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新鲜中文网为您整理制作 =================== 淑女诱夫 作者:东方玉如意 =================== 第1章 圣旨到高家   水墨江南美如画,凌波水韵,翰墨流芳。   树下悠然落棋,花间醉然品酒,庭中淡然品茶。绿水萦绕着白墙,红花洒落于青瓦,蜿蜒曲回的小河在清晨和夕阳中浅吟低唱。   长发及腰的清丽女子,乘一叶扁舟,穿行在青山绿水中,两岸是历经风浪的班驳和亘古柔情的飘零,一泓清水所承载的,是似水流年的痕迹和沧桑。   千里长堤上的水曲柳,随风摇曳,婀娜多姿,一如那乌篷船上撑伞的江南的女子。肤如雪凝,伊人如玉。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蹙。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如水的女子,如水的明眸,灵秀而又温婉,清丽脱俗。   到了将军府门前,她弃舟登岸,缓缓走上古老的青石板路,细雨蒙蒙湿丁香,粉红的油纸伞下,纷飞的裙边挽起一朵朵绚丽的飞花,沿着高大的院墙翩跹而过,雨香袅袅入珠帘,清影如梦。   “娘,我去观音庵求来的平安符,就挂在这里吧。”姑娘把盛了平安符的香包悬挂在佛龛前,又虔诚的拜了拜。   “静淑,咳咳!快坐到娘身边来,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中年妇人脸色略显苍白,用帕子掩着嘴,在丫鬟搀扶下坐了起来。   母亲身子骨不结实,大病小病不断,父亲远在漠北战场,虽是近些年小唐与突厥交好,并无战事,可是母亲还是不放心,每逢父亲生辰之日都要亲自去观音庵求平安符。今年实在咳得厉害,走不动了,便由长女代劳。   “女儿啊,听说圣上的赐婚旨意不日便到柳安州,你也该绣绣嫁衣,准备一下了。”孟氏苍白瘦肖的手有些抖,拉住女儿的小手。   “娘……”静淑小脸羞得通红,努嘴示意她看外间屋。陪她去观音庵的表哥孟文歆,简单整理了一下衣冠,正要上前给姑母行礼,听到这样一句话,惊得停住脚步,连着眨了几下眼睛,才缓缓上前,深施一礼。   “歆儿别多礼了,姑母又不是外人。”孟氏笑道。   孟氏的父亲孟夫子是江南最著名的书院——柳安书院的山长,孟家是先贤孟子的嫡系子孙,诗书传家,重规矩礼仪。   孟文歆是孟家五郎,自幼聪颖过人,勤学知礼,秋闱刚中了举人,明年春闱很可能要金榜题名的。   “表妹才刚及笄,就要议亲了么?”姑母以前总是说要把表妹多留在身边几年,所以他一直没有表露自己的心思。如今,不知是否来的及了?   静淑脸皮儿薄,听他们竟当着自己的面议论婚事,不禁羞红了脸,垂眸道:“娘,女儿累了,先回房去了。”   姑娘不好意思了,脚下也走的急,与急急闯进屋里的大丫鬟雅琴险些撞在一起。   “姑娘慢些走,夫人,前院来了长安皇城里的传旨官,老太爷让夫人和大姑娘速去前厅接旨呢。”雅琴急急说道。   前厅里已经焚上香案,摆好蒲团。高家人聚集了,便齐刷刷地跪在地上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骠骑将军高博远之嫡长女高静淑娴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衍郡王周添之三子周朗,适婚娶之龄,当择贤女与配。值高静淑待字闺中,与周朗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赐婚于周朗与高静淑,择良辰完婚。钦此!”宣旨太监高声宣读完诏书,连声说着恭喜,把诏书递到高老太爷手上。   高家人面面相觑,脸上除了震惊,并无喜色。   之前九王妃曾问过高家的意思,可那时说的是兵部尚书郭翼的次子郭凯。虽说郡王府比尚书府门楣更高,可是高家并不是为了高攀才嫁女的,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家人应接不暇。   高老太爷也是经历过大阵仗的人,虽是心中不解,却还是口呼谢主隆恩,接了圣旨,给了赏钱,又命管家好生款待传旨太监。   孟文歆站在窗外的台阶上,一字不落的听清了圣旨。竟然是郡王府的公子,果然,以姑父一品大员的身份,表妹是要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而不是穷酸书院的孩子。   他迈步回家,一向沉稳的书生,却在大门口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回头望望那朱红色包着金箔的门槛,苦笑。门槛太高,不是谁都能轻易过去的。   正厅里,送走了传旨的贵客,只剩下高家人。老太爷展开圣旨又仔仔细细地瞧了三遍,叹气道:“这究竟是何缘故,怎么郭家次子变成了周家三子,九王妃也不曾来封信说说。”   九王妃是隔壁柳家老太爷的女儿柳嫣然,两家多年世交,亲如一家。清明节九王妃回乡探亲时,曾与高家提过郭老令公的嫡孙,兵部尚书郭翼次子郭凯,说是和九王世子从小一起长大,文武全才、人品端方、性情随和,当时高将军刚好也回家探亲,因他与郭翼关系不错,了解郭家的品行,便应允了此事。九王妃当时便笑着说,郭家想求皇上赏个恩典,圣旨赐婚呢。   老太爷沉着脸想了想,低声道:“圣旨已经赐婚,无论这中间有什么事,也改变不了了。博远在漠北边关,静淑娘又身体不好,为今之计,便让博邺带着静淑姐妹俩以中秋节看望九王妃为名,去京中打听一下这件事。顺便整理一下京中的宅子,该置办的置办,毕竟将来成亲是要在京中迎娶的。”   静淑回到闺房,默默坐在书案前,执起一卷《女戒》,凝神良久,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将书卷随意放在桌角,拿起自己最爱的《诗经》,随手一翻,正是《邶风·静女》: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文雅美丽的姑娘,与情郎约好在城边的角落里见面。却故意躲藏起来不见他,急的情郎挠着头左顾右盼。   这样欢快的经历她没有过,甚至还没等到情窦初开,就被圣旨赐婚了。偏偏自己未来的夫君又不是之前议婚的那个人,静淑心中满是忐忑。遥远的京城,高贵的郡王府,她不确定自己将来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唉……”不知不觉间,嘴角溢出一声轻叹。   贴身大丫鬟彩墨在一旁抿嘴轻笑:“姑娘是在想未来的姑爷么?姑娘放心吧,他们家娶到这样貌美又知书达理的姑娘,必定爱若至宝呢。”   素笺在绣架旁整理着刺绣用的丝线,朝这边看了一眼,没说话。   这两个大丫鬟自幼随静淑一起长大,彩墨活泼,素笺沉静。后来彩墨被哥哥赎身出去嫁人,可是新婚三个月,她的丈夫就被征兵役去了西北。后来掉进凉沙江冲走了,婆婆就逼迫她嫁给小叔子,可是彩墨与丈夫感情很好,坚信丈夫还活着,不肯改嫁,就逃出婆家,哭求高静淑收留,让她还回来服侍姑娘。静淑心软,看不得彩墨寻死觅活,便给了她婆婆些银两,让她给小叔另娶别人,彩墨便留了下来。   正心烦意乱,母亲被雅琴搀扶着进来,见了静淑手里的《诗经》,叹气道:“静淑,很快你就要为人妇了,还是多看看《女戒》、《女则》吧,那郡王府中必定规矩极大,被人笑话事小,若是被婆婆、夫君嫌弃,可如何是好?”   静淑默默放下书卷,扶着母亲坐下,安静地聆听教诲。   孟氏身子不好,只说了一会儿话,便连喘带咳地说不下去了。静淑赶忙递上温水给母亲喝,又帮她轻轻拍背顺气。   女儿懂事知礼,孟氏也还放心,便没有多留,回到自己卧房躺下静养。   想想成亲这些年,丈夫常年不在身边,自己生了两个女儿便亏了身子,再也怀不了孕了。于是,丈夫只得纳了妾室,后来有了庶子。   孟氏闭上眼,热泪滑到了耳边,她的女儿,千万不要再遇上一个如此的丈夫。   其实她的丈夫也不坏,少年英雄,靠一身好本事在高家落难时,得了武状元,救了全家。之后便镇守边关,很少回家。若不是他在外辛苦做官,哪有一家人优渥安宁的生活。他也不好色,若不是为了延续香火,他也不想纳妾的。   当年孟氏是柳安州第一才女,又貌美懂事,两个人也算郎才女貌,羡煞旁人。可是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新婚之夜他酩酊大醉,狠狠刺入的时候唤了另一个女人的名字。那是他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可惜嫁给位高权重之人,他没有办法。新婚之后,他便不回家了,直到孩子出生都没有回来看一眼,静淑满月时才见到父亲。这么多年孤枕难眠,孟氏习惯了,也不再期盼什么,唯一盼望的就是两个女儿嫁个疼妻爱子的好丈夫。   静淑躺在床上也睡不着,盯着窗前的弯月,想着自己的婚事。   柳安州的女子最羡慕的人就是九王妃,她是柳安州知府的女儿,在获罪抄家之后,最落魄的时候,遇到九王,成就了一段佳话。她去过九王府,见过后花园的水曲柳,跟柳安州千里长堤上的垂柳一模一样,听说是九王为哄王妃高兴,特意命人从柳州移植的。九王是权倾天下的亲王,却从不纳妾,一心一意地疼爱九王妃。   这样的男人,世上能有几个?   静淑不敢奢望自己会得到九王妃那样的盛宠,只希望丈夫是个合眼缘、对脾气的。谁都希望自己的丈夫位高权重、相貌英俊,可是静淑更在意性情修养,她没有太高的要求,只盼着丈夫通情达理、温柔疼人。   周家三公子周朗,会是她期盼的良人么? 第2章 帝都擦肩过   帝都繁华热闹,高家两姐妹坐在马车里,一个安静贤淑的垂着眼眸想心事,一个悄悄挑起车帘,顺着缝隙往外瞧。   “可儿……”静淑本来不想管教妹妹,可是这样扒着车帘窥视外面,实在不是大家闺秀所为。   二姑娘高静娴乳名唤作可儿,她调皮地吐吐舌头,垂下手,坐正了身子。“姐姐,这次来京城能不能偷偷见一见姐夫啊?”   静淑俏脸一红,嗔道:“别胡说,哪有婚前私自见面的,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   可儿嘟起嘴,心里不服气,却没敢说什么。她觉得姐姐就是被母亲管教的有点迂腐了,就像外祖父一样,古板的老夫子。还好,母亲对二女儿管教不是很严格,反正她从小也不听话,母亲后来也懒得跟她费劲了。   高家在京中有皇上赏赐的一座宅子,因老太爷习惯住在老家,这里一直空着,只有几个仆人看家打扫。   静淑来过京中两次,都是为了给九王妃请安。这次进了九王府,却是比从前更加拘谨,毕竟是有婚约的人了,而且这婚约还有些莫名其妙。   九王妃见到老家来人,自然十分高兴,亲切的拉着两姐妹的手坐到贵妃榻上,嘘寒问暖。   说起静淑的婚事,九王妃叹了口气:“原本是想让你嫁给郭凯的,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和李惟情同手足,既有本事,性情也直爽。可惜……没缘分,他对一个小妾一往情深,前些日子又生下一个庶子,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嫁了。我便做主向郭家推了这门亲事,原想日后在寻一个佳婿,谁知长公主求了皇上,这么快就赐婚了,我也是在圣旨到了郡王府之后,才听说的。”   原来这不是姑母帮自己相看的婚事,静淑心里的小鼓擂的更响了。放着这么多京城贵女不选,郡王府为什么偏要选自己一个乡野女子,莫非那周朗有某些隐疾?或是身体残疾,容貌丑陋,要么性情、名声不好?   小姑娘紧抿着唇,垂着的眼帘不停的颤抖,九王妃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拍怕微凉的小手,柔声道:“别担心,那周朗也是个好孩子,小时候就聪明英俊,这几年在凉州他舅舅那里当差,不常回京,我也没怎么见过了。不过,应该差不了的。听说周家已经派人去凉州接他回京,不日便到了,到时候,我安排一下,让你远远地望上一眼,也就安心了。”   可儿拍手叫好,“好啊,我就想早点瞧瞧姐夫究竟是不是个丑八怪?嘿嘿!”   “你这丫头……”九王妃宠爱的摸摸可儿头顶,对这两个孩子真是从心底里喜欢。   静淑小脸儿红的透透的,嗫嚅道:“不必了,左右都是要嫁的,见与不见又如何呢。”   九王妃知她和孟氏一样,恪守礼仪,也没有多说,只等周朗回京,便寻个由头带她去瞧瞧。   八月十七,九王妃带上两个姑娘到丞相府看望自己的表姐梅氏。   在马车上,才对两个姑娘说出原委。“这几日周朗已经回家,若是我特意叫他来九王府,未免显得刻意。他一向与司马睿交好,今日要到丞相府做客,所以我们也去相府做客,就算是偶遇,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嗯。”可儿欢喜的点点头,“我可要好好瞧瞧,未来的姐夫比睿哥哥如何?”   “可儿……”静淑红着脸嗔道。   “姐姐,你就别不好意思了,其实你也十分想见的吧?万一姐夫长得好丑,你是不是就不要嫁了?”小丫头咯咯地笑了起来。   静淑不想在跟她说话,垂着头理理衣服,生怕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   进了相府,就有两名青年男子迎了上来,静淑心里跳成了一团,脸上火烧火燎的。小唐朝民风开放,未婚男女在一起游山玩水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别说是偶遇看上一眼了。   她趁着来人脚步声尚远,飞快地抬起眼帘望了一瞬,便赶忙垂头。   两个年轻男子,一高一矮,一白一黑,左边那个穿着墨兰衣裳,脸色微黑,五官并不是很出众,却也干净整齐,彬彬有礼。右边那个穿着月白衣衫,生得眉眼极好,气质卓然,如玉树临风。   若这两个人中有一个是自己的未婚夫,静淑当然希望是右边这个。   二人走近,一起给九王妃行礼。“王康拜见九王妃。”蓝衣青年拜倒在地。   静淑心中一喜,他叫王康,那旁边这人——就是周朗了吧。   “见过姨母,母亲已经在后花园摆下茶点,等着姨母一起赏花呢。”司马睿躬身一礼。   见到司马睿,可儿雀跃地跑近两步,拉着他的袖子像静淑介绍:“姐姐,这就是我师父睿哥哥,他写的字可好了,外祖父都比不上。自从去年跟睿哥哥学了字,表哥们再也不敢笑我字难看了。”   这二人之中竟没有自己的未婚夫,心里忽地有点失落,静淑发烫的脸颊微微缓和,稍稍抬头看向司马睿。难怪妹妹小小年纪就动了春心,这样一位翩翩佳公子,的确动人心魄。   司马睿带着一行人来到后花园,梅氏并不知九王妃的真正意图,只当是平常串门子,招呼大家落座闲聊。   司马睿却已在前几日得了姨母吩咐,只等着周朗到来便带他闲逛后花园,然后装作偶遇,让他去拜见母亲和九王妃。   周朗一进相府,就拉住司马睿手腕往外走:“几年未见,咱们去郊外比试比试。”   “别呀,”完不成姨母交代的任务,司马睿怎么肯放他出去:“你这刚回来就打打杀杀的,在凉州还没打够啊?走,去我书房坐坐吧。”   司马睿和王康一左一右架着周朗去了书房,叙了叙旧之后,便带他去后花园溜达。   “周朗,你小子好福气呀,圣上赐婚,你一点劲儿都不费就娶个美娇娘回家。”刚才可儿的姐姐,司马睿已然见过了,是个羞涩貌美的姑娘,便宜周朗这死小子了。   “哼!我才不稀罕呢。”周朗恨声道。   司马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纳闷道:“高家那姑娘怎么惹着你了?”   “不过是政治联姻罢了,这些年我在西北,家里不闻不问。如今需要我这颗棋子的时候,就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硬塞给我。也没见过面,不知是丑是俊,性情如何,就这样瞎着眼睛娶,能有好吗?”周朗不信祖母会为自己着想,这门亲事,必定是对周家有利。   司马睿噗嗤一笑:“周朗,你那未婚妻……听说是花容月貌,知书达理,万里挑一的好姑娘。”   王康回想刚才那两个姑娘,似乎明白了什么。刚才一直插不上话,此刻抢着说道:“谁说不是呢,兴许刚才九王妃带来的姑娘里就有你未婚妻。她们说话的声音都是软软糯糯的柳州口音,也活该郭凯那小子没福,听说本来是要赐婚于郭凯的,可是郭凯拿着那个小妾当宝贝捧着,硬是不要。这才便宜了你。”   周朗脚步一顿,脸色骤变:“你说什么?原是要赐婚郭凯,他不要才给我的?”   王康一看闯了祸,吓得不敢说话了。郭凯这事,知道的人并不多,王康也是偶然听说的。   司马睿赶忙打圆场:“你别听他胡说,这是缘分,是你和高家姑娘几世修来的缘分。”   周朗已然暴怒,把拳头攥的咔咔直响,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就知道,祖母怎么会惦记着我?果然是人家不要的,才给了我,我这就去跟他们算账,这媳妇我不要,我回凉州自己娶一个。”   周朗转身就走,像一阵旋风一般迅速消失,司马睿拉都拉不住。   跟姨母复命,司马睿自然不敢说事情的真相,只说是有小厮来叫周朗回家。九王妃听说周朗到了后花园门口又急匆匆走了,叹了口气,只能认了。这次不能见面,就等洞房花烛夜吧。 第3章 出闺成大礼   因来年没有立春日,就是民间俗称的寡妇年,所以在年底扎堆成亲的就特别多。   周家与高家商议好的婚期就在腊月初二,三个多月的准备时间有点仓促。两家各自忙的人仰马翻,把三媒六礼各种程序走齐了,也就进了冬月了。   最让静淑安心的是互换庚帖之后,发现两个人的八字甚是相合,是相宜相生的好兆头。孟氏也因此喜上眉梢,身体略有好转,便起来忙活了几日。   “娘,明日就离开柳安州了,我想再跟娘睡一晚,做一回小丫头。”静淑眼里含着泪,拉着母亲的手依依不舍。   孟氏点点头,瞧着温顺的女儿,也满是担忧。   娘俩儿躺在一张床上,轻声细语地说着贴心话。   “静淑,你是个知礼懂事的好孩子,娘对你放心。只盼着那周朗是个知冷知热的人,能疼妻爱子,也就够了。”孟氏低声道。   “娘,这辈子嫁给爹,您后悔吗?”静淑突然问道。   孟氏一怔,没想到女儿会问这样的问题,沉思了一会儿道:“不后悔,这就是娘的命。当年你祖父任柳州牧台的时候,你爹是柳安州的少年英雄,有他在,不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吧,起码街上没有地痞流氓敢惹是生非。哪个少女不仰慕英雄呢?高家来提亲的时候,娘偷偷地欢喜了好久。你爹他不常回家,是因为军务在身,没有办法。”   “娘,我依稀记得小时候没人时,您会叫我的乳名暖暖,为什么后来不叫了呢?就像可儿,不就是把乳名叫到了大么。”   静淑出生在冬天,那一年出奇的冷,孟氏生孩子疼的死去活来,丈夫却不在身边,晚上抱着孩子,她总是觉着冷。哄孩子的时候,自然就唤她“暖暖”、“暖暖”,可是她怕被别人听到,怕别人猜透她的心思,从不敢在人前叫。后来,静淑长大记事了,就不叫那个乳名了。   “先别说这些了,有件重要的事差点忘了,”孟氏起身,从红木箱子的最底层拿出一本小册子,拨亮了蜡烛,让静淑坐起来瞧。“原该大婚前一日才教导你夫妻之事的,可是母亲这身子骨经不起长途颠簸,既去不了京城,就只能今晚让你看着压箱底的东西了。”   静淑听彩墨提过,出嫁前母亲会给一本很特别画册,究竟怎么个特别法,她没有细说,只是丹凤眼中流转出异样的神采。   细白的手指翻开册子,闯入眼帘的是一男一女两个赤条条的人。静淑手一抖,根本没看清他们在做什么,就把册子扔了出去。   孟氏也是个脸皮薄的,看女儿捂着脸在不肯看,连耳朵根都红了,自己也觉着很不自在。   “静淑,谁家女儿出嫁的时候,都有这一遭。第一次会很疼的,以后就好多了。娘……也不知该怎么说,你还是自己瞧瞧吧,免得到时候不知所措。”孟氏红着脸捡起册子,塞进女儿手里,自己却不好意思地脸朝里躺在了床上。   静淑捧着巴掌大的小册子,手抖成一团,手心烫的厉害,根本不敢打开看。又怕不学习,洞房花烛夜会有失礼之处,便紧咬着唇,强迫自己打开一页。   她努力睁开紧闭的双眼,强迫自己看清楚。看到画上的男人一手摸着女人胸前的柔软,一手捧着脸颊,两人嘴对着嘴,下面有男人身上的一个大东西半杵进女人身体。   原来夫妻之事就是这样啊?那她宁愿不要。   静淑合上册子,捂着小鹿乱撞的心口,过了好久才平复下来急喘的呼吸。   太羞人了!   自己的身子,沐浴的时候都不好意思让丫鬟看,怎么能让男人看呢?而且还又是摸又是啃的。   静淑默默叹了口气,“娘,我不想嫁人了。”   孟氏回过头来,担心地瞧瞧女儿,把她手里的小册子收回箱子里。哄着女儿躺下:“怎么能不嫁人呢,伦理纲常你都忘了么?别胡思乱想了,嫁人以后,事情多着呢。伺候公婆,相夫教子,这床榻之事仅是为了传宗接代而已,就算再羞耻,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切记以夫为天,他想要,你就要给。他不想要,你也不能强求。”   “是。”静淑低声应了,心中翻腾的厉害。   第二日,天明出发,由二叔和二婶送女出嫁。陪嫁的两个大丫鬟是素笺和彩墨,本来彩墨的丈夫失踪,是个不吉之人,高家不想让她去京城。可是静淑知道,若是自己不带走她,可能她婆婆还会来找她麻烦,而且彩墨是过来人,当自己遇到一些夫妻间的难题时,刚好可以询问她。   管事的孔嬷嬷是最严厉的教习嬷嬷,孟氏担心静淑年轻不知事,怕她失了礼数,才让孔嬷嬷跟去照应十来天,等静淑熟悉了郡王府的规矩,孔嬷嬷再回来。   进了京,日子过得更快了,转眼便是腊月初二。   穿上亲手绣的红嫁衣,梳妆打扮妥当,屋里的女宾都啧啧称赞。九王妃拉起静淑的手,笑道:“咱们静淑是柳安州最美的姑娘,是今日京中最有福气的新嫁娘。瞧瞧这眉眼、身段,今天晚上一掀开红盖头,阿朗就得乐开了花。”   按照习俗,需邀请一位儿女双全的贵客当送女客,今日高静淑的送女客便是九王妃,能请得动九王妃是高家莫大的脸面。   骠骑将军高博远在前厅等着女儿,看着美姿容又落落大方的女儿,不禁点头微笑。   门外的催妆诗已经喊得热火朝天,吉时到,鸣响了礼炮。   “以后到了夫家要孝敬公婆,善待兄弟姐妹,相夫教子,美满一生!”面对父亲的殷殷嘱咐,静淑眼圈一红,险些落泪。哽咽着道了一声“是”,便出门上了花轿。   拜过天地,入了洞房。喜娘唱过撒帐歌,说着吉利话去了,屋里便只剩下主仆四人。   “姑娘,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啊,忙了一天也挺累的。”彩墨体贴地帮静淑揉揉肩。   “胡说,什么吃东西,盖头还没揭呢,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姑爷来。”孔嬷嬷板着脸训斥,就知道这两个小丫头不懂事。   素笺在一旁吓得一抖,垂着头不敢说话,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彩墨无奈的扁扁嘴,也站到一边去了。   这一坐就是一个时辰,静淑怕头上的盖头掉了,一动也不敢动,只觉着自己的腰快要断了。   彩墨终于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其实可以先溜达溜达,一会儿姑爷来了,再坐在那不就行了?”   孔嬷嬷横了她一眼:“你成亲的时候,自己偷偷把盖头拿下来,吃了些东西又坐回去的?”   “对呀,其实也没关系的,反正新郎官来之前把盖头蒙上不就行了。”彩墨不太在意这些规矩礼仪。   “新婚之夜,做这么不守规矩的事,必定不吉利。”孔嬷嬷冷脸道。彩墨撅了噘嘴,没敢回话,若是再说下去,嬷嬷肯定要说自己的丈夫出事都是因为自己不守规矩,破坏了运道。   静淑安安静静的坐着,肚子饿得都瘪瘪的了,她真担心一会儿新郎官来了,若是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自己是不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趁孔嬷嬷出恭的空档,彩墨跑到静淑耳边低声道:“刚才我们都瞧见姑爷了,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儿郎。”   孔嬷嬷不在,素笺的胆子也大一些,插嘴道:“模样是出挑的,就是瞧着性子有点冷。”   彩墨胸有成竹地说道:“你不懂,那是新郎官紧张,装高冷呢。一会儿掀了盖头,瞧见咱家姑娘的模样,他肯定要急吼吼地洞房了。越是面上冷的男人,到时候越是……”   彩墨没好意思接着说下去,只用帕子掩着嘴嗤嗤地笑,静淑心里却因此咚咚直跳。   她从没有这样热烈地期盼一个人赶紧出现,在脑海里想了千百种他的样子,终于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喜娘引领着喝得晕乎乎地新郎官进了洞房,嘴里说着吉利话。   静淑掩在宽大袍袖里双手紧紧绞在了一起,心跳如鼓。   喜娘在一旁笑着说道:“新郎挑红巾,如意又称心。”眼前一片大红里探进了祥云玉如意的一端,然后一片明朗。   静淑按捺不住怦怦的心跳,马上就要见到人了,却不敢抬眼。男人静静的站着,烛光中高大的身影很有压迫感。   静淑觉得脸上快要烧起来了,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头看向自己的夫君。   娇羞的眸光,凝入那双深邃的黑眸里,男人英挺的剑眉一挑,一抹惊艳与惊喜转瞬即逝。   她的夫君,不是表哥那样温和白皙的书生,也不是虎背熊腰的武士,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充满着阳刚之气,英挺的剑眉、深潭般地黑眸,高挺的鼻梁,刚毅的唇角,宽肩窄腰,高大英挺。想象了多少种他的样子,都不及眼前的男人好。   多日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圣旨赐婚,无论男人多丑,她都得嫁。可是这男人不丑,甚至是她见过的男人中最英俊挺拔的一个。   静淑抿抿小嘴儿,低下头微微一笑。   喜娘见了新娘子容貌,也欢喜一笑:“圣上赐婚、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呀,请新夫妇共饮合卺酒。”   喝了合卺酒,结了同心发,小夫妻俩坐在桌边共进晚餐。   “新娘子吃个饺子吧,生不生?”喜娘问道。   “生。”静淑羞得满脸通红,咬了一小口生饺子,想看一眼夫君,眼光流转到半路上,终究觉得不好意思,又转过头去。   喜娘瞧瞧美得像一朵鲜花一般的新娘子,又看看愣着神儿不知在想什么的新郎官,笑嘻嘻地说了几句吉利话,出去领赏了。   周朗静静地瞧着她,心里漾开了层层涟漪,暗骂自己没出息。今日周家都没敢安排闹洞房的人,就是怕他进了洞房借酒撒疯。其实他还真是打定了主意要闹,自从跟长辈摊牌大闹之后,他就被禁足看管起来,这几日被父亲逼着在母亲牌位前发了誓,他才没有大闹婚礼。   在宾客面前走完了过场,没丢周家的脸,也没有对皇上不敬,这就完成了对母亲的承诺,他可没打算真心实意地对这个祖母硬塞给自己的新娘子好,进了洞房,就没必要再装了。   可是这个初次见面的新嫁娘,让他很意外! 第4章 洞房陌生人   静淑垂着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饭,不用转头,她也知道身边那一道幽幽的目光一直笼罩在自己身上。没有彩墨说的那么热切与焦急,却也始终不曾离开。   “夫君……不吃饭么?”静淑被看的实在不好意思了,放下筷子,转头问道。   周朗默默地与她对视,直到姑娘羞涩的转过头去不敢看他,才懒散地吐出两个字“不饿”。   彩墨在一旁观察着姑爷的表情,觉着有些奇怪。见到这么貌美温婉的新娘子,哪个男人能不动心的?可姑爷这表情,貌似也很喜欢,却又在挣扎什么,总之是像雾像雨又像风,让人捉摸不透。   素笺在一旁整理床褥,把上面的枣栗子花生等物收在金漆盘子里,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又展开大红的百子被,在粉色富贵牡丹的褥子上,铺了一方洁白的素帕。   周朗望了一眼,沉声道:“那是什么玩意儿,拿走。”   素笺怔愣地看了姑爷一眼,转头看向孔嬷嬷。   “姑爷,这是洞房花烛夜都要用的,不能拿走啊。”孔嬷嬷客气地说道。   “怎么不能,我说能就能。”周朗梗着脖子,蛮横说道。   静淑停了筷子,看看变了脸的丈夫,心里刚刚消停的小鼓又敲了起来。   “那是长公主专门命人送来的,若无此帕,明日新妇怎么见舅姑?”孔嬷嬷有些生气了,这贞洁帕是用来承接新婚之夜的落红,明日拿给长辈一瞧,才能证明新妇的清白。家家如此,并非特例,怎么姑爷如此不通事理。   若她不提当家祖母长公主,周朗还不至于发怒,他只是想找个由头试试自己说话好使不好使。他只是想知道这个可人的小媳妇心里究竟是不是装着自己,还是早已被祖母收服,跟他们一伙来整治自己的。   周朗历声道:“长公主送来的又如何?爷说不用就不用。”   静淑吓得站了起来,担忧地看向孔嬷嬷,低声求情:“嬷嬷……”   彩墨了解孔嬷嬷死板的性子,就想劝劝姑爷,毕竟洞房花烛夜的男人还是很好说话的。“姑爷,你可能不知道这帕子是干甚么的,这真的是有用的,谁家洞房花烛……”   “闭嘴,”周朗冷声打断,“你当爷傻么?爷自然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是,爷不想用。自己的女人是不是第一次,难道睡过之后,爷会不明白吗?”   周朗说的硬气,其实他也没睡过女人,并不知道什么样,但是他就要较这个劲。   孔嬷嬷真的生气了,看着体面冷静的姑爷,居然如此不守规矩。“姑爷,竦萃丘冢,礼不废也。新妇进门,不只是伺候丈夫一人。更重要的是孝敬长辈,教导孩子。若是从第一天就坏了规矩,以后如何在长辈面前立足。请姑爷遵照礼法而行。”   周朗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看向高静淑。   静淑忽然想起九王妃跟自己说的周家的情况,当家祖母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昭华长公主。周朗的父亲是衍郡王周添,而现在的郡王妃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当年,周添、郭翼、褚文渊是京中最好的马球社——追风社的三大领队,来往也很频繁。周添在褚家见到了褚文渊的妹妹褚文惜,一见钟情,就要求娶为妻。可是,母亲长公主已经为他物色好了现在的郡王妃崔氏,双方僵持不下,最后以平妻之理一起娶进了郡王府。   周朗十二岁那年,母亲褚氏带着长子周玥去西山寺祈福,因暴雨多住了两天,回来的时候凑巧遇到山体滑坡,母子俩都被埋在了泥石流下面。周朗因为住在舅舅家,侥幸躲过一劫。为此,褚文渊和周添反目,去凉州赴任时强行带走周朗,一去便是五年。   静淑已经猜到周朗和家里的关系可能不太好,此刻这么为难的事情,她也不知该怎么处理。   周朗寒星一般的眸子默默注视着她,因为初见时的心动,他没有直接发飙,而是给了她这次选择的机会。若是她毫不犹豫的站在自己这一边,从今后便宠她疼她,一辈子待她好。若是她坚定地站在送帕子的长公主那边,这个媳妇他就不要了。   圣旨赐婚,他知道不能和离。但是,不圆房皇上不会管吧。   静淑为难地看看新婚丈夫,又看看板着脸的孔嬷嬷,最终艰难的开口:“嬷嬷,要不……你们先出去吧,我跟夫君谈谈。”   周朗心中一动,觉着小媳妇这是要依了自己了。难怪从挑起盖头的第一眼,就觉得她温婉可人,合眼缘。他还是第一次看着一个姑娘,心跳漏了一拍呢。   孔嬷嬷恨铁不成钢的看一眼新媳妇,原来学过的规矩都跑到哪去了,见了男人就没出息的丢了魂儿?“姑娘,这事没什么可谈的,明日这素帕若没有落红,怎么向周家长辈交代?”   彩墨在一旁打圆场道:“其实那褥子是粉色的,也能看的出来。”   “你闭嘴,哪有抱着褥子去长辈房里的?”孔嬷嬷厉声呵斥。   静淑吓得一抖,嗫嚅着想劝劝周朗:“夫君,其实……一方素帕而已,何必……”   “够了,”周朗大喝一声,心里升腾起来的一点期望一下子凉透了,冷声道:“你们眼里只有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你嫁的是郡王府,而不是我周朗。你以为,我是那么容易揉捏的吗?你以为,凭借花容月貌就可以让我乖乖的听话?我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会碰你,那素帕永远都用不着。”   周朗摔门而出,却被两名带刀侍卫拦住去路。“三爷,王爷有命,今晚您不能离开洞房。”   周朗怒极反笑,“好,好啊,你们拿着刀逼我留在洞房,总不能也拿着刀逼我圆房吧?”   周朗转身进门,拿起桌上的一壶酒一饮而尽,随手一扔,汝窑上品红瓷酒壶碎了一地。   周朗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一下子歪倒在大红喜被上,昏昏然合上了眼。   这是怎样的洞房花烛夜啊……静淑怔怔地看着他倒在床上一动不动,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这……太不懂事了,怎么会有如此不知礼的人。”孔嬷嬷气的差点背过气去。“姑娘,遇上这样的丈夫,以后你就要多教导他,让他知礼数,敬长辈。”   静淑腿一软,失神地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姑娘……”彩墨心疼地跑过来,不满地看了孔嬷嬷一眼。   “姑娘……”素笺也惊慌失措的走过来,不知说什么好。   静淑摆摆手,不想说什么。两个丫鬟默默地收拾了桌子,帮她拆下凤冠霞帔,简单洗漱一下,按照静淑吩咐打来两盆温水,又担忧地扫一下床榻,随着孔嬷嬷退了出去。   喜气洋洋的婚房,此刻静的可怕的,龙凤喜烛跳跃着火花,映着佳人失神的面容。她呆坐了了片刻,默默起身,打湿了帕子,轻柔地帮周朗擦拭额头,脸颊。   喜烛昏黄的光映照在他英挺的俊颜,这是她的丈夫,相伴一生的男人。就算他脾气不好,不喜欢自己,可是按照礼法,自己还是要服侍他。   擦完了脸和手,静淑小心翼翼地抬起他垂在床边的腿,费劲地脱了皂红色的靴子,白色棉袜,换了另一盆水浸湿细棉布,柔柔地帮他擦了脚。   大红的婚服还穿在身上,静淑想帮他脱了外袍,可是他身子太重,她弄不动,只好一点点的扯出喜被,帮他盖好。   今日本就累了一天,忙完这些,姑娘也没力气了。默默地躺到宽大的婚床上,睁着眼盯着房顶,眼角的热泪不断涌出,很快便湿了鸳鸯红枕。   这京中的喜被与柳安州不同,并非一对被子,而是很大的一条,两个人合盖。其实她本不乐意主动钻进别人被窝,可是腊月的天太冷了,就算烧着地龙,不盖被子也是不行的。没办法,她只好硬着头皮掀开喜被一角。钻进去,和周朗同床共枕。   夜色静谧而温柔,上弦月的清辉被挡在朱红色的窗棂之外。依旧热烈燃烧的龙凤喜烛把洞房内照的红彤彤的一片。周朗缓缓睁开眼,转头看向枕边人。   她安静地睡着,细瓷一般的肌肤透出莹润白亮的光,映着大红的喜服,形成诱人的粉红色。水润灵秀的美眸已经合上,长长的睫毛翘着,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一颗晶莹的泪珠还挂在小巧鲜艳的红唇边……   周朗喉头一动,一阵异样的感觉自心底升腾起来。   她美得温婉细腻,让人想捧在手心,温柔呵护。却忽然见她“嗯”了一声,皱紧了眉头。是做噩梦了吗?是不是梦到他在欺负她?周朗哑然失笑,心情忽然好多了。抬手想抚平她眉宇间的皱起,停在半空,又默默放下了。 第5章 上堂拜舅姑   次日一早醒来,他已不在身边,静淑赶忙翻身起来。早起伺候夫君穿衣洗漱,她竟没有做到,新婚第一天就失礼了。   “夫君呢?”   “三爷天不亮就到前院练武了。”素笺答道。既陪嫁过来,就是周家的丫鬟了,不能再叫姑爷。   昨晚哭的久了,静淑一双美目肿了起来。两个丫鬟想尽法子帮她敷眼,也才好了一点点。   “罢了,反正也这样了,不在乎这些了。”静淑扫了一眼洁白的素帕,沙哑的嗓音淡淡说道。   素笺心疼的只想哭,彩墨想说点什么,看看旁边的孔嬷嬷,乖乖地闭上了嘴。   “姑娘,无论是否圆房,拜过天地就算礼成,你已经是周家妇,要去上房给长辈敬茶的。”孔嬷嬷沉声道。   “我知道。”静淑看看镜中的自己,头发一丝不乱,脸上略施粉黛,虽是眼睛肿着不漂亮,却也没有太失礼的地方。   上房中,周家长辈已经知道了周朗昨晚昨晚没有圆房的事,此刻大家脸色都不太好。   长公主恨铁不成钢地瞪周朗一眼:“果然是跟你那个不懂事的娘一模一样。”   周朗仰起头,瞪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吼道:“你要骂我便骂,关我娘什么事?”   静淑瞧瞧剑拔弩张的态势,垂头低声道:“昨晚是我做错了事,惹夫君生气的。”   周添也不想当着新媳妇的面吵起来,赶忙叫管家安排敬茶,把一家人介绍给新妇认识。   居于正坐的是昭华长公主,她是先帝嫡女,又是九女之首,从小娇生惯养。她身穿金银丝鸾鸟朝凤八宝衫裙,头戴攒司金凤,不怒自威。长公主生有二子一女,长子周添袭了爵位,次子周海任正四品太常少卿,女儿嫁给了兵部尚书郭翼。   上垂手坐的是衍郡王周添,一个平和的中年男人,岁月的沧桑在他脸上已经初步显露,眉宇间深深的褶皱浓的化不开,却涤荡着一身凛然正气。然后是郡王妃崔氏,一个保养得宜,盛装高傲的妇人。她的母亲是先帝嫡次女,和昭华长公主、先太子爷都是皇后所生,自然血统高贵,傲视天下蝼蚁。只是后来太子爷死于动乱,并未登基,皇五子临川王继位做了皇上,看不惯长公主骄纵的气势,偶尔也会敲打敲打她。长公主心里便十分委屈,若是自己嫡亲的弟弟继承大统,哪轮得着老五和老九作威作福?   侧面的椅子上坐着二爷周腾,郡王妃嫡子,一个白白胖胖、笑眯眯地男人,只是那满脸横肉笑起来一颤一颤地,不太符合还未弱冠这个年纪。他的夫人沈氏是侯府千金,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一个女人。四小姐周金凤是崔氏亲生,仅有五岁,生得唇红齿白,凤眼刁蛮凌厉。   下垂手坐着的二老爷周海是文官,自己不求上进,混了一把年纪才四品官,长公主对他也颇瞧不上。夫人靳氏看着端庄老实,听说是个家道中落的贵女。四爷周胜和二小姐周玉凤是龙凤胎,靳氏嫡出,都是十四岁。三小姐周雅凤十三岁,安静地坐在一旁。   这一大家子人,静淑努力地记了半天才勉强记住,简直比背一本书还费力。   互相认识之后,周添带着小夫妻两个去祠堂祭祖。出门走了几步之后,静淑发现没有丫鬟端着茶水,又偷眼瞧瞧父子俩凝重的脸色,便招手唤过彩墨,低声吩咐了几句。   进了祠堂,先由衍郡王焚香敬告列祖列宗周家喜添新妇,然后静淑亲手点上三支香,恭恭敬敬地对着褚氏牌位磕了三个头。   彩墨捧过托盘,静淑亲手倒了一杯热茶,双手举到褚氏牌位前:“娘,媳妇给您敬茶了。从今往后,我一定悉心服侍夫君,以夫为天,谨守妇德,请娘亲放心吧!”   周朗一直站在一旁冷眼瞧着,此刻他却没有掩饰眸中的震惊,一抹亮晶晶的水色在深潭般的瞳仁中一闪而过,默默转过头去看向地面。   衍郡王也有几分动容,没想到新媳妇竟然会给过世的婆婆的敬茶。轻抚着牌位,眼神亦有些迷离:“文惜,阿朗长大了,娶妻了。母亲这些年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给阿朗找了个好妻子。以后抱上孙子,在来你灵前叫祖母,你泉下有知,必定欢喜。”   周添眼里含了泪,转头对儿子说道:“阿朗,难得你妻子知书达礼,温柔懂事,又能包容你的坏脾气。和你娘当年性情很像,你莫再闹了,好好过日子吧,别让你娘在地底下还替你操心。”周添摆摆手让他们出去,他还想单独跟亡妻再说一会儿话。   周朗面无表情的出了门,竟破例没有出府,而是乖乖地陪着静淑回了兰馨院。   小夫妻俩进了门,都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周朗也不看她,兀自坐在书案边,拿起一卷烂熟于心的《孙子兵法》,很认真地看了起来。   素笺赶忙给两位主子倒了茶,静淑看自己也无事可做,就从箱子里拿出一卷倒背如流的《女戒》,结合自己的切身体会,再仔细地研究研究。   彩墨在一旁挠着头,纠结的瞅瞅这个,看看那个。新婚的小夫妻,都是蜜里调油的日子,恨不能白天晚上都抱在一起。可是这两个“认真”的读书人,唉!   没过多久,就到了午膳时间。郡王府人太多,除了过年过节,很少聚餐,都是在自己院里吃。每个院子都有小厨房,依照主子不同的喜好安排吃食。   饭菜呈了上来,六菜一汤,足够两个人吃了。醋溜白菜,桂花山药,麻婆豆腐,萝卜丸子,干锅蘑菇,炖排骨,鸡蛋银耳汤。   静淑微怔,抬眼看看一旁端正站着的孔嬷嬷,见她扫了一眼菜色便面无表情,自己也赶忙掩去讶色,低头吃饭。周朗冷笑一声,抄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静淑平日喜欢吃些甜淡的素菜,这些菜里桂花山药最合胃口,可是菜放在周朗面前,离自己有点远,她不好意思伸长胳膊去够。萝卜吃多了会排气,她不敢多碰。只专注地吃面前的干锅蘑菇,见周朗爱吃排骨,就把自己面前的一盘排骨端到他面前。   但凡是年轻力壮的男人,哪有不爱吃肉的,只吃几口素菜根本支撑不住他们一天的消耗,何况是练武的男人。   周朗把一盘排骨吃的只剩两根,改为吃别的菜。静淑默默地抬眼瞧了瞧他,把那两根排骨夹到他碗里:“夫君吃吧,我不爱吃肉食。”   周朗一张俊脸腾地一下红了,王侯之家,竟然为了一口肉互相谦让。他知道是崔氏故意克扣用度,下人们见风使舵,从这些小事上排挤他。   他默默放下筷子,攥紧拳头按在结实的大腿上,爵位家产,他都不在乎,也不想要。这些年在西北勤学苦练,获得了“西北飞鹰”的绰号,就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换来出人头地。而不是窝里斗,红着眼珠子争那一个可以世袭的爵位。   周朗突然冷笑一声,拿起筷子接着吃饭,大丈夫胸怀天下,这点小事根本算不得什么。过完年,回了西北,就是与吐谷浑开战的战场,好男儿自然可以大展拳脚,靠军功说话。   静淑本以为自己令他没面子,惹恼了他,正踟蹰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见他又像没事人一样吃了起来。暗暗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捡起筷子吃饭。   用罢了午膳,静淑一双眼皮开始打架,昨晚没睡好,她想歇个晌,可是丈夫不睡,她怎么能自己躺到床上去呢?   周朗坐着无趣,瞧瞧她硬撑着眼皮的样子,顿觉好笑,起身去了前院书房。   “姑娘快睡会儿吧,奴婢瞧着三爷还是挺疼人的,只不过是心里有个什么坎儿过不去,越是这样执拗的男人,将来收服了,越是一心一意地疼人呢。”彩墨一边给静淑盖被子,一边笑嘻嘻地说道。   孔嬷嬷出去了,两个丫头才敢说话,素笺撅着嘴,一脸的不认同:“我怎么瞧不出来疼人,若是三爷真心疼咱们姑娘,就不该洞房花烛夜说那么绝情的话。”   彩墨回头使劲瞪了她一眼,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好不容易姑娘忘了昨晚那茬。   静淑摆摆手,让两个真心疼她的丫鬟退下了,她此刻什么都懒得想,只想好好睡一觉。   昏昏沉沉地进入梦乡,似乎疲累地在黑暗中前行,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丝亮光,她伸手触摸,忽地豁然开朗。桃花盛开,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有一个温文尔雅的妇人执一卷《诗经》,坐在铺了羊绒团垫的青石上读书。她缓缓转过头来,放下书卷,朝静淑招手。   这是陶渊明所写的《桃花源记》么?这么美得景,这么温柔的人,似乎并不是郡王府里面有的。   静淑鬼使神差地走到妇人身边,见她轻启朱唇,说道:“静淑,阿朗他不坏,只是没有亲娘在身边,别人欺负他。你不会欺负他吧?”   面对这么温和娴雅的女子,静淑不忍心忤逆她,轻轻摇头:“不会。”   “那你答应我,好好照顾他,疼他爱他好不好?”妇人拉住静淑小手,殷切地瞧着她,眼中含着热泪。   静淑忽然想到重病缠身的娘亲,她不能来京城送嫁,临行前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百般不舍,只得对二婶殷切嘱咐,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眼里一热,她点点头,问道:“你是谁?”   妇人笑笑,放开她的手,向远方飘去,像一只断了线的纸鸢,越飞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第6章 同床不共枕   新房内,颇有才学的孔嬷嬷正在苦口婆心地规劝静淑:“姑娘饱读诗书,竟忘了《孔雀东南飞》么?刘兰芝与焦仲卿夫妻恩爱,却不为婆婆所容,最终怎么样,还不是被焦母逼着休妻了。这郡王府,说白了还不就是长公主府,你最应该讨好的人是长公主和郡王妃,而不是姑爷。今日姑娘怎么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来,哪有给牌位敬茶的。姑爷的亲娘已经去了,如今郡王妃就是嫡母,姑娘就该拿她当亲生母亲看待。午膳姑娘也看到了,这分明就是下马威,堂堂王府怎么会连肉菜都吃不起?姑娘啊,别傻了,每日早早起来给婆婆和祖母请安才是正理,至于姑爷,反正他也继承不了爵位,将来还是要依靠家里吃饭的,他再不懂事,也姓周,姑娘可就不一样了,该警醒自己的处境了。”   静淑张了张嘴,想说自己的爹爹高博远不也没有爵位可继承么,他是在祖父获罪时高中武状元,救了全家。一个男人,真的只能靠家里吃饭么?   可是她也知道,若是自己说了,固执的孔嬷嬷自然有一百个理由可以反驳,为了耳根清净,她只得答道:“我知道了。”   周朗双眸一闭,身子往墙上一靠,却不想手肘碰到了窗户,朱红的阁窗吱呀一声打开。他蓦地睁开眼,大步走出院子。   静淑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惊讶地瞧着窗前迅速消失的高大背影。他是什么时候来到窗前的,听到了什么?   直到晚上,他都没有出现,连晚饭都没回来吃。静淑一直等着他,饭菜热了好几遍,直到街上响起二更天的梆子声,她才勉强吃了几口,洗漱过后换好寝衣等着他。   此刻的周朗已经在醉八仙酒楼上喝得醉眼迷离了,胳膊搭在宋振刚肩上,拍着胸脯保证:“宋大哥,你就放心……吧,我肯定尽全力帮你抓到飞贼。”   宋振刚是已故的周家大爷周玥在太学的好友,当年周朗就是大哥的小跟班,他的朋友也都是熟识的。此刻,宋振刚喝得也有些高了,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的心里话突噜出来了:“阿朗,不瞒你说,我在县尉这个职务上已经熬了两年了,好不容易赶上这个好机会,主簿大人已经向吏部递交了告老还乡的折子,年底破了这桩大案,刚好升迁一级。就算两年一个台阶,要当到五品官,也得三十以后了。”   周朗呵呵一笑,说道:“大哥,我就喜欢你……不拿小弟当外人,你若是说些国家大义之类的冠冕堂皇的话,小弟还就真不爱听了。是啊,好男儿就该建功立业,出人头地,来来,兄弟们,干了这一杯,从明儿起,咱们就共谋此事。”   在座的几个人都是宋振刚的心腹,他现在任从八品京兆府县尉,主管京城治安。手下最得力的一员干将是九品巡检罗青,年方弱冠,年轻有为。这些人都不是家世非常好的,大都是靠某个亲戚提携才得了个职位,要想升职就得靠真本事了。   干了杯中酒,街上传来二更天的梆子声,周朗还没有醉的不省人事,晃晃悠悠站起:“二更宵禁,该回家了。”   满座大笑,罗青拉着他坐下:“贤弟只管喝,你莫忘了,咱们是谁?整个京城的安防都归宋大哥管,宵禁查岗的兵丁捕快,哪敢拦咱们。”   “哦,”周朗恍然大悟:“我竟忘了,宋大哥权利大着呢,哈哈!”   宋振刚自嘲道:“兄弟别笑话你大哥了,这一伙江洋大盗偷得都是显贵之家,若破不了案子,乌纱帽都保不住了。”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周朗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到子时了,静淑一直坐在桌边等他,后来觉着冷就躺到了榻上,盖上羊毛毯子,不知不觉睡着了。   周朗半眯着惺忪醉眼,看着榻上娇美可人儿的姑娘,腊月的天气,外面冷的能冻掉鼻子,而屋里烧着地龙,熟睡的姑娘小脸酡红似醉,红唇娇艳欲滴。   他手心忽地有点痒,想抱她。   她必定是为了等他才没有上床休息,周朗稳着脚步走近,觉着自己只是半醉,还可以把她抱到床上去。刚伸出双手,就听旁边一声惊呼:“三爷您回来了,奴婢该死,竟睡过去了。夫人,夫人醒醒,三爷回来了。”   素笺倚着柱子,已经坐在羊绒地毯上睡着了,突然睁开眼就见周朗高大的身影站在静淑面前,伸出手去要做什么?难道要打人。她一骨碌爬起来,挡到静淑面前。   周朗抬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却也难掩满嘴的酒气。低声道:“爷困了,睡了吧。”   静淑已经醒了过来,娇小的身子走近周朗身边:“我来伺候夫君洗漱,素笺你去叫水吧。”   周朗摆摆手想说不必了,可是闻着身上的酒味自己都觉得难受,算了,还是洗洗吧。   浴桶里热水氤氲着白气,如梦似幻。静淑没有服侍过男人,羞得小脸儿红彤彤的,双手紧紧搅在一起,不知该做点什么。好像应该帮他宽衣吧,她试探着伸了伸小手,却连衣服都没碰着,自己就吓得缩了回来。突然发现屏风上搭着他的寝衣,便佯做整理衣服,转过身去抻抻拽拽。   周朗在西北并未娇生惯养,从没有被女人伺候着沐浴,也很不习惯。正犹豫着想要让她出去,又怕显得自己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眼神一瞥,突然就发现小女人俏脸红透、慌张欲逃的模样。   哑然失笑,周朗忽然不紧张了,因为他发现另一个人比他紧张多了。   彩墨从外面把门关上,拉着素笺的手蹲到墙根下,笑嘻嘻地说:“今晚肯定能成好事了。”   素笺是个脸皮薄的小姑娘,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却也在心里暗暗替小姐高兴。   屋子里静悄悄的,仔细听能听到衣料摩挲的声音,然后有水声响起,想到他必定是赤条条的进了浴桶,静淑面红耳赤,心里有小鹿乱撞。   “需要我……给你擦背么?”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是地道的柳安州口音。小脸只转过去半边,眼睛却不敢往那边瞧。   一碰热水,周朗的酒气上涌,瞧着她小脸酡红的醉人模样,蓦地就硬了。   这是……   周朗咬着后槽牙咽下一口丹田气,恨自己这身体没出息。此刻,他的心里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一个说:贪恋郡王府权势的虚荣女,一心讨好长公主和郡王妃,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不过是她的垫脚石罢了,躲她远远的,让她守活寡。   另一个小人儿从小腹跳出来把前边那个打趴下,说:圣旨赐婚,她怎么可能提前知道。这是天赐的好姻缘,她温柔可爱惹人疼,从掀起红盖头的那一刻就喜欢她。她还不计较自己乱发的臭脾气,温柔地伺候他,给母亲的牌位敬茶,不就是因为顾及他的感受么?这么好的娘子,若是娘亲还活着,也会喜欢她的,也会催着自己跟她圆房的。要了她、要了她……   “咳……”周朗挺挺后腰,似乎舒服了点,看一眼小娘子曼妙的腰身,不好!又胀得疼了。   静淑听到动静,疑惑回头:“怎么了?”   周朗反射性地起身,想要去——起了一半,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难道要抱她过来?   “你进去。”他半蹲着身子冷冷说道。   他突然起身,静淑毫无预兆地看到了肌肉紧绷的胸膛,挂着晶亮的水珠,闪着魅惑的光泽,看的她都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捂眼。   “哦,”突然反应过来,静淑如蒙大赦,转身快步走向卧房。口干舌燥,拿起桌子上的温茶喝了几口,赶忙跑到床上躺下,拉起被子蒙住了脸。   过不多久,就感觉到他到了床边。虽然隔着厚厚的棉被,听不到什么声音,可她就是能感觉到他的靠近。似乎他喝光了茶壶里的温茶,站在床边良久,最终他坐在床边,一把扯下她蒙在头上的被子。   他脸色红彤彤的,是被热水熏过的原因么?   “也不怕捂死?”他轻声责备了一句,瞧着她的眸光越来越深,深不见底。   静淑水灵灵的大眼睛羞怯怯的看了他一眼,就赶忙垂下长长的眼睫,不敢瞧了。殊不知这样欲说还休的姿态,更是撩人。   周朗忽地一把拄在她旁边的枕头上,眸光再也难掩炽热,把她圈在怀里,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脑海中却突兀地跳出了一句话,是他在洞房花烛夜说出的豪言壮语,绝不碰她,一辈子都不碰她。才过了一天,这算什么?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抓起枕头扔到了她脚底下,掀开龙凤大喜被钻了进去,却是在她脚边躺下,郁闷地瞧着被子中央被顶起的地方。   静淑发现了异样,转头看向身边,竟看到一双硕大的脚掌,虽是刚刚沐浴过,没有异味,可是……她的心还是一寸寸凉了下去。   这算什么?同床不共枕么?他就那么讨厌自己,都不肯看着她入睡? 第7章 怦然心弦动   三朝回门,到了高家在京城的宅子。骠骑大将军高博远亲自迎接女儿、女婿进门,九王和九王妃也来捧场,坐在客厅瞧着他们走近。   九王俯身凑到爱妻身边,低声道:“瞧着阿朗也是个壮实的,却是远不及我当年。三朝回门的时候,你走路都有些晃,还得本王扶着。”   九王妃腾地红了脸,瞧瞧四下无人才略放了心,啐他一口道:“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胡闹,怎会有那样一首歪诗?”   九王洋洋得意地一笑,拉过妻子的手握在手心。九王妃却不买账,甩开他,迎上前去,拉起静淑,柔声问道:“在郡王府可还住的惯么?”   静淑微微点头,“姑……”正要叫姑母,就听周朗在旁边喊了一声“舅祖母。”   静淑之所以跟九王妃叫姑母,是因为两家是邻居而且是世交,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而周朗却是真正的血亲关系,先皇的生育规律很有趣,先生了九位公主,在几乎绝望时,又连生九位皇子。周朗的祖母昭华长公主是皇长女,而九王是幺子,他们之间刚好隔了一代人。   如今差了辈分,静淑不好意思叫姑母了,可是改口叫舅祖母,又叫不出来。   九王妃善解人意的拍拍她的小手,拉着小娘子去了后宅说体己话,静淑的二婶赶忙跟了上去,满脸赔笑、小心翼翼地讨好。   男人们自然留在前厅喝茶、谈话,说起边关战事、排兵布阵,高将军的阅历和谋略令周朗刮目相看,这绝对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大元帅,让他从心底里佩服。他决定看在老丈人的面子上,对妻子好一点,甚至还在她上马车的时候伸手虚扶了一把。   高博远对姑爷也很满意,人长得高大俊朗,谈吐不俗又颇有志向,虽是郡王府里的金枝玉叶,却也不娇气,这样的好儿郎极为难得。看着小两口相敬如宾,郎才女貌,老丈人也就放心了。临行前嘱咐女儿孝敬公婆、精心伺候丈夫,自己也要起身回柳安州老家过年了,让她有事就去找九王妃商量。   九王夫妻也上了华盖香樟车,年轻时,总是九王抱着她上车。如今上了些年纪,九王妃便不肯让他抱了,握着他的大手,踩着宽凳上了车中,才把头倚在丈夫肩上,恢复了往日的亲昵。   “他们小两口好像有些问题。”九王妃幽幽道。   “不亲热是么?”九王懒散地把玩着她腰间的荷包。   九王妃吃惊地看向他:“连你都发现了?可是,博远哥哥好像没有发现。”   九王呵呵一笑:“对呀,这不是很正常么?”   一向聪慧的九王妃此刻却十分不解,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他:“为什么?”   九王嘿嘿笑着把脸凑过来:“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九王妃忍俊不禁:“都老夫老妻了,还玩这个。”   九王往后一仰,靠在软榻上,紧闭双唇。九王妃见他卖起了关子,嗔怒地瞪了一眼,却还是偎在他身上,朝着唇角亲了一小口。   九王得逞,哈哈大笑,轻拍着爱妻后背,柔声道:“你不能拿他们跟咱们新婚时比,咱们钟情在先,成亲时已经是期盼了许久的结果,自然如胶似漆。他们是圣旨赐婚,洞房花烛夜才初次见面,就算是郎才女貌,也需要个熟悉的过程,总不能睡了一觉,就黏糊地分不开了。”   九王妃想了想是这么个理儿,便朝着九王抛了个崇拜的眼神儿,抚摸着他的胸口道:“王爷愈发英明神武,小女子真是佩服地五体投地,恨不得以身相许。”   “哈哈哈!准了。”九王大笑,开怀不已。   九王妃却忽然想到一件事,担忧地说道:“郡王妃那脾气……阿朗又不是她亲生的,若是没个一官半职,只怕在家里也没什么地位。要不然,你想想办法,给他安排个差事吧。”   心情正舒畅的九王被媳妇吹了枕边风,自然满口答应:“嗯,明日我去吏部瞧瞧,看有什么合适的位置给他安排一下,也免得他整日闲逛,不干正事。”   周朗夫妻俩回到郡王府,自然要先到上房给长辈请安。两个儿媳正陪着长公主说话,见他们进来。