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钱没权我怎么当皇后》 作者:徐雨桁   文案:   江玥遥还是个淌着鼻涕的奶娃娃时,就有算命先生她说是个贵人相,将来入了宫定是要飞黄腾达的。   她爹一听乐了,之后就让她在家中苦学宫斗之术,喜皇帝之所喜,爱皇帝之所爱。   可之后几年皇帝并无选妃打算,直至病逝驾崩,太子继位。   江玥遥无法,只得抛弃原先策略,改背太子生平。   结果三日后,皇帝,又驾崩了…   注:   本文双洁(呐喊)!非常纯洁!   跟皇宫扯上关系以至于后宫有人基本无法避免,但放心不是男主自愿的,35章以内会解决。   皇帝前期也没钱,但他还要夺权,因此怂,引战,扮猪吃虎,介意勿入。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宫斗 甜文 爽文   主角:江玥遥 ┃ 配角:元明熙 ┃ 其它: ======================== 第1章   ——宣庆五十四年,农历七月二十,皇帝驾崩,太子继位。   千里外小县城的县丞江家。   “你再给老子说一遍?”江老爷捂着心口,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   “皇,皇帝驾崩,举国哀悼。”京城来的使者闻言,壮着胆子又重复了一遍。这穷乡僻壤,自己若是回不去算不算是因公殉职?   “老爷,注意点儿形象。”江夫人轻声提醒,还不忘给江老爷使了个眼色。好好一文人竟爆了粗口,可还当着外人的面呢。   “出了这档子事儿,我脸都没了,还要什么形象哟!”江老爷挥退信使,一手捂心,一手遮眼,不想面对现实。   “说不准这还是件好事呢。”江夫人伸手顺着江老爷的后背极力开导。   “怎么说?”江老爷有气无力询问。   “老爷你想啊,咱就说句大逆不道的,这先皇都五六十的人了,咱家闺女进宫再受宠他都是个老头子,委屈着不是?”   “可谁让这先皇近年,半点也不提选妃的事儿?”江老爷依旧悲痛。   “但如今太子继位,我听说太子可是一表人才,又年轻,长得也俊俏。”江夫人开导道。   “好不好看都是次要的!”江老爷坐直身子,,心里憋着一口气,“这些年,咱全家齐心协力就奔着皇帝去,从小咱闺女就被教着诗书琴艺,女红刺绣,我还专门请了宫里退下的嬷嬷来教她怎么讨得皇帝高兴,你看现在,都打了水漂了?!”   “万变不离其宗嘛…”   …   咳,很多年前,他们老江家也不是如此惨到要指望女儿上位的。   当年的江老爷还是个名气响亮的科考举人,只因刚当上官儿就被同行算计,一失足被发配到这阴沟噶啦里当了七品小县丞。   刚到了这小县城,江夫人便怀孕了,之后便生下了江玥遥。   因为在出生那时日出东方染红了大半个天。   江老爷站在院中看着太阳,眉头紧锁半晌,终是想出了个‘玥’字。   皎洁如月的神珠,天赐君王的礼物。   儿子江崊…   儿子江崊去学堂还没回来…   “对!夫人说得对!快去将这事儿与闺女说说,早做准备。”江老爷一下来了精神,反正新帝登基也不是那么快就要选妃的,他们现在准备应当还来得及!   江夫人应下后便摇晃着小手绢去后院寻江玥遥了。   江玥遥听到消息顿感委屈,当场就想要将手上的《天子秘闻》撕碎。   江夫人见状也不拦着,反正天子都换了,撕就撕了吧。   ——可接着三天后,农历的七月二十三,新帝驾崩,新新帝继位。   “你耍我?”江老爷冷漠。   “属下就是个传信的。”信使无奈。   “真的?”江老爷质疑。   “节哀。”信使点头,这回不用人请,自行退下。   “夫人…”见人走了,江老爷嘴巴一撇,投身到江夫人的怀抱中寻求安慰。家里本来就没多少银子,这来来回回的折腾,更空了不少。   “没…唉!”江夫人继续给江老爷顺气儿,想说没事却张不开这个最嘴。   江玥遥得到消息时,握着自己手上厚厚一本《太子生平录》立马晕了。   江老爷在夫人这找完安慰后就直奔后院,一只手指着墙上的字幅对江玥遥严肃道:“我们老江家绝不能就这样被击倒,坚艰苦奋斗是我们一直以来的家训!所以绝不能轻言放弃!”   江玥遥晕着点头。   ——三年后,农历三月初三,新新帝继位下旨,举国挑选适龄女子进京选秀。   在这位新新帝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子时,就一直没怎么活跃在文武百官的视线之中,因此在他刚继位时就有许多人不满,唯有当朝太傅支持。   太傅,天子之师,从始至终一直从旁辅佐皇帝执政。如今两年有余天下尚且安稳,这位新新帝也一直十分敬爱尊重太傅,无论什任何事都要与太傅商议再定。   开始时还有许多官员纷纷上书期望皇帝选妃以充实后宫,可惜都被圣上以‘国不安,何以谈家’给反驳了回去,虽嘴上这么说,但这位小皇帝处理政务的能力属实不敢恭维。   直到半月前,老太傅亲自上书要求皇帝纳妃,据说皇帝时拿着奏折看了三天三夜,最后终于拍板定下,挑选年龄适宜女子入宫面圣。   不但要选,还要举国海选,皇家报销的那种。   而选妃要求也没别的,单就一个字,普通。   普通县城里普通的江玥遥简直不要太符合要求。   江家收到那一纸诏书以及一锭银子的路费后,当着传旨太监的面举家欢庆,江老爷举着江崊转了三圈,江夫人抱着江玥遥母女家一起抹眼泪。   待到太监离开,江家四口这才收了情绪,江玥遥随意拨弄了一下刚拿到手上的诏书,而后对着身边三人颇为严肃问:“你们说,这次又是多久?”   江老爷沉思,江崊挠头。   江夫人甩了甩手帕,安抚孩儿们:“甭管多久,咱先将行李收拾出来,这到京城的路可远着呢。”   江老爷跟着认同,“你娘说的对啊,咱先准备着。”说完转头对一旁的丫鬟道,“去将以年前给小姐做的套衣裙拿出来,抖抖灰,再熨一下。”   丫鬟应下告退。   江玥遥暗自撇了撇嘴,心中不以为意,说不准自己这半路上皇帝又崩了,再或者入了宫,位分还没上去,人便要下去陪葬,“那母亲就先忙着,昨日父亲才拿给我的《天子轶闻》我还没背熟。”   江老爷顿时大惊失色,“那你还不快去,诶呦喂!这闺女真不让人省心呦…”   当晚,江老爷深夜去寻了江玥遥,握着她的手苦口婆心凄凄惨惨,“我们老江家往后的仕途,可就全靠你了!。”   江玥遥回手反握,让爹爹安心。   启程那日,江老爷背对着众人面朝墙上的家训而立,腰杆挺的直溜溜,一动不动。   江夫人哭成了个泪人,伸出手却不敢抹江玥遥的脸,生怕将那精致的妆容给弄花了,“你到了京城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千万别亏待自己。遇事三思,小心为妙,斗不过就跑,听见没有?”   江玥遥看了一眼门口的太监,随即乖巧点头,声音软软的道了句是。   “姐姐,这个给你。”江崊递给江玥遥一个灰不溜秋的包袱,“等到路上再打开。”   江玥遥感动的接过包裹,可一拎在手里便想翻白眼,她用脚趾头都知道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以后我不在了你切记照顾好爹娘,爹公事操劳经常头痛,娘也是年纪大了膝盖不好,平日生活你要多注意些。”临了,江玥遥嘱咐着,“阿崊也要好好读书,姐姐在京城等你来哦。”   江崊用力点头,江玥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一个姐友弟恭。   说完,江玥遥便带着自己身边的芝兰转身离去,走到门口还用帕子掩面狠狠抽了抽鼻子佯装哭泣。   小太监忍不住咂舌,这姑娘还真是个既温柔又孝顺的主啊。   车轿渐行渐远,江夫人擦干眼泪回头,见自家老爷还站在家训下无动于衷,直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闺女走远了。”   紧接着就见江老爷缓缓转回身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   官道上朱漆轿子晃晃悠悠一路向东,江玥遥侧卧在软榻上,身侧那个灰秃秃的包裹半开露出一角,全是书册。   此时她手上拿着的正是那本《天子轶闻》,书中提及这位新新帝登基后,便在养心殿中挂了两幅美人图。每当处理政务之余都会‘欣赏’两眼来放松身心,也不知是真是假。   “今日可能进京城?”江玥遥掀起轿帘,轻声开口对外头的芝兰问道,可没等芝兰开口,轿子外头的小太监就抢先一步上前。   “姑娘别急,晌午便能进京了。到时奴才找地方好好安顿姑娘,明日一早便进宫初选,姑娘记得好好拾到拾到自己个儿。”小太监尖着嗓子笑眯眯说着。   虽然他刚入宫没多久知道的少,但这位主子虽生在小县城,人却长的娇滴滴十分温柔,再看这衣着打扮,就连袍子上都绣了金边!   既然人已经被派到穷乡僻壤选秀女了,那他就绝对不能再放过这条好大腿。师傅怎么说的来着,英雄不问出处,这为说不准以后就是个什么娘娘什么贵妃的!   江玥遥闻言当即乖巧的点头,纤细玉手缓缓将帘子放下,背脊稳当靠在椅子之后,才颇为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这太监对自己态度如此好,不就是想要赏银?   长叹口气,江玥遥低头捏了捏自己干瘪的荷包,干脆直接将其打开一股脑的将银子全都倒在桌上。   叮铃咣啷一阵清脆,桌面赫然只有两个孤零零的碎银子…   唉…   抬手挑了个看起来小点儿的,江玥遥再次掀开帘子,温柔笑着的叫小太监过来,随后将银子递到他手中,柔声道了句谢谢公公。没办法,她还不期望因为这点事儿使得小太监往后背地里讲她坏话。   小太监接过银子,当着江玥遥的面直接放在嘴里咬了咬,脸上直接乐开了花,果然他没看错人,这姑娘,有钱!   如今距离晌午还有些时辰,江玥遥一行人加紧赶路,这晌午还没过,众人便到了京城…门口。   “小姐可要下来走走?”轿子停下排队,芝兰上前从外边掀开轿帘后问。   “怎会有这么多人?”江玥遥点头,扶着芝兰的手臂下了轿子活动活动筋骨,抬头就见放眼望去一溜烟的轿子,她甚至连城门口的官兵在哪都瞧不见。   “姑娘有所不知,咱们皇帝下令举国选出五千人进京,不少人早已经到了,眼前这才哪到哪啊!”小太监刚得了银子,如今对江玥遥的态度更加毕恭毕敬不少。   江玥遥一滞,欲哭无泪。   所以,我只是五千人之一?   然后我还要打败四千九百九十九人? 第2章   京城官兵的办事效率很快,不一会队伍便前行了不少,江玥遥正想返回车中向前进些,便听见身后一阵马蹄车轮响动。   一辆豪华至极的马车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行进路线,稳稳当当的停在了江玥遥前面,只留下车轮带起来的一阵灰尘,呛得她掩住口鼻直皱眉头。   这种行为,俗称。   插队。   “他们就是欺负人!”芝兰看不得自家主子受委屈,当即气的叉腰冲前面的马车大叫。   江玥遥拽了拽芝兰的衣摆,示意她别这样没规矩,毕竟是天子脚下,人生地不熟的,可别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随后,那不该得罪的人便从那豪华至极的马车上下来了。   还好,是个女的。   但与马车极其不匹配的是这个女人的衣着。   仅身着简朴麻衣,头上只带了一只步摇的女子,约莫年纪与她差不了多少。   虽然如此,但这女子接下来的的态度简直目中无人得很。   她走到江玥遥身前,朝身后伸了伸手,一个丫鬟立马递上去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女子打开看了看后,丝毫不在意的撇了撇嘴,将一整个钱袋子都扔在了芝兰身上。   “这位置,就算我买的。”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芝兰何曾见过这么多银子?就连江家老爷身上也不可能会有这么多银子出来。   “那你说我应当怎样?”那女子嗤笑一声,而后直接转身,看也不看江玥遥一眼,转身便走。   直到人走远,江玥遥还依旧站在原地,芝兰还以为自家小姐被吓坏了,赶忙摇晃着江玥遥的手臂急道:“小姐!小姐你说句话啊!”   江玥遥这才回过神来,一边摇头一边颇为佩敬佩道,“这位姐姐的车夫,技术是真不错啊!”   芝兰晃了晃手上沉甸甸的钱袋子,十分纠结问,“小姐,这些银子可怎么办?”   江玥遥淡定回头,接过钱袋子。   瞥了一眼一旁站着两眼放光的小太监,而后又望向芝兰开口:“收着吧,想来刚才那位姐姐也是秀女之一,但想来她应当还在气头上,等到下次有机会说话再还与她就是了。”   小太监在旁边一听这话便收了神色,他虽眼馋,但也不敢忘了自己的本分。且这相比之下,自己身边这姑娘简直不要太温柔有礼啊!   坐回马车上。   江玥遥拿着手上的钱袋子,左看右看爱不释手,打开来后手指触碰到白花花的银子,一个没忍住差点乐出声来。   下次?   要知道这秀女可足有五千人,两人再见面的几率简直小之又小!   平白得了一袋银子,何乐而不为?   .   入城后小太监领着江玥遥主仆二人从偏门入了宫,到了一处院子安置妥当,周围还有许多屋子,住着的都是从各方而来到京城选秀的的姑娘。   这才第一日,江玥遥还不急着找人组队,毕竟都不熟悉,也不知道明天过后各自的命运。   今晚是你侬我侬姐妹情,说不准明晚就变成期期艾艾离别意,这谁受得住?   次日清晨江玥遥直接被芝兰从被窝里拽起来了,等她穿好衣衫收拾妥当后,与芝兰一同到了昨日太监说的地点,里头的女婢嬷嬷正在按照名册排队伍。   江玥遥表面淡定向前,浅笑嫣然,实则内心惊呼,排山倒海。   偌大的广场上百人一排,足有五十排,整整齐齐的站在广场上,这场面不要太壮观啊!   因为江玥遥过于符合‘普通’的设定,因此按照家庭背景排队,她理所应当的站到了倒数第二排,身侧则是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娇滴滴的小姑娘。   小姑娘见到江玥遥后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天真烂漫得很。   看着她笑,江玥遥也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心中哀嚎:完蛋,撞型了!   思索着怎么能换个位置站着,但人已经排好队伍,如若自己再换位置定然十分显眼。   老嬷嬷在最前排,手上拿着一根小木棍,身侧还跟着两个太监,威风凛凛。   “这个太高了。”   “这个不行,胖死了,你们到底怎么选的人?”   “这个稍微差点意思,先记上,一会看着人够了就不要。”   听着前头老嬷嬷的说话声越来越近,不时还有姑娘掩面从江玥遥身边抽泣着离去,江玥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幸好出门前芝兰要自己吃些糕点垫肚子,不然自己便要晒晕过去了…   ——哐当!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前头的姑娘倒在地上,距离自己的脚边约莫二寸,江玥遥在心中狠狠的呸了一声,顿觉自己的嘴可能开过光。   老嬷嬷闻声抬手示意侍卫将那倒下的秀女拖下去,看着冷漠的模样她就知道,到下这姑娘怕是没机会了。   又过了一会,终于是到了他们这排,老嬷嬷走到江玥遥身边的那小姑娘身边,从上到下打量着她好半晌,而后开口,“商户之女?”   左灵诗低头行礼,而后脆生生开口,“回嬷嬷的话,民女左灵诗,家中正是做布料生意的。”   “这动静倒是挺有灵气,留吧。”   “多谢嬷嬷!”   话音落,来不及江玥遥多想,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打量。   这一次老嬷嬷用的时间更长,眉头还皱着,过了好久才开口,“这个…”   江玥遥低着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个,先记上备着吧。”嬷嬷终于开口。   江玥遥闻言顿时心中一喜,挂上标志性的浅笑后,想要盈盈拜谢嬷嬷。   ——哐当。   老嬷嬷听见响动还以为又是谁晕倒在地,回头一瞧,就见本站在原地的江玥遥整个人矮了半截,直接朝着自己跪下了。   “…江玥遥拜谢嬷嬷,嬷嬷安康。”   江玥遥咬牙强忍着疼痛朝老嬷嬷开口,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带着些许柔意。   老嬷嬷示意身边的女婢将扶人起,虽没说话,但眼底带着三分满意之色,这丫头,会讨人高兴。   出门,找到芝兰后,江玥遥被扶着上了马车回道休息的地方,把门关上这才嘴巴一撇焦急的卷起裙摆,只见膝盖上红肿一片,还破了皮。   “呀!这是怎么搞的?”芝兰惊呼,只觉得自己不过半日没见到人就受了委屈。   “我自己不小心。”站太久腿麻了这件事,她打死也不能说,太丢人了啊!!   “小姐别急,奴婢这就去求人找大夫!”芝兰慌慌张张站起身直奔屋外。   刚一打开门,就见一素净白衣的小姑娘拿着小瓷瓶站在门口,幸而芝兰反应机敏,不然就直冲冲撞到人家身上了。   芝兰出言询问,声音有些大,也是在给自家主子提醒,“不知姑娘来这可是找我家小姐?”   屋里江玥遥听见动静忙整理好衣服,一边朝门口走一边柔和开口,“芝兰,出了什么事?”   芝兰正想着回话,就听见门口小姑娘开口道,“我是来送药的!”   “是你?”江玥遥一见到人当即了然,   “姐姐还记得我!”左灵诗十分惊喜。   “我们这不也才分开没多久嘛~”江玥遥忍痛咬牙,热情笑着将人带进里屋坐下。   “姐姐可知最后结果如何?”左灵诗神秘兮兮的附在江玥遥耳边小声问。   江玥遥心中将眼前之人骂了个千百遍,想我本来十拿九稳,就因为你这个丫头如今一颗心悬着,但面上依旧不露声色笑着开口,“如此大事,我怎会提前知晓呢。”   “那我可要来恭喜姐姐了。”左灵诗笑盈盈的握住江玥遥的手,“姐姐走的急,我在后头听那嬷嬷似乎很喜欢姐姐,想来一会儿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江玥遥闻言笑意更深了几分,“妹妹可真是来给我报喜了。”   “姐姐说笑了,这都是姐姐自己的好运势,与旁人无关的。”   江玥遥特别认同,心中狠狠点头:亏得我命硬,不然就被你这小丫头给克下去了!   二人相互夸赞,直到将人送走,身子这才放松下来。   芝兰拿着调好的药膏站在一旁小心询问:“小姐,这药可用得?”   江玥遥冷冷瞥了一眼芝兰手上的白瓷碗,“用,当然能用,她还没那么大胆子。”   最重要的是她们也没银子去找大夫拿药…   虽知道左灵诗不可能用假药来糊弄江玥遥,但也没想到这药的效果这么好,当天晚上就消肿,次日就好的差不多了。这日不用芝兰特意叫她,自己早早便起来洗漱,比院子里其他小姐都要早得多。   江玥遥没有别的想法,只是不想再遇见左灵诗了。   这次她也学得聪明,特意找了一堆外表长相不如自己的人附近站着。   虽遭了些许冷眼,但架不住江玥遥内心坚强假装看不见。   不一会便有几个太监和女婢拿着尺子丈量他们的胳膊长度,身材比例。而负责江玥遥这边的小太监,正巧是送她进京的那一个。   感谢天感谢地,这把稳赢!   一日过后人又淘汰大半,最终只剩下五十人,偌大的广场如今看起来宽敞许多。   江玥遥视线在周围一晃,便瞧见了左灵诗,以及她身边的那个…   在城外用钱砸她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问:为什么一听就很有钱的商户之女会与江玥遥一起站到倒数第二排?   答:士农工商,商人最不受人待见,江家虽然非常没钱且不得势但也是读书人出身,所以差不多。   …   爱大家! 第3章   “姐姐!这么巧?”左灵诗回头,正好瞧见了江玥遥,立即伸手打招呼。   没办法,江玥遥只好微笑着上前。   “竟然是你?”用钱砸她脸的姑娘待看清江玥遥后满脸的不敢置信,“你竟然还能留到现在?”   …是现在的小姑娘说话都如此直白吗?江玥遥虽心下不喜,但想来此人能走到现在,在宫中的言行还依旧如此肆无忌惮,那么背景一定是她得罪不起的。稍稍在心中计较得失而后,江玥遥盈盈一摆笑道,“那自然是托姐姐洪福。”   有钱姑娘拿着绣帕的手微微抬起,满脸嫌弃:“别整那些虚的。”   江玥遥:“…”   左灵诗左看又看,而后双手一拍,显然兴奋:“你们两个认识!”   “幸有一面之缘。”江玥遥立即解释,而后又看向有钱姑娘道,“当时也不知姐姐是何人家住何处,那钱袋子妹妹知道是姐姐的好意,但妹妹却也是收不得的,一直原封不动想等着交还于姐姐。”   有钱姑娘闻言微微皱眉思索半天,接着似乎很是苦恼,胡乱的摆摆手特大方:“你留着吧。”   这也是江玥遥预料之中的,单凭那日这姑娘出手的阔绰来看,定然是不会在意这些小钱的,但她本还想开口‘婉拒’一二,却被左灵诗给拉住了。   “江姐姐,你就别管了,钱姐姐家可是富甲一方。”而且你看她自己根本都不记得给过你银子这件事了啊!   “钱姐姐?”江玥遥一滞,钱…是我想的那个‘钱’吗?   “都怪我,忘了给你介绍!”左灵诗懊恼的轻拍了下额头,而后开口,“这是钱裳钱姐姐,我们从小便交好的。”   “钱…姐姐家中也是经商?”江玥遥艰难开口,钱商?这名字,一听家里就有很多银子!   “自然!”钱裳接话,整个人骄傲的仰起头,语气颇为自豪,半点儿也不觉得商户出身丢人。   “那…”那为何我在后排从没见过她?   似是看出来江玥遥疑惑,左灵诗小声解释:“钱姐姐家是南方数一数二的大商户。”   江玥遥更加纳闷了,“可秀女的要求不是普通吗?”   钱裳闻言顿时嗤之以鼻,“这世道,有银子便没要求。”   枪打出头鸟,说的就是眼前钱裳这类人,在宫中如此出言不逊,往后一定会遭祸事的。   而江玥遥也下定决心要拉拢钱裳,就是为了将其变为自己的挡箭牌…还有不限量钱袋子。思及此处,江玥遥立即嘴角一扬笑着恭维:“姐姐说的是!这世道的文人自诩清高,但银子却是实实在在老百姓好好生活的根本。”   钱裳听了十分受用,连连点头:“别说你这人虽虚,但说这话我就是爱听!”   ——殿选当日,江玥遥特意换上拿一件最为华贵,还缝着金边儿的长袍,带着满头的宝钗,壮士一去兮。   刚出房门就见左灵诗二人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江玥遥只好笑盈盈上千打招呼,却见二人皆是素面朝天,粗布衣衫。   江玥遥心中顿时嗤之以鼻,果然这些养在深闺中的小姐都不如自己肯下功夫!那种动不动就赏金千两的皇帝,普通也就是随口说说,而且最为皇帝的妃子,穿着麻衣像什么话?   但左灵诗见到江玥遥这一身打扮却是颇为震惊,“姐姐怎么穿的这个?”   江玥遥佯装谦虚问:“可有何不妥?”   左灵诗连忙答道:“陛下提倡节俭,举国皆知,姐姐现在换套衣服还来得及。”   钱裳站在一旁皱眉开口:“况且你这套,也是前两年的款式了吧?”   “…姐姐眼光毒辣,妹妹倾佩。”江玥遥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组织好语言这才堪堪解释,“家父崇尚繁文缛节,虽是知晓皇帝喜爱简谱,但依旧觉得以华服面见陛下更为妥当,因此才挑选了这套前面的衣裙来,我自然是要合了他老人家的心意。”   钱裳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左灵诗拽了拽衣摆:“江姐姐心细也孝顺。”   钱裳瞪眼打掉左灵诗的手,江玥遥点头只装作没看见。   三人一齐到了殿外,又有太监在门口宣读名册,五人一排往殿中进。   好巧不巧,这第一人便是钱裳。   而看钱裳本人的样子,也是没想到自己会是第一位。   想来是昨日给的银子有点多?委屈她一路而来,气儿都没喘匀,只得扭着小手绢往里去了。   殿中,主位处坐着一龙袍加身之人,左侧是一老者,右边是一面容姣好的女子,应当就是贵妃娘娘。   在钱裳的记忆里,龙袍自古都是明黄亮色,而眼前之人却是一身黑金好不霸气,倒是比家乡的那些个追求自己的纨绔子弟看起来顺眼许多,应当勉强配得上自己。   见秀女一个个娇滴滴站定,太监宣读名册,而后就见主位皇帝眼神转了一圈,嘟着嘴嫌弃之色尽显:“这姑娘身前那俩也忒大了?那个,那个的身子宽到能匀出两个朕来——,呃…老师看着可有中意之人?”   “陛下注意言辞。”贵妃娘娘悄声出言提醒,一旁的老太傅则轻咳了两声。   “老师可是天气干燥嗓子不舒服?可用传太医?”萧弈不搭理贵妃,转而瞬间看向太傅,颇为紧张,说完亲自起身给太傅倒了杯茶水润喉。   “不妨事。”老太傅舒了口气,接过茶水示意萧弈坐下,而后打量了一圈下来缓缓开口,“那姑娘家中贫寒在来之前我便听闻了,可是这五十人中最为符合的人选。”   钱裳本是人生中头一次对自己的胸|口感到自卑,本以为此行够呛,却没想到有了转机。闻言抬头正好与萧弈对视,只见他依旧是那般嫌弃的瞟了眼自己,之后才对着一旁的太傅点头开口:“朕自然听太傅之意。”   钱裳欲哭无泪十分后悔,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皇帝简直就是个怂包!   外头,不知究竟是钱家给的银子太多,还是左家生意太赔钱,反正最后队伍排出来,左灵诗与江玥遥一个倒数第二组,一个倒数第一。   江玥遥是第一的那个。   别看只有五十人,五人一组也要轮好久,等到了江玥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小半天。   太傅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因为有政事要处理先行离开,嘱咐萧弈定要认真挑选,不得儿戏。   萧弈自然恭敬,只等人一走,便直接趴在桌上无精打采。前面他已经连着看了九组四十五人,太傅喜欢的,家世够白的他都留下来了。   这么多人,还真没遇见一个自己顺眼的。   听到太监宣读自己的背景简介后,江玥遥调整好心态款步上前,走进看到的只有皇帝的一个脑瓜顶…   现在的皇帝这么不尊重秀女吗?这么不尊重自己的形象吗?   压下心中抱怨,江玥遥挂上标志性浅笑,低头盈盈一拜后开口:“民女江玥遥,拜见皇帝,皇帝万福。”   说完,江玥遥便见那毛茸茸的脑袋腾地一下立起来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还冒着金光…   作者有话要说:  萧弈:朕好像听见了金子碰撞的声音!!明晃晃的金银首饰简直闪瞎了朕的慧眼啊!!!!!   爱你们! 第4章   “就她了!”萧弈拍桌,大隐隐于市,单看着打扮他就知道,这丫头,有钱!   “陛下三思,可别忘了什么。”贵妃在一旁小声提醒。   “你们怎么都这样啊?朕好不容易看见个满意的!”萧弈闻言顿时不干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特别不高兴。   普通的要求是太傅决定的,虽不明说萧弈也知道,太傅迫于压力要给自己选秀,可太傅中年得女,如今年纪未到还不能入宫。如若这次入宫的秀女家世背景大,再联合萧弈一起干预前朝政事,会十分影响太傅对于自己的把控。   所以只能对外说提倡节俭,并且给予举国女子入宫的机会。   后半句当然很虚,但前半句确实不假,国库是真的空虚。   先先帝,就是他爹。半生戎马打下江山,可惜后半生花天酒地,剥削民工,听信小人谗言,以至于民不聊生。   前些年大病一场而后,人便崩了。   更让百姓接受不了的是,先先帝没来得立下继承人,却是提前为自己的美人们立了遗嘱,说好舍不得她们,想要她们也下来一起玩。   而且也不问问美人们怎么想的。   偌大的家业败得没剩多少了,所以萧弈一直觉得娶一个有钱的媳妇能减去不少的负担。   “这…”贵妃显然没想到皇帝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发脾气,如此幼稚的行为使得她实在接不上话,只能转而看向一旁的大太监。   大太监知道其眼神中的意思,低头又将自己手上的名册看了一遍而后点头,意思明确:这人可以。   “那便依了陛下的意,将这位姑娘留下来。”贵妃娘娘出言安抚,皇帝这才有了几分好脸色,随即摆手让众人退下,后面的人他也没心情看了。   .   芝兰一直在门口候着,看到不少小姐出了殿门就开始哭,终于见到自家主子出来连忙迎上去急问:“小姐可留下了?”说完半天见人依旧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芝兰眼眶都红了,连忙拿出手帕,一边安慰自家小姐,一边替她感到委屈。   “小姐想哭便哭出来吧,别憋坏了身子。”   “…小姐,你别吓我啊,老爷夫人都不会怪你的,小姐——!”   “啊?”江玥遥被这最后一嗓子给喊醒了,抬头就见自己的小丫鬟眼泪汪汪的,忙接过手帕给她抹眼泪,“你这丫头,可是谁欺负你了?”   “小姐,你没事吧?”芝兰接过手帕,只觉得自家小姐实在太要强了,人都落选了还不忘安慰她。   “我能有什么事儿?”江玥遥不明所以,要非说有什么,那就是这皇帝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整个人简直傻的让她震惊。   芝兰还想再问,就见旁边一小太监笑眯眯上前来:“恭喜江小主,咱就别在这儿留了,奴才先带您去储秀阁好好休息,明儿个小主便有自己的住处了。”   “多谢公公。”江玥遥浅笑点头,跟着太监往前走,芝兰愣在原地半天这才回过神来,小跑跟上破涕为笑。   到了储秀阁,江玥遥离得老远就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我就说江姐姐一定没问题!”左灵诗声音清脆,虽远江玥遥也听得真切。   一旁的钱裳不知说了什么,左灵诗点头应下而后便举起手臂朝她们这边招手。   等到走得近了些,钱裳又摆上了那副嫌弃的神情,“真慢,害我们等了好久。”   江玥遥依旧面上不恼,柔柔开口,“是妹妹不好,害的姐姐吹了这么久的风。”   左灵诗则拉起二人的手往里面走,边走边说:“江姐姐别介意,钱姐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快带你去房间看看。”   钱裳被揭了短,顿时不干了:“我看你这丫头就是欠打!”   二人在前面打闹,江玥遥拜谢了小太监后便就在后头跟着,场面一度十分和谐。   晚饭后,江玥遥端正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钱袋子,旁边还有一封刚刚写好的家书。   芝兰听到打更声又响起,便开口提醒:“主子,这都看了一个时辰了,再不睡明日可要起不来。”   江玥遥长叹口气,终是下定决心从钱袋子中摸出一小块碎银子开口:“明儿想法子找到带咱们来的那个小太监,叫他将这封信送出去,再把这银子给他。”   芝兰有些不放心:“主子?”   江玥遥摇头:“无妨。”花了就花了,谁让她没钱呢。   ——次日上午,江玥遥被叫去了院内,钱裳与左灵诗已在那候着了,旁边还站着几个姑娘,有些眼熟但都没什么接触。   见人都来齐了,宣旨太监轻咳两声展开圣旨,江玥遥等人连忙跪下听旨。   “钱家长女钱裳,贤淑柔慎,嘉持谦逊,特封婕妤,居承德宫。”   “左家长女左灵诗,秀外慧中,灼灼芳华,特封美人,居永安宫。”   “江家长女江玥遥…家境殷实,不娇不逸,特封选侍,居华瑜殿。”   “…”   后面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江玥遥单听到选侍二字,脑袋就嗡的一下犹如五雷轰顶。   幸好现在大家都低着头,也没人能看见她的表情。   她不是皇帝亲选吗!怎么就被封了个选侍?那地位也就只比女婢好了半点儿而已啊!   等到太监宣读完圣旨后,身后上来几个女婢,其中就有一位走向江玥遥,明显敷衍的一拜后开口:“江小主,请吧,贵妃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不是,这又干那贵妃什么事儿?   .   华瑜殿,春华秋实,怀瑾握瑜。   据说这还是贵妃自己选的地方,宫殿名字也是后来自己改的。   如若不是真的有人领路,江玥遥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一个小型野生动植物园。   虽然是初春,但入眼的满院子皆是花草,有的还没刚刚长出新芽。   前脚刚踏进院子,江玥遥便觉得整个空气质量都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主殿,便见贵妃娘娘背对门口,衣着打扮很是朴素,正用一玉簪逗弄笼子里的鸟儿。   “臣女江玥遥拜见贵妃娘娘。”江玥遥上前,柔柔开口。   “既然入了宫,这称呼总要改了。”贵妃示转身示意江玥遥起来,而后微扬下巴开口,“你觉得本宫这鸟养的如何?”   “娘娘亲自喂养,那自然是最好的。”江玥遥将头底下,颇为恭敬。   “你倒是会说话,讨人喜欢。”贵妃轻笑出声。   “嫔妾说的只是事实罢了。”江玥遥继续开口。   贵妃将玉簪随意插上发髻,而后缓缓开口:“这人啊,入了宫后就像是这鸟,再也飞不走了。”   江玥遥总觉得自从踏进这华瑜殿后,时时刻刻都在送命的边缘徘徊。但没办法,人家娘娘都开口了,你总得接话不是?无奈思索片刻这才犹豫开口,“鸟之所以称之为鸟,展翅翱翔是本能,但娘娘要相信,不论如何它还是会飞回来的,毕竟它心里清楚,娘娘一直在等着它。”   贵妃显然没想到江玥遥会如此回答,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问:“你家中,似乎并不得势?”也是昨日皇帝私自留下江玥遥后她不放心,这才多留意了一二。   江玥遥老老实实点头,本以为贵妃会继续询问自己,或是以一宫之主的气场提醒自己往后要听话。却没想到贵妃娘娘只是稍加思索,而后便叫来了宫女安排晚膳,且还不忘问江玥遥晚上想吃点什么。   江玥遥闻言简直头秃,只得思前想后说了两道不疼不痒的菜式,余光瞥见贵妃没露出什么不喜,这才长舒一口气。   拜谢贵妃,并应下一同用晚膳的提议后,江玥遥这才又被引着到了自己应当住下的偏殿。   虽说是偏殿,但也比前几日住的地方要大上很多,而且岁虽然贵妃娘娘不住在这里,但也一直打理的井井有条,院子里的花草种类丝毫不亚于主殿。   内务府的人已经将各殿的下人都安排妥当,江玥遥身为选侍,想来也不可能分给她太多人手。   果然踏进院内,仅又孤零零三人跪在地上,单看衣着便是一个太监,两个女婢。   听到有脚步声,跪在最前面的小太监连忙大声开口,声音让江玥遥颇为熟悉:“奴才小顺子拜见小主,小主金安。”   “起来吧。”江玥遥开口,待到看清那太监长相后这才恍然想起,眼前这位正是当初一路送她进京的那个小太监。   “公公怎的到我这来了?”   “小主竟还记得奴才?”小顺子闻言显然十分惊讶。   “当然记得。”江玥遥当即点头,“这一路上可多亏了公公招福。”   “小主可别折煞奴才,如今奴才便是小主的人了,往后小主说什么,奴才便做什么”   “你倒是个实在人。”江玥遥浅笑着开口夸赞,而后看向其身后的两个女婢问:“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其中一位年纪看起来稍小些的那位瑟瑟回道,“奴婢木莲。”   另外一位也相继开口,“奴婢木香,咱二人本就是这偏殿的,平日里主要负责伺候这些花草,从今往后小主便是这偏殿的主人,也是奴婢二人今后的主子了。”   …所以,内务府只派了小顺子一个人来自己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又名为《论一只舔狗的日常修炼》   爱你们!! 第5章   想到此处,江玥遥迫切同情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小顺子,同是天涯沦落人,实实在在的难主难仆。   知道这二人被安排来伺候自己这么个选侍心中定然是不喜的,话中也有恭维的意思,江玥遥思索片刻轻轻开口:“木莲木香,这名字倒是有意思。”   说着向前走了几步,到院子中间,“今后我们几人便要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我的荣辱便是你们的荣辱,所以我希望我们能是共同进退的伙伴。”   伙伴?听到这里除了芝兰三人皆是一愣,即使主子对他们再好,也没有说以伙伴二字称呼他们的,毕竟尊卑有别,他们生来就是贫贱之人。   最后还是小顺子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拉着二人跪下谢过江玥遥。   江玥遥示意芝兰从口袋中拿出几块碎银子分给三人,之后便要他们各自去忙。而在领到银子的那一刻,小顺子心中仅存的半点儿不愉快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他本听说自己去伺候的是皇帝亲选的妃子,那用脚趾头想都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可事到临头才知自家主子身份并不高。不过眼前这人毕竟是他一路护送来的,对于江玥遥小顺子还是有着些许期待的。   如今见江玥遥出手依旧这么阔绰,心中更加坚信自家主子如今处境一定是个巨大的意外!   江玥遥一穷二白,身上本就没什么物件。   亲自将那灰布包裹扔进床底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满头珠钗全部摘下。换了木质发簪后又找了套素色衣衫换上,这才坐在院子里专心致志欣赏花草,心中却再思索着待会见到贵妃要说什么才能讨得她的欢心。   果然,只学皇帝的喜好真的太片面了,等到过几天一定写信回家要那教养嬷嬷多开两门课程,与时俱进。   天色渐暗,江玥遥一阵困意涌上心头,哈欠刚打了一半,就听见门外有人来,连忙将后半截给憋回了肚子里。   来人正是贵妃身边的女婢,见到江玥遥后只是简单行了个礼,“贵妃娘娘唤小主前去前厅用膳。”   说完,人便走了。   芝兰见状气的不行,江玥遥只得拉住她好一阵安抚,没办法,谁让她现在只是个区区选侍呢?   洗了把脸精神精神这才到了前厅,离得老远便听到阵阵笑声,江玥遥脚步一顿,瞬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本以为只有她因为住在这华瑜殿因此才被贵妃邀请一同用膳,却没想到这大厅里却是挤满了人。   合着这贵妃是摆了一场小型酒席啊?   当江玥遥刚一迈进门口,屋子瞬间安静下来,全部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江玥遥身上。   江玥遥抬头,浅笑快速扫视觉一圈,心中只想骂娘。   果然,像这种聚会,为了不得罪人一定是按照身份排座,而她的作为小小选侍,见人便应行礼,难道她保持微笑的一个人一个人拜过去?   那明天她的脸可能就中风了!   思前想后,江玥遥终于下定决心,当即面向主位的贵妃娘娘道:“参见贵妃娘娘,抱歉嫔妾来晚了。”   贵妃倒是没有半分怒色,对着江玥遥微微点头笑道:“无妨,快入座吧。”   江玥遥顿时松了口气,盈盈一拜:“是!”   有了贵妃这句话,江玥遥只需要一路上与人微笑点头便好。待走到一半 看到椅子上的左灵诗与钱裳后,江玥遥心中顿时感慨万千。   明明大家本都是秀女,如今我见到你却要行礼。   即使是这样,回到位置上她还是没忍住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颊,有些酸。   “江选侍果然温文尔雅知书达理。”贵妃娘娘带头举起面前杯盏悠悠开口,“今晚将大家叫来一聚,便是想告知大家,从今往后一个屋檐之下,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姐妹之间多多帮忙相互扶持才是正道理。”   众人自然也举杯一同开口应下。   江玥遥本不敢饮酒,生怕自己因为醉酒而做错了事,但却架不住众位嫔妃的热情。   也幸好贵妃娘娘准备的皆是果酒,酸甜入喉并不醉人。   一轮酒下来她倒是认识了许多的贵人美人,也了解到了,自己是这后宫之中唯一一位选侍。   也就是说在场除去不受宠的婢女,只要是个人,都比她牛逼。   微醺过后的江玥遥突然悲从心来,见宴会也差不多快结束了,已经有人拜别离去,江玥遥也起身拉着芝兰拜别贵妃出门而去了。   走出华瑜殿,因为刚到皇宫她也不熟悉路线,拐了两条路便不知己身在何处了,只是见到前面似有个小亭子,隐隐还有人影。   八卦的气味!   “你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人,问个路。”江玥遥知会芝兰,将其打发离开。   芝兰应下,有些不放心的看向自家小主。   “没事,这里可是堂堂皇宫,你害怕有人害我不成?我就在这等你,快去快回。”江玥遥出言安抚,语气有些焦急,生怕自己动作太慢赶不上热乎的奸|情。   见芝兰终于走远,江玥遥这才蹑手蹑脚上前,躲在一假山后头偷偷观望。   凉亭的柱子正好将女人挡住,江玥遥只能看见一黑衣男子正对着面前的人说着什么,因为离得远所以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   “找不到…我的心…皇帝…信我。”   然后,就见那一身黑衣的男子一把将人搂过,也不管那女子的挣扎——   ——“主子,主子!你在看什么?”   江玥遥心虚猛然回头,只见是芝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旁边还跟着一个小太监。   “我看…这石质结构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江玥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上辈子我是个建筑学家。   …   虽然短小,但我依旧是爱你们的! 第6章   拉着芝兰赶忙离开,临走时江玥遥还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亭子早没了人影。   回到华瑜殿时,主殿已熄了灯火,只有一年级稍长的婢女守在门口,似是在等江玥遥回来。   “贵妃娘娘可睡下了?”待走得近了些,江玥遥率先关切询问。   “回江选侍,我家娘娘一向睡得早。”女婢闻言恭敬回答,倒是比白日的那位客气许多。   “如此是我不懂规矩了,还要劳姑姑等我。”江玥遥微微行礼,以示歉意。   “江选侍这是说的那里话,从今往后咱们便生活在同一屋檐,我家娘娘早早嘱咐奴婢告知江选侍不必多思,就当这是自己家。”   江玥遥闻言又是微笑又是点头,将姿态做的十成十的低。   日子一晃过去小半月,自从殿选那日见了皇帝后,江玥遥便再也没能有缘得见圣上一面。   开始时江玥遥还以为那日夜里自己偷窥露出马脚,定然会被什么人使绊子报复自己,便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但这么久来,整个后宫却是半点事儿都没发生,异常平静。   只依照钱裳的性子,定然会按耐不住先出手,而枪打出头鸟,她到时候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却万万没想到,钱裳加上左灵诗一起,入宫的着半个月来,平日除了照例请安基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世隔绝一般娴静,一点也没有要争宠的意思。   江玥遥只得安慰自己,这是暴风雨前的夜晚。   这日无事,整日待在华瑜殿与花鸟鱼虫为伴也无趣得很,江玥遥便拉着芝兰一起想着去永安宫看看。   到了永安宫偏殿,自有小太监进去通报,而后便见到左灵诗一袭蓝裙款步而来。   江玥遥立马快步迎上,紧接着行礼开口:“嫔妾拜见左美人,美人安康。”   “诶呀江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左灵诗似是没想到江玥遥会做出如此举动,连忙伸手将他扶起,而后一边拉着她朝屋子里去,一边道,“咱们在自家院子里可用不上这些规矩。”   江玥遥浅笑开口,“美人的情意我自然知晓,但如今我们毕竟在宫中,且身份有别,还称嫔妾为姐姐便是折煞了。”   将人待到桌边坐下,左灵诗挥腿女婢后亲自为江玥遥斟了一杯茶水,这才有些无赖道,“”我才不管这些,反正我是认了你这个姐姐,那便这辈子都是了!”   话说到此处,江玥遥不好再拒绝,但这如此实心肠的姑娘,往后若是想要做些什么事,她倒真不忍心对她下手了。心中叹了口气,江玥遥拿起桌上的茶杯,恍若无意问,“怎么最近没见钱姐姐?”   左灵诗闻言并没多想,只悠悠开口,似是有些抱怨:“说起来我也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远处院子传来一阵女声。   “老远就听见你们提我,果然这一趟没白来。”   果然,说什么便来什么。   转头便见到一身素衣的钱裳款步而来,但这人打扮得再怎么温婉娴淑,一开口说话准就露馅。   “今儿我这地方可热闹坏了,去吩咐人上两盘点心来,再添一壶茶!”左灵诗忙吩咐女婢准备,自己站起身来握住钱裳的手好生坐下。   “钱姐姐安康。”江玥遥默默起身行礼,心中一万次暗恼自己的破身份。   钱裳见状到没有左灵诗反映那般大,只点了点头后就开始撇嘴抱怨,“最近可是闷坏我了,这皇宫实在太过无趣,还真不如我在江南的日子好过些。”   左灵诗连忙伸出食指比划在唇中,悄声对着钱裳嘱咐,“咱们既来之则安之,姐姐都进宫了,往后可末要再说这些话,被人听见可不好。”   “最近钱姐姐可一直呆在自己的宫中,没去见见其他姐妹?”江玥遥好奇问,实在是不知道这二人在自己面前说什么哑谜。   “也就请安时候见过罢了。”钱裳满不在乎回答,“你问这些做什么?”   “姐姐也知道妹妹如今住在华瑜殿,虽有贵妃娘娘照顾,但这日子也确实有些与世隔绝之意,对于后宫中的种种事情倒是半点儿也不清楚。”江玥遥解释,主要是刚刚进宫,她连自己的人脉都没有,身边还有贵妃盯着自己,做任何事情都要小心翼翼。   钱裳是个热心肠的,闻言倒还认真思索起来。   “…别的我没听说,倒是皇帝最近好像赐给了良美人一匹锦缎,随后于贵人便急了,说是也想要。”   江玥遥一滞,而后有些纳闷,“所以,她二人仅仅是为了锦缎撕破了脸?”   真的不是因为皇帝这个人?   钱裳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了解为何,毕竟这区区锦缎,她可是要多少有多少的。   左灵诗点头表示自己理解,“如今陛下提倡节俭,在皇宫中这些东西倒还真是稀缺的物件。”   钱裳咂嘴,“啧,早说啊!”   她要是直接将家底带进来,是不是可以直接将贵妃之位买下来?   江玥遥浅笑道:“钱姐姐现在知晓倒也不晚。”   钱裳:“为何?”   江玥遥解释:“如今宫中女子众多,而胭脂绸缎定然是稀缺的,姐姐自然可以利用这个打发时间顺便赚赚小钱,最主要的是可以收拢人心。”   钱裳:“可钱我早已不缺,人心我也不在乎。”   江玥遥:“可是姐姐你无聊啊。”   钱裳:“…”   左灵诗一个没忍住乐出了声:“我觉得这提议是不错,但如今我与钱姐姐可是家中贫寒,如此算来,咱们三人中,最能拿得出锦缎而又合理的便是江姐姐了。”   江玥遥连连摆手,“这我可不敢当。”   钱裳是个闲不住的人,前十几二十年一直过着奢靡的日子,该玩的都玩了,该见的都见了,实在是有些腻。本以为伪装自己的身份进到皇宫会很刺激,却没想到皇帝完全不将他的这些嫔妃当回事。   不然怎么可能发现不了钱裳种种不合常理的行径?   而这所谓的人中之龙也不过是个孬种,还真不如那些追求自己的纨绔子弟。   果然,这世上没一个人配得上她。!   “如此我也闲着无聊,便去会会她们。”钱裳说完,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江玥遥,“最后的银子对半分,倒是便宜你了。”   江玥遥这次没有推脱,当即开口,“那便先多谢姐姐了。”有便宜不占是傻子,特别是她最爱的银子。   御书房。   “怎么还有这么多?”萧弈趴在桌上,愁眉苦脸,眉心都快皱成一个同心结。   “这些老臣都已经看过一遍,并在后面标有批注,还望皇帝再认真查阅一遍,不懂得的可以随时问老臣,以此学习治国之法。”太傅望着眼前的皇帝,连哄带骗。   “既然太傅都看过来,何必再交来给朕呢…”萧弈委屈巴巴开口,颇有些撒娇耍赖的意味。   “老臣身子大不如前,皇帝也要多用用心,如此老臣也放心些。”   “呸呸呸!”萧弈闻言立马从椅子上弹起,伸手摸着木质桌面狠狠呸了好几下,“老师可别说这些,在我心里老师便是我的天。”   情急之下甚至自称为‘我’。   太傅深深看了一眼眼前的小皇帝,语气带着半分欣慰,微微拱手道,“可陛下是千里国土万物江山之天。”   萧弈见状连忙也拱手对着太傅深深弯腰举了一躬。   待到关门声更向其,萧弈抬起头,脸上全然不复刚才的稚嫩天真,恭敬之意也荡然无存。   回到椅子上坐下,眼角瞥了下桌上的奏折后,勾唇嗤笑出声,大手一挥将其全部堆到桌案角落,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就像这样的奏折,自从他登基以来太傅便会时常会拿来给他,每一份后面也都有这样的批注,但大多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是他的能力不行,而是有关于重要国事的折子都被太傅先一步给剔除了出去。   他接触不到。   “进来吧。”   萧弈冲着淡淡开口,随后只听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圆滚滚胖嘟嘟的身影探头探脑出现在萧弈的视线中。   作者有话要说:  钱裳:姐妹家里穷,接济一下就当积阴德了,反正都是小钱。   讲真,江玥遥真的穷到我卡剧情…(江玥遥:怪我喽?)   不过问题不大!   爱大家! 第7章   “陛下,人可是走了?”德泉悄默声开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   “废话!”萧弈无奈呵斥,身边总共就这么两个亲信,可惜偏偏这位的脑子还不怎么好使。   理了理衣服进屋,回身将门严严实实关好,德泉理了理自己头上的太监帽这才走到萧弈身侧开口:“咳…那个,陛下,这是元御史今日送来的折子,还请陛下过目。”边说着边伸手从衣襟处,费劲巴拉的掏出来一小纸条。   看得萧弈连连咂嘴。   嫌弃。   无奈条件有限,萧弈只得接过,越看之下脸色越发阴沉。   “可是出了什么问题?”德泉见着萧弈脸色不太好,壮着胆子询问。   “不算大事,不过确让人心烦。”说着,萧弈伸手轻点了点本子上‘严广梁’三字沉声道,“这个人,要元明熙平日遇见定要注意。”   “陛下是觉得,此人是太傅安插到他身边的?”德泉一张小胖脸顿时也难得的严肃异常。   “元家一老一小,一个在翰林院,一个在御史台,你觉得那老头儿能不用心好好提防甚至拉拢?”萧弈轻挑眉毛,伸手打开香炉盖子,将那小破纸条随意扔了进去。   这元家是六年前因为才被先先帝下旨召回京城,在元老爷被封为翰林学士,主管翰林院没多久后,先先帝便驾崩了。之后的元明熙则是单纯的依靠自己的努力,才终是成为了御史台的小检察官。   因为元家对于京城的浑水涉足未深,因此萧弈在继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暗中拉拢元明熙。   将纸条烧尽,萧弈抬头,只见德泉依旧站在原地。   “可还有事?”萧弈疑惑问。   “陛下,元御史想要奴才问您一件事儿,但…不太好讲。”德泉措辞良久这才开口。   “那你别说了。”萧弈当即打断,然后便站起身来,“快与朕回去看看大头,这一上午可得将它饿坏了。”   德泉:…   “陛下!陛下新入宫的秀女,可是有一人姓…江?”德泉连忙抓紧时间开口。   萧弈闻言一滞,刚抬起来的屁|股又默默坐回椅子上,好半晌才堪堪发出一声:呃…。   他哪能记得都是谁?   德泉等待良久没得到回应,却是被萧弈盯得直发毛,赶忙解释生怕被连累,“这是元御史要奴才问的,不是奴才要问的。”   “他可说问这事儿做什么?”   “说是儿时有一挚友也姓江,但后来到了京城便断了音信,再无联系。”德泉回答,心中摸了一把冷汗,这叫什么事啊?摆明着惦记皇帝的女人?   德泉其实是有印象的,但没经过陛下允许,确实不敢自己私下告知元大人。   “有… 吧。”   萧弈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实在记不真切,印象最深的只是那金子步瑶,但那姑娘叫什么来着?   好像姓钱?   是吧?   万物复苏的季节,芝兰非拉着江玥遥想要逛一逛以往只出现在书本上的御花园。   据说,只要是个花园,就必有后妃相争的戏码。   “主子你看,这湖里的金鱼可真大!”芝兰走在前头,特别兴奋。毕竟平日江玥遥极少出门,连带着这半月她也没去过哪看看。   “应该值不少银子。”江玥遥跟着看了一眼后点头认真回答。   芝兰:?   一主一仆沿着湖边走,转角忽的传来一道娇媚女声:“前面可是江选侍?”   江玥遥脚步一顿向身侧看去,接着连忙行礼,“嫔妾参见于贵人,贵人安康。”   于贵人走的近些后,这才伸手把江玥遥虚扶起,而后掩唇轻笑,“我还从未见过江选侍,怎认得我?”   江玥遥顿时报以笑容恭维开口,“贵人姿容风韵,嫔妾早有耳闻,又怎能不认得。”   她还真不认得。   只不过见这人走来,发上所饰是贵人位分可以佩戴的极限,而衣着却是普通的料子,但绣工极佳。最重要的是她手上拿着的绣帕,材质正是上好的软罗锦缎!   再一回想昨日钱裳所提之事,便不难猜到这人身份。   “江选侍可是折煞与我,昨日还多亏了妹妹割爱。”于贵人说着,又将绣帕抬至脸颊旁边晃悠,“妹妹看看,这帕子可合适我?”   “娘娘美如画,这绣帕也只是锦上添花。”江玥遥看向于贵人眼神颇为真诚开口。   “贵妃娘娘说的没错,你还真是会讨人欢喜。”说完,于贵人便主动走到江玥遥身边,与她并排而走。   于贵人得知江玥遥是因为才进宫没多久,所以想要到御花园逛逛后,便主动担任起领路人的身份。   御花园一步一景,别有意境。几人穿过假山,又是一片碧波湖光,瞅着比刚才的还要更大些。   只不过,在二人之前,湖边已经被一团灰乎乎的什么东西占领了,还一动一动的。   “去看看前面是什么?”江玥遥当即吩咐芝兰前去查看。   芝兰应下,不过片刻返回,“回娘娘,是只猫。”   江玥遥正疑惑着,就听见身边于贵人惊喜道:“哟,是大头?”   江玥遥一听这名字更加有些发懵,“大头?嫔妾初来乍到,倒不知这大头是哪位娘娘宫中所养的。”   于贵人闻言轻笑解释:“大头是陛下养的。”说着,语气中又夹杂了几分无奈,“说起来,这猫倒是比人还容易得见。”   “娘娘自谦了,娘娘乃佳人,缘分很快便回到的。”江玥遥连忙开解道。   只是这一次,于贵人听这话却没露出笑颜,依旧是愁眉不展,淡淡摇头开口:“你刚来,时间久了就知道了。”   二人正说着,只听见一阵咕噜咕噜的叫声,江玥遥转头就见那大头被那湖中之鱼溅了一身的水。   想它堂堂圣上御猫,何时受过此等委屈,正一边低吼一边后退着弓起身子,似乎要冲进去将鱼儿抓出来为自己报仇。   江玥遥赶忙小跑到大头身边,弯腰想要安抚大头,省得它真的冲进去再将自己给淹死,却一不小心被挠了一爪子。   “平日里再温顺,这畜生依旧是畜生!”于贵人见状赶忙也走到江玥遥身边,抓起她的手来细细查看,“幸亏只是抓出红印,没划破皮肉。”   “嫔妾没事的,娘娘可别气。”江玥遥开口,连忙左右查看没有旁人,这才松了口气。不然让人听见于贵妃当众说皇帝的猫是畜生,指不定又要生出什么事端。   不过这口气刚松下去,立马又提了上来。   大头好像已经将怒火转移到了江玥遥二人身上,一击不成又要冲来,江玥遥连忙将于贵人推到一边。   于贵人还从没见过如此狂躁的大头,幸而被江玥遥及时推开,但也吓得一个趔趄跌坐在地。而江玥遥本身就因为刚刚想要安抚大头,从而离湖边很近,如此向后一仰,整个人都跌落进了湖水当中。   “落水了!快来人啊!我家小主落水了!”芝兰顿时反应过来大叫,急的直跺脚。   另一边的于贵人只见大头呲着牙,一步一步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随后,视线中便出现一双黑靴,紧接着一只修长的手掐住大头后颈脖的毛皮直接将它拎起。   被拎起的一瞬间,大头整个变得温顺异常,随后便被抱了个满怀,脑袋还主动蹭了两下那人温暖的臂弯。   “陛,陛下? ”   作者有话要说:  萧弈:我有大头,下雨不愁。   大头:喵?(手动茫然)   爱你们!! 第8章   “看你乱跑,受欺负了吧?”萧弈恍若未闻,伸手点了点怀中猫咪的脑袋,似在责备。   大头眯起眼睛,更加想要讨好般的蹭了蹭他的衣襟。   “陛下,陛下!求你救救我家小主吧!”芝兰跪在萧弈脚边,拉着他的衣摆苦苦央求。   萧弈这才顺着芝兰手指方向看去,只见水面上赫然飘着一方软罗手帕!   “德泉!快快快!没看见有人落水了吗!”说着还不忘朝他使劲儿的使眼色:快把那帕子给朕捡回来,这料子遇水干了必得留下水渍,需好好修护。   “是!”德泉跟随萧弈多年,自然心领神会忙应下,与身后刚赶到的几个小太监一起朝湖中跑去。   虽然身上肉多,但也得挡不住德泉灵活的伸手,三下五除二竟还比那几个小太监快了不少。   于贵人在一旁,已经看傻了。   见皇帝竟然命德泉公公亲自帮自己捡帕子,脑子瞬间哄得一声炸开,难道皇帝终于是想开了?   终于准备给予她们恩泽了?   所以第一个有幸的人,便是自己?   果然,江玥遥说得对,缘分果然来了!   “请陛下过目。”德泉拿着手帕湿漉漉的回到萧弈身边,双手抬高将手帕向上递去。   萧弈正想伸手,便见自己怀中的大头突然开始挣扎,对那手帕很是警惕。无奈,萧弈只得挥挥手示意德泉先收着,接着赶忙晃悠着怀中的小猫,柔声哄着,“莫怕,这又不是给你的。”   于贵人早已整理好仪容,站在一旁等待萧弈与自己问话,却没想到人家看都没看自己一眼,终是忍不住开口,“陛下?”   萧弈闻声回头,随即满面疑惑,“你咋还没走?”   于贵人一滞,笑容僵在脸上半晌才道,“嫔妾,嫔妾自是担忧妹妹的安危。”   萧弈若有所思,随后皱了皱鼻子,上前半步到于贵人身边,弯腰小声问,“嗯?你推的?”   “嫔妾怎敢!”于贵人一个哆嗦,作势就要跪倒地上。   “我不过开个玩笑嘛!”萧弈后腿一大步,手指顺猫,嘴巴一撇十分嫌弃,“唉,真没劲!”   “朕在这,没什么可担心的,你回去吧。”   “可是,可是…”于贵人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你可还有事?”萧弈专心致志安抚怀中大头,头都没抬淡淡问。   “嫔妾的帕子…”于贵人小声回答,这可是她花了半数月供买来的,刚带上不过半日。   萧弈手指一顿,看着于贵人天真无邪,“你的不就是我的?”   “嫔妾…”   萧弈笑嘻嘻继续道,“我的还是我的。”   于贵人:“嫔妾告退。”   .   人走后,江玥遥那边也刚被拉上岸。   虽然是春天,但湖水也是有些凉的,江玥遥一张小脸本就没什么精气神,再加上被风一吹,显得更白了几分,没有血色。   萧弈走得近了些,见人哆哆嗦嗦的发抖,一身衣裙也被水浸透贴在身上,心里微微有些不爽。   随手将大头塞给旁边的德泉,利落脱掉外袍披在了江玥遥身上。   不过在蹲下时,刚巧见到她露出的手腕上,赫然一道红痕,被水泡过后显得更为明显。   “这是怎么伤的?”萧弈指着手腕问,怎么这伤看着好像有些眼熟。   江玥遥此时身子冻得麻木,脑子还有些没转过来弯,猛然被这么一问舌头打结吱吱唔唔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德泉在一旁朝芝兰使眼色,“陛下问话呢,如实答。”   芝兰连忙摸了一把脸上的泪痕,跪下回答,“回陛下的话,我家小主刚才见着猫似要冲进湖中,阻拦之下这才被划伤。”   萧弈闻言半晌,终于嘟嘟囔囔的嘀咕了句,“真不让人省心。”   听这语气,也不知道是对人,还是对猫说的。   萧弈看着江玥遥,江玥遥看着膝盖,两人就这么蹲在湖边,谁也没再开口。   最后还是萧弈闷声叹了口气做出妥协,伸出手向前,一把将江玥遥抱起…   …然后脚步一个趔趄。   “陛下!陛下你没事吧?!”德泉急道,吓得差点将大头扔进湖里。   “没,没事。”萧弈咬牙,用自己坚强的身体素质努力把身子正过来,站好。   这么一下,终于让江玥遥找回了自己的嘴,瑟瑟开口,声音小的只有萧弈一人能听见,“陛下,嫔妾可以自己走。”   萧弈不闻,边大步向前边道,“被绊了一下,不妨事,朕不嫌沉。”自己家猫闯的祸,跪着也要擦干净。   江玥遥:我啥时候说自己沉了?   只是这么一想,接着便将脸埋得更低了些。   生气。   不知走了多久,江玥遥只觉得速度好像越来越慢,直至停了下来。   “陛,陛下?”江玥遥开口,好奇问道,难道是抱不动了?   “那个…”萧弈抽了抽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你住哪?”   江玥遥:…   德泉一直跟在后面,见着路不对本想提醒一二,但见陛下兴致极高他也不好开口。   芝兰闻言立马回到,“回陛下的话,我家小主住在华瑜殿。”   萧弈愣住,“华瑜殿?那不是贵妃的住所?”   江玥遥生怕芝兰性子急再多嘴,立马接话道:“能与贵妃所住同一宫殿,是嫔妾的福气。”   萧弈点头,转回身子继续走,虽然来后宫不多,但去华瑜殿的路他还是知道的。   “什么位分?”萧弈问,住在偏殿,那么她定然位分不高。所以要不要看在她救了大头还因此负伤的面子上给她升个位分?   “嫔妾选侍。”江玥遥还从没想过有一天皇帝会简单粗暴的问位分,只得老实巴交回答。   “选侍?!”萧弈瞪着眼睛不敢置信。   宫中虽然设立了这个位分,但一般都只是个虚位而已,没有几个人真的会被封为选侍。毕竟这位分,简直太低了。   上上下下又把江玥遥打量了两遍,颇为惊讶之余好像又有些眼熟?   “你叫什么名字?”萧弈开口问,说不准在哪见过。   “嫔妾江氏江玥遥。”   “江…玥遥?”萧弈缓缓开口,脚步猛然停住。   “正是嫔妾。”江玥遥点头,心中窃喜,难不成真的是要晋升了?终于不用见到谁都行礼了?   正打算将自己名字中的深意间接隐晦的告知陛下,就见萧弈抿了抿嘴唇,而后便将她从怀中直接‘扔’到地上。   理了理衣摆,头也不回的转头走了。   管她什么位分?   朕不升了!   生气!   见萧弈走远,芝兰这才来到江玥遥身边小声询问:“主子…陛,陛下这是?”   江玥遥摇头不答,望向远方萧弈已经消失的背影,晃了晃身子有些站不稳,将披在身上的外袍裹得更紧了些这才转身慢慢开口,“罢了,或许是陛下突然有什么急事,我们先回去吧。”   “…主子衣衫湿了,初春风大,奴婢去找顶轿子吧。”   .   “陛下,陛下您走慢点!”德泉跟在萧弈身后,抱着猫一路小跑,可怎么终究还是差了那么几步。   “陛下您走的太快,大头在奴才怀中都着急了。”   德泉低头看猫语气颇为着急,但脚步却没停,然后便直愣愣地一头撞在了萧弈背上,吓得他一弹二丈远。   “陛,陛下?”德泉试探着问。   “朕,刚刚是不是有点儿过分?”萧弈盯着德泉,一本正经开口问。   “陛下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德泉犹豫着开口问。   “自然是真的。”身为天子,耳朵里怎能容不下真话?   “陛下方才的做法,的确完全没有顾忌到江选侍的颜面,可以算得上是相当过分了!”德泉闻言当即幽怨斥责,为江玥遥打抱不平,但一抬眼就见萧弈紧紧盯着自己,当即鹅头冷汗直冒。   “但…陛下此举自有陛下的道理,岂是奴才可以妄加猜测的!”   萧弈听了这话只觉得自己不如不问。   伸手从德泉怀中接过大头,狠狠的撸了一把毛后气哄哄道:“你去转告元明熙,朕这宫中没有姓江的!江蒋降都没有!”   德泉知道萧弈别扭着,但依旧壮着胆子犹豫开口:“陛下,这蒋贵妃…”   萧弈嘴硬坚持:“没有!”   德泉弓腰作揖:“是…”   萧弈走早前面,还顺手拽下一截干枯的柳枝逗猫,德泉就在后面跟着一路也不再说话。   只不过刚走到一半,萧弈忽地面色古怪停下脚步。   “陛下可是又想到了什么?”德泉颇为贴心的上前询问。   “…无事,你先退下吧。”萧弈手臂僵硬的抬起,示意德泉离开,“记得从那边的小路走。”   德泉虽心下疑惑,但依旧应下离去了。就像他刚刚说的,陛下在想什么,不是他能妄加猜测的。   等人走远,萧弈这才又掐住大头的后脖子将它拎到面前,眼对眼。   萧弈指着自己的衣摆哭笑不得:“坏蛋!你怎的又尿在朕身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江同学一脸懵逼。   爱你们! 第9章   前脚刚进门,后边芝兰便招呼着木莲准备热水给江玥遥洗漱更衣。   