妈我欢迎还来不及呢!”老鸨谄媚笑着, “两位公子可有钟意的姑娘?”   “没有,你给我挑几个色艺双全的。”齐孟大气扔了颗金珠过去,摩拳擦掌要去搂美人时,袖子猛的被人拽住。   “表哥,”姜瑟瑟看着周围,公然搂抱调情的男女,怯生生道,“要不我们回去吧!”   她不喜欢这里!   回去?!   他好不容易才出来,怎么可能回去!   “才来怎么能回来呢!表哥还没带你见识呢!”齐孟转头,压低声音同老鸨道,“我这表……弟不通人事,妈妈你找几个经验老道的姑娘,好好教教她。”   花楼里的人,早就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姜瑟瑟一进来,老鸨便看穿了她是女扮男装,当即应声道:“好嘞!您好好玩儿,这位兄弟就交给我了。”   齐孟得了这话,瞬间如鱼回水里,当即就滑进人群中搂姑娘了。   “表哥——”   姜瑟瑟害怕极了,想去拉他,却被脂粉味熏的打了个喷嚏,等她再抬头时,齐孟早就不见了。   “表哥……”   姜瑟瑟鼻子一酸,就要哭,老鸨拉住她的胳膊,半拉半拽道,“小公子别怕,妈妈带你去玩,过一会儿,你表哥自然就来找你了。”   “真的?”   “自然是真的。”   那老鸨半哄半拉,带着姜瑟瑟上楼了。   “二公子可是有钟意的姑娘?”   林晚舟收回视线,皱眉摇头,自己是魔怔了么?怎么刚才听到了姜二小姐的声音?   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会来这烟花之地!   刚才问话的男人,朝林晚舟看去的方向,飞快扫了一眼,暗暗记下立在那里的花娘后,招呼道:“刘兄想必已经到了,二公子,我们也上去吧!”   林晚舟从未踏足过烟花之地,今日会来此,完全是因他看上了一幅古画,但卖主非要定在这里,商谈卖画事宜,他不得已才来。   “嗯。”林晚舟回过神,也跟着上去了。   姜瑟瑟被老鸨带进房中。   一个美人横卧在榻上,薄纱覆体,堪堪只遮住重要部分,手摇团扇,抬眸过来时,眼波流转里,全是勾人的媚态。   若是男子见到这一幕,定然是腿都软了,可姜瑟瑟却小声道:“姐姐,你不冷么?”   花娘的笑瞬间僵住了,老鸨迅速上前,冲花娘耳语几句。   “妈妈放心,包在我身上。”   姜瑟瑟打量完四周陈设,突然听到关门声,忙道:“哎,你怎么走了呀!”   要去追时,被那花娘拦住,“莫急,等我们学完,我就带你去找你表哥,不过小妹妹,你们小夫妻挺好学啊!”   “夫妻?不是的,不是的,我和表哥还没成婚呢!”姜瑟瑟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语气慌张道,“你怎么知道,我我我我是姑娘呀!”   “男人可长不成这样哟!”花娘手中的团扇,在姜瑟瑟胸前轻点一下,又滑到她脖颈上,“而且你连喉结也没有哦!”   姜瑟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对哦!爹爹和表哥都有喉结的。   姜瑟瑟长了一双鹿眼,惊讶慌乱时,更像一只小鹿了,且她长得娇软玲珑,如今是个姑娘时稚气未脱,不是太显眼,可若经了人事,再刻意学些东西,只怕能勾的人魂儿都没了。   “姐姐,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呀?”   看究竟是谁这么有福,能采了这朵娇花。   花娘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跟我来。”   姜瑟瑟懵懂跟了过去,花娘推开里间的门,入目所及,全是巨幅屏风,只看了一眼,姜瑟瑟就惊恐捂住眼睛,“姐姐,他们怎么都不穿衣裳呀!”   花娘:“!!!”   就是不穿衣裳,才□□图的,穿了衣裳,还叫什么春图!   之后,任凭花娘怎么说,姜瑟瑟就是不肯把手放下来。   “不要!”姜瑟瑟脸红得都要滴血了,这些画比那个梦还羞耻,她不要看!   “我……我要去找我表哥!”   姜瑟瑟想走,却被花娘拦住,“就是你表哥让你来学的,你要学会了,我就带你去找他。”   “不要!”姜瑟瑟还是不愿意。   这花娘是楼里专门教闺房之乐的,从她手里调/教出来的姑娘,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想姜瑟瑟这种脸皮薄的,她也见过不少。   当即端了杯子过来,哄骗道:“别紧张,来,先喝杯水。”   杯子强行塞入手中,姜瑟瑟闭眼抿了一口,甜丝丝的,还带着果子香,是她从来没喝过的东西。   姜瑟瑟砸吧嘴道:“姐姐,这水真好喝。”   “好喝你就再喝点,”花娘又给姜瑟瑟斟满,“等喝完了我们再看。”   几杯‘水’下肚,姜瑟瑟已经开始飘飘然了,花娘趁势拉开她的手,开导道:“女子都要经历这一遭的,没什么好羞耻的。”   “都要经历这一遭?”姜瑟瑟委屈道,“可以不要吗?”   好疼的,她不想。   “不可以,”花娘把姜瑟瑟扶起来,“所以你多学些,日后兴许还能固宠呢!”   这些春图屏风,一副被一副画的香艳。   被花娘强行拽着看,姜瑟瑟脸都要烧着了,最后她实在受不了,便挣脱跑了。   却不想,刚跑出去,便跟人撞了满怀。 第19章 情敌   姜瑟瑟被撞的头晕目眩,踉跄退了几步,捂嘴打了个酒嗝,“对不住哦!”   道完歉正要走人时,一道惊讶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二小姐?!”   “唔,你认识我?”   姜瑟瑟抬头,隐约见面前站着一个青衫人影,脑袋慢半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是偷溜出来的,又忙摇头,“不是,不是,你认错人啦!”   林晚舟:“……”   包厢里乌烟瘴气的,他受不了那些调笑声,便出来躲个清净,却没想到正好撞见姜瑟瑟。   林晚舟知晓姜瑟瑟脸盲,又重新介绍了一遍,“二小姐,我是林晚舟。”   “林晚舟?”姜瑟瑟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二哥哥?”   “是我。”林晚舟见姜瑟瑟醉的不轻,不禁道,“二小姐一个人来的?”   “不是哦,我……”说到这里,姜瑟瑟突然打了个酒嗝,身子猛的一晃,林晚舟生怕忙将人扶住,不禁皱眉。   这楼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姜瑟瑟醉成这样,若是遇到歹人了,可怎么办?况且若是有人知道,她是姜家二小姐,于她名节亦有损伤。   林晚舟柔声道:“二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好呀!”姜瑟瑟打了个酒嗝,撇嘴道,“可是我好困哦,我走不动啦!”   说完,便倒到了林晚舟身上。   林晚舟身体瞬间僵硬起来,唇角抿了好几回,才伸手正要圈住姜瑟瑟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猛的把姜瑟瑟扯走。   他慌张去抓,就对上了一双冷冽的眸子。   来人是个蒙着面纱、身形高大的女子,看到姜瑟瑟时,眉宇里闪过一丝愤怒,旋即又冷冷看着他。   刚才这个小白脸想干什么?!   林晚舟摸不透对方的身份,礼貌道:“你是谁?”   傅景行冷笑一声,他不屑回答这种问题,抱着姜瑟瑟,转身就要走。   林晚舟迅速上前将人拦住,“抱歉,姑娘若不说出名字,就别想带走二……公子。”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也敢拦他!   傅景行一念刚起,姜瑟瑟醉眼朦胧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姐姐,你来了呀!瑟瑟好困,我们回家吧!”   林晚舟瞬间怔住。   姜瑟瑟蜷缩在来人怀里,双手环着对方的腰身,十足信赖的模样,显然两人是认识的。   毕竟,刚才姜瑟瑟都没认出他来,却认出了来人。   傅景行挑衅扫了林晚舟一眼,把姜瑟瑟打横着抱走了。   林晚舟站在原地,目送着两人离开,缩在袖中的手微微攥紧。   ***   姜瑟瑟被齐孟带去花楼这件事,府中知晓的,只有春杏和管家两个人。   六街鼓声已近尾声,两人都要绝望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忙迎出去。   果不其然,是傅景行带着姜瑟瑟回来了。   “小姐!”春杏哭哭啼啼上前,却发现姜瑟瑟窝在傅景行怀中,双眸紧闭,瞬间吓了一跳,“小姐这是怎么了?她……”   “嘘,你小声点!”管家低声呵斥,“小姐应该是喝醉了,别堵在这里,让先把小姐抱回去。”   知道齐孟拐走姜瑟瑟后,管家早早已经把院里的人清空了。   傅景行抱着姜瑟瑟进屋,一将人放到床上,姜瑟瑟便翻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春杏忙上前检查一番,发现姜瑟瑟衣裳只是皱了些,并没有别的痕迹,才算松了一口气,继而气愤道:“表少爷也太过分了,怎么能带小姐去那种地方!”   主子的事情,做奴才的不好议论,管家冲傅景行行了个大礼,“姑娘救了我家小姐两次,待我家老爷归来后,必有重谢。”   傅景行不想听废话,不耐烦摆手,管家便识趣扯着春杏退出去了。   一时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灯火哔啵,傅景行坐在床边,眼神阴鸷看着姜瑟瑟,大掌抚上她的脸。   他虽天性凉薄,但骨子里不是噬杀之人,可自从遇到姜瑟瑟之后,但凡跟接近她的男人,他都恨不得杀了他们。   那个废物点心表哥是,今晚那个小白脸也是!   这是他的人,他绝不会容许别人染指半分!   可偏偏这个小丫头,不懂情爱,亦不懂得避嫌,让他头疼的紧!   “姐姐。”姜瑟瑟不知梦见了什么,突然笑了笑,抓紧傅景行的手,又甜甜睡了过去。   傅景行眉心跳了跳,最终无声叹了口气,在她脸上轻掐了一把。   罢了,他舍不得教训她,就只能对觊觎她的人下手了!   ***   林丹薇晚上睡不着,便和侍女们在院子里打叶子牌,她频频耍赖,惹来侍女们抱怨。   “三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啊!”   “对啊!您又不守规矩!”   林丹薇洋洋得意道:“在林家我就是规矩,不服你们去找爹爹告状啊!”   “小姐,你太过分了!我们不跟你玩儿了!”   “对,不玩了,不玩了。”侍女纷纷扔下牌跑了。   “哎,你们回来,我不耍赖了,我把赢你们的钱……哎,二哥?”林丹薇看到林晚舟站在外面,吓了一跳,“你找我有事啊!”   “没事。”林晚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林丹薇见他要走,也打算起身回去睡觉时,又被叫住,“薇儿,你跟姜小姐交好,知不知道他身边,有个身形高大的侍女?”   今晚那个人眼里的占有欲太浓了,不像一个普通的侍女那么简单。   侍女?!   “这个我不太清楚哎,她身边的侍女,我就见过春杏。”   林晚舟脸刷的一下白了,难不成那个人歹人?   “哎,二哥,你去哪儿啊!”林丹薇见林晚舟要走,一拍脑门,想了起来,“哦,我差点忘了,上次我去林家的时候,听说姜婉姐姐派了人回来照顾瑟瑟,不过,二哥,你怎么突然想问这事了?”   “东宫来的人?!”   林晚舟虽然无心仕途,但也知道京都的风吹草动,最近一段时间,父亲将帝都翻的底朝天,似乎在找什么人。   “姜大小姐怎么会突然派人回去了?”林晚舟不动声色道。   “嗐,你又不是不知道,瑟瑟有个佛口蛇心的姨娘,想来姜婉姐姐是怕瑟瑟吃亏吧!”林丹薇凑过去,“哎,二哥,你今天怎么突然想问这事了?你遇到瑟瑟了?”   “没有。”林晚舟否认。   “那就是想起瑟瑟了!”林丹薇凑过去,语气认真道,“二哥,我看得出来,你对瑟瑟是不一样的,你努力一下,让她变成我二嫂呗!”   “薇儿……”   林丹薇打断林晚舟的话,“我知道,你又要说,爹爹和姜伯父立场不同,但是这也不影响你跟瑟瑟啊!将来她嫁到我们家了,就是我们林家的儿媳妇了,姜伯父那么疼瑟瑟,肯定就不会和爹爹对着干了!”   朝中形势复杂。,又岂是她说得那么简单!   林晚舟淡淡笑了笑,“早些睡吧!二哥走了。”   “哎,二哥,你这什么意思嘛!说话说到一半,你到底是答应不答应啊!”   身后传来林丹薇的跳脚声,林晚舟充耳不闻,刚走到正园时,恰好撞见了兄长林展禹   与林晚舟无心仕途不同,林展禹选择了入朝为官,一直是林相的左膀右臂。   林晚舟道:“大哥跟父亲刚议完事?”   “嗯,”林展禹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听说你今晚去快活楼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大哥……”   “好好好,大哥不说了,大哥不说了。”   林展禹知道这个弟弟,在女色上一向寡淡,本想转个话头,又想到前几天,无意听到丫鬟们的闲聊,问道:“听说薇儿在给你和姜家三小姐牵红线?”   林晚舟猛的扭头。   林展禹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是真的,忍不住道:“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你和姜二小姐。”   “大哥!”林晚舟无奈道,“人家姜小姐已经定过亲了。”   就算姜瑟瑟没定亲,林姜两家是政敌,姜平也不会同意,把姜瑟瑟嫁进林家的。   “哦,定了哪家?”   林晚舟没答话,直直盯着林展禹。   林展禹讪讪摸了摸鼻尖,“好好好,我不问了,我不问了。”   今夜月色极好,兄弟俩并排走了一会儿,林晚舟道:“父亲最近可是在找什么人?”   这回轮到林展禹看他了。   他这个弟弟,一向只钟爱书画,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   林晚舟平静道:“父亲最近的动静不小,有人已经在向我打听了。”   “这些人也真是的,敢来扰你清净,回头大哥修理他们!”林展禹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了,你千万别告诉薇儿,要是她知道了,铁定坏事。”   林展禹既然这么说,林晚舟猜,这事多半和林丹薇的心上人有关,果不其然——   “我们安插在北疆的探子,传回消息,说傅景行秘密回京了。”   “无召回京是死罪!”林晚舟震惊道,“消息可准确?”   “千真万确!”   林晚舟是听过傅景行的。   同他们这些侯门朱户长大的公子不同,傅景行十六岁就去了北疆,从底层的士兵做起,一步步在军中走到如今的位置。   胆识心智定然都极为过人,他怎么可能会无召回京呢?   林晚舟皱眉,“大哥……”   “千真万确!”林展禹知道他想说什么,“傅景行父母早亡,是皇后娘娘将他拉扯长大的,皇后娘娘病危,他怎么可能不回来看一眼!”   林晚舟垂首,所以父亲知晓此事后,想在京都将傅景行抓个现行,毕竟只要傅景行一出事,废太子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林展禹重重砸了一下树干,“可惜父亲在东宫和傅家,都布下了天罗地网,却还是没抓到人!”   “东宫?!”   林晚舟眉心微动,林展禹毫无察觉,“是啊!傅景行秘密回京都,肯定要去找太子的,可恶!却还是让他跑了!如今我们只能在京都找了!”   东宫!   林晚舟眼睫下垂,刚才林丹薇说,姜瑟瑟身边那个侍女,就是东宫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两更,另外一章应该是九点,这么勤奋的我,小阔爱们不带走咩(ps:下章表哥下线) 第20章 退亲   小贩们的吆喝叫卖声,开启了京都人新的一天。   辰时三刻,一辆马车,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疾速朝姜家驶去。   马车里坐着的,是公干归来的姜平。   他第一次外出这么久,也不知道府里怎么样,他临走前,还收到南州寄来的书信,说齐孟已经动身来京都了。   姜瑟瑟及笄礼已过,也该商议两人的婚事了。   姜平吩咐道:“赶快些!”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府见亲人了,可却没想到,到了姜家,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齐孟。   马车快到姜家时,远远就看见,两个人在府门口拉扯。   “孙叔!您别吓我啊!”   齐孟都要吓疯了,昨晚他潇洒快活了一晚上,今晨要走时,才想到还带了姜瑟瑟,可去一打听,那花娘说姜瑟瑟被人带走了。   姜瑟瑟可是团宠,要是把她弄丢了,姜齐两家非得把他大卸八块不可!   “孙叔!您老别开玩笑啊!”齐孟咽了口唾沫,“瑟瑟真不是您带走的?”   现在知道怕了,当初带小姐去花楼时,怎么不知道怕!   管家皮笑肉不笑到道:“表少爷您也说了,带走小姐的是个姑娘,老奴又不是姑娘!”   “您不是,但您可以让姑娘去啊!”齐孟都要给管家跪下了,“孙叔,亲叔啊!我求求您了,您给我句实话,别吓我了!”   见齐孟真的都要被吓死了,管家才恨铁不成钢瞪了他一眼,正要说实话时,身后传来一道男声,“大清早的,哭哭啼啼干什么?”   “老爷,您回来了!”见是姜平,管家忙快步迎过去。   齐孟只觉天要亡他,哆哆嗦嗦道:“姨姨姨姨丈,您您您回来了啊!”   “瞧你这样,不希望我回来?”姜平知道,齐孟素来没个定性,便道,“怎么了?又干什么坏事了?”   一听这话,齐孟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管家眼皮一跳,还没来得及插话,齐孟已经自个儿招了,“姨丈,您打死我吧!我把瑟瑟弄丢了!”   姜平:“!!!”   ***   姜瑟瑟刚醒来,春杏就炸了。   “小姐,你也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跟表少爷去那种地方!”   姜瑟瑟小声道:“我就是好奇,所以跟着表哥去看看。”   “好奇!跟去看看!那是花楼!要是传出去,您的名声还要不要啦!”   “我,我……”姜瑟瑟慌张转了转眼珠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去了,春杏,你别生气了。”   春杏硬邦邦道:“我没事,我就是担心小姐您。”   “我知道,我知道。”姜瑟瑟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怎么没看见姐姐?”   “还说呢!昨晚是姐姐从花楼里把你带回来的,又守了你一夜,今晨才回去。”   姜瑟瑟垂着脑袋,“我错了!”   “这话你跟姐姐说去。”   春杏说的气话,可姜瑟瑟却当了真,当即掀开被子下床,“那我找她去。”   “就算要去,您也换身衣裳再去!”春杏瞪姜瑟瑟。   她身上还穿着,昨夜去花楼的男装。   “哦,我忘了。”   姜瑟瑟笑笑,正要换衣裳时,有丫鬟气喘吁吁跑进来,“小姐,老爷让您现在立刻去正堂!”   “爹爹回来啦!”姜瑟瑟眸光一喜,当即跑出去。   可欢喜跑到正堂,迎接她的第一句话,就是,“跪下!”   “爹爹?”姜瑟瑟手足无措看着姜平。   姜平重重拍了下桌子,怒喝道:“跪下!”   长这么大,姜平还是第一次,这么严厉训斥姜瑟瑟。   姜瑟瑟眼里有水雾漫上来,还是乖乖跪下了。   柳姨娘最近一直在照顾姜筝,不知道昨晚的事情,见姜平这样,当即劝道:“老爷,有什么话,您……”   “你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姜平粗暴打断柳姨娘的话。   柳姨娘闹了个没脸,讪讪握紧帕子。   “爹爹,”一直在当隐形人的姜筝,突然开口,“女儿身子不舒服,能不能让姨娘先陪我回去?”   姜平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去吧!”   两个不知情的人离开,姜平当即就没了顾忌,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齐孟。   “你个混账东西!你和瑟瑟都定了亲,你怎么能带她出那种地方?”   现在见姜瑟瑟平安无事,齐孟的胆子又大了起来,嘿嘿一笑:“哎呀,姨丈,您就不要生气了,您也说了,瑟瑟以后会是我媳妇儿,我带我媳妇儿去逛花楼,别人就是想嚼闲话,也没有由头不是!”   “你……你……”   姜平气的气血翻涌,又要骂时,外面突然传来吵嚷声。   “让开!我的齐郎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话音刚落,一个女子哭哭啼啼跑进来,一把抱住齐孟,“齐郎,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你你怎么来了?”齐孟不敢去看姜平的脸色,一把将那女子拉开,“听我说,你先回去。”   “我不!”那女子像根藤一样,紧紧搂着他,“齐郎,昨天云雨时,你要娶我的,你忘了么?”   姜瑟瑟好心纠正道:“姐姐,昨天晚上没下雨呀!”   “你闭嘴!”姜平气的胡子都在抖。   姜瑟瑟缩了缩脖子,继续在旁边吃瓜。   “你还说,你压根就不想娶你表妹,都是你爹娘逼你的。”   齐孟:“……”   他说过这种话吗?他怎么没有印象了?!   “你还说,你那表妹无趣的很,您喜欢的是奴家这样,在床上花样多的,还有你姨丈那个老不死的……”   “闭嘴!”   “闭嘴!”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齐孟看到姜平那吃人的眼神,一把捂住那女子的嘴,抖着声道:“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   前面那些话他没印象了,但是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骂姜平是老不死的!   “滚!滚!!!”姜平气的跌到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   “爹爹。”姜瑟瑟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搀他。   管家唤来小厮,将那女子强行拉走了,那女子临走前,还在尖叫着,“齐郎,我等着你来娶我!”   齐郎怕是没命来娶你了!   齐孟跪在地上,头都要埋进肚子里了。   娘的,他狎了这么多次妓,大家都是床上夫妻床下散的,京都怎么就不一样?!   “爹爹,”姜瑟瑟急的眼泪都出来了,“你别吓瑟瑟呀!”   齐孟忙请罪,“姨丈,您别听她胡说,我就算骂我爹是个老不死的,也绝对不敢骂您!”   然而,他这话并没有安抚到姜平,反倒让姜平,重新考虑起两人的婚事了。   当年姜平肯同意这门亲事,一来是因为两家是亲戚,家里都知根知底的,二来是齐家父母是真的疼姜瑟瑟,再加上,姜瑟瑟和齐孟一起长大。   青梅竹马,年少定情,也算是成就一段良缘了。   可现在看来,这段良缘,是他们强求了。   “罢了,”姜平摆摆手,“孟儿,用过早饭,你就动身回南州去吧!”   “姨丈,您要赶我走?”   姜平站起来,“我会修书一封,向你父亲提退亲事宜,还有当年的定亲信物,你也一并带回去。”   “姨丈!”齐孟猛的扑上前,抱住姜平的腿,哀嚎,“您要是提了退婚,回南州我父亲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要是不退婚,我会把你的手脚都打断!”   齐孟身子一抖,迅速松手了,向姜瑟瑟求救,“瑟瑟……”   姜瑟瑟对这门亲事,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表哥,刚才那个姐姐说啦!你答应要娶她的呀!”   “我那只是随口说说,谁想到她会当真啊!”   “表哥,你是男子汉,男子汉就要说话算话的呀!”   看着自家闺女乖巧懂事的模样,姜平眼眶都酸了,齐家这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那他就给她的宝贝女儿,再择一个良婿。   姜平语气坚定道:“瑟瑟,你放心,爹爹以后,绝对给你找一个,比这个混小子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夫婿!”   齐孟:“……”   姨丈,说这话时,你就不考虑一下我还在吗?   “嗯,瑟瑟相信爹爹。”   姜瑟瑟刚说完,袖中的东西,突然吧唧掉了下来。   是一本书,封面上,画着两个赤果相拥的美人,旁边写着硕大四个字——闺房秘术。   “呀!花娘姐姐给我的东西,怎么掉了!”   两个弹指后,姜平的怒吼声都能把房顶掀了,“混账!滚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起来,还有你,现在立马给我滚出姜家!”   此时,姜筝院中。   柳姨娘看着姜筝,小心翼翼道:“筝儿,你要是累了,就去床上躺会儿,娘……”   “累?”姜筝转过头,表情木然看着柳姨娘,“累的难道不是娘吗?”   “筝儿!”   “夫人离世这么多年,姜家一直都是您在操劳,可父亲却跟瞎了一样,什么都看不见,他的眼里,只有那个死了十几年,现在都化成白骨的女人,他的眼里,永远都只有姜瑟瑟她们姐妹俩,他什么时候看过我这个女儿一眼?”   姜筝已经数日没出房门了,可刚才听到姜平回来的消息,她当即迎了出去。   自从经历过那件事后,她每晚都在做噩梦,整个人已是形容枯槁,原本合身的衣裳,穿在身上空荡荡的。   可姜平见了她,就跟瞎了一样,一句关怀的话都没有,敷衍几句,就忙着去处理姜瑟瑟的事了。   “我和姜瑟瑟都是他的女儿,为什么他的眼里,永远都看不见?”   “筝儿!”   “如果那天,姜瑟瑟肯跟我一起走,我就不会遇到那样的事了,是她,都是她害的我,都是她……”   出事过后,姜筝眼泪都流干了,现在只能用扭曲的五官,来宣泄她内心的愤怒恨意。   柳姨娘手被她抓的生疼,只能不停安抚,“娘知道,娘知道。”   “凭什么我在泥潭里被人践踏,而姜瑟瑟,却能皎皎耀眼立于云端呢!”姜筝轻笑一声,蓦的松开了柳姨娘的手,“娘,泥潭里太冷了,我得找个人来陪我,你说找姜瑟瑟好不好?”   柳姨娘被姜筝笑的毛骨悚然,后背瞬间爬起一层细密的冷汗。   姜筝挑起一抹口脂,慢慢在自己唇上捻开,“如果她变得跟我一样脏了,爹爹和林二公子,应该都不喜欢她了吧!” 第21章 发现   傅景行赶到祠堂时,姜瑟瑟已经跪了小半个时辰了。   小丫头娇娇软软的,但身体却跪的笔直,一看就是第一次跪祠堂。   也是该小惩一下的,谁让她跟齐孟一起去花楼的!   “姐姐,你来了呀!”姜瑟瑟看到傅景行,当即欢喜拉着他,央求道,“表哥走了么?要是没走,你帮我转交些东西给他,好不好?”   傅景行眼睛危险眯起来。   转交东西?!什么东西?   姜瑟瑟四周看了看,拽过傅景行,压低声音道:“表哥答应了要去娶那个姐姐,可他的钱都用光啦,我想给他点钱,让他给那个姐姐赎身呀!”   傅景行唇角这才翘起来,摇摇头。   没那个必要,就算齐孟肯为那个花娘赎身,那个贪财好色的花娘,只怕也不会跟他走!   毕竟这人,可是他专门找来,送给齐孟的大礼呢!   “啊,走了呀!”姜瑟瑟情绪有些低迷,傅景行却心情非常好,从袖中掏出糕点,递给她。   “鲜花饼!”一见到吃的,姜瑟瑟所有的不快,瞬间抛之脑后了,“姐姐,还是你最好!”   傅景行目光森寒。   既然觉得他最好,为什么她还要跟别的男人说话呢!有时候,他真想将这小丫头锁起来,让她只能见到自己。   姜瑟瑟道:“姐姐,你在想什么?”   傅景行垂眸,摇头,遮住眼底的戾气。   其实也不用,他就喜欢这小丫头,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模样,他不想拘着她,若是有旁的男人搭讪她,那他就解决掉他们好了。   “对了,姐姐,我跟你说哦!”姜瑟瑟朝傅景行身边挪了挪,小声道,“本来爹爹今天都不生气了,可不知怎么的,看到我那本书之后,突然又生气了。”   傅景行:书?什么书?   “书上画有两个赤果相拥的人,旁边还写着四个大字,闺房秘术,那还是在花楼时……”姜瑟瑟话还没说完,猛的一把被傅景行拽到身边。   傅景行眼睛红的骇人,那是春书,一般都是给雏妓,让她们照葫芦画瓢用的,姜瑟瑟怎么会有这种书?   她有没有,有没有……   傅景行不敢再想下去,他现在只想杀人!   “姐姐,你抓疼我了,”姜瑟瑟眼里冒出了泪花,“那书是花娘姐姐送给我的,说……说是以后我可以用它固宠。”   姜瑟瑟不知道固宠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一股脑全说了。   花娘给的?以后拿来固宠?!   那就说明,她没有……   “没有没有,”姜瑟瑟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到了花楼之后,我一直跟花娘姐姐在一起,没有碰到过外男。”   刚才姜平看到这本书后,第一反应就是问,“到花楼后,她可有见过外男”,所以没等傅景行问,她就率先说了。   傅景行目光锐利盯着她。   昨晚想抱她的那个小白脸,不是外男吗?   “不是的,我从花娘姐姐那里出来,就撞到了二哥哥,之后你就来了呀!”姜瑟瑟都要哭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找那个花娘姐姐,她可以为我作证的。”   小姑娘鹿眼含泪,像一只跌入陷阱的小鹿,惶恐不安看着他。   傅景行瞬间心软了,想抬手去替她拭泪,但想到昨晚,她被齐孟拐去花楼这事,又瞬间狠下心来,起身朝外走。   “姐姐?”姜瑟瑟无措喊道。   傅景行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姜瑟瑟瞬间意识到,这次傅景行是真生气了。   ***   姜平盛怒下,罚姜瑟瑟去跪祠堂,气消了之后,又后悔了。觉得姜瑟瑟心性单纯,应当是被齐孟拐去的。   可他又不能出让反尔,便默许了春杏进祠堂陪姜瑟瑟。   他罚姜瑟瑟跪一天祠堂,是以天刚擦黑,姜平就亲自过来,故意板着脸道:“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   “日后还犯不犯?”   “不犯了不犯了。”   见姜瑟瑟乖巧懂事,姜平甚感欣慰,正要说几句好话哄哄她时,姜瑟瑟道:“爹爹要是没什么事的话,瑟瑟就先回去啦!”   “我……”   姜平还没来得及答话,姜瑟瑟已经飞奔着朝院外跑了,那里似乎立着一个人。   “那谁?”姜平语气有些不满。   管家道:“是大小姐派来照顾二小姐的宫娥,她曾救了小姐两次。”   姜平心里的酸意这才褪了些,“既然如此,那你去把人请过来,我亲自酬谢一番。”   “二小姐很粘那位姑娘,老奴现在去请,只怕二小姐不肯放人。”管家一脸为难。   姜平噎了一下,闷声道:“那就算了,明早再将人请过来。”   ***   一路上,姜瑟瑟一直在逗傅景行,傅景行却始终神色淡淡的,后来还是姜瑟瑟说她腿疼,他才将抱起来。   可虽然抱了。人却但还是不理她。   糟了,这下姐姐真生气了!   要怎么才能哄好呢!   姜瑟瑟想了一路,直到被放到床上,才想到了一个主意,不过春杏在,她有些不好实施。   “那个,春杏,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跟姐姐说!”   单独说?怕是又要给姐姐认错了吧!   也是该让姐姐,好好‘教训教训’了,不然有一天,她被人卖了,怕还替人数钱呢!   “好的,”春杏将药膏递给傅景行,快速退了出去。   傅景行没察觉到姜瑟瑟的扭捏,卷起她的裤腿,正要替她上药时,姜瑟瑟攥住他的手腕,“姐姐,你……先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傅景行抬眸,看了姜瑟瑟一眼,起身坐到她身边,他倒想听听,这小丫头能说出什么话来。   下一瞬间,傅景行瞳孔猛的一缩。   因为姜瑟瑟一把撩起他的面纱,猛的倾身上前,突然亲了过来。   小丫头什么都不懂,只是将唇压在他唇上,轻轻摩擦着,清透的黑眸里,带着祈求讨好。   他知道,她是想让自己不要生气了,可仅仅这样,根本就不够。   察觉到姜瑟瑟要退却时,傅景行一手卡在她的后脑勺上,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唔——”   姜瑟瑟想挣扎,却激起了傅景行心中更深的征服欲,她小猫似的力气,在傅景行面前,无异于螳臂当车。   姜瑟瑟已经喘不上气了,被放倒在床上时,脑子里像是在放烟花,一下接一下炸开,只能茫然无措呜咽着,“姐姐——”   猝不及防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傅景行瞬间清醒过来,瞧着姜瑟瑟衣衫凌乱,面色潮红的模样,狠狠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满心的旖旎,将人抱进怀里。   不行!得再等等,再等等!   窒息感褪去,姜瑟瑟咳了好几下,才慢慢缓过来,微喘道:“姐姐,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傅景行没答话,只是伸手将她的衣裳拢好,大掌一下又一下抚着她的后背,无声安抚着她。   姜瑟瑟知道,他这是不生气的意思了,开心的在傅景行衣襟上蹭了蹭,蹭完之后,觉得有些渴,又轻车熟路将手伸进傅景行怀里。   傅景行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愠怒瞪着她。   姜瑟瑟嘻嘻一笑,“有苹果。”   傅景行脸瞬间黑成了锅底,在道观的时候,他就应该让她饿着。   “好姐姐,姐姐,怀臻……”   傅景行被缠的没办法了,从怀中掏出一个苹果,递给她。   “我就知道姐姐最好啦!”姜瑟瑟接过苹果,咬了一大口,又重新窝回傅景行怀里,“不过姐姐,你每天揣着两个苹果,不觉得重吗?”   傅景行:“!!!”   “咦?”姜瑟瑟刚发出疑问,傅景行就一把捂住她的嘴,他不想听。   以往每次,傅景行一有这个动作,姜瑟瑟就乖乖的不说话了,可今天她却坐了起来,手朝傅景行的脖颈上摸去。   傅景行一把攥住她的手,正要瞪她时,姜瑟瑟突然道:“姐姐,你怎么会有喉结?”   这是男子才有的东西,姐姐怎么会有?   傅景行身体瞬间僵住了。   他平素一直戴着面纱,一是怕人看见他的脸,二就是为了遮喉结。   可刚才,混乱间,他的面纱被拽掉了。   不过姜瑟瑟心性单纯,只要自己想办法圆回去,她就……   “男人可长不成你这样,而且,你也没有喉结。”   是的,表哥和爹爹都是有喉结的,而现在姐姐也有。   他他他他……他是男子?!   傅景行见姜瑟瑟神色不对劲,想去拉她,却被一把甩开。   “你别碰我,别……碰我!”   傅景行在外侧,姜瑟瑟出不去,只能飞快朝床脚缩,一开口眼泪就下来了,“你骗我?你怎么能骗我呢!”   她知道了。   傅景行眸光闪烁,他怎么都没料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暴露,他抬手想为她拭泪,姜瑟瑟却迅速朝后躲了躲。   如果说,他男扮女装骗了她,那他不能说话这件事……   “其实,”姜瑟瑟泪眼婆娑看着他,哽咽道,“你……你是会说话的吧!”   “是。”   如今她既已知道,他也没必要再瞒下去,“瑟瑟,我……”   傅景行久未说话,一开口,声音嘶哑低沉,听的人有些难受。   姜瑟瑟身子一颤,这声音……这声音,是梦里……欺负她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竟然是他!   “你走!”姜瑟瑟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你走!”   “瑟瑟……”   傅景行刚抬手,姜瑟瑟就缩成一团,向来依赖他的鹿眼里,此时全是防备害怕。   她在怕他!   这个认知一落地,傅景行胸膛里就传来钝疼。   罢了。   等她冷静下来,再说吧!   傅景行起身出去,把春杏叫了进来。   春杏一进屋,看到姜瑟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心疼极了。   “这是怎么了?你和姐姐吵架了?”   “我……我……”   姜瑟瑟打着哭嗝,话都说不利索,到最后,索性抱着被子,一直在哭。   姐姐怎么能骗她呢!他怎么能骗她呢!   他竟然是男子,他……   想到两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姜瑟瑟又气又羞,如果是以前她可能只会生气,可昨晚被那花娘强迫‘学习’后,她意识到,男女之间要有防的。   可以前,她都是把傅景行当女孩子的,什么都没避讳,可他……他竟然男子?!   “小姐,到底怎么了?”   “没……没事,你……你出去,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姜瑟瑟把春杏赶走,她现在心里乱急了,她想要一个人待会儿。   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爹爹。   在睡着前,姜瑟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稀里糊涂睡着后,却又做梦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九点还会有一更哒 第22章 出事   血,好多血,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   姜瑟瑟惊恐的想闭眼,却被人一把攥住手腕,那人衣衫上全是血,力道大的,像是要把她的腕骨捏碎。   那人嘶哑问:“瑟瑟,为什么?”   怀臻?!   那竟然是怀臻的声音?!   姜瑟瑟听到自己说,“姐姐,我没想害你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   “小姐!小姐!你醒醒!”有人在焦急唤她。   “姐姐!”姜瑟瑟凄厉叫了声,猛的睁开眼,就见春杏都要急哭了,“小姐,你吓死奴婢了。”   春杏不放心姜瑟瑟,偷偷进来看她,就听见她在喊‘姐姐’,猜这样子,八九不离十,应该是东宫来的那个姐姐。   “小姐,不是我说,姐姐生气也是应该的,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跟表少爷一起去花楼呢!”   春杏扶着姜瑟瑟坐起来,“不过呢,姐姐也是为你好,所以呀,你明天跟她说几句软话,姐姐应该就不生气了。”   姜瑟瑟压根没听春杏在说什么,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梦。   她的梦都会成真。   所以姐姐会出事,可是……   “春杏,都怪你!”姜瑟瑟软绵绵瞪着春杏。   如果不是她叫醒自己,那她就能知道,姐姐是为什么出事的,这样就可以救他了。   春杏:“!!!”   “好好好,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春杏服软道,“时辰还早,小姐再睡会儿吧!”   姜瑟瑟又躺回床上,稚嫩的指尖却紧紧揪住被角。   虽说怀臻骗了她,她很生气,但是……但是她不想让他出事。   刚才那个梦虽然没有很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是她害他出事的。   姜瑟瑟慌乱无措转着眼睛。   如果是她害他出事,那应该就只有他男扮女装,骗自己这件事了。   以爹爹的脾气,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饶不了他的。   所以不能告诉爹爹。   一定不能告诉爹爹,就连春杏也不能说,反正姐姐已经走了,先前梦到他欺负自己的场景,应该也不会发生了,那就这样吧!   打定主意后,姜瑟瑟才朦胧睡去。   而此时,离开姜家的傅景行,刚回到他们落脚的小院。   林山看到他时,表情惊了一下,不合时宜问了一嘴,“将军,您怎么回来了?”   啧!这个蠢货!   林淼非常想踹他一脚,但硬生生忍住了,迅速描补道:“将军,您回来了,属下本来还说要去找您。”   傅景行扫了林淼一眼,给了他一个‘说’的表情。   “我们的人已经安排好了,后天晨鼓一响,我们就能出城。”   出城么?!   林鸿年那个老狐狸一直在找他,这两日查的更严了,他多留京都一日,便多一分被发现的危险。   一旦他被抓住,东宫,姜家都会跟着出事。   可是姜瑟瑟那边……   林山道:“将军……”   林淼恨不得打死这个不开眼的,傅景行回过神来,淡淡嗯了声,便转身进了屋里。   “哎,淼淼,你说将军这是啥意思啊?他要是不走,奸相真的要把我们一锅端了!”   “滚!”林淼一把将他推开,“别挨老子,老子怕被你传染成智障!”   林山:“……”   ***   第二天一大早,姜瑟瑟刚起床,就听春杏说,姜平派人来找傅景行了。   “爹爹找姐姐做什么?”姜瑟瑟瞬间紧张起来。   “好像是要谢谢姐姐吧!毕竟人家可救了小姐两次呢!”   也是。   姜瑟瑟道:“你去告诉爹爹,就说姐姐走了。”   “走了?!”春杏被惊到了,“好端端的,姐姐怎么突然走了?”   “就……就走了。”姜瑟瑟不敢去看春杏,“而且她也不是姐姐派来的,总不能一直待在府里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怎么就突然走了呢!   春杏有些奇怪,但姜瑟瑟不肯说,便也没问了,毕竟昨晚姜瑟瑟哭成那样,说不定两人是闹矛盾了,兴许过段时间,姐姐就自己回来了。   “哎,对了,小姐,你有没有发现,三小姐自从上次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怪怪的,很少出来走动了?”   春杏今天去厨房,给姜瑟瑟取早饭时,碰见了姜筝,以往每次,她们俩一撞见,就是针尖对麦芒,可今天,姜筝竟然还冲她笑了一下。   “我当时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哎,小姐,你说,三小姐是不是又在憋坏招呢?”   “春杏!”姜瑟瑟气咻咻瞪着她,“筝儿哪有你说的那么坏!”   明明就有,她跟柳姨娘一样,都是蔫儿坏蔫儿坏的!   不过姜瑟瑟不爱听,春杏也没再说下去了。   吃过早饭之后,姜瑟瑟和春杏在院子玩儿,春杏的邻居突然来报信,说春杏的娘,上山采草药时摔了下去,现在正往医馆送呢!   春杏匆匆告了假,便回家去了。   身边两个亲近的人,一时都不在,姜瑟瑟无聊的只能趴在窗边,看着廊下的两只雀儿打架。   这无聊,一直维持到晚上。   姜平外出公干,回府后,姜家人照例是要吃一顿团圆饭的。   姜瑟瑟到正堂时,刚好遇到姜筝,以往这个时候,姜筝都要抢先进去的,可今天,她却停下来等姜瑟瑟。   甚至,在姜瑟瑟走近后,还主动打了招呼。   “听说你病了,好点没有呀!”   “我没事,劳二姐姐挂心了。”   姜筝褪去了以往的锐利,今夜格外的懂事,如果是春杏在,定然能察觉出她的反常,姜瑟瑟却毫无察觉。   “那你好好养病,今天丹薇姐姐给我下帖子了,过两天邀我去赏荷,我们一起去吧!而且,那天林二哥哥也会去的。”   姜瑟瑟听春杏说,姜筝爱慕林晚舟,她虽不理解爱慕是什么意思,但她想,姜筝应该想见林晚舟的吧!   姜筝指甲狠狠抠进掌心里,面上却笑了,“好啊!”   只希望到时候,姜瑟瑟还能有脸出门!   姜平过来,就看到她们姐妹俩在说话,心情大好,“现在婉儿出嫁了,爹爹就剩你们两个小棉袄喽!”   父女三个有说有笑落了座,柳姨娘一人在旁边布菜。   姜筝开口道:“爹爹,今夜既是家宴,让我娘也坐下吃吧!”   姜平瞬间面露不虞。   姜平发妻亡逝多年,后院又只有柳姨娘这一个妾室,可即便如此,姜家依旧遵守着‘妾室上不得桌’的规矩。   可在这一家团圆的日子里,明明只有他们三个人吃饭,桌上却摆了五副碗筷,分别给姜平的发妻,和已出嫁的姜婉。   而她娘亲,却只能站在一旁布菜。   “爹爹。”姜筝在等姜平的回答。   “筝儿……”柳姨娘想打圆场,却被姜瑟瑟截了去,“爹爹,今天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让柳姨娘也坐下来吧!”   姜平叹了口气,应了,“坐下吧!”   “谢老爷。”柳姨娘受宠若惊落了座。   姜筝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姜瑟瑟的话,果真好使啊!   “筝儿,”姜平突然点了她的名字,“你最近是不是瘦了些?”   如果是昨天,姜平说这话时,姜筝绝对会像柳姨娘一样,受宠若惊,甚至会很开心,可今天再听到这话时,她心里只有无穷无尽的恨。   姜筝平静道:“没有,瘦的是二姐姐。”   正在啃鸭掌的姜瑟瑟,茫然抬头,“啊?”   “看着像是比我走的时候,清减了些,可是又苦夏了?”   姜平又去关怀姜瑟瑟了。   姜筝冷眼旁观着,自顾自吃着饭,安静当着一个背景墙。   一顿饭吃到临近宵禁时才散,散席后,姜筝故意落于人后,吩咐道:“两刻钟后,把人放进来,让他今晚好好伺候二小姐。”   有人得令离开。   姜筝望着姜瑟瑟离开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今夜过后,姜家的明珠,也要跟自己一样,跌进这沼泽里,不过,她一定会比自己更惨,更屈辱!!!   ***   春杏不在,傅景行也走了,回到院子,草草沐浴过便要睡了。   “小姐,您今日的牛乳还没喝呢!”一个面生的丫鬟,端了牛乳上来。   姜瑟瑟长得玲珑娇软,姜平为了让她增强体魄,让她每天临睡前,喝一碗牛乳。   “今晚吃的好撑,就不喝了吧!”   “不行的,”那丫鬟坚持,“老爷说了,得天天喝。”   好吧好吧!   姜瑟瑟喝过之后,便躺下了,“今晚屋里不用留人。”   春杏不在,她不习惯屋里有外人。   “是。”小丫鬟放下纱幔,端着碗退了下去。   ***   六街鼓声毕,宵禁便正式开始了。   林山和林淼又看了一遍路线,卷了地图,正要回去睡觉时,身后的房门突然开了。   傅景行从里面出来,面无表情道:“早些睡,明天五更过了就走。”   “是,不过,将军,您……”   “好的,我们这就睡。”林淼一把捂住林山的嘴,将他拖走了。   傅景行没有丝毫停留,直朝姜家奔去。   他明天就要离开京都了,离开之前,他要去见姜瑟瑟一面。   这次他回北疆,光明正大再回来时,得要一月后了,他没有耐心等到那个时候,再跟姜瑟瑟解释。   而且,走之前他得确保,他不在这段时间,姜瑟瑟不会被别的男人拐走。   傅景行轻车熟路躲过巡夜军,刚翻进姜家,便撞见了一个,偷溜进来的毛贼,顺手就给解决了。   姜家这些护卫,警惕性太差了,他得另外找人保护姜瑟瑟。   有一个人,正合适。   阴云密布,傅景行刚翻窗进来,外面边就响起了雨声。   他知道,姜瑟瑟素有让人守夜的习惯,便迅速转到外间,想先敲晕守夜侍女,榻上却没有人,也没有被褥。   今夜,姜瑟瑟又没让人守夜!   上次,她没让人守夜,是跟齐孟偷溜去花楼了。   那今晚……   傅景行一把撩开纱幔,看到床上的姜瑟瑟时,才松了一口气。   上次,他真是被这小丫头吓到了!   一记闷雷在天际炸开,姜瑟瑟被惊醒,就看见床前站着一个男人。   “姐姐?!”姜瑟瑟眸色迷离看着来人,一时忘了,傅景行是男子,以及他已经离开了这件事。   昙花一现的闪电,将傅景行眸底的火热,照的一览无余,他上前将她圈进怀中,然后,姜瑟瑟就听见了,她梦里那句话——   “瑟瑟,我想抱抱你。” 第23章 离开   姜瑟瑟一个激灵,瞬间被吓到了。   她想推开傅景行,可是不知怎么的,她手上软绵绵的,完全使不上力。   “瑟瑟,我要走了。”   傅景行这次来,只是单纯找姜瑟瑟告别的,并没有什么别的旖旎心思,可他刚说完这话,姜瑟瑟突然搂紧他的腰身,“怀臻,别走!”   姜瑟瑟一开口,傅景行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瑟瑟,你怎么了?”   “我……我好难受。”姜瑟瑟紧紧抱住傅景行,拼命汲取他身上的凉意,可还是像不够似的,“姐姐,怀臻,我……我难受,你……你帮帮我!”   姜瑟瑟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最后那句话,但就是下意识觉得,傅景行能帮她。   傅景行身子一僵,将人略微拉开些,这才发现姜瑟瑟眸色迷离,脸上媚态毕现,一看就是被人下了药!   如果自己今晚没来,那姜瑟瑟……   “该死!”傅景行脸上戾气丛生,他要把下药的人碎尸万段!   “怀臻,我好难受!”姜瑟瑟已经不满足,只抱着傅景行了。   傅景行眼睛蓦的一沉,攥住姜瑟瑟不安分的手,将她反压到床上,低声呵斥,“别乱动!”   她中了药,他没有,可她再这么折腾下去,难保他不会跟着失控!   “姐姐,怀臻,你那么……疼我,你怎么忍心,看我……看我这么难受!”姜瑟瑟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滚,哽咽着哀求,“怀臻,你帮帮我,好不好?”   傅景行牙关紧咬。   明明中药的是这小丫头,可他却比她还备受折磨。   偏偏姜瑟瑟还浑然不觉,嘤咛啜泣求他,因药效的作用,她瓷白的皮肤泛起了粉红,再配上那张玲珑娇软的脸,又可怜又勾人。   “姐姐……怀臻……”姜瑟瑟哭喘着,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姜瑟瑟被娇养长大,磕到碰到都不曾有过,哪里能受得了这种折磨。   傅景行瞬间做了决定。   他垂眸,看着姜瑟瑟的眼睛,一字一句问“瑟瑟,我帮了你,你便只能嫁给我,你愿不愿意?”   “愿意的。”   “唤夫君。”   “夫君。”   姜瑟瑟乌发散开,小脸潮红,躺在艳艳的锦被里,像冰雪消融后的第   一支春花,诱人来攀折。   傅景行眸色渐深,心里的野兽,瞬间破笼而出。   之后,所有的事情,与姜瑟瑟在梦里看见的,如出一辙。   只是这一次,她是真真切切,经历到了那种疼,身体像是硬生生被劈成两半,她想逃,却被人扣住腰身动弹不得,只能无措喊着,“怀臻,怀臻……”   “我在。”傅景行喘息着应声。   大雨如幕,雷声轰鸣,将世间所有声音都掩了去。   欢愉过后,傅景行神色餍足,姜瑟瑟则趴在他怀中,纤长的睫毛,像两只飞累的蝴蝶,耷拉下来。   傅景行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声音沙哑道“瑟瑟,今夜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纵然他会娶她,但未出阁两人便如此,传出去,对姜瑟瑟声誉有损。   姜瑟瑟声音已经哭哑了,根本说不了话,只是囫囵点头,而且她好累,她好想睡觉。   “很快,我就会让人来提亲,”傅景行吻了吻她被汗打湿的发顶,“等我从北疆回来,我就来娶你。”   姜瑟瑟没应声,身子一点一点往下滑。   傅景行轻笑一声,又附身吻住姜瑟瑟,直到将她吻的透不过气,睁开眼才作罢。   他又问道“我刚才说了什么?”   “会……让人来提亲,会来娶我。”   姜瑟瑟艰难出声,觉得浑身都疼,她现在又困又累,只想睡觉,偏偏傅景行不肯放过她,又将她抱起来,眉心相抵问“瑟瑟,我是谁?”   “夫君。”   “我叫什么名字?”   姜瑟瑟倦怠睁眼,软软瞪着他,“坏蛋!”   傅景行“……”   说完,似乎是为了表示她的不满,张嘴就咬到了傅景行的脖颈上,明明是一个泄愤的动作,却又瞬间将傅景行撩拨起来。   只是傅景行还未有动作,她脑袋一歪,便枕着他的肩膀,沉沉睡了过去,睡梦中,还时不时呓语喊疼。   这小丫头初经人事,虽然自己一再克制,却还是伤到了她,傅景行眼底滑过一抹自责。拾起地上的衣裳,替姜瑟瑟穿好,才将人重新放回床上。   怕明天有侍女发生异样,他将床上收拾了一番,又往香炉里扔了颗香丸。   做完这一切,他才立在床边,垂眸凝视片   刻,轻声道“小丫头,等我回来。”   回应他的,是姜瑟瑟绵长的呼吸声。   再不舍也得离开,更何况,这次离开,是为了下次能光明正大回来。   傅景行手一挥,层层纱幔落下,他又如来时那样,悄无声息消失在了雨幕里,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眼瞅着都到五更了,将军咋还不回来?”小院里,林山急的都要跳脚了,“要是错过了今天,下次……”   话还没说完,院门猛的被人一把推开。   冒雨归来的傅景行,衣衫尽湿,整个人却不显半分狼狈,甚至眉眼间,还有几分愉悦。   “将军——”   傅景行抬手阻了林山的话,“即可就走,林淼进来。”   林淼听从命令进来。   傅景行直接道“你留在京都,保护瑟瑟。”   他不放心姜平,只能把自己的人安插进去。   而这些人里面,只有林淼最合适,林淼会医术,心思细腻,最主要的是,她是女子,能近身保护姜瑟瑟。   林淼虽是女子,但在军中长大,服从是她的使命,当即应声道“是!”   傅景行提笔又写了一封信,交给林淼。   “等我们离开后,你找个机会,把这封信送回傅家,告诉祖母,我信中所说之事,让她尽快办好。”   只要他离开京都,林相那边就会有所忌惮,到时候祖母遣人去姜家提亲,也能护住姜家一二。   “是。”林淼恭敬接过信。   五更三点一过,城门按时开启,因林山等人提前筹谋过,这一次,他们平安出了城。   而此时,姜瑟瑟刚醒来。   看着头顶熟悉的鹅黄纱帐,有一瞬间,她以为昨晚那只是一场梦,可刚起身,浑身酸痛又清楚的告诉她,昨晚那不是梦。   那是真的,她和怀臻,他们……   “怎么了?怎么了?”有小丫鬟闻声跑进来。   “没没没事。”姜瑟瑟磕磕绊绊说道,稚嫩的指尖,抠着被面上的花纹,鹿眼里泛起了水雾,细声细气道,“我……我想沐浴。”   “好的,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热水。”小丫鬟没注意到姜瑟瑟的反常,迅速跑了出去。   很快,热水就准备好了。   小丫鬟扶着姜瑟瑟到净室,欲给她脱衣裳时,姜瑟瑟紧紧抓着   衣领,摇头,“不用,你们出去吧!”   以往姜瑟瑟沐浴时,身边只留亲近的人,或是春杏,或是东宫来的那位姐姐,小丫鬟只当姜瑟瑟不习惯她们侍奉,便退了下去。   袅袅水汽中,姜瑟瑟慢慢褪尽衣裳,看到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时,脸红的都快滴血了。   他……他怎么能这么坏!   如今又是夏天,这样,她……要怎么出去见人呀!   姜瑟瑟像只鸵鸟一样,蜷缩在汤池一角,又羞又怒,下唇都要被她咬破了。   她现在该怎么办呀!!!   正六神无主时,外面传来侍女的声音,“三小姐,您怎么来了?”   筝儿?!她怎么来了?   姜瑟瑟忙从水里出来。   “我来看看二姐,二姐姐人呢?”说着,姜筝就抬脚往里面走。   昨晚她的人,一直盯着姜瑟瑟的院子,打算等姜瑟瑟和那个男人,翻云覆雨时,来个捉奸在床的,可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一晚上却是风平浪静。   而且她和那个男人约好,今晨给他赏钱的,那个男人也没有来。   姜筝瞬间坐不住了,便只能亲自过来一探究竟。   姜筝步履不停,“你今早服侍的二姐姐?她有没有什么,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侍女想了想,“没有啊,就是二小姐今天一起来,就说要沐浴……”   沐浴!   真是天助我也!   姜筝快步朝净室走去。   “呀!”姜筝突然闯进来,吓了姜瑟瑟一跳,“筝儿,你……你怎么来了?”   沐浴过后的姜瑟瑟,像一颗水润饱满的蜜桃,瓷白的皮肤透着粉红,此时,她穿着一件齐胸襦裙,裸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白嫩嫩的,完全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那张又纯又媚的脸上,完全没有被人蹂躏过的痕迹。   姜筝神色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怎么会这样?!   昨晚,姜瑟瑟明明喝了那带药的牛乳,怎么可能会什么都没发生?!   “筝儿,你怎么了?!”姜瑟瑟被姜筝看的有些心慌。   就好像……就好像,昨晚那些隐秘羞耻,她好像全知道一样。   不!她不信!   她不信,姜瑟瑟什么事都没有!!!   一定是昨夜雨太大,她的人没看清楚,她要亲自来验,她就不   信了,她身上其他地方,就没有半点痕迹。   姜筝上前,一把攥住姜瑟瑟,语气癫狂道“你把衣服撩起来,给我看,你把衣服撩起来!”   “筝儿,你……你干什么呀!你放开我,你……放开我呀!”姜瑟瑟被拽的生疼,稚嫩的指尖,紧紧揪住裙带。   圆圆的鹿眼里,全是慌乱,不行,不能给筝儿看的。   侍女们吓了一跳,谁都没想到,姜筝会动粗,回过神来,忙上前要将两人分开。   屋内顿时一片混乱。   姜平正巧这个时候来看姜瑟瑟,就看到姜瑟瑟被姜筝抓着,小脸上全是惶恐不安,软软糯糯在喊疼。   “你在干什么?!”   姜平当即怒火中烧,抬手就给了姜筝一巴掌“大清早的,谁给你的胆子,在姐姐屋里撒泼的!”   姜筝被打的跌坐在地上。   刚才的魔怔,一瞬间全散了。   看到被姜平护在身后的姜瑟瑟,她知道自己败了,她没把姜瑟瑟拉下云端,反倒让姜平更厌恶她了。   怎么会这样?她把一切都计划好了,怎么会成这样啊!!!   姜筝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小姐,小姐……”   刚回到府里的春杏,急急跑过来看姜瑟瑟,“你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伤到?”   姜瑟瑟摇摇头,只是脸色发白,紧紧揪住裙带,“我没事的。”   姜平气的胡子都在抖,直骂姜筝,“你看看你自己,哪里还有点小姐的样子!跟外面那些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   “老爷,您消消气!”闻讯赶来的柳姨娘,一进来就赶紧赔罪,“是妾身不好,是妾身没教好三小姐,都是妾身的错……”   姜平不耐烦拂袖。   原本想让姜筝罚跪,可在看到姜筝脸上的嘲讽时,顿时怒火更盛,“你这混账东西,恶意抓伤姐姐,竟然还如此不知悔改,从今天起,你就搬去庄子上住,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回来!”   “老爷……”   柳姨娘听到姜筝说的这话,吓得腿都软了。   姜平冷冷打断她的话,“再多说一个字,你就跟她一起去!”   柳姨娘捏着帕子,哆嗦着向姜瑟瑟求救。   姜瑟瑟软软开口,“爹爹……”   “是,女儿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柳姨娘   震惊,“筝儿……”   姜筝站起来,不哭不闹朝外走。   姜平也怔了下。   平常这个时候,姜筝都会大吵大闹的,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听话了?   不过看到姜瑟瑟手腕上的抓痕时,他的注意力又放在了姜瑟瑟身上。   “瑟瑟,你没事吧?”   姜筝走了之后,院子里瞬间恢复平静了。   姜平思索了一下,还是道“婉儿派来的宫娥,既然已经走了,那爹爹再重新给你找一个侍女,怎么样?”   “我……我不想要。”   姜瑟瑟紧紧揪着裙带,还是不肯撒手。   怀臻已经骗过她一次了,她不想再人被骗了。   姜平道“瑟瑟听话,这次爹爹给你找个会武功的侍女,让她保护你,爹爹才能放心。”   他回府后,听管家说了,姜瑟瑟两次遇险的事情,昨天听说傅景行回东宫了,他便让人着手准备这事了。   姜瑟瑟实在是让他觉得担心。   “好吧!”姜瑟瑟见姜平很坚持,于是只好勉为其难应了下来,“不过爹爹,你得替瑟瑟把关。”   “好好好,爹爹给你把关。”   父女俩说了会儿话,姜平便走了。   姜瑟瑟又恹恹躺回床上,她就跟被碾过了一样,浑身上下,又酸又疼。   春杏掀帘进来,有点惊讶,“小姐,你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怎么这么时辰还要再睡会?”   “没有啊。”   春杏诧异“那奴婢怎么听你的声音,有点哑啊!”   姜瑟瑟一时语塞。   姜瑟瑟不明白,平常傅景行那么疼她,可昨晚情浓时,他竟然覆在自己耳边,说‘我喜欢听你哭’。   那些羞耻隐秘的画面,猛的蹿出来,姜瑟瑟忙用手捂住眼睛。   就好像她这样捂着,自己就看不见那些画面了。   “小姐?”春杏觉得今天的姜瑟瑟有些奇怪!   “我没事,”姜瑟瑟背对着春杏,脸红的都快滴血了,赶紧转移话题,“那个,你娘怎么样啦?”   “哦,没事,扭到了脚,大夫说休养几天,就好啦!哎,对了,小姐,姐姐……”   “我困了!”姜瑟瑟打断春杏的话,“我要睡觉啦!你出去吧。”   姜瑟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春杏本来还想再问问,但是看见姜瑟瑟   一副‘我想睡觉’的模样,便道“好,小姐,你睡吧。”   “唔——”   姜瑟瑟应一声,春杏带上门出去了。   姜瑟瑟瞬间将被子掀开,昨天晚上的种种,一一在眼前浮现。   姐姐——   不,是怀臻,昨晚上雨那么大,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有没有被淋到,而且当时他一直在跟自己说话。   姜瑟瑟脑仁儿有些疼,“他说的是什么来着?”   好像说,他会回来娶她的,还有什么……   姜瑟瑟想了想,还是毫无头绪,便暂时放下,她记得他说要娶她,那她只要乖乖等着就好了呀!   至于昨晚,他们做了画上,夫妻才能做的这件事,她决定谁也不告诉。   太羞耻了!   姜瑟瑟这一觉再睡醒的时候,就已经是黄昏了。   昏黄色的阳光照过窗柩,落在屋子浮动的纱帘上,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温柔感。   姜瑟瑟刚翻个身,春杏就察觉了   “小姐,您可算醒了!”春杏撩开帘子,进来道“孙叔带了新侍女过来,您现在要见见么?”   这么快?!   姜瑟瑟很惊讶,中午的时候,姜平不是才说找么?   春杏一下子就从姜瑟瑟圆圆的眼睛里,猜到她的想法,笑着道“嗐,咱们家给的银子高,自然有很多人争着来。”   “嗯。”   睡了一觉后,身上的酸疼感减轻了许多,但姜瑟瑟还是不想动,便软软道“你让她进来吧!”   春杏应了声。   很快,春杏就带了一个人进来。   看到那人时,姜瑟瑟第一反应,就是用被子裹紧自己。   春杏不解,“小姐?”   姜瑟瑟颤着声道“他……他怎么是个男子呀!”   春杏一下子笑了,道“看吧!十个有九个,都觉得你是个男子的。”   “我们家没有男丁,父亲从小把我当男丁养,所以……”来人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但我真的是女儿身,小姐若不信,可找人验身。”   这人虽然胸小了点,但没有喉结,不是男子。   姜瑟瑟这才松了一口气,掀开被子,充满好奇打量着来人。   而来人,也在偷偷打量她。   姜瑟瑟软软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淼淼,林淼淼。”   傅景行他   们安全出城后,林淼淼正在想,要怎么样才能混进姜家时,就听说姜家在招会武功的侍女,她当即就来报名了。   凭着她的身手,她一举夺魁。   跟着那管家进来的时候,她还在想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未来的将军夫人,没想到,竟然就是给将军夫人当差!   林淼淼道“小姐——”   管家见姜瑟瑟一直打量林淼淼,并不见讨厌的神色,便笑着道“二小姐若是满意,那就定了她?”   姜瑟瑟对侍女没有太多的要求。   闻言便点头,直接定了林淼淼。   林淼淼直接跟管家去签身契,屋子里一下子就又只剩下了姜瑟瑟和春杏。   屋里浮光跳跃,姜瑟瑟突然想起姜筝,便问道“筝儿真的去庄子上了么?”   “是啊!从咱们院子回去,麻溜的收拾东西就走了呢!”春杏也有些纳闷,“奴婢还以为,以三小姐的性子,肯定会大吵大闹呢!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乖乖的走了,别又是在憋什么坏招呢吧!”   “春杏!!!”姜瑟瑟不喜欢背后说人的坏话。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春杏嘴上如是说,心里却想她憋坏招也不怕,哼!有她在,现在又多了个会武功的林淼淼,谁都别想伤害他家小姐!!!   之后,姜瑟瑟又卧床休养了数日,便到了和林丹薇约好的时间。   等姜瑟瑟到的时候,林丹薇兄妹二人,已经在等着她了。   他们两人,林丹薇一身丹红色襦裙,林晚舟一身青色长衫,十分养眼!   “哎呀,才几天没见,我们瑟瑟又漂亮了不少呢!”说话间,林丹薇的魔爪,已经朝姜瑟瑟伸过去了。   姜瑟瑟嬉笑着躲开,“是丹薇姐姐漂亮了不少。”   “嘿,你这小妮子,才几天不见,就不让我碰了……”   说着,林丹薇就要去挠姜瑟瑟,春杏迅速护在姜瑟瑟前面,不满道,“林小姐,你能不能别老对我家小姐动手动脚啊!”   “我不对她动手动脚,难道对你动手动脚啊?春杏,你……”   “薇儿,不准胡闹!”林晚舟走过来,温雅对姜瑟瑟道,“二小姐好。”   姜瑟瑟弯了弯唇角,礼貌道“二公子好呀!”   林晚舟表情微顿。   林丹薇瞬间嚷道“哎,瑟瑟,上次你不是叫二哥哥的,现在怎么又改了呀!”   “我……”   春杏噼里啪啦道“男女有别!我家小姐跟林小姐是手帕之交,但林公子毕竟是外男,总该避讳些。”   关于称呼这个问题,傅景行已经‘教训’过她了,所以姜瑟瑟现在长记性了。   再一个,她想起之前怀臻因为这件事惩罚她的样子,顿时脸红的厉害。   于是一路上,看也不敢看林晚舟了。   林丹薇却被被春杏说的有点懵。   等她反应过来正要说话时,却被林晚舟抢了先,“春杏姑娘所言极是,是我们考虑不周,总归一个称呼而已,叫什么都可以。”   春杏冷哼一声,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兄妹俩打什么鬼主意!   想把她家小姐拐去林家,别说门都没有,她连窗户都不给他们留!!!   林晚舟涵养极好,春杏这般轻视,他也没生气,而是温声道“本打算邀二小姐来赏荷的,如今荷花尚未开,便只能泛舟游湖了。”   “泛舟游湖也好呀!”姜瑟瑟笑了笑,率先上了瓜皮小艇。   “我要跟瑟瑟坐一起!”春杏一时没提防,就被林丹薇抢了先,春杏道“哎,林小姐,你……”   姜瑟瑟道“好啦!你跟淼淼去坐另外那个好啦!”   一帆小小的瓜皮小艇只能坐三个人。   春杏只能嘴撅的老高,最后还是认命了。   一上船,走了没一会儿,林丹薇就八卦,道“哎,瑟瑟,你知不知道,傅家半个月后,要办花宴的事情?”   “花宴?!什么花宴?”姜瑟瑟迷茫道。   她既不认识傅家,也没听说花宴这个东西。   哦,姜瑟瑟突然反应过来,应该是是丹薇喜欢的傅景行的那个傅家了!   林丹薇解释道“是傅家老太君办的,名为花宴,实则是要选孙媳妇的,据说,很多未出阁的姑娘,都收到了请柬。”   姜瑟瑟眯眼笑起来“那恭喜姐姐啊,姐姐就可以得偿所愿了呀!”   “嗐,八字还没一撇呢!到时候,瑟瑟,你也会去的吧?”   “我……我不知道呀!”姜瑟瑟吃着点心。   林丹薇对这种场合还是有点羞怯,就劝姜瑟瑟“瑟瑟,你去嘛,你陪我   去,我一个人有点怕,而且那天,筵席上肯定有很多好吃的。”   “有好吃的?”姜瑟瑟瞬间两眼放光“好啊!如果我收到请帖,我就跟你一起去呀!”   她们两个人说的开开心心,一边的林晚舟划着船,却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如果是以前,姜瑟瑟会问问他,但现在,经过怀臻的事情,姜瑟瑟莫名对男子有了一些戒备感。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沉迷于吃糕点!   荷花还没开,青碧水面上,朵朵绿荷叶平铺开。   熹微阳光洒落在上面,实在赏心悦目。   姜瑟瑟看着荷叶,忍不住又想,不知道怀臻在干什么,如果他在,看见这样的景色,一定也是会很开心的!   姜瑟瑟想着,没忍住笑出声。   林晚舟抬眼视线落在她身上。   他眸色微微一暗,正想开口,迎面突然射来一支冷箭。   林晚舟慌张道“瑟瑟,快躲开!”   作者有话要说哭唧唧,一边吃药,一边喝茶提神,还是没写到万章(等身体好点了,争取每天多写点哈,笔芯). 第24章 遇刺   姜瑟瑟已经被吓呆了,她听到了林晚舟的声音,身体却怎么都动不了。   “小姐!!!”   “瑟瑟!!!”   林晚舟奋力朝姜瑟瑟扑过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一把短刀猛的将利箭劈开,林晚舟扑过去时,只挨到了姜瑟瑟的衣角,抬头时,姜瑟瑟已被林淼淼,带到了她们的小艇上。   林淼淼将姜瑟瑟护在身后,警惕盯着不远处的山林,刚才的箭就是从那边射来的。   春杏扶着姜瑟瑟,急声道“小姐,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姜瑟瑟小脸惨白,紧紧攥着春杏的手,她好怕,如果怀臻在就好了,她好想他!   林晚舟见姜瑟瑟没事,才松了一口气,当机立断道“湖中目标太大了,我们先将船划回去。”   放冷箭的人,一箭不中,又胡乱射了几箭,就不见人影了。   林家的侍卫去抓刺客,姜家的护卫留下保护他们。   小瓜艇甫一靠岸,林晚舟便伸手过来,“二小姐,我拉你上来。”   “不用你假好心!”春杏瞪着林晚舟。   林淼淼接着道“小姐,我扶您上去,可以吗?”   姜瑟瑟泪眼婆娑点头,由着林淼淼半扶半抱,进了亭子。   “瑟瑟,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伤到?”林丹薇也是面色惨白,急急过来,语无伦次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没想到这里会有刺客的,我,我……”   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姜瑟瑟挣扎着坐起来,虚弱道“我没事,不怪丹薇姐姐的。”   “怪我的,”林丹薇哭道,“这些人肯定是冲我和二哥来的,是我们连累了你!”   正说着,林家的护卫过来了,为首的人请罪道“属下失职,让那刺客逃了。”   “逃了?”林丹薇双目撑圆,劈头盖脸骂道,“我家养你们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竟然连个刺客都抓不住?”   刺客刚才是躲在山林里射箭的,抓不到,也是情理之中的。   姜瑟瑟细声细气道“丹薇姐姐,你别凶他们了。”   “我不是凶他们,我是生气!”林丹薇知道姜瑟瑟心软,不忍她苛责护卫,当即不耐烦道,“滚滚滚!全给我滚!”   “丹薇姐姐……   “好瑟瑟,幸亏你没事,不然我可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林丹薇伏在姜瑟瑟膝头,扫了一眼红衣烈烈的林淼淼,好奇道,“瑟瑟,这就是你说的,东宫来的那位姐姐么?”   林淼淼耳尖一动,本能想要转身,却又生生克制住了。   林晚舟刚吩咐完护卫,恰好听见了林丹薇这话,走过来时,就听姜瑟瑟软软道“不是的,那位姐姐已经走了。”   走了么?   “林小姐既然这么想打听东宫的事,怎么不光明正大,去东宫打听啊!”去找车夫的春杏,过来恰好听到这话,瞬间就炸了,“在这里旁敲侧击问我们小姐什么?我们小姐不像您,跟着丞相大人‘见多识广’,什么都知道。”   要不是时机不对,林淼淼真想给春杏竖个大拇指。   他们这位将军夫人,心软善良,对谁都没有防备心,可这对兄妹俩是奸细的儿女,怎么可能会跟她一样单纯!   “我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林丹薇瞬间脸涨的通红。   知道父辈对立,她和姜瑟瑟一起玩儿时,从来都只聊女儿家的话题,她今天只是顺嘴这么一问,没有要打听的意思。   林晚舟也在旁道“春杏姑娘误会了……”   “误会?!林小姐邀请我家小姐来赏花,到头来,却是赏到刺客了,林公子倒是说说,这误会在哪儿?”   “春杏!”姜瑟瑟想要呵斥春杏,刚站起来,身子一软,又跌了下去。   “姜小姐!”林晚舟忙扶住她的胳膊,“小心!”   看到林晚舟扶住姜瑟瑟时,林淼淼瞬间想到,失职是要被打军棍的,迅速挤过去,“我们小姐,就不牢二公子费心了!”   说着,不由分说让姜瑟瑟靠到自己身上,手熟稔的搭上她的腕间。   “淼淼,小姐怎么样?”春杏都要吓哭了。   林家兄妹,也是紧张兮兮望着林淼淼。   过了片刻,林淼收回手,“小姐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吓,我们先回府吧!”   “好好好,回府回府。”春杏抹了一把眼泪,和林淼淼两人,扶着姜瑟瑟上马车。   好好的一次赏花游,谁都没想到变成这样。   林晚舟追上去,道“抱歉,让二小姐受惊了,改日,我定当亲自上门   谢罪。”   “没事的,”姜瑟瑟撩开车帘,虚弱笑笑,“既然刺客是冲你们来的,那你们回去路上小心点呀,我把我们的护卫分一半给你们吧!”   “不用。”林晚舟摇头,“那刺客既然逃了,想必就不会再来了。”   “可是……”   “哎呀,小姐,人家林公子都说不用了,我们赶紧走吧!”   说着,春杏就催车夫赶车。   姜瑟瑟无法,只得冲林丹薇道“丹薇姐姐,你别哭了,要是到时候,傅家也给我下了帖子,我就陪你一起呀!”   林丹薇这才止了眼泪,“好,我等你。”   林淼淼的表情,顿时有点一言难尽。   傅家老太君,是最喜清净的一个人,现在大张旗鼓办花宴,怕是跟将军临走前,让她送回傅家的那封信有关。   如果是这样,那这次的花宴,怕是为面前这位准备的。   可姜瑟瑟此时却毫不知情,她只觉又累又怕,上了马车后,就裹紧毯子睡下了。   春杏见状,也安静下来,一路上只剩下车轮滚动声了。   林淼淼抱着短剑,百思不得其解。   刚才,林家兄妹口口声声说,刺客是冲他们来的,可那时候,她看的分明,那箭的目标是冲着姜瑟瑟的。   究竟是那刺客失手了,还是对方的目标就是姜瑟瑟!   不行!回府后,得给将军传信了。   回府时,姜瑟瑟已经睡着了,还是林淼淼给背回去的。   姜平听到今天遇刺的事,吓了个半死,原本想苛责姜瑟瑟几句,见她熟睡了又狠不下心,只好作罢。   出门时,又把林淼淼叫了出去。   姜平问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淼淼没有丝毫隐瞒,全说了。   “所以,今天那刺客,真是冲林家三小姐去的?”   林淼淼瞬间,听出了姜平话里的漏洞。   她‘阿’了一声,“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当时林二公子也在,奴婢不知道,这刺客是冲着……”   姜平脸色瞬间变了,“林晚舟也在?”   “是啊!”   宫和林家一向不合,姜平生怕林家打姜瑟瑟的主意,已经极力在阻止,姜瑟瑟和林丹薇碰面了,现在怎么又出来个林晚舟?   姜平道“林晚舟为什么在?”   “这个奴婢也不   知道。”林淼淼知道,有些话,她不能说,但有人能说,比如——   刚好春杏端盆出来,姜平当即把人叫住,“你来说,林晚舟为什么也在?”   如果是以前,春杏或许还会帮姜瑟瑟隐瞒一二,但今天遇刺一事后,她是真的被吓到,当即就把上次,浴佛节的事情也说了。   姜平气的胡子都在抖,“混账东西!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老爷息怒。”春杏瞬间跪下了。   他林家欺人太甚!   他的瑟瑟真心与林丹薇结交,林丹薇竟然打的是这主意!   他林晚舟做梦,他姜平的女儿,就算做一辈子的老姑娘,也绝对不会嫁到林家去!   姜瑟瑟是他的掌上明珠,他舍不得罚她,便只能拿春杏撒气,也好让姜瑟瑟断了,再与林家结交的心思。   姜平满面怒气离开前,冲春杏道“隐瞒不报,又护主不利,今夜你就在院里跪着,不到天明,不准起来!”   春杏苦着一张脸,只好挪到院子里去跪。   姜家很少责罚下人,显然这次,姜平是被气狠了,却没想到,她刚跪下,林淼淼也陪着她跪下了。   春杏不解道“你跪下做什么?老爷又没罚你跪?”   “我是来保护小姐的,今天却让小姐受惊,我该罚!”   还有一个原因,刚才林淼淼是故意的,只有姜平出手阻止,姜瑟瑟才能跟林家减少往来,却害春杏受罚,她觉得有愧。   “这事跟没关系,谁都没想到会有刺客来,”说到这里,春杏又开始忿忿不平道,“都怪林家那兄妹俩,小姐就应该离他们远远的!”   “我也觉得,”林淼淼瞬间和春杏结盟,“所以,我们俩一起罚跪,到明天小姐心疼我们,肯定就不会跟林小姐走的这么近了。”   他们将军回到北疆,再光明正大回来,大概得要一个多月,这一个月内,他要严防死守,不能让任何人有机可乘。   春杏眼睛一亮,“对哦,好主意。”   而此时,林家也有人在受罚。   林晚舟一身青衫,立在廊下,素来温润的脸,一半隐匿在暗色里,一半沐浴在夜色里,在他面前,跪着一个身材精瘦的男子,此时正在请罪。   “今日是属下失手了,还请二公   子责罚。”   林晚舟怀疑,姜瑟瑟身边那个东宫侍女,是傅景行,今日便安排人假意刺杀,想诱傅景行现身,却没想到,这人失手,竟然真的将箭射向了姜瑟瑟。   “府里的规矩你知道,自行了断!”   “二公子……”那男子额上的冷汗,瞬间下来了。   林晚舟是府里出了名的好脾气,他以为,自己今天失手,顶多是被打顿板子,却没想到,林晚舟竟然要拿府里的规矩来办他。   “那丫头可是我二弟的心上人,你差点伤了他的心上人,他能留你个全尸,你该感恩戴德了!”   那男子看到来人,当即哀求道“大公子。”   “拖走拖走,别脏了二弟的院子!”林展禹不耐烦挥手。   男子眼里的希望,一瞬间全灭了,垂着头像条死狗一样,被人拖走了。   林晚舟抿着唇角,冷冷看着林展禹。   林展禹面色发憷,知道林晚舟这是知道,是自己在背后动手脚了,忙服软道“好好好,是大哥不好,大哥就是想看看,那丫头在你心里的位置,也没真想伤她。”   “没真想伤她?”林晚舟厉声质问,“你可知道,今天那一箭,差一点就射中了瑟瑟!”   “嗐,这不是没射中么?再说了,谁让你上次,死鸭子嘴硬不承认的,那我只好顺水推舟,让人试探试探了。”   “大哥!”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林展禹举手发誓,“大哥向你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   林晚舟死死攥着袖角,唇色发白。   今天就差一点,就差一点,那箭就射到了姜瑟瑟。   他究竟在做什么?!为了一个离开的人,竟然差点就伤到了姜瑟瑟。   “二弟!”   林展禹的声音遥遥传来,林晚舟只觉天旋地转,那种熟悉的晕眩感又来了,赶在意识消散前,他死死攥着林展禹的袖子,“大哥,你别动她,你别动她!”   话罢,整个人便晕死过去。   林府顿时又是鸡飞狗跳。   姜家。   姜瑟瑟睡醒后,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掀帘唤了几声,才有一个小丫鬟进来,“小姐,您醒了,饿了吧?厨房还吊有汤,奴婢给您端去。”   “先不忙,春杏和淼淼呢?”   月色如霜,在地   上铺了一层。   虽是夏天,夜里也不太凉,但跪久了,膝盖还是疼的厉害。   春杏正想换个腿用力时,房门猛的开了,她一激动,就直接趴到地上了。   “春杏!”姜瑟瑟吓了一跳,忙要过来。   “小姐,您别出来,您……”春杏搓着胳膊,可怜巴巴道,“您要是出来了,我……我和淼淼,就要被赶出府了。”   “为什么呀?”姜瑟瑟愣住了。   林淼淼垂头,“是淼淼没保护好小姐。”   春杏道“是我知情不报,没同老爷说,林二公子也与我们同行。”   两人又异口同声道“是我们的错,所以不怪老爷罚我们。”   “这怎么能怪你们呀?”   春杏应付自如,“怪我们,是我们没有拦着小姐,跟林公子和林小姐见面,是我们不好,是我们该罚。”   姜瑟瑟被噎了一下,也知道,姜平是不忍罚她,才罚她们两个,她心里顿时有些不好受,偏偏这时,春杏还在劝。   “小姐,您回去吧!没事,老爷罚我们跪到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   姜瑟瑟被春杏气笑了,伸手没好气戳了一下,“行啦!我明天会亲自去跟爹爹说,我以后,尽量不和丹薇姐姐出门了,你们起来吧!”   “真的?”春杏和林淼淼,齐齐盯着她。   “真的。”   不能单独出门,但是在宴上碰见,就不算是单独见面了呀!   因这次遇刺,姜平把姜瑟瑟看的更紧了,等闲不让她出门。   恰好,这几天日头也毒辣,姜瑟瑟便窝在院中,和春杏他们玩儿,打打叶子牌,编编花绳度日。   春杏从外面进来,就见几个小丫鬟,坐在廊下逗缸里的鱼,便问道“小姐呢?”   小丫鬟答“小姐在屋里睡觉呢!”   “又睡?”春杏有些诧异,姜瑟瑟今晨巳时才起,这才过了三个时辰而已,怎么又睡?!   掀帘进去,姜瑟瑟正趴在榻上打哈欠,看到她,瞬间眼冒星星,“快,端给我!”   春杏的父母,以前是小摊贩,最拿手的就是做饮品,其中酸梅汤更是一绝,春杏继承了这门手艺,每到盛夏,姜瑟瑟最爱喝她做的酸梅汤。   可今天,她喝了一口,就皱眉放下了。   “好甜呀!   春杏,你这里面放了多少糖呀!”姜瑟瑟将碗推开,“你给我重新换一碗,我想要喝酸酸的。”   春杏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她每次喝都吵酸,非要让她多放糖,现在怎么又嫌甜了!   不过,她还是给重新换了一碗。   春杏道“小姐,喝完酸梅汤,我们去院子里走走吧!听说院子的茉莉开了,我们去摘一些,回来做手环好不好?”   “不要,好累,我只想躺着,哪儿都不想动!”   姜瑟瑟放下碗,又要往榻上栽,被春杏一把拽住胳膊,“不行的小姐,您现在这样,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对身体不好,我们就出去走一会儿,一会儿就回来!”   “我不要,好热!”   “不热的!太阳都下山了。”   “不要,我好累,我不想动!”   林淼淼进来,就见她们俩互不相让,忍不住开玩笑道“春杏姐姐,你这是要以下犯上吗?”   春杏一分神,便被姜瑟瑟趁机溜了,她想要再去抓,姜瑟瑟迅速躲到林淼淼身后,林淼淼又帮着姜瑟瑟,几个来回下来,春杏就偃旗息鼓了,瞪着林淼淼。   “淼淼,你太过分了,竟然不帮我,我要跟你绝交!”   林淼淼和稀泥,“哎呀,小姐不想出门,你就别让她出门了,待屋里多凉快。”   “是啊!”姜瑟瑟探头出来,“我不想出门,我只想躺着,好春杏,你别逼我了!”   “可是,你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身体会受不了的!”   姜瑟瑟道“不会呀,不信你问淼淼,我最近是不是气色都好了不少?”   林淼淼正要说话,春杏瞪她,“你刚才不帮我,我不想听你说话!”   林淼淼“……”   “不出门也行,但您不能再睡了,”春杏再屋里扫了一圈,目光落在案几上,“反正您也好长时间没画画了,不如您画会儿画,打发打发时间。”   谁说她没画,她明明每天都画的。   姜瑟瑟在心里腹诽,嘴上应道,“好,那你去研磨。”   他们未来的将军夫人,竟然会画画?!   林淼淼很想去围观,可春杏把墨磨好,姜瑟瑟就开始赶她们,“我作画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你们都出去吧!”   “小姐,”春杏半信半疑   看着她,“您不会是诓我们出去,打算继续再睡觉吧?”   姜瑟瑟哼哼道“我才不是那种人呢!谁骗人,谁是小狗!”   春杏这才相信,和林淼淼一起出去。   出来后,林淼淼正要走时,又被春杏叫住。   “你说,小姐真没事?”   林淼淼没懂,“什么?”   “小姐现在每天能吃能睡的,”春杏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道,“她身体没事吧?”   “没事啊!”林淼淼不明白,能吃能睡,能有什么事情,而且,她虽然没替姜瑟瑟把脉,但观她面色红润有光,怎么看都不像是身体有事的样子。   林淼淼会医术,春杏听她这么说,才放心走了。   屋内的姜瑟瑟,完全不知道两人的对画,她此时正在专心致志作画。   姜瑟瑟在作画上很有天赋,花鸟虫鱼兽,她都能画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唯独在人上不行。   因为她脸盲,她记不得别人的五官,所以便从不画人。   可此时,她却在画人。   画完身形后,又执笔画起了眼睛。   怀臻啊,他的眼睛可漂亮啦!就像糖葫芦上的那层糖霜,她看的第一眼,就记住了。   画完眼睛后,姜瑟瑟又皱眉想了很久,她还是想不出来,他其他五官长什么样子,但仅仅这一双眼睛,也让她瞬间哭了出来。   “怀臻,我好想你!”姜瑟瑟探出手,想去抚摸这双眼睛,又怕墨渍晕开,只好又怯怯缩回去,只能小声呢喃,“你都走二十七天了,马上要一个月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回应她的,只有灯火的哔啵声。   每日例行画完怀臻之后,姜瑟瑟又擦了擦眼泪,将画卷起来,装进自己床里的暗阁里,才躺回床上。   时光如水静淌,很快,就到了要去傅家花宴的日子。   如今姜婉已嫁入东宫做了良娣,名义上算是比傅景行矮了一辈,是以姜平虽然知道,傅老太君这次花宴的目的,也没想过让姜瑟瑟去攀附。   临出门前,他还在叮嘱,“花宴人多,你们两个好好照顾瑟瑟,若是她累了,就早些回来。”   姜瑟瑟在府上闷了小半个月,迫不及待想出门,匆匆应过姜平后,便催着车夫赶路。 第25章 有孕   她们到时,傅家已被围的水泄不通了,京都贵女基本都来了,燕肥环瘦的好不热闹。   姜瑟瑟最怕这种人多的场合,她压根分不清谁是谁,忍不住小声道“要不,我们不去了?”   春杏巴不得她不去,“好的,我们……”   “不能不去!”林淼淼急中生智道,“小姐,你上次答应林小姐,要陪她去的。”   姜瑟瑟道“对哦,还有丹薇姐姐呢!”   两人扶着姜瑟瑟刚下来,林家的马车也到了。   “瑟瑟!”