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桃娇春媚》 作者:雍兰 文案: 本来,定了亲,就可以按部就班嫁过去,好好过日子了,可是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妹妹说,这样有家世,又长得好看的男子,怎么能给她享受,因此,丈夫就成了妹夫,而同城的顾秀才却成了自己丈夫。 可是看着这样养眼又有手段的顾秀才,沈沁雪好笑,继母,你是搭错哪根筋了,有你这样陷害嫡女的吗? 顾秀才闻言露出狐狸眼,乜她道:“嗯!我这么养眼,那我们好好多生几个小包子……” 沈沁雪咬牙:“……” 文文又名《候府嫡女的奋斗日志》《一品诰命》 本文是宠文,宠到不要不要的,哈哈,剧情不会一帆风顺,但会温馨备至。 结局绝对HE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主角:沈沁雪、顾炎林 ┃ 配角:杨家成,沈若雪,各种极品,炮灰。 ================= 第1章 沁雪姻缘被夺(1) 初冬。 一场雪纷纷扬扬落在陈州的地界上,满目一片白色。安宁候府里小路边一排被打落的秋~菊花瓣零落飘移,寒风吹过,满地铺盖,不过片刻又扑簌簌随风四散开去…… 安宁候府的主院蒲柳院里闪出两三个穿着桃红出风毛棉比甲的丫鬟,稍微让开一些,紧接着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身穿酱紫出风毛比甲,头梳一窝丝的嬷嬷,面容沉肃,疾步向北走去,比甲下摆被风吹起边角,走在旁边的是侯府王夫人的一等大丫鬟青莲,正抽手合掌搓了搓,随之哈了一口,就见嘴中吐出一口白气来。 “崔嬷嬷,走这么急做什么?大冷天的,这雪还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夫人也没说要让她快些来的话!”青莲拍了拍身上的雪,有些不情愿的说着。 崔嬷嬷睇了她一眼边走边说:“是大姑娘!记着在安宁候府里要懂得知礼二字。什么事只要知礼,才能办好自己该做的事。荣安伯夫人突然来府,按说这么冷的天……不知道有什么急事要见大姑娘!杨家是候府姻亲,你们一个个都长点心眼,别让夫人恼怒,到时候谁也救不了!”有雪适时落在崔嬷嬷嘴边,崔嬷嬷伸出舌头舔了下,很快,那片雪花消失了。 一句话说的青莲闭了嘴。夫人的手段她心里清楚,是个心狠手辣,绵里藏针的人。不怪崔嬷嬷这样说。 十四年前,安宁候沈世康的原配夫人邓莹华生下一个女娃不到一个月就撒手人寰。后来留下嫡长女沈沁雪被奶娘陈妈细心照料。 邓莹华死后半年,沈世康迎娶宣府副将王仲之女王玫为继室,七个月后生下一女,起名沈若雪,接生的婆子当时疑惑,这女娃分明是足月了,可是碍着这女娃生在候府豪门,接生婆不敢多言,拿了酬金匆匆离开候府。也不知道这接生婆出了什么事,不久生了场急病竟然没了。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候府私下有人传出王玫和沈世康在婚前就珠胎暗结,私相授受,是亦候府二小姐才会早出娘胎,更有甚者还传出候爷原配夫人邓莹华是因为知道沈世康移情别恋,才一病不起,生无可恋撒手人寰的。 后来,候府有丫鬟死在后罩房的一口井里,外院也有一个管事被杖毙。沈世康下了封口令。事儿才被摆平。 两年后继室王玫又生下候府世子沈鹤,更是没人再敢提起这些事来。王玫的候府夫人位子做的也更加稳当。 崔嬷嬷想到这里,眼里不由涌出一丝笑容。这笑容落在身边青莲的眼里,忽然感觉心里比身上还要冷。 沁雪院里,四碗凌花的窗格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沫子,蒙的屋子里更加晦暗,临窗的大炕上,沈沁雪低头看着一本薄薄的书,书有些发黄,凑近了闻还会有有一丝丝霉味,陈妈站在炕沿前瞅着自家姑娘已经半天,见她没个抬眼的意思,才嗔道:“姑娘,都看了一会了。” 沈沁雪哗啦翻了一页书,手指葱白细腻,她沁着笑意抬起头来,陈妈眼前晃悠一下,心道:越来越像夫人了,眉目如画,清新脱俗,十五岁的女儿家已经显出曼妙的身姿。都说红颜薄命,姑娘如今脱了稚气,又刚刚及笄。这样的颜色……要不是夫人早早为她定下门亲事,还不知道姑娘要被继母王玫许给哪一家! 虽然担心却又与有荣焉,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欢喜。 “这本书是你好不容易找来的,还要早些还给人家,不好耽搁的,你让我再看一会!”沈沁雪一双桃花眼清澈见底,羽扇般的睫毛微微翘起,又长又密,扑闪扑闪地十分讨喜,鸭蛋脸上还捎带点婴儿肥,上身穿着十样锦的夹袄,下身是一条月白色的跳线裙子,梳着单螺髻,左边插着一只珍珠簪子,简单又大方,映衬着两耳间的一对泪型耳坠多了几分灵动。 玉簪端着一碗姜汤从外面走进来:“姑娘,喝口姜汤暖暖胃,天太冷了绿萝熬了一小锅 呢!” 沈沁雪的眼睛盯在碗里的姜汤上:“也好也好,快给我,屋子里有些冷,炭少,且悠着点儿用,这才入冬,离明年开春还早得很。” 后进来的绿萝闻声道:“夫人给姑娘穿的倒是好,可是你看这实际能用的没几样。等一等再到后花园里找些能烧的树叶什么的,到时候塞到炕洞里,炕上暖和了,屋里也能热些……” 沈沁雪喝完姜汤,用帕子抹了嘴角,想了想道:“每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没什么不同。这些苦倒不怕,陈妈把我们不能穿的旧衣服拿出来做个百家衣的门帘,里面就装些树叶什么的,也能避寒。” 陈妈一听,心里难过,这就是安宁候府堂堂的嫡长女,王氏手段高,穿的从来不会不给好的,这样可以在随时让大姑娘去见拜访的客人时,没人说出她刻待原配女儿的话来,可是除了这个,其他还不如她身边的一等大丫鬟。捧高踩低在后院里上演十几年,侯爷沈世康竟像是从来不知道他的继室会刻待原配的女儿似得。 陈妈有心说几句沈世康的不是,只是看到大姑娘这样能忍,她还是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沈沁雪早已将陈妈的神色看在眼里,往炕沿前挪了挪腿,抱住陈妈的胳膊嗔道:“陈妈,我想吃叫花鸡了。” 绿萝红了眼圈抢在陈妈没说话之前说:“姑娘,我凑个机会回一趟家,让我哥给你做一只,想法子带进府来,给你吃!” 沈沁雪却道:“别,我就这么一说。你哥哥学厨子不容易,学徒哪来的银子买吃的?” 玉簪叹口气道:“姑娘,你受了这么多罪,还事事想着别人,可你把你自己也想想好吗?” 陈妈低头看着抱着自己胳膊的沈沁雪道:“你和杨家大公子的婚期就要到了,可府里听不到一点动静,夫人是怎么想的,杨家来没来人,消息都被府里的人瞒着,听不到一丁半点。我说姑娘,这事可有些不对劲啊!” 沈沁雪松开陈妈的手坐正了,脸上平静的看不出一丝波浪。 和杨家定亲的事她也只是从陈妈的嘴里知道的,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杨家怕是早已经忘了,即便没忘,也会刻意避过。沈沁雪暗自摇头,虽是这样,偏偏心里还有那么一些念想,盼着自己有一日能走出安宁侯府,有一个自己的家。 “陈妈!” 沈沁雪叫了声陈妈话头蓦然止住。转头向门外望去。 窗外咯吱咯吱的脚步压着积雪的声音传进屋来。 陈妈示意玉簪去看看,倒是绿萝腿快,已经走去门口。 “你们姑娘可在屋里?夫人让老奴过来给姑娘禀告,荣安伯府来人了,要姑娘去蒲柳院,你们快点给姑娘收拾妥当了,随我们过去!”崔嬷嬷望了一眼从姑娘屋里出来的绿萝,眉头一皱,不等绿萝问话,就进了门,说是禀告却自行安排起事来。 青莲上前一步揭了还是秋天挡风的墨绿罗帘,她打眼就认出这还是去年从二姑娘的若雪院里退下来的,崔嬷嬷则是直接进了屋子。 沈沁雪腰际挺直,目光淡然,看向进来的崔嬷嬷和青莲。连带着将她们身后跟着的俩个也缓缓扫了一眼。 崔嬷嬷示礼:“大姑娘,荣安伯府的杨夫人来府里,夫人请大姑娘去蒲柳院说话儿!” 闻听荣安伯府几个字,沈沁雪忽然眼睛湿润,面上无波可是心里有些激动,刚刚还和陈妈说荣安伯府的事,安宁候府王氏不容她,且如今可还有让自己落脚的地儿,杨家真真没忘了和自己娘亲的约定。 这么多年,能让自己坚持到现在,不就是杨家么?沈沁雪一时五味杂陈,去看崔嬷嬷。 “崔嬷嬷,真的是杨夫人?”沈沁雪又问一句。 崔嬷嬷脸上带着笑,眉心微不可见地跳了下,颔首:“是!大姑娘!” 青莲看沈沁雪孩子样地露出巴巴的期盼,不由暗里耻笑一声:“大姑娘听说荣安伯府,眼睛亮的跟水洗过似得,左不过等等到了二姑娘院里,把详情告诉,这样好的人家,又是世家子,就算二姑娘没那个心思,谁能保证夫人没有?到时候,自己脱了身,跟着二姑娘去做她房里管事也不是不可能。”哪就轮到到眼前大姑娘! 沈沁雪则微微转头,发现青莲神游天外,心里疑惑,再看看崔嬷嬷,竟然也是看着青莲,眉头一皱。 沈沁雪莞尔,道:“有劳崔嬷嬷!” 崔嬷嬷却道:“请大姑娘先行一步,老奴还要去大厨房看看,荣安伯夫人亲临,夫人嘱咐老奴,要一桌好席面,老奴不敢耽搁!” 沈沁雪点头,崔嬷嬷却行退后一步,又示礼才转身离开屋子。 王氏一贯的礼仪周全,连她下面的人也一样。 第2章 沁雪姻缘被夺(2) 第二章 沈沁雪懂事之后对她的所作所为便知道王氏御下很有一套。 看来是真的了。青莲虽未出声,刚刚神游天外,沈沁雪只多了一层疑惑。杨夫人和自己娘亲曾经是手帕交。自己和杨家的亲事也是因为一句戏言。但后来,娘亲和杨夫人两人怀孕后,这事反而倒变成成真的! 只是让她疑惑的是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听说过杨家来人看过她。如今上门,心喜过后,便是惴惴不安。 出沁雪院,回头去看,陈妈站在屋檐下又是惊喜又是担忧。沈沁雪默默转身和玉簪走在去蒲柳院的路上。 雪片子有指甲盖大了,沈沁雪穿了一件殷红色的出风毛兜帽披风,只一会功夫,眼睫上便挂了些雪沫子。路上有猫着腰束手疾步办事的丫鬟,看到沈沁雪也只是远远的行礼,然后便自行离开,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 玉簪欢快的道:“姑娘,荣安伯府的夫人,是伯世子的娘吗?会不会是来和夫人商量姑娘婚事的,崔嬷嬷说荣安伯夫人要见你,怕也是想要看看姑娘吧?” 沈沁雪忧心忡忡,摇了摇头:“没见到荣安伯夫人之前,我也不知道她的想法,说不定是来退亲的!” 玉簪讶异的看向沈沁雪惊呼:“姑娘……” 沈沁雪回目,嘲讽一笑:“别怕!我只是说说!也说不定就像你说的一样!” “姑娘,吓死我了!”玉簪说完,心里突突不安起来。 沁雪院离王氏的蒲柳院中间隔着沁湖,是当年开国皇帝周擎犒劳沈家老祖宗沈锵的功勋,赐了现在的府邸,沈锵在府中开了一片湖,起名沁湖,再往前走,就到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处,沈沁雪加快了脚步。 一直跟在后面的玉簪,紧跟在身后,忽然耳中听到一阵响声,兀自抬头,眼里骤然露出惊恐,她伸手指向假山处道:“姑娘快看!” 沈沁雪直觉眼前一丛黄色的绒团从假山上滚下来,速度之快连自己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本能地推了一把玉簪:“快跑!” 玉簪却是两腿酸软,提不起劲来,沈沁雪一咬牙伸手拉起她的,玉簪频频回头,跌跌撞撞手上的劲全使在沈沁雪的手上。沈沁雪被她的手握的生疼。 黄团在沈沁雪的眼中逐渐清晰,一条棕黄色的大狗,眼睛如狼,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在她们身后紧追不舍。候府里什么时候人养了这样一条黄毛畜牲,没人告诉她,有人选好了路线等在假山后,却毋容置疑。沈沁雪脚底打滑,快到垂花门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大狗像是遇到它平生最美味的猎物,毫不犹豫展开獠牙扑向沈沁雪。沈沁雪眼前一黑,不尽然松开了拉着玉簪的手,用她一双净白如玉的手挡在眼前。 “噗!” “姑娘啊……!”玉簪凄厉的声音响彻云霄。 触手是软软的毛,紧紧抓着狗头托起它,眼里涩涩的惊魂过后,看到的是一把刀斜斜插在狗的脖颈处,刀把近在咫尺随着狗血的喷涌颤动。腥臭的狗血一滴一滴落在自己脸上。沈沁雪感觉一道身影慢慢移动到自己身边,她转动头避过狗头,看到一张俊朗的属于男子的脸。 “杨家哥哥!”十三岁的沈鹤慌张的跑进沈沁雪的视线,就见杨家成一脚将沈沁雪身上的死狗踢开。落入眼帘的女子被血糊的看不清脸面。 “你没事吧?” 杨家成早已从长辈口中知道,母亲有一个手帕交,原是安宁侯府的夫人,与自己定亲的就是安宁侯府夫人的女儿,那位夫人是京城邓家的幺女,深得邓家宠爱,不幸这位邓夫人早早过世,他十四岁上又进军营中,一直在军中历练,母亲竟然至此再不提自己和邓夫人女儿定亲一事。 近日,母亲却偶然提起,且今日一听说母亲要来安宁候府,经不住心里一番好奇,便鼓动家中姐妹说服母亲,陪母亲亲自前来,事宜凑机会想法见到那个埋在心底已久的人。 眼前疯狗扑倒的女子被狗血喷头,已经看不清她的脸,只是那双墨瞳般的双眼里露出的惊恐和愤怒,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但凡柔弱女子遇到这样的事,莫不是要吓死,但眼前的人,除了愤怒和惊恐却没掉一滴眼泪,这让他又生出几分赏识来。见她没回答,正要再问几句。忽然听到耳边有人说话,不由回头去望。 “姑娘,姑娘你还好吧!别吓奴婢!”玉簪声泪俱下,一边喊着一边将那条死狗拖到一边。 沈鹤的声音再次响起:“杨哥哥,这里交给下人好了,我们快点去蒲柳院,我娘和姐姐还等着你呢!” “我的刀!”杨家成吐口说到,眼睛却没有从沈沁雪的脸上移开。单看沈沁雪的反应。 沈鹤急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一把刀么,让她们清洗干净了,我亲自给你送到府去!” 杨家成担心沈沁雪,即使救了她,却得不到她的只字片语,心里就有点无味。看这穿戴,不像是侯府里的丫鬟,沈鹤又催他,便顺了沈鹤的意,随他离开。 沈鹤看着杨家成满心欢喜,一早知道自己大姐定亲,夫家是荣安伯府杨家,杨家成既是嫡子又是世子,还在军营,满身充溢着阳刚之气,很是崇拜敬慕。大姐嫁过去,肯定幸福。沈鹤来不及细看倒在地上的沈沁雪,兀自拉着杨家成的胳膊,急急忙忙去了蒲柳院。 沈沁雪被玉簪搀扶着站起来,撩开落在眼前的一缕发丝,看到一道银灰色的背影渐渐走远。 有丫鬟上前来,帮着玉簪将沈沁雪送回沁雪院。在她们离开不久,那只狗和那把刀很快被人收拾走。 沈沁雪仅此一遭,心有余悸,浑身上下沾了血,没法再见荣安伯夫人了。 玉簪哭着和身边帮忙的两三个婆子一起将沈沁雪送回沁雪院,陈妈绿萝自是吓的不轻,烧了热水帮着沈沁雪洗了身子,重新换了一套衣服,这期间她至始至终没有开口,陈妈眼泪汪汪:“侯府里什么时候养的狗,沁雪院里竟是一点也不知道,满府里那么多的人行走,偏偏就追着姑娘不放,玉簪,你可看清楚是谁放的那黄毛畜生?就是凭着我这一把老骨头,也要去蒲柳院里找个说法!” 听到陈妈的话,沈沁雪茫然的双眼出奇的冷峻,手握成拳,收在腹间,出了这种事,要见荣安伯夫人已是不能,再让王氏说出什么话来,荣安伯夫人还不知道会生怎样的心思。正在思量中,忽然外面有人说话:“夫人快请进,这孩子听说被狗咬,我心里慌的不行,让你看到这样的事,真是我的过错!” 这是王氏的声音,又听另一个声音响起道:“夫人这是心疼她,哪里就是你过错?”荣安伯夫人说话间抬头看到七八成新的门帘,心里一滞,跟着王氏进了门,看到屋内陈设,已是眉头轻皱,虽是屋内一应俱全,却没有一样是值钱的,临窗的炕上,平躺着一个姑娘,眉眼如晨露晶莹剔透,又仿若明珠耀眼灵动,眼里一丝惊艳一闪而过,只此刻小脸惨白,正要起身。 王氏也没想到沈沁雪的屋里这样寒酸,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实际眼前一看,暗里咬牙,这不是明摆着让荣安伯府的人说她苛待沈世康原配的女儿?王氏转头斜睨陈妈,保不定是陈妈出的主意。 沁雪要起身给荣安伯夫人罗氏行礼,罗氏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邓莹华不在了,她的女儿眼见得是过的极不好的,身上的穿着倒是不错,可是扫一眼这屋里的家具,比自己的丫鬟都不如,王玫表面文章做得好,外面都传安宁侯的王夫人善待原配的女儿。可见,王玫的表里不一。 吕氏道:“快躺着,别起来!可是伤到哪里?” 王玫看吕氏语气和蔼,自己也是不甘落后:“沁雪,可怜见的,怎么就碰上这样的事了,是我疏忽了,给我看看,你伤到哪里?” 沁雪抬头看到吕氏眼里的怜惜,攥紧手道:“我没事。” 吕氏点头:“没事就好。” 杨家成如松般立在沁雪院,举目四望,一颗桃树枝丫四散伸展,门楣陈旧,虽诧异,但知道他救的人正是自己未婚妻,心里意外,暗里撺掇母亲和王氏说要来看沈沁雪,如今已是母亲进了屋子,他却被挡在沈沁雪的闺房外。 杨家成如松般立在沁雪院,举目四望,一颗桃树枝丫四散伸展,门楣陈旧,虽诧异,但知道他救的人正是自己未婚妻,心里意外,暗里撺掇母亲和王氏说要来看沈沁雪,如今已是母亲进了屋子,他却被挡在沈沁雪的闺房外。 屋里的对话传出来,杨家成听着一个娇弱的声音,想起那双惊恐愤怒的眼睛,不由得心神一颤。 不一会,母亲和王氏一起出来,眼神询问母亲沈沁雪怎么样了。 第3章 沁雪姻缘被夺(3) 第三章沁雪姻缘被夺 吕夫人装作看不懂儿子的暗示,和王氏一起出了沁雪院,回头示意他紧跟其后。杨家成虽狐疑,当着安宁侯夫人的面,也不好追着吕氏问,抬脚还是跟着吕氏和王玫出了门。 人一出门,玉簪对沈沁雪就道:“姑娘,没想到那位救姑娘的公子就是荣安伯世子!”话音里带着喜悦。 “玉簪,且当做救命的恩人,其他的还是不要奢望的好!”沁雪说完,躺床上,拉起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玉簪一噎,一边帮着沁雪掖好被角,一边急道:“说什么奢望,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陈妈,姑娘这是想什么呢?” 陈妈拍拍玉簪胳膊道:“听姑娘的话吧!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王夫人送走荣安伯吕夫人,叫了崔嬷嬷进屋。 “那丫头,真没伤着身子吧!”王氏穿着天青色的妆花褙子,妆容精致,一对猫眼耳坠水头十足。身子微斜慵懒的看了眼崔嬷嬷。 崔嬷嬷挑眉笑到:“姑娘运气好,真没伤着!” “是伯世子救了她?”王夫人笑着道。 “老奴不敢撒谎。”崔嬷嬷想起自己看到的情景,顿了下,低了眼眉说。 王夫人收起脸上笑意:“原想着放到府里最北边的院里,让她自生自灭来着,没想到都到及笈的年龄了,她却活的好好的,这是邓莹华当初给她选的身边人好啊!若雪身边要是有这么几个人伺候着,哪能让我操心到现在?不说伺候的人,就说今儿个过来的荣安伯世子,真正的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这样的俊才……可惜了!”想起荣安伯夫人的神情,王夫人微微立起眼角。 崔嬷嬷眼皮又一挑,心下了然,上前一步低声细语:“夫人,不如就让他取咱们二姑娘,来个姐妹易嫁!” 一语中的,王夫人眼里露出赞赏:“杨家未必会乖乖接受!”她想起之前荣安伯的吕夫人神色变换,不由心思暗沉。 崔嬷嬷摇头:“没有利益自然不肯,可有了利益呢?夫人,大姑娘虽然沾着个嫡字,可她没有让杨家得利的由头,二姑娘不一样,他有侯爷和夫人的宠爱,有世子做依靠,伯世子有了这样的助力,还会往外推?自古世家官宦联姻都是希望在仕途上有所助力,老奴不相信,荣安伯夫人是个另类。” 王夫人点头,忽而肃然:“大姑娘身边的那个陈妈想法子弄出府吧,有她在,大姑娘再遇到黄毛畜牲这样的事,有命没命可就真不好保了!”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崔嬷嬷“深以为然”,心里早有了计较。 沁雪院。 自荣安伯夫人和杨家成来过之后,沈沁雪心里七上八下,再加上刚刚经历一场意外,于忐忑不安中深睡过去。待她朦朦胧胧醒来,发现身边坐着陈妈,眼里落泪,玉簪怵头站在门边,小心看着自己,绿萝正忧心的劝着陈妈。 “陈妈,姑娘差点没命,你再这样,我们可怎么办?”l 陈妈抽吸一声道:“姑娘想得太透彻,看得太明白,这么小的年龄,要是夫人还在,捧在手心都嫌不够,怎么发生这样的事,就是和杨家的亲事,也不会让她这样伤心难过。” 玉簪跟着掉泪道:“是我没有照顾好姑娘。” 绿萝忧心忡忡,陈妈说的意思她明白,荣安伯世子救了姑娘,又跟着荣安伯夫人一起来看姑娘,本是高兴的事,可是她就是觉得王夫人看荣安伯世子的眼光就像看自己的女婿一样,陈妈想必也有同样的感觉,才这样担心。 陈妈正要接话,忽然看到沈沁雪睁开眼睛,一时欢喜,转身凑近了沁雪的:“姑娘,你可算醒了!” “陈妈,我睡了很久吗?”沈沁雪动了动手脚,伸出手拉住陈妈的手,陈妈反手握住她的还以为她忘了之前见过荣安伯夫人的事:“姑娘,你睡了一天一夜,大夫都来看过了!” 陈妈笑了笑,接着温和的说着:“说你受了惊吓,姑娘,那黄毛畜牲让荣安伯世子一刀杀了,还好是荣安伯世子!姑娘,她就是夫人当初给你定下亲事的人!” 沈沁雪想起那个穿着银灰色披风的英俊男子。一丝暖意涌上来。只是转眼想起什么:“荣安伯夫人她……?” 陈妈愣了愣,绿萝赶忙接话:“姑娘,夫人和世子都来看你,你忘了?” 沈沁雪何尝不知,想十几年里,只从陈妈口中听到有关荣安伯府的事,先下忽然见到荣安伯世子和荣安伯夫人,还是在那种近况下……她轻笑一声既而叹息,看到门口站着不敢上前的玉簪:“玉簪,来扶我起来!”玉簪不安的上前,陈妈和绿萝转身看玉簪。 沈沁雪坐正了身子眼神清明道:“玉簪,不是你的错,不要为别人的错惩罚自己,我不能出事,你们也不能。” “姑娘……我……”玉簪愧疚点头。 沈沁雪眼睛从三人身上扫过,最后盯在陈妈的身上:“玉簪,雪好像停了,去院门口扫扫雪,绿萝,我饿了,帮我弄点吃的来。” 绿萝和玉簪两下里应了,知道姑娘和陈妈有话说,一起起身出了屋子。 沈沁雪等到两人出去,这才对陈妈说了一番话:“陈妈,你告诉过我,娘活着的时候给我留下过一个匣子!” 陈妈点头:“是,姑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沈沁雪道:“陈妈,里面有什么,你和我说说!” 陈妈不安的看着沈沁雪,可是沈沁雪的目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坚毅,陈妈犹豫了犹豫,暗道:“都是夫人当初叮嘱她,要等到姑娘出嫁的时候,再告诉她匣子的事,倒是自己在姑娘面前露了话头,姑娘既然问起,也罢,事情到了如今这一步,告诉她也应该。”想到这里,陈妈便道:“是一张庄子的地契和两个铺子的房契,还有五千两的银票!” 沈沁雪一时怔怔,道:“娘竟然早为我谋划至此,我竟是连她长什么样也不知道……”说到这里,抬手抹了一把眼角又道:“陈妈!黄毛畜牲的事,是有人早有预谋,你想如果我死了,谁会得益?我和荣安伯世子的这场亲事,不是我的喜事而是我的一道催命符。她定会以你不尽责而先下手将你从我身边弄走,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陈妈,收拾东西想法子出府吧!” 沁雪眼前一阵恍惚,年约三十岁左右,留着一捋美髯的文夫子儒雅大气地站在自己面前,微弯着腰道:“小沁雪,可知你如此聪慧,却不可外露,你父亲……不说也罢。好在还有一个陈妈。”文夫子眯了眯眼,再看她,眼里竟然带着一丝疼惜。抬手在她头顶上挨了挨,轻声叹气:“若不是欠你外祖父的情,那会就在这里看着你。”说吧,竟是转身迈步离去。 沁雪想到这里收回思绪,含笑安抚陈妈道:“至于我,陈妈不必担心,我毕竟还是这安宁侯府的嫡长女,他们不会明着对我怎么样!” 陈妈着急蹙眉道:“姑娘……!你怎么会这么想。他们都出手伤你了!不,我不走,夫人把你托付给我,我死也要守着姑娘!” 沈沁雪心思翻滚,可是事情由不得她再拖延,迟了,陈妈说不定……:“陈妈!你如果还把我当主子,你就要听我的!去收拾!还有我会将绿萝和玉簪的卖身契还给她们,你带着绿萝一起走。” 陈妈被沈沁雪推了一把:“记着,别回老家,找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安顿。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这把柴就落在你这儿了。” 陈妈站在炕沿下踌躇不已,见沈沁雪对她点头。 道:“姑娘,莫不是你听说什么?” 沈沁雪摇头,她记起荣安伯夫人来看她时,曾注意到王氏对陈妈的眼神,估计因陈妈不得力,给她招来祸事。她能忍这么多年,已是极限。再要让陈妈留下,无异于让陈妈死在自己手里。 绿萝猛听陈妈含泪说的话,跑进屋来,玉簪也被陈妈叫进屋,她站在两人后面,心里难过,巴巴的望着沁雪,希望她能改变主意,沁雪自是知道陈妈的心思,狠了心不去看她,陈妈垂下眼皮眼睛红红地出了门。 沁雪这次抬头去看,只见到陈妈后脚跟再门帘上闪了下,回头带着轻微的笑容:“绿萝出去了,好好照顾自己,玉簪就跟着我吧!”等到绿萝也出去收拾自己的体己。沁雪噎噎地看向玉簪:“玉簪,取我没看完的书来。” 玉簪忙应了声,将书放在她的手里。 绿萝长的太美,崔嬷嬷盯着她不是一天两天,陈妈犯了王氏的忌讳,自己能活这么久,陈妈功不可没,可也正因为如此,王氏不会再放过她了。 陈妈很快进了屋门,沈沁雪转头看了看一并进来的绿萝:“跟陈妈走吧!” 第4章 留得青山在 第四章沁雪姻缘被夺 陈妈还和往常一样,只是换了件墨蓝色出风毛的比甲,手里空着,如果仔细看,会发现陈妈的腰身胖了许多。陈妈到底阅历深厚,沈沁雪心里有数,也不多话。 陈妈看了绿萝一眼,再去看沈沁雪,却见沈沁雪拿起那本发黄的书看了起来。书遮住了脸盘,看不到她的眼睛,陈妈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说出来,转身出了屋门,绿萝水雾在眼中打转,咬着唇道:“姑娘你要好好滴啊!什么时候让我回来,姑娘一定要让人带话给我。”沁雪猛闭了下眼,道:“好!”。 玉簪一看绿萝出门,回头用哀求的目光问沁雪,沁雪道:“你是要看着崔嬷嬷强用手段让绿萝给她儿子做小?” 玉簪猛摇头:“不!”,嘴里说着,可眼睛还是忍不住向外望去。 “玉簪,去把院门关上!”沈沁雪听到脚步声在院子里消失,放下书,颤抖着嘴唇,眼里含着泪,慢慢咬紧牙关。 …… 沁雪院外,十三岁的沈若雪站在门前,昭君兜帽里,一张银盘脸显出几分稚嫩,对跟上来的银翘道:“莫不是看着我来了,关了院门?” 银翘笑到:“刚刚不是看到陈妈和绿萝出去,到不像是专门针对姑娘的!” 沈若雪一笑,让银翘上前敲门:“说的也是!是我想岔了。” 咣咣声响起,银翘收了手道:“听着好像有人来了!” 沈若雪拿捏起了睡莲的粉色帕子,绕在指尖。 沈沁雪歪头朝外看,见沈若雪穿着件白貂绒的披风从门外走进来,肤白唇红,一笑露出一对酒窝飒是好看。 玉簪跟在沈若雪和银翘的身后。 “姐姐听说差点被疯狗咬了,猛一听可是吓坏我了。姐姐没事吧?” 沈沁雪伸手拉她坐在炕沿边道:“没事!你怎么没去上学,文夫子可是很厉害的。” 沈若雪道:“我告了假,文夫子也是听说姐姐的事,还催我快来呢!” 文夫子是王玫给沈若雪和沈沁雪请的西席。 玉簪端了茶水,放在炕桌上道:“二姑娘好心,我们姑娘要不是荣安伯世子,怕是真就被咬了,也不知是哪个坏了心肠的,当当等的我们姑娘过假山时,害姑娘!” 沈若雪眉头微皱,低头按下眼里的厉色,复抬头道:“可是听说是谁养的?” 沈沁雪道:“没有!” 沈若雪打量沈沁雪不像说谎,暗自松了口气。 “妹妹可听说是谁养的那条狗?” 沈若雪素然:“难道姐姐是怀疑我?” 沈沁雪笑了笑:“怎么会?妹妹一向胆子小,那样凶的东西,妹妹怕是自己就吓的不行。” 沈若雪点头:“姐姐说的一点不错,那畜生吃东西非要有带血腥气的才行。要不是……” “姑娘,你喝茶!”沈若雪正要接着往下说,银翘一开口,沈若雪打住话头,接过银翘手里的茶水,看看道:“这茶我不爱喝!” 沈沁雪似笑非笑看向银翘。银翘红了脸不敢看沈沁雪。 沈若雪则回头无觉道:“姐姐可是见过荣安伯世子?” 沈沁雪不动声色道:“倒是没有。妹妹可见过!” 沈若雪笑起:“自然是见过,那天……” 沈若雪嘴唇一张一合,将一个卓尔不群,出类拔萃的英武身影一点点在沈沁雪的眼前如一副画轴慢慢张开。 一如她那日惊鸿一瞥。 笑容在沈若雪眼里越发浓烈,沈沁雪的心却寒凉似冰。 那只黄毛畜生果真是沈若雪豢养的。 玉簪眼里露出愤怒,妹妹觊觎自己姐姐的未婚夫,表现的这样明目张胆,厚颜无耻,还大言不惭的来对着姑娘说这番话,她揪着衣裳一角,担心地看向沁雪。 沁雪道:“妹妹好似对荣安伯世子很感兴趣的样子。” 沈若雪看着沁雪道:“姐姐和荣安伯世子也只是大人之间开玩笑说过的吧?那妹妹说说他,钦慕他,又有何不可?” 沁雪道:“是啊!有何不可?” 沈若雪眉头皱起,她说的都这么明显了,沁雪的脸上丝毫看不到一点变化,难道她不知道,荣安伯世子对她意味着什么?本来是要气她,没想到一拳打在棉花上。 * 候府角门。 采办的下人进进出出,跳菜的担子放在门内,运鱼肉的推车刚刚进门,紧跟着几辆运银霜炭的马车也准备进门,陈妈和绿萝瞅准了机会夹在送货人的推车当中,出了候府的后门。 同一时刻。 垂花门前,崔嬷嬷带着四个粗使婆子,手里拿着绳子。对着看门的婆子道:“看好了,从现在起,外院人不得入内,内院任何人不得出这道门,不让,到时候拿你全家发卖!” 看门的婆子慌忙应答:“是!崔嬷嬷,老奴一定谨慎小心!” 崔嬷嬷一路走,一路交代,府里气氛陡然变得紧张,当值的丫鬟婆子谨言慎行,不当值的缩起脖子猫在后罩房里大气不敢出。 好多年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了,府里这是要拿人的样子。谁这么倒霉,撞在崔嬷嬷手里。 沁雪院的门被人拍的噼噼啪啪,沈沁雪抱着被子,坐在炕上,天冷,陈妈和绿萝之前被她安排出府,两个时辰过去还不知道出去没有,屋子的火盆里隐隐约约现出几点暗红色的火星子,没有了陈妈和绿萝,屋里立时变的更加冷清。这个时候,有人将门拍成这样,沈沁雪再糊涂,也知道了崔嬷嬷和王氏这是明里出手拿人来了。 “姑娘,他们眼里还有侯爷吗?竟敢这样明目张胆!”玉簪放在腹部的双手紧紧握起。 “有后娘就有后爹,我不相信父亲他不知道!”沈沁雪缓缓说到:“去给她们开门!” 玉簪愤慨,安宁候被王玫王氏迷的五迷三道,耳根子软的王氏说啥是啥,姑娘这些年是怎么活过来的,他一概不知。可恨崔嬷嬷狐假虎威,门外声响,门内沈沁雪气定神闲。 与其被人拿捏搓圆捏扁,不如像姑娘这样坦坦然然,迎头而上。 玉簪打开院门。 “崔嬷嬷?” 沈沁雪看着进来的崔嬷嬷道:“崔嬷嬷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阵仗?” 崔嬷嬷示礼:“大姑娘受惊了,看姑娘毫发无损,老奴甚安。不过,姑娘受那么大的委屈,差点被恶狗咬伤!夫人担心,侯爷寝食不安,说到底都是这屋里没个好好主事的人,夫人说了,陈妈这次护主不力,她难辞其咎。姑娘,让陈妈跟我去蒲柳院见夫人!” “陈妈么?不巧的很,我刚刚让她出府去办点事了!等她回来,我会让她自己去蒲柳院见母亲!”沈沁雪淡淡一笑,清澈的眼目忽如冰潭深水,让崔嬷嬷心头一凛。再次看去,沈沁雪柔弱的样子又让她狐疑。 “姑娘,夫人还在等她,姑娘不好跟老奴开玩笑的。” 沈沁雪摇头:“我没有开玩笑!” 崔嬷嬷眉心一拧:“姑娘这可不好说了,陈妈不在,那就让绿萝跟我去!” 沈沁雪拍拍自己胳膊,抬头:“绿萝娘生病,她请假回家了。” “你!”崔嬷嬷有些沉不住气了,王夫人一句话,这两天她私底下做了多少铺垫,就为从沈沁雪身边将陈妈除掉,顺带另将绿萝拿捏在手里,让她给自己儿子做小妾,没想到筹划的如今眼看要打水漂。 可要是再叫玉簪跟自己去,这小丫头就会觉察到自己做的事,到时候,摘不出自己可是自己没能耐,怨不得别人。 “大姑娘!既然这样,老奴就回去禀了夫人知道,等陈妈回府,让她去蒲柳院见夫人!” 沈沁雪点头:“劳烦崔嬷嬷空跑一趟,你受累了!” 崔嬷嬷皮笑肉不笑的应答:“大姑娘歇着!” 出了沁雪院,有婆子问:“崔嬷嬷,怎么办?” 崔嬷嬷咬牙道:“什么怎么办,吩咐守门的婆子,陈妈和绿萝一到,即刻来人报。” 说话的婆子哎了一声。 蒲柳院里。 沈世康回府,王玫帮着他脱了外袍,沈世康年过四十,依然风流倜傥,儒雅斯文,对王玫宠爱有加,十几年如一日,莫道外人眼里都是贤伉俪。 “侯爷不是让人带话要两天以后才回来吗?” 沈世康眯眼:“怎么?嫌我回来的早了?” 王玫瞄了一眼沈世康:“侯爷说什么话,妾身盼侯爷平安回来是正着……!” 沈世康低头看着贴上自己胸口的王玫,翘起食指勾~起她的下颚:“那还等什么?” 王玫睇了一眼沈世康,“吧唧”踮脚亲了一下沈世康的脸:“坏死了,没个正经。这样行了吧!” 沈世康噗嗤一笑,一把将她推倒在罗汉床上:“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玫儿,你还和十几年前一样勾~魂!” 站在屋里的青梅和青柳红了脸,青梅望着沈世康醉酒般的眼神,一时望着痴了。青柳瞪了一眼青梅,拉着她离开了屋子。 第5章 王夫人的花招 第五章 沈世康吻着王玫的耳垂,在她耳洞里吹了口气,王玫身体骤然软如春水,只在心里却将青梅刚刚的眼神落在她的眼里,腹诽道:小蹄子还没开春,倒发起情来……哼! 沈世康看王玫软在自己怀里,且把嘴唇迎上去,撬开温软含着一条丁香小舌品尝。王玫呻~吟一声,伸手搂着他的脖颈,一时两人肌肤相贴,颠鸾倒凤,半个时辰后,王玫娇喘连连,沈世康心满意足。一番翻云覆雨过后,收拾干净的沈世康将青梅端来的茶水接在手里,一双修长白嫩的手指映入眼帘,沈世康抬起头道:“青梅,倒是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王玫坐在炕边,手里拿着把雕花象牙梳子正梳头,闻言嗤笑斜视沈世康:“要不,今晚就给青梅留头,让她伺候你?” 青梅脸忽然升起一片酡红,羞涩的地下头。 王玫一看,心里的老血,忍住了没喷出来。这小蹄子当着自己面都敢和沈世康眉来眼去,要是哪天她不在,还不得爬了他的床? 沈世康笑道:“吃醋了?这满屋子酸的,让人受不了!” “青梅,你先出去!”王玫被沈世康调侃有些恼怒。 青梅满眼期待忽然变得满眼失望。看了看沈世康并没望她,只得低头却行退了下去。 “侯爷,荣安伯夫人来过了!”王玫理了理散乱的头发说。 沈世康眉头轻皱:“荣安伯府?” 王玫咿呀一声:“侯爷,他家的世子和咱们家的大姑娘可是从小就定了亲的!侯爷难道不记得了?” “沁雪?这么快要说到亲事了?沁雪十五了?这日子过的真是快啊!”沈时刻有片刻幻神。 “是啊!侯爷,可是若雪她也看上那个杨家的伯世子了,怎么办?”王玫试探着问他。 这门婚事是邓莹华当初和荣安伯的吕夫人亲口定下的:“若雪这是胡闹,你当娘的也跟着她胡说!” 王玫上前抱着他的胳膊,嗔怪道:“侯……爷,沁雪是你女儿,若雪就不是?再者,沁雪柔弱,到了杨家还不得被杨家的人磨死?荣安伯府一向是以军功壮大门楣,那伯世子先下就在军中任职。若雪好强,要是嫁过去不会被欺负,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沁雪咱们好好给她挑个温和的人家子弟,小两口相敬如宾,和和美美。也好给逝去的姐姐有个交代?” 沈世康转眼想到自己儿子才十三岁,有了若雪去杨家,到时候帮衬着儿子,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王玫观察良久,看沈世康心动,抿嘴暗笑:“侯爷,就让若雪嫁过去吧!”说着,一双玉膊绕上沈世康的脖子。 沈世康点了下王玫的鼻尖:“你啊,不依你还能怎么办,不过,沁雪的亲事,你要好好挑一挑!别委屈了她!嗯?” 王玫即可屈膝行礼:“妾身带女儿谢过侯爷!”说完,站直了身子,嗲嗲一声扑在沈世康怀里:“候爷,你放心,我会好好给她寻门好亲事的!” 沈世康受用,看王玫情~动,抬手抱了王玫,想再来一次。 偏巧青果的声音在屋外响起:“禀侯爷和夫人,外院来人说有人求见侯爷!” 王玫蹙眉道:“什么人?这天都黑了!” 沈世康一听,松了抱王玫的手,起身,王玫扫兴,一边说一边叫青果进来帮着沈世康穿衣。等到收拾停当,沈世康道:“你歇你的,府外的事不用你操心!” 王玫堵气道:“侯爷,这话你都说了十几年了,妾身懂的地!” 沈世康点头,转身走出屋门,很快转出蒲柳院。 王玫看着沈世康离开,侧身坐在临窗的大炕上问青果:“来人可说是什么人么有?” 青果细细禀道:“是几个清客!” 王玫不置可否,看了看碧纱帘子遮着的窗户,指着门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崔嬷嬷呢?还有,那个青梅,明儿就让她滚出蒲柳院,狐媚妖道滴,长大了是成精了不成?” 青果不知道青梅做错什么,待要回话,崔嬷嬷一阵风飘进来,对着青果道:“你先出去吧!” 崔嬷嬷本来有些气极败坏,还想着在王氏这里找点安慰,谁知道一进夫人的门,就看到青果求救的眼神,崔嬷嬷暗叹,什么时候,她们主仆有了这样难看的时候。 王玫一看崔嬷嬷进门,心里仿佛一下有人依靠,崔嬷嬷心知肚明暗道,王玫打小就是这样,人聪明是聪明,可就是有些沉不住气,要不是自己在这替她张罗有些事,王玫如今能过的这样顺风顺水? 王玫抬手拿罗帕点了点嘴角:“嬷嬷,事儿办的怎么样了?怎么不见你带陈妈过来?” 崔嬷嬷站在屋子当中,也不上前,王玫疑惑。 崔嬷嬷道:“夫人,咱们百密一疏,让人先下手了!大姑娘她……是老奴眼拙,没瞧出来,今儿我带着人去了沁雪院,大姑娘就坐在大炕上,眼神清淡,看不出一丝波浪,夫人,按说这受了惊吓,怎么也会害怕,可是大姑娘望的老奴都有些怕她。陈妈和绿萝说是替她办事出府了,老奴让人守在各个门口盯着,一直到现在,那两个人就没回府。府里怕是有了通风报信的人,不然,大姑娘怎么单单就今天打发她们出府了?” 王玫王夫人怔怔,还没转过弯来:“崔嬷嬷,难道她们是私逃出府了?” 崔嬷嬷耷拉着嘴角:“夫人,你猜的没错!夫人也知道,当初夫人进府那会子,沁雪院里的奴婢的卖身契可都在陈妈手里头,侯爷还说,沁雪院里的人都是那一位留下的,让夫人不要动沁雪院的心思吗?也说不定,是陈妈骗了大姑娘,哄着大姑娘交出卖身契给她们!要不然,一个逃奴的罪名是少不了的。” 崔嬷嬷和稀泥似的的解释,让王玫有些不满意,崔嬷嬷这是遇到的事多了,事事都想将自己摘出去,和当初自己刚刚嫁进安宁侯府时的雷厉风行不一样了,多了为自己打算的念头。 她这些年,坐在候府主人的位置上,磨砺的已经不是当年的小丫头片子。崔嬷嬷的行径十足是自己养出来的。 “大姑娘长大了!以前让她陪着若雪念书识字,是为了不让府里府外的人说出话来,说我刻待侯爷原配夫人的女儿,想不到,竟然让她长了心思?可是谁知道我过年过节的还要去拜压在自己头上的死人?崔嬷嬷,这话说多了都是泪,好在侯爷答应我,要把若雪嫁到荣安伯府去,让我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不要亏待她,这件事就交代给你,陈妈的老家和绿萝的家都让人去找,我就不信了,她们两个能跑到天上去!” 崔嬷嬷一喜道:“夫人,侯爷回来了?” 王玫眼神闪烁,低下头 不自在嗯了一声。 崔嬷嬷了然地笑着道:“夫人,侯爷到底是念着你的!” 王玫听崔嬷嬷说,脸色好看了些道:“难为他还记得我的好。” 沁雪院。 玉簪提着食盒怏怏的走进沈沁雪的屋子里:“姑娘,又没什么好菜!” 沈沁雪接过玉簪手里食盒道:“不是一直就这样么,没什么,陈妈和绿萝都不在,这院里就我和你两个人,更要让自己吃饱肚子,没得让人看了笑话,菜不好不要紧,只要没毒,咱们就吃!” 玉簪点头,又从沈沁雪的手里接过食盒:“姑娘说的是,是我着相了!” 沈沁雪看玉簪转身去盛饭,忧心忡忡,陈妈和绿萝不知道怎么样了,府里听不到一点消息。都是自己没用,护不住她们,跟着自己受罪。 两个馒头,一碗酸辣白菜,沈沁雪笑了笑:“还不错,有馒头和白菜,白菜可是菜中之王,玉簪,多吃点!” 玉簪顿了顿,拿起一个馒头狠命的咬了一口:“姑娘,你也多吃点!” 院外,沈鹤杵在沈沁雪的门前,心里憋的慌,大姐没想到过的这样艰难!平时平日里,竟没有发现,怕是她一直避过自己,她知道是自己母亲克扣了她,却不吐一个字,安安静静的连带着身边的玉簪绿萝也瞒着他。 “官桂,我们进去!”沈鹤说着,抬腿就走。 官桂站在沈鹤身边时间过的好漫长,就说他家世子爷怎么会来看望大姑娘,前日里,大姑娘被黄毛狗差点咬死,荣安伯府的伯世子杨家成出手救了大姑娘,要是那会儿,伯世子知道他救的人是大姑娘,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跟着世子爷离开大姑娘。当时他家世子爷可是看着半点没停留,还撺掇着杨府的伯世子离开的。如今,世子爷又来这一出,官桂被沈鹤弄糊涂了。 第6章 沁雪和沈鹤 第六章 看沈鹤脸色不怎么好,官桂细细一想,又了然于心了。 “大姑娘,世子爷来看你了!”沈鹤说我们进去,官桂可是不敢,这是内院,自己能进来到处跑,也是世子爷能随便进来。要是他自己,只能守在垂花门了。 沈沁雪意外,玉簪没来得及收拾桌上的碗筷,站在门内迎进沈鹤:“世子爷!” 沈鹤虽然十三岁,可是身板却长得高挑,目下,沈沁雪就叫了声沈鹤。 沈鹤低头瞅见桌上盘中的菜,眉头蹙起,这些大厨房里的叼奴,回头再去收拾。 “姐姐,前日姐姐遇到意外,如今可是大好了?”沈鹤说这话,心里懊悔不已,当时都是自己太心急,想拉着荣安伯世子杨家成早些让沈沁雪见见,就没仔细注意被狗咬的人是谁,连带着也没主意玉簪就站在身边,满眼里都是杨家成和大姐见面的情景,玉簪说什么,更是没听清。等到蒲柳院,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还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青柳跑来说,沈沁雪被狗咬了。沈鹤偷眼看杨家成的脸色自然是染了锅灰般,十分难看。 他还以为杨家成恼了他,倒是他安慰自己几句,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撺掇着荣安伯夫人亲自去看沈沁雪,他心里算是好过了些。 沈沁雪温和的眼光看向沈鹤:“还好!你怎么来了?” 沈鹤闷声又有些气自己道:“姐,别问我怎么来的,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想来就来,堂堂安宁候府世子,看看姐姐也不行?” 沈沁雪笑了笑:“吃过饭了没有,我这里,只有这个,你要是不嫌……” “姐,我不嫌弃,玉簪,帮我拿双碗筷来……官桂,去一趟大厨房,就说我说的,让大厨房的管事婆子来沁雪院,她要问做什么,你就说,爷会亲自告诉她!” 沈沁雪坐在桌边,就看着沈鹤发号施令,官桂应两声,踏踏踏走出院外。 沈鹤拿起筷子在酸辣白菜上饶了两会,也无法下筷,吧嗒一声将筷子摔在桌上。 “爹回来了!”沈鹤抬头说道。 沈沁雪眼神清明:“嗯!他身体还好吧?” 沈鹤愤愤道:“姐姐,爹这么长时间不来看你,你难道不想他?” 沈沁雪摇头:“沈鹤,这府里要说有那么能念想的人,也只有弟弟你了!” 玉簪站在门外,不敢走远,官桂带着大厨房的管事于婆子走进院子,于婆子看了眼玉簪,眼一瞪:“就知道是你,陈妈和绿萝跑了,满府里谁不知道,剩下你一个,搅事儿。” 官桂冷了脸:“于婆子,世子爷就在大姑娘屋子里说话,你是胆子不小,敢在这里胡掐?” 于婆子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再不敢耽搁,抬脚进了屋门,还没站稳,眼前一黑,就见沈鹤飞起一脚踹到她胸口,于婆子猝不及防,倒在地上:“叼奴!到了主子门前还这么张狂,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于婆子捂着心口惊慌跪直了身子:“世子爷,世子爷不管老奴的事啊,老奴不是存心的。崔嬷嬷吩咐要老奴这样做的。” 夫人是世子的亲娘,于婆子想也是沈鹤心里偏向夫人,来做做样子,没成想是来真的。 于婆子嘴角溢出血来,却不敢动手去擦,她平时仗着崔嬷嬷横行惯了,没经受过这等意外,忽然被主子一喝,话也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 “不管是谁?再有下次,绑到深山老林里喂狼!”沈鹤咬牙说到。 于婆子头着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没有下次,没有下次,世子爷饶了奴婢,大姑娘你放心,我这就让人重新做了饭菜送过了来,不!我亲自送,大姑娘饶我一会。” “滚……!”沈鹤呵斥出声。 于婆子转身就爬出了门。玉簪和官桂看于婆子跌跌撞撞出了沁雪院。 互相对望一样,玉簪低下头。玉簪心里高兴,终于有人给姑娘做主一回。官桂则低声道:“看姑娘着日子过的,你咋不早些和世子爷说?” 玉簪道:“姑娘说,世子爷心好,且年纪还小,不想让他知道这等龌龊事儿!” 官桂感慨道:“姑娘也是心善。”其实世子爷在外面做的那些事,可跟年纪一点也不沾边。 屋子里沈沁雪心里暖暖的,从小到大,沈鹤都是这样,被狗咬的那天,沈鹤破天荒的在杨家成救了她后,没有刻意的停留,那时以为沈鹤有了别的想法,现在想想也许是不想让杨家成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倒不知,沈鹤是急着拉了杨家成去见她的。 “沈鹤,不用这样,虽然奴才阳奉阴违,可也全然不是她们的错。我已经习惯了。” 沈鹤这样,沈沁雪已经很满足了,好在安宁候府里还有这样秉性纯良的异母弟弟心里有她这个大姐,她在候府里活的还不算太失败! 于婆子出了沁雪院,并没有去大厨房,而是一个转身去找崔嬷嬷,王氏给崔嬷嬷在府里单独劈了一个小院,于婆子一进崔嬷嬷的院子,就嘤嘤嘤地嚎啕大哭。 崔嬷嬷挑眉:“嚎什么?” 于婆子哽咽一声,将沁雪院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崔嬷嬷,崔嬷嬷心里一揪道:“世子爷去了沁雪院?他看到大姑娘吃的饭菜了?你怎么这么不长眼,让你悠着点,你是驴性,偏觉得人人都好欺负。好了,我知道了,以后做事长点心眼,你那样明目张胆,撞到世子爷眼里,不怪你要受这顿罚!” 于婆子本来还想着在崔嬷嬷这里买个好,没想道被崔嬷嬷又数落一顿,回到大厨房看着满眼的食材,露出迷茫的眼神。到底她要怎么做,才好? 这也不对那也不行,到底怎么做才算乘这些人的意? 崔嬷嬷等到于婆子一离开,急急忙忙就去了蒲柳院。 王玫怒容满面:“这个狐狸精,鹤哥儿心善,还去看她,还为她出头,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指使我的儿子为她出头?” 崔嬷嬷低眉顺眼的低语:“夫人息怒,府外很快就有消息了,世子爷只要以后见不到她,也就事了!” 王玫恨恨道:“你说,她亲亲的姐姐不维护,却去维护她,这不是戳我的心肝么!哎吆,我的这心那,可是只揪的疼!” 崔嬷嬷道:“夫人,和荣安伯夫人约好的时辰差不多了,你该出府了!” 王玫噗嗤又笑道:“你个老货,惯会哄人,我知道了,来人,备衣。” 若雪院里,沈若雪指使着丫鬟苏叶:“给我把它扔出去,我不要它,我要我的金毛黄,沈沁雪这个贱~人,好男人被她霸着,什么好的都是她的,哪门子的道理,可怜我的金毛黄……” 苏叶抱着一条褐色的小狗,连忙道:“是,二姑娘,我这就抱给官桂,让她还给世子爷!” 一直站在一边的两手交握的孙妈眼神示意苏叶:“你先别还给官桂!我和二姑娘说说!” 苏叶看了眼沈若雪,见她没说话,这才点头抱着黑狗出门站在外面。 孙妈是二姑娘沈若雪的奶娘,也是夫人王玫贴身的陪嫁丫鬟和崔嬷嬷一样,但崔嬷嬷是比她聪明,两人明争暗斗许多年,孙妈最后被崔嬷嬷挤出王玫的身边,正好也是刚生下自己孩子不久,奶水充足,孙妈只好听从王玫的安排,做了二姑娘沈若雪的奶妈,孙妈暗恨王玫无情,崔嬷嬷恶毒,等到二姑娘懂事,有意捧着她,又有王玫溺爱,两下里夹击,沈若雪彻底被养歪了。 后来沈若雪在跟着王玫出府赴宴时,偶然见到荣安伯府伯世子杨家成,对他一见倾心,孙妈趁此机会,出主意让她从沈沁雪手里夺取杨家成做自己夫君,沈若雪对孙妈言听计从。生了害沈沁雪的心思。 碰巧有一天孙妈说起一件事:“二姑娘,刚回家一趟,听到街坊说起一件事,老奴觉得有趣,说给姑娘听听。” 沈若雪瞟了一眼孙妈,抬手丢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孙妈说说看啊!” 孙妈笑着道:“他家儿子养了一条黄毛颜色狗,这狗的爹是家生,娘却是一只狼!” 沈若雪甩了甩手里的葡萄水,一瞪眼:“狼?” 孙妈紧道:“是啊,姑娘,我都不敢相信,姑娘猜怎么着,这小狗仔长大后,灵的不得了,只要拿一些人家用过的东西,就能寻到这个人,还听说,这狗啊,只要常闻一样东西,东西的主人,不管多远,都能找到,你说,这要是让它闻仇人的东西,再常赏它吃肉……姑娘!你说……她会不会替主子出气,咬死他?” 嘶……! 沈若雪一滞,孙妈这话是话里有话,拿着葡萄的手停在半空。 片刻,沈若雪眯眼,意味不明地道:“孙妈,我要买那条狗,不管什么价,只要你想法买到,我赏你十两银子!” 孙妈点头:“姑娘,我这就去……” 第7章 沁雪的打算 孙妈想起那天沈若雪看到荣安伯府的伯世子杀了她的金毛黄救了沈沁雪后,脾气变的越发暴躁。今日更是要将世子沈鹤送她的小黑狗扔了。孙妈小声对沈若雪说:“姑娘,这是世子的一片好心,不能扔的,会伤了世子的心,再说,那天金毛黄差点咬死大姑娘,可是世子亲眼看到,姑娘不会让世子以为姑娘这是存心的?再说,要是侯爷知道大姑娘被狗伤的事,知道这狗是姑娘你的,候爷会不会说姑娘恶毒?” “孙妈,这不是你让我养的吗?他们凭什么说我恶毒?”沈若雪心抖了抖,脸色温怒。 孙妈暗自鄙视一会沈若雪,有那样恶毒的娘,自然有这样恶毒没担当的女儿。 “姑娘,都是老奴的不是,老奴自求姑娘处罚!” 沈若雪不耐烦的摆手:“算了算了,她不是也没事么?知道了,苏叶,把她抱到你房里先养着。” 苏叶松了口气,应了声。 王玫一步走进门来。 “娘!”沈若雪蹙眉站起身来。 王玫越过她做到桌边,黄花梨木的整套家具,一张炕占了稍半边屋子,遍地锦的花床大被,堆砌在炕里面,足有三四床,炕柜儿上的细雕,几朵缠枝的梅花栩栩如生,几把铜锁吊着。脚踏上软软铺着块西域地毯,踩上去,厚底儿的鹿皮靴子当下陷了进去。 “这又是怎么了?孙妈是娘身边的人,银翘和苏叶都是你打小娘就给你准备的人,听说你弟弟送了一只狗陪你玩,怎么不见?” 又是狗!沈若雪撇撇嘴:“娘,苏叶抱到她屋里了!” 王玫打发了屋里的其它人看着沈若雪道:“你没有什么和娘说的吗?” 沈若雪抬头道:“我……我有什么可说的!” 王玫叹息一声道:“你是我生的,你心里想什么难道我看不出?娘早知道你私养黄毛狗的事,却不知你是专门用来对付……” 沈若雪愕然,睁大眼睛看向王玫又听她说到道:“好在人没什么事。” 沈若雪道:“娘不怪我?” 王玫睃了眼沈若雪:“你这孩子!来让我看看,我们若雪眼看都快要及笈了,等及笈礼后,就等着青年才俊来登门提亲!” 沈若雪神色黯然:“娘别说了,我不嫁!什么人都想往府里挤,能有什么好的?娘,我跟你说,除了荣安伯世子,我谁也不嫁!” 王玫看了看崔嬷嬷,崔嬷嬷意会笑着道:“二姑娘,你娘说的你可要仔细听哦!” 沈若雪先前还紧张怕王玫收拾她不敢多说话。这会听崔嬷嬷的意思,好像不是,不仅不是,反而还有好事。 王玫苦笑一声:“看我这是前世里欠了你的,你想要的,娘会如你意的,可是你也要争气不是?大家闺秀,淑女风范都到哪里去了?要是真进了荣安伯府,你这样子动不动就发脾气,夫家能喜欢么?” 沈若雪直接忽视王玫说的其他,只把那句要是进了荣安伯府的话听进耳朵里。 眼里金光闪过,沈若雪一把抱住王玫:“娘!你说的是真的,我真的能嫁给荣安伯世子?那她怎么办?不会是让我们一起嫁吧!我可不要。” 孙妈在屋外算是听明白了,王玫都不避她就说出来了,可见她是有了几份把握。 崔嬷嬷低眉微挑心道:“算你识相,姑娘被教成这样,这奶妈当的竟然撺掇二姑娘用了阴险法子,教坏二姑娘。不定那天自己一句话,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孙妈气的面红耳赤,崔嬷嬷睥睨她的目光如一把利剑,戳得她心口直疼。 ……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冬至快到了,陈州连着下了三场大雪,空气里夹杂着一股寒意,路人行色匆匆,候府的庄子上开始陆陆续续往府里运送冬至需用的面粉,蔬菜水果,给下人们过年穿的衣服里装的棉花也拉了好几辆马车。 沈世康是世袭的侯爷,兼着工部营缮五品员外郎,冬至祭祖,沈世康早早被差去皇家祖庙,查看祖庙破损,半个月前已经离开候府。 王玫办妥了和杨家的事,神清气爽,和来往的管事也是和颜悦色,崔嬷嬷从外面进了门,将刚刚也得到的消息悄悄对着王玫的耳朵嘀咕几句,王玫笑吟吟的道:“眼看着杨家就要来下聘了,这些日子你可将事儿办妥了?给她做一桌好饭,让于婆子亲自送去,先前的由头正好拿来办这次的事!” 崔嬷嬷低眉:“是!夫人!” 王玫斜眉:“德行!快去!” 崔嬷嬷抿嘴偷笑:“是!” 王玫打发了崔嬷嬷出门,自己也从罗汉床上站起,叫了青果:“青果,二姑娘出府做客,现在回来没有?” 青果回复:“是的,夫人。二姑娘之前来请过安,夫人在和各庄子的管事说话,二姑娘坐了会,就回去了!” 王玫暗道,杨家这几日就要上门求取若雪,得和她好好说说,别让杨府的人小看了去。 王玫将一件红狐狸毛的大氅披在身上:“去若雪院!” …… 大厨房里,丁丁铛铛的锅盆交叠声,菜刀切菜的咚咚声夹杂着说话声,显得凌乱又有生气,于婆子的声音尤其响亮:“你个吃里扒外的小蹄子,你干娘再能耐,还能耐过崔嬷嬷去,也不撒泡尿照照,世子爷还没怎么着,偏你们这些个四五不着六的东西拿着鸡毛当令箭,小翠,给我接过来,大冬天的想吃大虾,美得你……!” 被说的丫头一脸泪花:“于婆子,这是干娘做了留给世子爷的,不是干娘自己要的,你别冤枉好人!” 于婆子立眼瞪起,弯腰脱了自己的的花棉鞋就要打出去。 “于婆子!”崔嬷嬷站在大厨房门前,叫了一声。 于婆子扶着厨房里的面案子转身一看:“哎呦喂!崔嬷嬷,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说着将鞋子扔到地上,三两下穿脚上,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崔嬷嬷嫌弃的抽了抽鼻子,转身离开了大厨房的地界,于婆子不疑有它,紧跟着到了拐角处,崔嬷嬷站下转身对上于婆子…… 沁雪院里,玉簪也正和沈沁雪低声说话,沈沁雪手里利落的打了只同心结,将一只玉葫芦栓在同心结的缀穗儿上。 “玉簪,陈妈和绿萝不知道现在躲到什么地方了,也没个信儿,府里安静的有些不对劲!我这心里一阵一阵的不安,你说,会不会她们都被抓回来了?” 玉簪帮着她将同心结收拾好放在炕柜里,忧心忡忡:“姑娘,你也想想自己吧,侯爷上一次回府,又没来看你,也不让人来请姑娘去见他,这府里现在除了世子爷关心姑娘,再没其他人了!” 沈沁雪勉强笑了下:“不说这个,说了也没用,如今生死命运都掌握在别人手里,等这一次父亲回府……玉簪,把我们的东西收拾收拾,到时候让父亲同意我们去城外的庄子,再也不回来了。” 玉簪眼睛晶晶亮:“好啊,姑娘,我这就收拾,只要侯爷同意。” 傻丫头,能出府,就不是去府里的庄子,而是我娘的庄子,那里才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于婆子愕然:“崔嬷嬷……这事……这事我能行?” 崔嬷嬷从自己手腕上摘下一对油绿通透的手镯硬塞给于婆子:“只要做成这事,夫人说了,调你当巡夜的管事,其中的好处,你到时就会知道,你儿子可还等着你给他取个好媳妇!”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府里平时平日自是没什么油水,可一旦有一点风吹草动,于婆子就是捞好处的时候。 于婆子虽也是心喜,毕竟当着夜班,有些不情愿。但嘴上却不敢多言,为了儿子以身犯险,不去是不行了。但凡知道主家秘密的人,只有顺从,没你讨价还价的份。 这几日,沈沁雪像是身上没劲,以为感了风寒,睡了两天,还是不得劲。 一直到半月后…… 沈沁雪憔耷耷的眼睛打量着于婆子亲自带人将一桌好菜摆在她的桌上,桌子是梨木大桌子,菜却是沈沁雪少见的山珍海味。 玉簪道:“姑娘,是她们硬给奴婢装在食盒里的……” 沈沁雪安抚的拍了拍玉簪的胳膊:“于婆子,这是做什么?” 于婆子掐媚道:“大姑娘,这些日子的饭菜还合口味吧!奴才以前是让猪油蒙了心了,世子爷说了,奴才就要好好伺候着大姑娘。” 就算沈鹤教训了于婆子,于婆子也稍稍改了刻薄,饭菜却并没有好到哪里,只不过多了点荤腥而已,今天却一反常态,反常即为妖,无事献殷勤,沈沁雪兀自提了警惕。 第8章 沁雪的梦 于婆子见沈沁雪坐在桌前,眼里都是惊喜,扁了扁嘴,沈沁雪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她拿起筷子点了点桌上的两个菜:“于婆子这样为我着想,辛苦你了,这盘爆炒腰花和这盘芙蓉茄子,就送给于婆子你吃,玉簪,给于婆子拿双筷子。” 于婆子搓手道:“大姑娘,这个使不得,这是专门为你做的,老奴怎么能在大姑娘嘴里夺食!” 沈沁雪笑看不吭声,于婆子眼皮一耷拉:“那……那就谢大姑娘了!” 玉簪拿了筷子递到于婆子手里,将两盘菜放到炕下的桌子上,于婆子屁~股坐了少半个座位,夹了一筷子爆炒腰花塞进嘴里,扒拉扒拉嚼了两下抬头道:“大姑娘,你还不吃?” 坐在炕头上的沈沁雪看到于婆子吃过菜后没有异样,便也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头红烧牛肉,放在嘴里…… 于婆子的眼睛盯着沈沁雪吃完了,三两口扒拉完自己眼前的菜,抹了一把嘴:“大姑娘吃的可口,老奴这就放心了!” 玉簪等于婆子让人收拾了食盒,提着离开后,道:“姑娘,于婆子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沈沁雪也不明白不年不节的,于婆子也吃了,自己的顾虑也打消了,可就是有些不安。 “玉簪,且等着吧,要是有什么,也不在这一时。只是,你要记得我交待你的事,如果有什么,府里有人要对你不利,你一定要告诉他们,你的卖身契放在妥当的地方,只要府里拿捏你,就放出话去!”这顿饭吃的如鲠在喉,身边没有陈妈可以依靠,沁雪由不得多想。 玉簪点头。 一直到了夜幕四合,掌灯之时,沁雪院的门忽然被人从里打开,站在门背后阴暗里的一个小丫鬟瑟缩着看着门外鱼贯而入的一群人,崔嬷嬷扫了眼小丫鬟:“做的不错,香玉,回头去我那里领赏!”香玉忙不迭的呲牙笑了笑。 屋里,死沉沉一片寂静。 崔嬷嬷让人透开了门栓,迈步走了进去,玉簪睡在外屋的大炕上,崔嬷嬷喊了几声,玉簪都没答应。 崔嬷嬷点头:“去里屋看看大姑娘!” 四个婆子一涌而进。 苏怡香面朝炕沿,借着夜色,崔嬷嬷亦被沈沁雪静怡的睡姿吸引,青丝泼洒,玉面清爽,小下巴窝在被子里,玉鼻微动,隐隐地面上莹润调皮,美人卧榻,就是这样吧,可惜了,可惜大姑娘你投错了胎,没生在王玫的肚子里。再聪明也是个没什么阅历的小姑娘,你看你,于婆子的菜吃的小心又谨慎,可你哪里知道,玄机不在菜品,而在最后漱口的那杯茶上! 但凡大户人家吃饭漱口不都是一贯如此么? “老梁家的,去翻翻炕柜,有什么细软都给她带上吧,好歹是嫁人,有个傍身的免得在人家家里受气!” 老梁家的撇撇嘴暗道:“这么缺德的事,你都能做出来,还在乎大姑娘活的好不好,虚伪。” 乱翻一阵,将一个六棱花钿回纹盒子拿了出来,沉甸甸的,崔嬷嬷眼里闪烁一下,看着老梁家的眼红的样子:“最好不要动大姑娘的东西!” 老梁家的被戳穿了心思,蔫蔫地放在沈沁雪的身边。其他几个忙将视线挪到沈沁雪身上。 比起邓莹华留在府里的那些嫁妆,沈沁雪留着的这些真是提都不用提。 沈沁雪的身上被套了上一件大红喜服,一个婆子手脚麻利的将沈沁雪的头发梳了个一窝丝,从刚刚的匣子里,拿出一对红玛瑙的簪子插在一窝丝上,脸蛋上扑了一层粉,描了眉,点了红唇,老梁家的急急忙忙将一顶红盖头盖在沈沁雪的头上。 “成了!” 崔嬷嬷点头,四个婆子悄无声息的抬着沈沁雪出了屋门,崔嬷嬷临出门看了眼还睡着的玉簪,意味深长的走了出去。 门外一顶小轿停在沁雪院门前,沈沁雪软溜溜的身子被塞进了轿子。 有一只手悄悄伸向那个六棱花钿的盒子…… 抬轿子的四个婆子一声抬了轿子从候府的沁雪院出去,一路转到了后角门,这当中停了半刻,于婆子喊着要撒尿,轿子再走起,已经出了后角门,只要细细看抬脚的四个婆子此刻已经换成了四个汉子,虎背熊腰,孔武有力,脚底生风,走了半个时辰来到陈州东头的一条胡同里,又将轿子停在一家普通小院的门前,门前烛火摇曳,门扇上两个大大的囍字,格外引人注目。 头前抬轿的汉子还没敲门,“吱呀!”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来了来了,可是让人等的急!” 抬轿子的人道:“人给你们抬来了,要怎么做,不用我们教你,这姑娘可是大户人家一等一的大丫鬟,活脱脱的副小姐,给你们家做媳妇,那是你们高攀了!” 许氏压抑着心里的喜悦低声道:“几位辛苦,进屋喝杯喜酒,我儿子扭捏,不好意思出来见你们,我这里有些小钱别嫌弃,算我谢你们的。” 汉子不客气的接在手里,摆手:“喜酒就不喝了,这天还早,寻个地儿让这姑娘歇歇,哈哈,今儿晚上,你家秀才娶妻,定热闹的很,我们这就回去,你忙吧!” 许氏送走了抬轿子的轿夫急忙叫涌出院子的一窝半大小子们点炮竹,咚,咻……铺天盖地一阵炮竹响彻云霄,胡同里走出带着笑脸的人们。 “快走,顾家的新娘子进门了,咱们去看看,长的漂不漂亮!” “顾秀才娶妻,听说是个候府的一等大丫鬟!” “可不是,伺候夫人小姐的人,哎吆喂,炮竹响的耳朵疼!” “顾婶,恭喜了,你儿子好福气!” 许氏嗨了一声:“杨婶,虎他娘也来了,快进院里!同喜同喜!” 顾家一时笑声恭喜声洒了胡同一路。 顾炎林坐在新房里,听着外面人声鼎沸,欢声笑语,脸上不由自主也有了对成亲真正的欢喜。 许氏面上笑脸相迎各位街坊邻居,亲朋姑舅,暗暗里却是愁肠不已,之前让人扶着新娘子进自己闺女屋子,新娘子想喝醉酒一样的软的像一滩泥,扶都扶不起来。到时候儿子问起来,怎么给他说,这是她花了十两银子买来的媳妇儿。这姑娘定是不愿意,被人强行灌了迷~药啥的。要是以后闹起来可不是害了儿子? 良辰一到,沈沁雪被人搀扶着出了新房隔壁的屋子,许氏安捏着一把汗,顾炎林一束红绸牵起沈沁雪,盖头底下的沈沁雪浑浑沌沌感觉自己漂走在云端,手里抓着一束红绸,红绸的另一端握在一双修长温润的大手里,自己的身子被人扶着,耳边响起一拜祖先,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的叫唱声。紧接着自己弯腰跪拜,好不惊奇。身边搀扶的两人,又有一把子力气,硬是没让自己跌倒。 洞房里红色的喜烛爆了火花,灯芯里星火兀自跳跃,淡淡的青烟袅袅,自己被搀扶着做在大炕上,身子地下垫着厚厚的棉布褥子,上面的鸳鸯交颈嬉戏,转眼听到屋子里呼啦啦涌进许多人,叫道:新郎还不揭盖头?正诧异间,有低声细语传来:“我要揭了!” 沈沁雪心头砰砰砰跳的慌乱,紧接着眼前霍然一亮,抬头微寻,眼前一张面如冠玉,清俊秀雅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 沈沁雪望着眼前人,一时低乎自己这梦做的实在出奇,竟然梦到自己成亲,新郎亦是这样芝兰玉树般的人物。不觉哑然失笑。 顾炎林揭了盖头,低头去看,正看到沈沁雪抬头,又看到她忽而露出的笑意,正如一江春水,潋滟万波,晃的自己刹那红了耳根。 同一时,屋里忽然鸦雀无声,偶有抽气声传进沈沁雪耳中。 “娘,娘,新娘子漂亮,新娘子漂亮,我要摸摸她!” “听话,不许胡闹!” “嗯……我不!我就要摸摸!” “顾秀才,你可真有艳福哦!” …… 有人进新房里喊了去院里吃喜酒,呼啦啦一阵,屋子里顷刻寂静下来,沈沁雪想要抬头,先前说话的男子的声音再次想起:“我……我去院里招待客人,我妹妹会来陪你!哎……哎你醒醒,你怎么了?”顾炎林看着坐的好好的人,忽然倒在炕上,伸手捞起她,将她抱在怀里。 有女孩的声音:“哥,外面的客人等着你敬酒呢!你快去,这里有我!” 沈沁雪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心里懊恼,这梦坐的太过了,却怎么也睁不开眼,做梦梦到奇怪的人和事,想要伸手拉住那个说话的女孩,竟然也使不上劲。 …… 第9章 炎林的内心 第九章 顾炎林抿唇,一双明亮的凤眼看着睡在自己房里的女子。他一早脱下的大红喜服搭在衣架上,此时穿着一件宝蓝色半旧的道袍,双手交错,放在膝盖上,乌黑的发用一根粗长的银簪子束在纱网里。 沈沁雪怡丽的容貌,露在大红的喜被外,皓腕微抬,细腻如雪。 顾炎林又是欢喜又是惆怅。许氏把一切都告诉他了,可是现在虽然没有行夫妻之事,却有了夫妻之名,贫贱夫妻百事哀,要是她真和娘说的是被迫的,等她醒了要是她不愿意……顾炎林纠结的低下头。漂亮的凤眼里满是羞恼。 沈沁雪慢慢睁开眼睛,一双桃花眼里映入的便是顾炎林低头纠结的情景。 满眼的红,一间并不大的屋子里到处落着喜字,除了眼前这个男子,他的穿着完全和这红红的屋子不搭调,可是看着如沐春风,有种让人暖心的感觉。 “我……你……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沈沁雪陡然想起之前的梦,桃花眼里露出肃然,难道那不是梦,她兀自翻身坐起,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穿着,亦如这满眼的红,此时,梦中情景历历在目,她一脸悲愤,顾不得其他,厉声斥责:“出去!你立刻马上给我出去!” 到现在,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是被于婆子,不,应该是王玫算计了,小心了许多年,陈妈一走,她居然这样弱不堪言,保护不了自己。 顾炎林神色黯淡,站起身来道:“好!我出去,但出去之前,我有几句话要说。”顾炎林看她没有反驳,接着开口:“我不知道你出自那个豪门大户,听我娘说她出了十两银子求人为我说亲……姑娘如果不愿意,我可以放你走!” 沈沁雪摇头,眼里涌出水雾,忽然眼一黑,倒在刚刚睡着的枕头边上…… “姑娘……” 顾炎林抱起倒在炕上的沈沁雪叫了几声,将她放在自己怀里,低头去看,就见沈沁雪紧咬牙关,发出咯吱咬牙声音,下巴抖动,脸色青暗,像是晕厥过去的样子。顾炎林当下吃惊,伸出修长指尖,去掐她的人中。这单口徐氏从外面跑进来,着眼看到这一幕,吓的心惊肉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送走吃酒席的客人,徐氏站在院子里,望着儿子的新房,一颗心还悬在半空里,无法落下。 之前看这姑娘的样子,通身的气派,全也不想个丫鬟,却是浑身无力,要不是被人下药什么的,何止于会那样,徐氏越想越怕,就在此时,偏听到顾炎林一声惊呼。 “这是怎么了?啊?”徐氏看顾炎林抱着沈沁雪,急问。 顾炎林抬头对徐氏道:“娘,这事有蹊跷。” 徐氏捂了嘴。顾炎林复低头看沈沁雪,见她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沈沁雪悲愤难忍,一时气厥,听耳边有人时远时近叫姑娘,只以为魂飘体外,忽然嘴唇上方一阵刺疼,本要睁眼,却听身后有人道:娘,这事有蹊跷。便敛了声气,竖耳细听。身后似有丝丝温暖透过衣服,自动了动身子,依靠着,又感觉不对,就要离开。 顾炎林感觉沈沁雪身子动了动,越发靠近自己,心里一动,随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徐氏担心,没看出来道:“林儿,娘是不是做错了,本想着你如今只得个秀才,想要个体面的娘子,娘没这个蹦张,娘知道你心气儿高,可是前日里,听人说,有大户人家的好丫鬟想要嫁个好人家,娘想着,伺候过夫人的大丫鬟必定见识都是好的,所以就应了。” 沈沁雪听得真切,才知道这局不是一天两天才设的,为了她这一遭,王玫费尽心机,八成是和荣安伯府的吕夫人说好了。 顾炎林眉头紧蹙,他本心思缜密,从沈沁雪一顶小轿被人抬进门,一无陪同吃席的姐妹,二没有娘家至亲,除了身上所配戴,亦无一件陪嫁,如今又是这般,倒是被人挟持下药,害她如此,也未可知! 顾炎林揣测,沈沁雪也想通各种关节,绝望中,确是昏昏沉沉迷糊过去。这一次却是伤心悲愤所致竟是一病不起。连着几日,沈沁雪都在似睡非睡中度过,想要让她真真清醒,却又不能。顾炎林也是下颚上泛起暗青的胡茬,原是芝兰玉树般的风姿,此刻有了七分的憔悴。 徐氏至此忧心如焚。这一日,东北厢房,顾炎林望着眼前躺在炕上的人,伸手将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一张憔悴柔弱的小脸,肤白似雪,没有刚刚见过的欲滴红唇,只翘起一层干皮,端起桌边放着的一个碗,尝了尝道:“你我本素未平生,却同拜了天地父母,行了夫妻之礼,便是有缘,你若有苦衷,也得养好了身体,才可做其他。你若是听我一句,便将这药喝了。来日方长,我定不会为难你,一切以你的意思,好吗?” 他说完,看沈沁雪没有一丝异动,心里一时又怜惜不已,凑近了身子,将手里握着的调勺举到沈沁雪的唇前。 怎奈不起一点作用,顾炎林举手无措,一咬牙,自己喝了一口苦水,将唇对上沈沁雪的。 一旦两唇相贴,顾炎林才吃惊发现,唇前一片柔软,带着丝丝甜美搅动他心底一汪池水。骤然离开,脸红心跳,拿着药碗的手不住微颤,调勺跌进碗里,抬手去摸自己嘴,心乱如麻,径直从炕上坐直身子。想要逃,却又忍不住回头去看,这一看,便再也无法离开。 …… 七天后,云卷云舒,朝霞晕染,难得快到冬至还有这样暖和的天气,圣马胡同里的孩子们推着陀螺,欢快的喊叫声传进沈沁雪的耳边。 “嫂子,喝点粥吧!我娘说让你好好养病,是去是留,娘,我,二哥还有我大哥都不拦着你!嫂子,这是大哥亲手为你熬的,你病的这些天,都是大哥守着你,他人很好的!你尝尝?”顾晓芸双手端着碗,眨巴着大眼睛,满眼期待的看着沈沁雪。 沈沁雪从被子里爬起来问她:“你叫什么?” 刚刚十岁的顾晓芸语速极快的说:“顾晓芸,我哥叫顾炎林,我二哥叫顾炎鹏。嫂子,我喜欢你,你不要走,好吗?” 说着,她将端着的粥往前凑了凑。扁着嘴。 顾炎林?那就是这家里的大郎了。 顾晓芸担心的看着沈沁雪,千万不要说走,千万千万……不要说呀! 沈沁雪出神,脑子里出现顾炎林的样子,真如梦里所见,面如冠玉,清俊秀雅……半睡半醒之间,似乎总有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 我们彼此素昧平生,拜了天地父母,行了夫妻之礼,便是有缘…… 行了夫妻之礼…… 沈沁雪脸色微变,看自己穿的衣服,已是换过,朦朦胧胧中,像是有一双温柔的又有些笨拙的大手解开自己的衣服…… 沈沁雪低头咬唇,羞恼蹙眉,当着顾晓芸的面,委实不便发作,心里真真是一团乱麻。果真如此,那她和他是不是连夫妻间要做的事也都做了?这些日子,她混沌不清醒,他又睡在哪里?想到此,沁雪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怒火。低垂眉眼,心道:安宁侯府心存龌龊,荣安伯府背信弃义,就连普通人家也能合伙坑害她,真真是自己被陈妈他们护的太好,忘了自己是没娘的孩子。 沈沁雪想到这样,侧头回神的时候,就看到顾晓芸一脸期盼自己的眼神。 顾家还有这样一个话唠,想也知道,顾晓芸的想法大概便是顾家所有人的想法!要走吗?去哪里? 沈沁雪一时茫然。 自己果然饿了。一碗粥吃进肚里,沈沁雪感觉身上有了些劲,挪了身子往炕沿边上。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家睡了多久, 顾晓芸一直注意沈沁雪,见她吃了自己端的粥,还以为会对她说不走了,进来的时候,她可是给屋里所有人夸下海口,一定要留住沈沁雪的。不过沈沁雪虽吃了粥,却没吐一个字,顾晓芸忽然感觉不妙,带着哭腔嗫嚅:“唔唔……我还是没留住嫂子!大哥,我对不起你!……唔……” 沈沁雪愕然,看顾晓芸这样,心蓦然被酸了一下,沁在炕沿边上:“我……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顾晓芸流着泪,兀自刹住:“嫂子,你说你是不会走了吗?还是我听错了?” 沈沁雪看着顾晓芸一张俏脸被泪珠儿滚的到处都是,犹豫不决,若说要走,却不知哪里才是她的家,安宁侯府俨然不会希望自己回去,要不然,王氏也不会想出如此下作的事,将她除去。再看顾晓芸这样,却又心里暖暖的,如此……之前的胡乱想法此刻暂且不去管他,王玫想要作践她,至此一会,想到这里她面色软和下来,对顾晓芸道:“我还要粥!” 第10章 或许是初见 第十章 顾晓芸愣了愣,看到她的淡淡的笑容,呆了呆,忽然涣然,扭头大声喊:“哥,娘,嫂子要吃粥嫂子要吃粥,哥,嫂子说,她不走……她不走了!” 沈沁雪急忙拦她,她可没说走不走的话,可是来不及拦住,既而又被她纯真朴实的样子搅得心里五味杂陈,对外面被顾晓芸喊叫的哥哥和娘开始有了隐隐的期待! “顾晓芸,我叫你晓芸?” “嗯!嫂子,你叫什么都行,晓芸,芸姐儿,小姑子,对了,你是我嫂子,我自然是你的小姑,嫂子,你叫哪个我都答应!嫂子……嫂子,可真好听!嫂子,你叫我一声吧,什么都行!”穿着碎花殷红夹袄,蓝色布裙,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儿的,长着和他哥一样的一双大凤眼的顾晓芸此刻欢快的样子,让沈沁雪不由自主摸了摸她的脸蛋:“我叫你芸姐儿好吗?” 唯有亲近的人才会叫的这样亲昵! 顾晓芸眯着眼被自己亲亲的嫂子抚摸,一脸享受的样子。暗地里却斜眉去看门口,得意地眨巴眨巴眼睛。 门外一直站着的许氏和顾炎鹏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许氏双手合十默念“阿弥陀佛”低声道:“快去,告诉你哥,姑娘说,她不走!快去快去!” 顾炎鹏道:“娘!这就去!你快给嫂子再端碗粥来!” “臭小子!这么快巴结起你嫂子了!”徐氏喜不自胜催顾炎鹏。 顾炎鹏抬脚悄悄走进坐北朝南的一间屋子。 “阿弥陀佛!姑娘不走了!这样水灵的姑娘……哎吆,赶紧端碗粥去,别饿着媳妇了!”许氏想着风风火火去了厨房。 顾炎林手里拿着一本当代大儒秦沫语的策论笔记,此笔记记录了他和他弟子上百人入春闱,秋闱后所考过的策论,十分难得。篇篇精彩,对他科考非常有用。 此时的他眼睛看着书,心思却飘到自己的新房里…… “哥,哥!”顾炎鹏三两步奔进书房内:“哥,嫂子吃你熬的粥了,她还跟妹妹说,她不会走!哥快过去看看吧!”顾炎鹏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地进了书房。 顾炎林眼睛一亮,放下手里的书突兀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莫名一阵心慌。 “看你冒冒失失的,站好了再说话!” 顾炎鹏不好意思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我这不是看你着急吗?” 顾炎林冷声:“谁说我着急了?” 顾炎鹏嗫嚅:“好!你不着急,我着急!” 顾炎林顷刻眼里露出笑意:“贫嘴!” 许氏站在书房门前开口:“弟兄俩说什么呢?” 顾炎林迈步从书房里走出来叫了声娘。 许氏欢喜地低声嘀咕:“林哥儿,你媳妇吃了你熬的粥,估摸着是不恼我们家,她可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一等大丫鬟,抬轿的人说,那府里都是当副小姐养,要不是……你可要好好待她,别委屈了人家,虽说,你如今考取了秀才,可咱们家没那势力眼,以后也不能做出害人家姑娘的事来,听到没有?”说完心道:也不知这姑娘怎么得罪了主子,让人下了那样的黑手! 顾炎林含笑:“娘,我知道!” 许氏点头,将手里端着的粥碗递到他手里,朝着新房的方向努努嘴:“她身子骨虚,让她再吃一碗!” 顾炎鹏从书房里跟出来道:“哥!我给嫂子端去!” 许氏抬手敲了下他的额头:“去!一边待着!” 顾炎林耳根微红,接过许氏手里的碗,转身向新房里走去。 许氏看着自己儿子,不知想到什么,默默看着离开的背影,眼里蒙上一层水雾。 顾炎林端着碗一步跨进门内,就看到沈沁雪正在揪捏顾晓芸的脸蛋,顾炎林忽然感觉自己的脸火烧火燎起来,好像那只手就捏在自己脸上一样。 “咳!” 沈沁雪停下手,刚刚放松的神经忽然紧绷,收回手放在歪着的腿上,矜持地去看顾炎林。 “哥!正好嫂子还要吃粥!”顾晓芸从炕沿边跳下来,推了一把顾炎林,顾炎林笑了笑:“滑头!” 沈沁雪这是第二次见顾炎林了,第一次的时候,自己是在梦里见的,用一束红绸牵着自己拜堂的人,后来知道自己被王氏算计,大病一场,几天几夜,在炕前衣不解带守在她身边伺候她的人,那时候昏迷着也不算是自己见过他,现在是第二次见面! 虽着一身银灰色半旧袍子,亦无一件贵重的饰品,却温文尔雅,剑眉星目,骨子里透着一股贵公子才有的气度,沈沁雪怔怔,歪着头不免猜度,想不通,寒门一个秀才,怎么会有世家子的气度。不过,转眼一想,顾炎林不是考取秀才的功名,势必会接触京城世家子弟,耳融目染,也有可能。只是恍惚一瞬,又恢复常态。 顾炎林看她端详自己,心里受用,有看她歪着头思索,眉头轻皱,十分可人,眼底一时露出笑容。端着碗再近一步,已经靠在炕沿边上:“听娘说,你想喝粥,来!把它喝完!”他腾出右手,拿起勺子…… 沈沁雪看着他的动作似是想到自己做梦梦到一片柔软贴在自己嘴上,不自然接过碗:“我自己来!” 顾炎林略一停顿,便递过去。 沈沁雪喝了一口,新房里一时只有勺子轻轻碰碗的清脆声。 叮!叮! 顾炎林尚有许多疑问,等到她喝完粥,才不慌不满道:“可是吃饱了?” 沈沁雪将碗递给他:“嗯!” 顾炎林接过碗,放在一边的桌上,想要不要就这样开口,两只手在膝盖上摩挲,终是想自己的媳妇,不知道她的来历,却让他于心不甘:“我有话问你,且你不必一定要回我,一切全看你的意愿。” 沈沁雪点头,即使自己如今这样,他能这样有一点尊重,便说明,还不是个糊涂的人,当下应了道:“你且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炎林安抚的眼神看过去问他:“你是从哪个府里出来的!你叫什么?你家中可还有人?” 沈沁雪十指交握,不知这话从何说起,半晌才道:“顾炎林!你叫顾炎林?” 顾炎林点头:“是!”他说话很稳。 “我叫沈沁雪。不是哪一府的一等大丫鬟。我是安宁候府安宁候沈世康的嫡长女,我娘是安宁候的原配,已逝。”沈沁雪说完,清冷的双眼望着顾炎林。 顾炎林一滞,双手紧握成拳,眼里闪出惊异:“安宁候府……嫡长女?” “是!”沈沁雪明目皓齿,一字落音。十几年的候府生活,虽然没有亲生母亲教导,陈妈亦不是等闲的人,她所传所教无一不是大家闺秀的做派,沈沁雪曾经还问过陈妈,为什么她和府里的别的下人不一样,陈妈每每都会借口搪塞过去。后来,又遇到文夫子,他的洒脱大气,清贵的风骨让她仰慕,两年的相处,她的风华慢慢展露,只不过外人不知而已。 顾炎林完全相信,眼前这个名叫沈沁雪的女子,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气质,不是一个丫鬟能有的。 十八岁的顾炎林之前的喜悦已经被她的话冲散的一干二净。 “那为何……?” “如果我不曾猜错,介是应因为有人陷害。” “那又是何人所害?” 沈沁雪低头复抬头眼里沁泪,嘴唇抖动,交缠一起的手指拧出青印。顾炎林不忍再问,站起来道:“若是为难,我不问便是。” 沈沁雪歪头抹了眼角泪水,一声不吭。 顾炎林眉头蹙起,感觉此事惊世骇俗对陷害沈沁雪的人十分不齿,世家大族龌龊肮脏的淫/秽事,不是没听说过,如今偏让自己遇到,竟不知如何劝说安慰眼前的人。当有一样,他心知肚明,那就是自己一家无心做了帮凶,害了沈沁雪,若不然,以她如此高贵身份,何尝嫁不到高门大户,做一个衣食无忧的当家夫人。何况,沈沁雪昏迷这些天,就算是有心挽回,亦无可能,这样想着,顾炎林确实感觉到一顶祸事罩在顾家一家人头上,不由心气浮躁。 “沈姑娘,一切事情介因我而起!不知者不罪,请姑娘放过我家里人!”顾炎林顾不得其它,他眼里忽然凌厉起来,笔直的身子更加笔直。后背挺~立。 沈沁雪本是歪头避过顾炎林抹泪,既而就听到顾炎林慷慨陈词。思及顾炎林所说和担心未尝不怕。 思来想去,她看他维护家人不遗余力,暗自点头,也许在自己被人算计要生不如死的时候,未尝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顾家这几天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好,尤其眼前这个清俊的男子,衣不解带守候着自己,真心做夫妻的人,也不过如此,再说就算能回到侯府,谁又能相信自己还是清白的?暂且守在这里,等到陈妈绿萝有了消息,玉簪能安然出了侯府,到时候再离开这里,顾炎林也说不上什么吧,到那时,守着娘留给自己的庄子和铺子,一辈子不嫁人未必就活不好:“你说的是,不知者不罪。” 第11章 沁雪的决定 第十一章 顾炎林眉头一动:“沈姑娘不怪我一家?” 沈沁雪坐正了身子,面上清清淡淡:“我……!若是我有了机会以后离开……但愿顾公子能放手!” 嗯? 难道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还是要用离开自己的方式磨平顾家对她的伤害? “你说什么?”顾炎林忽而背上一紧。 沈沁雪避开他的目光道:“只是一说。” 顾炎林望着沈沁雪,却无法说出不行二字。转而又想,她如今不是说是有了机会吗?“若真如沈姑娘所说,到时,我自放你离开。” 许氏心都快要吐出嗓子眼了,这个呆儿子吆! 顾炎林从欢喜到小心翼翼到惊异一直到现在的怅然若失,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沈沁雪像一缕阳光丝丝缕缕,闯进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从小到大,眼前的女子是他第一次喜欢上的人,不同于妹妹的感情,顾炎林感觉心里一阵苦涩。 “姑娘,我这做了什么啊!沈家姑娘,这臭小子是被你的话下懵了。”许氏跨进门里,自己儿子的心思她看得透彻,儿子是喜欢沈姑娘的。 顾炎林话刚说完,沈沁雪看到从门外走进一个中年妇人。听话音,像是顾炎林的娘。 沈沁雪看着许氏,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叫娘就意味着自己变现承认了和顾炎林的关系,更是承认顾家助纣为虐,和着王玫一起害她。权衡利弊,最后沁雪做正身子,清澈如水的眸子,淡然中透着疏离。抿着唇角,沉默以待。 徐氏心里揪起一团,期盼的看着沈沁雪:“拜过天地,已是夫妻,姑娘可不能再说出这样的傻话来,来,炎林,娘说这些,她听不懂,你说她一中会明白!” 顾炎林看着沈沁雪,嘴里道:“娘,回头我们再说这件事!” 沈沁雪见顾炎林说完话变撺掇着徐氏出门,临出门时,顾炎林回头颔首:“没事,你好好歇息!” 沈沁雪一直看到顾炎林母子离开视线,兀自低下头。顾家不像是做坏事的人,顾炎林坦荡,顾晓芸纯真可爱,刚刚见到的顾母朴实厚道,这样一家,若是被人蒙蔽,算不算也是受害者?可是……,沁雪内心交织,不知要怎么对待顾家一家人。 此刻玉簪还不知自己突然不见了,不知在安宁侯府里会被她们怎么欺负。 将近黄昏,徐氏脸色凝重,进了东厢房,许氏坐在炕沿边,越看越爱沈沁雪,回头又看了跟着自己进来的儿子,叹息道:“姑娘,你是大家闺秀,我们是小门小户,姑娘心里委屈,我也难受。可我却不能不明白事理,这样大的错出了,我原该好好送你回去,姑娘府里不知发生什么事,现在还不知道!你爹娘定是着急的很!我让林哥儿这就送你回安宁侯府的家!可好?” 沈沁雪讶异,不难猜测,定是顾炎林和徐氏细细商量过了她的去留。要是真要送她回侯府,无异于狼入虎口,王氏绝不会留她性命。如今便是有清白也是没清白了,王玫定会抓着这点不放,除非父亲在……沁雪自嘲的摇头,父亲已然不是她的父亲了。 顾炎林听许氏一番话,头脑一时冷静了许多,点头对上沈沁雪的眼睛:“沈姑娘,允我送你回家,如果你父母同意这门婚事,顾炎林一定请煤人上门提亲!也不会辱没姑娘的名声。” 沈沁雪听母子两人的话,不由心里苦笑,却心里涌出一丝异样,更加确定自己的主意不会错:“你以为我这样回去,名声就能保住?”她说完去看顾炎林。 许氏滞了滞,沮丧地去看顾炎林,顾炎林却抿嘴略微思索了下道:“沈姑娘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被人送到我家的吗?” 沈沁雪突然眼睛晶晶亮的看向顾炎林,顾炎林一句话就抓住了重点,沈沁雪不由在心里暗自称赞:“事情是这样的……顾公子你还要送我回安宁候府么?” 顾炎林没想到,沈沁雪竟然是被继母算计所害。若是就这样送她回侯府,哪怕安宁侯府的夫人明面上不说一句话,可是暗地里定会磋磨沈沁雪,结果竟然就是顾家一错再错,真正做了害死她的帮凶。 许氏也怔住。顾炎林问沈沁雪:“如果我不送你回去,你可敢到时候称你是我顾家妇?”就算有名无实,也胜过枉顾一条生命,看着沈沁雪香消玉殒,含恨一世。 顾炎林说完这句,他目光如炬,一瞬不瞬看向沈沁雪。 沈沁雪忽然心跳加快,难道他这是在问自己愿不愿意做他的妻子吗?如果这样,他就要承担自己带给他和他家人的一切后果。 他眉目清澈,不见作假,沈沁雪讶异,被他一句话问的哑然,短暂的思虑后,坐正了肃然道:“是,如果你不害怕安宁侯府!” 顾炎林慢慢露出丝笑容,沈沁雪一晃眼,随之撇过脸去。暂且隐忍度过眼前的难关,只要自己不和他更进一步,可以随时抽身离开。 “娘,给沁雪做咱们家人都爱吃的猪肉炖粉条!”顾炎林明知沁雪是敷衍自己,但他却暗自松了口气,她暂时没有迁怒自己的娘。许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哎!好好,娘这就给你们去做!” 许氏走出门,扶着胸口半天才喘顺了气,心道:好险,差点就坏了儿子的姻缘。看到顾晓芸和顾炎鹏,许氏悄悄指了指顾炎林和沈沁雪的新房道:“晓芸,跟我进厨房,鹏哥儿,去屋子待着。” 顾晓芸还不知道沈沁雪和顾炎林两人之间出了纰漏,只以为沈沁雪喝了顾炎林亲手熬的粥,就算是答应了她,顾晓芸到底年龄才十二岁,经的事又少,此刻笑眯眯的回头对顾炎鹏道:“二哥,给嫂子买只老万家的叫花鸡来,咱们好好给嫂子做顿好吃的。” 顾炎鹏挑眉:“把你存的银子给我点!” 顾晓芸摸了摸自己手里的蚕豆大的个两块碎银子有些不舍地递给顾炎鹏:“二哥,你可不能乱花,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攒的!” 顾炎鹏拿着银子的手停在半空:“我省的!以后,等二哥赚了银子,一定会给你比这多的多!” 顾晓芸笑了笑,进了厨房,厨房里很快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 顾家门外,十三岁沈鹤锦衣华服坐在高头大马上,满脸怒容,指挥着官桂和南星还有带着的家丁道:“给我砸,砸了算爷我的。” 南星和官桂一对眼,官桂道:“世子爷心疼大姑娘,咱们别站着了,能打听这么多天,找到人,已经不错了。砸!” 南星人高马大,冲上顾家门前,一斧头劈了下去。官桂紧跟着提着一把榔头砸下门去。 家丁吆喝:“快开门,死到临头了你们!” 沈沁雪放下手里的筷子时,顾炎林已经跑出了屋门,还没到门口,门就被官桂和南星砸开了,对门上瞬间出现两个大洞。 沈沁雪也跟着走出屋门,小雪封河,大雪封江,站在屋檐低下的沈沁雪呼出的气顷刻变成一缕白烟,她穿着桃红色的掐腰牡丹小袄,一条银红的百褶裙,喜庆不乏明艳,一双桃花眼如晨间露珠,含情带水。 顾晓芸听到想动,也从厨房里出来主动护在她的身前:“嫂子,别怕!有我哥在!” 沈沁雪低头,顾晓芸比自己矮了半个头,说话都带着颤音,可她却护着自己,沈沁雪握住她的手:“我不怕!” “什么人私闯民宅?” 顾炎林无所畏惧站在门前,质问一前一后踏进门来的南星和官桂。 官桂看一眼顾炎林,眉头一皱道:“还用我说?你应该心里明白!我们世子爷找姑娘找了好久,要不是你……” 沈鹤随后跟进,手里拍着马鞭,一下一下不言不语,走近顾炎林身前:“我姐姐在哪?说出来,我不打死你!要是说不出,今夜你这院里就多了几条孤魂野鬼!”沈鹤年龄不大,只是从小锦衣玉食的伺候,养出几分纨绔的贵气来,沈沁雪失踪,他找遍安宁候府的犄角旮旯也没巡查出。此刻,站在长身玉立的顾炎林对面,矮了半个头,只得仰头去看。 顾炎林回头,沈沁雪已经走到他身边,安抚的看看他,叫了一声对面站的人:“沈鹤!” 沈鹤转脸一看是沈沁雪,一脸悲戚:“姐!沈沁雪!你敢私奔?就为这么一个秀才?你看看你住的这叫什么?狗窝?你想瞒我们多久?啊!我今天就打死这个拐跑我姐姐的人!官桂,给我扒了他的衣服,用沾盐水的鞭子好好伺候他!”大姐好好的一个人,被他引/诱,他要不拔了它一层皮,让他生不如死,他就不是安宁侯府的世子爷!沈鹤咬牙瞪眼,怒视顾炎林。 沈鹤怒吼,沈沁雪却变了脸色:“慢着!沈鹤,你说什么,我没明白你说的话,你再说一遍让姐姐我听一听,哦!你娘是说我跟着人私奔吧?私奔怎么没一两银子傍身?私奔怎么没想着逃远些,还要被你找到?私奔怎么可能被人迷晕了送到连自己也不知道的夫家?沈鹤你给姐姐说说,世上有这么傻的私奔吗?” 沈鹤蹙眉,视线从顾炎林脸上扫过:“姐姐,不管怎么样,现在你跟我回府,有什么说不明白的,回去再说!这里,我让人看着,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顾晓芸抱着顾炎鹏的胳膊,担心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候府找上门来了,她的嫂子怎么办?大哥怎么办?之前厨房里,徐氏唠叨,她才知道,她的嫂嫂沈沁雪竟然是安宁侯府的大小姐,顾晓芸心思电转,甩开顾炎鹏的胳膊,跑到沈沁雪面前,眼里满是不舍:“嫂子……” 第12章 顾秀才不一般 第十二章 顾炎林正是担心安宁侯府的夫人会这么做,如今看来,果不其然,自己再不出面护着沁雪,眼前的人只怕会为了清白,伤了她自己。顾家无意做帮凶,更不想害人,尤其是她。 顾炎林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沁雪,你就是想,我也不要你走!这里才是你的家!”他说完,转身站定,目光炯然:“虽然我不知道贵府夫人是如何跟你说,沁雪与人私奔,这样的话本身就在污蔑沁雪,如果是关心,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怎么可以随便说出有损女儿名节的事?世子爷请回吧!” 沈沁雪闻言,也上前淡然说道:“沈鹤,回吧,就当你没来过,我们也没见过。” “孽障!” 一声爆呵,从门外想起,沈沁雪骤然变色,一把将顾炎林和顾晓芸拉到自己身后:“别说话,一切事有我来解决!” 顾炎林却反手握住沈沁雪的手:“沁雪,有你这句话,我已知足!” 顾炎林眼里闪着坚定的目光,他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怎么样的境地,但是眼前清雅出尘,眉目如画的沈沁雪,一力维护他们,他没有不出头为家人的理由! 沈鹤本来是要带沈沁雪回府,没想到身后竟然还跟着人,这个人一旦知道沈沁雪嫁给一个秀才……沈鹤原来张狂的样子立刻显出慌张:“姐姐!快跑!”他挡在门前,回头恶狠狠的对着顾炎林喊:“快带姐姐走……!” 许氏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抓住顾炎林的手:“翻墙走!林哥儿,媳妇别怕,有娘在都会好起来的。快走!” 沈世康着黑貂披风大踏步进了院门,环视一周,挥手让身边的人一拥而上围住了院里的人。 “爹!不是姐姐的错!不是她……” “孽障!敢背着我撺掇她!”沈世康立眉断喝。 沈鹤挡在沈沁雪前面:“爹!” “送世子回府!”沈世康冷冷吩咐手下的人。 “爹,我不走!姐姐……!”沈鹤被护卫两边夹着出了院门,声音传出老远。引的圣马胡同的人纷纷走出自家院子。官桂和南星跟着沈世康的护卫护着沈鹤匆匆离开。 众人一时被顾家门前的阵仗吓住了。 “什么人?看样子顾家惹了贵人了!” “顾秀才家真出事了?” “新娘子进门,祸事也紧跟着来了,我看这新娘子有问题!” 院里顾炎林哪能不知,对方这样不顾沈沁雪的名声,肆意妄为,现在沈鹤也被他一句话送回府中,顾炎林在不及,也知道来人的身份。 沈世康走近沈沁雪,眼神复杂,看着沈沁雪压低了声音道:“你母亲说你私奔,我还不相信,原来你竟然真的做了这样寡廉鲜耻的事!来人,给我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拖出去打断他的腿!”,沈世康盯着自己女儿,邓莹华的容貌仿佛在眼前,眼里的冷漠渐渐与女儿眼里的一样的冷漠融合。他转身避开,看到手下的人,鞭子早已落下,顾炎林蒙哼一声,咬着牙,顷刻,脖子上一条红印显出。 沈沁雪冷冷看着沈世康说出这样无情无义的话来,眼看那鞭子又要打在被人按倒的顾炎林的身上。扑上前去挡在顾炎林身后,回头道:“父亲,如果你敢再打他一下,女儿立刻死在你面前。你听信谗言,不相信女儿是被她所害,那么,女儿还了你的肉身,去找我亲娘,未尝不可。” 沈世康怒激:“沈沁雪!” “父亲,你每每看着我光鲜亮丽,站在你面前,不准我说一句她的不是,却不知道我在府里过着怎么样的生活。若不是荣安伯府世子救了我,早被黄毛恶狗咬死了,父亲现在还能看到女儿活生生站在这里。你知道那狗是谁在养吗?既然她害人还能害得这样理直气壮,而父亲你这样不顾女儿名声大肆宣传,一路风风火火来到顾家想必父亲不是因为女儿的名声,而是你怕御史知道后院丑闻,被弹劾吧!”沈沁雪伤心欲绝,眼前的父亲已经彻底没有自己心目中那个或者疼爱过的样子了。难道之前父亲也是明知继母虐待自己而不闻不问的? 沈世康不相信女儿所说是真的,王玫温柔似水,贤良淑德,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沈世康一听,眉头拧成一股绳,眼里喷火,已是怒极的表现,指着沈沁雪道:“往日里,你母亲说你性子倔强,不服管教,我还不信,如今亲眼所见,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胆大包天,可见不是一日两日。我念你娘早逝,才这样纵容你没了分寸,你好好跟我回去,自好说……” 沈沁雪万念俱灰,心里仅有的一点念想,此刻飞灰湮灭,摇头道:“父亲既然如此不信女儿,女儿回到侯府又能怎么,难道要让人二次陷害?若当真如此,下一次却不知还会不会有次好命?” 沈世康摇头:“好!原本还想带你回府,如今我看没这个必要了。本候就当没你这个女儿,如此不可理喻,本候成全你,往后你就好自为之!” 沈沁雪眼含清泪,看着目光沉沉的沈世康,吐出一字:“好!” 沈世康却将目光盯在顾炎林身上,眯眼暗道,若是不做引诱沈沁雪的事,看他目如揽月,长身玉立,端得一副好皮囊,假以时日,左不过是一个年轻有为,可惜招惹的是自己的女儿,自古道,聘者为妻,奔为妾,女儿不孝,此贼已不是什么好鸟,定要使了手段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顾炎林刚刚站起,不泛一道犀利目光投向自己。转头迎上,沈世康目中所含深意,顾炎林顷刻了然于胸。却不卑不亢,若青柏屹立。顾炎林被护卫放开手脚,扶着被抽打的胳膊,走近沈沁雪身边,当见沈沁雪眉目含泪,嘴唇抖动,伸手想要握住她的,略一犹豫,又收了回来。心里却对沈沁雪一阵疼惜。 顾炎林抿唇,安宁候不要她了,这是王玫用了手段坐实了沈沁雪私奔。想要打她到尘埃,没有翻身的机会!好恶毒! 可也是自己一家人助纣为虐,害了她。 顾炎林越加懊悔。沈世康带人离开,顾炎林转身对沈沁雪道:“你!你放心,我们一家人会活的好好的!”顾炎林终将不忍,将沈沁雪当众拥在怀里,再无一言说出,只低头看她脸。 沈沁雪感觉心好累。 猪肉炖粉条没吃多少,顾家迎接沈沁雪的一顿好饭,生生被沈侯爷沈世康和沈家世子父子俩搅和了,顾炎林和沈沁默默相对,新房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沈沁雪思量片刻,抬头去看顾炎林,其实顾炎林陪着沈沁雪坐了这么久,也想安慰安慰沈沁雪,可是看着沈沁雪渐渐平息了怒意,眼睛虽湿润却又带着几份柔弱,顾炎林便觉得说再多的话,也不如让沈沁雪此刻静一静的好:“这屋留给你,我去弟弟屋里睡!” 沈沁雪却道:“今日这家里的人都受了惊吓,若是你再去弟弟屋里睡,难免让你娘担心我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姑且就在这屋里吧!”沈沁雪脸忽然有些发烧,她说不出睡觉两个字,真的即便说了,也不会和顾炎林在一个炕上。 顾炎林说完话,也是面上一僵,后知后觉知道刚刚自己说了什么!本是新婚燕尔,蜜里调油,他芝兰玉树,眉眼清澈,心思洞明,沈沁雪微微提醒,顾炎林便坦然面对:“那样……也好!” 顾炎林走到大炕前,指着炕上叠好的布棉团花被:“把那个给我一床,我在地下打个地铺,将就将就!” 沈沁雪回头看了下叠的整齐的两床布面被子,一床鸳鸯戏水,一床团花被子,鸳鸯戏水没什么稀奇的,不管贫富贵贱,但凡成亲,鸳鸯戏水的背面总少不了,只在布料贵贱上说话。但团花被用的是桂花,这倒少见!沈沁雪转而细想,其中的寓意不言而喻。 沈沁雪爬上炕,将那床桂花团被抱着给了顾炎林,顾炎林接了半拉在手里,另一半还被沈沁雪包在怀里,低头看着手里的被子踌躇,又看了看顾炎林暗道:“将将被父亲抽了一鞭子,脖颈里隐约露出鞭梢扫过地血红印子,即便在地上打地铺,身子若是受伤不轻,没得让人说出话来。”便道:“大冬天的,地上太凉,你还是到炕上来吧!” 顾炎林被她孩子气的样子逗笑了,隔着被子,手伸到沈沁雪抱被子的一头,接过滞了滞,道:“听你的!”手抚过她的,将被子接过。 手指无意划过她的,却又若无其事,沈沁雪没提防被他无意摸了一把,一时有点转不过弯,蓦然看向顾炎林,脸上却不争气的泛出一丝红来,顾炎林抬腿推着沈沁雪往炕上去,眼里心里都是说不上来的滋味!沈沁雪被顾炎林推不及,往后直倒,自己怀里的被子也撒开了,顾炎林一看索性连被子带她一起抱在怀里。 第13章 纯良的世子 第十三章 沈沁雪羞臊,松开手,转身挪到一边。屋子本来就不大,炕就占了半个屋子,此时炕被许氏烧的暖和,沈沁雪身子地下热乎乎一股暖流蹿上来,被自己反手一推,看顾炎林差点摔下炕去,紧忙着又伸手拉住他的袖子:“你小心些吧!” 顾炎林看沈沁雪露出笑意,两人也似乎忘了不久之前还在院里发生的事。 抱着被子抬脚挪到炕的另一头靠墙的地方,放下被子:“我就在这里!”两人相距竟是隔开了两个人睡的距离。 顾炎林脱了外面的旧袍子,细心叠好,放在枕头边,倒头睡在枕头上,背对着沈沁雪:“睡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沈沁雪歪着身子,看他的背影,犹豫地问他:“这样也行?” 顾炎林没回头:“嗯!” 沈沁雪见顾炎林没转身,只是嗯了一声,也只过了一刻左右,沈沁雪听到顾炎林轻微的鼾声。 这才小心地在炕台前将油灯吹灭,悄悄躺下,只这半天发生的事让她又偷偷流了不少眼泪,到了后来,抽泣声渐渐消失,顾炎林慢慢转过身来,去看沈沁雪。 屋子黑,看不清,可是顾炎林的眼睛出奇的晶亮,要是自己不先躺下来,估计沈沁雪会一夜坐到天亮。 一天这样,总不能天天都这样,沈沁雪的身子骨怎么受的了! 次日。 沈沁雪早早起来,穿戴整齐。顾炎林已不见,睡过的地方收拾的整整齐齐。从屋里走出来,小院里,顾炎鹏抱着一抱柴进了厨房,顾晓芸端着一只瓷盆间错开顾炎鹏走出屋,厨房里飘出葱花的香味。 “嫂子!你起来了?”说着进了沈沁雪的屋子,将瓷盆放在木头盆架上,又取了棉手巾递给她:“嫂子,哥哥去书房念书了,你洗洗,娘做早饭很快就好!” 沈沁雪尽力让自己脸色柔和,笑了笑:“让我自己来!芸姐儿别惯着我了!” 沈沁雪一边说话一边往淋了水的脸上抹了些皂角,她洗的慢,十指抚在脸上,指缝里流出水来,沁的十指白里透粉,指甲盖莹润泛着肉粉色,十分的好看。她将棉手巾抹了脸,笑着说:“我就快好了!” 顾炎林站在屋子门口,脸上带着笑意,就想昨晚和她说的最后一个字一样,嗯了一声。 沈沁雪一顿,转过身来:“你进门怎么不吭声呢?我还以为是芸姐儿!” 顾炎林抬手在袖子里搓了搓:“我吭声了,你没听到!” 顾晓芸吃吃笑着进来:“嫂子,是哥不让我说的,哥,嫂子你们说话怎么都这么别扭?我听着怪可笑的。要是娘听听,肯定和我一样。” 沈沁雪看了顾炎林一样,忽然想起什么道:“你的伤还好吧?”顾炎林道:“不要紧,就破了点皮!”。顾晓芸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哥和嫂子都好好的!想起昨天的那一场事,她的小心肝现在还跳的厉害呢!就怕哥和嫂子有了矛盾,他可不想这样,嫂子心眼好,长的有又好看,又和她这样合得来!顾晓芸这样那样想的都是沈沁雪的好。 坐在一个桌上,许氏端来的是葱花饼和疙瘩汤,沈沁雪在安宁候府里吃的怎么样,府里没人关心她喜欢吃什么,陈妈和玉簪绿萝知道,可是府里的大厨房不是她的,她们也没办法,后来,有了红泥小火炉,也只能热个汤水剩饭啥的。 现在沈沁雪看着桌上这简单又有食欲的东西,香喷喷的味儿只往鼻腔里钻,许氏看的真切,对着顾炎林使眼色,顾炎林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葱花饼放在沈沁雪的碗里:“尝尝,娘做的,很好吃!” 沈沁雪也不扭捏,夹着咬了一口,一丝白面的清香带着葱花的香味又加了盐提了味,一时唇齿留香,沈沁雪多吃了两口,就着饼子喝了几口疙瘩汤,就饱了!顾炎林看着沈沁雪吃的差不多了,又夹了一块,沈沁雪赶忙拦着:“我吃饱了,你们吃吧!” 沈沁雪其实并没顾着吃,许氏和顾晓芸顾炎鹏谁都没动盘里剩下的葱花饼,顾炎林也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小块。 沈沁雪想了想,拿起筷子将盘里的三块饼子一一夹到许氏,顾晓芸和顾炎鹏的碗里,犹豫了下,又将自己碗里的夹给顾炎林。 顾炎林看着沈沁雪的眼神一时分外晶亮。一碗疙瘩汤吃的呼啦呼啦的响。 …… 沈鹤被护卫押着回到候府,一进府门,就让官桂和南星上手,打那两个护卫,护卫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官桂看沈鹤去了蒲柳院,才停了手,住了嘴,回头对两护卫道:“对不住!” 两护卫点头:“不管你们的事!”转身等侯爷回来复命。 沈鹤双手抄后,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向蒲柳院走,年少的心第一次对自己的娘的狠毒有了认识。 可他不能说,他的娘做了恶事,沈沁雪显而易见是被他娘用了手段嫁给了平民百姓家。要他怎么问怎么说?不说对不起沈沁雪,说了对不起自己亲娘。 玉簪被她娘关在后罩房的柴房里,打的不死不活。问不出什么! 那一天可巧,看见崔嬷嬷去了后罩房问的那些个话,沈鹤一听就明白的大半。 这一次,沈鹤没给崔嬷嬷好脸色,让官桂和南星将崔嬷嬷掠到后花园的亭子里,逼着崔嬷嬷说出沈沁雪的下落。 “你等着,你这个恶毒的老妖婆,我娘就是被你教坏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撺掇我娘想要做什么?沈若雪是我姐姐,沈沁雪一样也是我姐姐,敢打她的注意,我揣断你个狗腿子。” 要说崔嬷嬷这样的人,守着安宁侯的继夫人王玫,在侯府除了主子,就她最大,沈鹤怎么着也该对待不一般吧,事实上却不是,沈鹤是侯府的世子,看不惯崔嬷嬷的行径,再加上官桂和南星是不是地听到些消息告诉他,心里就有了抵触,总之,沈鹤是个秉性纯良的好孩子。崔嬷嬷说出沁雪的事后,连死的心都有了,她这是为了谁啊! 随后沈鹤一路奔进蒲柳院。 …… 正和青果青莲说荣安伯府的事,王玫王夫人一看沈鹤不经丫鬟通传,就扑进门里,脸色也黑沉沉的,嘴抿的硬是想要往下掉,使个颜色给青果青莲:“你们先出去,一会再说!”说的什么什么事,沈鹤没深究,这事情算是家丑,他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要和王玫说什么。盯着王玫看了好一会,忽然开口:“娘,大姐呢?” 王玫还不知道崔嬷嬷已经说了实话,不以为然道:“别跟我替她,我都嫌害臊!小小的人就偷男人,堂堂安宁候府的嫡长女,做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我都不屑说她!” 崔嬷嬷可没说大姐沈沁雪偷人。这偷人怎么个偷法?他从来没听说过,大姐沈沁雪和府外的人有什么瓜葛! “娘,难道她不是你做了手脚?”沈鹤犹豫不决,但禁不住心里疑惑,还是问了出来。 “弟弟,你怎么这样说娘!你到底是谁生的,口无遮拦,油嘴胡说!是她自己不检点,难道她偷人,还要明目张胆告诉你?”沈若雪一步走进门来,对着沈鹤一顿爆呵。 沈鹤到底年龄小,被她这么一说,反而不能肯定沈沁雪到底是不是那样的人。 王玫叹息:“鹤哥儿,你不信娘就信她,娘劳心劳力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你看看你现在,一副审贼的样子,娘伤心知道吗?若雪,我不舒服,你扶我进里屋躺会!” 沈若雪狠狠瞪了一眼沈鹤:“你就闹吧!” 沈鹤杵在当地,看着王玫被沈若雪扶着进了里屋,想了想,转身出了蒲柳院。叫了府里家丁带着官桂南星去了圣马胡同。 …… 此刻,沈鹤站在蒲柳院的门前,感觉脚底下又沉了三分,正黄昏,一缕霞光飘逸,散开了铺天盖地照地蒲柳院的大门上,连沈鹤穿着的青兰锦袍也带上一抹红,沈鹤真想把自己缩回到三四岁大,什么忧虑忧愁都没有,每天吃饱了玩玩够了睡,哪像现在,自己夹在大姐和亲娘中间,这么难过! 蒲柳院里,崔嬷嬷垂头丧气地站在王玫面前:“夫人,老奴是真没想到世子这样说老奴,还逼着说出大姑娘的下落,老奴再要是挺一时,世子当真会把老奴的两条腿打折了……” 王玫斜睃了眼崔嬷嬷,蹙眉问青果:“世子还在门外站着?” 青果点头:“夫人,世子脸色不好,像受了委屈,门里站着的人也不敢胡说话,估摸着也该进来了!夫人总是世子的娘!他会想通的,夫人再等等吧!” 青果貌美,心思灵透王玫拿她不当外人,有什么话也不避着她,可她也知道,越是这样,知道的秘密越多,她的路就走的越是如履薄冰,艰难的很,也早早息了想要给沈世康做妾的心思,沈世康不是个常情的人,听说当年邓莹华的死,沈世康就没怎么伤心过,换做自己,一旦出个什么岔子,沈世康连眼都不带眨一下。 青果也教青莲不要想不该想的,青梅就是例子,王玫把她安置在浆洗上,青果见了一会,早没有以往水灵珠仙的样子了,成日的劳作,那双手就跟从死人队里捡出来的被水泡的渗白。 第14章 秀才不止是读书好 王玫心里也突突,世子是她亲生的,可是现在他长大了,自己有了主见,不怎么听她的话,沈沁雪被她一脚踢出门,按说从此后府里清净,邓莹华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也被她消除,世子应该高兴才是。 “你去看看,别让他在外面站着了,日头落下去,会冻病的。” 青莲出去转眼就回来:“夫人,世子回自己院子了!” 王玫怔仲:“回去了?” 崔嬷嬷撇撇嘴:“夫人,世子这是生气了!大姑娘可定给他说什么了!” 王玫心里更加讨厌沈沁雪,都在人家家里待了这么多天了,要是有什么,也该早早闹到府里了,忽地抬头问青果:“侯爷呢?” 青果也不知道,青莲倒是说了:“听府里人说,侯爷带着自己的护卫出府,神色很是恼怒!” 王玫噗嗤笑了一声:“这下有好戏看了!” 沈世康天黑才进门,王玫一看沈世康没把沈沁雪带回府,心里特别的高兴,帮着沈世康换了身道袍,坐在炕上的小几前,便让人端了四个菜,摆在说沈世康面前:“侯爷,你没把沁雪带回来?都是我的错,没把她教好!侯爷,你罚我吧!” 沈世康沉着脸,道:“这丫头,脾气坏透了,还诬陷你,说你做了手段,下了迷药她才成那样,我要带她回来,她还不肯,你说说,都成什么样了!” 王玫心里咯噔一下,脸上是伤心的表情,她滴了两滴眼泪:“侯爷,我只是个后娘,她眼里心里子只认她亲娘,我要多说一句,她能和我冷上三天,我给她吃好的,穿好地,把姐姐留下的陈妈和几个丫鬟都放在她身边,从小到大,我没把她怎么样啊!你说她为什么要走这条私奔的路呢?” 沈世康看着王玫伤心欲绝,一时于心不忍,拉着王玫贴到自己胸口,吧唧亲了一口:“你也别伤心了,她到底是早早没了亲娘,这个孽障……我已经和她断了父女关系,从今往后,就当没这个女儿吧!” 王玫面上露出惊愕,沈世康这样说,心里自然乐的想要花枝乱颤,可是不能,沈世康这么相信自己,这出戏怎么也的好好唱完。何况,一个私奔的名声,传出去到底还是会连累自己的儿子女儿,只不过,邓家远在天边,要是有心护着沈沁雪,也不会邓莹华死了这么久,连个屁都没传回来。明摆着就是放弃这个孽障了。现在作死她,已经是让她赚了。 吃过饭,收了碗碟,沈世康道:“这两天你也累了,我去书房还有事,你自己先歇着吧!” 王玫半只眉毛勾起,看看外面天色已到掌灯时分,这个时候出去,能去哪? 沈世康撩起帘子出门,一股冷风袭来,王玫的欢喜片刻被吹的一点不剩。 崔嬷嬷走进屋里:“夫人,要不要跟个人过去?”王玫恨恨:“索性由他吧!这么多年了孩子都大了,他要去哪个姨娘的房,不用再管了,我就不信他还能让那几个狐媚妖道的贱~人生出小崽子来!” …… 顾家。 沈沁雪听顾炎林说他们住的这条胡同有个名字叫圣马胡同,只因早年间,大齐开国皇帝周宪,跨马进陈州,就是从这条胡同里走出去的,至于怎么会从圣马胡同里出去,有版本说开国皇帝周宪早就带身边紧要的文臣秘密进了陈州,等到大事已定,周宪这才带着臣子离开了圣马胡同,出了城二返身带着他的文武臣子进城接受新旧官僚的夹道欢迎,登上九五至尊。 胡同的名字好听,还带着这样的典故,第一位皇上住过的地儿,似乎还带着帝气,圣马胡同里出来的人也格外让人看得起。 沈沁雪住在候府从来没觉高人一等,如今是被王玫一棍子打到尘埃里,顾家只是正好接了王玫的后手。可是,没有她沈沁雪,许氏还会买别人家的丫鬟给顾炎林,沈沁雪哭笑一声,坐在自己屋子里想事想的出神,等到顾炎林从书房念书回来,就和她说起自己丫鬟玉簪还留在安宁候府,沈沁雪说完也没见他意外,大概是觉得候府嫡女没有几个丫鬟使唤,说出来也没人信,虽然顾家是平民百姓家,街头巷尾的还是听说过大户人家的生活,买卖奴才系数平常,顾炎林不是个死读书的人,倒提眉关心问她:“这个玉簪八成日子不好过,要是以你说的候府那种情况,找个人打听打听!下一步再做打算!” 沈沁雪就提起一个人来:“我还没这事的时候,就将我奶妈和几个丫鬟的卖身契还给她们了,府里现在还没人知道。玉簪的卖身契我让陈妈带给她家里了!” 顾炎林认真听着,听到她说玉簪的卖身契让人带到丫鬟家里,瞬间就明白她这是未雨绸缪,先下手为强的做法,前面的事不说做的差,沈沁雪到今天也只是刚及笈的女孩子,能想到这一点,已经出人意料了。后面的事想的又太简单,王玫到底比她走过的路吃过的盐多,她顾此失彼反把自己掉进去了。可沈沁雪要是没掉进王玫的坑里,他又从哪里取这样尊贵的媳妇,所以说福兮祸所伏,福兮祸所依,顾炎林想的远了,回头道:“我让弟弟去找找玉簪的家人,不若就让他们家里人守在安宁候府外面,一旦打听到玉簪被府里发落的消息,就让玉簪的家人闹上府去!安宁候府必定不敢随便处置她。咱们在后面推一把,说不定,府里迫于外界压力,会赶玉簪出府也不一定!” 沈沁雪细想,顾炎林说的这个办法倒是可行,不由仔细看去,他好像和自己认识许久似的,倒将自己原来的打算都想到了。便低声呢喃:“你是我肚里蛔虫,这么知道我的想法?对!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我被狗差点咬死的那一会,我就想好了,本来,我想着在府里的日子,只要就像以前那样过,我也就忍了,大不了……”大不了到了成亲的年龄,被她随便配个人家嫁了,到时候,有我娘的嫁妆,自己的小日子不见得过不好,可谁想的到,黄毛畜牲的那一咬,才是我噩梦的开始呢?沈沁雪打住话头,到底没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顾炎林心思灵透,细一琢磨,便猜想到她的那些个打算。