扑面热气透到江玥遥身上,慢慢的驱散了寒气,由芝兰服侍着她将衣服褪下后,江玥遥这才要她去门外候着,独自一人迈进浴桶当中。   将整个人浸在水里,江玥遥闭上眼睛,恍若悲伤但嘴唇却不自觉的扬起,似在嘲讽。   嘲讽自己。   她刚刚惹恼了陛下?   可笑的是陛下因为什么而生气,她都不知道。   也根本猜不到。   啧!   …   虽然芝兰的安排很及时,但江玥遥身子本就弱些,如此一折腾,次日醒来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嘴唇干裂难受,身上也热得很。   “芝兰。”江玥遥朝着门外喊着,声音极小,嗓音还有些沙哑。   “奴婢在!”   芝兰应声进来,见到江玥遥后连忙伸手附上她的额头,“这么烫!主子等着奴婢这就去叫太医。”   江玥遥本想说着自己多喝点热水说不准就好了,但这话还没出口,芝兰早已经跑没影了。   不一会,不单有太医来了,这身后还跟着两人,正是左灵诗与钱裳。   “你们怎么来了。”江玥遥费劲儿想要坐起,却被左灵诗先一步按在了床上。   江玥遥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量有些发懵,原来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小姑娘手劲儿都这么大?   自己真是干啥啥不行?   “姐姐病了就别起来了。”左灵诗开口,满面担忧,“这才多久没见,怎就突然病了?”   “我就说最近变天,也不知道多穿些衣服。”钱裳开口,语气责怪但话中尽是关切之意。   左灵诗捂着自己的手腕,佯装责怪道:“钱姐姐一路可惦记了,抓着我恨不得跑这走。”   钱裳看向她手腕,左看右看瞅不出名堂,只得心虚嘴硬不承认,“你竟瞎说!”钱殇嘴硬不承认。   左灵诗掩嘴笑道:“姐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几人说话,太医已经把脉开出了药方,“小主是受了凉,风邪外感,最近注意多休息,我先开几幅退热的药,而后按时服药几日便好。”   芝兰大松口气,恭恭敬敬的将太医送离,还要小顺子跟着一同去取药。   人都离开,江玥遥命芝兰将门关严守在门口,几人这才谈起正经事。   “姐姐昨日可是卖了一块手帕给于贵人?”江玥遥问道。   “就知道你消息灵通。”钱裳说着,从袖袋拿出个小荷包,而后看也不看直接扔给江玥遥,“这便是那分成的银子。”   “为何这么多?”江玥遥打开只瞧了一眼,顿时大惊。   “这还能称为多?”钱裳嗤之,“等姐带你见世面。”   “可是陛下提倡节俭,于贵人又怎会有这么多银子?”江玥遥知道钱裳家中富裕,但这于贵人出手按理来说不应当也如此阔绰才对。   “你真以为后宫的这些女人混了这么久,身上真能半点儿私房钱都没有?”钱裳露出一副你还是太年轻的模样给江玥遥科普。   “姐姐是说?”江玥遥顿时明了,但依旧出言问,给足钱裳表现的机会。   “你想想,这低位者讨好高位者,逢年过节给皇后献礼,不论如何用心是其一,但这价值也是极其重要的。”钱裳接着道,“现在这世道,做什么不需要银子?但说这于贵人,她的私房钱定然远不止这么多。”   “姐姐心思,我望尘莫及。”江玥遥当即恍然,   “你就是涉世未深,太嫩了些。”钱裳摆摆手毫不在意,“以后我教你,省着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那便多谢钱姐姐了,还有灵诗妹妹。”说着,江玥遥看向左灵诗。   二人相比之下,钱裳行事作风不拘小节,爱银子也爱做生意。但这左灵诗,她一直都看不透。   左灵诗见状浅浅一笑,伸手拉了拉钱裳后道:“那姐姐便好好休息,我们改日再来看望。”   钱裳纳闷:“改日还来?”   左灵诗理所当然道:“钱姐姐不是说最近还要给良美人推销一款极衬她肤色的镯子?怎地不记得了?”   钱裳:“你这丫头倒比我还上心?”   .   御书房内,一小太监在德泉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后,德泉点头明了这才挺着胖肚子轻声叩门而入。   “陛下,江选侍病了,还找了太医。”   “谁?”萧弈抱着话本,头也不抬专心致志,“这书上说,猫有孕切不可吃太营养的东西,告诉膳房将下午给大头的水煮鱼肉换成西蓝花吧。”   “是…”德泉擦了把汗应下,而后道,“回陛下,这江选侍就是昨儿救了大头的那位。”   萧弈条件反射般点头,“因为救了大头才病了?”   德泉点头称是。   萧弈皱眉放下话本,“果然都是娇生惯养出来的。”说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朕记得…有一个姓钱得秀女,家中如何?”   应该是钱吧?   德泉因为选秀那日不在,昨儿回去便狠狠的补习了相关的知识,听着问题立马挺起胸膛颇有自信回道,“此秀女名曰钱裳,家中并不富裕。”   萧弈疑惑了:“可朕记得选秀那日有一人穿着华服,头戴金簪?”   德泉肯定回答:“却有一人。”   “叫什么?”萧弈顿时来了精神,他就知道他没记错!   “就是那江玥遥,江选侍。”   “…?”   怎么哪都有她?   萧弈:“她家中很是富裕?”   德泉摇头:“正相反,普通得很,父亲只是县丞,但有一弟弟今年科考。”   萧弈手指抵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按照这样看,她不应该只是个选侍啊?”而且家在县城怎会穿金戴银?难不成小县城的油水多?   天啊!   这都是些什么贪官作祟?   朕可怜的百姓啊!   德泉闻言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的看了萧弈一眼,而后拱手弯腰,“因为此人是陛下亲选。”   只是如此一说,萧弈便明白了。   这人自己要求留下来的,然后便被太傅和贵妃将位分给压了下去。   不但压下去了,还安排在了贵妃身边守着…   难不成就这么担心朕做手脚吗?   真是的,也不想想,朕会靠女人做事?   大前提也是这女人得有银子才行吧!   “那个…把圣旨拿来一个,朕给她升个位份。”萧弈犹豫着开口,毕竟这昨日救了大头自己半点表示也没有,今日又得知她被自己牵连导致位分如此低。   这样还不出手,那也太不男人了!   德泉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看着萧弈又问了一遍,“陛下,可真的想好了?”   萧弈当即回答:“自然。”   说来这么些年过去,自他登基开始,萧弈亲自下达的圣旨总共不过两条:   其一:太傅可携兵刃上朝。   其二:皇宫提倡节俭开支,储备国库。   其余的旨意,全都是太傅之意。   而第三条圣旨,便是如今这条。   江选侍贤良淑德,救猫有功,特封为…   “贵人怎么样?”萧弈一顿狂草,而后却卡在了最后,举着笔尴尬停住,询问德泉的意见。   “似乎有些高了?”德泉建议道。   “可才六品啊!”萧弈反驳。   “但太傅大人会觉得晋升的太快了。”德泉小声回答,“咱们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美人总行了吧?”萧弈开口,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算了,才人吧。”   “全陛下做主。”德泉笑嘻嘻拱手,没了意见。   萧弈忍着心中将笔杆子戳在德泉脸上的冲动,颤抖着手狠狠写下了‘才人’二字。   毕竟这女人长得虽然清秀,但算不上美貌,称不上是美人。   圣旨传到华瑜殿时,江玥遥正捂着鼻子喝药,听到传旨的一瞬间,被苦汤药狠狠呛了一口。   舌头根充分浸泡在药汁里,苦得那叫一个彻彻底底,没有余地。   江玥遥哭丧着脸,将碗放到桌上,“芝兰,我怕是要完。”   芝兰连忙塞给江玥遥一颗蜜饯,而后又奉上蜂蜜水这才道,““主子且淡定些,即使被打入冷宫也是没什么的,奴婢会一直陪着你。”   虽说是主仆情深,但江玥遥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好好活着不好吗?她是真的不想要去冷宫啊!   扶着江玥遥起身,整理好衣物这才去到院子里,木莲木香小顺子三人已经整整齐齐一排跪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选侍贤良淑德,救猫有功,特封为才人,钦此。”德泉念完后将圣旨卷好,笑眯眯的走到江玥遥身边,递到她高举的双手之上这才继续道,“恭喜了,江才人。”   “嫔妾拜谢陛下,陛下万岁。”江玥遥这才反应过来连连叩谢。   本以为昨日才得罪了皇帝,今日这圣旨定然是要将她打入深渊的,却没想到是让她距离成功更近了一步。   被芝兰扶着站起身来,江玥遥捏着圣旨的手都在颤抖。   “如此,那奴才便回去复命了。”德泉依旧笑眯眯的看着江玥遥,果然是陛下亲自选中的人,瞅着就是比旁人顺眼多了。   虽然心中激动,但礼数不能少,江玥遥当即对着德泉盈盈一拜:“多谢公公,公公万福。”   回到屋子里,江玥遥命芝兰收拾了一整面架子,而后将这独属于自己的圣旨当当正正的摆在了正中间。   “主子可要再睡一觉?”芝兰担忧问,这一上午来来往往折腾得可够呛。   江玥遥应下,可这屁|股刚刚挨到床沿,便听到外头小顺子来报,“主子,于贵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玥遥:我好累。 第10章   江玥遥无奈起身长叹口气:“我这小院子今日可真是热闹了。”   芝兰只是担心她的身子:“主子若是不想见,奴婢便出去告知贵人小主睡了。”   江玥遥摇头道,“我这才刚升了位份,但依旧没她高,况且我也不想树敌。”   芝兰应下后拂了拂身子开口:“那奴婢这就将人迎进屋子。”   “我亲自去迎。”江玥遥摆手示意芝兰扶着自己,一道出门。   本思索着于贵人有可能是来找她要手帕的,虽然江玥遥当时是落了水,但这岸上的事情芝兰都与她讲了一遍,自然也知道手帕之事。   可这于贵人若是真的来要手帕,她哪有东西可以给她?   把自己那件压箱底的衣服给拆了吗?   江玥遥咬了咬嘴唇,狠下心来坑蒙拐骗死缠烂打,是祸躲不过。   “诶呀,妹妹怎得起来了。”   小顺子禀报得早,于贵人走到门口正巧便见到刚走到院子中间的江玥遥。   “这不是特意来迎迎娘娘。”江玥遥笑着,将拿着手帕的手从芝兰手上抬起,掩嘴咳了两声,如今的江玥遥嘴唇苍白脸色却带着病态的红晕。   娇滴滴的。   “这不是听说妹妹病了,才特意来看看。”于贵人见状赶忙上前握住江玥遥的另一只手臂,“还刚巧赶上妹妹的好日子了?”   “真是劳烦娘娘牵绕了,嫔妾的身子就是不太争气,极易生病。”江玥遥开口,充满歉意。   “妹妹这么说可就见外了!”于贵人赶忙开口,“咱们快进屋,这外头吹风对你身子不好。”   进到屋子里,江玥遥示意芝兰泡茶,而后说道,眼神充满感激之色:“说来嫔妃妾还要多谢娘娘昨日的照顾呢,若不是娘娘像陛下求情,嫔妾如今只怕也是御花园中的孤魂一个了。”   于贵人接过茶杯,闻言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喝了一口茶水这才道:“其实我这也没帮上什么忙…”   “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个不情之请的。”   “娘娘但说无妨!若有我能帮得上的,定然拼尽全力!”江玥遥开口,义正言辞!   “倒不是什么大事。”于贵人,“只是不知妹妹可还有上次那料子?妹妹也知道,昨日我那帕子被皇帝拿了去…”   “被皇帝拿了去?”江玥遥开口,佯装极为震惊。“陛下怎会如此行事?”   “唉,妹妹有所不知,这样的事时有发生,都习惯了,只可惜那帕子我才到手不过一日。”于贵人长叹口气悠悠开口。   “娘娘莫要忧心,若想要帕子,去找钱婕妤便好。”江玥遥赶忙给其宽心。   于贵人一滞,当即疑惑:“可当初钱婕妤与我说,这帕子你只交给她一条,仅此一件?”   江玥遥握着茶杯的手指一顿,这才继续言道:“这不昨日又给了她两件新的,只是娘娘想要上次的样式,只怕是有些困难。”   于贵人当即眼睛一亮乐了,站起身来连连摆手,“不妨事不妨事,我晓着新的样式可能更衬我些,我这就去找她看看。”   江玥遥也随之站起来笑着道,“只要和娘娘心意便好。”   将人送走,江玥遥终于长舒一口气,挪步到床边将自己狠狠砸在柔软的被子里,再也不想起来了。   可千万别再来人了啊!   心好累。   .   次日,养心殿内,太傅照例将筛选后并且已经批阅得差不多的折子送来给萧弈。   只不过这次送完后并没有急着离开,反而退步到殿中拱手道,“陛下,今日可该去华瑜殿了。”   萧弈闻言直愣愣的抬起头,左手握着桂花酥,有一半在嘴里没咽下去,唇边还有残留的碎屑,表情却是委屈外加上不敢置信:“怎么这么快又到日子了!?”   太傅当即颇为忧心,“老臣知道陛下一心朝政不理后宫,但这每月去一次的规矩可不能破,眼看着月末比下不去这朝堂之上又要为此议论纷纷。”   萧弈将桂花酥扔回盘子里,像是饮酒一般狠狠地灌了一口茶水后一抹嘴巴道:“不就是华瑜殿吗!朕去便是了,还记得上次贵妃的技术很是不错…”   太傅本以为他又要闹腾才会营运,闻言当即暗暗松了口气,只可惜他的小女儿要来年才能入宫,现在只能指望着蒋贵妃的技术真的不错,能先将皇帝给稳住了。   太傅走后,萧弈将折子一推,自顾自的拿出了桌案夹层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自从上次的圣旨后,萧弈能明显感觉到监视自己的人,比以往多了许多。   黄昏时分,德泉一整日都守在与书房门口,见时辰差不多这才叩门而入,拱手问道:“陛下,今日咱可回养心殿休息?”   萧弈捧着手中话本,打了个哈欠这才点头。   德泉见状上前将香炉熄灭,而后服侍着萧弈起身穿上外袍后又问:“那陛下晚膳想用些什么?奴才叫膳房先备着?”   萧弈正想着开口,余光却不小心瞥见了桌案角落的一堆折子,这才一拍额头撇嘴开口:“去华瑜殿吧。”   德泉一愣,刚想开口询问,但见到萧弈的眼神这才住了口,只冲着外头尖着嗓子喊了句:“摆驾华瑜殿!”   上了轿撵,萧弈微微探出身子对身侧的德泉道:“你且先回去看看大头如何了,然后也不用来了,明日去华瑜殿叫朕早朝便好。”   德泉应下,而后告退。   华瑜殿,得知消息后婢女急冲冲的就往主殿跑,边跑边兴冲冲的喊道:“娘娘!娘娘!陛下的轿撵正往这边来呢!”   一旁的大宫女闻言,握着梳子的手更快了几分:“果然,陛下还是在乎娘娘的!无论如何每月都会来咱们这华瑜殿一次,奴婢看来娘娘成为皇后只不过是时机问题而已!”   贵妃伸手顺了顺自己的长发,而后才看向铜镜中反出的人影责备道:“切不可乱说话!”   大宫女这些年一直跟在贵妃身边,听到这话倒也不怕,只是做了个鬼脸而后将梳子整整齐齐放在桌案的小架子上,“奴婢这就讲早已备好的糕点拿来。”   贵妃娘娘点点头,而后将身边人都散了去,独自一人坐在屋中,看像铜镜中的自己,长长叹了口气。   ——他在乎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  萧弈:? 第11章   前日烧得糊糊涂涂,而且来来回回又来了那些个人,使得江玥遥一直没能好好休息。直到这一日她才终于睡了个好觉,到午后才精神些,连带着下午胃口也好了不少。   吃了下午茶后,晚上江玥遥没能管住嘴,以至于竟吃多了有些积食,喝了芝兰泡的山楂汁也没能好受些,无奈只得想着出去散步以此消食。   “主子可要奴婢跟着一起?”芝兰将茶杯接过问道。   “无事,我就在这华瑜殿内转转,丢不了。”江玥遥摇头,她又不是没有自理能力了,怎能什么事情都靠着芝兰?   其实华瑜殿还是很大的,但是因为江玥遥不怎么出门,便也没怎么逛过。   如今天已经暖和起来,院中的各色花草也争相开放,一日一个模样,长得越发繁盛。   一路穿过回廊走到深处,不知到了何地,奇怪的是周围一个女婢也没有。   缓步到一亭子当中坐下,抬头看天只见屋顶有一圆形镂空纹样,透过缝隙可以看见漫天星光点点,月儿弯弯的挂在上空,还有阵阵微风吹过。   ——这亭子,定然不能挡雨!   江玥遥出门时特意穿的很厚,倒不觉得寒冷,反而还觉着有一丝的自在,仿佛不在这皇城之中一般。   低下头时借着月光,才瞥到亭子正中间的桌上似有一大盘各色点心摆放。旁边还有一酒壶,酒杯之中也已经被斟满,在她的角度正好能看见杯面上倒映出的月亮。   上前两步,江玥遥凑得近了些,低头仔细嗅了嗅,当即心中暗叹——这是…竹叶青?   “何人在哪?”   身后,一人声音陡然响起,江玥遥心中没有准备,顿时被吓得身子一抖,赶忙回身低头一动也不敢动。   周围寂静,她只能听见那人的脚步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直至一双绣有五爪金龙的黑靴出现在眼前,心中震惊连忙便要跪拜。   只是这身子还没低下去,就被一张大手给拦了下来,而后便听见萧弈沉声疑惑开口:“江玥遥?”   江玥遥当即惊讶抬头:“陛下记得嫔妾?”   萧弈斜眼瞟了她一眼,看傻子一般反问:“朕刚才给你升了位分,怎能不记得?”   先是被大头吓,而后落了水,如今又因此生病,还是元明熙的青梅竹马?   萧弈是想忘也忘不掉了!。   江玥遥自然是没想到一个皇帝怼人还能这么直接,被狠狠地噎了一下后才僵着脸笑道:“陛下说的是,的确是嫔妾愚钝了。”   萧弈闻言煞有介事的点头认可:“这句倒是有理自然。”说着端起桌上的酒杯,放在鼻尖嗅了嗅,酒香背后夹杂着淡淡的药味。无奈一笑而后便直接将杯中之酒毫不留情的倒在了地上。   “别!”江玥遥不忍如此珍贵美酒被如此糟践,当即没忍住上前半步轻呼出声来。   “嗯?”萧弈闻声回头,待见到江玥遥后微微蹙眉问,“你怎冒冒失失,可还有事?”   江玥遥一听这话便知萧弈是想赶自己离去,但她总是要狠狠心拼一把的,虽然心中是怕的,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壮着胆子开口问道:“陛下…陛下为何如此对待此等美酒?”   “你是懂酒?”萧弈似是来了兴致,看着江玥遥好奇问道。   “嫔妾不才,略懂三分。”江玥遥一看有戏,当即回答。其实不光是酒,玉器,字画等名贵之物,甚至是刀枪剑戟,她都知道了解过一些,只为能与与这位万千不知底细的陛下有些共同话题可谈。   “那倒真是不容易。 ”萧弈由衷赞叹。毕竟这后宫的女人,有对胭脂水粉精通的,有喜爱绫罗绸缎的,他倒是头一次知道还能有女人爱酒。   “所以,陛下这酒…”江玥遥依旧十几好奇萧弈刚刚的举动。   萧弈瞥了一眼脚边还没干透的酒渍,嗤之:“这些东西…朕怕自己无福消受。”   而后手伸向袖袋,从中掏出一墨绿竹节,打开便有股淡淡的清香之意扑鼻,倒是比原先杯中之酒还要好上三分。   “陛下乃金龙之身,何处此言。”江玥遥江玥遥闻言一惊,吓得连忙跪拜行礼。   “你这嘴倒是会说好话,不过朕最厌恶的便是金之一色。”萧弈又饮了一口杯中之酒,而后将其放于桌上,而后又不忘嘱咐道,“你且起身,朕今日心情尚可,但你往后可记得要注意点儿昂。”   那语气前半段好似要将江玥遥打入冷宫,后半截却像是在哄骗小孩,性情之变听得江玥遥没忍住乐出了声。   萧弈本正在盘子里挑挑拣拣,终于是从五花八门的糕点中找到了一块心仪的的桂花酥。因为害怕像是这竹叶青一般,平日萧弈都是在四下周围无人时才偷偷吃德泉带来的桂花酥,所以旁人也不知道萧弈喜爱这口。   如今猛然听这笑声还以为江玥遥是在笑话自己喜食甜品,当即吓得手一抖,糕点愣愣的摔在了桌子当中,滚了两圈,定然是不能吃了。   “你!”萧弈回头,恶狠狠的指着江玥遥的鼻子气得直咬牙,吭哧吭哧憋了半晌终于吐出话来,“你赔我!”   江玥遥闻言还没反应过来当即愣住,而后脑子轰然炸开,怎么会如此突然?   她完全没有准备好啊!   红晕取代了脸上原本病态的白,扭扭捏捏的绕着自己的手帕,小声开口:“陛下…想要臣妾何时陪?”   说完,半天不见有回答,江玥遥没忍住微微抬头,只见萧弈当真在仔细摸着下巴思索良久。   “明日朕要与礼部商讨春季祭天以保一年风调雨顺…如此,那便后日吧。”萧弈犹豫着开口,而后又补充了一句,“晌午时带到御书房来便好。”   这样便当做饭后甜点了,属实妙哉。   “御书房?”江玥遥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次,第一次真的要选择此等场景?果然书中所提御书房的美人图不是骗人的!   “不然你想去哪?”萧弈当即疑惑道,难不成还想要他亲自来华瑜殿找她来要?   不过是两个桂花酥而已…   …   啊!那可是桂花酥啊!   甜!   “行了,你快些回去准备吧,朕后日等你过来。”萧弈大手一挥,这一夜实在难过,他如今只想独自一人悲伤一会。   “嫔妾…知晓了。”江玥遥盈盈一拜,转身离开,脚步都因为激动有些不稳。   强撑着回到自己院中,芝兰见人回来连忙迎了上去,但见江玥遥脸色挺红,急得连忙将手背附到她额头上,“娘娘可是又烧起来了?”   江玥遥摇头,反握住芝兰的手,却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   太医院开的药里有助眠的成分在,前两日江玥遥喝下一碗后不过多久便能睡着,而这次却是躺在床榻之上咋转反侧难以入眠。无奈叹了口气,起身将外衣披上,江玥遥点起床边一盏油灯而后翻出了压在床底的灰色包裹,从中拿出一本白皮画册。   靠在床头一页一页的细细揣摩学习,而后江玥遥便发现——她好像更睡不着了!   次日上午,钱裳到访。   而江玥遥因为睡得晚,如今还没醒来。   芝兰只得略表歉意,要钱裳在院中稍坐片刻,自己急急忙忙的进屋叫醒自家主子。   但这刚一撩开床帘,便见江玥遥毫无睡相的抱着被子,手上还拿着一本不知如何描述的白皮画册。   虽然一直跟在江玥遥身边,经历很多,但她到底也是个未出阁的小丫头,见着画面当即羞红了脸。   无法,最后一番思想斗争后,芝兰只得垫着袖子将书拿起,直接塞到了一旁柜子中的毛巾下,这才轻轻拍打江玥遥的肩膀道:“小主,小主起来了,钱婕妤来看您了。”   江玥遥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奶音软软糯糯不知所云:“谁…来了?”   芝兰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声音比刚刚还要大了几分:“钱婕妤来了,如今就在门口等着小主呢。”   “婕妤,钱婕妤,钱——钱裳!”江玥遥嘴里念叨着,回过神来当即惊醒,连忙起身下床一气呵成。   亏得二人狼狈为奸多年,默契十足。   芝兰负责去叠被子,江玥遥则给自己穿衣洗漱。   将衣带系好后江玥遥转了一圈,余光瞥见了一旁的脸盆,其中尚有清水半盆,江玥遥赶忙过去将手伸进,接连着捧出凉水抹脸,为能再清醒些见人。   不过她还没准备好,酒听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钱裳直接走进了屋里,有些不快的抱怨着:“昨夜可是做了什么?日上三竿还不起来,亏我还为你带来了好消息!”   江玥遥没想到钱裳会不等她收拾好便进屋,水眯了眼睛她只能半闭着走到柜子前,随手摸了一块毛巾将脸擦干,但也没有十足的注意力去听真切钱裳说了些什么,便只得跟着她的话尾重复着问了一遍。   “什么?”   而后转头便见钱裳直愣愣的,满面震惊看向自己手边的,一本摊开来的画册。   “原来…你好这口?”   作者有话要说:  白皮书——你值得拥有。   爱大家!! 第12章   “不是,姐姐听我解释!”江玥遥忙用手上毛巾重新将画册盖住,示意芝兰先出去将门带上。   “你说。”   “我…我就是…”江玥遥吭哧吭哧半天,也没想好到底要怎么解释。难道要说是不知道是什么人放在自己床边的?或者是芝兰半夜偷偷看而落在自己这里的?   鬼会信吗!   钱裳见状,顿时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摆摆手示意江玥遥别难为自己:“行了,我都懂。”   “我…唉!”江玥遥百口莫辩,“姐姐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这话说的,没事做我能闲着来找你?”钱裳瞥了她一眼,而后掏出一钱袋子,瞅着鼓鼓囊囊倒是比上次装的还要更多些。   “姐姐这是又卖了什么出去?”江玥遥吃惊的望着桌上的钱袋子,桌下放在腿上的手条件反射的微微抬起来而后又被理智唤回,绝不能失态。   “那是自然!”一提到这个钱裳便颇为骄傲,“而且昨日我刚从你这回去,那于贵人便又找上了我,你怎的也不与我统一好口径?还幸亏我机敏些。”   “这的确是妹妹的错了,于贵人昨儿也是突然来找,妹妹没来得及知会姐姐。”江玥遥略带歉意回答。   “也罢,反正最后银子都到手了。”钱裳继续道:“你近日闲着无事,记得想几句诗词与我。”她要装成清贫人家,买卖物件时肚子里没墨水,与那些个嫔妃交谈时心里怪没底气的。   “姐姐想要的,妹妹自当全力。”江玥遥当即应允,毕竟这不是收了人家银子,总要做些实在的。   怎么说来着,对,知识付费!   将人送走后,江玥遥走到柜子前,瞥了一眼上头的毛巾便一阵脸红。伸手将东西塞回床板下,江玥遥这才蹲下身子打开柜门,从中拿出一双黑布靴。   外表看着有些简单,但内里的布料很是柔软,还在里边绣上了一个‘遥’字,这还是她进到这皇宫中来,闲来无事做的。虽是男子的尺寸,但也只是按照身高来估计的大小,也不知道能否合脚。   御书房是陛下选择的地方,自然是不符合江玥遥的心意,但她依旧花了心思洗漱一番,又换了一套衣裙。临了还不忘在头发上用了些香料熏染,这样到时‘情到深处’将头发放下,而后转头时发丝摆动便有淡淡香气入鼻,可谓是锦上添花。   带上自己准备的礼物,拉上芝兰这才往御书房而去,一路上江玥遥都颇为紧张,手心全是汗。   这件事江玥遥没告知芝兰,她自然也不知道自家小猪这是准备做些什么,只觉得江玥遥今日有些不太一样。   可惜二人刚到了门口,便被德泉拦在了殿外。   “陛下可在里头?”江玥遥问道,手脚冰凉,眼睛瞥向前方殿门,但大门紧闭瞧不出什么异常。   “在倒是在。”德泉顿了顿继续道,“不过太傅大人也在里面,小主有事可得稍等片刻。”说罢,瞥见了芝兰手上提着的包裹,心道不愧是能让元大人与自家陛下都‘上心’的女人,连这桂花酥做的都与旁人与众不同。   看着形状,真长。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终于被打开。   江玥遥见一灰白头发束起,身着紫袍上绣有仙鹤展翅,面容威仪孔时之人走出。这人在见到江玥遥后显然一愣,江玥遥正巧也与之对视,余光瞥见他的脖颈之处,紫衣之下赫然露出一截淡金色内襟领口,亮得刺眼。   猜到这人便是太傅,当即微微行礼,再抬头起身时人已走远。   江玥遥想到那日夜里萧弈对自己所说的话,讨厌金色,难道是指得这个?   这陛下…还怪可爱的?   “小主,您可以进去了。”德泉站在身侧出言提醒。   江玥遥回过神来,接过芝兰手上的布包,而后便向殿内走去,脚步轻快。   萧弈听到有人进来,抬瞅了一眼而后略带责怪嘟囔着:“怎来的这般早?朕都没来得及用膳。”还没用膳便要吃糕点?   其实,也不是不行。   江玥遥走近,闻言盈盈一拜道:“陛下操劳国事,时间过的自然慢些。”   萧弈轻哼一声,“国事烦扰,朕自然为此忧心…慢?”   江玥遥连忙改口道:“是嫔妾口误,陛下一心以国事为主,并无私念。”   明显的糊弄小孩。   萧弈依旧满意点头,而后指了指江玥遥手上的包裹道:“东西放下就行了。”   江玥遥当即一滞,有些不明所以:“啊?”   放下,怎么把自己放下,放在哪?   萧弈恨铁不成钢,看向窗外站着的一溜烟侍卫,不知那个就是细作。无奈只得招手要人靠近,之后站起身来弯腰对着江玥遥耳边轻声问道:“桂花酥啊,你没带来?”   说话时呼出的气使得江玥遥耳根一阵瘙|痒,也终于想起此行自己是来做什么的,顿时脸上一阵羞红。   “嫔妾…”   萧弈说完便后退半步,只见刚还好好的人如今仿若一直煮熟得蟹,顿时大感疑惑,独自思索半天这才恍然,抬手摸了摸江玥遥得额头纳闷道:“怎的这病还没好?”   江玥遥生怕因为自己生病而丧失这次机会,当即小生反驳:“嫔妾的病已好了。”   “那为何又烫成这样,难不成还会反复?”萧弈不解,医之道是他这辈子都研究不明白的,“算了,放下东西你快些回去休息吧。”   “陛下…指的是什么东西?”难不成真的是桂花酥?   “刚才不是跟你说了?”萧弈指着江玥遥手上的布包,神色严肃不似开玩笑。   江玥遥不傻,当即知道自己一开始便会错了意,更加无地自容,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脑子里努力思索寻找一个什么借口挽救。   萧弈见着人扭扭捏捏不知为何,而自己的肚子已然咕咕响起,当即忍不住直接弯腰伸手将布包拿在手里。   捏了两下。   ?   “你没带来?”萧弈哭丧着脸问,不用说他都知道这包裹里的东西定然不是桂花酥。   “嫔妾…忘了。”江玥遥想不到法子干脆破罐破摔,总不要她说,以为陛下想要的是自己吧?   德泉叩门进来想询问萧弈是否传膳,之后便见到自家陛下把江才人逼到了角落。   只不过…这苦着脸委屈巴巴的反倒是陛下自己,而江才人表现得则是淡定得很,还有些羞愧和无奈?   “陛…陛下,现在可要用膳?”德泉磕磕巴巴问道。   “用!当然用!而且朕还要你坐在旁边看着朕用!”萧弈一指江玥遥,幽怨愤恨。 第13章   为了保持身材,江玥遥从昨晚开始便没怎么用膳,但来之前怕自己到时撑不住,便用了几块糕点,如今不是很饿。   二人去到偏殿膳房,江玥遥望着满满一大桌菜肴呆楞在原地不敢置信。   干煸土豆条,酸辣土豆丝,孜然土豆丁,土豆泥丸子…   在这一桌子黄不垃圾的菜中,唯一一道肉菜还是土豆片炒肉?   萧弈面色丝毫不掩嫌弃之色的看着下人试过菜,这才将人都挥退到门外守着,屋子里只剩下江玥遥二人。   “陛下爱吃这些?”空气一片安静,江玥遥没话找话壮着胆子开口问道。   “不爱。”萧弈往口中送了一筷子土豆丝而后撇着嘴道。   “那为何…”江玥遥当即好奇。   “便宜。”萧弈没等她说完,直接给出了回答。   江玥遥闻言又是差一点便乐出了声,还好这次长了记性及时忍住,但还是发出声音引得萧弈往她这边瞅了一眼。   萧弈瞅了瞅江玥遥,又看了看自己眼前几盘子的菜,又转头看了看她的肚子,而后叹了口气无奈招手:“过来坐下。”说完,还往旁边的空碟子中夹了一块肉。   果然,朕就是心软。   “陛下这是?”江玥遥顿感莫名,不是说不让她吃吗?   “让你尝尝是否咸了。”萧弈随意找了个借口道。   江玥遥点头自然是信了,只当作这是皇帝对于美食的讲究。而后颇为认真的将肉片放进口中,细细品味后这才恭敬回答。   “回陛下的话,这肉软嫩可口,咸淡适中。”   “嗯,再看看这个。”说着,萧弈又夹了一块肉给她。   “…?”   看出来江玥遥心中的疑惑,萧弈微微用筷尖指了指盘子解释道:“朕瞧着它们好像不是同一片,或许有什么差异。”   江玥遥:“是…”   最终,一顿饭下来,土豆片炒肉中的肉,大半都进了江玥遥的胃里,少半剩在盘子中。   而离开时因为胃撑得难受,江玥遥下台阶时没忍住便扶了下自己的腰,引得御书房周围的侍卫女婢包括德泉驻足偷看。   最后还是德泉机灵,命人找了台轿撵,送江玥遥回去。   .   入夜,萧弈怀抱大头坐在桌案前,查阅元明熙近日所提交的文书,如今他身边可信任之人太少,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决定都要慎之又慎。   抬手拿起桌边尚带余温的苦茶,手背不小心碰到了一物,抬头一看见是白日里江玥遥来找自己时送的布包。   应该是德泉以为自己想留着,这才带回了养心殿中。   真是多事。   放下茶杯,把大头搁在一旁的软垫上,再将布包拿在怀里解开,里头赫然一双并无任何装饰的黑布靴。   “可是丑极了?”萧弈将靴子递向大头,略带掀起的嘟囔着问,随后便得到大头一个大大的哈欠回应。   萧弈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大头给予自己的肯定。   低头看了看如今自己脚上所穿的靴子,又抬头环视四下无人,便直接用脚将其脱掉,随后弯腰吭哧吭哧的将手中布靴穿上。   站起身来整理好衣摆,将手背在身后挺胸抬头轻咳两声,围着桌案走了三圈,跑了一圈,还跳了两下,这才回到椅子上坐下。   如此举动看得大头一愣一愣得。   “啧,大了。”   话说完,便又弯腰想要将靴子拽下,只不过手在翻到鞋帮时,一不小心看到了银丝所绣的‘遥’字。不知为何心下大好,唇角不知觉扬起,但说出来的话依旧是嫌弃,“果然,就爱咕咚些无趣的小心思。”   仔细用原来那布将鞋子包好,打开自己盛放衣服的柜子,将这双鞋子狠狠的塞在了衣服最后面,挡的严严实实。   而后关上柜门,深深的看了一眼后,才转身回到桌案前抱回大头继续冥思苦想。   次日。   江玥遥早起迎接到的第一位客人便是贵妃娘娘殿中的老嬷嬷,其身后还跟着三五女婢怀中抱着锦盒,里头尽是补药。江玥遥看向人群后头,还站着一个抱着药箱的白胡子太医。   “嬷嬷怎么到嫔妾这来了,可是贵妃娘娘有什么吩咐?”江玥遥对着嬷嬷盈盈一拜而后问道。   “贵妃娘娘听闻江才人昨日去了陛下那里,又实在怜惜才人生着病尚未痊愈,这才特意准备了一些药材,还带了太医院最有资历的老太医前来为才人把脉。”老嬷嬷笑着开口解释道。   “如此烦扰娘娘忧心,嫔妾当真有愧。”江玥遥做出一副颇为愧疚模样,自责之色添了三分。   “才人不必如此,您与我家娘娘住在同一屋檐下,我家娘娘自然有责任照顾一二。”嬷嬷依旧笑着回答,而后便转身朝身后太医招手,示意他上前为江玥遥看看。   江玥遥朝着芝兰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安排一下将药材放入库房,而后亲自引着几人进屋坐下。   老太医从药箱中拿出一方白色手帕,盖在江玥遥的手腕上后开始搭脉诊治。半晌,这才摸着胡须缓缓开口,“小主如今只需要好好调养,并无大碍。”   江玥遥当即谢过,而后便瞧见老太医朝着嬷嬷微微摇了摇头。   江玥遥:?   这一帮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江玥遥将其都送走后,坐在椅子上百思不得其解这帮人究竟是为何而来,总不能时真的关心自己的身子吧?   直至小顺子从门口扑棱着一路跑进屋来。   “什么事这么急,快慢慢说。”江玥遥忙让芝兰给他倒了杯水后问道。   “主,主子,奴才刚才去内务府,路上听见下人说闲话,说您昨日下午之事,还说…还说…”小顺子憋了半天,就是不敢妄言。   “还说我被宠幸了?”江玥遥当即恍然反问。   小顺子狠狠点头称是。   如此,这是来看我到底怀没怀?   御书房内。   太傅照例将奏折安排好后,这才弯腰拱手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萧弈微微蹙眉满脸不情愿抱怨着:“老师,朕都快被这些破玩意冲昏了脑子,哪来的喜?”   太傅不理,自顾自道:“恭喜陛下喜得龙子。”   “谁的?!”萧弈震惊,忙开口解释,“朕昨日只是与江才人吃了个饭而已。”   毕竟早上来时他也德泉与他说了这件事,不过他根本放在心上,傻子才会信吧?   难道…太傅傻了?   太傅摇头:“臣指的是贵妃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双洁,洁,特别洁!!!   爱大家! 第14章   “老师…说得对!”萧弈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回答。   太傅对萧弈的回答颇为满意,如今许多秉持中立之态的大臣纷纷上书,请求皇帝繁衍子嗣,设立太子。虽然这些折子都被他拦下,但依旧是扰得他头疼,而若想堵住悠悠之口,那便要放出一个盼头。   贵妃怀孕是假,但萧弈对他的话一向是服从的,自然也不存在欺君之说。且他也相信萧弈与贵妃的感情,只要贵妃再努力努力说不准便可以假戏成真。   最终实在不行,也可以随意找个外戚的孩子抱来充数。   反正都是自己人。   等到人走以后,萧弈长叹口气唤来德泉,吩咐他准备轿撵,摆驾华瑜殿,他要看看自己的‘孩子’。   华瑜殿偏殿。   木莲木香本就是华瑜殿中的人,江玥遥再怎么也是信不过的,所以大事都是由芝兰以及小顺子去做。因芝兰平日要跟在江玥遥身边到处走,所以小顺子便肩负起了整个偏殿开需运作的重担。   小顺子人会说话,办事也利索,在华瑜殿没几日便混的十分熟络,如今不知道又从那得到的消息,正在屋里与江玥遥说着:“小主!早上来给小主把脉的太医走后便转去了贵妃娘娘院子,说是娘娘今早吃饭吐了。”   江玥遥有些不敢置信震惊问:“难不成这是有喜了?”   小顺子摇摇头,但又继续道:“奴才不太确定,但他们说的话都真的有板有眼。”   江玥遥闻言低头思索着,陛下近日不过到了后宫一次,而且还是华瑜殿与她在一处。虽说二人后来分开了,但那已然是深夜,而贵妃娘娘一向早睡…   难不成陛下回去后将人叫醒又做了那事?   不愧是陛下!   铁肾!   “收拾收拾,拿上我从家带来的金锁前去道喜。”江玥遥起身吩咐。   芝兰与小顺子齐齐称是。   出门穿过回廊,转角处一摸黑色身影走进,江玥遥立马停下脚步欠下身子:“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萧弈脚步一顿,没想到会在此遇见江玥遥,轻声嗯了一下而后开口:“起来吧。”   江玥遥闻言起身,跟在萧弈的身后开口问道:“陛下也是来看望贵妃娘娘的吗?”   萧弈点头没有答话,江玥遥只当做他是一心在贵妃身上,无心搭理自己。   突然,萧弈停下脚步,江玥遥心一下子提在了嗓子眼,愣愣的看着萧弈不知作何举动才好。   果然纸上谈兵终觉浅,真实相处与书本所说的攻略就是不一样啊!   先行礼总是没错的,想到此处江玥遥拂下身子便想要跪拜,却被萧弈伸手把住小臂抬起,借着弯腰的姿势在江玥遥耳边轻声道了句:“7.95寸。”   江玥遥:???   神他妈7.95?   再定睛一看,自己眼前萧弈脚上所穿的赫然便是自己昨日所送那双鞋,当下心中不尽震惊甜蜜,掩嘴轻笑想着陛下还真是个别扭的。   等到她回过神来抬头时,只看见德泉胖嘟嘟的背影。至于萧弈,自然是被德泉挡得严严实实,不露半分。   华瑜殿主殿内,已有不少的嫔妃在场,而陛下则是与贵妃娘娘一起坐在主位之上,太医俯首战在一旁。   江玥遥站在房中对着主位二人行礼,而后示意身后芝兰将盒子递上:“嫔妾恭贺陛下娘娘喜得龙子,这是嫔妾从家中带来的金锁,特送与小殿下。”   贵妃闻言轻轻点头,而后自然而然的转头看向身侧陛下询问意见,便见萧弈的眼睛紧紧盯着那锁,一动不动。   知道他这是又见钱眼开了,贵妃悄悄伸手拽了两下他的袖子而后提高声音开口:“给江才人赐坐!”   芝兰闻言将锦盒扣上,而后跟在江玥遥身后等待贵妃安排位置。   “就坐这儿吧。”   主位上,萧弈指着自己左前方的空位,特别发自内心的真诚开口。   “陛下,这不合规矩。”贵妃一滞,附在萧弈耳边轻声道。   萧弈受不了有人这样与他讲话,当即便想要躲开,但又考虑到自己如今在这么多人面前定要演好人设只得放弃。   “难不成如今朕说的什么话都没人听了?”萧弈质问,将心中的不爽以此为由发解出来。   “陛下说的这是什么话,这天下都是陛下的。”蒋贵妃依旧端着一张笑脸安抚,而后看向站在原地无所适从的江玥遥道,“既然陛下开口,那江才人便上来坐吧。”   江玥遥一阵尴尬,闻言连忙称是行礼。   在众位嫔妃的眼神之下,缓缓上前到第一张椅子坐下。   不多时,各宫的嫔妃都相继收到消息前来道喜,左灵诗献上的是一对儿金镯,而钱裳为表现自家清贫,献上的一副自己所画的诗词山水。   诗词是江玥遥提的,画是她家中画师所做。   “钱婕妤有心了。”贵妃娘娘笑着将东西手下,而后又对众人嘱咐了几句后宫和谐云云之道。   众人心里也知道陛下来此,定然是有话要单独与贵妃说的,等到贵妃讲完一个个便都起身告退。   等到大殿之中无一人后,蒋贵妃这才起身带着萧弈去了卧房,而后挥退众人,至此房间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萧弈伸手直言,全然没有刚才对待贵妃的宠爱之色:“锁和镯子归我。”   蒋贵妃也不甘示弱,指着卧房阳台道:“黄山松和璎珞柏。”   萧弈当即:“成交!”   从柜子中拿出笔墨,蒋贵妃伏案,萧弈签字画押而后心满意足的把玩手上金锁,随意开口问:“太傅何时与你说的?”   蒋贵妃斜了他一眼,而后将条款折好放回自己的柜子里锁上,这才悠悠回答:“昨日江才人去见了陛下,晚些时辰太傅就命人传了话来,还命我今早去寻了太医。”   “他可还与你说了什么?”萧弈问道。   “没说什么。”将贵妃摇头,表示再无消息。   萧弈闻言也不停留,将两个小锦盒揣进袖带而后道:“那朕走了,你接下来小心些。”说完,转身到门口想要开门离去。   虽然他不关心后宫之事,但也知道这突然出来个孩子,定然是要将贵妃放置于风口浪尖之上的。   贵妃轻声将萧弈叫住,而后半晌才开口略带疑惑道:“陛下…似乎不一样了?”   萧弈闻言顿时一惊,强自镇定转回身子问:“哪里?”他的衣袍很长,自己动作不大的情况下,应当是看不见今日这鞋子的。   蒋贵妃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蹙眉摇头:“没看出来,但就是变了。”   萧弈大松口气回答:“你多心了,睡一觉吧。”之后关门离开,动作飞快。   出了院子后嘱咐门口站着的女婢道,“贵妃睡下了,别去打扰她。”   说完又挂上了一张喜当爹的笑脸,见到德泉后还狠狠地抱着他转了两圈。   特别兴奋。   作者有话要说:  江玥遥疑惑:可我做的是八寸啊。   萧弈挑眉骄傲:朕精细得很,就差那0.05!   蠢作者小声哔哔:古代有这么精确的小数吗?   萧弈严肃大喝:朕说有便有!   蠢作者:你定是与太傅学坏了!   爱大家! 第15章   回到御书房,萧弈继续‘假装’批阅折子,虽说每日送上来的奏折都没什么营养,但他依旧还是要翻开看看的。   从中随意抽出一本来,上面写着户部某官员在青楼一度春宵,不和陛下所倡廉洁之意。萧弈一手撑着脑袋一手随意翻看,往后翻了一页想悄悄太傅批注,却见里头赫然夹着半张信纸,上头还有类似于烧焦的痕迹。   萧弈当即精神不少,坐直后仔细观看,虽然句子连着不通顺,但信中至少有两个消息萧弈是能看出来的。   ——端午回宫,七日一传。   如今不在宫中,且还能与太傅有所瓜葛的便只有当今太后了。   当然这太后不是萧弈的亲妈,而是先帝——也就是那个当了三日皇帝的先帝的,亲妈。   太后于年后去了城外寺庙礼佛,说是想儿子了,去寺庙则是能距离她儿子萧畀更进一步。如此看来她放心不下萧畀的同时,更放心不下身处皇宫中的萧弈。   还要求太傅每七日一传他的各项起居消息,虽然萧弈是知道太傅与太后有所共识的,也知道二人一直是不怎么对付看,但却没想到二人之间彼此这么不信任?   在萧畀突然摔死在南三所,萧弈刚刚继位时,头一个接受不了言辞反对之人便是太后。   但后来太傅亲自去后宫见了太后一面,不知做了什么,反正次日太后便同意了。   而萧弈不过登基半年,亲生母妃便去世了…   直至今日,太后依旧是表面上对自己很好,可萧弈知道她一直对于萧畀的死耿耿于怀。   太傅心里自然也着急,他不可能真的将后宫全部交给太后把持,不然将来的皇位继承人与他半分关系都没有,不是平白为他人做嫁衣?   想到此处萧弈嗤之,合着这两人狼狈为奸都奸不明白?   怪不得太傅忽然如此,合着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想要趁着太后还没回来,借贵妃怀孕一事稍稍把握一点主动权,但那有那么容易?。   你当太后吃素的?   将这半片信纸放进桌边香炉中,等到它烧成灰烬后,萧弈这才对门口喊道:“德泉,摆驾南三所!”   华瑜殿。   江玥遥刚回到偏殿,思索着如今自己住在华瑜殿,算是受到了贵妃的照拂。而如今贵妃娘娘怀孕了,不论是真是假,这马屁是一定要接着拍的,当即开口对小顺子道:“去准备些药材食物,我要亲自煲汤送与贵妃娘娘。”   小顺子应下,而后便去往小厨房吩咐这准备。   江玥遥又道:“再准备一双千层鞋底。”   芝兰以为自家小主是想要为贵妃即将出生的小皇子做一双虎头鞋,虽然现在准备是有些早,但依旧问道:“小主要多大的?”   江玥遥想也不想道:“7.95 寸。”   “啊?”芝兰一滞,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哪有孩子的脚这么大?   “算了,你弄个八寸的,我自己裁。”江玥遥只当做芝兰是听见这尺寸为难,其实她也挺为难的。   “是…”   .   南三所是萧弈自从有记忆起便一直居住的地方,只可惜他的寝殿是里面最阴暗狭小的角落,位置偏到一般下人都不会路过的。   自从萧弈登基后,这里便荒废了三年,但其实不止三年。   先先帝下令择选太子后,他的兄弟们一个个都像是疯了一般互相设计,死的死残的残。直到现在萧弈还记得自己身边唯一一个奴才就是因为误食了本应该送与自己的糕点,从而当场口吐白沫死亡的。   从那以后,南三所也越来越空。   之后很快,萧畀成为了太子。   他的阴狠心机在成为太子也后并无收敛,几次三番的残害手足,而就在朝野上下怨声载道之际,皇帝即将扛不住之时…   皇帝真的抗不住了。   驾崩了。   萧畀在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对自己威胁大的兄弟都远配边疆,而无权无能的全部赐了个封地,使得他们当起了逍遥王爷。   门口的青石砖上还残留着红褐色的血迹,是萧畀留下来的。   走进院子里,萧弈望着院子内斑驳的墙壁,地上残缺的破瓷片,以及阴暗角落里的红褐色印记,那才是他留下的。   以往的一幕幕就像是连环画,一幅一幅的闪过萧弈脑海,使得他攥紧拳头闭上双眼,如此模样吓得德泉不知如何是好。   “陛下,别想了,奴才饿了,咱们走吧。”德泉别扭着转移话题。   “平日别太贪嘴。”萧弈回道,声音有些沙哑。   “臣回去便减肥,以后都不吃晚饭了。”德泉一惊,以为陛下这是真的嫌弃他胖了。   “朕是说,以后别抢我的朕的,会死的…”萧弈解释,他是真的联想到了上一任身边的奴才。   “陛下!”德泉忙出言提醒萧弈用词不当。其实对于萧弈以前的事情他也是知道几分的,但他从入宫到去往萧弈身边不过两年,而后萧弈便登基了,这苦日子还真的没过多久。   “啧,小点声,朕怎么着也算是忆苦思甜,这样才能更加惦念太傅的功德啊!”萧弈出言责怪,义正言辞,说的德泉根本半句不信。   自顾自的向前走,萧弈抬手摸了摸墙上的石砖,而后长叹口气道:“唉,你说他们当初是为何?”   德泉不敢妄言,只得弓腰道:“奴才不懂。”   萧弈犹自道:“只因为我的母妃是个洗衣服的丫鬟吗?”   德泉再次建议:“陛下,咱们回去吧。”   萧弈没管他,凭借着记忆走到了自己原先所住的屋子中,一切物件都如他刚离开时一般摆放整齐,书柜上的书也都是萧弈极爱看得。那时的他也一直想活得普通一些,正常一些。   萧弈的母妃没什么本事,一直都是没本事,没心机。在被威胁选择将萧弈交与其他妃子抚养与送往南三所之间,选择了南三所。   虽然如此,但她依旧想要拼劲给萧弈最好的。而萧弈在南三所所遭受到的一切,也都忍着没去与母妃言明。   不是他坚强,而是他心痛。   最开始刚来的时候,其他皇子都瞧不起萧弈,合起伙来笑话他是常事,为首之人便是萧畀。   只是有一次他晚上睡觉时拿起被子却发现是湿的,一时间积压的怒火全部爆发出来,萧弈冲出屋子将萧畀从床上一把拽起,握紧手挥起就是一拳。   次日,母妃找到萧弈,带着他到了贵妃处,要萧弈跪下道歉请求原谅。   作者有话要说:  萧弈:委屈巴巴   江玥遥抱住:别怕了,以后都有我在。(人设反了吧啊?!)   爱大家! 第16章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不论再发生何事,萧弈都再也没有与任何人讲过。有时挨打萧弈不小心没能躲过去,使得脸颊上或是哪里,没被衣服挡住的地方出现伤痕,也只是对母妃解释说自己不小心磕破的。   母妃闻言只会责怪他调皮,或者是不懂得谦让弟弟。   思索着踱步,而后脚下一阵轻响。   萧弈低头瞧见是何物后唇角上扬勾起,心中阴霾也随之消减不少,弯腰捡起后放入手心。   之事一个红色绳结,上头拴着一个小石子。   石子是纯黑色的,还很光滑,这是萧弈儿时做的,用来与大头玩闹的小物件。   将这五件收在袖带之中,萧弈下巴扬起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堆破布道,“捧回去。”   德泉不明所以:“这是?”   萧弈解释道:“大头的家,给它忆苦思甜之用。”   德泉:?   大头或许对于这样的安排不会很开心。   出来南三所,萧弈一路上笑盈盈的,还与德泉讨论晚上的吃食。   德泉心里想着萧弈之前与自己讲的话,自然不敢应下,奈何手上拿着东西,只能连连晃着脑袋摇头道:“奴才减肥。”   萧弈轻啧出声:“真没劲。”   太傅府。   “陛下下午去了南三所?”董太傅正捅咕着笼子里的鸟,闻言后斜眼问道。   “是。”来人回答,“传来的信上是这么说的。”   “可有什么举动?”董太傅继续问。   “抱了些破布回来,路上讨论晚膳,还说什么忆苦思甜。”   太傅点头,而后转身走向书桌,“将这玩意带去给贵妃,说是贺礼。”   来人上前将鸟笼摘下后便赶忙退了出去。   坐在桌边提笔思索,在信条上细细小小写下——并无异样四字后,将其卷好放入信鸽之中放飞。   “今晚灵儿可想吃烤乳鸽?”太傅对着屏风后面,一倩丽窈窕的身影轻声问道。   .   华瑜殿   抓人先抓胃,煲汤是要比做菜难些。火候的把控,水量的多少,甚至于锅材质都是关键,江玥遥学习做菜,她娘亲首先便是教她煲汤。   这几日江玥遥煲汤都是一大锅,而后便将其一分两份。其一送去给贵妃,另外一份则带去御书房交给陛下。   只可惜萧弈一直都不愿见她,只不过在昨日,守在门口的德泉公公说,下午陛下回到养心殿或许会想要喝点什么。   依旧是带着一盅亲自送与主殿,江玥遥将其交给贵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女婢后这才开口道:“今日是桂圆百合枣仁汤,补血养气的。”   女婢接过后拜道:“小主有心了,今日可比往常晚了些?”   “确实是有些事情耽搁了。”江玥遥笑着回答,“这都是嫔妾分内之事,切告知娘娘不必挂怀。”   女婢点头应下。   江玥遥离开,之后转道去了养心殿,见德泉正守在门口连忙快走几步上前:“公公,陛下可在里头?”   几日下来德泉越见江玥遥心里越发欢喜,闻言笑眯眯的开口:“在呢,江才人今日又来送汤了?”说这话,瞥了一眼江玥遥身后女婢手中的汤盅,微微咽了下口水,不知今日又是什么口味。   江玥遥当即浅笑,而后道:“那还要麻烦公公进去通传。”   德泉应下,心里是想要陛下答应,但又祈祷陛下拒绝。毕竟如若陛下不见,这汤可就能进了自己肚子里了!   “江才人来了,陛下可想要见见?”德泉叩门进去,小心翼翼的对着蹲在角落里的萧弈背影问道。   萧弈闻声回头,一手按猫,一手顺了下被抓得凌乱的发丝蹙眉开口:“她怎么又来了…还在这个时候?怎还能追到养心殿?”疑惑看向德泉,但见他不言,当即了然。   “你告诉她的?!”萧弈当即指着德泉的鼻子恨铁不成钢质问。   “奴才也是心疼,这姑娘家的日日总忘这边跑,陛下不见总是要被人说闲话的。”德泉连忙解释。   “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傅因为前两日的事,最近看朕极严。”萧弈站起身来,再一次将大头放到那一堆破布上,而后顺顺衣摆起身,给德泉讲道理。   “那…陛下是见还是不见?”德泉问着,眼睁睁的看着大头挣扎着想从破布堆里跳下来,却被自家陛下一只脚给在里面,爪子将布靴上的金线都给勾开了,急得直叫唤。   “朕…”萧弈摸着下巴思索,朕的魅力这么大,而一直不见保不齐江玥遥还会日日找上门来,如此的确后宫定然会出现闲言碎语。   可是太傅那边…   唉!朕就是心太软了!   “陛下如若不见,奴才这就将人打发…”德泉再次开口问道。   “朕见。”萧弈摇头,而后命令道,“你将人打发了,东西带进来。”   德泉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养心殿:陛下你这是想喝汤吗?你就不能看看你这娇滴滴的嫔妃,然后将汤留给奴才我吗?   调整好心态,德泉到江玥遥身边,结果芝兰递上来的汤盅,而后安慰:“江才人别气馁,今日这就是成功的一小步。”说完,上前半步悄声耳语道,“这可是陛下头一回收下嫔妃送的汤。”   江玥遥心中顿时大喜。   德泉则自己在心头暗暗将话补全:这也是头一次有嫔妃如此锲而不舍的给陛下煲汤…   将汤放在桌子上,萧弈依旧还蹲在角落里给大头做思想教育,看都不看德泉一眼。   直至德泉关门出去后,萧弈这才腾地一下站起,而后快步走到桌案前坐好,而后满怀期待的打开了罐子…   只见上边飘着几块红枣。   萧弈撇了撇嘴,用汤勺搅和了两下道:“甜甜腻腻,一看就是女人家喝的东西。”   大头终于逃出魔抓,也蹲在桌子上朝这边探头,闻言喵了一声表示附议。   “你也是母的,瞎叫唤啥?”萧弈用手指轻点了一下大头的脑袋,而后舀了一勺放入口中,咂咂嘴嫌弃道:“果然没啥味儿。”   大头向前走了两步,想要将头探进盅里尝尝味道,却被萧弈一巴掌扇开,“没你的份。”   大头瞥了他一眼,依旧坚持伸头过来。   萧弈被折磨的无奈,只得将盅拿在手上,而后从中舀出半勺放到破布前大头空了的食盆中。   对着大头将盅里的汤一饮而尽,盅口还倒扣向下甩了甩。   因嘴里因为含着枣仁,萧弈含糊不清但依旧坚强,且略带嘚瑟的对着大头开口:“朕可只剩下这么多了。”   大头斜看他一眼,轻飘飘跳下桌子,而后绕过他踩着猫步到食盆前,将那扣扣搜搜的汤喝的一干二净。   用高冷的背影表示不想搭理这个幼稚的狗男人。   江玥遥将汤送了出去心情极好,就像是德泉公公所说的,成功的一小步。   可等回到华瑜殿后,却见宫人十分混乱,一个个着急忙慌。   芝兰连忙拉住一人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女婢被拉住,见到江玥遥,而后哭丧着脸禀报道:“贵妃,贵妃娘娘突然肚子疼,还流了血。”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0点还更新,评论发红包。   爱大家!! 第17章   江玥遥一听宫女这话顿时心下大惊,面上却是不显,带着芝兰一同往主殿而去,进殿后却发现除了宫女嬷嬷外还有一华服女子也在场。   让她不解的是,世人皆知皇宫中提倡节俭之风,可惜这位却是穿金戴银,虽并不极致,但在这后宫中也尤为显眼。   “你竟还有脸回来!”这人见到江玥遥出现后忙站起来,丝毫不顾及宫中礼仪,指着江玥遥的鼻子便叫道。   以为不知其身份,江玥遥一开始还想着微微行礼以示礼貌,却没想到如今被人指着鼻子叫骂,顿也没了恭维的心情,只走的近了些这才慢悠悠开口问道,“娘娘何出此言?”   “娘娘?”那人一滞而后嗤笑出声,对着身侧女婢道,“姑姑你听,她叫我什么?”   身后女婢安抚似的对着萧钰额首,而后上前一步面向江玥遥拂了拂身子端正开口:“江才人,这位是平乐公主,太后的亲女儿。”   江玥遥顿时暗叫不妙,知道自己这是踢倒了硬骨头,连忙俯身低头道:“嫔妾拜见公主殿下。”   平乐公主冷哼出声,明显并不买账,直截了当问:“可是你在这汤中下了什么药?”   江玥遥闻言连忙恭敬解释:“殿下说笑了,嫔妾初入后宫还多亏贵妃娘娘招福,又怎来下药一说呢?”   平乐公主明显不信:“贵妃姐姐喝了你送进来的汤后便流血不止,不是你动了手脚还能是什么?”   “怎么会这样?”,江玥遥才刚回来,还没搞明白前因后果,闻言更加吃惊连忙关切询问:“贵妃娘娘现在如何了?”   “不用你在这假惺惺作态于我看,一切等太医到了自有定数!”平乐公主坐回椅子上,而后朝那女婢使了个眼色。   女婢见状了然,走到江玥遥身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江玥遥坐下一起等候结果。   胳膊自然拧不动大腿,江玥遥审时度势也知道自己现在不可能辩解什么。   待到宫女慌慌张张的带着太医而来,江玥遥一抬头便知道——完蛋了。   来者依旧是上次的那位老太医,不过这一次他身后还跟了以为稍稍年轻些的。离得远时二人好似在争执什么,但走得近些后便停下了。   老太医一到便被拉着进到内殿看望贵妃娘娘,而另一位则是被公主身边的女婢带去了一旁检验托盘中的汤盅。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稍年轻的这位太医就检查完毕跪倒在公主面前开口道:“回禀殿下,这汤中残留却有红花。”   平乐公主闻言当即拍桌怒道:“江才人!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江玥遥连忙跪下俯身道:“嫔妾从未在汤中下药,身上也并无红花之物。”   “你说你没有,那边是没有吗?”平乐公主质问。   “那殿下想要如何?”江玥遥闻言问道,但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自然是入殿搜查!”   果然。   事已至此江玥遥已经看明白了,这皇帝不喜太傅但又顾及太傅,而选秀时皇帝好似又十分听从贵妃,如此看来贵妃与太傅应当是一边。   而贵妃有孕,这公主如此胡搅蛮缠,定然是不希望她真的诞下龙子的,也就是说公主与贵妃不是一头。   江玥遥想到这里欲哭无泪,你们神仙打架拉上我干嘛啊?   当炮灰吗!   如今萧钰认准了是江玥遥的手脚,太医也是说汤中下了红花,江玥遥可谓是百口莫辩。但如果就这么让公主的人去偏殿搜查,江玥遥不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一定是会查出来红花的。   正在这时,院中一道男声响起。   “她的汤没问题!”   随之而来的便是整个院子齐齐下跪叩拜:“参见陛下。”   平乐公主坐在椅子上,见到萧弈进来只是象征性的站起身来拜了拜后便自己坐回了椅子上,依旧颇为不屑开口:“皇兄,你来了?”   萧弈自然也没有好脸色,走到江玥遥身边将她扶起挡在身后,面向平乐道:“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觉得无聊,自然先回来了。”说完,平乐公主接着道:“本殿不来,怎知皇兄竟然连自己的后宫都看管不住,竟害得母亲失去心心念念的小孙子!”   萧弈闻言冷哼出声,“但愿母亲是真的心心念念。”   “你这话什么意思?”平乐公主急道。   “没什么意思。”萧弈不想搭理她,转身示意芝兰带着江玥遥到一旁,这才走到主位上坐好后缓缓开口,“那汤朕也喝了,并无异常。”   平乐公主见状,连忙给一旁的太医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   太医当即领命,跪蹭着面向萧弈道:“陛下不懂药理乃是常事,这滑胎之物男人服用自然无碍。”   “你的意思便是说江才人懂得药理?”   “自然。”   “笑话!”萧弈当即怒道,“朕看她根本连红花都买不起。。”   萧弈也是真的气极了。   他本来在养心殿吃饱喝足,好好打着瞌睡。   却被德泉破门而入吓得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弹起。   “陛下…贵妃娘娘流产了。”德泉哭丧着脸对萧弈道。   “咋又没了?”萧弈还没清醒,整个人都是蒙的。   又?   德泉纳闷,还以为萧弈是惊吓过度说了胡话,连忙出言安慰,声音中却更显得悲凉,“陛下可别忧心,您往后定然还会有许许多多的子嗣的。”   萧弈摆摆手,无力解释。   他是真的搞不明白这一个两个都想对自己的后宫指手画脚,属实是不嫌累。   唉…不然便先让她们先折腾着,等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他再出场!   萧弈这么想着而后无力的坐回椅子上,手肘抵着桌面,手掌撑着脑袋,本着人道主义关怀随口问了句:“到底怎么回事?”   说完就听见德泉憋憋屈屈吭哧半天:“说是…因为江才人。”   萧弈闻言手肘一下子错了劲儿,当即扭得抽了筋,颇为纳闷问:“怎么又与她有关?”   .   可不就又与她有关!   萧弈看向一旁角落委屈巴巴的江玥遥,心中不止一次感慨,运气这种东西真的看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新的一年,好运爆棚!!! 第18章   “皇兄何必为一个才人如此辩解?”言罢平乐公主微微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站在角落的江玥遥。   啧,就这?   哪有什么吸引人的地儿?   “皇妹不也如此逼人?”萧弈慢悠悠开口,余光瞥向门外院子。   他在来时便见到了宫外的女婢中有许多不是华瑜殿的人,想来便是萧钰带过来的。知道事情经过,萧弈当即要德泉去了江玥遥偏殿率先搜查一番,省得如此被动任人栽赃嫁祸。   现在他需要的只是拖延时间,等德泉回来。   “兄长这是看着母后不在,所以便想要为难于我?”平乐公主反问,她不相信萧弈不会忌惮母亲。   “母后朕自然孝敬,钰儿又何必将她老人家搬出来压朕呢?”萧弈手指轻叩扶手,而后露出三分委屈望向平乐。   “你可别叫我钰儿。”平乐公主见状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萧弈佯装痛心悲切开口:“钰儿可是朕的妹妹啊!”无奈说完这话,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平乐公主强忍着别扭坐直身子,再次绕回话题:“既然如此本殿想查,皇兄肯是不肯?”   萧弈低下头去,似乎是十分为难。过了好久才缓缓抬头,望向江玥遥,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心中没来由的不忍。   平乐公主等得十分不耐,正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时就听见萧弈忽而开口:“江才人,你…可认?”   江玥遥闻言当即上前一步再次对跪下,恭恭敬敬回答:“嫔妾不认!”   听到这话时,萧弈终于等到德泉胖嘟嘟的身影在门外闪过。   “好!”   萧弈拍了下椅子扶手,而后站起身来咬牙面向平乐开口,“既然钰儿想查,那便查!”   看着萧弈气急败坏的样子,平乐公主暗暗勾起唇角。果然,这个怂包从小就听话,长大了难不成还能飞上天去?想着,平乐站起身来对身侧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当即了然便要出门将门口的人引进来搜查院子。   “且慢!”   院内忽而传来一道女声,江玥遥回头就见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逆着光走了进来。   大宫女进屋后低头看了一眼江玥遥后,这才恭敬地跪拜在江玥遥身侧,萧弈面前:“贵妃娘娘说了,既然陛下与公主殿下都不放心对方,那便从我们宫调人去查。毕竟娘娘丧子心痛,自然不会偏袒。”   萧弈闻言,后退半步坐回椅子上,轻挑眉毛看看向平乐,但话却是对宫女说的:“贵妃能有此心意,朕自然应允。”   平乐公主没想到会如此,抽了抽嘴角笑容就快挂不住了:“此等事情何须劳烦贵妃姐姐。”   大宫女不卑不亢的转而回答:“我家娘娘如今颇为心痛,还说找到真凶定然不会就此放过。”   平乐捏紧拳头,本来母后此法一举两得,除掉孩子打压贵妃之外,还能直接将皇帝亲选的这个什么才人直接扣上一个谋害皇子的罪名。   如今,终究是差了一点。   坐回椅子上,平乐端起茶杯挡住面容,而后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二人,用茶水微微抿了抿唇这才道:“本殿自然竭力帮助贵妃姐姐找出真凶!”   真烦人!   江玥遥的院子本就不大,因此很快便搜查完了。   有萧弈在前,贵妃在后,他们自然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平乐公主在得到消息后便离去了,至于那个年轻的太医便直接跟在公主身后也一道离开。   萧弈则是在大宫女的引领下去了内殿看望贵妃,毕竟在旁人面前这戏还是要做足的。   刚一进去,就见那老太医正在屋子里,手中还握着一块糕点,在见到萧弈后连忙行礼出言道:“拜见陛下。”   