林丹薇从马车上下来,就急急拉住姜瑟瑟,“你怎么样了?我往你们府里递了好几次帖子,都被挡回来了,都快急死我了!”   姜瑟瑟糯糯笑道“我很好呀,你瞧瞧,还胖了呢!”   “哎,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比上次丰腴了点,”林丹薇捏了捏姜瑟瑟脸,“捏着都软乎了不少呢!”   春杏瞬间炸毛了,正要发火,却被人抢了先,“哟,这不是林家三小姐么?你怎么也来了?”   姜瑟瑟抬头,看到一堆莺莺燕燕,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话。   春杏解释,“现在说话的是,孙太傅的孙女,孙湘湘。”   林丹薇凤眼一挑,当即回怼道“怎么着?傅家大门被你买了啊?就你能来,别人不能来?”   “别人自是能来,只是林小姐,你出现在这儿,就不合适了吧?”孙湘湘不怀好意笑道,“这全京都谁不知道,你将来是要嫁给六皇子的啊!”   六皇子萧承元,是林贵妃之子,亦是林丹薇的表哥,林丹薇抓周时,刚好抓到了萧承元的衣角,当时林贵妃就笑言,“薇儿这是抓了个夫君啊!”   姜瑟瑟不知道这事,懵懂看向林丹薇。   林丹薇气急败坏道“你胡说!当时姑姑只是一句戏言,并不是真的!”   虽然林贵妃常接她入宫玩儿,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说过,让她嫁给六皇子这话!从来没有!!!   “瑟瑟相信你,”姜瑟瑟软软道,“丹薇姐姐,你别生气了。”   若是平日里,这些贵女们,自是不敢开罪林丹薇,可今天,她们都是奔着傅夫人的位置来了,一时也没了顾忌,都想着,进傅家之前,能干掉一个竞争对手是一个   ,当即心照不宣,将矛头齐齐对准林丹薇。   “老太君今日办花宴,是为了选孙媳妇儿,林小姐既是贵妃定的人,就别在这儿自讨没趣了吧!”   “是啊!听说六皇子近日就要回来了,林小姐还是把精力,放在六皇子身上,免得被人说朝秦暮楚!”   “你们是不是听懂人话呀!”姜瑟瑟奶凶奶凶道,“丹薇姐姐都说了,那是一句戏言,你们听不懂嘛!”   贵女们都被骂懵了。   春杏拽了拽姜瑟瑟,“小姐……”   “你拽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嘛?”   春杏“……”   你是没说错,可你这样说,会得罪人的!   果不其然,有人就开始怼姜瑟瑟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姜家二小姐啊!好长时间,没听到姜家二小姐被人骗了,我都有些不习惯呢!”   其他贵女们纷纷捂嘴偷笑,眼里的不屑嘲讽很是明显。   在傅家门口,林丹薇本不想闹的太难看,可听她们讽刺起姜瑟瑟来,当即就怒了,“本小姐不搭理你们,你们还得寸进尺了是不是?看我不撕了你们的嘴!”   说完,就直接冲上去,和她们撕扯起来。   “哎,丹薇姐姐!”姜瑟瑟想上去帮忙,却被春杏紧紧拽住,没办法,她只好喊林淼淼,“淼淼,不去帮丹薇姐姐。”   林淼淼还没动,有人突然喊了声,“傅家出来人了。”   撕扯的贵女们迅速分开,姜瑟瑟忙扶住林丹薇,“丹薇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打架我就没输过!”   刚说完,出来的嬷嬷扫了众人一眼,“刚才打架妄言的几位小姐,请回吧!”   林丹薇脸上的傲娇,瞬间跨了,几个贵女也变了脸色。   有人垂死挣扎,“是林小姐先动手的!”   “是你们先损人的!”林丹薇不甘示弱。   眼看又要打起来了,姜瑟瑟劝道“算了,丹薇姐姐,听说素宝斋出了新糕点,我们去尝尝吧!”   反正她也不想进去!   “姜小姐留步!”   姜瑟瑟和林丹薇正要走,又被那嬷嬷叫住,“我们老夫人有请。”   “我么?”姜瑟瑟有点诧异。   那嬷嬷笑笑,“是的,小姐随老奴来。”   贵女们齐齐盯着姜瑟瑟,不明白为什么单   独请她?   姜瑟瑟也不明白,而且她也不想去,可林丹薇推了她一把,“去吧!”   好吧!   姜瑟瑟提着裙子,跟着嬷嬷上了台阶,又小声道“嬷嬷,我可以带丹薇姐姐一起么?”   这嬷嬷刚才还对她笑了,进去应该不是坏事,她想帮帮林丹薇。   嬷嬷顿了下,“好,林小姐一同来吧!”   其他贵女们顿时神色各异,但到底是在傅家门口,也没人敢议论。   说是一起,可入府后,那嬷嬷却道“林小姐不妨先去梳洗一番,再去见我们老夫人?”   刚才撕扯间,林丹薇的妆容都花了,听那嬷嬷这么说,当即跟着侍女走了。   那嬷嬷继续引路,“姜小姐,这边请!”   “嬷嬷,我们不等丹薇姐姐么?”   “姜小姐放心,林小姐梳妆好了,自有人带她过去的。”   姜瑟瑟点点头,跟着那嬷嬷没走多久,就到了傅老太君的院子。   门外有两个小丫鬟,见她们进来,一边打帘,一边欣喜道“老太太,姜家小姐来啦!”   姜瑟瑟也不生怯,进屋后,便落落大方行礼,“瑟瑟见过老夫人。”   傅老太君一直很好奇,究竟是怎么样的姑娘,能让她那不愿成亲的孙子,不顾身份暴露,让人送急信来,要她尽快去姜家提亲。   看到姜瑟瑟时,她便懂了。   傅老太君招手,“好孩子,来我这儿。”   姜瑟瑟虽不解,但也还是依言上前了,牵住她的手,“好孩子,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委屈的是丹薇姐姐呢!”姜瑟瑟连连摆手,“是她们先说丹薇姐姐的,老夫人,等会儿丹薇姐姐来了,你能不能不要怪她呀!”   “好好好,不怪不怪。”傅老太君慈祥笑道,拉着姜瑟瑟的手,越看越觉得这个孙媳妇满意。   两人说了会儿话,外面的侍女道“林小姐来了。”   姜瑟瑟便乖巧挪开了,把老夫人身边的位置,让给了林丹薇,之后便自己坐到一旁,专心吃起了点心。   傅老夫人哭笑不得,应付了林丹薇几句,便说自己乏了,放两人走了。   嬷嬷送两人出去,再回来时,就听傅老夫人道“你去找个媒人,让挑个好日子,去姜家提亲。”   “好,等花宴   散了,老奴就去,”嬷嬷扶着傅老夫人,“不过,老夫人,您可要再见见,其他家的小姐?”   收到傅景行的信后,傅老太君本打算,立刻去姜家提亲的,但又觉得太突兀了,便打算找个名目设宴,见几个贵女,然后再去姜家提亲,可因旧疾复发,才拖到现在。   “见吧!”傅老夫人又坐了下来,既是‘选’孙媳妇,总得走个过场,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是以,姜瑟瑟和林丹薇走后,傅老太君又见了两位贵女,但她们两人都不知晓,尤其林丹薇,甚至觉得,自己就差等傅景行回来成亲了。   “天上是掉馅饼砸到表妹头上了么?表妹这么开心?”一道慵懒的男声猛的响起来。   林丹薇扭头,就看到林晚舟,陪着一黑色劲装的男子走过来,当即不情不愿行礼,“薇儿见过表……六殿下。”   六皇子萧承元啧了声,“让我猜猜,是又人有在传,我们俩的婚事了?”   “那是假的!那只是姑姑的一句戏言!”   林晚舟呵斥,“薇儿!”   “这本来就是事实嘛!”   说完,林丹薇欲走,却被萧承元拦了下去。   “我回来就听说,傅老太君大办花宴,要给我们那位战功赫赫的舅舅择妻,你也去了?”   “是。”林丹薇迫不及待,想跟他撇清关系。   萧承元道“瞧你这样,你被选上了?”   “也差不多了!”林微儿跺了跺脚,红着脸跑了。   林晚舟皱眉,向萧承元行礼,“薇儿就是这个性子,还请殿下莫怪。”   林傅两家是死敌,傅老太君能选上林丹薇?!   萧承元觉得有些意思了,扶起林晚舟,“二表哥也要跟我这么生疏了么?”   “晚舟不敢。”   两人正说着话,萧承元的下属过来,报了傅老太君今日见过的人。   听到有姜瑟瑟时,林晚舟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虽极快,却还是被萧承元捕捉到了。   “二表哥,这几日无事,我们不如一起出城去打猎,怎么样?”   林晚舟淡笑道“殿下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身子。”   林晚舟未足月出生,身子比常人弱了许多,骑马都不能疾行,更别说打猎了,更何况,萧承元这人,向来是无利不起早,说是出城打   猎,只怕打的是别的算盘。   “啧!真是遗憾!”萧承元摸了摸下巴,笑的一脸意味深长。   姜瑟瑟不想嫁进傅家,对这个花宴也无感,回到府上,依旧是该吃吃该睡睡,临睡前,照例偷偷画了一张怀臻。   对着画像絮絮叨叨说了会儿话,最后才欣喜道“怀臻,我明天要去东宫看姐姐啦!所以我今晚要早点睡!”   说完,伸手摸了摸‘怀臻’的眼睛,才将画锁上,甜蜜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姜瑟瑟便又去了东宫。   上次让姜瑟瑟等那么久,姜婉一直觉得内疚,这次姜瑟瑟来,她早早就出来迎接。   姜瑟瑟跟着宫娥进来,就看到姜婉快步朝她走过来,福满在后面喊,“良娣,你慢点,慢点!”   “姐姐!”姜瑟瑟小跑过去,想要像以前一样扑进姜婉怀里,却被福满拦住,“哎呦,我的二小姐,良娣现在可不能轻易碰的。”   “为什么呀?”姜瑟瑟不解看着她们。   姜婉嗔怪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来,瑟瑟,我们进去说话。”   刚坐下,姜瑟瑟就收到了一个惊喜。   “什么?!”姜瑟瑟眼睛瞪的圆圆的,“姐姐,怀孕了呀!”   姜婉脸上泛起一层柔光,“是,你要当小姨了,开不开心?”   两个月前,姜婉就被诊出有孕了,但太子为了稳妥,一直没让告诉任何人,等胎坐稳了才让说的。   “开心!”说着,姜瑟瑟伸手,小心翼翼摸着姜婉的肚子,狐疑道,“不是说,能摸到宝宝么?为什么我摸不到呀?”   姜婉失笑,“傻丫头,要等月份大了,才能摸到呢!”   “哦,”姜瑟瑟这才收回手,“那姐姐怀的,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呀?”   姜婉故意逗她,“瑟瑟喜欢外甥女还是外甥?”   “只要是姐姐生的,瑟瑟都喜欢。”   一时间,姜婉殿里欢笑声不断,因她有孕,宫内所有的东西,都是按照最好的来。   姜婉知道姜瑟瑟喜欢吃,便命人上了很多她爱吃的,可端上来之后,姜瑟瑟却要跟抢她的吃。   “哎,那是青杏,很酸的!”   姜婉来不及阻止,姜瑟瑟已经咬了一口,摇头道,“不啊!我觉得挺好吃的,比那些糕点都好吃   呢!”   “你这丫头,以前不是怕酸么?”姜婉松了一口气,笑道。   姜瑟瑟咔嚓又咬了一口,“现在不怕啦,而且我觉得,酸的比那些糕点好吃呢!”   福满进来,见一盘酸杏被姜瑟瑟吃了一半,忍不住笑道“二小姐,那是给良娣止孕吐的,您小心吃多了,待会儿难受!”   正说着,就见宫娥在外间摆饭,便又道“这酸杏吃多了伤胃,今天知道您来,特地给您做了炙羊肉。”   一听有炙羊肉,姜瑟瑟瞬间放下酸杏,走了两步,又回头去看姜婉。   姜婉道“我最近闻不得腥味,你去吃,吃完了再进来。”   姜瑟瑟便去了外间,坐在桌上,刚举起筷子,便突然捂着嘴,转头吐了起来。   “呀!二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福满吓了一跳。   在里间的姜婉,听到动静,忙掀帘出去,“瑟瑟!”   福满急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桌上的荤菜撤下去!”   宫娥七手八脚撤了菜,又将竹帘打起透气,姜瑟瑟才觉好些。   姜婉搂着她,吩咐道“福满,你去请郭太医来。”   “不用请太医的,”姜瑟瑟靠在姜婉怀里,虚弱道,“我没事,可能是中暑了。”   “中暑了也该让太医瞧瞧。”   很快,福满就将太医请来了。   姜婉坚持,姜瑟瑟没办法,只好乖乖伸手,让太医把脉。   太医摸了半天,表情还带着些许惶恐,姜婉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但还是问道“郭太医,她这是怎么了?”   “这位姑娘,这位姑娘……”郭太医哆嗦半天,才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这位姑娘,已有月余身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崽崽(惊喜)和反派(惊吓)一起来啦. 第26章 怀臻   姜婉手中的帕子,倏忽间攥紧。   其实也不是没有征兆的,只是她一直没敢往这方面想,姜瑟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福满惊的打翻了铜盆,“郭太医,你是不是诊错了?怎么可能……”   “错不了!”郭太医摇头,“姑娘的脉象如盘走珠,是有孕无疑。”   姜瑟瑟有些不敢置信,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跟姐姐一样,也怀孕了?!   姜婉看着姜瑟瑟呆呆的模样,紧紧搂住她,抖着声音道“福满,你送郭太医出去,顺便问问。”   问什么,姜婉没有明说,但福满对上她的眼神,心下一颤,已然有数了。   “郭太医,随奴婢来。”   福满带着郭太医走了,殿内伺候的宫人,也全下去了,只剩下她们姐妹俩。   “瑟瑟……”   “姐姐,”姜瑟瑟打断姜婉的话,“我也怀孕了呀?”   姜婉心里一阵钝疼,她现在恨不得,杀了那个男人!   “嗯,”姜婉拂起她鬓边的碎发,“你告诉姐姐,孩子是谁的?”   “怀臻的。”姜瑟瑟也没隐瞒。   “怀臻是谁?他现在在哪儿?”   “他在……我忘了他在哪儿。”那天晚上,怀臻好像跟她说过,可是她忘了,“不过怀臻说了,他会回来娶我的。”   刚才太医说了,姜瑟瑟已有月余身孕了,若那个男人真要娶他,怎么会拖到现在?   姜婉心里怒火中烧,“去把春杏叫进来,顺便把我爹也请来。”   姜瑟瑟心性单纯,容易被人骗,可春杏是她的贴身侍女,她总该知道些什么,可没想到,春杏知道姜瑟瑟有孕这事后,比她还震惊。   “小小小小姐……”   姜婉没空听她说废话,直接了当问“怀臻是谁?”   “奴……奴婢不知道,奴奴奴婢一直跟在小姐身侧,没听过这个人啊!”   姜瑟瑟绞着手指头,小声道“怀臻就是姐姐。”   “她是男子?!”春杏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姜婉瞬间就明白了,是这个叫怀臻的男子,男扮女装接近姜瑟瑟,才让姜瑟瑟有孕的。   “要你有什么用?!”姜婉将火气全撒在春杏身上,“一个男子扮做女子接近瑟   瑟,你竟然都没发现?”   春杏瞬间跪了下去,想解释,可又惊又吓的,此时不停打嗝,根本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   “姐姐,你别怪春杏呀,”姜瑟瑟也被吓到了,怯怯道,“是……是我不好,我没,我没告诉春杏。”   现在发火已经无济于事,还是得先找出这个叫怀臻的来。   姜婉道“这个怀臻是怎么进府里的?管家采买来的,还是柳姨娘那边送来的?”   姜瑟瑟一出这事,姜婉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柳姨娘。   “都……嗝……都不是,”春杏打着嗝,道,“是……是小姐从东宫,嗝,东宫私自带……带回去的。”   竟然是东宫的人?!   姜婉气急,“你现在长本事了是不是?这种事你都敢做?”   “姐姐……”   “你别叫我姐姐!”姜婉捂着胸口,厉声吩咐,“把上月送二小姐出去的宫娥,叫进来回话。”   那宫娥将那天始末说了,最后才道“那时天太黑,奴婢没看清楚,那宫娥长什么样子。”   姜婉不耐烦让宫娥退下,冷着脸,道“你自己说。”   姜瑟瑟正欲说话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是福满带着姜平来了。   “臣见过……”   姜婉扶住姜平,“一家人之间就别讲这些虚礼了,爹爹坐吧!”   姜平擦了擦汗,“婉儿这么着急叫为父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爹爹还是坐下听吧!”   听到姜瑟瑟已有孕月余时,姜平瞬间打翻了茶汤,脱口而出就是,“不可能!!!”   姜瑟瑟养在深闺中,去哪儿都有人跟着,怎么可能会怀孕?可看着姜婉的脸色,他又不得不信,这是真的,姜瑟瑟真的有孕了。   “谁……谁的?”姜平磨牙嚯嚯,“那个男人是谁?!”   姜婉和姜平,不管在外人面前如何,但在姜瑟瑟面前,从来没发过火,今天这是第一次,姜瑟瑟怯怯躲在后面,紧紧揪住姜婉的衣角。   “事已至此,爹您也消消气,”姜婉将瑟瑟推出来,“你自己说。”   姜瑟瑟再不敢欺瞒,将所有事情全说了。   “所以你知道他是男子,你竟然还和他,和他……”姜平气的脸色铁青,作势就要打姜瑟瑟。   姜婉忙闪身挡在前面   ,“爹,瑟瑟也是被人骗了,您就不要再责罚她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解决这事。”   姜平表情凶狠道“那个男人呢?你找到了吗?”   姜婉摇头,“现在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东宫,一旦我们大肆找人,瑟瑟这事就瞒不住了,那人不是进府了么?府里就没有人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他到府里的时候,一直戴着面巾。”说到这里,姜平又扭头,去看春杏,“你看过他的脸?”   春杏是见过,但是——   “奴婢记不得了。”她现在一想到傅景行,就是他蒙面巾的样子,压根就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眼见姜平又要发火,被姜婉止住了,现在只能问姜瑟瑟。   她拉着姜瑟瑟坐下,柔声道“瑟瑟,你别怕,你好好想想,那个怀臻有没有跟你说,他姓什么,住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   姜瑟瑟虽然是脸盲,但他们之间相处多,说不定能打听到别的东西,但姜瑟瑟怯怯摇头,“我……我记不清了。”   姜婉道“你再想想。”   再想想么?   姜瑟瑟垂着脑袋,那天晚上,怀臻抱着她,说了好多的话,可当时她浑身都疼,她只想睡觉,就只记住了一句,他说,他会回来娶她。   “他说,他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得,得……”得多久来着,她忘了,“得很久才能回来,但他会让家里人来提亲,等他回来,就来娶我。”   姜平火气瞬间压不住了,“这都过了一个月多了,他要提前早就来提亲了!你这个傻丫头,被人骗了你知不知道!”   “不会的!”姜瑟瑟眼泪汪汪摇头,“怀臻不会骗我的,他说了,他会回来娶我的。”   他一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她相信他,而且那天晚上,他说了自己的名字,是她,是她没记住的。   “你!”   “爹!”姜婉叹了一口气,姜婉示意姜平冷静,又安抚拍着姜瑟瑟,“瑟瑟别怕,除了这些,他还说了什么?”   “他……他还说,让我……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姜平简直都要气背过去了!   这话的意思,摆明了就是不想负责,可他这个傻女儿,竟然还想着,那个男人会回来娶她!   简直   是在痴人说梦!!!   姜婉这下也词穷了,只能僵硬坐着,看着姜瑟瑟掉眼泪。   殿外的热风吹起来,更让姜平觉得烦躁。   蝉鸣暂歇时,姜平瞬间下了决定,“让瑟瑟在东宫待几天,打掉这个孩子!”   这事不能闹大,否则姜瑟瑟名节不保,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掉这个孩子。如今姜婉有孕,刚好可借,姜瑟瑟在东宫陪长姐的名义,悄无声息打掉这个孩子。   这件事,就不会有任何人再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行行再不回来,媳妇儿跟崽都要没了,我保证,明天是个肥章(顶着锅盖遁走)感谢在2020092419:47:06~2020092522:5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憨憨3个;威化饼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煌45瓶;毓20瓶;cherrys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招亲   姜平将一切都计算好了,却唯独没想到,姜瑟瑟会反对。   “我不要!”姜瑟瑟小脸惨白,声音软糯却坚定,“我不要打掉他!”   姜婉劝道“瑟瑟乖,听话。”   “我不要!”姜瑟瑟摇头,“这是我的孩子,我不要打掉他!”   “孽障!”姜平压低声音怒吼道,“你可知这事传出去,你这辈子就毁了,你竟然还想生下,这个生父不详的小畜生!”   “他没有生父不详,他有父亲的,他父亲叫怀臻!”姜瑟瑟迫不及待解释,“爹爹,怀臻他说了,他会回来娶我的,我信他……”   “冥顽不灵!”姜平重重拍着桌子,“你可知,这事一旦传出去,不但你名声尽毁,你姐姐、你妹妹,还有为父,都会遭人非议,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姜平这话一出,姜瑟瑟眼睛瞬间瞪大,表情呆呆的,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姜平。   “瑟瑟……”   姜婉被姜瑟瑟这模样吓到了,正要说话时,就听姜瑟瑟轻声问“所以爹爹为了面子,要打掉瑟瑟的孩子吗?”   盛怒的姜平,像被人突然掐住脖子,脸涨的通红,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憋了半晌,“是他爹胆小怕事,怪不得我!”   姜瑟瑟眼里的光落了下去。   她知道,爹爹不会让她留下孩子了。   姜瑟瑟摸摸肚子,跪下去,慢慢道“爹爹,如果瑟瑟让你们抬不起头了,那瑟瑟就带着孩子走。”   姜平简直都要气疯了!那个男人,究竟给他女儿灌了什么**汤!竟然让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姜瑟瑟被娇宠长大,离开姜家,她能去哪儿?!   姜婉也气,厉声道“瑟瑟,为了那个男人,你连爹和姐姐都不要了是吗?”   “不是瑟瑟不要爹和姐姐,是爹和姐姐,容不下瑟瑟的孩子。”   姜瑟瑟摸摸肚子,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姐姐,你和爹爹是瑟瑟的亲人,但这个孩子也是,瑟瑟不要打掉他,瑟瑟不要!”   姜婉眼眶瞬间红了。   她如今也怀孕了,自是明白姜瑟瑟的心情,只是姜瑟瑟这是未婚先孕,就算他们容得下这孩子,世俗又如何容得下呢!   春杏也替姜瑟瑟说话   ,“老爷,那人举止看着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公子,说不定真的是……”   “你闭嘴!”姜平怒喝道,“不像寻常人家的公子?寻常人家的公子,都干不出这种男扮女装,混入女子闺房中,行这等龌龊事的!”   姜婉承认,姜平说的在理,可看着姜瑟瑟,她又觉得难受。   她这个妹妹,看着软绵绵的,十分好说话,可骨子里却是个固执的丫头,如果她不肯打掉这个孩子,他们怎么劝都没用。   “爹,不如……”   “不行!”姜平知道姜婉要说什么,“这个孩子留不得!”   姜瑟瑟浑身一颤,紧紧护住肚子,不,她不要!!!   福满就去厨房,盯了个姜婉药的工夫,回来就发现,屋内气氛剑拔弩张,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件重要的事情。   “良娣,老爷恕罪,刚才奴婢问过郭太医了,郭太医说,小姐体质弱,若是打掉孩子,只怕会……”福满一咬牙,直说了,“只怕会一尸两命。”   “什么?!”姜婉惊的脸都白了。   春杏瞬间哭出声,“老爷,求您三思啊!”   姜平身子晃了晃,跌回太师椅上,面上一派灰败。   福满继续道“太医说了,小姐身体孱弱,若不好好调养,只怕生产都很凶险。”   姜瑟瑟哭的有些发晕,她没听清楚福满说什么,只是怯怯拽住姜婉,“姐姐,瑟瑟不要打掉孩子。”   姜婉紧紧搂住姜瑟瑟,面子名声于她而言,都比不过她这个嫡亲的妹妹。   “良娣!”   福满的惊呼声响起时,姜婉已经跪在姜瑟瑟身侧了。   “姐姐?”   姜婉面容哀求看着姜平,“爹!”   姜平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他疲惫摆摆手,止住了姜婉的话。   他知道,姜婉想说什么,他虽好面子,但不至于,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只是这件事总要解决。   姜平看着姜瑟瑟,“我会尽快让人放出消息,七日后你抛绣球招亲,如果在这之前,那个男人回来娶你,我就让你们成亲,如果他不来,那么那天,谁接了你的绣球,你就得嫁给谁。”   “我……”   “瑟瑟,听爹的话,”姜婉握住姜瑟瑟的手,“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姜瑟瑟尽快成亲,这事   才能圆回来,而且姜平让她抛绣球招亲,意思就是招赘婿了,这样日后,有姜平和她,入赘进来的那人,定然也不敢对她不好。   姜瑟瑟抹了抹眼泪,糯糯道“好。”   手却偷偷摸了摸肚子,在心里暗暗祈祷,怀臻,你要快点回来,不然我就要嫁给别人了。   商定好之后,姜平便带着姜瑟瑟回了府。   马车刚停,管家就步履匆匆过来,“老爷,金媒婆来了。”   正在下马车的姜平,听到这话,一脚踩空,直接跌坐到地上。   “爹爹!”   姜瑟瑟想去扶,却被姜止住,“你慢点,仔细脚下,你们几个都是木头吗?不知道过来扶小姐!”   侍女们忙过来,扶着姜瑟瑟下马车。   “老爷,那金媒婆还在……”   “轰走!”姜平不耐烦道,能来府上提亲的,想必是同僚,姜瑟瑟如今这种情况,怎么……   管家有些为难,“可那金媒婆是替傅家说亲的。”   “傅家?哪个傅家?!”   姜平说完之后,瞬间意识到,自己说的是废话,偌大的京都,提起傅家,除了皇后母族的傅家,还能是哪个傅家!   “爹爹,瑟瑟先回去了。”   姜瑟瑟同姜平说一声,正要走,又被叫住。   难不成,前几天的花宴,傅老太君看上了姜瑟瑟?!   如果是在以前,傅家确实是门顶好的婚事,可现在,姜平只觉得有苦难言!   那傅景行手握重兵,就连皇上都得对他礼让三分,若欺瞒这件事,只怕他们姜家就要完了。   可又不能如实相告,姜平愁的头都秃了,只好带着姜瑟瑟同去。   傅景行今年二十有三,手握重兵,又是国舅爷,想嫁入傅家的人,都能从傅家门口,排到永丰街了。   金媒婆觉得,自己这一趟,肯定能很快就成事,却不想竟然遭到了事业上的滑铁卢——姜家拒绝了这门亲事,而且还是当事人,姜瑟瑟拒绝的。   傅老太君诧异道“姜小姐亲口拒绝的?”   “是。”金媒婆表情讪讪的,她本以为,这是桩只赚钱的生意,却没想到,竟然被拒了,想到这儿,她有些愤愤道,“要老婆子说,也是那姜家小姐不识抬举,有多少人……”   他们小主子看上的人,岂   容她一个婆子议论!   傅老太君身边的周嬷嬷,打断她的话,“金媒婆忙,我们就不留了。”   逐客令下的毫不留情,金媒婆知道,自己这是惹傅老太君不快了,放下茶盅忙退了下去。   傅老太君除了问,是姜瑟瑟亲口拒绝的之外,就再也没说话了,面上表情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但手中的念珠,却是转的越来越快了。   显然,姜瑟瑟会拒绝这门亲事,也是她没想到的。   傅景行来信中,只匆促说,让她遣人尽快去姜家提亲,并没有说具体的,可现在,姜家小姐亲口拒绝了这门婚事。   难不成是自家孙子,单方面看上人家姑娘了?!   “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有急促声传来,周嬷嬷正要训斥时,有人连滚带爬进来,道,“姜家放出消息,说是七日后,要为姜家二小姐举办招亲宴。”   傅老太君的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金媒婆前脚刚去姜家提亲,后脚姜家就要为姜瑟瑟举办招亲宴,这是怕他们傅家强取豪夺?!   周嬷嬷急道“老夫人,这下可怎么办?”   怎么办?!   原就是她这个孙子,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姑娘不肯嫁给他,她能怎么办?   “老夫人……”   “还能怎么办,”傅老太君掀开眼皮,叹了口气道,“只能等了。”   皇后仙逝,于情于理,都该召傅景行这个胞弟回京,只是林相那边刻意拖延,才让圣旨走得很慢。   但再慢,现在也该早到北疆了,而此时,傅景行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周嬷嬷有些忧心,“若是小主子回来,姜小姐已经嫁人了,可怎么办?”   “若那丫头已经嫁人了,就说明他们俩有缘无分。”   周嬷嬷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傅老太君已经合眼了,便没再说了。   而与此同时,这两件事也传到了林家。   姜平不让林丹薇见姜瑟瑟,林丹薇闲的无聊,便在林晚舟这里插科打诨,林晚舟嫌她聒噪,便领她去找林展禹。   不巧,正好碰见,有下属在向林展禹汇报,傅家去姜家提亲的事情。   林晚舟脚下倏忽一顿,林丹薇却是十分好奇,“哪个傅家?”   姜瑟瑟及笄了,有人去府上提亲   ,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她比较想知道,是谁去姜家提的亲,据她所知,京都姓傅有些名气的,好像有个商人,还有……   “还能是那个傅家,”林展禹笑道,“自然是你心仪的傅家了。”   林丹薇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   傅家去姜家提亲了?!所以那天,傅老太君看上的,其实是瑟瑟?   林展禹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嗤笑道“不过,姜家小姐拒绝了。”   这话一出,林晚舟和林丹薇,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林丹薇没好气瞪了林展禹一眼,“大哥,你再这样,我就去告诉娘,说你欺负我!”   “哎,傅景行的婚事又不是我做主,你威胁我有什么用?”林展禹耸耸肩,“不过,大哥倒是很好奇啊!听到这消息,你就不生气么?”   “是傅老太君看上瑟瑟了,又不是傅景行看上瑟瑟了,我生什么气?”林丹薇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大哥,我看你就是想离间,我和瑟瑟的感情,你这个坏人!”   林展禹“……”   林晚舟回过神来,也走过来,“大哥这消息,是故意说给我们两个听的吧?”   “还是二弟聪明!”林展禹直接承认,又扭头看向下属,“看在二公子这么聪慧的份儿,再送他一个消息。”   下属一板一眼道“姜家刚放出消息,说七日后,姜家二小姐要举办招亲宴。”   身体未愈的林晚舟,脸色瞬间变了,转身就朝外走。   “哎,二哥,你要去姜家吗?你等等我!”林丹薇拎着裙子,忙追了上去。   林晚舟的反应,在林展禹意料之中。   “算了,既然二弟和薇儿,既然这么喜欢那丫头,那我这个做大哥的,就好心帮他们一把好了。”   林展禹收回目光,吩咐道“清点一遍府里身手好的人,到姜家招亲那天,让他们去把绣楼下给我包圆了,一定要给我二弟抢到绣球。”   并不知道,林展禹已经安排好人,那天给他抢绣球的林晚舟,和林丹薇两个赶到了姜家了。   一说要见姜瑟瑟,意料之中又被拒了。   林晚舟冲管家行了个拱手礼,“劳烦,让晚辈见见姜老爷也行。”   姜家是东宫党,林家是六皇子党,注定水火不容,见了   又能如何!   管家摇头,“我们老爷在忙着招亲事宜,无暇见客,二位还是请回吧!”   林丹薇见软的不行想硬闯,被林晚舟拦住了,“薇儿,算了!”   “二哥!”林丹薇瞪他,“都到姜家了,你甘心见不到瑟瑟,就这么回去?”   “见到了又能如何呢?”林晚舟以手握拳,低咳道。   林丹薇瞬间卡住了。   如今姜家未姜瑟瑟办招亲宴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他们见到姜瑟瑟,又能如何呢?   与其在这儿纠缠,倒不如想着,那天怎么能抢到绣球!   林晚舟道“是我们唐突了,抱歉。”   说完,便带着林丹薇转身走了。   管家摇头可惜,林二公子倒是知理的人,可惜了,叹息完,便回府找姜平复命去了。   姜平不耐烦道“以后这种不相干的人,通通撵出去!”   管家正要应是时,有小厮跑进来,跟见了鬼一样,“老爷,三小姐和柳姨娘,从庄子上回来了。”   姜平愣了一下,瞬间暴怒,“没有我的吩咐,谁让她们回来的?”   “是,是,是……”   “是我带人回来的。”一道含笑的男声响起,紧跟着,一个身穿青蓝色锦袍的人,从外面走进来。   姜平一看到来人,瞬间诚惶诚恐道“臣见过六殿下。”   “姜侍郎可是皇兄半个岳父呢!我可受不起姜侍郎的礼!”萧承元虚扶了姜平一把。   姜平忙道“殿下折煞老臣了,殿下折煞老臣了。”   柳姨娘和姜筝走出来,冲姜平行礼。   萧承元径自落了座,“我前几日去城外打猎,不小心误伤了三小姐,想着城外地势偏僻,郎中大夫不好请,便带着三小姐回来了。没想到刚进城,就听说姜侍郎要为二小姐招亲,这不刚好,这位姨娘回府,可以帮忙打点一二,姜侍郎是不是,得好好谢谢我啊?”   明明是他多管闲事,但萧承元却偏偏能说出,是他雪中送炭之举,还非要你对他感恩戴德!   姜平弓着腰,“是是是,老臣多谢六殿下,老臣多谢六殿下。”   “姜侍郎可是真心想谢我?”   姜平被问的心尖儿一颤,萧承元每次说这话时,必然是要提过分的要求,果不其然——   “若是姜侍郎真   心想要谢我,不如让我见见姜二小姐?”萧承元凑过来,精致的眉眼里,全是孩子气,“我听说,二小姐长得比天上的仙娥还美,我早就想一睹芳容了!”   姜瑟瑟是未出阁的女子,怎可随意见外男!   姜平膝盖一弯,瞬间给萧承元跪下了,“实在不巧,今日小女去东宫看望良娣,回来时染了风寒,刚喝过药歇下了。”   “啧!那还是真是遗憾呢!”萧承元也没生气,还亲自扶起姜平,“今日见不了,来日有的是机会,姜侍郎就别愧疚了!”   姜平瞬间两股战战,不明白,这位活阎王,怎么突然盯上姜瑟瑟了,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林淼淼感觉,从东宫回来之后,姜瑟瑟和春杏就不对劲儿。   尤其是,听说姜瑟瑟拒了傅家亲事,以及姜平突然要给姜瑟瑟办招亲宴,林淼淼更觉得出了事。   她去找春杏打听过情况,可一向大嘴巴的春杏,这次却什么都不说,没办法,她又想去找姜瑟瑟问,却被春杏拦下了,还说,以后她只在院子里伺候就行了。   林淼淼这下彻底慌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让姜家这么风声鹤唳,姜瑟瑟既然拒绝了傅家的求娶,那她现在更不能自爆身份了。   傅老夫人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她心急如焚,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继续给傅景行写信了。   烈日炎炎,空气热的一丝风都没有。   山间的官道上,一行队伍正在策马前行,为首的正是傅景行。   傅景行回到北疆小半个月后,朝廷召他回京的圣旨才来,他安顿好军中事宜,当即便快马加鞭往回赶,可这次不比上次,还带着人,行程自是拖慢了不少。   此时,林山驱马上前,为难道“将军,后面有人中暑晕倒了。”   傅景行转头,目光如箭看过来,林山瞬间觉得后背有点凉,他也知道,他家将军现在一心,想回京都见将军夫人,可是有人晕倒这事,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再说了,这一路上天气炎热,大家几乎是拼着老命在赶路了。   傅景行勒停马,声色嘶哑道“传令下去,原地休整半盏茶再赶路。”   林山如蒙大赦,忙让人去传话了。   傅景行这次着急赶路,下面已经有人敢怒不敢言了。   趁着休息时,林山去陪他们唠嗑,安抚情绪,“也就剩十天的路了,到了京都,兄弟们就能舒坦快活了,大家都再坚持坚持哈!”   傅景行拿着水囊,一人坐在树荫下,遥望着京都的方向。   也不知道那小丫头怎么样了,现在是不是,在欢欢喜喜做嫁衣,等着他回去娶她。   只是这眼里的憧憬,在听到林山说,还有十天才能到京都时,瞬间冷了下来。 第28章 归来   萧承元在姜家,也没逗留太久便要离开,姜平毕恭毕敬将人送出府,看着萧承元骑马走远,紧绷的神经刚松懈下来,身子就猛的晃了一下。   “老爷!”管家上前搀住他,“您可得多保重身体啊!”   “没事。”姜平摆手,眼里的担忧却愈发浓郁了。   萧承元这人长得人畜无害,看着毫无攻击性,实则却城府颇深,今日他打着送柳姨娘母女回来,却又说想见姜瑟瑟,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管家道“老爷,瞧这天要下雨了,回吧!”   萧承元在这个时候将她们送回来,姜平总觉得太巧了,转身回府时,不忘吩咐道“让人盯着那母女俩。”   要下雨了,街上的小贩都在收拾收摊,萧承元像没瞧见似的,骑马慢悠悠朝前走,咬着冰糖葫芦,口齿不清道“你说,我让姜瑟瑟给我当侧妃,怎么样?”   下属一顿,一板一眼道“殿下喜欢就好。”   萧承元啧了声,“你就不问问为什么?”   “殿下为什么选她当侧妃?”   “听说她漂亮啊!”萧承元一本正经道,“她漂亮,我好看,我们若是有了孩子,一定很好看!”   下属沉默片刻,干巴巴回了句,“是”。   “你这个木头!”萧承元当即生气了,一把将手中的糖葫芦砸到他身上,骂道“下次出门别跟着我!”   萧承元不算计人的时候,身上孩子气很重。   下属已经习惯了,应对如流道“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殿下怀疑,傅景行上次私自回京,是藏匿在姜家。”   萧承元冷哼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下属道“上次在林相府中,殿下听到傅老太君在花宴上,见了姜家二小姐时,便有所怀疑,而之后傅家去姜家提亲,以及从姜三小姐的口中,殿下基本确定了这一点。”   确定这点后,萧承元已经有了对策,可让他意外的是,姜瑟瑟竟然拒绝了这门亲事。   “你猜,”萧承元扭头,看着下属,“姜瑟瑟为什么会拒绝这门亲事?”   下属沉默片刻,“大概是傅将军并没有留下真实姓名,而那位姜小姐,又是京都出了名的脸盲。   萧承元也是这么想的,他期待的搓搓手,“你再猜,如果我先一步抢了姜瑟瑟,傅景行回京后,会是什么反应?”   “属下猜不到。”   萧承元瞬间开心起来,“嘿嘿,我也猜不到,真是让人很期待呢!”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的姜瑟瑟,此时刚睡醒,就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听声音像是姜筝。   筝儿和柳姨娘不是在庄子上么?什么时候回来了?   来人确实是姜筝。   经过上次的事情,她已经对姜平彻底死心了,而且不但死心了,她还恨姜平,恨姜婉,恨姜瑟瑟,她恨不得他们全去死。   萧承元的出现,刚好给了她希望。   太子和六皇子势同水火,她只有借助萧承元的势力,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所以在萧承元向她打听,姜家的事情时,她毫不犹豫全说了。   并还自请为萧承元当内应,打探消息,萧承元这才带她回来。   只是她刚走到姜瑟瑟院里,就被春杏拦下了,“小姐还没醒,三小姐请回去吧!”   这是姜筝意料之中的事情,她也没生气,而是让侍女将托盘呈上来,道“这是我从庄子上带的甜瓜,给二姐姐送些尝尝鲜。”   “三小姐有心了。”春杏让人收了甜瓜,便开始赶人,“看着要下雨了,三小姐还是赶紧回去吧!”   离姜瑟瑟抛绣球招亲,还有几天功夫,也不急于这一时,姜筝应了,便带着侍女走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春杏扫了一眼甜瓜,道,“拿去扔了!”   小丫鬟将东西拿走后,春杏才推门进去看姜瑟瑟。   一进去,就看到姜瑟瑟缩在床上,细白的指尖揪着被子,又在哭。   “这是怎么了?”春杏心疼坏了,忙上前去扶她起来,“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姜瑟瑟摇头,哽咽道“春杏,我梦见怀臻了。”   “梦见他什么了?那个臭男人是不是辜负你了?”春杏凶巴巴道,“她要是敢辜负小姐,春杏就去挠死他!”   姜瑟瑟被她这话气笑了,吸了吸鼻子,“那倒没有,我梦见他在赶路。”   “赶路?!那小姐可看清楚那是哪里了?”   “没有。”   一说这个,姜瑟瑟又想哭了,在梦里   ,她能感觉到,怀臻是在朝京都赶的,可是她七天后就要抛绣球招亲了,也不知道他赶不赶得回来。   “春杏,”姜瑟瑟紧紧揪着被子,小脸上全是不安,“你说怀臻要是赶不回来,可怎么办呀!”   她不想嫁给别人,还有他们的孩子。   不能回来,那姜瑟瑟就要嫁给别人了,而且姜平已经让人去准备了,那天一旦有人接了姜瑟瑟的绣球,当天晚上他们就成亲的。   可这话,春杏不敢告诉姜瑟瑟,只能安抚道“不会的,他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姜平知道姜筝来见了姜瑟瑟之后,当即以‘思过’的名义,将她关在院子里,而姜瑟瑟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姜平也不许她到处乱跑,是以姜瑟瑟的活动范围,也仅限于自己的院子。   林淼淼虽然还是在院子里伺候,但见姜瑟瑟次数有限,而且每次春杏也在,她什么都打听不到。   一天一天过的极快,转瞬就到了,姜瑟瑟抛绣球招亲这天。   傅景行还没回来,傅家那边也没有任何动静,看着丫鬟们进进出出为姜瑟瑟梳妆,林淼淼这下是真的慌了。   跟她一样慌的,还有姜瑟瑟。   她细白的指尖紧紧揪在一起,看着托盘里的绣球,又想哭了。   姜瑟瑟颤声道“你……你们先出去,我……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丫鬟们全出去了,姜瑟瑟摸着肚子,神色慌张道“怀臻,你怎么还不回来呀!你再不回来,我……我真的就要嫁给别人了!”   刚说完,就听到窗子响了一下,转头,就见林淼淼翻了进来。   姜瑟瑟愣了一下,“淼淼,你怎么从哪儿进来?”   “小姐,我有话要跟您说,您……”   正说着,春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们几个手脚麻利些,把院子这些花都换成红色的……”   林淼淼急道“小姐,是关于怀臻的。”   春杏正要掀帘进来,里面传来姜瑟瑟的声音,“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小姐,是我……”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姜瑟瑟又重复了一遍。   透过影影绰绰的纱幔,春杏见姜瑟瑟坐在妆奁台前,知道她怕是听说了,抛过绣球就要成亲的消息了,顿了一下   ,才道“好,那奴婢就在外面,您有事就叫奴婢。”   天光大亮,太阳冉冉升起。   傅景行率军进城时,正赶上街上有人在打架,堵住了街口,没等傅景行发话,林山就赶紧去看了。   被堵在街上,傅景行心里的烦躁更盛,还要被迫听两个长舌妇聊天。   “这姜家小姐,眼睛是长到头顶了吗?傅家提亲都被拒了,她还想嫁个皇子不成?”   傅景行眼神倏忽冷了下来,姜家拒绝了傅家的提亲?!   “那谁说得准呢!我听说,她拒了傅家亲事那天,六殿下还去姜家了呢?”   萧承元也去了姜家?他去姜家干什么?   两个妇人还在继续,“六殿下去姜家干什么?”   “总归不是去求娶的,不然姜家也不会今天抛绣球招亲了。”   这下,傅景行脸陈帝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了,姜瑟瑟不会拒绝傅家的求娶,那就只能是姜平了!   他数月不在京都,姜平倒是长本事,连他们傅家的亲都拒了,竟然还逼着姜瑟瑟抛绣球招亲!   那个小丫头性子软,又爱哭,这下怕是……   林山回来,看到傅景行的脸色,就知道他知道了。   “将军,”他小心翼翼问,“您别冲动,哪怕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您也得先进宫去。”   傅景行眼脸下垂,眼里有戾气一闪而过,“姜家抛绣球是什么时辰?”   “午午午时。”   而现在已经是巳时了,他们进宫见过皇帝,再出来根本来不及。   傅景行攥着缰绳的收紧,过了片刻,沙哑道“你亲自去给林淼淼传信,要是拖不到我去,就让她提头来见!”   “是。”林山哆嗦着应了。   傅景行快马加鞭,赶到宫里,去见崇明帝。   无论心里如何忌惮傅景行,崇明帝表面功夫,还是做的很到位,若是以往,看在长姐的面子上,傅景行还会同他虚以为蛇几句,但如今长姐已逝,再加上姜瑟瑟的事情,傅景行便没了耐心。   “陛下,”傅景行打断崇明帝的‘关怀’,“臣想先去给长姐上炷香。”   皇后离世已经小两月了,灵柩如今已奉入地宫了,但宫内还是有供祭拜的香案。   “啊,”崇明帝这才止住话题,“是该先去看看皇后的   。”   说着,有内侍进来禀报,说太子求见,崇明帝顺势便道“刚好,那就让太子陪你去吧!”   傅景行出了殿门,太子萧骋睿便快步过来,道“舅舅。”   其实两人算起来,两人只相差四岁,但在少年老成的傅景行面前,萧骋睿还是有些拘谨,但这拘谨中,还是有几分亲近。   傅景行扫了他一眼,朝外走。   萧骋睿快步跟上,知道他要去祭拜皇后,便带着他过去。   傅皇后一辈子操劳,为傅家,为太子,积劳成疾加郁郁而终,年前见到长姐时,傅景行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现在在祭拜时,心里已经很平静了,只觉得从今以后,长姐就可以彻底解脱了。   他们出来之后,便看到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抱着个包裹,在外面等着,冲他们行过礼,才道“这是皇后娘娘给国舅做的衣裳,还没来得及给让人给您送去。”   傅皇后贤惠,即便傅景行远在北疆,每季都会帮他做衣裳,托人转程送去。   傅景行收了衣裳,扭头看向太子,“陪我去趟姜家。”   林山潜进姜家,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林淼淼,再返回姜瑟瑟院子里,就听到姜平在训斥姜瑟瑟。   “你就死了这条心!今天老老实实抛绣球嫁人!”   “爹爹,我真的没有骗你,”姜瑟瑟哭道,“我真的梦见怀臻在往回赶了,你知道的,我的梦……”   “够了!”姜平怒声打断姜瑟瑟的话,将绣球强行塞到她手里,“你要是想让那两个丫头活命,现在就赶紧出去抛绣球!”   半个时辰前,眼看着抛绣球的时辰到了,却有下人来报,说姜瑟瑟晕倒了。   姜平匆促赶过来,就看到林淼淼围在床边,正在为姜瑟瑟诊脉,他住手还没来得及说,就看到林淼淼表情呆住了。   紧接着像是不相信似的,又要仔细去摸脉象。   姜平知道,她这是知道,姜瑟瑟有孕了,当即便不由分说,让人将林淼淼捆住,堵了嘴,关进柴房里了。   而装晕的姜瑟瑟,为了救林淼淼也露馅了。   “爹,”姜瑟瑟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刚才淼淼说了,是怀臻叫她来的……”   可惜林淼淼只说了这一句,就被春杏发现了,当   时春杏带了丫鬟进来,林淼淼不好当着众人面说,姜瑟瑟装晕本想救林淼淼,却没想到姜平赶过来了。   “到现在了,你还要骗我是不是?”姜平气的胡子都在抖,“来人,先拿林淼淼开刀!”   眼看有人就要领命去了,姜瑟瑟忙拽住姜平的袖子,啜泣哀求,“爹爹……”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去是不去?”   姜瑟瑟咬了咬唇角,颤巍巍抱住绣球,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眼,全砸在绣球上。   林山看不下去了,正要出手时,管家匆促跑过来道“老爷,太子殿下来了,说要见您和二小姐。”   “太子殿下怎么来了?”姜平惊了一跳,忙回头轻斥姜瑟瑟,“赶紧把你的眼泪擦一擦,随我去见殿下。”   太子殿下既然来了,那将军肯定来了。   林山这才松了一口气。   姜平拉着姜瑟瑟,匆促到了花厅,就见里面坐了两个人。一人蓝袍俊雅,一人雪袍清贵,两人各坐在圈椅上,皆是说不出的华贵。   看到雪袍那人时,姜平心尖儿猛的一颤,他怎么也来了?   但还是迅速上前行礼,“臣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傅将军。”   说完,又扯了一把姜瑟瑟,姜瑟瑟眼泪汪汪,拿着绣球行礼,看到圈椅上,雪袍清贵的人时,整个人瞬间像只受惊的兔子,眼睛瞪的老大。   他……他怎么那么像怀臻?!   傅景行慵懒靠在椅背上,眼睫低垂,看着像是在盯着地上,实则目光一直落在姜瑟瑟身上。   许是要抛绣球的缘故,小丫头今日穿的很是艳丽,一身大红罗裙,头戴金簪绒花,整个人更像一枝,诱人攀折的春花了。   见傅景行没动作,萧骋睿只好起身道“姜大人不必多礼,孤和舅舅听说,瑟瑟今日要抛绣球招亲,顺便过来瞧瞧。”   话罢,萧骋睿又冲姜瑟瑟道,“来,瑟瑟,过来叫舅舅。”   姜瑟瑟走近,眸光闪躲,怯怯道“舅……”   那人纤长手指捏住她下巴,眼神危险“瑟瑟,那夜叫我什么?”   “夫夫夫夫君。”   姜平和太子齐齐惊呆了,一时没适应,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   傅景行一张嘴,姜瑟瑟便确定了,这是她的怀臻,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软着声音质问,“这么久,你去哪里了呀?”   啧!   这小丫头,明明是她拒了傅家的提亲,现在竟然还质问起他来了?   傅景行有心想要惩罚她,但见姜瑟瑟小脸上全是泪痕的样子,又狠不下心,起身用指腹抹去她的眼泪,哑着声质问道“忘了?”   姜瑟瑟浑身一颤,这才想起来,傅景行跟她说过的,是她忘了。   傅景行一见她这模样,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伸手弹了弹他的眉心,将人揽入怀中,“忘了也没事,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吧嗒——”   手中的绣球掉到了地上,姜瑟瑟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哽咽道“怀臻,我……我好想你。”   太子和姜平两个都快站成雕塑了,直到傅景行那凉飕飕的眼神,扫过来时,太子才瞬间回过神来,正要和姜平走人时,外面突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管家叫‘六殿下’的声音。   萧承元?!   他怎么又来了?!   姜瑟瑟也听见了,从傅景行怀中退出来,垂着脑袋站在他身后,手紧紧攥紧傅景行的袖子。   傅景行回头看了她一眼,反手握住她的手。   “哟,这么热闹,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啊!”萧承元含笑进来。   萧骋睿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郁,冷声道“六弟莫不是走错地方了?”   “咦?”萧承元扭头去看管家,“这里不是姜侍郎的府上吗?”   管家赔笑道“是。”   “哟,舅舅也在呢!”萧骋睿像是刚看见傅景行,“难为您,刚从北疆回来,就来姜侍郎府上啦!”   傅景行淡淡看着萧骋元,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萧骋睿当即怒喝道“萧承元!”   “皇兄别生气啊!你生气,小六就害怕!小六一害怕,就忘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萧骋睿这话是从太子说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傅景行身上。   然后啊了声,笑眯眯开口,“我想起来了,我是特意先来给姜侍郎说一声,就别让二小姐抛绣球了,父皇已经下旨,把她赐给我做侧妃啦!”   姜平和太子脸色瞬间变了,他们谁都没想到,崇明帝会突然赐婚,一时都被打的措手不及,齐齐目光无措看向傅景行。   小厮慌张跑进来的,“   老爷,宫里来人宣旨了。”   “哇!”萧承元高兴道,“父皇身边的人,办事效率就是高啊!” 第29章 反击   花厅内瞬间鸦雀无声,姜平和太子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致,显然萧骋元是做了万全准备的。   圣旨已下,便再无更改的可能。   姜瑟瑟更加用力抓住傅景行的手,不,她不要嫁给别人。傅景行察觉到她的不安,将人拉近了几分,轻笑道“怕?”   傅景行的声音沙哑低沉,姜瑟瑟却瞬间安心了。   她摇摇头,被眼泪浸泡过的眼睛,又黑又亮,“有你在,不怕。”   太子忍不住开口“舅舅。”   他虽不知道,傅景行和姜瑟瑟之间有过什么,但现在圣旨来了,他们做什么都是垂死挣扎,倒不如……   可惜,他只起了个话头,傅景行目光淡淡扫过来,他瞬间就闭嘴了。   萧承元‘好心’提醒道“姜大人,你不去接旨吗?”   姜平用袖子擦了擦冷汗,傅景行得罪不起,可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抗旨,冲傅景行等人行过礼,便脚步虚浮朝外走。   “姜大人,”傅景行突然开口,一时大家都看了过去,姜平更是两股战战,生怕傅景行让他做个选择。   可傅景行没有,他只是道“一起去看看。”   来宣旨的是崇明帝身边大太监周福善,见姜平许久没来,底下有小太监,小声埋怨道“这姜大人也太摆谱了,接旨都这么磨蹭……”   “掌嘴!”闭目养神的周福善,打断他的话。   小太监身子一僵,忙动手掌嘴。   管家在一旁,也是急的心直跳,正要叫人再去催时,就见一行人从洞门外进来。   闭目养神的周福善,似是心有所感,睁眼见到为首的三人时,一甩拂尘便迎上去行礼。   萧骋元笑道“大监把旨宣了,再寒暄多好!”   “是是是,奴才这便宣旨。”   周福善转身,正要去拿托盘上的圣旨时,傅景行突然开口,“好日子真是赶到一天了,我这刚求娶到姜家二小姐,大监就来宣旨了。”   听到这话,周福善拿圣旨的手,瞬间顿住了。   傅将军求娶到了姜二小姐,那自己这圣旨,还怎么宣?!   萧承元没想到,傅景行竟然会来这么一手,但他求娶了又如何,只要圣旨一宣,姜瑟瑟就得成他的侧妃。   想到刚才他们两个郎情妾意,却要被迫分开,光一想,萧承元就觉得很刺激,催促道“大监还愣着做什么?宣旨都不会了?”   “这,这……”   周福善只觉得,这手上的圣旨重如千金,坠的他胳膊都伸不直了。   太子很快就明白过来,傅景行刚才说那话的意思,也跟着开口,“孤问一句,大监来宣的,可是把姜二小姐,赐给六弟做侧妃的圣旨?”   “殿下怎么知道?”周福善惊道。   “六弟前脚说完,他求父皇,把瑟瑟赐给他做侧妃,后脚你就来了。”太子这话说的很有水平,话里就差没明说,在萧承元来之前,傅景行已经求娶到了姜瑟瑟。   傅景行先求娶的又如何,只要圣旨一宣,姜瑟瑟就得是他的了。   萧承元阴恻恻看着周福善,“宣旨!”   “这,这……”周福善简直都要跪下了,萧承元步步紧逼,傅景行虽然来了之后,只说了那一句话,但目光却一直落在他身上。   直觉告诉他,今日他就算把这旨宣了,傅景行也有法子能抗旨,倒不如卖他个人情,可六殿下那里……   “宣旨!”萧承元又朝前走了几步。   周福善膝盖一软,瞬间跪了下去,崇明帝都要卖傅景行几分薄面,他怎么敢在虎口夺食,便抖着声劝,“不如两位殿下,和傅将军一同进宫面圣,让皇上……”   “废物!”萧承元一脚踹翻周福善,扭头恶狠狠去看姜平,“既然这圣旨上写的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姜侍郎可要想好啊!抗旨可是要掉脑袋的,而且掉的可是姜大人的脑袋!”   姜平浑身僵硬,弓着腰,一脸的惶恐。   太子当即和萧承元掐起来,“六弟莫不是糊涂了,圣旨还没宣,何来抗旨这一说?”   傅景行没说话,走到周福善面前,亲自将人扶起来,周福善受宠若惊,连连拱手道谢。   萧承元知道,关键还是在周福善身上,当即气急败坏吼道“周福善!”   “萧承元!”太子冷喝一声,“若你再这般无理取闹,就别怪孤不念手足之情,随孤进宫,这事交给父皇圣裁!”   “我不去,我……”   “孤不是在跟你商量!”太子打断了萧承元的话,又道,“舅舅和   姜大人也一起吧!”   “是是是。”姜平忙不迭应声。   傅景行看萧骋睿的目光,这才没先前那么冷,区区一个萧承元,他还不放在眼里,刚才他一直没说话,就是想看看,萧骋睿这个太子,有没有太子的威严。   还好,他虽然脑子转得慢,但还不算太笨。   傅景行垂眸,看着姜瑟瑟,问道“嫁他还是嫁我?”   “嫁你。”姜瑟瑟没有丝毫犹豫。   傅景行摸了摸她的脸,“好,等我回来。”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进了宫。   崇明帝正在林贵妃宫里午憩,听到宫人来禀,说傅景行求见。   “傅将军不是刚出宫么?怎么又来了?”林贵妃柔声问。   崇明帝也不知道,但还穿戴好,坐了轿撵回了议政殿,看到姜平、太子、萧承元等人也时,不由得有些惊讶,“今天这是什么好日子,你们竟然一起来了?”   “陛下所言甚是,”傅景行淡淡接话,“今天却是个好日子。”   皇后在世时,极疼这个胞弟,崇明帝也没少见傅景行,听他这话说的淡淡的,似乎……有情绪?!   崇明帝正要关怀慰问一番时,姜平嘭的一下跪下了,声泪俱下,将事情的始末说了。   所以,老六和傅景行,同时看上了一个人?   崇明帝有些头疼。   萧承元跪到御案前,冲崇明帝撒娇,“父皇,人是儿臣先看上的。”   傅景行巍然不动,“既然是六殿下先看上的,殿下为何早不去找陛下赐婚,非要赶在臣刚求娶成,就说自己去找陛下赐婚了,圣旨随后就到,不知道的,还以为殿下是在故意折辱臣呢!”   萧承元被噎住了。   他确实是故意的,但不是为了折辱傅景行,而是他想当着傅景行的面,抢了他的人,他想看看,傅景行爱而不得的样子。   可没想到,竟然他娘的,被反将了一军。   可他萧承元是谁,从来只有他反将别人的份上,还没有人敢反将他。   萧承元当即撇嘴,委屈巴巴道“舅舅,你可真是冤枉小六了,你问问,这京都谁不知道,姜二小姐亲口拒了傅家的提亲?”   “道听途书的东西,难道没有亲耳听见的可信么?”傅景行偏头,看向周福善,“敢问大监,   刚才我入宫前,曾问过姜二小姐,嫁我还是嫁六殿下,姜二小姐怎么说?”   “姜二小姐说,嫁傅将军。”   “嗐!”萧承元目光灼灼看着傅景行,“说到这儿,我倒是有些好奇了,舅舅一出宫门,怎么就去了姜家?”   太子道“是我邀请舅舅去的,六弟有什么疑问么?”   “那自然是有的,”萧承元笑眯眯道,“既然是皇兄邀请舅舅去的,怎么姜二小姐,一见到舅舅,就一副非舅舅不嫁的样子呢?”   傅景行哂笑一声,“原来六殿下也知道,姜二小姐非我不嫁?”   萧承元“!!!”   “至于为什么非我不嫁,”傅景行眼皮微抬,“其一,我接了她的绣球,其二,六殿下博学多识,应当听过一见倾心这个词吧?”   萧承元“……”   崇明帝以手扶额。   傅景行手握举国近半兵权,加上皇后离世,他对林相故意拖延召他回京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见到傅景行还有些心虚。   罢了,一个女人而已,傅景行喜欢,就给他好了。   萧承元看出了崇明帝的心思,当即道“父皇,君无戏言的,您圣旨都下了,岂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崇明帝这倒也是。   “圣旨是下了,可还没有宣,”太子跪了下来,“父皇三思啊,若真宣了这圣旨,传出去难免有夺臣子之妻、故意折辱臣子的嫌疑,这么做会让人觉得,我们皇家仗势欺人,会惹人非议的。”   姜平也忙跪下来,俯首称地,“皇上三思,圣旨来之前,臣确已应了傅将军的提亲。”   崇明帝有些犹豫。   他们双方说的都在理,但若真收回圣旨,他这个皇帝的天威何在?   “六殿下言之有理!”有人突然说道。   崇明帝一怔,抬头,就发现这话竟然是傅景行说的。   萧承元心下瞬间,涌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很快,他就听傅景行道“不过臣没记错的话,姜家有两位未出阁的小姐。”   太子最先反应过来,忙接话道“是,听婉儿说,二小姐和三小姐同岁,那正好,父皇只需让人在圣旨上添一笔,既保全了皇家的威严,又能促成两段良缘。”   崇明帝瞬间心动了,萧承元抗议道“儿   臣不要三小姐。”   可惜,他的抗议无效,现在,崇明帝还不想和傅景行撕破脸,便火速让人拟旨去了,甚至怕再出现什么变故,拟完旨就直接宣了。   萧承元没吃到羊肉,反倒惹了一声臊。   是以,出了议政殿时,太子等人都是是一脸喜气,唯独萧承元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满脸沮丧。   太子意味深长道“六弟,吃一堑长一智,日后别总盯着别人的东西。”   想到要娶姜筝为侧妃,萧承元就觉得心塞,但在太子面前,他却没表现出分毫,反倒笑嘻嘻道“是,臣弟谨记,下次看上的东西,绝对会趁早下手,然后再向人炫耀!”   “你……”太子想发火,但碍于还在议政殿前,便忍住了。   傅景行没空听他们兄弟俩斗嘴,直接转身下了台阶,身后传来萧承元的声音,“这次舅舅赢了,下次可就不一定了,舅舅的东西,舅舅可得看好了。”   夏日炎炎,蝉鸣阵阵。   傅景行头也没回道“东西跑梁,不辟高下,中于机辟,死于罔罟。”   “跳梁小丑么?”萧承元望着他的背影,慢慢笑了,他的对手终于回来了,他很期待同他过招呢!   出了宫,傅景行就直奔姜家,他们在那般情况下进宫,那小丫头一定很担心。   可到了傅家,却刚好碰见,有人正在向姜瑟瑟……表明心迹。   那人一身青衫,面容俊雅,竟然是那位二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不会真让姜筝嫁去享福的,下章收拾她(牙疼遁地走)   s“东西跑梁,不辟高下,中于机辟,死于罔罟。”庄子说的. 第30章 算账   林晚舟先前是在绣楼等的,可未时刚过,姜家便来人说,今日的招亲取消,他和林丹薇不放心,便来了姜家。   姜平不在,他们才得以顺利见到了姜瑟瑟。   “瑟瑟!”   姜瑟瑟被他突然高声吓了一跳,“怎么,怎么了?”   她还在想傅景行,也不知道他们入宫怎么样了,皇上会不会罚爹爹,还有那道圣旨,她不想嫁给那个人。   姜瑟瑟担忧揪着帕子,冷不丁就听到林晚舟道“我倾慕你许久了。”   倾慕她?!   姜瑟瑟的表情呆了呆,茫然抬头。   林晚舟也是在来的路上,才彻底想通的,以前,他总觉得他们父辈对立,他们在一起的机会太渺茫了,便从未表明心迹。   但听到姜瑟瑟要招亲的消息,一想到她要嫁给别人,那些压抑的情愫,瞬间喷薄而出,不,他不要她嫁给别人,哪怕在一起的机会再渺茫,他都要争取一次。   林丹薇在旁帮腔,“我可以作证的,我二哥真的倾慕你许久了,每次你的画一流出来,他都会花高价,而且……”   “薇儿,”林晚舟打断林丹薇的话,表明心迹这种事情,他想亲口说,可正要说时,一道清冷的男声传来,“瑟瑟。”   姜瑟瑟扭头,看到来人时,眼睛瞬间亮了,喊了句,“怀臻”,便欢喜扑过去。   傅景行扶住人,曲指点了点她眉心,他不在京都这段时间,她倒是开了不少‘桃花’呢!   “我没有。”姜瑟瑟小声道。   她也不知道,林晚舟怎么会突然说倾慕她,想回头问个清楚,耳垂突然被人捏住,傅景行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乖点。”   姜瑟瑟心下一悸,瞬间就不敢动了。   姜平本就不喜林家兄妹,当即道“陛下已为瑟瑟和傅将军赐婚,府上这就要筹备婚事了,怕是无暇接待二位,二位请回吧!”   直白简洁的逐客令,让林家兄妹俩齐齐变了脸色。   傅景行是谁,他的婚事又岂是一纸诏书,说定就定的!崇明帝忌惮他手中的兵权,断然不可能未询问他,就贸然赐婚。   所以,这道圣旨,其实是傅景行求的?   林晚舟抬头,下意识想去看姜瑟瑟,却见她抓着傅   景行的手,眼神似嗔似怒,雪腮上染了绯色。   傅景行立在台阶上,眸色淡淡的,未置一词,可就是那个云淡风轻的态度,瞬间让林晚舟丢盔弃甲。   他知道,他迟了一步。   见林家兄妹还不知趣杵在这儿,姜平声音又高了几分,“林公子,林小姐,请吧!”   林晚舟垂下眼睫,正要体面告辞时,林丹薇摇摇欲坠上前。   “薇儿,”林晚舟拉她,却被林丹薇甩开。   林丹薇走到台阶下,仰着头,抖着声问“瑟瑟,你……你们?”   面前这两个人,一个是她的闺中好友,一个是她喜欢了两年的人,她曾想过,他们三人一起的场景,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   正同傅景行手较劲儿的姜瑟瑟,听到林丹薇的声音,神色瞬间变得慌乱起来。   她怎么忘了丹薇姐姐!还有这事,她要怎么……怎么解释呀?!   手足无措间,姜瑟瑟下意识朝后退了几步,同傅景行保持距离,转头要向林丹薇解释。   傅景行眉梢下沉,一把将人又拽了回来,眼底有不悦浮上来。   怎么着!在她这里,他还没一个林丹薇重要?!   姜瑟瑟使劲儿扒拉着,小声道“怀臻,你先放开我!”放开她,她还得向丹薇姐姐解释呢!   傅景行冷笑一声,搭在姜瑟瑟腰上的手猛的一收,两人瞬间严丝合缝贴在一起,姜瑟瑟还没来得及反抗,就听傅景行道“林小姐想问什么?”   林丹薇脸上血色消失殆尽。   她想问什么来着?哦,她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现在,看着相拥的两个人,她问什么都是自取其辱了。   姜平已经很不耐烦了,“林公子,林小姐,请吧!”   “薇儿……”   林晚舟想去拉林丹薇,手还没碰上人时,林丹薇已经哭着跑了,他一时也顾不上行礼,忙追了上去。   “丹薇姐姐……”姜瑟瑟心急如焚,去掰腰上那只手,“哎呀,怀臻,你放开我,让我去跟丹薇姐姐解释……”   手刚碰上,傅景行便松手了,姜瑟瑟当即转身朝台阶下跑。   “瑟瑟!”   姜瑟瑟不管不顾,“哎呀,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傅景行又叫了一声,“瑟瑟!”   姜瑟瑟想装   作没听见,可这一声里,明显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哎呀,怀臻,你……”   姜瑟瑟跺脚回头,便对上一双黑黢黢的眼睛,这双眼睛里,现在没有半分温度。   她心下微滞,就听傅景行道“回来。”   傅景行语气平平,脸上也没有半分怒色,但姜瑟瑟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可是丹薇姐姐那边……   傅景行喊完‘回来’之后,便垂下眼脸,没再看她。   姜瑟瑟咬着下唇,表情有些纠结。   傅景行垂眸,看着面前的花影,有倦鸟落在花枝上,压的花枝一颤,花影摇晃间,有人拽住他的袖子,怯生生叫,“怀臻。”   他瞬间收回视线,一把攥住姜瑟瑟的手腕,轻车熟路往她院子带。   姜平张了张嘴,想说话,可又觉得,这事自己插不上嘴,   姜瑟瑟的绣球不抛了,管家便让人把春杏放了。   春杏刚收拾完出来,就见一个雪袍清贵的公子,拉着姜瑟瑟,旁若无人要往屋子里进,正要阻止时,被林淼淼一把拽了回去。   进了屋,傅景行抱着姜瑟瑟坐在软榻上,居高临下看着她,“来,说说你的二哥哥!”   姜瑟瑟眸光闪了闪。   上次,因为‘二哥哥’这个称呼,怀臻惩罚她的场景,她还历历在目,这次她长了记性。   “我……”姜瑟瑟咬了咬唇角,仰头道,“你……你靠近点儿,我说给你听。”   傅景行冷着脸凑近了几分,姜瑟瑟突然一把揽住他的脖颈,猝不及防亲了上去。   反正消气的方法都一样,她还不如主动‘认错’!   傅景怔了怔,眼里的冷色这才褪了几分,故技重施这丫头用的倒是娴熟!他冷哼一声,扶着姜瑟瑟的后脑勺,瞬间反客为主。   姜瑟瑟被吻的身子都软了,迷迷糊糊跌到软榻上时,她才往后仰了几分,勾着傅景行的脖颈,喘息道“怀臻,你别生气好不好?我跟林二公子真没什么。”   那个弱书生他才不放在眼里,他生气的是,姜瑟瑟刚才,竟然想丢下他去追林丹薇?   他在她心里,竟然比不过那个林丹薇?!   姜瑟瑟叹了口气,小声道“怀臻,你为什么要是傅景行呢!”   傅景行都要被她气笑了,合   着他是傅景行,让她为难了么?   “丹薇姐姐……”   傅景行再度俯身,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唔——”   姜瑟瑟都快喘不上气了,傅景行才放开她,低声说了句,“你怎么还是没长进?”   “嗯?”姜瑟瑟鼻音浓重问。   傅景行将头埋在她脖颈里,轻轻喘息,现在要不是□□,他的惩罚可就不止这么简单。   姜瑟瑟仰面躺在榻上,凉风拂面,混沌的意识慢慢清醒过来,她瞬间就想到了孩子,忙去推傅景行,“哎呀,怀臻,你压到我了,你快起来……”   推搡间,她手摁到了傅景行腰腹间,只觉掌下的身子一颤,傅景行就迅速翻身下去,曲指敲了敲她,“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丫头!”   姜瑟瑟抓住他的手,“你受伤了?”   “没有。”   “那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   傅景行故意吓她“你确定?”   姜瑟瑟直接用行动给了她答案,傅景行一把将她手攥住,“瑟瑟!”   “你受伤了,对么?”   “小伤。”   姜瑟瑟不说话,只是静静望着他,圆圆的鹿眼里,慢慢蓄满了眼泪。   傅景行叹了口气,率先败下阵来,“让人叫林淼淼进来,她哪儿有药。”   林淼淼在军中是大夫,听说傅景行受伤了,便带了金疮药过来,以往傅景行受伤,也基本都是他自己上药,她便下意识将药递给傅景行。   却被姜瑟瑟一把抢了过去,“给我吧!”   见状,林淼淼十分识趣,迅速退了下去。   屋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姜瑟瑟握着药瓶,就要来脱傅景行的衣裳。   傅景行道“下次让你上药。”   姜瑟瑟抿着唇角,红着眼睛看着他。   傅景行受不了她这幅样子,但他这一路着急回京,并没有好好处理伤口,至少在现在,他不想让她看到伤口。   “瑟瑟,听话。”   两人对视片刻,姜瑟瑟在攥了攥掌心,将药瓶递给傅景行,红着眼眶进了内室,隔着一道屏风,看着傅景行背对她脱衣上药。   上次傅景行私自回京,林相想来个瓮中捉鳖,才让他一路上十分顺遂。   这次回来,一路上就没消停过,林相打定主意是想杀了他,可他还是回来了。   傅景行刚将衣裳穿上,便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回头,姜瑟瑟猛的从身后抱住他,声音里染了哭腔,“怀臻,这伤是回来的路上受的么?”   “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   如果是小伤,他肯定不会不让她看!姜瑟瑟眼泪流的更猛了,“怀臻,你不在的时候,我很想很想你。”   怀臻没有说想她,但是她能感受得到,他一定是赶着回来才受伤的。   傅景行轻轻嗯了声,将人拉到面前,用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渍,“乖,别哭了,去歇会儿,我去找姜……你爹商量事情。”   “我跟你一起去。”姜瑟瑟不想离开他。   上次他走的匆忙,她中药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解决,现在得去算账了,不过这事,带上她去,显然不合适。   傅景行将人抱起来放回床上,“好好睡一觉,睡醒我就回来了。”   “怀臻,”姜瑟瑟不放手,跟他讨价还价,“你带我去,我告诉你个秘密。”   也不知道,怀臻知道他要当爹了,会是什么表情,可是傅景行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只是点了点她的眉心,“睡吧!”   “是你自己不想知道的哦,”姜瑟瑟眨了眨眼睛,“你不要后悔呀!”   傅景行看着她,“再不睡,我保证后悔的人是你。”   他的眼神太□□了,姜瑟瑟嗔怒骂了声,“你这个坏蛋!”就红着脸,翻身朝里了。   真是个不禁逗的小丫头!   傅景行摇摇头,起身出去了。   听到脚步声远走后,姜瑟瑟脸上的烫意才退了几分,抬手摸了摸肚子,小声道“那就下次,再告诉你爹爹吧!”. 第31章 春   姜平曾想过,要是让他抓到,让他女儿未婚先孕,还逃之夭夭的狗男人,他一定要让家丁把他打个半死,欺负人竟然欺负到他头上了!   可现在,看着坐在圈椅上的傅景行,他只能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问“瑟瑟,怎么样了?”   “已经睡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姜平点头,额头上的汗不停往下滚,干笑道,“将军走后,那丫头一直夜不能寐的,如今总算能安枕了。”   傅景行眉梢微扬,这倒是出乎他意料的事情,他以为那个没良心的小丫头,早就把他抛之脑后了。   不过很快,他就收回了思绪,淡声道“姜大人坐下说话。”   “谢将军。”姜平拘谨坐下,却不敢坐实,他怎么都没想到,男扮女装混进他府里的人,竟然是傅景行!   现在借他一个胆子,他都不敢责难了。   傅景行觉得,姜平是姜瑟瑟的父亲,虽然他没问,但他有必要解释一下,便言简意赅道“皇后离世,我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在东宫碰到了瑟瑟,那时候林鸿年盯得紧,我只得借她在姜家庇佑。”   短短几句话,姜平却听的心惊肉跳。   崇明帝偏宠林贵妃,对林贵妃所出的六皇子,更是青睐有加,若不是忌惮傅景行,东宫早就易主了。   一旦傅景行私自回京坐实,那太子被废就是瞬息之间的事情,而他们这些跟太子沾亲带故的人,绝对都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当初突然派他去沧州公干,其实是……   傅景行道“我做的,当时事出紧急,还请姜大人见谅。”   “不敢不敢。”姜平起身,忙连连摆手。   傅景行看得出,姜平怕他,这也是当初,他会把姜平支开的原因。   姜平这人入朝为官多年,为人却胆小怕事,不思进取,若是让他知道,他难保不会露出马脚。   不过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现在会同他说开,纯粹是看在姜瑟瑟的面子上。   “还有一事,”傅景行偏头去看姜平,“姜大人回府,可听说了瑟瑟被掳一事?”   “听说了,听说了。”所以他才发那么大的脾气,把姜筝赶到庄子上去。   却没想到,傅景行又道   “我同瑟瑟逾越,也是拜这位三小姐所赐。”   “什么!!!”姜平惊了一跳。   傅景行把那夜,他来时碰到‘小贼’,以及到姜瑟瑟院中,发现姜瑟瑟被下药的事情,同姜平说了。   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姜平脸瞬间白了,拍着桌子怒吼“这个孽障!心肠竟然这般歹毒!!!”   他以为,姜筝只是骄纵了些,没想到,她竟然能干出如此龌龊的事情,给姜瑟瑟下药,还从府外找人,妄图想毁了她的清白!!!   “这个孽障!孽障!!!”姜平气的失了理智,“多谢将军告知,我这便去找那孽障算账!”   “姜大人,”傅景行叫住姜平,“姜筝给瑟瑟下药时,你在府上。”   姜平瞬间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对上傅景行那双极具压迫性的眼睛,忙垂首道“是,是下官的疏忽,这事,姜某一定给将军一个满意的答复。”   傅景行冷笑一声,“我要的满意答复,姜大人给不起!”   姜平身子一震,傅景行说的是实话,如今陛下已把姜筝赐给萧承元当侧妃,他现在根本无法重罚她。   “姜大人怎么罚姜筝,我管不着,但是这事,在我这里,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我先同姜大人只会一声。”   姜平表情一僵,若是傅景行出手,这事……   他硬着头皮道“将军,不管怎么说,筝儿都是瑟瑟的妹妹……”   “她对瑟瑟下手时,可曾想过,瑟瑟是她姐姐?”   姜平瞬间被问的哑口无言。   傅景行又道“还有,我不放心瑟瑟。”   “那下官这就多安排些人……”   “不必,”傅景行站起来,“瑟瑟身边的林淼淼,是我的人,让她保护瑟瑟。”   “是是是。”   “还有,瑟瑟留在姜家,我不放心,下个月初六,我和瑟瑟成亲。”   下月初六?   现在都二十了,只剩半个月了。   姜平道“将军,时间上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不会,”傅景行起身,淡淡扫了姜平一眼,“姜家不是原还准备,今晚就让瑟瑟成亲么?”   姜平后背瞬间浮起一丝冷汗,张嘴想要解释,傅景行却大步出去了。   林山站在廊下等他,等他出来,忙迎上去   ,“将军,宫里又下了一道赐婚的圣旨。”   “萧承元和林丹薇的?”   “是。”   这是傅景行意料之中的事情。   林相和林贵妃是亲兄妹,他们之间坚不可摧,但隔辈就难说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林丹薇嫁给萧承元,这件事,林贵妃也早就许诺过了。   今天,萧承元主动求崇明帝下旨,把‘姜筝’给她当侧妃,这事定然会引起林家不满,林贵妃为了安抚林家,自然会让崇明帝赶紧再赐婚。   而且说不定,现在萧承元,已经到林家‘负荆请罪’了。   事实,也确实是如傅景行所料。   林丹薇和林晚舟,失魂落魄回到林家时,林展禹正在院子里,骂道“六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存心给我们林家难堪吗?”   林丹薇会是萧承元正妃这件事,已经是心照不宣了,可现在,他和林丹薇的婚事还没提上日程,他反倒先惦记着纳侧妃了!   说完,就见林丹薇红着眼睛进来。   “薇儿,你放心,大哥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可林丹薇就像没听见似的,双目无神朝自己院子里走。   “薇儿?”林丹薇一向粘林晚舟,林展禹想让林晚舟去劝她,刚回头,就见林晚舟也面如白纸,踉跄朝自己院子走。   林展禹一甩袖子,就要去找萧承元算账,身后传来一道男声“不准去!”   “爹!”林展禹回头,“您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林鸿年穿着一件灰色长衫,年过半百的脸上波澜不惊,“他是皇子,纳侧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不是侧妃不侧妃的问题!他和薇儿的婚事……”   匆促跑来的小厮,打断了林展禹的话,“老爷,圣旨来了。”   这道圣旨,是萧承元和林丹薇的赐婚圣旨,宣旨的人刚走,萧承元就来了,而且他一来,就委屈巴巴道“舅舅,承元被人欺负了,你可得给承元报仇啊!”   “六殿下这是只有被欺负了,才想起我们林家啊!”林鸿年还没说话,林展禹便冷声道。   萧承元吸了吸鼻子,“没有啊,我看到漂亮的公子哥儿时,也会想起大表哥的。”   林展禹被噎住了,因为他好男色,亵玩过的不少人,还是萧承元送给他的。   “   谁敢欺负我们六殿下,说出来,老臣帮六殿下报仇。”林鸿年笑呵呵开口,目光不着痕迹扫了林展禹一眼,林展禹瞬间不敢说话了。   萧承元忙亲昵凑过去,同林鸿年说了,傅景行上次私自回京,藏身在姜家,以及他原本想纳了姜瑟瑟,想找证据,却被傅景行阴了一把,把姜瑟瑟换成了姜筝。   “难怪上次老臣翻遍了京都,都没找到,”林鸿年半是嘲讽,半是赞叹道,“傅景行倒是能屈能伸啊!”   萧承元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舅舅,你得给承元报仇!”   “好,殿下这仇想怎么办?”   “砍了傅景行一只胳膊,或者卸了他的腿?”说完之后,萧承元自己就摇头了,“不行,太血腥了,我和薇儿成婚在即,不能弄这么血腥,不如等我们成婚后再报仇?”   他们这位六殿下,是位扮猪吃老虎的主儿,他嘴上说着让他给报仇,实则只是告诉他,事情的经过而已。   林鸿年笑道“好,殿下说了算。”   “那就这么定了,”萧承元喝了口茶,“对了,舅舅,我来的时候,问了下钦天监,说是下月初六是个吉日,不如我和薇儿那天成亲怎么样?”   下月初六?!   那不是和傅景行是同一天吗?   林展禹想问,但想到刚才林鸿年的眼神,又把话咽了下去,就听林鸿年道“好,都听殿下的。”   萧承元苦着脸来,又兴高采烈的离开,等花厅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人时,林展禹才道“爹,薇儿那边,怎么办?”   刚才接完旨,林丹薇就晕了过去,现在还没醒,而且她倾慕傅景行,这是阖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而且不止是薇儿,”林展禹艰难开口,“二弟的旧疾也犯了。”   林鸿年原本打算去看林丹薇,听他这么说,又转身朝林晚舟的院子去。   “哎,爹,薇儿那边怎么办?”   林鸿年头也不回,“她会同意的。”   姜瑟瑟一觉醒来,就看到傅景行坐在床旁,双手环胸,整个人睡的正沉,她刚有动作,他眼睛就睁开了。   “怀臻,你上来睡呀!”姜瑟瑟朝里面挪了挪,拍了拍身侧。   这小丫头,还真是不知道避嫌!   傅景行伸手捏了捏她的   脸,倦怠道“不了,我得回去见祖母了。”   原本和姜平说完话,他就该回傅家的,可还是放不下这个小丫头,便又折回来了,想再看她一眼,却没想到竟然睡着了。   “怀臻!”姜瑟瑟俯身抱住他,小猫似的在他身上蹭了蹭,“我不想你走。”   傅景行哑然失笑,“这么想嫁给我?”   “我们婚期定了?”姜瑟瑟听到这话,歪头看他。   “嗯,下月初六,开心么?”   “开心,那我也给你说件开心的事,”说着,姜瑟瑟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你要当爹啦!”   这个消息,像是猝不及防的惊雷,震的傅景行瞳孔都缩了一下。   他要当爹了?!他……   对上姜瑟瑟亮晶晶的眼睛,傅景行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   姜瑟瑟看出来了,“怀臻,当爹你不开心么?”   “也没有不开心,只是……”   傅景行眼脸下垂,只是他不喜欢,这种孱弱的东西,姜瑟瑟是个意外,他没想到,还会再衍生出一个意外来。   姜瑟瑟被他冗长的沉默吓到了,无措的抓了抓他的衣襟,“怀臻,你别不要他好不好?”说着,眼泪就滚下来了。   “瑟瑟……”   “怀臻,他是我们的孩子,你别不要他!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让爹爹和姐姐,答应留下他的,你……你是他爹爹,你别……你别……”   “我不会不要他!”傅景行打断姜瑟瑟的话,将她抱紧了几分,“你什么时候,听见我说,我不要他了?”   好像没有。   姜瑟瑟打了个哭嗝,仰头看他,“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我只是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   姜瑟瑟“……”   在没遇到姜瑟瑟之前,他甚至没想过成亲,可现在,他不但马上要成亲了,连孩子都有了,真是惊喜一个接一个,让他有点应接不暇。   “我也没有做好当娘的准备呢!”说着,姜瑟瑟猛的爬起来,吓的傅景行忙去扶她,“你慢些!”   姜瑟瑟势抱住他的胳膊,瓮声瓮气道“不过我们现在准备,也不迟呀!”   傅景行的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虽然这个孩子,又是个意外,但来都来了,只能养大了   。   这个问题想通了,傅景行又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谁帮你诊出有孕的?”   “姐姐请的太医。”   既是姜婉请的太医,那定然是信得过之人。   “之后,还有人谁为你诊过脉?”   “淼淼。”   傅景行眉心这才松了几分。   上次他私自回京,所有证据都已经抹干净,如今唯一的铁证,就剩姜瑟瑟腹中,这个孩子了。   若是被人知晓这事,会很棘手。   姜瑟瑟道“你放心,我怀孕这件事,除了爹爹、姐姐,还有春杏之外,就没有人知道啦!”   “嗯,暂时也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么?”   “说了你会有危险,对么?”   傅景行嗯了声,为今之计,他必须尽快迎姜瑟瑟过门,不然这件事成为把柄,而且显然,萧承元已经盯上了姜瑟瑟,不把她放在身边,他不安心。   姜瑟瑟朝他怀里靠了靠,“怀臻,今天来的那个六殿下,是不是坏蛋?”   “是,”傅景行瞬间回神,“但是我会保护你。”   而且傅景行说到做到,除了林淼淼之外,还把傅家的暗卫,派来保护了姜瑟瑟。   