长公主客气地问骠骑将军可好,静淑守礼地回答了长辈的问话。   郡王妃接着说道:“老三,你也娶妻了,就是大人了,以后别想着往凉州跑了,还是在家里好好地跟着你二哥去结交些世家勋贵,撑起咱们郡王府的门楣吧。”   周朗扯扯唇角,皮笑肉不笑的看她一眼,没说话。她恨不得自己赶紧跑去凉州,离世子之位远远的。这番慈母教诲的话,也不过是说给旁人听的。   二太太靳氏看不过去了,用帕子点点周朗道:“三爷这是什么表情?王妃分明是为你好,你怎么能不知感激呢?”   周朗正要启唇还击,就被静淑挡在了前面,她屈膝行礼,柔声道:“母亲悉心教诲,夫君自然铭记于心。二婶会错意了,原是刚才路上有一点小小的不愉快,才令夫君失神的。若是长辈们没有什么吩咐,我们就先回房去了。”   长公主也不想看他们吵架,摆摆手让他们退下了。   周朗却没有随静淑一起回兰馨苑,扔下一句“我有事,你自己回去吧”就算是给了她交代,中途直奔大门口去了。   当天晚上,他没有回家。   静淑一直等到三更天才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次日一早顶着浮肿的眼睛起来去上房请安,竟然没有人问周朗为什么没来。   浑浑噩噩的一天过去,晚上他又没有回来。   静淑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仍然觉着冷,心冷,多厚的被子都暖不过来。   他会去哪里呢?男人晚上不回家,最常去的地方就是花街柳巷吧,此刻,他真的会在那种龌龊的地方吗?   静淑不信,周朗面上虽冷,可是他不像那种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倒是二爷周腾油头粉面像是纨绔子弟,她一遍遍劝说着自己要相信丈夫。可是这个男人不过刚认识三天,说了不超过十句话而已。   早晨醒来,静淑终于坐不住了,她不敢跟周家长辈抱怨半句,也不敢说出周朗两晚上没有回家的事情。可是,又担心他的安危,他有什么事,会不会有危险。唯一的法子,就是去找九王妃帮忙。   静淑没敢说是去九王府,只说想回高家宅子拿些东西。好在小唐朝民风开放,并不限制女子出门,长公主也没多问,就让她去了。她让素笺安排了一辆朴素的青布马车,没有挂着郡王府宫灯的,和满大街的车马混在一起,并不惹人注意。   腊月正是采买年货的时候,清早的大街上,虽不是十分拥挤,也并非空无一人。马蹄踩在青砖路上,哒哒地响。   突然,急促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伴随着衙役的呼喝,似乎有一大群人快速地朝这边飞奔。   “吁!”赶车的老丁勒住马,把车赶到墙跟儿底下停下,惊恐地回头望。   几声低低地娇呼从马车里传出来,两个丫鬟抱紧静淑的胳膊,猛撞了一下才坐稳。素笺靠近车窗,刚想打开看看外面怎么回事,就听到了兵器相碰的声音,吓得她哆哆嗦嗦地又把窗子关紧了些,上好窗栓。   “西北四鬼,看你们还往哪跑?”   “逆贼,快束手就擒。”   “哈哈,就凭你们这些蠢货,能抓到我们西北四鬼。”   “来来来,爷爷陪你们过几招。”   外面的打斗声更加激烈,车里的三个女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期盼着官兵快点把飞贼抓走。可是天不遂人愿,突然一声巨响差点把三个人的耳膜震碎,车窗轰然掉落,只看到一把钢刀的利刃砍在了车上。   一个脸上长满络腮胡子的男人扫了一眼车里,眸中精光一闪,一个恶毒的念头油然而生,劫持那个最美的小娘子,既可以当人质,又可以带回去享用,这么美的姑娘毕竟是不多见的。   三个女人也感受到了那眼神中暴露的恶意,吓得捂住嘴,瞪大了眼。静淑最先反应过来,把帕子蒙在脸上一系,遮住了面容。两个丫鬟也随之蒙上,可是蒙脸有什么用?   眼见着大刀朝着车身劈了过来,静淑的脑海中忘记了母亲教导的一切诗词歌赋,只记起幼时祖父教的高家拳法,当初那几下花拳绣腿,也不知还能不能用上。拉住两个丫鬟的胳膊往车厢后壁上一靠,正在焦急地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就见一个身穿墨色衣袍,领口袖口滚云纹红边的男人用手中宝剑挡住了下落的刀锋,顺势一扫,逼退了络腮胡子。   他脸上带着一副金色面具,可见不是衙门的人。有时遇到棘手的案子,匪寇武功高强的,衙门就会请一些武林高手来帮忙。这些人不便暴露身份,或是不愿多惹是非,就会戴着面具。   静淑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看着那个高大男人的背影,他忽然转过头来朝着自己看了一眼。虽是隔着面具,但是静淑能看到他的眼神,里面有来不及掩饰的关切和焦急。   是他。   他还穿着三朝回门那日的衣服,虽是戴了面具,但是她剧烈跳动的心一直在告诉她,是他。   静淑垂眸稳了稳心神,摸摸自己脸上的面纱,还好,急中生智用帕子蒙住了脸。这样不算给夫家丢脸了吧?   他只看了一眼就回过头去,抵挡杀过来的飞贼,却不肯远离马车,牢牢地护住这一片地方。   看着他闪转腾挪的身影,静淑心底安静踏实了,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就像那年困在山洞里,忽然见到亲人的感觉。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是有人保护的安全感。   三九天的寒风吹到脸上生疼,冷的向掉进了冰窖,手上的暖炉似乎都是冰凉的,可是静淑心里却升起缕缕暖意。她一点都不觉得冷了,被人保护的感觉,就像江南的太阳,暖暖地照在她身上。   络腮胡子的大刀一下子险些劈在他的胳膊上,静淑脱口而出了一声“小心”,他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心忽地又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地追随着他的身影,为他担心。 第8章 诱夫第一计   能入室盗窃的飞贼,轻功都非同一般。其中二人见一个巷口又涌出一群捕快,打了一个呼哨,纵身上房,转身欲走。捕快们没有那么好的功夫,纷纷弯弓搭箭,从多个方向射了出去,却都被飞贼用兵器挥落。   眼看着他们二人跃上屋脊,只需一个纵身就能从另一条街上逃走。马车前面的男人也从背后摘下牛筋弓,抽箭疾射,两箭齐发,正中二人脖颈。   两个飞贼的尸体从房顶齐刷刷掉落下来,众人吃惊地瞧着,甚至忘记了呼吸。络腮胡子一看同伴毙命,一双眼睛瞬间瞪得血红,大声叫道:“你是谁?竟会这双箭锁喉?还我兄弟命来。”   静淑虽怕的双手冰凉,却还是透过车窗,紧盯着外面的情况。两个穿着低级官吏官服的男人合力围攻另一个瘦高的飞贼,在周边捕快的协助下,终于砍伤对方,将其活捉。   西北四鬼只剩下络腮胡子一个人了,他发疯一般冲向挤在路边的人群,把一个瘦弱的姑娘抓在手中,明晃晃的大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那姑娘吓得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被他用刀背拍了一下她的人中,似乎是想让她醒过来,可是却打落了两颗门牙,鲜血顺着下颚往下流。   “逆贼,有本事和爷爷单打独斗,抓一个女人非壮士所为。”面具人一开口,静淑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好,那你让他们退开,咱们两个人比试。”络腮胡子也不傻,这么多人围攻,他占不到便宜,若能一对一,才方便脱身。   捕快们退到四周,让出中央的空地,络腮胡子一把扔了手中的姑娘,宋振刚抢步上前,接住人。他大步上前,扬起手中大刀,却只是虚招,转身跃上房顶就要逃走。面具人似乎早就料到他的狡诈,紧跟着飞身上房,手起剑落,刺入后心。   西北四鬼全部落网,无一逃脱。周边被挤在圈里出不去的老百姓这才放了心,爆发出由衷的赞赏。宋振刚把姑娘交给她的家人,走到跃下房顶的面具人身边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弟不愧是西北飞鹰、神箭周郎,今天若不是请了你,我们又要空亏一溃了。”   罗青也笑呵呵地上前抱拳道:“今日大获全胜,贤弟功不可没,午间在醉八仙摆下庆功酒,贤弟一定要多喝几杯。”   面具人谦和一笑:“两位大哥不必客气,我也两晚没回家了,该回去换件衣服了。”   他的袖子上有一条长长的口子,是在打斗中被人划破的,看不出有没有受伤。   宋振刚哈哈大笑:“老弟新婚燕尔,跟我们蹲守了两个晚上,这是想弟妹了吧。”取得了胜利,大家心情好,周围的捕快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静淑脸上一热,不敢再看外面,低声催促老丁快赶车。   静淑脑海中都是他的身影,自然想到他的衣服破了,便取消了去九王府的计划,在绸缎庄买了几匹缎子,就回到郡王府。   静淑打开衣橱,想找一件他的衣服比量着裁剪,这才发现他的衣服仅有几件,除了新婚的正装便装,就只有几件旧袍子,像是从西北带来的。   自己这妻子做的还真是不称职,其实他也算是好男人了,有本事又不风流惹事。亏得自己还猜测他许是去了青楼楚馆,原来是帮朋友抓飞贼去了。所谓少年英雄就是这样的吧,当初父亲护卫柳安州时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受到众多少年敬佩,少女倾慕。   静淑抱着衣裳傻傻地出神,彩墨在一旁瞧了又瞧,终于忍不住轻声笑了:“夫人看起来像个春心初动的小姑娘。”   孔嬷嬷去街上买土特产了,静淑让素笺去门口守着,一把拉过彩墨,闪动着亮晶晶的眸子问道:“彩墨,我突然觉着……老天爷赐予我的夫君是极好的,只是……”   她欲言又止,彩墨贴心地拍拍她的手,温柔笑道:“只是姑娘不知道该怎么与他亲近是吧?”   静淑被人猜透了心思,小脸腾地通红,垂眸低声道:“他太冷了,我害怕。”   彩墨见自家小姐终于有点开窍了,赶忙鼓励道:“姑娘我不是跟您说了吗,咱们三爷这样的性子,虽是现在冷冰冰的,但是你若进了他的心里,他自然会把满腔的热情都给你。他不是那种朝三暮四、拈花惹草的性情,但凡认定了一个人,必定全心全意去爱护的。他不主动,姑娘就要主动些,若是晚了,他对别的女人钟情了,那姑娘岂不是要苦一辈子。”   静淑吓得心跳漏了一拍,想到他有可能钟情于其他女人,心里莫名地刺痛。拉着彩墨急急问道:“那我怎么才能走进他的心里呢?”   “姑娘聪慧又有学问,自然能想到好办法。我们做下人的终究和三爷接触的少,可您是三夫人啊,你们是夫妻,有什么不能做的。古话都说了,小两口吵架是床头吵床尾和,最关键的,还是在床上……”   彩墨掩着嘴嗤嗤地笑,静淑俏脸红透,转过身去不瞧她了,嗫嚅着道:“我总不能厚着脸皮,把衣服都……”脱光了吧。   “当然不能了,若是那样,只怕三爷会觉得姑娘轻浮,反而不喜欢了。其实,奴婢觉得夫人本就温柔可人,只要在三爷面前不要太拘束就行了。姑娘要把自己的美展现在他面前,引诱他把持不住,主动向姑娘示好,求和。这个时候,您就一定要端住了,不能同意,让他后悔自己曾经放过的狠话。”彩墨一想高冷的三爷急吼吼的抱着姑娘求欢的模样就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   静淑咬着下唇摆摆手,让彩墨出去了,她需要静一静,理一理思路。   三九天的寒风像小刀子一样刮着窗纸,扑啦啦直响,静淑抱着他的一件圆领棉袍,坐在窗前发了好久的呆。   直到孔嬷嬷从外面进来,她才收了神思,放下衣服,迎接嬷嬷进门。   “今日天气这样冷,嬷嬷没冻坏吧?”静淑关切问道。   孔嬷嬷搓着快要冻僵的手,颤抖道:“还好吧,北方的冬天真是太冷了,还是咱们江南好啊。”   “我在这府里也就这样了,一切还要慢慢来。嬷嬷不如就回去吧,这几日天气这么冷,说不定要下雪呢,若是被雪封了路,只怕三十晚上就赶不回家里了。”静淑温柔笑道。   “这……”孔嬷嬷一愣,郡王府里这么复杂的情况,按理说自己还应该再住些日子的。   彩墨和素笺也都是一愣,转瞬便垂下头暗暗欢喜。   静淑见她犹豫,便鼓励道:“嬷嬷不用惦记我,我知道该怎么做,绝不会做出失礼的事,给高家丢脸的。就算嬷嬷再多留几日,也还是这样,恐怕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改变。只盼着你老人家回去,莫要和家人说这些事,姑爷也只是一时任性而已,等过了年,我们就去一趟柳安州,娘亲眼见到他,也就放心了。”   孔嬷嬷点点头:“也好,那老身收拾收拾,明日便启程吧。姑爷两个晚上没回来了,姑娘不能纵容他,一定要告诉周家长辈。若不然,有了这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男人们晚上不回家,能去什么好地方?姑娘性子软,还是得借助长辈的力量管管他。”   静淑连忙点头称是,让素笺去帮孔嬷嬷收拾东西,下午再去街上多买些土特产带回去。   周朗是在喝完中午的庆功酒之后回的家,外面依旧是天寒地冻的天气,屋里烧着地龙,暖融融的。   进门时看到她正抱着一件天青色的料子在一针一线地做衣裳,她低垂着头,神色极其认真,嘴角抿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看着衣裳的眼神温柔似水。   周朗看的有些呆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这个颜色的料子,她是在给谁做衣裳?   静淑缝完领口,转动细白的食指捻了一个结,轻启红唇,用莹白的贝齿咬断棉线。抬眸间看到了他,便起身放好针线,笑意盈盈地上前,柔声道:“夫君回来了,这么冷的天,你两日没回家,我就怕你受冻,你看,我想给你做一件棉袍,这个颜色你喜欢吗?”   娇娇俏俏的小娘子,拿着一件天青色的衣料,献宝一般捧到他面前,问他喜欢吗,周朗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天气没那么冷了,家里暖暖的。他终于又感受到回家的感觉了。 第9章 诱夫第二计   周朗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上还划破了几道口子,自然要先沐浴。   静淑乖巧地说道:“我已经让下人们备着热水,夫君若是要沐浴,我马上吩咐他们。”   周朗轻轻点一下头,转身进了浴房。   浴桶里很快被注满热水,周朗疲累至极,没心思跟她说话,进了浴室就解开衣带脱衣服。两条肌肉匀称的大长腿迈进浴桶以后,他缓缓蹲下身子。热水的浸泡让他感觉很舒服,便闭上眼睛享受这微烫的舒适,没有看到抱着寝衣进来的小娘子。   静淑把寝衣搭在屏风上,转过头就看到他手臂上鲜红的一道伤痕。“你受伤了?”她低低地惊呼一声,蹲在浴桶边,温热的手指落在他赤着的胳膊上。   周朗睁开眼淡淡一扫:“没事,只是皮外伤。”   静淑趴在桶边认真的查看伤口,伤的不深,已经结了一道薄薄的血痂。但是毕竟也是受伤了呢,怎么能不在意?   “夫君先别动,我用湿帕子给你轻轻洗一下,一会儿从水里出来,涂写金疮药吧。”静淑从袖口抽出帕子,又高高地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皓腕,一只小手扶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的修长手指捏着湿帕子一点一点轻轻地在伤口周围擦拭。   “嘶……”她的小手在身上抚弄,他受不了,底下突然就涨疼起来。   “弄疼你了?”静淑吓得手一抖,离开他的身子,睁大水汪汪的眼睛,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瞧着他。   疼是疼了,但不是你认为的地方。   “没事儿,你出去吧,我想自己泡一会儿。”他拧眉闭眸,不明白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以前也不是没见过美女,何曾这样没出息过。   静淑见他面色不善,也不敢多留,起身快步出去。   周朗穿上寝衣,冷着脸走进卧房的时候,静淑已经找来了金疮药,却被他毫不留情的扔在一边:“一点小伤,不值得上药,我在西北的时候,比这重的伤受的多了,不上药也能好。”   静淑有点生气,恨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却还是压着怒火柔声劝:“以前你在西北有没有人疼我不管,现在我是你娘子,自然要照顾好你的。你受了伤,还不肯上药,不是诚心让我心里难受么?”   周朗抬眸瞧她,目光中流露出吃惊与感动,舅父、舅母虽然也疼爱自己,可是他们终究照顾不了这么细。他的娘子,有点气、有点怒、又有点心疼的模样,让他心底的一根弦轻轻拨动。   他面上依旧冷淡,却扯松寝衣,抽出左臂,任由她滑腻的小手在结实的胳膊上“肆虐”,任由刚刚纾解的渴望又悄然抬头。   静淑捏着棉纱涂得十分轻柔,生怕一用力又弄疼了他。涂匀了金疮药,又用细纱布轻轻包裹了两圈,她才满意地帮他穿好衣服,推他去床上休息。   午后阳光晴暖,凛冽的北风也消失踪影。周朗合上眼,很快就进入梦乡。梦中是西北辽阔的戈壁滩,他张弓搭箭射下一只飞鹰,捡起猎物的时候,见旁边有一只吓呆了的小白兔就拎起来,带回去送给……送给谁呢?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含羞带怯的俏脸,是他新婚的小娘子,娇美可人。他把自己捡到的兔子放到她手里,她便朝着他温柔的笑。   周朗一觉醒来的时候,就见她歪在榻上睡着了。昏黄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红色的新妇常服上,映的小脸儿粉红,如桃花一般。   若是在西北遇上一个这样的姑娘,只怕他不惧千辛万苦也要娶到她,好好疼她宠她。可是……她是原本要许配给二表哥郭凯的女子,是郭凯不要,祖母下不了台,才给了自己。她那么美、那么好,为什么要成为弃物,又为什么要搅乱他的心。   周朗起身穿好了衣服,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拿过被子轻轻给她盖上,转身去了书房。   静淑缓缓睁开眼,看着窗前走过的高大身影,唇角一挑,无声地笑了。果然,他其实是个细心温存的人,只是长着一张冷脸罢了。似乎越是无人的时候,他就会对她更好一点。   她咬咬唇,给自己打气,一定能俘获他的心,一定能的。   晚饭依旧是六菜一汤,砂锅煨鹿筋、鸡丝银耳、桂花鱼条、八宝兔丁、玉笋蕨菜、酿果藕,汤是蘑菇仔鸡三鲜汤。   周朗看了一眼就楞了,换厨子了?不对呀,以前的厨子不是水平不行,而是故意刁难,就算换一个,也还是郡王妃的人,不可能对自己好。莫非要让他吃顿饱饭,暗中下毒送自己上路?不可能,崔氏没那么蠢。   静淑垂手侍立,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轻声道:“妾身喜欢下厨,在娘家时就给母亲做饭,夫君尝一尝可还合口味?”   “你做的?”周朗没想到将军府的大小姐还能亲手调羹汤,自己家里的大小姐周巧凤早已嫁入郭府,除了教训下人,别的真不知她还会什么。   “嗯,这砂锅煨鹿筋我已经用小火炖了一个时辰,对伤口愈合有好处,夫君多吃些。”静淑白嫩的小手拿起紫砂勺子,舀了一块软烂的鹿筋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   周朗眼睛一热,赶忙垂下头吃菜。小时候调皮,他总是受伤,娘亲就会炖软烂而又有嚼劲的鹿筋给他吃,已经好多年不曾吃过这道菜了。   静淑看着他极力掩饰的样子,心中一软,他也只不过是个没人疼的孩子,看来彩墨向府中老人儿打听来的三爷幼时爱好是问对了。   这顿饭周朗吃的沉默却温暖,时不时地偷眼瞧瞧自己的小娘子,心中的欢喜逐渐盖住了一切。   晚上躺在床上,他睡不着,下午已经睡饱了。静淑已经两晚没睡好,自然非常想睡,可是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便强打精神和他聊天:“夫君,给我说说你在西北的事好吗?”   “西北没什么意思,到处是风沙,像你这样的江南女子,若去了那里,必是一天也待不住的。”周朗枕着右臂,懒洋洋开口。   今日,两个人头挨着头,睡在一起。静淑有心想朝他怀里靠靠,攥着小粉拳给自己使了几次劲,却还是做不到。只得轻声细语地说道:“我也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若是以后你要去西北,我自然要随你去的。”   周朗一愣,放下手臂,转头看她。小娘子睡眼朦胧地看过来,二人眼神一碰像触电一般马上分开。   “郡王府锦衣玉食,你只要把祖母和王妃哄好了,自然就有好日子过。何必跟着我受苦受累。”周朗借着昏黄的烛光斜睨着她的表情。   “夫君说的哪里话,我们能够成亲,自然就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嫁的是你,又不是郡王府。你去哪里,我自然就去哪里。”静淑把头一偏,轻轻倚在了他的肩头。   姑娘柔顺的长发摩擦着他的颊,微痒。   周朗扭过头去,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轻轻嗯了一声。 第10章 诱夫第三计   第二日醒来,孔嬷嬷瞧着小夫妻两个面色都柔和了不少,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日子久了自然就恩爱了。她略略放了心,早膳后,又叮嘱了静淑一大堆教条的大道理,周朗在一旁有意无意的听着,脸色越来越沉。   送走了孔嬷嬷,静淑和两个丫鬟相视一笑,都暗暗松了口气。   小夫妻俩这才到上房请安,长公主不喜早起,每日都要睡个回笼觉,他们倒也不用急着问安了。   今日却有点奇怪,往常一副高贵慵懒神态的长公主,今日一大早便冷冰冰的,横眉立目,也不知是谁惹恼了她。   夫妻俩例行公事一般说了几句请安问好的话,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谁准你们坐下了?给本宫跪下。”长公主厉声喝道。   静淑吓得一抖,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周朗眸中闪过一丝寒光,缓缓起身,负手站在厅中,倔强地仰起头。   静淑慢慢跪下,无声地看一眼周朗,轻轻扯他衣摆,让他跪下。   “孙儿不知犯了什么天大的罪过,要跪下受审?”周朗站得笔直,纹丝不动。   “不知?你们两个胆大包天的孽障,本宫问你,前几晚你可有回家?去了哪里?老三娘子,你说说,他每晚不回家,你为何不跟长辈禀告?”长公主似乎是真的动了气,满头珠翠跟着一起颤抖。   “没做亏心事,何须事事回禀。”周朗面不改色,沉着冷静。长公主气得扬起手中鹤腿翡翠烟斗就要朝他丢过去,郡王妃赶忙上前扶住手腕:“老祖宗,您跟他生什么气呢,这烟斗是您最喜欢的爱物,摔了岂不可惜。他们小两口不懂事,老祖宗多教导便是了,老三的娘子必定是委屈的,这事原是老三做的不对。”   静淑安静地跪在那里,此刻摆在眼前的有两条路。一是顺着郡王妃的话头往下说,把责任推到周朗身上,诉一诉自己的委屈。这样就可以免去一顿责骂,祖母和婆婆也会对自己好一点,但是刚刚热乎一点的小两口又要变冷了。   另一条路就是和自己的丈夫站在一起,不怨他,不抱委屈,坚定地拥护自己的丈夫。这样两个人的关系肯定会更好一些,但是就得罪祖母和婆婆了。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世上总是缺少两全其美的办法。与其像娘亲那样成为长辈们夸赞的知礼好儿媳,她更希望成为一个被夫君疼爱的娇娘子。   “祖母与母亲误会了,夫君他是因为有事要做才有两个晚上没回家的。”静淑轻轻说道。   郡王妃冷眼一瞥,唇角勾起:“有事要做?他在西北时,过年也不肯回家,说是忙着苦练武功。如今并无一官半职,竟然忙的整晚不回家。亏得老三娘子还这样是非不分的护着他,你可知道他去的是什么地方?是怡红楼的头牌顾盼的屋子。”   敬酒不吃吃罚酒,郡王妃可就不客气了,抛出一个重磅炸弹,稳稳坐下,等着看静淑的反应。世上没有那个女人能容忍丈夫流连青楼,夜不归宿的。   静淑微微一怔,两眼茫然的看向周朗。见他依旧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忽然就明白过来,淡定说道:“我相信夫君不会去寻花问柳的,就算是去了怡红楼必定也是有其他的事情。那日回门儿之后,夫君跟我说他有事要办,所以我就安心等他回来。之所以没有禀告祖母和母亲,是因为我说不清他究竟是去办什么事,怕你们担心,原是想等夫君回来再跟长辈细细回禀。”   “哼!”长公主冷笑:“莫说你说不清,他自己也说不清。一个大男人去青楼两个晚上不回家,还能办什么事?老三,咱们周家自你祖父起,就是诗书孝义之家,男人们都是一身正气,从不去那等腌臜之地。你去西北几年,这是跟着谁学坏了?”   周朗听不得别人诋毁疼爱自己的舅舅,英挺的剑眉一挑:“我学坏了?好,那我倒想问问,是谁看见我去顾盼房中的?究竟谁才是怡红楼的常客?咱们不妨现在叫上我那一身正气的好二哥一起去一趟,看看老鸨子认识谁。”   郡王妃被气的一噎:“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二哥喜欢多交朋友不假,但是并不去那等风月之地,你莫要血口喷人。”   周朗粲齿一笑:“是不是血口喷人,一试便知。”   长公主气的招手唤过丫鬟点上一袋烟,狠抽了两口,才吐着烟圈道:“罢了,你不回来的时候,家宅安宁。一回来,就这样乌烟瘴气的。老三娘子,莫说本宫不给你父亲面子,你们小两口这个样子,本宫实在留你们不得。家里好吃好喝地供养着你们,却这么不懂事,既如此,不如还去西北吧。跟着你舅舅也好,谋个差事也罢,本宫不想郡王府被你连累地在京中坏了名声。”   周朗刚要点头说“好”,就见父亲周添从外面大步进来,面带喜色。路过周朗身边时,还激动地拍了拍儿子肩膀,看到跪在地上的静淑,微微一愣:“好端端地怎么跪着?快起来吧。”   静淑得了赦令赶忙起身,却发现腿有点麻了,起身时身子一晃,被周朗扶住了手臂,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真笨,不知道自己起来呀。”他的大手强劲有力,只轻轻一托,就把她送到了椅子边,按着她肩膀让她坐下了。   长公主见周添护着他,气就更大了,不就是因为那个死了的儿媳妇么,让他这么多年放不下。“你的好儿子,两个晚上没回家,有人瞧见他进了怡红楼头牌的屋子就没出来,你还不快家法教训他?”   周添并未吃惊,显然是知情,淡淡一笑道:“母亲息怒,儿子也正要说这件事呢。阿朗帮着京兆府破了一件大案子,躲进怡红楼蹲守也是迫不得已。躲在里面的并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一大群捕快呢。今日我去找了小舅舅,打算给阿朗谋个差事。刚好京兆府有个主簿告老还乡,虽说只是个八品官,却也很锻炼人的。阿朗年轻,就该从底层做起,小舅舅也说了,只要阿朗好好干,很快就会有好职位的。”   长公主和郡王妃瞠目结舌,似是被这番话打了脸,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张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   周朗却不领情:“父亲不必为我操心了,过完年,我就回西北。”   周添脸色一沉,不悦道:“回什么西北,这里才是你的家,你还想一辈子跟着你舅舅不成?再说了,你舅舅五年任期已满,调令已下,年后便回京述职了。”   “舅舅要回来了?”周朗惊喜说道,脸上露出一丝孩子气的表情。   周添鼻子一酸,心里不是滋味。亲生儿子,又是文惜留下的唯一血脉,他多想天天看着他,看儿子舒心快乐地生活,看他娶妻生子,可是他的心只在舅舅家,心里根本没有自己这个爹。想到这,语气就有了几分沉痛:“阿朗,你年纪也不小了,也娶妻了,以后有了官职好好干,哪怕你不在乎爹的面子,起码也要给你舅舅争口气,也不枉他悉心培养你这些年。”   “好,我可以不去西北了,也愿意从底层做起,但是这主簿之位,我不能要。”周朗斩钉截铁地说道。 第11章 诱夫第四计   衍郡王勃然大怒,急道:“你怎么如此不明事理?莫非还嫌官职低不成?”   周朗淡定答道:“不,嫌官职高。我想从捕快做起。”   周添被气乐了,一甩袖子坐在椅子上:“别胡闹,这是九王亲自出面安排的职务,若是按吏部尚书的意思,至少要安排六品金吾卫,九王想锻炼你,才让你到京兆府做个主簿。若是职务再低,岂不是让你舅爷和为父脸上无光?快回去准备准备吧,后天就去吏部办理文书,到京兆府尹那报到。”   周添一锤定音,不容反驳,周朗深邃的眸光盯了父亲一会儿,终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寒风凛冽,静淑紧了紧狐皮大氅,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揣摩夫君的心情。回到兰馨苑,周朗径直去了书房,静淑站在岔路口犹豫片刻,还是没好意思跟过去,带着两个丫鬟回了卧房。   “彩墨,你去找三爷的小厮问问,三爷究竟是为什么不高兴。”静淑不明白,其实年未弱冠就当上八品主簿已经很不错了,这也就是在京城,周家还是皇亲国戚才能如此的。若在下面州县里,哪有这种可能,县令也不过是个九品芝麻官呢。   彩墨脆生生地应了,走到院门口,又想起什么,到小厨房用食盒装了一盘糕点,才去书房。   小厮褚平是褚家的下人,跟了周朗五年了,十七八岁的瘦小伙儿,脾气瞧着挺好的。周朗在里间坐着,也不看书,也不说话,只盯着墙上的精钢承影剑出神。褚平在外间瞧着,也不知说什么好,见彩墨进了院子,赶忙迎了出去。   “彩墨姐姐,这是给三爷的糕点么?”褚平笑嘻嘻地伸手来接。   “诶,”彩墨一个旋身变躲开了:“这不是给三爷的,咱们家夫人手艺好,三爷自然要吃夫人亲手做的。这是我做的,看你对柳州的美食似乎感点兴趣,特意送来给你尝尝,怎么,还不请我进耳房避避风么?”   褚平一听是给自己吃的,乐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彩墨姐姐这边请,你可真是疼人儿的好姐姐。”   两个下人不敢打扰主子,进了旁边耳房,褚平就迫不及待拿起一块柳叶状糕点扔进嘴里。他根本不是对柳州美食感兴趣,而是早就馋的受不了了。有一回凑巧瞧见三夫人和两个丫鬟刚做出锅的饭,那诱人的香气,精巧的造型,饱满的色泽,就恨自己没机会尝一口。   “好吃好吃,姐姐真好!”褚平一高兴,两只耳朵就会不自觉的动起来,看的彩墨真想揪一把。   “以后咱们三爷要做主簿大人了,你跟着跑前跑后的自然辛苦,夫人特意吩咐我以后多做些吃食给你带着,万一没时间吃饭,也能垫垫肚子不是。”彩墨说道。   “嗯嗯,”褚平狂点头,“夫人心地真好,真是咱们家三爷的福星啊。”   彩墨见他不爱八卦,一点也不说自己想听的东西,只得旁敲侧击:“刚才在上房见三爷脸色不太好,难道真是因为嫌官职低?”   褚平知道这是夫人最倚重的丫鬟,也不拿彩墨当外人,扫一眼周围低声道:“不是,咱们家三爷勤学武艺,就是想凭自己的本事立足,根本就不打算让家里给安排官儿当。”   “那就是真如三爷所说,嫌官职高了?”彩墨道。   “也不是,彩墨姐姐你不知道,咱们三爷最重义气。这个主簿之位,是三爷的好朋友宋县尉一直期盼的位置,三爷帮他破了这个大案子,也是为了帮他官升一级。可是九王给安排的这个主簿,等于把宋县尉的希望打破了,让三爷抢好兄弟的东西,他心中不忍。”   彩墨点点头,看得出周朗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但是没想到如此关爱兄弟。于是,对主子的崇敬又增加了一层,心里暗暗替小姐高兴,连一个好兄弟都不忍伤害的人,将来必定不会做些纳妾狎妓之类的事,让小姐伤心。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彩墨若无其事地与他又闲聊了几句,才回去禀明主子。   静淑听后一喜,唇角一抿,摆摆手让彩墨下去,独自倚在芙蓉榻上,执起一本《史记》,有意无意地翻了几页。   周朗信步回房时,被一缕美妙的琴音定住脚步。北风呼啸,门窗紧闭,走到门口才听到轻微的动静。却如同一缕春风轻轻暖暖地吹进心房,沁人心脾。   进到屋中,只见那粉雕玉砌的佳人水红色长袭纱裙纬地,外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绒毛,一条粉红色缎带围在腰间,中间镶嵌着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在缎带左侧佩带有一块上等琉璃玉佩,一头锦缎般的乌发用一支紫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坠月髻,发髻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   薄施粉黛,只增颜色。白里透红,纯肌如花。水葱似的玉指在乌玉般的古琴上抚弄,琴音绕梁,如青峦间嬉戏的山泉;那样的清逸无拘;如杨柳梢头飘然而过的微风,那样的轻柔绮丽,如百花丛中翩然的彩蝶……周朗醉了。   正听到妙处,琴声戛然而止。听者不解瘾,心痒难耐,恨不得让她接着弹下去。   静淑起身绕过琴架,缓步走到周朗身前:“夫君见笑了。”   “不……哪有见笑,你弹得很好,好久没有听过这么美妙的琴声了。”周朗的母亲是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从小听着母亲的琴声长大,周朗这几年也很怀念儿时有琴声相伴的日子。   “娘子这琴跟谁学的,似乎与京中的弹法不太一样。”周郎也略懂一二。   静淑温婉笑道:“是表哥教我的,其实这也不是他的独创,而是他的同窗好友俞文伯开创的五指连珠技法。原本俞大哥痴心练琴,是要争柳安州第一琴师之位的,谁知他指点了表哥之后,竟被表哥抢了位子。”   静淑一边倒茶一边说的漫不经心,就像在说儿时的一件趣事,而周朗却听进了心里,追问道:“那是不是他和你表哥的情义从此荡然无存了?”   静淑捧起一杯热茶送到周朗手上,接着说道:“怎么会呢?俞大哥是个心胸宽广的人。”   周朗接过茶,却没有喝,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不是心胸宽广的问题,而是……自己期盼良久的东西,被别人夺走,心里如何能接受。你表哥既与他交好,又怎么忍心抢他心爱之物?”   静淑微微一笑:“那就看这心爱之物是他一辈子的最高追求,还是一时之求。若是他还有更高的期盼,自然不在乎这一点点的得失。俞大哥想要成为全国顶级的琴师,自然要走出柳安州,若是表哥故意让给他,等他和其他州府的琴师比试时,照样会输。所以,俞大哥说,他天资不如表哥聪颖,还不如跟着表哥的脚步一步步走,这样也许能走到独自一人无法企及的高度。而表哥呢,虽是抢了一个柳安州首席琴师之位,却可以带着他的好兄弟们走向帝都,和更多的人切磋琴艺,也能让弟兄们的琴艺都有所提高,难道不好么?”   周朗静坐在椅子上,出神地盯着七弦琴,琢磨着她的话。   对呀!虽是暂时抢了宋大哥的位子,但是自己是不可能在这个位置干一辈子的,九王不是说了么,只要能做出成绩,就给自己提升官职,这样,宋大哥不就可以跟着升官了么?说不定会比他预想中升的更快。他和罗青没有强硬的后台背景,自己能沾上皇家的光,也可以让兄弟们有一个更好的前程。   “太好了!”周朗一激动,忘记了手里的热茶,起身之际,整杯茶掉落下去。不偏不倚,茶水正泼在裆部,在皂色的锦袍上迅速晕染开来,形成一个特殊的形状。 第12章 诱夫第五计   蚕丝锦袍,轻薄细软,保暖性很好,渗水性更好。   还没等周朗站起身来,那一杯茶水就把重点部位勾勒得轮廓分明,层次突出。静淑起初并未注意部位问题,只担心烫了他,伸出白嫩的小手想去帮他抚走热水,到了身前才发现那个地方摸不得,只好讪讪的收回手,瞧瞧他有没有受伤。   周朗也正低下头看着茶杯滚落到波斯绒地毯上,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白嫩小手似乎是要抓住茶杯,又像是要护在他那里。十指纤纤,白静如玉,涂了蔻丹的指甲色泽莹润鲜亮……周朗觉着全身都不好了。   小手快要落在那里的时候,偏偏飞快的逃开了。可是,小阿朗似乎感受到姑娘热情到召唤,蓦地立了起来,迎着那双小手而上。   没有碰上,似乎不太满意,小阿朗竟不由自主到晃了晃。   热茶正在快速地往下渗,烫到昂起的顶端时,周朗觉着有一股电流流遍全身,舒服地想叫。   静淑吃惊地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烫肿了么?   周朗唏嘘着抬眼瞧她,就见姑娘正盯着自己那处瞧,一张俊脸顿时红透,连耳廓和脖颈都烧的通红。   静淑也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又见他从未如此强烈的羞赧与紧张,更是觉得不好意思,疾速转过身去跑开,不敢再看。   周朗瞧着她的裙边挽起一朵漂亮的飞花,和那娇芙蓉一般的俏脸一起消失在眼前,心里空落落的。只得起身去换一套衣服,洗了把脸,对着铜镜照照,脸上仅剩几丝残红,这才貌似若无其事地溜达到花厅用午膳。   静淑已经在花厅里等着了,见他皂红色的靴子进来,忙起身相迎,却不敢抬头瞧他。只盯着移动的靴子尖,到了椅子旁坐下,静淑便缓缓地坐到他旁边。   这顿饭吃的无比安静,莴笋嚼在牙齿上的脆响都能听到。两个丫鬟瞧着主子的神态,感觉实在是莫名奇妙。最终,彩墨似乎是发现了暧昧的气氛,抿着嘴唇偷偷笑。   这一天过的十分漫长,静淑绣好了一个淡紫色香囊,天还没有黑透。晚上终于躺到了床上,月光朦胧,看不清彼此的脸,这才各自松了一口气。脑海中却还是挥之不去的那一幕,让人禁不住热血沸腾。   “夫君……”小娘子轻轻柔柔的声音带着软甜的柳安州味道,让男人听的心里痒痒的。   “嗯?”   “后天你就要去官府履职了,我想……”   小娘子欲言又止,周朗顿时脑洞大开,想什么?想主动献身,慰劳慰劳本大人?我还没打算要你呢,就算你扑进我怀里,也要把你推出去。(小阿朗:骗鬼呢?)   “我想明天去庙里烧香许愿,来京中也有一段时间了,却始终没有机会拜佛求平安,菩萨会怪罪我的。可是京城的佛寺我不熟悉,不敢去……”小娘子娇滴滴地诉说完,就等着他挺身而出,主动要求护送娇妻。   周朗一听是这话,竟然有一瞬间的失落。好心情一点都没有了,他也懒得说话,只“哦”了一声。(小阿朗:蓝瘦、香菇)   静淑默默转过头去看他,夫君在床上的时候,似乎惜字如金呢。   “那你能陪我去吗?”她看了好久,也只看到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线。只得硬着头皮问了一句,期待地瞧着他。   暗夜中,小娘子的美眸像夜空的星星一般,在红纱掩映的床榻上分外好看。周朗既想多看一会儿,又怕自己忍不住,便“嗯”了一声,转过身去。   这是代表同意了吧,其实他也挺害羞的,静淑偷偷笑笑,合上眼安静地睡了。   帝都周围最大的寺庙就是西佛寺,坐落于风景秀丽的西山之上,香火鼎盛,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都到这里烧香拜佛。   周朗骑马,静淑坐车,一路上连句话都没说。彩墨坐在静淑旁边,瞅一眼外面身姿笔挺的男人,对静淑低声道:“三爷如今都乐意护着姑娘来西佛寺了,可见心里边已经有姑娘的位置了。”   静淑并未欢喜,小脸儿纠结着说道:“哪有啊,昨晚我和他说话,他都不爱理我。”   彩墨噗嗤一笑:“姑娘莫怪他,有些男人就是话少。我家那口子也是,上了床几乎就不说话,嗨!他也没功夫说话,忙着自己的感兴趣的事呢。”   静淑不明白晚上还能做什么活计,彩墨的男人是个木匠,会做很多精巧的小玩意儿,可是床上又没有木匠用的工具,怎么做呢?   “你男人还能在床上做椅子、柜子么?还是给你做小木鸟?”静淑好奇地问道。   彩墨楞了一下,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赶车的褚平和骑马的周朗都纳闷地看了过来。“姑娘,姑娘你太单纯了。”   静淑有点不高兴了,垂眸道:“你不说就算了,有那么好笑么?”   彩墨忙敛了笑,捡起腰带上挂着的精致小木鸟,低声道:“这小鸟也就是哄女人玩玩的,男人哪有喜欢这个的。他们喜欢大鸟,用大鸟做欺负女人的坏事。咱们三爷这是还没开窍呢,等以后尝着滋味了,你就别想晚上聊天了。”   静淑虽是听不十分明白,却也知道她又在说些不害臊的荤话,便不再理她,只安静地等着到达西山。   下车时,天色阴的愈发灰暗。   静淑系好狐皮斗篷,戴好帽子,便提起袄裙,跟着周朗上山。彩墨瞧着前后左右都隔着二尺远的两个人,只觉得自己牙疼。瞧瞧脚下的路,忽然灵机一动,有了好办法。只等褚平跟上来的时候,彩墨突然“哎呦”一声,朝着旁边倒去,褚平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怎么了?”静淑回头关切问道。   “姑娘,北方的石阶又陡又滑,跟咱们柳安州的不一样,我一不留神扭了脚,恐怕爬不到山上去了。”彩墨揪着褚平的胳膊,皱眉道。   “那要不要紧,快让褚平带你去找大夫吧。”静淑心善,看不得旁人受苦,哪怕只是个下人。   “不用了,没那么严重,幸好走的路还不多,我回马车上揉一揉便好了。三爷,我们江南的女子实在不习惯走这样的山路,奴婢斗胆求三爷背着夫人走吧,不然过不了多大一会儿,夫人也会受伤的。”彩墨神情诚恳的很。   周朗一愣,看看静淑,她也有些不知所措。   “三爷,求您了,快过年了,夫人若受了伤,年都过不好了。这是新媳妇在婆家的都一个年,您就多照顾一下夫人吧。”彩墨恳求的眼神让周朗有点受不了,只得转头看着静淑道:“我背你吧。”   静淑抿着唇,犹豫了片刻,便点了点头。   他走到她身边,蹲下高大的身子,等她趴到自己背上。静淑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他是自己的丈夫,虽说与他身子相磨很羞人,可是还隔着这么厚的衣服呢。   周朗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到背上,便转头看,静淑刚好趴了上去,双手要抱住他的脖子,脸偎在了宽宽的肩膀上。   就在他转过脸的一刹那,温热柔软的双唇擦过脸颊……   上山的这条路,小时候就走过很多次,可是周朗觉得从没有这样短过。短到他还没有看到四周的风景,就到了西佛寺。是因为脑海中总想着那一幕么?   静淑把脸贴在他后背上,一直羞的不敢说话。直到佛寺山门处下来,也是一直低着头的。上了香,求了平安符,二人出来又开始背着下山。   一个淡紫色绣着精美兰花的香囊忽然出现在周朗眼前,耳边是她呵气如兰的声音:“喜欢吗?我把平安符放在里面了,希望夫君上任以后平安顺遂。”   这个香囊他见过,昨日见她绣的认真,以为是她自己要用的,没想到是给自己的。   “你是为了给我求平安符才要来西佛寺的?”周朗问道。   “是啊。”姑娘清脆的声音扣人心弦。   天上忽然飘起了零星的雪花,静淑伸出莹白小手接住一片,惊叹了一声,托到周朗眼前献宝:“夫君,下雪了呢!”   果然是江南的女子,看到雪花都这么惊喜,周朗笑道:“下雪很稀奇么,我在西北的时候,一进冬月,大雪就封山了。”   “可是我很少见到雪啊,我们那里两三年才下一回雪,而且很快就化了,小时候想堆个雪人都不成。”静淑伸着小手又接了几片。   周朗抬头看了看天色,抱紧了她的大腿,加快脚步:“咱们得赶紧回家了,看这样子,要下一场大雪,明天你就可以堆雪人了。”   “我都这么大了,哪还好意思堆雪人,也就只能以后瞧着孩子堆……”静淑一兴奋便失言了,赶忙停了话题,解开狐皮大氅的系带,双手举着,帮二人挡雪。   气氛又像来时一样安静,两个人却想着同样一件事:不做那羞羞的事情,哪来的孩子? 第14章 诱夫第七计   回到郡王府的时候,雪下得小了,静淑被彩墨扶着下车时脚下一滑,身子趔趄了一下。周朗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轻轻道了一声“小心”。   “多谢夫君。”静淑微微红了脸。   看他们小两口如此客气,彩墨使劲抿着嘴,怕自己笑出来。当初自己和丈夫新婚时,也曾一起赶着驴车去赶集,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进了小院,丈夫直接把她从驴车上抱到了床上,逼着她穿上新买的花裙子,却把下身扒个精光……   过了垂花门,便是去往各院的岔路口,这么冷的天,也没必要去上房请安了,小夫妻不约而同的踏上了去兰馨苑的路,却被二太太叫住。   “阿朗,静淑,你们这是才从西佛寺回来么?”二太太靳氏笑眯眯地从上房过来,手里抱着一个小巧的手炉,身后的丫鬟抱着一条白色的裘皮大氅。   初见二太太的时候,是拜舅姑的那一日,静淑对她的印象还好,觉着她是个慈眉善目的人。可是,后来她帮着郡王妃欺负阿朗,静淑就不怎么喜欢她了。   “二婶。”静淑礼貌地唤了一声。   靳氏皮肤白皙,身材微胖,笑起来挺慈祥的:“静淑啊,老祖宗刚刚赐予我两盒上等的姜糖,冬天里沏水喝最是暖身子,你拿一盒去吧。帝都不比江南,你头一次在北方过冬,必定很难捱的。”说着一摆手,身后的丫鬟就把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到彩墨面前。   姜糖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确是一片好心,静淑没想到她会刻意示好,微怔了一下笑道:“多谢二婶美意,只是,既是老祖宗赐予二婶的,静淑怎敢收下呢。二婶保养好身子,我们做晚辈的比自己吃用还高兴呢。”   靳氏呵呵笑道:“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阿朗娶了你真是一辈子的福分,快拿着吧,别跟二婶客气,若是执意不要,那就是瞧不起二婶了。”   话说到这份上,再要推辞似乎不太合适了,静淑抬头看看周朗,后者便淡淡说道:“二婶一片好心,你就留下吧。”   静淑便朝靳氏行礼:“那就多谢二婶了,雪天路滑,您当心脚下。”   双方道别,各自回家。郡王府很大,院落也非常多,互相之间距离不近。   回到兰馨苑,素笺拿出暖炉旁烘热的衣服给二人换上,用了午膳,便坐在书案前喝茶。   静淑问道:“二婶为什么会突然送东西呢?”   “她娘家父亲原是四品官,前几年过世之后,两个兄弟不争气,败光了家产还总是挤兑她。郡王府的开支都是从祖母和父亲的俸禄中支取,二叔的俸禄不入官中,按理说也有些钱花。可是二叔最喜欢喝酒纳妾,跟朋友聚会花的银两不少,家中美妾添了一房又一房,单靠府上给的月例银子自然不够。”周朗淡淡说道。   静淑凝神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说,二婶既无娘家可依傍,在婆家也不宽裕,地位也不高。所以……”   “所以,她唯有讨好祖母和郡王妃才有好日子过。当她们针对我的时候,她也会随声附和,但是私下里,她不想得罪任何一个人,这次用一盒糖是想拉近与你的关系。毕竟你身后还有高家,更重要的是……还有九王妃。周胜和玉凤过了年就十五岁了,她要给女儿找个好婆家,再过几年要给儿子安排差事。她无非是希望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罢了。”   一直冷硬的像不食人间烟火模样的丈夫,竟然把人情世故看的如此透彻,静淑真的是要对他刮目相看了。于是她及时的表达了自己的崇拜:“看来大家族中真的是关系复杂,幸好夫君慧眼如炬,不然,我还真是看不透这些,不知如何是好呢?”   被人夸了,周朗不经意间一笑,心情美美哒。“你呀,也是傻,这王府里说了算的是长公主、王爷王妃,你傻乎乎的站在我这一边,必然要多受很多闲气,不如早早的弃暗投明,像二婶那样才能过上好日子。”   静淑知道他说的是反话,莞尔笑道:“我就是傻,不管什么暗,什么明,你是我的丈夫,是我一辈子的依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么。”   小姑娘亲口说出这么直白的话,自己脸上都觉得火辣辣地,也不敢看他,只低着头,捧着茶杯,抿着小嘴儿偷笑。   周朗歪着头瞧她,水样的眼眸,绯红的俏脸,翘起的唇角……真想亲上一口。   他起身揉揉她发顶,轻声说道:“唉!没办法,既然你学不会抱大腿,以后就由为夫养着你吧。明日就有官俸了,郡王府看不上这点东西,不用交到官中,那就都拿回来给你,谁让你是我娘子呢。”他俯下高大的身子,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迟早你会知道,你男人既不是鸡也不是狗。”   他起身朝着门口走去,扔下一句话,让她自己歇晌,他要去书房。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静淑用一双小手捂住了自己的滚烫的俏脸,他只是摸了摸她的头,为什么却有一种宠爱的感觉呢?   素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静淑失神的望着窗户在笑,不禁掩嘴笑道:“夫人如今和三爷感情愈发好了,难怪彩墨说,要不多久就要圆房了。”   静淑娇羞地啐了她一口:“坏蹄子,跟彩墨一样不学好。”   想起那晚看过的小册子,眼前又忽然出现昨天他身上顶起的那一大片,静淑又有点害怕了。素笺铺好了床,静淑钻进被子里却睡不着,脑子里想着的都是他沐浴时挂着水珠儿的结实胸膛,在被窝里偶尔碰触时,遇到的粗壮大腿,还有茶水湿身时那吓人的轮廓。   好羞人啊!幸好人的思想不会被别人发现,不然她真的没脸见人了。   偏偏想什么就有什么,晚上进了被窝,周朗竟十分不老实,一直动来动去。   “夫君……”   “嗯?”他翻了个身,把胳膊搭在她腰上。静淑忽然发现他的手掌特别大,而且特别热,就像黏在腰上的一块红烙铁,快要把她烫熟了。   “你睡不着么?”姑娘轻柔细软的声音在暗夜中充满诱惑。   “静淑……”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听到耳中,她觉得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嗯。”她轻轻地应了,等着听他下一句话。   “咱们……”周朗搭在她腰间的手动了动,抚摸着柔滑的丝质中衣,幻想着她肌肤的手感,在心里鼓了两次劲儿,还是说不出来圆房这两个字。   北风呼啸,席卷着雪花扑打在窗纸上,扑啦啦直响。他忽然灵机一动,关切问道:“北方下雪的冬天比江南冷多了吧?”   “嗯。”静淑被他摸的身上燥热,说话都带了颤音。   “你冷吗?”周朗兴冲冲问道。   “还好吧,屋里烧着地龙,又盖着这么厚的棉被。”关键是你全身热的像个火炉,还把热量传给了我。   这小女人,怎这般不解风情?   周朗静默了一会儿,忽地伸手摸摸她的脸颊:“脸上这么凉,今日吹了冷风,千万别受了风寒。晚上一定要睡的热乎才好,我抱着你睡吧。”   言罢,不容分说,就把她娇小的身子抱在了怀里。   他身上很热,被他抱在怀里挺舒服的……只是,很羞人。静淑紧张的闭上了眼,可是感官却更加灵敏,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耳朵上,烧热了一片。   他一双大手在后背缓缓移动,所过之处,肌肤便紧绷了起来。他的大腿既沉重又结实,贴在她腿上,虽是隔着中衣,可是上等的丝绸料子太轻薄,竟比肌肤相磨还要痒的难耐。   这些静淑尚能接受,让她惊慌欲逃的是他身上有一处地方越来越大、越来越硬、越来越烫,抵在她跨上,躲都躲不开。   “静淑……”许是太热了,他的声音有点哑,在暗夜中有诱惑的味道。   静淑吓得连气儿都不敢喘,闭着眼睛装睡,任他怎么喊都不出声。   周朗抱着怀里微微战栗的娇暖身子,既憋气又想笑,只恨自己洞房花烛那晚太傲娇,现在下不来台了。慢慢等吧,他能感觉到小媳妇一直在向他示好,想尽快跟他亲近,连她的两个丫鬟都迫切地希望他们赶快在一起。   只要自己能憋得住,总有一天,她就憋不住了。   想到这,周朗嘴角浮起一丝坏笑,幻想着小娘子投怀送抱的模样,窃喜着合上了眼。 第15章 诱夫第八计   卯正时分,外面的天空黑漆漆的,满地白雪映得窗口微亮,素笺打着灯笼从耳房过来,轻轻推开房门,点亮屋里的蜡烛,轻声唤两位主子起床。   主子害羞,不喜欢近身伺候,素笺和彩墨都是睡在西侧间的耳房里,隔的不远,这边一拉绳子,那边的铃铛便会响,方便主子晚上叫水。可是新婚的小夫妻从没叫过水,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下人们最是嘴碎,喜欢暗中嚼舌头,说什么的都有。   素笺心疼小姐,就盼着她和三爷快点圆房,最好明年就能生个大胖小子,就踏实了,可是……   诶?她忽然眼前一亮,透过水红的床帐看到里面睡着的两人,竟然头挨着头,脸贴着脸,小姐还枕在三爷的手臂上!   看到两个人缓缓睁开惺忪睡眼,素笺脸上一热,转过身去打开衣柜,佯装找衣服。   静淑从睡梦中醒来,感觉暖暖的,抬起眼帘,正对上一双墨色的瞳仁,深不见底。   她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偎在他怀里睡着,枕着他的胳膊,脸上似乎还带着他呼出的热气……没脸见人了。她转头瞧瞧帐子外面,还好,素笺正在拿衣服,并没有看到。   周朗动动结实的胳膊,悠哉地瞧着她,小娘子发现了一夜的“亲密”,此刻脸色腾地一下红透了,娇羞的抿着小嘴儿,别提多诱人了。   第一天到衙门报到,自然要早点。周朗无暇逗她,起身穿好衣服,自己十分娴熟地梳好发髻,洗漱完毕,用了些早膳,就起身要走。   “外面风大,夫君系上大氅吧。”静淑亲手抱着裘皮大氅给他披到身上,他个子太高,她要仰着头、抬着手才能系上带子。   周朗垂眸瞧着在胸前忙活的小娘子,一大早穿戴的整整齐齐,她又不用去衙门,何苦起这么早,这个小傻瓜。红扑扑的俏脸已经用温水洗过,未施粉黛却美的晶莹剔透,乌溜溜的大眼睛专注的盯着他脖颈,显然是想挽出一个最漂亮的结。   “好了。”小娘子踮起脚尖把蝴蝶结打紧,又用热乎乎、白嫩嫩的小手儿轻轻揪了一下,弄出一个自己满意的造型,才微笑着放他走。   可是她的手指无意中触到了他喉结,有点痒。   周朗捉住那只“行凶”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盯着她的眸子道:“再睡会儿吧,你起这么早干嘛?”   静淑万万没想到他会当着丫鬟的面亲她手指,若是让孔嬷嬷瞧见,必然又要训斥了,幸好她回柳安州去了。   静淑把手背过身后,低着头不敢看他,脸上腾起两片红云,羞羞怯怯的。   迟早把你吃的骨头都不剩,周朗喉头滚动,越看越欢喜。“走了。”总这样看下去,终究不是法子,他潇洒的一甩手,推门出去。   地上的雪有靴子底那么厚了,走在上面吱呀作响,静淑瞧着他的背影走远,心里竟生出了几分空落落的感觉。男人也真是辛苦,起早贪黑地为了家庭奔波。   “夫人别看了,三爷转过影壁墙,人影都不见了。”彩墨使劲憋着笑。   “我……哪有看他。”静淑心虚地小声辩解,转身走回床边坐着。   “对,夫人没看他,是在看雪景,下了这么厚的雪,咱们终于可以堆一次雪人了。”彩墨瞧着外面的雪地,两眼放光。   静淑却没有心思玩雪,担心他的朋友究竟能不能接受他做上司。心里忧心,一天都不见笑容。午后阳光轻暖,两个丫鬟给她裹上厚厚的狐皮斗篷,拉着她到兰馨苑的小花园里玩雪。   “这里是我们特意留下没让婆子们打扫的,夫人快来。”彩墨关上木门,提着棉裙,欢快地跑过来。   “你们还真要堆雪人啊?”静淑忍俊不禁。   一向沉稳的素笺今日也很兴奋:“夫人,你不想动手也行,就晒着太阳,看我们堆吧。”   从小在水墨江南长大的女子,见到北方的红日白雪,自然有一种陌生的兴趣诱惑着她们。   两个丫鬟用干净的小扫帚弄出一个雪堆,又带着牛皮手套拍了一个大雪球出来,塞进两个煤块当眼睛,一个小红萝卜当嘴巴,又折下一条柏树枝围在了脖子上。   周朗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里面忙活的正欢的两个丫鬟,还有一个紧裹着白狐皮披风,默默看热闹的小娘子。她不是也喜欢堆雪人么,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夫人,你看,枣树上竟然有一颗大红枣没有落下来,你拿这个雪球把它打下来吧。”彩墨用力攥好一个雪球,递到她面前。   静淑犹疑着要不要接,素笺在一旁说道:“咱们家三爷号称神箭周郎,若是夫人能打中,是不是也能号称赛雪夫人了?”   静淑噗嗤一笑,接过雪球朝着风中独立的大红枣扔了过去。她臂力小,雪球没有飞那么高,而是直直地朝着门口去了,刚好打在进门的男人身上。   周朗没有躲,任凭雪球碎在胸口,落到地上。冷眼瞧着三个吓傻了的女人,恐吓道:“站在那,不许动,把手伸出来。”   静淑第一眼瞧见他的时候,眸中迸发中神采,下意识地朝他跑了两步,却被他喝住,有点委屈地、却也是听话的伸出双手。   这是要挨罚打手心么?小时候贪玩不读书时,母亲就会用戒尺打手心,生疼生疼的,想起来都害怕。   两个丫鬟突然见到主子,自然害怕。