萧弈点头要他起身,而后问道:“可查出什么了?”   老太医面色凝重点头,“红花其实在这糕点当中,是公主带来的。”   萧弈闻言当即大怒:“她这究竟是要做什么,真当朕是好欺负的吗!”   老太医吓了一跳,而后连忙将腰弯下开解道:“陛下息怒,也幸而贵妃娘娘并非真有身孕,只要娘娘好好调养,往后还会有的。”   萧弈目光柔和,十分痛惜的看了看床幔中的人影,而后问道:“那朕的爱妃又为何会流血不止?”   床幔中闻言忽而传出两声轻咳,萧弈更加不解。   太医年老,什么没见过,也不害臊,当即解释道:“红花有活血之效,而娘娘又刚好…刚好来了月事。”   萧弈一滞,吭哧半晌才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太医告退,临了抬眼瞅了一下萧弈微微发红的耳根,只觉得陛下与贵妃娘娘恩爱许久,怎还是像个纯情小伙子般脸皮薄?   “你懂得药理,怎连红花都还辨不出?”人走后,萧弈坐在床边疑惑问。   贵妃懂药也是她后来归顺才告知萧弈的,这些年也一直用药来隐藏自己未被宠幸的事情,但这都是无奈之举。毕竟人都不愿意生病吃药,可明知道糕点有问题还吃进肚子里,萧弈当真头一次见。   贵妃将床帘掀开,闻言有些气道:“如此不是正好省事了?不然十个月后陛下还真的想要那老头儿随便弄个野种来叫你爹爹?”   萧弈闻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一个丑兮兮的小泥孩张开双臂叫自己爹爹的样子,顿时一阵恶寒。   “就让她们斗吧,朕可没闲工夫操心这些。”萧弈开口,语气有些疲惫。   “我听说,江才人给我那汤陛下也喝了?”贵妃坐起身子,而后颇为八卦开口。   “胡说!那自然是德泉喝的。”萧弈当即起身后退半步连连否认。   “啧,口嫌身直。”贵妃显然不信这话,皇帝比她还要小上两岁,小屁孩什么能瞒得过她?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萧弈嘴硬不言,然后便要走,却忽而瞥见房里多出来一个鸟笼而后问:“新买的?”   “太傅前不久刚送来的。”贵妃躺回去,轻飘飘开口,“陛下可好好看看。”   萧弈闻言走近,观察半晌却不明所以:“有什么不妥?”难不成是羽毛上涂了什么有毒的香料。   贵妃摇头颇为嫌弃开口:“这鸟名贵的很!陛下就没什么想说的?”这暗示的还不够明白吗?!   “…”   萧弈将本要摸羽毛而伸到一半的手指收了回来,心中狠狠地将太傅来来回回骂了千八百遍,而后温和开口:“有,朕自然是有的,贵妃想要什么与朕说便是。”   贵妃自然知道萧弈是无处能得到比这鸟还要名贵的,而且有门路他也买不起,只是想看着萧弈吃瘪便十分痛快。   “臣妾就这么一说,陛下何必当真了呢。”贵妃解释道。   “那此等玩笑爱妃往后可莫要再开了,朕还真的怕自己当真!”萧弈说完便气冲冲出门,推开门就见江玥遥当当正正跪在门口,着实吓了一跳。   连忙低头收了气急败坏的表情,转而一张笑脸对着屋里喊道:“贵妃好生修养,朕改日再来瞧你!”   得到贵妃一阵娇俏的笑声作为回应,听得萧弈更加郁闷。   理了理衣袍,萧弈正色开口:“你在这跪着作甚?”   江玥遥不敢抬头:“嫔妾害得贵妃娘娘遭此劫难,属实有罪,特在此谢罪。”   萧弈只觉得自己越发对不住江玥遥,平白无故将人家小姑娘卷进争斗之中,便轻咳两声轻轻开口:“这跟你又没关系,回去吧。”   江玥遥抬头看向萧弈,依旧坚持:“可嫔妾难安。”   萧弈看着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一颤,抬手揉了揉心口,想要开口,话到嘴边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安慰女人?   他真不会。   “罢了,看好你家小主。”萧弈对着芝兰嘱咐,而后一边揉着心口一边离去,只觉得今日的心率一直不太正常。   片刻,宫女进屋通禀后出来,面向江玥遥俯了俯身子道:“江才人,娘娘叫您进去说话。”   芝兰闻言连忙起身,而后将江玥遥搀起,将她送入屋内后在门口站定守着。   贵妃娘娘见江玥遥进屋,便让屋内宫女都出去等候,接着招招手示意江玥遥不必多礼过来说话。   “那日夜里你遇见了陛下对吧。”贵妃直言问道。   江玥遥一滞,自然知道贵妃说的是哪个夜晚,当即慌张便要跪拜认错,却被贵妃拦下。   “娘娘,嫔妾绝无勾引陛下谋害娘娘之意,那夜的确是偶然得见啊!”   “你别急,本宫今日叫你来不是问责,本宫也相信你并无那等龌龊心思。”贵妃开口安抚道。   江玥遥顿时满面感动。   但心中暗想,她倒还真的想有,无奈时局不给她这个机会。   “你是陛下挑中的人,有些事情告诉你倒也无妨。”贵妃娘娘握着江玥遥的手,慢慢开口,“况且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你刚入宫没多久,还不了解罢了。”   江玥遥虽不太明白她什么时候变成便皇帝的人了,但这也是一个绝佳的表达衷心的机会,便连忙开口:“娘娘但说无妨,嫔妾绝无二心。”   作者有话要说:  爱大家! 第19章   贵妃听到江玥遥这话莞尔笑问:“你刚才可见到了平乐公主,有什么想说的?”   江玥遥闻言顿时警觉,而后谦逊回答:“嫔妾怎敢妄议公主。”   蒋贵妃轻轻摇头,而后宽慰:“此间就你我二人,但说无妨。”   “…公主聪慧,个性率真。”   贵妃没忍住笑,眼睛弯弯对着江玥遥道:“你还真的时刻放不下戒心。”   江玥遥还以为贵妃是说她心不实诚,连忙想要解释,却被贵妃打断了话。   “你应该也能瞧出今日公主并非真心恭贺本宫。”这时候整个华瑜殿都没外人,贵妃也直截了当继续道,“我与良美人和于贵人是最早跟在陛下身边的,但与于贵人不同,我与良美人都是太傅的人。”   后宫或许抱成小团体,但背后真正的操控者是谁,不应该是江玥遥这么一个刚入宫的小角色能知道的,便忙不解问:“娘娘为何将此事告知于我?”   “因为陛下待你不同,而你也并未加入我们之间的纷争,是个局外人。”蒋贵妃闻言深深打量着她,把江玥遥盯得发毛,而后深吸口气悠悠叹息,“良美人倒不足为提,她自认貌美但进宫一来陛下不曾看过她,便整日寄情于话本中的爱情,而于贵人你也见到了,相比之下她更喜爱一些绫罗绸缎珠宝首饰。”   “嫔妾愚钝,却不知这与平乐公主有有何联系?”   贵妃坐起身子,看着江玥遥一字一顿道:“平乐公主…正是太后的人。”   “难不成…?”   江玥遥早已猜到些,但也仅限于刚刚所说的太傅与贵妃的关系,如今闻言思索之下只觉得头皮发麻,木讷开口但后边的话她没说出来。   贵妃嗤笑而后随口解释:“只是老太太不希望我们几个怀有龙嗣罢了,陛下是太后与太傅一同帮着坐稳皇位的,而曾经得到过权利的人,如今要她收手,哪有那般容易。”   自古以来朝堂争斗不休,江玥遥自然明白个中道理。而后宫不得干政妄议朝堂也是忌讳的吗,可是贵妃依旧如此对自己挑明,定然是有事情要自己做的。   “可有什么是嫔妾能做到的?”江玥遥问道。   “陛下一直想要有自己的势力,但举步维艰。”   “嫔妾何德。”   蒋贵妃摇头,“陛下与你,似乎不太一样。”   江玥遥闻言颇为疑惑,仔细思索着近日发生的事情,倒还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见着贵妃如此说,便好奇问道:“难道贵妃娘娘就没什么所求吗?”   听到江玥遥这话,贵妃缓缓掀开被子起身穿鞋。   江玥遥连忙也站起来搀扶贵妃,却被她轻轻摆手拒绝开来,而后自己走到窗边,“自然是求的,哪个女子在儿时不曾幻想过嫁给一如意郎君呢?但你也知道陛下登基至今一心执政,从不踏足后宫,即使到了我这华瑜殿也是因为太傅要他来。”   “我本就比陛下大了几岁,对于这些也想得开。早早地便主动配合陛下做戏,陛下则在别处满足我的一切需求,甚至抬高我的位分。”贵妃说着,将手伸向窗边挂着的笼子,缓缓将其打开,逗弄着里面的鸟飞出,“如今我荣华也有,面子已足,见着陛下就像看着自己弟弟一般,而家里也被陛下安置的极为妥当,想着还真没什么可挂念的了。”   “娘娘。”江玥遥看着贵妃,心中竟生出几分悲切之意,入了这紫荆城,谁还能出得去?   “你看我这院子,许多花草鸟兽,可谓是这宫里最有生气的地儿了。”蒋贵妃开窗,将那鸟放飞出去,只可惜它不争气,扑腾了半晌也飞不高。   白瞎了。   江玥遥后退半步,跪拜在地,而后弯腰低头恭敬开口:“嫔妾愿意效忠于娘娘,忠心于陛下!”   蒋贵妃转回身子,上前几步将人扶起,而后道:“这就对了,晚上想吃些什么?”   江玥遥:…   回去的路上,江玥遥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今日她知道了太多,也是头一次了解到陛下是如此处境。从前她话本上所读之物,后宫女子想要得到君心,皆是与各路嫔妃明争暗斗,怎地到了她这里,就变成了味儿?   踏进偏殿,小顺子连忙迎上来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江玥遥无心回答,便要芝兰解释,自己则缓缓进到屋子里坐在椅子上,这才踏踏实实地舒了口气。   桌上放着的正是她还没绣完的靴子,如今版型已经作出,只是要想着再上面填些什么花纹就好。   江玥遥伸手将它拿出,而后左看右看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做。   她不想两次送出的鞋子一模一样。   余光瞥见桌子中的绣筐中还有个香囊,上面的海棠花开了一半,江玥遥望着没绣完的花苞忽而想到,太后即将回宫。   而太后回来,她定然要准备礼物。   虽然入宫这么久江玥遥都没见到这号人物,但是早在家中便听到父亲提及过,当今太后极爱海棠,不论身边桌椅,又或者身上的衣衫,都会有这么个花在上头装饰。   摸了摸那荷包,江玥遥摇着头将其扔回了绣筐中。   “芝兰,走,去一趟承德宫。”她需要寻钱裳要一块好点的料子。   .   养心殿,萧弈自从回宫后便一直摸着下巴来回踱步。   如今他前朝有太傅,后宫有太后,计划了这么久也只是收拢了一小部分人为自己所用。现在卫猗能做的,只有激化二人矛盾,他坐收渔翁之利。   可惜,光看岁数就知道,这俩人吃的盐比他吃的饭都多,要想激起二人嫌隙又不引起怀疑,定要好好思量具体对策。   “去让各宫都准备准备,端午朕要大摆筵席为母后接风。”萧弈朝着门口喊,明日早朝他也会提及此事,想来太傅也不会拒绝。   而且说是为太后接风,百官献上的礼物到时候也是一部不小的收入。   门口,德泉应下半晌,回来禀报,还带回来一张字条。   “陛下,元大人有消息传来。” 第20章   早朝,萧弈刚坐下接受朝拜后,便有户部侍郎上前一步道:“陛下,瑾州涝灾,百姓流离,恳请陛下修建大坝安抚灾民。”   萧弈端坐在龙椅之上,眉头紧锁着反问:“这些难道不应该是地方官员想法子解决的吗?”   户部侍郎闻言默不作声,悄悄地瞥了一眼前方站着的太傅,而后开口道:“瑾州涝灾实属近些年最大的一次,知县独身一人苦难解决,这才上书京城请陛下助力。”   萧弈微微点头面露沉痛之色,转而望向太傅,脸上挂起淡淡笑容极为虚心诚恳开口,“百姓如此朕十分痛心,不知老师对此有何见解?”   其实早在几日之前关于瑾州涝灾之事就已经被传给萧弈了。   这次的涝灾好像是挺严重的,但也没到户部侍郎所描述的如此地步。   而后来的信件之中确实没提到有关于太傅处理此事,也没有关于瑾州事发后结果的任何消息。   元明熙的人时常藏匿在人群深处,主要负责暗搓搓偷听消息并且煽风点火引发战事。   就在昨晚,元明熙递给萧弈的纸条中写到,近日就有一些中立官员时常聚在一处,或多或少的表达他们对于太傅干政的不满。   其中最为激进的便是户部侍郎,而且他还说今日早朝便要借个由头来好好搓搓太傅的威风,要萧弈切记小心。   太傅闻言沉声开口:“陛下,如今边关蠢蠢欲动,而国库空虚,陛下切勿让边境将士寒心啊!”   萧弈自然知道太傅不可能就此松口,当即看向户部侍郎,不言而喻。   户部侍郎瞧着萧弈这幅颇为欠揍的模样,狠狠咬牙上前半步再次开口:“臣以为将士在外征战最根本的心愿也是为了我朝百姓安乐。”   太傅冷哼一声,微微抬手而后毫不随心道:“侍郎所言极是,可这瑾州不过只是一三级小城,又何须劳心陛下如此为难?”   “太傅!陛下已经执政三年有余!”户部侍郎说着,把自己激动地够呛,当即不顾旁人小声劝阻,直接走到大殿中央,朝着萧弈叩拜:“还请陛下亲自做主!”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萧弈,赶鸭子上架之意尤为严重。   这瑾州之灾确实不足为虑,而萧弈也觉得就因为这个与太傅产生冲突有些太早,倒不如依旧像往常一般,或是更甚。如此,百官才会真的为他担忧,为本朝政事担忧。   想到此处,萧弈环视一圈,而后将背缓缓靠在椅子上,沉声问道:“此次赈灾,要多少银子?”   户部侍郎顿觉有戏,连忙道:“五十万两。”   萧弈倒吸一口冷气,而后看向太傅,面带犹豫十分焦虑:“老师…”   “陛下!”户部侍郎提醒到,将身子弓得更甚。   萧弈闻言,缓缓低头理了理衣袍,而后站起身来,发冠垂下的珠帘随着他的动作叮铃响动。   朝堂上的众位大臣见状皆是心中一悸,而后纷纷下跪朝拜。   萧弈向前几步,走得那叫一个富态,而后朝着正中间的侍郎轻咳两声,“…以往,此等事宜皆是由太傅做主,我朝重孝道,正可谓师长如父,侍郎这可是要逼朕?”   户部侍郎冷汗直冒,终是找回了心智,“臣…惶恐。”   萧弈欣慰点头,而后抬头扫了一圈朝堂一片齐刷刷的跪拜之姿,以及自己左手边道佩剑腰间站的直挺挺的身影——太傅。   “都起来吧!”萧弈朗声开口,而后一甩袖袍转身,遮住脸上阴霾。   “老师,您怎么看?”萧弈坐回椅子上,看向太傅十分忧愁问道。   “臣认为,拨款白银二十万两足以。”太傅双手握着手板垂于小腹,没有要抬起来的意思:“臣还期望都察院能竭力搜查底层官员情况,切记出现层层剥削之事。”   “老师所言正是朕之心意!”萧弈开口,面上豁然开朗。   可二十万,顶多能修个大坝?   哪能还有富余去给灾民重建房屋?   户部侍郎闻言更为为难,当即:“陛下…!”   “好了!”萧弈打断他的话,“此事就到这里,休要再提。”   “朕的母后过两日便要回宫,端午天坛祭祀,午后朕要于合康殿设宴,宴后朕则与众位大臣一同于宫墙之上寄放天灯与民同乐。”   语毕,百官皆道:“臣等遵旨。”   下朝后,萧弈换下朝服后又与太傅周旋半天,这才摊倒在书桌前,毫无生气的撸猫。   招手唤来德泉,萧弈懒洋洋开口吩咐:“给元明熙传信,要他近日有空便找人于给太后送礼一事四处传播一番,尽可能的抬高贺礼质量。”   德泉领旨去办。   而后一日,京城大臣常去的茶楼中。   几人围坐磕着瓜子。   “对了,端午宴会你准备了什么?”一人悄悄开口问道。   “随便搞搞不就行了?你还真以为太后娘娘会记得你是谁?”   “我可是准备了一尊金雕镂空的芙蓉海棠摆件,你难道没看出来上头最听的就是太傅的话了,这其次便是太后!”   “对啊!你不是刚得罪了太傅,正好趁此机会抓进抱住另一条大腿!”   “…”   今日京城攀比之风兴起,大臣见面最常问的便是:“诶!你打算送个啥?”   .   江玥遥近日一直准备着给太后的礼物,毕竟是第一次见这个老太太,自然是要给她留个好印象的。   而钱裳给她的针线布料都是极佳,甚至于江玥遥每次都要将手洗过后再去做活。   蒋贵妃虽然并无身孕,但戏也总是要做足的。江玥遥也配合着日日送汤从未断过,在外人甚至是左灵诗二人眼中,江玥遥这是上了贵妃这艘船。   最后一处针脚绣罢,江玥遥长松口气,而后芝兰叩门而入,微微行礼道:“小主,小厨房说汤熬好了,小主可要先在送去?”   江玥遥点头应下,二人一同前往主殿。   只不过这院子不知为何空无一人,江玥遥走得近了,抬手正要叩门,就听见里头似有二人争吵。   不知前头发生了什么,江玥遥只听见好似萧弈崩溃的声音:“你怎么给放了?你可真是我姐!不对,你是朕祖宗!”   而后便是贵妃懒洋洋问:“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陛下当真谬赞。”   萧弈欲哭无泪:“你知不知道它值多少银子啊?!”   “臣妾不喜欢,千金都不行,更何况陛下也知道这是谁送的,我整日看着的确难受。”蒋贵妃直言,“陛下要理解一个刚刚丧子母亲的悲痛之心。”   “朕不管那么多!”萧弈道,“朕只知道,朕原本可以将它买了,但现在泡汤了!”   说完,门哐当一声便被推开了,江玥遥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   吓着了。   萧弈怒气冲冲走到江玥遥身侧,而后停住脚步,叉着腰转回身子,伸出一只手指着江玥遥。   江玥遥委屈巴巴的回望着他。   萧弈憋了半天。   …唉!   这么乖,他骂不下去!   操!   萧弈手指一转,指向她怀中的汤盅明知故问,磕磕巴巴:“这这这啥!”   江玥遥大气都不敢喘,闻言连忙小声开口:“给贵妃娘娘补血益气的汤。”   “她不需要。”随即,萧弈直接一把拿起,打开盖子一饮而尽,“太甜了,重新去做一份送到书房来!”   江玥遥终于能感受到自己的腿了,而后连忙拜下称是。   萧弈抹了抹嘴吧转身离去,走到院子门口却又转回身子。   “两碗!”   江玥遥刚刚起来的身子连忙又拂了下去。   而后。   蒋贵妃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起来吧,人都走了。”   江玥遥被吓得又是一个激灵,惹得蒋贵妃一阵轻笑,而后道,“你怎的有时候看起来不太精明?”   “娘娘说笑了,嫔妾何时精明过?”江玥遥僵硬扯起一摸笑容。   “本宫觉着,你倒是挺会赚钱的。”蒋贵妃思索着开口,“陛下定然欢喜。”   “娘娘手眼通天,应该知道那并不是我。”江玥遥解释,也多亏没人上心,这个,不然钱裳的家底早就被人翻个遍了。   “有时候懂得合理运用身边的人脉,也是一种能力。”蒋贵妃开口,“行了,别在我这待着了,没听着刚才陛下说什么了,两碗。”   江玥遥欲哭无泪,连声告退。   .   之后,宫里因为太后接风而忙得热火朝天,江玥遥也确实从各个方面感受到了,平乐公主在这后宫之中作威作福的各种事件。   比如哪里没擦净,直接将二等宫女贬去夜庭做苦力。   又比如安排宫中各殿门口都挂上海棠灯笼。   钱裳还好,商人口才都不错,没两日便将平乐忽悠得赚了好几笔银子。反倒是委屈了左灵诗,本来那么活泼一人,现在时不时便跑来江玥遥这边诉苦,一张脸皱成了包子。   但左灵诗忘了,平乐公主不喜贵妃,自然也不喜江玥遥。   而她近日总往江玥遥身边跑…   便逐渐产生了一个恶性循环的圈。   一时半会是别想转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弱弱的说一句,赈灾到底多少银子真是我瞎编的…   萧弈穷因为他能动用的银子少,基本都在太傅手里,然而太傅并不给他零花钱。   节俭这个真的是萧弈想要的,毕竟他从小就不骄奢淫逸,也不希望身边的人如此。   (づ ̄3 ̄)づ╭?~,爱大家!~ 第21章   太后回宫前一日的上午,平乐公主便召集了各宫小主去康寿宫坐坐。   江玥遥知道这定是一场鸿门宴,但她却无奈不得不去。   不只是江玥遥,几乎各宫的嫔妃凡事愿意给公主面子的,都到场了。   萧钰坐在主位,手中捧着一杯茶水,身旁依旧站着上次那位宫女,“太后回宫,本宫令各宫都备了礼物,等到端午佳节奉于太后,今日叫你们前来也是要看看各位都备了些什么,可别太寒酸。”   说话间微微扬起下巴,眼神示意坐在手边的第一位先来。   这也是江玥遥第一次见着良美人到底是何模样。北北   如若说相比贵妃,她更多了三分魅意,只不过今日似乎并未施以粉黛,面色白了些,有些素净。   良美人起身,而后微微拂了拂身子,开口说话,声音也与长相一般柔媚:“嫔妾是一幅近日画的水墨,正是芙蓉海棠,想来太后娘娘见着了会欢喜。”   萧钰也知道这良美人整日作画读书,好好的一能歌善舞的佳人愣是修得一身文人风气。可你若是说她是个书呆子,细细思量之下这肚子里也没多少正经墨水,毕竟良美人整日所看的都是民间情爱话本。   对于书画等物,平乐半点不感兴趣,只是点头让她将东西收起来,便又看向了下一个。   钱裳见着平乐望向自己,连忙起身对着主位一拜,而后笑意盈盈接过身侧女婢的锦盒道:“嫔妾准备的是一只白玉发簪,上有雕刻的海棠纹样,亦金丝编的花朵在上头做装饰,端庄中不失一丝乐趣在其中。”   “快,拿给本宫瞧瞧。”萧钰招呼着,女人天生对于这些东西便有一丝喜爱,平乐公主自然也是,特别是钱裳推荐的物件。   身边的大宫女闻言上前,而后双手接过钱裳的锦盒,而后递到公主面前。   萧钰见着簪子当即便乐了,直接勾起唇角小心翼翼将其捧起。而后便命人搬来铜镜,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这根发簪插进了发髻之中。   “你这物件,倒是真的不错。”平乐对着镜中自己左看右看,沉迷其中。   “公主欣喜便好。”钱裳对着萧钰拂了拂身子,而后便由女婢扶着坐了回去。   “那是自然,本宫喜爱之物,母亲见了定然也会欢喜。”萧钰回道,而后摆手命人将镜子搬走,懒洋洋的抬眼,“下一个是…江才人?”   一旁的女婢闻言,小声附在平乐耳边提醒到:“殿下,左美人的您还没瞧过。”   “哟,本宫怎地这么不小心?”萧钰佯装惊讶,而后掩嘴笑道:“如此,便是她没了运气。”   左灵诗坐在原处,本就因为就近日发生的事情,心思有些烦乱。   闻言手上的帕子直接捏成了一团,她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当即直接站起身来,走至殿中,全然不顾平乐如何反应,随意的欠了欠身子开口,与平日和江玥遥讲话的语气截然相反,“嫔妾呆在这的确是晦了运气。”   说完。   人便走了。   江玥遥看着一幕还有些愣神,这样的左灵诗她还真的是头一次见。   萧钰自然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那大宫女打破僵局,再次朗声对着江玥遥重复了一遍:“江才人,公主问你准备了何物献与太后娘娘?”   江玥遥连忙示意芝兰将东西拿出,而后起身道:“嫔妾准备的是亲手绣制的香囊,纹样则是海棠。”   “这是可是上好的料子绣的?”萧钰似乎很是惊奇,轻轻将发簪摘下递到身边宫女手中,而后直接站起身来由其搀扶着走到江玥遥面前,从她手上接过香囊放在手上把玩。   “你这是还没放香料?”   “嫔妾不知应当放什么更合太后娘娘心意。”   萧钰闻言点头,左看右看似是爱不释手,“不知放什么香料你可以问本宫,本宫自然会——呀!”话说这,平乐公主不小心将香囊掉在了地上,因为事发突然平乐甚至后退两步又在上头踩了一脚。   芝兰见着都快气炸了,本想弯腰夺起,却被江玥遥暗暗拉住。   萧钰连忙示意身侧的女婢将其捡起,女婢照做而后双手摊开朝向公主,将香囊递还。   只可惜这女婢手中还拿着平乐公主刚摘下的发簪。   一个是真丝,一个是金丝。   金丝勾着真丝,平乐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拽,香囊当即抽丝。   “诶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萧弈松开手指,而后拿出绣帕狠狠地擦了擦手,转身朝着主位而去。   “殿下赎罪,都是奴婢的错!”女婢佯装惶恐,极力配合着平乐。   “要赎罪也应当是对着江才人,何必对我开口。”萧钰语气温和教育着自己的宫人。   “殿下教训的是!”女婢谦卑至极,面向江玥遥,将身子又躬了躬。   坐在原处的钱裳在左灵诗离开之际就已经待不下去了,如今更是想站起来为江玥遥说话,却被她用眼神制止住了。   萧钰开口,略带歉意:“江才人,我这宫中女婢笨手笨脚的,你可莫要怪罪。”   江玥遥看着自己面前已经不成样子的香囊,而后抬手拿起,握在手心中,脸上笑意仍在:“怎么会呢,公主宫中女婢如若粗苯,那我身边之人不就根本没法看了?”   “可这物件终究是可惜了,江才人花了不少心思吧?”萧钰关切道,“实在不行便将这女婢交由才人处置,本宫绝对不存私心。”   “殿下刚才也说了,做人运气也是极为重要的,此事定然是要怪嫔妾运气不好,还惹了殿下今日的心情,嫔妾才是罪该万死。”江玥遥当即拜道。   自从上一次的事情后,萧钰还以为她是个嘴,却没想到今日这么好说话,一时间竟有些发愣,过了良久这才堪堪回答:“还算有些自知。”   .   出了康寿宫一路向华瑜殿的路上,江玥遥一直将香囊紧紧攥在手心之中。   “你别灰心,我那还有料子,你若想要我定挑最好的给你。”钱裳走在江玥遥身侧,见她良久不开口,想要安抚。   “我无事。”江玥遥摇头,而后深吸口气道,“你去看看左美人吧,她今日似乎有些反常。”   钱裳做事不拘小节,见着江玥遥似乎真的无事便也放下心来,闻言倒是颇为认真点头,“她最近确实是遇…有些反常。”   若在平日,对于钱裳话中的细节,江玥遥定然是会发现并且想要探查的,但今日她的确是没什么心境,“姐姐快去吧,我便先回去了。”   目送钱裳走远,江玥遥这才卸下一身力气。   “主子,这下我们可怎么才好啊?”芝兰哭丧着脸看向江玥遥,甚至比她还要难过。这几日江玥遥为了绣这个小东西所花费的心思,芝兰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却是毁于一旦。   江玥遥叹了口气,而后有气无力开口:“我再想办法。”   芝兰焦急道:“可太后明日便要回来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江玥遥说着,她自己都不信。   时间紧迫,根本不可能支持她再绣一个香囊出来。   主仆二人一路互相安抚着往偏殿走。   半路,一女婢似是候在一旁,见着江玥遥后缓缓行了一礼后道:“江才人,贵妃娘娘唤您去主殿议事。”   江玥遥顿时眼睛一亮,   这桥,好像来了?   主殿,刚一踏进,江玥遥就被贵妃娘娘唤了过去,而后指着手边的鸟笼,“瞧,这家伙是不是胖了些?”   江玥遥凝神一滞,看着玩意似乎颇为眼熟,等到反应过来后疑惑问道:“娘娘不是与陛下说这鸟飞走了?”   “这小家伙从小便养在笼子里,放出去飞不远,本宫不过就是唬着陛下玩玩罢了。”蒋贵妃开口神色平常,想来类似于这样的事平日里也没少做。   “娘娘…可是想要我将这个送于太后?”江玥遥试探着问道,不然也不会在她刚从康寿宫回来便叫她来这了。   江玥遥不相信在康寿宫没有贵妃的眼线。   “玲珑心思。”蒋贵妃夸赞着,伸手抓了些小米放进鸟笼,而后开口道,“明日老太太回宫你便拿着送去吧,如此再找一个借口,宴会当日也不用那些什么送去了。”   江玥遥看了看笼中的鸟后有些犹豫问道:“这鸟如此名贵,还是太傅给娘娘的,就如此送与太后可当真妥帖?”   蒋贵妃拍了拍手中的小米残渣,而后悠悠开口:“就因为是太傅给的,所以本宫才会送。”   也正是因为如此,太后才不会想要真的收下。   江玥遥懂了贵妃之意,但却依旧问道:“那平乐公主就不会眼馋想要吗?”   单就凭借刚才平乐公主带着那簪子的举动就能看出来,这是个被母亲宠溺怀了的小公主。如若到时候平乐又想要着鸟回去养着,难保太后不会应允。   蒋贵妃闻言却是微笑着摇头,将江玥遥带去一旁坐下解释道:“她羽毛过敏,见不得鸟兽。”说完,便伸手拿过江玥遥手中的香囊,看着上头的纹样咂嘴,“当真可惜了。”   江玥遥如今满心都是这鸟,对于香囊的执念反而若了几分,思索着事情的前因后果而后恍然问道:“所以娘娘…这东西最后,还是给了陛下?”   蒋贵妃握着香囊的指尖一顿,而后笑着嗔道:“就你知道。”   “那娘娘就不送些什么吗?”江玥遥疑惑,那日好像还是个挺大的宴会。   “本宫如若真的送了东西,只怕那老太太会疑虑颇多以至于晚上睡不着觉。”   作者有话要说:  爱大家!~ 第22章   次日晌午,太后轿撵浩浩荡荡回宫,江玥遥在得知消息没多久,便带上东西出门想去拜见一二。   只是这刚出了院子便见门口有一女婢而来。   “江才人,太后有请。”女婢见到江玥遥微微行礼,而后开口道。   江玥遥一滞,想着事情莫不是有些太巧,但看女婢也确是康寿宫的打扮,点头便带着芝兰跟着前去。   进到宫里,江玥遥抬眼便见一锦衣华服的中年女子,脸上是带有一些岁月留下的痕迹,但也没达到贵妃所说的‘老太太’那种地步。整个人都窝在了主位的椅子里,身侧后方平乐公主正殷勤的给她捏肩。   二人不知道正说着什么,脸上皆挂着笑容。   江玥遥走到中间而后拜下道:“嫔妾拜见太后娘娘。”   无人应答。   过了不知多久,主位上母女两人好像才看到江玥遥一般。   “呀,江才人来了?”   先是平乐的轻呼声响起,江玥遥一直没有抬头。而后便听到主位太后缓缓开口,应当是长途奔波以至于声音中带着几分慵懒:“起来吧,这是还拿了东西来?”   “是。”江玥遥缓缓站直身子,因为跪的时间有些久,因此动作慢了些,“这是臣妾特意为太后娘娘挑选的礼物,端午宴会人多便想着提前拿来了,望太后能欢喜。”   本来平乐公主一开始没注意这个,便也没多想什么。等到江玥遥将芝兰手上的帘子掀开,见着里面的活物后当即掩住口鼻,十分焦急声音还有些发闷:“快,快拿走!”   太后娘娘却是依旧不动,而后安抚似的拍了拍平乐的手,示意自己身边的嬷嬷她先带下去,而后转头望向江玥遥道:“拿得近些。”   江玥遥闻声接过笼子亲自上前,端至太后面前。   “东西倒是极好,你费心了。”太后让人将鸟笼带到身前,逗弄了两下后便招手让人上前将笼子给带了下去,并无其他。   “娘娘喜欢便是臣妾之幸。”江玥遥拂了拂身子笑着恭维。   太后娘娘将身子靠回去,而后问道,“你便是江玥遥?”   江玥遥恭敬回到:“是。”   “你与贵妃什么关系?”   江玥遥一滞,没想着太后会如此直接的问出这样的话,自然的就好像问你吃没吃午饭一般。   稍加思索衡量之后,江玥遥大方回答:“贵妃与嫔妾只是住同一屋檐之下,娘娘一直十分招福嫔妾,并无其他。”   太后微微挑眉,似乎饶有兴趣的看着江玥遥继续怎么解释,“陛下好像特别关注你?”   “对亏太后娘娘照拂,能让陛下赏识确是嫔妾之福分。”   “可读过什么书?”太后微微点头而后便像是唠家常一般,问出来第二个问题,江玥遥却依旧摸不准其是喜是怒。   “嫔妾才疏学浅,在家中时学过习字,书看得却是不多。”江玥遥回答,自古女子无才,这么回答或许也可以让太后放心些。   太后似乎十分满意,但忽而长舒口气,江玥遥一直提着的心也跟着放下了些。   接着就见太后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而后微微叹息用手抵着 问道:“平乐说你给贵妃下了红花?”   江玥遥本来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嫔妾担保,绝无此事!”   说完,江玥遥只觉得太后喜怒无常,与萧弈当真有的一拼。   “你担保,你又是有何身份与我担保?”太后身子前倾,盯着江玥遥沉声问道。   “嫔妾…”江玥遥面忙跪拜,但却一时语塞,这钉在铁板上的等级身份,不是她花言巧语就能改变的。   “这是没想明白?”太后眼睛微眯,而后伸出手臂自有女婢上前搀扶着起身,“等到你想明白再与我答话。”言罢,缓缓离去。   太后今日回宫,刚一回来就见着平乐委屈得向自己诉苦。   她的亲儿子已经去世了,如今平乐就是她唯一贴心的人。想着她都不忍心放手让其一个人独住的宝贝女儿,竟在她不在皇宫的这段世界被一个小小的才人欺负,就气不打一处来。   处罚一个才人的能力太后自然是有的,如若不是顾及太傅,她都或许会直接找个井,让这个什么江才人消失的无声无息。   江玥遥进门后看着二人不理自己便想着这一趟不会那么顺利,但却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午后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再加上也刚起来没多久又跪下,这两腿就像是灌了铅般难忍。   晌午过后气温正足,屋子里还有些发闷,芝兰跪在江玥遥身后侧,抬眼就见自家小主似是跪不住般摇摇晃晃,但又在即将倒下时强行让身子回正。   这一跪就将近半个时辰左右…   期间一直无人走过,仿若大殿只有他们住主仆二人般安静。   江玥遥的脑袋已经昏昏沉沉,意识不太清楚了,这已经是她不知道第几次即将晕倒了。   晕吧。   然后是不是便可以被人抬回华瑜殿了?   虽然有些难堪,但她真的好累…   就在身子即将接触地面时,江玥遥只感觉到一张大手扶住了自己的身子。   江玥遥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转头就见萧弈单膝跪地,手还僵在原处,不知所措。   “陛下?”江玥遥略带疑惑出言,声音还有些糯糯道。   萧弈干咳两声,而后讪讪收回手后开口:“行了,起来吧。”   “可是太后娘娘还没…”   江玥遥看了一眼主殿之后,不知太后何时会再次回来。   萧弈不顾其它打断,直接将人扶起,而后无所谓道:“她,早就睡了。”而后先行转身,“走吧,信朕。”   江玥遥囫囵点头,跟在其身后。   她不知道萧弈此次究竟是不是因为自己,所以才亲自跑来这一趟,但依旧觉着心里头十分温暖。   除了主殿,门口德泉拎着一笼子候着,见到萧弈后连忙上前禀报道:“陛下,刚才有一婢子将这给了女才,说是太后娘娘转交的礼物。”   萧弈闻言挑眉回头看了一眼江玥遥,而后从德泉手中接过笼子。   回宫路上,一手背后,一手拎鸟,口中小调,摇头晃脑,心情大好。   作者有话要说:  (ノへ ̄、)   今儿火车,所以短了些,掩面跪求小天使原谅!   爱你们!~ 第23章   端午祭祀自古便有,只因今日是距离天龙最近的一日,而皇帝身为天龙下凡自当祭谢天地神灵,保佑风调雨顺。   日出前,天坛鸣钟,江玥遥换好朝服与各宫众人一道,萧弈在前,身侧是太后。   众人经祈年殿而后至龙凤石,自由国师主持,萧弈向天神行三跪九叩,百官则在天坛之下随之叩拜。   天祭繁琐,结束时已是将近晌午,因不少官员都带了下人前来帮着拿礼物,因此今日宫中格外热闹,人也颇多。   萧弈借着掩护,在人群中寻到元明熙,让德泉守着,而后将人带至角落嘱咐。   “朕已命人安排妥当,一会换岗你便让你的人接管礼物名册一事。这些给你,瞅见贵的就用它们给换下来,然后晚上一并带出宫去,快马加鞭送去瑾州。”   元明熙心领神会,点头打开包裹,只见里头琉璃珠子,金钗银锁,珠宝首饰,绸缎手帕等等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却大多是些女人的小玩意。   “陛,陛下?”元明熙不确认问道,“这些真的…可以?”   就这些东西送给太后,也太掉价了?   萧弈点头,态度诚恳且严肃:“反正是送与太后之物,那老太太什么都不缺,也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   元明熙将信将疑点头,领命而却。   “等会儿!”萧弈忽而叫住元明熙。   “陛下可还有什么吩咐?”元明熙疑惑。   萧弈上前,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开口:“这是朕全部身家,爱卿切记定要给朕留点家底儿。”   “…是。”   .   合康殿很大,江玥遥她们是在另一间屋中,与大臣们仅一墙之隔,却是分开而坐。   主位是给萧弈留着的,因还没有皇后,所以主位旁边坐的便是蒋贵妃,太后则在另一头屋子里与大臣谈事,接受贺拜。   大殿中间有乐师舞女助兴,但江玥遥依旧觉得无趣得的很。低头看着桌上御膳房静心做的各色菜肴,狠狠抽了抽鼻子,她有些想家了。   以前的端午佳节她都是在家渡过的,一家人一起包粽子,一起去祠堂祭祖,如今却只有她一人身处千里之外的京城。   越想越难受,只觉得周身之人都吵得很,江玥遥缓缓起身向贵妃娘娘知会一声,而后便出了殿门到外头透透气。   院子里不少宫女太监忙乎着,江玥遥便带着芝兰往里处走去。   宫中几乎每个殿中都有院子,江玥遥走至一微微僻静之处,转身对着芝兰道:“你在这等着我,我一个人待会,不走远。”   芝兰察觉到了今日江玥遥的状态不太对劲,闻言也不多嘴什么,点头应下后便站在原地候着。   又往深处走了些,江玥遥寻了一处小亭坐下,如今日暮西斜,天倒是还亮着,抬头看着西边的红霞长长舒了口气,江玥遥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多愁了。   “上头坐着的是哪家的丫头?”身侧,一男声忽而响起。   江玥遥被下了一跳,起初只觉得声音有些二手,而后听清了那人所言后便身子一僵,有些不敢置信的转头。   “元大哥?!”江玥遥回过身,就见着一黑色劲装,肩上扛着一大包裹的男子站在亭子下,朝自己这边看来,嘴角还挂着笑容。   元明熙看了看周围,四下无人,而后跳上凉亭将东西扔在地上,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叮铃咣啷一阵响动。   “你这丫头还是没变。”元明熙拍拍手上的灰,仔细瞧着江玥遥的打扮有些发愣,“这还真入宫了?”当初刚听说有个秀女叫江玥遥,他还不信来着。   “正是。”江玥遥从椅子上站起,朝元明熙微微一拜而后开口,“元大哥这是也入朝为官了?”   儿时的小县城里,她几乎是有记忆开始,便一直和弟弟一起与元明熙一同玩耍。   初次认识便是江玥遥与弟弟捉迷藏,而后便随处找了个不知道是谁家的门口坐着,元明熙从学堂回来路过便见着了她,也问了那么一句。   ——你是谁家的丫头?   再之后,元伯伯升官要进京当差,他们一家子便都搬走了,江玥遥还难受了好一段日子。   元明熙闻言皱眉看着江玥遥,而后看向远处主殿方向狠狠地咂了咂嘴,只觉得好好的白菜偏偏…   叹了口气,元明熙开口:“的确当了个小官,不足为提,就是不知道你在这宫里过得可好,有没有什么是我帮的上的?”   江玥遥闻言后退半步回答,“劳烦元大哥挂念了,我过得很好,不知元伯伯这几年如何?”   “他硬朗的很。”元明熙回答,而后挑眉好奇问道,“多年不见怎就不见你关心关心我?”   江玥遥闻言警惕的四下瞅了瞅后这才小声道:“如今我已入宫,心中便只有陛下一人,从前只当元御史如兄长一般,往后自然也是,元御史可切莫再说这样的话。”   元明熙一愣,看着江玥遥如此反应,连连摆手乐道,“可别误会,本看你伤心想逗你高兴些,可是出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我…只是有些想家罢了,没什么的。”如此江玥遥才松了口气,但也知道他们二人如今的身份自是不好单独相处这么久的,便指着地上包裹提醒,“元大哥可是有事?”   “帮着送个东西。”元明熙回答,抬头瞅了一眼天,晚上日落快,如今也快黑了,弯腰重新捡起包裹着才道,“一会天快黑了,你也早些回去。记住别跟人说你见过我,还有这玩意给你应当有用。”   江玥遥点头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头是小半袋的琉璃珠金叶子…   只是外头的绸缎袋子有些眼熟。   在哪见过来着?   出了亭子,江玥遥还有些心不在焉,一下踩空便崴了脚。   今日穿的还有些正式,身上衣服繁琐,一时半会竟然有些站不起来。   “喵~”   忽而草丛之中传来一声猫叫,江玥遥回头,然后便见一个灰秃秃毛茸茸的身影冲着自己而来。   该来的终究会来,这猫怎么就这么看不上她,非想着咬一口才罢休?   江玥遥知道她这次是躲不过去了,索性心中一横闭上眼睛…   结果。   只是感觉一个胖乎乎的东西窜进了自己怀中,接着用它那大脑袋狠狠地拱了自己两下。   江玥遥:?   所以这是求抱抱了?   江玥遥幸福撸猫,甚感欣慰。   “你是又乱跑出来的吗?”江玥遥柔声低头询问。   回答她的便是大头微眯的眼睛,以及一声猫叫。   “那你要跟姐姐走吗?”江玥遥又问。   大头看着她,打了个哈欠,然后便迷迷糊糊趴下了。   “那我们走吧~!”江玥遥只当它这是同意,而后再次尝试终于掌握好平衡站起身子,将猫抱在怀中朝芝兰方向而去。   芝兰对于自家主子将衣摆弄脏以及还顺了一只猫的经过十分好奇。   但江玥遥不说,芝兰便只能吭哧吭哧帮着她将衣服拍打干净。   二人回到大殿过后没多久,萧弈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德泉。   不知是不是江玥遥的错觉,只觉得这人在走过自己桌前时,用余光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头哭诉:“妈啊!你是不知道我爸他这两天让我睡哪儿!那是猫能睡的地方吗?说什么忆苦思甜,我小时候也都是趁半夜跟他一个被窝的啊!那时候他早上起来看见我还很幸福来着…”   江玥遥:…你体谅一下。   我来晚啦!爱大家!! 第24章   众妃嫔起身拜见,萧弈面色阴沉一路走至主位,蒋贵妃亲自为他斟了杯酒,萧弈举起饮尽这才沉声开口,“都坐吧。”   言罢,朝着江玥遥方向看去,这回是光明正大的看着,而后招了招手。   众位嫔妃都极为竟惊愕齐刷刷的看向江玥遥的方向——陛下这是,要江才人过去?   可江玥遥作为当事人看得清楚,萧弈招手的方向,只是她怀中的大头。   不知道这人又是抽什么风,或是被谁惹得不高兴从而在自己这里发脾气,江玥遥心中嘀咕抱怨,却伸手抱着大头向前。   大头冷着一双猫眼瞥了下萧弈,扭回身子,闷头朝着江玥遥怀中再次拱了拱。   “德泉!”萧弈咬牙开口,隐忍怒意。   德泉应声作揖,后退几步转身朝江玥遥那边走去,走到身边捏了把冷汗,朝江玥遥为难开口:“江才人,这…”   江玥遥也不想他为难,伸手在大头脑袋上摸了一把后轻声安抚道:“快去吧,不然陛下可要不高兴了。”   那语气听着不知是哄骗大头,还是哄着陛下。   德泉闻言不由自主的瞄了主位一眼,就见自家陛下一直盯着他,后背顿时一激灵,赶忙又转回视线,伸手接过大头回到萧弈身边。   萧弈抱回大头,任凭其在自己怀中挣扎,就是不放任它离开,“朕还想着你是去吓她,怎倒是赖上不想走了?嗯?…小白眼狼。”压低声音,萧弈揪着大头的耳朵强行耳语,也根本不管人家能不能听得懂。   身为一个合格的君王,萧弈定然要为手下人扫除一切阻碍。因此在元明熙换了衣服抱着东西离开时,他便一直抱着猫在后头看着,以免有人撞见。   没想到,这么一看,外人没看见,反倒是让他瞧见了两个‘私会’的青梅竹马!   真是气死了!   为什么生气?   他也不知道!   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君王,定然要隐忍脾气不轻易表露。因此他便一直躲在草丛后头拼命偷窥,并且在元明熙离去时一度想要放猫去咬他。   没想到,江玥遥这个傻的,下个台阶还能崴脚。   啧,关键时刻不还是要朕出马?   正想悄悄上前,先嘲讽两句,再看着江玥遥一脸崇拜的望着自己,最后再感激涕零以身…以汤相许。   多完美!   却没想到大头不知为何突然叫了两声,接着便从萧弈怀中跳出,直奔江玥遥方向。   萧弈本想将其叫回来,但又觉得这样十分掉价,便只得看着大头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捏紧拳头暗暗打气道:“你都看不下去为朕出气?朕不愧朕养你这些年!”   但大头发起狠来萧弈心里是清楚的,生怕江玥遥受不住再出事,便不放心的继续看着。   然后便见,一人一猫相亲相爱,渐行渐远…   草丛中的萧弈:…   .   今日大殿这么多人在,虽然看着萧弈有些心不在焉,但蒋贵妃却知道二人还是要演出恩爱劲儿才行。   伸手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萧弈嘴边,萧弈条件反射的张开嘴,随即扭头对蒋贵妃扯起嘴角温和笑着。   牙齿咬了两口,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满面通红,想吐却又不能吐。   ——卧曹好辣!   蒋贵妃瞧出来异样,但却不知为何,只忙又帮着倒了杯酒。   萧弈顾不了无多猛地一饮而尽,美酒呛人夹杂着辣味,使得他连咳出了眼泪。   蒋贵妃忙给他顺气,萧弈一边微笑摆手,一边压低声音问道:“你给我吃的什么?”   说话嗓音还有些哑,目光向桌子上看去,正中间赫然一盆水煮鱼肉,红色的辣油附在上头一层,甚至还有两个小的朝天椒在上头装饰。   怪不得。   等等?   鱼…肉?   随手将大头扔在蒋贵妃怀里,萧弈扒愣着德泉的胳膊站起,德泉一直跟在效益身边,自然知道他不喜食肉,连忙扶着人直奔屏风后门而去。   过了半晌,萧弈这才回来,面上无异,不过唇色比之前有些白。   “陛下这是怎么了?”蒋贵妃起身扶着萧弈坐下,而后温柔开口。   “突然想到有件事,刚去嘱咐了一下。”萧弈笑着她,而后面向众人道。   “陛下可还想用些什么?”蒋贵妃点头,伸手再次替萧弈将酒杯斟满。   萧弈扫视了一眼桌上各色菜肴,因端午佳节,桌上鱼肉多素食少,还有糯米粽子,总之没一样是养胃助消化的,萧弈只看着就难受。余光瞅见桌边角落的果盘,里头零零散散的还剩下几粒紫葡萄,想来应当是贵妃怕晚上用膳发胖刚吃剩下的。   伸手指了指那几个可怜的小葡萄粒,萧弈开口道:“就那个。”   蒋贵妃疑惑:“哪个?”   萧弈确认:“那个。”   蒋贵妃…   撸袖子,剥葡萄!   葡萄又酸又甜,多汁饱满,萧弈甚是满足,摇头晃脑却是看见下头的江玥遥一边用膳,一边与身侧的不知道是什么贵人才人的聊得正欢。   吃的还是桌前的水煮鱼,这又不是她崴脚的时候了??   萧弈越看越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的咬过蒋贵妃递上来的葡萄果肉,差不点没咬着人家的葱白玉指,吓得蒋贵妃暗暗白了他一眼。   不知什么时候起,萧弈总会有那么些时候,突然的想到江玥遥,只可惜这个人正在没心没肺的吃肉。   再憋下去他就要成气球了,萧弈忍不住伸手挥退歌舞,而后朝着江玥遥那边沉声道:“江才人。”   江玥遥闻言连忙放下筷子:“嫔妾在。”   萧弈指了指大殿中央道:“过来。”   江玥遥闻言心中一僵,而后缓缓起身,芝兰想要上前搀扶却被江玥遥摆了摆手挥退。刚才刚刚崴脚还没觉得怎么样,现在缓了这么久,再一动却是钻心的疼。   吭哧吭哧终于挪步至中间跪下,江玥遥拜下后道:“陛下。”   萧弈刚一看见她这走路的样子就后悔自己没事发什么脾气,但事已至此面儿总要端着,放不下。   “今日端午,江才人可开心?”   江玥遥回道,没有起身:“陛下高兴,嫔妾自然欣喜。”   萧弈开口,倒有些胡搅蛮缠:“可朕现在不高兴。”   “陛下可有何事烦忧,也许我们姐们可以帮到陛下。”江玥遥回答,实在摸不准他的心思。   萧弈张了张口,却是不知道怎么说。他不去后宫也跟这些人没什么感情,谈不上嫉妒。但看见江玥遥与元明熙一起,就是莫名其妙的难受,不爽。   站起身来,抬手扶起蒋贵妃,二人走下主位,萧弈看了看门外后开口:“天色不早,随朕去城墙放灯。江才人便回华瑜殿好好呆着吧。”   说完,率先离去。   江玥遥跪在原地半晌,直至所有人皆出了大殿后,这才伸手要芝兰扶她起来。   “主子…”芝兰直替江玥遥感到委屈。   “无事,我们走吧。”江玥遥回答,“去城墙上路太远,如此正好。”   一路上芝兰扶着江玥遥,因为江玥遥每走一步都会很疼,因此二人越走越慢。芝兰实在是不忍看江玥遥如此难受,便开口提议:“主子,奴婢去找个轿撵吧,这里离华瑜殿可还有好些路程呢。”   江玥遥扭了扭脚腕,一动便疼也不逞强,轻轻点头任芝兰离去,自己则是找了个能坐的地方歇歇脚。   不多时便听见附近好似有人在说着什么,悄悄望去却是在暗处,看不真切。江玥遥顿时感慨自己祸事体质,总能让她遇见如此事情?   正在这时,宫墙方向一片光亮而后点点天灯映出,随后便是城外百姓万家灯火,与城内的天灯相呼应也放上天空。   京城东南西北四处结连不断的烟花随之绽开,黑夜映得犹如白昼。   暗处的两人也被照的看清了身影,江玥遥随之瞪大眼睛。   竟然是左灵诗与…   与…   不认识。   那男子身形修长,相貌也不错,但看打扮却像是江湖中人,一身黑衣身上还有一把长剑。震惊之余踉跄着后退两步,江玥遥决定去前面主道上等芝兰来找自己。   回去睡一觉,早上起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江玥遥如今腿脚不利索,走路声音没能躲过那人的耳朵。江玥遥只觉得有人跟着自己,还越来越近。   “主子,你怎么出来不等着奴婢进去接您。”芝兰的声音适时响起。   江玥遥感动的要哭了。   如若晚来一步,说不准明日宫中最新消息便是江才人深夜被人一到抹脖惨死小花园。   华瑜殿,小顺子几人正坐在院中吃着小菜,欣赏贵人们的天灯以及星星,顺便感慨一自己的远大抱负。在见到江玥遥后连忙应上期去颇为疑惑:“主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天灯刚放没多久,从宫墙回来有这么快吗?   “快吃你的饭吧,主子正烦心着呢!”芝兰小声提点着,而后便扶着江玥遥进屋。   坐在屋中江玥遥叹了口气,而后开口:“今夜过节,你们早些休息,也不用守着我了。”   芝兰应下,而后忧心开口:“主子,你的脚…”   江玥遥摆了摆手:“无碍,明日再说吧。”这大半夜的,刚被皇帝嫌弃了,她哪还有脸去寻太医来?   .   不知过了多久,江玥遥正坐在桌边看着那双黑靴发呆,而后便听见门口有响动。江玥遥顿时警觉,还以为是那什么刺客前来报复,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躲至门口,随之便听见门口一阵轻咳声。   声音有些熟悉,江玥遥不明所以,猛然开门,却见赫然一盏大肚儿金鱼灯摆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个小白瓷瓶。   金鱼纹样描绘精细,却不似宫外的小贩手笔。   “陛下?”   江玥遥试探着开口,她只是听到咳嗽声音有些相似,并不能确定。   作者有话要说:  跪求收藏,我爱你们!~ 第25章   “陛下是你吗?”江玥遥再次问道,但四下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陛下你别吓臣妾,臣妾心慌。”左瞅右望的,就在江玥遥想要放弃回屋之时,身侧暗处又传来一阵轻咳,而后萧弈的身影出现在江玥遥面前。   虽夜已深,但礼数绝不能忘,江玥遥见着萧弈后赶忙低头道:“嫔妾拜见陛下。”   萧弈摸了摸鼻子上前两步将人扶起,而后疑惑:“你怎知是朕?”话音刚落,又没忍住咳了两声清嗓子。   他属实是还没从那什么水煮鱼肉的劲儿里缓过来。   “陛下九五之尊,自然有非一般的气场。”江玥遥毫不走心的恭维道。   但萧弈点头,十分受用,信了。   二人对视,一阵无话,江玥遥也不知道萧弈这么晚来究竟是为了何事。忽的听见萧弈身后一阵窸窣,接着便是灰不溜秋的毛茸茸一坨。   溜圆的脑壳上还瞪着一对儿大眼睛。   萧弈也跟着回头,看见大头后无奈斥责:“不是叫德泉带你回去?怎地还跟过来了。”   大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奔江玥遥。   接着萧弈便见江玥遥蹲下身子,伸手抱起在脚边张牙五爪抓衣摆的大头,一人一猫还脸对脸亲了一下。   凭什么?   朕都没有过!   差不点就将不高兴写在脸上,萧弈对着江玥遥冷声问:“你这是又不怕它了?”   江玥遥点头,宠溺的揉了揉大头的脑袋而后道:“原先是怕的,但是不知为何今日它竟对我腻了些,也没什么敌意。”   “前些日子刚怀孕,见谁都觉得是要害她。”萧弈解释,然后眼睛继续盯着江玥遥,就希望她能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而非这只蠢猫。   “呀!”江玥遥闻言惊喜叫道,瞬间被大头吸引了注意力,“原来你是个女孩子呀?”   “你不知道?”萧弈咬牙问。   难不成是公的你也放任它就这样在身上黏糊?   上前伸手,不顾大头的挣扎将猫抱起,而后转身朝院外走去。   江玥遥还愣着,就见萧弈已经回来,大头不见了,只是他脸上多了一道淡淡的红痕。   忍着想笑,江玥遥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后正色问:“陛下可是刚送了贵妃娘娘回来?”   萧弈双手背后,满脸严肃点头。   “那陛下可是有什么事要与臣妾商议?”江玥遥歪了歪头,好奇问。自己已经说要站在陛下与贵妃这条线上,也应该多尽些力。   “不是,朕是来送东西的。”萧弈指了指江玥遥身边还没拿进屋子里的灯而后直言,毕竟做好事不留名不是他的人生哲言。   “那陛下…”   “那你就打算让朕如此在外头待着?”萧弈打断她开口。   江玥遥后退半步顿时为难,不是她不想离萧弈亲近些,只是桌上还有那双布靴没来得及收,含糊半晌她依旧不知如何才能阻拦。   “啧。”萧弈看着她后退的步子,微微蹙了蹙眉,而后开口,不容拒绝:“进屋。”说罢率先进门,毕竟他的皇宫,他去哪还没人敢拦着。   但他路过江玥遥,甚至是快进了屋子里,回头却见江玥遥还在原地站着,一脸纠结。   以为她是脚疼走不动,萧弈叹了口气转身,将江玥遥一把抱起进屋,惹得怀中之人一阵轻呼。   顿时萧弈莫名骄傲。   可别太激动,朕只是心软罢了。   进到屋子,萧弈直接大步走向床边,将人扔在床上,而后伸手命令:“给我。”   “什么?”江玥遥到目前为止都还是个蒙的。   “药给我。”萧弈耐心解释,再次痴迷在自己乐于助人的光辉形象之下。   江玥遥乖乖伸出手将药递给萧弈,心中却十分疑惑,难不成自己刚才惹得萧弈不高兴,所以他后悔送药来了?   萧弈不知道江玥遥的脑瓜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只嫌弃被子一脚坐下,而后的动作直接吓得江玥遥差不点就窜进床里。   陛下这是…要给自己上药?   萧弈将鞋袜脱下,露出江玥遥红肿的脚踝。   见她要躲,还以为是因为怕疼,连忙一把抓住小腿不她让,而后似是安慰的轻声道:“别动,不疼。”   江玥遥点头,只觉得脸上发热,她不是怕疼,而是怕自己被幸福冲昏了头脑…   卧…疼!   “嘶…”萧弈的手沾了药水刚一碰到江玥遥的脚腕,她就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很疼?”萧弈问道,而后手上力道不减,继续在红肿之处按摩着。   “回…陛下,臣妾不…不疼。”江玥遥强忍着回答。   “朕也这么觉得。”萧弈开口,继而为自己找了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把肿的揉开,省着明天你连床都下不去。”   一个真敢揉,一个真敢让他揉,江玥遥一开始还会疼得冒汗,直到最后直接麻木了。   萧弈见着差不多了,从袖袋里拿出一块白色布料,将江玥遥的脚腕简单缠了一下,还打了个蝴蝶结,之后看着自己的大作,甚是满意。   “多谢——陛下。”   萧弈摆摆手,颇为大方,而后转身就见屋子正中间的桌上,赫然一双黑布靴。   漫步上前,萧弈坐下轻挑眉毛看向江玥遥,问:“这是朕的?”   事已至此,江玥遥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当即一边准备穿鞋下床,一边点头道:“正是打算送与陛下的,还请陛下不要嫌弃。”   萧弈点头,接着瞥了一眼江玥遥道:“躺着别动。”说完,便顺杆子往上爬,伸手拿起来左看右看,还翻开里头瞅了瞅,心中残存的些许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外侧有龙纹,但在靴子内侧,果然让他找到了一个小小的‘遥’字。   萧弈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便接着撇了撇嘴,将靴子扔回桌上道:“的确糙了些。”   江玥遥连忙开口,生怕自己又哪里惹得这位祖宗不高兴:“陛下觉得哪里不好,嫔妾立马改正。”   萧弈思索着开口:“就是少了点儿什么。”   江玥遥疑惑:“陛下觉得少了什么?”   “算了!”萧弈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能编点什么,只得起身,将靴子用一只手拿着,语气还颇有些嫌弃之意,“就这样吧,朕也不难为你,走了。”   说完,转身离去。   江玥遥不能起来,便赶忙坐直身子开口送人:“臣妾恭送陛下,陛下万福。”   然后,感觉人已走远。江玥遥将自己摔回床上,唇角勾起一抹微笑,而后越想着刚才的事便越高兴。   她看明白了,这陛下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小可爱。   最后江玥遥直接抱着被子,一边笑着一边在床上滚来滚去,直至脚腕再一次磕到了床边。   乐极生悲。   次日,江玥遥不知为何惹恼了陛下,从而不得一起去城墙放天灯的事情,被传的各宫皆知。   就在众人都以为江玥遥也成为他们‘冷宫’一员之时,一道圣旨到了华瑜殿。   ——封江玥遥为昭仪。   随之而来的消息便是,萧弈昨晚深夜才从华瑜殿离开回到养心殿。而贵妃那里没听说有什么动静,难不成昨晚萧弈留宿的是江玥遥寝殿?? 第26章   江玥遥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当即傻眼,蒋贵妃也随之唤她过去。还说陛下没什么经验所以安排的不妥帖,问江玥遥有没有什么要求,她好再安排几个女婢小厮过去侍候。   江玥遥在平日已经很受贵妃照拂了,如今又怎好意思收下,再者说来她院子不大,那些人知根知底她够用也舒心,便婉言谢绝了。   蒋贵妃闻言不恼,只将人又拉得近了些,而后悄声开口道:“还有一事你要知晓。”   江玥遥见状也跟着谨慎许多,“娘娘但说无妨。”   “太傅…近两日可能会找到你。”蒋贵妃说着,身子离江玥遥又近了几分,悄悄靠近嗅了嗅,暗自不解皱眉。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至深夜,这萧弈怎么什么都没做?   这是…不行啊?!   接着便上下打量着江玥遥,眼底全是同情,看得江玥遥心里直发毛。   “娘娘?”江玥遥终是忍不住问,那不成是她今日打扮有什么不妥帖之处?   “无事。”贵妃自知失态,忙坐正身子后嘱咐,“那老头儿虽然已经知道你这个人,但如今陛下两次晋你位分,今日还直接将你从才人变成了昭仪,老头儿定然是不放心要亲自见你一面才行的。”   “亲自见我?”江玥遥惊讶重复,好奇道,“咱们这不论怎么说也是后宫,太傅又如何进得来呢?”   “你当真以为这是后宫所以便无人能进得来?”蒋贵妃说着,一脸你还是太天真的模样。   想到前两次碰到的左灵诗与人私会,江玥遥连忙摇了摇头。   该说的都说了,蒋贵妃起身送江玥遥到门口,而后对着院子里正在干活的女婢小厮们伸手,随意点了几个,直接打包给了江玥遥。   浩浩荡荡一行人回去,安置下来后江玥遥的偏瞬间热闹了不少。   一上午都没什么事情发生,直至下午江玥遥坐在桌前正打着瞌睡,才听见门外有动静。   有了上午蒋贵妃的提醒,江玥遥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她一开门,依旧被忽从房顶上跳下来的黑衣人给吓了一跳。   江玥遥连忙恢复表情管理,但因不知此人身份,还是想着要有礼貌的打个招呼才好。   “那个,你好?”   “…”   “你热吗?”江玥遥见他不答,抬头看了看外边的太阳又问,“用不用进来喝杯茶?”   “…”   两次都不答话,江玥遥觉得这人可能不喜欢客套说辞,便整理了一下衣摆,而后走出屋子将门关上直言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黑衣人终于开口,语气里没夹杂着什么感情:“你为何不叫。”   “啊?”江玥遥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疑惑之际就见眼前之人将手中帕子塞进了衣襟里,不出所料上头那黄不拉几的应该就是迷药…   微微抽了抽嘴角,江玥遥尬笑回答:“因为我乖…哈哈…哈哈哈哈。”   黑衣人看了眼她,而后转身冷漠道,“跟我走。”   江玥遥觉得,在黑衣人心中定位自己的智商,或许不是很高。   跟在他身后,江玥遥终于觉得奇怪,奇怪刚才院中的那些个下人如今都不见了。   二人挑着无人的小路走,黑衣人脚步极快似乎很着急,走在前头还要时刻观察有没有路人。回头就见江玥遥慢悠悠的跟在后头,岔开了好长一段距离,实在是忍无可忍只得停下脚步转头提醒:“走快点。”   江玥遥提着衣摆闻言委屈抬头:“脚崴了,还疼着,走不快。”   黑衣人:…   仔细看她脚步一轻一重,不似作假,黑衣人停下脚步回身,到江玥遥身边机械性的伸手将人抗在肩上,惹得她一阵惊呼。   “你,你放我下来!”多少年的修养化成了灰,江玥遥挣扎着怒道。   “赶时间。”黑衣人不管其他,冷漠回答继续向前走的飞快,只想按时完成任务。   “你,你再不放我下来,我要吐了!”江玥遥威胁着说道,但的确不是开玩笑。这黑衣人一看就没把她当一个姑娘,像抗大米一样扛着她。胃直接搁在肩头,一上一下颠簸得直反胃。   “吐吧。”黑衣人回答,毫不在乎,“快到了。”   “我…”江玥遥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实在是…   憋屈。   想吐是真的,但她不能吐,不然一会见到太傅怎么说?   太傅大人你好,嫔妾一想到要见您所以太激动,以至于路上吐了?   你看太傅会不会高兴?   黑衣人似乎对皇宫地形十分熟悉,一路小道,江玥遥倒是没看见什么人。   以她现在的姿势视线,除了黑衣也看不见什么其他的。   但光是凭感觉,再加上这距离江玥遥也知道,这是出了六宫所在,应当到了前朝某处。   在一处宫殿外减缓脚步,黑衣人从后门进入。   接着江玥遥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双脚。   “到了。”   依旧是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响起,江玥遥抬头,但见黑影无踪。   “啧。”   撇了撇嘴,江玥遥心中憋着一口气,便直接推门而入,随后就见到了上次在御书房门口那个擦肩而过得老头儿。   董太傅正坐在屋子中央陶醉品茶,却没想到江玥遥如此突兀的推门而入,连忙抬头但眼底还是闪过一丝无措。   明明底下人递上来的资料说,这小姑娘很是知书达理啊?   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太傅慢悠悠开口问:“江玥遥?”   江玥遥没有错过太傅一开始的眼神,然后便被他转动的手指吸引了注意力。微微瞟了一眼而后心下震惊——玉扳指。   应当只有陛下与其兄弟才得以佩戴吧?   额首低眉,江玥遥将姿态做足而后开口:“不知今日太傅大人如此叫嫔妾来有何贵干?。”   太傅不答,自顾接着说,“现在应当叫江昭仪了。”   江玥遥一时半会儿还搞不明白太傅究竟想表达什么,便只得跟着微笑,不敢随便应答。   “听闻昭仪与陛下的感情很好。”董太傅靠在椅背上,双手十指交叉放于腿上,看着江玥遥问道。   “多亏陛下垂怜。”江玥遥低头回答,把一切都推给萧弈,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江昭仪也别怨老臣多言,毕竟皇帝是老臣看着长大的。”董太傅又道,一副苦口婆心模样。   江玥遥心中当然不信他会对陛下这么好,但面上依旧微笑恭维:“太傅身为帝师,自然劳苦功高,嫔妾虽为后宫妇人,但也明白。”   太傅顺着这话长叹口气,而后道:“臣终究是老了,现在只期望这京城能在陛下百年之内再无忧愁,昭仪可明白?”   江玥遥当即抓紧时机表忠心:“嫔妾明白,嫔妾与太傅所愿一样。”话说着,但脑海里闪过的依旧是上次见到太傅时,内衫的一抹金黄。   这老头,怕是自己想当皇帝。   “如此,甚好。”太傅点头,知道眼前这是个识时务的,“如今能不被爱情冲昏头的女子不多了,说吧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的?”   “银子。”江玥遥想也不想当即回答。   太傅一愣,而后大笑:“你倒真是个实诚的。”   江玥遥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微笑依旧挂在面上:“金银乃立身之本。”   真没银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江玥遥也要让太傅觉得她是个爱慕虚荣的人,如此她才更容易被利用。   “那就金银!”太傅说着,伸手摸向袖带,而后拿出几张银票递到桌上,“今日只随身带了这些,昭仪可耐心些等到日后,定然少不了。”   江玥遥上前半步,伸手抓起桌上银票折好揣兜,而后朝着太傅盈盈一拜:“嫔妾自当竭尽全力。”   .   将太傅逗得高兴,江玥遥也跟着瞬间暴富后,出门便又是那个黑衣人。   “怎么?”江玥遥看着他,满脸防备。   “送你回去。”黑衣人回答。   “又来?!”江玥遥惊恐,想要拒绝。   “走回去,不急。”黑衣人摇头,示意她别慌。   回去的路上二人依旧挑着小路走,江玥遥几次开口想套出他的身份,但都失败了。   虽然问什么这人都会认真回答,但只要一有关于他的身份,或者是与太傅有关的任何,他都会来上一句:不能说。   “小黑,你不能这样。”快到地方,江玥遥停下脚步语重心长的抬头看着他,这身高应与自己弟弟差不多。   “什么?”黑衣人只露出的一双眼睛,大大的不解。   “太死板,是不会有女孩儿喜欢的。”江玥遥回答。可能是因为她一直装成老实人,便爱逗弄老实人。   看着面前的人耳尖微微泛红,江玥遥心下大好,也不憋屈了,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道:“好好干活,等我消息。”   太傅说,以后有什么消息,便都放到院子东南角的第三块砖头下边,小黑自然会来取。   转身离去。   江玥遥前脚刚进到屋子里,就见芝兰慌慌张张扑了过来,眼睛通红,“主子,主子你可吓死奴婢了!”   江玥遥连忙伸手将人扶住,而后就听见院子里婢子的惊呼声。   “主子回来了,主子回来了。”   “怎么回事?”江玥遥看向芝兰问道。   “奴婢不知,只是刚才大家不知为何都睡过去了,等醒来时主子已经不见了,可一顿好找,差不点奴婢便要去闯养心殿求陛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玥遥:你为什么穿着黑衣?   黑衣人:因为隐蔽,方便行动。   江玥遥认真点头,而后看了看外头正盛的太阳。   .   江玥遥:你为什么还穿黑衣?   黑衣人:因为人如其名。   江玥遥:?   .   爱大家!~ 第27章   江玥遥稳住芝兰,而后从袖带里拿出银票,从中取出一张递给她道:“去将这票子破开给他们分分,剩下的便放在你那保管。”   芝兰接过,眼睛却盯着江玥遥手上那一沓银票,惊了。   她主子这刚才是去抢钱了吗?   江玥遥想了想而后又从中抽了两张再次嘱咐:“这些拿去贴补一下院子里的开支,”   芝兰颤抖着接过,这次轮到江玥遥搀着她了。   二人刚到了屋子里头坐下,便听见门外有动静。   “去看看怎么回事。”   芝兰应下出去,很快便回来,有些好奇道,“来了几个奴婢太监,说是奉命来伺候您的,主子可知道是谁派的?”   江玥遥一滞,心想果然太傅是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对自己放心。   这是找人监视自己来了?   “太监就让小顺子随便安排在哪儿吧。”江玥遥思索着吩咐,“而后你再挑两个女婢轮番守夜。”   芝兰闻言有些不放心:“守夜奴婢一人便好了。”   省着那不知根知底的人趁着晚上再做些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   江玥遥自然明白芝兰话中的意思,但是太傅若知道他派来的人都去做了杂事,只会更加不放心。让芝兰安心且告知她有自己的计划后,江玥遥命她将自己院子原本的几个人都叫进了屋子里。   江玥遥看着面前的几人,叮嘱道:“你们也瞧见了,如今院子里人多嘴也多,往后做事有什么不该说的你们定要注意些。”   几人一听这话自然都知道江玥遥意思,如今正是他们几人一致对外的时候,是能帮得上娘娘的时候,自然不会马虎。   “如今端午虽已过,但你们可有什么想给亲人说的话可以写下给芝兰,到时候便找人帮你们送出宫去。”   在皇城里当差,一年只能见一次父母,而且只能是在门口说说话。如若家人在那一天没来,那便又要再等上一年,所以江玥遥的这句话倒是给了几人些许家的盼头。   “多谢主子,多谢主子!”小顺子率先磕头道谢。他家里穷,也远,自从没了男儿身进宫后便再也没见过爹娘了。   身后那两人虽没有他那般激动,但也是跟着一起十分感激。反观芝兰倒是没什么感觉,因为她的家人便是江玥遥。   这一上午受到惊吓不少,江玥遥只觉得自己需要吃点东西来压压惊,便吩咐着小厨房去做点儿菜,还不忘点名要辣的。她家小县城那边的辣椒最是正宗,而这京城距离那边路远,运送也十分不易,本地所产出的辣椒味道确是与家乡不一样,卖的也贵些。   “水煮肉片怎么样?”江玥遥看向芝兰问道。   “奴婢这就让小厨房去做!”芝兰听着连连点头,跑出去通报了。她与江玥遥一起生活,自然知道她的口味,况且芝兰自己也是,喜食辣。   可没过多久,小顺子便从外头跑进来,着急忙慌的,“主子,主子!”   “怎么如此着急?”   江玥遥微微蹙眉,而后道,“不是说要你们危难于前而面不改色吗?”   小顺子在江玥遥面前停下脚步,而后咽了咽口水后开口,“主子,陛下要来了。”   江玥遥:…   “快!快让人将小厨房的菜换了!”江玥遥当即起身,对小顺子急道,“换成清淡的!怎么绿怎么来!”   小顺子闻言领命告退,正遇见芝兰进来。   “主子,奴婢看着小厨房已经将菜切好,低汤也熬上就差下锅了,可香了!”芝兰说这话还狠狠的吸了吸鼻子,仿若美食就在眼前。   小顺子:…   江玥遥:“…平日怎么怎见她们动作这么快?”   小顺子回答:“或许是今日人手多了…”   江玥遥坐回椅子上,一拍额头无力道:“去命厨房放下东西,重新炒菜出来,记得快些。”   小顺子不敢再耽搁,芝兰愣在原地有些莫名,闻言问:“主子,那这水煮肉片…?”   “你们几个待会分了吧…”   .   萧弈进门,伴着华瑜殿的花香,就闻见了一股子炒菜香味儿,清清淡淡的惹得他肚子也跟着叫了起来。心情顿时极为舒畅,挂着笑意走到院里,就见桌子上摆满了菜肴。   西芹木耳山药,清炒西兰花,蒜泥茼蒿…   绿汪汪的。   “你今日这是…吃素?”萧弈全然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坐下后好奇问。对于江玥遥会因他来而换菜这种可能,萧弈全然不会考虑。   “…的确。”江玥遥坐在萧弈对面,笑着给他盛饭,闻言笑着编故事,“嫔妾儿时养了一只兔子便是今日去世的,自那时开始每年今日嫔妾便都要食素了。”   说完抬头,就见对面的陛下面色好似变了变,一旁的德泉也是慌张的冲着萧弈轻声道:“陛下?”   江玥遥还以为是自己刚刚说错了话,将碗放在桌上后颇为关切问,“陛下怎么了?”   萧弈摆手示意她别慌,而后伸手示意江玥遥将晚递过来,拿起快起吃了一口后笑道:“如此甚好。”   …   挥退下人,留着芝兰与德泉在门外守着,萧弈夹了口菜后问:“你今日去见了太傅,可许了什么好处?”   江玥遥顿感惊讶:“陛下是如何知道的?”   萧弈轻哼出声,“难不成真以为这太傅在后宫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嫔妾绝无此意。”江玥遥生怕萧弈误会,连忙道。   萧弈长长的叹了口气,将筷子放下看向江玥遥略带骄傲开口:“他的确以为朕什么也不知道。”   江玥遥:…“陛下圣明。”   “嫔妾要了些银子,许是对陛下有用。”   “哪呢?!”萧弈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紧紧盯着江玥遥。   江玥遥伸手,从袖袋中拿出剩下的银票,全部递给萧弈。   萧弈一把接过,迫不及待的认真数钱,而后看着江玥遥颇为佩服:“你倒是机灵。”说完,将手上银票认认真真地折成四方形,揣进兜里,撇嘴道,“这太傅也不大方,朕的一个得宠昭仪,就值这么两张?”   江玥遥:就这么两张您不也高兴的数了半晌?   作者有话要说:  好消息!好消息!坑太后!骗太傅!脱贫致富新门路! 第28章   “陛下别急,太傅话中的意思是日后会给嫔妾更多。”江玥遥安抚回道。   萧弈重新拿起饭碗,依旧不满:“太傅如此精明,银子定然不会白给,也定然不会轻易相信你。”   江玥遥点头肯定,道:“这是自然,嫔妾已经想好,陛下不用担心。”说完也端起饭碗陪萧弈用膳,虽然她对着一堆蔬菜属实没什么太大胃口。   “朕…刚才一路走来,看见你这宫里多了不少人?”萧弈问,他记得上次来这也就三四个人而已,今日再来这院子看着都挤了不少。   “有贵妃娘娘的,还有太傅刚送来的。”江玥遥无奈解释。   萧弈闻言一滞,而后眸子暗了暗,咽下口中食物良久这才鼓起勇气开口,“朕…很抱歉。”   江玥遥懂得他的意思,有些心疼,“陛下何出此言。”   萧弈抬头看着江玥遥的眸子,而后认真道:“朕已身处深渊,本不该拉你下来。”   江玥遥闻言对着眼前的小皇帝微微一笑,而后反问:“那陛下就愿看着嫔妾像其他嫔妃那般,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   萧弈摇头,他能看出来江玥遥是一个不甘心拘泥混沌之人,但思索后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开解反道,“就像贵妃说的,父母有朕养着,你也一生无忧,有何不好?”   “陛下知道嫔妾不喜那样的生活。”江玥遥抽了抽鼻子,有些酸涩,“嫔妾来着京城是被家人给予厚望的,他们希望嫔妾能有所作为。”   言罢,江玥遥一字一顿的开口,给予萧弈极大的信心:“而陛下就是嫔妾的天。”   “朕…”   萧弈一时竟有些感慨,甚至是感动,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门口传来响动,而后便是一人撞进屋内,还有瓷器摔地破碎的声音。   萧弈反应极快,连忙朝江玥遥那边挪了挪,而后用筷子夹起一片西芹放到江玥遥碗里,柔声问道:“遥遥可爱吃这个?”   江玥遥闻言顿时一阵恶寒,心里打了个哆嗦,面上配合着点头,笑着将那西芹夹起后放入口中糯糯回答,“多谢陛下。”   萧弈笑着抬起手,擦了擦江玥遥的唇角,轻笑道:“遥遥与我,何须言谢。”   这一幕,正对着门,被外头的人看得一干二净。   萧弈秀完恩爱,像是才发觉响动一般转身看向门外,沉声问:“德泉,怎么回事?”   德泉连忙也配合着挤上前来,作揖解释道:“陛下,这女婢说要送汤,然后便跌倒了,奴才这就让人给带下去!”   江玥遥跟着朝地上瞥了一眼,只见是个生面孔。   微微拉了一下萧弈的衣角,萧弈轻捏了下江玥遥的手作为回应,而后想也不想道:“送去夜庭吧。”   不顾那女婢的哭喊,江玥遥直接将头埋进萧弈的胸膛,而后满面娇羞,“陛下~”   能明显地感受到萧弈身子一僵,而后十分机械性的伸手轻轻拍打江玥遥的脊背,“遥遥别怕,一切有朕。”言罢,安抚好江玥遥后,又转而对门口命令道,“都退下去。”   芝兰将门关好,德泉接着便给身边人使了眼色,示意来人将这个女婢给拖下去。   江玥遥自知是做戏,因此不敢造次,等到门一关严便忙从萧弈怀中离开了。   萧弈刚刚适应的身子再一次紧绷,而后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顿,微微低头竟有些空落落的。   “那个…刚才,朕只是事急从权。”萧弈摸了摸鼻子,尴尬解释道。   “嫔妾都明白。”江玥遥脸颊也染上了些许红晕。   “那遥…你可吃好了?”萧弈问,舌头在嘴边打了个结。   “嗯…”   “咳…”萧弈只觉得尴尬,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站起身后开口,“那朕…”就先走了。   “陛下先等等。”江玥遥出言打断。   “陛下先在屋里坐一刻再走。”江玥遥提议。   “这是?”萧弈一愣,抑制不住的唇角勾起,露出浅浅的得意。这是出言挽留朕吗?这是吗!!   江玥遥假装没看出萧弈的小表情,舒口气压下刚才的羞意后,继续正色道:“刚才那般之后,如若陛下此刻便突然离去,有些不合常理。”   “…”   萧弈摸摸鼻子而后强自镇定,十分认同模样点头,“不错,朕果然没看错你!如此正与朕想的一般无二。”那语气,就好像刚才站起来的不是他一般。   江玥遥笑着点头,没说破。   萧弈不说,仗着自己的身份无人敢说,硬生生的在屋子里与江玥遥大眼瞪小眼坐了一个时辰,这才心满意足再次起身。   出门。   江玥遥主动握住了萧弈的手,感受到只见一顿而后反握紧,来到院中,萧弈面向江玥遥深情款款,“如若不是朕还要回去看奏折,定然舍不得离开遥遥这里。”   江玥遥害羞低头,娇嗔嗔怪,“陛下这么说,嫔妾可是受不住了。”   知道是假的,但萧弈依旧心中一颤,哆嗦着伸出手指,暗道放松而后轻点了下江玥遥的鼻尖,“那朕…明日再来。”说完,逃也似的转身离去。   江玥遥站在原地心中憋笑,慢慢对着萧弈背影拜下开口:“嫔妾恭送陛下。”   入夜。   江玥遥坐在桌案前冥思苦想,说是要一日一传消息,今日与萧弈说了那么久却是唯独忘记了他有什么想让,或者是不想让太傅知道的事。   生怕因为自己坏了萧弈的事,江玥遥想了良久这才斟酌着下笔:不喜批阅奏折,喜与我牵手,喜唤我遥遥,明日还会再来。写完这些,江玥遥看着信纸的空白,又加了句,如今嫔妾恩宠正盛,怕有心怀鬼胎之人借机打压,嫔妾需要去打点上下疏通关系,因此还望大人能多照顾一二。   多照顾点儿银子。   将信纸折好放进信封,江玥遥对着门口轻声唤了句:“来人。”   一女婢闻声进屋,江玥遥看了她一眼认得,这是太傅送来人中,芝兰挑出来给自己守夜的。   女婢恭敬接过纸条,而后朝江玥遥微微点了点头。 第29章   因为换了人守夜,江玥遥虽然面上无所谓,但心里还是不踏实,因此晚上睡的也浅了几分。   忽而半夜一阵响动,江玥遥猛地睁开眼睛坐起,颈边瞬间被横了一把长剑。   江玥遥吓得顿时睡意全无,身子僵住咽了下口水道:“…小黑?”   那人蒙面,露出的一双剑眉微蹙,而后沉声问:“什么小黑?”   “那…你是谁?”江玥遥哆嗦开口,能感受到剑锋贴着自己的脖子,只要一动定出血痕。   那人不答,只是上下打量了江玥遥两眼,确定好没抓错人后这才开口:“诗儿还要我不动你,但我觉得只有死人才最让人安心。”   说完,长剑一动便要割下。   “你就不怕她因为此事怨你吗!”江玥遥用这辈子最快的语速拼命叫道。   她听明白了,这人便是她两次撞见的,与左灵诗私会的那个。   果然话音刚落,尖峰一顿,在脖颈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不过动作停在一半,终究没狠狠的割下去。   江玥遥疼得皱眉,但长剑依旧架在脖子上,她不敢动。   趁热打铁,江玥遥强忍疼痛问道:“我与她本就要好,那么你为何觉得我会害她?”   那人冷哼一声,而后全然不信:“女人心思重,特别是这宫里的最是阴狠,难保你不会做出什么伤害诗儿的事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江玥遥看着眼前的人,长舒口气没让自己放松下来,用尽量平缓的语气道,“我不会,因为我还没那么蠢。”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眼神略带疑惑,似乎在等待江玥遥说出原因。   江玥遥顿了顿,而后道,“既然你现在就能如此轻易地闯进后宫杀我,如若我以后真的将左灵诗害了,那么以你的能力,第一个死的就是我。”   那人闻言略加思索,信了三分但依旧放心不下,“即便如此,也难保你不会偷偷做些什么。”   “即便如此,你为何不带她远走高飞?”江玥遥出言反问。   这也是她最不能理解的一件事,如若二人真心相爱,为何左灵诗还会来到这后宫之地,嫁给萧弈?   而且她是商户出身,为何会认识如此江湖高手?武功强到擅闯皇宫几次三番都没被发现。   “她…躲我。”黑衣少侠将长剑收起,而后长叹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拿起桌上已经凉了的茶水饮下,一干二净。   “…”   “你喜欢她,但她不喜欢你?”江玥遥问道,其实答案已经十分明显。   “我俩从小便在一处生活。”黑衣少侠将茶壶狠狠放在桌上,发出声响但依旧毫不在乎,“可不知为何,我现在再也找不见那个,整日跟在身后唤我哥哥的小丫头了。”   “人都是会长大的。”江玥遥无奈开解。   “如今性子这般特,也不知随了谁。”黑衣少侠却是听多了这样的话,全然不当回事儿。   “…你们是兄妹?”江玥遥以为自己会错了意,开口问道。   “长辈们是朋友,我们住的近。”黑衣少侠摇头解释。   江玥遥问,“所以你得知她进宫,便追到这儿来了?”   千里追妻?   “可不!我为了追她回来,一路上可是跑坏了好几双鞋!”黑衣少侠拼命点头,可算是有人明白他心中苦楚了!   “用跑的?”江玥遥不敢置信。   “害!”黑衣少侠挠挠头,解释道,“我得知消息时,诗儿已经跑远了,我想追上只能使轻功,一般的马都没我跑的快。”   语气中还夹杂着莫名的骄傲。   “那你为何还能追到京城来?”江玥遥不明白,如若能追上马,那么两人在半路上就应该遇见了才对啊。   “…诗儿比我聪明,离开时骑的是整个府上最好的宝马。”黑衣少侠不好意思开口,这件事的确是他失策,只顾着着急追,也没来得及多问一嘴。   江玥遥一滞,而后强人笑意,想着这人还朕是个为爱痴狂的主?   “所以,她家也不是商户喽?”江玥遥试探着开口。   黑衣少侠没有急着回答,闻言反而问道:“诗儿是这么与你讲的?”   江玥遥点头。   黑衣少侠便顺着话道。“她这么说那便就是,我不会违背诗儿的意思。”   “你呢?”江玥遥找出漏洞,转而问道,“她可没与我讲起过你。”   “我家,开山庄的。”黑衣少侠想也不想回答,这玩意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他也不惧怕泄露什么。   “既如此,她可曾有说过为何躲你?”江玥遥若有所思,开口询问。   “说,说是想要静静?”黑衣少侠委屈极了,“可她静了,我这心里难受。”   “或许是你逼的太紧了。”江玥遥试探反问。   黑衣少侠摇头,正想继续说着什么,门口便忽地传来芝兰的叫声:“让你们给主子守夜,怎得一个个都睡下了?”   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慌慌张张看着从哪能逃出去。毕竟偷偷闯入别人屋子,他可是头一次。   对于左灵诗那不叫闯,那是正大光明地进。   江玥遥也跟着他起身,而后随手将窗幔撕破,指了指后面的窗户。   黑衣少侠瞬间会意,开窗遁走。   芝兰推门进来时,就见江玥遥跌坐地上,后窗打开,屋子一片狼藉。   “主子,主子这是怎么回事啊?”芝兰吓坏了,连忙急道。   “许是刺客,我没看清。”江玥遥无奈摇头,这时芝兰才瞧见她脖颈上的血痕。   “这是受伤了?!”芝兰顿时更加心疼,“可要奴婢去传太医来?”   “划痕而已,已经不流血了。”江玥遥摇头,示意不用声张。如若萧弈知道,定要大肆搜查皇宫,另外两位定然也会坐不住,借着这股劲有所举动。   芝兰自然听江玥遥的话,不多问。只是将人扶起后,认认真真的为她上药包扎了一番。   后半夜也不敢放任别人,转而亲自守夜了。   .   早朝后。   太傅恭敬在御书房与萧弈交谈,问,“陛下对于今日早朝,老臣所议罢免何洛一事,陛下觉得如何?”   萧弈不答,望着桌上的奏折痴痴傻笑。   太傅:?   “陛下?陛下对于何洛一事,可有何想法?”太傅又出声询问了一遍。   “…”   太傅急道:“陛下!!”   萧弈顿时思绪一坠,而后望向太傅傻笑着问:“老师觉得江昭仪如何?”   “陛下,臣在与陛下商议何洛一事。”太傅一顿,面上不显,依旧作揖开口。   “朕自然听老师的,可是早朝时母后似乎不太高兴。”萧弈随口回答,满不在乎。   “那陛下最终打算如何?”太傅又问,而后抬头看向萧弈。   “朕…”萧弈似乎十分烦扰,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朕不知道。”   “老师觉得江昭仪如何?朕刚升上来的!”萧弈转而问道,语气似是献宝一般,十分显摆。   “陛下喜欢?”太傅知道皇帝一向如此,虽然有些发愁太后,但如今也不能急着强求,便顺着萧弈的意思问道。   萧弈狠狠的点头,特别认真,“自将她留下后直到近日,朕竟才发掘她与其他女子都不一样!”   太傅问道:“可包括贵妃,老臣记得陛下从前可是独爱贵妃娘娘?”   萧弈点头算是肯定,但有思索着道。“其实也不是…她俩还是不一样的。”   “那陛下觉得江昭仪好在何处?”太傅问。   “她温柔,懂朕,贴心…”萧弈掰着手指,似是一时半会儿数不过来般,之后小心翼翼抬头看向太傅,眼神中带着三分期待,问,“老师,朕…可以吗?”   “陛下喜欢便好,何须过问老臣。”太傅回答,意是应允。   晌午时分。   萧弈果然又到了江玥遥这里用膳,语气亲昵更甚昨日。底下人经历了昨日过后也都习惯了这两人的相处方式,只当做瞧不见。   江玥遥因为不想暴露昨夜之事,今日便特意系了一条手帕在脖子上。萧弈对此只是瞅了两眼没说什么,直到二人进屋这才开口。   “怎么回事?”   “不知陛下所言何事?”萧弈不点破,江玥遥也不想主动明说。   “脖子上的。”萧弈抬手,指了指江玥遥脖子上的丝巾,“离得近朕闻到了药味。”   “这是…嫔妾不小心割伤的。”江玥遥笑了笑,而后答道。   虽然知道萧弈不爱搭理后宫之事,但就这么对他说:有个少庄主惦记你媳妇,还想要带她远走高飞。   江玥遥真的不敢保证萧弈听到了这个消息做何感想。   萧弈瞥了她一眼,送给她一个:你以为我会信的眼神,自己体会。   江玥遥无奈,用手擦掉了自己的眉毛而后面向萧弈,委屈开口,“是真的,嫔妾昨日想将眉毛修一修,结果没拿住掉了,正巧划到了脖子。”   萧弈凑上前来,对着江玥遥的脸左看右瞧。   然后拍桌狂笑。   江玥遥:…   当日晚上。   江玥遥又传了一些不疼不痒的消息给太傅,只不过那女婢出去没过多久便又转回来敲响江玥遥房门,手上还拿着一封信。   “主子,这是大人给您的。”   江玥遥接过,而后让人退下,之后撕开信封里面除了信,还有鼓鼓囊囊的一小包药。   闻了闻但不知是何物,如此事情她也不好找太医,便只留着打算次日去寻贵妃一探究竟。   作者有话要说:  爱大家!~   小小的请个假,下一章可能会在16号凌晨更新!~ 第30章   一早起来,江玥遥便前去给贵妃请安,一同到的还有许多别宫妃嫔。   “哟,这不是江昭仪吗?”一尖刺的女声在江玥遥进屋时响起,饱含的嫉妒之色,没有半分遮掩,身旁之人都能将其中含义听得一清二楚。   因为萧弈的行事作风,的确有不少人都因此失去了争夺恩宠的心思。可江玥遥的突然崛起,使得那些个本就愤愤不平之人心中更加嫉妒。   也随之有了对于圣宠的期望。   江玥遥对声音来源点了点头,并无多言。面上也没有什么其他表情,径自拜见了贵妃后,便走到椅子前坐下。   后宫中没有妃嫔之位,她现在是昭仪,地位仅次于贵妃。   蒋贵妃见屋子里气氛尴尬,便沉声出言道:“在这后宫之中,姐妹们的和气可是最为重要的。”   “要我说这贵妃娘娘喜爱花草,整个华瑜殿也是个仙境一般的地方,怪不得陛下不舍得离开。”   贵妃听了这话,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但也不恼怒,只是莞尔一笑后淡淡道,“如若妹妹喜欢,我便送你些。”   那人见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便还想要开口说两句泄愤,却被旁边的人拉了拉衣袖,示意她莫要强出头。   剩下的时间,众人便互相恭维,尽是说着一些没有营养的话。   等到快要离开之时,江玥遥给贵妃使了个眼色,贵妃见状便知她是有事情要与自己说,便缓缓开口道,“今日就散了,本宫昨日新到了点儿新鲜玩意,江昭仪留下帮着瞧瞧。”   说完,站起身来,等着江玥遥一起,前往后边卧房。   一进到屋子里,贵妃喝了口茶水后便开始饶有兴致的与江玥遥八卦,“你可知现在不少人都议论说,陛下的恩宠尽被我们华瑜殿占去了?”   江玥遥点头,她自是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不然刚才请安时,也不会有人说那样的话。   “还有人说…这华瑜殿曾经住过祸害君主的妖精。”蒋贵妃继续说道,“后宫的人闲的紧,思想跳跃得都能编出一整套话本!”   “怕不是会有影响什么?”江玥遥有些担忧问道。她从前看过不少因为魅主,所以将妃子活活烧死的案例。   “没事,太傅会去解决。”蒋贵妃毫不在乎的安慰道,还给她倒了杯茶水示意别想太多,“你要相信那老头儿的实力!”   江玥遥接过热茶捧在手里,抿了一口后,缓缓放下杯子   “今日你找到我可是有什么事?”   江玥遥点头,将药拿出放在桌上而后道,“这是昨晚太傅送与我的,信上只是吩咐要我服下,却并未说明其疗效。”   贵妃蹙眉,接过药来放于鼻尖闻了闻,似是无毒。而后又沾了一些于口中,顿时面色古怪连忙吐出。   江玥遥见状忙问:“可有什么不妥的?”   贵妃看了一眼江玥遥后,将药放回桌上往她那边在推了推,颇为嫌弃道,“此药服下你近日便无法怀有身孕。”   “…”   江玥遥明白过劲儿来,但又有些奇怪道:“难不成太傅不需要我们怀有子嗣?”这么些年贵妃受宠但肚子依旧没有动静,上次的龙子也是假的,难道太傅就不会着急?   “他是需要我们。”贵妃解释道,“但太傅有一女,等她年龄到了自然会将这小女儿送入宫来。”   “到时候我们便都是废子。”   都去要去给他这个小女儿当陪衬。   江玥遥:“可是太后娘娘那边呢?”   如若说三方夺权,那太后绝对不可能放任太傅如此行径。   除非二人达成了什么约定。   啧。   “平日都是陛下需要我做什么,我才帮着做的,具体事宜我也不清楚。”蒋贵妃摇头,而后将药重新包好,塞进江玥遥手中,语重心长嘱咐,“现在对你来说最大的事,就是你,究竟用不用这包药。”   “我…”江玥遥正要开口作答,却被贵妃打断。   “你先别急着告诉我。”蒋贵妃开口,而后道,“你可要想清楚,太傅能给你这个,就证明陛下不日便要招你去侍寝。”   正大光明地,头一次的,传人去养心殿侍寝。   .   …果不其然。   当日下午江玥遥便收到了消息,要她做好准备,晚上有轿撵接她去养心殿。   一时间,整个华瑜殿都忙碌起来,跟打了鸡血一般,只有江玥遥这个正主坐在屋子里默默的抱着一包药纠结。   烦躁之际,瞥见窗台上芝兰新摘进屋子里的花,江玥遥上前取来一朵捏在手中,开始撕花瓣。   只可惜,那是一朵红菊。   花瓣多。   一刻钟…两刻钟…   江玥遥终于将它摘秃,直至最后一瓣…   是,吃。   “主子!”芝兰推们大喊。   江玥遥吓得一激灵,手上花枝落下,砸中了满桌的花瓣,还有那张开来放在桌面上的药粉。   …   芝兰抱着一套新衣而来,本来特别兴奋,但见自家主子面色不佳,便也跟着收敛了神色,小心翼翼问:“主子这是…怎么了?”   说完,看见了桌面上的一堆‘垃圾’,赶忙有眼力见的,将它们一个不差的,全部扔了。   江玥遥:…   将新衣托盘放于桌面上,芝兰献宝一般想要逗江玥遥高兴:“主子你瞧,这衣裙可好看了,内务府送来奴婢几个都惊了,想必主子穿上也是极美的!”   江玥遥伸手摸了摸衣服料子,果真是极好的。   想来这背后,果真有太傅的支持。   “你莫要瞎说,小心被人听了去。”江玥遥嗔怪道。   “听去就听去,我家小主,是最美的,也是最受宠的!”芝兰继续说着,屋子里就他二人,因此毫无遮拦。   江玥遥伸手轻点了一下芝兰的额头,示意她出去可别乱说话。   而后便让人准备热水。   沐浴焚香,描眉梳妆。   由下人帮着整理好衣饰后,江玥遥坐在榻上等着,心里则越来越忐忑。   入夜二更,门口终于传来动静。   芝兰扶着着江玥遥上了轿撵,由太监带她一路去了养心殿。 第31章   德泉得到消息说江玥遥正往这边来,赶忙进屋禀告萧弈。   萧弈本站在桌前辗转,闻言赶忙脱鞋上床,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直看得德泉一愣一愣的。   “还有多久?”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脑袋,而后萧弈才开口问道。   “回陛下,片刻便到。”德泉弓腰上前,替他将踢飞的鞋子摆正。   “朕如此,是不是不太妥帖?”萧弈强自镇定开口问,是不是不够有威严?   “奴才觉得,陛下可以再放松些。”德泉说着,又抬手替萧弈松了松被子,属实是勒得太紧了。   弄完一切,二人便听到门口有动静。   “许是到了,老奴出去看看。”言罢,转身还替萧弈吹熄了几根蜡烛,关门时回头,正巧看见他正在默默的紧被子…   默默擦了把汗,德泉小跑到门口,正巧瞧见了马车刚停下。   江玥遥一身新衣下车,妆容灯光映衬之下显得整个人,肤如凝脂,娇艳欲滴,比平日要美上不少。   德泉上前伸手要扶,却见这美人儿生生停下脚步,而后猛地回身朝身后芝兰招手。   芝兰好似早有准备,见状连忙上前递上帕子。   “阿嚏——”   江玥遥吸了吸鼻子转回身,眼眶还有些发红。   “…昭仪这是怎么了?”德泉忙问道,“可是病了?看着夜里发闷似乎要变天,就说这准备的衣服薄!”虽然话是这么说着,但他是真的发愁。   如若这人病了,可还怎么侍寝啊?   “无碍。”江玥遥摇了摇头解释,“只是这熏香味道浓郁,再加上衣服上的香料混在一处,有些呛人罢了。”   德泉闻言本还有些担忧,但碰巧一阵风吹过,这回他站得近,深吸口气后顿时明白了江玥遥的感受。   “那个…陛下已经在殿内等着了,奴才这扶娘娘进屋。”   江玥遥深吸口气点头,而后示意芝兰今夜先回华瑜殿,明日上午再来接自己。   按理来说皇帝的正妻只能有一位,便是皇后。   因此在在这之前陛下不管与谁恩爱,都不可能行娶妻之礼。   而如今,江玥遥进屋便见,屋内桌上是攀龙附凤的蜡烛,旁边果盘里装的是花生桂圆。   就连萧弈自己也是身躺大红床单上之,四周裹着鸳鸯刺绣的锦被…   这还是…做戏吗?   江玥遥看着周围装饰有些痴迷,就连脚边大头的脖子上都系了一根红绳。   一瞬间动容,而后缓步走到床边,直至躺在萧弈身侧,她的这颗心就一直激动得没能缓下。   就是今夜了吗?   陛下往后是继续与自己演戏,还是会真的宠爱自己?   如若今日正巧能怀上身孕,那么太傅知道了,要怎么与他解释?   会不会坚决要求自己将这个孩子打掉?   那自己要怎么与他周旋从而保下这个孩子?   江玥遥全部都没想好…   半晌过去,屋内却除了蜡烛时而跳动外,没有半分其他响动,静悄悄的。   萧弈呢?   江玥遥从胡思乱想之中解脱,而后转头就见萧弈正躺在身侧,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还以为他是与自己一般也没准备好,倒也不着急,只继续静静等待下文   …   …   “陛下?”江玥遥忍不住轻声开口唤道。她已经给自己做了一层又一层的心理建设,但见萧弈依旧没有动作,生怕人一会真的睡着了。   “嗯?”萧弈闷声回应。   “陛下…就不做点什么?”江玥遥忍着羞意开口问,“万一被旁人发现了纰漏可如何是好?”   “做什么?”萧弈干脆回答,语气直白全然不似装傻。   江玥遥一瞬间的懵逼,而后磕磕巴巴开口问,“陛下从前与贵妃在一处休息,就什么都没做过?”   萧弈被问住了,满面严肃的仔细回想,生怕漏掉细节因此伪装失败,“一般都是朕去的华瑜殿,而且我们在一处也没人看着。毕竟她是太傅亲自送进来的,对她也更放心。”   江玥遥:…   “怎么了?”萧弈又问,十分认真。   江玥遥侧头看着萧弈的眼睛,而后缓了缓看向门外:“这外头可是有人守着敲钟?”   她记得书上说,为了防止皇帝行房从而沉迷,殿外都会守着一两个太监手上拿着小钟等着,计算着时辰。等到时间差不多便会敲钟,以此提醒皇帝,该结束了。钟声一共三道,一道会比一道更加急促些。   萧弈也跟着看了看,而后小声回道:“除了德泉,应当还有一人守着。”   江玥遥表示知晓,心道果然是有太傅不放心派来的人跟着。回过头来正巧又与萧弈对视,但见他眼神清澈,察觉到他是真的对于行房之事一概不知,心中莫名的一阵欣喜,而后又有些发愁。   怎么办?   眼看着时间过去这么久,再不弄出来点动静蒙混过关,他们怎么办?   屋外。   德泉拿着帕子一边抹汗一边着急,从今儿晚上开始,他这汗就一直在流,没停下过。   “德泉公公,不是我说,这陛下屋里怎么半分动静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是稍瘦一点的太监,刚从敬事房派来的,德泉不熟但也知道这位八成是哪来的眼线。   “可别急啊,陛下行事那是咱们可以议论的?而且此等事情也不是我们这些残缺的人能了解的。”德泉笑着开口,眼睛被挤得只剩下一条缝。   “可这真的太久了,不正常。”那太监依旧不依不饶,说着还把耳朵贴的更进了些。“这如若一夜都没声儿,我这还怎么回去交差?”   德泉闻言连忙继续开解:“公公别急,这再等等,反正夜还长着。”话音刚落,屋内终于穿出一声床铺的吱呀声,接着便是江玥遥的轻柔的叫喊,时不时还有萧弈的闷哼。   “陛下,轻点儿。”   “遥遥…”   “陛下可别动了,不然一会儿咱们都会被锁的。”   …   德泉越听越开心,声音越大越高兴。一段结束赶忙挑眉骄傲的看向身旁的太监,颇为炫耀,“听见没,咱们陛下,可厉害着呢!”   瘦公公抹了把冷汗,而后点头态度极为诚恳:“…受教了。”说完,拿出自己的小本在上头记录着什么,而后看了看天空掐算时辰,等待敲钟。   屋内。   萧弈一开始看得目瞪口呆,后来配合江玥遥也是被带动的,不过只喊了两声他便受不了,接着不管江玥遥怎么看他也不肯配合了。   终于在江玥遥口干舌燥之际,门外终于敲响了第一道钟声。   江玥遥瞬间停下,瘫在床上休息,一动也不想动。   “你这些乱七八糟都是…跟谁学的?”萧弈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嘴皮子也不利索,但却不是因为刚才跟着喊叫所造成的。   刚才那些话的内容以及语气,使得他现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烧着了,身上也热得难受,但他却不敢掀开被子透透气…   曹!   烦!   屋内本就不剩下几根蜡烛,如今又燃断了些许,房间又跟着黑了些。江玥遥听着萧弈声音不对,还以为刚才是累着了,连忙提起精神下床,而后去桌前倒了杯水端来回道,“笄礼后家里的嬷嬷会教的,陛下不知?”   萧弈身子不敢动,偏头看了一眼江玥遥,女孩儿嘴唇微抿,眼睛圆圆的,是真的算不上多好看,但就是看得他心里一抽,而后更热了。   赶忙侧过身脸冲着墙,将自己蜷成一圈后,十分嫌弃的低吼道,“朕不渴,睡觉!”   江玥遥轻轻耸肩,而后将杯中的茶水一饮为尽,看着萧弈的背影顿觉委屈,没学过就没学过嘛,喊什么喊!   吹熄蜡烛,上床睡觉。   床榻柔软,江玥遥上床时,感受到身侧之人的身子好似瞬间僵硬,过了好久才又放松下来。   这是…不习惯跟别人同床?   迷迷糊糊之际进入梦乡,二人都很老实的没有逾越。   夜半雷雨。   一阵的轰隆雷声将江玥遥渐渐吵醒,微微睁开眼睛就见大头蹲在床下喵喵直叫。将大头抱上来,而后便觉得身旁的人一直在抖。   微微将被子掀开一角,江玥遥便见到萧弈整个人蜷着,双手捂着耳朵,身上全是冷汗。   口中还一个劲儿的嘟囔着:别打了…我错了,别…   江玥以为萧弈这是梦魇了,心中有些慌张,伸手轻轻拍着萧弈的脊背希望能给他些安全感。而后开口继续唤他,“陛下,陛下你醒醒,你没错,也没人打你…”   半天过去,江玥遥的安抚的确有效,可不知为何萧弈始终没彻底醒过来,眉头紧锁十分不安。只要雷声一响便又要反复,不知是昏迷还是清醒。   江玥遥无法,只想着去寻太医来看看,不过这手刚离开萧弈的脊背,便被他给一把拉住。   “娘,别走…”萧弈呢喃,眼角似是有泪。江玥遥顿时愣住,不是因为被萧弈喊为娘亲,而是她瞧见了萧弈手上的伤疤。   他今晚穿的衣服袖子有些宽大,如此一折腾衣袖早就滑了上去,露出小臂往上的一道道伤痕。数量看上去不是很多,因为其中不少看着样子已经愈合了,比较淡。   单单只是江玥遥认识的,便有有烫伤,烧伤,还有不同尖锐物件的划伤…这些都是明显留下疤的。心里一疼,江玥遥伸手轻轻摸上疤痕之上,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会弄疼萧弈。   之后,江玥遥伸手,将萧弈的领子向下翻了翻,果然,一样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会有权利去如此欺辱一个皇子?甚至是一个皇帝?   太傅吗?   不对,他应该没这么大的权利。   莫不是太后…   但眼下根本来不及江玥遥细想,最主要的是能渡过今晚。   …   靠在床上,江玥遥伸手安抚着萧弈,大头也往上一跃到床中,一股脑钻进江玥遥的怀里。   就这样。   江玥遥一只手顺着萧弈的脊背,一只手顺着大头的脑袋,直至清晨才睡着。   .   次日上午。   “昭仪…江昭仪…”听到有人在耳边唤自己,江玥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便见到德泉那张肥嘟嘟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了几十倍。   “江昭仪,陛下离去前说不让奴才叫醒你,但这确实是太晚了,昭仪也该起来了。”德泉说着有些不好意思,而后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   江玥遥瞅着窗户半开,又看了看屋子里透进来的阳光问:“这是,晌午了?”   德泉闻言连连点头,而后笑眯眯道,“许小主是累坏了。”   可不就是累坏了!   江玥遥顿时心中苦闷至极,昨夜可真是把她折腾得够呛,该做的没做,不该做的全做了。佯装娇羞下床,刚掀开被子,却把趴在里头熟睡的大头给吓了一跳。   德泉见状连忙上前,帮着将猫抱在怀中,挨了两爪子后才出去吩咐,要几个女婢进来帮着侍候。   江玥遥穿着鞋,眼角瞥见床单上那块依旧雪白的锦帕,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完蛋,她忘了!   只怪昨夜事情太多,睡的晚起来的也晚,一时间竟然忘了要撒点血在上头做样子。   德泉顺着她的眼神,也瞧出来了不对劲,正想要让女婢先退下,门口却突然又进来了个女婢。   江玥遥认得,这是寿康宫的嬷嬷,太后身边的人。   “嬷嬷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要见陛下?”德泉笑着上前招呼,想着转移话题,但显然不太可能。   “太后娘娘唤江昭仪过去说话。”嬷嬷开口,看都不看德泉一眼,甚至连客套恭维的话都没说一句。   “江昭仪昨夜累坏了,咱们去外头等着可好?”德泉继续说着,而后伸手虚扶想要带人出屋。   可惜这嬷嬷倒是跟在太后身边多年,旁人耍什么花样她都能看得出来。   如今德泉如此便让她走,她怎可能顺这德全的意。   眼尖拦下收拾东西的女婢,嬷嬷上前,伸出手指轻轻挑起那方手帕,又瞥了一眼江玥遥,而后直接挥手使得身后院子里的女婢上前,眼瞅着好似就要将人直接拿下。   等到芝兰匆匆忙忙赶来,就见到自家主子身边围了许多人,连忙小跑到江玥遥身边,想要护着她。   而这些女婢只是站在江玥遥身侧,并未真的动手。   嬷嬷挥手要那收拾衣物的婢子先下去,上前两步这才吊着嗓子开口:“江昭仪,这动作可快着点儿,别耽搁了时辰还要太后来等你。”   江玥遥见状将头轻轻扬起,而后轻轻顺了顺头发,道:“太后娘娘仁慈,也没说要将嫔妾绑去才对。”   嬷嬷没想到这入宫来一向温顺的人,如今只不过被封了个昭仪便会如此顶嘴,当即恼怒:“江昭仪!如今太后有请,你这可是要抗旨不尊?”   江玥遥依旧不露惧色,她如今在外看来是得了盛宠的,虽然此人是太后身边之人,但她依旧不能对一个下人太怂才是。   “只是要嬷嬷出去稍等片刻,嫔妾好梳洗整装。难不成嬷嬷以为,嫔妾可以用此般仪容去拜见太后娘娘?”江玥遥说着,还轻轻动了下身子,全方位展现了自己如今刚睡醒的邋遢模样。   “你最好别搞小动作!”这么一顶帽子扣下来,嬷嬷再如何也只能应允下来,“老奴可一直在外头看着呢!”   江玥遥应下,而后笑着将人都给‘请’了出去,只留下芝兰一人。   关上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任凭芝兰给她梳妆,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江玥遥自己心里头愣是干着急。   将发髻梳好,芝兰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江玥遥而后小声道:“主子,这是辰时贵妃娘娘身边的人交给奴婢,说是您如若遇到问题,便可将其给服下。”   江玥遥接过,打开倒出,里头是一颗墨色药丸。她不知疗效,但想来贵妃闲着无事也不会害她。   难不成像是话本之中的故事,吃了可以假死?…   只是如今她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心下一横当即仰脖将它给吞了下去。   不一会儿,房门又被敲响,门口依旧是那老嬷嬷的喊声:“昭仪动作快些,可莫要拖延时间想等着陛下来解围。”   江玥遥一边等候药效,一边朝门外回答:“嫔妾明白,还劳烦嬷嬷再耐心些!”   又是半晌过去,江玥遥等了半天,却是一点不适的感觉也没有。   这药…不会是贵妃研制的保胎药吧?   江玥遥狐疑的看了看芝兰,小丫头一脸茫然。   叹了口气,自知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起身带上芝兰,出了门后,江玥遥瞬间有一种‘壮士一去兮’的情怀荡漾在心头。   不复还。   最后的求生欲还是使她递给德泉一个眼神求救,也不知道他那小眼睛到底能不能参破玄机。   康寿宫。   江玥遥一进去请安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被按在了一张椅子上。   号脉   还是上次诬陷江玥遥的那个太医,此时正坐在她身侧,隔着手帕给她号脉,反复确认良久这才朝着主位上太后点了点头。   太后接着示意他先下去,后才对着江玥遥缓缓开口:“如今你也是陛下的妻子,有些话哀家就明着问了…昨日你与陛下,不是第一次?”   江玥遥心道‘果然’,而后也瞬间明了了贵妃让芝兰交给自己的是什么药。   站起身来上前两步拜下后,开口道:“嫔妾与陛下,就如同宫中传言那般,是在陛下封嫔妾昭仪的前一晚…”江玥遥说着,满面羞红,“前一晚,开始的。”   “可嬷嬷与哀家说,你这帕子…?”太后看了一眼身侧的嬷嬷,开口继续,话只说一半。   “只怪当时嫔妾与陛下情到深处,不能自已。”江玥遥说这话时,露出十成十的小女孩心思,说完便低头轻咬着嘴唇。   “能得陛下垂爱是你的幸事,往后定要更加好好侍候才行。”太后嘱咐着,当真像是一个母亲一般,而后又似乎颇为忧心道,“可后宫之中众人皆知这帕子是要在敬事房记录在册的,现如今只凭你这一番话,哀家属实不能放心往后宫中不会出现闲言碎语。”   江玥遥闻言瞬间抬头,眼神慌张又有些不敢置信:“嫔妾心中只有陛下一人,娘娘如此说莫不是怀疑嫔妾私通旁人?。”   “诶!这可不是哀家说的。”太后连忙解释,苦口婆心,“你们都是哀家的儿媳,哀家也不愿看到后宫如此。这样,只要你说出帕子在哪,哀家命人去取再瞧过,自然便能还你清白。”说完,便看向江玥遥,但却见她半天没有回答,便又继续道。   “如若不然,哀家当真是保不住你了。”   江玥遥如今根本搞不来带血的手帕,但她又不能推给萧弈,毕竟萧弈什么都不懂,甚至他根本都不知道为何初夜会来红。   如若将责任推卸给他,那到时候对峙起来,这么久的筹划都将作废。   僵持不下之际,门外萧弈大步流星,直接走到江玥遥身边,微微弯腰后才道:“儿臣给娘亲请安。”   江玥遥顿时震惊侧头,德泉真是好样的!   “皇帝到我这来可是有什么事?”太后也没想到萧弈会来,而且还这么急,甚至连通报都没有。   “儿臣给娘亲请安,顺便来接遥遥回去。”萧弈回答,整个人的架子一直端着,看不出情绪。   “皇帝莫不是真被这个丫头给迷了心窍?”太后听到萧弈的回答,不喜反怒道,“哀家两次叫她,你便要顶撞哀家两次?”   “娘亲多虑了,儿臣此次前来…”萧弈话音一顿,而后侧头看着江玥遥,眼神这才柔了几分,轻甩衣袍而后跪下行礼道,“是为了证明遥遥与朕的清白。”   皇帝下跪,江玥遥本以为太后会因此而惊讶,或者即使虚情假意也会让萧弈先起来。   可太后只是沉默,后便将身子靠在椅背上,一直盯着萧弈,半晌才缓缓开口:“陛下是天子,需证明什么一句话便够了,如此举动可是折煞哀家。”话虽然这么说,但语气平淡,没什么太大波澜,却让江玥遥听得十分压抑。   “娘亲始终是娘亲,朕跪您天经地义。”萧弈开口,身子没动。   “如此,皇帝想要怎么证明?”太后好似叹了口气,问。   萧弈闻言,伸手从怀中拿出来一个方淡黄色的手帕,道,“还请娘亲过目。”江玥遥瞥了一眼,只见上面一层绣的是龙纹,应当是萧弈随身携带之物。   太后抬眼,示意身旁端着托盘的一个女婢上前,接过后太后轻拿起查看,瞬间震惊。将其放回托盘上,而后指着萧弈,半天不是如何开口,“你这…这是…!”   女子血污,有忌讳,更别提用随身绣帕去盛放还带在身上?   萧弈不急,拱手恭恭敬敬,“儿臣喜爱遥遥。”   太后被萧弈气得不行,抬手撑着额头,而后道,“你先下去吧,哀家乏了。”   “那遥遥…”萧弈看着江玥遥,眼神中塞满了不放心。   “哀家只是找她说说话,难不成还真能吃了她?”太后气道,而后赶忙闭上眼睛,半点也不想再看见萧弈。   萧弈看着江玥遥,而后对她轻轻点了点头后,起身拍了拍衣袍,朝着主位再次恭敬道:“朕,告退。”言罢,出门而去。   等到房间重归安静,太后的声音缓缓传来:“江昭仪。”   江玥遥不知太后还想对自己说什么,闻言连忙开口:“嫔妾在。”   太后过了好久,才道:“哀家…望你是真心喜爱陛下。”   只听语气,江玥遥察觉不出是真是假,只得继续顺着话答:“这是嫔妾的本分。”   “最近,可是有什么人找你麻烦?”太后又问。   江玥遥一顿,知道这问的就是太傅,适当的犹豫了两秒,后回答,“并无。”   显然,太后并不相信,深深看了一眼她后开口:“如若真有便与哀家明说,哀家自然会替你做主。”   “多谢娘娘,嫔妾谨记。”说完,江玥遥看着太后,并且明目张胆的直视了她的眼睛。   有,但是不能明说。   太后望着江玥遥,忽而嘴唇有些发沉,半晌才道:“你可知哀家还有一子?”   江玥遥赶忙将头底下,回道:“嫔妾…知道。”   …   太后摆手:“你下去吧。”   江玥遥领命,不知道这最后的几句话究竟有何深意。难不成是刚才萧弈的举动使得她想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搞不懂。   .   门外。   江玥遥出去便见萧弈正在回廊来回踱步,德泉也跟在其身后一圈一圈的转,晃得头晕。   难题解决,江玥遥心情大好,忍不住绕道萧弈身后,轻拍他的肩膀半开玩笑问:“陛下…可是在等嫔妾?”   萧弈听见江玥遥的声音,赶忙焦急回头,但在听见话中意思后顿时否决:“朕——怎么可能!”   “那陛下这是…?”江玥遥指了指周围,佯装不懂。   “锻炼身体!”萧弈言辞诚恳,面上坦诚,无半分虚假。说完,转身便走,只是速度不快,有意要等江玥遥一起。   江玥遥自然能感觉出来,也给萧弈这个面子,赶忙跟着,二人一同除了康寿宫,这才开口好奇问道:“陛下是怎知手帕一事的?”   萧弈‘啧’了一声,而后颇为嫌弃开口,“还不是德泉,竟然这么晚才告知于朕,这才害得朕手忙脚乱的。”   江玥遥闻言,看着萧弈的侧脸,若有所思:“德泉公公,是只给陛下科普了手帕吗?”   “…”   萧弈闻言瞬间回想,自己才刚正站在御书房窗前无聊,心里计算着德泉怎么还不回来,而后就见一坨胖嘟嘟的身影飞奔而至,火急火燎,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当然德泉有分寸,这一大堆只讲了太后问话一事…   萧弈一听,这哪还能待得住,直接推门直奔寝殿而去。   路上德泉这才给萧弈科普了全部,听得他是云里雾里后又恍然大悟。接着便是,满面通红,气血翻涌。   只是后来,二人在等血在手帕上干透花费了些时辰,不然还能更快点到。   “当然!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对于后半段,萧弈打死也不能承认,冷声呵斥着只可惜他面皮薄,全都暴漏在耳朵尖儿上了。   江玥遥看在眼里,心中欢喜,也不好在逗他,便打着马虎开口:“没什么,嫔妾以为德泉会与陛下讲一下,这养心殿夜里空气属实有些闷。”   萧弈不言,继续往前走。   “陛下,嫔妾还有一事。”江玥遥开口又道。   “说!”萧弈没好气回答。   “陛下那帕子,就这么放在康寿宫了?”江玥遥说着,还有些放不下心来。   “底下人自然会将其送去敬事房,不会出问题的。”萧弈无所谓摆手,完全不当一回事儿。   江玥遥点头,而后瞥见道路宫墙四下无人,便快走两步紧跟在萧弈身边,悄声道:“那陛下…可是划伤了自己?是…为了嫔妾?”   “胡说!朕怎么可能!”萧弈当即反驳,后退半步,表情变换后像是想到什么,道:“朕——是记得德泉说,说你早晨的睡相属实难看,德泉他都快看瞎了。”说完好似扳回一城,哈哈大笑径直往前,全然不顾及身后两人走得慢。   江玥遥迷茫回头看向德泉:?   德泉疯狂摇头:!   回到华瑜殿。   江玥遥将房门关上,而后又从床底下把自己灰色包袱翻出打开,找到其中有关于萧弈的书籍画册。   ——御书房中有两幅美人图,新帝每日都要细细观摩一番才肯罢休。   江玥遥盯着这句,越看越觉得,特别不靠谱!   ‘啪’的一声,将书怕的一声合上,脑袋里闪过的全是昨夜之事。   萧弈,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次日一早为了探明原由,江玥遥醒来后便带着芝兰去了御书房。毕竟眼见为实,她决定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进去一次,亲眼看看那屋中到底有没有书上说的美人图!   而这一次,德泉进去通报过后没多久,太傅便离开了。   本意自然是要尽可能多的给江玥遥创造可能。   江玥遥对于太傅的这一举动心领神会,提着裙子娇娇柔柔进殿,而后盈盈一拜:“嫔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你怎么来了?”萧弈头也不抬,只盯着自己眼前的奏折问。昨天早上醒来时,他便隐约记得晚上轰隆雷声,再看看江玥遥放在自己身上的手,便猜到了一二。   如此一来…他真的是没想好要怎么面对江玥遥。   江玥遥一进屋后便开始左看右看,却愣是没找着画像在何处。闻言后笑着开口道:“嫔妾知道陛下平日忙,自然是要多陪陪陛下。”   萧弈听着江玥遥的语气,心中又是一颤,而后磕磕巴巴开口:“你不必如此,屋里没旁人。”   江玥遥却是不答,后上前两步道:“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萧弈低头:“看奏折。”   江玥遥笑问:“那嫔妾为陛下磨墨可好?”   萧弈正想着怎么拒绝,就听见江玥遥出言道:“嫔妾认为,毫无破绽的便是时刻都要提着心,且先骗过自己。”   此话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这个理又是让萧弈无从拒绝,便也跟着改口道:“遥遥能这么想…甚好!”   江玥遥见人同意,便缓步走到萧弈身侧,而后从他的视角去张望一圈,依旧没能发现哪里藏着美人图。   难不成是在抽屉里?   忽而,门被推开。   江玥遥赶忙勾住萧弈手臂,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继续磨墨。   太傅进门,便见江玥遥半倚在萧弈怀中,二人恩爱非常。   因为有人进屋,江玥遥顿时佯装羞红了脸想要下来,却被萧弈一把搂住不让她动,而后抬头看着太傅问,“老师可是落了什么?”   “的确是年纪大了,容易丢三落四。”太傅见状深深看了二人一眼,而后从旁边的桌上抽走一本奏折,这才道,“臣告退。”   “老师慢走,朕还忙着便不送了!”萧弈特意提高声音回应。   江玥遥坐在大腿上,从刚才萧弈反搂住她开始就在发愣。直至刚刚,她竟然从太傅的眼神中看到一丝,鼓励…?   “果然,你说得对。”   太傅离开以后,萧弈并没有让江玥遥下去,反而继续留着她坐在腿上,道:“想要不露出破绽,便要一直提着心过活。”   江玥遥是没想到自己的乌鸦嘴,竟在今日又奏效了,尴尬着开口想要找个话题。随即眼睛瞥向了萧弈手上拿着的奏折,问:“陛下每日都要如此认真的批阅奏折吗?”   “自然。”萧弈回答,面色颇为严肃,但语气极为轻快,“不过今日有遥遥在身边,朕觉得时间都过的更快了!”   “可是陛下…”江玥遥咬着嘴唇,不知如何开口,似有些为难。   “遥遥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朕都会应允。”萧弈继续道。   半天,江玥遥在萧弈鼓励的眼神下,终于开口:“这本…丢了头猪的奏折,陛下从嫔妾进屋便一直在看了。”   所以,咱能换一本装样子吗?   萧弈:“…”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评论会有红包掉落~感谢大家支持!~   真的等到他俩的咳咳,会挂在微博,届时还望各位宝贝儿注意查收!~ 第32章   今日能叫自己这么多声‘遥遥’,就已经是萧弈别扭人生中前进的一大步了,江玥遥话是这么说,但心中依旧是高兴的,便主动开口问:“待会午膳,陛下想要去哪用?”   “就…回养心殿吧。”萧弈从桌上重新拿起一本奏折,强自镇定打开后回答。   见到折子内容后,萧弈挑眉,难得的一本军需折子,可禀报的却不是什么太要紧的资源。   “陛下可想去嫔妾那里坐坐?”江玥遥开口问道,“嫔妾想要为亲自下厨做菜,陛下可愿尝尝?”   “有心了。”萧弈点头,旋即提笔计算着军需所求数量,与边境大军到底是否对等。   江玥遥本意其实也不是真的邀约,见萧弈忙着,她则趁机微微低头,看向桌洞。里头好似是有些什么,但光线暗看不太真切。   感受到怀中人在动,萧弈头也不抬开口问:“不舒服?”   江玥遥连忙摇头:“没有,嫔妾只是…”   话没说完,叩门声响起。   萧弈放下手中的笔沉声开口:“进来。”   德泉应声进屋,而后稍稍瞥了一眼萧弈怀中的江玥遥后,欲言又止:“陛下…”   萧弈明白德泉的意思,侧头看了看怀中的人儿后道:“遥遥回华瑜殿等朕,朕忙完便过去寻你如何?”   看得出来这是萧弈有正经事情要谈,不能讲与自己听,江玥遥当即知趣点头告退。   德泉恭送江玥遥离开后,这才上前两步与萧弈低声开口,语气凝重:“陛下,元御史刚传信来,说是房将军要回京了。”   萧弈一顿,而后问:“什么时候的事?”   “只说是前两日的消息,应当已经动身。”   萧弈闻言嗤笑一声,接着反倒是被气笑了。   他堂堂一个皇帝,竟然连自己的大将军何时回京都不清楚。   “可说带没带人回来?”萧弈思索,而后缓缓开口。   房将军房卓,十三岁时在被先先帝从市井带回宫里,并扔进军营中历练,十七岁便被封为将军,二十二岁时则请命北上,守卫疆土。他视先先帝为伯乐,因此在其去世以后,也不太愿意搭理萧弈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皇帝。   而北国不知为何又时常撩拨我朝边境,房卓又是英勇善战的人,不久前传回的战报更是说他追击敌人二百里,只为斩下对面将领首级。   “元大人那边的人说,似是带了几十亲卫回来。”德泉回道。   “几十人…”萧弈闻言思索着,虽然此前他便听说过房卓英勇善战,朝堂上不少人都吹捧他。   但萧弈依旧不解,这人回来干嘛的?   难不成之后北国消停了一段时间,房卓这是又想家了?   见他沉着脸不答话,德泉憋了半天反倒把自己气的够呛:“此事定然是太傅有意隐瞒陛下!”   萧弈点头,认同了德泉说的话后道:“房卓手握半数兵权,且门下之人都是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能够拉拢到他,自然也有了对抗太后手上兵权的能力。”   历来大军都一分为二,一般分与将军,另一半则握在皇帝自己手里,以此造成制衡局面,有人出去打仗,也不会担心有人来起兵造反。   萧弈最开始时手上本应也有一半兵权,但因为太后垂帘听政,并以他年少为由,代为掌管了兵权。   对此决定,朝堂上没有太多反对的声音。因为太后不论怎样都是后宫之人,对于江山社稷威胁不大,也好过交与外臣安全。   而这也是太傅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直接夺走政权的另一原因。   德泉一听这话,便更着急了:“那陛下,咱们要怎么办才好?房将军本就对陛下…可不能再让太傅给钻了空子!”   萧弈叹了口气,似是自嘲开口:“房卓的确是看不上朕。”   德泉担忧:“陛下…”   萧弈摆了摆手,明摆着的事他不会自欺欺人:“虽然如此,但他依然是我朝的将军,太傅想要串掇他一起反我,还需要花费些功夫。”   “去让元明熙盯紧点儿,等到房卓回京,第一时间通知给朕。”   萧弈不慌,德泉心中自然也安心不少,当即领命退下了。   萧弈看着房门关上,这才缓缓靠在椅背上,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后,蹙眉思索对策。   他刚才那番话说的十分轻巧,但里面也夹杂着安抚德泉的意思。房卓是效忠于先先帝,那他就很有可能因此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得十分不称职。   如若这时,太傅再将那个一直躺在床上,重病垂危的太子搬出来。   萧弈岌岌可危。   ——不会的。   萧弈有自信。   自信那人是他亲手揍的,也是他亲手将其伪装成失足摔倒磕破脑子的。   当时下了多重的手萧弈心里特别清楚。   所以即便是醒来,也有很高几率痴傻的可能。   长舒了口气,萧弈起身,整顿好心情后,推们带上宫人,摆驾去华瑜殿。   他答应了江玥遥,可不能让她给等急了。   华瑜殿内,桌上摆着的吃食并前些日子萧弈来时的丰盛,只有很简单的几盘家常菜。   当然,又都是素的。   “今日遥遥这是又食素?”萧弈开口好奇问道,心中却是颇为奇怪。怎能每次二人用膳都这么凑巧,难不成竟全是照顾着他的口味?   想到此处,萧弈心情大好,唇角也不自觉的上扬。   “这是嫔妾特意为陛下新学的。”江玥遥开口,看着萧弈面色不解,“难道陛下不喜欢?”   萧弈听着,刚有上扬趋势的嘴角当即抹平,而后严肃点头,冷语道:“肉菜的确更费劲些,你学不会。”   江玥遥:“…”   先有工人试菜,而后萧弈才动筷子。   此间江玥遥一直盯着人看,直至萧弈咽下后,这才满怀期待开口:“陛下觉得怎么样?”   萧弈被她这么盯着,属实有些不自在,闻言努力回味良久,这才认认真真的给出回答:“甚好。”   江玥遥的期待卡在脸上僵住:“…没了?”   萧弈疑惑:“还有什么?”   江玥遥看着萧弈迷茫的眼神,放弃了。等到他发自内心主动夸自己,下辈子吧。   “…陛下,那个,大头可还好好的?”江玥遥磕磕巴巴,可算是寻了个话题开口。   “好好的活着呢,怎么了?”萧弈更加莫名问道北北。   “嫔妾从小便只养过一只兔子,如今见着大头心里头着实喜爱得紧,不知陛下…”江玥遥说到一半就自觉不对,大头被萧弈养的好好的,她哪能说要就要。难不成改口说借来玩两天?好似也不太妥帖。   萧弈没听出来江玥遥的纠结,闻言瞥了她一眼而后问:“喜欢?”   江玥遥顺着点头,心中一惊重燃希望,难不成随口一问,萧弈真会应允?   萧弈见着她欣喜的表情,心中也跟着高兴,又问:“想要?”   江玥遥点头。   萧弈直言:“不给。”   “…”   希望瞬间破灭,江玥遥顿露幽怨之色,后又狠狠地夹了一口菜放到口中,使劲儿的嚼以此来发泄心中不满。   浪费感情!   见状,萧弈刚夹了菜的筷子在空中一顿,一个大转弯将菜放入了江玥遥的碗中后,绞尽脑汁想了许久这才下定决心开口:“这样…等大头生下小猫,朕送你一只可好?”   江玥遥干巴巴开口:“一只猫崽子?”   “你不懂,猫要从小养才亲近。”萧弈极力解释,“等生下来一窝,你先挑。”   自己的陛下死也要自己宠着,江玥遥默默接受了这个设定,而后二人‘愉快’的用膳。   饭后,江玥遥亲情奉上自己手工制作的桂花酥作为饭后甜点,萧弈十分欣喜,一边夸赞一边借此吃了打扮盘后这才十分不舍的离去。   江玥遥将人送到殿门口,并嘱咐他早些休息,多喝热水。   之后回到屋子里,江玥遥有气无力坐下唤来小顺子。   “我嘱咐的药材可都准备好了?”江玥遥问道,她去了御书房,走之前命小顺子去太医院寻一些安神的药来。   “备好了,刚见着陛下来,奴才便没上前来打扰。”小顺子笑嘻嘻的回答,伸手地上两个牛皮纸包。   “没多嘴吧?”江玥遥接过后打开瞧着。   “奴才只说换季温差大,主子晚上睡不熟,这才想要些药草来给主子安神用。”   江玥遥点头,“可去找贵妃娘娘看过了?”   小顺子忙道:“主子交代的奴才都记着,贵妃娘娘也说这些药材都对,煮水喝或者磨成粉都有效果。”   赏了小顺子些碎银子,让其下去好好做事。江玥遥又去柜子里拿出绣棚,上头是还没绣完的并蒂莲花。她很早之前便想给萧弈做个随身荷包,但一直没想好要装些什么在里面。   而在经历了那一晚上后,江玥遥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着手准备一个安神香囊交与萧弈。   即使不带在身上,只放与枕边,往后睡觉也能舒服些。   而如此偷偷摸摸的,只是因为江玥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有关于萧弈听不得雷声这件事情。   花费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将药草碾碎,调在一处放好,江玥遥开始继续着手绣制。   …   “主子,左美人来了。”芝兰敲门通报。   江玥遥全神贯注刺绣,听到左灵诗的名字后心中猛然紧了一下,绣针顿挫不小心刺破指甲,顿时一个小血珠冒了出来。   而左灵诗进屋,率先看到的则是江玥遥颈脖间系着的丝巾。   “姐姐这是…”   “不小心刺破了手指,无事的。”江玥遥还以为她说的是自己的手,连忙宽慰道。   左灵诗微微摇头,而后看着江玥遥的脖子开口问,“姐姐这…可寻了太医?”   江玥遥才刚说完,便拿起一旁干净的帕子擦拭伤口,如今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头没抬自然也不知道左灵诗话中的意思,闻言还带有些疑惑问:“看什么太医,我这点小伤…”说着,抬头。   就见左灵诗坐在自己对面,满面歉意。   江玥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见着丝巾没掉,大松口气,后佯装不解问:“怎么了?”说完,自顾自笑着继续道,“怎么样?这是我自己系的,陛下说还挺好看。”   本意是活跃气氛,却没想左灵诗越听越愧疚,话音落便直接摇头,语气之中充满歉意:“姐姐不必如此,我都知道了。”   江玥遥招待着开口,并不想点破:“你说什么呢,我刚做的桂花酥妹妹可要用些?”毕竟这还是人家的家事,她不过是碰巧知道了一些罢了。   “此事是范宇做的不对,我已经训诫过他了,姐姐如若还生气,妹妹定然要他亲自来为你赔罪!”左灵诗当即开口,态度极为诚恳。   话已说得如此明了,江玥遥知道,她没必要再隐藏什么了。伸手将丝巾解开,指着自己的颈脖,江玥遥开解道:“早就已经痊愈了,他也没下多重的手。”   左灵诗忙凑上前去左看右看,见到伤口已经结痂这才松了口气。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瓷盒来,放于江玥遥面前道:“这是山庄上的药,祛疤美白最有良效,还请姐姐一定要收下!”   江玥遥当即笑着接过手下,而后开口问道:“你二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话本中那种很老套的剧情。”左灵诗一提到这个就头大,无奈开口回答,“我与他从小青梅竹马,但现在我嫁与旁人。”   “确实。”江玥遥闻言点头回答,后不信问,“可你当真与他没有感情了?”   左灵诗当机立断:“没了。”   江玥遥摇头,满脸的我不信。   左灵诗见状束起三根手指,“真没了。”   江玥遥一把拉下她的手后道:“你骗得过别人,但骗不了你自己的心。”   