姜瑟瑟毫不知情,依旧每天吃睡玩,趁着傅景行不在,她想去林家看林丹薇,可人还没出院子,就被姜平拦住了。   “林小姐和六殿下的婚事,跟你和傅将军定在一天,以后,你们有的是机会见面,现在别去了。”   姜瑟瑟奇怪道“丹薇姐姐不是喜欢怀臻么?怎么会突然嫁给六殿下呀?”   林丹薇确实是不愿意的,当时赐婚圣旨下来,据说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一直不吃不喝,后来,不知道林晚舟进去,同她说了什么。   之后,她便在府上待嫁了。   但这话,姜平自是不会告诉姜瑟瑟的,只囫囵道“现在你跟傅将军都要成亲了,她定然是想通了。”   “是么?”姜瑟瑟半信半疑,跟着姜平回到屋里,又问,“爹爹,筝儿又犯什么错了么?我听说,你罚她去跪祠堂了?”   看着姜瑟瑟纯澈的眼神,想到姜筝做的那些龌龊事,姜平的火气瞬间上来了,“人家如今都是六殿下的侧妃了,我哪儿敢罚她!”   那天,从书房出去,姜平就去找了姜筝,没忍住打了她   一巴掌,之后父女俩大吵了一架,几欲到了断绝父女关系的地步。   他罚姜筝去跪祠堂,可姜筝跪了一天,第二天,就说她要准备出嫁的东西。   姜平气的半死,却又无可奈何。   “爹爹,你和筝儿……”   “别提她了,”姜平不耐烦摆摆手,“今天爹爹过来,是来给你送嫁妆单子的,这些一部分是你娘留给你的,还有的,是爹爹给你添的。”   这些事,姜瑟瑟不懂,便全交给春杏和林淼淼去办了。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成亲这日。   拜堂是放在黄昏的,姜瑟瑟睡到了自然醒,醒来吃过饭,便端着酸杏坐在亭子里,一边吃,一边看下人们忙的脚不沾地。   “让开!”   “三小姐!您不能进去!”   “我就要嫁人了,和二姐姐道个别!怎么了,滚开!”   姜瑟瑟抬头,就看到一身粉红色嫁衣的姜筝,从外面进来,一张涂脂抹粉的脸上,绽出一个得胜的笑容,“姜瑟瑟,你没想到吧!我不但从庄子上回来了,还嫁给了六殿下。”   “给人当妾,三小姐就那么高兴么?”春杏拦在姜瑟瑟面前,一脸提防瞪着她。   正式的大婚是在黄昏举行,为了避免妾室给正妻添堵,会早早用一顶小轿,将妾室从角门抬进去。   春杏这话,简直像刀子在戳姜筝的心,她表情瞬间狰狞起来,“你这个贱婢,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小姐!”她的侍女忙拉住她,“接您的轿子来了,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姜筝这才冷静下来,一把推开侍女,扶了扶头上的金簪,冷笑道“姜瑟瑟,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踩在脚下,我受过的那些苦,我会百倍千倍还给你!”   姜瑟瑟皱了皱眉,想说话时,姜筝已经趾高气昂走了。   “别理她!”春杏推着姜瑟瑟往屋里走,“时辰不早了,小姐你也该上妆了!”   从姜瑟瑟院子出来后,按照出阁规矩,姜筝要去拜别姜平的,可姜平没见他,只让管家送了一份嫁妆单子,和一句话给她。   “老爷说了,让三小姐您好自为之。”   “好啊!”姜筝收了嫁妆单子,表情怨憎道,“你也帮我给爹带句话,让他好好睁   大眼睛看看,看看我是怎么样,把他捧在掌心的姜瑟瑟,踩在脚下的。”   说完,便放下盖头,扶着侍女的手出门上轿走了。   轿子晃悠悠行过长街,朝萧承元的府邸走去。   姜筝坐在里面,幻想着,等太子倒台后,她要把姜瑟瑟,卖到最下等的娼妓馆去,听说那里的客人,什么癖好的都有,到时候,她一定要亲自去,好好欣赏欣赏她的狼狈样。   “哇!好香艳!”   “是啊!这姑娘谁啊!”   “姜家的三小姐!”   “姜家还有三小姐?!我不知道?!”   “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   姜筝坐在轿子里,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以为他们是在议论,自己要嫁给萧承元的事,当即召来侍女,得意洋洋道“他们在说我吗?”   “是。”侍女眼神闪躲。   姜筝瞬间感觉到了不对劲儿,“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他们说……”那侍女磕磕绊绊,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姜筝一把拽住她的头发,将她强行拖近,“别吞吞吐吐的,说什么!”   “小姐,您自己看。”侍女扔了个纸团子进来。   姜筝俯身捡起,展开看到里面的内容,脸上瞬间血色消失殆尽。   这上面画的,竟然……竟然是她的春图!!!   作者有话要说大肥章来啦明天中秋这章留评前十发红包叭感谢在2020092721:51:33~2020093021:3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吃的喵喵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成婚   同姜筝被一顶小轿抬出门不同,姜瑟瑟的出阁仪,办的盛大又隆重,来姜家贺喜的人络绎不绝,姜平红光满面在前待客。   姜婉则在后院陪姜瑟瑟,姜瑟瑟已经上完妆了,整个人软绵绵靠在姜婉身上,打着哈欠,“姐姐,我好困呀!”   “困也不能睡,新郎官马上就来了。”   “没事,怀臻不会生气的。”   姜瑟瑟有孕后,格外的嗜睡,平常她都要午憩的,今天被拉着上妆了。   姜婉见姜瑟瑟真要睡,哭笑不得扶住她,“别睡,同姐姐说说,你跟舅舅的事情。”   哪怕现在,姜瑟瑟马上要嫁给傅景行了,姜婉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她怎么都没想到,她们姐妹俩,姜然会嫁给舅甥俩。   姜瑟瑟软软道“我都说了呀!”   她和傅景行的婚期定下之后,姜婉回来过一次了,当时她已经问过了。   姜婉问“那我们这辈分怎么叫?”怎么叫都感觉怪怪的。   “各按各叫的呀,”姜瑟瑟困的眼皮都睁不开了,她抱着姜婉,撒娇道,“姐姐,你就让我睡一会儿吧!我真的好困。”   “不行的……”   “来了来了,新郎官来了!”春杏打断姜婉的话,欣喜从外面跑进来。   姜婉忙起身,从侍女手中接过盖头,匆匆替姜瑟瑟盖上,外面就传来吵嚷声,是傅景行进来了。   一般新郎来接新娘时,都会遭到新娘兄弟的‘刁难’,可一则,姜瑟瑟没有兄弟,二则,也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是以,傅景行接姜瑟瑟,接的格外顺遂,出来后,又去前院拜别姜平,然后便由喜娘扶着姜瑟瑟上轿,迎亲队伍一路敲敲打打,朝傅家走去。   此时已近黄昏,暑气退散,百姓们摇着蒲扇,纷纷出来围观。   一身艳红吉服的傅景行,端坐于马上,积石如玉,郎艳独绝,自有一派清冷华贵的气势。   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听说姜家三小姐,可是极为放荡不堪的,这二小姐不知怎么样?”   “这二小姐我见过,长得跟天上的仙娥似的,人美心善,与傅将军倒是般配的紧呢!”   林山跟着傅景行迎亲,听到这话,没等傅景行发话,便豪迈道   “今天我们将军成亲,请诸位沾沾喜气!”   说着,便让人撒喜钱,百姓们纷纷哄抢,一时说福话的人更多了。   傅景行偏头,看了一眼轿中的姜瑟瑟,正欲打马走快些,冷不丁瞧见,前方停着的马车上,有人撩起车帘,看了过来,满目深情。   是林晚舟。   丛姜家回去后,林晚舟的旧疾便复发了,送林丹薇出阁后,他便动身去江南,美名其曰是养病,可实则却是去养心。   走到这儿,见百姓候在这儿,等着姜瑟瑟的花轿,便也让车夫停下马车,想遥遥再看姜瑟瑟一眼。   却只看到刺眼的红,和傅景行那双冰冷的眸子。   林晚舟捂着胸口,低咳数声,放下帘子,闭目同车夫道“走吧!”   车夫扬起鞭子,赶着马车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算他识趣!   傅景行收回视线,继续打马前行。   轿子里的姜瑟瑟,完全没看到这一幕,因为她一上轿就睡着了,到了傅家,要下轿后,还是被喜娘叫醒的。   傅景行瞧她脚步虚浮,朝她身边靠了靠,“困?”   “嗯,好困的。”   傅景行听出了她话里的委屈,捏了捏她的虎口,“再坚持一下,拜完堂就可以歇息了。”   姜瑟瑟有孕在身,傅景行也不忍她疲累,成亲的仪式,一切从简,拜过堂后,他把姜瑟瑟送到主院,便掀了盖头。   喜娘嚷道“哎哟,这盖头等天黑了才能……”   话还没说完,傅景行一个眼神扫过来,那喜娘忙改了话,“现在掀也行,现在掀也行。”   掀了盖头后,就是结发和喝合卺酒了,所有流程走完,傅景行道“让她们两个替你卸妆,我让厨房送了吃的过来,吃完再睡。”   姜瑟瑟抱住傅景行,不撒手,“你不在这儿陪我么?”   春杏和林淼淼,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默默挪开视线,装透明人。   傅景行曲指敲了敲她眉心,“我很快就回来。”   前院还有宾客在,无论如何,他都该去露个面。   “好吧!”姜瑟瑟嘟囔着放手了,“那你早点回来呀!”   傅景行轻轻嗯了声,便转身出去了。   他与萧承元同一天成亲,能来他府里的人,便代表着日后,极有可能能为他们所用   ,他总该出去打个照面。   傅景行出去,便见管家和太子,在帮忙招待宾客,看到他时,太子还愣了一下,“舅舅,您怎么出来了?”   “来的宾客,你心里有数吗?”傅景行答非所问。   “有的,”太子压低声音道,“有几个人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我一时拿捏不准他们……”   “拿捏不准便去查!”傅景行打断他的话。   太子脸色一僵,讪讪点头。   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傅景行也懒得再说政事,便转身去待客了,他虽久不在京都,但因着他的身份,和手中的兵权,来贺喜的人,无一不对他毕恭毕敬的。   傅景行走了个过场,便撤了。   他回到院子里,姜瑟瑟已经睡下了,乌发凌乱铺在枕上,面色秾丽,许是因天气炎热的缘故,两条白的发光的胳膊,搭在锦被外,内里惹人遐想。   傅景行坐在窗边,就着烛火看了片刻,忍不住俯身,原本只是想逗弄她一下,可碰到姜瑟瑟时,整个人瞬间就有些失控了。   “唔——”   姜瑟瑟是被憋醒的,睁开眼时,傅景行已经压下来了,一只手还滑进锦被里,不老实的在她腰上游走,惊的姜瑟瑟浑身颤栗。   傅景行原本只是想解个馋而已,可在察觉到姜瑟瑟的反应时,瞬间就想要更多了。   很快,姜瑟瑟眼里,就氤氲起了水汽,在察觉那只手还有往下探的趋势,她慌乱抓住,喘息道“怀臻,孩子。”   “嗯,我知道。”   傅景行将唇移开,用被子裹着姜瑟瑟,将她抱进怀中,与她眉心相抵,轻轻喘息着。   刚才姜瑟瑟本就出汗了,现在又被裹成了蚕蛹,当即扭动着身子,想挣脱出来,傅景行当即呵斥道“别动!”   夏被本就薄,扭动间,姜瑟瑟察觉到,有东西硌到自己了,如今她已经通人事了,自是知道那是什么,瞬间就僵住了,可怜兮兮道“可是我好热,怀臻,你放开我好不好?”   小丫头小脸绯红,眸光潋滟望着自己时,傅景行身体里的火,烧的更旺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人放回床上,“我去沐浴,你换件寝衣。”   说完,就大步进了内室。   姜瑟瑟手忙脚乱,将肚兜的带子系好,   想下床重新再找件寝衣,可瞧见桌上的龙凤喜烛时,又有些犹豫了。   今天是她和怀臻成亲的日子呀!   净室有水声传来,伴随着烛火的哔啵声,姜瑟瑟坐在床上,稚嫩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   过了许久,净室的水声停了,她忙拉着被子,翻身睡到了里面。   过了片刻,她听到脚步声传来,紧接着,身后有凉气扑过来,是傅景行上了床,但他并没有朝她过来。   傅景行躺在最外侧,看了一眼,裹的严严实实的姜瑟瑟,以为是自己刚才吓到了她,便道“睡吧!”   如今她怀有身孕,他不可能对她做什么,睡远些,对他们都好。   傅景行闭上眼睛,正打算睡时,一只手慢慢探了过来。   起先,他一为姜瑟瑟是到新的地方有些怕,眼睛也没抬,欲伸手去握住时,却落空了,那只手慢慢搭上了他的腰间。   傅景行猛的睁开眼睛,一把攥住那只手,冷声道“你做什么?”   他这么猛的一拽,锦被下滑,露出艳艳肚兜下,大片瓷白的皮肤来。   傅景行瞳孔猛的一缩,这个小丫头,究竟想做什么?!自己刚才明明说了,让她换件寝衣的,她怎么,她怎么……   “瑟瑟,你在考验我?”傅景行眼里,有火在烧。   “我不是,我……”   “不是就把衣裳穿好。”傅景行松手,欲走,却被人攥住手腕。   “我,我……”姜瑟瑟脸红的厉害,细声细气道,“我会的,上次,那个花娘姐姐,给我……给我看过的。”   傅景行额头的青筋,瞬间迸了起来,他现在,简直想把齐孟千刀万剐!   这个废物点心,那天带姜瑟瑟去花楼,都让她学了些什么东西!!!   傅景行冷笑拒绝了姜瑟瑟,“不需要!”   食色性也,是人知本性,但他没卑劣到这种程度。   姜瑟瑟语无伦次,“怀臻,我……我很聪明的,看过的东西,我都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傅景行一把捂住嘴,“睡觉!”   见傅景行生气了,姜瑟瑟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长睫一眨,眼泪就下来了。   “不让你轻贱自己,有什么好哭的?”傅景行叹了口气,将人揽入怀中,觉得这小丫头,随时都在让他抓   狂。   姜瑟瑟哭的更凶了,“才不是轻贱自己,花娘姐姐说了,这是夫妻之间的情趣。”   傅景行表情更凶了。   这个该死的花娘,都教了姜瑟瑟些什么鬼东西!   “你凶我?”   傅景行瞬间敛了表情,耐着性子哄道“没有,折腾一天了,早些睡吧!”   “可是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呀!”姜瑟瑟仰头,眸光潋滟望着他,“你就打算这么睡了么?”   傅景行都要被她气笑了。   不睡能干什么,再去洗个冷水澡?!   姜瑟瑟小声道“我看过……”   “看过也不行!”傅景行断然拒绝。   姜瑟瑟以为,傅景行是不相信他,便软软道,“你要是不放心我,你可以教我。”   傅景行“!!!”   他如今二十有三,同姜瑟瑟是第一次,他哪里会教她!   但对上姜瑟瑟那双干净的眼睛,傅景行轻咳一声,抱着人躺下,“我困了,下次吧!”   姜瑟瑟狐疑看了他一眼,见傅景行真的闭眼了,便也乖乖睡了。   行叭,怀臻说下次,就下次吧!   同是新婚之夜,有人欢喜,有人愁。   六皇子府上,看到萧承元来了自己的院子,姜筝先是一喜,旋即牙关开始打起颤来,“六殿下,您……您今晚不应该宿……宿在姐姐那里么?”   萧承元确实去过林丹薇那里,但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这桩婚事,他们俩心知肚明是为什么。   他去一趟,只是给林丹薇个正妃的脸面,更何况,林丹薇也不想他留在那里。   萧承元一脚踹开门,“怎么着?瞧你这样,是不欢迎我啊!”   “妾身不敢,妾身不敢。”   萧承元大步进去,“把门关上。”   如果那一张张春图,没有传出来之前,萧承元来姜筝这里,她定然是喜不胜收的,可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恐惧。   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自己妾室的春图,被人大肆传阅的!   萧承元道“离那么远干什么?我会吃你不成?”   姜筝哆嗦着上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有,妾身,妾身……”   “三小姐,以前玩的挺开啊!”萧承元打断姜筝的话,从袖子里掏出一叠纸,笑眯眯递过来。   姜筝瞬间脸色惨   白。   这上面全是关于她的春图,姿态万千,惟妙惟肖,一瞬间,又将她拉回了不堪回首的那一夜。   “不是的,殿下,您听妾身解释,您听妾身解释!”姜筝跪下来,死死攥着萧承元的胳膊,“这都是姜瑟瑟那个贱人,都是那个贱人害我的!”   “哦,”萧承元似是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姜筝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颠倒黑白,把所有事情说了。   原本她以为,那晚的事情,只是一场意外,直到今天,这些春图流出来,她才反应过来,她那晚是被人设计了。   而能设计她的人,只能是姜瑟瑟!   “殿下,您要为妾身做主啊!”姜筝哭诉道,“是傅景行和姜瑟瑟,把妾身害到这个地步的,也是他们,在今天散播这些图,让您颜面尽失的,殿下,您要为妾身报仇啊!”   萧承元冷笑一声,“原来也知道,这些图,让我颜面尽失啊!”   今天,来参宴的宾客,看他时目光闪躲,似还带了几分同情。   真是可笑!一个蝼蚁般的臣子,竟然还同情起他来了,脸真是够大的啊!   外面有敲门声响起,紧接着,有人道“殿下,娘娘身边的姑姑来了,说是要见姜侧妃。”   林贵妃的人这么晚来见她,想都不用想,姜筝都知道,她是来送她上路的。   “殿下救我!”她当即紧紧揪住萧承元的衣摆,祈求道。   萧承元抬起姜筝的下巴,笑道“让姑姑回去转告母妃,这人可是我好不容易娶来的呢!”   门外的人顿了一下,低低说了声是,便走开了。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萧承元垂眸,邪佞笑道“真心想谢我?”   “真心的,真心的。”   萧承元瞬间抽回手,“把衣裳脱了,躺到床上去。”   姜筝愣了一下,顿时喜上眉梢,她出嫁前,林姨娘特意找人,教了她媚术,只要她能勾得住萧承元,不但春图的事情,能一笔勾销,他还能帮她对付姜瑟瑟。   然后,她轻移莲步,走到床边,一件件开始褪身上的衣裳,欲语还休望着萧承元。   萧承元却是靠在圈椅上,拿着帕子,一点一点擦着自己的手,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笑。   等到最后一件亵衣褪   掉,姜筝躺到床上,侧身过来,红唇轻启,正要唤萧承元时,就见萧承元拍手轻拍两下。   门被推开,两个蒙着面的人进来,看身形,像是两个男子。   姜筝瞬间羞的通红,忙要去拽被子,萧承元却冷冷道“别动,躺下。”   “殿下……”   “躺下!”   这次,姜筝听出了萧承元话里的怒气,瞬间不敢动了,羞的手脚都不自觉蜷缩起来,下一瞬间,她就听到,萧承元道“赏给你们了!”   “殿下!”姜筝被惊到了,不明白,萧承元怎么会……   萧承元抬眸看着她,脸上挂着笑,“反正你都脏了,不介意,再帮我伺候几个人吧!”   “我,我……”姜筝瞬间害怕起来了,“殿下,我是您的侧妃,我,我……”   “你看我像是在问你么?”萧承元打断她的话,冲那两个人说,“注意点分寸,别把人玩死了,留着她,我才能见到瑟瑟呢!”   姜筝的脑子轰然炸开,她眼睁睁看着那两个男人靠近,想要逃,却被人拽住脚踝拉了回去,之后有人粗鲁压着她,有人在她身上肆意挞伐。   纱帐晃荡,影影绰绰间,她看着萧承元坐在圈椅上,眼里闪着嗜血的光,“真期待三日后的回门呀!” 第33章 回门   姜瑟瑟醒来时,傅景行已经不在身边了,便掀开帘子,睡眼惺忪问“怀臻呢?”   “将军去前厅议事了,”春杏放下水盆,过来扶她下床,“今天要去向老夫人敬茶的,可不能耽搁。”   姜瑟瑟点头,出嫁前,姜婉有跟她说过的。   傅家人口单薄,如今只剩下傅老太君了,傅景行在府上的日子不多,回来了,基本也是同老夫人一起用饭。   姜瑟瑟刚梳洗完,傅景行便进来了,她忙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娇嗔道“你醒了怎么不叫我呀!”   “去早了也没用,祖母早上要诵经,还不如多睡会儿。”更何况,这小丫头,有孕后似乎很嗜睡,得找个太医过来瞧瞧了。   “可是现在也不早了呀,”姜瑟瑟拉着傅景行,“走走走,我们赶快去见祖母。”   傅家宅子并不大,姜瑟瑟来过一次,便记住了,径自轻车熟路,带着傅景行到了老太君的院子。   上次领她进来的周嬷嬷,面容慈祥立在门口,“老太君一早就等着呢!公子和夫人快进来。”   啊!老太君一早就在等他们来了呀!   姜瑟瑟瞪了傅景行一眼,小声埋怨,“都怪你!”   傅景行眉梢微挑了一下,不置可否带人进了屋。   傅老太君见了姜瑟瑟,眼睛笑的都眯到一起了,这个孙媳妇,她是越看越满意,长得漂亮,心肠又软,倒是自己这个孙子,不知进退,竟让人家姑娘,未出阁便有了身孕。   姜瑟瑟奉上茶,甜甜笑道“祖母,您喝茶。”   “好好好,”傅老太君接过茶,喝过之后,便让人扶姜瑟瑟起来,又给她塞了四个鼓鼓的红包。   姜瑟瑟道“祖母,您给多啦!”   “不多不多,你爷爷的,你公公婆婆的,你姑姐的,刚好四份,”说着,傅老夫人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玉镯,给姜瑟瑟戴上,“这是祖母给你的。”   姜瑟瑟有些不知所措,扭头看向傅景行。   傅景行道“既是祖母的心意,你就收下。”   “谢谢祖母。”   “不谢不谢,”傅老太君慈爱拉着姜瑟瑟的手,“以后这小子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祖母,祖母替你做主!”   “好。”   敬过   茶后,在傅老太君那里用过饭,傅景行便带姜瑟瑟回去了。   一进屋,姜瑟瑟就目标明确朝床边走,被傅景行拽住,“等会儿再睡,我叫了大夫来。”   “淼淼就是大夫,怎么还请呀?”姜瑟瑟撇撇嘴,被傅景行拉着,在软榻上坐下,整个人像条没骨头的鱼,靠在傅景行身上。   林淼淼虽然是大夫,但擅长的是处理伤口,总要再这个人来看看,他才能放心。   很快,大夫就进来了。   是一个蒙着面纱的老妪,头发乌黑,但腰却佝偻的不成样子,进来行过礼,便为姜瑟瑟诊起脉来。   姜瑟瑟窝在傅景行怀中,昏昏欲睡,察觉到胳膊上的手收走之后,便转过身子,抱住傅景行的腰身,就听傅景行问“如何?”   “夫人身体孱弱,这一胎怕是十分凶险。”   察觉到自己抱着的身子,有一瞬的僵硬,傅景行艰涩开口,“那如果……”   “打掉他,我们会一尸两命的。”姜瑟瑟打断傅景行的话。   傅景行抱着她的手收紧,转头看着老妪。   这老妪是宫里出来的人,曾为不少妃嫔安过胎。   老妪垂头,“是,若是打胎,会引起血崩,夫人……”后面的话,老妪没说,但他们都知道是什么。   见傅景行沉默下来,姜瑟瑟有些怕,揪着他的衣襟,小声道“所以怀臻,我们留下他好不好?他肯定也不想离开我们。”   傅景行没说话,只是盯着那老妪,当年长姐那么危险的情况,这老妪大人小孩都保住了。   老妪避开他的目光,“凶险是凶险些,但若好生调理,还是有六分把握的。”   “怀臻!”   傅景行抱着姜瑟瑟的手,微微收紧,目光如箭盯着老妪,“我要你保她无恙!”   “我,我……”那老妪被逼的垂下头,过了片刻,恭敬道,“我尽力而为。”   得了这话,傅景行又问了许孕期注意的事情,老妪一一说了,末了才道“除此之外,前三个月,务必要避免同房。”   那老妪说的一本正经,姜瑟瑟则偷偷羞红了脸,默默将头埋进傅景行怀中。   傅景行倒没多大的反应,让人将老妪送出去,才道“刚才说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姜瑟瑟小声   商量道,“我可以少吃点,但能不能不走动啊!”   她现在只想躺着,一点都不想动。   傅景行没说话,只是淡淡看着她,姜瑟瑟立马改口,“好好好,我听你的,都听你的。”   那老妪来看过,确认姜瑟瑟身体没什么问题,傅景行才松了一口气,虽说姜瑟瑟这胎十分凶险,但有那老妪在,他终究还是能少担心些。   眨眼间,便到了回门这日。   姜瑟瑟睡到自然醒,起来吃过早饭,才在傅景行的陪同下,坐在马车晃晃悠悠往姜家走。   他们刚到姜家时,远远就看到姜平在门口,正翘首以盼。   “爹爹!”姜瑟瑟喊了声,马车还没停稳,就要下来,傅景行凉凉扫了一眼,她才作罢。   姜平也急急迎上来,想像以前一样扶姜瑟瑟,傅景行却没给他机会,直接将人抱下来。   姜瑟瑟一落地,便朝姜平走过去,“爹爹,瑟瑟好想你呀!你在府里好不好?”   看着自己捧在手上的明珠,如今已嫁做人妇,姜平瞬间热泪盈眶,忙用手背擦了擦,“好好好,爹爹一切都好,府里已经备好你喜欢吃的点心了,来,我们进府说话。”   说着,一行人正要进府时,有嘚嘚的马蹄声驶来,走近了,看到马车里的主人时,姜平瞬间变了脸色。   傅景行眼睛也眯了起来,姜瑟瑟则不安抓紧他的手。   今天不是丹薇姐姐回门的日子么?萧承元怎么来了姜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临时有事,明天肥章奉上(s作为打脸的惩罚,这章留评发红包,我们明晚九点见). 第34章 舅母   傅景行收回视线,跟没瞧见萧承元似的,牵着姜瑟瑟,径自进了府。   姜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踌躇间,萧承元已经下了马车,忙行礼,“见过六殿下。”   “哎,”萧承元手中的折扇,虚抬住他手腕,“岳父大人,这不是在折煞小婿么?”   姜平吓的直哆嗦。   姜筝只是一个妾室,萧承元这声‘岳父大人’,他完全受不起,而且他也不想受!   萧承元戏谑道“怎么着?瞧岳父大人这样,是不欢迎小婿啊!”   “不敢不敢。”   “刚才进去的,是舅舅和二姐姐吧?”   “是是是是。”   “那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啊!”说完,萧承元便牵着姜筝,去追傅景行和姜瑟瑟了。   姜平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也忙不迭跟了上去。   进了花厅,见桌上全是姜瑟瑟喜欢吃的,姜筝暗暗攥紧手中的帕子,姜平面色略有尴尬,他怎么都没想到,萧承元竟然放着正妻不管,会陪一个妾室回门。   萧承元此举,也出乎傅景行的意料之外,不过转念一想,他也明白,今天萧承元是冲他们来的。   他道“看来我是成人之美了!”   “是的呢!”萧承元亲昵搂住姜筝,“说起来,还真是要多谢舅舅呢!”   “是吗?”傅景行眼神玩味落在姜筝身上,“可我瞧三小姐,看着不太高兴呢!”   姜筝身子蓦的一颤。   姜瑟瑟这才发现,姜筝今天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敷了粉都遮不住眼底的疲倦,而且……眼神也怯怯的。   “嗐,”萧承元笑的风流狭促,“我早上闹的凶了些,还生气呢!我都放了薇儿的鸽子,陪你回来了,别生气了哈!”   都是新婚燕尔的,姜瑟瑟自然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顿时羞赧垂头,却也刚好错过了,姜筝眼底的恐惧。   “没……”姜筝颤声道,“没生气。”   傅景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以萧承元的性子,那天他让人散播姜筝的春图,私下他定然会折磨姜筝的。   至于怎么折磨,他管不着,毕竟这是她动姜瑟瑟,该付出的代价!   萧承元的手搭在姜筝腰上,看着十分亲昵,可姜筝却只觉,那里   盘踞着一条蛇,此时正嘶嘶吐着信子,在催促她。   她攥了攥掌心的帕子,“二姐姐,我听说姨娘病了,想去看看她,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姜瑟瑟睁大眼睛。   大婚那天,姜筝都已经和她撕破脸了,现在竟然还让她,陪她去看林姨娘?   “不去。”傅景行替她回绝了。   姜瑟瑟刚好也不想去,便没说话。   萧承元漫不经心笑道“我听说,二姐姐和筝儿关系很好的。”   “谣言而已,”傅景行盯着萧承元,纠正道,“还有,别乱了辈分,你该叫她舅母。”   “舅母?”萧承元笑了,看向姜瑟瑟,“二小姐想听承元叫舅母,还是叫二姐姐?”   虽然只见了两面,但姜瑟瑟很不喜欢萧承元,她巴不得跟他划清界限,当即道“舅母。”   “舅母。”萧承元叫的极为顺溜。   姜筝更怕了,她知道,萧承元之所以留她一命,就是为了接近姜瑟瑟,如果她连这个作用都没有了,那她就离死不远了。   她又道“二姐姐。”只是这一次,眼里全是满满的祈求。   姜瑟瑟揪了揪帕子,糯糯道“怀臻,我困了。”   虽然不知道,姜筝找她干什么,但总归没好事,她不想去。   “困了就回去睡会儿,饭好了,爹爹让人去叫你。”一直当透明人的姜平慈爱道。   旁边的姜筝,感觉马上要哭了,姜瑟瑟有些于心不忍,正要说话时,傅景行站起来,“我陪你回去。”   “舅舅都这么体贴了,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萧承元伸了个懒腰,“既然开饭还得一会儿,那我陪你去看看姨娘好了!”   送走两尊大佛后,姜平用帕子,狂擦额头上的汗。   自从三个女儿出嫁后,同僚常打趣他,说他简直成了‘不倒翁’,以后局势怎么变,他都是半个国丈!   他简直是有苦说不出,要是三个女婿凑到一起,他觉得自己都要犯心悸症了。   回了院子,姜瑟瑟躺在床上,将扇子塞给傅景行,一面示意他打扇,一面道“怀臻,你有没有觉得,筝儿今天怪怪的?”   出嫁那天,姜筝那么凶的给她放狠话,可今天见面之后,她又跟变了个人一样。   傅景行替她打着扇,“想   知道?”   “想。”   傅景行垂眸想了一下,既然她嫁给了他,有些事情,她总得知道,可这小丫头,以前接触的都是真善美,最多也只是被人骗财而已。   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她能接受么?   能不能接受,她也有权利知道。   沉思片刻,傅景行正要说时,却听到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低头,就见姜瑟瑟已经睡着了。   啧!自己好不容易打算告诉她了,她竟然睡着了!   傅景行有些哭笑不得,罢了,下次再说吧!   夏日光正盛,正是该午憩的时候,傅景行替姜瑟瑟打着扇,打着打着,便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可他毕竟是从军之人,即便睡着了,还是十分警觉,姜瑟瑟刚动时,他就醒了,但鉴于这小丫头轻手轻脚,生怕被他发现,傅景行心下无奈,只得继续装睡。   蹑手蹑脚出了屋,姜瑟瑟才松了一口气,忙向春杏跑过去。   “哎呦,我的小姐,您慢点,您现在可是两个人了!”   “东西买来了吗?”   “买来了,买来了。”   主仆俩蹑手蹑脚出了院子,坐在亭子里。   春杏将荷也包放到桌上,姜瑟瑟三下五除二,就打开了,闻到香味时,瞬间咽了咽口水。   自从那老妪说,不能吃辛辣的之后,傅景行就不让她吃,她最爱的卤味了,在傅家管得严,这次回门,她偷偷让春杏去买了。   春杏道“小姐,您解个馋就行了,这些东西可不能多吃。”   “我知道,我知道。”姜瑟瑟左手拿着鸭脖,右手拿着鸭掌,含糊不清应着。   呜呜呜呜,徐记的卤味真的好香,她好想每天都吃呀!   “躲这儿偷吃什么呢?”突然起来的男声响起。   “我没多吃,我就解个馋,”姜瑟瑟以为是傅景行,当即攥紧鸭掌,可怜兮兮回头,看到来人时,手中的鸭掌吧嗒掉了。   春杏磕磕绊绊道“六殿下,您……您怎么来了?”   说着,忙挡在姜瑟瑟面前,却被萧承元一把拨开。   “小姐……”   春杏还想上前,却被萧承元的侍卫,一把拖走了。   亭子里,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姜瑟瑟蜷缩在一起,又黑又大的眼睛,恐惧看着萧承元,“你……你想干什么   ?怀臻,怀臻很快就来了。”   “舅母这么紧张做什么?”   萧承元唇角含笑,慢慢朝姜瑟瑟靠近。   “怀……”   “舅母觉得,是舅舅来得快,还是我那下属的手快?”   见萧承元的属下,掐着春杏的脖子,姜瑟瑟瞬间不敢叫了,吓的都快哭了,“你……你想干什么呀?”   他们之间无冤无仇,他……他为什么要针对她。   姜瑟瑟脸上惊恐毕现,像只受惊的兔子,萧承元很喜欢她这种恐惧,“我有句话,想同舅母说。”   “你……你说。”   “舅舅好小气的,连卤味都不让吃,舅母不如跟了我?”   姜瑟瑟鹿眼瞬间撑圆,又气又怒,涨得脸色粉红。   萧承元觉得十分可爱,抬起手,正要伸手去摸时,可惜还没碰到姜瑟瑟脸,有人自身后一把捏住他的肩胛骨,那只大掌往下一滑,猛的用力,瞬间响起‘咔嚓’的脆响声。   姜瑟瑟还没反应过来时,已被人拥入怀中,头顶有凉薄的声音落下来,“你吓到她了。”   “殿下!”   萧承元的属下冲上来,瞬间就要拔剑,被萧承元止住。   “舅舅下手真狠啊!”又是咔嚓一声,萧承元将脱臼的胳膊接回去,倒吸了口凉气,“疼死我了!”   姜瑟瑟都呆住了,她没想到,傅景行会直接卸了萧承元了的胳膊!   “怀臻……”   “不解气?”傅景行垂眸看着她。   姜瑟瑟飞快摇头,她听人说过,萧承元是最受宠的皇子,若是他有个好歹,皇上肯定不会放过怀臻的。   “怀臻,我们走,好不好?”姜瑟瑟抓紧傅景行的衣襟,她不想跟萧承元在一起。   傅景行轻轻嗯了声,他想再姜瑟瑟面前,露出自己残虐一面,便漠然扫了萧承元一眼,“下次,就不一定能接得上了。”   风吹荷叶轻晃,萧承元望着他们俩离开的背影,舌尖顶着下颌,轻轻啧了声,语气遗憾道“就差一点,就摸到了呢!”   进了屋,傅景行什么都没说,姜瑟瑟已经窝在他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傅景行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自从有孕之后,这小丫头,是越来越爱哭了!   “知道怕,以后就别离开我视线范围。”傅景行用指   腹替她拭泪。   姜瑟瑟打了个哭嗝,趁机讨价还价,“那你别不准我吃卤味。”   啧!这个小馋猫!   “我发誓,我只吃一点点,”说着,姜瑟瑟有理有据,指了指肚子,“而且是他想吃。”   傅景行被她这理由气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这小丫头有孕后,抱着都丰腴了些。   “怀臻,你最好啦!”姜瑟瑟知道他这是应了,吸了吸鼻子,又道,“你今天伤了六殿下,没事么?”   傅景行冷笑一声,“太子我都揍过,还怕他区区一个萧承元!”   “怀臻!”姜瑟瑟搂住他脖颈,眼睛眨啊眨的,糯糯道,“我好像捡到宝了呀!”   感觉他的怀臻好厉害,谁都不怕的。   傅景行没说话,只是眸色愈发深了起来,四目相对那一瞬间,姜瑟瑟鬼使神差的,突然读懂了傅景行的意图——他想要她。   “可是,现在是白天呀!”姜瑟瑟脸不争气红了,“而且,你不是说,我有孕,不……不行么?”   “既然知道,就别再撩拨我了,嗯?”傅景行抬手遮住她的眼睛,声音有些哑。   有些东西,不碰不知其中趣味,一碰便会食髓知味,如今两人倒可以光明正大了,可偏生姜瑟瑟有孕了。   姜瑟瑟想说她没有,可察觉到傅景行身上的热意,最终又将话咽了下去。   两人腻歪了没一会儿,姜平便遣人来,请他们过去用饭了。   傅景行和萧承元都在,今天的姜家的饭菜格外丰盛,姜平没忘姜瑟瑟有孕这件事,便特地吩咐厨房,没做气味明显的菜,怕被萧承元他们看出了端倪。   可没想到,一落座,萧承元便嚷嚷道“哎,岳父大人,怎么没我和舅母爱吃的鱼呢?”   姜平脸色微变,强装镇定道“今天厨房忘了买鱼,还请六殿下恕罪。”   “忘了没关系啊!我刚才瞧水榭里,有好多鱼,捞一条上来不费事吧!”   傅景行凉凉道“六殿下胳膊都废了,还夹得动鱼呢!”   “嘿嘿嘿,不是有筝儿喂我呢么!”萧承元搂住姜筝,“岳父大人不会这么小气吧!连条鱼都舍不得?”   “臣不敢,臣不敢。”   姜平无法,只得让人照办了。   一顿饭吃到快尾声时,鱼才   姗姗来迟,一闻到那个味道,姜瑟瑟就有些想吐,可想到,傅景行曾同她说过,现在不能让人知道她有孕,又生生忍住了。   傅景行皱眉,正要说话时,刻意讨好姜瑟瑟的姜筝,便夹了一筷子鱼过来,“姐姐爱吃鱼,给!”   “我……我吃饱了。”姜瑟瑟小声道。   姜筝急于同她打好关系,着急道“就这一点,没事的,还是说,姐姐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上次是筝儿的不是,筝儿向姐姐赔罪。”   说着,便起身,冲姜瑟瑟行了个礼,还大有一副,姜瑟瑟要是不答应,她就不起来的架势。   “哎,筝儿,你别这样!”   姜瑟瑟有些手足无措,以往姜筝向她赔礼道歉,都是有所图,今天,她隐隐觉得,她这道歉里有恐惧,是她的错觉么?   姜平也忍不住呵斥,“好好吃着饭呢!你这是做什么?”   “岳父大人!”   姜平筷子一抖,他怎么忘了,萧承元这个活阎王也在!   萧承元往椅子上一靠,“既然舅母不肯原谅你,不如你说说,你做了什么?让我们大家给评评理!”   姜筝身子又抖了一下,求助看着姜瑟瑟。   “六殿下的家事,我们不敢兴趣!”傅景行搁下筷子,冲姜平道,“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说着,牵住姜瑟瑟,就要走。   姜瑟瑟原本想跟傅景行走的,可对上姜筝,那双满是恐惧的眼睛时,又瞬间走不动了。   “瑟瑟?”   傅景行回头,就见姜瑟瑟,吃了那片鱼,然后冲姜平道“爹爹,改天我再来看你呀!”   说完,便跟着傅景行,快步走了。   萧承元若有所思盯着他们的背影,姜筝不知道想到什么,忙追出去。   刚出院子,傅景行便道“快,吐出来!”   几乎是在他说完,姜瑟瑟便一把推开他,扶着树干吐了起来。   自从有孕后,她能吃能睡,也没有孕吐,但就一天,闻不得腥味,一但闻到腥味,便会吐的昏天暗地。   傅景行上前,揽住她,替她擦拭唇角的污渍,脸色有些难看,“为什么要吃?”   “我……我不想让筝儿为难。”她们是亲姊妹,以后也不会在一起生活了,没必要闹的很难看。   傅景行正要   说什么时,身后传来脚步声,看到姜筝时,他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姜筝有些怕傅景行,可她想少受点折磨,眸光发颤看着姜瑟瑟,“二姐姐,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说。”   “怀臻,”姜瑟瑟拦住傅景行,“你去外面等我。”   刚好,她也有话,想问姜筝。   傅景行微微挑眉,姜瑟瑟勾了勾他的手,“没事的。”   姜筝看到这一幕,攥着帕子的手,倏忽间收紧。   她们同岁,可从小到大,姜瑟瑟都是被宠的那个,她永远都是背景墙,好不容易,她嫁给了六皇子。   她以为,她从此就能扬眉吐气,可却是人前显贵,人后遭罪,夜夜被人□□折磨,而姜瑟瑟,却依旧被人捧在掌心上,宠爱有加!   凭什么!凭什么!!!!   愤怒加嫉妒,在姜筝心里疯狂生长,她想毁掉姜瑟瑟,她做梦都想毁了她,可偏偏,现在姜瑟瑟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一旦她出事,她也会死。   “你要跟我说什么?”   姜瑟瑟的声音,遥遥传来,姜筝一瞬间回神,就见姜瑟瑟皱眉看着她。   傅景行等了有半炷香的工夫,姜瑟瑟便过来了,他走上前,伸手想去拉她,却被姜瑟瑟甩开了。   “怎么了?”傅景行微诧。   姜瑟瑟没说话,只是面如白纸,上了马车。   萧承元晃晃悠悠出来,刚好见傅家的马车走了,他扭头,冲姜平道“岳父大人家的鱼甚是美味!”   “六殿下若喜欢,臣这就命人全捞了,给殿下送府上去。”   “捞去我府上,就不是那个味了,留着吧!我下次再来吃。”说着,萧承元将那只好的胳膊,搭到姜筝肩膀上,“天色不早了,筝儿,我们也该回家了。”   一想到,天黑后,自己要受的折磨,姜筝止不住开始颤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妾扶殿下上马车。”   “还是我们筝儿贴心啊!”萧承元轻佻摸了一把,姜筝的下巴,让她搀扶着上了马车。   赶车的依旧是萧承元的下属,几乎是马车刚开始走,姜筝就跪了下来。   萧承元倚在车壁上,“筝儿这是做什么?天还没黑呢!”   姜筝瞬间抖若筛糠。   萧承元这人,表面上人畜无害,实则就是一   个披着人皮的厉鬼,变态又恶毒,最下作的娼妓馆,都没有他折磨人的手段厉害。   她怕!她不要再经历一遍,那种非人的折磨。   萧承元的手,落在她发顶,“地上多硬啊!来,坐我身边来!”   不!她不要!   姜筝牙关都在打颤,忙道“殿下,妾打听到了一个消息。”   “哦,说来听听。”   “姜瑟瑟,她……她有身孕了。”   萧承元手收了回去,没说话。   “真的!妾说的都是真的!”姜筝慌了,“姜瑟瑟一直讨厌吃酸的,可我们成亲那天,我亲眼看到,她在吃酸杏,还有今天,她吃过鱼,出了院子便吐了。”   “口味换了就能证明有孕了么?”萧承元抬起她的下巴,漫不经心打量着,“明明是亲姊妹,怎么一点都不像,害得我想让你做替身,都不行!”   姜筝脑子转的飞快,瞬间就想到了,自己给姜瑟瑟下药那次。   “不,她一定有身孕了,两个月前,我曾给她下过药,原本从外面找了人进来,可那天晚上,我的人被人打晕了,姜瑟瑟什么都没发生。”   “万一是你的人办事不利呢?”   “不可能,我的人亲眼看到,姜瑟瑟喝了带药的牛乳,”姜筝咬了咬唇角,“那药是我托人从花楼弄来的,专门用来对付不听话的花娘的,中了那药的人,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生。”   萧承元瞬间坐直身子,“什么时候?”   姜筝想了一下,报出了一个日期。   萧承元摸着下巴,好像在那前后,舅舅的人就发现,傅景行已经出了京都。   “而且,一月前,姜瑟瑟去了趟东宫,回来爹爹就着急忙慌的,给她举办招亲宴,我爹那么疼她,如果不是她有了身孕,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让姜瑟瑟嫁人!”   这倒也是。   姜筝不想晚上回去再被□□,便一箩筐全说了,“而且您没发现么?傅景行回京后,就把婚期定的很近,想来是怕被人发现,姜瑟瑟有孕这件事。”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若是真能坐实,姜瑟瑟的孕期,那么傅景行要么弃了姜瑟瑟,要么就是承认无召回京,只要他一出事,太子那个草包,简直不堪一击!   “算你   还有点用处!”萧承元终于真心笑了,他现在都有些期待了,傅景行会怎么选了。   姜筝知道,自己今晚这一劫能躲过去了,趁着萧承元高兴,便又道“而且刚才啊,妾还给傅将军送了一份大礼呢!”   作者有话要说就问你们肥不肥 猜猜说了啥以及瑟瑟会是什么反应感谢在2020100222:48:20~2020100320:5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缇芮雪5瓶;陈陈爱宝宝、想飞的胖喵、山川日月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咬痕   上了马车后,姜瑟瑟便坐在角落里,一句话也不说。   傅景行受不了她这样子,开门见山问“姜筝跟你说了什么?”   姜瑟瑟抓了抓裙子,还是没答话。   傅景行直接将人扯进怀里,用虎口卡着她的下颌,逼迫她看着自己,“说话!”   他不喜欢去猜。   “你……你是不是对筝儿,做了些不好的事情?”   “是,”傅景行没有否认,“她怎么说的?”   姜瑟瑟想动,傅景行却不松手,她看着他,“你做了什么?”   傅景行挑眉,既然姜筝说了,他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径自全说了,说完后,果不其然,就见这小丫头脸色变了。   “怎么?”傅景行薄唇微勾,嘲讽笑,“觉得我可怕了?”   他们本不适合在一起的。   他信奉弱肉强食,也习惯了强者生存,但凡谁及他的逆鳞,他都会十倍百倍还回去,而这小丫头,孱弱娇软,被姜平保护的很好。   如果她没有带他回府,他们此生都不会有交集的。   可是没有如果,他们如今已成婚了,他好的一面,坏的一面,她都要见的,傅景行眼睫轻碰,瞬间就下了决心——就算她怕他,他也不会放开她。   “你松手,低头!”姜瑟瑟突然开口。   傅景行垂眸看着她,姜瑟瑟小脸绷的紧紧的,似乎还在生气,她又催了一遍,“松手低头!”   在这世上,也只有这个小丫头,敢让他低头,但傅景行还是照做了。   低头的同时,他在想,仅此一次,她要是敢得寸进尺,他就……脖颈蓦的一痛,温热的鼻息喷在上面时,傅景行瞬间忘了,他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瑟瑟!”   姜瑟瑟嗯了声,抱住他的脖颈,闷声道“我生气,是筝儿先说的。”   傅景行的表情,有一瞬的茫然,“你生气,是因为应该我先告诉你?”   “一部分,”姜瑟瑟吸了吸鼻子,“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难以接受也正常,毕竟,这小丫头一直看到的,都是真善美,可人生就是这样,有真善美,就有假恶丑。   傅景行揽着她,“怕吗?”   “怕。”姜瑟瑟没有隐藏自己的恐惧   ,抓紧傅景行,“筝儿做了什么?”   傅景行神色微诧,没想到姜瑟瑟竟然会这么问。   “我和筝儿一起长大,她是什么性子,我很清楚,”姜瑟瑟垂下眼脸,“她肯定做了什么事情,不然你不会这么对她的。”   从他们相识到现在,不过短短三个月,她就这么信他么?   傅景行将下巴,搁在她发顶上,“为什么这么信我?”   “因为你是怀臻,”姜瑟瑟颊边梨涡浅浅,软糯认真道,“是瑟瑟的夫君呀。”   所以她就这么,毫无保留的信任他么?   “还有他,”姜瑟瑟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你是他爹爹。”   小丫头眼神纯澈,仰头看他的时候,全是笃定信任。   傅景行心里,瞬间就软了,几乎是本能偏头吻住她,唇齿纠缠间,勾着姜瑟瑟,“叫夫君。”   “夫君。”姜瑟瑟乖巧叫了。   这个小丫头,真是他命中的劫数,这辈子,他怕是都没办法放开她了。   过了片刻,两人分开时,俱是喘息着,傅景行紧紧抱住姜瑟瑟,替她整理衣裳。   如今她才有孕两个多月,他还有许久要熬,这小丫头再这样,他真怕自己哪天把持不住了。   “刚才的事情,你还没说完呢!”姜瑟瑟又想起了正事。   傅景行也没瞒她,将所有事情全说了,他总觉得,姜平把这小丫头,保护的太好了,让她太不谙世事了,可现在看来,她的承受能力也没那么差。   她有权利知道,末了,傅景行才道“她想设计你,便该付出代价!”   纵然有心理准备,可听到,姜筝对付自己的那些招数,姜瑟瑟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她们是亲姊妹,她就这么恨她么?   傅景行没说话,只是默然抱着她,今天的事情太多了,需要让这个小丫头,好好平复片刻。   暑气渐消,有凉风吹进来。   姜瑟瑟枕在傅景行腿上,轻声道“我今天会吃那么片鱼,不是原谅筝儿,而是不想让爹爹为难。”   傅景行轻轻嗯了声。   姜瑟瑟又道“筝儿在六皇子哪儿……”   傅景行垂眸。   姜瑟瑟又突然摇头,“算了,路是她选的,是好是坏,都是她的命。”   傅景行有些诧然,他没想到,姜瑟瑟   竟然会这么说。   “我是善良,可是我的善良,不能成为别人攻击我的利刃。”   从成亲那天,她们之间就彻底决裂了,今天她故意在她面前卖惨,其实就是想利用她的心软,离间她和怀臻。   她没把她当姐姐,她要是还当她是妹妹,她肯定还会害她的。   姜瑟瑟道攥了攥拳头,“以后我一定离她远远的,绝对不给她害我的机会。”   啧!这小丫头。   傅景行捏住她的脸,“刚才为什么咬我?”   “因为你上次就是这么惩罚我的啊!”   姜瑟瑟答的理直气壮,但在见傅景行眸色变深后,瞬间怂了,小声道“咬疼了么?要不我给你咬回去?”   说着,姜瑟瑟垂头,露出一截细腻白皙脖颈,从领口蔓延下去。   “哎呀,”姜瑟瑟眼珠子咕噜一转,“我现在有孩子啦,先欠着好啦!”   欠着欠着,说不定怀臻就忘了,上次,他咬了自己那一口,好疼的,而且好几天,她都只能披着头发。   “好,先欠着,”傅景行答应的很快,慵懒笑开,“不过到时候,我可得受利息!”   姜瑟瑟“!!!”   这种还能收利息?!   对上傅景行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她心尖一颤,迅速移开了视线,这一看,让她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这不是我们回府的路哎!”看着还有山,像是出了城。   傅景行道“嗯,不回府,带你去避风头。”   “避风头?!”姜瑟瑟瞬间紧张起来,“是因为你今天,卸了六皇子的胳膊?”   “不是,”傅景行指了指她的肚子,“因为他。”   今天姜筝那筷子鱼,应该是在试探姜瑟瑟,虽然姜瑟瑟没露出马脚,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得带她出去待一段时间,等姜瑟瑟够了有‘有身孕’的时间再回去,到时候新仇旧账一起算。   “那我们去哪儿?”姜瑟瑟问。   一看她这表情,傅景行就知道她有想去的地方,“你想去哪儿?”   “我想去南州。”   那个废物点心表哥家里?!   姜瑟瑟没注意到傅景行的脸色,絮絮叨叨道“南州的夏天可好玩了,一到夏天,街上有好多消暑的吃食……”   “不行,南州太远了,”傅景行   摇头,“你现在有孕,受不得颠簸。”   好像也是。   姜瑟瑟问“那我们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傅景行卖了个关子。   知道姜瑟瑟有孕后,萧承元当即入宫,去找林贵妃,想让她设宴,邀姜瑟瑟入宫,可宫人去傅家传话时,傅家人说,小夫妻俩回门后,压根没回来,去哪儿了,他们也不知道。   傅景行一直在北疆,回到京都后,因为他成亲,崇明帝便特意恩准他不用上朝,原本是想架空傅景行,却不想,被他反利用了一把。   萧承元当即让人去追。   “看来舅舅真要喜当爹了,”萧承元摸着下巴,“那我可得给舅舅,提前备礼了!”   而此时,傅景行一行人,刚在小镇上的客栈落脚。   勾月挂于天际,寂寥的星子,零散散在周围。   吃过饭后,他们便回房歇息了,姜瑟瑟睡了一路,现在一点都不困,便躺在床上,和傅景行说话。   说是说话,可基本都是她在说,傅景行偶尔回应。   “怀臻,你睡着了么?”   “嗯。”   “我睡不着,我好热。”   傅景行没答话,但手中的蒲扇又摇了起来。   姜瑟瑟看得出来,他很困,便没再说话,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睡着,正要睡着时,隔壁房间,好像住进去人了,   她瞬间又睡不着了。   “嘭”的关门声后,便响起男人的声音,“心肝儿,可想死我了!”   说着便有衣帛撕裂的声音响起来,紧接着,咚的一声,似乎是有人倒在了床上。   “怀臻!”姜瑟瑟推了傅景行一把。   傅景行是习武之人,在隔壁人进来时,他就醒了,只是没睁眼而已,现在被姜瑟瑟推了一把,他瞬间将人拉进怀里,抬手捂住她的耳朵,命令道“睡!”   姜瑟瑟也觉得,听人墙角不好,可这里墙壁很薄,即便傅景行捂住她耳朵,还是能听见。   窸窣的脱衣声中,夹杂着女人的喘息声,“哎哟,今儿不行,我小日子来了。”   “好不容易你家那口子不在,怎么又赶上这个了?!”   姜瑟瑟眼睛瞬间瞪的老大。   这是碰到两个偷情的了?!   傅景行眉宇间也闪过一丝厌恶,早知道刚才他就包了客栈。   不过瞧这样子,这两人今天办不成事了,他们也不用被迫听……   刚想到这儿,就听隔壁那男的道,“小日子来了,那就用别的。”   “你真坏!”女人的嗔怒声响起来,“你想让我用哪个?”   傅景行脸瞬间黑成了锅底,温香软玉在怀,他深吸一口气,正欲强压下身体里的火时,怀中的人动了动,姜瑟瑟仰头,湿漉漉望着他,软软道“怀臻,你……你也想?”   作者有话要说傅景行我想还是不想?!s顺带说一句,这本文是个坚定的选择的小甜饼,女主只是善良,但有底线,也不会是圣母哒. 第36章 坚定   怎么可能不想,但姜瑟瑟如今怀有身孕,他想也没用。   傅景行正要说话时,隔壁传来男子猥琐的笑声,“嘿嘿嘿,长夜漫漫,我们可以都试试。”   姜瑟瑟鹿眼瞬间撑圆,还……还能这样呀!   “哎呀,你好坏!”   “我要不坏,你当初怎么会看上我!真是想死我了,我的心肝儿哟!”   说完,隔壁便响起了,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姜瑟瑟下意识想躲,却被东西硌到,傅景行的脸瞬间黑了,正要去教训隔壁那两个人时,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攀上了他的腰,“怀臻,我也会的。”   傅景行已经极力忍耐了,可这小丫头,总能轻而易举,击破他心底的防线,对上姜瑟瑟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他将人往怀里一带,便低头噙住了她的唇,   酥麻和战栗瞬间席卷而来,姜瑟瑟鹿眼里,瞬间浮起水雾。   “怀……怀臻。”   傅景行吻着她,“叫夫君。”   “夫君,我……”姜瑟瑟喘息着,小脸涨的绯红,窘迫的都要哭了。   傅景行咬了咬她的耳垂,握住她的手,声音压抑克制,“别怕,夫君教你。”   姜瑟瑟现在已经不能思考了,几乎是本能的,让傅景行主导所有,意识快要沉沦时,隔壁猛的传来踹门声。   “你们这对奸夫□□,竟然背着老子、老娘来这儿鬼混!!!”   姜瑟瑟吓的身子一抖。   “相公!”   “娘子!”   两道恐惧的声音,同时响起。   “别分神!”姜瑟瑟被他揽在怀里,轻柔的吻就落了下来。   隔壁的打骂声传来,像是下一瞬间,那些人就能破墙过来时,姜瑟瑟又羞又怕,却被傅景行牢牢锢住。   “怀臻——”   原本悬于天际的弯月,似是也被羞红了脸,躲在了云后面。   过了许久,才传来傅景行的闷哼声,他松开姜瑟瑟。   姜瑟瑟小猫一样蹭了蹭。   傅景行本打算结束了,一时没忍住,又垂头埋在她脖颈间。   姜瑟瑟手腕酸疼,推拒地梦呓着道“怀臻,不要了,好累。”   知道累就好,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撩拨他!   傅景行亲了亲她的侧脸,将人松开,又从地上捞起   蒲扇打扇,姜瑟瑟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又睡了过去。   虽说一路上,姜瑟瑟身体并无不适,但傅景行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在车上铺了厚厚的软垫,马车又走的极慢,一行人走走停停,到了第五天日暮,才停下来。   一直坐马车,坐的姜瑟瑟浑身都疼,马车一停,她就要掀帘下去,看到外面景象时,眼睛瞬间亮了。   不远处,石桥流水,炊烟袅袅,有人扛着锄头,在田间走动,隐隐还有孩子的嬉闹声传来。   只看一眼,姜瑟瑟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怀臻,这是哪里?”   “我外祖父家。”   外祖父家?!   她好像没听怀臻说过。   姜瑟瑟有些好奇,“我们成亲时,外祖父来了么?”   “没有,所以带你过来,见见他们。”   “哦,那我们走快些,”姜瑟瑟攀住傅景行的胳膊,“迟了就赶不上晚饭啦!”   虽说傅景行数年没来,但这村子里,变化不大,他们一进村,就收到了无数道好奇的目光。   这也不甚奇怪,这桃源村的人,基本都是世代居于此,鲜少有外人来的。   姜瑟瑟正四处打量时,突然听到有人喊,“怀臻!”   抬头,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拎着菜篮子,眼神急切朝他们这边来。   “外祖母。”傅景行应声,牵着姜瑟瑟,快步过去。   那老妪看到傅景行,眼眶瞬间红了,“你这孩子,都好些年,没来看我这老婆子了!”   “是怀臻不好,”说着,傅景行把姜瑟瑟拉过来,“所以这次,我带瑟瑟过来看你们了。”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姜瑟瑟也不羞怯,甜甜道“瑟瑟见过外祖母。”说着,就要行礼。   “好孩子,快别了,我们村里人,不兴这个,来来来,快起来!”郭夫人忙扶住姜瑟瑟,慈爱看着她,问他们累不累。   姜瑟瑟一一答了。   傅景行道“外祖母,回家说吧,瑟瑟早早就说饿了。”   “怀臻!”姜瑟瑟脸一红,羞怯道,“外祖母,我,我……”   “对对对,”郭夫人拉着姜瑟瑟,“走,我们回家,外祖母给你做好吃的。”   郭夫人将人领回家,又是倒水,又是给他们端瓜果的,热情的让姜瑟   瑟有些拘谨,傅景行看出来,便道“外祖父呢?”   “他去学生家里了,应该迟些回来,”   傅景行解释道“外祖父是村子里的夫子。”   姜瑟瑟点头,就听郭夫人又道“你们成亲,我们本该去的,可你外祖父腿脚不方便,再加上老毛病犯了,就没去成。”   天黑后,看到推着木轮椅进来的老人,一个裤管是空荡荡的事,姜瑟瑟才明白,郭夫人下午说的,腿脚不方便是什么意思。   郭夫子虽然没郭夫人那么热情,但看得出来,对他们的到来,他还是很高兴的。   饭后,郭夫子把傅景行叫走了,姜瑟瑟则去厨房,原本想帮郭夫人刷碗,可郭夫人非不让她动手,只让她在旁边坐着,两人说着话。   傅景行找过来时,郭夫人正在说村里的家长里短,都姜瑟瑟没听过的新鲜事,她撑着下颌听的津津有味,橘黄的光晕,落在她瓷白的脸上,像是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看得出来,小丫头来这儿很高兴,傅景行便没打扰她们,立在门口等着。   最后,还是郭夫人看见他,才道“你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也该累了,赶快回屋子里歇歇,明天外祖母再给你讲。”   姜瑟瑟意犹未尽跟着傅景行走了,回去后,忍不住道“外祖父的腿……”   “救人落下的。”   “哦,”姜瑟瑟也没细问,像往常一样,将手中的蒲扇塞给傅景行,要让他打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掌心,觉得有些怪异,拉起来一看,脸色瞬间变了,“你手怎么了?”   傅景行摇头,“没事。”   “这还叫没事!都肿起来了!”   姜瑟瑟忙下床,拧了帕子,给他敷上时,看见了上面的尺印,突然就想到了,郭夫子那把不离手的戒尺,“外祖父打的,为什么呀?”   刚才,外祖父看到他们,明明表现的很开心,怎么私下里,偷偷打怀臻了。   “外祖父是不是不喜欢我呀?”说着,姜瑟瑟又要哭了。   “不是,”傅景行有些无奈,只好说了实话,“婚前逾越。”   “嗯?”姜瑟瑟抬头,后知后觉懂了。   她跟傅景行成婚才大半个月,不可能诊出有孕的。   姜瑟瑟有些心疼,“可我们那是被人设   计了呀,外祖父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这算什么,当初他回傅家,同傅老太君说了这事,当时还领了一顿家法,无论是傅家,还是郭家,在这上面都极重礼制。   “疼不疼啊!”姜瑟瑟小心用帕子,替他敷着掌心。   “疼,”傅景行用另外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手却慢慢往下滑,“你疼疼我就不疼。”   姜瑟瑟被他眼里的火烫到了,脸瞬间红了,轻啐了声,“你这个坏蛋!”   说完,就迅速翻身不去看傅景行了,他还能想那事,肯定就没事了。   傅景行只是逗逗姜瑟瑟,也没真想怎么样,见她睡了,便也跟着躺下了,想像往常一样将人搂紧些,姜瑟瑟却死死扒拉着床沿,就是不过来。   他只好叹了口气,“替你打扇。”   姜瑟瑟这才移了过去。   之后,两人就在这儿住下了,姜瑟瑟没来过这种地方,看什么都稀奇,郭夫人见她喜欢,便常带她出门逛,春杏和林淼淼,也都远远跟着。   这日,见天都快黑了,姜瑟瑟她们还没回来,傅景行正要出门找时,郭夫人指挥着一个青年,背着一个浑身是泥的人进来。   傅景行微微皱眉,桃源村地处偏僻,按说,不会有外人来。   听见郭夫人要请大夫,林淼淼忙自告奋勇,说自己会医术,便跟着进去了。   从姜瑟瑟口中,傅景行才知道,这人是从河边捡来了。   “河边捡的?”   傅景行知道,姜瑟瑟说的那条河,那条河的上游有一个镇子,桃源村的人,赶集就会去那儿。   “嗯,还是我捡的呢!”姜瑟瑟伸长脖子,望着屋里,“怀臻,你说他会不会死啊!”   刚说完,郭夫人一行人从屋里出来了,林淼淼听到这话,便道“夫人放心,他只是晕过去了,并没有大碍。”   “那就好。”姜瑟瑟松了一口气,见郭夫人去了厨房,也跟着去了。   等她走远了,不等傅景行问,林淼淼便又道“属下检查过,那人不会武功,而且身上也有很多擦伤,被夫人捡到,应该是偶然。”   傅景行点头,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快到吃饭时,那人才醒来,姜瑟瑟和傅景行过去时,那人已经梳洗过了,竟然还是   个面容稠艳的公子。   虽然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却掩不住他身上的气质。   只看一眼,傅景行便知道,此人绝非庸俗之辈。   姜瑟瑟脸盲,分辨不出来这些东西,只关切道“你好点了么?”   “有劳关心,我并无大碍,”那人顿了片刻,沙哑问,“是小姐救了我?”   傅景行纠正道“她是我夫人。”   “夫人救命之恩,裴勉没齿难忘。”说着,裴勉艰难起身,似是想下地,冲姜瑟瑟行礼。   “哎呀,你别动!”姜瑟瑟急急道,“淼淼说了,你太久没进食又发烧,要好好卧床休息的。”   见姜瑟瑟真心关怀,裴勉才没再推辞,点点头,眉眼里全是疲惫。   姜瑟瑟忍不住道“你还有家人么?我可以让人去通知他们?”   “多谢夫人好意,”裴勉摇头,“待我休息片刻,我便走。”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人生病的时候会很想念亲人……”见将裴勉放在被子上的手收紧,姜瑟瑟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扭头去看傅景行。   傅景行接话,“阁下身体未愈,先好好休息。”   这人虽然绝非庸俗之辈,但听说话的口音,不像是京都来的,姜瑟瑟救他一命,权当是积善行德了。   说完,傅景行便带姜瑟瑟走了。   姜瑟瑟见这人可怜,原本还和郭氏商量,第二天杀个鸡给他补补身体,可没想到,他竟然当天夜里就走了。   姜瑟瑟还为他担忧了一天,直到夜里,又被傅景行‘惩罚’了一通,便再也不敢提了,见那人走后,也无人来寻,傅景行便也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又过了三天,傅景行同姜瑟瑟说,他们也要走,姜瑟瑟瞬间蔫儿了,“怀臻,我不想回去。”   京都里都是尔虞我诈,她觉得这儿好。   “你还乐不思蜀了!”傅景行将人揽进怀里,“我们出来已经小半个月了,再不回去,京都怕是要翻天了。”   而且时间差不多了,他们也该回去收账了!   姜瑟瑟知道,傅景行说的是实话,这小半个月,已是不易了。   “好,”姜瑟瑟站起来,“那我去同外祖母说。”   郭氏虽然很舍不得,但也知道,他们还有自己的事情,便给姜瑟   瑟带了很多吃的,第二天,一大早,马车穿过薄雾,带他们离开桃源村。   傅景行抱着姜瑟瑟,“困了就睡。”   “不困。”姜瑟瑟紧紧抓着傅景行的手。   傅景行叹了口气,这小丫头,明明偷偷打了不少哈欠,非要强撑着,再加上昨晚,她反常的主动之举。   他问“外祖母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姜瑟瑟下意识否认,眼眶却红了。   傅景行一看她这样,心里已经猜到了个大概,“外祖母跟你说,以前的事了?”   “没……没有。”说着,眼泪却下来了。   她的怀臻,以前过的那么苦。   她出生的时候,是被人期待的、是被人祝福的,可她的怀臻,因为刚出生,母亲追随父亲而去,他便落了个克亲的罪名。   在她被人呵护娇宠时,她的怀臻,却连朋友都没有,还要被人非议。   他并非天生喜欢杀戮,而是他有想守护的人,他是傅家唯一的男丁,父母早亡,他得担此重任。   傅景行用指腹替她抹去眼泪,“都过去了,乖,别哭了。”   “怀臻……”   “都过去了。”傅景行又说了一遍。   姜瑟瑟的眼泪流的更凶了,紧紧抱住他的腰身,“怀臻,你以前没有的,以后我都加倍补偿给你,好不好?”   傅景行被她这孩子气的话逗笑了,轻轻嗯了声。   车轮咔哒咔哒的响,过了片刻,傅景行又道“回了京都后……”   “我不怕,”姜瑟瑟打断他的话,声音软糯又坚定,“你会保护好我们的。”   傅景行哑然失笑。   这小丫头,对他,还真是信心十足。   “不怕就好。”傅景行慢慢握住她纤细的五指,这小丫头,既是他的软肋,又是他的铠甲,“瑟瑟。”   “嗯?”姜瑟瑟仰头看他。   就听傅景行道“回了京都,谁若欺负你,你就直接欺负回去,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好。”姜瑟瑟没有丝毫犹豫。   怀臻在保护他们,她也要保护怀臻,谁敢欺负她,她就打回去,反正她有怀臻。 第37章 入宫   回来比去时快,他们只用了五天,便回到了京都。   两人回府,刚沐浴更衣过,便有侍从来报,说是宫里来人了。   傅景行换了身软袍,到前厅就见内侍们,在往院子里搬东西。   周福善看到傅景行,忙上前行礼,“这些是陛下赏赐的夫人的。”   傅景行眼底滑过一抹深色。   他和姜瑟瑟大婚前,崇明帝已经赏赐过了一波,今天又来一波,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果不其然——   周福善又带了,崇明帝的口谕,说明日在宫中设了家宴,让傅景行携姜瑟瑟同去。   这宴的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上次因着萧承元那一脚,傅景行曾扶过他,周福善心里感激,临走前,又不经意提了一嘴,“陛下今儿的午膳,是同林贵妃一起吃的。”   傅景行心下了然,回来之前,他便猜到了,也想好了应对之策,既是家宴,到时候东宫肯定也会去,届时姜婉可以照拂姜瑟瑟。   却没想到,到了书房,林山汇报的第一件事,就是太子被罚闭门思过了。   傅景行靠在圈椅上,“因为何事?”   “还是前太子妃胞弟的事情。”   前太子妃是户部尚书之女,有一个游手好闲的胞弟,去岁冬天,有人检举,太子妃胞弟在赌坊赌钱时,拿出了本该运往永州的赈灾银。   之后,便顺遂扯出,户部尚书多年来,中饱私囊,贪污赈灾银一事,崇明帝大怒,命太子休弃太子妃,斩了户部尚书,又将其家人流放岭南。   “在您离京这段时间,林相上书,说岭南的流人,纠结当地豪强意图谋反,参与谋反的名单里,就有前太子妃的胞弟,皇上迁怒太子,便让他在东宫思过。”   傅景行道“太子没替他的人求情?”   “没有。”   “太子思过期间,可有其他动作?”   “没有。”   傅景行挑眉,这次萧承睿倒是沉得住气了,知道他不在京都,他那边只要一有动作,就就会被林相拿捏住把柄。   看来这次,萧承元是把所有的都算好了,专门设这场鸿门宴,等着他们呢!   他倒无所谓,但是他不能让姜瑟瑟冒险。   姜瑟瑟刚睡醒,就被傅景行的话惊   到了,“不去?!陛下口谕,不去就是抗旨啊!”   “我去,你不去,”傅景行扶她起来,“就说你身体不舒服。”   后宫林贵妃独大,入宫后,他不可能一直陪在姜瑟瑟身边,他不放心她一个人。   “我一个人没事呀,”姜瑟瑟抱住他的胳膊,“我知道,我明天会遇到什么危险,我可以避开它的,你不用担心我。”   说着,姜瑟瑟把自己,从小能梦到以后的事情,以及下午她梦到,明天姜筝会推她落水,借机让太医为她诊脉的事情说了。   傅景行只当她是在宽慰自己,完全不松口,他不想把姜瑟瑟至于危险中。   “瑟瑟,听话。”   “哎呀,我真的没骗你,不信你问春杏。”说着,姜瑟瑟把春杏叫进来。   春杏也证实了这件事,但傅景行却是眉头紧蹙,这事太匪夷所思了,他去了许多地方,从来没听过,有人能梦到以后的事情。   “你要还是不信,你可以去问我姐姐,或者问我爹爹,”姜瑟瑟紧紧拽着他,“他们都可以作证的。”   姜瑟瑟仰着脸,乌黑的瞳仁里,全是祈求。   傅景行叹了口气,“嗯,我信。”   虽然这事有些匪夷所思,但他信这小丫头。   姜瑟瑟道“那我明天能去了?”   “不能。”   “为什么呀?”姜瑟瑟气啾啾瞪他。   傅景行道“危险。”   姜瑟瑟瞬间背过身子,不理傅景行了。   如果是别的事情,他可以迁就她,但唯独这件事不行,“瑟瑟,宫中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这次我不去,他们也会想别的办法害我的,”姜瑟瑟委屈的直掉眼泪,“要是,要是,有个万一……”   “没有万一,我能护住你们的。”傅景行打断她的话,想将人揽进怀里,姜瑟瑟却躲开了。   她看着傅景行,吧嗒吧嗒掉眼泪,“我们是夫妻,是要相互扶持,你不能一直都这样呀,我也想尽一份力的。”   而且,她不是事事都能梦见的,今天好不容易梦见了,能有所防备,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这小丫头,看着绵软,可倔强起来,真是让人头疼。   傅景行道“过来。”   “我不!”   傅景行没办法,往她那边挪,姜瑟瑟   就往后退,态度很坚决。   两人对峙片刻,傅景行败下阵来,将人强硬拽进怀中,赶在姜瑟瑟挣扎之前,道“让你去。”   “真的?”   傅景行无奈道“真的。”   他是真拿这小丫头没办法,不过让她去的话,他得确保明天,所有的事情全部万无一失。   姜瑟瑟抱住他的脖子,“怀臻,你放心,明天说不准,我还能帮你呢!”   “帮我就不必了,你保护好自己够了,”傅景行曲指弹了弹她眉心,“把你梦到的事情,说给我听。”   姜瑟瑟把梦里的情形,事无巨细说了一遍,不过因她脸盲,又没见过宫中的人,很多事还是不全面。   不过也够了。   她梦到的,跟傅景行预料的差不多。   萧承元会拿她身孕做文章,毕竟她的孕期,就是他无召私回盛京的铁证,一旦落实,要么他认罪,要么就是舍弃姜瑟瑟。   傅景行故意逗她,“你就不怕,一旦太医查出你孕期,我舍弃你?”   “夫君不会的。”姜瑟瑟仰着头,一脸笃定。   傅景行笑她,“你哪儿来的自信?”   “夫君给的呀。”说着,姜瑟瑟拉着傅景行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斗志昂扬道,“我们一起保护他。”   傅景行淡淡笑了,这丫头看起来柔弱娇软,其实却是无所畏惧的性子,从前是自己小瞧她了。   随后,傅景行跟姜瑟瑟又说了一些进宫要注意的事情。   譬如未得宫人引领,不可随意走动。宫中吃食饮水不可随意触碰。陛下面前不可直视圣颜等等——   姜瑟瑟满口答应。   第二天,因为要进宫,姜瑟瑟难得没睡懒觉,吃过早饭后,傅景行就带姜瑟瑟进宫。   刚进宫,就遇到了萧承元一行人。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多更点 打趴反派. 第38章 就计   瞧萧承元那架势,像是专门在这儿等他们的,姜瑟瑟刚朝傅景行身边挪了一步,手就被他拉住了,“别怕,有我在。”   “嗯,不怕。”   再怕也要面对的,姜瑟瑟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傅景行走过去。   萧承元倚在树上,目光落在姜瑟瑟身上,“真是新婚燕尔滋养人,瞧舅母这面色,可比上次见时,红润了不少呢!”   光天化日之下,这人怎么这般口无遮拦!   姜瑟瑟不想搭理他,傅景行将人护在身后,目光冰冷看着萧承元,“六殿下最近是太闲了?”   “不闲不闲,”说着,萧承元搂住林丹薇和姜筝,嬉笑道,“我忙着共享齐人之福呢!比不得舅舅,还能带舅母去游山玩水!”   被他搂住的林丹薇和姜筝,脸色齐齐一僵,林丹薇下意识就想甩开萧承元,但想到两人之间的协议,又生生忍住。   而姜筝则是被折磨怕了,偏偏萧承元还凑过来,道“怎么同是姊妹,你入府这么久了,还是老样子?”   “妾……妾不如二姐姐。”姜筝抖若筛糠。   林丹薇嫌弃扫了姜筝一眼,甩开萧承元,“别演了,人都走远了!”   萧承元抬头,就见姜瑟瑟拽着傅景行走了,眼神瞬间变得阴鸷起来,姜筝下意识想要躲开,却被萧承元一把拽进怀里。   他垂头,语气森寒道“今天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我重重有赏。”   “是……是。”姜筝抖着声应了。   林丹薇像是听见了他们说的话,又像是没听见,只道“今日在宫里,殿下还是收敛些!”   “薇儿这是吃醋了?”萧承元松开姜筝,又去找林丹薇。   林丹薇朝后退了两步,“陛下和姑母都在等着,快些走吧!”   虽然傅景行和姜瑟瑟先行,但林丹薇他们走的快,临到殿门口,还是追上了他们。   五人一同进殿,去见崇明帝。   殿内,林贵妃也在。   今日来的三个新妇里,崇明帝最好奇的,还是让傅景行和萧承元,同时求娶的姜瑟瑟。   来之前,傅景行已经同她说了,崇明帝会问什么,也告诉了她,要怎么答,姜瑟瑟又重新复述了一遍。   崇明帝感慨道“时间   过的真快,一转眼,你们都嫁娶了。”   “可不是么?臣妾还记得,当年薇儿常入宫,跟在他们几个身后……”林贵妃话说到一半,周福善步履匆促进来道“启禀陛下,棠州传来八百里加急军报。”   棠州与东夷国接壤,常年遭受东夷国滋扰,这次既是八百里加急军报,定然是有大事情。   崇明帝当即起身,临走前,又指了指傅景行和萧承元,“你们随朕同去。”   “父皇,我就不去了吧?”萧承元道,“这打仗的事情,舅舅在行,您带舅舅去得了。”   林贵妃早就忌惮,他手上的兵权,自然会不遗余力推萧承元,崇明帝还没说话,林贵妃就道“你这孩子,如今也不小了,该为你父皇分忧了。”   “母妃!”萧承元不想去,他总觉得,棠州这份军报,来的有点怪异。   崇明帝回头瞪他,“你看朕是在跟你商量吗?”   萧承元只好不情不愿跟上了。   傅景行暗中拍了拍姜瑟瑟,临走前,同林贵妃道“我这夫人就交给娘娘了,烦请娘娘好生照顾。”   姜瑟瑟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一个小丫头而已,本宫能吃了她不成!   林贵妃心下不屑,面上装的柔顺,“将军放心去,本宫会照顾好傅夫人的。”   崇明帝带着傅景行等人刚走,林贵妃瞬间就变了脸,“狐媚胚子,给本宫跪下!”   姜瑟瑟吓了一跳,手中的茶水泼在手上,姜筝当即跪了下去。   “姑……母妃!”林丹薇晃着林贵妃的胳膊。   “这事你别管,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人这般欺负!”林贵妃不让她求情。   林贵妃早就想收拾姜筝了,今天正好,她动不得姜瑟瑟,却可以当着羞辱她妹妹。她记得传言说,姜瑟瑟和这个庶妹关系极好,出门都让她同坐一辆马车。   姜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娘娘,妾……妾做错了什么?”   “自你入了承元府上,便哄的他对你夜夜独宠,你个狐媚胚子,竟然还有脸问本宫,你做错了什么?”   姜筝瞬间脸色煞白,夜里那些惊恐的记忆,瞬间涌了出来。   林贵妃不依不饶,又说了许多,姜瑟瑟握着茶盅,一直没说话,直到林贵妃牵扯到姜   家家风上,她才放下手中的茶盅。   “可是娘娘,这也不是筝儿一个人的错呀。”   姜瑟瑟声音清脆,似珠玉落盘,瞬间勾起了林贵妃的火气,“不是她一个人的错,难不成本宫也有错?”   “娘娘自是没错的,可是……”姜瑟瑟小脸皱成一个包子,糯糯道,“可是您派去的嬷嬷不是说,筝儿嫁入六殿下府里,一切都要听六殿下的么?六殿下要去筝儿那里,筝儿也拒绝不了呀。”   “你——”   林贵妃气的气血翻涌,这个小丫头,长得绵软孱弱,却没想到,竟然这么能说善辩,她一时被堵住了。   姜筝和林丹薇都没想到,姜瑟瑟会这么说,俱是愣了愣,殿内一时落针可闻。   过了片刻,才响起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傅夫人真是好口才。”   姜瑟瑟身子一颤,抬眸,不可思议唤了声,“丹薇姐姐——”   林丹薇依旧是一袭丹红裙装,精致妆容的脸上,此刻皆是漠然。   “六殿下独宠姜侧妃是没错,可母妃是长辈,长辈教训晚辈时,晚辈合该好好聆听才是,而不是目无尊长!”   她嫁给了傅景行,算起来,林贵妃并不是她的长辈,可她终究是姜筝的婆母,姜瑟瑟垂着脑袋,不说话了。   林贵妃瞬间觉得扬眉吐气,正要再指桑骂槐说几句时,林丹薇小声道“母妃,父皇他们,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算了!以后来日方长,也不差这点时辰!   林贵妃不耐烦摆摆手,“行了,起来吧!”   “谢娘娘,”姜筝起身,整个人突然晃了几下,林贵妃脸色瞬间不好了,这个死丫头,该不会趁机想作妖吧!   却没想到,姜筝只是虚弱道“娘娘,妾觉得胸口有些闷,想出去走走,可否让姐姐陪我一起去?”   姜瑟瑟瞬间想到了昨天那个梦。   “这是你们姐妹的事,本宫管不着。”说着,便拉着林丹薇说话了。   姜筝去看姜瑟瑟,“二姐姐。”   姜瑟瑟纠结了一会儿,看了看林贵妃和林丹薇,迟疑点头。   出来后,姐妹俩各怀心事,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等到姜筝突然停下来时,姜瑟瑟猛的抬头。   面前,残荷满池,菊花微绽,这是她梦里落水的地方   。   崇明帝愁眉不展,领着傅景行和萧承元,从殿内刚出来,就看到台阶下,立了一个小太监。   傅景行心里咯噔一声,就听小太监上来道“陛下,傅夫人落水了。”   崇明帝也瞬间变了脸色,傅景行对这个媳妇儿宝贝的紧,怎么就议个事的工夫,人就落水了。   他忙问“现在人救上来了吗?”   “救上来了,救上来……”   小太监话还没说完,就被傅景行一把勒住脖子,“她现在人在哪儿?”   “在……在汀兰殿。”   傅景行脸色铁青,大步朝汀兰殿的方向走。   萧承元摸着下巴,他现在很期待,等会儿傅景行会怎么选了!   他们一行人,到汀兰殿时,正好遇到闻讯而来的,林贵妃和林丹薇,对上傅景行那要吃人的眼神,林贵妃膝盖一软,瞬间跌进崇明帝怀里,“陛下——”   崇明帝拥着佳人刚进去,就听到有人嗤笑道“都入宫这么多年了,贵妃娘娘还是一如既往的粘皇兄啊!”   一听这声音,林贵妃眼皮一跳,就见一位,身穿金红色宫装的女子,从内殿里走出来。   “十六?”崇明帝看到来人,很是惊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此人是崇明帝的胞妹,十六公主萧姝瑶。   萧承元眸色变了变,怎么会这么巧?萧姝瑶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傅景行大手撩起纱幔,看到躺在床上的姜瑟瑟,脸瞬间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太医!太医!”   “下官在,下官在……”刚被傅景行推开的太医,扶了扶头上的官帽,“傅夫人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腹中的胎儿,也无大碍。”   傅景行眸光一滞,不可置信看向太医,“你是说……瑟瑟有孕了?”   “是,是……”太医摸着额头上的冷汗,眼神闪躲道。   “那真是恭喜舅舅了,”萧承元表现的,比傅景行这个当爹的还激动,“我们一起成亲,我这娶了两个,还不及舅舅快,正是羡慕舅舅您,一击即中啊!”   听到太医这么说,崇明帝也松了一口气,正要走时,就听太医又战战兢兢道“傅……傅夫人,已有三个月身孕。”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落针可闻。   傅景行脸上杀意必现   ,“你再说一遍!”   “陛下,陛下……”那太医吓的两股战战,忙朝崇明帝跪行过去,“傅夫人,确实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傅景行瞬间站起来,萧承元先一步道“刘太医,你莫不是诊错了,三个月前,舅舅还在北疆呢!怎么可能喜当爹!”   “下官为后宫各位娘娘,看诊多年,从来没出过差错啊!”   林贵妃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但也不妨碍她踩傅景行,“这个臣妾可以作证,傅将军,莫不是傅夫人婚前,就与人有染……”   “林贵妃说的是姜侧妃。”   林贵妃被噎了一下,向崇明帝撒娇,“皇上,您看看傅将军,臣妾也是好心,他怎么……”   “贵妃娘娘嘴一碰,就给傅夫人扣上这么一顶大帽子,还真是好心呢!”萧姝瑶讽刺道。   崇明帝瞪了她一眼,萧姝瑶耸耸肩,没说话了。   萧承元啧了一声,“既然舅舅一口笃定,舅母婚前未曾失贞,那舅母怀有三个身孕,这事怎么解释?莫不是舅母去了北疆?”   傅景行抿着唇角,没答话,只是握着姜瑟瑟的手,手骨泛白。   “还是说,”萧承元慢悠悠道,“三月前,舅舅在京都呢?”   林丹薇和崇明帝齐齐变了脸色,前者是吓的,后者是惊的,而林贵妃瞬间喜上眉梢,若是坐实了这件事,那就可以扳倒傅景行了。   “陛下,傅将军,他……”   “傅怀臻!”崇明帝,双目如炬看着傅景行,“给朕个解释!”   “陛下要我给个解释,可以!”傅景行松开姜瑟瑟的手,站了起来,“三月前,我未曾私自回京,我也可以笃定,瑟瑟婚前未曾与人有染。”   “那这三个月的身孕,你怎么解释?”   傅景行漠声道“陛下久居宫里,弄虚作假的事情,见的还少吗?”   “傅景行!你……”   “好了,皇兄,气大伤身,”萧姝瑶出来打圆场,“这还不简单,换个人来诊不就好了。”   崇明帝思索片刻,吩咐道“去请章岩来。”   章岩是太医院院判,只为崇明帝看诊。   “行了,章太医来还得一会儿,都别在这儿围着了,去外面等。”   崇明帝甩着袖子,领头去了外面。   章太医来的很   快,进来向崇明帝行过礼,便去给姜瑟瑟诊脉。   过了片刻,见人出来,崇明帝直奔主题,“她有几月身孕?”   所有人目光,齐齐聚在章太医身上。   章太医谁都不看,一板一眼道“月余。”   “哦豁”,萧姝瑶道,“这倒是有意思了,章太医,你确定?”   “老臣确定。”   萧承元眸色变了变,扭头,阴恻恻看着角落里,此刻正瑟瑟发抖的姜筝。   崇明帝挥手,章太医行过礼,便退下了。   “怀臻啊……”   崇明帝刚起了个话头,就见傅景行站了起来,“陛下,太医刚说,瑟瑟现在需要休息,可否出去说?”   “好,去外面说,去外面说。”   一行人去了外面,崇明帝还没来得及开口,傅景行便道“敢问贵妃娘娘,我夫人是怎么落水的?”   “这……这,”林贵妃支支吾吾,姜瑟瑟落水时,她在和林丹薇说话,但是,“你问姜侧妃,她跟傅夫人在一起。”   姜筝被人提溜出来,扔在地上,神色惊恐,死死抓着萧承元的袍角,“殿下救我,殿下救我……”   “这次小六也保不住你喽!你说你动谁不好,怎么非要动傅景行,这个杀千刀的人呢!”萧姝瑶晃着扇子,“哎,你们不是亲姊妹么?你怎么下那么重的手?”   顿时,姜筝察觉到,所有人目光全落在她身上,她正要辩解时,猛的被一只大掌卡住脖颈,抬头,就对上一双猩红的眸子。   是傅景行,他,他要杀了她!   “是……是六殿下指使我这么做的,是六殿下!!!”在傅景行扭断她脖颈之前,姜筝拼尽全力喊了出来。   萧承元想对姜筝动手,却发现,她被傅景行挡了个严严实实。   “你胡说!”林贵妃着急忙慌,便要辩解,傅景行没搭理她,依旧揪着姜筝。   “六殿下说,进宫后,让我找个机会接近二姐姐,然后让她落水……”   傅景行道“为什么要让她落水?”   “我……我不知道!六殿下只让我这么做。”   傅景行甩开姜筝,扭头朝太医走过去,眼神冷若冰霜,“你刚才说,我夫人有三个月的身孕?”   “是……是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让臣这么做的。”那太医   吓的两股战战,当即全招了,说是,林贵妃提前交代他,在给姜瑟瑟诊脉时,要说姜瑟瑟有三个月的身孕。   “你胡说,本宫没有,本宫……”林贵妃彻底慌了,她再傻现在也反应过来,是萧承元设计傅景行不成,反被他给设计了。   现在他们母子百口莫辩,只能用老法子了。   林贵妃捂着胸口,喘了几下,就软软倒下了。   “传太医!快传太医!”   萧姝瑶揶揄道“哎呀,皇兄,您别这么紧张,贵妃娘娘这副病西施的模样,一个月不晕倒,也要晕倒好几次的。”   “十六!”   傅景行凉凉道,“刘太医,还不快为贵妃娘娘看诊!”   崇明帝都要被气背过去了,知道傅景行这是要一个说法,压着火气道“你想怎么样?”   “一,姜筝推我夫人落水,她要交给我。”   “朕允了。”   “二,贵妃娘娘……”   “朕会罚她在宫里思过。”崇明帝抢了话头,“至于小六,罚俸半年,待傅夫人醒来后,让他亲自上门赔礼道歉。”   让一个皇子,亲自上门赔礼道歉,对姜瑟瑟一个妇道人家来说,是莫大的荣耀了。   可傅景行要的,不止于此——   “棠州主将不是投敌了么?”傅景行袖手而立,看着萧承元,懒散笑道,“既然六殿下这么闲,不如让他去棠州当主将!”   “不行!承元不能去!”装晕的林贵妃,瞬间睁眼,尖叫道。   傅景行眼里的笑,瞬间冷了,“皇子守国门是我朝惯例,凭什么他萧承元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没说谎猜猜是怎么躲过这一劫的 猜剧情评论区发红包(s女主不是什么都没做,下章会说哒)感谢在2020100620:57:48~2020100721:0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j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夸奖   棠州是什么地方,那里的守将,最后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叛逃投敌,要么战死沙场,从无例外。   