毕竟自己不是可以肆意玩耍的人,跟在静淑身边这么多年,情同姐妹,自然可以在她面前撒欢儿,可是三爷……   周朗憋着笑瞧一眼主仆三个的傻样儿,弯腰抓起一把雪捏实了,扬手扔了出去。   两个丫鬟气愤地瞪着他,恨姑爷气量太小,竟是睚眦必报。   那雪球从枣树的枝桠间穿过,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静静地落到静淑手心里,悄然碎成雪花落地,只留下一颗硕大的红枣在掌心跳跃了一下。   静淑紧绷的小脸儿忽然就绽开了一朵花,抬起惊艳的眼眸看向自己的丈夫。他抛过来一个得意的眼神儿,昂着头道:“怎么样,赛雪夫人,技艺可如周郎一般?”   静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什么赛雪夫人啊,不过是说着玩的罢了。“随手抛,红枣落,周郎果然神箭手。”   “哈哈哈……”他欢快大笑,与洞房那晚的冷漠判若两人。   “夫君今日可顺遂吗?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静淑攥着红枣迎了上来。   周朗脚步一顿,这才明白,她刚才神思恍惚、心事重重,原来是在为他忧心。 第16章 诱夫第九计   雪后天晴,一大早京兆府衙门里就热火朝天。   宋振刚带着衙役捕快们把前院后院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生怕把吏部来送任免文书的官员滑倒了。   “大哥,扫雪这事何须你亲自动手,把官服都弄脏了。”一个捕快说道。   “没事,咱们大哥这身官服一会儿就脱下来了,吏部的新官服马上就到。哈哈哈……”另一个年轻捕快插嘴道。   宋振刚嘿嘿一笑,谦虚道:“别瞎说,大哥哪有那本事。”   “诶,大哥你可千万别谦让啊,也就是你当这个主簿,大伙儿心服口服。若换成别人,咱们都跟他对着干,早晚把他挤兑走。”一个宋氏心腹压低声音说道。   “对对,咱们绝不能容忍天上掉下来一个主簿大人,这个位子只能是咱们宋大人的。”旁边的人也都随声附和。   “中午大哥穿上新官服请客啊。”   罗青在一旁扫着树底下的雪,并未搭话。其实最盼着宋振刚升官的人就是他,他提升了,自己才有希望做个从八品的县尉。可是罗青利用自己有限的资源已经打听出来,新任主簿并不是宋振刚,而自己也没有升官的希望了。可是毕竟关系有限,并不知道会是谁来当主簿大人。   众人放下手中的铁锨扫帚,正聚在一起聊的热闹。就见吏部侍郎陪着一名穿着主簿官服、身形挺拔的青年从衙门口进来。   瞬间集体石化,除了罗青。   是他,竟然他是新任的主簿大人。那个跟他们一起蹲守了两个晚上的西北飞鹰、神箭周郎,一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模样,竟然抢了宋大哥的位置。   宋振刚难以置信地瞪着信步走来的几个人,确切地说是盯着周朗身上的官服。睚眦欲裂,难以置信。这几天在梦中都会笑醒,多方打听都没听说有人要坐上主簿之位,那不就是自己顺理成章的升迁么,怎么会被好兄弟抢了位置?   周朗面色冷峻,朝着曾经同甘共苦的弟兄们点了点头,就随着吏部侍郎进了正厅,去见京兆府尹。   宋振刚手里的铁锨“当啷”一声倒在地上,双眼失神地瞅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心里拔凉拔凉的。自己拼死拼活的干了两年,竟然不如一个毛头小伙儿立一次功。不,人家就算不立功也能得到这位置,毕竟他是郡王爷的嫡子、长公主的亲孙子,当今圣上是人家亲舅爷。   众人面面相觑,有嫉恶如仇的便小声嘀咕了几句,多数人都知道周朗的出身,并未多说什么就散了。他们都明白这个社会的规则,指天骂地有什么用,搞不好还会引火烧身。之前所说的把人挤兑走的豪言壮语,也不过是针对没有背景的人罢了,对周朗,他们不敢。   周朗只扫了一眼,也能明白大家心中所想。中午在醉八仙摆下酒席,请弟兄们吃饭。宋振刚其实不想吃,但是他抹不开,当初请人家帮忙的时候,人家给自己面子,如今怎么好带头打击兄弟。原本并肩作战,怎么就变成引狼入室了呢?   周朗频频敬酒,语气谦虚低调,众人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越喝越痛快。酒至半酣,心直口快的宋振刚一拍胸脯说道:“贤弟放心,有大哥在,这京兆府的差事保你干的顺风顺水。能不能升官都是天意,老子想通了,就算你不来,也许还有别人,也未必就能轮上我。还是踏踏实实地做我的县尉就好。”   周朗见他悟的差不多了,就借着酒劲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兮兮的说道:“大哥不拿兄弟当外人,兄弟自然也要跟你说说心里话。我爹说了,皇舅爷和小舅爷说,只要我好好干,以后还有很多重要的差事让我去做呢。还让我留神年轻一辈的人才,朝廷需要用人的时候多着呢。哎呀,我喝醉了喝醉了,大家就当没听到啊……呵呵。”   罗青放下酒杯,眸中精光一闪,对呀!怎么没想到呢,他是皇亲国戚,身份高贵,怎么会在一个八品的位子上久留?若是他一路飙升,跟在他后面的弟兄自然就升的快,天赐贵人引路啊。   “来,主簿大人,罗青敬您一杯,祝大人青云直上,莫忘了提拔提拔属下们。”罗青起身笑道。   “罗大哥,你这么说话,小弟就不爱听了。什么主簿大人,咱们在一起就是哥们儿弟兄,今后但凡小弟有一口饭吃,觉对忘不了各位哥哥,来,咱们一起干一杯。”周朗站起身来,满身豪气,一饮而尽。   在衙门里混的人,哪个不是八面玲珑、一点就透的,罗青一句青云直上,莫忘提拔,大家就都明白了。周朗有关系、有背景,有本事,为人低调,重情义,跟着这样的上司,是最容易出头的。原本觉得没有前途的人,此刻都感觉到光明的未来在朝自己招手。一个个顿时踌躇满志,满怀希望,纷纷起身敬酒,喝的好不痛快。   周朗目的达到,杯酒聚人心!   心情好,千杯不醉,回家时见小娘子问起此事,一激动就把自己一天之内收服人心的故事绘声绘色的给她讲了一遍。   小娘子用一双白净的小手托着脸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崇拜地看着他,轻抿着红润的唇角,听得十分认真。   原本觉得她只是个女人,说了她也听不懂。如今见她这般认真倾听的模样,周朗用食指点点她翘挺的鼻尖儿:“小丫头,能听懂么?”   静淑微笑:“官场上的事,我不太懂。但是我知道夫君是最厉害的,我喜欢听你讲你的故事。”   周朗这人最不禁夸,马上就坡下驴了:“好,等以后有时间,给你说说我在在西北的时候。”   静淑瞧着他喜笑颜开的样子,心里也很欢喜,其实他就是一头顺毛驴。只要轻轻捋顺了毛,他就会乖乖听话。   周朗心情好,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去去酒气,就精神抖擞地回了衙门。晚上直到二更,他还没有回来。静淑不打算等了,因为他有了差事,晚上要巡夜也是正常的。   可是,今天晚上出奇的冷,不知是不是烧地龙的下人偷懒,静淑躺在偌大的床上冻得睡不着。忽然就想起了昨晚,他在身边,暖融融的,多舒服。   周朗回家的时候,小娘子已经睡着了,只是眉头微皱,一脸不舒服的表情。他在浴桶里泡了泡,去去身上的寒气,悄然钻进被窝时,没想到那柔软娇美的身子竟在睡梦中主动靠了过来。   她嘤咛着抱住他的脖子,柔软的脸颊在他下额蹭了蹭,丰润的胸部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对于这半夜三更的投怀送抱,周朗应接不暇,刚要有所动作,就见她偎在他身上,呼吸均匀的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真好,会主动到他怀里来。周朗觉得:若是她非常强烈的想跟他亲热,他也可以勉为其难地考虑接受。   周朗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枕在自己胳膊上,把她圈在怀里,又借着皎洁月光,瞧了瞧眉目如画的娇美脸庞,鬼使神差地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亲了一下,嘿嘿一笑,抱着她一起睡了。   等忙过了新官上任这几天,小娘子主动投怀送抱,干脆就圆房吧,快过年了,也得让小阿朗过个好年不是?   官场得意,情场也要得意,人生就圆满了。 第17章 诱夫第十计   连着几天,周朗都是在她睡着以后才回来,早上醒来时,她在他怀里,暖暖的,静淑很满足,彩墨却急的跺脚。   “夫人,怎么您就不能对三爷亲昵点呢?刚刚三爷出门之前,分明是想拉你的手,你怎么躲开了?”彩墨郁闷的撅着嘴。   “我……他哪有……”能不躲吗,自从上次当着丫鬟的面亲了她的手指一下,静淑好几天都觉着手上火辣辣地发热。好端端的,拉手做什么?   “夫妻俩就该亲亲热热的,总是这样客气而疏离的样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彩墨扶额。   “就这样挺好的呀,岁月静好就该是这个样子吧。”静淑抱着一杯热茶,坐在窗前看彩缸里的锦鳞嬉戏。婆婆虽不喜欢自己,却也没有故意找麻烦。丈夫早出晚归,每晚回来抱她在怀里睡觉,这样的日子很舒心祥和。反正她也不想做那羞人的事,多难为情啊。除了暂时不能怀孕,静淑对现在的状态已经很满意了。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姑娘从小的性子就这样,与世无争、知足常乐。三爷不摆着冷脸,她就满足了,这诱夫大计也停住了。   当晚,周朗没有回来,早晨醒来的时候,静淑觉得有点冷,往被窝里缩了缩,没有遇到阻碍,蓦地心里一惊,瞌睡虫都跑了。   “彩墨、素笺……三爷呢?”静淑茫然地坐了起来。   彩墨打着哈欠从外间榻上过来,轻声道:“三爷昨晚没回来,许是公事忙吧。”   “那,他没让褚平回来传个话么?”静淑有点失落。   “没有。”彩墨坐在床边,叹了口气:“姑娘,三爷他如今已经不抵触这门婚事了,但是若说发自心底的喜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是绝对没有的。姑娘还是要再跟他亲近些才好。”   静淑无力地垂下头,摆摆手让她出去,自己滑进被子里蒙住了头。   他晚上没回来,一天一夜没见,她竟然有一点想他。那他呢?都不让褚平回来报个信,心里真的是一点都不想她么。   是因为昨天早上不让他拉小手的事生气了吗?   静淑不开心,一整天都闷闷的,除了去上房请安,就把自己关在卧房里看书。长公主和郡王妃看她郁郁寡欢的模样,也没说什么,自然想到洞房花烛夜没有圆房的事情,如今周朗有了差事,不就更把她晾在一边了么。   接连三天,周朗都没有回家,静淑坐不住了。   上次他两晚没回家,她怀疑他去了花街柳巷。这次,知道他必定是因为公事,并没有怀疑什么。可是她却很难受,他心里真的没有她,一丁点儿都没有。   世人都说,九王夫妻是最恩爱的,听说九王宠妻无度。静淑忽然灵机一动,决定去九王府住两天,看看别人夫妻之间是怎么过的。   临近过年,九王妃正在安排给各府送的节礼。见静淑来了,自然高兴,拉着她坐到贵妃软榻上,问她在郡王府过的可好。   静淑努力地忽略不愉快地事情,翘着嘴角微笑道:“大家都待我很好。”   九王妃点点头:“你温柔懂事,我倒也是放心的。听九王说,因为发生了一件大案子,阿朗这几日忙翻了,或许对你有些疏忽,你莫怪他。”   “夫君他是为了公事,我怎么敢怪他呢。”静淑低声道。   九王妃见她跟自己说话也变得这般客气,无奈地拍拍她小手,道:“静淑,没人的时候还叫姑母,就像咱们在柳安州时一样。若雪远嫁突厥,我身边也没个女儿,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娘家。无论在婆家高兴了,还是不高兴了,都可以跟姑母说说。”   静淑抬头,动了动唇,还是没好意思直说。   九王妃轻轻一笑,见她不想说话,就接着忙自己的事情,只吩咐厨房今日多做些柳州菜。   九王回家时见到满殿的东西就沉下了脸:“不是说过么,这些杂乱事让下人们做就行了,你又费心劳神的,病才好了几天?”   静淑吓得赶忙站起来行礼,却见九王妃坐着根本没动,只朝着九王笑:“你不让我做点事,我就想儿子,想女儿,怎么办?”   九王只有一子一女,女儿李若雪已经远嫁突厥和亲,儿子出使南诏国还没有回来。   九王坐到她身边,顺手捏了捏她的肩膀,不高兴地说道:“想儿子,想女儿,就是不想我是吧?”   “想啊,这不刚一想你,你就回来了么。”九王妃笑道。   “我就是怕你想本王想的肝肠寸断,这不赶紧回来的么。”九王洋洋得意。   “你呀,”九王妃推他一把,“当着孩子的面,也不害臊。”   静淑在一旁瞧得耳热心跳,在郡王府里,王妃见王爷从外面进来都要起身行礼的。哪怕在自己家里,母亲不用给父亲行礼,可是他们也从来不曾这样笑闹过。   九王扫一眼呆呆站着的小姑娘,摆摆手:“坐吧,不必拘礼。”   静淑拘緊地坐到椅子上,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儿。   “最近阿朗都很忙,有几日没回家了吧,你是不是着急了,来说情让阿朗回家。”九王故意逗她。   “不不,”静淑赶忙摆手,“夫君为国效力,是正经事,我万不敢打扰他办差事的。”   九王妃把账簿交给管事嬷嬷,拉起九王去知味楼用午膳,笑骂道:“真是越老越不正经,逗人家小姑娘做什么,为老不尊的。”   “哈哈……”九王大笑,任由妻子牵着袖子往前走。   静淑跟在后头,瞧着他们夫妻情状,真是很舒服的感觉,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亲昵,连她这个外人都能感觉到,若是一日不见,必是如隔三秋的。   九王四十多岁,性格霸道,不怒自威,文武百官没有不怕他的。唯有九王妃不怕,吃饭时见静淑拘束,还拿他开了个玩笑。九王也不恼,只把妻子爱吃的菜都夹到她碗里,还细心地帮她剥了一只虾,喂给她吃。   三个人一起吃着饭,静淑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九王没有小妾。   虽说这件事众所周知,可是她以前不曾细想,不给丈夫纳妾,便不是贤德的妻子。与丈夫当着下人的面笑闹,也不符合礼数。还有,竟然是他剥虾,她吃?怎么可以让丈夫伺候自己呢?   虽说所有的女人都希望被丈夫这样宠着,可是,这样不就不符合礼数了么。   九王妃年近不惑,保养的好,脸上一丝皱纹都没有,笑起来杏眼微弯,红唇轻抿,两个深深的酒窝,风韵正佳。   静淑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就像一棵还没长大的小草,枯黄稚嫩,失了女人的神采。   “静淑,郡王府里怕是没有做柳州菜的厨子,今日你既来了就住两天在走,多吃吃家乡菜。”九王妃笑着招呼她。   “不,不用了,多谢姑母,我还要回去呢,说不定今晚夫君就要回来了,我总要伺候他洗漱更衣的。”静淑打消了原计划,她需要静一静,好好想想。   九王妃转头的时候,恰好看到九王嘴角挂着的一点蛋黄末儿,便抬手用帕子帮他擦净:“看你,都吃到脸上去了。”   她温润的小拇指从他唇边划过,九王想都没想就含在了嘴里,用舌尖儿逗弄着指肚。   “你干什么,有晚辈在呢?”九王妃低声斥道,嗔怪的眼神儿,瞬间红起的脸颊让九王眸色深沉了。   “嫣儿,你今日竟如此害羞了。”平时家里只有夫妻两个,闹得比这过分的有的是,都不曾见她恼过。   “你有完没完了。”九王妃冷了脸,真的生气了。   “为这点小事就跟我翻脸?”九王也恼了。   静淑吓得不知所措,还好九王妃及时安排下人带她去客房歇晌。怯怯地站起身来,随着嬷嬷往外走,到门口时,不放心地回眸看了一眼,就见九王已经站起高大的身子,俯身很有压迫感地逼近九王妃。   出了知味楼,是一大片茉莉花园,冬天没有花香,只有北风呼啸。   静淑低着头往前走,彩墨却从后面拽她衣襟,回头一瞧,惊得忘记了走路。   九王竟然抱着九王妃出来了,大摇大摆的模样,一脸胸有成竹的表情。九王妃显然还在跟他呕气,冷着脸撅着嘴。九王低头看她一眼,就笑了起来。   静淑被彩墨推了一把,接着往前走,歇晌时,纵有多少疑问,也不敢在九王府乱嚼舌根。好不容易挨到日头偏西,听说九王出去了,才敢到寝殿来跟九王妃辞行。   管事嬷嬷进来向九王妃请示节礼的事情,她慵懒的摆摆手:“罢了,我是没力气管了,你们瞧着弄吧。”   静淑进门,见她已经换了一套蚕丝锦逶迤拖地烟笼梅花百褶裙,眸含春水脸如凝脂,与上午判若两人。   彩墨是过来人,一看便知九王是如何惩罚跟他顶嘴的九王妃了,何况从侧面这个角度,刚好看到她耳后的一个红色印记,分明就是冬装高领都遮不住的吻痕。   “姑母,我该回去了。”静淑规规矩矩地行礼。   九王妃撑着红木椅子的把手站起身来,身旁的丫鬟赶忙去扶。前几日病了,九王不曾碰她,今日惹恼了他,便狠狠折腾了一回。被他弄的全身骨头都软了,快站不起来了。大白天的,简直没脸见人。气他、恼他、却又不能想他,一想脸就更红了。   “静淑,你们小两口新婚燕尔的,就该亲亲热热的,别相信什么相敬如宾的傻话,你若真拿他当客人了,还是丈夫的感觉么?阿朗这几天没回家,是不是也没有派人告诉你一声?”九王妃一语中的。   静淑尴尬的张张嘴,“嗯”了一声。   “你以后莫容他这些,男人只会得寸进尺,你该耍耍小性子的时候,就跟他耍,以后他就知道该注意什么。一味的迁就,他就不在乎你了。”九王妃不拿她当外人,送她到寝殿门口,柔声道:“刚才我跟九王说了,不要让阿朗新婚就养成不回家的习惯,若是碰见他就让他赶快回去。你也是,多花些心思在他身上,等他宠你成习惯了,让他改都改不了。”   回去的路上,静淑一直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才能让他宠她呢?还得养成宠她的习惯。   其实,她还想知道,九王和九王妃究竟是怎么和解的? 第18章 诱夫第十一计   回到卧房,静淑皱着柳叶眉,嘟着樱桃嘴儿,趴在桌子上一言不发。   素笺疑惑地瞧瞧彩墨,小姐这是怎么了,去了一趟九王府就性情大变了?   彩墨无奈的摇摇头:“小姐,您这惹人疼的小模样,但凡在三爷面前露两回,必定也能把他迷的魂不守舍。可是,每次见到三爷,您就刻板的跟那《女戒》青不拉叽的封面似的,哪个男人会动心啊?”   素笺不高兴地撅起嘴:“咱家小姐哪有你说的那样啊。”   彩墨急的跺脚:“我也是替小姐着急呀,只要小姐不再紧张害怕,再跟三爷亲近些,自然也能成为九王夫妻那样的恩爱眷侣。”   素笺还要说话,就见静淑无力的摆摆手让她出去,伸手拉过彩墨坐在身边。“彩墨,今日我也豁出脸去了,你跟我说说,夫妻相处之道究竟是什么?包容、承受、崇敬、关心我都做到了呀,可是他为什么……”   “小姐啊,男人跟女人真的不一样,女人呢总是把心里的感觉看的最重要。整天想些情呀爱呀,要真正动了心才乐意把自己的身子给他。可是男人不一样,他们却要把女人睡了,才觉得这是我的女人,是我的责任,他身体上舒服了,才会情不自禁的宠着你。当然了,我不是说睡过就一定能心心相印。可是,夫妻之间没有房事是肯定不会亲近的,您看九王夫妻,哪怕生气吵起来了,在一起睡一回也就恢复甜甜蜜蜜了。”彩墨低声道。   “啊?你是说,中午九王抱着姑母走了,其实是去寝殿……怎么可以这样啊?夫子说不可白日宣淫哪。”静淑惊得目瞪口呆。   “哎呀,人家夫妻之间的事,夫子管的着吗?再说,夫子也是人,他若不干那种事,他能有子孙后代吗?”彩墨可不信什么夫子。   “临行前,娘亲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恪守礼教,千万不能做半点出格的事情,让人笑话。”静淑纠结着小脸。   彩墨重重地叹了口气:“您就别提咱们家孟夫人了,按照她老人家的标准,那九王妃就得被休了。你瞧着三爷是那重视礼教的人吗?”   静淑认真的想了想,好像他是不怎么在意规矩礼法的,“可是,长辈们在意啊。”   “那您就在长辈们面前守足规矩,在三爷面前不守规矩不就行了。”彩墨机灵说道。   静淑抿着唇想了一会儿,好像是这么回事,只是让自己引诱他的心还好办,若是故意用身子引诱他,就算圆房了,还不得被他笑话?   想了好久,小娘子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嗯,那就给他来个欲迎还拒,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心思。   小娘子打定了主意,就开始细细地琢磨法子。从陪嫁的衣服里,找出一套领口开的大些的轻薄中衣,又选了一件大红色的细带抹胸。放在衣柜边缘,就等着晚上他回来。   晚饭时分,周朗果然回家了,静淑一喜,赶忙迎了上去。   “夫君,你回来了。”她双手低垂,眉眼温顺,见他伸手解裘皮大氅的带子,便伸手接了过来,转交给素笺去打理。   他身上穿着低级官吏应穿的青色圆领官袍,带着四九天的一股寒气,让静淑不自觉的往后退开一点。可是,马上她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画面,若是大胆的九王妃年轻时,九王几日未归,她怎么会躲开呢,说不定会抱住九王的脖子亲昵地说:你几日不回家,我都快想死你了。   想到这,静淑脸上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红晕,这样肉麻的话,她永远都说不出来。   周朗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搓着手走到青铜暖炉旁,烤烤冻得发白的手掌。   “这么冷的天,夫君每日骑马握马缰,手都冻成这样了,不如明日我做一副手套给你戴吧。”静淑跟到暖炉边,轻声说道。   周朗转头扫了她一眼,并没有看到“想念”这种情绪,她只是盯着他的手,略有些心疼而已。“不必了,一个大男人戴个手套骑马,还不被人笑话。”   “哦。”静淑应了一声就不知说什么好了,虽然之前想过,等他回家要表现地亲昵一点,可是……真到他就在面前地时候,她就恢复了以往地紧张,一点都亲昵不起来。   在家里的时候,好像娘在爹面前就是这个样子,爹爹总是表情寡淡,不亲不疏,对娘亲尊重客气,却少些亲热。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可有可无吧,爹爹才常年镇守边关,其实那漠北也无须他十几年守在那里,若是向皇上请求回乡任职,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静淑不想成为丈夫心中可有可无的存在,她也想得到九王妃那样的宠爱,被丈夫捧在手心里呵护着,温柔地剥一只虾喂给她吃,每天晚上都回家守着她睡,这样才不会冷,不会抱着自己的孩子喊“暖暖”。   如果想得到这样的结果,就一定要有彩墨说的过程,那就试一试吧。   静淑在袖子地下握了握小粉拳,给自己打气,努力放松了心情,问道:“夫君要先沐浴,还是先用晚膳。”   周朗抬臂闻闻自己的衣服,似乎没什么异味,便道:“按理说应该先沐浴,几天没洗了,自己都觉得腌臜,不过实在是饿了,先吃饭吧。”   “好。”静淑转身安排丫鬟们摆饭,很快,热乎乎地六菜一汤就上了桌,除了一盘糯米藕片是静淑要吃的,其他都是周朗爱吃的肉菜。   “夫君尝尝这椒盐羊排好吃么?”静淑挑了一块最鲜嫩的羊排给他夹到碗里。   外酥里嫩,入口椒香,味道均匀醇厚,必定是腌渍了一天的。周朗吃的开心,就随口表扬道:“不错,好吃,你做的?”   静淑双眸中焕发出神采,兴奋地笑道:“是啊,这几天夫君差事辛苦,我就每日都在家里亲手做几个你喜欢吃的菜,等你回来。”   周朗笑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扫一眼侍立一旁的两个大丫鬟,说道:“那我不回来,岂不是便宜她们了?”   大胆的彩墨马上回道:“夫人亲手做的菜,奴婢们怎么敢吃,都是热了一遍又一遍的,夫人几次三番到门口翘首企盼呢,差点就染了风寒。每晚都是等到半夜,三爷还不回来,夫人才吃几口温着的菜。”   周朗手中的筷子一顿,看向垂着眼帘的小娘子,她正架起一块藕片放进红唇中,贝齿轻轻一咬,藕断丝连。一根白色的纤细藕丝挂在红唇上,愈发诱人。   真想舔一口,替她舔掉那根细丝。不过也只能想想罢了,他还真做不出来,若是他那样做了,拘谨的小娘子还不得吓得背过气去。   “以后你不用等我,晚饭时不回来,就是在外面吃了,你只管吃饭就是。”周朗淡淡道。   “嗯。”她低声应了,就再也找不出什么话题。食不言寝不语,吃完饭再说吧。   这几天,周朗确实很累,疲惫的身子跑进浴桶,舒服了不少。   自从上次由她伺候着洗澡起了反应,周朗就不让她伺候了,小娘子也乐得躲开尴尬,只把衣服给他搭到屏风上就出去。   今日她放好了衣服却没走,轻柔地走到闭眸泡澡地丈夫身边,挽起袖子,柔声道:“夫君这几日必定十分劳累,我……我帮你揉揉肩吧。”   “嗯。”周朗没睁眼,感觉到一双温热的小手落在双肩上,缓缓按了起来。她力道不大,解不了不少乏,却把他的心揉乱了。肩上痒痒的触感传遍全身,真想狠狠地挠上几把。他努力克制着下面,不能让小阿朗起变化,水这么清,若是被她瞧见了,还不得笑话自己没出息。   静淑哪敢往水里瞧,别说水里,连他宽宽的肩膀都不敢看。只盯着一头乌发出神,一点散漏的余光都不敢放出去。   “好……好……了,你进去吧,水不烫了,我洗个头就进去。”周朗实在挺不住了,无论如何气沉丹田都压不住那蓬勃之势。   四九天水本就凉的快,静淑也没多想,就温顺地回了卧房。她怎么能猜得到,自己一双小手就能撩拨地他无法自控呢。   周朗很快就从水里出来,穿好中衣到卧房的暖炉上烤干头发,静淑走过去想帮他,却被人家无情的婉拒了。“我自己来就好,别烫到你。”   刚刚压下抬头的小阿朗,他可不想再受一回苦。   静淑无事可做,就命人给浴桶换了热水,她也去沐浴。身上不脏,她很快就洗好出来,因为知道周朗累了,烤干头发就会睡觉。若是他合上眼,自己的轻薄中衣,还穿给谁看。   第一次做这样的事,难免紧张,手上哆哆嗦嗦呢,裹胸的带子都系的松松垮垮,有心让丫鬟来帮忙,可是因为自己难为情,早就把她们支开了呀。   静淑咬着牙把心一横,算了,豁出去了,既选了这套领口微敞的中衣,又何必自欺欺人地系紧里面的裹胸。   进卧房的时候,周朗的头发已经半干,他正要抬脚走向床边,眼角余光瞥见她进来,定住了脚步。   小娘子刚从水中出来,姣好的脸庞若出水芙蓉,如瀑的长发及腰,温顺地随着步伐摇曳。她今日所穿的中衣与以往不同,竟是轻薄了许多,似乎因为太肥大,还露出脖颈下一片白净如玉的肌肤。偏偏里面是大红的抹胸,甚至能看出鸳鸯戏水的图案。柳安州绣工天下第一,那交颈的鸳鸯栩栩如生,随着胸前的颤动一跳一跳的,简直要蹦出来。   快要蹦出来的还有周朗的心,跳动的异常剧烈,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静淑红着小脸儿,根本没看他。径直走到暖炉前,攥住头发轻轻抖动。青铜暖炉里是上等的无烟银碳,隔着镂空的盖子映出点点温热的红光,映在她脸上,更显娇羞可人。   她把头发都甩到一边,自然就歪了身子。柔软的中衣顺势下滑,露出半边圆润白皙的肩头,上面松松垮垮地吊着一根红色的抹胸带子,让人手痒的恨不能一把拽下来。 第19章 诱夫第十二计   为了表示自己并非故意引诱,静淑极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却心虚的不敢看他。   她轻轻抖动着长发,在暖炉边烤干。却忽然感到腰上一热,下意识的垂眸,就见他一双大手从背后环到了身前,把她箍进他滚烫的胸膛。   “冷不冷?穿这么少,别着了凉。”他的嗓音有点哑,低头在她耳边吹着热气,痒痒的。   手一软,长发垂落,白腻的右肩直刺进他眼底。   “不……不冷,”被他这样抱着,静淑心跳如鼓,语无伦次,连连吸了几口气,才略微平静地说道:“这不是守着暖炉呢么,这几日天天守着暖炉,有些上火,才穿了轻薄一些的中衣。”   说完,自己马上又后悔了,怎么都觉着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周朗此刻并没有在意她说的是什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羊脂白玉般的肌肤,缓缓俯身在裸着的肩上亲了一口,一只大手悄无声息地爬上肩头,沿着一根抹胸的红色带子向下滑,朝着那若隐若现的翘挺处去。   静淑纤细的身子忍不住轻颤,肩上的湿吻,快到胸前的大掌,最要命的是后臀上抵着的火热硬物。原本想好欲迎还拒的,可是此刻,全身被他的强烈欲念包围,她发现情况似乎已经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   怎么办?怎么办?   若是就这样被他要了身子,以后说起来,他必定要说是自己不守妇道,故意少穿衣服勾引他。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已经吻住诱人锁骨,大手蓦地向下探进了抹胸里,一把抓住令她脸红耳热的羞处。而后臀上,也被他狠狠撞了一下。   “啊……”姑娘娇呼一声,惊慌欲逃,可是身子却没出息地瘫软在他怀里。   周朗舍不得松口,也舍不得撒手,可是她身子突然变得绵软无力,面前便是滚烫的暖炉。怕烫到她,只得暂且松开,把人打横抱起,快步走向床边。   大红喜被松软厚实,周朗急吼吼地把她扔在床上,就扑了上去。   刚要去吻樱红诱人的小嘴儿,突然发现她脸上出现了几滴血迹,很快,那血迹越来越多,她的脸颊、鼻尖、唇上……   “静淑,你怎么了?”周朗全身火热的欲念迅速消退,紧张而又担忧的盯着她。   “我……我没什么,是你……流鼻血了。”静淑也意识到哪里不对,抬头一看发现了端倪。   周朗抬手在人中上一抹,果然染了满手的血红。他赶忙捂住鼻子,到浴房去洗。静淑也赶快起来洗脸,找来两团棉花帮他堵住鼻孔,又把掉了几个血点的中衣换下,找出新的穿上。忙活完了,都是又冷又累,钻进被窝,谁也不说话。   糗大了!周朗暗骂自己没出息,在小娘子面前丢脸。   “那个……咳,近日出了一桩大案子,竟有亡命飞贼偷了太后永寿宫中的琉璃塔,这几日日夜不停地奔波,上火了,上火……”周朗欲盖弥彰的解释,让静淑抿着嘴无声轻笑,竟是和自己刚才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有些类似呢。   周朗仰面躺着,鼻孔里塞着两团棉花,心里忿忿不平。可是不管他还有什么想法,今晚也无法实现了。下次……唉!下次简直不知该如何开始,一次偶然可以糊弄过去。若是下次再发生这种事,他一辈子的男人雄风可就扫地了。   静淑心中窃喜,正愁欲迎怀拒这招不知怎么用呢,他竟然出了状况,真是天助我也。可是,转念一想,又有点失落,这次没能圆房,恐怕近几天都要很别扭了。尤其是右肩和右胸上,火辣辣地,似乎被他烙上了吻痕和指印。   那重重的一抓,虽是不痛,却全被他包在了大掌里。甚至他还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揉了几下。静淑是个脸皮儿薄的姑娘,平时沐浴都不肯让丫鬟看自己的身子。今日却突然被他摸了那里,简直……想到这,呼吸又不顺畅了。   周朗此刻心绪也不稳,手心里痒痒的,才刚尝着点甜头,还没仔细品呢。都是那该死的暖炉,若不是怕她烫着,怎么也要多揉一会儿的。真舒服,嘿嘿!虽不是很大,但是弹性极好,满手滑腻,握在掌心的感觉,快要把他融化了。   夫妻俩再也不说话,在暗夜中各自闭着眼出神。   静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身边。净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是他在小解么?   静淑小脸儿又红透了。   他洗了脸回卧房的时候,鼻孔上的棉团已经扔掉了,静淑想起昨晚的尴尬想笑又不敢笑,生生憋着的表情让周朗看在眼里,眸色愈发深沉。   “今天可能还会忙,晚饭时若我还没回来,就是不回来了,你早点吃饭休息吧。”周朗披好大氅就要出去。   静淑有点失落,轻轻“哦”了一声问道:“不吃了早饭再走吗?”   “不了,衙门口有一家早点摊子做的不错,弟兄们都在那吃,我也尝过了,还行。”他抬脚就走,赶快躲开这尴尬。   “明日就小年儿了,听说姑母和大小姐要回门儿的,祖母说要在一起吃团圆饭,你可回得来么?”静淑追上去问道。   姑母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嫁得是兵部尚书郭翼,周家大小姐周巧凤嫁的是郭翼长子郭征,和自己的亲姑母做了婆媳。   周朗脚步一顿,点了点头,回头对门口的静淑温和道:“进去吧,外面冷。”   “嗯,夫君注意安全,早点回家。”静淑柔声道。   周朗笑笑,朝她摆摆手,让她进去。   各王府和达官显贵的府邸都在皇城东面,周朗骑着马迎着呼啸的西北风,很快就到了京兆府衙门前。旁边的小胡同里有几家卖早点的,周朗和褚平弯腰进门,见没有食客,周朗就问道:“你这里可有什么败火的吃食,比如绿豆汤之类的。”   话音未落,就见宋振刚和四五个捕快一起进来,正听到周朗的话。   “兄弟,昨晚你不是回家了么,一晚上的时间还没把火败下去?哈哈……”宋振刚这人说话一向口无遮拦。   周朗俊脸一红,咳了一声,张了张嘴也不知说什么好。   一个胆子大的捕快低声道:“必是咱们主簿夫人娇弱如花,满足不了大人龙精虎猛的需求。大人,怡红楼的头牌顾盼姑娘自上次见过一次大人英姿,至今念念不忘呢,不如大人去那里泄泄火,老鸨子必定求之不得,连钱都不敢收的。”   若无京兆府的捕快们罩着,怡红楼是办不下去的。青楼女子傍上官差是常见的事,对于她们来说,不用花银子,只陪着睡一觉就能得个护身符,这样的美事很划算。何况官差们大多身体强壮,功夫不凡,若是在有周朗这般相貌英俊、身材挺拔的,简直是她们的福分。   周朗沉了脸:“你若不去那里,怎么会知道那里的情况。千人摸万人睡的东西,爷嫌脏。”   官差自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怡红楼睡女人,一般都是晚上值夜的时候偷偷摸摸地睡一觉就走。这潜规则众人心知肚明,但是被人说出来就不好了。见周朗沉了脸,那个想拍马屁的捕快才知道自己拍到马腿上了,吓得再不敢说话,溜到墙角吃饭去了。 第20章 诱夫第十三计   快过年了,静淑整理自己的嫁妆,找些好玩的小玩意儿,准备作为节礼送给小姑子、小叔子们。眼光瞟到出嫁前九王妃送的一盒宫花上面,忽地想起那日二太太送了自己一盒姜糖。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她重视九王妃,就把九王妃赏的东西给她送去,必定能令她欢喜。   二房的梅香苑在郡王府西北角,静淑带着两个大丫鬟提着礼盒来到花厅的时候,二太太靳氏正在跟两个姑娘打絡子。   “呦!老三娘子来了,快进来坐。”靳氏热情地招呼静淑进门。   “三嫂。”两个姑娘齐齐地起来行礼。   “二婶、两位妹妹。”静淑屈膝万福,礼数周全。   “都是一家人,快别客气了。”靳氏笑吟吟地让她们坐在了一处。   靳氏名声不错,知书达理,二老爷喜欢不停地往家里纳小妾,基本上两三年一个,靳氏也都容下了。甚至还把自己陪嫁的大丫鬟秋画给了他,秋画的女儿,也就是三小姐周雅凤从出生就养在自己膝下,吃穿用度跟嫡出的二小姐周玉凤一样。   静淑拿起榻上的络子瞧了瞧,夸赞道:“两位妹妹真是心灵手巧,能把络子编的这么精致。”   靳氏笑道:“小孩子们玩儿的,不算什么。柳安州刺绣天下第一,以后还得让她们好好跟你学。”   静淑招手让素笺把盒子捧过来,打开盖子,取出两对宫花,交给两个姑娘。靳氏见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脸上闪过一丝不快。   “二婶,这是前些天九王妃赏的宫花,说是宫中最新的花样子,这粉嫩的颜色正适合豆蔻年纪的两位妹妹,就给她们带着玩儿吧。”静淑笑道,眼睛温和地看着靳氏表情。   一听是九王妃送的,靳氏喜笑颜开:“我说呢,这花怎么如此水灵,竟是九王妃赏的,你们快好好收着,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出去踏青就戴上,刚好应春景。”   静淑心下一动,眼看着就过年了,不让她们过年带新花,却等春天出门的时候戴,分明是给别人家看的。满朝文武惟九王马首是瞻,长公主似乎并不招皇上待见,靳氏这么做,的确是要给她们找好姑爷了。   “多谢三嫂。”两个姑娘欢欢喜喜地收了。   周家的人多数遗传了长公主的凤眸,二小姐周玉凤生的像父亲,长着一双妩媚的丹凤眼,眼神流转间带着嫡女的凌厉。   三小姐周雅凤是庶出,长着一对圆圆的杏眼,目光如水,温柔中带着点怯懦。   “二太太,我刚刚又把那小狐狸精……”棉门帘被挑起,进来一个瘦弱的妇人,带着满脸兴奋,刚说了半句话,见屋里有外人,赶忙就停住了话头。   靳氏不悦地撇了她一眼,周雅凤怯怯地站起来:“姨娘,这是新进门的三嫂。”   周朗新婚不久,一说三嫂,秋画自然就明白了,赶忙上前行礼:“贱妾拜见三娘子。”   “秋姨娘快快请起。”虽是小妾难登大雅之堂,可是在怎么说,她也是二叔的妾室,终究还是差着一辈呢。   周雅凤捧着宫花给秋画瞧:“姨娘,这是九王妃赏的宫花,三嫂送给姐姐和我各一对。”   秋画欢喜而又小心翼翼地接过去看了看,不敢多拿,匆忙放在了桌子上,对静淑千恩万谢。   靳氏不悦道:“秋画,你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三姑娘也大了,明年就要张罗人家了,你总是这样鸡飞狗跳的,也不怕影响姑娘名声么?我这里费心费力地对外夸赞雅凤,你以后消停些,莫在与那些姨娘们闹了,也为姑娘的前途考虑考虑吧。将来若寻不着好人家,就是被你连累的。”   秋画低低的垂下头,掩住眸中的泪光,连连称是,躬身退了出去。   周雅凤紧咬着下唇,看自己亲娘走了,把脸转向一边。   气氛有些尴尬,又闲话了几句,静淑带着丫鬟们回到兰馨苑。   “我瞧着那秋姨娘也不像那种刁钻刻薄的人,怎么府里的人都说她时常与受宠的小妾厮打谩骂呢?”静淑在暖炉旁喝着茶道。   素笺脸色不太好,垂首侍立一旁。   彩墨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夫人从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哪知道这些大宅里阴私手段呢,我听人说过,但凡像郡王府这样的豪门大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二太太为自己博了个好名声,自然就有替她背黑锅的人。”   素笺身子一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姑娘……姑娘,咱们从小一起长大,奴婢对姑娘忠心耿耿,求姑娘,求姑娘不要让素笺伺候男人,奴婢只想伺候姑娘一辈子。”   静淑吓了一跳,看素笺落下了滚滚热泪,赶忙拉她起来:“傻丫头,你这是怎么了,谁让你伺候男人了?”   彩墨见她还没明白,补充道:“姑娘,这半个月的时间,我们已经把府里的事情差不多打听清楚了。那秋画原是二太太的陪嫁丫鬟,后来二老爷纳了一个小妾,嚣张的很。二太太不便和她厮打,就把秋姨娘送到了二老爷床上,之后就开始和新入府的小妾们厮打。其实,她就是二太太手里的一只狗,让她咬谁就得咬谁,难道她不想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嫁个好人家吗?可是二老爷不管事,只能依靠二太太做主,她纵有再多的委屈又能如何。”   这天晚上,周朗没有回家,静淑一个人躺在宽大的龙凤喜床上遍体生寒。一个温和敦厚的二太太竟有如此心机,看来在这郡王府中,不多长几个心眼儿,是混不下去的。   幸好,自己的丈夫不像二老爷那般风流花心,若是他也一个个的纳小妾进门,静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难怪素笺害怕,她也怕。   此刻她才明白,九王妃的幸福是多么难得,难怪帝都的人都羡慕嫉妒。   腊月二十三,是祭灶神的日子。一大早,郡王府就忙碌开了,扫房子,挂灯笼,里里外外都要布置的喜气洋洋,准备过年了。朝中自腊月十五到正月十五是休沐年假,而周朗这种维护京城治安的差事,非但不能放假,反而会更忙。   古语说,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祭灶神是男人们的事情,衍郡王周添一大早就带着男丁们祭拜了灶神。周朗没有祭灶,却在午膳时分赶了回来。   午后晴暖,大家聚拢到长公主的暖阁中来,吃糖瓜、剪窗花。暖阁宽大,过年了图个热闹,女人们聚拢在宽大的暖榻上围着长公主,男人们坐在厅中喝茶聊天,时不时地瞧瞧这边。   “祖母、祖母瞧我剪的宝葫芦。”五岁的四小姐周金凤举着一把小巧的银剪刀,把自己剪的歪歪扭扭的葫芦拿着献宝。   “嗯,小金凤手真巧,来,祖母瞧瞧你们谁剪的最好,就发给她一个最大的糖瓜吃。”长公主今日心情不错。   郡王妃崔氏不喜欢做这些琐碎的事,只坐在一旁喝茶瞧着。二太太靳氏剪了五蝠(福)捧寿,二小姐周玉凤剪了马上封猴(侯),三小姐周雅凤剪了喜鹊登梅,老二周腾的媳妇沈氏剪了孔雀戏牡丹,静淑剪的是莲(连)年有鱼(余)。   寓意都是极好的,但因各人手法不同,剪出来的窗花自然有好看的,也有难看的。   一溜儿窗花摆在了长公主面前,没等她细看,就听丫鬟禀报:“姑老爷和姑奶奶还有大小姐来了。”   郭翼进门和周添等人坐在一处闲聊,郭夫人领着儿媳周巧凤走向榻前,长公主便招手笑道:“来来,你刚进门,不知哪个是谁剪的,你来挑个最好看的,我负责打赏,免得她们说我偏心。”   郭夫人看母亲心情好,坐到榻上笑道:“母亲真是聪明,这恶人都让我来做。”   众人大笑,气氛欢悦。   郭夫人认真地瞧了一遍窗花,五福虽好,可是蝙蝠刻板了些。马上封侯这马有点歪歪扭扭,猴子也不灵动。喜鹊登梅里面的梅花剪掉了好几朵,孔雀的羽毛不够丰满,看起来瘦瘦的。唯有莲花轻灵饱满、鱼也活灵活现的。   郭夫人细细瞧了一遍,捏起一个歪歪扭扭的葫芦说道:“要说最好,还是这葫芦最漂亮,是不是呀,小金凤?”   五岁的周金凤咧开缺牙的小嘴大笑:“哈哈,姑母真会挑。”   长公主笑着拿起一个最大的糖瓜给了周金凤:“给,既是你姑母说你剪的最好,就把大糖瓜儿给你,小心别沾掉你的牙。”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静淑也跟着抿嘴儿笑了起来。她喜欢这样的气氛,这才像一个家,暖融融、乐呵呵的。   “这是谁剪的?”郭夫人捧起连年有余爱不释手,看这精巧的功夫,就能看出剪这个窗花的人不仅手巧,而且心思沉静细腻。   “这是老三媳妇剪的。”靳氏笑道。   “哦?”郭夫人抬眸看去,正遇上静淑盈盈的眼波看过来。   “给姑母请安。”静淑屈膝行礼。   “你就是静淑啊。”郭夫人起身拉住她轻柔的小手,这孩子一看就是端庄规矩,温柔懂事的性子。   对于这个擦肩而过的儿媳,郭夫人爱不释手。长子郭征不喜欢周巧凤,留了一封休书就去了高句丽战场,至今她也不敢把休书拿出来给丈夫看。能瞒一天是一天吧,也许儿子回来就回心转意了呢。次子郭凯对他的小妾爱若至宝,如今带着她去了登州赴任,不回来过年了。家里反倒成了庶子郭旋的天下,府中之事也是三媳妇帮着料理。自己心里窝着多少火,也没地儿撒。   这么娇美可人的姑娘,当初若是嫁了郭凯,他必定会喜欢的。有她帮着自己料理家事,劝导儿子,日子自然要好过得多。   静淑被姑母拉着手上下打量,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却忽然感觉到旁侧里有一道寒光袭来。偷眼一瞧,竟是周朗幽幽的目光正看了过来。 第21章 诱夫第十四计   静淑忽然想起原本要给自己赐婚于郭凯,好像就是姑母的次子,难怪她打量自己的眼光与旁人不同。   “母亲,阿朗真真是好福气呀,可惜……”可惜郭凯没福,这么好的姑娘跟郭家没缘份。   “可惜什么?姑母的意思是一朵鲜花被我给糟蹋了?”周朗冷着脸,负手踱了过来。   长公主勃然大怒:“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姑母说话呢?快赔罪。”   周添、郭翼等人都看了过来,不明所以。   郭夫人知道周朗曾经为了赐婚的事跟家里大闹一场,就是因为这娘子本不是打算给他的,是因为郭凯死活不要才给了他。这种拾人牙慧的事,自然哪个男人都不乐意。   “阿朗,姑母并没说你不好,只是……”郭夫人不好直接提郭凯这茬,只得搪塞过去:“只是跟你们开个玩笑。”   “是么,”周朗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我也跟姑母开玩笑呢。”   静淑见气氛有些尬尴,长公主余怒未消,便陪笑道:“姑母别跟他生气,我替夫君向你赔罪。姑母尝尝这糖瓜儿吧,是府里的厨子特意用麦芽糖熬得,特别甜。”   静淑扶着郭夫人坐下,捧过来精巧的小碟子给她吃糖瓜。   腊月二十三本就是吃糖瓜的日子,郭夫人用小银叉挑起一个小巧的糖球放进嘴里,算是不跟周朗计较了。   静淑乖巧的转过身去,把碟子端到周朗面前:“夫君也吃一个吧。”   “粘牙,不吃。”周朗冷着脸转身回座位。   郭夫人瞧着静淑越看越爱,真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拉过她的手腕,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聊起了家常。   “阿朗,听说最近盗窃琉璃塔的案子已经差不多结了,京兆府最近的效率还是蛮高的。”郭翼点头称赞。   提起差事,周朗来了精神:“姑父,不瞒您说,这伙儿飞贼鬼的很,那么多大内高手去追捕都没找到。原来是仗着艺高人胆大,在客栈里睡大觉呢。我就猜着敢去宫里偷东西的人必定不一般,这才不动声色地挨个巡查客栈,竟抓了个正着,只跑了一个从犯,目前正在全力缉捕。”   郭翼点头,对周添笑道:“阿朗不错,回京不久就抓了两拨江洋大盗,是个好样的。只是京兆府的差事太琐碎,忙起来没日没夜的,出一点纰漏就要承担很大的责任,不适合他这样的年轻人。不如过些日子到京畿营做个校尉,在军中练练排兵布阵。”   周添欣赏地看一眼儿子,笑道:“九王也是这个意思,让他在京兆府先锻炼锻炼,然后再安排别的差事。有你这个做兵部尚书的姑父,进京畿营还不是易如反掌。”   周腾在一旁听出了端倪,抢白道:“姑父,我比阿朗还大一岁呢,也该给我安排个官职了。不如让我去京畿营做个校尉吧。”   郭翼瞧着白白胖胖的周腾一笑,没说什么。   周添便开口训斥儿子:“你以为京畿营是你随便就能去的地方?还敢信口开河。”   周腾挨了训,吓得低下头不敢说话,这边郡王妃却不乐意了,走近几步道:“王爷好生偏心,怎么阿朗做的校尉,腾儿就做不得,他们不都是你的儿子吗?”   周添气的脸都快绿了,斥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那些士兵能服从一个草包校尉?阿朗武功甚好,箭法卓绝,有西北飞鹰的称号,自然可以服众。可是腾儿呢,从小被你们娇生惯养,我让他早起练武你们都拦着不肯,如今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去军营?让他给我丢人现眼吗?”   这话长公主也不爱听了,在一旁说道:“不去军营怎么了?做个文官不也挺好的么。本宫的嫡孙,朝中哪个敢欺负?”   周巧凤在一旁随声附和:“祖母说的对,还是文官好,可以天天在家。”   长公主瞧瞧孙女,对郭翼夫妻说道:“郭征常年在外征战,巧凤到现在肚子还没动静,反倒让郭凯的小妾先生出了长孙。你们也该替巧凤打算打算了,别总让郭征在战场上厮杀,回京任个职怎么就不行了。”   郭夫人心里暗暗叫苦,就算儿子回来又如何,他住在家里的时候也不跟巧凤同房,自己这做母亲的总不能逼着他跟她睡吧。   话不投机,说多了也没意思。原本欢快热闹的气氛冷了下来,也就说了一些不咸不淡的话,郭家人留下节礼,饭也没吃就走了。   晚上躺在床上,周朗还在回想着姑母瞧着静淑的眼神,分明是喜欢的不得了,只恨没成了她的儿媳妇。   “娘子,其实我的确不太喜欢做文官,好男儿自当报效家国,血战沙场。若是我时常出去征战,你会不会也像巧凤一样,怨气深重。”周朗枕着自己的胳膊,跟她聊天。   “怎么会怨呢?我只会担心你的安危。”小娘子轻轻说道。   “大表哥郭征是个好男人,能征善战,为人正直,可是他不喜欢巧凤,所以哪怕是有婆婆护着,巧凤在郭家的日子过的也不舒服。”周朗道。   他这是故意点给自己么?没有丈夫宠爱的妻子不会幸福。   静淑正想着是不是自己应该往他怀里靠靠,以示依赖。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就听周朗说道:“二表哥郭凯是个……哎!你听说过郭凯这个名字吗?”   静淑恍然大悟,其实他前边说的话都不重要,关键的在这等着她呢。这是在试探她是否知道原本要赐婚她和郭凯的事,若她和盘托出,说自己家对郭凯满意,答应了婚事,那还不得气死他?之前所做的努力恐怕就全部白费了。   “今日似乎听姑母他们闲聊的时候说起来过,好像他有个儿子是吧?”静淑尽量平静的说道。   “嗯,二表哥也算年轻有为,只比我大一岁,跟二哥同岁。你看二哥吃的肥头傻胖,整日闲逛。二表哥却已经是从三品的登州刺史了,连他的妾室都被御赐凤冠霞帔,扶了正。若是嫁一个这样的人,是不是很风光啊?”周朗忽地转过身来,用手肘支在枕头上,托着腮,借着外面红灯笼的光,专注地瞧着她。   被他这样盯着,静淑有点紧张,垂眸道:“我相信夫君本事不比他差,将来日子还长着呢,一时的显赫不代表最后的胜利。职务高低也不能完全代表应男人的能力,我相信,我家夫君是最好的。”   周朗忽然嘿嘿地笑了起来:“这话我爱听,小娘子真是越来越会哄为夫开心了。那郭凯除了一身傻力气,还真没什么别的本事,能捞到一个好位置,是因为凑巧那日有人谋反,他守住了宫门而已。若是被我遇上,我自然也能守住宫门,立个大功。”   “力气大的人是不是都长的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子呀?”静淑好奇问道。   周朗哈哈大笑,笑得肚子都抽了。   静淑不好意思地嘟起嘴,低声道:“不是就不是嘛,你干嘛这么笑啊?”   他终于止了笑,弯着一双桃花眼看着她道:“嗯,差不多吧,二表哥确实挺难看的,比大表哥难看多了。若是跟我比嘛,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简直没法看。”   静淑笑着从被窝里伸出热乎乎的小手捧住他的脸,抬头在脸颊上亲了一小口:“夫君是天底下最好的。”   周朗的眸色攸然变深,看着她羞红的脸颊,心旌荡漾。低头用自己的薄唇在那温热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香香软软的,舍不得离开。   她羞的闭上了眼,任由他滚烫的热吻落在脸颊、额头、鼻尖,最后辗转于唇上。   四唇相接的那一刻,她觉得脑海中似有一团雾气炸开了,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忘了。只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唇瓣在研磨着她的,绵软火热。他把她的唇含进了嘴里,用舌尖儿轻轻刮擦,描绘着唇形。   痒!从唇上痒到了心里。   他似乎也不太满足这样轻柔的吻,忽然用舌尖顶开贝齿,把自己强劲有力的舌头伸进她香甜的樱桃小嘴里乱搅。   津液相融,甜蜜纠缠。   静淑柔滑的小舌尖左躲右闪,却始终逃不出他的侵略和追捕。他拼命搜刮着她嘴里的香甜,一会儿紧吮舌尖,一会儿轻咬红唇。舌头在她口中翻搅,搅乱了一池春水。   手心痒的难耐,悄然探进了中衣里面,沿着光滑的腰部肌肤向上。静淑既要躲避舌头的攻击,又要伸出小手按住那只不安分的大掌,上上下下已然忙不过来。扭动的身子反而加重了他的呼吸,他强壮的大腿压在了自己腿上。   周朗只觉着一团火焰从小腹直窜向脑门,热的他身子快要炸开了。和昨晚的感觉类似,不会又流鼻血吧。   他不敢再继续下去,停止了所有的动作,连被子一起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是我的,是我的小娘子,是我周朗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的妻子,谁也别想把你抢走,姑母后悔了也不行。   是我的。 第22章 诱夫第十五计   年前盗贼猖獗,周朗一直很忙。转眼就是大年三十,郡王府有晚上守岁的习惯。一家人围坐在暖阁宽大的暖榻上,说说话,吃些零嘴儿。   周朗盘腿坐在妻子后面,倚着墙壁,一言不发。静淑偶尔回头看看他,剥几颗栗子花生之类的放在他手心里。   “说个谜语你们猜一猜,谁猜中了有奖。”长公主笑道。   众人跃跃欲试,就听长公主说道:“祖宗留下一座桥,一边多来一边少,少的要比多的多,多的反比少的少。”   小金凤撅起小嘴儿道:“老祖宗,您要留下一座桥就留好了,干嘛还多多少少的,我都听不明白。”   众人哈哈大笑,静淑眼神一动,已经明白了是什么。三小姐周雅凤眸光忽地一亮,似乎也知道了答案,但是眼光一撇还在苦苦思索的嫡小姐周玉凤,便垂眸不语了。   静淑回头看看周朗,他连猜都懒得猜,只抬头望着房顶。   衍郡王周添道:“这分明就是个算盘么,你们这些孩子怎么就没想到呢?”   郡王妃赶忙讨好夸赞:“王爷见多识广,脑子转的也快,自然比我们要强百倍的。”自从小年儿那天不欢而散,周添已经几日懒得搭理她了,晚上也是宿于书房。   周添并没搭话,说道:“既是本王猜出来了,就由我来出一个谜吧。东方一枝花,伸藤到西家。花开人做事,花落人归家。这也是个每日都能见着的物件。”   静淑和周雅凤同时抬头互望了一眼,相视一笑,谁也没有说话。沈氏与玉凤等人脑子略慢些还在猜,小金凤攀着父亲的胳膊爬了过去:“爹爹,爹爹你偷偷告诉我,我不跟他们说。”   众人大笑,周添抱过女儿放在腿上,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小金凤马上扬起小脸骄傲的说道:“我知道了,是太阳。”   郡王妃趁机凑到丈夫身边坐下,点点女儿的小鼻尖:“就你是个鬼灵精。”   周添低头看着女儿笑,郡王妃扫一眼傻乎乎坐着的儿子周腾,年后要给他安排差事,还得靠周添四处奔走,她有意让父子俩缓和关系,就对儿子道:“你妹妹年纪太小,不会说谜,你替她说一个吧。”   周腾嘿嘿一笑:“好,前几日和弟兄们喝酒,刚好听说了一个。你们听好了啊,两个娘子小身材,捏着腰儿脚便开。若要尝尝好滋味,除非伸出舌头来。”   大姑娘小媳妇的都在这坐着呢,他忽然说了这么几句出来,几个年轻女子脸上都红了,纷纷转头躲避。   “噗!”原本没有认真听的周朗突然笑喷了,二老爷周海笑呵呵地望着二侄子,知道他又要遭殃了。   果然,周添一脚踹了过去,把周腾从暖榻上踹到了地下:“你个混账东西,说不出一句正经话来。”   周腾站起身来,呲着牙揉揉屁股,委屈道:“我怎么不正经了,不就是筷子么。”   长公主不悦地看看周添:“孩子就是说了不该说地话,你好好跟他说不行吗?一见面就打打杀杀的,他就是从小被你吓傻的。”   郡王妃崔氏也撅起了嘴:“就是,腾儿就是你的出气筒,也没见你打过旁人。”说着眼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周朗。   周朗可就不干了,直起身子道:“看我干什么?我挨不挨打跟二哥有关系吗?”   周朗小时候调皮的很,周添也没少打他,可是从来不舍得用力,有时被文惜瞧见了心疼,就不理周添了,他只得低声下气地去哄媳妇。   周添摇摇头道:“罢了,既然一家人凑在一起不高兴,那不如也别守岁了。”   郡王妃委屈地扁扁嘴,挤了挤眼睛,没能挤出泪来,说道:“前几年守岁也都好好地,谁知今年你是怎么了?”   言下之意便是因为周朗回来了,周朗挑挑眉,瞪了她一眼。   “前几年都是你们玩乐,我并未参与,看来是我不适合跟孩子们一起玩笑。”周添起身离开暖榻,坐到椅子上喝茶去了。   前几年,心爱之人和大儿子去世,小儿子去了西北,每逢过年,周添想他们想得半夜偷偷掉泪。守岁的时候,他们凑在一起玩乐,周添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默默喝酒。   长公主见气氛陷入僵局,就命丫鬟们端来了五彩丝线,“你们都打个络子来大家瞧瞧,做得精巧漂亮的,待会儿一起发奖。”   这下女人们都来了精神,静淑选了一缕大红色的丝线,扫了一眼周朗身上的羊脂白玉佩,那玉佩络子样式简单而且陈旧了,便打了一个天地同心结,却又区别于普通的样式,在双结中央做了两颗小桃心,静淑又从另一个托盘里捡了几颗小的白玉珠子点缀在里面,络子垂下的丝绦上也悬了些白玉珠子做坠脚,做起来有些麻烦,费的时间也长。这个络子也就有了另一个好听的名字:灵犀同心结。   “祖母,我做完了。”二小姐周玉凤第一个做好了连环络子,捧到长公主面前献宝。   “来,祖母瞧瞧,嗯,不错,玉凤真是心灵手巧的。”长公主赞道。   周玉凤扫了一眼别人的络子,有点高兴不起来了,尤其是三嫂做得,太漂亮了,把自己的作品比下去一大截。   都做好之后摆在了一起,自然是静淑拔了头筹。郡王妃不悦地剜了儿媳沈氏一眼,以前只觉得找个笨笨的儿媳妇好,免得她压着儿子一头,自己也不好管理。如今却怎么瞧都不顺眼了,总被老三媳妇比下去,不长脸的东西。   盖过别人,静淑并未欢喜,拿起络子转向周朗,温温柔柔地说道:“夫君的玉佩络子旧了,换一个可好?”   