左灵诗却是出言:“我进了皇宫,就放弃了自己的心。”   她装成知书达理的模样,伪装的比任何人都像。   而来之前她也打听好了,小皇帝不问后宫,因此这里极其适合养老,以及躲人。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小皇帝不但不理后宫,就连侍卫也是松懈的紧,几次三番的让范宇偷偷闯进来,还一股脑的找到了自己的寝宫。   “可你会因他来向我道歉,请我的谅解。”江玥遥说完继续道,“更何况他到这这么久,你也没有一气之下去告发他。”   “我…就是念在过去的情分。”左灵诗开口,更多的像是在安慰自己。   “舍不得便别再骗自己了。”江玥遥将绣棚拿走,而后给左灵诗倒了一杯茶水道,“你不应该被困在这儿,不适合你。”   江湖儿女,侠肝义胆,率性而为。理应拿剑背酒,浪迹天涯,又怎能被锁在这一方皇城之中?   左灵诗闻言沉默,她懂得江玥遥的意思,但就是气不过。   “他是可是做了什么惹你不快?”江玥遥耐心开解,“那日我瞅着他好似还挺关心你的。”   左灵诗闻言,抬头看着江玥遥,而后将茶水一饮为尽后愤愤道:“男人,说的比唱的好听,都是表象,没一个靠谱的!”   “我本想着与他相伴终老,可他竟然背着我去纠缠旁的女子,这我怎还能忍?”   “我看着好像不太像啊。”江玥遥一滞,回想起那晚说话都犯蠢的人,再想想左灵诗口中的这个,怎么都觉得对不上号。   可如今左灵诗正砸气头上,一想到范宇便十分不快,当即直言:“那日我约他去校场,上午想着逛街挑个礼物送他,而后再开口说正事,却没想到路过酒楼,老远就看见他在二层与一女子有说有笑的。别的都好说,在外头偷人我定然是忍不了!”   “你…就没当面问问他?”江玥遥开口,用尽全部想象力也想不到,这么一个人会去外头找姑娘。   “一开始想问的。”左灵诗微微平静了心神后,回答,“但他一直还解释,后来便直接敷衍我说他不知道此事,搞得好似我在逼他一般。”   “难不成他有个兄弟?”江玥遥发散脑洞,开口询问。   左灵诗摇头,否定了江玥遥的这个想法:“后来我干脆也不问了,平平淡淡过了许久,他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直到后来,我竟又遇见了一次!”   “我发誓不会再揭自己的短,便直接在晚上启程,策马逃到了这里,眼不见为净。”左灵诗撇撇嘴道。   江玥遥扶额,对于此间纠葛也颇为苦恼,但也不想因为误会而使得两个人心生嫌隙,便开口道:“如若有什么事情,还是聊开了才好。”   本以为左灵诗不会听话,却没想到她竟然跟着点头,后开口:“我也打算在近日与他说明,这件事总要有一个了断,毕竟每次闯皇宫的风险都不小。”   江玥遥:这还不算爱?   左灵诗在这里待了良久,等到人走已经黄昏时分,江玥遥用过晚膳后,挑灯夜战一宿,才终于将香囊绣出来。   醒来后已经是次日晌午,便派芝兰去一趟养心殿将香囊送去。   江玥遥自己则趴在床上着实起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合了一下,二更随缘吧~   入v三章有红包掉落~   爱大家!~ 第33章   养心殿。   “陛下,这是江昭仪今日送来的。”德泉双手将香囊递上,而后道。   “她没亲自来?”萧弈抱着大头坐在桌案前,闻言惊喜开口问,说完还不相信一般朝着德泉身后使劲儿瞅。   “没来。”德泉如实回答,“奴才只见着了昭仪身边的宫女芝兰姑娘。”   萧弈闻言瞬间拉下来脸,示意德泉将香囊放在桌上,而后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   等到屋子里空无一人口后,他立马将大头丢下,转而伸手拿起桌上的香囊,见到上头绣的图案后‘啧’了一声,果然又是些小女孩心思。   放于鼻尖嗅了嗅,别说,还挺香的。   手上把玩着,萧弈越想越高兴。   果然,是喜欢朕的,对吧?朕不就是帅了点嘛,至于搞那些乱七八糟的送来,竟还害羞不亲自送给朕。   女孩家家,面皮就是薄。   站起身来,萧弈走到自己放东西的柜子前,将其打开后翻出里头夹层,把香囊郑重其事的放在了最里面。   与那双后送的靴子在一起。   挂上锁后,重新返回桌案坐下,随即便狠狠挨了大头一爪子。   知道怀孕不容易,萧弈一边安抚它的产前抑郁,一边看着柜子发呆。   总觉得哪里不太合理。   …   狠狠一拍手心,萧弈再次将大头撇下,起身去柜子中将刚锁上的香囊给拿了出来。   握在手上打量着房间四周,最后选中了自己的床铺——前的枕头下。   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枕头,这才心满意足道:“这才对了嘛。”   做完这些之后,萧弈朝着门口大喝一声——德泉!   德泉连忙小跑进来等候吩咐。   萧弈大手一挥,继而朗声开口:“走!随朕去华瑜殿看看。”竟然敢不亲自来给朕送东西,如此朕便要看看你一天天,都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   .   江玥遥补了个回笼觉,一直到下午才彻底精神过来,只不过睡多了如今倒有些头疼。芝兰服侍着她洗漱过后,江玥遥在这华瑜殿逛了一圈,再回到自己的小院子中,看着   满屋子的花花草草,深吸了口气。   舒坦!   虽说现在天气温差大,但是这些花草依旧被木香木莲照顾的十分娇艳。   江玥遥从没关心过院子里的这些东西,今儿个倒是闲来无事,便要木莲教自己要怎么养护这些小玩意。   二人蹲在院子一角,一大片的花圃,旁边还有几盆白日里搬出来晒阳光的花开的正盛。木莲拿出小铲子,而后便决定从就基本的松土除杂草开始讲起。   “就这样,将铲子插进去,而后微微用力撬松。”木莲挑了一盆看起来涨势不错的,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演示着具体做法,“主子切忌别太深挖,否则会将根伤到的。”   江玥遥点头示意她明白了,接过铲子后,犹豫片刻一铲子下去,到底是偏了。   直接将它好好的根铲下去一半。   江玥遥尴尬的抽回手,木莲见状连忙接过花盆后安抚道:“没事的主子,着适当的修剪上层根部,也有利于植物更好的生长。”说完,接着用十分鼓励的目光示意江玥遥不要气馁。   看着木莲手上被自己搞得半残的花儿,江玥遥发现自己宫里这些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都不错。   松土是真的不难,江玥遥也只这一次没掌握好方向而已。   接下来又拿了两盆做实验后,她已经掌握好了法子,且越来越熟练了。   木莲见着江玥遥这边正慢慢步入正轨,便起身准备去拿水壶来,给松过土的都浇浇水。   刚一站起来转身,就见着门口皇帝蹑手蹑脚的探头进来,顿时将木莲吓了一跳想要行礼。   但这一举动,反倒是吓得德泉赶忙上前一步,冲着木莲拼命摆手。   好家伙,他们主仆二人可是好不容易才一路谁都没惊动进来的,可千万不能败在这里!   打发走木莲后,萧弈这才蹑手蹑脚的走到江玥遥身后,微微蹲下身子,抬起手想要捂住江玥遥的眼睛,而后给她一个惊喜。   可江玥遥自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这儿用心的蹲着铲土,还时不时在心里感慨木莲木香每日的不容易,对于身后这些小动作是一概不知。   突然一只青蛙从阴沟旮旯里跳了出来,呱呱两声,直接将江玥遥吓了一跳坐在地上。   身子往后仰,心想完蛋,她这一定是要摔在地上了。   又脏又硬,指不定衣服还要蹭破。   …   不疼?   意料之中的坚硬刺痛并没出现,反而是直接摔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江玥遥微微侧头向身后看去,之后又僵硬的将脖子转回来。   幻觉吧?   江玥遥摔在萧弈身上,萧弈摔在地上。   虽说姿势有些高难度,但确实是发生了。   江玥遥赶忙起身特别想笑,但见萧弈面色阴沉实在是硬生生的憋住了,而后连忙问:“陛下怎么有空到这儿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朕无事,就不能来找遥遥吗?”萧弈躺在地上,咬牙看着江玥遥一字一顿问,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人想笑!   “陛下,地上凉。”江玥遥听到‘遥遥’二字立马清醒过来,连忙弯腰伸手想要拉萧弈起来。   萧弈这莫名的小脾气也上来了,见着江玥遥伸手,便直接伸手一拽,将人再次拉近自己的怀中,而后轻哼出声道:“朕心更凉。”   江玥遥没想到萧弈会如此做,当即轻呼一声,看着萧弈,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二人正对视着,刚刚那花圃里的青蛙忽的又一跳,直接跳到了萧弈的衣摆上,大眼瞪小眼。   江玥遥怕这玩意,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将头埋向萧弈那边。   萧弈抱着江玥遥一股脑站起身来,而后大喝怒道,“厨房!去将这玩意给朕炖了,晚上加餐,给遥遥补身子!”   二人进了屋子,都狼狈的很,但说到底还是萧弈更残些,人肉靠垫,身上粘的全是土。   “陛下可要去换衣服?”江玥遥笑着询问。   做戏要备全套,江玥遥这里也有萧弈的几套衣服。可当初只是为了让人看着更真实些,却没想到今日倒是派上用场了。   萧弈看着江玥遥笑,更加端着一张冷脸点头,之后径自走向里间屏风后头,江玥遥则去衣柜里拿了套新的衣袍放在一旁。   “旁边水盆有干净的清水,下头也有没用过的新帕子。”江玥遥站在屏风前,隔着屏风开口,得到了萧弈又一个闷闷的‘嗯’为回应。   江玥遥嘴上逗着萧弈,心中大好,而后转身出到外头,就见一女婢进来,手上端着新茶。只是她走进来后,便一直端着托盘东张西望,好似在寻着什么,根本没看到转角的江玥遥。   “咳。”江玥遥轻咳了一声,迈步而出。   ——乓啷脆响。   她本就心虚,如此更是被江玥遥吓了一跳。手上一歪,茶壶还有些滑,没端稳使得茶杯落地,应声而碎。   女婢吓坏了,当即便跪下,颤颤巍巍的开口想要解释,请求江玥遥原谅:“奴婢——”   砰——!   话没说完,巨大声响从江玥遥身后传来。   江玥遥应声回头,随后就见自己好好的雕花屏风落地,摔成了两半。   屏风之后头,萧弈衣服挂肩上,裤子只系了一半,此时正神色惊悚的望着江玥遥,还有一只脚站在地上,身子不太平衡。   这是,被茶杯摔碎的声音,给吓着了?   江玥遥淡定转回目光,而后冷眼看着地上的女婢开口吩咐:“收拾好。”言罢,漫步走到榻上坐下后问,“芝兰呢?”   女婢应下回答:“说是陛下来了,便去吩咐厨房晚上做些可口的菜来,说不定陛下要在咱们这里用膳。”   江玥遥点头,看着她即使是在收拾碎瓷片,着眼睛还时不时瞥向里间的方向。   “收拾完去忙吧,也不用回来了。”江玥遥开口,真当她傻吗?明明白白惦记着萧弈,她难道瞎了看不出来?   女婢闻言看了江玥遥一眼,而后似有些幽怨的应下后端着托盘退下。   德泉被也被屋里巨大的声响吓得进来,见到江玥遥后连忙行礼,正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见着自己陛下正巧换好了衣服,从里头边摸着鼻子边走出来。   “陛下…这可是来了刺客?”德泉上前两步,见萧弈并没有受伤,边将心放了下来,而后余光瞧见里头地躺着的屏风问道。   “没有。”萧弈干巴巴开口,后指着地上那一堆开口责备,妄图找回面子,“这剪纸太不结实了!内务府怎么做事的?去让听他们换个好的明日送来!”   “是…”德泉擦了把汗后领命告退。   江玥遥仰头看着萧弈,而后笑眯眯的开口:“陛下?”   萧弈尴尬坐在江玥遥身侧,还主动给江玥遥倒了杯水,而后轻咳一声:“嗯?”   江玥遥接过水杯而后抿了一下道,“这…屏风太傅送来的,还挺贵的。”   萧弈抽了抽嘴角,太阳穴砰砰的跳:“朕知道。”   江玥遥把水杯放下,转而给萧弈倒了杯,满满的,随即开口:“陛下就没有什么打算么?”   萧弈没伸手,沉默许久后方才下定决心道:“朕…给你个新的。”   江玥遥佯装吃惊开口:“陛下!金丝楠木,贵这呢!”   萧弈闻言,恶狠狠一把拿起水杯,一饮而尽后咬牙看着江玥遥:“朕送你两个!”   江玥遥顿时喜笑颜开,她现如今在乎的根本不是这个屏风价值多少,而是单纯的觉得言语上逗这萧弈憋屈,她就想笑。   想到这里,江玥遥继续晃悠着脑袋,好奇问:“陛下是害怕瓷器摔碎的声音?”   萧弈想都没想,当即反驳:“胡说八道!”   江玥遥还想要追问,就听见门口好似是小顺子的声音。今日有家书传来,江玥遥命小顺子看看有没有他们的,如今应该是取回来了。   “进来!”   不等江玥遥发话,萧弈先一步朝着门口大声开口,示意人进来。   救场。   小顺子听到皇帝唤自己,当即一个激灵进屋,双手将信递上,幸亏两人做的近,不然究竟递给谁还真是个困难事儿。   江玥遥先一步接过,而后便挥手让人下去,顺便让他将门关上。   之后便将信封打开,从里头取出来厚厚一沓子信纸来,细细阅读。   萧弈自从小顺子带着那板砖一般结实的‘信’进来,就开始觉得不可思议了。   但见江玥遥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又忍不住傻乐,顿时心里头更加酸溜溜的,忍不住开口问:“谁写来的,还这么多?”   “嫔妾的爹娘。”江玥遥干脆利落回答,继续阅读。   “可是出了什么事?”萧弈不好直言,便拐着弯的套话。   “没有。”江玥遥应付着开口,继续读信。   半天过去,终于是将信全部读完,而后抬头便撞见萧弈眼巴巴的目光。   将一沓子信纸都放在桌子上,从中点出前七张到萧弈面前解释道,“这些是爹娘埋怨嫔妾,为何这个么就一直不给家里写信。”   萧弈被撞见本就尴尬,如今连忙收回目光,而后喝了口茶佯装不在乎斥责,“朕才不想知道你家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江玥遥也不管他口不对心,接着又拿出后面四张摆出来道,“这些是说,嫔妾家中近况,比如庄稼涨势不错,应该能有个好收成之类的。”说完,将后头几张放到萧弈面前开口,“这一部分就是说,嫔妾的弟弟江崊,要去省城参加乡试了。”   “你竟还有个弟弟?”萧弈被这最后的消息给吸引了注意力,顿时吃惊问。   江玥遥点头,而后颇为嫌弃举着最后两页信纸一边抖落着一边开口,但面上忍不住的跟着自豪:“看看这小子,不过是中了个秀才,就在这里耀武扬威!”   萧弈好奇接过,只见满篇草书,笔法张狂潇洒,可见此人心性,也难为江玥遥能看得懂。   似乎是看出萧弈心中疑惑,江玥遥开口解释道,“嫔妾与他从小一起长大,要是看不懂还怎能算得上是他姐姐。”   从江崊会做事会走路后,江玥遥便充分行使作为姐姐的权利——有什么都交给弟弟做。   以至于江崊白日去学堂回来,晚上还要给江玥遥端茶递水剥花生。   直到后来,江崊终于长大了,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屈服于江玥遥的之下,便开始抵抗。   而最后的结果便是江玥遥使坏断了江崊一半的生活费,这才罢休。   因此江玥遥要离家来京城的那日前夜,江崊做梦都是笑醒的。   “可用朕来帮你?”萧弈忽然开口问道,既然江崊是江玥遥的弟弟,那他便可以暗中助江崊仕途无忧。   江玥遥闻言一滞,而后果断摇头拒绝:“嫔妾虽然是希望江崊高中。”   萧弈将信纸放回桌子上,不解问:“那你又为何?”   “可是嫔妾希望的是,江崊他真的有能帮助陛下的实力,而不是单纯的依靠陛下提携。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对于我们都没有意义,陛下不需要再多一个拖油瓶挂在身上;了。”说完,江玥遥把散落的信纸全部捋齐,折叠的整整齐齐放入进信封。   “朕…”萧弈闻言一时语塞,而后看着江玥遥的眼睛,十分认真且坚定道,“朕定不负你。”   江玥遥才刚只是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没想到萧弈会如此说。以至于她一时间分不清萧弈指的是不辜负自己所托之心,还是不辜负自己帮他夺权的决心。   她希望是第一种,但认真看着萧弈的眼睛,里面饱含良多情绪,却偏偏缺少了深情。   “陛下可饿了?”江玥遥吸了吸鼻子,而后问道。   “传膳吧。”萧弈点头开口,因为刚才那句话说出来,他十分满意,接着便丝毫没有将自己当外人。   .   在江玥遥这里用过晚膳后,萧弈与德泉一起散步回到了养心殿。   站在桌案前,萧弈弯腰翻找出藏在隔层的一副卷轴打开,铺平于桌上。   是一幅白描美人图,衣着飘逸,立于花丛之中,手上握着团扇,身侧还领着一个孩童。   此画十分传神,一眼便能看得出那孩童是萧弈小时候的模样,只是中间的那个美人面上却没画上五官,不知是何许人。   萧弈看着画中之人,拿起桌边的笔来沾墨,而后深吸口气,将笔尖立于美人面前,眼看着便要下笔点睛,却又堪堪停下。   摔笔!   颇为丧气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萧弈蹙眉长叹了口气,他记不起来了。   太久了,真的回忆不起来他的母妃,究竟长什么样子了。   脚边大头喵喵直叫,萧弈弯腰将其抱起,轻声问:“朕吵到你了?”   “你困了?”   “随朕去睡觉可好?”   ——大头回了他一个大大的哈欠。   萧弈勾起唇角,起身将大头放在椅子上,不只是多次将画轴卷好,放回夹层中。   这才洗漱,睡觉。   然而,本以为今夜又会噩梦缠身。   却没想到直到早朝前他才被德泉叫醒,睡得可谓十分踏实,连个梦的影子都没有,甚至还头一次产生了懒床的想法。   萧弈坐起身子,迷迷糊糊侧头看着自己枕边的香囊,心里一暖。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这玩意的效果还挺不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实践证明,蠢作者可以一更然后多些字数,但两更真的要看命…   感谢‘豆浆’宝贝儿灌溉的营养液~感觉自己一下子又充满了胶原蛋白! 第34章   之后一连几日,江玥遥都没去找萧弈。   宫里因为江玥遥得势从而出现的闲言碎语越发盛了,甚至于又些嫔妃看着江玥遥得势,便也学着她的样子去在萧弈面前晃悠,想要以此来来博得存在感。   毕竟入宫就算是入土,闲着也是虚度时光,倒不如去做点什么事,万一成功了呢?   而不知从何时兴起,那些嫔妃虽然嘴上攻击江玥遥,但依旧时不时有人到她这里来拜访。一方面是想与江玥遥拉拢好关系学习经验,另一方面也是抱着一丝想在她这里遇见萧弈的期待。   只可惜萧弈最近好似忙得很,也都没怎么来找过江玥遥。   江玥遥索性也放弃主动,给二人一个冷静的机会,看清楚自己内心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当真都是做戏吗?   “昭仪这是由亲自做了糕点?”赵贵人是今日华瑜殿的不知道第几个访客,此时正与江玥遥坐在院子中,伸手拿了一块刚端上来的糕点开口问着。   “正是,刚出锅的,贵人可要尝尝?”江玥遥说着,伸手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细细品味,心里头却是想着萧弈。   “还是不了。”赵贵人看着江玥遥,而后将手上的桂花糕轻轻放回桌上,开口道,“当真劝昭仪也少用此等甜腻的糕点。”   江玥遥将手上的一块全部用完,而后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下后疑惑问道:“为何?”   赵贵人看着江玥遥的面容开口,语气说不上来的阴阳怪气:“这陛下后宫美人众多早就看花眼了,而昭仪也不是最倾城的那一位。要我说您就胜在容颜清秀才使得陛下倾心,太医也说过,这糖粉啊,让人老得快。”   江玥遥自然听得出来这人话中的意思,知道这赵贵人既不是来拉拢自己的,也不是来碰运气,而是单纯来恶心自己的。   “昭仪可要注意,别往后容颜不在,陛下厌倦。”仿若无人般,赵贵人继续嘲讽道。   “这后宫的确是个喜新厌旧的地方。”江玥遥颇为认同一般点头附议道。   赵贵人一愣,以为那个和和气气的江选侍又回来了,当下更挺了挺腰板,“所以,给自己留条后路,我看着你最近可是将不少人都得罪了,这样可不是处世之道。”   江玥遥没管她说的什么,转而问道:“贵人是什么时候进宫来着?”   赵贵人想都没想,开口:“可是比你早得很。”   江玥遥点后,好似了解一般,而后咂咂嘴,看着找贵人,露出一副极为痛心可怜她的模样道:“这…独守空闺的滋味不好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赵贵人闻言当即不乐意了,笑容僵在脸上,开口怒道。   “嫔妾的意思就是,即使嫔妾现在拿糖当饭吃,也要比娘娘年轻得多。”江玥遥瞥了她一眼,之后直接招手示意芝兰上前,“芝兰,来送贵人回去,再把木莲养的芦荟搬来一盆,找个人给贵人带着,好好保养保养。”   芝兰忍笑,应下。   又气走了一波人后,江玥遥终是摊在椅子上,拿起桌上桂花糕,狠狠地咬了一口,就好似那上头引着萧弈的脸一般。   出气。   “主子,咱把门关了吧。”芝兰提议问,这都快半个月了,日日都会有人来,他们都快将后宫的女人都看了个遍,今儿这才上午,就已经是第二波了。   “没事,就这么开着吧。”江玥遥开口,“省着无聊了。”   “那主子,咱们一直这么得罪人,是不是…”芝兰试探问,她不想江玥遥一时兴起,如此行事,等到以后被这些人踩在脚下。况且,来京城之前,夫人也嘱咐过,要事事小心,谨慎为上。   江玥遥摇头,而后长叹口气道,“咱们这后宫,根本不是我来之前所想的那样,所以,来之前看得那些法子,都不适用。”   这个皇宫,皇帝最爱的是猫,贵妃最爱的是草。   就连妃嫔之前最爱的也是绫罗绸缎。   “主子,又有人来了。”小顺子通报道。   江玥遥深吸口气,她现在只想问,为啥连自己的女人都不管好!   还要一个个跑到她这儿来撒野。   御书房。   因为何洛被贬一事,有不少人都在朝堂上发出不满,但这些声音都被太傅给压了下去,以至于现在那些人将战火引导了太傅身上…   萧弈视太傅为老师,因此一直在明着维护太傅,暗地里煽风点火,以至于更是让那些人感到愤恨。   接着这股东风,萧弈便抓紧安排元明熙来拉拢朝臣,甚至必要时可,他自己也会偷偷出宫去见一些大臣,然后拉拢。   而他们的努力如今也已初现成效,近些日子已经有几个臣子,会偷偷的给陛下上折子,弹劾太傅。   萧弈正看着今日的折子,德泉便敲门进来,而后禀报道,“陛下,这齐美人送了鸡汤来。”   “怎么又来?”萧弈抬头,有些莫名,“刚不是已经打发了个?”   “刚才那位是孙才人,送的是冰皮月饼。”德泉回答,小心翼翼。   他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原本消停了几年的后宫,忽的都开始活跃起来,德泉也从此多了一份新的工作——拒绝后妃。   “不见!”萧弈当机立断回答,他还忙着呢,哪有时间管什么美人,乱七八糟的,记都记不住。   “陛下…可这都已经连着好几天了,不表示些什么,这些人怕是不会消停。”德泉开口,出谋划策。只可惜他是个太监,终究是小瞧了女人们的想象力。   萧弈思索良久,而后开口问:“江玥遥呢?”   德泉知道萧弈想问什么,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回答:“华瑜殿那边还没有什么动静。”   萧弈闻言,愤愤咬牙,当即拍板决定:“收下!晚上带去喂给大头!”   气死了!   萧弈直接在御书房呆了一天,直至下午才忙活完离开,按理来说养心殿距离御书房不愿,但他还是与德泉走了很久…   然后主仆二人一抬头,就瞧见了明晃晃的巨大牌匾——华瑜殿。   “…你怎的带朕走到这来了?”萧弈当即面向德泉,栽赃嫁祸。   “奴才不知啊。”德泉摸了把冷汗,委委屈屈。   萧弈‘切’了一声,而后摩挲着下巴,看着华瑜殿的大门疑惑道:“莫不是这华瑜殿真的有妖术?”一定不是朕的问题。   德泉大惊:“陛下可切莫这么说!”   宫中最忌讳的就是鬼神一类,如若被有心人听去,又要无事生非了。   萧弈正纠结要不要进去看看之时,芝兰从外头回来,正巧看见了萧弈,连忙上前,欣喜拜见:“奴婢参见陛下,陛下可是来看我们小主的?”   “咳。”萧弈清了清嗓子,没有回答,而后看见芝兰手上拿着的布袋开口问:“这是什么?”   芝兰伸手递上,让萧弈看得能更仔细些后解释:“会陛下的话,这是内务府给各个小主分的银子。”   “就这么点?”萧弈伸手,拿起后颠了颠,还给芝兰后嫌弃开口,简直是比他自己的私房钱都要少。   “回陛下,昭仪的月银就是这些,已经比从前好多了。”芝兰说着,语气甚是感激,听得萧弈直心虚。   芝兰知道,近日自家小主心中是想着萧弈的,便趁热打铁开口试探问:“陛下要进去坐坐吗?”   萧弈犹豫,眼神躲闪,脚下却不自觉的想动。   刚要迈出去一步,就见着两个女子从里头走出来,不只是什么贵人才人的,萧弈到吸口气,连忙改口道了句‘不必’,之后拉着德泉逃也似的走了。   芝兰摸不着萧弈的路数,只得行礼拜了拜刚出来的两个娘娘,可这二位刚从江玥遥那里吃瘪出来,自然对芝兰也没什么好脸色。   殿内,芝兰将银子递给江玥遥,而后开口道:“主子,奴婢刚在门口遇见陛下了。”   江玥遥当即挑眉开口问:“陛下怎么说?”   “陛下好像是想进来的,但不知为何最后又走了。”芝兰回忆着开口,而后又道,“对了主子,奴婢领俸禄的时候听锦兰宫的女婢说,今日他们主子去送鸡汤,陛下收下了。”   “哦?”江玥遥正数着银子,闻言当即抬头再次确定问,“收下了?”   “对,那小丫头是这么说的,她还因此十分得意呢。”芝兰也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前些日子德泉还偷偷来说陛下因为被纠缠因此烦得很,要我们小主过去帮忙呢,怎地今日就不烦了?   “这样…”   “娘娘可要做些什么?”芝兰忙问,她真的害怕,江玥遥如此下去,不但会失去萧弈的心,还会给自己树一堆敌人。   本以为自家主子会因此而寻一些法子,却见她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说。   江玥遥的确是什么也不想做,按照这个形式发展下去…   既然萧弈喜欢喝汤,那便就多喝点儿吧!   .   果然,这件事情没多久就传遍了后宫之中每一个人耳朵里,江玥遥这边耀武扬威的打压,但这位齐美人成功后,直接引得她们的军心斗志直线上升。   并且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走——‘送汤’这踏踏实实的道路。   据说当初的江玥遥就是这么成功的,现在又多了个齐美人,由此可见咱家这陛下,是真的很喜欢喝汤啊!   御书房,德泉自作组长送走了一波人后,又到了波新的,还十分顽强。   无奈,只能是推们寻求萧弈的帮助。   “哪个…陛下,又有娘娘来送汤了。”德泉小声开口,心里没啥底气。   “这次又是谁?”萧弈头也不抬开口问。   “两位贵人,一位才人。”德泉如实回答。   “怎地来了这么多人?”萧弈震惊抬头,问道“那现门口站的是谁?”   德泉见萧弈误会,连忙解释道:“回陛下,刚才已经走了一波人了,现在的三位娘娘是刚来的,如今三人都在门口等着。”   萧弈一滞,目瞪口呆,接着不敢置信的再次确认:“门口,三个?”   “是。”德泉擦汗回答,而后又补了一句,“有个女婢说婕妤正在来的路上,应该还有半刻钟就会到了。”   “…”   萧弈感觉自己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烦躁过,站起身来围着中间的香炉来回踱步,思索对策。   德泉期间出去偷偷瞄了几眼,回来作揖禀报:“陛下,四个了。”   萧弈停下脚步,而后下定决心一拍手道:“…德泉,带上东西,随朕走后门。”   德泉忙应下,而后问:“陛下可是去找江昭仪?”   萧弈脚下一个趔趄,而后恨铁不成钢开口:“回养心殿!”   晚上,躺在床上。   枕头下的香囊经历小半个月,香味已经越来越淡了,如今甚至都需要他拿在手上贴在鼻尖处才嗅得道香气。   萧弈就这样思索了一晚上,梦里都在纠结。   终于,在次日早朝之前,终于决定,他要做一件大事!   百官朝拜,萧弈身着厚重龙袍,缓步走近,先是朝着后头垂帘听政的太后微微作揖,而后才到龙椅上坐下。   看了一眼太傅,萧弈不等其他人启奏别的,率先开口,语气慢悠悠的。   “朕…打算将后宫散了。”   此言一出,下头一阵唏嘘。   就连太后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幕,当即忍不住唤了萧弈一声:“皇帝!”   “母后别急。”萧弈微微坐直安抚太后,之后开口继续道,“当然,朕的态度是半强迫,朕期望她们离开,但如果她们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非愿意留着,朕也不差这多一张嘴吃饭,不过后半生与冷宫无异。”   他话是这么说,也不过是为了不让朝臣反应太过激烈。   等到政策执行的那一天,他自然有法子让全部人都离开。   此言一出,当下便有礼部尚书上前出言:“陛下三思,陛下如今尚无子嗣,此举万万不可啊!”   萧弈当即摆手,而后道:“朕如已然找到今生挚爱,相信子嗣一说我二人日后努力,定然会水到渠成,尚书不必为此忧心。”   ——“还望陛下三思。”众人齐齐下跪,反对萧弈。   而最近太傅时常被弹劾,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拉仇恨,此时便也跟着跪下,大声道了句:“陛下三思。”   萧弈听着太傅这句话后,显得十分懵逼,而后望向太傅方向道:“老师,你不愿朕喜爱遥遥吗?”   太傅一滞,也不知道萧弈这话什么意思,便顺着继续道:“陛下钟情哪位娘娘,自然与老臣无关。”   萧弈更加不解开口:“可是,朕以为老师你是默许的。”   其他人一听这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望无言。没办法,这话听着就像说,江昭仪是太傅的人一般。   “臣希望陛下为大局考虑。”太傅被自知被阴了一道,当即朗声开口。   萧弈却是当即否决:“朕心意已决,老师也不用谦虚什么,朕今生若是不能与遥遥终老,要这江山又有何意思?”   又是威胁。   众位大臣心又跟着一颤,他们这皇帝,什么时候能不用江山威胁他们啊?   “皇帝这是已经决定了?”身后,太后的声音响起问道。   “决定了。”萧弈开口,语气十分肯定。   一阵无言,良久,才又响起太后的声音,只不过话好似是对着身侧的宫女说的:“回宫吧。”   …   早朝正常进行,之后御书房内。   太傅被气得不行,在御书房直接不顾及尊卑,对着萧弈吼道:“胡闹!”   萧弈坐在桌前,脸眼睛都没抬一下:“朕不是决断,只是说她们可以离开另寻出路,或者嫁人,朕也不介意亲自为她们找个好人家。”   “可陛下也要考虑朝堂上的众位朝臣怎么想啊!”太傅急道,萧弈如此行径,会使得更多人看他不顺眼。   太傅虽一直帮助萧弈处理朝政,也干涉良多,但一直没太多人弹劾他,就是因为明面上他只是帮助前朝的一些事情,算得上是作为帝师的‘职责’。   但是现在这件事一出,朝臣都觉得太傅连后宫都要插上一脚,当真是触及到为人臣子的底线了。   “朕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况且此事母后也没有表示反对。”萧弈依旧冷眼看着太傅跳脚,直接搬出了太后来压他。   太傅闻言一滞,而后看着萧弈现在的模样,当即恍然。这人是翅膀硬了,是想要飞了。想到此处,抖了一下衣袍后开口:“陛下可别忘了,当初是怎么当上这个皇帝的!”   “老师别急。”萧弈开口身子微微前倾,而后反问,“再说,老师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不是?”   当时太后为了保证自己的儿子往后无忧,便将几乎全部皇室子弟都发配边疆封地——除了被遗忘在角落的萧弈。   所以,太傅在那人死后的第二天,选择萧弈,还真的是没别的选择。   “只要朕一直尊崇您为老师,一直敬仰着您,那您便是这整个王朝权力最大的朝臣。”萧弈开口,一边安抚一边给太傅画饼,但又不忘埋下刺激他的种子,“权利仅在朕一人之下。”   只要朕在这一天,你便永远是臣子。   太傅闻言,只深深看着萧弈,而后一甩袖子离开。   .   华瑜殿。   “主子主子!”小顺子慌慌张张跑进来,直奔主卧江玥遥方向。   “怎么又是这幅样子?”江玥遥笑问,这人一遇到急事便慌慌张张的,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小顺子猛地喘了两口气,而后当即开口,半点也不敢耽搁:“早——早朝时陛下说要解散后宫!”   江玥遥闻言大惊,脱口而出道:“陛下是疯了?”说完,猛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幸亏屋子里除了芝兰也没有旁人。   小顺子头摇的像拨浪鼓,欲言又止:“陛下还说…”   江玥遥莫名:“还说什么?”还有什么能比解散后宫更为刺激的消息?   “陛下还说,此生独爱主子一人。”   小顺子说完,感觉整个人都是飘的。感谢那个小县城,让他遇到江玥遥!他小顺子果真是没选错主子!。   江玥遥闻言手上茶杯一个没端住,直接溅了半杯出来,芝兰连忙帮她擦拭,而后欣喜道,“主子可是高兴?”   二人几乎从小一起长大,江玥遥自然听出了芝兰口中的调侃,轻轻嗔怪了一句,而后便命她今晚多准备些饭菜。   “主子是觉得陛下会来?”芝兰疑惑问道。   “或许会…”江玥遥也不确定,但她总觉得,一个孩子做了件特别厉害的事情,总是要骄傲的过来寻求表扬的。   萧弈应该也是。   .   入夜,江玥遥对着一整张桌子的饭菜发呆,萧弈没来,她便一直自己吃着小菜,还小酌了两杯。   终于是等来了萧弈。   “你怎的先吃上了?”萧弈进门,就听芝兰说江玥遥在等他,进门一瞧却见人家自己在哪吃的正欢。   坐下,而后拿起筷子狠狠拔了两口饭菜后,萧弈蹙眉。   凉了。   “你这可是在等朕?”萧弈再次问道。   “嫔妾每日都在等陛下。”江玥遥开口,举杯饮下,之后又斟满。   萧弈见状也跟着倒了杯,却发现,竟然是酒。再一看江玥遥,状态好似已经喝了不知一杯的模样。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养心殿找朕?”萧弈开口问道,一想到前些日子的悲惨经历,就莫名烦躁。   “嫔妾想让陛下再思考的明白些。”江玥遥开口解释,话音呢喃。   “明白什么。”萧弈好似明白,但又好似不解,只是心里别扭。   “明白自己的心。”江玥遥喝了酒放得开,当即直言道,“明白陛下为何作此决定?”   萧弈顿时拉下脸来,生气问道:“你也认为朕做的不对?”   江玥遥轻轻摇头,而后解释:“嫔妾只是希望陛下看的清楚些。”   萧弈轻哼一声,一边自顾又吃了口饭一边忍不住吐槽:“朕现在比你清醒得多。”   “所以,陛下这决定是为了大局,还是真的想与嫔妾在一起,一生一世?”江玥遥看着萧弈一字一顿问道。   “朕…”萧弈一滞,将筷子放下。看着江玥遥的眼睛,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但见江玥遥又饮下一杯后,当即伸手拿走她的被子,斥责开口:“你别喝了。”   “一点点…”江玥遥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而后点头。   朱砂红唇,今日尤为娇艳,萧弈甩了甩头,而后明知故问继续凶道:“你怎么能喝酒!”   江玥遥闻言,笑着指向萧弈开口,醉酒胆子也大,直接调侃道:“陛下这是又在转移话题?”   萧弈当机立断否认:“怎可能!”   “陛下…现在是天子,是皇帝!别那么害怕,别再把自己缩着了。”江玥遥把椅子往萧弈那边挪了挪,而后语重心长拍着萧弈的肩膀道,“只要陛下一声令下,便会有很多人来帮助的,也没有人再敢伤害陛下,嫔妾…”说完,好似真的醉了一般,身子晃了晃,而后伸手拉着桌子,眼睛看向萧弈。   “嫔妾是真的,喜欢陛下…”   说完,便手上泄力,身子便向侧边倒去。   萧弈眼疾手快忙将人扶住,将人靠在怀里。   看着江玥遥已经熟睡的侧颜,将人抱在怀里紧了紧,又紧了紧,终是开口道:“朕…又何尝不想呢?”   之后,又仿若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开口道:“朕…会努力。”   会努力成为你的天。   会努力成为配得上你喜欢的天。   作者有话要说:  我崛起了!六千五!! 第35章   萧弈没注意到的是,江玥遥又悄悄将脸埋向萧弈几分,欣喜又甜蜜。   芝兰见着自家主子被萧弈抱在怀中,便想要上前帮忙接手,把江玥遥带进屋子里,却被他摆手给拦下了。   “陛下,这些饭菜?”后退几步,指着桌上的饭菜,芝兰问道,语气极为谨慎。   “撤了吧。”萧弈开口,之后便站起身来,把江玥遥往怀中带了带后,快步走向内间,将其放到床铺内侧。   芝兰应下后,挥手召来两个女婢进来负责撤去饭菜,之后便向内间而去,朝萧弈的背影一拜后问:“陛下可用奴婢叫德泉公公进来服侍着?”   现在江玥遥睡着,无法照顾萧弈,而她身为江玥遥的婢子,自然也是不妥帖的。   至少,不地道。   萧弈自然也明白,而后便摆摆手开口:“无事,你退下吧。”说完便转回看像江玥遥的侧颜,眼神越发温和。   站起来拿出被子,正想给她盖上,却发现自己忘记帮着给她换衣服了,回头想唤芷兰再进来,但这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   没面子。   再次坐回江玥遥身侧,萧弈特别真诚开口:“朕不是有意的,这是要睡了,朕怕你不舒服…”一边嘟囔着,一边帮江玥遥将鞋子换下,接着将人扶起,再把外杉解开。   全程高度紧张,生怕把江玥遥弄醒。   最后,还帮着她把头饰拿下,这才再次把她放平,盖紧被子。   萧弈长舒口气,而后起身,开始给自己洗漱。   他从小本就不是娇生惯养,洗漱之类便更不用人伺候,只是当了皇帝后这才养成的习惯,得端着架子生活。   收拾好后,萧弈轻轻躺到床上,江玥遥身侧。   一夜无话…   离了安神香囊后,萧弈又逐渐开始做梦,半夜梦中转醒,翻了个身脸冲着外头。   忽而房顶一阵响动,萧弈猛然坐起,穿鞋后环视四周,枕头、被子、胭脂、茶壶…   啧,没有趁手武器。   不敢轻举妄动,萧弈轻拍了拍江玥遥,而后将她唤醒。   江玥遥本迷迷糊糊,一听有刺客,立马惊醒。   正在这时,窗户被人撞开,而后便是寒光而来,萧弈顺手拿起枕头回身挡下一击。   枕头破裂,露出里头的棉花。   黑衣人见自己一击不成,立马转变方向,招招狠厉。   萧弈躲闪不及,无奈被刺破手臂,。   “来者何人?”有些狼狈的在地上打了个滚儿,萧弈大声质问,却没有回音。   沉了沉眸子,萧弈引人到前厅而去,然后便趁人不注意直接拿着椅子便朝着黑衣人扔去。   黑衣人没想到萧弈会如此行径,大意之下膝盖被椅子腿儿给砸了一下,顿时生疼。   刚才二人发出的声音就不小,如此一来更是叮咣之声四起。   黑衣人知道萧弈打得什么主意,顿时嗤笑一声,剑锋极快,几剑便将萧弈又扔过来的椅子劈碎,对制造出来的声音也毫不在乎。   正当萧弈见着椅子不行,打算掀桌子的时候,门口终于来人。   但黑衣人反应也是极快的,在禁卫军推门进来之前,便顺着窗户逃了。   萧弈半掀桌子站在原地,望向窗外,眼睛微眯。刚才这人虽然招招发狠,但却更像是试试他,儿不想将他置于死地。   是谁呢?   值夜听到声音而来的禁卫军连忙齐齐上前跪下:“卑职救驾来迟,还望陛下赎罪。”   萧弈摇头,示意人先起来后吩咐道,“好好搜查,自此以后加强后宫境界,别再让人有可乘之机进来。”   禁卫军闻言连忙应下,而后告退。   江玥遥披着外袍将灯点亮,而后就见满地狼藉,萧弈站在屋子中间。   “陛下,你可还好?”江玥遥上前搀扶萧弈,而后出言问道   “朕无碍。”萧弈伸手,轻轻摸了摸江玥遥的脸颊,而后问,“可是吓坏了?”   江玥遥当即点头,这一次可比她遇到的那次,要惊险得多。   萧弈见状,拉着江玥遥回到里面床上坐下,而后宽慰道,“去床上坐着,地上凉。”   江玥遥无话,直到听话上床后这才回过劲来,伸手摸了摸萧弈的额头,奇怪道,“陛下?”   萧弈莫名:“嗯?”   江玥遥:“陛下主动关心我?”   “…”   “咳。”萧弈瞬间将脸别过去,而后挥挥手正要开口,却忘了自己被划伤,这么一动顿时一阵刺痛惹得他倒吸口凉气。   “受伤了!”江玥遥惊呼,目光被萧弈手臂吸引,因他一直黑衣,刚才突然竟也没看清他伤了手臂。   伸手想为萧弈将衣服解开包扎,手刚伸到一半,忽而又停下,迟疑问:“陛下,可用嫔妾为你包扎?”   萧弈闻言一顿,半晌点头。反正她早晚都要知道的。   江玥遥拿出剪刀,小心翼翼的将左臂的衣服撕开,幸好血没凝固,衣服没有粘在伤口上,因此不是很疼。   期间萧弈一直小心的观察着江玥遥,但她见到自己身上的其他伤疤后,并没露出什么惊吓的表情,这才松了口气。   仔细查看伤口,幸而不深,但余光却在萧弈小臂手腕上方发现一道伤痕。看着虽然已经结疤,但与其他许多年前的伤口比起来,还是新了许多。   “这是?”江玥遥指着他的手腕问道。   萧弈收回手,眼角轻轻瞥了一眼江玥遥后,言简意赅:“手帕。”   江玥遥噎住,无言。   去桌上拿了药后,简单的帮着萧弈将伤口包好,就见德泉胖乎乎的身影跑来。他本被萧弈打发去了别处休息,才听说这边出了事,一路小跑而来。   一进屋德泉便哭丧着脸,见到萧弈便关切问道:“陛下您没事吧!”   萧弈摇头,示意他无事。   “陛下,这附近都被禁军围了,屋子也要重新布置,不如今夜先回养心殿休息?”   现在距离上朝还有几个时辰,而且江玥遥也需要一个地方好好休息,萧弈自然应下。   养心殿中,德泉路上便要人去寻了太医来。   仔细检查包扎之后,值班的太医不知是拍马屁还是由衷开口:“昭仪娘娘当真是处理及时,不然陛下这还真又要落疤了。”   萧弈看了看江玥遥,江玥遥耸肩。   次日清晨,德泉进来唤萧弈起床。   萧弈因为怕半夜又遇到危险,便一直没睡下,听见声音便轻轻起身,而后食指放于唇中,朝着德泉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   穿上鞋子,走至外间,一边由德泉服侍着穿衣,一边问:“可查到什么了?”   德泉摇头,语气有些丧气:“回避下的话,并没有发现异常。”   萧弈点头,昨夜那人武功精湛,想要逃跑自然也是轻而易举。   “走吧,先去上朝。”萧弈说着,而后望了望江玥遥方向道,“醒了先让她等朕回来,朕有事与昭仪讲。”   德泉应下。   .   早朝上,百官依旧对萧弈想要解散后宫一事发表了异议,但都遭到了萧弈的否决与不理会。而上次还坚决反对的太傅今日不知为何也不说话,以至于百官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少。   “众卿可还有事?”萧弈沉声开口。   无人应答。   “如若无事,那今日便…”萧弈抬抬身子,正准备说今日就散了,门口却忽然出来一人,身着重铠,浑身戾气。   径直走上大殿中间,而后单膝跪下开口:“臣房卓,拜见陛下——”   卓自上扬,态度颇为不敬。   萧弈面无表情将身子坐回,而后手指轻轻扣了扣扶手,半晌萧弈才开口道:“房将军一路奔波,可是辛苦了?”   房卓半低着头,闻言朗声开口:“臣思乡心切,不苦。”   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先是房将军先不给萧弈面子,明眼人都知道,萧弈这是故意的。   良久,终是后头的太后没忍住,轻轻咳了一声。萧弈像是刚听到般,立马挂上笑脸,热情至极伸手上扬,意作虚扶:“房将军快快请起!”说完,继续道,“朕如若事先知道,定要好好迎接房将军。”   房卓当即起身而后答道:“臣惶恐。”行事动作虽快,但萧弈还是看出他的手有意无意撑了一下大腿。   是刚才久跪,还是昨夜行刺之人就是他?   可明明元明熙传来的消息说,房卓至少要明日才到达京城,今日已经是提前了。   思索着,萧弈客套开口:“房将军少年英才,朕佩服不已,先皇在世便一直对将军赞赏有加,将军自然担得起。”   “那都是陛下垂爱,臣定誓死保卫我朝昌盛安宁。”说这话时,房卓的手高高向左上方举起,显然这一声陛下叫的不是面前的萧弈。   “房将军也不要负担太重,还是身体要紧。”萧弈笑着而后目光瞥向房卓小腿,意有所指,“我朝昌盛,还有朕与太傅在不是?”   房卓闻言,顺着萧弈目光望了一眼董太傅,微微作揖开口:“陛下说的是。”   萧弈满意,大手一挥开口:“好了,没事么是便退朝吧,房将军一路来也辛苦了。”   太傅带头,作揖:“恭送陛下。”   早朝结束后,萧弈先去了一趟御书房,写下了一道解散后宫的圣旨给德泉,要求众人在半月内搬走。   之后拍拍袖子直奔养心殿,寻江玥遥。 第36章   果然,一进去便见江玥遥十分听话的坐在屋中,正与芝兰说着什么。见到萧弈进来,连忙正了神色起身要拜。   萧弈见状连忙快步上前,将人扶起。   “陛下留嫔妾在这,是有什么事情要说?”江玥遥疑惑问,今早她被芝兰唤醒,睁开眼睛见到熟人还以为是自己时空错乱,又回到了华瑜殿中。   等到起身,打量四周,这才反应过来身处何处。之后,在养心殿简单收拾了一番,本是想离开的。可刚走到门口便被门口的小太监给拦了下来,说是陛下嘱咐要她在这等着。   “朕,是想要带你去个地方。”萧弈轻声开口问道,没了刚才来的时候那般急匆匆。   “陛下想要去何处?”江玥遥不解,但想起昨夜发生的事,心中自然也隐隐有了答案。   “朕小时候生活的地方。”萧弈回答,他对于江玥遥可以接受那样破败肮脏的地方十分没有信心,语气有些小心翼翼,“遥遥可愿意?”   “嫔妾愿意的。”江玥遥点头,主动拉了一下萧弈的手,而后对他微微一笑,似是阳光拂过。   南三所。   江玥遥能看得出来萧弈没有让人来打扫过,甚至周围的侍卫也不多。   走至殿门口处停下,萧弈拉着江玥遥的手,而后半开玩笑问,“如何,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江玥遥当即摇头,“嫔妾不知陛下从前的日子如何,但嫔妾愿意往后都一直陪着陛下。”   萧弈点头,握着江玥遥的手稍微攥的紧了些,示意芝兰与德泉守在殿外,萧弈拉着江玥遥踏进。   这一次,他没有特意去看门口石砖的血迹在哪,也没想说特意避开,踩上便踩上了吧。   刚进到里头还好,只是年久失修,墙体有些斑驳罢了。只是越跟着萧弈往前,一路景物尽收眼底,江玥遥越发心疼,忍不住抬头看向萧弈。   萧弈注意到江玥遥的目光,对着她笑了笑,而后似是安慰,“这是我长大的地方…其实也不算,应该是后来长大的地方。”   用的是‘我’,而非‘朕’。   “我一开始也是在母亲身边生活了一段时间,但当时我的母妃只是一个女婢,‘有幸’被父亲临幸从而有了我,父亲不得已才给了母亲一个名分。母亲行事一直谨小慎微,什么都害怕,但对我很好。”萧弈一边讲着故事,一边拉着江玥遥继续走,直至他自己的院子中。   说话的态度好似在回忆从前,但又好像说的不是他自己一般释然。   “一直以来都是深受宠爱的女子才可以将儿子留在身边抚养,不受宠爱的皇子便要送到这里居住生活。而我的母亲在我还很小的时候,便被贵妃逼面临了选择:是把我送去给她抚养,还是送来南三所。当时贵妃有一子,母亲怕我在她那里受欺负,便选择了这里。”   二人人在院中石桌前坐下,萧弈继续道:“我因为年纪小,所以便一直被欺负,直至后来他们争夺储君之位,却没人会想着对我这个无能之人动手。”   “别这么说自己。”江玥遥开口,只听着萧弈这么说,她心里难受。对于萧弈从前的经历,心疼他在世人眼中那个被误解的,愚笨无知的小皇帝,心疼真实的萧弈竟是这样的一个人。   “朕,朕从前不愿来这里,但现在不一样了。”萧弈摇头,握着江玥遥的手没有放开,“现在我愿意将这一切都告诉你,愿意面对。所以,遥遥可愿意给我面对他们的勇气。”   “嫔妾自然愿意的,也相信陛下。”江玥遥点头,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将萧弈的袖子往上,掀开一点儿,继而露出一道浅浅的伤疤,抬手轻抚。   萧弈没动,吸了口气,继续言道,“后来,贵妃的儿子做了太子,等到先帝驾崩,皇后病死,他便顺理成章成为了皇帝。”   话到这里,江玥遥也知道,这贵妃便是太后,而这太子便是那个只做了三天的皇帝。   “他登基后,贵妃成了太后,之后下了懿旨给全部王爷公主赐了千里之外的封地,除去后患。而他也在登基两天后,才想起来南三所还有一个我。”萧弈看着江玥遥,张了张口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我…朕,把他——”   话没说下去,但江玥遥已经明白萧弈做了什么。   “江玥遥。”萧弈正了正神色,而后认真道,“现在,朕把最真实的一面放到你面前了,朕从来都不是个好人,一直都不是。即使这样,你还愿意接受吗?”话音一落,心就提了上来,生怕被否定。   江玥遥见状,颇为严肃的盯着萧弈的眼睛,而后僵硬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什么力气将手抽回,萧弈自嘲般摇头,甚至是有些丧气开口:“朕知道,朕懂的。”语气干巴巴的,好似是在安慰自己,“朕明日便安排人送你出宫,然后远离京城是非如何?”   江玥遥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萧弈咽了下口水,生怕自己的这个提议也要被江玥遥给拒绝。   “陛下。”江玥遥终于开口,紧盯着萧弈的眼睛也没忍住露出笑意。向他那边探去身子,一只手撑着大腿,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按在萧弈的脸颊,还向上点了点,浅笑开口,“陛下还是要多笑笑,这样好看。”   萧弈更不敢动了。   好半晌,萧弈一把抓住江玥遥‘放肆’的手,拉下后赶忙扭头,左看看又看看,确认四周没人后,这才半警告道:“别乱说。”   “实话啊。”江玥遥开口,理所当然道。   “那也不行!”萧弈反驳,耳尖渐渐发红。   江玥遥思索片刻,有商有量问:“那嫔妾偷偷的?”   萧弈勉为其难,终是点头:“…行吧。”说完才反应过来,质问,“这可是在转移话题?”   江玥遥见他还在纠结这事,连忙摇头,“哪有,嫔妾根本不在意那些,嫔妾听完只有高兴。”但见萧弈一副‘你是不是在骗我’的表情,只继续解释道,“陛下肯于嫔妾说这些,嫔妾是真的高兴。不但高兴,还要恭喜陛下。”   “恭喜什么?”萧弈不解。   “恭喜陛下终于走出来了,能够坦然面对了。”江玥遥笑着解释,随即拍了拍手问,“高兴就要好好庆祝,今晚嫔妾亲自下厨如何?”   萧弈自然没有否认的道理,二人商讨着各色菜肴,渐渐落日西斜。   萧弈让人靠在自己的肩上,伸手轻搂住怀中的人,而后缓缓开口道:“解散后宫的圣旨已经发下了,不日她们便会离开,朕给遥遥的承诺定然会实现。”   江玥遥就这么半倚在萧弈身侧,闻言问道:“古往今来,可从从没有后宫只留一人的道理。”后宫三千,繁衍子嗣,择优继位,似乎已经是定理。   萧弈摇头,解释道,“朕从小便见到了太多阴暗,也不希望我们的孩子将来重蹈覆辙。相比之下朕更希望他能平安长大。”   “嫔妾倒是觉得,有几人定然不会那么轻易同意离开。”江玥遥思索着开口。   “有些事情,他们说的还不算。”萧弈直言,丝毫不惧。   江玥遥起身,再次看向萧弈,唇角带笑。   摸了摸鼻子,萧弈问:“又怎么了?”   江玥遥闻言,扬起笑容开口,“嗯…不过片刻,陛下又好看了些,嫔妾看着欢喜。”   萧弈是真的不知道江玥遥从那学会的这些话来,虽然被德泉科普了些许东西,但依旧是一知半解,类似的话也说不出几句来。但现如今他不可能就这样,任由江玥遥继续‘放肆’下去,当即伸手拦向江玥遥的腰,一发力将人带向自己。   四目相对,江玥遥被吓了一跳,本能的侧过脸想要躲避,却避无可避。   萧弈见状,颇有些骄傲,嘴角上扬缓缓开口,“离得近些,看的更清楚。”   说完,萧弈就见江玥遥的耳朵也红了,以为自己这一战定然是胜了,洋洋得意之时,忽觉自己嘴角一阵柔软触感,转瞬即逝。   她,她亲朕了!?   萧弈因为没回过神来,因此手上力道松了几分。江玥遥虽然什么都知道,话也能说,但这也是第一次鼓起勇气亲人,还只是嘴角,却已经是羞的不行。   伸手推向萧弈肩膀,想着二人都冷静冷静。但刚用力,就觉得自己腰间的手又紧了三分,这回倒是轮到江玥遥吓得不敢动了。   “陛下…”   萧弈看着江玥遥,而后轻声开口:“朕想要吻你,可以吗?”   江玥遥没出声,只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默认了。   萧弈看着面前的人,确实不似绝美佳人,但不知为何偏偏唯她触动了自己,引得他整日挂念。   心还有些颤,但看着江玥遥的睫毛似是不安颤动,萧弈伸手捧住她的脸颊,大拇指轻轻覆上。   最后终于慢慢的低头,轻吻上了江玥遥的唇上。   是最笨拙的,稚嫩的。   天色渐暗,一吻悠长。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明天多更!   宝贝儿们出门一定要戴口罩啊!! 第37章   二人回到养心殿中,用过晚膳后,萧弈提议给江玥遥画像。   “这样好看吗?”江玥遥站在铜镜前开口,这已经是她刚刚换过的第六套衣裙了。   “朕认为遥遥穿什么都好看。”萧弈站在桌案前,手上握着画笔,笔尖上的墨干了又干。   “嫔妾觉得,好似还是第二套更好些,陛下觉得呢?”江玥遥左看右看,而后问道。   萧弈将笔放下,而后手指摩挲着下巴思索,最后颇为认同点头,“朕也这么觉得。”   话是这么说,但他已经全然不记得第二套衣裙长什么样子了。   江玥遥又对着镜子望了望,终于是点头决定再去换回第二套。   出来后抬眼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再耽搁下去怕是连个基本形态都画不完了,终于是没再纠结,从镜子前离开,在中间一早便摆好的椅子前坐好。   “陛下觉得嫔妾什么姿势更好些?”端坐着,江玥遥又问道。   “自然些,舒服些便好,不然时间久了会很累。”萧弈终于再次沾墨提笔,闻言提议道。   江玥遥颇为听话的挪了挪身子,萧弈也终于凝神落笔,开始画像。   一时间空气颇为安静,只能听到二人的呼吸声,还有猫叫…   大头在江玥遥脚边晃悠了好几圈,最后终于是没忍住,跳到了她的怀中。江玥遥害怕影响萧弈,一直不敢动,直至他说没关系,这才自然地伸手将大头抱在怀中。   顺势拱了拱脑袋,大头找到了个舒坦的位置后,不过半晌就传出来一阵呼声。   睡着了。   一开始还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接着便便觉得身子越发僵硬,而后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困…   “遥遥?”萧弈轻声开口,略带笑意。   “啊?”江玥遥猛然回过神来,猛地抬头。   “可是累了?”萧弈问道。   “陛下画的如何了?”江玥遥摇了摇头,而后开口,但见萧弈还在桌案前没动。瞥见纸上所现似乎已经成型,但他的手却还依旧提着,迟迟不下笔。   “马上便好。”长叹口气,萧弈回答。他太久没有作画,更别说是附上五官,如今画已然画好,但独独查了一张脸。   又是过了良久,萧弈终于下定决心落笔,为江玥遥描眉,细化五官。   …   结束后,萧弈将笔放下。   江玥遥见状也抱着大头起身,将它放在椅子上后,伸了伸腰缓步走到萧弈身边,见着画纸上的自己身姿唯美,衣带飘逸。   “可喜欢?”萧弈小心问道,他一直观察江玥遥的神色,幸而还没见道有不喜之色。   “自然喜欢。”江玥遥颇为欣喜,而后问,“陛下将嫔妾画的极美。”   萧弈见江玥遥当真欢喜,颇为高兴。将画拿起后带着江玥遥走至屏风处,将其挂在上头,而后征求这江玥遥的意见:“朕想要将它挂在书房,遥遥可愿意?”说完生怕江玥遥拒绝,连忙又加了一句,“朕是想要日日都能见到遥遥。”   话音落下,好半天都见江玥遥低头,没有开口,颇有些失落问:“遥遥这是不愿?”   江玥遥抬头,抿了抿嘴唇后,犹豫问道:“陛下,嫔妾有句话不知要不要问。”   萧弈疑惑:“何事?”   “传闻说,陛下御书房有两幅美人图,是真是假?”咬了咬牙,江玥遥终究是问了出来。   “遥遥正可谓是消息灵通?”萧弈带着笑意反问。   “难不成是真的!”江玥遥吃惊问道,不敢置信。   萧弈没说话,拉着江玥遥的手走回桌前,而后从桌子下头拿出一副画轴,将其打开。   江玥遥只见一个美人立于画中,能看得出作画之人是用了心的,只是这人却没有五官。   “这是…?”   “朕的亲生母亲。”萧弈出言解释,“原先是朕一直挂在御书房的,目的是想要时刻告诫自己。但后来太傅见了心中不悦,朕也心有愧疚,便拿了下来,一直存在在这里。”   “愧疚?”江玥遥疑惑道,“是因为画中陛下没有描绘五官吗?”   所以刚才萧弈迟迟未能下笔,就是在纠结自己画像上的五官?   果然,萧弈闻言点头,后有些懊恼开口:“朕不记得她的样子了。”离开母亲的时候年纪尚小,而后便也没再相见。   “陛下别急。”江玥遥安抚道,“嫔妾相信母亲定然不会怪罪陛下的,况且,陛下还有嫔妾。”   “所以遥遥是愿意的?”萧弈转回话题,眼带期盼。   “就怕陛下日日瞅着,定有一天会腻。”江玥遥含羞点头,娇嗔言道。   “不会,朕是遥遥的天,遥遥于朕也一样。”   .   次日江玥遥醒来后洗漱,接着便想要去华瑜殿收拾东西,萧弈在今日辰时便嘱咐说要她搬去景阳宫住。   可与芝兰回到华瑜殿后,却瞧见主殿的宫女都少了不少,仅剩下的几个人也都好似颇为忙碌 。   “这是怎么回事?”芝兰忙拉住一人忙问道。   “回昭仪的话,陛下下旨解散后宫,不少宫女都走了,我家娘娘也在收拾行李。”女婢匆匆一拜,而后回答。   芝兰给了那人一点碎银子,打发走后朝着江玥遥问。   “主子,贵妃娘娘这是也要离开了。”   江玥遥点头,吩咐道:“你先回去收拾,我先去看看。”   主殿,一进门就见屋子空了不少,蒋贵妃正在里头收拾着包裹。   走进后拜见,江玥遥关切开口:“娘娘怎么也不招人帮着收拾?”   蒋贵妃在她一进门便停下了手上的活,拉着人坐下开口道:“总共也没多少自己的东西,不过简单收拾一下。”   “可嫔妾记得,着屋子里原先的东西还挺多的。”江玥遥疑惑道。   “都是太傅那边时不时送来的,一并全给了陛下兑成现银,也算是尽的最后一份力吧。”蒋贵妃耸了耸肩开口。   “娘娘这,真的决定是要离开了?”江玥遥问道,心中是有愧疚的,毕竟人家在宫中生活的好好的,只是因为自己,便断了许多人的路。   “别这样。”蒋贵妃经历良多,自然看的出江玥遥心中所想,连忙劝慰,“你也知道,我一直都不想待在这儿。”   听到这话,江玥遥不自觉想到从前见到蒋贵妃的场景。   笼中之鸟,向往天空。   如今有了展翅一飞的机遇,当下心中倒有些释然。   “如此娘娘离开,可有想过去哪生活?”   “江南风水好,打算在那边开个铺子。”蒋贵妃笑着开口,显然早就已经计划好了,言罢环视四周,指着原子中的花草开口,“我走了以后,这些东西可都交给你照料了!”   “为何不留在京城,也好有个照应。”江玥遥没想到贵妃会直接跑去江南,那么远的路。   “父母早就不在了,倒是不如趁此机会跑得远远的,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我无关。”蒋贵妃说着,面上没有难过之色,反而是释然。   “如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定然尽力!”江玥遥开口,十分认真。   “我能有什么难的,更何况陛下都已经打点好了。”蒋贵妃笑道,“不然我一个女子,能不能活着到江南都两说。”   江玥遥了然,又是不放心道:“娘娘可千万别怕麻烦嫔妾。”刚进宫时她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了解,还误会过贵妃,可也颇为有幸有贵妃一直帮衬着她,照顾她良多,因此她定然是要汇报的。   蒋贵妃闻言,当即拱了拱手,略带调侃道:“还‘嫔妾’呢?等到明日过后,我便没有身份,见到昭仪娘娘可还要行礼!”   江玥遥见状也笑了,跟着垂头附和,“不论如何娘娘永远都是嫔妾的姐姐。”   离去之前,二人走到门口。   蒋贵妃拉着江玥遥身子微微向前,伸手还包住江玥遥,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唇附在她的耳边轻声嘱咐,“等到我走了,你与陛下便是孤军奋战,定要护得自己周全。”   江玥遥轻轻点头,没有开口。   回到偏殿,芝兰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见着人回来立马迎上去。   “主子检查检查,东西都收拾好了,可要先在就搬?”   “先不搬了。”江玥遥头否定。   “这是…?”芝兰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的看着江玥遥方向。   “华瑜殿我住习惯了,况且这里头的花草我看久了也怪喜欢的。”江玥遥朝着爬了满墙的绿植伸手,轻轻揪掉泛黄的叶子,“东西都放回去吧,我与陛下说。”   说实话,她还真的有些舍不得这里。   午后,钱裳与左灵诗一同来到了江玥遥寝殿,还带来了不少东西。   “这些都是我家的特产。”钱裳将包袱扔在桌上,而后开口,满不在乎,身后还有两个小厮,捧着一大箱子进来。   江玥遥伸手打开布包,就见里头全是上好的手饰。   “姐姐家的特产,当真不同凡响。”江玥遥咽了下口水,发自内心恭维。   “形象呢?”钱裳轻叩桌面,提醒道,“箱子里是布料,待会我俩走了你自己打开,可别吓坏了。”   江玥遥疑惑,这年头应当没有人会嫌弃金银无用吧?忙开口道,“姐姐为何要送予我这些?”   钱裳想也不想,理所应当开口,“太沉了。”   江玥遥:“…”   左灵诗看不下去,开口与江玥遥解释,“这是姐姐给你,感谢你帮着我们隐瞒身份的礼物。   江玥遥闻言摇头:“可我是自愿的啊。”   钱裳当即看向左灵诗,露出一个——你看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的表情。   左灵诗忙干咳两声,开口:“那个…其实,我家在江湖上地位极高,后与钱姐姐相识便一同越好来了京城,所以当真是要感谢姐姐的。”   江玥遥闻言,便没再拒绝,她是觉得自己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但如若强行不收再让人将箱子搬回去,那边是拂了人家的面子。   “所以,你二人就是赌气来京城玩一玩的?”江玥遥问道,有些傻眼,皇宫是你想进就能进来玩的吗?   “我可不是!”钱裳举手反驳,神情既认真又骄傲解释,“我本意是真的想进来看看九五之尊是何许人也,就家里那些纨绔子弟可没一个能配得上我的。”   “那姐姐觉得如何?”江玥遥僵硬开口问。   “啧,无趣。”钱裳回答,如若有意思,她就不会想离开了。   “…”   江玥遥抹了把汗,突然有些理解德泉了,“如此,你二人出宫,可就是要回去了?”   左灵诗闻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一红开口,“我回去,钱姐姐要留下。”   钱裳见状,摆了摆手,十分不争气道,“这丫头要回去嫁人了,我留下来想要在京城再开一家钱氏商铺。”其实就是她老爹得知她进了皇宫,十分生气想要绑她回家。可她是真的瞧不上家里的那些‘相亲’对象,便说要一心钻研家族产业,如此才能留在京城,躲个清静。   .   当晚,萧弈便来找了江玥遥,应该说最近萧弈每晚都会来找江玥遥。   对于她的这项决定,萧弈并没有拒绝。   非但如此,二人还商量了一下,院中名贵花草甚多,可以好好培育一番,到时候变换成现银,也是不小的一笔收入。   她还可以找钱裳经营运作一番!   讨论完这件事后,萧弈笑着开口:“朕有个好消息要告诉遥遥。”   江玥遥瞬间被勾起兴致,侧身看向萧弈,眼巴巴的,“什么?”   “江崊中了解元。”萧弈没有卖关子,直接回答道。   “真的?!这臭小子这么厉害?”江玥遥兴奋异常,直接坐起身子,恨不得下地转两圈,“家里可知道了?”   “比你知道得早。”萧弈也从床上坐起,而后轻轻刮了一下江玥遥的鼻尖,“消息若传回家,再有家书传到你手中需要很久,倒不如朕先告诉你,让你高兴。”   “如此说,江崊可是要到京城来了?”江玥遥连连点头,依旧十分欢喜。   “是要来参加会试的。”萧弈点头,而后又道,“所以,朕打算将你的父母调到京城来。”这也是他最近计划的很重要的一件事。   江玥遥闻言一滞,而后问:“这样可会对陛下不利?”   “不必担忧,一切都有朕。”萧弈揽住江玥遥,而后道,“如今眼看便要到了年关,朕想要遥遥与家人一同过年。”   江玥遥冷静下来,开口道:“如此,嫔妾也有一个提议,不知陛下可否应允。”   “什么?”   江玥遥当即离开萧弈的怀抱,而后下床跪在床边,叩首行礼道:“恳请陛下将家父的官职免去,以普通百姓身份来到京城。”   萧弈莫名,赶忙上前将人扶起,问道:“遥遥为何要如此?”   江玥遥抬头,看着萧弈开口解释道:“而如若陛下提拔家父到京城当官,定然会有一些闲言碎语对陛下不利。”   江父毕竟是被贬至小县城的,官场浮沉他年纪也大了,江玥遥不想他再去奋战什么。   他们江家,有江崊便够了。 第38章   虽然皇帝下旨给各宫妃嫔半月时间离开皇宫,但也有不少人想要在今日迫不及待离开。   而其中,江玥遥所熟知的,聊得来的,都在今日。   萧弈一早便去上朝了,江玥遥便计划着去送送她们。   与芝兰收拾妥当出门,正巧看见蒋贵妃的轿撵停在殿门前,江玥遥便等了等与她,二人一起前往皇城门口。路上聊了不少,蒋贵妃也没少嘱咐江玥遥。   车行到门口停下,例行盘查。   江玥遥下了马车,迎面便见一人正守在此处。   那人见到江玥遥后,随即迎了上来,江玥遥也上前两步,微微额首行礼开口,“元大人。”   “你怎么在这?”元明熙疑惑开口,有朝马车中望了望,见车中确实是蒋贵妃没错,“你这是也要出宫回家吗?”言罢,打量了一下周围,见她根本没带什么行李,倒是不太像。   江玥开口解释:“不论往后如何,我们终究是相识一场,所以来送送她们。”说完,又问,“元大人可是有公务在身?”   元明熙点头:“今日有几人要出城,我来负责安排。”   江玥遥记得左灵诗也要出城回江南,说不准还可以与蒋贵妃一路。   将此事与蒋贵妃说明后,她也十分乐意路上有人陪伴,便指挥着将马车靠边等候。江玥遥刚想拉着元明熙一起到旁边相谈,就听到身后一女声响起。   “呦!这是谁呀?”   钱裳老远就见到江玥遥和一男子‘拉拉扯扯’,当即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迫不及待的拉着左灵诗下了马车后,一边说一边走到其身边,上下打量半晌,最终中肯点头对着身侧江玥遥,开口,“眼光不错。”   “姐姐莫要多想,她只是我儿时邻居家的哥哥。”江玥遥连忙后退半步,否认解释。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钱裳挑眉,显然不信。   江玥遥一拍额头,不知说什么才能阻止钱裳继续散发脑洞。   还是元明熙见着气氛越发不对,连忙朝着几人作揖开口:“姑娘莫要误会,我与江昭仪只是兄妹关系。”   之所以叫姑娘,因为几人在今日,便已没了身份。   钱裳笑着也不在乎,上前两步毫不忌讳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之间轻抚过元明熙身上的铠甲,啧啧开口:“城南钱氏商铺,三天后开业,有空过来玩,给你换套好行装。”   元明熙愣愣看着钱裳,满面疑惑。这样一个女子,究竟是是怎么进的后宫?   抬眼瞥见江玥遥神情十分无奈,还朝自己点了点头,他便也随之开口,“姑娘盛情,在下自当遵从。”   钱裳甚是满意,心情十分明朗,转而看向江玥遥,认真道:“还挺有趣的。”   元明熙莫名,有趣?他吗?   江玥遥深看了一眼二人,想着还真挺般配,但最后也没点破,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拉着二人与贵妃见了面,几人在皇城门口告别。   元明熙翻身上马,告别钱裳。随即带着蒋左灵诗二人到京城外,再将车队交与事先安排好的人手,一路南下。   这样也是怕太傅在途中动什么手脚,不过也幸而有左灵诗与陪着一路,二人在路上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目送一队人远去,江玥遥心里突然觉得空落落的。   “回去吧。”江玥遥开口,芝兰扶着江玥遥上了轿撵,而后直至华瑜殿,她都没有再开口。   人就是这样,平日不论怎么烦,但至少还有人能陪着说话。但如今整个华瑜殿都空荡荡的,人气儿少了,反倒是不适应了。   眼瞅着快到晌午,江玥遥坐在院中等萧弈回来。   秋后的天气渐凉,芝兰特意找出件毛绒披风想要给江玥遥披上,江玥遥一来是言辞拒绝,但却拗不过芝兰的坚持。   江玥遥无奈起身,吐槽开口:“还没嫁人你便这么费心,往后可还得了?”   芝兰不管,一边给江玥遥系绳结,一边继续苦口婆心,“如若真的生了病,那可就晚了。”   江玥遥放弃抵抗,而后道:“你去看看厨房菜备的如何了,陛下或许会来。”   芝兰领命告退,临了还帮着江玥遥将领子立的高些,以免灌风进去。   萧弈进屋时,就见江玥遥趴在桌上,似是浅眠。   一阵风吹落树叶轻抚上脸颊,惹得本就没睡熟的人皱了皱鼻子。   忍住笑声,萧弈上前坐下。   伸手将叶子拿掉,而后正了正身子,一手撑头拄在桌上,给她挡风。   不知多久,芝兰来过一次,但也只远远瞧了一下,随即便欣喜离去,没有打扰。   等到江玥遥醒来,睁开眼睛就见萧弈一直看着自己,腾地一下只觉得脸上羞的发热,磕磕巴巴开口问:“陛,陛下什么时候来的?”   “不记得了。”萧弈随意开口,活动一下已经麻了的手臂,而后笑问,“遥遥可是睡饱了?”   “陛下可冻坏了?怎也不知先将嫔妾唤醒。”江玥遥坐起埋怨道,而后转头设法转移话题,“这芝兰也是,饭菜都做好了没?也不知道来叫叫我!”话说这,却不知自己的脸上被衣褶压出了几道红印,活像只小猫。   萧弈没忍住笑意,江玥遥瞧着还以为他是在笑自己睡在院中,顿时娇嗔:“陛下也笑话嫔妾!还不是因为陛下来晚了,这次啊要嫔妾好一阵等。”   强忍住神情,萧弈抹了把脸,正色开口,颇为严肃,“的确是朕不好,都是朕的错。”言罢,起身拉着江玥遥往屋内走。   经过的女婢看着江玥遥,神色有些奇怪,但都被萧弈眼神威逼之下没有出演提醒,   帮着江玥遥将披风解开,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后,萧弈拉着人坐下开口:“遥遥可觉得无聊?”   江玥遥点头,“平日还没觉得,现在一下子都走了,的确不太适应。”   甚至于连太傅都消停了不少。   因为萧弈与她亲近后,二人几乎日日都在一处,太傅想要江玥遥给他传消息都没有机会,即使是传到了也是一些可有可无的,没有半分用处。   “那遥遥想出宫玩吗?”萧弈给江玥遥盛了碗热汤,而后问道。   “真的可以吗!”江玥遥瞪大眼睛,十分惊喜。   “当然可以。”萧弈笑着点头,“明日朕休沐不上朝,便带你出去逛逛。如今各家各户都在准备过年,街上应当很热闹。”   说完,却见江玥遥似是犹豫低头,当即不解:“怎么了?不想去?”   “陛下莫要为了嫔妾而忽略政事。”江玥遥蹙眉认真开口,萧弈为了她散尽后宫,已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萧弈什么。   萧弈放下碗筷,半晌决心言道:“…元明熙说,明日房卓会出现在萃楼。”萃楼,一个酒楼,说是房卓在那定了个包间,萧弈想要趁这明日出宫,亲自去探一探。   江玥遥闻言立马抬头,有些兴奋:“所以陛下要去见他?”   “遥遥不生气?”萧弈疑惑问,他这样可算是利用了江玥遥当挡箭牌。   “能帮到陛下,嫔妾便高兴得很!”江玥遥猛地摇头,当即否定道。   而且,她来到这儿将近一年,一直都没机会去街道上逛逛。   如此一举两得,她当然兴奋。   兴奋地,一整夜都睡不着。   次日一早,江玥遥比萧弈起的还要早,甚至鸡都还没打鸣。   微微侧身,伸出手指,轻轻点了萧弈的鼻子后轻声唤道,“陛下,醒醒?”   萧弈轻‘嗯’了一声,没动。   他最近睡得都很好,今日好不容易不去上朝,便想着能多睡一会儿。   江玥遥想了想,而后偏头对着萧弈的耳朵轻轻吹气,手指依旧在他的鼻梁上摩挲,也不闲着。   萧弈依旧没能清醒,脑袋蹭了蹭枕头而后含糊开口:“别闹。”   江玥遥不信邪,玩心打起,头凑近萧弈,而后手指摸向萧弈五官,一路向下,轻声开口还自问自答:“这是眼睛…鼻子,这是嘴巴…”   指间点到唇上,江玥遥凑近,轻轻在萧弈脸颊上吻了一下。   却没想到,瞬间,萧弈猛地一把抓住她肆意的手,而后大力翻身,直接把江玥遥整个人都锁在了怀中。   下巴抵在江玥遥的头顶,轻轻蹭了两下,鼻尖全是清香,终于恢复些神智,而后沙哑着嗓子开口:“让朕再缓一刻钟。”   江玥遥…不敢动。   ——   半晌,感觉时间差不多了。   江玥遥伸手轻点了两下萧弈的心口,而后言道:“陛下,今天咱们可还有正经事要做的。”   萧弈本就没睡着,如今懒够了,火也下去了,便低头在江玥遥额头轻亲了一下后,抱着人一同起身,准备洗漱出门。   江玥遥亲手为萧弈束发,而后帮着他穿衣系上衣扣。   腻歪了好一会才换好便装,江玥遥嘱咐芝兰守家,二人只带了德泉低调出宫。   萧弈轻车熟路,也没有惊动旁人。   到了街上,自有一辆马车等候,萧弈率先上车,之后伸手扶着江玥遥进来。   德泉在外头与车夫说了处地名,而后几人一路悠悠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萧弈:娶了媳妇后,睡眠质量直线上升,朕都开始懒床了! 第39章   马车停在一处,萧弈开口嘱咐:“待会儿下去切记你是夫人,称朕为老爷。”江玥遥乖巧应下。二人下车后是一条街道,行人熙熙攘攘,小贩在街边吆喝,卖什么的都有。   “这里是?”江玥遥开口问道,从小城市出来,她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这条街是京城最有烟火气儿的一处地方,年三十晚上会有烟火,舞狮表演。”萧弈笑着解释,“虽然远了些,但其实在上头也能瞧见。”言罢,朝着身后远处指了指。   江玥遥回头,便见那方向正是皇城,城墙高耸之际有一座塔楼正对着这边。   站得高望得远吗?   一路向前,江玥遥看中了不少新鲜物件,萧弈都给买了下来。带着人拐进另一条街上后,小贩少了很多,都是人家宅院。   江玥遥看着周围各家各户门口挂着灯笼,福字门神,忍不住道:“我家县城那边,过年都会在门口系上一个红布袋,这样邻里邻居便会将祝福放于布袋之中,聊表心意。”   “祝福?可有银子?”萧弈顿时眼睛一亮,而后疑惑问道,“如此行事就不有人去偷拿吗?”   “也会有放银钱的,但县城也就是些铜钱罢了,况且大家都住在一处,地方不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机会自然也不好意思拿。”   “那我今年也定要在殿门前弄一个,到时候记得都将最好的祝福给朕——咳,我。”萧弈拍手开口,当机立断。   江玥遥与德泉扶额对视,这风俗除了现在的他们三人,也没别人知晓。   所以陛下这是拐着弯的要压岁钱吗?   说着话便到了一处院子门口,两边都有人家,门前也贴了对联,但眼前这院子却是大门紧闭,似是无人。   江玥遥自然不解,随后就见萧弈兴冲冲开口,犹如献宝一般从袖袋中拿出地契,递给江玥遥:“这是我亲自选址置办的宅子,遥遥看着可欢喜?”   江玥遥接过,颇为惊喜:“陛下专门给嫔妾选的?”说完,自知用错了称呼,连忙向周围看去,没有旁人,这才松了口气。   “我说过要将你的父母接来,总不能让他们没处可去。”萧弈理所当然回答,而后示意德泉去将门打开,随后便拉着江玥遥一起,进到宅子里头。   进去是一院子,旁边有回廊,正对着的是大厅。穿过回廊还有拱门,接下去便是侧院。   江玥遥看这宅子只是前院,便已经很宽敞,又是个三进三出的,当即侧头看向萧弈纠结开口,“老爷是哪来的这么些银子?”   萧弈本想揽过江玥遥腰间的手一僵,实在不知自己在江玥遥心中,到底是一个多么贫穷的皇帝?连忙解释道:“放心,我们以后还会更多的银子。”他是爱钱,但他也不可能会亏待江玥遥。   说着,又从另一个袖袋中拿出一小沓银票,分出一半交给江玥遥,后开口:“我待会要去萃楼,辛苦遥遥在这宅子里逛一圈,看看可有什么缺的,或是想要买的,由德泉带着你去。”   “可…我不想老爷因这些身外之物去做一些险事。”江玥遥忧心开口,眉毛蹙成一团。   “不危险。”萧弈开口,以为江玥遥是担忧他一会儿要去萃楼之事。   仔细听来一拍额头,有些头疼。他可爱的小夫人是觉得,他的这些银子究竟有多么来路不正?   “我与钱家投资,一起开了几间铺子,这是分红。”萧弈赶忙解释,之后宠溺的揉了揉江玥遥的头发,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   “陛下知道钱裳?”江玥遥顿时颇为震惊。   “后来知道的,过去的事朕也不计较。”萧弈又道,“这钱家小公子与元明熙熟识,我们三人便一起暗中开了几家酒馆。”   江玥遥了然但又有些不解:“既然如此,老爷前些日子为何还要…”还要攒私房钱?   萧弈摊摊手,有些无奈:“朕不管经营,而且这半年才给分成。不过钱裳找她哥要了我们手上的一间商铺,钱小公子拗不过只得违约,一下子赔给了我们许多银子。”   “如此说来,钱家也在帮助陛下了?”江玥遥惊喜问,如今情形,多一份助力都是好的。   萧弈点头,随即有些苦恼,“这钱家经商的确厉害,可惜这小公子却无心官途,不然还真想将他弄进户部。”言罢,又揉了一把江玥遥头发后,开口道,“时间差不多我要走了,元明熙正在路口等着。”   江玥遥这才反应过来还有正经事没干,连忙送人到门口,嘱咐着萧弈定然要小心行事。接着她便与德泉一起,在院中闲逛起来。   .   德泉早就知道这里,也来过许多次,二人走着他便给江玥遥讲解房间位置以及用途。   宅子很大,花园中没种什么装饰,德泉见江玥遥疑惑,开口道:“陛下是想等着来年开春,由娘娘的家人决定,种些自己喜欢的花草来。”   的确,如今是冬天,种了什么也活不成。   走过一圈下来,德泉运动量实在超标,擦了把汗后道:“娘娘可还想去哪儿看看?”   江玥遥思索点头,道:“可知道附近哪有书画斋?”爹爹喜爱书画,家里的墙上本就挂着许多,还喜欢时不时的请县城里的朋友来赏玩。   但小城里没有几个人真的懂这些东西,说什么的都有,尽是恭维。因此等到他们都有走了,爹爹还会忍不住生气说他们不懂装懂。   平白无故给自己找不痛快,但又不长记性。俸禄一到手便去寻摸着好字画,娘亲这时候便会责怪他乱花银子,有钱不如多给江崊买两本书。   每每一到这时,江崊就会满面严肃,随即指向她开口:“还是多买给姐姐些宫斗的书册,毕竟保命要紧。”   江父附议,江母首肯,江玥遥反对无效,恨不得吹爆江崊的狗头。   .   德泉思索不过片刻,随即点头,带着江玥遥到了一处专门售卖书画的地方。   “还是置办物件时,听到其他人说的,这地方收录许多名家真迹,也不知是真是假,夫人可以去看看。”走在街上,德泉介绍到,而后不过片刻,二人便行至那店门前。   一进去,鼻尖充满墨香,甚是舒坦,让人心静。   屋子静悄悄的,各种物件拜访也尽显高雅之气。   “二位可是想买点儿什么带回家?”店家见着来了客人,连忙上前招呼着。   江玥遥见着他后,神情顿时一滞,而后看向德泉,眼中浮上笑意。   不为别的,只是眼前这人的身材与德泉简直是两个极端。再努努力,德泉指不定便能劈出两个店家来。   德泉自然知道江玥遥在想什么,当即有些不好意思挠头,下定决心回去一定减肥!   “我们先自己看看。”江玥遥浅笑着微微点头,而后转头仔细瞧着墙上的画,店家则跟在身后,想要讲解。   可是,半天过去,江玥遥转了一圈,愣是一件都没看中。   不是画的不好,也不是店家的口才欠佳。   而是这墙上挂着的,几乎皆是仿品。   甚至还有两幅上头写着萧弈的大名,看得德泉都一愣一愣的。   店家见这全部看过一遍了,自己喉咙都快说干了,这位依旧不为所动,连忙开口问道:“夫人可有满意的?”说着话时笑眯眯的,尖嘴猴腮不像个好人,惹得江玥遥更加心生抗拒。   想要拒绝告辞之时,忽然瞥见角落一幅画像。中间是两只小猫正在玩耍,一灰一白,可爱至极。   想来萧弈应当会喜欢,大头看了说不准也会高兴。   想到此处,江玥遥便指着它开口问道,“那个,多少银子?”画幅偏小,也不是什么名家之作,应当不值几个钱。   店家瞥了一眼,而后盘算一番开口回答:“诚惠,四十两。”   “这么贵?!”江玥遥惊呼,这人是真以为她不懂书画好欺负不成?   “夫人看这墨与纸都是极好的,落款也是位颇有名的主。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自然是要贵些,好多客人都争着想买嘞!”店家开口解释,说谎不打草稿。   “最多十两银子。”江玥遥开口,丝毫不慌。   “十两银子?!”店家笑了,似是不敢置信,“夫人可是在开玩笑?”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进屋,之后自顾自的挑选起画来。   然后这人似乎是听到了这边江玥遥的讨论,便也过来,见到猫咪嬉戏图后,当即豪爽言道:“此人之作我可是找了好久,店家!这位夫人不买,那便包给我吧!”   言罢看向江玥遥微微拱手,“在下可是夺人所爱了,夫人莫要介意,毕竟是商铺,东西总要价高者得的。”   江玥遥半点不急,只笑着摇头,轻声开口:“倒是不知什么书画大家,我还真是闻所未闻。”   “那自然是今年科举的黑马,江解元之作!”店家开口,颇为自豪。   这位江解元虽然出身县城,但根据他的消息得知,这位的成绩可是超出同期其他县城的人许多,可是个十分有期望能一举连夺三元的主!   作者有话要说:  江玥遥:你还会画画?   江崊:我也不知道我会… 第40章   “江崊?”江玥遥挑眉开口。   “正是,夫人可是也知道此人?”店主似有些惊讶,然后当即理所当然开口:“既然夫人也知道此人,那便也不用我多说就能明白这幅画的价值了吧?”   后进来那位客人一听这话似有些不快:“怎地如此麻烦,夫人若不买,我可还求这要呢!”   江玥遥总觉得这人是与店家相识,一同合起伙来帮着售卖的。   说不准还坑骗过多少人。   店家闻言,连忙安抚眼前之人,后看向江玥遥,似乎十分为难,“夫人你看…如若依旧喜欢,那我们经营数年良心店铺,自然要按照先来后到,可以将这幅画留给夫人你的,价钱不变。”   那客人叉起手臂,而后余光瞥向江玥遥,十分不屑开口:“要是没银子就直说,何苦在这儿拖延?”   德泉见不得自家女主子受气。   江玥遥可是连陛下都舍不得说句重话的人,如今还在这儿被两个粗鄙之人围着。德泉当真是看不下去了,正要上前,就听江玥遥开口,语气十分不舍,但德泉混迹多年什么没见过,一听便知道江玥遥是假装的。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忍痛割爱了。”言罢转身,便要带着德泉离开。   “诶!”店家没忍住伸手挽留,江玥遥心道果然,她想的没错!   “怎么了?”江玥遥回头,十分痛心。   如若是别的物件她定然转身离开,但眼前这幅画的确是叫江玥遥十分中意,想要买下。   店家不露神色瞥了一眼那位‘同伙’,而后笑着开口,颇为豪气仗义开口,“夫人的确是比这位客官先来的,所以如若夫人真心喜欢,价钱也不是不可以重新商议的,便算是我成人之美日行一善!”   江玥遥闻言,扭头看向刚才还咄咄逼人的客人,问:“你怎么说?”   那人还在想着自己刚才的确是看着江玥遥身着不凡,是有些激进了,当下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开口,配合着店主道:“夺人所爱的确不是君子所为,想来江解元也不愿意看到我二人为了这幅画争论不休。”   话音落,就见江玥遥转回身子,再次走向二人。   店主顿觉有戏,连忙在心里计算着如何要价还价更合适些,边听江玥遥的声音响起,语气清澈但却不容拒绝。   “五两银子。”   “什么?!”店家不敢置信抬头,瞅着面前这人长得挺无害的,怎么行事完全与他设想的不一样??   “可有什么不对?”江玥遥明知故问。   “你刚刚还说的十两!”店老板生气道。   “对啊。”江玥遥点头,懵懵懂懂开口,颇为认真,“所以我现在后悔了。”   老板脸色青了又青,而后抖了抖袖子,开口道,“夫人若是如此不诚信戏弄在下,那在下便收回刚才的话,此画作还是更适合有缘之人。”   江玥遥闻言,走得离店铺老板更近了些,才轻飘飘开口,语气上挑:“哦?可你这铺子,无一件是正品,又哪来的有缘人会买呢?”   “莫要胡说!”店老板被戳到痛处,顿时急道。   “是不是胡说,你我心里都清楚。”江玥遥言罢,指着猫咪旁边的一副书法作品开口,“况且就这幅图,门前挂了一幅,而屋里头的第三个货架上又有一副,且落款还不是同一个作家。”   “老板,你觉得,这是为何?”   “这——我,你去看看!”店家面色铁青,也不装了,当即吆喝让刚刚的客人去看,江玥遥说的是否属实。   那人闻言,顿时弓着腰一溜烟去了,不过多时回来,手上正捧着那书法字画。   捧着面对猫咪旁边的那副又对比了半晌,这才朝着店家点了点头。   一样的。   “今日我倒霉!”老板开口,而后无力问道,“将画取下来,拿给这位夫人包上。”   德泉见着一仗大胜,十分高兴。江玥遥也没用萧弈给的银票,而是用了自己的碎银子付款。   但就算是这样,店老板看着满满的一个钱袋子,心中也气不打一处来。   出了门后,德泉十分自责主动承认错误:“是小人没打听清楚这家店的来龙去脉,扫了夫人的兴致。”   “无妨。”江玥遥毫不在意开口,心情甚好,“好久没与人吵架,今日倒是痛快不少。”   放在从前,她与江崊可没少互怼,就因为进了皇宫,整个人都憋得难受。   “等一会儿记得提醒我,与老爷说查查这件铺子,可不能再误人子弟了。”江玥遥嘱咐道。   德泉应下。   回去的路上,有小贩售卖对联还有笔墨红纸的,江玥遥思索着买了几套空白红纸,带了回去。   进到院子中,二人去了宅子的书房,江玥遥在屋中准备着,命德泉去门口守着,到时候带萧弈过来。   屋内,江玥遥将墨汁磨好,红纸铺开,尺寸已经裁好了,现在只等待萧弈回来。   因为刚才在书画斋已经耽搁了好一会,因此萧弈没过多久便也回来了。   听到脚步声,江玥遥玩心大起,闪身躲进了屏风后头。   萧弈推门进来,一时间还真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又转头质问德泉人去哪了,惹得江玥遥没忍住笑,随后便暴露了藏身之地。   “遥遥戏弄朕可有趣?”萧弈上前揽住江玥遥的腰,而后无奈开口。   “自然是有趣。”江玥遥开口,只觉得萧弈神情状态好似不太对劲,忧心问道,“陛下此次行事,可是不顺利?发生了什么事?”   “朕是没见到房卓。”萧弈弓着身子,将脸买进了江玥遥肩上,鼻尖是熟悉的清香,而后闷声言道,似还有些委屈。   “怎会如此?”江玥遥不知如何是好,伸手轻轻拍了拍萧弈后背,想要给予安抚,“莫不是事先暴露了,房大人才躲着你的?”   萧弈轻轻摇头,“朕没暴露,只是在路上遇见一个熟人,有些震惊以至于到了包间时,人已经走了。”   在萃楼的楼梯拐角,他离得远看不真切,但只一眼他却是认出,那人好似是十四弟,儿时为数不多想要帮助自己的一人。   但最后显然是失败了,还在太子登记后死在了去边疆的路上。   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出现在京城,还刚好出现在萃楼中?   难不成他是去见房卓的?   可如若十四弟知道自己做了皇帝,又会如何看待他呢?自己又应该用什么方式来对待他?   元明熙当时没有朝那边看,而萧弈也只瞥了一眼转瞬即逝,所以不能确定是否真的是十四弟。   如此没有把握,更不能告知江玥遥让她白担心。   整理好心情后,萧弈直起身子,而后顺便轻轻亲了江玥遥额头一下,心情顿时大好。   “朕没事了!”言罢,见到桌上铺着的红纸条,挑眉开口:“这是红纸,遥遥是要自己写对联?”   江玥遥还因为萧弈莫名其妙的突然亲了自己而愣神,闻言反映了半晌才开口道:“对,对,嫔妾买回来,想与陛下一起写的。”   “遥遥有心了。”萧弈笑着,而后牵起江玥遥的手走向书桌前,使得江玥遥站在书桌前,他则在身后环抱住她的腰后,轻声道,“可想好了要写什么?”   江玥遥慢慢习惯了萧弈在无人时粘着自己,也不害羞只觉得甜蜜。闻言拿起毛笔后想了想,笔划了两下这才落笔。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这八个字逐渐呈现在萧弈面前,字体风格不能说又多大气,但也没有寻常女子的小家子气,颇具江玥遥自己独特的韵味。   “遥遥写的好看。”萧弈诚心夸赞。   “嫔妾是想借由这八个字与陛下说,任何事情都会有新的开始,陛下不要太过烦忧。”江玥遥柔声道。   “朕明白。”   “接下来该陛下了。”江玥遥从萧弈怀中离开,举起手臂扶着他的肩膀向前,而后开口,“陛下可认真些,嫔妾还要将这副对联贴在家门口呢!”   一刻温馨,萧弈颇为认真思索道:“要贴在岳父家门口?那朕可要认真想想!”   德泉趁着二人在书房忙碌,忙去调制好了浆糊。等到写完对联拿出来后,便直接将准备好的工具全都递上,江玥遥直心中将德泉夸了又夸。   大门颇高,萧弈只得踩着梯子上去才行,看得江玥遥心惊胆战。   “陛…老爷!实在不行要小的上去吧!你身体要紧!”德泉也跟着焦急,死命扶着梯子,省得萧弈掉下来。   “就你?”萧弈站在梯子上,倒是不怎么害怕,“别对联没贴上,梯子再坏了。”   到时候人掉下来,还白瞎了他想出来送给岳父的好对联!   …   过程艰难但结局总是美好的。   回宫的马车上,萧弈看着江玥遥一路都拿着一个画轴,疑惑问道:“遥遥这是买了什么?”   “刚在街上买下的一幅画,陛下看了可能会喜欢。”江玥遥用帕子给萧弈将手擦干,而后才将画轴展开,两个活灵活现的小毛球便呈现在他面前。 第41章   “倒是与大头儿时长得很像。”萧弈笑着伸手轻摸了摸,接着便瞧见落款,惊讶问,“江崊还会画画?”虽然笔法稚嫩了些,但如此二人见面也可以多有一些共同语言聊聊。   “怎么可能!”江玥遥当即否定,不给自己弟弟留一点儿情面,“那小子几斤几两我还清楚,这是假的。”说完还将刚才书画斋之中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听得萧弈是目瞪口呆。   “朕回去定要好好整治一下这间铺子!”萧弈义正言辞开口,还有便是想要为江玥遥出气。   “陛下如若不反对,嫔妾便将这幅画留下了。”江玥遥又看了看,想着这幅画落款虽然盗用了他人的名义,但也是人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遥遥喜欢便留着,朕也可以将画裁小一圈,将印章截掉。”萧弈思索着开口,后又道,“等江崊来了,可以给他找个师傅教画画,让他画一个真的大头。”   江玥遥将画轴收起,掩嘴轻笑:“让他给咱们画一窝小猫崽。”   .   话华瑜殿,贵妃搬走后,女婢便将主殿收拾妥当,江玥遥也已经搬了进去。   萧弈因为有事,便先回了御书房处理,留江玥遥一人回房间。   想了想,还是将画挂了起来。   晚膳后,正在院子里消食,静悄悄的老远便听到一阵猫叫。   随后便检萧弈一身黑袍怀中抱着灰秃秃一团的大头,一人一猫融入进夜色里毫无违和,只有身侧暗红太监服的德泉,能鲜亮点儿。   “怎地抱着这小家伙一起来了?”江玥遥迎上去,伸手逗弄着大头开口问道。   “今日你说朕才想起,大头应当在今日就要生了,带在身边稳妥些。”萧弈开口,然后便将猫递给江玥遥,“可有吃的?”   江玥遥生怕摔着大头,连忙接过,而后道:“陛下是饿了?”   萧弈点头,随后肚子便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惹得他怪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去,摸摸鼻子。   “陛下一直在书房待到现在,随后便马不停蹄赶来了,大头还是奴才下午去取的。”德泉朝江玥遥拱了拱手插嘴道,随即便遭到了萧弈一阵白眼。   但德泉觉得自己做得很对。   不感受到陛下有多么辛苦,江昭仪又怎么会多对自家陛下好些呢?   见天儿的捧着自己那一双鞋,一个没了味道的香囊,有用吗?!   故步自封!   “别听德泉瞎说!外头冷,我们先进去。”萧弈满面严肃,然后便拉着江玥遥一起往屋子里走,不想搭理他。   “那公公也早点休息啊!”江玥遥临了朝外头对德泉道了句,以示感谢。   萧弈见状,当即伸手把江玥遥的头回正。   威胁性的又瞪了德泉一眼,萧弈将门关好。   屋子里暖炉正盛,江玥遥做好的桂花酥正摆在桌上,旁边还放着新沏好的茶水,冒着热气。   知道这是她为自己准备的,萧弈问都不问,直接坐在桌上,用下甜点。   刚吃下两口,却觉得口感有些不对,随即问道:“这是改了方子?”   江玥遥蹲在墙角逗大头,闻言转而看向萧弈后笑道:“是少放了些糖,不然对身体不好。”   “朕可就这么点儿爱好了。”萧弈撇撇嘴,有些不快。那模样,活像个没糖吃的小屁孩。   江玥遥也不理他,只继续与大头说话,自问自答。   ——“大头啊,你想要一个胖爹爹吗?”   ——“不想啊。”   ——“那你想要一个丑爹爹吗?”   ——“哦,也不想啊。”   ——“那如果他又胖又丑,我们就离家出走怎么样?”   前面,大头都没搭理江玥遥,只是在这句话后忽然张大嘴巴‘喵’了一声,好似十分赞同。   萧弈看着不属于他的,墙角的温馨,赌气一般将糕点全部吃完了,还有点儿撑。   之后,恍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径直走到江玥遥身边,而后也蹲下一起揉了揉大头的脑袋,轻声开口,语气威胁:“爹可白将你拉扯这么大了,小白眼狼。”   “你跟它斗什么气?”江玥遥笑着,轻拍了一下萧弈的手。而后将大头抱起来后,面向墙壁上的画开口,宠溺十足,“快来见见今日娘亲给你买的礼物。”   大头瞪圆眼睛,爪子伸向画中的那只小白猫,而后一顿狂抓。   江玥遥抱不住,又怕自己太用力伤害他,只得先将它放在地上,随即看向身侧萧弈,“怎么回事?”   萧弈摇头,也是一脸莫名。   随后,二人便听到一阵猫叫,声音是院子外头发出来的。   同时低头,只见刚才还有些暴躁没精神的大头一下子便拥有了脖子,挺直身板竖起耳朵,随后迈着优雅的小步子向门口走去。   江玥遥与萧弈如今只觉得自己做父母的一点也不合格,如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悄悄跟在身后,大气也不敢喘。   “主子,这儿有只猫进了院子。”芝兰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没事,先将门打开。”江玥遥吩咐。   芝兰闻言领命,从外头将门拉开,而后屋子里的二人就见到一白色银子快速窜进屋子里,在大头面前猛然一个急刹车,愣愣的看着它。   大头见到白猫后,慢悠悠的蹲下身子,悠闲的甩了甩尾巴,开始舔爪子。   白猫见状,围着大头转了两圈,喵喵叫了两声,一屁股坐在了大头对面,只是表情委屈,头有些低。   江玥遥僵硬转过脖子,拉了拉萧弈的衣袖,而开口:“陛下?”   “朕不知…”   萧弈知道江玥遥想问什么,但他对于大头的私生活一向不在乎,更别提它交过几个对象了。毕竟御花园中那么多猫,萧弈也没精力将它们挨个挂名记录在册。   “陛下…不然明日让人查那书画斋时,顺便问问这画出自何处?”江玥遥开口,后又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   紧接着,大头就挥起爪子,狠狠地扇了白猫一巴掌…   江玥遥,更加不敢置信了。   “或许是在谴责自己怀胎这么久,白猫没来过?”萧弈猜测,随即示意芝兰打盆热水来,给白猫洗个澡。   不知道在哪鬼混的猫,虽然毛色还挺白净,但还是洗一洗更健康些。   猫是怕水的,白猫在一开始还很抗拒的不想进去。   但后来他发现自己不论怎么反抗,自己媳妇都不为所动,甚至还喵喵的警告他老实些,不许乱动。   无奈,自己跨进水盆中,尾巴都僵直的一动不敢动,十分‘配合’。   芝兰给它清洗过后,便告退离去。   因为毛发还湿着,萧弈不想让它靠近大头,以免将其惹得生了病。   江玥遥找了个毯子给白猫一顿猛擦干,后又放在暖炉旁边烤了好一会,终于干的差不多了,这才放任它离去。   “感情这么好?”看着白猫一脱离掌控便想大头跑去,江玥遥忍不住感慨。   “啧,羡慕他们做什么?”萧弈有些不满,把江玥遥手中的毛巾夺走后,直接拉着人到梳妆台前一屁|股坐下,后命令道,“给朕将发冠卸下,宽衣,洗漱。”   “你才是,与一只猫吃醋作甚?”江玥遥一眼看透了萧弈的小心思,手臂揽上他的肩膀,而后整个人轻轻趴在萧弈的后背上,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   萧弈脸腾地一下,又红了,不是因为吃醋被揭露。   而是他的后背…软的。   “别,别胡闹!”萧弈严肃开口,但语气克制不住紧张。   “好,嫔妾遵命!”江玥遥十分配合起身,萧弈大松口气。   就在她的指尖碰到发钗之时,远处一阵扑腾,接着便是白猫急促的叫声,似乎是在呼唤二人过去。   还以为是它又被大头给揍了,但两人走进才发现。   是大头要生了。   白猫惊慌失措,不知怎么办一般围着大头转圈。   大头舔着自己的毛发,而后像是实在忍不住,朝着白猫狠狠叫了几声——大惊小怪!   “陛下可要叫太医来?”江玥遥开口问道。   萧弈点头,之后忙唤来门口守夜之人去太医院找人来。虽然大头是只猫,但是,也陪萧弈良久,都说生孩子是过鬼门关,想来大头也是如此。   可别出意外才好。   江玥遥怕太医来的完,便招呼女婢去弄盆温水来,再拿几个棉布帕子。   “遥遥还知道接生?”萧弈开口有些惊愕。   “给儿时养的兔子接生过。”江玥遥点头,想来道理应该差不多吧。   不过多时,就见其胎膜显露,身子还时不时颤抖。   白猫一直在身边陪着,时不时还帮着大头舔毛。   大头没有拒绝。   忽的,萧弈指着大头惊问:“这是怎么回事?怎地流水了?”   “陛下别急,这是羊水,破了会起到顺滑作用,帮助生产的。”   江玥遥一直蹲在两猫身边,手里拿着刚刚命宫人准备的肉干,时不时喂大头两口,省着它没力气。   小半个时辰过去,胎儿出现越来越大,小顺子终于带着太医赶来。   太医进屋汗都没擦,就连忙要将萧弈带去大厅等着。   “陛下怎能见得这些!”太医急道。   “朕都看到这儿了,也不差个结尾!”萧弈不的动,态度坚决,“快给朕看看大头,如若有个三长两短,才是真的不妥!” 第42章   一通忙活,大头终于顺利生产。   “你还怪厉害的,可累坏了?”萧弈蹲在两只猫咪旁边,颇为佩服的点了点大头的鼻尖,身侧是三只刚出生的小猫崽。   老大与其母亲一样是深灰色,二娃浅灰十分特别,也是三个崽儿中唯一的小母猫,而最小的那个则是浑身白毛。   萧弈深度怀疑是大头越生越没墨水了,以至于老幺断墨,直接没染上色。   “陛下你瞧,这小猫崽连眼仁都是浅色的。”江玥遥用干净棉布轻轻将猫崽抱起,而后放到芝兰准备好的窝里保暖。   刚出生的娃娃睁眼睛十分费劲,但只是一瞥却叫江玥遥看得十分真切,心下便对这只小猫也十分喜爱。   “遥遥喜欢?”萧弈笑问,而后也跟着帮忙将它们挪到更温暖的窝里。如今天冷,他们身上却还没长出可以抵御严寒的毛来,只得手动保暖。   “是挺特别的。”江玥遥点点头,眼中尽是喜爱之色。   萧弈眼睛笑眯眯的,凑得近些后附在江玥遥耳边开口:“遥遥亲朕一下,朕便许诺将它送你。”   江玥遥不上当,伸手推开萧弈后正色道:“陛下可应允过嫔妾,说嫔妾可以挑选一个的,可是忘了?”   “朕何时说过?”萧弈歪了歪头,耍赖开口,不打算认账。   “陛下怎能说话不算数?”江玥遥佯装生气,凶巴巴的质问。   萧弈将江玥遥抱起,不出所料的她没拒绝,而后唇附在江玥遥耳边轻声道:“既然遥遥不想亲朕,那朕可便想要亲遥遥了。”   …   没过几日,萧弈便已将那书画斋的事情调查的清楚了,老板说这幅画的确是从宫中流出来的。   “宫里出去的,为何有会有江崊的名字在上面?”江玥遥站在画前,伸手摸了摸上头的印章,百思不得其解。虽然萧弈是提议将这印裁掉,但江玥遥想了想还是将其给留了下来。   “店家说他是从别人手中收中的画,所以也不知那人是不是糊弄他,因此才盖了个假的江崊印。”萧弈解释,也表示理解店家所想,“毕竟江崊是个解元,说不准以后还是个状元,到时这幅画的价值可就不止翻一番了。”   江玥遥一想到那店家就觉得好笑:“这人作假也不动脑子的?县城离京城这么远,江崊又怎么可能有画流传到了这里?”   萧弈接着道:“遥遥还真说对了,店家的确不会画画。所以这家店也是‘名声在外’专门坑骗外地到这来游玩的人。”   江玥遥顿时无言,她能找到这家店,也是因为没有事先做好调查,怨不得别人。   “如今店铺已经被衙门下令关门整顿,至于往后他是想要继续开别的店,又或者是盘出去,那便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了。”萧弈其实也想过,将店铺盘下之后再干点别的营生,毕竟这家店的地理位置是真的不错。   但是,一想到这家店坑骗百姓,即使开了新的店铺,想来也会影响到名誉的,不值当。   年关将至,早超时分,百官纷纷鼓动着要萧弈来办一场宴会,一是为了迎接新年,二是为了给房将军接风。   可更奇怪的是,太傅竟然是这领头之人,并主动挑起大头,直接在早朝上与萧弈商榷,并没有事先通知萧弈。   萧弈不傻,自然不信太傅会如此单纯的做出这个决定,太后也不信。   但在早朝上,众人心知肚明却没有表现出来,太后也没说什么。   只是在早超过后一道懿旨,将太傅叫去了寿康宫坐坐。   “怎么回事?”太后坐在寿康宫主位上,一身华服浓妆甚至都没卸下,凤眼微眯看向太傅,威压十足。   “回太后娘娘的话,不过是办场宴会而已。”太傅站在殿中,作揖言道,语气轻飘飘的,半点儿也不当回事儿。   “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太后怒道,房卓手上有兵权,她还没糊涂到那个份上!   太傅闻言不慌不忙,稍抬起头来正色问道:“娘娘就没觉得,陛下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心思?”   这个太后自然看得出来,但也只是斜了太傅一眼,而后无所谓开口:“你说这个,与哀家有何关系?”   “娘娘可莫要忘了你我二人当初的约定。”太傅提醒道。当初太子死了萧弈继承皇位,而在没有皇后的前提下,萧弈的母妃顺理成章就会被封为太后,但最后的结果显然不是。“如若没有臣在,娘娘可并非是娘娘。”   手捏在扶手上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太后咬牙开口:“时局一直在变,哀家不妨告诉你,你想做的事绝无可能发生,这天下不论如何都一直姓萧,也只能姓萧!”   当初的确是迫于形势与太傅达成协议。   可皇家内部争斗是一回事,他们董家狼子野心想上位是另一回事,绝对不可能!   太傅知道这是气急败坏了,轻轻扬起唇角后开口:“娘娘可别急,臣也没说什么不是?…又或者,娘娘一直都想知道,太子在哪?”   “你知道太子在哪!”太后顿时身体前倾急问,但又立马知道自己失态,显然已经落了下风。   “那便要看娘娘怎么想了。”太傅再次低下头去,作揖言道,语气平缓,“娘年是否想知道,太子在哪。”   太后无言,紧紧盯着下面站着的人,突然觉得有些无力。   果然,人只要有在意的东西,就会变得可欺。   缓缓靠在椅子上,长舒了口气后摇轻轻摇头,太后终于开口妥协:“不过是场宴会罢了,哀家还没那么苛责。”   太傅直起身子,恍若十分理解一般言道:“娘娘能如此想,自然是皆大欢喜。”这是太傅意料之内的结局,也是他事先与房卓商量好的,到时他定然能给几人一个巨大的惊喜!说完太傅再次作揖开口,毕恭毕敬,“臣,告退。”   后退几步,走出了康寿宫。   …   又是过年又是宴会的,宫里宫外都十分忙碌,奴才女婢都在十分认真准备布置,萧弈甚至还请了舞姬乐队来宫内演奏。   江玥遥今日闲着无趣,便拉着芝兰去了御花园,昨夜刚悄悄下了一场雪来,听说梅花开了不少。   不过刚到亭子中坐下,就听见就听见假山后面有不少小丫头在讨论着什么。   江玥遥朝那便望了望,可不就是自己第一次偷看左灵诗的亭子,这角度,当真都被假山挡得严严实实。   ——“这房将军少年英才但直到现在都为娶妻,你说他会不会瞧上我?”   此话一出,江玥遥隔得远但也跟着点头。毕竟少女怀春,她还是很理解的。   手上捧着暖炉,芝兰为她斟茶后想要去叫她们散开去干活,却被江玥遥阻止了。   ——“那等宴会那日你可要好好打扮,房将军镇守边关那么多年,可能连个正常的女子都没见过,说不准稍稍用些手段就能迷得他颠三倒四!”   江玥遥接过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沫后颇为认同。战场皆是男儿,房将军至今未娶,的确是引人遐思。   ——“莫要瞎说!房将军英俊的很,听说为人也很正直,街上不少女子都放下颜面要家中长辈上门提亲,但都被拒绝回去了。”   ——“要我说那都是勾引人没找到合适的手段!你看咱们陛下,不也是这么多年身边没两个女子,只独爱蒋贵妃。可现在呢?还不是为了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江昭仪,直接解散了后宫!这后宫人少,需要的下人自然也少了,我认识的的不少姐妹都因此丢了饭碗,被赶出宫去另寻营生。”   “咳——咳咳——”江玥遥闻言,没忍住被茶水直接呛到,咳嗽的眼泪直流。   “谁!?”不只是哪个女婢听到这边的响动,立马警觉的望过来,然后就见到了江玥遥以及芝兰。吓得她立马拉了拉身旁几人,示意赶紧先别说了。   几人跟着一起朝着亭子那边看去,就见江玥遥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表情慈祥…   女婢们连忙慌张朝这边行了行礼,跑了。   江玥遥也没阻止,等到人散了以后才又拉着芝兰,咳了好几声这气儿才顺下了。   芝兰帮江玥遥顺了顺后背,而后气道:“主子不怎的不留下他们?”   江玥遥直起身子又端起茶杯,认真喝了一口后这才问道:“留她们做什么?”   “主子就不生气?”芝兰莫名,什么时候自家主子的功力修炼到如此地步了?这么能忍?   “生气。”江玥遥茶杯一摔,立马回答。   “那为何不叫她们留下,现在这如若要找来出气,可就大海捞针了。”宫里女婢走了不少,但总数依旧繁多,刚才又离得远没看清她们的脸,因此不好寻   江玥遥叹了口气,而后语重心长道:“你刚也听到了,因为我许多人都被迫离开皇宫另寻生路,她们本身就挺难的了,又何必在我这里受罪。”   最主要的是,她刚才忍着咳嗽连话都说不利索,还怎么喊人留下来? 第43章   一切都稳定下来后,江玥遥被封为了德妃,昭告天下。   自此她也正式拥有了整个华瑜殿。   半月后一日,用完早膳。   芝兰收到一封给江玥遥的书信,只看信封上的名字便知,这是江崊写给她的。   展开读完,江玥遥拿着信的手一直在抖。   “主子,怎么了?”芝兰急忙问,不是说一家人都要来京城,难不成是路上遇到不测,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   江玥遥摇头,而后一开口鼻子便酸涩,眼眶不争气的红了:“芝兰…爹娘都来了,还有江崊,也来了。”   “他们都到京城了!?”芝兰顿时惊喜言道,转而安慰着江玥遥,“主子别这样,这可是好消息啊!”   “对!好消息!”江玥遥点头,吸了吸鼻子后站起身来命道,“快收拾一下,随我出宫!”   江家就快到京城了,而萧弈又一直忙着没时间关注,因此便在前两日给了她一枚出宫的腰牌。   芝兰连忙应下,让小顺子去御书房那边告知德泉公公一声后,一行人准备好马车便出发了。   沿路没有阻碍,十分顺利的出了皇城。   沿街百姓只看着马车外表便知这是宫中所制,因此纷纷避让且忍不住侧目,思索着想知道坐在车中的是哪位贵人。   等到了府门前,江玥遥掀开车帘便愣住了。   江府门前,白玉石台阶下。   爹娘弟弟皆跪在地上迎接,只江崊一人弯腰低头朝着马车方向作揖。   江父见状还狠狠地拉了拉他的衣摆,江崊却是不为所动。   按照礼数来说,举人见官不跪是可以的,但江玥遥算是皇家人,江崊理应下跪拜见。   “爹…娘…?”江玥遥被芝兰扶下马车,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心里还有些难受,“你们这是做什么?”   “草民参见德妃娘娘。”江父带头高声言道,说完便要叩首。江玥遥见状连忙快步过去,扑在江父身边将其拦下,芝兰则是领命想要去搀起江夫人。   “礼数不可废。”江父开口,话是这么说,表情没也什么破绽,但江玥遥依旧能看出自己爹爹眼睛里饱含着的思念,然后便听见江父开口,似是呢喃自言自语,“孩子瘦了…”   江玥遥侧过头去,见芝兰也是为难的朝她摇头。知道爹娘如此执着是不想让人以后落下话柄,但她就是不愿。   “对,礼数不可废。”江玥遥点头,而后放开了拉着江父的手,擦了擦眼睛站起身来,后退一步与江父拉开距离。   就好像站在高处,冷眼等着自己的老父亲向自己叩拜一般。   江崊见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忍住怒声道:“姐?!”然后不敢置信的瞪着向江玥遥,怎么才小一年不见面,人就变得如此快?   江玥遥没搭理他,只是继续看着眼前的江父。   江父似乎对于江玥遥这一举动没什么太大的惊讶,而后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刚被弄乱的衣摆后,双手高举过头顶,高声开口,只是声音有些发颤:“草民,拜见德——”   噗通——!   江玥遥跪下了。   就跪在江父对面,也双手作揖举过头顶。   芝兰见状连忙也跟着一起跪下,面向江父江母。   “女儿拜见爹爹。”江玥遥开口,随即便对着江父拜了下去。   江老爷吓了一跳,想起却又不敢起来,一句话卡在嗓子,转了个个儿后,无奈问道:“你这——又是为何?”   “爹爹因身份跪拜德妃,我自然也要因自己的身份来拜见爹爹。”江玥遥依旧低着头开口,没有起来。   “这不是让人看了笑话?”江父顿时急道,周围本就因江玥遥的这辆马车聚集了不少人,如今又闹了这么一出戏,更多了些窃窃私语者。   “女儿跪拜父母,不是笑话。”江玥遥闻言,提高声音说道,吐字清脆,掷地有声。   她也是为了让周围人听得更清楚些,免得往后自己不在府上,从而再议论爹娘,说他们不顾尊卑。   江崊属实是看不下去了,这自家姐姐都跪了,他也不能在一边干杵着不是?   旋即想了想,便也噗通一下跪在了江玥遥身侧,朝着江父叩拜下去。   江父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你小子又来凑什么热闹?”江父咬牙开口,暗含怒气,当真是不嫌乱!   “姐姐贵为娘娘都知要叩拜父母,我这么个小小举人,自然也要跟上姐姐的步伐不是?”说这话时眉毛轻佻,表情欠揍,但胜在语气颇为诚恳。百姓离得远看不真切,还真是都会被他给骗了。   知道这小子是在调侃自己,但二人自小达成的共识便是,一定要在外人面前把姐友弟恭的戏码演下去。因此江玥遥没有发表什么异议,只是伸出手摸了摸江崊的头发后,道:“果然,崊儿长大了,变得乖了!”   江崊顺势把头在江玥遥手心中蹭了蹭,笑得灿烂实则心中一阵恶寒。   这俩孩子都是江父江母亲生的,什么脾气秉性他们自然一清二楚。   面上感动非常,江父用膝盖向前蹭了蹭,伸手,父女相抱,感人泪下。   而后,江父小声开口问:“咱们不能就这么在门口跪着,平白让人看了笑话不是?”   江玥遥点头,眼含泪花,难舍难分的离开父亲的拥抱,故意大声道,“父亲本来身子就不来,我们快起来进屋说话!好久没见了女儿有好多话想与你们讲!”   “女儿也是身子不好,这外头天冷,咱们进去说!”   说着,二人互相搀扶,一起走进了府内。   将门关好,江玥遥靠在门上长舒口气,朝着江崊挥了挥手。   江崊不明所以靠近,之后就被江玥遥抬手揪住了耳朵,恶狠狠道:“小子涨能耐了!还敢开姐姐玩笑了?”   顺着力道方向,江崊呲牙咧嘴的弯下腰去,道:“还不是因为姐你先做出那惊人举动来的?我若不跪显得多不合群?”   “还不是你们,吓我一跳!”江玥遥没好气道,他们家什么时候这么遵守过礼数?   知道礼数是一方面,在家里怎么做是另一方面。   “不都是爹爹说的!”江崊指着江父告状,“爹爹说,京城不比县城,要万事小心,以免被人落下话柄。”   江父见自己被儿子点名,当即有些尴尬轻咳两声,随即严肃开口:“好了!一回来就打打闹闹,成什么样子!”   江母则是拉着江玥遥的手,对着她的脸蛋左看右看,最后心疼开口:“多久没见孩子,都瘦了!”   江父点头,颇为认同,的确是瘦了。   进到大厅,江玥遥坐下看了看四周摆设,倒不像风尘仆仆刚到京城的样子,疑惑问:“你们都是何时来的?”   “昨天。”江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手上拿起茶杯晃晃悠悠,半点儿没有个苦读书的文人样子。   “那为何今日才告知我?”江玥遥疑惑问。   “还不是娘亲说的,昨日我们刚回来先收拾,今日再唤你来还能在家一起吃顿饭。”江崊说着舔了舔嘴角,而后笑眯眯靠近江玥遥眨了眨眼睛道:“娘手下厨哦!”   “真的?!”江玥遥顿时兴奋。   “骗你作甚!”江崊认真点头,而后看向江母,眼神可怜巴巴请求同意。   江母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如此便顺着台阶轻笑着开口,“两个小馋猫,为娘这就去给你们做!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江玥遥想也不想开口:“只要是娘亲做的,我都爱吃!”没办法,她真的是太想念家乡的味道了!   江林听到这话,打了个寒颤身子一抖,鸡皮疙瘩落满地,直觉的腻歪,刚想要说两句却被江玥遥一记冷眼给怼了回去。   江母离开,江父清了清嗓子,吸引两个孩子的注意力后,正色开口:“说说正事吧。”言罢,目光转向江玥遥道,“为父当初要你入宫,千叮咛万嘱咐,还说江家以后的仕途都在你手上了,所以你是不是应当与我解释一下,这究竟是为什么?”   如今他们一家的确是迁至京城了,可这仕途怎么就断在他手里了?   又有谁能理解那一日,江父左手拿着江崊中举人的书信,右手拿着自己被削去官职圣旨,的那样复杂,复杂,又复杂的心情呢?   简直跌宕!   幸而就在江父快要支持不住时,看到了圣旨下夹着的江玥遥的寄来的家书。   信上说江崊要在京城会试,以后也要在京城当官,父亲没有官职后正好带着一家子到京城居住,房子也已经准备好了。还在信的末尾附注了宅院地址,几张银票,以及具体事宜见面言明。   “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咱家不是还有个江解元在吗!”江玥遥朝着江崊那边看了看,而后恭维开口。   “啧,就他?”江父没好气瞥了一眼自己这败家儿子,后嫌弃道,“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我都不想说什么,早晚有罪受!”   江崊本还喜滋滋的看着姐姐要被父亲批评,正拿着糕点等着看戏呢,就见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来,顿时坐不住,埋怨开口:“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什么怎么回事?”见这儿子居然还敢顶嘴,江父顿时气道,“书都看完了?”   “自然!不过是些背的东西,我又不傻,早就看完了!”江崊回怼,颇为自信。   江父一滞,也不知道这小子的聪明劲儿事学了谁,想了半天终于气急败坏道:“那你现在去给老子倒着背一遍!不然不许出门!”言罢,为了展现气势,还将靠在腰上的小枕头扔向了江崊。   江崊一把接过,苦着脸开口,委屈极了:“不是吧,我第一次来京城诶!逛都不让逛?”说完,转而见到了江玥遥得逞的小表情,立马反应过来自己也被她绕进去了,忙指着自家老姐开口,“爹!你刚不是要问姐,陛下为何将您的官职削掉吗!”   虽然是个小破官。   “对!”江父一拍额头反应过来,喝了口茶水组织语言后,看向江玥遥道,“为何啊?”   该来的终究会来,江玥遥知道自己躲不过,便将萧弈的事情半真半假的说了一遍。语气期期艾艾,情节跌宕起伏,惹得父子俩恨不得现在就见上陛下一面,给予支持与安慰。   “所以,不让父亲做官也是女儿的意思,女儿想保护陛下,也想保护我们江家。”江玥遥看着父子俩人,正色开口。   江崊拍着心口,言辞凿凿:“姐姐别担心,往后看我罩着你!”   为了他姐未来的幸福,他今晚回去定要将书再倒着背一遍! 第44章   将军府,房卓在府中院中舞剑,忽听有人靠近,后便执剑上前。   来人以扇抵挡,但本身实力相差甚大,接不下两招来。   幸而房卓也没认真,不过是玩笑而已。见其力不从心之时便收了剑锋,带着她一同进了屋子里,炉子上正温着一壶酒。   “打探的如何?”房卓斟满酒后嗅了嗅,颇为享受开口。   “今日从宫里出来后,便去了那新买的院子,还当街跪拜了父母。”萧景开口回答,后想了想又乐道,“毕竟以到了妃位,还如此做,应当是百年来头一次。”   “你说真的?”房卓也是被惊的不行,不敢置信重复问道,“德妃当真当街下跪?”   “我骗你干什么?”萧景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双手捧起被子,暖了暖手后道,“如今坊间都在说,咱们这位德妃娘娘是真的将孝道放在了心里,可见陛下独宠她不无道理。”   如此做法,将之前的负面形象消解了不少,是个聪明的。   房卓一杯酒下肚,寒气全无,狠狠地咂了咂嘴,轻飘飘道:“你信?”只这二字,没明说问的是萧弈独宠,还是德妃孝顺。   萧景也学着房卓一般,浅尝了一口。酒入喉将自己呛得只咳,缓了半天才道:“他二人的感情我不好多打听,但萧弈似乎并没有你之前说的那般不堪懦弱。”   言罢,将酒杯推向房卓,自己给自己倒了杯白水。   练了这么久,她依旧对于烈酒接受无能。   “怎么说?”房卓挑眉问道。接过后又是一杯下肚,也不嫌弃。   “我辗转酒楼茶馆,听到议论更多的是,太傅掌朝太后干政,因此逼得皇帝想插手却无能为力,只能顺从。”萧景解释道。   “这不依旧是连一个老头都搞不定?”房卓翻了个白眼,十分嫌弃,之后拿过一个空茶杯,倒了半杯白水,半杯白酒,放置萧景面前,示意她再试试。   萧景苦着脸接过,咬咬牙一杯灌下,只觉得嗓子顺着胃火辣辣的。忙伸手拿起自己刚倒的水,喝下漱口后才觉得好了许多。   “那是因为他孤立无援。”萧景开口,眼睛有些花。   “你说这个,只是不想与太傅联手的吧?”房卓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小心思,当即点破道。   萧景点头,半晌苦涩开口:“…毕竟他生前,与萧弈玩的很好。”   房卓自然能理解她现在的心情,甚至连声音都破天荒的放柔,道:“但如若想找太后报仇,就只有这两条路可以走,我们必须选择最稳妥的方式。”   经历许久的谋划,这是他们得到的,唯二的选择:   是与太傅联手,挤掉萧弈夺得帝位,后再卸磨杀驴除掉太后与太傅。   或是加入萧弈的阵营,帮他巩固帝位,再用萧弈的手来除掉太后。   房卓本身对于这两人都没什么好感,但相比较于萧弈,他更倾向于太傅。虽然老奸巨猾,但也是可以加以利用的一个人,想来自己手上兵权对他也有巨大的诱惑。   可萧景不一定这么想,所以他要尊重萧景的意见。   萧景喝了酒后就想睡,闻言用手撑着脑袋,昏昏沉沉开口:“我知道,先我再想想。”   “那过两日的宴会?”   房卓有些无奈,这么久下来,武功的确有些长进,但这酒量一直上不去。   “我会去的…不论怎么选择都会去。…”萧景开口说完,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房卓轻轻推了两下,没有动静。而后叹了口气起身,上前将人抱起,还顺手颠了颠,自顾自的嘀咕道:“喂了这么久,怎还是这么轻?”   .   虽说是要留在江府用午膳的,但等到一家人吃上时,已经到了下午。   不是因为江玥遥来的晚,而是江母见到江玥遥后心里头高兴,几乎是把自己拿手的菜全部做了一遍。   若不是江崊去厨房催了三次,直至第四次威胁说:再不开始吃,他姐就要饿的回宫了。   江母这才收手罢休。   满满一大桌子的菜,盘子插空勉强摆开。   江玥遥夹菜吃了一口后,便再也收不住手了,一连着用了两碗饭后才放下筷子,看得江崊一愣一愣的。   “姐,宫里喂不饱你?”江崊震惊开口,不敢置信。   “臭小子,会不会说话?”江父用筷子敲了敲桌面,开口斥责道,“说了多少次,到了京城定要慎言!”   “那爹你快看我姐,这饭量,都快超过我了!”江崊委屈不服开口。   江玥遥被点明,还真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是回家高兴,便吃得多了些。宫里伙食很好,陛下待我也极好。”   江母白了自己倒霉儿子一眼,伸手给江玥遥夹了一筷子肉后道:“好吃就多吃点,实在不行就再打包几个菜带进宫里!”   江崊一听这话,连忙起身到旁边的饭盆里,又给自己添了半碗饭,生怕一会儿就吃不着了。   “我不跟你抢…”江玥遥看着自己这傻弟弟,没好气的开口解释。   “啧,我是饿了!”江崊不服气开口,后又看向江母八卦道,“娘你是没听说,陛下为了我姐,后宫那么多妃子,都给散了!”   “别瞎说!”江母想也没想开口。   “没瞎说!”江崊大叫,“不信明儿娘你去街上打听打听!”   想来自己儿子在混蛋,也不会用这样的事情开玩笑,江母颇为担忧看向江玥遥,后语重心长道,“遥儿啊——你可千万别恃宠生骄啊!”   如若因为江玥遥害得君王不朝,江山易主,那他们江家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江玥遥狠狠地瞪了一眼江崊,接着连忙宽慰道:“娘,我没有,是陛下自愿的。而且陛下十分勤政爱民,我相信他!”   一番话说完,江父江母都纷纷点头,只有江崊在一旁啃着猪手怼道:“我姐就是个母夜叉,想来陛下是不敢了。”   “我看你是欠揍了!”江玥遥咬牙切齿开口,刚树立的温婉妻子形象,即刻崩塌。   .   等一餐用完,回到皇宫,太阳已经落山了。   进了华瑜殿,见着屋子里似乎有个人影,江玥遥刚要走进去,便被一个胖乎乎的手给拉住了袖子。   “娘娘怎么才回来?”德泉一张胖脸全皱在一起,颇为焦虑问。   “怎么了?”江玥遥莫名。   “陛下从晚膳就一直在等娘娘!”德泉回答,简直操碎了心。   “不是已经传话给你,说我出宫去见家人了?”   “…是说了。”德泉无奈道,“说了,但没用啊!”   陛下一开始倒没觉得如何,不过是午膳不在一起吃了,这人不论如何晚膳终究会回来的吧。   但谁能想到,再见到江玥遥时,就已经天黑了呢?   江玥遥点了点头了然,而后示意芝兰去将从家中带回的饭菜拿去小厨房热一下,一会儿端进来。   整理了一下衣服后,江玥遥推们进屋,轻手轻脚走至萧弈身后,缓缓将人抱住,带有些撒娇意味开口:“陛下等我很久了?”   “没有。”萧弈沉声回答,死鸭子嘴硬。   “我没想到会这么晚才回来,陛下可生气了?”江玥遥又问。   说话语气黏糊糊的,直惹得萧弈心软,但他还是立马回答,坚决否定。   “当然没有!朕生什么气?”   “真的?”江玥遥不信,将脸凑得离萧弈更近些问北北。   “自然!”萧弈别扭着回答。   “那嫔妾从家里带回来些小菜,陛下可要尝尝?”江玥遥笑问,之后‘吧唧’一下,快速的在萧弈脸上亲了一口,迅速起身,到旁边的位置上边坐下,边嘟囔着开口,“嫔妾的娘亲还说,要嫔妾不要恃宠生骄呢!”   萧弈愣了愣神,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有些懵。只后之后半晌开口回答,“你没有。”   “嗯?”江玥遥疑惑。   “你已经把朕的心勾走了。”十分老套的台词,但却字字诚恳。   “那嫔妾是魅惑君主了?”江玥遥双手撑着脑袋靠近,笑问。   “对。”萧弈点头承认,表情严肃。   “那可是大罪!”江玥遥佯装害怕,后连忙开口,“如此陛下可莫要再来找嫔妾了!”   “可朕意志坚定,而且…”萧弈摇头,而后靠近道,“而且,朕还希望遥遥,更加恃宠生娇一点儿。”   “今日便已经这么做了。”江玥遥认真回答。   自古没有哪个宫中妃嫔,是想要出宫看望家人,边能出去的。   今日江玥遥如此大摇大摆的出宫,引得一路上的人围观,给江家涨了脸面,也会引得朝野上下议论,当真算得上恃宠生骄了吧!   “不算。”萧弈否定,随后道,“下次记得带上朕一起。”   皇帝亲临,应当更加有牌面些,萧弈心中想着,而后看向江玥遥。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将门口对联,是他亲自写的贴的这件事告知岳父岳母。   加好感啊!   江玥遥没想那么多,只是震惊问:“陛下是也想要见嫔妾的爹娘?!”   “你的便是朕的。”萧弈开口,后拉起江玥遥的手,“朕希望有一日,遥遥能将自己视做普通的妻子,将朕视作普通的丈夫。”   “嫔妾——”江玥遥吸了吸鼻子,后正要开口,便听到一阵叩门声。   随即朗声让人进来。   芝兰应声端着托盘,身后还跟着两个女婢。   托盘之上正是江玥遥从家中带来的饭菜。   布置好且试过毒后,江玥遥给萧弈轻轻夹了一筷蔬菜后道,“嫔妾特意要母亲重新做了些带来,陛下尝尝。”   江母听到江玥遥要带菜给陛下后,连忙又亲自下厨去新做了些,江玥遥还进了厨房帮忙,清一色的全是蔬菜。   萧弈自然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而后惊喜点头,“真的好吃,遥遥从小便有口福。”   “陛下喜欢就好。”   毕竟她在家已经吃了没过多久,现在也不是很饿,因此只跟着吃了一点点。   萧弈却是已经饿极了,但用膳姿势依旧是往常一般细嚼慢咽,对胃好。   “遥遥刚才想说什么?”萧弈咽下一口菜后问。   “嫔妾想说,陛下定要加油,但也别累坏了身子,忙时便也不用特意再来嫔妾这里了。”   萧弈点头,后宽慰道,“朕一直都有在调理。”小时候生食吃多了,还被逼着咬过生鱼,因此对于肉类有些厌恶了些。还相关联的生了胃病,算不上什么大事。   江玥遥不言,只在心里想着。   她也要努力,与萧弈一起前往,那个他们向往着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爱大家! 第45章   经过几日的筹备,迎接新年的宴会终于开始。   萧弈依旧是将其地点定在了合康殿,黄昏时分殿内歌舞升平,其乐融融。萧弈与大臣们把酒言欢,不谈国事,只道这京城名酒,烟雨美人。   “想不到陛下对于这风韵俗事也颇有了解?”殿外,房卓的声音传来。   故意在路上拖延,所以来晚了些。而后便听到萧弈侃侃而谈,当即上前作揖后,故作佩服言道。   萧弈点头,长袖一挥,示意房卓入座,而后端起酒杯向其座位方向举了举,颇为客气道:“朕不及房将军走南闯北知道的多,此次宴会有些仓促,将军还请多多包涵,莫要介怀。”   “陛下有心了。”房卓微微额首,也端起酒杯,与萧弈对饮。他是先帝亲封的大将军,因此萧弈对他如此有礼,不为过。   殿中乐师奏曲,舞姬窈窕,房卓也跟着看了半晌,手指在桌面轻叩三下,站起身来朝着萧弈拱手言道:“臣有一惊喜,想要带给陛下。”   “哦?”萧弈挑眉,面向房卓,余光却在打量着太傅。   果然,没那么简单吗?   见萧弈只是表现惊讶,房卓只得再次开口,而这一次,他直接将熟伸向了门外方向,道:“陛下,人就在门外。”   萧弈闻言,挥手示意歌舞停下,让乐师退场,而后朗声开口:“放人进来。”   毕竟太傅与房卓一起造了眼前这个局势给他,如若不见,当真是枉费了这一番心思。   不过眨眼,门口便有一人进来,一袭白衫银裘,温润如玉。   “十四弟!”萧弈只看了一眼,便拍案大惊起身,惊喜言道。   萧景面色柔和,自从进殿起便一直勾着唇角,直至走到殿中,行礼道:“臣萧景,拜见陛下。”   他一路跟着房卓而来,后在里皇城几步的茶楼坐了一会这才进宫。因为带着房卓的腰牌,因此一路没什么人阻拦。   萧弈脱口而出问:“你竟没死——”   震惊过后是久久的疑惑,所以那日茶楼一面,当真就是萧景回来了?   “是,多亏陛下招福,臣九死一生,有幸活到现在。”萧景恭敬回答,眼眸低垂。   “快起来,到这来。”萧弈屁|股朝左边挪了挪,而后拍拍自己身侧的位置,急忙道。   主位只有萧弈做得,上刻有龙纹浮雕,整张龙椅纯金打造,做两三个人绰绰有余。有时候萧弈都会看着自己的椅子思索,把这玩意带出宫去砸碎了卖钱。   “陛下,万万不可!”   