她的儿子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林贵妃将所有希望,全寄托在崇明帝身上,“陛下,承元不能去,承元不能去啊!”   萧承元双手握拳,原来,傅景行是在这儿等着他。   萧姝瑶道“我倒是好奇了,怎么别人都能去,就六皇子不能去,莫不是六皇子,比别的皇子金贵?!”   “姝瑶!”崇明帝气急败坏吼道,她是怎么回事,不帮自己的侄儿说话也就算了,竟然还在旁边火上浇油!   姜瑟瑟还在殿内,傅景行不想在这儿多费口舌,直接看向崇明帝,“陛下觉得呢?”   “此事是国事,明日早朝再议。”   说着,崇明帝扶着林贵妃,正要走,就听傅景行又道“可以,不过明日早朝议完,今日这事,我可要另算了。”   “傅景行!”崇明帝转头,脸色铁青,“你这是在威胁朕?”   “不,只是在提醒陛下,”傅景行语气散漫,“毕竟陛下看着我长大,知道我这人,向来睚眦必报,谁若伤我一分,我定然要还他十分的。”   他一身堆纱软袍,端的是斯文之态,可黑眸里却全是杀气。   “你,你这是要造反吗?”崇明帝气的发抖。   傅景行淡淡一笑,直视崇明帝,“君主不仁,才有人揭竿而起,陛下觉得,自己不仁吗?”   “你,你……”崇明帝气的都要背过去了。   皇后在时,傅景行还有所收敛,现在他是越来越放肆了,竟然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说敢说!   秋阳炎热,空气里连一丝风都没有,像是凝住了一般。   萧姝瑶幽幽叹了口气,“皇兄,就让承元去吧!”   “十六公主!”林贵妃目眦欲裂,想要上前,却被萧承元攥住胳膊,他冲林贵妃摇摇头,没用的,崇明帝救不了他的。   萧承元扭头,看着傅景行,明明就差一点,真是不甘心啊!可如今,不甘心也没用。   他一撩衣袍,跪了下去,敛起所有的玩世不恭,道“父皇,儿臣愿去棠州。”   “承元!”   “承元!”   崇明帝和林贵妃同   时开口,前者是惊的,后者是吓的。   目的已经达到,傅景行敷衍行了个礼,便转身进了内殿。   刚推门进去,就见姜瑟瑟赤脚站在地砖上,姜瑟瑟原本是要偷听的,傅景行突然进来,被吓的条件反射性要叫,傅景行迅速上前,一把将人搂进怀中吻住。   姜瑟瑟鹿眼撑圆,听着林贵妃尖细的哭声,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殿内还有人,正要推开傅景行时,傅景行已经松开她,将人打横抱回床边。   一个宫女掀开纱幔,忙从床上下来,向傅景行行礼。   “姐姐快起来,”姜瑟瑟扶着那个宫女起身,“今天多谢姐姐了。”   那宫女惶恐道“夫人折煞奴婢了。”   “谢她做什么?难道不更应该谢我么?”萧姝瑶从外面走进来。   姜瑟瑟昨天的梦境里,并没有萧姝瑶的存在,但今天入宫前,傅景行曾同她说过,萧姝瑶会来帮忙。   知道姜瑟瑟脸盲,傅景行只说,那人会穿金红宫装,手拿洒金扇。   是以,在水边,萧姝瑶一出现,姜瑟瑟就知道帮手来了。   再加上,今天萧姝瑶确实帮了他们不少忙,姜瑟瑟当即软软道“谢谢十六公主呀。”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萧姝瑶摆摆手,好奇道,“傅怀臻,这么娇软的媳妇儿,你怎么拐来的?”   说着,就要上手去捏姜瑟瑟的脸,傅景行一把将人推开,“正当光明娶来的。”   “啊呸!你们成亲才一个多月,她都有三个月身孕了,还正大光明娶来的,你骗鬼呢!”萧姝瑶伸长脖子,冲姜瑟瑟道,“小姑娘,是不是被这个老男人骗……”   “萧、姝、瑶,几天没打架,你皮痒了?”   “切!你现在有媳妇儿了,本公主才不怕你!”话是这么说,萧姝瑶却一个闪身,躲到姜瑟瑟,同她诉苦,“瑟瑟,我跟你说,傅怀臻这人可没品了,他连姑娘都打,我跟你说,他……”   “姑娘?!”傅景行冷笑一声,阴恻恻道,“二十四岁的老姑娘?!还是能养一院子面首的姑娘?!”   “放屁!本公主成过亲的!”   傅景行补刀,“又和离了。”   “啊啊啊,傅怀臻,老娘要杀了你!!!”   殿内一时鸡飞狗跳,但两人   到底没闹的太过,再加上姜瑟瑟从中调停,很快就消停了。   “滚滚滚!本公主看见你就心烦!”萧姝瑶喘着粗气,恶狠狠瞪了傅景行一眼,又回头冲姜瑟瑟道,“小丫头,改日我设宴,邀你去我公主府玩儿啊!”   傅景行冷冷道“她不去。”   “你……”   “好呀,到时候瑟瑟一定去。”说完,姜瑟瑟就把傅景行拖走了。   出来后,傅景行拉着姜瑟瑟,却是朝宫门口的方向走。   姜瑟瑟道“我们不去参加家宴了么?”   “陛下现在,怕是没空摆家宴了。”   姜瑟瑟压根就没晕,刚才在殿内,也听到了一些,萧承元要去棠州当守将,林贵妃不想让他去。   她忍不住问“怀臻,棠州是什么地方?”   “好地方。”足以让萧承元,命丧在哪里的好地方。   傅景行揽住姜瑟瑟,“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是我自己走进水里的,”说着,姜瑟瑟这才想到姜筝,急急问,“筝儿呢?”   刚才傅景行进去时,姜瑟瑟趁人不注意,偷偷在他掌心写,让他救姜筝。   “陛下已经把她交给我处置了,我让人送回府里了。”   “那就好,”姜瑟瑟松了一口气,扭头,眨着眼看向傅景行。   傅景行顿了一下,知道小丫头,这是想炫耀自己了,便也十分给面子,“你是怎么策反姜筝的?”   “她在六殿下府上过的不好呀,我说,我可以救她离开那里,只要她帮我指证萧承元。”   “你就不担心她不帮你,还回头反咬我们一口?”   “不会,筝儿很惜命的,而且,刚才在殿内的时候,她应该也看清楚形势了,她只有帮我们才能获救,当时我看到十六公主也在,她就算不帮我们,也伤不到我的。”   姜瑟瑟说完,仰头看着萧承元,一脸等着他夸的表情。   傅景行轻笑一声,飞快垂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够么?”   “你,你……”姜瑟瑟脸瞬间红了,嗔骂了声,“坏蛋!”   两人嬉闹间,身后传来萧承元的声音,“舅舅,我们来日方长!”   “等你有命从棠州回来,再来说这话。”   说完,傅景行正要扶姜瑟瑟上马车,林丹薇步快步走过来,   “瑟瑟,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虽然最后,章太医诊出来,姜瑟瑟只有月余身孕,但林丹薇总觉得哪里不对,她想要私下找姜瑟瑟问几句话。   傅景行替姜瑟瑟回绝了,“不能。”   “瑟瑟——”林丹薇看着姜瑟瑟,眼神祈求。   如果刚才在殿里,林丹薇没说那些话,她会同意的,但现在,姜瑟瑟摇摇头,细声细气道“丹薇姐姐,下次吧!”   他们今天好不容易才逃过这一劫,她不能给任何人,伤害她孩子的机会了。   傅景行也懒得跟他们说废话,扶着姜瑟瑟上了马车,直接吩咐赶车,马车摇摇晃晃,姜瑟瑟掀开帘子,看着站在原地的林丹薇,心里沉甸甸的。   “不好奇,萧姝瑶为什么会帮我们?”傅景行刻意转移话题。   姜瑟瑟摇头,“你们关系很好,她应该是你专门找回来的。”   虽然傅景行和萧姝瑶,表面上看着,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样子,但傅景行既然能找她来帮忙,说明他信任她。   啧!这小丫头,现在倒聪明了!   萧姝瑶确实是他专门找回来的,他在宫里要想做一出偷龙转凤,必须要有人帮忙。   而萧姝瑶是最好的人选。   姜瑟瑟靠在傅景行身上,“怀臻,你是不是私下,去找过那个太医了?”   她昨天的梦,只有那个太医,说她有孕三个月。   傅景行轻轻嗯了声,昨晚趁姜瑟瑟睡着后,他便已经部署妥当了。   “那今天那个姐姐呢?你们不会对她怎么样吧?”   姜瑟瑟有些担心,那个宫女有月余身孕,当时章院判诊的,其实是她的脉象,这事一旦传出去,他们肯定会出事,怀臻他们会不会……   “不会,她是萧姝瑶的人。”   姜瑟瑟这才点点头,傅景行见她神色倦怠,便拍了拍她的后背,“睡吧,到了我叫你。”   “嗯。”姜瑟瑟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与他们这边的恩爱相比,萧承元他们那边,简直是剑拔弩张。   他今天设计傅景行不成,反倒被迫要去棠州,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而林丹薇,这个他名义上的正妻,竟然当着他的面,开始勾搭起傅景行了。   萧承元道“怎么着?我还没走,你   就迫不及待,想去向傅景行投怀送抱了?”   林丹薇懒得搭理他,她还在想姜瑟瑟有孕这件事,但脑子里都是些零散的片段,怎么都拼凑不起来。   却没想到,她冥思苦想的模样,彻底激怒了萧承元。   天旋地转间,林丹薇猛的被人压在马车的榻上,看着匍匐上来的人,她当即厉声尖叫,“萧承元,你做什么?你忘了,我们成婚时的协议吗?”   萧承元娶她,是为了林家的支持,而林丹薇嫁他,则是为了,让林家和萧承元彻底绑在一起。   成婚时,他们就达成协议,只做假夫妻。   可现在,假夫妻这三个字,简直像在戳萧承元的心,他的妻子,心里装的是自己的仇敌,嫁给自己后,竟然还想为对方守身如玉!   她做梦!!!   “萧承元!”看到萧承元脸上的狞笑时,林丹薇突然怕了,拼命挣扎,“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这么对我,我爹是不会放过你的!”   “嗬!不会放过我!”萧承元一把攥住林丹薇的双手,死死摁住,凑过去,面容阴森,“你们林家巴不得我夜夜宠幸你,好让你赶快生下我的长子!”   萧承元说的是实话,可林丹薇不想就这么认命,此时的她,就像在砧板上的鱼,在做死前最后的挣扎,“萧承元,表哥,薇儿求你了,薇儿求你,不要……”   “不要什么?”萧承元擦去她的泪痕,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笑得让人毛骨悚然,“薇儿别怕,迟来的洞房,我这就替你补上!”. 第40章 赴宴   马车正好驶到最繁华的街上,外面人声鼎沸,风卷着车帘,隐约能窥见热闹的街角。   “你叫啊!外面都是人,看谁会救你?”萧承元压在林丹薇身上,语气里透着欢愉,“还是说,你想让他们都听见?”   林丹薇像被人捏住了命脉,再也说不出话了。   这马上挂有玉牌,一旦传出去,她的名声就全没了。   “乖点,我让你少受点罪!”   萧承元附在她耳畔如是说,可动作却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林丹薇的身体,像被硬生生劈成了两半,一半留在了她烂漫的闺中,另外一半,日后将永坠黑暗。   过了许久,腥甜在马车里散开时,萧承元才喘息着放开她,此时的林丹薇横卧在榻上,像是濒死的人,眼里的光全落了。   萧承元瞧了她片刻,唇角挑起一抹玩味的笑,扬声道“去林家。”   “不要!”林丹薇瞬间被惊醒,惊恐回头,“不要去林家。”   她不要这个样子,回去见爹娘,她不要!   “既然不要,就乖乖得听话,”萧承元靠在车壁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这儿。”   林丹薇拢着衣裳,一脸麻木挪过去。   萧承元扣住她的腰,同她耳鬓厮磨的同时,低声道“薇儿,本来这一切,都不该你承受的,是姜瑟瑟,是她骗了你,你今天遭遇的种种,都是因为她。”   林丹薇紧紧攥住裙子,没有答话。   而此时,傅景行和姜瑟瑟刚回府,马车到傅家时,姜瑟瑟还在睡,傅景行便直接将她抱进府里。   又让人过来给姜瑟瑟诊脉,确定她无虞后,才放下纱幔出来。   林山立在廊下,看见他出来,忙迎上来道“将军,姜侍郎来了。”   崇明帝动不了傅景行,就把气全撒到了姜平身上,傅景行他们刚出宫,他就把姜平叫进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是以,姜平一出宫,就直奔傅家。   心急如焚在花厅里等了一会儿,见傅景行过来,姜平忙快步过去,“瑟瑟怎么样了?”   “她没事,已经睡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姜平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小心翼翼问,“听说   筝儿在将军府上?”   傅景行嗯了一声,正要说话时,就见林淼淼步履匆促过来,“将军,姜筝醒了,但是……”   姜平瞬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傅景行和姜平过去时,刚好在门口撞见姜瑟瑟。   “你来做什么?”傅景行拽住姜瑟瑟,“回去!”   “我……”   “啊!”姜筝尖锐的叫声响起,“你们滚开!滚开!”   紧接着,便是瓷器碎开的声音。   三人进去,就见姜筝缩在床角上,拿着簪子,在胡乱挥舞,不让人靠近。   姜瑟瑟没想到,她会成这样,愣愣叫了声,“筝儿?”   惊惧交加的姜筝,看到姜瑟瑟,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直直向她扑过来。   傅景行直接将人挥开,在不确保姜筝是真疯还是装疯的情况下,他不会让她贸然靠近姜瑟瑟。   “二姐姐?”姜筝委屈看着姜瑟瑟,眼泪直流,“二姐姐,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姜平脚下像被钉住了一般,看着姜筝的模样,艰难喊了句,“筝儿。”   “爹?”姜筝像是才看到姜平,眼神怯怯的。   “是爹爹,过来。”   姜筝像是认出了姜平,快步朝他走了几步,又蓦的停下来,小声道“爹爹,你别骂筝儿,筝儿以后会听话,筝儿以后再也不跟二姐姐抢了,你别不要筝儿。”   姜平那些怒气,瞬间就发不出来了。   虽然他对姜筝恨铁不成钢,但她出嫁后,他有反思过,姜筝变成这样,他这个当爹的,有很大的责任。   他疼姜婉、姜瑟瑟,唯独忽视了这个三女儿。   姜平颤声道“好,爹爹不骂你,你过来。”   过来之前,姜筝扭头看了一眼姜瑟瑟,见傅景行还挡在前面,才朝姜平走过去。   傅景行不想看他们父女情深,直接带着姜瑟瑟,到了院子里等。   过了好一会儿,姜平才步履蹒跚出来。   姜瑟瑟走过去扶住他,“爹爹,你没事吧?”   “爹没事,”姜平摇摇头,看向傅景行,“傅将军,我知道……”   “现在她不宜离开傅家,”傅景行知道姜平要说什么,“等萧承元离京后,我会让人将她送回姜家。”   傅景行原本没想好,怎么处置姜筝,现在她疯了,也没什么威   胁了,看在姜瑟瑟和姜平的面子上,饶她一命也不是不行。   姜平一愣,知道傅景行是看在姜瑟瑟面子上,颤巍巍道过谢后便走了。   姜瑟瑟看着姜平离开后,猫似的在傅景行身上蹭了蹭,糯糯道“怀臻,谢谢你呀。”   “真想谢我?”   “真的呀?”   傅景行凑过去,慢吞吞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谢礼。”   姜瑟瑟表情呆滞了一下,反应过来,伸手在傅景行腰上拧了一把,红着脸走了。   即便如此,当天晚上,傅景行还是收到了,来自姜瑟瑟的‘谢礼’。   同傅景行的表情餍足相比,姜瑟瑟恹恹窝在他怀里,趁机提条件,“我好久没见姐姐了,我想去看看她。”   “过两天我陪你去。”   姜瑟瑟软软瞪他,傅景行将人捞起来,抱在怀里,“不骗你,等萧承元离京了,我陪你去。”   这次萧承元被迫去棠州,临走前,萧承元肯定会反扑,而他的软肋是姜瑟瑟,他怕萧承元对姜瑟瑟做什么。   “好吧,”姜瑟瑟拎得清,“那等萧承元走了,你陪我去看她。”   “嗯。”傅景行抱着姜瑟瑟,眼里有杀意一闪而过。   他已经做好了,应对萧承元反扑的准备,可没想到,却是风平浪静,萧承元竟然什么妖都没作,就走了。   这倒是出乎傅景行的意料之中。   萧承元走的那天,秋风烈烈,傅景行带着姜瑟瑟出门,站在茶楼上,看着萧承元的从楼下打马而过。   萧承元看到他们时,甚至还仰起头,冲傅景行挑唇笑笑,“舅舅,后会有期啊!”   后会有期,他也得有命活着回来不是!   傅景行凉薄一笑,带着姜瑟瑟下了茶楼,一上马车,姜瑟瑟就急急道“去东宫。”   这是傅景行答应她的,说萧承元一走,就让她去看姐姐的。   她都好久没去看姐姐了,也不知道姐姐怎么样了。   姜婉现在已经显怀了,看到姜瑟瑟来,自是喜不胜收,傅景行知道,她们姐妹俩有话要说,便去找太子。   太子萧承睿和萧承元明争暗斗多年,如今萧承元去了棠州,也算是消了萧承睿的新头大患,见到傅景行时,他脸笑的都起褶子了。   傅景行冷冷道“别高兴   的太早,萧承元是走了,林相还在。”   太子不以为意,“舅舅放心,萧承元不在,林相成不了大气候的。”   若是萧承元死在棠州,林鸿年权倾朝野又如何!   傅景行皱了皱眉,他十八岁去了军中,之后便很少在盛京待,但京都情形,他还是了解的。   见萧承元如今这般自负,有心想提醒几句,但又想到,如今他已是储君,自己说的话,他也不一定会听,便懒得再开口了。   又过了半月,萧姝瑶下帖子,邀姜瑟瑟去她的别院赏枫叶。   这几日,姜瑟瑟吐的厉害,傅景行本想替她拒绝了,姜瑟瑟却坚持要去。   “我上次答应了十六公主,不能爽约的呀!”姜瑟瑟晃着他的胳膊,“而且,你现在哪儿都不让我去,也只有十六公主会约我去玩了。”   傅景行知道,姜瑟瑟是在府上呆闷了,可他不放心她。   “哎呀,没事的,那是十六公主的别院,谁敢对我做什么呀?而且淼淼也在的。”姜瑟瑟撒娇道,“怀臻,你就让我去嘛,嬷嬷也说了,我得要出去多走走,到时候才好生产呀。”   傅景行拿她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第二天,她亲自把姜瑟瑟送过去,临走前,又替她系好身上的披风,叮嘱道“累了就去找萧姝瑶,让她给你找地方休息,不准乱跑,我校场那边的事情忙完,过来接你。”   萧承元走后,崇明帝挑了些世家子弟,丢给傅景行,让他带着他们训练体魄,现在傅景行每天都要去校场。   有乐声遥遥传来,夹杂着欢歌笑语声,一听就是很热闹的样子。   姜瑟瑟冲傅景行摆摆手,“我知道啦,你快去,淼淼和春杏都跟着我呢!”   说完,不给傅景行再开口的机会,就快步往别院里走,这段时间,她在府上都要发霉了,终于能出来玩啦!   “哎,夫人,您慢点!”   春杏和林淼淼,忙上前去搀着她。   傅景行揉了揉眉心,望着姜瑟瑟进府后,才翻身上马走了。   他前脚骑马刚走,后脚,挂着萧承元府上玉牌的马车,就停到了别院门口,一身丹红色襦裙的林丹薇,从马车上下来。   她仰头看了一眼,别院的匾额,抓了抓帕子,扶着丫鬟的手,朝里面走。 第41章 未归   萧姝瑶喜欢同比她年龄小的人玩,是以今日来的,要么是没出阁的小姐,要么就是刚成婚的新妇。   此时已入了秋,别院内红枫环绕,中有姹紫嫣红的佳人们说笑,看着格外热闹。   姜瑟瑟刚进别院,萧姝瑶就亲自迎了过来,“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了。”   “瑟瑟见过十六公主。”   虽然只见了萧姝瑶一面,但姜瑟瑟莫名就对她很有好感。   “行了,我要是受了你的礼,回头傅景行还不知道怎么埋汰我呢!”萧姝瑶笑着扶着姜瑟瑟,朝门外瞄了一眼,“傅景行那个妻奴,今天没……”   话说到一半,就见林丹薇从外面走进来。   除了姜瑟瑟外,今天其余的女眷,都是女官帮她发的帖子,竟然也请了林丹薇来?   萧承元和傅景行不对盘,萧承元怕林丹薇和姜瑟瑟撞见,便立刻转了话头,“外面冷,你先进去。”   “哦,好。”姜瑟瑟正要跟着侍女走时,身后传来林丹薇的声音,“薇儿见过十六公主。”   姜瑟瑟脚下一顿。   萧姝瑶顿觉头疼,她怎么走这么快?!   但毕竟是自己的侄媳妇儿,该给的面子她还是得给,“来来来,快起来。”   林丹薇起身,就看到了姜瑟瑟。   姜瑟瑟如今已有四个月的身孕,也渐渐显怀了,因为被傅景行照顾得很好的缘故,她整个人完全没有臃肿的感觉,反倒面色比以前更白皙红润了。   姜瑟瑟冲她福了福身子,轻声道“丹薇姐姐,你上次说,有话想跟我说?”   是啊!她上次,有话想跟她说,她想问,她跟傅景行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现在那些话没有再问出口的必要了。   “没有。”林丹薇冲她回了个礼,冲萧姝瑶道,“十六公主,听说蓁儿她们也来了?”   “在前面,我让人带你过去。”萧姝瑶一挥手,便有侍女带着林丹薇走了。   春杏见姜瑟瑟脸上露出一抹失落,没好气道“小姐,您犯不着为那种人难过!”   她家小姐把林丹薇当姐妹,可林丹薇呢?竟然放任别人伤害她家小姐,为这种人难过不值得!   “春杏!”姜瑟瑟软绵绵瞪她。   春杏服   软道“好好好,我不说了。”   萧姝瑶笑了笑,“小丫头,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不必难过。”   “我明白。”姜瑟瑟点点头,从上次之后,她就知道,她和林丹薇已经回不去了,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强求。   因着两人有意避开对方,在别院里,姜瑟瑟再没和林丹薇碰到过,同几个新妇聊了会儿天,又吃了会儿橘子,瞧天要下雨了,便去向萧姝瑶此行。   萧姝瑶挽留无果,只好随她了。   林淼淼在旁道“夫人,将军说了,让您留在别院,等他回来接您的。”   “别院同校场是两个方向,一来一回太麻烦了,让人给怀臻送个信,叫他不用来接我了,我们自己回去。”   “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六皇子去了棠州,没有人想害我了,而且不还有你呢么?”   林淼淼在军中长大,服从是本能,而且傅景行让她来照顾姜瑟瑟时,就说过,以后她凡事听姜瑟瑟的。   想了想,觉得姜瑟瑟说的有道理,便也应了。   一行人,打算赶在下雨前回到府里。   因为记挂着姜瑟瑟,又见要下雨了,傅景行今日早早放了那一帮世家子弟,打算赶去别院接姜瑟瑟。   他前脚刚走,传话的人后脚才来,刚好完美错过。   傅景行冒雨赶到别院时,女眷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作为东道主的萧姝瑶,换了衣裳,准备提前享受夜生活时,就听侍女来报,说是傅景行来了。   萧姝瑶又从榻上爬起来,满脸不耐烦道“你来干什么?你媳妇儿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回去了?”傅景行眉心拧在一起,“她什么时候走的?”   “申时初。”   现在已经申时末了,那姜瑟瑟应该已经到府里了。   傅景行又冒雨回了傅家,远远就见周嬷嬷立在府门口,送太医上马车。   “祖母身子又不适了?”傅景行下马问。   “嗐,都是老毛病了,”周嬷嬷笑道,“将军这是从校场才回来?”   “不是,去了趟别院。”傅景行和周嬷嬷一同进府,原本打算回院里换身衣裳,带着姜瑟瑟去见傅老太君的,刚进去,就见林山步履匆促过来。   林山看到他时,还愣了一下,“夫人没跟将   军一起回来?”   傅景行脸色瞬间冷了,“瑟瑟还没回来?”   “没啊!属下瞧下雨了,正打算去瞧瞧……”   话还没说完,只觉面前闪过一道残影,傅景行已经翻身上了马了。   林山心里咯噔一声,知道多半姜瑟瑟是出了事,一时连蓑衣都顾不得披,也忙上马跟着。   两人打马刚到街口,就见雨里有人跌跌撞撞奔过来。   “将军,将军……”   是春杏。   林山忙上前将人扶住,“夫人呢?”   “夫人被抓走了,”春杏眼前阵阵发晕,可还是强撑着道,“我们走永兴街的时候,突然冲出一伙蒙面的人,他们……他们抓走了夫人。”   林山急急问“那伙人身上有什么标志?”   “没……”春杏还没说完,便晕了过去。   傅景行身子踉跄退了一步脸色煞白,黑如点墨的眼里,翻滚着浓郁的杀意。   萧承元离京前,一反常态的什么都没做,他就该提防的,是他大意了。   “将军……”   林山见傅景行久久不说话,刚喊了一声,傅景行猛的回神,迅速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如今萧承元不在京都,但林丹薇还在,今日她也去了萧姝瑶的别院。   因下雨的缘故,此时酉时刚过,天就有些黑了。   萧承元府上的管事,指挥两个小厮刚点完灯笼,正要进府时,就听到嘚嘚的马蹄声遥遥传来。   奇怪了!他们六殿下去了棠州后,这王府就门可罗雀了,谁会这么晚来?!   管事的又回神,狐疑望过去,眼前骤然闪过一道寒光,再睁眼时,一身黑衣湿透的傅景行立在他面前,长剑上刃光森寒,“林丹薇在哪儿?”   “在在在主院。”管事吓的腿肚子直哆嗦,对上傅景行那双阴冷的眸子,立马识趣道,“小人带您去。”   林丹薇走的迟,路上淋了点雨,回来就觉得有些发热,喝过药,正要睡时,听见院外传来惊呼声,夹杂着求饶声。   皱了皱眉头,刚撩开纱幔出来,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林丹薇吓了一跳,抬眸,就见大雨滂沱的夜里,她的心上人冒雨而来,绯色光晕兜头落下,在他身上镀了一层绯色光晕。   如果忽略他一身杀意,这会是她梦寐以求想   见到的场景。   “你……”   傅景行衣衫尽湿,手握长剑,宛若修罗,一步步朝她走过来,声音冷的能渗出冰渣子,“瑟瑟在哪儿?”   姜瑟瑟在哪儿,她怎么知道?   林丹薇张了张嘴,想这么说,但对上傅景行那双阴霾的双眸,她一顿,再说出的话,就成了,“你猜!”   长剑在傅景行手上,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落下时,剑尖抵在林丹薇胸口,他又问了一遍,“瑟瑟在哪儿?”   “瑟瑟呀,”林丹薇眼里没有半分惧意,这是她曾经的心上人,她曾最中意的夫君,可他却从来没记住过自己,甚至如今,他还想杀了她。   林丹薇红唇微勾,“你……”   “噗嗤——”   剑尖往她心口刺进了几分,傅景行神色阴冷望着她,“最后一遍,瑟瑟在哪儿?”   林丹薇知道,傅景行会真的杀了她。   如今她活的生不如死,死在傅景行剑下也好。   “你……”   林丹薇刚起了个话头,外面就传来匆促的脚步声,傅景行刚偏头,林丹薇突然抬手,一把攥住剑刃,直直往心口送。   傅景行眉梢下压,一把甩开她的同时,剑尖甩出一串血珠。   “将军……”   林山步履匆促跑进来,就见林丹薇跌坐在地上,胸前有红晕蔓延开来。   “说!”   林山忙上前耳语几句,傅景行瞳孔猛的一缩,看都没看林丹薇一眼,便大步朝外走。   林丹薇捂着胸口,眼泪大颗大颗滚下来,这一刻,她终于认清现实,也终于死心了。   姜瑟瑟是被疼醒来的。   挣扎着想动时,却发现自己被绑住了,入目便是茜红色的纱幔,上面有缠枝图案。   这种图案,她只在花楼见过。   “醒了?”有男声猛的响起。   姜瑟瑟艰难扭头,就见不远处的桌边,坐着一个男人,男人怀中,似乎还抱着一个人。   “你……你是谁?”姜瑟瑟一开口,就发现她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刚才他们马车走到永兴街时,突然冲出来一群蒙面人,一阵叮铃哐啷的打斗过后,她就被人劈晕了,再醒来时,人已经再这儿了。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用知道,今晚你会在这儿享受到极乐。”   这声音   很陌生,姜瑟瑟确定,自己没听过,她知道,自己遇袭的消息,很快会传回傅家,在傅景行没到之前,她得想办法拖延时间。   可那个男人,却没给她机会,他敲了敲桌面,“这是合欢散,喂傅夫人喝下。”   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从发号施令的男人怀中起身,端着药碗朝她走过来。   合欢散,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姜瑟瑟拼命挣扎,哭着求道“我求求你,我有身孕了,你别……”   话还没说完,给她喂药的男人,一把钳住她的下颌,毫不怜香惜玉的将药灌下去。   “听说傅将军要喜当爹了,我给他送份大礼,”桌边的男人起身,阴森笑道,“去把南院的人全叫进来,让他们今晚好好伺候伺候傅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林丹薇干的 猜猜是谁干的(s这两个人前面有出现过猜对了发红包). 第42章 传召   傅景行到快活楼时,楼里人声鼎沸,吹拉弹唱齐上阵,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半个时辰前,一封匿名信送到傅家,信上只写了快活楼顶楼五个字。   快活楼,不是一般的花楼,一到三层,接待的男客,而四到五层接待的是女客。   傅景行杀气腾腾到五楼时,整层灯火全熄,只有最尽头的房间里有亮光,女子欢愉的声音,和粗噶的声音,此起彼伏响着。   里面现在在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瑟瑟……   傅景行牙关紧咬,颊边肌肉鼓起,一脚踹开门,拎着长剑进去。   屏风后灯火高燃,将床榻上的景象,悉数影射在屏风上,人影交叠,全是糜烂不堪的欢愉。   女子娇笑连连,声音很像……   猩红像蛛网一样,迅速在傅景行眼底蔓延开来,身上全是凌厉的杀意,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鱼戏莲叶间的屏风轰然裂开,露出内里的情形。   床上一片凌乱,衣衫不整的男子,看到宛若嗜血修罗的傅景行,吓的尖叫一声,迅速躲开。   露出**妖娆的女子,她那张脸埋在红纱里,红唇微张。   “瑟瑟——”   傅景行目眦欲裂,踉跄上前,哆嗦着将人抱起来,扯开脸上的红纱,那张脸艳若桃李,但不是姜瑟瑟。   “嗯?”女子眼神迷茫,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娇憨笑道,“公子,来快活呀!”   说着,就要伸手来拽他。   傅景行厌恶将人扔回榻上,眼里的猩红才褪了几分。   不是瑟瑟!不是瑟瑟!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脚步虚浮朝外走,要出门时,无意瞥到门旁边的青花瓷水缸时,眸光一滞。   此时,青瓷水缸里,正放着一盏荷花灯。   没有人会将花灯放在这种地方。   傅景行将荷花灯取下来,花瓣里夹有一张纸条,他一目十行看完,眸底有戾气滑过,拎着长剑又迅速出了门。   小院里,屋内一灯如豆。   此时雨已经停了,风吹着树梢,积水扑簌簌落下。   躺在床上的人,嘤咛一声,睁开眼睛,就看到水墨色的纱帐。   姜瑟瑟的意识瞬间归拢,下意识护住自   己的肚子,挣扎着要坐起来,温润的男声,就在这时响起,“夫人醒了?”   她仓惶扭头,就见一个绯袍公子,站在不远处,她看不清楚他的五官,但看身形,是刚才喂她喝药的那个男人。   “你……你别过来!”姜瑟瑟惊恐缩着一团,哆嗦着从头上拔下金簪,死死攥在掌心。   那男子脚下一顿,却并没再上前,只是将手中的茶盅,往前送了送,“夫人别怕,裴某不会伤害夫人。”   这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她好像在哪儿听过,但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姜瑟瑟没有掉以轻心,“我……我不渴,你……你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儿来?”   “抱歉,”那人垂眸,“裴某无意得罪夫人,只是想让傅将军……”   话刚说到一半,院外便传来犬吠声,他又蓦的转了话题,“傅将军来了,夫人略等片刻,我去同他说几句话。”   一听傅景行来了,姜瑟瑟下意识就想下床,那人就跟后脑勺长眼睛了一样,又猛的回头。   姜瑟瑟脑袋一缩,又极不情愿将脚收了回去。   傅景行按着花灯里的地址找过来,看到院内的绯衣公子时,眉梢下压,“是你!”   “是我。”那绯衣公子温润笑笑,“夫人的救命之恩,裴某一直铭记于心。”   傅景行面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姜瑟瑟在桃源村时,随手救下的裴勉。   “瑟瑟呢?”傅景行收了剑。   “在屋里。”   裴勉说完,傅景行就要上前,却被裴勉虚虚拦住,“傅将军,裴某想劳烦你件事。”   “要挟我?”   傅景行眯着眼睛,眼底有杀意一闪而过,虽然极快,但还是被裴勉捕捉到了,他摇头笑道“非也,若是傅将军不愿意,就当裴某没说。”   说着,收回手,“傅夫人在屋里。”   若非裴勉今夜露面,他还不知道他也来了京都。   而且这人绝非庸俗之辈,今夜他怎么就恰好救了姜瑟瑟,在姜瑟瑟被劫这件事里,他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一切都有待考量。   不过这些,都没姜瑟瑟重要,傅景行也不谦让,直接抬脚进了屋。   姜瑟瑟缩在床上,眼神提防看着门外,见到傅景行时,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怀臻—   —”   傅景行将人捞进怀里,知道这小丫头被吓坏了,伸手拍着她的背心,轻声安抚道,“没事了,我来接你回家。”   “好,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姜瑟瑟紧紧抱住傅景行。   萧承元已经离京了,究竟是谁想要害她呀,还用那么龌龊下作的办法,想到那碗乌黑的汤药,她就止不住哆嗦。   “别怕,我在。”傅景行抱着姜瑟瑟,正要朝外走时,姜瑟瑟突然道,“怀臻,等等,是裴勉救了我。”   裴勉出去后,她才想起来他,而且刚才,她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姜瑟瑟勾着傅景行的脖颈,轻轻晃了晃,“怀臻,你要不先听听,他想要让你帮什么忙?”   刚才在花楼时,那个幕后凶手,要给她灌的是合欢散,而且又说让南院的人来‘伺候’她!   一听就是想用下作龌龊的法子对付她,借此报复傅景行!   如果没有裴勉,她现在说不定已经出事了。   虽然她现在不知道,裴勉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是他救了她一命。   傅景行道“你救了他一命,他现在又救了你一命,很公平。”   “不是呀,他救了我们两命呢!”姜瑟瑟挺了挺肚子,回头,就见裴勉神色寂寥站在花树下,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模样,完全没有今天给她灌药时的狠厉,反倒像她第一次见到他时,落拓但心有执念。   或许,傅景行能帮他一把。   “怀臻!”姜瑟瑟拽了拽傅景行的袖子。   傅景行没说话,抱着她径自走向门口。   听到脚步声渐渐消失后,裴勉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白皙纤长的五指,叹了口气,“罢了,或许我命该如此。”   话罢,正要转身走人时,就见傅景行的身影,又出现在门口。   他微微惊讶,“傅将军……”   “说来听听。”傅景行面无表情道。   夜色沉沉,像是浓墨被打翻了,在天际晕染开来。   小半个时辰后,傅景行掀帘上马车时,就见姜瑟瑟靠着车壁,已经睡着了,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察觉到他靠近时,瞬间像被惊到了,手胡乱挥舞着,“走开,怀臻,救我,怀臻……”   “是我,别怕,瑟瑟,是我   。”傅景行忙将人揽进怀里,抵着她的眉心,柔声安抚着。   似是认出了傅景行,姜瑟瑟才又沉沉睡过去,但手却紧紧攥住傅景行的衣襟,怎么都不肯松开。   傅景行替她拨开脸上的碎发,眼底写满了心疼。   这小丫头,长这么大,何曾受到过这种惊吓,这次是他疏忽了。   若今晚不是碰巧撞见了裴勉,那她……   傅景行不敢想象,只是搂紧姜瑟瑟,敢动她的人,他要让他付双倍的代价!   “林山!”   外面赶车的林山,忙应声,“在。”   “调动在京都所有的暗卫,明天天亮前,我要林展禹所有罪名的人证物证。”   林山惊了一下,这些暗卫,是他们秘密培养多年的,现在若是让他们有所动作,万一暴露了,那他们以前的筹划,就全部功亏一篑了。   “将军,您……”   傅景行厉声打断他的话,“去做。”   听出傅景行动了怒,林山再不敢劝了,忙低头称是。   今夜注定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有人在做死前最后的欢愉,有人则为了生计疲于奔波,有人则已彻底死心。   姜瑟瑟还没回傅家,就开始发热了,一回傅家,府上又是忙的人仰马翻。   傅老太君听到他们回来的消息,当即拖着病体过来,“瑟瑟怎么样了?”   “郭姑姑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碍,祖母不必担心。”说着,傅景行正欲起身,可衣襟却被姜瑟瑟攥的紧紧的。   郭姑姑就是宫里出来的老妪,傅老太君知道,她的医术是顶好的。   “行了,瑟瑟没事就行,”傅景行杵着拐杖,起身,要走时,又转过头问,“查清楚是谁干的了?”   傅景行点头。   傅老太君知道,她这个孙子,一向有主意,闻言也没再多说,只留了一句,“若是宫里那位有微辞,你同我说一声。”   她如今是上了年纪,可一把老骨头,还是有几斤重的。   傅景行点头,让人送傅老太君出去。   长夜漫漫,不过好在后半夜时,姜瑟瑟的烧便退了,傅景行才彻底松懈下来,倚在床边睡了过去。   姜瑟瑟一觉睡到大天亮,睁眼,就看到傅景行棱角分明的侧脸,心下微动,伸手摸了一把,傅景行突然毫无预   兆睁开眼睛。   “咳——”姜瑟瑟像做坏事被抓包,心虚挪开视线,“你怎么不上床睡呀。”   傅景行含糊不清嗯了声,翻身上床将人揽进怀里,“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没有。”   “那就陪我睡会儿。”   刚才傅景行睁眼时,眼球上好多红血丝,而且眼底的青黛很明显,一看就没睡好。反正自己也没事,姜瑟瑟就心安理得窝在他怀里,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刚闭上眼睛,就听到外面传来匆促的脚步声,春杏进来,隔着屏风道“将军,夫人,林家大公子死了。”   “林展禹?!怎么死的?”姜瑟瑟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春杏扭捏道“死在南院,说是……马上风。”   姜瑟瑟被噎了一下,表情有一瞬的茫然,看向傅景行,突然又想到昨晚的事情,鹿眼撑圆,“是他劫持的我?”   “嗯。”傅景行眼睛都没睁,看着都快睡着了。   善恶有报,谁让他昨晚劫持她来着,还想用那么下作的办法对付她,活该!   姜瑟瑟正要躺下时,外面又传来脚步声。   春杏出去了片刻,再回来时,声音都吓的变形了,“宫里来人了,说陛下传将军即刻入宫。”. 第43章 御前   林展禹死在南院的消息,当天就传遍了京都。   虽说达官贵人里,好男风的人不少,但死在这上面,还搞的人尽皆知的,林展禹是头一个。   来傅家传口谕的,照旧是周福善。   眼见日头越越高,傅景行却迟迟没来,旁边的小内侍面上都有急色,周福善却袖着手,表情很是平静。   他只是个传话的,话带到了就行,至于傅景行什么时候入宫,就不关他的事了。   周福善这般看的开,宫里却是闹翻了天。   自从萧承元被迫去棠州以后,林贵妃就一病不起,这次是真的病了,林夫人进宫宽慰了数次,林贵妃这才好了些。   想着儿子不在了,宣儿媳妇进宫来,婆媳俩说说话。   可她的人去王府,却得知林丹薇病了,而且还是被吓病的,一问才知道,傅景行昨晚拎着长剑,冲进王府,差点杀了林丹薇。   她派去的人回宫路上,又恰听到了林展禹死在南院的消息。   因着萧承元去棠州一事,林贵妃恨死了傅景行,现在儿媳妇又被傅景行所伤,再加上自己侄子,在同一天死了。   林贵觉得这事,绝对是傅景行干的,当即去找崇明帝,一哭二闹让崇明帝严惩傅景行这个杀人凶手。   傅景行虽然也不喜傅景行拥兵自重,但他也不是傻子,不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就下旨降罪傅景行,可又被林贵妃哭的没办法,只好让人传傅景行进宫想当面问问。   可等了一个时辰,傅景行却迟迟没来,林贵妃又见缝插针,说傅景行现在越来越没规矩了,仗着自己军功傍身,不把陛下放在眼底等等。   崇明帝气的脸色铁青,挥手打翻了茶盏。   周福善进来时,碎开的茶盏,刚好迸溅到他脚下,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崇明帝劈头盖脸的骂,“混账东西!朕让你去傅家传个口谕,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陛下息怒!”周福善忙跪下去,避重就轻道,“傅将军就在殿外。”   “让他滚进来!”   崇明帝的怒喝声,都传到了殿外,傅景行就跟没听见似的,气定神闲敛了敛衣裳,抬脚上了台阶。   刚进殿,就听崇明帝暴怒道“傅景行,你真当朕是泥人,没有   脾气的吗?”   天子一怒,众人生惧,林贵妃都吓的不敢再作妖了,可唯独傅景行,却是身姿挺拔站着,跟没察觉到,崇明帝语气里的愤怒,反倒还疑惑问“陛下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   崇明帝现在都要气炸了,“这传旨的人都去了一个多时辰了,你就算从府家走,也该走到宫里了!”   “陛下,傅将军这是仗着军功,不把您放在眼里呢!”林贵妃当着傅景行的面,给崇明帝上眼药。   傅景行冷笑一声,“祖母今晨旧疾复发,我在旁侍奉汤药,敢问贵妃娘娘,这有何不妥?”   “傅老太君再金贵,也比不得陛下……”   “你住嘴!”   林贵妃呆住了,没想到,崇明帝竟然会呵斥她!   崇明帝头疼至极,当年康王意图谋反,叛军都攻到了宫门口,是傅老太君亲自上阵,救先帝于囫囵中,替他稳住皇位,自己却落得一身伤。   后来,先帝在位时,曾下了两道圣旨,一个是以太后之荣奉养傅老太君,二是下旨,封傅景行的长姐为太子妃。   那时,太子还未定,但却已定了太子妃。   这其中的曲折,林贵妃并不知晓,见崇明帝凶她,当即又开始抹眼泪,“陛下……”   “老太君怎么样了?”崇明帝眉头紧蹙,转头看向傅景行,“可让御医去瞧过了?”   傅景行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旧疾复发而已。”   崇明帝的怒火,瞬间消了大半,当年那场逼宫,他也是亲眼目睹过的,若非傅老太君,他哪儿还有命,能稳坐皇位。   所以纵然傅景行对他多番不敬,他也忍了。   傅景行一板一眼问“陛下传臣入宫,不知所为何事?”   “陛下,您要为薇儿和禹儿做主啊!”崇明帝还没开口,林贵妃身子一软,便跪到地上,哭的是肝肠寸断。   崇明帝额角的青筋迸了迸,问“昨夜你持剑闯入承元府上,伤了林丹薇,有没有这回事?”   昨夜萧承元府上的人,都见过他,否认也没用。   傅景行道“有。”   “放肆!你一个臣子,持剑闯入王府不说,还伤了王妃,你想做什么?”崇明帝厉声道。   “不想做什么……”   林贵妃急急   打断他的话,“不想做什么,你就伤了薇儿,若你想做什么,薇儿岂不是连命都没有了?”   崇明帝也眉头一蹙。   傅景行轻轻一笑,慢条斯理说完了后半句,“昨夜喝醉了,从六殿下府邸经过时,见有小贼翻进了六皇子府里,便进去一探究竟,却不想伤了王妃。”   “你……你……”林贵妃都要气晕过去了,她怎么都想不到,傅景行居然用这么烂的借口,“你胡说,王府的下人明明说,你持剑闯入王府的时候,问的第一句话是,薇儿在哪儿?”   “六殿下不在王府,王妃就是王府里最尊贵的人,我见有贼人闯入王府,第一句,难道不是问王妃在哪儿吗?”   这话毫无漏洞,林贵妃顿时卡壳了。   瞥见傅景行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又怒气丛生,“陛下,傅将军这是在狡辩,他喝醉了就能伤害薇儿吗?”   “自是不能。”傅景行抢先答了。   被抢了台词的崇明帝,顿了顿,又道“傅景行,你可知罪?”   “知罪。”   傅景行答的无比顺溜,林贵妃正想乘胜追击时,就听到傅景行幽幽道“但陛下当年,不也醉过么?”   这话简直像同时打了崇明帝和林贵妃两个人的脸。   因为当年,崇明帝和傅景行长姐要成婚时,崇明帝‘喝醉’,意外要了林贵妃的身子,先皇担心此事,让傅家芥蒂,欲秘密处死林贵妃时,是傅景行的长姐帮忙求情,林贵妃才得以以侧妃的身份入府。   却不想,傅景行长姐当年的一念之仁,却是养虎为患。   崇明帝脸色顿时有些臭,正要说话时,有内侍进来禀报,说太子来了。   “让他进来。”崇明帝压着火气道。   太子是听说,林贵妃想借林展禹的死,为难傅景行,这才着急忙慌赶过来,可来了之后,却发现林贵妃和崇明帝的脸,简直难堪到了极致。   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好佯装问“舅舅怎么也入宫了,可是边关出事了?”   太子这话,就差没直说,崇明帝的脸色不好了。   崇明帝贵为九五之尊,极看重脸面,不想傅景行再给他儿子,重复一遍,他当年‘醉酒’的事迹,只想赶快揭过此事,便道“既如此,罚你在府上闭   门思过半月,待薇儿好些了,你亲自上门道歉。”   “陛下……”   林贵妃没想到,崇明帝竟然将此事就这么揭过去,想要再说些事情,对上崇明帝警告的眼神,又不敢说了。   林丹薇这事可以过去了,不还有林展禹的事么?   林贵妃捂着帕子哭,“陛下,薇儿这事,他是喝醉了!那禹儿的事呢!可怜我那侄儿啊,为朝廷鞠躬尽瘁这么久,竟然,竟然……”   说到后面,林贵妃似是说不下去了,扑在崇明帝怀里,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太子闻言,一脸狐疑问“林家大公子,不是死在南风苑么?这跟舅舅有什么关系?”   “贵妃娘娘是在侮辱我吗?”傅景行跟着开口,凉凉道,“陛下明鉴,臣可是有家室的人,而且都要当爹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家里来客人了,明天多更点(咪啾). 第44章 上街   林贵妃都要气晕了,他们这是在偷换概念!!!   她忙道“陛下,禹儿是死在南院,可昨夜有人亲眼看见,傅将军也去了南院!这事傅将军要怎么解释?”   “南院是贵妃娘娘开的吗?”   “你……”   崇明帝厉声道“傅景行!”话里的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傅景行恍若未闻,“既然不是贵妃娘娘开的,怎么我昨晚去的南院,今晨贵妃娘娘就知道了?看来贵妃娘娘真是耳聪目明啊!”   林贵妃瞬间脸色煞白,傅景行这话,就差没明说,她手伸得太长了。   “陛下……”   林贵妃张嘴想解释,却被崇明帝打断了,“你昨晚去南院干什么?”   “挑礼物。”   崇明帝一时没反应过来,“礼物?!”   “十六公主的生辰快到了。”   萧姝瑶是个看脸的,生平最爱美人,每年生辰时,总有人投其所好,崇明帝没想到,现在傅景行竟然也随波逐流了。   当即气的骂了句,“混账东西!”   “陛下,这都是傅景行的一面之词,不可信啊!”林贵妃在做垂死挣扎。   傅景行淡淡一笑,“贵妃娘娘红口白牙,说林展禹之死,与我有关,不也是一面之词?”   “你……”   “儿臣倒也好奇了,”太子适时接话,“儿臣怎么听说,这林家大公子,是死于马上风,怎么贵妃娘娘非要说,这事跟舅舅有关?”   林贵妃表情瞬间裂开了。   什么?!林展禹是死于马上风?!   她的宫人回来,只支吾说,林展禹死在南院,并没有说他是死于马上风,再加上林丹薇的事情,她当即就急吼吼来找崇明帝,却不想现在,把自己架着下不去了。   崇明帝一看林贵妃眼神闪躲,就知道,这事她没证据,心里有气,可碍着傅景行和太子在,便强忍着道“行了,人都死了,还扯这些闲事做什么?”   现在林贵妃词穷了,崇明帝倒是会做人了!   他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这一趟!   “贵妃娘娘刚才说,林大公子为朝廷鞠躬尽瘁,这话我可不敢苟同,”说着,傅景行从袖中掏出一本奏折,递了上去,“皇上不妨看看这个。”   周福善将奏折转   呈给崇明帝。   崇明帝虽在后宫上糊涂,但在政事上还是有几分理智的,接过奏折一目十行看过去,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起来。   “陛下……”   林贵妃还没来得及说话,崇明帝就将奏折摔到她身上,怒声道“瞧瞧你那个好侄子,这些年干的好事!”   傅景行的奏折上,列举了林展禹生前的种种罪状强抢民男、私开赌坊花楼、欺上瞒下敛财,甚至前太子妃胞弟,在赌坊拿出赈灾银一事,也是系他诬陷所致。   而林展禹怕此事暴露,前段时间又故意制造,岭南流人意图谋反一事,而他又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到了岭南,冤杀了数百人。   这奏章上罪状,每一条单拎出来,都是大罪。   林贵妃这下真被吓的半死,再不敢作妖了,老老实实跪在旁边啜泣。   奏折摔到地上时,太子眼尖扫了几句,见上面有他前岳父被诬陷一事,当即就想顺势拉林鸿年下水。   “父皇,上次赈灾银一事,儿臣就觉得事有蹊跷……”   “事有蹊跷你当时怎么不查?”崇明帝嘲讽打断他的话,“事后诸葛亮你倒是做的快!”   萧承睿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偷偷看向傅景行,他希望傅景行能说句话。   傅景行像是没瞧见一样,袖着手低眉敛目站着,他不想帮,也不会帮萧承睿。   崇明帝问道“怀臻怎么看这事?”   “但凭皇上做主。”   萧承睿不可置信看向傅景行,这么好能拉林鸿年下水的机会,傅景行竟然放过了?!   崇明帝对傅景行这一点很是满意,虽说他平日无礼了些,脾气也大了些,但还知道君臣纲,不像这个逆子!   一看到太子,崇明帝的火气,蹭蹭蹭就上来了,恨铁不成钢道“如今怀臻在京都,你无事就多同他学学。”   学学什么叫君臣!!!   一个两个的,一天到晚的都不让人省心!   崇明帝气呼呼的,将他们一行人全撵了出去,林贵妃和太子都闹了个没脸,只有傅景行一个人全身而退。   出了殿外,林贵妃正要走时,又被太子叫住。   萧承睿道“孤倒是有些好奇了,林家大公子这事,丞相大人都不着急,贵妃娘娘,怎么就这么火急火燎替他讨   公道呢?”   这话听的傅景行直皱眉。   林贵妃偏头,嘲讽笑道“太子殿下好奇也是正常的,毕竟不是谁,都像太子这样,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   “你……”   萧承睿想反击,林贵妃却懒得搭理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眼底瞬间闪过一抹阴郁,但想到傅景行还在,又回头,故作埋怨道“舅舅,你刚才怎么不帮我说话?”   “帮你说什么?”傅景行冷声反问。   萧承睿一愣,不明白傅景行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不是现在萧承睿已经大了,傅景行都想直接动手了。他不明白,刚才他怎么会说出这种愚蠢的话!   他在北疆多年,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揣测崇明帝有废除的心思。   如果林展禹没死,今天这事,牵扯到林相,尚还有几分可能。但现在林展禹死了,这些事,要怎么处理,只能是崇明帝说了算。   帝王之术,贵在平衡,若是他想贸然打破这平衡,不但把林相拉不下来,反倒还会惹崇明帝反感,倒不如退一步,做好臣子的本分。   可显然萧承睿不懂。   傅景行冷冷看着他,“萧承睿,我再说一遍,纵然你是储君,但在你没有坐上那个位置之前,你同我都是臣子,不要试图去挑战皇权!”   试图挑战皇权!   要不是时机不对,萧承睿都想笑了,傅景行一个,整天游走在挑战皇权边缘的人,是以什么立场说这话?   但从小被揍到大的阴影,借他一个胆,他也不敢说这话,只好嗫喏点头。   傅景行知道,他没听进去,但现在不比小时候,他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提着拳头逼他改错,如果他想不明白,别人怎么说都没用。   但这毕竟是长姐的血脉,他还是耐着性子,道“知道为什么,你刚才重提贪污赈灾银一事,陛下会发怒?”   萧承睿老实道“父皇觉得,我人云亦云。”   “功利心太重!”傅景行直接拽下他的遮羞布,“如果你真觉得,贪污赈灾银一事有疑点,你应该私下着手调查,而不是我今天刚提出来,你就迫不及待‘锦上添花’!”   萧承睿脸色一僵,却不得不承认,傅景行说的在理。   想了一会   儿,便也释然了,又问起了林展禹的事情来,“舅舅,这次林展禹的事情……”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傅景行打断他的话。   萧承睿便没敢再问了,出了宫门口,舅甥俩就分开了。   傅景行骑马回到傅家时,就见姜瑟瑟披着斗篷,在府门口等他,见到他时,急忙向他奔过来,“怀臻,怎么样?皇上有没有为难你呀?”   “能为难我的,只有你这个小丫头!”傅景行忙将人抱住,回头去看春杏。   春杏瞬间垂头,“夫人不放心您,非要出来等。”   “是的,是的,”姜瑟瑟怕傅景行为难春杏,缩在他怀里,撒娇道,“快回去,快回去,好冷呀。”   如今已是中秋了,一天比一天冷。   傅景行抱着姜瑟瑟一回院子,姜瑟瑟就嚷着说饿,要让摆饭,等丫鬟们忙碌期间,又扭头去看傅景行,“怀臻,林贵妃还因你把萧承元赶去棠州,记恨你么?”   “就算没有这事,她也一样记恨我。”傅景行拿起帕子,细细替姜瑟瑟擦手。   姜瑟瑟也知道,傅景行是太子最大的靠山,一旦他倒了,那废太子就是易如反掌的事,可万一皇上,也因上次的事情,对他颇有微词怎么办?   “怀臻,皇上是什么态度呀?”   “什么?”   “就你上次,逼萧承元去棠州,会不会已经触了皇上的逆鳞,毕竟他是皇帝,上次相当是你强迫他让萧承元去的。”   见姜瑟瑟眼神担忧望着他,傅景行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算,皇子守国门是我朝惯例,现在所有皇子中,能去棠州当守将的,只有萧承元了。”   所以也不算是触了崇明帝的逆鳞。   听到傅景行这么说,姜瑟瑟才松了一口气,但还小声劝道“上次的事情就算了,以后你见到皇上,要尊敬一点呀,毕竟他是皇上,也是要面子的嘛。”   “好,都听瑟瑟的。”傅景行如是说道,心下却在想,他要是对崇明帝尊敬起来,只怕崇明帝要开始夜不能寐,担忧他要造反了,毕竟崇明帝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是什么脾气。   林贵妃都怀疑林展禹的死,跟傅景行有关,可林家那边却毫无动静,一直低调的   在为林展禹办丧事。   同样的,崇明帝那边也是毫无动静,既没有训斥林相,也没有公布林展禹的罪状,安静像是没收到傅景行那封奏折一样。   这是傅景行意料之的事情,林展禹的死,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他干的,而且他死于马上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林相若想将这事闹大,丢人的只能是他们林家。   而崇明帝那边,自然是想继续玩帝王制衡那一套。   这几日,傅景行也乐得清闲,每天去校场训练完世家子弟,就回府上陪姜瑟瑟。   因着上次被掳的事情,姜瑟瑟也乖了很多,不再吵着要出门了,每日就在窝在府里,要么遛弯,要么就去找傅老太君说说话。   这天吃过早饭,傅景行抱着她腻歪了片刻,突然问道“想不想出门?”   “可以吗?”姜瑟瑟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傅景行曲指敲了敲她的眉心,“今天萧姝瑶生辰,给我们下了帖子。”   “啊!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呀!”姜瑟瑟软绵绵瞪了他一眼,忙让春杏来给她梳妆。   他们出门时,太阳都升得老高了。   连续下了数日的雨,现在终于放晴了,街上的人比平日都多了不少。   姜瑟瑟许久都没出门了,看着外面欣欣向荣的街景,抱着傅景行的胳膊撒娇,“怀臻,你陪我下去走走好不好?”   她如今已经有五个多月的身孕,四肢纤细,但肚子已经慢慢大了。   傅景行怕下去被人冲撞,但见姜瑟瑟向往,也没忍心拒绝,便弃了马车,带着姜瑟瑟步行。   刚好前面有马车过来,林山便将他们的马车往旁边挪了挪,让对方的马车先过。   擦肩而过时,对面的车帘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挑开,马车里的坐的人,温文儒雅冲他点头致谢。   林山瞬间僵在原地,他没想到,马车里坐的竟然是林晚舟! 第45章 利用   萧姝瑶的生辰宴,依旧是在别院办来的,傅景行和姜瑟瑟到时,别院外已经停满了马车,来往的宾客里,基本都是女眷,只有极少模样俊俏的男宾客。   别院的管事,看到傅景行和姜瑟瑟,忙迎上前来行礼,“公主在内院,说傅将军和傅夫人来了,径自进去便是了。”   萧姝瑶跟傅景行同岁,两人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萧姝瑶这别院,他也早就轻车熟路了,便轻轻颔首,带着姜瑟瑟往内院走。   远远的就见水榭旁,有两人临水而坐,一身金红色宫装的萧姝瑶,正朗声道“今日我生辰,阿勉要送我什么?”   “公主想要什么?”那人清风朗月之姿,正是裴勉。   萧姝瑶笑的一脸暧昧,“本公主最想要的自然是阿勉了。”   “裴某如今身无长物,只剩这一副皮囊,公主若想要,裴某自当从之。”   裴勉声色平稳,脸上没有半分受辱的表情,看的姜瑟瑟微微皱眉。   她记得,那晚在花楼时,裴勉就被林展禹搂在怀中,而林展禹好男风,在京都已是人尽皆知了。   那裴勉同他……   “唉,”萧姝瑶叹了口气,“你这般顺从,让本公主很没有征服感啊!”   “裴某本就是送来供公主玩乐的。”   姜瑟瑟听不下去他这自暴自弃的话,立即出声道“公主,裴公子。”   “呀,瑟瑟你来了啊!”萧姝瑶看到姜瑟瑟,很是激动,看到她身边的傅景行时,又故作嫌弃道,“我只请了瑟瑟,你来干什么?”   傅景行懒得同她起口舌之争,没答话。   姜瑟瑟径自走到裴勉身边,艰难的冲他行礼,“那日匆忙,还未谢谢裴公子的救命之恩。”   “傅夫人客气了!”裴勉忙起身还礼,“说起救命之恩,裴某还要谢傅将军救裴某一命。”   姜瑟瑟偏头,去看傅景行。   傅景行还没来得及答话,萧姝瑶就吐槽道“傅景行,抠不死你丫的,我的生辰你什么都没送,竟然还让本公主帮你藏人!”   所以,裴勉是怀臻送到萧姝瑶这里的?!   傅景行轻轻点头,姜瑟瑟瞬间便懂了。   林展禹死于马上风,而裴勉同他……   怕是林展禹的死,同裴   勉脱不了关系,而他提前同傅景行打好了关系,傅景行这才将他送到萧姝瑶别院里来避难!   姜瑟瑟道“公主别生气呀,瑟瑟给你带礼物啦!”   说着,林山便端了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上来。   “是什么?”萧姝瑶跃跃欲试。   姜瑟瑟道“公主揭开看看就知道啦!”   傅景行向来宝贝姜瑟瑟,她送出来的东西,定然是大手笔!   萧姝瑶搓着手,满脸喜气将红布揭开,看到托盘里的东西,笑瞬间凝在了脸上——   托盘上,整整齐齐码了一溜儿金元宝,金灿灿的光芒,都要闪瞎了萧姝瑶的眼睛。   裴勉也呆了呆,这是他第一次见人送礼,直接送金子的。   姜瑟瑟粲然一笑,“瑟瑟也不知道公主喜欢什么,就直接送了金子,公主喜欢什么,可以直接买呀。”   向来金银不却的萧姝瑶,被姜瑟瑟这个生辰礼给送懵了,回过神来,又捏了捏姜瑟瑟的脸,哈哈大笑道“你这个小机灵鬼啊!不过你这礼物,是送到我心坎上了。”   每年她生辰宴时,老能收到一堆华而不实的东西,还不如姜瑟瑟这堆金子来得实在呢!   傅景行面无表情拍掉萧姝瑶的手,把姜瑟瑟护在身后。   虽说萧姝瑶这生辰宴办的浩大,但外面有管事的操持,她一直躲在内院里,跟姜瑟瑟他们在一起说话。   到了午后,眼看又要起风了,傅景行便带着姜瑟瑟走了。   萧姝瑶和裴勉,送他们两人到门口,趁着萧姝瑶单方面挑衅傅景行时,姜瑟瑟同裴勉小声道“裴公子,你若是不想呆在这儿,我就去同怀臻说……”   “谢夫人好意,不过不必了。”裴勉摇头。   虽然只见了裴勉数面,但姜瑟瑟看得出来,他不像是个以色侍人的人,她原本想帮他一把,既然他不愿,那就算了。   同萧姝瑶告别后,姜瑟瑟和傅景行便走了。   晚霞如锦,铺在天上,红的几欲滴血。   姜瑟瑟靠在傅景行怀中,软软问“怀臻,裴公子是怎么回事呀?”   “他是岭南裴家的人。”   “岭南裴家?”   傅景行从不同姜瑟瑟说朝政,今日她问起来了,他也简略带过,说了林展禹为泄私愤,诬陷流人谋反,其   中岭南大族裴家也被牵连其中,裴家几近被灭族。   “裴勉逃了出来,而他来京都,就是为了找林展禹报仇。”   说起来,傅景行也佩服裴勉,一个光风霁月的公子,忍辱负重雌伏,只为手刃敌人。   姜瑟瑟坐起来了一点,“所以林展禹不是那什么,是死在裴公子手上的?”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   啧!这丫头!   傅景行本有意将此事迅速揭过去,却没想到姜瑟瑟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只好道“裴勉在林展禹身边许久,知道林展禹有用药的习惯。”   姜瑟瑟正要再问时,傅景行猛的吻下来,吻到她透不过气来,才气息不稳道“现在懂了吗?”   “懂……懂了。”姜瑟瑟忙不迭点头。   傅景行曲指敲了敲她的眉心,小丫头,眸光潋滟,唇色红润,真是让人……   可目光落在姜瑟瑟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傅景行心里的旖旎又顿时消了大半,幸亏这小丫头显怀晚,不然怎么遮掩都是个大事。   坐在外面赶马车的林山,一直想找个机会向傅景行汇报,林晚舟回来一事,可一直没寻到机会。   刚走到府门口时,远远就见有一男一女,在府门口吵嚷。   傅景行也听到了声音,掀帘看过去,就见是林家兄妹。   林晚舟!?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坐在外面的林山,压低声音道“我们到别院时,曾与林二公子的马车擦肩而过。”   林展禹死了,林鸿年就剩林晚舟这一个儿子了,他会回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傅景行眼底的诧异转瞬极逝,怀中的姜瑟瑟嘤咛一声,睡眼惺忪道“怀臻,我怎么好像听到了丹薇姐姐的声音?”   原本在傅家府门口吵嚷的林丹薇,看到赶马车的林山,便知是傅景行和姜瑟瑟,又踉跄着从台阶上下来。   “薇儿!”林晚舟忙追上来。   姜瑟瑟刚下马车,就看到林丹薇双目赤红扑过来,“傅景行!我大哥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害死他的?”   “丹薇姐姐……”姜瑟瑟被吓了一跳,想说些什么,却被傅景行一把攥住胳膊,“先进去。”   “可是……”   “听话。”   姜瑟瑟看了一眼林丹薇,也   知道,自己留在这儿没用,便跟着春杏进了府。   从姜瑟瑟下马车时,林晚舟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在看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时,他呼吸还是一窒。   傅景行厌恶林晚舟看姜瑟瑟的眼神,直接开门见山道“林公子和林小姐,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傅景行,我大哥是不是你杀的?是不是你……”   “是我干的又如何?”   林丹薇踉跄着朝后退了几步。   从她大哥死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傅景行竟然会答的这么干脆,那是从小疼她爱她的大哥,傅景行杀了他!   “我要你给他偿命!”   林丹薇像是疯魔了一般,拔下头上的金簪,就朝傅景行冲过去。   傅景行冷冷一笑,还没等他出手,林山就已经打掉了林丹薇手中的金簪,“林小姐,请自重!”   说完,猛的将林丹薇往后一推。   林晚舟扶住她,抬眸看着傅景行,扶着林丹薇肩膀的手,微微发颤。   “林小姐既知杀人偿命,便也该听过一句话,恶人自有天收!”   若搁在往常,傅景行绝对不会跟他们说这么多废话,只因裴勉救了姜瑟瑟,他答应帮他,只能将林家的视线,吸引在自己身上。   毕竟如果不是裴勉,林展禹也会死在他手上。   “你,你……”   林丹薇气的几近晕厥,傅景行却头也不回的进了府。   “薇儿,起来!”林晚舟扶着林丹薇,正要拉她起来时,林丹薇突然死死攥住他的手,“二哥,你得替大哥报仇!你得替身大哥报仇啊!”   她大哥不在了,爹又上了年纪,林家能倚仗的,只剩下林晚舟了!   “二哥,以前大哥在的时候,你醉心画画,他和爹从不逼你入仕,可是……可是大哥现在不在了,没有人再护着我们了,是傅景行害死他的,你得替大哥报仇!”   林丹薇曾经有多爱傅景行,在傅景行持剑伤了她,又害死林展禹之后,她就又多恨傅景行。   萧承元现在在棠州,她指望不上他,只能指望林晚舟了!   “薇儿,你先起来再说!”   看着林晚舟那张君子端方的脸,林丹薇知道,自己还缺一剂猛药,她道“二哥,瑟瑟是被傅景行骗婚的!”   “什么意思?”林晚舟倏忽间抬头。. 第46章 死讯   萧承元离京前,曾把傅景行私自回京,男扮女装在姜瑟瑟身边的事情,告诉过林丹薇,现在林丹薇,又悉数告知林晚舟。   末了,她又紧紧攥住林晚舟的胳膊,道“二哥,你知道的,瑟瑟心性单纯,对身边的人向来不设防,那次我们一起逛庙会时,她还叫你二哥哥呢!后来,再出来时,她就改口叫你林二公子了!”   林晚舟眼睫下垂。   所以,那次在花楼,带走姜瑟瑟的人是傅景行?!   那么所有的事情,就全能解释得通了。   秋风卷起树叶,拍打在他们身上,林晚舟回过神来,搀着林丹薇道“先回府。”   “二哥!”林丹薇以为林晚舟不信,又急急道,“姜筝亲口说的,傅景行和姜瑟瑟在婚前,就已经珠胎暗结了,不信你可以去查。”   此时的林丹薇,披头散发,猩红的眼里,全是恨意。   林晚舟叹了口气,柔声道“薇儿,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我怎么冷静!”这话简直像戳到了林丹薇的死穴,她面色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从小到大,是大哥护着我们,现在他死了,他被傅景行害死了,你还让我冷静,二哥,你还有没有心,你……”   说到激动处,林丹薇突然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软软跌了下去。   “”薇儿!林晚舟吓了一跳,忙上前将人抱住,林丹薇却已经晕了过去。   马车一路疾行赶回林家。   今天是林展禹下葬的日子,林晚舟回来,刚好送了兄长最后一程。府上的白幡还未扯下,丧子的林鸿年,正面色颓废坐在大堂的太师椅上出神。   见林晚舟抱着林丹薇回来,踉跄上前,“薇儿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太累了。”   林晚舟久病成医,回来的路上,他曾给林丹薇把过脉,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但还是不放心,又让人去请了大夫。   林夫人这几日身子不好,有大夫一直在府上住着,是以很快就过来了。   林鸿年立在林丹薇床边,向来挺直的腰,微微佝偻起来,“大夫,薇儿怎么样?”   “恭喜相爷!”那大夫收回手,喜气洋洋冲林鸿年行礼,“三小姐有喜了。”   林鸿年刚丧子,这大夫想着   ,如今林丹薇怀孕了,应该能冲淡些悲悸,却不想,林鸿年一听这消息,身子猛的晃了晃,眼看就要栽下去。   林晚舟忙伸手扶住,“父亲!”   “为父没事。”林鸿年摆摆手,拒绝了大夫要为他诊脉的要求,“你们几个好好照顾小姐,舟儿,你随为父出来。”   林鸿年把林晚舟带去了书房,平日林鸿年和林展禹,就是在这里商议政事的,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很少进来。   “你看看这个。”林鸿年低咳着,掏出一封密信递给林晚舟。   拆开信,看到里面的内容时,林晚舟瞬间变了脸色。   难怪刚才,听大夫说,林丹薇有孕了,林鸿年会是那种表情——   密信上说,萧承元死在了棠州,林丹薇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但林晚舟还是觉得有些奇怪,“确定?”   萧承元虽比不得征战沙场的将士,但骑射谋略都不差,怎么可能会中了敌军的圈套,死的尸骨无存呢!   林鸿年疲惫点头。   他不顾林丹薇的意愿,逼迫她嫁给萧承元,本想保林氏一族荣华,却不想,萧承元竟然命丧棠州,而林丹薇偏偏又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   林晚舟捏着那张薄纸,一时觉得,重如千斤。   萧承元一死,他们林家的希望就断了,一旦太子继位,绝对会拿林家率先开刀。   “父亲……”   林鸿年摆摆手,知道他要说什么,“六皇子的死讯,还得数日才能传回京都,明日上朝,为父会上奏辞官。”   纵然知道,林展禹的死,跟东宫和傅景行脱不了关系,可如今他已经没有仪仗了,只有忍气吞声,才能保全林家。   林晚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可看着林鸿年鬓发花白,和不再挺拔的脊背,心里又有些酸涩。   他沉默半晌,柔声道“父亲操劳了半辈子,也该歇歇了,您辞官后,我带您和母亲去江南,那里很宜居。”   这些年,他没少给太子使绊子,不知道,明日辞官后,太子那边会有何反应!   林鸿年心里千头万绪,但终究不忍打破林晚舟的幻想,沙哑应了声,“好。”   秋风飒飒,吹的院中树叶扑簌簌往下落。   林展禹的死,像是一瞬间压断了林鸿年的脊   梁,他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老了,林晚舟眼眶酸涩,正要说让他回去休息时,外面传来奔跑声。   很快,有仆从连滚带爬出现在门口,高声道“老爷,二公子,你们赶快去看看三小姐吧!”   父子俩匆促过去,刚走院子,就听到林丹薇的尖叫声,“去!给我找大夫来,我要打了他!我要打了他!!!”   “薇儿!”   林晚舟快步进去,就看到林丹薇赤脚站在地上,正用手在捶自己的肚子,她看到林晚舟时,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二哥,你去找我大夫来,让他给我开堕胎药,我要打掉这个孽种!”   走到门口的林鸿年身子一晃,勉强扶住门框。   这是林丹薇和萧承元的孩子,可她用的是孽种,原因无他——这孩子是萧承元强辱她留下来的。   自那次马车上之后,到萧承元离开京都前,萧承元夜夜宿在她房里,给她用药,逼她承欢,甚至为了防止她喝避子汤,还派人盯着她的丫鬟。   所以,这是萧承元故意的,他强辱她,就是要让她有孩子。   不!她绝对不会辱他所愿!!!   她要打掉这个孽种!一看到他,她就想起那段不堪的记忆。   “薇儿!”   “你不帮我找算了,我自己去找!”   林丹薇一把推开林晚舟,踉踉跄跄正欲朝前走时,一张纸轻飘飘落在地上,林丹薇踉跄时,无意瞄了一眼。   不好!   林晚舟忙上前,将纸收入怀中。   “二哥,你给我看看!”林丹薇面如白纸,伸手要去抓。   林晚舟慌张朝后退了几步,“薇儿,别看了!”   “你给我!”林丹薇瞬间激动起来,见林晚舟不给,就要扑上来抢。   林晚舟怕她伤到,心别无他法,只能将纸给她。   林丹薇一目十行扫过来,突然抚掌大笑,“死了好,死了好呀!”   “薇儿……”   林鸿年痛苦攥着袖子,大儿子已经没了,他不想小女儿也出事,步履蹒跚上前,,“你别吓爹爹,爹爹不逼你了,你要是想打掉这个孩子,咱们就打掉他!”   “不!”林丹薇瞬间扔掉信,紧紧护着肚子,眼神坚定的像个护犊的母亲,“我要留着他!”   看到萧承元已死的消息后,林丹薇瞬间清醒   了。   现在萧承元死了,这个孩子,就是她和傅景行他们争的筹码,她得留下他!   “爹爹,二哥,”林丹薇擦了脸上的泪痕,端正冲他们行了个礼,“我和孩子的未来,就靠你们鼎力相助了!”   林鸿年和林晚舟齐齐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林丹薇话里的意思。   萧承元死了,这个孩子身上流的是萧家的血,只要是个男孩,那他们就还有拼死一搏的希望。   夜里,傅景行刚和姜瑟瑟躺下,外面就传来脚步声。   不一会儿,春杏站在外面,小声道“将军,林山说他有事向您禀报。”   姜瑟瑟快要睡着了,听到这话,又瞬间睁开眼睛,傅景行拍了拍她的背心,“别担心,应该不是要紧的事。”   不是要紧的事情,林山怎么可能这么晚还过来一趟。   姜瑟瑟知道,傅景行是不想让她担心,便也没戳破,打了个哈欠道“那你去吧,我不等你了,好困。”   说完,就又闭上眼睛了。   夜风轻拂,吹的廊下的灯笼摇晃。   林山立在走廊上,看到傅景行过来,忙道“将军,萧承元死在棠州了。”   傅景行眉头瞬间蹙了起来。   林山忙把收到的密信递过去,傅景行就着灯笼,一目十行看了过去。   他收到的消息,和林家的大同小异,都是说,萧承元中了东夷人的圈套,死的尸骨无存。   傅景行道“既是尸骨无存?怎么确定是萧承元?”   “找到了萧承元随身的贴身之物。”   傅景行轻嗤一笑,“金蝉脱壳的计谋,你在军中见的少了?”   “是不少,可是……”林山小心组织着措词,“可是东宫那边,似乎也动手了。”   傅景行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   萧承睿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傅景行的声音里,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萧承睿他做了什么?”   姜瑟瑟嘴上说不等傅景行,可傅景行前脚刚走,后脚她眼睛就睁开了。   林山这么晚来找傅景行,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今天丹薇姐姐刚来府上闹过……   姜瑟瑟脑子乱糟糟的,小腿突然传来钻心的疼意,她脸色瞬间白了,正艰难撑着身子起身时,眼前一道阴影闪过,傅景行的声音,紧跟着落了下来,“别动!”   说着,他的大掌已经落在她小腿上,替她揉着抽筋的地方。   疼意慢慢消散了,姜瑟瑟抬眸,见傅景行薄唇微抿,身上还有未褪的戾气,心里咯噔一声,小心翼翼问“怀臻,是出什么事了吗?”. 第47章 噩梦   寂静无声的夜里,烛火发出哔啵的燃烧声。   对上姜瑟瑟担忧的眼神,傅景行叹了口气,将人揽入怀中,“萧承元死在了棠州。”   姜瑟瑟啊了声,吓的瞬间坐直身子,“那林贵妃肯定又要记恨你了,皇上那么宠她,万一她……”   “我还怕她不成!”傅景行按住她,安抚道,“没事的,现在萧承元一死,林相那边没了倚仗,和林贵妃掀不起什么风浪的,别怕!”   听傅景行这么说,姜瑟瑟才放心下来,小声嘟囔道“那就好,可是怀臻……”   说到一半,姜瑟瑟又猛的顿了下来。   “怎么了?”傅景行垂眸去看她。   算了,怀臻这么厉害,肯定把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姜瑟瑟摇摇头,“没事,我困了,我们睡觉吧!”   傅景行轻轻嗯了声,拥着姜瑟瑟躺了下去。   萧承元的死,如果真跟太子有关,一旦被林鸿年抓住把柄,到时候就算是他,都保不住他!   萧承睿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怎么能干出这种,上赶着送人头的蠢事!   傅景行胸腔里的怒火翻涌着,姜瑟瑟小猫似的蹭了蹭,软软道“怀臻,我想姐姐了。”   “明天我带你去东宫。”   “好。”姜瑟瑟睡眼惺忪睁眼,仰头看了傅景行一会儿,抬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不要皱眉呀,都会好的。”   这小丫头!   傅景行叹了口气,将人揽入怀中,“嗯,睡吧!”   原本第二日,傅景行要带姜瑟瑟去东宫的,可起来却下雨了,便没去成,之后雨又连续下了三天,到第四天才放晴。   姜瑟瑟在府里已经憋不住了,本打算和傅景行吃过早饭就去东宫的,可还没从傅老太君的院子走,周嬷嬷就满面笑容进来道“恭喜老太君,东宫来人了,说姜良娣今晨生了。”   “生了?”姜瑟瑟急忙站起来,“那我姐姐呢?她怎么样呀?”   “少夫人放心,说是母子平安。”   “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姜瑟瑟悄悄捏了捏傅景行的手,傅景行瞬间了然,“祖母,我跟瑟瑟去东宫一趟。”   “是该去的,”傅老太君也是一脸激动,“把我给孩子准备的长命锁带上,我   记得府里有株老参,也一并带去。”   傅景行轻轻颔首。   从府老太君院子里出来,两人便径自去了东宫。   姜婉生下的是长孙,崇明帝虽平日不喜欢太子,但这次还是赏了不少东西,傅景行和姜瑟瑟到东宫时,碰巧遇到周福善来送赏赐。   见到他们忙行礼“奴才见过傅将军,傅夫人。”   姜瑟瑟心里挂念着姜婉,匆匆应了,便扯着傅景行朝姜婉的殿里去。   一般在东宫,都是要等宫人通传的,可因着姜瑟瑟的身份,以及身边的傅景行,来往的宫人看见他们俩也无人敢阻拦。   傅景行把姜瑟瑟送到殿门口,才道“你进去,我在这儿等太子过来。”   太子不在,傅景行个男子,确实不适合进去。   姜瑟瑟点点头,跟着出来迎她的福满,快步进去了。   姜婉躺在床上,看着姜瑟瑟时,虚弱扯开了一抹笑,“瑟瑟来了呀。”   这是姜瑟瑟第一次看到产妇,见姜婉脸色苍白的模样,刚糯糯叫了声,“姐姐”,眼泪就下来了。   “怎么了这是?”姜婉被吓了一跳。挣扎要起身,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的冷汗都下来了。   姜瑟瑟忙上前去拉她,“姐姐你别动呀,快躺好。”   “怎么了?是不是傅将军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怀臻怎么可能会欺负我呢!”姜瑟瑟擦了擦眼泪,羞赧笑了笑,“我……我有些害怕。”   怕?!   姜婉见姜瑟瑟脸色有些尴尬,这才反应过来,姜瑟瑟是害怕生产,一时有些好笑。   “傻丫头!”姜婉摸了摸她的脑袋,为了转移她的恐惧,冲福满道,“把孩子抱来给瑟瑟看看。”   姜瑟瑟和姜婉这边,是姐妹情深,傅景行和太子那边,却是剑拔弩张。   太子刚收了崇明帝赏赐的东西,听说傅景行和姜瑟瑟来了,兴冲冲赶过来,一声‘舅舅’还没叫出口,傅景行就冷着脸问“萧承元的死跟你有关?”   “舅舅,你听我解释……”   傅景行直接打断他的话,“有还是没有?”   “有。”   “你是没长脑子吗?!”傅景行厉声呵斥,“这么大的事情,你跟我招呼都不打一声,自己就私自做了,你知不知道……”   旦让林鸿年找找证据,他这个储君的位置就坐到头了!   可萧承睿却没给傅景行说完这话的机会,他一改平日的怯懦,直直看着傅景行,“所以舅舅生气,不是我对他下手,而是我没提前跟你打招呼吧?”   皇后在时,曾同萧承元多次叮咛过,让他凡事多和傅景行商量,多听听傅景行的,是以大事,他基本都会询问傅景行的意见。   但这次,对萧承元下手,是他自作主张的,压根就没同傅景行说过。   傅景行眼神瞬间变得阴鸷起来,“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不用事事都向你报备!”在傅景行吃人的目光里,萧承睿尽量挺直自己的腰,磕磕绊绊道,“孤是储君,孤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   萧承睿说这话时,完全忘了,如果不是傅景行,他早就被人从储君之位拽下去了。   “好,很好,”傅景行颊边的肌肉迸起,拳头紧紧握起,萧承睿甚至已经做好了要挨揍的准备,傅景行却将拳头松开了,语气冷的跟冰渣子一样,“是臣多管闲事了,希望太子殿下,记住今日所说的话。”   萧承睿顿时有些心慌。   自己这话,好像是把舅舅得罪了,可是……   他眼神瞬间坚定起来,就算得罪了也没事,只要舅舅以后别干预他,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们就还是舅甥。   奶娘将孩子抱过来,才出生的小孩子,皱巴巴的,像个小毛猴一样,乖乖睡着了。   姜瑟瑟有些失望,小声道“怎么这么丑呀。”   说完,又忙呸呸几声,“姐姐,你别误会,我……我不是……”   “我看第一眼,也觉得丑。”姜婉替她解围,“没事,老人们说,生下来的孩子越丑,以后会越漂亮的。”   “这样啊。”姜瑟瑟眨了眨眼睛,想去抱小孩子。   福满笑道“二小姐您现在身子不方便,奴婢抱着您看,免得小殿下伤到了您。”   “哪有那么娇气呀。”   姜瑟瑟刚说完,就听见外殿传来请安声,是太子和傅景行进来了。   傅景行是男子,自然不适进内殿来,姜婉便笑道“刚好我也乏了,你们抱着孩子去外殿吧!”   姜瑟瑟扶着腰出来,看到傅景行和太子时,   微微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他们俩之间怪怪的。   萧承睿将孩子接过来,抱在怀中逗了一会儿,想给自己和傅景行之间找个台阶,便轻咳一声,“舅舅要不要抱抱?”   “不要。”傅景行果断拒绝。   萧承睿脸色一僵,姜瑟瑟这下完全确定,他们俩是吵架了,拽着傅景行的袖子,撒娇道“你抱抱嘛,我们的孩子很快也要出生了,你得先练练手呀。”   傅景行这才极不情愿,从萧承睿怀中接过孩子。   垂眸看了一眼,襁褓中,软的像是没有骨头的小家伙,胳膊上的肌肉瞬间迸起来,生怕自己伤到他。   姜瑟瑟被他如临大敌的模样逗笑了,正要说话时,孩子不知道是饿了,还是被傅景行吓到了,哇的一下就哭了。   傅景行瞬间变得手足无措起来,福满接过孩子,笑道“小殿下应该是饿了,奴婢先抱下去让奶香喂奶去。”   他们此行,就是来看姜婉和孩子的,现在姜婉睡了,孩子饿了也被抱走了,姜瑟瑟见傅景行和太子之间不对劲儿,便也没再多逗留,早早和傅景行走了。   上了马车之后,姜瑟瑟才道“你和太子怎么了呀?我见你们刚才怪怪的。”   “没事,”傅景行抬手揉了揉眉心,避重就轻道,“政见不合而已。”   姜瑟瑟道“这样啊,那你就别跟他争啦,从血缘上来说,你是他舅舅,但从尊卑来说,他是太子呢!”   傅景行揉眉的动作一顿,垂眸看着她。   姜瑟瑟不解道“我说错了吗?”   她没有说错。   是他一直看在长姐的面子,才会对萧承睿百般维护,生怕他踏错一步,会被林相他们拿捏住把柄。   他将血缘至于尊卑之前,可悲的是,萧承睿正好与他相反,还将自己对他的保护,当真了一种枷锁。   “怀臻,我说错,唔……”   姜瑟瑟还没说完,便被傅景行以吻封住了,傅景行这次吻的很温柔,细细描绘她的唇形,过了许久,他才放开姜瑟瑟,与她眉心相抵,释然笑笑,“你没说错,是我以前想错了。”   既然萧承睿觉得,他的保护是枷锁,那以后,他不会再管他了。   能否坐稳太子的位置,就靠他自己   了,他最多是在将来有朝一日,他犯下大错时,拼尽全力保他一命而已。   姜瑟瑟轻轻喘息着,细白的指尖紧紧揪住傅景行的衣裳,“怀臻,我怕,我生产的时候,你一定要陪着我,好不好?”   姜婉是姜瑟瑟见过的第一个产妇,所以她并不知道,男子不可入产房。   傅景行知道,但察觉到了她的害怕,便紧紧抱住她,允诺道“好。”   两人刚回到傅家,林山便急忙迎上来,压低声音道“将军,六皇子的死讯传回来了。”   “怀臻!”姜瑟瑟下意识攥紧傅景行的手,“真不会有事么?”   萧承元是崇明帝最喜欢的儿子,又是林贵妃的独子,他现在死了……   “不会。”傅景行语气笃定。   虽然事实如傅景行所说,萧承元的死讯传回来后,崇明帝并没有为难傅景行,但姜瑟瑟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而最让她害怕的是,这两天夜里,她常常会被同一个噩梦惊醒。   梦里全是大片的血色,她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怀臻……”姜瑟瑟紧紧抱住傅景行,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我好怕,我好怕。”   她的梦都会实现的,而且这个梦,同傅景行‘欺负’她的梦一样,都是做了两次,可是,可是她看不清梦里的具体情形。   “别怕,我在。”   傅景行也有些头疼。   自从萧承元死后,姜瑟瑟一直惴惴不安,小脸都瘦了一圈,今日郭姑姑给她诊脉时,曾同傅景行说过,姜瑟瑟近日忧思过虑了。   可偏偏,姜瑟瑟对自己的梦境,信以为然。   傅景行被逼的没办法,最后想了个馊主意。   这天,姜瑟瑟正在府里小憩,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压低声音说话,似乎夹杂着‘受伤’,和‘别让少夫人知道了’的字样。   姜瑟瑟心下狐疑,走到窗边,就见春杏在向几个丫头交代。   “春杏!”   春杏被吓了一跳,仓惶回头,眼神瞬间闪躲起来。   姜瑟瑟就知道,她有事瞒着自己,下意识就想到了傅景行,“怀臻受伤了?”   “没……没有啊!”   春杏从小跟着她,一看到她这表情,姜瑟瑟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快步往外走,春杏急急追上去   ,“哎,小姐,你慢点……”   一路疾行到大堂,就见桌上摆着瓶瓶罐罐,傅景行看到她,迅速把袖子放下来,“你怎么来了?”   “怀臻!”姜瑟瑟眼泪汪汪看着他。   傅景行知道她猜到了,只好道“小伤,没事。”   姜瑟瑟不答话,直直盯着他。   