他翘起嘴角:“开始是噩梦,梦的结局却不是,它打了个弯,变成美的了。”也不知怎么了,看沈沁雪打趣自己,他情不自禁便顺着她的话调侃两句,说完了,心里却有几分不安,怕她恼了! 沈沁雪看他翘起嘴角,垂下眼帘,一对睫毛刷刷只闪,顾炎林心好像有只小猫在心里挠他,终忍不住上前试着握了握她的小手。 葱白玉指柔弱无骨,莹润细腻,顾炎林整个人如沐春风。 沈沁雪陡感一股温热似火流从脚底冲到手指尖:“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顾炎林进前一步,没想着放开她的小手,明目如山间清泉,流畅婉转自有一种风情。 “你什么?既然成亲,不如叫我炎林!虽说是阴差阳错,可我心喜。沁雪,叫一声听听!”顾炎林大着胆子,再试探。 沈沁雪看他坦诚又带着些诱~惑的味道的,露出些笑意:“炎林!” 顾炎林眉开眼笑,他长的好看,虽是布衣百姓,却隐隐有大户人家的贵气和傲骨清风,明知道摊上她,他不会安稳,自己如今又是无家可回,沈沁雪暂时忘记之前的心结不忍伤他。 顾炎林低低轻笑:“沁雪,等着,我这就让弟弟去玉簪家,你把地方告诉我!” 沈沁雪欣慰,看顾炎林出门,自己也没事就等着候府传出玉簪的消息了。只是暗道,可能是想多了 顾炎林行动挺快,出门找了顾炎鹏巴拉巴拉将玉簪的事一说,最后说:“和玉簪家人联系后,你再这样这样……” 顾炎鹏很听大哥的话,他读书没有顾炎林好,但他在外人缘好,顾炎林托他的事一听是嫂子的,点头:“大哥,你瞧好吧,这事我定给嫂子办利落了! 顾炎鹏一走,顾炎林回到屋子:“说好了!炎鹏别看他小,在外面人缘却很好!” 天色还早,沈沁雪也没什么事做,有些无聊,顾晓芸要睡午觉,许氏抱着一双做了半拉的棉布鞋去了杨婶家串门。 整个小院里就沈沁雪和顾炎林两个唧唧歪歪。 院里种着一棵桃树,树不大,上面隐约吊着几个干皱的桃子,枝干长的可壮实,沈沁雪走到树下对顾炎林说:“这树是桃树?它结果结的多吗?” 顾炎林站在屋檐下,看树下娉婷背影:“多,你要爱吃,翻年咱们多留些。” 沈沁雪仰头去看道:“我院里也有一棵桃树,是我亲手栽的,也不是亲手,就是我拿着树苗放在坑里,陈妈玉簪她们帮我!”她说着不好意思的看了顾炎林一样,又想起什么说:“那时我还小,看见若雪被她牵着手出门做客,我嚷着也要去,她不肯,还让人将我送回沁雪院,我闹的欢,陈妈就想了栽桃树转移我的注意力。我等着桃树能接桃花后,就拿它做桂花糕,学酿桃花酒。再到后来,却是连做桃花糕,桃花酒也不能了!” 第15章 秀才的烂桃花 第十五章 吱呀! 小院门被人推开,沈沁雪转身去看,一张大饼脸夹在门缝里,正往院里瞅,眼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鼻子有点塌,嘴唇厚厚的,脸色倒是白净,露出整个额头,更显得脸圆似饼。 顾炎林回头,大饼脸咧嘴眼睛发光,脸上立马挤出一丝笑容,推开了院门一摇三摆走进来:“哎吆!大兄弟听说娶媳妇了?看这眉眼春风得意的,那个*一刻尝到媳妇的滋味了?” “孙嫂子来了!”顾炎林避而不答,端正了表情,微微颔首。 “当初我可是看好你的,你要答应我,和我做个伴,这一院的房子可都是我们自己的,你娘和弟弟妹妹也用不着担心哪天我一个不爽快,赶你们出去是不是?”大饼脸穿着件桃红袄子,紫红棉裙,一边说一边挨近顾炎林,伸手去扯他的袖子。看顾炎林寒霜带雪的眼风突然扫过自己,心里忽然打了个寒颤,心里一惊收回了胖爪,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嗔道:“顾秀才,我可是看在你的情面上,才租房给你家的,你这样,是要寒我的心吗?”哀怨地看着顾炎林。 嗔道。 沈沁雪转身侧目,见这女人盯着顾炎林,动手动脚,眉头轻皱。顾炎林则忍怒搭讪,站在桃树下的沁雪淡淡的眼神看了大饼脸一眼,对顾炎林,道:“夫君,这是哪位?”。 顾炎林尴尬,道:“这是给我们家租房的孙嫂。” 沈沁雪点头:“孙嫂子!” 孙嫂眼里露出一丝惊艳既而满心妒忌,忍不住拍了下顾炎林的袖子道:“顾秀才,这是你媳妇?你什么时候和她勾搭上的?你是真无情无意啊!我好歹长得也不赖!顾秀才,你耍我!”当下要翻脸。 大饼脸的一番作为,沈沁雪看得清楚,顾炎林的表情她看得明白。院里就她和顾炎林,要是让这个大饼脸再缠着顾炎林,估计连大饼脸都会瞧不起自己,沈沁雪提着裙子走到顾炎林身边问他:“那,孙嫂子这话是说只要我夫君应了你,你就千好万好,要是不依,你打算现在就赶我们出门?” 大饼脸年龄看着差不多二十一二岁,听她说要么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家里有银子,为她以后考虑,买了这个宅子养老!要么就是个寡妇,承继了亡夫留下的家业,估计不是很大,至少让他在租房的顾炎林面前肆意。大姑娘应该张不开这样的嘴,那就是寡妇了! 顾炎林清雅出尘,八成是被她调戏宵想的不是一会两会了,自己身上扛着全家人的希望,又是长男,委曲求全的,这一会大概大饼脸是没想到顾炎林还有她没看到过的另一面。住着她的院子,还敢拿颜色对她。 顾炎林回头看了一眼沈沁雪,眼里感情复杂,说不出的一种尴尬,让他的自尊仿佛跌倒尘埃里。 “他嫂子!别吓着我媳妇!她什么都不知道!” 许氏闻听杨婶闺女说孙家来人了。许氏赶忙下了杨婶家的炕:“哎吆喂,我儿媳妇她不知道我那院子是租来的呢,我的去看看,别让她吓着我儿媳妇!” 许氏那天偷听到沈沁雪心里还没有自己儿子,这时候再又个闪失,可怎么得了。 许氏进门,给孙嫂陪笑脸儿。孙嫂不领情。指着沈沁雪数落许氏:“顾婶子,顾秀才成亲,这么大的事,我却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不地道啊?” 许氏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孙嫂打着什么主意,还敢让她知道? 沈沁雪真是看不下去了双眼平视孙嫂,:“你是我顾家的那颗葱,需要我顾家事事都要回禀给你?再说告诉你是看得起你!不告诉你,那是我们乐意!你是房东怎么滴,我们没给你交房租,还是少了你一分银子钱?” 大饼脸脸上红一阵青一阵,胸口起伏不定,一看就是被沈沁雪气上心了:“好你个尖牙利嘴的,顾炎林,你说句话,我说的不对吗?”她瞪着两眼,逼着顾炎林先要他说个不对! 许氏手足无措,沈沁雪几句话太让她震撼,可是这样不计后果,要是被孙嫂真的赶出去,冷夜寒天的到哪里落脚? 许氏急的叫了声:“炎林!” 顾炎林听到许氏的叫声,但这一次她没听她的,原来为这个家,他一个人扛的责任让他委曲求全,但现在不同,他有了媳妇,虽说有名无实,但她还这么护家,他没理由再折下去打自己的脸,打她的脸:“我媳妇说的都是我要说的,孙嫂要是有其他想法,尽管说出来!” 大饼脸一脸不可置信,眼珠子盯着顾炎林,半晌没说话。 许氏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沈沁雪。 沈沁雪道:“娘!你回屋歇着,这里不用你操心,我和夫君会办好这事的!” 徐氏怔了怔,沈沁雪叫她一声娘,让她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顾晓芸睡眼惺忪的从自己屋里走出来,看到院里站着的大饼脸,一下子惊醒过来,好像耳朵里听到刚刚沈沁雪对许氏说的话,小步走到许氏跟前拉着许氏回屋:“娘,有哥嫂在,咱们回屋!” 沈沁雪看着柔弱,没想到骨子里是个烈的,候府里出来的大家闺秀,原本被继母欺负陷害,才让自己也成了问心有愧的人,应该没底气,她不知道平民百姓家的心酸,却还走不了贵女的脾气,许氏忽然觉得,要个小门小户的也许就没这么多事了。 沈沁雪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遭过一会了,不会再让自己遭第二次! 孙嫂不是个善茬,不得到顾炎林她是不肯罢休,拿着房子来要挟,就凭那床桂花团花被,沈沁雪笃定顾炎林不是池中之物,会有他发光发亮的一天。让个市井小民拿捏,沈沁雪皱起眉头! 大饼脸一时杵在当地,不认识似的盯着顾炎林,转过脸突然扑向沈沁雪:“你去死,你去死!你敢抢我的相好!”沈沁雪愕然后退。顾炎林一把拉过沈沁雪将她护在怀里。大饼脸扑了空,几个趔趄才站稳了。这样更激怒了大饼脸孙嫂。 “顾秀才……!你让我丢人现眼,房租加倍,没什么好商量!要是交不出来,马上给我滚蛋!”大饼脸孙嫂看顾炎林从自己的盘子里硬是被人夹出去,顾炎林更比以往冷硬。心里牵着的一根线忽然断了,彻底撕破脸。她知道顾家生活艰难,交租金不是容易的事,想着釜底抽薪,看顾炎林怎么做。 沈沁雪推开顾炎林,慢慢从头发上取下戴着的一只红玛瑙宝石簪子握在手里,这是她娘邓莹华留给她的,十岁那年,陈妈亲手给了她,她紧着握了握,开口:“这样一个小院在陈州,一月的房租顶多二十个大子儿,我这红玛瑙宝石簪子,要是拿到包家玉楼,少说能换二百两银子,这簪子我就换你这小院一年的租赁,孙嫂,你想好了,要是不要,不要我拿着它重新找地方!” 顾炎林拦住她伸出去的手,红艳艳的玛瑙簪子直戳他的心窝子:“沁雪……”他叫了一声沁雪,却说不出其他,家里仅有的银子这一次他成亲都花光了。 沈沁雪伸手挽住顾炎林的大手:“我也是这家里一份子是不是?你要是拿我当外人,我没什么可说的……” “我没把你当外人!”顾炎林接过她的话直接脱口而出。 沈沁雪笑了笑,转身去看大饼脸孙嫂。 孙嫂早懵了,顾家这是烧了什么高香,找了个有钱的主?沈沁雪身上那份气场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就算她有些死鬼留下的家财,可沈沁雪手里的簪子她真是没见过。 懵过之后,是她电闪般的行动,从沈沁雪手里一把掠走玛瑙簪子,骂骂咧咧道:“算你识相,我就打个商量,一年,我不会再来!” 孙嫂将簪子揣在怀里,幽怨的看了一眼顾炎林,转身要走! “忙着!”沈沁雪淡然道。 孙嫂大饼脸一甩:“怎么着!” 沈沁雪对顾炎林道:“夫君,我们和孙嫂的契约是不是可以改改?” 大饼脸孙嫂气的牙痒痒,这哪是她是房主,眼前这狐狸精比她不知高多少道行!孙嫂自认倒霉。 顾炎林眼中含笑,嘴角上扬,暖意氤氲,低沉的嗓音不觉出声”:“嗯!是要改改!” 许氏暗里推了把顾晓芸,顾晓芸喜滋滋跑去从顾炎林的小书房里拿来纸笔,端来炕几,顾炎林挽袖提笔,笔力苍劲,有若龙飞凤舞,一蹴而就。沈沁雪拿着契约书道:“夫君字如其人!” 顾炎林不置可否,笑意盎然。 契约书一式两份,沈沁雪看着顾炎林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枚印章,印章拇指大小,竟是一枚黄玉雕刻,顾家清贫,顾炎林的这枚印章让沈沁雪不由多看两眼。 等到大饼脸孙嫂按了指印,灰溜溜离开小院,沈沁雪看见许氏望自己的神色不对,也没太在意,许氏去了自己屋子顾晓芸一脸崇拜的跟自己进了屋。 顾炎林站在原地,看沈沁雪被顾晓芸挽着胳膊进屋的背影,嘴唇渐渐抿成一条线。 第16章 沁雪不是无情人 第十六章 傍晚的时候,顾炎鹏揭开门帘走进来,叫了声嫂子把出去的事大概说了一遍,怎么找的玉簪的家人,怎么让他带着卖身契守在安宁候府的大门外。临了他说:“玉簪的大哥没想到是个练家子,一听是嫂子的吩咐,就让他娘拿出卖身契带着跟我出了门,我问他你就这么信我嫂子?他说安宁候府的大姑娘做事,没有七八成的把握,不会让她的人去做!嫂子连他都这样说,嫂子可定不平常!” 沈沁雪摇头说:“他是胡诌,要是我有那样的能耐,哪里会遭了别人的算计?” 顾炎鹏咳咳两声说:“我哥也不差,长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嫂子嫁给我哥是天作之合!” 沈沁雪淡淡笑了笑,没吭声了。 顾炎林坐在一边笑而不答,看着叔嫂两人斗嘴。 沈沁雪问顾炎鹏:“那打听到玉簪没有?” 顾炎鹏特意看了顾炎林才说到:“打听到了!” 沈沁雪身子陡然往前倾了倾,眼睛一亮:“真打听到了?快给我说说。” 顾炎林笑着将一杯水递给顾炎鹏,沈沁雪一噎,有些不好意思:“看我,只顾着问话了!” 顾炎鹏接过顾炎林手里的瓷碗喝了一口水,道:“临走的时候,哥让我将玉簪的家人带到府门外守着,我去找了人,乘着往候府里送肉的时候,混进府里,正愁没处找,就听了一耳朵,是厨房里的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说,厨房里还有剩菜残羹,让她们端去给那个小贱~人,之后话里提到嫂子的名,我断定是玉簪。说等她吃完,就有人来买她去做妾,专给买她的人生儿子!” 许氏打门外走进来,道:“这是借腹生子,等她生下儿子,又会被发卖了!” 沈沁雪本来也没想瞒着许氏,许氏虽然清贫,人还好,沈沁雪和顾炎林的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许氏面前,还是人家的儿媳,免不了要将自己的事和人有所保留地袒露。 玉簪是她的丫鬟,她和绿萝都比她大,当初亲娘邓莹华买她们的时候,陈妈说也就两三岁大。邓莹华生她不久,就让人将她们带进府。可以说玉簪和绿萝是陪着她一起长大的。 许氏说买玉簪的人家是要接她的肚子生孩子,沈沁雪想想就感觉恶寒。 沈沁雪要将进来的许氏让到炕上,许氏坐在炕沿上,郑重其事:“沁雪,这个叫玉簪的你能救出她来?” 沈沁雪向顾炎林望去。顾炎林道:“娘,不但要救还要一定救出来!” 许氏看自己儿子,她自己家的事她清楚,家里目前再养活不了多余的人了,况且玉簪还和安宁候府有牵扯,有一个大家闺秀,顾家已经受宠若惊,还要来伺候闺秀的丫鬟,得罪候府太狠,许氏担心儿子科举受阻。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徐氏的顾虑过真不久后应验。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许氏动动嘴皮子,当着沈沁雪的面,不好说,可是不说,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丈夫顾开和是大齐三十年的举人,大齐三十六年开春,顾开和参加春闱,卷进了科场舞弊一案,所有考卷全部作废,科考重新来过! 顾开和那次考卷答得好,无奈,事不由人,顾开和回家没多久,就愤然辞世。留下她孤儿寡母艰难度日,顾炎林从小聪明过人,顾开和活着的时候曾说过顾炎林是块走科举的料。许氏牢记顾开和的遗言。省吃俭用供顾炎林读书。 顾炎林不负期望十四岁过了院试,成为一个秀才。 许氏殚精竭虑为的什么,她看向顾炎林,目光闪烁,游移不定……现在为沈沁雪要和安宁候作对。许氏的心沉沉浮浮,实难言说。 沈沁雪心里也不好受,许氏的表情她看的真切,自己现在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做排场做不起来,没那个资格。让人家一家子人为自己从候府捞人,真的是难为他们了。可是,候府里住着时,虽然自己有那么一点小聪明,但手底下没几个得力的人,害怕王氏王玫使坏害了陈妈绿萝,早早打发出去,没想到她竟然敢对自己也下狠手。留下玉簪现在算是代她受罪。她要不那么做,她也对不起自己! 婆媳两人各想个的心思,顾炎林肃然,打量两人,起身对沈沁雪说:“我陪娘去她屋!” 沈沁雪期望的目光在顾炎林色脸上睃过,点头:“嗯,好!” 许氏欣慰的走出沈沁雪的屋子,顾炎鹏一看没自己什么事了,也跟着要出门,临走对沈沁雪道:“嫂子,别担心,候府不是天雷地火,烧不到咱们头上!” 沈沁雪点头:“我不担心!” 顾炎鹏一走,沈沁雪抱过被子,把自己圈在被子里,靠在炕柜上,两眼望着门,等着顾炎林怎么说服他娘许氏! 顾炎林跟着许氏进了她的门,坐定了,问许氏:“娘不想让我们救玉簪?” 许氏点头:“娘害怕,先头里,沁雪阴差阳错和你成了亲,她爹还有她弟弟出现在咱们院里,着实吓我一跳。今儿,你也看到,你媳妇她不是常人,狠起来眼都不眨,孙嫂被她拿捏的服服帖帖,林哥儿,这玉簪也就是一个丫鬟,咱们犯不着啊!” 许氏说完等着顾炎林接话茬,可是顾炎林看着许氏眼里露出深邃不明的光:“娘,儿子要走科举这条路,这是娘也希望的。可是如果儿子是个胆小怕事,没担当,没胆识的人,就算有朝一日儿子做了官,皇上会重用我吗?” 许氏嗫嚅:“你说的这和我说的是两码事!” 顾炎林道:“事不同理同。沁雪是你儿媳妇,她能当玉簪是自己的亲人,她就能对你好,虎落平阳被犬欺,孙嫂的心思你不是不知道,你说沁雪狠,她能不狠吗?她要不狠,你儿子还能抬头做人?娘,沁雪是真心对咱们家!按说如果没有成亲,依沁雪的身份,配公候伯家的公子一点不逊色。” 许氏没话可说,顾炎林站起身来:“娘,你先歇着!” 顾炎林出门,许氏捏着衣角边自己和自己开始较劲了。 顾炎林青罗道袍沁了湿寒,夜色罩在小院一片天地里,清幽的烛光在油布花窗上映衬出一个曼妙婀娜的身姿,哪哪都写着温暖两个字。脚冻麻了,眼里闪着亮,心里越来越热血沸腾。 半夜里,花窗被风刮的呼呼作响,次日一早,安宁候府的崔嬷嬷踩着落了半夜的雪地带人进了沁雪院,打量四周,满目银灰,沈沁雪一离开,沁雪院里短短几天,已是物是人非,尘埃轻落。 “去带她出来!”崔嬷嬷吩咐身后站立的婆子。 做东朝西的厢房里,玉簪被婆子推出厢房:“玉簪,不要不识抬举,夫人念着你是大姑娘的一等大丫鬟,没动你,你应该烧高香了才是,这么拧,有你好果子吃!” 崔嬷嬷穿着出毛风的墨绿比甲,眼神幽暗看着玉簪:“玉簪,大姑娘私奔人尽皆知,不是你从中为他们牵线搭桥,那是谁?你看看你,为大姑娘受这多的委屈,大姑娘可是管过你?夫人说了,只要你说大姑娘是自己跟人私奔,夫人会酌情考虑,将你调到二姑娘院里!” 玉簪抱着胳膊,站在雪地里,雪沫子直往脖子里钻,单薄的殷红比甲挡不住寒风刺骨,脸色苍白,嘴唇失色,几天几夜被圈在沁雪院里,得不到任何有关沈沁雪的消息。 沈沁雪一夜之间失踪,府里传出她私奔离开候府。玉簪死也不会相信她家的姑娘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姑娘坦荡,心思缜密,早安排好陈妈和绿萝,姑娘正真要与人私奔,端不会独自将她留下。定时姑娘遭了毒手。 玉簪想到这里,道:“崔嬷嬷,大姑娘私奔不私奔单凭一张嘴说话,见不到她,说什么都没用,夫人想要我咬死大姑娘,我不会去做,今日崔嬷嬷来想必已有了处置的法子,不若说出来吧!” 崔嬷嬷眼里虽赞叹玉簪衷心为主,但玉簪不能留,留着是个祸害! “大厨房里会给你送饭过来,吃完了,好送你去新主子家,那家的主人想买你做妾,你也算是苦尽甘来,捞个姨奶奶当,总比伺候人强,以后给他生个一男半女的,站稳了脚跟,靠着儿女一辈子也算圆满!” 玉簪摇头:“我不去!” 崔嬷嬷把玩手腕里的一串珠子,笑不达眼底的啧了一声:“卖身契还在夫人的手里捏着,你的胆子可真大,大能大得过你的卖身契?你娘老子不待见你,从小将你卖进候府,你别不知道!行了,心再大,也得有处盛不是?看着她,让她洗把脸,打扮打扮,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她新主子不高兴!” 第17章 沁雪和秀才是好搭档 第十七章 玉簪可想起来来,当初姑娘把卖身契都还给她们,还让她不要自己带在身边,陈妈和绿萝出府的时候,让她们给她带回家里,家里哥哥和娘会收拾妥当,崔嬷嬷睁眼说瞎话骗她,要是家里不知道她在府里被夫人发卖,姑娘又失踪,如今不知道死活,没人搭救她,那她不是冤死了! 婆子抢按住玉簪,就跟沈沁雪嫁人一样被人洗脸打扮,头发梳成妇人的发型一窝丝,扯了身上的殷红比甲,在炕柜里找了件桃红掐腰小夹袄,牡丹的盘扣一直搭到腋下,草绿色的裙子,三层底的牡丹绣鞋,头发上插了一对挖耳银簪子,不等她站起来,就被婆子一边一个架着带出门。 身后留下的人,一等玉簪被人推出门,一窝蜂地蹿上炕,炕柜里的东西瞬间被贼侵袭一样,瓜分殆尽,留下一地的狼狈,惨不忍睹。 崔嬷嬷直接忽视身后传出的怪叫声,睨了一眼玉簪。 冷笑一声自己先走了。 …… 苏东海是玉簪的哥哥,从小跟着河南嵩山少林寺出来的一位武僧学了他五成的拳脚功夫,玉簪打小让他爹娘贪图二两银子,买进了候府,他长大些,有了自己的主见后,发誓要将妹妹从候府里赎出来,不让她受那份罪。 后来,玉簪每会回家,都会说起自己伺候的候府大姑娘怎么被夫人王玫压制的事,受的那份罪,比玉簪有时候还不如,好歹玉簪还有他这个哥哥疼,说到后来苏东海对玉簪说,你好好伺候她,怪可怜的。 苏东海守在安宁候府对面的茶馆里,顾炎鹏嘴里叼着根牙签走进茶馆,坐定问他:“有动静没有?” 苏东海抹了把脸,就着茶水洗了洗小声道:“昨儿夜里,还真有动静,我打听了,玉簪被关在大姑娘院里,今早上,候府守门的来喝茶,我使了点银子,他告诉我,有人要买走她,说是给人做妾,买玉簪的人他还见过,听说是打南面来的,还带着一口吴侬软语,我估摸候府里今日可能要送走玉簪,我想好了就在半道上劫人。”说完,抹了一把脸,眼神冷寒,像沁了冰。 顾炎鹏比苏东海小,但比苏东海会想事,他蹙眉眯眼想了半天:“事不迟疑,我得回去告诉我嫂子,晚了,我怕你冒失,做出得不偿失的事!” 苏东海抽嘴:“她是我妹妹,我不能让她就这么出事了。” 顾炎鹏斜眉扬起:“我嫂子也不想,要不然,她不会让我去找你。” 苏东海道:“那你快去快回!别赶不上趟。” 沈沁雪猛一听顾炎鹏的话,转身去了小书房,哒哒的拍门,顾炎林五更起读,刚刚扭了扭腰,舒展舒展身子想起沈沁雪一夜担心,正打算开门去见她。 “玉簪要被候府发卖给人当妾了,我不能在这里干等着,我要去候府救人!”沈沁雪着急,事情不等人,晚了王玫不管玉簪有没有卖身契,笃定要处置玉簪,玉簪肯定要遭殃! 顾炎林双手握住她的,包在手心里道:“别着急,我知道玉簪对你很重要,我如果不让你去,你肯定自己要另外想法子铤而走险,你容我和弟弟说几句。” 沈沁雪点头,脸上的急色暂时压下,希翼地看着顾炎林。 顾炎林和她进了自己的屋子,顾炎鹏紧跟着进门,顾炎林道:“去找几件你以前穿过的衣服,给你嫂子穿上,你的飘飘巾,也别忘了。” 顾炎鹏答应一声即刻去了自己屋子找了件蓝袍子,又找出飘飘巾回到顾炎林这里,放下:“哥,嫂子,来快点,苏东海说,玉簪要是被卖,他要赶在半道上劫人!” 沈沁雪看了眼顾炎林,顾炎林会意,推着顾炎鹏出了门,两人站在门外,顾炎鹏想起什么,看了眼门小声道:“哥,你不帮着嫂子穿衣服?” 顾炎林抬手敲了顾炎鹏一脑门:“小孩家,别问那么多!”说完心里也有些意动,克制着不往回看,仿佛想到什么,脸上忽然一阵潮热涌上来。 沈沁雪三下两下穿好了,打散了头发,梳起挽了个纂戴了飘飘巾,忙打开门,一边低头捋袖口,一边说:“我穿好了,咱们快些走吧!” 半天,门外没人吭声,等她收拾好,抬头脸色微红,顾炎林目光灼灼,带着惊喜:“走吧!” 顾炎鹏则不依道:“嫂子雌雄莫辨,潇洒怡丽,哥哥有福气!” 沈沁雪大家子出来,原听不得这样的话,但她知道顾炎鹏是真性情,是真心赞美她,没怀着坏心眼。也不和他计较。 顾炎林绷着脸却道:“胆子肥了,敢打趣你嫂子,嗯?” 顾炎鹏缩了缩脖子,讪讪道:“嫂子,真的是好看,我也没说错啊,我就一说,以后不会了。”暗道,哥护嫂子护得忒紧,多说一句多不成。 顾炎林道:“多嘴!” 沁雪打岔道:“走吧!”说着看了顾炎林一眼,顾炎林轻翘起嘴角,沁雪赶忙转身,先一步走出门去。看到沁雪微红的耳垂,顾炎林此刻连眉毛都翘起来了。 等三人赶到候府对面茶馆,见到苏东海,苏东海真被沈沁雪的行为感动了。 沈沁雪道:“我让你带的卖身契呢?” 苏东海连忙从怀里掏出来递给沈沁雪,沈沁雪问他:“可到衙门里备案底了,消了契约?” 苏东海回她:“陈妈带着我去过了!” “陈妈带你去过?什么时候?当时送陈妈走的急,只说让她把契约交给你娘!”沈沁雪纳闷,难道陈妈和绿萝并没有离开陈州? 苏东海迷糊,陈妈能不依姑娘的吩咐,就把契约消了? 这样更好,倒是沈沁雪先不在这件事上缠绕:“你拿着契约现在就进候府求见侯府夫人,她要问你话,你直接开口,说我给玉簪放生,你要带妹妹回家!” 苏东海激动,这样就能救妹妹,好过他半路劫人。 顾炎林却按住沈沁雪的手,眼神精烁,对苏东海道:“不可,你若带契约进府,被她拿走,不是什么证据也没有了,你可以不带它进府,即时,若她不肯,你可放话给她,就说,有人拿着契约在府衙门口,若你带不走玉簪,到时自会击鼓鸣冤!” 嘶…… 沈沁雪不由回头去望顾炎林,这一招比她想的透彻,比她出手厉害。对王氏王玫的确是要这样做。 苏东海出了茶馆直接去了安宁候府,看门的人像是一脸惊奇,大概他也没想到早上给他银子打听消息的是玉簪的哥哥,只是还没有等苏东海进候府,,沈沁雪坐在门内条凳上还没喝一口茶,就发现打候府后门的胡同口,奔出一辆马车来,沈沁雪暗叫:“不好!” 顾炎林也发现了异样,顾炎鹏更是一个箭步从门里跨了出去。 马车没有安宁候府的标记,车身上没有包铜,质地也普通,车上面挂着的两只大红绸做的气死风灯,这车上压根没有。 沈沁雪跟着从门里奔出来,那马车眼看就一转拐角,要不见了。她忙拉住顾炎林的袖子:“那马车……” 顾炎林也注意到了,但他不知道那马车钻出的胡同里有安宁候府的后门。 沈沁雪着急,顾炎林看着沈沁雪也急:“沁雪,雪儿,那马车不是候府的?” 她不假思索和盘托出:“不是,胡同里有候府的后门我怀疑玉簪已经被她卖了!” 顾炎林忙捂住她的嘴,拉着他往后倒退四五步,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胸口,低声细语:“我知道你担心玉簪,可我担心你,你这样不管不顾,声音喊这么大声,唯恐别人听不见么?这四周人都看着咱们,太显眼了,会让人起疑心的!你把心按捺按捺,好不好?” 沈沁雪被他箍在怀里,温馨的竹叶味儿清幽绵绵,喃喃道:“我着急!” 顾炎林低声在她耳边说:“我知道!” 沈沁雪被顾炎林安抚在怀里,穿着男装的沈沁雪很快醒悟,从他怀里抽身出来,憋着气道:“我穿着男装呢!” 顾炎林不好说什么,都是关心则乱。两人一起去看对面的安宁候府。 没成想,那辆原本拐弯要不见的马车,忽然又转出来了,打茶馆门前饶过,沈沁雪讶异。 从茶馆里奔出去的顾炎鹏几步蹿到苏东海面前,门房不认识顾炎鹏,就连苏东海他也是第一次见,所以没有多心。苏东海被顾炎鹏拉着刚要离开府门,就在此刻,候府的侧门开了,王玫身边的四个一等大丫鬟之一青柳出现在门内,青柳平日不声不响,府里的人都当她是四个大丫鬟里最弱势的一个,唯有崔嬷嬷知道,这丫头骨子里是个阴毒的,是王玫除她之外,最让王玫器重的一个,青果在明,她在暗,虽说是个奴才,王玫却舍不得拿她使唤,所以给人错觉。 青柳个儿不高,身材却玲珑有致,眉眼清秀,算不得有多漂亮:“听说玉簪的哥哥来接她回家,你们俩哪一个是?” 顾炎鹏一看来人问起,没法给苏东海说沈沁雪的异样。 苏东海疑惑顾炎鹏,还回头看了看对面的茶馆,也正好看到从门里奔出来的沈沁雪,一身蓝色棉袍,半拉新,飘飘巾的两条飘带随风飘起,有什么也来不及了,硬闯吧! 苏东海走前一步:“我!” 青柳打量苏东海,感觉眉眼里有和玉簪相似的地方,和颜悦色道:“听说,玉簪原姓苏,家里有位哥哥叫苏东海可是你?” 第18章 救丫鬟一波三折 第十八章 苏东海牢记顾炎鹏给他交待的事,朗声回是,我就是苏东海,玉簪的亲哥哥! 青柳一晃身,往回走:“跟我来吧,玉簪在夫人房里正回事呢!” 苏东海不相信,他艺高人胆大,孤身进了府,一入候府,顾炎鹏没撤,退回茶馆遗憾地和哥嫂说:“没来得及说!” 沈沁雪却没忘记,刚刚那马车从自己眼前越过,马车上的小窗口,忽然打开,车上的人让她意外。里面露出两张脸清晰而亲切的脸,竟是玉簪和陈妈。 原来陈妈好像是认出她,才让车夫掉转马车,从拐角出来,有意在她面前晃了晃。 沈沁雪拉着顾炎林和顾炎鹏一起出了茶馆,也不停留径直往顾家方向走。 顾炎林和她站在一起,早发现她的不对劲:“沁雪,刚刚那辆马车……” 沈沁雪边走边点头说:“苏东海会闹着要人,候府里已经没有玉簪这个人了,王氏王玫知道玉簪没有契约,苏东海会说他安派了人在府衙门口等他消息,他又没带契约在身上,估计王玫不敢明里下手对付他,弟弟之前拉他回来,他必定心里有异议,不会耽搁太久,倒是玉簪,我刚刚已经看到她了!” 顾炎鹏惊奇:“嫂子在哪看到的?”说着回头扫了候府周围一圈。 顾炎林似有焕然,低沉道:“回去再告诉你!” 沈沁雪让顾炎鹏帮忙去找苏东海,就将顾家的住处告诉他,回到顾家,过了一个时辰,苏东海果然到了圣马胡同找她。 沈沁雪一回到家里,就换了男装,叠好了放在一边。 顾炎鹏等着沈沁雪给他解惑,沈沁雪也没打算瞒着他,好赖他听他哥的话,帮了她,也没想到,陈妈和绿萝胆大,没出陈州,她们是怎么避过王玫和崔嬷嬷的暗查,必定是暗查,王玫一直在她父亲沈世康面前,扮演贤淑,这样阴暗的手段,不会让他知道。但却一直没查出她们的行踪来。 陈妈在候府那么多年,之前呢?外祖父没带着一家镇守辽东时,在陈州也是有豪宅,还是皇上亲赐的,自己娘在外祖家三个哥哥就她一个女儿,全家宠的紧,陈妈是她的一等大丫鬟,手底下能没几个人脉?人依附别人活着,就算有本事,也不是真本事,不依附与人,有本事那就是真本事。 沈沁雪这么细细一想,还真就想通了。扁扁嘴要是外祖舅舅都在陈州,王玫敢这么害她?她是看着外祖一家居家牵到辽东这么多年,眼看是没有回来的希望了,才这样。陈妈当真不简单,沈沁雪与有荣焉。殊不知,有陈妈这样的人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又能笨到哪去。只不过是少了历练。 顾炎林一直观察沈沁雪的神色,看她眼眯眉皱的,在她衣袖上拽了拽:“不想说,就别说了,我跟他提提,你累不累,家里娘一直没出门,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一早上了,你别饿出病来!” 顾炎林体贴,沈沁雪收回神点头:“我要救玉簪,你娘可能心里有些不愿意,你替我在她面前,好好美言几句,让她不要生我的气!” 沈沁雪坦然又聪明,许氏的心思看的明白,还这样原意低头对待。小门小户出来的不一定还有这样的心胸,顾炎林从来不会认为自己是君子,但那是对待外人,对自己家人尤其是沈沁雪,他想付出真心!当然了,对媳妇的真心也包含那些拉手,亲~吻和拥抱,甚至是在一个被窝里造人这种美好的事。可是,想想现在,顾炎林眉色黯淡,沈沁雪的心不在他这里。 那辆马车从他们眼前过的,他焉能不看出些什么?但他心思沉寂,沈沁雪说回家说,他觉得也稳妥。 “娘没什么想头,就是有,也就几天的功夫自己琢磨清了!回头你和我一起去!”顾炎林知道自己一番话,昨日娘还是听进去了,要不然今儿一早,他们风风火火出门,她能不出来拦着。 沈沁雪歪着头,看他:“你是不是给你娘说过什么?看你这样子,不怕她生气?” 顾炎林笑着起身,走到门口,又侧过脸,郑重其事:“娘是受过苦的人,知道一条人命的贵贱,你放心,要是娘还生着气,你嘴甜点,给我嘴上抹些蜜,我劝娘来劲了,兴许娘听我的,兴许娘一高兴,那气就烟消云散了!” 沈沁雪一听抱着枕头坐在炕沿上将脸蒙在枕头里。 顾炎林哈哈笑着打开屋门,迎面碰到一个人的身上:“顾炎鹏!你敢听你哥的壁角!”他咬牙出声。 顾炎鹏比顾炎林矮,两人站一起,顾炎林明显压顾炎鹏一头,怪道顾炎林要让她穿顾炎鹏的衣服,顾炎林的袍子她要穿上,肯定能拖到地上当扫把,顾炎鹏摸着胳膊,一脸苦相:“哥,我等嫂子给我解惑多长时间了,你霸着嫂子说不完的悄悄话,大冷天的让我在院子里干站着,你看我脸是不是冻青了?” 顾晓芸从她身后探出头,挤着两人身子进了屋门,看到沈沁雪,眼睛发光:“嫂子,你们出门怎么不带上我呢?娘说你们有要紧事做,不让我打搅,我什么事也不知道,就是想打搅也打搅不上啊!” 沈沁雪喜欢顾晓芸这个小话唠,跟个麻雀似的,唧唧喳喳,心里有什么事,被她一话唠唠叨,开心果样的,听的人也轻松不少! “过来坐我身边,你哥到厨房找吃的去,咱们等他。”沈沁雪一只手丢开枕头,招呼顾晓芸,顾晓芸满心欢喜坐在她一边,两个胳膊分别肘着手压在炕沿边上,两腿耷拉着在炕沿下晃荡。 顾炎鹏进来一坐,沈沁雪就将之前的事说给他:“我在茶屋看到一辆马车不是从候府旁边那条胡同钻出来吗?那个胡同有候府的后门,我就怀疑玉簪被她从那里送出来,她是不想生事。你那会不是跑去拉苏东海了吗,没来得及说清楚,可那辆马车明明都拐过角了,却又转出来,从茶馆前面跑过去,这一跑,我看到马车小窗里,探出两人脸,正是玉簪,另一个……是我奶妈!” 沈沁雪说的明白,顾炎鹏听的也明白,顾晓芸还是不明白:“嫂子,玉簪是谁啊?你都这么大了,还吃奶啊!” 噗!顾炎鹏笑得岔了气。 顾炎林和许氏一起进来,许氏手里端着一个碗,碗里是煮熟的六七个土豆,沈沁雪闻道一股土豆的清香味,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想要将清香味全吸进嗓子眼里。 许氏嗔怒:“胡说什么!小时候奶过你嫂子,自然是奶妈。” 顾晓芸吐吐舌头,笑着将身子埋在沈沁雪的怀里,咯咯笑个不停。 沈沁雪也没想到她说这个让顾晓芸笑话,偷着看了眼顾炎林,顾炎林嘴角上扬,憋着笑意。顾炎鹏哈哈大笑,许氏知道儿媳妇和儿子救人没伤到他们自己,一颗心落了地,脸上也露出笑容来。 几个人就将许氏端来的土豆一人一个吃了。 沈沁雪留了两个对许氏道:“等一会可能会有人来,是玉簪的哥哥,这两个土豆……” 听她这样问自己,许氏越发心里高兴,沈沁雪凡事能顾及她,不伤她的脸面,即便家里没有太多的余粮,许氏还是很大度的让她留下:“你就留着吧!怎么吃都是你自己的事了!” 苏东海从候府出来,回头望了望安宁候府,树有多大,影就有多大,大姑娘正经的候府嫡女都能被人埋汰,被人陷害,想起刚刚见到的候府夫人,苏东海目光锐利。 圣马胡同顾家院里,站着苏东海,顾炎鹏迎了苏东海进屋,沈沁雪和顾炎林坐在一起,许氏坐在炕里面,顾晓芸则粘在沈沁雪身边悄悄打量苏东海,苏东海个头高挑,瘦长脸,眉眼俊朗,年龄看着不大,和顾炎鹏差不多,有十□□岁上下。 沈沁雪问他:“候府为难你没有?” 苏东海尊重沈沁雪,眼睛平视,不偏不倚,纯真豪迈:“回大姑娘,候府百般刁难是在所难免,玉簪,东海没见到,我是在夫人门前说话,没进到里面,影影绰绰,像是放了细纱屏风,夫人不让玉簪见我,我心里想着顾少爷拉我那一把,事情必定有了变动,依着姑娘的主意,夫人要我拿出玉簪的卖身契,我就说契约在别人说身上,要是夫人不让我见玉簪,我的人会在陈州衙门外击鼓鸣冤!” 苏东海停了一息,问沈沁雪:“大姑娘,东海想知道,府衙那边真有人守?”如果是真的,他要真正听玉簪之前劝她的话,跟着沈沁雪和玉簪一起帮沈沁雪。要是幌子,他打算救出妹妹,和沈沁雪井水不犯河水,阳光道与独木桥各走各的。 。 第19章 沁雪的尴尬 第十九章 顾炎林眼睛犀利,一眼看穿苏东海的内心。 之前他和顾炎鹏在书房说的正是苏东海顾虑的,凤凰落梧桐,良禽择木而栖,不能说苏东海他所想是错的,如今沈沁雪不强,自己再弱,要让他相信,很难。 但涅槃重生也未可知。 “陈州府衙从昨儿后晌起,有三人已经在守,东海要击鼓鸣冤,顾某愿意代写状纸。” 沈沁雪忽然转头去看,继而涣然。 顾炎林虽然儒生一个,看着温润如玉,年龄也不大,弱冠之年还早两年,行事却比自己周全,只是,若是一介书生,又怎么手里有使唤的人手?这跟他的身份不相符。按下心里的疑惑,沈沁雪又是喜又怅然,坐在那里竟然好一会冷了场。 苏东海愣了愣,激动地转回头再看沈沁雪,沈沁雪收回心神,颔首。 苏东海紧接着话说:“夫人好一会没吭声,崔嬷嬷打屏风后面出来,丢给我一包银子说,玉簪跟着人享福去了,昨天走的,让我拿着银子不用再找她,我趁机撒泼打诨大闹一场,最后世子爷来了,跟我偷偷说了一句话,我就趁机乖乖被送出候府!” 沈沁雪知道玉簪没事,还额外知道陈妈和绿萝都在陈州,心上的事落地,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她问苏东海:“沈鹤给你说什么了,你会乖乖被送出候府?” 苏东海说:“世子说玉簪是他安排人接走的。让大姑娘等着有人来找你!” 顾炎林和顾炎鹏齐齐看沈沁雪,沈沁雪也有些激动,这又是怎么会事? 难道陈妈和绿萝的行踪被沈鹤发现了? 苏东海又道:“大姑娘,我看世子爷不像说谎骗我,府衙那边的人可以撤回来了!” 顾炎林点头:“炎鹏,去找他们回来!” 沈沁雪被崔嬷嬷带人强行给她打扮的时候,头上戴的红玛瑙宝石簪子除外,还有一对双蝶钗,耳朵上戴的一对金镶玉的耳坠,顾炎林一家人这么帮她,家里的日子又并不富裕,许氏一家之主难免瞻前顾后。家里没银子度日,她也不能袖手旁观,想着等玉簪的事了了,和顾炎林商量,卖了钗和耳坠贴补家用。 苏东海吃了沈沁雪留给他的两个土豆,要和顾炎鹏一起去找在陈州府衙等他们的人。 从许氏的屋里出来。 顾炎林和她并肩向自己屋子走去,中间不过几步远,沈沁雪停下脚步回头去看许氏的背影,许氏在不大的厨房里忙碌:“我去厨房!” 顾炎林没说什么,转身和沈沁雪一起准备一起去厨房。 沈沁雪伸手挡在他胸前:“君子远庖厨,你去读书,等炎鹏回来,我去叫你!” 顾炎林不置可否:“也好!” 沈沁雪看他转身去了小书房,这才向厨房走去。 许氏用刀刮土豆上的皮,沈沁雪进门叫了一声娘,许氏满手土豆皮,抬头望她。 沈沁雪指着许氏手里的土豆道:“我在候府见到的都是做好的饭菜……这个……也让我试试吧!” 许氏怔怔继而露出欣慰:“那你就来试试!” 土豆不多,沈沁雪在候府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要让她糟蹋了,不能说什么,只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今嫁给自己儿子,有些事适当接触未尝不行! 沈沁雪欢喜,拿起刀,学着许氏的样子,刮土豆皮,深一刀,浅一刀,削的土豆坑坑洼洼,惨不忍睹。 一颗土豆在她的手里去了一大半。许氏还是有些皱眉心疼:“媳妇,好生一颗大土豆吆!” 沈沁雪尴尬,明明看着容易,刀到了她手里就是不听使唤。 “我……” 许氏接过削皮的刀,塞给她一碗水:“去端给林哥儿吧!” 沈沁雪接过水碗踟蹰。许氏摆摆手。 沈沁雪难免脸上挂不住,许氏这是有些嫌弃她了,纵然她是候府嫡女,却是个被继母迫害扔出候府不要了的嫡女。看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面上不露,心里未必不气! 小书房里,沈沁雪怏怏地给顾炎林递过水碗,话不说不明,事不做不清,她看顾炎林翻了两页书忍不住道:“我给你娘帮倒忙了!” 顾炎林放下手里的书指着对面一张床,面容温和看不出什么表情,沈沁雪敛内,和沈世康断了父女亲情,候府里就没有她的依仗了,目前守在顾家是如今唯一的去处。 许氏从之前的战战兢兢到现在的真实面对,慢慢进入了婆婆的角色,不管她沈沁雪是不是从候府出来的,就凭她没有一件陪嫁,再好的婆婆也会觉得委屈了自己的儿子。 沈沁雪迷离的眼神落在顾炎林的瞳孔内,许氏的小心思他心知肚明。厨房里自己娘亲和沈沁雪的互动,看的清楚。这会子沈沁雪喃喃对她说出,顾炎林看她坐在自己面前:“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你这样放下身段屈就我娘,我心里都明白,我们是夫妻,有什么委屈都和我说,我会斟酌着办。”说到夫妻,见沈沁雪没反驳,又接着说下去。 沈沁雪缓过心里憋闷,脸上带上一丝笑容:“我明白,我就是想自己不中用!” 顾炎林摇头:“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 她和顾炎林面对面坐着,距离近能看到顾炎林脸上的细细绒毛,他长得好看,有的是清雅出尘的超然,小门小户里养出他这样的气质,沈沁雪感到不可思议。 顾炎林心思细腻,看她望着自己出神,笑到:“我有这么好看么?” 沈沁雪噗笑出声,大大方方点头:“嗯!真的好看!” 顾炎林嘴角扬起,眉眼弯弯:“你更好看!” 沈沁雪心扑通扑通急跳,忙站起身,往前走两步道:“书房里不好久待!我还是回屋里去的好!” 说完提起棉布蓝底裙子走出书房,顾炎林嘴角上扬,看她娉婷曼妙的背影,暗道,沈沁雪笑魇如花,奕丽明媚,她心里也是不讨厌自己的吧! 顾炎鹏和苏东海果真带回三个人来,沈沁雪听顾炎鹏说是他好兄弟,顾炎鹏性情豪爽,结交的这三个半大小子都是心底醇厚的人,年龄和顾炎鹏差不多,但这样牵扯到候府的事,说不准,王玫伺机报复。沈沁雪到底有些不忍! 好在救玉簪没用到他们,苏东海看到沈沁雪和顾炎林是真心实意,越发对沈沁雪敬重。 沈沁雪一直等着玉簪或是沈鹤来给她解释之前的事,说个清楚,只是沈鹤好像忘记他还从自己母亲手里救出过一个丫鬟,而玉簪从那时候起,像是从人间蒸发一样,没有了任何的消息。陈妈就更不用说了。 转眼快到了冬至,家家户户祭祖,媳妇要给婆婆“履长”,就是小辈要礼拜长辈,过了门的媳妇要给公婆送鞋送袜子。 沈沁雪被抬进顾家,以一等大丫鬟的身份卖给顾炎林的时候,除了身上戴的,身无分文。要给许氏选做好些的鞋面,有心无力。 救玉簪时,就想着将双蝶钗和一对金镶玉的耳坠给许氏贴补家用。 门外屋檐下结了冰溜子,大大小小往下直戳,顾炎鹏拿了竹竿儿一个个敲落到地上,敲到她的屋檐下,沈沁雪低头看了眼手里握着的双蝶钗,叫了声炎鹏。 顾炎鹏十六岁,嗓音变的有些沙哑:“嫂子,你叫我?” 沈沁雪开了门,站在门内笑到:“我有事托你去办!” 顾炎鹏扔了竹竿,走近她:“嫂子尽管说,一定给你办好!” 沈沁雪将手里的双蝶钗拿出来道:“这个,你帮我拿去当铺当了,换些银子我有用!” 顾炎鹏接过双蝶钗,惊讶道:“嫂子,这钗……”这么贵重的东西,竟然要当,顾炎鹏摸不透沈沁雪的心思。 沈沁雪压了压他的袖口:“这钗少说也能当个十两银子,要是掌柜不愿,五两也拿回来!” 顾炎鹏踟蹰:“我哥知道吗?” 沈沁雪摇头:“你替我保密吧!你哥读书要紧!这件事,往后我告诉他。” 顾炎鹏小心收拾好了,揣在怀里:“嫂子,那我去了,你等我信儿!” 沈沁雪点头,看顾炎鹏出了小院门。顾炎林站在窗边看到沈沁雪和顾炎鹏低声说话。 小叔和嫂子说话光明正大,晴天白日,小院里只有他们三个,许氏带着顾晓芸串门子,走了邻居杨婶家,杨婶有亲戚在荣安伯府里当差,许氏刺绣的手艺巧,花样子多,杨婶的亲戚带进府里,深得荣安伯夫人喜欢,此番杨婶传话,让她再带些绣好的手帕,抹额之类的小东西。 等到顾炎鹏离开,顾炎林从书房走出来,进了自己屋子,看到沈沁雪跪坐在大炕上,手里捏着一对金镶玉的耳坠出神,瞬间便知道她让顾炎鹏去做什么了。 第20章 沁雪的嫁妆 “都是你自己的东西,你不用拿出来给家用,留着给自己。”顾炎林神色悠悠,不见他生气,也不是调侃,沈沁雪忙将手里的耳坠攥在手心里,道:“不是!家里本就不宽裕,我放着这些也都没什么用,不如当了,换了银子使唤!” 顾炎林越发难过,是他真的养不活她,才逼着她将自己的体己拿出来。用媳妇的穿戴过日子,打落他男人应有的自尊。 沈沁雪也不和他硬抗,好歹暂且顾炎林的自尊有她来维护,外人也不知道。先下,顾炎林满心怅然,但自己住在他家,和他又是夫妻相称,用不着遮遮掩掩,事宜等到顾炎鹏拿来五两银子,递到沈沁雪手里,沈沁雪二话不说,去了许氏的屋子。顾炎鹏张着嘴,迟疑去看顾炎林,顾炎林却将眼睛盯在沈沁雪身上,握手成拳。 许氏高兴地和顾晓芸正说荣安伯府定下她的绣活。 “这样可是好了,你杨婶给咱们家帮了大忙,娘的绣活,可以卖给荣安伯府,本想着给你大哥取了媳妇,可以帮衬娘,谁知道现在……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懊悔,我坑了你大哥,也坑了自己,十两银子啊!找了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这往后的日子是越发难过。” 许氏唉声叹气,顾晓芸低声道:“我看嫂子很好啊!她不做我来做,嫂子是候府千金,娘给哥取了候府千金,长的有那么好看,这是咱们家的造化,娘可别后悔了!” 沈沁雪站在门前却是犹豫不决。荣安伯府的字眼钻进耳中,沁雪脸色微变,杨家成英~挺的身姿和探究的目光她还记的。但是他和自己的婚姻无一例外的被人算计了。沈若雪大概睡觉都会笑醒!有了王玫这样为她处心积虑着想的亲娘,堂而皇之抢夺姐姐婚姻,杨家怕也是满意她的吧! 沈沁雪捏了捏手里的五两银子,先叫了一声娘,这才挪步进了许氏的屋,虽说她和顾炎林如今有名无实,心里也气许氏助纣为虐,却不能不明里叫许氏一声娘:“娘,这是五两银子,娘先贴补家用!” 许氏不知道沈沁雪听到自己和顾晓芸的说话没有,不自在垂目道:“你拿着自己用吧!我这里还有!” 沈沁雪明知许氏这是推诿,走近了,站在炕沿前,将手里的银子放在炕上:“娘,银子不烫手,家里自然越多越好,不多只有五两,娘别嫌弃!” 许氏心不坏,市井小民,生活所迫,她就觉得出手的银子不如在手的铜,她还不知道沈沁雪把自己的双蝶钗让顾炎鹏当了。听沈沁雪说的真诚,像是勉为其难的拿起炕上放着的银子:“你既然这么说,我就收起来,横竖一家人,你能为家里着想,是林哥儿的福气!可这五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这可是五两银子。徐氏看炕上一包银子,心里五味杂陈。 沈沁雪暗自松了口气。就算有什么,也得先交吃饭钱。顾炎林和顾炎鹏随后走进门,顾炎鹏睁大眼睛指着沈沁雪:“嫂子原来是为了贴补家用!娘……” 沈沁雪立刻截断顾炎鹏的话:“炎鹏!” 顾炎林扯住顾炎鹏的胳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冷静说到:“沁雪的心意,娘是知道的,不用你吓搅和!”说完,眼睛盯着沁雪,浑身说不出的让人觉得有股寒意。 顾炎鹏绷着脸:“我会给家里挣银子的。” 许氏拿眼睛扫过眼前三人:“好,娘就盼着你哥中举,盼着你给娘挣多多的银子!” 沈沁雪低下头,站在一边没多说一句话,这是顾家娘儿几个之间的话茬,她插不上边,慢说插不上,就是能行,她也装着不行。她是看出来了,许氏性子耿直,教的两个哥儿和一个姐儿修养都不差,这银子是好歹送出去了,接下来,她打算,如果沈鹤说的人不来,她还是要和许氏商量,自己和她一起做绣活。 总归是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冬至这一天,顾炎林带着顾炎鹏和顾晓芸祭祖,沈沁雪做了双袜子上面各绣了两只蝙蝠送给许氏,许氏拿着月白细葛布袜,一阵发愣:“芸姐儿,你看看,你嫂子给我绣的这双布袜!” 顾晓芸一看,也是一愣:“娘,嫂子绣的真好!” 许氏道:“我还以为,你嫂子在候府就是个让人伺候的人呢!” 许氏喜滋滋,看着细棉布袜,套在自己脚上,看着十分满意。 顾晓芸歪头从炕上跳下来:“我去和嫂子说说话!” 许氏嗔怪:“别说我穿了她绣的袜子!” 顾晓芸道:“我就说!” 顾晓芸从许氏的屋里出来,去找沈沁雪。屋子里沈沁雪络子打了三根,一条同心结,一条梅花络,还有一条是双鱼络,挑了相应的颜色陪了穗子。放在一边。绿萝打络子的手艺堪称一绝,大家子里的夫人小姐身边,都有灵透的丫鬟,绿萝的络子独树一帜,赢得各家夫人姑娘的喜爱,私下里,打发身边的人过来讨教。沈若雪偶有出门做客的时候,常变着法从绿萝那里要,绿萝的手艺得益于沁雪,又得了沁雪的同意,也会是不是满足沈若雪的。安宁侯府送出的络子,无一例外得到各府夫人的赞赏,沁雪就是通过绿萝打的络子,让那些有心人知道安宁侯府原配嫡女的事情,王夫人听到外面对自己不利的传言,这才不再让沈若雪再做蠢事。但绿萝在各府中很有名气。沈沁雪自认为从自己手里出去的换几个大钱还是绰绰有余。 这些合着许氏的绣活可以一起卖给荣安伯府,加些收入。 冬至过后腊月二十六。 安宁候府一派合乐景象,沈若雪头戴凤冠,身披霞裴,有沈鹤背着送到垂花门外的大红花轿上,吹鼓手唢呐声相互交织,高头大马上大红的过肩缎的锦袍穿在杨家成的身上。头戴纱冠,冠上两边各插一味孔雀翎,云头乌底的鹿皮靴,衬得他腿长矫健。 杨家成脸长得英挺潇洒,低头注视沈鹤背在身后的新人,待到她被送入花轿,杨家成终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几分期待。 沈沁雪站在人群中,模样清冷,不看一对新人你迎我嫁,却对着花轿后面的十里红妆皱起眉头。 嫁妆之中有贵重物品,一对玉如意,一对绿琉璃瓦,是当年邓莹华活着的时候,放在她的库里,被做嫁妆出嫁时用的,王玫窃取她的嫁妆为沈若雪,沈沁雪此刻心凉如冰。 她抬头去看快要走近的新郎杨家成。犀利目光直戳杨家成! 顾炎林陪在沈沁雪身边悄然握住她的手:“你,可要报仇?” 沈沁雪顿然转身:“报什么仇?” 顾炎林没有回头看她,见熙熙攘攘的人流拥着荣安伯府的世子到了眼前,才不动声色低头道:“夺夫之仇!” 沈沁雪陡然看他:“你要替我报吗?要是你替我报,他知道我和你已经成了亲,你是不是要将我送还给他?那到时候,我是要做他的正妻呢,还是做他的小妾?” 沈沁雪感觉愤怒,之前对顾炎林的好感瞬间回复到最初。她直觉顾炎林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没有顾炎鹏那么清透,可也没想到,他对自己的事了解的这么清楚,其中必然经过一番波折,她想不明白,顾炎林只是一个秀才,且年龄也还未到弱冠之年,要是想要了解自己,用些心思,结果必然不同,但他有意带她见证沈若雪和杨家成的成亲场面,这不是刺激她,是什么?心思电转,她说道:“你是有意带我出来的么?你知道今天是他们成亲的日子?” 顾炎林握着她的手不放,她再怎么愤怒,顾炎林都是平静的眉头没一点变化。清雅出尘他站在人群里,漠视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杨家成:“我不会放你去受委屈的,人家的丈夫怎么能跟自己的比?我的媳妇就是我的媳妇,受委屈也要受我的,别人,还没这个资格!” 数九寒天里,沈沁雪手心沁出一手汗,顾炎林的大掌温和有暖意,前面的问话是试探她,后面的竟是让她感觉到顾炎林骨子里对杨家成的不屑。 杨家成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如芒在背,在人群里寻找,站在包家玉楼门前的沈沁雪落入他的视线,那双桃花眼,他分明记得很清楚,在安宁候府的垂花门前,被一条健硕的黄狗差点咬死的女子,居然长得这般怡丽明艳,不过,为什么她现在穿着和以前丝毫不同,布衣裙钗,素颜示人? 顾炎林淡笑,一抹讽刺让杨家成感觉刺眼。 沈沁雪拉着顾炎林走出包家玉楼,顾家的小院近在咫尺,沈沁雪却由衷放慢脚步。 顾炎林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我带你去看沈杨两家联姻,是想告诉你,这便像一个人身上的毒疮,只要敢于面对,对症下药,除去它,你才能忘掉它,不用为此伤心难过。” 第21章 玉簪见主 第二十一章 沈沁雪不语,因为和杨家的婚约,她付出代价,杨家就像过客,只在她模糊的印象里,像蜻蜓点水般,一点而过。 杨家成的喜悦在见到那双桃花眼后,莫名消失不见了,他回头看大红的花轿,那里面坐着他的妻子,花轿旁边跟着两个美貌的丫鬟,偷眼打量自己,脸上均露出羞涩的光晕。 顾家的门打开,沈沁雪站在门边,听到一声“姑娘”的叫声,沈沁雪手一抖,跨步进了院子,就见玉簪泪眼婆娑,扑倒她面前:“姑娘!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沁雪意外惊喜,嘴角微翘,抱住玉簪的身子:“怎么说话呢?你家姑娘是那么容易让人欺负的?你来了正好,给我好好说说,你和陈妈怎么会在一起?” 玉簪却上上下下打量她好久才着急用眼神问她:“你还好吧!” 顾炎林站在沈沁雪身后,玉簪的一言一行,顾炎林落在眼中:“你是玉簪?和你家姑娘进屋去说话,我去书房!” 玉簪闻听,急忙扶着沈沁雪:“姑娘,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 沈沁雪侧目,顾炎林一派云淡风轻刚刚还要为自己对症下药呢!此刻躲得倒是远。 顾炎林眼露宠溺,爱抚地拍拍她的手,去了书房。 沈沁雪不置可否,拉着玉簪进了屋子,玉簪一进屋门就悄声问她:“姑娘,你怎么会嫁给他?” 沈沁雪坐在槐木玫瑰椅上,将王玫和崔嬷嬷的毒计说与她。 玉簪震惊,咬住嘴唇半天才道:“姑娘,这可怎么办?二姑娘可是要拿你的嫁妆嫁进荣安伯府,那荣安伯世子要是知道嫁他的是二姑娘,怎么办?” 玉簪站在沈沁雪面前,干瞪眼,干着急,沈沁雪清澈眼睛看她,声音倒比之前平静了许多:“没什么怎么办,沈家一家做不成姐妹易嫁的事,必定和荣安伯府通过气了,荣安伯夫人也是做母亲的,娶一个有权有势父母双全的儿媳妇,自然要比我强,其中的好处,不说也罢。你在侯府时间长了,也听到不少。玉簪,我只是要你知道,杨家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现在嫁的人是顾炎林。你还没说你和陈妈,绿萝呢?你哥告诉我说沈鹤救了你……” 玉簪心疼的看着自家姑娘,道:“陈妈和绿萝都好,侯府里发现我被人救走,夫人打发人到处找我和陈妈绿萝。二姑娘今日出嫁,侯府里暂时顾不到这边。陈妈让我先找到姑娘伺候你,她说,她安顿了姑娘交代的事,就来找姑娘。说到我,我是阴差阳错……” 那一天,沈鹤知道玉簪还被夫人关在柴房里…… 沈鹤走进包家玉楼,左右瞅了几眼,看到包家玉楼的老板包金光正和客人谈生意。 等到包金光一闲,拉着他就上二楼:“包子包掌柜,帮我个忙!这事要紧,我的得和你仔细说说。” 包金光被他拉着进了自己歇息的房间,抽着嘴角道:“世子爷,别和我开玩笑了,你有什么要紧事?” 沈鹤年龄不大,结交人却不限于贵族子弟,生意人不嫌这样的贵人多,沈鹤秉性纯良,还算可交,私底下关系也不错。 沈鹤瞪眼:“有,怎么没有?这事,我烦着呢!我是想请你替我救个人,这人是我府上的,是个丫鬟!” 包金光抿嘴一乐:“你想让她给你做外室?” 沈鹤睥睨道:“不是这么回事,她是我大姐的丫鬟,我娘要把她卖给人做小,我心疼我大姐,想给她留着,你要愿意,扮做买她的人,去我府上,来个名正言顺的,你将她买了!” 包金光心里一惊,不动声色往内室看了一眼,挑眉道:“世子爷,这能行吗?” 沈鹤一看包金光有意思,凑近了低声道:“做好了,自有你的好处!” 包金光想想道:“买个人,不是难事,我这里也缺个做饭的人手,那……我就试试?” 沈鹤高兴,感觉一桩心事放下了,不禁眉开言笑:“最近有什么好玉,给小爷拿来瞅瞅!” 包金光一声:“得嘞!有好的,我给你留着呢!” …… 等沈鹤一走,打从内室走出两个人来:“金光,咱们姑娘可是出事了?” 原来这包家玉楼正是沈沁雪的亲娘邓莹华活着的时候给沈沁雪留下的,包金光年三十一二岁,是邓莹华从娘家带出来的陪房,邓莹华的爹没在陪嫁单子里写,当做姑娘以后暗里的人手用,没想到,真让邓莹华排上用场,留给沈沁雪,另外一个铺子则是一间香料铺,一个庄子,连带沈沁雪的细软都让陈妈收拾妥当了,带出安宁候府。 此刻,陈妈和绿萝一脸焦急,姑娘出了事,她们还能置之度外,不管不顾? 因此,陈妈的语气紧凑又严肃,包金光也是担心:“姑娘在闺房出没出事,不好问,但玉簪出事了,又是沈鹤出面,我已经答应,买了玉簪,先将玉簪救出来,才能知道姑娘的近况!” 绿萝却说:“玉簪的身契不是陈妈已经给了他家人吗?” 陈妈持重,摇头道:“要是她不按常理,也要想法卖人,那就没有办不到的。” 绿萝一时气愤:“这么说,姑娘定是出事了,都是我们不好,丢下姑娘自私自利!” 陈妈叹道:“姑娘想的长远,我这一离开,姑娘就玉簪一个可心的丫鬟,身边再没个可靠地……金光,到了那天,不如我们一同前往,将玉簪接出来,想法子再和姑娘联系!” 包金光摆手:“不行,安宁候府不是有人再找你和绿萝吗?难不成你想被她们抓回去几杖给毙了?” 陈妈道:“这会子大概,她们在想着怎么针对姑娘,事不宜迟,就这么办吧!” 沈沁雪听完玉簪的诉说,沉默半晌,心里高兴,总算陈妈和绿萝还有眼前的玉簪没有出事,但,眼见得王玫将自己的亲娘留给自己的嫁妆被她利用,琢磨思量过后对玉簪道:“陈妈想必还不知道,我的嫁妆已被夫人陪给沈若雪,与杨家的婚约也就罢了,可夫人得寸进尺是不将邓家一门放在眼里,虽然外祖父和舅舅们不能即刻回陈州,却保不住他们有一日重返陈回来?。你告诉陈妈,既然包家玉楼和香料铺子底下有人手,不妨替我摸摸夫人娘家的底细!” 玉簪抹了把眼泪点头:“姑娘放心,我自会将姑娘的话带给陈妈,不过,陈妈交代,要让我近前伺候姑娘,还说,要是姑娘离开顾家,陈妈会听姑娘吩咐!”说着,将夹袄里揣着的几张银票取出,交给沈沁雪:“姑娘先用着!” 沈沁雪接过银票:“陈妈倒想的周全,我正需要它!” 玉簪悄悄扫了眼窗外:“姑娘可要离开?” 沈沁雪顺着玉簪也看向窗外,不过,此刻窗户禁闭,沈沁雪收回视线,低声说:“不用,我觉得这家人还不错!”是顾炎林不错。 守在门外的顾晓芸一听里面沈沁雪的话,一个蹦子蹦进了屋门,红着眼圈嘟着嘴对沈沁雪道:“嫂子,我不让你走!哥哥快来,我说嫂子会离开咱们家,你还不信!” 沈沁雪忙站起来,顾炎林一步跨进门来,今日他本来穿着棉布袍子,此刻还没换,眼神深邃,犹如深潭,一句话不说,只淡淡低头注视沈沁雪,沈沁雪被他注视尤不自在,只好吩咐玉簪先回陈妈处。 玉簪犹豫不决,抬头对顾炎林道:“我要住在这里,照顾我们姑娘,还望您能首肯!” 顾炎林点头:“家里地方小,你可以先和我妹妹住在一起!” 玉簪笑道:“谢谢你!” 沈沁雪却肃然:“玉簪,叫姑爷!” 玉簪扁嘴:“姑娘!” 沈沁雪能走到如今,顾家人虽有错,却不至于伤人命,真真的罪魁祸首不是他们。再说,她对外已是顾炎林的妻子,四邻右舍有目共睹。自己若是还要高高在上,目无下尘,将顾炎林置于何地?至于以后要离开的事,还要从长计议。 顾炎林眼睛晶亮,他转向沈沁雪,微微露出笑容,当真如阳光灿烂。 “你想好,要么认主,要么回陈妈那里!” 顾炎林也看向玉簪,笑容亲和:“玉簪,你如何做,我不怪你,不过,你家姑娘,如今是我顾炎林的妻子,虽然家道贫寒,但人情冷暖还是有的!我妹妹如今一个人住,那地方多容一个人,还是可行的。” 玉簪心有不甘,姑娘落难到此,是顾家的老太太推波助澜才成这样,可是沈沁雪的话她不能不听,再看顾炎林好像也不是那么尖嘴猴腮,反而相貌堂堂,英俊潇洒,和沈沁雪很登对。说话句句在理,言语之间又好似有上位者的威仪,竟然让她无力反驳,乖乖认了:“那就听姑娘和姑爷的。” 顾晓芸露出笑脸,拉着玉簪去看她的屋子:“你叫玉簪对吗,我大哥二哥还和你哥一起想法救过你呢!走,到我屋里说话去。” 玉簪尴尬的露出笑容,沈沁雪点头:“去吧!” 等玉簪被顾晓芸拉着离开屋子,顾炎林终于有机会和沈沁雪好好说说话了。 “还生我气?” 沈沁雪摇头:“没有!是我想多了!” 顾炎林低头看着她道:“玉簪来了,陈妈她们也都好,你可以放心了!” 第22章 谋 第二十二章 沈沁雪心底片刻柔软,感慨道:“我知道!”她说着,语气越发轻缓:“我知道,之前你说,要为我报仇?” 顾炎林嗯了一声低沉的嗓音在沁雪耳边响起:“只要你想!” 沈沁雪忽然有些感动,顾炎林其实只是一个秀才而已,而且还是许氏含辛茹苦,省吃俭用和他自己努力得来的,这样没有背景没有后台,家世普通的人想要帮她,能不能做到,不消说,单单这些话还是触动了她的心:“我想!今天你也看到了,我妹妹的嫁妆……那些……其实都是我娘留给我的。” 顾炎林注视着她的眼睛慢慢道:“我不在乎你有没有什么嫁妆……” 沈沁雪转身,她也觉地那些都是身外之物,自己到顾家并非自愿,嫁妆不嫁妆也谈不上。只是这些都是娘留下的,娘为了护住这些东西,付出那么多,她怎么甘心情愿让人夺了去。 顾炎林见她转过身,眼神黯然,上前一步犹豫了下,终伸出双臂在半空里试着揽住她的腰身。 沈沁雪忽然身子僵了僵,绷紧了神经,一双修长而骨节温润的大手缠在她腰际,浑身火辣辣的热起来。 顾炎林抿唇眼底却显的异常清明。 沁雪到底没让玉簪留在顾家,顾家院子小,屋子也紧巴巴没有多余的,让玉簪和顾晓云住在一个屋里,许氏难免多想。玉簪带着沁雪的话回了包家玉楼:“陈妈,你说,姑娘要让我们打听夫人的娘家做什么?” 陈妈捏着自己衣角,慢慢坐下来,脑子里不停地转着沁雪说的话。不能直接见自己的小主子,她已经很恼火了,现在好歹玉簪带回沁雪的话,忽然想到什么,陈妈兀自从坐着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嘴里嗫嚅道:“我就知道,迟早她会知道!” 包家玉楼是邓家家主邓国瑞留给邓莹华的陪嫁,除了包家玉楼一力为邓莹华,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包家玉楼和香料铺子还担着邓家放在陈州的眼线,邓家远离陈州京师,驻守辽东,不可能傻倒只知道上战场这一件事。 邓老爷子是辽东总兵是实打实的大将军,手握重兵,几个儿子都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女儿,妹妹之死,是邓家一家人的创伤,轻易提不得,留下沈沁雪一个小人儿在安宁候府,那些日子难熬,自己守着个襁褓里的孩子,看着侯爷和王玫,接连生下沈若雪和沈鹤,,姑娘一天天在眼前长大,如果没有包家玉楼和香料铺子的人手,还有城外庄子上的人暗中护卫,要想活到及笈,万万不可能。 陈妈暗道,沁雪这是前后联系猜到什么,所以才会让玉簪带话给她。陈妈苦笑,到底姑娘聪慧,这么快就滤清了其中的关节。 安宁候府王玫自是胆大包天,这次是彻底惹怒了沁雪。 陈妈想到这里,打发人请了包金光。将沈沁雪交代的事,告诉了包金光。 包金光眼睛一亮道:“姑娘这是长大了!” 陈妈点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何况是我家姑娘!我们都小看王玫,姑娘如今被王玫害成这样,我没法给邓家交代,死一百次都不算多!” 包金光敛起笑容:“陈妈,姑娘送你和绿萝出府,也是笃定王玫不会下狠手对付她!你不要太自责。姑娘落到如今的天地,不但是你,还有我,也是我思虑不周,当初姑娘小的时候,咱们都护她护得紧,就怕她被侯府里的人使坏,没了性命,眼见得王氏虽然没有给她好吃好喝,可因为有我们,也还没有害倒姑娘,谁知道,她是在姑娘的亲事上做手脚。老将军在辽东和老夫人一直牵肠挂肚,可是皇上既不调也不宣,就想着让老将军和大爷他们守着辽东……”包金光说到这里,眼角一阵湿润,顿了顿又道:“皇上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到现在,他们回不来,咱们小姐……看我,说这些做什么,你要是这样,我又该怎么办。见到姑娘我第一个任凭她处置。” 陈妈默默摇头,包金光虽然这样宽慰她,可她明白,她这一会保全了自己,却没有保护住姑娘,这份内疚,让她一直寝食难安,便是忏悔也退不回去她家姑娘以前。 唯有好好听从姑娘的话,等到邓家人回京之时,就是她谢罪之际。 两人说了回彼此对沁雪的内疚,白金光离开了包家玉楼的后院。出门时绿萝在一边低声,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姑娘?” 包金光道:“等姑娘的消息吧!” 绿萝道:“我等不了了,姑娘保全了我,自己却……我……” 包金光点头,叹息一声:“姑娘不会怪你的。我走了,你也劝劝陈妈。” 绿萝点头,望着包金光离开,抹了把泪,转身去了陈妈住的屋子。 包金光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半个月后,将王玫娘家的事查的清楚,写了信让玉簪带给沁雪,沈沁雪看完信得内容,又将玉簪带来的消息一一问明白,其中一个人的名字,让她冥冥之中感觉幼年时,从王玫贴身的下人中听到过。 …… 正月里沁雪在顾家过了一个平淡而温馨的年。许氏不但绣活做得好,厨房烧菜也是色香味俱全,包金光亲自带人将买好的年货送到了顾家,见到了沁雪,沁雪叫他包叔,包金光道:“姑娘,这次来,一是见姑娘,二是请求姑娘责罚!姑娘叫这一声包叔,实在是当不得了,小姐托付的事到底没办好。是在下失职。对不住小姐也对不住姑娘。”说着弯腰行礼。 沁雪虚扶包金光,眼睛也有些湿润道:“有一日捉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包叔怎么就当不得?” 包金光更加难过,看到沁雪在顾家过得一般,背过沁雪和顾炎林商量要接沁雪回去的事,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对顾炎林道:“我们姑娘不说安宁侯府曾近是她的家,就说姑娘外祖也是辽东总兵,几个舅舅分别都是驻守辽东的将军,安宁侯府以为邓家远水救不了近火,才做出这样龌龊的事,顾公子前程似锦,断不会这样助纣为孽才是!” 顾炎林则这样回答包金光:“不知者不为罪,为沁雪设身处地着想,侯府的人能做出这种事,有意败坏她的名节,让侯爷和世子认为是私奔,既是私奔,包爷想象一下,那人怎么会只露一手,而没有后招,要不然,沁雪身边的人她为何还紧追不放?包爷,要是让你家姑娘处处好,就得姑娘留在顾家,她是我妻子,固然开头不好,焉能得知后来就不能好!还有你想的未必是姑娘要的,何不亲自问问你家姑娘的打算!” 和离二字玄而又玄地在两人嘴里滚蛋蛋,偏绕着谁也不先说出来。这就是关乎到沁雪的真实想法。 包金光眉眼微皱,顾炎林不卑不亢,而且,慷慨的收下了包金光送来的年货,包金光这才知道,眼前这位顾公子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却有过人之处。临走委婉的提醒沁雪,沁雪道:顾炎林取的是大丫鬟,她不是。包金光顿悟。 正月初三,沈鹤带着南星和官桂来顾家。 许氏照旧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用包金光送的银霜碳架了一个火锅子,沈鹤坐在沁雪和顾炎林旁边,许氏见沈鹤坐在沁雪边,一身酱紫长袍,银丝滚边还带着白狐狸毛,将一张带着孩子气的脸映衬的格外贵气。许氏就望着顾炎林发愁,这媳妇娘家的人来,虽年龄不大,却是什么世子,那就是未来的侯爷,和未来的侯爷坐在一起,本来是很荣耀的,现在,许氏可不这么想,她就怕这世子翻脸,拿他们尤其是顾炎林治罪。 沈鹤看在顾炎林这些日子对待沁雪还行的面子上,忽视许氏的战战兢兢,话不多,饭后,就离开了。至于玉簪的事关系到包家玉楼和外祖的关系,沁雪没有当面说出谢他的话。顾炎林送沈鹤出门,沈鹤骑马转身时对顾炎林道:“别和我姐黏糊,她是云,你是泥,凤凰落在臭水沟里也是凤凰,都是暂时的。就算她和你好,你也不能答应!别怪我说话不好听,我姐不是你能肖想地。” 顾炎林眉尖上扬,看着沈鹤骑马离开,仰头望天,云卷云舒,缓缓飘移,就算是泥,也有成为云彩的时候吧! 至于沁雪仿佛忘记了嫁妆的事,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刚过,顾炎林出外的时间越来越多,顾晓云缠着沁雪教她打各种络子,顾家因为沁雪的缘故,日子稍稍有所好转,但也仅限于此,院子里的桃花刚刚有花苞的时候,玉簪传过来一个消息。 第23章 沁雪又遇烂桃花 第二十三章 说沈若雪在荣安伯府将世子杨家成的通房打死了。 荣安伯府,吕夫人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哀怨的沈若雪,再想想仅仅就见过一面的沈沁雪,吕夫人烦躁的心情不是一丁点的不好,沈沁雪是自己在人家娘胎里就求取的儿媳妇,邓莹华当时还犹豫,是自己百般讨好,才答应的,可没想到邓莹华会死,自己想要为儿子以后的打算落了空,这才十几年没有动去看那孩子的念头,谁知道,一进安宁侯府,那孩子就遇到那样的事。要不是前一阵伯爷和她说起在辽东驻守的邓家,这才想到,儿子都十八岁了,眼看着亲事就摆在眼前,儿子撺掇着自己到安宁侯府,她做娘的怎么会不知道儿子心里想的,儿子跟着自己去安宁侯府,没见着人,眼里的失望她看的明白。 还好,没让他见到沈沁雪,王玫提出姐妹易嫁那会,她是权衡过沁雪的价值,的确比不上眼前这一个,再说,口头约定也会被说成是玩笑,别人又不知道,大家子里,没有说一定的亲事,通常都是你知我知,两府的事,再没有别人嚼舌的余地,除非是换了八字,下了小定…… 临了,嫁进伯府这才多长时间,就闹得儿子屋里乌烟瘴气。自己到底是给儿子办了件好事还是坏事,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若雪,梧桐打小我就放在家成屋里,我不说,可这阖府谁不知道她是家成的人。” 沈若雪哽咽的声音一滞,道:“梧桐就仗着是娘给夫君的人,才不把儿媳放在眼里,我待她比自己姐姐都好,可她背着我爬夫君的床,当我是死人。临了,还来我屋里挑衅,我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吕夫人摇头道:“你是家成明媒正娶的正房奶奶,我荣安伯府世子夫人,一个通房你也太看得起她了,家成这么多年都没要过,怎么你来了,梧桐倒要爬家成的床。你仔细想想,你要是把心放在家成身上,多顾着些他,他的心在你这儿,怎么会去要梧桐。” 沈若雪气的心口疼,道:“是!是媳妇错了。” 吕夫人看沈若雪服软,眉目和缓,语气温和起来,道:“你打算怎么处理梧桐的事?” 沈若雪看吕夫人不像刚刚那么严肃,掂量着吕夫人话中的意思,怎么处理,打死就打死了,难道还要自己给一个贱婢偿命不可?但这话她不能搁在吕夫人面前说,小心道:“我听娘的。” 吕夫人一愣,继而面色更加慈爱道:“你年龄不大,家成娶你进门的时候,我还担心,好在你还不是个糊涂的,那我就做主了。梧桐进来吧!” 沈若雪骤然蹙眉,梧桐不是被自己打死了吗?整个伯府的人都知道她动了世子的通房,原来是这老妖婆给自己乱背黑锅来着。看到梧桐被人扶着进了夫人的门,眼里几乎要喷出血来,梧桐娇弱的身姿歪歪靠在一边椅子扶手上,眉眼妩媚,精致,额头上裹着一层白布,隐隐渗出血来。 梧桐对着吕夫人行礼,吕夫人面无表情道:“起来吧,去给你们少夫人请安吧!”,梧桐给她行礼时,明显的眼里露出害怕的样子,沈若雪更加气恨,小蹄子这是当着吕夫人的面,给她上眼药呢,什么东西? 沈若雪终究沉不住气,道:“梧桐,阖府上下都说我打死你了,那你现在站在这里,是人是鬼啊!” 吕夫人不满意沈若雪这样当着她的面,就教训下人,况且,这个下人是爬过世子床的,不过,梧桐自己是没有胆子私自爬床的,沈若雪怎么就不明白呢? 沈若雪是真不明白,吕夫人给她这样添堵,到底是为什么,孙妈站在屋外,里面的话听的一清二楚,早教说过,梧桐背着她做那样的事,没有夫人的允许,她打死都不相信,看到死了的梧桐活生生的从自己面前走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夫人要给二姑娘下马威! 可这下马威委实出人意料,打死人这样的段子也能让吕夫人想出来。 杨家成从军营里回来,一进府就听了一耳朵,转道去了吕夫人的院子。 “我没有碰梧桐,梧桐怎么了?” 吕夫人看见儿子跟看见儿媳妇是两回事,何况,自己和安宁侯府的继室王玫,做的这档子事,总有些见不得人,沈若雪晨昏定省明晃晃站在自己面前,跟提醒她做了错事似得,心里就有些膈应。 吕夫人把前因后果给儿子说了,到最后补了一句:“好好劝劝你媳妇吧,贵贱都是一条人命,打也就打了,偏往要命处打,要不是救得快,这般小的年龄,还没怀上孩子,传出去,被人说毒妇,可就不好了!” 杨家成心里沉甸甸回到自己院子,见了沈若雪,沈若雪忙上前替他换了衣服,春末热意沁身,杨家成问她梧桐的事,沈若雪眼眶一红,又是一阵解释。 杨家成看着沈若雪道:“你为什么不问我?” 沈若雪扁着嘴道:“我怎么问你?” 杨家成抿唇道:“梧桐只是一个下仆,要不要她全在我一句话,你想想,我没成亲都没动她,难道成了亲,倒受不住自己了?” 梧桐是怎么回事,他比谁都清楚,既然娘答应娶沈家女,为什么又要为难她? 要是有那双桃花眼的人,遇到这样的事,她会怎么做? 杨家成坐在摇椅上,闭着眼,忽又睁开眼,摇头,都是成亲的人了,想的太远了。 …… 五月芬芳,桃艳花浓,顾炎林与人有约,一早穿了水色长衫,出门应约。许氏做了一锅白面馒头,打算晚上吃。顾炎鹏闲不住,顾炎林前脚离开他后脚也出门。沁雪帮着许氏将热馒头从蒸笼里取出来,放在案板上,沈沁雪不小心被在蒸笼里的蒸汽烫了手,手背上顷刻显出一片红色。 许氏忙拉过她的手:“你这孩子,怎么不小心,快让我看看!”许氏一边说,一边舀了一瓢水,慢慢顺着沈沁雪的手流下去,沈沁雪感觉手背没之前那么烧疼了笑着道:“娘,没事的!” 许氏嗔道:“你这孩子!” 许氏刚说完,就看到顾晓芸抹着眼泪,从外面进来,看到沈沁雪,转身对许氏道:“娘,气死我了,孙嫂她在胡同里,说我嫂子的坏话,我和她理论,她还骂我,还叫嫂子狐狸精。还说嫂子她是私奔到我们家的,唔唔……说嫂子是奔者为妾,不可以做哥哥的妻子,要带人来赶嫂子!” 沈沁雪愕然,转而却又坦然,孙嫂这个大饼脸,竟然想出这么一招来,怕是有人在背后出主意,不然,她会说出奔着为妾这样的话? 沈沁雪目色云淡,正要细问顾晓芸,门被人突然推开,孙嫂头一个走进门里,伸手指着沈沁雪道:“就是她,顾秀才就是被她骗了,她看着顾秀才会中状元,才不要脸的死缠烂打,要做顾秀才的老婆,你们看看,她长的狐媚妖道的,哪像好人家的闺女,今日我们帮顾秀才,将她打出去,这样不要脸的女人,顾秀才知道我们帮他,一定会谢我们的。你们上啊!”孙嫂得意的看着沈沁雪,卷起丁香小袄的袖子,碎步子欺身向前,指甲就要往沈沁雪脸上招呼。 沈沁雪后退两步,避过她的利爪,眼中骤然泛起一道寒光,大饼脸孙嫂忽然滞了滞,就在一瞬间,一道影子飕的越过孙嫂,挡在沈沁雪前面,只听咯吱一声,孙嫂的肩膀徒然垂下。 “嗷……我的胳膊断了杀千刀的……我的胳膊!” 往前冲的几个男女,突兀的收了手脚,震惊的看着站在沈沁雪身前的顾炎林,有人大着胆子道:“你……” 顾炎林眯眼冷寒的扫了眼站在院中的七八个人,颔首:“我妻子是不是私奔,要有我来说,何况大家都是亲眼目睹我们拜堂成亲,单凭孙嫂一句信口开河,各位就信了?各位请回,不要惊扰我媳妇,顾谋感激不尽!” 话是软中带硬,不容人反驳,这些人吃了孙嫂的,孙嫂还夸下海口,只要赶走沈沁雪,一人可得二十文钱。有人心知肚明,孙嫂早看上顾家这个秀才,如今亲眼见到,果真玉树临风,好看的紧。再看沈沁雪,眼里都是惊艳,有不怀好意的男人,盯着沈沁雪,心里痒痒,恨不得搂在怀里,压在身下,尝一尝其中滋味。 “顾秀才,孙嫂说你这老婆是私奔来的,你现在说实话,是不是,这样伤风败俗的女子,我们圣马胡同可不能住,这不是要带坏这里的闺女婆娘?” “是啊是啊!顾秀才,她到底是从哪来的,偷偷摸摸天黑才办的喜酒,不是她私奔来的,干嘛要等到天黑?又不是寡妇,见不得人!” 沈沁雪被顾炎林护在身后,沁雪对众人的责问不闻不问,她从顾炎林身后转出,低头去看抱着胳膊的孙嫂:“谁告诉你,我是私奔到顾家的?” 第24章 自作孽 第二十四章 孙嫂见沈沁雪质问,眼珠乱转,不但不怕,反而幸灾乐祸道:“没人告诉我,我也知道!”她说着,眼睛不由自主向人群里去看,沈沁雪目光明锐,发现人群里有一个瘦长脸的男人对着孙嫂竖起大拇指,然后从人群里退出去离开了院子,心下一时了然,果然不是一个人,孙嫂被人当枪使浑然不觉,亦或是收了他人的好处。对方怎么就肯定,她能拿捏住自己?沁雪即刻开口道:“其一:我私奔没私奔,不是你来决定的。你是拿了别人的多少好处,才为他出头的?其二,我夫君是过了童生试的廪生,见知县不跪,建宅基地可拔高三寸,孙嫂诽谤秀才的家眷,可知会获罪?另外,你敢担保你家里没藏着撺掇你来闹事的人?莫说你如此猖狂挑衅,要是让你夫家的人知道,这一院房子可还能在你手里?” 打蛇打七寸,她就不相信,孙嫂不知道这其中的事,难道跟着她来闹事的人也不知道? 孙嫂脸红心跳,张口结舌,一时竟被沁雪的话吓住,沈沁雪豁然,难道自己说的另外……歪打正着了? “你们呢?要不要去她家里看看?”沁雪目视众人,亲启红唇道。院里跟来的和看热闹的面面相觑,一起看向孙嫂。 孙嫂抖了下身子,“嗷……”地嚎起来:“你玷污我清白,我不活了,你个丧尽天良的狐狸精,明明是你看顾秀才长的好看,想要倒贴,还污蔑我偷人,大家伙别听她胡说八道,赶她出咱们圣马胡同。” 顾炎鹏已在门外停了半天,沁雪的话落在他耳中,单是另一种意思。转头去看顾炎林,正好看到他大哥和嫂子两人对了个颜色,又望向自己,顾炎林微微抬起下巴,仰头示意,顾炎鹏点头,转身离开小院门口,孙嫂眼尖,看到顾炎鹏和顾炎林的小动作,心里扑腾扑腾跳的慌,后退几部道:“我不跟你说,有人自会找你,我们走!” 顾炎林笑不达眼底:“孙嫂,你不是不活了吗?这么急着离开,怎么还你清白?” 顾炎林对着顾晓芸道:“妹妹,把门关起来,咱们好好和孙嫂说说话!” 孙嫂急了,跑向门口,门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邻里,杨婶之前正拿着新鞋底补边子,此刻趁乱敲了孙嫂一鞋底:“跑什么跑,难不成你果真偷汉子了?这可了不得,冯家人还不知道这事呢!要是知道,不剥你一层皮你问着我来,我们都是吃了沁雪和炎林席面的,堂堂正正拜的天地。谁告诉你,沁雪是私奔的?你个烂了心肝的,也不怕天打雷劈!”杨婶又转头道:“你们都被她骗了,好好擦亮眼睛吧,别人家的事轮得到你们说话,快回去吧,还不知道谁不要脸呢!”杨婶一阵炮竹似的话,院里的人面红面赤,都不说话了。 许氏气的哆嗦,道:“孙嫂子,你这是伤天害理啊你,我住你的房子,没少你一个子儿,你这么编排我媳妇,害我儿子,我……我……我打死你这个害货,我再给你偿命去!”许氏抖着身子,捡起手边的一把扫帚,拍向孙嫂。 孙嫂挨了一扫帚,忙不迭的跑开了,许氏追着,沁雪赶忙扶住许氏,许氏抬头:“沁雪,你别管,今儿我豁出去了!” 大饼脸孙嫂满院子跑,就在此时,顾炎鹏跟几个男人押着那个瘦长脸男人站在院门口:“哥,嫂子,我们在孙嫂家院子里抓到个男人,他说是孙嫂的相好!” 轰! 孙嫂的脑子里如被雷击,张着嘴瞪大眼睛回头去看。 顾炎林道:“孙嫂,你还有什么话说。” 春末夏初的天儿,大饼脸孙嫂的额头上淌下豆子大的汗珠,化了妆的脸花了,胳膊疼加上糗事败落急急狡辩:“你们想害我,没门,我要去陈州府衙告你们!” 沈沁雪道:“炎鹏放开他,让他自己说她和孙嫂是什么关系!” 瘦长脸男人手足无措,二十多岁的年龄,长得倒是清秀,只肤色偏黄,眼珠微凸,眼袋虚浮,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那种人,他抬头看到沈沁雪,眼里露出惊慌的神色,沈沁雪乌浓冷然的眸子从他脸上扫过,看向顾炎林。顾炎林沉寂犀利的眼睛盯在他脸上,男人感觉片刻又矮了半截,佝偻着腰,嗫嚅:“春华,说了吧!他们都看到我在你家炕上睡了!” 孙嫂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你……你个杀千刀的,你在谁的炕上?你莫是白日做梦,老,娘能让你这嘴尖猴腮的进我家的门?” 孙嫂说完,绝望的看沈沁雪和顾炎林道:“顾炎林你狼心狗肺,枉为我对你一家这么好,狐狸精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狐媚子,狐媚子!” 说着冲开人群跑了出去!瘦长脸也想趁机溜了,被顾炎鹏和几个少年扭住。 想闹事的人不在了,他们这些吆喝的人纷纷离开了顾家的小院,院子外面的人也被杨婶劝走。 离开的人一个个兴奋,这边没了看头,呼啦啦人群又向孙嫂的院子挪去。 啧!孙嫂还真有姘夫! 杨婶也愣住了,看到许氏扶住沈沁雪直喘气。急忙上前道:“顾嫂子,快别气着,回屋歇会吧!” 许氏点头:“这里真是不能住了,杨婶,帮我重新找个地方吧!我这几个孩子跟着我吃的这些个没名堂的亏,我这心里愧疚!” 沈沁雪听到许氏的话,眼前一亮道:“杨婶,娘既然这么说,我也赞成。” 许氏换过劲儿,又急忙摇头:“沁雪,杨婶你看,我被气糊涂了,家里这样,沁雪都帮我付了一年的租金,我怎么说这个了!” 沈沁雪对杨婶眨眼:“那就听我娘的吧!” 杨婶笑眯眯,感叹道:“许嫂子,你可取了个好媳妇啊!” 许氏点头将杨婶让进了自己住的屋子。 顾炎林和顾炎鹏将瘦长脸的男子带到顾炎林的书房。 沁雪则和顾晓芸一起进了许氏屋子和杨婶说话,等到杨婶离开,沁雪回了东厢房等顾炎林他们的消息。 不多时,顾炎林回来,身后跟着顾炎鹏。 顾炎鹏道:“嫂子神了,你怎么知道她……”他说到这里,忽然发现顾炎林的眼神不对,后知后觉,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我……我就是想说嫂子太聪明!” 顾晓芸抱着沈沁雪的胳膊自豪地道:“那是!我嫂子可是候府大小姐,不是一般人……!” 顾炎林炙热的目光如黑夜星辰一瞬不瞬望着沁雪。 沈沁雪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坐在炕上的顾晓芸笑着跳下炕拉着顾炎鹏的胳膊两人悄悄出了门。 沈沁雪道:“你看我做什么?” 顾炎林站在沈沁雪面前,低头看她:“以前,妹妹还小,娘供我和弟弟上族学,娘被族人欺负,都是她一个人撑着,从来不告诉我们,后来才知道,父亲不在后,娘被族人欺负的有多狠,我才带着娘和弟妹从族里我们家中搬出来!现在,娘有你,她会好过的多。” 沈沁雪没说话,顾炎林伸出修长的双手捧起她的脸盘:“我是说,沁雪,你是我顾炎林的妻子,是娘的媳妇,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有所改变!” 沈沁雪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坐在炕上的顾晓芸笑着跳下炕拉着顾炎鹏的胳膊两人悄悄出了门。 沈沁雪道:“你看我做什么?” 顾炎林站在沈沁雪面前,低头看她:“以前,妹妹还小,娘供我和弟弟上族学,娘被族人欺负,都是她一个人撑着,从来不告诉我们,后来才知道,父亲不在后,娘被族人欺负的有多狠,我才带着娘和弟妹从族里我们家中搬出来!现在,娘有你,她会好过的多。” 沈沁雪没说话,顾炎林伸出修长的双手捧起她的脸盘:“我是说,沁雪,你是我顾炎林的妻子,是娘的媳妇,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有所改变!” 沈沁雪不敢乱动,亦不敢随意陈诺,顾炎林对她的好,她一点一滴看在眼里,静静望着他:“你会武艺?” 顾炎林挑眉:“谁告诉你的?” 沈沁雪目色平和,心里却有些雀跃,顾炎林这是承认自己真的会武艺。 沈沁雪微微动动嘴皮:“你只不过轻轻挡了下她,她的一只胳膊好像就断了!” 顾炎林低头沉思几息,点头:“你猜的没错,这件事,几乎没有人知道!我从八岁起就开始练习了。弟弟也在练,不过是我在教他。刚刚和炎鹏一起的就是。也是救玉簪时在衙门那边守过的三个。” 原来真是这样。沈沁雪重新打量眼前的人,秀才还会武,且深藏不露,顾炎林的秀才功名,看来只是他人生路上的一个驿站。 沈沁雪当下松了口气,想起许氏和杨婶之前说过的话:“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很高兴!我也有事想跟你说。” 顾炎林也很高兴想到什么问她:“为什么不问那人是谁?” 沁雪点头:“是谁?” 第25章 互动 第二十五章 顾炎林捧着她脸盘的手舍不得拿开,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就是如眼前人这样的吧!他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意动道:“宣府副将王仲府上大夫人。” 王仲是王玫的父亲,时任宣府副将,武职从二品官,为漕运总督督率官弁催护漕船,其中油水颇足,也有人叫王仲漕标中军。 沁雪猛地闭眼然后又睁开:“该来的总会来!” 顾炎林不置可否,轻轻点头,显然,他也知道了。此时,夜幕四合,对面许氏屋里亮起油灯,顾晓云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屋内隐约传出期间夹杂着许氏和顾炎鹏的低语。东厢房里顾炎林忽然抱起沈沁雪放在大炕上,沈沁雪脸刷的一下烧起来,并且一直烧到耳根处。她有些惊慌地想要推开他道:“你做什么?” 顾炎林抱着她低声道:“我抱我妻子一下不行吗?” 沈沁雪眼睛湿漉漉的道:“可是……可是……我……我们说好了的!” 黑暗中的顾炎林一改往日的斯文儒雅,眼如星光璀璨晶亮,将她抱着放在自己腿上:“我们……说好什么了?” 沈沁雪压根没想到今日孙嫂欺上门,他还这么淡定,胆子突然大起来,一改以往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尴尬羞恼地不由道:“孙嫂看上你好久了,之前看你退让,我还以为你生性软弱,没想到你动手伤她。” 顾炎林明知怀里的人儿羞臊,仍拿双手箍筋她软溜溜的腰肢翘嘴道:“该忍的时候自然忍,不该认的时候就不必忍!” 沁雪觉得这话说的好像不只是说孙嫂,看着顾炎林仿佛不认识似得。 说到这里,顾炎林想起带许氏离开族人的时候,他和顾炎鹏将所有欺负过他们和许氏的人的家门口都插了一把刀的事。尤其是他,有人说他是私生子,父亲死了,许氏伤心欲绝,他就是想问个明白,也不是时候,以后,他也没再问过,许氏对他和对顾炎鹏,没什么两样,他也想明白了,亲娘老子不要他,许氏就是他的亲娘。后来听到些消息,那些人中到现在还有担心那把刀的主人会宰了他们。 沈沁雪心里噗通噗通跳的欢实,侧头去看,顾炎林眼里沁着寒意,仿佛想起什么,那份哀伤似乎凭空跳出来般,让她一览无余,和将将耀眼的眸子形成强烈的对比。沁雪动了动身子,顾炎林忽而收神回眸:“别动!” 沁雪哑然,继而看到顾炎林眼里的渴望,一时怔愣。等到僵硬的身体慢慢变软,沁雪一下子靠在他的身上。心里仿佛有了依靠,慢慢安宁下来。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青竹味,很好闻。她窝在他的怀里,不说话,只让彼此的气息在空气中流动,然后交融。 顾炎林的一只手托着她的腰际,另一只手包住她的小手。夜色浓厚,温馨的氛围让两颗心渐渐靠拢在一起。 顾晓芸端着粗瓷碗,站在她们门前,许氏摆摆手:“喊他们吃饭吧,别饿坏了!” 顾晓芸大声的哎了声。 沈沁雪忙从顾炎林的腿上挪下来,顾炎林看到沈沁雪一张润泽饱满的嘴唇就在自己眼前,盯着慢慢靠了上去。 “哥,嫂子,娘让我给你们端过饭来了!” 沈沁雪身子一颤,撇过脸应了声:“嗯,芸姐儿,我就来!” 顾炎林叹息,看着沈沁雪逃跑似的,跳下炕,嘴角上扬,脸上露出宠溺的神色。 …… 这一日,沈沁雪和许氏说想出去买些贴身近用的东西。许氏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两银子放在她的手心里,抬头道:“娘手里不多,这还是你给的,好歹还能买几样东西!你拿着出去走走也好,炎林他们不在家,让晓芸陪着你去。大户人家出来的,怕是还没单独走过!” 沈沁雪面露不忍,低头注视手心里钱忙推了过去:“不用,娘,我自己有!” 许氏三十七八岁,梳着个小纂,插着两股银勺钗,鹅蛋脸上多了几分沧桑,按着沈沁雪的手道:“有也是你自己的,好好留着,以后你和炎林有了孩子,用的地方就多了。等以后林哥儿中了举,咱家的日子兴许就好过了!” 沈沁雪攥紧手里的一两银子钱,深吸一口气,点头:“那我去了?” 许氏叫了顾晓芸道:“陪你嫂子去转转!” 沈沁雪和顾晓芸出了门,离开圣马胡同后,沈沁雪将手里的一两银子连带着一个荷包放在顾晓芸手里:“给娘送去,我手里还用不了这么多!” 顾晓芸道:“这是娘给你的,嫂子你就拿着吧!” 沈沁雪板起脸道:“芸姐儿,你听我的话吗?嫂子真的还有,难道嫂子堂堂侯府大小姐还没几个银子钱,你要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顾晓芸想想也是,不疑有她,道:“嫂子,那你等我!” 沈沁雪笑着道:“嗯,好!” 顾晓芸到底还是半大孩子,一听沈沁雪会等她,转身就跑了。 沈沁雪看着顾晓芸进了圣马胡同,这才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到对面的马车旁边,玉簪从马车上跳下来叫了声姑娘,扶着她上去,车里面有人揭起蓝底白花的帘子,沈沁雪低头钻进去,玉簪紧跟着上了马车,得得的马蹄声响起。 陈妈和绿萝一边一个扶着沈沁雪坐下,两人弯腰站在沈沁雪面前就要下跪。沈沁雪伸手托住她们的手:“陈妈这是做什么?” 陈妈含泪抬头道:“姑娘,老奴陈玉荣,(绿萝)护不住姑娘,让姑娘遭了这样大的祸事,请姑娘责罚!” 沈沁雪一时也有些心酸且肃然道:“要责罚也是责罚我自己,哪里就落到了陈妈你们的头上,快起来,我们还有事做!” 陈妈站起,被沈沁雪让到一边座位上。绿萝随之也坐在对面。陈妈小心道:“姑娘当真要闯候府?” 沈沁雪点头:“陈妈只管在府外,这一趟我必须去,为我娘和我自己!” 绿萝泪眼婆娑:“姑娘,你可受苦了!” 沈沁雪眉梢轻动:“不说这些了,让车夫带我到安宁候府附近,我就下去!” 陈妈和缓语气:“让老奴跟着姑娘一起去吧,这一次,我不想再让自己对姑娘的事置身事外了!” 沈沁雪目视陈妈半晌,有些欣慰,微微握住陈妈的手:“我也不想再离开你们!”绿萝道:“姑娘,别让我们再走了。” 沁雪点头道:“好!” 玉簪坐在车门边,看了看外面道:“姑娘,候府到了!” 陈妈抿紧了嘴唇。 沁雪下了马车,陈妈随后跟着下来,沈沁雪转身对着车上的玉簪和绿萝道:“记着我说的话!” 玉簪和绿萝异口同声:“是!姑娘。” 沈沁雪这才对陈妈道:“我们走吧!” 陈妈道:“是!” 陈州历朝之都,建筑恢宏大气,又不失小桥流的精巧,红砖绿瓦,翘檐飞鱼,半空风铃摇曳,清脆悦耳,汉白玉石狮,古铜梅花鹿厚重中带着灵气,所有一切在陈州呈现。皇城脚下的安宁候府就做落在御街延伸出去的东北角的御街胡同。 安宁候府的崔嬷嬷刚从王玫的蒲柳院出来,看到垂花门内守门的婆子一脸慌张的跑来,崔嬷嬷呵斥:“慌什么,没规矩,出什么事了?” 守门的婆子刹住小跑的脚步道:“回崔嬷嬷,大姑娘,大姑娘回来了!” 崔嬷嬷脸色不好看,惊异沈沁雪被自己和夫人设计让她下嫁给了市井小民,大姑娘该痛不欲生,寻死觅活才对,还敢上安宁候府来,真正是出人意料:“人在哪?” 婆子弯腰小心道:“回崔嬷嬷的话,大姑娘此刻就在府门外。” 蒲柳院主屋里,王玫意外地看向崔嬷嬷:“大姑娘?” 崔嬷嬷点头:“是的!夫人。” 王玫正在梳妆台前取了粉彩缠枝梅妆盒里的南珠双股钗让梳头的青果往头发上插,听闻崔嬷嬷这样笃定,放下手里的南珠双股钗。望着崔嬷嬷一时怔愣道:“想不到她会回来,莫不是那家人知道她不是……?”她就不怕她男人不要她?王玫略略一想,有了主意。 崔嬷嬷道:“夫人,她总归是安宁候府的姑娘,再不及,贵女的气势还是有的。” 王玫露出丝笑意:“若雪已经嫁到杨家。荣安伯夫人说要好好待她,只要若雪和世子同房,有了夫妻之实,过个一年,再给荣安伯府生个小世子,荣安伯世子就是知道若雪和沁雪的事,心还不是要偏到若雪身上,男人都一样,见到漂亮的没有不往前贴的,若雪生的花容月貌,是个男人就不会把她往外推。好了,她要做什么,我倒是要看看,让人放她进来吧!” 第26章 交锋 第二十六章 崔嬷嬷见王玫不以为然的样子,暗自腹诽,二姑娘花容月貌是不假,有孙妈那样的人在身边,二姑娘要不做歪事,她是真的不相信,二姑娘让人递消息,说她打死了姑爷的通房。这一档事可不明摆着是荣安伯府的吕夫人给他们夫人提醒,有些事该办了。 王玫注意到崔嬷嬷的表情,便知道她的这位陪嫁正在腹诽她女儿呢!想起若雪在荣安伯府的事,乜眼低声道:“想什么呢?你是不是要说若雪在荣安伯府打死世子通房的事?这吕夫人也真是,立竿见影做的一等一,不就是她娘家侄子要外放,我答应她去个差不多的地方么?至于拿孩子作伐?还用下作手段给若雪脸上抹黑,要早知道这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就该拿银子砸她。而不是答应她提出来的什么破事!” 崔嬷嬷低眉顺目地道:“夫人,世子倒是不错。” “唉!说的也是。若雪也是有惊无险,这死孩子,就不知道脑子灵光些,第一次和婆婆交锋,就败下阵来,还到底是不是我生的!”说到这里,王玫大概想起要让崔嬷嬷去干什么,摆摆手道:“去安排吧!前世里欠了她似得。” 这话好像说的不是二姑娘吧!崔嬷嬷应了出门吩咐了人要将沁雪让进候府。 府门外,一辆华丽的马车徐徐路过安宁候府,马车里一个十五六岁,梳着双苞髻长的很漂亮的女孩子睁着一双大眼睛一边看安宁候府府门前站着的沈沁雪,一边惊奇的道:“祖母,好像是安宁候府的大小姐沈沁雪,不过,怎么穿成这样了!”她皱起眉头回头看向坐在身后的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周宝珍,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和当今皇上周宪都是沐贵妃所生,嫁给柱国候家的次子裴度为妻,生下两男一女,说话的正是她的长子所生的女儿裴宝锦。 周宝珍当年见过邓莹华,十分赏识她做人处事的态度,曾近还让自己的女儿裴秀玉与之结交。沈沁雪长的像邓莹华,小时候跟着王玫偶尔出去过几次,也是那仅有的几次,这周宝珍的孙女裴宝锦见过沈沁雪,就和沁雪对了脾性。 因为绿萝打的络子让沈若雪拿去送人,一度让人不停地打听沈沁雪,王玫这才知道沁雪借着此事,在各府夫人姑娘中间已将自己的处境源源不断送到她们的耳中。怕是这件事,王玫感觉到小丫头的不同,才掐断她出府的路。 此次,孙女眼尖,周宝珍纳闷,起手挑起窗帘,仔细打量,果真是沈家那个丫头。安宁候府的事,周宝珍是知道的,难道这丫头遇到什么意外? “祖母,好像不太对劲啊!沈若雪身边的那个是她的人吗?怎么会这样,连个轿子都没有!”裴宝锦说道。 大长公主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孙女道:“你要是想知道,回到府里叫你娘给你打听去。” 裴宝锦觉得有理:“好啊!祖母,您且等着,让我娘好好问问,我觉得安宁侯府肯定有什么事发生!”她嘟着嘴,十分自信的说道。 沈沁雪还不知道裴宝锦和大长公主正在路过的马车看到自己,她端庄笔直站在候府门前,一直在看到府门里走出两个丫鬟,怡丽的眉眼如一道电光投过去! 两丫鬟看到沈沁雪,一脸惊奇。 “大姑娘!夫人请你进去说话!” 沈沁雪审视眼前两个丫鬟,这两个都是蒲柳院里的,但不是王玫贴身伺候的身边人。 “好!前面带路!” 另一丫鬟偷眼看了沈沁雪心道,私奔不成,如今还敢这样大模大样回来,夫人好心让进府,还像个主子似的,谁认哪? 沈沁雪知道她们心里在想什么,王玫在府里让人故意传出她私奔的话,就是想要让她有家不能回,生生要把她逼死在府外! 一路上有人指指点点,有人露出不堪的眼神,沈沁雪平视前方,一直走到了蒲柳院内。 陈妈被青莲挡在门外,沈沁雪道:“陈妈,我进去就可以了!” 陈妈担心沈沁雪吃亏:“姑娘,老奴还是跟着你吧!” 青莲穿一身藕色比甲,脸色不善:“夫人要见的是大姑娘!” 沈沁雪两汪水露露的眼睛对上青莲:“我知道!不过……”沁雪说着话一抬手,“啪!”一个耳光甩出去,青莲捂着脸啊的叫了一声,看到她眼里的寒意,不由自主后退两步,收声乖乖低下了头!沁雪收回手,平静地道:“这一巴掌好让你知道,奴婢的本分!” 陈妈在一边帮沁雪揭起珍珠帘子,沁雪抬脚走进屋中。 崔嬷嬷嘴角抽抽,这可和以前大姑娘的性情不一样了,完全颠覆了她以往对沁雪认知。暗暗偷瞄一眼王玫,随之看向沁雪。 穿着大红遍地锦的妆花褙子,倭坠髻上的南珠耀眼夺目,一对碧绿的镯子落在手腕处,越发显得皓腕细腻,顿现富贵的夫人王玫,坐在三脚虎爪罗汉床上目不转睛看向沈沁雪。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看看走进来的沈沁雪,单看她上身穿着棉布粉底梨花衫子,下身穿着天青色褶皱裙。一双银红面儿绣着两朵梅花,才陡然看出穿这身衣服的人有着花样年华。可是再往上看那张脸依然精致,宛若洗尽铅华,翩翩而来婀娜出尘的仙女。 沁雪两手放在腹间,抬头清亮如水的眼睛平视着坐在罗汉床上的王玫,既不行礼也不问安。在她看来,王玫已经没有资格再受她的礼了,因为她没有资格! 王玫的眸色沉沉,眼仁揉了几揉,沁雪一耳光扇在青莲的脸上,跟扇到她脸上一样,一度对沁雪的耐心减到零点:“大姑娘,私奔了,就不要再回来了,你这样,很让我为难!我到底不是你亲娘,你做出这种事来,我能说你什么?我们安宁侯府受了牵连不说,你父亲和沈鹤在外面也抬不起头来,若不是荣安伯夫人一早看上若雪,给伯府世子娶了去,你说说,若雪该怎么办?” 沈沁雪站在地当中,觉得王玫这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生来就有的一样:“夫人!文夫子虽然教过我们私奔这两字,却没说私奔可以拿来构陷人的,我是怎么走出侯府的,侯爷可能也想知道,我就纳闷了,夫人是哪里听到我是私奔出去的?平日里,我见个外男都不容易,如今好端端地就成了私奔?要不就是这安宁侯府的后院就是个摆设,什么下作人都能进来,既然夫人如此说,那就请侯爷过来问个清楚!还有,我要回来,没人拦得住我,这候府还有我娘的东西,今日,我就是来要回我娘留给我的东西。夫人若还有异议,大可请陈州府尹公断。” 沁雪这话不可谓不重,总管沁雪一句话,那就是你安宁侯府的后院在你王玫的治理下,那就跟个菜市场一样,所以,姑娘私奔这样的事也如买菜卖菜的,随便就可以去做了。 王玫气结这是把她说成什么了,她手指点着沁雪道:“看看,看看,你们都看看,这哪里是侯府的大家闺秀,倒没看出来啊,原本老实的一个孩子,没想到尖牙利嘴编排起侯府的不是了。我这瞎操的什么心那,亏死我了,崔嬷嬷哎吆,哎吆我这心怎么这么疼!”这死丫头说的东西不就是邓莹华当初带进侯府的嫁妆?里面的好东西,可是连自己都眼热的紧。那些东西除了自己留了一半,另一半都给若雪做了嫁妆。沈沁雪这样明目张胆,她还以为是来讨伐她害了她的事,没想到,这是两样挤在一起来找她事的! 沁雪看到王玫的惺惺作态,对站在一边的青果道:“青果,夫人犯病了,看着还病的不轻,即刻去禀告侯爷,让侯爷派人去请宫里的太医。”安宁侯今日休沐,她也是让包金光打听清楚,才选了这一天。 青果犹豫,刚刚见识了沁雪的手段,夫人就是犯心疼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啊,这不是送了把柄给大姑娘吗?她自认自家夫人这是犯了一会蠢。因此,站在一边假装听不到沁雪的话。沁雪也没事指望她真去,就是说给王玫听的。 崔嬷嬷一听暗暗捏了王玫的腰一下,道:“大姑娘,夫人缓一缓就好,不用去请侯爷了!” 王玫闻听,嗓子眼一噎,抬眼瞪了眼沁雪,又哎呦一声,暗搓搓的气恨,道:“一个伤风败俗,不知羞耻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什么东西。阖府上下,谁不知道你做的好事,你最好从这里安安静静出府去,不然,我会请家法让人将你沉塘!” 仿佛想到什么,沈沁雪兀自眼睛亮了亮,道:“可要让侯爷知道?” 崔嬷嬷心里要命的紧,这大姑娘咄咄逼人,比自家夫人还有理,看看自家夫人哟!真是十几年很铁不成钢哎! 王玫缓口气,也不哎吆了,她背着沈世康做的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哪个主持中馈的当家夫人,没有几件隐秘事?可有些事也是不能触到沈世康底线的,她么……恨就恨在沈沁雪是沈世康原配的女儿。明里做不了的事,暗里难道做不了? 第27章 嫉妒 第二十七章 王玫道:“你是一直在恨我吧!这么些年,就算是一只狗,我也养熟了,何况你还是侯爷的女儿。是,荣安伯世子原本是要与你说亲的,可是你少了那么一点机缘,偏巧,杨他家的世子就看上我们若雪了。你要怪,只能怪你娘和你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我一个继室,能怎么样?一家有女百家求,古来介是。你说你不是私奔是吧?那你住哪里,这么些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就是只猫,也能闻到归家的路吧!” 沁雪都要为她这个继母点一个赞了,总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可是硬的不来来软的,是软硬兼施,沁雪对此直接来个不回答。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恶人存在,害了你还要让人感激你!倒是说起另外一件事来:“夫人,我听说四海钱庄的戴掌柜,手头有一笔银子好像出了岔子,数目多少,倒是不打紧,只是当今皇上……” 王玫一时没转过弯来,等到崔嬷嬷借端茶之际,脸色难看的动了动嘴皮子,才知道沁雪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 “沈沁雪!”王玫愕然,陡然出声呵止。这丫头她在说什么? 王玫手一抖,崔嬷嬷端过来,将将放在她手里的釉里红的茶杯“咣当”落在地上,杯里的水撒在袖口上。崔嬷嬷站得近,紧忙上前拿出帕子给她擦。她从崔嬷嬷手里抽出身来就对着正在说话沁雪呵斥一声。 她拿府中银子放印子钱为自己谋利的事,怎么会让沈沁雪知道? 沈沁雪却在此时适时打住话头。她就知道,王玫想软刀子杀她,她可不能伸出头去。 不过几息,沈沁雪接着道:“夫人,最好不要想什么杀人灭口这种事,沁雪能亲来要回我娘留给我的东西,自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的确,王玫脑海里真的在想这四个字。玉簪的哥哥之前就是这样说的,现在正主儿又是这样,还真是主仆一个样。沈沁雪不过刚及笈,年龄不大,竟然会给她这样出其不意,王玫厉色,右手无名指扣着左手的无名指,厌恶地看着沁雪,心里也有些害怕。放印子钱,来钱快,这几年她的私房钱早就过了当初王家陪给她的嫁妆的三倍。可是,这样的事势必也要挡着很大的风险,一旦被人发现,是要被杀头的。王玫心里又怕又气,沈世康要是知道,两人之前的恩爱感情怕是要打折扣,自然她是不愿意的。 沈沁雪知道她的嫁妆被王玫给了沈若雪,便不吭声。青果将取来的盒子交到王玫手里,才听王玫道:“这是一万两,看在你是侯爷女儿的面上,拿去好好过日子,以后,这安宁候府,我不想再看到你!” 沈沁雪淡淡一笑:“夫人,我只要我娘留下的东西,这些都是夫人的,我怎么能要!” “你!”不识抬举的东西。 沈沁雪心平气和看着王玫脸色变的难看,她道:“我这里有我娘留下的清单,夫人不妨让人依着清单清点为好。” 沁雪叫了陈妈,陈妈将早已准备好的单子自袖内取出,交给沁雪。 王玫一见怒道:“狗奴才!崔嬷嬷,给我把这个老狗绑了,立刻杖毙!大姑娘就是被这样的刁奴教坏了,若知道你是吃着我安宁侯府饭,做着背主的事,定然要将你发卖苦寒之地。” 沁雪道:“陈妈是我娘的陪嫁,要治她也是我来,就不用夫人费心了!” 这一下彻底将王玫激怒了,指着沈沁雪,让人要将她一并绑起来。 沈沁雪也不着急,她知道这一次她进候府,就没打算让自己好好出了候府的大门,什么名声名节,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了,堂堂侯府嫡女如奴婢般被发卖,发卖了还不放过,和着别人来欺负,若是自己都立不起来,要让那些关心爱护的人,情何以堪! 王玫一叫人,沈沁雪就将手里的清单刷的收了起来,眉头也皱了起来:“既然夫人不愿意,那么,我去找侯爷说话。” “不准去!”王玫一拍桌子,双眼立起:“沈沁雪,还说什么侯爷,好不要脸。” 沈沁雪抬手拿起身边桌上的一只薄胎玉杯,细自品味,王玫说的不要脸什么的与她如今来说,少不了她一块肉,却见往日里端庄贵气的王玫,露出不安,要用这样恶毒的话来击她。 王玫见不得眼前这个原配的女儿,自己都这样数落她,她还能云淡风轻。仿佛有什么仗着底气,一度踹度到沁雪的外祖,脸色有些不自然,却听到沁雪道:“在侯府时,夫人时常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父亲他若是知道前因后果,还敢说他不会为自己女儿主持公道?” 沈沁雪义正言辞,王玫愕然倒没了话说。 沈沁雪往前一步意有所指道:“夫人做什么不要紧,若是为了自己将整个候府拖下水,你试试,父亲又会对你如何!还有,不用你绑,这候府我不会再来,陈妈,我们走!” 青莲青果望着王玫不吭气,崔嬷嬷着急,小声叫夫人。他们一时都被沁雪的话怔住了,忘记拦着沁雪,沁雪转身出了王玫的屋子。 王玫被沈沁雪气的脑仁疼,摆了摆手,一咬牙道:“崔嬷嬷,拦住她。” 崔嬷嬷忙让青果去追人,又对青莲道:“看着也是个机灵的,怎么就做出那样的事来,想表忠心也不在这个上。快去侯爷的书房,告诉那边的人,给侯爷找些事干,别让人到这边来!” 青莲委屈地应了,走出屋门,想了想,一路向鲁姨娘的院子跑去。侯爷喜欢鲁姨娘,听说鲁姨娘通身柔弱无骨,伺候侯爷的手段特别,侯爷爱极了她,不弄个通宵达旦,侯爷不会下床。 等打发了青果,青莲,这才又对王玫道:“夫人,二姑娘出嫁那日,十里红妆,有许多人看到,大姑娘看到不足为奇,可是眼下大姑娘怎么会知道夫人做的事。”按说,这样隐秘,凭大姑娘手段且她没人帮着…… 崔嬷嬷到底想到什么,眼里露出惊恐,转眼又摇头。 王玫也冷静下来,一脸疑惑看着崔嬷嬷。两人对视片刻,就听到有丫鬟的声音在屋外想起:“夫人,大姑娘的丈夫找到府里来了!” 崔嬷嬷道:“是顾家的人?” 顾炎林顾炎鹏弟兄两个,顾炎鹏在府外闹腾,顾炎林乘着顾炎鹏和候府的门子纠缠,一闪而过,进了府门。 顾炎林嘴唇抿成一条线,心如火烧,眼睛四下打量,到了垂花门前,忽然止步,他知道这是到了内院门口,狠心正要一步跨入。 从垂花门内的影壁内转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棉布粉底梨花衫子,一双银红面儿绣着两朵梅花,挑起天青色褶皱裙,漂亮怡丽的脸上,神色平静,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淡然无波。 沈沁雪站在垂花门内,顾炎林今日穿着她为他选的银色直缀长衫,干净利落,沈沁雪眼底湿润,道:“你怎么来了?” 顾炎林不顾陈妈还在,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胸口:“沁雪!” 沈沁雪被他箍在胸口,一时喘不过气来。 顾炎林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着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来候府?”让我这样担心。 沈沁雪没法回答她,她要要回自己和娘的东西,总不能让他们跟着自己担惊受怕,候府在自己眼里不算什么,可是放在许氏眼里,是够也够不着的天堂。 富贵荣华迷人眼,却也是龙潭虎穴,大户人家一些肮脏不堪的阴暗事,要是说出来,足能吓倒许氏和顾晓芸。沈沁雪再怎么糊涂,都不能拉上顾炎林一家了。 沈沁雪推了推他,离开了些抬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想自己做。不过,你来,我真的很高兴!” 是吗?顾炎林看到她完好无损,心里也松了口气,听她的口气,担心变成莫名的欢喜,低声道:“雪儿!你要是出了事,我该怎么办?” 沈沁雪知道这是候府前后院交接的地儿,站稳了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这样好不遮掩的表白。 从后面跟上来的青果,转过影壁眼前豁然看到一个丰神朗俊,芝兰玉树般的男子青天白日肆无忌惮的搂着沈沁雪,心下疑惑,又走到离垂花门还有几步远,眼里一时露出惊艳。心里突兀地像平静的湖水投了一颗石子,激起一片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去。酸酸辣辣甜甜说不清什么滋味,咬紧嘴唇暗道,崔嬷嬷不是说将大姑娘卖了吗?那一定是要让大姑娘受辱,卖到对方家的男人不是歪瓜裂枣,也会是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可是眼前的人他不是,不但不是,还长的这样好看。青果一时忘了崔嬷嬷的嘱托。痴迷的望着眼前两个人,心里一阵嫉妒。 第28章 秀才的当担 第二十八章 沈沁雪小声道:“来人了!” 顾炎林抬头,青果没防备,脸一下红了起来。 忙道:“大姑娘,夫人请你回去!” 沈沁雪离开顾炎林的怀抱,转身站定道:“青果,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说再多的也没意思,再说,侯爷现今就是在府里,我大约也见不着他了,不如告诉你们夫人,我要求不高,我娘留下的东西别人稀罕,我更稀罕。没得自己稀罕的东西留着让别人稀罕的,你说是不?”说完回头对顾炎林淡淡说道:“我们走吧!” 这么多天,她和顾炎林一个屋子住着,气息相闻,除了没在一起圆房,搂搂抱抱也是有的,青果眼里掩饰不住的爱慕,她怎么能看不出来。 此刻青果并不知道自己的神色暴露在人前,她眼中依然弥漫着对顾炎林的爱慕,心里没来由的砰砰乱跳的越发厉害,脸上如喝了梅子酒般,竟然浮起两片红云,红粉桃腮,耳中只听到顾炎林带着磁性的低沉声音和大姑娘低声私语。他握着沈沁雪的手从垂花门前消失。直到这时才警觉自己做了傻事。忙提裙追出垂花门,越过走在后面的陈妈,拦住两人道:“大姑娘还请不要为难我们下人!” 沈沁雪定定看着青果露出了然,顾炎林用眼神问沈沁雪,沈沁雪回一笑颜。 顾炎林捏了捏握在手里的手,嘴角露出嘲讽,道:“夫人相请,姑娘不能不去!我陪你!”前一句是对青果所说,后一句,则是对沈沁雪说的。 青果咬了咬唇不知所措地带些羞涩道:“也好!” 青果懊恼自己不能拒绝眼前这个人的话,自认没出息。可是又有些沾沾自喜,毕竟,他和她说过话了,他的声音带着磁性好听又舒缓,和自己见过的那些富贵男子都不一样。这样的男人不正是自己心目中的良人吗?! 王玫没想到,一追追回两个人来。更没想到这跟着沈沁雪进来的男子儒雅洒脱,眉眼出众,虽然一身布衣,却端端地夺人眼目,比荣安伯世子更让人挪不开眼。王玫滞了滞,转头去看崔嬷嬷,崔嬷嬷看到顾炎林的一霎那,便什么都明白了,是她当初急着要将人送出去,才出了这样的岔子,如今再看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也不知道她这是做了件好事还是坏事。心里突突,不是个滋味。 有顾炎林在眼前,王玫自己做的糗事越发在人前无法出口,当沁雪说出戴京夏名字时,就意味着她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自己所做的所有的事加在一起,他相信,沈世康绝不会绕过她。王玫致命的把柄落在沁雪手里,本来是要使出恩威并使的手段,只一个碍眼还不够又加了一个,想说的话便被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只好答应沈沁雪三天后将她清单上的东西折成银子连带那五万两,交给她。 沈沁雪却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先要了五万两的银票,又收起王玫写好的字据和顾炎林一起离开了安宁候府。 至始至终,顾炎林没说一句话,他也不必说多说。回家的路上他握着她的手不放,只字未提沁雪手里五万两银票,抬头蹙眉看着前面。 身后跟着顾炎鹏和陈妈,不前不后,看着握在一起的一大一小两只手,顾炎鹏由衷的羡慕。陈妈则是既欣慰又心酸,也不知道这顾家哪座坟头冒了青烟,竟然遇到姑娘。 ~ 此刻,在沈世康的书房里,鲁姨娘和沈世康,你侬我侬的弄了一会,事了,鲁姨娘逮着这样的机会,不放过在沈世康面前给王玫上眼药,娇嗲嗲将听说沁雪回府的事告诉沈世康,沈世康一震,道:“沁雪回府了?” 鲁姨娘点头帮着沈世康扣上腰带的玉扣道:“侯爷,二姑娘出嫁的时候,用的是大姑娘的嫁妆,听说,那些都是邓姐姐留下来的。” 鲁姨娘为何敢这般提起邓莹华呢?那是因为沈世康一次喝醉酒,抱着他说道:他对不起邓莹华。 沈世康坐到太师椅上,端起桌上放着的茶杯抿了一口,邹起眉头道:“你说的我知道了!好好守着自己院子,没事就别随便出来了,等哪天有时间,我带你去城外的庄子上住几天!” 鲁姨娘眉开眼笑道:“我听侯爷的!” 鲁姨娘要么说得沈世康喜欢呢?那是因为,鲁姨娘看明白了,沁雪式微,可是她还有一个强势不容忽视的外家,邓家的老爷子,可是正经先皇看重的正一品建威建军。现今也不知得罪了当今皇上,这么些年没召回过一次,其中原因不是她一个姨娘能够知晓。可要是自己的姑娘被人欺负成这样,她岂不要被活活气死。还好,沈世康还是宠她的。 鲁姨娘从沈侯爷的书房出来一时春风得意,见缝插针可不就让自己遇上。 刚回府的沈鹤听到大姐沁雪到府上的消息,将手里的东西统统交给跟在身后的官桂:“我去看看大姐,你把这些东西都拿回鹤园。” 官桂应了,接过沈鹤手里的两幅画去了鹤园。 沈鹤一步三跳的跑到蒲柳院,院里的丫头们正要禀报。就见沈鹤摆手制止。 沈鹤到了王玫的屋子门口,正要撩起珍珠门帘,就听到王玫的声音。 “这个贱~种,早知道,当初让人带出去弄死,一了百了,留着还让她嫁给这样俊俏的男子,她定是躺在被窝里,笑都笑死了。崔嬷嬷,看你办的这事,让我说什么好!现在,她是要掐着我的脖子不让我好好活,那我还顾及她做什么!” 