下边官员皆出言劝阻,要萧弈三思。   陛下见到兄弟的激动他们能理解,但是也不能如此没有分寸。   且先不说眼前这位的身份是否能确定下来。   这位十四王爷当真有谋反之心,那离萧弈如此近动手,他们想要阻拦,也来不及。   “今日朕见到十四弟心中欢喜,众卿为何又要如此扫兴?”萧弈眼眸微抬,环视一圈冷言问。   往常,这种情况都应当是太傅出面劝阻,或是发表意见。   如今,无人再言。   等了半天,萧弈心道果然,太傅巴不得自己对这人亲近些。随即朝着萧景招手,示意他过来。   “陛下,臣以为不妥,还请陛下三思。”萧景言道,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模样,“从前的情谊只因我们是兄弟,而如今我二人乃君臣,所以还请陛下为臣另寻处位置。”   萧弈眸子一沉,摩挲着下巴,搞不懂了。   难道是要逐渐放松自己的警惕,再找机会动手?可还有比这场宴会更好更快的机会吗?   或是太傅不急,想要再筹划些日子,直接逼宫也未尝不可。   “如此…”萧弈拉长尾音似在思索,而后一指太傅身侧的位置,咧着嘴笑问,“与太傅同坐,十四弟可介意?”   在场前面几人是一人一张桌子,后头官阶小的人因为挤不下,少数会选择两人一桌。   虽然桌子本身很大,两人也不挤。但萧弈此言没有询问太傅的意见,便是当众给其难堪。   “陛下所言,臣弟定当遵旨。”   萧景微微作揖,而后缓步到了太傅身侧,与他微微点头后,这才笑着坐下,举止端正。   与德泉耳语几句,萧弈给自己斟满酒杯,接着便听到德泉尖着嗓子高声喊道:“乐起——!”   话音落,乐师再次弹出曲子,德泉从一旁的小桌子上拿了个托盘,放上一壶酒与一个白瓷杯后,亲自端到萧景面前,道,“十四王爷,这是陛下给您的。”   萧景点头应下,还朝主位萧弈那边望了望。   而后便见萧弈已经举起酒杯看向自己,高声言道:“这可是儿时你最爱的酒,可还记得?”   萧景笑容僵在脸上,如此情景定是要自己饮酒了。吞了口口水,本想着只给自己倒上半杯意思意思。   但过程中却觉得萧弈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最后无法只能狠心咬牙,倒了满满一大杯才收手。   “这一杯,朕敬十四弟,迎接十四弟回京!”萧弈朗声言道,喜气十足。   萧景将杯子举起,稳了稳心神,强让自己别漏出破绽。该来的终究会来,余光瞥向了对面的房卓,萧景双手抬高,用袖袍遮住脸颊,闭眼饮下。   因为房卓一直给自己喝的都是烈酒,所以萧景一直以为萧弈与自己儿时一直喝的,也是烈酒。   但没想到一杯入口,却是清甜无比,萧景瞪大眼睛,手臂僵直不知如何反应。   迷茫了一瞬间,她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了。可上面,萧弈还在等着自己的答复,萧景无奈只能含糊言道:“臣弟多谢陛下。”   萧弈是将萧景的神色变换看在眼里的,面上不显,但心中却多了三分警惕。   开始他还真的以为萧景回来了,可能他真的没死。   但刚刚这人的表现,显然不知道他二人小时候的事情,如此那这人定然不是真的十四弟。   “你我儿时贪玩,甚至还找了御膳房的女婢学习酿酒,你最爱的便是这一壶桂花酿,十四弟可是忘了?”萧弈朗声问道,语气悠然,甚是怀念模样。   萧景一滞,而后笑着又斟满一杯饮下,这才开口:“是臣弟糊涂了。”   是啊,两个小孩子而已,喝哪门子烈酒去?   .   如今后宫虽然只有江玥遥一人在,但她终究没被封为后位,因此便没去参加今晚的宴会。   入夜时分华瑜殿,江玥遥在屋子里带着大头一家五口躲猫猫。   也就是猫躲起来,江玥遥找。   而他们六个之所以会进行这个游戏,是因为她想要给大头全家,洗个澡。   且先不说距离上次洗澡已经过去好久,离得最近的也是当时大头生产时,她与萧弈一起给这个白猫洗的。   哦,现在应该叫他大白了。   “大白啊,快出来吧,别怕!我很温柔的。”江玥遥跪在地上,弯腰看向床下,轻声言道,“大毛二毛和三毛都洗完了,你这个做爹的怎么比孩子还怂啊?”   江玥遥威胁,也不管他们能不能听懂。   而趴在窝里已经干干净净的兄妹三人有气无力的‘喵’了两声,以示抗议。   不是他们听话,只是因为他们力气太小,跑的还不利索,斗不过江玥遥。   叫了半天,只闻其声不见其猫,江玥遥无奈,只能挽起袖子伸手朝着床底勾了勾,满手尽是灰尘。   “芝兰——”长叹口气,江玥遥看了看自己黑不溜秋的手后,朝门口叫道。   芝兰应声进门,拜了拜后看向坐在地上的江玥遥,开口问:“主子,怎么了?”   “你瞧。”江玥遥撇了撇嘴起身,朝着芝兰伸出了自己的小巴掌,还晃了晃,佯装要朝着芝兰脸上抹。   “怎么搞的如此脏?”芝兰笑着躲开,惊讶问道,后拿起身边的手帕沾湿递给江玥遥。   江玥遥接过,一边擦手,一遍解释,甚是无力:“抓猫…”言罢也擦干净了手,将乌黑的手帕扔进水盆里,江玥遥将长袖甩下后理了理衣服命道:“去叫几个人来,把床挪个地方,好好擦擦。”   她就不信,将床搬走,这两个小家伙还能躲到哪去!   芝兰速度极快,做事利落,立马便叫来三五个太监,还有几个女婢端着水盆抹布进来。   众人三下五除二便将床搬开,开始擦地。   因为是常年够不到的地方,因此灰尘极多。靠近墙角处,两只小猫趴在一处,有些距离,但都晃悠着尾巴没挪地方。   白猫因为沾了不少灰尘,身上一块灰秃秃的,大头瞪着眼睛不让他靠近。   江玥遥搓搓手上前,一手一个飞速拎起后勃颈,得逞后颇为骄傲道:“好你们连个小家伙,让我浪费时间抓了这么久,如今可当真要好好给你们洗个澡了!”   说着,便要朝外头那个浴盆走去,里头是女婢新换的热水。   刚走到一半,江玥遥便被芝兰叫住:“主子你看,床底下这是什么。”   江玥遥回身就见芝兰手上拿着一个信封,上面薄薄一层灰尘。   将猫扔给一旁的小太监抱好,伸手接过后轻抖了抖后打开,就见里头有一封薄薄的信,还夹着一块玉佩。   作者有话要说:  爱大家! 第46章   太后因为上次的事情,还不想见到太傅,今日便没有去宴会露面,只听见远处歌舞升平。   侧卧软塌,闭目养神,不过多时便有一女婢慌张前来。   是她派去守着合康殿的女婢。   “可出了什么事?”太后缓缓开口,心中一紧,但又不知太傅能做出什么事来。   杀了萧弈吗?   不太可能。   如若萧弈现在真的死了,那整个皇城早就乱了。   “回太后娘娘,十四王爷,回京了。”女婢急忙道。   她入宫晚,其实不认得什么十四王爷,但在上菜端酒之时听见有人讨论什么早就死于五年前什么的,这才觉得不妥,急忙跑来禀告。   太后本扶在额上的手一顿,不敢置信问道: “你再说一遍?”   “十四王爷…回来了。”   “萧景!回来了?”平乐端着热茶进来,闻言一惊,接着便仿若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捂着嘴,而后又道,“你可瞧仔细了?”   “奴婢没见过十四王爷,但殿上的官员都是这么说的。”女婢颤颤巍巍开口,有些瑟缩。   “也是了,那个短命的,死得早,见过的人也没几个。”平乐公主笑道,而后看向自己的母后,“难道他们的杀手锏就是个病秧子王爷,不是说他死在去封地的路上了吗?”言罢,却见母后脸上是少有的凝重。   “母后,这,怎么了…?”平乐小心翼翼开口。   太后没有回答,挥挥手示意底下的女婢下去,而后伸手捏了捏太阳穴。   当年她为了铲除后患,将全部皇子公主的封地都设在了极远之地,而这位十四王爷,则是直接被她弄去了边境小城。那里不但经常打仗民不聊生,而且粮食也很难播种,百姓生活疾苦。   之所以要这么狠心,只是因为他受宠,因为身子不好,特别受到先帝喜爱。   以前看着就堵心,如今更不能留下他。   直到后来,她便没有再管这些事。后听说是十四王爷因为身子本就孱弱,因此在去封地的路上便死了。   违心的道了句‘可惜’,后将这件事告诉其生母周太妃后,这件事便过去了。   没两年,周太妃也因为日日忧心也病逝。   到此,整个后宫便都是她的天下了。   “母亲?”一旁的平乐公主见状更是心急,连忙又唤了句,终是将太后的思绪给叫了回来。   “怎么?”太后开口,看向自己的女儿,叹了口气。   “这个病秧子,可是不好对付?”平乐问道。   太后轻轻摇头,而后将手抬起,让平乐扶着自己起身,悠悠开口,“走吧,去合康殿瞧瞧。”   她还摸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这一定是跟房卓有关。   莫不是当初的封地,就在房卓镇守的边关附近…   想到此处,太后心中一紧,捏着平乐的手也忍不住重了三分。   萧景若与房卓交好,二人再投靠了太傅,那么到时候,萧景就是第二个萧弈。   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结果发生!   太后心急,因此路上没耽搁太久,不多时便到了合康殿。   殿门口又太监高声通报,萧弈直接将手上剩下的半杯酒喝掉,挥退舞姬起身走至殿中迎接。   百官也纷纷拜下。   “母后?”萧弈笑着朝太后作揖,而后问道,“您不是累了,怎又来了,身子可还好?”   “尚可。”太后被平乐搀扶着继续往前,轻抬眼问道,“这是,不欢迎?”   “哪能啊!”萧弈当即否定,而后一指主位旁边,本应该是皇后的位置道,“看着座位,朕都给您空着呢!”   平乐知道萧弈最近脸皮越发变厚,但没想到这人能胡搅蛮缠到如此,正想开口争辩,就又被太后轻轻捏了一下手臂。   微微环视一圈,太后面向周围百官,浅笑着轻启红唇,开口言道:“如此,就都起来吧。”说完,便由平乐带着,与萧弈一起往主位走去。   皇后的位置,那便就是皇后的位置吧,总不能站着不是?   “哀家听说十四王爷回京,所以特意过来瞧瞧。”   落座,太后开口言道,看向了坐在太傅旁边的那个白衣少年。   依旧是那般文雅,几年不见好似又瘦了许多,不像个王爷,反倒像个书生。   “哀家还记得,当年护送景儿去封地的侍卫回来禀报,说他已然病逝于途中,可有此事?”太后将目光转回萧弈身上,恍若不明一般开口询问。   “却有此事。”萧弈正在给太后斟酒,闻言开口回答,微笑一直挂在脸上,恍若见到太后十分欢喜一般。   “那道不是哀家老糊涂了。”太后点头开口,意作明了,但看向萧景方向,等待他的解释。   一个年仅四十有余,依旧风韵犹存之人,称自己为‘哀家’‘老糊涂’,任谁都知道,这只是个玩笑话。   萧景没有让众人久等,朝着太后方向作揖而后开口,举止儒雅丝毫不慌:“回太后,臣有幸,奄奄一息之际,被路过的江湖人给救了。”   “哦?”太后挑眉,似是十分感兴趣一般,“江湖人?”   “对,就是个江湖中人,他带臣去了所住之地,为臣调养了身子。”言罢,一顿后又道,“因为臣近日才康复如初,这才启程回京复命。”   太后点头,思索片刻,似是不经意又道:“可哀家记得,当年的旨意是说,没有圣召,不得回京,王爷可还记得?”   萧景心下一凉,果然该来的终究会来,当即将事先向好的对策在脑中过了一遍,喉咙微动,而后回答:“臣,记得。”   太后当即凤眼微眯,语气冷厉开口:“那王爷,又是为何回来?”   言罢,整个大殿静悄悄的,无一人敢动。   他们事先都在疑惑这个问题,但没有人敢指出罢了。   太傅与房卓是顺其自然,本就不想提及这件事。而萧弈是知道他们定然想好了对策,不想白费功夫,索性不提。   如今,太后倒是问出了这最为关键的问题——为何回来?   “因为——”萧景说着,上前,当即跪在大殿,本就瘦小的身子如今更是萧瑟了几分:“臣在半月前才恢复,而后便听说,当时赐予臣的封地,朗月城,如今已是北离国土。”   “臣,只恨自己拿不起刀枪,砍不断北离人的头颅。”说着,萧景抬起头,眼眶微红,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是一腔爱国热血沸腾,但又无能为力的悲壮与自责,“臣,回不去了。”   “十四弟…”萧弈很给面子的呢喃出言,颇为感动,随即就遭受到了太后的以及白眼。   以及,其中暗含的恨铁不成钢?   萧弈想笑。   这人被逼急了,终究是坐不住了。   “朗月城没了?”太后重复问道,之后看想了太傅。她本就不理这些事情,更何况边境领土日日变换,今日是北离的,明日便是我们的。   但这件事不论如何也关乎到京城乃至皇位,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也就是说太傅根本就没打算将此事告知与她。   当真野心勃勃。   “是臣的过失。”   在另一侧,一个男声响起,浑然霸气。   太后转头便见房卓威风凛凛而来,虽未穿铠甲,但气势仍在。   “是臣急于攻打北离,计划后转而去了另一处强攻,但因此朗月城的守卫便相对薄弱了些。”房卓解释道,也不忌讳将战场上的事情当众言明,“虽臣强攻八百里,夺了北离终于将领的头颅,但还是痛失朗月,十分悲痛。”   言罢,停顿片刻,听到下面百官议论之言,心中一笑,后又继续道:“之后想要回京,碰巧在路上遇到了十四王爷,与其相谈甚欢,便一路同行。”   太后知道,房卓这是想说,他有军功在身,又是忠臣重臣,动不得。   但太后就是生气,就是想要发货。   她如今身份尊贵,万人之上,为何要受此等委屈?当即冷声怒言:“一个王爷,一个将军,相谈甚欢,一路同行。没有诏书私自回京,怎么?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属于太后的威压倾斜而下,直至此时众人才深刻认知。   眼前这这个妆容精致,雍容华贵的女子,可是先皇那几百乃至几千人的后宫中,唯一一个活下来,且当上了太后的人啊!   也是一个踩着别人的尸体往上爬的人啊!   房卓没怎么接触过这样的事情,从前与他打交道的都是皇帝,如兄弟如叔侄,有过争吵但都是男子,他摸得准心性。   但太后,他不知。   最恐惧的莫过于对一件事物的无知。   所以房卓一时间被吓住了,咽了口水却不知说什么反驳。   他的确是带着半块虎符回来的…   正在这时,跪在一旁的,那个温文尔雅的十四王爷,依旧眼含泪花,看向主位二人,酝酿半晌终于紧盯萧弈,轻声开口:“…因为,臣想皇兄了。”   “…”   “咳——”萧弈轻咳,打断了殿中冰冷的气氛,而后将温好的酒斟满一杯,将刚才递给太后却没被饮下的那一杯换下后,言道:“母后也知道,朕儿时与十四弟玩的最好。这几年不见的确思念得紧,也算是情有可原。”   萧弈很给面子,配合着演戏,反正他也要争取房卓这条大鱼,因此也不损失什么。   “情有可原?”太后问道,语气依旧冰冷,但已然伸手将被子举起了。   “对啊,可不是!”萧弈见着有戏,连忙又继续安抚道:“怎么说咱们这也是一家人,如今共饮一杯,冰释前嫌如何?”   太后挑眉。   萧弈以为自己用词不妥,临门一脚连忙补充:“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家人——床头吵架床尾和!”   作者有话要说:  萧景满脸黑线看向房卓:“…我后悔了,我们选择太傅吧…” 第47章   萧景与房卓刚放松下来的小心脏,因为萧弈这句话又提了上来。   索性太后也只是微微一滞,碍于面子并没有当众计较此事。之后,萧弈便忙趁热打铁,挥挥手示意二人先到一旁。   宴会继续举行至黄昏时分,宫门落锁之前。   百官纷纷离去,出门之后都不自觉的擦了擦自己脸颊上的汗。   这一顿饭吃的,着实可怕!   房卓见人走的差不多了,也跟着站起身来打算离开。可屁|股刚离开椅子,便听见上头太后开口问道:“房将军,待会儿可去哀家的康寿宫一叙?”   萧弈顿时饶有兴致的拿起杯子,向后靠了靠,且悄悄观察着几人。   太后只想要寻回自己的儿子,并辅佐他成为皇帝。但自从几年前那日后,萧畀就被太傅握在了手上,成为太后的一个软肋。   何况太后一直都认为萧畀的死是与萧弈脱不了干系的,所以一直看萧弈不顺眼。   如此,太后与太傅不和,又不甘心帮助萧弈,那便是将自己放在了一个左右为难的境地。   但身为□□太后,她也绝对不允许萧氏皇朝易主。   因此太后此举,怕只是想稳住房卓,再另行打算。   抬头,便见萧景看向房卓,面上忧色一闪即逝。   微微转头就见房卓,状似不经意瞥了对面人一眼,后给予一个安抚的眼神,朝着自己身侧,太后方向微微点头道:“臣,遵旨。”   萧弈低头,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   太后随即点头起身,萧弈见状连忙起身作揖,“儿臣恭送母后。”言罢,瞥见了站在萧景身侧,左看右看的太傅,咧嘴一笑后言道:“既然母后叫了房将军谈事,那朕能否请十四弟来华瑜殿一聚,顺便见见你嫂子?”   萧景闻言刚要直起来的腰一顿,而后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萧弈这是想拦着她与太傅接触的机会。   “如此,臣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萧景将身子转回,对着萧弈鞠了一躬。之后看向身侧干站着的太傅,微微额首,语气带着几分抱歉道,“本王刚来这京城,多亏太傅照顾。只是今日多有不便,刚才问的问题,只能下次再请教太傅大人了。”   太傅也是一愣,但瞬间就想明白了,之后便抬手朝着兄弟二人作揖言道:“王爷言重了,如此老臣便先行告退。”   萧弈见状心中了然,知道萧景这是还没想好,两边都不想得罪。   随即两步走到其身侧,大手揽过萧景的肩膀后,笑呵呵开口:“有什么问题,问你哥我啊!再不济,你嫂子定当也了解!”   .   华瑜殿,江玥遥收到太监来报,得知陛下还有十四王爷要来,当即连忙让人将书房收拾好,又准备了醒酒汤以及茶水糕点。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江玥遥想要去门口迎接,芝兰两忙眼疾手快为其披上棉毛披风,带上暖炉,这才放她出去。   候在门口,萧弈一行人的轿撵行至门前,江玥遥连忙俯身拜见,娇声言道:“臣妾参见陛下,参见十四王爷。”   萧弈连忙下了轿子,大步走至江玥遥身侧,而后将人揽在怀中蹙眉言道:“爱妃怎在这儿待着看,外头多冷。”   萧景见状,下车的脚步一顿,心下大苦。不但不能回去与房卓想见,还要被迫待在这吃一嘴狗粮,当即想溜。   “还有外人在呢!”江玥遥小开口,有些不好意思,轻推了推萧弈。   萧弈自然不放手,而后大笑回道:“十四弟怎能算是外人?”   “…陛下说的是,臣什么也没瞧见。”萧景适时挡眼开口回应。   江玥遥顿觉无奈,只能拖着萧弈前往书房,索性路上不远。   进到屋子光线亮了些,萧弈这才看清江玥遥冻得红扑扑的小脸,当即想也不想,直接伸手上去捧住,想要捂暖。   “陛下?”江玥遥没反应过来,脸就在别人手上了,当即疑惑。   而因为萧弈有些用力,以至于江玥遥开口说话,嘴巴是嘟出来的,想亲。   舔了舔唇角,萧弈略带责备开口,“真凉。”   虽然心里高兴,但如此见客当真形象不好,江玥遥伸手握住萧弈手腕,轻轻拿下后正色开口:“臣妾觉得陛下与十四王爷定当是有事情要商议的,因此为皇帝将书房收拾好了。”言罢看着萧弈,颇为严肃。   板着一张脸,努力捡起刚已经碎了一地的,华瑜殿主的身份。   萧忍着笑意,后也十分严肃开口:“朕与十四弟的确多年未见,确有好多话想说,只得委屈爱妃多等等朕了。”   江玥遥听出了话尾的意思,眼神警告后,微微俯了俯身子道:“臣妾定当遵循。”   “咳——。”   萧景自从进门后就被晾在一边,如今看着二人眉来眼去当真受不住,便轻咳出声,想要提醒一番。   萧弈闻声回头,满脸茫然。   知道萧弈这幅表情定当是故意的,萧景摸了摸鼻子后,又咳了两声后道:“那个…没事,臣就是嗓子有些不舒服。”   江玥遥识时务,连忙接着道:“那臣妾就先告退了。”说完便要转身。   萧弈连忙伸手拉住江玥遥,捧住她的脸后,飞快的朝着额头亲了一下,朗声对外头吩咐道:“芝兰!房里的暖炉里多放些炭火,朕刚摸着遥遥的手都是冰的!”   芝兰连忙应下,吩咐人去准备炭火。   江玥遥则是娇嗔轻白了萧弈一眼,后便由女婢带着一起回房。   至此,书房便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   …   萧弈笑着指了指一旁的位置,示意萧景坐下后,走至一旁也坐下。   桌上是江玥遥事先放好的醒酒汤,还有热茶。   伸手拿起茶壶,萧弈为二人都斟满一杯后,这才端起面前的醒酒汤,轻抿了一口,后点点头,甚是满意。   只是一口结束,并没有放下说话,反而是又抿了一口…   直至将一碗汤全部喝的干干净净。   萧景一开始,就将那本就不多的醒酒汤喝干净了,却没想到萧弈如此墨迹,半点也不像是要开口的意思。   直至见他终于喝完这,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   就见萧弈将手伸向了茶杯,端起,吹了一下,轻抿一口…   “咳——咳咳。”萧景终于忍不住,伸手掩住嘴轻咳出声,再次提醒。   “十四弟嗓子又不舒服了?”萧弈挑眉,放下茶杯,后问道。   “连日奔波,嗓子干痒,的确有些水土不服。”萧景赔笑言道,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是要润润嗓子。   萧弈见状顿时大为疑惑开口:“我京城气候的确不比南方湿润,但也要比那北国边疆好上许多,十四弟怎还会如此难受?”   萧景手上一顿,后敷衍开口,似是颇为不在意:“…或许是干习惯了,小毛病,陛下不必介怀。”   “如此,但明日还是应要太医去悄悄才是。”萧弈蹙眉,样子颇为忧心。   “那便劳烦陛下挂念了。”萧景朝着萧弈拱手,十分恭敬客气。   萧弈看着萧景,眼睛微眯,半晌才貌似感慨道:“以前,十四弟可都会叫朕兄长,或是皇兄。”   萧景自然不知道他们以往的事情,但反应也是极快回答:“可如今咱们身份不同,臣应要注意礼节才是。”   “但十四弟却连桂花酿都不记得了?”萧弈开口,还记着宴会之事。   “臣自然记得。”萧景迎着头皮回答,她一出生便被送去了宫外,对于小时候的事情十分模糊,对于萧弈更是只在兄长的叙述里听过。   “真的?”萧弈似是十分惊喜,后特别期待的看着萧景。   “自然,臣弟…那时与陛下贪玩,小小年纪还憧憬着像是侠客一般饮酒。”萧景将房卓在心中骂了千百遍,无奈只能依靠刚才宴会时的只言片语中推断,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面前萧弈的神色,生怕说错什么话。   “我们还偷偷摘了桂花…”   “非也。”萧弈一直低着头,闻言当即打断。   “不是桂花。”萧景条件反射立马改口,但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对,刚在宴会上,说的明明就是桂花啊…   “不是你!”萧弈抬眼,盯着萧景,仿若要将他看穿一般。   “…皇兄说什么?臣不明白。”萧景咬牙,强自镇定问。   “你应当自称,臣弟。”萧弈再次指正,后开口,语气肯定,“你不是他,朕与十四弟之间,你不知道的太多。”   经历过生死,却还能将以前的事用如此平淡的语气叙述,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定然不是真正的萧景。   萧景见状便知,自己如今是瞒不住了,可不知为何,却有一种莫名轻松的感觉,舒了口气后道:“我的确不明白?。”   萧弈看着她,后笑了,“你就是他的妹妹吧,那个因为双生子,因此刚出生就被送走的妹妹?”   “陛下怎么知道?!”萧景大惊,她知道兄长与萧弈关系好,但却没想到连这件事情,都会告知。   “当年,他虽然比朕小了两岁,但却是唯一一个在朕被欺时,帮助过朕的兄弟。一次朕重伤卧床,他即使身子不好也要偷偷翻墙而来,带给朕一壶桂花酿。”萧弈说着说着,却先将自己逗笑了,“当时朕一直在南三所,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自然也没喝过酒的味道。十四弟便骗朕说,这就是最烈的酒,是男子应当喝的。”   “还说喝完就要振作起来,不能放弃,继续向前。那也是朕儿时所尝过的,唯一的甜。”   说完,萧弈眸子微黯,后叹了口气道:“可惜了,他没等到看朕登上这九五之尊。”   可惜了…那一壶桂花酿。 第48章   “臣会代替他去看到的。”萧景开口,神情似有些动容。   萧弈没有急着高兴,只关切开口问:“这么些年,你过的可好?”   他从前听萧景说过,妹妹是刚出生时,就被母妃那边的人带离了皇宫的。   本该是一生荣华富贵里长大的公主,却是流落在外,也不知道这些年的变故,以至于她生活的究竟如何。   如今萧景已经不在,那萧弈不论如何也要帮着他继续照顾这个妹妹。   “娘亲家里没落后,臣我便被带到了外祖家抚养,虽然县城定不如京城,但也一直无忧。”萧景回答,后叹了口气道,“可兄长总觉得亏欠我,便一直想竭力给我最好的。但其实,我不喜欢与他见面,只想让他将我放下,放下这些执念,开心的活着罢了。”   只是这些,还都没来得及与他讲明。   “他如若知道你没怨过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萧弈开口,也是颇为遗憾,如若他能早一点想到解决办法,那萧景说不定便不用离开去封地,说不定也不会离开他们。   “想来兄长与陛下交好,也是因为他是在陛下身上,看到了内心中的另一个自己吧。”萧景感慨道。   萧弈微微额首,没有确定回答,后看向对面之人问道,“那朕往后,就唤你萧景了?”   萧景点头,她从前有个名字,单字为情,但她现在不想再用了。   “臣以后便是十四王爷萧景,而兄长从前相信陛下,臣也更倾向于能帮助到陛下。”   “可十四弟在世,定然不希望你如此涉险。”萧弈闻言有些反对。   “那是他作为兄长的执念,可帮他复仇是我作为一个妹妹的愿望。”萧景坚持着回答。   萧弈见状,也不强求。毕竟多一个盟友总是好的,反正他自然会好好保护他们的妹妹。   将茶杯斟满,萧弈率先举起,后正色言道:“那么除夕前夜,清风阁盼,朕便诚邀二位一叙。”   萧景忙跟着举杯,后一饮而下,拍着心口保证:“房将军那边陛下不必担忧!”言罢,起身作揖,萧景有些不好意思道,“臣弟…还有一事相求。”   “怎么?”萧弈挑眉,这刚当上盟友就开始要提要求了?   萧景见他如此模样,更是有些难以启齿,道:“其实,臣弟…现在还住在将军府上,颇有不便。”   在今日之前都还好说,稍微便装也没几个人认识他。   但是如今身份公之于众,他还堂而皇之的留在将军府,难免惹人非议。   萧弈无言,只看着萧景,眼神调侃,若有所思。   萧景见状,顿时明了萧弈在想什么,条件反射的摆手否定:“不是,不是陛下你想的那样!”只是话虽如此,可这脸颊却是红成一片。   “真的?”萧弈自然是不信,刚还说能搞定房卓,如若二人没有关系,又怎能…   “假的。”   萧景撇嘴回答。   闻言,萧弈思绪一断,没想到她能回答的这么痛快,有些莫名反问:“十四弟诚实的很?”   “反正陛下早晚都会知道,届时还需陛下帮助。”萧景回答,毕竟刚刚的否决也是没经过脑子的。   萧弈装模作样表示理解,毕竟女孩儿大了总是要嫁人。   晃晃脑袋轻咳两声,后点头应下:“如此,你明日照常上朝,朕赐个王府于你。” 等到事情了结后,牌子一换便是公主府,多省事儿。   .   此时,康寿宫。   “房将军来到京城,近日过的可好?”太后客套开口。   房卓心中无奈扶额。   他就知道,一开口定然又是这个问题。   现在只要是个人见到,就要问他在京城生活的是否习惯,说的就好像他家在塞外一般。   “是比边境好上很多。”   太后闻言点头,并没有开口回答什么,半晌过去,等得房卓烦躁不已。   也不知道萧景现在在哪等着自己,天气那么冷,可别再冻着了。   “…哀家却是不知,房将军突然回京,是所谓何事?”   终于听见太后开口说话了,房卓连忙开口回答:“臣虽身为将军,一生都在保卫我朝边境领土不备侵犯,可最近总是听闻朝堂内斗不休。如此军心不稳特才回来。”   平乱。   说完,房卓看向太后。   太后却没想要直视房卓,轻轻瞥了一眼后道,“哀家的确也不希望先帝打下来的江山,毁在我这里。”   房卓闻言只觉得心中是一阵怒火。   听听太后说的这是什么话?   什么叫怕江山毁在她手里?   真当她可以只手遮天了不成?   房卓当即拱手直言,丝毫不给面子:“现在掌控这江山万里的,应当是陛下。”他的确看不惯萧弈,但是也十分不喜欢这太后。   “将军是觉得萧弈乃是明君?能如同先帝一般?”太后懒洋洋开口问道,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直呼皇帝名讳。   “臣不敢评判陛下,此乃大逆不道之言。”房卓恭敬回答。   “可哀家看你胆子可是大得很啊!”太后突然朗声开口,似是有些发怒,“都已经带着萧景回来了,还能有什么不敢的?”   毕竟刚在宴会已经体验过一次太后的怒火,房卓也是什么大小场面都见过的人,这次又怎么可能吓到他。   接着正色开口,表情丝毫不慌:“臣刚已经说了,只是顺路而已。”   太后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房卓,后突然轻笑言道:“如此,房将军是觉得景儿更合适?”   “臣不知。”房卓继续道。   “你知。”太后言罢一顿,后目光盯着他,轻轻起身,走至房卓身侧,开口,“你瞧不上萧弈,哀家知道。你与太傅走得近,哀家也知道。”   “臣——”房卓抬头,看向自己面前,雍容华贵,朱丹红唇,打扮精致却又忽而疯狂的女人。开口要连忙想要为自己辩驳,却又被她打断。   “哀家知道,你们都将哀家当傻子,都以为哀家糊涂,身处后宫什么事都不了解。”太后挥着手臂,后抬手,一指墨色苍天:“这□□,只能是萧家的!房将军,你又可知道?”   房卓住了嘴,将另一边膝盖也跪了下去,后行礼。   以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知道。   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他的一生都要守护这萧氏江山。   .   出了康寿宫。   在正门口房卓老远瞧见了萧景,连忙跑过去,一边还将自己的大衣解开。   等到了身边,将人直接裹在外袍里头,蹙眉言道:“怎么回事,披风呢?”   “出来的急,落在华瑜殿了。”萧景不好意思开口,自己拉住外袍衣襟,不动声色的将房卓向外推了推。   萧景哪里能推得动他,房卓反倒将人搂的更紧了些,后怒道:“干什么?”   萧景干推不动,只得无奈放弃:“有人看着。”   房卓丝毫不惧,只随口道:“这大半夜的…”   话音没落,就见一整队巡逻侍卫朝这边走来…   侍卫见到房卓想要行礼,却被他一记眼神恶狠狠的瞪了回去,只得赶忙绕道离开。   识趣。   萧景自刚刚开始,便只缩在他怀中,不敢露面,惹得房卓颇为不满。   “如今都不能好好在一起走路,若是等到以后你恢复身份,出门在外就更要注意形象了。”房卓不高兴的抱怨道。   “你一个将军,就不需要注意形象了?”在外面等的时间的确有些长,放弃挣扎萧景便直接将自己盖在衣服里,头埋在房卓心口,因此说出来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房卓环抱着萧景,但两人如此走路的确有些慢,便只得手臂用力微微上提抱起,后朗声言道:“我一个莽夫,又不是小娘子,没那么多规矩。”   萧景突然被他抱起,自己鞋子拖地不用走路,腰间手臂环绕有些发痒,当即笑着开口回答:“我不是在京城长大,也没规矩。”   “既然如此,那本将军就当真不客气啦!”房卓一把将人拦腰抱起,外袍盖在萧景身上,将脸遮住。   “你干什么!”萧景大惊。   “这样,走的能快些。”房卓晃了晃怀中的人,身子轻也用不了多少力气。   甚至还摆着转了两圈,吓得萧景咬牙惊呼,手连忙环住房卓的脖子,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掉在地上。   被如此惊吓,萧景心中越发觉得,房卓这是在给抱着吓她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因为正门已经落锁,开关门的声势浩大,二人只得走偏门离去。   守门值夜的侍卫曾是房卓手下,见到自己将军怀中抱着一人,身上还盖着将军的衣服,实在是忍不住八卦问道,“将军,这是谁啊?”   “管你什么事?”房卓没好气瞪道。   “属下这不是好奇嘛,该不会是将军你拐了哪个宫的宫女吧?!”侍卫大惊,越想越不对劲。   萧景闻言顿时一把紧抓房卓心口一紧,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小子想什么呢!”   房卓挪不出手来,气急狠狠踹了小侍卫一脚,而后没好气开口,“这是老子随从,头一次喝京城的酒,这不喝多了,才带他回府!”   “是是,将军说的是!”小侍卫屁|股结结实实挨了一脚,老实巴交将门打开,可眼睛还是忍不住朝着房卓怀中人撇去。   怎么,现在自家的随从都流行这么抱着带回去了?   一点也不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x将军   爱大家! 第49章   将军府的马车一直等在路口,房卓将人带进了马车上,随之也跟着钻进了车中。   萧景一到车里,便将脑袋上的外袍拿下,用手扇风深吸口气:“可是闷死我了。”   房卓自然而然的接过她手上的衣服,后朗声吩咐车夫回府。   马车里有炭火,因此暖和得很。   “刚才去了华瑜殿?可是皇帝找你。”房卓将萧景的手拿在怀中,放到暖炉边一起烤手,后问道。   “对。”萧景点头回答,犹豫片刻终下定决心,“在你刚和太后离开不久,皇帝便找我去华瑜殿说话。”   “那他可有为难你?!”房卓闻言顿时有些着急,看着萧景十分担忧,而后将手放于腰间短刀之上,仿若萧弈为难,就要杀回去一般。   “急什么!可是傻了?”萧景无奈,伸手轻轻点了下房卓的脑袋,后道,“若他真的为难我,我又怎会好好在这儿与你讲话?”   房卓有些不好意思,收了一身煞气,开口解释,语气有些憨:“我…这不也是关心则乱吗。”   萧景微扬起脑袋,知道他着急,心有些软但依旧嘴硬道:“说的都是借口,你就是笨!”   房卓对于这句话也不辩解,只将身子离得萧景更进了些,后开口调侃:“只有这样才能显得情儿聪明不是?”   萧景却没有接着话说,反而是满面怨气。叹了口气,纠结半晌终于道:“就你知道恭维我,萧弈不还是知道我的身份了。”   “怎么会如此?”房卓有些不敢相信。   在他们回来之前,明明就已经找了十四王爷身边之人接触学习,也了解了许多有关于十四王爷的各项习惯。   虽然不能说百分百相似,但也至少能做到八成。   毕竟现在连太傅,都还被蒙在鼓里。   “你是将陛下想的太简单了。”萧景无奈开口,拍了拍房卓的肩膀,“陛下与兄长交好,我又怎能轻易骗过他?”   房卓对于十四王爷之前的事一概不知,事到如今技不如人,他也不好在说什么,只得尊求萧景的意见问:“现在外门是按兵不动,还是站到那小皇帝那头去?”   萧景沉思片刻,后道,“陛下说除夕前夜要与我们一聚,届时再做商议。”   房主看得出来萧景的心思,沉声开口,肯定道:“你更倾向于小皇帝。”不只是今日,之前他就看得出来,萧景不喜欢太傅他们。   “对。”萧景点头,没有否认,“相比之下,我的确更相信兄长选择的人。”   “既然如此,我便陪你。”   说完,房卓佯装凶狠开口,还伸手使劲挥了挥道,“可如若让我知道,他并不值得我们信任,那也莫要怪咱们随时反水!”   “知道了~”这一声用的是萧景的本音,轻轻挽过房卓的胳膊,将头靠在肩膀上,道,“你在太后那边呢,老太婆怎么说的?”   房卓闻言没好气揉了揉萧景的脑袋,顺着她的话继续道:“太后的意思是,要我守护好萧氏江山。说只要王位还姓萧,就不算对不起先皇。”   萧景皱了皱鼻子,显然不信,“只怕她是觉得你手上的兵权会对她产生威胁。毕竟你回来后她大势将去,如今是想要竭尽全力保住荣华地位了。”   .   华瑜殿,萧弈送别萧景后,回到寝殿。   殿外无人看守,屋里只见烛光昏暗,床间棉被松软,里头却是无人。   隐约听见屏风后有水声,萧弈脚步放轻靠近。后便见桃花木桶,清水沐浴上有细落花瓣点缀。   肤如雪白凝脂,发如墨色云锦,隐约可见樱桃玫红,动人心魄。   萧弈连忙抬手挡住眼睛,喉咙却忍不住的吞咽。   “啊!陛下?!”   江玥遥本正认真用手舀水,往身上扬。听见声音,立马抬眼偏头一看,就见萧弈站在屏风一侧,忙羞的伸手挡在身前,整个人缩入水下,只露个小脑袋在外头。   “那个,朕…”萧弈依旧用手挡着眼睛慌张言道,却不知如何解释。后终于脑筋一转,假装生气道,“怎么殿外连个守着的人都没有!”   “臣妾洗澡不习惯人侍候,芝兰应当是去取花瓣去了。”江玥遥开口解释,不敢妄动。   “那怎么这么晚才洗澡!”萧弈继续严肃说着。   “今晚臣妾收拾了屋子,所以晚了些。”江玥遥继续解释,但看着萧弈。越想越不对,终于反问,“陛下你进来怎么都没个声音?”   说完,仔细观察之下,却见萧弈本挡住眼睛的手,偷偷漏了个缝。   “陛下!你怎地还偷看臣妾!”江玥遥顿时不干了,又羞又恼的将身子转过去,背对萧弈。   “那个…朕,朕哪有!”萧弈被识破,连忙嘴硬解释,亡羊补牢,“朕想着去给你去多添些炭火,省着一会儿出来着凉。”   “…”   半晌过去,江玥遥擦拭好穿上白袍里衣,出来就见萧弈拿着火钳蹲在暖炉边,一直捅咕着。   “遥遥洗完了?”脚步声近,萧弈扔下火钳回头,满面惊喜。   “嗯。”江玥遥点头,并无太多表情。之后径直走到梳妆镜前坐下,拿起棉布毛巾擦拭头发。   “朕来为你擦!”萧弈自知刚刚自己无礼,惹得江玥遥不高兴了,连忙上前从她手上拿过毛巾想要赔罪。   江玥遥没有拒绝,她其实根本没有生气,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罢了。   良久无言,只是萧弈的手一直在不停地摆弄江玥遥的头发。他的头发以前自己打理,现在有德泉,因此也从来不知道这么长的头发,原来想要擦干如此的费劲儿。   就在江玥遥想着,要不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门被轻叩推开,芝兰捧着一竹篮而来,里头尽是花瓣。   见到江玥遥二人后有些惊讶,连忙行礼后疑惑道,“主子?”   “怎么这么晚。”江玥遥大松口气,连忙问道。   “咱们浴房的花瓣没补,奴婢去库里找的,幸而今日内务府批了些来。”芝兰恭敬回答。   江玥遥煞有介事点头,开口挥退芝兰:“行了,将东西放这,你先下去吧。”   芝兰点头告退,走时将门关严。   有她来说了两句话,屋子里的气氛也没刚才那么尴尬了。   头发和毛巾都在萧弈手上,江玥遥看了看梳妆台,稍微动手收拾了一下后,看到桌边自己今日刚找出来的信封,想了想后开口问,“陛下,你可知这华瑜殿从前可住过哪位妃嫔?”   萧弈手上没停,不知道江玥遥这那么突然想到问这个,随即疑惑开口:“怎么了?”   “臣妾今日收拾屋子,在这床下发现了一封信。看这样子怕是有些年头,不像是贵妃娘娘的。”江玥遥说着,将信拿起后向后,想要递给萧弈。   萧弈伸手接过,后将其随意扔到一旁,继续擦头发。   “陛下?”江玥遥见状,开口轻唤。   “嗯?”   “陛下看看信,臣妾自己来就好了。”江玥遥说着,想要伸手接过毛巾,自己擦头发,却被萧弈拒绝了。   萧弈低头,信誓旦旦:“朕做事,向来有始有终!”说着,还一边观察江玥遥的神情,见她终于不板着脸,这才松了口气。   终于等到将头发擦的差不多,萧弈这才停手,将毛巾搭在一边的架子上,拉着江玥遥行至床边坐下。   打开信封,便见一封纸张泛黄的信,还有一枚和田玉佩。   玉佩之上印有龙纹,中间还刻着‘情’字。   “陛下可认识?”江玥遥开口问道。   萧弈摇头,手指摩挲玉佩中间的字,只觉得字迹的笔迹,以及雕刻手法有些熟悉,但却不记得在哪见过。   将玉佩防止一旁,萧弈抬手将信纸展开。   越看神色越发凝重,直至看完,这才看向江玥遥。伸出手臂将人抱在怀中,狠狠地亲了一口后,萧弈欣喜笑道:“遥遥真乃朕的福星!”   “陛下知道这是谁留下的了?”江玥遥还有些懵,疑惑开口问。   萧弈知道她好奇,将信折好,并将玉佩放回后,这才娓娓道来。   “华瑜殿多年前以前叫做丰宁宫,里面住着丽嫔,后来丽嫔产下一子,才被晋升妃位。”   “陛下是说,这封信使丽嫔写的?”江玥遥接着道,“可臣妾刚找到时也看了,上头字字深情,却是写给女儿的啊。”   “在这世上,没几个人知道,丽嫔生下的实则是一对儿龙凤胎。”萧弈示意她先不要着急,后回道,“在平日里,龙凤胎的确是可以。但那时父皇刚刚有疾,且天象有异实乃大忌。为了不引人话柄在后宫立足,丽嫔只能留下一个。”   “所以为了皇位,丽嫔选择了男孩儿?”   萧弈点头:“没错,这一封信,便是写给她那个,自出生后就没再见过的女儿的信。”言罢,萧弈便将有关于萧景与十四王爷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给了江玥遥。   “如此,这个情字,便是公主的名字了。”江玥遥开口,看着萧弈,有些难过。   萧弈在来之前已经与萧景说过一遍,此时心中倒也不是十分悲痛。见江玥遥如此,低头便想要哄她,却被她给推开。   “陛下快去洗澡!浑身酒味,臭死了。”   “??” 第50章   一晃时间过的极快,没多久便到了约定之日。京城的街道上十分热闹,萧弈之前便命元明熙包下了二楼一个靠窗的雅间,用来谈话。   雅间里靠窗还有个门,出去便是一个露天的台子,有栏杆围着,还可以看到下边街道的风景。   萧弈他们在屋子里说着正事,江玥遥不好参与,而等着也无聊,便就去了这台子上,想看看外头。   虽然如今是冬季,但好在不是很冷。   天上飘着细雪,江玥遥伸手想要接住,却都在半空中融化了。   芝兰随后才从屋子里出来,手上拿着一个暖炉言道:“主子,这是陛,老爷要奴婢给您的。”   江玥遥闻言老实接过来捧着,知道他这是怕自己冻着。   轻倚在栏边,向下看去,江玥遥笑着开口,有些怅然:“事到如今,我竟还觉得像是梦境一般。”   到了京城,站在皇帝身边,甚至如今还能帮助计划着,怎么来绊倒太傅太后…   在以往,这些可都是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   芝兰伸手,把江玥遥的披风向上拽了拽,捂得更更严实了些后,接着道:“可不是,咱们去年新年,可还在千里之外的小县城呢。”   江玥遥附议点头,时间过得快,当真白驹过隙,一瞬即逝。   余光瞥向下边,只见一青衫男子顺着河边狂奔而来,侧影身形熟悉的很。   男子逐渐靠近,却好似感受到了江玥遥的目光般,转头想她这边看来。   江玥遥抬眼入目,只见是一张与江玥遥有着三分相似面容之人。   ——江崊?   “救命啊——!”江崊朝她这边伸手大叫着。   江玥遥茫然转头,看向他身后,三个婆子两个汉子,紧追不放。   这到底怎么回事?   生怕江崊是初来京城不知规矩,因此遇到危险。   生死攸关之事绝不能耽搁,江玥遥连忙转身回屋,想下去寻他。   .   屋子里,萧弈四人正在屏风后商讨,德泉一人在外头候着。见到江玥遥如此神情,连忙上前询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刚才看见江崊了,如今要出去一趟寻他。”江玥遥怕打扰到萧弈,便故意将声音压得低了些开口,语气焦急。   “如此,奴才去禀告一声。”德泉不敢耽搁,连忙进去告知萧弈,后不过片刻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钱袋子。   江玥遥见状一滞,后茫然问道:“老爷这是何意?”   她这是去救人,又不是要去逛街。   德泉上前几步,将钱袋递到江玥遥手上回答:“老爷说让夫人别急,因为这外头的麻烦,大多都能用银子摆平。”   江玥遥闻言扬唇一笑,后朝着屏风处开口道,“知道了,老爷说的都对。”   三人下楼,街边却是连江崊的半个影子都瞧不见。   毕竟刚才一直被追着,如今定当是已经跑得远了。   无奈,几人只能朝着江崊跑走的方向向前,试着去找一找他。   最终,终于在一处小巷外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救我啊姐!——”   江玥遥连忙转头看去,一个硕大的,绿的人影直冲进自己的怀抱。   堂堂七尺男儿竟就瑟缩在她身侧,抱着江玥遥一顿哭诉:“我还以为你见色忘义,不管我了!”   难为江崊看到自家姐姐后,绕着这茶楼附近干跑了两圈,这才终于等到人下来。   “我是你姐姐,怎么会不管你?”   江玥遥这么大,除了小时候他被自己欺负朝江母告状外,还从没见到何时江崊会被吓成这样。   伸手顺着他的后背,江玥遥拿出自己最温柔的一面,轻声询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姐姐替你做主去!”   江崊蹲下身子,抱紧江玥遥的大腿,后颤颤巍巍将拿在手上的东西向上递。   江玥遥接过,之后面无表情把江崊一脚踢开。   红彤彤一绣球?   聆音阁出品?   那种地方说好听了,是京城最大的乐坊。难听点儿就是纨绔子弟纸醉金迷的地方!   “姐,姐你听我解释!”江崊锲而不舍,连忙又飞扑过来,委屈巴巴的抬头看着她。   “当真是长大了,都知道去鬼混了?”江玥遥气不打一处来,转身想要离开,放他在这儿长点儿记性。   可刚走了没两步,就听见身后一帮人大叫着:“找到了,找到了!”   然后,江玥遥只觉得自己的衣摆被人拽住,江崊急切开口:“姐!你救救我,我一会儿定当好好谢罪!”   言罢,不等江玥遥说什么,江崊便扶着她的肩膀,一把将人向后转去。   二人颠倒了位置,由江玥遥面向着追来的几人,儿江崊则躲在自家姐姐身后。   “你是谁?”领头的男子开口问道,手上还拿着一捆粗麻绳,上下打量着江玥遥半晌,狐疑开口,“你是这小子的女人?”   江玥遥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一阵郁结,刚想要出言否认,便听见身后江崊欠欠开口,“对!小爷我这辈子,只爱她一人!”   “…”   “你这是什么眼光?!”   男子开口,指着江玥遥好言相劝,“我们楚姑娘可不知要比她强上多少倍,公子为何不愿随我们几个上去看看?”   江崊不言,只轻轻拍了拍江玥遥的肩膀,后调拨道,“他说你丑。”   江玥遥咬牙忍怒:“我还不聋。”   说完,转向眼前几人,看想了男子身侧的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子,与她轻轻点头后问:“你们可是聆音阁的?”   江崊小声嘟囔:“姐你太客气了。”   江玥遥用手肘暗戳戳向后一怼,示意他先闭嘴。   “没错,我们正是聆音阁的,今日之事不关夫人,因此还望行个方便。”女子开口,说话还算客气。   江崊闻言不干了,上前半步嚷道:“你都说了夫人,她是我夫人!你们快回去吧!”说完余光飘向他们,希望将人唬住,吓走。   “奴家不才,还能看得出二人眉眼间有些相似。”女子笑着开口,言语间看向江玥遥这边,带着一个侍女,一个小厮。   虽然几人身上穿的不是多繁杂衣衫,但绣工精致,应当是富贵出身。   一开始接到命令要将江崊追回,但如今却怕是完不成了。毕竟不知其身份背景,不能轻举妄动。   眼前之人已经将话说到此处,江玥遥也不继续隐瞒,叹了口气开口道:“他的确是我弟弟。”   女子点头,后开口,想要再争取一二:“夫人似是不知,这位公子接了我们楚姑娘的绣球。”   “不知这些可够?”江玥遥将腰间一袋银子想她扔去,后问道。   女子接过无言,而她身边那个,站在最前的男子见状,顿时有些生气。撸起袖子便想要上前抢人,却被拽了拽袖子,给拦了下来。   几人耳语几句,那女子终于朝着江玥遥这边作揖行礼,后道:“夫人大方,今日我们便也不再为难。可但凡是我们聆音阁看中的人,没有一个可以拒绝,即使是这位小公子,也不会例外。”   言罢,上前走至江玥遥身侧,拿出一个长条形状,金制镂空牌递给江崊。   江崊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江玥遥,见她没有反对,便放心伸手接过。   牌子上头镂空刻着的是一朵娇艳牡丹。   “如此,便不打扰几位了。”女子后退,又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   见人走远后,江崊这才松了口气开口问道:“姐,你哪来的这么些银子?”一口气全部给人了,当真是心疼坏了!   江玥遥没好气白了他一眼,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言罢,径直向街对面的一见饭馆而去。   几人寻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坐下,江玥遥随便点了几个小菜,后一边吃着,一边听江崊解释。   “我瞧着街上热闹,便想要出来逛逛。却在那边见到了一个规模宏大,装修精美的酒楼,叫聆音阁。”江崊说着,伸出手指了指东边道,“姐你是没瞧见,那聆音阁今日围了一堆人!说是京城第一名美人要抛绣球选相公。”   “然后你就心动了?”江玥遥问。   “那哪能啊!你弟弟我就是单纯的想看究竟什么样,才能叫第一美人。看看她究竟有没有我姐姐好看。”言罢,江崊目光一转,连忙改口,“定然是没有我姐姐好看的!”   “拍马屁没用!”江玥遥冷着脸打断,“继续。”   “那个…半晌过去,二楼终于出来了几个人,随后便是这个破玩意掉了下来。周围人一窝蜂的上去抢,甚至还打起来了。当时我就站在外边看戏,却没想到那绣球滚到了我脚边。”江崊挠挠头后,接着说,“其实我就是本能的捡了起来,还想着看看再递给身边的随便哪位兄弟。却没想到我刚一那到手,楼上便‘哐’的一声锣响,周围人瞬间都停了。”   “然后呢?”江玥遥无奈问,光是听到这,她当真不知道怎么说他好了。明明读书考试都很厉害,怎么到了外头就犯傻了?   “然后他们都瞪我,我便跑,他们便追来了。”江崊解释,现在想到还十分后怕。   “那你可看见那第一美人是什么样子了?”江玥遥又问,抱着一丝期待。   “没…”江崊一下子趴在桌上,颇为丧气。   江玥遥筷子一顿,恨铁不成钢问:“为何?”   姑娘都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了,你竟还没看清?   “她带着面纱。”   江崊不好意思开口,后回味道,“不过她那双眼睛,好像会勾魂一般,美极了。”   也就是因为那双眼睛,所以他才抱着绣球,忘记扔掉了。 第51章   江玥遥给两人倒了杯免费赠送的茶后,开口问道:“爹娘近日可好?”   江崊饿坏了,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饭菜,一边点头。随即像是终于想到什么,停下筷子抬头问道:“姐你怎会在这儿?”说完,脑海里飘过一个更不可能的想法,长大嘴惊呼,“难不成——!”皇帝也来了?   江玥遥点头,示意江崊所想的不错,之后挑眉问道:“可想要跟我去悄瞧瞧?”   反正他们两个早晚都会见面的。   江崊闻言,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是迟早都会见,但一定不是现在!   说完,二人正对门口,便又推门进来二人。   还真就是萧弈与元明熙。   江崊的确不认识他们,只是见到自家姐姐起身挥手,这才反应过来的。   一黑一白两人,逆着光进来,就像是话本中的黑白无常,勾魂索魄,吓得江崊一哆嗦,忙跟着站起身来迎接。   悄悄用余光打量两人。   黑衣男子神色举止威严端庄,而白衣男子相比之下更显温文尔雅,眉眼见还有些熟悉的感觉在。   二人行进的过程中,白衣也是一直刻意慢上半步,由此可见二人身份地位。   果不其然,紧接着江崊就看见,自己那便宜姐姐满面欢喜的迎上去,一把挽过黑衣男子的手臂,后冲着自己开口介绍:“这是你姐夫。”语气还颇有些莫名的炫耀。   萧弈听说江玥遥去找了江崊,之后几人交谈达成协议,房卓与萧景便自行离去了,只剩他他们两人,寻到此处饭馆。   本想着在自己这个小舅子面前,他定要严肃认真,端出身为一个帝王的架子来。却没想到被江玥遥如此举动一打扰,整个人的形象都变得和蔼可亲了不少。   无奈只得放下身段面子,对着江崊和蔼一笑。   当然,这只是萧弈自认为的和蔼可亲。   江崊见状,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并拿出了自己此生最灿烂的笑容,希望以此能增加他对自己的好印象。   虽姐姐上次回家,的确是告诉了家里几人,一些有关于萧弈的事情。   可萧弈再怎么说是个皇帝啊,一句话就能午门斩首的皇帝啊!   “这位呢,就是你明熙哥哥了!”江玥遥见萧弈如此表现,心下甚是满意。不明白自己傻弟弟脑子里在想什么,指了指一旁白衣服之人,后对江崊继续介绍。   “元明熙?!”江崊大惊,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元明熙,再瞧了瞧萧弈,硬生生吞了口水下去。   大人的感情,还真复杂。   元明熙不解江崊脑补了什么,疑惑的对着他点点头,心中感慨万千。   曾经的鼻涕虫,如今也是个翩翩公子了。   “那个,坐…坐?”江崊摸着鼻子,开口询问众人,“要不,再来几个小菜?”   “不用了,待会儿回家吃。”   江玥遥随意开口,本来这些菜也是因为她不知萧弈何时结束,才随便点的。   一是想要垫垫胃,二是因为在饭馆谈事情,不点菜有些突兀。   “昂,回家…”江崊点头,不以为意的又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进嘴里。   本来近日也是府上的厨子做菜,味道一般,在哪吃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可等到终于反应过来后,江崊当即一口饭呛在了嗓子里,慌忙拿起江玥遥面前的茶顺了顺后,这才不敢置信抬头问:“陛,那个,咳——咳,姐夫要去咱家?”   “是啊。”这次回答的是萧弈,认真点头,特别诚恳,“我今日出来,便是想要去咱家看看岳父岳母的。”   这个‘咱家’还故意加重了语气。   “那个,那个!”   江崊立马慌张起身,在众人莫名眼神中,匆匆向萧弈行了个礼,道:“我就不奉陪了…那个,一会见!”   言罢,慌不择路,跑了。   萧弈自然一脸懵逼,看着小舅子的背影有些发愣,“这是…?”   江玥遥随之也是一愣,后想起什么勾唇一笑,转而十分淡然开口:“怕是他想给老爷一个好印象,有什么物件忘了收拾。顺便再知会一声父母,做几个好菜来迎接老爷。”   小时候,江崊被罚留在学堂抄书,江玥遥破天荒的心疼弟弟,便去书房想要给他收拾屋子。   然后,她便在满桌子的书下,发现了几本不寻常的画册…   毕竟是个少年,她这个做姐姐的,表示十分理解。   .   一行人坐在桌边,因为都打算去江府蹭饭,所以江玥遥又招呼小二,续了一壶免费的茶水,之后静静等待。   等待给江崊留时间,收拾东西。   “我瞧着天色差不多了?”萧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后将杯中已经没味儿的茶,一饮为尽。   实则喝了一肚子茶水,胃中空空,饿了。   江玥遥与元明熙也跟着抬头,后对视点头,表示同意。这么长时间过去,就是将府里都擦上一遍,时间也差不多够了。   因为萧弈的银子都没了,元明熙想要付钱却被江玥遥抢了先。   将几个铜板扔在桌上,几人终于离去,顺便收获了店小二的两个白眼。   踏出饭馆大门,几人便见一个外表华美的车碾停在面前。江玥遥还以为是萧弈准备的,偏头瞅他一眼后,后却见他微微摇了摇头,似是不知。   “怎么回事?”江玥遥眉头微蹙,虽然今日出宫没有刻意隐瞒,但应当也没人有胆子出来拦着他们。   思索无门,江玥遥便感觉身侧元明熙的脚步一顿,后叹了口气,对着二人作揖开口,“伯母的手艺,今日我怕是无福品尝了。”   江玥遥有些茫然,随即就见车窗的帘子从里面掀开,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几人面前。   “钱裳!”   江玥遥顿时惊喜,连忙上前想要打招呼。   钱裳对着江玥遥微微一笑,看到萧弈也没有吃惊,甚至都没有想要下车行礼,轻轻开口,语气略带调侃之意:“明熙已被您拉去工作好几日了,不知可否借我半日?”   江玥遥顿时明白,当即拉了拉萧弈衣袍,语气也跟着调笑道:“老爷,咱们可得快些走,别再打扰道人家两人你侬我侬了!”   元明熙顿时有些尴尬看向萧弈。   萧弈被江玥遥拉着,点头示意应允后伸手点了点江玥遥的鼻尖,笑道:“走吧,我也饿了。”   …   江府,果然老远就见到三人在外迎接。   江父站在门口,见到萧弈便想要行礼,一个‘陛’字刚说出了个开头,就被萧弈连忙上前搀扶,打断。   “岳父大人切不必如此。”萧弈将人扶起,后言道。   江父顿时更加惊怕,他这辈子何德何能,可以受到陛下如此对待,还亲自搀扶?   “今日我前来,只是以遥遥夫君的身份。”萧弈说着,后道,“这点儿小愿望,岳父不会不满足我吧?”   “满足!自当满足!”江父拍着萧弈的手,心中止不住感慨:这好好的孩子,生在皇家九五之尊,今日如此行径,究竟儿时是多缺少家的关爱啊?   江母见状,顿时也想到了江玥遥讲的那些个故事。顿时眼眶微红,鼻子一算酸,忙微微欠身开口:“妾身便去厨房看看,你们且聊着,一会儿便开饭。”   萧弈笑着点头应下,之后便搀着江父一路去了大厅坐下。   二人接下来,便真如普通家庭一般聊着家常,江崊坐在一边看的一愣一愣的,不由得被佩服自己老爹心理素质强大。   说了几句后,萧弈轻轻抿了一口茶水,余光看向江崊。   江崊本正瞧着二郎腿,一边给他姐姐扒花生,一边看戏。见状一个哆嗦,连忙坐直,特别怂。   “小婿今日前来,还有要事与小公子一议。”萧弈面向江父开口,倒真的在征求他的同意。   江父自然应允,连忙应下后朗声开口:“崊而,快带着陛下去书房,注意言辞礼节,切勿放肆!”   江崊连忙起身,规规矩矩的行礼,头一次这么期盼,快点儿开饭。   “怂什么?”江玥遥见着江崊如此,伸手拍了他一下,后轻声言道:“平日里的嚣张劲儿呢?”   江崊欲哭无泪,他哪敢对着萧弈嚣张啊?   江父恨铁不成钢的白了一眼江崊,后对着萧弈开口,怎么看怎么欢喜:“你们聊,随便聊,等开饭了让遥儿去唤你们。”   萧弈点头,后起身,江崊赶忙小跑跟上前去带路。   到了书房,江崊吩咐上茶后。   萧弈看着江崊,江崊看着裆。   半晌过去,二人一句话没有。   终于,还是萧弈看面前这个孩子实在太紧张,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后道,“没事儿,别紧张,我不吃人的。”   “嗯…我知道。”江崊咽了口水,依旧放松不下。   “我长得很凶?”萧弈莫名,继而问道。应该不会,毕竟遥遥还说过他可爱来着。   “陛下英明神武,威仪高贵,俊美非凡,震慑天下,让人钦佩!”江崊闻言连忙摇头,嘴皮子一张一合,一串话脱口而出,完全没经过大脑:。   萧弈一滞,后没忍住笑出声来,抹了把脸终于开口,“朕觉得,你倒是比你姐,还会拍马屁。”   作者有话要说:  江崊认同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第52章   萧弈算是看出来了,对待江崊他不能太亲近。这不‘朕’字刚一说出口,拉开了两人的关系,江崊反倒没那么紧张了。   轻咳两声,萧弈把能与江崊讲的都说了。   之后伸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别有太大压力,朕不急。”   按照江崊现在的成绩,也可以在京城安排个一官半职,更何况萧弈相信他的成就,定然远不止这些。   江崊:“?”   “臣自当竭尽全力!”江崊连忙恭敬开口,不信萧弈所说的。   他不但不信,甚至还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毕竟他江崊是个有担当有抱负的人!   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掌中金色牌子,然后紧紧握了握。陛下与姐姐都这么相信他,那他自然不能辜负。   这两日还是呆在在家里好好看看书吧,别真的输给了那些人,聆音阁便等到后日再去也不迟。   对。   后日。   等到二人谈完,已是黄昏时分,天色渐暗。   叩门声停后,江玥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开饭了,你们可聊完了?”   “就来!”   萧弈不等江崊说话,特别自然的开口回答,后才对着江崊一笑,意有所指。   江崊一滞,没看明白,只是见萧弈不动,他便也不敢动。好半晌过去才意识到,现在是在江府,他是主人。   慌张起身,江崊伸手引萧弈去往门外,道了句:“陛下,请。”   “叫姐夫。”萧弈笑呵呵回答,再次用手轻轻拍了拍江崊肩膀。   小孩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饭桌上,因为江玥遥特意嘱咐过萧弈的忌口,因此大半的菜都是素的。   看着桌面,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江玥遥。萧弈心中自然明白,抬手朝江父江母作揖后,颇为严肃开口,“岳父岳母有心了。”   “诶!快不必如此!”   江父连忙下意识伸手,再怎么说萧弈也是皇帝,这一礼他们可受不住。   但但桌子太大,他们再伸手也够不到人,只能忙用眼神示意江玥遥扶着点儿萧弈。   萧弈倒是没在意那么多,行礼后就招呼着众人都坐下,千万不必在意自己。   德泉见状,从袖带里拿出自己带着的小银针,想要将菜挨个扎一遍试毒,却被萧弈制止了。   “陛下三思。”德泉出言想要劝解。   他知道这一家人不可能害陛下,但就怕别有用心之人找准这次机会,防不胜防。   “无事。”萧弈回了会输,无所谓开口。   “陛下让公公试试也好,如若饭菜真的有什么问题,这一家子人吃了,都会出事的。”江玥遥坐在萧弈身边劝慰道,且还给德泉使了个眼色。   放心大胆的上吧!我罩着你。   德泉当即领命,吭哧吭哧的扎了一圈这才安心。   .   晚饭期间,江母一直在给萧弈夹菜,就真当他是个平常来串门的亲戚一般。   平日嘴碎的江崊,这顿饭倒是消停得很,主要是不敢弄出太大动静。   这顿饭吃的慢,因为想要与江玥遥在江府过年,因此二人没想着现在就回皇宫。   饭后为了消食,二人走得都慢。回廊旁边便是外墙,之后就是街道,有打更者路过,敲响了手上的锣。   江玥遥带着萧弈到了她自己的小院子,江母早早就在房间生好了暖炉,桌上摆着一盘桂花酥,还有两个绿色东西摆在上边。   离得近些,萧弈一瞧便乐了。   “竹子?”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陛下饮酒时用的。”江玥遥笑着回答,引萧弈坐下后,抬手将竹节打开,顿时屋中酒香四溢,“臣妾不知陛下当时喝的是什么,但想着竹叶青应当不会错。”   是那时候,萧弈想喝,却没喝到的。   “遥遥竟还记得?”萧弈拿起桌上的竹节,细细饮了一口,后笑问。   “自然,与陛下有关的,臣妾都记得。”江玥遥回答,后正了正神色问,“陛下那玉佩,可是给了萧情?”   萧弈点头,似是想到什么,笑道:“对了,她还要朕谢谢你。”   江玥遥疑惑:“谢我?”   萧弈:“若不是遥遥突发奇想收拾屋子,这东西可能过了多少年,都不会被发现。”   也就她这么大张旗鼓,竟然想着搬床找猫。   江玥遥抿了抿嘴,仔细思索,这件事再往前算算,最应该感谢的,也是大头才对。   正想着,就见萧弈抬手在桌面轻叩几下,似是算着什么,而后看向江玥遥开口道:“遥遥,朕也有惊喜给你。”说完,拉着她起身走至门口,到了院中,还不忘顺手拿了见披风。   “陛下?”江玥遥跟着出来,有些疑惑。   “遥遥,上次的烟火朕没陪你。这一次,朕补给你一场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烟火。”说着,萧弈将手上的披风披在了江玥遥身上,因为是他的,所以还有些拖地。   远处京城方向,塔楼钟声敲响,示意零点已至。而后便是一阵烟花在天边盛开,一片一片的,一朵一朵的。   看到的总比听到的提前,因此在烟花刚至之时,萧弈低头轻附在江玥遥耳边,道,“朕这辈子,只喜欢你。”   话音一落,烟火声四起,响彻天际,掩盖了刚才的话,也映得江玥遥面颊一片羞红。   “我也是。”江玥遥对着萧弈说着,却不知他听没听清。   等到烟火结束,萧弈搂着江玥遥,正准备回屋里收拾一下,便听见院门口江崊结结巴巴的声音响起:“那,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娘煮了饺子,让我来叫你们。”   “臭小子。”