傅景行没办法,只好把袖子挽起来,露出伤口来。   是一道剑伤,伤在左肩上,此正皮肉翻开,露出内里狰狞的伤口。   傅景行怕吓到姜瑟瑟,正要将袖子放下时,姜瑟瑟拦住他,抢过他手里的药瓶,颤巍巍给他上药。   “小伤而已……”   傅景行话还没说完,有水滴吧嗒掉在他身上,正要说话时,姜瑟瑟胡乱擦了擦,小声道“受过伤就没事了啊!”   “嗯,别哭。”   傅景行点点头,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   姜瑟瑟心思全在傅景行身上,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林山表情很不安。   因为这伤,是傅景行故意让他伤的。   上过药后,姜瑟瑟正要带傅景行回去休息时,周福善又来传崇明帝口谕,说是急召傅景行入宫。   “那你快去吧!”   姜瑟瑟替傅景行整了整衣裳,目送着傅景行离开,便回院子小憩了。   傅景行已经受过伤,她原本已经放心下来,可没想到刚睡着,竟然又做了那个噩梦。 第48章 剿匪   傅景行从宫里回来,天已经擦黑了,府上也点了灯笼。   他从马车下来,正要叫林山去书房议事时,林山踌躇道“将军要不先先去看看少夫人?”   “瑟瑟?她怎么了?”傅景行如是问,脚下却已经不自觉朝他们的院子去了。   下午他入宫后,姜瑟瑟因为那个噩梦动了胎气。   傅景行进屋时,姜瑟瑟正倚在纱帐里,捧着药碗怔怔出神,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傅景行时,嘴肉眼可见瘪了下去。   “怎么了?”傅景行上前接过药碗,将人拥入怀中。   姜瑟瑟紧紧揪住他的衣襟,声音里全是惶恐无措,“怀臻,我又做了那个噩梦,怎么办?我好怕。”   因为这个噩梦,短短数日,姜瑟瑟已经瘦了一圈,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那个噩梦已然成了她的心魔。   “瑟瑟,你看着我!”傅景行将药碗放下去,弯下腰与姜瑟瑟平视,嗓音寡淡却带了种莫名让人信服的力量,“你只梦到了梦里有人会出事,但并不代表出事的人,一定是我对不对?”   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但是——   “我身边的人,只有你最容易受伤呀。”毕竟怀臻有很多敌人的。   傅景行眼神危险眯起来,“在你眼里,我很弱?”   “没有,没有,我的怀臻很强的。”姜瑟瑟抱住他的胳膊,觉得傅景行说的很有道理,他很厉害,一般人伤不了他,那梦里出事的就不是他。   可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嗳,怀臻,今天陛下召你进宫干什么呀?”   她这话问完,就见傅景行眼底滑过一抹歉意。   “怎么了?是……”   傅景行摁住她,“青州的山匪太猖獗,陛下派我去青州剿匪,可能得一个多月才能回来。”   姜瑟瑟还有两个多月,就要生产了,他不想离开她,可是……   “我还当是什么事呢!”姜瑟瑟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奇怪,“你是将军,剿匪这种事为什么要你去呀?”   傅景行把姜瑟瑟拥入怀中,“因为那个山匪首领,是我父亲以前的旧部。”   “既然是公公的旧部,好像也确实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傅景   行摩擦着她的发顶,语气歉然,“瑟瑟,我……”   “哎呀,你就放心去吧!”姜瑟瑟知道傅景行要说什么,打断他的话,“祖母、郭姑姑、淼淼她们都在,我会好好的,你别担心我呀!”   姜瑟瑟这话,出乎了傅景行意料之外。   他以为,小丫头听到他要去剿匪,会哭鼻子,却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   姜瑟瑟想了想,眼神期待问“那我临盆之前,你能回来么?”   怀臻去青州剿匪是君命,违抗不得,可她还是希望,在她临盆之前,他能回来,有他在身边,她才会安心。   “怀臻?”   “能回来,一定能回来。”傅景行抱紧姜瑟瑟,轻吻着她的发顶,心里很愧疚,这段时间不能陪在姜瑟瑟身边。   姜瑟瑟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嬉笑道“哎呀,不要这么伤感嘛,就当我把你借出去了两个月,两个月后,你要安然无恙的回来呀。”   啧!这小丫头!   明明是他安抚她的,怎么反倒她安抚起他来了。   傅景行哑然失笑,揉了揉她的发顶,端起旁边的药碗,正要喂她时,姜瑟瑟一把夺过药碗,一鼓作气全喝了,小脸瞬间皱成了包子,“好苦,快快快,蜜饯……”   还没说完,傅景行已经把蜜饯塞进她嘴里了。   一个蜜饯很快就被吃完了,姜瑟瑟靠在软枕上,像只等着投喂的猫。软绵绵道“还要。”   傅景行又给她喂了颗蜜饯,姜瑟瑟张嘴咬时,刚好咬到了傅景行的指尖,表情呆滞了一下,撑着圆圆的鹿眼,看向傅景行。   “吧嗒——”   蜜饯碟子摔在地上,傅景行抬手揽住她的后脑勺,瞬间吻了上来。   姜瑟瑟紧紧攥住他的衣襟,眼里有水光涌上来。   虽然她表现得很没心没肺,但是她心里其实不想让傅景行去的。   她现在已经显怀了,行动都不方便,腿还常常抽筋,她想让怀臻陪着她,可是,可是……陛下下了旨,怀臻如果不去就是抗旨了。   如果自己表现的舍不得,怀臻到时候肯定会分心的。   姜瑟瑟还有两个月就生产了,傅景行没敢闹的太过,在失控前停了下来,把姜瑟瑟揽入怀中,许下承诺,“你生产前,我一定回来。”   嗯,”姜瑟瑟的眼泪悄无声息落在软枕上,她抬起傅景行放在她腰上的手,孩子气道,“拉钩。”   崇明帝召傅景行入宫时,就说了青州事态紧急,让傅景行第二天就出发。   第二天,天边刚泛起鱼白,傅景行便起身去了书房,召来林山和林淼淼。   林山要随他去青州,林淼淼留在京都,她虽是女子,但武功谋略都不输男子。   傅景行道“我走后,京都所有暗桩,交给你调动,万事以祖母和瑟瑟安危为先。”   “将军,属下,属下是女子……”   “你觉得你不行?”傅景行冷冷打断林淼淼的话。   在他手下,向来能力是第一。   林淼淼咬了咬牙,“属下定不辱将军之命。”   “这是最重要的,其次盯紧林家的一举一动。”   虽说萧承元已死,林家没了倚仗,这几日,林鸿年一直以身子欠安告假,但傅景行总觉得,以他对林鸿年的了解,他绝不可能就这么放弃。   林淼淼点头,之后傅景行又交代了些别的事情,见外面天色大亮,猜姜瑟瑟已经醒了,交代妥当,正起身要走时,林淼淼小声道“那东宫那边呢?”   这是林淼淼第一次独挑大梁,傅景行一直没提到东宫,她一时猜不准他的意思。   “把东宫那边的暗卫撤了。”   傅景行一直在东宫布有暗卫,目的是为了保护萧承睿,但显然,如今他翅膀硬了,这些暗卫也没必要再留下了。   顿了顿,傅景行又冷声道“东宫的烂摊子以后不用管了,我不在这段时间,只要没伤及萧承睿,都不用插手。”   林淼淼身子一顿,忙垂头称是。   吃过早饭后,傅景行就要离京了。   傅老太君最近几天,身子骨不利索,但还是杵着拐杖,亲自把傅景行送到府门口,叮嘱了几句,便给他们小夫妻腾了地。   身形丰腴的姜瑟瑟,裹在狐裘披风里,整个人像一只白玉团子,此时这只白玉团子,正在伸手替傅景行整理衣裳。   向来挺拔如松的傅景行,为了迁就她,特意蹲下身子,交代道“我不在这段时间,让淼淼和春杏夜里陪你。”   “好。”   “不要乱跑,若是在府上闷了,就让人给萧姝瑶传信,我同她打   过招呼了,我不在这段时间,她会来陪你。”   “好。”   “我……”   姜瑟瑟打断他的话“好啦!我在府上会好好的,你别担心我,倒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和宝宝等你回来呀。”   说着,伸手抱住傅景行的脖子,恋恋不舍蹭了蹭,“怀臻,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   “我会的。”傅景行伸手抱住她。   太阳越升越高,路边的马不停打着响鼻。   姜瑟瑟吸了吸鼻子,松开傅景行,往他手里塞了一个香囊,糯糯道“去吧!”   傅景行垂眸看了她片刻,替她拢了拢披风,冲傅老太君行了个礼,便翻身上马,带着将士们出发了。   日光落在他的盔甲上,莹莹生辉。   姜瑟瑟攥着帕子,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就要落下来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声,“丫头,是怀臻对不住你。”   “没有,他没有对不住我,”姜瑟瑟胡乱擦了擦眼睛,走到傅老太君身侧,梨涡浅浅笑道,“君命不可违呀。”   傅老太君看着姜瑟瑟,一瞬间,像是看到了傅景行母亲当年的影子,脸色微变,姜瑟瑟没注意,软软道“祖母,外面冷,我们回去吧!”   “好,回去回去。”傅老太君迅速回过神来,佝偻着腰进府了。   这厢,傅景行刚出京都,消息便报去了林家。   林鸿年和林晚舟正坐在桌边,品茶对弈,听小厮说完,林晚舟便挥手让人退下了,替林鸿年斟杯茶,“父亲打算出手么?”   “舟儿觉得呢?”林鸿年低咳着。   从前,他知道这个二儿子不喜弄权,便给了他最大的自由,以为他这辈子最高的造诣,便是在作画上,却不想在谋略上,他也毫不逊色。   林晚舟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翳,“若是没有十足把握,不妨先养精蓄锐,等适当的时候再推波助澜一把。”   听林晚舟这么说,林鸿年便知,他已有筹划了。   他道“为父的势力,全交给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林展禹死后,林鸿年是真的觉得自己老了,很多事情,他都力不从心了,幸亏,如今林晚舟能撑得起来。   这段时间,他们父子常常对弈,谈及局势,他发现,这个对朝政不感兴趣的二公子,胸中的沟壑,远盛大儿子。   若是将林家的势力悉数交到他手上,与傅景行一战,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林晚舟听到林鸿年这话,垂眸看着茶盅里的水纹,唇角微微勾起。   他想要的,无非也就是一样而已。 第49章 发现   傅景行走后,白天还好,但一到夜里,看着空荡荡的身侧,姜瑟瑟心底的思念,瞬间就泛滥成灾了。   她好想怀臻,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今夜是林淼淼守夜,几乎是姜瑟瑟刚有动静,她就掀帘进来了,“可是汤婆子凉了,属下这就替夫人换。”   说着,便将一个暖乎乎的汤婆子递过去。   姜瑟瑟抱着汤婆子,将傅景行上次寄回来的家书,又看了一遍,眼眶微微泛红,小声问“淼淼,怀臻走了多长时间啊?”   这个问题,姜瑟瑟一天要问三遍的。   林淼淼道“二十天。”   “才二十天啊!”姜瑟瑟小声嘟囔,“我感觉他都走好久了。”   林淼淼怕姜瑟瑟忧心,转移话题道“厨房备有宵夜,我让他们端过来?”   说来也奇怪,傅景行在时,姜瑟瑟晚上常会饿,半夜还要起来吃顿宵夜,可傅景行走后,腹中的孩子,似乎是有所察觉,也不折腾她了。   “不了,我不饿,”姜瑟瑟摇摇头,指了指身侧的软榻,“淼淼,你睡那儿,陪我说说话吧!”   说是说话,姜瑟瑟问的,基本都是傅景行在军中的事情。   林淼淼虽然身手不错,但因会医术,在军中主做军医,她每次傅景行,基本是去送药,是以说的时候,她刻意掠过了这部分,挑的全是军中的趣事。   姜瑟瑟自幼养在深闺,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南州表哥家里,如果不是嫁给傅景行,这辈子,她都不会接触到金戈铁马。   听林淼淼说起那些军中的事情,她没有半分惧意,反倒觉得很新奇。   说了小半个时辰,林淼淼便笑道“时辰不早了,夫人早些睡,明日我再讲。”   外面响起打更声,预示着已经夜已经深了,姜瑟瑟打了个哈欠,艰难躺了下去,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   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姜瑟瑟又有些担忧傅景行,不晓得青州冷不冷,傅景行有没有被冻到等等,直到后半夜,风声渐弱时,才朦胧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的巳时末。   姜瑟瑟睡的迷迷糊糊,隐约察觉到有只手搭上了自己的手腕,条件反射性攥住那只手,脱口而出就喊   了声,“怀臻!”   可一睁眼,看到的却是给她诊脉的郭姑姑,眼里的欣喜瞬间褪了大半,松开手失望唤了声,“姑姑好。”   郭姑姑不善言辞,局促点头后,继续替姜瑟瑟把脉,又问了些最近她的吃睡情况,末了又坐到桌边写起了药方。   姜瑟瑟紧张道“姑姑,我的孩子有什么问题么?”   “夫人放心,胎儿很好,这药是滋补的,也能让夫人晚上睡的好些。”   听郭姑姑这么说,姜瑟瑟才放下心,写完药方,临走前,郭姑姑又道“将军定会平安归来,夫人不必忧心,保重身体要紧。”   她一直在为姜瑟瑟调理身体,虽说如今她生产的风险降低了不少,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郭姑姑走后,春杏便忙道“是啊,夫人,您就算不想着您自己,也要想想肚里的孩子。”   “知道啦!”姜瑟瑟摸了摸肚子,一本正经道,“现在宝宝说饿了,赶快扶我起来梳洗。”   梳洗过后,姜瑟瑟刚吃过饭,下人便进来说,萧姝瑶来了,姜瑟瑟忙人请进来。   傅景行走后,萧姝瑶常下帖子邀姜瑟瑟过去,因着上次被掳,姜瑟瑟心有余悸,便以身体为由拒了,萧姝瑶也不恼,反倒天天巴巴往傅家跑。   丫鬟刚打起帘子,萧姝瑶一面站在门前让下人取狐裘,一面伸长脖子问“瑟瑟,我们今天吃什么?”   除了受傅景行所托,常来陪姜瑟瑟解闷说话外,萧姝瑶常往傅家跑,还有一个原因是,姜瑟瑟是个吃货,傅景行专门挖了个大厨来府上,萧姝瑶顺便来蹭饭。   “公主想吃什么?”   姜瑟瑟起身,扶着腰要朝萧姝瑶走过来,萧姝瑶如临大敌,“停停停,你别动,好好坐着,好好坐着。”   一看到姜瑟瑟顶着那么大的孕肚晃悠,萧姝瑶就害怕。   姜瑟瑟只好又坐了回去,见萧姝瑶头发湿了,不禁道“下雨了么?”   “没,下雪了。”   一听下雪,姜瑟瑟眼睛瞬间亮了,让春杏搀着她走到床边,见外面在飘雪花,棉絮似的往下掉,不过一落地全化了水。   天寒地冻的,很适合吃炖锅。   姜瑟瑟一说,萧姝瑶当即便同意了,春杏让丫鬟去告诉厨房准备了,姜瑟瑟和   萧姝瑶坐在屋里说话。   萧姝瑶一张嘴就抱怨“真不知道,皇兄是怎么想的,你都成这样了,还让傅景行去青州剿匪!你这要是磕了碰了,傅景行不找他算账才怪呢!”   “我哪有那么娇贵呀。”姜瑟瑟有些羞赧。   猜傅景行这次去青州剿匪,除了因为那山匪头目是傅老将军的旧部外,应该也跟林贵妃脱不了关系。   但现在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她能做的,只能是好好保护自己和孩子,不拖累傅景行。   萧姝瑶围在炭盆前烤手,“嘿,你可是傅景行的眼珠子呢!怎么能不娇贵!”   姜瑟瑟听出了她话里的揶揄之意,抿唇笑笑。   萧姝瑶常来傅家,她也摸清楚了这位公主的脾气,姜瑟瑟听出了她话里的揶揄之意,抿唇笑笑,“公主若是愿意,自然有大把人愿意把公主当眼珠子呢!”   “我不愿意,现在这样多好。”萧姝瑶吓的直摇头。   姜瑟瑟见状,便也没再说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林丹薇,“丹薇姐姐怎么样了?”   萧承元在棠州尸骨无存,崇明帝下旨给他立了衣冠冢,朝臣全去吊唁了,傅景行没在,傅家是管家去的。   管家回来后,姜瑟瑟还曾问过他,他说没见到林丹薇。   “她被接回林家了,应该没事。萧姝瑶吃着糕点,含糊不清道,“我没细问,不过应该没事,前几日我入宫,路上还碰见她去看林贵妃了,瞧着气色不错。”   那便好。   纵然她们之间回不去了,她也希望林丹薇能好好的,听萧姝瑶这么说,姜瑟瑟也没再问了,便同萧姝瑶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闲话。   闲话里,都是以前,先皇后还在时,他们在上书苑上课时的趣事。   姜瑟瑟听的津津有味,下午吃炖锅时,还一不小心吃撑了,最后还是让林淼淼和春杏,搀着在屋里走着消会儿食才好些。   萧姝瑶本还说陪她听书呢!中途宫人来说,裴勉病了,萧姝瑶便匆匆走了。   姜瑟瑟有些困,便没听了,艰难躺到床上,就见春杏欲言又止望着她。   “怎么了?”   春杏道“夫人,要不明天东宫您就不去了吧!”   “我没说明天去东宫呀?”   林淼淼点了灯,笑道“夫人这是   只关心将军,忘了明天是长孙殿下的满月宴了么?”   她的小外甥这么快就满月了呀?   “哎,这是姐姐第一个孩子,我这个当姨母的,怎么能不去。”   “可是夫人您现在都这样了,下雪天路又滑,这万一有个好歹……”春杏说到一半,忙‘呸呸’,“没有万一,夫人和孩子,一定都会平平安安的。”   好像也是。   姜瑟瑟有些犹豫,习惯性的摸了摸肚子,想了想,道“那明天再看吧,要是不下雪了,我就去。”   姜瑟瑟心里还是想去的,可又担心自己的身体,临睡前,还在不停念叨,希望老天保佑,第二天不下雪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诚则灵的缘故,第二天非但没下雪,反倒还出了太阳。   傅老太君近日身子不爽利,但因是太子长子的满月宴,还是亲自携姜瑟瑟去了东宫。   按说,皇长孙的满月宴是要风光大办的,但因萧承元刚没了不久,崇明帝忙着安慰林贵妃,便让太子在东宫自行办。   萧承元一死,萧承睿这太子之位就坐稳了,朝臣中不少人上赶着来巴结,萧承睿不计前嫌,全都来者不拒,还博了个好名声。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林晚舟竟然也来了。   林晚舟温润行礼,“今日父亲本是要亲自前来恭贺殿下的,奈何昨夜着了凉,这才谴在下前来,还请殿下勿怪。”   萧承元死后,萧承睿瞬间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听到林晚舟这话,当即笑道“林相为国操劳,合该好好保重身子才是,此等小事……”   话说到一半,有侍卫匆促进来道“殿下,傅老太君来了。”   傅老太君如今年岁已高,甚少出府,萧承睿听说她亲自来了,瞬间顾不上林晚舟了,忙亲自去门口相迎。   林晚舟的书童不高兴撇了撇嘴,“公子,我们……”   话还没说完,就见林晚舟也朝门口去了。   书童“……”   先皇曾下旨,要以太后之尊奉养傅老夫人,如今她亲自携姜瑟瑟来,在东宫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前来赴宴的宾客纷纷前来行礼。   林晚舟站在最末端,看着姜瑟瑟孕肚如箩,立在傅老太君身后,似是有些不习惯人多的场面,此时正局促不安攥着帕子   。   傅老太君杵着拐杖道“今日是长孙殿下的满月宴,诸位不必搭理我这老婆子,快些入席罢。”   众人称是,却一直等到太子,扶着傅老太君进了内殿,才各自散开。   书童在一旁道“公子,咱们礼也送了,也该回去了吧!”   林晚舟没说话,思索了一下东宫的布局图,便朝旁边的月拱门走去。   “哎,公子……”   书童想跟上去,林晚舟却扭头道“你就在这儿等着。”   傅老太君落了座,冲太子道“把孩子抱来给老婆子瞧瞧。”   “已经让人去抱了,□□母稍等片刻,先喝茶。”太子亲自给傅老太君递茶。   姜瑟瑟如今对熏香有些敏感,甫一进殿,闻到内殿的熏香,就觉得有些难受。   傅老太君看了出来,便道“你也许久没见你姐姐,去同她说会儿话,等会儿回来,就随祖母回去可好?”   姜瑟瑟知道,傅老太君今日来,一半是为见孩子,一半是为了她,当即欣喜点点头。   东宫规矩森严,傅老太君让她的心腹周嬷嬷,陪姜瑟瑟一同去。   今天虽出了太阳,但天气还是很冷,姜瑟瑟抱着手炉,轻车熟路往姜婉的殿中走,刚拐过长廊,就见到了一位故人迎面走过来。   姜瑟瑟笑着打招呼,“二公子。”   “姜……”往日的称呼说到一半,瞧见姜瑟瑟高高隆起的孕肚,再出口时,便成了苦涩的,“傅夫人。”   “二公子是迷路了么?”姜瑟瑟好心道,“从那边走,出去左拐就能到设宴的地方了。”   这地方离设宴的地方有些远,就算迷路,也走不到这儿来,何况,这位林二公子看着姜瑟瑟的眼神很奇怪。   周嬷嬷迅速道“夫人,良娣还等着您呢!”   “那我先走啦!”   姜瑟瑟从林晚舟笑了笑,转身刚下了两个台阶,脚下突然打滑,身子猛的朝后倾去。   “夫人!”   姜瑟瑟觉得自己这下要结结实实摔一跤了,下意识护住肚子,正祈祷希望孩子没事时,猛的有人从背后托住他的身子,没让她摔下去。   她正要回头时,那人道了声“得罪了!”   说完,便一手托着她的手背,一手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   “夫人,您没事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周嬷嬷的声音传来时,姜瑟瑟的意识才慢慢归拢,她脸色煞白摇摇头,意识到自己还靠在林晚舟怀中,忙挣扎着起身,颤声道“多谢二公子。”   刚才要不是林晚舟,她要这么摔下去,很难说会怎么样!   周嬷嬷也是一阵后怕,连连冲着林晚舟道过谢后,又叫了一个丫鬟,同她一起搀着姜瑟瑟走了。   姜瑟瑟走后,林晚舟身子猛的晃了一下,勉强扶住旁边的廊柱在站稳。   刚才他扶姜瑟瑟时,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了姜瑟瑟的脉象,从姜瑟瑟的脉象上来看,她如今已有八个多月的身孕了。   她同傅景行成亲未满七月,怎么可能会有八个多月的身孕!   只能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们在婚前就已经逾越了。   那次在花楼,他亲耳听见,姜瑟瑟喊傅景行‘姐姐’。   所以如林丹薇所说,是傅景行男扮女装,骗了姜瑟瑟,姜瑟瑟才嫁给他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败在了他们两情相悦上,却不想,竟然是败在了傅景行的龌龊手段上。   林晚舟气的气血翻涌,突然哇的呕出一口血。   书童见林晚舟久久没回来,一路找过来,瞬间被吓的半死,“公子,您怎么样?”   “回府,立刻回府。”   “好好好,我们回府。”   书童一刻不敢耽误,忙搀着林晚舟上马车。   回林家后,火急火燎要去找大夫,林晚舟却第一时间去见了林鸿年。   林鸿年正在屋里自我对弈,回过神来,就见林晚舟一撩衣摆跪下,“父亲,我想用您的那枚暗棋。”   他们是两情相悦的,他可以退让,但现在,他要去抢。   “可以,”林鸿年没有任何犹豫,“为父说过,林家的势力全交给你,你想怎么做都随你。”   林晚舟冲林鸿年行了礼,起身要往外走,林鸿年突然又说了一句,“但是舟儿,做事之前,你得想好,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孩儿想清楚了。”林晚舟笃定道。   林鸿年将注意力又放回了棋盘上,头也不抬道“想清楚了就去做罢。”. 第50章 赝品   因中途差点摔了一跤,之后姜瑟瑟走的格外小心。   去见了姜婉,姐妹俩说了会儿话,把送给小外甥的满月礼送了之后,她就跟傅老太君回傅家了。   一回傅家,傅老太君便让人去请郭姑姑过来,为姜瑟瑟诊脉。   “怎么样?”   郭姑姑收回手,哑着声道“老太君放心,夫人和胎儿都无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福老君神色这才松懈下来。   姜瑟瑟倚在软枕上,有些愧疚道“都是瑟瑟不好,让祖母担心了。”   “傻丫头,是我们傅家对不住起你。”傅老太君慈爱望着姜瑟瑟,如今这丫头都快临盆了,自己的孙子却不在身边。   “哎呀,祖母,我们是一家人,说这话就见外啦!”姜瑟瑟撒娇道,“而且怀臻答应过我,说他很快就回来的。”   姜瑟瑟话罢,便听到外面传来匆促的脚步声。   傅老太君正欲遣周嬷嬷去看,林淼淼就掀帘,快步进来道“将军来信了。”   “快,拿过来。”傅老君如是催促,可信拿过来时,她却直接递给了姜瑟瑟,“祖母眼睛花了,你看。”   姜瑟瑟一目十行扫完,欣喜道“祖母,怀臻在信里说,他已在青州剿灭了山匪,不日就能启程回京了。”   周嬷嬷笑着接话,“算上信在路上的时间,现在将军应该已经在往回走了。”   因为这个消息,屋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傅老太君同姜瑟瑟说了会儿话,便被搀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姜瑟瑟将信翻来覆去又看了好几遍,才道“春杏,去研磨,我要给怀臻回信。”   “好,奴婢这就去研磨,夫人您先暖暖手。”春杏把汤婆子递给姜瑟瑟,麻溜的去研磨了。   傅景行每次来信,都是简洁明了,说了自己最近的现状,又问府里的情况,最多也就两页纸。   而姜瑟瑟每次回信,会絮絮叨叨写很多。   春杏接过信封,揶揄道“信使一看,就知道小姐这信是家书。”   “家书家书,不应该就是家长里短么?”   “是是是,是奴婢错了。”   姜瑟瑟扶着腰起身,嬉笑道“哎,春杏,你要不给林山也写一封,跟我的信一块儿   送过去?”   “我给他写信做什么?”春杏脸瞬间红了,“要写也是淼淼写。”   “我给他写信做什么?他现在肯定巴巴在等着你呢!”林淼淼也跟着起哄。   春杏气的跺了跺脚,便落荒而逃了。   知道傅景行要启程返京之后,姜瑟瑟一颗心才落了地,不再寝食难安后,气色都好了不少。   府里的绣娘和丫鬟们,已经开始为孩子做衣裳了,姜瑟瑟觉得好奇,也跟着她们一起做。   冬天昼短夜长,有事情忙碌,日子便过得飞快。   这天,姜瑟瑟终于做好了一个虎头鞋后,突然想起来傅景行,偏头问林淼淼,“淼淼,怀臻是不是快回来了呀?”   距离上次收信,已经有十来天了。   林淼淼眼神有些迟疑,犹豫要不要说真话。   姜瑟瑟现在心思格外敏感,当即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萧姝瑶常来傅家,她要是不说,万一萧姝瑶说漏了嘴,只怕到时候姜瑟瑟更担心。   林淼淼艰难开口,“那个,将军可能暂时回不来了。”   姜瑟瑟瞬间变了脸色。   林淼淼忙道“您别误会,将军他们走到方城时,遇到雪崩桥断了,所以暂时回不来。”   “那怀臻呢?他有没有受伤?”   “将军没受伤。”   “真的没受伤?”   “真的。”   再三确认后,姜瑟瑟才放心,“没受伤就好,你去研磨,我要给怀臻写信。”   她临盆在即,虽然很想让傅景行回来陪她,但他安全最重要,姜瑟瑟在信里,再三叮嘱,让傅景行路上小心。   信送出去之后,姜瑟瑟心绪还是难以平复。   之后一连数日,她都睡不好,这天夜里,甚至又做起了前段时间她常做的那个噩梦。   只是这一次,她找到了血腥味的来源。   寒风呼啸,大雪倾覆,她看着一身银色铠甲的傅景行,跌在雪地里,胸前赫然插着一只箭。   在他身下,殷红的血染红了雪。   他望着她的方向,神色歉然道“瑟瑟,对不起。”   “将军!”   “怀臻!”姜瑟瑟凄厉叫了声,天旋地转间,她再睁眼时,眼前是绯色的纱帐。   “怎么了?怎么了?”春杏忙过来,搀起姜瑟瑟,“夫   人是做噩梦了么?”   姜瑟瑟面如白纸,额头上全是冷汗,抖着声道,“我……我梦见,怀臻……怀臻出事了。”   “梦都是反的,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林淼淼点了灯,过来正要替姜瑟瑟诊脉,却被姜瑟瑟紧紧攥住胳膊,“淼淼,你快让人去救怀臻,你快去呀!”   以前她做这个梦时,什么都看不见,想来是老天给她警示,让她想办法留住傅景行,可是她没有。   想到梦里的场景,姜瑟瑟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滚,与此同时,肚子也突然疼了起来。   “夫人,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啊!”春杏急的都要冒汗了,“淼淼,你快来看,夫人是不是要生了?”   “夫人,您深呼吸,深呼吸。”   林淼淼匆促去摸姜瑟瑟的脉象,摇摇头,“不是,夫人的产期还没到,只是阵痛。”   “那有没有办法,不让夫人这么疼啊!”   林淼淼一脸为难,据她所知,这个好像没有。   “我没事。”姜瑟瑟疼的脸都白了,可现在,当务之急是傅景行,她颤声道,“扶我起来,我要给怀臻写信。”   傅景行受伤的事情还未发生,她得给她写信,让他有所防备。   林淼淼和春杏拗不过她,只好将人搀到案几旁,姜瑟瑟抖着手接过笔,正要落笔到纸上时,手一顿,又道“给我取张作画用的纸。”   傅景行受伤的情形,她已经看了个大概,与其给他写出来,倒不如画出来直接。   姜瑟瑟闭上眼睛,回忆了一遍,刚才在梦里看到的地方,这才落笔。   此时已是隆冬,但一幅画画完,姜瑟瑟脸上已是薄汗涔涔,等墨迹一干,催促道“让人快马加鞭送去,记住,一定要快。”   一定要赶在怀臻出事前,把这幅画交到他手上。   林淼淼虽不明白,一个噩梦而已,为什么姜瑟瑟和春杏,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但还是当即让人去办了。   春杏扶着筋疲力尽的姜瑟瑟,坐在椅子上,小声道“夫人,您还疼么?我们请郭姑姑来瞧瞧吧!”   “不用了,不疼了。”姜瑟瑟疲累摇头。   她现在没感觉了,而且若是大半夜请大夫,一定会惊动傅老太君,天寒地冻的,她不想让老太君来回跑   坐着歇息片刻,她才又道“春杏,你给我找身干净的寝衣来。”   “好,奴婢这就去。”春杏抹了把眼泪,去找衣裳了。   等姜瑟瑟擦洗过后,换了衣裳再躺回床上时,已经到了后半夜。   林淼淼和春杏两个,一直都没合眼,天刚亮,便让去请郭姑姑来。   郭姑姑说的,跟林淼淼说的差不多,说是姜瑟瑟产期将近,只是提前出线阵痛而已。   傅老太君犯了旧疾,不良于行,便派了周嬷嬷过来。   听郭姑姑这么说,周嬷嬷当即便让人提前去置办,生产要用的一切事宜,还专门让人去接有名的稳婆,让她们先进府里住着,以备不时之需。   姜瑟瑟靠在软枕上,看着众人忙忙碌碌,抬手抚摸着肚子,孩子似乎在里面翻滚,一下又一下踹着她的掌心,姜瑟瑟那颗不安的心,这才慢慢安定下来。   她温柔抚摸着肚子,声音坚定道“你爹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在傅景行回来之前,她要保护好孩子。   傅家前脚刚低调接了两名稳婆入府,后脚林晚舟便收到了消息。   侍卫临走前,又多嘴说了句,“三小姐那边似乎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林晚舟拧眉。   大哥死后,林丹薇就像变了一个人,她恨傅景行,也恨姜瑟瑟。   傅景行在的时候,把姜瑟瑟保护的很好,她伤不了她分毫,如今傅景行不在,这是个顶好的机会。   事实,也确实如林晚舟缩行,林丹薇知道,傅家接了两个稳婆进府,便想着,要怎么能在姜瑟瑟生产这件事上动手脚。   只是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出来,林晚舟已经来找她了。   林丹薇倚在软榻上,涂着艳红蔻丹的手,搅动着碗里的参汤,“二哥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薇儿,你别动她。”林晚舟直接开门见山。   汤勺碰在瓷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二哥,我知道你喜欢姜瑟瑟,可你不能爱屋及乌到连她跟傅景行的孩子,也一并养了吧?”   “那是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林晚舟抿了抿唇角,没有直接回答林丹薇的话。   林丹薇笑道“我知道,你狠不下心,所以我帮你做啊!”   林晚舟知道,林丹薇这话,不   是在说笑话,神色当即变得严厉起来。   “我怎么做是我的事情,你不准插手!”   “二哥……”   “要想保住你的孩子,你就别轻举妄动!”   ‘嘭’的一声,林丹薇将碗放在桌上,怒不可遏道“为了姜瑟瑟,你威胁我?”   “一旦你动了手,你觉得傅景行会留下你的孩子吗?”   林丹薇有孕这事,除了林家人和林贵妃之外,没有别人知道,而萧承元死后,林鸿年把她接回林家,也是为了防止这事走漏风声。   毕竟东宫和傅景行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一旦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难保不会斩草除根!   “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养胎,他日若是这孩子瞒不住了,你还得寄希望于瑟瑟……”   “哗啦一声,林丹薇直接将碗挥到地上,林晚舟只顿了两个弹指间,继续说完后半句,“希望她能看在你们以往的情分上,替你在傅景行面前说话,让他放过你们。”   林丹薇虽然气的几欲抓狂,但不得不承认,林晚舟说的事实。   这个孩子,是他们和傅景行抗争的筹码,一旦孩子没了,他们就没任何指望了。   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一直这么卑微。   林晚舟同林丹薇说完利弊后,便转身走了。   出了林丹薇的院子后,他冲身后吩咐道“让人盯紧三小姐的院子。”   纵然心里担心傅景行,但为了腹中的孩子,姜瑟瑟还是逼着自己,每日多吃,尽量心态放平,不让自己影响到孩子。   但每日晨起时,还是会下意识问一句,“怀臻来信了么?”   每次林淼淼都是一脸为难的摇头。   直到小半个月后,她刚梳洗完,林淼淼就兴冲冲从外面进来,高声道“夫人,将军来信了。”   “快,给我!”   姜瑟瑟放下手中的梳子,忙接过来,迅速拆开,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不日归,勿念。   “淼淼,春杏,怀臻,怀臻……”姜瑟瑟捏着信纸,哽咽道,“怀臻说,他不日就回来了。”   春杏和林淼淼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军再不回来,她们俩都要犯心悸了。   主仆三个又哭又笑了一会儿,姜瑟瑟将信装了回去,“走,我们告诉祖母去。”   傅老太君听   到这个消息时,眼眶也微微泛红,拉着姜瑟瑟的手,慈爱道“好孩子,苦了你了,等怀臻回来,让他好好补偿你。”   “好。”姜瑟瑟笑的眼睛都眯到了一起。   信中所说的不日,也就短短三天。   这天早上,姜瑟瑟睡的迷迷糊糊,就听到外面欣喜的欢呼声,隐约还夹着着‘终于回来了’等字眼。   姜瑟瑟刚睁眼,就见春杏眉飞色舞冲进来,“夫人,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姜瑟瑟的困意瞬间烟消云散了,忙让春杏和林淼淼服侍她更衣洗漱。   “夫人您别急,将军进宫去了,回来估计还得一会儿呢!”春杏麻利替姜瑟瑟梳妆,一边宽慰道。   姜瑟瑟敷衍应声,“嗯嗯嗯,你快点,快点。”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见怀臻了。   傅老太君那边,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颇为激动,匆促收拾好出来,刚好遇见了姜瑟瑟,祖孙俩便一起去府门口等。   此时是巳时末,太阳冲破层层阴云,阳光撒金似的落下来。   冬日的太阳,向来没有力道,但姜瑟瑟此时却觉得很暖和。   祖孙俩在门口翘首以盼等了小半个时辰,有仆从忙跑过来道“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很快,便有嘚嘚的马蹄声传来。   姜瑟瑟和傅老太君,被丫鬟们搀着下了台阶,一身银色铠甲的傅景行,便打马冲她们走了过来。   “怀臻!”   傅老太君踉跄向前,傅景行忙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扶住她,“祖母。”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傅老太君抬头,端详了他片刻,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示意丫鬟扶住自己,给姜瑟瑟和傅景行腾地方。   傅景行来之前,姜瑟瑟表现的很激动,可傅景行翻身下马,走到她们面前时,她却像被定住了,呆呆望着傅景行。   “瑟瑟?”   姜瑟瑟像是没听见傅景行叫她,只是呆呆看着他。   她脸盲,明明看不清他的五官,可就是不肯挪开,攥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眼眶有些泛红。   春杏上前,小声说了句,“夫人,您怎么了?是将军回来了呀?”   “我……”   “舅母这是生气了?”   姜瑟瑟转过头,看了一眼来人,旁边的傅老   太君已经出声了,“殿下怎么来了?”   “听说□□母身体欠安,我便来瞧瞧,顺便送舅舅回来。”太子亲自扶着傅老太君,便偏头向姜瑟瑟解释,“看在舅舅身体还未痊愈的份上,舅母不妨先让舅舅进去?”   姜瑟瑟攥着帕子的手收紧,嗫喏道“你……受伤了?”   “没事,并无大碍。”   旁边的林山轻咳一声,也跟着道“夫人,还是先进府,让将军先处理伤口吧!”   姜瑟瑟点点头,转身进府时,傅景行冲林淼淼道“你扶着夫人,我身上有血腥味,怕她不习惯。”   一行人进了府里,因林淼淼惯会处理伤口,便没有另外叫大夫,傅景行的伤口,是由她处理的。   太子陪傅老太君回了她院子里,姜瑟瑟坐在榻上,看着屏风内,正在处理伤口的傅景行,单手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淼淼替傅景行伤过药后,出来就见姜瑟瑟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道“夫人放心,将军的伤没有大碍的。”   “嗯,我知道了,”姜瑟瑟见傅景行在屏风内传衣裳,冲她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想跟怀臻单独说。”   林淼淼笑着点头,知道他们阔别重逢,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临走前甚至还十分,想替姜瑟瑟关房门,却被姜瑟瑟止住了。   她道“别关门,我们等会儿就要去见祖母,淼淼你在门外等我。”   林淼淼觉得,今天的姜瑟瑟有点奇怪,但想着,许是傅景行回来的缘故,也没细想,应过便退了出去。   屋内一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沁人心脾的熏香,却遮不住淡淡的血腥味。   屏风内的傅景行终于穿戴好了,绕过屏风出来,就见姜瑟瑟定定望着他。   怔了一下,抬脚朝她走过去,“怎么了?”   “你别动!”姜瑟瑟艰难朝后退了几步,一手扶着腰,一手缩在袖中,而袖中那只手上,此时正紧紧攥着一支金簪。   她望着屏风旁的那人,声色发颤道“你不是怀臻,你是谁?” 第51章 求助   ‘傅景行’脸色一僵,瞬间定在原地。   姜瑟瑟偏头,扫了一眼林淼淼在的位置,确定他们现在说的话,不会被林淼淼听到的同时,如果她有危险,林淼淼能及时赶到后,才道“虽然你的身形,说话声音,都像怀臻,但你不是他。”   今天在府门口,‘傅景行’下马时,她就觉得不对劲儿。   以往就算祖母也在,怀臻也是先看她,然后再去向祖母行礼,今天的‘傅景行’没有,他一下马,就直接去向祖母行礼了。   而且她的怀臻,从来不叫她夫人,他只叫她瑟瑟。   “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怀臻?”姜瑟瑟攥紧手中的金簪,“怀臻呢?”   既然姜瑟瑟已经认出了他,他也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   那人道“夫人恕罪,是将军命属下这么做的。”   “怀臻?”姜瑟瑟喃喃道,神色提防望着他,“你有什么信物?”   虽然这么问,但姜瑟瑟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大半,因为刚才在府门口时,她怀疑‘傅景行’时,林山还曾试图圆场过。   想来林山是怕她露出马脚。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姜瑟瑟,“这是将军给夫人的信,夫人一看便知。”   姜瑟瑟忙接过拆开,信上的笔迹是傅景行的没错。   傅景行让人这人冒充自己回京时,曾想过会露馅,便写了一封信,信中并未交代缘由,只简短写了一句,此人可信。   姜瑟瑟用指尖摩擦了下信纸底端,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陆’,这是傅景行给她写信的次数,别人模仿不来的。   这人确实是怀臻派回来的。   姜瑟瑟现在满腹疑窦,但还是挑了一个最重要的问“怀臻伤的很重是么?”   不然他不会让这人冒充他回来。   “已无性命之忧,但是不宜颠簸,所以只能暂时留在那里养伤。”那人老实答了。   姜瑟瑟攥了攥帕子,闭上眼睛,极力压下心头的酸涩。   那人以往也冒充过傅景行,但这次面对的是女眷,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安静立在一旁。   过了片刻,姜瑟瑟平复好情绪,冲那人道“我们去见祖母,你在祖母面前,别露馅了。”   今天老太君没认出来,   姜瑟瑟也不想让她担心。   那人点头。   两人一同出了屋子,姜瑟瑟便冲林淼淼招手,“淼淼,你过来扶我。”   林淼淼“!!!”   将军和夫人这久别重逢的,她凑上去不好吧!   林淼淼有些为难。   姜瑟瑟咬了咬唇角,故作生气,“他明明答应我很快就回来的,可却现在才回来,骗子!”   这人不是傅景行,姜瑟瑟实在没办法和他亲近,只好用了这个蹩脚的借口。   去见傅老太君时,也用了这个借口。   傅老太君坚定站在姜瑟瑟这边,“是该好好罚他的!”   “还是祖母疼我!”   旁边的太子有些坐不住了,“舅母,舅舅是奉旨去青州剿匪的……”   “我没说他奉旨剿匪不对,我生气的是,他说话不算数!”姜瑟瑟打断他的话,故意说的模棱两可。   太子有些好奇,“舅舅,你答应舅母什么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   对上‘傅景行’凉凉的视线,太子脖子一缩,瞬间不敢再问了。   家宴过后,太子便回了东宫,见傅老太君精神不济,姜瑟瑟和‘傅景行’也走了。   一回到院子,‘傅景行’便把林山叫了进来。   林山一进屋,就察觉到屋内的氛围有些诡异,一看到姜瑟瑟气啾啾坐在软榻上,‘傅景行’立在一旁,就知道暴露了。   “夫人……”   “你老实说,怀臻是怎么受伤的,现在怎么样了?你要是敢说一句谎话,我……我就回姜家!”姜瑟瑟气呼呼打断林山的话,脸鼓的像个包子。   林山知道,她说的气话,偷偷去看‘傅景行’,想知道他是怎么跟姜瑟瑟说的。   刚抬眼,就听姜瑟瑟愤怒道“你还想当着我的面串供不成?”   “林山,夫人现在临盆在即,你要是惹她动怒,她万一有个好歹,你担得起么?”一头雾水的林淼淼厉声呵斥。   林山叫苦不迭,生怕自己瞎编的话,被姜瑟瑟发现了,一咬牙只好老实交代了。   他们在方城遇到雪崩,在那儿耽搁了七八天,好不容易修好了桥,一行人刚走没多久,就遇到了暗杀。   傅景行受了伤,原本没有大碍,但因军中出了奸细,有人在药上动了手脚,导致傅景行的伤   口恶化,暂时不能移动。   说完后,林山又急急补救,“不过夫人放心,我们走的时候,将军已经醒了,只是还得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林淼淼整个人都石化了,这个人跟将军长得一模一样,竟然是假的?!   听林山和这个人说的差不多,姜瑟瑟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问道“怀臻让他冒充自己回来,是京都又出了什么事么?”   姜瑟瑟一直在府里,甚少出门,所以对外面的事情知道不多。   “夫人放心,京都暂时没出什么事,将军是担心您,所以才让影子冒充他先回来。”   姜瑟瑟皱了皱眉,她总觉得林山没说真话,怀臻那么爱吃醋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让她跟这个影子相处,她就不怕,她认不出来么?   “将军说,夫人一定会认出来的。”一直没说话的影子,突然开口。   姜瑟瑟表情呆了一下,心里有些酸涩,又有些好笑,怀臻对她还真是自信。   她又道“刺客抓到了么?”   “没有,那些人都是死侍,抓到时,都自尽了。”   姜瑟瑟瞬间紧张起来,“那怀臻现在养伤的地方的安全吗?要是还有奸细怎么办呀!”   “夫人放心,留下保护将军的人,都是属下亲自挑选的心腹,而且一旦影子代替将军回京,将军那边就没有威胁了。”   好像也是。   姜瑟瑟又慢慢坐了回去,“那换了怀臻药的那个人呢?他也死了么?”   “他没有。”   “谁干的?”姜瑟瑟拳头攥的紧紧,大有一种,要是让她知道是谁干的,她就上去找对方拼命的架势。   林淼淼笑着扶住她,“这些事,属下们会解决的,夫人您就别操心了,您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照顾好自己。”   姜瑟瑟沮丧垂下脑袋,自己好像什么忙都帮不上。   “属下有一事,想请教夫人!”   影子一开口,屋内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到他身上,他有些不适的垂下眼脸,“陛下说,三日后要在宫中设宴,为将军接风洗尘。”   影子一直在北疆活动,极少来京都,对京都各大官员,他知道的其实并不多,这次纯粹是被赶鸭子上架。   林山惊了,“你没拒绝?”   “这还能拒绝?”影子一脸茫然。   “当然能了,将军向来不喜欢这种宴会,陛下知道,所以每次也就是象征性一提,你说你怎么就没拒绝呢!”   林山头都要秃了,影子去参加接风宴,万一暴露了怎么办!   姜瑟瑟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要不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林山和林淼淼同时反对。   姜瑟瑟的产期就在这几日,万一去宫里,出事了怎么办?   “我要是不跟他一起去,宫里的人,他认不全,万一被人识破了怎么办?”姜瑟瑟想了想,“既然是接风宴,那天太子也会去,要不我们提前跟太子说,让他到时候帮忙掩护?”   “不行,”林山神情凝重摇头,“影子冒充将军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姜瑟瑟想说,太子是傅景行的亲外甥,也不行么?   但最终没说,既然林山这么说,他们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姜瑟瑟道“那怎么办?”   林山想了想,“离接风宴还有三天,这三天内,把影子入宫有可能遇到的人,全部临摹一遍,让他挨个儿认齐全。”   “那万一到时候有意外情况呢?”姜瑟瑟有些不放心。   林淼淼接话道“那就只能让影子随机应变了。”   四人商议好之后,林山和林淼淼便退了下去。   刚出门,林淼淼就叫住林山,“到底出什么事了,将军怎么会让影子代他回来?”   “这些都不重要,”林山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你只要记住一点,在将军回来之前,一定要保护好夫人。”   林淼淼不死心,“跟将军遇刺有关?”   林山没答话,直接走了。   之后,这几日,影子一直在辨认,入宫可能会碰到人的画像,休息间隙,林淼淼实在忍不住了,问道“哎,影子,你是怎么做到,把脸弄的跟将军一模一样的?”   这是林淼淼第一次知道影子的存在,他的脸简直跟傅景行一模一样,怎么就是赝品了呢!   影子本来不想答,但见姜瑟瑟也望了过来,顿了片刻,才道“我本来跟将军有七分像,再加上修容和刻意模仿将军,别人很难认出来。”   “还是我们夫人最厉害!”林淼淼笑道。   “我这也只是误打误撞而已。”说着,姜瑟瑟想   起了一件事,“这上面只画了朝臣,你进宫有可能会遇到林贵妃。”   萧承元死在棠州,林贵妃现在估计恨死怀臻了,真正的怀臻还能应付得过来,但影子就难说了。   姜瑟瑟还是不放心,“要不我还是跟你一起去?”   “夫人放心,属下能应付得过来。”   见影子拒绝的很干脆,姜瑟瑟也只好作罢,眉宇间有些落寞。   也不知道怀臻怎么样了,现在影子代替他回来,为了不露出马脚,她也不能给他写信。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到了要赴宴这天,林淼淼和林山,表现的比影子还要激动。   姜瑟瑟生怕他们俩给的压力太大了,便问影子,“你知道怀臻怎么跟陛下相处的么?”   影子点头。   姜瑟瑟跟傅景行进过一次宫,想了想,她决定把那日的见闻,全部传授给影子。   “那你入宫只记住一点就够了,除了陛下以外,其他的人,都不用放在眼里。”   影子顿了一下,“是,属下明白了。”   姜瑟瑟原本并不紧张,但不知道为什么,影子进宫赴宴之后,她胸口就像有一块儿石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不行!她还是不放心影子入宫。   姜瑟瑟当即吩咐道“淼淼,你去找十六公主,告诉她影子是假怀臻这件事,让她现在进宫去给影子帮忙。”   影子在宫里绝对不能出事,而能帮上忙的,只有萧姝瑶了。   她跟怀臻关系极好,应该能信得过吧!. 第52章 设局   年关将至,今夜这场宴,说既算傅景行的接风宴,也算是罢朝前,君臣最后一次同乐。   开宴后,崇明帝说了几句场面话,敷衍喝了几杯酒后就走了,让太子主持这场大宴。   自从萧承元死了之后,萧承睿这个太子,当的很是扬眉吐气,再加上朝臣的刻意吹捧,倒颇有几分储君的威严。   萧承睿举起酒盅,冲影子道“舅舅,你此番剿匪辛苦了,孤敬你一杯。”   “有伤,不喝。”影子靠在椅子上,看着是个极为慵懒的姿势,实则心里却绷着一根弦。   他跟在傅景行身边四年,对傅景行的行为举止了如指掌,可今天这些人,都是他未曾接触过,他怕自己在不经意间露出马脚。   想到临走前,姜瑟瑟曾说过,除了崇明帝之外,傅景行谁都不放在眼里外,影子直接起身道“你舅母近日身子不舒坦,我先回去了。”   以往,他们舅甥之间,也基本是这么交流的。   但现在,萧承睿已经坐稳了太子之位,听到这话,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今日这宴是父皇专门为舅舅设,舅舅这么早离席,怕是有些不妥吧?”   “不妥?”影子偏头看过来,将傅景行身上那股压迫感学了十足。   萧承睿被那股气势所震慑,攥了攥酒盅,垂头道“没,舅舅慢走。”   影子收回视线,直接走了,完全无视了萧承睿脸上的敢怒不敢言。   为了不暴露这是第一次进宫,刚才进来时,影子刻意记过路线。只有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御花园,再穿过两道门,就能走到出宫的大道上。   可没想到,刚到御花园,就碰到了一男一女。   穿白裙的女子,看到他时,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慌乱,慌忙扯着披风,朝男子身后躲去。   影子顿时警惕起来。   这两个人,他没有见过,入宫可能会遇到人的画像里,并没有这两个人。   但显然,他们认识‘自己’。   林晚舟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傅景行’,表情顿了一下,冲林丹薇道“你先走,我有话跟傅将军说。”   林丹薇现在已经略微显怀了,虽然有披风遮掩,可她还是怕被‘傅景行’看出端倪,忙带着宫人走了   “我没什么话跟你说。”   影子瞬间察觉到,这人是敌非友,当即要走,林晚舟却冷笑道“我以为傅将军光明磊落,却不想竟是个小人!”   被人指着鼻子骂,不回应不是傅景行的作风,但回应,影子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拿捏不住分寸,只冷声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傅景行……”   “哟!这么热闹啊!”一道娇媚的女声,打断了林晚舟的话。   林晚舟回头,就见萧姝瑶风风火火过来,看到‘傅景行’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瑟瑟又不舒服了,怕是要生了,你赶紧跟我出宫!”   说着,不由分说就把影子带走了。   听到姜瑟瑟怕是要生了这句话时,林晚舟身侧的手,倏忽握成拳,过了片刻,他才平复下来,带着林丹薇出宫。   两人一上马车,林晚舟便吩咐道“让人盯紧傅家。”   靠在软榻上的林丹薇,轻嗤一声,有心想嘲讽几句,但见林晚舟脸色惨白,那些难听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知道姜瑟瑟是未婚先孕后,林晚舟通过各种手段,找到了当初在东宫里,为姜瑟瑟诊脉的那个太医。   从对方口中,他知道了姜瑟瑟身子孱弱,生产时有很大的风险。   回府后,便一直坐立难安,生怕姜瑟瑟出事。   林丹薇忍不住讥讽道“二哥,你歇歇吧!人家傅景行当爹的,都没你激动!”   “你闭嘴!”   见林晚舟少见的动了怒,林丹薇不屑翻了个白眼,让侍女扶着自己走了。   林晚舟一直等到天黑了,派去的人才回来说,傅家并无动静,看着不像是有人生产的样子。   “知道了。”   林晚舟坐回榻上,松了一口气后,松懈过后,眉宇间的疲惫便涌了上来。   书童推门进来,点了灯笼之后,将药端了过来。   林晚舟患有先天不足症,一道冬日,吃药跟吃饭一样勤,不过他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喝过药,正要将空碗交给书童时,脑子里,冷不丁蹿出了下午林丹薇说的那句话,“人家傅景行这个当爹的,都没你激动!”   这是林丹薇随口吐槽的一句话,但林晚舟突然响起了一个细节。   当时萧姝瑶来说,姜瑟瑟怕是要生了时,‘傅景行’并没有表现出激动的样子,相反,他还惊愕了一下,眼底甚至还闪过一抹慌乱。   这有些反常!   一个早就知道,自己要当父亲的人,为什么会在听到妻子要生产时,会表现出慌乱?   林晚舟觉得,有什么答案即将要呼之欲出了,但就差临门一脚了,他怎么也想不通。   静坐了许久,却还是差了关键的一步,索性披了狐裘,去找林鸿年对弈。   父子俩对弈时,林晚舟又问起了旧事。   “父亲,您当时没在京都没找到傅景行,为什么不试图从军营下手?”一旦找到傅景行擅离职守的证据,那也能定他的罪。   林鸿年落了一枚棋子,“找过,但当时傅景行在军营中。”   “在军营中?”林晚舟捏紧手中的棋子,“您不是确定他来京都了么?”   林鸿年道“傅景行来京都,以及他在军营,是两拨探子传的消息,先前那一拨刚传完消息,就被拔了,我以为其中有一个是假消息,再加上当时傅景行也从京都走了,便没再查了。”   困扰林晚舟许久的问题,这一刻,瞬间迎刃而解了。   傅景行□□无术,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北疆和京都,只可能是让人冒充他!而这次,傅景行伤的那么重,不可能这么快就回京,那么这次回来的这个……是赝品!   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今天萧姝瑶说姜瑟瑟快要生产时,‘傅景行’会是那个表情了!   林鸿年落下一子后,问道“你有办法能扳倒傅景行?”   一旦坐实这个傅景行是假的,他就有把握将当初,傅景行私自回京的事情再翻出来,坐实他的欺君之罪,他就再无翻身的机会。   “是,”林晚舟神色郑重,“不过此事,还得烦请父亲帮忙。” 第53章 生产   姜瑟瑟是被疼醒的,她起初以为,只是普通的阵痛,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后面实在疼的受不了了,才出声喊人“淼淼。”   林淼淼就在旁边的榻上,姜瑟瑟一出声,她忙披衣过来了。   掀开纱幔,就见姜瑟瑟面色痛苦抱着肚子,脸上全是汗珠,一看姜瑟瑟这样,林淼淼便知她这是要生了。   她安抚道“夫人,您这是要生了,您别怕,我让人去叫稳婆来。”   稳婆来的很快,让丫鬟们给姜瑟瑟换了身衣裳,便让人去烧热水,准备接生事宜了。   傅老太君听到消息,匆匆赶过来时,院里正灯火通明,姜瑟瑟的哭声遥遥传来,‘傅景行’则立在门外,一张脸隐匿在夜色里,看不见表情。   “你进去,”傅老太君冲周嬷嬷道,“瑟瑟年轻,屋里的丫头,也都未经人事,你进去陪着她。”   周嬷嬷行了个礼,忙掀帘进去了。   ‘傅景行’这才看到傅老太君,忙让人给傅老太君搬椅子,艰涩道“祖母,您怎么来了?”   “我来陪陪瑟瑟。”傅老太君落座,扫了傅景行一眼,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孙儿,今日倒是知道怕了!   影子确实怕。   都说女子生产,不亚于在鬼门关走一遭,傅景行要他务必保护好姜瑟瑟,可生产这事,他又不能代劳!   产房内,春杏看着姜瑟瑟疼的浑身是汗的模样,忍不住冲那产婆道“你不是来给我家夫人接生的吗?你怎么还不接啊!”   产婆道“夫人宫口开的太小,老婆子我想接,孩子也出不来啊!”   “你……”   “春杏,听产婆的。”林淼淼打断春杏的话。   这些事春杏不懂,她只能跪在床边,替姜瑟瑟擦汗,“小姐,您再忍忍,再忍忍,很快就不疼啊!”   姜瑟瑟现在已经疼的说不出话了,只能紧紧揪住紧被,不停的哭。   “小姐,您要是疼,您就咬春杏……”   春杏病急乱投医,撸起袖子,正要将胳膊伸过去时,就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像是有姜婉的声音,她当即面色一喜。   “小姐,是大小姐来了,大小姐来了。”   她话音刚落,姜婉就掀开帘子,快步进来。   “姐姐   。”姜瑟瑟看到姜婉,眼泪掉的更猛了,“姐姐,好疼,我好疼啊!”   这种疼,姜婉不久前刚亲身体会过,如今到姜瑟瑟这里,她还是十分心疼,忙从侍女手中接过参汤,要去喂她。   姜瑟瑟摇头,她现在什么都喝不下去,她好疼。   “不行,要喝的,不然你等会儿就没力气了,乖。”   听姜婉这么说,姜瑟瑟才抿了一小口,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滚,“姐姐,我好想怀臻,我好想怀臻。”   怀臻那个骗子!   他答应过她,说她生产时,要在旁边陪她的,他怎么能受伤呢!   “男子不能进产房的,”姜婉有些为难,但看姜瑟瑟这样,顿了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来人,出去跟舅舅说,瑟瑟想听他的声音。”   傅景行人不能进产房,但是他可以站在窗边说话。   影子这个赝品,站在窗边,憋了半天,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傅老太君气的拐杖都要敲到他身上了,“随便说什么都行,你倒是张嘴啊!没听见你媳妇儿很疼吗?”   “是,孙儿这就说。”顿了顿,影子硬着头皮道,“瑟瑟,你别怕,怀臻……怀臻陪你。”   这话旁人听不出端倪,但姜瑟瑟知道他的意思。   可是她想要的陪伴不是这样,她想要怀臻真的在她身边。   疼意像潮水一样,一波接一波的涌来,姜瑟瑟指尖紧紧揪着锦被,叫的一声比一声凄厉。   天色从墨色到鱼白,再到大亮。   产房内,才传来产婆欣喜的声音,“夫人,用力啊!”   傅老太君攥着拐杖的手,不安握紧,知道这是宫口开了,接下来就是关键的时刻了。   她冲‘傅景行’道“别像个木头一样傻站着,跟瑟瑟说会儿话。”   影子一直活在傅景行背后,连女子都没见过几个,更不知道怎么跟她们交流。   现在被傅老太君催促着,神色局促,只好把这几日,姜瑟瑟问过傅景行的事情,挑了些能说的,又重复了一遍。   产房内,姜瑟瑟已经疼的受不了了,即便有影子在旁说话,她的声音还是慢慢弱了下来。   产婆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姜瑟瑟的身体本就孱弱,现在已经没力气了,一旦她晕过去,这就成一尸两命了   。   郭姑姑一直候在旁边,见不对,当即上前给姜瑟瑟施针。   一边施针一边道“夫人,您得尽快生下孩子。”   “我……我没力气了。”姜瑟瑟摇头,濡湿的黑发贴在颊边,更衬得脸色惨白。   姜婉一颗心瞬间揪在了一起,紧紧握住姜瑟瑟的手,“瑟瑟,你想想,这是你和舅舅的孩子,再坚持一下,你就能看见他长什么样了。”   是呀!这是她和怀臻的孩子,她想看看他长什么样。   姜瑟瑟意识清醒了几分,按照稳婆说的用力。   外面的傅老太君也是心急如焚,她是过来人,从姜瑟瑟的声音里,自然听出她现在力气已经消耗了大半,忙吩咐侍女道“赶紧去厨房,再给少夫人端碗参汤。”   可即便有参汤吊着,姜瑟瑟的声音还是慢慢弱了下来,到最后俨然已经成小猫似的。   傅老太君看了一眼傅景行,正要说话时,林山着急慌忙跑进来“老太君,陛下……陛下圣驾来了。”   崇明帝?!他来傅家干什么?!   按说圣上亲临,是要阖府相迎的,傅老太君听姜瑟瑟屋里不太对劲,当即冲影子道“你留这儿看着瑟瑟,我去迎接圣驾!”   说完,傅老太君让丫鬟搀着她走了。   产房内,看着昏昏欲睡的姜瑟瑟,产婆吓的连都白了。   姜婉这下也着急了,忙掐着她的虎口,焦急道“瑟瑟,不能睡!不能睡!你听姐姐的,你再用力,孩子很快就能出生了。”   “我……我没有力气了,姐姐,我……我好困。”   姜瑟瑟觉得眼皮好重,而且……好像一犯困,她身上的疼意都减轻了不少。   “不行!你得再坚持一下,你想想孩子,这是你和舅舅的孩子,他等着你把他带到这个世上呢!”   她也想带他到这个世上,可是……可是她好困!她没力气了。   “怀臻……”姜瑟瑟声音细若蚊蝇,“对不起啊!我……我好困,我……坚持不下去了。”   姜瑟瑟的睫毛,像两只飞累的蝴蝶,慢慢垂了下去。   周遭的声音,慢慢消散,她感觉自己轻盈了不少,正要沉沉睡一觉时,突然听到了傅景行的声音。   “瑟瑟!你不要我了么?”   姜瑟瑟委屈的想,   不是我不要你,是你不要我。   “瑟瑟,你说,我以前没有的,你要加倍补偿给我,你忘了么?”   我没忘,可是……   “我知道你很累,可是辛苦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怀臻……   姜瑟瑟想回应他,却感觉自己的手,紧紧被人握住了,那只给了她无数次安全感的大掌,此时却抖的厉害,它的主人近乎乞求道“瑟瑟,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是的,她曾说过,要给怀臻一个家的,她不能丢下他。   那她……再坚持一下好了。   崇明帝下了轿撵,就看到傅老太君佝偻着腰身立在府门口,正要艰难行礼,忙上前亲自搀扶,“老太君不必多礼,朕听说老太君近日身体不适,特地带太医来瞧瞧。”   她身体一年大半都不适,崇明帝今天怎么想亲自来看了?!   见崇明帝身后跟着林鸿年和林晚舟,傅老太君便猜,崇明帝今日来,怕不是单纯来瞧她这么简单了。   不动声色道“多谢陛下挂念,都是老毛病,不妨事。”   今天来傅家,是林相提起的,说傅老太君有救驾之功,如今她旧疾复发,陛下应当亲自来府上探视,以示敬重。   一同进府后,林鸿年在旁‘不经意’道“怎么不见傅将军?”   “陛下恕罪!”傅老太君无视林相,直接向崇明帝请罪,“臣妇那孙媳妇儿在生产,瞧着不太顺遂,臣妇斗胆让怀臻留那儿陪着了。”   林晚舟脸色瞬间一变,想要说什么,林鸿年却先一步开口了,“妇人生产,傅将军留在那儿也无济于事,毕竟男子不可进产房。”   这话,几乎就差没明说,傅景行不将崇明帝放眼里了。   崇明帝也有些不悦,还没来得及表态,傅老太君道“坊间确有男子不可进产房这一说,但在我们傅家,向来是人命最重要,怎么,林相难不成有意见?”   “意见自然不敢有,只是……”林相转头,向崇明帝郑重行了个礼,“臣刚收到了一份密报,说傅将军回青州的路上遇袭,重伤根本无法移动,怎么可能这么快回京?”   “爱卿的意思是?”崇明帝一脸疑惑,林鸿年让他来傅家时,可没说有这么一出。   “回来的这个是假   冒的。”   林鸿年此话一说,崇明帝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傅老太君也是脸色一沉,“林相,老身劝你慎言!”   “老太君请勿动怒,我也是为了傅夫人的清誉着想,毕竟若这人是赝品,那傅夫人……”   “父亲!”林晚舟双目赤红打断林鸿年的话,他们的计划里,没有这么一环。   确实是没有这么一环,只是林鸿年知道,林晚舟有多喜欢姜瑟瑟,她不能让林家毁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陛下……”   “我倒是不知道,林丞相这么关心我夫人的清誉?”一道慵懒的男声打断林鸿年的话。. 第54章 过年   林鸿年身子一僵,看着一身黑色锦袍的傅景行,面露讥讽从外面走了进来。   不是说这是个赝品么?身上的气势怎么同傅景行本人一模一样!   傅景行一出现,林晚舟便知这是本尊,看来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傅老太君忙起身问“瑟瑟怎么样了?”   “祖母放心,母子平安。”   “那就好,那就好。”   “那真是可喜可贺啊!”崇明帝朗声笑道,“皇后在世时,一直希望看到怀臻娶妻生子,这还未满一年,你这娶妻生子竟然都完成了。”   说着,崇明帝又扭头吩咐周福善,“朕记得,朕私库里,有一套玉雕的小玩意,回头你给孩子送来,算是朕的一点心意。”   傅景行不咸不淡谢了恩,又将目光落在林鸿年身上,“林相刚才说,于我夫人清誉有损,不知所指的是何事?”   “不过是父亲道听途说的事情,还请傅将军勿怪。”林晚舟替林鸿年道歉。   傅景行却不买账,“看来丧子之痛,真是让林相备受打击,竟连道听途说的话也信?”   “论起丧子之痛,老臣怎么比得过傅老太君!”林鸿年口不择言回怼。   傅景行的脸色瞬间冷了,傅老太君却先一步沉声开口,“我儿是保家卫国的好男儿,林展禹一个好男风的腌臜东西,有什么资格和我儿相提并论?”   林鸿年气的颊边肌肉都在抖,林展禹是好男风,可他向来有分寸,怎么可能死于马上风!   “傅老太君……”   “老太君喜怒!”崇明帝截了林鸿年的话,呵斥道,“你闭嘴!好歹也是两朝元老了,如今还要让朕教你说话吗?”   崇明帝罕见动了怒,他再傻,也察觉到了,今天林鸿年说是让他来探望傅老太君,实则怕是想来找傅景行的茬,但似乎踢到了铁板上。   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他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林鸿年竟然还妄图利用他,这简直是在挑衅君威!   崇明帝气急,正想再训斥两句时,傅景行再度开口,“既然丧子之痛,让林相都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这宰相的位子,他怕是坐不得了,陛下您觉得呢?”   “你……你们……”一个两的,都是要   造反吗?!   崇明帝抖着手,指着傅景行和林鸿年,正要发火时,却突然捂着胸口,面色痛苦跌坐到了圈椅上。   “太医!太医……”   顿时所有人都慌作一团,傅景行也微微诧异,崇明帝的身子,什么时候差到这种地步了?!   “滚!都给朕滚!”崇明帝怒气冲冲挥开太医,让周福善搀着他起身,阴沉着脸扔了一句,“回宫!”   便走了。   林鸿年讨了个没趣,也面色不善走了。   大堂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傅老太君才训斥道“这些年,我教你的为臣之道,你都忘了是不是?”   “孙儿没忘,”傅景行抿了抿唇角,“也不敢忘。”   傅家世代忠君,怎么就出了傅景行这样一个性子乖张的!   傅老太君在心里叹了口气,见傅景行脸色不好,又想起了林鸿年,刚才说傅景行假冒的事情来,“这到底怎么回事?”   傅景行微微挑眉,姜瑟瑟竟然没告诉傅老太君?   不过想来,那丫头应该是怕祖母担忧,便将影子代替他回京的事情说了。   “胡闹!”傅老太君的拐杖杵在地上,发出重重的敲击声,“瑟瑟也知道这事?”   “她认出了那不是我,但是怕您担心,就没告诉您。”   “你们,你们……”傅老太君想责骂几句,但想着傅景行如今都有孩子,又忍了下来,“行了行了,你们的事我老婆子不掺和,你赶紧回去看瑟瑟去!”   听到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姜瑟瑟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时,房中已经恢复了平静,春杏正在一旁在打盹。   姜瑟瑟沙哑开口“孩子呢?”   “呀,小姐,您醒了啊!”春杏揉眼起来,欣喜道,“孩子抱去给乳母喂了,我让人抱过来,小少爷长得白白胖胖的。”   “那……怀臻……”说到傅景行的名字,姜瑟瑟瞬间眼眶泛红了。   应该是她的错觉吧!如果真是怀臻回来了,他现在应该在自己身边的。   心里的委屈难过,一瞬间全涌了上来,姜瑟瑟的泪珠刚滚下来,就听到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是熟悉的男声,“还疼?”   怀臻!!!   姜瑟瑟猛的睁眼,就见傅景行快步朝他坐过来,落日的余辉,在   他身上镀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让姜瑟瑟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直维持到被人拥入怀中,傅景行那句‘找太医过来瞧瞧’时,才被打破。   这是她的怀臻,他真的回来了!   “怀臻!”姜瑟瑟紧紧揪住他的衣襟,哽咽道,“你去哪儿了呀,我醒来找不到你,我还以为,还以为……”   那只是她的错觉,他还没回来。   “刚去沐浴了。”   “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好疼,好怕。”   “嗯,我知道,”傅景行抱紧她,刚才他进来时,看到姜瑟瑟那样,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怕,此生他都不要再来一次了,“对不起,瑟瑟,这次没陪在你身边。”   “你这个骗子!”姜瑟瑟埋怨着,一边哭一边道,“下次你一定要在。”   傅景行摇头,“没有下次了,我们只生这一个。”   “不再生个女儿吗?”姜瑟瑟泪眼婆娑抬头。   春杏和乳母站在旁边,有好几次试图想插话,奈何床边的两个人,完全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话题已经讨论到生女儿上了。   看这架势,怕是一时半刻想不到小少爷了,春杏冲乳母打了手势,正要将孩子再抱走时,孩子突然哇的一声哭了。   床边的两个人,这才想起来孩子来。   姜瑟瑟道“快,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   乳母上前把孩子交给姜瑟瑟,原本啼哭不住的孩子,一到姜瑟瑟怀里,瞬间不哭了。   “咦,怀臻,我发现我们的孩子,比昭儿好看啊!”   傅景行认同点点头。   萧承睿的儿子出生时,瘦瘦小小的,但他们孩子胖胖的,体格也比那孩子大。   姜瑟瑟突然紧张起来,“哎,怀臻,姐姐说,小孩出生越丑,以后就会长得越好看,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以后就不好看了?”   “不会。”傅景行不信这个。   乳母也在一旁恭维道“将军和夫人这般好看,小少爷日后一定也好看。”   傅景行对此很是赞同,让春杏带乳母下去领赏钱。   姜瑟瑟靠在傅景行怀中,摸着孩子的小手,想了想问“怀臻,我们的孩子叫思归怎么样?”   怀孕时,他们俩曾想过名字,但经过这一次之后,姜瑟瑟她只有一个期盼,   就是希望傅景行每次都能平安回来,要想着他们。   傅景行想了想,“叫傅与偕,小名叫思归,怎么样?”   “有什么讲究么?”   对上姜瑟瑟狐疑的眼神,傅景行攥住他们母子的手,“没有。”   “那还没有思归好听呢!”   姜瑟瑟小声念叨,傅景行不置可否笑了笑,并没反驳。   过了会儿,小思归睡着了,姜瑟瑟轻手轻脚将他放在自己身侧,盖好被子之后,又冲傅景行道“把你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傅景行还在想,他们这孩子体格大些,有些不符合‘早产’,正想着怎么圆这件事,冷不丁就听到了姜瑟瑟这话。   “不,不用,我上过药了。”泰山压顶都能面色不变的傅景行,这次却打起了磕绊。   “你刚沐浴出来,去哪儿上的药?”姜瑟瑟一把揪住想跑的傅景行,威胁道,“你要是不给我看,今晚就睡书房去!”   傅景行“……”   见姜瑟瑟动了真格,傅景行没办法,只好妥协,慢慢将上衣褪下,露出胸前的箭伤。   距离傅景行受伤,已经有段时日了,可他那伤口却依旧狰狞的厉害,一看就是没有好生照顾。   “不疼了,乖,别哭了。”傅景行用指腹替姜瑟瑟擦去眼泪,正要将衣裳拢上去时,被姜瑟瑟按住,“别动,我给你上药。”   姜瑟瑟一边上药,眼泪一边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知道,傅景行是担心她,才让伤口恶化上成这样的。   傅景行最见不得她哭,“瑟瑟……”   “你别说话。”   直到姜瑟瑟将药上完,傅景行才拉住她,认真道“你要是再哭,以后我就不让你给我上药了。”   “那我不哭了,不哭了。”姜瑟瑟打着哭嗝,飞快抹抹眼泪。   傅景行叹了口气,问“怕吗?”   “不怕,”姜瑟瑟摇头,神色郑重,“这些伤都是你保家卫国留下的,瑟瑟不怕。”   “我们瑟瑟真勇敢。”傅景行将人抱住。   夫妻俩温存了一会儿,姜瑟瑟见傅景行眼底青黛很明显,便拉着他一同躺下了。   傅景行回来时,已是年二十九了,第二天便要过年了,府上早就将一切准备妥当了。   因姜瑟瑟坐月子,傅景行有伤,年   夜饭就放在他们院子里吃。   下人们坐在外面,他们一家人坐在里面,其乐融融吃了顿年夜饭,傅老太君给他们发了红包后,便颤巍巍走了。   外面炮竹声此起彼伏,夹杂着丫鬟们的欢笑声。   姜瑟瑟给孩子喂过奶后,便靠在傅景行身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话。   “怀臻,我听他们说,北疆很漂亮。”   “嗯,很漂亮,那里不比京都,春秋很短……”   在傅景行的话中,姜瑟瑟在心里,勾勒出了北疆的影子,不同京都的温暖,那里气候很分明,夏天很热,冬天很冷,河里的冰要到第二年夏天才能化。   “怀臻,”姜瑟瑟抱住他的胳膊,蹭了蹭,“以后有机会,带我和思归也去北疆吧,我们想看看你待过的地方。”   这小丫头不耐热也不耐冷,去那种地方,如何能受得住!但见她一副神往的模样,傅景行还是应了下来。   炮竹噼里啪啦响了一夜,快到天亮时,姜瑟瑟才睡着。   可眯眼没一会儿,又被叫起来吃饺子,然后又给丫鬟们封了红包,正要再睡个回笼觉时,春杏欣喜跑进来道“小姐,老爷、大小姐、十六公主都来了。”   按照习俗,今日该傅景行带姜瑟瑟回姜家的,但因姜瑟瑟刚生产完,姜平听说她昨日生产凶险,今日便迫不及待来姜家了。   东宫暂时没有太子妃,太子听说姜平来了傅家,便也带着姜婉过来了,而萧姝瑶则是既没地方去,又想看孩子,便也一道来了。   一行人齐齐涌到了傅景行他们的院子,男子在外间喝茶,女眷则在内室陪姜瑟瑟说话。   姜筝这次也来了,她似是很喜欢小孩子,谁抱孩子她就围着孩子打转,锲而不舍道“思归,叫小姨,叫小姨,给红包。”   姜瑟瑟道“筝儿乖,思归他还小不会叫,等他长大了才能叫小姨的。”   姜筝失望的哦了一声,不高兴了一小会儿,又拿橘子逗孩子了。   姜婉坐在旁边,不禁感叹道“我是真没想到,我们姐妹三个,会有这么和谐相处的一天。”   这一点姜瑟瑟也深表赞同。   姜筝不满足在一旁逗,“我抱抱,筝儿要抱思归。”   萧姝瑶一本正经瞎诌,“你只有两只   手,抱他就不能逗他玩儿了,我抱着你逗他。”   “十六公主,我们两个当姐姐还在这儿呢!”萧姝瑶进来之后,就一直抱着孩子不撒手,姜瑟瑟忍不住打趣道,“十六公主,您要是喜欢,自己也生一个。”   “我才不要呢!”萧姝瑶连连拒绝。   姜瑟瑟和萧姝瑶说了会儿话,回头就见姜婉神色有些恍惚,“姐姐,怎么了?我见你脸色不太好?”   “没事,”姜婉迅速恢复了神色,强撑着笑笑,“昭儿最近不舒服,闹的我晚上也没睡好,不过你别担心,没事的。”   与内室的其乐融融相比,外室就有些冷清。   翁婿三人坐在桌边,姜平拼命找话题,两个女婿都给他面子,但凡他说的,总有人接话,但他还是敏锐察觉到,太子和傅景行之间有些怪怪的。   几次下来,姜平更是惶恐起来,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短暂的沉默过后,太子开口道“舅舅可是在怪我向父皇提议,让您去青州剿匪一事?”   姜平表情呆了一下,傅景行青州剿匪这事,竟然是太子提议的?!他还以为是陛下直接下手的!   听着内室传来的欢笑声,傅景行淡声道“大过年的,别说那些扫兴的。”   有些龌龊事是得说开,但最起码不是现在,他不想让所有人都过不好这个年。   对上傅景行凉飕飕的眼神,太子下意识将视线挪开,但放在桌下的手,却不自觉攥紧。. 第55章 生辰   午饭也是在姜瑟瑟院中吃的,大家表面上热热闹闹的,私下却各怀心事。   饭后,姜平和太子等人给过红包后,便结伴走了,萧姝瑶磨蹭到最后才走,傅景行送她出去。   一出来,萧姝瑶就迫不及待问“你跟太子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们舅甥俩怪怪的?”   “你最近见过陛下吗?”傅景行答非所问。   “哟,你还记得我皇兄呢?”萧姝瑶斜睨了他一眼,“他前天从你府里回宫,气的都呕血了,昨天宫宴只坐了一小会儿,就精神不济走了。”   傅景行心里的怪异越发深了。   这些年,崇明帝虽说养尊处优的,但身体一向很好,不至于被自己刺激几句,就成这样了。   想到前天崇明帝来傅家,带的是另外一个太医,傅景行突然问“章岩呢?”   “他回乡去了,暂时没回来。”   萧姝瑶以为,傅景行是想让章院判来替傅老太君看诊,也没多想。以前皇后在时,一直是她从中调停,如今她不在了,萧姝瑶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傅怀臻,我皇兄虽然是宠爱林贵妃,但没到色令智昏的地步,你……”   傅景行懒得听她念叨,径自转身走人。   萧姝瑶瞬间气的跳脚,“哎,傅怀臻,你这个瘪犊子,本公主来者是客,你竟然就这么走了?”   “傅家的门槛都要被你踩烂了。”傅景行头也不回。   萧姝瑶气的咬碎了一口银牙。   傅景行回了院子,并未直接进屋,而是把林山召来,吩咐道“你去趟章院判乡下,把人接回来。”   虽说大过年的,去人乡下接人有些不妥,但既然傅景行这么吩咐了,林山当即领命点人出发了。   姜瑟瑟刚将孩子放到床上,扭头见傅景行进来了,也忍不住问道“你跟太子怎么了?”   刚才在席间,她就看出了不对劲儿。   “上次我去青州剿匪,是他向陛下提议的。”   “他?”姜瑟瑟有些不解,“太子为什么要提议让你去啊?”   自然是有他的盘算,但大过年的,傅景行暂时不想说这事,将身上的寒气烤散后,才扶着姜瑟瑟朝床边走,“思归睡了?”   姜瑟瑟轻轻嗯了声,宽慰道“他是   太子,派去你去青州,想必是自有用意,怀臻,你就别生气了。”   “没生气。”傅景行不想再说这个,问,“他们今天给孩子红包了?”   “嗯,给了好多呢!”一提到钱,姜瑟瑟的眼睛瞬间亮了,将所有的红包全收好,“以后留着给思归娶媳妇儿用。”   傅景行哭笑不得,他们傅家家大业大,那里就这么穷酸了!   “哎,对了,怀臻,我跟你商量件事呀。”   姜瑟瑟数完钱,又想到今天姜婉说,昭儿生病的事情,“郭姑姑不是也擅长儿科么?要不让她去东宫待一段时间,帮昭儿好好看看,昭儿生病,姐姐都瘦了不少呢!”   傅景行道“我没意见,你问问郭姑姑,看她愿不愿意去。”   郭姑姑其实不愿意去,但皇后对她有救命之恩,这次是皇后的长孙,她又拒绝不得,便只得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姜瑟瑟便让人,送郭姑姑去了东宫。   傅景行对外说,这孩子是早产的,又以姜瑟瑟需好生休息的名义,没让人任何人来府上探望。   中间到了开朝的时候,傅景行直接递了告病的折子,上次他把崇明帝气狠了,崇明帝短期内也不想看见他,便也准了。   他们一个坐月子,一个养病,没有人来打扰,小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林山把章岩接回来后,本想同傅景行禀报后续,傅景行却道“在孩子满月前,若非我必要出手的,别的暂时不用告诉我。”   无论满月之后,会是怎么样的腥风血雨,但这一个月内,他只想好好陪着姜瑟瑟。   之后,林山便不再提了。   中途太子也来了几次,傅景行直接没见,但姜婉他却不得不见。   不过好在,姜婉来了,既没同他说什么,也没同姜瑟瑟说什么,仿佛她真的只是来探望姜瑟瑟的。   姜瑟瑟不知道其中缘由,过得很是安逸。   只是在屋里待久了,她就觉得闷,每次傅景行早起去练剑,回来后,她就趴在桌上,眼巴巴看着傅景行,“怀臻,我想出门。”   “再坚持几天,很快就能出月子了。”   姜瑟瑟跟霜打的茄子一样,“那你过来,让我闻闻自由的味道。”   傅景行“!!!”   “奴婢看,小姐   是眼馋下雪了吧!”春杏在外面嬉笑道,“古有人望梅止渴,小姐不如也效仿下?”   傅景行在府里时,她们有事,都是在外间禀报的。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我可以画雪景呀!”姜瑟瑟迅速从傅景行怀里退出来,大手一挥,“笔墨备上,我要作画。”   傅景行见姜瑟瑟兴致勃勃,便随她去了,自己坐在榻上翻兵书。   过了许久,外间突然响起赞扬声。   “夫人画的真好!”   “是啊!就跟看真的雪景一样。”   “那是,夫人没出嫁前,做的画可是跟林二公子齐名的。”   傅景行翻书的动作倏忽一滞,眉心微拧,一抬头,就看到姜瑟瑟欢喜跑进来,“喏,给你看看我的画。”   “你跟林晚舟齐名?”   “啊,好像有这么回事。”   姜瑟瑟献宝似的将画凑过去,想让傅景行点评,却被一把攥住手腕抱紧怀里,傅景行的大掌抠在她腰上,以绝对的占有姿态,“有这么回事?”   外间的丫鬟们听到里面动静不对,全都识趣退了出去。   姜瑟瑟还没察觉到危险,乖乖点头,“是啊,好像,唔——”   剩余的话,全被堵了回去。   傅景行原本只是想单纯惩罚一下姜瑟瑟的,可一碰到姜瑟瑟,想要的就不止是浅尝辄止这么简单。   姜瑟瑟被吻的头脑发晕,细白的指尖紧紧揪住傅景行的衣襟。   温热的唇已经移到了她脖颈上,还有一副向下的趋势。   她想说话,却发不出半分声音,下意识朝傅景行身边靠近时,突然响起一道嘹亮的哭声。   姜瑟瑟的意识瞬间回笼,刚要站起来,傅景行沙哑道“我去。”   最开始,傅景行抱孩子时,那架势堪比上阵杀敌,但抱得次数多了,倒也得心应手。   不知道小家伙是不是知道,爹爹在‘欺负’娘亲,傅景行抱着没一会儿,就又攥着拳头睡着了。   不过被他这一打断,两人之间的旖旎瞬间散了。   又过了几天,是傅景行的生辰。   傅母是在生下傅景行当天夜里,追随傅老将军而去的,因傅景行的生辰,也是傅母的死忌,是以傅景行从来不过生辰。   这天,傅府内很是平静,姜瑟瑟还没出月子,傅景行便   一人去祭拜父母。   他吃过早饭便走了,可天都快黑了,人却还没回来。   姜瑟瑟不禁有些着急,“淼淼,你让人去找找怀臻。”   “夫人不必忧心,”周嬷嬷在旁道,“每年这一天,将军都会去陪老将军他们,再等会儿便回来了。”   姜瑟瑟咬了咬唇角,听周嬷嬷这么说,只能作罢。   傅景行回来时,时辰已经不早了,他在外间站了片刻,等身上的寒气散了,才撩开帘子朝里间走,刚走了一步,瞳孔猛的一缩。   姜瑟瑟竟然在等他。   内室一灯如豆,一身红白相间袄裙的姜瑟瑟,正单手撑着头,坐在桌边打盹,她面前摆着凉透了的饭菜,一看就没动过。   戎马沙场多年,傅景行早就连就了一副铁血心肠,可看到等他的姜瑟瑟时,心下还是没来由轻颤一下。   上前小心翼翼把姜瑟瑟揽入怀中,刚将人抱起来,姜瑟瑟就唔了声,睡眼惺忪道“怀臻,你回来了呀。”   “嗯,安心睡吧!”   傅景行正要将她抱到床边时,姜瑟瑟从他怀中挣脱下来,“我不困,有东西想给你。”   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大箱子,“你打开看看。”   那是个黑色的大箱子,傅景行看了姜瑟瑟一眼,在她期待的目光,打开箱子。   巷子里全是卷起来的画纸,傅景行随手拿开一个展开,上面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是穿女装的他。   第二幅还是一样。   第三幅也是。   ……   “这里一共有四十五副,”姜瑟瑟现在完全没了睡意,轻声道,“你从姜家离开后,我每天都画一幅画,那时候,我很想你,很想很想的……”   “对不起。”傅景行握着画纸的手,微微发抖,虽然当时他拼尽全力想早些回来,但还是太迟了,还是让这个小丫头,受了很多苦。   “我知道,你当时也想赶快回来的。”姜瑟瑟摇摇头,将旁边一副裱好的画递给傅景行,“喏,这个才是生辰礼物。”   傅景行想说,他从不过生辰,可看着姜瑟瑟的样子,他又说不出来,只好抿了抿唇角,沉默的接过画轴。   