周朗低头扫一眼玉佩,那是母亲生前给他的,前两年络子快要磨断的时候就央求表妹褚珺瑶帮忙做了一个。表妹最爱舞刀弄枪,不喜欢这些小女儿的玩意,就随便做了个最简单的样式糊弄他。周朗也不在意,能拴着母亲的玉佩就行了。   如今跟小娘子手上这个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便点点头,允了。   静淑欢喜一笑,比自己的作品拔了头筹还要高兴。亲手从他腰间解下玉佩,细心地用络子串好,固定得妥妥的,才又绑回他腰带上。   “好看吗?”小娘子轻声问道。   “嗯。”周朗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夫妻间亲昵的小动作本也没有什么,可是看在长公主和郡王妃眼里却都觉得很刺目,以前褚文惜活着的时候,在一起守岁,她们婆媳二人排挤她,周添不好意思摸她的手,就会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慰。   小金凤发现了玉佩,高声叫嚷:“三哥的玉佩好看,我要玩,我要玩。”说着便爬到周朗身前去扯。   周朗斜睨了她一眼,冷声道:“我身上的东西,除了你三嫂可以玩,谁都不可以。”   四小姐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是她五岁的人生中第一次遭到拒绝。   小丫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向大人告状:“祖母,娘亲,三哥欺负我……”   静淑赶忙解下自己身上的玉佩,塞进金凤小手里:“来,金凤不哭,三嫂的给你玩好不好?”   “我不要。”金凤随手一扔,玉佩被摔了出去,砸在桌子角上,断成两截。   静淑一愣,赶忙跑过去捡起来,可是已经断了,除了心疼,再也没有别的办法来。   周朗大怒,指着金凤喝道:“你懂不懂事,怎么能随便摔别人的东西,一个郡王府的千金小姐,还不如山野里的孩子有礼貌。”   郡王妃也恼了,朝周朗骂道:“她只是一个孩子,你有气朝我来,打爹骂娘的做什么,你不回来的时候家里好好的,你一回来就鸡犬不宁。”   周朗点点头:“郡王妃说的是,鸡也不宁,犬也不宁。”   “你……”郡王妃扬手就是一巴掌,周朗武功高强岂能被她打了,彭得一下抓住手腕,冷声道:“我小时候,你就趁无人之际打我,现在我长大了,你还想打我?”   长公主气的胸膛起伏:“够了,周朗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以后这个家里你也呆不住了。罢了罢了,你不用守岁了,回房去吧。”   周朗起身就走,并无丝毫留恋,周添默默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儿子的心情,他懂。   静淑瞧瞧气呼呼的长辈,又看看周朗冷漠离去的身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周添见她为难,便说道:“老三媳妇也随他去吧,不用守岁了。”   静淑心里感激公爹解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行了个礼道了一声“是”,快步往外走。   彩墨和素笺两个人一个提灯笼,一个给她披斗篷,紧追着周朗出去了。   听到脚步声,周朗回头看了看,放慢脚步等她追上来,才道:“你们先回房去吧,我还有点事,一会儿再回。”   静淑抬眸看了看他,鼓起勇气道:“我可以陪着你吗?”   月黑风高,北风呼啸,天上飘起了零星的雪花。周朗俯身看着她娇小的身子,放柔了声音:“祠堂里冷,你受不住的,回去吧。”   静淑忽然就懂了,心里有些疼。 第23章 诱夫第十六计   五年前的那一次守岁,母亲和大哥还在,而五年后从西北回来,守岁时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身影,周朗心里的悲痛有几人能想得到。脑海中浮现的都是他们的音容笑貌,而眼前看到的却是崔氏和她的孩子们在欢笑。   小娘子揪着他的衣襟,恳求他带着她去祠堂,他应了,其实私心里想让她陪着,毕竟他也怕暗夜里的寂寞。   祠堂里面的长明灯发出昏暗的光,静淑扫了一眼那些牌位就再也不敢看了,坐在周朗身边的蒲团上,拢紧了狐皮披风,缩成小小的一团。   周朗沉默地瞧着牌位上的金漆大字:爱妻周门褚氏文惜之位,爱子周玥之位。   无论心里有多爱,人都没了,还能爱谁?   “我小的时候很傻,总盼着爹爹不要来娘的院子里。因为他不来,娘亲就是我和大哥的,娘会带着我们荡秋千、看雪看月亮,给我们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如果爹爹来了,娘亲就会早早地和他到屋里去,插上门,把我和大哥撵回自己房里。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娘亲那个时候定是十分盼着爹爹来的。只是那个母老虎妒忌心很强,但凡爹爹来娘这里一次,第二天她必定就闹着让爹爹去她那边。祖母也偏帮着她,总教训爹爹不可独宠一人。可是爹不乐意去,他只喜欢娘一个人。在同一天娶了平妻之后,他只睡在母亲房里,后来祖母威胁他要杀了母亲,他才不得不雨露均沾。”周朗失神地望着牌位,喃喃自语。   成亲一个月,这是静淑听到他说的最长地一段话。   静淑柔声说道:“爹爹挺疼你的,以后你也对他态度好一点吧,毕竟他年纪也越来越大了。”   “若不是因为他失信,母亲和大哥就不会死。那日已经说好爹亲自去接他们,娘才冒着大雨带生病的大哥下山,可是他却没有去。”周朗始终耿耿于怀的就是母亲的死跟父亲脱不了干系。   “爹那么喜欢娘,必定是迫不得已才没去的吧?”静淑试着询问。   周朗冷笑:“是,是迫不得已,是他另一个怀着孕的老婆肚子疼,这算不算迫不得已?”   静淑不知该怎么回答,男人只有一个,顾得上这个就顾不上那个,女人总会成为受害者之一。   周朗转头看她,娇小的身子在昏暗的灯光里缩成一团,这里没有地龙暖塌,冷的像冰窖一样。面前是一堆不认识的人的牌位,她吓得不敢抬头,却还坚持着在这里陪他。   “冷么?来,到我怀里来。”周朗盘腿坐在蒲团上,张开双臂撑着大氅,让她坐进怀里。   静淑一愣,到他怀里?坐哪?难不成要坐在他大腿上?太难为情了吧!   在暗夜中,她的小脸儿娇羞地红了,很不好意思,却又难以抵挡那温暖的怀抱。   他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就那样张着双臂等着她,看着她俏脸红了,垂下了头复又抬起,使劲抿了抿唇,终于慢吞吞地起身坐到了他大腿上。   周朗收拢大氅,把她小小的身子包在里面,只留下胸前一颗小脑袋,脸颊红扑扑的,垂着眸不敢看他。   他用一只手抓着合拢的裘皮大氅,另一只手去捉她的小手,果然冰凉冰凉的。手上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捉出来一瞧,竟是被周金凤摔碎的那一块玉佩。   “这玉佩是不是有纪念意义?”周朗低声问道。   “嗯。这是我十岁那年跟随柳叔叔去漠北看望爹爹的时候,爹送给我的礼物,西域红玉做的,能驱邪避难,逢凶化吉。这五年我一直顺遂,许是这红玉佩在保佑我吧。”   周朗奇道:“你这么娇弱的姑娘居然去过漠北?”   “对呀,去漠北有什么稀奇,快到凉州的时候,我还正好碰上吐谷浑和小唐开战,柳叔叔也措不及防,居然把我给弄丢了,差点吓死他。在一个小山洞里,冻了一夜,第二天他们才找到我。”静淑当时怕极了,现在说起来竟有点骄傲的感觉,真想不到当时自己能那么勇敢。   周朗惊得瞠目结舌,怎么会是她?竟然是她?   “你是说五年前?在凉州附近,一座山脚下,一个漆黑的山洞,那晚没有月亮,后半夜还下起了雨。”   静淑愕然:“你怎么会知道?”   “傻瓜,你怎么不记得当时有个小哥哥抱着你,你嘴里一直喃喃地说暖暖。”周朗瞧着她呆呆的模样,简直想笑。   是他!居然是他!   静淑慌忙低下头躲避着他的眼神:“我没有……哪有什么小哥哥,只有我自己……而已。”   周朗不解,疑惑地瞧着她头顶,喃喃自语:“那年母亲和大哥刚刚去世,我随着舅舅一家去凉州赴任,黄昏时分刚好遇到吐谷浑的军队,一家人被打散,我拼命地朝山上跑。后来天完全黑了下来,我遇到一个默默掉泪的小姑娘,和我一样找不到家人了。我们一起到了一个山洞,坐在漆黑的洞里互相安慰。后半夜下起了雨,我想到娘亲去世的时候就是一个雨天,忽然觉得我也要死了,浑身抖个不停。那时候,你比我勇敢,还抱着我说:小哥哥,我抱着你,你就不冷了。静淑,想不到,我们之间竟有这样的奇缘。”   周朗默默抱紧了她,始信缘份天定。   静淑却不敢承认,偎在他怀里装哑巴。   他不满意这个答案,单手捧起她的脸,见她不肯抬眼,就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用磁性的声音问道:“告诉我,那个小姑娘是不是你?别骗我,好不好?”   静淑知道躲不过去了,只得哼哼唧唧地问:“你会不会觉得……她很放荡,不检点。”见到一个陌生的少年就抱了人家,算怎么回事。   周朗哑然失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不肯承认了。“傻丫头,那时你才多大,瘦瘦小小的,还不到我胸口高。也算女人?充其量也就算个孩子。”   “那你不嫌弃?”她终于敢用亮晶晶的眸子看他了。   “嫌弃你什么?”他低头蹭了蹭她的脸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抬头望着褚氏牌位笑道:“娘,您的儿媳妇不仅和您一样温柔娴静,知书达礼,还在五年前就……在儿子最绝望的时候,和我在一起,互相取暖,不离不弃。”   他抱起怀里软软的人儿,缓步走出祠堂。“这里太冷,别把你冻坏了,咱们回被窝里说吧。”   天气太冷,也懒得沐浴了,脱了外袍周朗率先钻进被窝,焐了一会儿,静淑拆掉了头上的钗环,打散长发,轻柔地走到床边。   周朗哗地一下掀开被子,闪动着亮晶晶的双眸笑着说道:“快进来,给你焐热了。”   静淑一愣,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回想洞房花烛那晚,冷傲地像高岭白雪的夫君,此刻竟然笑眯眯地给她暖床焐被窝。   周朗俊脸一红,忽然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有点太上赶着了。为了掩饰心虚,他长臂一身,把美人捞进怀里,压在身下,装作恶狠狠的样子说道:“笑什么笑?欠挠是不是?”   他用结实的大腿压住她下半身,上下其手,在她腰间腋下脖子窝儿里挠了起来。   姑娘左躲右闪却逃不开腿上的桎梏,只能扭动着上半身在他怀里滚来滚去,咯咯的笑声传到了隔着一间房的耳房里,两个思乡未睡的丫鬟都替小姐高兴。   静淑被他闹得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嗓子笑得都干了,只得抱着他的胳膊求道:“夫君……别闹了行不行,明日还要早起去宫里请安呢。”忽然又想起他跟长公主闹了矛盾,便有些担忧:“明日你去不去?”   “去,当然要去了。自毁前途的事情,我才不会做呢。我若毁了,结果就是亲者痛仇者快。我不去,岂不是白白给了他们恶语中伤的机会。”周朗使劲抱了她一把,在她耳边喘息道:“渴不渴?”   静淑马上想到,按规矩,应该是妻子伺候丈夫茶水,晚上妻子要睡在床的外侧就是为了晚上方便起来给丈夫倒水。   可是被窝里暖和,外面冷,她不想出去。忽然玩心大起,就想试试在人前规矩,人后不规矩这招好使不好使。   暗中握了握小粉拳,给自己鼓了鼓劲,抬起柔软双臂圈在他脖子上:“我怕冷,夫君你去倒水行吗?”   “行,”周朗爽快的答应了,却又坏坏地一笑:“亲我一下。”   静淑小脸儿红透,看准了他脸颊的位置,闭着眼睛仰起下巴去亲。哪知他突然转了脸,嘴对嘴地亲了一口。   “你坏!不守信用。”静淑水漾的双眸嗔了他一眼,转过身去。   “诶?怎么不讲信用了,你说清楚。又没说不能亲嘴吧,亲个嘴儿怎么啦?”周朗不依不饶地故意逗她。   静淑抻起被子蒙住脸,实在受不了他在耳边吹着热气一直说亲嘴儿亲嘴儿的,男人的脸皮是怎么长的,比城墙还要厚吗? 第24章 诱夫第十七计   大年初一,皇亲国戚、勋贵重臣都要进宫朝贺。   五更未到,小夫妻俩都穿上节日盛装,到上房与众人会齐。郡王府中已经换了新的门神,对联,挂牌,朱红的八角宫灯,全部焕然一新。从大门,仪门,大厅,暖阁,内厅,内三门,内仪门直到正堂,一路正门大开,两边阶下一色朱红宫灯高照,像两条金龙一般,金碧辉煌。   京中果然气派,与家里不同。静淑望着那一片红灿灿的灯光,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也不知娘亲的病好了没有,今年爹爹在家里过年,她一定很高兴吧。养姑娘就是不如养儿子好,儿子一辈子守在身边,女儿嫁出去就成了泼出去的水。若是女儿在婆家过的不好,爹娘还要牵肠挂肚,却又不好插手婆家的事情。   周朗见小娘子有些落寞,只当她是因为进宫的事情害怕,便低声宽慰:“别怕,你们女眷只去太后宫中,她老人家脾气很好的。”   静淑抬头看看他关切的目光,微笑着点了点头。   三小姐周雅凤是庶女,没有进宫的资格。却也要早早地起来相送,她站在人群后面,瞧着三哥和三嫂。都说三哥不喜欢三嫂,因为拒绝娶她还跟家里大吵一架,而且一直不肯圆房。可是,她怎么看都觉着三哥夫妻俩比二哥夫妻俩感情好。有一种说不清的亲昵,虽没有身体的接触,可是他们的目光时常会有交流,里面有些暖暖的情愫,虽不亲热,却很温馨。   静淑第一次进宫,心情自然忐忑,好在周朗排行老三,她可以跟在二嫂身后。见人家跪就跪,见人家起就起,各项仪式完成,并没有出什么差错,这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皇亲国戚众多,太后也并没有刻意多瞧衍郡王府家眷。静淑垂眸侍立在长公主身后,安静的像一株静夜幽兰,直到早膳时分。   宫中大宴是在宝华楼,有资格吃这顿饭的人不多。郡王府的人都坐在长公主身后的席位上,与六王一家遥遥相对。   周朗与高静淑是御赐的姻缘,自然要在新年之际行大礼拜谢圣恩。众人瞧着一对璧人三拜九叩,男人高大英挺、女人貌美温婉,纷纷点头称赞。皇上也捋着胡子直笑,自己这媒人做的好,成全了一桩佳话。   唯有郡王妃挑着唇冷笑:郎才女貌那只是外表般配,到现在不是还没圆房么。   皇上心情好,自然也就不吝啬贵重的金口玉言:“阿朗不错,朕听你小舅爷说了,回京不久连破两桩大案,假以时日,必成栋梁之才。”   周朗赶忙谢恩:“谢圣上,臣自幼习文练武,就是为了报效家国。如今臣长大成人,自当竭尽所能,为皇上效力。”   “好,”皇上大笑:“阿朗成亲以后果然就像个大人了,这一点跟你小舅爷很像。太平盛世,朕最担心的就是你们年轻人耽于享乐,不思进取。如今看见你们有本领、乐意为国效力朕就安心了。来人,赐周朗夫妻玉如意一对,以示嘉奖。”   小夫妻俩赶忙欢欢喜喜地谢恩,却没有看到郡王妃眼中一闪而过的嫉恨。   御膳做的精细考究,每道菜都有美好的寓意,静淑瞧着漂亮,却不太敢动筷子,因为有些菜根本就看不出是用什么做的。就只低着头吃自己面前的一小碗饺子,却忽然发现蹦进来一个个子比较大的异类。转头瞧瞧“始作俑者”,他但笑不语,正欢喜地瞧着她。   静淑小声道:“我的够吃了。”   周朗笑着朝她挤挤眼:“吃吧,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大殿之上,这样眉眼传情,哪怕是躲在衍郡王等人后面,静淑也觉着压力很大。不再看周朗,低头专心地吃自己地饺子,却不好意思吃他给的那一个。   “秉太后,万岁爷吃到了福寿甜饺子。”站在皇上身后的宫女屈膝回禀。   “好好,果然还是皇儿最有福。”太后笑眯眯的。   “回禀太后,九王千岁也吃到了福寿甜饺子。”立于九王夫妻身后的宫女朗声回禀。   太后连连点头:“嗯,小九也是个有福的。”   众人十分默契的恭贺一番,太后笑得暖融融的。   这是每年初一必备的戏码,太后岁数大了,有时候有些糊涂,但是对于自己亲生的这两个儿子,发自心底的疼爱却是愈发明显。初一吃饺子的时候,会包上三个福寿糖饺子,让侍宴宫女仔细瞧着谁吃到了。其中两个必然会被皇上和九王吃到,其他的一个就看运气了。   静淑第一次参加初一宮宴,并不知情。却被周朗低声催促:“快吃呀。”   静淑预感到他给的这个饺子不一般,忐忑地夹起来咬了一口,唇齿生香,甜软柔滑,抬头看看,竟是一个流着红糖桂花黑芝麻馅的糖饺子。   “太后娘娘,衍郡王府少夫人吃到了福寿糖饺子。”身后一直沉默的宫女突然出声,吓得静淑半个饺子卡在嗓子里,差点呛着。   赶忙把半个饺子生生吞了下去,静淑发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这里。   “是哪个有福的孩子吃到了?快过来让哀家瞧瞧。”太后笑着朝衍郡王一家的方向招手。   静淑心跳如鼓,尽量稳着面色平静,想去抓周朗求助,却又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夫君拉拉扯扯。   “去吧,别怕。”周朗低声鼓励。   静淑缓缓起身,稳着步子走向台阶之上,太后的案前。刚才夫妻俩向圣上谢恩的时候,也是这般众人瞩目,可是那时身边有他陪着,并未觉着如此紧张。   “拜见太后娘娘,恭祝娘娘凤体安康、福寿绵长。”到了近前,静淑拜倒行大礼,不时地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出差错。   “嗯,好好,来,哀家仔细看看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太后示意静淑到旁边来,拉住她的小手上下打量:“好俊的小娘子呀,哀家怎么都忘了是谁了?是咱们小雪回来了么?”   看这样子,太后是又犯了糊涂了。九王妃悄悄捅捅九王,让他说话,九王便道:“母后,这哪里是小雪呀,是阿朗的新媳妇,皇兄亲自赐婚的,刚才拜谢圣恩的不就是他们小夫妻么。”   只要是九王说话,太后就爱听,不管他说的是什么。哪怕是放个屁,她也觉着儿子这屁放的比别人香。   此刻九王一说,太后就乐了:“哦,是阿朗的新媳妇啊,难怪哀家不认得。好,新媳妇好,模样又俊,脾气又好,有了没?”   老人最喜欢孩子,太后有些痴傻的时候就会忘记礼数,只随心所欲的说话做事,此刻手一伸就去摸静淑的肚子。   人家还是个大姑娘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静淑小脸儿腾了红了个透,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她是至高无上的太后,就算羞愤欲死,也只能垂着头不敢躲也不敢说话。   皇后离得近,看人家小媳妇羞成这样,便好心解围:“母后,人家成亲不久,哪能这么快就有了。等到明年过年的时候,就能抱着胖娃娃来看望您老人家啦。”   太后一听就更高兴了,命人取了一个紫金富贵长命锁来赏给静淑:“来,这个给你,明年抱个胖娃娃来给哀家瞧瞧。阿朗个臭小子,从小就皮的很,他若是跟你耍混,你就拿这个打他,看他敢还手么?”   “谢太后赏赐。”静淑拘谨的磕头谢恩,捧着长命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福寿饺子之后,就是歌舞助兴,弦乐之声响起,舞姬们在大殿中央跳起了喜庆的舞蹈。   小娘子回到位置时,脸上的红晕依旧延续到脖子根儿上。今日穿的是开胸的宫装,周朗离得近,甚至能瞧见胸前的肌肤都染了淡淡的粉色,诱人沉醉。他瞧着她得意的笑笑,却不知自己早就犯了个大错。   静淑不好意思在人前跟他发作,否则的话真想把长命锁摔在他脸上,既知道那是个特殊的饺子,自己吃了不就得了,干嘛让人家面对这么难为情的场面。   直到宴席散了,回到兰馨苑的卧房,静淑还不肯理他。   把长命锁放在这两日打发时光的一本《诗经》上,小娘子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周朗歪头看看她的脸色,笑道:“娘子既爱读《诗经》,就该知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我送娘子一个糖饺子,娘子回报为夫什么呢?”   静淑扫一眼太后赏赐的长命锁,还能回报什么?这都要奉懿旨圆房生子了。   周朗见她看着长命锁不说话,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以为小娘子只是害羞,走过去轻轻抱住她:“我送你一个糖饺子,你回我一个胖儿子如何?今日初一,刚好适合圆房。”   其实周朗原本并不打算今日圆房,因为明日一早要去衙门值守,初一到十五这段日子是最紧要的。他拎得清轻重,先把差事干好了,才有前途。圆房可以等着十五以后,连着歇几天假,在家好好享受一下温香软玉在怀的畅快。   静淑正恼恨着,撅着小嘴儿不肯理他。任他怎么说,也不搭话。直到晚上休息,都没跟他说一句话,也没正眼瞧他一眼。   晚上睡觉,她把脸朝向床的里侧,一动也不动。他的一只大手沿着腰线滑进中衣,在丝滑的肌肤上游走,她无动于衷。   周朗觉得没意思,便停了手,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看来小娘子是真生气了,知道她脸皮儿薄,可是没想到承受能力这么差,看来得想想办法了。 第25章 诱夫第十八计   一夜无话。   初二一早起来,周朗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只默默地穿戴好衣冠,就要去衙门当差。   “不吃饭了?”静淑轻轻问道。过了一夜,她的气已经消了,其实想想还是自己不对,他把那么一个珍贵稀有的饺子给了自己,是出于好心,虽然在太后那里遇到了尴尬,可那也是他不曾料到的。   周朗眉梢动了动,看了她一眼便委屈地垂下眸,抿抿唇,哑声道:“昨日把甜饺子给你,就算是我的错吧。”   说罢,转身就走。   成亲一个月,他有时暴躁,有时欢喜,却从没有过这样的表情,很受伤的表情。   静淑急道:“夫君,我……”   他脚步未停,出了卧房门口才落寞地说到:“这半个月我都在衙门值守,就不回来了。”   静淑紧追到了花厅,可是又不能拉住他求他回来,“那……那十五你回来吗?我想去看看京城的元宵节。”   她忐忑地瞧着前方高大的背影,见他脚步一顿,心中蓦地一喜。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转过身低头看着她娇小的身子,如画的眉眼,一想到半个月不能见小娘子,人还没走,心里竟已经生出许多思念。他伸出结实双臂把她拥进怀里,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静淑忽然就放心了,他上次亲她的时候那么激烈、像是要把她吃了似的,让她每每想起都脸红耳热。于是她闭上眼,乖乖地给他亲,只要他能回心转意就好。可是他没有,他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唇,就像碰多了她会不乐意似的,蜻蜓点水的一下,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静淑忽然就哭了……   他是真的伤心了吧,都不敢用力亲她了。本来好好的,怎么会弄成这样?都怨自己小心眼儿。   若不是因为疼爱她,昨日他又怎么会把那个众人期待的糖饺子给了自己呢?若不是因为心里有她了,他怎么会开玩笑说让她回报一个胖儿子呢?   静淑越想越觉得自己错了,可是又不能去衙门把他拉回来,只能乖乖地等着正月十五那一晚。等他回来了,一定给他做最喜欢吃的饭菜,哄他高兴,他要如何都依他,摸也给、亲也给、圆房也给,彩墨说男人尝过了那滋味就舍不得离开家了。   静淑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他,除了家里来亲戚,不得不去上房伺候,其他时间都在卧房里给他做衣裳。长夜漫漫,虽然有地龙,可是他不在家,被窝里感觉特别冷,她就日夜不停地穿针引线,到初五这日,已经做好了两件棉袍。   “彩墨、素笺,听说明日是西佛寺开山门的日子,年前我许过愿,明日该去还愿的。”静淑轻声说道。   素笺实诚:“好啊,那我收拾一下东西,明日就随小姐上山。”   彩墨见静淑怀里抱着周朗的新衣服不撒手,忽然想到了什么:“三爷好几天没回家了,不如明日顺路去衙门给他送几件衣服吧。”   静淑垂下头去微微一点:“嗯,天这么冷,他也没带换洗衣服,是该送几件去的。”   两个丫鬟相视一笑,打开衣柜,帮静淑一起收拾了一大包袱衣物。   ***   腊月初六上午,周朗和宋振刚、罗青等人正在商讨如何抓捕琉璃塔失窃案逃跑的那一名案犯。周朗指着桌子上的京城布防图说道:“既然咱们现在可以肯定这厮就在京中,那就可以分析他的目的,必定是不甘心,还想做一起大案。那么我们重点防守的目标就在皇宫周围,还有三大王府。”   众人纷纷点头,宋振刚心直口快,说道:“阿朗,你是皇亲国戚,进宫或是打听消息都比俺们要强得多,你就带人守皇宫周围吧,罗青的舅舅是九王府长史,让罗青带人守三大王府,我带一部分人在京中巡逻,你觉得如何?”   周朗点头:“好,就这么定了。”   褚平见他们商议妥了,赶忙凑到周朗耳边低声道:“三爷,夫人给你送衣裳来了。”   周朗一愣,抬屁股就要起身,却又缓缓坐下,咳了一声道:“让她放下就回去吧,你去拿进来就行了。”   捕快们听说主簿的新婚小娘子来了,一个个眸中放出精光,恨不能赶紧窜出去看看,心情比周朗还要激动。   褚平搓着手,嘿嘿笑着说道:“别介呀,三爷,夫人必定是想你了,才……”   众人再也憋不住了,纷纷吹着口哨、起着哄,推着他出去。周朗半推半就的从屋里出来,低着头使劲调整了一下翘起的嘴角,才端着一脸高冷朝衙门口走去。   其实他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果然猜中了,只要自己扮一下委屈,冷落她一下,她就追上来了。这半个月不回家,小娘子必定牵肠挂肚,日思夜想。元宵节陪着她瞧瞧花灯,给她买些好玩的小礼物,保证妥妥地把她拿下。   想到再忍上十天,就可以跟娇俏的小娘子颠鸾倒凤,纵使她有些娇、有些疼,必定也不敢推阻。这十几天的思念不是假的,到时候他更加阳刚猛烈,她更加柔情似水,想想就觉得身上起火。   周朗心中欢喜,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出了门口,就见石狮子后面的角落里停着郡王府的马车。她站在车外,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莲步裙,外罩一件杏色的狐皮短袄,身披大红色镶着白色貂绒毛的皮裘大氅,因为怕冷,大氅的帽子还戴在头上,一张俏生生的俊脸上黑葡萄一般的双眸光华流转,脸上未施半点脂粉,肌肤吹弹可破,嘴角流露出淡淡的微笑,脚下一双水红色绣花锦蜀鞋衬托得高雅轻灵。   看见丈夫,她唇角一翘,向前迎了两步:“今日我要去西佛寺还愿,顺便给你送了衣服过来。那日你走的急,也没收拾东西,这几天也该换件衣服了。”   “顺便啊……”周朗冷着脸淡淡地扫她一眼。   彩墨在一旁急的真想捅捅夫人,在家里明明都那么想他了,怎么见了面就不敢说出来呢?   静淑见他不高兴了,赶忙补充道:“这是我这几日日夜赶工做出来的,昨晚才做好,你试试是否合适,若不合适,我再给你做新的。”   这么说够明显了吧?昨晚才做好,今日就巴巴地给你送了来,你还要我怎样?   周朗心里美的……可是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就得前功尽弃。只能让她赶紧走,虽然很舍不得吧,为了元宵节的激烈,只能让眼前惨淡一些。   静淑从素笺手里拿过包袱递给他,周朗依旧保持着负手而立的高冷姿势,只侧头看了一下褚平。褚平嘬着牙花瞧了他们夫妻俩一眼,只得硬着头皮接了过去。   果然,夫人就不高兴了,冻得红扑扑的小脸儿垂了下去,大眼睛眨眨,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泫然欲泣。“那我走了,你多保重。”   静淑委屈地咬着唇,转身上了马车,钻进车门的时候,又转头看了他一眼。那百感交集的眸光,有思念、有委屈、有不舍,像一团烈火一块坚冰,烫的周朗心头一跳一跳的。在她进到车里之后,不由自主地跟着走了两步。   躲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衙役们,见夫人上了车,才敢露面出来:“夫人别走啊,主簿大人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呢。”   “是啊,夫人,大人可想你了。”   静淑最受不了这种调笑,催促车夫赶紧走。   周朗回头冷冷地扫了一眼:“都没事做了?”   众人一哄而散,却在低声议论着夫人好俊俏,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   静淑听到了他们的只言片语,却没觉着欢喜,拢紧了披风,只觉着冷。   彩墨心疼地看看夫人,又撩起车帘回头瞧瞧,忽然惊喜道:“夫人快看,看三爷干嘛呢。”   “不想看。”静淑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句,却被彩墨一把拽到车窗边,推着她往外瞧。   静淑默默地笑了,心中所有的乌云一下子都散了。她看到了,高冷夫君站在衙门口,紧紧抱着刚才还在褚平手上的大包袱,就像抱着一辈子的温暖。他咧嘴笑着望着马车的方向,露出白白的贝齿。满脸的幸福与期待,傻乎乎的模样。   “真是的,骗子。”明明喜欢的很,刚才却还不肯伸手接。   周朗目送马车走远,直到转过这条街,消失不见,才回到住所。换下身上的长袍,从包袱里拿出一件天青色的棉袍穿在身上,不大不小、不肥不瘦、刚刚好。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量的尺寸,莫非晚上在被窝里摸过他?   周朗出了房门,正遇上宋振刚,老宋瞧见他换了袍子,哈哈大笑:“弟妹刚给你送来就穿上了,明明喜欢的不得了,刚才干嘛故意冷淡人家。”   周朗笑笑没有搭话,问道:“宋大哥找我有事?”   “嗯,我们来安排一下值守各处的兵力。”宋振刚答道。   二人来到议事厅,按照花名册把捕快衙役分作三班,三成人马由周朗带队去皇宫外面巡查,三成人马由罗青带队,到王府街巡查,其余四成人马由宋振刚带队,在其余各处巡查。   周朗点齐了手下,带队去往城北皇宫附近,刚刚安排好暗哨的藏身之地,就见一个捕快飞速跑了过来。“大人,主簿大人,宋县尉命我来报信,发现逃跑的飞贼朝着京城西边去了。”   西边?周朗凝眉思忖,勋贵之家都在东面,皇宫在北面,南面是商贾云集之地,西面除了一些小作坊、手艺匠人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名满江湖的江洋大盗动手的东西。再往城外想,就是一些陵寝,莫非他想盗墓。还有就是寺庙……   寺庙?   突然,一种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静淑去了西佛寺……那飞贼或许不是去偷盗,而是为了报复! 第26章 诱夫第十九计   静淑带着两个丫鬟刚走了几十步台阶,就被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架在了脖子上。   三个女人都吓蒙了,青天白日,这么多百姓上山朝拜,在这佛门净地门前,居然发生了强抢民女的事情。   “你……你要干什么?”彩墨哆哆嗦嗦地指着身穿黑衣的蒙面人。   那人放声大笑:“干什么?哈哈,干这小娘子。”   静淑双腿没出息的软了,努力稳了稳心神,站住颤抖的身子,突然想起五年前遇到吐谷浑军队的时候。想着这,静淑乱跳如麻的心境好转了很多,贼人凶恶还能比得过敌*队吗?何况自己已经长大了五岁,又多见了许多世面。   “这位英雄,你……你若是要钱,我乐意给,只要你说个数就行。”静淑声音本就甜软,惊恐之下又带了些颤抖的尾音,听得胡三心里痒痒的。   “哼!要钱?爷若想要钱,随便找个金库银库要多少有多少,还用找你吗?”胡三一把揪住她后脖领子,拎着娇小的姑娘往山下走。   彩墨、素笺瞧着那明晃晃的长剑,也不敢往上扑,彩墨壮着胆子喝道:“你……我告诉你,我家老爷是大将军,我家三爷是……是京中的大官,你敢伤了我家小姐,就让你……”   “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吗?”胡三语气蓦地变冷,露在黑色面罩之外的双眼暴涨起戾气,瞪着眼珠子道:“神箭周郎不就是她男人吗,我大哥二哥都被他射杀,今日我就要带着这娇滴滴的小娘子回去享用,每日扒光了在他们坟前玩弄,让他们在地底下出一口恶气。”   静淑吓得腿一软,差点跌落在剑锋上。   “哈哈,怎么?小娘子迫不及待地要跟大爷回去了么?”胡三狂笑。   周边的路人震惊地瞧着这边,胆子小的躲到了树丛后面,胆子大热心肠的二话不说,飞奔着下山报官去了。   山下突然飞奔来十几匹马,冲在最前面的是一匹乌黑锃亮的乌骓马,马上之人身体前倾,挥动马鞭拼命打马,裘皮大氅直直地飘扬起来,可见他心中焦急。   还有十几级台阶,胡三停住脚步:“不错啊,你男人来的还挺快,不过已经晚了,你已经落入我手里了。”   静淑站住脚步,看到周朗把马缰一扔,飞身跃下。   “胡三,放了她。”周朗站在台阶之下,大喝一声。他头顶冒着屡屡白气,可见是跑动的太快,出了一身汗。脸上的焦急,眸中的心疼是静淑从未见过的,原来他如此在乎她。   胡三阴恻恻冷笑:“神箭周郎,怎么不用你的箭了?你往这边射,把我和你小娘子一起射死,来个一箭双雕,黄泉路上我们俩亲亲热热的,身子想分都分不开,哈哈哈……”   周朗红了眼珠子,提一口丹田气就要朝上飞跃,胡三马上说道:“你敢往前一步,我马上削了她的脑袋。”   长剑逼近,静淑甚至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她不会武功,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定定地看着周朗,自己的丈夫,唯一的依靠。   “住手,你要怎样才肯放她,说条件吧。”周朗把双拳握的咔咔直响,咬着后槽牙克制着自己奔过去的冲动。   “条件?好,我要我大哥二哥起死回生,你可能给么?不能是吧,那我就要用这小娘子去祭奠他们的亡灵。虽说是你周大人插过的货,不过没关系,爷我不嫌弃,照样可以……”   “闭嘴。”周朗暴怒,抽出身后弓箭,搭上两只精钢箭矢,瞄准了胡三。   胡三挪动脚步,把身子躲在静淑身后,左手抓紧了她的后脖领子,右手紧握着长剑,叫嚣道:“来呀,来试试爷的盾牌如何?”   他提起静淑在自己身前晃了晃,静淑被衣服勒着脖子,憋得脸色紫青。   看着花容失色的妻子,周朗已经悔的肠子都青了。怎么能对她如此漠不关心,让她独自来上香,让她承受这样的痛苦。   胡三见周朗不敢动手,又猖狂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小娘子莫怕,跟着大爷我绝对比跟着你那没用的男人强,以后就把你扒光了绑在树上,但凡过路人看到都可以共度*,保证你被千人摸万人弄,享尽男女之乐。”   静淑哪受过这等侮辱,顿觉丢尽了脸,纵使被救下,也没脸见人了。何况自己被他擒在手里做人质,周朗根本无从下手,若是就这样被贼人带走,日后必定生不如死,还不如现在一死了之。   想到这里,静淑反而不怕了,只是有些舍不得,爹娘、妹妹、还有眼前睚眦欲裂的丈夫,虽然他们始终没能圆房,可是他心里已经有自己了,这就够了。   “夫君,以后你好好照顾自己,替我跟爹娘说一声抱歉,我不会给你丢脸的,我走了,保重。”静淑泪流满面,最后看了一眼心焦的丈夫,闭上眼把心一横,使劲把脖子向前探去,就要在剑上自刎。   “不要。”周朗大喊。那一道白森森的剑气,像一道晴空霹雳,在心中轰然炸响,心神俱裂。他的小娘子,温柔可人,他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我喜欢你,还没来得及做夫妻间最亲密的事。就要这样天人永隔了吗?   胡三没想到娇滴滴的小娘子竟然如此刚烈,措不及防之下抽离了宝剑。   就在剑锋离开脖子的这一刻,周朗单发一箭射入胡三脚面,钉进了石阶上。他吃痛惊呼,下意识的歪头去瞧,却已经被周朗算准了位置,一箭正在眉心,穿头而过。   胡三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迅疾发生的这一幕,抬左手摸了摸脑门,证实自己中箭了,扬起右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朝静淑砍去。   周朗连发两箭之后,拔腿就往上跑,静淑闭着眼傻傻地往剑锋上扑,并没有看到发生的一切,只觉得肩头忽然一阵钻心的痛,身体像一片秋风中颤抖飘落的树叶,向台阶下掉落。睁开眼时,发现在他怀里。   “你怎么样?”周朗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结实的双臂在微微颤抖。   静淑抬起眼帘,看到了丈夫焦急的神色和眸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心疼,在他怀里,就安全了,她终于安心地晕了过去。   “周大人,飞贼尸首如何处置?”有捕快上前问道。   “割下头颅,在刑场示众一个月,尸身拿去喂狗,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哪怕把他碎尸万段也难解周朗的心头之恨,但是现在他没时间跟胡三算账,给小娘子治伤要紧。   抱起怀里轻飘飘的女人,飞快下山,进了马车,就命车夫快快赶车回郡王府,连两个追过来的丫鬟都顾不上了。   怀里的小娘子脸色苍白,嘴唇都失了血色,周朗看一眼心里就狠狠地揪一下,疼的没处安放。   他伸手轻轻解开她披风的带子,查看肩上的伤势,还好,伤的只是右肩靠近脖颈的位置,伤口不是很深。但是她皮肤娇嫩,血流的不少,已经染红了白色的中衣,看的人触目惊心。   周朗摸出身上常被的金疮药,咬开盖子,轻轻拨开衣服,给她撒在伤口上止血。   “夫君……夫君……”小娘子吃痛,在昏迷中缓缓醒来,双手颤抖着揪住他胸前的衣襟。   “我在呢,别怕,静淑,没事了。”他捧起她的脸,让她看着他,却不敢用力,生怕扯到她的伤口。   “夫君,你……你没事吧?”小娘子神志清醒过来,关心地看向他。   周朗双唇颤抖,没能说出话来。受了这么大惊吓的小女人,没有埋怨、没有委屈,醒过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他有没有事,她居然忘了自己受了伤,只惦记着他的安危……周朗眼里涌上热泪,紧抿着双唇看着她,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我没事,放心吧。”   静淑身子稍微一动,就是一阵钻心的疼:“疼……”   两颗豆大的泪珠儿掉落,她转头去看自己肩上。   周朗慌得不知该怎么抱她才好,马车赶得急,自然有些颠簸。他不敢抱的太紧,怕勒着她,也不敢抱的太松,怕颠着她。   “静淑,忍一忍,很快就到家了。很疼吗?”他没受伤,可是说话却有了颤音。   “疼,也冷……”这个时候,她只想全心全意的依赖着他,不再佯装坚强懂事。   她的披风被剑尖划破了一个口子,上面还沾着血迹,周朗用脚踢到一边,把自己身上的裘皮大氅解下来,包住瑟瑟发抖的身子,搂在怀里。   险些失去她的痛楚还在心底挥之不去,怀里抱着她的这种温存踏实的感觉让他无法言表,只轻轻地用下巴蹭着她的脸颊。喃喃自语却又信誓旦旦地在她耳边柔声道:“以前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么凶险的事情,静淑,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好好过日子,再也不吵架了,我再也不装清高了……”   这些天衙门里并没有那么忙,其实他晚上是可以回家的。可是他故意不回去,就是要让她想他、惦记他,今日她送了棉衣来,他故意没有伸手去接。   此刻,抱紧她在怀里,听着她嘴里溢出细碎的吃痛呻.吟,周朗的心都要疼的碎成末了。 第27章 诱夫第二十计   郡王府金碧辉煌的花厅里,王妃崔氏和二太太靳氏正在喝茶聊天,忽然小丫鬟进来禀报:“三爷刚才抱着三夫人急匆匆地进了兰馨苑,听说好像是夫人在西佛寺受伤了。”   二人皆是一愣,靳氏犹疑道:“要不要过去瞧瞧?”   郡王妃脑海中闪过昨日小夫妻在皇上面前谢恩的场景,尤其是太后赏赐的长命锁,这不是羞辱周腾成亲两年一直无子么?   “就算有事,也该是他们先来向长辈回禀,而不是咱们自己巴巴地上赶着去。等着吧,若是老三懂事,就该先到长辈房中禀明原委。”郡王妃瞧着细长手指上的丹寇淡淡开口。   周朗此刻哪还有时间去回禀长辈,抱着静淑大步进门,褚平已经领着大夫等在兰馨苑门口了。周朗命人把地龙烧到最热,让小丫鬟们赶紧去打热水。老大夫细细地把了脉,说道:“只是受了一些惊吓,脉象不稳,并无大碍。熬副宁神解表的药服下,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只是身上的伤口……”   伤在肩上,鲜血蜿蜒而下,染红了半边衣襟。   “身上只是皮外伤,我已经查看过了,烦请大夫开药吧。把清洗伤口的纱布留下,一会儿我亲自给内子清理伤口。”周朗沉声说道。   褚平带着大夫出去开药抓药,屋里只剩下小夫妻俩。   “静淑,你的伤口需要清理,赶快包扎好才能很快恢复。待会儿我帮你洗,你忍着点疼。”周朗握着她的手,缓缓摩挲。   两个小丫鬟端来了温热的清水,周朗先在另一个盆里洗净了手,找出自己珍藏的上等金疮药。才把细软的纱布浸湿,命闲杂人等出去,关好门窗,守住院子,谁都不让进。   静淑倚在贵妃榻上,惊魂未定,见他拿着湿布过来,要解自己的衣裳,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要清洗伤口不就得脱了上身的衣服么,那要怎么面对……顿时羞红了脸,垂头道:“我自己来吧。”   “胡说,自己怎么洗?”周朗轻斥一声,解开了她的杏色小袄。   里面是乳白的中衣,却已经被鲜血染成一朵朵红梅的形状,周朗眸光紧了紧,手指轻颤。   “夫人,夫人怎样了?”两个丫鬟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要闯进来。   “都在外面守着,谁也不准进来。”周朗朝着门口甩出去一句,外面马上安静了。   静淑听到两个熟悉的丫鬟声音,心下一喜,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让她们进来给我洗吧。”   周朗单膝跪在贵妃榻前,握住她的手:“静淑,我知道你不习惯,但是总有一天我们要亲近起来的,今日,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换别人来做。定要亲手给你包扎,我才放心。”   静淑见他眸光坚定,知道改变不了他的主意,只得垂眸默认。   解开中衣,里面是大红牡丹的抹胸。可是肩上那一片红,却比红艳艳的牡丹花还要刺目。   “有些血迹已经结痂,脱衣服的时候会有些疼,你若疼了就说出来,我会轻一点。”周朗小心翼翼地帮她褪下中衣,解开抹胸的带子。   “嘶……”带子与伤口相磨,疼的静淑倒吸一口凉气。   “疼么?我先把这里闷湿了,再往下取就容易些。”周朗无暇细瞧后背上那一大片白腻如玉的肌肤,也没注意腰上细细的红绳多么妩媚勾人,只认真地帮她清洗伤口,均匀地涂上顶级金疮药,用纱布细细缠了固定好。   抹胸的带子解了,自然要滑落,静淑只得用左手捂着右胸口的位置,才能保住重点部位不失守。   周朗十分认真地包扎好伤口,才洗了洗纱布,给她擦拭身上的血迹。沿着锁骨向下,有三道蜿蜒的红色怵目惊心,他擦的很轻,怕用力了会扯到肩上的伤口。   静淑低头瞧着略带薄茧的大手捏着小小的一团纱布小心翼翼地在自己胸前蹭,时不时的就要与他肌肤相触,有点痒。   渐渐地,这痒竟然盖过了伤口的疼,因为他的手已经滑到耸起的地方了。沿着三道血迹认真地擦拭,当时她从高处落下,身子前扑,鲜血自然是流到胸前汇于一点,再滴落到抹胸上。   静淑看着血迹的流向,明白了抹胸下面是怎样的光景,脸上红的透透的。   可是周朗认真到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闲事”,只在遇到阻碍的时候,毫不客气地拉下小手和抹胸,还轻斥了一句:“别碍事。”   静淑已经不敢看了,除了闭上眼装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周朗呼吸一滞,这才明白她捂着的是什么。   那么美,那么耀眼,像是冬日里的暖阳。白晃晃的一片光射入眼帘,红彤彤的小太阳异常诱人。   喉头滚动,周朗憋住一口气,在热水里洗了洗纱布。当干净热乎的纱布擦上血迹时,手却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手心里与她的蓓蕾不断摩擦,这种滋味……说不清是难受还是舒爽。   他的眼光似乎被锁在了那里,想挪都挪不开,手上轻柔的擦来擦去,围绕着中心绕圈圈。细看那顶上,居然也沾了血,颜色是暗红的血痂色,左边的是桃红色。   既是有血,就该认真地擦,他便捏着纱布一点一点地擦拭,像是在擦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生怕弄碎了,磨破了。   静淑本就咬唇忍着,可是他偏偏弄起来没完没了,让她如何受的住。地龙烧的滚烫,又被他摩挲地身子发热,静淑感觉到自己在微微颤抖,可是她不敢说热。   “夫君,冷……”她颤声道。   “哦,马上就好了。”周朗如梦初醒,深深自责,小娘子还冻着呢,怎么就被迷的晕了头呢?   他很快擦好了前面,又把后背不多的几块血迹擦净,找出干净的中衣给她穿上。扶着她坐到床边,缓缓躺下。   “来,盖好被子。需要我给你暖暖被窝吗?”周朗细致地给她掖好被角,还不放心,问道。   “不用了,地龙烧的热,床上不冷。”静淑红着脸道。   “放心吧,伤的不重,很快就好了。”周朗温柔的看着她。   “那……会留疤吗?”静淑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会,这是顶级的金疮药,平日里我都舍不得用的。”   小娘子还是不太放心:“可是万一……万一留了……”   “伤在肩上,就算留疤,旁人也瞧不见,不用担心。”周朗今日脾气出奇地好,耐心地解释。   “旁人是瞧不见,可是……你能瞧见啊。”小娘子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   原来这是担心他会嫌弃,周朗差点笑出声来,阴霾的心情豁然开朗了许多,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却还意犹未尽,含住两片樱唇吮了又吮,轻声道:“娘子肤白如玉,若是真留下一道淡粉的疤痕,岂不是更添兴致。无论留与不留,为夫都喜欢。等你伤好了,咱们就圆房吧。”   他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大舌顶入檀口,吮咋起属于他的甜蜜。在惊涛骇浪之后,安静地卧于床畔,两个人唇齿交缠,难舍难分。他始终惦记着她的伤口,吻的霸道却又不失温柔。   她沉浸在丈夫的爱宠之中,忘记了肩上的疼痛,只尽情地享受在他怀里的温暖与甜蜜。   吻到她娇喘微微,周朗不得不收手,毕竟今天不是可以纵情的日子。静淑却胆子大了,知道他此刻正心疼着,必定不会发脾气,才敢把自己多日闷着的气恼一吐为快:“可是,洞房那晚夫君说一辈子都不碰我的。”   周朗满头黑线地垂下头看她,小娘子正漾着水眸,撅着被吻的红润润的小嘴儿,不依不饶的嗔着他。   “嘿嘿!”他干笑了两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小娘子这是心里一直憋着气呢。今日让她撒出来也好,免得憋出病来。没了这点子闲气,日后岂不是更加温存甜蜜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认个错么。   “娘子,那日是为夫错了,本以为你是为了郡王府权势才进的门,是要跟长公主、郡王妃合伙欺负我的。如今才知道,你是上天赐予我人生的最好的礼物。这一辈子,我要与你真心相知,白首不离。”说着,低下头又温柔地吻了吻她,抬眸微笑着等她回答。   静淑嘴角一翘,不由自主地笑了。却故意使小性子,就不给他搭话。   周朗呵呵一笑,握住她的左手,放在唇边轻柔地亲吻每一根手指,眼神却热烈地看着她。   终于,在他含住小拇指不撒嘴的时候,静淑熬不过,轻声说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第28章 诱夫第二十一计   临近午时,还不见周朗来报讯,郡王妃冷笑:“娶了妻,竟愈发的不知礼数了。”   靳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就见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进来禀报:“禀王妃,九王妃来了,径直去了兰馨苑。”   崔氏再也坐不住了,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心底有点虚。靳氏瞧着火候差不多了,便说道:“既然如此,看来是伤势较重,不如咱们也去瞧瞧吧。”   郡王妃也是聪明人,赶忙就坡下驴,骄矜地点了点头。   兰馨苑卧房内,九王妃握着静淑的小手,正在殷殷叮嘱,见郡王妃和靳氏进来,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面色不悦。   “小舅母。”二人齐齐地向九王妃行礼。   论年纪,三个人差不多,九王妃这些年被九王宠着,没生过什么闲气,面容上反倒显得更年轻些,只是辈分摆着呢,这礼她受的妥妥的。   静淑想要起身见礼,被九王妃按住:“你受了伤,不必拘礼了,今日不管是谁来了,都躺着别动。”   郡王妃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扫一眼旁边冷着脸的周朗,不温不火的说道:“三娘子受了伤,怎么老三也不来跟长辈说一声呢?这明白的,是说你没有及时禀告,不明白的还以为我怠慢你们似的。”   九王妃性情随和,一向不跟她计较,今日心里有气,自然就沉了脸:“郡王妃这话什么意思?那我算明白的还是糊涂的?”   “呦!小舅母,我怎么敢编排您呢,老三不说受伤的事,我们也不知道啊。我是想嘱咐他以后该怎么做。”崔氏笑道。   “我有一事不明,还想向郡王妃请教。”九王妃冷声道。   九王妃极少有这样说话的时候,崔氏有点怕了,赶忙低声下气地说道:“小舅母言重了,您有什么话只管吩咐。”   “这偌大的郡王府恐怕至少有三百侍卫吧,少夫人出门竟然都没有一名护卫随侍左右,不知郡王妃怎么安排的他们。”   “这……这护卫之事是王爷亲自管的,我一个妇道人家,何曾调遣过护卫?”   “九王到。”院子里高声报号,郡王妃嘴角抽了抽,强咽下一口气。这么快就跑来给他媳妇撑腰了,生怕他不在,别人会吃了他媳妇似的。可恨自己的丈夫周添,怎么就没有半点九王这样的觉悟。   衍郡王陪着九王进来,自然不能到卧房中去,就在外面花厅里坐下喝茶。周朗赶忙出来回禀:“是琉璃塔一案逃跑的案犯挟持了静淑,好在只是肩上受了一点轻伤,伤口不深,应该很快就能好的。”   周添点点头:“嗯,以后不要让她独自出门了,都由你陪着去,多带些人手,以防不测。”   周朗点头应了,扬声让彩墨去叫厨娘过来。彩墨对这厨娘恨的牙痒痒,府中本就克扣兰馨苑的用度,到这个贼婆娘这里又被扒一层皮,平时饭也不好好做。只因她姑姑是郡王妃跟前得脸儿的庞嬷嬷,就故意使坏欺负三爷。   厨娘从没被主子通传过,又兼今日王爷也来了这院子里,心中多少有些忐忑。陪着笑脸打探道:“姑娘能否先告诉我个话儿,主子们叫我这是要做什么呀?”   彩墨瞧一眼她做贼心虚的模样,恨不能啐上一口,哼了一声道:“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今日不止王爷在,九王和九王妃也来了,一会儿你最好主动坦白,不然……哼!”   彩墨甩袖子走了,厨娘心里咚咚地敲开了小鼓。进门一见王爷端坐在椅子上,旁边还坐着一位穿着紫色蟒袍的大人物,可能就是九王了,他的脸色更冷、更可怕。再瞧一眼负手而立的周朗,这摆明了是三堂会审的架势,厨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吓得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王爷,王爷饶命,小人……小人确实克扣了三爷的用度,可是,可是大厨房分配来的东西本就不齐全,没有肉自然就做不了肉菜。三夫人用自己的嫁妆去买,是她乐意,与我无关啊。三爷,三……”她抬头看了一眼周添的脸色,吓得张大了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添虎目圆睁、青筋暴起,捏着椅子的扶手缓缓站起来,走近了两步:“你说什么?本王竟不知,这郡王府中还有人胆敢克扣我儿的用度,连吃个肉菜都要儿媳妇用嫁妆钱去买?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周添一脚踢了过去,厨娘滚了两滚,抱住了门槛:“王爷,王爷饶命,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小人不敢怠慢三爷的。”   “奉命?你奉谁的命?”周添怒不可遏的看向卧房门,里面崔氏说话的声音已经没有了,死一般的寂静。“崔氏,你给我滚出来。”   崔氏吓得一抖,手上的帕子掉到了地上,用求救的眼光看向九王妃,颤声道:“不是我……我没有……”   “这是你们家的内务,我不管。”九王妃淡淡答道。   崔氏抬起颤抖的腿往外走,静淑挣扎着想要跟出去劝劝,却被九王妃按住。“公婆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去解决,你不必出去。”   崔氏缓缓地从里屋蹭出来,梗着脖子道:“王爷,我行得正坐的端,并没有吩咐人故意克扣过谁,排挤过谁。”   周添怒极反笑:“呵,好个义正词严的口气,是,你是不必特意吩咐,那些惯会看颜色的狗奴才自然就巴巴地做了。我知道你不喜欢阿朗,因为他不是你亲生的。可是本王万万没想到,你竟然小气到这种程度。阿朗他本就没了娘,你没有多加照拂也就罢了,竟然还对下人们的卑劣行径默许纵容。如此刁妇,虐待继子,心狠恶毒,不思悔改,不配做这一家主母。”   周添向来不过问内务,所以崔氏才胆大妄为,在奴才们面前说一不二。今日被周添一顿训斥,咽不下这口气,气呼呼地揪着他袖子说道:“王爷这是什么话,这是要休了我不成?我辛辛苦苦操持家务,给你生儿育女,如今人老珠黄就要始乱终弃了吗?我没有发现兰馨苑里日子艰难,王爷不也没发现么,每日大事小情这么多,我如何能做到明察秋毫?”   周添一甩袖子,崔氏摔倒在地。九王淡然地扫了一眼,接着喝茶。   周添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人在做天在看,你小心遭报应吧。莫在儿子这里闹腾了,从今日起,兰馨苑的总管就是叶五娘,下人重新调换,以后再有知道阿朗受委屈而不报本王的,都重打一百板子,撵出府去。来人,把这个厨娘拉下去打,让石三娘找个新的厨娘过来。”   叶五娘是周添奶娘的女儿,在府里地位很高。她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马上选了十几个奴婢替换了兰馨苑的人,又找来新的厨娘,忙活着生火做饭。   外面的嘈杂声终于渐渐散了,屋里只剩下小夫妻俩。   “饿了吧?来,先吃一块桂花糕垫垫肚子。”周朗端来一碟精致的糕点,小心翼翼地扶着静淑坐起来,在后背给她倚上一个大枕头。   “刚才,吓死我了。”静淑要伸手去接,却被他按住手腕。   “别动,会扯到伤口,我喂你吃。”周朗修长的手指捏起一块桂花糕,温柔的送到她嘴边。“刚才我叫那厨娘来不过是想嘱咐她,给你做点好吃的,谁知她做贼心虚,自己招了。”   静淑从没有被男人喂过东西,见他十分认真地喂了过来,只好张开小嘴儿,轻轻咬了一口。马上觉着,脸上好烫。   小娘子又红了脸,周朗哑然失笑:“吃个东西还羞成这样,你这伤养好得半个多月,岂不是天天要脸红耳热的。”   静淑不好意思地眨眨眼,伸出粉嫩的小舌尖儿舔舔嘴角的碎屑,轻声道:“我自己可以的,你不用去衙门么?”   “守着你就是最重要的公务,还去衙门做什么。”周朗再拿起一块给她吃。   桂花糕有点干,静淑下意识地瞧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杯,周朗马上会意,放下碟子,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过来。   