江玥遥轻笑了一声,而后示意芝兰去收拾一下,三人去了前厅。但因为才刚用过晚饭不饿,所以两人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两个,便告辞准备回宫。   虽然近日年关,萧弈最近三日不用上朝。但想要再外面过夜,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   不用去工作的日子美滋滋,萧弈好不容易清闲两日,除了关注一下近日太傅的动向,便是喜滋滋的去厨房看江玥遥做菜,顺便捣乱。   “都说君子远庖厨,陛下怎又过来了?”   再一次被人环抱住腰,江玥遥都已经习惯了,言罢便偏过头去,轻吻了一下萧弈侧脸,光明正大的在其脸颊上,留下一抹胭脂印。   “朕在你身边,愿意做个小人。”   萧弈说着,忽而心想古书上言明,都说唯有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那是不是就说明,他们天生便是一对儿?   他想着什么江玥遥自然不知道,不然定会狠狠地瞪他一眼,并且不准备他的晚饭。   年后的萧弈与前两日简直就是极端。   非常忙。   江玥遥则是与平常一样,闲的没事做。前两日至少还能有萧弈过来,两人说说话,如今她就只能对着院子里冻枯的树木发呆。   若是实在坚持不住,便会去江府打发时间,顺便看着江崊读书。   “姐,你怎么又、又来了?”   江崊见门又被直接推开,连忙将一副画轴收起,并连带着那个小金牌一同藏在桌下。   江玥遥自然没错过这一举动,挑眉问道:“怎么回事?又没好好背书?”   “我都背下来了!”江崊不服,连忙反驳,“再说了,考试又不是原文填空,还要结合自己的思想去理解不是?”   “你小子什么时候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江玥遥没好气道,“我看就是那什么楚姑娘,将你的心都勾过去了。”   江崊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后道:“她是真的极美,我今生所学词汇都不能形容。”   江玥遥恨铁不成钢:“不过一个女人就这样让你痴迷?”   “不!你不知道!”江崊着傻笑开口,“她是小仙女。”   江玥遥是在看不下去了,狠狠敲了江崊的脑袋,凶狠问:“我与她,谁美?”   “姐你别闹了!”江崊张口就来,“你那能跟她比啊?”   江玥遥当即伸手,指尖夹着的正是江崊的宝贝金牌,而后抬眼威胁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江崊一惊,而后连忙摸了摸自己桌下,果然不见金牌。低头一瞧,就见刚才急着隐藏,只顾着将东西往下扔,却没想到都已经滑了出去。   “…”   “…她不及你的万分之一,如若姐姐跟她比,岂不是降了你的身价?”江崊谄媚笑着开口,眼巴巴瞅着江玥遥的指尖,而后心中默念:这一切都是下下策,楚姑娘可千万别怪他!   “嗯,不错。”江玥遥开口,依旧没有将东西还回去的意思,“看来这个对你真的很重要?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姑娘?”   江崊看着江玥遥的眼睛,后点点头,又摇头:“楚姑娘虽是聆音阁头牌,但她只卖艺不卖身的,她生的好看,我怕自己配不上她。”   江玥遥一滞,后特别想把江崊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都装得什么浆糊。   “所以,我想等中了状元后,就去娶她!”江崊目光坚定开口,江玥遥是从未见过他这般认真。   他们老江家,好似的确有点儿专一的种子在,毕竟江父也只娶了江母一人。   但她总觉得这件事不太靠谱。   不是她看不惯聆音阁,而是那样地方的人,个个说话都裹着一层蜜,甜的你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带我去瞧瞧。”江玥遥开口,正儿八经。   “啊?”江崊闻言,猛地从幻想中掉出来,看向自家老姐,不敢相信,“你开玩笑的吧?”   “谁给你开玩笑,我的弟媳,我还不能亲自见见?”江玥遥问道,“怎么,怕了?”   “谁怕了?!”江崊开口,有些纠结,“只是聆音阁去的都是男子,姐你这身份,能行吗?”   再怎么说也是个皇妃啊,去那种地方,陛下知道了,会不会怪罪他啊?   “啧,我都不怕,你犹豫什么?”江玥遥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而后站起身来垂眸看他,端起架子命令道,“快去找一套你的衣服给我,本宫要去做大事儿,你耽搁得起吗?”   虽然像模像样的,但江崊跟她一起长大,看她如此只觉得不自在。   哆嗦了一下起身,见自己的小金牌还在她手上,只得任命的去衣橱里翻找。   当见到自家姐姐换上男装,那个高兴的面容后,江崊有理由认为,她就是故意去找乐子的。   因为江崊前些日子被聆音阁追过,后来又去过两次,所以聆音阁的人对他很是眼熟。   今日既然要低调,他便换上了小厮的衣服。   芝兰不放心江玥遥如此,便也跟着找了一套小厮的衣服换上。   只可惜身高还没江玥遥高,露出的破绽太明显,被江玥遥劝退了,并让她安生的在江府等候。   聆音阁门口,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二人刚至,便被门口揽客的人给围住了。   “这位爷,进来瞧瞧?”姑娘说着,便将江玥遥往屋子里引。   江玥遥身为女子,自然不习惯如此,满面歉意的将自己手臂抽出后,压着嗓子问:“你们管事的呢?”   姑娘一愣,后笑道,“爷是想见谁,与奴家说就好,何必找妈妈来呢?”   “本公子说想见谁,就能见到谁?”江玥遥开口,后学着周围人的样子,用折扇抵住眼前姑娘的下巴,并用眼神示意江崊,掏银子给她。   之后,扇子一收,背过身去,江玥遥道:“有些事情,姑娘你怕是做不了主。”   聆音阁自然没有人傻,姑娘将银子握在手上,脸上笑意不减,后道:“爷跟我到二楼,妈妈待会就来。”   江玥遥闻言点头,跟着这姑娘一起上了二楼,找了个房间坐下。   “爷可要点儿什么?”姑娘临走时问,比如茶水点心,又或者来三五个女子陪着。   “不必了,你去忙吧。”江玥遥开口,又朝她扔了一块小块银子。   可能是江玥遥前后两次扔的银子有些多,姑娘办事儿麻利,没过多久老鸨就一扭一扭的推门进屋了。只是在看到江玥遥后,不动声色的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青青那丫头不懂事儿,爷想要什么与我说,我定当备上。”老鸨笑着开口,给江玥遥赔罪。   江玥遥点头,后直言开口,半点儿也不拐弯抹角:“我要见楚姑娘。”   老鸨一滞,而后有些为难道:“爷这不是说笑了,楚姑娘不接客的。”   江玥遥问:“不接客的,还留着干什么?”   “一看爷就是刚来京城吧?”老鸨挥了挥手帕,坐在江玥遥对面,“楚姑娘只有每晚会当众表演一曲,从不单独接客。”   说完,叹了口气道:“而且如今,楚姑娘似乎已经有了倾心之人。毕竟以她的能力,随时都可以为自己赎身,如今留在聆音阁除了等人,也是尽了我们多年情谊。”   当年,也是她心软,没让楚姑娘去接客,直至现在。   江崊站在江玥遥身侧,闻言用手轻轻怼了怼江玥遥,暗指:看吧,我俩,真心的!   江玥遥正思索着怎么继续要见人,是否应该表明身份,就听见门外有叩门声。   老鸨起身,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开口,“楚姑娘不能接客,但不知姑娘来我聆音阁究竟是何意?”   她见过的姑娘比吃过的盐还多,一个姑娘穿男装进来,她又怎么会分辨不出。   “先跑!”江玥遥连忙起身,大叫,江崊随即跟上。   因为老鸨刚才已经示意找人上来,所以门口站了不少人,二人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冲,倒是将他们吓了一跳。   江崊上前,稍稍挡了他们一下,心中只觉得这一举动十分不靠谱,心中犹豫要不要将腰间小金牌拿出来保命。   “姐——我拿金…牌。”   江崊一边挡人,一边转头想问江玥遥保命之事,抬头就见她姐直冲冲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等到看清那人的脸后,江崊顿时没声了。   江玥遥只觉得眼前一给,抬头,正是萧弈。   萧弈自然而然的接住她,见到江玥遥一身打扮便已经明了了大半。   轻挑眉毛,恶作剧般将江玥遥的发冠摘下后,笑问:“夫人这是来捉.奸的?”   “…对。”江玥遥咽了咽口水,轻声回答。 第53章   “呦,几位这是认识?”老鸨一滞,后摇着手帕揍上来,开口笑问。   江玥遥被撞了个正着,也不好意思抬头,心中却止不住的嘀咕萧弈来这干嘛的。   萧弈身后的屋子里,元明熙爷从后面出来了。   虽然衣冠整齐,但身上却一左一右挂着两个女子,只着薄纱,满若桃红。   板着脸一手一个将人丢开,元明熙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说完,才将目光转向江玥遥二人,看清楚面容后显然有些惊讶,却又马上收了目光。   “可是打扰到公子了,适才不知几位认识,是我们聆音阁冒犯了。”老鸨连忙赔礼,摆手示意小厮将江崊放开。   元明熙轻轻点头,后上下打量了身边几人,似是检查有没有打伤,之后抬手扔给老鸨一锭银子,道:“上几个好酒好菜,人都下去。”   “爷稍等,马上就来。”老鸨连忙接过,用手搓了搓便打发人去准备了。   等目送到萧弈几人回到包厢,老鸨这才想起来回身,斥责刚被元明熙丢出来的两个女子:“快滚下去!白送这么条大鱼都拿不下来!”   包厢内。   江玥遥坐在萧弈身侧,江崊在对面,元明熙则是在靠窗的桌上喝茶,看太阳。   半晌无人开口,萧弈看了看身边两人,都低着头无言,便先行开口,语气真诚:“遥遥男装,也是极美。”   江玥遥正等着接受批评,闻言一滞,后疑惑问:“陛下不问嫔妾,为何要到这儿来?”   萧弈轻轻摇头,十分大度模样:“朕知道今日遥遥是去了江府,与江崊待在一处也是常事。”   “这不关江崊,是我想看看弟媳究竟是何模样。”江玥遥连忙解释,生怕萧弈将这件事怪罪在江崊头上。   “朕知道,所以遥遥就来了聆音阁不是?”萧弈似是全然没有怪罪,符合着点头回答。   只是一番下来,听得江玥遥十分羞愧,顿时觉得自己此举,确实却是有失身份。   解释了半天,江玥遥甚至是上前两步,讨好着个萧弈捶腿。   一时认命,余光向上不小心,瞟见了萧弈微微上扬的唇角。   旋即一愣,江玥遥手握成拳,狠狠对着萧弈大腿一砸后道,“陛下当真好一顿先发制人!”   “遥…遥此举何意?”萧弈揉着大腿问道。   幸亏他适才反应极快,不然一口水都要喷出来。   “臣妾可还没来得及问,陛下到这聆音阁是所谓何事?”江玥遥手臂抵萧弈腿上,后身子前倾上前询问。   萧弈受不住,连忙转头一指‘远’处,无所事事的元明熙道:“是他哭着喊着要来的,朕只是为了陪他,以尽兄弟情义。”   江玥遥转头,看向元明熙,本来惊愕表情: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但一见到萧弈的暗中威胁后,马上转了方向,咬牙狠狠点头。   “既然如此…”江玥遥自然是不信的,挑了挑眉毛后,对着萧弈轻飘飘开口道:“陛下信不信,等晚上钱裳问元大人时,元大人也会将这件事,如此这般回推到陛下身上?”   萧弈相信。   男人的默契,就是用来互相诬陷并做伪证的。   但现在他不能表现出来,只得立马转头看向元明熙,继续威胁。   元明熙实乃‘正人君子’,见到夫妻二人同时,用如此骇人眼神紧紧逼迫,还搬出来了钱裳。连忙将目光一转,看向窗外,忍不住感叹:“这太阳,真亮!”   江玥遥见状,立马回头,一副‘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表情。   萧弈一拍额头,抹了把脸叹气。他本来是不想将这件事请告诉江玥遥的,不想扒她牵扯进来。   却没想到,这姐弟二人,今日也到了聆音阁。   按照江玥遥的性子,即使再怎么好奇,也不会如此莽撞。今日擅闯定然是,因为什么对她十分重要的事物,且十分严重。   “这几日是查到了一些东西,好像与聆音阁有关,朕为了调查便与他一同来看看。”萧弈正色回道。   江玥遥一滞,而后问:“陛下可查到了,究竟是与谁有关?”   萧弈闻言,看了一眼江崊,抿了抿唇后道:“楚姑娘。”   “不!不可能!”   江崊瞬间反驳,这还是他头一次在萧弈面前没有胆怯,“我知道她,她不是那样的人!”   “但这一切都太巧了。”萧弈看着江崊,后道:“朕希望你心里有一面镜子。”   从上次出府,江崊莫名被追,再到现在的痴迷,都太顺理成章了。   或许二人食互相喜欢的,但谁能保障这期间,就没有人心算计呢?   “朕不想以后朝堂上的左膀右臂,是一个如此没有主见,沉迷美色之人!”萧弈厉声开口,丝毫不讲情面。   元明熙闻言倒是将目光从太阳身上,转到了萧弈身上,后撇了撇嘴。   你自己不还是一样,沉迷江玥遥?   萧弈板着脸忙着做思想工作,似然没察觉元明熙心里想什么   “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如今距离会试没剩下多久,朕希望你好好发挥,也别叫你姐姐失望。”   说完,便拉着江玥遥的手想要起身。   元明熙连忙跑来,走到江崊身边时,顺便唱着白脸将人扶起,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   二月初九,会试开始,月末,榜出。   上次出宫闹出事情后,江玥遥便没再出宫,只是临走之前嘱咐江崊认真复习。   虽然面上没在关心,但自从江崊开始考试,江玥遥这个姐姐便一直提着心生活。   期间她有不少从元明熙手上得到的内幕消息。   因为元明熙他爹是主考官,所以江玥遥便拖他问了问批卷情况。   徇私舞弊不可能,可旁敲侧击之下得知,元明熙他爹说江崊是个不错的孩子。   在江玥遥心里,不错就意味着差不多能过。   .   御花园中,后宫人少,下人们的活便也跟着少了许多。刚解散时候,人手还混乱些,如今这些人便也清闲下来,开起了赌局。   “买定离手,今日咱们就压,谁能是今年的会元!”甲太监开口。   “我压江举人!他可是咱们华瑜殿哪位主子的弟弟,也是今年最有希望连中三元的主!”乙太监开口,后便是铜板哗哗的声音。   “依我看还有一人,姓展,似乎也是不错的人选。”一个小宫女开口,听上去年纪不大。   “我知道!展子域!”宫女乙尖叫道,视乎十分迷恋此人,“上次出宫采买,路过一个说书的摊位。老远就瞧见一个白衣公子,身边还围了一堆人,特别帅!”   此言一出,立马有不服气的人反驳:“那你是没瞧见江崊江公子的神颜!”言罢,接着道,“你看咱们娘娘就生的这般好看,这位江公子定然不差!”   “说了半天你不是也没见过?”宫女乙开口,颇为嫌弃,“听说那江崊与咱们第一美人的楚姑娘在一起了,这我可接受不了!”如若尚无倾慕之人,她还勉强可以考虑考虑。   话音落,便有人小声讨论。   “楚姑娘能看上他?”   “我觉得不能…”   “…”   坐庄之人看这众人的心,都飞去探讨江解元与第一美人的风流韵事去了,连忙没好气拍了拍石桌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你们还赌不赌啊?”   “赌赌!我压展公子!”   “我也来!!”   江玥遥站在下边,本就揪着的心更揪着了。   芝兰上一次遇见这种事,就恨自己没冲上去,这一次实在忍不了。   一步上前,叉腰怒吼:“谁让你们私设赌局的?!”   话音落,作鸟兽散。   庄家扑了布,听见声音直接拽起四个角背上钱跑了,只留下零星几个铜板在地上。   其余人追上去,也不知道要怎么找回自己的银子。   江玥遥长叹口气,而后就见远处,小顺子回来了。   屁|股还没做热,连忙起身迎上,慌慌张张的芝兰连忙上前扶住,生怕她崴了脚。   “信来了?”江玥遥急问。“怎么说的?”   “都在信上了,主子可要自己看看?”小顺子说着,将信向前递去。   江玥遥伸手接过,颤抖着撕开信封。   将信纸抽出,半晌却是没勇气打开。   狠狠伸手向前,将其递给小顺子,悲壮开口:“念给我。”   小顺子咽了咽口水,双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当即跪下:“主子,你先别难过。”   “…没过?!”   江玥遥见状,当即向后退了一步,幸亏芝兰扶着。   “江公子是,二百九十七名。”小顺子磕磕巴巴开口,边说边慌张摇头。   他跪下,只是说,江公子没中会元罢了。   “一共录了多少?”江玥遥心凉了半截,闭了闭眼问道。   “三,三百整。”   江玥遥睁开眼睛,随即捏紧拳头,将身子站稳。   伸手示意小顺子先起来,后拿过他手上的信纸,看到上面的数字笑了笑。   长舒口气。   捏成一团。   “可以,倒数第四。”臭小子,算你命大!   若是江崊没过,那她现在便出宫去找钱裳,求着也要将聆音阁给买下来,再一把火烧了! 第54章   会试结束一个月,才是殿试。   成绩刚到手后,江玥遥就开始纠结要不要去找江崊好好谈谈。   虽然平日里大家都不会给他太多压力,但毕竟江崊从小读书考试就从未失手,如今发挥失常,心里定然是不会痛快。   就这么纠结两日,第三日一早她就收到了江府寄来的信。   信上说江崊自从知道成绩后,就将自己关在了屋子,不吃不喝也不愿见人,直至现在。   看完信,江玥遥直接命芝兰收拾一下,摆驾江府。她身为长姐,怎可能就这么让江崊继续颓废?   因为江玥遥心里头着急,二人走得匆忙,只来得及顺口让小顺子去一趟御书房,等着将此事告知萧弈。   想来他也不会怪罪。   .   一路火急火燎,终于到了江府,进到家门江玥遥直接上前,拉住江母的手,急切开口:“人怎么样了?”   江母这两日一直在发愁,现在见到女儿回来,终于是找到了能倾诉的人。   叹气开口,十分无奈:“还是躲在房间不肯出来,这不也是没办法了,所以才想着叫你回来看看。”   江崊这孩子,从小父母说什么都变着法的逆着来,唯独最听姐姐江玥遥的话。   知道事情严重,江玥遥闻言没有多耽搁便直奔书房。   离得老远,看见江父在书房门前,来回踱步。   老头儿身影不如前几年健壮,似乎背都有些驼了,走的近些,她甚至能看到鬓角花白。   年过,父母也年长了一岁。   “爹爹快别在这儿了,身子怎么靠得住?”江玥遥整理好心情,笑着迎上去开口道。   江父转头见到江玥遥,面上也露出笑意。   “爹爹先带着娘亲回去休息吧。”江玥遥上前,挽住江父的手臂,后还悄悄指向门口的江母,道,“您这样,母亲挂心不是?”   江父心里着急,但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是点点头后拍了拍江玥遥的手背道:“回来了,遥儿回来就好好劝劝,身子是本钱,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啊!”说完,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终于跟着江母一起回去了。   一步三回头。   安抚好二老后,江玥遥回到书房门前。看了看周围,挥手示意院中站着的几个侍从都下去。   自此院子里只剩下她一人。   还有屋子里的江崊。   深吸口气,江玥遥上前,伸手摸向紧闭的大门。微微蹙眉,仔细观察。而后走到院中,从花圃里挑了一块趁手的石头搬起,缓步到门前。   …   江崊在屋子里待了将近三天。   将自己关起来前,他买了两壶酒。   江崊自诩是个文人,只会浅酌几杯,还从未醉过。   如今倒是体验了一把。   这两日困了就睡,醒了就喝,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   今晨也是被门口的说话声音吵醒,仔细一听,像是父亲。   其实,江崊将自己躲起来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家人。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们,而父母如今的挂怀更是让他无地自容。   再然后不知过了多久,他竟然听到了姐姐江玥遥的声音?   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姐姐现在应当是在皇城之中,怎么可能又来找他。   缓缓睁开眼睛被阳光闪了一下,再加上几日没吃东西,胃疼脑袋也疼。   直至外头直接没了声响,江崊便也不多想,放任自己躺倒在床上。   再睡一觉。   哐——!   门口忽的传来巨大声响,震得江崊一下子从床上弹起。   动作有点儿猛,以至于眼前瞬间漆黑一片。   这是,来贼了?   …   门口,江玥遥一击不成,门只是稍晃动两下,却是没开。   无奈弯腰再次捡起石头,晃了晃手腕又砸了一次,用的力气比刚才还要更大些。   巨响过后可惜,门依旧没开…   皱了皱眉,江玥遥上前仔细查看。   只见因为两次砸向同一个地方,木头已经烂了,可门依旧紧紧关着,十分牢固。   扶了扶额,一时不知是不是应该夸奖一下,萧弈找的木匠手艺精湛。   又又一次弯腰捡起石头,举起。   咬咬牙手上使劲儿,作势就要砸——!   …门开了。   江崊迷糊着抬眼,迎面就是一个灰秃秃还粘着泥的石头,顿时退后两步直接摔坐在地上。   江玥遥也没想到江崊会突然开门,幸而及时收手,没酿成惨剧。   将石头随意扔在一旁地上,拍了拍手上的土,江玥遥终于进门,随后就见满地狼藉,桌上地上都是摊开的书册,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最为显眼的就是地上的画轴,只是被撕成了两半。   伸手扇了扇风,江玥遥皱着鼻子开口道:“是知道姐姐要来打你,所以就想把我熏走?”   满屋酒气,臭死了。   “不是…”江崊还没适应屋子突然闯进来人,坐在地上喃喃开口,不知问么应对。   江玥遥向前两步,蹲在江崊身边,后问:“你是我弟弟吗?”   江崊看她,表情疑惑。   “原来我弟弟就这么怂?”江玥遥恍然开口。   “没有。”江崊连忙摇头,后表情有些痛苦,“只是元大哥查清了,他说楚姑娘的确有问题,我…”   “所以你就一直惦记着,以至于考倒数第三,现在还自暴自弃?”江玥遥点头反问。   江崊闻言,顿时眸子一暗,讷讷道:“我…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也不是父母,或者陛下。”   江玥遥说着,从袖带拿出一枚小铜镜,放在江崊面前后道,“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配吗?”   配得上这些年的努力吗,配得上你自己的梦想和期待吗?   你甘心吗?   “姐姐一直希望你能随心而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江林接过镜子,指尖紧握镜柄,因为镜子很小,因此不能一下子全部看全。   盯着铜镜里自己的眼睛,他终于是看见了一个满面胡渣的,与出门左转第二条巷子里的乞儿没有半点儿区别。   或者说,区别再江崊他比较白。   在家捂的。   “我只是没发挥好。”江崊开口,好不容易说出来一整句话,嗓子还有些哑。他顺风顺水活了十几年,从小也就在江玥遥身上受过挫败感。没体会过情情爱爱,更别提被伤害。   所以一时间走不出来也情有可原。   江玥遥心里自自然也知道,见着弟弟如此,心里也疼。   缓跪在身侧,伸手轻抱住他。将男孩儿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手在背上轻轻顺着。   江崊一开始还没什么,只觉得一时间的安全和温暖。然后鼻子一酸,眼眶一红,终究是忍不住,哭了。   与楚姑娘的感情,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毕竟是活了这么大第一次喜欢上谁。   但他是非黑白分得清,而且大丈夫也拿得起放得下。   只是聆音阁的那一句“我中了状元,就来娶你”怕是要毁约了。   想到这,讲论顿时更加难受,哭着将鼻涕抹在江玥遥身上。   “姐——”江崊开口,多少年没这么黏糊过了。   男子汉大丈夫,该哭还是得哭一会儿。   …   等江崊平复好心情,江玥遥便吩咐这准备热水,要他洗漱一番。紧接着又喝了母亲亲手做的小米粥,这才又被哄着到房间里安稳睡下。   回到书房,将满是江崊鼻涕眼泪的外袍脱下,江玥遥撸起袖子开始收拾。   最后又瞧见了地上被撕成两半的人像画。   笔法稚嫩,一看就是现学现画的。   叹了口气,江玥遥将画轴收起,心下愤愤。   谁能想到弟弟的第一幅丹青,就送给了聆音阁的那位?   把画轴放在架子上,江玥遥想了想,又拿了下来,将其直接带走回了宫里。   省着江崊醒过来看见,又要难过。   .   回皇宫时已是黄昏。   路上只觉得宫人神情都有些奇怪,窃窃私语但又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   这一整日折腾得够呛,到了华瑜殿,江玥遥斜躺在软塌,顿时觉得浑身自在。   抬眼见门口小顺子似乎有什么事要说,欲言又止,一脸为难。   江玥遥喝了口茶水后开口,“我不在可是发生了什么?”   小顺子闻言,连忙上前跪下,后确实支支吾吾不敢言语。   “有事直说,谁还能吃了你不成?”江玥遥笑着斥责,这小子什么时候养成了吊人胃口的习惯?   小顺子闻言,连忙低下头去,直言,“禀主子,是董灵要进宫了。”   “她来干什么?”江玥遥问道,有些疑惑。她知道董灵,就是太傅的女儿,算算现在应当是刚要成年?   “她,被封了妃位。”小顺子回答,声音因为底气不足,有些小。   “不过是个小丫——”江玥遥话到一半,闻言才反应过来,手中茶杯一松摔在地上,“你再说一遍?”   “董灵被安排进了皇宫…直接被封了贤妃。”小顺子说完,连忙又道,“是上午时候陛下来找过主子,模样好似还挺急的。但是主子不在,陛下就离开了。”   “然后就在刚才,这个消息就传到了宫里各处。贤妃的宫殿,就被陛下安排在隔壁的平清宫,说是明日人便会搬进来。”   江玥遥闻言,眉毛一挑,这小丫头还挺着急?   看来是萧弈觉得她最近太闲了,所以想要找点事儿给她做。   那她身为一个知心的,定然是要更贴心才是。   “走,去平清宫!”江玥遥当即坐起身子,开口吩咐。   “主子?”小顺子芝兰都看向江玥遥,十分不解。   “明日有客人来,本宫这个当主人的,可不是得去亲自监工,收拾客房?” 第55章   晚上,江玥遥坐在房中,没有让人守夜,屋子里也只有她一人。   忽一阵响动,门被轻轻推开,萧弈探着头朝屋子里望。而后门外的手轻轻摆了摆,示意德泉退下。   行至江玥遥身边坐下,却见她根本不搭理自己。   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萧弈摸了摸鼻子尴尬起身,后走到江玥遥身后,抬手给她捏肩赔罪。   “遥遥下午去了平清宫?”萧弈说着,手轻轻搭上江玥遥肩膀,见她没有拒绝,顿时送了口气。   “怎么,如今陛下是有贼心没贼胆儿了?”江玥遥开口,语气冷冰冰的,埋怨之意明显。   “怎么会!”萧弈连忙反驳,后道,“朕这不是怕遥遥累着了?”   江玥遥微微侧身,后轻轻打掉了萧弈扶在自己肩上的手,挑眉开口:“屋子是女婢收拾的,陛下莫不是也去给她们按按?”   知道江玥遥并没真的生气,萧弈不退反进,身子前倾问:“遥遥这可是吃醋了?”   “怎么可能?”江玥遥斜眼开口,后娇嗔这想要躲开萧弈的怀抱,“我才没那么闲!”   “可朕闻着满屋子都是酸的?”萧弈深吸了口气,挨的江玥遥更近了些。   江玥遥没开口,但也没有拒绝萧弈的拥抱。   她的确是心里不痛快,但她却更加相信萧弈的感情。而且小顺子的话也说明了,萧弈上午一定是出了事想与自己商量,但却没找到自己。   如今这样,怕是下策。   见着江玥遥一副‘等你解释’的表情,萧弈终于放下心来,搂着江玥遥坐在一边后解释,只是刚说了两句,就有些磕巴。   “今辰朝堂上,太傅说…说…”   “说了什么?”江玥遥问道,干着急。   “说朕尚无子嗣。”萧弈含糊着开口,语速极快,生怕江玥遥听清。   随即不等江玥遥反应,连忙继续道,“然后百官附议,便想开始给朕选妃。朕不同意,便有人说董灵刚好年纪到了,正合适入宫,朕自然依旧拒绝。”   不只是他拒绝,就连太后在后面听了,都没忍住严词干涉,退朝回宫。   “应当没这么简单吧?”江玥遥问,如若萧弈真能拒绝,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萧弈点头开口,后继续言道:“在早朝后,太傅到书房找朕,并告诉了朕一个消息。”   江玥遥:“什么?”   “太子醒了。”萧弈平静言道,毕竟对于这个消息他已经消化了一整日。期间还让元明熙去查过,的确是醒了,今早刚醒。   当年趁着宫人被萧畀赶走,萧弈是下了狠手朝他脑袋上敲的。   可最后人被太傅带走了,这期间他根基不稳,终日忙着避免成为太傅太后之争的妻子,因此并没有过多太子生死。   谁能想到,萧畀还能醒过来?   “他用萧畀威胁朕,要朕娶董灵。”萧弈说着,悄悄抬眼看着江玥遥。当时上午他着急找江玥遥也是因为此事。   “陛下可是想到了应对之策?”江玥遥问,她相信萧弈不会无缘无故让董灵进宫,如今只怕是想要借力打力。而且就怕太傅在萧弈这里行不通,会转道去找太后继续合谋。   萧弈自然也明白江玥遥心中所想,当即眼含算计,笑着开口:“这就要看,遥遥是否愿意与朕一起演场戏了。”   江玥遥搓了搓手后开口,语气甚至有些小激动:“陛下是想怎么演?”   只此一夜。   萧江夫妇合谋良久,狼狈为奸。   .   次日江玥遥早早的便去着手布置平清宫,萧弈则是在早朝后去找了太后。   打算实行第一步计划:先发制人,夺回太后手上的兵权。   寿康宫。   “皇兄来做什么?”   平乐正在给太后看自己新得的玉簪,见到萧弈来后,当即一张笑脸耷拉下去,敷衍着行了个礼后没好气问。   “自然是来给母亲请安。”萧弈全当没瞧见,自始自终看向太后,笑意盈盈言道。   太后见状,轻轻拍了拍平乐的手,示意她先下去一旁待会儿。后转而看向萧弈,语气带着些许怒意开口:“皇帝找哀家可是有什么事?”   说实在的,她到现在还为了萧弈要娶董灵一事十分气愤,并且也不想再看见萧弈。   余光打量着萧弈,太后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小皇帝,脑子是真的不太灵光,甚至没有自己的畀儿一半聪明!   萧弈究竟知不知道,娶了董灵意味着什么?!   “朕的确是好久没来,因此今日便想先来看看母亲,一会儿还要去平清宫。”萧弈开口,说道平清宫时一脸痴迷模样,随即特别自来熟的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女婢见状自然不敢怠慢,连忙眼尖的奉上茶水。   太后冷哼出声,后开口,语气微微上扬:“陛下当真好兴致。”   “母亲说笑了,朕也没想过老师会舍得将女儿送进宫来。”萧弈刚端起茶杯,闻言,连忙放回桌上,正色开口,“老师还说嫔位足以,但是朕想着决不能亏待董灵,这才坚持封了妃位给她。”   毕竟太傅老来得女大家都知道,家中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平日自然宝贝的不得了。   让萧弈惊讶的也是这个。   舍得将自己的女儿当棋子送进来,太傅也是心狠。   见萧弈当真不懂,太后终于沉不住气,开口提点,满面严肃:“这么多年过去,陛下当真还不清楚他的狼子野心吗?”   萧弈瞪大眼睛装作十分不解模样:“母亲此言何意?朕登基以来处处不懂,还是老师一直教导,这才得以让我朝诸事照常运作。”   “可陛下可知,此人与房将军来往甚密!”太后一拍扶手,厉声轻吼。她在宫外是有眼线的,这是前几日他们传进来的消息。对于房卓手握兵权一事,太后不相信萧弈不会知情。   “可朕也想让皇兄早日回宫啊。”萧弈开口,模样十分苦恼。   太后心里一惊,手掌攥紧扶手,后急切问:“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萧弈撇了撇嘴,后慢悠悠喝了口茶,故意拖延的模样当真十分欠揍。   “就像是母亲刚才听到的那样,皇兄如今在太傅手上。”   “此事,皇帝又是如何得知的?”太后眼神微眯,冷言问。此事连她都不知道,萧弈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条件。”萧弈简言开口。   太后一滞,后恍然。   怪不得当时在朝堂上,萧弈严词拒绝董灵进宫一事,下午就有圣旨说董灵被封为贤妃。   她还一直觉得,是萧弈年轻气盛,经不住诱惑,没能守住与江玥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   却没想到,是为了萧畀吗?   可是…为什么,太傅这老家伙宁可找皇帝,也不愿意将萧畀这件事告知自己?   与自己合谋达成目的,岂不是更快北北?   太后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对,这么算下来太傅不愿告诉自己,就只有一个理由。   那就是太傅自己,想要坐上这九五至尊之位,想要一统天下称王称帝。   她定然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看向萧弈,见他也在看着自己,目光没有躲闪,似乎十分有自信。   “皇帝如今不信守与太傅的诺言,转而来讲这件事告诉哀家,可是有什么想法?”   “母亲不愧是母亲。”萧弈勾唇一乐,后拱了拱手恭敬道,“萧畀回来,朕或许便做不了皇帝了,所以朕希望太后能答应朕两件事。”   “毕竟,这□□还是要姓萧的不是?”萧弈补充开口。   “皇帝想要哀家,答应何事?”太后只是出言询问,并没有说究竟答应与否。   萧弈闻言,竖起一根手指,当机立断:“这第一件事,就是等萧畀回来,朕依旧是皇帝。”   太后点头,这个条件她刚才也想过了。即使是萧畀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也不是现在就可以说得清的,因此可以答应。   往后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而有关于太后心里所想,萧弈不知,即使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   见她应下,萧弈便接着言道:“这第二件事,母亲刚才也说了,房将军倾向于帮助太傅,所以朕如今处境十分危险。”蹙眉开口,萧弈露出的表情有些憨,十分纠结模样道,“所以…朕有把握将皇兄带回,母亲也应当为朕做些什么事。”   “或者说,将什么东西,归还给儿臣。”   最后这一句,用的是‘儿臣’。   话到此处,太后看着萧弈模样,良久无言后竟然是被逗得笑出了声。   如今能够与房卓手上兵相对抗的,就只有她手上的这板半块儿虎符了。   可这个也是她唯一能与之谈判的筹码。   萧弈打得就是这个算盘。   原来自己一向觉得蠢笨的小皇帝,已经一步一步,慢慢的,将自己给套进去了?   这么些年,都是如此过来的?   当真是哀家小瞧了他!   “朕真的很怕,怕拖延的久,皇兄会受不住。”   萧弈一副十分焦急心痛模样,看向主位已经平符好心情的太后,只是话中意思,无不是淡淡的威胁之意。   你给我兵权,我给你儿子。   萧弈的威胁,太后自然明白。捏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却不自知。这件事情来的太突然,她根本来不及让人查事情真假。   但看萧弈现在的样子,言辞凿凿不似说谎,况且对于萧畀的任何事情,她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她怕。   怕本有机会得到,却失去。   “…哀家,暂管的是太久了些。”太后开口,一下子泄了气,威仪不在,“如今,的确也是时候交还给皇帝了。”   “母后!”暗处,平乐一直听着,最后的结果竟是如此,她真的不甘心。 第56章   萧弈闻声向侧边看去,平乐一开始的确是退下了,但却没有离开,一直待在暗处偷偷听着,如今是实在忍不住这才出声制止。   “还请母后三思!”   “钰儿!”太后当即厉声出言呵斥。   “可是…”平乐公主跪在太后身侧,虽然她是很想要兄长回来,但她也希望能留住自己的荣华。平乐害怕萧弈得到了兵权后,就会像从前他们对待萧弈一样,苛待自己。   “哀家心意已决,去将暗格的匣子拿来吧。”   太后轻叹摇头,自己的女儿什么样她心里清楚得很,平日里会纵容,但如今她只想萧畀回家。   等到萧弈出了寿康宫已是晌午,来的时候还两手空空,走的时候便得了半数兵权,还有一道懿旨。   归还兵权的懿旨。   回到华瑜殿与江玥遥一起用过饭后,便转道去了皇城门口,迎接董灵入宫。皇帝亲临,可谓是给足了董家面子,而整个下午,萧弈都待在平清宫与董灵一起。   旁人虽不知道二人在屋里做了什么,但这些事情也足够给宫人,当茶余饭后闲谈的资本了。   江玥遥那边也颇为适时的表现出失宠的不满,甚至还摔了一屋子东西。   一边摔,一边心疼价钱。   这些种种,这只是是他们计划的第二步:让董灵与太傅放松警惕。毕竟江玥遥这个眼线没有亲女儿靠谱,等到他们找准时机行动,就是一网打尽的时候。   一连半月过去,萧弈再没来过华瑜殿,内务府那边见状,给江玥遥的待遇可谓是越来越差。   看着杯里的劣质茶叶,江玥遥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果然,这才是正常的宫斗啊!   晃了晃手上的被子,想着如若她还是个选侍,再加上是冬天。那么内务府就应克扣她些炭火,随后皇帝便会亲临,接着替她出头,独得恩宠,一飞冲天。   只可惜她现在不但季节不对,就连身份地位也不对。   啧,还怪可惜的。   芝兰见江玥遥杯中茶水见底,连忙又给斟满一杯。小顺子则是在一边看着自己主子十分自在的模样,心里更愁了。   还真是对陛下恩宠不上心啊!   主子你究竟知不知道外头将咱们华瑜殿传成什么样了?!   “走,去寿康宫看看太后她老人家。”   江玥遥将剩余的茶水饮尽,拍了拍手后开口。算算时间,她消沉的实在够久,再不做点什么反击,董灵怕是会起疑。   小顺子一听当即乐了,连连笑着点头,忙问:“主子可用轿撵?”   那玩意是圣上赏赐,可江玥遥最近就没出过华瑜殿的门。如今再不坐,可都要落灰了。   江玥遥莫名抬头看着小顺子,果断拒绝,“也没多远,不用坐轿子。”况且只有这样,才能表现得惨一点儿不是。   小顺子嘴角当即耷拉下去,闷声应下。   江玥遥见状没有多言,只示意他先退下,自己要洗漱换衣。对于他突然的喜怒无常,江玥遥也没放在心上,毕竟正直青春期的孩子,她还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她一出门,就看见了隔壁的董灵也刚巧出来。   二人,相对无言。   .   在董灵还没进宫之前,就听说过江玥遥的英雄事迹,也知道这人独得圣上恩宠。本来还觉得自己要小心这人,可这入宫后只觉得江玥遥,不过也就这么回事罢了。   不足为虑。   如今也是这么久二人第一次见面,虽然之前董灵想要拜访华瑜殿,但都被江玥遥婉拒了。   “江姐姐?”   立刻调整好表情,董灵笑着走近,十分亲昵模样。   江玥遥看着她,心中一阵难受。   这人年纪小,长得水灵的确没错。   但要说清纯可爱也确实比不过左灵诗。   那种感觉,是一个在长时间复杂环境下成长出来的人,所不可能拥有以及伪装的,况且她年纪还小,藏不住。   “妹妹这是要去哪?”   江玥遥勾了勾唇角,并没有热情相迎。她出门之前还特意整理了下妆容,让整个人显得憔悴几分。   董灵没太在意她的神态,自顾开口,沉浸戏中:“正想去看看太后娘娘,不知姐姐呢?”   “看来今日的确不宜出门,咱们顺路。”江玥遥开口,依旧是不咸不淡。   正说着,董灵那边已经有人抬了轿撵过来,女婢跑进询问是否出发。   “如此可真是幽怨,妹妹可以与姐姐一路同行了!”董灵似乎对她颇有兴趣,江玥遥如此对她,依旧是上赶着想要靠近。   “本宫打算走着去,妹妹也要来吗?”江玥遥不动声色笑着问,眼角瞥了一眼他身后的轿子。   董灵一滞,袖口被身边的女婢拽了拽。   江玥遥自然看在眼底,而后就见董灵忽视了女婢的建议,点头看向她,道:“正巧今日妹妹也想要散散步,与姐姐一起当真极好。”   江玥遥思索点头,转身向前,也没说要等她。   看来董太傅给自己女儿下的任务,除了看住萧弈,剩下的便就是多关注一下她这个宠妃了。   路上,几人走的并不快。   江玥遥本身就打算走着去康寿宫,因此没穿太过繁琐的衣服,妆面也轻薄。如此一路走走停停,面拂微风,十分舒坦。   只是苦了董灵。   太后一直不喜欢她,也不愿意与她多说话。但她又想要多多了解好汇报给父亲,所以今日特意花了个精细妆容,还穿了繁重襦裙,想要给太后娘娘一个好印象。   不过此一路下来,累得够呛。   直到董灵终于等看到康寿宫的大门后,倚着路边垂柳,说什么也不肯往前再走了。就她现在这个模样,跟个哈巴狗一样气喘呼呼,见了太后定然要失礼的。   见状,江玥遥颇为好心停下,蹙眉开口:“既然如此,本宫就先行一步,在康寿宫等着妹妹了。”说完,便离开了。   直看得身后董灵咬牙,却又无言以对。   进到康寿宫内,见到了太后,江玥遥神色一惊。她的确好久没见过太后了,只是今日瞧着主位上这人,气质全变,仿若直接变了个人一般。   精致妆容全然卸去,单单描了眉毛。   虽是如此,但也能看得出独属于太后的沉稳端庄,不过是少了些攻击性罢了。   而她身边依旧站着那位平乐公主,依旧是那么高高在上模样。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江玥遥微微额首,后言道。   “起来吧。”太后开口赐坐,并没有为难江玥遥,甚至还命人上了茶。   虽然有些疑惑,但江玥遥并没开口提问,只是顺着太后的话闲聊。一直等到董灵进门之前,二人都心有灵犀一般,没提及她一句。   而董灵一进屋,江玥遥能明显感觉到,主位上的太后不高兴了。   先是一开始的拜见,太后就让她跪了许久,直至江玥遥一杯茶尽,才叫人起身。   之后的气压一直很低,过了良久太后才慢悠悠言道:“贤妃今日打扮的倒是精致,倒让人忘了,谁才是这后宫的主子。”   一听这话,董灵又噗通跪了下去,声音听得江玥遥一阵心疼,也终于在今日体会到了,什么叫碾压人的快|感。   毕竟以前她都是跪着的那位。   知道太后因为兵权种种原因,会看董灵不顺眼,但却没想到会到了如此厌烦程度。   而太后突然对自己的好感,也有了理由——即使家中怎么吵,关键时刻还是要一致对外的。   这一点,江玥遥感到颇为欣慰。   而太后对于董灵的压力,就像是一根一根稻草压在骆驼上,但始终没放下那致命的一根。   始终还能接受。   出了康寿宫,江玥遥看向董灵的眼神中都止不住的同情。   …   到了晚上,萧弈破天荒的终于来了华瑜殿。   小顺子几人简直都要乐死了,半个月啊!终于是翻身了!甚至还计划着等到夜里,喝几杯小酒庆祝一下主子重获恩宠。   江玥遥不愧是江玥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天动地!   萧弈进屋就直奔江玥遥,蹲下身子一把搂住,江玥遥抬手撸着他的脑袋,动也没法动,无奈开口:“陛下怎么来了,就不怕出事吗?”   “想你了,忍不住了。”萧弈脸埋在江玥遥心口,声音闷闷的。   天知道他这半个月怎么过来的,可谓是一下回到江玥遥进宫前。每日都要演戏,要在太傅面前示弱,还要与房卓假装不和。   更重要的是见不到遥遥。   当真心累。   江玥遥抬手,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后,没好气开口:“陛下不是去平清宫住过,怎还会想我?”   萧弈猛然抬头,语气恶狠狠地威胁道,“不许瞎说!”言罢,语气瞬间软了下来,颇为无力:“遥遥你知道的,朕生怕董灵如狼似虎,所以每次去都带了迷汗药。”   到了平清宫他就将药下在茶水里,香炉里,反正他事先吃了解药不会有事。等到董灵睡死过去,他在将药收好,独自熬夜到天明。   属实凄惨。   江玥遥闻言直乐,而后调笑开口:“既然陛下如此努力,可查到什么了?”   “只知道她确实每日都会传消息出去,今日朕来这里,她应当也会报给太傅。”   “如此没关系吗?”江玥遥眯着眼睛问,烛光摇曳,平添了几分情|色。   “朕可说了只爱遥遥一人,若是突然不闻不问,才是假得很。”萧弈说着,手上也不老实起来,“况且,朕既然来了,不做些什么,也亏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卡了一下结局,现在整理了一下。   随意,就快完结了。 第57章   殿试后两日,奉天殿前。   文武百官位列左右两侧,高中者皆身着公服,等候宣唱殿试名次。   而江崊自从到了这里,就一直提着心。虽默默告诉自己里面坐着的是姐夫,但他还是改不了见到皇帝就发怵的毛病。   不过庆幸的是,他是江玥遥的弟弟。   会装。   特别是在前两日殿试那样正经八百的场合。江崊自认为已经竭尽全力,最终成绩如何,也只能听天命。   隐藏在宽大袖袍的手紧握,攥着那个镂空芙蓉金牌,江崊深吸口气目光灼灼看向眼前雕梁画栋的宫殿。   人在这儿,但魂儿却不在这儿。   他在想楚姑娘。   之前二人那样的感情,可谓是突如其来,措手不及。以至于诱使江崊觉得,他们二人的相遇,只是个美丽的泡沫,是假的,总有一天会破裂,散去。   这一个月来的闭关苦读,闲暇时分江崊时常会想起,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惊鸿一瞥。   目光宛若绸缎划过脸颊,饱含秋水之韵,久久不能忘怀。   他喜欢楚姑娘,不是假的!   甚至还是那种想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喜欢。   所以,他定要要夺得状元!   不只是因为旁人的期待及自己的梦想,还要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用官爵名号,来换得她一生平安。   .   辰时,萧弈早早就收拾妥当,准备等礼部尚书一起,前往奉天殿。   自从他要得兵权后,太后就没再垂帘听政,一切事宜也都交给了萧弈处理并不过问。   “陛下,陛下在里面可收拾妥当?”   门外礼部尚书的声音响起,语气颇为焦急。   萧弈正在屋中,闻言没等德泉回答,沉声咳了一下,便开口道:“进来吧。”   不过片刻,老头摸着汗弓着腰便来了,眼瞧着萧弈十分悠闲模样,连忙出言提醒道:“陛下…这时辰…”   “别急。”萧弈抬眼,后甚至还给尚书老头整理了一下衣领,后慢悠悠开口,“今日,可是个持久战。”   “陛下?”   礼部尚书没听明白,这久应当会很久,但‘战’一字从何而来?   萧弈摇头没有解释,只理了一下袖口的褶皱,后才向屋外而去。   门口德泉适时撑伞遮阳。   等众人到了奉天殿,已然万事俱备。萧弈入座后环视一圈,百官都在等他发话。   鸿胪寺卿看着萧弈,有点心虚。有悄悄看向一边太傅,可那老狐狸贼得很,自然是没搭理他。只是双手交叉轻点,似是在告诉他不必着急。   殿试名次对于未来三年国运发展尤为重要,而今次科举最有望多亏的江崊还是江玥遥的弟弟。   虽目前来看江玥遥对于太傅威胁不大,毕竟他十分相信董灵的能力,可为了以防万一,这状元也绝不能是江崊!   所以他联和鸿胪寺,偷换了名册。   等名次宣读结束,也是他今日计划的开始。   萧弈将殿内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后轻笑出声,在安静的大殿中显得颇为明显。   有不少人都抬头,颇为不解的看向主位皇帝。   其中也包括太傅。   萧弈转头看向身侧德泉,后淡淡开口:“拿上来吧。”   德泉当即领命,离开不过片刻后回来,手上端着托盘,里面笔墨纸砚俱在。   “这是?”百官皆疑问。   由德泉安置好后磨墨,萧弈提笔沾墨后慢悠悠开口:“朕这两日思来想去,想着前日那份名册颇有考虑不周之处,因此特意备了笔墨纸砚,打算现场写一份新的名册,众卿可有异议?”   言罢开始书写。   太傅闻言一滞,而后目光看向萧弈,显然没料到他为了防备他,做到如此地步。   本打算等到传胪结束,众人的戒备心最低的时候动手。   可如今看来,等与不等,也没什么意义了。   不如早做决断。   抬眼看向对面站着的房卓,二人对视点头后,太傅走至殿中,行礼作揖开口:“臣以为不妥。”   萧弈并没有看他,只一边回忆着写,一边开口问道:“老师何出此言?”   可太傅却并没回答,从怀中拿出一瓷片,狠狠摔在地上一分为二。   房卓见状猛然举起手中虎符大喝一声,殿外等候之人闻声,立即放出响箭。   响彻云霞。   皇城外集结的军队,以响箭为号,开始攻城。   房卓此前就一直在秘密着急边关将士回京,他们个个骁勇善战,再加上太傅这些年患养的私兵,攻城足够了。   更何况因为今日大典,精兵侍卫都守在奉天殿,城外自然就相对薄弱些,不过多时殿内众人便隐约听到,刀剑碰撞以及战士嘶喊的声音。   “老师这是何意?”萧弈将写完的名册收起,递给德泉后沉声开口。   “臣没有别的意思。”太傅看向上头萧弈,沉声开口,“臣只是觉得,陛下不再适合管理这江山社稷。”   “太傅!你这可是要反?”   底下不少官员震惊出声,早就知道这太傅野心深甚大,动乱迟早要来,却没想到会在今日。甚至还有不少武将想要上前将太傅缉拿,不过苦于没带兵器,且有房卓在前,他们打不过。   太傅笑着环视四周,众人越惊讶,越惧怕,他便越高兴。之后袖子一摆,朗声言道:“这皇位本就是能者居之,我只是想要再立新君。”说完,再次看向主位萧弈。   萧弈身子前倾,后盯着太傅,恍若十分不满开口:“朕自问这些年带老师如亲如父,老师还想要立谁?”   太傅闻言,转头将目光落在萧景身上,顿了一下后言道:“自然是十四王爷,萧景。”   这是他们一早就计划好的,太傅会选择他,也是房卓答应帮助太傅的一个条件。   所以萧景并不吃惊,甚至上前两步,微微额首。   殿内一时安静,僵持之下无人敢做声。   正在这时,殿外的嘶喊声夹杂着脚步声,刀剑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近。本候在外头的进士大部分都慌不择路,跑的跑散的散,唯有唯有一人冲了进来。   是江崊。   跌跌撞撞跑来,身后还跟着皇帝亲卫。   而此时江崊心里头就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我姐变寡妇。   直至跑到殿中才停下,看向萧弈伸手指向门外,磕巴开口道:“姐夫,咳——陛下!”   话音落,才察觉到殿内局势。尴尬收回手后,正要解释,就见殿中百官忽而四散,门外涌入大片军队,刀光剑影。   江崊也就会个三脚猫功夫,更何况他是个文官,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是躲着刀剑到角落。   萧弈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疼。   本着对皇帝的敬畏,现在还没人敢上到龙椅捉他,而房卓太傅他们也被几个亲卫死死纠缠。将德泉安置在桌案下躲好,萧弈看了一眼人群中的江崊,太阳穴跳的更厉害了。   想着让江崊心无杂念好好考试,所以今日计划便没告诉他,可谁能想到这臭小子直接冲了进来?   “陛下,陛下你要去哪啊?”德泉在桌子下头惊慌问道,他们不是只要躲进屏风后的密室就行了?帝王为了求生,设计宫殿时,总会有那么三两个通道暗门的,萧弈也不例外。   “你在这待着,朕一会就回来。”萧弈沉声开口,从一旁的架子上抽出一直被当做装饰用的剑,而后下到大殿内想要去拉着江崊一起。   不光江崊越多越元,而刀剑无眼萧弈刚一下去,好好的龙袍就被划了两个口子,金丝全断。   低头看了看袖袍,萧弈咂了咂嘴,想着如若江玥遥看见,怕不是要心疼死。   眼瞅着江崊一身红色官服的江崊被逼至角落,发上三枝九叶冠也歪了,此时长剑袭来眼看就要躲闪不急。   萧弈猛地向前,却因为距离太远实在来不及,心中一沉,而后就见一长刀忽的横来,一个身着太傅私兵服饰的人挡在了江崊面前。   手腕轻动,一个转身,刀向后刺进来人胸膛,救下了江崊。   虽然她用后背挡住了大半,但还是有血溅到了江崊身上,更加红颜。   “你…是?”江崊还没回过神来,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又看了看面前的人,他们明明穿着一样的衣服吧!   是一伙的为什么要救自己?!   黑衣人抬头,一双眸子看向江崊,虽然蒙着面,但这双眼睛却是他朝思暮想的。   “楚,楚姑娘?!”江崊大惊问道。   “嘘!”楚秋伸出手,竖在江崊嘴边,而后拉着人站起。   远处萧弈随手打退一人后,就看着江崊被人救走,眯起眼睛看向那道黑影,身形丈量瘦小,似乎是个女子?紧接着又撂倒一个杂碎后,拍拍手回到上头,拉出桌案下的德泉,转动密室,躲起来了。   有美人儿相救,不需要他这个姐夫出手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角落,江崊急切问道。   “…你想的没错,我是太傅在聆音阁养的一名耳朵。”楚秋开口,将蒙面的黑巾系下,“接近你也是为了任务。”   “那你为何还要救我?”江崊怒问,显然十分不信。   “你是无辜的。”楚秋回答,声音十分好听但语调冷冰冰的,似是要将江崊推开,推的远远的。   江崊点头,而后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还粘着血的长刀抵在自己颈脖之上,轻声开口:“如此,我若受伤你可会有半分心疼?”   虽然楚秋会些武功,但却终究没有江崊力气大,挣脱不开甚至还不小心划出了口子。   手指一松,长刀落地。   江崊挑眉,他就知道会这样,“别躲了,我说过,会娶你。”   “可…”楚秋开口,依旧放不下心,他们是连个世界的人。一个活在暗处,一个身处光明。   融不到一起。   “相信我。”江崊盯着楚秋,而后鼓起勇气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将人往自己怀中带去。   .   殿内,眼看着萧弈的亲军见见都被控制,亏得江崊二人找了隐蔽处躲着没被发现。   萧景缓缓走至龙椅,下头不少刀架在脖子上的忠臣痛声劝阻。   “十四王爷!你当真要弑兄夺位吗!?”   “本王为何不可?”萧景走至正中,微眯眼睛,而后问道。   “陛下待您如亲兄弟啊!”接着有人出言回答。   “本王,不,朕自然知道,所以朕不会杀他。”萧景坐在龙椅之上,摩挲着扶手,十分享受模样勾唇言道,“朕会向当年一样,将他送至边疆封地,众卿觉得如何?”   百官闻言,一阵唏嘘,当年那件事,果然是心里的一块疙瘩,抹不平。   太傅从刚才就跟着到了龙椅旁,见萧景与大臣僵持,戒备之心稍加减之际,忽的拿出藏在袖子中的匕首,直接刺向萧景。   萧景早有准备,但因为距离太近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腰间被轻刺了一刀,所幸不深还能坚持。   可龙椅之上本就空间有限,行动不便,所以当即便被太傅控制住了。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到了,特别是房卓,一身狼狈,眼看着就要冲上前来。   捂着伤口,萧景唇色惨败怒问:“太傅这可是要过河拆桥?”   “臣相信,十四王爷将来会是一个很好的君主。”太傅摇头,笑着开口,语气阴恻恻的,匕首轻轻划在萧景面上,后道:“可自古以来,可没有女子当皇帝的先例。”   萧景心中一紧,但依旧强自镇定开口:“这是何意?”   太傅不言,而后匕首向上一划,发绳断开,发冠落下,长发入墨散开,添得三分娇意在其中。   “十四王爷,哦不,老臣应当叫你,公主殿下。”太傅开口,此言一出,百官唏嘘。   萧景回宫之事本就突然,太傅不可能不调查一番。当年萧情出宫一事虽然十分隐蔽,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肯调查,就没有不能被他知道的秘密。   “是又如何?”事到如今,萧情也不再隐瞒,恢复了本来的声音,后冷眼相问:“我身上留着萧家的血。”   太傅不惧反怒,双眼瞪得通红,自己追寻了半生的荣誉就在面前,怎能不激动,说出的话都有些颤抖:“这萧家的天下,本就该换换了!”   话音落。   身后屏风转动,暗门打开。   萧弈忍不住给太傅鼓掌:“真是精彩,朕今日可当真看了一出好戏。”言罢,笑着打量起眼前二人,问,“这就是传说中的狗咬狗吗?”   萧情闻言,没好气白了萧弈一眼,当哑巴。   “翁蚌相争。”太傅冷哼出声,并没管萧弈。因为在他看来如今局面都被自己掌控,区区一人不足为虑。   “哦?”萧弈挑眉,后轻轻摇摇头开口,“怎么在朕看来,这坐收渔翁之利的,可不是老师。”   太傅不懂他有何意,闻言回头重新看着萧弈。只见他慢慢伸手,摸向袖带。   眼神微眯,难不成还有什么武器,想要直接杀掉自己?   正想着,而后就见萧弈动作一致,似有些尴尬。   …   轻轻咳一声,萧弈面不改色换了个袖子,指尖触碰到那块东西后,松了口气,幸亏刚才没从破掉的袖子里掉出去。   拿出,起头拼了一下,举起。   赫然是一整块虎符。   “这场闹剧,可够了?”萧弈沉声开口,目光所及扫视周围。场上局势瞬间变动,原本房卓手下的将士全部剑尖指向太傅的私兵。   而患养私兵是大忌,本就没有太多,于是很快便将全部人都缉拿下来,控制住了场面。   太傅手指紧握匕首,仿若一松开整个人的支撑都没了一般,深深看着萧弈,而后突然大笑起来,朗声言道:“果然…果然!”   “果然什么?”萧弈只觉得他被逼到现在,怕是精神不太正常,蹙眉开口,眼神戒备。   “这些年,我果然看错了。”太傅继续道,“你不是陛下最不受宠的一个,你是最像陛下的一个。”   正因如此,先帝才不宠爱你,因为看着你,他总会看到自己。   心会疼。   萧弈心中一滞,童年种种一下子又出现在面前,但这一次他很快就接受了。因为现在萧弈身边有了很多人,他不怕这个了。   “事到临头,没那么多废话。”   “你当真以为,我筹划这么久,不会给自己留条后路吗?”太傅说着,转头看向门外开口,因为年纪到了所以声音带着几分苍老和疲惫,“带进来!”   众人的目光都像门口望去,只见门外出现二人,皆被挟持着。   是江玥遥,以及萧畀。   “你信不信,朕现在就先杀了你!”萧弈看到江玥遥被挟持的一瞬间,只觉得心被人捏着,抽疼。   “陛下可以试试,臣死了,他们俩会不会还活着。”太傅威胁道。   殿中,江玥遥开口,能听得出她声音发颤,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陛下不必管臣妾,杀了那狗贼,为臣妾报仇便是。”   萧弈只是盯着江玥遥轻轻摇头,之后余光扫向一旁的萧畀,没缺胳膊少腿,只是觉得他好像那里有些奇怪。   按照以前的性子,萧畀被宠溺惯了,眼里容不得沙子。如若被人挟持,也定然会暴跳如雷,不会像现在这般安分。   现在的萧畀,看着所有人都没什么表情,就像是痴傻了一般。   见着众人不动,太傅心里也急,悄悄吸了口气后,慢悠悠开口:“陛下,臣老了,等不及。”语气仿若已经知道萧弈会选择什么一般,颇有自信。   “遥遥若是现在先伤了一根头发,朕便立马杀掉你。”萧弈捏紧拳头,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息尤为可怖。太傅闻言没有开口,他知道不能逼得太急。   僵持之下,门外一阵哭喊。   太后踉跄而来,身边还跟着平乐。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自然知道,但一开始没有在意,只是觉得萧弈有计划,会解决。   直至她听到了下人的汇报,说在奉天殿看见了萧畀,这才连忙赶来。但却没想到她的畀儿被人劫持着,还好似已经不认识她了。   “畀儿!娘亲在这儿啊!你看看娘亲。”   太后跌坐在门口处哭着开口,因生怕伤到萧畀而不敢上前,面上全然不负往日端庄华贵。   萧畀听到门口有动静,回头望去,神情呆滞,似是一副全然不知模样。   “怎么回事?我的畀儿怎么了?”太后哭着问道,挣扎着想要站起,亏得一旁平乐扶着。   上头,太傅声音适时响起,想要引战二人:“这你就要问问我们的好陛下,他究竟做了什么?”   果然,太后闻言看向萧弈,但不是威胁,而是哀求。   “皇帝,你答应过哀家,要护着萧畀的,你可不能食言。”现在的太后,就只是一个单纯的,失去孩子的母亲。   无助。   “朕…”   萧弈刚刚要开口,他本就不慎纠结,心中也早有答案。刚也只是想要看看,会不会又发生什么,看看太傅手上还有没有底牌。   但刚说出一个字,就见最靠近门口的角落,江崊与楚姑娘分别从斜侧方,狠狠的撞向挟持江玥遥二人的死侍。   之前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萧弈与太傅身上,甚至没人在意他们两个漏网之鱼。如今一击之下,两个死侍身形不稳,而且也害怕伤到手上人质,因此出现了纰漏。   死侍刚想要重新控制住江玥遥他们时,房顶之上一阵响动,一男一女从上头跳下。   是左灵诗,还有他的夫君,只是江玥遥至此不知他姓甚名谁。二人出身江湖,武功极高,三两下便将人拿下。   而太傅在江崊出手的一瞬间,便知道自己今日是败了,当即指尖一动想要带着手边萧景一起上黄泉。   可他终究是个老头,还是个文人,比不过房卓。何况房卓始终心系萧情,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因此在太傅动手的一瞬间,手上匕首飞出,擦着萧情面颊而过,刺穿了太傅胸膛。   一怒之下力气极大,太傅当即倒地不起,再无声息。   至此,这场动乱,终于结束。   .   在今日辰时,左灵诗才从家乡回来,带着相公一起进宫找她叙旧。   江玥遥被抓的时候碰巧,他们也在场。   不过因为江玥遥早有准备,直到今日是决定成败的一天,因此便假装被劫持,只要左灵诗找准时机再出手营救。   动乱结束,萧弈当即命人将满屋尸首处理妥当,而后便忙着安抚江玥遥,传唤太医。   江玥遥看着他焦急的模样,只觉得想笑。   “陛下,臣妾没事,你瞧一点儿伤都没有。”江玥遥笑着转了个圈,而后抬手向上,点了点萧弈唇角。   “下次不许以身涉险。”萧弈将人抱住,知不知道他刚才刚看到江玥遥被劫持的一瞬间,心跳都差点停止了。   “臣妾担心陛下。”江玥遥被他抱着,上不来气,声音有点闷。   身后,江崊轻咳出声,因为身上公服只有一套,染上了血因此只得麻烦女婢为他擦衣。   “我,我不是有意的,就是不知陛下姐姐有没有看见,楚姑娘?”言罢,看向四周。因为萧弈并没有让人离开,所以偏殿百官皆在。   皆在看萧弈放狗粮。   在场有的进士跑得太远,更甚者直接被吓得跑出了宫。因此剩下的人正在按照名单签字,重新整理排名后,等着一会大典继续。   “没看到,她不是一直与你在一起?”江玥遥离开萧弈怀抱,疑惑开口,莫不是跑了?   “从刚才我就没再看见他。”江崊神色焦急,面带忧色。   萧弈上前,轻轻拍了拍江玥遥的肩膀,示意她先带着几人回去,后面向众人,宣布继续宣唱。   快些结束流程,小舅子才能快些去找媳妇不是?   缓步走至大殿中央,萧弈开口:“刚才,众卿也看见了,董太傅犯上作乱已被就地处决,其女从旁协助贬为庶人。”言罢一顿,后巡视一圈,继续言道:“今日大典尤为重要,而鸿胪寺卿失察之罪,助纣为虐,现贬去官职,交由大理寺卿查办。”   大理寺卿闻言,当即上前领命。   萧弈额首,而后金殿传胪才得以继续。   房卓亲自上前,拿起一旁的鞭子,狠狠在空中挥舞三下,众人三跪九叩后,由萧情代为开口宣唱。   “宣德四年,四月初三,策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言罢,从萧弈手上接过册子,打开继续道,“第一甲,第一名,江崊…”   .   风波止,三日后。   萧弈在朝堂上恢复了萧情的身份,并将其王爷府更名为公主府,且赐婚于房卓,于七月末完婚。   为何是七月,只是因为萧弈算了一下,目前最适宜的日子只有两个。   其一是五月,剩下的便是七月。   而五月,萧弈要去迎娶江玥遥。   像个普通百姓一样,明媒正娶的,将江玥遥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