崔嬷嬷被数落的脸色红不红白不白的,王玫的性子就是这样,做事不计后果,敢做却不敢承担,崔嬷嬷自认倒霉。 原来大姐现在落到这样的境地是自己娘亲下的手,沈鹤红着眼一把撩起珍珠门帘,一步跨进,望着崔嬷嬷,咬牙道:“自己去领十板子家法,做了什么,不用我说!” 崔嬷嬷见沈鹤突然从门外走进来,二话不说,就要罚她,瞬时就知道沈鹤将她们说的话被他听到了。 崔嬷嬷眼眶湿润,看向王玫。她可是王玫身边第一得意人,府里的人哪一个不捧着她,就连侯爷沈世康也对她不会加以令色。 王玫没想到沈鹤从门外进来,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索性对沈鹤道:“打什么板子?娘还指望着她帮娘料理府中的事呢,你让崔嬷嬷受罚,难道不是在教训你娘我做错了?我为了谁?还不是你和你姐姐!” 沈鹤本身才十三岁,孩儿心性还没完全失去,对王玫到底不能怨恨,可是崔嬷嬷不同,她是个下人,不好好帮着娘,反而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如今看着王玫护的紧,越发使了性子要崔嬷嬷受罚:“你去不去?你若说个不字,我今日就亲自给皇上上折子,让他取了我的世子之位,这安宁候府里你们愿意让谁做世子,就让谁做去!” 这话一出,可把屋里屋外的人吓个半死,沈鹤是安宁侯府的世子,未来的安宁侯,谁敢让他不自在,那不是找死吗?何况,崔嬷嬷是阖府最红的管家,要让崔嬷嬷领罚,那可是王玫自嫁进侯府做了沈世康继室一来,从来没有过的事,崔嬷嬷看看王玫,再看看一脸怒容的沈鹤,自己再不识眼前形势,母子俩为她生了嫌隙,她的好日子可是真真到头了!崔嬷嬷眼一闭,老脸仿佛塞进裤~裆,扑通一声跪到在地:“请世子收回所说的话,老奴这就去领罚!” 王玫惊呆,半晌,又气又急,从三脚虎爪的罗汉床上站起来,走到沈鹤面前急叫一声:“鹤儿!” 沈鹤不看她,眼睛一直倔强的盯在崔嬷嬷梳着一窝丝的发上,一根金簪插在发丝中,耀眼夺目。 崔嬷嬷终于忍不住哀嚎出声…… ~ 崔嬷嬷在沈鹤的眼皮子底下,硬着头皮挨了十板子,被人搀扶着去了自己的小院。心里直喊倒霉,可到底是安宁候府的世子,她的后半辈子还得靠安宁候府,也不敢多说一句,好在王玫私下里派了几个丫鬟伺候,这心情才好了许多。但沈鹤和王玫的母子亲情,到底因为沈沁雪,沈鹤的心上扎了一根刺般,隐隐地有些离的开了。 他想的明白,他在文夫子那里听他讲过,内院不和是乱家的根本。谁乱安宁侯府都不行。 …… 顾炎林握着沈沁雪的手,走进了家门。 许氏手里握着一两银子钱和荷包,手抖个不停。这媳妇说生在安宁候府,眼里金山银山见惯不惊,哪里看得起她手里一两银子钱,只是这荷包里的几张银票,徐氏心里不安,上面几个字倒也认得,几张银票,每一张都写着五百两,就这么一张纸……,许氏活了几十年,头一回看到。 第29章 秀才的心思 许氏没有不明白的。沁雪和自己打了招呼,又骗晓芸回来,她这是要离开炎林,离开顾家啊! 顾晓芸后知后觉,脸色发白,自认为做了坏事,躲在自己屋里偷偷哭。 一直到午时,看着双双进来的儿子媳妇,徐氏的心才放下来。 再看顾晓云,红肿着眼睛,站在自己小屋前看着沁雪。沁雪望着顾晓云脸上露出一丝歉意的笑容:“芸姐儿!” 一声芸姐儿叫的顾晓芸吧嗒吧嗒掉下几滴泪,看得沁雪嗓子哽咽,再不好说出话来。 沈沁雪转而看向许氏,想起之前的所做心里明了。进院门就给徐氏行了一礼:“娘!” 许氏端着架子气她不告而别,嘴唇动了动,却一声不吭转身进了门,将沁雪晾在门外。沁雪低下头。顾炎林露出安抚的笑:“有些事说开了就好!” 沁雪也是这么想的,许氏是受过苦的人,等到她将自己做的事老老实实原原本本告诉许氏,许氏是听一茬怕一茬,心跟着沁雪的叙述,上下起伏,仿佛忘了还生着她不告而别的气,担心道:“你这孩子,你怎么早不说,一个人去安宁候府,要是出了事怎么办?世上怎会有这样狠心的人。害人不浅!” 沈沁雪看许氏脸色好转道:“娘,我也是怕到时候连累你们,所以才……” 许氏嗔道:“怎么能这么想,你就不想想,你要是出了事,我们家还有个好吗?”说着她看了眼自己的儿子。 顾炎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将自己的窘迫掩饰了,许氏看儿子这样,往下的话在没说。倒是她见看沁雪这样解释,也便释怀,不再纠结,转头看到自己儿子,道:“回去歇着,让你媳妇好好睡一觉!” 顾炎林和沈沁雪回了自己屋子,一进房门,沁雪就被顾炎林从后面抱在怀里,沈沁雪身子僵硬,却因为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渐渐软了下来。低声道:“别这样……” 顾炎林紧缩眉头,没听她的话,又往紧里抱了抱。沈沁雪小手扶在顾炎林的大手上,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顾炎林心里此番又生起气来,只感觉心里闷得慌,对着沈沁雪的耳朵道:“要不,我们今晚圆房吧!这么久了,有名无实的,背着个名声连说实话都不可能。你去安宁候府全凭自己的喜怒,一刻也不担心自己安危?你果真出事,得意的是谁?伤心的又是谁?” 顾炎林嘴里呼出的热气烘在耳朵里,话听着可让她有些害怕。圆房? 顾炎林心里喜欢沈沁雪,打第一眼看到她时,心里莫名跳的欢实开始,到后来,她大病一场,婚事草草了事,自己心甘情愿衣不解带守在她身边,每天为她洗脸擦身,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眉眼如画,蹙眉翘唇,在眼前一天天变的好转,就慢慢不知不觉将她刻在心里,想着丫鬟就丫鬟吧!考不考得上状元,入不入得了翰林,就他这样的寒门,高门大户固然是助力,只是能不为私利只为可心,他就不像违了自己的这颗心。若说一声放她走,那真如剜心一般。 可不曾想,娘为他十两银子买来的大户人家的丫鬟.要做他媳妇的人,竟然是堂堂安宁候府的嫡长女。 安宁侯的马鞭落在他身上她挺身护他,安宁侯要和她断绝父子情亲,可她说,她要留下来,留在他身边……可是,她这么大的事,竟然自己一人前去。要是出了事怎么办,安宁候府还有她的立足之处么?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担心,将她身子扳过来,看她一张小脸对上自己的眼,一双桃花眼明亮如星,红唇微抿,顾炎林喉咙咯噔一声,脸一下红了起来,一手托住她的后脑,一手搂腰,吻上她的红唇。亲甜如蜜,柔软似水,这一刻一发不可收拾,尝到滋味的顾炎林不知餍足,满心满眼都是沁雪,沁雪酸软无力,眼前一黑,温润的感觉如涓涓细流,入了心口,低声呢喃。 “炎林……!” 沁雪抬脸,顾炎林如墨的瞳孔里,满满的装着自己的影子,眼里的惊慌挡也挡不住,蓦然撇过脸去,看在顾炎林的眼里,她脸上的绯红更加艳丽。顾炎林只低低笑起,心里又是一阵欢愉:“傻瓜!我在担心你。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沁雪心中五味杂陈,听到他叫她傻瓜,才知道他是在吓唬自己。敛了心神忽视刚刚的亲密,也不好意思的道:“我以后做什么都告诉你!不过,圆房……” 顾炎林暗自叹息,像是知道她没说完的话道:“嗯!等你愿意的时候。” 沈沁雪提吊的心忽地就落了下来。 沈沁雪着实有些累了,顾炎林又和她说了一会话,看她在炕上躺下睡着。才站起来转身出了门。 站在门口叫了顾炎鹏一起离开。 晚上,沈沁雪和顾晓芸许氏做了会针线,许氏给顾炎鹏缝过夏的新衫子,顾晓芸手里拿着绣了半拉的荷包,和沈沁雪悄悄说话:“嫂子,你喜欢什么花样子,你看这石榴好看吧!” 沈沁雪帮着许氏穿针,歪了头看去:“嗯!好看!” 顾晓芸抿了抿嘴,对在沈沁雪耳边道:“嫂子,这是我送你的!” 沈沁雪一滞,露出笑容:“真的,是送我的?” 顾晓芸吃吃笑着猛猛点头。 许氏看姑嫂两个的样子,不由多看沈沁雪一眼。这样平易近人长的又精致的候府嫡女,可惜没了亲娘,要是她娘还在,就是安宁候府的候夫人,沈沁雪还不知道有多金贵呢?转而又想,要不是沈沁雪没了娘,自己的儿子又哪会和她有交集?都是命,万般不由人!想着心里多了几分怜惜对沈沁雪道:“这针我一时半会也用不上,她大哥二哥还没回来,你回去歇着吧!候府的事不要多想了,好歹有我们吃的,就少不了你的一口,何况,林哥儿是秀才,陈州府衙还有俸禄。” 沈沁雪此时倒也不怕自己在顾家会饿肚子,何况,她现在并不是一个没钱的主。徐氏也知道,这样说,无非是要安慰她。 徐氏说到此处,像是想起什么,起身在自己炕柜里,取出一个荷包,将它放在沈沁雪手里:“这是你交给娘的,现在,好端端的回来,娘还是要原封不动还给你。” 沈沁雪急忙道:“这万万不可!” 徐氏嗔道:“咱们家,哪有动用儿媳妇钱财的,快好好拿回去,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沈沁雪见徐氏这样,想了想,打开荷包,取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徐氏:“娘若这些再不肯收,沁雪只有离家单独过了!” 徐氏最害怕沈沁雪说出这样的话,他早见儿子一颗心已经寄在眼前这孩子身上,罢了,只得拿在手里道:“沁雪,这……” 沁雪笑笑不再言语。 出门回到自己屋子,顾炎林兄弟俩到了点灯时分,还不见人,沈沁雪担心他们在外出事,正想要出门问问徐氏他们究竟走了哪里,就见顾炎林推门进来轻声问他:“你和炎鹏到哪去了?” 顾炎林站在门内,脸上带着笑容:“没去哪里,是突然想到件事,需要处理。” 沈沁雪走到桌边,给他到了一碗水递给他:“可是办好了?” 嗯! 顾炎林接着喝水,悄悄抬头去看沈沁雪,沈沁雪正好也看向他两人忽而都有些尴尬,他开口,我有些累了,早些歇着吧! 沈沁雪想想这一天的确是有些累了,便说好! 沈沁雪转身爬上炕,后面的挺翘,圆润地裹在薄薄的裙子里,左右摇摆,顾炎林喉咙再次不由自主动了动,一时心跳加速,如鼓槌敲击,低头猛喝碗里的水。 听到咕咚咕咚的喝水声,爬到炕上的沈沁雪转过身来,道:“你怎么了?” 啊? 沈沁雪发现顾炎林脸红的古怪,疑心道:“你病了?”说着又从炕上快速的下来,到了顾炎林身前,抬手去摸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皱眉道:“没烧啊?” 顾炎林脸红耳赤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它拉近自己的胸口,眼神灼灼,不容抗拒,大热的天,他穿的单薄,这一靠近,沁雪即可感觉他身上窜出一团火似得,要将自己灼烧,后知后觉抬头看顾炎林急道:“我……我去铺被子!” 顾炎林嘴角上扬放开了她道:“我没事,你放心!” 沈沁雪低头不看他,转身就向炕上爬去,就在此刻顾炎林暗叫一声“不好!”即刻转过头竖起耳朵。 沈沁雪这次再没看顾炎林,快速的铺好了两人的铺盖,一骨碌钻进了自己的被子,将头蒙在被子里。 好在只是一瞬,顾炎林心道。便慢慢转过脸,竟然看到沁雪已经钻在被子里,还将头梦在里面,不让他看到她的羞臊,他又气又好笑,该是他羞涩不好意思好吧!他笑着正要脱鞋上炕,忽然停下动作,脸上的笑意顿失,侧身望向关着的屋门。 第30章 沁雪的愤怒 第三十章 顾家院外的圣马胡同里五六条黑影,如鱿鱼一样,粘在顾家的墙外:“老大,这就是那家人住的地方!” 被叫老大的人悄声道:“就这家,雇主说了,只要做好这单买卖,他会给一千两银子。到时候,老子就可以到窑/子包花魁了。” 对面的几人听到,眼里都露出艳羡。 屋内顾炎林收回目光,轻手轻脚挪坐在沈沁雪旁边,低头细瞅,目中温柔舒缓的流光徐徐闪过,沁雪睡的安稳,一张小脸肌肤赛雪,吹弹可破,他伸手去摸她的脸,此时沈沁雪的嘴嘟起,如鱼般微微张开,好似邀请他来亲吻似得。可爱的不行。顾炎林迟疑着将摸脸的手,滑向她的唇,如羽毛拂过,柔嫩细腻的唇瓣在指尖逗留片刻,就在此时,耳中又听到一声响。 顾炎林思虑几息,起身下了炕,长衫不意滑过沁雪的脸,她突然睁开眼,炕台上的油灯一灭,黑夜里,感觉到自己的头前站着一个人,还没开口,就听到顾炎林的声音:“是我!” 沈沁雪爬起来此时也听到外面的异样:“什么声音?” 顾炎林兀自低头对在她的耳边说道:“乖!你在屋里待着,别出声,也别出门,我出去看看!” “炎林!”沈沁雪忽略那个乖字,紧张伸出手拉住他的袖子。 顾炎林拍拍她的脸,沁雪呼的翻身坐起来,披了件衣衫道:“小心!” 顾炎林刚出门,沈沁雪就听到外面噼噼啪啪的声音,她赶忙转身爬到窗户边,粘开了窗户纸,露出一个洞,对上眼睛,就见院子里几个黑影交织在一起,正看得沈沁雪紧张,忽然从院墙上又跳下两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一起冲到人群里,当听得压着嗓子的嗷嗷声乱叫,剑器交接声,刀剑碰撞声,片刻又听得顾炎鹏一声叫:“哥,他要跑!” 声音发出,才听到顾炎林的一声冷哼,,紧接着翻上墙的黑影啪嗒一声,栽倒在院内地上。 沈沁雪扑下炕,穿了鞋疾步走到门前,猛然打开屋门,走出去站在屋檐下,那两个后进院子的黑影即刻停手,对着沈沁雪行礼道:“沈姑娘受惊了!” 沈沁雪懵懵懂懂道:“你们是?” 黑衣人道:“有人要在下保护沈姑娘,沈姑娘安然无恙,我等可以回去交差了!”说完举手行礼,又对顾炎林道:“顾公子好身手。” 顾炎林还礼道:“保身罢了,多谢两位。请阁下留下喝完茶再走!” 黑衣人道:“不用了,这几个人我要带走。” 顾炎林略一思索点头:“也好!” 顾炎鹏急道:“哥,他们是谁?” 顾炎鹏望着沈沁雪道:“是保护你嫂子的人。” 顾炎鹏还有话说,顾炎林微微摇头。顾炎鹏将到嘴的话咽下肚。沈沁雪到现在,脑海里如做梦一样,闪过许多影子,最后竟是一声呵呵! 院门打开,黑衣人提留着几人出门,沈沁雪对走在后面的人道:“替我谢谢你家主人,就说,沁雪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他日有缘,定当涌泉相报。” 黑衣人一顿,却没回头就传出一句话,他说这话在下一定给你带到,片刻消失在胡同尽头。 顾晓芸搂着徐氏的胳膊,听到外面几人的说话声低声道:“娘,哥哥他们好像把坏人都抓住了。” 徐氏心里暗道:“沁雪到底是惹到什么人了,这样让人下黑手,要不是炎林,估摸着又是一条人命。” 顾晓芸走到门边,从门缝里往外看,院门打开,只看见几个黑影在门口消失。隐入夜色当中。边看边回头对徐氏道:“娘,哥哥好像放了那几个人。” 徐氏道:“什么”许氏没有亲眼看到外面的情形,想来也是凶险的。 顾晓芸正要回答许氏的为什么,猛然看到窗户纸上映出一片红色“哎呀!”一声跳下炕,打开门跑出去对顾炎林道:“哥哥,快看有人放火!”顾晓芸一指东厢房,沈沁雪回头一看,果真看到一股浓烟从房顶上冒出,顷刻间蹿出一团红色的火焰,夜色里被风吹的咧咧作响。 沈沁雪紧缩眉头,桃花眼里满是愤怒。 顾炎林对着顾晓芸叫道:“别慌!”说着转身进了徐氏的屋子,转眼又从里面冲出来,手里提着一床湿哒哒的被子,顾炎鹏一看,跑到墙下微微一蹲,顾炎林借着顾炎鹏的肩膀登上墙头,下一刻,就将手里的被子撒网似得盖在蹿出的火焰上,不一会,火焰熄灭,从被子里冒出丝丝黑烟,顾炎林站在房顶上往下看,沈沁雪神情凝重,目光恍惚,不由心里一惊,看火一扑灭,顾炎林从墙头上跳下。走到沁雪面前,低声叫她:“雪儿!” 听到顾炎林的叫声,沈沁雪忽然隐去情绪,露出关切的眼神道:“火灭了吗?” 顾炎林盯着她的眼睛道:“灭了!” “那我可以回去睡觉了。”沈沁雪收起笑容,淡淡说道。说完,转身要进东厢房,被顾炎林一把拉住叹道:“不能进。”顾炎林顿了顿又道:“刚刚被子上浸了水,火势压下去了,却不能保证会不会再蹿上来,你今晚和晓芸挤一挤。” 沈沁雪眼里浸泪,倔强的不让它掉下来,对上顾炎林的眼睛,道:“也好!”转身和顾晓芸一起去了她的屋子。 沈沁雪和顾晓芸睡下,顾晓芸紧挨着沈沁雪小声道:“嫂子,我害怕!” 沈沁雪侧头望顾晓芸,默默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道:“不怕,芸姐儿刚刚不是很勇敢吗?” 顾晓芸往她身边挪了挪,道:“现在是越想越怕!嫂子,你不害怕吗?那些坏人为什么要杀我们?还放火!” 沈沁雪猛一闭眼,又睁开道:“因为他们贪婪,嫉妒,丧失良知,做了坏事,又不想让人知道,所以就要杀人灭口!” 顾晓芸睁大眼睛道:“嫂子,莫不是我们家的谁知道了他们的秘密?” 沈沁雪抱了抱她的肩膀道:“芸姐儿,以后要好好听你大哥的话,好好活着!等你哥哥考举人,考进士,进翰林,封侯拜相到那时就没有人再敢欺负了!” 顾晓芸道:“嫂子,你希望我哥封侯拜相吗?” 沈沁雪道:“傻妹妹,谁不希望呢?”你娘省吃俭用为了什么? 顾晓芸靠在沈沁雪身边,听着沁雪的话,心里稍安,若是大哥这的能够,那嫂子就不会离开了吧!想着一阵阵就睡着了。 沈沁雪抹了把眼泪,到底是连累到无辜了…… 次日一早,顾炎林在门外悄声问顾晓云自己,顾晓云低声道:“嫂子昨晚还安慰我来着,嫂子说,希望大哥考举人,考状元,进翰林,封侯拜相。说这样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和顾炎鹏再次出门,沈沁雪站在院门外,看到杨嫂和她十岁的小儿子出门。沈沁雪急忙叫了一声:“杨婶,你这是要去哪?” 杨婶笑着道:“是新媳妇啊!” 沈沁雪被叫的脸红,带着些羞涩,杨婶啧啧称赞:“炎林这小子,真是好福气,媳妇真个似个天仙下凡,等到来年,再生个胖娃娃,哎哟喂,真真羡慕死杨婶了!” 沈沁雪低声道:“杨婶!别说了!” 杨婶拉住沈沁雪的手道:“好好不说了,看你羞臊,炎林对你好吧?他要是对你不好,你来找我,我给你出气。对了,你叫婶儿可是有什么事?” 沈沁雪侧头看了眼杨婶的小儿子道:“我想让弟弟帮我个忙。” 杨婶一愣,随之笑着拍了一把自己儿子道:“顾家嫂子让你帮忙,可不能撒懒,听到没有?” 杨武点头道:“嗯,我听顾家嫂子的,不撒懒。” 沈沁雪笑着拉杨武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最后道:“弟弟可记住了?” 杨武看着沈沁雪好看的眼睛,不好意思地低头道:“顾家嫂子,我记住了!” 沈沁雪点头:“去吧!” 杨武哎了一声,跑到杨婶身边大声道:“娘,我走了!” 杨婶看沈沁雪笑着进了院子,才小声问杨武:“顾家嫂子让你去干啥?” 杨武眨巴眨巴眼睛道:“娘,我给顾家嫂子保证不说出去!” 杨婶笑起,拍了一下杨武的脑袋道:“连娘也不能说?” 杨武认真道:“娘,大丈夫,不能言而无信!” 杨婶哈哈笑起道:“好好!你是大丈夫。臭小子,娘不问了,去吧!” 沈沁雪在院里听到杨婶的笑声,估计是杨武说了什么,不觉也露出些笑意。 看样子昨晚那一场厮杀,杨婶他们,并没得到或听到消息,可见,顾炎林弟兄俩和来的两拨人都想要避过圣马胡同的其他人,但是来帮自己的那一拨又是谁? 该是这圣马胡同的人都不知道顾炎林还会武艺这回事。顾家是外来户,圣马胡同的人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也是有的,那以前的顾家又是从哪里来的?沈沁雪站在院中看着桃树,树上结许多的小桃子,桃尖已经染上红色,看着格外喜庆。顾家的日子应该和这桃树一样鲜活,顾炎林的未来更应该像这桃一样饱满。 ~ 第31章 两个人的打算 第三十一章 包家玉楼外站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这男孩正是杨婶的小儿子杨武。 包家玉楼在陈州十分有名,进出介是非富即贵的人家,玉楼内包金光正陪着几个大家公子,挑选玉器,头一抬便看到门外有个男孩子张望。这孩子一身布衣,端不是来买玉器的,可是又站着不走,还一个劲往玉楼打量。包金光便多了个心眼,趁着几个公子哥自己挑选玉器的档口,出门道:“这位小哥,可是在找你家主人?” 杨武正愁怎么进玉楼,一看从门内走出个穿锦袍的男子问话,急忙上前道:“这位爷,我是受人所托来玉楼找一位姓包的掌柜。” 问话的人眉头一跳,眼神晶亮:“你能告诉我是谁让你来的?” 杨武想起沈沁雪来之前曾说要他定是见了包家玉楼的掌柜包金光才能说。当下问他:“你是包金光吗?”对方更加来了兴趣,摸着下巴一副思索模样,心里把能想的人想了个遍,道:“你叫什么?” 杨武倒痛快回道:“我叫杨武。” 这问话的人不是别人确是包金光自己,包金光是邓家留在京城陈州的人,又是邓莹华的配房,做事沉着冷静,不按常理出牌,常常出人意料,却往往事半功倍,天生奇才,可见当初邓莹华的父亲建威建军邓国瑞对其看重的不是一星半点,基于他是建威将军邓国瑞的家仆,因此才不会受军规限制,被邓国瑞留在陈州京都。 杨武问话答话的间隙,包金光察言观色,虽是一个孩子,也不会掉以轻心,见他坦坦荡荡,眉眼清澈,便道:“杨武,我带你去见包金光可好?” 杨武心里一喜,见这人转身欲走,道:“你可不能骗我!” 包金光眉眼一挑道:“那你可敢跟我来?” 杨武一翘嘴暗道:“不过递个话,难道还会真个糊弄自己?若到里面找的人不是包金光,顾家嫂子的托付自不能告诉人,到时,你还能押着我不让出来?”随之道:“有何不敢!”当下再不多想,跟着包金光进了一楼,玉楼内珠光宝气,萦绕期间,包金光余光见他一路目不斜视,又暗暗称赞,到了二楼推开一间门,径自走进。 杨武跟着进了屋子,见屋里正中间的八仙桌上摆着一棵香嫩欲滴的绿白菜,叶儿青青,根儿白白,一清二白煞是好看。再看屋子其他,一只黄色的葫芦斜躺在长条架上,险险地似要掉下来般,看得杨武紧张几分。 包金光也不催他,撩起袍摆,款款坐在黄花梨木石榴椅子上。端起手边巴掌大的紫砂壶,对着壶嘴,吸了一口茶。 杨武不过片刻就收回神,对着包金光道:“你不是说要带我来见包金光吗?” 包金光茶水融融嗓子才道:“你不是已经见到了吗?” 杨武眨巴眨巴眼睛,焕然大悟道:“原来你就是!可是为何之前你不说,你莫不是骗我的,只因为我说出要找人的名姓,你便跟着我说出他的名字来,哼!”说着竟是变了脸色,一脸被骗的模样。 包金光暗道:“这孩子眉眼清秀,心思灵透,察言观色,竟是这般厉害,是谁竟然有这样好的眼光。”心里此刻却有几分喜欢,语气不免温和道:“杨武,我猜让你找我的人必是一个女子,对不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折扇,刷的打开,扇面上一个大大的金元宝跃然而出。杨武一看顿时露出笑容道:“顾家嫂子说,包金光大冬天也喜欢拿扇子扇风,山面上有一只大元宝。我还不信,如今见了,果真这样,你必是包金光无疑了!” 包金光也露出笑容,果真是大姑娘差来的人,想着收起笑容,肃然道:“你还没说她找我什么事!” 杨武道:“她让我带话给你,说好几天没见玉簪了,她想让她到顾家说说话。还说城外此时牡丹开的正艳,想让玉簪给她带几个枝插在屋里闻香。” 包金光蹙眉,不动神色道:“好,我知道了!” 从玉楼出来,杨武低头将握着的手心慢慢打开,掌心里霍然躺着一块碎银子,偷偷打量下西周,见无人注意,这才眉开眼笑的离开了。 包金光站在二楼窗户跟前,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一时若有所思。 包金光回头将见到杨武的事在陈妈面前说出:“你跟着姑娘前脚去安宁侯府讨要我们小姐的嫁妆,后脚顾家就出了事,差出的人回来说,当时顾家凶险,差一点一门被灭,他们在和对手打斗时意外发现还有一波人也在护顾家,这还不是让人惊奇地,真正让我意外的是,顾炎林……他竟然会武艺!” 陈妈愕然,道:“有人相帮,一则是与邓府原来香亲的府邸,二则便是小姐活着时,有一两个好闺蜜,左不过就这两种。顾公子这边,还真是意外。” 包金光点头,道:“姑娘打发人来说城外的牡丹花开了,这东西南北的城外只有东门外的一个庄子上有,便是宣府副将王仲府里牡丹园。” 陈妈道:“你就照着姑娘的意思做吧!” 包金光再次点头。 同一时刻,在包家玉楼对面的得月楼二楼包间窗前亦站着两个男子,一个穿着银灰色直缀,长得玉树临风始终沉默寡言,满脸肃容,另一位,天庭饱满,气宇轩昂,眉眼精致,一身宝蓝天蚕丝立领长衫,腰间金丝银线打的络子上坠着一块玉佩,包浆醇厚,泛着莹润光泽,看着包家玉楼门前一大一小两人,对顾炎林道:“炎林,那孩子你认识?” “邻居家的孩子。”顾炎林盯着两人,不久前,两人的对话清清楚楚听在耳朵里,这一问一答,微末笑了笑道:“这孩子很机灵。” 周蕴涵挑眉道:“看你满脸肃容,你家都成这样了,我的银子你一分不要,让你娘为你操劳的十两银子买一个媳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炎林抬手扶额道:“自然是为了我娘,我一个秀才,家族那边又没有一地半亩,你家发的那点东西,哪够?我娘当初只想到,我也是个秀才了,家里却没办法再帮自己更进一步,侯府的一等大丫鬟,见识到底多……”说到这里,顾炎林想起什么,脸上的宠溺意味明显刺激了周蕴涵。 周蕴涵蹙眉嫌弃的道:“得得,说的你好像捡到宝了一样,露出这样迷死人的笑,给谁看啊!哎!安宁侯的千金也算是个宝了!”周韵涵点头又摇头,一阵编排。 顾炎林揉眼转身暗道:“她……的确是块很特别的宝。” 周蕴涵收起笑意:“你打算怎么做,要不要来我府里?” 顾炎林摇头:“我想秋闱下场试一试。” 周蕴涵道:“你不是说要下一次开场再试?也罢,总归是要走科举这条路,不入翰林不足以入内阁,以你的资质,一个举人难不倒你!到时下场,你的一应用度,我给你包了。往后的事往后再说。至于安宁侯府的丫鬟……还真是新鲜!”说完,冷哼一声。 顾炎林不置可否,道:“谢殿下!” 周蕴涵一笑:“谢什么,我命都是你救的,你还没承我一声谢那!” 周蕴涵又伸手在他肩膀上一拍接着道:“我们是生死之交,你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情何以堪?” 顾炎林侧脸看他的手,抬头道:“当日我本是想要亲自拿下那几个宵小,中间却突然又参进来一拨人帮了我。事后,又带人离开,殿下,难道是有人暗中在保护沁雪?” 周蕴涵凝视顾炎林道:“果真?倒是可以帮你查查。你那媳妇……落得被继母追杀,安宁侯竟然一概不知!我偏不信。” 顾炎林叹气斜睨一眼周蕴涵道:“内里详情不说也罢,我出来的有些时候了,且要回家去!”她遭受这一遭,我又早早出门,不知道一个人如何胡思乱想。想到这里,不免急躁,拱手对周蕴涵道:“我去了!” 周蕴涵道:“纵然是安宁侯府大小姐,也是落架的凤凰,你娘十两银子买来给你做媳妇,安知不是她因祸得福?要是知道你能耐并非眼前所知的一星半点,她偷着笑还来不及!”顾炎林摆手,道:“我若不是当时救你时傻了,就是吃了*汤,快快闭嘴吧!” 周蕴涵只望着顾炎林笑,顾炎林则转身出了房门,一路走回家去。 周蕴涵望着顾炎林的背影,叹口气转身对走进房间的一人道:“就知道你等不及,看到没有,他可是像一个人?” 卫国侯心绪气息仿佛有些凌乱:“简直就像一个摸子刻出来的,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像的人!” 周蕴涵道:“我第一次见他,就感觉他像极你姐夫,如今你这样一说,*不离十就是你姐姐姐夫落难时失去的长子。” 他抬头仿佛隔空看到两人站在一起,渐渐两人重叠成了一个影像,但愿如此。 …… 第32章 相处 第三十二章 顾炎林走着快到圣马胡同口时,看到杨武和几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在胡同里玩蹴鞠,脑子里似乎忽然闪过一幕景致,那画面隐隐约约似是而非,顾炎林摇头也许是他想错了。 此时,就见蹴鞠在杨武的脚边滴溜溜转了圈,就被杨武一脚飞起,蹴鞠就着夏日晚霞,飞到顾炎林的眼前,杨武并几个少年一下傻了眼,有人道:“糟了!” 话音刚落,却看到蹴鞠在快要撞到顾炎林脸上时,他的脸兀自轻轻一偏,蹴鞠落在顾炎林的脚尖上,他一声拿去,蹴鞠骨碌碌便从脚尖上飞了出去,在空中抛了一个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落在杨武的脚下。杨武抬手摸了一把汗道:“顾哥哥,我一时脚臭,让蹴鞠差点伤到你,你……你还好吧!” 顾炎林前走几步,摸了摸他的头道:“我没事。且玩去吧!” 杨武嘴角瞬时上扬:“顾家哥哥不恼我!”看顾炎林露出笑容,自应了一声。杨武就抱着蹴鞠跑开。 顾家院里沁雪得了杨武传回的话,知道自己所要做的事有了着落,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包金光,内心里仿佛知道包金光会懂得杨武话里的含义,听到外面杨武和几个少年你来我往的踢蹴鞠,自己也找了些事做起来,当等得玉簪到时来找她。 炕柜里放着衣服,沁雪打开柜门想将自己的衣物整理出来,不期然顺手带出两件白色棉布衣物,一看,竟是顾炎林的亵意亵裤,一时怔住,随即像是火烧了指尖,兀一把推了过去,眼睛里似有火苗儿乱蹿,脸上透出几分古怪。 顾炎林一步夸进门,正好看到这一幕,意外沈沁雪盯着他的亵衣亵裤看什么?不由自主脸上也升起两团红晕来,紧走两步到炕边低声道:“沁雪!” 沁雪此刻真如见到不该见的东西一样,满心满手都好像无处可放,紧张又难堪的时候,听到顾炎林的声音,吓了一跳,忙将眼前的一包衣服,连带着那一套亵衣亵裤慌慌张张地抱在怀里道:“没,没什么!” 顾炎林眼睛奇亮却不道破,只当是沈沁雪在收拾自己的衣物道:“这些事还是我自己来吧,没得污了你的眼。” 沈沁雪扭捏,也不转身,自把身子侧对着顾炎林,她脸儿红唇儿艳,微微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如羽绒,犹如春日桃花,美不胜收。听到顾炎林的话,低头不语,却把衣物抱的越发紧了。 这些小动作,全落在顾炎林的眼里,一时可爱的紧,撩衫上了炕,转到她的对面坐下,也不说话,笑着将她手里的衣物一件件抽出,眼睛始终如一望着沁雪。 衣物一件件从沁雪手里抽走,沁雪脸色更加红艳,冷不丁一松手,顾炎林抱了个满怀,沁雪道:“做什么?”这样,还不够让我尴尬地。 顾炎林将衣物团成一团转身塞进身后的炕柜里,道:“你只管好好养着身体就是,这些以后再说。”沁雪道:“是闲着无事,昨儿夜里出了那样的事,我心里不安,八成是因为我引起的。”话说开,沁雪便又道:“你娘虽然没说一句,炎鹏和晓芸都护着我,你和炎鹏竟为我出手动刀,我差点让他们烧了这个家,炎林,我……我想……”“你想什么?”顾炎林的笑容慢慢敛起。 沁雪抬头,见顾炎林变了脸色,想说的话一时说不出来了,望着顾炎林才道:“我是想做几件你穿的衣服……” 顾炎林着急担忧继而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还算是有点良心,没有说出那两个字来。许是自己刚刚言语冷淡了些,才让她改了说辞。昨夜那一场厮杀,若不是自己早有防备,暗中部署,说不定今日里,陈州地界就多了一桩惨案,一死五命也是有的。 沁雪暗蹙眉,怎么几句话就被他讹着咽喉般,想了想道:“你去了哪里?” 顾炎林语气自然软了道:“去外面走了走,你想想昨儿夜里,那几个带走人的是谁?可知他暗中护着你得紧。”沁雪也纳闷道:“我也不知道,我从侯府里出来,身边没一个可护着我的,我还以为是你熟知的人,难道你这样问也是不知道他们的来历?” 顾炎林道:“却不是,你没事就好,倒不怕他什么来历,没有恶意便是好的。” 两人隐隐转移了话题,沁雪见顾炎林温言细语,抬头道:“炎林,你可是要在秋闱下场考科举?” 顾炎林不置可否,淡淡笑容挂在脸上道:“你可有好的良策?”沈沁雪摇头道:“良策倒是没有,若是你真的要考,我倒想起一个人来。他性情豪放,不受世间繁复约束,来去自由,但学问也是世间少有的好!如果得到他的指点,学业必定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顾炎林心头一动,见沁雪说起此人,竟是两眼如沐春风,明媚无限,恍若秋华绽放,如痴如醉即道:“你说的这样天上有地上无的人,倒让人心驰神往,不知是哪一位圣贤?” 沁雪道:“可知他姓文,单名一个濮字。是我在侯府里的老师。” 顾炎林哑然暗笑到底是小女儿心态,一个只能教闺阁女儿家的夫子,不知是怎么糊弄沁雪的,竟然让她这样崇拜。就算哄着沁雪心情好些,他摆出一副欣欣有趣的模样道:“那他现在可是还在安宁侯府?” 沁雪脸上一时没了笑意,怔怔道:“没有,不久前刚刚离开侯府,不过,要是找他,说不定也是能找到的!”顾炎林望着她宠宠欲动的想要此刻就破门而出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忽然没来由的疼了下,像针刺一样。 沁雪见他眉头皱了皱,想到自己这样兴冲冲告诉他有这样一个人,却是如水中月,看得见捞不着,怪不得他会皱眉,便低下头,不再说了。 顾炎林一直注意沁雪的脸色,伸手拉过她的,包在自己宽大的手掌里道:“那就有劳你帮我找到他了!” 沁雪小手被他突然握在手心里,想要抽回,试了试却是枉然,索性他去了:“我就是一说,找到找不到只有尽心而为,你别早早谢我!” 顾炎林道:“且缘分使然,现在谢你有何不可,若找不到,就是无缘,我怎么会怪你,你年龄不大,遭受这些不该有的,你的心意我懂。你只看着,锦衣玉食你这一辈子未尝就不会持久,亲情挚爱不会得到,山穷水尽未必不是柳暗花明。你为我着想,我亦一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沁雪哽咽,眼眶微红,心里惊异,仿佛他知道自己心中所想,言语越发温和,似涓涓细流,又仿佛是在对她承诺。心里反倒不安。 顾家平声静气,连那新房顶上被火燎过的痕迹也在一夜之间,被顾炎林收拾的了无痕迹,日子仿佛又回归平常。 三四天过后,王玫打发人来,这期间沈沁雪和许氏正商量着要在别处重新买房的事。且玉簪也来过一趟。 许氏道:“我以为小孙嫂子就是个泼的,没想到她婆婆更厉害,要将她许配人,也不知道,我们原来是不是做错了。” 顾晓芸扁嘴道:“娘,孙嫂子坏了良心,给嫂子泼脏水,再说她自己不学好,还……还……总之就是她自做自受,怪不得别人,娘可不能埋怨嫂子!” 许氏嗔道:“胡说,娘什么时候怪你嫂子了,我就是心里不安!” 沁雪讪讪的垂下眼帘,自嘲的笑了笑,在抬头时眼睛清澈如水道:“娘若是不愿意另外找别的地方住,那就再等等看。” 之前大饼脸孙嫂暗里被人撺掇带着人来顾家闹事,被沁雪看出端倪,顾炎林和沁雪一明一暗,收拾了孙嫂,孙嫂婆家的人听到风声,自是有人来收拾她,包金光暗中捉到孙嫂的姘头,一如顾炎林所说,是宣府副将王仲府上人收买他,故意勾~引孙嫂,孙嫂正为顾炎林无情无意结恨,两人因此一拍即合,没想到被沁雪一眼识破……如今这一院房子归在孙嫂小叔的手里,孙嫂被婆家许了门亲,远远的打发了!沁雪已将这所院子买下来,如今看情形手里的地契却是不好拿出来了…… 顾晓芸看看沁雪,又看看许氏道:“娘还犹豫什么,嫂子是为咱们家好,你怕用嫂子的银子,我不怕,我出去找活干,还有二哥,一起赚银子给嫂子,等到大哥考中举人,说不定陈州府衙会比现在给的更多,我们三人保管不占用嫂子的。你说好不好?” 许氏当着沁雪的面,有些话说不出口,看女儿的眼神就有些意味不明。顾晓芸却不管许氏,只听得沁雪说要买新房子住,就满心欢喜,沁雪抿着嘴只管笑着,她心里也明白徐氏不愿意拿她的银子使。之前所给的银两,也是勉为其难,所以,沁雪便再没说话,辛得顾晓芸是个开心果,场面才没有僵冷。 第33章 真心 第三十三章 之前玉簪要住在顾家伺候沁雪,因没有多余的屋子给她住,暂且住在顾晓芸的屋里,沁雪大家出身,主仆有别由来已久,因此,玉簪只住了几天,就让沁雪打发回了陈妈那里。 玉簪进了顾家院子,顾晓芸笑眯眯道:“玉簪姐姐来了!”玉簪含笑道:“芸姐儿想我没有?”顾晓芸半真半假的笑道:“倒是想的,你只要不撺掇着我嫂子丢了我哥,我就更想你了!”玉簪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有些不得意,但脸上依旧笑着道:“芸姐儿说什么呢,我去给老太太请个安!”顾晓芸眼神狡黠,笑着迎了玉簪去许氏的屋子,沁雪听到外面顾晓芸和玉簪两个的一问一答,心里暗道:“芸姐儿竟是把她的心思猜的透,这鬼机灵,看着嘻嘻哈哈,却是个小明白人儿。”沁雪从东厢房里出来,顾晓芸眼尖,转回来拉着沁雪一道进去:“嫂子,玉簪来了!” 沁雪进屋,看到玉簪给许氏请安,许氏不自然的受了,撺掇着沁雪道:“玉簪来了,你带她到你屋里说话吧!” 沁雪也有事不能明说,遂带着玉簪回了东厢房,一进门,玉簪就捂着心口小声道:“这芸姐儿真真吓我一跳!” 沁雪走到炕边上挨着炕沿坐了道:“芸姐儿没有恶意,我托人办的事,可是妥当了?” 玉簪点头抬手从怀里掏出一张折成方胜样的信来,交到沁雪手里道:“姑娘要的东西全数都在这上面。还有包叔说那孩子机灵,问姑娘莫不是有打算要用他。如果是的话,包叔愿意教那个孩子。” 沁雪一边听玉簪说,一边接过方胜打开仔细看过心里有了数,将纸揉成团交到玉簪手里道:“回去给包叔说,我觉的可行。” “什么可行?”随着说话声,顾炎林从外面走进来看着两人道。沁雪转身看向顾炎林道:“倒没什么,就是包叔想要收个徒弟。” 顾炎林在玉簪脸上扫了一眼,当没看到她脸上的变化微笑着,道:“那也是好事。玉簪什么时候来的,今儿玉簪来,不如留她用了饭再走?” 玉簪急忙道:“不用了,我来的时候,家里哥哥说要等我回去。” 顾炎林温和道:“你哥还好吧?” 玉簪低头道:“是,哥哥常念叨公子。” 顾炎林依然风度翩翩,儒雅斯文,玉簪当着沁雪的面,万分不敢多看一眼眼前的人,介知道姑娘心有它意,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坏了姑娘的大事。 顾炎林歪着头,侧脸道:“那玉簪是现在就要回去么?”玉簪低头应是。 顾炎林便又笑着对沁雪道:“娘做了煎饼,不如让她带回去给陈妈。” 沁雪独听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总觉得顾炎林仿佛知道她要做什么,一句句都好像是在试探她,好在玉簪到底是侯府跟着自己的人,应对的没有出什么纰漏,但这样,已经是很好了。听到顾炎林说起煎饼,沁雪笑道:“那好,我带玉簪去厨房。”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顾炎林站在屋里,仔细回想刚刚沁雪的话,她说:看来,他是知道我的意思了,这样也很好,你且说说看! 依稀又听得纸张打开的声音,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又是谁写的,让他起了好奇心,却也知道,沁雪瞒着他正做什么。他是真心想要对沁雪好的,只不过,现在…… 沁雪领着玉簪进了厨房,取了四块煎饼包起来,递到玉簪手里道:“拿回去,给陈妈和绿萝尝尝,很好吃的,……” 玉簪接过沁雪手里的煎饼,低声道:“姑娘,顾公子他……” 沁雪敛眉低头道:“顾公子胸有丘壑,秋闱说不定要下场考举子,我不能再连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为我出头,原本怪他们助纣为虐,现今……说道买丫鬟这件事,我一直有些疑惑,不过现在这倒不是最重要的……他本是初出世道,没得误了他和顾家一家人。” 玉簪将煎饼包在自己手帕里,去和许氏和顾炎林分别打了招呼,领命离开顾家后,沁雪回到屋里,见顾炎林没在愣了,当下之时,他不是应该要问些自己什么么?转身出门,顾炎鹏走进了院里,似有什么急事,神色匆匆,直接去了顾炎林的书房。沁雪只当不知,回到屋里坐在炕边,拿起一边放着的天青色立领长衫缝起来。 顾炎鹏晃了晃脑袋,抬腿走到顾炎林的书房门前,轻敲了两声,听到里面顾炎林的声音:进来吧!顾炎鹏推门闪进,沁雪仰头去看打开的窗外,正看到顾炎鹏穿着的衫摆,在书房门内一闪而失。顾炎鹏进门随手关了房门,沁雪放下手里的长衫,细想刚刚和玉簪说的话,就是不知道,顾炎林他到底听到多少。 一直到晚上就寝时候,顾炎林的书房还在亮着油灯的光,沁雪将立领长衫上的一只袖子缝好,手心里出了些细汗待她洗了手,将长衫捋平整叠在一起放到炕柜上,再看看窗外,打开门就要出去,忽然一道黑影从外蹿进来,沁雪来不及开口,就被他箍在怀里,紧接着一张带有湿润的唇覆在她的上。没有语言,没有铺垫,仿佛刚刚还细雨清风,转顺便攻城略地,沁雪一阵酥麻,软在对方的怀里。耳边呼吸沉重,气息不稳,一道好似压抑许久的声音响在耳边:“你是不是要离开这里,离开我?” 沁雪望着眼前的熟悉的面孔,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咄咄逼问,她避而不答,顾炎林近在咫尺的一张脸上忽而笑起:“什么事能比你离开重要?” 沁雪站直身子僵直,一语道破,原来他是因此。沁雪反而心绪平静下来,道:“说什么话呢?这门要是不开,是不是你一直就会这样站到天亮。是不是知道我要离开,所以你以后都要去睡书房不回来?” 顾炎林忽然松手放开了她,离开些距离看她的眼神出奇的晶亮,她知道不知道她说这话,话里话外地都带着丝委屈与撒娇?这么多日子过来,她将自己的心捂的严严实实,哪怕自己黑灯底下望着曼妙的身躯想入菲菲,她也不惧自己把他吃干抹净,却原来,心不由己,早已有了他的人在她的心里。他心里一阵狂喜,望着沁雪却又抿唇皱眉。这却比不知道她要离开更让人心痛。 “你在乎我?你就是不愿意问问你自己的心?” 沁雪垂目,背靠着梨木桌被他圈在臂弯里,她神色莫名,却比他冷静,红肿的嘴唇赋予爱意,只是这爱对她有些沉重,沁雪心思凌乱,理智却再告诉她不能。她淡淡道:“固然有你这样的人在身边更好,不过侯门恩怨牵扯的不是一个人,你要走仕途,艰难万险就等着你,要是运气好,有朝一日青云直上,一个买来的丫鬟做妻子就会成为诟病。所以丫鬟和秀才的故事只能在话本里找。” 顾炎林默了默,沁雪以为自己说的话他听进去了,却看他忽而低声道:“包家玉楼是你的吧!包掌柜他要帮你做什么?” 沁雪沉默。 顾炎林在包家玉楼看到杨武的时候,就总觉得杨武要做的事和沁雪有关系,也只是有关系,他想她是侯府里出来的人,对那些珠啊宝啊天生的喜爱,这些和他们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过的不一样,她不缺银子,有能力买她喜欢的东西,虽然不是自己给的。紧接着玉簪来了,两人说了那么些只有她们懂的话,他一直想要融入,融入到她的骨血里,可是他发现她越来越离自己远了,不得不出手查那家包家玉楼…… 事实上,他果真知道了包金光以及包家玉楼的底细。包金光曾经背过沁雪和他说过和离的事。沁雪不会是真的要与他和离? 他在书房里听顾炎鹏说过之后,顾炎鹏道:“哥,怎么办?嫂子你可要守好不能让她离开,不然,保不定嫂子会出事。嫂子真是太苦了,她可是堂堂的侯府大小姐,邓老将军的外孙女。要不是机缘巧合,大哥的武艺从哪里学起……” 夜色朦胧,星光璀璨,站在东厢房门前的顾炎鹏心潮起伏,许久抬不起手推开眼前的这扇门。 沁雪感觉自己的腰要被梨花桌边磨断了:“我的腰要折……了!” 顾炎林低头,果然他的身体往前压着她的腰,放开圈着她的臂弯站直身体,沁雪将腰离开了些,痛感稍减,暗自松了口气。 揉着腰,一步一步走到炕前,顾炎林看不过,都是自己太鲁莽,平时也沉得住气,偏今日被沁雪激的失了分寸。看沁雪揉着腰,越看越闹心,不假思索一个箭步便跨了过去。这时候沁雪只觉得自己身子腾空,仿佛靠着一个大火炉子,心里忽的升起一团火,叫道:“你这是做什么?” 顾炎林侧头也不言语,跪着双腿上了炕,蹬掉玄色软布鞋,一手拉过她的单被盖在沁雪身上,抱紧了她押着她一起躺下,沁雪脑袋兀楞楞地被他窝在胸口,就听他闷声道:“你要做什么,都有我。丫鬟和秀才的故事……以前没有,以后就让咱们给它续上!” 第34章 痴望 第三十四章 沁雪听着顾炎林说,终究什么也没说。慢慢闭上眼睛。就这样……也好!话说开了,反而有种释怀,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恩怨,恩怨都是因为情和利。只是顾炎林今天突然对她这样,除了丫鬟和秀才的命运牵绊,他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但他不说,她便也不问。 一夜轻眠,窗外夏日清晨的风带着桃香徐徐吹进东厢房里,沁雪闻到香味抽了抽鼻子,睁开了眼睛见顾炎林双腿盘坐望着自己,脸上的笑容和暖而温馨,沁雪一骨碌爬起来,道:“我睡的太死了。”顾炎林伸手在她脸上抚了抚道:“要起来吗?”沁雪坐正了,道:“我腰疼……!” 顾炎林低低笑起,抚摸脸的手一下搂过沁雪:“让我看看!” 沁雪知道上了他的当,却也感觉到一丝丝甜,似乎过了一个晚上,顾炎林对她的好,已然有些过了,过得到了宠的地步。 …… 顾家门外,此刻站着的青果,正如她名字般,穿着件苹果绿的比甲,葱黄的丝绦下鹅黄的绣花软鞋,真个水灵鲜嫩。抬头正看顾家的门楣,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院子,竟然生出那样玉树临风般的人物,就是二姑娘的姑爷杨家成那样伟岸俊俏的人,两人要是站在一起,也比不过。原以为怎么大姑娘就不吵不闹的跟了顾炎林,要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也不会相信大姑娘也是喜欢顾炎林长得好看,才容忍了。再不然,大姑娘就是个被夫人搓圆捏扁的软弱性子,明知道夫人治她也不吭一声。这一次,大概是顾炎林给她出的点子,才敢和夫人对着干,要真是这样,自己想要在顾炎林的心里留下不一样的印象,还得下一番心思。 敲门的婆子转身小心道:“青果姑娘,你看这门都敲了好几声,还不见有人来,小家寒气的可是不招人待见。” 青果乜着眼睛看她道:“婆婆可不敢这样说,到底是大姑娘的夫家,谁说人家以后就没个好前程。” 婆子一噎道:“青果姑娘到底是夫人身边的人,说话做事都想的周到。” 青果拿手帕挥了挥道:“等着吧!” 顾晓芸打开门仔细瞧瞧青果和婆子,扭头朝她们身后的马车扫了下道:“你们找谁?” 婆子扬起下巴,掩饰不住心里的鄙视,不屑道:“这是我们夫人身边一等一的青果姑娘,你可睁大眼睛看清楚。” 顾晓芸道:“我睁大眼睛看她做什么?她是你们夫人身边一等一的青果,又不是我一等一的青果。” 婆子红吃白脸地被顾晓芸呛了几句,指着顾晓芸道:“一看就是个没规没距的丫头,青果姑娘你别往心里去,横竖你只来传个信。” 青果脸上一阵薄怒道:“快些住嘴吧!你话够多了。小姑娘都知道的事。” 婆子扁了扁嘴即可止了声,只拿眼睛瞪着顾晓芸。 沁雪听到外面的说话声,青果声音从外面传进屋里,将手里正在缝的袍子放在炕上,从屋子里走出来。顾晓芸回头看到叫了一声嫂子。 沁雪笑着道:“是谁在门口嚷嚷?”顾晓芸扁着嘴道:“嫂子出来的正好,这婆婆一口一个夫人的身边人,巴结人也没见巴结成这样的,明明她比人家大,还点头哈腰的,可笑死了。” 沁雪走近顾晓云的身后,侧目去看:“青果?” 青果一见沁雪,对着沁雪行礼道:“都是婆子胡诌,姑娘莫往心里放。” 沁雪颔首道:“一个下人罢了,言语不当,本该受罚,青果若是以为她胡诌,我倒是不信,晓芸是我小姑,可见她目无尊上,青果若要不想给夫人找麻烦,最好带她回去,交给人好好□□。” “说得好!” 青果脸色微变,抬头。就见顾炎林穿着一身宝蓝直缀,依然半旧不新,却丝毫遮挡不住他青松挺拔般的身姿。不觉脸上发热,心跳加速。 竟是没有吱声。 婆子只望一眼,却和青果不一样,无端端好似寒气逼人,杵着头不敢看他。 东厢房里,沁雪和顾炎林坐在炕头,沁雪心里微动,一瞬回转,问站在面前的青果:“你来可有什么事?” 青果身不由己看了看顾炎林道:“回禀大姑娘,夫人让青果带话给姑娘,那五万两银子,夫人已交还姑娘,剩下的物件也会一一还给姑娘。夫人说还请姑娘告知戴掌柜的下落。” 沁雪会心一笑,故作不知讶异道:“难道,戴掌柜手里的那笔银子是你们夫人的?” 沁雪暗道:王玫打发青果来可见青果也是知道她做的这单子事,王玫到底是仗着谁的胆子,才这样有恃无恐? 青果知道她做的事,那么还有谁知道? 青果低头道:“夫人倒是没说!” 沁雪摇头,露出些笑意。自打自己懂事以来,就知道王玫在侯府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自己小心谨慎求得一方安逸,只为自己可以到时不要被她当做货物交换利益。王玫在人前扮演贤惠大度的继室,父亲也是十分看重,到了自己及笄,有了和自己一样长大说亲的若雪,王玫的天平自然而然倾向自己亲生的女儿,大概,沈若雪对自己也是怀有嫉恨的吧。 所以,王玫放印子钱的事,瞒的再紧,也露出马脚,五万两比起她放印子钱的数量,只是算不得多,银子钱却无异于会要了她的命。 顾炎林抬手摸摸自己的眉头,道:“你叫青果?” 青果蓦然抬头悸动道:“是!” 顾炎林脸上带着阳关般的笑意道:“好!青果你回去告诉你们夫人,夫人的意思姑娘已经明白,不过,倘若夫人要问姑娘这戴掌柜的下落不免唐突,夫人若对此人有兴趣府里多的是人,雪儿只是听说,从未见过,夫人过分了。” 青果明明看到顾炎林脸上有着阳光办的笑容,可是那笑容低下却仿佛暗藏着一股森寒,心里凭空生出几分害怕。怎么会这样?都是被大姑娘教坏了,好好的秀才说话这样?若是自己在他身边,温言细语尽心伺候,等得他秋闱中了举子,一步步考个状元探花什么的,自己这一辈子算是有了依靠。 “顾爷,这样和安宁侯府对着干,你会吃亏的,大姑娘不知道我们贫寒人家的艰辛,顾爷不能不知。若是一意孤行,迟早会给自己和家里找来祸患,顾爷还请三思!” 沁雪淡淡道:“照青果这样说,青果是盼着顾家好的!我也盼,更盼着顾爷蟾宫折桂,杏榜提名,以后封侯拜相呢。嗯!你这建议很好!” 顾炎林回眸一笑,深以为然接着沁雪的话道:“若是再无他事,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婆子在一边悄悄扯了扯青果的袖子,青果被顾炎林的音容所迷,亦没有听清顾炎林说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像是趁着清风,浮上云端一样。被婆子拉扯了一下,有些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回魂,想了想刚刚在耳边钻进地声音,按捺小心思轻声细语的道:“顾爷!” 沁雪见两人一问一答,再看青果脸色,心中了然,要说青果眼光倒是不错,见过听过不少大家子的*,看的太明白,遇到贫寒的秀才,长得又出众,沁雪自己在侯府又是个被人不闻不问的主,奴大欺主捏自己这个软柿子想来她自以为还是有把握的。再则,这一声顾爷,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听在外人的耳中,仿佛是在叫姑爷,可是她却知道,王玫身前的这位青果,怕是心思还不在这两字上面。让她叫姑爷,不是在打王玫的脸?“夫君说的是。青果,夫人若是觉得别人的东西拿在自己手里安心,我倒是不介意夫人的决定。” 青果心里难受,明明自己都和顾炎林说的好好的。偏大姑娘不看颜色要掺和。青果脸色微变,看向顾炎林,顾炎林眉头轻皱,敛了笑容道:“青果莫不是没听清你们姑娘的话?” 青果不情不愿的道:“不是!” 沁雪轻叹一声,道:“到底是她的身边的人,养的金贵!” 青果一滞,这话她可不刚接,面红耳赤地,大姑娘这是教训她奴大欺主和她身边的婆子一个样。这话拿来教训别人可以,教训她就委实是打她脸一样。 夫人听说侯爷要和沈沁雪断绝父子关系,乐的跟什么似得,她身边的婆子却道:“姑娘,侯爷说要和姑娘断了父女情分,夫人可是劝着老爷来着,我们做下人的可不敢胡说。”这就是青果和婆子的差异,青果听明白的话,婆子却要多嘴,沁雪还没开口,顾晓芸上前道:“嫂子,我看她们来就没安什么好心,变着法儿地要挟嫂子,嫂子不和她们废话,你有哥哥和我们一样活的下去。”顾晓芸说着,瞪了婆子一眼,很是暖心地看着沁雪。 第35章 偏锋 第三十五章 沁雪拍拍顾晓云的手,没有接顾晓云的话,纯真的孩子,总是活的肆意,很多时候,她也希望自己可以在父母的疼爱中慢慢长大,像现在的顾晓云一样,活的天真烂漫,只是母亲死了,能够给自己撑腰的外祖父和舅舅远在辽东,辽东很远,远的从来没有听说过邓家有一个人回过陈州。 没有了家族母族的庇护尤其像现在还背着私奔的名声,让她不争这口气都不成。 青果这一趟差办的让她太没面子,王玫吃了口茶,道:“顾家这么维护她,不就是看上她手里的这笔嫁妆?长得英俊潇洒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和其他人一样,他们也得有这个命享受才是。你下去吧。”王玫也是想到沁雪自上次见过一次,沁雪尖牙利齿,仿佛是豁出去般和自己闹了一场,就知道,她不会再忍着自己了。青果这一趟,她也想到不那么好办。 崔嬷嬷如今说话做事越发的小心谨慎,就是劝着王玫的话,在两人以外她是再不会随便开口。等到屋子里只有主仆两人,崔嬷嬷才开口:“夫人,如今是打草惊蛇,再走一步有些得不偿失。” 王玫低头沉默,半晌才道:“死丫头,这一放出去,倒让她如鱼得了水,明明很容易办到的事,如今却出了岔子,弟弟那边派出去的人,莫名失了联系,你说……这其中怎么看怎么想都透着古怪,她在府里从小在我眼皮子低底下,乖巧的不得了,也就这一次,荣安伯府世子来,才发现她是个聪明的。还有府外难道有什么人护着她?要真是这样,断不能让她活,活着就是个祸患。这事放出风去吧,她要死,我就给她开条道,这条通不过,就再换一条,横竖我的女儿已经嫁进荣安伯府,儿子名声固然重要,可要是儿子有本事,守住他的安宁侯府的爵位,名声还是会回来的。” …… 沁雪和顾炎林坐在东厢房里,低声说着话。 沁雪坐在看桌前道:“侯府里,青果是她的贴身丫鬟,我在侯府的时候,她不会轻易派青果这样的差事,前几天家里发生那样的事,不过几天她就差了青果来,大概是想要看看,为什么我还好好活着。” 顾炎林道:“好好活着还要什么理由,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顾家没有银子没有富贵,有的是责任和当担,你是我媳妇,就没有让人欺负了还不还手的道理。” 沁雪有些感动却没有感动地要向顾炎林表白什么,顾家有顾炎林会活的很好,她若是有他,她目不转睛望着顾炎林,若是有你,自己也会活的很好!自己和王玫的生死仇算是实实在在结下了,到底让顾家一家子为自己付出代价,难免霸道。所以顾炎林说要还手,沁雪还是坚持道:“鸡蛋碰石头,以小博大不是上策。你要考举子,自身就得清白,有一点污点,日后都会成为对手和御史的把柄。与仕途不利。” 顾炎林却道:“你说的也没错。但那又如何,家人都不能保全,说些别的有什么用?再说,你做什么,难道我能置之度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是一体的。” 要不要还手,两人暂时达成一直。沁雪和顾炎林的谈话结束不久,沁雪找了个机会,带着顾晓芸去了自己的香料铺子,玉簪等在铺子里,沁雪给了玉簪一两银子,对顾晓芸道:“让玉簪带你去逛街,想吃什么,想买什么自己看着办好吗?我在这铺子看看买的香,时间久些,怕你烦。” 顾晓云笑着道:“嫂子,这些东西都是庙里上香才用的,你要喜欢看,我陪你就好了。”她并不知道这是沁雪的铺子。 沁雪轻微眯眯眼,揶揄道:“庙里用的香哪里会在这里卖,这铺子的香料用处可多了,你比如说有专门熏染的香:可以用来熏衣服,衣被,屋子,马车;有悬配的香,挂在胸前,腰间,还有一种,芸姐儿一定喜欢,那就是抹的香:有一种香丸叫香身丸,吃一丸,就会口香五日,身香十日,衣香十五日,又治炽气、恶气及口齿气。你想不想要?” 顾晓云听的云里雾里,道:“嫂子,难道这些香料都能做出那样的好东西来?” 沁雪点头,道:“能的!鬼机灵,你怕嫂子跑了不成?这样不相信我?等我们回去,嫂子好好给你说说这香料的好处。” 顾晓云抿着嘴,尽力掩饰自己,不说她是盯着沁雪会跑道:“我才不怕呢?不过,嫂子外面看着真的是好热闹。” 顾晓云到底受不住香料铺外面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的诱~惑,脸上纠结的表情让沁雪看着,忍不住笑道:“芸姐儿,嫂子这样带你的机会可不多,你可想好了?” 顾晓云十指绕着扭在一起,看了看玉簪,又看了沁雪,破釜沉舟似得点头:“好吧,嫂子都这样说了,我就勉为其难的走一趟吧!” 沁雪摸摸她的笑脸道:“小心点,别把自己丢了。” 顾晓芸翘着嘴角道:“嗯,嫂子放心,我不会给玉簪添麻烦的。” 玉簪对上顾晓云这样子,也笑起来。看着两人出了香料铺子的门,沁雪就看到玉簪的哥哥苏东海从后门里出来,道:“姑娘,外面已经准备了另外的马车,可以走了。” 沁雪点头,道:“走吧!” 沁雪上的马车,一路无言,到了地方,下了马车,沁雪抬头,这是一院两进的院子,里外套着,包金光从正门迎出来,眼里一道流光闪过,急忙低头掩饰心里的内疚,道:“人就在里面。姑娘现在要进去吗?” 沁雪收了脸上的笑意,一时素然:“包叔,莫要让他见我,只在屋外门前放一架屏风。” 包金光点头:“姑娘说的是。这也正是我当心的地方。姑娘既然如此,倒是不错的想法。”随之打发楼下的小二,小二应了,立刻去办。包金光道:“姑娘此番可以放心。” 二楼靠西边的房里,戴京夏被人蒙了双眼,站在一张桌子边上,背靠着心里忐忑不安,一双被绑着着的手摸索着,碰到桌上盘里的花生,忽听到门外面响起脚步声,竖耳聆听继而坐端正了,一把花生米握在手里就等着人进门。 门开,小二一张刀子脸寒沁沁的扶着一张四季屏风,立在他面前,又帮他解了蒙眼布巾,但同时,戴京夏看到面前的人蒙住脸,只露出一对眼睛。戴京夏这些日子就住在这里,对对方这样的防范已经习以为常,做那种事,本来就是和白道黑道打交道,他不觉得惊奇。道:“难道是正主儿到了?” 随着说话声,沁雪打从另一个门走进来坐在屏风后,随后是一阵安静,安静地戴掌柜戴京夏清楚地听到自己胸腔里砰砰乱跳的心,暗道这是什么人那,这样沉得住气,偏他左右踹度,不敢有半点不敬,此刻留给他的是渐渐成了不安与惊恐。 沁雪端起手边缠枝梅茶杯道:“戴掌柜?”她透过竖屏看到外面玫瑰椅子上坐着三十岁左右的胖子,眉眼天生的带着一丝笑意,眼神流转间带出一丝精明,这样的长相要是再加上一张巧舌如簧的嘴,的确能博得安宁侯王玫的信任,将她大笔的银子放在他这里。 戴掌柜影影绰绰看到里面一个俏丽的轮廓,被人请到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不说家里老婆儿女等不等的急,便是自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思前想后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得罪过女人。因此倒是规矩的应了声是。 沁雪经过自己这大半年遭遇的经历,让自己重新想了一遍从荣安伯夫人吕氏带着世子杨家成到侯府的事,它像是一场梦醒,梦醒了,就要做自己要做的事。 沁雪笑了笑道:“戴掌柜不说话,那我就说说,看看合不合戴掌柜的心意,请你来,没有别的事,想请你给我说说印子钱是怎么放的。” 戴掌柜暗道,这女人听着年纪不大,却不知是哪家的奶奶,或是妾室,就为这个,关他十天八天的,有些说不通。他安慰安慰自己的心道:“夫人想要知道印子钱这事,简单一句话,就是放高利贷的。俗话说印子钱没有不沾血的,百姓十室九空,无藉乘急取利,初次拿银子,这里面就被扣了利息,以后分期还款,还一次,按一会手印儿,俗谓‘印子钱’。” 沁雪颔首:“我也听说过,就是具体的不大懂,原来是要分期还钱,利息在取银子的时候,就已经被扣下了……,戴掌柜这么一说,也算是明白多了……不过,我听说戴掌柜手里有一笔合伙的银子追不回来,就是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对方会不会放过你?” 戴掌柜心里一惊,说了半天,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咳咳连声,眼神萎靡,要是不细看真看不出来,小眼里其实透着一丝精光,一闪而过。 沁雪又进一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戴掌柜要躲到什么时候?” 第36章 水到 第三十六章 戴掌柜忽地抬起头,惊愕地想要穿透眼前的屏风,看看到底什么人对他言行这样了如指掌。他也为此事烦恼,安宁侯府的夫人与她合作不是一天两天,想不到年头里为追债主的一笔款,逼死人命,这样的事以往也有过,不足为奇,印子钱嘛,哪有不沾血的,但这一次却是踢到铁板,对方的堂兄竟是户部的左侍郎张勇,这张勇当着皇上面一双手在算盘上双打不同数字而无一错,皇上高兴当场赏他金算盘。其实私底下大臣都叫他铁公鸡,皆因在他手底下要银子跟要他命一样。 张勇是皇上的钱口袋,只要张勇在,没有皇上缺银子这一说。但张勇淘银子的眼睛也不是一般的毒。 户部尚书更不用说,凡事还得和他商量商量。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在任上蹲不了几年,下一任尚书无疑是人家张勇的。平时搞好关系,到时候也好给儿孙张个嘴什么的。可见间在帝心,是御前红人。这一下,户部张勇张侍郎大怒,在陈周府请府尹出面彻查,戴掌柜本来在四海钱庄干的好好的,私底下就这么想要捞点外块的心思,哪知道入了贼船翻在阴沟里。不得已,自己离家别亲去躲难。想不到一出城,就被人蒙了麻袋…… 沁雪继续娓娓道来:“戴掌柜,前日里听说有人在春香楼里将一块玉牌送给叫媚玑的花魁,媚玑当众炫耀,被有心人发觉暗传这块玉牌,在鞑靼皇族人手里见过。不知戴掌柜你怎么看?” 戴掌柜眼珠转动,这夫人说话好生前言不搭后语,先是说的印子钱,这会就转到什么玉牌上,着实有些奇怪。 沁雪说完,将手里的杯子慢慢放在手边的桌上,站起身平静的看了看四季屏风外一脸疑惑.纠结的戴掌柜,转身离开了房间。 戴掌柜正纳闷,忽的脸上又被人蒙了一块布,一口老血硬是压在嗓子眼,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是这样明晃晃做着强盗做的事。 等到自己清醒过来,睁眼一看,不还在自己逃难出城被逮的地方?戴掌柜摸了摸身上,完好无损,扭了扭脖子,头还长在脖子上,这才道:这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此时几声田野鸟叫,戴掌柜不知什么时候他被扔在这里,夏日清晨,杨柳依依,戴掌柜却打了个哆嗦。忽然想起好像自己在一间客厅里和一个声音听起来又甜又润的夫人说的话,思谋半天忽然灵台一动,抬手拍脑袋惊叫:这是救他的人那,女菩萨,我可错怪你了! …… 沁雪从屋里出来,包金光和苏东海坐在另一间屋里等她。 沁雪走进去,坐在上首对两人道:“包叔,一切就看我们的造化了,倘若戴掌柜是个人才,他会领会的。” 包金光点头,道:“东海送姑娘回香料铺子,我该去送送戴掌柜了!”苏东海自打自己妹妹玉簪被沁雪他们从安宁侯府救出后,就和玉簪一起留在沁雪这里。 沁雪回到香料铺子,刚下马车,便被眼前一位俊雅沉稳的中年大叔笑眯眯地拦住去路。 沁雪惊喜,叫了一声:“先生!” 三十五六岁微胖身材,白面美髯,着一身灰色道袍,穿一双软底黑布鞋,一把山水泼墨烟雨扇,一对洞察秋毫的双目,不是文璞又是谁? 沁雪仰头露出欢喜,文璞微弯着腰低头去看,道:“丫头,好久不见。” 沁雪望着文夫子,嘴角微翘,道:“是!先生听说已经离开侯府?” 文夫子文璞挑眉道:“我似清风无际绕,海阔天空任翔翱,脱去羁绊多自由,情随心动真逍遥。”我想清风一样随意,想到哪就到哪;天地之大身上的羁绊的东西脱掉了,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沁雪一笑,道:“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 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 文璞很有深意的看着沁雪,道:“你这孩子……”专跟自己作对。自己都这样自由了,小沁雪却一眼看穿他的内心。 文璞的骨子里却不像他表面上那样洒脱,既有名士的风流,更有忧国的情怀。 沁雪依然仰头低声道:“先生请到楼上说话!” 文璞抬头扫了眼香料铺子,低头颔首:“好!” 二楼。 一杯清茶在手,文璞目光清亮问她:“说说吧,你的事!安宁侯府的下人传你与人私~奔,到底事实怎么样,你来说说看!” 沁雪平静地说声道:“好!这件事要从荣安伯府说起……” 沁雪平静的说,文璞平静的听,中间会有短暂的停顿,亦会有青花瓷杯的叮叮声,仿佛在夏日清凉的湖边,摇舟与莲叶间,回眸,便是青山绿水,烟波浩荡。 “……” 文璞虽则持才傲物,狂若魏晋大儒,底下学生四海皆有,已然感叹沁雪遭遇。他心绪难平,眼前十五岁的花样年华,光洁的额头下一双桃花眼像极当年初见的邓莹华,纵使遭遇这样的不公,她的眼睛依然莹润如黑宝石。 “你为什么不哭,如果你学会哭,你会活的好一些,听说过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句话吗?哭,会让你的父亲记得你,哪怕是那种不喜欢的记得……” 沁雪灵动的眼睛似乎在说话,她摇了摇头,如果靠讨好也能博得继母的好感,博得父亲的情亲,那么她的母亲又往哪里放呢?真情假意得来的,又能持续多久? 文璞郑重地笑了笑:“但我知道你不会!这正是我赏识你的地方。”复又道:“你说的顾公子,我倒是有点兴趣!” 沁雪终于露出些笑意,道:“蒙先生不齿,沁雪在他面前提起过先生!” 文璞闻听不知想到什么,哈哈一笑道:“如此,就有意思了!”继而收起笑容,道:“好自为之!” …… 沁雪带着顾晓云回到家时,顾炎林也刚从外面回来,看到沁雪姑嫂两人,目光温和地看着沁雪道:“听娘说你们去外面转了!”顺便拿过毛巾递给沁雪,沁雪接过道:“芸姐儿喜欢热闹。” 顾炎林坐在炕沿边给自己和沁雪各倒了一碗热茶,沁雪将买回来的东西放在炕中间道:“再过几天,就是你娘的寿辰,我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想来想去,就想着给你娘和弟弟妹妹们买些穿的布料,你看看行不行。 顾炎林看着炕上整齐摆放的几块布料,一块是银灰色的,一块是水蓝色的,一块桃红的底子上是小小的白梅花儿,就听沁雪一一指着说道:“这块银色的给你做件圆领直缀,水蓝的给炎鹏,桃红色的芸姐儿喜欢,我也觉得不错,还有,这块是给你娘的。” 沁雪伸手指着一块枣红暗地牡丹花纹的缂丝料子说道。顾炎林伸出手包住她的,拉到自己眼前道:“谢谢你!” 谢什么?沁雪眨眨眼,许氏的寿辰不是要到了咯?有些事能放开,有些事就得着手了结,这一了结,也不知道自己到时候会不会有个回旋的余地,借许氏寿辰的日子买这些东西,一则是因为顾家不是富裕户,顾炎林虽然是个秀才,也只是见官不跪,朝廷发的那点补助,贴补家用少之又少,也是杯水车薪,两兄弟要功名,都得花个笔墨纸砚钱,许氏的手里能有多少,这些日子,沁雪心里估计,她给的银子也没见花,她又不能多问,只自己琢磨看着办。 沁雪掩饰不住高兴对顾炎林道:“我见到文璞先生了!还将你要在秋闱下场考举子的事告诉他。你猜,文璞先生说什么?” 顾炎林目不转睛,唇角上扬,道:“说什么?” 沁雪眯眼笑着道:“他说:你说的顾公子,我倒有些兴趣!”说着学着文璞捋胡子的样子,依样学样。 顾炎林很少看到沁雪这样心情好的时候,少女天真烂漫的样子让他少年慕艾的心越发沉沦。 到了六月十一这一天,顾家小院里一派热闹景象,来往的邻舍撺掇着寿星许氏坐在院里椅子上,顾炎林和沁雪连带着炎鹏,顾晓云给许氏行了跪拜礼。许氏笑得合不拢嘴,杨婶打趣道:“你可真是有福气,今儿吃的长寿面是晓云和面,你家媳妇在一边帮这姑嫂两个做成的,可见这件这孝心,是真真的。” 边上有人插言道:“谁说不是,你看看寿星穿的这件衣服,料子贵气的,我想摸摸就怕我这刺手挂出丝来!” 顾晓云站在一边,翘嘴道:“嫂子,她们都在夸我们呢?” 沁雪道:“夸你做的长寿面好!” 顾晓云笑,道:“是夸我娘的媳妇好!” 沁雪见顾晓芸腰间栓这一个白底粉桃的桃心荷包,坠着鱼形络子,眉眼弯起,道:“里面装的什么香?”顾晓芸低头提起荷包道:“是月季花和香草薄荷。” 沁雪抿嘴笑,从香料铺回来,顾晓芸就缠着她要学做香,道:“学的够快!” 第37章 渠成 第三十七章 两人正说话,沁雪就看到院外走进一个十五六岁的青年,在顾炎林耳边悄悄低语一阵。顾炎林随即向沁雪这边望过来。眼里的意外不言而喻。 沁雪皱眉。青年看看这边又转回头,就这么一望一转,沁雪觉出滋味来,这青年要说的话和她有关,许氏被一帮老婶们拉着说东说西,总一句话,就是这三十八岁的寿辰,都是因为有了新媳妇沈沁雪,变的非常有意义了。 顾炎林等人一走,就来到沁雪的跟前,趁人不注意拉她进了东厢房。 “沈鹤的舅舅王蔷出事了,听说被督察院御史在朝堂上弹劾,皇上震怒!” 沈鹤的舅舅王蔷是礼部给事,现任宣府副将王仲的次子,也就是安宁侯夫人王玫的弟弟。 沁雪眼睛晶亮,道:“可是以什么理由被弹劾?” 顾炎林道:“贪墨!” 沁雪暗道,当初自己亲力亲为去见戴京夏,就是想要试一试他是不是个能让人救得的,事实证明,戴京夏的脑子一如他钻营投机时地管用,和他放印子钱一样,利字当头,就是亲爹也会被他出卖。 王仲决想不到他的次子时任礼部给事的王蔷会给他捅这么大的篓子。 沁雪淡淡,道:“是什么人捅到御史那里的?” 顾炎林望着沁雪半天,道:“这个,还不知道。看你这样子,好像你知道。” 沁雪到这会儿,也不准备再瞒下去,悄悄将自己做的事告诉了顾炎林。 “……孙嫂当初被人利用,我就让人查了沈鹤外家的底细,期间抓住王玫的把柄,才去侯府要我娘留下的东西。王玫怕事情说出来,父亲恼怒,先下手要杀人灭口,我便想到四海钱庄的戴京夏戴掌柜……” 顾炎林好一阵沉默,沁雪也知道这件事非比寻常,不到鱼死网破也差不多了。 顾炎林心里五味杂陈,这是要多聪明才能做到。他媳妇儿真是让人刮目。那他还等什么?媳妇都出手了,没有他坐在一边站干岸的。 沁雪这些日子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有督察院的御史出手,没事也能给你找出事来。张勇眼里不揉沙子,这后面没有户部左侍郎张勇他的推泼助澜,沁雪以为说不通。王仲远在宣府,远水救不了近火,王蔷的礼部给事一职被停人收监大理寺。这期间,在王仲将军府内更是拔出萝卜带出泥,锦衣卫从他府内搜出原鞑靼国朝贡本朝的贡品,一把金刀。 随后不久,在坊间紧接着又传出一品建威大将军邓国瑞外孙女,安宁侯府嫡长女沈沁雪被继母虐待,发卖的传言。 直到这时,沁雪对此冷静观望,不知道是谁将她也扯进这场漩涡,放在风口浪尖。同时安宁侯府和宣府副将王仲的昭毅将军府成为众矢之的。 安宁侯府一片混乱。王玫在蒲柳院里如坐针毡,望着面前一直不说话,面带怒容的沈世康极力狡辩:“侯爷,这些都是外面的谣传,沁雪你也知道,从小到大,我连碰她一根手指都不曾有过,穿的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称她心办的,天地良心,我这做后娘的也是对她掏心掏肺的好!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和顾家的秀才有了意思。侯爷是见过那个秀才的,长得实在是太好,要不也不会把我们侯府的女儿拐骗了去。” 王玫知道娘家出了事,弟弟如今还在大理寺关押,父亲好歹是正三品的昭毅将军,可是一个贪墨就要将王家给毁了。王玫气弟弟王蔷狎妓,炫富邀宠让府中家底被御史盯上,他这是要害死王家一门。从昭毅将军府出来,王玫眼前是一片茫然,母亲覃夫人坐镇,一连几天府里次子王蔷被大理寺带走,抄家两次,从王仲的宝阁里,抄出鞑靼皇室曾经朝贡本朝皇上的金刀一把。这都是怎么回事啊?杀头的罪名王家就占了一样。昭毅将军府的覃夫人流着眼泪拉着王玫的手,道:“玫儿,你嫁进安宁侯府十五年,娘可是没有求过你一次,这一次府里是遇到难了,你们侯爷好歹也得伸手拉一把,你那弟弟……唉!说什么也晚了,久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你弟弟是不听!色字头上一把刀。放着屋里的不疼,偏去捧什么花魁。”王玫心道,这都是你惯的,对自己儿媳妇不满意,想着法子地给二弟屋里塞人,二弟一个色胚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养外室,生私生子什么没做过。 眼下,安宁侯府便是她的依靠,本想着使些手段,让沈世康找找宫里的关系,没想到雪上加霜,府外竟然传出她虐待,陷害原配嫡女的事来,沈世康不是泥捏的,若是不给他一个满意的说辞,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便要散了。这一环套着一环的路数,仿佛知道她要走的每一步,将她死死堵在安宁侯府的后院里。 沈世康从来没有如现在这样看着眼前的王玫,心生陌生与厌恶感。 “玫儿,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时的事吗?妩媚娇羞的可人,就好像春日初绽的花蕾,让人一见难忘。一场夜宴……”沈世康说到这里,忽然眉头一皱,一丝流光在眼内闪过。 “一场夜宴,我们就在一起……”沈世康说着眼里却出现另一道身影,恍惚间妩媚娇羞,身怀六甲却依然含甜带笑…… “沁雪是她留在这世上的唯一,是我的亲闺女,你一句话就断送了她的一辈子。你知道今儿个皇上招我进宫后说了什么?” 王玫后退一步脸上的泪珠挂着猛然抬头道:“说什么?” 沈世康咬牙道:“皇上说,成家,立业,治国平天下,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说说看,这家成了,业不见,这屋要怎么个扫法?” 王玫愕然,嘴角一动,腮边的累珠子滴答滚落在手背上,她顾不上去抹抓住沈世康的胳膊,小心问他:“侯爷想怎么扫?”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急切的说话声:“崔嬷嬷,你站在门外做什么,你们夫人呢?” 崔嬷嬷见是王玫的大弟弟王荣,紧忙呶呶嘴,摇头示意:“大爷,屋里侯爷正和夫人在说话。” 王荣道:“姐夫正好在,我这就进去。”说着看看崔嬷嬷道:“去端杯茶来!” 崔嬷嬷站在门外,心里叫苦,一样的胆战心惊。里面沈世康的话一字不漏落在她耳中,尤其说到夜宴,那一阵的停顿,让她的心揪着想要随时被人挖出来一样。多少年了,王玫依靠着王家的势力,在安宁侯府,如鱼得水活的滋润快活,上得夫君疼爱,下得子女孝敬,她以为这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王荣一进屋就看到王玫泪眼婆娑,沈世康怒意滔天,心道:还是我这姐夫疼姐姐,肯定是听到我们家的事着急上火,至于姐姐说发卖了他的原配嫡女什么的,说些好话也就过去了,姐姐虽然不说,可他也知道当初他们的老娘覃夫人为了这个姐姐看上的如意郎君,专门请了暗门里的婆子给她传授男女之事,要不是他偷听到一句半句的,回去就拿屋里的丫鬟开了荤,丫鬟被他弄的死去活来,一个劲地求他放过,还不知道,这些暗门教的床上的功夫,竟是十分了得。什么嫡女不嫡女的,看得起就是嫡女,眼里不揉,那就什么都不是。 “姐夫!姐姐你怎么好端端地惹姐夫生这么大的气?要是坊间的传闻,姐夫你可不能信那,那是造谣,你想想,这事来的太巧,明摆着是因为我们两家得罪了什么人!这么多年王蔷他就好那一口,爱逛个花楼什么的,也没出过事,姐夫,宫里你比我们熟,怎么也得想个办法把老二从大理寺捞出来。府里老太太要寻死,二房的哭晕过去,是怀了孩子不小心给小产了!还是个男胎。” 王玫一听自己娘要寻死,弟弟盼了好多年的儿子也没了。转身眼巴巴看着沈世康哀求:“侯爷!” 沈世康坐着不吭声,王荣一边说,一边给王玫递眼色,王玫正被沈世康言语逼到墙角跟,王荣就像救火的水,顺着沈世康的怒火,一头浇了下去。王荣在兵部任五品员外郎,兵部里的油水足,人人都想捞一笔,他王荣的袖口边估计都粘着些铜臭气。心眼自当不会少了,这是要将安宁侯府的侯爷硬往一条绳上栓。 看这话说的好像安宁侯府和王家将军府有多好似得。 “你们王家的事,王家料理吧!我的事,我还得在皇上那有个交代。” 王荣楞了,见沈世康这是要撇开自己,连姐姐王玫的面子都不给,才感觉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沈世康身心受了严重的创伤,回府后直接去了书房,和自己的清客商量怎么给皇上一个交代。沁雪是被王玫给卖了的,这还不算,还强加给她私奔的名声,侯府的名声一早就给她断送了,他还在她的甜言蜜语里沾沾自喜,王玫管的一手好家。可笑不可笑。 沈侯爷今日被皇上召见,心里就发毛,论爵位他是够皇上召见的资格,论职位,他就是站殿外的小官。到了皇上的御书房,皇上把他晾在一边和几个老臣皇子说话,其他人倒还好,昭毅将军府和安宁侯府里出的两件事,如今在陈州京都谁不知道。也许知道他有挂落吃,面子情还是会给,没给落井下石。倒是三皇子,那眼神冷的跟冰窖里蹿出来似,刺得他心里实在忐忑不安。 第38章 遗憾〔小修〕 第三十八章 到现在,他也想不透,他在什么地方得罪过三皇子。 沈世康一颗老心要滴血,可没人知道他心里的失望与后悔。 鲁姨娘扶着沈世康坐在大炕上,倒了杯明前龙井,送到沈世康嘴边,她说:“姑娘可真可怜,侯爷,要不要把大姑娘接回来?” 沈世康握住鲁姨娘的手,道:“还是你懂我。”鲁姨娘很有钻营的头脑,抓住一切自己能够抓住的机会,就像上次王玫鬼鬼祟祟让青莲来叫她去书房,还有这一次,侯爷自己就来了。当晚,沈世康就歇在鲁姨娘的屋子里,鲁姨娘百般讨好沈侯爷,沈侯爷排山倒海,对鲁姨娘床以外的所有事,似乎顷刻减压,淡泊不少。 没有安宁侯,王荣待在安宁侯府的意义不大,和王玫大眼瞪小眼,王荣皱着眉道:“姐,你怎么这么糊涂,现在是你胡闹的时候吗?这么多年,王家这样养着他是为了什么,当初,要不是你……要不是非要嫁进安宁侯府,说不准现在我们就是……”,王荣暗恼王玫不能给家里助力,再多的话说出来,就是伤了彼此的和气,一甩袖匆匆离开侯府。 王玫更伤心了,对着崔嬷嬷道:“你看看他说得这是人话吗?侯爷府是他养着的?难道我为他们操的心还少吗,没出事时千好万好,但凡出了事,就怨天怨地。” 崔嬷嬷哭丧着脸道:“夫人,王家到底是你的倚仗。侯爷他……夫人要软着些,要不……让青果伺候侯爷吧!” 王玫猛地抬头瞪着崔嬷嬷,道:“让我给他亲自把人送到他的床上?” 崔嬷嬷平声静气,道:“侯爷这一次是真真恼了,这府里的情景现在你也看到了,若是不这样做,眼看着侯爷的那点情分就没了……” 王玫拿着帕子揉了揉眼睛,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 崔嬷嬷嗫嚅:“夫人,那法子也不是不能再用,只不过侯爷今非昔比,不是毛头小伙子了!” 王玫咬牙,道:“给他,他喜欢的都给他!” 崔嬷嬷怜悯的看了眼王玫:“那我就去准备了!” 王玫道:“让青果进来。” …… 沁雪在屋门前的桃树下坐着,伸手就能够着垂在眼前的桃子,伸手摘了一个,正拿在手里弹上面的灰,顾炎林和顾炎鹏两人一起走进院里,顾炎鹏道:“嫂子,这桃子现在吃还有点硬,再长几天才好。”顾炎林却走近沁雪将她手里的桃接过来,放在自己手里道:“小心上面有桃毛,粘在手上会不舒服的。” 顾炎鹏笑着打趣,道:“嫂子,让哥给你摘,树梢上有碗大的水甜水甜的,可好吃了。” 沁雪淡淡笑看着顾炎鹏,顾炎林将手里的桃递给顾炎鹏乜他道:“就你知道!”顾炎鹏嗤嗤笑起。拿着桃子转身去了许氏的屋子。 顾炎林和沁雪也进了东厢房,顾炎林收起笑意道:“王蔷招摇炫富平日就比较张扬,私下打着昭毅将军的旗号私收贿赂办了不少事,昭毅将军府里锦衣卫还搜出了鞑靼皇室用的一把镶满宝石的金刀。” 沁雪眸子清亮道:“果真贪到这个地步?难道王仲和鞑靼有什么瓜葛?” 顾炎林摇头,道:“这倒没有,听说朝里有人替他们说话。” “怎么说?都查到鞑靼皇室的金刀了,难道还不能说明王仲的昭毅将军府是有问题的?” 顾炎林看她着急,急忙安抚她道:“朝堂上瞬息万变,未见得就是你想的那样。。” 沁雪抿紧嘴唇,难道自己这样处心积虑,却是竹篮打水? 沁雪一脸悲愤,一屁股坐在屋内摆着的梨木椅子上,倒是鸡蛋碰石头她也要碰一碰,可没想到还没触到,就要败北。这朝廷到底是腐朽,这皇上终究是得意者的皇上。 顾炎林一看沁雪脸色苍白,眸子润在水泽里,满眼都是萧瑟。恨不能替她一会。 沁雪坐在椅子上双手握在一起,想了想,道:“这事且还有的时候,我不急,我就等着皇上怎么办。我要说的是,外面如今也有我被继母虐待,发卖的传闻,我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这是谁在后面推手?” 顾炎林一噎,他当然知道这是谁在后面做文章,他想的清楚,沁雪这样跟着他,是委屈他,因为继母不慈她受的罪就觉得比自己多。自己是因为家族有些人不容,人家骂他私生子,可许氏对自己是亲儿子的待遇。怀疑和信任,他就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生恩不如养恩大,如果不是真的,那时皆大欢喜,要是真的,他也坦然对待。可沁雪不一样,她好歹是个大家小姐,她能为她自己谋划,心心念念都是在躲开自己,就怕连累到他。她都是自己媳妇了,她能躲到哪?自己为什么不能为她做点什么? 顾炎林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顾炎鹏是自然紧跟其后,但一个秀才有多大的能耐?好在有人欠他一条命,死缠烂打报恩找不着方向,所以,他接势借的理由充分。对方报恩报的两肋插刀。他对眼前的沁雪这样说道:“我也只能做这些不起眼的小事,外面疯传的厉害,茶馆酒肆里说书先生连夜让人写了底稿,第二天就拿到台子上招人耳朵。你放心,京城里有的是闲人,迟早会传到皇上太后的耳朵里。你名声出去了,就没人敢动你了!说不定还有你外祖家相与的人家替你给你给他们送个信什么的!” 顾炎林说到这里,心里难受,要真这样,怕是他和她的缘分真真也要到头了。他没说包家玉楼也会送信。就是想不让她再受这份罪! 沁雪眼里的泪花还是滚落出来。听完他的话,哽咽着说:“我就知道是你!”说着抱着顾炎林的脖子一阵抽泣。顾炎林心更不好受了,这都是怎么了,心里可又因为沁雪这一句话,被自己做的事狠狠感动了一把。沁雪的小脑袋窝在顾炎林的肩窝里,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萦绕在他的鼻尖,顾炎林忍不住回头在沁雪的眼睛上亲了亲,亲着亲着就停不下,咸咸的眼泪珠子全都滚进他的嘴里,咸中带涩,一如两人苦涩的情感。 沁雪的眼泪这一下流的更多了。 ~ 王仲到底老奸巨猾,知道家里出事动用关系和在陈州的人脉,一时朝里有人为他说话,这说话的人表现最积极的是内阁次辅陶相,陶相在皇上面前提起一件事,“皇上,七年前的中秋晚宴上您召集朝臣在御花园赏月,昭毅将军恰要离开京城去宣府,鞑靼皇室朝贡的礼品单子正好到了……”陶相说着看两眼皇上的脸色,见皇上似在追忆,便等着皇上发问。 皇上果然道:“是有这么回事,礼单里有一把金刀,朕私下把它赐给昭毅将军。” 陶相会心一笑:“皇上,就是这样!” 皇上有些不愉快,看陶相一脸的褶子越发皱起,嫌弃道:“锦衣卫行事历来雷厉风行,你是朕的爱卿,做就做了,金刀一事压下吧,其他的则是严惩不贷,王仲罚他一年俸禄有昭毅降为定远,那个礼部的给事不检点,擢大理寺发配甘州。” 陶相从御书房出来,嘀嘀咕咕,这昭毅将军降为定远将军,昭毅将军府其实就是昭毅将军王仲次子的贪墨案以没收所查以充公国库。王家受了王蔷牵连,受到不小的震荡。再怎么显耀的家族被皇上抄家过,这昔日的繁华也就慢慢衰败了。不过那个倒霉的王家次子礼部给事的小官是没得做了,就是现在没得做以后永远也没得做了,发配西北甘州,这一辈子算是毁了。陶相一路嘀咕,就和三皇子打上个照面,周韵涵见陶相从御书房出来,摇头摆尾的,不好好走路,又见他带着些窃喜。远远见了就道:“陶相!看你这高兴的样子,是我父皇又升你官了?” 陶相道:“三殿下,好巧!升官就不指望了,能为皇上分忧,是老臣的本分。” 周韵涵老实受教道:“陶相,本分就本分吧,本分的事做好了,是好事。” 见周韵涵进了御书房,陶相加快脚步匆匆出宫离去。 昭毅将军府的覃夫人哭泣连连,长子王荣吩咐府里的人看着换了定远将军府的牌匾,王蔷发配甘州,似乎一切都归于平淡。远在宣府的昭毅将军王仲想不出这飞来横祸会出在自家,可是人赃俱在,次子贪墨涉及到将军府,皇上也是,金刀明明是私下赐给他的,也成了差点杀头的罪证,养着一帮子锦衣卫都是吃干饭的。他这二品的昭毅就成了三品的定远,这口窝囊气,迟早要出了。 再说安宁侯府王玫要给青果开脸,送她到安宁侯沈世康的侯床上,青果闻听大惊失色,道:“夫人,府里比我强的人不是一个两个,我在你身边,我实在是舍不得夫人。夫人你另外考虑考虑,青梅还在浆洗上,他对侯爷会一心一意。” 第39章 作死 第三十九章 王玫听着烦恼,醋坛子掀开了盖子,还没溢出来,看着青果眉目如画的脸,从来没想过,要将自己身边的丫鬟送给沈世康为自己固宠的。现今竟然也走到这一步……,对青果就没有了以前的好脸色。 此时一听青果的话,心里多少有些熨帖:“也就是青果你想的这样透彻。青梅是痴心妄想,守在我身边,心却念在侯爷的身上两个人一见面就眉来眼去,勾勾搭搭,当我是死人。吃力扒外的东西,我能让她得逞?要是如了她的意,那我成什么了?你不同,你是我同意的,府里这大半年出的这些个事……日子就定三天后吧,我让崔嬷嬷给你准备,到时候,伺候好侯爷,我再另外赏你。” 青果从蒲柳院出来,脸气的一阵红,一阵白,打听到这是崔嬷嬷出的主意,揪着手帕站在侯府的后花园里暗道:“缺了八辈子德的老妖婆,仗着王家来的陪嫁作妖做孽,是谁不好,偏你将主意打到我的头上。你这样害我,我必不会让你过!”想到清浚出尘的顾炎林,青果一缕柔情蔓延,心里有了主意。 顾家小院里的平静却在此时被打破。酒肆茶馆的消息传的飞快,陈州官宦世家有见过安宁侯府大小姐沁雪的人家,同情的有,看笑话的有,更多是对安宁侯府王夫人王玫的疏离。但凡大家子最注重礼义廉耻,像王玫这样不加遮拦的陷害原配子女的,勘称奇葩,自然是要让女眷们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就怕有样学样,坏了府里的根基。 安宁侯府门庭罗雀,王玫的交际圈一下子缩在自己一亩三分地里,心里的憋屈无法言说。沈世康一进府就躲在鲁姨娘的院子里,仿佛自己这里有洪水猛兽,以前可不是这样,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王玫想着绝不会是因为沈沁雪被她发卖这件事上开始的…… 沁雪在风口浪尖上打了个漩,一转身好好的落在顾炎林温暖的怀抱里,终究知道面前的这个秀才,不是世人面前规规矩矩的那个秀才,他的行为很多时候,更像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侠客,不过这样的一个侠客,却只为她一个人做。 经过这事,沁雪和顾炎林的感情就犹如那春笋悄悄冒了尖,沁雪尤不自知,这小院里的人包括包金光和陈妈绿萝他们,可看的清清楚楚。 秋闱在即,陈州的学子忽然多了起来,许氏自打一家四口从老家出来,就将自己家里户籍落在陈州。三皇子周韵涵在陈州城有一所别院,雅致幽静,十分适合学子读书,别院里还有一间三阔的书房,里面三面书架,所求一应俱全。 秋闱在即,陈州的秀才忽然多了起来,按着考制,秀才都要乡试。许氏自打一家四口从老家出来,就将自己家里户籍落在陈州。三皇子周韵涵在陈州城有一所别院,雅致幽静,十分适合学子读书,别院里还有一间三阔的书房,里面三面书架,所求一应俱全。 顾炎林被三皇子死啦硬拽拉到别院,道:“秋闱快到了,你要再不努力,可别到时候给我丢脸!”顾炎林道:“我丢你什么脸,我丢也丢的是我娘我媳妇的脸,你的远了!”三皇子一瞪眼,道:“谁说我和你远了,我受伤那会,气若游丝,我都觉得我活不过那一天,要不是你替我受的那一刀,我能和你在这磨叽,你给我听好了,好好在这把你的书读读,我给你引荐一个人,明日就到,我就不信,你拿不回来一个解元。”三皇子想要个激将法激一激顾炎林,奈何顾炎林不上套。三皇子也知道,顾炎林个小秀才,才气不是一般的让人嫉妒,说了几嘴就将话转道沁雪身上:“陶相极力替王家说话,王家不会善罢甘休,不定让人查出个一二三。宣府不是一般的地方,是进入陈州的门户,我爹看得清,没怎么动王仲,再说,王家那个王蔷龟孙子贪墨,没王仲什么事。王仲从昭毅降到定远,他是一家之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算是惩戒王家以示警告。这事算是揭过。你家那个没说你将她推出来?陈州城里没人不知道安宁侯府这档子事的。” 顾炎林想起沁雪趴在他肩窝那个抽泣声啊,抽的他心碎。叹口气道:“不瞒殿下,是她自己猜出来的!猜出来她也没说啥,就是就是趴在我肩窝哭了一场。我这心……你说,她一个大家小姐,如今让人这么议论,我还让人编了话本子,让说书先生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她。你觉得我这心里好受?” 三皇子眉头皱起:“要不这样,她三天两头被人惦记着,暗里明里被人补一刀,你觉得就受的?” 顾炎林却是一笑道:“我一穷秀才,要不怎么着?” 三殿下眨眼:“你还穷,你家那个就是无价之宝,她爹是混蛋,她外家可是实打实的手握军权的朝中重臣。”你说不定就是个金蛋蛋。 顾炎林淡淡,道:“我不抢你家的饭碗,军权与我没用。” 三皇子一噎,这倒也是。 顾炎林从三皇子别院出来,眉头绷得紧,别院门前一溜儿的四季桂花树,树姿飘逸,碧枝绿叶,四季常青,飘香怡人,沿着湖边长,顾炎林看着微微舒展了身姿。湖边尽头一辆马车里,一张魅力四射的脸蛋紧紧盯在顾炎林的身上。 青果坐在马车里,远远看着顾炎林从一桩别院里走出,眼里抑制不住的兴奋,心道:不说眼前这所院子庄重贵气,就说从里面出来的顾炎林,一身立领清水长衫,就让她似喝了酒样的浑身发烧。就说顾家那个小院里怎么会养出这样的才俊! 她在顾家的门外看顾炎林出来,一路尾随,追到这里,可是等了一个多时辰。 顾炎林从马车旁边走过,蓦然从车里跳下一个人将他的袖子扯住:“顾爷!” 顾炎林脚底微抬,几不可查间身子已离开青果两步。 “青果!你在这里做什么?” 青果见顾炎林与自己疏离,也不在意,走上前道:“青果是专程在这里侯着顾爷。青果仰慕顾爷,青果想请姑爷收留,不说红袖添香只端茶递水,朝夕伺候左右,青果就很满足!还请顾爷怜惜!” 顾炎林想不到安宁侯府王玫的一等大丫鬟还有这等心思。沉声道:“没吃没喝的,你去了往哪摆你?” 青果道:“不用顾爷费心,我手里还有些积蓄,再者说,老太太当初是出银子买的一等大丫鬟,大姑娘是阴差阳错才进了顾家,她是侯府嫡女,平日里身边仆妇环绕,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哪里受得了百姓家的日子!再者说,外面传言夫人虐待大姑娘,发卖了她。如今传言已被侯爷知道,还和夫人扬言要接大姑娘回府。顾爷想想看,夫人和侯爷为了侯府名声,定会想法子将外面的传言堵回去。也必回给顾爷一个交代,那怎么交代,顾爷一定想得到……”就是给顾家一个真丫鬟。 顾炎林颔首:“你倒是个聪明的,想的也透彻。那现阶段我要带你回去,要将你们大姑娘如何安置?还真是头疼!” 青果一听喜上眉梢,近前一步道:“从我积蓄里拿出几两银子,让大姑娘在陈州租个临时的地儿,等着侯爷接回去就好了!” 顾炎林心里怒火攻心,他压着火气,越发温和的问青果:“要是她不愿意走怎么办?” 青果到这时已是相信顾炎林权衡利弊,自己更合他目前的近况,何况,安宁侯府的侯爷怒他一个穷秀才将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变成活脱脱的少妇,想想侯爷都不会放过他,要是自己顶替大姑娘在顾家,谁能说不是个两全其美的大好结果? 青果媚眼一动道:“爷是有前程的人……”说着她扬起下巴指向三皇子的别院,会心一笑道:“处置个没人没势的,谁还能说嘴去。不是找死吗?”说着靠近顾炎林,极富温情的将自己的胸依在顾炎林的胸口。 顾炎林心疼的窒息,他心里小心翼翼捧着的宝贝,竟然被这样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说的这样不堪,他的沁雪仿若天上的云彩,是那最美的一朵。便是落地成泥,也是世间唯一让他最值得捧在手心的泥。 “可恶!” 只弹指间,顾炎林后退一步飞起一脚踹向对方,“噗通”一声,四季桂树后的湖中溅起一片湖水,青果粉色的身影就落在湖里。 马车上的人一见此景,急忙调转马头,驾车逃跑。 站在别院门口的三皇子扶额,对着身边的人道:“去捞人吧!不必给她换衣服,直接送到安宁侯府的府门口。” 第40章 欺上门 第四十章 顾炎林抖抖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侧身余光看到三皇子呲牙咧嘴的样子,挑眉抽抽嘴角,离开了别院。 身在顾家的沁雪此刻还不知道,王玫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肖想顾炎林,被顾炎林扔到三皇子别院外湖里的事。因为此刻在顾家的东厢房里,来了一帮子不同寻常的人。 沁雪一言不发看着坐在梨花椅子上的人,穿一身软贡缎暗红滚宽边立领褙子,着十二副玉色马面裙,牡丹髻上斜插金珠镶金红宝石步摇,金累丝镇宝蝶赶花簪,耳朵上一对金珠茄子耳坠,连带着手腕上一对包浆上好的胭脂玉的手镯,四十左右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十分的有精神,此刻梨花椅子上的人也在端详坐在对面炕头的沁雪。 这位夫人正是荣安伯府的当家女主人吕氏。 吕夫人身后站着四个丫鬟,下首两个婆子,眼里不同程度地露出惊艳讶异的神色,互相递着眼色。沁雪只当不知。吕夫人见到沁雪昳丽清雅,心里和自己的儿媳妇若雪做比较,暗道儿媳若雪到底差强人意。她语气藹如道:“没想到若雪的娘会做出这种事,你看我只顾着府里的事,倒是没听到一丁半点的消息,要不是坊间传言在外面应酬听到,还不知道你落到这步田地。好好的侯府嫡长女……”吕夫人顿了顿看看沁雪清澈若水的眸子,接着道:“如今在陈州尽人皆知,那些个酒肆茶坊都编成话本子到处言说,我和你娘以前的关系就跟亲姐妹一样,断不会看着坐视不理……”沁雪见她一张嘴巴拉巴拉说了一通,每一句好像都很挂心她。 曾经是自己在心中渴盼的人,渴盼她能把自己从安宁侯府里接出去,陈妈说,荣安伯府的世子以后就是自己的依靠。所以因为心里有盼头,才会忍受王玫的作为,不让她随便把自己嫁了。只是世事难料,人情冷暖抵不过一个利字,眼前的夫人再和蔼,也觉得不过是有求与人的手段罢了。若然不是,荣安伯府的当家主母何以会屈尊降贵来顾家寒舍见她这个被侯府和荣安伯府抛弃的人。既然这样,她也没必要与周旋。 沁雪目光清冷,言语淡淡,道:“夫人这样关心我,那夫人想要怎么帮沁雪?”正在说话的吕夫人忽然听到沁雪问她倒是楞了,怎么帮?她可不是来帮什么忙,她是要让沁雪帮她的忙的。 吕夫人耳根烧起,脸上的笑意挂不住,看着沁雪一副我什么都明白的样子,就更加没了笑意,吭吭两声身子往前倾了倾才道:“原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当初……唉!你知道我儿子和你妹妹成亲,初始倒是好的,可不知道谁在我儿子耳边说了什么话,他知道他和你有过婚约这回事,如今和若雪打冷战,直接住在军营里不回来了,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好好的日子不过,净闹这些有的没的。我这个当娘的不能看着不管,可怎么说,他也是不回家,若雪在我跟前哭了几次,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沁雪算是听出来了,和着这荣安伯府失信于人暗地里操作,让荣安伯世子和若雪成了亲,到这会,荣安伯府的世子杨家成知道事情始末,知道被他亲娘做了人情,换了利益。想想只要是个正常的男儿,哪个会受得了这样让自己亲娘利用。住在军营不回来了,不回来你家的香火接不上了,你着急,你着急你找我干什么,你是猪油蒙了眼,找错地方了吧! 沁雪就是个软和性子,心里也把这道貌岸然,两面三刀的吕夫人腹诽一番,不冷不热地,道:“夫人说的这些好像是夫人的家事吧?家丑不可外扬,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不该听这些的,不过,我怎么不知道夫人说的你儿子和我有什么婚约这档子事?夫人莫不是病急乱投医,夫人的儿子在军营不回家这好像与我没有一点关系,再说我现在是顾家妇,更谈不得这样的话题。” 吕夫人被沁雪这么软软一堵,心气一下止不住冒上头,她心里急得跟猫爪似得,眼前这丫头却是楞给她钉子碰,说话不上道。自己和邓莹华当初是口头说的不假,因为是口头所以能说成玩笑也能当成真。她为了自己的侄子能外放个好地方,就和安宁侯府的王玫王夫人把它当成个玩笑。当成玩笑好啊!这样两人能达成个自的意愿,这事要不被人这么嚷嚷出去,让有心人按座牌号,把他荣安伯府也提出来说嘴,荣安伯府的世子杨家成她儿子哪能这么做?而安宁侯府和荣安伯府的姻亲关系也还是可以的。 她道:“沈小姐怎么能这么说,若雪好歹是你妹妹,一个沈字写不出两笔来,我家儿子也是你的妹夫不是?虽说你们俩没成,可这事儿是有的,先下,我就请你帮个忙,你写几个字,就写你和我儿子没那回事,我拿去给他,他看了定会相信。” 沁雪看着吕夫人的一脸自信的样子越发好笑,她甚至都笑出声来,“咯咯咯”的笑声在东厢房的屋顶回荡。笑的吕夫人不自在的抬手拿帕子捂了捂嘴。 “夫人,你在说什么?这么好笑的笑话,夫人是哪里听到的?你家这么热闹,怎么也不请人写个话本子,让说书先生在人前说说呢?”沁雪的笑声戛然而止,笑不达眼底,语气更加疏离。 吕夫人有求于人,说话就避过沁雪的伶牙俐齿,她也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地道,但临来之前,他和荣安伯有一番对话。 荣安伯说:“这事凭良心说,是我们做的不对,当初你和邓小姐好的和亲姐妹一样,邓小姐还没生,你就给家成口头说下这门亲,邓小姐死后,这么多年过去,要不提,什么事都没有,偏偏府里有嘴碎的说事,让家成知道这回事。你说这不是天意是什么?”荣安伯很有些生气,吕夫人噘着嘴道:“她不是个没娘的孩子么?八字里说不定就带着个克字。我得为儿子着想。” 荣安伯道:“这下好了,沈家这个孩子,如今被人传的这样,家成哪里听不到一星半点,若雪娇气,她家用了不好的手段进的府又栓不住家成的心。家成离家出走不回来,就得解铃还需寄铃人,你亲自走一趟沈家丫头那夫家,见她一面,让她写几个字,证明他们没什么婚约,早找早了。看情况给些银子钱打发她也就是了,一个没娘的孩子,有什么可倚仗地。” 吕夫人深以为然,十几岁的孩子哄一哄,给些银子首饰什么的有什么办不成的,她要是个聪明的,也不会被王玫给发卖。“再怎么说,儿子还救过她的命。” 吕夫人心里有准备,耐着性子道:“知恩图报善莫大焉,我儿子到底还救过你一条命不是?”就这么点事,小小的人还知道拿捏,没得让人不讨喜。 沁雪不想这事还不生气,一想这事,根子就在她儿子身上,原还不知道自己怎么被黄狗差点咬死,玉簪和府里的丫鬟有联系,才知道咬她的那条大狗是若雪养的。后来若雪嫁进荣安伯府,自己才琢磨出若雪下死手是因为他们母子来安宁侯府被若雪见到。一句话若雪看上荣安伯府的世子。沁雪就说了:“世子救我,自当铭记在心,夫人不提醒,我也会想着报答他,我不是失信失义之人,只是夫人所说这件事,沁雪无能为力。” 吕夫人一看沁雪这样,脸彻底拉了下来:“沈小姐,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也就让你帮这么一个忙而已,你这么阴阳怪气的,哪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先是我还想着你母亲不在了,想怜惜你一二,没想到你是这么不懂规矩的孩子,没娘的孩子到底缺了些处事之道。” 沁雪收起笑意,珍重道:“夫人休要再提我娘,我娘但凡知道她活着的时候,交了一个这样的手帕交,可定会咬了自己手指。夫人还是请回吧!顾家庙小,夫人大驾,怕折损顾家的福气。怜惜不怜惜的,也不在一个利字上说话。” 这话听着怎么不对劲,吕夫人再坐不住,被人这么当面说道,还是一个小辈,身上即可想被人抽了一鞭子一样,从梨花椅子上站起,眼里露出不屑,道:“还好,我儿子娶的是若雪,真是老天有眼,你就在这穷死一辈子吧!” 沁雪云淡风轻地,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夫人这话也许说的过早了!” 吕夫人气的手抖,转身出了东厢房。跟在身边的丫鬟婆子呼啦啦鱼贯而出没想到,她一脚跨出门,却被眼前看到的景象震在当地。 第41章 对峙〔小修〕 第四十一章 沁雪站在屋内,看到吕夫人气冲冲走出门,竟然没再往前走,身后的丫鬟婆子分开站在两边,还有些不解,便跟在她们几个身后走出门去。结果她看到谁了? 沁雪揉揉眼睛,转头看到靠墙站着的许氏和顾晓芸,许氏显然是因为吕夫人这阵仗吓着她了,眼睛里满是惊异。顾晓芸相对来说就没有那么胆小,可能是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冒劲,眨巴着眼睛望着这边。她就是好奇。只是,沁雪安抚的对着许氏和顾晓芸报以歉意的时候,已经进到门里好久,久到将沁雪和吕夫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沈鹤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五颜六色的感觉。老实说,沈鹤就是个听窗根的命,这会听到屋内的荣安伯府的吕夫人和沁雪的谈话,脑子里第一感觉就是自己老娘遭的这些个孽啊,让他怒不可遏! 沈鹤走到沁雪的身边,他说:“姐,你先别说话,让我和伯母说几句。” 吕夫人在荣安伯府里是当家主母,她要和人说什么话,门里门外地都是替她守着的丫鬟婆子,这会儿是忘了,这是人家的家。所以,防范措施就不那么严密。彼时的尴尬滋味是真不好受。之前被一个气的要甩手,这会子又来一个,看沈鹤那张黑脸,想也说不出好话来,她就来个先下手为强故作不知沈鹤在外面,道:“是沈世子,怎么不来府里找你姐夫玩。” 沈鹤四月里过了生辰,嗓子有些变声跟染了风寒一样,带着些嘶哑,看着荣安伯吕夫人微微行礼道:“伯母,你不是说姐夫到军营里不回来了吗?” 吕夫人差点咬了自己舌头,勉强道:“他不是还有回来的时候吗?”沈鹤却不放过问:“哦!是这样啊!那伯母怎么来我大姐家了,都和我姐说些啥?我二姐在贵府上可好?哪天我的真去看看我二姐,和她说说你老来看我大姐了!” 吕夫人脸上清不清白不白的,沈鹤话赶话挤兑她,这话内容就是她这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安宁侯府一门两大小姐,就都是给她儿子专门准备的,一个娶了给儿子做老婆,一个就等着给她儿子救急呢?怎么世上的好事都让你赶上了? 吕夫人暗骂沈鹤是个二子,说话颠三倒四,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说话没个遮拦,她能和沈鹤说她是来干嘛的吗?吕夫人到底阅历丰富她道:“也好,那就不用我太操心了。” 吕夫人说完皮笑肉不笑地就走出了院门。沈鹤捏着指关节啪啪地响。沁雪叹息道:“你怎么来了?” 沈鹤赌气道:“我不来这里,我能去哪?府里乱糟糟地到哪里都没个清净的地方。说着看了沁雪一眼又道:“能不能让我进去喝杯茶?” 沁雪一看他赌气的样子,伸手拉过他的胳膊进了东厢房,沈鹤的小心肝有那么一瞬还是很欣慰地,低头看看拉着自己手的沁雪忽然问她:“你恨我娘对吗?”你要不恨我娘,外面也传不出来那些话来。 沁雪进屋的脚一顿,转过身道:“那你恨我吗?” 沈鹤一时红着眼睛看着她,默了默,低下头。 还是恨的!但是就算是恨,也还是会想到来这里找她。安宁侯府出了这么多事,沈鹤外祖定远将军府也不消停,少年的心从来没有如现在这样落寞过。 沈鹤!对不起! 院门外,夏日的烈阳像火一样覆盖在圣马胡同内两个骄傲的人身上,杨家成一身玄色剑袖圆领缂丝长衫,剑眉醒目,英挺伟岸;顾炎林着一身月白杭稠立领直缀,不卑不亢,风姿绰约,儒雅大方。 短且长的圣马胡同静怡似水,出得院门地吕夫人看到眼前两个人对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再看顾炎林安置泰然,闲庭信步的悠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小院外人声嘈杂,沁雪和沈鹤从东厢房出来一起出门去看。 就见吕夫人正被人扶的扶抬的抬往一边的马车上去。 杨家成看到从小院里走出来的女子,淡绿色的斜襟掐腰衫,月白色的褶子裙,草绿色的绣鞋上各绣一朵盛开的海棠花,别致又调皮。一张小脸恬淡清雅,他的眼睛仿佛在浏览一副仕女画,缓缓定格在沁雪那双清澈明亮的桃花眼上。桃花眼的主人,被自己在狗嘴里救出来的姑娘,成亲之日在包家玉楼门前见到的人……杨家成嘴里忽然满溢出一丝黄连的苦涩。 大概吕夫人在看到她儿子那一时间,就全明白她儿子这欲情故纵的伎俩。荣安伯府起家就在军功上,到了杨家成这一代,倒让他做出几件让皇上刮目相看的事来。荣安伯和吕夫人又自豪又感慨,终于可以不用只守着祖上军功过日子了。足见杨家成不只是一介武夫有勇无谋。吕夫人以为儿子是真的守在军营里不回来,殊不知,他是等着她亲自来给他证明这件事的真伪。 杨家成走到吕夫人跟前,反手撕开扶着吕夫人的丫鬟婆子,自己拦腰抱起吕夫人,将她放在马车里,回头看了一眼顾炎林,转头对着沁雪道:“我们的婚约不会变!” 沁雪握紧手指,坦然道:“世子说笑了!” 握紧的手指忽然被一只温厚的手掌包裹,沁雪侧脸,顾炎林对着他宠溺的笑笑,云淡风轻般说:“雪儿,我们回家!” 这是完全无视对方的样子。 杨家成的嘴唇紧紧抿成一线。 …… 站在院外跟在沁雪身后的沈鹤心口乱跳,怒目而视道:“杨家成,你再说一遍?”他这样说,要将二姐放在哪里? 马车走远,杨家成的背影转瞬消失在马车内。沈鹤的话音被跑起马车扬起的尘土分散开去,沈鹤抹把脸,掉转身看了顾炎林和沁雪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顾家。 沁雪望着走远的沈鹤,不知道说什么好。顾炎林道:“不用担心,沈鹤会明白的!” 两人进了院里,沁雪道:“我去看看娘吧,今日荣安伯府夫人来家里,娘像是吓坏了,我让芸姐儿照顾,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顾炎林一听就疾步拉着她进了许氏的屋。见顾晓云正坐在炕边上安慰许氏,许氏坐在炕上,低头唉声叹气。 顾炎林道:“娘没事吧?” 许氏看到顾炎林和沁雪进来,急忙立起身子,仰着脖子问他:“人走了?” 沁雪道:“娘,走了。” 许氏叹口气道:“听说是荣安伯府,我心里就担心,你杨婶给介绍买我们绣品的就是荣安伯府。刚刚一进门,我就看到那个夫人的身后有一个婆子,她手里就捏着条我绣的帕子,当时心里就不好了,沁雪,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啊!怎么一个个都是这样凶神恶煞地?” 沁雪刚要开口,顾炎林却道:“娘忘了,沁雪的出身,她们来自然有他们来的理由,我们挡不住。” 顾晓芸皱着眉头道:“娘,不用你说,我们家以后再不和他们府上有瓜葛就是,娘和我的绣品都卖到铺面里。” 沁雪想了想道:“芸姐儿说的对,这京城里不是只有一家用这些东西,荣安伯府能接受的,不定也有别的府看上的,不过,如今有了这么一出,娘看能不能不做这些绣品了,我想着快到秋闱了,炎林要下场考举子,这日常的吃食就不能和平日里相比,我身边有个人叫绿萝,她哥哥是个厨子,他师傅听说是从宫里出来的,手艺很是不错,我让绿萝去她哥哥那打听几张食疗的方子,拿回来照着上面的方法做了,补补身子,到时候考试要三天守在乡试院里,也能护着些身子。” 许氏脑子里还在想她的绣品不能买,有些不得劲,这会子沁雪说的倒是慢慢转了她的念头脸上有了喜色道:“这倒是好,那得花不少钱吧!” 许氏就是这样,她有疑问就明明白白问出来,之前是因为觉得愧疚,有些事得后退一步,比如沁雪就不会做饭,不会做家务,就都忍着不说。现在沁雪有了这样的心思,她也高兴,一高兴就不太纠结沁雪的短处。 沁雪见许氏心情好转,和顾炎林打了个眼色,顾炎林笑眯眯地微微点头,沁雪就有些乖不自在地,避过她火辣辣的眼光,和许氏道:“银子用不了多少,你老放心就是。” 许氏想想,转身打开身后的炕柜抱出一件衣服,抖开从衣服里摸出一个布包,小心打开,取出里面的银票,递给沁雪道:“这还是你前后给我的一千两,银票我没用过,觉得拿着这个就能在别处取到银子,不大靠谱。还有炎林要是考中了,当个什么官的,要用银子的地方就更多。手里没些银子可不成。给他补身子,用的东西肯定都是值钱的,拿出些来,好好的买些贵重的。”说着取出一张银票递给沁雪:“你也好好的一起补补,这都大半年了,娘也想你快点怀一胎。” 沁雪听着低下头,顾晓云用胳膊肘捣了捣沁雪,嘻嘻笑着不说话,顾炎林眼神热烈看着她,转而也垂目低笑。 第42章 热闹 第四十二章 许氏的屋子转眼散了之前的不快。许氏其实心里盘孙子盼的做梦都看到有个带把儿的小子两蹦带跳地扑进他怀里叫奶奶哎吆那个小圆脸大眼睛不就跟眼前的顾炎林小时候一个样吗? 当然,许氏也明白,沁雪这大半年家里家外的糟心事多,影响沁雪心情不好,这也是不能很快怀胎的原因。 顾炎林咳咳两声,道:“娘,不急。”有顾晓云在,顾炎林说的含蓄,,许氏也悟过来还有个黄花大闺女在跟前呢?忙道:“我知道,我知道!” 许氏又说起秋闱的事,四个人说着慢慢转了话题。 …… 青果从湖里被三皇子的人捞出来,依着三皇子的意思,连衣服都没让别院的嬷嬷给换,直接将人拖到马车上,送到安宁侯府的府门前。 守门的婆子看到青果一身湿衣服粘在身上,脸色苍白。紧忙走上前扶着青果道:“哎吆我的天哪!青果姐姐这是怎么了,掉水里了?和着这是夏天天儿不冷,要是大冬天,这不是活活要冻死啊!” 守门的婆子太不会说话了,这话听着是关心人,其实就是心灾乐祸啊!平日婆子见到夫人身边的丫鬟,都是一脸的讨好掐媚样。这婆子给青果还偷偷送过两幅鞋垫,过了两天无意中听到有人说青果嫌弃她做的鞋垫料子不好,转手就送给蒲柳院里一个三等的烧茶丫头。婆子想不开,白痴萝卜还嫌辣。默默就将这件事记在心里,赌气一咬牙转头就给青柳送了一只绞金丝的手钏,青柳不但收了,在夫人面前提了提她。夫人就将她儿子从马厩房调到了世子爷的鹤院,照顾那些花啊草啊的,做事清闲,月钱还涨了不少。婆子也不是没眼色的人,自然由此发现且明白青柳虽然在四个丫鬟里容貌最普通,可是在夫人的眼里,她的地位无人可比。以后越发的孝敬起青柳。如今看到青果这样,不刺她几句,她都不信自己的姓了。 青果暗恨顾炎林无情,但知道了顾炎林不是自己所能依附地,他并不像侯府里的主子们以为的只是一个秀才那么简单,那个别院有机会定要找机会仔细问问人。暂且将婆子的心灾乐祸放在一边,她出门半天,府里夫人还不知道,从角门进府走小路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换了身上的衣裙,坐在炕上,拿过一面铜镜,仔细收拾好湿着的头发。正琢磨怎么给夫人王玫解释她这半天的去处,就见蒲柳院的小丫鬟走进屋子,道:“姐姐到哪去了?夫人让我来了两三趟都不见姐姐,打发人满府里找你,你快去吧!” 青果一听,果然夫人问起。 到了蒲柳院,王玫一见进来的青果道:“可把魂找回来了,再不见你的影儿,我就让人拿绳子在井里去捞你了!” 青果愕然,王玫这是拿话反着说。说她若是不识抬举,做出什么不得当的事,阻了她的路,那府里后花园那口封着的井就是她的去处。再想不到她伺候王玫近十年,从八岁进了这府门,一步步在最底层的洒扫丫头开始,到今天别人眼中艳羡的副小姐,侯府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青果,在王玫眼里就是一只随意捏死的虫子。 王玫笑着说,端看青果脸色微变,这才心情好了些。 青果到此反而什么都不在乎了。 崔嬷嬷含着笑意,道:“青果,你这半天都去哪了?听守门的婆子说,你身上全是湿的,跟水里捞出来一样。不会是不想伺候侯爷吧?想不开去做了傻事?要不你就是心里有人了?”不怪崔嬷嬷这样说,实在是青果在夫人面前有些出头,她心里嫉妒。 王玫冷眼旁观,青果噗通跪在地砖上,道:“天地良心,夫人还不知道奴婢是什么样的人吗?奴婢一心一意伺候夫人,夫人抬举青果,青果还感激不尽呢,怎么会做出崔嬷嬷说的什么傻事?” 王玫看青果这样说,抬头和崔嬷嬷打了个对眼,伸手虚扶一把青果道:“我就信你不会做糊涂事,崔嬷嬷该给你准备的都准备齐了,离蒲柳院不远的玉翠院给你住,玉翠院里的两个婆子,四个丫鬟,如今都到齐。