这次的画,同箱子里的不同,画上是姜瑟瑟抱着孩子,他则从身后拥着   他们母子俩,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   “怀臻,你年少成名,功名利禄,无一或缺,那我就只能送你一个家了。”   “瑟瑟……”傅景行喉间发涩,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姜瑟瑟已经扑过来,紧紧抱住他的腰身。   她软糯又坚定道,“怀臻,世人千万,所以你别怕,也别怀疑,总有人爱你,也总有人期待你的出现呀。”   傅景行身子轻晃,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姜瑟瑟竟然给了他莫大的安全感。   纵然知道,母亲自裁而亡,只是为了追随父亲,可小时候那些异样的眼光、和那些尖酸的话,让这件事成了他心里的枷锁。   他曾以为,自己会孑然一身,直到遇到了姜瑟瑟。   后背有一只小手,一下又一下轻轻抚摸着,听清楚姜瑟瑟嘴里的碎碎念后,傅景行都被气笑了。   “你用哄思归的法子哄我?”   “这不差不多么?他是小男子汉,你是大男子汉……”见傅景行眼神不对,姜瑟瑟立马转移话题道,“哎呀,我饿了,快让他们把饭菜热一热。”   丫鬟们将饭菜端下去重新热,傅景行握着姜瑟瑟的手,眉眼低垂道“瑟瑟,如果以后,我万一出了什么事,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把思归抚养长大。”   他不想让他的孩子,跟他一样。   “好。”   傅景行觉得自己幻听了,抬头看着姜瑟瑟。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呀,我说了好啊!”   傅景行以为,姜瑟瑟最起码会哭,或者难过一下,没想到她竟然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一时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觉得难过。   “我答应你了,”姜瑟瑟咽下口中的糕点,认真看着傅景行,“那你也要答应我,如果我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也要好好把思归抚养长大。”   傅景行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放心,夫君定会护你周全的。”   “我信你呀,但是我答应你了,你也得答应我,这才公平。”   傅景行无奈道“好,我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又撸了个文案《十亿女神》,喜欢的小可爱去专栏收藏下叭,文案如下   虞栀女团c位出道当天,家里破产,欠了十个亿,她以‘十亿女神’的称号稳坐热   搜第一。   就在虞栀想要不跑路时,一个有钱的奶奶粉约她吃饭,说想让虞栀用爱感化她孙子,感化项目签合同的那种。   裴家掌权人裴宴,傲娇毒舌性冷淡,白瞎了一副好皮相,人送外号‘毒蘑菇’,朋友都在赌,谁能摘了这朵‘毒蘑菇’。   直到有一天,裴宴身边多了一个美人,据说那是裴老太太看中的孙媳妇儿。   美人美是美矣,但看男人的眼光不行,竟然看上了裴宴!   朋友们留下鳄鱼的眼泪后,争先恐后挖墙角。   裴宴忍无可忍,当晚回家就想给虞栀打上标记,衣服脱到一半,一份合同砸到他脸上。   虞栀正襟危坐“第一,我的业务里,没有脖子以下服务;第二,合同提前终止,麻烦付款;第三,珍爱生命,远离毒蘑菇!”   “?”   s给新文攒个人气,这章留评发红包叭. 第56章 决裂   这种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孩子满月才被打破。   傅景行讨厌这种无用的应酬,姜瑟瑟因为脸盲,也不喜欢这种场合,夫妻俩一合计,便没办满月宴,只让亲眷好友来府上聚一聚。   来的依旧是姜平父女,太子和姜婉,这次萧姝瑶也携了裴勉过来。   太子来傅家吃了几次闭门羹,今日终于见到了傅景行,他眸色有些阴沉,但碍着傅老太君也在,也没敢当场发难,而是疏离介绍“舅舅想必不认识他,这是我太子府新来的詹事裴勉,也是我给昭儿找的师傅。”   “傅将军,好久不见。”裴勉冲傅景行拱手。   太子脸色变了变,“你认识舅舅?”   这裴勉是萧姝瑶举荐过来的,他见此人才识过人,原本想重用来着,却不曾想,他竟然跟傅景行认识。   裴勉道“不敢欺瞒殿下。”   花楼之事,牵扯到姜瑟瑟,裴勉刻意掠过,只说了姜瑟瑟曾救过他一事。   “那可真是巧了。”太子如是说,心里却打定主意,回去便不再重用裴勉了。   傅老太君一脸慈祥坐在高座上,看着小辈们说说笑笑。   姜瑟瑟问起了昭儿,“姐姐,昭儿好些了么?”   “没事了,多亏了那位郭姑姑。”   大家聊着家常闲事,表面上和和气气的,但姜瑟瑟知道,这只是假象,背后是猜疑防备。   想到前几日那个梦,整顿饭,姜瑟瑟吃的都有些心不在焉。   饭后,傅老太君前脚刚走,太子便道“舅舅,孤有事跟你事。”   “去书房说。”所有事也该做一个了断了。   萧姝瑶和姜平等人也不愿意掺和,早早便告辞了。   “怀臻。”姜瑟瑟叫住傅景行,看了姜婉一眼,咬了咬唇角,想说什么,姜婉拉住她的手,佯装生气,“你要是再这么难分难舍的,姐姐可要走了啊!”   “姐姐,我……”   “他们说他们的,我们姐妹俩也说会儿话。”姜婉打断姜瑟瑟的话,将她拉走。   傅景行扫了姜婉一眼,带着太子径自去了书房,在案几后落座,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宫里的事,是不是你设计害得我?”一上来,太子就直接发难。   傅景行偏头   看向林山,林山忙解释“半月前,章院判回宫后没多久,陛下就处置了身边一个端茶的小太监。”   看来是崇明帝身体有异被章岩查出来了,而他身体有异,跟那个小太监有关。   傅景行眼皮微抬,“那个小太监是你的人?”   “是。”太子气的都要喷火了,“就因为孤让你去青州剿匪,你就这么记恨孤,让人这么害孤?!”   东窗事发后,崇明帝传他入宫,并未提及小太监在他茶里动手脚一事,但却当着他的面,杖毙了那个小太监,罚他在殿下跪了半日。   显然,崇明帝知道了那个小太监是他的人,而崇明帝没把这件事放到明面上说,他也不能提,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太子殿下,您误会了,那不是……”   “出去。”   傅景行发了话,林山不得不丛,忙垂头退出去。   待门关上后,傅景行从案几后站了起来,“萧承睿,我给过你机会了。”   这一个月内,他刻意没打听外界动向,也没见萧承睿,就是想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现在看来,是他高估了他。   “你……你要做什么?”   萧承睿见傅景行一脸杀气朝自己走过来,膝盖瞬间发软,却强撑着道,“孤,孤是太子,你,你……”   话没说完,被傅景行一脚踹到膝窝上,整个人狼狈跌在傅景行。   萧承睿表情瞬间凶了一下,“傅景行,孤是太子,你敢这么对孤,孤要……”   “杀了我?”傅景行倾身上前,玩味笑道,“你不是已经做过了么?”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很好。”   傅景行伸手,从案几上拿起一把匕首,“那我帮你回忆一下。”   傅景行向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萧承睿一见他拿起匕首,吓的脸都白了。   当即认错“舅舅,舅舅,我错了,我错了,我只是让人伤你,没想取你性命的,真的,我发誓,我发誓。”   如今萧承元不在了,他们三人之间的平衡被打破了。   萧承睿不满傅景行屡次对他不敬,又忌惮傅景行的兵权,怕他以后功高震主,谋士里便有人给他出主意,让去行刺傅景行。   他知道傅景行的武功,也没指望着   成功,只是想着给傅景行一个‘教训’。   傅景行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你派人杀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我是你舅舅?”   “舅舅,我错了,我错了。”   萧承睿知道,傅景行这次是真动怒了,事到如今,他手上唯一的筹码就剩他母后了,“舅舅,你就看在我母后的份儿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你还有脸提长姐!”傅景行一把揪住萧承睿的衣领,将他提起来,“要不是看在你是长姐唯一的血脉上,你觉得,我会一而再再而三,保你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傅景行这一句‘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像是狠狠扇了萧承睿一巴掌,他从小到大的委屈,瞬间倾泻而出。   “是,我是烂泥扶不上墙,可傅景行,你扪心自问一下,我为什么烂泥扶不上墙!”   “母后疼你,父皇疼萧承元,谁疼过我?你天资聪颖,萧承元懂得讨巧卖乖,我嘴笨,脑袋又转的慢,文不成武不就的,就成了永远被忽略的那个。”   “我是太子,看着身份尊贵,风光无限,可实则如履薄冰,我为什么烂泥扶不上墙,因为你和萧承元抢走了我的东西啊,傅景行,这是你欠我的,你……”   “嘭——”   门猛的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气咻咻的女声传来,“怀臻才不欠你。”   傅景行一顿,他以为,来的会是姜婉,没想到竟然是姜瑟瑟。   姜瑟瑟站到傅景行面前,挺直腰板,像个护犊的老母亲,但一张嘴,眼泪就不争气下来了,“你忌惮怀臻手上的兵权,可如果没有那些兵权,他怎么保护你不被人欺负呀。”   萧承睿瞬间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脸色涨的通红。   傅景行叹了口气,把姜瑟瑟拉到身边,转头去看萧骋睿。   原本的愤怒、失望、痛心,在刚才萧骋睿的控诉里,全都归为平静了。   他淡声道“第一,宫里的事,与我无关;第二,好好查查你身边的人,第三;林相绝对不会那么善罢甘休,其余的,你好自为之。”   萧承睿攥了攥拳头,喉咙哽了哽,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傅景行看着哭的不能自已的姜瑟瑟,无奈问“哭什么?”   “我……我心疼你呀。   ”她的怀臻,明明帮了太子那么多,他怎么能这么对他啊!   傅景行替她抹去脸上的泪痕,认真问“真心疼我?”   “嗯。”   “那你疼疼我?”   “嗯?”   姜瑟瑟泪眼婆娑抬头,便被傅景行拦腰抱起,朝案几后走去。   外面寒风呼啸,肆意拍打着门窗。   屋内的热度节节攀升,姜瑟瑟被傅景行圈在怀中,化成了一汪春水。   过了许久,摇晃的椅子才停下来。   察觉到傅景行要将她抱起来,姜瑟瑟胳膊死死勾住他的脖子,脸红的几欲滴血,“怀臻,别……”   “别什么?”傅景行掐着姜瑟瑟的腰,不肯放过她。   姜瑟瑟将头埋在他脖颈里,有些难以启齿。   她怎么都没想到,怀臻竟然在这里……   不过上次在花楼,那个姐姐给她看的春图里,好像还有很多,比这个更出格的。   一想到那些,姜瑟瑟身上愈发烫了。   傅景行喉间滚动了一下,知道姜瑟瑟是害羞了,“好了,不闹了。”   说着,伸手要去替姜瑟瑟穿衣裳。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说着,姜瑟瑟急忙从傅景行身上下来,只是脚刚落地,就觉得两条腿酸的厉害,整个人又要跌下去。   傅景行将她重新捞回怀里,低笑道“投怀送抱?”   “坏蛋!”姜瑟瑟红着脸啐了傅景行一口,她实在没力气了,便窝在傅景行怀中,任由他‘服侍’自己更衣。   待到穿戴整齐后,姜瑟瑟已经恢复力气了,在从傅景行身上下来之前,狠狠对着他脖颈咬了一口,只是还没跑开,又被傅景行一把拉住,困在案几之间。   “看来,刚才我没让瑟瑟满意,”傅景行凑过来,眼神危险道,“要不,再换个地方?”   那些春宫图里,好像也有在案几上的。   “不不不不,”姜瑟瑟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要了,好怀臻,不要了。”   “可是瞧瑟瑟这样,刚才我似乎没让你满意。”   姜瑟瑟听出来,傅景行这是故意想听她说‘满意’这个两次,可是……可是她觉得有些羞耻,她说不出来。   “瑟瑟。”傅景行的手指,在她腰上危险摩擦着。   姜瑟瑟眼睛一闭,梗着脖子,正要说时,院外传来夸张的脚步声,林山高声道“将军,属下有急事禀报。”   傅景行这才敛起不正经,让人进来。   林山推门进来时,姜瑟瑟就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人手中的拂尘一甩,慌张道“傅将军,北疆传来八百里加急军报,陛下传您即可进宫。” 第57章 临行   傅景行入宫后,姜瑟瑟才得以逃脱一劫。   她回主院梳洗过后,便去看望傅老太君了。   傅老太君是将门之后,但因年轻时落下了病根,如今一直饱受旧疾折磨,这个冬天汤药一直没断过,但精神却很不济。   姜瑟瑟过去时,傅老太君刚喝完药,将烤好的橘子递给姜瑟瑟,随口问道“听说怀臻进宫了?”   “嗯,说是北疆军报到了,祖母别担心。”   她倒不担心,只是这小丫头,怕是不知道,这次送入宫中的军报,意味着什么。   傅老太君叹了口气,目光怜爱望着姜瑟瑟,“丫头,以后怕是要苦了你了,是我们傅家对不住你。”   “瑟瑟不觉得苦,而且傅家对我很好呀。”姜瑟瑟不明白,傅老太君为什么,一直说是他们傅家对不住她,难不成是因为她和怀臻婚前逾制的事情?   虽然已时过境迁,但姜瑟瑟觉得,她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的,小声道“祖母,我同怀臻婚前那般,不是怀臻的错,是我……被人下药了,所以才……”   “傻丫头,祖母说的不是这事,”傅老太君摇头,握住姜瑟瑟的手,“瑟瑟,怀臻是边将,日后你们怕是不能常在一起。”   姜瑟瑟不解“为什么不能常在一起?怀臻去北疆,我可以带着思归跟他一起去呀。”   她虽如今当了娘,但还是小孩心性,如今已开春,崇明帝今日召傅景行入宫,傅老太君也猜到了是为什么。   罢了,她现在说了,这丫头还能有个心理准备。   傅老太君道“不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陛下手上总要抓点什么,才能安心。”   姜瑟瑟一顿,看到傅老太君眼里的不忍时,才渐渐明白过来。   怀臻手握兵权,惹人忌惮,以前,皇后在时,陛下可以用皇后钳制他。   如今皇后不在了,太子又与怀臻闹翻了,陛下就只能用她和孩子钳制怀臻。   所以怀臻如果去北疆,她和思归,就只能留在京都。   傅老太君见姜瑟瑟垂下脑袋,便知道,姜瑟瑟是想到了,“瑟瑟,是怀臻对不住你。”   这小丫头被姜平保护的那么好,却嫁给了他们家这小子,为傅家生下一子,如今还要   被困住。   姜瑟瑟摇摇头,眼泪却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傅景行回来时,已到了宵禁的时辰。   回府后,他原本打算直接回自己院子的,却被傅老太君的人叫了过去。   傅景行掀帘进去时,便见傅老太君坐在圈椅上,双目轻阖,转动着手中的念珠,听到脚步声,这才睁开眼,“又要走了?”   北疆与赤戎接壤,一开春,便会起战事,既是北疆传来的军报,傅老太君猜,**不离十是傅景行又要走了。   “今年怎么这么早?”   傅景行道“戎狄换了新王,这几日,又开始滋扰边民了,上次太医开的药,似乎没什么用,现在章院判回来,明日让他来替祖母瞧瞧。”   “人老了,不中用了,再瞧也没用。”   “祖母!”傅景行脸色有些难看,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傅老太君叹了口气,“放心,我自个儿的身体,我自个儿知道,左右还能再替你撑一撑的,倒是你,同太子生嫌隙了?”   “没有。”傅景行不想让她担心。   傅老太君抬眼扫了他一眼,突然举起手中的拐杖,抬手就给了傅景行一下,“跪下!”   傅景行依言跪下。   傅老太君握着拐杖,喘着粗气,“说说是因为什么?”   “政见不合。”傅景行还是没说实话。   “你当我老婆子,老眼昏花了是不是!”傅老太君重重杵着拐杖,声音像破旧的风箱一样,发出嗬哧声,“政见不合,你能把刀架到他脖子上?”   “是孙儿的错。”   “我今日也不是想听你认错,”傅老太君撑着身子,咳嗽道,“傅家我交到你手上了,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你,但有一点,傅家家规是什么?”   “血亲之间不得相残。”   “你还记得?”傅老太君厉声逼问。   “记得,”傅景行跪的端正,“孙儿不敢忘。”   “不敢忘便好。”傅老太君捂着胸口,又咳了许久,傅景行要去让人叫太医,被她止住了,“你放心去北疆,有我老婆子在一日,谁都别想动傅家。”   傅老太君并非是非不分之人,只是太子是孙女唯一的骨肉,他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舅甥俩相残。   她能做的,只是在自己闭眼之前,竭力   维持现状,至于她闭眼以后,他们舅甥俩会如何,她也有心无力了。   敲打过后,傅老太君神色才缓了下来,“什么时候动身?”   “后天。”   “这么急?”   “戎狄这次来势汹汹,得尽快赶回去。”   往年戎狄都是三月才有所动作,今年这才二月便开始了,虽说军中有副将坐镇,但这次有些不寻常,他得亲自回去镇守。   傅老太君听傅景行这么说,叮嘱几句,便赶他回去陪姜瑟瑟了。   傅景行回去时,屋内灯火灭了大半,先前说困的人,此时正坐在床边怔怔出神。   “怎么还没睡?”傅景行上前,将人抱进怀中。   姜瑟瑟回过神来,将脑袋埋进傅景行怀中,瓮声瓮气道“等你。”   傅景行察觉到了姜瑟瑟不对劲儿,将人松开,就见姜瑟瑟眼睛红红的,看着像是哭过了。   “你知道了?”傅景行迟疑道。   刚才他走时,祖母说瑟瑟先前去看过她,现在见她这样,应该是她从祖母那里知道了。   “瑟瑟,我……”   “我没事,我……我就是舍不得怀臻。”姜瑟瑟吸了吸鼻子,没让眼泪滚下来。   她知道,怀臻也舍不得他们母子,可他是将军,北疆是他的战场,他得回去守护那里的子民。   “你别担心,我会在京都照顾好祖母和思归的,你要在北疆好好的,我,我……”   “傻丫头,”傅景行哑然失笑,曲指弹了弹她的眉心,“祖母和思归都不用你照顾,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等我解决掉北疆的事情,我就回来接你。”   “回来接我?”姜瑟瑟泪眼婆娑看着傅景行,讷讷道,“可是祖母说……”   “不相信夫君?”   “相信。”姜瑟瑟不假思索抱住傅景行的脖颈,小猫似的蹭了蹭,“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接我们呀。”   “解决完事情,就回来。”   原本傅景行打算,这次就带姜瑟瑟他们过去的,但赤戎这次袭击的有些怪异,再加上北疆现在还冷,他们母子过去怕是吃不消,只能再等一段时间了。   他在北疆退敌,无论是太子还是崇明帝,都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动傅家,再加上有傅老太君在,也能确保姜瑟瑟母子无虞。   所   有人都以为,姜瑟瑟知道傅景行要走了,肯定会很不舍,却没想到她表现的倒是毫无异常,甚至还亲自帮傅景行收拾行李。   春杏偷偷道“夫人,您要是难受的话,您就哭出来吧,您不要憋在……”   “我难受的是,我上次给怀臻做的那个护心镜找不到了,你赶快帮我找找。”   “您不是收在柜子里了么?”   鸡飞狗跳了一天,直到吃完饭时才消停下来。   晚饭是在傅老太君院里吃的,傅老太君原本想宽慰姜瑟瑟几句,见姜瑟瑟并没有流露出难过,便没再说了。   吃过晚饭后,姜瑟瑟觉得时辰还早,想着前几天下了雪,后院的梅花应该开,想让傅景行陪她去折几枝,却被傅景行拒绝了。   “这么冷的天,你想要,让丫鬟们给你折。”   “不要,我想让你陪我去折。”   “可我明天就要走了,你确定要让我现在陪你去折梅花?”   傅景行这话里,暗示的意味很明显,奈何姜瑟瑟完全没听出来,她傻傻点头,“好像也是,那算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回了院子,却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   姜瑟瑟一脸奇怪,“这还不到辰时,他们怎么都不见了?”   傅景行知道,想必下人们知道他明日要走了,便都识趣的不忘院子里凑,但他显然不会把这话告诉姜瑟瑟。   “天冷,睡在床上暖和。”   “可是我还没沐浴呢?我找春杏去……”   姜瑟瑟脚刚迈开一步,就人拉住,“我帮你。”   “你?”   “怎么?不相信我?”傅景行倾身上前,用只有她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我以前不是服侍过夫人么?”   姜瑟瑟脸蹭的一下红了。   上次傅景行‘服侍’她沐浴,太‘印象深刻’了,这次要是让他再去,他绝对能比上次更过分。   “那什么,”姜瑟瑟咽了咽口水,“天气冷,我昨天刚洗过,今天就不洗了,不洗了。”   “瑟瑟不想洗,我也不勉强,”姜瑟瑟心下刚一喜,就见傅景行靠了过来,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垂上,“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上次帮瑟瑟洗了,瑟瑟这次是不是得帮我洗?反正你又不洗。”   她帮傅景行洗,还是傅景行帮她洗,反正   到最后,‘吃亏’的都是她,有什么区别。   姜瑟瑟脖子一梗,“我洗,我们各洗各的。”   “可以,瑟瑟先洗?”   姜瑟瑟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不,你先你先。”   傅景行这次,出乎意料的好说话,他前脚刚进净室,姜瑟瑟后脚就让乳母把思归抱来了。   等傅景行洗完出来,看到姜瑟瑟怀中的儿子,眉心微拧了一下。   姜瑟瑟结巴道“你明天就要走了,思归很久见不到爹爹,会很想的。”   傅景行轻轻嗯了声,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从姜瑟瑟怀中把孩子接过去,催她进去沐浴。   姜瑟瑟一步三回头,确定傅景行的注意力全放在孩子上,才松了一口气。   走进净室,刚褪下衣裳,进了浴池里,就听见身后传来水声,一扭头,看到身后的傅景行,吓的声音都劈了,“怀臻,你……怎么又进来了?”   “服侍你沐浴。”   姜瑟瑟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全被堵了回去,之后,在姜瑟瑟抗议无效,傅景行亲自‘服侍’她沐浴。   在水里,没有倚靠,姜瑟瑟很没有安全感,只能像菟丝花一样,紧紧缠着傅景行,任由他为所欲为。   来来回回被折腾了数次,姜瑟瑟实在招架不住了,她细白的胳膊勾在傅景行的肩膀上,喘息着央求,“怀臻,我……我们出去,出去好不好?”   要是再泡下去,她骨头都要泡没了。   “这就不行了?”餍足的傅景行眼里闪着愉悦,见姜瑟瑟累到了极致,便也没再折腾她了。像兜孩子一样,抱着她出了浴池,又替她穿好了寝衣,才将人抱出去。   姜瑟瑟一沾床,就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姜瑟瑟睡的迷迷糊糊时,突然闻到了梅花的香味。   睡眼惺忪睁眼,就看到床头的细颈瓷瓶里,插着几枝怒放的红梅,花苞上的冰在滴水,一看就是今晨刚折的。   “这可是将军一大早起来折的。”说话间,春杏掀开纱幔,“夫人该起了,将军今天要……”   话还没说完,突然猛地转身,“我去给小姐换件衣裳。”   姜瑟瑟一看春杏那表情,就知道傅景行昨晚又使坏了,红着脸骂了好几遍傅景行,才起床梳洗。   吃过   饭后,傅景行便要走了。   同上次一样,又是傅老太君和姜瑟瑟把他送到府门口,上一次分别,姜瑟瑟很不适应,这一次好了很多,拉着傅景行的手,反反复复叮嘱,要他万事小心。   “北疆是我的地盘,别担心。”傅景行本想抱抱姜瑟瑟,又怕身上的盔甲硌到她,便捏了捏她的脸,“等着我,我处理完北疆的事情,就回来接你。”   “好。”姜瑟瑟乖巧点头。   天色阴沉,檐下的冰吊子融化了,吧嗒吧嗒往下滴水,像有人在落泪一样。   傅景行坐在马背上,深深看了姜瑟瑟一眼后,这才打马走了。   此时时辰尚早,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清脆的马蹄声,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正街的茶楼上,站着两个人,一人身穿狐裘,另外一人头戴幕篱,晨风吹起幕篱的纱幔时,露出那人唇边嗜血的笑。. 第58章 变故   傅景行一走,姜瑟瑟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想到前日姜婉走时,神色有些不对劲,刚好昭儿又大病初愈,她便想着去东宫看看他们。   可送帖子的人回来说,“姜良娣染了风寒,说怕传给夫人,让夫人别去,等她风寒好了来看夫人您。”   “那夫人您就先别去了,您大人不打紧,小少爷人还小,我听说,外面这段时间,染风寒的人可多了呢!”春杏在旁劝道。   姜瑟瑟皱了皱眉,觉得春杏说得在理,便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打算等姜婉好些了,再去看她。   却殊不知姜婉压根没染风寒。   东宫。   萧承睿坐在圈椅上,听着东宫卫回禀周如安的家底,脸阴沉的都能滴出水。   这周如安就是向他谏言,刺杀傅景行的那个谋士,他在东宫做幕僚已有十年,萧承睿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是林鸿年那个老狐狸的人。   “属下等人去时,周如安已畏罪自裁。”   “废物!”萧承睿气的一脚踹向案几。   东宫卫忙垂首请罪,他却犹不解恨,“他以为他死了,他背叛孤这事就完了么?”   原本他还打算和傅景行虚以为蛇到他登基,如今全被周如安毁了,他岂能就此罢休!   “把他的尸体拉出来,当着东宫所有幕僚的面鞭尸,让他们都给孤瞧仔细了,日后谁若再敢背叛孤,这就是下场!”   东宫卫吓的腰一弯,有心想劝谏,可又知道,他们这位主子向来不喜欢别人反驳他,正要硬着头皮领命时,有人突然轻声道“殿下,您是储君,如此做会遭人诟病的。”   殿内有人?!   东宫卫身子蓦的一紧,手迅速握住腰间的刀柄,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时,就听萧承睿冷笑道“怎么?裴卿有意见?”   “草民不敢。”   东宫卫见是太子身边的红人裴勉,便知道裴勉是早于他来的,只是他一直没说话,所以他才没察觉到。   “孤刚才说的话没听见?”   东宫卫忙垂首称是,迅速退了下去。   裴勉看着坐在案几后,面容阴鸷的储君,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恭敬道“殿下,草民才疏学浅,当不起长孙殿下少傅一职,还请殿下另择贤能。”   知道裴勉和傅景行认识后,萧承睿就不打算重用他了,不过他不重用,跟裴勉请辞是两回事,更何况还有萧姝瑶那边。   萧姝瑶对这个裴勉,似乎颇为另眼相待。   萧承睿笑道“裴卿怎可如此妄自菲薄,如今昭儿还小,暂时不用授业,但裴卿还是我东宫的詹事。”   裴勉没想到,萧承睿竟然没有应允他的请辞,不过转念一想,也猜到了缘由,便没再坚持了。   等裴勉走后,萧承睿才倚回椅子上,揉着额角问“姜良娣怎么样了?”   前天,从傅家回来之后,萧承睿便和姜婉吵了一架,两人几乎到了快决裂的地步。   事情的起因是,姜婉撞见了他和周如安商议,刺杀傅景行的事情。   当时姜婉曾劝谏过萧承睿,但萧承睿完全听不进去,甚至害怕姜婉给姜瑟瑟通风报信,还把她囚禁起来。   后来,事情败露了,他去傅家吃了几次闭门羹,最后没办法,想让姜婉从姜瑟瑟那里通融通融,却不想,姜婉完全无动于衷。   甚至在他和傅景行都要刀剑相向时,她还在说,“殿下,是您错了。”   自己的女人一直向着别人说话,这让萧承睿如何能忍,他气的失去理智,动手打了姜婉一巴掌。   打完之后,他就后悔了,可又拉不下脸去道歉,只能让人送些东西过去,当做是补偿。   小太监战战兢兢道“奴才也不知道,良娣她谁都不见。”   萧承睿一听这话,就知道姜婉还在生他的气,不过最终是他动手了,姜婉一时不消气也正常。   想了想,萧承睿硬声道“让人去请傅夫人过来。”姜婉一向疼姜瑟瑟,她不肯见他,姜瑟瑟总该肯见的吧。   “这……”小太监面色有些迟疑,见萧承睿不耐烦起来,扑通一声跪下来,“傅夫人今晨递了帖子来,但……良娣回绝了。”   所以这是连姜瑟瑟也不肯见了?!   不对,她哪里是不肯见姜瑟瑟,她这分明是在防他呢!生怕他又打她那个宝贝妹妹的主意!   “不见算了!”萧承睿气的砸了砚台,“既然她喜欢窝在殿里,那就让她这辈子都窝在哪儿好了!”   之后,东宫日日愁云惨淡万里凝,宫人做事都小心翼翼的,生   怕不惹怒萧承睿掉了脑袋。   傅家虽没到这种地步,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为傅老太君病倒了。   傅老太君今冬一直汤药不断,原本这两天都好转了,但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潮,又让她病倒了。   而且这次病倒还不同以往,她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   姜瑟瑟虽少不更事,但也看出了端倪,偷偷拉着章岩问“章太医,祖母她怎么样了?”   章岩少时经历过那场宫变,曾亲眼目睹过,傅老太君的风采,但如今,也只能在心底轻轻叹息一声,然后如实相告。   “不是太好,傅夫人,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姜瑟瑟脸唰的一下白了,无措道“章太医,怀臻说,你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你……”   “老朽实在无能为力了。”   姜瑟瑟身子猛的踉跄一下,林淼淼忙扶住她,“夫人!”   “淼淼,怎么办呀!”姜瑟瑟死死攥着帕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怀臻这才走了十来天,祖母怎么就,怎么就……”   林淼淼也没想到,傅老太君会突然病重,算算时辰,傅景行现在应该还没到北疆,这可怎么办?!   可面上,她还得安抚姜瑟瑟,“夫人,您先别急,先听听章太医怎么说。”   四只眼睛齐刷刷盯着章岩。   章岩只能据实相告“少则三四天,多则五六日。”   这算是给姜瑟瑟交了个实底,说完之后,章岩便回宫复命了。   崇明帝听到这个消息,也被惊骇到了,第二天一下朝,便亲自去傅家探病。   傅老太君已经下不来床了,但见到崇明帝来,还是挣扎想下地行礼,被崇明帝制止了,“老太君快躺下,不必如此多礼!”   在崇明帝再三劝说下,傅老太君才重新靠回软枕上。   崇明帝知道,傅老太君已时日无多,便专挑好听的话说,傅老太君一一应了。   末了,才道“朕宫里还有事,老太君好生将养着,朕改日再来看你。”   “陛下日理万机,今日能来看老身,老身已是感激不尽,只是老身已经不中用了,便腆着脸求陛下一事。”   说着,便唤丫鬟过来搀自己下地。   崇明帝忙道“老太君,您说,朕听着,朕能办到的事情,朕一定   办。”   “瑟瑟,你过来。”   姜瑟瑟忙走过去,“祖母。”   “陛下,我们傅家三代男丁,皆戍守北疆,两代人皆战死北疆,只剩下了怀臻,而他这次去,亦是吉凶难料……”   说着,傅老太君猛的咳嗽起来,姜瑟瑟忙将帕子递过去。   等帕子再移开时,就见上面有血,纵然心里有准备,姜瑟瑟的心还是揪成了一团。   傅老太君倒不在意,倚在软枕上,虚弱的继续道“如今,老身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剩下这个孙媳妇儿,和尚在襁褓中的重孙了……”   崇明帝心下狐疑,傅景行现在在北疆对抗赤狄,他再昏庸,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傅景行的家眷,这老太君莫不是病糊涂了?   但面上却不显,忙应承道“老太君放心,有朕在,绝无人敢动他们母子。”   “老身……老身谢陛下圣恩。”傅老太君艰难道。   崇明帝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浩浩荡荡回宫了。   他刚走,姜瑟瑟就紧紧握住傅老太君的手,“祖母,您不会有事的,您不会有事的。”   姜瑟瑟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亲人去世,还是她母亲离世,自那之后,她便能梦到不久后会发生的事情。   祖母对她这么好,她不想祖母……   “傻孩子,”傅老太君艰难坐起来,“陛下一从傅家走,我病重的事情便会传出去,到时候蛰伏在京都的魑魅魍魉就会现身,你听祖母说,你现在就回房去收拾细软,等会儿祖母就让人送你们离开京都。”   前日,傅家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上只有两个字六归。   傅老太君一直没想明白,直到他们查出端倪后,她这才明白。   所以她今日,让崇明帝答应保护姜瑟瑟母子,其实只是一个幌子,她要趁那些魑魅魍魉还没察觉时,赶快送姜瑟瑟他们走。   却没想到,一向绵软的姜瑟瑟,这次却摇了摇头。   “瑟瑟,听话!”傅老太君气血翻涌,又猛的咳起来。   “祖母……”   傅老太君嗬哧嗬哧喘着粗气,紧紧攥着姜瑟瑟的手,“瑟瑟,京都要变天了,你不能留在这里当人质,听祖母的话,赶紧带思归走。”   “祖母,我们走不掉的。”姜瑟瑟抠着帕子上的绣花,瓮声瓮气道。. 第59章 风云   自从傅老太君病重后,姜瑟瑟夜里一直睡不安稳,昨夜竟然破天荒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晚上,天上无星无月,风声呼啸。   她紧紧搂住思归,胸膛里一颗心狂跳,林淼淼和春杏两人坐在她身侧,俱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他们一路疾行,似乎是在赶路,又像是在逃命。   林淼淼开口道“夫人别怕,属下等人会保护好夫人的。”   “我……我不怕。”话虽如是说,姜瑟瑟的牙关却在上下打颤。   春杏靠在姜瑟瑟身侧,“春杏,春杏也会保护夫人和小少爷的……”   林淼淼压低声音问,“还有多久能出城?”   “快了,从前面那条巷子出去,就能到……”车夫话说到一半,猛的勒住缰绳。   马车骤然停下,坐在马车里的人,瞬间像下饺子一样撞在一起。   姜瑟瑟被林淼淼扶起来,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还没来得及有人所动作,车帘已被人掀开,有人站在外面,向她伸过来一只手,冲她道“瑟瑟,跟我走。”   在那人身后,护送他们的暗卫,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无一生还。   “瑟瑟。”   傅老太君的声音,瞬间让姜瑟瑟回过神来,她攥了攥掌心,下定决定道“祖母,让人带思归走,我留下来陪您。”   “不行!”傅老太君断然拒绝,京都马上要变天了,她不能让姜瑟瑟留在这里涉险。   姜瑟瑟让所有人退下去,倚靠在傅老太君身侧,认真道“祖母,您听我说,现在定然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傅家,如果我不在您身边,他们定然会起疑,到时候我们谁都走不掉,倒不如让人偷偷带着思归走。”   傅老太君承认,姜瑟瑟说的有道理,让人带孩子走,远比他们母子一起走,能成功脱逃的几率大,但是——   “你舍得吗?”傅老太君问,“思归才刚满月,去北疆路途遥远,你舍得让他一个人么?”   姜瑟瑟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她舍不得,但没办法呀,他们一起走的话,根本逃不掉的。   姜瑟瑟艰难点头,抹着眼泪,小声道“只要思归没事,我舍得。”   傅老太君见姜瑟瑟满脸泪痕,眼神却无比坚定,只   能虚弱点头,让人去办安排了。   怕迟则生变,当天夜里,傅老太君便安排人护送思归离京。   浓云如墨,在天际渲染开来,夹杂着零星的星子。   姜瑟瑟亲自喂过思归,哄他入睡后,不停用手抹眼泪,纵然她嘴上说着舍得,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难以割舍。   傅老太君在旁虚弱问“瑟瑟,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我不后悔。”姜瑟瑟低头,看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胡乱擦了擦眼泪,在孩子额头上亲了一口,将孩子交给暗卫,“思归就交给你们了,拜托你们照顾好他。”   说着,便郑重冲护送的暗卫行礼。   “夫人折煞属下们了,”暗卫首领道,“属下们拼死也会护小公子安全的。”   姜瑟瑟含泪点头,目送着暗卫们消失在夜色里,瞬间哭的不能自已。   傅老太君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苦了你了。”   “我没事,”姜瑟瑟艰难挤出一个笑,“倒是祖母,您得好好养身子。”   再怎么养,她如今都已是苟延残喘了,不过有这丫头在,她少不得还得再撑一段时间。   傅老太君应道“好,祖母好好养着,这段时间,我们祖孙俩还得相依为命呢!”   谁都没想到,姜瑟瑟能烈士断腕到这种地步,是以孩子被送走,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但有人已经坐不住了。   “傅家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么?”林晚舟面如冠玉的脸,大半隐匿在狐裘里,透着几分病态。   他已经派人给傅家递了消息,为什么傅老太君会毫无动作?   下属道“这……属下也不知道,二公子可要属下继续盯着傅家?”   “盯,一举一动都不能放过。”   下属领命而去,林晚舟又重新坐回榻上,眼里的有几分焦急。   他是在傅景行出征当天,才收到萧承元消息的,他曾想过,萧承元也许还活着,也派人去找过,可始终却是杳无音信。   却不曾想,萧承元早早就潜伏回京了,一直隐匿在暗处,观察着京都的一举一动,然后伺机而动。   而现在,无疑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表哥是在想姜瑟瑟么?”冷不丁的男声响起来。   林晚舟倏忽回神,就见萧承元倚在   门框上,似笑非笑看着他。   “殿下说笑了。”林晚舟起身相迎。   萧承元大刺刺进来,“嗐,看来傅景行的眼光是真不错啊,娶了个媳妇儿,如今都成孩子娘了,还是很招人惦记啊!”   林晚舟垂眸,遮住眼底的真实思绪。   按照傅景行的谨慎程度,他定然也暗中找过萧承元,但估计他做梦都想不到,萧承元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竟然不惜毁了自己的脸。   “表哥这么盯着我做什么?”萧承元嬉笑道,“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林晚舟收回视线,将茶递了过去,“殿下今日怎么戴上面具了?”   以往,萧承元都是不带面具的。   “哎,这不是薇儿怕么?”萧承元没骨头似的歪在椅子上,“话说表哥,傅景行把我害成这样,你说我脸上这条疤,是要向他讨好呢?还是要向他的眼珠子姜瑟瑟讨呢!”   “殿下,如今傅将军在北疆退敌。”   “表哥的意思,是让我向姜瑟瑟讨?”   林晚舟知道,萧承元这是故意的,并不接茬,只道“傅老太君尚在。”   “很快就不在了,”萧承元不甚在意,“表哥没听外面都在传么?左右都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林晚舟垂眸,将茶盅递过去,“殿下,陛下尚在,且傅家有扶龙之功。”   “好像也是,那我先去找太子算账好了,”萧承元接过茶盅,又把手伸了过来,“好表哥,把你查到的证据交给我吧!”   林晚舟拎着茶壶的手,微顿了一下。   他原本想留着这些东西,日后为林丹薇和她腹中的孩子做打算的,却没想到萧承元竟然活着回来了。   也罢,自己这些东西不过于他不过是锦上添花,倒不如卖个人情,毕竟如今他们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殿下稍等。”林晚舟转身进了内室。   过了片刻,他再出来时,手上抱着一个木盒子,“我查到的东西,全在这里了。”   “多谢表哥。”萧承元也没客气,接过盒子就抱走了。   屋内又重新归于平静,林晚舟坐在炭火盆前,用火钳拨弄着炭火。   太子跟萧承元这一战,太子必败,一旦太子败了,傅老君再一没,姜瑟瑟就危险了。   不行,他他得赶在萧承   元动手之前下手。   林晚舟迅速放下火钳,唤来书童。   第二天中午,六皇子萧承元死而复生的消息,传遍京都。   萧承元本人,在御前哭诉,说他不是中了东夷人的圈套,而是被太子设计了,后来因为伤了脸,才侥幸躲过一死。   太子当庭狡辩,却被林相拿出来的铁证锤死。   而且子不但残害手足,连自己的亲舅舅也不放过,在傅景行去青州剿匪时,命人暗杀傅景行。   事情败露后,他又下令鞭尸给他出主意的那个谋士。   “父皇,儿臣冤枉啊!”   事发突然,太子完全懵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萧承元竟然死而复生了,还有这么证据,他毫无还击之力,但是他不能认!   舅舅现在在北疆退敌,只要他不认,一切就还有转机!   “冤枉!你给朕说说,哪件事是冤枉你的?”   崇明帝将人证物证全砸到太子身上,他一直以为,这个儿子,性格软弱,却不曾想,私下他竟然这么能憋大招,残害胞弟,谋杀亲舅舅,甚至……   原本上次处置的那个小太监,他还心存疑虑,但现在看来,应该真是这个畜生做的。   “畜生!”崇明帝气的将案几捶的作响,脸色涨的通红,止不住咳嗽。   周福善忙上前为其递茶,却被崇明帝一把拂开,茶盏飞出去,刚好砸在萧承睿头上,他额头上顿时一片猩红。   “皇上息怒!”   “父皇您息怒!”   林相和萧承元同时跪了下去,萧承元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溅过来的水珠,道“父皇,左右儿臣如今已平安归来,您就别动怒了,您身体要紧!”   “陛下,六殿下此话,老臣不敢苟同。”   林相迅速接话,“六殿下是上天庇佑,才死里逃生,可棠州成无辜枉死的将士、百姓,该怎么办?谁来给他们一个交代?”   “林相!”萧承元出声‘阻止’。   林鸿年不为所动,“陛下,太子乃是储君,储君为国之表率,可太子却为一己之私,残杀手足、谋杀亲舅舅,鞭尸幕僚,如何当得了储君?!”   崇明帝捂着胸口,气的手脚都在抖,可再气他也知道,傅景行如今在北疆退敌,萧承睿不能轻易动。   “周福善,”他喘着   粗气道,“让人拟旨,太子德行有亏,从今日起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命令……”   “陛下!”林相高呼道,“太子殿下德行有亏,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岂是一句闭门思过,就能轻易揭过去的。”   “林相觉得应当如何?”崇明帝怒道。   林相端端正正,“德不配位,理应让贤。”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落针可闻。   崇明帝神色变得阴鸷起来,“林鸿年,你这是在教朕做事?”   “臣不敢,臣只是将名义上奏天听。”   林相话刚落地,便有小太监匆忙跑进来禀报,“启奏陛下,太学的学生在宫外跪请,跪请……”   后面的话,小太监打着哆嗦说不出来,咚一声就跪了下去。   太学的学生现在来,除了受林鸿年蛊惑,跪请废太子,还能做什么?!   崇明帝重重捶了一下案几,怒气冲冲站起身,想同林相说什么,一张嘴却是哇的呕出了一口血,然后整个人直直栽了下去。   “陛下!!!”   殿内顿时鸡飞狗跳的。   消息传到傅家时,已是日暮了。   听到萧承元死而复生后,姜瑟瑟吓的瞬间攥紧帕子,这人就是一条毒蛇,怀臻在时,他还能护她,他现在不在该怎么办?   还有太子殿下,她也得想办法救一救,不然要是萧承元当太子了,怀臻怎么办呀。   可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救,祖母这两日一直昏睡,也不能让她知道这些事。   怎么办?怎么办?   姜瑟瑟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林淼淼在旁道“夫人别担心,十六公主同皇后娘娘一向交好,她定然会想办法救殿下的。”   “那就好,那就好。”姜瑟瑟才松了一口气,暗自祈求,萧姝瑶能帮上忙。   恰好周嬷嬷出来说,傅老太君醒了,姜瑟瑟忙进去了。   原本每日来傅家,为傅老太君诊脉的是章院判,但如今崇明帝也病倒了,章岩分身乏术,便让他的徒弟来傅家。   傅老太君这几日精神愈发不济了,但看着是新太医,还是强撑着问了。   “陛下这几日身子不适,师傅不得空,便让微臣来了。”太医答道。   傅老太君缓慢点头,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只艰难冲姜瑟瑟道,“瑟瑟……别怕,祖   母……在呢!”   “嗯,瑟瑟不怕,祖母困了就睡会儿。”姜瑟瑟强忍着,不敢当着傅老太君的面掉眼泪。   短短两天,外面已经变天了。   崇明帝卧床不起,除了太学的学生外,朝臣也去宫中跪请废太子了。   萧承睿被废,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可是这些事情,她完全不敢告诉傅老太君。   等傅老太君又睡了过去之后,姜瑟瑟亲自送太医到院门口。   “夫人留步,”那太医接过药箱,拱拱手,“微臣明日便不来了。”   一听这话,姜瑟瑟便瞬间明白了,傅老太君左右不过是这两日的事情了。   让人送走太医后,她站在院子里抹了会儿眼泪,才哽咽道“淼淼,你去告诉管家,让他……让他心里也有个数。”   林淼淼去传话,姜瑟瑟回了趟自己的院子,刚进去,就见郭姑姑回来了。   “长孙殿下已无碍了,良娣让奴婢回来复命。”   “那就好,姐姐怎么样了?”   “良娣她……”   郭姑姑话说到一半,有小丫鬟着急慌忙跑进来道“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六殿下来府里探病了。”   姜瑟瑟脸唰的一下白了。 第60章 困境   萧承元是携林丹薇一起来的,萧承元确实是来‘探病’,而林丹薇则是想来看笑话。   如今傅景行不在京都,傅老太君又快不行了,她想来瞧瞧,姜瑟瑟孤立无援不知所措的模样。   姜瑟瑟自然知道,她低眉颔首,软软道“可是真不巧,祖母刚喝完药,已经睡了,怕是要害六殿下和六王妃白跑一趟了。”   “左右我们今日也无事,既然傅老太君睡了,不妨我们在这儿等一等?”林丹薇扶着腰,看向萧承元,“殿下以为如何?”   “都听薇儿的。”   姜瑟瑟坐在主座上,攥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今天萧承元夫妻,怕是来者不善,她要怎么应付呀。   “夫人,”林淼淼在旁轻声道,“六王妃同您说话呢!”   姜瑟瑟啊了声,“六王妃说什么?”   “我说,傅将军远在北疆,傅夫人又要照顾傅老太君,又要抚养幼子,真是辛苦了。”   林丹薇这话,并不是真心关怀姜瑟瑟,而是告诉姜瑟瑟,远水救不了近火,如今她已孤立无援,迟早得落到他们手上。   却不想,姜瑟瑟摇摇头,轻声道“不辛苦,怀臻在北疆才辛苦。”   林丹薇瞬间气结,想说话,却被萧承元拦住了。   “听说舅舅喜得贵子,我还没见过呢!”萧承元撑着头,笑嘻嘻看着姜瑟瑟,“抱过来给本王瞧瞧呗!”   林淼淼心头瞬间警铃大作。   姜瑟瑟笑的有些勉强,“思归这几日也不太舒服……”   “那本王现在就替他传太医。”萧承元打断姜瑟瑟的话,扭头就要吩咐人。   “不,不用。”姜瑟瑟咬了咬唇角,冲林淼淼道,“淼淼,你去把思归抱过来。”   林淼淼“!!!”   夫人莫不是糊涂了?小少爷已经被送走了,她现在回院里抱什么?   姜瑟瑟见林淼淼没动,又说了一遍“去吧!”   林淼淼满头雾水,但还是去了。   姜瑟瑟坐在主座上,虽然极力隐藏,但端茶的手不停抖,还是泄露出了她的紧张。   “瑟瑟怎么了?”萧承元倾身,“我瞧你脸色不太好?”   “我……我没事。”姜瑟瑟被萧承元无礼的行为吓了一跳,忙朝后躲,下意识   去看林丹薇。   林丹薇瞧见了这一幕,却完全无动于衷。   她如今在意的,只有肚子里的孩子,萧承元既然看上了姜瑟瑟,她乐得清闲,刚好顺带也让姜瑟瑟尝一尝,她曾经受过的那些屈辱。   姜瑟瑟见他们夫妻如此,又气又羞,攥着帕子的手,骨节泛白,心里不住祈祷,林淼淼快点回来。   萧承元懒洋洋倚在圈椅上,看着姜瑟瑟又气又羞,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心里很是愉悦,甚至逗起了姜瑟瑟,“瑟瑟,当初你本来可是要成为我的侧妃的,是傅将军横刀夺爱把你抢走了。”   “六殿下慎言,”姜瑟瑟攥了攥拳头,“我同怀臻是两情相悦。”明明是他这个坏蛋,想横刀夺爱。   “好一句两情相悦啊!”林丹薇转头,眼神像刀子一样,戳在姜瑟瑟身上。   如果是以前的姜瑟瑟,现在或许对她还有愧疚,但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如今怀臻不在,祖母又病重,这个家只能靠她撑着了,她不能露怯。   而且露怯也没用,他们一样不会放过她。   “小少爷来了。”   林淼淼抱着孩子,快步进来,将孩子递给姜瑟瑟。   萧承元扶着林丹薇起身,一同走过来,襁褓中的孩子,小小一团,似是刚哭过,眼尾还泛着红晕,此时已经睡着了。   “长得像瑟瑟。”萧承元毫不避讳盯着姜瑟瑟。   林淼淼瞬间忍不了了,“六殿下……”   “是,他们都说像我。”姜瑟瑟打断林淼淼的话。   林淼淼这一声‘六殿下’中气十足,孩子瞬间被吵醒了,撇嘴就开始哭。   “思归乖,不哭啊!”姜瑟瑟忙抱着孩子哄。   但这孩子充耳不闻,闭眼直哭,林丹薇如今心浮气躁,孩子一哭,她更是受不了,当即道“既然傅老太君病了,那我们就先回去,改日再来。”   “好,都听薇儿的。”萧承元话是这么说,临走前,却是深深望了姜瑟瑟一眼,眼里皆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林淼淼瞬间想抽刀,姜瑟瑟忙道“好了,淼淼,你就别添乱了。”   说着,赶紧给孩子喂奶,可因为不是同一个人,孩子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又开始闭着眼睛哭,如此反复了好几次,又哭累了之后才又睡   了过去。   “夫人,这……长孙殿下,怎么会在咱们府里啊!”林淼淼这才压低声音问。   这襁褓中的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姜婉的儿子,萧思昭。   姜瑟瑟没答话,而是道“你把郭姑姑叫来。”   萧思昭是郭姑姑带回来的,她还没来得及问,萧承元他们就来了,却不想,这孩子,刚好帮了他们。   可是姐姐怎么会让郭姑姑,偷偷把思昭带过来?!   郭姑姑一进来,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姜瑟瑟,“这是良娣托奴婢转交给夫人的。”   姜瑟瑟抖着手,将信拆开,是姜婉的笔迹,而这封信是一封托孤信。   一目十行看完,姜瑟瑟握着信,踉跄就要朝外跑。   “夫人,您不能去!”郭姑姑跪在姜瑟瑟面前。   “郭姑姑,你走开,我要去找姐姐,我不能看着她做傻事,”姜瑟瑟喃喃自语道,“他们再坚持一下,坚持到怀臻从北疆回来,他们就能获救了。”   “可是六殿下绝对不会允许,太子殿下等到将军的。”   姜瑟瑟脚下猛的一顿,“那皇上呢?皇上也不管吗?再怎么说,太子都是他儿子。”   “陛下想管怕是也有心无力了,如今林相煽动朝臣在宫中跪地请命,陛下身体又……”   后面的话,郭姑姑没有明说,但姜瑟瑟已经懂了。   如今崇明帝卧病在床,怀臻不在,林相和萧承元把持朝政,为了防止发生变故,他们一定会尽快除掉太子。   “就……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姜瑟瑟泪眼婆娑问。   没有人回答她,林淼淼和郭姑姑,齐齐将头垂下。   姜瑟瑟蹲在地上,抱膝痛哭。   她知道,没有办法了,怀臻不在,太子注定再无翻盘的机会了,姐姐在这个时候,让郭姑姑偷偷把孩子带回来,就是想为他求最后一线生机。   可是如今,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她如今也是朝不保夕,要如何能保住昭儿呢!   萧承元那人狠戾无情,到时候一定会斩草除根的,她要怎么做才能保住昭儿。   她要怎么做?!   可想来想去,她现在,只有什么都不做,才能替姐姐保住昭儿。   姐姐在这个时候,能把昭儿送过来,定然也安排好了别的事情,她唯一能   做的,就是不能让人察觉到,昭儿在傅家。   昭儿到了新地方不适应,一直在哭,旁人谁都不让抱,姜瑟瑟抱着,还能勉强好些,而且傅老太君那边,状态也不太好,这一天一夜,姜瑟瑟几乎都没合眼。   到第二天傍晚,姜瑟瑟好不容易打了个盹,突然被重物坠地的声音惊醒。   “怎么了?”姜瑟瑟瞬间睁眼,忙掀帘出去。   廊下一个小厮跪在地上,抖着声道“夫人,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没了。”   纵然心里早有准备,姜瑟瑟身子还是猛的踉跄一下。   “夫人!”林淼淼扶住她。   姜瑟瑟看了一眼屋内,压低声音道“出去说。”   “刚才,宫里的人去东宫宣旨,圣旨还没宣,太子殿下便……便拔剑自刎了。”   那确实像太子能做出来的事情,姜瑟瑟哑着声问“那我姐姐呢?我姐姐……”   “良娣……良娣也随太子殿下去了。”   姜瑟瑟的指甲深深抠进肉里,还没等她喘一口气,就听到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六殿下,这是我们老太君的院子,你……”   话还没说完,萧承元已经进来了,轻佻笑道“一日不见,瑟瑟有没有想我?”   “六殿下这是在做什么?我傅家世代功勋,没有陛下的圣旨,你怎么敢……”姜瑟瑟气的发抖。   “瞧瑟瑟这样,想必应该知道,东宫的事情了吧!”萧承元一面让人搜,一面走过去道,“既然知道了,那就乖乖告诉我,萧思昭去哪儿了?”   今天太子自刎后,萧承元本打算,把他儿子也送下去,让他们一家团聚的,可翻遍了东宫,都没找到那个小兔崽子。   “我怎么知道……”姜瑟瑟话说到一半,又迅速改了口,“昭儿没在你手上?”   萧承元啧了一声,“看来没在我手上,瑟瑟很高兴呢!”   说话间,负责搜查的侍卫纷纷过来摇头,“没有。”   萧承元的目光落在傅老太君的屋子里。   “那是祖母休息的地方,你不能进去。”姜瑟瑟张开胳膊,拦在门口,林淼淼等人,也纷纷抽出刀,护在姜瑟瑟面前,同萧承元带来的人对峙。   如今傅老太君还没咽气,硬闯确实不行。   萧承元眼珠子一转   ,指了两个小兵,让他们砸了院子里的花盆。   哗啦一声脆响,姜瑟瑟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听到屋内传来孱弱的婴儿哭声。   “瑟瑟,你自己抱出来,还是我亲自去抱?”   萧承元话刚说完,周嬷嬷便抱着孩子从屋里出来,“夫人,小少爷又哭了。”   姜瑟瑟还没接到孩子,萧承元已经上前,亲自拎着灯笼扫了孩子一眼,确认是‘傅思归’这才带人走了。   这两日,东宫少了不少人,既然那个小兔崽子不在这儿,只能去追查那些人了,萧思昭绝对不能留!   等萧承元等人走远了,姜瑟瑟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一行人回到屋里,就见这两天一直昏睡的傅老太君,突然睁开了眼睛。   “祖母。”姜瑟瑟忙过去,拉住她的手。   傅老太君艰难转头看了她一眼,“带……昭儿……走,天黑……就走。”   “祖母,瑟瑟不走,瑟瑟留在这儿陪您……”   傅老太君动了动手指头,“走!”   “祖母……”   “夫人,您就听老太君的。”周嬷嬷抹着眼泪上前道,“小少爷被送走后,老太君就已经在筹备,送您走的事宜了,如今虽然时机不成熟,但是您得走。”   “嬷嬷,我走了,祖母怎么办呀?”   “老太君这里,自有老奴照顾,夫人放心。”   “我……”   “夫人,您是将军的软肋,如果您不走,六殿下一定会用您来对付将军的,还有长孙殿下,那是太子殿下唯一的骨血了,您得保护好他。”   姜瑟瑟承认,周嬷嬷说的在理,可是傅老太君……   “走!”傅老太君看着姜瑟瑟,浑浊的眼里全是祈求。   姜瑟瑟咬了咬唇角,最终膝盖一弯,跪下去重重朝傅老太君磕头,“祖母……您多保重。”   北疆。   宽阔的官道上,一行人骑马疾速奔驶,扬起漫天灰尘,为首的人,是刻意乔装过的傅景行。   昨天,他才收到傅老太君的信,在看到萧承元回京都后,他当即让影子代替他,将之后所有的作战计划交代好,便即刻启程回京都。   太子不是萧承元的对手,他们这一战,他定然会败,再加上祖母病重,瑟瑟一个人定然应付不了,他得尽快赶回去! 第61章 被抓   夜色浓郁,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巷子里飞速行驶。   春杏紧紧靠在姜瑟瑟身边,不住祈祷“我们一定能安全出城的,我们一定能安全出城的。”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姜瑟瑟,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姜瑟瑟搂紧怀中的萧思昭,一颗心也紧紧揪在一起。   这是姐姐唯一的骨肉了,她得保护好他,一定不能让他落到萧承元手里。   傅老太君想着,萧承元现在在忙着查东宫的人,无暇顾及傅家,今夜是送姜瑟瑟他们离京最好的时机。   却不想,盯着傅家的,并不是只有萧承元。   马车还未出巷子,便突然被逼停了下来,林淼淼勒住缰绳,压低声音道“夫人,您坐稳了,属下等人定护送您安全离开。”   话罢,外面便响起了刀出鞘的声音。   姜瑟瑟脸色瞬间白了,抖着手掀开帘子,就见前面拦着一群人,而在那群人的身后,一个披着狐裘的男子,正从马车上下来。   她认不出对方的脸,但从身形判断,并不是萧承元。   “是……是林二公子。”春杏小声道,“夫人,这下怎么办?”   林晚舟,怎么会是他?!   姜瑟瑟表情呆了呆,搂紧怀中的萧思昭,眼神提防看着林晚舟。   “瑟瑟,”林晚舟拎着灯笼,缓步走过来,温声道,“跟我走吧!”   从萧承元回京后,他就一直在等着她离开傅家。   姜瑟瑟嚅动着唇角,还没来得及答话,林淼淼已经闪身挡在她面前,冷笑一声,“想带走我家夫人,先问问兄弟们手中的刀答应不答应!”   林淼淼话罢,他们带的护卫,齐齐攥紧刀柄,已经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而林晚舟今晚带的人也不少,一旦打起来,他们根本毫无胜算,反倒还会葬送这些人的性命。   想到上次梦境里,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姜瑟瑟睫毛轻颤一下,几乎是瞬间下了决定,“好,我跟你走。”   “夫人!”   “夫人不可!”   一群下属齐呼,姜瑟瑟充耳不闻,只是定定看着林晚舟,“但是你能放过他们吗?”   林晚舟今晚的目标,只是姜瑟瑟,他也不想徒增杀戮,闻言没有丝毫犹豫便应了。   “夫   人,属下等拼死也会护您和小少爷周全的,您不能就这么跟他走。”   林淼淼提刀跪在姜瑟瑟面前,傅景行和老太君再三叮嘱,让他们务必保护好姜瑟瑟,他们怎么能不战而退!   其余的侍卫也齐齐跪下来,虽然没有说话,但全用实际行动表明,他们也会拼死护他们周全。   “淼淼,我们走不掉的,”姜瑟瑟叹了口气,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现在是林晚舟,后面还有萧承元,这两个人比,我宁可落在林晚舟手里。”   最起码,林晚舟是个君子,不会折辱她。   “夫人……”   “淼淼,怀臻现在不在,我说的话,你们听不听?”   “听,可是夫人……”   “没有可是,”姜瑟瑟打断她的话,“走!”   如果他们现在真和林晚舟打起来,说不定会引来萧承元,一旦姜瑟瑟落到萧承元手里,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而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姜瑟瑟在林晚舟手里,也方便他们营救。   想明白这一点后,林淼淼咬了咬牙,只好跪着移开了。   姜瑟瑟本想,把昭儿交给林淼淼他们,让他们想办法带他出城。   但转念一想,如今萧承元正在找昭儿,对孩子的盘查应该很严,还不如带在自己身边安全些。   “夫人,我要跟你一起。”被吓傻了的春杏,回过神来,跌跌撞撞跟在姜瑟瑟身后。   姜瑟瑟小声道“你别跟着我,你跟淼淼他们一起。”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保护她。   “我不要,小姐去哪儿,春杏就去哪儿。”   “你……”   “既然她要跟着,便让她跟着吧!”林晚舟在一旁说道,面容温和的,像个谦谦君子,可他做的事,却像个趁火打劫的强盗。   春杏不领他的情,冷哼一声,扶着姜瑟瑟上了马车。   林淼淼等人跪地目送着姜瑟瑟跟林晚舟走,有一个下属道“现在怎么办?”   “盯着林家,一举一动都不要放过。”林淼淼攥紧手中的刀,如今只有再重新筹划了。   月亮挣脱束缚,慢慢从阴云里,露出浅黄的月牙状。   林晚舟并没有把姜瑟瑟带回林家,而是就近安置在一间别院里。别院里很干净,一看就是让人提前   打扫过了。   “你其实一直在守株待兔是么?”姜瑟瑟将孩子将给春杏,看着林晚舟。   林晚舟点灯的手一顿,答非所问“你先歇着,缺什么,我让人明日再补上。”   姜瑟瑟瞬间明白了。   他们一直在提防萧承元,却忘了林家,祖母辛苦送她出来,如今她却落在了林晚舟的手里,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走了,还能在祖母身边陪陪她。   也不知道祖母,现在怎么这样了。   姜瑟瑟走到窗边,遥遥朝傅家的方向望去,却突然看到冲天的火光。   “那……那是傅家?!”姜瑟瑟哆嗦看向林晚舟。   林晚舟皱眉,看方向是傅家,但是他没当姜瑟瑟的面说,“你先别慌,我这就让人去……”   打听两个字还没说完,姜瑟瑟已经转身,踉跄朝外跑。   不行!她要回去看祖母。   可刚跑到廊下,便被林晚舟抓住手腕,“瑟瑟,你冷静点!”傅家出事,她现在回去,一定会被萧承元抓住的。   “你放开我!放开我!”   姜瑟瑟拼命挣扎着,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看来傅老太君送他们走时,便已经做了这样的打算,“祖母,你放开我,放开……”   话说到一半,姜瑟瑟突然身子一软,整个人栽了下去。   林晚舟迅速揽住她,急声道“快去请大夫,快去!”   一番鸡飞狗跳折腾下来,大夫说,姜瑟瑟并无大碍,只是近日没休息好,再加上染了风寒所致。   到了院子后,春杏寸不离跟在姜瑟瑟身边。   姜瑟瑟这一病,林晚舟在榻上坐了半宿,春杏便在床边防了他半宿,等到确认姜瑟瑟烧退了之后,林晚舟才起身道“你好好照顾瑟瑟。”   “不用你说,我也会照顾好我家夫人的。”春杏刻意咬重了夫人这个称呼,就是想让林晚舟知道,姜瑟瑟如今已经成亲了。   却不想,林晚舟却毫不在意,只只是脸上的温润,在转身时瞬间落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势在必得,姜瑟瑟是被傅景行骗成亲的,他不在乎!   姜瑟瑟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了,意识刚归拢,便听到一声接一声的哭声。   勉强睁开眼睛,就见一个婆子追着春杏道“春杏姑娘,这小少爷都哭了小半个   时辰了,您也不能让他一直饿着不是?”   话是这么说,但春杏不放心林晚舟的人,傻子都能看出来,林晚舟还喜欢他们家小姐,现在小少爷对他来说,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把孩子交给他们她不放心!   可是这婆子说的也不无道理……   春杏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突然听到姜瑟瑟虚弱道“把孩子抱来给我。”   “小姐,您醒了呀。”春杏瞬间像找到了主心骨,忙把孩子交给姜瑟瑟。   昭儿哭的张脸都红了,因为他出生后一直在生病,如今虽然已经四个月了,但看着跟一两个月的孩子差不多。   姜瑟瑟瞬间心疼起来,可如今她还病着,又不能给他喂奶,见那婆子还在,便道“嬷嬷,有米粥么?”   “有有有。”说着忙人去拿。   米粥端上来后,姜瑟瑟先尝了几口,之后才喂昭儿吃。   走到门口的林晚舟,刚好看到这一幕,脚下微顿,知道姜瑟瑟是怕他伤害这孩子,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攥了攥。   喂了小半碗之后,姜瑟瑟让春杏把碗端走,将孩子抱起来给他拍背心,刚抬头,就看到了门口的林晚舟。   “你又来做什么?”春杏没好气道。   林晚舟敛了神色,走进来道“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姜瑟瑟挑关心的问,“我祖母怎么样了?”   林晚舟沉默片刻,据实相告,“你别担心,十六公主已经去傅家,为傅老太君收敛尸骨了。”   姜瑟瑟手猛的一顿,原本要睡着的昭儿,突然又哇的一声哭起来,姜瑟瑟手忙脚乱哄着他,眼泪也跟着往下掉。   她早该想到的,她和孩子是傅景行的软肋,祖母也是啊!   一旦祖母病逝,到时候萧承元篡位成功,怀臻从北疆回来,等待他的是天罗地网,如果他不回来,便会被天下人指着脊梁骨骂不孝!   所以祖母一早就计划好了,送他们母子走,然后一把火烧了傅家,不给萧承元他们逼迫怀臻的机会!   “瑟瑟……”   林晚舟想上前安抚她,姜瑟瑟却迅速朝后躲开,“你别过来。”   祖母不惜用这种惨烈的方式,让他们没有后患的离开傅家,可自己刚出傅家,竟然就被林晚舟抓住了,是她对不起祖母。   春杏拦在姜瑟瑟面前,恶狠狠看着林晚舟,“你要是敢对我家小姐做什么,我跟你拼命!”   林晚舟对她的威胁毫不在意,目光落在哭的不能自已的姜瑟瑟身上,顿了片刻,才低低说了句“瑟瑟,节哀。” 第62章 夜谈   这个院子,是林晚舟精心为姜瑟瑟准备的。   院里,有他这么些年寻到的各种名画,他以为姜瑟瑟会喜欢,可她却从来没正眼瞧过一次。   那些画是,他这个人也是。   自从知道傅老太君离世的消息后,姜瑟瑟就不肯说话了,抱着孩子坐在廊下,怔怔望着傅家的方向出神,一坐就是一整天。   每日厨房送来的饭菜,几乎原封不动又端了出来,短短数日,她圆润的脸,就瘦出了尖下巴。   林晚舟压抑的怒气,直到一天夜里醉酒后,彻底爆发了。   姜瑟瑟将昭儿交给春杏,走到盆边刚绞了帕子,门猛的被人从外面推开,一群丫鬟进来,不由分说拉着春杏就要走。   “你们干什么?”姜瑟瑟瞬间急了,忙跑过去就要拉住春杏,手腕猛的一把被人拽住,扭头,就对上林晚舟那双醉意朦胧的脸。   “林二公子,你要干什么?”   林晚舟没回答姜瑟瑟的问题,而是沉声道“带走!”   那些丫鬟们粗鲁的把春杏和昭儿带走了,走了老远,还能听到春杏的骂声,和昭儿凄厉的哭声。   “林二公子,你要把他们带到哪儿去?”姜瑟瑟急急攥住林晚舟。   “我不会伤害他们,”林晚舟垂眸,看着拉住他袖子的手,唇角弯了弯,“但是瑟瑟,从今以后你不吃,他们也不会有东西吃。”   “你用春杏和昭……思归威胁我?”姜瑟瑟气的眼眶发红。   “瑟瑟,我不想的,是你逼我的。”说话间,林晚舟端起一碗粥,递到姜瑟瑟面前,“你喝完了这碗粥,我就让人把他们带回来。”   姜瑟瑟用力掐了掐掌心,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反抗无用,她只能接过粥,狼吞虎咽往嘴里送。   林晚舟眯着眼睛,看了她片刻,几近叹息道“瑟瑟,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看不见我?”   姜瑟瑟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她只想赶紧喝完粥,见春杏和昭儿。   “傅景行有什么好的?他男扮女装骗你婚前失贞,为了除掉萧承元,甚至不惜利用身怀有孕的你,这样的傅景行,究竟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我到底比他差在哪里?”   林晚舟有他的自尊,清醒时这些话,他是绝   对问不出口的,如今只能接着酒意问出来。   冷不防听到傅景行的名字,姜瑟瑟端着粥的手一抖,粥碗就掉到了地上。   她抱膝缩成一团,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怀臻不会这么对我的,林晚舟,怀臻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窗子猛的被吹开,凌冽的夜风灌了进来。   被刺骨的寒风一吹,林晚舟的酒瞬间醒了,看着蹲在地上发抖的姜瑟瑟,想到自己刚才干的混账事,他忙道“瑟瑟,对不起,我……”   “你别过来!”   姜瑟瑟看到一个黑影罩过来,想都没想,就拔下头上的银簪,紧紧攥在掌心,典型的防御姿态。   林晚舟心里猛的抽搐了一下,这是他喜欢的姑娘,可是她竟然怕他!   “对不起,瑟瑟,”过了片刻,林晚舟艰涩开口,“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这就让人带他们回来。”   说着,就转身踉跄朝外走。   “林二公子。”姜瑟瑟突然叫住他。   林晚舟回头,就见姜瑟瑟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   “怀臻他没有骗我,我早就知道他是男扮女装的,我们之间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愿的。”   “不可能!”林晚舟断然否决,他不信,姜瑟瑟这么软的一个人,如果不是被傅景行骗了,怎么可能会婚前逾制。   姜瑟瑟不想同他争这些没用的东西,而是继续道“你知道,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吗?”   “思归?”他听过这个名字。   “是,不过思归是他的小名,是我取的,他的名字叫傅与偕,是怀臻起的,与子偕老的与偕啊!”说到这儿,姜瑟瑟的眼泪又下来了。   当时,她还问怀臻,这个名字有什么讲究,怀臻笑了笑没说话,直到那天,她无意间看到《宜室宜家》那副画时,才反应过来。   她的怀臻,虽然嘴上不说,但他把对她的喜欢,都藏在了她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真的喜欢一个人,眼里的光是藏不住的。   林晚舟看出来了,但是他不肯承认这一点,“你先好好休息,我……”   “那次赏荷花时,刺客是你派来的吧!”   林晚舟瞬间慌了,“瑟瑟,那次是个意外,我……”   “那次是个意外,那这次呢?”建瑟瑟打断他的话   ,“你一直盯着傅家,就是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是的,瑟瑟,我只是想保护你。”   “可是你心里明明知道,我在京都根本就不安全,一旦萧承元上位,他一定会用我和孩子来威胁怀臻的。”   “我会保护你的。”   “你保不住我们的,林二公子,你心里清楚,能保护我们的,只有怀臻。”姜瑟瑟平静看着林晚舟,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了。   屋内顿时陷入死寂。   林晚舟承认,姜瑟瑟说的是事实,但是他已经错过一次了,这一次,他不想就这么轻易放手。   “瑟瑟,你相信我,我……”   “我只信怀臻。”姜瑟瑟打断林晚舟的话,她现在已经很累了,不想再说这些没用的话了,便轻声道“林二公子,祖母能为怀臻做的,我也能的。”   “你敢!”林晚舟瞬间心惊,“瑟瑟,你想想春杏和孩子,你……”   话说到一半,外面传来书童焦急的声音“公子,府里出事了,您快回去一趟吧!”   林晚舟蹙了蹙眉,见姜瑟瑟眉眼倦怠的模样,最终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抬脚走了出去。   几乎是他刚走,姜瑟瑟就抬手抹了抹眼泪。   一直以来,都是怀臻在护她,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她也想护怀臻一次的。   要是她不在了,还有思归陪着他,她不知道北疆有多远,但思归走了已经有十来天了,应该也快到了。   林淼淼一直亲自在盯着别院,见林晚舟走前,又在别院增加了一批护卫后,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目送着林晚舟的马车走后,一个下属道“头儿,我们安排在林家的探子传来消息,说林丹薇今晚动了胎气,我们要不要现在动手?”   现在动手,就算救出了姜瑟瑟,他们也只能被人瓮中捉鳖。   林淼淼看了一眼天色,压低声音道“让兄弟们都警敏点,我们卯时动手!”   救了夫人之后,刚好能赶上开城门,只要他们一出城就好办了,只是林晚舟突然在别院增加了护卫,营救起来,怕是有些费力气。   此时,林家已是一团乱。   林丹薇还有两个月才临盆,但今夜却突然见了红,府上顿时人仰马翻,进进   出出的全是大夫。   林晚舟到林丹薇院子时,远远就听到林鸿年在怒吼“本官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保住薇儿肚子里的孩子。”   林丹薇肚子里的孩子,代表着林家的地位,一旦孩子出事,林家就是白为萧承元做嫁衣了,不论是林丹薇还是林鸿年,都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岳丈大人说的极是,”萧承元懒洋洋的声音随之响起,“要是保不住孤的孩子,孤摘了你们的脑袋!”   如今崇明帝的病越发重了,昨日就下诏,立萧承元为太子,跟林鸿年一同处理政事。   圣旨一下,坊间皆议论纷纷,但却无人敢置喙,毕竟如今,能担事的皇子,只有萧承元了。   林晚舟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抬脚走了进去,唤了声“父亲。”   林鸿年转头看了他一眼,不耐烦道“这大晚上的,你去哪儿了?”   “嗐,表哥一身酒气,一看就是去找姑娘了!”萧承元不正经笑着,夹杂着房内林丹薇的哭声,怎么听都有些讽刺。   林晚舟淡淡扫了萧承元一眼,看向林鸿年,“薇儿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好端端的突然见红了,太医说,现在只能用药,把孩子催生下来。”   林鸿年一脸烦躁,小厮又来说,又人求见,他甩着袖子,怒气冲冲走了。   一时檐下,只剩下林晚舟和萧承元两个人。   夜风吹着灯笼来回摆动,林晚舟抬手拂开灯笼的流苏,冷冷看向萧承元,“六殿下,你太心急了。”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不是?”萧承元漫不经心笑道,“对了,二表哥怕是不知道,我把东宫跑的人基本都抓到了,除了一个詹事裴勉,就只剩下一个医女了,据说那个医女是姜瑟瑟送到东宫去的,但是在太子自刎前,那医女就不见了,表哥猜一猜,究竟是他们谁带走了萧思昭?”   “臣愚笨,猜不出来。”   林丹薇的叫声从屋内传来,夹杂着稳婆的用力声,林晚舟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一面担心林丹薇,一面又担心姜瑟瑟。   不知怎么的,他又想到,今晚姜瑟瑟那句,“你保不住我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萧承元耸耸肩,靠在廊柱上,唇角微微翘起。   风声呼啸,吹在   人脸上,像刀划一样疼。   电光火石间,有一个念头,突然在林晚舟脑子里炸开,他猛的抬头,就对上萧承元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心里的猜想,瞬间得到了验证。   以前,萧承元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追查萧思昭上,如今既然已经查到了端倪,他定然会从姜瑟瑟身上下手。   而现在,林丹薇见红,他被困在林家,这个时候就是他下手的最好时机。   萧承元睁开眼,唇角勾起一抹笑,“太迟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现在他的人应该已经得手了吧!要不是碍着林鸿年这个老不死的,他现在真想去看看瑟瑟呐!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小夫妻俩就重逢啦. 第63章 放手   萧承元计划的很缜密,可却忽略了林淼淼这帮人。   原本林淼淼是打算卯时前动手的,可寅时刚过,便有一群蒙面人冲进别院,二话没说直接跟别院的护卫干了起来。   显然,他们也是冲着姜瑟瑟来的。   下属焦急问“头儿,现在怎么办?”   “再等等。”局势不明,林淼淼不敢贸然动手。   林晚舟在别院里安排的护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但现在来的那拨人,武功也不低,看那路数像是禁军的人。   而现在能调动禁军的人,就只有萧承元。   他们夫人绝对不能落到萧承元手里!   “让兄弟们做好准备,”林淼淼拉起面巾,蒙住自己的脸,压低声音道,“待会儿冲出去之后,就说是六殿下派我们来增援的。”   崇明帝病危,如今萧承元虽然已经当上了太子,但林鸿年的势力在朝中盘根错杂,萧承元万事还需要仰仗他,他现在还不敢明目张胆和林家撕破脸。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姜瑟瑟攥在手里,这样既可以威胁傅景行,又能让林晚舟投鼠忌器。   萧承元早就派人打听过了别院的情况,可他完全没想到,林晚舟今晚突然增加了护卫,一打起来,两方就僵持不下,谁都讨不到好。   正当萧承元的人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伙跟他们同样装扮的人,提刀冲进来帮忙。   为首的那人压低声音道“六殿下派我等前来支援,你们拖着他们,我们进去找人。”   说完,便径自提刀往里冲,萧承元的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别院的护卫已经围了过来。   林晚舟倒是信守承诺,很快就把春杏和昭儿送回来了,但经过那一通吓,昭儿一直哭个不停。   姜瑟瑟好不容易刚哄好,外面又传来踢里哐啷的打斗声。   别院的管事慌张道“夫人别怕,是几个小毛贼而已,下的已经让人去处置了。”   他话刚说完,便有人提着明晃晃的刀,杀了进来。   “夫人……”春杏刚想说要保护姜瑟瑟时,就见冲进来的黑衣人,像砍西瓜一样,削掉一个护卫的脑袋,她瞬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春杏!”姜瑟瑟也吓的脸色苍白,一手搂紧怀中的昭   儿,一手想去拽春杏。   尾随其后过来的林淼淼,看到这一幕,没好气踹了那人一脚,“都跟你们这些瓜怂说多少遍了,别吓到夫人,你他娘耳朵聋啦?”   “淼淼?”姜瑟瑟不可置信抬头。   “是属下,”林淼淼上前扶住姜瑟瑟,“夫人别怕,属下这就带您走。”   姜瑟瑟哆嗦跟着林淼淼,不忍道“别对他们赶尽杀绝,他们……他们也是奉命办事。”   “夫人放心,我们下手有轻重的。”   林淼淼如是应道,一边护送姜瑟瑟离开,一边给同伴使眼色。   她带来的人立刻会意,一边应敌,一边高声道“殿下说了,别下死手,不让回头二公子又该找他算账了。”   声音大的,外面的人都听见了。   萧承元派来的人,暗骂了一声蠢货,哪有抢人还自报家门的!见林淼淼等人把姜瑟瑟带出来,那人压着怒气道“赶紧把人带走。”   “是是是。”林淼淼赔笑道,扶着姜瑟瑟大摇大摆要走,刚转过身,便见有人骑马,自夜色里而来,夜风吹起他的宽袖,那人像一只迎风招展的蝶,正快速朝他们这边‘飞’过来。   “娘的,”林淼淼暗骂一句,“林晚舟怎么又回来了!”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在萧承元的人没反应过来,赶紧带姜瑟瑟走。   “夫人,快,跟我们走。”   这一走,萧承元的人就认出他们是假冒的了,而别院的护卫,自然也不可能就这么放他们走。   两方人马瞬间全向他们包抄过来。   姜瑟瑟从小到大,何曾见过这种场景,吓的都白了,抱着孩子不住发抖。   “夫人,别怕,有属下等在,定会护夫人安全!”林淼淼如是安抚姜瑟瑟,神色却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的人拼死也只能和这两群人打个平手,可现在林晚舟也来了,一旦惊动巡夜的人,他们就走不掉了。   “住手!”林晚舟从马背上翻下来,踉跄朝姜瑟瑟走过来,“瑟瑟,你怎么样?”   还没走近,迎接他的,是林淼淼等人泛着寒光的刀刃。   姜瑟瑟脸色煞白,握紧手中的簪子,颤声问“林二公子,你……还是不肯放我走?”   别院的护卫,和萧承元的人一起上,他们   的人压根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她不能落到萧承元的手里,她不能让他们用她去威胁怀臻,她不能。   林晚舟瞳孔猛的一缩。   姜瑟瑟这个眼神,他不久前刚看过,当时姜瑟瑟说‘祖母能为怀臻的,她也能’。   “瑟瑟!你别做傻事。”林晚舟眸光扫到他手中的簪子,心尖上一颤,“我……我放你走,我放你走。”   “你不骗我?”   “我不骗你,但是你先把头转过去。”   姜瑟瑟怕林晚舟骗她,不肯照做。   “你转过头,我就放你走。”林晚舟又道。   姜瑟瑟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满脸狐疑转身,几乎是她刚转身,就听到林晚舟冷喝道“一个不留!”   “林……”姜瑟瑟倏忽转头,就看到一片刀光剑影,刀剑碰撞时,甩出一串串尚带温热的血珠。   姜瑟瑟瞬间腿有些发软,林淼淼忙扶住她,神色也是微微惊讶,她没想到,林晚舟竟然真的对萧承元的人下手了。   萧承元的人也懵了,他们都没想到,林晚舟竟然会对他们下死手,当即个个拼死相博,这几乎是一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厮杀,萧承元的人全死了,别院的护卫能站着的,也没几个了。   林晚舟站在原地,神色眷恋看着姜瑟瑟,“瑟瑟,我说过,我不骗你。”   姜瑟瑟这才信他说的,放下了手中的簪子。   “既然如此,”林淼淼眼睫一碰,动作如鬼魅,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手中的刀已经架上了林晚舟的脖子,“那林公子不如送佛送到西,把我们送出城吧!”   林淼淼还是不信他。   林晚舟没说,只是抬眸望着姜瑟瑟。   “淼淼,”姜瑟瑟抿了抿唇角,“你把刀放下。”   林晚舟既然答应了要放他们,应该就不会出尔反尔,不然他刚才何必要杀了萧承元的人,林淼淼不该这么多此一举。   “夫人?”   “放下。”   林淼淼这才不情不愿放开林晚舟,但神色却丝毫没有松懈。   被放开的林晚舟,丝毫没有松一口气的模样,脸上反倒多了几分落寞,“瑟瑟,为什么你要这么心软。”   “你想反悔?”姜瑟瑟鹿眼撑圆,瞬间警惕。   即便到现在,林晚舟还是不愿放手   ,如果刚才,姜瑟瑟没让林淼淼放下刀,他就会让自己用这个借口,留下姜瑟瑟。   可现在,他不想辜负姜瑟瑟这份信任。   林晚舟苦笑着摇头,“不,我送你们出城。”   此时天刚蒙蒙亮,万物都被笼罩在薄雾里。   姜瑟瑟坐在马车里,抱着昭儿,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向,完全没注意到,林晚舟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瑟瑟。”林晚舟突然开口,姜瑟瑟吓了一跳,扭头看向他。   “瑟瑟,我是真的倾慕你……”   “嗯,我信,”姜瑟瑟轻声打断林晚舟的话,“可是我已经成亲了。”   林晚舟瞬间被定在原地,他满腔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情意,就这么没了说出口的机会,可是他还是不甘心。   “瑟瑟,如果我比傅景行早遇见你,你……会不会跟我在一起?”   林晚舟问的卑微,可姜瑟瑟却道“不会。”   “为什么?”   “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姜瑟瑟摇摇头,抱紧怀中的孩子,神色一瞬间变得娇羞起来,“但是总觉得,我最后嫁的人一定会是怀臻。”   林晚舟不肯死心,“为什么?”   “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但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见怀臻第一面,我就记住了他的眼睛。”说到这儿,姜瑟瑟羞赧笑笑,“说来也很奇怪,我明明是个脸盲,可每次却总能认出怀臻来。”   他被那个侍卫抓,怀臻来救她的时候;后来,怀臻从北疆回来,来姜家的时候;还有那个假怀臻。   姜瑟瑟歪着头,认真想了想,总结道“怀臻在我这里,跟别人不一样。”   瞧见姜瑟瑟这样,不知怎么的,林晚舟突然就想到了那句话——一生一世,我只钟意你。   到现在,他终究肯承认了,他是真的败了。   外面传来盘查声,原本眼神发亮的姜瑟瑟,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林晚舟安抚看了她一眼,外面传来小兵的声音“敢问是林府的哪位贵人?”   萧承元下令,严查出城的行人。   这马车上挂着林府的牌子,小兵也不敢掉以轻心,刚弓腰上前,猛的被人一脚踹到心窝子上。   “瞎了你的狗眼了,兄弟们奉命护送林二公子去护国寺,你也敢查?”一个   身穿禁军服的汉子,打马过来,凶神恶煞瞪着那小兵。   小兵忙不迭告饶,赶紧放行了。   出了城没多久,林淼淼等人便勒马停了下来。   林晚舟知道,要到分别的时候了,他深深看了姜瑟瑟一眼,低低道了声,“保重。”   “多谢。”姜瑟瑟点头,虽然不知道林晚舟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但她还是很谢谢他。   林晚舟轻轻颔首,起身下了马车,林淼淼等人将他的书童扔到他面前,便护着姜瑟瑟骑马走了。   “公子,你怎么能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呢!”书童恢复意识后,高声嚷道。   林晚舟眼脸下垂,声色低喃道“我护不住她。”   从林丹薇昨晚见红后,林晚舟就明白了,姜瑟瑟说的没错,他护不住她。   萧承元那人就是个疯子,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如果他把姜瑟瑟强行留在京都,最终她还是会落到萧承元手里。   既然他护不住她,那他就只能放手了。   “可是六殿下那里怎么办啊!”书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公子您杀了他的人,他一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林晚舟望着姜瑟瑟他们离开的方向,淡淡道“他不会。”   公子莫不是脑袋坏掉了!?   六殿下那么睚眦必报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了。   可让书童没想到的是,他们回到府里时,刚好碰到了萧承元。   六殿下脸色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书童吓的缩在林晚舟身后,不住道“公子,这下可怎么办?”   林晚舟面色寡淡上前,道“六殿下。”   “表哥怎么现在才回来?”萧承元眼里有杀意一闪而过,又被他强行摁了下去。   林晚舟仿佛毫无察觉,“我的一处别院里,昨晚进了几个小毛贼,我刚处理完。”   他的处理,就是把他派去的人一个不留?!   萧承元气的肺都要炸了,可偏生昨晚那事,又不能拿到明面上来,只能阴恻恻道“表哥可真是大方啊,抢到手的东西,说放手就放手。”   “不放手,等着被人抢么?”林晚舟淡淡笑了笑,问起了林丹薇,“薇儿还没生?”   “生了,恭喜表哥要当舅舅了。”   “同喜,恭喜殿下要当爹了。”林晚舟说的真心实意,萧承元却是撮着后槽牙走了。   一见萧承元这反应,林晚舟便知道,林丹薇生的是男孩。   这下,萧承元怕是没精力去追姜瑟瑟了,不过对于林家来说,怕是又要迎来一场腥风血雨了。 第64章 重逢   逃出京都后,他们一行人不敢耽搁,快马加鞭朝北疆赶。   自从傅景行走后,一连串的变故,让姜瑟瑟应接不暇,刚出京都,姜瑟瑟身体就有些不适,可她怕拖累大家,便一直强忍着。   硬生生挨了三天,终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这一次,她梦到了傅景行。   她看不清楚那是什么地方,只看到祖母派出去的人,把孩子交给了傅景行了。   那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傅景行的眉心拧成了川字。   姜瑟瑟想替他扶平,可是她好困,根本抬不起胳膊,再加上见孩子安然无恙到了傅景行身边,她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之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有人给她换衣喂药,姜瑟瑟只当是春杏,也没放在心上,可等她睁眼时,却看到了一张让她魂牵梦萦的脸。   “怀臻?”姜瑟瑟讷讷道,只当自己还在梦里,想伸手去摸那人的脸,可又怕一碰,这梦就醒了,便伸手隔空去描绘他的五官。   她都好久没见到她的怀臻了。   却不想,那人主动凑了过来。   指尖触碰到温热的肌肤时,姜瑟瑟鹿眼瞬间撑圆,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子骤然一轻,已经被人拥入怀中了,“嗯,是我,我来接你了。”   傅景行沙哑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姜瑟瑟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伸手在他脸上捏了几把,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后,所有的委屈恐惧,一瞬间全涌了上来,她一把抱住傅景行的脖子,像只鸵鸟一样,将头埋在他怀中,哭道“怀臻,你怎么才来呀。”   “对不起,瑟瑟,对不起。”傅景行紧紧抱住她,偏头吻着她的发顶。   “怀臻,萧承元回来了,他逼死了太子和姐姐,祖母、祖母也没了,”姜瑟瑟窝在傅景行怀中,哭的不能自已,“怀臻,对不起,我没照顾好祖母。”   “嗯,我都知道了,傻丫头,不是你的错。”是他的倏忽,让她一个人在京都,担惊受怕了那么久。   姜瑟瑟原本不想哭,可不知为什么,一见到怀臻,她就忍不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复好心情,抽抽搭搭问“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也不能算是找到。”傅景   行替她擦着眼泪。   接到傅老太君的信之后,他便日夜兼程往京都赶,昨天到这个小镇,补给完粮草要走时,底下的人发现了林府的马车。   他以为是林晚舟,本打算劫持了去,却没想到竟然是姜瑟瑟。   姜瑟瑟吸了吸鼻子,小声道“怀臻,如果我没逃出来,你会到京都吗?”   “会。”   “可是萧承元在京都,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捉你呢!”   “嗯,我知道。”   “知道你还去?”   如果是以前,傅景行不会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可现在,他知道姜瑟瑟需要一点慰藉,便如实道“你还在那里。”   很平淡的一句话,却让姜瑟瑟瞬间又哭成了个泪人。   傅景行叹了口气,以为姜瑟瑟被吓到了,哑着声许诺道“别怕,以后我都会在你身边。”   “嗯,我不怕,”姜瑟瑟紧紧抱着傅景行,小手拍着他的后背,哽咽道,“怀臻你也别怕,虽然祖母不在了,但是……我和思归都会陪着你的。”   提到傅老太君,傅景行的身子瞬间僵了一下,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将头靠在姜瑟瑟的肩膀上。   “怀臻,你还有我,还有思归,还有昭儿。”提到傅老太君,姜瑟瑟眼里瞬间又浮起了水雾,可她还是强打起精神道,“你别担心,十六公主已经帮忙把祖母安葬了,等我们回去打跑萧承元,我们就给祖母重新安葬。”   傅景行鼻音浓重嗯了声,将头埋在姜瑟瑟的脖颈里。   姜瑟瑟也不说话,就这么抱着他,一下又一下顺着他的背心,无声用动作缓解着傅景行的难过。   过了片刻,缓过来的傅景行,直起身子,哑着声道“我来的路上,碰到了思归,已经让人将他护送去北疆了,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瑟瑟摇头。   “那你歇一会儿,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姜瑟瑟偏头看了一眼天色,抱住傅景行的胳膊,“我没事,我们接着赶路吧。”   他们已经耽搁快一天了,她怕萧承元的人追上来。   北疆的战事未平,傅景行这次带的人不多,若是跟萧承元撞上了,压根毫无胜算,确认姜瑟瑟没有大碍后,一行人便继续赶路了。   日夜兼程走了小   半个月后,终于抵达了北疆。   从京都走的时候,京都早春的桃花都已经开了,可北疆却还是冰天雪地,因着连日来的暴雪,他们到时,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脖子。   林山率着将士们出来迎接傅景行。   嘴上说是迎接傅景行,可实则他们是按奈不住好奇,想看看他们的将军夫人,是怎么样的美人,能让他们禁欲高冷的将军,一年之内就完成了成亲生子两件大事。   可却只看到自家将军那冷的跟冰碴子一样的眼神,“都站在这里当冰雕,等着戎狄来了,上赶着送人头呢?”   一帮将士这才悻悻的走了。   姜瑟瑟窝在傅景行怀中,小声问“怀臻,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吧!”   “雪深路滑,我送你回去。”傅景行稳稳抱着姜瑟瑟,朝自己在北疆住的府邸走去。   姜瑟瑟好奇伸出头,看了一眼在雪地里艰难行走的将士们,狐疑道“怀臻,这种天气,戎狄人应该不会攻过来吧?”   走路都这么费劲儿,还怎么打仗呀。   “嗯,不会。”他只是不喜欢被人当猴看。   走了半炷香的工夫,终于到了住的地方。   傅景行在北疆住的是一座三进的宅子,宅子外面有士兵把守,不有穿着盔甲的人进进出出的,看着也像是处理事务的地方。   “前厅是处理军务的地方,你住在后院,那里有角门可以单独出去,”傅景行抱着姜瑟瑟朝后院走,“若是你嫌他们吵,我明日便让他们换个地方。”   “为什么要换呀,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呢!”姜瑟瑟仰着小脸,一脸傲娇看着他,“我不怕见他们的。”   “你如果不怕,就不用换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后院,后院比前院安静了许多,傅景行刚把姜瑟瑟放下来,姜瑟瑟便快步朝屋里跑。   思归如今已经两个多月了,还没到认人的时候,即便一个月没见娘亲了,姜瑟瑟抱他的时候,他也没有丝毫抵触,反倒还伸手去抓姜瑟瑟狐裘上的绒毛。   “怀臻,你看看,思归是不是瘦了?”姜瑟瑟抱着孩子,给傅景行看。   傅景行扫了一眼,确实比在京都瘦了些,不过见姜瑟瑟眼眶发红,便道“他现在要长个儿,瘦很正常   。”   “是吗?”姜瑟瑟半信半疑,但见儿子不认生,心里的愧疚才减轻了几分。   傅景行陪了他们母子一会儿,便去前厅处理军务了。   姜瑟瑟抱着儿子,一边逗他玩儿,一面问乳母,他们这一路的历程,正听的津津有味时,就见春杏在外面探头探脑的。   “怎么了?”姜瑟瑟将人喊进来。   春杏苦着一张脸,“小殿下好像要找夫人。”   想着夫人一家三口好不容易团聚,春杏原本不想来打扰的,可偏生萧思昭醒来后,就一直哭,怎么哄都没用。   “呀,我怎么把昭儿忘记了,快快快,你把他抱过来,算了,”姜瑟瑟把思归交给乳母,步履匆促朝外走,“我过去。”   原本闭眼直哭的奶娃娃,一到姜瑟瑟怀里,瞬间就不哭了,滴溜溜转着眼珠子四处看,小手紧紧揪着姜瑟瑟的衣裳,生怕她走了一样。   “昭儿乖,姨母不走,姨母哪儿都不去。”姜瑟瑟忙轻哄道。   傅景行去京都这段时间,军中有影子坐镇,再加上北疆这段时间暴雪,戎狄那边倒是安分了不少。   可即便如此,军中还有不少军务要处理。   傅景行处理了一部分,记挂着姜瑟瑟,怕她初来北疆不习惯,便让副将们退下,自己去了后院。   可进去之后,发现卧房的灯已经熄了,只留外间有亮光。   春杏看到傅景行,忙小声道“夫人他们已经歇下了。”   “他们?!”傅景行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春杏缩了缩脖子,正在犹豫自己要不要答时,就见傅景行已经大步走到纱帐前。   掀开纱帐,看到里面的场景时,傅景行脸顿时黑了大半。   他的床上躺着一大两小,萧思昭、傅思归两个小兔崽子,霸占了原本属于他的地方。   傅景行猛的扭头,看向春杏。   春杏小声道“小殿下认人,只要夫人抱,别人一抱,他就哭。”   “那傅思归呢?”   “小少爷,倒是不认人,可夫人说,她都跟小少爷一个月没见了,说想……跟小少爷培养……培养一下感情。”   傅景行脸这下彻底黑成了锅底,姜瑟瑟倒是想着跟儿子培养感情,可她怎么没想想,他们也许久没见了! 第65章 北疆   春杏战战兢兢看着傅景行,生怕他一怒之下,将这两个小崽子扔回去,但好在傅景行生气归生气,理智还在。   他在床边站了片刻,便阴沉着脸走了。   姜瑟瑟对此毫无察觉,连日赶路已经让她疲惫到了极致,直到半夜,萧思昭饿了一直哭,姜瑟瑟才被吵醒。   她喂着萧思昭,不住打着哈欠,问道“怀臻还没回来?”   春杏道“将军回来过,但是……又走了。”   姜瑟瑟也没多想,只当是傅景行军务繁忙,便道“厨房备了宵夜,你等会儿让人给怀臻送过去。”   “哎……”春杏正想说,刚才傅景行脸色不太好,姜瑟瑟已经栽回床上,又睡了过去。   春杏见状,只好将话又咽了回去。   有了孩子之后,姜瑟瑟的作息,基本跟他们一样。   傅思归还小,会乖巧懂事些,平常吃饱了也不哭闹,谁抱都可以,但萧思昭如今快六个月了,已经开始认人了。   从他到傅家后,都是姜瑟瑟在带他,是以他现在只认姜瑟瑟。   除了睡着之外,其他时候只要姜瑟瑟,别人一抱他就哭,姜瑟瑟心疼他,只得凡事亲力亲为,这一亲力亲为就完全忽略了傅景行。   而傅景行那边也是早出晚归,虽说这天气,戎狄不敢轻易妄动,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每天早上,他都要亲自去巡视一圈才安心。   再加上连日来的暴雪,城中有不少百姓的房子榻了,军中还要帮忙修补。   傅景行忙的脚不沾地,每晚等他回来时,姜瑟瑟已经带着孩子睡着了,他心里虽有气,但又不想折腾姜瑟瑟,便只好脸色阴郁走了。   一连数日都是这样,春杏终于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夫人,您想想,您有多久没见到将军了?”   “昨天吃饭的时候不刚见过么?”   一提到这个,春杏更觉得噎得慌。   诚如姜瑟瑟所说,那时候他们确实见过,但也只是见过,因为姜瑟瑟当时全程忙着照顾孩子,连话都没跟傅景行说上几句。   春杏觉得,指望姜瑟瑟主动发现问题是不可能了,便直接道“您没发现,将军最近在生气吗?”   “生气?”姜瑟瑟一脸迷茫,“怀臻生什   么气呀,他不是在忙着处理军务么?”   “再忙着处理军务,将军也是常人啊,您是没看到,每晚将军一脸疲惫回来,却发现床上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时,那落寞的表情。夫人,您不能有了小少爷们,就忘了将军啊!”   姜瑟瑟这几天,一直围着孩子打转,完全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现在被春杏这么一说,她这才开始反思这段时间,自己好像确实忽略了怀臻,现在春杏都开始为他打抱不平了!   是以,当天晚上,傅景行回来时,就见姜瑟瑟在等他,明明已经困极了的人,却在即将要睡着时,突然坐直身子,嘴里念叨着什么。   走近了,傅景行才听见,她念叨的是,“怀臻还没回来,不能睡!”   傅景行又气又笑,连日来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算这个小丫头还有点良心!   他上前将人揽入怀中,道“睡吧,我回来了。”   姜瑟瑟唔了声,抬手抱住他的脖颈,“怀臻,你饿不饿?厨房给你留有吃的。”   这小丫头,明明都困的睁不开眼睛了,还惦记自己饿不饿。   傅景行将人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我不饿,睡吧!”   平常姜瑟瑟一躺到床上,转个身就睡了,可今夜,她却抱着他不肯撒手,“怀臻,你别走。”   傅景行有些无奈,他也不想走,还不是因为有人鸠占鹊巢霸占了他的床!   不过今夜只有傅思归一个人在这儿,他们一家三口还是能睡下。   傅景行轻轻嗯了声,顺从在姜瑟瑟身侧躺下,平常睡在前厅时,即便躺下了,傅景行脑子里的那根弦还是绷紧的。   可当妻儿在身边时,他整个人便放松了不少,连日来的疲惫顿时涌了上来。   纵然睡着了,傅景行还是极为警醒,傅思归刚哭第一声,他便瞬间睁眼,将他抱了过来。   这一路回来,他知道小孩子晚上会饿,见姜瑟瑟睡的沉,便把孩子抱出去,让乳母喂奶。   傅思归很乖,吃饱就又睡着了,乳母下去之前,傅景行问起了萧思昭。   这个乳母是傅家人,也知道萧思昭的身份,一脸为难道“小殿下只认夫人,醒来后就一直在哭。”   傅景行皱了皱眉,不想吵醒姜瑟瑟,便把傅思归交给乳   母,径自去看萧思昭。   同他父亲的懦弱不同,萧思昭从出生后,就表现的很强势,就像认准姜瑟瑟,他就只让她抱,别人谁抱他就哭。   不过好在,这一路走来,傅景行也常抱他,是以傅景行接手后,他似乎认出了傅景行,这才撇着嘴没哭了。   因着傅景行,姜瑟瑟难得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睁眼后,她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一边衣裳一边埋怨春杏,“哎呀,我不是说了,昭儿醒了,让你叫我的吗?”   萧思昭只认她,姜瑟瑟原本昨晚打算,让萧思昭跟他们一起睡的,可春杏说,傅景行在外奔波一天,回来定然想看自己的孩子,这才让傅思归跟他们睡。   但她担心萧思昭晚上哭闹,便提前交代春杏,萧思昭醒了,让她叫她的。   “夫人,您别怪春杏多嘴,”春杏一边帮姜瑟瑟穿衣裳,一边小声道,“小少爷才是您亲生的,可您的精力却全放在小殿下身上,您……”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姜瑟瑟一脸愠怒打断她的话,“昭儿是姐姐唯一的血脉,他跟我亲生的有什么差别?”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您也不能把精力全放在小殿下身上,”春杏小声嘟囔道,“毕竟孩子谁带大的跟谁亲,您也不想,以后小公子跟乳母比跟您亲吧!”   姜瑟瑟瞬间卡壳了,她承认,春杏说的没错。   可昭儿父母双亡,她想多疼疼他,但思归也是她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又不能厚此薄彼。   再说了,她一个人,怎么能同时兼顾两头呢!   啊!不是两头,是三头,还有怀臻呢!   姜瑟瑟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   不过吃过早饭后,她抱着孩子在院里遛弯时,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这几日天气放晴,城中的积雪慢慢滑了,为防戎狄前来偷袭,傅景行和部下们,提前做好了部署。   讨论完这个,有人又说起了此次暴雪,城中百姓的受灾情况。   北疆地理位置特殊,春秋很短暂,基本只有夏冬两季,虽然早有准备,但这次暴雪,还是让不少百姓的庄稼和家畜受损。   有副将请示“将军,今年可要按照惯例,给百姓们发放赈物资吗?”   但凡天灾,朝廷   都会给拨赈灾银,但因北疆离京都太远,是以每年在朝廷的赈灾银下来之前,傅景行都会先从军中拨些赈灾物资。   但今年,所有人都知道,朝廷不会再给北疆拨赈灾银,一旦他们拨军中的银子救济百姓,那他们军中的物资便会不足。   傅景行沉默片刻,“发,份额比往年减三成。”   百姓要救济,但也不能让保家卫国的将士们饿肚子。   商议过后,傅景行打算再去城墙上看看,率着副将们刚从议事厅出来,就见军中的刘木匠,正在指挥着几个小兵,往院子里放木料。   有副将问“老刘啊,这外面都在着急找木料,你怎么反倒往将军府里囤?”   “这是夫人要的。”刘木匠随口答了一句,回头见傅景行也在,忙唤了声,“将军。”   傅景行皱眉,“夫人要这么多木料做什么?”   难不成瑟瑟是嫌屋里的炭火不足?!   “这……”刘木匠挠了挠头,看着样子,夫人似乎没跟傅景行说,但傅景行问起来,他又不得不答,“夫人说,让属下给做一个大床。”   “噗嗤——”   有人没忍住笑出声,但碍着傅景行在,又迅速闭嘴了。   傅景行瞬间就知道,姜瑟瑟在打什么主意了,冷着声道“把这些木料搬出去,给修缮房屋的人用。”   刘木匠见傅景行面色不善,当即又让人把木料搬走了。   姜瑟瑟知道这事,当晚傅景行回来,就问他这事了。   傅景行淡然道“好办,让他们轮流过来睡。”   “这怎么行呀,”姜瑟瑟当场就不同意,“你又不是不知道,昭儿粘我。”   “那让他睡在这儿,把思归交给乳母带。”   这个姜瑟瑟也有顾虑,“这以后思归跟我们不亲怎么办?”   原本眼睛已经闭上的傅景行,睁眼,凉凉看着姜瑟瑟,“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走?”   “没有没有,”姜瑟瑟立马摇头,抱着傅景行的胳膊撒娇,“要不是你今天把我的木料搬走了,这事就解决了呀。”   姜瑟瑟想着,做了大床,他们一家四口就能一起睡了。   但傅景行不愿意跟两个小崽子挤,便寻了个借口,“暴雪毁了不少百姓的房屋,需要木材修缮。”   姜瑟瑟瞬   间打消了再做大床的念头,见傅景行神色疲惫,又坐起来伸手替他揉着鬓角。   傅景行倦怠抬眸看了她一眼。   姜瑟瑟小声道“怎么样?舒不舒服?祖母在的时候,我常常给她这样揉。”   话甫一说出口,姜瑟瑟就后悔了,她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怀臻,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傅景行拽进怀中,傅景行沉默片刻,哑着声道“瑟瑟,谢谢你。”   他常年在外,几乎不曾在祖母膝下尽孝,祖母临终前,还是姜瑟瑟陪在身边。   “怀臻,夫妻之间是不用说谢的。”姜瑟瑟抱紧他的腰身,用实际行动告诉傅景行,就算祖母不在了,他还有她,还有他们的孩子,他们都会陪在他身边的。   傅景行轻轻嗯了声,两人默然相拥在一起。   回到北疆后,傅景行忙着部署应敌事宜,姜瑟瑟则围着两个孩子打转,他们夫妻俩相处独处的机会少得可怜。   难得有这么一次安静说话的机会,姜瑟瑟本想问问外面的局势,但见傅景行眉眼间的倦怠,便没再问了,两人相拥而眠。   月影西移,乳白的月光像是在雪上兜了一层纱。   傅景行睡的正熟,冷不丁听到萧思昭的哭声,瞬间睁眼,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见姜瑟瑟梦游似的爬起来,“昭儿哭了,我过去看看他,你先睡。”   说完就要下床,傅景行忙伸手将人拉住,指了指床内侧,“他在这儿睡着呢!”   姜瑟瑟艰难转头,看到旁边的萧思昭,这才清醒了几分,忙将他抱起来道“昭儿乖,姨母在呢!姨母在呢!”   傅景行倚靠在床头,看着姜瑟瑟都困的睁不开眼了,还得哄萧思昭,眉心沉了沉,正要说话时,外面突然响起匆促的脚步声。   姜瑟瑟也听见了,忙扭头去看傅景行,她在北疆时间不久,但也知道,因着那场暴雪,戎狄和北疆暂时休战。   现在雪停了,莫不是戎狄来偷袭了!   “我去看看。”傅景行安抚看了姜瑟瑟一眼,穿好衣裳出去,林淼淼刚好神色慌张进来道“将军,京都来人了。”. 第66章 征战   傅景行去了前厅后,姜瑟瑟就睡不着了。   她从京都走的时候,崇明帝已经病危了,萧承元当上了太子,京都已经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也不知道这次,他派人来干什么。   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等了小半个时辰,外面才响起脚步声,姜瑟瑟急忙从床上下来。   走了两步,傅景行就掀帘进来了,见她眼神清明的样子,微诧了下,无奈道“不是说了,让你先睡么?”   “我睡不着,”姜瑟瑟上前为傅景行脱外衫,“京都来人干什么?”   “传旨召我回京。”傅景行也没瞒她。   姜瑟瑟瞬间惊了,“北疆战事未平,皇上这个时候召你回京干什么?”   “逼我反。”傅景行漫不经心道。   姜瑟瑟吓了一跳,忙握住傅景行的手,“怀臻,你别冲动,我走之前,听林二公子说,朝政大权都落在了萧承元的手上,这次召你回京,肯定是他的主意,你可不能中了他的圈套。”   傅景行人虽然北疆,但京都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姜瑟瑟说的他自然全知道,只是——   “林二公子?”傅景行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吃醋?”姜瑟瑟嗔怒瞪了他一眼,“现在当务之急是皇上召你回京这事。”   “瑟瑟觉得,我要回去吗?”   “不要。”姜瑟瑟答的不假思索,怀臻的势力都在北疆,现在回京都,不就是任人欺负么?   可不回就是摆明了抗旨,这可怎么办呀!   “既然瑟瑟说不回去,那我们就不回去。”傅景行表现的很淡定,甚至还道,“不早了,睡吧!”   姜瑟瑟“!!!”这圣旨都来了,怀臻还能睡得着?!   可显然傅景行似乎真能睡着,见他躺了下去,姜瑟瑟瞬间就急了,“怀臻,你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呀?”   说着,就想拽傅景行起来,跟她说清楚。   傅景行知道,要是不跟姜瑟瑟说清楚,今晚他就别想睡了,反手将人拉到身边,闭眼道“萧承元继位了。”   “啊!那皇上……”   “半个月前就宾天。”   姜瑟瑟顿了一下,这才明白,傅景行刚才为什么说,这道圣旨是在逼他   反。   如今萧承元继位了,怀臻现在回去,他肯定不会放过怀臻,可如果怀臻不回去,那就是抗旨,以后不论怀臻做什么,都会被人扣上谋反的帽子。   姜瑟瑟原本还有些着急,但看到傅景行气定神闲的模样,便知道他已经有了主意,忙靠过去,攀住他的胳膊问“怀臻,你怎么打算?”   “要回去,但不是现在。”傅景行眼睛都没睁。   姜瑟瑟趴在枕头上看他,“那什么时候回去?”   “等北疆的战事了了再回去。”   现在戎狄当前,他不可能抛下北疆的百姓,而且还有一个原因,萧承元现在迫不及待召他回京,还有一个原因——据他在京都的探子说,林丹薇生下一子,而这孩子还是被萧承元用药强行催生的。   林鸿年在朝中盘踞多年,势力绝非萧承元一个皇子可以抵抗的,现在他们俩既然在窝里斗,他在北疆远远观望着不好吗?何必要上赶着淌这趟浑水!   “怀臻……”姜瑟瑟小心翼翼开口,“朝廷是不是断了北疆粮草的供应?”   傅景行这才睁开眼,摸了摸姜瑟瑟的脸,“怎么?怕夫君饿到你?”   “不是,我今天听百姓在抱怨,说施的粥有些稀,所以是军中的粮食不太够么?”   北疆因气候的缘故,粮草基本依赖朝廷供给,傅景行来了之后,这种情况虽然有所改善,但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如今朝廷断了给北疆的供给,粮草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姜瑟瑟见傅景行没说话,便知自己猜对了,忙道“从明天起,我就不让厨房单独做饭了,我们跟将士一起吃好了。”   “军中粮食是不够,但没到这个地步,”傅景行将她拥入怀中,“放心,夫君有办法,不早了,快些睡。”   “什么办法?”姜瑟瑟眼神发亮看着他。   傅景行将她脑袋摁到怀中,薄唇淡淡吐了一个字,“抢。”   北疆与戎狄接壤,每年三月,戎狄就回来骚扰边民,掠夺粮食,今年他们来的早,正好赶上了北疆的暴雪,现下正被困在尾水以南,正是反扑的好时机。   姜瑟瑟对打仗的事情一窍不通,只知道傅景行要亲自带兵,便拽着他的袖子,恋恋不舍将人送到门口。   原本   有很多话想说,可看到外面整装待发的将士们时,姜瑟瑟最终只是松开傅景行的袖子,轻声说了句,“万事小心,我和孩子们等你回来。”   “嗯,外面风大,快些进去。”   傅景行替她将颊边的碎发拂到而后,接过林山递过来的头盔,利索翻身上马,甩着一众将士浩浩荡荡出发了。   以往每年,都是戎狄先来挑衅的,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今年竟然成了被打的那个。   再加上北疆突降暴雪,戎狄人毫无御寒经验,导致风寒冻伤肆虐,傅景行几乎没费多大劲儿,就灭了来挑衅的那伙人。   可他想做的,远不止于此。   多年来,戎狄扰的边境百姓民不聊生,傅景行来之后,这种情况虽有所好转,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而唯一能结束这种局面的,便是用武力让戎狄人臣服。   傅景行把这个想法一说,军中顿时两极分化,赞同的人举双手赞同,反对的人则竭力反对,两拨人甚至直接吵了起来。   “戎狄人隔三差五就来骚扰,奶奶个熊,就该把他们打趴下,让他们再也站不起来才解气!”   “你他娘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咱们军中粮草都不够了,到时候戎狄人没打趴下,怕是咱们自己的兄弟得先饿趴下!”   傅景行垂眸,任由他们各抒己见。   “朝廷现在已经不管我们死活了,戎狄人虎视眈眈盯着我们,一旦我们粮草没了,他们绝对会像疯狗一样扑上来,到时候我们就算想反击也没力气了,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你说得倒是轻巧,”反对的那人气的脸红脖子粗,“北疆跟戎狄对抗这么多年,都还胶着,在粮草不足的情况下打,这不是上赶着送人头?”   “奶奶个熊的,现在这种情况,我们除了拼死一搏,还有其他办法吗!”   姜瑟瑟抱着孩子出来遛弯,从议事厅的院外经过,就听到里面吵的不可开交,但傅景行却始终没说话。   林淼淼见状,笑道“夫人不用担心,他们这些人就是嗓门大,议事一直都这样,借他们个胆,他们也不敢在将军面前造次。”   姜瑟瑟听林淼淼说这是常态,便没忘心上放,可当夜傅景行回来之后,却是抱着她,一反常态的沉   默了许久。   “是因为白天的事情?”姜瑟瑟小声问。   傅景行轻轻嗯了声,脸上皆是毫不掩饰的疲惫,姜瑟瑟不由有些心疼,拉着他躺在自己腿上,圆润的指腹轻轻为他揉着鬓角。   两人都没说话,屋里静谧无声,躺在床上的傅思归,似乎也知道爹爹心情欠佳,睁着乌黑的大眼睛,乖巧吮吸着大拇指。   过了许久,傅景行转过身,抱住姜瑟瑟的腰,像一匹不知道方向的狼,需要短暂的慰藉。   姜瑟瑟将他的头发一点一点捋好,柔声道“怀臻,你想做就什么,就去做吧!”   傅景行抬眸,姜瑟瑟虽然什么都没有问,但他知道,她知道他想做什么。   “可是,”傅景行语气有些低沉,“我只有五成的把握。”   姜瑟瑟想了想,问,“如果是以前的怀臻,会怎么做?”   “战。”   “那我们就战。”   姜瑟瑟没有丝毫犹豫说出这话时,让傅景行怔了一下。   “怀臻,”姜瑟瑟握住他的手,温柔又坚定道,“我和思归是你的后盾,不是顾虑,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就像怀臻在离开京都前说的,让她不用照顾祖母和孩子,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好了,现在,她也希望能让怀臻那么做。   因为成亲应该是两人相互扶持,而不是舍弃自我。   傅景行没想到姜瑟瑟会这么说,愣了两个弹指,翻身坐起来,一把将人揽入怀中。   其实,在回来之前,他就已经决定,要去攻打戎狄了。   一是因为粮草问题;二则是据探子来报,戎狄王病重,他的几个儿子为王位争的头破血流,萧承元就与其中一位王子有勾结,戎狄今年才会这么早出兵。   综合各方面因素考虑,他们现在攻打戎狄,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作为北疆主将的选择,可进了内院,他是丈夫,是父亲,他得告诉姜瑟瑟,却没想到姜瑟瑟竟然也是主战。   这个傻丫头,都知道只有五成把握,怎么还是这么相信他?   傅景行本想问,若是他败了怎么办,但又觉得这话不吉利,便又将话咽了下去。   过了片刻,姜瑟瑟突然道“但是你得答应我两件事。”   傅景行松开她,“什么?”   “第一   ,不要受伤。”   战场上刀剑无眼,这个傅景行不能保证,他也不想骗姜瑟瑟,“我尽量。”   “第二嘛,”姜瑟瑟装作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等傅景行被提起了兴趣,才将脑袋凑过去,眨眨眼道,“回来的时候,给我折朵花吧!”   傅景行愣了一下,曲指宠溺敲了敲她的眉心,“好。”   第二天,傅景行力排众议,直接宣布出兵戎狄。   军中还有人妄图相劝,被傅景行直接打了军棍,反对的声音表面上没了,但私下却还有,让姜瑟瑟惊讶的是,出征当天傅景行亲自去点兵,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要走的时候,士兵们个个精神抖擞,全无前几日的萎靡不振。   这次,依旧是傅景行亲自率军,林山在军中留守。   姜瑟瑟已经习惯了,默然替傅景行收拾好东西,然后送他离开。   寒风刀刮一样吹在脸上,姜瑟瑟裹着狐裘立在城墙上,目送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消失在视线中,才抱紧怀中的傅思归,温柔道“思归,你爹爹一定会凯旋而归的。” 第67章 夫子   傅景行走后,驻将们议事便换了地方,偌大的将军府骤然安静下来。   姜瑟瑟还是保持着傅景行在时的习惯,每天夜里都会在卧房里留一盏灯,半夜起来喂孩子时,会倚在床头想一会儿傅景行。   林山每隔一天,都会亲自过来,询问将军府缺什么,顺便带来最新的消息。   每次,他都说的是傅景行那边很顺利,姜瑟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怕她担心。   林淼淼也在旁安抚道“夫人放心,将军与戎狄交手多次,这次定然能得胜归来。”   “嗯,”姜瑟瑟软软笑了笑,“我们一定会赢的。”   这场战,他们只能赢不能输,一旦输了,这满城的百姓也会跟着遭殃的。   虽然姜瑟瑟这么说,但林淼淼还是有些不放心,私下和春杏商量了一番,两人便去劝姜瑟瑟出门逛。   春杏道“夫人,我们来北疆这么久了,都没见过外面的街市是什么样子的,趁着今天天气好,让淼淼带我们出去逛一逛吧!”   “可以啊,”林淼淼知道,他们家夫人是个小吃货,便道,“北疆的瓜果格外甜,做出的果脯也比京都好吃很多,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店,我带夫人去。”   “我就不去了,”姜瑟瑟提不起兴趣,“昭儿等下醒来,看不见我该哭了,你们俩去逛吧!”   “不会的,现在小殿下乳母带也可以的。”   “乳母一个人也带不了两个,还有思归呢!”   “我们可以把小少爷带上。”   春杏说完,压根没给姜瑟瑟拒绝的机会,直接把裹的严严实实的傅思归抱出来,“夫人,北疆是将军待了这么多年的地方,小少爷也想去看呢!”   思归那么小,哪里懂这些事!   但见三双眼睛眼巴巴望着自己,姜瑟瑟只得应了,却不想换完衣裳要出门时,乳母过来说,萧思昭醒了,哭着要找姜瑟瑟。   春杏嘴瞬间撇了下来,小声嘟囔“小殿下怎么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赶我们要出门的时候醒。”   “行了,别抱怨了,”姜瑟瑟知道,春杏在府上也闷的不行了,便道,“去给昭儿拿件厚衣裳过来。”   春杏瞬间高兴起来,“奴婢这就去。”   收拾妥   当,他们一行人出将军府时,已是一炷香后了。   林山听说姜瑟瑟要出门,还专门派了两个小兵过来,说是要替她们拎东西,被姜瑟瑟拒绝了。   将军府里什么都不缺,她们就是随便逛逛而已,姜瑟瑟不想兴师动众的,却不想,一上街,她脑门上就跟写着‘傅景行夫人’五个大字一样。   走到哪儿,都有人喊她傅夫人,买东西时,小贩也很热情的同她说话。   “傅将军真是好福气,能娶这么傅夫人这么天仙儿一样的人。”   姜瑟瑟抿了抿唇,温柔笑笑,“能嫁给怀臻,是我的福气。”   “嗐,傅将军和傅夫人,这就叫天什么合来着?”   “娘,是天作之合!”柜台旁边一个小姑娘,认真纠正道。   “对对对,是天作之合!”   姜瑟瑟自从当了娘之后,对小孩子完全没有抵抗力,尤其是女孩子,当即就蹲下身,冲那小姑娘笑道“你怎么知道是天作之合的呀?”   “夫子有教过的。”小姑娘也不怕生。   林淼淼在旁道“将军在城中办了义学堂,但凡想学的,都可以去。”   “女孩子也可以?”   “可以的,将军说,有教无类。”   姜瑟瑟有些惊讶,在京都,贫苦人家的男孩子,都并不一定能上学堂,可在北疆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女孩子也能去学堂。   见姜瑟瑟起了兴趣,林淼淼便提议道“夫人,想不想去学堂看看?”   学堂并不远,在一个简陋的院子里。   姜瑟瑟进去时,就听到里面在背千字文,声音粗细不一,她走近了才看见,里面小孩子大人都有,甚至还有一个发须皆白的耄耋老人。   但里面却没有夫子。   林淼淼挠了挠头,“周夫子应该老毛病又犯了,今天没来。”   姜瑟瑟立在外面看了一会儿,怕打扰里面的人,便和林淼淼轻手轻脚朝外走。   到了外面,姜瑟瑟才问道“这里只有一个夫子么?”   “是的。”   “那周夫子不来,不就没人教他们了?”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将军在的时候,闲暇时将军会亲自来教,或者军中识字的副将,有空了也会来教。”   现在傅景行不在,城中的守将不多,自然顾不到这里。   姜瑟瑟回头看了一眼学堂,出来后没心思再逛,便直接回了将军府。   这天夜里,她起来给孩子喂奶时,看着那盏亮起的灯,突然又想到了傅景行,怀臻为了这一城百姓,正在外面奋勇杀敌,她也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第二天,姜瑟瑟便叫来林山,说了自己想要去学堂当女夫子的事情,说完之后,见林山沉默了,便小心翼翼问“是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   林山有些头疼,傅景行说有教无类,学堂里什么人都有,他们这位夫人娇娇弱弱的,林山怕学堂里的莽汉吓到她,可她想去学堂当夫子,又是一件好事。   顿了一下,林山想到了一个主意,“周夫子年龄大了,那些孩子他管不住,夫人要是肯去,不如单独教孩子们?”   姜瑟瑟当即应下了。   春杏听到姜瑟瑟要去当女夫子时,惊的下巴都要掉了,不过见这里民风淳朴开放,觉得这也不是件好事,便当即赞同道“小少爷和小殿下这里,有我和奶娘在呢,夫人你就放心去吧!”   没了后顾之忧后,姜瑟瑟便去学堂当女夫子了,每天被小孩子们簇拥着,她觉得充实又快乐。   而傅景行他们凯旋而归时,刚好是北疆积雪化完的时候。   得胜的消息传来时,姜瑟瑟正在学堂里教孩子认字,骤然听到外面响起鼓声,顿时吓了一跳。   正要转头去安抚孩子们,一个年龄较大的小姑娘站起来道“夫子不用担心,这是迎鼓,不是战鼓,英嘎是我们打了胜仗,可是最近我们没有和戎狄人打仗呀?”   姜瑟瑟瞬间就想到了傅景行,所以……是怀臻回来了么?   她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一个小兵兴高采烈从外面跑进来道“夫人,将军回来了。”   怀臻!真的是怀臻回来了!   姜瑟瑟放下手中的书,本想让这些孩子早些回去,但见他们都端正坐着,完全没有被外面的热闹影响,顿时有些羞赧,“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那个小兵以为,傅景行回来了,姜瑟瑟会立刻回去,听她这么说,还愣了一下,但见姜瑟瑟又转身回去教孩子们了,这才一头雾水回去了。   回去之后,他将原话告诉了傅景行。   傅景行眉梢微挑。   林山忙说了,姜瑟瑟在学堂当夫子的事情,末了又道“将军您走后,夫人一直郁郁寡欢的,属下想着,有个事做也能让夫人分分神。” 第68章 回京   姜瑟瑟将最后一个女学生送走后,天已经擦黑了,她匆匆合上书,便着急忙慌朝将军府跑。   刚跑出学堂,就见有人倚在外面的槐树上,似乎睡着了。   那人黑发银铠甲,正是让她牵肠挂肚许久的人。   怀臻!姜瑟瑟呢喃着,却没发出声,眼眶酸涩朝那人走去,一步步走的很轻,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可刚走近,手正要触碰上对方的眉眼时,那人几乎是凭借本能,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脑袋搁在她肩窝上,沙哑慵懒的声音响起来,“瑟瑟,我回来了。”   傅景行呼出的热气,悉数落在姜瑟瑟的脖颈上,她脖子一缩,心里的担忧不安,在这一瞬间全落了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姜瑟瑟喃喃着,紧紧抱住傅景行,摸着这个有血有肉有温度的人时,她才真的确定,她的怀臻回来了。   傅景行偏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手在她头上摸了一把,轻笑道“当夫子开不开心?”   “开心,”姜瑟瑟吸了吸鼻子,从傅景行怀里退出来,紧紧握住他的手,“怀臻,你好厉害,在京都女孩子都不能上学堂的。”   “她们不上学堂,可以学绣花,但这里不行。”傅景行带着姜瑟瑟往将军府走。   姜瑟瑟知道原因,北疆与戎狄接壤,戎狄常年来滋扰,她们要学的是如何保命,而不是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不过——   “嗳,怀臻,你这次得胜归来,那她们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学了?”姜瑟瑟偏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漆黑夜空中寂寥却耀眼的星子。   傅景行抬手将她鬓边的散发拂到而后,轻笑道“嗯,如果我们下一战能取胜,她们以后就能学了。”   “下一战?!”   傅景行正要答话时,有小兵跑过来道“将军,所有人都到了,就等将军您和夫人了。”   北疆的规矩,但凡打了胜仗,都要大肆庆祝一番的。   “我……我也要去么?”姜瑟瑟看向傅景行,在京都除了亲眷之外,男女甚至不能同席的。   “在北疆没有这么多规矩,”傅景行知道姜瑟瑟紧张,握住她的手,低声道,“这些人跟随我多年,我们成亲时,他们有的在北疆没能去,一   直想看看你,不过你要是不想去,也不用勉强。”   姜瑟瑟知道,北疆民风淳朴,这些人应该只是单纯好奇,她长什么样子,可到了之后,她就有些后悔了。   因为明明说的是庆祝打胜仗的,可到后面,将士们轮流过来敬酒,全是祝他们百年好合的,硬生生让姜瑟瑟生出一种,今天是她跟傅景行成婚的日子。   等到结束时,傅景行已经有些醉意了,姜瑟瑟扶着他躺到床上,吩咐春杏端了水来,一边拧帕子给傅景行擦脸,一边小声道“怀臻喝醉了,思归和昭儿今晚就交给你和乳母了。”   “夫人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小殿下和小少爷照顾好的,您就好好照顾将军吧!”   春杏冲姜瑟瑟扮了个鬼脸,临走时,又嬉笑道,“夫人,奴婢现在总算知道了,什么叫人比花娇了。”   姜瑟瑟“!!!”   给傅景行擦洗过后,姜瑟瑟抽掉发簪,头发散下来时,一枝桃花猛的掉下来,吓了她一跳。   难怪她今晚一直闻到桃花的味道,原来是头上多了这个,她自己都忘了,当时让傅景行给她折花的事情了。   “我记得。”略带沙哑的男声响起。   姜瑟瑟扭头,便见傅景行醉意朦胧望着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问,“桃花和榴花,你喜欢哪个?”   好端端的,提起榴花干什么?   姜瑟瑟神色有一瞬的迷茫,旋即嗔怒推了傅景行一把,“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你怎么还记得呀?”   “你当时很在乎那朵榴花。”傅景行冷哼一声,表情有些不爽,清醒时的傅景行冷静自持,绝对不会这样。   姜瑟瑟被他逗笑了,伸手拨了拨他的头发,凑过去答非所问道“怀臻,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喜欢我了呀?”   “桃花和榴花,你最喜欢哪一个?”醉酒后的傅景行,近乎执拗的想要一个答案。   “桃花。”姜瑟瑟不假思索答完,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从他们成亲到现在,怀臻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她。   他清醒时,她总觉得问这话怪怪的,便想着趁他醉酒后,却不想傅景行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就心满意足把她往怀里一扣,“睡觉。”   姜瑟瑟“!!!”   第二天,姜瑟瑟   再醒来时,傅景行已经不在了。   春杏听到响动进来,一边撩帘子,一边道“将军去前厅了,临走前吩咐让我们别打扰夫人,让您好好睡一会儿。”   一看这日头,姜瑟瑟就知道,今天起迟了,急急忙忙穿衣裳,抽空问,“昭儿和思归有没有哭?”   “没有,小殿下和小少爷都可听话了,”春杏把毛巾递给姜瑟瑟,“夫人要去看看他们么?”   “没哭就不去了,我赶着去学堂。”   说完,连早饭没吃就走了。   刚出院子,就听到几个人蹲在墙角说话。   “现在戎狄这边解决了,咱们将军不日应该就要挥军直达京都了吧?我要是跟我娘说,我会成为新帝的功臣,我娘估计做梦都要笑醒了!”   姜瑟瑟着急赶路,也无心听墙角,可脚刚迈开一步,就听另外一个人道“哎,我听说废太子还有一个儿子呢,这万一咱们将军辛苦一趟,为他人做嫁衣可咋整?”   “呸!”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截了同伴的话,“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奶娃娃,敢跟我们将军争皇位,我老裴一刀下去,直接送他跟他那个窝囊爹团聚去!”   姜瑟瑟瞬间心惊,脚下刚好踩到了一截枯枝,蹲在墙角说话的几个人瞬间警醒,为首那人恶狠狠转过头,看到是姜瑟瑟时,表情僵了一下,忙站起身道“见过夫人。”   昨晚的大宴上,他们都见过这位将军夫人。   姜瑟瑟点点头,脸色惨白走了。   几个说闲话的人,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听说,这位将军夫人的姐姐,好像是废太子的妾室?!   今天一整天,在学堂,姜瑟瑟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傍晚傅景行来接她时,就察觉到了,但见姜瑟瑟没有说的打算,便没有问,而是将人拉进怀里道“累了么?”   “还好,”姜瑟瑟摇摇头,“有点想孩子们。”   傅景行想说,要是累的话,以后可以不用过来,但他知道,姜瑟瑟是真心想教这些孩子们读书习字,便把姜瑟瑟放到台阶上,拉着她的胳膊把她背起来。   姜瑟瑟吓了一跳,忙挣扎道“你放我下来,你是这里的主将,背着我回去成何体统呀?”   “我除了是北疆的主将,也是你夫君   ,我背自己的夫人,别人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傅景行没放手,背着姜瑟瑟稳步朝将军府走。   姜瑟瑟双手环着他的脖颈,想到了昨晚自己没问完的话,“下一战是什么?”   “和京都的一战。”   姜瑟瑟瞬间沉默下来。   她知道,他们是要回京都的,祖母离世,太子、姐姐的死,他们都该回去讨的,可是回了京都,怀臻和昭儿就会成为敌对关系,他们都是她的至亲,她不愿意看那种局面。   姜瑟瑟闷闷趴在傅景行的背上,“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等萧承元死了,我们就回去。”   姜瑟瑟歪着脑袋,看向傅景行,傅景行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累了就睡,到了我叫你。”   能躲一时是一时,姜瑟瑟闭眼逼迫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时,已是在将军府的床上了,傅景行和孩子们都不在身边,外面也静悄悄的。   姜瑟瑟披衣出来,穿过长廊,就见傅景行正坐在台阶上。   他一手抱着萧思昭,一手往面前的火盆扔纸钱,明灭的火光在他眉眼间跳跃,他垂眸低声道“今天是你父王的生忌。”   姜瑟瑟脚下一顿,瞬间钉在原地,眼眶瞬间有些发热,轻轻叫了声,“怀臻。”   傅景行偏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姜瑟瑟已经拎着裙子靠了过来,拿着旁边的纸钱往火里扔。   那些不安纠结,全随着火苗被舔舐干净了。   姜瑟瑟想明白了,姐姐于她,和太子于怀臻,都是一样的,无论回京后,怀臻会做什么选择,她都信他不会伤害昭儿。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她不该怀疑怀臻的。   “怀臻,对不起。”姜瑟瑟闷闷道。   回来的时候,林山来找过傅景行,说了军中近日的流言,也说了,几个人嚼舌根时,正好被姜瑟瑟听到了。   傅景行曲指弹了弹她的眉心,“听说我不在的时候,这小子缠你缠的很紧?”   “昭儿认人。”姜瑟瑟可怜兮兮捂着额头,看着傅景行。   傅景行正要说话时,突然响起一道奶声奶气的,“娘。”   两人齐刷刷垂头,就见萧思昭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正在艰难的挥手。   “怀臻,   我刚才听昭儿叫娘了?是我听错了么?”姜瑟瑟半信半疑看着傅景行。   傅景行摇头,“我也听见了。”   “好昭儿,你再喊一声。”姜瑟瑟盯着萧思昭。   可刚才那声娘,就像是他们的错觉一样,无论姜瑟瑟怎么哄,他就是不叫了。   可姜瑟瑟却不泄气,每日从学堂里回来,就去逗萧思昭。   春杏看不下去了,在旁边抱怨道“夫人,小少爷才是您亲生的,您这每天围着小殿下打转,您也不怕,小少爷以后会跟您不亲!”   “我这不是想让昭儿叫娘么?”姜瑟瑟讪讪摸了摸鼻尖,再逗萧思昭时,便抱着傅思归,“昭儿乖,你再叫一声娘,姨母就抱你。”   如果是以前的萧思昭,说不定真的会那么做,可姜瑟瑟去了学堂之后,他就没有像以前那样,非要粘着姜瑟瑟了,听到她这话,完全没反应,注意力全放在傅思归身上。   “他还小,那天应该是无意识的,等再大些就好了。”傅景行宽慰着姜瑟瑟,把傅思归放到摇篮里,和萧思昭并排躺在一起后,才起身拉着姜瑟瑟朝外走。   出来之后,才道“瑟瑟,我们不日就要回京都了。”   姜瑟瑟记得,上次傅景行说,等萧承元死了之后,他们就回京都的。   “可是萧承元不是刚当皇帝没多久么?怎么突然死了呢?”姜瑟瑟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不解问。   傅景行望着京都的方向,轻声嗤笑道“因为皇位就是他的催命符。” 第69章 正文完   同北疆不同,京都开春后,便是一天热过一天。   萧承元死后,便被放置在奉安殿内,纵然棺里放了冰块,但若有若无的恶臭,还是飘了出来。跪坐在灵柩旁的林丹薇,抬手用帕子掩了掩口鼻,身后的大宫女,忙向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很快,就有一个小宫娥跑进来道“娘娘,陛下一直哭闹不止,怕是想您了。”   萧承元后宫虽充盈,但膝下却只有林丹薇所出的这一子,只留下一纸让幼子继位的诏书。   但朝野上下皆知,他们这位新帝是不足月出生的,身子骨很是孱弱,从出生后身边的太医就没断过。   林鸿年站出来道“陛下要紧,娘娘还是去瞧瞧吧!”   “那这里就劳烦丞相了。”林丹薇顺势站起来,摇摇欲扶着大宫女的手走了。   一出奉安殿,她脸上的悲切一瞬间全没了,只剩下不耐烦,若不是碍着文武百官,她才懒得装样子,上了步辇后,便问道“人处置干净了吗?”   萧承元这个皇帝,是他们林家一手扶持起来的,登基后,他知道在朝政上处处受制于她父亲,便整日在后宫大展雄风。   林丹薇断然不允许,有人撼动她儿子的皇位,萧承元前脚宠幸了谁,后脚她就给对方赏一碗避子汤,却不想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大宫女道“娘娘放心,奴婢亲自检查过了。”   这大宫女是林鸿年派来的,她做事林丹薇很是放心,当即就倚靠在步辇上闭目养神。   却不想,刚走了两步,她宫里的宫女就面色慌张扑上来道“娘娘,不好了,太后娘娘刚才过来把陛下抱走了。”   林丹薇唰的一下睁眼,萧承元是死了,可她这位姑母还活着呢!   林丹薇赶到林贵妃宫里,宫人全被屏退了,只有林贵妃一个人坐在主座上,手上抱着林丹薇的孩子。   “母妃,”林丹薇像是没瞧见,林贵妃那恨不得啖她肉的眼神,笑意盈盈道,“现在薇儿来了,您有事同薇儿说,让人带瑾儿下去吧!”   说完,偏头冲大宫女使了个眼色。   那大宫女正要上前时,林贵妃突然抱着孩子站起来,神色癫狂道“你这个贱人,是你为了皇位,害死   了我的承元,是你!”   “这不是母妃教我的么?”这下林丹薇直接连样子都懒得装了,就近在一个椅子上坐下,巧笑倩兮看着林贵妃,“母妃不也是这么对待先皇的么?”   这话,像是捏住了林贵妃的软肋,她神色瞬间变得惶恐起来,“你……你怎么会知道?”   “怎么?母妃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么?”   林贵妃脸色瞬间变得灰败起来。   她做的天衣无缝吗?!   其实并不。   崇明帝死前,就发现自己误会了萧承睿,当初给他下毒的那个内侍,早就投靠了林贵妃。   但崇明帝知道这事时,为时已晚,当时萧承元已被立为太子,而他也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手脚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目眦欲裂瞪着林贵妃。   那时的崇明帝也像她现在质问林丹薇这样,口齿不清骂她‘贱人,毒妇。’   “我……我没有,知道承元平安后,我……我就没再动手了。”林贵妃语无伦次解释着。   当初她给崇明帝下毒,是因为她以为萧承元死在了棠州,而崇明帝却完全没有替她的承元报仇的意思,那她就自己动手。   原本她想着,诬陷太子下毒让他被废的,可后来萧承元平安归来后,她就没给崇明帝下毒了,按理说,崇明帝不会那么快殁了,除非……   “是你们!”林贵妃突然反应过来,表情狰狞道,“是你和哥哥做的?”   “母妃在说什么呢!”林丹薇抬起自己的手,五指纤细白净,看着干干净净的,可实则却是满手血腥,她笑的轻巧,“给先帝下毒的是姑姑您的人啊!”   那些人是她的没错,可他们全是兄长给她的,她能命令他们,林鸿年自然也能。   林贵妃脸色瞬间惨白,她无条件相信林鸿年,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他们是亲兄妹,血浓于水的亲兄妹啊!   还有她的承元……   “哥哥为了权势,我能理解,”林贵妃怒不可遏抬眸,双瞳几欲喷出火来,“可你呢?林丹薇,我待你不薄,承元也对你很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一句待我不薄,从小到大,你待我的好,不过是为了让林家扶持萧承元而已,甚至为了能扶持萧承元上位,你不顾我的意   愿,执意逼我嫁给萧承元那个渣滓!”   “至于萧承元对我也很好,嗬!他对我确实很好,从我嫁给他之后,他府上的姬妾就没断过……”   “承元的姬妾没断过,可你又是个什么省油的灯,”林贵妃不喜欢别人说她儿子的坏话,当即反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嫁给承元之后,心里还想着傅景行!”   “是啊!他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我心有他人,我们这样井水不犯河水的,做一对表面夫妻多好,可他萧承元非要来招惹我,那我就只能送他上路了!”   “你这个毒妇!毒妇!!!”   林贵妃气的发抖,她当年是眼瞎了吗?怎么给她的承元,看上了这么一个毒妇!   怀中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声音听着跟猫儿似的,孱弱又无力,可就是这微弱的哭声,瞬间刺激到了林贵妃。   这个毒妇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当上皇帝,不惜毒死了她的承元,她偏偏不如她所愿,她也要让这个毒妇尝一尝,丧子之痛是什么滋味。   林贵妃神色癫狂将手中的孩子高高举起,她原以为,会等来林丹薇痛哭流涕的求饶,却不想,林丹薇只是冷眼旁观看着,完全不为所动。   “母妃要动手就快些,反正这孩子是萧承元强迫我时,留下的孽种。”林丹薇非但没有求饶,反倒还在旁催促。   林贵妃举着孩子的手微微发抖,怒骂道“你这个毒妇!他是你的孩子!”   “不,他只是我扳倒傅景行的工具,如今他替我做到了,也就没什么价值了,”说到这儿,林丹薇脸上皆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而且一看到这个孽种,我就想到了被萧承元强迫时的屈辱。”   疯子!这个疯子!!!林贵妃抑制不住的颤抖。   “母妃要是想杀了他,那就动手吧!反正阖宫上下都是我的人,他死了,我再找一个年龄相仿的孩子,照样能享太后之荣。”   说完,林丹薇施施然站起来,一脸冷漠朝外走。   见她完全不在乎自己亲生儿子的死活,林贵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脚下一软,抱着孩子跌在地上,嚎啕大哭。   出来后,林丹薇在廊下站了片刻,身后便响起了脚步声。   是她的大宫女带着孩子出来了。   林淼淼轻蔑笑笑,她这个姑姑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感情了。   如今萧承元不在了,这个孩子是萧承元唯一的骨血,如果她发现他威胁不了她,就断然不会真的对他下手。   “如果刚才,姑姑没有手下留情呢!”微冷的男声骤然响起。   林丹薇偏头,这才看到林晚舟站在廊柱旁,葱郁的榆树遮住了他的身影,不知道他来了多久。   她笑笑道“二哥刚才不是听到我的答案了么?”   “林丹薇!”林晚舟的声音里皆是压不住的怒气,“他身上也留一半你的血。”   “可另外一半是萧承元的,”林丹薇用帕子细细擦着指尖,“太脏了。”   “你……”   襁褓中的孩子似乎是感受到了母亲的厌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大宫女手忙脚乱哄着,祈求看着林丹薇,希望她这个当娘的哄一哄,却不想林丹薇跟没看见一样,直接朝外走。   “把孩子给我。”林晚舟压着怒气,接过孩子慢慢哄着,跟着林丹薇向外走,试图劝她,“薇儿,萧承元已经死了,这是你的孩子。”   林丹薇不想再同他说这个,“既然二哥来了,那他就交给二哥了,我回去睡会儿。”   “你觉得,区区一个异姓王的封号,能安抚傅景行吗?”林晚舟高声道。   萧承元死后,林丹薇担心傅景行会有所动作,便暗中派人去北疆,同傅景行谈判,她许了傅景行三件事。   第一,允北□□立出来,许傅景行为异姓王。北疆大小事宜都由傅景行说了算,朝廷不插手干涉,每年北疆不必向朝廷交税纳贡,但朝廷会继续向北疆粮草。   第二,北疆与戎狄要战要和,也皆由傅景行做主,朝廷绝不过问。   第三,新帝会为萧承睿正名,并追封。   这三件事,无异是在明晃晃告诉傅景行,他可以在北疆建一个自己的小国,朝廷非但不会干涉他,还会给他充足的粮草。   但这三个承诺,都是建立在傅景行不回京都的前提下。   林丹薇皱眉,“你想说什么?”   “傅景行不会留在北疆。”林晚舟直白的告诉她。   林丹薇却是漫不经心笑了笑,“不,他会。”   傅景行回京都,只能打着萧思昭的名义   ,到时候就算他得胜了,他若不将抢到的皇位,交给萧思昭,便会招来口伐笔诛。   可若是他将皇位交给萧思昭,那他就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两相比较下,林丹薇觉得,自己给的这个条件更诱人。   毕竟萧承元已死,傅景行的敌人已除,与其回京来为他人做嫁衣,倒不如在北疆建立自己的小国,过得潇洒快活。   而且据她所知,傅景行不是已经与戎狄的三王子达成协议了么?   林丹薇以为她算好了一切,可却独独没有算计到人心。   这厢,她刚扶持幼子登上帝位,太后的位置还没坐热乎,就传来八百里急报,说傅景行带着萧思昭,打着‘清君侧,靖国难’的旗号,一路上势如破竹朝京都来了。   此时已走到了罗州,而罗州距离京都,不过三日行程。   朝野上下顿时一片哗然。   先太子生前最与之不和的,就是先皇萧承元了,傅景行现在打着这个旗号来,不就是明晃晃的是在说,扶持萧承元上位的林家是奸佞么?   而且不但如此,京都坊间,突然之间开始流传,废太子萧承睿给崇明帝下毒一事,其实是被诬陷的。   而真正的幕后黑手是林家,目的是为了扶持萧承元登基,而萧承元登基后,林家又如法炮制毒死萧承元,扶持尚在襁褓中的新帝登基,以此达到外戚操纵朝政的目的。   林鸿年派人镇压,但却堵不住悠悠众口,传言愈演愈烈。   林丹薇这下也真的开始急了,她手上只有北衙六军,一旦傅景行攻打过来,他们根本毫无胜算。   自从军报传来后,整个皇城上空的天气,都压抑到了极致。   林鸿年拖着病体,和朝臣们商议应对之策,林丹薇则保持着太后的威严,坐在帘后,一坐就是大半天,而她怀中的新帝,则握着拳头,软绵绵哭着。   哭声细微尖锐,听得林丹薇头疼,她强压着不耐烦道“陛下许是饿了,哀家带他出去,诸位爱卿继续。”   朝臣们停下讨论,恭敬送她出去。   一出殿门,林丹薇就不耐烦的将孩子交给身边的人,“让乳母抱去喂奶。”   有宫人忙带着孩子下去了,林丹薇一转头,又看到了等在一旁,来给林鸿年送药的林晚   舟。   “薇儿,收手吧!”擦身而过时,林晚舟开口道。   林丹薇脚下一顿,冷笑道“收手!?二哥难道不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么?”   “薇儿!”   “当初要不是你放了姜瑟瑟,傅景行怎么敢这么气势雄心的来?!”林丹薇说这话的语气,一如过去那个骄纵的相府三小姐,可这一次,她的眼里却带了恨意。   她说,“二哥,是你害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是你!”   林晚舟放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事到如今了,薇儿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   “薇儿,”林晚舟叹息道,“那次的事情,就算是二哥对不起你,可这一次,就这一次,二哥求你,你为瑾儿想一想。”   “他既然坐上了这个皇位,那就算死,也要死在这个皇位上。”林丹薇浓艳的面容上,皆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疯狂。   林晚舟还想再说话,她却宽袖一甩,转身进了内殿。   天空一碧如洗,白云杂乱无章的在空中排开,林晚舟垂眸在原地站了片刻,身后有恭敬的女声响起,“二公子。”   是林丹薇的大宫女,手中抱着刚吃完奶的瑾儿。   林晚舟从对方手里接过孩子,这孩子从出生起,就爹不疼娘不爱的,大多数时候,都是乳母在奶,他得了空,便会抱他玩一会儿。   瑾儿刚吃饱,似乎有些困倦了,到林晚舟怀里时,他睁开眼睛看了林晚舟一眼,咧嘴笑了笑,手紧紧揪着林晚舟的衣裳,然后慢慢睡着了。   这孩子是不足月被强行催生下来的,长得清秀又孱弱,就连呼吸都比旁人轻了不少。   “二公子,该带陛下进去了。”那宫女为难道。   林晚舟垂眸,盯着孩子又看了片刻,这才将孩子递给那个宫人,“既然里面在议事,我就不进去了,有劳帮我把父亲的药送进去。”   那宫女应声过后,让送药的内侍跟着她进去了。   林晚舟转身朝外走,心中已有了决定既然已成败局,何苦要再拉多余的人陪葬呢!   没人知道,在傅景行攻城的前一天夜里,林晚舟同林鸿年说了什么,只是在第二天,原本要拼死抵抗的林鸿年,突然放弃了抵抗。   傅景行毫无阻碍进了城,直接带兵朝宫中去。   同林鸿年的识时务者不同,林丹薇不肯束手就擒,直到她手中的人死的差不多了,见再无翻身的希望,她才含恨自刎而死。   傅景行淡淡扔下一句,“把这里收拾干净。”便转身朝外走。   刚下了台阶,林山就神色凝重过来道“将军,小皇帝不见了。”   “知道了,”傅景行表情淡淡的,“先让人把这里处理干净。”   林山忙为傅景行让开路,心里有些狐疑,小皇帝都不见了,为什么将军完全不着急呢?而且看将军这样,好像早就知道,小皇帝会不见了一样。   傅景行并不知道林山心中所想,解决完林丹薇之后,便直接去了议政堂。   除了病得下不来床的林鸿年外,朝中众臣都到齐全了,傅景行手一挥,当日为林丹薇接生的产婆、负责照顾小皇帝的太医、以及乳母,齐齐被推桑进来。   乳母跪到在地,哀求道“将军饶命啊!太后娘娘用奴婢的家人要挟奴婢,说如果奴婢不守住陛下是女儿身的话,就要杀光奴婢的家人!”   这话一出,众臣纷纷变了脸色。   他们的陛下竟然是女儿身?!   之后不用傅景行开口,产婆和负责照顾小皇帝的太医,各自举证也帮着证明了,林丹薇玩了一出假凤虚凰,把自己的女儿送上帝位的事情。   朝中有见风使舵的,当即开始忿忿不平,骂过林丹薇之后,又开始疯狂拍傅景行马屁,“还是将军有先见之明,这才没让歹人的奸计得逞。”   “是啊!是啊!”有人跟着附和,“多亏将军机智,没让我朝基业毁在此等歹人手上,请将军受我等一拜。”   说着,一群人便要屈膝下跪。   傅景行嗤笑一声,“我与诸位都为人臣,诸位向我行的是哪门子大礼?”   同僚之间,确实不该行如此大礼,可如今傅景行已经控制了整个京都,有见风使舵的,猜傅景行下一步就是要登基为帝了,这才想先买个乖。   有纯臣见不惯那些人丑陋的嘴脸,当即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听说皇长孙殿下同傅将军在一起?”   傅景行淡淡颔首。   有人立刻跳出来反对,“废太子得行有亏,岂可让皇长孙继承大统……”   “德行有亏?”傅景行   打断那人的话,饶有兴趣道,“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德行有亏法?”   “皇上已经下诏,为废太子正名了,何来德行有亏一说?”有纯臣当即指着对方的鼻子骂,“再说了,如今皇室血脉,除了皇长孙之外,还有谁能继承大统?”   这倒是实话,因面容有损者不得继承帝位,萧承元便几乎将手足屠杀了个干净,如今皇室中,确实没有比萧思昭更合适的人了。   那人被问的一愣,冷不丁对上傅景行似笑非笑的眼神,瞬间想得到了某种讯号,站直身子,正要尊傅景行为帝时,骤然觉得脖子一凉。   他下意识摸了一把,掌心顿时一片嫣红,整个人还没反应时,突然就栽了下去。   一群弱不禁风的文臣,看到这一幕,纷纷吓的脸色煞白。   傅景行提着吧嗒吧嗒滴着血珠的剑,,目光在朝臣脸上巡视一圈,“刚才周大人说的,谁还有异议?”   一众文臣瞬间吓的腿肚子打颤,个个瑟缩的像只鹌鹑。   “既然诸位没意见,”傅景行扭头道,“那刘尚书就抓紧时间,准备皇长孙殿下的登基大典。”   姜瑟瑟随傅景行一同回的京都,傅家一把火烧没了,她暂时住在别院里,虽然知道傅景行入宫没有危险,可还是有些担心,不停朝院门张望。   直到太阳西沉,一身银色铠甲的傅景行才回来。   姜瑟瑟当即跑过去,拽住她的胳膊,“怀臻,怎么样了?”   “林丹薇自刎了,新皇是女儿身的事情也被揭开了……”   “那个孩子呢?!”姜瑟瑟急急问。   傅景行扫了她一眼,“没在宫里,应该被林晚舟带走了。”   傅景行攻入京都前,曾收到了林晚舟的信,林晚舟在信里,说了新皇是女儿身的事情,并在信中向傅景行求和。   他劝林鸿年不再抵抗,换傅景行入主京都后,绕过那孩子一命。   姜瑟瑟道“被林公子带走了也好,最起码以后,她可以过正常姑娘该过的生活。”   “不担心我会斩草除根?”傅景行挑眉,故意逗她。   姜瑟瑟摇头,攀着他的胳膊,圆圆的鹿眼里全是细碎的笑意,“你不会的。”   落日的余辉洒在姜瑟瑟脸上,像是在上好的白瓷上,镀了一层浅色的光晕,傅景行心下微动,将人拉到怀中,低头便噙上了姜瑟瑟的唇瓣。   姜瑟瑟呆了呆,踮起脚尖,搂住傅景行的脖颈,慢慢回应他。   日光从他们身上滑过,将他们缠绵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傅景行握住姜瑟瑟的手,将她摁在他的胸膛处。   他不会说甜言蜜语,只能用这么笨拙的方式,让姜瑟瑟来感受——他对她的满腔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后面番外就是甜蜜的日常啦. 第70章 番外1(捉虫)   虽说萧思昭被傅景行推上了帝位,但他现在只是个奶娃娃,傅景行只得代行天子令。   林鸿年历经三帝,在朝中党羽众多,傅景行掌权后,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该贬官的贬官,一时朝中人人自危,甚至还有人说,傅景行是在打着肃清朝政的名义排除异己,只为将皇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上。   传言愈演愈烈,就连足不出户的姜瑟瑟也听到了。   姜瑟瑟这个正主都没为傅景行抱不平,春杏已经率先开骂了,“那些人脑子坏啦?将军要是真想当皇帝,直接就当了,干嘛还要扶持小……陛下啊?”   “春杏,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叫挟天子以令诸侯?”   “令诸猴?为什么要命令一群猴子啊?”   春杏一脸求解的表情,成功逗笑了姜瑟瑟。   “哎呀,夫人,您又拿奴婢寻开心!”春杏忿忿不平跺了跺脚,想到外面的传言,忍不住道,“夫人,您不担心将军啊?”   姜瑟瑟逗着怀中的萧思昭,头也不抬,“不担心,怀臻能应付的。”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将朝政肃清差不多的傅景行,接连任命了三位宰相,朝野上下顿时又是一片哗然,就连坊间也开始议论纷纷,   自开国后,本朝向来就重文轻武,宰相的权利远比将军大,如今傅景行代行天子令,可谓是将皇权牢牢抓在手里了,可他却接连任命了三位宰相,这不是在分割他手上的权利吗?!   而且如果说这三人全是傅景行的人也就算了,可他们偏偏都不是,甚至还有一位,是被林鸿年提拔上来的。   所有人被傅景行这波操作搞晕了,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有一点却是显而易见——傅景行的风评陡然好转了。   夜里,傅景行回来时,姜瑟瑟没忍住,也问起了这事,“怀臻,你怎么想的呀,怎么一次任命三个宰相?”   本朝向来宰相只有一位,傅景行这么做,可谓是开了先河。   傅景行躺在姜瑟瑟腿上,神色疲累道“能出一个林鸿年,就能出第二个,第三个,只有相互制衡,才能避免重蹈覆辙。”   姜瑟瑟似懂非懂点点头。   除了这个,科举也快到了,还有昭儿   的即位大典,都要怀臻一个人忙。   姜瑟瑟有些心疼,替傅景行揉着鬓角,轻声道“怀臻,这次科举,你多选些有真才实干的人帮你呀!”   这样,他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傅景行之所以选在现在肃清朝政,和任命三个宰相,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他希望用此举,能燃起天下士子心中的火种,激发他们心中的拳拳报国之心。   姜瑟瑟一面揉,一面问“怀臻,即位大典之后,怀臻是不是就得住进宫里了?”   这几天,除了礼部的人之外,宫里的人也来了,来询问萧思昭的喜好,说要提前准备陛下要用的东西。   傅景行昏昏欲睡嗯了声。   姜瑟瑟道“可他这么小,一个人住宫里,我不放心。”   萧思昭如今还没断奶,虽然担着天子之名,可就是个奶娃娃,朝政的事情都是傅景行代为处置,让他住进宫里完全没必要啊!   姜瑟瑟推搡着傅景行,央求道“怀臻,能不能让昭儿先住在傅家呀,等他长大一点,能处理朝政了,再让他搬回宫里去?”   萧思昭还小,傅景行原本也没打算,让他这么快就住宫里,但既然姜瑟瑟开这口了,他少不得要讨些东西。   傅景行困顿睁开眼,饶有兴致问“真想留下他?”   姜瑟瑟点头如捣蒜,一看傅景行这表情,她就知道有戏,当即抱住傅景行的胳膊撒娇,“怀臻,好怀臻,你就答应我吧!”   现在怀臻代行天子令,只要他同意,昭儿就能继续住下了。   随着姜瑟瑟撒娇的动作,傅景行的胳膊,不经意间压到了她胸前的绵软上。   这段时间的颠沛流离,让姜瑟瑟又瘦回了生产前的身段,但某些鼓起来的地方,却并没有跟着一起瘦下去。   傅景行眼神变得晦暗起来,“好,取悦我。”   “?!”姜瑟瑟猛的回神,就见傅景行眼里像被人放了一把火,正灼灼盯着她。   姜瑟瑟被烫的有些难受,眼神闪躲道“我……我不会。”   “不,你会。”傅景行目光灼灼望着她,“洞房花烛夜,你说的话,我还记得。”   这都多久得事情了,怀臻……怀臻怎么还记得呀!   姜瑟瑟脸瞬间羞的绯红,握拳嗔怒捶了傅景行   一下。   傅景行捉住她的手腕,在她指尖轻轻吻了一下,诱哄道“取悦我,我就答应你。”   有酥麻感瞬间从尾椎骨蹿上来,姜瑟瑟羞涩的咬了咬唇角,不敢去看傅景行炙热的目光。   傅景行也不逼她,慵懒躺着,大颇有一种任你为所欲为的感觉。   姜瑟瑟踌躇片刻,才鼓起勇气,慢慢俯身,轻轻碰到傅景行的唇畔,笨拙的学着他以往的模样,一点一点描绘他的唇形。   那次在花楼,花娘姐姐给她看了很多春图,姜瑟瑟虽然觉得很羞耻,可仍被迫看了不少,见傅景行望着她的眼神温柔到了极致,羞涩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那些春图,然后亲身躬行。   初时,傅景行还有些耐心,仍有姜瑟瑟动作,到后面,被姜瑟瑟撩拨的实在受不了,喘息着说了句,“下次再补给我”,说完便迅速反客为主,欺身把姜瑟瑟压进锦被里。   姜瑟瑟本就被赶鸭子上岸,这下终于解脱了,再加上有求于傅景行,自然是放低了姿态,予取予求。   距离他们上次亲密,已有两个多月,不碰姜瑟瑟还好,一碰了之后,傅景行便有些收不住,等到两人折腾完,已是后半夜了。   姜瑟瑟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面色绯红窝在傅景行怀里,话里都透着娇弱无力,“怀臻,你答应我的事,不准反悔。”   傅景行知道,累坏了她,偏头亲了亲姜瑟瑟汗涔涔的颊边,餍足笑笑“好。”   同傅景行折腾了半夜,姜瑟瑟第二天醒来时,傅景行已经去上朝了,她一动感觉浑身的都都跟散架了一样,处处泛着酸疼。   “思归和昭儿有没有哭?”姜瑟瑟趴在枕头上,有气无力问。   “没有,陛下和小公子可乖了呢!”春杏听到响动进来问,“夫人可要起?”   “不起,”姜瑟瑟现在完全不想动,听孩子们没哭闹,艰难翻了个身,“我再睡会儿。”   春杏见状,只好又退了出去。   屋里安静下来后,姜瑟瑟又补了一觉,再醒来时,身上的酸痛感才稍微褪了些,还没来得及唤人,反倒先听到了姜筝的声音。   爹爹带筝儿来府里了?!   他们平安回到京都后,姜平便来看过他们了,因着他们夫妻的缘故,萧   承元当皇帝时,没少为难姜平,同僚间有见风使舵的,也在公事上各种为难姜平。   姜平受了不少冤枉气,人也突然老了不少,后来萧承元死了,林丹薇扶持自己‘儿子’上位,姜平才舒了口气。   “爹,筝儿。”姜瑟瑟推门出去,就见姜平带着姜筝过来了,父女俩坐在原地里在逗傅思归玩儿。   姜筝看到她,一脸嫌弃道“二姐姐真懒,太阳都晒屁股了,竟然才起来?”   姜瑟瑟顿时有些羞赧。   姜平呵斥道“筝儿,不得对你二姐姐无礼。”   姜筝瞬间变得害怕起来。   “筝儿别怕,二姐姐不生气的,”姜瑟瑟有些无奈,冲姜平软声道,“爹爹,你不要对筝儿这么凶嘛!”   姜平也是一时着急,正要再说话时,姜筝突然惊呼道“呀,二姐姐,你脖子怎么了?”   姜瑟瑟一脸迷茫,她脖子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春杏火急火燎跑过来,见到姜瑟瑟脖颈上那抹香艳的红痕时,呆了两个弹指,一把拽住姜筝,“三小姐,我带你去吃肉脯。”   肉脯都阻挡不了,姜筝对姜瑟瑟的关心,“可是二姐姐脖子上的红痕……”   “蚊子咬的。”   “啊!那我们先不吃果脯了,先去给二姐姐打蚊子……”   “将军好。”春杏匆促向来人行了个礼,一把捂住姜筝的嘴,将她连拖带拽弄走了。   姜瑟瑟脸上顿时飘过一抹红云,恼怒瞪了罪魁祸首一眼,冲姜平道“爹爹,您先坐会儿,我回房去换件衣裳。”   可等她再换完衣裳出来时,院里却不见姜平的影子了。   “爹爹呢?”   傅景行转过头,替姜瑟瑟把颊边的碎发拂到耳边,“走了。”   “走了?!可我见爹爹今天来,好像有事啊!”姜瑟瑟转头,看向傅景行,“爹爹是来找你的?”   傅景行觉得这事不应该瞒姜瑟瑟,便如实说了,“岳父大人来找我辞官。”   姜平上了折子,只是被傅景行一直压着,他原本想问问姜瑟瑟的意见,可昨晚没顾得上这事,却不想今天姜平就来府里了。   姜瑟瑟呆了呆,她知道姜平这人在官场上并无太大的抱负,只想得过且过,但萧承元当皇帝那段时间,他被   同僚处处针对,想必已让他萌生了退意。   见傅景行望着自己,姜瑟瑟想了想,道“既然爹爹想辞,你就允了吧!”   “瑟瑟,岳父大人辞官的话,怕是会离开京都。”傅景行之所以一直压着此事,是知道,姜平辞官后,会带姜筝回老家。   他怕姜瑟瑟会不舍得。   却不想,姜瑟瑟点点头,“按照爹爹的性格,他应该会带着筝儿她们回封洲。”   “你舍得?”傅景行垂眸看她。   姜瑟瑟倒是很豁达,“从小到大,爹爹都偏爱我,太忽略了筝儿,才导致筝儿成了那样,现在他想辞官带筝儿换个地方也好。”   傅景行这才轻轻颔首,算是应了这事,牵着姜瑟瑟往外走。   “我们去哪儿?”姜瑟瑟有些奇怪。   傅景行卖了个关子,“去了你就知道了。” 第71章 番外2   马车停下来时,姜瑟瑟迫不及待掀帘后,表情瞬间呆了。   怀臻竟然带着她来了林家,而且林家的匾额上还挂着丧幡,表示着林家有人去世了。   “林鸿年昨晚死了。”傅景行出声解了姜瑟瑟的困惑,扶着她下了马车。   向来车水马龙的林家,因着林鸿年的倒台,现在门可罗雀,姜瑟瑟和傅景行一路进去,发现府上的下人也没几个了。   林鸿年膝下有两子一女,如今只剩下林晚舟一个了。   姜瑟瑟他们到时,一身孝衫的林晚舟,正在灵堂里,同来祭奠的人说话。   那人祭拜完,转身出来,看到傅景行他们夫妻时,愣了一下,旋即落落大方拱手道“傅将军,傅夫人。”   这人是傅景行新任命的宰相之一,林鸿年对他有知遇之恩。   傅景行倒是没多大的反应,轻轻颔首后,便同那人擦肩而过,和姜瑟瑟上前去祭拜。   林晚舟还过礼,起身解释道“周大人只是单纯来祭拜,还请傅将军切莫介怀。”   “林二公子说笑了,”傅景行漫不经心笑道,“若我介怀,又何必重用他呢?”   这话简直是戳在了林晚舟的肺管子上,他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林鸿年久病缠身,本可以再支撑一段日子,可听到傅景行同时任命了三个宰相时,顿时被气的吐了血,之后便撒手人寰了。   傅景行这招,简直就是在杀人诛心。   林鸿年历经三帝,才坐上宰相的位置,可傅景行倒好,他一掌权一下就点了三个,林鸿年咽气时眼睛都没阖上。   姜瑟瑟不知这其中关联,但察觉到了气氛不对,拽了拽傅景行,正要说话时,突然听到婴儿孱弱的哭声。   一扭头,一个婆子抱着孩子,面色焦急过来道“二公子,小姐一直哭个不停,老奴实在是没办法了。”   “给我。”林晚舟压着怒气,正要伸手从那婆子手中接过孩子时,就听姜瑟瑟试探问,“我可以抱抱她吗?”   自从当娘后,姜瑟瑟就听不得小孩儿哭,尤其还哭的这么可怜的。   林晚舟手一顿,见傅景行眉梢下沉,忍不住想膈应他,便点了点头。   同萧思昭和傅思归肉乎乎的模样不同,萧瑾长   得孱弱极了,像个没长好的豆芽菜,哭声都跟小猫似的。   姜瑟瑟知道,林丹薇和萧承元生前,都不待见这个孩子,心里的怜惜愈发重了,接过孩子,温柔的将拍着她的背心轻哄着,原本哭闹不止的萧瑾,竟然慢慢就不哭了。   姜瑟瑟见傅景行和林晚舟有话要说,便抱着孩子走远了些。   林晚舟回过神来,就见傅景行盯着萧瑾,心下猛的一悸,瞬间就服软了,“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傅将军见谅。”   “怕了?”傅景行收回目光,饶有兴致问。   林晚舟握在袖中的手,微微蜷缩着,纵然萧瑾是女儿身,可他还是怕傅景行对他起了杀心。   “父亲下葬后,我会立刻带瑾儿离开,这辈子绝不会让她踏进京都半步。”一向光风霁月的温润公子,此时将姿态低到了地上,“太医说过,瑾儿身子孱弱,活不过双十之年,还请傅将军高抬贵手……”   “她活不活得过双十之年,我没兴趣知道,”傅景行打断林晚舟的话,直接说了他今天来的目的,“你放了瑟瑟一次,公平起见,这次我也放了你。”   林晚舟身子一僵,知道傅景行是在敲打他。   林鸿年身亡后,林晚舟气的失去了理智,想找傅景行报仇,可看到今日寥寥无几来府上吊唁的人,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更何况,亡人已去,活着的人,总得好好活着。   “那瑾儿……”   “皇位上坐的人不是我,我不能替他做决定。”傅景行干脆利落给了林晚舟答案。   林晚舟顿了一下,虽然这不是他之中的答案,但心里也算有了些许慰藉,萧思昭如今年纪还小,只要他带着瑾儿隐匿在人海中,定能护她无虞。   “多谢!”林晚舟再度拱手向傅景行行礼,这次说的真心实意。   傅景行不可置否点头,出声叫了姜瑟瑟,“该走了。”   姜瑟瑟将熟睡的孩子交给林晚舟,又叮嘱了些照顾孩子需注意的地方,这才同傅景行走了。   林晚舟抱着孩子,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开。   如今的姜瑟瑟虽已为人母,但傅景行把她保护的很好,经过了这么多事,她身上仍有未出阁的少女感。   时至今日,林晚舟不得不承认,傅景行   才是姜瑟瑟的良人。   上了马车之后,姜瑟瑟才反应过来,难怪傅景行昨晚会闹的那么凶,合着是因为今日要带她来林家。   这个小气的男人!   “在心里骂我?”傅景行摩擦着姜瑟瑟的腰,眯眼看着姜瑟瑟。   “没有没有,”姜瑟瑟一把攥住腰上那只不安分的手,岔开话题,“我就是觉得,那个孩子挺可怜的。”   傅景行曲指敲了敲她眉心一眼,“有空关心别人的孩子,还不如想想府里那两个小崽子。”   想到府里那两个小崽子,姜瑟瑟瞬间就蔫儿了。   两人刚回府,就在府门口遇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裴公子?”傅景行看到来人时,神色微诧。   姜瑟瑟认不出那人的五官,但见他一脸倦怠,又穿的破烂,便好心道“怀臻,让裴公子进府里说话吧!”   “谢傅夫人。”那人颤巍巍冲姜瑟瑟行礼。   姜瑟瑟眼睛瞬间撑圆,虽然这人声音沙哑的已经不成样子,但她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是裴勉的声音!   傅景行离京前,裴勉还在东宫任职,后来太子被废前,将东宫的幕僚全遣散了,之后裴勉就不知所踪了。   甚至在萧姝瑶死时,裴勉都未曾露面。   进府后,裴勉直奔主题,“有人托我将一物交给傅将军。”   说着,裴勉从他的包袱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檀木盒子,双手递给傅景行。   林鸿年和萧承元接连派人寻找,都没找到裴勉,他却在现在来找自己,傅景行已经猜到,这里装的是什么了,接过之后,并没有着急打开。   而是问起裴勉,“这次科举,裴公子要参加吗?”   裴勉眼脸微动,声音艰涩道“要参加的,她……希望我能入朝为官。”   听到裴勉这话,姜瑟瑟眼眶顿时红了,她想不明白,萧承元怎么会那么狠,连自己的亲姑姑都下得去手。   “萧姝瑶手上有先皇的遗诏。”裴勉走后,傅景行才开口解释。   崇明帝临死前,知道了所有真相,奈何那时候宫里上下全是萧承元的人,崇明帝秘密派人给萧姝瑶送了一道遗诏。   萧承元发现此事后,一直在找遗诏的下落,到最后甚至想用萧姝瑶的死,逼裴勉现身,但裴勉始终未   曾露面。   