静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面前弯着腰,捧着杯子的男人俊脸一红,烊怒道:“笑什么笑?不准笑,快喝。”   他把杯口递到她唇边,慢慢地喂了两口水,才放回茶杯接着给她吃桂花糕。   静淑咬了一小口,含在嘴里,瞧着他笑。当初冷硬的郎君,几日不见一丝笑容,还以为他不会笑呢。孔嬷嬷一定想不到,仅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变成这般贴心宠妻的好男人。细细想来,还是自己这诱夫大计做的对了。   周朗被她笑得有些撑不住了,凑过去舔了舔她的左边唇角:“瞧你,吃的脸上都是。”   这一招果然好使,小娘子垂下头不敢看他了,周朗哈哈大笑。   静淑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忽地明白过来,嗔道:“你坏死了,人家脸上分明没有的,你故意的。”   周朗把脸凑过去要舔右边唇角:“不信?我吃一粒下来给你瞧瞧。”   静淑扭身一躲,扯到了伤口,疼的皱起了眉。   周朗马上停下动作,坐在旁边轻拥着她:“不闹了,好好养伤要紧,以后等着咱们的,都是好日子。” 第29章 诱夫第二十二计   连着三天,周朗都没去衙门,在家里专门照顾小娘子。   吃饭不许她拿筷子,喝水不许她碰杯子,恨不得连小解都抱着她去。静淑是既甜蜜又无奈,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劝着他去了衙门。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早上在被窝里睁开眼,静淑就哀怨地呢喃了一句:“今天是元宵节了呢。”   周朗用手肘支起头,好笑都瞧着她:“怎么,还想去看花灯呢?”   “伤口都结痂了,应该也没事了吧。”   “让我看看。”周朗说着就伸手去拉中衣的领口。   静淑赶忙死死地抓紧了领口:“别……”   自从换过一次药,发现伤口结痂之后,小娘子就不肯让他看了。周朗不敢用强,只能依着她,哄着她:“听话,让我看看恢复的怎么样。”   “不要。”   “那你说说为什么不让我看?”周朗不解。   “因为……好丑。”小娘子自己都不敢看,那一道暗红色的血痂,像一条难看的大蜈蚣趴在肩膀上。   周朗静默了一会儿,霍地起身穿衣,不再强求。   静淑有点慌了,这些天他一直哄着她、宠着她,对她百依百顺,有时候自己都觉得好像不真实。现在他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像是回到了过去,让她心惊胆寒。   “你……生气了?”她缩在被窝里,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   “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没心没肺,只贪图美色的男人么?”周朗系好腰带,飞快地梳好头发,就要出门。   “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夫君……夫……”眼睁睁地瞧着他大步出去,静淑心里凉飕飕的。   小娘子落寞地眨巴眨巴大眼睛,无力地躺在床上,失神地望着他的枕头。   不管这几日多温柔体贴,可他终究还是个有脾气的男人。   正垂眸难过的时候,眼前光影一闪,身边柔软的棉被陷下去一块。“来,让我看看吧,我刚去烫了一下手。”他闪动着亮晶晶的双眸,搓着手去而复返。   静淑一愣,不知该恼还是该笑,愣神的功夫周朗已经拉下棉被,长指灵巧的抻开带子,把右边的半幅衣襟展开。   “啊……”突如其来的曝光让小娘子下意识地拉高被子捂住胸前欢快跃出来的白玉团。   周朗只专注地盯着伤口,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伤口长得很好,血痂干爽,没有发炎化脓的地方。照这样看,月底应该就能自动脱落了。你可千万不要因为心急,自己用手抠,知道吗?”   看他十分认真的样子,静淑觉得既可爱又好笑,微微点头:“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小娘子乖巧听话,周朗越看越欢喜,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起身时大掌有意无意地滑到了前胸捏了一把:“还藏?又不是没见过。”   静淑小脸上腾地升起两片红云,拉起被子就要蒙住头,小声道:“你坏。”   娇娇俏俏的大姑娘,跟鲜嫩的花瓣似的,让他怎能心如止水。大手按住被子,低头在她耳边道:“二月初天气暖和些了,就带你去给娘添坟,然后……给她生个孙子。到时候,你哪一处不是我的?”最后一句说的极为暧昧,话音未落,就含住小巧圆润的耳垂吮了一口。   静淑小脸儿红透,眸光漾水,垂下长长的睫毛,不敢瞧他。羞羞怯怯的模样别提多诱人了,周朗身子蓦地就挺直了,抓了抓她的小手又放下,扔下一句:“我晚上回来。”   就落荒而逃了。   小娘子抿着小嘴儿合上眼又眯了一会儿,才缓缓起身。他要带她去上坟,证明是从心底接受她了,要让她去拜过世的婆母。正式成为周朗的妻子。   暮色四合之时,周朗穿着青色官服回来。更衣之后,和她共进晚膳。自从换了厨娘之后,菜色焕然一新,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府里的下人们再也没有敢慢待三爷和三夫人的。静淑受了伤,不必去上房请安了,小两口的日子安静温馨。   吃罢了饭,周朗亲手帮静淑穿好狐皮披风,也把自己的貂裘大氅穿好,牵着她的左手出门。   “真的可以去看吗?不会很挤吧?”静淑双眸亮晶晶的,既期待又紧张。   “当然挤了,每年逛完花灯会回来,就被挤胖两圈。”周朗淡然说道。   静淑停住脚步:“那怎么办?万一伤口被挤裂开呢。”   周朗回头在她鼻尖上点了点:“放心吧,不是有你男人在么。”   小娘子还是有点不放心,怯怯地跟着他往前走,却发现并不是去前院出府,而是去了后花园的方向。来到一座三层楼高的飞檐小楼旁,周朗定住脚步,静淑抬头去瞧,就见正门的牌匾上写着藏书阁三个大字。   “我抱你上去,别怕。”周朗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环在她纤腰上,暗自凝神提一口丹田气,足尖轻点地面,身子腾空而起,在瓦沿上若蜻蜓点水一般跳跃了两次,稳稳地落在阁楼房顶。   “嗬……这,简直是飞上来的呀。”静淑惊奇地瞧着脚下。   “看。”周朗扶着她坐在屋脊上,长臂一伸,指向不远处的一片灯海。   “哇……好美呀!”静淑不得不慨叹,帝都果然名不虚传,元宵夜景如此恢弘大气,灿烂到耀眼炫目。   “锦里开芳宴,兰红艳早年。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前辈的诗果然是真的,我在柳安州从未见过如此盛景。”   周朗笑而不语,回身扯动早已备好的蝉翼丝,唤她回头瞧。   静淑回眸,就见一盏鸳鸯戏水合欢灯从高高的树梢直直地飞了过来,即到眼前时,周朗大手一伸,稳稳地抓住花灯底座,托到她面前:“送给你的。”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让静淑回不过神来,捧着漂亮的鸳鸯灯,左看右看爱不释手,抿着小嘴儿偷笑。   “元宵节不猜个灯谜怎么行?看这个,你这江南小才女能不能猜得出来?”周朗从雄鸳鸯的嘴里展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天鹅信使东飞去,口衔吉祥草归还,又见炊烟不见火,佳人如玺玉不换。   静淑为了看清字迹,就把头倚在了他宽宽的肩上,周朗拢拢大氅,为她挡住寒风。   “天鹅信使东飞去……哦,这个我知道了,鹅字里面的信使走了,上古传说中都说青鸟是信使,鸟没有了就是我字。第二个,口衔吉祥草归还……口、吉、还有草,这个是……”   小娘子犯了愁,周朗微微一笑:“要我提醒吗?亲一下。”   “不要,”静淑抬眸嗔了他一眼,“我能猜的出来。左右不行,那就是上下组合,我知道了,这是个喜字。”   周朗赞许地点点头:“娘子真聪明。”   小娘子心情美美哒,接着往下猜:“又见炊烟不见火,火没了,又见……哦,这是个欢字。佳人如玺玉不换,玉、佳人,玉不换人,这是个你字。连起来就是——我喜欢你!”   周朗凝视着她璀璨的眼眸,唇角扬起欢快的弧度,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柔声道:“我也喜欢你。”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许久之后,她脑海中依旧是这样一幅画面。   在高高的琉璃瓦屋顶,面对着茫茫灯海,她手中捧着一盏鸳鸯戏水的花灯,他手中捧着她的脸。她说:“我喜欢你。”   他似乎是早就在等这一句,听到之后,便笑眯眯地亲她一口,早有预谋的说:“我也喜欢你。”   什么猜字谜,分明是落入了他的圈套,可是她为什么这么甜蜜呢?甜在心里,很久都化不开。就那样傻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睛,她的丈夫、西北飞鹰、神箭周郎。从那日在马车上被他保护时就喜欢上他了,也喜欢上被他保护的感觉。就像现在,他温柔的看着她,眸光定定地,像是在承诺一辈子的幸福。   静淑忽然好想感谢苍天,给了她一个这么好的丈夫,心里纯纯净净的没有旁的女人,只等着她从柳安州远道而来,成为他的妻子,走进他的心房,可以和他相依相偎一辈子。   直到他握住她的小手,在手心里帮她呵气暖手,那温暖的白色雾气迷蒙了她的眼,她还在傻傻地看着他。   “小傻瓜,冷不冷?”周朗笑着看她。   “有你在,就不冷了。”静淑低声道。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每年冬天我都觉得很冷。可是,今年我觉得很温暖。就像你曾经在我耳边呢喃,暖暖。其实你根本不必担心身上的疤,所谓爱屋及乌,我爱的是你,自然爱你身上所有的一切。”周朗抱紧了她。 第30章 诱夫第二十三计   二月初,肩上的血痂果然掉落了,圆润的肩头上只是有一道浅浅的粉色痕迹,白璧微瑕,静淑瞧着微微皱起了柳叶眉。   伤好了,她也没有出门,而是躲在房中做一套藕荷色的袄裙。若是让周朗瞧见,必定要被训斥。他不准她乱动,更别说做活儿了,其实伤早就好了呀。可是他太固执没办法,所以快到晚膳前他回家的时辰,静淑就会藏起来。   今日终于把衣服做好了,也不用藏了,正在欣赏自己的作品时,他大步进门。   “夫君,看我做的衣服好看么?”静淑像献宝一样拉住他袖子让他过来瞧。   “你穿这颜色?有点老气吧。”周朗摇摇头,不太认同她的眼光,忽然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时候做的?最近?不是说了让你好好休息,养身子的么。”   静淑讪讪地收起衣服,乖乖服软:“身子已经好了,夫君不让做,我以后就不做了。”   “完全好了?”周朗邪邪地一挑嘴角。   “嗯,好了,怎么动都不疼。”静淑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特意动了动右臂给他看。   “好,明日我便向衙门请三天假,带你出去踏青。”周朗坏坏地一笑。   静淑恍然大悟,后知后觉的红了脸,自己刚刚一直强调身子好了,怎么有一种急于跟他圆房的感觉呢?   二月初十,朝中休沐,也是周朗公休的日子,他又多请了两天假,这样就有三个日日夜夜可以和她在一起。   晨起出发,旭日晴暖,霞光万丈。小夫妻俩到上房去禀告长辈,长公主听说是去给褚氏添坟,只哼了一声,算是允了。   周添跟着出了上房,叹了口气道:“我也有一段时间没去你娘坟前了,今日休沐,刚好与……”   “爹,我们俩不只是添坟,还有别的事。”没等他说完,周朗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静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敢说话。   周添尴尬地张张嘴,瞧瞧小夫妻俩的模样,顿时大彻大悟。也是,人家小两口甜甜蜜蜜的,自己杵在一边算怎么回事。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也恨不能日夜和文惜黏在一起,连儿子都嫌碍事。   “今日,为父刚好与九王谈一谈你二哥差事的事情,下个月清明的时候,我再去给你娘添坟扫墓吧。”周添自己找了个台阶,赶忙走了。   小两口回到兰馨苑收拾好东西,连丫鬟都没带,只让褚平赶车,二人一前一后进到马车里,就朝着城南出发了。   坟地在京城西南,周围是一大片高耸入云的白桦林。二月的天还有些冷,树木也没有返青。一阵风吹起几片枯叶,更显萧索凄清。   周朗亲手从马车上搬下贡品和香烛纸钱,在坟前摆好,朝静淑伸出了手。   静淑定定地看了看他深邃地眸子,抬起小手放在了他掌心,任由他握着手跪倒在褚氏坟前。   “娘,儿子长大了,成家了。没有您在身边的这五年,儿子一直勤学苦练,不敢有丝毫懈怠,将来必定要功成名就给娘争一口气。静淑是您儿媳妇,和您一样温柔贤淑、知书达礼,若是您还在……”周朗哽咽的简直说不出话来,眼中涌出热泪,狠抽了两口气,接着说道:“您一定会和儿子一样喜欢她的。”   周朗泣不成声,已经说不下去。   静淑握了握他的大手,柔声说道:“娘,您就放心吧,我与夫君既有缘成为夫妻,必定一世相守。我一定好好侍奉他,与他同气连枝,相知相伴,对他不好的人,我也不会对他们好。从今后,我们相依为命,白首不离。”   静淑恭敬地磕了三个头,起身到马车上把新做好的袄裙拿了出来,铺在坟土上。   “你这……”周朗愣了。   “你说要来给娘亲添坟,我便做了这件衣裳带来。北方的冬天太冷了,娘这几年没有新衣服一定也会冷,就把这个烧了吧,让娘有件新衣服穿。”   周朗深深地看着自己地小娘子,心底是满满的感动。娘亲没福啊,若是还活着,她们肯定会成为和睦的婆媳,就像母亲又多了一个温柔懂事的女儿。   周朗点着了火,瞧着火苗热烈的燃了起来。拉着静淑的小手走到一旁,自言自语的说道:“逝者已逝,总是沉湎于过去也于事无补。活得幸福和乐才是对娘亲最好的告慰,咱们走吧。”   褚平赶忙拿下踩脚的凳子摆在地上,静淑刚要抬脚,却蓦地身子一轻,竟是被丈夫抱了起来。   “你……”小娘子吓了一跳,双手无措地不知该抱住他还是推开他,就那样尴尬的悬在半空。   “我怎样?还能吃了你不成,瞧你吓得。”周朗淡淡说着把她放到了马车上,自己长腿一抬,也跟了上去。   钻进车厢坐好,周朗把她揽在了怀里,摩挲着她细软白皙的手指说道:“你真是傻,伤才刚好,做这些针线活做什么?再说,你与母亲素未谋面,谈不上什么感情,何必这样费心费力地为她着想。”   静淑偎在他怀里,轻轻柔柔地说:“夫君那日跟我说过爱屋及乌,所以不在意我身上的疤痕。而我与婆母虽未曾见面,可是这也是爱屋及乌呀。”   小娘子声音温柔动听,又是在委婉地诉说情话。周朗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侧目望望窗外高悬的红日,忽然发现天气不冷了,因为春天来了。   马车在颠簸的土路上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找到一个镇子,在一家小饭馆里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饭,午后又在马车上摇晃了很久,终于来到一片山庄门口。帝都周围的好田地自然都被皇上赏赐给皇亲国戚、勋贵之家了,褚家虽然也是大户,但是所拥有的田产只能在距离皇城较远的地方。   早就等候在栅栏门旁的管事老杨夫妇见到周朗都激动地直抹泪。   “这是母亲陪嫁的庄子,不是很大,只有老杨一家人在耕种,农忙时就会雇来佃农来帮忙,咱们今晚就歇在这里吧。”周朗解释道。   静淑乖巧地点点头,没等说话,就见老杨头一把抓住了周朗的胳膊:“三少爷,三少爷你可终于回来啦,都快想死我们了。”   他边说边抹泪,旁边花白头发的老大娘便道:“自从接着信儿,说三少爷和三少奶奶要来住,我们赶忙把上房收拾好了,被褥都是新换的。大冷天的,快进屋里说话吧。”   静淑随着他们的脚步进了上房,屋中陈设简单,但琴棋书画俱全。没有郡王府那般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更像是寻常过日子的百姓之家。   杨大婶指着宽大的土炕说道:“天气还冷,我特意烧了三天土炕,如今都暖透了,晚上睡觉肯定舒服。”   她本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可是听在小两口耳中却别有一番滋味。   周朗趁机瞧了瞧小娘子,果然如意料一般,低垂着水眸,小脸儿泛红,羞羞答答的,别提多诱人了。   杨大婶也瞧出了端倪,知道他们是新婚不久,抹不开脸呢。便体贴的笑道:“两位主子先歇歇,我那大铁锅里炖着新鲜的仔鸡呢,我去瞧瞧,一会儿炖好了让我家五丫头给你们端来。”   老杨头还想说什么,却被老婆子揪着出去了。   “很简陋,是不是不习惯?”周朗揽着妻子香肩环视四周。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何陋之有?”静淑微笑着抬眸看向他。   “娘子果然风雅之至,我记得你琴弹得甚妙,不如弹一曲《凤求凰》如何?”周朗拥着她坐到七弦琴旁,掀开琴盒,取出母亲生前喜爱的碧月弯瑶琴,摆在琴架上。   静淑纤长白净的手指抚在上面,灵动柔美,一个个跳跃的音符如清泉流淌。周朗从书柜里取出一柄玉箫吹奏出美妙佳音与之相和。   杨五妮提着食盒进屋的时候,就见到这样一副美的像画上一般的夫妻弄乐图。直到他们用罢晚膳,收了碗碟出去,还丢了魂一般。回到爹娘身边,还在不停的念叨:“少夫人美的就像天上的仙女,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还有少爷,少爷不仅长得高大挺拔,人也俊美无双。他对夫人还特别温柔,吃饭的时候,一直问她好不好吃,喜欢吃哪个?还一直给她夹菜让她多吃一点。哎呀!真的太好了。”   杨五妮才十二岁,哪能明白周朗的心思?   他今晚心情格外好,计划已久的大事就要实施了,哪能不激动。喂饱了小娘子,才有力气折腾不是?   “静淑,这里不比郡王府,晚上不能沐浴了,不如我们早点歇息吧。”周朗双眸亮闪闪的,一点都不像困倦的意思。   静淑隐隐猜到了他的心思,便不好意思地低声道:“夫君先睡吧。”   周朗瞧着她俏丽的侧影真想一把抓进怀里,狠狠地蹂.躏一番,可是……第一次嘛,就要慢慢来更有味道。   周朗跟捕快们半夜值守的时候,听了不少荤段子,在理论上早就成了刚强的巨人,可是在实践中还需一点一滴的摸索着来。   他耐着性子脱了自己的外衣,穿着中衣率先钻进被窝等着。土炕烧的温热,躺在里面真是舒服。“呵!真不错啊,娘子你快进来,试试这农家的土炕,竟是比黄花梨的架子床要舒服多了。”   静淑卸下钗环,通散了发,脱去外衣,缓缓地走向炕边,只刚一挨到边沿,就被人拦腰虏了进去。   “冷吗?我帮你暖暖。”他不容分说,一双滚烫的大手把她的小手包在掌心,两只大脚也把一双小脚揉成一团。腰部使力,翻身压在了她身上,灼热的温度烫的她小腹一颤,胸口没来由的抖了抖。 第31章 诱夫第二十四计   周朗长指一挑,把她中衣的带子解开,露出绣工精致的红牡丹抹胸,还有一根细细的肩带,圆润的肩头、诱人的锁骨……   喉头一动,差点绷不住了。   “来,让我瞧瞧伤口能不能禁得住大动?”他手指上带着薄茧,划过嫩白的肌肤,痒痒的带出一路红晕。   静淑口干舌燥,胸膛剧烈起伏,鼓起来的时候就与他紧紧相贴,伏下去的时候他就顺势压了下来。   周朗摩挲着伤痕向后滑动,大手伸到脖颈后面把抹胸的带子抻开,双唇印在了她肩上:“其实有这道粉色的伤疤更好看,可是现在是新肉,以后就长成白色了。我要珍惜现在,多亲几口。”   他火热的唇舌在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游走,引燃一路的火焰,白似炼乳的肤色上泛起淡红色的晕染。“静淑,你的身子真白,你看,咱们俩比比,简直差了好几层。”   他忽然直起身子就把上衣脱了,蓦然露出赤着的胸膛,其实他也不算黑,只是没有她白的细腻而已。静淑只看了一眼,就赶忙垂下眼帘不想看了。   周朗却不依不饶地亲她眼睛,让她看他。   小娘子无奈,只得眯起眼睛看向他,他双眸似寒星闪亮,鼻梁高挺,薄唇含笑紧抿,坚毅的下巴似乎也带着缕缕笑意。滚动的喉结是男人特有的标志,宽宽的肩膀、结实的双臂拄在炕上,胳膊上筋肉突出隆起,偏生他今晚又点上了一对红烛,健壮的身材在烛光下熠熠发亮,似乎有一股充沛的生命力量正待蓬勃而出。   静淑觉着唇很干,不由自主的伸出粉红的舌尖儿舔舔唇,他哪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那调皮灵动的舌尖儿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   唇舌纠缠,呼吸愈发急促。身上的衣服在摩擦中早就不知哪里去了,胸前的领地完全被一双大掌占领。静淑觉着身子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完全不听使唤,被他控制着忽热忽紧。最要命的是,他的大舌在她嘴里乱搅,让她呼吸不畅,简直快要喘不上气了。   他似是感觉到了小娘子无力支撑,头往下移,手上揉捏着、喘着粗气问:“你说……为什么男人和女人的身子会不一样呢?你看,你这里又大又软,粉红色的,我这里又小又硬,黑色的。”   静淑哪敢看啊,他攥着那么要命的地方,简直要羞死人了,还看?小手一直推搡着他的大手,却怎么都推不开。   他见她羞的紧紧闭上眼,心里愈发疼的要甜出蜜来。却再也难以忍耐,一把扯了碍事的亵裤,几番探索,为自己找准了位置。   他发狂一般吻遍她全身,虽是在心底一直告诫自己要温柔、要温柔,可是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他只能在濒临爆发的最后一刻在她耳边问了一句:“静淑,做我的妻子可好?”   她被他寸寸爱抚、点点亲吻,早就被缠磨地恨不能求他快点给个痛快,手上推拒着他,却在急促的喘息中嘤嘤切切地说了一声“好”,接着便是一声淹没在热吻里的失声尖叫。   那一刻,他的舌刚好探进了她的嘴里,却突然被她紧紧含住,用力嘬了一口。那一刻的感觉,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知道她会痛,却没想到会痛的弓起身子,热泪夺眶。   自认为已经掌握精髓的男人慌了,想退出却又舍不得。只得低头去吻她的泪,抱紧她,轻声安慰。他这才知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这么怕她哭,只要她落泪,他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疼。   “静淑,还疼吗?不疼了就跟我说句话。”他眸色紧张,满眼心疼。   小娘子抽抽搭搭地抹抹眼睛,哑声道:“做你的娘子,好辛苦!”   周朗忽然就笑了,笑得如同三月里的暖阳,亲一口她唇角,问道:“那你还要不要做我娘子?”   “你说呢?”静淑撅起嘴反问他。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要不要,不要你也进来了呀,就算现在出去,能当没进来过吗?   周朗见她没事了,一口咬在她撅着的樱桃小嘴上:“我说,咱们就好好地做一对戏水鸳鸯吧。”   土炕边没有摇晃的纱幔,可是静淑却觉得眼前晃了起来,起初是和风细雨,然后便是疾风骤雨,最后变成了狂风暴雨。   “静淑,你真美,真好!”云收雨歇,他伏在她耳边吹着热气。   静淑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长一口短一口地喘着气,身上满是绯红的印记。   红烛燃了一夜,这是他补给她的洞房花烛夜。   天光大亮,杨五妮提着食盒悻悻地回了厨房。杨大婶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五妮撅起小嘴儿:“还说呢,富人家的少爷、奶奶就是会享福,都这么晚了居然还没起床。”   杨大婶吓得一愣:“你闯进去啦?”   “没有,褚大哥挡在院子外面,连大门都没让我进。说什么主子们昨日劳累了,让他们多睡会儿。他们又不用干农活儿,有什么可累的呀。”五妮不解。   杨大婶呵呵一笑,把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温在锅里,对小女儿道:“你去荷塘边看看虾篓里捕到鱼虾了没有,午饭咱们做呼饼。”   “哎!”呼饼是她最爱吃的东西,小丫头一听有好吃的,赶忙乐颠颠地跑了。   临近晌午,小夫妻俩才起来,静淑只看了他一眼,就羞的满脸绯红,转过身去。   周朗已经醒了一会儿了,却不想起,只静静地看着她躺在自己地臂弯里,安静地蜷缩着,像一只贪睡地小猫。   她身上深深浅浅地红痕昭示着昨晚地激烈,周朗忽然有点后怕,若是她醒来看到这般光景会不会不理他了。   那可不行,以后他是一天也离不开她了。   本来不是不疼她,原计划一次就收兵的。谁知她竟那样?勾起了他难耐的攻势。想起昨晚的第二次,周朗忍不住笑出了声,不小心把小娘子吵醒了,于是他就再也看不着好看的风景了。只能瞧着她毫不留恋地转过身去,把一头青丝甩向了他。   男人不满意,大手从身后摸过去,揽在了她的纤腰上,身子贴上去吻着她的耳垂道:“昨晚,为夫伺候地娘子可舒服么?”   静淑满脸通红,拉高被子想要盖住头,可是他紧紧依偎着她,被子把两个人都蒙在了里面。忽然变得黑洞洞的,他又放肆起来,大手到处乱摸,扰的她心神不宁。   “夫君,夫君,求你了,别……”感受到他的变化,静淑吓得赶忙低声求饶。   周朗又依依不舍地亲了亲,才放她起床:“好吧,知道你累了。为夫怎么会不心疼你呢,起来吧,咱们去吃饭。”   “你先穿衣服。”小娘子紧紧拉着被子,如临大敌。   周朗欢喜地呵呵一笑,起床穿衣,不逗她了。静淑忽然发现他耳后有一道长长的红痕,似乎是被指甲抓伤的,莫非是昨晚……   她偷偷掀开被子瞧一眼自己身上,简直是吓傻了。幸好这是冬天,衣服厚,领子高,不然还怎么见人?   周朗穿好衣服便笑眯眯地出去帮她找热水,小娘子脸皮儿那么薄,得给她时间适应。   他出了门,屋里安静了,静淑才敢掀开被子起来。眼光不由自主地撇到炕头上陷下去的那一块,居然把炕睡塌了,这得是用了多大力气折腾。自己这副小身板竟然没散架,已经是万幸了。   幸好土炕宽大,炕尾处也足够两个人睡。幸好杨大婶铺了三层厚厚的炕褥子,湿了一层,可以翻过去睡下面的一层。   小手撑着身子爬起来,才惊觉全身酸软无力,差点又倒下去。从自己带来的衣服里选了一套领子最高,遮得最严实的衣服穿上,梳了最稳重端庄的堆云髻,戴上几件简单的发饰。明明是端庄大方的打扮啊,可是怎么瞧镜子里的人都觉得水雾惺忪眼,慵懒妖娆态,眼角眉梢平添了几分风情,怎么都抹不掉。   房门吱呀一响,周朗提了一桶热水进来,倒进木盆里,进来叫她:“来洗脸吧,先吃饭,你若想沐浴,一会儿咱们去厨房那边,提热水方便。”   静淑放下梳子,起身相迎,却不知腿上没力气,竟然歪着倒向了妆台。   “小心,”周朗长臂一伸,把她抱在怀里,在脸上亲了一口,弯着桃花眼坏坏地说:“想让我抱就直说,不必这么费心劳神地投怀送抱。”   静淑小脸绯红,轻轻啐了他一口:“谁想让你抱了,明明是你非要抱人家还强词夺理。”   周朗嘿嘿地笑:“小娘子一夜之间就变了,做了人家妻子果然底气就足了,还敢说夫君地不是。晚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招果然好使,小娘子马上服软:“那就算我想让你抱吧,我以后不敢说你了。”   “好,既然娘子这么乖,晚上,夫君好好疼疼你。”周朗神气十足地拍着胸脯保证。   嘿!不管怎么说,都掉他沟里! 第32章 诱夫第二十五计   掬起一捧热水洗脸,带着山泉水的清新,想起这是丈夫亲手提来的,更觉着温暖。   周朗坐在椅子上瞧着她,眸中满是暖暖的温柔。从今以后,这就是他的女人了,是最甜蜜的责任,也是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将来有了孩子,就是幸福美满的一家。   静淑洗了脸转过身来,就见他痴痴的眸光正盯着自己,心中一喜,却又有点不好意思。羞答答地坐在铜镜前,轻轻抹上一层薄薄的脂粉,防止脸被冻坏。   “唉!”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淡淡地叹息,静淑诧异回头:“怎么了?”   周朗起身走到她背后,把脸偎在她肩窝上,抱着娇软的身子道:“人说张敞画眉,尽享闺中之乐,可是娘子的眉毛生的这么好看,根本不用画,我也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小娘子被他逗得噗嗤一乐,弯唇笑道:“你想要用武之地还不容易,一会儿我要沐浴,你就刷浴桶,提水吧。”   “好嘞,别的不说,这活儿我干的最熟了。”周朗起身自豪的甩甩头。   静淑脸色一僵,马上联想到一些不和谐的画面:“你……你以前经常服侍别人沐浴吗?”关键是不是女人?   周朗坏坏一笑:“不是别人,是我的马,我天天骑它,自然要把它伺候好了,每晚提水刷马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你……”小娘子气结,攥起小粉拳打他。周朗也不躲,认她娇娇的小拳头落在胸前、肩上,直到她收了手,才笑着问:“怎么不打了?”   “懒得打你,手疼。”静淑如实答道。   周朗长臂一伸,把她圈在怀里,咬着她的耳朵道:“你这算不算打情骂俏?”   静淑小脸腾地红了,使劲推了他一把却没推开,反而被他抱的更紧,笑得更欢。   “三爷,饭菜来了,现在要吃吗?”褚平在门外问道。   “拿进来吧。”周朗放开她,到外面堂屋里坐下,看杨五妮摆放好碗碟。“娘子,出来吃饭啊。”   静淑知道褚平和杨五妮在堂屋里侯着呢,不太敢出去见人,可是若要把他们支走,又显得自己太矫情,只得硬着头皮出去。   褚平飞快地抬眼扫一眼夫人,就深深地垂下头,不敢看了。今日的夫人太美妙,与以前淡淡地疏离客气不同,今日竟是如此娇羞妩媚。想起昨晚嘤嘤切切的声音直到子时才停下,心中暗笑,看来男人对女人的滋润真是厉害呢。   杨五妮好奇地瞧瞧这个、看看那个,心中不解。   “饿了吧,多吃点。”周朗含笑夹块豆腐给她,她马上想到了昨晚被他吃豆腐的情景,脸上更红了。   “来,吃块鸡胸肉。”这是什么意思?让她吃哪补哪?   不想了,不想了,静淑努力调整思路,让自己专心吃饭。他却总是夹菜打扰她的思路,终于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自己可以的。”   周朗瞧着她含嗔带怨的小模样,真想亲一口,可是当着下人的面,只能作罢,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吃吧。”   杨五妮提着碗碟回到厨房的时候,好奇地母亲:“娘啊,我怎么瞧着少爷和少奶奶好像打架了。少爷脖子上有一道被指甲抓的痕迹,少奶奶脖子上也有好几处暗红色的於痕,就跟我从树上摔下来的时候留下的印子差不多。可是又不太像,少爷还不停地给她夹菜,还拍拍她的头,就跟我爹拍我的头似的。”   杨大婶忍俊不禁地笑道:“别胡说,少爷和少奶奶怎么会打架呢?你把碗碟洗了,我去把浴桶洗刷干净,   贵人们爱洁,一会儿可能要洗澡的,得烧一大锅水出来。”   杨大婶想的周到,却没等她准备好一切,夫妻俩就带着换洗的衣服过来了。周朗自告奋勇要亲自动手,把杨家母女撵走了。   周朗挽起袖子把几节木桩劈成细柴,在灶堂里点着了火。静淑喜欢温暖的地方,就坐在小板凳上负责给火上添柴。瞧着他把浴桶搬了进来,放在离灶堂口比较近的地方,有火烤着,会暖和一些。   锅里的水滋滋响着冒起了白气,周朗又抱了一捆柴过来,放在她脚边。灶堂里跳跃的炉火红彤彤的,映得她小脸儿更加娇俏。   “寻常人家的百姓,没有下人伺候,就是这样男人挑水、劈柴,女人烧火做饭,其实也挺有意思的。”周朗感慨道。   “我们既说好要做一天农家夫妇,那一会儿沐浴过后,不如去田地里做些农活吧。”小娘子双眸亮晶晶的,觉得很有意思。   周朗笑了:“看来娘子的身体并无大碍,既可以做农活,那晚上就不用歇着了。”   静淑马上垂下羞红的俏脸:“哪有?人家还疼着呢。”   “哈哈哈……不逗你了,水热了,你先洗吧。”周朗掀开锅盖,把热水舀进浴桶。又添了凉水进锅,拉静淑起来,伸手就要帮她宽衣。   小娘子双手抓紧衣带,如临大敌一般惊恐道:“你出去守门行么?”   周朗忍俊不禁地一笑:“怕了?别怕,昨晚你累着了,今日不会在要了,你只管安心地沐浴,褚平在外面守着呢,不会有人来的。我给你烧火,会暖和一点。”   旁人是不会来,可是你呢?你还在这里呀。   静淑心里的想法实在说不出口,他安安稳稳地抢了她的小板凳坐,专心添柴,怎么看也是不打算出去了。   “那……那你只能看着柴,不许转头。”静淑娇嗔说道。   周朗终于明白她在扭捏什么,笑道:“昨晚都看遍了,亲遍了,也摸遍了,今日根本不想看。”   “你……”静淑决定不跟他说话了,怎么经过那事之后,他嘴里就说不出正经话了呢。   小娘子不放心地查看了一遍门窗,在浴桶地另一侧褪下衣裙放在椅子上,长腿一迈就进了浴桶。热水浸湿身子地那一刻,无比地舒服,身上娇嫩的地方被烫烫地感觉包围着,让她忽地又想起昨晚。   昨晚第一次结束之后,他抱着她说抱歉,这里太简陋,不能叫水,只能自己动手擦擦了。静淑觉着妻子服侍丈夫是理所应当的,就挣扎着起身,用自己的手绢帮他擦。   她闭着眼睛不敢看,手上颤颤巍巍的,摸到一片湿滑。小手紧紧攥着手绢,上下左右地移动。不多时,手绢就湿透了,只得扔到床下。   “用你的抹胸吧。”他哑声道。   静淑顿时羞的无地自容,天天在自己胸前蹭的东西居然去蹭他那里,以后还怎么穿?   正当她捧着抹胸纠结的时候,夫君不乐意了:“怎么?舍不得给我用?”   “没……”她不敢再耽搁,低头给他去擦,却一不留神松了手,抹胸掉落在大腿上,反倒是一双小手直直地捂到了上面。于是发生了令她心惊胆战的一幕,竟然就那样在她手心里变化了,从蔫蔫的小狮子狗突然变成了咆哮的大狮子。   这一回他更强、更久,更畅快淋漓,到最后,静淑都不知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既想推开他,又想抱紧他,让人忘记了自我,满眼里、脑海中、身体里都是他。他成了她的全部。   “想什么呢?”耳边低沉磁性的男人声音响起,静淑忽地一激灵。怎么沉浸在昨晚的遐想中,竟忘了自己还在沐浴,而他还在身边。   “娘子,我帮你洗吧,”他的双手沿着与水面齐平的香肩向下滑,享受着手心里滑腻的触感,波动的水面下,诱人的曲线若隐若现。引得他在她脖颈上热吻连连:“静淑,其实昨晚……第一次之后,我说擦一擦,原本是我想帮你擦的。可是你太主动了,太热情,还肯用手帮我擦……娘子真好,一点都不嫌弃为夫那里太丑。今日,我也亲手帮你洗……”   静淑简直快要羞死了,他怎么能这么坏,明知道人家脸皮薄还要对着耳根子说这种话。可是她没有办法,只能赶紧求饶,不然他可能真的做的出来。亲手帮她洗,那还怎么活?而且他极有可能洗着洗着就变了卦,又要像昨晚那样欺负她。   “夫君,夫君求求你,饶了我吧,水快凉了,让我赶紧洗好出来行不行?”小娘子可怜巴巴地。   “不行啊,昨□□子亲手帮我擦,今日我一定要投桃报李,帮娘子洗。”他耍起了无赖。   “可是我,我已经洗好了,我要穿衣服了。”她跪坐起来,就要出水,小手使劲推搡着他让他转过身去。   周朗看火候差不多了,亲了她一口道:“那一会儿让我亲手帮你上药,行吗?”   静淑低头悄悄自己肩上的伤口,已经长好了,根本就无须上药了,他就是瞎担心。“行,让你亲手上药还不行吗?快转过去烧火,我要穿衣服了,外面冷。”   “好。”周朗痛快的应了一声,背对着她开始烧火,心里偷偷地乐开了花。   回到卧房之后,小娘子才明白自己上当了。若知道他要亲手上的是那种药,打死她都不会同意。 第33章 诱夫第二十六计   周朗沐浴的时候,静淑乖乖地坐在一旁烧火,眼睛直直地盯着灶堂里跳跃的火焰,连一点余光都不给他。   周朗瞧着她羞怯的侧影,抿唇轻笑。   回到卧房,静淑歪在炕沿昏昏欲睡。毕竟昨晚虚耗过度,又是后半夜才睡。   “躺下吧,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必苦苦撑着。”周朗过来扶着她躺到炕上,拉过棉被盖住上半身,柔声道:“我帮你上药。”   “伤口早就好了,不用上药了。”静淑老实巴交的说道。   周朗笑而不答,从包袱里翻出两个小药瓶。拿在手上回想一下,自言自语道:“今日这情况应该用蓝色的,明晚用……红色的。”   静淑瞧着他傻乎乎地模样,抿着小嘴儿偷笑,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周朗一手拿着药瓶,一手扒了她的裤子。   “你……你干什么?”小娘子吓得花容失色,紧着忙着扯被子盖上。   “别动,说好了给你上药的。”周朗一脸严肃正经地盯着她不准瞧的地方。   “我不要。”小娘子急眼了,拼命朝被子里钻。   “乖!别动,这个是我听人说了以后,特意寻来的,哪怕磨破了皮,涂上之后也保管能好。”周朗大手一按,固定住娇小的身子,用指肚挑起一点清凉的药膏,就往里面送。   静淑力气有限,挣扎了一会儿逃不过,索性放弃了。因为挣扎会使接触更加密切,更横冲直撞。她安静下来,用被子蒙住头脸和上半身,下半身豁出去给他折腾了。   清清凉凉的感觉的确很舒服,缓解了火烧火燎的酸痛,可是一想到他的手指、他的眼睛都围绕在那里,静淑心里就火辣辣的烧灼。   好在,他很君子的控制着自己,没有因为冲动再要她一回。晚上睡觉,也只是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一下额头,犹似不过瘾一般,又亲了亲嘴唇,最终没敢再往下去,怕自己控制不住惹哭了她,毕竟来日方长嘛。   次日启程回府,上车的时候,他不顾周围有杨家老夫妻在场,抱起她放到了车上。为此,上车之后,还挨了小娘子一眼瞪。   “怎么?不乐意让我抱?”周朗笑着看向她。   “当着外人的面……”静淑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那现在……可没有外人了。”他一把捞起小娘子放在自己腿上,抱着亲了一口。   “你如今怎么……”小娘子娇嗔地瞧他一眼,没好意思说出口。   “怎么了?爱动手动脚?那还不是因为……”周朗故意卖个关子,憋着笑瞧她的表情。静淑含笑盯着脚尖,他会说什么呢?必定是说因为喜欢你。   “因为你故意引诱我。”周朗故意逗她,等着看她着恼。   静淑猛的抬头愣住,不明白他怎么看透的自己的心思,被他知道了,以后还怎么厚着脸皮见他。   周朗本以为她会恼怒地啐他一口,或者笑骂几句,打两下也行,打情骂俏嘛,夫妻生活就要这样才有意思,而且自从喜欢上她以后,似乎总是犯贱皮痒,就喜欢被她瞪一眼打两下。   他忽然觉得不对劲,小娘子这表情分明是一副做了亏心事被抓包的模样,脑海中突然浮现起那日她穿着轻薄中衣,露出香肩的一幕,难道小娘子真是存了故意引诱的心思?   周朗突然哈哈大笑,抱紧了她往怀里揉。静淑却不乐意了,你知道就知道吧,干嘛还说出来让人家难堪。   她一双小手使劲推拒着他的胸膛,嘴里不依不饶:“谁引诱你了?你血口喷人,你别抱我。”   纤细的胳膊、娇嫩的小手,哪敌得过练武的男人,两三下便被治的服服帖帖的,偎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可是小娘子生气了,低垂着眼帘,紧抿着小嘴儿,不反抗了,却也不说话了。   周朗看着她的目光逐渐软了下来,轻轻亲她额头、脸颊、红唇:“逗你玩儿呢,还当真了?我引诱你成吗?”   小娘子不理他,独自垂头生闷气,周朗无奈,拿起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捶:“给你打两下成吗?”   静淑心情不好,懒得理他,也想试试彩墨说的对不对,男人做了那事之后脾气真的会变好么?   周朗有点恼,又有点愧疚,垂下头闷在她心口,低声道:“其实是因为喜欢你,喜欢、特别喜欢,所以总是忍不住想抱抱你、亲亲你,哪怕是逗你恼了发火打我,我也乐意,你别不理我,行么?”   小娘子依旧沉默,只能听到她心跳越来越快,周朗不经意间抬眸去看,正对上她抿着嘴儿偷笑。   “好哇!看我怎么罚你。”他气势汹汹的抬起头,恶狠狠地亲她,把两片樱唇全部含入口中,辗转厮磨,细吮轻咬。大舌闯进小嘴中,搜刮着她的甜蜜,不肯给她呼吸的机会。   褚平“驾驾”地吆喝着马,掩盖让人耳热心跳的喘息声,三爷这回尝了甜头,竟一发不可收拾了。莫非那事真的有天大的美妙之处?   一路上,不知亲了多少回,静淑觉得自己嘴唇都快要肿起来了,也不知他怎么就亲不够呢。手上也不老实,不是摸下面,就是捏上面,就跟饿了多少天的色狼似的。   回到郡王府门口,周朗率先跳下车,有心抱着她下来,可是当着众多下人的面,一时有点犹豫。   褚平见主子站在一旁搓着手,赶忙摆好了板凳,让静淑下车。   她已经把披风的帽子戴在了头上,遮掩起自己绯红的面容,让褚平抱上路上买的纸鸢一起到上房请安。新婚后第一次出门三天,静淑觉着应该给大家带些礼物回来,就在一个以纸鸢出名的小镇上买了几个最精致的。   今日天气晴好,上房中也十分热闹,靳氏带着二小姐、三小姐都在和长公主、郡王妃、沈氏说着京中的趣事,小金凤坐在长公主身边的榻上吃着枣泥糕。   “听说丞相千金养病的这些天,并不是真的在养病,而是南下南诏找李惟去了,这下让司马丞相的脸往哪搁?路上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回来以后还不是得九王府兜着,真真是给皇家丢脸呢。”郡王妃一向看不惯九王妃,如今听说了与她家有关的事情,自然乐意拿来消遣。   丞相嫡长女司马黛仰慕九王世子李惟,这在年轻人之中并不是什么大秘密,可是李惟出使南诏,与南诏公主定了亲,丞相夫人甚至暗中找九王妃商量能否二女共侍一夫,以平妻之理让司马黛进九王府,却被表妹九王妃婉拒了。这事虽是双方极力隐瞒,可是追风社的小青年们都见过司马黛对李惟爱慕的眼神、语气,如何能瞒得住。   长公主也不喜欢九王妃,听了这话便撇撇嘴,义正词严的说道:“不管人家怎样,咱们家的姑娘个个都是好的,以后有上门提亲的,也该考虑了。”   按理说郡王府的两个姑娘一个十五,一个十四,都长得花容月貌,早该有人家来提亲了。可是偏偏门可罗雀,长公主觉得许是自家门楣太高,一般的官员不敢奢望。   两个姑娘见提到婚事,都娇羞地低下头,一个拧着手帕子玩,一个瞧着袖口精致的绣花出神。   小丫鬟进来报三爷和三夫人回来了,众人便都抬头看向他们。   进了屋,静淑取下头上的帽子,微微福身:“给祖母和母亲、二婶请安。”   “免了吧,一切可还顺遂?”长公主眼皮都懒得抬,只淡淡地扫了一眼。   “回祖母,都好。”周朗规矩地行了个礼,回话道。他虽心中不喜长公主,但也不想背上不敬长辈的恶名。   郡王妃扫了一眼小两口,忽然觉着有哪里不一样了,看看样貌,也没什么变化,可是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祖母,我们路过一个小镇,看到几个漂亮的纸鸢,就买了回来,下个月就春暖花开了,刚好适合妹妹们玩耍。”静淑一边说着,从褚平手上拿过一个颜色艳丽的花蝴蝶纸鸢给小金凤:“金凤妹妹喜欢这个么?”   “好看、好看,”小金凤马上扔了手里的枣泥糕,来拿纸鸢,却因她扑的猛,蝴蝶翅膀处尖尖的棱角直奔着静淑的脸上戳过去。   “小心。”周朗抢步上前,长臂一伸,把静淑往怀里一带,闪到一旁。   周玉凤和周雅凤都看呆了,三哥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三哥当初不乐意娶三嫂,新婚之夜还不肯圆房的呀,怎么今日竟然如此紧张守护。   静淑在他怀里惊魂未定,她没被纸鸢吓坏,却被周朗的举动吓坏了。   “没事吧?”周朗低头查看。   “没事。”静淑摇摇头,越过他的肩膀却见众人都瞧着这边。突然发现竟被他抱在怀里,事情过去了竟然还没离开他的身子,静淑小脸蓦地红了,眸中娇羞一片,轻轻推开他,垂下眼眸,恍作没有发生,却怎么也装不像。   周朗瞧着媳妇害羞的样子,呵呵一笑站到了一旁,虽是没有动手摸她的头,却用柔柔的目光爱抚着她。   二小姐和三小姐的年纪对男女之事最是好奇,瞧瞧三哥三嫂的模样,怎么都觉着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甜蜜,三哥是男人未加掩饰。三嫂虽极力掩饰,紧抿着唇都不肯看三哥一眼,可是却怎么也掩不住那种甜甜蜜蜜的感觉。   其他人也发现了端倪,靳氏嘴角浮起一丝浅笑,有意无意地看向郡王妃。崔氏本是走过来看金凤手没有受伤,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刚好发现小娘子红着脸的娇羞模样,心中一凛,表情也僵住了。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的感情这么好了?莫非是……圆房了? 第34章 诱夫第二十七计   回到兰馨苑,两个大丫鬟赶忙迎了上来。彩墨略一打量二人神色,便给素笺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成了。素笺满心欢喜,又不会掩饰,扶着静淑的胳膊笑眯眯地往里走。   从乡下回来,自然要先沐浴更衣,家里的浴桶大,周朗有心与她同浴,可是小娘子从进门就十分拘谨,垂着头低声道:“夫君先沐浴吧。”   没办法,周朗只得很君子的让女人先去了。   坐在桌边品着茶,周朗在心里想像着浴桶中的小娘子,进了王府,她就失去了在庄子上的率性随意,仿佛连害羞都极力控制着。三从四德、伦理纲常似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把她罩在里面,令她穿上厚厚的盔甲防御,失了本真。   晚膳时,他故意给她夹菜,看她的反应。果然,静淑很紧张地抬眸看看他,低声道:“谢谢夫君。”   “多吃点,不然又要没力气了。”周朗淡淡说道。   静淑起初不解,迷茫的瞧了他一眼,转瞬便明白他今晚要做什么了。当着丫鬟的面,居然明目张胆的说这种事,小娘子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彩墨抿嘴轻笑,看来三爷真是那种外冷内热的人,像他这种年纪、这样强健的身体,自家夫人真的是享福了。素笺却不大懂,小姐这些年来晚上一直吃的不多,多了不好消化,晚上睡觉容易存食。二月的天,晚上还很冷,三爷不会是打算带夫人去后花园散步吧。   用罢了饭,静淑坐在榻上,散着长发执起一卷《诗经》消磨时光,周朗漱了口也慢慢踱了过来,从身后抱住她,把头偎在她肩上。“读哪一篇?”   “你看这《硕人》中的庄姜夫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怎么能这么美呢?”哪个女人不爱美?小娘子容貌也可称绝色,自己却羡慕着别人。   周朗的大手从腰间探入了中衣里面,缓缓上移,唇舌在脖颈上烙下火热的吻。静淑身子一软,无力地倒在了他怀里,手上的书卷掉落在脚边。   “庄姜夫人哪有我的娘子美,你瞧这肌肤白的透亮,亲一口就红上老半天,脖子上尚且如此,更别说心口了。”他缓缓剥开杏色中衣,刚刚沐浴过,她没穿抹胸,那一片白腻就呈现在眼前。   按照往常的习惯,晚饭后夫妻俩会看一会儿书,喝些消食茶在躺下休息,而素笺就会在这个时候进去给他们铺床。今日她刚从花厅进了卧房,隔着紫色琉璃屏风上镂空的仙鹤图案,竟看到了灼眼的一幕。   三爷一双大手捂在夫人胸前,嘴上噙着夫人的耳垂,似乎在私语着什么。夫人衣襟半敞,偎在他怀里,脸色绯红、目光迷离。   她服侍了静淑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她这样的妩媚姿态,吓得赶忙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轻手轻脚的走出去,把花厅的门关严,蹲在门口抚着砰砰地心跳,给他们守门。   屋里很快传来了细碎的呻.吟,娇娇柔柔的吟哦,比初春画眉鸟的声音还要动听。红木家具低沉的吱呀声传来,素笺把火热的脸颊埋在膝上,不敢想,却又忍不住。莫非他们都没有去床上,而是在芙蓉榻上就……屋里的宫灯那么亮,三爷岂不是把夫人脸上的娇态看的一清二楚?   小姐一向端庄,若是被三爷看清那样妩媚的表情,会不会以为她很放荡。素笺正在这里瞎操没用的心,就见彩墨从耳房走了出来,张嘴想说话,她赶忙用手势制止了她。   “你怎么了,干嘛蹲在这?”彩墨蹲在她身边,低声道。   “虚,”素笺抬手指指里面,示意她听。彩墨是过来人,刚才没注意,只侧耳一听,就明白了。抬手点点素笺脑门,小声笑道:“跟着学学吧,以后有用得着的时候。”   她起身去了水房,吩咐婆子们烧热水。烧水婆子刚刚歇下,被叫了起来自然不乐意。嘴里嘟嘟囔囔的:“不是刚沐浴过么,怎么还要水?”   “现在是没叫水,不过一会儿万一三爷叫水,没有,那你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彩墨冷冷道。   “姑娘何必吓唬我,咱们这院里,何曾半夜叫过水?”烧水婆子不耐烦地起身出去,认为是彩墨故意折腾人。   “好,那就走着瞧。”彩墨转身出去,不再理她。   一刻钟之后,婆子烧好了一大锅水,静等着吩咐。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主子叫水。这水房在旁边的小跨院里,自然听不到卧房中刻意压低的暧昧动静。   在灶堂口呆坐了半个时辰之后,她基本可以确定是彩墨无事生非,暗暗思忖自己何时惹恼过她。回到住处,钻进被窝,迷迷糊糊刚要睡着的时候,就见小丫鬟飞快的跑进门,说主子叫水呢,让快点。婆子吓得连棉袄都没来得及系好扣子,就踩着棉鞋跑了出去。   静淑起身时,双腿都在打颤,站都站不稳。周朗伸手想抱她去,却被小娘子红着脸拨开了手臂。“我自己能走。”声音娇美喑哑,让他忍俊不禁的一笑。   “一起洗吧。”他心情格外好,厚着脸皮提议。   “不要。”小娘子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娇羞的模样让人瞧着心里就痒痒。   “那你先去吧。”周朗一边披上衬袍,一边目送着她离开卧房。转头瞧瞧榻上,已是一片狼藉,明日丫鬟们来收拾的时候,小娘子必定俏脸红透。   原本她不同意在榻上,恳求他去床上,可是这里宫灯明亮,能看见她的一颦一笑,还有肌肤上的点点桃花,让他更为享受。   水有点凉,静淑觉得不太舒服。简单洗了洗,就赶快出来,钻进被窝里蜷成一团。周朗不急着去洗,坐在床边摸摸她额头:“怎么了?不舒服?”   “水冷。”小娘子缩着脖子,可怜巴巴地瞧着他。   周朗怒了,朝着门口唤了一声:“来人。”   彩墨低着头走进来:“三爷。”   “为什么没有备好热水?”   “奴婢本来告诉烧水婆子备着热水的,可是她久等不见主子叫水,就回去歇着了,没有继续烧。刚才水有些凉,奴婢劝夫人晚一会洗,可是夫人喜洁,急着要洗,所以……”彩墨话没说完,就被周朗厉声打断:“去告诉烧水婆子,若干不了这份差事,就赶紧滚出府去,以后四更天之前都要备着热水。”   久等不见主子叫水,这是嫌爷时间长?   周朗掀开被子钻进被窝,抱着她帮她暖床。静淑却不领情,一双小手推拒着他的胸膛:“你还没沐浴呢,快去。”   “嫌我脏?”男人不高兴了,赌气抱紧了她,惩罚性的亲她小嘴。   静淑不是嫌他脏,而是他身上带着浓浓的味道,让她不得不想起刚才的耳热心跳。他非要在那么明亮的地方弄,羞的她都不敢睁眼。此刻在床帐之中,她睁开眼推拒着他,却弄散了他的衣袍,露出结实的胸膛,让她一阵眼热心跳。   那一双调皮的小手在胸膛上乱抓乱推,周朗只觉得呼吸一紧,腹下也紧绷了起来。小娘子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变化,惊恐地瞧着他,用哀求的眼神求饶。她的腿都酸了,身子也没有力气,不能再来了。   可是她不知道,越是这般无力承受的模样,越是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果然,他扯了衬袍,又压着她弄了半个时辰。   这次不仅叫了水,还叫了丫鬟进来收拾床榻。周朗抱着她去了浴房,亲手试了试水温,才满意地把她放进去。   “我帮你洗吧。”周朗挽起袖子,就要往水里伸。   “不要,我自己可以的。”静淑慌张的抱住他的胳膊,推他出水。   “呵呵!好吧,一会儿出不来就叫我抱你。”周朗目光温柔似水,餍足了两回,自然对她百依百顺。   静淑洗好了,扶着浴桶壁撑起颤抖的身子,艰难的抬腿出去,简单擦了擦,穿上寝衣,强撑着自己走了回去。   周朗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着她无力地钻进被窝,才抬腿去浴房简单洗了洗。回房熄灭宫灯,让明月清辉撒进朱纱窗,带着一种如梦似幻的美妙感觉,与她共枕而眠。   男人精力极好,睡不着。静淑今日坐了一天马车,又伺候他两回,早已倦极,偎在他怀里就闭上了眼。周朗伸出大手,在黑暗中摸着她的脸颊、眼睛、鼻尖、嘴唇,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   “睡吧,做个好梦,梦到我。”他在她耳边呢喃。   “嗯。”静淑感觉耳朵痒痒,下意识地躲了躲,却惹的男人不高兴了。他那么喜欢她,抱在怀里还嫌不够,忍不住想摸她,可是她怎么能躲开呢?   她越是躲,他就越是要亲个够、摸个够,只是摸着摸着又想要了,小娘子嘤嘤切切地在他怀里蠕动,一不留神就被他闯了进去。月至中天,夜已三更,他还在不知疲倦地动着,时而温柔、时而狂放。小娘子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梨花带雨地求他。   周朗心中也有些愧疚,可是她也是楚楚可怜,越是动人心魄。他想停却停不下来,只不停地哄她:“快了,快了。”   三次过后,她已经连推拒他地力气都没有了。乖乖地被他抱着去洗净了身子,回到床上累极睡去。   这一觉睡的十分踏实,次日醒来他已经不在身边,静淑身子一动,觉着全身酸的厉害。 第35章 诱夫第二十八计   静淑撑着颤抖的胳膊坐了起来,就见一旁静候的彩墨走了过来,便轻声问道:“三爷呢?”   “三爷两个时辰前就起身去衙门了,让我们不要吵醒夫人,让夫人多睡会儿,三爷还真是疼人儿呢。”彩墨笑嘻嘻道。   他疼人儿?静淑真想狠狠呸一口,昨天晚上身子酸到不行,都那么求他了。可他呢,嘴上说着:乖!快了,马上,马上……可是动作根本就不见停,反而更快更猛,差点要了她的命。   “把衣服拿过来吧。”静淑有气无力地扯扯被子,挡住胸部。   彩墨撩起床帷挂到金钩上,把从里到外地整套衣服抱到床上。静淑伸出纤长地手臂先拿了件大红地抹胸,往身上贴地时候,才吃惊地发现满身密密麻麻地吻痕,竟是比第一晚更深。那天晚上留下的痕迹还没有完全消除,今日又添了新的。深红浅红交错堆叠,竟像是一朵朵盛开的牡丹,异常娇艳。   “噗!”彩墨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娘子马上就红了脸,瞪了她一眼道:“笑什么笑?坏蹄子。”   彩墨索性不憋着了,笑着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小姐呀,奴婢说的没错吧,三爷就是那种面冷心热的,但凡尝着甜头,必定就上了瘾,你看他以后还会晚上不回家么?”   “哼!人家都快累死了,他不回家才好呢。”静淑闷头穿衣服。   “小姐,你好好想想,真就只是辛苦?那滋味难道……不*么?”彩墨捂嘴笑着跑掉了。静淑抱着衣服呆了,那滋味……怎么说呢?情到浓时,全身的每一寸肌肤无不舒坦,竟像是飘在了云霄,难以言说的酸麻。   想到这,小娘子不自觉的笑笑,身上的力气好像也恢复了,穿好了衣服下床洗漱。彩墨挑的这套衣服领子虽高,可是胸前却有一个小小的敞领,那些吻痕便若隐若现得吸引着旁人的目光。静淑有心想换件遮得严实的,可是打开柜子瞧瞧,除了冬日厚厚的棉袄,竟没有比这领口小的了。   到上房请安时,已经快晌午了。今日天气晴暖,郡王妃率先穿起了开胸的宫装,雪白酥胸半遮半露,尽显成熟妩媚的风情。   静淑进门时,就感觉到有冷冽的目光投了过来,一抬头正遇上郡王妃探寻的眼神。心中一动,有些不解,莫非他们也都发现了自己与夫君关系的变化?自己夫妻关系是好是坏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她心中莫名,不敢抬头多瞧,可郡王妃却把她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回到自己的院子,郡王妃崔氏就把端着的平和脸色沉了下来,对亲信庞嬷嬷道:“看来如今人家小两口亲热的很呢,甜的都忍不住想笑,生怕别人瞧不见似的。”   庞嬷嬷弯腰附和:“是呢,听说昨晚兰馨苑叫了三次水,直到子时以后才歇下,这是拼了命的折腾啊。”   郡王妃气的把手上的蜜蜡佛珠啪地一下扔到桌子上,痛骂道:“叫三次水?这是折腾谁呢?