一应用的都收拾好了,你去看看,今晚就在那里住下吧,嗯?” 青果暗搓搓咬着牙应了,回到自己的屋子收拾了东西就去了玉翠院。不提。 吕夫人一回到容安伯府就病倒在床,杨家成在病床前守了一夜,次日,吕夫人从昏迷中醒来,看到守在眼前的若雪问她:“家成呢?”若雪不知道这娘俩闹了什么别扭,跟着吕夫人出去的人嘴紧的厉害,她守在病床前这么长时间,没打听到一个字。自从外面传出王玫虐待,发卖沁雪的传言后,吕夫人对自己就不冷不热的,话里话外都在说安宁侯府带累了荣安伯府的名声。 见吕夫人醒来,问杨家成,就说:“娘,世子爷在祠堂跪着呢!也不知道出了啥事,娘是和世子爷一块进府的,他守了你一个晚上见你不睁眼,心里八成是急得,去祠堂跪着给您祈福。一直到现在没出来。” 吕夫人一听,把睁开的眼睛又给闭上了。若雪皱眉心里越发着急。恰好荣安伯进门,见吕夫人还没醒,便对若雪道:“你先回你院子,回头我让家成也回去。” 沈若雪回到自己屋子和孙妈就嘀嘀咕咕起来:“你说,他们这到底瞒着我在做什么,我心里总觉得不安,听她屋里的丫鬟说她是被世子抱进屋里的。她自打回府直到刚才,中间就没醒过,世子守了一夜。公爹也没说他什么,自己个就去了府里的小祠堂跪着了。” 孙妈想了想道:“你是怎么嫁进伯府的,两家大人可都是知道的,你娘心疼你,外面传出那样的传言,都没让人来找姑娘,怕的就是让人说嘴。伯府里闹这一出到底是做什么,一时半会还真没处打听。老奴估摸着世子爷这是做错什么事了,惹怒了夫人。” 沈若雪一撇嘴道:“一个个老的少的跟小鬼一样,就把我当外人看,还不如这府里的一个丫鬟。可他有什么话不能说,非得跪祠堂?” 孙妈不知道这是第几会看到二姑娘这样六神无主的样子了,她年龄比大姑娘小,在侯府时有王玫护着,凡事就要自己得意。可这是荣安伯府她丈夫的家,她这得意就不那么容易得到。但是孙妈想到了一种可能,当初两家联姻,王玫和吕夫人偷梁换柱,这事世子爷可定是被蒙在鼓里的,成亲一日,洞房里一夜春风,被翻红浪,就算世子爷知道,也得把这事忍了,何况吕夫人说定亲的人是二姑娘呢? 世子爷如今知道真相,他还不得和吕夫人闹上一场。所以说世子爷是想要个平妻要么就是贵妾,男人除了权势不就是女人吗?孙妈不是有意要引导沈若雪往歪里想,实在是孙妈就是这么笃定地,她道:“姑娘,难不成他们是要给世子取平妻?” 沈若雪吓了一跳,瞪眼道:“孙妈,我是明媒正娶的正妻,他要是取平妻,我……我就死给他看。” 孙妈道:“那不能。你死了,不是得意那个平妻?” 这可了不得了,沈若雪一听孙妈说的,感觉也像是这样,她咬着手里手绢的一角,仿佛咬着杨家成的肉,末了,一甩手绢儿,道:“跟我去祠堂!” 沈若雪在伯府里多少撒下些银钱笼络了些人,可惜都不是掌主要事的,她要去祠堂,除了孙妈没别人知道,孙妈有私心,当初就是为了报复王玫对自己不公,把好处都给了崔嬷嬷,才下了狠手,一言一行日久天长地教坏了沈若雪,却不知同时也把她自己的后路给教断了。这会儿世子院里但凡沈家带来的人,大都被若雪带到祠堂,杨家成正跪在祠堂,身背后就听到沈若雪说话:“世子爷跪在这里,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母亲醒来得知你在祠堂跪着,连眼睛都不愿睁开了,你说,你是不是要娶平妻?还是贵妾,看上的是哪一家的小烂蹄子?” 杨家成从蒲团上坐起,转身去看沈若雪,绕是他想了一夜要如何做,面对沈若雪,依然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语气不免冷寒,生硬地道:“叫管家来,送少夫人回去!” “我不回去,你要纳妾我给你纳,可是你要平妻,想和我平起平坐你休想。你看上谁,告诉我,我身边四个大丫鬟你要谁?我都给你。”沈若雪完全思维混乱,是把孙妈的猜想当成了真事。 管家吩咐一众丫鬟将沈若雪从祠堂里扶出来。沈若雪许久压抑的心此刻好似火山喷发,一发不可收拾,她歇斯底里的喊道:“杨家成!你不能娶平妻,不能,你要是娶了,我就立马死给你看!” 杨家成见沈若雪这样失常的举动,转头看向跟在沈若雪身后的孙妈眯眼:“孙妈,你对少夫人说了什么?” 第43章 未遂 第四十三章 孙妈惊道:“世子爷去军营日久,少夫人思念世子爷太过,大概是想的多了!”她可不能说这是她给少夫人说的。 杨家成道:“但愿如此,若是不然,孙妈,少夫人把院子里的事都要给你,你若没有责任说不过去,少夫人这样,你最好说出是谁教唆地!来人!先送孙妈去后院。” 孙妈不待说话,就被人推着去了后院。杨家成所说的后院通常是吕夫人惩罚下人的地方。 沈若雪一看孙妈要被拉走,扑倒杨家成面前乱打乱踢:“我不准你带走孙妈,我要你放开她!”杨家成不语,眉头紧蹙,转身将她拦腰抱起,扛在肩上出了祠堂的门…… “杨家成你放开我,放开我……” …… 沁雪听到沈若雪在荣安伯府里大闹祠堂的时候,顾炎林见到了大儒秦沫语。 “你说秦沫语年龄有三十五六岁,微胖身材,白面美髯?”沁雪迷糊,不能吧?怎么说的和文先生差不多! 顾炎林打了盆水一边洗手一边歪头和她说自己见到秦沫语的事:“难道让他成个七八十岁的老寿星就是了?” 沁雪摇头:“这倒不是,就是觉得奇怪,我与你说的文璞,他也是三十五六岁微胖身材,白面美髯,这个秦沫语莫不是文先生?” 顾炎林洗手的动作一顿,抬头拿了面巾边擦手边道:“难道有什么不对?你说的文璞先生莫不是和秦沫语先生是一个人?” 沁雪道:“依着先生的性情,有可能会用母家的姓,这样他在外面游历会更自在些。” 顾炎林端正神色道;“倒是有可能。雪儿真是有好运气,竟能做秦先生的学生。” 沁雪玩笑道:“彼此彼此。” 顾炎林走进沁雪低头注视,默默抱住沁雪。怪不得,感觉秦沫语见他与见别人不同,闲谈之间,多有亲和,还说他是有福之人。原来他说的有福出处是在这里。 可不就是有福么? 顾炎林情不自禁低头亲吻两下沁雪的头发,心里一阵如波荡漾。 沁雪抬头望着他笑,顾炎林见自己如今抱着沁雪,沁雪还对她笑,心里别提多得意了。这都是滴水穿石有没有! 这一晚,顾炎林睡在炕上看着皎洁的月光撒在沁雪的身上,悄声道:“雪儿,我看你睡在窗根底下要着凉,不如我过去挡着些,别看这是夏天,夜风还是有些凉的!” “你怎么不说话?你看你胳膊都放在外面,我就想和你说说话,你睡着了吗?” “雪儿,有你在身边真好,以前,我娘和我们几个在老家的时候,族里的人欺负我们没爹,我奶奶护着大伯二伯,串通族里的人将我们自家的一个小庄子夺走,我那是就想,要是我考了功名,做了官,娘和弟妹就不会再受他们欺负,其实,我一个人挑这份档子也很艰难地。” 顾炎林唠唠叨叨,婆婆妈妈地在沁雪耳边说了许多平时听不到的话。沁雪的心此时软的一塌糊涂。 顾炎林趁着夜色仔细看沁雪,沁雪的背影真好看,玲珑曼妙,莹润的脖子粉粉嫩嫩,一头青丝斜斜披散在荞麦皮的枕头上,沁雪忽然转了个身,平躺着,胸前两座小峰一起一伏,顾炎林喉咙里忽然咯噔响了一声。 沁雪悄悄的不说话,竖着耳朵听顾炎林说话,听着他也有一段辛酸,没爹的孩子要考个秀才可不是容易的事,侯府里王玫为了沈若雪琴棋书画样样出挑,拿出一笔银子给若雪找先生,王玫碍着侯爷的面子,让她也入学做陪读。这才做了几年文璞的学生。听这意思,顾家族里是欺负他们娘几个狠了,不由内心里叹息。调转身子,想要开口安慰安慰顾炎林。 顾炎林翻身坐起,盯着沁雪的脸,眼睛一揉,起身滚到沁雪的身侧,毫不犹豫地挨着沁雪的身子躺下来,躺下还不够,挨着沁雪的肩窝道:“我就在这睡了,我可和你说好,以后也这样。别想赶我。” 沁雪身子僵着,不敢动,想装睡也不能了,她睁开眼,歪着头看向顾炎林:“我没想赶你,这是你的屋子,你的炕。” 顾炎林眯眼抬起头,细看沁雪道:“我的屋子我的炕,那我的人呢?”说着低头亲了一口她的脸蛋。看不见沁雪此刻的表情,顾炎林趁机闻着气息,亲到唇上,紧接着一连串的亲吻如雨点般落在她的脸上眼睛上,鼻尖上,甚至连她的耳垂。 顾炎林这么动手动脚地,可是出乎沁雪的意料,沁雪呼吸不稳,被顾炎林亲的主动窝在他的怀里,其实根本就不是主动,是被他主动贴上去的。大夏天的两只火炉子靠在一起是什么滋味,肯定没是火烧火燎,不过,顾炎林不管了,他就喜欢,喜欢的不得了,喜欢的贴着人家沁雪的脸蛋儿,一个劲的说宝贝。顾炎林一口一个宝贝,沁雪连想翻白眼的机会都没有,软溜溜地又害羞又别扭。 顾炎林决定趁着今晚的美好,办了沁雪。沁雪就是个被呵护的小鸟,拍拍翅膀,就准备要落在顾炎林这棵梧桐树上了。嘴对嘴,脸对脸,桃花眼对着大杏眼,怎么说也能如了两人的愿望。 就差最后一项运动没做,顾炎林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沁雪也是汗津津,玉色生香,顾炎林就是闻得见看不到,满心也欢喜的了不得,做足了劲准备做最后的努力。 走水了走水了! 圣马胡同里忽然敲起一阵急促的铜锣声。顾炎林翻身坐起,沁雪道:“快去看看,这可不是闹着玩儿。” 顾炎林披衣下床,身手利落,打开门就去开院门,顾炎鹏许氏也从各自屋里出来,许氏手里还端着水盆见顾炎林已经打开院门冲出去,急忙对顾炎鹏道:“快看看是谁家走水了,这可不得了,院子挨着院子,别引到咱家来了!”顾炎鹏应了,提起院里放着的一只水桶,提早一步出门去,胡同里人来人往,许氏见到杨婶也端着脸盆出来道:“杨婶子哪家走水了?” “是刘大伯家的厨房。” 沁雪收拾好身上穿的,也下了炕,端起屋里的脸盆走了出去。刚走到院门口,就见许氏顾炎鹏,顾炎林一起回来了,许氏看到沁雪道:“没事了,快回去歇着,幸好今晚的月亮亮,扑得快。” 几个人趁着月色,几人洗了把脸和手,顾炎林进的门里,看着已经上炕的沁雪,心里酸溜溜地。 沁雪躲在被子里,一阵萌笑。 顾炎林听到沁雪的笑声,就知道她在笑什么,耳根忽然烧热,身形一闪就上了炕,扯开被角就钻了进去。 次日天蒙蒙亮。雀儿在桃树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顾炎林早早起来,穿戴好,坐在炕边上,摸了摸沁雪的脸道:“我要去见秦先生了。” 沁雪侧脸道:“在你那个朋友的别院?” 顾炎林笑着道:“嗯!那你今天有什么做的?” 沁雪想了想道:“我还是去一趟包叔那里吧,给你找几个滋补的方子,都和娘说好的!” 美人卧榻,自有一种别致。顾炎林摸脸的手,转而揪了揪沁雪吹弹可破的脸皮儿,细腻柔滑的爱不释手。 “也好。” 顾炎林从院里出来,走水那家的刘大伯一见顾炎林,忙道:“顾秀才,谢谢你昨儿夜里帮忙,真是个好人啊!” 顾炎林道:“没什么!远亲不如近邻,应该地,不当个谢字。” 走出胡同,心道一点都不好,昨晚一场走水,媳妇那就没他什么事了,抱着沁雪一觉到天亮。顾炎林心里默默说道刘大伯,你走水什么时候不走,这下好了,他儿子走没了。 第44章 欢心 第四十四章 顾炎林准备了好久的最后一博就这样尿遁了。 好在沁雪心里也有了他,顾炎林想想还是有所进步滴。 三皇子的别院里,秦沫语手里摇着山水泼墨烟雨扇,坐在一株桂花树底下和顾炎林一道喝茶,言语之间你来我往,很是热烈,谈论的内容多以秦沫语的那本策论笔记为内容。 三皇子守在一边,默不作声,一直看着秦沫语和顾炎林,摸不透这两人今天格外有些不同,秦沫语言语多有赞誉,这是三皇子自从接触秦沫语以来从来没有过得事,两他这个挂名的学生,更没有过。不觉对自己引荐顾炎林多了几分自豪。 就听顾炎林道:“……先生所说,正是炎林不能解开的那一段。” 秦沫语道:“你的参透力已然不错了!” 秦沫语淡笑,清茶入口,意味不明,看向顾炎林。 那丫头说的不错,这小子以后的确合自己心意。 三皇子等到秦沫语离开,就对顾炎林道:“怎么觉得秦先生好像很熟悉你?” 顾炎林抽抽嘴角道:“不过走近几日,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三皇子皱眉:“我不久前才得到秦先生得行踪,没想到秦先生隐在安宁侯府,你不要和我说,这事你不知道,你那媳妇还是秦先生的学生,难为秦先生一代大儒,天下的学子这么多,怎么就屈就做了你媳妇的西席。” 顾炎林叹口气道:“殿下,俗话说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你不是在各大名山学馆寺庙翻土似得找过秦先生么?” 三皇子一听坐在秦沫语做过的位子上道:“谁也没想到,他是给两个女娃做教书先生了。” 顾炎林嘴角不是抽抽,而是高高翘起了。抿一口茶道:“我该回去了,沁雪说要给我煲什么滋补汤,我得回去看看。” 三皇子不由多看一眼顾炎林,怀疑道:“什么汤?宫里什么没有,我让人给你在御膳房里找几个食疗滋补方子。” 顾炎林站起身,看看三皇子道:“早说,就不用我媳妇忙活了!” 三皇子周韵涵居然道:“这是尝到滋味了?居然一点不加掩饰。”三皇子可不笨,今日里的顾炎林眼里藏不住地柔情,想不让人知道都不行。 顾炎林少见地脸上露出笑容。顾炎林这展颜一笑,三皇子咧嘴:“别再笑了,你这一笑,我这别院里今晚又有丫头睡不着觉!” …… 沁雪等顾炎林离开,坐起来,在炕上愣了半天神,想到今天要去包家玉楼,下炕收拾好自己,去给许氏打了招呼。 许氏对顾炎鹏道:“你嫂子要出去一趟,你和晓芸陪着去。别忘了给你嫂子雇一顶轿子。” 顾晓芸想起上次跟着沁雪去香料铺子,买回来不少的东西。道:“嫂子这一次是给大哥去寻食疗滋补的方子,回来给哥加强加强身体,二哥,你要是下场考秀才,我也央求嫂子给你好好补补。” 顾晓云笑着逗他哥哥,顾炎鹏伸出一根指头弯着敲一下顾晓芸的额头,道:“明知道你二哥对考秀才没兴趣!” 沁雪笑着道:“等买回来食材,做好了你们都吃。” 许氏结接过沁雪的话,道:“别给他们准备,就你俩吃。” 顾炎鹏笑着大声应了道:“好……!就给嫂子和大哥吃,我们不抢!” 顾炎鹏在胡同口西头的租轿子的地方租了一顶轿子,沁雪坐在里面对顾晓芸道:“外面热,你也进来坐。让他们多出两人,我们给足银子就是。” 顾炎鹏就多出了几钱银子,租轿子的掌柜用秤秤了银子。 对顾炎鹏道:“炎鹏,你家租轿子,可是少有,是给你家嫂子坐的?你娘对媳妇嫂子这么好,可见你嫂子平日是个会来事的。” 顾炎鹏嘿嘿嘿笑着,眯眼道:“掌柜眼力好,嫂子孝顺,娘疼嫂子都是我们家的福气。” 顾晓芸不听他二哥和掌柜的胡说八道,小脸儿红红,新奇地坐在沁雪的身边道:“这轿子里的椅子可真软和,嫂子你以前出门都是这样吗?” 沁雪道:“嗯!” 顾晓芸又道:“一上一下,感觉晃得厉害,没地上走着稳。还是觉得在地上自己走着舒服。” 沁雪转头看看顾晓芸笑着拍拍她的手道:“以后坐习惯就好了!” 顾晓芸虽然嘴里说着,眼睛却格外金亮,沁雪也不道破顾晓芸的小自尊,轿子一路直接走到包家玉楼的楼底下。 顾炎鹏护着沁雪和顾晓芸下了轿子,刚站稳了,沁雪就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沈若雪。沈若雪梳着倭坠髻,上面插一根虫草宝石簪子,一对金蝴蝶钗,耳朵上戴着一对碧玉猫眼耳坠,穿着天仙云的蚕丝撒花粉红褙子,宫缎素雪蝴蝶裙,两手搁在腹间,要是眼睛边的黑眼圈能没有,这样的打扮少妇的贵气还是有的。 沁雪目睹沈若雪的傲气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深若雪抱出十分的荣安伯府少夫人的架子,沁雪也自当她是家里娇宠跋扈的那个,没有什么可稀奇的。 沁雪走在前面,迎着沈若雪的咄咄逼人的眼光,既没有与她喧涵的心情,也没有刻意地退缩。 沈若雪却受不了沁雪这样无视她的行为,伸手挡着沁雪叫了声姐姐。 唉!姐姐就姐姐吧,人前你这么爱面子,想着法子要看笑话。那就看吧,沁雪站定了看着若雪不说话。 若雪心情不好,实在是杨家成最近的行事不同以往,荣安伯府里气氛诡异,搞得她失心疯似得和杨世子在祠堂大闹一出,这也就是她沈若雪,在安宁侯府里骄横惯了,到了荣安伯都蛰伏一段时间,要是杨家成对他好些,她这性子说不定还会蛰伏一段,不定长短,就看杨世子的诚意,不得不说,沈若雪不如她娘王玫,当年,王玫能嫁进安宁侯府,那是使了女人特有的手段,搁到她身上,人家杨家成杨世子没给她这个机会,这还是两人成亲以后。 “姐姐,好久不见!怎么也来看首饰?” 沁雪道:“是啊!” 沈若雪见沁雪身后身后站着的两个,着重打量了下顾炎鹏,这男人虽说穿着朴素,眉眼间却自有一股英气,倒与自己想象的不同。暗道,崔嬷嬷这是办的什么事,要我说当初应该把她直接卖到花楼里去,省的让她这般如意! 沈若雪脸上露出不屑,道:“姐姐真是心大,日子过的这样,还能带着他们来这里消遣,我可是开了眼界了。” 沁雪淡淡,道:“那就你在这里好好开眼界吧。日子如饮水冷暖自知,看着光鲜亮丽,说不定是百怆千孔,看着不如人意,却是活的有滋有味。” 沈沁雪脸色转绿,这话真好撞在她的伤疤上,怒目瞪着沁雪道:“那你是说我活的百怆千孔,不如意?” 沁雪笑笑,转身进了包家玉楼。 沈若雪扭头看着走进包家玉楼的沁雪,道:“我们走着瞧!”一个小小的秀才老婆,可不是当初在侯府的时候。 顾晓芸紧紧跟在嫂子身后,和顾炎鹏悄悄对个照面,两人眼里都是气愤。顾晓芸道:“嫂子别生气!”说着还唉声叹气。 沁雪道:“叹什么气?” 顾晓芸抬头道:“嫂子,我就是难受!” 顾炎鹏不说话,心里也挺不好受的。 沁雪倒被这两个人弄得鼻子也有些酸酸地,道:“快进去吧!小人儿,哪来的那么多难受!” 顾晓芸暗道,也对哦!她能进有名的包家玉楼,我们也能进,没什么嘚瑟的。一时看着沁雪笑,也不那么难受了。 几个人穿过包家玉楼,从后门里进去又走了几步,进到二进的院子,陈妈和玉簪绿萝早等在院里,见沁雪几人进门,忙迎了上去。 “姑娘可是来了!” 陈妈话音刚落,绿萝紧跟着道:“姑娘,这一次,你不会再扔下我们吧?” 沁雪道:“自然再不会了!” 绿萝一时眉开眼笑。 玉簪笑着和顾晓芸,顾炎鹏打招呼,热情的请进屋里去喝茶,陈妈道:“这一次,就让玉簪和绿萝跟你一起回去,身边没个人做事的,到底不方便。你看你今儿个,就是自己来的,我们这边都没个人知道。” 沁雪道:“我也正好要和你说说这事。” 陈妈道:“这就是了!” 陈妈她们还不知道沁雪和沈若雪在玉楼外面见过。沁雪也没提。小小的不快很快在见到陈妈他们散开,顾晓芸,顾炎鹏和陈妈绿萝也是第一次见,沁雪打发玉簪陪着顾晓芸和顾炎鹏去看外面的首饰,暗中叮嘱玉簪道:“看芸姐儿和炎鹏喜欢什么,留心让人打包回来。” 玉簪应了,领着顾晓云和顾炎鹏到楼里去转。 沁雪又打发绿萝回家,让她哥给几个温补的食疗滋补方子,绿萝坐了玉楼的马车,去的快来的快,将手里的方子交给沁雪道:“我哥说,看姑娘用不用得着,要是效果不好,他再另外换。” 沁雪见方子上写着:枸杞脊骨淮山药木耳汤,用料是大骨头2块,黑木耳适量,枸杞适量,红枣10个,淮山药1只,姜片适量,盐0.25小匙;另一张方子是参芪补脑汤,用料是猪脑1个,天麻,黄芪,沙参,枸杞,杜仲,当归适量,姜酒,油,酱油,糖。 还有两张,沁雪大概看了看,对身边的陈妈道:“陈妈,我觉得参芪补脑汤不错?” 第45章 秋闱 第四十五章 陈妈就说这方子的确是好啥的,但本心里还是要和沁雪说一说她能有个自己宅子的事:“这么住着不是个办法,主子不是主子,仆不是仆地,我们住在这里宽敞大院地让姑娘窝在圣马胡同里,你倒是能受,可让我们做下人的怎么安心。又不是买不起房子。再说,姑娘和姑爷两个这情分一日浓似一日,你要真有这心和顾公子过,我们也该拿出个章程来,改叫姑爷。可不能这么得过且过。” 沁雪收拾好方子,道:“陈妈说的是,我这次过来也想和陈妈说,以后就让绿萝她们改口吧!” 陈妈倒了这个时候,也看到顾家一家的确对自家姑娘没说的,嫁到高门大户,也不一定有顾炎林这样的,事情阴差阳错到这一步,陈妈便道:“那就一应诸事都按照姑爷对待。” 沁雪点头:“就这么着。还有,顾家住的小院我已经买到手,要是你们过去还是紧了些,倒不如让人打听打听附近的院落,到时候也一并买了,这样也方便。” 陈妈当机应了,等到顾晓芸和顾炎鹏回来,沁雪问他们:“可看上好的了!” 顾晓芸心里是有看上的,但知道说出来,沁雪可定会给她买,就道:“没有,就是饱饱眼福,嫂子不用操心,出来就是玩,玩好就行了,玉簪还要给我和二哥一人买了一副木珠子,我觉得用不着就不让她买了,二哥也说,有想买的,他自己会出银子买。” 沁雪笑看着顾晓芸,顾晓芸极力想要说明自己是跟着嫂子来玩的,她觉的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沁雪却只笑不说话。倒弄得自己红了脸,沁雪也不打趣她了,带着玉簪绿萝一起坐进玉楼的马车,半道上去买了食材,顾炎鹏坐在马车外面,一起回了顾家。 玉簪和绿萝一起见了许氏,许氏打量着绿萝,嘴里啧啧两声道:“这绿萝长的可真好看,先一个玉簪就觉的好这一个更让人挪不开眼,好好,沁雪,你身边这几个都跟了你。”都跟天仙似地,许氏眼前一簇儿娇妍的花围着,心里很高兴,到了下午顾炎林回到家,绿萝已经熬好一晚参芪补脑汤端进东厢房里,沁雪道:“你吃着看,有没有作用,如果没有,再换别的看看。” 沁雪也没忘了,让绿萝认了顾炎林,顾炎林没说什么,只让绿萝玉簪好好伺候沁雪。 院里许氏让顾炎鹏收拾出来厨房旁边的一间放杂物的房子,暂时让玉簪和绿萝住了进去。 沁雪又让玉簪把顾晓芸和顾炎鹏在玉楼看过的一只碧玉滕花玉佩一只玉梅花簪,还有给许氏的一副玛瑙手镯和一对玉兔捣药的耳坠拿出来给许氏和兄妹俩。顾晓芸又是惊讶又是欢喜道:“嫂子,我可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都是玉簪,你干嘛都给嫂子说我们看过的这些东西。”玉簪笑着不说话,转头去看沁雪。许氏也和顾晓芸一个心情道:“这可怎么好,又花你银子,这么贵重的物件,哪是我们寻常人家戴的。我还有几副镏金首饰,都是炎林他爹活着的时候给买的,不缺的。”沁雪道:“要是芸姐儿哥哥中了举,要请左邻右舍地,戴着正好。”许氏一听沁雪说这是给儿子掌面子的事,就觉的也有道理,便小心收起,放在炕柜里。 转眼秋闱到了,乡试每三年一次。在秋天,故叫“秋试”又叫“秋闱”,为九天,农历八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三场,每场三天。 八月九日这一天早上,天没亮,,顾家一家就起来忙开了。绿萝和许氏在厨房里将准备好的吃食放了进去,顾晓芸和玉簪收拾洗脸的东西,吃饭的桌子,顾炎林出去迎租好的马车,东厢房里,沁雪拿出自己缝的靛青色圆领新夹袍,让顾炎林穿在身上道:“一入秋天儿渐凉,这一下场就得九天,吃喝都在里面,万事小心,别让自己染了风寒。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别在乎。绿萝的手艺不错,做了许多点心,到时候带去,饿了就吃,别省着。你别多说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就当是我借你的,等你中了举,做了举人慢慢给我还回来,要是还不完,那就等你中状元,中个探花也行,那时候你再还我。” 沁雪也不知怎么了,她今儿心里太紧张,比顾炎林下场考举子还紧张,倒是顾炎林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叮咛,心里一阵一阵悸动。等到绿萝一出门,就抱住沁雪,亲了几口,沁雪急道:“什么时候你还这样!”顾炎林眉眼挑起,道:“管他什么时候。”说着又亲了一口,沁雪脸蛋上点点湿印,让进来的绿萝看到,一时偷偷笑起说了声,姑娘饭菜好了,赶紧让姑爷吃饭吧。就转身出了屋子。 顾炎林这才端正脸色,看的沁雪噗嗤又笑了起来,顾炎林双手捧起沁雪的脸盘低声道:“现在才只是开始,我必定不会让你失望!” 沁雪仰起小脑袋道:“好!” 吃过饭,顾炎林出了院门一家人站在晨露中,看着顾炎林坐着的马车走远。 刚出胡同口,顾炎林的马车被人拦住,对面的马车里有人挑起窗帘,道:“还不赶紧地,你那马车走死了,也赶不到考场。” 顾炎林一看是三皇子,只不过他换了寻常便服,顾炎林对坐在马车里送自己的顾炎鹏道:“是三殿下。” 顾炎鹏点头看着顾炎林做到另一辆马车上,提溜食盒和一应考场用的,放在三皇子的马车上。 沁雪和许氏自然是不知道顾炎林有专车接送,马车走到去考场的路上,顾炎林方才感觉到三皇子这马车的好处,一路骑马的,坐轿的,走路的,坐马车的,坐驴车的秀才多了去了。但见到三皇子的马车无一例外,都让了道。 要是许氏之前雇的,可定走不到人前去。三皇子笑着道:“知道我的好处了吧!” 顾炎林淡淡,道:“好说!” 到了地儿,三皇子没下车,趴在窗口看看外面的人收起脸上笑容道:“一切都给你安置好了,好好考,给我考个解元回来。” 顾炎林也正色,道:“我下去了!九天后,到门口来接我,别忘了!” 三皇子道:“忘不了,也就是你,要是别人早扔河里去了,敢跟我颐气指使。” 顾炎林不不置可否,下了车,望窗内望了望,迈步去了考场的大门口,身后三皇子的人拿着一应准备的东西跟在身后。 顾炎林下场考举子,沁雪也没闲着,她让人打听顾家隔壁的房子,还真别说,让她搞定一家,这家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走水的那一家刘大伯,刘大伯要卖自己房子,正愁找不到买主,知道底细的人都说,刘大伯家的风水不好,这两年老出事。 就因为这个才要卖了房子。 沁雪打发玉簪和包金光将这事说了,包金光没出一天,就买下了这个三进的院落。接着玉簪和绿萝再有陈妈一并都搬了过来。 院里收拾收拾就能住人。沁雪和许氏商量,再买两个婆子,一个做厨子,平日里做些可口饭菜,一个做些屋里的零活。 这几天,一惯自己勤俭持家的许氏忽然见到这么多人,一开始是图个热闹,觉得家里人多喜气,你来我往地,人气儿挺足。 顾炎林一去考试,许氏就发现自己这儿媳妇忽然之间出手大方,还自作主张,买了刘大伯的院子给她原来身边的人住。刘大伯家的院子三进三出,可比自家现在住的宽敞,自己这小院子,玉簪和绿萝一走,再加上顾炎林几天不见,就觉得院子冷清清地,顾晓云知道绿萝的络子打的好,嫂子如今有事忙,便走那边走的勤快,这一来而去的,顾晓芸倒是在那边待的时间比这边还多。 许氏有心说道说道,正好沁雪也有事和她商量,这一商量,沁雪就道:“这是为炎林着想,娘你想想,要是他中了举,那不就带了官字了,朝廷里缺人的时候,举子就可以直接安排外放,家里没几个人怎么行?再者,玉簪绿萝跟着我,我不能一直任他们在外面每个地儿待着。刘大伯家的房子正找人卖,我就托人办成了,一百两银子,大小是个安身的的地方。这院里还是我们住,就多个做饭做零活的人,你老也是举人的娘,身份上去了,得有个派头。” 许氏被沁雪说的心里热乎,望着沁雪也喜气,这顾炎林还没走出考场呢,沁雪是该想到的都替他们娘几个想到了,喝了口茶道:“你要这么想,是不是太早了些,要是炎林不中,不是凭遭人笑话,还是不要张扬了!” 沁雪笑着道:“考不考上的都是个希望,今年考不上,三年后再来。这日子还是要过的” 第46章 双登科〔1〕 第四十六章 沁雪见许氏默许了,即可让陈妈去人牙子那打听,陈妈在安宁侯府里掌过事,做过邓莹华的内院管家,这些事是门儿清,沁雪交给陈妈,陈妈自然办的妥帖。 等到了第九天,一早,沁雪就让包金光将玉楼里用的马车让苏东海赶过来,带着顾炎鹏顾晓芸还有玉簪绿萝一起到考场外等顾炎林出来。 到了考场外,已是人山人海,各家有考举子的人家将考场外的有利地形占了个尽。玉簪趴在马车上眼睛扫了一周,自家的马车站的地方刚好被一辆铜皮包裹的马车挡在前面,回头道:“姑娘,我们来晚了,好地儿都让人占走了,要是没有前面这辆马车,倒是能早些看到姑爷。” 苏东海道:“姑娘不急,考试的红门还没开,等过一会你再看看,咱们这地其实是最合适不过的。” 沁雪道:“我们就在这了,东海你看这边儿,炎鹏你到时候一看到门开就站马车上,你哥肯定会看到你。” 顾晓芸拍个巴掌道:“对啊!哥你到时候就站在马车上。” 绿萝笑着给沁雪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沁雪道:“姑娘喝口热茶先润润嗓子,暖暖胃。这里树荫遮着有些凉。” 沁雪道:“给她们都倒些,省得看到红门开,一个个喊破喉咙。” 绿萝笑着应了,取出暖巢里的水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沁雪约摸喝了半杯茶的时候,猛然听到马车外有人喊了一嗓子:“门开了……!” 轰隆隆一阵响。 沁雪忽地放下手里的杯子,钻出了车门。望着眼前人流如一片潮水,向前扑来,红门的台阶上一波一波的仿佛没有尽头。眼尖的看到一波一波的人潮里居然还有人被抬出来…… 顾炎林走出红门抬头望天,这天碧蓝似水。秋日的天空,仿佛给人以空灵的感觉。沁雪一眼看到人流中款款走来的顾炎林。他的脚步一步一步沉稳有力,身上的靛蓝夹衫微有褶皱他却视而不见,越过铜包的马车,径直来到沁雪的面前。仰头看着站在马车上的沁雪,含笑不语。 沁雪亦低头凝视,眉眼弯弯慢慢滴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 三皇子坐在铜包裹车身的马车内,望着站在对面马车上姿容昳丽,笑容甜美的女子,眼角轻挑露出意味深长地的笑意,当真似如花绽放,娇媚可人。沈世康能生出这样一朵花来,也不算一无是处。 沁雪带着顾家的人亲自来接顾炎林,就没三皇子什么事了,三皇子看够了人家你侬我侬的场面。先行使人驾着马车离开了考场。 顾炎林坐在马车里,一脸疲倦,斜靠在沁雪的肩膀上,道:“没想到你会来!” 沁雪转头看看赖在自己肩膀边的一张脸,道:“就是临时起意,想看看考举子的地方。” 顾炎林斜睨着沁雪道:“我还以为你是专程来接我的,原来是为了看一看考举子的地方。” 沁雪抿嘴含笑不说话。顾炎林心知肚明嘴角弯弯,向上翘起。顾炎鹏不知用什么办法在考场外雇了另外一辆马车,顾炎鹏顾晓云,玉簪绿萝都自觉去了那辆马车里。两人自然没有遮掩。 …… 马车停在顾家小院门口,顾炎林闭着眼安宁的睡在沁雪的一旁,他的头依然靠在沁雪的肩膀上。 秋风带着着一丝凉意透过车帘吹在各自的脸上,顾炎林慢慢睁开了眼道:“不小心睡着了。” 许氏有些焦急的声音从马车外响起:“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他们怎么还没下来?快问问,你哥可是病了?” 顾炎鹏笑着道:“来的时候还好好地。” 顾晓云偷偷在许氏的耳边嘀咕几句,许氏也笑起道:“你哥哥是累坏了。” 顾炎林跳下马车回头接了沁雪下车,转身对许氏道:“娘,我饿了!” 许氏忙道:“这孩子,早给你预备好了!” 一行人进了小院,顾炎林简单吃了些将考试的情况说了说,一屋子人听的津津有味。 “哥,你说里面还有作弊的?”顾晓芸觉的不可思议。 顾炎林笑着道:“是啊,当场就发现了,他的中衣内里用蝇头大的字写满了!” 许氏唏嘘道:“这不是把自己给毁了吗?” 陈妈坐在下首也道:“要不怎么说,险中求富贵。” 几个人谈论了一回考举子大不易。接下来几天,一家人就是等着放榜的那天。沁雪因为许氏对顾家小院抱着死守不离开的想法,引起她的疑虑,一直想要问一问顾炎林这顾家小院的事。 顾炎林知道这件事也瞒不了多久,沁雪来顾家也快一年,况且现在和之前不一样了,沁雪心里有了他,以后不定会有什么事,要是影响了两人之间的这份情意,顾炎林是打心眼里不愿意的。 择日不如撞日,考试过了第三天两人坐在大炕上,炕桌上放着一碟花生,一碟红枣,两杯热茶。沁雪吃红枣,顾炎林吃花生,其实沁雪就是红枣吃花生也没落下,无他,顾炎林的几根手指头介忙的要紧,顾炎林手里又一颗花生剥了皮,露出里面白胖胖的花生仁,直接递到沁雪的嘴边,沁雪小口一张,花生仁进了嘴。花生和着红枣拌在一起,甜香甜香地。沁雪喝了一口茶,顺便说说这是包金光让人买回来的秋茶铁观音,俗语说春茶苦,夏茶涩,要好喝,秋白露。这秋白露,指的就是秋茶。春水秋茶,秋天的茶香气逼人,沁雪这一口,和红枣花生融在一起,香甜浓郁的不得了。 沁雪嚼完嘴里的红枣花生,问顾炎林:“你是说……这小院不同一般,怎么个不同?” 顾炎林看看沁雪,放下手里的花生道:“很久以前,也就是我十三岁的时候,族里已经没有我们容身的地了,辽东路远,娘说拼了命也要让我考功名想带我们到陈州,天子脚下应该能行,可是族里不给出路引事情闹的大,正好有位过路的将军,听说后亲自去了族长家,族长才答应让我参加童子试,这才中了秀才。” 沁雪道:“那这位将军你记住他名字没有?” 顾炎林顿了顿道:“他叫邓纯。” 沁雪喝茶的手一抖,看着顾炎林道:“是邓纯?” 顾炎林点头:“他还带我去过军营,在那里,我见到了邓老将军。我这身武艺也是他……就是你舅舅教的。” 沁雪嗓子忽然一噎,看着顾炎林,眼里的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顾炎林抿唇还是接着说道:“临来陈州的时候,他说要是能在陈州的圣马胡同里找到住处,以后他若是有机会回陈州,会来看我和炎鹏。” 沁雪的泪挂满了脸颊,顾炎林挨过去,轻轻一一拭去道:“所以娘希望我们能和恩人见面,便一直这么住着。就是遇到什么不堪的事,也是能避就避。你现在是我媳妇,邓家又与我有恩,要说没天意,我还真不相信。老天把你送到我跟前,我自当珍之重之,视你如宝。不要哭,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外祖父和舅舅他们。” 顾炎林说完沁雪呜呜的声音,不但没打住,反而一阵嚎啕大哭。 顾炎林望着沁雪也是心疼的不行,抱着她暗道:让她哭出来也好,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侯府大小姐,心里藏着的不是一点儿委屈,又不是泥捏的,如今听到外祖父和他舅舅的音信,她这样是再正常不过。 沁雪的哭声吓坏了院里做活的张妈和吴妈,张妈管着厨房,做的饭菜很合沁雪和许氏的口味。吴妈做些家里的零活,主要还是许氏的屋子。 吴妈道:“我得去老太太的屋子说一声,少奶奶哭的这样肝肠痛断,莫不是主家出了啥事。” 张妈道:“快去快去,这么个哭法,可要哭坏身子了!” 吴妈进了屋子,许氏也是急的在屋里转悠,一见吴妈进来就道:“你去把对面陈妈喊过来,这是出什么事了,让她劝劝媳妇。” 顾晓芸顾炎鹏也走进许氏屋里,顾晓云急道:“嫂子这是怎么了,娘你快过去看看,二哥,我们也去,大哥是不是惹嫂子生气了?” 许氏满脸复杂的表情,道:“别去,这是你哥把见到恩人的事说给她了,估摸着是你嫂子觉出味来,唉!安宁侯府遭的这些个孽哦!要是她外祖父有一天回来,可怎么给他们交代。” 顾炎鹏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对顾晓芸道:“有哥在,我们别去。” 吴妈从顾家院里出了门,一流淌地到了陈妈她们住的院子,听到吴妈说的,正给沁雪纳鞋的手突兀放下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玉簪和绿萝一起上前和陈妈三步并作两步到了顾家小院。 陈妈走近东厢房,抬起手刚要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顾炎林走出门回手将门关住,陈妈要开口说话,顾炎林抬手在自己嘴唇上一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陈妈当下不做声后退几步,看着顾炎林脸色肃然,必要听听顾炎林怎么说。 许氏,顾晓云,顾炎鹏站在许氏屋门前。顾炎林扫一眼院子站着的所有人,轻声道:“沁雪睡着了,大家都不要吵她!” 陈妈望着许氏和顾炎林低声道:“请问姑爷,我们姑娘可是遇到什么事?”为什么她会在屋里哭的肝肠寸断。 许氏一看陈妈这问话的架势,心里有些不舒服道:“陈妈有什么话,等沁雪睡醒再问也不迟!”这陈妈,护主子也不是这么个护法,质问儿子哪像个下人的样子。 第47章 双登科〔2〕 第四十七章 许氏自是小门小户的生活,大家子那一套规矩什么地,在许氏这里就觉得不适应,陈妈比她这个口里喊的老太太都有威严的多。这样说儿子,她就听不惯。 陈妈也知道自己是心急逾越了,再怎么说也是姑娘的婆家,一样是主子,压着心里怒气,心平气和地道:“是老奴说话造次了。老奴也是着急姑娘的安危。”陈妈自称老奴,显然也是有些考量。 顾炎林心思敏捷,听出陈妈话里的意思,低头看着陈妈道:“我有话与你交代。” 顾炎林说完,转身去了书房。 陈妈忽然感觉到顾炎林身上有一中熟悉的威严,那种熟悉与自己待在邓家,待在安宁侯府里的主子身上一样,心底里疑惑,脚底下还是紧跟着顾炎林走进了书房。 顾炎林坐在书桌后,一言不发看着陈妈,陈妈亦是面容平静望向顾炎林,顾炎林看到陈妈脸上的淡定,微微一笑道:“陈妈历经邓沈两家的沟沟坎坎,必有异于常人的坚毅。沁雪能有你在身边是她的福气,也是我们夫妻的福气。” 陈妈略微皱眉,没有接话。 顾炎林接着道:“还请陈妈一直守在她身边。” 陈妈意外的抬起头:“老奴明白姑爷的意思,我们姑娘走到今天这一步,未尝没有自己的一番努力,老奴欣慰,没有其他,只要姑娘愿意的事,老奴也没有二话,何况老奴听从姑娘的话,自私自利丢下姑娘……心下愧疚。等到邓家有一日回来,必会给我家邓老太君一个交代。” 顾炎林点头:“等沁雪醒来,她会告诉你缘由,陈妈,当看以后吧!” 顾炎林和陈妈两人一问一答,言语交错算是达成一种协议。彼此为着沁雪都退一步,许氏朴实,陈妈大家子仆从,要让陈妈顺服要有个过程。 顾炎林暂时安抚住许氏和陈妈,沁雪这一觉一直到暮色沉沉,方才醒过来。 顶着两只红肿的眼睛坐在大炕上,看着玉簪绿萝将饭菜一一端到炕几上,顾炎林坐在一边道:“张妈做的小葱拌豆腐,素炒三丝,一个紫菜蛋花汤,都是素菜,多吃点。”说着夹了些素炒三丝放在沁雪的小碗里。 玉簪道:“姑娘喜欢的小鲫鱼汤还有些,要不要用点?”姑爷点的菜都是素的,姑娘这些日子在顾家吃的是清茶淡饭,没滋没味地,如今好不容易到了一起再吃这些,她们心里过不去,再说姑娘两个铺子,一个庄子的收益都不错,干嘛要委屈自己!所以,玉簪是不动声色的将了顾炎林一军呐!顾炎林怎么会看不出来,刚刚才安抚住一个陈妈,这会玉簪就悄悄露出她的小猫爪子,想要在自己身上挠一抓。他怎么会不知道? 沁雪一觉醒来,觉察到玉簪陈妈和顾家人摩擦,尤其是在她面前玉簪也不加掩饰对顾炎林。 沁雪看在眼里也没做声,因为陈妈和玉簪是她的人,都说人前教子人后教妻,有些事需要单独和玉簪陈妈说。沁雪很乖乖滴道:“这菜很好吃,我就吃这个吧!”玉簪一听便再不做声。 饭后,沁雪和陈妈在东厢房里说了一阵话。陈妈出门的时候,眼睛也是红红的。 玉簪回到刘大伯家的院子,陈妈玉簪绿萝三人开了一个小小的会议,会议的中心问题就是要不要真真把顾炎林当做姑爷来看待。 玉簪郁闷地说道:“今儿个,姑娘的眼睛哭成个桃,顾公子不知怎么欺负姑娘的,姑娘又不说,交待张妈做的菜吧,都是素的,都没给姑娘吃一点荤腥,我就说了,厨房里有姑娘喝剩的鲫鱼汤,可是姑娘说,她就喜欢吃素菜。哎!我就是不懂了!姑娘唱的这是哪一出?” 不怪玉簪这样说,玉簪是个晚熟的,对男女之间的那点微妙,没个亲身体会,是不知道的。陈妈是过来人,当初陈妈也是刚有一个温馨的家,和丈夫两个也是蜜里调油的过过几天,后来,为救大老爷邓纯,死在惊马蹄下,从此,陈妈一心一意守在邓莹华的身边,再不提婚嫁二字。她知道姑娘这是不加掩饰地维护顾炎林了。 陈妈也说到她和顾炎林在书房的谈话:“他看出来我看不上老太太的做派,就跟我暗示为着姑娘,我也要退一步,我答应了!我也想了,顾公子要真不是池中物,那我退这一步,也是为姑娘在顾家以后站得住脚做了个打算。” 绿萝思谋道:“顾公子这已经算是好的了,我觉的他是真对姑娘好。家有良田千亩,不如良人在手。” 陈妈笑起,看着绿萝道:“你倒是明白的很,和着我和玉簪就是睁眼的瞎子!” 绿萝笑着道:“好歹能和姑娘在一起,有什么过不去的,顾公子要是中了举,我们姑娘也能有个好靠山。”就当做个安身立命的地儿吧! 绿萝到底还是没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陈妈最后把和姑娘的谈话也说了,道:“这就是天意啊!” 三人一阵伤感,玉簪道:“真没想到,顾公子和邓家还有这段渊源。” 陈妈绿萝也是一样的感叹。对顾炎林的认识渐渐说着有了改观。 第二日,立竿见影。玉簪照旧端着脸盆进屋,道:“姑爷,这是热水。姑爷这是你的秋衫。姑爷,请用茶……” 绿萝则说:“老太太,秋凉了,这件镶着银泡的额帕很好看,要不要戴?老太太,张妈做的这道红烧肉,是用五花肉在水里煮过的,很劲道,你老尝尝看。老太太……” 陈妈眉眼带笑,看到顾家的老老少少都是一脸的虔诚。 沁雪和顾炎林互相对眼,晚上,沁雪道:“玉簪绿萝不会吃什么坏东西了?” 顾炎林戏谑道:“不是吃什么坏东西,是你这一哭,倒哭出她们的一番孝心来。” 沁雪嗔道:“你不会说是我娇纵的?还是你用了什么法子?” 顾炎林哈哈笑道:“是你□□的好!这个陈妈是个人物。” 小两口一人一床被子,脸对脸说着私房话,顾炎林伸手钻进沁雪的被子,握住沁雪的手,十指交缠,屋外淅淅沥沥下起一阵秋雨,有道是一场秋雨一场寒,说话的功夫,举子们放榜的日子就到了。 今日里放榜,苏东海和罗俊一起去看榜。苏东海是玉簪的哥哥,罗俊先头里说过,这是跟着顾炎林学武艺的其中一个,十五六岁,长得虎头虎脑,圆盘子脸,属于逆长型人物,因为他的相貌,让人总以为他还是儿童阶段。身材也不高,但是脑子好使,又属于智慧性一类。家境一般,性格好,最好的一点就是眼里只有顾炎林。暂时就让他眼里有顾炎林一个。 所以,苏东海和罗俊这一对就被顾炎林打发出去了看榜,则顾炎鹏另外请了自己一帮好朋友,在顾家小院里买好了炮仗,红绸,沁雪拿出二十两银子让包金光换成碎银,个个小拇指大,分出一些准备和红纸往出去抛的,其余的等着到时候做赏钱。 许氏不太懂这些,陈妈都揽了过来。玉簪绿萝在院里来回忙活,一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到了快中午,圣马胡同忽然一阵骚动,胡同口站着的人群里,突兀冲进来一个人,大声喊着:顾大哥中了,顾大哥中举了,杨婶一看是自家的儿子杨武,高声问:“第几名?” 杨武边跑边喊:“第一名解元!”一阵风就从杨婶的身边擦了过去。杨婶惊笑着跟旁边站着的人道:“二嫂子,顾秀才中了头名解元,可是了不的了。快走喝喜酒去。” 另一位钱大伯道:“圣马胡同里出解元,这是十几年没有的事啊!大喜大喜!” 几人回家拿了早准备好的二尺红布,一起去了顾家小院,随着胡同里的人涌向顾家,顾家又来了第二波第三波报喜的,苏东海和罗俊也回来了。杨武拿着许氏给的喜银,笑着站在一边看热闹。许氏给了他两块碎银,加起来有半两。 爆竹接着噼里啪啦在院门外响起。陈州管辖的大新县衙也来了人,这一次是确确实实落实顾炎林是这一届的解元。大新县隶属陈州管辖,顾家的户籍具体的说是落在大新县地。 众人正在庆贺许氏顾炎林沁雪,院门外,就见一个穿着缂丝长衫的中年人走过来,望着顾家院里芝兰玉树般的顾炎林,鼻头一酸眼里一道流光闪过。好一阵才默默转身离开,胡同口对面的巷子里即可走出一辆地调又奢华的马车,中年人踩着脚踏上了马车,抹了一把眼角,沉声道:“走吧!”…… 沁雪又开了五桌席面,都是从陈州有名的如意饭庄定的,饭菜不挑精细,就要个实惠。许氏也是喜不自禁,面对大家的奉承,比给顾炎林娶媳妇沁雪时还舒服。 热闹一直持续到人定时分才散去。许氏略有倦意回到屋里,吴妈张罗着许氏睡下,道:“老太太早些歇着吧,大爷中了解元老太太以后有的福享,今儿是累着了。”许氏坐在炕上看着吴妈给收拾家什,道:“那睡得着?再累也是值得的。你不知道你们大爷以前受的那些个罪。家里的挡子都在他一个人身上。”吴妈显瘦,做事利落,她收拾好家什,对许氏道:“如今有大奶奶这样做事大气的人,大爷更能上一层,老太太放心吧!” 许氏被说得心里熨帖,躺下又翻起身来道:“看看大爷吃些没有,一整天的忙活,别饿着了?” 吴妈连忙答应,收拾好门窗,出了门,去看顾炎林。 第48章 双登科〔3〕 第四十八章 顾晓云今天戴着沁雪送给她的玉梅花簪,得到不少人的羡慕,顾炎鹏穿着许氏给做的宝蓝夹袍,腰间的碧玉滕花玉佩,格外显眼。许氏的玛瑙手镯和玉兔捣药的耳坠就更不用说了。整个圣马胡同的人都说,顾家这是飞进金凤凰,说沁雪有旺夫相,进门一年,顾家一日一个样。 也有的人掂着酸道:“富贵是有了,他家媳妇也好,可是这千好万好就少了一样好,顾家的媳妇她进门一年,就没怀上个一儿半女。”说话的人挑刺,话头儿长了翅膀,就飞到了许氏的耳中。 被提到名字的沁雪此刻和顾炎林正为进谁的被窝大眼瞪小眼。 顾炎林的褥子要和沁雪的放在一起,秋日寒凉大炕还没有烧起来,褥子垫底,身子躺在上面不会冷。沁雪觉得今天一天太累,不大需要两人的被褥放一起进行某些交流,顾炎林说今天不同以往,两人的褥子放在一起,又不是合在一个被窝里。 沁雪本来脑子里还为今天哪儿没做好,悉数一下,顾炎林一个劲说到一个被窝,沁雪被冷水击了样,整个人就不好了。吱吱歪歪地道:“解元老爷,今天是你的喜日子,大家都忙你的喜日子忙的腰酸背痛……”顾炎林眉眼浅笑道:“我的也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你腰酸背痛那不是痛在我的身上?我得给你揉揉。”像是蓄谋已久,顾炎鹏抱过沁雪就拿手打散了沁雪梳着攥儿的一头秀发,一边散开,一边道:“明儿梳个好看点的。”散开了头发也就是一瞬的事,低着头在沁雪的耳边又道:“你今天格外的好看,比好看还好看。”说揉腰就是个幌子。沁雪早身子绷得紧,顾炎林这循序渐进的一步步欺近,就是个木头也觉得不对劲了,他这么耳鬓厮磨,私有千般的柔情要在此刻融化,他的手指上传来的温度,一寸寸地透过发根传到内里,沁雪的脸仿佛灼燃了无数的桃红梨香,醉眼迷离。 顾炎林抬头看她,本就是倾城芙蓉素面朝天也一样动人心魄,却在今天为他略施了粉黛,一张小脸越发通透昳丽,他看的清楚心里已然欢喜,站在院里没少追逐她的身影,那一方美好,是他心心念念的挚爱。 沁雪绊倒在自己铺好的褥子上,仰头眨巴着眼儿,去看近在眼前的顾炎林嗫嚅:“我刚刚说错了,我不是腰酸背痛……我就是……”“你就是不说腰酸背痛,为夫的也应当谢谢你。”他说这话,面上越发温柔,眼神里透着不知名的渴望。 沁雪读懂他脸上的意思,小脸儿低垂,将眼里的无措掩饰。顾炎林抱过柔软的身子,放在自己怀里:“明明就在眼前,仿佛期待多年,沁雪你让我沉沦没有回头的路。”沁雪的唇上密密麻麻的酥软一阵接着一阵:“炎林……炎……”顾炎林的耳中已经听不到沁雪的叫他的名字,满心里都是沁雪的美好。他不知道,她的美好只是表面,此番刻骨铭心的才是她的真实。沁雪的呜咽声传在耳中,他抱着她叫卿卿,蚀骨*,不知餍足,一遍又一遍,登山入水。 沁雪瘫软如泥,从来没有过的羞臊,暴露在他的面前,他听不到自己的呜咽,汗水交融,只把自己叫卿卿,她说不出要他停下来,只因为这一年他的好,她看在眼里,他春~水细雨地诱~导,潜移默化地让她心里欢喜。她是真的欢喜又惆怅。 冷不丁地嘴里又一声呜咽,睁开眼去看,明明是秋夜微凉,顾炎林竟也是一头汗水,对着自己露出痴迷的笑意,就像喝醉了酒。鸡叫头遍,顾炎林吃饱,揪着她的耳垂,说了许多醉话…… 院子里的桃树叶儿呼啦啦作响,顾炎林耳朵动了动,睁开眼睛,却见沁雪坐在面前,身上披着件襦衫望着自己,一脸的幽怨,顾炎林一骨碌翻起身,道:“雪儿,不舒服吗?快让我看看!”沁雪伸手挡住他道:“顾解元,日上三竿,这门怎么开?” 顾炎林这才主意到天一大亮,望了望没开的窗户,咧嘴道:“怎么开,想怎么开就怎么开。”他不由分说拉过沁雪,抱在怀里,猛亲几口忽然敛起嬉皮笑脸,额头顶着沁雪的额头道:“雪儿,是云现在也成泥了,就和我这片泥搅在一起吧!” 沁雪不置可否,默默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道:“你可不能欺负我!” 顾炎林噗一笑道:“傻丫头。” 许氏在小两口门外不知看过多少回了,吴妈站在许氏的身后道:“老太太你进去歇歇吧,这都出来看了几回了。” 许氏睨一眼吴妈道:“可不许这么说,炎林如今是解元,不能让他太累着,昨日里,你没看到那个大大新的县官都使人报喜了?说不定今日还有人来,快去看看敲敲门,别睡过了头,忘了正事。”要说这是许氏瞎操心,造人也是大事,小两口睡到日上三竿,前所未有,老太太想着大爷如今不同以往,是朝堂名册里也挂上号的人了,让他尽兴一会,放松放松也是好的。 吴妈在心里腹诽一通,几步路走过去,犹豫着怎么敲这门呢,就看门一开,小两口穿的整整齐齐,从屋里出来。 陈妈一眼就看出她家姑娘面带桃花,眼含春~水,看的明白,转身悄悄给绿萝说了几句话,绿萝讶异,但侯府里走出来的人,都知道个谨守本分,不多说一句,转头回了他们住的院子,在小厨房里点火烧了一锅热水,烧水期间沁雪和顾炎林坐在许氏的屋里,许氏看着两人眉眼儿浓情,比以往融洽,心里其实也是高兴的,没孙子的烦恼,经过昨日一天,听到的风声更多,许氏对吴妈还说,都是嫉妒的,这些个嘴碎的,看着我家炎林中了解元,鸡蛋里挑骨头,都不是好人!吴妈在顾家也做了几日的活,自然知道有些人也是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过。劝许氏说别听外面人胡说,我看着大奶奶就是个能生的,不是时候没到吗,迟早的让老太太抱上大胖孙子。 吴妈说的许氏脸上带了笑,对吴妈道:“还是你说话我爱听!” 许氏笑咪咪地道:“你们两个都睡醒了?” 顾炎林神清气爽,脸皮也厚起来道:“娘,沁雪昨儿累了,我让她多睡会!”沁雪脸更红了,不说话。 许氏和屋子里真好进来的张妈,吴妈一起笑。 陈妈吩咐绿萝去烧水,玉簪抱着一大堆礼物进了门,吴妈和张妈帮着一起放到许氏的大炕上,林林总总也有七八十件,大多都是红尺头,还有人家也送些文房四宝,在市面上买的,值不了几个钱,贵在礼轻情意重。圣马胡同里的老讲究,谁家有个喜事啥的,就送些生活中常用的,都不是福户,意思意思就行,当然了,现在的顾家再加入沁雪这个媳妇之后,媳妇的私房还是很殷实的,顾秀才从秀才到解元,从此要拜托贫困也是指日可待。 许氏顾炎林沁雪还有顾晓芸顾炎鹏一股脑地都到了许氏的屋,一时也热闹得很,炕上红艳艳的一摞尺头,顾晓芸悄悄和沁雪说:“拿这个做肚兜,能穿好多年!” 沁雪就看着顾晓芸笑,笑的顾晓芸脸蛋儿红了,才悄声道:“嫂子给你买比这好看的料子,你再在上面绣自己喜欢的花样儿。”顾晓芸喜滋滋地扭捏着看了眼沁雪道:“我给你做双鞋。” 沁雪点头,笑道:“拿鞋交换?你个鬼机灵。” 顾晓芸抱着沁雪的胳膊嗔道:“行不行啊?” 沁雪大方地道:“行啊!” 姑嫂两人真说话呢,就听到顾炎林指着一个黑木匣子道:“这是谁送的?” 沁雪转头去看,道:“紫檀缠枝虫草盒?”这样一个盒子本身就贵气,别说里面的不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东西。陈妈站在旁边这才开口道:“回大爷的话,礼单上没有记载。”当下就把这紫檀缠枝虫草盒说了说,她说:“这紫檀缠枝虫草盒,以前在邓老太君那里见过一只,里面装着一对鸽子蛋大的东珠,大小姐那会还待字闺中,老太君宠爱大小姐,曾经拿出来让大小姐看过,她当时也在。”大小姐就是邓莹华,沁雪的娘。 那就是这送礼的人刻意没留一字半句。要不然,这么贵重的东西,说不过去啊! 顾炎林倒沉得住气。许氏一听惊讶的不行,觉的能有这样家当还能随便送人的又不留名的,定然不是一般家世,家业大的不敢想。许氏有疑问:“炎林,你知道是谁?” 顾炎林看了眼沁雪,除了三皇子有这个可能,他想不出还有别人。 沁雪道:“打开看看!”顾炎林亲自打开盒子,里面金丝绒坐底,上面静静躺着一只蜜蜡黄的玉石麒麟。 沁雪初看便猛地抬头去看顾炎林。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沁雪对这只盒子里的东西这么敏感,主要是她脑海里记得当初大饼脸孙嫂来顾家第一次寻顾炎林痛斥他不对自己倾心,呼天海地闹了一场,沁雪拿自己头发上的宝石簪子顶了孙嫂顾家一年房子的租赁费,她觉得孙嫂不是个守信用的人,让顾炎林和孙嫂签了一份契约,当时顾炎林拿出一方拇指大的黄玉印章,和现在看到的这只蜜蜡黄玉麒麟出自同一块料。 这就不能不说沁雪是真相了。 顾炎林的心里的震颤丝毫不亚于沁雪。打他第一眼看到里面的玉麒麟,笃定就是和自己身上戴的印章是从一块料上取下的,顾炎林冥思既然来人能拿出这只玉麒麟,拿着盒子里和自己身上戴的,就不是全部。倘若来人不不问青红皂白,随便送人,更有些不和常理。很有可能是试探他。试探什么呢?顾炎林面上没有显露。 许氏对着麒麟,看了半天,她是一点没注意两人脸上的表情,她被盒子里的物件吸引了,伸手在盒子上摸了摸,要拿里面的玉麒麟,她有又有点儿怯意,心里艰难做了一番斗争,撇开脸道:“送什么不好,怎么送这样贵重的物件,咱们小门小户地?” 沁雪道:“可能送这物件的是一位上了年纪家境也很不错的人吧!” 顾炎林淡淡,道:“贵重是贵重,但在家里没处摆它,先放着在娘这里,要是有人问起这事儿,八成就是与这物件有关联。” 许氏道:“就是太贵重了。”说着让顾晓芸给自己小心抱到炕上,道:“就锁到柜里吧!等有人问起,咱们再细细琢磨。贵重是一方面这送礼的人连个名姓都不留,着实让人不安心。” 沁雪道:“他既然送给夫君做贺礼,那也是做了考虑,我们权且收下就是!” 因为出了这么一段小插曲,顾炎林内心里有一点低落,沁雪看在眼里,用眼神安慰他。顾炎林看到沁雪这样,心里讶异。难道这玉麒麟的事,沁雪知道些什么。关于他身上戴的印章,他记得没有和沁雪提过一字半句。 两人对视,看在别人眼里,就是眉来眼去。众人但笑不语。 顾炎林和许氏沁雪处理完了送来的礼物。顾炎林说:“这两月没少得秦先生指教,这就让罗俊陪我去一趟谢谢先生。另外还有些至交好友,也得去应酬。” 许氏看着大炕上红艳艳的道:“这么多的尺头,能做不少的好物件,出去应酬就多拿几尺,谢谢人家也是应该地。” 沁雪笑着和许氏道:“这些送人的礼,依着交情远近都得有个差不多。玉簪,把送给人家的礼都查看一边,让姑爷看看,有没有什么没考虑周全的?” 许氏哪还听不出沁雪说的,心里有些不来胡:“是我想的不周全,平日里,这些东西送人,都是不错的。”还有点小别扭。 沁雪望了望顾炎林默默给自己点了根蜡。许氏不好意思埋怨沁雪不给她面子,意思就是说她是个土包子,不知道有钱人家怎么个送礼法。 等到沁雪和儿子离开,对吴妈悄声说:“媳妇出身富贵人家,不知道我们老百姓的酸甜苦辣,你看看,这么好的红尺头,拿到我们圣马胡同里的人手里,是多好的彩头。做姑娘媳妇的鞋面,做枕头可好看了!” 吴妈不好说主家的不好,但是说的话吧颇能得许氏的认同。吴妈一边干活一边小声道:老太太到底实惠,大爷如今可是举人老爷,平日里结交的人自然和我们不一样,你看大爷不是都收到玉麒麟这么贵气的礼物,要是只送二尺红尺头,人家会不会笑话大爷。”不会做人哪? 许氏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啊?躺在炕上一阵唉声叹气。吴妈扯过一床被子盖在许氏身上,悄悄出了屋。 许氏等到吴妈出门,眼里的泪就慢慢流了出来,那个玉麒麟和炎林身上一直带着的印章一样,都是玉里面最好蜜蜡黄,当她真是个土包子。 顾炎林笑嘻嘻和沁雪一起回屋去看,一回到屋,顾炎林反手就关了门将玉簪几个关在外面,玉簪愕然。屋内顾炎林似真似假地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上门女婿了?”沁雪猛一听这话含着幽怨,细细琢磨却发现是自己反客为主了。顾炎林大概是早已有了意见,这时候发作,未尝不是因为麒麟的事,找发泄的出口呢!不过没有梳理好自己和顾家,确切些说,就是没有梳理好自己和顾炎林的关系。这一点被人家当面提出来,她不正视就不对了。沁雪道:“这也是我疏忽,是我自己没有融入这家里的意识,之前身边使唤的人也不在跟前,总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想着迟早有出走的一天,这没什么稀奇,你别用杀人眼光看我,我就是实话实说。”顾炎林心里知道,嘴上却道:“我以为你揣在心里一辈子不说出来,那时我就当心你有一天会离开,绿萝玉簪不在身边,陈妈站在包家玉楼的后院里,天天念叨你离开这个家,到了现在,我俩都不能分开了,姑爷姑娘这叫法是不是该改口了?” 沁雪眯眼微微笑,踮起脚尖在顾炎林的双脚上慢慢踩上,用脚心揉着,戏谑道:“是!解元老爷。” 顾炎林被她的可爱样子逗笑,心里的郁闷一下子散开了,抱着沁雪的腰道:“坏蛋!” 沁雪也不道破他心里所想,麒麟和印章的事他要不想说,她便当做不知道。 顾炎林知道自己是接着由头无理取闹,不过看到沁雪这样主动,他心里意外且有些欢喜。 顾炎林带着罗俊去谢秦沫语,沁雪被陈妈拉着去了她们的院子,又进了二进的门,陈妈对绿萝道:“水准备好了?” 绿萝道:“好了,姑娘可以用了!” 沁雪脸蛋儿烧红,看了陈妈一眼,对绿萝道:“以后改口叫大少奶奶。” 绿萝看了眼陈妈,点头道:“大少奶奶。” 沁雪进去脱了身上的衣服进到浴盆里,陈妈站在一边,看到她身上的梅花点点道:“没有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姑娘这是想好了?” 沁雪在身上淋了些水道:“陈妈,我们的日子以后会好起来的,以后不要再想别的!” 陈妈要说的话就被沁雪噎再嗓子眼里,心里不是滋味,眼里憋着两泡泪,望着沁雪。沁雪叹息道:“我知道,陈妈是为我难过。人谁没个三灾九难,走到今天,原本的那些想法都没有现在眼睛看到,亲身经历的这么现实。陈妈觉得我走出了顾家,就会活的很好。一个侯府里长大的人,就是出去,凭空就会将以前的一切抹去?世家大族哪个会容你?谁都不是三岁痴儿。” 陈妈道:“姑娘,老奴明白了,姑娘心思通透,看的清楚,老奴以后知道该怎么做了。姑娘不用劝我,我也不会劝姑娘,姑娘是嫁到顾家的人,安宁侯府的夫人将姑娘发卖,顾家不知,不嫌弃,认定是娶回的媳妇,老奴都明白,老奴就是不能回头,安宁侯府她王玫毒蛇行经,害了姑娘,老奴凭着一死,也要王玫尝尝害人的滋味。”陈妈决绝。 沁雪见陈妈悔不过,收拾自己出来换了件小夹袄,拉着陈妈出了门,道:“陈妈,你看!秋天的金色都是用风风雨雨的春夏换来的,虽然萧瑟,却也会硕果磊磊!”斑驳陆离的金色挥洒在院中的一排青竹上,金绿相间温暖又温馨。陈妈看着眼前景致一时若有所思。 …… 沁雪洗了个热水澡,又和陈妈谈了一回心,还没出远门,就看到玉簪从外面走进来,见着沁雪,她给沁雪说:“大少奶奶,刚刚包叔使人来说,安您侯府里出事了!沈鹤在城外失踪三天找不到,侯爷派人满京城里找。这事传的风风扬扬。” 安宁侯府的世子沈鹤失踪,这事就不是一般的小事,侯府的世子就是未来安宁侯,事情发生,连朝堂都会过问。沁雪道:“可是听说去城外做什么?” 玉簪摇头。沁雪淡淡,道:“我知道了!” 顾家小院里安宁侯府大管家薛贵正在院子里焦急 许氏手里拿着一个花绷儿,上面绷着一块做香包用的鹅黄绸子,绣着一簇儿碎花,沁雪洗澡的功夫,她已经小睡了一回,自然心里有什么,这会子也是掩饰在心里,别人看不到。听吴妈活灵活现的这么一说,觉定先要见见这个什么大管家,问问清楚。现在她好歹也是解元的娘,等明年春闱,说不定解元还会变成状元,状元的老娘,一个侯府的管家她还是有资格见一见地!许氏这是把自己提前提高到状元娘的层次上了。可见对顾炎林顾解元的自信。 第50章 第五十章 “你找我媳妇,有啥事?”许氏正经坐在炕中央,两只手套在袖筒里,吴妈给她收拾了裙摆,看着很像那么回事。 薛管家不胖不瘦,身材可算是好看的,大概是老弯腰给主子行礼的缘故,他穿的回文青灰色夹袍,前襟短,后摆长,站直了能看的出细微,一弯腰,前襟刚刚好。这也就是许氏经常给人家有钱人家做些活,绣些小物件,发现的,寻常人自认不注意这个。再一个这薛管家吃的好,脸皮比台上的戏子的脸还细腻。吴妈站在炕边上,盯着薛管家的脸瞧,心下唏嘘不已。 薛管家很恼怒,心里把吴妈绑在侯府后院那条铁板凳上,抽了八十回。 面上不动声色谦恭道:“回老太太话儿,这事得和我们家姑娘说。”和你说,你也顶不了什么用。 许氏一听,这管家是看不起自己,道:“你是安您侯府的大管家吧?那你该知道这里是解元的家?我是解元的娘,比不上你们侯府官儿大,你家姑娘是哪一位啊?我们这家里可没有这样的人。”哼!你看不起我,我还看不上你呢,问你家姑娘,你家姑娘都被你们卖了,还算你们姑娘?就不信没这个气性,让你们这么折腾。许氏想着忽然对吴妈道:“以后别让人叫我老太太,我还没那么老呢!”说着白了一眼吴妈。许氏这么有底气,是发现薛管家想见沁雪的心情不是一般的着急,这么一想,就没个好脸色。连带着吴妈也吃了挂落。 薛管看的清楚,面上不动声色,道:“顾解元是这一届的解元,自然传的也快,太太这是笑话我不会说话。”。 许氏不高兴,看着薛管家不说话,吴妈站在一边也是脸色不好,明明看着皮白肉嫩的,和善面相,一开口,才知道眼里没有人,她和许氏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和许氏有些气味相投的那么点意思,许氏当着外人数落自己,她心里明白的很,许氏就是接着她埋汰这个薛管家。 许氏不接话头,她也就眼观鼻地不说。薛管家尴尬,侯府在外的应酬哪没有他的张罗,没想到到了比自己都不如的顾家踢了这块酸溜溜的铁板。 玉簪揭开墨绿色的门帘,沁雪走进去,薛管家一见沁雪,眼里的探究不说那么明显吧,也差不了多少,不是说,顾家穷的只剩四面墙了吗?看看大姑娘这身上穿的花软锻的粉色掐腰小夹袄,月白色的两层挑线裙,娉娉袅袅亦步亦趋,间或刚洗过的一头乌丝软发滴下几滴水珠子,出水的芙蓉也没这么让人挪不开眼,比他娘还要出众三分。 薛管家是知道侯爷的原配夫人邓莹华和侯爷夫妻的全部内情。现今这位能进府,他是没少干损害邓夫人的事情。咿呀!侯爷和夫人太会拿他当刀使了。这么着不是生生要将他送到姑娘的眼前,让人家宰吗? 沁雪坐在炕沿上玉簪站在身边,“说说,薛管家来作什么?” 薛管家刚刚还一侯府架子端的正,转眼哭丧着脸道:“大姑娘,我们世子爷出事了!平日里,世子爷和你走的亲香,侯爷打发我来问问姑娘,你可是知道他去哪了?” 沁雪睨看薛管家不像是是来问问这么简单哦啊,倒像是来向她讨要人的,道:“哦!你说是侯爷说的,世子爷和我亲香?” 薛管家道:“姑娘,也别买关子了,让世子爷回家吧!满京城都知道侯府世子爷不见了,昨儿,皇上还问侯爷,这是闹大了不好说……” 沁雪半天没言语,薛管家还以为自己说的不赖,夫人猜的就是不错,世子爷满京城都找不到,只有一个地方,就是沁雪刻意藏起来了,来的时候,夫人交代:“不说别的,年前为她的事挑拨沈鹤和我离心,我是真伤心,要是生个十个八个的,我都不说了,谁让我子孙不济,生下这么一个没脑子的孽障,这丢了人,阖府都成了陈州的笑话,堂堂世子失踪,连皇上都听说了。你们侯爷挨了皇上一顿训斥,哎吆,我的心都操碎了,你要是去了,定要让她给我把人交出来,若是不依,他家男人不是这一届的解元吗?看看她,是不是这个解元不想要了?”所以,薛管家是带着安宁侯府夫人王玫的尚方宝剑来滴,不怕沁雪她不交人。 沁雪站起来道:“薛管家,你来串个门啥的,我没二话,怎么说也是主仆一场,你家侯爷说世子什么的,与我毫无相关,要是为侯府的事,你不要再来了,你们是你们我是我,世子爷到底怎么着,谁能知道,别说一个亲香,就问我要世子爷。” 薛管家愣了,来时就听说大姑娘的脾性和以前不一样了,强硬霸道不说,还从夫人的手里拿走不少的银子,夫人半个字都没在侯爷面前露,还是孟姨娘告诉侯爷,才知道王夫人受了不小的委屈。这个眼前的少妇他家的主子大小姐她要说和沈鹤没关系,他是不相信的。 “来时夫人有一句话让老奴带给姑娘,顾秀才听说中了解元,这倒是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姑娘的福气不小,世子爷知道顾秀才中举,不定要看望姑娘,姑娘凡事与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世子爷对姑娘的姐弟情人人目睹,世子爷好了,姑娘才会好。” 沁雪笑:“日后好相见这句话大概你家夫人已经没有资格再在这里拥有它了,薛管家你说的凡事,在安宁侯府除外的地方,我会好好留心的。” 薛管家目瞪口呆,这样油盐不进,顾秀才的解元是真不打算做了。 “姑娘仔细想好了,世子爷要是真出什么事,顾秀才也没个好!” 沁雪一听,薛管家这就开始要挟人了,眉眼倒立,道“玉簪,吴妈给我拿扫把把薛管家给我打出去。我就不信了王家和安宁侯府敢插手皇上的科举。”吴妈和玉簪手快,吴妈知道许氏屋里的家什放在哪,抬手就拿了一个鸡毛掸子,玉簪转头,瞅到炕上的糜子壳做的炕刷子,伸手去拿,没拿到,炕上坐着的许氏顺手取了塞到玉簪的手里:“老不修臭不要脸的,看着人五人六的,比蛆还坏,拿我儿子做要挟,你当我听不出来。媳妇做的好。”许氏在炕上助威,沁雪气势如虹,玉簪和吴妈拿着鸡毛掸子和炕刷子将薛管家赶出了许氏的屋子。 薛管家抱着头跑出院门和身边的人道:“看走眼了,真是看走眼了,从小到大怎么就没发现这大姑娘她是扮猪吃老虎的主呢!”薛管家无比怀念沁雪在安宁侯府的日子,见他比见到侯爷还亲,一口一个薛管家叫的可人疼,打小手里有个好吃的,见到它都会说:“薛管家,赏给你吃!”这时候挨人家一顿鸡毛掸子,世子爷没影,他的头上竟然起了蚕豆大的一个红疙瘩。 心里被山西老陈醋溢满了,眼里流出来的都是酸啊!这丫头片子! 沁雪坐在炕沿边看着许氏道:“沈鹤出事,我也坐不住,我让绿萝去找包叔,安宁侯府里就我和他对光,侯府里崔嬷嬷使人在我吃食上可口,他就气不过收拾了厨房的婆子,后来听到我出事,他也是到处找我,不管是谁的错,总归不是他做的,娘,这事且等着绿萝来,听包叔怎么说,再想办法,薛管家是侯府的外院管家,这事……那个人可定是背着父亲交代薛管家来找我的。” 许氏道:“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是这个安宁侯府的主子们,这心就不是肉长的,等炎林回来,看看有什么办法没有!” 沁雪回到东厢房道:“陈妈,还得打听打听安宁侯府里最近有什么事发生,寻着这些事才能找到沈鹤失踪的原因,上一次见到沈鹤是荣安伯府的人来过时,他心里对杨家成极度不满,却也没有听说做出什么不当的事来。” 陈妈道:“绿萝这就去了,金光会有个章程的,你的意思我知道,沈鹤是沈鹤,没有其他。” 绿萝走后没多久,做饭的张妈忽然匆匆忙忙走进来,对沁雪道:“少奶奶,我出去买菜回来在篮子里发现这个,不知道什么人给我放的,我又不识字,给太太拿去看,太太说交给你看看。” 陈妈接过张妈手里的纸条递给沁雪,沁雪打开一看上面的一行字,道:“沈鹤有消息了!” 沁雪又去了许氏屋里,和许氏把信的内容简单说了一遍:“大致上就是这事我的去一趟。” 许氏摇手:“这怎么行,要是拐子骗子怎么办,还是等炎林回来吧!” 沁雪道:弟弟不在就让苏东海陪我去。” 沁雪心里捉急,信上还有要紧的几句话没说出来,沈鹤性命堪忧。信既然不是送到安宁侯府的,而是送到她这里,事情的起因说不得真和安宁侯府内沈鹤遇到什么事有关。 沁雪道:“事情赶在这个时候了,张妈没见到给她信的人,可见写信的人不想让安宁侯府的人知道。夫君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弟弟也不在。” 许氏踌躇半天道:“这可怎么办?” 第51章 地五十一章 什么怎么办?顾炎林说着话进了门。顾炎林之前是考举子没闲心听安宁侯府的事,但安宁侯府里世子出走这算是不大不小的消息。京城里纨绔玩失踪,都是小打小闹,前一段时间在三皇子嘴里听到靖国公府里靖国公的庶子也玩了一出失踪,顾炎林还说这是大家子富贵闲人的爱好。 如今听到沈鹤也失踪,沉声便道:“把信给我看看。”沁雪就将信递过去。 这单口,城外二十里不远的一个庄子上,定远将军府上的大爷王荣正喝茶和对面的薛管家说话:“怎么样,她能来不?” 薛管家头上顶着红疙瘩道:“说不准。王大人看看我头上的疙瘩就知道,她小的时候可没这样的胆子。” 王荣道:“这是她身边有能人,护得紧。这就叫聪明,识时务。个丫头片子,心怎么这么黑!” 薛管家从顾家出来后,就被王荣的人接到冯家庄子上,紧接着沁雪也收到了不明来历的信。 ~ 之前王玫听说沁雪现在的男人顾秀才竟然中了解元,吃了一惊道:“难不成这不是个池中物?” 崔嬷嬷道:“大姑娘这是命里旺夫了!” 王玫不意冷笑道:“解元,举人?大姑娘活着就是祸害,应该和她那个短命的娘一个样。怎么能成为旺夫的人,我就奇怪,定远将军府的事怎么都好像是有人盯着,要不然,怎么会被人抓到。户部的那个什么侍郎,听说是手段了得,我们王家的银子可都进了他的库房。崔嬷嬷,让人带话给王荣,让他有空来一趟侯府。”王荣是她大弟弟,朝里的事比她清楚,当然侯爷也知道,只是沁雪是她的女儿,这些事不必也不能让他知道。 崔嬷嬷承认,这一次王玫还算是有些脑子,想事情想到症结上,大姑娘的身边伺候的几个人,依着以往,本应该是很容易能处置的了的,事到如今,竟然他们活的好好地,这不合常理。 ~ 王荣到了安宁侯府听了王玫的话眼神一时犀利,阴沉的目光含着森然:“那还让她在世上活蹦乱跳糟蹋我定远将军府?这个小畜生!你想个办法,将她引到冯家庄子里,我让人睡了她,再送到远处的花楼里,让他生不如死!” 王玫道:“只是猜测的。” 王荣一挥手道:“你不是说若雪最近过得也不好吗,荣安伯府的世子对若雪若即若离?说不准是她在中间搅和。当初你就该狠下心来处置了,留到现在,祸根一个。都是妇人之仁。” 王荣说完犹自还不解气,临走在王玫的屋子里摔碎了一个青釉的细腰花瓶。王家被炒走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别的东西能比得过吗! 王玫气道:“只是猜测,就让人生寒,要是真的,崔嬷嬷难道她真的身边有不得了的人,那就更不能让她活,不然我,安宁侯府和王家这是要毁在这小贱~人手里!”王玫想到自己把柄落在沁雪的手里,要是有一日嘴不严漏了口风,她王玫还有好日子过?越想越惊颤。“啪!”,手里的薄胎瓷玉杯顿在桌上:“崔嬷嬷,怎么才能吸引她到冯家庄子呢?” 崔嬷嬷眼神微眯,想到沈鹤那一次的暴怒,她身上被十板子打的地方还隐隐作痛,抽抽嘴角道:“夫人,倒是有个法子可以将大姑娘引到冯家庄子里。” 王玫道:“说!” “世子爷不是和大姑娘一向亲香,夫人只要将世子灌醉,悄悄拉到隐秘处藏起来,再将风声传出,就说咱们世子失踪了,大姑娘听到风声一准着急……” 王玫听完崔嬷嬷的话沉吟半天道:“就这么办,长痛不如短痛,到时候沈鹤知道,就嫁祸给小蹄子,一举两得。以后给我好好照顾若雪,若雪才是他的亲妹妹。” …… 此刻顾炎林看完信,回头去看沁雪,沁雪道:“你看我做什么?” 顾炎林看看沁雪对许氏道:“娘我和沁雪说几句话。” 顾炎林拉着沁雪回到屋里,举起手里的信道:“你也不相信沈鹤会失踪?” 沁雪见顾炎林看透她的所想,索性也对顾炎林道:“不相信。和娘说的太清楚,怕她担心。就说是我要出去看看。至于沈鹤到底是失踪还是一个圈套,我们都不知道,总觉得今儿薛管家来的突兀,而且笃定是我藏下的沈鹤,薛管家在侯府里跟了父亲几十年,不是一个表情外露的人,经历的大场面也多,历练下来,也不会是现在见到的样子。” 又问起见到秦沫语的事,顾炎林道:“先生的学生众多,我和先生没说上几句话,礼物先生倒收下了。” 这也难怪,想着秦沫语就是文先生,沁雪道:“等这事了了,我给秦先生做一幅护膝,若秦先生是文夫子,他见了一定会收下的。” 沁雪说完对上顾炎林探究的眼神,道:“你看我,沈鹤的事倒说起秦先生来。”顾炎林凑上去亲了一下她的脸颊道:“有人诓你去,怕是拿沈鹤做由头,既然有人不放过,那咱们只有好好应对了。” 沁雪笑了笑道:“这事是越来越缠绕不清了,揪着不死不休,倒是把你也卷进来。” 顾炎林将沁雪拥在怀里道:“这样也好,总算可以绑在一起!” 沁雪听了心里一颤:“炎林!” ~ 沁雪和顾炎林商量,要去冯家庄子,顾炎林淡笑,道:“冯家庄子,那里倒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沁雪道:“再山清水秀现在也是黄叶飘零。冯家庄子我要去看看!” 顾炎林皱眉道:“这事让我来吧,好歹是一场好戏,你就在家里好好看戏就是!” 沁雪笑:“主角不在,这好戏怎么开场?” 顾炎林随口道:“会有人装扮你的样子。你不用操这些心,乖乖在家里等着我。” “可是!” “没有可是!” 沁雪见顾炎林执意,语气有些不稳,反而不知说什么好道:“也好,让包叔和你好好在商量商量!”包叔手里的人能独当一面,十几年守在城外的庄子里有些寂寞了。既然顾炎林和外祖父舅舅他们家一段渊源说给她听,沁雪也将包家玉楼和香料铺子,城外庄子的事告诉顾炎林。当时的顾炎林并没有显出很惊讶或是窃喜的感觉,好像自己的这些家底,在他的眼里还不及他对自己动手动脚有兴趣。 顾炎林嘴角动了动,答应沁雪和包叔商量。 沁雪却眉眼微动,看到他嘴角的小动作。忽然感觉顾炎林是不会用到她庄子上的人。 顾炎林身上有一团迷。 顾炎林拿着那份信出门的时候和炎鹏打了个照面,和他低声说了几句,炎鹏道:“我去安排人,哥你去见他。” 沁雪其实是想要自己亲自去冯家庄子的,她就是想知道,这个冯家庄子里到底是谁要害她,薛管家这么愿意做这事其中的好处有多少。 沁雪隐约听到两人口中的话,站在院里,问顾炎林:“那个他是谁?” 顾炎林转身,回以笑容,道:“回来告诉你。” 顾炎鹏也在一边帮腔道:“嫂子,就是一个熟人。” 沁雪淡淡,道:“熟人这么神秘,不会是权势滔天的王爷皇子什么的?” 顾炎鹏一怔,收起脸上的笑意和出门的顾炎林道:“哥!嫂子她……” 顾炎林侧身玉立,道:“她一向聪明。” 顾炎鹏挠耳朵道:“这倒是。” 沁雪看顾炎鹏的表情,心里差不多有了答案。 等顾炎林出门后不久,绿萝从包家玉楼回到顾家道:“大爷去了玉楼。” 沁雪听说对陈妈道:“你们大爷也许另有法子。不一定会让包叔的人出手,先不说这个,绿萝你去太太屋里和吴妈守着着,别让她担心。” 一个时辰后,跟着顾炎林的罗俊带回消息,沁雪道:“大爷说世子在安宁侯府王夫人的陪嫁庄子上?” 罗俊道:“少奶奶,是大爷亲自去找的,大爷做事一向雷厉风行。” 一向? 沁雪抬头看向罗俊道:“大爷做这样的事有很多吗?” 罗俊后知后觉道:“啊!没有……没有,就是……就是有时候……” 啊呀!看大少奶奶这样子是知道什么了。罗俊后悔没把住嘴,说漏了。 沁雪点头并没有再追究,罗俊走出屋子,摸了摸胸口,好悬。 屋里的沁雪暂时将顾炎林一向做这事得话头抛在脑后,对玉簪道:“玉簪你去一趟包叔那里,想法让人给我侯爷透个信,就说世子在王玫的陪嫁庄子里。” 玉簪应了,回头就出了门。 陈妈看着沁雪道:“少奶奶,侯爷要是知道王玫拿自己的儿子做诱饵,陷害自己的女儿,不知道会怎么做?虎毒还不食子,王玫做的这事,可真让人开了眼界。” 沁雪道:“冯家庄子那边不知怎么样了。世子失踪,皇上过问,王玫还不放手。陈妈,想想沈鹤,我就会想到我娘,我娘她真的是病死的吗?”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说到邓莹华,就是陈妈也落了几滴泪,沁雪从王玫对待自己亲生儿子的事情上,怀疑自家的娘邓莹华死的不明不白,还是有几分道理可言,你王玫连亲生的儿子都算计,她邓莹华当初可还挡了她和安宁候的路呢,怎么就不能弄死她自己在安宁侯府里当家做主。何况,这当家做主的事,她还真干了几十年,所以沈鹤被利用利用打击邓莹华的女儿,除掉沈沁雪是完全相信会做到的。 至于沈鹤,利用你也是为你好,不能任意任性,好歹若雪和你是一个娘的肚子里出来的,你二姐有了好日子,荣安伯府的世子过好了,你过好了,沈鹤你有了助力,更上一层楼的事,那不是比走了捷径还来的快。安宁侯府如今是二等候,要是升了一等候,像卫国候廖家,柱国候裴家那样的,安宁侯府可算是在你沈鹤的手里发扬光大了。 沁雪和陈妈为沈鹤的可悲暂时点了一根蜡。 两人伤感了一阵,因为顾炎林这一趟是为了沁雪而战,作为儿子的娘,许氏心里是不乐意的,但是究竟是如何去做的,她只知道她的儿子会些武艺,是个刚考了解元的秀才。所以许氏和顾晓云因为担心都没有食欲,张妈已经将做好的菜热了两次。吴妈站在许氏的炕沿边上欲言又止。而“罪魁祸首”沁雪守在自己屋里,手里拿着一双棉布袜子,在上面绣一簇小竹子,越白的颜色配上绿色的竹子清新明快,清幽雅致,陈妈道:“要不要过去劝劝太太?” 沁雪低垂着头说了:“不用,娘饿了自己会吃。”这个时候去劝,是越劝越乱,许氏保不定还会更加着急。她心里明白,陈妈也清楚,玉簪帮着穿个针线,绿萝坐在炕边上,揪一件旧衣服上的线头。沁雪手里的绣花针一起一落,丝线在针眼里变长又变短,油麻纸糊上的窗户里渐渐看不清手里的线,猛听得院门咯吱一声响,沁雪手里的针停在半空。 这样空静的让人心里难受,也不知道顾炎林在冯家庄子可是找到想要害她的人。明明心里跟个明镜似得,就是揪着放不开。 陈妈道:“快去看看!”玉簪碎步子跑出们,惊叫一声。沁雪突然从大炕上站起来,下了炕,就跑出们去。 顾炎林弟兄俩一前一后走进门里,忽然看到院里的有人将油灯托在手里,灯光地底下,沁雪担心的样子一览无余。她第一句就是:“你回来了?”第二句话就是:“你们可平安回来的?”却绝口不提那些被他们收拾的坏蛋。顾炎林心里热乎,道:“没受伤,炎鹏还给你带来个小东西!”沁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顾炎鹏的怀里逗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沁雪的心似冰雪遇到春暖,抱过顾炎鹏手里的小兔子,转身就进了屋。 顾炎鹏手里一空,就看到嫂子转身进了门,顾炎林的目光锁住沁雪的背影嘴角微翘眼里都是柔情。 顾炎林叮嘱顾炎鹏去许氏的屋子说话要捡好听的说,一个意思就是报喜不报忧,许氏是这家里的长辈,做子女的没有理由不去安抚许氏,历来长幼有序,沁雪是儿媳,还是要给许氏说一声,和顾炎林压着心底的冲动,和顾炎鹏一起去了许氏的屋子。 “你们回来了?吴妈快给他们倒杯茶,听说你们拿着沁雪手里的信出了门,我心里就紧张。炎林你说你是真拿鸡蛋去碰石头了?”鸡蛋是顾家,石头就是要对付的坏蛋。顾炎林站在炕前道:“还好鸡蛋也有成为石头的时候。”许氏记着要问:“可是和你媳妇说了,一下午闷不吭声地,眼瞅着也是着急,吴妈快让张妈把饭热热端上来。”顾炎林能来先告诉许氏,许氏心里还是很欣慰的,具体怎么个事许氏希望顾炎林能说一说,顾炎林就说:“是安宁侯府的人,你们看到的薛管家也在那里……” 许氏忽地拍了一下炕道:“我就看着不是个好东西,这个老不修的看着我们好骗,竟然下了这么大功夫,可是找到沈家那个小世子了?”许氏还不知道沁雪是接着沈鹤失踪要自己出去和包叔商量亲自去冯家庄子。幸好自己及时回了家。顾炎林道:“应该是找到了!”许氏点头道:“那就好!这一次找到世子,他沈家再不会找沁雪麻烦了吧!”顾炎林道:“是!”许氏很有成就感地舒展了心气。 顾炎林从许氏的屋里出来,到了东厢房,坐在沁雪的身边,拉过她一只手握在自己手里道:“这兔子喜欢吗?”没什么不喜欢的,沁雪对小动物之类的还是有些小女儿情态的她点头却道:“找到人没有?”顾炎林抬手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亲道:“冯家庄子上我们进去的时候,庄子里的主事的人已经跑了……”顾炎林连亲带说将去了冯家庄子的过程一五一十告诉了沁雪…… 三皇子对顾炎林能中举,很是高兴,专门在陈州最大的如意楼定了一桌山珍海味,对身边的廖柯廖世子道:“今儿让你和咱们解元见一面,说说话亲近亲近,近距离地看看自己的外甥。”廖柯道:“上一次,你让我在包家玉楼对面的楼里听过你们俩的谈话,那个傲骄劲,寻常人家哪里能养的出来。我一出楼,就去了我姐哪儿,转着弯子地提了提她丢失的长子我那外甥,你猜怎么着,她竟然听出我话里有话,一个劲追着我寻根问底地,泪流满面,劝也劝不住,差点昏过去。我哪敢说啊!还是我姐夫说了几句劝住了姐姐,责怪我没事找事。这一次,我得好好和他聊聊,解元!还真是咱们廖家的荣耀。勋贵子弟走科举的有几个,基本都是吃祖宗挣下的功劳过日子。他这算是奇迹了。” 三皇子斜一眼廖柯道:“顶多就是土地肥沃,说不上是你廖家的骄傲。” 廖柯拿手捶桌道:“能不能让我得意一会!” 三皇子暗笑。 顾炎林袖子里揣着沁雪让他看过的信走进了包间就看到三皇子身边坐着一个二十七八穿着华贵的男子。顾炎林按着正常见面时候的礼行,行了一礼道:“殿下!”廖带着也和廖柯行了礼,神色肃然道:“殿下,今儿这顿好宴,我是不能享受了,家里出了点事,我的去料理一下。”三皇子收起笑脸道:“出什么事了?” 顾炎林看一眼廖柯不说话。廖可抽抽嘴角暗道,敢拿舅舅我当外人。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人家不愿意让他听到的事,他也不好没皮没脸地死赖着,道:“那你们先说,我出去。” 包间内,三皇子拧眉听完顾炎林的话道:“作死的东西,他就不知道在谁的头上挠痒痒。给你的人你用就是了!” 顾炎林道:“谢殿下!” 廖柯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这事好玩,他得参与一下,最近在京城里待着太乏味了,再说,外甥日子过成这样,是谁的错?他这是替姐姐姐夫帮的。廖柯抬腿轻轻走到楼梯口,和自己身边带来的人低语,完了又接了一句:“给我把人护好了,出了岔子,别回来见我,到城外护城河去!” 顾炎林和三殿下谈话的当儿,廖柯先入为主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外甥,这会子,冯家庄子里的王荣将一帮色中饿鬼早早安置在一出小院,薛管家心道这姐弟俩的心也忒黑,侯爷的女儿你不要就不要了,如今卖也卖了,就为沈鹤和沈沁雪走的太近,要除掉人家,自然有些事薛管家他是不知情,但绷不住他早就上了人家的贼船,好处得了不少,最大的好处就是他如今的外院管家地位,在侯府等于是一人之上了。油水就不用说了。操在人家手里的一只蚂蚱想说不干,不干,你早干嘛呢!? 所以王荣静等沁雪上冯家庄子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就叫助纣为虐,没有好下场。 一辆马车进到庄子里,快到庄内一座院门前,从马车上走下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妇,王荣乐了,小丫头片子今日就让你好好快活个够。 薛管家在门缝里看的真切,是沁雪…… 听顾炎林说过程的沁雪忽然抬头道:“这么快哪找的和我一样像的人?”顾炎林道:“是殿下的人。”沁雪歪着头道:“不对啊?”顾炎林没告诉过自己和三皇子有什么来往。怪不得,她一直觉得顾炎林行事和旁人不一样,胆大,谨慎还带着说不明的大家气质。原来和三皇子有来往。这也算是阴差阳错让她知道顾炎林的一个秘密。 顾炎林继续道:的确是有人做了套,等着你,顾炎林想到对方用下流的手段要对待沁雪,心绪一下紊乱,声音沁寒,语调却出气平静道:“薛管家死了!” 沁雪惊异,接着就是了然。薛管家大概是没有想到他会载在顾炎林的手里吧!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安宁侯府的安宁候沈世康在王玫的谆谆诱导下,怀着尝春的心情,为青果破瓜,青果初尝*的滋味,在屋里睡了两天,原本是为那个人守着身子,还有机会等到做人家的整头老婆,各种弄死沁雪的手段都做了必要的筹划,只是在青果等到这种*的意味入了四肢百骸,她当初抗拒王玫让自己做侯爷姨娘的心思,就彻底打破了。近些日子,青果笑意温存,百般讨好,沈候爷沈世康的心思从鲁姨娘那里便转到了青果身上。 这也是王玫喜闻乐见地,想想当初青果是在什么情况下才让王玫做了这样的决定,这些年,侯府的后院每一年都会有新人进府,沈世康的私人生活在王玫的慷慨大方中五光十色,流光溢彩,人生的酸辣苦他没有尝过多少,但是甜酸确实吃了不少。青果的身体洋溢着女子健康且富有朝气的气息,沈世康窝在暖香温玉里,感触青果的柔软。一度有不思“他乡”之感。青果原姓孟,沈侯爷就让青果院里的丫鬟婆子从此后改叫孟姨娘。王玫喝了孟姨娘的茶,面上是喜笑吟吟,私底下却让人在孟姨娘的饭菜里下了绝子药。 孟姨娘什么人那?那是崔嬷嬷一手□□的,怎么能不知道王玫的这些伎俩,何况自己给这后院里的姨娘们没少端这样汤药。因此梦姨娘和王玫的联盟因为一碗绝子汤被瓦解,变成王玫和孟姨娘的争宠大战。孟姨娘知己知彼,在沈世康面前将王玫做过的事寻着机会就漏那么一点,再漏那么一点,沈世康的心一点一点被敲碎,凑在一起看,也不能如以前。 王玫赔了夫人又折兵,要碾死孟姨娘的的心思越发强烈,相对地崔嬷嬷的信任度也在王玫的心中下降,用王玫的话说:“崔嬷嬷老了,应该要享一享福了。” 于是王玫的杀手锏青柳出现在王玫的身边。他给王玫出了这样一个主意说:“夫人,孟姨娘在没做侯爷的姨娘以前,夫人打发她去过大姑娘的夫家,有人跟我说过,她在很早以前就对大姑娘的丈夫存有心思,夫人可以让人盯着她,不但要盯着,还要制造机会给她和大姑娘的丈夫接触,听说顾家那个秀才长的超凡脱俗,夫人,干材和烈火没有不擦出火的。” 崔嬷嬷站在一边看青柳说的轻巧。心里一阵一阵地后悔,这些话本该是由她来说的,竟然让青柳占了先机。崔嬷嬷深感有了危机。 王玫赞赏地对青柳道:“青柳!委屈你一直屈居孟姨娘身后,以后就守在我身边好了!” 青柳倒是乖巧欣然应允。崔嬷嬷的嘴撅的很高,但王玫好像没看到。 孟姨娘饱暖思淫~欲在迎接雨露的过程中忽然想起那个让他心里萌动的临风玉树,曾经的少女怀春让人难忘,尤其是听到顾秀才考中成了解元,一股酸意漫上来,对着沈世康道:“侯爷,听说大姑娘的夫婿中了解元,这可是大姑娘的福气,不如侯爷认了女婿,以后他青云直上,也忘不了侯爷的好!” 沈世康心想鲁姨娘以前也说过这样的话。不由对孟姨娘又增加几分好感。 世子沈鹤失踪,沈世康从温柔乡里回神,他这一辈子只有这一个儿子,儿子出事,最着急的沈世康乱了方寸。至于认顾炎林这个解元女婿的事早抛到脑后,儿子是传承是香火,他火烧火燎地四处打听寻找,以至于传到皇上的耳中。后来还真被他打听到,沈鹤如今在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呢?沈侯爷再没有比这难过伤心的,找到沈鹤的时候,沈鹤的目光可以杀人了,沈鹤道:“爹!我不回去了,我去西北从军,你告诉娘一声,安宁侯府的世子,她愿意让谁做,就谁做,利用儿子做什么,儿子也想到了,儿子不愿做娘手里的刀劈了这个劈那个。儿子就像做一把自己。” 沈世康从来没有过的悲伤,儿子要走,老婆专横,专横地连儿子都可以利用。什么时候他安宁侯府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他道:“你要走,我不拦你,这路是你自己选的,是好是坏,是个男人就得挡着。你娘她……你娘她做过了,往后的事,我不知道会怎么做。” 沈鹤道:“就这样吧!南星和官桂跟我走,他的家小,希望父亲能照顾一二。”沈鹤没法帮自己娘开脱。再帮,安宁侯府当真就要在陈州地界上消失了,他想的明白。 沈世康回到侯府,还没倒过一口气,就听到薛管家死了! 薛管家死了,王玫还在她面前演戏:“侯爷,我们儿子找到没有?你可得给我做主,儿子找不到,我也不活了!”沈世康冷漠冷样的看着王玫道:“那你就去死!” 就这一句,王玫的戏倒了台。沈世康道:“你不用再找他,找他,他也不会再见你,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应该清楚,这么多年我宠你,让你,惯着你背着我做的那些事,我是睁一眼闭一眼,沁雪你那样对她,好说,那不是你生的,沈鹤呢?是你亲生的又怎么样?你的心应该说从来就不是肉长的,那你当初那一场夜宴,你和你家都做了些什么?我不得不好好查一查!” “侯爷!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做了什么?这么多年为你生儿育女,操持中馈,你喜欢什么,我给你置办什么,你要女人,我给你准备,你要银子我给你挣,我一个女人,你还要怎么样,儿子不明白,难道你也不明白?他在哪?我要见他!” 沈世康不想听了,对着外院的刘二管家道:“送夫人会蒲柳院,让夫人静静心,没事就不要去打搅了!” 刘二管家眼睛晶亮的应了。 崔嬷嬷和青柳一并陪着王玫,她们不去不行了,沈世康这会六亲不认,着人押送,整个侯府都得到消息。沈侯爷还让孟姨娘和鲁姨娘暂代处理侯府后院事宜。 至于薛管家背着侯爷和夫人串通一气,因此送命,薛家的人看到王玫被沈侯爷软禁,也是哑巴吃黄连,自认倒霉。 这一桩世子失踪案,就此告落。顾解元又开始为明春的春闱做准备。 但安宁侯府的事备不住嘴碎的下人说出。王玫这个侯夫人彻底被贵族圈关在门外。 …… 九月九的重阳节到了,顾家小院的东厢房里,沁雪看着新做好的缂丝墨绿立领直缀穿在顾炎林的身上,笑着道:“我给秦先生做的护膝已经给了罗俊,见到秦先生就给他,天凉渐渐寒气重了,秦先生的腿会痛。”顾炎林低头看着给自己收拾腰带的沁雪道:“好!”沁雪接着说道:“这身衣服本来做好要等到中秋穿,倒不知会发生那么多的事,中秋过了,正好到重阳节上拿出来穿,登高望远,遍插茱萸,也不错。” 顾炎林嘴角微翘,又嗯一声,沁雪抬头乜他一眼道:“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一个嗯字?什么嗯!说话!”顾炎林噗嗤一笑低腰就将她提到怀里:“雪儿,这都收拾好半天了,我又不是去唱戏,收拾这么好做什么!” 沁雪窝在顾炎林怀里道:“也是。那你就脱下来吧!”两人四目相对,顾炎林目光灼灼盯着她,半晌一言不发,顾炎林闻着沁雪发髻里的皂角香味,深吸一口气随后抱起她就放倒在大炕上。 站在外面的罗俊一听里面的动静正要开溜,顾炎林在屋里道:“把门关了!”罗俊脚一顿,悄悄对着一边站着的玉簪努嘴,玉簪手里的帕子打过去,罗俊哎吆一声,忙欠身关住了门。 沁雪回头嗔怒道:“你还去不去了?”顾炎林已经雨点般的亲吻落到脸上,沁雪不想他会这样,一时眼迷,他又在她耳洞吹了口气,小声道:“雪儿,你要再撩我,我可就要白日嗯嗯了!”沁雪冤枉,她只是说了那一句脱下来的话,他就来这一手,顾炎林这是故意的。想想之前他的矜持,再看看现在,她都怀疑顾炎林这个秀才根本都是装的斯文。 顾炎林登高望远之前先享受一回美人在怀的亲亲我我,神清气爽地出门应约。沁雪坐在大炕上望着离去的人影,备不住低笑出声。 顾晓芸正走到东厢房的门外听到里面的笑声,推门进来道:“嫂子!大哥他给你说什么笑话了,笑的这么高兴?” 沁雪止住笑拍拍身边的炕沿道:“没有,是想到一桩好笑的笑话!” 玉簪和绿萝进门看到沁雪穿戴整齐,悄悄对了一眼,也露出笑来。 顾晓芸摔了一下自己头上垂下的两条大辫子道:“看你们笑的这样,准没好事!” 沁雪一噎,低头又抿嘴笑起。可不就是这样!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顾晓云一看沁雪这样,揪着沁雪的袖子坐在一边道:“嫂子,大哥就给你一个人说笑话,这也没多大意思,下回,他要是再说,你跟我说一声,我也想听!”顾晓芸这是想的忒简单,沁雪一时还真不好回答,望着顾晓芸道:“芸姐儿喜欢听,那你哥回来就让他好好给我们说几个。”顾晓芸不知所以然,看到沁雪答应,还点头道:“这才对嘛!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大家一起乐呵多好!”沁雪一时又低头猛笑。 玉簪绿萝看着姑嫂两个说的这都是什么啊!打趣过之后脸上又都是笑意。顾晓芸现在打络子的手艺渐长,配色也配的比以前好看,沁雪让绿萝拿出些碎料,几个人一起打,沁雪道:“芸姐儿让绿萝玉簪再给你教几种荷包的做法,花样儿多了送人也是好的。”顾晓芸拿着手里的一个鹅黄配草绿色的荷包道:“嫂子很好看唉!在上面绣朵河莲,啊呀,嫂子那不就更好看了吗?”沁雪点头:“就是这样!” 姑嫂和玉簪绿萝一起在东厢房里做活说笑,陈妈从外面走进来道:“少奶奶,隔壁住的杨婶去太太屋里,吴妈出来端水说,杨婶的丈夫被马车轧断腿。”沁雪抬头道:“杨婶这是遇到难处了,陈妈,先去取一两银子备着。” 陈妈道:“少奶奶想的周全,我这就去取。” 沁雪道:“杨婶和娘关系一直不错,有什么事都肯帮着这家里,之前娘和芸姐儿做的绣活,都是杨婶给帮忙找的门路卖出去的。杨大叔要是真成你说的那样,往后可有一段艰难的日子要过。这银子就派上用场了。且不说杨武看着很是机灵,替我给包叔送过一回口信。”沁雪这么说陈妈便去取了一两银子来。沁雪让绿萝拿着,一起进了许氏的屋子。 许氏正拉着杨婶的手劝她道:“你可不能这样胡思乱想,你没问问杨大贵是被谁家的马车轧的?坐马车的人就没个说辞?这不能把人轧坏了,还不管的。”杨婶哭出声道:“你说这挨刀的,他说是我家大贵硬闯了他的马车,这可怎么好!昨晚上被人抬进门,满身的血,杨武听了,气不过要去问个明白,你说杨武这么去,再要有个这一那二的,可怎么办?”许氏道:“你等等,我这里还有些银钱,你先拿着给杨大贵看腿伤。”许氏转身开了炕柜,取出一个木头匣子,从里面拿出一串铜钱,递到杨婶的手里:“没有多的了,这都是我自己攒下的几个,先用着,再想办法。”杨婶接过道:“我替杨大贵谢谢你,顾嫂子,没这个难处,我也不来开这个口,平日好歹他还能挣回几个碎银,如今这样,怕是生计都有问题了!”许氏看着杨婶也是陪着掉了几滴眼泪。沁雪一进门就看到杨婶手里的一串铜钱,道:“杨婶,娘我刚听说杨大叔的事,我这里也备了些银两。”绿萝走近将手里的一两银子放在杨婶的手里。 杨婶一看忙道:“使不得,使不得,这也太多了,你婆婆已经借我这么多。”沁雪道:“这个也是我借你的,以后还要还的。快拿着吧!”许氏一看沁雪拿出的银子比自己多,自己五百大钱加起来也就半两,虽然心里有些小疙瘩,但也还能想得开,毕竟是给人借出去的,不是给出去的心里略为好受些,再说了,沁雪这样做,也是给自己脸面上争光的事,也就撺掇着杨婶拿了还不忘说几句话道:“媳妇心善,杨婶不用推辞了,我替她做主,这银子钱你就拿着。” 沁雪点头,杨婶一看这样,也不扭捏,本来就是来借银子的,这时候推脱,就有些矫情了道:“那我就拿着了。”着离开顾家。许氏道:“你的银子就好好收着,有我在呢,杨婶不够用,再想办法,这家里家外的,都用你的,也不是个事,炎林大小是个举人了,他也有些俸禄可拿,虽然不多,平常日子也能过得。就是委屈你过不上侯府那样的日子。”沁雪笑着道:“娘说的是,只是我还有个想法,想和娘商量商量。”许氏一听媳妇还有事和自己商量,慢慢喝了口茶道:“你说吧!什么事!” 沁雪就道:“杨婶家里出了这事,家里一下子紧张起来。我想着杨武在家也帮不了什么,不如让他到包叔的玉楼做事,一月给个一二两,既贴补家用,也可让杨婶一心一意照顾杨叔,这样兴许杨叔心情好了,没有后顾之忧,腿上好的就快些。比我们借银子给杨婶更好。” 许氏一想也对道:“要是真能成,杨武能挣银子养家,杨婶家可不就好过了?” 沁雪笑:“是这样!” 陈妈得了沁雪的吩咐,去了一趟杨婶家回来的时候跟着杨武。杨武一进门,就要给沁雪和许氏跪地磕头,道:“顾大娘,顾嫂子,我娘让我过来给你们磕俩头,这个也是我自己的意思。顾嫂子愿意用我,我……我很高兴!”说着眼睛微微有些湿润,他道:“我会好好干的!” 许氏是看着杨武长大的道:“你这话说的好,家里有你撑着落不到别人家后面去,等你爹退好,你们爷俩一起挣银子,家里就更好!” 杨武红着眼点头道:“顾大娘,我听你的。”,转头对沁雪道:“顾嫂子,等我一两天,我爹这会不能离开我,我得在跟前守着。”沁雪颔首道:“等你挪得开身,就去包家玉楼找包叔。”杨武惊喜:“包家玉楼吗?”他见过宝玉光,心里颇觉的是个有能耐的人,能跟着包金光做事,杨武心里很庆幸。 杨武回到家里,和杨婶一说,杨婶也道:“可见都是你娘我平日里对你顾大娘好,才有你的好去处。以后好好干,别给顾家的大少奶奶惹事。”杨武心里明白点头道:“也说不定是顾大少奶奶看我人还算机灵。”杨婶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对着炕上躺着的杨大贵道:“你听听,我们儿子有多出息,顾秀才……不,现在是顾举人了,以后顶能发达,儿子给顾家做事,往后也算是有了一门好去处。” 再说顾炎林神清气爽出了门,罗俊跟在后面一起到了三皇子的别院,三人坐在客厅里,面前放着火盆,三人边喝茶边说话,顾炎林拿出沁雪做的护膝道:“听说先生一到天寒,腿就痛,这是内子给先生做的护膝,先生看看合适不!” 秦沫语眉头轻展,嘴角微翘道:“她是不是还说,我若是收了,就说明我是文璞的话?” 顾炎林抬手覆在嘴唇,低笑,继而点头:“先生料事如神!” 秦沫语老神慰怀:“这丫头,心眼多。怕是你一说,她就猜到秦沫语就是文璞了,难为你这么长日子,绝口不提。”顾炎林起身行礼:“有劳先生!”这些日子秦沫语在自己身上倾注的心血不少,顾炎林心知肚明,再一次感念自己媳妇的好处。 秦沫语让身边的人接过护膝,当场在腿上试了试道:“一如既往地舒服啊!” 三皇子笑,有些眼红这两个当着他的面秀师生情意,道:“赶明儿也让你媳妇给我做一对,让我也感受感受这个舒服。” 顾炎林道:“殿下身边人居多,我那内子皮娇肉贵,怕是做不了。” 秦沫语笑看,有些得意道:“三皇子妃的手也很巧啊!” 三皇子一看这两人如今成了一口气的包子道:“和着我请你们吃好吃的,和好喝的是来故意气我是吧?我不干了,我要回府,这里留给你们多夸夸那个皮娇肉嫩的内子好了!” 秦沫语哈哈大笑,顾炎林则端起桌上茶杯,抿一口淡淡,道:“也好!” 三皇子笑道:“就凭你这大不敬,我看我是不是要给你个差事做做了。” 顾炎林目光炯炯,道:“殿下的私房银子都是秀才我搭理,不用再给了吧,翻过年的春闱要参加,这些搭理庶务的事,殿下还是请别人来做好了!” 三皇子出手敲了一下身边的桌子道:“打住。这件事还真的要你去做!” 顾炎林淡淡,问:“殿下说的是什么事?” “廖柯,卫国侯府世子,冯家庄子助你的人,那天你见过,最近病了,替我去看看!” 顾炎林低头不语,廖柯,卫国候府廖家,是要让自己去廖柯家? 秦沫语不置可否,低头只管自己的护膝,心里一丝暖意涌上来,看顾炎林沉思,有意对他道:“只是去探望不要想太对了!” 顾炎林骤然看向秦沫语,三皇子淡笑无语,顾炎林此时再想刚刚自己的思索,先生的话油然在耳。仔细一琢磨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顾家,沁雪道:“卫国候府?三皇子是说卫国候世子病,要你替他去看望?那你就看望,其他的不用多考虑。”不管有什么理由,三皇子这样说,沁雪觉得好是坦然面对的好! 顾炎林道:“先生也是这样提点我。他看到你给的护膝还说这丫头,心眼多……” 沁雪笑:“看来文夫子也不想再和我捉迷藏了!他知道瞒不过我的!还有先生提点,不会没有用意,到时候慢慢应对就是!”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两人商量好了要去卫国候家的事,顾炎林去了书房,坐在桌边想了想,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红玛瑙的宝石簪子,细细搓摩,上面的文理已经被他的摸得清晰水亮,宝石泛出的红色隐隐透出包浆的细腻。顾炎林嘴角微翘,正在此时,顾炎鹏推门进了书房,一眼看到顾炎林手里拿着的红玛瑙宝石簪子,道:“哥!这簪子还在你手里,怎么没给嫂子?” 顾炎林道:“找个时机吧!” 想到当日沁雪高傲若斯,将发上插着的这只红玛瑙宝石簪子取下,替他顾家解围,那时,自己在尴尬之中,已是被她的言行所感动。他以为自己和顾家日子艰难,因此动了恻隐之心,当若是心性不坚,顾家被她小看,继而丛生事端,顾家便不是现在这样。自己倾心于沁雪,便是这样的贴身之物从孙嫂的相好那里得知已被他在当铺做了死当,他也要把它赎回来,放在自己手里。这是沁雪的。 顾炎林想到这里,对炎鹏道:“如今,家里的吃穿用度,都有所改变,花费你嫂子的银子,已是不该,我看,可以适当拿出些银子来,置办家业了。” 顾炎鹏点头道:“哥哥说的是,嫂子实诚,咱们也不能再让嫂子出银子。要不,找个机会把嫂子补贴到家里的银子还回去吧!” 顾炎林却想到沁雪既然能这么做,就不会想着还要回去道:“不用,往后的日子还长,在外面我们的生意里给你嫂子加两分股。” 顾炎鹏脸上露出笑容道:“原来哥早打算好了!” 顾炎林颔首:“春闱在即,我要好好看看书了!” 顾炎鹏笑着站起身道:“哥,那你努力吧!”顾炎林将簪子包好小心放回抽屉,抬头道:“你也别荒废了。”顾炎鹏做个鬼脸笑嘻嘻地道:“我们家有哥一个人做官就行了,我要努力赚银子,不喜欢被人管束!” ~ 吃过午饭,天边乌云密布,一阵惊雷,紧接瓢泼大雨一路顺风往南而下,顾晓芸在许氏的屋里睡午觉,被雷声惊的一骨碌做起道:“娘打雷了,吓死人了!”许氏道:“这雷打的可真响,,我记着有两三年没这样打过了。给芸姐儿口茶喝,让她顺顺气儿,看这脸蛋,可不吓着了!”吴妈一边倒水,一边端过来递给顾晓云道:“可不是嘛,这一打雷三天有雨下了!太太要不要再加件衣服?姑娘你先喝一口茶,压压惊!”顾晓芸接过一连喝了三口才放下道:“嫂子呢,可别也被雷吓住了?我去看看!”许氏一把拉住顾晓芸道:“看什么看,你哥和嫂子正睡午觉,就是吓着了,也有你哥在,姑娘家家地,给我好好坐着!”顾晓云扁着嘴道:“娘,我这不是着急吗?” 许氏抬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下道:“这么大了,没个长进,都是大姑娘了,再过一两年都要说亲了,还跟个孩子样!” 顾晓芸听许氏说亲的话,眉眼一抬,脸有些微红道:“还早呢?娘这是赶我出门,我不干!” 许氏转身对吴妈道:“你看看,都是我给惯呈祥了!”吴妈在一旁只笑不说话。母女俩逗了一回嘴,接着又一声雷响,听过第一声,在听着响,倒没有之前害怕。 正说话,吴妈孟听着外面敲院门的声音,沁雪屋里的玉簪也出来,张妈已经开了院门:“你们找谁啊!?” 被雨淋的中年男女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从院门外扑了进来,男人张嘴就问:“这是顾炎林顾举人家吗?” 张妈道:“是啊,你么这是……” “我们是他的舅舅舅母,这是她表妹,我姐可在?要不让我们先进屋去说,这雨太大了,你是谁啊,怎么也住在我姐院里?”说话的女人一撮头发贴在脸上,尖下巴戳着,一滴雨水正巧从上面滴落。 沁雪在屋里听到外面的说话声,对绿萝和陈妈道:“去看看,是从哪里来的!” 绿萝放下手里的一碟油果子,出去和玉簪一起跟着那一家人进了许氏的屋子。 许氏没想到一个惊雷打出她娘家的弟弟来。这是怎么说滴,许老爹和许老娘生了两男一女,大哥许怀,弟弟许春,中间就是许氏了,当年顾家为还是为秀才的顾开合求取,许氏嫁进顾家后相夫教子,日子还算过得。后来顾开合在大齐三十年的科举中,卷入舞弊案,回家郁结于心,不久病死。许氏被族人和顾家欺负,许怀,许春不但不帮一把,还不让他们娘四个进娘家的门,这也是促成许氏离开顾家,背井离乡的原因之一。 许氏看着眼前三人,心里没有想法是不可能地,但也有疑惑啊!许氏心里存着怨念,这脸上就看不出几分亲热,她恹恹地道:“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许春听出来许氏话里的疏离,但他是许春,一出生爹娘就给了一张厚脸皮的脸,你说不好的话,他自当听不到,还能变现歪曲给你说回去。他说:“姐啊!这是想你啊,想来看看你,这么多年你们都没个音信……这是张玉兰,这是你外甥女梅花。梅花,快给你姑姑行礼!” 梅花抿着嘴,脸上的雨水和着泥打花一张脸,这会用手一抿,整个脸出来,许氏一看,这梅花小时候一根草似得,风吹就倒,没想到如今长的有几分好看,瓜子脸儿小嘴唇,没有细皮嫩肉的,看着也还像那么回事! 顾晓芸那时候和梅花年龄差不多,所以看着梅花也新鲜。梅花转眼和顾晓芸对上笑了笑,露出两小酒窝,顾晓芸暗道:真好看,不过可和嫂子没法比。这样一想,顾晓芸也回了个笑。这就是许春一看,心里就乐了,还是他家闺女有办法,就那么一笑,许氏身边坐着的这个就没那么冷眼了。 许氏看着梅花行了礼,嗯了一声道:“既然来了,也你能赶你们出去。张妈给他们熬口姜汤,再做些饭菜。吴妈有什么能换的衣服没有,找几件,给他们都换换。” 张玉兰眼睛睁得溜圆,转头和许春对了一眼,这都用了下人了,顾炎林中举就是真的了,那这次可是来对了? 张玉兰一脸掐媚样道:“姐姐,这都是你家雇的下?嘿嘿,我还以为是哪家的亲戚,看看这手脚麻利的,姐姐,得多少银子的月钱?都做些啥?” 顾晓芸听着不像话,刚见面就问人家银子钱,可见是个财迷。道:“娘,这是许家小舅舅和舅母?” 许氏瞄一眼站在地上的两口子道:“名儿上是这么回事?也只能当个名。其他的我们高攀不起,就不说了!” 顾晓芸一听道:“那我去嫂子屋里坐着,你们说话!” 许春忙虚拦着顾晓芸道:“这是晓芸吧,你娘这是生我气不来看你们呢!就把你嫂子叫过来,见个面,是炎林媳妇吧?” 顾晓芸道:“是啊!”许春心里不高兴,脸上没带出来。 张妈去做饭菜,吴妈找了件旧蓝布夹袄和顾晓云给找出来的一件旧碎花面衣,递到张玉兰和许梅花手里,领着他们去了顾晓芸的屋子里换上,张玉兰看看顾晓芸屋里的家什,虽然不是富贵,但也有几件值钱的,道:“吴妈,听说我外甥中举人了,可是真的?” 吴妈道:“是真的,舅太太!” 哎呦喂!这还叫上舅太太了,自己都能被人叫太太了,听着多顺耳!张玉兰笑着和许梅花道:“你听听,你表哥真成举人了!”许梅花被张玉兰看的脸上微末有点不自在道:“娘,我知道了!”张玉兰笑:“知道就好!”吴妈看着心里暗笑。 母女俩拿出包袱里的鞋一起换了从顾晓芸的屋子出来,雨水在院子里汇成小溪流咕嘟嘟进了院子中间的水窖里,一进许氏的门,眼前一晃,一个画上的仙女儿坐在许氏身边的炕沿边上。 “姐姐!这是谁啊!” 沁雪看到进来的张玉兰和许桃花笑笑道:“是舅母和梅花吧!” 许梅花看到沁雪咬着嘴唇不说话,张玉兰推了一把许梅花道:“这是炎林的媳妇?可真是仙女一样好看那,这跟着炎林成了举人太太,你看看,给你穿金戴银地,是个享福的命!梅花给你表嫂见礼!”张玉兰满心醋意,回头对梅花说道。 张玉兰一个人耍圆了,许梅花看见她一瞬的不自在,勉强叫了声表嫂就不说话了,顾晓芸见许梅花对待自己和嫂子不一样,歪头看着许梅花,许梅花被顾晓芸看的难受,心里一时恼怒,低头纯粹不吱声。 许春从外面走进屋里,边看自己身上的袍子,边抬头道:“这是我外甥穿过的袍子,我也沾沾喜气。姐,这是炎林媳妇,啧啧,炎林娶了哪家的闺女,怎么也不吭一声?姐,这你就不对了,顾家长子成亲,没有我这舅舅怎么能算数?俗话说的好,舅舅是外甥的骨头主,不成,这亲身不算数!”许春心里可是震惊,原打算让自己的闺女给炎林做媳妇,炎林考中举人,十里八乡都知道是自己的外甥,那个得意,那个被人羡慕的眼神,别提多舒服,还和老婆,闺女商量妥当了才来的。在京城只要一说是解元顾炎林,谁不知道!一找一个准,就是这老天不作美,让他们这么狼狈出现在人家一家人面前。梅花更是。自己的闺女可是做举人太太的,更不能受罪。不搅和了炎林这么婚事,不赶走这眼前玉人儿似得的主,他的梅花怎么做顾家的举人夫人!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沁雪眉眼轻挑,语气淡淡问:“那你要怎么个不成法?” 许春撇嘴,他仰着脖子,道:“不成的意思,当然就是休了你了!我外甥堂堂举人老爷难不成还不能这么做?切!一个晚辈敢这么和我顶嘴,没挨过板子的说。” 许氏急道:“许春,你胡说什么?” “姐,你看你,我j就说这么几句,她都敢和我顶嘴,平日里,她是不是还和你也顶嘴,你放心,这一次我好好教训教训她,这样的媳妇,不如不要,炎林呢?炎林炎鹏都不见。”许春很有信心,一看许氏都这样着急拦他,说不定,这炎林的媳妇还真仗着美貌,迷惑外甥,不孝敬许氏。 沁雪敛了笑容,对着身边的绿萝道:“出去告诉张妈,姜汤不用熬了,饭菜做好了放在锅里,不用端上来。” “哎!外甥媳妇,你这是做什么,这是你婆婆让做给我们吃的。”张玉兰正饿着肚子,硬~挺着等这口饭呢,这外甥媳妇不但不孝敬他们舅舅舅母小意伺候,还敢这样,看着穿的跟有钱人家太太一样,长的又这样出挑,梅花怎么办?她心里妒忌转身对许氏道:“姐,你看看,她还不让人说话,连你说的话都要反驳,你这婆婆做的可真是……” 许氏可是真气坏了,这两个混虫,就是来给她添堵来的,早知道许春不是平处卧的狗,现在可是变本加厉了!沁雪也是你能说的吗,人家是落难到的这家里,要是有一日她爹再认她,她可还是侯府的大小姐。一边是儿媳妇,一边是自己的弟弟,许氏道:“许春!你要来也就来了,哪见过你上人家的门就要拆散人家小夫妻的?我是你姐姐是不假,你当初对我的那些事,我能忍到现在不说,已经是不错了!再不要胡说八道!” 张玉兰转头去看许春,许氏以前可不是这样啊,在他们眼里许氏就是个软弱的性子,这会说出这些话,倒不像是别人教唆的,这可怎么办,难道是自己太着急了,还是看着炎林媳妇出乎自己意料,有些受刺激了?许春觉的刚刚自己说的话太满了,眼珠一转哭丧着脸道:“姐,我就是说说,又没说立刻就不要外甥媳妇了,这不还没见到炎林吗?炎林要是说个不字,那我做舅舅的,一定会支持他的。” 沁雪看着许春这一家来陈州目的不纯,心里了然,连给这一家人见面礼的心思也歇了,道:“娘,我屋里还有些事要交代陈妈,我先出去了。” 许氏道:“你去吧,这里有我和你舅舅舅母说话,不碍事。” 沁雪应了站起身,目不斜视抬脚走出门去。 许春傻眼,张玉兰和许梅花也不知说什么好了,沁雪就这样走了,那他们还吃不吃饭了。 沁雪从许氏屋里出来,天还在下雨,玉簪从屋里出来打了伞过去接。回到东厢房里沁雪对陈妈和玉簪道:“陈妈,你们把那边留着的二进院子收拾好,我晚上搬过去。” 玉簪道:“这家人一来,看着一时半会是不会走的了,少奶奶搬出去倒是好。” 陈妈看着沁雪安静的出奇,道:“少奶奶可是听到什么不好的话了?” 沁雪道:“不必在意。”这就是说还是听到了。陈妈当下便道:“绿萝来守着少奶奶,我和玉簪过去收拾。” 沁雪点头,绿萝开门走进来,看到陈妈就道:“这个什么大爷的小舅舅真不是东西,一见到我们少奶奶,就说没给他打招呼叫大爷就成亲,要大爷休了少奶奶,大爷的舅母也是阴阳怪气地,还有那个带着一起来的许表妹,一看就是给大爷准备的,我看他们一家是听到大爷中了举来投奔的,少奶奶要早做打算,这院子住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杂,可不是个事儿!” 陈妈听着怒道:“怪不得,也好,少奶奶已经吩咐我们去收拾那边的二进院子,绿萝你守着少奶奶,我和玉簪去收拾,趁着天还亮,雨下的小些,就搬过去,我也看到了,这院里就几间屋子,他们一来,眼看不够住的。还是少奶奶想的周全。” 玉簪和陈妈即可出门打着伞离开顾家小院,沁雪则是抿了一口茶,看起书来。 ~ 顾炎林中午陪着沁雪睡了午觉,起身收拾了出门去见朋友。还不知道家里来了一家奇葩亲戚。 许氏屋里许春半天回过神来道:“姐,她就这么走了?”张玉兰也望着许氏要个回答。许梅花更是泪眼婆娑满腹不满。 许氏叹气道:“你们说说,你们做的这事,那是炎林媳妇,不是猫啊狗啊的,你们在家里骄横跋扈惯了,只当这是你们自己家?” 吴妈站在一边只翻白眼,这哪是亲戚,见着就是一家子讨债鬼。大少奶奶看着和颜悦色的一个人,可不是没脾气地。也不会搞搞清楚,这家里吃的用的可多的是大少奶奶的,还要让大爷休了人家?太太倒是还念着些一母同胞的关系,给口饭吃。可是你们那样挤兑大少奶奶,大少奶奶要是还没点气性,还不得被你们给欺负。 吴妈腹诽完了,就听到坐在炕上的顾晓芸说话了:“舅舅舅母,你们说要我哥和我嫂子的亲事不能成?还要我哥休了嫂子?那你们可是给我哥瞅到好的了?” 许春道:“晓芸啊!舅舅可是亲的,你不能向着外人说话,再说还用得着瞅吗?” 顾晓芸看看许梅花,心里不高兴,面上也不掩饰直接说道:“嫂子怎么是外人,我倒是觉的舅舅到我家来,是听说我哥中举了,想要打秋风来的吧!” 张玉兰没想到这顾晓芸这么尖牙利嘴地,记着小时候像个豆芽菜一样站在许氏的身后,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如今好日子过上了,这是记恨她家当初没有帮衬她们,脸上挂不住了,道:“姐,外甥中举,这可是好事,好事传千里,以前的事就不提了,如今我们也是真心实意来看姐姐,什么打秋风不打秋风的,说出去,外人还以为外甥中举,不认咱舅舅了!晓芸你说是吧。” 顾晓芸一听,这整个一不要脸,直接下炕道:“娘,我得出去透透气,不让定会被噎死。” 顾晓芸下炕穿了鞋,一甩大辫子,撩帘走人。 许氏瞪着许春和张玉兰:“败兴的很。” 许氏再讨厌自己的弟弟,到了最后,还是将张妈做好的饭菜,熬好的姜汤让许春,张玉兰和许梅花吃了喝了,这一桩现实告一段落了,可是接下来是让许氏发愁的是他们住哪? 这院里她住着正房,再就是顾晓芸一间,顾炎鹏一间,顾炎林和媳妇一间,剩下的厨房里又劈开一半,张妈和吴妈的住着。张妈和吴妈都有卖身契在沁雪手里。 许氏想着再有就是陈妈他们住的那一院三进的院子了。 要是许春对沁雪好些,说要用她的院子住亲戚,也还有可能,可是现在,许春一家得罪沁雪,这话就不好说了。许氏望着许春,真是越看越来气。 张妈的饭菜诚心说做的不错,能让许氏和沁雪都满意,那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许春张玉兰吃的满口香,还一个劲地给许梅花夹菜道:“吃吃,多吃点,这都是你姑姑家的,没甚不好意思的!”张玉兰一边说一边使劲往自己碗里拨拉菜,一个猪肉炒三丝,一个毛肚吵辣个子,还有一个红烧肉一个紫菜汤,外加三大碗白米饭。