傅景行将盒子递给姜瑟瑟,姜瑟瑟泪眼婆娑打开,里面躺着一道明黄的圣旨,是传位于顾思昭的圣旨。   姜瑟瑟抱着圣旨,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怀臻,我们有时间去拜祭一下十六公主吧!”   傅景行叹了口气,拥住姜瑟瑟,轻轻嗯了声。   在傅景行他们去祭拜过的第二天,林晚舟便将林鸿年安葬了,丧事一了,他当即便带着林母和萧瑾离开了京都。   林山来请示傅景行,“将军,可要属下派人暗中跟着?”   “不必。”林晚舟是个识时务的,不会干这种以卵击石的事情。   之后,没过几天,便是萧思昭的即位大典。   萧思昭就是个奶娃娃的,即位大典当天,由傅景行抱着他,接受百官朝拜,走完所有流程。   姜瑟瑟很不放心,抱着傅思归,一直在府上翘首以盼,等到天黑了,傅景行才抱着萧思昭回来。   “怎么样?昭儿今天乖不乖?”姜瑟瑟忙迎上去,把傅思归递给傅景行,忙去接萧思昭。   傅景行还没来得及答话,姜瑟瑟已经抱着姜瑟瑟,快步进了屋里。   如今天已经热了,大人在外面都有些受不了,更别说他一个孩子了,萧思昭回来之后,姜瑟瑟全围着他打转了。   最后傅景行实在看不下去了,让乳母把他抱下去。   “娘……娘……”萧思昭口齿不清唤着,揪着姜瑟瑟的衣襟,死活不肯撒手。   “哎呀,怀臻,昭儿一天都没见我了,你就让我们多待一会儿嘛,要是姐姐还在,她肯定也会心疼的……”   傅景行瞬间头疼。   萧思昭刚回喊娘,每次他一喊,姜瑟瑟就会想到姜婉,然后一想到姜婉,她就会伤心,傅景行只得随她去了。   等到夜里,萧思昭睡了之后,傅景行才旧事重提,“瑟瑟,我知道你疼昭儿,但现在他是皇帝了,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他了。”   “为什么不能呀?”姜瑟瑟有些不解,“昭儿现在是皇帝,可他也是我外甥啊!”   傅景行认真道“我们同他,先论君臣,再论长幼。”   “可昭儿还小……”   “再小他也是皇帝。”   这话姜瑟瑟没办法反驳,只得撇撇嘴,小声抱怨,“旁人不都说,隔代亲么?”   “隔代亲?!”傅景行冷笑一声,长臂一伸把姜瑟瑟捞进怀里,咬住她的耳垂,声音危险道,“瑟瑟又想叫舅舅了?”   昨晚那些朦胧羞耻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姜瑟瑟瞬间羞的满脸通红。. 第72章 番外3   不过好在傅景行还算节制,‘惩罚’了姜瑟瑟一通后,便将此事掀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姜瑟瑟梳洗过后,照旧去看两个孩子,摇篮里却只剩下傅思归一个了。   侍女在旁边道“陛下被将军抱走了。”   怀臻去上朝,抱昭儿干什么?!   姜瑟瑟一头雾水,突然想到昨晚傅景行说的话,瞬间像被雷劈了——怀臻不至于那么过分吧,昭儿还那么小,他竟然抱着他去上朝?他一个奶娃娃能懂什么?!   不过听侍女说,傅景行把乳母也带着之后,姜瑟瑟这才松了一口气。   到巳时末,傅景行带着萧思昭回来后,姜瑟瑟就忍不住埋怨道“昭儿还这么小,你折腾他干什么呀?”   “昨晚我说的,你都忘了?”   “没忘,可昭儿还小,只会哭,上朝能干什么?总不可能你们讨论的事情,由他哭不哭来看允不允?”   “这倒是个好办法,我下次试试。”   姜瑟瑟气的背过身,不想同傅景行说话。   傅景行知道,姜瑟瑟是单纯心疼萧思昭,但萧思昭如今已经即位了,那么上朝,他这个陛下也该在的。   他有心想同姜瑟瑟说清楚,但有下人来报,说是礼部尚书求见,傅景行只得先去处理政事。   姜瑟瑟也并非是胡搅蛮缠的性子,傅景行走后,她兀自生了会儿闷气,便慢慢想通了其中的缘由。   曾经怀臻把太子保护的很好,可这份保护却引得太子猜疑,导致他们舅甥离了心,最后,太子才中了萧承元的圈套,落得那样的下场。   怀臻不想再重蹈覆辙,所以才会这么做。   想通之后,姜瑟瑟叹了口气,看着怀中的萧思昭,小声道“好昭儿,这皇位是你的,你就当提前去适应了吧!”   萧思昭不懂这些,只抓着姜瑟瑟发簪上的流苏,咯咯笑着。   之后,姜瑟瑟没再反对傅景行带萧思昭上朝之举,但萧思昭一走,傅思归没了玩伴,动不动就要哭。   春杏眼珠子一转,瞬间有了主意,“夫人,过两天就是科举了,外面现在可热闹了,要不我们带小少爷出门逛逛?”   回京都后,姜瑟瑟也很少出去逛了,被春杏这么一提,她   也有些想念素宝斋的糕点,便迅速同意了。   京都向来民风开放,未出阁的姑娘小姐,但凡有人陪,便能上街游玩,再加上临近科举,街上全是来应试的公子哥儿,才子佳人的,正适合邂逅一段良缘。   姜瑟瑟对这些无感,心里只惦记着素宝斋的糕点,虽然傅景行常买给她,但她喜欢吃的炸糕,要刚出炉的才好吃。   春杏自告奋勇去买,让她们先去对街的茶楼先坐,却不想姜瑟瑟刚坐下没一会儿,就听到一道杀猪般的尖叫声,“杀人啦!救命啊!”   “嗯?”姜瑟瑟隐约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抬眸望过去,就见街上一个青衣男子在狂奔,一个提刀的妇人在后面穷追不舍。   姜瑟瑟看不清那人的五官,但瞧见那人腰上的玉佩时,顿时瞳孔一缩,忙喊林淼淼,“淼淼,那人好像是表哥,你快去给他帮忙。”   表哥?!   林淼淼瞬间响起来,他们家夫人在没嫁给将军之前,还有过一门娃娃亲,娃娃亲的对象好像就是这位表哥。   而且这位表哥,当年似乎还觊觎过他们家将军?!   很好,能给他们将军报仇了!   “好的,属下这就去。”   林淼淼答应的很好,可过去之后,等那妇人将齐孟的揍的差不多了,她才上前道“敢问是南州的齐孟齐公子吗?”   “不是。”齐孟趴在地上,默默用袖子盖住脸。   那圆脸妇人冷笑一声,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哟,你现在知道丢人了?早干嘛去了?”   “疼疼疼!!!”齐孟被邹明月揪起来,嘴里不住告饶,“娘子您轻点,轻点,哎呦,我的耳朵!”   邹明月还想再骂,见还有人在看热闹,杏眸一瞪,“看什么看?没见过夫妻吵架啊?!”   围观的人这才悻悻散去。   “我我我就是齐孟,”齐孟觉得耳朵都要被揪掉了,也顾不得面子了,忙问,“敢问姑娘找我何事?”   “我家夫人找齐公子。”林淼淼朝茶楼指了指。   齐孟看到姜瑟瑟,瞬间像见到了救星,当即哭哭啼啼朝茶楼里跑。   邹明月额头的青筋迸了迸,拎起刀,雄赳赳过去时,就听到齐孟鬼哭狼嚎道“瑟瑟,我要休妻!我要休了那个……”   话还   没说完,一把刀插到了他面前。   姜瑟瑟也吓了一跳,仓促扭头,就见邹明月一把揪住齐孟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再说一遍。”   “哎……”   姜瑟瑟想要帮齐孟,林淼淼眼疾手快拦住她,“夫人,这是人家夫妻俩的私事,您不好插手的。”   “这……”姜瑟瑟有些犹豫。   她跟傅景行成亲没多久,就听说姨母他们给表哥也定了一门亲事,说是南州邹家镖局的女儿,想来就是眼前这一位了。   “我……我说,”齐孟不想再姜瑟瑟面前跌了面子,可又实在惧怕邹明月,眼睛一闭,哀嚎道,“我说,你……你休了我吧!”   “错!”邹明月中气十足吼了一声,一巴掌甩在齐孟脸上,“重说。”   “我错了,娘子,我错了!”齐孟捂着脸,抖成了一只鹌鹑。   姜瑟瑟“!!!”   “错了要受什么惩罚?”   “跪搓衣板,我等会儿回去就跪。”   邹明月这才拍拍手,扭头去看姜瑟瑟,“夫人找我家相公有什么事?”   “没没没没事,”姜瑟瑟吓的直结巴,见邹明月挑眉,忙补救道,“表表表嫂好。”   “表嫂?!”   齐孟颤声解释,“这是姜家表妹。”   “跟你定过亲的那个?”   “我……成亲了,这是我儿子。”姜瑟瑟说的无比顺溜,生怕这位表嫂迁怒于她。   邹明月见姜瑟瑟怕自已,忙拔下桌上的刀,有些尴尬笑笑“表妹别怕啊,我这人虽然爆脾气,但轻易不对人动粗的。”   见姜瑟瑟眼神里透着不信,邹明月又补了句,“你表哥除外,毕竟男人得打一打,才会老实。”   姜瑟瑟“!!!”   原本姜瑟瑟还有些怕邹明月,但聊了一会儿,发现这位表嫂就是心直口快加暴脾气,其实人很好,尤其在说到吃的上面,两人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眼看着日头越升越高,春杏估摸着傅景行快下朝了,便道“既然夫人和表夫人这么投缘,不如邀表夫人去府里住吧!”   齐孟此次是来京都参加科举的,姜平已经举家离开京都了,他也不好意思去叨扰姜瑟瑟,这才没上门拜会。   听春杏这么说,邹明月有些犹豫,   “这……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不会不会。”姜瑟瑟将傅思归交给春杏,热情拉着邹明月上了他们的马车。   一行人有说有笑到府门口,刚好碰到傅景行下朝归来。   姜瑟瑟快步过去道“怀臻,表哥表嫂来啦!”   傅景行扭头,看到齐孟时,眼里闪过一抹杀意。   齐孟完全没认出来,眼前这个气宇轩昂,一身玄色朝服的人,是当初他肖想过的‘美人’,上前斯文行礼道“傅将军好。”   “怀臻,”姜瑟瑟见傅景行神色不对,拽着他的袖子,小声道,“怎么了?你见过表哥的呀?”   傅景行目光落在齐孟脸上,眼神玩味道“齐公子脸怎么了?”   “怀臻。”姜瑟瑟冲他摇头,示意他别问了。   傅景行挑了挑眉,旁边的邹明月轻咳一声,正要说话时,齐孟飞快道“摔的。”   “齐公子这是摔到五指山上了?”   齐孟脸色瞬间涨的通红。   姜瑟瑟嗔怒瞪了他一眼,道“我今天上街,刚好遇到表嫂陪表哥来应考,就邀请他们来府里住了。”   “嗯,让林山去安排。”傅景行如是说,目光却落在齐孟身上。   明明已是阳春三月,齐孟却莫名打了个寒颤。 第73章 番外4   姜瑟瑟看出了傅景行对齐孟的敌意,将他们夫妇安置妥当,便立刻去书房找傅景行。   一进去,她就凶巴巴道“怀臻,你不准欺负表哥。”   成亲后,姜瑟瑟才发现,傅景行这人表面上看着矜贵清冷,骨子里却小心眼爱记仇,一看他刚才的眼神,她就知道,当年表哥招惹他的事情,他还没消气呢!   “又在心里骂我呢?”傅景行从成堆的奏折里抬起头来,冷不丁开口道。   姜瑟瑟被他洞悉一切的眼神,吓的一哆嗦,底气不足道“没……没有。”   “过来。”傅景行搁下朱笔,向椅背上一靠,懒散看着姜瑟瑟。   姜瑟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好慢吞吞移过去,正要说话时,一把被傅景行拉入怀中,傅景行大掌扣在腰上后,回答了她的第一个问题,“要是我欺负他,你能奈我何?”   “你要是欺负他,我就告诉表哥,当年他看上的婢女就是你。”姜瑟瑟心下一急,口不择言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傅景行森然一笑,“很好……”   姜瑟瑟恨不得咬舌自尽,看到傅景行毛骨悚然的微笑,生怕他下一句说的是,那他就不用看见明天的太阳了。   “怀臻,好怀臻,”姜瑟瑟当即从善如流攀住他的脖颈,轻晃着撒娇,“我跟表嫂一见如故,你要是对表哥做些什么,你让我怎么面对她嘛?好怀臻,就当我求你了,好不好?”   “真想求我,就坐上来自已动。”   姜瑟瑟呆了一下,没好气捶了傅景行一拳,“你正经点儿,这还是大白天呢?”   “那你晚上再来求我。”   晚上来求他,不是羊入虎口么?她才没那么傻呢!   姜瑟瑟冷哼一下,捧着傅景行的脸,吧唧亲了一口,“盖个戳,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说完,迅速拎着裙摆跑了。   傅景行啧了声,要不是他今天政务缠身,他真想把这小丫头抓回来,好好‘教训’一顿。   姜平举家离京后,姜瑟瑟虽然面上不显,但傅景行知道,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傅景行叹了口气,罢了,看在那个废物点心的夫人,能让姜瑟瑟开心的份上,暂时就放了他。   之后,齐孟   夫妇便在府上住下了,邹明月将齐孟锁在房里温书,自已则和姜瑟瑟凑在一处研究没食,日子过得倒也舒心快活。   直到齐孟考完试当天。   邹明月知道,自家相公自制力差,她生怕考完试,齐孟又跟人去鬼混,考完试当天便要去贡院逮人。   可出门时,因姜瑟瑟稍微耽搁了一下,她们去时,齐孟早就跑了,只有他的小厮战战兢兢立在贡院门口。   没等邹明月开口,那小厮就老实招了,“少爷说他跟同窗好友一起去聚聚,很快……很快就回来。”   “他们朝哪个方向走了?”邹明月杀气腾腾问。   小厮抖着手指了方向,邹明月道“表妹,你先回去,等我逮住那个狗男人,我带他回去给你赔罪。”   说完,压根没跟姜瑟瑟开口的机会,就步履生风的走了。   姜瑟瑟不放心,放催促林淼淼跟着邹明月,若有事情,让林淼淼帮忙相劝一二。   “要奴婢看,表少爷那种性子,就合该找一个表夫人这种凶的来收拾!”   姜瑟瑟瞪了春杏一眼,“行了,你也少说两句,也不知道表哥这次会不会又被打的很惨。”   “夫人您就把心揣回肚子里去吧,”春杏扶着姜瑟瑟上了马车,“表夫人那人看着凶,但下手有分寸呢!”   姜瑟瑟有些自责,要不是自已出门时耽搁了一下,也不至于让表哥跑了。   “哎,夫人,你快看,那不是将军吗?”春杏突然道。   姜瑟瑟凑过去,见不远处的店门口,站着一个男子,看那人的身形跟衣饰,确实像是怀臻。   “将军应该是刚从宫里出来,我们刚好可以跟他……”一起回府几个字还没说出口,春杏顿时就卡住了。   因为从店里又走出了一个妙龄女子,那女子面若芙蓉,身形婀娜,同傅景行说了什么,傅景行轻轻颔首,便同她走了。   两人相貌皆是出众,远远看着,颇有一双璧人的感觉。   呸!什么璧人!   春杏见姜瑟瑟还望着那边,忙放下帘子,“不是将军,奴婢看错了,夫人,咱们先回府吧!”   “什么看错了,那就是怀臻呀,”姜瑟瑟奇怪看了春杏一眼,“他腰上的玉佩,还是我今晨给他带上的呢!”   姜瑟瑟心性   单纯,断然不会怀疑什么,所以纵然春杏心里有猜疑,也断然不会当着她的面说出来,便道“哦,将军应该还有事情,咱们先回府吧,也不知道表少爷那边怎么样了?”   提到齐孟,姜瑟瑟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走了。   她这个表哥性子跳脱,偏生邹明月又是个暴脾气,要是他真去鬼混了,指不定又要闹起来。   姜瑟瑟有些不放心,回府后,正打算派写人再去找找,齐孟他们一行人却回来了。   不过齐孟不是自愿回来的,而是被邹明月揪着耳朵拎回来的。   “哎呦,娘子,我冤枉啊!”   姜瑟瑟还没到前厅,就听到齐孟的哀嚎声,“我真没跟他们去鬼混,我是去给你买首饰,我们只是顺路,顺路!”   “你给我买的首饰呢?”   “首饰……首饰,”齐孟讪讪道,“我还没来得及买,娘子你就来了。”   “成亲半年了,老娘还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邹明月重重拍了齐孟一巴掌,“滚回房里收拾东西去,我们明天就回南州。”   “啊,”姜瑟瑟快步过去,急急问,“怎么明天就走,你们不等放榜了么?”   “我是无所谓了,”邹明月拍了拍手掌,看向齐孟,“你想等放榜了再走?”   “不不不不,现在就走,现在就走。”齐孟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邹明月解释道“反正他也考不上,要是等放榜出来了再走,回去公公估计又得揍他一顿。”   姜瑟瑟这个姨仗,脾气暴的跟邹明月有得一拼。   “可是我舍不得你。”姜瑟瑟拉着邹明月的手,表情很沮丧。   她是真的舍不得邹明月,她脸盲平常不爱交际,好不容易和邹明月能聊得来,邹明月却又要走了。   “我也舍不得你,可这次我是来陪齐孟考试的,让他一个人回去不好,”邹明月眨了眨眼睛,“要不,等我们回了南州,我找个机会跟他吵一架,然后离家出走来投奔你?”   姜瑟瑟瞬间被邹明月逗笑了,柔声道“才不会呢,借表哥个胆,表哥都不敢跟表嫂吵架。”   “这倒也是,哎……瑟瑟,你这是在间接骂我彪悍呢?”   “没有没有,”姜瑟瑟笑容真挚道,“我是在说表哥跟表嫂感情好   。”   “哈?!我们俩还感情好?”邹明月惊的下巴都要掉了,“你没看见我们俩整天,不是吵就是打吗?”   “小打小闹多热闹啊,而且也不影响你们感情。”   虽然相处没几天,但姜瑟瑟看得出来,他们俩就是一对欢喜冤家,凑到一起就是鸡飞狗跳,但却谁都离不开谁。   “嘿嘿嘿,好像也是。”邹明月挠了挠头,脸上难得闪过一丝羞赧。   第二天一早,齐孟夫妇就走了,府里顿时又恢复了安静。   萧思昭也被傅景行带去上朝了,傅思归又很听话,吃饱了也不怎么哭,谁带都行,姜瑟瑟瞬间变得无所事事起来,整个人却看着蔫儿了不少。   春杏怕她在府上憋坏了,便提议道“夫人,前几天,邕宁侯夫人送了帖子来,说是要办花宴,夫人要不也去逛逛?”   “不去。”姜瑟瑟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她脸盲,连谁是谁都分不清,去了多没意思呀!   “夫人别怕,到时候奴婢陪您一起去啊!”春杏在旁劝道,“再说了,陛下和小少爷以后还得娶妇呢,您多出去同各家夫人们打打交道,没有坏事的。”   姜瑟瑟惊了,“他们还不到一岁呢?”   “一岁不小了,还有指腹为婚的呢!”春杏睁着眼睛说瞎话,“夫人,您是不知道,现在京都男多女少,以后很多男的都讨不到媳妇儿的。”   姜瑟瑟十分想说,就算再男多女少,萧思昭是皇帝,傅思归是皇亲国戚,他们俩怎么都能娶得上夫人。   但鉴于春杏也是一片好心,怕她在府上闷坏了,姜瑟瑟便将这话又咽了下去。   没过几天,就到了邕宁候夫人办花宴的日子。   邕宁候夫人这次办的花宴,是在一处别院里办的,姜瑟瑟下了马车,看着衣香鬓影的场景,有一瞬的恍惚。   仿佛萧姝瑶还在,而她今天来,就是来赴她的花宴。   那时候,她有了身孕,每次她来,萧姝瑶都火急火燎跑出来,亲自扶她,嘴上不住念叨让她慢点。   这一切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那个红衣如火的人,怎么突然就不在了呢!   “邕宁候的这座别院同十六公子的那座别院,是出自同一位大师的手笔。”柔柔的女声突然响起来。   姜瑟瑟吓了一跳,胡乱用帕子抹了抹眼泪。   转头,就见一个身形纤弱的黄裙姑娘,站在自已身后,似是知道姜瑟瑟脸盲,那女子软声道“苏阮见过傅夫人。”   春杏晚了几步过来,就见姜瑟瑟在永宁侯府门口,正在同一个姑娘说话。   看来,让夫人出来赴宴是个正确的选择,这不,她一会儿不在的工夫,夫人就跟人相聊甚欢了。   春杏欣喜走过去,看到姜瑟瑟说话的对象时,表情瞬间崩了。   这不是前几天那个,跟他们将军在一起的那姑娘吗?!. 第74章 番外5   她是谁?!   她在这儿干什么?!   她接近我们夫人有什么企图?!   这三个问题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春杏瞬间警铃大作,忙上前,硬生生将人挤开,“你谁啊?”   “春杏,不得无礼,”姜瑟瑟不明白春杏,为什么反应那么大,忙将人拽回来道,“这位是苏阮苏小姐,曾是十六公主的伴读。”   萧姝瑶不在了,姜瑟瑟偶然遇到她的故人,便多聊了几句,春杏却觉得事情不简单,“伴读?!那十六公主怎么没提起过她?”   而且她既是十六公主的伴读,那天在街上,又怎么会跟他们将军在一起?!   “你这人好没礼数!”苏阮的贴身侍女看不下去了,“我们家小姐虽是十六公主的伴读,但我们太爷可是……”   “嫣儿住嘴!”那侍女话还没说完,便被苏阮呵斥住了,她转头,柔声冲姜瑟瑟赔不是,“这丫鬟被我惯坏了,还请傅夫人莫怪。”   “不怪不怪,苏小姐不必如此多礼,”姜瑟瑟摆摆手,看向那小丫鬟,“不过你们家太爷是?”   苏阮的丫鬟一脸傲娇道“我们家太爷是裕德太子的太傅,也曾为傅将军授过课来着,就连傅将军本人,见到我们家小姐都是客客气气的。”   “嫣儿!”   苏阮皱了皱眉,又要向姜瑟瑟赔罪,春杏抢先一步,“那可真不好意思,在我们府里,将军都是听夫人的呢!”   苏阮攥着帕子的手一紧,下意识去看姜瑟瑟。   春杏生怕姜瑟瑟反驳她,却不想姜瑟瑟缓慢眨了眨眼睛,嗔怒道“哪有,你别胡说!”   话是这么说,但姜瑟瑟粉面含春的模样,一看就是在娇羞。   春杏“!!!”   苏阮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时,听说姜瑟瑟来了的邕宁候夫人,喜笑颜开从府里出来相迎。   傅行如今代行天子令,姜瑟瑟便成了香饽饽。   京中女眷但凡开宴,都会给她递帖子,但姜瑟瑟从来没出席过,今天她突然来了,倒让邕宁侯夫人受宠若惊起来,“快快快,傅夫人,里面请。”   姜瑟瑟同邕宁候夫人一同朝里面走,春杏扫了苏阮主仆俩一眼,故意高声问起了邕宁候夫人,“夫人,   您今日这宴里有没有戏班子啊?”   “没有,”邕宁候夫人一脸不解,“若是傅夫人想听戏,我这便让人去请戏班子?”   姜瑟瑟瞪了春杏一眼,软软道“我不爱听戏,夫人您不用忙活。”   “是啊!我家夫人不爱听戏,尤其是那种‘一人□□脸,一人唱白脸’的戏!!!”   春杏这话一出,苏阮主仆俩的脸色,齐齐变得不好看起来。   苏阮原本想借十六公主伴读的身份,同姜瑟瑟套近乎,却不想刚全被自已丫鬟给搅和了,当即狠狠拧了她一把,“就你话多,回去看我收拾你!”   说着,步履匆促去追姜瑟瑟。   不过片刻,侯府门口发生的事情,来赴宴的夫人们都知道了。   这些夫人们,能做上当家主母的,谁没斗过小妾贱婢的,自然知道苏阮是在打什么主意。   如今满朝文武中,成亲没成亲的,都是有一堆通房小妾,只有傅景行一人洁身自好,守着一个夫人过日子。   再加上他手握重兵,又代行天子令,不少人想巴结讨好他,但钱财傅景行不缺,要送只能送女人。   可奈何傅景行不近女色是出了名,他们生怕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这才都持观望的姿态,却不想苏家这位小姐,竟然另辟蹊径,想从姜瑟瑟这里下手。   夫人们凑在一起私下议论。   “不是说,傅将军这夫人,是个心软善良好骗的主儿吗?今天怎么这么杀人不见血?!”   “我看你就是傻,傅将军看中的人,怎么可能真如传言那般的,再说了,你没听过有个词叫扮猪吃老虎吗?”   “也是,我看那位啊,就是个扮兔子吃老虎的主儿,等会儿都恭敬些吧!”   因门口那场闹剧,姜瑟瑟也算因祸得福,在宴会上,众位夫人对她都很和善。   这一场宴会,姜瑟瑟是吃好喝好玩好,临走前,还有人提议,邀请她过几天去城外的佛寺拜佛赏桃花。   姜瑟瑟欣然应允了。   而苏阮那边就却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先前她刚进去,便被人寻了晦气。   这些夫人们素日里,在府上和小妾们斗智斗勇,早就连出了骂人不带半个脏字的口才,苏阮被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挤兑,难堪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本想向姜瑟瑟求助,却不想姜瑟瑟被几位夫人围住,在讨论吃食,苏阮在筵席上待不下去,便早早就走了。   春杏一想到,苏阮走时的脸色,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爽,太爽了!   果真是恶人要有恶人磨!   姜瑟瑟放下车帘,扭头去看春杏,“苏阮就是那天在街上,和怀臻一起的那个姑娘?”   “夫人!”春杏惊了一下,下意识想说不是。   姜瑟瑟瞪了她一眼,“你家小姐是脸盲,不是眼瞎。”   其实姜瑟瑟一开始并没有想到,后来见到春杏对苏阮的敌意,以及苏阮刻意讨好她时,才反应过来的。   联想到今天在筵席上,那些夫人们闲话家常,说起府里的老少爷们要纳妾的事情,姜瑟瑟脸顿时垮了下来,“春杏,你说怀臻会不会也纳妾?”   “不会的,将军不是那种人。”春杏忙道。   春杏撇撇嘴,若搁在以前,她是信的,可这几天,怀臻明明很忙,她能见到他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可那天,他竟然陪苏阮去逛街。   不行,她要去问清楚。   姜瑟瑟一回府,随手抓了个下人,“怀臻呢?”   “将军在书房……”‘和人议事’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姜瑟瑟已经一阵风跑远了。   不过将军一向宠夫人,纵然夫人闯进去了,将军定然也不会怪罪的。   那下人这么一想,便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姜瑟瑟小跑到书房门口,一把将门推开,就气咻咻道“傅怀臻,你……”   后半句话,在看到书房内,几个一脸错愕的大臣时,瞬间卡住了。   傅景行从案几后抬头,见姜瑟瑟跑的着急,微微蹙眉,“有事?”   “没……”姜瑟瑟尴尬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傅景行叹了口气,“没事就先回去。”   “哦。”   姜瑟瑟退了出去,被风一吹,脑子清醒过来后,瞬间又炸毛了。   她刚才那副样子像没事吗?怀臻竟然就这么打发自已走了?!   好他个傅怀臻,现在有了新欢,就对她这么冷淡了?!那他就跟着他的新欢过去吧!   当天晚上,傅景行忙完公事回来,就发现卧房内黑漆漆的,他原本以为是姜瑟瑟先睡了,可掀开帘子,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傅景行叫来春杏,“夫人呢?”   “公子先前一直哭,夫人在那边哄他,哄着哄着,夫人也睡着了。”   第一晚,傅景行信了。   第二晚,春杏的说辞又换成了,是萧思昭在哭,傅景行眉心动了动,但见姜瑟瑟睡了,也没说什么。   第三晚,他天刚擦黑就回来,可姜瑟瑟又‘睡’了。   傅景行沐浴过后,直接去隔壁房中,不由分说将人抱了回来。   一放到床上,姜瑟瑟就自顾自滚到床里面,弓成一只虾米,给了他一个后背。   傅景行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盯着姜瑟瑟的背影,轻声问“闹什么?”   姜瑟瑟今天来了□□,肚子里像是被人塞了石块一样,坠的她难受,听到傅景行这话,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可她却咬着唇角,不肯示弱,也不回答傅景行的话。   直到身子骤然一轻,姜瑟瑟猛的睁眼,伸手就要去掰抱住自已的那双手,“你放开我!傅怀臻,你……你放开我!”   他们从认识到成亲,这是姜瑟瑟,第二次连名带姓的叫他。   傅景行手一顿,不顾姜瑟瑟反对,将她转过来,这才发现,姜瑟瑟早已泪流满面了。   “怎么了?”傅景行愣了一下,想抬手去替她擦眼泪,却被姜瑟瑟一把拍开。   姜瑟瑟抱着膝盖,蜷缩在一起,拒绝傅景行的靠近。   这是姜瑟瑟第一次抗拒他,傅景行心尖上突然泛起细密的疼意,他问“到底怎么了?”   傅景行是真不知道,自已做错了什么。   姜瑟瑟的不对劲儿,是从书房之后开始的,可她向来不是个小气的人,所以只可能是——   “因为你那天要跟我说的事?”   说完,见姜瑟瑟眼泪流的更凶了,傅景行就知道,自已猜对了。   “你……你是不是要娶苏阮?”   “谁?”傅景行愣了一下,一把将人到怀里,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谁告诉你,我要娶苏阮的?”   “没人告诉我,我……”姜瑟瑟被傅景行吓到了,吸着鼻子道,“我那天亲眼看见的。”   傅景行皱了皱眉,想到了科举结束那天。   “那天我去苏家探望苏太傅,刚好遇到了苏阮,同路而已。”   “可是她喜欢你……”   “她喜   欢我,我就要喜欢她?”   “她还是十六公主的伴读,你们以前一同上课,一同……”   “萧姝瑶有两个伴读,一个是苏阮,一个是林丹薇。”傅景行打断姜瑟瑟的话,“我们之间有什么,不用等到现在,所以,瑟瑟,你在不安什么?”   最后一句话,傅景行盯着姜瑟瑟的眼睛说的。   姜瑟瑟从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傅景行不信,她因为这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会突然闹脾气。   “今天是苏阮,明天要是别人呢?”   苏阮的出现,瞬间让姜瑟瑟有了危机感,她心里的委屈不安,一下子全涌了上来,“你从来都没有说过,你喜欢我,你娶我也是因为思归。”   傅景行瞬间怔住了。   他们相识到成亲生子,过程十分顺遂,他完全没想到,现在孩子都有了,姜瑟瑟竟然突然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傅景行又好气又好笑,将人重新揽入怀中,替她擦着眼泪,“你以前不是说,要让我坐享齐人之福吗?”   那是他们刚被赐婚的时候,姜瑟瑟曾同傅景行说的话。   当时姜瑟瑟想着,林丹薇也不是外人,既然她喜欢傅景行,她愿意跟她共侍一夫的。   可现在,她不愿意。   “我不要,你……你要是娶别人,我……我就不要你了。”姜瑟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怀臻是她的,她不要跟别人共享他,她不要!   傅景行唇角这才不可遏制弯了起来,亲着姜瑟瑟的发顶,温柔道“不娶别人,只有瑟瑟。”   在这份感情里,先动心的人是他,先坚定选择的人也是他,他能感觉到姜瑟瑟对他的喜欢,但这份喜欢不够坚定。   姜瑟瑟喜欢里的这个人,是他也行,换成别人也行,直到今天,姜瑟瑟对他有占有欲这一刻,傅景行才确定,姜瑟瑟也坚定选择了他。   “我不信,”姜瑟瑟脸上还挂着泪珠儿,小声嘟囔,“谁知道你看到长得好看的人时,会不会食言。”   姜瑟瑟从来不吃醋,难得吃一次醋,傅景行觉得,是种别样的情趣,也乐得配合她,便含笑问“那我要怎么做,瑟瑟才肯信?”   “你向我表明一下心迹,我就信你。”姜瑟瑟坐在傅景行怀里,仰头一脸期盼望着他。 第75章 番外6   傅景行顿觉头疼。   他不想姜瑟瑟失望,可姜瑟瑟想听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傅景行踌躇片刻,抓着姜瑟瑟的手,放在自已心口上,“感受到了吗?”   “没有。”姜瑟瑟果断摇头,她就想傅景行亲口说。   傅景行“!!!”   见姜瑟瑟一定要他说,傅景行顿了顿,换了个方式,“我们孩子叫什么?”   “思归。”   “与偕,傅与偕,”傅景行纠正道,“瑟瑟,你知道是与偕是什么意思?”   姜瑟瑟下意识想回答,对上傅景行期待的眼神,又猛的反应过来,自已差点被套路了,鼓着腮帮子硬邦邦道“不知道。”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意思,”傅景行温柔扶着她的后颈,与姜瑟瑟眉心相抵,“意思是,我想跟瑟瑟白首偕老。”   这是目前为止,傅景行唯一能说出口的话了。   姜瑟瑟看到他眼里的柔情时,心下蓦的漏了一拍,可还是觉得美中不足,鸡蛋里挑骨头道,“怀臻,让你说喜欢我, 就那么难么?”   不是难。   而是他这人性格漠然,对待亲人时关怀的话都说不了几句,更别说……让他说情话了。   “下次,”傅景行将人揽入怀中,轻哄道“下次一定说给你听,好不好?”   下次!鬼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不过姜瑟瑟知道,刚才那句白首相携,已经是傅景行突破心底防线说出来的,她撇了撇嘴,到底没再强迫傅景行。   不过松懈下来后,肚子便传来熟悉的绞痛,她哼哼唧唧道“怀臻,我肚子难受,你帮我揉揉。”   傅景行见姜瑟瑟不似伪装,一面轻车熟路为她揉肚子,一面问“你来葵水了?”   “嗯,难受。”姜瑟瑟恹恹倒在他怀中。   傅景行蹙眉,“这个月推迟了?”   姜瑟瑟迷迷糊糊嗯了声,又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   上次姜瑟瑟生傅思归的时候,吓到了傅景行,傅景行便决定不让姜瑟瑟再受生育的苦楚,便私下问过太医,何时同房会降低姜瑟瑟有孕的几率。   “怀臻,难受。”   姜瑟瑟说这话,本意是想让傅景行哄哄她,可谁曾想,傅景行扭头就   要让人去请太医。   “不用请太医,”姜瑟瑟一把攥住傅景行的手,“你揉揉就不难受了。”   傅景行眉梢微挑,见姜瑟瑟坚持,便只好顺了她的意。   一夜好眠,等姜瑟瑟再醒来时,傅景行已经上朝去了。   姜瑟瑟抱着被子,迷迷糊糊坐了一会儿,突然就释然了,虽然没有听到怀臻亲口向她表明心迹,有些遗憾,但她确定了,怀臻想跟她走一辈子,那些甜言蜜语,他说不出口就算了吧!   之后没过几天,就到了夫人们一起相约去佛寺,拜佛赏花的时候了。   他们要去的佛寺在城外的山上,马车只能到山脚下,需要香客徒步上山。   平日寂寥的山道上,因这些夫人的到来,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春杏扶着姜瑟瑟下了马车,见到苏阮也来了,春杏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她怎么还好意思来?!”   “好了,这山道又不是咱们的,凭什么我们能来,人家就不能来了?”姜瑟瑟瞪了春杏一眼,示意她收敛些。   春杏还想再说话,见有人过来同姜瑟瑟答话,便退了几步,同林淼淼说起苏阮的‘恶行’来。   经过上次的花宴,苏阮算是看出来了,这帮夫人都是拜高踩低的主儿,如今她们上赶着巴结姜瑟瑟,不过是因为,她是傅景行唯一的夫人,只要她能讨了傅景行的欢心,她也能让她们跪在自已脚下。   这样想着,苏阮抬手扶了扶鬓边的金簪,眼底滑过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一众夫人们走走停停,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山顶。   她们来之前,便同寺里的主持打过招呼,是以上山时,早有小沙弥在寺门口候着她们。   一众夫人们先去大殿拜了佛祖,出来后,便各自成群结伴活动了。   有夫人询问道“傅夫人,是要同我们去听主持讲经,还是去赏花?”   这个佛寺,主持讲经和桃花都很出名,姜瑟瑟想着,难得来一次,便都要过一遍,便同夫人们先去听主持讲经。   可去了之后,她就后悔了,那主持说的许多佛偈她都没听过,可看着周围几位夫人,皆是一脸虔诚的模样,她也只能跟着装装样子。   不过好在,这场讲经的讲经的时间不长,约莫小半个时辰   便结束了。   姜瑟瑟从禅房出来,却没见到林淼淼和春杏的身影,正要找人问时,一个小沙弥过来道“阿弥陀佛,傅夫人请随小僧来。”   那小沙弥带着姜瑟瑟出了院子,一直走到长廊尽头,姜瑟瑟就见不远处的银杏树旁,站着一个白衣男子,瞬间呆住了。   “傻站着干什么?过来!”那人抬眸看着她。   姜瑟瑟回过神来,欢喜拎着裙摆跑过去,扑进他怀里,“怀臻,你怎么来啦?这个时辰,你不应该在宫里,和朝臣们议事么?”   “原本是该在的,但今天有事。”傅景行抬手,将一枝桃花插进姜瑟瑟发间。   姜瑟瑟在他身上蹭了蹭,“什么事呀?”   “来履行上次的承诺,顺便……”   “顺便什么?”   “帮你教训人。”   “教训……”姜瑟瑟刚张嘴,傅景行突然就垂头吻了下来。   姜瑟瑟瞬间鹿眼撑圆,一时没反应过来,唇齿纠缠间,傅景行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瑟瑟,我只想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会有别人,我只要你。”   “嗯?!”姜瑟瑟呆住了,怀臻这是在……想她表明心迹?!   傅景行略带薄茧的大手,拉住她的手,摁在自已胸膛处,喘息道“从很早很早之前,你就住在这里了。”   “怀臻……”   “吧嗒——”有花枝折断的声音,猛的响起来,姜瑟瑟瞬间清醒过来,傅景行抢先一步护住她,头也没回道,“滚!”   姜瑟瑟探头看过去时,只看到了一抹鹅黄色的裙角。   好像是苏阮?!   见傅景行又要凑过来亲她,姜瑟瑟忙用手捂住自已的嘴,“我有话问你。”   傅景行眉梢微挑了一下,直起身子抱着姜瑟瑟坐在石桌上,姜瑟瑟问道“刚才来的是苏阮?”   “嗯。”   “你故意让她来的?”姜瑟瑟不相信,这么大的佛寺,苏阮能刚好过来看见这一幕。   傅景行替姜瑟瑟扶了扶头上的桃花,“算。”   昨天他去苏家,看苏老太傅,故意说了,今天会来这里看这棵千年银杏树。   以苏阮的心计,自然会来。   “为了我?”姜瑟瑟有些激动。   “我表现的不够明显?”   “明显,非常明显,”姜瑟瑟勾着   傅景行的脖子,凑过去,讨好笑笑,“嘿嘿,怀臻,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好不好?我没能听清楚。”   “没听清楚就算了。”傅景行有些不自在扭头。   姜瑟瑟眼尖,看到了傅景行耳朵上染了一层薄红,顿时更想逗他,“好怀臻,你再说一遍嘛!”   “不好!”傅景行脸瞬间黑了。   刚才他说那些话,只是想打消姜瑟瑟的不安,目的达到了,他就不会再说第二遍。   “怀臻,好怀臻……”   “姜瑟瑟,你不要得寸进尺!”傅景行垂眸看着怀中的姜瑟瑟,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可这样非但没震慑到姜瑟瑟,反倒让姜瑟瑟觉得他更可爱了。   姜瑟瑟正要说话时,不远处突然有说话声传来,想来是赏花的夫人们,姜瑟瑟瞬间将话咽了回去,和傅景行整理了一下衣裳,一块儿出去了。   傅景行的出现,在夫人之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过见傅景行始终跟姜瑟瑟在一起,她们便知道他是来见姜瑟瑟的,都识趣的不往前凑。   姜瑟瑟讲经也听了,桃花也赏了,知道这些夫人们不习惯傅景行在,便早早告辞,和傅景行先走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难,再加上山道上台阶比较多,走到一半,姜瑟瑟就走不动了,最后还是被傅景行背下去的。   山底下,有不少车夫,都亲自目睹了这一幕。   当天下午,位高权重的傅将军,亲自背夫人下山这事,瞬间成了坊间美谈。   第二天早朝,傅景行又猝不及防下了一道圣旨,封苏太傅之孙女苏阮为静安公主,远嫁突厥和亲。   当日,在邕宁候府那一幕,在达官贵人府邸都传遍了,傅景行又突然让苏阮下旨去和亲,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苏阮这是触到了傅景行的逆鳞了。   自从之后,京中的贵女们纷纷敛了高攀傅景行的心思,她们谁都不想变成第二个苏阮。   这两天傅思归不舒服,姜瑟瑟一直在府上忙着照顾孩子,并不知道这事。   好不容易傅思归好了些,她才想起似乎到了放榜的日子,虽然表哥和表嫂不在京都,但她还是遣人去看了一眼。   下人回来道“回夫人,榜上没有表少爷的名字。”   这是姜瑟瑟意   料之中的事情,可早晨她收拾东西时,翻出了萧姝瑶以前送她的小玩意时,又想到了裴勉。   便又问“那裴勉裴公子呢?”   “裴公子是榜首。”   既是榜首,这状元怕也是裴勉的囊中之物,这样也算是圆了萧姝瑶对裴勉的期望了。   不过上次他来府里时,已是形销骨立,明明刚及冠不久,头发却已染了霜色,那么温润的一个人,在萧姝瑶死后,竟像是瞬间被人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姜瑟瑟有些担心裴勉,原本想同傅景行说说,让他多看顾裴勉些,却不想傅景行回来第一句话就是,“去换身衣裳,带你去出门。”   “去哪里?”   “裴勉中了状元,去萧姝瑶别院给他庆贺。”   姜瑟瑟和傅景行到萧姝瑶别院时,天已经擦黑了。   别院内灯火通明,摆设一如从前,却再无萧姝瑶再时的热闹喧嚣。   姜瑟瑟他们进去时,裴勉正坐在萧姝瑶卧房外的台阶上,整个热闹看着比上次又老了不少。   萧姝瑶的死,真的彻底压垮了他。   “裴公子,”姜瑟瑟讷讷开口,“若是公主还在,她定然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若是她还在,若是她还在,”裴勉喃喃着,神色有一瞬的恍惚,又猛的清醒过来,“不,她不在了,她不在了,是我……是我亲手断了她的生路!”   萧承元他们知道遗诏的存在时,遗诏已经在裴勉手上了。   他们在京都掘地三尺都没找到裴勉,便想着用萧姝瑶逼裴勉现身,可最后裴勉还是没出现。   “如果当初,我没有听她的,在萧承元他们抓了她的时候,就带着那份遗诏现身,她是不是就不会……”   “萧姝瑶是饮鸠毒自尽的,在萧承元他们抓了她的时候,她就死了。”傅景行厉声打断裴勉的话。   裴勉瞬间僵住了,“你……你说……”   “萧姝瑶把遗诏交给你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傅景行将裴勉的愧疚摆到了明面上,“就算你带着遗诏现身,看见的也只会是萧姝瑶的尸体。”   最后一句话,彻底击溃了裴勉的心理防线,他瞬间嚎啕大哭起来。   姜瑟瑟于心不忍,想要说话,却被傅景行拉走了。   出了别院之后,姜瑟瑟还是有些不放心裴勉,“怀臻,裴公子他会不会有事?”   “不会,”傅景行回头看了一眼别院,“萧姝瑶希望他入朝为官,他会做到的。” 第76章 番外7   寒来暑往, 弹指间已经过了五个春秋。   两个孩子,从还在怀中抱着的奶娃娃,也长成了现在的淘气包。   萧思昭整天跟着傅景行去上朝, 性子还略微沉稳些, 但一下朝回来,跟性子活泛的傅思归凑到一起,不消片刻,就被傅思归带偏了。   姜瑟瑟不但不拘着他们,反倒在傅景行要罚他们时, 还能帮忙庇护一二, 两个孩子仗着这一点,在府上更是无法无天。   不过小孩子的友谊,就像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 姜瑟瑟一个没注意, 刚才还兄友弟恭的两个人, 突然就吵了起来。   “我才不要喊你哥哥,”傅思归涨红了脸, “虽然我娘亲是你娘亲,可我爹是你舅爷爷,按照辈分, 你得喊我叔叔。”   “才不是呢!”与傅思归相比,萧思昭成熟许多,“娘说了,我比你大,你就该喊我哥哥。”   “我不要!”傅思归辨不过萧思昭,便坐在地上开始耍赖哭起来。   姜瑟瑟虽然很宠他们,但却从不掺和他们小孩子之间的事, 见状,非但没上前哄,反倒还在廊下看起了热闹。   她知道,萧思昭有的是法子对付傅思归。   “思归,”萧思昭蹲到傅思归面前,悄咪咪道,“姨丈今天心情不太好哦,要是等会儿被他看见你坐在地上……”   萧思昭话还没说完,傅思归已经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   姜瑟瑟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傅思归恼羞成怒跺了跺脚,“娘亲,你太过分了……”   “舌头捋直了好好说!”一道威严的男声猛的响起来。   姜瑟瑟回头,就见一身宝蓝锦袍的傅景行,皱眉从外面进来。   如今边境稳定,傅景行坐镇朝中,整日同一帮文臣打交道,虽说身上磨掉了不少戾气,但却多了些不怒自威的味道。   夫妻多年,姜瑟瑟倒是不怕他,但傅思归却做不到,瞬间收起刚才的淘气样,站直身子,规规矩矩叫了声,“爹爹。”   “姨丈。”萧思昭也跟着叫了一声。   按说,萧思昭要叫姜瑟瑟姨母,叫傅景行舅爷爷的,傅景行不喜,觉得这样叫,显得他跟姜瑟瑟都差了一辈。   姜瑟瑟知道,傅景行在朝为官,不好让天子喊他爹,便做主让萧思昭叫他姨丈,这样听起来他们夫妻俩也是平辈。   在朝上,他们依旧是论君臣,只有回府时,才会这么喊,傅景行便随姜瑟瑟的意了。   “你呀,一忙完就对儿子们这么凶,”姜瑟瑟走过去,嗔怒道,“你小心孩子以后跟你不亲。”   傅景行语气不悦道:“男孩子这么黏黏糊糊做什么?”   “那我们再生个女儿?”姜瑟瑟眼睛瞬间亮了。   姜瑟瑟喜欢女儿,一直想再生一个,傅景行却是怎么都不肯。   “这两个都已经够闹腾的了,再生一个,是要上天吗?”   “哎呀,女孩子才没男孩子调皮呢!你想想……”   眼看话题就要被带跑远了,傅景行直接截了话,“我不想。”   “怀臻……”   “地上这些纸屑哪儿来的?”傅景行先一步发难。   “是孩儿刚才剪的,”傅思归老实承认了,在傅景行还没开口之前,便又道,“爹爹放心,孩儿这就收拾干净。”   “我也剪了,我跟思归一起收拾。”萧思昭抢着道。   傅景行正要说话,被姜瑟瑟一把拽走了,“行了,他们兄弟俩的事情,让他们俩自己解决去。”   “瑟瑟……”   “哎呀,我知道,你又要说,昭儿是皇帝,要君臣有别是不是?”   姜瑟瑟将茶递给傅景行,“可这是在家里,家是什么地方,是只论长幼不论尊卑的地方,在这个家里,昭儿就是我的孩子,是思归的哥哥,别懂不懂就提君臣有别,给孩子们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不好吗?   傅景行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服软了。   在教导两个孩子上,他和姜瑟瑟立场鲜明,他把萧思昭当帝王来培养,而姜瑟瑟只把他当孩子,两人综合下来,也算是均衡了。   傅景行道:“对了,昭儿现在六岁了,我打算给他找个帝师。”   姜瑟瑟见傅景行眉眼倦怠,便走到他身后,熟稔替他揉着鬓角,“你心里有人选了?”   “嗯,我打算让裴勉来教他。”   五年前,裴勉高中状元后,便自请去外地做官,直到前年才被调任回京都,现在已经做到礼部侍郎,兼同平章事了。   由他来做帝师,确实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除过这个原因,姜瑟瑟知道,还有一个原因——当年太子也曾说过,让裴勉教萧思昭的。   “怀臻,”姜瑟瑟从背后俯身抱住姜瑟瑟,“你把昭儿教导的很好,太子和姐姐一定会很欣慰的。”   傅景行虽然对萧思昭严厉,但该慈爱的时候,却也没有半分含糊。   傅景行轻笑一声,扭头看着姜瑟瑟,“那看在我把他教导的这么好的份儿,夫人难道没有奖励吗?”   姜瑟瑟一怔,傅景行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听着院外两个孩子在窃窃私语,姜瑟瑟一咬牙,蜻蜓点水在傅景行唇上轻了一口,正要直起身子,被傅景行扶住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姜瑟瑟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现在□□的,要是俩孩子突然闯进来,那简直……   不过好在,傅景行也没有太过分,在听到他们要进来时,便松开了姜瑟瑟,颇有深意道:“这才叫奖励。”   姜瑟瑟没好气拧了傅景行一把,迅速跑了。   之后,姜瑟瑟依旧过得快乐知足,每天估摸着,傅景行和萧思昭要下朝时,便领着萧思昭去门口接他们。   平常,萧思昭下马车时,都是一脸喜气,可今天脸却拉的老长。   “怎么了?”姜瑟瑟忙上前拉住萧思昭,“是不是姨丈骂你了?”   萧思昭眼睛瞬间红了,猛的扑上去,一把抱住姜瑟瑟的腰,“娘,我不要回宫住。”   姜瑟瑟愣了愣,下意识看向傅景行。   自从确定裴勉是帝师后,便有人上折子,说陛下现在已经开蒙了,再住在傅景行府上不合适,需尽快搬回宫中住。   傅景行知道,姜瑟瑟舍不得萧思昭,便将此事压了下去,可没想到今天早朝上,礼部尚书又提起了这事。   一进府,傅景行便冷着脸训斥,“就算你再气,你也不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那般失态,你是帝王,便该有帝王的仪态!”   从小到大,傅景行回府后,从来没有因政事发过火,这是第一次。   但姜瑟瑟也不傻,若傅景行当真要训斥萧思昭,从宫里回府路上这么久,他早就训斥完了,怎么会等到现在,摆明了想重拿轻放。   当即便跟着傅景行的话头道:“昭儿,下次不能这样了啊!”   “他们下次谁再说这话,我照样骂他!”萧思昭眼睛红红的,表情有些凶。   傅景行气的下颌线绷紧,但却没有责骂他,而是道:“你觉得礼部尚书的奏请,哪里有问题?”   那个老尚书说的头头是道,萧思昭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但有一点——   “他说的没有问题,但是我不要回宫住,”说着,他紧紧攥住姜瑟瑟的衣角,“娘,我不要搬回宫里住,我不要,我想跟你们一起住。”   “昭儿乖,娘在呢,娘不会让人你一个人回宫住的。”姜瑟瑟安抚完萧思昭,又扭头去看傅景行。   还没来得及说话,傅景行已经先一步开口,“瑟瑟,你见过哪个皇帝,是养在臣子家里长大的?”   姜瑟瑟没见过,可在她这里,萧思昭先是孩子,其次才是皇帝。   “昭儿就是啊!”姜瑟瑟神色祈求看着傅景行,“怀臻,昭儿现在才六岁,怎么能让他一个人住宫里呢!等他再长大些,长大些……”   “他是天子,朝臣不会同意的……”   “我不管,”姜瑟瑟紧紧搂住两个孩子,一脸护犊情深瞪着傅景行,“你要是让昭儿搬回宫住,我就带着思归跟他一起,你自己看着办!”   “瑟瑟,不准胡闹!”傅景行难得说了重话。   姜瑟瑟眼睛瞬间红了,正要说话时,萧思昭突然开口了,“姨丈是不要昭儿了吗?”   童言无忌,小孩子向来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可这话,瞬间让姜瑟瑟和傅景行变了脸色,尤其是姜瑟瑟。   按称呼来讲,萧思昭应该叫她姨母的,可从小到大,萧思昭把她当娘,她也是真把萧思昭当自己儿子疼的,哪有母亲能不要自己儿子的。   “昭儿别怕啊!娘在呢!娘在呢!”姜瑟瑟紧紧搂住萧思昭,打算要同傅景行抗争。   “思归也要哥哥的,”傅思归人小,但还是隐约知道,爹爹似乎要把哥哥送走,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爹爹,你不要送哥哥走,思归答应你,以后练功的时候,思归再也不偷懒了,爹爹,你别送哥哥走好不好?”   融融烛火下,他们母子三人泪眼婆娑搂在一起,愈发衬得傅景行像个恶人。若是旁的事情,傅景行定然应允了,可这件事,他应允不了。   傅景行喉咙滚动了一下,别过头,不忍去看他们母子三人失望的眼神,只硬声道:“明日,昭儿搬回宫里住。”   说完之后,便逃离似的走了。   当天晚上,姜瑟瑟又去找傅景行,可还是没能改变萧思昭要搬回宫这件事,第二天,萧思昭去上朝后,就没再回傅家了。   而自这之后,傅景行就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萧思昭因此事赌气,每日上朝时,各种跟傅景行唱反调,傅景行又怒又气,偏生又不能真的把萧思昭怎么样。   而姜瑟瑟和傅思归这事,也因这事闹脾气,母子俩都不理傅景行,夜里姜瑟瑟也跟傅思归同睡,直接让傅景行一个人睡冷被窝。   这天夜里,傅景行刚收拾完萧思归的烂摊子,不想回去睡冷被窝,便想着在书房将就一晚。   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傅景行睁眼,林山火急火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将军,宫里来人了。”   一听宫里来人了,傅景行连靴子都没顾得上穿,便迅速将门打开。   一个小内侍跪在房门口,喘着粗气道:“将军,陛下……陛下病了。”   “请太医了吗?”傅景行迅速上前。   “请了请了,奴才走的时候,张公公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   林山知道宫中来人,早就把马备好了,傅景行步履凌乱出了府,林山才注意到他没有穿靴,忙将自己的靴子脱了递过去。   傅景行胡乱套上,翻身上马后,又扭头交道了句,“先瞒着夫人。”   萧思昭那边情况不明,他暂时不想让姜瑟瑟跟着担心。   一路疾行进宫,傅景行到萧思昭寝宫时,里面已经围了不少太医。   “陛下怎么样了?”傅景行一进殿,便目标明确要朝萧思昭走去,为首的太医嘭的一下跪了下来,拦住了傅景行的去路。   傅景行回头,冷冷看着他。   那太医抖着声道:“将军留步,陛下……陛下得到的是痘疫啊!”   傅景行脑袋里嗡的一声,身子猛的晃了晃,一脸杀气看着那群太医。   其余的太医见状,也哗啦一下全跪了下来。   寝殿内灯火通明,照的傅景行脸色煞白,伺候的宫人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生怕傅景行要让他们陪葬。   “娘……思归……”萧思昭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傅景行倏忽回过神,果断道:“将陛下用过的器皿用石灰埋了,将在殿内侍奉过的宫人全单独关起来,暂时不准任何人接触。”   说完,他就要抬脚朝萧思昭那边走去,有太医高呼道:“将军,痘疫会传染的,您不能过去。”   “请将军三思啊!”有不少人跟着附议。   现在朝政诸事都压在傅景行身上,说句大不敬的,哪怕萧思昭没了,朝中都不会动荡,可若是傅景行有个好歹……   傅景行眼底闪过一抹杀意,一脚拦住自己的太医踹开,大步走到床前,一把掀开纱幔。   早朝上还在跟自己呛声的萧思昭,现在安静躺在床上,面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里不住呢喃着,“娘亲,思归……”   那些太医们见傅景行执意如此,只得退下去商讨用药事宜了。   等人都走远了,傅景行才在萧思昭的床边坐下,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娘亲和思归暂时不在,姨丈在这儿陪你。” 第77章 番外8   姜瑟瑟虽然生气, 也不怎么搭理傅景行,但连着两天没见到傅景行人影时,还是按奈不住问起了林山。   林山早就想好了说词, “将军出城办事去了。”   “那他怎么没跟我说?”   “将军走的匆忙,没来得及跟夫人说。”   “什么事啊!非要怀臻亲自去?!”   自从傅景行代行天子令, 这么多年,除了每年开春, 他要照例去北疆一趟之外,其他时间从来没离开过京都, 现在突然办事了,姜瑟瑟还有些不习惯,她忍不住问:“有危险吗?”   林山刻意忽略了后半句, “是陛下交代的差事。”   萧思昭连字都人认不了几个, 朝政大事也一直都是怀臻做主的, 怎么突然……   姜瑟瑟愣了一下, 旋即知道原因了——只怕萧思昭还因着回宫住的事,记恨着怀臻, 故意在折腾他呢!   姜瑟瑟有些无奈, 又有些好笑。   前几天,她确实生气, 可这两天她也想通了, 说的是怀臻代行天子令, 可凡事都还得跟朝臣跟商讨, 现在大臣们上奏要求昭儿回宫里住, 怀臻也没有办法呀!   不过她想通了,萧思昭哪儿还没有,她得进宫同他说说去。   林山刚下去没一会儿, 便有仆从着急忙慌跑过来道:“林副将,不好了,夫人要带小少爷进宫,已经让人去套马车了。”   “什么?!”林山脸色瞬间变了变,莫不是夫人听到了什么风声?!   林山心里慌的不行,可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追到府门口,正好撞见姜瑟瑟。   他道:“夫人,陛下这几日忙于学业,怕是没有功夫见您,不如您等过几天,将军回来了,让将军陪您一起去?”   “不用。”   姜瑟瑟摆摆手,要是怀臻跟她一起去,昭儿一定以为,她是去给怀臻当说客的,不过这话,她不好说给林山听,便道:“没事的,我和思归去看一眼昭儿,很快就回来,不会耽误他学业的。”   “夫人……”   林山想劝,却被奶声奶气的傅思归打断了,“不要,爹爹回来,肯定更不会让我们去见哥哥了,娘亲,我们现在就去!”   “好好好,现在就去,现在就去!”姜瑟瑟刮了刮傅思归的鼻尖,牵着傅思归的手就要走。   林山想到宫里最近传来的消息,咬了咬牙,嘭的一下单膝跪在姜瑟瑟面前,“夫人,您别难为属下。”   姜瑟瑟被林山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听清他的话,气的手都在抖,“怎么着?怀臻还想软禁我不成?”   “林山,你疯了?!”林淼淼也吓了一跳,疯狂给林山使眼色,林山只装作视而不见。   傅景行从宫里传来消息,说萧思昭还没醒来,若是姜瑟瑟察觉到了,就让林山将她困在府里,不准她出府。   林山不得不从,“夫人,将军也是为您好。”   “为我好?!你……”   “你说谎!”傅思归年龄小,见状以为林山在欺负姜瑟瑟,忙伸出自己的小胳膊挡在姜瑟瑟面前,奶凶奶凶道,“爹爹那么疼娘亲,怎么可能会不让娘亲出府!”   姜瑟瑟理智这才恢复了几分,将傅思归拉到身边后,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儿。   昭儿可能会故意折腾怀臻,但怀臻又不是包子性格,不可能任由他拿捏,所以怀臻这两天不在府里,绝对不可能是被派出去办事。   而此时,林山又阻止她入宫……   “怀臻在宫里,”姜瑟瑟猛的上前,急切问,“昭儿出事了是不是?”   林山眼神闪躲,“夫人,您别为难属下。”   姜瑟瑟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好,你不说,我这就带思归进宫。”说着,绕过林山便要走。   “夫人!”被逼的没办法,只得答,“陛下病了,将军不放心宫人,亲自在宫中看护。”   “什么病?!”   “高热不退。”林山避重就轻。   “既然如此,那我就更该进宫去看看了。”   “夫人!”   姜瑟瑟侧过身子,气咻咻瞪着林山,“我要听实话!”   林山心里瞬间叫苦不迭,他们这位夫人,看着柔弱好实话,可要倔起来,他们将军都招架不住,更别说他了。   见林山似乎又打算要骗她,姜瑟瑟一把拉着傅思归,“走,思归,我们进宫去见你哥哥。”   “痘疫。”林山只得说了实话。   姜瑟瑟猛的回头,发簪上的流苏,狠狠打在她颊边,她不可置信看着林山,“你……你说……”   “陛下……陛下得的是痘疫。”   周遭的声音,像是瞬间被人抽离走了,姜瑟瑟什么都听不见了,脑子里只盘旋着两个字——痘疫。   痘疫!昭儿得的竟然是痘疫!   “不行,我得进宫去陪昭儿,我得进宫去陪昭儿……”   林淼淼和春杏,被这个消息震的三魂去了六魄,见姜瑟瑟浑浑噩噩着要下台阶,忙一人一边拉住姜瑟瑟。   痘疫是会传染的,她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姜瑟瑟现在进宫去。   “夫人,您三思啊!”   “将军已经在宫里守着了,您别去。”   “我三思什么?!”姜瑟瑟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往下掉,“昭儿也是我的孩子啊!”   “夫人,有将军在,陛下一定不会有事的,”春杏拽紧姜瑟瑟的衣角,也跟着哭,“夫人,您去了也于事无补啊!而且还有小少爷,您要是去了,小少爷怎么办?那痘疫……可是会传染的。”   傅思归不明白,为什么平常素来温和的春姨林叔他们,都跪在娘亲身边,哭着不让娘亲走。   正要说话时,天边轰隆传来一声惊雷,傅思归吓了一跳,忙转身将头埋在姜瑟瑟怀中,“娘,我怕!”   天边阴云密布,预示着一场大雨将至,姜瑟瑟看着众人跪在自己面前,只得泪流满脸搂紧怀中的傅思归。   ***   萧思昭连日来高烧不退,身上也开始起疹子,小孩子没有自制力,觉得痒就要伸手抓,傅景行记得太医的嘱咐,拽住他的手腕,替他抹着止痒的药膏。   “痒……好痒……”   萧思昭唇色惨白,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胡乱呓语着,“爹爹不要昭儿了,爹爹不要昭儿了。”   傅景行替他抹药膏的手一顿。   三岁以前,萧思昭跟傅思归一样,叫傅景行爹爹的,后来被外人听见了,便有御史上折子弹劾此事。之后,在朝堂上,他们只论君臣,私下相处时,萧思昭的‘爹爹’也换成了‘姨丈’。   “没有不要你。”傅景行不知道萧思昭能不能听见,但还是答了。   萧思昭觉得很困,可隐约还是听到了这句话,瞬间委屈的直掉眼泪,“有……爹爹让昭儿一个人住。”   他不想住在空荡荡的皇宫里,他想回家住,他想娘,想思归,想家里的一切,可是爹爹却不要他了!   “昭儿……”一只略带冰凉的大掌覆在他额头上,紧接着,他听到了对方的叹息声。   之后那人似乎说了什么,但萧思昭已经听不清楚了,只隐约记得,那人一直守在他身边,他难受时,他会给他抹药膏,会将他抱在怀里,还会跟他说娘亲和思归。   萧思昭鼻头有些发酸。   他好想娘亲和思归,从搬回宫里住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了,娘亲和思归应该也很想他,他想回去看他们,不知道爹爹允不允许。   “昭儿,你是帝王。”有人声遥遥传来。   萧思昭身子一抖,瞬间醍醐灌顶,是啊!他是帝王,爹爹不允许又能怎么样?!他是帝王,帝王是天下之主,爹爹也得听他的。   这样一想,萧思昭心里瞬间有了期待,先前困住他的黑暗,便一点一点散去。   萧思昭睡眼惺忪睁开眼时,看到眼前的明黄流苏帐,眼里闪过一丝不喜,还没来得及说话,额头上突然探过来一只手。   他吓了个半死,正要开口骂时,就听到有人喃喃道:“退烧了。”   萧思昭艰难扭头,就见傅景行席地而坐,下巴上的胡茬很明显,一看就像是不眠不休了很久。   而且伸手探他额头这个动作,完全像是下意识做出来的,说完‘退烧了’这句话,他闭眼揉了把脸,眼睛都没睁开,单手撑着床就要起身。   “爹爹。”萧思昭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原来不是梦,真的是爹爹陪在他身边!   梦游似的傅景行瞬间睁眼,见萧思昭一醒来就哭,忙哑着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别怕,我去叫太医进来。”   说完,还没等萧思昭张嘴,他就已经大步流星去叫太医了。   萧思昭望着他高大的背影,这才注意到,傅景行脚上的靴子穿反了,而且那靴子,看着也不像是他的。   太医们一直在偏殿候着,傅景行一喊,当即就一窝蜂涌进来为萧思昭诊脉。   “怎么样?”傅景行立在旁边,眉眼里皆是掩不住的倦怠,看的萧思昭眼睛一酸,又想哭。可想到傅景行平日里教他们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后,又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太医收回手,面色欣喜道:“陛下以无大碍了,再喝几副药便能痊愈了。”   傅景行嗯了声,闭了闭眼睛,“陛下就交给你们……”话还没说完,整个人突然眼前一黑,直栽了下去。   ***   萧思昭前脚刚醒,后脚傅景行又病倒了,消息传出来,有不少朝臣开始不安起来,生怕傅景行也感染了‘痘疫’。   但万幸太医诊过脉后,说傅景行只是染了风寒,再加上数日不眠,体力不支才病倒的。   姜瑟瑟听到消息时,当即心急如焚携了傅思归进宫。   到偏殿时,裴勉和三位宰相都在,姜瑟瑟冲他们四人见礼,裴勉把御医的话又转述了一遍,末了才道:“夫人不必太担心。”   “多谢裴公子,多谢裴公子。”   裴勉点点头,又道:“陛下还在殿内,夫人既然来了,也稍劝几句。”   姜瑟瑟愣了愣,忙应了下去,牵着傅思归进去了。   在萧思昭眼中,傅景行是个宛若神祇的存在,今天傅景行突然在他面前晕倒,他被吓坏了,这是他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这个一直为他撑起一片天的人,不是神祇,而是一个人,会生病受伤的人。   “哥哥……”傅思归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萧思昭猛的回头,见到傅思归,先是一喜,又忙用手做了一个嘘的姿势,“小声点,姨丈刚睡着。”   “哥哥,听说你生病了?现在有没有好点?”傅思归小跑到萧思昭的面前,扯着他左看看右看看。   “哥哥没事。”傅思归摇摇头,见到后来进来的姜瑟瑟时,喃喃叫了声,“娘”,眼泪就下来了。   “别怕,娘和姨丈都在呢!昭儿别怕啊!”姜瑟瑟急忙将他揽入怀中,轻声哄着。   萧思昭闻着姜瑟瑟身上的味道,哭了好一会儿,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娘亲,姨丈病了,对不起,我先前不该惹他生气的。”   “没事,他只是太累了,等他睡够了就会醒来的,别怕啊!”姜瑟瑟替萧思昭擦干眼泪,在外室安抚了他好一会儿,才把他劝回去。   临走前,萧思昭还恋恋不舍看向晕过去的傅景行,姜瑟瑟笑道:“没事,你姨丈身体好,睡一觉就没事了,你快回去歇着,让思归陪你过去。”   “可是爹爹……”傅思归想跟萧思昭走,又担心傅景行。   姜瑟瑟道:“爹爹这边有娘亲,你去陪哥哥。”   听姜瑟瑟这么说,傅思归才高高兴兴跟萧思昭走了。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姜瑟瑟走到床边,看着胡茬都冒出一截的傅景行,心疼的伸手去摸他的脸。   “不生气了?”却冷不丁被人握住了手腕,傅景行睁开眼,疲倦看着她。   姜瑟瑟呆了一下,突然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他呜咽道,“怀臻,你吓死我了!”   傅景行刚醒,本就头晕目眩,现在被姜瑟瑟猛的这么一扑,顿时闷哼了一声,姜瑟瑟手忙脚乱支起身子,面色慌张看着他,“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傅景行舒了一口气,将人重新按回自己胸膛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还说呢!我都被你吓死了!”姜瑟瑟圈住他的腰。   傅景行取笑道:“谁让你晚上让我睡书房的?”   “我错了。”姜瑟瑟抬眸,望着傅景行,小声道,“怀臻,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朝政上的事情,我不发表意见,你说了算。”   “傻丫头!”傅景行叹了口气,揽住她的腰,“陪我睡会儿?”   姜瑟瑟点点头,脱掉鞋刚躺下,又想起一件事来,“外臣不可留宿宫中,你……”   “我小时候没少跟太子在宫里睡。”傅景行把姜瑟瑟搂紧怀中,“至于现在,我因照顾陛下病倒,人‘没醒’怎么出宫?”   姜瑟瑟知道,傅景行这么做,其实是怕她不放心刚醒来的萧思昭,不过她也没拆穿他,只是紧紧抱住傅景行的腰。   傅景行已经连续数日都不曾好好睡过了,但习武之人的警觉还在,怀中的姜瑟瑟刚动了一下,便也跟着她醒了。   “什么时候了?”他沙哑问道。   姜瑟瑟掀开纱幔,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漏壶,“刚过戌时,你困的话再睡会儿,我去看看孩子们。”   “我跟你一起去。”   傅景行数日未眠,再加上染了风寒,一站起来,眼前猛的一阵晕眩,姜瑟瑟忙扶着他坐下来,“你别起来了,我把他们叫过来。”   萧思昭和傅思归来的很快,见傅景行还躺在床上,两人忙跑过去,趴在床上嘘寒问暖,看着颇有父慈子孝的感觉。   姜瑟瑟见萧思昭偷偷瞄了傅景行好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便道:“昭儿,你陪你姨丈说说话,我去传膳。”说完,便把傅思归也带走了。   “娘亲,你传膳为什么要把我也带出来啊?”殿外,傅思归一脸不解看着姜瑟瑟。   姜瑟瑟揉了揉他的脑袋,“因为哥哥有话要和爹爹单独说。”   “是因为上次,爹爹把哥哥送回宫么?”傅思归看着姜瑟瑟,小脸全是不解,“娘亲,你不是一直说,我们是一家人么?为什么哥哥要跟我们分开住,思归不想跟他分开。”   “思归要是不想跟哥哥分开,那就要好好习武,以后辅佐哥哥好不好?”   傅思归坚定点点头。   母子俩在外面说了会儿话,估摸着里面差不多了,姜瑟瑟才带着傅思归进去。   之后,一家人在偏殿里其乐融融吃了顿晚饭,见萧思昭不想回寝殿睡,傅景行也难得开口,让他留了下来。   姜瑟瑟搂着两个孩子睡床,傅景行在旁边打地铺,只是刚闭眼没一会儿,被窝里突然钻进来一个人。   “怀臻,你刚才跟昭儿说了什么?”姜瑟瑟好奇趴在傅景行身边,“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他好像很开心。”   傅景行曲指弹了弹她的眉心,如实说了,“以后,每月他可以有四天时间住在傅家,以及过几日,我会将朝臣中适龄的公子送进宫,给他做伴读,思归也在其中。”   “还是怀臻想的周到!”姜瑟瑟激动的抱紧傅景行,这样一来,萧思昭在宫里,就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而且每个月,他还有四天可以回府住,这样她可以给他做好吃的了。   可是,姜瑟瑟有些担心,“那些朝臣们会同意吗?毕竟他们一直反对,昭儿在府上住的。”   “不知道怎么反对?!”傅景行挑眉看着姜瑟瑟。   姜瑟瑟瞬间明白了,傅景行打算让萧思昭偷溜回去,欣喜的吧唧亲了傅景行一口,“怀臻,你真厉害!”   “瑟瑟,这可是你主动来招惹我的。”   傅景行眼睛一沉,姜瑟瑟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猛的亲了过来。   姜瑟瑟吓的呼吸都要骤停了,生怕俩孩子突然醒来,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可傅景行却非要缠着她,姜瑟瑟不敢动作太大,只能伸手掐傅景行的腰。   不过好在,傅景行还是有些分寸,并没有干太出格的事情,抱着她吻了她一会儿,便将她揽回怀里了。   姜瑟瑟微微喘息着,正要小声骂他时,就听傅景行幽幽道:“瑟瑟,孩子们还在呢,你克制点!”   姜瑟瑟:“!!!” 第78章 全文完   之后, 傅景行和萧思昭便冰释前嫌了,紧接着,傅景行便下了, 从朝臣中选适龄的公子,入宫伴读的圣旨。   能为天子伴读,那简直是祖坟冒青烟, 才能撞上的好事啊!能跟天子一同读书习字的,日后必是天子近臣,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道圣旨一下,朝臣们纷纷开始摩拳擦掌, 私下各种想办法,想让自己的孩子, 能在选拔之日得萧思昭青睐。   傅思归知道这事后, 当即就不干了。   他和萧思昭从小一起长大,兄弟俩亲密无间的, 想到以后, 他只是哥哥众多玩伴中的第一个, 他瞬间就不开心了。   傅思归迈着小短腿来找姜瑟瑟哭诉,姜瑟瑟又气又笑,用帕子替他擦着眼泪,轻声哄道:“那些玩伴是哥哥的, 也是思归的呀, 你们一起读书识字多热闹啊!”   “是么?”傅思归打着哭嗝,看着姜瑟瑟, “可万一要是有了他们,哥哥不疼我了,怎么办?”   原来是害怕这个啊!   姜瑟瑟哑然失笑, “不会的,哥哥可能会跟他们成为朋友,成为君臣,但思归永远比他们永远多一个身份。”   “我跟哥哥是亲人?”傅思归歪着头,看向姜瑟瑟。   “我们的思归真聪明,”姜瑟瑟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问,“哥哥不能跟我们一起住了,娘亲也不能常进宫,所以思归能不能帮娘亲,好好照顾哥哥?”   “可以的。”傅思归毫不犹豫点头,小脸上全是坚定,“而且我会好好习武,以后可以保护哥哥。”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就到了选拔伴读这一日。   作为天子的伴读,自然得文武双全,所以选拔时,不但要看他们的识字情况,还要看他们适不适合习武。   不巧的是,选伴读当天,是萧姝瑶的生祭,裴勉这个太傅直接告了假,只有教他们习武的傅景行和三位宰相在。   傅景行负手而立,看着一溜儿高矮不齐的孩子,淡声道:“他们同陛下差不多大,有的已开蒙,有的尚未,陛下随意发问,喜欢谁便留谁。”   萧思昭从小跟着傅景行上朝,此时完全不怯场,小大人似的坐在椅子上,点点头,然后扭头示意身边的内侍可以开始了。   内侍拿着册子,扯着嗓子道:“宣吏部左侍郎家二公子周岚觐见。”   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小孩子,扯着衣角,怯怯上前行礼,“周周周岚……见……见过陛下。”   傅景行带萧思昭上朝,也不是让他纯粹去当摆设,若是有朝臣政见不合,当场吵起来了,萧思昭这个陛下就得出声‘安抚’。   是以,萧思昭应付这些同龄人,完全是绰绰有余。   一连见了十来个后,萧思昭就有些累了,抬手揉了揉眼睛,身子刚松懈了一下,便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他瞬间坐直身子,摆出帝王的仪态来。   傅景行收回目光,便听内侍扯着嗓子道:“宣,大将军之子傅与偕觐见。”   一听到是傅思归,萧思昭眼睛瞬间亮了,克制不住身子想向前倾,但想起傅景行曾说过的,“帝王不可喜形于色”,又硬生生克制住了。   “臣傅与偕参见陛下。”傅思归走到廊下,双腿一弯,跪在软垫上,恭恭敬敬朝萧思昭行了个大礼。   这算起来,是他第一次给萧思昭行跪礼。   萧思昭忙道:“平身。”   他已经有五六天没见到傅思归了,现在见到了很是激动,噼里啪啦问了一堆。   傅景行微皱眉,旁边的内侍便道:“陛下,傅公子可要留?”   “留留留。”   之后,萧思昭又见了几个,零零散散留下来的,有十六七个孩子。   萧思昭道:“朕这边已经选完了,接下来就交给傅将军了。”   这些孩子都是萧思昭亲自选出来的,傅景行剔除了两个身子弱的,其余的全留下了。   但他们现在留下了,并不意味着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以后每三个月,他们都将面临两场考试,一场文试,一场武试,若是考试不过关,便会被刷下去。   读书习字还好,大家都是一样的,但到了习武这儿,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抗压性和耐力都不同,同一个基本功,有的人能完成,有的就是完成不了。   傅景行这边倒还没有什么,有些大臣就不乐意了。   早朝的时候,有人直接上折子说,傅景行的训练力度太大,孩子们承受不了,以及让傅景行教一群孩子太屈才了等等,言下之意,就是换个人教。   傅景行挑了挑眉毛,还没来得及说话,坐在龙椅上的萧思昭,先一步道:“傅将军的训练力度太大,孩子们承受不了?周爱卿,据朕所知,好像是贵府公子做不到吧?”   上奏的吏部左侍郎脸色一讪,“不止犬子,还有刘御史,张大人、李太尉几位公子,也是如此啊!”   被周侍郎点名的三位大人,纷纷出列。   “周侍郎此言差矣,臣不敢苟同,”被周侍郎点名的张大人迅速反驳道,“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犬子深知此理,回府后非但没说过训练力度太大这等话,反倒还在勤加练习。”   “是的,犬子回府后,也在勤加练习。”   “是的!自从跟着傅将军训练后,犬子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周侍郎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当时他们一起喝酒时,这些大人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就算是个傻子,现在也明白了,自己是被人利用了!   萧思昭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这么说来,只有爱卿的公子做不到呢?”   周侍郎两股战战,听到这话,他已经预知了自己儿子的命运了,却不想,傅景行突然开口道:“现在做不到,不代表以后做不到。”   萧思昭和傅景行同朝已久,听他这话的意思,是有意放周侍郎一马,便点头道:“既然傅将军这么说,那就等两个月的武试再看吧!”   “臣叩谢陛下圣恩。”周侍郎忙不迭跪地,冲萧思昭行了个大礼。   傅景行并没有把朝堂上的乌烟瘴气,带到这些孩子身上,但晚上府里吃晚饭时,傅思归却说了,练武场上有恃强凌弱,欺辱同窗的事情。   傅思归说完之后,一脸气愤填膺道:“爹爹,你不管管他们吗?”   原本他先前就想告诉爹爹的,可是在他入宫伴读之前,他们父子之间就约法三章了。   第一:练功场上没有父子,只有师徒。第二,傅思归若同人起了争执,不得用他和萧思昭的名义,狐假虎威;第三,有外人在,他和萧思昭之间只能以君臣相处。   以上三条,但凡傅思归违反一条,他就不能再做伴读了。   傅景行波澜不惊扫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管?”   “爹爹……”傅思归握紧小拳头,气啾啾瞪着傅景行,“您平常不一直说,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吗?”   “看见了才能拔刀相助,没看见我怎么助?”   傅思归气的都哭了,“可是我都告诉您了呀!”   “你少说两句,”姜瑟瑟没好气在傅景行腰上拧了一把,用帕子替的傅思归擦眼泪,“思归怪,男子汉不能动不动就哭……”   傅景行冷哼一声,“你现在告诉我能有什么用,没听过捉人拿脏吗?”   姜瑟瑟转头瞪了傅景行一眼,傅景行挑了挑眉,便起身走了。   等姜瑟瑟哄好傅思归,再回去时,傅景行已经躺下了,看着像是睡着了,但姜瑟瑟知道他没睡着。   她远远看了傅景行一眼,便从衣柜里翻出一套衣裳,抱着去了后面的净室。   傅景行确实没睡着,而是一直在等姜瑟瑟,如今刚开春,再过段时间,他又得去北疆了,他们又得很长时间不见面了,他有些舍不得这丫头。   净室的门响了,傅景行收回思绪,便听到姜瑟瑟朝他这边走过来,以往,她每次沐浴完,都会让他帮忙绞干头发。   “怀臻。”姜瑟瑟一如平常唤他。   傅景行慵懒嗯了声,睁开眼,想和平常一样起身为姜瑟瑟擦头发时,刚转过头,瞳孔猛的缩了一下。   在他转头那一瞬间,姜瑟瑟葱白的五指松开衣领,原本披在身上的狐裘瞬间滑落,露出内里的绯红寝衣。   或许那并不能称之为寝衣。   薄而少的衣料裹在她身上,像一层红纱裹在上好的白瓷上,连瓷身上的纹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傅景行喉咙滚动了一下,就见姜瑟瑟咬着唇角,眼神温软看着他,糯糯道:“怀臻,我冷。”   紧接着,她冲他抬起藕白的双臂,羞怯看着他。   傅景行眼里的火苗蹭的一下攥上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天旋地转间,姜瑟瑟已经被他拉住压在床上,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   姜瑟瑟呆了呆,慢慢回应着他。   他们成婚多年,姜瑟瑟脸皮薄,傅景行也从来不搞花架子,今天姜瑟瑟突然这样,几乎是瞬间撩拨到了傅景行。   很快,傅景行就不满足亲吻了,他惩罚似的咬了咬姜瑟瑟的耳垂,按奈不住要向姜瑟瑟身上的衣料动手时,姜瑟瑟突然伸手勾住他的脖颈,气息不稳道:“怀臻,我们再生一个女儿好不好?”   傅景行的手一顿,装作没听见姜瑟瑟的话,想更进一步时,却被一只软弱无骨的手,抵在了胸前,“昭儿要学治国之策,思归要习武,你整天又忙,我一个人在府里很无聊,我们再生一个女儿,让她陪我,好不好?”   姜瑟瑟小脸绯红,乌黑的鹿眼里全是水雾,又纯又媚的模样,勾的傅景行差点就要应了,但想到上次,她生傅思归时的凶险,傅景行绝不想再经历一遍。   他将头埋在她颈窝喘息,“给你养条狗?”   姜瑟瑟鹿眼撑圆,像见怪物一样看着傅景行,她想再生个女儿陪她,他竟然让她养条狗?!   狗能跟女儿一样,成为贴心小棉袄吗?!   傅景行见姜瑟瑟没有说话,又凑过去吻她的侧脸,“你要嫌狗不热闹,咱们再养只猫?”   “狗憎猫嫌吗?!”姜瑟瑟咬了咬唇角,一把攥住傅景行乱动的手,凶狠瞪着他,“你要是不同意再生个女儿,你就别想碰我!”   姜瑟瑟一直想再要个女儿,先前同傅景行说的是,傅景行只说,两个孩子都够闹腾的了,再生一个,岂不是要上天了,就一直没同意。   现在昭儿回宫住了,傅思归跟着去做伴读,她就空闲下来了,所以才想再生个女儿陪她,可傅景行因着她生傅思归难时,死活不同意!   今晚姜瑟瑟几乎是拿出了烈士断腕的决心来的,想着情浓时,让傅景行松口,却没想到傅景行竟然还是不同意,索性便放了狠话,她就不信,现在这个当口上,傅景行还能忍得住。   傅景行确实忍不住,他低头泄愤似的吻着姜瑟瑟,在姜瑟瑟以为,她即将要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时,傅景行突然翻身坐起来,用被子将她过得严严实实的。   姜瑟瑟晕晕乎乎睁眼,就见傅景行下了床走,忍不住问:“你……你干什么去?”   “洗冷水澡。”   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姜瑟瑟瞬间清醒了,清醒之后直接被傅景行气哭了,都箭在弦上了,傅景行竟然还是不肯答应!   等傅景行回来时,姜瑟瑟还在生气。   傅景行揉了揉眉心,不顾姜瑟瑟的反对,将她抱进怀里,“乖,除了这件事,别的我什么都能依你。”   “可是我只想要个女儿陪我。”   傅景行吻着她的发顶,“昭儿跟思归慢慢大了,朝政上的事我也会逐渐交给他们,以后我多抽些时间陪你,好不好?”   “怀臻,头胎凶险是常有的事情,二胎不一定……”   “我不愿意,”傅景行摇头,将她紧紧扣在怀中,“我不赌。”   姜瑟瑟是真切感受到了他的害怕,知道傅景行是在乎她,也没那么生气了,不过还是泄恨似的咬了傅景行脖颈一口,小声嘟囔道:“难不成我是没有魅力了吗?刚才那种时候,你竟然拒绝我?”   傅景行原本已经想睡觉了,听到姜瑟瑟这话,当即一个翻身将人压进被子里,身体力行告诉了一下姜瑟瑟,她有没有魅力。   不过因着这个小插曲,之后傅景行便将手中的事,一点一点分摊出去,实在分摊不出去的,便带回府里处理。   他处理公务的事情,姜瑟瑟要么替他研磨,要么就在一旁写写画画,虽然两人各忙各的,但偶尔抬头,看到心爱的人就在身边时,心里瞬间就觉得暖洋洋的。   但这种幸福的日子没维持多久,傅景行就得动身去北疆了,他这一来一回,得要小两个月。   以前两个孩子陪在身边,姜瑟瑟倒不觉得小两个月太难捱,但现在两个孩子都忙着各自的事情,一想到傅景行走后,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姜瑟瑟就拽着傅景行的袖子,怎么都不肯松手。   今日,就连萧思昭也亲自出宫来为傅景行送行,见状忍不住道:“娘亲,我和昭儿还在呢!”   “对呀,娘亲,爹爹走了,还有我和哥哥陪你呢!”傅思归也跟着道。   傅景行骑在马车上,听着他们这么说,额头的青筋迸了迸,眼睛一沉。   姜瑟瑟擦了擦眼泪,正要松手时,骤然身子一轻,被傅景行捞上去拥在胸前,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马已经狂奔起来,傅景行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这次我带你娘一起去。”   带她一起去?!   姜瑟瑟眼睛猛的一亮,但听到身后隐隐传来‘娘亲’的呼唤声时,又有些犹豫,“怀臻,我跟你去北疆了,孩子们怎么办呀?”   “裴勉还在,他会帮忙看顾,”傅景行说着,又勒住缰绳,扭头看向林山,“你留下来,照顾思归。”   “是,将军。”林山应了之后,便打马又折返回去了。   傅景行将诸事安排妥当,拥着姜瑟瑟,“要不要跟我去北疆?”   “去!”姜瑟瑟毫不犹豫应了。   萧思昭和傅思归彻底傻眼了,他们俩怎么都没想到,傅景行这次竟然会带姜瑟瑟一起去,尤其是傅思归,简直都要哭了。   他无措看着萧思昭:“哥哥,爹爹把娘带走了,我怎么办呀!”   “别怕,”萧思昭心里其实也慌得一批,但却装出了一脸淡定的模样,“有哥哥在,哥哥会照顾你的。”   之后,傅思归白日里在宫中当伴读,夜里便偷偷宿在萧思昭殿里,兄弟俩一人睡龙床,一人睡榻,一如在傅家的时候。   纵然萧思昭殿里的人守口如瓶,但还是被裴勉知道了此事。   若是一般人知道,萧思昭大可摆出皇帝的威严出来,但裴勉不行,当时裴勉被指为帝师时,傅景行就告诉过他,这是他父王生前为他选的太傅,他要对他礼遇有加。   最后,萧思昭用背《帝训》交换,才成功换取裴勉帮他保守这个秘密。   傅景行这一去走了两个月,等他们再回来时,已是三月底了,萧思昭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带着傅思归回了傅家。   兄弟俩跑进主院,见姜瑟瑟和傅景行在石桌旁,一面跑,一面兴冲冲喊道:“爹爹,娘亲,思归/昭儿好想……”   话还没说完,傅景行猛的回头,迅速冲他们俩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萧思昭和傅思归俩齐齐顿了一下,正要说话时,突然响起一道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哎呀,还是被吵醒了!”姜瑟瑟的声音响起来。   “娘亲!”萧思昭和傅思归忙跑过去,这才看到,姜瑟瑟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顿时眼睛瞪的圆圆的。   傅思归有些奇怪道:“娘亲,他是谁?”   “这是你们的妹妹。”姜瑟瑟转过身,方便他们能看清楚襁褓中的孩子。   “妹妹?”萧思昭盯着那女婴,不解道,“可是听说,孩子是要怀十个月的,娘亲才离开京都两个月呀?”   姜瑟瑟柔声解释,“妹妹不是娘生的,她是老天爷送给我们的礼物哦!”   这孩子是他们回程时,在一座破庙门口捡到的,当时下着大雨,这孩子只剩下一口气了。   姜瑟瑟和傅景行见她可怜,带她去看了大夫,又给她喂了米粥,原本已经不行了的孩子,竟然慢慢缓了过来,再加上姜瑟瑟一心想再要个女儿,见这个孩子和他们投缘,便将她抱了回来。   “是老天爷送我们的礼物,是跟哥哥一样吗?”傅思归兴奋道。   姜瑟瑟点点头,两个男孩子瞬间很兴奋,齐齐凑到襁褓前,争先恐后的喊妹妹。   傅景行立在姜瑟瑟身侧,看着这一幕,眼神一瞬间软了下来。   曾经他以为,孑然一身,马革裹尸才是他最终的归宿,直到他遇到了姜瑟瑟,她给了他爱,给了他一个家,让他儿女双全。   此后岁岁年年,他都会握紧她的手,同她白首相携,生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