沈氏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两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王爷迟迟不肯请封世子,说不定就是存心想偏袒那死小子。”   “王妃息怒,世子自然是要立嫡立长,三爷再能耐,也不能越过二爷去。”庞嬷嬷赶忙宽慰。   “这世子之位一日不能落到腾儿身上,就有可能有变故,我就无法安心。万一让他们生下嫡长孙,王爷岂不是又多了一个理由。唉!这可怎么办才好?”崔氏头疼起来,扶着额倚在了贵妃榻上。   庞嬷嬷一向鬼点子多,咬着后槽牙想了想,计上心来:“王妃想要嫡长孙也不难,给二爷多安排几个通房,但凡有一个怀孕的,就让二奶奶也装作怀孕。到时候,就把生下来的孩子抱到二奶奶这边作为嫡出的儿子,那通房么……就难产死了也是有可能的,您看……”   “好啊,真是好办法,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哎呀呀,快去安排,找几个腰粗臀大好生养的,给腾儿当通房,把妾室的避子汤也都停了,我就不信这一群女人还比不过那个娇弱的江南小娘子。”郡王妃来了精神,头也不疼了,忙不迭地让心腹去安排。   二月底,天气更暖和了,后花园的二月兰盛开,幽香一片。长公主生出了赏花的雅兴,带着姑娘媳妇们到后花园坐着吃茶聊天。   “今日风和日丽,不如我们把三嫂买回来的纸鸢拿出来放飞吧。”二小姐周玉凤提议。   “好呀好呀,放纸鸢。”小金凤头一个拍着手赞成。   这些天,周朗每晚很准时的回家,晚膳过后就要与她温存一回。许是身体已经适应了他,竟不觉着累,反而面色红润,更加娇俏可人了。静淑手持线轴,让彩墨拿着纸鸢跑出去一段路,而后缓缓后退,把漂亮的三星高照纸鸢放了起来。   二小姐和三小姐也不落后,几乎是同时放飞了纳福迎祥和竹报平安的纸鸢,唯有沈氏与小金凤的纸鸢放不起来。沈氏急的头上都出了汗,静淑就在她旁边,不忍心看她干着急,就说到:“二嫂,你放我的吧,我帮你放起来。”   “不用。”沈氏冷冷地拒绝了,甚至有点恼意。偏偏她越是急,越是放不起来。急着一跑,竟然摔倒在地上。   静淑赶忙把线轴放到地上伸手去扶她,却透过微敞的衣领看到了她身上的一道道醒目的红痕。静淑也是过来人,她知道夫妻之事狠了会留下痕迹,可是却不是这个样子的,那鲜红的、粗粗的伤痕,哪是亲出来的吻痕,更像是被绳子勒或是被鞭子抽出来的。   沈氏也发觉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气呼呼地推了她一把,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静淑本是好意相扶,却被人一把推着坐在了草地上。彩墨跑过来扶她,顺便狠狠地瞪了沈氏一眼。这边被花丛掩着,长辈们并没发现异样。静淑站起身来,呆呆地瞧着沈氏走到桌子那边休息去了。   “夫人别理她,哼!好心没好报,咱们去假山那边休息一下吧。”彩墨扶着静淑走向假山边,留下素笺揪着高高飘着的纸鸢。   假山里的帘洞处通风凉爽,主仆两个坐在里面各自想着心事。静淑还在琢磨沈氏身上的伤,而彩墨却是在想沈氏为什么要排斥自己的主子,下一步她会不会有什么不利于主子的举动。   “小金凤,别走那么快,等等二婶。”头顶的假山石上传来靳氏的声音。   “二婶,快来,纸鸢就在那,我瞧见了。”这是小金凤的声音。   静淑疑惑抬头,假山那么高,靳氏怎么带着小孩子爬上去了呢,若是摔着可怎么办?让下人让去拿不就行了?   这疑惑着,就听靳氏大喊了一声:“老三媳妇,快抓紧孩子。”与此同时,一声孩子的尖叫声响了起来。静淑听到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跑出去抬头看,就见小金凤从上面掉了下来。慌乱中她只能伸手去接,完全忘了身后是荷花池,她有可能被砸到水里去。   就在金凤即将落在那一双纤细胳膊上的时候,一双大手及时出现,稳稳地接住了孩子,单手抱住她。   “你没事吧?”周朗盯着静淑紧张的问。   静淑傻傻的摇摇头,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夫君,你,何时回来的。”   周朗看看她没有受伤,也就放了心,并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厉声大吼:“你傻呀,伸手去接,你这么瘦弱,能接得住吗?还不得把你的胳膊砸断?若是你们俩一起掉进水池里,她死了,你也活不了。”   众人听到动静已经跑了过来,周玉凤和周雅凤因为放纸鸢离这边近,率先赶到,看到了周朗黑着脸教训她。   周玉凤扫了一眼没说话,眼神看向从假山上下来的母亲。周雅凤却没有移开眼睛,心里有些感动,虽然三哥是在训斥三嫂,可是她怎么就觉着这训斥里面都是关心与后怕呢。将来自己若嫁了人,她宁愿夫君情急之下也这样训斥她,而不是像爹爹那样,对母亲不闻不问。   靳氏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一把抢过小金凤抱在怀里:“我的心肝呀,小祖宗,你可吓死二婶了。幸亏没事,没事就好,别怕啊。咱们再也不放纸鸢了,不放纸鸢了。”   小金凤吓得还没有回过神来,直到看见郡王妃跑到眼前,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娘,我再也不要放纸鸢了……”   崔氏抱过孩子,心疼的连连摸头、拍后背。“乖!金凤乖!不怕,以后咱们再也不玩纸鸢了。”她狠狠地瞪了静淑一眼,抱着孩子走了。长公主没问缘由,也跟着哄孩子走了。靳氏回头笑笑,脸色有点不自然:“多亏了你们夫妻俩,幸好阿朗身手好。”   她扔下这么两句不咸不淡的话,紧追着他们走了,周玉凤紧随其后。这里忽然就只剩了周朗夫妻和三小姐周雅凤,就见雅凤撇了一眼众人;离去的背影,走到静淑身边低声道:“三嫂,你要多留神,小心每一个人。”   话音未落,她也急急地走了。   静淑怔愣地回想这一切,越想越后怕。靳氏怎么会在危急关头喊出自己的名号,是想嫁祸于人么?若是小金发受了伤,郡王妃最恨的人会是谁?谁会受处罚?若是周朗不是凑巧赶到,自己会不会受伤?若是自己受伤了,受益的人又会是谁呢?   郡王府太大,人太多,静淑忽然发现,不能再这么傻乎乎地活着了。 第36章 诱夫第二十九计   沈氏回到自己的院子,脑海中还想着刚才那一幕。老三不是不喜欢他媳妇么,怎么会变得这么快?撸起袖子,看看身上依旧明显的伤痕,脸上一片死灰般的颜色。   原本自己还同情高氏,好好的姑娘被丈夫嫌弃,不能圆房。和她比起来,虽然自己要受些罪,但终究还是有机会怀孕的。可是已经成亲两年了,肚子一直不见动静,最近丈夫又添了两个貌美的通房,而且她们的避子汤都停了。若是被她们先生出儿子,那自己在府里岂不是更没有地位了。   晚上,周腾从外面喝的醉醺醺地回来,她主动伺候他沐浴更衣,想把他留在自己屋里。周腾也没反对,就在榻上一歪,懒散地说了两个字:“摸吧。”   沈氏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摸他那地方,却没见半点变化。以前她觉得羞耻,不乐意摸,如今也是急了,顾不上太多,双手并用,却还是不见一点雄风。   “蠢东西,爷瞧见你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为了让你生个儿子,还得勉为其难的伺候你。”周腾嘴上一边不干不净的骂着,一边捡起衣带绑住了沈氏的胳膊,一边吊在架子床的上沿,一边绑在床幔的钩子上。随手抄起床尾的牛筋短鞭,挥动肥壮的胳膊,一鞭鞭抽在瘦弱的身子上。   沈氏死咬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眼角的余光撇着他腹下,果然见到了一点点变化。她把眼睛一闭,眼角滑落了两颗泪珠,都是命不好,认了吧。   周腾越打越起劲,终于能成事了,便解了沈氏身上的捆绑,一逞威风。   一刻钟后,沈氏默默拉高被子盖上,把一个卷起的小棉褥垫在了屁股底下,在心里祈祷着能怀上孩子,只要能有孩子,以后自己就再也不必受这样的苦了,他爱找多少女人都由着他去。   此刻在兰馨苑里,静淑也没“好日子”过。周朗动了气,没完没了的折腾她。今天若不是自己凑巧碰上,她肯定要被小金凤砸进水里,岸边的水不深,水下都是石头……他真想狠狠地揍她一顿,这个傻女人,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还傻乎乎地去救人。   纵使他把拳头攥的咔咔响,最终也没能下手。既然舍不得打骂,就在床上惩罚她,让她知道害怕。   “夫君……夫……啊……”又是一阵酸麻,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第几次丢了。他冷着脸,动作刚硬,却偏偏一次又一次把她送上云霄。   周朗伏下身子抱紧了她,终是控制不住给了她。“以后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知不知道,你若……”她若出了什么事,他简直不敢想。今日之前,只知道喜欢她了,却不知道心底里竟然如此害怕失去。若是娘子没了,这世上他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静淑喘了好久的气,终于有力气说话了。“我也不是要牺牲自己去救她,只是情急之下……”   “情急之下也不行。”周朗不客气地打断她,犹不解恨一般在她唇上轻咬了一口。   静淑有点委屈,只因他不喜欢郡王妃的儿女,就要生这么大气?埋怨自己这么久?可是她不敢反驳,只乖乖地说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周朗深深地注视着她,能瞧得出来,小娘子不开心了,可是他不会让步,就要让她知道,以后不能做这样的事。   次日去上房请安,静淑发现气氛很压抑。许是自己心中想的事情多了吧,竟觉得每个人之间都冷漠疏离。索性把自己关在房里,每日做些刺绣女工,打发时间。   周朗见小娘子整日闷闷不乐,心里有点后悔,是不是自己做的太过分了。转眼就到了三月初,长安城外的百里桃花园又到了景致最佳的时候。   二小姐周玉凤和三小姐周雅凤这几日都去郡王妃和沈氏那边走动,毕竟姑娘家独自出门不太好,还要靠二哥和二嫂带着。   三月初三的上巳节是达官显贵必然要出门踏青的日子,在民风开放的小唐,这一天可以不受规矩礼法约束,未婚的男女们若是在节日上一见钟情,男方很快会到女方家提亲。每年上巳节都会成就几段佳话,毕竟是自己亲眼相中的,婚后都是越看越对眼的甜蜜日子。   三嫂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必是不会参加上巳节踏青这种热闹的活动了。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娘,我虽没有前辈诗中所说绣着金丝孔雀的华美衣裳,可是却有娘生下的好样貌,今日说不定会有好运气呢。”身边无人的时候,周雅凤就会跟秋姨娘叫娘,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她十四岁了,对这次上巳节踏青充满了期待。   “是啊,小雅这么美,一点都不比那些嫡出的大小姐们差,就算主子们不肯真正地为你费心谋算,能遇上个自己称心如意的,岂不是更好。”秋画帮女儿梳好头,选了最漂亮的珠钗戴上,又拿起盒子里珍藏的宫花斜插在发髻上。   “这宫花不愧是九王妃赏赐的,在这春日的暖阳下一照,竟像鲜活的一般,希望这花今日能让你沾上九王妃一星半点儿的好运气,遇上个有情有义的好夫郎。”秋姨娘看着镜子里的女儿,越看越喜欢。   雅凤不讨好意思的红了小脸儿,起身道:“娘,我去二姐那里瞧瞧。”   “嗯,快去吧。”晚了又要挨骂了。   雅凤带着贴身丫鬟小琴进了二姐玉凤的房间,就见她正在镜子前左照右照,却是一脸的不满意。她今日穿着一件绣淡粉色荷花的抹胸,腰系百花曳地裙,手挽薄雾淡粉色拖地烟纱,头上梳着双月髻,亦是同色系的首饰。   二小姐在镜中看到了庶出妹妹的打扮,一袭烟兰色的纱质长裙,看起来淡雅脱俗,深浅不一的蓝色层层叠叠,裙摆处点缀着珍珠,腰系一条深蓝色绣花腰带,腰带边系一串乳白的珍珠,与裙摆遥相呼应。说不上高贵,却衬得人轻灵温婉,头上的粉色宫花与身上的蓝色衣裳形成对比,更显得样貌可人。   “三妹,你这宫花瞧着与身上的颜色不搭,不如我帮你戴了吧,刚好我这双月髻一侧有花,一侧无花,也不太协调。姐姐妆匣里的首饰你随便挑。”周玉凤笑道。   周雅凤一愣,颤巍巍地抬手拔下宫花,捧到二姐手上。“二姐,我头上戴的首饰已经够多了,这个花确实更适合二姐。”   周玉凤得意的扯扯嘴角,把宫花插在自己头上,率先出门去找二嫂。   两姐妹在垂花门处等了约莫一刻钟,周腾带着沈氏从身后缓步而来。雅凤正要说话,就见玉凤紧走两步挡在了自己身前:“二哥、二嫂,你们来了。”   “嗯,走吧。”周腾扫一眼花枝招展的妹妹,了然地轻笑。   “哎!”玉凤脆生生地应了,上前挽起沈氏手臂,与二嫂亲昵地并肩前行。   周雅凤垂下了头,终究自己是个庶女,不能跟二姐比。正要灰溜溜的跟上去,却见周朗和静淑从另一侧转了过来,惊喜道:“三哥、三嫂,你们也要去桃园踏青么?”   “嗯,你三嫂自从来到京城就没怎么出过门,今日带她出去散散心。”周朗瞥一眼小娘子,眸中带笑。自那天晚上故意发狠收拾了她一回,小娘子一直有点怨气,今日带她出去转转,让她高兴高兴。   静淑今日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   “三妹与我们同去吧。”从刚才出门,周朗就想牵着她的小手,静淑不动声色的躲开了,如今见到雅凤心中暗暗高兴,他总不好意思在妹妹面前动手动脚吧。   “好啊,好啊。”雅凤眸中闪出光彩,难掩心中的激动,二哥二嫂一向瞧不起自己,似乎对一个庶女好点就降低了他们身份似的,还有嫡女周玉凤挡在身前,哪有自己的出头之日。但是转念一想,又有点害怕,毕竟郡王府是长公主和郡王妃当家,若是自己和三哥一家走的近,会不会日子更加不好过。罢了,照目前的情况走下去必定是没有好前途,还不如冒险拼一拼。想到这,雅凤挽住静淑的胳膊,亲昵地朝她笑了笑。   帝都东面的百里桃花园,此刻已经有众多清俊公子在斗诗比武,目的自然是吸引云集的佳丽目光看过来。在这个父母之命盛行的年代,每年唯有三月三这一日是自由的,可以光明正大的展示才华,寻找自己中意的或儒雅或柔美的身影。   周朗身姿高大挺拔,在桃林中格外突出,凭借着身高的优势放眼四望,对周围掩映在花丛中的佳丽们一目了然。垂眸看看自己娇俏的小娘子,肤色白里透红,黑眸闪亮,红唇娇俏,胸前若隐若现的几点红痕正是昨晚自己的“杰作”。   他忽然嘿嘿笑着凑到静淑耳边道:“万千桃花,也不及娘子开的娇艳。”   静淑嗔怒地瞪他一眼,想起昨晚他在她身上动作时,边亲边说:“明日带你去看上巳节的桃花,比一比有没有娘子身上的桃花好看,尤其是胸前这两朵。” 第37章 诱夫第三十计   雅凤偷眼瞧瞧三嫂,就见她俏脸绯红,含羞瞪了三哥一眼,却隐含着几许撒娇的味道,完全是一副受宠小媳妇的表情。   “周大人,幸会幸会,如今你公事繁忙,都把兄弟们忘了。”迎面走来三个男人,中间的王康率先朝着周朗抱拳。右边的罗青见了上司也抱了抱拳,温和一笑。   “什么周大人,王康你竟然拿我当外人了。”周朗在他肩上轻轻捶了一拳。   左边的谢安看到了静淑和雅凤,儒雅一笑:“周兄,这两位是周家的妹妹么?”   小唐的发式以高髻和堕马髻为主,从发髻上看不出是否已婚。   “诶,这不是嫂子么?几个月没见,竟是越发标致了,看来是阿朗照顾的好啊。”王康笑嘻嘻地看向静淑,顺便撇了一眼左边的大理寺卿之子谢安。   周朗脸色一凛,冷声道:“我娘子一向不喜出门,你何时见过?”   见他变了脸,三个男人互相看看,忍俊不禁的憋着笑,王康道:“司马睿没离开京城的时候,那次在丞相府,你忘了吗?他还说你未婚妻花容月貌、知书达礼,那时九王妃刚刚带着嫂子去了后花园,我们俩带你去,你还不肯。”   周朗拍拍脑门,似乎是想起来了,却突然转头看向爱妻。原来那天她就在后花园,若是当时自己不因一时气愤回了郡王府,就会在后花园见到她,也会从九王妃嘴里知道事情的原委,明白她不是祖母的人,夫妻之间自然也就不会有个不愉快的洞房花烛夜了。   静淑有点心虚,那天本是九王妃故意带着她和妹妹去“偶遇”周朗,却没遇上。今日被人提起此事,就怕被他想破。   “娘子,那天……”   “那天,我并不知道你会来。”情急之下,静淑抢白。   “我……”周朗本来没往这方面想,被人抢白了,忽然觉着有点不对劲。低头看看小娘子绯红的脸色,突然一把抓住她手腕,拉着她往桃树密集的地方去,回头甩下一句话:“帮忙照顾我妹妹。”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瞧着他们走远了,才放声大笑。“周姑娘,那边有个凉亭,我们去坐一会儿,等他们回来吧。”王康提议。   “好啊。”周雅凤第一次近距离地和陌生男子接触,羞羞怯怯地点点头,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凉亭。罗青心细,从袖口掏出帕子替她擦净了石凳,才温和说道:“坐吧。”   三个男人都是十□□岁的年纪,王康爱笑,罗青温和细致,谢安儒雅俊逸。王康是个直肠子,闲话多,坐着无聊就打听周朗夫妻之间的事情:“听说你三哥原本不想娶你三嫂,为了婚事还跟家里吵了一架。怎么如今瞧着却是这般如胶似漆的光景?”   雅凤不好评价什么,只淡淡说道:“我平日只在自己院子里,对他们的事也不太清楚。”   罗青打圆场:“你想知道什么,就去问本人,何必让人家姑娘为难。”   雅凤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抬手用帕子掩着嘴笑了笑。刚好一阵风吹来,她手里的帕子一松,吹到了谢安脸上。姑娘一惊,慌忙站起身来,伸手去抓。   谢安被香罗帕蒙了脸,只觉着一股兰花的清香沁入心肺,十分舒爽。拿下帕子时,正看到一双羞羞怯怯的杏眼盯着自己,心中一动,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一见钟情有时就是那么简单!   周雅凤久等他还自己手帕而不得,却被人盯了许久,脸色绯红一片,怯生生道:“请公子还我帕子。”   王康与罗青也瞧出了几分端倪,打趣道:“谢安,你还想赖下人家的东西不成?”   谢安本能的想要归回,手刚伸出去一点,被他们提醒又收了回来,捧着帕子,细瞧上面的绣样,惊叹道:“这《赏梅仕女图》是你绣的?女工我不懂,但这画工绝对不输大家名作,这着色与留白,妙啊,太妙了。”   除了读书之外,谢安最喜欢的就是作画,今日在上巳节遇到一个精于画工的小才女,真是天赐之缘啊。他忽地收起帕子揣进了怀里,耍无赖道:“你的帕子打了我的脸,就留下给我当赔罪之礼吧。”   姑娘的手帕被男子留下,这意味着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周雅凤看实在要不回来了,红着脸转身走开:“兄长们稍坐,我去找三哥了。”   谢安微笑着瞧着她的身影远去,转头问王罗二人:“这是周家的几姑娘?”   二人哈哈大笑:“你看上的姑娘,我们怎么知道是几姑娘。”   周朗把静淑带到了桃林深处,长臂一伸抵在树枝上,把她圈在怀里:“说,那天是不是故意要看我才去的丞相府。”   “不是,我怎么知道你会去丞相府呢?”   “说实话,不然我就在这亲你了。”坏坏地威胁人家。   “这就是实话。”   “真亲了?”   “不要,被人看到还怎么活。”一双小手使劲推拒着他结实的胸膛。   “不亲也行,一会儿再见了别的男人,不准拿正眼瞧他们。”   静淑好气又好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抿着唇点了点头。周朗这才撤下手臂,拉起她的小手往外走。“静淑,你看这桃花园美不美?”   “美呀,芳草鲜美、落英缤纷,还有幽香袅袅,沁人心脾。”静淑手一伸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   “看我的。”他也玩心大起,伸手抓下一把花瓣往空中一抛,张嘴就叼住了最红的一瓣。   “这个我也会。”静淑不服输的张嘴咬住旁边一朵花,用双唇咬了一片花瓣下来。   娇艳明媚的脸庞,樱红水润的双唇,叼着一片粉红色的桃花瓣向他邀功。在没有比这更香艳诱人的了,桃花美人,让他再也不愿强忍,抱着小娘子就亲了下去。   四片唇很快把花瓣碾碎,汁水浸湿舌尖,别样的香甜滑腻。静淑使劲推拒他,却推不开,只在他尝尽了美妙滋味之后,才恋恋不舍地在她耳边低语:“等以后咱们有了自己的宅子,就种满各色花树,鲜花美人,享不尽的夫妻之乐。”   静淑小脸早已红透,一把推开他,娇喘微微地说道:“快走吧,被人看到怎么办?”   周朗不在乎地笑笑:“看到又能如何?咱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又不是偷情的,怕什么?”   “歪理。”静淑瞪他一眼,却挣不开紧握着的大手,只得率先往前走。   周雅凤呆呆地瞧着眼前的一幕,原来恩爱的夫妻竟是这样的,真是羞人呢。见他们过来了,只得隐藏在一树繁花后面,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还好娘子是柳安州人,若是生在京城,早就轮不到我了。你看刚才路过的那些公子,哪个眼睛不是直的。”周朗洋洋得意。   “哪有啊,我就没看到。只看到那些姑娘们不时地看过来,好像是……”分明就是他太招人,个子又高又显眼,脊背还挺那么直,偏偏还长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好在他并不好色,眼光没有到处乱瞧,反而是抓紧了小娘子的手,一副家有爱妻万事足的表情。   然而,静淑的安心快乐并没有持续很久,回家的时候,却在郡王府门口遇到了一个背着包袱请求见长公主的姑娘。周朗见到她时竟然呆住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怎么回来了?”   “三少爷,三少爷,真的是您吗?求您收留小环吧,三少爷,如今我已经无处可去了。”那姑娘哭的梨花带雨,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爹没了以后,我娘病倒,我们就去了登州舅舅家。后来娘亲也撒手人寰,我拼命做活儿偿还医药费,可是狠心的舅舅还是要把我卖了。我偷偷逃了出来,三少爷,您就帮帮我吧。”   周朗定定地瞧了她许久,亲手扶起她道:“你就到兰馨苑来当差吧,若是祖母不给你发月钱,就由我来出。你乐意做什么就做,不做也没关系。”   小环拉着周朗的袖子千恩万谢,静淑在一边瞧着心里却越来越凉。她知道自己早晚要面对夫君纳妾的事情,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他们刚刚恩爱了一个月而已,连孩子都没怀上呢,怎么就来了个这么标志的丫头,看样子还是旧相识,似乎有些瓜葛的。   静淑呆愣愣地瞧着他背影进去,他竟没有等她,就独自一人进了门,让她怎能不心慌。静淑手有些抖,不知该怎么办,只能默默地朝兰馨苑走。周雅凤似乎看出了点什么,追上来挽着静淑道:“三嫂,我送你回去吧。” 第38章 诱夫第三十一计   回到卧房,发现周朗并不在屋中,静淑心里有点慌,回想这些天夫妻恩爱的一幕幕场景,暗暗告诉自己要相信他。   “三爷没回来?”静淑问道。   彩墨答道:“刚才瞧见三爷进了兰馨苑,可是没有回卧房,朝书房那边去了。”   静淑点点头,招呼雅凤坐下喝茶。   “三嫂,那个丫鬟我认识,原来是大哥院子里的丫头,她爹是赶车的老夏,她娘是后花园里侍弄花草的。那年大伯母和大哥出事的时候,就是她爹赶的车。”雅凤说道。   静淑一愣,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这么说,她爹也是在那次事故里面过世的?”   “对呀,她爹过世以后,她娘就总是做噩梦,身体也不好,后来就回远方娘家去了。三哥刚才突然见到她,必定是想起了大伯母和大哥,所以……心情也不太好吧。”雅凤好心解释。   静淑点头,拉住了雅凤的手:“三妹,谢谢你。”   周雅凤抿唇一笑:“三嫂客气什么,以后但凡有你想知道的,就来问我,小妹在心里拿你当亲嫂嫂,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先回去了,你去书房陪陪三哥吧。”   送走三小姐,静淑缓步走向书房。在这冷漠的王府之中,她总算有了一个不错的朋友,乐意为她着想,哪怕只是二房的庶女,也算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吧。   “素笺,你去看看那个小环跟进来了没?给她安排一个好的住处,吃穿上都不要慢待她,毕竟是已故大爷的丫头,三爷都对她另眼相看,咱们自然不能亏待她。”静淑轻声嘱咐。   书房的门虚掩着,三月的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棂照进屋子,昏黄温暖。可是周朗坐在椅子上,双臂抱肩,浓眉紧锁,让人瞧见都觉得冷。   木门吱呀一响,小娘子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周朗没抬眼,却能感觉到是她来了,这是她第一次来书房,在他心里最难受的时候。   “去吃饭吧,你饿不饿?”静淑轻轻问道。   周朗缓缓抬头看过来,一手搭在了书案上,另一只胳膊无力的垂在了椅背上。语气低沉沙哑的吐出两个字:“过来。”   这是要让她到他怀里去吗?   静淑一双漂亮的杏眼睁得圆圆的,心里有点纠结。虽是跟他做过那么亲密的事了,可每次都是他主动的。她从没有主动投怀送抱,这里是书房,这么庄重的地方……脑海中突然闪过在祠堂的那个雪夜,他张开双臂让她到他怀里去。那日天气冷,有情可原,今日呢?   静淑迟疑地愣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了乖乖听话,做一个温暖可人的小娘子。她走过去,坐到了他强壮有力的大腿上,把脸偎在他胸前,抱住了他。   心里难过的男人此刻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拥抱,对乖乖入怀的小娘子很满意,收拢双臂抱紧了她,用下巴磨蹭着她的头顶。   “娘子,那个夏小环……”周朗一顿,犹豫着该从何说起。   “我已经让素笺给她安排住处了,一会儿我去禀明祖母,夫君你放心吧,我不会多想的。”静淑大方得体的说道。   周朗轻轻笑了,叹了口气道:“我周朗何德何能,竟然能娶到这么好的妻子。不过,你还真得多想才行。”   静淑不解的抬眸看他:“为什么?”   周朗在她额头蜻蜓点水般亲了一口,柔声道:“咱们成亲以来,是母亲和大哥去世之后,我过得最好的日子。这个夏小环原本是大哥的丫鬟,那时候大哥情窦初开,很喜欢她,还曾偷偷跟我说过,想要娶她为妻。以她的身份自然是不可能的,若是实在不能成,就纳她为妾。回府之后我没有见过她,以为她忘了大哥,嫁人了,后来打听才知道是跟着母亲去舅舅家了。可是她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咱们夫妻恩爱的时候回来。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我自然会收留她,但是接下来她要做什么可就不好说了。静淑,你信不信我?”   静淑马上毫不犹豫的点头,又获得了一个奖励的轻吻。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我爱你,长这么大只爱你一个。无论别人如何兴风作浪,你都要相信我,好不好?”   静淑眼里涌上热泪,看着他痴痴眸光中的珍惜,坚定点头:“好。”   周朗收拢双臂,抱紧了她。他现在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失去她。   “三少爷,您在书房里面吗?小环求见。”外面传来夏小环的声音。   周朗看看怀里的夫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个讯息,扶她站起身子,朗声对外面道:“进来吧。”   小环进门时脚步一顿,似乎是没想到静淑也在房中,但很快就恢复常态,紧走几步跪到地上:“谢三少爷、少夫人收留之恩,小环愿做牛做马报答主子。”   周朗不咸不淡地凝视了她一会儿,忽然说道:“我二表哥去了登州,你以前也见过的,既在登州受了委屈,怎么不去找他做主?”   小环一愣,舔了舔唇,说道:“郭二公子以前确实见过,可是我只是一个奴婢,他是高高在上的刺史大人,我怎么敢去叨扰他呢。”   “嗯,这倒也是,你……你嫁人了吗?”周朗问道。   小环缓缓垂下头,低声道:“奴婢心里有一处明月光尚在,无心想这些事。”   周朗点头:“好,难得你有情有义,不枉当年大哥的一片心,今后你就安心住在兰馨苑,有我一日,你舅舅不会把你怎么样。”   “谢三少爷。”小环又磕了一个头,声音带了哭腔。   周朗拉起静淑小手往外走,柔声道:“娘子,我们去吃饭吧,小环你也下去吃饭。”   长公主并没有反对留下小环,只说按照二等丫鬟的月例给她。连着几天过去,倒也相安无事,静淑默默观察这个小丫头,没发现任何异样,逐渐地放松了警惕。   这日天气晴好,静淑带着素笺到后花园散步,顺便采撷盛放的鲜花放到卧房中去。“夫人您看,这些天竺君子兰真漂亮,只一株花茎就够插满一个花瓶了。”素笺伸手去够那株橙红色的花。   “嗯,的确漂亮。”静淑接过来,凑到鼻尖闻了闻,清香宜人。   “谁这么大胆,敢摘了郡王妃的爱物?”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   主仆俩同时看了过去,竟是庞嬷嬷的女儿小喜,仗着母亲在郡王妃面前得宠,她在府里一向很是嚣张。作为家生得丫头,她自然清楚郡王妃不待见周朗,前些日子自己的表姐在兰馨苑厨房上挨了打,被撵出府去,这口气正没地方撒呢,刚好今日就抓到了静淑的把柄。   “我说呢,哪个奴婢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三夫人呀。三夫人是主子,自然与奴婢不同,可是这花是郡王妃的爱物,特意命奴婢每日来瞧瞧长得好不好,如今被三夫人折了,奴婢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跟王妃回话。”小喜阴阳怪气地说道。   素笺一向老实,嘴上也笨,四下瞅瞅,就盼着彩墨快来,硬着头皮说道:“这花有一大片,三夫人只要了一朵,郡王妃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怪罪的。再说了,花是我摘下来的,要打要罚就朝着我来。”   小喜道:“长辈喜欢的东西,晚辈也要抢,哪怕只是一个,也能看出来是不是有孝敬之心。”   静淑沉声道:“花已摘了,多说无益,我自去母亲面前请罪便是。”   “小喜,你莫欺人太甚,不过是一朵花而已,主子们才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分明是你故意以此为借口对三夫人不敬,你是何居心?”小环提着竹篮走了过来。   两个丫鬟都是家生奴才,以前就互相看不顺眼,今日更是烈火烹油一般吵了起来。静淑皱着眉看他们泼妇一般吵架,终是忍无可忍抬手制止:“罢了罢了,你们莫要吵了,我自会向母亲禀明此事,无需小喜你担责。”   回到兰馨苑,静淑呆坐着生闷气,被一个丫鬟颐指气使地教训,终究她心里还是不高兴的。就见素笺跟彩墨在学刚才的经过,还说不能饶过小喜。   “夫人,确实不能纵容下人如此放肆地跟您说话,容了这一个,以后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奴才就是奴才,就应该对主子毕恭毕敬的。”彩墨气鼓鼓的。   “是啊,咱们得想个好办法治治她。”一起跟进来的小环说道。   静淑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小环马上笑嘻嘻地说道:“夫人放心,月底就是长公主的寿诞了,那时候就可以让她载个大跟头。”   狐狸终于要露出尾巴了吗?她是想博取信任倚重,还是想挑拨离间?   静淑依旧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只等着看她究竟有什么好手段,却万万没想到会是那样的结局。 第39章 诱夫第三十二计   三月的帝都终于飘起了第一场春雨,静淑握着粉荷图案的油纸伞,在雨中漫步,走过自己院子里的小花园,去接夫君回来。自从圆房之后,他总是准时回家吃晚饭,起初静淑以为他是为了晚上亲热才舍得不值夜班了。可是近些天自己月事来了,不能伺候他,他依旧准时回家陪她用膳,这让小娘子心里甜甜的。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这北方的三月虽然也很美,可是跟咱们江南比起来,终究还是单调许多。”静淑轻声说道。   彩墨在一旁笑道:“是啊,咱们柳安州春天的景致最美,若是三爷能有个长假就好了,可以陪夫人回去省亲。咱家老爷、老夫人看到小姐和姑爷这么恩爱,肯定特别高兴。”   细雨蒙蒙,打湿了裙摆上的繁花,隔着一片玉兰树,她看到了周朗高大的身影撑着一把湖蓝色的油纸伞过来。小娘子唇角一抿,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刚要迎上去,却见他顿住脚步,把伞撑在了一个蹲着身子的丫鬟身上。   “小环,下着雨的,你在这忙活什么呢?”周朗不解地问道。   小环抬头朝着周朗笑笑,用袖子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笑道:“三夫人喜欢天竺君子兰,可是昨日因为在后花园折了一枝花就被小喜好一顿抢白,奴婢的母亲最会侍弄花草。我就从那些混杂的花田里挖了几棵过来,种在咱们自己的院子里,过上个十来天就能开花里。”   周朗点点头:“你一片心意,本是很好,不过种花也不必急于一时,等明日天晴了再种便可。”   “没关系,三爷和夫人收留奴婢,奴婢心中感激却不知如何报答,难得有机会为夫人做点事情。这点雨不大,刚好适合移栽花木,三爷快进去吧,不用担心我。”小环笑眯眯地继续低头忙活。   静淑远远瞧着,一个是高大俊朗的主子,一个是娇俏可人的丫头,在这烟雨迷蒙的小花园里,的确是一副欲说还休的画面。若是被其他丫鬟看到,恐怕要传出什么闲话了吧。   周朗转头,瞧见温婉可人的小娘子正站在玉兰花后面,撑着一把粉色的油纸伞,默默看着他。周朗一笑,不再理会小环,抬步走向自己的女人。   “雨天凉,怎么站在这?”他把手里的雨伞交给彩墨,左手握住她撑伞的小手,右手揽在不盈一握的纤腰上,拥着她回房。   “怕你没带伞,所以出来迎你。”静淑柔声道。   “以后不必这样了,身子这么弱,着了凉怎么办?”周朗用力握握她微凉的小手,心里暖暖的。有个小媳妇在家里等着真好,一回家就看到她柔情似水的目光,吃上热乎的饭菜,晚上抱着她舒服惬意。   用罢晚膳,小夫妻歪在榻上聊天。   “今日晚饭怎么吃这么少,有心事?”周朗把玩着洁白如玉的小手,轻抚着每一根纤细柔软的手指。   “天气冷,没什么胃口。”静淑轻声答道。   屋里的地龙已经停了,碰上这种阴雨天就会觉得潮湿阴冷,静淑往他怀里凑了凑。周朗收紧双臂抱着她,长腿一抬,压在了她腿上。“今日是不是吃醋了?”   听者他戏谑的声音,静淑心里咚地一跳,生怕被人看破一般,赶忙搭话:“没有啊,咱们之前都说好了,我怎么会乱吃醋呢。”   周朗静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唉!”   “你怎么了?”静淑疑惑抬头。   周朗的大手捧起小娘子光洁如玉的脸庞,略带遗憾的说道:“其实……吃点醋也挺好的。”   “为什么?自古贤妻都要豁达大度,为丈夫选妾,善妒可休的。”静淑怯怯地问道。   周朗哑然失笑:“夫人既然如此大度,何不给为夫多选几个妾室?”   “你……”果然男人都是花心的,静淑心里一凉,一把推开他,转头看向一旁,紧紧抿着小嘴儿,气鼓鼓说道:“是,今日我就是吃醋了,看着你跟别人亲近,我就是不舒服。我心眼小,你要休便休吧。”   “呵呵!其实无论哪个真心爱自己的丈夫的女人,必定都愿意与人分享的。你这吃醋的小模样,还真是让人喜欢。”周朗低头去亲她撅起的小嘴,被她扭头躲开,亲到了耳垂上。索性含住小巧圆润的耳垂,用舌尖转圈逗弄。   静淑受不了这种痒痒的挑逗,嘤咛着想要逃走,可是哪能敌得过男人强壮的臂膀。不仅耳朵上被他吻的更加酥麻,一只不安分的大手还滑进了中衣里面,揉捏着最让他沉迷的地方。   “娘子,你那月事也十来天了,过去了没?”周朗一边在她耳朵眼儿呵着热气,一边闭眸享受着手上的触感。   “嗯。”静淑不敢说前几日就过去了,若是让他知道白白浪费了好几个晚上,还不知要怎么惩罚她呢。只得轻轻应了一声,算是同意他下一步的行动。   素了十来天的男人悠地睁开眼,双眸迸发出两道火热的光,都说小别胜新婚,这些天攒下的体力精力一下子恨不得喷薄而出。   连中衣的带子都来不及解,大手一扯就把她身上柔滑轻薄的衣料撕开,跳跃的两团白腻蓦然冲进眼底,其中之一因为他刚才的揉捏微微泛着粉红色,更加诱人。   “啊……”静淑惊呼一声赶忙捂住嘴,担忧地瞧一眼门口,也不知栓好门了没有,万一丫鬟们听到动静闯进来可怎么办?她捂着嘴没敢松开,怕他放弃耳垂来亲嘴。可是,却忘了他的套路,但凡身上没有衣服遮挡的时候,他还肯亲嘴么?   胸口一热,落下了他火热的唇舌,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静淑每次都会不由自主地战栗,却换来一波更强烈的攻击。   她的美,足以让他的眼光沉溺,更能叫百花为之失色。   热吻一路向下,中裤和亵裤被一把扯掉。她猛地打了个哆嗦:“冷。”   “冷么?一会儿你就只觉得热了。”他魅惑一笑,抱起她放到床上,俯身压了上去,扯过旁边的被子盖到两人身上。   床帐有节奏的摇了起来,宫灯昏黄的光影中,小娘子娇媚动人。亲着她,抱着她,怎么都疼不够。那娇娇羞羞的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强健的胸膛,可是每当有汗水滴落在她胸前,却又烫的她迷醉而又痴缠地看过来。   心底里地甜蜜一分分扩散,相融合的滚烫散发着热浪席卷过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静淑,叫我,我喜欢听。”   “夫君……”   “夫君谁家都有,可是我只是你的夫君,叫阿朗。”   “阿……朗,阿朗……”他太用力,她的声音被撞碎,软糯支离。   “静淑,我的娘子。”他强健的双臂抱紧了她,把凝聚的力量和灼热都给了她。在她失魂一般迷离的时候,伏在她耳边呢喃:“上个月居然没怀上,看来这个月得多努力才是。”   小娘子全身滚烫,嗓子干涩,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他赤果果的“威胁”。想想接下来的日子,真是既害怕又甜蜜。   次日一早,周朗起身时,静淑也醒了。刚要撑着酸麻的身子起来伺候他洗漱,就被他按住肩膀,黑着脸恐吓:“你若能起床,就证明身子还有余力,那就趁现在还有时间,咱们再来一回。”   静淑马上想起昨晚他一次又一次无休无止地索要,吓得不敢动了。虽说丈夫起床,自己却躺着,这不太符合规矩礼法,心里不是很坦然。可这是他的意思,是他对她发自心底的疼爱。虽是有点愧疚,却也甜蜜的很。   周朗起身穿好衣服,看小娘子乖乖地缩在被子里,一双大眼睛却随着自己地身影转来转去,每当回头一瞧,她就赶忙掩饰地垂眸。他坐到床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在了怀里,亲一口她额头,柔声道:“再睡会儿吧,不然你这小身板怎么吃得消。”   “嗯,夫君早去早回,晚上我做你喜欢的软煨鹿蹄筋。”   “好。”他又恋恋不舍地亲一口嫣红小嘴,才起身去衙门当差。   日上三竿,静淑才起来。雨过天晴,阳光格外温暖。瞧瞧身上斑驳的痕迹,脑海中又浮现出他勇猛的冲刺,娇羞的红了脸,简直不好意思见人。   “夫人穿这件吧,暮春时节,其他夫人们都穿上开胸的宫装了,您不好意思穿,可是也不能穿得跟冬天一样厚啊。这件领口小一点,还是外翻的翘领,刚好衬托夫人的高雅气质。”彩墨抱着一套淡紫色的宫装来到床前。   梳洗打扮过后,静淑水雾般的双眸看向镜中人,肌肤水润晶莹,吹弹可破,眸中带着一丝慵懒的风情,那是被男人宠爱过后才有的娇羞懒怠。领口微敞,隐约能看到昨晚欢爱的痕迹,若在以往,她必定不肯穿这样的衣服露出夫妻间的小秘密,可是今日她却在心底有个小小的坏心思。   就要让他们看到,夫君是宠爱我的,谁也抢不走。 第40章 诱夫第三十三计   郡王妃瞧着静淑的好气色,狠狠地咽下一口气。扫一眼垂着头坐在一旁的儿媳妇沈氏憔悴的面容,恨的牙痒痒。总是这样病怏怏的模样,怎么能怀的上孩子?   “禀长公主,外面有人求见,说是三夫人的娘家人,这是拜帖。”下人进门回禀。   静淑惊喜的站了起来:“我娘家来人了?”   长公主摆摆手,说请人家进来。静淑朝着门口紧走了几步,心里猜想着会是谁。   门帘一挑,进来一位儒雅俊逸的公子,一身月白锦衣,更衬得斯人如玉。周玉凤和周雅凤见是一位美姿容的公子,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表哥,竟然是你?刚才下人报是娘家人,我就在想是二叔二婶还是妹妹可儿,竟没想到是……”静淑笑得合不拢嘴。   孟文歆深深地看了表妹一眼,不疾不徐地给周家长辈行了礼,才转头对她说道:“没想到是我?看来表妹心里是真不惦记我这个表哥,不知今年二月我要来参加春闱科举的么。”   静淑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原本是知道的,只是最近一颗心都在周朗身上,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你呀……”孟文歆虽是小有不满,但是对自己心爱的表妹终究是生不起气来,看她气色不错,心里就踏实了。   “表哥,二月春闱,你怎么现在才来。哦,我知道了,你定是考了好名次才来的吧?”静淑冰雪聪明,马上猜到要面子的表哥不肯来郡王府拜见,肯定是不好意思以白丁的身份入府。   “咳,”孟文歆咳了一声,提醒她这里当着外人的面呢,可不是在柳州的时候。“前些日子为了准备春闱自然没有时间出门,如今得了空闲马上来拜会亲家长辈。”   静淑悄悄抿嘴一笑,退至一旁,听孟文歆与长公主等人寒暄。郡王妃瞧着俊雅公子,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虽是他极力掩饰,可是年轻人又如何能将自己的心思完全掩盖。再说了,表哥表妹的,就算没事,也足以让人遐想,以周朗的性子,还愁三房不乱?   晚上周朗回家的时候,屋里子昏黄的灯光暖融融的,进门却没见静淑的身影,心里一惊,马上想到人会在哪里。   小厨房的窗子敞着,有白色的热气从里面涌出来。小娘子正在灶台边忙碌,旁边的厨娘看到了周朗,正要提醒她,却被周朗示意噤声,摆摆手让她出去。   周朗轻手轻脚的走进厨房,长臂一伸圈住了她的纤腰:“做什么好吃的?”   静淑吓了一跳,手上一抖,小拇指被锅盖烫了一下。正要拿到嘴边吹凉,却被他一把抢了过去,连着吹了好几口,还含在了嘴里。   门口、窗边站着好几个丫鬟、厨娘呢,怎么可以这样?   她羞的满脸通红,用力把手指从他嘴里抽出来,瞪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做菜。   “嘿嘿!”周朗从身后抱着她,把头埋在她肩窝,瞧着她灵巧的小手握着锅铲,亲手为自己做菜,心满意足地笑:“静淑,你说那些普通百姓之家,没有下人做饭的。是不是就这样每天妻子做菜,丈夫就抱着她,看她做菜。”   “你别胡闹了,丫鬟们都瞧着呢,快放手。”静淑低声斥道。   “不放,就不放,活该,谁爱看谁看。”周朗回身扫了一眼,偷看的几道眸光瞬间垂了下去。   晚饭他吃的很香,连夸好吃。不停的给小娘子夹菜,说她辛苦了,让她多吃点。听在下人们耳朵里,自然是说夫人做菜辛苦了。其实只有静淑明白,他坏坏的眼神分明是在说她昨晚辛苦了。   “这个菜以前没吃过,还挺好吃,是什么?”周朗连夹了几筷子进自己碗里。   “这是我们柳安州的特产,叫毛地甜,是一种甜菜,做的时候要多放些醋,吃起来酸甜爽口。这是今日表哥带来的,以前没有食材,你当然没吃过了。”静淑也吃了一口,对自己的手艺还算满意。   周朗一顿:“表哥?什么表哥?”   “就是上次我跟你提过的教我弹琴的表哥呀,孟文歆,他到长安参加春闱,中了第六名进士,正等着朝廷安排官职呢。”静淑喜滋滋答道。   以前她的确提过,不过那是他对她不太在意,自然对她的表哥更不在意。可是今天听着却觉得很不是滋味,教她弹琴,是手把手教的吗?还有没有教过别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是吗?   周朗胃里有点泛酸,忽然就没胃口了。放下筷子问道:“你好像很高兴?”   “当然了,他是我表哥呀,自从成亲之后,正逢过年,娘家还不曾有人来看过我呢。今日表哥带来了不少吃食,都是我自幼就爱吃的。哎,对了,表哥现在就住在我们高家的宅子里。我想明日回去一趟,看看家里还缺些什么,给表哥置办些东西。”静淑兴冲冲道。   自幼就爱吃的……成亲两个月了,他还不知道她爱吃什么呢。周朗喝一口茶,觉得今日这茶味道不好,太浓了,有点苦。“明日你先别去了,后天就是休沐的日子,既是大舅哥来了,我也该去拜会一下,后天我陪你去。”   静淑并未多想,欢喜地应了,继续吃饭。   晚上跟她亲热的时候,他不停的亲她,把舌头伸进她嘴里去汲取甜蜜。每隔一小会儿,就让她唤他的名字。如果只是这样亲嘴的话,静淑还能接受,可是第二天晚上,他却不亲嘴唇了,专门亲她脖颈。   “跟你说过了,别……别亲这……”春天都穿敞领的衣服,这样太明显了,怎么见人。   周朗恍若未闻,偏要在她领口处留下烙印。一晚上要了她三回,累的静淑筋疲力尽。   孟文歆见到周朗的时候,隐隐感觉到了敌意。   再看静淑,微敞的领口上露出嫣红的痕迹,人也是没睡够,一副疲累的样子。其实,那天他就看到了,只是没有这么多,这么明显。   一看妹夫身材,就知道是强健的练武之人,可是表妹那么柔弱,他怎么可以如此摧残她。   孟文歆心里也有了气,两个男人言谈话语之间就有了几分不客气。午膳用的更是暗流涌动,周朗知道静淑喜欢清淡的甜菜,就把糖醋藕片夹给她吃。   孟文歆在一旁淡淡开口:“过了冬的藕片最是寒凉,表妹不适合吃,还是吃这姜丝蕨菜炒肉吧。”   “表哥……”静淑求救地看他一眼,真是不明白一向温和宽厚的表哥,怎么就偏要跟自己的夫君过不去。   周朗把筷子一丢,专注地盯着她。静淑抖了一抖,夹起一块牛肉给他:“夫君,这是按照柳安州的做法烧的牛肉,你尝尝好不好吃?”   “好。”周朗抬手摸了摸她发顶,见小娘子又吓得抖了一下,心中不忍。毕竟是她娘家人,其实他们之间应该也没什么,之前还跟她说要互相信任的,今日怎么轮到自己头上,就做不到了呢?周朗试着劝自己想开些,倘若这是她二叔或是其他娘家人,看到自己这不太友善的态度,想必也会生气的吧。   “表哥,我敬你一杯,恭贺你高中进士。以后若留在京城做官,你就是娘子最亲近的娘家哥哥,多走动才是。”周朗举杯一笑。   静淑见丈夫终于放下疑心,心中一喜,用祈求的眼神看向表哥。   孟文歆没想到一身傲气的郡王府公子会主动低头,看一眼表妹,忽然明白了。是自己看到人家夫妻恩爱,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这样和他暗斗,岂不是让表妹为难吗?若是再被他误会了什么,那表妹以后的日子……   孟文歆赶忙举杯,温和笑道:“多谢妹夫,静淑远离家乡,嫁到京中。原本姑母很不放心,嘱咐我好好照顾小妹,如今见你们夫妻和美,我这做大哥的也就放心了。”   一杯酒下肚,之前一点小小的摩擦也就云淡风轻的过去了。饭后喝茶聊天,周朗对孟文歆的才学很是佩服,静淑见他们相谈甚欢,心情终于拨云见日了。   离开高宅的时候,周朗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抱上马车。静淑羞的满脸通红,垂着头钻进马车里,就不肯理他了。   “娘子?”周朗拉她小手,笑着逗她。   静淑一把甩开,转头看向车窗外。   “生气了?”周朗靠过来,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咬她耳垂。   静淑推他两下推不开,却也不肯理他,只把后脑勺给他。   周朗有点委屈,把脸埋在她肩上,低声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心里不舒服。他跟小环不一样,小环只是个丫头,而且是大哥的丫头。可他是你表哥,和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他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教你弹琴……我一想到这些就受不了。真的受不了,静淑,我相信你,可是……”   “你还说相信?分明就是不信。你也有表妹,你喜欢你表妹吗?”静淑冷着脸问道。   “你说瑶瑶啊,那个傻丫头,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枪的。我当然也喜欢她,是跟她亲哥哥一样的喜欢,从没有男女之情。”周朗说的十分坦荡。   “我家没有大哥,爹爹又常年不在家。表哥就想亲哥哥一样护着我和妹妹,孝敬我娘。你方才故意用身份压人家,不就是瞧不起我们山野中来的人么?我本就不是京中贵女,你若嫌弃,就……”静淑说的愈发急了,掉了眼泪。   周朗慌了,抬手给她擦泪,又慌乱地去吻:“不许胡说,我哪有嫌弃。以后我就拿他当亲大哥孝敬,再不乱吃醋了,行吗?”   “你能做到吗?”静淑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似乎只要与她相关的,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可是小娘子这样直勾勾地瞧着,他只得梗着脖子点头:“肯定能。”   “那好,你要说话算话,你若再无事生非,我就回柳安州老家去。” 第41章 诱夫第三十四计   转眼就到了长公主寿诞这日,宾客云集,后花园中十分热闹。   因为天气不冷不热,女眷的宴席就摆在了嫩蕊初绽的牡丹园中。这时节长安城中多数的牡丹花没没有开放,而长公主为了让寿宴气派喜庆,就让手艺高超的匠人侍弄的花草提前开放,博得一片喝彩声。   大理寺卿的夫人王氏凑到郡王妃跟前,瞧着六岁的小金凤啧啧夸赞:“小姑娘真是冰雕玉琢一般美,这是府上的几姑娘呀?”   郡王妃崔氏笑道:“是四姑娘,很顽皮呢。”   王氏默默点头:“哦,原来是四姑娘,要说咱们两家还真是有缘,我的女儿有幸和您女儿成了妯娌,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在上巳节遇着了郡王府的三姑娘,知书达礼,品貌皆高啊。”   大理寺卿的嫡长女谢佳怡嫁给了郭家庶出的三子周旋,郭家是世代勋贵之家,郭旋的堂姐是当今太子妃,就算他是个庶子,王氏也高高兴兴地把女儿嫁了。自上巳节之后,儿子谢安回家,就央求母亲去郡王府提亲,说是相中了周家的三姑娘。郡王妃眼高于顶,王氏这些天一直不敢来,今日趁着寿宴便探探口风。   郡王妃嘴角一抽,不懈地笑了笑。不提女儿还好,一提就一肚子气。女儿周巧凤在郭翼府上是长房长媳,偏偏被迫交了管家之权,如今竟是个庶子的媳妇在帮助郭夫人理家。喜欢三姑娘?好啊,你们谢家真是好本事,嫡女嫁庶子,嫡子娶庶女,只为了高攀勋贵之家么?   “三姑娘是二房的,你去跟二太太讲便好。”郡王妃斜睨了一眼带着两个女儿走过来的靳氏,缓缓说道。   王氏尴尬地笑笑,起身迎了上去。心里却轻松了不少,这样也好,二房老爷比自家老爷的官职低一级,娶妻之后,便不会嚣张地骑在儿子头上。又是长公主的孙女,带出去也显得自己有面子。   谢老爷是进士出身,凭借自己聪明的头脑,浑厚的脸皮,去年刚刚混成一个从三品的官员,实属不易,总担心自己根基不深,保不住位子。王氏娘家更是不值一提,所以在京中贵妇圈里基本上没有地位,所以,当郭家来提亲的时候,虽是庶子,他们也毫不犹豫的的答应了。而且这门亲事确实也带来了好处,谢老爷在官场的朋友多了起来,有时郭翼有些酒场也叫着他,美的谢老爷一天到晚喜滋滋的,感觉自己终于坐稳了这官位。   “周夫人有礼了,好久不见啊。”王氏笑得温婉大方。   来者是客,靳氏自然不能慢待,赶忙万福回礼:“谢夫人客气了,前几天听犬子说令郎高中进士,太学里的博士们都拿谢公子做榜样教育小儿们呢,当真可喜可贺啊。”   靳氏就是会说话,一句话正点在王氏心尖子上,笑得王氏合不拢嘴,马上自谦道:“哪里哪里,都是博士们教的好,犬子只是运气好罢了。呦!这是府上的两位姑娘么?都长这么大了?”   身后两位姑娘也都乖巧地行礼恭贺,王氏逡巡的眼神上下打量,嘴角含着一抹笑容,颇有几分深意。   两位姑娘都娇羞地低下了头,他们家有年轻的儿郎,这么观察姑娘,自然就存了选儿媳妇的意思。尤其是三姑娘周雅凤,小脸红的透透的,她已经跑敲侧击的跟三哥打听过,知道那日抢了她帕子的公子叫谢安,新中的进士。若是他真的能来家里提亲,就再好不过了。毕竟人已见过,容貌俊朗,又有才学。   靳氏见王氏似乎有话要说,就遣退了两个姑娘,与她携手走到僻静处。   “不瞒夫人,我家小郎在上巳节遇到了周府的姑娘,回家之后,连番夸赞,端庄大方、貌美知礼。今日一见,竟是比他说的还要好。夫人便是当年京中有名的才女,您教导的女儿自然是最好的,只是不知定亲了没有?”王氏陪着笑脸说道。   靳氏一听心里就乐开了花,那谢安是谢家的嫡长子,女儿若嫁过去,就是长房长媳。地位可比自己这样的二房夫人要高得多。去年还见过他,身量已经比周胜高半头了,今年又高中进士,很快就要进翰林院为官了吧。   文官好啊,可以日日在家,大小姐周巧凤虽是嫁的高,可是郭征常年在外征战,她还不是跟守活寡一样。成亲这么久了,连孩子都没怀上,反倒让二房先生了郭家的孙子出来。哼!以后女儿抱着孩子常回家看看,看她郡王妃还有什么可神气的。   想到自己终于有一处可以压人一头,靳氏每一个毛孔都非常舒服。矜持地笑道:“二姑娘去年底刚刚及笄,还不曾许配人家。若是夫人有意,我便请老爷定夺。”   王氏一愣,自己并未说要求娶哪位姑娘,刚才所见的两位姑娘身量、年岁也都差不多。若说合眼缘,是那位杏眼温柔的姑娘更好,另一位凤眼姑娘,稍显凌厉了些。只是怎么靳氏什么都不问,就说是二姑娘呢?   “周夫人,刚才有两位姑娘,不知哪位是二姑娘呀?”   “自然是身量高、容貌气质上更为高雅的,三姑娘是庶出,她的生母呀……”靳氏无奈地摇摇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好在,那孩子从小就跟着我长大,又有她二姐悉心照顾着。这才养的端庄大方,为了她,玉凤可没少花心思啊。”   原来是一嫡一庶,这么一想,就觉着刚才那三小姐有些畏畏缩缩地。既然周家愿意以嫡女相嫁,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呵呵!我说呢,刚才一瞧就觉着二姑娘合眼缘,原来只有她才是夫人亲生。能求娶到这样的贵女真是我们谢家的幸事啊。那我就在家等夫人的好消息,只要贵府同意,我们家马上就请官媒来府上提亲。”王氏笑成了一朵花。   周雅凤躲在远处繁茂的樱花树下悄悄望着,见嫡母与王氏相谈甚欢,心里又羞又忐忑。究竟是不是自己猜想的事情呢?下个月就要及笄了,此时议婚也算是合适的吧。   雅凤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有些烫,这个样子可不能让人看到。她转身走近樱花林,伸手想折下一条矮枝把玩,可是个子不高,竟然只差一点点却够不到。   终究是少女心性,她瞧瞧四下无人,跳起脚来去够。少女心中欢喜,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就像自己一个庶女的命运,如今她要跳着脚攀上美丽的高枝了。   她没能抓到树枝,却摸到了一只大手,骨节分明,肤色白皙,是一只男人的手。   “啊……”雅凤惊呼一声,吓得跌落下来,被人拦腰一抱,扶住了身子。   “你……”雅凤吃惊地瞧着眼前地男人,慌忙抽身后退,躲到三尺之外。   “你要树枝是么?给,以后这种活儿就叫我,免得伤着你。”谢安双手把樱花枝递给她。   雅凤哪敢伸手接,低垂着绯红的脸颊,嗫嚅道:“你……你怎么会在我家后花园?”   “我随母亲来参加寿宴……我,我不瞒你,我确实是故意溜到后花园来的。就想告诉你,那日抢你的绢子并非轻薄,我是真心的,今日我娘会向你家提亲的。你……你乐不乐意?”谢安搓着手一口气说完,只等她回答。   雅凤小脸更红了,这种事让人家怎么回答么。“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转身就要走,可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得不到答案,那肯罢休。紧跑两步就挡在了她身前,一副得不到答案就不肯放她走的模样。   雅凤四下望望,生怕被人看到,损了名声。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花枝,飞也似的跑了。   