三人吃的嘴角流油,许梅花大闺女的矜持早不见踪影。 肚子一吃饱,身上暖和了,长途赶路的身体有了困乏感,许春道:“姐,我们住哪?” 许氏对吴妈说道:“你去大少奶奶屋里问问看,陈妈那边的屋子有空闲的没有,让他们先住下再说!” 吴妈道:“太太,我这就去。” 吴妈到了沁雪的屋子,见玉簪收拾了两个大包袱,放在大炕上,惊道:“大少奶奶这是做什么?” 玉簪道:“我们少奶奶知道许舅老爷,许舅奶奶来看太太,是要住在家里的,可是这院里没有多余的屋子了,少奶奶说要搬出去,腾出屋子给舅老爷住。” 吴妈一听这可怎么好,急忙道:“少奶奶,这哪有亲戚来了,就赶走自家人的道理,我去回太太一声。” 沁雪道:“不用,陈妈已经将那边的屋收拾差不多了,让太□□排舅老爷住下就是。” 吴妈回到许氏屋子将沁雪的话说给许氏道:“太太,这行吗?” 许氏也愣住了。沁雪这是早料到她会张口问,所以自己搬出去了! 许春心里得意道:“咿呀!举人外甥住的屋子,这太不好意思了!” 张玉兰和许梅花安自窃喜,只要能留下来,一切皆有可能啊! 许梅花心道:“表哥还不知道自己一家来的消息。住下来自然是好的!” 顾炎林等到雨停才回到家里,一进院子,就看到自己屋门内几个人影晃动,推门进去,忽地又退了出来。眼里疑惑看向站在院里的张妈问:“少奶奶呢?这屋里怎么会有别人?” 张妈为难地道:“大爷回来了,大少奶奶住在南边的院子里,这屋是大少奶奶腾出来给舅老爷一家住的!” 顾炎林一听紧蹙眉头,眼里带着寒意道:“舅老爷?”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许春正和张玉兰说话坐在大炕上唏嘘许氏今非昔比的日子,许梅花望着这家里的一切,暗道:“这屋子里可有炎林表哥的气息,要是炎林表哥看到自己,不知道会不会嫌弃她。” 许春瞄了眼自己家的闺女,低声笑着对张玉兰道:“你看咱们家闺女,可是心里喜着呢!姐再变,能变到哪去?让咱们一唱一和,还不是拿下了?这住的地儿,炎林媳妇都乖乖给咱们挪出来了!接下来,就是等过个几天,让炎林熟悉熟悉梅花,他们两口子再亲,也比不上表哥表妹亲。到时候再在姐跟前说。”张玉兰摸着被子上的缎面道:“就看看这铺的盖的,就比咱家的好,梅花嫁给炎林,成了举人太太,你说,我们不就是举人丈母娘和老外父了?” 许春砸吧砸吧嘴道:“那是!” 两人说的热乎,门忽然开了,依着油灯,看到门内走进一个高个英俊后生,许梅花一见,当下心如鼓擂,“咚咚咚”蹦的欢实,忙羞涩的低下头。许春则是张着嘴想要叫一声外甥。 不过没等到他叫出声,就看到来人忽的退了出去。 紧接着就听到外面的问话声,许春惊喜地对屋里的两人道:“是炎林,咱们的举人外甥!” 张玉兰看着许梅花偷笑,许梅花咬着嘴唇不说话。 许氏听到顾炎林的说话声,对吴妈道:“去看看!大爷回来,让他到我屋里来!沁雪搬出去的事,得和他说一声。” 吴妈难为道:“大少奶奶这么一般出去,还不知道大爷怎么想呢?” 许氏道:“怎么想!事情已经这样了,总不能把他们赶出去。”许氏赌气地说道。 吴妈一看许氏的脸色,再不敢吭声,走出去,却见院内和张妈说话的顾炎林已经不见踪影。 吴妈问张妈:“大爷人呢?”张妈摊开手道:“听说大少奶奶搬到南院,就出门了!” 吴妈道:“我回太太去。” 南院里沁雪坐在正房的大炕上,陈妈抱着崭新的被褥进了门放在大炕上道:“少奶奶,这些都是早前就准备好的。天热的时候都晒过,铺着盖着都暖和。” 沁雪看看陈妈手里的被褥,道:“还以为用不到这些,可见凡事有个准备也没坏处。以后,我就在这边住了,至于小院,就留给娘用好了。” 陈妈坐在炕沿边上,望着沁雪道:“少奶奶,这是不回去了?也好,太太做事全凭自己喜怒。许家到底是她娘家的人,这么做,少奶奶无可厚非。” 沁雪道:“好多事无非一个利字,大爷如今身份有所提升,这样的事还会再有,我们不必大惊小怪,只是大爷或许有他的立场,我却不能强人所难。”到底是顾炎林的舅舅。 玉簪进来,听到沁雪的话道:“我们主仆好不容易在一起,还以为顾家虽说是贫寒,待人处事却还可行,没想到,这是没遇到亲近的人,这不一下就显出来了?少奶奶说要搬出来给许家腾屋子,太太居然都没说个不字。” 绿萝道:“大爷要是知道少奶奶搬到这边,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沁雪笑:“不要说这些了,见了人不就知道了!” 拍门声响起,陈妈道:“是大爷回来了!” 玉簪气嘟嘟出去开门,顾炎林一步跨进急问玉簪:“少奶奶呢?” 玉簪没好气道:“大爷,少奶奶没处住,自然要住在我们这屋里,难道还要和人家挤在一起!” 顾炎林嘴唇抿成一线,望着黑暗里站着的玉簪,沉声道:“前面带路!” 这院里平时顾炎林没来过,沁雪住在哪个屋子,他也不清楚,心情十分复杂,玉簪看自己这样说主子,他都没有呵斥自己,终再没说什么,走在前面,将他引到沁雪住的二进院子正房前,道:“少奶奶就在里面。” 顾炎林顾不上和玉簪说话,转身推门走了进去。此刻,屋里陈妈绿萝已经离开,油灯下,沁雪抬头清澈入水的一双桃花眼正望着自己。 顾炎林走进炕沿边站定,仔细端详想要从沁雪的脸上看出什么,沁雪微末露出笑容:“你……回来了!” 顾炎林噎了一下道:“我回来了!”紧接着他伸手一只手,掌心向上道:“雪儿!过来!” 沁雪依然笑问:“什么?” 顾炎林也露出笑容望向她。沁雪就坐在炕几边,手里拿着一本书,这样温馨的日子曾经是他想要的,如今真的拥有,便不想再失去。见沁雪笑容恬淡,既没有失落,也没有气馁,只是就这样看着自己,顾炎林心里却觉得胸口有些闷疼。他忽地提起袍子,一个箭步跳上炕,将沁雪抱紧怀里,道:“委屈你了!” 沁雪被他抱在怀里,想要开口说话,却被顾炎林用嘴唇堵在口里。本该甜蜜的吻此刻带着些许的苦涩,沁雪的思绪在顾炎林的亲吻里飘飘荡荡。 陈妈和玉簪绿萝站在门前,担心大爷和少奶奶起冲突,几个人都很紧张,玉簪更是心里不安,她可是刚刚说过大爷的,要是大爷迁怒少奶奶,玉簪脸色忽然变白,半天听不到里面的动静,正要推门进去,却看到顾炎林抱着沁雪出了门,顾炎林道:“我带你们少奶奶出去!” 陈妈张了张嘴,到底没问要去哪里,顾炎林抱着沁雪到了门口,绿萝急忙打开院门。便看到顾炎林在门前轻轻放下沁雪,转头拉着她的手温和地道:“我们走!” 罗俊驾着马车一直守在胡同外的一条巷子里,此时看到顾炎林和大少奶奶一起走到马车跟前,讶异道:“大爷!” 顾炎林抱起沁雪放到车上,自己跳上马车和沁雪一起坐在马车里道:“去茂杰胡同”,罗俊来不及想出头绪便应声将马车缰绳拉起。马车里顾炎林握着沁雪的手道:“冷吗?” 沁雪摇头:“不冷!”她看着他如此反常的举动,联想到许多不可能,只是这些不可能在现在看来,也许是真的。 马车很快到了茂杰胡同,停在一处朱色大门前,下了马车,沁雪随着顾炎林的脚步走到门前,很快里面就有人开门:“是爷!” 开门的人手里提着气死风灯,沁雪看到这一处陌生的地方,在记忆里仿佛从来没有听顾炎林提起过一个字。 走过影壁,走过四合抄手游览,再穿过一条小路,一出富丽,典雅的院落出现在眼前。 低调中带着奢华的正屋里,顾炎林和沁雪坐在一张黄花梨木圆桌前道;道“雪儿!有些事,我原本想着迟一些会告诉你,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看看这些,就知道我不仅仅只是读书科考。” 沁雪接过顾炎林手里的一叠纸,低头看了一遍,意外道:“这么多地契房契,还有银票?” 顾炎林点头:“还有这些账本。都是我们的!” 沁雪道:“我们的?” 顾炎林再次握着她的手道:“对,我们的!” 沁雪纳闷:“你怎么会有这么多?” 顾炎林道:“当初,我来京城的路上救了被人追杀的三皇子周蕴涵,后来,我知道辽东的皮子和药材在陈州很奇缺,就和三皇子商量,有他出银子一起做这买卖。这件事三皇子是私下做的,身边知道的人很少。只是想试一试,没想到,后来却成了三皇子主要来钱路。现在,三皇子这笔私房钱就由我来掌管。” 沁雪知道这其中一定经历了血雨腥风,不由担心道:“那为什么不告诉娘,要住那样的房子,还要惹宋嫂那样的人?而且还要娶一个丫鬟呢?这说不通啊!” 顾炎林道:“世事逼人前,邓家舅舅指名要住在圣马胡同,这是为了不失信于邓家舅舅,二则,当时三皇子走的这条来钱的路被太子和二皇子怀疑。雪儿,我只是一介书生,还是背井离乡,他们要查我的底细易如反掌。说道娘十两银子为我娶一个丫鬟,那大概是想要用这样的身份将我一直留在身边吧!” 顾炎林放开沁雪的手,从身上取下荷包,倒出里面的一枚印章又道:“我中解元后,你宴请四邻好友,看到玉麒麟的时候,我看到你眼里的惊异。我就知道,你见过这枚印章了!” 沁雪不知说什么好,今晚太让她震惊,顾炎林就像坐在一层层纱幔后面,随着他的叙述,纱幔被一层层揭开,直到这时,真正的顾炎林才展现在她面前,那么以前的自己呢,为他所做的一切,难道都是一场笑话? 顾炎林像是知道她想的道:“雪儿,你为我为这个家做的,都是我难以办到的。”他说着将那枚黄玉印章放在沁雪的手里:“雪儿,我把这一切告诉你,就是想让你知道,从此后一生一世,你我都会在一起。”所以,你所有的顾虑和不安,我都会为你担着。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沁雪紧紧握住手里黄玉印章,顾炎林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又把自己贴身一直带着的关系到自己身世的凭据给了他,心里还是感动的。觉得有些话也要敞开了说才好,坦诚相待才是夫妻之道,若是顾炎林一直这样瞒着自己,只是在嘴上说着好听的话,终究不是长久之策。一旦三皇子有什么,顾家乃至与顾家所有的人都会有牵连,那个时候再说坦诚二字,为时已晚。 沁雪反握住他的手,道:“你这样要紧的事,都能告诉我,我心里也明白,之前的许多疑问现在也可以解释的通了。这枚印章我就替你收着,只是你早早在皇子之间选择三皇子,即便这样,就没有退路。这仕途能走多远,我已然陪你多远。” 顾炎林眼睛清亮,见沁雪能够看得这么透彻,一直担心沁雪会有顾虑,此时忽然就安稳下来。看着沁雪,露出笑容。还有什么可说的,先前一个人打拼,最多有炎鹏在一边帮自己,那个时候,遇到难处,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现在有了沁雪有了可以诉说自己内心喜怒哀乐的人,顾炎林握住沁雪的手觉的还不够,便伸出胳膊将她拥在胸口处,只有这样贴心,他才会欣慰,心安,心喜。 “雪儿,我答应你,这一生唯你相伴,至死无憾。” 是在说白首不相离么?沁雪轻轻闭上眼睛。 雨后的圣马胡同里,两个相依的人手拉着手走在一起,沁雪抬头看了看顾炎林,俊雅无俦的脸盘在灰暗的夜色里显出淡淡的轮廓,抬手去摸了摸他的脸道:“炎林,等一会要见你舅舅了!”顾炎林低头任由她抚摸自己的脸道:“嗯!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 沁雪露出笑容。顾家小院近在咫尺,沁雪和顾炎林相视一笑,顾炎林伸手近前一步拍门。 …… 顾家小院里,许春听到张妈和吴妈的对话,知道顾炎林离开家去看媳妇了,顿觉有什么不对头,回头和张玉兰道:“我怎么觉的不太对啊!炎林怎么会不见咱们就跑了?”张玉兰道:“他可是还记恨当初我们对他不好呢?真没看出来,以前那个不起眼的臭屁孩,还有这样大的气性,这对咱们梅花可不太好!”许春想了想下炕穿了鞋道:“你说的对,我们千里迢迢来到陈州是为森么,不就是让炎林娶了梅花吗?不行,我得到姐那里再加把火去,这事不由得他!哼。” ~ 许氏屋里,顾炎林和沁雪坐在大炕下面的玫瑰椅子上,许氏道:“……这事来的急,你舅舅他们千里迢迢的来看你,我也没想到,还以为这一辈子和许家再没交集,以前的事不提也罢。炎林,沁雪主动开口说要搬到南院,腾出屋子给你舅舅他们,是沁雪大度,你不要责怪她。我是于心不忍,到底是你们成亲的屋子。”要是早一步说让许春住到南院,沁雪就不用搬出去了。许氏内心里叨叨。可终究没说出口。南院是沁雪的银子买的,可跟顾家没一点关系。她也没掏出一文银钱。 许春本来已经钻进被窝,一听院里张妈的声音叫大爷,翻身做起道:“可能是炎林去姐那了,我趁着他们不在,好好喝姐叙叙旧,姐姐对咱们还是有情义的,你们睡,我去看看去!”张玉兰道:“还睡什么,赶紧地起来,让炎林见见咱们梅花。” 许春推门进来正好听到许氏在说屋子的事,看眼前两人珠联璧合,男才女貌,一对佳人跟戏文里唱的一样,可让他看到真人版的了,心里一下不来胡,道:“是炎林吧?”顾炎林站起身微微颔首:“舅舅!”“嗯……!还真是,那你刚刚怎么都进屋里了,又跑出去了,不待见你舅舅舅母?还是考举子了成官老爷了,这架子大地。”顾炎林道:“舅舅既然知道官老爷是有架子的,何必说出来。”许春惊道:“咿呀!炎林,舅舅和你看玩笑,你看看你脸绷的这么紧。姐,炎林到底是做举人老爷了,说话都带着几分官味,我不会往心里隔得。”许春颠三倒四地说了一起,许氏紧张地看着眼前两人,尤其是顾炎林道:“炎林,你舅舅就这么个人,你别往心里去,吴妈去请他舅母和梅花也一起来见见。” 顾炎林眼内无波无浪,平静的看向许氏,许氏踌躇着避过顾炎林的眼睛对沁雪道:“那边可是住着舒心?”沁雪道:“还好!”还是沁雪好说话,这儿子一天天大了,自己能做主了,尤其现在还成了举人,更不能左右人家了,许春这样也是死性不改,这两人对上,还有个好?许春什么心思,她难道看不出来,不带两个儿子,专带着许梅花,不是要给炎林准备的,说给谁也不相信。 张玉兰和许梅花一进门,就看到屋里气氛不对,张玉兰笑着道:“哎吆,是炎林回来了?梅花,快来,这是你炎林表哥,我说炎林哪,顾家祖坟冒青烟了,出了你这样的举人,姐姐你可真是有福气啊!”又来了,许氏瞥一眼张玉兰,心道,你就会这两句。不知道在家里练了多少遍。顾炎林道:“舅母,表妹!” 许梅花面对面见炎林,激动的身子都抖起来,弯腰福了一福,嗲嗲的叫了一声:“表……哥!” 沁雪猛听楞了,继而低头闷笑。 顾炎鹏正好进门,听到许梅花音调,“噗嗤”一声,笑出声:“娘,咱家哪来的唱戏的!?” 许梅花转头一看进来的人,脸刷的就红了,这顾家竟然还有个好看的不成的表哥吗? 许氏道:“炎鹏这是你舅舅,你看你,也不打个招呼!” 顾炎鹏给许春和张玉兰行了礼,有 又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一截的许梅花道:“表妹,你这嗓音可很好听,学过唱戏?扮的什么角?” 许梅花臊的脸红耳赤道:“表哥说笑话呢!我那里……哪里会唱什么戏!”说着求救的眼光投向张玉兰。 沁雪抬头看顾炎林,顾炎林后退一步乘机坐在沁雪的身边道:“累吗,要不回去早些安歇?” 沁雪知道顾炎林是故意说给屋里的人听的。也配合着说道:“嗯,是有点。” 顾炎林起身道:“舅舅舅母,表妹,今日晚了,明日再说话吧!娘也歇着吧!”许氏噘着嘴,看着顾炎林和沁雪一起离开,顾炎鹏察言观色,早将屋里几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就刚刚听到的那一声表哥,其与众不同的意味,心里猜测,这一家人是奔着大哥来的。顾炎鹏对这一家瞬间少了心思应酬道:“舅舅舅妈我还有事,你们慢慢说话,多陪陪我娘!” 许氏道:“也不知道和你表妹说说话,这又跑哪去?”顾炎鹏笑着道:“娘,来日方长,表妹,你说是不是?” 许梅花被顾炎鹏忽悠地点头。顾炎鹏哈哈一笑,从许梅花身边擦肩而过。 顾炎林和沁雪回到南院,大炕上玉簪她们都将被褥铺好了。两人上炕,顾炎林道:“过个两三日,看娘的意思,是留是走,咱们再做打算。”沁雪道:“这个不好说,应该是看着家里过得好了,不准备回去了,再说,许梅花不是对你有意思吗,那是等着你休了我,要做举人太太呢!”沁雪笑着说道,想起许梅花之前那一声玩转百媚的表哥不由促狭的笑起。 顾炎林仿佛被沁雪的促狭羞恼,扑上去压倒沁雪道:“你个小坏蛋,专看我笑话。”沁雪吃吃笑着露出一双桃花眼,潋滟似水,含情脉脉,看得顾炎林心里痒痒,揭开沁雪的被子挤了进去,搂着沁雪道:“看我怎么整治你!” ……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次日一早,沁雪和顾炎林收拾好,正要一起去许氏那里,却见杨武被玉簪领着走进来,杨武道:“大爷,大少奶奶,包叔说有事要和大少奶奶商量,请大少奶奶去一趟玉楼。” 顾炎林知道包家玉楼其实是沁雪娘的,包叔管着包家玉楼,轻易不会和沁雪说玉楼的事,这一次却要请沁雪去事情一定很紧急,道:“要不你去看看!”沁雪也是心里疑惑,点头道:“也好!我先去看看!” 出了门,顾炎林道:“娘哪里我会说,不用担心!”沁雪其实也知道,以前许春一家没来的时候,生活简单,也就是一家人的是是非非,说几句暖心的话也就过去了,可是现在,许春一家一来,许氏就不淡定了,心里的天平不是倾斜到儿子媳妇这边,而是一心向着自己弟弟,说许氏糊涂,大概也是许氏心底里想要和许家重叙旧好,自己的儿子这样争气,没个显摆的地方,心里也憋闷。顾炎林这样特意说起,应该也是想到这些。 坐在马车上一路向包家玉楼走,沁雪想到这里,打算不再纠结,和外面的杨武道:“最近,玉楼的生意怎么样?”杨武露出笑脸大声道:“好着呢!包叔说,从海上来的这批货,成色好,价格也低,好多大家女眷都来玉楼,大少奶奶去了也挑些自己喜欢的宝石。”沁雪笑:“杨武,你爹的腿好了吗?看你这么高兴的样子?” 杨武坐在马车外面和苏东海在一起,回头道:“是啊!大少奶奶,自从知道我要在大少奶奶的玉楼里做事,大少奶奶还让包叔给我预支了半年的月钱,我爹心情好多了,伤腿也好了很多,这几天都可以下地了!”沁雪道:“这样好,要好好跟着包叔做事,以后成家立业给自己攒银子!”杨武笑着应声道:“是大少奶奶!我娘也这么说。” 欢快的笑声在马车里响起。再过一条街就可以到玉楼了,马车一转弯,还没走出多远,忽然停下来了,四周一时安静的出奇。玉簪拉开窗帘,忽然看到马车对面骑马走来的人,惊讶道:“少奶奶,是荣安伯世子!”沁雪再安宁侯府被狗咬的时候,杨家成救过沁雪,当时玉簪也在。 沁雪怔怔道:“难道是他拦着我们的马车?” 杨家成骑着一匹白马,穿着玄色剑袖云肩缂丝长袍,慢慢近前,脸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缕情绪道:“我等你很久了!” 沁雪坐在马车里,两只手慢慢握紧放在腹前。听到杨家成的话,冷笑:“见过荣安伯世子,不知道世子爷等我很久是什么意思?你我素味平生,身无交集,即便是同父异母的妹妹的丈夫,也只是听说。况且,我已为人妇,世子爷这样毫无遮拦,大庭广众之下说起等我很久,未免有损他人名节,还请世子爷慎言!” 杨家成蹙眉看了看马车上的苏东海和杨武,知道苏东海是个有武艺的,刻意盯了他几眼,他手里的剑搁在苏东海的肩膀上,苏东海怒目而视,竟然不能反驳。他安排人手在顾家守候多时,好不容易才得到消息,沁雪坐着马车出了圣马胡同,身边只有下人陪她。他思谋很久,这样的机会不多,倒忘记沁雪说的名节,有些迟疑,只是转瞬,他便决绝,已经这样,他得把话说完,道:“我说过,我们的婚约还在。即使你已嫁人夫。我也不会放弃。当日,我初见你,若是知道是你,后面的事定不会发生,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沁雪想不到时至今日,木已成舟,杨家成还会这样想,他就不想想,是谁促成今天这样的局面。笑道:“世子爷喝醉了,还请回吧!” 杨家成嘴唇抿成一线,心里有些着急,却知道自己刚刚已经是唐突了,可是心里这些日子的煎熬,不是一星半点的难受。 他不是三岁孩子,可是安宁侯府夫人和自己母亲却把他当成三岁孩子。要说若雪没有在其中掺和,他不会相信,被人欺骗的感觉让他痛心。可是,他就是忘不了,这一双桃花眼。像是蕴含着无尽的哀怨在梦里时时出现。杨家成骑马退后一步,看着马车从眼前就要过去,忽然弯腰对着窗帘处道:“你等我,我不会让你流落在外。” 沁雪眼前放大了的一张脸,棱角分明,五官英俊,一双柳叶眼带着寒冰料峭。玉簪在一边愕然,来不及细想,窗帘呼啦被她拉上将杨家成的脸挡在窗外。紧忙回头看沁雪,沁雪一双桃花眼清亮无波,既没有激动也没有含恨,玉簪又转过去,看看马车外面隐隐约约的人影道:“少奶奶,这是怎么说的,祸害了人,又来献殷勤,荣安伯府里的人是疯了不成,连世子爷也不正常了!” 杨家成耳尖,听到玉簪的话。暗道:“我是疯了,我要不疯,这京城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勋贵子弟哪个没有人脉,他们荣安伯府早就成了京城里的笑话。之前不知道,是因为安宁候里没有出那么多的事,可是一旦有风吹草动,世人的眼光都会盯在安宁侯府,和安宁侯府有联系的人家。” 玉簪说完了,又回头对自家哥哥苏东海和杨武道:“哥哥,你不是会武艺么,为什么要被他拦着硬闯过来啊!还让他说这么多废话。早干嘛去了?” 玉簪一想到自家少奶奶受得那些罪,眼眶都红了,苏东海道:“对不起!少奶奶,是我大意了!”杨武也是半大小子,能说亲的年龄,虽然没有全听懂,也差不多。这位世子说要让大少奶奶等着,等什么,大少奶奶可是顾家大爷的媳妇。忙道:“玉簪姐姐,是我们不好,大少奶奶你罚我们吧!” 玉簪气呼呼。沁雪安抚地拍拍玉簪的手道:“先到玉楼再说。” 玉簪这才不吭声了。 包叔严肃地看着苏东海和杨武,沁雪坐在上首,道:“以后,东海和杨武会注意的,包叔,也是事发突然,来不及应对。” 包叔道:“以后事发突然的机会不会只这有这一次,你们下去好好反省反省。” 苏东海和杨武应了,两人一大一小垂头丧气地走出门去。 包叔拧眉道:“荣安伯世子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这么着可不是个办法,要是他接二连三这样出现,顾大爷心上也不来胡。安宁侯府和荣安伯府两家做出这样的龌龊事,要是安宁侯府安安静静的,说 不定这事就瞒过去了,现在荣安伯府受安宁侯府牵连,在京里一定过得不如意。偏偏这位世子不是平常人,不安常理出牌,这样一来,倒是有些麻烦。” 沁雪平视宝玉光,道:“包叔!荣安伯府还有个沈若雪,世子爷这样……咱们先不管这些了,包叔说有事和我商量,是什么事?” 说道要商量的事,包金光道:“得到些消息,辽东那边可能有一场硬仗要打,咱们是不是趁着机会,多买些粮食。”沁雪眼睛晶亮看向包金光脑子转了几转,忽然道:“包叔是说,到时候,粮食会涨价,我们可以从中得利?” 包金光点头道:“这只是其一。”他笑着喝了一口茶。 沁雪想了想,斟酌着道:“其二,可以将这些粮食捐给皇上,咱们要求直接用到辽东战事上。如果这仗能打赢,说不定外祖父他们会?回到陈州!”包金光接着道:“如果战败,咱们可以以此请求皇上不下罪于邓家。”因为没有用到朝廷的银子。 沁雪一时兴奋,要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终于可以有理由见到外租父舅舅他们了。 回来的路上,玉簪也高兴的不得了,仿佛此刻就能让少奶奶见到邓老将军他们一样。 沁雪抿唇而笑,望着窗外突然觉得眼前的秋景,也是那么赏心悦目。 回到南院,玉簪急不可耐的将事情告诉陈妈和绿萝。 南院里一时个个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 沁雪因为包金光说的事,不管这事能不能成,先让自己高兴高兴也是好的,几个人活络的说了一阵,最后沁雪嘱咐玉簪绿萝和陈妈,这事先保密,就去了顾家小院,许梅花正站在院里和张妈说话,看到沁雪进门,脸上的笑意就没有了,叫声表嫂,转身就进了沁雪原来的屋子。 沁雪看她进屋,也不言语,抬脚进了许氏的屋子。许氏不知道和张玉兰在说什么,一见沁雪进门,话头就打住,沁雪假装没看到,叫了声娘,坐在许氏的下首道:“早上有事出了趟门,这会回来,就过来看看,娘可是早饭吃的好?” 许氏道:“好!你出去这么久,是去哪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就炎林一个人过来,我还以为你生我气呢!”故意不来。 沁雪坐的稳当,看了看张玉兰,以前许氏可没有这样过,她要出门,许氏多半会赞成,这会儿,许氏这话……沁雪道:“都是我铺子里的事,需要和掌柜的商量!” 张玉兰接话茬道:“外甥媳妇,你还有铺子?怎么不给你娘管着?倒是霸在自己手里,这就是你不对了,进了婆家们,就是婆婆管事,媳妇只要听婆婆的话做事就行,我们老家里,可不就是这样,你说姐是不是?” 许氏这点上倒是想得开,她道:“走哪路,说那话。沁雪有是她娘留给她的,我可不能要,让人笑话。” 张玉兰被许氏噎了一嘴,道:“你看看,我就是一说,你要这么想,也好!但这事吧,外甥媳妇你的主动。” 沁雪笑:“舅母这次来可是给娘带了什么好东西,要在家里住多久?我是娘的媳妇要交自己的嫁妆,那舅母,你住我家多久,也要主动给娘给个交代不是?” 张玉兰看到沁雪的笑,蓦然觉得背脊发凉,这话不软不硬地,给她回过来,再要说什么,见沁雪端起茶杯喝茶的档口,头那么似有似无地一抬,望她一眼,哎吆,那眼里带着刀子,就差一点戳到自己身上了。张玉兰周身冰凉,再不敢抬头去看沁雪。沁雪淡淡一笑,一口茶进了口,张玉兰坐不住了,站起身道:“姐,我有些头晕,我回去躺一会儿。” 沁雪道:“舅母,要不要找大夫给你看看?” 张玉兰忙道:“不……不用了!” 张玉兰回到屋子,抓住许春道:“我觉的不对啊!这个外甥媳妇她怕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咱们这趟来,想是打错主意了,听姐说,她是什么侯府的大小姐,被继母陷害才嫁到顾家的,听说手里还有铺子,银子就不说了,南院就是人家买的。” 许春诧异道:“这么说这是个有钱的主?”张玉兰看了看坐在一边脸色难看的许梅花道:“可咱们梅花怎么办呢?” 许春沉默半天,眼里露出一丝狠道:“要是这人不在了,那她手里的东西和人不就都是梅花的了?” 张玉兰紧张的看着许春道:“你这是要……?” 许春道:“咱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倒是逼着姐也要将梅花的事办成了,要不再回到老家,要被人笑话死了,大牛二牛的亲事,可就要吹了。” 张玉兰想到刚刚看到沁雪的眼神,浑身一激灵,咬牙道:“好!你去买耗子药!为咱梅花和咱们家两个儿子的富贵。说什么也得做。” 第60章 第六十章 沁雪看到张玉兰的作态,等到她离开,也和许氏说了几句话。只不过因为张玉兰,两人没有了以前那样的融洽。沁雪感觉到,许氏也是。自从许氏弟弟许春一家到了顾家小院,沁雪其实一直就没有放弃过盯着许春一家,从打雷下雨的那一天到今儿,许春一家的举动都很奇诡,这时候,许氏不知道听了张玉兰什么花,和沁雪说话也是无精打采地,沁雪坐了会,便回到了南院,坐在榻上想着到底哪里不对,她将自己从进了顾家小院的门开始,细细回想,终于让她偶捉到张玉兰当时听到她有铺子的时候,两眼冒金光的样子,还有后来装着不舒服,回到东厢房的事,看来张玉兰和许春这是要狮子大开口,想要抄底端锅呢! “陈妈!让玉簪到门口看着,如果许春出了顾家小院到外面去,让玉簪到杨婶家叫杨武跟着许春。” 陈妈道:“少奶奶,你刚才去太太屋里,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沁雪道:“等杨武回来,就知道了!” 玉簪听陈妈说了少奶奶的吩咐,放下手里的活道:“我这就去!”不一会,玉簪急急忙忙走进二院正房道:“少奶奶,许春果然出府了,我已经让杨武跟在后面。” 沁雪道:“这件事只有杨武怕是不行,要是苏东海在,这件事让他做会更好。”毕竟杨武年龄小些。 陈妈皱眉道:“少奶奶,许春难道要对你下手?他胆子倒是不小!听玉簪说,路上马车被荣安伯府的世子拦着了?”沁雪点头道:“杨家成知道他母亲和安宁侯府的做的那些个事,心里有些执念,也是难免的,还有就是得不到的是好的作怪,这个也不怨他,都到了这一步了,男已婚,女已嫁,之前十几年没个音信往来,也不是两小无猜,说不上有什么感情。就是那一次见面,也是被狗咬了的时候,顶多算是救命的恩人,恩人要以身先报这个好像我也做不到,只在别的地方报答就是。” 陈妈也是唏嘘:“看少奶奶年龄不大,倒是历练了不少,之前出了这么多事,少奶奶都扛过来了,就是这执念太深,倒不是好事,总归中间还有个举人大爷,别让人说出什么闲话来!” 沁雪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说的这事暂且先放一着,如今不是世子的事,倒是这许梅花一家,行事古怪,不得不防。” 陈妈道:“你说苏东海,他可也在院门外守着呢,玉簪说苏东海让包金光责备一顿,此刻算是建功折罪。”沁雪道:“看我回来的时候他和杨武不是一起赶马车回来的吗,那就让他和杨武一起去。” 玉簪道:“已经和杨武走了,他听我说要让杨武跟着许春,主动说了!” 沁雪欣慰道:“也好!” 沁雪让绿萝泡了壶茶,静静等着杨武苏东海的消息,陈妈忧心忡忡,坐在另一边,做些针线活,不时抬头看一眼沁雪,沁雪手里端着铁观音茶,看着茶盅里的蕴出的气韵出神。 半个时辰过后,苏东海在一进的院里求见沁雪。 “少奶奶,我和杨武一直跟着许春到了一家保和堂药店,许春说家里最近老鼠多,闹得一家不安生,问掌柜的买老鼠药……”陈妈怒目道:“那你们是亲眼所见,他买了老鼠药的?”苏东海拧眉道:“是!”杨武也点头。 陈妈果断转头看向沁雪,沁雪握住手里的茶盅转了半天,道:“贪心不足。” 那就看看他如何让我吃到这老鼠药,正好也看看顾家小院里两位妈妈,如何过这一关。 “东海,今晚找个机会,将许春绑了,丢到院里桃花树上吊起来,别让他叫出声来,再到保和堂药店请掌柜做个证。” 苏东海应了杨武一听也要去,对陈妈道:“陈妈,让我也去。” 沁雪对杨武严肃地道:“这事不是儿戏,你想清楚,你娘你爹都和顾家关系很好。”杨武明白沁雪的意思道:“大少奶奶,我会守口如瓶的。” 沁雪望着杨武点头道:“好吧,那你就去吧!”杨武郑重道:“是,大少奶奶。” 许春回到家里,和张玉兰偷偷在一起商量了一晚上,许梅花觉的爹娘做事有些冒险,心里害怕小声道:“娘,咱们回去吧,在家里好歹过得自在,就是嫁个庄稼汉我也愿意,总比走这样的路要好的多!还是不要做了!”张玉兰抬手括了一把许梅花瞪眼道:“没出息,我和你爹千里迢迢带着你来陈州,不就是想让你嫁给你举人表哥,亲上加亲,让你表哥提携你两个哥哥!你长得这么俊,十里八乡地没几个有你好看的,长着这样好的相貌,不嫁给举人做太太,你是混了头了,说出这些丧气话。”许梅花扁着嘴要哭出声来,道:“可我就会纳个鞋底,绣个花啥的,又不识字,表嫂她样样比我强,表哥能愿意吗?” 许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许梅花:“爹这是为了啥?你给我悄悄在一边待着。”许梅花抽噎着再不敢多嘴。 许春瞄了眼许梅花,将她不吭声了,这才低声道:“你明天去厨房……” 许梅花听着眼里都是惊慌。 张玉兰肩负着下药的使命,一夜兴奋,直到天蒙蒙亮,才睡着。许春尿急,出门解手,一去未回。许梅花心事重重,担心受怕抱着小翅膀也是天亮的时候才睡着。自然也是不知道他爹此刻在哪里了。 院里传来几声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张玉兰翻身做起。心里记挂着要紧的事,穿戴收拾好自己,又问许梅花道:“你爹呢?”许梅花从炕上爬起来道:“不知道啊!”张玉兰想着大清早的能去哪,自言自语道:“可能去解手了,你爹回来告诉他一声,我去厨房了。”再一看许梅花害怕的眼神道:“瞧你这点出息?”张玉兰这是作恶都这么理直气壮,还以为是家常便饭,说完就出门。 沁雪事儿都做好了,顾炎林晚上回来,和沁雪说了回话,沁雪认为许春一家心狠手辣,愚蠢到家,想和顾炎林说说,可是话到嘴边,又给吞回去了,要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到时候,许氏要闹起来,自己脸上也无光,不如就这样吧,就是自己要小心,明儿个的饭菜茶水什么的一概不沾就是。顾炎林和沁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些顾炎林在外面的事,两人就歇下了。沁雪因为有了准备,便安安心心的睡着了,顾炎林却慢慢睁开眼睛,看向沁雪,嘴唇紧抿,悄悄坐起,就这样看了好久,也坐了好久。 第二日,沁雪和顾炎林一起去了顾家小院,吴妈和张妈,玉簪绿萝一起将饭菜摆好了,沁雪见有自己爱吃的包子,馄饨。另外三四碟小菜,外加疙瘩汤,疙瘩汤好久没吃了,就记得当初自己刚进顾家,大病一场后醒来后,和顾家一家吃的疙瘩汤,后来也有吃,就是没有那一次印象深刻。 顾炎林坐在沁雪一边,道:“今日这早饭倒是丰盛的很,娘多吃点。舅母也多吃。梅花,你爹呢?”许梅花拿着筷子的手一抖,看向张玉兰,张玉兰比许梅花心里还惊慌,道:”可能是出去了,不等他了,炎林,炎林媳妇你们先吃。” 顾炎林放下筷子道:“舅母可不能这么说,舅舅来一趟不容易,连吃早饭都不能等一等,说不过去。”沁雪转头看了一眼顾炎林若有所思。 顾炎林知道沁雪看他,就道:“这桌上都是你和娘爱吃的,张妈有心了!”张妈忽的脸色青白,站在一边直打哆嗦,许氏还不明就里,看着张妈不对劲,问她:“你这是怎么了,染了风寒了,看你脸色不好,身子还直打哆嗦,这可不好,这一大家子人的饭菜可都是经过你手的。”言下之意就是你要是得了风寒,也得早说一声,免得让其他人也染上了!母子两一人一句,张妈的冷汗就逼出来挂在额头上。 张玉兰心神不宁的左顾右盼,回头看了八会,也没看到许春的人影。背脊一时冰凉,像浇了盆冷水,都是冷汗给沁的。 顾炎林却是面带微笑,看着张玉兰。 过了一会,看许春不回来,张玉兰终于熬不住了,道:“炎林,你们先吃,不要因为他一个人谁都等,这饭菜都凉了!” 顾炎林道:“也好!” 许氏也说不出什么,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素拌木耳放在嘴里。 沁雪拿起筷子,顾炎林转身将一个包子夹到沁雪的碗里,沁雪顿了顿,便抬头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张玉兰,见张玉兰两眼盯着自己碗里的包子,心下了然,夹起来就咬了一口道:“还不错。”哎吆张玉兰的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心里有种大功告成后的舒畅。可不就是舒畅么,许梅花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娘杀人的场面,头一歪,眼一斜,口吐白沫晕过去了。 顾炎林沁雪则是慢条斯理,文文雅雅地各自吃完一个包子,又吃了半碗馄饨,外加几嘴小菜,玉簪递上帕子将嘴擦了,望着许氏和张玉兰吴妈围着许梅花叫不迭,冷冷地看着不说话话。 许氏见沁雪对许梅花无动于衷,气道:“这是你表妹,你怎么心这么硬。” 沁雪正要说话,顾炎林握住她的手道:“玉簪,去外面让罗俊请个大夫来!”玉簪紧忙出去找罗俊。 许梅花身子开始抽搐,沁雪还没见过这样的病,张玉兰抱着许梅花哭出声来。许氏更生气了,拍着桌子道:“这都是怎么回事了,梅花到底是怎么了,沁雪,我以前看着你也不是这样的,你舅舅一家来看你们,你看看你这样子,是看不起他们都是穷亲戚是不是?” 沁雪从顾炎林的手里抽出手来,道:“娘,穷亲戚倒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穷心更穷的亲戚。”许氏不解道:“你看看你,还这样说他们。” 沁雪转头看向张妈,张妈望着沁雪的眼睛,如寒潭一般深不见底,张妈眼一闭,噗通跪在地上。沁雪坐在玫瑰椅子上,看着许氏道:“娘,张妈好像有事和你说!” 正在此时,玉簪领着大夫进门,中年大夫一看许梅花这样子道:“太太,这姑娘是受刺激了。” 许氏一听,眼睛转到沁雪的身上。 沁雪手里端着茶盅,喝了一口,等到大夫开了方子,给了张玉兰一粒药丸,张玉兰给许梅花吃下,玉簪给了大夫出诊的银子,大夫离开后,沁雪手里的茶盅自始至终没放下过。 许梅花不一会气虚平稳,张玉兰才发现沁雪好好端端地坐在玫瑰椅上喝茶,张妈在地上跪着呢!霎时后退一步道:“你……你怎么……!” 沁雪放下手里的茶盅,笑不达眼底道:“我怎么没死是不是!” 顾炎林心头闷疼,道:“张妈,你没有什么要和太太说的吗?” 张妈已经磕头磕的血流满脸,道:“太太,绕了我吧,都是舅太太支使的,说只要毒死大少奶奶,表小姐做了大少奶奶,会给我一院房子做赏,我是鬼迷了心窍,才上了舅太太的当。” 许氏张着嘴一脸的惊怒,半天才道:“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老东西,你说什么呢!什么舅太太支使你毒死大少奶奶这种混账话也能说的出来。” 张妈抬头道:“是真的,是大爷一早让我换了药,做的那些毒包子被大爷都收拾了,所以大少奶奶吃了才没有中毒。” 许氏一阵头晕,看着眼前顾炎林和沁雪道:“你们都知道了?” 顾炎林重新握住沁雪的手道:“娘,我还不想换媳妇,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娘不用再为我操这么多心!” 沁雪要抽出自己的手,顾炎林紧紧握着不放。沁雪只得任由他去。 “娘没有,没有……”许氏突然盯着沁雪道:“你是让张妈故意这么说的吧!好赶走许春一家?好让我一直没有娘家人来往,炎林你是恨许春一家对不对,我也恨,可是我就这么一个弟弟。”顾炎林道:“你还有哥哥。” 顾炎林转身看着木若呆鸡地张玉兰道:“舅母不问问舅舅去哪了?” 张玉兰木讷道:“去哪了?” 顾炎林抽抽嘴角,眼神犀利看着张玉兰,然后对上沁雪的眼睛道:“让他们把舅舅放下来吧!” 沁雪抬头看着顾炎林道:“好!” 张玉兰听到这些话,看着玉簪出门,大叫一声冲出门,道:“你们把他怎么了,你们把他怎么了!” 玉簪走在前面吓了一跳,闪身避过张玉兰冲出来的身影。顾炎林拉着沁雪站在许氏的门前,许氏被吴妈扶着紧跟在后。 院子里桃花树上俨然吊着许春,手脚被人绑着嘴里塞着一块抹布。许春一见许氏门前站着的人,哇哇哇的叫嚷起来,可惜别人只能听到闷闷地哼唧声。 许氏指着许春,道:“这又是咋了?” 苏东海和罗俊将人放下来,就退在一边。 张玉兰扑过去取出许春嘴里的抹布,嚎啕大哭:“他爹啊!这一家人心黑啊,他们不愿意认我们这亲戚,就想出下三滥的手段逼我们离开,我算是看透了,我……我要去告顾炎林,他是举人老爷,势利小人啊!我就不相信没人会管。”说着转过脸来瞪眼道:“让你这举人老爷做不成!” 许氏险些没有栽倒,道:“张玉兰,你敢胡说,许春到底怎么回事!?” 徐春听自己老婆这样一说,知道事情败露,倒打一耙的事顺手拈来道:“怎么回事!你问问你的好媳妇,好儿子,没有他们,我能被吊到这树上吗?梅花呢?我们这就收拾东西走人,姐!你过好了穿金戴银的,吃香滴喝辣地做太太,我们没说的,都是你的福气,怪我们没眼力,还以为投靠外甥能帮一帮他,唉!不说了,玉兰,是我想的太好了,让你们娘儿们受这份罪!” 许氏可不依了,道:“谁敢陷害你!有姐姐一口就有你们一口,炎林你看不起舅舅,也就是看不起我,好好好!那我和他们一起走好了!” 吴妈拉不住许氏,顾炎林道:”炎鹏,晓云扶娘进屋!”许春本来看许氏这样,顾炎林定会软下来,没想到顾炎林不上他的当,直接让晓云和炎鹏将许氏扶着进了屋。这可傻眼了。 顾炎林道:“东海,保和堂的掌柜来了没有?” 苏东海道:“回大爷,来了,正在南院侯着。” 许春身子哆嗦了下,见顾炎林和沁雪目无表情,冷冷淡淡地看着自己,许春底下了头。 “……太太,这个人就是去我们保和堂买的老鼠药。”保和堂掌柜也是一手的汗,对顾炎林道:“我们也没想到他是买来害人的,还害得是解元,幸好早一步发现了,不然,我也要跟着吃官司。” 许氏望着地上站着的两个人,嘴抖着半天才道:“狗改不了吃屎!作孽啊!” 许氏心里发虚,偷偷瞄了眼沁雪,见沁雪不像以往那样乖乖顺顺,眼里沁寒,周身散发着贵人才有的气势,不由得低头垂泪,再不敢大声说话了! …… 张妈转手被卖的第三天许春一家也离开了顾家,许梅花临走求见沁雪,玉簪和绿萝都不愿意再让沁雪答应见她,沁雪想了想还是见了,许梅花一见沁雪什么也没说,先双膝着地,跪在面前道:“求表嫂,看在姑妈的份上原谅我爹和娘!”沁雪道:“我要是死了,这原谅二字给谁说去?”许梅花咬唇道:“他们是被富贵一时蒙了眼!”“那你呢?”许梅花要说她不是,却又这样千里迢迢跟着娘老,子,那是为什么?许梅花忽然道:“表嫂跟表哥在一起幸福吗?” 沁雪笑,许梅花不是不聪明,是聪明用错了地方,临走都不忘离间她和顾炎林的感情。许梅花一看沁雪的笑,手指紧攥一起,猛地站起,转身就出了门。沁雪看着许梅花的背影,一直出了二进院门才转过脸对陈妈道:“明天,去庄子上看看!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庄子里是什么样呢!” 许氏病了!顾炎林守在许氏床前侍疾。沁雪指挥着玉簪绿萝几个人收拾些必用的东西,让苏东海赶了玉楼用的马车,离开了南院。叮叮当当的马玲声在圣马胡同响起!守在许氏炕前的顾炎林忽然感觉心里要失去什么,一阵心惊。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许氏还在哼哼唧唧,头上包着兔儿窝的额帕,眯眼偷看顾炎林,见他脸色不好打从出事起,顾炎林的笑脸儿就在没出现过,心里也犯嘀咕。这一次顾炎林对于许春一家是看在自己面上放走了,可是自己也把沁雪得罪狠了。许氏对于顾炎林有种复杂的情分在心里面,那些不得不记的往事,时不时要在脑海里出来,顾炎林就像她手里一颗稻草,抓住了他,顾家才有活路。 自己的儿子不说什么,过个几天也就好了,可是这儿媳妇,自打自己病倒,她没来过一次。许氏心里说不上来的一种滋味,人家的婆婆正经就是婆婆,做媳妇的哪刚说个不字,自己这婆婆做的,倒像是给人家做儿媳一样,理屈的没法说。 顾炎林站在炕前握紧拳头,终究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远,脸上是变幻莫测的表情。低头闭眼只不过几息,忽然转身就走出了许氏的屋门。罗俊站在院里正搓手,一看顾炎林出来,一把拉住他的袖子道:“我的大爷,大少奶奶带着人坐马车走了,快走咱们得把大少奶奶追回来!”罗俊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一道光影,顾炎林早冲出门去!罗俊急忙跟在后面追了出去。 许氏一听院里传来罗俊说的话,忽地翻身做起对吴妈道:“你听见什么了,沁雪她走了?” 吴妈暗道就你这样不明是非的婆婆,再是个温和的人也待不下去,再说了,人家小两口因为这事,已经都这样了,你这太太还让大爷侍疾,再想想张妈,张妈这个愣头青,活了这么大一把岁数,真是白活了,许春一家就是个无赖加恶毒,张妈糊里糊涂还敢背叛自己的主子,落到那样的下场,谁也怪不着。 吴妈对着许氏也是兔死狐悲的心理,要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这差事可怎么做?吴妈心情也是不佳,对许氏道:“太太,就听到罗俊在外面说大少奶奶走了!”许氏道:“你说这都是啥事啊!大爷呢?”吴妈道:“可能是追大少奶奶去了!”许氏呜呜哭道:“我养大的儿子,到头来都成别人的,你看看我都病成这样了,也不来看看我!”吴妈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想着方正自己的身契不在太太这里,自己是大少奶奶买来的,许氏这样不反省,可不是好事。道:“太太,话不能这样说啊!养儿难道要让他守着自己,一辈子不娶妻?做父母的都是想着让儿女们一代比一代强,大爷能做举人,以后指定也是状元的人选,大少奶奶又是侯府出身,和大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舅老爷一家做出那么寒心的事,太太……是个人哪能一下子接受这样的事实。你说是不是?” 许氏不吭声,嘟囔着道:“我也没想到,许春存了这样的心思!”吴妈道:“可是舅老爷和舅太太说起要让大爷娶表小姐,你不是有些动心吗?”想着自己能拿捏住许梅花,又是自己的侄女。唉!吴妈暗暗叹息,大爷这还只是举人,要是做了官,可怎么得了。 再说顾炎林从顾家小院里冲出来,出了胡同口,左右望去,沁雪坐着马车远远地看到顾炎林站在胡同口展望,转过身让玉簪将车门关住。绿萝道:“少奶奶,大爷在胡同口!”玉簪白了绿萝一眼道:“绿萝,少奶奶去庄子上看看,大爷也不能拦着是不是?”绿萝道:“可是这么走了,大爷会不会着急找不到少奶奶?”玉簪扁着嘴不说话了。陈妈给沁雪腿上盖了快毯子,道:“少奶奶是怎么个想法,也给我们说说!”沁雪望着马车后面的车门道:“有什么想法?也没什么想法,现在这样就挺好,大爷给他娘侍疾,我呢出来去庄子上看看自己的庄子,各有琐事,各有所得,不是挺好?” 顾炎林大概不会想到自己出走,事实上她也不是不知道顾炎林在对待许春一家的事上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但是明明知道自己在暗中做了那么些布置,却一声不吭,大概是认为他可以替自己解决这件事吧。只是结果也因为家丑不可外扬,关系到许氏,才放了许春一家,可是自己呢?沁雪想一想就觉得伤心。 马车出了城,走了两个时辰,终于看到有四五个连在一起的庄子,陈妈指着连在一起的庄子道:“少奶奶看看,从左往右数第四个就是咱们的。”沁雪顺着陈妈的手指看过去,不大不小,处在几个庄子中间道:“就是围墙围着看不到里面的光景!”陈妈笑道:“东海,走快些,这路年年有人操心修,走马车很平稳的。”苏东海应了一声,加快了马车速度。沁雪看着庄子渐渐到了眼前,脸上也有了笑容道:“这树倒是还绿着。”玉簪笑:“可不是,这都眼看要入冬了,能看到绿色还真真不错呢!绿萝你看,唉!刺猬!”绿萝惊讶道:“在哪在哪,让我看看!”沁雪笑:“早缩成一团了。” 马车到了庄子里,早有人报给庄头知道,庄头姓魏,魏庄头三十七八岁,四方脸,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他认得陈妈,陈妈说这是咱们姑娘。魏庄头一听,就要跪下磕头道:“姑娘,可是让小的等到你了!”说着抽吸两声,沁雪虚扶一把,心里一暖道:“你辛苦了!” 魏庄头摇头道:“不辛苦,这些年,都是在庄子里做活,也没别的事,自从老将军去了辽东,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就留了下来,大小姐心好,吃穿用度又照顾,到没受什么罪!”大小姐自然指的是沁雪的娘邓莹华。 陈妈在一边道:“老魏,先找个地方让姑娘歇着,有什么话咱们后面再说!”魏庄头笑道:“看我见到姑娘,倒给忘了。年前儿,包掌柜打发人来说,庄子里好好收拾收拾,给姑娘备下住的地儿,陈妈你放心,我这就带姑娘走!”说着见沁雪笑着点头,沁雪道:“你起来说话!” 沁雪有意这样做,不外乎在魏庄头面前故意晾晾他的意思。这些年,邓莹华不在后,邓家一家居家前往辽东,沁雪又小,庄子变成无主的庄子,一盘散沙也说不定,好在包金光还在,将庄子铺子都归在自己手里,但即使如此,也保不住会有生了其他心思的人。庄子上的人大概到现在对于主家也没有以前那么重视,所以说有些人有些事,是越走越勤,越走越看的重,沁雪这会趁着许氏的闹腾,再一个就是生顾炎林的气这两点,才来的庄子,既然来了,就要从新开始,将自己的威信竖起来。 魏庄头应声站起,在前面兴致勃勃给沁雪介绍庄子的情况,见到庄子上的人还大声说道:“二娃,快去告诉你爹,咱们姑娘来了!”二娃不知道咱们姑娘是什么意思,总之看魏庄头的高兴样,就知道是好事。一溜烟往家跑去。 沁雪跟再后面,到了一座大院门前,魏庄头道:“姑娘进去看看,合不合心意!”沁雪道:“也好!那你先去忙!”陈妈则道:“老魏,先做些饭菜来,让姑娘吃些,其他的等姑娘的话。”魏庄头道:“好,我去安排!” “这院子真大,屋子也不少,绿萝我们可以一人一间住了!”玉簪笑嘻嘻的说道。绿萝抱着包袱下车,笑:“少奶奶住的屋子看看有没有收拾好,你就先惦记自己了!”玉簪笑道:“我没心没肺,你不知道吗?”陈妈嗔道:“可不就是没心没肺!”玉簪跑到沁雪面前扁着嘴道:“少奶奶!”沁雪看着玉簪小眼神一眨一眨地,噗嗤笑道:“好!你有心有肺!”玉簪拧眉道:“我本来就有心有肺的!”一阵嬉笑,沁雪的心情好了不少。过了一个时辰,魏庄头带人将做好的饭菜端了进来,沁雪坐在大炕上,看到满桌子的菜。鸡鸭鱼肉四个荤的,四个素菜是一个炒鸡子,一个凉拌豆芽,一个醋溜土豆丝,另外还有好像是野菜什么的,沁雪指着道:“这是什么菜?”看着像头发丝一样,又黑又亮,又长又柔。魏庄头道:“这是发菜,看着跟头发丝一样,只有深山里有,可是好东西,叫发菜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就是发财!”沁雪道:“还有这样的菜!可跟头发丝像。” 这一顿饭吃的几个人舒畅,饭后,沁雪见了做饭的魏庄头的媳妇大妞,之前的饭菜就是她做的。一手的农家菜,清香。 玉簪道:“嫂子怎么叫大妞?”大妞三十岁,看着是个勤快人,道:“我这名儿是爹娘起起的,庄稼人能叫就成,也没个啥好听不好听的。”沁雪道:“你这菜做的好吃。”大妞被沁雪一夸,有些举足无措道:“就是一个家常饭,比不上姑娘城里的。” 沁雪笑着看了一眼绿萝,绿萝意会,从袖子里拿出两个带着福字的小银锞子给了大妞,大妞惊喜道:“姑娘这可使不得!” 沁雪微笑道:“拿着吧!”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大妞眼前一花,就觉的姑娘这笑容美得更朵花似得,晃的自己都不知道手里的银锞子掉了一个。绿萝在一边看得清楚,笑着捡起银锞子放在大妞手里道:“别丢了!”大妞哎吆一声道:“看姑娘笑的好看得紧,忘了手里的银锞子,我……我就收下了!” 沁雪笑:“以后还有请你做菜的时候!”大妞高兴,做饭还能赚回两个银锞子,以后更得好好听姑娘的话。回去和魏庄头一说,魏庄头也是意外,两口子一直认为,邓家的人就是不一样,以后更要尽心尽力。这是把沁雪直接归到邓家了。当然,做顿饭都有银子赏,那么其他呢?依着姑娘的做派,更不在话下。 沁雪住进庄子里这几天,见了些这庄子上的老人,都是当年跟着外祖父邓国瑞打过仗的老兵,自然还有些是特意留下来的听从包金光调强的人,这些都是在暗处,明里就是一个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庄稼汉,比如魏庄头。 见过了庄子上的人,沁雪记得和包金光还有大事要做,请了包金光到庄子上。 包金光道:“少奶奶!如今就是缺银子,粮食倒是不缺,就近就能买到,我已经联系几家做粮食生意的掌柜。” 沁雪想到自己从安宁侯府继母王玫那要来的她亲娘的嫁妆折银,一共五万两,再加上这些年包金光生意所挣的二十万两,一共二十五万两,要是把王玫还欠她的东西折合成银子,应该也有两万两,这样下来,应该就差不多了。只是,王玫听说被父亲沈世康禁足在蒲柳院,沁雪思谋怎么才能把那两万两银子拿到手:“如今手里有五万两银子,加上包叔账上存着的二十万,应该差不多了吧!?” 包叔斟酌道:“倒是差不了多少,战场的事谁也说不清,粮草充足,兵士不挨饿,这是最要紧的。”沁雪对于包叔说的这些战场上的事还是想要自己问清楚些,一场战能不能打赢,出了后方供给军需所需,还有排兵布阵,谋略算计,包金光简单扼要,将情形说与沁雪,两人商量好了,包金光拿着沁雪手里的五万两银票离开庄子。 包金光离开的时候,和陈妈说了回话,内容就是沁雪和顾炎林:“陈妈,这么说大爷还是没有和少奶奶一起来?”陈妈皱起眉头道:“唉!姑娘她这是……受罪啊!”包金光神色也不好看。对陈妈道:“让姑娘散散心也好!这庄子里都是咱们自己的人,怎么个解决,还的看姑娘的意思!”两人说着这称呼就从少奶奶变成了姑娘,总归是邓家的人不是?他们这也是着现了,把沁雪也给划拉到邓家了。陈妈送走了包金光,回来和沁雪说了回话,就到了人定时分,玉簪铺了被褥看着沁雪脱衣上炕,钻进被窝这才鼓起腮帮子,“噗!”吹灭了炕头上的油灯,轻手轻脚走出门,转过身还不忘关门,关了内屋的门,站在门口听沁雪没有动静,这才安稳地上了外间的大炕。 沁雪睡在暖和的大炕上,等玉簪离开,这才伸手在眼前晃了晃,夜色里大概能看到个轮廓,自言自语道:“沈沁雪,你长得也不赖,手指细长,肤白貌美,为什么顾炎林的心放不到自己身上,唉!你还是不够有魅力。”她这样略带忧伤的顽皮 让站在暗处的黑影动了动,暗道:“谁说你没有魅力,这两天晚上站在这里守护你的人,就是被你吸引过来的!” 沁雪说着忽然听到一声闷响,头发有立马炸起来的意思。还没明白过来,就看到一个黑影窜上炕接着半个身子就被人提起搂在怀里,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动作,沁雪惊诧至极绷紧的身子就软下来低声道:“你来做什么?” 顾炎林眨巴眼睛道:“看媳妇!”“你上错炕了,你媳妇在回辽东的路上!”顾炎林使劲抱紧了沁雪道:“那是你做梦了,我媳妇就搂在怀里,别胡说!”沁雪要推开顾炎林,顾炎林两只眼睛晶晶亮地看着抱在怀里的沁雪道:“雪儿,你走怎么也不吭一声,好歹也带我来。”这货是怎么说话地,厚脸皮的秀才她是看到了,她抬头道:“顾秀才,顾举人你带着怨气,跟我说这些,和着我这一走,还走错了?你表妹一家亲的都能伸手下毒,我待在你家里是要等着让人家再下毒不成。”沁雪忽然心里冒出一团火来,从顾炎林怀里抽出身来,怒目而视。 顾炎林微微楞了,也就是一瞬的事,从新不管不顾地搂过了沁雪道:“我怎么会让你受那份罪!”沁雪脸上瞬间落了顾炎林几个吻,也就顾炎林这样黏劲上来对沁雪。沁雪窝在顾炎林的怀里,没法使劲,低头再不吭声。顾炎林道:“我找这地方找了两天,你说我该怎么罚你!”顾炎林说出这话,细心主意沁雪脸上的变化,可他又有些看不清,黑呜呜的屋子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就这呼吸声,彼此在空气中交融,顾炎林的心理酸溜溜地,有些魂不守舍。亲了又亲,总觉得不如以前那么缠绵,沁雪的委屈大了,都是他给造成的,先下他能说什么,只心里求着沁雪不要离开自己,面儿上还是端着自己那点矜持,在许氏屋里听到马儿的铃铛响起,心里就没来由的惊慌,听到罗俊说大少奶奶坐着马车走了,那一刻心里眼里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沁雪一张小脸在自己眼前晃。是自己负她太多,自己心里不是没有成算,还打算想着解决了表妹一家的事,好好儿的一家子等着邓家来人,若是等到了,沁雪也有个娘家,就是自己也要加把劲再进一会考场,等到春闱挣一个名次回来,也能配得上沁雪的身份:“我说再多,你心里有气也不愿意听,可我又不能不说,我这么做,也是想着生恩没有养恩大,当初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进了许家,到了许家又遭过哪些不如意,年龄小,有些儿时的往事一晃而过,再也想不起来,大概那时候家里为我也是有过不小的分歧。能活着还能考了秀才已是天大的造化,哪里还能想到娶个媳妇就娶到个大家闺秀。这也是我的造化不是?” 沁雪听着前面还有些动容,到了后面,那颗被伤了的心还是有些酸楚。人和人不同命,顾炎林这样姥姥叨叨地解释了这么一大堆,说到最后,无非还是养恩地一方占了全理。沁雪别过头去,也不在想听,看着黑夜里一方天地,默默闭上了眼睛。 顾炎林说的口干舌燥,半天没听到沁雪的一声响,知道自己这是妄想了,一时黯然神伤可是心里有个人再说,沁雪伤了,沁雪不要自己了,你看沁雪的眼都闭上了。 顾炎林终于迟疑着低头捧起了沁雪的脸,没有自己看到了的耀眼的晶晶亮的双眸,心下骤然一紧颤声叫她:“雪儿!” 沁雪听到这一声带着颤音的呼唤!她是相信他害怕失去自己的,不为身世只为缘分。她是真的知道顾炎林的骨子里有一种隐忍的东西在里面:“炎林,我知道你的难处,你觉得你娘养了你,你亲爹亲娘也许有了你的消息,想着要找你回去,自打看到那只玉麒麟,你和你娘都心知肚明,你不想伤你娘的心,所以你把黄玉印章给了我,你说你把你和你的一切都给我了,可我觉的我就是得到一枚印章!你要自立自强,你心里不愿意认亲生父母,你觉得你是家里的弃子,可你想想也许他们当时是不得不如此,也许弃你就是在保你呢?所以你让着你娘,任凭你娘糊涂做事,你还能原谅!可是我不能!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眼里心里都有一杆秤,拿着秤来量,你说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顾炎林眼里湿润,一滴泪滴在沁雪的额头上,他道:“你竟比我自己还看得透我自己,可惜,我竟留不住你的心,我真是这样做的,也是这样想的吗?雪儿,可能是我表达的方式不好,让你有这样的想法,就比如现在,我是想要留在这里的,一直想,一直想着你的好,我藏着掖着,不为别的,只因为我跟着的人是一个心大的!我也心大,我也想着有朝一日,凭着我自己的能力让我们彼此相伴到老。也许我这事会连累到我的至亲,所以我疏忽了连我自己身在迷中,也看不清的人和事!” 沁雪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能让别人信任到到将自己的心思透露给的人,这得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能做到,当当一个救命恩人想来是做不到这一点,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顾炎林对许氏存着感恩的心,这就是症结所在了。 …… 沁雪没有留顾炎林,次日一早玉簪进来,看着沁雪欲言又止,沁雪也知道顾炎林来过的事瞒不住睡在外间的玉簪道:“我知道你要问我大爷是不是来过,不要提他了,给我打盆洗脸水吧!” 绿萝匆匆忙忙从外面进来,道:“少奶奶,大爷来了!” 沁雪一听顾炎林半夜离开还以为他听自己话回去了,没想到他是明晃晃找上门来。思虑半天转头道:“让他在外面等着吧!”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沁雪这么做也是想让他好好自己琢磨琢磨,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参合进别人纵然加了几多料味,多姿多彩,可她觉得是多此一举,两个人世界,就是你和着我,我和着你的成了一块泥,顾炎林想不通没关系,走人就是了! 顾炎林半夜里从沁雪的屋里出来,贴着墙根站到天亮,细细想,掰开了揉碎了将自己的心看了个遍。沁雪一语惊醒梦中人,他这些年心里想的,做的都是和沁雪说的差不多,这一夜不算长可是也不短,他本来是要死皮赖脸守在沁雪的大炕上不出来,可是后来想想,出来吧,出来让自己有个地方好好想想自己的这些事,也让沁雪好好睡一觉。于是他和沁雪两人说了一个时辰的知心话,就退出了她的屋子,来的时候是从天窗里进来的走的时候也还是老路,沁雪大概是猜到自己的来去途径,没有显出惊讶来。 这就是早早显出自己的底子来,在沁雪面前也没个惊喜的。想想也是,老藏着掖着做什么,那是和自己一辈子走到底的人,这就是自己在情之一字上没有悟过来。 站在外面,看着沁雪住的院子,黑漆漆笼罩在沁寒的夜色里,嘴角紧抿,眼里忽而柔和忽而伤心,就这么到了东方发了鱼肚白,顾炎林的脸上重新露出慑人的笑容。 陈妈拦着绿萝,对沁雪道:“这么几天么没看到大爷的影子,还以为少奶奶和大爷就这么没个结果了,绿萝你先别忙着去,又不是下人,随便两句就打发了!再说大爷能找到这里可见也是诚心实意的,想听听他怎么说,再做打算!”这是陈妈不知道顾炎林一早儿就见过少奶奶了,说的那些个话,缠绵悱恻,让人不由动容,好在听这些话的是少奶奶沁雪,要是玉簪她自己,顾炎林那一番攻势,早缴械投降了。想想这一对儿,玉簪实在不忍心开口告诉陈妈,就让陈妈这样认为好了,俗话说硬拆十座庙,不拆一门婚。玉簪端着脸盆进屋,沁雪洗嗽收拾停当,坐在桌边吃小米粥,陈妈说完微微抬眼看沁雪的脸色,沁雪喝完一碗小米粥,又吃了两个油果儿见玉簪绿萝和陈妈都看着自己,道:“看着我做什么?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来没人拦着,要进屋也要想好了进。” 这还说什么呢!陈妈摆摆手,玉簪和绿萝撤了桌上的饭菜,看菜一点没动,两人相互看一眼,默默走出门去。 屋外两人的声音响起,就听玉簪道:“少奶奶说让大爷站,就让他站着,横竖少不了一块肉,他要想不明白,进来凭白惹得少奶奶生气。”绿萝道:“庄子上的人没见过大爷,你让大爷站在外面,周围还围着一圈看客,难受的是谁?还不是少奶奶,看你说话这横样,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玉簪低声道:“我能瞒你什么,大爷是举子头一名解元,你当人家是傻的,不知道自己想办法?”玉簪说到这里,想起半夜少奶奶屋子里房梁上的响动,很有深意的瞄了一眼绿萝,打住话头。 过了半个时辰,绿萝悄悄进屋道:“还在外面!”沁雪转头看外面下起雨道:“绿萝,下雨了?”绿萝道:“可不是!先前还乌云密布,后来一阵风刮起,这会子可不就来了!”沁雪看绿萝脸上表情嫌弃道:“别在这里杵着了,该干嘛干嘛去!”绿萝鼻子一抽道:“我忘了,我的荷包还没绣好呢!”一转身,走了出去。陈妈道:“看这雨,是越下越大了!”沁雪低着头,只不说话。 院子外面,下起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顾炎林顶着哗哗雨水,不避不躲,一身宝蓝缂丝立领直缀,滴滴答答往下落雨水。望着咫尺院门,这一脚却没办法迈进去。之前是强入,现今却要智取。夫妻间也存着布阵谋略,经营维护,沁雪心软,都是以前,这一次,他要想不明白,这人这院子这庄子就都没有他什么事了!他嘴唇动动,伸出舌尖舔了舔落在嘴边的水,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这场雨倒让他吸取了些养分。 沁雪低头看庄子上这些年的账本,陈妈是个好奶妈,从小到大教给她的不只是做个大家小姐,还有主持中馈的手段和技能。看账本这活,枯燥,但沁雪觉得新鲜,这主要是该学的都和陈妈学到了,唯一的缺陷就是没有历练的场地,这会能看到了,心里也觉知足。看了两本帐,沁雪指着其中的一行数字道:“这一千二百两银子都是五年前每一年的收成利润,这两年倒变成八佰两,其中有四百两的差距,陈妈,这是怎么回事?” 陈妈放下手里的针线道:“五年前庄子上遭了一会旱灾,老天没下几场雨,地里的庄稼都渴死,打那以后,地里收成就不如往年。” 沁雪点头道:“这些我都不知道!”陈妈慈眉善目,微微一笑道:“也是你年龄小,再一个那时候你父亲对你不冷不热地,你那个继母又是两面三刀,在你父亲面前扮贤惠,私底下却又纵着下人克扣沁雪院里的用度,让你知道就是怕你说出去,放在你身边的那个匣子,我也是寻到机会,在你面前略微提了提,你看,想再怎么改善这情况,先下少奶奶住在这里,我们再做打算!” 沁雪抬头看了看玉簪,道:“还在外面?”也不说是谁,就这么直直地说出来。玉簪打算乘机再说说还在外面的人道:“少奶奶,雨下大了,滴答滴答的一声接着一声,身上全湿透了。穿的还是你给做的那身宝蓝缂丝立领直缀,大概雨水都进到衣服里面了,脸上都是雨水,顺着脸流下来,还有那个鞋,是少奶奶上个月赶着做好的,估计也成水飘飘了!”玉簪有些坏心心,沁雪不说是大爷顾炎林,她也不说,还偏生将其它说的详细,什么脸什么衣什么鞋来什么表情,就差说顾炎林在外面被秋雨淋得快成落汤鸡了。 沁雪本来绷着脸,严肃认真的有些过分,玉簪一说,沁雪觉的玉簪这是故意试探自己对顾炎林有没有心疼。道:“去拿把伞给他!”玉簪绿萝在一边道:“少奶奶,不让大爷进来吗?这雨一时半会可是停不下来!”沁雪道:“进来做什么!凭白的惹人生气!” 玉簪就拿了把油纸伞出去,走到顾炎林的面前,将伞递过去道:“大爷,这是少奶奶给你用的!”顾炎林寒目萋萋,心里却热乎道:“少奶奶没打算让我进去?”玉簪道:“大爷,少奶奶说进来做什么,凭白惹人生气!”顾炎林蹙起眉头,接过玉簪手里的伞道:“告诉你家少奶奶,就说我拿到伞了谢谢她关心。”玉簪觉得顾炎林这是和沁雪对上了,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 魏庄头穿着蓑衣,带着草帽,大老远踏着泥水过来,身后跟着几匹马,走在中间领头的一个人,一身玄色剑袖圆领缂丝长衫,剑眉醒目,英挺伟岸,不是杨家成是谁?玉簪看看杨家成,再看看快成落汤鸡的顾炎林,眉眼微动,嘴角微翘,这下大爷你要没个决断,可不要说少奶奶没给你机会。 顾炎林侧身,手里举着油纸伞,眼神晦暗不明,嘴角抽抽,玉簪的表情一览无余。魏庄头走到玉簪面前道:“玉簪!正好给少奶奶回一声,有位公子过来避雨!”杨家成低头看到站在对面的顾炎林道:“好兴致,雨中漫步,够浪漫。” 顾炎林抬起油纸伞,嘴角含笑,站在雨水里,依然不失君子如玉,温文尔雅。道:“彼此彼此!世子爷秋雨寻猎,雅兴不小!” 玉簪道:“我去回禀。”哎呦喂!这话里有话暗藏玄机,真是唇枪舌战你来我往,玉簪一颗小心心兴奋的不得了。转身要进院门,忽然眼前一闪,一道身影从身边划过,玉簪眼睛揉了揉,回头去看,杨家成脸如锅贴,正被人护卫着走进院里。玉簪道:“世子爷,我还没回禀呢?”杨家成道:“你去回,我等着!” 顾炎林一阵风旋进沁雪的屋门前,一推门走进屋子,看到猛然屋子里窜进来一道身影,沁雪吓了一跳。陈妈起身护着沁雪。顾炎林上前几步对着沁雪红着眼咬牙道:“雪儿,我错了!” 沁雪盘腿坐在大炕上看向顾炎林道:“你错什么了?”顾炎林心里着急,杨家成这只柿子,他是要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啊!他怎么能白白给他这机会,让他和沁雪套近乎。都是有妇之夫的人了,这心思一点也不阳光。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 陈妈悄莫声息地走出屋门,看到玉簪一脸的兴奋,你说她能不兴奋?陈妈道:“你嘚瑟什么?”玉簪低声道:“”荣安伯府的世子来了?说是路过避雨。”陈妈道:“他是不是知道这庄子是少奶奶的?”玉簪道:“大概是偶然得知。” 陈妈转身望着紧闭的屋门,道:“我先去看看吧!”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陈妈就知道这个玉簪存心想要看顾炎林的笑话,虽然说顾炎林是她们姑娘的夫婿,这看不清自己的心,左右摇摆在婆媳之间和稀泥,没有个立场,婆说婆有理,媳说媳有理,这可不成,心里得有杆秤,辩得清是非曲直。陈妈腹诽顾炎林其实就是犯了大多数男人的通病,没有处理好自己和婆媳之间的关系,说明白点就是愚孝。陈妈总结出顾炎林的缺点,再看如今,让沁雪这么一点拨,大概是能扭转乾坤,好好对待这个问题了。心里惬意,走出院门的脚步就轻快了许多。脸上嘛自不而然就带上一抹笑容。 顾炎林等到陈妈一离开,“嗖”地一下就上了炕,坐在沁雪的对面,伸手拉过沁雪的手,按在自己的湿漉漉地小心肝上,一脸肃然道:“雪儿!你说的,我都仔细想过一遍,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是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心,现在,我正大光明的来,就是想让你知道,以后不会了!你原谅我吧!” 沁雪道:“你这么着急做的决定,我不能相信,你得心里有个成算,我是不是说错了,这家禁不得这样没有立场的男人,糊涂做事,无非再来个孔雀东南飞。” 顾炎林皱着眉头,听的认真,孔雀东南飞这是一个悲剧故事,戏文里就有唱的,这样的话本子也有不少。 顾炎林正色道:“雪儿,咱们不是焦仲卿、刘兰芝。以后你就单看我吧!” 两人在屋内为今后的日子做推心置腹的谈判与交流,屋外面,玉簪又加了一把干材:“少奶奶,荣安伯世子来了,说是过来避雨的!”沁雪忽而了然的看看眼前的顾炎林,怪不得一股脑地闯进来。道:“不知道是荣安伯府的世子也罢了,请他去客房,再给他端茶送水,要是过了中午还走不了,就加饭菜端过去,晚上再说晚上的话!先下倒是不好办了,我得出去迎一迎!”“怎么能让你去迎?我在这啊!这是男人的事,你就在这院里别出去了,端茶送水什么地,我看着办就好!”顾炎林急忙按住要起身的沁雪,现在,可不是让自己媳妇出门的时候。杨家成心里想的什么,他猜也猜得到,还是自己去见的好! 沁雪哪能不知道眼前这货的小心思,本来也是激激他,他这么上道,沁雪还是觉的顾炎林出去比较稳妥。 顾炎林看沁雪不再准备下炕了,眼角里都露出笑意道:“我去了?”等我把那只叭儿狗赶走,再来好好和沁雪说说话。顾炎林这么想着,就下了大炕,临走还不忘握握沁雪的手指,沁雪道:“也好!” 玉簪见顾炎林出门,道:“大爷,你去?”顾炎林笑眯眯的道:“嗯!你跟我出去看看,要是端个茶送个水什么,还得劳你驾!”玉簪低头抽抽鼻子暗道:“这是要秋后算账?打算要收拾自己了!”劳驾这两个字眼,从顾炎林的嘴里说出来,玉簪觉得自己要倒霉了。顾炎林浅笑,抬步望前走,这丫头都是让沁雪给惯坏了。 顾炎林走在前面,玉簪气狠狠走在后面,沁雪打开点窗户,看到玉簪和顾炎林,不觉露出丝笑容来。这主仆也有意思! 杨家成等来等去,等到的是刚刚蹿进门的顾炎林,紧拧着眉头道:“这庄子不是邓家的吗?什么时候成了你顾家的?”顾炎林此刻真是豁达,道:“世子爷说的是啊!但是现在它归属于我的媳妇,我媳妇归属于我,以此类推,不就是我的吗?”玉簪和陈妈齐刷刷抬头盯着顾炎林,顾炎林也知道,这话不外呼是他夸大其词,沁雪走出屋门,和绿萝站在院子里,静听两人对话,绿萝低声道:“少奶奶,大爷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以前都是沉稳内敛,现在怎么这样……这样……”“厚脸皮!”绿萝嘿嘿低笑,少奶奶说的就是她要说的。沁雪嗔睨她一眼,道:“小心思!” 也是啊!男人不调~教,就不知道为自己媳妇着想,绿萝看看沁雪,再想想自己要是以后找个人过日子,是不是也得这样?沁雪看到绿萝一脸憧憬美好生活的样子,抬头看天,乌云漂移,指甲盖大的雨点啪嗒在伞架上,再听杨家成和顾炎林两人的对话,沁雪道:“看这样子,雨是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和陈妈说给世子准备客房吧!给他也准备一间。”绿萝笑着应了,送沁雪回到屋里,转身出门去给陈妈传话。 杨家成心里一阵失望,打听到沁雪离开了顾家,这才出城找来,不想还没到庄子上,一阵噼里啪啦的秋雨落下来,杨家成暗道老天助我!这么着,就寻到理由,堂而皇之地找上门来,当然了更没想到能看到顾炎林在雨中“漫步”的情景,两人的对掐还是很有水平,顾炎林说媳妇是他的,庄子是媳妇儿的,等量代换嘛,这庄子自然也就是人家的了!都知道朝廷那些些肱骨红臣,不都是这样有坏水的文臣把持嘛?顾炎林考一解元,这就是准备使坏水的开始。杨家成心里嫉妒顾炎林抢了他的媳妇,还左一个媳妇右一个媳妇地刺激他,杨家成觉得,顾炎林这是蔑视他没本事娶走沁雪,他道:“顾解元,连巧取豪夺都说的这么颇有水准,你说你没有就是没有,和着邓家的就成你的了,你怎么不挣一份送给她?”顾炎林挑眉道:“也没见你给你媳妇挣回些什么!”这会可是你来借地避雨,还这么霸道!顾炎林虽然只是当届的解元,和杨家成的从四品显武将军军衔和荣安伯世世子的爵位身份是不能同日而语的,但是顾炎林能这么唇枪舌战和杨家成斗嘴,杨家成在心底里是高看顾炎林几眼。要不是两人有沁雪在中间隔着,大概还会有些心心相惜的滋味。 杨家成眉头拧的更紧了,沈若雪那儿,的确他也没给她挣回什么。 顾炎林看杨家成有些神伤,道:“陈妈,怎么给世子爷安排?” 绿萝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陈妈的身后,叽叽咕咕说了几句话,陈妈听完,见听两人说的正热乎,再听顾炎林转过身来问她,回道:“大爷,这院子有五进的门,第一道是给魏庄头他们留着来的,连带着准备了三间的客房。二进是少奶奶和管事们见面说事的地,三进的院子做了少奶奶的住地。” 顾炎林点头,陈妈这么安排,合适。回头对杨家成道:“世子爷给安排的哪一间?” 陈妈道中间一间,世子爷的护卫另外安排一间。顾炎林点头,那还有一间是……? 陈妈点头道:“是给大爷您准备地!” 杨家成棱角分明的脸上忽然展开一簇花,笑的那叫一个明媚,头顶着哗哗的雨水,越发像是浇在花上的甘露,滋润地没法说! 顾炎林看着杨家成这样,不置可否。淡淡,道:“那就一起?” 杨家成下了马,将手里的缰绳扔给后面的护卫,他穿着鹿皮绒靴,踏着雨水走进顾炎林,顾炎林垂手而视,杨家成先一步走进院里…… 玉簪跟在后面,觉得这两人一文一武气场一样强势,杨家成倒知道他是身世显赫,又是将军,可是顾炎林,他们大爷,这气场从何处来的? 沁雪让魏庄头在二门里回话,魏庄头把见了杨家成的经过告诉了沁雪,沁雪嘱咐魏庄头:让魏嫂子在庄子上找几个半大小子来,暂时伺候前院里的客人。又叮嘱魏庄头再找两个做饭菜的。顾炎林安顿下杨家成一溜风地回到三进的院子,坐在沁雪的身边。沁雪神叨叨地望着他,半晌才道:“不是给你安排客房了吗?”你还来这里做什么?顾炎林道:“那大炕太冷!”沁雪笑:“陈妈已经吩咐人去烧了!”说着站起身。顾炎林道:“你去哪?”沁雪道:“世子到我的庄子,我想了想我要不出去见个面,人家会说我们没有礼数。”顾炎林听到我们两个字,心里舒坦,当下释然道:“也好!” 顾炎林双手操后,目送沁雪去了前院,荣安伯府的世子夫人与吕夫人的侄儿有私情的秘报,忽然跳出顾炎林的脑海。 不过一刻,沁雪回来,脸色凝重,坐在榻上蹙眉不语。 顾炎林道:“出什么事了?”沁雪道:“我让包叔收购些粮食,此番在和县被人调包。里面有大量的沙子掺和。” 顾炎林道:“收粮食……做什么?”难道与自己和三皇子要做的事不谋而合? 沁雪也不瞒他,就将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说与他。顾炎林心道他媳妇儿不但聪明还想的长远,自己和三皇子也才有个初步的打算,他这媳妇已经都着手让人做起来了。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这就是两人有一个共同的愿望,所以都想促成此事,这愿望就是邓家,邓家十几年如一日镇守辽东,邓家男儿为大齐不说劳苦功高,也是鞍前马后,大齐不能将一品大将军扔到辽东不管,这让镇守边关的将士寒心不是。最要紧的是,邓家是沁雪的至亲,他的恩人。顾炎林担忧的心稍稍有所放松。 沁雪刚要说话,抬头看到顾炎林身上穿着的宝蓝缂丝立领直缀被雨水湿透了,有些于心不忍,唤玉簪进来道:“给大爷换件衣服!”玉簪回头出去很快拿来一件银灰色袍子,沁雪接过来,顾炎林脱衣比穿衣快,不等沁雪说话,就将身上的袍子脱了下来,喜滋滋地道:“穿着是不好受,你看我里面都湿透了,不过不打紧,捂一捂就干了!”他边说边指着自己内里穿的衣服给沁雪看。沁雪眯眼道:“我这里只有这一件!”顾炎林手一顿,停下来道:“哦!只有一件?那不是我白说这么多了?”沁雪将袍子要放在他旁边的榻上道:“你自己穿吧!”顾炎林一把接住道:“听你的,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就怎么,挺好挺好!”沁雪心里有事帮着顾炎林将袍子穿在身上道:“这事大概是有人发现包叔的意图,故意这样!” 顾炎林收起再逗沁雪的心思,拉着她的手道:“来,咱们商量商量这件事!” 绿萝抱进来两个手炉,沁雪和顾炎林两个坐在榻上,一人手里抱着一个,坐在一起,膝盖挨着膝盖。顾炎林眼神晶亮,望着沁雪道:“你这事,不是小事,应该说是顶要紧的事,邓老将军能不能回到陈州,就看这一场仗打的怎么样,先下,辽东天气寒冷,原本这仗都是开春里才会有,架不住对方那些蛮夷肆意挑衅,邓老将军准备出手好好教训教训那班蛮夷,蛮夷最缺什么?吃的!咱们邓老将军缺什么?也是吃的。蛮夷们缺了吃的,就一个字,抢。邓老将军呢?就得向皇上要。”沁雪道:“所以有人察觉包叔买粮食的意图,从中作梗,这人是害怕我祖父回陈州?难道是要邓家一门死在辽东?其心恶毒。”顾炎林放下手里的手炉,合掌包住沁雪抱着手炉的双手点头道:“必要将这事做好了,让邓老将军回来!” 沁雪一门心思在商量的事情上自然没有注意顾炎林的小动作,手指里外热乎也没觉察。深思半天道:“怎么我觉的这事你好像有身在其中的意思?”沁雪太敏感了,抽丝剥茧也没这么个剥发,一针见血,顾炎林更加有信心道:“前些天,三皇子给我透露过辽东的事情,我给三皇子出了这么个主意,三皇子拿自己的银子置办粮草,再以他的名义捐赠给皇上,三皇子心动了。”沁雪这下算是明白了,顾炎林这一箭三雕的计策,三方得利的好事,自然比自己只求外祖父回京要好上不少。 沁雪翘嘴道:“三皇子为什么心动?因为我祖父手有兵权,他在皇上面前买好,趁机收拢人心,这好处不小。其二,你报了恩,其三,外祖父回来,我就有娘家了!”顾炎林无语,都让老婆说完了,自己还解释什么。但内心里就觉得,沁雪是真聪慧。 他在内心把沁雪夸了一遍,这才分析这次包金光买粮食的事,被人掺和沙子的事他这么解释:“这人大概不是针对包叔,他应该是针对的是三皇子。” 沁雪暗道三皇子怕也是已经动手在做了,否则不会殃及她这条鱼,这是把她和三皇子做的事归于一人了。 顾炎林和沁雪分析完粮食事件,商量了对策。顾炎林不能再做逗留,依依不舍离开庄子,临走还专门找了陈妈,和陈妈推心置腹地谈了谈沁雪和自己的家事,大致就是说,你是雪儿的奶娘,从小看着她长大,比亲娘还亲;他是雪儿的夫君,真心爱慕雪儿,两人都是将沁雪捧在手心里当眼珠子的人,奶妈你要帮我守好沁雪,我要奔前程给沁雪一个安乐窝,你不能不支持我!住在前院客房地荣安伯府世子杨家成是旧黄历,况且现在是有妇之夫,别让他和沁雪套近乎云云。方正是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把陈妈听的既感动又皱眉地。 顾炎林这一番交心战打的及时,他一走,杨家成就病了,不能走了,偶感风寒,这是乡村郎中的说法。陈妈道:“世子是武将,武将这么一场雨就给下病了,这身体太不禁风雨了!”沁雪道:“是人都吃五谷杂粮,生病的事,谁能说清楚!陈妈,给世子做些清淡地,吃了药发了汗,能走路不打摆子了,就送走他吧!他身边那些个护卫……”想到这里,又道:“我去看看,上门介是客,不好这么不管。还得去看看怎么个安排法!” 杨家成住在前院一进的客房里,听到轻巧的脚步声睁开眼睛,门被人打开沁雪穿着件妆花褙子,外加一件坎肩小夹袄,走进来施礼叫了声世子。杨家成心里一阵激动,两人相对却又无言,她知道自己病着染了风寒还这么亲自来看他,心里一阵一阵的暖意涌上来,这么近距离的相望,沁雪的眉眼清清楚楚展现在他面前,若雪生就的是一对大杏眼,眼前的人却是一双天生含情带水的桃花眼,这眼让人痴迷,像一潭深井,走进了,就有深陷其中的感觉。杨家成忽然心头澎湃,涟漪顿生,脸上也显出一团潮红,手放在被子里,抓紧了被角,一下一下暗暗揉捏着,眼睛出奇地光芒四射。 沁雪看到杨家成的脸色眉头紧蹙道:“世子爷这是病得严重了?你看脸上还有这样的潮红,这是烧的太厉害了!陈妈,不行,还得往荣安伯府送,这么着不是办法,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一个庄子的人也不够陪葬的!让人去叫护卫过来,让他们打发个人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就能到陈州,再到荣安伯府给世子夫人和吕夫人报个信。要一辆好马车,本来我那马车将就能用,现在是不成了,接世子回去!” 陈妈帮腔着沁雪道:“世子爷,你可得挺住,这庄子里缺医少药地,耽搁了你,我们少奶奶可是脱不了干系,哎呀,这可怎么好?” 杨家成听到沁雪和陈妈一唱一和给自己做这样的安排,心里荡起的涟漪没有了,有些难受,她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思,那两瓣红唇轻微开合,他的去留就有了决断:“我头晕眼花,浑身乏力!”头晕眼花不易搬动,浑身乏力需要静养,沈沁雪你满脑子想着赶我走,我来了岂能乖乖这样狼狈离开。 沁雪转了几个弯,被他三言两语堵回来,他脸上的潮红是情动所致,并不是什么烧出来的,她何尝不知?要不这么说,趁此机会让他离开,她到时候买的粮食的存放就成问题。如今他有了赖的可能,沁雪重新看他道:“世子贵体,我这里的确缺医少药,风寒迅猛,这么拖下去世子身体必然受损。还是听我一句劝,早回府,早找太医治病。”杨家成道:“这里挺好,你也不会看着我死,你要看着我死了,好和顾解元长长久久,我也没话说。就是一样,我和你必得有个结果,你这么流落在外,我不放心,这一次,你给我个准话,是不是顾炎林逼你的,真如此,我回去就和沈若雪和离,好歹我们是定过亲的,不能让你这么过。” 沁雪淡笑:“和离?这是你们荣安伯府和安宁侯府的事。世子还请体谅民妇的不得已,请世子就照我说的做吧!” 沁雪漠然俯身施礼,退出客房。杨家成求而不得,心生奢望,沁雪莫名感到悲哀,杨家成没有错,顾炎林也没有,就是她自己也没有错,错的是现实,人心和贪欲。想到只要自己努力,就能见到外租和舅们,脚步又轻快起来,这才是自己要关注的。 沁雪三番两次地拒绝和自己谈,杨家成一颗心越发冷然,住在客房里好吃好住,几个半大小子机灵,手勤脚勤也不得了,比起伯府的小厮是比不上,可能是知道他是荣安伯府的世子的身份。陈妈玉簪也是一天三趟来探望,到了第三天,杨家成走出客房,站在院里望着三进的院门,院里隐约传来沁雪的说话声,翠翠生生,仿佛黄鹂。揪的他的心跟着喜悦,眉间流光跳动,竟是有些失神。 次日,杨家成骑上他的大白马离开了庄子。沁雪站在庄子尽头看着杨家成离开。玉簪道“少奶奶,他不会再来了吧?”沁雪挑眉道:“不知道!除非……自己想通了!”不然,杨家成执念太深,伤的还是他自己。 陈妈叹息:“造孽啊!荣安伯府!” 第66章 123言情独家首发 第六十六章 杨家成回到荣安伯府,吕夫人立即得到消息,打发身边的丫鬟,在垂花门前拦住了杨家成,请他去见夫人,杨家成心里藏着事,想想倒不如和吕夫人开诚布公的谈谈沈沁雪,吕夫人在正屋里见到杨家成的时候,杨家成憔悴的模样还是让吕夫人吃了一惊道:“你是去哪了,脸色这么差,不会是染病了?” 杨家成双手敷脸,揉了揉道:“娘!安宁侯府如今主母被侯爷禁足!都是妾侍当家,这事娘是怎么想的?当初娘可是想到王夫人有今日?这是破败之现,荣安伯府怕也是为实不远了。”吕夫人心惊道:“家成,你莫不是做了什么?娘知道一时心软,听了王夫人的话,让若雪进门嫁给你,还不是为了你好,你想想,沈沁雪怎么比得上若雪,除了是原配嫡女,她还有什么?安宁侯府现在是你岳父,以后就是沈鹤,沈鹤和若雪是一母所生,你们郎舅相互照应,难道不好?只不过一个女人,何况先下,都成了人妇,你有本事荣安伯府就倒不了,如何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难道沈沁雪和他说了什么?心里把沁雪恨了个七七~八八。杨家成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站起来道:“娘,倒不是我心心念念,只不过娘踩着人家的肩膀想要个事事如意,却是事与愿违。倘若有人知道当初娘和安宁侯府的邓夫人之间的事,娘在京城里还有立足之地?”杨家成摇头,官宦世家最注重规矩,只要让人透露那么一点消息,荣安伯府就成了众矢之的。 杨家成从吕夫人屋里出来,吕夫人手抖着对身边的人道:“这是遭了什么孽!”身边的人低声道:“夫人,世子爷这是魔障了,夫人想想,他和沈家大姑娘连个一见钟情都算不上,青梅竹马就更没影了,老奴觉的,世子爷这是另有想法,应该不是为情所困!也到不了那一步!”吕夫人细细一琢磨,点头:“你倒是提醒我了,这事要和伯爷说说,应该能问出些话来!” ~ 沁雪送走了杨家成,过了两日,顾炎林和包金光一起回到庄子。 包金光喝了口玉簪端上来的茶道:“掺和了沙子的粮食,都给退回去了!对方给另外换了好的!这一次要不是三皇子出面,这事也不能成!”沁雪道:“可是查到后面支使的?”包金光抬头道:“是定远将军府!” 沁雪侧目去看顾炎林,顾炎林轻微点头,这事如今真和三皇子做到一出,也没什么不好!沁雪道:“既然这样,买粮食的银子不如直接送到三皇子手里,也好过我们自己来做!”这就权当是在三皇子面前落了个印象。做成了,三皇子记得自己的好处,做不成,也是自己为邓家外祖父和舅舅们尽了一份心。 顾炎林坐在一边不说话,两眼就瞅着沁雪的脸上的神色,他走的时候,杨家成还没走,进庄子的时候,心里还揣着份不安,再看沁雪桃花眼里有一份安宁,这份安宁莫名让他心安,没有之前那么紧张。听着沁雪和包金光商量完,包金光最后道:“那就依着少奶奶的做法,我这就回去拿银票,回头交给大爷带给三皇子。”等到包金光一走,顾炎林和沁雪吃了晚饭,顾炎林说起他的打算:“三皇子已经进宫,和皇上怎么说,结果怎么样,眼下还得等消息,咱们这边,你倒是想的周全,既然这事这么惹眼,不如就明转暗,既保全自己,也能达到愿望。”随后斟酌着又道:“雪儿,家里怕是着急我找不到你,自己也不见影,不如你去茂杰胡同住?” 沁雪道:“我跟你回去吧!原本是想着出来正好和包叔好好做做粮食的事,现在事情变成这样,银子移交到三皇子手里,我只有等消息了,要是办不成,最多我变的一有所有,可是要不做,外祖父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陈州。” 顾炎林再一次为沁雪这样豁达的胸襟悸动,他伸手摸了摸沁雪的脸颊,路出些笑容道:“我让你这么难过,以后不会了!” 沁雪不置可否,隐隐一笑:“我不难过!只要以后你知道我难过就是了?” 顾炎林点头目光温和,道:“我知道!” 自从张妈放错被沁雪发卖,吴妈在顾家小院里除过伺候许氏,又多了一份兼职,洗衣做饭,事情一多,做的活又累,深深感觉自己在大少奶奶没走时的好处现在是没有了,对于许氏叽叽歪歪的数落沁雪,吴妈心里感觉到厌烦。也就是自己的身契还在沁雪的手里,拿着大少奶奶给的月钱,听许氏背后说大少奶奶,吴妈,这日子过的没滋没味。 顾晓芸端着小米粥,坐在许氏的大炕上将小米粥递给许氏道:“大哥要是把嫂子请回来,娘可再不能说嫂子,舅舅他们来后,看他们做的那些事,娘还不让我和哥哥多嘴说一句,说实话,嫂子要是回来,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她!”顾晓芸心里也是懊恼,沁雪对她不错,现在这样,寒了她的心,还不知以后怎么处呢! 沁雪让陈妈和玉簪他们收拾了东西,玉簪道:“少奶奶当真要回去?” 沁雪道:“没什么不能回去的,只是出来散散心,没得散心还要一辈子散在外面不回家的!” 陈妈则道:“少奶奶这一回去,南院就要再买几个丫头了,玉簪和绿萝在你跟前,院子里缺做粗活的,还有,小院里张妈被卖,吃饭都是问题。” 沁雪道:“走一步看一步,以前没有下人,顾家也没见有人饿死,回去再买就是。” 陈妈道:“也是,看我想的这些……”沁雪则安抚地笑道:“陈妈这是关心则乱。” 顾炎林走进门听到主仆几人的说话,故意踏重脚步,玉簪听到脚步声,急忙向外看去。当然沁雪他们说的话,他是没有怎么听到,当这也不足为奇,玉簪绿萝都是她的贴身丫鬟,陈妈是她的奶妈,主仆的情分不一般,有什么说的,不能当着他的面,也是故意视而不见,交心不在一日两日是长年累月的事,不急在此时。所以顾炎林笑容灿烂,和沁雪坐了马车一起回到圣马胡同。 沁雪到了顾家小院,先去见了许氏,吴妈倒是殷勤的很,端茶递水心情也不错,绿萝接过了和吴妈相视一笑,将手里的茶水递到沁雪和顾炎林的桌前,退出屋门。屋里许氏看着顾炎林和沁雪一起坐在八仙桌旁边,好多话就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你说数落沁雪吧,沁雪遭受那么大罪,没见她安慰一句,现在还能回来,都是看了儿子的面子,可是不说几句,她就觉得没了婆婆的威风,这以后还怎么和沁雪相处,总不能让沁雪压自己一头吧! 沁雪则道:“太太如果没事交代,媳妇这就回南院了!”许氏道:“回什么南院,原搬到东厢房住就是!一家人住在一起,到底方便不是!以前的事不说了,许春一家也回了辽东,许家再不会有人来。” 沁雪道:“太太说的是,一家人住在一起是方便,只是许梅花一家来后,我也想了,若是再来个亲戚什么的,我还得挪到南院,再说我和炎林到底是成了家的,不比芸姐儿和小叔。” 许氏看了一眼顾炎林道:“你呢?你是要住在东厢房还是去南院。”许氏盯着顾炎林,就怕他说个是字。养儿如此……许氏暗道,还不如当初不要答应顾开合。事实还是让她失望了,顾炎林道望着许氏只一个是字,许氏边垂下头,道:“你要这么做,我还说什么!南院要是住着安心,即便住就是。” 沁雪回到南院,陈妈问她:“可是怎么说的?”沁雪道:“还住在南院。”绿萝悄悄将许氏的意思说给陈妈听,陈妈道:“婆媳做成这样,太太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连一句软化都不说,让大爷夹在中间难做人。”绿萝担心道:“可不是,咱们少奶奶回来,大爷此番还在太太屋里说话呢!” 许氏心酸,眼见得沁雪连一声娘都不叫了,叫她太太,这样磕碜她,太太倒不是不能叫,可是这两字从沁雪的口里吐出来,许氏就觉得心酸,心酸过后还得想办法拉拢拉拢儿子的心,要是顾炎林也叫成太太,许氏都不敢想,太丢人了。家里这档子事,不说家丑,也差不多了,杨武还在沁雪的玉楼里做事,杨婶家要说不知道,许氏是不相信。因此,顾炎林说的话还是听进去几句。 顾炎林一离开,许氏就对吴妈嘀咕:“我也就是一说,这院里还是咱们一家人,东厢房就是暂时让许春一家住了住。也没少一块炕皮,怎么就不能住了?娘叫的好好的,改口成了太太,眼见得我就成了外人!”吴妈道:“东厢房原本是大少奶奶和大爷的婚房,大少奶奶说要搬出去给许舅爷一家,太太也没说个不字。”吴妈这些日子和许氏说话也是真心实意,许氏听了噘着嘴,知道自己理屈再不言语。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转眼过了一个月,陈州忽然传来辽东大捷的消息,圣马胡同的南院门口噼里啪啦响起一阵爆竹声,罗俊将手里的爆竹放过,跑进南院和玉簪一起将红灯笼挂起来。绿萝走出院子指着红灯笼笑道:“玉簪罗俊,这里怎么多了一个?”玉簪手里提着一只红灯笼回头去看,罗俊站在梯子上道:“绿萝姐姐,多了好啊,大爷说有多少挂多少!”两个新买的小丫鬟丁香,翠菊围在下面,咯咯咯的捂着嘴笑。 沁雪站在院里,也是眉开眼笑,看着院里热闹,转头对着顾炎林道:“今儿摆两桌席面,好好庆贺庆贺!”顾炎林也笑道:“这是自然!我已经让苏东海去办了!”沁雪心情好,连带着看顾炎林的眼神也是秋水静怡,美好无限。顾炎林嘴角轻扬,心内雀跃,好久没有看到沁雪这样开心了。陈妈笑着道:“大爷,大奶奶,这边爆竹放过了,依着少奶奶的吩咐,丁香,翠竹留在院里,玉簪绿萝跟着少奶奶和大爷去太太院里。又望了望沁雪道:“少奶奶,可是等到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辽东就会来人了!”沁雪笑道:“陈妈,说的是,这院里就有劳你了!”陈妈眼角湿润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大事,你快去,那边太太肯定在院子里在等着你和大爷呢!” 玉簪绿萝忙将手里的灯笼交到丁香和翠菊手里,跟着沁雪出了院门。顾家小院里,许氏张罗着让吴妈和沁雪新买的小刘嫂子将自己压箱底的一摞东西取出来,放在炕上道:“这些都是我小心存下来的东西,别看式样不新,可都是值钱的,拿去翻新翻新,做几个新花样,也是好的。这些日子,你嫂子和你哥都住在南院,等闲一天见上两回面,我听人家说大户人家的媳妇就是这样早上来一次,晚上来一次,叫什么晨昏定省,就是立规矩的意思,你嫂子这一点是做到了!”顾晓芸打开一个四方盒子,里面是一套头面,银簪子,银耳坠,三根银钗,另一个里是一套金头面,喜道:“娘是想要把这些都给嫂子?”许氏嗔道:“你嫂子哪能看上这些东西,这都是给你和你二哥的。”顾晓芸皱眉道:“娘还没有想清楚了么!嫂子不会看不起这些东西,只要是你给的。二哥,你跟娘说说!”顾炎鹏点头道:“晓芸说的对!”许氏道:“不要拉倒,我锁在箱子里,等我死了,再带到地下陪着我好了!许氏伸手要收拾,顾炎鹏瞪了眼顾晓芸道:“看你把娘气的,娘给你,你就收着。” 许氏一听顾炎鹏这样说心里好受了,道:“你嫂子是看不上这些的,她出手阔绰,南院里,我就进去一会,看看那些个家具摆设,玉簪那死丫头,指着桌上的东西说,这是釉里红的花瓶,那是青花瓷的碗,……不是我说,我是没见过几样。侯府家的姑娘,能不阔绰?是我当初没想明白,如今邓老将军这仗一打胜,眼看你嫂子要翻身了,我……我……我怕啊!”怕人家邓家说她忘恩负义,磋磨他们家沁雪,回来找她算账。许氏说道这里,竟是呜呜呜地当着自己的儿女哭出声来。后悔啊!悔的肠子都青了,许春这下可是害苦她了。 这就是许氏如今的心理了!要说许氏当初在辽东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也是不容易,族里有人欺负他们娘儿四个的时候,许氏为母则强,还强劲过,顾炎林这一考了秀才,再中了举,怎么说也应该比在辽东时的心理更强悍了,可事实不是这样,顾炎林蹦的越高,许氏软弱,易受挑拨的性子也就慢慢露了出来。尤其是自己娘家的人,更不能在心底里拒绝导致和沁雪成了如今的状况。 沁雪和顾炎林两人到许氏屋里时候,许氏的情绪波动很大,顾晓芸和顾炎鹏根本没想到,许氏会在这个时候哭。沁雪眉目清朗,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看到许氏如此,也是稍加异色,继而淡定如常对顾晓芸和顾炎鹏道:“我和太太说几句话!”顾晓芸对于沁雪叫许氏太太还是有些伤心的,但怎么从称呼娘改口叫太太,顾晓芸心里门儿清,所以顾晓芸年龄不大,是非还是看得清的,顾炎鹏则是转头去看顾炎林,顾炎林点头。 炎鹏只得和顾晓芸一起出门站在院里,炎鹏道:“嫂子要和娘说什么?你看娘现在这样子,就怕再和嫂子拌起嘴来。” 顾晓芸摇头道:“说不上来,娘都说她是害怕!” 屋子里,许氏听到沁雪的声音,基本恢复了正常,拿帕子擦了眼泪,看着沁雪。沁雪倒了杯茶,走到许氏面前将茶水放在许氏的手边,慢慢坐在许氏的对面道:“太太是害怕吗?因为我外祖父打了胜仗?”许氏看着沁雪不明白她要和自己说什么,撑着腰道:“我儿子好歹也是解元出身,我害怕什么?”沁雪微微笑,道:“那么太太又哭什么?这些东西都是太太压箱底的,这样明面上摆着,是要给芸姐儿和小叔吧!太太也知道天下父母都是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太太为芸姐儿小叔这些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太太却忘了,别人的孩子也是父母十月怀胎所生,若不是有千般万般的无奈,谁人愿意让自己的儿女受苦。若是太太想的周全,又怎么会有后来的那些事。”因为不周全,所以才会有许春一家胆大包天。 屋里隐隐的声音传出来,顾炎林守在门前将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太太!夫君一路仕途都要个身家清白,何况太太给夫君十两银子买丫鬟成家已是不妥,若是接二连三再出个太太娘家侄女毒害夫君发妻,图谋不轨;夫君家宅不和,要想再进一步,只怕还没走出一步,就被人以此为把柄捏死在摇篮里!太太如今只是哭一哭还能扭转局面,已是好上加好了!” 许氏听的惊心,沁雪见许氏心内计较,这才和缓口气道:“太太倒不比担心我外祖父回来找你的麻烦。大可不必如此惊慌!” 沁雪说完,让吴妈进来和小刘嫂子将春风斋的席面摆上桌,…… 许氏不大不小的闹了一场,被沁雪软软压住了,没生出什么事来。晚上沁雪和顾炎林收拾洗漱,一起上到大炕上,顾炎林揭起被角,道:“过来这边睡吧!”沁雪笑笑,很乖巧地转身钻进了他的被里。顾炎林也不说什么,两人偎依在一起,你抱着我的腰,我搂着你的肩,心中的话那是不能用言语表露出来的,顾炎林深深吸了一口气,也就是怀里这样的可人儿,才会知道他心里的愁苦。许氏一直不能释怀,辽东大捷这样的好消息传来,本该是一家人高兴的事,许氏却是眼泪汪汪,拿出自己的压箱底的东西,像是交代后事一样,还要避过自己,顾炎林心里的滋味就不那么好受。邓老将军不说是沁雪的外祖父,也是他顾炎林的大恩人,他们这些年依着圣马胡同不出,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有一天等到邓老将军回来,他能报答邓老将军和邓家舅舅吗?怎么许氏过了这许多年,就好像忘记了?顾炎林心里是这么想,却没法和沁雪说,将手伸进被里,搭在沁雪的腰上。 沁雪窝在顾炎林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闭上眼睛。 顾炎林低头亲了亲沁雪的额头,眼里温情脉脉,不一会跟着也睡了。 邓老将军辽东大捷的消息传来没几天。苏东海也带来另外一个消息,沈若雪和吕夫人侄儿吕梅清被杨家成捉奸在床。沁雪怔怔道:“玉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苏东海到底是男子,这种事不好在沁雪面前提起,悄悄说给玉簪,玉簪是个火辣性子,一听这消息,就问苏东海:“哥,你说咋就让世子给抓住了,二姑娘这奸做的,忒也笨了!”苏东海笑着在玉簪的脑门上给了个脑瓜崩道:“傻姑娘!看你说的,快去给少奶奶说一声!”玉簪听着兴奋,见到绿萝笑的贝齿全露。绿萝道:“这么高兴做什么?”玉簪一溜烟向三进院子跑,边跑边道:“好事!好的你都想不到!” 沁雪觉得这是有些蹊跷,对陈妈道:“苏东海大概在玉簪面前不好说详细,玉簪还没有成亲,苏东海也是毛头小子,陈妈还是回去问问包叔,打听打听消息回来再说!” 陈妈想了想道:“莫不是少奶奶怀疑是世子?” 沁雪道:“现在也只是怀疑。”陈妈一想,是这么个理,要是荣安伯世子做的,要让沈若雪主动离开荣安伯府也不是不可能。沁雪道:“也不一定是!谁愿意让自己绿云绕顶呢!世子再怎么做,也不会把自己绕进去吧!”陈妈道:“少奶奶惊醒些好,我这就去打听打听!” 玉簪是真高兴,回头对沁雪道:“二姑娘心狠手辣,就该得到这样的报应!” 沁雪睨一眼玉簪道:“心灾乐祸地,快收起那副得意样!你当事情有那么简单?”玉簪道:“少奶奶让我高兴高兴吧!简单不简单的我也看不见,我就是想着在侯府的时候,二姑娘欺负咱们的样子,都是因果报应。”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陈妈去的快!来的也快,进到沁雪的屋子喝了杯玉簪倒的热茶,对沁雪道:“事情和玉簪说的差不多,荣安伯府里倒是没有传出去,这事是金光特意留心荣安伯府才得到的消息,吕夫人的娘家在金陵算不上望族,吕夫人的父亲原来是户部左侍郎,就差一步到尚书,如今告老还乡回到金陵,吕侍郎生了两个嫡子,一个嫡女,这嫡女就是吕夫人,吕梅清是吕夫人大哥的长子,长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文采也不错,在金陵小有名气,要说这么出众的人物,若是在仕途上进一步,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惜,这个吕梅清他有一样不好的,就是爱色。”说到这里,陈妈抬头看了眼站在屋里的玉簪绿萝,清咳了声,不再往下说。沁雪闻音知雅,浅浅笑道:“下面的话不用你们听了,你们两个找些事出去做吧!”玉簪笑:“好!陈妈说的必是这个吕梅清的荒唐事,绿萝走走,咱们出去!”绿萝也笑:“陈妈,回头咱们悄悄问你,你再告诉我们就是!” 陈妈抬手一指两人道:“好好,倒时可不许说我诳了你们!”绿萝不知想到什么,一把拉着玉簪就出了门。 沁雪道:“吕梅清手伸的这么长,可见是个色胆包天地!若雪落到这样人的手里,还有个好!” 陈妈道:“可不是,翻过年,也和大爷一样是要入春闱的。” “既然能入春闱,已是身有举人功名,怎么会拿自己的前程当儿戏。何况,吕梅清从金陵来到京城,老侍郎焉能在京城没有置办下宅子和产业,身边就没有带小厮管家?吕梅清一头扎在荣安伯府,还和沈瑞雪有了私情,身为吕家长孙,不会这样没脑子吧?”沁雪冷静地道。 陈妈道:“少奶奶说的是。这些我也想不通。” 沈若雪本来就是抢夺沁雪的姻缘才嫁进荣安伯府,对杨家成应该是有所好感,现在倒像不是这么回事。 荣安伯府里,吕夫人气的手抖,沈若雪这是打完她的左脸又打右脸,荣安伯怒火冲天也在一边数落老妻:“姻缘结的是两姓之好,可看看现在,这两姓之好,又好在那里?”是啊!荣安伯现在才领悟,不是太迟了吗?荣安伯和吕夫人为了家丑不可外扬这档子事就让沈若雪进了家庙,吕梅清则搬出荣安伯府。又加书一封让伯府管家亲自跑了一趟金陵,将书信送到老侍郎手中,老侍郎眯眼看过书信之后,思谋良久,老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平静地过了分,吕梅清的父亲吕兆祥却知道,这是老侍郎气怒至极的表现。父子两人连夜离开金陵北上去陈州。 一月后,到了京城,进了自家宅子,见到吕梅清,吕梅清长相阴柔,美不堪言,身材中等,匀称耐看,是那种一旦让人靠近,就想要再一步的人。此番吕梅清轻减不少,听说祖父和父亲一到家门口,正踌躇不决,被进门地的父亲一脚踹倒在地:“孽障!”老侍郎倒是冷静,进门坐在上首目光如炬看着跪倒在地的吕梅清道:“我不相信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倒是说说看!” 吕梅清脸色惨白,心内却为祖父动容,道:“祖父……” 吕梅清年已弱冠,成亲三年,家有娇妻小儿,风流倜傥,意气风发,在外怜香惜玉有惜花君子的名号,初见沈若雪是因为沈若雪丢了一方丝帕,再见沈若雪便是因为要还这丝帕,一来二去,便知道表弟杨家成对沈若雪冷淡,夫妻情分淡漠,孩子更是无从谈起。沈若雪要是不和沁雪比,那也是中上之姿,美人堆里也算一个,吕梅清怜香惜玉的名号不是凭空吹嘘,对沈若雪生出几分同情,这男女间的事,哪怕你是动了一份的关心,这其中也会慢慢滋长些别的东西出来。沈若雪见吕梅清风姿飘逸,说话温柔和冰山脸的杨家成一比较,更得她心,慢慢将心移到吕梅清的身上,沈若雪久旷甘露,如饥似渴,对待吕梅清还有个不尽心不尽情地。 俗语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吕梅清怜香惜玉到了沈若雪的身体里…… 沈若雪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对于杨家成变成了路人甲。吕夫人还以为沈若雪忽和杨家成关系和缓,抱孙子指日可待。看到她脸如娇花,水目含情,心里舒坦多了。 吕梅清本不是长情之人,何况,他从没忘记过自己到京城来是做什么的,一段时间过后,吕梅清对沈若雪没有初期那么有心,沈若雪女人之心,百般诱~惑,终是不能让吕梅清回心,恰在此时,杨家成从沁雪的庄子上回家,沈若雪竟不似以往痴缠,夜里两人同床易梦,半夜里,杨家成听到若雪梦语叫一个人名字,杨家成次日便让心腹留心若雪和她梦里叫的名字的主人…… 吕梅清说道此处,道:“祖父,孙儿虽有怜香惜玉的心,可是染指表弟妻却是不敢有的,可是却总是做出情不自禁的事,孙儿觉得是有人给孙儿下药了!” 老侍郎心里狠极沈若雪,又对杨家成这样赶尽杀绝的手段恼怒,再听吕梅清说到下药,老侍郎不觉深思道:“既然对她无意,却又出了这样的事,如果不是被人利用,还能说明什么?我看以后你还敢不敢再这样风流了?”吕梅清顿首,不敢再言。 老侍郎知道事情大概,没顾得上休息,当夜就去了荣安伯府面见荣安伯。 荣安伯见岳父大人,再见过大舅哥,三张脸,一个比一个黑。 老侍郎说起吕梅清的疑惑,荣安伯道:“梅清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就是被人利用,人家的目的也达到了,你要不是一坨屎,苍蝇能闻到臭味吗?”这话呛得老侍郎差点从太师椅上摔下来。 老侍郎道:“既然有人害我孙子,那也得有个理由,难不成是女婿你府里惹了不该惹得人?” 荣安伯想不出来是谁!这京城世家谁人没个对头,全在一个利益上说话,要实际指个人出来,荣安伯想不出。 吕夫人听到父亲和大哥到了府里,急忙出来迎接,就听到老侍郎说的那句话,一进门道:“难道是沈家大姑娘?” 老侍郎道:“什么沈家,到底怎么回事?” 吕夫人不敢隐瞒,便将杨家成和沈家两姑娘的事说了个大概,道:“如今,沈沁雪的丈夫中了解元,沈沁雪怀恨在心,要收拾若雪和家成也不是不可能。” 老侍郎捋着一把山羊胡,眼里精光流过道:“梅清这一跤摔的重啊!她是要把咱们吕家一窝端那!哼!就看她有没有这个蹦张。” 吕夫人和荣安伯相视一眼,又极快地分开道:“我去看看家成!” 老侍郎这才想起杨家成道:“家成这孩子,我去看看他吧!” 荣安伯抽抽嘴角,让开身子让老丈人去看杨家成。…… 沁雪却不知道,荣安伯府里将她当成罪魁祸首,怀疑她心生嫉恨,要坏杨家成和若雪的名声,连带着还将吕梅清用下作手段拖下地,毁人前程。 吕家和荣安伯府两家人都不会放过沁雪的心思是一目了然。 吕夫人尤其自己还和沁雪单独见过面,不过那一次吕夫人终于知道沁雪的性子并非柔弱。 这样下来,吕梅清的日子好过很多,至于沈若雪在杨家的家庙里,每天念经打坐,一日三餐素食以待,整个是度日如年,泪流不止。 杨家成书说不上来是喜是忧,妻位空了下来,就等着那个人来填充了。但同时又因为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待在头上不舒服,对沈若雪就只有厌恶了。 数九寒天,沁雪的南院里,丁香小心将一个炭盆搬进沁雪的正房。火苗蹿起来,沁雪笑看着顾炎林,将手里的一对棉袜递过去道:“试试看!还有这一双是给秦先生地,”顾炎林笑着接过道:“好!”两人就着炭盆,沁雪让玉簪翠菊拿生花生,在炭盆边放上,一边烧考,一边往嘴里塞。 不一会,一屋子花生的浓香味儿蔓延开,绿萝从外面捂着手进来道:“真个好冷!少奶奶大爷外面雪下的好大。”沁雪笑:“今儿不如就吃顿锅子,热腾腾,正好驱寒。” 顾炎林道:“也好!再烫一壶酒!”沁雪打发了绿萝去请许氏,许氏扭捏不愿来,顾晓芸和顾炎鹏则是跟着绿萝一起道了南院,沁雪想了想,让丁香端了个小锅子,去了顾家小院,一应吃食都各样拿了一小盘送过去。 等到吃完锅子,沁雪准备和顾炎林第二天一起去看秦沫语。 秦沫语还住在三皇子的别院,两人到的时候,秦沫语正站在院里看着一片梅树林出神。 沁雪和顾炎林等到秦沫语看完了梅树,回头才对沁雪道:“明知道我在这里,你还躲着不见!”沁雪嗔笑:“是先生不地道!”秦沫语笑:“罢了,是我的错,你这丫头,得理不饶人!” 沁雪对秦沫语很有些孺慕之情,当初沈世康老渣男对沁雪不闻不问,沁雪一腔爱心没处释放,恰好秦沫语进府教侯府三个孩子,对沁雪的处境很表示一番同情,但沁雪的学的也没让他失望。小丫头么,谁对她好,她也是有心的,慢慢地,沁雪今天做个手套,明天拿个桔子给先生带去,小小地贿赂一下先生,先生也是一笑纳之。 秦沫语似乎也十分珍惜孩子的这点真心。 从三皇子别院回来,沁雪一进南院就感觉气氛不对,陈妈站在院里,看到沁雪,眼泪一下掉下来:“少奶奶,他们……他们回来了!”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沁雪又不是傻地,陈妈这样连惊喜都不会表达了,沁雪还有什么不明白地,来的时候,秦沫语给沁雪折了几只梅花,沁雪当宝一样抱在怀里,秦沫语笑:“又不是金子!”沁雪则道:“梅花还是这些梅花,可是经过先生这样大儒的手,这梅花可比金子都要宝贝了!”这马屁拍的,秦沫语心里舒坦,看着跟在沁雪身后的顾炎林,一大方,就将自己用过的一块端砚送给顾炎林,顾炎林翘嘴毫不客气接过,几人自是有一番欢喜。 此时,沁雪将手里的梅花给了身边的顾炎林,整整衣服,这才走进门去。 三进院里自有顾炎林和沁雪一起公用的书房,平日里顾炎林备考,沁雪就写写字,看看书。沁雪越过书房,走近客厅,站在门口向里展望,看到里面有一个穿着玄色大毛披风的男子,头戴金丝银鼠暖帽,脚上穿着高腰牛皮靴子,长得相貌堂堂,冷峻飒然。男子正低头头看着桌边的缠枝纹茶杯,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一时转身抬头便看到沁雪,竟是双目清亮继而眯眼审视,顾炎林一见眼前人却是嘴角微翘,叫了一声邓将军。 邓杰抬头看到顾炎林,再看看眼前如珍匣明珠温润绝美得沁雪,道:“还不过来见舅舅,要等待何时?” 沁雪雾气罩眼,邓杰话音未落,就见沁雪像只鸟一样,张开双臂,跑到邓杰身前,邓杰心头一酸,不顾他人,接住沁雪,沁雪窝在邓杰胸口,那一声舅舅却堵在喉咙里半天叫不出来。这也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骨头主儿,窝在舅舅的胸口,终于找到了点父亲的感觉。太好了! 邓杰也是难受啊,就看一眼沁雪这双桃花眼,这双邓家人的眼睛,邓杰心里就软成一塌糊涂。要不是邓家的人,不是他姐姐的孩子,他都不相信。邓杰眨巴眨巴和沁雪一样的桃花眼,转头对顾炎林吼道:“好小子,见了恩人傻了,不会说话了!” 沁雪回头,见顾炎林跪在自己一边这才抽身退出两人行了大礼见过邓杰。 南院喜庆,沁雪没见过自家舅舅,如今见到,竟不知这是大舅还是二舅,亏得顾炎林和陈妈在一边说这是小舅舅,沁雪道:“舅舅什么时候回陈州的?提前也不差人说一声!”邓杰道:“来的匆忙,这都是你舅舅我日夜不停赶回京的!炎林这小子还算守信,你大舅说要你住在圣马胡同,你当真就住了几年。”邓杰说着看了看沁雪,把下半句咽回肚子里,到底沁雪和顾炎林的这婚姻不是从正道上来的。邓杰轻微皱了下眉头。 沁雪心里欢喜想要见外祖父和大舅的心情格外强烈,邓杰的异样看在眼里,心里明了,只装作不知道。只把不久就能见到邓家一家人的喜悦毫不掩饰地挂在脸上。 邓杰这一次是回来打前站的,邓老将军和家人在后面,因为有邓老太君和一众妇孺,又是天寒地冻的走的慢不说,也受罪得很。 邓杰道:“进宫见过皇上后,几位皇子也在,我出来的时候,是三皇子送到宫门口的,三皇子什么都和我说了,到时候你外祖父和大舅舅,外祖母还有两位舅母会知道,这一次能大败蛮夷,你们的功劳可不小。” 沁雪道:“那是!”说起沁雪怎么会和顾炎林在一起,顾炎林坦坦然然将两人的事说给邓杰,其实邓杰他们在辽东就接到了包金光的消息,只因为鞭长莫及,无法替沁雪挡住这样的灾祸,到后来又知道沁雪落脚的人家竟是顾炎林,邓老太君竟是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看沁雪以平常心对待,邓杰便不再提起此事。沁雪心里明白,邓家这番回京,必然在陈州有一番热闹可瞧。 建威将军府十几年没住过,里面都要修葺,只是这样天寒地冻地,也没办法动土,邓杰心中有数。沁雪和顾炎林叫了一桌春风楼的席面和邓杰吃过饭后离开了南院,来时已见过许氏,许氏被邓杰身上的煞气吓着,尤其听说是沁雪的小舅舅,这样富贵难言的男子,只一眼望去,就让人心存敬畏,想到许春一家和自己差点酿成的悲剧,对于沁雪给她的承诺都被她丢在脑后,竟是连邓杰来辞行见一面都不能了。 顾炎林不是许氏亲生,邓杰早在辽东就知道,只不过那时的许氏比起现在,倒多了几分待人的真心,因为有邓家人护着,顾炎林又争气,许氏人也淳朴这段善缘也算结了。邓杰不以为然,许氏在邓杰道的眼里还不够看,只是世家贵公子的礼仪和涵养邓杰什么也没说离开圣马胡同。顾炎林和沁雪去看许氏,许氏依旧避而不见,沁雪坦然,顾炎林也没说什么,两人一起回到南院。 邓家要来京城的消息很快在坊间传开。但这并不妨碍荣安伯府吕夫人和吕老侍郎那颗干掉沁雪的心。老侍郎是因为有人算计了他的孙子,这一辈子,他能在户部做到侍郎的位子,不是凭空说几句话就能得到的。不为孙子也得为吕家一族,能让个小女娃算计了,这是对老吕家的侮辱。自然对于老侍郎来说,要对一个小妇人下手,有些对不起他自己的资历。他是从另外的地方下手。 吕夫人就更不用说了,要让儿子娶沁雪,那是门都没有。吕夫人所用的策略自然是京城女眷的家宴了,方宜郡主家的腊梅开的喜庆,给京城有名头的人家都下了帖子,洒金的帖子摆在吕夫人的桌前,转眼就到了方宜郡主下贴子约定的时间,吕夫人带着荣安伯的两个庶女,去了方宜郡主家,方宜郡主是当今皇上的外甥女,若论年龄和皇上差不多,就多个辈分,皇上是舅舅。先皇生的女儿就有十一个,方宜郡主的娘是先皇所生的和安公主排行第二,皇上不论男女排下来就到二十几位了,所以,和安公主的孙子和皇上年龄差不多也就稀疏平常。 荣安伯吕夫人被接待到方宜郡主待着的一间暖阁里,两个庶女拜见了方宜郡主就被家里的姑娘们带着和别家的姑娘们一起去看梅花了。