一阵春风吹过,满树粉红色的樱花飘落,伴着姑娘离去的背影,像一场梦,留在了谢安的脑海深处。   午后,宴席散了。除了近亲以外,各家告辞离去。   九王妃拉着静淑的小手还在殷切嘱咐:“我已经跟九王说了,让他给阿朗换个差事,这季节不冷不热的,刚好让他陪你回趟娘家。”   一听能回娘家,静淑自然高兴,欢喜地说道:“多谢舅祖母,您最疼我了,我回家以后一定要跟祖父、祖母说说,若是没有您,我是连回家的机会都没有呢。”   亲眷们正在三三两两的说着话,往后花园门口走。就见不远处两个丫鬟撕扯着,扭打在一起。   长公主脸一沉,怒喝道:“是谁在那边,还不快过来?”   两个丫鬟来到众人面前跪下。   “禀长公主,小环她居然把郡王妃专用的花田里的天竺君子兰都采空了。如今花期即将过去,这是最后一批花了,竟被她如此糟蹋。”小喜十分气愤。   小环也不示弱:“奴婢并不是擅作主张要采郡王妃的花,这花是为贵人采的。”   小喜嗤道:“咱们府里,除了长公主和郡王妃,哪还有什么贵人。上次三夫人就采了一朵,奴婢已经好心提醒过这是王妃专用的,这次居然又来了,还采光了最后的三朵花。这么金贵的花,你那贵人承受的起吗?”   静淑吓得手一抖,责问小环:“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采母亲专用花田里的花么,咱们屋子里随便插一些什么花就好了。”   小喜得意地看看小环,自己这次在众人面前让三夫人丢了面子,王妃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高兴的。以后只要再美言几句,自己就是受宠的好日子,说不定还能被指给二爷当通房呢。长公主年纪大了,这府里早晚还不是郡王妃一手遮天,得罪一个不咸不淡的三夫人,换来自己的锦绣前程,值!   小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眼角的余光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角蓝色的蟒袍,才大声说道:“难道九王妃不是贵人吗?三夫人说九王妃最喜欢清淡的花香,夫人为九王妃绣了一条帕子,没有合适的花熏香,奴婢才来采的。小喜你竟敢说九王妃承受不起?”   静淑没想到她会把事情攀扯到九王妃身上,气的手都颤了,却被九王妃拉住手安抚地拍了拍,示意她不要怕。   小喜一听是给九王妃用的,也有些胆怯了,只是这个时候如果服了软,只怕郡王妃是要生气地。她听母亲说过,其实长公主和郡王妃都不待见九王妃。反正自己是郡王府的丫鬟,九王妃也不方便把自己怎么样。处置自己府里的丫头也就算了,若是连别人府里的丫头也处置,岂不显得九王妃太小肚鸡肠了。   想到这,小喜有了胆子,梗着脖子道:“奴婢只知道要一心一意地守着郡王妃心爱的花,其他人不管是谁,都不能乱动。”   郡王妃眼神一转,瞥向九王妃,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是个有胆识的丫头,值得好好培养。这话说的既没有露骨的不敬,又足以让九王妃生几天闷气,真是妙啊。   “本王竟不知,在你这郡王府中还有人胆敢冒犯本王的王妃,周添。”一个冷冽的声音传来,小环的嘴角几不可见的翘了起来。 第42章 诱夫第三十五计   九王怒喝一声,众人皆是一抖。谁不知九王宠妻无度,在他面前冒犯了九王妃,那不就是自寻死路么?   周添恼怒地瞪一眼小喜,吩咐左右:“来人,拉下去,重打五十板子。”   小喜吓得抖成一团,刚才不知九王来了,才敢壮着胆子说了那么一句没规矩的话,因为她猜准了长公主和郡王妃不会因为这句话而怪罪自己。五十板子,还不得皮开肉绽,命还在不在都难说。   没等她求饶,九王却不乐意了,冷声说道:“本王一直以为,敢怠慢九王妃的人还没出生呢。”   这话的意思便是不留活口了。   静淑吓得手都抖了,眨眼之间就要一个丫鬟的命吗?她用颤抖的眼神看过去,九王神情冷傲,岿然不动。自己的丈夫周朗站在他身后,冷冷地瞧着。   周添不敢忤逆九王的意思,命令道:“来人,杖毙。”   “王爷饶命,饶命啊,奴婢知道错了。”小喜吓懵了,疯狂地磕头求饶。   九王妃不愿意因为自己让事情闹大,毕竟那也是一条人命,罪不至死。她走到九王身边,轻轻扯他袖子:“算了吧,今日是皇长姐寿诞,这样的好日子不宜多生事端,就饶她一回吧。”   “哼!我夫妻来郡王府贺寿,竟然有人故意生事,皇长姐不闻不问,那就休怪本王无情了。”九王一点要改变主意的表情都没有。   长公主也沉了脸:“老九,你这是责怪本宫了?你的王妃,你乐意怎么宠着都行。但是可没有义务帮你一起宠着。”   长公主早就看不惯九王爱妻如命的样子,一直找不到发泄口,今日在自己府上,断不能让他得意了去。他若是敢在自己寿诞之日,要了人的命,就算闹到皇上那去,也不怕他。   九王冷冷地瞧着自己的嫡姐,因是皇后所出,从小就在宫里作威作福,连自己的母亲,当今太后,早年间都挨过昭华长公主的巴掌。若不是太子死得早,五哥继位,这位长公主还不知要如何嚣张呢。   “好,好啊。”九王大笑,“皇长姐说的对,本王的王妃自然不劳别人费心。皇长姐的爱孙也该由你亲自去疼,以后别跟本王提官职的事情。一个蠢笨的废物,还想要个六品以上的官位,痴心妄想。这个丫头,本王要了,带走。”九王一甩袖子,拉着自己的女人走了。身边侍卫上前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抓起小喜,拎着就走。   无人敢拦。   庞嬷嬷吓得双腿一软,跪坐在郡王妃脚边:“王妃,王妃救救小喜呀。”   京中的老人儿都知道,九王新婚时,因九王妃出身不高,被太后宫中的一个宫女怠慢。九王当即跟太后要了那个宫女,太后以为他动了纳妾的心思,喜滋滋地给了他,谁知九王带回府后,不打不骂。而是把人赏给了庄子上一个瘸腿的老鳏夫,不到一年,那如花似玉的宫女就被折磨死了,竟是比直接打死还要痛苦几倍。从此之后,京中再无人敢对九王妃不敬。   郡王妃此刻哪还有心思想小喜,自己儿子的前程要紧,本来听周添说官职的事情已经有了些眉目,如今这是要砸了吗?此刻,她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不就是几朵花么,就算送给九王妃又能如何?怎么就忘了腾儿的差事这么重要的事呢。   长公主高昂着头,气愤地瞧着九王夫妻离开,银牙咬碎。庶出的贱种,如今也敢爬到本宫头上作威作福么?不就是个官职吗,没有你还办不成了?本宫就不信,有钱能使鬼推磨,还买不来个乌纱帽?   这一天,静淑受了惊吓,晚饭都没吃几口就懒懒地歪在床上。周朗倚着床头,怀里抱着小娘子,把玩她如丝般顺滑的长发。   “你说,九王是不是太狠了?只为了一句话,就要人的命啊。”静淑颤声道。   周朗冷笑一声,懒散地说道:“你在江南长大,哪知道这帝都之内人心的可恶。若是九王不这么做,就会有下一个小喜出现,那他是否要处置呢?若不处置,就会有第三个,若要处置,干嘛不从第一个开始。”   “可是,也不至于要人的命吧?打一顿不就行了?”   “那是权倾天下的九王,他要谁死还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别说是一个丫鬟,朝中官员若有忤逆的,便是满门抄斩。这就是皇家的尊严与狠戾,是每个男人都向往的生杀大权。”   “我只是个小女子,理解不了你们男人对权力的追求。可是,明明是小环故意挑拨、借刀杀人,为什么你们都不处罚她呢?”静淑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   “怎么,吃味了?”周朗低头瞧她,戏谑地亲了一口。   “我有那么傻吗?为了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吃味?岂不是说我的丈夫太没眼光了?”静淑撅着小嘴嗔了他一眼。   “哈哈哈,娘子愈发聪明了呢。怎么想不透这件小事?九王不收拾她是因为知道她活不长,自然有人会要她的命。夫君我只是罚她闭门思过,是因为她是一只黑心狼,与其让她的毒牙咬咱们一口,还不如留着她去咬别人。”周朗胸有成竹地一笑。   “可是,她已经咬咱们了呀。这次九王和祖母还有郡王妃反目,我都不知道明天该怎么见她们了。这不是激化矛盾么?”   周朗无所谓地一笑:“管他们呢,不过是把暗处的矛盾搬上台面而已,不想见就不要见了,明天舅舅一家回京,我带你去舅舅家住几天。”   “明天去舅舅家呀?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没有准备礼物呢。”静淑坐起身子就要下床。   周朗一把抱住她:“不用拿礼物哄他们,你只管把我哄好了就行。”说着就翻身把她压在了下面,却被小娘子不客气地推开:“我今日心里很乱,没心思,你饶我一天行吗?”   小娘子转过身去,还在思索今日发生的事情,周朗觉得无趣,下床熄了灯,枕着胳膊想明天去舅舅家的事情。   表妹几个月没见自己,明日见了肯定欢呼雀跃地。诶!想到表妹,突然有一个绝妙的主意涌上心头。那日见到她表哥,自己没控制住情绪,狠狠地吃味了一回,还被小娘子训斥了。好没面子!   这些天一直低声下气地哄着她,好不容易才哄好了。明天不正好有机会可以扳回一局么?就要跟表妹亲亲热热的,看她心焦不焦。让她也体会一回心酸的滋味,还不得主动往自己身上凑?   “嘿嘿!”   静淑莫名地转过身来:“你笑什么?”   “没……没笑啊,快睡吧,别瞎想。”周朗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偷偷遐想小娘子明日吃味的表情,心里爽翻了。   褚文渊调任光禄寺卿,回京述职。一家老小也都回来了,京中原本就有府邸,回家之日自然是阖家欢喜。   周朗骑马,静淑坐车,到了褚府门口的时候,褚平率先跳了进去。   周朗下马负手而立,等着静淑从车上缓缓走下来。   “表哥,你来了。”一个宏亮的女声响起,身穿水蓝色窄袖胡服的姑娘从门口欢喜地跑了出来。   “瑶瑶。”周朗迎了上去。   褚珺瑶眉开眼笑,抓住周朗胳膊就往里拽:“你个没良心的,走了半年也不说回来看看,我娘天天念叨你呢,走走,跟我去赔罪。”   周朗大笑:“哈哈,我也天天想你们哪,尤其是你这小丫头。”   他笑着亲昵地点了点褚珺瑶额头,反手拉起她手腕,并肩跑了进去。   静淑呆呆地愣在了原地,他们俩就这样跑进去了,竟没有人等等自己。那小姑娘不认识自己也就罢了,可是周朗呢,他是自己的丈夫呀,第一次到舅舅家来,竟然把她扔在门口不管了。   彩墨气愤地一跺脚:“夫人,咱们回去吧,这样自己硬着头皮进去算怎么回事?”   “娘,娘您看谁来了?”周朗和褚珺瑶一路跑进了上房,正在瞧着下人们安置东西的褚夫人一看周朗,马上走过来拉住他细瞧:“阿朗啊,你回京之后可还好吧?你写来的信中说的都是宽心的话,我跟舅舅根本不敢信啊。”   “舅母放心吧,外甥厉害着呢,如今做了京兆府的主簿,连破几桩大案,前几天爹爹说圣上可能要升我做殿中侍御史呢。”周朗笑道。   褚珺瑶在一旁调皮地拍拍他肩膀:“表哥,孺子可教也,不枉爹爹培养你这些年啊。”   褚夫人嗔了女儿一眼,笑骂道:“别没大没小的,你表哥这些年勤学苦练,肯定会有出头之日的。你娘子呢?她没跟你一起来?”   “在门口呢。”周朗淡然答道。   褚夫人一惊:“你……你这孩子,怎么把人家扔在门口呢?快,瑶瑶快随我去接你表嫂进来。”   周朗偷偷一笑,咳了一声道:“舅母不用理她,您是长辈,理应她自己进来拜见。不行大礼,我都不应的。”   褚珺瑶鼓着小嘴想了想,自认为了然的点了点头:“娘,您猜的果然没错。这个娘子是长公主他们安排的,跟表哥根本就不是一条心,表哥也不待见她,今日咱们就给她个下马威,让她以后不敢欺负表哥。”   周朗朝褚珺瑶伸伸大拇指,表情夸张地点点头。   “这……”这么做不符合褚夫人一贯宽厚的作风,可是又担心外甥在周家受委屈,一时心里也拿不定主意。   “怎么还没进来,她该不会是怕了,自己跑回郡王府了吧,哈哈。”褚珺瑶大笑。   周朗心里咯噔一下,娘子不会真生气了吧,若是她真的独自回去,那……房门敞着,他两大步迈了出去,就见小娘子刚好走到门口。   是啊,小娘子那么懂事知礼,怎么会做失礼的事呢?   一颗噗通噗通乱跳的心安稳的回到了肚子里,周朗以拳掩唇咳了一声,调整一下脸色,沉声道:“这是舅母,快来行大礼拜见长辈。”   静淑满腹委屈不敢在舅母面前表露,温顺地进门拜倒在地上:“甥媳静淑拜见舅母大人。” 第43章 诱夫第三十六计   褚夫人一看,小娘子容貌娇美、步态端方、声音柔美而不造作,目光平和温柔,心里就有了五分的喜欢。   “好孩子,快起来。”她赶忙伸手扶起静淑,仔细打量。   小娘子不好意思,长长的眼婕垂着,任由舅母拉着小手,轻抿着唇,面带微笑。   周朗偷眼瞧着舅母的表情,就明白了几分,心中暗暗得意。   褚珺瑶却是满脸不屑,不就是长的漂亮么,不关心我表哥,照样也不是好东西。   “来,快来这边坐下,这是从凉州带回来的无壳瓜子和人参果,快尝尝。”褚夫人拉着静淑坐到软榻上来。   “表哥,这无壳瓜子是你最爱吃的,我特意给你带回来的,来,快吃呀。”褚珺瑶不满的看一眼母亲,不就是长公主安排的赐婚么,有必要这么上赶着?连亲外甥都不管了,有好吃的竟然先给外人吃。   褚珺瑶抓起一大把就塞进周朗手里,见静淑看了过来,便故意捏起几粒塞进了他嘴里,然后挑衅地瞪了她一眼。   褚夫人冷眼瞧着,并未训斥女儿,她也想瞧瞧新媳妇究竟是个怎样的脾气。   静淑抬眼瞧着别的女人把瓜子喂进自己丈夫嘴里,虽说那动作并不温柔,甚至算得上硬塞进去的,可是心里终究还是有点不舒服。   小娘子垂眸抿了抿唇,把一颗瓜子轻轻放进嘴里,细嚼慢咽,轻声说道:“果然好吃,多谢舅母。”   “好吃就多吃些。”褚夫人把碟子往前推推,满意的点点头。看小娘子眸中略有失落,却并未对瑶瑶横眉立目,可见是个宽厚的。   褚珺瑶却不这么想,她刚才看表哥的眼神儿,分明就是不乐意了,真小气。   周朗吃着瓜子偷偷地笑,小娘子果然中招了,看吧,你也会吃味是不是?看你以后还笑话我?   “瑶瑶,咱们去看看后园那颗老杏树吧,这都好几年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开花结果?”周朗道。   “好啊,小时候你还举着我摘杏呢,如今你可举不动了,哈哈。”褚珺瑶亲昵的挽起周朗胳膊,并肩走向后园。   “谁说举不动,你长大了难道表哥就不长力气了?看我不把你举到天上去。”两个人还在亲切交谈,声音越来越远。静淑瞧着他们相携而去,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母亲,是阿朗来了么,满哥儿一听说,就吵着要见叔叔呢。”门口跑进来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娃,虎头虎脑的,进门就扑向褚夫人怀里叫奶奶,后面跟着一位身量微丰的年轻妇人。   “哎呦,咱们满哥儿想阿朗叔叔了?沁芳,这是阿朗的娘子,你们认识一下吧。静淑,这是你君杰表哥家的媳妇孩子。”褚氏一把抱住大孙子,笑得合不拢嘴。   静淑赶忙起身行礼:“见过嫂子。”   刘沁芳屈膝还礼:“弟妹。”   满哥儿忽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向陌生人,忽然欢喜地用小胖手指着静淑说道:“娘亲说阿朗叔叔娶了漂亮的新媳妇,你就是吗?”   褚夫人拉下孩子小手握在手心:“不许指着大人说话,叫婶婶。”   满哥儿乖乖地叫了一声:“婶婶。”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婶婶呢,周家没有下一辈的孩子,嫁过来以后第一次听到这称呼,忽然感觉自己长大了,似乎很快就要变老了。   轻轻应了一声,静淑赶忙让素笺把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早上已经跟周朗问清了褚家的人口,所以给褚夫人准备的是一对八宝玉如意,给舅舅的是西湖龙井茶,给大表哥一坛上等桂花酿,给嫂子和珺瑶各一副头面首饰。给满哥儿的是一个镶着玛瑙的金项圈。   这么重的见面礼让褚夫人有点不好意思接受,猜想着不可能是长公主安排的,那就只能是外甥媳妇从自己的嫁妆里拿出来的。   “舅母抚养夫君多年,若亲母一般,这些礼物只是聊表寸心而已。若舅母不肯收,就是拿我们当外人了。”小娘子言真意切,褚夫人含笑收下,对静淑又亲近了几分。   “是叫满哥儿对吧,真讨人喜欢。”静淑弯下腰瞧着虎头虎脑的孩子,发自心底的喜欢。   刘氏笑道:“是啊,因为出生在小满那一天,就取了个小名叫满哥儿,说着这样好养活。”   “小满小满,麦粒渐满。是个好时节啊,这孩子必定是有福的。”静淑说的是句吉利话,褚家人不会太当真,但是听着也还是顺耳的。   满哥儿在屋里坐不住,要去园子里玩,刘氏和静淑就跟了出去。刘氏也是个知书达礼的性子,妯娌俩秉性相投,越说越投机。   “诶?怎么只见你,不见阿朗呢?”刘氏见儿子要够树枝,就折下一根柳条给他玩,顺便问道。   静淑瞧着满哥儿拿柳条当剑,哼哼哈嘿地耍,淡淡一笑:“他和表妹去后园看杏树了。”   刘氏一愣,勉强一笑:“瑶瑶还是个孩子,在她心里表哥跟亲哥哥是一样的。君杰大哥性子沉稳,不爱和她一起玩闹,她和阿朗在一起玩惯了,你不要在意。”   静淑知道她是好心,柔声道:“我也有个活泼的妹妹叫可儿,跟瑶瑶性子差不多,瑶瑶是夫君看重的妹妹,自然也就是我的好妹妹。”   刘氏拉起静淑的手笑道:“阿朗娶了你真是有福了,他有一身好本事,又正直、洁身自好,你也是如此宽宏大量,温柔之礼,可见是姑母泉下有知,保佑着阿朗娶个好妻子。”   静淑受了夸奖,更不好意思与褚珺瑶计较,两个女人只闲话家常,很快就到了午膳时分。   褚文渊与儿子褚君杰去吏部报到,自然被很多熟人相邀去酒楼用餐。午膳只有几个女人和周朗一起吃,刘氏跟静淑比较熟了,便照顾着她吃饭,褚夫人对小娘子的印象也不错,就热情地招呼她吃这吃那。   褚珺瑶瞪着大眼睛满脸错愕,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娘亲和大嫂就倒戈投降了?   周朗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与最亲近的舅母相处融洽,心里很欢喜,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表哥,你也吃呀,干嘛傻愣愣地瞧着她们。”褚珺瑶打抱不平,把静淑面前的菜连连夹到周朗碗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周朗埋头苦吃,憋笑都快憋不住了。   午后,静淑随着刘氏去了她那院子里,周朗就陪着褚珺瑶去练武场比武。一天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晚上小两口就歇在褚家的兰园里。   “母亲最爱兰花,所以咱们那边的院子叫兰馨苑,这边叫兰园,这是母亲出嫁前住的院子,后来带着我和大哥回娘家的时候就住在这里。”周朗练武出了一身汗,沐浴之后换上寝衣自然而然的走过去,张开双臂想要抱住她。   “难怪这么珍贵的兰花品种都有。”静淑却像没看到他一般,他刚刚坐到榻上,她就起身去看兰花。   周朗尴尬的伸着双臂,慢慢收拢搓了搓手,起身追了过来:“你认得这株花?这是很稀有的品种,见过的人不多。”   “嗯,正巧我母亲也喜欢兰花,我家曾经有个一棵,这种兰花三瓣特别紧圆,蚕蛾捧,刘海舌;有时亦能开荷形水仙瓣或梅形水仙瓣;如兰草强壮时偶有并蒂花。所以叫做并蒂和美。花淡红色,叶浓绿,尖钝。为春兰梅瓣型中杰出名种,并被列入春兰四大名种之首。”静淑娓娓道来。   “娘子好博学啊。”周朗凑了过去,想亲她一小口,却没想到头刚伸出去,她就走向了另一株兰花。   “这一棵是鸳湖第一梅,三瓣圆长,紧边,肩平,瓣肉厚,质糯,翠绿色,捧瓣瓣头有微红色小点,小如意舌老叶呈弓形,苞叶深绿色,叶脉深,脚壳低。”静淑躲开他,轻抚着另一株兰花,还把一朵开着的小花凑到鼻尖,闻了闻。   “娘子,”周朗不开心了,大步上前抱住了她:“早点歇着吧,昨晚你说不舒服,我就让你歇了一天的。”   “今日我也不舒服。”静淑掰开他的手,走到书案前坐下,捧起一本诗集读了起来。   周朗嘿嘿一笑,小娘子是真的吃味了,居然故意躲着他。不过没关系,以前对她不好的时候,她不是还穿过轻薄小衫故意引诱自己么,只要坚持住,她就会自己靠上来。   “那你看书吧,我先睡了。”周朗不追着她了,独自躺到了床上。手在褥子上挠啊挠……其实真的想她了,一天都没抱了,好想抱抱她。小不忍则乱大谋,这道理周朗明白,忍过今天晚上,明晚她还不得着急忙慌地主动投怀送抱?   周朗心里想着美事,身上因为练武乏了,瞧着心爱的小娘子静静读书的侧影,欢喜地睡着了。   很快屋里就安静了,他呼吸均匀,安静地睡着了。静淑转头看看熟睡的丈夫,他面色柔和,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意。   她忽然好想哭,做女人好难,就算心里不高兴,也不能表现出来。若是自己对褚珺瑶摆脸色,褚家的舅母、大嫂会怎么看待自己?她只能强装大度,虽然她不恨褚珺瑶,可是她忍不住生丈夫的气,不想靠近他。   夜半时分,周朗翻了个身,习惯性地收拢手臂去抱住身边的女人。却感觉有哪里不对劲,迷迷糊糊的醒了,发现小娘子竟然不在身边。腾地坐了起来,光着脚就下了床。   她趴在书案上已经睡着了,脸颊枕着胳膊,诗集已经被压皱。许是因为冷,小脸儿冻得有些苍白,唇色也失去了红润,眉心微皱。   周朗的心一抽一抽地疼,轻轻抱起她放到床上,盖上被子把她抱在怀里。   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她这个样子,应该是吃味了吧,可是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欢喜呢?傻丫头,以前那股子劲头上哪去了,你就主动点不行么?   周朗握着她的双手,呵热气给她取暖。双脚包住她一双冰凉的脚丫,默默叹了口气。   次日一早,周朗去衙门当差。褚夫人要打理家事,把物品入库,登记造册,静淑就在一旁帮忙清点记账。褚夫人见她办事不急不躁,条理清楚,字迹娟秀,心里的喜欢又增加了几分。   黄昏时分,从府库回上房的时候,褚夫人中途被事情绊住脚,让静淑先回去。   “哎,她来了,表哥,快想个办法整整她。”褚珺瑶隔着窗户看到静淑进了院子,对刚坐下的周朗说道。   周朗站起身来,看着心爱的小娘子缓缓走近,心里欢喜,抿唇一笑。   “喂,你笑什么?”褚珺瑶急眼了:“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没骨气,都被人家收服了?还真是个妖精。哼!”   垂眸之际,见周朗腰间挂着的玉佩络子变了,吃惊问道:“表哥,我给你做的玉佩络子呢?该不会是被那个她换了吧?”   静淑进堂屋时,刚好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停在了门口。   “哼!敢扔我的东西,看我不把她的络子剪烂。”褚珺瑶拿起针线笸箩里的剪刀,气势汹汹地去抢玉佩。   周朗一把攥在手里,紧紧地捂着,连一点红丝线都不肯露出来。褚珺瑶一边恨他没出息,一边掰着他的手,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掰不开,索性气呼呼地把剪刀朝门口一扔,故意大声说道:“我就剪了,看她能把我怎样?长公主了不起啊,赐婚了不起啊,我褚珺瑶天不怕地不怕。”   她知道静淑进门了,悄无声息是因为她在侧耳细听,表哥不让剪,就故意让她以为已经剪了,气死她。果然,门帘一动,脚步声响起,她出去了。   周朗缓缓地放开手,一根一根的把流苏撸顺,低声道:“瑶瑶,其实……我挺喜欢她的,她对我很好。起初我和你一样,也认为她是长公主安排的人,贪图郡王府权势,会故意刁难我。后来发现,她真的很好,我很喜欢。”   “喜欢?那你干嘛让我配合你故意气她?”褚珺瑶不满的瞪他一眼。   “她表哥来京城赶考,就住在她家的宅子里,上次见面故意在我面前与她亲近,显摆他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故意惹我生气。这次,我就是想让她尝尝心里不舒服的滋味。”   “你……唉!你还是我表哥么?被妖精勾了魂了吧?切!”褚珺瑶一甩袖子走了,周朗一个人坐着无趣,正要出去散散步,就见舅母急火火地进来:“阿朗,你娘子不知怎么了,刚才跟我说家里还有点事,就告辞回去了,留她吃饭她都不肯。我瞧着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今天一天都好好的呀,帮了我不少忙,你快回家去吧,看看她怎么回事。”   小娘子哭了?   周朗坐不住了,跟舅母道了个别,赶忙追了出去。   “阿朗,你也在呀,正好,大家刚从西北回来,正要叫上你一起喝一杯呢,走走。”在大门口,正碰上凉州的几个好兄弟来找褚君杰,不由分说,就把周朗拽上,一起去了醉八仙酒楼。   喝得迷迷糊糊地周朗,二更天才回到家,一进兰馨苑的门,就见卧房中漆黑一片,心里不是滋味。小娘子不等自己,先睡下了。   “三爷回来了。”小环提着灯笼走了过来,扶住摇摇晃晃的周朗。   周朗眉头一皱,不悦地瞪了她一眼,甩开了胳膊:“怎么是你?”   “彩墨和素笺不在,奴婢为三爷点灯。”小环走到前面打开房门,进去把宫灯点上,给周朗倒了一杯茶。   屋子里空荡荡的,被褥整齐地叠着,周朗身上一激灵,酒醒了一半。“夫人呢?”   “夫人回娘家了呀,三爷不知道吗?夫人怎么可以这样,竟然……”   “闭嘴,出去。”周朗怒喝一声打断了她,呆呆地愣在原地。看来是真生气了,居然一声不吭的回娘家。好在高家的宅子也在城东,骑马两刻钟就能到。周朗正在犹豫要不要去找她,却突然发现梳妆台上的匣子不见了,那是她平时放首饰的,怎么没了。   一丝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大步走过去,打开衣柜。果然,她常穿的衣裳也都没了。这是打算常住娘家不回来了?   他恼怒地摔上衣柜门,转身就往外走,脚底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瞧,周朗眼里冒了火星子,是石青色的碎布。他蹲下身子,把那些破碎的布片捧在手心细瞧,气的手都抖了。   是那件石青色的袍子,她亲手做的,他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几乎天天穿在身上。   高静淑——你就这么狠心?   你表哥跟你黏黏糊糊的时候,我不过是对他不客气了一点,却没有为难你半分,而今你竟然如此绝情地离家而去,还割袍断义?   “给爷拿酒来。”周朗朝着门口大喝一声,把睡着了丫鬟婆子都吓醒了。   很快有值夜的小丫头抱来两坛老酒,周朗打开酒坛,连杯子都不用,直接就往嘴里灌。小丫头们吓得不敢说话,悄悄退出去,跑去找管事的叶五娘。   周朗本就醉眼迷离,猛灌了一坛酒下去,头昏昏沉沉地,已经快要坐不住了。眼前金星直冒,晃来晃去的都是她的影子。   “娘子……娘子……静淑,你去哪了?不要我了么?哦……对了,你回娘家了,娘家有人……有谁来着?有表哥,表哥,你是去找他了吗?是去找他了吗?不许去,我不许你去。”周朗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要去抱住眼前飘忽不定的影子。手里的酒坛子掉在地上,咵嚓一声碎了。   这么大的动静,吓得壮着胆子进来的小环差点跪在地上。“三爷,您醉了,我扶您上床休息吧。”   周朗一时没稳住脚步,趔趄着被她一拽,歪跨出几步倒在了床上,顺带着把小环带倒。他身躯高大,一屁股刚好坐在小环头上,差点把她脖子坐断。   小环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他尊贵的臀,挣扎着爬了出来。“三爷,奴婢服侍您睡吧。”说着就伸手去解周朗衣裳,却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手腕。   周朗虽是喝得腿软了,脑子却没有糊涂,用力咬了一下舌头,让自己更清醒一点,低吼道:“小环,你是大哥……喜欢的人,我才……不打你。我永远不会做对不起大哥的事。但是,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小丫头了,从今日起,你去后花园,离开我这里。否则,不知哪一天我就会……打死你。滚……”   “三爷”,急急赶来的叶五娘刚好听到这一番话,恼怒的领命丫鬟婆子们拉着小环出去,扔进了后花园当差。   褚平被唤了来,守住门口。   次日一早起来,周朗头疼的很,早饭也没吃,就跑到衙门去了。褚平担心他有事,亦步亦趋地跟着,却遭到一顿训斥。   “跟着我干什么?你没事做啊?”周朗怒瞪着眼。   “我……我本来就是您的跟班呀,我在衙门里又没有差事。”褚平无辜地翻翻白眼。   “没差事你在衙门晃什么晃。”   “我……”褚平张了张嘴,简直说不出话了。   “还不走?”   “我……我去哪呀?”褚平郁闷的挠挠头,无奈道:“那我回郡王府了。”   “回什么郡王府?郡王府缺你呀?”周朗已经快要气死了。   “哦,我知道了。我去高府,高府……奴才早饭还没吃呢,您不饿,我可饿了。还是去找夫人讨口吃的吧。”褚平嘿嘿地笑。   “还不快滚?”周朗气呼呼地转过身去。   褚平嘻嘻笑着跑了,宋振刚大步跨了进来:“贤弟,大喜大喜呀。”   周朗懒散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哪有什么大喜?”   “贤弟呀,吏部的公文刚刚送来。恭喜贤弟高升殿中侍御史,这么快就成七品官了。沾你的光,我和罗青也都升了一级呢,哈哈。”宋振刚夙愿实现,高兴地合不拢嘴。   周朗听了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就急急地走到衙门口转来转去。   褚平这个死小子,脚步怎么如此慢,不知道别人有多心急吗?   一匹快马由远及近,褚平飞身下马,满头大汗。一丝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周朗顾不上傲娇,紧走两步跑下台阶,急急问道:“她可好?” 第44章 花式宠妻第一式   褚平抹一把头上的汗,喘着粗气道:“夫人不在高府,昨晚是回去了,但是今天早上已经坐车离开了。”   周朗眉眼一弯,抿唇笑了。看来是主动回家了,今天晚上回去就可以抱着小娘子了。顺利地呼出一口气,周朗转身摸摸肚子:“哎呀,好像有点饿了。”   褚平傻了,主子这分明是会错了意呀。“三爷,据说夫人的马车并没有往北走,而是奔着南城门去了。”   周朗脚步一顿,猛地回头揪住了褚平的脖领子,恶狠狠道:“你说什么?她没回家?”   “可能是回了……但不是回郡王府,而是……”不等褚平说完,周朗已经猜到了什么,一把推开他,飞身上马,挥鞭而去。   皇城内百姓众多,他不敢纵马狂奔,提着马缰小心翼翼地绕过街上的行人,心里急的已经窜了火。烧的他满头大汗,恨不能长个翅膀飞过去。   好不容易出了南城门,城外官道平坦,马儿跑的也快。他拼了命地抽马,鞭子的末梢不时扫到自己腿上,却没有感觉到痛。脑海中忽然浮现中类似的一幕,那一天,她去西佛寺烧香,他也是这样拼了命地赶去救她。若当时再晚一步,可能一辈子都见不着她了。   这一次,他不敢想,春风裹挟着沙砾吹打在疾速狂奔的脸上,吹出了一汪眼泪。   奔马越过了一辆青布马车,周朗突然勒住马,转过身去。这一路上,都没见到郡王府的马车。莫非她换了马车?   车夫瞧了周朗一眼,很快垂下了头。   周朗心中一动,他好像认识自己,在故意躲避。“站住。”   周朗逼停马车,一把扯开车帘。   映入眼帘的是那个日思夜想的小娘子,她脸色苍白,眼睛红红的。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两行热泪夺眶而出,贝齿紧紧咬住了颤抖的下唇。   彩墨怒瞪着周朗说道:“三爷对我家小姐不闻不问,来这里做什么?”   “你家小姐?都出去。”周朗冷声喝道:“静淑,你是我的娘子,说好与我白头偕老的,你以为你可以一走了之吗?”   素笺拉拉彩墨,拽着她下了车,忧心地瞧着周朗。想劝他别发脾气,好好哄夫人两句吧。可是她不敢说话。   周朗跳到车上,弯下高大的身子钻进车厢,挡住了一大片阳光,静淑被阴影笼罩了。   他脸色铁青,双手拄着膝盖,就这样狠狠地瞧着她,像是要看到她的心里去。静淑身子颤抖,不知是吓得还是哭的,她说不出话,也动不了身子,只坐在那拼命流泪。   彩墨紧张地瞧着,抢过了车夫手里地鞭子,若是他敢打小姐,就跟他拼了。   “娘子……”周朗忽然沙哑开口,腿一软,单膝跪在她面前,伸出双臂抱在她纤腰上,把脸埋在了她腿上。   静淑一愣,被他吓得连苦都忘了,傻傻地看着他往自己怀里拱,还被抱的越来越紧。   “静淑……为什么要走?为什么?就算我和瑶瑶亲密了些,你吃味也就罢了,可是……你却不辞而别,至于吗?”周朗抬头看她,满脸不解。   “你……你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还……还允许别人剪了我们的同心结,你既对我无心了,不如……不如……和离。”静淑的泪又像断线的珍珠一般掉了下来,砸在他脸上,湿了一片,像是他也在嚎啕大哭一般。   周朗身子一歪,差点倒下。把她的一双小手紧紧握在手心,张口结舌地说道:“你……我,我什么都没听到。你,你以后不许再提半个字,不然我……我就……我就死给你看。”   都说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没想到一向傲娇的三爷竟然也会玩这一出。彩墨和素笺差点没惊掉下巴,车里的静淑也蒙圈了。   他忽然拉起她的手去抓自己身上的玉佩:“静淑你看,同心结好好的呢,我怎么舍得让别人剪呢?但凡你送我的东西,哪一样我不是爱若至宝的。我没想过要与你分开,我只是……只是想让你吃味而已。”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在一个陌生的家里,除了你,我没有人可以依靠。可是你不但不给我撑腰,还故意拉着别人欺负我……这样的丈夫,真的爱我吗?”静淑又掉了泪。   “别,别哭了,”周朗手忙脚乱的帮她擦泪,越想越觉得自己混蛋,难怪小娘子伤了心。“我改,我一定痛改前非,保证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行吗?”   他低声哄求,静淑却不为所动,抹抹眼睛,抽抽鼻子,不哭了。却坚定地说:“我要回娘家。”   “你等我准备准备,过几天就陪你去,好不好?”周朗满脸哀求。   “强扭的瓜不甜,你喜欢她,我便成全你。这样不好吗?”静淑不瞧他,只失神地望向窗外。   “不好,我喜欢的是你,我心里日夜惦记地是你,她只是小妹妹,是咱们的小妹妹,你明白吗?你才是我的妻子。”周朗使劲地摇她,想要把她摇醒。   “你的妻子……心已经凉透了……只想走……”静淑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垂下眼眸。   “不,静淑,不要走,”周朗见她摇摇欲坠,坐到她身边,把人抱在了怀里:“你若走了,我就又没有家了。”   车厢里一片沉寂,只有两颗心咚咚地跳,周朗抱紧了怀里娇弱的身子,在她耳边呢喃:“其实你还是心疼我的对不对?你还是有心的,心凉了可以偎热,从今往后,我便要日日偎你的心,直到火热。”   小娘子不理他,却也没有推开他。周朗觉得差不多了,终于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命令车夫掉头。   素笺坐到了车辕上,彩墨骑上周朗的马,和追了来的褚平并辔而行,跟在马车后面。   马车里不时传出低语的声音,小娘子一句话都不说,都是周朗一个人在说。   “娘子,其实我特别喜欢你,从掀开红盖头的那一刻就喜欢。你说这算一见钟情吧,那时候以为你是长公主安排的故意整治我的人,才对你不好。其实,若是在凉州的时候遇到你,我肯定会拼命地求娶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娶你为妻。一辈子就娶你一个人,每天都疼不够、爱不够。”   “静淑你还记得咱们俩被困在山洞的那个晚上吗?你抱着我,说这样就暖和了。你看我现在就这样抱着你,是不是很暖和?就这样抱你一辈子,永远都不让你冷,好么?”   “都说九王宠妻,我虽没有他那样的权势,可是我也决不允许别人欺负你。就算那个人叫周朗也不行,是不是娘子?笑一笑嘛……”周朗在她脸上“啵”地亲了一口,响亮的声音让素笺都有些脸红。三爷一向骄傲的跟什么似的,竟然也会有这样低声下气的一天,简直是做梦都想不到。   “哼!”静淑转头甩开他的脸,周朗乐了:“娘子哼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周朗讨厌是不是,好,那咱们就打他,使劲儿打。”   他拿起她的小手,在自己腿上、身上、脸上一阵乱打,却被小娘子挣脱了。   “娘子舍不得打了?我就知道,其实娘子最心疼我了。爱我爱的就像……如胶似漆!不对,这个词儿应该是形容最亲密的时候才合适,像胶和漆一样,又黏糊还拉丝……”   静淑赶忙用小手捂住他的嘴,瞎说什么呢,车辕上坐着的两个人可是能听到谈话的呀!   周朗顺势亲了一口手心,拉下小手在撅起的红唇上亲了一口:“小脸儿怎么红了?应该说蜜里调油,是甜的,来,让你男人尝尝甜不甜?”   他把人往怀里一带,就吻了下去,强劲的舌头顶进她嘴里乱搅,把一对柔软的唇瓣又亲又吸,吻的她呼吸渐紧,胸膛起伏。   “静淑,以后咱们俩要做世上最恩爱的夫妻,羡慕死他们。无论人前还是背后,该怎么亲热就怎么亲热。”   “不行,你……”   “不行啊,那你说是人前亲热还是人后亲热呢?”   “你说呢?”   “我说……我是不在乎,不过我知道你脸皮薄,明明非常喜欢我,还要注意矜持。那就这样,当着外人面的时候,我该怎么疼你就怎么疼,你呢,就把热情攒着。等到晚上没人的时候,你该怎么疼我就怎么疼我。如何?”   “你……”静淑刚要说话,铺天盖地的吻又落了下来,亲的她快要喘不上气了,才恋恋不舍地把头埋在她左胸上。   “静淑,我听到你的心说好,还说喜欢我,要爱我一辈子。还是你的心说实话,比嘴更实诚,来,让我也亲亲它。”他伸手要撩她衣裳,这下小娘子可急了,拉住他的大手,低声娇斥:“不许撩。”   “娘子有令,为夫自然遵从,不撩就不撩。以后咱们家都是你说了算,行么?”周朗低头隔着单薄的春衫,在她心口上亲了一口。 第45章 花式宠妻第二式   马车到了郡王府门口,周朗先跳下马车,然后张开双臂要抱她。   静淑当然不好意思,拨开他的手,就要踩着板凳下车。怎敌得过男人手疾眼快,一脚踢了板凳,把歪倒的身子抱进怀里。   “娘子,郡王府是一个没有秘密的地方,昨晚你负气离家,估计这会儿阖府上下都知道了。若是不风风光光的回去,别人都以为你脾气好,说不定就有人会欺负你了。现在我抱你进去,才有面子是吧?”周朗朝她挑挑眉,暧昧的眨眨眼。   “歪理。”静淑小声嘟囔一句,却没再反对他抱着,只是不敢面对周围的目光。红扑扑的小脸倚在他肩上,星眸半垂,既娇羞又满足。丈夫肯为她着想了,不管他想的是对是错,总之比不想强。   过了垂花门,刚好遇上周家二小姐和三小姐从上房过来,见了这场景,都惊得远远地停住了脚步。   “听说昨晚三嫂收拾东西回娘家去了,好像是和三哥在褚家闹别扭了,今日这么快就回来了,看样子还是三哥去接回来的。真没想到,三哥又冷又硬的性子,竟然对三嫂这么纵容。”二小姐周玉凤低声道。   三小姐周雅凤羡慕的小眼神瞧着他们的身影走远,幽幽道:“听说有的夫妻吵架,越吵越生分,而有的却是吵一回就更亲近一回,看来三哥和三嫂就是这样的。”   玉凤轻笑:“我看不是亲近,而是三嫂把三哥制服了。都说夫妻婚后第一次大吵非常重要,谁服了软以后就都是他服软了。你瞧着吧,以后三哥肯定什么都听三嫂的。”这话是她听母亲说的,当年爹娘第一次吵架,母亲为了给他留下一个温良贤淑的印象,就忍让过去。谁知从那以后,父亲就变本加厉、为所欲为了。   雅凤皱起了眉:“三嫂那么柔弱,怎么可能制服三哥呢?”   周玉凤瞥了她一眼,不懈地撇撇嘴角,款款地扭着柳腰走了。一个庶女而已,能嫁什么好人家?不做妾就不错了,还痴心妄想呢?   一路抱着娘子健步如飞,一方面高调体现了对娘子的宠爱,另一方面也让无数丫鬟媳妇看到了一个男人的好体力。   回到卧房,把娘子轻轻放在芙蓉榻上,周朗厚着脸皮把侧脸凑过去讨赏。静淑见丫鬟们并未跟过来,就温顺的在他脸颊碰了一下。   周朗对这个过于轻描淡写的吻不太满意,转头主动亲了她一小口,嘿嘿笑到:“吃饭吧,饿不饿?我早饭还没吃呢,昨晚也没睡好,下次你可不能这样一声不响的就走了。昨晚你不在家,一个丫鬟就想趁机占我便宜,被我打发到后花园去了。幸好我喝的不是太醉,不然,还不便宜死她了。”   静淑面色一冷:“哪个丫鬟这么大胆?”   “就是小环,不过这件事我没有明说,只说是她打碎了酒壶,我生气了。毕竟她是大哥喜欢过的女人,我不想跟她之间有什么瓜葛,哪怕是闲言碎语。”   静淑点头:“嗯,我知道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只是不说?你不打算看好我吗?你看我刚才抱你进来,那些丫鬟婆子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儿,快要把咱们吃了。”   静淑垂眸:“这事主要靠自觉,看哪看的住。”   周朗在心里哀嚎一声,没辙了。   用罢午膳,周朗陪着她小寐了一会儿,毕竟昨晚都没睡好。歇了晌,周朗穿好官服去衙门,临走前把小娘子抱在腿上亲了又亲:“今日吏部的公文来了,我升任殿中侍御史,九王已经跟我说了,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微服私访。核查监察御史们上奏的情况是否属实,访查的地点就是淮阳道,其中自然包括柳安州,我就可以陪你回家省亲了。”   静淑一喜,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真的?你真要陪我回家?”   “当然了,小傻瓜,我还能骗你不成?自当差以来,还没领过俸银呢,一会儿去衙门,我让褚平去领了都给你送回来。明日带你去街上逛逛,多买些特产,第一次回娘家,莫小气了,让人笑话。”周朗一手搂着她,一手拄在她大腿上。   小娘子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回娘家的事情,心里喜不自胜,犹豫了一下,便羞答答地抬起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那你……能不能在我家里,装作对我好一点,别让我娘担心。”   周朗一口老血憋在心头,差点呛死自己。   装作好一点?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好吧,既然小娘子都说出这话了,可见自己的爱,她并没有感受到几分,太失败了,以后坚决要改!   “放心吧,我肯定会对你好的,那你也对我好一点,晚上别再拒绝我了,嗯?”周朗尝试着为了自己的性福,争取一下。   这个交换条件,小娘子虽不是很情愿,但是勉强还算能接受。毕竟是被窝里的事情,就算丢脸一点,不也没人瞧见么。   小娘子点了头,周朗抱着她狠狠地亲了一通。身上硬的,胳的她屁股都疼了。若不是今日要去御史台报到,真想温存一下午。   把她嘴亲肿了,意犹未尽的男人才恋恋不舍去御史台报到。两日没去上房请安了,静淑重新梳洗了一番,才缓步走向上房。   长公主斜了她一眼,态度不是很好。昨晚她收拾东西回娘家的事情,自然已经传到了其他人耳朵里。静淑当时也想过去跟长辈们禀报,可是那种时候,她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在说了,就算是收拾东西也只是吓唬周朗的,并没打算真走。   静淑知道自己犯了错,问了安,就默默地站在一旁,听候发落。   此刻,长公主和郡王妃都没空搭理她,因为二太太靳氏正在说周玉凤的婚事。   长公主听完点了点头:“那谢家虽不是勋贵之家,却也做到了三品大员,谢家小郎又中了进士,也是个有出息的,这门亲事可以定。雅凤明日就及笄了,也该给她打算打算。”   靳氏笑道:“既然老祖宗同意,那明日谢夫人来参加及笄礼时,就把这事说定了,让谢家遣官媒来吧。雅凤虽是知书达礼,可终究是庶女,她这婚事恐怕要费力些了。”   长公主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有什么费力的,庶女不比嫡女,找个门楣不高,忠厚老实的,不出什么糟心事牵扯咱们家门风就行了。”   “是。”靳氏满脸堆笑。   正说着话,周朗大步进来,静淑有点意外他回来的这么快,脚步动动,转向了他。   “怎么站着?”周朗一瞧娘子罚站,就不高兴了。抓着她手臂按到了椅子上,抬头不咸不淡地说道:“祖母,今日我到御史台报到了,升任殿中侍御史,圣上给了我两个月的时间,暗访淮阳道,刚好可以带静淑回娘家看看。我想明日收拾收拾,过两天就启程。”   长公主点点头,在怎么说,周朗也是自己的亲孙子,他有出息,郡王府面上有光。“庆嬷嬷,明日去府库里选些东西,给亲家带去。咱们郡王府的媳妇,莫让人笑话了去。”   靳氏偷眼瞧郡王妃,果然,她嘴上不说,心里的怒气俨然已经快要压不住了。脸色有些发红,胸膛略微起伏,眼神盯着地面,压制着自己的怒火。   小夫妻两个道了谢,正要告辞回房。就见周添怒气冲冲地进来,把手里的一个锦缎包裹一把扔在地上,一个个金元宝滚了出来。   “母亲,这可是您送给吏部尚书的?”周添满脸通红,怒不可遏。   “这……这怎么会到了你手里?”长公主有点慌了。   “怎么会?若不是吏部尚书与儿子私交不错,只怕这些东西就到不了我手里,而是到了皇上手里。母亲好生糊涂啊,皇族跟皇族也是不一样的,难道您不明白这一点么?那日您与九王吵了起来,九王明确说了不给腾儿安排官职,母亲马上就贿赂吏部尚书百两黄金。莫说百两,就是万两,他有那个胆子收吗?”   长公主手有点抖了,颤声道:“那……那日除了亲眷并没有旁人听说这句话,吏部尚书怎么会知道。这事会不会影响你的前程?”   “能在京中坐官的,哪个不是七窍玲珑心,最会捕风捉影,揣测圣意的。皇上与九王是一条心,他们都不待见咱们郡王府。母亲莫在闹了,好在儿子和小舅舅一起在追风社打球多年,情分不浅。不然,必定墙倒众人推,儿子也没有立足之地了。”周添长叹一声。   郡王妃早吓得站了起来:“那腾儿呢?腾儿岂不是永远都……”   周添不耐烦的瞧一眼,冷声道:“这两年肯定是不行了,让他自己反省反省,学点真本事。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自己一心期盼的事情黄了,过几年?过几年能不能成不说,到那时周朗的官职肯定又要升了,自己的儿子哪还追的上。郡王妃心里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歇斯底里地喊道:“王爷分明是偏心,只怕是你根本就没为腾儿出过力,说皇上和九王不待见郡王府,那周朗为什么可以顺利升官?他在这个八品官的位子上也才做了半年而已,就升到了从七品。为什么我的儿子就不行?周腾也是你亲生儿子,你就如此待他吗?”   周添气的怒骂:“蠢女人,简直不可理喻,我会不管自己的儿子吗?本来跟九王已经说的有些眉目了,你却为了几朵破花得罪了九王妃,若是断送儿子的前程,那也是你一手断送的。”   郡王妃气的已经失了理智,突然把手里把玩的沉香佛珠朝静淑砸了过去:“吃里扒外的东西,好端端的,你摘什么花?我看就是你去九王府花言巧语,让周朗升官,让周腾连个差事都谋不上。”   周朗眼疾手快,抢步上前,一把抓住佛珠,把静淑挡在身后:“我周朗行得正、坐的端。这半年的政绩大家有目共睹,无论到哪说理也说的出去。郡王妃一向溺爱儿女,不成材也是必然的。何必拿我娘子出气?你有气可以朝着我来,若是欺负我娘子……哼!” 第46章 花式宠妻第三式   周雅凤的及笄礼请的人并不多,毕竟只是庶女而已。   因为昨天的不愉快,静淑并没有全程观礼,碍郡王妃的眼。早早的把及笄礼交到雅凤手上,就找借口离开了。雅凤也隐约听说了,昨日三哥和郡王妃好像又吵了起来,具体原因不知道。其实也不必知道,郡王妃本就不待见周朗,要骂他几句有的是理由。雅凤本有心和三嫂亲近,可是那只限于人后,当着郡王妃和嫡母的面,她肯定不敢。而且今日谢夫人来了,她更要小心翼翼。   丈夫陪着,静淑开开心心地上街采买物品。周朗这次才真切地体会到自己地小娘子是一个多么规矩地妇人,京中最著名地商铺、酒楼她居然一个都不认识。嫁过来之后,从没有上街闲逛过。今日,他便陪她逛了个够。   “这玲珑阁是京中最好的首饰铺子,走,给你买最漂亮的首饰。”周朗拉着娘子手腕往里走。   “不用了,我的嫁妆里有很多首饰,根本用不着买新的。”静淑拉他胳膊,想让他站住。   “总戴娘家陪嫁的首饰怎么行?他们还不得认为郡王府慢待你。”周朗脚步未停,拉着她进去就让掌柜的把最新最美的花色都拿出来。   静淑不想让他多花钱,就选些小巧简单的样式,周朗却看不上,把她选的扔到一边,直接让掌柜的打包了两套样式最新的头面。又选了几个颜色或庄重、或清脆的镯子,单独包了起来。   来到成衣铺子锦绣坊,周朗专门挑开胸的宫装给她,这是帝都官宦家眷都喜欢的样式,因为胸口开的大些,静淑总是不好意思穿。   “咱们现在从京中回去,自然就要和你在柳安州时不一样,别人都说你嫁入郡王府享清福了,若是还穿从前的衣裳,戴从前的首饰,那嫁与不嫁,有何区别。”周朗看着伙计打好包,爽快地掏银子。   “可是……京中的东西好贵啊,我也用不了这么多。”静淑怕他没面子,不敢大声,只得低低的凑到他耳边说道。   周朗捏捏她小手,笑了:“真是贤惠持家的好娘子,不过你不必担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别忘了,终究我也是出身郡王府的,也有不少体己钱,只是因为用不着,没拿出来罢了。”   上了马车,周朗把她抱在腿上亲了一下,笑道:“好了,我家娘子可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那……你告诉我岳母大人喜欢什么呢?还有个小姨子是吧?”   静淑噗嗤一笑,心里甜甜的:“你竟肯花这心思。”   “那当然了,不哄好了丈母娘,我还能有好日子过?万一她叫你去她那边睡,不跟我同房,那我还不得憋死啊。”周朗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静淑小脸一红,没好气的推他一把:“刚说一句正经话,又不正经了。”   周朗嘿嘿一笑,抱紧了她,就喜欢看她脸红害羞的模样。低头凑到她耳边吹着热气:“那我不正经的时候,你喜不喜欢?”   小娘子马上想起昨天晚上他尝试的新花样,羞的耳垂都红了,垂下头不理他。   “娘子,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有多馋人么,又想要了。”他故意磨了磨她,在纤细的脖颈上亲了一口。   静淑压低声音道:“你别说了,这可是在大街上,让人听见,我就不活了。”   越是在大街上,周朗越是觉得刺激,若不是怕小娘子恼了不理他,真想在马车上来一回。   “你可千万要活着,没有你,我也活不成了。好了,咱们不闹了,你跟我说说,岳母究竟喜欢什么?”周朗帮她抚顺长发,柔声道。   “母亲并没有什么嗜好,平时也只爱读书女红而已。”静淑靠在他怀里,轻声道。   “可我这新姑爷总不能拉着一车书去见丈母娘吧?要不,买些绫罗绸缎。”周朗提议。   静淑轻笑:“我们柳安州是什么地方,是江南鱼米之乡,桑梓之地,京中上等的绸缎都是从我们那里运来的。”   周朗仰头叹了口气:“那可怎么办呀?”   逛了大半天,中午带她在醉八仙吃了一顿正宗的京菜大餐,采买了大半车的物品。加上长公主准备的礼品,装了满满一车,只等着明日出发。   晚膳之前,周朗单独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把一包东西交给褚平收好,让他明日务必带着上路。   刚刚用完晚膳,周朗就想拉着静淑一起沐浴,早点办事。太早了,大家还都没睡,弄出动静来还不都被人听了去。想到这,静淑不肯,就使劲挣脱他。周朗抱着她就狠狠亲,一双大手也不老实地乱揉起来。虽是隔着衣服,可是他力度大,还是被他弄的心慌气喘,连外面丫鬟们报了一声“三姑娘来了”都没听见。   周雅凤进门的时候有丫鬟通报,又觉着时间不算晚,就没有多想,从堂屋进去,径直绕过屏风,就被吓傻了。   三哥抱着三嫂压在宽大的书案上,他痴迷地亲吻着她的嘴唇,一只手托着她后脑,另一只手揉在她胸脯上。   雅凤吓得惊呼一声,手里的团扇落了地。   静淑眼角的余光瞧见有个人影,就知道肯定不是自己的丫鬟,赶忙使劲推周朗。她越推,他越亲的狠。直到她咬了他舌尖,才不得不抬起头,皱眉道:“干嘛咬我?”   静淑没理他,转过头去瞧正欲转身的雅凤,顿觉羞愤欲死。   周朗这才瞧见有人进来,揽着她后背扶她起身,不悦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周雅凤早就羞的满脸通红,垂着头捡起地上的团扇。嗫嚅道:“听说三嫂明日要回娘家,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就亲手做了这把团扇,想送给三嫂的妹妹。”   静淑本来整理好衣服,羞答答地躲在周朗身侧,听她说明来意,自然就不能再当缩头乌龟了。红着脸走近几步,接过团扇:“谢谢三妹,画的这么精致,可儿一定会喜欢的。”   “嗯,那我走了,你们路上小心。”送完扇子,周雅凤逃命似的跑掉了。   本来她还想旁敲侧击地问问三哥关于谢安的事情,今日她在角落里听到了嫡母跟谢夫人说的一句话:老祖宗跟老爷都满意,你就请官媒来吧。   没想到这件事发展的这么快,嫡母竟然也没有问自己的意思。不过想想也是,婚姻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问儿女意思的人家毕竟不多。何况自己只是个庶女,能跟谢安定亲,已经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美事了,长辈们自然欣然答应。   连惊带跑,姑娘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回房之后,捂着心口坐了半晌还是没办法平静下来。就命丫鬟备水,她要沐浴。   温热的清水中撒了火红的玫瑰花瓣,姑娘抬手捧起几瓣,更衬得肌肤白皙如玉。她坐在浴桶中,用手揉搓着肩上。不知不觉间小手下滑,落在了刚才三哥摸着三嫂的那个地方。   等自己成了亲,他也会那样亲她,那样摸她吗?想到这,雅凤感觉身上火烧火疗的,脸上更是着了火一般。手心里烫的抖了起来,一种异样的感觉传遍全身,水中映出了谢安那一张喊笑的俊脸。   哎呀!太羞耻了!   雅凤用双手拍水面,把他的影子打散,可是没有用,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这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谢安压在她身上,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他亲她嘴唇,她想躲却动不了身子……   早上醒来,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唇,还好没有肿起来。今日三哥三嫂离家,该是去送一下的。她梳洗打扮好,往上房中来,正碰上周朗夫妻辞行出来。   人间四月天,阳光最是明媚,百花正在争艳。可是她觉着这一切的春景都不如三嫂美,三嫂今日穿的是一套崭新的开胸宫装,洁白如玉的酥胸上有几块淡红的痕迹,让她马上联想到昨晚三哥压着她狠狠亲的时候,莫非男人不止亲嘴唇,那也是三哥亲出来的?   “三嫂,我送送你。”雅凤欢喜地挽住了静淑胳膊。   “好啊。”有人来相送,静淑还是很高兴的。周朗含笑看着妻子,眼神中满是宠溺。   昨日因为给岳母安排了不少礼物,娘子心中欢喜,纵是被雅凤搅了一回局,过后哄了哄,也就半推半就的给了他,甚至比往日更热情些。   餍足的男人心情好,到了门口就想抱她上车。偏偏老爹又追了来,连连叮嘱。小两口规矩的应了,也不敢抱了,就扶着她上了车,周朗骑到了马上。   静淑心里欢喜的很,终于可以回家了,还是在丈夫疼爱她的时候。若是像新婚时那样,静淑都不敢带他回家。   车轮转动,马车出发了。她把车帘掀开一条缝,瞧瞧自己的丈夫。他挺拔的身影迎着阳光,身上带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更显得俊朗无双。   周朗似乎感觉到娘子在偷看,悄悄拨马凑过去,掀起车帘看她。暧昧的朝她眨眨眼,俨然在说:昨晚害羞没看够吗?今晚让你接着看。   小娘子脸又红了! 第47章 花式宠妻第四式   马车并没有直接离开京城,而是来到了褚府门前。周朗扶着妻子下了马车,带着她去跟舅母道别。那日不欢而散,舅母还担心着呢。   褚夫人见小夫妻俩并肩而来,就知道是和好了。年纪轻轻的,就该床头吵床尾和,夫妻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   给舅母请了安,说明来意,大家落座。褚夫人笑道:“是该陪静淑去趟柳安州了,成亲快半年了,家里怎么能不惦记?