和安郡主道:“梅花看的多了没什么稀奇就是咱们几日不见,都想得很,老姐妹们在一起说说话。” “郡主说的是,倒是孩子们图热闹,都说郡主家的梅树开的花最好,都要来看看!” “可不是,要是再下一场雪,这意境更加美不胜收。” 大家喝茶的喝茶,闲聊的闲聊,吕夫人则和几家庄子夫人在一起说话,有人见吕夫人,眉眼一动道:“听说你家娶的媳妇是安宁侯府家的!” 吕夫人一见有人主动和自己提起安宁侯府,略微谨慎道:“是啊!”安宁侯府如今成了陈州坊间的笑话,吕夫人自然要谨慎。 吕夫人是谨慎了,可是两个庶女在梅树林里说安宁侯府大姑娘沈沁雪的坏话,却被大长公主的孙女裴宝锦堵在梅树林,并让人将事情打发了方宜郡主家的丫鬟当着众位夫人的面说了!都是当家夫人,一听丫鬟所说,那个还有不明白地,裴宝锦的母亲,大长公主的儿媳柱国侯裴家世子夫人也在场听了道:“吕夫人的这两个孩子,倒是有趣的很,这安宁侯大姑娘说的是邓老将军家的嫡长女生的吧!对了,吕夫人还和邓家这位嫡长女邓莹华那时候好像亲如姐妹呢!好奇怪你家世子娶的不是那丫头!” 也是周宝珍和裴宝锦一年前在安宁侯府府门前看到一身布衣的沁雪,回府说起,世子夫人才知道安宁侯府如今乱了规矩。裴宝锦素日见过几回沁雪,很是说得来,央求大长公主派人打听安宁侯府,沁雪的事才得以浮出水面,真是震惊裴府一门女眷。 吕夫人脸色突变,不知道大长公主周宝珍的这位儿媳妇裴家世子夫人还知道多少,心里将两个庶女凌迟一百遍。 坐在马车上,吕夫人拉下脸道:“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怎么会让裴家丫头堵在梅树林里,真是没用!” 两个庶女泫然欲泣,低下头不敢吭声。 吕夫人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着借着两个庶女的口,将沁雪的名声搞臭,没想到被裴宝锦识破。 顾炎林很快就知道吕夫人所做的事,从三皇子的别院出来,罗俊跟在身后道:“大爷,要不要和大少奶奶说一声?”顾炎林道:“这事先瞒一瞒吧!荣安伯的夫人太闲了,需要给她找点事干!”罗俊则缩了缩头,心道荣安伯你就让你夫人自求多福吧! 顾炎林的速度着实不慢,不过一个月,荣安伯就有了心头好,在外面买宅子买丫鬟婆子,大有偷养外室的意思。顾炎林又让人专门给吕夫人送消息,吕夫人没想到荣安伯老了老了,还要玩一把老牛吃嫩草的游戏。 第70章 第七十章 顾炎林这一次不但是将了吕夫人一军,连带着,也是对杨家成的警告,不要以为顾解元只知道埋头啃书本,杨家成做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沈若雪是怎么进的杨家家庙,单看杨家成要是没有肖想沁雪,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偏巧就在载在这上面,做事有些不折手段,不地道。 顾炎林看着沁雪这些日子着实欢喜,不为别的,就为沁雪,也让罗俊收口如瓶。这些个内情,还是找个机会,再说不迟。 邓家一门几十口人终于赶在腊月二十三进了陈州城,建威建军府门前邓杰带着老家仆们站在府门口迎接。陈州百姓夹道欢迎,皇上派了大皇子和三皇子亲在城外迎接。邓家的三个男人随两位皇子进宫觐见皇上。 南院里,顾炎林将手里的银红出毛披风披在沁雪的身上,一边系带子,一边道:“见了外祖父,外祖母多说说高兴的。”沁雪一边点头,一边从玉簪端着的盘子里捏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让我再咬一口,我拿包子压压心跳。”顾炎林低头眼里都是笑意就着沁雪的拿包子的手在包子上面也咬了一口:“这包子不错!”沁雪心情好,看着顾炎林在自己咬过的包子又咬了一口,笑眯眯道:“这是小刘嫂子的做的,和春风楼里的味道差不了不多少!”顾炎林宠溺地笑道道:“那就多吃点!” 玉簪和绿萝在一边抿着嘴笑,陈妈也觉得大爷和大少奶奶是越来越黏糊了。几人笑着翠菊端了两杯茶,玉簪和顾炎林漱了口,沁雪急急忙忙就走出南院,到了顾家小院,见过许氏。 许氏道:“你外祖父回来,是好事!多问候问候你外祖母和两个舅母,他们都是不错的人,当初炎林他们三个多亏有你舅舅一家照应!”沁雪道:“太太说的是,我要是回不来,就在那边多住两天,给太太说一声。”许氏没有不应的,沁雪如今有了邓家一门照应,自己也理亏,对沁雪客气的不得了。沁雪也是心知肚明,多不计较。 到了建威将军府,走有人进去禀告。 邓杰算着在邓家一家到陈州的时间,将建军府简单收拾修补了下,沁雪出谋划策又买了许多时兴的家具摆件,拿着邓杰给的银子,大大地过了一把手瘾。邓老太君一进正门就感觉满堂满眼的舒服,邓杰道:“娘,看看这都是沁雪那丫头置办的。”老太君道:“怪道怎么看着这么顺眼,像是我们邓家女儿的手笔。”大夫人袁琳芳美目顾盼,淡笑殷殷道:“娘,沁雪这丫头,还没见面,就让你这么夸她!可见心思淋透,是个聪明的。”老太君回头坐在大炕上,道:“这话不假,莹华小时候就爱这些个花啊草啊地,沁雪这丫头大冬天的屋里摆上这样一盆墨兰,看着就舒心,就是这盆墙下红跟炮仗一样,也是喜庆的很。”出自安国侯家的袁琳芳点头附和,两人正说话呢,就听到外面一阵热闹声传来,邓杰的夫人于莲转眼就进了门,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少妇,容貌出众,亭亭玉立,尤其那一双桃花眼,老太君伸手道:“我的儿,可是见到你了!” 于夫人笑着见沁雪的手拉着放在老太君的手里,沁雪叫了一声:“外祖母!”声音哽咽着竟是说不出话来。 老太君也是红了眼圈,道:“你们快拉她一把,让她坐到我边上。” 沁雪也是一时情动,打小没个亲人在身边,只有几个忠仆在身边维护,忽然之间多了这么多至亲,这眼泪就不听话的流出来。 老太君心里明白看着沁雪给自己行了大礼,拉着沁雪道:“还是个孩子呢!” 袁夫人,于夫人两人也是湿了眼睛,看着祖孙两个说笑。 紧接着老将军邓国瑞身后跟着邓纯,邓杰一起走了进来,邓国瑞知道是沁雪来了,心情也是有些激动,好歹自己女儿留下了个孙女,不然女儿之死如烟消云散,让他情何以堪啊! 前脚出宫,后脚宫里就来了天使,将皇上和太后的赏赐一并抬了进来。 老将军带着府里人谢了恩,老太君袁夫人于夫人重新落座,沁雪和袁夫人所生的长女邓姗姗,长子邓学文,次子邓学成,于夫人所生长子邓学武,次子邓学咎见了面。 一番契阔过后,沁雪将一直站在院里的顾炎林拉到老太君和老将军面前要行大礼,被老太君抬手阻止在半空道:“我儿如今不同以往,她是怎么进的你家门,你心里是清楚的,先下,既然我亲眼看到,就没有不管地,若是你有诚心,就让丫头留在我这里,待你春闱过后,一切按着六礼重新来提亲。”顾炎林似乎早已料到道:“老祖宗,这没有不妥地,就让沁雪留在你身边,春闱过后,一切如老太君所言。” 沁雪本要辩解,一抬头就正好对上顾炎林的眼睛,他微微摇头,袁琳芳顺手握住沁雪的手,安抚地拍了拍低声道:“稍安勿躁!” 许氏听顾炎林说道去建威将军府竟然没有带回来沁雪,道:“炎林,难道他们要让你们和离?”顾炎林道:“说不上,娘,我先去看书了!”许氏不安的道:“我就说这十两银子买来的媳妇不可靠,都是娘害的你!”不贵许氏这样慌张,就是顾炎林自己明明想到会有这种可能,可是一当真的面对,还是心中闷疼。 回到南院的顾炎林看到丁香和翠菊满带疑惑的眼神,顿时觉的南院没有了她的身影和气息,变得萧条失落寞起来。 老太君和沁雪因为此事,祖孙俩还做了一番长谈,老太君道:“自打你一进门,我就看出来,顾家这个小子待你还好,没有怎么亏待你,人常说硬拆十座庙,不拆一门婚,我就你娘这么一个女儿,当初阖府都将她当成宝一样,你两舅舅更是宠她宠到天,可是谁知道她会在正月十五的看花灯的时候,看上你父亲,你大舅舅就说你父亲配不上你娘,可是因为你娘喜欢,我就做主了,谁能想到,真被你舅舅说着了,你父亲是个不诚实地。”说到这里,老太君眼里滴下下一滴泪来,用手帕抹了,接着道:“可惜,当时你舅舅和你大舅母定亲不久,宫里却传来消息皇上也看上你舅母连圣旨都让人拟好了,就为这个,你外祖父连夜上书,请求居家驻守辽东,皇上准了!”沁雪猛听这样的事,心里倒抽一口凉气,想想大舅母袁琳芳的确是天姿国色,这样的容貌要不被老皇上看中才怪。也就是大舅舅邓纯,真着就一个铁汉子哦!这样的柔情侠胆,搁在哪位烈性女子身上,都会义无反顾跟着走。更别提是天资绝色的袁大舅母。 “祖母!我娘也知道这件事吧?” 邓老太君摸摸沁雪的小脸道:“知道!却不能跟着我们走了,因为你娘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你。” 老太君看到沁雪一脸落寞道:“我儿不用这么悲伤,你娘到底留下你这点血脉。”老太君一脸慈祥道:“你外祖父为了顺利将你邓家一门带出京城,找了机会,放了一会错,让皇上名正言顺地将邓家一门扫出京城。内里情形只有咱们你祖父大舅和大舅母知道。皇上也是够狠,在朝堂上放下狠话,无调无宣,邓家一门任何人不得离开辽东半步,不然就要以谋反论处。可见,当时的皇上是真喜欢上你大舅母!你大舅母也是个烈性人,安国侯怕因你舅母得罪皇上,想要退婚,你大舅母得到消息,连夜动身来到府里,要见你大舅……”袁琳芳破釜沉舟,当夜就与邓纯圆了房。 这样惊涛骇浪的往事,如若不是亲身经历,老太君断不会说的这样骇人听闻,沁雪道:“祖母是想说,现在皇上是改变主意了,还是要请君入瓮?” 老太君笑笑道:“过了这么多年,各自的孩子都要娶亲了,皇上的心也有变的时候,好孩子,你祖父舅舅他们能这样平安回来,你该出力不少。” 看到沁雪欲言又止,老太太心里跟个明镜一样道:“想问顾家小子?” 沁雪道:“祖母,我如今也不是在闺阁中的大姑娘了,之前的种种说道两人都没有错,祖母留下我,我心里何尝不知您和舅舅们的意思。” 老太君道:“还算是个明白人。顾家小子在辽东遇到你大舅舅的时候,就说过他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骨子里有一种高贵的气质,这可不是一般家庭能熏陶出来的。阴差阳错和你有了这段姻缘,怎么着也得看看他的本事。再者将你们两人隔开,何尝不是要看看他对你的真心。” 沁雪知道顾炎林做着什么事,却不能说出来,笑着道:“祖母初见沁雪,就为我操心,沁雪真是不孝顺!” 老太君哈哈笑道:“怎么才算孝,你都将全部身家交给你外祖父和舅舅了,我操这些心,难道还多了!傻丫头!”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老太君看着沁雪,想着她遭受的这些个罪,好好的侯府嫡女竟然被王仲生的女儿发卖,这口气要不撒出去,老太君这口心气没法平顺。 沁雪长得像邓莹华,性情豁达,从出银子援助辽东他的外祖父,这孩子就不是个目光短浅地,甚至更应该说很有见识。 祖孙俩说话,陈妈站在门外请人通传,老太君道:“让她进来吧!” 陈妈进屋给老太君行了礼,然后就珍重其事道:“老太君如今回来,奴是来领罪地,是奴没有照看小姐和姑娘,让姑娘落到这样的境地,奴活到今日就是想将姑娘交到老太君手里,求见老太君一面,奴情愿以死谢罪。” 老太君只说一句道:“你早就该死了!”沁雪眼眉轻挑,站在外祖母的位置想,当初邓家一门离开京城,陈妈是邓莹华的奶妈,邓老太君不说让她以命护主,应该也差不多了,但是母亲邓莹华却死了,按照老太君的话,陈妈那时是该死了,但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所以她还一直活着。 老太君目光犀利盯住陈妈道:“我离开陈州的时候,可是和你说过要你要好好照顾莹华?你照顾的很好,照顾的她没有了性命。若是知道沈世康不是我女儿的良人,你就该让莹华想法子离开安宁侯府,这是不是我对你说过的话?”老太君看这陈妈又道:“是我把你的能力想的太高了!” 老太君越说越气道:“沁雪这里,就更不用说了。明明知道她处境艰难,却不知道以身维护,反而要让主子护你,护你也是主子仁义,可是你知道沁雪就住在圣马胡同却不前往服侍,任由她被人下药差点死于非命。还算你存有一点良心,能自己来认错!陈月娥,你让我很失望!” “月娥,羞愧,无话可说。只是想着要再见老太君一面,将姑娘交到老太君手里。” 沁雪是也是不忍陈妈这么说自己,当时的情况,都是自己阅历不够,才做的决定,让陈妈带着绿萝离开安宁侯府,避过王玫和崔嬷嬷的黑手,却让自己没能逃出来,这也不怪陈妈,她道:“老太君,陈妈是我让她离开自己的,要乖也是怪我自己思虑不周。” 老太君肃着脸道:“傻孩子!死罪就不必了,我老婆子也还分得清好坏,沁雪替你说话,你好好做事吧!死不死的,也不在这一时,人这一辈子,沟沟坎坎的过的多是磨砺,一个坎不过,世上也没有这样好的事。你好自为之。” 陈妈千恩万谢,抹了把眼泪,退了出去。 老太君说了这么多的话,又是刚到的府,脸上的倦意掩饰不住,沁雪服侍着老太君歇下,从屋里出来。袁琳芳正好看到,沁雪说了老太君歇下,袁琳芳道:“给你准备院子就在老太君的院子旁边去看看,喜不喜欢!” …… 沁雪得知她这位大舅母有那样一段惊心动魄的经历,要说从心底里是敬重袁夫人的。袁夫人和沁雪看过院子,拉着她的手道:“你外祖母还没进陈州城,就想好要从顾家接你回来,你先住着,顾炎林要是真心待你,必然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 沁雪道:“外祖母和舅母的意思我明白,他也不糊涂。” 袁琳芳说完交代丫鬟婆子好生伺候,就离开了。 玉簪道:“老太君真是雷厉风行,大爷这样回去,太太会不会着急?” 沁雪道:“大爷大概是早就想到了!”想起早上两人吃一个包子的情景,顾炎林那时候就已经想到自己回不去了。 沁雪心里叹息,顾炎林平时看着文文雅雅,必要时竟是这样果决,老太君只说要留自己在建威将军府,顾炎林连眼都没眨一下,就答应了。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夫妻过成这样,没有灵犀一点通吧,最起码咳嗽一声也好啊!沁雪一夜碾转反侧,到了后半夜,干脆叫玉簪来和自己睡在一起。 第二天,沁雪顶着两个熊猫眼去见老太君。 沁雪一晚上没睡着,老太君也不见得睡得多好,伤身伤心的和外孙女怀念了一会自己的女儿。今日一看沁雪的两个黑眼圈,老太君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赶走了外孙女婿,这孙女的心哪也跟着走了,…… 邓老太君也不说破,两人吃了些东西,邓家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陆陆续续都到邓老太君屋里请安了! ,一屋子人热闹的紧,老将军邓国瑞也坐在上首,看到沁雪道:“好好住着,听你外祖母的话,让你大舅母好好给你补补身子,其他的事交给你大舅小舅。” 沁雪应了道:“是,祖父!” 邓国瑞交代了老太君和袁琳芳好好给沁雪补补身子,养养气血啥的,就和邓纯邓杰进宫了,刚来陈州事儿多,皇上喜欢听辽东大捷的细节,爷三个都是参与者,说起来更有可信度。 就是一样,皇上见到邓纯不那么高兴,你说邓纯在辽东那样的犄角旮旯里驻守,冬天长夏天短地,听说一身老皮袄就没下过身,这样的地方还不能让他那张妖孽般的的俊脸变个样,真是没天理了,皇上本来对昔年的事不那么介怀了,如今看到邓纯,心里的酸味儿又给钩出来,再想想那个千娇百媚的人,也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样,邓国瑞看出来了,邓杰也看到皇上对着大哥不是那么友好,邓杰道:“皇上,辽东大捷,是天佑我大齐,是皇上仁德清明所致,臣与家父家兄能胜西蛮当谢皇上。” 邓杰三声皇上,一声比一声大还着重将清明仁德四字咬的重,皇上回神。邓杰这几句话还是很受用地,不过你故意咬重仁德清明是怎么回事? “老将军教导有方,两位将军都是国之栋梁。朕的江山有你们替朕守着,辛苦了!回来了就好好歇歇!” 皇帝脸上柔和了,邓杰邓国瑞一根心弦算是放下来。 邓纯紧闭双唇,没失一丝一毫地礼数。回到府里,邓国瑞才道:“皇帝还是手下留情了!你这一劫……过了!” 邓纯道:“是!” 这么多年将邓家扔在辽东,邓家无怨无悔,未尝不是试探邓家的忠心,皇上能召见邓纯,已经说明皇上不追究少年慕艾那一段青葱岁月中的往事。邓纯大将之才毋容置疑,皇上还是理智多过感情。邓国瑞乃至阖府上下都是高兴的。 沁雪自当也是高兴。顾炎林得到老太君首肯,进到内院慢慢到沁雪的院门前,这一步步走的艰难,从前的一切仿佛都是昨天,将军府和圣马胡同将他们的关系从夫妻变成了未婚的闺阁女子和住在市井中的稍有名头的解元。 站在院子里的沁雪好像一支腊梅,娇俏怒放,顾炎林心下微暖,顾炎林也不是毛头小伙子了,重新来过的滋味虽然带着苦涩,却由衷激起他骨子里的高傲,这样也好,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邓家一门回京,不会让沁雪这样不明不白的在外,即便是已成人妇,也会毫不犹豫地接回去,要是自己不争取,邓家即便供养,沁雪也会衣食无忧到老。 只是自己的媳妇就是自己的媳妇哪怕一开始是错的,现在也不会放弃。 手里的红梅是从三皇子的别院里折的,沁雪道:“三皇子的别院里梅花定是开的艳烈,这么有心,一个来回也得两个时辰吧?快进来,屋里暖和。” 顾炎林道:“我以为你会怪我!”沁雪道:“为什么要怪你,你看我穿的好,吃的好,住得好!”顾炎林笑笑:“可是却没有我啊!”沁雪被噎的一愣。心里却是又酸又甜。 瞪眼道:“春闱要是没个名次,我看这事没话说了!”顾炎林笑嘻嘻道:“必给你挣个名次回来。老太君疼你,让你暂时住一段时间,不过,我的媳妇只能是我的。权当你回娘家,几个月的时间,我忍!” 顾炎林见过媳妇,略坐了坐,就回了顾家。 沁雪见过顾炎林,就去看老太君。 袁琳芳笑着道:“人走了?”沁雪笑:“嗯,大舅母不是都看到了吗?”袁琳芳又笑道:“老太君,我看还是把沁雪送回顾家吧,不然,这小两口,可要说我们真是棒打鸳鸯了,我都有些不忍心了。”老太君收起笑容道:“这可不行,就不说别的,沁雪也是侯府嫡女,王玫要是有脑子,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沁雪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京城里谁不知道安宁侯有个原配嫡女呢?而她的娘亲出自我一品建威将军府。” “王玫一开始就做的下作,不外呼后面的事是一错再错。再说,她是想着咱们在辽东是回不来了,让皇上厌弃了,这也是最主要的原因。要是任由沁雪这样在顾家过下去,她顶多就是个适量银子买到顾家的大丫鬟,沁雪这一辈子顶着个大丫鬟的名头,以后要是顾炎林青云直上,你们想想,到得那时,有人就会拿这件事做文章,最不济顾炎林的正妻绝不会是一个大丫鬟。” 袁琳芳正色道:“娘说的是,是我想的不周全。” 沁雪此时还有什么说的呢?所有自己想到的,老太君都为自己想到了,这就是亲人,只有亲人才会为至亲之人考虑这么多。她有些难过有有些庆幸。 老太君伸手拍拍沁雪的手道:“所以要让顾炎林春闱高中,大大方方,红红火火的请了保山来提亲,求娶我儿,这才是正经要做的事。” “至于以后再有人在任何场合说出对沁雪不利的话,沁雪都要毫不客气迎头而上,不必顾及。”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沁雪本来也没想着顾及,只不过现在能让自己顾及的人都收妖孽一样被禁足的禁足,送家庙的送家庙了,就连本来心向自己的荣安伯吕夫人,后来因为背弃儿子婚约,变成和王玫一样挑刺的人,挑刺也就罢了,还逼着荣安伯的两个庶女在坏她的名声,这就做得过了,如今也是忙的焦头烂额,无他,皆因荣安伯最近新得了一对绝色双姝,这一对美人不但美还是双胞胎,伺候的荣安伯身心舒泰,准备养在外面,闲暇时候,聊表一下自己对双姝的深情厚意。 这事吧应该说荣安伯做的十分隐秘,但是,吕夫人却是打发人一找一个准,后面的事传的陈州都知道,荣安伯的夫人丢不起这个人啊!和荣安伯商量后,将这一对双胞胎接进荣安伯府。唉吆喂,这是怎么说的,沁雪道:“什么怎么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荣安伯府里有喜欢银子的人!拿银子砸他,怎么也能把这两个宝贝给送进荣安伯府。” 这就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顾炎林找扬州瘦马给荣安伯送,还“好心”通知了吕夫人一声,不想,沁雪直接就让吕夫人把人接进府了。这夫妻两个,三皇子笑着肚子疼。指着顾炎林道:“什么叫夫唱妇随这就是啊!” 顾炎林尽管收拾一会荣安伯府的妖孽,想不到他家媳妇还抄了他的后手,做到送佛送到底,他是想着让荣安伯有外室,好让吕夫人有些实事可做别动不动盯着他媳妇不放,他媳妇则是直接又快速地做了个干净彻底。 三皇子这样说也是心里很为这小两口的智商得意。 顾炎林看一眼三皇子道:“我倒是想夫唱妇随,也得等老太君点头!”三皇子收了笑意道:“要我说,邓老太君还是想的周全,为你家媳妇想想,她这是顶着个大丫鬟的身份被你家老太太买进顾家的,要是我闺女,我也得这么做,将心比心,侯府嫡女被人这么磋磨欺负,沈世康,沈世康也就是个沈世康了,邓家老太君再不出面,你媳妇得屈死。”三皇子连提都懒得提沈世康。 顾炎林何尝不是这样想的,要不也不会一声不响地答应老太君那些要求。答应是答应了,可是这相思的滋味实在难受,实在忍不得了,就想到半夜私会这回事。两人一来二去,这感情反而比在顾家时要好的多。沁雪道:“你来就来呗,还来个半夜私会,老太君要是知道,她这么费心为我,不是要伤心了?” 顾炎林道:“食髓知味,没办法,心不听我的,只有我听心的了。” 沁雪被他这番言论说的真是无语,想翻个白眼都没机会,顾炎林只恨*苦短,飞檐走壁的日子不好过啊,尤其是从沁雪的暖被窝里出来,来的时候心潮澎拜,去的时候是苦眉苦眼,一个年节,天寒地冻,顾炎林过得又是兴奋又是惆怅。 邓家热闹,门前一时车水马龙,重新得到帝宠的建威将军府里搭了戏台,请了名角,各家女眷,公子遵照家里嘱托跟着都想和建威将军府联络联络感情。邓老太君看得清楚,家里一个孙女邓珊珊年芳十五,出自袁琳芳这样的美人肚子,再加上一个俊到不要不要的爹邓纯,邓姗姗可以说是天姿国色也不为过,见过邓珊珊的人回府一说,还有不看个究竟的。正是说亲的年龄,四位公子文,成,武都能议亲,唯有邓杰的小儿子才八岁,有些小。 再加上人比花娇的沈沁雪,带着些传奇色彩更挑起世家公子的兴趣。要说大齐民风开放,再嫁,和离没有规矩限制,女子的生活还没有到水深火热的地步,沁雪被邓老太君接回家中的消息不翼而飞,因此有些人来的目的,很明确,沁雪也是香饽饽了。 正月十五,元宵节,邓家有人来提亲了。 沁雪正在屋里指挥玉簪绿萝收拾账册,袁琳芳走了进来,看着沁雪神色古怪,袁琳芳本事个是大美人儿,此番这样的动作做的再怪,也是看着让人赏心悦目。 沁雪笑:“大舅母这是怎么了?看着让人怪不自在的!”袁琳芳走上前,左右打量下沁雪,伸手在沁雪的面盘儿用手背抚了抚道:“沁雪,有人来提亲了!”沁雪莞尔:“大舅母,这是好事啊!珊珊十五正当年华,是什么人家,说来听听,我说大舅母神色这样,像高兴的太过了。”袁琳芳道:“傻孩子,是给你提亲的!” 沁雪有些意外,蓦然收起笑容道:“大舅母,会不会搞错,我怎么会有人……?”沁雪觉得脑袋里有些混乱,自己安宁侯府的事,当初让王玫在陈州传的沸沸扬扬,有些家世的人,哪家不知道她是私奔跟人的,俗话说聘者为妻奔为妾,就算是现在被外祖母接回邓家,身上烙着这样的印记,谁家会提亲。 袁琳芳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有人提亲,这人的眼光的确不同一般,再说放着自己女儿头上,这样的人也是不错的。道:“是真的,你这孩子,有人提亲不好吗?” 沁雪摇头:“当然不好!大舅母也知道,外祖母是说要等着炎林春闱得了名次就来提亲,可没说我住在这里,就和炎林没关系了!”沁雪心里还是偏向顾炎林的。 袁琳芳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这人咱们也不能一口回绝,你的事他好像都知道,还说,他也是先前有过妻子的,只不过如今成了一个人,要是你愿意,他会不计前嫌,和你好好过日子。”什么叫不计前嫌?沁雪道:“大舅母,这人是做什么的,可是官宦人家的子弟?还是陈州城外哪一家大地主,再不济是有钱的商人?”袁琳芳笑笑道:“都不是,是靖国公家的二房长子方江硕。” 沁雪不着急了,眉眼一下端正起来道:“舅母能给我说说这个靖国公府的事吗?”袁琳芳就知道,沁雪这做事和自己有些像,不知道对方是那个犄角旮旯的哪根葱,怎么行? 袁琳芳虽然回到陈州的时间不长,但是陈州上流圈子的社交,还是都一一参加了,回来在和邓杰的夫人于夫人一交流,差不多陈州近些年的发生的大事,就系数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袁琳芳道:“靖国公府如今的国公是方伯基,夫人是卫国侯的嫡长女叫廖月琴,生下一个儿子,十九年前在辽东丢失。方江硕是方伯基弟弟的儿子,三年前妻子病死……”方家老太君和太后娘娘都是出自江南大族陶家…… 这么显赫的人家,陶老太君和太后那就是姐妹,方国公那不是和当今皇上是表兄弟? 这个方江硕就是死了妻子,再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家没有?太不和常理了!沁雪又不是初出少女,一听这样的人家,就要往上凑,道:“舅母,这事她不对劲啊!舅母想想,这个方江硕不是有什么毛病吧!放眼整个大齐,还找不到一个他喜欢的女子,难道比皇上选秀还难?” 袁琳芳顿了顿,这事的确透着蹊跷:“要不,让你大舅他们查查?” 沁雪点头道:“是要查查,这个还得和炎林说一说,免得有什么误会。” 邓纯一回府,袁琳芳帮着邓纯脱了朝服,换了家常袍子,对邓纯道:“沁雪觉得靖国公府的这位方江硕,好像不大对劲,也不是方江硕,应该是靖国公府二房不对劲。”邓纯道:“是有些不对劲,沁雪说要查查方家,这事就该这么想,咱家外甥女以前的事,他们应该知道一些,这么上赶着求娶沁雪,我觉得有问题!” 眼看二月就要春闱,顾炎林被三皇子拉着去了别院。“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这话说出来,你可别有什么?有什么也不要紧,有我呢!但是这事又有些难办!” 顾炎林道:“什么事,殿下要不说,我可就要走了,沁雪还等着我春闱上榜去提亲!殿下别耽误我。” 三皇子一身贡缎,华丽无比,站在顾炎林面前,眼角倒立道:“靖国公府的二房长子方江硕求娶你媳妇,保山都进了建威将军府,你要走,我不拦你,春闱上榜什么的在你,只要不求前三名,应该不难。” 顾炎林眉头紧拧心中闷疼,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什么时候的事?将军府里可答应了?” 三皇子眉毛稍稍舒缓道:“邓家不是没脑子!” 顾炎林陡然站起道:“我还以为能好好看看书。” 三皇子看着顾炎林的背影道:“去请廖柯” 顾炎林走在路上,脸色阴沉,原以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春闱过后提亲,想到沁雪要是听到靖国公府有人求娶,是不是也会如自己这般,难道眼看就要过上好日子了,实际上却要让自己下地狱,下地狱自己一个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沁雪也会跟着自己,他是想让她从此抬起头来做他顾炎林的妻子,不是什么大丫鬟,不是十两银子买回的大丫鬟啊? 顾炎林心头堵着,眼里的雾气越来越重,他得知道她不是徘徊不是左右摇摆,她的心里被自己占的没有丝毫的余地!顾炎林走的飞快,建威将军府的大门就在眼前,就在眼前也顾不得了,他要见沁雪,从来没有这样急迫,他毫无矜持,矜持是什么?此时眼里只有沁雪。一心一念。没有其他。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后院里心神不宁的沁雪听到前院里有人通传说顾炎林来了,一转身就出了门,身后跟着玉簪道:“少奶奶,你可得悠着点,别这样着急,让大爷看到心里不是滋味,你说这事,怎么就变成想在这样了?”沁雪道:“这事,有人这是声东击西呢!你看着吧!这事瞒不了多久,你们大爷可不是没本事的人,我得好好和他合计合计。”玉簪不知道顾炎林如今不是单打独斗,必是得到消息,来看自己。 玉簪急急第跟在沁雪的身后,道:“求亲的人不是一般人哪,那是靖国公府,皇上的姨妈家,他家人要求亲,谁敢说个不字?老太君说不准都要后悔留你在将军府了!” 沁雪不字慢了半拍,回头道:“不会!” 非但不会,老太君还的感谢自己能留在将军府。沁雪微微一笑。玉簪眉头一皱,沁雪的话存着其他的意思,玉簪想破了头,也没能想出来,老太君打发来人找她,正好在半道上碰面,道:“姑娘,老太君在屋里打发我来接姑娘,顾家的姑爷上门求见老太太,说有件要紧的事要和姑娘说!”正好自己也有要紧的是要说。 正院。邓老太君望着袁琳芳道:“靖国公府这样显赫的人家,却听说大房没有子嗣,靖国公廖夫人出自卫国侯府,却没有子嗣?这在钟鸣鼎食之家,根本就是硬伤,靖国公是怎么想的就是生几个庶子也没有这么艰难吧!可惜这样等到靖国公百年之后,爵位相应地就会落在二房的手里,珊珊是没这个福气!” 袁琳芳叹息,被邓老太君这没一说,仿佛敲到锣心里,道:“娘说的是,珊珊比沁雪也就小上一岁半。珊珊在帝都这样的地方,容貌不逊任何人,只是和沁雪一比,总是差了那么一点。”你说这靖国公府的人,眼睛都长到哪去了,怎么会看上沁雪? 袁琳芳再是天姿国色,最根本的她还是一个母亲,所以第一个在将军府来提亲的对象应该是珊珊才对,怎么会是沁雪,再说沁雪也不是黄花大闺女。心里没有酸意是不可能滴。 邓老太君和袁琳芳婆媳互相对视,却又不着痕迹的错开,道:“沁雪这丫头说要查查靖国公府二房,倒是想的周全。以我的意思,也就是这么个理了!” 袁琳芳笑:“可不是,我去说的时候,她还以为是给珊珊提亲地。” 老太君眼神暗了暗,瞬间恢复道:“那就好好打听打听,靖国公府二房和这个方江硕。” 袁琳芳点头道:“大爷已经去查了,到不了多久,就会有个结果。” 屋子里温暖如春,老太君眯起眼睛,安神在在。 袁琳芳眉头轻皱了下还要开口,外面丫鬟进来回禀,顾公子来了! 老太君抖抖手上的十八罗汉念珠道:“让他进来吧!这孩子可能听到消息了!” 袁琳芳道:“没这么快吧!靖国公府难道有意将消息放出去了?” 老太君眼神漠然道:“靖国公府不知道唱的是哪一出?且走且看吧!” 顾炎林和邓老太君见过面,说想要见见沁雪,言下之意就是想沁雪了。袁琳芳眉头轻挑,道:“几日不见,自是想的!” 顾炎林笑而不答。 顾炎林其实和沁雪想的一样,邓老太君的心里是不愿放弃靖国公府二房这门亲事。所以邓老太君和小辈顾炎林说起靖国公府二房言语间颇有赏识。 顾炎林倒也沉得住气,和邓老太君一问一答,相见甚欢,完全没有得到消息后的焦虑和但心。甚至于像是完全不知道靖国公府二房来将军府向等老太君求娶沁雪的事。 邓老太君旁敲侧击,只以为顾炎林也就是个解元而已。 顾炎林并没有等沁雪到正院,老太君格外开恩,让他去了沁雪住的院子,两人就在半道上遇到了。 沁雪抬眼瞧了一会顾炎林,看不出面上有什么意外之色,只是这也足够了,就看顾炎林平静的一双杏眼,也知道,他这是多少知道些消息了,夫妻就是这样,哪怕你在人前沉静的再让人说不出话来,可是沁雪就是明白,顾炎林这是掩饰不安与怒火。 “我以为你会更早一些来的。” “这也不晚,靖国公府二房做事真是与众不同,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很高兴!”顾炎林嘴角沁着笑意。 回到沁雪住的屋子,两人注视,目光透过彼此,想要看到那颗长在左胸口的东西,是不是还有自己。 沁雪瞄一眼顾炎林道:“担心吗?若是担心就查查靖国公府和二房,我倒是感觉,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还记得玉麒麟么?” 顾炎林点头不置可否,道:“老太君也会查的!” 沁雪摇头:“结果会不一样。” 顾炎林略略思索,忽然低头看沁雪。沁雪微微点头,顾炎林一声叹息,上前拥沁雪入怀。“雪儿!”他的嘴唇擦过她的脸颊,轻微的碰触,沁雪抱紧了顾炎林。 沁雪将头窝在顾炎林耳边,低声道:“此局早就下了,就等外祖父进京,这局才能展开实施。你要小心。” 顾炎林也低声道:“好!我会的。” 怪道沁雪要这样防范的严实,靖国公府求娶她,实在是反常的紧,由不得人不多想。外面的人不知道自己并没有真正和顾炎林分开,邓家却是知道的,只不过走个过场,只是为了以后自己能好过,邓老太君才做了这样的安排,安排是好的,住在将军府的沁雪对邓老太君和袁琳芳这样似似而非的招呼靖国公府二房就不对了。 怎么也先问问沁雪她的意思才是。但事实上,老太君还是模棱两可地没有拒绝,这就有些意思了。 沁雪道:“老太君还有个孙女待嫁呢,这一次回陈州,表妹表弟没有一个人和辽东那边接亲……”顾炎林道:“老太君对陈州的世家皇族和大多数人一样没有例外。靖国公府势在必得!” 沁雪不想徒增伤感对顾炎林道:“就等着你来接我了!你看,我盼心星星盼月亮,没有一天不盼着外祖父回到京里,可是盼回来又能怎么样,多了份团聚,却也多了份算计,相想必当初娘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一直没有向辽东说过自己的事情,可见当初娘遇到的何止是父亲的背叛。” 顾炎林道:“有我呢!我来就是要看看你是怎么想的,我没打算自己做主张,以前这样的事不是没有过,可是往往事与愿违,难不成,以你所猜,靖国公府就是我父母所在的家?” 沁雪淡淡,道:“听说卫国侯世子廖柯和三皇子不错?”顾炎林笑:“是个人物。” 沁雪道:“他姐姐是靖国公夫人。” 顾炎林嘴角耷拉下来道:“你想到什么了?” 沁雪看着顾炎林道:“我是说,说不定她就是你娘啊!” 顾炎林脸色暗沉,道:“怎么会?八杠子打不着。你胡思乱想些什么?”说着在沁雪的头顶上敲了一下,继而露出笑容。 沁雪倒是想说,说不定这就是真的,不过想到顾炎林的心结,还是没有说出来。两人交换了意见,彼此又袒露一番心迹,顾炎林这才离开邓府,沁雪看着顾炎林离开,让玉簪将陈妈叫进屋里。 自陈妈在老太君面前自求惩罚后,很是沉默一段时间。沁雪见陈妈消沉,坐在陈妈的对面,伸手握住陈妈的手道:“陈妈,委屈你了!” 陈妈抬头,道:“没委屈,老太君都说的对,是我没有照顾好小姐个你。不该再想这能得到老太君的原谅。”沁雪紧了紧陈妈的手道:“那时候,你必定做过努力,只是没有成功!对吧?” 陈妈眼里有些激动道:“少奶奶说的没错。”沁雪点头,眼睛清澈明亮道:“我信你。陈妈!”陈妈嘴唇抖动道:“少奶奶!” 沁雪低声道:“让包金光以包玉楼账册的名义来见我!其他不比多言。”陈妈陡然道:“少奶奶,是出什么事了?”沁雪欣慰,陈妈刚还为自己愁眉不展,转眼就为自己担心起来,十多年的情分不是一朝一夕才有的,陈妈这样似乎在老太君的面前没有了信任,可是沁雪知道,陈妈是一心一意向着自己的,就是她亲娘当初或许也是知道陈妈是忠心的,所以才能将自己托付给陈妈。 “包金光本来是外祖父的人,后来跟了我娘,这些年也没忘了还在为外祖父做事,为外祖父做事没什么,只不过现在我要真正用他了!”沁雪肃然,脸上没有往日所见的纯情开朗。成长在不只不觉变得成熟起来。 陈妈晓得其中的厉害,站起身道:”少奶奶说的我明白,我这就找个借口,出一趟府。” 包金光没有跟陈妈一起回来,陈妈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交到沁雪手里道:“少奶奶,金光说,你想知道的都在上面。”沁雪看完信,心里还是暗暗吃了一惊。 “陈妈,这些日子要辛123言情独家首发苦些了,给大爷送个口信,就说有人在靖国公府二房那里说起过大爷,按包叔的推测,有人已经见过大爷的面了。” 大爷有什么可让人觊觎地,又和靖国公府二房有什么联系? 事情原本是要提亲,但它现在变了味道。包金光还算没有完全将自己抛弃,对外祖父也是留有余地,这对沁雪已是很不错的结果了,他还能帮自己。 陈妈即刻出府。 沁雪在将军府筹划着自己的去路,邓老太君的速度也不慢,袁琳芳借着靖国公府二房夫人的帖子,带着邓姗姗去了靖国公府。邓家却要将这门亲坐实了,不过会换了人。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同一时刻,顾炎林见到廖柯,廖柯道:“顾大爷,你这棋子走的越发让人摸不着头脑。三殿下说你把媳妇送到邓家了?”廖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他眉眼单挑,细皮嫩肉地歪着脑袋呲嗒他:“我廖柯大小也是一等侯府卫国侯的继承人,皇上面前也能说两句话的人,到了你这里,我还得倒点头地来求你跟我走点交情,这叫交情?我看就是矫情。”顾炎林埋头,斜睨一眼廖柯,暗道沁雪一再提醒自己记住廖柯,他不傻!廖柯的姐姐是靖国公夫人,沁雪想的好,能让他认祖归宗,他不觉的能认祖归宗就是个好字,从自己被家人舍弃的一时起,从知道自己还有个亲娘亲爹之后,顾炎林的骨子里刻意要将这两个名字从脑海里舍去。不是自己自私冷酷,是事实不得不如此。许氏不是大家闺秀,一样养大了她,没有那些虚幻的东西和人,他一样走到现在。手段从来不吝啬敢于驾驭他的人,顾炎林就是驾驭手段的人。 顾炎林将手里的一杯茶喝了几口,吃了一块春风楼的枣泥糕,对廖柯说了这样一番话,他说:“我媳妇盼邓家回京,不是一天两天,如今邓家人都回来了,不得让她在将军府和邓家亲香亲香?可惜,邓家一门在辽东待的时间太长了,和想象的已经不是一回事了。靖国公府二房求娶我媳妇,邓家的反应出人意料。若果我猜的不错,邓家府内在辽东有事发生过,此种因由应该是出在邓家唯一的嫡女身上。” 廖柯点头道:“三殿下也说过相似的话,这么说来,这是要急嫁嫡女!让我想想,我能帮你什么!” 顾炎林望着廖柯,抽抽嘴角道:“最好,你帮我将邓家和靖国公府二房的这桩婚姻做成。” 廖柯一听急忙摆手道:“你疯了!那是靖国公府!”你要真是我姐的孩子,你就是未来的国公爷,老天,你这是要人命了!要怎么才能让你知道! 廖柯要捶胸顿足,奈何顾炎林一意孤行。廖柯没招了,他站起身道:“顾大爷,我的顾大爷唉!也就我,也就我忍着你这样胡来。” 顾炎林眼神锐利道:“廖柯,必要真心帮我!这就是!其他的不要再说出来,方江硕想的长远,那就让他得意就是。” 廖柯没想到顾炎林下手如此果决,只得急急忙忙出了春风楼,这一次,说什么也得和姐夫靖国公说明白,哪有放着自己亲生儿子不认,让人这样钻空子谋夺爵位的。 顾炎林离开春风楼,回到圣马胡同,顾晓云拉着顾炎林一直进了南院,丁香和翠菊赶忙端了茶水和热水,顾炎林洗了把脸,转身问顾晓芸:“有什么事吗?”顾晓芸抬头看了半天顾炎林,心里在想要不要说给大哥听,顾炎林见顾晓芸脸色,道:“家里来人了?” 顾晓云眼睛睁得老大道:“哥,你猜的真准,我可告诉你,今天咱们家来了两个婆子,穿着十分富贵,打扮的跟上次荣安伯夫人来事都差不多,头上插的簪子不是金的就是玉的和娘在屋里说了好长时间的话。神神秘秘地,还不让我听!” 顾炎林心里一沉道:“没听到是从哪里来的?要是听到你和我说说!” 顾晓芸道:“娘不让我听,连偷听都不行。”想了想道:“这事还是得哥亲自文问问娘,我看那两个婆子哄得娘两眼只放光,我就是悄悄告诉你一声,免得咱娘被人骗了!”何止是被人骗。 等到顾晓芸离开,顾炎林坐在书房将顾晓芸的话细细揣摩一遍,忽然拍了一下身边的书桌道:“好计策,竟然会从娘这里下手,既然来了,就没有让你们安生回去的道理。” 顾炎林去了许氏的屋子,许氏还没有从之前的惊慌中回过神来,也是啊!许氏之前见过安宁侯,安宁侯世子,后来又见到荣安伯府的吕夫人,眼界开了,再见到两个穿戴好的却是大世家的婆子,应该不会再惊讶了,不过,谁让这婆子来的府邸不一样呢? 也就是许氏和沁雪这么较量过几回,智商有所提高,在听到靖国公府时,许氏的脑海里,陡然闯出顾开和曾经说过的话,胖婆子道:“…顾家大爷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我们比你自己还清楚,他要是离开你,你还有什么?顾二爷文不成武不就,上串下跳只在商人堆里混,你女儿快到说亲的年龄了,到时候,只要靖国公府一句话,顾二爷就能有个一官半职,你女儿若想嫁个官宦子弟也很简单,只一样,让顾大爷好好地做他的顾大爷!你的后半辈子有靖国公府二房挡着,怕什么?” 瘦长脸的婆子,笑眯眯地道:“太太,要想清楚,顾大爷还要春闱,要是得了名次,他还不得好好孝敬你,咱们皇上和太后,都是一孝示人,你没有生恩也有养恩,说到哪里,你也是他顾大爷的娘。” 胖嬷嬷眼里鄙视一闪而逝道:“太太,靖国公府可是皇上的姨妈家,你要想清楚了,不要到时候,得不到,还要赔上几条认命,那可不值当。你想瞒着靖国公府将顾大爷一直当成自己的孩子,我们理解,最好一直当着。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 许氏心慌,眼里显出不安道:“炎林本来就是我儿子,你们这是听谁说的?” 婆子哼一声道:“别跟我打马虎眼,是不是你儿子!不是你说说就好!”瘦长脸的婆子接过胖婆子的话道:“姐姐不要这样说,任是谁养大一场,也是舍不得说出不是自己生的,再说,顾大爷现在又是举人老爷头一名,这是太太的福气不是?” 许氏被这一胖一瘦两个婆子说的不知道听谁的好,明显地,感觉这位瘦长脸说话她还是爱听的,许氏低头,两手磋磨这身边的一块蓝布,道:“炎林是我儿子,不管你们怎么说!” 婆子脸上显出一丝温怒道:“顾家太太,话已经说到这儿了,我就在明白一点告诉你,你家那位安宁侯府的大小姐现在可是邓老将军最喜欢的外孙女,已经和我们二爷定亲了,以后,只要你好好做你的顾家太太,守好你的儿子,我们夫人是不会亏待你的,好好想想,这是我家夫人送给太太的一点心意。”说着将一只喜鹊登枝的螺钿盒子,强行放在许氏的手边。 许氏乍然抬头道:“你说什么?我儿媳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和你们二爷定亲,他是炎林的媳妇。已经嫁过人了,难道你们二爷也要?” 胖婆子嗤了一声道:“那不叫嫁,那是你十两银子买来的大丫鬟,这事只要查没有不知道地,再说了,我们二爷爱慕她,不管她是不是成过亲,我们二爷都不会嫌弃!” 许氏没想到是这样,原来顾炎林只说沁雪是在邓家,只待他春闱,就会将沁雪风风光光地接回家,许氏心里憋闷,一口气倒在嗓子眼,没说出话来。 婆子话说完,看来许氏收到的打击不小。两婆子不动声色得意地离开圣马胡同,胖婆子道:“许氏会想通的,顾炎林就是一块金疙瘩,夫人说要顾家这位太太抱紧这块金疙瘩,让她知道,顾炎林就是她的一根救命稻草,顾炎林不作为,她一家的小命完好无损,许氏会更加舍不得让顾炎林离开自己。” 瘦长脸的婆子道:“只要让顾炎林回不到靖国公府,二爷就会是靖国公府唯一的男嗣。咱们办好这趟差事,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顾炎林进门就看到许氏一脸愤慨,道:“你来的正好,说说你媳妇到底在在说什么现在?你不是说她留在将军府,等你春闱过后,就跟你回来了吗?怎么会和别人定亲?” 顾炎林坐在许氏的对面,看着许氏道:“娘是听谁说的?”许氏一噎,避开他的目光,道:“能听谁说,就是听了一耳朵才问你的,到底是不是这样?”顾炎林道:“是!她有更好的归宿,比现在强,为什么不嫁?娘不是也收了人家的礼物,答应人家要帮着娶到沁雪吗?” 许氏忽然心虚地看了一下顾炎林道:“炎林,这么说你也是知道了,要说沁雪不是真真嫁到顾家来的,现在她有了好归宿,也不是不可能,听说那家是世家豪族,咱们这样的人家可是惹不起地,炎林,媳妇没了再娶,可是你要是得罪了那些豪族,以后你可怎么办?不要说考状元,只要人家动动手指头,咱们就没有一点活路了。” 顾炎林心口憋闷,许氏的话像刀子一样刺进他的胸口,他吐了一口气,抬头眼神清冷道:“娘,富贵荣华也会有许多种手段可以得到,可是有一个心仪喜欢的人未必这一辈子就能遇到,既然遇到,端没有让给别人的道理。” 许氏心急道:“喜欢?什么叫喜欢,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你长大,就为一个不和你过日子的女人,你就要忤逆我!”果真是要好好谋划自己儿子女儿的前程才是正理,炎林这是心大了,许氏脑海里想起那个胖婆子说的话。心里一激灵,心也跟凉了半截。真是养不熟啊! 之母莫若子,许氏心里想的什么,顾炎林一望便知,心里说不上来的寒凉,肃然道:“娘!我还有事要做?你要怎么样,都随你!” “炎林……炎林!”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三章 后院里心神不宁的沁雪听到前院里有人通传说顾炎林来了,一转身就出了门,身后跟着玉簪道:“少奶奶,你可得悠着点,别这样着急,让大爷看到心里不是滋味,你说这事,怎么就变成想在这样了?”沁雪道:“这事,有人这是声东击西呢!你看着吧!这事瞒不了多久,你们大爷可不是没本事的人,我得好好和他合计合计。”玉簪不知道顾炎林如今不是单打独斗,必是得到消息,来看自己。 玉簪急急第跟在沁雪的身后,道:“求亲的人不是一般人哪,那是靖国公府,皇上的姨妈家,他家人要求亲,谁敢说个不字?老太君说不准都要后悔留你在将军府了!” 沁雪不字慢了半拍,回头道:“不会!”(这是防盗章节,过后会换回来新章节,新章节字数超过旧章节。) 非但不会,老太君还的感谢自己能留在将军府。沁雪微微一笑。玉簪眉头一皱,沁雪的话存着其他的意思,玉簪想破了头,也没能想出来,老太君打发来人找她,正好在半道上碰面,道:“姑娘,老太君在屋里打发我来接姑娘,顾家的姑爷上门求见老太太,说有件要紧的事要和姑娘说!”正好自己也有要紧的是要说。 正院。邓老太君望着袁琳芳道:“靖国公府这样显赫的人家,却听说大房没有子嗣,靖国公廖夫人出自卫国侯府,却没有子嗣?这在钟鸣鼎食之家,根本就是硬伤,靖国公是怎么想的就是生几个庶子也没有这么艰难吧!可惜这样等到靖国公百年之后,爵位相应地就会落在二房的手里,珊珊是没这个福气!” 袁琳芳叹息,被邓老太君这没一说,仿佛敲到锣心里,道:“娘说的是,珊珊比沁雪也就小上一岁半。珊珊在帝都这样的地方,容貌不逊任何人,只是和沁雪一比,总是差了那么一点。”你说这靖国公府的人,眼睛都长到哪去了,怎么会看上沁雪? 袁琳芳再是天姿国色,最根本的她还是一个母亲,所以第一个在将军府来提亲的对象应该是珊珊才对,怎么会是沁雪,再说沁雪也不是黄花大闺女。心里没有酸意是不可能滴。 邓老太君和袁琳芳婆媳互相对视,却又不着痕迹的错开,道:“沁雪这丫头说要查查靖国公府二房,倒是想的周全。以我的意思,也就是这么个理了!” 袁琳芳笑:“可不是,我去说的时候,她还以为是给珊珊提亲地。” 老太君眼神暗了暗,瞬间恢复道:“那就好好打听打听,靖国公府二房和这个方江硕。” 袁琳芳点头道:“大爷已经去查了,到不了多久,就会有个结果。” 屋子里温暖如春,老太君眯起眼睛,安神在在。 袁琳芳眉头轻皱了下还要开口,外面丫鬟进来回禀,顾公子来了! 老太君抖抖手上的十八罗汉念珠 道:“让他进来吧!这孩子可能听到消息了!” 袁琳芳道:“没这么快吧!靖国公府难道有意将消息放出去了?” 老太君眼神漠然道:“靖国公府不知道唱的是哪一出?且走且看吧!” 顾炎林和邓老太君见过面,说想要见见沁雪,言下之意就是想沁雪了。袁琳芳眉头轻挑,道:“几日不见,自是想的!” 顾炎林笑而不答。 顾炎林其实和沁雪想的一样,邓老太君的心里是不愿放弃靖国公府二房这门亲事。所以邓老太君和小辈顾炎林说起靖国公府二房言语间颇有赏识。 顾炎林倒也沉得住气,和邓老太君一问一答,相见甚欢,完全没有得到消息后的焦虑和但心。甚至于像是完全不知道靖国公府二房来将军府向等老太君求娶沁雪的事。 邓老太君旁敲侧击,只以为顾炎林也就是个解元而已。 顾炎林并没有等沁雪到正院,老太君格外开恩,让他去了沁雪住的院子,两人就在半道上遇到了。 沁雪抬眼瞧了一会顾炎林,看不出面上有什么意外之色,只是这也足够了,就看顾炎林平静的一双杏眼,也知道,他这是多少知道些消息了,夫妻就是这样,哪怕你在人前沉静的再让人说不出话来,可是沁雪就是明白,顾炎林这是掩饰不安与怒火。 “我以为你会更早一些来的。” “这也不晚,靖国公府二房做事真是与众不同,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很高兴!”顾炎林嘴角沁着笑意。 回到沁雪住的屋子,两人注视,目光透过彼此,想要看到那颗长在左胸口的东西,是不是还有自己。 沁雪瞄一眼顾炎林道:“担心吗?若是担心就查查靖国公府和二房,我倒是感觉,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还记得玉麒麟么?” 顾炎林点头不置可否,道:“老太君也会查的!” 沁雪摇头:“结果会不一样。” 顾炎林略略思索,忽然低头看沁雪。沁雪微微点头,顾炎林一声叹息,上前拥沁雪入怀。“雪儿!”他的嘴唇擦过她的脸颊,轻微的碰触,沁雪抱紧了顾炎林。 沁雪将头窝在顾炎林耳边,低声道:“此局早就下了,就等外祖父进京,这局才能展开实施。你要小心。” 顾炎林也低声道:“好!我会的。” 怪道沁雪要这样防范的严实,靖国公府求娶她,实在是反常的紧,由不得人不多想。外面的人不知道自己并没有真正和顾炎林分开,邓家却是知道的,只不过走个过场,只是为了以后自己能好过,邓老太君才做了这样的安排,安排是好的,住在将军府的沁雪对邓老太君和袁琳芳这样似似而非的招呼靖国公府二房就不对了。 怎么也先问问沁雪她的意思才是。但事实上,老太君还是模棱两可地没有拒绝,这就有些意思了。 沁雪道:“老太君还有个孙女待嫁呢,这一次回陈州,表妹表弟没有一个人和辽东那边接亲……”顾炎林道:“老太君对陈州的世家皇族和大多数人一样没有例外。靖国公府势在必得!” 沁雪不想徒增伤感对顾炎林道:“就等着你来接我了!你看,我盼心星星盼月亮,没有一天不盼着外祖父回到京里,可是盼回来又能怎么样,多了份团聚,却也多了份算计,相想必当初娘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一直没有向辽东说过自己的事情,可见当初娘遇到的何止是父亲的背叛。” 顾炎林道:“有我呢!我来就是要看看你是怎么想的,我没打算自己做主张,以前这样的事不是没有过,可是往往事与愿违,难不成,以你所猜,靖国公府就是我父母所在的家?” 沁雪淡淡,道:“听说卫国侯世子廖柯和三皇子不错?”顾炎林笑:“是个人物。” 沁雪道:“他姐姐是靖国公夫人。” 顾炎林嘴角耷拉下来道:“你想到什么了?” 沁雪看着顾炎林道:“我是说,说不定她就是你娘啊!” 顾炎林脸色暗沉,道:“怎么会?八杠子打不着。你胡思乱想些什么?”说着在沁雪的头顶上敲了一下,继而露出笑容。 沁雪倒是想说,说不定这就是真的,不过想到顾炎林的心结,还是没有说出来。两人交换了意见,彼此又袒露一番心迹,顾炎林这才离开邓府,沁雪看着顾炎林离开,让玉簪将陈妈叫进屋里。 自陈妈在老太君面前自求惩罚后,很是沉默一段时间。沁雪见陈妈消沉,坐在陈妈的对面,伸手握住陈妈的手道:“陈妈,委屈你了!” 陈妈抬头,道:“没委屈,老太君都说的对,是我没有照顾好小姐个你。不该再想这能得到老太君的原谅。”沁雪紧了紧陈妈的手道:“那时候,你必定做过努力,只是没有成功!对吧?” 陈妈眼里有些激动道:“少奶奶说的没错。”沁雪点头,眼睛清澈明亮道:“我信你。陈妈!”陈妈嘴唇抖动道:“少奶奶!” 沁雪低声道:“让包金光以包玉楼账册的名义来见我!其他不比多言。”陈妈陡然道:“少奶奶,是出什么事了?”沁雪欣慰,陈妈刚还为自己愁眉不展,转眼就为自己担心起来,十多年的情分不是一朝一夕才有的,陈妈这样似乎在老太君的面前没有了信任,可是沁雪知道,陈妈是一心一意向着自己的,就是她亲娘当初或许也是知道陈妈是忠心的,所以才能将自己托付给陈妈。 “包金光本来是外祖父的人,后来跟了我娘,这些年也没忘了还在为外祖父做事,为外祖父做事没什么,只不过现在我要真正用他了!”沁雪肃然,脸上没有往日所见的纯情开朗。成长在不只不觉变得成熟起来。 陈妈晓得其中的厉害,站起身道:”少奶奶说的我明白,我这就找个借口,出一趟府。” 包金光没有跟陈妈一起回来,陈妈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交到沁雪手里道:“少奶奶,金光说,你想知道的都在上面。”沁雪看完信,心里还是暗暗吃了一惊。 “陈妈,这些日子要辛苦些了,给大爷送个口信,就说有人在靖国公府二房那里说起过大爷,按包叔的推测,有人已经见过大爷的面了。” 大爷有什么可让人觊觎地,又和靖国公府二房有什么联系? 事情原本是要提亲,但它现在变了味道。包金光还算没有完全将自己抛弃,对外祖父也是留有余地,这对沁雪已是很不错的结果了,他还能帮自己。 陈妈即再次出府。 沁雪在将军府筹划着自己的去路,邓老太君的速度也不慢,袁琳芳借着靖国公府二房夫人的帖子,带着邓姗姗去了靖国公府。邓家却要将这门亲坐实了,不过会换了人。 第76章 第七十三章 后院里心神不宁的沁雪听到前院里有人通传说顾炎林来了,一转身就出了门,(桃娇春媚首发防盗章)身后跟着玉簪道:“少奶奶,你可得悠着点,别这样着急,让大爷看到心里不是滋味,你说这事,怎么就变成想在这样了?”沁雪道:“这事,有人这是声东击西呢!你看着吧!这事瞒不了多久,你们大爷可不是没本事的人,我得好好和他合计合计。”玉簪不知道顾炎林如今不是单打独斗,必是得到消息,来看自己。 玉簪急急第跟在沁雪的身后,道:“求亲的人不是一般人哪,那是靖国公府,皇上的姨妈家,他家人要求亲,谁敢说个不字?老太君说不准都要后悔留你在将军府了!” 沁雪不字慢了半拍,回头道:“不会!” 非但不会,老太君还的感谢自己能留在将军府。沁雪微微一笑。玉簪眉头一皱,沁雪的话存着其他的意思,玉簪想破了头,也没能想出来,老太君打发来人找她,正好在半道上碰面,道:“姑娘,老太君在屋里打发我来接姑娘,顾家的姑爷上门求见老太太,说有件要紧的事要和姑娘说!”正好自己也有要紧的是要说。 正院。邓老太君望着袁琳芳道:“靖国公府这样显赫的人家,却听说大房没有子嗣,靖国公廖夫人出自卫国侯府,却没有子嗣?这在钟鸣鼎食之家,根本就是硬伤,靖国公是怎么想的就是生几个庶子也没有这么艰难吧!可惜这样等到靖国公百年之后,爵位相应地就会落在二房的手里,珊珊是没这个福气!” 袁琳芳叹息,被邓老太君这没一说,仿佛敲到锣心里,道:“娘说的是,珊珊比沁雪也就小上一岁半。珊珊在帝都这样的地方,容貌不逊任何人,只是和沁雪一比,总是差了那么一点。”你说这靖国公府的人,眼睛都长到哪去了,怎么会看上沁雪? 袁琳芳再是天姿国色,最根本的她还是一个母亲,所以第一个在将军府来提亲的对象应该是珊珊才对,怎么会是沁雪,再说沁雪也不是黄花大闺女。心里没有酸意是不可能滴。 邓老太君和袁琳芳婆媳互相对视,却又不着痕迹的错开,道:“沁雪这丫头说要查查靖国公府二房,倒是想的周全。以我的意思,也就是这么个理了!” 袁琳芳笑:“可不是,我去说的时候,她还以为是给珊珊提亲地。” 老太君眼神暗了暗,瞬间恢复道:“那就好好打听打听,靖国公府二房和这个方江硕。” 袁琳芳点头道:“大爷已经去查了,到不了多久,就会有个结果。” 屋子里温暖如春,老太君眯起眼睛,安神在在。 袁琳芳眉头轻皱了下还要开口,外面丫鬟进来回禀,顾公子来了! 老太君抖抖手上的十八罗汉念珠 道:“让他进来吧!这孩子可能听到消息了!” 袁琳芳道:“没这么快吧!靖国公府难道有意将消息放出去了?” 老太君眼神漠然道:“靖国公府不知道唱的是哪一出?且走且看吧!” 顾炎林和邓老太君见过面,说想要见见沁雪,言下之意就是想沁雪了。袁琳芳眉头轻挑,道:“几日不见,自是想的!” 顾炎林笑而不答。 顾炎林其实和沁雪想的一样,邓老太君的心里是不愿放弃靖国公府二房这门亲事。所以邓老太君和小辈顾炎林说起靖国公府二房言语间颇有赏识。 顾炎林倒也沉得住气,和邓老太君一问一答,相见甚欢,完全没有得到消息后的焦虑和但心。甚至于像是完全不知道靖国公府二房来将军府向等老太君求娶沁雪的事。 邓老太君旁敲侧击,只以为顾炎林也就是个解元而已。 顾炎林并没有等沁雪到正院,老太君格外开恩,让他去了沁雪住的院子,两人就在半道上遇到了。 沁雪抬眼瞧了一会顾炎林,看不出面上有什么意外之色,只是这也足够了,就看顾炎林平静的一双杏眼,也知道,他这是多少知道些消息了,夫妻就是这样,哪怕你在人前沉静的再让人说不出话来,可是沁雪就是明白,顾炎林这是掩饰不安与怒火。 “我以为你会更早一些来的。” “这也不晚,靖国公府二房做事真是与众不同,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很高兴!”顾炎林嘴角沁着笑意。 回到沁雪住的屋子,两人注视,目光透过彼此,想要看到那颗长在左胸口的东西,是不是还有自己。 沁雪瞄一眼顾炎林道:“担心吗?若是担心就查查靖国公府和二房,我倒是感觉,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还记得玉麒麟么?” 顾炎林点头不置可否,道:“老太君也会查的!” 沁雪摇头:“结果会不一样。” 顾炎林略略思索,忽然低头看沁雪。沁雪微微点头,顾炎林一声叹息,上前拥沁雪入怀。“雪儿!”他的嘴唇擦过她的脸颊,轻微的碰触,沁雪抱紧了顾炎林。 沁雪将头窝在顾炎林耳边,低声道:“此局早就下了,就等外祖父进京,这局才能展开实施。你要小心。” 顾炎林也低声道:“好!我会的。” 怪道沁雪要这样防范的严实,靖国公府求娶她,实在是反常的紧,由不得人不多想。外面的人不知道自己并没有真正和顾炎林分开,邓家却是知道的,只不过走个过场,只是为了以后自己能好过,邓老太君才做了这样的安排,安排是好的,住在将军府的沁雪对邓老太君和袁琳芳这样似似而非的招呼靖国公府二房就不对了。 怎么也先问问沁雪她的意思才是。但事实上,老太君还是模棱两可地没有拒绝,这就有些意思了。 沁雪道:“老太君还有个孙女待嫁呢,这一次回陈州,表妹表弟没有一个人和辽东那边接亲……”顾炎林道:“老太君对陈州的世家皇族和大多数人一样没有例外。靖国公府势在必得!” 沁雪不想徒增伤感对顾炎林道:“就等着你来接我了!你看,我盼心星星盼月亮,没有一天不盼着外祖父回到京里,可是盼回来又能怎么样,多了份团聚,却也多了份算计,相想必当初娘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一直没有向辽东说过自己的事情,可见当初娘遇到的何止是父亲的背叛。” 顾炎林道:“有我呢!我来就是要看看你是怎么想的,我没打算自己做主张,以前这样的事不是没有过,可是往往事与愿违,难不成,以你所猜,靖国公府就是我父母所在的家?” 沁雪淡淡,道:“听说卫国侯世子廖柯和三皇子不错?”顾炎林笑:“是个人物。” 沁雪道:“他姐姐是靖国公夫人。” 顾炎林嘴角耷拉下来道:“你想到什么了?” 沁雪看着顾炎林道:“我是说,说不定她就是你娘啊!” 顾炎林脸色暗沉,道:“怎么会?八杠子打不着。你胡思乱想些什么?”说着在沁雪的头顶上敲了一下,继而露出笑容。 沁雪倒是想说,说不定这就是真的,不过想到顾炎林的心结,还是没有说出来。两人交换了意见,彼此又袒露一番心迹,顾炎林这才离开邓府,沁雪看着顾炎林离开,让玉簪将陈妈叫进屋里。 自陈妈在老太君面前自求惩罚后,很是沉默一段时间。沁雪见陈妈消沉,坐在陈妈的对面,伸手握住陈妈的手道:“陈妈,委屈你了!” 陈妈抬头,道:“没委屈,老太君都说的对,是我没有照顾好小姐个你。不该再想这能得到老太君的原谅。”沁雪紧了紧陈妈的手道:“那时候,你必定做过努力,只是没有成功!对吧?” 陈妈眼里有些激动道:“少奶奶说的没错。”沁雪点头,眼睛清澈明亮道:“我信你。陈妈!”陈妈嘴唇抖动道:“少奶奶!” 沁雪低声道:“让包金光以包玉楼账册的名义来见我!其他不比多言。”陈妈陡然道:“少奶奶,是出什么事了?”沁雪欣慰,陈妈刚还为自己愁眉不展,转眼就为自己担心起来,十多年的情分不是一朝一夕才有的,陈妈这样似乎在老太君的面前没有了信任,可是沁雪知道,陈妈是一心一意向着自己的,就是她亲娘当初或许也是知道陈妈是忠心的,所以才能将自己托付给陈妈。 陈妈晓得其中的厉害,站起身道:”少奶奶说的我明白,我这就找个借口,出一趟府。” 包金光没有跟陈妈一起回来,陈妈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交到沁雪手里道:“少奶奶,金光说,你想知道的都在上面。”沁雪看完信,心里还是暗暗吃了一惊。 “陈妈,这些日子要辛苦些了,给大爷送个口信,就说有人在靖国公府二房那里说起过大爷,按包叔的推测,有人已经见过大爷的面了。” 大爷有什么可让人觊觎地,又和靖国公府二房有什么联系? 事情原本是要提亲,但它现在变了味道。包金光还算没有完全将自己抛弃,对外祖父也是留有余地,这对沁雪已是很不错的结果了,他还能帮自己。 陈妈即再次出府。 沁雪在将军府筹划着自己的去路,邓老太君的速度也不慢,袁琳芳借着靖国公府二房夫人的帖子,带着邓姗姗去了靖国公府。邓家却要将这门亲坐实了,不过会换了人。 第77章 第七十五章 靖国公府,二房刘夫人身量高挑,和袁琳芳平做一起,邓珊珊装扮精致,眉眼如画,坐在袁琳芳身边,规矩礼数什么的,没有一样不好,刘夫人笑:“都说娘长得美,这邓家姑娘更是美得让人诺不开眼。袁夫人好福气!这样标致的女孩子,要是让我生,我可真生不出来。” 袁夫人抿嘴笑,道:“夫人说哪里话来,听说靖国公府出美人,不消说女儿家,就是男子也是名满大齐。” 刘夫人摆摆手道:“过誉了!123言情独家首发。” 邓珊珊今日来之前,袁琳芳特意交代要给刘夫人留下个好印象,袁琳芳心内苦啊!自己当年连皇上都倾慕的人只因为自己贪恋邓纯的容貌,死心塌地要跟着邓纯,这些年,住在辽东,虽然依旧是锦衣玉食,却独独少了京城的繁华,那些情爱在漫长的岁月里,慢慢消失殆尽,到了如今变成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一颗心却对京城往日的繁华,越来越向往。 女儿长的如花似玉,如果能安稳地守到离开辽东那个鬼地方,也不会将她自己这样出众的女儿自降身份,给一个有过妻子的男人做填房,真是前辈子遭的孽。袁琳芳一想到这些,心里悔的没处说。还好有一样是她满意的,那就是靖国公府如今只有二房这位刘夫人所生的方江硕一个男儿。找不到丢失儿子的大房,只有将靖国公的爵位传给方江硕,那样的话自己的女儿就是国公夫人。 袁琳芳奉承几句刘夫人和靖国公府,刘夫人心情不错,看着邓珊珊对自家的两个女儿方梅方燕道:“珊珊,让她们姐妹带你去府里转转,别闷在这里。”邓珊珊笑着站起道:“没姐姐燕姐姐,我是求之不得!”方梅道:“有什么求之不得的?我带你去!”说着拉起邓珊珊的手,方燕也忙着她领一只手,三人走出门去。 方燕看着比自己长的好看的邓珊珊道:“珊珊姐,你家不是还有一个沈沁雪吗?听说和我哥在议亲,你你告诉我,她是不是还和那个顾解元藕断丝连那?” 邓姗姗手指一紧道:“燕姐姐消息倒是灵通!”方燕一听怒气冲冲道:“这样的女人,我就说不能娶进府里,娘偏不听!要是珊珊妹妹做我嫂子那还差不多!”方燕望着邓姗姗。 邓珊珊恰到好处的羞涩,笑道:“燕姐姐说什么呢?你娘求娶的可是沁雪!”火上浇油谁不会? 方燕鄙视道:“就她!算了吧!要是真娶进门,我要她好看,不要脸!身边有男人,还敢肖像我哥哥!” 邓珊珊觉得这话很受用,要不怎么说里外又分别呢?她邓姗姗一品建威将军的嫡长孙女,家有皇上亲封的太君老祖母,满门的将军,人人敬仰。心里嘚瑟,面上谦恭道:”燕姐姐,表姐也是被她继母陷害的!听说被安宁侯禁足,一没出过自己的院子。” 方梅笑:“什么陷害啊!一个巴掌拍不响,说不定就是和传说的一样,是自己看上秀才,和人私奔地。要不是你们家,她还在那个什么圣马胡同里受苦呢!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好好的贵女不做。” 邓姗姗心里清楚,其实不是她们家帮了沁雪,而是沁雪通过三皇子殿下帮了她们,只不过这样的事,你知我知就好,没必要让外人知道,他们邓家当初在辽东的境地真地是不怎么样。 三个人一路走一路说,远处银杏树下站着个二十三四岁的男子,颇有些芝兰玉树般的风姿,对着身边的小厮笑:“都说邓家出美人,这话倒也不假,邓珊珊……就让她投怀送抱好了。去,将我蝶恋花取来!” 要是沁雪来,也许会矜持一点,装装样子,因为是自己求娶的人家吗?只是这邓家是怎么回事,邓姗姗好好的大家之女,要上赶着来靖国公府,眼神暗了暗,莫不是看中了靖国公的爵位,以为自己可以继承呐! 小厮心里默默为邓姗姗滴了一把泪,主子爱美人,靖国公府二房众所周知,邓姗姗上赶着要来靖国公府,这可不是主子的本意,主子是要那个沁雪,他要折断那个人最看中的东西,只要那个人的一切,主子都喜欢,人,爵位,权势。邓家不明白,所以邓家做这件事,有些蠢了。对邓姗姗怕是主子一时性起。小厮边走边想,取了蝶恋花,恭恭敬敬递到方江硕手中,方江硕捏着瓷瓶,道:“交给二妹妹!” 方燕拿到小厮手里的瓷瓶,眼神一沉道:“他又想做什么?”小厮道:“二爷说,只要二姑娘帮他,他手里的那套香水就送给二姑娘!” 方燕是知道方江硕手里的这套香水是从海上来的,听说只有皇宫里的贵妃娘娘在用。这样的好东西……方燕回头看看正和方梅说话的邓姗姗,嘴角一翘道:“好!你告诉哥哥,他要是食言,就别怪妹妹我翻脸!”“那是那是,二爷说二姑娘要是说这句话,就让小的告诉姑娘,随风阁里有姑娘喜欢的东西,二爷等姑娘去取。”方燕顿时脸色潮红道:“闭嘴!让他等着。” 小厮默默闭了嘴,看着方燕婀娜的腰身,不知想起什么,嘴边抽抽,回头给方江硕复命。 “珊珊,是不是有点累了,来,这是丫鬟从暖巢里取出来的,喝一口尝尝,梅子酒,御寒。”方燕端着一小杯梅子酒笑眯眯地递到邓姗姗面前。 看到方梅,方燕各自喝了一口,邓姗姗生在辽东,酒量本来就不错,就连烈性的烧刀子都敢喝,一杯梅子酒跟喝水一样,她不好拒绝,接过方燕手里的装梅子酒的杯子一饮而尽。 “好喝吗?”方燕笑的眉飞色舞,看着邓姗姗,像是在看方江硕手里的那套香水。 邓珊珊敷了下脸面道:“好像上脸了!”她疑惑地看看手中的空杯。 方燕立刻伸手拿过邓姗姗手里的空杯给了身边的丫鬟。 “笨蛋!邓老将军怎么会有这样光长脸不长脑子的东西!不过这样也好,哥哥是太会算计人了,有这样一个蠢货陪哥哥玩玩,也不是不行。” 邓姗姗喝方燕方梅在靖国公府后园里转,雕梁画栋,亭台楼阁,远远望去,靖国公府果真有厚重大气的感觉。 只不过邓姗姗有些头晕,方燕忙找借口打发方梅,将邓珊珊扶住道:“附近有一个院子,不如先去那里歇歇,说不定一会就好。” 邓珊珊点头也好。方燕又给自己身边的人使了眼色,将邓珊珊两个丫鬟带去大厨房给邓珊珊做醒酒汤。 方江硕从门后闪出来,看着邓姗姗一张美如娇花的脸道:“燕儿,难得你这样真心待我,以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 邓姗姗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睡在一间卧房里,满眼的金雕玉錾,身边躺着一个男人,看着自己,道:“不是处子?” 邓姗姗一惊,就要爬起来,被男人按住道:“我也不是!咱们四两对半斤,不用彼此负责吧!” 男人袒露着细白的胸口,邪魅一笑,坐起来,提起身边的一件贡缎长袍,转身下地,背对着邓姗姗向外走去。 “你是谁?”邓姗姗没想到眼前的男人丝毫不害怕被她厮缠。 方江硕转身道:“你来靖国公府不就是想要让我看到你吗!现在我看到了,不错!” 邓姗姗拿起手边的枕头扔了过去道:“你竟然敢……” 方江硕摇头道:“我要求娶的是沈沁雪,是你母亲会错意,我只有投其所好,接纳你了!” 邓珊珊抱着被子将自己光溜溜的身子遮住道:“你……” 方江硕正要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人声,紧接着脚步声乱乱的走近。方江硕忽然收起邪魅的笑容,脸色狰狞道:“这下好了,咱们被人算计了,你这条母狗,我怎么就没想到,你身后还有这样一出戏等着我!” 邓姗姗怒道:“你这个小人,明明是你惹得祸,还栽赃给我,我跟你拼了!” 门适时被人打开,早春的阳光带着粉尘撒在门内的一男一女身上。 一阵尖叫从屋内屋外同时响起。 刘夫人脸若冰霜,袁琳芳震惊愤怒。刘夫人的意思是,邓姗姗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这跟他和丈夫儿子的筹划不搭调。儿子只要得到靖国公的爵位,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袁琳芳也只是为了沈沁雪下的一步棋子。 袁琳芳震惊则是因为邓姗姗*的真相被方江硕知道。 出了事,总得有人出来解决,靖国公方伯基对方江硕的父亲方伯德淡淡道:“准备聘礼吧!既然做了,就要负责。方家的男人做事要有担当。邓家女儿不算辱没你儿子!” 建威将军府。沁雪听到邓姗姗要嫁进方家,道:“陈妈,你看我说了,我不会嫁给方江硕的!” 陈妈想笑又忍着笑意,小声道:“少奶奶,听说蝶恋花是方江硕独有的爱好!” 沁雪眨巴眨巴一双桃花眼道:“包叔说,那东西方江硕从他手里买过不少!就是这样。”她双手一摊,玉簪和绿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三皇子别院,顾炎林和秦先生手谈,秦先生道:“炎林,沁雪难得心情这样好,给我送来的这件春衫,颜色不错!” 顾炎林看看秦沫语身上穿的缂丝靛青道袍,大气地道:“我媳妇给先生做件衣服,那是应该地,我看着也好看,你说我这媳妇手艺怎么这么好?啧啧,先生你有福气!对了,我孝敬先生的一方徽墨,先生要不我给你送到家去?” 秦沫语直接无语,这两两口子,做事说话一个德行,都这样厚脸皮。 廖柯站在一边,肘着下巴道:“顾大爷,方江硕身边的小厮是你的人吧?” 顾炎林抬头,满眼的未知:“什么小厮?方家的下人,我有那个能耐?” 三皇子直接抽掉了嘴巴,顾炎林你这只小狐狸,也就我俩……要是你是别的人,本皇子一定什么都不做,先找机会捏死你了再说其他。不然,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不是太冤枉! 第78章 第六十九章 沁雪又不是傻地,陈妈这样连惊喜都不会表达了,沁雪还有什么不明白地,来的时候,,秦沫语给沁雪折了几只梅花,沁雪当宝一样抱在怀里,秦沫语笑:“又不是金子!”沁雪则道:“梅花还是这些梅花,可是经过先生这样大儒的手,这梅花可比金子都要宝贝了!”这马屁拍的,秦沫语心里舒坦,看着跟在沁雪身后的顾炎林,一大方,就将自己用过的一块端砚送给顾炎林,顾炎林自是有一番欢喜。防~盗~章 此时,沁雪将手里的梅花给了身边的顾炎林,整整衣服,这才走进门去。 三进院里自有顾炎林和沁雪一起公用的书房,沁雪站在门口,看到里面有一个穿着玄色大毛披风的男子,头戴金丝银鼠暖帽,脚上穿着高腰牛皮靴子,看到沁雪,竟是双目诧异,眯眼审视,顾炎林却是嘴角微翘,叫了一声邓将军。 邓杰抬头看到顾炎林,再看看眼前如珍匣明珠温润绝美得沁雪,道:“还不过来见舅舅,要等待何时?” 沁雪雾气罩眼,邓杰话音未落,就见沁雪像只鸟一样,张开双臂,跑到邓杰身前,那一声舅舅却堵在喉咙里半天,叫不出来。 邓杰也是难受啊,就看一样沁雪这双桃花眼,这双邓家人的眼睛,邓杰心里就软成一塌糊涂。邓杰眨巴眨巴和沁雪一样的桃花眼,对顾炎林吼道:“好小子,见了恩人傻了,不会说话了!” 沁雪回头,见顾炎林跪在自己一边这才两人行了大礼见过邓杰。 南院喜庆,沁雪没见过自家舅舅,如今见到,竟不知这是大舅还是二舅,亏得顾炎林和陈妈在一边说这是小舅舅,亲雪想要见外祖父和大舅的心情格外强烈,这也是沁雪一直以来的心愿。 邓杰这一次是回来打前站的,邓老将军和家人在后面,因为有邓老太君和一众妇孺,又是天寒地冻的走的慢不说,也受罪得很。 邓杰道:“进宫见过皇上后,几位皇子也在,我出来的时候,是三皇子送到宫门口的,三皇子什么都和我说了,到时候你外祖父和大舅舅,外祖母还有两位舅母会知道,这一次能大败蛮夷,你们的功劳可不小。” 沁雪道:“那是!”说起沁雪怎么会和顾炎林在一起,顾炎林坦坦然然将两人的事说给邓杰,其实邓杰他们在辽东就接到了包金光的消息,只因为鞭长莫及,无法替沁雪挡住这样的灾祸,到后来又知道沁雪落脚的人家,竟是顾炎林,邓老太君,竟是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看沁雪以平常心对待,邓杰便不再提起此事。沁雪心里明白,邓家这番回京,必然在陈州有一番热闹可瞧。 建威将军府十几年没住过,里面都要修葺,邓杰吃过饭后,离开了南院,来时已见过许氏,许氏被邓杰身上的煞气吓着,尤其听说是沁雪的小舅舅,这样富贵难言的男子,只一眼投去,就让人心存敬畏,想到许春一家和自己差点酿成的悲剧,对于沁雪对她的承诺都被她丢在脑后,竟是连邓杰来辞行见一面都不能了。 顾炎林不是许氏亲生,早在辽东就知道,只不过那时的许氏比起现在,倒多了几分待人的真心,邓杰离开南院。顾炎林和沁雪去看许氏。许氏避而不见,顾炎林也没说什么,和沁雪回到南院。 邓家要来京城的消息很快在坊间传开。但这并不妨碍荣安伯府吕夫人和吕老侍郎那颗干掉沁雪的心。老侍郎是因为有人算计了他的孙子,这一辈子,他能在户部做到侍郎的位子,不是凭空说几句话就能得到的。不为孙子也得为吕家一族,能让个小女娃算计了,这是对老吕家的侮辱。 吕夫人就更不用说了,要让儿子娶沁雪,那是门都没有。吕夫人所用的策略自然是京城女眷的家宴了,方宜郡主家的腊梅开的喜庆,给京城有名头的人家都下了帖子,洒金的帖子摆在吕夫人的桌前,转眼就到了方宜郡主下贴子约定的时间,吕夫人带着荣安伯的两个庶女,去了方宜郡主家,方宜郡主是当今皇上的外甥女,若论年龄和皇上差不多,就多个辈分,皇上是舅舅。先皇生的女儿就有十一个,方宜郡主的娘是老二先皇和安公主,皇上不论男女排下来就到二十几位了,所以,和安公主的孙子和皇上年龄差不多也就稀疏平常。 吕夫人和夫人们说话,两个庶女则跟着方宜郡主家的姑娘们去外面看梅花,暖阁里夫人 第六十九章 沁雪又不是傻地,陈妈这样连惊喜都不会表达了,沁雪还有什么不明白地,来的时候,,秦沫语给沁雪折了几只梅花,沁雪当宝一样抱在怀里,秦沫语笑:“又不是金子!”沁雪则道:“梅花还是这些梅花,可是经过先生这样大儒的手,这梅花可比金子都要宝贝了!”这马屁拍的,秦沫语心里舒坦,看着跟在沁雪身后的顾炎林,一大方,就将自己用过的一块端砚送给顾炎林,顾炎林自是有一番欢喜。 此时,沁雪将手里的梅花给了身边的顾炎林,整整衣服,这才走进门去。 三进院里自有顾炎林和沁雪一起公用的书房,沁雪站在门口,看到里面有一个穿着玄色大毛披风的男子,头戴金丝银鼠暖帽,脚上穿着高腰牛皮靴子,看到沁雪,竟是双目诧异,眯眼审视,顾炎林却是嘴角微翘,叫了一声邓将军。 邓杰抬头看到顾炎林,再看看眼前如珍匣明珠温润绝美得沁雪,道:“还不过来见舅舅,要等待何时?” 沁雪雾气罩眼,邓杰话音未落,就见沁雪像只鸟一样,张开双臂,跑到邓杰身前,那一声舅舅却堵在喉咙里半天,叫不出来。 邓杰也是难受啊,就看一样沁雪这双桃花眼,这双邓家人的眼睛,邓杰心里就软成一塌糊涂。邓杰眨巴眨巴和沁雪一样的桃花眼,对顾炎林吼道:“好小子,见了恩人傻了,不会说话了!” 沁雪回头,见顾炎林跪在自己一边这才两人行了大礼见过邓杰。 南院喜庆,沁雪没见过自家舅舅,如今见到,竟不知这是大舅还是二舅,亏得顾炎林和陈妈在一边说这是小舅舅,亲雪想要见外祖父和大舅的心情格外强烈,这也是沁雪一直以来的心愿。 邓杰这一次是回来打前站的,邓老将军和家人在后面,因为有邓老太君和一众妇孺,又是天寒地冻的走的慢不说,也受罪得很。 邓杰道:“进宫见过皇上后,几位皇子也在,我出来的时候,是三皇子送到宫门口的,三皇子什么都和我说了,到时候你外祖父和大舅舅,外祖母还有两位舅母会知道,这一次能大败蛮夷,你们的功劳可不小。” 沁雪道:“那是!”说起沁雪怎么会和顾炎林在一起,顾炎林坦坦然然将两人的事说给邓杰,其实邓杰他们在辽东就接到了包金光的消息,只因为鞭长莫及,无法替沁雪挡住这样的灾祸,到后来又知道沁雪落脚的人家,竟是顾炎林,邓老太君,竟是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看沁雪以平常心对待,邓杰便不再提起此事。沁雪心里明白,邓家这番回京,必然在陈州有一番热闹可瞧。 建威将军府十几年没住过,里面都要修葺,邓杰吃过饭后,离开了南院,来时 顾炎林不是许氏亲生,早在辽东就知道,只不过那时的许氏比起现在,倒多了几分待人的真心,邓杰离开南院。顾炎林和沁雪去看许氏。许氏避而不见,顾炎林也没说什么,和沁雪回到南院。 邓家要来京城的消息很快在坊间传开。但这并不妨碍荣安伯府吕夫人和吕老侍郎那颗干掉沁雪的心。老侍郎是因为有人算计了他的孙子,这一辈子,他能在户部做到侍郎的位子,不是凭空说几句话就能得到的。不为孙子也得为吕家一族,能让个小女娃算计了,这是对老吕家的侮辱。 吕夫人就更不用说了,要让儿子娶沁雪,那是门都没有。吕夫人所用的策略自然是京城女眷的家宴了,方宜郡主家的腊梅开的喜庆,给京城有名头的人家都下了帖子,洒金的帖子摆在吕夫人的桌前,转眼就到了方宜郡主下贴子约定的时间,吕夫人带着荣安伯的两个庶女,去了方宜郡主家,方宜郡主是当今皇上的外甥女,若论年龄和皇上差不多,就多个辈分,皇上是舅舅。先皇生的女儿就有十一个,方宜郡主的娘是老二先皇和安公主,皇上不论男女排下来就到二十几位了,所以,和安公主的孙子和皇上年龄差不多也就稀疏平常。 吕夫人和夫人们说话,两个庶女则跟着方宜郡主家的姑娘们去外面看梅花。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孟姨娘半夜里做梦,梦到顾秀才进了安宁侯府,和沁雪卿卿我我,场景不是一般的热烈,梦的孟姨娘一晚上都心痒难耐,要是沈世康在,这事儿可能还能缓解,偏偏是沈世康去了鲁姨娘那里,这就连个缓解也谈不到了。孟姨娘一觉将梦做醒,就来沁雪院,看看是不是自己昨夜的梦在告诉她,顾秀才要来看望沁雪。真是的是顾炎林这小白脸,他的确的确昨儿夜里和看过沁雪,还和沁雪一个被窝里运动了运动,当然,孟姨娘是不知道。 这一次接沁雪回侯府也是投了沈世康的意,邓家接走了沁雪,这在外人眼里,就是活脱脱,打了他沈侯爷一个耳光,你不是不管吗?好啊!我邓家将沁雪接到建威将军府,京城的人都在看,大概连皇帝太后那边也听到这消息了,你别说皇上太后住在皇宫里,这些事就不知道。沁雪掏出全部手里的银子为皇上排忧解难,就这事,皇上就没有不管的。 但是没有想到,沁雪在邓家还是被邓老太君和大夫人袁琳芳一起算计了一顿。自然也可能是歪打正着,靖国公府二房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来要求娶沁雪欺负顾炎林,这里面很有可能是二房的人查到了些蛛丝马迹,可人家顾炎林和媳妇还跟膏药一样粘在一起,密不透风。邓家呢解决了一个和侍卫有染的邓家大姑娘,还嫁进了据说可以继承靖国公爵位的二房长子方江硕,想想还是邓珊珊赚了。 沁雪面上平静无波,收拾整理了一下自己,抬头道:“孟姨娘请坐!你说的好事也是有几件,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件?” 孟姨娘察言观色,难道还真只是个梦道:“哎呀!大姑娘,你真是侯府的福星,你这一来,我们府上就多了几件喜事,大姑娘告诉我听听!” 沁雪浅笑道:“说给你也无妨,蒲柳院我打算让人好好补修补修,外面墙壁都掉了不少,看着乖寒碜的,父亲的银子也不是没有,修补蒲柳院的银子还是绰绰有余,夫人太节俭,须不知能花银子,就能挣到银子,二一个呢是要给侯府的老人就是以前伺候过我娘的那些还在府中的仆俾,赏赐二十两银子,想要谢谢他们伺候我娘的这么个意思,孟姨娘院子里要是有,就知会一声,这也是你体恤。” 孟姨娘心里转了九曲十八回,吃惊道:“二十两?这么多?” 沁雪道:“是啊!我娘嫁到安宁侯府,这些对娘好的,我以前是没有这个能力,现在娘的嫁妆银子,到我手里些,这次回府,正好乘此机会谢谢他们!” 沁雪这么感慨,花的又是她自己的银子,听说邓家回京城,沁雪就花了不少,这件事人尽皆知,三皇子也没有刻意将全部的功劳,揽到自己身上,沁雪交到他手里的银子支持辽东大捷,老老实实地还在皇上面前提起。孟姨娘在心里揣测沁雪手里到底有多少银子,拿来要这么烧着花,要是自己有这么多的银子,如今在安宁侯府就不会这样。 “大姑娘心善,这么好的事情,这府里的仆俾,尤其是伺候过夫人的人知道,不知道要怎么感念你的好呢!” 沁雪道:“感念说不上,伺候人一辈子,也是他们种下的善果!” 两人说到这里,孟姨娘又道:“大姑娘这番被侯爷接进府里,那顾家姑爷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么两地分居,时间长了,顾家姑爷一个人受不住寂寞,难免会有其他想法,再说,姑爷这一次要是金榜题名,说不定会有人榜下捉婿,你可要小心了,不要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沁雪皱起眉头,道:“依你之见呢!” 孟姨娘道:“不如,趁着现在请了姑爷回来,和你住在一起,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还有让侯爷也正式见见,毕竟是半个儿子。” 沁雪颔首,道:“这办法倒也行!那我就和父亲说说看?” 孟姨娘两只手搓着手里的一方巾帕,掩饰心里的悸动,道:“嗯!是要说说的。” 等到孟姨娘离开,站在屋里伺候沁雪的玉簪道:“少奶奶,这孟姨娘今儿来,一口一个姑爷的,好像对大爷很上心。” 沁雪从屋里出来边走边道:“孟姨娘啊!……” 沁雪提了一句孟姨娘,后面就没话了,后面的话她也不打算说出来,孟姨娘肖想顾炎林不是一天两天,就是做了沈世康的姨娘,也没去了这份念想,孟姨娘这是要没人拦得住。沁雪首先就不拦。 去了沈世康的书房,沈世康道:“有什么事,你让人传个话就是,不用这样自己来回的跑了。” 沁雪道:“我说的这件事,恐怕别人不能代劳,父亲,我们进去好好谈谈!” 沈世康看着沁雪一直进了套间,眉间不由的蹙起,“沁雪,有什么话在这里不能说?还进套间?” 沁雪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道:“的确是不能在这里说的!” 沈世康看着沁雪没有说笑的意思,而且眉眼间的坚定,不由自己反驳,背手站立在套间当地,沁雪道:“父亲可记得十五年前,参加过定远将军家的夜宴?” 沈世康心里一惊,嘴角抽搐,脸色很不好地道:“夜宴?” 沁雪追逐着沈世康的眼睛道:“十五年前,父亲参加过王仲府上的夜宴后,不久,我娘便病死在侯府,父亲三个月后迎娶那个人,父亲难道不记得了?” 沈世康周身紧绷,道:“你当时还在襁褓,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 沁雪慢慢坐到沈世康对面的黄花梨木椅子上,抬头对上沈世康淡淡,道:“户部左侍郎张勇,当年和父亲遇到过同样的事,只是,张大人耿直,对方未能得逞。倒是父亲……” 沈世康眼眉倒立,忽然坐在沁雪的对面道:“你还知道什么?是谁帮你查的?张勇连这样的私密都能让你知道,沁雪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沁雪颔首道:“知道,所以能给朝中两位大人做套,父亲你难道不想想当时怎么会见到那个人,她是后院千金,父亲又没有带娘,又没有带妾侍,后院不可能进去,那么只有在前院才能见到她,可是父亲当时又是在哪里见到的她呢?” 自然是在后院,还是在后花园里…… 沁雪接着道:“此后,她就来到侯府,然后用大把的银子收拢侯府的仆俾,将我娘的院子孤立,我娘刚刚生下我不久,还在坐月子,她再让人故意放出你喜欢她的消息,让我娘听到,我娘伤心难过,气病而死。彼时,她肚里已经有了沈若雪……” “闭嘴!”沈世康怒容道:“胡言乱语,你大逆不道,竟然让人去查我?” 沁雪正色道:“除非父亲想要一直不明不白将错就错,被人利用还不知所谓。我娘亦是,她死的不明不白,难道不该查。还有如果父亲你稍稍留点心,就会发觉,这府中已经没有当初伺候过我娘的人了,花名册上仅有的三个人,都以各种原因,被干掉了。” 沈世康愕然:“你说什么?难道你从我手里要回管家权是为了这件事?” 沁雪道:“正是!” 沈世康一只手放在桌边上,握紧了手边的一只薄胎瓷茶杯:“为什么不继续瞒着我,难道你特意这样来说是要离间我们?沁雪,你有几分小聪明的,但这不是让你拿来对付老~子的!” 沁雪目光冷寒,道:“我不是要对付,而是……和你合作,一起找出我娘真真的死因!找出利用你的目的。” 合作?沈世康可没有忘记那一夜,自己初见王玫,然后酒醉,醒来身边就有了她。 …… 沁雪从沈世康的书房出来,孟姨娘身边的丫鬟早就盯着沈世康的书房,看到沁雪从里面出来,一溜烟离开了去给孟姨娘报信。 沁雪瞄了一眼跑的比兔子还快的丫鬟,道:“孟姨娘这是等不及了!” 孟姨娘的确有点等不及了,接到丫鬟的话,舒畅地喝了口茶,眉眼都笑起来。 顾炎林到底没有住进安宁侯府,倒是放榜的日子很快到了,顾炎林名列榜上一甲第二十一名,一甲前三名是没有他了,但是顾炎林呢,也觉满足,他这些日子,分心太多也是事实,沁雪也知道是这个原因,能考这么个名次,已是万分之喜了。 顾炎林这一次有了进士功名,感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差备好礼单去安宁侯府上门提亲了。 顾家小院里是喜翻天,丁香和翠菊一边收拾家什,一边板着指头算顾炎林去安宁侯府提亲的日子。 “你们两个叽叽咕咕说什么呢?” 丁香下了一跳,转身看到吴妈陪着许氏站在南院的二进门口,吴妈道:“太太这都站半天了!”吴妈现在十分得许氏器重,顾炎林自从沁雪离开顾家小院,母子俩眼见得淡漠许多,许氏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其他,总之也没见她收拾过顾炎林,吴妈觉得奇怪,母子哪有隔夜仇!这娘俩暴脾气,谁也不让谁,这怎么能成,所以吴妈给许氏出了不少的主意,这才和顾炎林关系融洽了许多。 许氏时不时地还来南院看看顾炎林,媳妇不在,自然得有她这个当年的操心。 顾炎林礼数做的没话说,但是吧吴妈隐约觉得许氏还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就拿不要人家沁雪做儿媳妇来说,这就过了,这不是生生拆人家夫妻的台吗!看着走了一个心仪的,另一个能舒服?吴妈想不通。 第80章 第八十章 大爷高中进士后,顾家保媒的婆子将门都快踏破了,现在,许氏的尾巴就翘了起来,一甲第二十一名这名次不低啊!,如果再上金銮殿让皇帝一见,说不定一个状元的帽子就飞到顾炎林的头上了,至于考上前三名的举子是不是才学比顾炎林高,许氏那是主动忽视。 南院是沁雪自己买下的,如今沁雪不在,连带着带走她身边的玉簪绿萝还有陈妈,一下空荡许多,许氏弯弯绕绕地走过南院的边边角角,走过几回之后,想法就很多了。沁雪的屋子里摆着的物件,许氏看过之后,就在心里藏了下来,不说有多贵气,可是件件应该也是值钱的东西,顾开合活着的时候,她也是跟着走过几回有钱的人家,这样的东西就摆在人家的叫多宝阁的架子上,闪闪发光的就是琉璃做的杯子,盘子,土的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罐罐坛坛,却是老古的有银子也买不来的物件,一个大家闺秀,竟是稀罕这样的东西,许氏觉得沁雪还是一个不守家的,败家的主。还有丁香管着沁雪的几幅字画,要是许氏看到,搓吧搓吧估计就要给当做窗户纸蒙在菱花窗格上了! 顾炎林抬腿走进门,就看到许氏和吴妈两个站在沁雪住过的屋子里,对那些个摆设品头论足。 “这真是有些个败家了,这都是有银子没处使了,我每看一会,这心里就不舒服,吴妈,你说沁雪,她手里到底有多少银子?要这样折腾,你看看,就这么抬脚走了,还走的那样大明大白的,你说,我这心里能好受吗?” 吴妈腹诽了说,也就这话,你能在这里说说,要真说大少奶奶的不好,估计这圣马胡同里没人觉的你好,也就大爷自从考取举人,有了俸禄,不过,这些和太太你现在吃的喝的算起来早就败家了,说不到沁雪的头上,这人那,走一步说一步的话,就看许氏从大爷考中举人开始到现在考中进士第二十一名,许氏说话的底气那不是一般的足!这就说明了母以子贵。自然了吴妈这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吴妈道:“大少奶奶好歹也是侯府里出来的小姐,手里没有几个私房银子,没人相信。” 许氏乜她一眼道:“她能有多少银子?”要是有银子当初自己买了她给顾炎林做媳妇,早就想法子离开顾家了。 吴妈被许氏这么一说,就闭了嘴。婆婆看不上儿媳,古来有之,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顾炎林眼神清明地看着这主仆两个一问一答,沁雪找了这个吴妈,还算个好的,总没有说沁雪的不是。可是许氏一年多的时间,变化却不是一点点的少,道:“娘问沁雪银子有多少,这个好办,我请了个上好的日子,咱们三日后去安宁侯府提亲,将沁雪正正经经以安宁侯府嫡女的身份娶进门,到时候,娘可以亲自问问了!” 许氏一听儿子在屋里,转过身来,老脸上就红的跟喝醉酒似得,埋怨起顾炎林来:“你怎么进门也不打声招呼?我说的你可是听见了?”顾炎林点头。 许氏抬手抹了把脸颊道:“你说的也太直接了,我就是看着这些个东西都不是什么实用的,摆在这里就看个样子,银子花的不老少,就是说了沁雪几句,你就护着她了?” 顾炎林道:“娘,以前可不是这样,沁雪给你银子的时候,你还推辞了,以前那样艰难的日子,娘也没有这样犯难过。” 许氏一怔,道:“你这是埋怨娘钻到钱眼里了?”许氏又道:“你也知道娘以前没有犯难过,那是犯难也……不……顶……什么用!”许氏气狠狠地拿手在多宝阁上拍了一巴掌。这是儿大不由娘了。 顾炎林低下头。许氏见他不说话了,这才道:“你要去侯府提亲,拿什么提?沁雪也是,也不知道体谅体谅你的,都在一个炕头上了,还这么矫情!” 许氏这是当着吴妈和两个丫鬟的面,也不给顾炎林面子了,就这么直戳戳说出来了,顾炎林抬头道:“不这样,沁雪顶着一个丫鬟的身份,娘可忍心?” 许氏道:“丫鬟怎么了,丫鬟我也是承认她是我儿媳妇啊?” 顾炎林笑容淡淡,道:“娘说的是。” 许氏本来是要好好说说顾炎林和这件事的,但是顾炎林却避而不谈,顾炎林想的是许氏只要承认沁雪是她的儿媳妇就成。这个是最主要的,至于沁雪回来,咱们关起门来和许氏讨论讨论婆媳关系,也不是不可以。那个时候,身边的人也不曾离开,有什么不能商量的!这就是顾家的家事了。所以说许氏现阶段,已经不像以前可以摸到顾炎林的脉搏能对症下药,现在嘛顾炎林有更重要的事做,许氏也是两眼一抹黑,啥都猜不透。原本许氏也没猜透过! ~ 安宁侯府的宽阔的客厅里,安宁侯见到了一等卫国侯廖潺学,两人见过礼后,廖潺学对于这位二等侯爷,是有所耳闻,本来是很看不上沈世康的为人处事,但是呢,他生了一个让人家念念不忘的女儿,这也就难怪自己的儿子撺掇着他,要来提亲。 “老爷子,我可把话说完了,那是姐姐的亲骨肉,你的亲外孙,打小失踪,好不容易找到了,如今考进士榜上有名,虽然不是一甲前三,也是第二十一名,还买了安宁侯的女儿做媳妇。这得是多大的本事。你老想想,好好想想!”廖柯站在卫国侯的书房里,一副难受的样子,两眼红通通地,望着就是撒娇的孩子要糖吃的样子。看把人家廖柯委屈的。这是卫国侯老侯爷来安宁侯府之前,听到了关于一个叫顾炎林小子的信息。 廖潺学如何不激动,他这女儿命苦,跟着靖国公方伯基走了一趟辽东,遇到山匪,两下里夹击,方伯基护住了妻子,但没护住自己儿子小柿子方江淮,把小柿子方江淮给弄丢了,这一丢就是十多年。谁都觉得他已经死了,说不定都投胎转世了。 现在猛然听到自己死了的外孙又活过来了,手里端着的御赐金杯“当啷”掉在地上!“你说什么?你姐姐知道不知道,你姐夫呢?见过这个孩子没有,是不是搞错了?”外孙还活着,这可是未来的靖国公,他能不激动么,所以,心情自不必说,那是眼眶湿润,好不容易止住那些湿润的东西流到脸颊上。一叠声的问廖柯。一把山羊胡子,抖得跟筛子一样。 廖柯也是悸动啊!那个方伯基,他姐夫,硬是拦着自己不让往外说,憋得他都快要爆气了!廖柯道:“那一天圣马胡同里欢声笑语,你那外孙芝兰玉树般地在那一站,迎来送往四邻右舍,姐夫就站在顾家那个小院外,看着里面的人!” “我那时心酸啊!爹,你不知道,要是两人站在一起,那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人,只不过,姐夫老了点!你还记的不,小淮抓周,我就站在一边,也就六七岁吧!小淮抓到一套蜜蜡黄的物件,麒麟,印章,印章上刻着江淮二字,还有一只蝉儿手把件,一个扳指。扳指是等到他弱冠时姐夫准备给他的,你外孙中举,喜报到了圣马胡同时姐夫让人将那只玉麒麟趁人不注意,送了进去!” 老侯爷听着虽然激动,不过理智还在道:“怎么就这么笃定,他就是我外孙儿?别说你姐夫和你两个串通蒙骗我!还有你姐!”他瞪一眼廖柯,廖柯缩了缩脖子道:“他有那只黄玉印章,我请他在春风楼里吃饭,凑了机会,姐夫特意看过的!长的像,还有举手投足也是高矮胖瘦和姐夫真个像。” “那个安宁侯府的女儿,又是怎么被买卖到顾家的?” 廖柯一听,老爷子这是被自己说服了,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给老侯爷听。 “啪!”廖柯桌边的拐角被老侯爷震开一条口,道:“王八犊子!”廖柯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太劲爆了有没有? 廖柯也是义愤填膺道:“所以,爹,你帮孙子求娶沁雪这孩子,姐姐也会感激你!不但姐姐会感激,姐夫,你孙子,你孙媳妇都会感激!” 唉吆喂!廖柯把自己老爹这一顿奉承,让人还以为是他要娶亲。 廖柯实在是看着姐姐平日的日子过的再好,心里也是空虚的。也没再没生下个一男半女,靖国公丢了儿子,心里对儿子妻子都是一种难言的愧疚。靖国公府的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可是可劲地给自己儿子屋里塞人,靖国公一没沾身,二没出门寻花问柳,老太太急了,说以后方伯基要是没有后,就让方江硕继承靖国公爵位。就这样,现任靖国公方伯基也没屈服方老太太的淫~威。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廖柯想起这些来,觉得姐夫方伯基很男人,所以对于方伯基的事情,尤其是第一眼看到顾炎林的时候,廖柯一口在三皇子面前笃定,这就是姐夫方伯基丢失的孩子,三皇子笑眯眯地道,“要不怎么会让你专门来看人呢?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也是以为见到靖国公方伯基了!” 既然是孙子求到门上,廖潺学感觉心里十分熨帖,廖柯有一点没说的事,顾炎林压根就没有请廖老爷子,是廖柯觉得,沈世康就是一渣男人,要是自己帮着顾炎林提亲,还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撺掇着廖潺学他老子去最合适不过。 廖潺学看不上沈世康,一把山羊胡子,微微翘起,正对着坐在对面的沈世康开口道:“新科第二十一名,叫顾炎林的进士托我做个保山,想要求娶你家闺女,你怎么看,给是不给!” 沈世康听说过这卫国侯性子很是霸道,就占着自己是开国功臣后裔,沈世康抽抽嘴角却又不好得罪,婉转地道:“这第二十一名的顾炎林,老侯爷见笑,我倒是见过几面。” 廖潺学道:“既然这样,还磨蹭什么?这是那个小子的庚帖,日子都过到一起了,没什么可折腾的,选个吉日良辰给孩子们把事儿办了!” 廖潺学六十岁的身子,说起话来是铿锵有力,虽说有些强人所难,这不是沈世康她继室做的好事吗?廖潺学这样虎目一瞪,沈世康心里还是有些怵这廖老爷子,不外别的说,廖家现在是手握兵权,管着京畿防务,顾炎林能将廖潺学请来做保山,沈世康是暗地里惊讶。再者说王玫对沁雪做的那些事,沈世康一开始也是有所参和,所以心虚之下也不好反驳,道,“这样是最好不过,侯爷看什么时候合适?” 廖潺学道:“那就五月初八下定,十月初八成亲,再迟了,又赶上那孩子的弱冠礼。”话说,顾炎林的要真正成大人了。 廖潺学这可不是凭空说出来的日子,是顾炎林从玉林道长那里求来的,廖柯说与廖潺学廖潺学才这么笃定。 沈世康白眼一翻,看向廖潺学,这你都算计好了,就等着自己点头同意,跟通知自己有什么区别。沈世康心里把顾炎林凌迟了十遍,请什么人不好,怎么请来这么一个一只狼,咄咄逼人。 但是呢,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打心眼里高看顾炎林几分,能请来廖潺学这座瘟神,顾炎林也不算一无是处。 廖潺学连唬带骗得到了沁雪的庚帖,喜滋滋回去给廖柯显摆。 沈世康送走了廖潺学,坐在书房里思谋半天,去了沁雪院,道:“顾炎林来提亲了,这小子,玩的什么花样,这日子都过了一年多了,早前我就听邓家有人说起过,你外祖母要让顾炎林去邓家提亲。真有这回事?” 沁雪道:“父亲不提,我就当自己不知道,既然现在问我,那我就和父亲说说我是怎么进的顾家,……” 沁雪说完了,看着眼前一脸震惊的沈世康道:“……父亲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崔嬷嬷,就连我的身边的玉簪也差一点做了商人的妾侍!所有这一切不过是为沈若雪可以嫁进荣安伯府做的铺垫。还有,沈若雪暗自在自己院里养了一条大黄狗,那条狗差点要了我的命。” 沈世康眼神复杂地看着沁雪道:“为何不早说?” 沁雪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抬头道:“父亲!我说过了!” 沁雪无波无浪,太过平静,太过淡然,沈世康竟是无法也没有理由指责眼前自己这个女儿,事实上,在和王玫生活的这几十年里,他的确是忽视了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女儿,以至于她身上遭受的这些罪,作为安宁侯是不可想象的,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沈世康忽然想起自己带人去顾家,当时他是一口咬定沁雪是私奔,还和沁雪断了父女关系。 沈世康满嘴满心的苦涩,回想沁雪喝茶的悠然,那一刻自己从沁雪院出来,回头去看站在院门口的沁雪,一身潞绸胭脂红的褙子,头上插着一只珠花,简单中透着一种成熟的美,不!是沁雪本身容貌出众,虽是简简单单,却让人不容忽视。不过她之前脸上带出的那一抹含有讽刺的悠然,沈世康感觉到心被人击了一拳,疼痛难忍,拳头握在袖口内,脸色阴沉回到了书房。 当夜,崔嬷嬷被叫到沈世康的书房,半夜里崔嬷嬷被人嘴里塞了布团,拖出沈世康的书房让后勒死在马厩里! 崔嬷嬷一死,安宁侯府上上下下一时人心慌慌,王玫终于知道沈世康翻脸是什么样了!比起沈鹤只用板子惩罚崔嬷嬷,沈世康更直接了断,王玫紧绷的神经忽然就被扯断。 没有了崔嬷嬷,王玫的一只手废了,自己又被禁足在蒲柳院,可想而知王玫要是不闹腾,都对不起崔嬷嬷一死了! 沁雪带着人进了蒲柳院,见院子里站着青莲和青柳,青莲躲闪着沁雪的目光,钻在青柳的身后,不敢出来,当初她是怎么欺负沁雪的现在看沁雪的眼神就能知道自己没有好果子吃了,青柳暗自恼怒,却喜怒不形于色,崔嬷嬷被身世康下令勒死的消息并没有瞒着蒲柳院的人,青莲和青柳这两个守在王玫身边的大丫鬟,瞬间就有兔死狐悲的恐惧。两人给沁雪行了礼,谨小慎微招呼着沁雪进了正房。 正房里一片狼藉,被摔碎东西的瓷片,瓦砾和着珍珠和各样首饰盒子,混合了一地,王玫半窝在炕上的闪锻玫红大印枕靠背上,道:“你终于肯见我了?你父亲做出的这些事,应该是你在里面参和吧,我费心巴力地这么欢迎你,你就没有一点可说的,这样像深井,古谭一样的眼睛,好久没有看到过了?” 沁雪看看屋子四周,她可不是来和她说什么费心巴力的,“崔嬷嬷死了,是替你死的!” 王玫收起脸上好看的笑颜,道,“别和我提什么替字,儿子跑了,女儿被关在杨家家庙里,说白了,你就是个天生的扫把星,克死你的母亲,又来克我和你两个弟妹。崔嬷嬷不是替我死了,是被你害死了!” 沁雪无动以衷,“青柳,青莲身为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看着夫人这样任性可不成,这满地的东西为什么不收拾,难道都不是我父亲的银子?你们要是觉得伺候夫人是为难你们,那好!我可以给你们换个地方,夫人这边我会重新派人过来!” 青莲青柳惊愕地望向沁雪。 沁雪对着王玫道:“夫人!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说说话了!” 这就是釜底抽薪啊有没有!王玫拿青柳青莲和自己说话,就是再硬性的人,没有了臂膀,没有了左右手,还能干什么?沁雪这是对她的警告,如果还不老实,要闹腾,青莲和青柳也就不比再伺候自己了,这两个人帮着她做了不少的隐秘事,如果被沁雪尤其是沈世康知道,一个休字都是轻地,陡然想明白了这些,王玫收起了伸出的利爪,警惕地问沁雪,“我没有什么可和你说的!”沁雪道:“我娘留给我的嫁妆你当初可只给了我五万,夫人可还记着?倒是现在,剩下的物件会卖不少银子,夫人是不是可以将剩下的银子还我了!” 王玫气急,一把年纪沉不住气没想到沁雪这是软刀子杀人,她现在都成这样了,自己被沈世康禁足在蒲柳院里几个月,就是正常人也被禁足成疯子了,还好有崔嬷嬷和青柳青莲几个人在,可是崔嬷嬷出事,出的什么事,王玫心里比谁都知道的清楚,“沈沁雪!别以为你现在回府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还嫩了点,曼说你娘的嫁妆银子,我一分没有!就是有,也没有再给你的说法。” 王玫这是真真的无赖上了! 沁雪也不想在和她废话,带着人直接出了蒲柳院,站在一边的青莲青柳大气都不敢出,原来,安宁侯府的天也是可以这样变的,之前以为只要伺候好王玫,其他的事就不是个事,身为安宁侯府的当家主母,王玫的地位无可动摇。 青莲茫然中带着恐惧,青柳的心里更是一团乱麻,再看看,坐在大炕上毫无形象可言的王玫,青柳的眼里露出一丝丝厌恶。 身后传来王玫歇斯底里的叫喊,“沈沁雪……!” 沁雪笑吟吟地走出蒲柳院,经过今天之后,王玫的日子会一天比一天难过,以青莲惯有的捧高踩低的势利眼,青柳阴暗晦涩的心思这两个丫鬟,不会让她失望的。 五月初八说到就到,安宁侯府里热闹起来,仆俾们来来往往,见到沁雪都道一声,“给姑娘道喜!”沁雪笑着应了,玉簪跟在身边专门打赏道喜的仆俾。 沈世康看着脚底下一对高昂着头,满身雪白,扑来扑去的大雁,慢慢将视线移到了穿着枣儿色春衫的顾炎林脸上,五官之美,不言而喻,气质肆意洒脱,比到以前见过的时候,跟多了一份沉稳内敛。顾炎林摆过老丈人沈世康,沈世康憋屈地看着一脸得色的廖潺学,沈世康暗骂一声老不休,面上客客气气地将未来女婿和保山廖潺学迎到客厅。 廖潺学嘴角咧到耳根处,一眼一眼去瞅顾炎林,这就是自己好外孙,这就是女儿丢失的孩子,自打一见到顾炎林,廖潺学的心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处于亢奋状态。 第82章 邓老将军和邓纯邓杰在书房里见到沈世康,邓纯和邓杰一见面尤其是邓纯就将沈世康暴打一顿,堂堂安宁侯被三品昭勇将军暴打,传到沁雪的耳中,还是有些激动的。 “陈妈,大舅舅真的打了我父亲?”沁雪自然是知道陈妈说起过,当初邓莹华和沈世康能成亲,这其中不妨有邓纯的一力撮合,也是沈世康厚脸皮,本来和邓纯关系不错,邓纯也是看着沈世康对邓莹华却是真心,才答应帮他娶到自己的姐姐,后来的事,邓莹华一死,邓纯心里就是一到过不去的坎。始终觉得是自己将姐姐害了! 陈妈也有些小激动,邓纯真是心疼他姐的人:“你大舅和你娘当初感情最好,你父亲这是自己找上门来的,怨不得别人。再就是我觉着,即便你大舅打了你父亲,你父亲也不会出去乱说。是他负了你娘!” 沁雪眼眶红了道:“这次既然能回安宁侯府,就要想办法查查我娘的死因。我就是觉得,王玫能这么对我下毒手,对我娘未尝做不出。府里可能还有以前伺候过娘的人,王玫要是赶尽杀绝也不尽然,这不尽然中,说不定就有我们想找的人,说不得会找到一条两条的线索。” 陈妈眼前一亮,坐不住了道:“原想着盼着邓家回京,你就有了靠山,小姐的冤屈也能伸展,没想到,少奶奶还是一个人,被人这样算来算去的,我这心里……这话要说,不该我说,可是我守着少奶奶这么多年,你让我看着你受罪,我真做不到。这下好了,能回侯府,又能依着着自己心思,少奶奶这会当要自己做一回主。” 能回侯府不一定好,但是能近距离地查到邓莹华的死和自己被害的参与者,沁雪认为还是有必要。毕竟王玫只是禁足,并没有受到任何损失。 ~ 沁雪等到顾炎林从礼部贡院出来到了邓家,她就和顾炎林将自己的打算说了,自然,先是和顾炎林说了说这些天两人的相思意。 沁雪帮着顾炎林重新洗漱过后换了件银灰立领缂丝春衫,特特秀了一个节节高的墨绿荷包,给他挂在腰里用一根小小同心结的络子吊着。顾炎林看着自家媳妇忙前忙后地在自己身边转悠,心里很高兴,道:“别这么累着自己了,我这几天没来,你想我没有?” 沁雪正弯腰摆弄他腰间的荷包,一听,抬起头翘嘴笑:“怎么不想,旧年你去秋闱,我和玉簪东海他们还去接你了,这次春闱我没有能去接你,你不会生气吧?”顾炎林看着沁雪明亮的桃花眼,心里一热,双手拢住沁雪的肩膀,低头亲了一下沁雪的额头道:“怎么会?我天天吃你放在食盒里的东西,就跟见你一样,心里满当当地!”顾炎林看着沁雪红嘟嘟的嘴唇,嗓子里忽然痒痒地,低声道:“雪儿!这几天在贡院,心里总会想到你是不是又被哪家给提亲了!” 沁雪手一顿,站直了身子道:“你想这么多,就不怕考不到名次?”考不到名次怎么来提亲啊!沁雪有些担心地问他,顾炎林杏眼里满溢着笑意道:“就知道你会担心!”说着抱紧了沁雪,趁机将柔软贴到沁雪的嘴唇上,沁雪脸红嗔道:“饥不择食了?” 顾炎林将脸窝在沁雪的肩膀上,深吸一口沁雪身上特有的清香味儿道:“可不就是饥不择食。”沁雪道:“你要是考不上,那这亲也不用结了!”顾炎林看着沁雪的眼睛道:“那些八股策论,都是平常就和秦先生探讨过的!这次的主考官也是在庙堂很有清誉之名的文华阁大学士廖北舟。” 复习充足,名师指导还遇到有清誉之名的廖北舟,科举相对公平严谨了,没有科举舞弊这样的事发生,顾炎林再进一步的希望就越大。 沁雪想起廖柯道:“和廖柯是一家?”顾炎林道:“是廖柯的二叔。” 沁雪这才抿嘴笑:“只要要清誉之名就好。这样的人将名声看的比性命还重要,你这次换算是运气好!”顾炎林低声道:“雪儿,防~盗~章今晚我就不回去了!”沁雪眨巴眨巴眼睛,脸色忽然跟煮熟的虾一样红,道:“再等等吧!父亲来接我回安宁侯府,明天就走。” 顾炎林没想到沈世康回来接沁雪回安宁侯府,抬头去看沁雪道:“邓家……” 沁雪笑笑:“是我贪心了!”顾炎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有我!咱们也能把日子过的有滋有味。”沁雪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靠人不如靠自己。” 顾炎林到这个时候,心里真是心疼沁雪,从邓家出来,就去了春风楼,这一次,还亲自见了包金光,包金光这是第一次在沁雪不知道的情况下,和顾炎林见的面,顾炎林心情不好,对包金光道:“包叔,沁雪这么一直叫你,我也就这样叫了!”包金光不知道顾炎林找他,心里还很好奇,道:“不敢,大爷身上是有功名的人,我一个下人,姑娘叫,这是姑娘的抬举!” 顾炎林道:“包叔这样沁雪是没看错,邓家是你的老主子,这话不假吧!,但是这么多年,你已经是岳母的陪嫁,现在,更是我媳妇的人,邓家这是从辽东回来了,怎么回来的,包叔也知道这其中的道道,我媳妇盼着邓家一门回京,她指望的什么?你是知道的,但是现在,全然不是这么回事,所以,我就想问你一句,邓家你还在帮着做事吗?” 包金光也听陈妈说了,邓家姑娘这门亲事,暗含着对沁雪的算计。心里也是不来胡,只是顾炎林现在说出来,这和沁雪之前一样,都是在问他能不能好好为沁雪做事!这事,他没有瞒着邓老将军和邓纯,当初,他就是被邓老将军和邓纯明明白白送给邓莹华保护她的,为在辽东的邓家做事,是邓纯特意说只要他们有一日回京,晋~江~首~发包金光作为邓家在京里的眼线,这件事就算结束。后来是因为邓莹华在生下沈沁雪不久病死后,沁雪幼小,一边守护沁雪,一边为邓家做事,这才到了现在,邓老将军听说包金光的话后,长叹道:“以后,你就是沁雪的人了,邓家的事你不要再做了,这是我以前就说过的,现在就兑现了吧!好好跟着沁雪,这孩子心善,是我们做的过了……” 包金光将邓老将军的原话告诉顾炎林,顾炎林道:“既然这样,我信你。沁雪要回安宁侯府,以前陪嫁到沈家伺候过我岳母的人,你手里应该有底,这些人,你再找找看,有没有还留在陈州的,我呢,就查王玫当初是怎么进到安宁侯府的,咱们两下里凑凑,找出岳母真真的死因!” 包金光很为顾炎林这样为沁雪着想动容,道:“大爷,这事姑娘知道吗?” 顾炎林点头:“这是我们商量好的!” 包金光道:“既然这样姑娘和大爷放心,如今沁雪就是我唯一的主子,我会尽力!” 送走了包金光,顾炎林这才回到圣马胡同,许氏心虚,靖国公府二房没有娶到沁雪,自然那些许诺的好处也就没有了,回过头来,许氏还是要将顾炎林老老抓在手里,顾晓芸现在也长大了一岁,沁雪刚到顾家的时候,顾晓云十岁,这过了两个年顾晓云该是十二岁了,顾晓芸见顾炎林回来,撺掇着小刘嫂子赶紧做饭,许氏道:“你考的好不好?这么些天关在贡院里,可是要受不少的苦!晓云让小刘嫂子给你做好吃的了,等一等你好好吃点,再睡一觉,缓缓身子。” 顾炎林淡淡,道:“是!娘” 许氏见顾炎林和自己说话不在像以前那么清亲热,心里也是酸溜溜地道:“炎林,你媳妇什么时候回家啊!这都几个月了,难道是不回来了,这不回来也得有个不回来的说法,住在外祖父家,又不和自己丈夫在一起,也不问候婆家,你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要是她真不回来,不如写一份休书给她,你重新正正经经娶一房媳妇。人家到底是高门大户的小姐!” 听许氏这话,顾炎林心里难免失望,顾晓芸进来正好听到许氏说这些话,眉头一皱道:“娘,你这说的什么话,嫂子好端端的,你撺掇着哥哥休了嫂子,这话传出去,可不被圣马胡同的笑话,哥,别听娘的话。”说着坐在顾炎林对面,小声道:“哥,嫂子啥时候回来啊?我可是想嫂子了!” 顾炎林侧头笑了笑道:“很快了!” 顾晓云看到一提起沁雪,顾炎林的眼里就变柔和了,心里也是埋怨娘。面儿上也笑:“我想嫂就你能耐,你哥都没说接!你要敢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说着还抬头看了看顾炎林的脸色,顾炎林是在事被许氏的行为刺伤了,站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沁雪不知道袁琳芳已经和邓姗姗编排了她一次,更不知道,袁琳芳要在所请的客源上下功夫。 转眼就到了七月十五,沁雪提醒沈世康要在陈州最有名的三清观,请玉林道长给邓莹华的亡灵做一场法事,超度邓莹华。就在此时,包金光来见沁雪,说出的话让沁雪意外,“靖国公府二房当初求娶姑娘,有一个人至关重要,这个人就是吕夫人的父亲。”沁雪道,“是吕夫人的父亲,就是致仕金陵的户部左侍郎!?”这还真就不是沁雪意料的范围。 包金光道:“这事也是凑巧了,昨儿玉楼里来了两个人,看情形像是一般的清客之类的,两人一边挑手把件,一边窃窃私语。我这边也正在招呼客人,耳朵里就听到吕侍郎请了靖国公府二房的二老爷方伯雄在春风楼里说话,其内容那两人说的头头是道,好像他们就在跟前,我就多了个心眼,原来当初靖国公府二房求娶姑娘,竟是吕侍郎出的主意,姑娘,你说说,他这是按的什么心!?” 沁雪由吕侍郎想到吕梅清,又由吕梅清想到沈若雪……难道是……吕夫人和吕侍郎因为吕梅清和沈若雪暗中勾,搭,迁怒她。 沁雪觉得这是完全有可能,也就吕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想想为了利益,吕夫人就能出卖自己儿子的亲事,连自己至亲的人都可以算计,就没有她不能做到的,“包叔,靖国公府二房和吕侍郎八杆子打不着啊!,再说,靖国公府二房想什么,吕侍郎竟然揣测的这么准?不会是吕侍郎真真知道靖国公府二房的打算,还是知道靖国公无嗣无子,想要参和进人家的家事里去?” 包叔叹,“八成是。” 沁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想到顾炎林还是不想回靖国公府,平白让这么多人惦记那点子爵位,一个两个的,家人也就罢了,居然现在连外人也要参和,这就过分了,沁雪抿着嘴,深深觉得,参和到如今要算计自己的地步,凭什么呀! 吕侍郎这就是太把自己当人了,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包叔,让人去一趟金陵,吕梅清不是想要韬光养晦三年后再下场吗?咱们,就让他一辈子下不了场,做不了进士,进不了仕途。顺便给吕侍郎送两个扬州瘦马,他精力太旺盛!”沁雪冷笑。 包叔笑:“好嘞!姑娘可是想到靖国公府二房当初的用意?” 沁雪不好将顾炎林可能是靖国公儿子的话说出去,道:“这个不好说,可能是他们看着要仰仗外祖父做什么事吧!倒是现在,直接娶了表妹,更省事,直接就和我外祖父家联系上了!” 包叔认为不是这样,不过沁雪不能正面告诉他,也就意味着这事要么是沁雪真的不知道其中的原委,要么,沁雪是知道,却不需要让自己知道,包叔直觉,沁雪这是属于第二种。 包叔走后,沈世康着人来叫沁雪,沁雪去了书房,沈世康将两张银票给了她,道,“这是去三清观要用的,给你娘做三场法事,不要惜银子,不够,我会让人给你送到三清观。” 沁雪接过银票给了玉簪,转身道:“父亲不去吗?” 沈世康尴尬道:“沁雪,我怕我去了,你母亲不待见我!”沁雪道:“不是不待见,心诚而已,求个心安,父亲没必要这么纠结。”沈世康讶异,沁雪三言两语就解决了自己的困惑,且这么简单。沁雪点头道,“父亲自己斟酌!” 逝者已逝,沈世康自己这样,沁雪已是觉得父亲有所转变,当要再进一步,也是很难,到底安宁侯府还有一个活着的填房,继室。之前没有做到的,现在忽然一一都要去做,即便是真心,也会让人怀疑,倒不如,像现在这样,平平淡淡,沁雪不是要纠结过去,沈世康去不去,沁雪不会强求。 沁雪回到沁雪院,又将银票交给陈妈道:“这是一千两银票,陈妈带着到时候多给三清观送些银子,请玉林道长多做两场。” 陈妈接了,道:“大后天就是七月十五,我们明天动身最好。” 沁雪点头,“也好!” 第二天,天微微亮,沁雪收拾停当将府里事儿又交代各管事的婆子,丫鬟,这才走出沁雪院,做了马车出府去了城外的三清观,午时一刻,到了三清观门前,一下马车,迎面走近一个人,身量高挑,一身靛蓝杭州直缀,眉目俊朗,疏阔洒脱,多了几分肃然干练,且嘴角微翘,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的不是顾炎林,又是谁? 顾炎林站在大太阳底下,额头沁出微微细汗,低头看着沁雪道,“到的迟了些!”沁雪道,“琐事太多,你怎么来了?”顾炎林和沁雪边走便道,“这是为岳母做道场,我这个做女婿的要是不来,未免礼数不到,有些说不过去,还有玉林道长可是很买我面子的!玉林道长要亲自主持!”沁雪仰头去看,感叹,“你这是邀功请赏啊!”顾炎林眉眼晶晶亮,道:“和着你是明白我的!”沁雪深以为然,露出笑容,“也让娘在天上好好看看她的女婿有多孝顺!”顾炎林大言不惭,笑道,“那是!” 见过玉林道长后,顾炎林跟着沁雪去了道观后面的房子,玉簪和两个小丫鬟帮着将东西挪到房里,罗俊跟在身后,沁雪这才发现,罗俊的后面还有一个人,沁雪略意思量,对着那个人福了一副道,“有劳你了!”陈诚目光微眯,审视沁雪半晌,转而点头,并没有过多行礼。沁雪目下微微一动。联想之前顾炎林所说休沐的时候,文渊阁的庶吉士出宫,会有宫里的太监或是皇上身边的人跟随,这是足以看重庶吉士的一点,除了一甲状元,榜眼,和探花,就是这些庶吉士在进士里,都是要被人高看一眼,介是因为这些都是未来封侯拜相的大才。是国家储备着重培养的人。 从细微处着眼,眼前的这个人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应该不是太监,那么他的身份就耐人寻味了。 顾炎林将自己媳妇的神色看在眼里,指着眼前人道,“这是锦衣卫陈诚。” 沁雪涣然,原来如此,再次行礼道:“大人!” 陈诚见沁雪不卑不亢,落落大方,本来就对顾炎林心生好感,如此陈诚真心露出一丝笑容,道,“不比拘礼!” 罗俊羡慕地看着陈诚道,“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大人一样,就好了!” 陈诚不置可否,顾炎林则是多看了罗俊两眼,罗俊后知后觉自己逾越了,赶忙求救似得看向一边的沁雪,沁雪淡淡笑,“大人海涵!” 陈诚又一点头对着顾炎林道:“不必多想!” 顾炎林颔首,陈诚走出房子,罗俊急忙跟着跑这一走一跑,两人差距立时得见,老远还听到罗俊掐媚的奉承陈诚的声音,沁雪笑,“罗俊什么时候学上这一招了?”不管你是高官坐朝堂的还是抱着胳膊守门的,这份粘人的功夫,要没有几分胆识,没人相信! 顾炎林皱眉,道,“大概……是在我前一次成亲……之后!” 沁雪抿嘴,收起笑容淡淡道:“和谁?” 顾炎林一笑,道,“是一个叫沁雪的一等大丫鬟!” 沁雪上前,趁边上人不注意,伸手拧了一把顾炎林的腰肉,顾炎林忍着,伸手敷在沁雪的小手上…… ~ 三天玉林道长做了五场法事,第三天玉林道长做完超度亡魂的法事,顾炎林带着罗俊和陈诚一起回了顾家小院和顾炎鹏一起给顾开合上过坟后,又停留一天,七月十六回文渊阁继续学习。 沁雪谢过玉林道长,将一千两银票交给观中掌管财务的人,准备回安宁侯府。 当天傍晚到了府中。沈世康听闻,对身边的管家道,“王家来人的事,暂且不要告诉沁雪!” 但这事还真有人告诉沁雪,这人谁啊,大家都知道,那就是孟姨娘了!要说这孟姨娘安安分分地过活,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偏巧她心比天高,这山望着那山高,就由不得自己不做出些出格的事来。 王家的人一进门,就让她收拢的人知道了,忙着告诉她不说,还胆大包天去了沈世康的书房后窗偷听,又将到的话一字不漏地说给孟姨娘,孟姨娘这两天是等不到沁雪回府,这一回府,哪里还坐的住?带着身边的两个小丫鬟就到了沁雪院,“你是没看到王家那个大爷,一口一个姐夫地叫着,到最后,你猜怎么着?王家大爷说让你父亲在王家庶女中挑一个待嫁的庶女做贵妾!说是要弥补王玫对侯爷的亏欠。呸!什么亏欠哪,那是做贼心虚!” 沁雪不动神色听完孟姨娘的话,看孟姨娘这是有些着急了,冷声道,“孟姨娘,这些事不是你要操心的,再说你让人偷听父亲和外人的谈话,这些不守规矩的仆俾必要杖毙才是,孟姨娘请回!” 孟姨娘一噎,话堵在嗓子眼儿半天才道,“姑娘这是不愿意管!?” 沁雪淡淡,“自由父亲料理。” 孟姨娘不甘心,咬牙道,“就是说,进来一个夫人还不够,再进个王家的庶女做贵妾,姑娘也不在乎?”沁雪抬头看孟姨娘,“依你之见呢?” 孟姨娘一愣,什么依你之见? 第84章 孟姨娘一愣,什么依你之见? 第八十四章 孟姨娘没想到问题又给沁雪一脚踢到自己这儿来了,讪讪地道,“大姑娘这话说的,我能有什么建议,我就是有什么意见,我也不敢在侯爷面前提,就是姑娘你,我是为你着想,你想啊,夫人如今被侯爷禁足这都多长时间了,要是一时半会的错,侯爷还能让夫人一直待在蒲柳院里,这也就是夫人可能犯的错太大了,可是夫人还有爹娘,定远将军府里还有一个弟弟王大爷不是?” “他是不会看着自己姐姐这样的,我觉得吧!大爷可能也是不看好夫人,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幺蛾子,让王家的庶女进来帮着夫人。要是真这样,姑娘,你可就有罪受了,”孟姨娘瞄了一眼沁雪,见沁雪听的脸色凝重,心下窃喜,孟姨娘说的更来劲了,“姑娘可要想好了,二姑娘,世子爷可还在呢,这家里少说也有你一份是不是!” 沁雪抬手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不达眼底,道,“也有你一份!”孟姨娘这下是坐不住了,沁雪这也太不给人留面子子,从沁雪屋子出来,孟姨娘心里酸不溜丢地,侯爷这也太无情了,一个不留面子,一个酸不溜丢,一个太无情。个人有个人的想头。 陈妈道,“侯爷真要这么做?” 沁雪笑,“怎么会,可能是父亲对于这种事,不好和我说出口,王家到底看上我父亲什么了,怎么揪着不放手?” 陈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要说王家看上侯爷什么了,依着当时侯爷袭爵不久,应该没有什么能吸引王家的东西,再者说侯爷和大小姐成亲一年,就是有,咱们也不知道啊!,难不成,王家早就盯着侯爷了,只是侯爷和大小姐定亲,王家慢了一步。哎吆!少奶奶,这是早有预谋,要害死我们大小姐不是一句话的事?”陈妈诧异。 陈妈想到这里,身子不由颤了颤。 沁雪觉得,这件事还是要提醒父亲一下,经过这么多事,沁雪有必要说说安宁侯府和王家的厉害关系。 处理这件事之前,沁雪让陈妈去办件事。 孟姨娘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坐在炕边,手里抓了一把红枣,捏在手里揉来揉去,小丫鬟站在一边,小心问,“姨娘,大姑娘可说什么了?”孟姨娘道:“说了跟没说一样,我就说这父女没一个好东西,一窝子狐狸!” 这就是小人行径了,孟姨娘看着撺掇不了沁雪阻挡侯爷娶贵妾,心里是极不舒服地,真真担心的不是沁雪,你说沁雪是侯爷的女儿,女儿能管得着父亲的房里事吗?不能!沁雪心里门儿清,看着孟姨娘上蹿下跳的,人家鲁姨娘怎么就不跳弹呢,这就叫人里头还是有聪敏人的,鲁姨娘就是个聪明人,你道她想让沈侯爷娶贵妾压着自己一头吗?答案肯定是不能,但是,她不说这话,就是打听到,知道了王家大爷王荣和沈侯爷在书房里叽叽咕咕,她也不说。但是事实上,沁雪还就管了父亲的房里事! 孟姨娘就不行,年轻气盛,行事没有张驰,没有张驰,这不就当了靶子,陈妈让人提溜着小丫鬟从孟姨娘的屋里出来,三两句吓唬,小丫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就把沈世康书房里的小厮给抖露出来,孟姨娘没防住她前脚进自己院子,后脚陈妈就跟了进来,“陈妈,你们这是做什么?” 陈妈道:“嚼舌根,打听窥视主子行踪,这是犯了侯府大忌,孟姨娘在侯府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 孟姨娘这可傻眼了,她好歹也是从夫人王玫手里做过一等大丫鬟的人呐,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耻辱。 只不过是孟姨娘代王玫惩罚过的人太多了,不记得了。这是真真的智商下降。 小丫鬟和小厮的暗中勾~搭,关柴房,打十板子是免不了了! 孟姨娘这才知道,沁雪笑容背后的狠手,是不打折扣的。 沈世康知道自己的小厮做出这种背主的事,心情十分不好,专门找了沁雪说这事。 沈世康是这样给沁雪说的,“书房里换了人,以后这样的事应该不会再发生了,孟姨娘那里你做的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是十几年里,沈世康觉得规矩这东西也还是要有惩罚来促成的,孟姨娘用银子收拢的人手,转眼失去作用,小丫鬟依旧在孟姨娘身边当差,小厮却被沈世康送到庄子上。沁雪坐在沈世康下首的玫瑰椅上,道,“父亲,贵妾的事儿打算什么时候办?” 沈世康比较别扭在自己女儿面前提这件事,不过,如今除了女儿当家这回事外,府里能够商量的也就是沁雪了,至于孟姨娘鲁姨娘,沈世康是没有必要和他们提起的。 沁雪见沈世康不愿意开口,又听过已经处置了书房小厮,既然这样,沁雪便没在继续说下去。 过了七月十五,沁雪和顾炎林成亲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侯府里渐渐变得忙碌起来。 半月后,沈世康要纳贵妾的消息传出来,王玫听到后,眼圈红了道,“沈世康这是彻底厌弃她了!” 青莲和青柳则是没有让沁雪失望,对待王玫也是不冷不热,冷水冷眼的事没少做。只是,沁雪想的是,王玫还是沈鹤的娘,要是一直让两个作死的丫鬟骑在头上,难免让沈世康脸面上不好看,但是青莲作死是在明面上,青柳却是骨子里的恶毒,便将青柳拘在后罩房里坐些粗活,青莲则是配了庄子上的汉子。拔掉了王玫的虎牙,蒲柳院里的王玫也安静下来,顶着一个安宁侯府夫人的头衔,过起自己的日子。 谁也没有想到,沈世康纳回来的贵妾不是从王家庶女里挑出来,却是一个清清白白,安安静静的柔弱女子,姓姚,叫姚欣。 沈世康当夜就住在姚姨娘的院子里。并且从那夜开始,沈世康会一直住在姚欣的房里。 一场秋雨一场寒,沁雪穿着雪青色掐腰小夹袄,显出窈窕的身材,曼妙的姿态,闲闲地看着大炕上一溜儿摆着的嫁衣,陈妈在一边道:“这日子可真快,一晃眼,这就到出嫁的日子了,少奶奶可要看仔细了,这嫁衣可是合身?”沁雪抿嘴笑,点头,还有些不好意思 陈妈低声道:“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还好,你找了那样一家人,姚老爷官职不高,可是胜在姚姨娘是个不一般的女子,为母亲守孝三年,遭到夫家退婚,还能把日子过的有声有色,让七品的姚老爷升到六品再进一步,这样旺父的人,一定也是旺夫的!” 沁雪道,“姚姨娘不管以前怎么样,只看父亲也是欢喜的!” 正在说话的档口,玉簪进来道,“是姚姨娘来了!” 沁雪道,“我去看看!”姚欣已是步子轻快地走进门来,道,“不请自来,姑娘可别嫌弃!” 沁雪欢喜,道:“姚姨娘!你不是在和父亲商量去看我外祖父吗?” 姚欣抿嘴笑:“侯爷说,这两天都是你照看我,让我过来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去,只是我想着,你也是快要出嫁的人了,以后去也是好的,这次就让我和侯爷过去,我就是来问问你,我这样做是不是逾越了!?” 沁雪道,“是你想的周全,外祖父听说你是姚大人的女儿,说要见见你,你现在是父亲的贵妾,我以后也是要到顾家的,这个家你还要多担待!” 姚欣赫然,摆摆手道,“这怎么行,这府里还有夫人在的!” 沁雪摇头,道,“父亲会和你说夫人的事。你放心!” 沈世康见过户部左侍郎张勇,那天回来,父亲脸色阴沉的厉害,进府直接去了蒲柳院,让后半个时辰后,从房里出来,身后王玫追出来,道:“就算我当初是设计你,才嫁进侯府,可是我对你是真心的,世康,你不要这样怀疑我!”沈世康转身,看着自己宠了十多年的人,失望的眼神像两把利剑刺向王玫,道:“你和你表哥珠胎暗结,只是你表哥参与当年皇室谋逆,被皇上处以极刑。你外家一夜间被抄家灭门,你没了去处,这才找上我,是不是?” 沈世康怒斥,又道:“户部侍郎张勇也在你算计之中,只是没想到被张勇识破。你便和着一家,将我拖下水,王玫!若雪,不是我亲生的对不对?”…… 沁雪想到沈若雪不是父亲亲生,仿佛是在意料之中一样,毫不奇怪。 姚欣豁然,但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悸动,只是慎重点头。 沁雪颔首,有些事只可意会。 姚欣守在父亲身边,出嫁后的自己不会再过多干涉娘家的事。等到有一日沈鹤回来,父亲会告诉他该怎么做! 九月重阳节一过,安宁侯府的请柬陆续送到各府。 建威将军府里袁琳芳和邓姗姗也在房中叙话。 “安宁侯府的请柬比你的迟了整整一个月,珊珊,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先来后到娘不会让你落到别人后面的!”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邓姗姗笑道,“我就知道,娘是最疼我的!” 袁琳芳想到邓姗姗的过往,眼神黯淡了些,道,“你之前和方江硕做了那样的事,以后到了靖国公府,要想法笼络住方江硕的心,就是要纳妾,也是你身边的这几个,倒是攥在手里好拿捏,可不要让那些狐媚子早早沾了方江硕的身!” 邓姗姗点头,怒道,“他要胡来,我就杀了他!”袁琳芳急忙捂住她的嘴道,“小祖宗,这话可不敢胡说!” 袁琳芳又担心又藏着喜悦看着邓姗姗一时有些恍惚,也是花样年华,三月桃花树下,第一次见到邓纯,白袍轻衫,英俊伟岸,真真让人挪不开眼的悸动,十几年过去,如今女儿长成,又是一个花样年华,却没有自己的高傲与矜持,袁琳芳心里不怨邓纯是假的,只是夫妻多年,又被自己当年的义无反顾所累,女儿也是这样胆大,被身边的侍卫哄的*,没想到靖国公府二房的方江硕又是一个混账,第一次在靖国公府做客,女儿就被方江硕拉在一个炕头上,…… 都是自己鬼迷了心窍,做什么要让女儿和方家联姻,还没嫁进方家,就被方江硕看低。 邓姗姗也不知是不是还没注意到自己以后的日子已经笼罩一层阴云。 靖国公府二房要求娶沁雪,却变成了自己女儿,方家二房还不知道会不会拿珊珊出气,搅了人家的好事。袁琳芳一想到这些,头里面就发昏。 春风楼里,最东头的一间包房里,气氛凝重,桌上的两只回纹青瓷杯里,热气氤氲缥缈,顾炎林紧抿嘴唇,看向坐在对面穿着团花贡缎宝蓝色长袍的中年男人。 靖国公手指微抖,敷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慢慢抓紧了袍摆,“你……还是不想见你母亲么?” 顾炎林眼里含着一抹倔强,并不抬头去看,自己和这个眼前的男人,只是不说话,也能被人当做父子,实在是隐隐中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这个人,就连说话的声音,如今也是越来越像,但是,这能说明什么,自己就是被家族丢弃的弃子,偌大的靖国公府,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没有了自己,靖国公府照样每天都会有大日头照着,“她……没有我也活的很好!国公爷不用再费心了,再过一滴半月,我就要成亲了,以后的日子都要这样过下去!”顾炎林抬起头看了一眼靖国公,又低下头。 靖国公眼神陡然变得晦暗,道:“那年我和你母亲带着你从辽东回京,遇到山匪,是我不好,没能护住你,被对方从你母亲怀里抢走,你要恨就恨我,别迁怒你母亲!你母亲为找你……听说你在辽东还活着,要亲自去辽东,情急之下小产,你未出世的弟弟死在你母亲的肚子里。太医说她再不能生育。”方伯基说的艰难,每每想起这一幕,心里就闷疼的厉害。“你那方印章是你周岁上抓周的时候,你母亲特意放在抓周的桌上,也是你握在手里的一套,那个玉麒麟也是,现在在你母亲那里放着的还有一个玉扳指和手把件,你养父叫顾开合,是他收留的你,我赶到辽东的时候,听说你和你养母带着孩子离开了顾家一族,难道没有人带话给你养母?” 顾炎林眼神里透出茫然,这些事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许氏带着自己和炎鹏,晓云背井离乡,难道许氏早就知道自己是靖国公家的孩子?不可能,这些年,要不是许氏……要不是……,顾炎林想不下去,后面的事不敢想。心里一阵酸涩。 小时候,许氏是讨厌自己的,她一直以为是父亲外面有了女人生下的他,常看许氏的脸色透着复杂与不甘,是从什么时候起,许氏的脸色有了和软,顾炎林一时想不起来了…… 方伯基健硕俊郎眼目温和地看着儿子,能够这样面对面和儿子说会话,他心里已是悸动,眼看儿子都要成亲,心里也是感激廖老爷子的帮衬,靖国公嘴角动了动,还是没有办法让他回靖国公府。 二房有些按捺不住了,心思明晃晃地展露出来,整个方家让方江硕继承靖国公的呼声时有听到,让方江硕求娶安宁侯府大姑娘的主意,必定是冲着眼前的儿子来的,靖国公心里沉沉,期盼的目光还是再次对上顾炎林的一双杏眼,“家里有些不太平,我和你母亲望眼欲穿,你再好好想想!”一抹孤单高傲的身影从眼前闪过,包厢的门里窜进一阵冷风,宝蓝色的袍角转眼不见,顾炎林眼里涌起一丝薄雾,嗫嚅的从嘴里暗暗叫了一声“爹!” ~ 靖国公府里,靖国公正襟危坐,伸手握住夫人的手,道,“咱们的小江淮……要成亲了!”廖夫人一阵凄苦,眼里转瞬就落下两行清泪,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最终扑在方伯基的怀里,哭出声来。 靖国公方伯基眼角湿润,抱紧了廖月琴,“儿子活着比什么都好!” 廖夫人顿了顿道:“山不就水,水就山,伯基,我要见他,纵使他不认,我也没有怨言,是我们对不起孩子。” 方伯基看着柔美温雅的妻子,不住的点头,“是我们对不起他,他这样解不开心结,不知道他以前受过多少的罪,你没看到他,他的眉眼,他的身量,举手投足天生带着咱们方家的影子,只要见一次,由不得你不认!他求娶的孩子身份地位是京城里数得着的人家,听说那个沈家的孩子,也是受了不少的罪,淮儿和他在顾家拜堂的时候,是被误认为是哪家大户的一等大丫鬟!说这些,都是你知道的,你看,说着说着又提起这些。” 廖月琴抬手抚上靖国公方伯基的脸颊,轻轻抚摸,眼里的疼惜挡也挡不住,道,“你就是说一百遍,我听着也是亲切。礼书还没有送吧!把咱们准备的聘礼都捎上,到时候让父亲一并送到沈家。” 靖国公方伯基点头道,“这件事,瞒不住皇上,明日我就进宫求见皇上,说与皇上知道!”爵位只能是他儿子的。 廖月琴,道:“当年的事,皇上一清二楚,咱们是为了掩护皇上走出辽东,才遭此难,皇上不会不管。” 靖国公方伯基点头,道,“三皇子怕也是不知道咱们儿子从襁褓里就开始拿命护着他了!”那些山匪,那里就是山匪!皇上比他们还心知肚明。 …… 顾炎林清俊冷淡的从春风楼里出来,罗俊和苏东海守在外面,两人的目光里带着疑惑,可是顾炎林望一眼对面询问的眼神,默默坐上马车,陈诚精明的眼里闪过了然,靖国公做的太明显,他是不打算再瞒着世人了,过不了两天,靖国公世子被找到的传言就会满京城传出,陈诚出身世家,又在锦衣卫当差,皇上去文渊阁考察庶吉士,顾炎林就入了皇上的眼,那样想象的两个人,一个问一个答,皇上眼里满是赞赏。过后就派了陈诚在顾炎林身边。 顾炎林坐在马车里,去了自己在茂杰胡同的宅子。半道上下起小雪,细细碎碎的雪沫子随风刮进车厢里,陈诚坐在对面,昏黄的马提灯晕出暗淡的光线,陈诚猜不透对面的人此刻的心思。 茂杰胡同的宅子里,陈诚意外看到宅子的精致,微末的讶异,顾炎林收在眼底。 他累了,明天还是要回文渊阁,可是心里有种想要倾诉的冲动。 一壶温酒,三四叠小菜,两人杯中频频见底,……这一晚,顾炎林带着微醺的酒意坐在沁雪的炕头,“他来找我了!说要我回家回靖国公府,说……母亲想见我!” 沁雪黑夜里眼如星辰,道:“你怎么想?你怎么想我都会支持你,靖国公府那是你的家,靖国公夫妇是你的父母,回去肩上的担子只会更重。不会,亦是自己的选择!可是,靖国公和夫人一定没有放弃过找你,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没有母亲已经是件遗憾的事,我不想你母亲还活着,却要带着遗憾生活!” 顾炎林闭上双眼,沁雪轻轻拍打着顾炎林的后背。 顾炎林的心里是渴望见到自己母亲的,如此无助的窝在自己肩膀上,沁雪的心也跟着软下来。 长夜漫漫,顾炎林絮絮叨叨地说着童年的事,一直说到遇见自己。做一个聆听者比出声安慰他要好的多吧!…… 晨间雪越发大了,顾炎林离开沁雪院没多久,忽然孟姨娘身边的小丫鬟跌跌撞撞扑进沁雪院,叫着大姑娘,快救救孟姨娘,孟姨娘要死了! 沁雪拧眉翻身做起,让绿萝带小丫鬟进来回话。 小丫鬟眼里惊恐掩饰不住,牙齿碰的咯嘣响道,“大姑娘,快去看看,孟姨娘吐血,心口痛的不行!” 沈世康在姚欣的院子里歇息,这会子要不是孟姨娘痛的厉害,也不会来求自己,沁雪道,“是病了?” 小丫鬟眼神闪烁嗫嚅,道“是……是病了!” 沁雪打量小丫鬟的神色感觉不对,起身穿衣,陈妈从外面进来,看了小丫鬟一眼,上前低低在沁雪耳边低语。 沁雪的神色蓦然变得冷淡,道,“去看看!”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沁雪吩咐绿萝让院里的守门的婆子去请管家,顺便将侯府里常年看病的医馆老大夫请来。一出门,一股冷风就灌了进来,陈妈将夏日里袁琳芳和于夫人送给沁雪的貂皮做了三件大衣,沈世康,顾炎林和沁雪各一件。顾炎林一早走的时候,陈妈就将顾炎林的那一件大氅取出来让他穿在身上带走了,沈世康的则早早送到姚欣姚姨娘的院子里。此时凌晨最受冷的时候,剩下的一件正好拿出来穿在沁雪身上,一路上脚下咯吱作响,是踩着下了一夜的积雪,小鹿皮靴子上薄薄沾了一层。 沁雪只道孟姨娘心思藏的深,也就是肖想罢了,如今回头看一眼小丫鬟战战兢兢的样子,都是骨子里的痴心妄想。 孟姨娘的院子离着蒲柳院近,一脚踏进门去,孟姨娘躺在炕上卷着身子,门外面冷风袭人,门里面,孟姨娘脸上却在落豆大的汗珠子! “孟姨娘这是怎么了?看你脸上落这样大的汗珠子?”沁雪肃容冷目,望着孟姨娘。 孟姨娘咬牙抬起头,眼里的怨毒挡也挡不住。 这一阵,沈世康像是忘了这府里还有他其他的女人,新娇娘纳进门,夜夜缠绵不休,鲁姨娘沉得住气,日子依旧过的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你来我就迎,你不来,我就过自己悠闲的日子,横竖做姨娘的就是半个主子,主子的活做的,仆俾的活也做的。她却受不住,男人的滋味尝过了,就不能再守住自己的心,昨夜里一场沸沸扬扬的细雪撒下来,孟姨娘守在姚姨娘的院在外面,一个时辰过去,也没见设世康出门,手脚冰凉地带着绝望,要回自己的屋,路过沁雪院忽然看到树梢上飞下一只大鸟,落到沁雪院里,小丫鬟眼尖,惊到,“姨娘,是个人咧!” 孟姨娘怎么能不知道,心怦怦跳的欢实,眼里露出了然,还以为安宁侯府的大姑娘是个烈性人,既然回了娘家,侯府贵女的高傲和矜持就回拾起来,哈哈!一个温润如玉的顾炎林还不够,这又是勾搭上了哪一家的男人!功夫居然这样好,夜探娇花,都是戏文里的段子。却在眼前明晃晃地上演。 捉奸还要捉双呢?就不信顾炎林不在乎沁雪给他头上绿云绕顶?大家子的龌龊事儿她听的多了,这会子再多一件,就看看安宁侯府好有什么不能说的。 孟姨娘打定了主意,就是要守到这个人出来,孟姨娘在脑子里幻想了沁雪院里沁雪和那只大鸟是如何在一起妖精打架的! 顾炎林将陈妈给他的貂皮大氅披在身上,走出门,提起抬脚登上院墙,刚刚一只脚落地就听道身边有脚步声响起,顾炎林站稳了脚跟,转过身来便看到一个娇俏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孟姨娘更多的事惊愕,指着顾炎林道,“竟然是顾爷,没想到你是深藏不漏,这可真是意外,顾爷三更半夜到安宁侯府是来幽会沁雪的?” 顾炎林挑眉道,“是孟姨娘!你这么早守在沁雪的院子门前,难道是早看了就知道我会来,莫不是有事?” 孟姨娘跟在顾炎林的后面亦步亦趋,心里得意,道:“顾爷,大雪天的,我守在这里真是辛苦,你摸摸我的手就知道了,真的快要冻成冰了!” 顾炎林侧身避过,道:“孟姨娘,你可是长辈,顾某心领了,还请回转。”眼看天亮,安宁侯府的仆俾已经有出来走动的了。 孟姨娘上前一步,含笑看向顾炎林,将手慢慢抬起抚上他的脸颊,道,“这样温情俊郎的男儿,本是我梦寐以求的,第一次见你和大姑娘在垂花门里的壁影前搂在一起,就知道自己的魂魄被你生生勾走,第二次见你,是在你家的小院前,低沉的声音,就像一丝勾魂的线,我就知道,这辈子你在我眼里,就是我未来的天,可惜,这身没能留到最后,你说你是不是欠了我的,欠了,就要还啊!虽然不是三九寒天,可是这样等你一夜,你就这么走了,于心何忍!” 顾炎林敛起应付的心思,孟姨娘一把握住孟姨娘的手腕,让她抚脸的手脱离了脸颊,抿唇,道,“孟姨娘慎言!顾某一生心中只会有沁雪一人!” 丢开握住的手腕,顾炎林慢慢转身,孟姨娘被摔的趔趄,忽然抱住顾炎林的腰身,道,“你本来是我的,你不是要一等大丫鬟吗,我比沁雪跟符合这个身份,沁雪的名声已经不好了,她是被卖出去的嫡女,夫人还让人传出,她是和人私奔的,她能与你私奔,我为什么不能,相信我,我会伺候好你的,比大姑娘还伺候的好!” 顾炎林心里一阵厌恶,甩开了她的禁锢,转身道,“今日我值当你梦魇,若再纠缠,休怪我出手!” 孟姨娘心惊,又有不甘,道,“你若是不和我好,我就把你和沁雪婚前勾搭的丑事说出去,看看烈女和缠郎如何给安宁侯府再抹一把黑!” 顾炎林蓦然顿住,孟姨娘窃喜,缓缓走近顾炎林的面前,道,“想通了……吗?”吗字还没吐口,就听噗的一声,顾炎林飞起一脚,踹在孟姨娘的胸口,“找死!” 孟姨娘看着渐远的顾炎林,一低头,胸口一阵揪疼…… 沁雪一句话,孟姨娘就能再咳出一口血来,腥红的血从孟姨娘的嘴里流到嘴角外,孟姨娘看着沁雪,阴测测地笑起,“大姑娘,姑太太!你这一出门,就带着一抹冤魂,等到你和顾炎林成亲拜堂,入了洞房,切!我这抹冤魂可就站在你们被窝前看着呢?”咳咳两声又道,“顾炎林说,她心里就有你一个,一生就一个,可真是好福气!他这一脚踹的断了一个女人的美好,把这美好都给你了,你高兴吗?” 沁雪清冷寒心地看着歪躺在炕边上的孟姨娘,“我让人送你去庄子里养伤!” 孟姨娘忽然眼仁倒立,坐了起来,咬牙道,“我还轮不到你来支配我的去留!要不是王玫卖了你,你能得到顾炎林,别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跟我说话,你无媒苟合,我比你干净多了!” 沁雪露出讽刺的笑容,道,“那你就干净地看好自己吧!” 说着转身出了孟姨娘的院子。 …… 天边一抹朝霞暖暖地晕染开,十月初八,安宁侯府和建威建军府里分别抬出一顶艳红的小轿,沁雪透过红红的轿门,看到骑着枣红色骏马的顾炎林一身大红喜袍,胸前一朵大红花遮着他半个俊隽的脸,一双大杏眼,含着秋水莲波,隐隐低头回头扫一眼轿门,沁雪的脸便如霞光拂面,留下一层抹也抹不开地红晕。 建威将军府邓家大夫人袁琳芳瞅着安宁侯府里沁雪的婚期和自己女儿邓姗姗是同一天,于是来个先下手为强,将喜帖在京城数得着的世家里撒了一遍,殊不知,沁雪听后也是云淡风轻地一笑。 顾炎林在茂杰胡同的宅子前踢门,接妻,入洞房,一气呵成。等到前院里殿下,世子,大人,先生的称呼吹进沁雪的耳中,玉簪惊喜,道,“少奶奶,大爷可是了不得了,连皇子殿下也来了,还有什么廖世子爷,廖老侯爷,秦先生,可是真真惊呆了这宅子里的人。听说和大爷一起在文渊阁里学习的同窗也来了好几个!” 沁雪顶着盖头,听着玉簪惊呼,眉开眼笑,道,“贫嘴!你才知道你家大爷也是个人中龙凤!” 绿萝笑,道,“少奶奶不说,咱们哪,只当都是睁眼瞎!” 站在新房门前的顾晓芸看着沁雪一身大红嫁衣,头顶盖,想起顾家小院里那一次成亲的情景,仿佛还在昨天。 陈妈转身看到站在门边的顾晓芸,道“云姐儿快进来,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嫂子,正好陪着说说话!” 玉簪,道,“这是大爷让人送来的蒸糕,稍稍吃一点。” 顾晓芸接过玉簪手里的盘子,道,“让我来吧!” 坐在沁雪对面,十指如葱,捏着两个蒸糕递到盖头底下,叫了一声嫂子你吃!沁雪接过了,放在掌心里,将将要收回的手握住,“云姐儿,你也陪着我吃点!”顾晓芸怔怔,然后破涕一笑,道,“嫂子,你可回来了,哥哥说,要三媒六娉,八抬大轿的娶你,可惜,没有八抬,只有四抬。”沁雪抿嘴笑,道,“四抬也不错!” 顾晓云听着沁雪没有厌烦自己,满心里欢喜,坐在沁雪一边,等着哥哥敬完了酒,来陪嫂子。 顾炎林带着醉意进了门,看着眼前一片红,稳稳当当走进了沁雪,一双皂角鹿皮软靴落在沁雪脚边,就听有人说,揭盖头啊! 四目相对,一对俊男靓女,顾炎林咧着嘴,眉眼光彩照人,低头看着眼前丽人……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顾炎林的心情一句话概括就是心想事成,心想事成的事自然是喜事,况且还是这样正式的再正式不过的成亲了,眼前明艳不可方物的沁雪,在脸上了着一层薄薄的妆容,和特特浓妆艳抹的新娘妆有所不通,顾炎林捧起沁雪的脸盘,亲近道,“谁给你化的妆?要是再上点红就好了?”说着抬手摸了摸沁雪的脸蛋。 沁雪眨巴眨巴桃花眼,嗔道,“要那么红做什么?” 顾炎林道,“今天不是咱们的好日子吗?红色大红大吉!” 沁雪笑出声,道:“大红大吉也不是都要在我脸上!” 顾炎林眯眯眼,跟着笑起,顿了顿小声道:“这间正房是宅子里光线最好的,坐北朝南,冬暖夏凉,带着两个耳房,以后咱们家的小子们就有地儿睡了?” 沁雪粉拳打在顾炎林雄口,转身,道,“你这宅子难道就只有这两间耳房。” “有!让孩子睡在离咱们近的地方不是更好吗!”顾炎林要是知道以后的孩子们会一个个跟他抢沁雪,不知道后悔不后悔今天所说的话。 沁雪扭头,道,“不和你说了,越说越离谱!” 顾炎林扳过沁雪的肩膀,目光灼灼,道,“你不想要咱们俩生的孩子?嗯,一个还不行,得有五个,三男两女!”顾炎林歪着头,瞅着沁雪,沁雪羞红了脸,这可是两人在一起第一次说到孩子,她以前也想要有孩子呢,那不是不到时机吗? “什么三男两女,你什么时候想的?别不害臊!” “这怎么会害臊!没我,你也生不出他们,是不是?” 沁雪直接低下头。顾炎林有些着急,说到孩子,沁雪怎么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默了默,灵光一闪,眉开眼笑,看着沁雪的样子,忽然心痒,道,“睡吧,咱们今晚可有正经事要做,别耽误了老天对咱们的眷顾。你说是吧!” 沁雪来不及开口,顾炎林的嘴唇已经敷在她的两片柔软上,“老夫老妻了”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动作都是做熟了的,两人互动的十分投入,顾炎林含着沁雪的耳垂,油灯下看哪,哪都是养眼,咿呀!他这媳妇得来不容易,邓家的小舅舅邓杰还说要当珍宝一样,对待他家外甥女呢!可不就要这样珍之重之,“舒服不舒服!要不要喝口水!”顾炎林运动不忘照顾沁雪的情绪,沁雪,支吾……支吾,小舌头含在人家嘴里,就没打算让她回答。以前心里含着不甘,如今的心绪不一样了,都是细细品味,*一刻顾炎林卯足了劲地干活,沁雪这里青一块那里紫一块,揪揪掐掐地好不乐乎…… 第二天,陈妈玉簪绿萝脸上洋溢着浓浓的喜悦,早早准备了洗澡水。屋子里沁雪揉着眼睛,道,“腰要折了!”顾炎林精神抖擞,伸手抚掌按在沁雪的腰上,不过片刻,一股暖流从顾炎林的掌心里缓缓进到沁雪的腰里。沁雪叮咛一声,顾炎林笑,“怎么样?舒服多了吧?”沁雪把住顾炎林不安分的手道,“再不老实,不让你按了!” 看沁雪媚眼挑起,顾炎林哈哈笑,道,“好好!听你的!”愉悦的心情,灿烂的笑容,沁雪瞅着顾炎林,皱着眉头,心里却是甜蜜的不得了。 两人起身,各自在木桶里洗了澡,沁雪出来换了玫红的褙子,梳着合欢髻,绿萝取了一只牡丹金钗正准备要插在沁雪的合欢髻上,顾炎林接过,对着绿萝摆了摆手,绿萝悄悄的挪开,沁雪道,“绿萝还没插好吗?”顾炎林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红玛瑙的宝石簪子插在沁雪的发髻上。 沁雪摸了摸簪子,忽然要取下来,顾炎林拦着,道,“物归原主!” 沁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可真是意外惊喜,摸着头上的簪子,看着顾炎林,桃花眼里片刻就遮了薄薄的一层水雾。 顾炎林,温和的笑,“别哭!这又不是坏事,你看我,我就没有哭!”沁雪被顾炎林一说,又笑起,道,“心眼儿太多!” ~ 两人因为簪子的事引发感慨,都是心酸中带着甜蜜,等到早饭吃饭,一营所有都收拾妥当了,这才去见许氏。 这边,许氏早两天进了宅子,这会儿早早拾掇好了自己,让吴妈陪着坐在屋里喝茶等着沁雪和顾炎林。 吴妈眼珠儿滴溜溜将这间屋子看了三遍,怎么就没听说大爷手里还有这样富贵的宅子,低声道,“太太,这宅子可真大气!” 许氏心里不是滋味,不是滋味不消说,还有怒火。顾炎林瞒她瞒的太紧了,这样好的府邸,她就没有听到一丁丁的风声。顾炎林也从没在她面前表露出来,还有一点,这个府邸还不是她要住,是专门给沁雪住的!给沁雪住不就是给顾炎林住吗,这是打着沁雪的旗号,不让她搬进来。要不是还有敬茶这一茬子,许氏是准备要好好和顾炎林说道说道地。这说道说道里面必定还包括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样的戏码,许氏一想到顾炎林淡漠的眼神,拿定了主意等到沁雪来敬茶,就给她个下马威。许氏心里明白,顾炎林不是自己亲生的,不是亲生的怎么样,可是自己养了他十八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这么对待她,哪能让这小崽子如愿。 许氏就想起离开辽东以前,有人托话过来,说他的亲娘老子找他,她才知道顾炎林真不是顾开合的种!后来的事,许氏就有了打算,这个打算说白了是要好好将顾炎林当做“儿子”来养的。 “大有什么好,都是拿钱烧的,拿的是谁的钱,还不是顾家的,听说昨儿来的都有皇子!这小子,背着我在外面挣银子还有这样天大的面子,还说自己穷?看着他老娘过苦日子,他就忍心,白养了他这么些年!” 许氏越说越气,越说越觉得自己冤枉,喝着的茶一时没了滋味,满嘴里苦的跟个黄连样。眼里的泪珠子憋着,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孝顺儿子! 吴妈低声道,“太太可别这样,大爷的好日子,别让人看笑话!” 许氏瞪吴妈,道,“谁看笑话,看笑话也是看他们的,我有什么看的,你别胡咧咧,落魄的时候,是谁帮衬她的,现在要笑话我,她敢!”说的事大少奶奶。 吴妈一听,这许氏不讲理,说不通!你说沁雪是怎么离开顾家的?还不是你小心眼儿捏着儿子不撒手!想到这里,又看着这五进的宅子,一脸迷惑,你说大爷不孝顺,可是顾家小院里的一应用度都是人家沁雪出的,更不用说大爷出了多少!说孝顺,却又将这样好的宅子只给大少奶奶和大爷住,这就让人想不明白了! 许氏越说越觉得自己没有错,养儿防老,不就是要个儿子的孝顺?绝对不能让沁雪在自己头上拉屎拉尿。 这宅子她还就住定了! 许氏想的主意正。沁雪和顾炎林从从新房里出来,正往许氏的屋子走,忽然看到陈妈急匆匆拦在半道上,道,“靖国公和靖国公夫人来了!” 顾炎林猛然听到靖国公夫人,嘴唇颤抖,低头去看沁雪,沁雪嘴角微翘,握住顾炎林的手微微点头,“还来得及!”,又对陈妈道,“有请!” 陈妈讶异,看到顾炎林脸色不对,再看沁雪,沁雪递了个颜色过去,眼里暗藏狡黠。陈妈来不及多想,带着疑惑走了出去。 沁雪抬头,道:“早晚有面对的一天!”顾炎林心潮起伏,抿着嘴唇仔细地听沁雪说话。 廖柯一个劲地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第一次在春风楼里,和三皇子在一起说圣马胡同的孩子杨婶的儿子杨武的时候,他就知道三皇子在屋里藏了人,那个时候的他在走出门的时候,他听到了廖柯的声音,他说很像!他很像,像谁? 直到自己在成为解元,沁雪办了酒席请了左邻右舍庆贺,站在小院里,看到自己和那个很像的人在院门外的人群里,那样卓尔不群……,玉麒麟收在许氏的手里,但是他知道,那个很像的人还是会来找自己的。 沁雪没能回来告诉他的是,她和靖国公夫人见过一面,能做的也只是给靖国公夫人和顾炎林彼此一个机会,廖夫人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接触,事实上,她的温婉贤淑和她雍容的外表,一样让人沉迷。廖夫人是真真内外兼修的一等一的美人。 靖国公内敛而沉稳地站在顾炎林的面前,身后慢慢转出来的廖夫人。 廖夫人站在顾炎林的面前压抑着心中见到儿子的欣喜,小心问道,“不请自来!不知道可不可以讨一杯喜酒喝!” 顾炎林冷漠淡然的心理防线,在听到聊夫人的话后,忽然倒塌。 沁雪捏了捏他的手,转而看向他,顾炎林眼里含着感激,沁雪露出笑容鼓励地点点头。顾炎林终于启口,道,“夫人请!” 廖夫人猛然抓住靖国公的手,激动地抬头道,“国公爷,他请我们了!”孩子请我们了!他没有忘记我们!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廖夫人显然没有想到顾炎林会这样,她以为会受到顾炎林的冷落,或者拒人千里。此时才知道,沁雪在顾炎林的心中已是十分重要,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在顾炎林这里得到很好的诠释,这就好啦,廖夫人看着沁雪的目光越发的柔和。沁雪则是看着廖夫人和靖国公手牵着手,一起进了宅子里的客厅,其实就是靖国公若有若无拉着廖夫人的袖口而已。 玉簪和绿萝,上茶的上茶,清场的清场,廖夫人带着的几个仆俾站在靖国公夫妻两人后面,沁雪将屋子里的首座空出来,请靖国公和廖夫人做,顾炎林站在媳妇沁雪的身后,默默看着廖夫人的一举一动,眼前的夫人温婉娴雅,肌肤白皙,瓜子脸,小翘鼻,尤其一双杏眼明亮水润,看到这双眼睛他想到自己。沁雪将顾炎林的神色一一收在眼中,暗叹,要是自己不在后面推一把,顾炎林永远也不肯这样迈出一步,那样在心里不是更苦!对玉簪道,“去请太太过来客厅坐!” 玉簪跟着沁雪在春风楼里见过这位夫人,雍容的气度仿佛天成,一颦一笑都让人过目难忘,三十七八岁的年龄,笑起来那一双大杏眼竟然和顾炎林有点像,当时玉簪还很惊奇来着,现在,看看眼前的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顾炎林和靖国公长的更像一些。,不由玉簪多想。玉簪这么想着,嘴里应了,退出客厅,去请许氏。 客厅里迎面一副迎客松水墨画,画下一张紫檀木雕花八仙桌,左右两把太师椅,靖国公当仁不让坐在左手,廖夫人坐在右边的太师椅上,对着顾炎林和沁雪道,“过来坐着我们说说话!” 沁雪拉着顾炎林,顾炎林站在廖夫人面前,抬头,看到廖夫人眼里的殷殷期盼,犹豫了下坐在沁雪和廖夫人的中间,这是沁雪刻意留下了自己和廖夫人两人中间的座位给顾炎林。 廖夫人感激地看了一眼沁雪,转向顾炎林道,“听国公爷说你昨儿成亲,就想着来凑凑热闹,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觉的唐突,我有一个儿子,从小丢失,这十几年,做娘的无时不在找他,念他,如果他还活着,也有你这么大了。这不,今儿一早就拉着国公爷来了!”廖夫人这几句话说的十分有技巧,知道儿子要成亲,所以要亲临,说到唐突,是小心察言观色进一步试探儿子,再说到自己丢失儿子的心情,看看顾炎林的脸色有些动容,这才说今儿一早拉着国公爷来的话。循序渐进,一点一点不急不慌,就是顾炎林自己也感觉到廖夫人的真诚不是虚情假意。这让他心里有个不一样的感觉。 顾炎林低头,道,“靖国公和夫人莅临,寒舍蓬荜生辉,这是顾某的荣幸!”说老实话,到现在,他还没有从刚刚见到廖夫人的意外中回过神来,廖夫人的话如娟娟溪流,他却被这些溪流冲撞的心里五味杂陈,亲生父母就在眼前,却这样小心试探,深怕被他拒绝!这份小意呵护,是自己从来没有感受过的,顾炎林有些想波动! 廖夫人眼里水雾渐起,急忙别过脸去,沁雪道,“夫人,如果儿子就站在你面前,夫人可是要认他?” 廖夫人和顾炎林同时看向沁雪,沁雪含笑,道,“没有什么比母子见面不能相认更让人唏嘘悲伤的,炎林,母亲就在眼前,难道要看着她含泪离开?” 靖国公两只手紧紧握住手边的太师椅扶手,目光如炬,廖夫人却是不禁意间留下两行清泪。有些无助地望向顾炎林。 顾炎林心里一时波涛翻涌,沁雪的小手慢慢盖上他修长的手背,道,“你说要给母亲敬茶的!”这是沁雪故意歪曲了顾炎林说要给母亲敬茶的话,母亲自然不是许氏,而是廖夫人。 绿萝听到沁雪的话,终于知道她们大爷是靖国公的儿子,不禁睁大眼睛看向陈妈,陈妈到底沉得住气,听到沁雪说到敬茶,急忙让人将准备给许氏敬得茶端上来,“大爷,大少奶奶!”说着将茶送到顾炎林的面前。 沁雪摇了摇头道,“夫人不介意等等我们太太吧!?” 顾炎林看着自家媳妇,也就只有他媳妇沁雪才会为他这样费心巴力,想的周全。他反手握住沁雪的手,站起身抬头看向外面,靖国公和廖夫人同声道,“应该的!” 许氏此刻还在昨夜刚住的屋子里等顾炎林小两口,她是不准备去什么客厅的,让小的到自己屋里来敬茶,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自然不知道靖国公夫妇来看顾炎林和沁雪,玉簪进门道,“老太太,靖国公和夫人来了!” 许氏正端着茶和吴妈唠唠叨叨,忽然听到靖国公,浑身一哆嗦,手里的梅花缠枝纹杯,落在地上,杯里的水撒了出来溅在玉簪的花棉鞋上,许氏也顾不得玉簪,紧张地问,“哪……哪个……个靖国公?” 玉簪笑道,“太太,大齐就一个靖国公,出自方家!”许氏的脸色更加不好了,揪着吴妈的袖子站起来,道,“吴妈,我这腿怎么了,怎么不听使唤了?”许氏这样说,也果真就想要摔倒的样子,吴妈忙扶住了她道,“早上还好好的,太太这腿怎么在紧要关头使不上力了?”玉簪一看,许氏脚裸处歪歪扭扭,遮在十二副锦缎马面裙下,也看不大清楚,“这可怎么办?靖国公能来咱们家,那得多大的荣耀?!太太,要不我给大爷说一声去,就说今儿个太太没法喝大爷和大少奶奶敬的茶了!” 许氏一听直接晕歪了,吴妈扶住许氏,玉簪眉头紧蹙,许氏也算是见过陈州京城有脸的人了,先是沈鹤沈世子,然后是安宁侯府的安宁侯沈世康,后来的荣安伯夫人吕夫人,荣安伯世子杨家成,再后来……就是这靖国公和夫人,只是许氏这样能见却是见不到,玉簪觉得就算这样也不能说明许氏是胆小。 这么历练下来的平头老百姓可是没多少! 玉簪去回大爷顾炎林和大少奶奶沁雪。 许氏等到玉簪离开屋子,这才哼哼唧唧地转醒,对身边的吴妈,道,“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吴妈也不敢说什么,问了句,“太太,你没事吧?”许氏摇摇手,道,“没事没事!” 吴妈半信半疑走出门,想了想,去了顾炎鹏和顾晓云各自暂时住的屋子。 许氏听到吴妈走远,这才一巴掌拍在炕桌上,道,“我就不去,不信你们能把茶给敬了,我要不喝这茶,就是不承认沁雪是我顾家妇,炎林,我养你供你进学,你却这样对待我,你个白眼狼,当初要不是知道你是一颗摇钱树,我能这么下大本的抬举你。”许氏一个人坐在屋里,发泄情绪,吴妈也和顾晓云,顾炎鹏说话,“二爷,大姑娘,这可怎么好,太太她这一歪晕倒,大爷和大少奶奶没法敬茶,没法敬茶,不就是说太太不承认大少奶奶吗!?” 顾炎鹏顿觉这事情没有吴妈说的这么简单,大嫂这一年,事事以娘为先,徐家表妹一家,许氏是做的过了,也不能说人家大嫂要离开顾家就是错! 这都是许氏糊涂,只是作为儿女,不能说自己娘不好,这事,大嫂吃了亏,他们怎么也只能干望着。 顾晓芸道,“什么就不承认我嫂子不是顾家妇,吴妈,你这话不对,之前大哥和嫂子在圣马胡同里的家里已经摆过一会堂,娘不是也喝过嫂子敬的茶了?”顾晓云这事忘了,当时是沁雪知道被安宁侯沈世康的继室王玫使了手段卖到顾家,沁雪知道后,就病倒了,根本就没有喝到沁雪敬的茶,那时许氏还没有现在这么硬钻牛角尖,对顾炎林还有所期待,这才把这件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再提起,但不能说,许氏心里就不计较,就没有一本账,说不定遇到她认为合适的机会,还会将这件事拿出来说嘴,继而拿捏沁雪。 因为靖国公和廖夫人来的太早,顾家亲戚在京城里的也不多,何况,圣马胡同的人如今也就顾家领先奔入小康之家,所以,圣马胡同里除了杨武和他娘来喝过喜酒,其他的人也就是从杨婶的嘴里听一听茂杰胡同里的热闹,其他只有艳羡的份。顺便夸一夸杨婶生了个好儿子,能给顾家做事,挣的银子也不少。 此时,顾炎鹏和顾晓芸去许氏屋里等着见顾炎林和沁雪应该恰到好处。但是顾炎鹏有顾虑,所以他还是要和许氏在顾炎林和沁雪到之前,好好问一问关于哥哥的事情。这个时候的顾晓芸也紧跟在顾炎鹏的身后,她同样也想知道。 顾炎林和沁雪听到许氏晕过去,不约而同站起身,两人不作他想,顾炎林双手交叉行礼道,“还请国公爷和夫人稍候!”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沁雪也站起身,廖夫人和靖国公互相看了一眼,靖国公,道,“你娘出什么事了,要不要用我的牌子去宫里请太医来看看!”廖夫人也道,“别着急,我看我们还是一起去看看的好!” 沁雪转头看廖夫人,廖夫人道,“没有生恩,也有养恩,国公爷让人拿牌子去请吧!” 靖国公深以为然,再有现在顾炎林刚对他们有些好感,养母抱恙,他们夫妇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夫人说的很是!你娘这么多年养大你不容易,又在这个节骨眼,可能是突发的,还是要好好看看才对!” 靖国公这样说,身边早有婆子屈身接过靖国公手里的牌子,低头退了出去。 廖夫人道,“我们能和你一起去吗?” 顾炎林微微低头接上廖夫人的眼光,低垂眼目,道,“也好!” 沁雪暗自舒一口气,顾炎林要是再不开口,靖国公和廖夫人怕是又要紧张起来。 顾炎林像是知道沁雪的心思,回头给了沁雪一个安抚的眼神,沁雪瞬间心里安宁下来,有了些会心的微笑,其实,沁雪虽然这样做,但是到底是没有和顾炎林坦诚相待,顾炎林能这样理解,沁雪也算是放下一桩心事。 廖夫人要跟着顾炎林小两口来看许氏,玉簪和绿萝低语两句,玉簪惊到,“绿萝,你莫不是在说笑?” 陈妈望着玉簪点了下头,这下玉簪可就不淡定了,若果假设的事情成了真,要让靖国公和廖夫人屈尊降贵去看许氏,玉簪不敢想,她转身又往许氏的屋子跑。 到了许氏门前,顾炎鹏刚好从门内出来,脸色很是凝重,道,“玉簪,跑什么?”玉簪道,“二爷早,靖国公和夫人听说太太晕过去了,要来看望太太!”顾炎鹏大惊失色,许氏玩的小把戏,怎么能在靖国公面前糊弄过去,再说那样钟鸣鼎食的人家,要来看他娘,可不是说说就过去了,这一下,许氏真是做的过了,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心里难过,顾炎林竟然不是自己的亲哥哥,就连顾晓云还待在许氏的屋里,没有想通。 以前许氏做的那些个事,还以为许氏是因为顾炎林是家中长子的缘故,现在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啊!怪道许氏要让许家表妹嫁进顾家,是要表妹看住顾炎林,好拿捏。 顾炎鹏心里真是着急,哥哥既然有这样显赫的家世,还拘着。适得其反啊!看如今不就是奇虎南下,人家的亲爹娘找上门来,还要这样拿捏,亲娘哎!你拿捏的住吗?!要是让自己早些知道哥哥的这些过往,也不会让许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还考什么科举,挣什么功名,这些东西他是天生就带在身上的,抹都抹不掉。 顾炎鹏权衡利弊,一转身就走出去,还不忘对玉簪道,“快让太太收拾妥当,出来迎人!” 玉簪点头,这家里总算有个明白人了!一听许氏就是处于故意这么回事,玉簪真是无语了。你说你就不能大气些吗?也是到了紧要处,眼看着靖国公和廖夫人就要过来,玉簪也没时间想过多的,急步子走到许氏的屋门前,对站在门口的吴妈道,“快给太太说一声,靖国公和夫人要来看太太!” 吴妈杵在门口,还没有从刚才不经意间听来的几句话怔在门口,这可太让人震惊了,太太的大儿子顾大爷竟然是靖国公的儿子,这是哪跟哪啊!那不是许氏抱着个金大腿,要是这样,那以前,许氏那样对待大爷和大少奶奶就更说不通了。 玉簪看吴妈愣神,叫了一声吴妈你快去给太太说啊! 吴妈这才回神,慢不迭地转身进了屋,对坐在炕上的许氏道,“太太,靖国公和夫人要来看你了,这可是太太天大的造化,能被靖国公亲自看望的人,这份荣耀可不是谁都有的!” 吴妈是不知道靖国公的的官职有多大,看玉簪着急,紧张,吴妈也不由的紧张。 许氏揪着身上的绛紫色褙子,道,“吴妈,我们回圣马胡同吧!”声音里带着隐隐的哭声,靖国公,这个放在脑子里存了好久的名字,忽然被人自己面前提起,这就跟提到她手里暗藏的金子一样。玉簪跟着吴妈进门,看到许氏踌躇不安又张慌害怕的眼神,道,“太太只管出去见一见就是,靖国公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不比咱们多一样。” 许氏瞪一眼玉簪,道,“废话,那不成了妖怪!”那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就没有多一样,那是多了去了。许氏这么说,这样想心里还是发愁,害怕! 靖国公不是普通人,到底被沁雪劝住了,没有过来,沁雪道,“娘那边有夫人前往就是,夫君和我陪着夫人过去,国公爷先在这里稍坐。” 靖国公方伯基颔首。坐在太师椅上,道,“顾太太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让人过来说。” 顾炎林动了动嘴唇道,道,“也好!” 靖国公点头,目前里带着欣慰。 沁雪有种直觉,许氏之前是打定了主意,不会让她好好敬上这杯茶的,就是这样沁雪才想着请了廖夫人过来,顾炎林的身份从今儿早上开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今儿这茶,很大程度上是做了两首手准备,好在廖夫人虽然一眼看穿,也认为这样认回儿子的可能性比较大,很乐意帮着沁雪。同时她也能正大光明地近距离的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 廖夫人初初见到许氏,道,“顾太太好生养着,有什么不舒服,都有太医过来看,你放心就是!” 许氏到底是小家寒气养成的性子,端着自己是顾炎林养母的身份,料定靖国公和廖夫人只会将她当做方家的恩人,因此让吴妈做了一番打扮。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许氏额头上带着和褙子颜色一样的兔儿窝额帕,连忙坐起这就要跪着给廖夫人磕头! 沁雪和顾炎林上前扶着许氏,廖夫人虚扶一把,“顾太太不必如此!”许氏坐正了身子道,“谢夫人!” 沁雪一低头,恰好看到许氏嘴角撇了撇,暗道,看许氏这样子,完全不像被吓到的神情,难不成以前的许氏掩饰的太好了,自己或者顾炎林都不知道真真的许氏是什么样的?沁雪微皱起眉头,去看身边的顾炎林,顾炎林的视线则在许氏身上,一脸的担心,“娘,你那里不舒服?” 许氏看到顾炎林眼里的担心,心里少有得色,打眼再一扫沁雪,脸上的表情片刻就结了寒霜般没有一丝热度。 许氏想的是没有沁雪牵线搭桥,这茂杰胡同的宅子,靖国公怎么会来,顾家与他们非亲非故!非亲非故这种话许氏只是在心里说说。 所以,她现在不但不和沁雪敬的茶,还打算要让沁雪住到顾家小院去,就是南院也好啊,总比住在这里强,以后就是想着要磋磨磋磨沁雪,也有个机会! 当着廖夫人的面,不好说,许氏先下低人一头,说话还是要伏低做小,不得罪贵人。说话间,太医院的苏太医已经在再客厅里和靖国公说上话了。 前院里管家站在客厅里小心侯着,靖国公和苏太医说了说许氏的病情,苏太医讶异,顾炎林是文渊阁庶吉士,和靖国公平日也没听到有什么关系,靖国公竟然让人拿了牌子去太医院请人看病。 不过苏太医久经宦海,这点子眼力还是有的,遂让宅子里的仆俾领着去了许氏的屋子。 玉簪进门,道,“回大爷大少奶奶,太医在门外等候。” 廖夫人道,“快让他进来!” 苏太医进门,沁雪一看是一个小老头,翘着三根胡子,小眼睛里闪着精光,就知道,这太医院的太医医术精湛,人也是人精,顾炎林双手交叉行礼道,“劳烦太医!” 苏太医先给廖夫人行了一礼,转而又和顾炎林点头,道,“让我先看看病人!” 许氏早已心里惊的说不出话来,让太医看病,这不是要她老命吗?许氏心里清楚之前就是装晕了一下。 苏太医三两眼就看出许氏脸上的不妥来,心道,靖国公这是内心不满呢!没病的都能在靖国公面前装病,这得多大的胆子。看来,这位太太是惹着人家靖国公了! 拿自己来吓唬人家,靖国公这根老人精,还真不松茬,他这是为谁出气呢?苏太医道,“太太是心绪不宁,被吓着了,吃副安神的药就好!”看病依据望闻问切,苏太医只看了看许氏的脸色,就出了门,许氏这会像是真要晕了。 廖夫人道,“顾太太,苏太医医术高明,只要按照苏太医开的房子抓了药吃,很快就会好,不要着急,顾进士和沈大姑娘成亲,京城里人尽皆知,这敬茶你得喝了。” 许氏头又痛了,廖夫人眉头轻拧,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要在孩子们身上找茬不成。要是这样,那他的淮儿以前是怎么过的,得让人仔细查查才好! 从许氏的屋子出来,廖夫人握住顾炎林的手拍了拍,眼里差点又涌出眼泪,转身对沁雪道,“好孩子,这茶……” 顾炎林眼里也有些湿润,沁雪看看这母子两,不由拉着顾炎林道,“走,咱们给母亲去敬茶!”要是世人说顾炎林忘恩负义,那就让她出来承担好了。 第90章 第九十章 沁雪想到今后她很可能要背上恶妇的名声,但是比起恶妇,她的名声已经不知道受过多少损了,也不在这一件了。 靖国公和廖夫人心满意足地喝到了顾炎林和沁雪的敬茶,靖国公还将一直珍藏在身边的一枚扳指送给了顾炎林,道“这是那一套蜜蜡黄玉御品中,最为贵重的一件,好好拿着。”要看成比自己生命还有重要的东西。 靖国公意味深长地看向顾炎林,顾炎林看着掌心里的扳指,道,“如次贵重,顾某深受不起!” 方伯基嗔怪的目光看过来。方伯基没有告诉他的是,这是当年先皇为他刚刚出生的长子赏赐的,注明要放在小江淮周岁的抓周礼上,这其中的意味,就连当时的太后也有些惊讶。 廖夫人和蔼地看着顾炎林道,“我儿是不是该改口了?” 顾炎林猛然抬头看向廖夫人,廖夫人微微笑着,顾炎林终于嗫嚅道,“爹!娘!” 靖国公听到这久违了的称呼,眼圈一下红了,站起身手搭在他的肩头,脸上的表情似哭又似笑,抿着嘴点头,竟然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顾炎林的眼泪终于流出来。埋在心里心底里叫了无数声的爹娘,如今就在眼前,那些亲身父母不要自己的念头从此挥洒离去。廖夫人喜极而泣,这声娘,她等了十几娘,终于让她等到了。 廖夫人将自己手上的一对血玉手镯套在沁雪的手腕上,“这是太后赐给我的,大齐独一份,你收好了!” 沁雪道,“谢谢娘!” 沁雪看着廖夫人给自己手腕上套上血玉手镯,又笑,“恭喜娘双喜临门!” 廖夫人看看顾炎林,又看看沁雪,道,“国公爷,看孩子说的,可不就是双喜临门!” 顾炎林和方伯基相视一笑。沁雪和顾炎林也相对一眼,顾炎林眼里闪烁着从来没有在沁雪眼里看到过的那样明显的欣喜,就连嘴角都是高高翘起,像个得到糖的孩子! 靖国公方伯基和廖夫人依依不舍。靖国公道,“我儿好生和你媳妇先住在这里,等我安排好就来接你们回家!”靖国公和廖夫人急匆匆来,又要急匆匆回靖国公府。 顾炎林回归方家的日子为时不远了。 ~ 许氏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赊兵。自己没喝顾炎林和沁雪的敬茶,却让靖国公和廖夫人捷足先登。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吧! 顾家不稀奇这两个小的,方家长房可是巴不得。 许氏回天乏术,顾炎鹏道,“娘,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现在再要和人家说,也没有人听啊!” 顾炎鹏真是要被自己糊涂的老娘气死了。顾晓芸则是被顾炎林不是自己亲哥哥这件事彻底打击到了,“娘怎么这么糊涂,大哥一直对咱们一心一意,明知道是靖国公的儿子,你还霸着,不让人家骨肉相见!” 顾炎鹏道,“你想的担心的那些事,大哥早就知道,这些年要不是大哥一直支撑着这个家,我们哪里会有这样好的日子过?” 许氏,扫了眼顾炎鹏,恨恨地道,“我就知道是沁雪这个祸害教唆着炎林不认我,你们都看到我不喝他们的敬茶,那是沁雪在里面捣鬼呢!以前那么孝顺的儿子,怎么这一次就能背着我认亲娘老子,她这是眼里没人呢!” 顾炎鹏摇头,道,“嫂子可是和大哥要给你敬茶,是娘不让啊!说这些好有什么用,这下把嫂子和哥都得罪了,娘适得其反,想要紧紧抓住住大哥,反而失去的更快!” 顾炎鹏想着顾炎林和自己一起做地位事,心里存了几分希望。 文渊阁庶吉士顾炎林是靖国公丢失的儿子,这个消息在京城里慢慢流传,三日回门的方江硕和邓珊珊在建威将军府门前,刚下马车,方江硕就得到消息。 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地对邓姗姗道,“晦气!” 邓姗姗这两日也不好过,方江硕早已经知道她不是处,所以同房没有一点怜香惜玉,邓姗姗心里叫苦,那个地方疼的她走路都要微微弯着腰。这还不算,方江硕前半夜还在她的房里与她行鱼水之欢,后半夜就进了通房的屋爬到通房的肚子上嘿嘿,全然没有顾及她的感受。 这样的方江硕和她成亲前听到的更加不堪,此时听到方江硕一句晦气,就知道他在指谁,转头道,“你又发什么疯!” 方江硕歪着头道,“你家那个表姐沈沁雪的夫君是我哥哥,怎么样,你娘给你打错算盘了吧!切!以后靖国公府就是他的,要不要我再给你和他牵线搭桥,到时候再脱给顾炎林啊!” 方江硕阴阳怪气,邓姗姗却是蓦然惊问,“你说什么?” 方江硕撇嘴道,“一看你这样,就知道想的什么,怎么后悔了,去啊,找你娘要啊!” 邓姗姗最看不得方江硕这样的嘴脸,正要说话,就将袁琳芳身边的婆子来接两人,方江硕看着快要走近的婆子,拉住了邓姗姗的手,亲热的道,“珊珊,我们走吧!” 邓姗姗要摔开,却被方江硕紧紧抓着不松开,低语道,“你不想让你娘看到我们恩爱吗?嗯?” 邓姗姗眼里含泪,看着越走越近的婆子,无力的放弃了抗争。 方江硕点头,“你这才对嘛!” 邓姗姗本就是奔着方家的爵位,才想和方江硕成亲,再说,两人成亲前睡在一起,靖国公府没有人不知道,邓姗姗自进了靖国公府二房。就被人低了。 …… 邓珊珊回门当日就打道回府了,袁琳芳是邓姗姗回门后也是沁雪三日回门后的第四天到茂杰胡同的,许氏拧巴着要回圣马胡同,茂杰胡同的宅子里,所有但凡做主子的都挽留,也没有留住许氏,许氏就走了,临走那天,握住顾炎林的手腕,她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就盼着顾炎林说一句,好!娘,我跟你去圣马胡同咱们家。但是,许氏压根儿失望了,顾炎林和沁雪手握着手,在许氏看来就有些刺眼,看着顾家的奸臣沁雪,寒刺刺地甩了一句,“沁雪是个有福的人呐!”到底没有听到顾炎林多说一个字,这是把他逼的太狠了,以前的那些恩情转眼都被自己消磨了,顾炎林没说一句她的不是,可是她心里更难受,这比被人大耳瓜子扇一顿来的还让人难堪。顾炎林一句话不说,可是却没少做一件事,就说这宅子,还有源源不断供给他们顾家娘三个的吃穿用度,从哪弄来的,那根本就是个牛皮壳篓,心里亮。坏水都在肚子里。 要是沁雪知道许氏在心里腹诽这句话,沁雪一准笑出声,可不就是,连顾炎林在方家的名字也叫方江淮,可不就是坏的不着边吗?不过,她喜欢。 干嘛不喜欢,难道做什么事,还得让人一眼看出来,哪还不得栽在别人的手里。 许氏心里是后悔的,但是后悔有什么用,做都做了,也没人信她是后悔了。 现在许氏才明白,以前的时候为什么沁雪不进顾家祠堂拜祖先,那时候沁雪是不愿意在顾家久留,心心念念要离开,现在,沁雪是正正经经地拜了她想拜的祖先。还以为她是真真恼怒自己不要她,想让顾炎林停妻再娶,临了,人家根本就不在乎顾家,不在乎徐春一家。 沁雪笑,挑眉道,“太太也是个有福的人!” 许氏一扭身子,让顾炎鹏扶着上了马车,在没有看沁雪一眼,沁雪依旧笑着,眉头舒展,冬风十里,也吹不散沁雪笑颜如花。 许氏噗一口腥红从嘴里喷出来,顾晓芸和顾炎鹏的喊声齐齐想起,可惜马车行的快,车外的人没听到。 袁琳芳带着身边得意的婆子来茂杰胡同的时候,沁雪和顾炎林正要转身进门,沁雪道,“你这孝子的名声是保不住了,非得让人说你一嘴,你才心安!” 顾炎林低头看着白里透红,细腻光滑的脸蛋儿,睨眼,道,“你想不想知道我小时候?” 沁雪点头,一脸的憧憬,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被太太收留下来做牛做马的?” 顾炎林仰头看天,天上云朵变换,做牛做马……忽而低头,笑,“嗯,现在,我要为我媳妇儿做牛做马了!” 沁雪不知想起什么,小脸一红,抬脚走进宅门。 顾炎林翘起嘴角侧身歪头,看着一抹弯弯曲曲的玲珑曲线…… 她就那样相信自己,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揽在自己身上,心有灵犀,怕说的就是他和她吧!她把他心里的成算,一点一点挖出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顾炎林仔细回想,应该是在自己第一次带她来茂杰胡同的这座宅子!将自己的全部包括身家性命都交给她的时候起! 她知道他在辅助三皇子,三皇子周韵涵脑袋里想的什么,从他手里的那些账目就能明白。只要她少有一点异心,他就会落到万劫不复的地步。皇上正值盛年,皇子的举动不合皇子的规矩,就会招来杀身之祸。从来从龙之功都是用血换来的,他亦不列外。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袁琳芳站在马车前看着这一幕,一个俊朗疏阔,一个人比花娇,想到自己女儿如今是入了火坑,再没个好日子过了,心里的火气忽然就升起来。 “顾进士!” 顾炎林微微转身看到穿着一身里外烧的银狐大氅,通身富贵美艳的夫人站在自己面前,“是邓家大舅母?” 不外乎顾炎林要这样说,袁琳芳的女儿与他和沁雪成亲的日子在同一天,这个时候袁琳芳来……顾炎林眉头一挑,想到坊间可能传出自己是靖国公方伯基失散多年的儿子,袁琳芳地来意便猜出几分,“原来是袁大舅母!”守门的人听到顾炎林和袁琳芳的寒暄,知道来人身份,急忙亲自跑腿去回禀沁雪,顾炎林余光一扫,转头笑着道,“大舅母,请进!” 袁琳芳看顾炎林长身屹立,独立而自信的光芒闪瞎她的眼,这样的青年才俊,为何不是自己的女婿?可惜了!邓家的身份足可以配得上靖国公府的。 袁琳芳,浅笑,道,“外甥女成亲的好日子,我这个做舅母的没办法亲自来看看,这不,珊珊回门过后,就来了,你不会生大舅母的气吧!”顾炎林微微作揖行礼,道,“大舅母说笑,珊珊表妹的事也是大事,还没恭喜大舅母!” 袁琳芳听着顾炎林略带磁性的声音,微微含笑,彬彬有礼,温润如玉,与顾炎林说话犹如春风拂面。袁琳芳再一次感叹一声自己的女儿,没有这样的机遇和运气。 沁雪刚进了正房,就听守门的家仆在院里和玉簪说话,“邓府的袁大夫人来了,正和爷在门口说话!”如今宅子里是顾炎林和沁雪两个主子,自然胜任老爷级别。 沁雪走出门,道,“可是你们爷让你来回禀的?” 守门的家仆不好意思地低头道,“是小人看着爷望了小人一眼,小人想着大概爷是想让小人自己领会!” “你叫什么?”守门的家仆道,“小人叫贵全!”沁雪道,“好,贵全下去吧,绿萝,给贵全一两银子。” 贵全一听,忙退下了,看沁雪脸上无波无浪,他心里不知道这位新奶奶打赏自己是说自己干得好呢,还是准备打发他去庄子。忐忑间,就见绿萝捏着一两银子递到他手里,“拿着,奶奶赏的,说你做的好!” 绿萝花里的芯子,含苞待放,出落的又出挑,贵全抬眼一看,满脸羞红,他也是十□□岁的人勒,看到漂亮的美人也是会脸红的,接过一两银子,揣在怀里,道,“绿萝姐姐,我还以为是奶奶要干我走。” 绿萝笑道,“你想哪去了,奶奶要是赶你,怎么会赏你~” 贵全也笑了,道,“那倒是!绿萝姐姐我去了,宅子门前没人守着。”绿萝笑着瞪眼道,“还不快去!”贵全看到,忽然心里蹦蹦蹦跳了好几下,绿萝姐姐瞪的实在心里痒痒,莫名的摇头,怀揣着一两银子,心揣着一个美好,喜滋滋去了宅子门口。看来今后要多长几个心眼,为爷和奶奶操好心,做好了事主子门高兴,嗯,绿萝也会高兴。 沁雪穿了腥红遍地金的掐腰袄子,腥红带着滚边出毛峰的皮裙,一身喜气红红火火地走出来,映衬着小脸肌肤赛雪,吹弹可破,眉眼如画,见着袁琳芳,道,“大舅母来了,咦?大舅舅呢?” 袁琳芳咳咳两声,拿起手里的如意手帕,在嘴边点了点,道,“是大舅母我着急先来了!”说着拉起沁雪的手道,“可算是成亲了!姑爷看着是个好的,看你们和和美美的,我也就放心了!” 正房里,袁琳芳坐在一边,沁雪和顾炎林一边,袁琳芳这一对比,心里就泛起酸意,这样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的一对金童玉女,就可怜了她的珊珊,道,“沁雪和姑爷眨眼一看,还真是天作之合,说来说去,也和你父亲那个填房有些联系,你说是不是,沁雪!” 什么叫和父亲的填房有关系?沁雪笑,道,“舅母是说我是被炎林买来的,从中原因是因为继母不仁,为了自己的女儿陷害我,没想到天理昭昭,让我遇到他。”你也是为你女儿来的吧? 袁琳芳尴尬,自己想要拿那件事打击一下沁雪,别让她太得意,可没想到,沁雪敢这样揭自己的疮疤,这……这可太没面子了。 沁雪端茶,抬头看了眼袁琳芳,慢悠悠抿了一口。顾炎林这样的环境下,是不会出头的,有沁雪应付就可以,所以比袁琳芳和沁雪还会装,喝茶!喝茶好啊,养生。 修长的手指端起沉香木桌上的青釉鸟雀纹的茶杯,优雅饮了一口,就连沁雪都要赞一声这动作行云流水的有些天成呢? 袁琳芳怔忡,继而也不想再看两个人的眉来眼去了,道,“近日,有传言说姑爷是靖国公丢失的孩子,沁雪在我家里住了那么长时间,怎么也没有听你说起过?” 袁琳芳侧脸看着沁雪道。沁雪笑眯眯地抬头,“舅母有所不知,炎林就连自己都不知道是靖国公丢失的孩子,我又从哪里知道!” 袁琳芳更本不相信,她就是认为沁雪是故意坑害她的珊珊。自己可是沁雪的大舅母。 沁雪对于袁琳芳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以为别人都是仰仗她过活的样子,真的是有些无语。 但是,谁又能说,当初他们能回到京城没有沁雪的倾囊相助。这件事却唯有皇上和三皇子知道正真的内情。 靖国公府二房当初为什么要求娶沁雪,袁琳芳并没有自己去打听,为什么方江硕会求娶一个在某种成度上已经嫁为人妇的女子,袁琳芳难道也没想过,袁琳芳没想过,难道邓老太君也没想过?说白了,这就是看着大齐炙手可热的靖国公府要求娶已婚妇女沁雪,两人想的是,沁雪都能被靖国公府求娶,难道他邓家一门如此贵重的嫡女邓姗姗就不行?还真就不行,靖国公二房目的是为了打击顾炎林,然后想办法灭了!可是邓姗姗算什么?就算是邓家有军功在身,这跟方江硕有什么关系? 还有,邓家若果能帮着方家二房夺取靖国公爵位,方家二房也不一定会要求这样一个在辽东待了十几年,又被皇上不调不宣的这么一家,在京城不上不下的将军府来帮助。 所以,邓家这两位夫人,是脑子进水了,低估了京城某些世家的眼光与谋划。 还有一点要说的是袁琳芳要让邓珊珊成为靖国公夫人的诱~惑,比邓姗姗本身还要热衷。那么,袁琳芳如今听到沁雪这样不咸不淡的回她,袁琳芳是极具恼怒的。 袁琳芳当着顾炎林的面,不好以长辈的姿态压制沁雪,这就更让她恼怒。 她压着心里的怒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道,“我就说咱们沁雪怎么会知道,要不然珊珊也不会嫁到方家,这么说这事是真的?姑爷,一看就不是池中物,是有大造化的人,你表妹这下可有靠山了,沁雪以后回到靖国公府就是世子夫人,以后的国公夫人,姑爷就是靖国公,表妹要是在方江硕那里受了欺负,沁雪和姑爷也能帮她压服压服他。” 沁雪道,“舅母想的太多了!靖国公正值盛年,舅母……” 袁琳芳口不遮拦,竟然不顾顾炎林在场,说到靖国公百年以后。太没有道德了。 沁雪既没有给袁琳芳一句承诺,也没说不帮邓姗姗,这样圆滑的回答,根本就等于什么也没说。 还好,邓纯来的及时,袁琳芳看到丈夫来,没给她什么暗示,心里惴惴不安,见顾炎林亲热地和邓纯一起去了书房,袁琳芳一看所要仰仗为邓姗姗找靠山的人被邓纯说道顾炎林的书房去,立时对沁雪,道,“舅母可是对你不好?你在邓府,舅母可是最疼你的,连你外祖母都说,我们是有眼缘的人,可是,你表妹的亲事,你却只字未提姑爷是靖国公的儿子!沁雪,你可真让我失望,她到底是你亲表妹!邓纯也是你亲舅舅!” 沁雪敛起笑容,淡淡,道,“舅母,我时刻没忘记邓纯和所有邓家人都是我的至亲,要不是盼着邓家一门能在辽东打胜蛮夷,我也不会倾己所有,筹措粮草给外祖父。舅母的想法我无从得知,就是在靖国公二房求娶我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舅母带着表妹让人家相看的由头,尽管我以后也不会答应方江硕……舅母难道是想说,沁雪娘不在,父不爱,就没有资格被告知这些事?” 袁琳芳愕然,她以为沁雪是没有胆子提到这件事的,他们是她的依靠不是吗? 但是沁雪好像在最初有过孺慕之情外,那之后沁雪的眼里变得重新独立而自主,就像现在。 袁琳芳眼神复杂地看着沁雪…… ~ 冬至过后快到腊月,新婚三个月的沁雪被查出有了身孕,玉簪绿萝还有陈妈都为沁雪高兴,沁雪望着屋子里几个人傻笑,也禁不住笑出声来,摸着肚子,头一遭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这就怀上了? 第92章 第八十七章 顾炎林的心情一句话概括就是心想事成,心想事成的事自然是喜事,况且还是这样正式的再正式不过的成亲了,眼前明艳不可方物的沁雪,在脸上了着一层薄薄的妆容,和特特浓妆艳抹的新娘妆有所不通,顾炎林捧起沁雪的脸盘,亲近道,“谁给你化的妆?要是再上点红就好了?”说着抬手摸了摸沁雪的脸蛋。 沁雪眨巴眨巴桃花眼,嗔道,“要那么红做什么?” 顾炎林道,“今天不是咱们的好日子吗?红色大红大吉!” 沁雪笑出声,道:“大红大吉也不是都要在我脸上!” 顾炎林眯眯眼,跟着笑起,顿了顿小声道:“这间正房是宅子里光线最好的,坐北朝南,冬暖夏凉,带着两个耳房,以后咱们家的小子们就有地儿睡了?” 沁雪粉拳打在顾炎林雄口,转身,道,“你这宅子难道就只有这两间耳房。” “有!让孩子睡在离咱们近的地方不是更好吗!”顾炎林要是知道以后的孩子们会一个个跟他抢沁雪,不知道后悔不后悔今天所说的话。 沁雪扭头,道,“不和你说了,越说越离谱!” 顾炎林扳过沁雪的肩膀,目光灼灼,道,“你不想要咱们俩生的孩子?嗯,一个还不行,得有五个,三男两女!”顾炎林歪着头,瞅着沁雪,沁雪羞红了脸,这可是两人在一起第一次说到孩子,她以前也想要有孩子呢,那不是不到时机吗? “什么三男两女,你什么时候想的?别不害臊!” “这怎么会害臊!没我,你也生不出他们,是不是?” 沁雪直接低下头。顾炎林有些着急,说到孩子,沁雪怎么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默了默,灵光一闪,眉开眼笑,看着沁雪的样子,忽然心痒,道,“睡吧,咱们今晚可有正经事要做,别耽误了老天对咱们的眷顾。你说是吧!” 沁雪来不及开口,顾炎林的嘴唇已经敷在她的两片柔软上,“老夫老妻了”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动作都是做熟了的,两人互动的十分投入,顾炎林含着沁雪的耳垂,油灯下看哪,哪都是养眼,咿呀!他这媳妇得来不容易,邓家的小舅舅邓杰还说要当珍宝一样,对待他家外甥女呢!可不就要这样珍之重之,“舒服不舒服!要不要喝口水!”顾炎林运动不忘照顾沁雪的情绪,沁雪,支吾……支吾,小舌头含在人家嘴里,就没打算让她回答。以前心里含着不甘,如今的心绪不一样了,都是细细品味,*一刻顾炎林卯足了劲地干活,沁雪这里青一块那里紫一块,揪揪掐掐地好不乐乎…… 第二天,陈妈玉簪绿萝脸上洋溢着浓浓的喜悦,早早准备了洗澡水。屋子里沁雪揉着眼睛,道,“腰要折了!”顾炎林精神抖擞,伸手抚掌按在沁雪的腰上,不过片刻,一股暖流从顾炎林的掌心里缓缓进到沁雪的腰里。沁雪叮咛一声,顾炎林笑,“怎么样?舒服多了吧?”沁雪把住顾炎林不安分的手道,“再不老实,不让你按了!” 看沁雪媚眼挑起,顾炎林哈哈笑,道,“好好!听你的!”愉悦的心情,灿烂的笑容,沁雪瞅着顾炎林,皱着眉头,心里却是甜蜜的不得了。 两人起身,各自在木桶里洗了澡,沁雪出来换了玫红的褙子,梳着合欢髻,绿萝取了一只牡丹金钗正准备要插在沁雪的合欢髻上,顾炎林接过,对着绿萝摆了摆手,绿萝悄悄的挪开,沁雪道,“绿萝还没插好吗?”顾炎林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红玛瑙的宝石簪子插在沁雪的发髻上。 沁雪摸了摸簪子,忽然要取下来,顾炎林拦着,道,“物归原主!” 沁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可真是意外惊喜,摸着头上的簪子,看着顾炎林,桃花眼里片刻就遮了薄薄的一层水雾。 顾炎林,温和的笑,“别哭!这又不是坏事,你看我,我就没有哭!”沁雪被顾炎林一说,又笑起,道,“心眼儿太多!” ~ 两人因为簪子的事引发感慨,都是心酸中带着甜蜜,等到早饭吃饭,一营所有都收拾妥当了,这才去见许氏。 这边,许氏早两天进了宅子,这会儿早早拾掇好了自己,让吴妈陪着坐在屋里喝茶等着沁雪和顾炎林。 吴妈眼珠儿滴溜溜将这间屋子看了三遍,怎么就没听说大爷手里还有这样富贵的宅子,低声道,“太太,这宅子可真大气!” 许氏心里不是滋味,不是滋味不消说,还有怒火。顾炎林瞒她瞒的太紧了,这样好的府邸,她就没有听到一丁丁的风声。顾炎林也从没在她面前表露出来,还有一点,这个府邸还不是她要住,是专门给沁雪住的!给沁雪住不就是给顾炎林住吗,这是打着沁雪的旗号,不让她搬进来。要不是还有敬茶这一茬子,许氏是准备要好好和顾炎林说道说道地。这说道说道里面必定还包括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样的戏码,许氏一想到顾炎林淡漠的眼神,拿定了主意等到沁雪来敬茶,就给她个下马威。许氏心里明白,顾炎林不是自己亲生的,不是亲生的怎么样,可是自己养了他十八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这么对待她,哪能让这小崽子如愿。 许氏就想起离开辽东以前,有人托话过来,说他的亲娘老子找他,她才知道顾炎林真不是顾开合的种!后来的事,许氏就有了打算,这个打算说白了是要好好将顾炎林当做“儿子”来养的。 “大有什么好,都是拿钱烧的,拿的是谁的钱,还不是顾家的,听说昨儿来的都有皇子!这小子,背着我在外面挣银子还有这样天大的面子,还说自己穷?看着他老娘过苦日子,他就忍心,白养了他这么些年!” 许氏越说越气,越说越觉得自己冤枉,喝着的茶一时没了滋味,满嘴里苦的跟个黄连样。眼里的泪珠子憋着,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孝顺儿子! 吴妈低声道,“太太可别这样,大爷的好日子,别让人看笑话!” 许氏瞪吴妈,道,“谁看笑话,看笑话也是看他们的,我有什么看的,你别胡咧咧,落魄的时候,是谁帮衬她的,现在要笑话我,她敢!”说的事大少奶奶。 吴妈一听,这许氏不讲理,说不通!你说沁雪是怎么离开顾家的?还不是你小心眼儿捏着儿子不撒手!想到这里,又看着这五进的宅子,一脸迷惑,你说大爷不孝顺,可是顾家小院里的一应用度都是人家沁雪出的,更不用说大爷出了多少!说孝顺,却又将这样好的宅子只给大少奶奶和大爷住,这就让人想不明白了! 许氏越说越觉得自己没有错,养儿防老,不就是要个儿子的孝顺?绝对不能让沁雪在自己头上拉屎拉尿。 这宅子她还就住定了! 许氏想的主意正。沁雪和顾炎林从从新房里出来,正往许氏的屋子走,忽然看到陈妈急匆匆拦在半道上,道,“靖国公和靖国公夫人来了!” 顾炎林猛然听到靖国公夫人,嘴唇颤抖,低头去看沁雪,沁雪嘴角微翘,握住顾炎林的手微微点头,“还来得及!”,又对陈妈道,“有请!” 陈妈讶异,看到顾炎林脸色不对,再看沁雪,沁雪递了个颜色过去,眼里暗藏狡黠。陈妈来不及多想,带着疑惑走了出去。 沁雪抬头,道:“早晚有面对的一天!”顾炎林心潮起伏,抿着嘴唇仔细地听沁雪说话。 廖柯一个劲地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第一次在春风楼里,和三皇子在一起说圣马胡同的孩子杨婶的儿子杨武的时候,他就知道三皇子在屋里藏了人,那个时候的他在走出门的时候,他听到了廖柯的声音,他说很像!他很像,像谁? 直到自己在成为解元,沁雪办了酒席请了左邻右舍庆贺,站在小院里,看到自己和那个很像的人在院门外的人群里,那样卓尔不群……,玉麒麟收在许氏的手里,但是他知道,那个很像的人还是会来找自己的。 沁雪没能回来告诉他的是,她和靖国公夫人见过一面,能做的也只是给靖国公夫人和顾炎林彼此一个机会,廖夫人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接触,事实上,她的温婉贤淑和她雍容的外表,一样让人沉迷。廖夫人是真真内外兼修的一等一的美人。 靖国公内敛而沉稳地站在顾炎林的面前,身后慢慢转出来的廖夫人。 廖夫人站在顾炎林的面前压抑着心中见到儿子的欣喜,小心问道,“不请自来!不知道可不可以讨一杯喜酒喝!” 顾炎林冷漠淡然的心理防线,在听到聊夫人的话后,忽然倒塌。 沁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靖国公也觉新鲜。什么年礼是说话就能办到的? 贵全说完这一句话,连自己也是止不住地悸动。 他道,“我们奶奶说,这年礼就是,我……怀孕了!” 噗!靖国公含在嘴里正要往下咽的茶水,一下喷出口。 廖夫人也是拿手帕捂着嘴,低声笑起,末了,廖夫人忽然抬头,道,“你说什么?” 靖国公也听到刚刚的贵全说了句至关重要的话,两人懊悔只顾着贵全蒙头呆脑地说话,靖国公指着贵全,道,“快说!” 贵全暗道,他说错什么了吗?来的时候,奶奶可就是这样吩咐他的,他是一万个一千个不敢忘记的。还以为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要责备自己。 于是贵全就把沁雪说的话又学了一遍,靖国公和廖夫人听明白了,沁雪这是有了。真是高兴的合不拢嘴,吩咐身边的仆俾给贵全个大大的荷包,贵全从靖国公府出来,和苏东海道,“我看看你的荷包,里面有多少!?” 苏东海也是实诚,两人在僻静处打开了,贵全比苏东海多了一个金棵子,贵全凑近了看,“咦?上面还写着字,苏哥哥,你看这是个贵字!”贵全幸好识的几个字。苏东海笑,道,“这是你办的差事好,国公爷和夫人特意让人赏你的,我就没有!你看!” 贵全一看,果真金棵子上是没有字的,有些不好意思,道,“苏哥哥别伤心,以后咱们这样的差事多了去了,还怕收不到带字的金棵子?你放心,包在我身上,准保让你以后金棵子多的够娶媳妇。” 苏东海知道贵全嘴甜,人机灵,原来是个把门的现在沁雪让他做二管家,这是升了好几级,顾炎林不知道是如何考量的,背后又是如何交代的贵全,总之贵全一切都以沁雪的话为要,沁雪说太阳是从西面升起来的估计贵全都会跟这说,没错!太阳就是打西面升起来的,就是这么虔诚。 苏东海也不眼热,他做的事比贵全要紧要的多,顾炎林经历得那些危险的事,苏东海都烂在肚子里,除了罗俊和他,这宅子里再没第二人知道,跟着顾炎林,他现在也算是有五十亩地的尕地主了,贵全是比不了的。所以在这些小事上他没必要争锋。 两人欢欢喜喜回到茂杰胡同的宅子里,将去靖国公府的差回禀了沁雪,贵全一五一十将去后的情景有描绘一边,听的屋子里站着的玉簪绿萝笑疼了肚子,沁雪也是抿嘴笑起,道,“你这么喜欢有字的金棵子?”贵全扭捏道,“也……也不是,就是图个乐呵!”沁雪道,“那好,以后差事做得好,就不赏你其他东西了,只赏金棵子!” 贵全眼神一抖,放出光来,道,“奶奶说的事真的?”绿萝瞪眼,“那还有错?”贵全除了这宅子里的两位主子,如今就怕绿萝,绿萝一瞪眼,忙改口,“谢谢奶奶!” 这一阵笑声音刚刚落地,门外参差不齐地响起一阵脚步声,守门的婆子在外面大声道,“回奶奶,有客到!”紧接着的就进来一堆人,廖夫人穿着寛袖大袄,眉眼带着喜色,一进门就打发了屋里和身后跟着的仆俾,握住沁雪的手道,“我的儿,什么时候有的?竟然瞒的这么紧。你那个二管家这是讨喜,说你有了……看你这憔悴样,定是害喜害的厉害,你这是头一胎,可得注意身体。别让肚里的臭小子折腾你,我让人带了燕窝,高丽参,一会你公公会带宫里的专门给娘娘们诊脉的太医院医正来,好好瞧瞧。”廖夫人抬手在沁雪的脸蛋上摸了摸,和蔼地道,“多吃点,别委屈自己,这个时候最难熬,过了这一阵,胎稳当了,也会好过些,女人就是这样,都要过这一关的!” 守门的婆子真是急出一身冷汗,眼看着廖夫人进了正房,对陈妈道,“可不是我不回奶奶,是在是……” 陈妈道,“今儿情况特殊,等一会我给奶奶说。” 守门的婆子稍稍安安心,道,“谢谢陈妈!” 廖夫人唠唠叨叨的说,沁雪安安静静地听,一双养尊处优的手包裹着沁雪的。 廖夫人说话温和,沁雪听着每一句话都那么真诚,不像虚情假意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来的感动。 “母亲!” “我知道,好孩子,你娘去的早,这些事原本多数都是你娘教导你的,现在就让我来代你娘,好吗?!” 沁雪反手握住廖夫人的手,眼里噙着泪,道,“好!” 婆媳连在屋里说话, 外屋里,廖夫人带来的东西满满当当地放了一炕。里面有穿的,带的,吃的,用的。都是孕妇专用,沁雪满脑子充斥着暖心与幸福。 顾炎林站在抄手游廊里,驻足聆听正房里廖夫人对沁雪的纯纯教导,满心里又酸又甜。 这样做祖母的心情,他好像第一次见到,顾炎林想到许氏,嘴唇微微抿起,眼神暗了暗,许氏自从茂杰胡同回到圣马胡同的顾家小院,躺在大炕上足足半个月才下地。中间沁雪和顾炎林来过两次,许氏都不见。顾炎林仁至义尽,嘱咐顾炎鹏和顾晓芸好好伺候许氏。 顾炎鹏跟着顾炎林做事,也知道了许氏以前对大哥不好,背着自己做了许多糊涂事,顾炎林能忍到现在,已算是心胸开阔了。 此刻顾炎林再次抬步向前走,门外面站着靖国公府的仆俾和自家的几个下人,则远远看着这边,既不走远也不走进。顾炎林矫健步子没有停留,门边站着的玉簪,轻声道,“爷回来了!” 顾炎林食指中指并拢,摇了摇,玉簪便低下头揭起绿罗帘。 廖夫人一见顾炎林,道,“傻小子,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也能沉得住气!” 顾炎林双手交叉敷在小腹上,道,“听人说不到三个月不外传,母亲什么时候来的?” 廖夫人点头,刚要说什么,就想到贵全,抿嘴一笑,道,“你和沁雪可给我和国公爷送了一份大礼,那个贵全是个妙人,我和国公爷都很喜欢他说话,知道沁雪有了身子,我这里还能坐的住吗?” 顾炎林看着廖夫人,微微一笑,眼睛低垂没有说话。廖夫人看到顾炎林的笑容,恍惚了一下,仿佛看到年轻时候的方伯基,笑的那样滋润,那样意味深长。 廖夫人是一天也不想再让两个小的住在外面,沁雪肚里的,小人儿这可是方家的骨血。 等到靖国公请了苏太医来,给沁雪把了脉,开了几副孕妇止吐和安胎的药,顾炎林,道,“我媳妇要是还吐怎么办?”苏太医,道,“老夫给你媳妇吃的药,保管以后不会再吐。你放心,这小子还是知道心疼他娘的!”顾炎林眼睛晶亮,回头看了眼沁雪,欲言又止。 苏太医笑笑,转过身去和靖国公边走边在外面嘀嘀咕咕一阵,顾炎林在身后深深一揖,道,“多些苏伯伯!” 苏太医翘了翘胡子,看着靖国公眼里了然的笑意。低声道,“看见没?没你想的那么笨?” 靖国公瞄了眼顾炎林,也低声道,“皇上都跟你说了?” 苏太医道,“皇上说,这是靖国公有德行!” 靖国公默了默,皇上这就是夸他忠心。能从皇上嘴里吐出这样的话,不容易! 苏太医临走,又回头看了眼顾炎林,那眼神落在顾炎林的眼里,就有点另外的意思,顾炎林想要给苏太医个暗示,苏太医大约是看明白他心里想的,直到离开,苏太医都没有说出心里的疑惑。 顾炎林送走了靖国公和廖夫人,搀扶着沁雪回到屋里,沁雪道,“看你脸色不好,可是遇到什么事?母亲在,我也不好问你!” 顾炎林看着沁雪,笑道,“就是有点累,歇一会就好了!” 沁雪微微斜睨顾炎林,心里疑惑到底没有看说出什么来,但是,总有种感觉,顾炎林这一趟出外,不会那么顺。 顾炎林和沁雪说了回话,这期间,沁雪让人准备了热水,顾炎林便去了净房,不一会,绿萝从外面进来,瞧瞧在沁雪的耳边耳语几句,沁雪骤然变色,看着净房的门,道,“我知道了!你去取棉布和能用上的药!用什么,问罗俊。” 净房里洗澡的木桶有两个小口,一个接着进来的热水,一个通到外面的小水沟,净房的后墙里,有专门烧水的地方,是烧水的小丫鬟告诉绿萝,留到外面小水沟的水,是红颜色的。 ~ 净房里的顾炎林背对着房门,单手撕下粘在肩膀上的一块血布。顷刻间,血水又流了下来,顾炎单手捂住,血又从指缝间流出来。 沁雪惊异地望着眼前那一块血布,快步走到顾炎林的身后,道,“出什么事了!?” 顾炎林手一抖,突然转过身来,看到沁雪眼里的愤怒,心有余悸,道,“雪儿,快出去!”他能撑到现在,就是想要避过沁雪,不让他看到这一幕,可是…… “你不说难道我就不知道?”沁雪小手覆在受伤的肩膀边,想要去摸,却停在半空,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握在手心里。 顾炎林嘴角抽抽,道,“没事,就是一点皮肉伤!” 沁雪的脸色比受伤的顾炎林还要惨白。以往看到最多的也就是被安宁侯府的王玫惩罚下人的时候,看到身上带伤,像现在这样明明白白看到的,除了顾炎林,再没有别人,沁雪道,“你别动!” 顾炎林只好由着沁雪喊房外的玉簪和绿萝,绿萝手里拿着棉布和药,焦急的等在门外。 沁雪走到门边,接过绿萝手里的东西,道,“让苏东海去请个大夫,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我不舒服!” 玉簪听沁雪吩咐绿萝的话,立刻去了前院让苏东海悄悄去请个大夫来。 苏东海不敢耽搁,立马出门。 玉簪看到院子里站着的罗俊,低声道,“等一会奶奶可能要问你话,你自求多福吧!” 罗俊红着眼圈,低下头,闷声应了,也不敢和平常一样和玉簪多说一句,看的玉簪心里也难受。 沁雪帮顾炎林简单包了伤口,从净房里扶着顾炎林走出来。又帮他脱了身上带血的衣服,重新换了一套中衣,大夫就到了。 “这么快?你哪找的!”玉簪问苏东海,苏东海道,“他就在宅子门外守着,是苏太医的徒弟,说是苏太医嘱咐他守在这宅子外面,一会会有人找他。”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站在顾炎林和沁雪面前的小苏大人,十七八岁,中等个儿,长的眉目清秀,是苏太医的孙子,跟着苏太医来的,沁雪和顾炎林想起来,苏太医给沁雪把脉的时候,的确身后站着一个少年,还以为是苏太医带着的药童,说药童,那是说小了。不过没想到是苏太医地孙子。 顾炎林这就有些意外了,苏太医大概是从自己面相神态上看出来自己身上有伤。 小苏大人,道,“是祖父特意然让我在外面等着,说顾进士一定会出来找大夫!” 顾炎林现在瞒着也没有必要了,大大方方地将自己肩膀上的伤口暴露出来,苏大人年龄虽然不大,却看着老成,有些和年龄不相符,就看小苏大人一板一眼地将顾炎林肩膀上得伤口收拾干净,重新上了药,开了药方,那份一丝不苟的认真样,让沁雪不由刮目相看,道,“多谢小苏大人!还请问小苏大人这伤得多长时间才好?”小苏大人对顾炎林身边的这位有所耳闻,长的美,但命运也有些坎坷苏太医在来的路上,一一告诉他,“皇上刚刚召见我,要紧去给茂杰胡同看一位小娘子。这位小娘子是安宁侯沈世康的嫡长女,听说被沈世康的填房所害,卖给顾进士做妻。”小苏大人讶异,道,“我在外游历三年,京城竟然有这样的事发生。”苏太医唏嘘,道,“也是这一个女孩子的运道,遇到顾进士,你想不到,这顾进士竟然是靖国公在辽东的时候丢失的那个孩子,颠沛就离地过了几十年,能成长成这样,还考了进士地二十一名,后来又被选为庶吉士,没本事,能做到这一步?没有靖国公,他也算活出人来了,这一点,你可得学着点,人一坚强,这心就和一般人不一样。都是老天有眼。靖国公这是老来的福气。靖国公府,哎!靖国公府还有的磨啊!” 小苏大人点头,“祖父,怪不得,皇上急招你去。” 苏太医抬手顺着胡须,精明地露出一双小眼睛,道“有机会,和顾进士走动走动,有好处!” 小苏大人若有所思。苏太医看了一眼小苏大人,嘴角抽抽,然后闭目养神。 看过顾家少奶奶,跟着靖国公和苏太医一起出门,靖国公对苏太医道,“难为你还带着孙子前来!” 小苏大人含笑,作揖,道,“恭喜靖国公!”靖国公心里美滋滋地,对小苏大人热情几分,道,“你也快点成亲,给你祖父生个重孙。”小苏大人腼腆一笑,“是!”靖国公被小苏大人的话闪了一下,道,“老太医,你这孙子不谦虚啊!”苏太医笑,“彼此彼此!”你那找回来的儿子,也是心有丘壑。 临上马车,苏太医忽然低声对小苏大人道,“你不用跟着我了,那小子可能受了伤,你去看着处理。不用进去,等一会就会有人出来找大夫,你趁此机会去见顾炎林!” 耳中有过苏太医的叮嘱,小苏大热。收回心神也是客气的很,道,“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 顾炎林看小苏大人帮自己处理了伤口,抬头和他目光对视一眼,小苏大人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顾炎林了然。两人的细小动作并没有逃过沁雪的眼睛,只是顾炎林不说其中的关节,沁雪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沁雪是肯定的,那就是小苏大人和顾炎林本来就熟悉。 小苏大人认为自己做的已经很小心,出门的时候,是沁雪亲自送的他,这位小苏大人目视前方,除了在给顾炎林包扎伤口的时候,和颜悦色地和沁雪都说了几句之后,在没有多言,沁雪在门口送小苏大人,清清淡淡的眼神,仿佛穿过他的眼睛,看到深远。 那一双桃花眼天生带着一丝春~媚,只是此刻,小苏大人的脖颈里凉嗖嗖地,总感觉她看出什么? 也不是小苏大人要这样万般小心,这次顾炎林受伤完全是因为大皇子在后面撺掇着靖国公府二房要在顾炎林回靖国公府之前,将他斩杀,以免二房久一谋划靖国公爵位落在顾炎林手上。 大皇子看中的是靖国公府的爵位和贵圈中影响力,所以靖国公府二房若果得不到爵位,在大皇子面前就失去作用,衣依附大皇子的二房,肯定不会干休。 事实上,这是大皇子和三皇子在暗中较劲的开始。 顾炎林成了出头鸟。 大皇子就是这么个人,总是来阴的,三皇子的人没少和他在暗地里较劲,当那时,三皇子总归年少,也没有得意人在自己面前出谋划次,被皇子们排挤的太过,也就生出离家出走的念头,就是那一次,三皇子险些被人截杀在回陈州的路上,幸好遇到也要到陈州的顾炎林和许氏他们,顾炎林刚刚在邓纯和邓杰那里,学到一身武功,还没在真人身上试过,就是那一会,顾炎林为了救三皇子受伤还开了杀戒,就此,三皇子和顾炎林就成了生死之交,怎么说皇上和三皇子都要往辽东去呢?皇上当然是为了袁琳芳,三皇子则是因为被人忽悠去的。 小苏大人和顾炎林不止如同沁雪猜的是相熟,根本就是三皇子的智囊人物。 所以,小苏大人得到三皇子派人捎来顾炎林受伤的消息,正愁怎么去茂杰胡同,就被自己的祖父太医院医正,老苏太医抓了差。 这就叫瞌睡遇到枕头。小苏大人现在也在太医院当值,大小也是个太医了,宫里面有人盯着三皇子,这会子,小苏大人就排上用场。 沁雪等送走小苏大人,回到二进的正房里,顾炎林半躺在大炕上,受伤那边的左胳膊被小苏大人吊起来的红布拴在脖子里,见沁雪进来,忙挪了挪身子,道,“你也累半天了,快来坐下歇会!” 沁雪站在门边,没有照着他话做,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沁我说的!” 顾炎林道,“你是说小苏大人?”“不止!”沁雪回他。 顾炎林暗叹一声,到底还是没有瞒过去,现在沁雪有了孩子,有些事本来是要能不说就不说,生怕她担心伤了身子。 顾炎林只好努力让自己做起来,看着沁雪道,“他是三皇子的人!” 沁雪便明白了,心里心疼,嘱咐了绿萝去熬些粥给他,坐在顾炎林身边道,“我知道了。你要不要睡一会。” 这算是暂且放下小苏大人这个人和事。至于以后会不会提起,顾炎林暂时也不考虑了。 顾炎林抬起疲倦的脸盘,点头,“要!”沁雪有身孕没办法将顾炎林放平,拽着他的身子,竟像是自己拖倒他,顾炎林按着沁雪的手道,“我自己能行,你别伤着自己!”沁雪轻声道,“要不,我叫玉簪她们来帮你!”说着就要转身。 顾炎林摇头,“不用!” 看着顾炎林一点点往下挪身子,道,“明天过去就好,你不是说后天咱们就要回靖国公府吗?”他说完,看向沁雪。 等到躺平了身子,又道,“你也来,肚里有孩子就,我这样累着你了!” 沁雪道,“没事!你这样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我们娘儿俩,我心里清楚,有些事,你怕我担心……,这一次伤成这样,有什么要说的等你好了慢慢说也不迟来,我不急。嗯,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沁雪没容顾炎林多说话,失血的人本来就身子虚,再多说话,也不好! 顾炎林知道沁雪就在自己身边,卸下心防,人一泄劲,身体的疲倦和药力的作用下,便慢慢睡着了。 这一夜,沁雪一直守在顾炎林的身边,半夜里,沁雪端着米粥,让顾炎林喝了一碗,看他呼吸平顺。也没发烧。这才躺下,也许是白天都再忙着照顾顾炎林,倒是她自己没有再呕吐过。沁雪不由摸了摸肚子,暗道,这孩子知道父亲受伤,乖的不似平常。还没生出来,就知道这样心疼父母,让她越发期待这小小的生命来到世间的那一天。 第二天早晨,沁雪睁开眼,忽然看到眼前一张放大的俊脸低头静静看着自己,见沁雪睁开眼,笑了笑,道,“醒了?” 沁学望着顾炎林点头,“醒了!你伤口疼的缓和些没有?” 顾炎林手扶在肩膀上,道,“你看,没事!” 沁雪从炕上爬起来,揉着眼睛道,“看我,怎么睡着了?” 顾炎林看着沁雪可人的小脸,睁着惺忪的眼睛,还在担心他,心里不由暖暖地,往前探过身体用没受伤的右手将沁雪一把抱在怀里,亲着她的额头和嘴唇,沁雪不敢碰他,害怕碰到他的伤口,顾炎林肩膀痛,可是心里却感激沁雪。他是越来越离不开沁雪了。 两人的丁香小舌互相纠缠,缠绵的爱恋像海上的波涛一样,一波一波袭向沁雪。 ~ 靖国公府张灯结彩,丫鬟仆俾们来往穿梭,都在忙碌明日方家世子归家的事宜。 宫里,皇上也和靖国公说话。 靖国公,道,“皇上,我儿要归家,我这心里,怎么反而有些不安!” 皇上见靖国公这样说,道,“有什么不安?靖国公府十几年没有这么乐呵过了,朕也想凑凑热闹!”至于靖国公府长房以外其他乐呵的事,皇上自动忽略。 靖国公方伯基一听皇上要去靖国公府,忙收起心里的兴奋劲,对皇上道,“宫里的团年饭就定在三十日,臣是想着腊月二十八,接淮儿回府,三十日带他来宫里见皇上。再说,还有一桩喜事臣想让皇上也高兴高兴!” 皇上笑,“说说看!” 靖国公抿着嘴一笑,眼角鱼尾纹格外清晰,他道,“淮儿他媳妇有了?我这淮儿一归家,就添了仨个人,皇上您说,我是不是有福!?” 皇上点头,“难为你了!自然是有福!” 靖国公很有做臣子和表弟的德行,道,“为皇上,不为难!这都是臣该做的。”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靖国公和皇帝在宫里说了一会顾炎林和他媳妇以及沁雪肚里亲孙子的事,又趁机表了一会忠心,得到皇上的肯定,这才心满意足地出宫回了靖国公府。 沁雪和顾炎林在家里好好休息了一天,哪儿也没去,顾炎林的伤口用的不知道是什么好药,听顾炎林说,小苏大人自己喜欢捣鼓药材,大概是他自己配的独门药方,到了腊月二十七晚上,顾炎林大体就能像平日一样,外人看不出什么来。 沁雪道,“小苏大人这一手真是绝活!” 顾炎林深以为然,“可不是,当初小苏大人还在苏府自己家里闷声不响地捣鼓这些药材的时候,苏家人还以为小苏大人就是一根筋,俗话说就是有点傻,是苏老太医看出小苏大人不一般,这才带在身边,后来,皇上身边的一位娘娘,得了暗疾,这位娘娘又说不出口,皇上又爱重,遍寻名医为她治疗,还贴出皇榜招募民间大夫,没想到最后却是小苏大人揭了皇榜,治好了娘娘的暗疾,”沁雪道,“小苏大人是被皇上留在太医院的?” 顾炎林道,“是那位娘娘!” 沁雪的注意力转到那位娘娘身上,道,“哦!” 顾炎林精神状态良好,道,“那位娘娘,后来一直恩宠不断……” 沁雪还以为会听到关于小苏大人和娘娘的故事。顾炎林一说,也就歇了心思。也不是要八卦一下小苏大人就是感觉顾炎林的伤好的有些出乎意料,这才一个劲地和顾炎林说小苏大人,但是说着说着,怎么就关注起那位抬举小苏大人的娘娘来了?沁雪心里有疑问。 顾炎林接过沁雪喝过的茶,喝了一口,沁雪看了一眼想要说什么,顾炎林却道,“小苏可是已经成亲了!”也不叫小苏大人,直接叫上了小苏。 沁雪眨眼脸一红,伸手要去捏顾炎林的腰肉,顾炎林半开玩笑半正色道,“别捏,再捏,以后用起来可就没劲了!” 沁雪是再也忍受不了,顾炎林这样的调侃,拿小苏和自己开玩笑,还看得有滋有味,这说明,顾炎林的心情是很不错的。顺便还拿腰说话,这是吃味了,吃小苏大人的味,沁雪左右不是,干脆站起身转身出了门。 顾炎林低低笑着,道,“你跑什么!不久是小苏大人吗?” 沁雪站在门外,听到顾炎林最后一句,自己也笑了起来。 小夫妻房里的乐趣,顾炎林是尝到另一种味道,时不时地丢那么一两句,沁雪就会有不一样的小动作,这些小动作没有他的激发,可是不会乖乖显出来。 腊月二十八,这一天早晨,夫妻俩收拾打扮好,被靖国公夫妇牵着手,送上归家的马车,靖国公看一眼顾炎林道,“孩子,咱们回家!” 也不知道靖国公是个什么心境,顾炎林就觉得,靖国公和他说话的语气,像对待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小心得哄着,语气也是和缓的很。这老头难道一直还停留在自己没有长大的那一时。 顾炎林在心里低估一句,忽然眼眶湿润,低声道,“是,父亲!” 沁雪见这对父子这样,也是心里感慨,和廖夫人道,“夫君知道要归家了,一晚上没睡着。” 廖夫人心疼地看着顾炎林道,“好孩子!” 沁雪偷偷笑了笑,靖国公和廖夫人说话的语气实在小心,都把顾炎林当成几岁大孩子了。可是细细想想,顾炎林丢失的时候,严格来说是被山匪从廖夫人手里抢走的时候,据廖夫人说,顾炎林也就快两岁,可不就是个小孩儿。靖国公和廖夫人的内心,还是停留在儿子两岁的阶段,就这样,沁雪也是对于靖国公和廖夫人也是暗自叹息,就是对顾炎林,也是多了几份疼惜,想着老两口还不知道顾炎林受伤,不知道到时候又是怎么样的一番惊慌和恼怒。 顾炎林的心很快回恢复了平静。 马车半个时辰的功夫到了靖国公府门前,朱红大门,门外两只石狮子蹲守,高高的台阶上,正门大开,仆俾们男穿青灰色长袍,女穿桃红色棉袄绿色棉裙恭恭敬敬垂手顿立,大门外国公府外院管家方正带着几位在府中有地位的高级仆从穿着黑色长袍,翘首以待。 马车停在府门前,早有人将脚踏放在马车边,靖国公从马车里下来,接了廖夫人下车,然后两人回过头来,殷殷期待顾炎林下车。 车厢里,沁雪握住顾炎林的手,道,“从此以后,你就是靖国公方家的长房嫡子方江淮了!”顾炎林明目清亮,坦然点头,“我知道!”“你放心,太太和炎鹏晓芸已经在来国公府的路上,太太会想明白的。”许氏想不通又能怎么样?小胳膊能拧得过大腿,总不能挡着方家不让认自己的孩子,要是明白人,这时候不该是好好地和方家和靖国公,廖夫人搞好关系! 沁雪想的是,顾家还好有一个明白事理的顾炎鹏,要不然,只要有心人稍稍查一查许氏在辽东顾家时对待顾炎林的事,许氏会拖累亲儿子顾炎鹏也说不一定呢! 沁雪打发人去顾家小院将顾炎林要回方家的事言明,许氏被顾炎鹏压制才没有说出伤人心的话来。 顾炎林握住沁雪的手随着靖国公和廖夫人进了府,身边的仆俾齐齐低头行礼,偶有大胆的抬头看一眼顾炎林,便被顾炎林芝兰玉树般的风姿吸引,再看一眼他身边的沁雪,眼里的艳羡遮也遮不住。 沁雪如何不知自己的夫君是个出类拔萃,风姿卓越的人!仆俾的神色落在她的眼里,也只是一笑了之。 方伯雄带着一家远远地看着渐走渐近的靖国公方伯基一家,心里越发的暗沉,刘夫人眼里的妒火,快要烧焦她的整个的人了。方梅倒是安静的多,方燕却是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邓姗姗,低声道,“你表妹果然天姿绝色,你可不如她的远!” 邓姗姗听到方燕的话,一股浊气涌上心头,袖子里手慢慢握成拳,就想抬手一拳打到方燕的脸上,忍了忍,才到,“妹妹说的是,我表妹的确长得漂亮。” 方燕翘唇,道,“你不去看着我哥哥,也来凑这个热闹,他现在还在炕上躺着,你就忍心一个人在外逍遥自在?”邓珊珊看着将自己推进火坑的方燕,这一对狗男女,邓姗姗之前被方燕忽悠到方江硕手里,兄妹两个做了套让她往里走钻。 这个仇她要不报,对不起自己。 靖国公方伯基走到弟弟方伯雄面前,拉过顾炎林道,“来见过你二叔二婶和妹妹们。” 顾炎林鞠躬作揖,“二叔,二婶!” 方梅方燕也和这位大堂哥见礼,不得不说,顾炎林和方伯基真是长得太像了,由不得姐妹两不信顾炎林就是大伯方伯基的儿子。 长辈和晚辈互相见过礼后,方伯雄,道,“这孩子倒是和大哥长得像。” 刘夫人则是带着审视的眼神,将顾炎林从上到下巡视一遍,道,“江淮小时候,我可是见过一面,圆脸大眼,小身板也是圆鼓鼓的,怎么会有这样欣长的身材?” 廖夫人笑道,“那时候不是才两岁大?现在可是连媳妇都娶了的人了!都说女大十八变,男儿也是一样。”意思就是婴儿怎么和长成大人的顾炎林像,说着慈爱地目光投向顾炎林,顾炎林不是木头,怎么会听不出刘夫人话里的意思,靖国公为了爵位,要找一个和自己像的假儿子,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个时候顾炎林和媳妇沁雪三缄其口,有靖国公和廖夫人在,他们只要不慌不乱,就是帮了靖国公。 廖夫人软软地顶了过去,刘夫人的怒气更盛了。她眼看着靖国公的爵位就要被眼前这个不知名的野小子夺走,而她的儿子方江硕本应该可以兼祧两房,袭承爵位,如今成了竹篮打水,怎么能不恼怒。 对廖夫人道,“什么话都是嫂子说,江硕被人打断腿现在还躺在炕上,大嫂可不要被人骗了,我可不信有些人为了我们靖国公府的爵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顾进士要是靖国公府的孩子,为什么这么多年,大嫂你找了这么久,他都不说自己是大哥的孩子,不来找大哥和你?” 沁雪看着刘夫人,淡淡眼神扫过站在一边的邓珊珊,邓珊珊蹙了下眉头,到底没有出声,她是觉的自己在刘夫人面前没有说话的余地。可见,邓姗姗的日子并不好过。 沁雪转过视线再去看方家二房的两个女孩子,一样对自己存有敌意。 刘夫人咄咄逼人,廖夫人淡淡道,“此时皇上也知道!” 刘夫人一滞,还要说话被方伯雄打断,道,“孩子回家你说这么扫兴干什么?大哥和大嫂能骗我们?真是的!大哥,孩子走,家里早等你很久了!” 靖国公笑着道,“淮儿,你二叔是个实诚人!” 顾炎林含笑应了声是。这一笑闪瞎了方梅方燕四只眼,沁雪看这两个堂妹妹的样子,抿嘴笑起。 原来方江硕被人打断了腿!怪不得见不到人呢!沁雪轻轻扬眉,即儿低头掩盖眼里的笑意。 顾炎林微微翘起嘴角,能让沁雪这样开怀,也算是他当时没有白上手。方江硕没想到想要算计顾炎林,却被顾炎林围在城外小树林里,收拾一顿。小苏大人当时包扎伤口后对他点头,就是说的方江硕。 第九十六章 第九十六章 方江硕的一条腿断了。 在顾炎林没进靖国公府恢复他的身份之前,靖国公府唯一的男嗣就是方江硕了,二房的刘夫人哭哭啼啼到廖夫人面前说方江硕被人打断了腿,靖国公可不是窝囊废,二房做的事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暗中派了人保护顾炎林,小树林顾炎林被方江硕围困,得到消息,赶到出事的地方,才发现他的儿子是文武兼备,虽然受了伤,也伤不到筋骨,但他心疼啊,所以在顾炎林一脚踢到蒙着脸的方江硕时,靖国公下令散在人群里的自己人又给方江硕补了一脚,趁机将他的狗腿彻底踢成了断腿,就算以后养好了,也是瘸子一个。 眼前刘夫人来求他请为方江硕请宫里会治跌打损伤的太医,靖国公自然做足面子为府中家和万事兴着想,请了苏太医进靖国公府为方江硕疗伤,正好不巧,苏太医给皇后娘娘的父亲去看诊,太医院就派了小苏大人,小苏大人是什么人呐?虽然说医者仁心,但是方江硕做的事不地道,欺负陷害的是他的好朋友兼三皇子的左膀右臂,三皇子道,“方江硕不识抬举,连我的人都敢动,小苏,你就让他在大炕上好好躺个三年五年的,别让他出来扯着虎皮做大旗,什么人都想插一手。顾炎林这一腿不轻,你不知道,当年他救我的时候,就是用的这一腿,立时将人家踢出三丈远,时隔这么多年,没想到,又让我看到这腿的威力,是越发精进了,不踢死方江硕也差不离了!” 把靖国公护儿子的功劳也算在顾炎林的头上,这是三皇子真真的爱心啊! 小苏大人看三皇子这么吹捧顾炎林,也就将方江硕当成试新药的试验品,依小苏大人的话说,你们谁也别拿我当好人,我本来就不想做个好人。 这话都这么说了,三皇子也就不说什么了,小苏大人有自己的考量,三皇子有时候是很会给自己的心腹一定的自主权,所以小苏大人准备是让方江硕在大炕上趟那么一年三百九十五天的。至于三皇子说的三年五载,小苏大人认为有些过长,这期间,顾炎林要回靖国公府,恢复他的靖国公嫡长子身份,也有可能,皇上会把世子之位,重新加在他身上,还是需要方江硕出来蹦哒一二,让顾炎林回到靖国公府不至于太寂寞。 顾炎林认亲,二房的刘夫人闹了一场,长房廖夫人最后一句,这事儿,皇上知道,就成功地堵住刘夫人的嘴,你要再说顾炎林不是她和靖国公的孩子,皇上那里就会问她个一二三四五。刘夫人是没这个胆量的。 二房暂且消停了,靖国公府的团年饭也就吃的温馨和乐。 这是沁雪自己的想法,刘夫人和方家二老爷方伯雄以二房一个媳妇两个千金和乐不和乐,只有他们自己心里知道。 长辈一桌里,今天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许氏,许氏坐在廖夫人地旁边,对面的刘夫人就觉得晦气,靖国公也太把许氏抬得高了,让她和自己一个桌儿坐着,感觉身价掉了不是一点点。 本来不顺气的刘夫人就将一腔的不满,撒在许氏的身上。 被请到靖国公府的许氏呢是平生头一遭坐在这样贵人满桌的席桌上,举手投足拘谨的很,中间还掉了两次筷子,撒了一杯酒水。廖夫人宽厚待人,始终笑着对待,道,“顾太太这些年,为我儿辛苦养大他,还考取功名,是在是最实诚不过的良善人,我这里给金山银山也报答不了你对方家的恩情,你要不嫌我啰嗦,以后,就让淮儿继续做你的儿子,横竖都是做母亲的,这份心情,我能理解。” 许氏翘嘴,看了一眼顾炎林和沁雪,尤其是沁雪,她巴望着靖国公府能休了沁雪,让顾炎林重新娶了好妻子,自己也能和新媳妇搞好关系,不像现在,她吃喝都要沁雪出银子,本来就低了一头,又是个知根知底低,太没面子了。 但是这话得瞅准机会,所以在这满座的人里,她就瞅准了二房的刘夫人。 这人鼻孔朝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神情对顾炎林和沁雪,她并不欢迎他们回靖国公府。 天生的矛盾激化物,许氏心里有了数,也就和廖夫人说道起来,“夫人,这怎么敢,炎林……现在该叫淮大爷了,回到靖国公府,就是靖国公府方家的孩子,再不敢让她认自己。” 廖夫人却道,“淮儿,过来给你养母磕头!” 顾炎林站起身,恭恭敬敬给许氏磕头。许氏此时站起身要避过顾炎林,沁雪清明眼睑低垂,许氏被廖夫人扶住手腕,道,“你该受的!” 许氏受了顾炎林这一礼,刘夫人站在一边,冷冷看着廖夫人和许氏,道,“大嫂的话偏薄了,顾太太养了淮儿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一个头就完事了,这也太好打发人家了吧!” 许氏低头去看顾炎林。那意思就是说刘夫人说的话没有不对的,沁雪看这两人,一见面就能走到同一个战壕和廖夫人对着干,折腾顾炎林,顾炎林可是有伤在身,经不得这样折腾。心里就来气,道,“二婶,夫君一个头自然是不够的,但是太太心底良善,怎么会让犹如亲生的儿子这样。来日方长,亲情不是一个头就可以承载的,夫君也不会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情,太太你说是不是!”) 许氏踌躇,心里想着沁雪的话,也觉自己是被刘夫人利用了,帮着别人收拾顾炎林,沁雪这是在点醒她呢!不然,她和顾炎林的这段母子情可就真真被她消磨的一点不剩了。这么一想,许氏后背上就出了一层冷汗。 “炎林……淮儿……不用……不用,这样有个意思就挺好!” 刘夫人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无处使,不由转脸去看沁雪。 现在她才知道,沁雪不但长得如花似玉,就连心机也是比邓姗姗高了许多。 这就让她对袁琳芳当初带着邓姗姗来做客这件事更加耿耿于怀,不能释然。 许氏在靖国公和廖夫人的热情款待下,还让人伺候着许氏参观了一会靖国公府,最后许氏带着廖夫人送的三马车礼物,浩浩荡荡回了圣马胡同。 许氏一时在圣马胡同以及圣马胡同以外的整个京城都有名了。 廖夫人在靖国公府选了一出风景最好,冬暖夏凉的清韵居给顾炎林和沁雪,廖夫人道,“这院子,当初就是准备给你长大些住的,现在好了,你娶了媳妇,在内院住着也是正正当当,外院里你父亲给你准备了另外一个院子,你要见自己的朋友同窗都可以去那里,这是我拨过来的两个一等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三等丫鬟八个,这两个一等丫鬟配给你和玉簪和绿萝一起。其他的人你们都认一认,怎么安排,让你身边的陈妈来就行!” 送走廖夫人,沁雪这才看向廖夫人留下的两个一等大丫鬟,一个叫紫藤,一个叫腊梅,紫藤看着温婉,腊梅看着活泼,都是稳重人儿。她和顾炎林做在大炕上,嘱咐陈妈带着紫藤和腊梅出去让玉簪绿萝她们说说话都熟悉熟悉。另外再安排清韵居的人手,顺便沁雪道,“母亲安排的人先前做什么,以后还做什么,不用再改了。” 沁雪这样做不无道理,顾炎林和他初进靖国公府,都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所有手事情都要摸着石头过河,廖夫人能这样周全,她和顾炎林就没有不接受的,尤其顾炎林,不但要接受,还要去跟廖夫人道声谢。就是她自己也要好好对待顾炎林,哪怕有一丝不满,廖夫人估计都会伤心,这个其实就是靖国公和廖夫人对顾炎林的一种补偿方式。 小心呵护,倍加疼宠。 陈妈赞许地看着沁雪道,“少奶奶想的周到,老奴这就带她们出去!” 大家子讲究规矩方圆,进退有度,陈妈适应的很快。 紫藤和腊梅极有颜色,行礼后退转身跟在陈妈身后,做的也是行张有驰。 沁雪道,“陈妈,去吧!” 陈妈是做为邓家为邓莹花也就是沁雪的亲娘的陪嫁嫁到安宁侯府的,掌管一个清韵居还是难不倒她。 沁雪等到陈妈离开,这才转身道,“你伤口没事吧?” 顾炎林道,“没事!” 沁雪道,“你母亲可是恨不能把靖国公府最好的东西都给你搬来,你看看,眼前这些物件,都是实打实在世面上买不来的好东西。” 顾炎林右手摸着摸额头道,“我这心里这两天也不是滋味,就说进靖国公府这件事,也是前思后想了好多日,前一日,城外小树林里那一场恶战,你都想不到,他有多恨,起码有五六十个人,别看他一副纨绔样子,内里可不像。本来我还犹豫,就因为这件事,后来倒是下定决心。”这个他自然说的就是方江硕了。 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七章 沁雪定定望着顾炎林,伸手抱着他的脖子,将脸靠在他耳根处,悄悄道,“你就该再狠些,让他断子绝孙,这一辈子二房都不要想着靖国公爵位是他们的。”说着转头看他的眼睛道,“可想而知,母亲和公爹被他们暗地里肖想了多少回,要是公爹不让出爵位,他和母亲说不定会因为这爵位被人所害也不一定。” 不是她心眼不好,这么诅咒顾炎林的亲生父母,实在是世事逼人前,由不得多想这一层。 “我知道,所以就是为了保护呵护我的人,我也得进靖国公府。” 顾炎林说到这里忽然眼睛晶亮,对沁雪道,“今儿你好像没有再孕吐!” 沁雪也想起来,腾出一只摸了摸肚子,道,“自打那天你受伤回家,我就再没有孕吐。如今倒是胃口有些舒畅了!” 顾炎林左手动不了,右手还是灵活自如抚上沁雪摸着肚子的手,道,“是个疼娘的好孩子!” 沁雪嘴角微翘,道,“也是个疼他爹的好孩子!” 两人说着话,相视一笑,温馨暖意在清韵居渐渐散开。 廖夫人安排好顾炎林和沁雪的住处,回到漪澜居里,让人帮忙将身上的大袖披风揭了,走到靖国公坐着的软榻前,坐下来,道,“刘思思这是做什么,我儿子难道我不知道,三番两次地出言找茬,不但自己胡闹,还挑拨淮儿和他养母之间的感情!他儿子被人打断了腿,又不是我儿子我们打断了,至于这样吗?” 靖国公闻听廖夫人此话,神色淡淡,道,“你说的倒也没差多少!”,廖夫人听话听音,诧异道,“难道是……”靖国公接过丫鬟手里的茶,喝了一口,吩咐屋里的下人离开。这才对廖夫人道,“咱们淮儿,哎!咱们淮儿真是,你都想不到的好!以前,我怕提起淮儿,让你伤心,一直憋在心里不敢说,现今我要不说,我一个人感慨乐呵也没意思!就说淮儿小时候抓周,皇上让我特意放在他身边的那套蜜蜡黄的玉器,淮儿手里一直不是抓着那那枚印章不撒手吗?后来还不是你给他戴在身上的?” 廖夫人点头,唏嘘道“你说过,廖柯让你见了一个一摸一样像的。” 靖国公眼睛闪过流光,越发明亮,“是啊!廖柯这小舅子,真是个好的,那天我一见到廖柯从隔壁包间里拿过来的那枚印章,我就知道咱们儿子找到了,再看那上面的一个淮字,更不用说了,后来见到人后就放在心里,知道他继承了咱们俩的优点,模样周正,俊的很,是个上进的,想着他自己能力不错,一路考了秀才,解元,到现在的庶吉士这就是天资出众了,没想到,哎!没想到他还是文武兼备的,方江硕这小子勾结外人想害死咱们淮儿……” “你说什么?”廖夫人撂下手里的一碟花生,紧张站起,眼里是焦急与担心。 靖国公连忙轻挽住廖夫人的手,道,“你没看到淮儿脸色不大好,那是身上受了伤,淮儿也不是好屈服的,方江硕的腿就是他踢断的,当然,我也让人补了一脚。夫人不要担心,沁雪那孩子照顾的很好!” 廖夫人还说什么?她嘴唇抖动,什么也说不出来,甩开靖国公的手重新披上了大袖披风,几步走出门去,不是走,几乎是小跑! 院里站着的仆俾们就看到一个人影从正房里闪出来,靖国公紧跟在后,一个劲叫着夫人夫人。 这可了不得了,这是出什么事了,廖夫人身边的人紧忙追在廖夫人身后,这在旁人看来,简直就是一个阵仗。 靖国公懊悔,夫人心疼孩子他也想看看,到底伤到哪了,其实前面铺垫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一步。可看到夫人这样,又心疼夫人。 “夫人,你慢点,你慢点,别着急!我不是说了沁雪照顾的很好吗?”靖国公脚步跨的大,很快拉住廖夫人的手,却不想,廖夫人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眼角含泪道,“你还我的淮儿!” “淮儿不是在这儿吗?”靖国公摸了下自己鼻子,道,“你这样兴师动众地,是要告诉府里所有人吗?快别这样,咱们沉沉稳稳地去,可别吓着孩子!” 廖夫人抽泣一声,转身往前走去。 靖国公这时候心里也不好受了。 快到清韵居,廖夫人只让近身伺候的张嬷嬷跟在身后,到了近前,张嬷嬷上前敲清韵居的门,小丫鬟开门一看是夫人又转回来了,连忙给另一个道,“怀香,快给奶奶说一声夫人来了。” 靖国公站在廖夫人身后翘首看向清韵居。 也就点香的功夫,顾炎林和沁雪就走出来,看到廖夫人和靖国公,道,“爹娘,这么着急,是有什么事吗?” 廖夫人走进屋子,靖国公对顾炎林道,“进去你屋里说话!” 顾炎林和沁雪互相对了一眼,跟着进了门。 “沁雪,淮儿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却满着我!”廖夫人又转身对顾炎林道,“伤在哪,让娘看看!” 靖国公看向顾炎林,道,“你母亲都知道了!” 顾炎林心里一暖,道,“母亲,不碍事!” 一句不碍事,可把廖夫人心疼死了,从小到大没有机会好好疼宠,好不容易回到家里,竟然遭受这样的毒手,心里气的怒火中烧。可是顾炎林太懂事了,这就让廖夫人更加觉得对不起顾炎林,连带着对靖国公也没了好脸色。 沁雪吃了廖夫人的刮落,可是心里是理解的,廖夫人爱之深,情之切,要是不让她现在知道,以后知道了,廖夫人自己却没有照看顾炎林的机会,甚至像现在这样关切的话都不能在儿子面前说一句,那是才是真真的难受呢! 廖夫人吩咐人连夜又搬了许多东西进清韵居,都是廖夫人的私库里最好的补品。最后不忘和沁雪说道,“看母亲太心急,连带着你也吃了我的一顿排头,你是有身子的人,是母亲不好,没有想到这一点。就原谅为娘这点私心。不要往心里去。好孩子,和淮儿一起好好补补,要吃什么用什么,只管打发人来告诉我!二房那个混账东西,这些年是想的太多,心思邪了。”廖夫人当着老公儿子媳妇的面哭了一场,临走有絮絮叨叨说了许多,靖国公等到廖夫人走出门,这才有机会和顾炎林沁雪说话,道,“好好将养,你老子还没死绝!” 多好的一家人啊!沁雪看着靖国公方伯基离开的背影,道,“父亲做到这样,不知是谁的福气?”顾炎林抬头目光灼灼,道,“你的!还有我们和孩子!” 沁雪语带笑意,顾炎林看着沁雪,冷不丁搂过她的身子,欺身上前,低眉目不转睛地俯视沁雪,道,“小东西,打趣为夫?看为夫怎么收拾你!” “哎吆!脸都红了!”沁雪又笑着丢了一句。 “再说……” ~ 当然,这件事在漪澜居和清韵居都被廖夫人和靖国公下了封口令,因此虽然二房的刘夫人打听到靖国公夫妇匆匆忙忙半夜去了清韵居,可是再要打听,却是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刘夫人感觉自己的眼睛被蒙上一层纱,真真假假,朦朦胧胧看不清楚长房这一家人了。 顾炎林小夫妻在靖国公府的新居清韵居里总结了这一段时日经历的事,又商量了第二天要和靖国公进宫的事,耳鬓厮磨了那么一番,感叹廖夫人和靖国公护犊子的彪悍举动,这才歇下。 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初一靖国公带着顾炎林就进了宫。本来说好年三十要进宫,皇上说,让靖国公一家好好团聚,正月初一再进宫也不迟。 廖夫人原本就有诰命在身,初一进宫拜年原是旧有的规矩,廖夫人也不落后,早早和皇后娘娘通了气,要带自己儿媳妇沈沁雪一起进宫。 皇后和廖夫人是闺中的手帕交,感情一直很好,一听是方江淮的媳妇,哪有不允的。她也想见见这个安宁侯府的大姑娘。听说颇有一段故事。 皇后和皇上大年三十和太后守一阵年三十的夜,之后就到皇后的坤宁宫闲话家常。 皇后说起廖夫人前两天递了牌子进宫的事,道,“廖夫人和靖国公这一下可算圆满了!” 皇上,道,“明天靖国公就带那个小子来见朕,朕倒是想看看,这个凭着自己努力考到文渊阁做庶吉士的孩子,是个什么样!朕的大齐,就需要这样努力上进的栋梁之才。” 皇后笑,道,“说的也是,廖夫人还说要带她儿媳妇进宫,臣妾就答应了!” 皇上气色不错,兴致上来,直接说道,“你看着办,别让那孩子委屈就行!” 皇后应道,“听说也受了不少的罪!” 皇上眯眼,道,“安宁侯和定远将军的烂摊子不好好收拾,我看也就该让他们挪挪身子,……” 皇后抿嘴笑,“臣妾这些事都不懂,皇上怎么处置,都不为过!” “建威将军府的你也见一见吧!”皇上忽然来了一句。 皇后眉眼微动,笑,“听皇上的!” 第九十八章 第九十八章 三十日顾炎林和沁雪跟着靖国公入了方家祠堂祭祖,沁雪上了方家族谱,和顾炎林郑重其事恭恭敬敬地洗手捻香给祖宗牌位拜过。又吃了顿团年饭。 大年初一,沁雪梳了牡丹髻,将一对牡丹金钗插在左鬓角,戴一副粉色珍珠耳坠,穿着大红妆花褙子,外套一件带昭君帽大红出白色风毛的披风,她身量比年前有些圆润,这也是因为肚里还揣着一个小的,顾炎林低声嘱咐道,“宫里你是第一次进,跟着母亲,母亲怎么说你怎么做!我虽然进宫也多是直接去了文苑阁,其他的地方也未涉足过,说多地,我也是两眼一抹黑。” 沁雪一边帮着顾炎林穿戴,一边道,“我记住了,你也要小心,公爹带你去见皇上,也要小心说话,第一次见面,要给皇上留个好印象。” 顾炎林低头看着沁雪打理自己衣服,嘴角是翘了又翘,也不知怎么滴,看得久了,恍若过了两辈子那么满足。捧起沁雪的脸,亲了亲道,“咱们都要好好活着,活它个七老八十,儿孙满堂。” 沁雪见顾炎林眼里深情款款,笑,“想起什么了,发这一通感慨?” 顾炎林笑,“就是觉得一辈子太短,想和你长长久久……” 沁雪道,“想长长久久也容易,只要咱们做什么事,都一起商商量量,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的心意就是你的心意,两人的思想同一了,感情融合了,就像两块泥把他们和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是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也没法分开咱们的时候,就是长长久久了。” 顾炎林噗嗤笑道,“也就你想得到阴曹地府,好,我答应你,就依你,统一思想融合感情,咱们和它一把泥!” 沁雪眉眼弯弯,道,“是咧!今儿穿这一身长袍,越发英俊,莫不是要去见皇上,心情好的缘故?” 顾炎林抬手摸了摸沁雪的肚子,道,“心情好还不止这个……” 沁雪任由他摸着,笑着给顾炎林腰上束了深蓝色的锦带,又配了天晴色的鱼戏莲荷包。 廖夫人早早就叫府中针线娘子给两人做了七~八套衣服,衣服料子多用的是上好的妆花缎和贡缎,两人从清韵居出来,到了漪澜居,廖夫人看着两人男才女貌,一对俊男靓女,笑着对靖国公道,“你年轻的时候都没有这样俊俏。”靖国公乜一眼廖夫人,道,“是啊!可是追着叫方哥哥方哥哥你好俊的又是谁啊?”廖夫人大小就爱美人,方伯基从小就是个小美男子,廖夫人给廖柯悄悄说过,小男子汉里面个,方哥哥是最漂亮的一个。廖夫人也笑,道,“看把你美的!” 靖国公自然感觉良好。好多年没看到廖夫人这样展颜开心一笑了。 靖国公今儿一早,穿的是一品大员的朝服,这个没有什么新奇,年年都一样,不一样的就是今年靖国公身边有了自己的亲儿子,心里别提有多高兴。顾炎林是庶吉士,戴的是进士巾,穿的是深色蓝罗袍,和沁雪一前一后跟着靖国公和廖夫人一家人上了府里准备的马车。 廖夫人道,“宫里不比在家,凡事只跟着我,少说多看,就行。” 沁雪应了,和顾炎林握紧了彼此的手,相视一笑。 方江硕坐在炕上眼里喷火,揪过一个丫鬟的头发,将她甩到炕底下,丫鬟惊叫一声,倒在地上,呜呜哭着,邓姗姗在门外听了半天,这才走进去,方江硕一双阴森森地眼睛盯着进门的邓珊珊,道,“又到那里偶遇野男人去了?” 邓珊珊站在方江硕面前道,“你胡说什么!” 方江硕坐正了身子,拍拍面前的炕面儿,道,“没胡说,那就过来我身边坐,放心,我不会吃了你的,你看,我现在两条腿都断了,没力气要你!”邓姗姗满心里厌恶,方江硕从知道顾炎林要回到靖国公府开始,就对邓姗姗冷淡起来,一月进两次邓姗姗的屋子都是多的,府里多的是水嫩的丫鬟,随便抓过来一个睡一晚,都是处~子,夜夜做新郎的滋味自然要比邓姗姗这个被人用过的正房来的有味道。 邓姗姗对方江硕这种人渣没有半分感情,但她是方江硕的妻子,没办法不听他的,踌躇半晌,才磨磨蹭蹭走到炕边,方江硕等到邓姗姗走近,伸手一把扯过她的胳膊,将她拉爬到炕上,道,“你过来吧!骚娘们,你是不是这些天,没人疼你,你难受?今儿我就好好疼疼你!”方江硕说着,就将身子侧过来,压在邓姗姗的身上,亲了上去,邓姗姗极力挣扎。底下被甩的丫鬟,看到方江硕疯了一样撕咬邓姗姗的衣服,惊慌失措地跑出屋子。 刘夫人刚进院子就被丫鬟撞了个满怀,身边的嬷嬷一把扯开小丫鬟,又看她梳着的头发乱了,发上带着的一只银簪子也斜耷拉在耳边,道,“不长眼的东西,你这么慌慌张张做什么?”小丫鬟也冤屈,二爷方江硕自从被人打断两条腿,那性情变得不是一点点的糟糕,以前还能对着屋子里的丫鬟开个玩笑啥的,长得好又会掐媚奉承的说不定还能得二爷临幸,做个姨娘,小丫鬟来的时间不长,这内里的门道还没摸清楚,今儿小心伺候,还被二爷撕扯一顿,嬷嬷这样问起来,小丫鬟也不敢说二爷是个变态,正在屋里撕咬邓姗姗,这还的小心道,“是二爷和二奶 奶……” 刘夫人一听,抬步进了屋,屋里的情景吓了刘夫人一跳,邓姗姗的衣服被方江硕撕了个大口子,胸前两只白鸽子,饱饱满满想要张翅高飞,脖子底下一片红,还带着一两路血印。方江硕的脸上也是两道血印子,顺着眼睛斜拉到下巴,俩人跟斗鸡似得,水火不容。 “你们这是做什么?你看看,我一会不在,你们就闹成这样,邓姗姗,你好歹也是建威将军府出来的闺秀,都是我倒了八辈子霉,才让硕儿取回你这么个泼妇,你看看把我儿子撕成什么样了!你要今儿个不说清楚个子丑寅卯,你看我饶的过你!他是你男人,不是你儿子,由着你胡来。” 胡嬷嬷在一边添油加醋,道,“二奶奶,二爷这两条腿现在不能动,你又不是不知道,要尽心伺候才是!”“你和她说什么?水性杨花贱货,当初要不是你娘上赶着将你送到咱们家,你能找到硕儿这样好条件的人家,也就我心善答应你和硕儿成亲,要不然,一顶小轿从侧门抬你,你也没什么好怨言的。” 方江硕道,“娘,你来做什么?” 刘夫人看了眼邓姗姗,道,“给我禁足,别再出来丢人现眼。我一看到你就烦!” 邓姗姗见着母子俩一唱一和,全不将自己当人看,她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没想到方江硕自从听到顾炎林是靖国公丢失的儿子,便变本加厉欺负自己,双腿被人打断,还不收敛,这一家嘴脸如今看的真真切切,从前对方家的憧憬,都变成了噩梦。邓珊珊收拾停当自己身上的衣服转身走出屋子,站在门外,心里一股浊气涌上来,眼里杀意渐渐溢满。 屋里,方江硕垂下眼帘,邓姗姗这般不言不语,不像她平时作为,心里到底有些忌惮,邓家虽不如靖国公府,但是自己必定不是长房的儿子,这一点比不上邓姗姗,“娘,这跟珊珊没关系!”刘夫人道,“我就看不惯你这样护着她,你是不是听到长房今天一家子进宫才这样!”方江硕道,“是!娘,你说我这腿还能再站起来吗!”刘夫人道,“大夫都说了,跌打损伤一百天,你这事双腿,自然好的慢些,可也不是站不起来。” 方江硕抬手摸了把脸,眼里阴霾顿显,道,“我不甘心!” 刘夫人道,“你不甘心,娘也不甘心!你放心,这爵位迟早是你的!” 方江硕眼神闪烁,道,“娘,听说大嫂有了身孕!”刘夫人惊道,“你听谁说的?” 方江硕,道,“娘不用打听是谁说的,事情千真万确,要是让她生下方家的嫡孙,我还有什么指望?”刘夫人心思转了又转,道,“这事交给娘来办,你好好养着,再别拿你媳妇出气!”方江硕露出丝笑容,道,“我听娘的。” 刘夫人叹口气从方江硕的屋子出来,回到正房,见方伯雄也在,道“这邓珊珊真是没有一点教养,婚前不贞,婚后又这样撒泼,把硕儿脸都抓破了,都是你大哥没安好心,说什么和建威将军府门当户对,是硕儿做错了就要为人家负责,要不是这个狐媚子勾引我家硕儿,硕儿能看上她?现在也不会让方江淮回到靖国公府,都是一步走错,步步走错。”方伯雄道,“这媳妇和沈沁雪本来就是表姐妹,心生外向,合该是咱们硕儿的劫数。” 刘夫人气愤道,“都没有一个好东西,硕儿说沈沁雪有身孕了!” 方伯雄楞了下,道,“知道了!”刘夫人低声道,“知道什么?她要给大伯生下嫡孙,还有咱们硕儿什么事?”方伯雄烦躁地在地上来回走了两圈,道,“我去书房!”刘夫人知道他找自己心腹商量,也不阻拦道,“去就去吧!” ~ 沁雪和靖国公顾炎林廖夫人在宫门口下了马车,靖国公和顾炎林一行去了养心殿,廖夫人则带着沁雪一起去见皇后,路上碰到几家夫人,都和廖夫人打招呼,廖夫人将沁雪一一引见给各位夫人,沁雪本就是安宁侯府的嫡长女,王玫没有教给她礼仪,可是陈妈是跟着邓莹华进过宫的,沁雪大约知道些进宫的规矩,再加上廖夫人一路上的言传身教,沁雪做的也不算差了。 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皇后在自己的宫里见到的沁雪,对廖夫人道,“这孩子眉眼看着就让人欢喜,就说这双桃花眼,不动已有三分情,似水流转,灵动的很!”廖夫人道,“娘娘说的是!这孩子眉眼不错,心底也很好,得娘娘夸奖是她的福气!” 沁雪大礼参拜,道,“娘娘万安!民妇看着娘娘眉间带笑,和蔼可亲,犹如菩萨转世。” 皇后一把年纪用了宫中秘方保养,身体福泰面容慈爱,眼神温和,倒真有些像庙里供奉的观世音菩萨。 “看着这小嘴巧的,多会说话!”皇后也爱听好话,何况沁雪说她像观世音菩萨,观世音菩萨普度众生,皇上是天的儿子,她就是天的儿媳妇,天的儿媳妇管着大齐子民的吃喝啦撒,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可不久跟沁雪说的,和观世音菩萨也差不多。 皇后高兴,赏赐沁雪一匣子珍珠,六匹蜀锦,一对珍珠碧玉步摇。 沁雪谢过皇后,廖夫人又带着沁雪去见了太后,太后见到外甥孙媳妇,又赏了不少东西,太后知道这是丢掉的淮个儿找回来,还娶了安宁侯的女儿,虽然过程波折多,也算是求仁得仁,有了好结果。“方伯基这一会可是睡着都会笑醒,你们呐都是对皇上忠心,皇上和哀家都是心里有数的。”廖夫人也没想到沁雪能这样得到皇后和太后的喜欢,出了太后的宫门,望着沁雪,握住她的小手,道,“好孩子,你给方家长脸了!” 沁雪谦虚地笑了笑,“都是沾了母亲和公爹的光。”廖夫人是放心了,沁雪不是没眼力界的,就这第一印象留好了,往后的好处就多了去了。 养心殿里,皇上见顾炎林,道,“嗯,倒是和靖国公你有七八分像!”靖国公道,“皇上真这么觉得,我看着和我有九成像。”皇上笑道,“朕说的七八分是你的相貌,还有两三成说的可是他的聪明。” 靖国公是皇上的表弟,表弟的性子什么样,皇上还是清楚滴,但是靖国公要猜中皇上的心思,却又有几分忌惮,到底猜读皇帝的心思,视为大不敬,靖国公就是猜中了,也不能说自己猜中。 皇上道,“淮哥儿能中进士,还考选成了庶吉士,就这一点,朕就欣慰。” 靖国公也欣慰。 皇上看顾炎林性子稳重,谈吐儒雅赏赐了他一套自己用过的文房四宝。 皇上在养心殿坐了半个时辰,喝了一杯茶,约摸觉的皇后那里的外命妇们见的差不多了,这才给身边的公公说道,“去皇后那里!” 皇后此刻见得是皇上特意要让她见的邓家大夫人袁琳芳。皇上的那点小心思,皇后知道的早了,现在看到袁琳芳,依旧被她的容貌惊艳一把,也就明白皇上心心念念不是没有道理,心里不泛酸但也不会多高兴,皇后做到如今,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皇上身边不缺这样的美人,何况之前走的靖国公府的大少奶奶,美色不比眼前这一位逊色半分,皇后道,“袁夫人跟着邓将军驻守辽东,连皇上也夸奖。” 袁琳芳心里怦怦跳的欢实,这么说皇上还一直没有忘记过自己,她想看看皇后脸上的表情是真是假,只是第一次进宫,虽然三十几岁,却没有练就那份胆量。能让皇上惦记这么多年,袁琳芳还是很自豪,想着能从皇上嘴里说出夸奖的话是不容易啊!想到此嘴角不由自主就翘了一翘,只是这样微小的动作落在皇后的眼里,就有点吃香难看了。莫说你天姿国色让皇帝惦记,就是纳入后宫,也得谨小慎微,走路还要一步看三步,皇后瞬间就觉得,袁琳芳也不过如此。 袁琳芳自然不知道皇后已经将她看低了,她低垂着头,恭敬地道,“臣妾所做,都是应该的!”又道,“皇上真的这么说?” 皇后彼时连敷衍也不能了,转而和邓老太君说起邓老将军。 袁琳芳还想斗胆再问,邓老太君实时道,“我这媳妇说话直爽,让娘娘见笑了!” 皇后道,“老太君无妨,邓夫人性情纯善!” 袁琳芳没有得到皇后的答案,却又得了皇后的一句性情纯善,便觉得当初要是知道皇后这样平易近人,进宫也是好的。 袁琳芳出来脸上的笑让挡也挡不住,让邓老太君十分不爽。邓家何以被皇上扔在辽东十多年,不调不宣?皇后的每一句话哪能是随便从嘴里吐出来的,不细细斟酌,玩味不出其中的滋味,邓老太君的神色不大好,心里对袁琳芳这些年的疼爱仿佛如一根刺一样,扎在心尖上。 在皇后的偏殿里,一扇冰裂纹的窗子后面,映出皇上的身影,静静看着从皇后宫门里走出来的袁琳芳,眼里的五彩流光,随着袁琳芳的离去,渐渐黯淡,心目中,那个在桃花树下天真浪漫,纯情似水的,顶着一张美轮美奂的倾城容颜翩翩起舞得袁琳芳是那样的灵动,美好,那时的山是那样的青,水是那样的碧,…… “告诉皇后,邓家的大夫人往后不必进宫了。” 沁雪跟着廖夫人在宫们外见到荣安伯府的吕夫人,吕夫人和廖夫人见过礼后,看着沁雪,道,“沈姑娘的运气真是好,能嫁进靖国公府,手段也不一般,廖夫人大概还不知道你和我儿子是订过亲的人吧!” 沁雪跟着廖夫人进宫的时候,就预料到可能会见到荣安伯夫人,但是吕夫人不顾自己儿子名声将他扯进诽谤自己的话中,就不是地道不地道的事了,廖夫人拍拍沁雪的手,对吕夫人道,“你儿子不是娶的沁雪的妹妹么,定亲这种事拿来在家里关起门来,说说就是,吕夫人现在不顾自己儿子名声,外人就要问了,既然你儿子和沈大姑娘订过亲,为何娶的是沈大姑娘的妹妹?莫不是你儿子一个荣安伯府的世子脸上贴着金子,谁都喜欢?还有,沁雪现在是我靖国公府的大少奶奶,吕夫人请慎言!” 这是拼家世的时代,靖国公夫人廖夫人是一品诰命,吕夫人的品级显然比不上廖夫人,廖夫人不退让,吕夫人就要陷入僵局。身边的夫人神色各异,吕夫人也没想到廖夫人这样维护沁雪,道,“是不是事实,沈沁雪心里明白,一女嫁二夫,大齐少有。” 沁雪语气淡淡,对于这种不要脸的货色,还是要用不要脸的手段,道,“吕夫人是在说你怎么和我继母狼狈为奸,为自己的弟弟谋取好处,不惜牺牲你自己亲生儿子的婚姻,陷害安宁侯原配女儿的事吧,哦!这样说来,你弟弟比亲生的儿子都亲?就像现在,依然拿儿子陷害污蔑别人,吕夫人!杨世子他还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宫门口这么热闹,沁雪不怕被吕夫人这样揭底,她一字不提自己的名字,就拿荣安伯府世子说话,吕夫人却没想到,沁雪一口一个亲生一口一个荣安伯府,宫门口出宫的夫人很多,沁雪嗓门又不低,吕夫人的老脸可就挂不住了。 大长公主周保珍和孙女裴宝锦走到吕夫人面前,大长公主道,“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阖着这里是你们胡说乱说的地方,吕夫人你看着沈丫头过的好嫁的好,后悔嫉妒恨了吧,这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吃啊?邓丫头和你以往关系可不错,不要人死了,都由着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她的女儿本该不用受那些个罪,你说是不是,你要不推波助澜,也到不了现在这样!” 裴宝锦见沁雪望过来,眨巴眨巴眼睛。沁雪一笑,裴宝锦,道,“以前我可以叫你姐姐,现在你长我一辈,我还得叫你一声表婶!” 廖夫人见是大长公主,笑,“表姐和宝锦你们也要出宫吗?” 靖国公府老太君和当今太后是亲姐妹,皇上和大长公主周保珍是亲姐弟,靖国公自然和皇上大长公主周保珍是姨表姐弟,这样算下来,顾炎林和皇上,大长公主的孩子是同一辈儿,裴宝锦是大长公主的孙女,自然要叫沁雪婶子。 吕夫人此刻恨不能抽自己两耳刮子,后悔自己见到沁雪要忍不住刺两句,忘了第一次去顾家小院被沁雪扫地出门的事。这一刺没刺到沁雪,却被靖国公夫人和大长公主数落,再加上沁雪的言辞。再看不远不近看热闹的几家夫人和宫人,一想刚刚自己做的事被人传出去,唉吆喂!那是死的心都有了! 荣安伯这一次可是没有站在吕夫人的一边,他对杨家成,道,“你娘这是犯蠢,什么人不好惹,去惹沈家丫头和靖国公府,那丫头以前就不说了,现在你娘还看不清形式,是猪油蒙了心!” 杨家成,道,“我和娘去靖国公府赔罪。” 荣安伯道,“去是要去,要看怎么个去法,大长公主都出面了,阖该她在宫门口耍威风,被人当做笑话。这都是什么事啊?你娘给你娶回那么一个伤风败俗的东西,也不想想她娘当年用了什么手段进的安宁侯府,哎!早知道安安分分给你娶回沈家大姑娘,也没这么多事!” 第一百章 第一百章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杨家成如今心灰意冷,心里说不出的凄凉,倒也说不上凄凉,就是觉的自己窝囊的不行,大小什么事都是吕夫人替他办好,自己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那种,不用自己操心,什么都有了,就说沈沁雪,当初也是觉的像囊中探物一样,包在包袱里的事情,哪里会想到,自己会成为吕夫人他亲娘赚取利益的棋子,这份悲哀,藏着掖着都没处说去。如此他自己的老娘吕夫人看中的人又是那样不堪,杨家成觉得,自己一生的幸福,一辈子的光明人生就被吕夫人给毁了。毁了,还不能和吕夫人怨唱是她的原因,到了现在杨家成又从荣安伯他老子的嘴里听出沈若雪的娘还有一段隐情,这下心里积聚的怒火就挡不住了,冷脸冷心地道,“若雪的娘又是怎么回事?” 荣安伯看了一眼杨家成,儿子大了,娶的媳妇不检点,做出伤风败俗的事,再看一眼,也是于心不忍,当着吕夫人的面,也没什么顾及,道,“她娘十多年前和自己表哥有了首尾,那个她表哥家原本也还不错,不过被抄家灭族,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表哥了,也是王仲正好在京城里,自然是好好运作一番,见自己家摘出来,后来定远将军府里他父亲王仲设宴邀请张勇和安宁侯沈世康,这事当时好多人都知道,就不知王仲打的好算盘,要将自己的女儿硬要塞给这其中一个人,不管做妾也好,做个平妻也罢,总归是要将王家这个女儿送出去,张勇识破王家诡计,安宁侯就着了道。” “爹,这事你怎么会这样清楚?既然这样,娘自当知道,为何又要做出求娶若雪的事!”杨家成一想到沈若雪可能是遗腹子连带私生子,脸色已经快成冰渣渣了! 荣安伯瞄了一眼吕夫人,道,“也是才查出来的。” 吕夫人坐在一边,听到爷俩的话,一时瞠目结舌,缓了几口气,才道,“老爷这事为什么早不说,你要是早告诉我一声,我也不会要沈若雪这个贱~人给我儿子做媳妇,也不会这样刺激沈家丫头!让她挑拨我们母子关系。家成,你可不能相信外人的话!” 荣安伯哼一声,道,“要是你弟弟的事果真拿家成的幸福换取,我也绕不了你!如今是越来越没个分寸,就一个沈丫头,让你乱了方寸。你还不如人家一个丫头沉得住气!” 吕夫人自觉在儿子和老公面前说不出口,杨家这一个年过得不咸不淡的,家里的客人除了亲戚,杨家成和荣安伯的同僚相与的好友都因为各种原因来的少,杨家成出入军营,倒还好些,荣安伯和吕夫人心里不好受,可这有什么办法,人家不上门,你也不能说人家就有错。 ~ 次日,吕夫人给靖国公府的廖夫人下了拜帖,廖夫人让人去叫了顾炎林和沁雪到漪澜居。 清韵居里,沁雪刚从靖国公府里转了半圈回来,还对顾炎林道,“府里亭台楼阁,曲径通幽,鹅卵石铺路,大气的很,还有一片梨树地,到了三四月梨花儿开,端的是赏心悦目。”顾炎林微微一笑,道,“也是,府里有这样的景致,那时候孩子也有四个多月,你可以到外面多走动走动。” 玉簪进来,道,“屏姐姐来了!” 玉屏是廖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笑着走进来,道,“回大爷奶奶,夫人请奶奶和大爷去漪澜居说话儿。” 玉屏是廖夫人身边得用的,这一次亲自过来,也是有对沁雪示好的意思在里面,这就算是正面接触了,沁雪看一会玉屏,笑着让玉簪去妆盒里取了一支石榴包金丝的珠釵给玉屏,玉屏笑着大大方方的接了,看着玉簪和绿萝将顾炎林和沁雪两人收拾妥当,一起随在两人身后往漪澜居去。 廖夫人坐在软榻上,手里抱着喜鹊登梅的手炉,和张嬷嬷说话。 见顾炎林和沁雪进门,伴着一阵早春的冷风进来,廖夫人将手里的手炉递到沁雪的手里,道,“再没有你这样不光不顾的,玉屏是不是催着你们过来的,这孩子。” 沁雪笑,“玉屏说母亲叫我们过来,也不知什么事,母亲没开口让玉屏告知我们,玉屏自然也是不会说的,可我想着,玉屏不说,必是与昨日出宫遇到的事有关。” 顾炎林道,“是荣安伯府来人了?” 廖夫人将花梨木圆桌上的拜帖拿起来道,“猜的倒是准的,可不就是荣安伯府送了拜帖来。” 沁雪道,“让母亲受累。” “原也不是你的错,我都使人打听过了,你们没做错什么,不用自责。荣安伯夫人想要做什么,来了不就知道了!”廖夫人安慰沁雪。沁雪心里暖暖如夏日,笑着看了一眼顾炎林。 三人说了一会荣安伯府,玉屏让小丫鬟端了茶点,三人一起坐着闲话吃茶。 和荣安伯家的管事见吕夫人来靖国公府的日子说到正月初十以后,吕夫人听打发出去的管事回了话,心里越发的焦躁,在荣安伯跟前抱怨,“靖国公府廖夫人也太傲了些,我头都低了,还这样给人脸子看,如今下了拜贴,却这样怠慢,到时又让人有了说嘴的由头。这都是沁雪那个坏胚子,捣屎棍搅和的!” 沁雪是不知道吕夫人这样背后骂她,从初一到初十,小两口跟着聊夫人和靖国公,出去拜年,大年初一一家人进宫拜年,初二府里靖国公的小叔叔方赫然带着老婆和一个闺女两个儿子及儿媳一起到靖国公府。 方赫然方二太爷年近五十,方太太比方二太爷小六岁,此番见到顾炎林心情也是激动的不行说这都是方家祖上积德,才能让顾炎林毫发无损地被靖国公找回来,找回来不说还考取了功名,这就了不得了,方二老太太以前是想着能让自己的娘家侄女给靖国公做个妾,到时候生下儿子,就是妥妥的靖国公世子未来的靖国公,那以后自己和娘家就不会仰人鼻息的活着了。她老腿跑的勤快,在廖夫人面前转着弯子提了好几次,可是廖夫人就跟个木头一样,就是悟不过来。 后来经过娘家兄弟提醒,才道,“不是廖夫人是个木头,是自己姐姐她自己不知好歹,白日发梦,也不想想,人家靖国公这么多年,即便丢了小柿子方江淮也没有要在想别的心思,当初的方家老太君要儿子纳妾,方伯基都没有答应,何况现在一个婶子的话能让廖夫人答应吗?靖国公方伯基就守着一个廖夫人,要是靖国公要纳妾,早十年前就纳了。” 方家二老太太这才熄了心思。 如今再看面前比自己孙子都要出众顾炎林,心思又活络了,道,“你也不赖,自己还能考到庶吉士,进文苑阁。” 顾炎林谦虚,道,“二老太太缪赞!” 这是对顾炎林说的,脸色还好,至于看到沁雪,眼珠子转了几转说道,“听侄孙媳妇安宁侯的女儿?”沁雪道,“是的老太太!” 老太太眉头轻皱,道,“你娘是邓家大丫头的女儿,怎么传出你跟人私奔的话来,这要是真事,我得和侄媳妇说说,这可不行,方家哪能要一个这样的侄孙媳妇?没得败坏方家的家风!” 沁雪脸色淡定,低头只不言语,方家二老太太一看沁雪这样不慌不乱地,回头去看聊夫人,廖夫人道,“老太太打哪听到的,我儿媳妇和淮儿那是患难与共的夫妻,拜过天地地,二婶娘这样说沁雪,未免人云亦云,有些牵强,何况,安宁侯府里的那些龌龊事,二婶是不是也打听打听。” 二老太爷瞪了一眼老太太,道,“大过年的,没一句好话,你看把孩子吓的!” 顾炎林,道,“二老太爷,吓倒不至于,不过你这侄孙媳妇,她是侄孙手心里的宝,看不得她委屈。二老太太约摸是家里清闲自在,多说几句没什么,就是别做出什么吓人的事来,就是谢天谢地。” 方赫然再没想到自己为老婆解围,人家侄孙也不是吃素的马上跟进,一句一句话软事不软地,没得个好脸。欢欢喜喜地上门来看侄孙,很是端了一副架子,结果,人家的架子比自己还端的正,方赫然暗道,果然是进了文苑阁地,以后得前程,想到前程再去看顾炎林,那脸色就不对了,前程就是未来的靖国公啊!还要什么前程!方老太太打的算盘好,还想再将自己的外孙女说到靖国公府来。不成想,还没说那一步,就被顾炎林给堵了回去。方二老太爷一家离开后,沁雪和顾炎林回了清韵居,廖夫人打发玉屏随后送了一对景福长绵簪给沁雪,沁雪笑着接过,给了玉簪收起来,道,“跟母亲说,我没事,不要担心!那样的话我听了不是一天两天。” 顾炎林道,“总归让你受委屈,这话能在方二老太爷那里说出来,变不得不正面了一了这件事了。” 沁雪想起让包金光去金陵的事道,“有件事没跟你说,吕夫人的父亲老吕侍郎就是撺掇二房当初求取我的人。我让包叔去金陵了!” 顾炎林道,“吕侍郎只是台上露面的人!” 难道吕侍郎还不是主谋? 第一百零一章 第一百零一章 沁雪之前没有说这件事,本意是想自己能够解决也是好的,现在说出来也是觉得荣安伯府的吕夫人在宫门口闹的那一出,是没能够彻底让老吕侍郎忙起来。 不想,顾炎林似乎早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追问。 能够搅动吕侍郎这根老骨头的怕是比他的职位还要高的人才对。沁雪想到顾炎林手里还捏着三皇子的银袋子,未必不知道自己做的。这样想来,沁雪抬头去看顾炎林。 顾炎林只笑一笑,眉间却带着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只把沁雪要包金光怎么收拾吕侍郎的意思说明白,道,“余下的事交给我来做,眼看这些天你看着有些累了,费神费力要不得!”沁雪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露出些笑来。 顾炎林也是点到为止,沁雪自然也想的通透,小夫妻两个商量了事情,初三日,沁雪和顾炎林回安宁侯府拜年,这一次安宁侯府打开正门,迎接沁雪和顾炎林,顾炎林的身份一变,在安宁侯沈世康的眼里变成香饽饽,等在客厅里的沈世康这一次做足了准备,亲自安排府里上上下下,务必接待好自己的乘龙快婿。 顾炎林骑马走在左边,回头频频去看坐在马车里的沁雪,这一趟沁雪坐着马车,一起在安宁侯府门前下车,,早有人在侯府门前等着,看到靖国公府的马车徽标,有人回头去报信,有人迎着马车和骑马的顾炎林一起进了府门。 安宁侯沈世康等在客厅里,顾炎林和沁雪进了客厅,两人拜了沈世康,沈世康笑眉眼开,看着两人,王玫的禁足令沈世康并没有因为过年解了,因此还在在蒲柳院里,沈世康的小妾身份所限,都缩在内院里,府里气氛一时轻松明快,沁雪说要到后院看看,沈世康没有不答应的,沁雪出嫁之前,沈世康纳了一门良妾,后院的主事的就是她。 沈世康带着顾炎林去了自己书房,沁雪去了内院,这才知道孟姨娘已经病了许多日子。 孟姨娘打发了丫头过来说要求见沁雪,沁雪想起孟姨娘以往肖想顾炎林的事,想想,便迈开步子去了孟姨娘的院子。 孟姨娘坐在大炕上,消瘦的不成人样,两只大眼明晃晃地盯着进来的沁雪,沁雪坐在玫玫瑰靠背椅上,道,“你要见我?” 孟姨娘咳嗽了一声,抬起头道,“姑奶奶这一向顺风顺水,谁也没有你这般的好运气,就是被卖,也还能买到靖国公儿子的手里,阴差阳错,不久之后还会成为靖国公世子夫人,再往后姑爷袭爵,你就是靖国公夫人了,可是姑奶奶有没有想过,成了靖国公府的少奶奶,姑爷还会不会成为你一个人的,你霸着姑爷这么久,之前是没有能力,如今往后你且看,姑爷还会不会只有你一个!”梦姨娘一开口就要给沁雪一击重锤。 沁雪淡笑,嘴角弯弯,看着孟姨娘,道,“孟姨娘想要说明什么?关心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你的手还伸不到靖国公府,慢说你想的这些对我无用,就是有用,也还轮不到你来操着分心。要是只说这个,我看我是来错了!”沁雪看一眼孟姨娘,站起身。 孟姨娘说这些其实也是想要看看沁雪对此有何反应,自己对顾炎林那样一片心,得到的却是顾炎林的一击窝心脚,心里郁结又无处可说,三四个月过去,心口疼的不见好转,还以为那一夜里顾炎林只是翻墙私会,倒不知他身上还带着功夫,后来连着吐了几回血,身边的小丫鬟吓坏了,报给沈世康,沈世康请了大夫,大夫瞄着眼看了一会,心肺被外力所伤。 沈世康问她缘由,孟姨娘揪心自己心里的那点子念想被人窥探,沈世康要是知道,不死也得拖层皮,还好自己机灵,用话搪塞过去。如今看着沁雪锦衣华服,心里不平,又听到沁雪对自己说的毫不在乎,眼看沁雪起身离开,这样的机会哪能错过,自己死了别人也不能活,便道,“姑奶奶想不想知道夫人是怎么死的?”沁雪转身的脚步一顿,回头道,“你想要说什么?还是想要什么?” 孟姨娘惨白的脸上路出些讽刺地笑意,道,“要什么?我还能要什么?你看看我,还能活多久,可是活多久只要有一口气在,就得得到些什么?” 沁雪走前一步,孟姨娘道“你过来,我给你说。” 玉簪跟在沁雪身后,此刻却挡在沁雪的前面,孟姨娘安的什么心,玉簪道,“你有话就说,这样神神叨叨做什么?” 孟姨娘看了一眼玉簪,沁雪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这么相信她,自然是站住不再往前,孟姨娘看沁雪不上自己的当,眼里忽然就失了鲜活,仰面躺在大炕上,看着顶棚,缓缓出口,道,“陈妈……!” 玉簪眼里露出惊恐,对着沁雪道,“奶奶,不会的,陈妈不会的。” 沁雪心里难免不被孟姨娘的话惊到。孟姨娘是王玫的贴身大丫鬟,她要攀咬谁不好,偏偏是陈妈。 孟姨娘的日子不多了,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沁雪从院里出来玉簪跟在后面,不停滴地去看沁雪的脸,沁雪两手交握在一起,走在去铺柳院的路上。 王玫坐在临床的大炕上,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慢条斯理地一勺一勺往嘴里送,门帘被人一揭,露出一张芙蓉面来,沁雪走进门里,门外的玉簪站定了守着,王玫放下手里的碗看着进来的沁雪,“这么有心来看我?倒是少有!”沁雪淡笑,道,“继母心慈,家里以前都是继母说了算,想要见一面父亲,一年之中唯有过年,父亲看到我穿的华丽,以为我事事顺心如意,却不知你在父亲面使了障眼法,继母这样的事做的多了,就不知道自己十六年前可也是这样对待我娘?那时候你还来安宁侯府,一声一声姐姐叫着,就像催命符一样,听在父亲的耳中就成了天籁之音,我娘就让你那么迫不及待,要要了她的命?何况我要见你,没有你一个字的允许,就更不可能能见到你了!” 王玫手里的碗哆嗦一下小勺子跌进碗里,就这一个小动作,沁雪的心里便什么都明白了,王玫冷静了些,将自己的神色藏在眼帘下,道,“你想多了,你娘就是生了你落下的病症,怎么倒怪起别人来,说到底你就是个克星,克死你娘。我要不让你淡着府里的人,难道还想让你一个个都克死不成,你要是来看我,也到罢了!要是落井下石,趁早离开这里!” 沁雪不走,反而坐在大炕对面的罗汉床上,道,“有道是因果报应,来迟来早,继母一味躲闪,又能躲到哪里?你从定远将军府,躲到安宁侯府,现在在这蒲柳院,以后呢?你还能躲到哪里?” 王玫终于掩饰不住眼里的心里的那份怨恨。却什么也没说,沁雪坐着喝了一杯茶,王玫的银耳莲子羹冰凉,她丝毫不觉的这有什么不对,但是沁雪就是用这样的悠然折磨她。 “啪!” 盛着银耳莲子羹的碗落在地上,白白圆的莲子滚在沁雪的脚边。沁雪低头呷了一口茶,这才抬头道,“这茶不错,是铁观音吧,要是有雀舌就好了!我喜欢雀舌。还有有机会去看看孟姨娘,她想你想的紧,大概有什么要托付的,主仆一场,总有些话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王玫的脸色陡变,孟姨娘守在自己身边十多年,七~八岁上进了府,一进府就在身边当差,是自己逼她做了沈世康的妾,她心里不怨自己,她都不会相信。可是沁雪正月初三回家拜年,原来不仅仅是拜年! 沁雪不过十六,说起来还是孩子,可是却嫁了人成了靖国公的儿媳妇,王玫心里憋屈的难受,只是难受有什么用,家里都要想着再送个小辈进来,不做妾,就是要做妻,她这个活着的妻,又该如何自处,好在没有成,可是对她的打击一样大,就这样吃喝等死?王玫看一眼沁雪,想起儿子沈鹤,总归沈鹤没有得罪过她。 沁雪转了一圈,梦姨娘沈世康的妾,王玫身边曾经的得意人儿,很有些话要对王玫说。说什么,沁雪不想关注,王玫也不好过,初七,孟姨娘死了,王玫忽然又病了起来。 沁雪和顾炎林初三回了一趟安宁侯府,初四跟着廖夫人去了卫国侯廖家,老侯爷十分喜欢顾炎林,将自己贴身带着的一块双鱼戏珠的羊脂白玉佩送给了顾炎林,廖柯在一边只翻白眼,道,“爹,我问你要了好几回这块玉佩,你都舍不得给,外孙一来,你自个就给了,这不是寒碜我吗?”廖柯眼一斜,撩起袍摆,坐在顾炎林一边,顾炎林笑嘻嘻将双鱼戏珠的玉佩戴在腰上,廖侯爷和靖国公看着,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廖老太太,让人拿出自己私库里存放的一套整八件的金镶玉嵌珠头面,送给沁雪。这一年,沁雪手礼收到手抽筋,靖国公和廖夫人更是喜笑盈腮,就是沁雪怀孕的事,廖夫人终究没有说出口,一则是应为没满三个月,二则是廖夫人和靖国公考虑到靖国公府里二房不安分,怕有什么闪失,总之,这一个年靖国公府里廖夫人靖国公和顾炎林都觉得沁雪再没有不顺心的。 只是,玉簪的心里却担着一把心,孟姨娘临死都要找个垫背的,陈妈到底是不是害死邓夫人邓莹华的人,沁雪一字未提,倒是对陈没越发的好了。可是守在沁雪的身边时间久了,沁雪越是这样,玉簪就越发不安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 第一百零二章 顾家小院里许氏指挥吴妈和刘嫂子将炸果子,花生,红枣,摆上桌,道,“刘嫂子,我儿子今日要来,你可得拿出藏着的手艺来,好好做出一桌席面,把丁香也叫来给咱们搭把手,南院里现在都没人住了,留着她们两个人闲养活。” 吴妈答应了去南院叫丁香,丁香和紫藤自从沁雪离开南院,就没有再回来,两人的心情都很压抑,许氏也是漠然对待,丁香紫藤守着南院,吃喝拉撒都是自己料理,许氏没拿出一份银子给丁香她们两个,都是沁雪交代给玉簪,打发人一月送一会月钱包括用度。 许氏从靖国公府回来后,一改以往的谨小慎微,在南院和顾家小院里越发自在得意,对下人也是疾言厉色,顾晓云今年也有十一岁了,见过看过经历的比往年都多了些,许氏怎么对待沁雪,怎么对待大哥顾炎林的,心里眼里都清楚,劝许氏,“娘也看清楚了,大哥不是不对我们家好,不对娘好,是太好了,娘是要的太多。这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以前大哥为着我们一家生计,什么方法没有想过,娘难道忘了?大哥不是你亲生的,我们到现在也才知道,娘瞒的紧,我们也小,这就不说了,可是娘心里怎么不清楚, 就是大嫂,当初也是你给大哥买来做媳妇的,娘!我问你,既然你知道大哥不是你亲生的,就应该知道,她还有自己的亲生父母,大哥还考取了秀才的功名,怎么也不能让他娶一个丫鬟呐?”没的说顾晓云这是真大了一岁,想事情也想的深了。 许氏噘着嘴道,“你就是个吃里扒外的,不向着老娘,就知道提别个出头,你也知道你大哥不是我亲生的,再不给他娶个差不多的,到时候亲娘老子一来,还有我什么事?可就是这样,现在还不是拍拍屁股走了,哪将我这个娘放在眼里?没有生恩还有养恩。” 顾晓云真事是要被自己娘气着了,皱眉道,“娘怎么不说是怎么对待大哥大嫂的,真是的,大嫂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这院子,还有南院都是她掏银子买的,娘还想着让大哥娶表姐,那时候就不应该让大嫂腾出自己的新房给舅舅他们住,一住还住出事情来,舅舅舅母还要买耗子药害大嫂,这一件件的事,是个人就不能受!”顾晓云越说越气,背过身去,不理睬许氏。 许氏被顾晓云说的恼怒,拿起炕边上的鸡毛掸子就要打过去,顾炎鹏正好进来,道,“娘这是做什么,大过年的!” 顾炎鹏对许氏也是有意见,不说以前,就说现在,自打从靖国公请了一会许氏去靖国公府吃饭,感谢她对顾炎林的养育之恩,来的时候,廖夫人还装了许多吃的,穿的给许氏,。吃的都是燕窝,雪蛤,高丽参啥的,穿的就是杭绸湖绸,三江菱的葛布,女孩儿穿的细葛,用的就更不用说,炕上放的炕屏,石榴葡萄花纹的面镜,戴的首饰金镯子就两对,金链子两条,珍珠钗,玛瑙坠子,珠花,绒花满满两匣子,回到家里还没坐稳当,廖夫人又让身边的张嬷嬷拿来一千两的银票,许氏一夜变成老富婆,到了圣马胡同还不忘请了杨婶和几位关系好的邻居吃了一顿,席面是春风楼里花了二两银子做的,自是生猛海鲜无一不全。杨武跟着沁雪做事,许氏和沁雪的事没少听,自然也不说破。奉承了几句,许氏心里就得瑟的不行,非要拿金镯子在人前显摆。 顾炎鹏这些日子一直没忘了顾炎林交代的事情,他是知道顾炎林是为三皇子做事,不但他是自己也是,手里根本就不缺银子,只不过得有一个契机,才能让这些银子正大光明落在明处,本来都是按部就班水到渠成的事,架不住许氏胡闹腾,把顾炎林逼到沁雪身边,这就跟手里抓着一把沙子,想要把它捏紧,却偏偏流逝的更快。 顾炎鹏伸手替妹妹顾晓云挡住许氏的鸡毛掸子,许氏最近确实有些担心顾炎鹏的冷面,她也知道自己把顾炎林逼的太紧,要不是沁雪一再和自己作对,她也不能这样。 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讪讪道,“你这几天都到哪去了,人影虼蚤不见,你还知道大过年的,要不是你大哥来拜年,我看你还不回来!” 顾炎鹏不吭声了,就这点事,许氏都要大呼小叫,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是去了钱庄存银子,还不得问个银子的来龙去脉,算了,还是自己藏着吧! 许氏问不出话,就听到外面丁香叫了一声大奶奶。 许氏忽的坐正了身子,对顾炎鹏和顾晓云道,“快去接你大哥大嫂!” 许氏说话间,顾晓云早已经跑出去。 沁雪和顾炎林进了门,顾炎林见顾晓云从许氏屋里跑出来,差点和沁雪撞上,顾炎林不着痕迹拉了一把沁雪,顾晓云擦过沁雪的胳膊站定了,笑着转过身,包住沁雪的胳膊道,“嫂子可是来了,娘准备了席面,就等着大哥和嫂子,快进屋。” 沁雪看到顾晓云殷勤,笑了笑道,“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顾晓云道,“还能做什么,一过完年,眼看天一天天变暖,学着做件春衫穿。”沁雪点头,“这倒是好,都选了什么料子?,络子打的怎么样,可是都学会了?”说到这个,顾晓云眉开眼笑地道,“春衫选的是粉色春罗,络子大半都会了,像梅花络子,双鱼络子,就是有些太难的,也还得慢慢琢磨!” 顾炎林耳朵里听着姑嫂两人说话进了许氏的门,沁雪和顾晓炎林一道给许氏见了礼,这才坐在椅子上。 许氏看到沁雪脸色粉里透白,比之前更加昳丽,眉眼看着也越发好看,微微一撇嘴道,“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 盒子里装的啥这会看不见,许氏也不好当着沁雪的面打开了看,单看盒子上嵌的珍珠,都有小拇指大,再看另一个盒子里外两层的珠子,外面是小拇指大,里面却又是一层小米粒大的,真是精致的不得了。盒子里面的东西就更不能想象。 顾炎林道,“都是年节里用得着的。” “家里也办了许多,留着你们自己用就是了。” “府里有,还有宫里赏赐的,不缺。” 许氏一听心道,宫里赏赐的可比自己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心里痒痒想说你怎么没给我拿些来几件? 许氏再偷眼望一会沁雪,沁雪侧头正和顾晓云说话,好像没注意到许氏的眼神,可是顾炎林知道,沁雪这是压根就不想和许氏多说一句,凭你怎么撩拨,沁雪就是不接话茬,沁雪也算是故意的,说白了,沁雪她就是故意的,能怎么着,许氏做的事能让沁雪起一点点敬重的心? 饭桌上,许氏吃的别扭,沁雪知道许氏心里别扭,也不多说,顾炎林在旁边可劲地给沁雪夹菜,一会是鸡肉垫卷儿,一会儿是合页夹肉,一会是翡翠豆腐最后还吃了几个油焖大虾,喝了一小盅清蒸羊肉汤。 看得许氏只翻白眼,沁雪什么时候这么能吃了,这可不像以前的她食不言寝不语地,沁雪不爱搭理她,她也不好去问,问出声来,人家还不得说你是小气家家的,靖国公府给你的少了?这样抠门。就说今天从马车上取下来的东西,这一顿饭也吃的过来过去。 所以,许氏心里好奇的很,却不敢说出来。 沁雪吃完了,又转过头再给顾炎林布菜,就是不给她布。许氏郁闷又憋屈,这一顿饭就没吃出个什么滋味来。 等到顾炎林和沁雪离开顾家小院,丁香和紫藤却悄声告诉吴妈,说玉簪姐姐说了,过两天来南院接她们去靖国公府。 吴妈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那我呢?我也是大奶奶买回来的,你们要走,我也应该走啊!怎么玉簪一声没坑呢?”吴妈心里难过的要掉眼泪。 清韵居里,沁雪对顾炎林道,“这几个丫头当初都是我买来的,我出来这么久,那两个南院的丁香和紫藤就被你娘孤立起来,平时没人搭理,也实在是难过。这一次回去,正好让玉簪带花给她们,过了正月,就把她们接来,清韵居里也需要人。吴妈时间倒是做的长了,也和你娘默契了,所以吴妈和六嫂都留在那边吧!南院以后就给炎鹏娶媳妇用,要是有一天换地方住,那里就将两个院子都租出去,既不会闲置,也有个进项。” 顾炎林道,“这样也好。那边有炎鹏,院里要用多少人都让炎鹏去办,晓云身边也得有个。” 这也算是两人通了气,不管许氏有什么意见,沁雪决定再不会理睬,她是养育了顾炎林,可也磋磨了顾炎林,如果他能忍受,自己不发表看法就是。世人都要孝为先,大齐皇家历代帝王,都是倡导孝的重要。 顾炎林要走仕途,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正月十五雪打灯,风风纷纷扬扬地春雪落下来,倒了夜里,花灯里点起蜡烛,远远近近好像天上的繁星,多姿多彩,沁雪手里提着一盏天女散花的走马灯和顾炎林穿梭在看灯的人流里。 身后跟着罗军和苏东海,还有两个靖国公给的侍卫,玉簪绿萝和苏东海,罗俊一起走着,看到好看的花灯,还要驻足观望一阵。 靖国公府的清韵居里,陈妈守在自己屋里做着针线,忽然一阵冷风吹开了门,放下手里的活去关门,等一转身,针线篮子上忽然多了一张纸条。 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百零三章 顾炎林护着沁雪慢慢随着人流转到春风楼下,道,“进楼里观望也是一样,让他们都去转转,你就不要去了!”沁雪还想着不和玉簪绿萝她们在玩一会,在安宁侯府的时候,从小到大,谁也没说过带她出来看花灯,后来能出来,却是这样那样的事搅和,现在能看了,这怀里揣个小的顾炎林又担心的不得了,这样不行那样不行,道,“一年就这么一个正月十五,再转一小会!”顾炎林握住沁雪的手,紧了紧道,“以后还有机会,这会人越来越多,不安全。” 沁雪仰头,扁扁嘴不说话,顾炎林一看,先就心软,温和道,“那就再转一会?” 沁雪嘴角翘起道,“好啊!”顾炎林看得脸上笑意骤起,心里一热乎转身拉着沁雪的手又转进人流中。 顾炎林眼角早扫到楼上有人注意自己,除了直觉有自己熟悉的气息,还知道楼上并不只有一个人。想要迎头面对,沁雪的娇嗔又帮自己。 他微微侧脸去看沁雪,沁雪回一笑容,顾炎林便按下心思,只一心和沁雪看花灯。 春风楼里,大皇子和三皇子低头看着楼下的顾炎林和沁雪,大皇子看得牙疼,斜眼对着三皇子笑道,“靖国公这下可是如愿以偿,这方家大郎玉面玲珑,对老婆宠的快要当娘对待,小心以后身上挂个惧内的名声。”三皇子笑回,“大齐民风开放,能一心为自己妻子的能有几个,弟弟倒觉的人情贵如油,亲情至爱才是人活着的资本。”两人嘴里说着顾炎林,却又在话里打机锋,谁也不让谁。 大皇子没少做这样缠绵悱恻的情爱之事,家里有皇子妃,两个侧妃,还有有心人送的,自己原来身边的通房,林林总总总有喜欢的,到这会拿顾炎林试探三皇子,早知道三皇子平时出手大方对兄弟的年节应酬也办的出色,若没个生钱的路子,他是不信地,几次三番就是查不到他的来钱路。大皇子心里想的长远,手里么有银子,怎么笼络人心,早就想查明了三皇子的银钱来路,在半路截他的胡,这时候不敲敲三皇子,心里就压不下那口闷气和嫉妒。 三皇子的意思也很明了,皇家无亲情,当三皇子心里知道他们的父皇是希望自己的儿子都能够兄友弟恭,和睦相处,所以三皇子的意思就是告诉大皇子,自己将兄弟情分看得比银子钱还重。你就是再想着挖他的底子,他也不会告诉大皇子。谁人没个底线,他的底线就是不告诉你。 大皇子揣着明白装糊涂,也知道这样说几句起不了什么作用,就是看到顾炎林想刺刺三皇子。他心里一旦张了野草,有了野望,春风一吹哪里还不恣意地往茂盛里长。 顾炎林和沁雪坐在小摊边上吃馄饨,一碗馄饨十二个,拇指大小,里面都是羊肉馅的,汤里下了紫菜虾皮,放些葱花再点几滴香油,热腾腾端上桌,顾炎林一口一个满口香,沁雪嫌烫,两口才吃一个,还在里面来回倒。顾炎林吹了吹自己汤匙里的馄饨,送到沁雪的嘴边,沁雪低了头张开嘴,不冷不热,真个满口清香,再抬起头,顾炎林笑眯眯一脸宠溺望着自己,嘴上沾了一点肉沫,顾炎林拿出自己的手帕,轻轻沾去。 等着玉簪绿萝苏东海和罗俊都吃完各自的馄饨,又往搭着灯台的台下走,顾炎林伸出右手揽住沁雪的腰身,怕被人挤散。沁雪道,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顾炎林道疗伤也不在这一时。 灯台四周是一圈各色花样的灯笼,下面吊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谜语,不时有人猜出上面的谜底,拿走相应的灯笼,下面就一阵躁动。人声里洋溢着兴奋与激动。 沁雪走近了也想让顾炎林给她猜一个,她看上那一盏葫芦灯,顾炎林道,葫芦灯有什么好看!不如那一盏小猴儿灯,沁雪属猴,说凭你堂堂庶吉士,她葫芦灯和小猴儿灯都要。 顾炎林蓦然想起,这么久除了将自己的手里的存放的所有都给了沁雪,竟然没有自己单独送她的一件东西,脸色涨的紫红,眼里都是愧疚,道,“好,你在这里不要乱走,让玉簪和绿萝陪你,我去给你争来!” 沁雪心里像喝了蜜糖水一样甜,心里原也是怪他,到了后来,有了那些事,就不再想了,今日是正月十五,新年新气象,一切都往好里发展,肚里的宝宝就是他给的最好礼物,沁雪抿着嘴好笑,顾炎林转身挤到台前,就听到台上有人拿着纸笔,见顾炎林站在葫芦灯下,顾炎林看了看灯下的谜语,却不是谜语,而是一副上联,只要对出下联,就能拿走葫芦灯,上面写的是花生生花落花生。顾炎林细细思量,要了纸笔,写下下联:随子子随续随子。 台上人一看,笑着不知说了什么,将葫芦灯摘下,递给顾炎林,罗俊机灵,一个蹦子到了顾炎林身边,接过葫芦提起来,玉簪和绿萝笑笑起,玉簪还道,“葫芦多子,奶奶这是想多生几个孩儿呢!”。沁雪道,“我就是看着葫芦灯好,你这么一说,难道我是真这么想的?绿萝抿着嘴笑。说话的功夫顾炎林手里提了猴儿灯和罗俊一起挤出人群,走到沁雪面前,低头,眼里崔璨如星,看着沁雪道,“给!” 沁雪将手里的天女散花灯给了玉簪,左手小心接过顾炎林手里的猴儿灯,右手接过罗俊的葫芦灯,左右看看,一双桃花眼,亮的出奇,看着顾炎林笑不拢嘴。 回到靖国公府,陈妈见了沁雪,推说有些不舒服,沁雪让玉簪和绿萝将两盏灯挂在外屋里,应了陈妈道,“既然是不舒服,就去早些歇息!” 陈妈回到自己屋里关起门来,细细展开了那张纸条,纸条上的字只有几个,陈妈看了却变了脸色。第二日,陈妈说想去看看包金光,沁雪又应了,陈妈出了靖国公府,果真去了包金光守着的包家玉楼。 过了正月十五,这一个年算是真真过完,顾炎林又进宫去文苑阁学习,沁雪打发绿萝去了一趟茂杰胡同,交给管家贵全一封信。 贵全一见绿萝,就埋怨她道,“绿萝,你说我们也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好有一段时日了,你怎么能脚一迈出这院子,就忘了我贵全!”绿萝知道贵全这是拐着弯地说顾炎林和沁雪去靖国公府没有带他,这一番孩子没吃到糖的样子,绿萝有些想笑,就想再逗逗他道,“你也说了只是一段时间,自然是没有多少情分。再说,你走了,这茂杰胡同的宅子谁来管,要是大爷和奶奶想到这里住几天,一没人看护,二没人侍奉,这不都就成了你的罪过,还有,大爷的好些个东西可还在这里!” 贵全立刻不还嘴了,这个宅子可不同一般,里面的事儿还是不能明说,贵全其实就是想绿萝了,绿萝闲说几句,还是不能耽搁沁雪的事,将信给了贵全,贵全拿过信看了,道,“告诉少奶奶,这事我记着。”绿萝回到靖国公府,还没落定脚跟,就听到玉簪说沁雪和邓珊珊在屋里喝茶。 邓珊珊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表妹这下可是风水路转,柳暗花明,谁能想道,你那个秀才是大伯家的丢掉的亲生儿子!” 邓珊珊其实细看还是很有味道,翘鼻柳叶眼,平时低垂眼目的时候,自有一缕温柔,只一当动怒,则有一股霸气,这就是当初在辽东的时候,虽然皇帝对邓家不调不宣,但是邓家在辽东还是霸王一枚,所以养成邓珊珊说一不二的性格,很有点假小子的混样,她能看上身边的侍卫,进而一身相许,应该也是有强求侍卫的意思在里面,不过,她的侍卫战死,这一段也就不再提起,当时*再嫁,未免在方家二房落下口实,沁雪隐约听到二房的方江硕,最近性情偏激,对邓珊珊横挑鼻子竖挑眼地,这时候,相比邓珊珊来找自己,可能有躲开方江硕的意思。沁雪也当做不知道,道,“这也是想不到的事,你最近还好吧?” 邓珊珊眼神沉了,呷了一口茶,道,“有什么好不好的当初还想着进了靖国公府后半辈子也算圆满,呵呵!哪知道,这方家二房,在靖国公府就是一堆垃圾,娘一心为我,这一下要让她失望了,方江硕不知惹到什么人,被打断双腿,就是养好了,也不可能还和以前一样风流潇洒,他那人就是杖着靖国公府这张招牌,行风流事,现在,这些做不到了,还能剩下什么?以后,有你家大爷给你世子夫人位,靖国公夫人位,我呢?就守着着这堆垃圾,慢慢将自己吞噬。” 沁雪道,“过日子脚踏实地才算正经,肖想些不该想的,都是痴心妄想。还好你明白的不晚。” 邓珊珊勉强笑了笑,混不在意。光她一个明白有什么用。二房的人正巧找邓珊珊到了清韵居,玉簪进来在沁雪耳边低语几句。 邓珊珊站起,道,“你这丫头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这样鬼鬼祟祟地,说的和我有关吧!” 玉簪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沁雪道,“你猜到了,你家那位……你还是回去看看吧!” 邓珊珊道,“我就知道!没个安生的时候!表妹我走了。” 邓珊珊一走,玉簪才道,“来的人说方二爷要水喝,指名要二奶奶身边的丫鬟伺候,她身边的陪嫁丫鬟雪红端水给方二爷,方二爷把雪红的衣服扒了,雪红要寻死呢!” 沁雪眉头蹙起,这个方江硕,到底要做什么? 随之绿萝进来说了贵全看了信的事。 第一百零四章 第一百零四章 沁雪所写的这封信,贵全自看过,心里就十分重视起来,就贵全来说,沁雪是伯乐,他是千里马。沁雪看中他,不仅仅是看中他说话人爱听讨喜,再次一点起码不反感。更主要的是贵全他还识字,一年前,顾炎林第一次带沁雪到这个宅子,然后把自己的房契地契,银票身上所有能给予的都放在沁雪手里的时候,沁雪就知道,茂杰胡同里的这个宅子不同寻常,这宅子里大到管事小到看门的门子没有一个是普通地。 贵全一个门子能识字,也就说的过去。能被沁雪看中,顾炎林暗自还是称赞一会媳妇的眼光还是很准的,他这茂杰胡同的宅子里没有一个是孬种! 很快,顾炎林就知道沁雪要交代给贵全的是什么事,顾炎林道,“陈妈是不是害死岳母的,单凭孟姨娘的一己之谈,也还说明不了什么,说不定也有挑拨的意思在里面,先下,最好的办法,是从陈妈的身边人查起,这么多年,陈妈总有蛛丝马迹可寻!凡事总有个两面性,也不要让玉簪绿萝她们显出什么来孤立陈妈,让她疑心什么的。” 沁雪这一次也没想瞒着顾炎林,将自己的想法也说了说,道,“我娘要说是病死,我做女儿的也不能挽回,可是处于人为这就有可说了,你把贵全给我吧,这件事需要个局外人来做,包金光虽说是我娘的陪房,这么多年和陈妈相处一起做事,交情自然不浅,难免露出破绽,让陈妈觉察。”再说,连身边这样亲密至亲的都可能背叛自己,包金光有没有和陈妈一起,或者是知情地?沁雪心里只想一想就觉得寒凉,更别说当初邓莹华。 顾炎林回头去了茂杰胡同,贵全这时候在顾炎林面前道,“爷,这位孟姨娘,当初就是定远将军王仲的长女现在是安宁侯夫人的贴身大丫鬟,小时候进的府,不是家生子,原是叫青果,在侯府里很得王夫人看重,按理说这样的丫鬟死心塌地为主子才是应当,听安宁侯府的消息说其实孟姨娘能做姨娘,心里是不愿意,说她心里有人了,这是不是说安宁侯的夫人是逼着青果做的姨娘?孟姨娘其实是挑拨少奶奶给她报仇。可这跟少奶奶身边的陈妈有什么关系?” 顾炎林欣慰,贵全这脑子是好使,能这样抽丝剥茧地分析问题,道,“孟姨娘临死要攀咬一口,这个不难猜,谁不想好好活着,但是临死之人其言也善,她有她的可怜处,可可恨处也不是没有。你还有其他的消息吗?” 贵全嘴里说的孟姨娘心里有人这个事,顾炎林自己还是有些迷糊的想法,想到自己踢孟姨娘的那一脚。仔细想一想,哪怕以前不想,现在琢磨,也知道孟姨娘那个心里的人是谁了,顾炎林扶额,什么时候自己惹了这么一朵烂桃花,沁雪知不知道?一想到这个,顾炎林有些坐不住了,对贵全道,“有一个人你去找找看,在安宁侯府的后院里做事,叫青柳。”这个找字,说来还比较文雅,要是贵全,这个找字就不是字面上的意思了,沁雪也说过,青柳长相平平,但是贵在有一颗聪明的脑袋,这就了不得了。 贵全记住青柳这个人,发现顾炎林的脸色红的不一般,关心地道,“爷,你是不是感了风寒,脸红成这样跟喝了不少酒一样!”贵全很认真,也很担心。 顾炎林忽的从椅子上站起,道,“我走了,这事你抓紧办!少奶奶吩咐的事,就是我吩咐地!” 贵全看着顾炎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摸摸后脑勺,道,“我也没说什么啊!爷这跑什么跑啊!” 顾炎林跑的比兔子还快,他这不是心里揣着事吗?这事怎么也得和沁雪解释清楚,别看沁雪那会儿这会儿的不吭声,这是等自己一个解释。 靖国公府里,此刻二房正闹得不可开交,刘夫人护着方江硕,眼里都是惊慌,道,“作孽啊!你敢这样对待自己的丈夫。” 方江硕吼道,“娘,你让开,一个丫头值得你这样胡闹!你想做什么?有能耐你往这刺,看你拿剑的手不算稳当,我再教教你!”方江硕一再刺激邓珊珊,一步步伤害她,叫橘红的丫头要抹脖子上吊,被人扶到橘红住的屋子里,有上气没下气地。 邓珊珊,手里提着剑,剑尖直指方江硕,柳叶眼狭长犹如剑锋,寒光闪闪,道,“你别逼我,橘红是我的人,你这么越过我行事,可是将我放在眼里?也好,既然事儿出了,就得有个解决事儿的办法。咱们好说好散,你答应我和离,不然,我们就鱼死网破,来个两败俱伤。”牙缝里挤出的才是最刺人的话。 邓珊珊到了这时,才真真知道夫妻成仇是什么样,方江硕当初不愿那就不愿吧,大不了剃头去做尼姑,他却兴冲冲愿意娶自己,娶了就好好对待,恁是这样磋磨自己,以往生在辽东,长在辽东,哪里受过这样的气,邓珊珊先还忍着,到了这时,一个你再忍,人家就当她是个软柿子,好欺负。 刘夫人一听这还了得,都拿和离说事了。说出去丢人。 大皇子让人捎了口信,让方江硕好好养伤,靖国公有了顾炎林,还有他什么事,大皇子这样不软不硬,不咸不淡地让人问候一下,就再没有回音了。方江硕的脾气能好?刘夫人母子俩怨来怨去,就怨到邓珊珊的头上。刘夫人道。怪道方江硕要邓珊珊身边的橘红,究起原因,是方江硕娶的不是个能帮衬他的人。邓珊珊自然不知道靖国公府的二房还有其他谋算,就连她也是人家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只不过原来这棋子应该是沁雪,谁让她娘袁琳芳横插一脚,让自己来受这份苦楚。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邓珊珊这样,可是吓坏了她陪嫁的丫鬟,沁雪正在清韵居和玉簪绿萝一起在小厨房里正玫瑰糕,见穿着草绿色比甲的丫鬟进来院子,玉簪道,“是喜鹊姐姐!” 沁雪走出厨房的门,进了正房,玉簪拿面巾让沁雪抹了手,就见喜鹊已经开始说上了,“前儿二爷要受用橘红,橘红不肯,二爷让人打外面锁了门,橘红跑不出去,还被坐在炕上的二爷拿话哄到炕边,将她衣裳撕了……撕了要行……行事。”喜鹊说的脸红耳赤,可是要是不说清楚这表小姐还会不会帮她们姑娘。喜鹊想了想,为了姑娘,也豁出去了,接着道,“橘红被二爷这样,二爷腿断了,根本不能行,可是架不住他有一双没坏的手……后来橘红下身流了血,我们姑娘赶过去的时候,橘红正悬在二爷炕前的房梁上……” 玉簪倒吸一口凉气,转头去看沁雪,沁雪端着茶盅的手一顿,道,“可是救下来了?” 喜鹊抽泣一声道,“我们姑娘赶得巧,橘红如今只有出的气没进的气,没想到二爷还不死心,今日里,又打发了手底下的人说,就是橘红只有一口气,也得给她抬过去。” 沁雪蹙眉道,“那你们姑娘呢?” 喜鹊急道,“正要说给表姑奶奶知道,我们姑娘此刻正拿着剑和二夫人方二爷对峙,姑娘说要和方二爷和离。” 沁雪只一想那个情景,还是剑拔弩张,方江硕莫不是摸清了邓珊珊的脾性,逼着邓珊珊和他和离?沁雪忽然被自己这番乱想怔了一怔,保不齐,方江硕还真是打着这样的注意。 他就不怕邓家记恨? 沁雪顺手摸了摸肚子,瞬间,脸色微变,看着喜鹊大量了半天,半眯起眼儿,挑了挑眉道,“喜鹊,此事关系方邓两家,不是凭空说一声和离就真能离了,你先回去,我让玉簪跟你一起去请夫人过去一趟。” 喜鹊有些失望,道,“表姑奶奶不去吗?”沁雪道,“我去也没用,说不定你们二爷还会变本加厉,你放心,只要夫人出面,不会有事,若果表姐要和离,不防等夫人过去,请夫人帮她回外祖父家,暂避。橘红也一起带走。” 喜鹊还是很失望地看着沁雪,道,“可是你是我们姑娘的表妹啊!”难道不应该去帮一把?却这样让别人去,自己倒是安逸。 沁雪不容置疑,让玉簪带了喜鹊出去到廖夫人那里。顾炎林一步跨进门里,道,“刚看到二房的丫鬟过来!” 沁雪勉强笑了笑,道,“你回来了?”顾炎林看沁雪脸色不好,道,“今日下午偷空出来一趟去了茂杰胡同,二房那边……” 沁雪没有回答他二房怎么了,却将身子忽然窝进顾炎林的怀中微微闭眼道,“炎林,我想你……”顾炎林抱住沁雪,将她搂在怀里,道,“我也想!”顾炎林抿紧嘴唇,沁雪这样不想平时的样子,二房难道做了什么伤害沁雪的事? 入夜,玉簪从二房回来,道,“二奶奶带着橘红回邓家了!”沁雪神色淡淡,道,“让老太君好好劝劝,说不定这一对母女会想的更彻底。” 玉簪道,“只说等过两天橘红伤好,再说和离的事。” 沁雪却握紧了手指,慢慢抚在自己肚子上。 第一百零五章 第一百零五章 沁雪不是想多了,是想的正是时候,她这怀孕的事儿,也就最亲近的几个人知道,都说不到三个月稳定期,这怀孕一时还是捂着些好,但就这三个月,也是有人会以此做些文章。沁雪分析大概是廖夫人喜形于色被二房的刘夫人看出来。这就是不得了的事情,刘夫人盼着自己儿子能承爵位从儿子靖国公方伯基丢掉儿子那一刻起,就开始有了,先前还ll略略想着廖夫人会再生出儿子来,又看着方老太太自己的婆婆一再想着往大伯子的屋里塞人,或着是娶个良妾什么地,开枝散叶,让她窃喜的事这位大伯子硬死不纳妾,不要通房,就守着一个廖月琴。 廖月琴也不知怎么回事,这都十几年过去,再没有怀孕,你说,这不是天赐的机会让她儿子承爵,还能怎么滴所以,人有了执念,这执念就会在心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先下知道她怀了孕,这就触动了刘夫人的神经, 沁雪道,“没有九十九种可能,但有一种,我都不会放弃这种可能,让它消弭于无形,方江硕是一个秘,难道邓珊珊不是?新婚燕尔还没有过了新鲜劲儿,这样当着人剑拔弩张,本身就透着古怪。” 顾炎林深以为然,“雪儿,到哪里都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你跟着我到了这靖国公府,还要遭受这样的不堪,我不会容忍。本来没有靖国公府,我也会凭着一己之力,让你和孩子过上好日子,既然能归家,爹和母亲慈心以待,我也不能让伤他们的心,除了这个,靖国公府其他人,我没有什么好顾及的。” 顾炎林不是说说话就完事,他一边在文苑阁学习,一边着人细细勘察,对沁雪的这种直觉,顾炎林向来是不会忽视。尤其现在,小夫妻两个刚刚回到靖国公府,一切都要从头开始,靖国公府的生活本身就和顾炎林十八年来过的日子不一样,沁雪也好不到哪里,虽然是在安宁侯府,但真真的贵女生活,还没有过,府里上下有阿谀奉承的,也有忐忑不安,沁雪必要与之周旋。但凡大户人家,哪个是单纯的。沁雪交代玉簪和绿萝,并很快把在圣马胡同南院的丁香和紫藤一起接到府中,这样身边有玉簪绿萝又多了丁香和紫藤,沁雪做完这些。还让玉簪将清韵居的下人聚齐来,妥当安排,先将有心思的一两个人挂在清韵居的黑名单上,四人八只眼睛,盯着这一两人的举动。做完这些沁雪才算长出一口气。 罗俊等着顾炎林从宫里出来,一起回到茂杰胡同,贵全这一次神色慎重,完全脱离他人见人爱的模型,肃然道,“陈妈从府里家出来,总共就去了两次包家玉楼,爷你说这包家玉楼她是少奶奶的,那也不能由着这些人糊弄我们少奶奶不是?爷,就说当初少奶奶的亲娘和邓家一门生离死别了一会,这嫁出去的姑娘还像泼出去的水呢,邓家揪着包金光和稀泥这是怎么回事?陈妈目前是没有看出什么来,她走的地方我们也查过了,爷看怎么办?” 顾炎林沉吟片刻,没道理梦姨娘要临死的时候攀咬陈妈,还是觉得不对点,道,“陈妈的事不急,这么多年的旧事,一朝查出,也不合实际。说道包金光,和稀泥这件事,我听你们奶奶倒是说过。”回到家里,顾炎林问沁雪,“包叔还是听命于邓家吗?”沁雪默了默,道,“按理是这样,我和包叔就这事说过,包叔答应我只为我一人,难道不是这样?” 顾炎林道,“你外祖父家里怕是用惯了包叔这根线,一时半会还舍不得不用。”沁雪道,“这和陈妈有什么挂链?”顾炎林扶住沁雪的双肩,四目相对,他道,“如果我说陈妈不是因为你继母几句话就行事,而是因为邓家有人想让她这么做,恰好你继母也说了,邓家顺水推舟呢?” 沁雪皱眉,道,“不可能!……不可能!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沁雪被顾炎林的假设打了一闷棍。 顾炎林抱住了沁雪,低头道,“包叔和你说过不再为邓家做事,但是显然邓家并没有放弃。贵全还为这事问我。” 沁雪眼里噙泪,抬头看着顾炎林道,“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身边的人都是带着面具?包叔是这样,连陈妈也是这样,何以母女俩活的这样憋屈,最后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顾炎林道,“不管为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从清韵居出来,顾炎林望着漪澜居出了回神,迈开步子。 转眼到了三月,沁雪的肚子已经出怀,陈妈做了几套小孩的衣服,拿到沁雪面前,道,“少奶奶,这些都是我做的,男孩女孩各做了两套。”沁雪道,“陈妈,这些事让针线房的人做就是。”陈妈停下手里的活,道,“姑娘就要为人母了,我做这些有什么难的,我喜欢给孩子做这些。虽说你历尽坎坷,结果却也不差,不像你娘……”陈妈说到这里,顿了顿,眼里闪出决绝,道,“我知道姑娘和大爷在查当年你娘的死因。而且这件事该是与我有关。还好姑娘给我留足了脸面,没有外传。只是,当时你娘已经病的不轻,就是太医来,也是回天乏术。王玫找过我……” 沁雪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慢慢端起桌边的茶盅,陈妈一看,沁雪没有打断她话的意思,便接着继续道,“她许我千两银子,田地五百亩!姑娘,我怎么能做伤害小姐的事,小姐知道王玫找过过,可是还是将她手里装着房契和地契的盒子交个我。” 陈妈想到邓家的老太君,道,“小姐生下你,我就将消息让包金光传去辽东,那时候你外祖父一家正为大夫人和大爷的事被调往辽东不久,接到小姐的消息,却没有只字半言,直到小姐已经过世,我才接到辽东的回信。”陈妈说着将怀里的一封发黄的信,取出来递给沁雪,沁雪没有接信,却反问她,“陈妈知道我在查你?”陈妈勉强笑了笑道,“守在小姐身边,眼看着她病死,后来又一直伺候姑娘,任是谁也会拿来做些文章,姑娘查,也是正当,总是有人在给你面前说过什么!” 沁雪真是有些挫败,放下端着的茶盅,接过陈妈手里的信,道,“陈妈!”陈妈摇了摇头道,“姑娘不用说,我晓得的!”沁雪让玉簪陪着陈妈离开,等到顾炎林回来,将之前的事告诉了顾炎林,道,“陈妈倒是机警。先不忙下结论,这份信我先借你用一用,陈妈到底做没做过,很快就会知道。” 顾炎林买了个关子给沁雪,主仆一场终究因为此事有些隔阂。 府里一株丁香开出淡紫的花,沁雪这一月的肚子上像扣着一只小锅,已经看不到自己的脚了,两条腿也肿的厉害,玉簪切了土豆片敷在沁雪的脚背上给她消肿。 廖夫人做了补品给沁雪,今日又是人参炖的乌鸡汤,沁雪对着肚子,道,“宝宝,你祖母盼着你吃个小胖子呐!你爹天天这么喂你娘,娘都变成丑八怪了!” 顾炎林只是笑,不知不觉又一勺鸡汤送到沁雪的嘴边。 顾炎林听沁雪嘴里说自己要吃成丑八怪,转眼却喝完碗里的汤,越发笑的起劲。 丁香笑着收拾了碗筷,顾炎林这才说起l荣安伯的吕夫人的父亲,道,“吕侍郎在金陵有一个庄子,前不久庄子上的人与另一家庄子发生冲突,起因是为半道截流浇地的水伤了人命,两死一伤,这件事对方告到金陵知府那里,吕侍郎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拿了五千两银子还没有办成,这事没那么容易结案。” 沁雪看着顾炎林歪头揶揄,道,“不会是你在后面……嗯嗯?” 顾炎林笑,“算被你猜个七八成。那个庄子正是三皇子的产业。” 沁雪道,“难道不是你的?”顾炎林正色道,“这庄子用了别人的名字,所以吕侍郎不知道是三皇子的,再说,这庄子可是老早就买下的,别想歪了!”沁雪以为这庄子是专为替她出气才置办的。 沁雪惊异,道,“这也太巧了吧!”还是不能相信。 顾炎林抽抽嘴角道,“你夫君好歹用的是阳谋。”至于用些阴暗小计策,那就不用放在台面上说了。 沁雪还是很惬意的,老吕侍郎撺掇二房的事沁雪怎么想都是因为吕侍郎的孙子,吕夫人的侄子吕梅清和沈若雪有私情,吕梅清失了春闱考进士的机会,吕侍郎迁怒沁雪,吕侍郎是不是站了那位皇子的对,是替人家办事,早知道顾炎林是靖国公方伯基丢失的儿子!嗯,这么想才能说的通。 第一百零六章 第一百零六章 吕侍郎欺负沁雪这事,顾炎林忍的够久,这一次是要狮子大开口,怎么个开口法,顾炎林最后说,吕侍郎被皇上下了个依法办理的口谕给金陵知府。【鳳\/凰\/ 更新快 请搜索//ia/u///】这一种自然有一番运作。金陵知府很会办事,思谋了皇上的心思,觉得这是给那些退休还不安分的臣子一个警告,老吕侍郎就成了出头鸟,判吕家给死者家眷各两千两,伤着一千两,吕侍郎行贿的五千两没收充了国库,凶手自然是不可能逃脱律法的制裁。一命抵一命,打伤人的也是进了金陵大狱。这个数字对吕侍郎是有些不疼不痒地,可是架不住皇上亲口过问,试想哪一个退休的老头还让皇上念叨成这样,这不是荣耀,是吕家的耻辱啊有没有?银子出的不多,可是脸没有了。就这一下,吕侍郎家在金陵的社会地位从退休的天子重臣变成人情淡如水的普通官宦之家,门可落雀也不为过,送礼办事的自然也就不上门了,不上门哪里还有孝敬的银子往口袋里装的?吕家的生活受到不小的冲击,生活水准下降不少。吕侍郎守在自家屋里,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这对方庄主儿到底来自何方神圣。是的,老吕侍郎始终都不知道对方庄子的底细,顾炎林做这事,想好了对策,即收拾了吕侍郎,还不能让他知道庄子是谁的产业,至于以后,就算知道了,那就知道好了,要是能动三皇子,老吕侍郎那就不是人成人妖了。 沁雪到了这时,是真真见识了顾炎林拐着弯儿收拾人的手段,人家没沾到一星半点的臭味,也没带三皇子一个字,清清爽爽还是文苑阁里丢在书堆里的一个庶吉士,而已! 沁雪心里也很高兴,这些日子,因为几件事一直缠绕在心里,顾炎林给她这样一个好消息,都多吃了半碗饭。 至于陈妈的事,陈妈心里怎么想的,沁雪很想问一问,但是这事,它不同一般,毕竟是涉及到自己的亲生母亲,作为子女,她不能无动于衷,即便是陪着自己照顾了自己十几年的陈妈。如此,身边可用的人现在就只有玉簪绿萝,沁雪早早就看出来,玉簪和罗俊有那么点意思,绿萝呢长得本就出众,如今身体越发玲珑有致,眉眼更水灵,要不然当初沁雪也不会让陈妈带着绿萝离开安宁侯府,避过崔嬷嬷想要给儿子纳了绿萝的心思,这一段时间,贵全对绿萝很不一般,多数时候,都悄悄给绿萝带好吃的,就这样,沁雪还沾了绿萝的光,吃了一次酸辣米分皮儿,她是怀孕的人,吃这一口比吃山珍海味还酥爽,贵全还以为绿萝爱吃,买了好几回,有一次,绿萝无意吐槽,酸辣米分皮都进了沁雪的肚子。贵全还半天没回过神来,不过转头又高兴起来,娶媳妇还的取悦丈母娘,沁雪能吃自己送来的酸辣米分皮还不是也和丈母娘相看女婿是一个理,能吃,喜欢吃那不是说明自己有戏?绿萝听他叽叽咕咕在自己耳边低声说这个道理,绿萝早已经羞红了脸,骂他不害臊。贵全道,“娶媳妇还什么臊?观音娘娘也乐见其成。”贵全别看嘴会说,人机灵,长的也不差,平日是看不出什么,但凡顾炎林交代他出去办事,收拾打扮出来,绝对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沁雪吃过贵全给绿萝的好东西几回,转眼就到了八月,初秋的凉风习习,十分舒服。沁雪一直怕热喊着叫了一个夏天,玉簪扶着沁雪在清韵居里转悠,一天五圈,一圈也不能少,小苏大人说了,怀孕可不能一直躺着休息,要走动,走动对生产的时候有利,玉簪听在耳中,天天督促沁雪这样走,沁雪想偷一次懒都不成,沁雪觉的自己没有主子的威风,丫头都能管着她了,心里好不郁闷。 廖夫人找的稳婆和奶娘早早住进府里,就等着沁雪生。还见天要来看一会,廖夫人是第一次做祖母,这心热乎不说,也很兴奋,比去沁雪还有热情,她每次都对着沁雪笑的开怀,脚跟连着脚跟,跑的可勤了,八月初五这天,沁雪想起贵全给绿萝买的酸辣米分皮儿,那口酸爽,一时回味在嘴里,觉得香的不得了,打发玉簪去跟苏东海说一声,让他去买,玉簪倒是脑袋里转个弯想起什么偷着笑了笑去找绿萝,道,“少奶奶想吃酸辣米分皮,说不定就是喜欢吃哪一家做的,买回别的地方的,少奶奶不一定吃的可口,不如你去找找贵全,让他去买。” 绿萝一听道,“你说的也对,要不我就去找找他?”玉簪笑,“贵全好几天没来了,你不想他?”绿萝脸忽然红了,追着玉簪打她道,“你胡说啥呢!他是他,我是我。”玉簪趁机道,“现在是这样,以后就不是了,唉唉!别打了,别打了,我说错了还不行吗?”绿萝这才住了手,道,“等着!” 玉簪抿嘴笑着回到正屋子,沁雪坐在外屋临窗的大炕上,见玉簪笑着走进来,歪着头道,“知道在绿萝跟前取乐子了?小心以后她给你还回来!”玉簪坐在炕边上到,“我才不怕!”沁雪笑,“不害臊!”玉簪瞪大眼,道,“我就喜欢罗俊那张小圆脸!”沁雪噗笑一声点了玉簪的额头一下,“打蛇你是随棍上呐!” 玉簪摸着额头,哧哧笑起。 绿萝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个四方红木食盒,丁香和紫藤在院里正收起洗好的衣服,看到绿萝进院子,紫藤道,“绿萝姐姐,这里面装的什么?”绿萝道,“想知道,进来看看呗!” 紫藤笑着接过绿萝手里的食盒,紧跟着丁香跟在两人身后,一起进了屋子,绿萝将盖子一打开,沁雪就闻到熟悉的味道,道,“就是这个味,是贵全买的吧?” 绿萝点头,从食盒里端出一碗,丁香从里面拿出一双筷子,一起递到沁雪手里,沁雪笑呵呵地接过,看来一眼绿萝,“还有吗?”绿萝噘嘴道,“有……!少奶奶想吃多少啊?”沁雪看碗里黄黄亮的米分皮上一层红色的辣子油,还点缀了几条黄瓜丝,一时食欲大开,吃了一口,道,“你们都吃,都吃!我这一碗就可以了!”玉簪笑的不行,绿萝也笑,丁香和紫藤看沁雪吃的吸溜,全也没有平日平时的矜持,不觉也笑起。 沁雪正吃这,忽然肚子疼起来,怔了怔,对着玉簪和绿萝哭丧着脸,道,“我要生了!” 玉簪一愣,绿萝脸色忽变,道,“丁香快去禀告夫人少奶奶要生了!”丁香忙不迭地点头往外跑,道,“是!” 绿萝和玉簪没见过别人生孩子,也不知道还要准备什么,此刻忽然陈妈从外面走进来,这些日子陈妈知道沁雪怀疑她和当年大小姐的死有关,一直在自己屋里,轻易不到人前出现,沁雪也知道这样的日子两人见面也尴尬,便也不叫陈妈在屋里,此刻陈妈看到丁香匆匆忙忙出门,想了想,怕是姑娘要生了,这次不管不顾走进沁雪的屋子。 沁雪的半碗酸辣米分皮还在碗里,陈妈一看道,“紫藤快去厨房告诉他们,起火烧热水。少奶奶,耳房里一早准备了东西,我现在扶你过去。”沁雪抱着肚子,没办法也没时间和陈妈说多的,便被陈妈搀扶,走进耳房。 廖夫人得到丁香回禀,急忙带了稳婆和奶妈过来,又打发了府里的管家和苏东海去了宫门口等顾炎林,靖国公正在宫里和皇上商量事儿,听到大太监在皇上面前说靖国公府来人有事找靖国公,皇上道,“什么事,还找到宫里?”大太监笑眯着眼看了靖国公一下道,“靖国公家的儿媳妇要生了!”靖国公一听,咿呀!儿媳妇要生了,那他还站在这里做什么,着急道,“皇上容臣回府看一看。”皇上道,“儿媳妇生孩子,你去做什么?添乱!”靖国公一噎,道,“皇上,臣这是初次做祖父,这心里自然不同一般!”你有孙子,自然不稀罕,我可是盼了二十年。这话靖国公没说出口,他也不能说,所以落在皇上的眼里,就有些不好看,不过靖国公能有孙子,他这个做皇上的也是乐见其成,想要再打趣几句自己的这位姨表弟,又看他左右不安,顿时少了心思,倒也没为难,让他出宫了,皇上还挺体恤臣子的心,派人去了文苑阁告诉顾炎林。 顾炎林和廖北州正扎在书海里,猛然听到太监传话还有些不敢相信,廖北州摸着胡子笑道,“皇上准你出宫,你还发什么愣,臭小子,媳妇生孩子这样的大事,还不快回去!”顾炎林被廖北州脑门上拍了一下,才回神,丢下手里的书,对廖北州道,“大人,别让人动我的书,我去去就来!”廖北州笑这摇头道,“快去吧!要做爹了,看着是不是喜傻了!” 顾炎林像云里漫步,深一脚浅一觉的从宫里出来,一眼看见靖国公府的管家和苏东海,苏东海道,“少奶奶要生了!” 顾炎林接过苏东海手里缰绳,道,“我先走一步。” 进了清韵居,还没站稳脚跟,猛然听到从左耳房里传出一声撕心的喊叫,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走近耳房,推门一步跨了进去,“哎呀!大爷,你可不能进,这里是产房,快出去。”稳婆看到顾炎林进去,忽的吓了一跳急道。 顾炎林道,“我媳妇呢?我先看看她再说!”说着要往里闯。 第一百零七章 第一百零七章 稳婆拦不住,就听到里面炕上躺着的沁雪道,“别进来!”顾炎林已经到了跟前,一把握住沁雪的手道,“好雪儿!你叫的我心惊肉跳,可是疼的厉害?要不我给你揉揉!”稳婆听的牙疼,这都什么时候了,说的这话都臊的不敢听,眼里却露出羡慕,这生娃的奶奶,得多受宠才能让爷们说出这样的话来。 沁雪喘了一口气,抓着顾炎林的腰肉,道,“你出去,我这里用不到你!” 顾炎林不放手,道,“你生的是我们的孩子,我守着你生下他。” 廖夫人在门外道,“快把大爷从里面叫出来,这可怎么好,这傻孩子,女人生孩子,他添什么乱呐!” 顾炎林紧握住沁雪的手,放在自己唇上亲着,道,“别怕,我在这里,没什么好怕的,这臭小子,怎么不快点出来!” 沁雪听顾炎林在安慰她,心里暖哄哄地,他也是心里害怕,要不然也不会这样说臭小子了。 又一阵疼,沁雪叫了一声,顾炎林三魂去了两魂,自己将脸贴在沁雪的脸上,低声道,“雪儿,你忍着些,早知道生孩子这么艰难,不如当初不要的好!”沁雪又叫了一声,喘口气道,“你当着孩子说他,小心以后他不认你!”顾炎林一听即可闭了嘴,摸摸沁雪的肚子,暗道,别生气,这可是安慰你娘呢!给你娘激将用的,你可不能当真。 顾炎林心里叽咕一下,道,“他不会不认,我和儿子说好了。”沁雪忍着肚疼推了一把顾炎林,“你快出去!”顾炎林道,“别人的媳妇巴不得让她夫君在跟前守着!”顾炎林皱着眉头不想出去。平日里没少和沁雪两人摸着肚子做胎教,此刻就听到外面靖国公的声音,“臭小子,你还不出来,在里面个做什么。”两个稳婆拉着顾炎林将他要送出了耳房。就在此时,沁雪忽然又大口喘起气来,阵痛又开始了,沁雪的眼里露出紧张,嘴里说着要顾炎林出去,可是顾炎林看到沁雪的眼里露出不舍,不由动容,道,“我不走,就在这里!” 门一开,顾炎林看到院里除了靖国公和廖夫人。还有清韵居的丫鬟婆子。廖夫人上前将顾炎林从里面往外拉,顾炎林道,“母亲,就让我守在沁雪的身边,我们夫妻风雨同舟,患难与共,没有什么不能做的,请母亲成全!” 廖夫人的手一顿,慢慢松了下来,道,“我和你爹就盼着你色~色出众,守护妻儿没什么错,你想这样做,那就去做吧!” 顾炎林心里欢喜,道,“谢母亲!” 廖夫人笑着道,“你爹那里,我去说!”廖夫人推了顾炎林一把,顾炎林依言点头,眼里都是感激。 廖夫人退出二房,靖国公道,“夫人,你怎么让他……” 廖夫人拍拍靖国公的胳膊,道,“老爷,这孩子重情,和你一样!”靖国公一滞,忽而也拍拍廖夫人的手,道,“就依你吧!” 八月初六旭日东升之时,沁雪生下一个六斤八两的儿子。 靖国公给他取名方宇,沁雪和顾炎林起了小名叫豆豆。 豆豆满月靖国公大摆宴席,宾客盈门,同一天,皇上将世子职位封予顾炎林,沁雪封夫人,承三品淑人,成为靖国公府第三位有诰命的夫人。第二位是二房的刘夫人,但是因为方伯雄在京城外围的宜州做知府,知府四品,刘夫人被封恭人,比沁雪的诰命低一等。 刘夫人气愤,却又无可奈何,明知道这是皇上下的旨意,和沁雪没有关系,刘夫人觉的被一个嫁进府门一年的晚辈压在头顶,心里对沁雪越发气恨。 方江硕的腿养了大半年,能下地走路了,这才亲自上门去接邓珊珊,邓珊珊闹着要和离的事,方江硕请了大皇子说和,邓家碍着大皇子的面,不好再说出和离的话,方江硕趁机接了邓珊珊回到靖国公府。 刘夫人自是越发见不得邓珊珊,方江硕倒是收敛了自己的脾气,对邓珊珊不像以往那样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顾炎林被封世子职位自然没有方江硕什么事了,方江硕对人变得和蔼许多。只是沁雪隐隐约约却觉得,方江硕之前那样热衷世子职位,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有些反常,玉簪道,“夫人有没有觉的奇怪,以前的邓二奶奶和二爷水火不容,这一次,好像两人有些和睦的迹象,可是也没这样快吧!” 沁雪点点头道,“表姐和方江硕的确有让人怀疑的地方,以前还一直以为她会和方江硕和离,邓家外祖父也不会看着不管。”沁雪想了想又道“丁香在府里不是认识几个小姐妹?你让她打听打听二房那边的事。”玉簪略略一想,道,“夫人,我明白了,我去找丁香。”沁雪笑,“别忘了给她银子!”玉簪应了,出门去找丁香,第二天,丁香就来回禀沁雪。 “少夫人,二房那边二少奶奶好像是和二爷去见过什么人,那个人对二少奶奶赞不绝口,说她是巾帼不让须眉,回来后二爷就对二少奶奶好的不得了。昨儿,二少奶奶身边的丫鬟提着一盒子吃的从屋里出来,说盒子里的东西对生过孩子的人吃最好。奴婢正好看到,想着这府里只有夫人是生下小爷的,就想知道是什么东西。试着说想看一看是什么好吃头?那丫头一见是我,好像惊吓了,提着食盒就匆匆忙忙走了,连话都没说一句。” 沁雪道,“丁香,二爷二少奶奶去见什么人,可是能打听到?” 丁香摇摇头,道,“这个可能有点难,不过我会试试。”沁雪颔首,“要小心些?”丁香道,“我会小心地,夫人放心!” 半夜里,豆豆拉起肚子,哭喊着,小脸蜡黄,眼皮耷拉,两只小手揪着沁雪的衣领,沁雪抱着豆豆,心疼的要死。顾炎林跟着廖北州在文苑阁没回来,靖国公请了苏太医进府,廖夫人守在一边,直掉眼泪,这可是跟挖了她心一眼。 等到苏太医看完豆豆的病,脸色凝重,道,“小少爷这是中毒了!这要是一直拉到明儿,小少爷怕是要保不住了,这是什么人这样狠心!”靖国公拧眉,道,“老太医可有良方?”苏太医道,“豆豆中这毒,得找我孙子来!”靖国公立刻吩咐管家道,“快去请小苏大人!” 小苏大人此刻正和顾炎林一起从宫里出来,管家派的人守在宫门外,一见顾炎林和小苏大人,忙道,“世子爷,苏老太爷请小苏大人去靖国公府,事关人命,请小苏大人上马!” 顾炎林惊异,紧跟小苏大人道,“方义,府里是谁病了?”叫方义的小厮,抹了一把眼泪,道,“世子爷,是小少爷。苏太医说小少爷中毒了!” 顾炎林大惊失色,一看到小苏大人还在马下才蹬脚蹬,心急火燎,也顾不得藏拙,一弯腰,抄手捞起小苏大人,上马绝尘离去。 顾炎林一气呵成,方义张着嘴半天合不拢,宫门内,瘦高个的太监,眼里意味莫名,转身去了大皇子的母妃,谢贤妃的宫中。 靖国公府,沁雪求了廖夫人,这件事希望能让她来处理,廖夫人这些年,因为一度失去顾炎林,精神状态一直时好时坏,知道靖国公找到儿子,廖夫人失而复得,心情难以言明,现在又遇到孙子中毒这样的事,心里承受不住,沁雪一说,廖夫人当下就允许。 顾炎林和小苏大人到了府中,小苏大人听了祖父老苏太医所说豆豆的症状,又亲自看过豆豆后,确定,的确是豆豆中毒。小苏大人不愧是对毒这种东西深有研究,给豆豆开了方子,又用金针暂时止住豆豆不拉肚子,随后抓药煎药,亲自动手,靖国公道,“老太医,小苏大人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老太医欣慰看着小苏大人,道,“这些年,他就捣鼓这些了!”沁雪抱着豆豆,喂了药,豆豆这才安静下来,折腾了一晚上,豆豆眼皮打架,不一会在沁雪的怀里睡着了。 小苏大人道,“这毒下的蹊跷,不像是一次就要豆豆命,但如果再有一次,后果不堪设想。” 老苏太医颔首,看靖国公道,“孙儿的话没错!这也是我要说。” 顾炎林送老太医和小苏大人出府,小苏大人道,“世子,这内宅和庙堂一样!” 顾炎林低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小苏大人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微变道,“世子什么时候会武艺了!那一手老鹰抓小鸡,玩的可是纯熟至极!认识你的人都知道你就是一文弱书生,没想到是藏而不露!要不是豆豆,你还要藏到什么时候?”顾炎林淡笑,“小苏,防身健体而已。”小苏大人不置可否,默然点头不再多说。 送走小苏大人和老太医,顾炎林回到清韵居,豆豆在里屋大炕上睡着,沁雪坐在一边,低头看着豆豆,见顾炎林进门,道,“母亲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豆豆的两个奶娘已经让人看起来。”说着下了炕,走出屋子,坐在云母镶嵌的罗汉塌上,抬头道,“前几天,丁香说看到表妹房里的丫鬟提着一个盒子,和府里的人说,盒子里是吃的东西,说是生过孩子的人吃了更好。我是想着,这府里除了我生过孩子,就是豆豆的两个奶娘就是因为她们两个生了孩子,奶水好这才选进府中的。当时丁香就想问一声,是什么东西,可开口问那个丫鬟时,那个丫鬟的神情很慌张。” 顾炎林杏眼一挑,这是听出沁雪话里的意思了,沁雪怀疑邓珊珊身边的丫鬟,不但怀疑丫鬟,连主子也一并怀疑上了,道,“雪儿,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你说方江硕和邓珊珊两个以前的打打杀杀都是做戏给我们看的,对不对?而且,邓珊珊要和离,中间还搭上自己一个丫鬟的清白,能这样狠心对待伺候自己的人,方江硕和邓珊珊打的什么主意,那个时候,豆豆还在你肚子里,我呢,还是庶吉士,和世子这身份一点不搭边,邓珊珊拿着剑要杀方江硕,她身边的丫鬟就求到你这里,当时你是不是已经觉出不对来?” 沁雪道,“你要不说,我也是默然,当时表姐的丫鬟来求助,必要我去看看。我就想,那样的场面,我一个孕妇,难道表姐和表姐的丫鬟就没有想到?还有,表姐当时既然处于上分,二婶和方江硕处于被动情形,表姐的丫鬟还来求我过去,本末倒置是不是有些牵强,所以,我没有去!”也就是没去,要是去了说不定二房推搡之间,想让沁雪流产也说不定。 顾炎林眼神清明,道,“这就是了!”所以说世上的一切,都是要透过表面看本质,再联系如今两人的和好如初,先下豆豆的中毒事件,邓珊珊屋里丫鬟的食盒,前前后后这么一联系,顾炎林心寒血冷,方江硕这是要掐了他的香火,为了靖国公的爵位,这样断子绝孙的事都要做,不是将他看扁,方江硕不是个怂包是什么? 沁雪的心里更难受,邓珊珊还是大舅邓纯的女儿,自己的亲表姐,就这样起了害人之心,沁雪不打算看着外祖父的面子了,就连邓纯,也不打算顾他的面子了,袁琳芳就更是提不到人面前来说,邓老太君对沁雪说的袁琳芳的故事,沁雪只当是邓老太君给袁琳芳脸上贴的金粉。 顾炎林和沁雪头挨着头,细细商量了一番,这才下了罗汉床,一前一后进了里屋,去看豆豆。 沁雪吩咐玉簪让厨房里烧了两大桶热水,让人带了豆豆的两个奶娘去洗澡,周奶娘个儿不高,圆圆脸盘,脑后梳着一个纂,歇插了两只金耳挖簪子,柳叶眉,厚嘴唇,是个平时寡言少语的,另一个于奶娘,也算是珠圆玉润,长得清秀生过孩子后的奶水也足,平时话比周奶娘多,在清韵居里,极得人缘。豆豆中毒,事关重大,此时此刻,应该是守在豆豆身边,怎么夫人要让她们洗澡换衣呢?两人各怀心思,进了各自的房,周奶娘脱衣进了浴盆,靖国公府钟鸣鼎食之家,奶娘自然也是每天要洗澡,周奶娘不疑有他,夫人说让洗,她就好好洗,没什么可说的。于奶娘进了耳房,看着浴盆里的水,出了一会神,这才也褪了衣裙,抬腿进了浴盆,两人一前一后洗完出来,玉簪早让人准备了两套衣裙,让两人穿戴好。 周奶娘穿好衣裙,道,“玉簪姐姐,夫人给了这套衣服,那我们原来的那一套是不是要带回去。” 玉簪看着周奶娘,道,“夫人说,宇少爷不舒服,这所有要接触宇少爷的东西,都要消毒,你们的衣服也一样。”周奶娘一想,也有道理,尤其是目下,宇少爷靖国公府的金疙瘩宝贝蛋,拉肚子,要拿奶娘开刀,问个一二三,都是正经,夫人没这么做就是说和她们两个奶娘没有关系。周奶娘再没说什么。 于奶娘平时话多,今日却玉簪说什么就做什么,没问一句。玉簪便多看了两眼于奶娘,觉的于奶娘是个懂事的。 豆豆放在沁雪身边亲自看着,沁雪的奶水没断,自己有多吃了几天的猪蹄,鲫鱼,这些都是下奶的好东西,沁雪的奶水明显比以前多了,喂豆豆够吃了。 当然,豆豆中毒的事除了清韵居漪澜居主要的几个人知道外,外人却不知道豆豆是中毒,只道是奶娘贪吃多了凉的,导致豆豆拉的肚子。 邓珊珊坐在方江硕的一边,给自己剥了一个橘子,取出一瓣,送到方江硕的嘴边。方江硕张嘴含进嘴里,道,“你说,豆豆拉肚子,大房那边就没有查出点啥来,怎么听不到闹点啥的?”邓珊珊顿了顿,道,“豆豆是靖国公府的金疙瘩,拉肚子这种事,原因多了去了,就这样也够大房那边的人受的。” 方江硕看着邓珊珊巧嘴一张,道,“你那边都安排好了,可别真露陷了!” 邓珊珊嗔怪,道,“我都这样为你们二房出力了,连和离都说出口了,还能怎么滴!” 方江硕一指抬起邓珊珊的下巴,道,“难为你了,等靖国公的爵位到了我们手里,你这靖国公夫人一品的诰命,谁敢不给脸。你是不知道这权利的好处,你看看现在我们住的红墙绿瓦,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坐着豪华马车,那都是因为住在靖国公府的缘故,要是哪一日不住了,你再看看,这些靖国公该有的规制,我们还有没有?所以,你要吃穿住行都要上上好的,没有那份权利,你能得到吗?,还有靖国公的那些的特权,那些常人望尘莫及的尊荣,你要不在那个位置,你都不知道多耀眼,多崔璨。” 邓珊珊自然知道,道,“我在辽东的时候,祖父是镇守辽东的总兵,父亲是副将,叔叔是三品将军,我在辽东除了总督府,就是一小霸王,总督三个儿子,没有女儿,我家就我一个嫡女,真真是鲜衣怒马,快慰人生。你说的权利我怎么会不知道!” 方江硕眉眼一挑,露出丝邪念,道,“所以,你会强求那个人与你行鱼水之欢!” 邓珊珊一愣,转眼怒道,“说什么就说什么,怎么又扯到这事上,你也不是好鸟,全身上下都被女人的胭脂泡软了,要不是这条腿,不知道你又在那个女人窝里被翻红浪!” 邓珊珊就是这样,别看进京那会装的和她娘一样贤良淑德,到底是在关外,大家闺秀那一套对她来说等同没有。所以装一时,不能装一世,这样说出粗鲁的话来,也就不觉的有什么意外,方江硕那天,其实是心里很吓了一跳,邓珊珊拿剑直指自己和老娘,那份张扬,还是很让他怵的。 方江硕从小到大锦衣玉食,玩玩阴暗手段还可以,你让他有邓珊珊的外恨,他还是做不到,京城这地界,不是你肆意的地方,他是又羡慕,又胆怵。 方江硕不能说邓珊珊刚刚说的就不是事实,其实,这就是事实,邓珊珊是个狠的,比他还狠,要不怎么能想出那样的一场戏迷惑大房。 到底还是没有挡住顾炎林进靖国公府,进而还让他们有了自己的儿子……豆豆。 邓珊珊没咬碎一口银牙,就是留着筹谋这一次,刘夫人如今拿邓珊珊真当自己人了,邓珊珊说这样做,她认为这样做就好。因为一切都是为了一等爵,国公这个超品职位。 花房里,有七八盆墨兰,墨兰清艳含娇,幽香四溢,满室生春,养在花房里,到了过年的时候,沁雪正好可以端出来摆在漪澜居,清韵居和会客的正厅里,沁雪选出两盆让玉簪打发花匠将周奶娘和于奶娘的洗澡水浇在墨兰的花盆里,周奶娘和于奶娘自然不知道她们的洗澡水还有浇花的用处,而且是用来浇墨兰这样赏心悦目的花卉。等浇了两次后,沁雪打发玉簪将两盆墨兰送给邓珊珊。 邓珊珊道,“这墨兰听说也叫报岁兰,等到过年,正好开花,喜庆的很!”玉簪道,“二奶奶说的是,我们夫人喜欢墨兰,在安宁侯府的时候,我们夫人养的墨兰都是在正月开花,放在屋里待客,满室清香,舒心的很!” 玉簪说完了,像是说到高兴处又道,“这两盆墨兰,都浇的是我们两个奶娘的洗澡水,夫人说奶娘奶着我们宇少爷,吃的都是府里上好的东西……所以不能浪费了!” 邓珊珊心惊,强自镇定,讪讪笑道,“表妹可真想得出,拿奶娘的洗澡水浇花,这说出去都成个笑话了!” “笑话?”沁雪听到玉簪回来说起邓珊珊眼神淡淡,道,“玉簪我们那两盆放好了,别让人狗急跳墙,糟蹋了好东西!” 沁雪这样做也是思量邓珊珊要和自己较真这件事了,为了靖国公的爵位,这样殚精竭虑,就是不知道邓家外祖父和大舅是不是知道袁琳芳和邓珊珊这对母女的谋划。 邓珊珊等到玉簪一走,对身边的人道,“给我把这东西端出去扔了!也不知道恶心的,好好的东西都给她糟蹋了!” 方江硕喝退屋里的人,侧身看着两盆墨兰,“君子爱才,取之有道!呵呵!好一个取之有道的君子,你也别让人扔了,她这是怀疑到我们了,送这两盆墨兰,你还不清楚,用奶娘的洗澡水,亏她想的出来!” 邓珊珊何尝不知道,她这么紧凑的考虑,事事想到,怎么也怀疑不到二房但沁雪她就是想到了,还用这样的方式恶心二房。 也就半月的时间,这两盆墨兰,有一盆奄奄一息,活不了了。 沁雪这才将周奶娘和于奶娘一起叫到眼面前。看着于奶娘,道,“这是用你的洗澡水浇的墨兰。” 于奶娘讶异,惶惶道,“夫人,这怎么可以,这……这打哪说起啊!”于奶娘面前放着一盆郁郁葱葱的墨兰,很是养眼,于奶娘手都不知往哪搁了,夫人这也太抬举她了,用奶娘的洗澡水浇花,也就夫人想的出来。 郁郁葱葱的墨兰旁边是一盆快要死的墨兰,沁雪看了眼于奶娘,转头对这周奶娘道,“这一盆不用我说,周奶娘就没有要说的?” 三九天的,寒风凛冽,屋门一开,就带进一股冷风,沁雪的屋里烧着地龙,可也没到让周奶娘冒汗的地步。 沁雪呷了一口茶,抬头道,“绿萝,带着人去周奶娘的屋子,查查有没有不属于她的东西。”什么叫不属于,那就是不该得,正经主子没有赏赐过的。 绿萝带着人去了周奶娘的屋子。周奶娘到了此刻,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求夫人饶命,奴是猪油蒙了心,求夫人饶命!” 沁雪将茶盅上的小盖叮当盖过茶盅,低头目光如炬,道,“周奶娘,你做了什么,要我绕你一命,你这命不是好好的?” 周奶娘哆嗦了下道,“夫人饶命,少爷中毒是奴做的,不管奴家里人,奴再也不敢了,奴会将收的五百两银子还回去!” 沁雪眼神一亮,道,“还回去,还到哪里!” 周奶娘一愣,抬头去看沁雪,就见沁雪正盯着自己,继而瘫软在地,喃喃道,“夫人,二奶奶那里!” 沁雪一拍桌子,道,“好!来人,带周奶娘跟我去还银子!” 大房仁慈,是大房做事厚道,不是大房软弱,沁雪到了二房,二话不说,就坐在刘夫人的屋子里哭起来,刘夫人怎么说也不听,周奶娘被两个壮实婆子绑了,嘴里塞了破布,站在一边,刘夫人一见周奶娘,心道大事不好,身边的丫鬟早有人去报信,沁雪当做不知,刘夫人之前还好言好语相劝,假装不知缘由,沁雪却哭的肝肠寸断,就是不应刘夫人的话,邓珊珊接到丫鬟禀报,带着人过来,沁雪的哭声老远就听得到,眉头一皱,进了正房刘夫人屋里,道,“这是怎么了,嫂子有什么事好好说,哭什么?”两人私底下是表姐妹,明面上还是妯娌,表妹成了堂嫂。不怪道,说话软和不起来。 沁雪一见邓珊珊进门,直接晕了过去,邓珊珊气的胸口疼,转身一见两个婆子挟着周奶娘,脸色一变。 邓珊珊道,“嫂子既然说不出原因,如今有晕过去,玉簪,我让人抬了软轿来送嫂子回去。” 正在此事,听到院内一声断喝,“月琴,之前我还当你说笑,如今却是真真如此,嫂子晕厥,做弟妹的不知道赶紧叫大夫,竟然就这样要送人回去,真真是冷血无情。” 廖夫人道,“四婶!唉!” 被廖夫人称作四婶的老太太,是方家族里的德高望重的四老太爷的正妻。刘夫人惊里子一挑,这大房想做什么? 邓珊珊更是一头雾水,玉簪要了冷水,沾了湿毛巾,在沁雪脸上一敷,沁雪乘机醒转,见廖夫人四老太太一进门,萋萋戚戚叫了一声母亲,四老太太,就泪如雨下。 ~ 前庭四老太爷望着靖国公和方伯雄,也是气愤不已,跺着手里斑鸠拐杖,对方伯雄道,“这是胆大包天,敢害我方家子嗣,你也算是顶天立地一男儿,看看做的这事!”说着转眼扫了一圈站在庭堂一边的刘夫人和邓珊珊,还有被人抬过来,坐在太师椅上的方江硕。 方伯雄道,“这都是小两口羡慕江淮生子,都是内宅的事,四叔,是我教子无方,让她媳妇做出这等事来,大哥!是弟弟我的错,要打要罚,我都听大哥的。” 靖国公看着自己这个弟弟,没有说话,廖夫人和沁雪坐在玫瑰椅上,沁雪面容憔悴,看着让人就心存怜惜。四老太太坐在右手座位上,看着沁雪,道,“侄孙媳妇,你也不要伤心,好在抓住害豆豆的凶手,那么稚嫩孩子,生下来才多久,就受这样的痛楚,可是心疼死人了!” 沁雪叫了一声四老太太就低下头,看得邓珊珊在一边眼里直冒火星子。从没见过沁雪还有这样绵软的时候,刘夫人眼里露出警告意味,邓珊珊这才收了脸上的戾色。但是也就是这样微末的动作,也没有逃过四老太爷的一双毒眼,心里对靖国公提出的让方伯雄一家搬出去过的事儿,有了松动,方家大房是方家最出色的人家,方家一族也多是仰仗靖国公过活,一二百口子的人,出类拔萃凤毛麟角的没几个,四老太爷心里掂量,也是对靖国公二房相当地生气,这叫什么,这叫生在福中不知福,人心不足蛇吞象,方家老太爷在的时候,就写下分家的书面材料,里面一分一厘算的精细,分的公平,老太爷两个儿子,当时没有一个有怨言。二房就是暂时住在靖国公,但,暂时住也住了十个年头,吃喝都是靖国公府公中所出。 这不,住着住着就住出幺蛾子了,四老太爷道,“这奶娘是受了谁的支使做出这种事来,她怎么不攀咬别人,就攀咬你儿子媳妇呢?五百两就能买豆豆一条命?豆豆就值这五百两,个目光短浅的!啥也不说了,我做主,你们都搬出国公府吧,这也是你老子老国公一早言明,立下的字据你们都是签字画押了的,住在国公府里也是伯基宅心仁厚,想要个兄友弟恭地和睦家庭,先下出了这挡子事,再住下去,人命这东西都经不起折腾。” 方伯雄震惊地看向方伯基,道,“大哥这是你的想法吗?”方伯基这个国公此事也是一声叹息,“弟弟啊!说什么都是一条人命,我这十多年,丢了淮儿后,你是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就是你嫂子也差点把眼哭瞎,好在老天有眼,让我找到淮儿,这才有一点家的滋味,这滋味太舒心也太美好,我不想也不希望别人来破坏,豆豆是我的掌珠,是我的眼珠子,你说,有人要挖我的眼珠子,我能忍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方伯雄这才知道,这一次,靖国公府是再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了!这样好的地方,这样尊贵,出去被人就中心捧月样的地方!方伯雄心疼恼怒,不甘,一转身,啪啪两个嘴巴子就打在方江硕和刘夫人的脸上,“还不跪下给大哥大嫂道歉,看看你们做的好事,胆大妄为啊!背着我做出天理不容的事情,你们真是给我长脸!” 刘夫人一把扯下坐在椅子上的方江硕跪在地上道,“大哥,大嫂,都是珊珊出的主意,不管我们的事啊!珊珊嫉妒沁雪生了豆豆,才让她身边的丫鬟收买了周奶娘,做出这样的事,大嫂,我们十多年没红过脸,这邓珊珊就是个事儿精,都是她搅和的家宅不宁,你可不能赶我们出去!” 廖夫人道,“小叔是知府,断不会差到哪里!你出去就是当家做主,闲暇时来看看我!” 这就是不答应了,刘夫人觉得这样一番作为,都不能打动大嫂,那还跪着做什么,转身看到邓珊珊,只觉晦气,道,“还不把你丈夫扶起来?” 邓珊珊这个气啊,真是要肺都要炸了,就这当不起的德行,还肖想国公的爵位,一有事就推到别人身上,邓珊珊忍着低头扶起方江硕。 四老太爷这还没完呢,开口道,“硕儿媳妇谋害方家子嗣,有周奶娘为证,就在你们府内给她修个道馆,出家吧!若是不然,按着国法,硕儿媳妇,你一个谋害子嗣的罪名,你想想还有命在?” 邓珊珊一听,道,“周奶娘能说明什么,她说说不定就是屈打成招,要么就是故意构陷我。” 四老太爷点头,真是作死的节奏,“硕儿媳妇,你屋里的两盆墨兰我让人搬来了,你看看,两盆墨兰可有不同,你这么聪明,怎么就没没看出来,一盆已经死了?” 邓珊珊看着抱着墨兰的两个丫鬟,再看那恹恹的一盆,道,“这能说明什么?” 廖夫人身边的张嬷嬷走上前,一声不吭,拿了小铲子将盆里的泥挖开,道,“这死了墨兰的盆里面放着一个盘子,周奶娘圆盘脸儿,这自然是周奶娘的洗澡水浇过的,这一盆里面是一只木鱼,自然是浇了于奶娘的洗澡水,而周奶娘的箱子里有新得的五百两银子,而且从她院子里的南墙地里,找出她单独吃过红薯糕的点心,和抹在身上的药沫,豆豆就是吃了她的奶,才中毒的。” 邓珊珊兀自转身,眼刀子只射沁雪,“表妹,邓家没怎么着你吧?” 沁雪道,“可你把我豆豆怎么着了!” 邓珊珊忽然笑起,道,“沈沁雪,你个笑里藏刀的小人!” 沁雪直接漠视。 邓家不是邓珊珊一个人的邓家,邓珊珊等着做道姑,她可得好好照顾好她的豆豆。靖国公府内里处置二房,周奶娘回家没多久,病了一场,过了。 二房离开靖国公府后,又是重阳节,沁雪帮着廖夫人预备了节礼分别送到安宁侯府,建威将军府,顾家,卫国侯府。 沁雪还单独准备了一份礼物,让玉簪送到长公主府。 冬至祭祖,顾炎林一早穿戴好了,等着沁雪给豆豆穿了喜字缂丝小红袍让豆豆的奶娘抱着豆豆去了方家祠堂,靖国公抱着豆豆在方家族谱上写上豆豆的大名方宇。 三个月大的豆豆,遭了一场祸事,差点拉肚子拉没了,此刻退了脸上的黄气,变得白净圆润,一对眼睛像极沁雪的桃花眼,嘴唇和鼻子则和顾炎林像,继承了两人身上的优点,只要看到他的人,没有不说他将来是个美男子的话,廖夫人和靖国公更将他视若掌珠,容不得别人半点对待不好。 ~ 冬去春来,转眼五年过去,顾炎林三年散馆,依着廖北舟州和三皇子的意见,留在翰林院,任翰林院从五品侍见,行走南书房。 如今豆豆还有一个弟弟,叫哲哲,四岁的豆豆十分看不上两岁的哲哲,就看哲哲每天缠在沁雪的身边要抱抱这件事,豆豆就很鄙视,没人的时候,豆豆会拿出兄长的架子,对哲哲道,“娘很忙,你这样老缠着娘,娘不说什么,我看着就累,你咋吃那么多,你看看你都成圆滚滚的球了,要我说,你就喝口小米粥,也饿不死你啊!”咱家也不缺一口吃的。 哲哲手里拿着九连环摆弄,道,“哥哥,想尿!” 豆豆皱眉,道,“我一说你,你就尿,你哪来那么多尿!”豆豆嘴上说,还是赶紧叫伺候哲哲的人来把夜壶对着站在炕上的哲哲小*,一泡童子尿进了夜壶,哲哲舒服地一杨眉,道,“哥哥,抱抱!”恩? 豆豆道,“你不知道我才四岁,也就大你两岁。”哲哲那手指在嘴唇上抿,道,“哥哥,我要娘,娘能抱我!” 这是又转回来了,豆豆没法和哲哲说话,这说了等于没说。豆豆很郁闷。 豆豆想疼娘,但是娘抱着哲哲好像很开心,不知道自己被娘抱着的时候是什么滋味,娘会不会开心! 豆豆决定试试,拉着哲哲去找娘。 沁雪倒了盅茶,放在廖夫人的手边,道,“夫君这一向忙的很,回府都是半夜三更!”廖夫人点头,道,“公爷以前也和世子一样,我要见一面比登天还难,好在只是一段时间,过了那段时间,也就好了!”沁雪想的是,最近顾炎林颇多神秘,似乎在谋划什么事,这种感觉不好说,但是顾炎林不说,她也不好问。婆媳俩一起品茶,见豆豆拉着哲哲的手一起走进来,哲哲一见沁雪,两眼放光,甩开豆豆的手,扑倒沁雪的怀里,“娘,抱抱!”豆豆就慢了一步,其实也不是慢了,就是没想起来要想哲哲一样撒开膀子,像个小鸟一样,这姿势诱~人的很,沁雪低头笑着看扑倒怀里的哲哲,“睡醒了!吃奶酪蛋羹没有?”哲哲悄悄看了一眼豆豆,抬头道,“娘,吃了!哥哥也吃了!”豆豆慢吞吞地上前,有礼貌地给廖夫人道,“祖母,你喝的菊花茶清热消暑,多喝点再加点决明子,对眼睛也好!”廖夫人一笑,拉过豆豆的小手在掌心握住,道,“好,那就听乖孙的,再加点决明子。” 哲哲已经被沁雪抱在怀里,豆豆心里羡慕,一时不说话了,眼里钦慕意味,落在廖夫人和沁雪的眼里,婆媳俩一笑,廖夫人道,“来,哲哲让祖母抱抱!”哲哲想在娘的怀里窝一窝,娘的身上有好闻的味儿,哲哲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小手。 祖母抱着哲哲,沁雪看着豆豆,道,“豆豆,来,让娘抱抱!看你长肉没有!”豆豆立刻脸上开花般,走到沁雪的面前,哲哲没想到是这样,看着沁雪扁嘴。沁雪假装看不到,抱着豆豆低头和他说话。 哲哲别看小,心思可不小,知道娘这是对自己好了,冷落了哥哥。可是自己不是已经抢先一步了,不过看哥哥和娘说的起劲,也不甘落后,转身抱着祖母的脖子,悄悄道,“祖母!哥哥想娘了,让他暂时和娘说说话!我不计较的。就是他怎么话那么多啊,祖母!” 晚上,沁雪就把豆豆和哲哲弟兄俩的小心思说给顾炎林听。顾炎林也是笑的不行,道,“这两个臭小子!” 沁雪抿嘴笑着,桃花眼似沁在清泉里,犹带着另一种韵致,顾炎林低头,眼里流露出一抹柔情,“雪儿,再生个女儿吧!”沁雪嗔道,“豆豆和哲哲还不够吗?”顾炎林亲了亲她的脸颊,道,“那怎么能一样,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我也想要个小棉袄!”恩?这还真是,刚刚还说豆豆哲哲,转眼顾炎林又是这样,有其父必有其子,古人诚不欺我!父子三一个德行,沁雪扶额,顾炎林暗哑的声音低低笑起,眯着眼儿抱住沁雪,“睡吧!要女儿,也得加把劲才成!”沁雪被他推着倒在大炕上,耳垂被轻咬慢捻,咫尺之间,一双盛满饥渴的眼眸,微微一笑。沁雪顿时羞臊的闭上眼睛…… 终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