阿朗,你去了岳父家可不能任性了,行事要沉稳大方些,做人家姑爷的,可不是小孩子了”   周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舅母,上次来,我是……其实我跟静淑感情好着呢,是不是啊,娘子?”   边说着,扭头看向娘子,还暧昧的眨了眨眼。   当着长辈的面,挤眉弄眼,这事静淑可做不出来。小娘子垂眸轻声道:“舅母放心吧,家中长辈一定会喜欢夫君的。”   闲话了几句,褚夫人安排丫鬟去府库里取几样东西,作为见面礼给亲家带去。静淑连忙推辞,本是来告别的,怎么倒显着跟来要东西似的?   “舅母所赐,原不应辞。只是此去路途遥远,途中多有不便,请舅母暂留府中,以后再赐不迟。”   褚夫人携着静淑小手,送他们往外走。“傻孩子,只是几样普通物品,是对亲家老人的一点心意而已。你若是非不要,便是瞧不上了。”   “舅母给的自然是好的,只是……”静淑还在谦让,周朗上前一步拍拍她肩膀:“你就别跟舅母客气了,以后咱们多孝敬舅母不就行了。”   静淑转头看他一眼,就笑了:“是。”   褚珺瑶在一旁瞧着,身上直发冷,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能这么肉麻?“表哥,听说柳安州的绣品最好,你帮我买一套霓裳舞裙回来,我要学《霓裳入阵曲》。”   周朗努努嘴,示意她找静淑说。却被表妹毫不客气地瞪了一眼:“你是我表哥,我凭什么找她说。”   周朗不乐意了,把脸沉了下来:“什么她?那是你表嫂,从进门都没听你叫一句嫂子。快叫,不然不给你买。”   褚珺瑶怒了:“你竟然为了她训斥我?你还真是重色轻友啊,我这好几年跟着你鞍前马后的,她不过是你才娶了几个月的媳妇,表哥,你心太黑了吧?”   褚夫人伸手把女儿拉到一旁,刚要说话,正碰上褚君杰带着两个年轻公子进来。褚君杰连忙介绍,这是自己在翰林院的新同僚,一个叫谢安,一个叫孟文歆,都是新科进士,他们刚刚接受了差事,要编纂一部《唐地志》。   两人齐齐地向褚夫人行礼,静淑便笑着迎了上去:“表哥,昨日我让素笺去找你,你只写了一封书信。没有什么要捎带的东西么?”   孟文歆见表妹在这里,有点诧异:“静淑,你怎么在褚府?其他的东西没有了,我本来也没带多少东西来京。”   静淑点头:“回来的时候,舅母肯定会让我给你带好多东西回来。”随后又说了自己与褚家的亲戚关系。   谢安在一旁朗声道:“原来都是一家人啊。”   周朗有点疑惑地扫了谢安一眼,与谢家议亲的事,他并没有听说。谢安嘿嘿地笑笑,叫了一声:“三哥。”   周朗点点头,觉得他今日有点反常,不过也没有多想。启程要紧,众人送到门口,瞧着周朗亲自把娘子扶上马车,告辞远去。   褚珺瑶瞧瞧静淑,又看看孟文歆,嘴角扯起一抹坏笑:你欺负我表哥,我就欺负你表哥。表哥偏心,护着表嫂,我看你怎么护着表嫂的表哥,嘿嘿!京中的日子终于变得有意思了。   马车出了京城一路向南,晌午在一家小镇上用了简单的午膳,没有休息,就继续赶路。   周朗有点心疼,坐车也是一件辛苦的事,坐久了腰酸腿疼,若是马车跑得快,颠的胃疼。可是小娘子归心似箭,硬撑着不肯休息,一天就赶了三天的路。   晚上住在了客栈,静淑累的浑身骨头都快散了。   “娘子,起来吃饭吧。”丫鬟们摆上了饭,周朗到床边来拉她。   “我胃里不舒服,不想吃。”静淑有气无力的瞧他一眼,不知道自己样子看到他眼中是那般撒娇依赖。   “我帮你揉揉。”周朗大手一伸,就去给她揉。   静淑红了脸,嘟起小嘴按住他的大手:“你揉的是胃吗?”   “不就靠上了一点么?这里软乎,揉着舒服。”周朗厚着脸皮跟她犟。   静淑瞪他一眼,低声诉委屈:“你舒服还是我舒服?”   男人挨了瞪,不怒反笑,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都舒服,行了,快起来吧,溜达溜达才好,总躺着也不行。”   静淑被他抱了起来,没力气跟他计较当着丫鬟的面逾礼的事。其实两个丫鬟懂事,根本就没往这边瞧。   简单吃了点饭,静淑在屋子里走动了几圈,扭扭脖子、捶捶后腰。就见周朗命人抬了浴桶和热水进来,让她洗澡解乏。   静淑不好意思地推他:“你先出去吧,好不好?”   周朗笑着捏捏她鼻子:“这里是客栈,不是家里,我不在这守着你,你不怕?”   “你去守门呀,万一有人闯进来怎么办?”静淑小手依旧推搡着他。   “丫鬟们在外面守着呢,我把门栓上还不行么?”   “那……那你不许偷看,脸朝门口喝茶。”静淑娇娇地命令他。   “好好好,娘子放心吧,我保证不偷看。”周朗嘴角噙着一抹坏笑。   静淑瞧着他坐好了,才转过身去解衣裳。   周朗选了一个好位置坐着,斜对面是一面铜镜,从中可以看到小娘子袅袅娜娜的背影。柔滑的中衣被她扔到了椅子上,白玉一般的后背上只余两根红色的带子。周朗看的气血翻腾,就在她解了带子,把抹胸扔到椅子上的那一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浴桶有半人高,静淑双手扶在桶边上,左腿勉力撑着,抬起右腿刚刚跨到桶沿上,就感觉被人从后面抱紧了身子。一直大手扶住了纤腰,另一只大手帮她抬着右腿。她吓得惊呼出声,却淹没在一个火热的长吻之中……   两刻钟之后,她左腿酸的已经撑不住了,完全靠他抱着立在桶外,偏偏又是那样一个羞人的姿势。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门外的走廊里不时有人经过,静淑吓得心里怦怦直跳,生怕被人听到了动静。周朗加大了幅度,不亲她的时候,她就用手捂住了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哀求的眼神看向他,周朗明白小娘子今日累了,想让他快点。可是头一次尝试这个姿势,他喜欢的很,不想收兵。再说今日用的这时间与往常比起来,已经是极短了呀。   他受不了她的眼神,满是哀求和依赖,在他猛烈的攻势下,身子战栗着烫了他一回,周朗才满意的给了她,让她可以早点休息。   “水不热了,我让她们换水。”周朗含着她的耳垂,低声说了一句,抱她到床上裹好被子,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裳,让丫鬟进来换水。   静淑把被子拉高,只余一双眼睛瞧着两个丫鬟忙活。屋子里都是他的味道,简直羞死人了。而且换了水出去的时候,彩墨还把地上的一堆东西擦净了才走的。   静淑不想见人了,拉高被子蒙住了脸。   “娘子快去洗,不然一会儿又凉了。”周朗含笑拉下被子,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   “你出去。”小娘子板着脸。   周朗不说话,把她抱起来放进浴桶,撩水帮她洗身子。   “你出去。”她默默流泪,无声地哭了起来。   这下周朗有点慌了,趴在浴桶边给她擦泪。静淑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伸手,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然后就吓傻了……   周朗拍拍屁股正要站起来,就见到了小娘子又惊又怕又羞又恼的表情,真是让人又心疼又想笑。他索性在地上一坐,把两腿一盘,不起来了。“娘子想让我坐着,那我就坐着。让我站着我就站着,行么?”   他宠溺的目光温柔地看了过来,静淑嗔他一眼,撩了几滴水花摔在他脸上,娇声斥道:“无赖。”   “嘿嘿!”周朗但笑不语,瞧着自己心爱的小娘子撅着红艳艳的小嘴儿撒娇,撩起水花洒在白玉一般的胳膊上。   被丈夫温暖的目光包裹,静淑既羞涩又欢喜。他虽是脸皮太厚,不讲信用,说好了不偷看,却偷袭过来。还耍无赖,让她哭笑不得。   可是这样的丈夫,却让她心里甜蜜蜜地,紧紧地绷着脸,却总是想笑。 第48章 花式宠妻第五式   早晨,她是被他吻醒的。   眼睛上温温热热的,睁开眼一瞧,果然是他在吻她。瞧一眼窗口大亮的天光,小娘子娇弱的吴音软语问道:“什么时辰了?”   “快巳时了。”周朗淡淡答道。   静淑一下子就醒盹儿了:“啊!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舍不得!”周朗抱着她不动:“娘子昨日累了,今天咱们晚点走吧。”   静淑心里又是一甜,抱了他一下,拉他起身:“快起吧,我想早点回家。”   周朗弃了骏马,改坐马车,把小娘子抱在怀里,让她倚着自己胸膛休息。时间久了就帮她捏捏腿,揉揉胳膊,他自然没那么规矩,揉捏的时候免不了为自己谋点小福利。   赶了几天的路,终于到了淮阳道境内。   周朗是带着差事来的,自然不能一味赶路,这日中午到了一个小县城用饭。酒楼对面就是县衙,正逢知县升迁,下人们正在忙着往车上装东西。   周朗坐在临窗的位子上瞧着,一共三辆马车,六七个仆人,看来是个清官。县官正要上车,就见街上熙熙攘攘的来了一群年轻人,折扇纶巾,看上去应该是读书人。只见他们把一块牌匾送给了离任的县令。   周朗探头细瞧,匾上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天高三尺”。县官楞了一下,撵着胡子略微思索,估计是百姓们对自己的颂扬,便满心欢喜地接受下来。命仆从们抬着,喜气洋洋地走了。   “看来还真是个好官啊,难怪升迁呢?老百姓爱戴的官员才会送上青天大老爷的称号,送个匾说天高三尺,看来是这个县令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比其他青天还要高。”周朗点点头,取出随身携带的官员花名册就要记录。   饭桌上没有毛笔,刚要让褚平跟掌柜的去借,就听小娘子幽幽说道:“我看未必吧。只听说过刮地三尺,哪有说天高三尺的?我觉着,或许是个贪官,“天高三尺”者,并非“天高”,而是“地低”之故也──地皮被那贪官刮去了“三尺”,岂不等于“天”高了“三尺”?此等入木三分的讽刺,是江南才子们惯用的手法。”   周朗一惊,把花名册放到一旁,专注地盯着自家娘子。   “此话也不无道理,想不到娘子还有这等本事,真是为夫的贤内助啊。”周朗笑着夸她。   小娘子不好意思地垂头喝茶,低声道:“我只是瞎猜的,也未必就对,你还要去查访才是。”   周朗招手叫来小二点菜,貌似不经意地问道:“你们这的县令好像是个清官啊,拉走的东西连三车都不到。”   小二不屑地瞥了一眼县衙,说道:“客官您是外地人吧,别人不知道,咱们酒楼里的人最清楚了。他们家的奴仆成群,从前三天就开始往外运东西了,每天晚上走十来车。早就安排人提前过去收拾新府邸,静等着到了就直接享清福呢。”   周朗大惊:“竟有这等事?这样的官员也能升官?”   小二嘿嘿笑:“有钱能使鬼推磨,他搜刮了民脂民膏,才能去贿赂上级买官呀。他这一走,咱们县里的老百姓恨不得夹道欢送呢。”   “竟然是这样。”周朗自言自语道。   小二俯下身子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他是走了,可是有个坏的冒油的县丞没走,以后咱们还是没好日子过。”   “那县丞可是与他狼狈为奸?”周朗抬眸问道。   “嘘!爷您小点声,县太爷是走了,说几句也没事,可是县丞不能大声说呀,万一被他的亲信听了去,还有好果子吃?”小二吓得赶忙制止。   周朗不再问了,陪着夫人吃完饭,给她安排了客栈休息。他出去办事用了一个时辰,回来时静淑已经美美的睡了一觉。   马车出了县城,沿着山脚下的草甸子前行。今日白云朵朵,阳光不烈,静淑掀起车帘吹吹温暖的春风,闻一闻青草鲜花的味道,比捂在车厢里强多了。   “夫君,我想骑马。”静淑拉着他手柔声说着,颇有几分撒娇的味道。她今日睡的饱,精神好,离家近了,心情也好。   “想骑马?好,我带你骑马,整日在马车里闷着,确实不如出去,这一段路最适合骑马了。”周朗叫停马车,吩咐备马。拉着她的小手出去,抱着她下了车,直接放到了马背上。   “你先找个舒服的位置坐好,两个人会有点挤,不过有我在,你肯定……”周朗话没说完,就见小娘子双手一抖马缰,御马奔了出去。   “娘子……”周朗吓坏了,怕她从马上掉下来,紧跑着去追,却听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夫君怎么就看不出我也会骑马呢?”   周朗一愣,看她坐在马上的姿势,双手稳稳握住缰绳操纵着马儿向前跑,分明就是很熟练的。他停住脚步,飞身上了另一匹马,纵马去追。“慢点,小心。”   静淑回头看他一眼,调皮地笑了笑,双腿夹紧马肚子,挥动鞭子,飞快地往前跑。她骑术再好,跟周朗比那也是差了一大截,不一会儿就被他追了上来。两匹马并辔而行,长发被风吹起,杏色的衫裙宛然一阵杏花雨,令她的美更加灵动清新,也令他更加沉醉。   彩墨和素笺坐在车辕上瞧着一对俊男美女远去,三爷马术好,但是他并没有超过夫人,而是跟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护着她。   小姐十五岁以后,孟氏夫人就不允许她骑马了,担心总是骑马疯跑会影响女子温婉贤淑的性子。所以成亲这半年,她从没有骑过马,甚至三爷都不知道她会骑马,就为了给三爷一个温柔似水的形象。可是如今瞧着她在马上雀跃的样子,三爷并没有反对,反而很高兴呢。   “三爷是个豁达的人,根本就不会为了骑马这种小事跟夫人过不去。”老实巴交的素笺如今也看明白了些。   “就是啊,而且三爷有本事,有他护在小姐身边,咱们一点都不用担心小姐会受伤。以前在柳安州的时候,表少爷纵着小姐偷偷出去骑马,咱们可是吓得提心吊胆的。”彩墨笑道。   素笺赶忙朝她摆手:“你快别提表少爷了,让三爷知道肯定又要闹了。咱家三爷在别处都算豁达,唯独在表少爷这过不去。”   彩墨嘻嘻地笑:“三爷爱吃醋那还不是因为在乎夫人,吃醋的男人最有爱了,哈哈……”   主子不在,下人们说话自然就随意起来,褚平拨马靠了过来:“两位姐姐,快到你们老家了,有没有想好带我吃什么好吃的呀。”   彩墨从包袱里拿出一个苹果扔过去:“就知道吃。”   褚平嘿嘿地笑:“还是彩墨姐姐疼我,诶!这里有桑葚,你们先往前走,我去采些来。”   前面骑着骏马奔驰的两个人,把后面的随从甩的远远的,黄昏时分已经到达了湖边。金灿灿的太阳似乎累了,换上橘色的睡衣,虽不像清晨那样朝气蓬勃,但也是神气活现的,没有一点衰老的样子。太阳把利剑似的光芒收住了,泻下柔柔的光,给柳树镀上一层华丽的金黄;每一处都跳跃着红润润的光,波光粼粼,像是一枚枚雀跃着的音符,又像是水里撒了一大把闪亮亮的碎金子,甭提那场面多美了!   周朗长臂一伸,把小娘子抱到自己马上,拥在胸前。安静地和她一起欣赏夕阳。   “你知道这个湖叫什么名字吗?”静淑轻声问道。   “你认得这里?”周朗把头偎在她肩上,柔声问。   “我以前只来过一次,不过这里很出名的。叫做月亮湖,你看湖中心的那座红塔就是它的标志。”静淑伸手一指。   “嗯,”周朗应了一声表示看到了,握住小手拉到唇边亲了一口。“可是这个小湖泊的形状也不像月亮啊。”   “月亮湖有一个美丽的传说,从前有一个姑娘叫阿月,与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成了亲,男人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就跟着马帮去西域贩马。走的时候,跟阿月说,等月亮圆了十次之后,他就会回来,回来以后要建一所漂亮的红楼给她住。于是阿月日日盼夜夜盼,盼星星盼月亮。后来月亮圆了三十六次之后,男人终于回来了。却带着另一个女人。他给了阿月一大笔钱,带着那个女人走了。阿月用那些钱修了这一座红塔,从塔上投湖自尽了。”小娘子说的泪眼汪汪,就像阿月是她的好朋友一样。   这些故事大多是故意编出来赚人们的眼泪罢了,周朗不为所动,歪头看看戚戚然的小娘子,忽然明白了。她并不是相信这个故事,而是在担心,担心同样的悲剧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故事,没有人会喜欢。   “静淑,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三年那么久,我也会想办法让你过上好日子,但是前提是我们不分开。我也不会再爱上别人,有你就足够了。信不信我?”他轻吻她的脸颊。   “嗯,我信。”静淑转过头来,眸光中是满满的温柔和依赖,闭上了水汪汪的大眼睛,抬起小巧的下巴,把诱人的红唇送到他面前。   一阵清爽的晚风扑面而来,吻着心爱的小娘子,仿佛一切烦恼与疲惫都置之度外了,身体的每一根紧张的神经也渐渐舒缓了;风儿吹皱的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折射着殷红的霞光,像撒下一河红色的玛瑙,熠熠生辉;远处的小竹林闪着绿莹莹的光,在微风中轻轻摇响竹叶,风儿吹动树叶那飒飒作响的声音,像唱着一首动听的歌;高空的风,恣意地追逐着、戏弄着,撕扯着云朵。 第49章 花式宠妻第六式   这天晚上到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里,侍卫们在附近打探一圈之后,发现只有一座寺庙可以容身。   “委屈娘子了。”周朗拉着她的手到站在山门前,看褚平敲门。   静淑笑笑:“没关系,赶路嘛,估计再过两日可能就到家了。”   山门一开,出来一个小沙弥,双手合十问施主有何事。褚平说明了来意,一家人路过此地,因周边没有客栈,想投宿一晚。   小沙弥进去请示了住持,就带了众人进去,安排居士寮房给他们住。   晚上吃了简单的斋饭,静淑想去大殿上柱香,捐点香火钱。夫妻俩并未大张旗鼓的找僧人,只饭后散步,默默溜达过来。   “只拜菩萨而已,这种过路的寺庙还是不要许愿为好,要不然将来还要来还愿,若按期不能还愿,反而心中愧疚,怕菩萨怪罪。”静淑轻声道。   周朗背着手,随着她的脚步往前走。他不信鬼神,但是小娘子要拜佛,他也不反对,只静静地在身后陪着她。   静淑虔诚地上了香,和周朗从大殿里出来。就见左右两侧地厢房里也都供奉着其他神佛、罗汉。“这座庙宇不大,供奉的神灵倒是不少呢。”   周朗对这些没什么研究,只跟在小娘子身后,听她讲每一尊佛像是谁,是怎样的来历。“在别处也见过这药上菩萨,却没有这么胖的。”   周朗随口说道:“你见的那个是菩萨那边闹饥荒的时候,这个是富得流油的时候。”   小娘子把脸一板,严肃道:“不许你拿菩萨开玩笑。”   “是,弟子有罪,请菩萨恕罪。”他一揖到地,眼神也顺便看到了莲花座上。“不对,这个佛像有问题。”   周朗蹲下身子,伸手去摸莲花座底部,仔细检查之后,低声道:“这个佛像表面看是铜的,其实只是表面包了一层铜水,里面是纯金的。只看这个地方似乎是搬运的时候磕去了一块,但是只有这一圈有些铜绿,中间的地方没有生锈,说明不是铜的。仔细看这材质,应该是黄金。”   静淑大吃一惊,也蹲下身子去看,摇头道:“我对金属矿产之类的不懂,可是这样一个香火不太旺盛的小庙,哪有那么多钱铸造金佛?”   周朗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不错,这件事必有蹊跷。娘子不懂矿产没关系,懂佛法就行。我们现在去找住持,以探讨佛法为名,你只管跟他闲聊,我趁机问问这些佛像是哪来的。”   静淑轻声应了,二人来到住持的禅房。有施主请教佛法,住持自然悉心解答。这个老和尚看起来慈眉善目,静淑觉得他不像坏人。一个话题结束,周朗貌似不经意地问到:“庙里佛像不少啊,都是大师住持修建的吗?”   住持摆手:“非也,大雄宝殿里的三尊大佛是我师父在世时修建的,厢房里的其他小佛像是县令大人从外地运来的。”   周朗挑眉:“县令?怎么他还负责运佛像?”   住持不紧不慢地说道:“县令大人是崇佛之人,每两年都要铸造一尊佛像。有十尊佛像是来这里上任时带来的,还有两尊是这几年新铸造的。”   周朗冷笑:“好,好个崇佛的县令啊。据说冯县令家中十分简陋,是个难得的清官。崇佛心善,爱民如子,每当有事,必定带头募捐善款。他五十多岁了,为官几十年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些佛像。恐怕将来告老还乡,也要把佛像带回老家吧。”   带了娘子出来,静淑也明白了几分。“真想不到这些贪官们竟然各有手段,还把自己伪装的这么好。”   “伪装的不好的,早就被揪出来了,留下的都是聪明绝顶的。”周朗淡淡说道。   到了房门口,静淑推门进去,倒了一杯茶给丈夫:“无论他们怎么聪明绝顶,还是比不过夫君明察秋毫。”   被自己的小娘子一夸,周朗心里无比舒坦,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了:“还多亏了娘子精通佛法,与为夫配合默契。夫妻搭配,干活不累啊。来,奖励一颗桑葚。”   桌子上有新摘的洗的水灵透亮的桑葚,周朗捏起一颗喂进静淑嘴里。小娘子羞答答的张嘴接了,他却一脸羡慕嫉妒恨的表情说道:“甜不甜?我也想尝尝。”   说着,就低头吻住了娇艳红唇,把舌尖探进去跟她抢桑葚吃。一颗小小的桑葚哪禁得住两个舌尖碾压,很快就化作甜汁混合了口中的津液融进了两个人嘴里。   尝到了甜头,他更不肯放手,抱紧小娘子在怀中,拼命地搜刮她嘴里的甜蜜。连舌尖上残留的汁水都不放过,吮的滋滋有味。   小娘子自然敌不过他强势霸道的亲吻,被索取地娇喘连连,身子都软了。   “娘子……”他想要她,一只大手不安分地从领口滑了进去。   “别。”她胸前一热,如梦初醒。赶忙按住肆虐的手,惊恐地从他怀里坐起来,一双大眼睛如受惊的小鹿:“这里是佛门圣地,怎可行那种事?”   周朗扁扁嘴,不高兴了:“你说哪种事啊?他们念他们的经,我过我的小日子,各不相干。”   “不行。”小娘子把嘴一撅站了起来。   “唉!娘子真是越来越霸道了,日日欺负我。”周朗跟着起身,抱住温香软玉的身子,在她后臀上磨。   被人说了霸道,小娘子立时语气就软了三分:“我哪有……”   周朗瞧瞧小娘子脸色,知道今日肯定是吃不到了,不想惹恼了她,就试探着商量:“今日就听你的,明晚你就依着我,如何?”   静淑红着脸点点头,心中有些忐忑,暗想着明晚肯定难捱。   说来凑巧,接下来两天都因为发现了官员有问题,晚上要出去查找证据,没能跟小娘子同房。静淑连着睡了三个晚上的饱覺,神采奕奕。周朗因为差事完成的不错,也很高兴。心疼小娘子旅途劳顿,也没有刻意的亲近。   “夫君,一会儿到了家门口,你可千万不能抱我下车啊,我娘一定会训斥我不顾礼数的。你只要伸手虚扶一把,他们就觉得你很疼我了。”快到家了,彩墨已经骑着马先行一步去禀报。小娘子心情激动,却还是不忘了叮嘱。   “岳丈家里这么大规矩呀,万一我要是不小心忘了呢?”周朗吊儿郎当的抱着她,在颊边偷袭了一口。   “你不能忘啊,你忘了,我就惨了。”静淑苦着脸求他,就知道他一向不把礼数放在眼里,容易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娘子别怕,我这人吧,若是晚上得到了满足,白天记性就特别好,否则……”周朗赤果果的威胁人家。   静淑委屈地扁扁小嘴儿,算是接受了不平等条约,低声道:“你费点心思,注点意,晚上……我一定……好好伺候你。”   “你说什么?大点声,我没听见。”   “你……你故意的……我咬死你。”   “喂!谋杀亲夫啊……哈哈哈……”   素笺坐在车辕上回头笑笑,快到家了,小姐不知有多高兴呢。听着马车里传出来的笑闹声,她也跟着笑了。   “夫人,快到家了。”素笺激动的声音有点颤抖。   静淑从周朗怀里起来,整整衣裳,摸摸头发,抬起亮晶晶的双眸问他:“如何?”   “美!”周朗只说了一个字就把小娘子逗乐了,得到了一个温柔娇羞的眼神鼓励。   “你记着要对我好一点啊!”静淑不放心,又嘱咐一回。   “娘子啊,你一会儿让我保持距离,一会儿又让我对你好一点,唉!你们高家的姑爷还真难做。”   “你把握好分寸就行了,夫君,你一定要做好后盾呀!”她摇着他的手撒娇,周朗很是受用,把脸凑了过来:“主动亲我一下,保证圆满完成今天的任务。”   虽说跟他亲了那么多回,可是每次都是他主动的,静淑抹不开脸。但是今日情况特殊,马车已经停下,外面想起素笺的声音:“三爷,夫人,到家了。”   周朗挑挑眉,作势要下车,静淑明白他在威胁,就揪住他的衣服,飞快地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姐姐,姐夫……”二姑娘可儿亲自上前掀开车帘,想迎接他们下车。却看到姐姐紧紧拉着一个男人,在人家脸上“啵”地亲了一口。   天哪!   这还是那个温婉贤淑的姐姐吗?成了亲的女人好凶悍啊。   周朗扫一眼掀着车帘愣在那里的小姑娘,憋着爆笑的冲动,弯腰下车给长辈们行礼。   静淑咬着唇,懊恼的闭上眼,幸好只是可儿一个人看到,不然还怎么活?   高家人瞧着高大俊朗的姑爷,心里都给了高分。尤其是静淑下车的时候,他扶着她的手腕,连声嘱咐小心,那温柔的声音,疼爱的眼神,看的众人不住地点头。 第50章 花式宠妻第七式   新姑爷样貌魁伟,举止有礼,坐到厅中叙话,发现谈吐亦是不俗。孟氏夫人越看越满意,女儿果然嫁了个好丈夫,当初孔嬷嬷回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她足足担心了几个月。   午膳是一家人一起用的,静淑不好意思在家人面前给他夹菜,就小声说:“你喜欢吃什么就自己夹,别客气。”   可儿瞧瞧姐姐娇羞的模样,有点不懂了。刚才明明那么彪悍地拉着姐夫亲他,现在怎么又变得淑女了?   太夫人见郡王府的公子并不嚣张跋扈,而是彬彬有礼,心里很是高兴。“静淑,你给姑爷多加点菜,你看他很爱吃你面前的两盘家乡菜呢。”   静淑低头瞧瞧自己面前的两道菜,都是地道的柳安州名菜,酸甜口味的。这并不是周朗爱吃的类型,可是他的筷子却频繁地往这边跑,分明就是故意的。   “既然夫君喜欢,那你就多吃些。”静淑端起盘子放到了他面前,把他面前最和他口味的两个菜换了过来。   周朗轻笑:“多谢娘子。”   午膳后,静淑扶着母亲往后宅走,吩咐素笺:“给三爷安排一间客房歇晌,我陪母亲说说话。”   周朗耳朵好使,跟在后面溜达着已经听到了这句话,追上两步道:“不必那么麻烦了,你知道我中午一般都不睡午觉的,就带我去你闺房看看吧,为夫很想知道娘子从小长大的屋子是什么样的。”   静淑转头看看凑到自己身边的男人,朝他皱皱鼻子,挤了挤眼。   周朗乐了:“娘子挤眉弄眼的是何意?”   孟氏闻声看了过来,静淑羞红了脸,低声道:“就依夫君吧,素笺带三爷过去。”   周朗憋着笑跟孟氏告辞,迈着轻快的脚步到了静淑和可儿住的小院子。葡萄架下的石桌上刻着棋盘,海棠树下的秋千架上落满了玫红的垂丝海棠花瓣,进门就见一架古琴置于粉红色的垂蔓边,旁边是一副宽大的绣架。卧房之中,对着架子床的是一张黄花梨书案,笔墨纸砚俱全。   这便是小娘子十几年的生活了,琴棋书画、赏花刺绣,才养出了这么灵秀的美人,这么温婉的性子。   周朗摆摆手让丫鬟们出去,独自一人欣赏娘子的闺房。摸摸书案,看看画轴,又坐在床边轻抚她的被褥、枕头。   是该好好孝敬岳父母的呀,他们把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养大,做了自己的枕边人,日夜陪伴,生儿育女。周朗看着粉红色的屋子,午后的暖阳透过窗纱,把屋里照的暖融融的。他的小娘子,出嫁之前有没有想过会嫁给一个什么人呢?   周朗在屋里随意走动,发现在一本诗集中夹着几页裁过的宣纸,抽出来一瞧,笑了。   静淑见了娘亲,自然有说不完的话。细细地询问娘亲的病情,孟氏却无心与她谈论这些,不停地让她说在夫家的日子。   “娘放心吧,他待我很好的。”   孟氏点头:“刚才娘都瞧见了,姑爷脾气好,又细心,难得这样的好女婿。你可千万不能侍宠生娇,丢了礼数。”   “嗯,女儿知道。”   可儿在一旁嘻嘻地笑:“娘啊,您不知道,刚才下车的时候……”   静淑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赶忙打断妹妹:“可儿最近字练的如何了?”   练字是近两年可儿最大的爱好,自从粘着司马睿学了他的笔体之后,可儿每日悉心练习。说道这个,可儿马上就顺着杆儿爬了:“姐姐走了半年,我的字进步了好多呢。哎!对了,姐姐,你嫁到京中这么久了,有没有见过我师父呀?”   “我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见过别的男人,不过,姑母说过,司马公子与你姐夫感情甚好,他或许见过吧。”静淑喝口茶,挡住脸上的红晕,慢慢平复情绪。   提到这,可儿就有点坐不住了。伶俐地劝说母亲去后花园赏花,顺便把姐夫也叫来,总把人家一个人仍在一旁也不合适啊。   “你们姐妹俩去吧,娘累了,想歇一会儿。”孟氏身子骨不好,折腾了一上午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四月的江南,杏花若雨,景致绝佳!   周朗一路走来,肩头落了几许繁花,看到站在凉亭外等候自己的爱妻,挑唇一笑,伸手摘下一朵娇艳的海棠,走到她身边,轻柔地帮她插在发髻上。   静淑娇羞垂眸,带着他到亭中去吃茶点。周朗想握住她的小手,却被她不经意间躲过了。   可儿托着腮,笑眯眯地瞧着姐夫给姐姐戴花,姐夫真是个温柔地人,反倒是姐姐变得彪悍了。嘿嘿!真有意思。   “姐夫,你在京中,有没有见过我师父啊?”可儿欢喜问道。   见到双眸晶亮的小姨子,周朗才算明白妻子躲他的原因。干笑了两声,问道:“谁是你师父?”   “就是睿哥哥呀,我跟她学过写字,他的字写得可好了。”可儿一脸得意。   “咳!”静淑微微咳了一声提醒妹妹,别把自己的心事露的这么明显行不行?   周朗了然的点点头:“哦,司马睿是你师父?他的字……写得确实不错,关键是人长得……也挺好哈。”   静淑见他要说不正经的话了,赶忙给妹妹补台:“可儿从小画画就不错,只是字写得不太好,表哥、表姐们总是爱逗她,所以前两年去京城的时候,偶然看到司马公子的字,甚是佩服,就跟着他学了几天。”   “是啊是啊,自从学了司马体的书法,再没有人敢笑话我了。”可儿骄傲的扬起了小脸儿。   周朗心里有点酸,转过头研究小娘子的表情,呐呐地问道:“是她自己学的,还是你也学了?”   静淑一愣,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娇嗔地瞪他一眼,道:“我才不学呢,可儿那年才十二,还是个小丫头,我都十四岁了,怎么会去跟一个年轻公子学写字?”   周朗捋捋胸口,一颗心才算落了地。幸好她没有去,不然,万一被司马睿发现了她的好……他不敢接着往下想了,赶忙回答可儿的问题:“司马睿出远门了,这半年都不在京城,具体什么时候回来,谁都不知道。”   “啊?”可儿吓了一跳:“出远门了,他去哪里了,不会和李惟哥哥一样,也去南诏和亲了吧?”   小姑娘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静淑真替她着急,刚想说话,却被周朗抢了先。   “就他那样的,和亲能有人要啊?活该他过了弱冠之年也找不到媳妇。”周朗忽然想起那日王康说的事,在丞相府那一次,本来是可以见到小娘子的,都怪司马睿不把话说清楚。   可儿扁扁嘴,竟不知说什么好了。静淑看看丈夫义愤填膺的样子,忽然用手帕掩着嘴,嗤嗤地笑了。   温润流光,春花熠熠,明媚的阳光渲染了几许暖融融的春韵,心灵深处的那朵花嫣然婉约而静雅,静淑看着自己熟悉的一切,看着自己相识并不是很久却已经住进心房的丈夫,心中恬静而温暖。若是嫁的离家近多好,可以时常回家采一束淡淡飘香的小花,握一片暖暖的温柔,看看家人,尝尝家乡菜,品味生活的酸甜与雅致,岁月静好。   高家的晚膳用的早,姐妹俩陪着母亲用了饭,回到自己的院子。   进了卧房的门,周朗就毫不犹豫的握住了小娘子的手:“静淑,你跟我说说,出嫁之前住在这屋子里的时候,你是什么样的心情?”   “哪有什么心情,就那么过呗。”小娘子垂下了头。   周朗早就料到她不会承认,拿起纸笺,用双臂把她圈在怀里,给她读那一首小令。   “窗前海棠初着雨,数朵轻盈娇欲滴。垂眸凝看红湿处,戏水鸳鸯红嫁衣。手捧嫁衣问娇郎,是否称心又如意?”伴随着他低沉磁性的声音,静淑一张小脸儿早已红透,出嫁之前的忐忑心情犹在,这张随手写下的小令,怎么会刚巧被他看到。   “这是……是……”静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好,转过身把滚烫的脸颊埋进他怀里。   周朗把宣纸放到一旁,抱住她娇软的身子,轻吻她的耳垂,用魅惑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娘子,郎君告诉你,你对我而言,称心又如意,是上天最好的恩赐。”   她心里甜甜的,虽没有搭话,却默许了他肆意的亲吻,还有一双在身上游走的大手。任由他托着翘臀抱到了书案上,一边解着她的衣服,一边问:“是不是就在这个位置写下小令?就在这个位置想着远方的未婚夫?那……我们就在这里圆你去年的梦吧。”   身上一凉,静淑才如梦初醒,抱住他的脖子,颤声道:“不是,人家才没想这些。”   “真没想?”他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真没想,我敢发誓……”小娘子急急地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在一个素了好几天的男人怀里哪还能找到?   他急切地把她压倒在书案上,吻着娇艳红唇喘息:“发什么誓?我信你没想这个,不过现在,只许你想这个,不许想别的。” 第51章 花式宠妻第八式   “娘,您快去看看吧,姐夫打姐姐呢,我都听见姐姐哭着求饶了。”可儿跑进孟氏房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啊?有这事?”孟氏正坐在梳妆台前通发,一听这话就变了脸色,站起身来,急匆匆地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觉得不对劲儿,停住脚步问可儿:“你都听到了什么,仔细给娘说说。”   “我想去给姐姐、姐夫送消食茶,刚走到窗前的海棠树底下,却听到屋子里的动静不对。姐姐哭着说,我真的不行了,夫君快饶了我吧。然后就听到姐夫恶狠狠地说,今日你求饶也不管用,都三天了,看我今日不要了你的命。当时我就想冲进去,可是彩墨拉着我,不让我进。这个坏蹄子,吃里扒外的家伙。”可儿满脸气愤。   孟氏垂眸道:“你确定你姐姐是在哭?”   “跟哭差不多吧,哼哼呀呀的,长一声短一声,有气无力的。而且我还听到了几下啪啪地声音,虽然不是很响亮,但是肯定是在挨打呀。你看我姐夫长得那么高大,胳膊比我姐姐大腿都粗,娘,咱们快去吧,晚点我姐还不被打死呀。”可儿急的拉着母亲就往外走。   孟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不知该怎么跟女儿解释。脚步一转,反拖着她进了内室:“不许去,他们小两口之间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不许你去掺和,今晚你就睡在娘这里,明日给你姐姐换个院子住。”   “为什么呀?”可儿大声抗议。   孟氏沉了脸:“可儿听话,有些事等你成亲以后自然就明白了。以后,吃过了晚饭就不许你再去你姐姐屋里。”   可儿噘着嘴,顶着一脑门黑线,无可奈何地睡下了。   次日一早周朗来辞行,可儿皱眉瞧着他,怎么看都不顺眼。什么高大英俊,欺负女人的男人就是臭流氓。   “岳母大人,我这次来江南是有差事在身的,先把静淑送到家里,我就该去办公事了,让她多住些日子,你们说说话。等我办好了差事,再来孝敬岳母。”周朗彬彬有礼,孟氏点头微笑:“自然是应该以公事为重的,你能顺便过来瞧瞧我们已经很尽心了。静淑呢,她怎么没来送你?”   周朗赧然一笑:“她还没醒呢,让她多睡会吧,一路上舟车劳顿,娘子确实很辛苦。”   可儿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知道姐姐辛苦,你还欺负她?   “太不像话了,可儿快去叫你姐姐起来,丈夫要去当差了,她竟然还蒙头大睡,把规矩都忘了么?”孟氏声音不大,脸色却十分严肃。   “不用,我最多出去十来天,也许两三天就回来了,何必专程送我。”周朗陪着笑脸说道。   孟氏最重视的就是规矩,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做出这种无法无天的事,气的她连连咳嗽。朝周朗摆手:“姑爷……咳咳,我没想到她婚后会这么懒惰。以前都是早起的,你放心……我一定……咳咳,好好教训她。”   可儿跑过去给母亲拍背,周朗站在一旁搓着手不知说什么好。   门帘一挑,静淑笑吟吟地进来。可儿抬眼一瞧就纳闷了,怎么姐姐一点也不像受了委屈的样子,肌肤晶莹,双眸水润,看起来滋润的不得了。   “你还不给我跪下。”孟氏瞧着静淑狠狠心说道。   静淑一愣,心里抱着的一丝侥幸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早上睁开眼,见天光已经大亮,丈夫不在身边,她就有了几分忐忑。以往这么晚起床都是要被责罚的,只盼着母亲看在半年没见面的份上,纵她这一回。   静淑温顺地跪在了地上,乖乖伸出左手。   孟氏拿起桌子上压着纸笺的戒尺“啪”地一下打在她手心上,白玉一般的小手立马红了一片。   真打呀?周朗已经看傻了,在戒尺第二次落下来的时候,跑过去握住了静淑的小手。这一尺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周朗手背上。   打错了人,孟氏眉头一紧,把戒尺放在了桌子上。急忙问周朗:“你没事吧?”   周朗却并没有看她,而是捧着小娘子的手细细查看,轻声问她有没有事。静淑扳过来他的手看看手背上的红痕。“手背上没有肉,打一下很疼吧?”静淑心里又感动又愧疚。   “我是男人,打一下不算什么,你没事就好。”周朗扶她起来,脸色暗淡下来:“岳母为什么要打静淑?”   孟氏拉过静淑小手,心疼地看了看,无力地叹了口气:“静淑,娘也舍不得打你,可是……你嫁了人,更要守规矩,怎么反倒不如从前了?”   “娘,我明白,您严加管教,都是为了女儿好。”静淑轻声答道。   孟氏瞧着一脸迷茫与心疼的姑爷,正色道:“姑爷不必为难,她做错了事,该罚就要罚,我自然不会偏袒自己的女儿。从前她都是卯时起床读书,辰时练琴,巳时刺绣,未时作画,申时陪祖母。看来这些日子她是倦怠了规矩,必然有很多让你不满意的地方。你且安心地去办公事,这些天我自然会对她严加管教,让她以后都不可以再做出格的事情。”   看着垂头受审的小娘子,周朗心里憋了一团火却发不出来。若是在郡王府有人敢这么打她,他早就忍不住了。我自己的娘子,我乐意宠着,她想睡多久就睡多久,一天不起床也没关系。别人管的着吗?   可是在这他不敢说,那是丈母娘,她要管女儿,谁也没办法。   “岳母,是我不让她早起的,静淑思家心切,这些天一直是起早贪黑地在赶路。好不容易到家了……我想让她好好休息,就没叫醒她。您要打就打我好了。”周朗看着垂眸不语的小娘子,心疼的不行。昨晚,是他索要的太多了。她一再地求他早点休息,他不肯。当时只想着跟她好好地亲热一回,明日就出去办事,过上十来天才能回来,恨不能把这十天的甜蜜一晚上吃尽了。   到了最后,她的两条腿都掰的快要合不拢了,身子软了又热、热了又软,快乐甜蜜到极致,身上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倒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子时之后才睡下,让她卯时起床,怎么能醒的过来。   可儿在一旁越看越迷糊,姐夫看着也挺心疼姐姐的,那昨晚打她是怎么回事呢?   周朗不放心就这么离开,陪着小娘子回了卧房,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揉:“对不起,早知道会这样,昨晚……就听你的,我以为当时你只是跟我撒个娇……没想到岳母……”   想到昨晚的火热缠绵,静淑小脸一红,柔声道:“不怨你,你不用担心我,办好公事要紧。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家,早就习惯了。你离开以后,我就还向以前一样生活就好了。”   “那你乖乖的,不要再挨打了。”周朗柔声嘱咐,握起小手在唇边轻轻亲了一下。   他的心疼那么明显的从眼神中溢了出来,静淑心里甜甜的。“你也不要怪娘亲,外祖父是柳安书院的山长,对子女管教很严,稍有不对的地方就要打戒尺。母亲家教严格,成亲以后没有外祖父监督,对自己要求依旧很高。所以,她对我和可儿要求也很高,觉得她能做到的,我们也一定能做到。“   周朗握着她的手,痴痴地看着她的眼睛:“静淑,我不需要你卯时即起,全天忙碌。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够了,这些生活起居的小事都无所谓。将来咱们有了女儿,就把她当做一朵娇花捧在手心,我不希望她天天挨打。等我有了能力,就谋个外任,带着你去,到时候你就是一家主母,想怎样就怎样,没有人敢挑你的毛病。”   静淑知道他是真心疼了,他肯定想不到自己家里比郡王府规矩还要大。就笑着宽慰道:“你快去办差事吧,若是没办好皇上交代的事情,还怎么谋求别的官职?”   周朗笑笑,抱住她在唇上亲了一口:“好,为夫这就去赚钱养家,加官进爵,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养好了身子,将来生一堆胖娃娃。”   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娇美生娃,这是静淑心中最美丽动听的情话。   周朗前脚刚走,后脚可儿就来了。“姐姐,你没事吧?”可儿忧心问道。   “没事,不过才打了一下,能有什么事?”静淑笑着拿出从京城带来的果脯给妹妹品尝。   “我不是说娘打你的事情,是说……姐夫有没有在没人的时候打你呀?”   静淑咯咯地笑了起来:“你姐夫哪有那么龌龊,在没人的时候打我?”   可儿皱着眉观察姐姐的表情,确实不像受了欺负的模样,难道是自己听错了?一双大眼睛来回乱转之际,发现了她脖子上的一点红痕,小手一扯姐姐的衣领,身上竟然还有好几块痕迹,惊到:“姐姐,这是不是被姐夫打伤的?”   静淑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昨晚他没少亲她身上,是她拼命护着脖子才没留下多少痕迹。可是到了忘情的时候,也免不了护不住,该怎么跟妹妹解释才好?   “是……是被蚊子咬的,也不知怎么回事,昨晚突然有了一只蚊子,咬了我好多包。”静淑红着脸说瞎话。   彩墨在一旁掩着嘴偷笑,二小姐做学问从没有这么上心过,也十四岁了,与其这么糊弄她,还不如直接跟她说点什么。可是孟夫人太古板,大小姐又脸皮儿薄,好奇心强的二小姐呦,这可怎么办? 第52章 花式宠妻第九式   腹下一股热流涌过,竟是月事又来了,静淑有点小失落。孟氏也很忧心:“你们成亲快半年了,怎么还没怀上?”   女人能不能生孩子是大事,直接关系到一生的幸福。   其实想想圆房也才两个月,没怀上也正常。静淑轻声安慰母亲:“许是初到北方,有些水土不服的缘故吧,如今回了家调理身子,说不定就怀上了呢。”   孟氏点头:“既然这几天姑爷不在,你也不必像以前一样辛苦早起、刺绣练琴了,好好养身子吧。跟孩子比起来,琴棋书画都是次要的。”   静淑欢喜地点点头,托月事的福,终于可以放松的休息几天了。母亲走了,一个人躺在架子床上,摸摸锦被,似乎还留着他身体的温度,零零碎碎的汗渍也是他留下的。素笺本来想给小姐换一床新被褥,静淑没答应。   喜欢被他的味道包围,在这样的棉被中睡过去,就像被他抱在怀里一样。忽然又想起他昨晚的无休无止和今天的离别,静淑撅起了小嘴,莫非他算好了日子?   十来天的时间,转眼也就过去了,中间周朗还派褚平回来了一趟,显然是不放心她。静淑身子利索了,五月初的天气也愈发暖和了。   “姐姐,你来坐吧,我推你。”可儿从秋千上下来,笑嘻嘻地让姐姐上去。   姐妹俩从小被母亲严格管教,学习琴棋书画和女红,荡秋千是她们心情最轻松的时候。静淑依言坐到了秋千上,被妹妹推着荡了起来。“可儿,咱们小时候最喜欢荡秋千了,以后可就不能时常做这些了。”   “为什么?”可儿不解:“荡秋千又不是什么不守妇道的事情,为什么不可以?”   静淑轻笑:“成亲以后,就该有个大人的样子了,怎么能常做这些小孩子的事。”   周朗缓缓的从身后走过来,可儿回头正要张嘴叫姐夫,被他用手势制止。就见他走上前去,推着静淑轻荡,秋千越飞越高,她的裙子挽成了一朵飞旋的白玉兰花,迎风盛放。   “太高了,可儿快住手,我要飞起来了。”静淑笑得响亮,却有了一丝颤音。   身后的人并没有停手,反而大力一推,静淑的身子随着秋千高高飞起,却朝着海棠树的方向飘了出去。   “啊……”可儿吓得惊恐大叫。   静淑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落进一个宽厚的怀抱,被人抱着飞到了海棠树上。周朗一手抓住粗树枝,一手稳稳地把她抱在怀里,双脚踏上海棠枝,无数飞花旋落。   “夫君……”静淑缓过神来,甜甜一笑。十来天没见,眼睛都不够用了,上上下下的看他,满眼的思念溢于言表。“你瘦了。”   “想早点回来陪你,赶的辛苦了些。喜欢荡秋千还不好说,回去就在咱们院子里做一个秋千给你。喜欢飞起来就跟我说,我带你飞。”在繁花璀璨的树枝间,小娘子俊俏的脸庞堪比花娇,看的周朗心都醉了。   静淑垂眸笑笑,在心中尽情享受着丈夫的疼爱,忽然望见树下可儿震惊又羡慕的眼神,不好意思的揪揪他的衣服,小声道:“快下去吧。”   “折几支花插到咱们卧房的花瓶里,晚上闻着花香……嘿嘿!岂不诗情画意?”周朗朝她眨眨眼,坏坏地一笑。   静淑小脸儿一红,嗔怒地轻推了他一把,却忘了自己被他圈在怀里。两人的身子分开之后,却随着惯性回弹,紧紧地撞在他胸膛上。小娘子不再理他,只乖乖地折了几枝盛开的垂丝海棠。   “可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孟氏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可儿的尖叫,紧走几步过来,赶忙询问。   可儿一见事母亲来了,笑道:“没事,娘,是姐夫带着姐姐飞到树上摘花了,真好玩。”   静淑一看母亲来了,瞬间吓得变了脸色,周朗带着她稳稳落地之后,怯怯地叫了一声:“娘”。   周朗转身推静淑进屋:“快去把花插起来吧。”看她走了,才郑重地给岳母行礼:“岳母大人,若是有什么您认为不合规矩,应该惩罚之处,就罚我吧。”   孟氏紧皱着眉头,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莫要太宠着她,这么大人了,还爬树上房的像什么样子?”   “怎么了?”身后传来一个沉稳的男人声音,众人一起回头。   “爹……您回来啦。”可儿第一个欢呼起来,雀跃着跑到父亲身边,抱住他的手臂撒娇。   孟氏一看丈夫回来,压抑着心中的狂喜,端着平静的脸色到他身边行礼:“夫君回来了。”   高博远点了点头,拍拍可儿小手,朝着周朗走了过来。   “拜见岳父大人。”周朗赶忙行礼。   “贤婿不必多礼,听说你这次是带着差事来的,办的可还顺利?”高博远关切问道。   周朗笑道:“托岳父的福,差事办的差不多了,我再陪静淑住半个月,就启程回京。”   静淑从卧房出来,就见翁婿二人相谈甚欢,开心地叫了一声爹爹,大家一起去前厅用膳。走在花间小径上,静淑低声跟周朗说道:“九王和九王妃也回老家来了,就住我家隔壁,明日咱们去拜会一下吧,毕竟他们是长辈呀。”   “舅爷和舅祖母也来了?那是应该去拜见的,正好我还要跟舅爷说说差事的事情。”周朗随手摘下路边一朵蔷薇花,想给她戴在头上,却被小娘子毫不留情地拍掉了。还朝他挤眼睛,让他看前面走着的爹娘。   “也别明日了,现在你们就去请他们过来,咱们一起吃饭吧。”高博远淡淡说道。   前方玉兰树后面转出来一道风姿绰约的身影,磁性地声音传来:“不用请了,我自己来了。”   “姑母。”可儿欢快地跑去九王妃身边,却不知怎的被父亲挡在了身后。   “依依,你来了。九王呢?”高博远大步上前。   “他是大忙人,地方官员请他喝酒,也没人请我,我就过来看看伯父、伯母,也瞧瞧阿朗他们小两口,顺便蹭顿饭吃,没想到你也回来了。”九王妃调皮地笑道。   “你呀,还说什么蹭饭,请都怕请不来呢。走,快去前厅吧。”高博远做了个情的手势,和九王妃并肩而行。“依依你看这棵树,还记得吧,小时候你最爱吃这棵树上的沙果,每到秋天就围着它转圈。故意在树底下等着我,还装作偶遇的样子,让我给你摘果子吃。”   九王妃不好意思的看他一眼:“哎呀!博远哥哥,你就饶了我吧,小时候的糗事就不要让小辈们笑话了好不好?再说了,这棵树上的沙果只有我爱吃,旁人根本就不喜欢吃,其他树上的果子都有人摘,只有这一棵的果子一个都不见少,若是我不吃几个,这棵树就太被人冷落了,多没面子,你说是不是?”   高博远但笑不语,背着手默默地往前走。她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每到秋天,他就会日夜护着这一棵树,仔细叮嘱每一个下人不准他们摘果子,一个都不准,整棵树都要留给她,因为她喜欢。她之所以没想明白,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想,她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九王身上,不肯分给自己一点点。   孟氏低垂着头跟在丈夫身后,一路上默默无语。每年过年,丈夫极少回家。但是清明前后,九王妃回乡祭祖的时候,他就会回来。若有九王在场,他就客气地寒暄几句,若是没有九王,他的话就多起来。   今天人齐,一家人都很高兴。高家老太爷和太夫人都是瞧着九王妃长大的,跟自己的女儿差不多,并不见外。孟氏垂头吃饭,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在饭桌上丝毫没有存在感。   “来,依依,你爱吃这个,多吃点,我刚才特意让厨房加的菜。”高博远刻意坐在了九王妃身边,方便给她夹菜。五年了,没有和她单独吃过饭。虽然一大家子都在场,但是只要九王不在,他就可以稍微过分一点,只当是年幼时的兄妹情罢了。   九王妃偷眼瞧瞧孟氏,笑得有点尴尬,若是知道他回来了,就不来了。   “嫂子是不是爱吃煎酿茄子,你常年不在家,回来也不给嫂子加点菜。”九王妃用筷子点点自己面前的茄子,示意他给妻子夹点。   “她……”高博远真不知道她爱吃什么,成亲这么多年,似乎她从不挑食,哪一盘摆在自己面前就吃哪一盘。   “娘爱吃糖不甩,娘,来吃点吧。”静淑舀起一勺糖不甩,放进孟氏碗里。   高博远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就转头看九王妃:“你们打算住几天?世子可有消息了?”   提到儿子,九王妃兴致高了:“李惟在南诏事情办的不错,可能再过一两个月就要回来了。我们住五六天就走,本来京中有事,我想自己回来的,他又不放心,非要送我来。”   静淑默默瞧着,忘记了吃饭。以前她没注意过这些,现在突然发现,爹爹看九王妃的眼神不对。虽然他极力掩饰,可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深情是抹不掉的。爹爹对娘亲一直不冷不热的,难道是因为她?   静淑身子微微一抖,周朗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没有……”见大家闻声都看了过来,静淑有点慌,急忙找理由搪塞:“刚才荡秋千的时候,荡的太高了,头有点晕。”   九王妃关切地看了过来:“没事吧?要不要叫大夫来瞧瞧。”   “不用了,我没事。”静淑连忙摆手。   孟氏放下筷子,用帕子擦擦嘴,沉声道:“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事,成亲了就该稳重大方,相夫教子,小孩子的玩意就不要碰了,尤其是还跑到树上去,太不象话了”。   周朗脸色讪讪的却不敢反驳,小娘子又因为自己挨训了,遇上个严厉的岳母,这日子还真不好过。   高博远却不爱听了,拉下脸对孟氏道:“孩子们的事,你就不要管太多了。姑爷都没说什么,你又何必掺合他们小俩口的事。谁还没有年轻的时候,依依小时候还爬过树呢,都是我帮着她上去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也很胡闹?”   孟氏惊恐地看一眼丈夫,默默垂下头,低声道:“我不敢这么想。”   九王妃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不忍直视啊,简直想逃了。今天他这是怎么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以后还活不活了。若是就这么走了,未免太不给他面子,只得耍赖说道:“博远哥哥,你再拿我小时候的事情消遣,我就再也不敢来你家吃饭了。”   高博远转过头温柔的看了她一眼,今天好像是有点失态了,可是她忘了吗?二十多年前的今天,那么甜蜜的一天。   这些年九王寸步不离她身边,每次回家都找不到单独跟她见面的机会,其实他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想跟她聊聊天,说说小时候。爱了她那么多年,竟然连这么一个卑微的愿望都不能实现么? 第53章 花式宠妻第十式   用罢晚膳,九王妃笑吟吟道:“让阿朗和静淑送我回去吧,你们都早些休息。”   高博远走到她身旁,柔声说道:“我送你回去吧,明日再让他们专门去拜访不迟。”   九王妃虽是不太情愿,却也不好驳他的面子。二人并肩出门,两道身影被月光拉的很长很长。   “博远哥哥,这么多年了,往事该忘的就忘了吧,何必折麽自己呢?”九王妃幽幽说道。   “前些年以为自己放下了,可是最近岁数大了,身上的旧伤时常复发,总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越是这样,越是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总盼着能回到过去,重活一次。依依,若能回到从前。我一定不让你去京城,不让你遇见他……如果没有乌龙诗案,我们就会顺理成章的在一起。”说起伤心事,高博远的声音越发凄清,水雾涌上了双眼,负手而立的影子更显孤独。   “你……”九王妃也有几分哽咽,无力承受那一份刻骨铭心的深情。“世上没有如果,也没有重生。我与他之间的缘份是天定的,博远哥哥,你知道我小时候是拿你当亲大哥的,并没有男女之情。”   高博远凄惶地点头:“是,我当然知道,可是,我们若成了夫妻,你对我的感情自然就会变了。”   “唉!我说不通你,你若再这样,我就不见你了。”   “别,依依……我已经四十多岁了,很快就半截入土了,这辈子我还能见你几回?你就这么狠心对我?”高博远含泪看向她,九王妃叹了口气,深深垂下头,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刚出大门口,就见九王迎面而来,嘴角噙着一抹微笑,手里托着一个木质的小兔子。   九王妃像见了救星一般飞奔过去,抱住九王手臂:“你回来了。”   “嗯,得了一个好东西,给你瞧瞧喜不喜欢?”九王献宝一般把木兔子捧到她面前。地方官员想贿赂九王也是一件难事,金银财宝他不缺,美人他不要,这些年人们也摸索了一些门道,唯有送九王妃喜欢的东西,他才会高兴地收下。   九王妃拿过来把玩,发现兔子耳朵居然能动,捅捅它的三瓣嘴就吐了一根小木棒出来,掰掰左前腿,背上突然裂开,生出一对翅膀。“好奇怪的兔子呀。”   九王伸手揽住了她后腰,把爱妻拥在怀里往前走:“这是机关兔,据说是鲁班后人造的,每一个地方都有机关,够你玩几天了。”   高博远看着一对依偎的身影走远,直到进了柳府大门再也瞧不见,才悻悻地回房。孟氏夫人见丈夫进来,赶忙起身端起桌子上的温茶高高举起:“夫君请用茶。”   高博远看了一眼低垂着头,高举着茶杯的妻子,心中有一丝愧疚,孟氏无错,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她一直规矩守礼。可是,若要宠爱她,却做不出来。   他接了茶杯,喝了几口,就放到桌子上:“安排沐浴吧,连着骑了几天快马,也累了。”   孟氏赶忙吩咐人预备热水,替丈夫拿了寝衣出来,高博远接过来独自去了浴房。这间浴房里有一个莲花型的浴池,当年就是为了她特意修建的。那年她十五岁快要及笄的时候,高博远做好了一切迎娶她的准备,包括修建一个专门的浴池,可以方便二人共浴。可是这么多年了,浴池里总是一个人。   孟氏绝对做不出和丈夫共浴的事情,而且他也不想和她共浴,心中想的,都是当年的明月光。   浴后出来,高博远直接躺到床上睡了。孟氏见他累了,也不敢打扰,到浴桶里简单洗了洗,就默默钻进自己的被窝,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吵醒劳累的丈夫。   静淑回卧房路上,脚步有些虚浮,进门的时候被门槛一绊,险些摔倒。周朗及时扶住了她,轻声问:“你没事吧?”   但凡经历过情爱滋味的人,怎能看不出端倪,他也明白了长辈之间也是有故事的。小娘子没有回答他,双眸失神的坐到床边,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静淑,他们之间的事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随他们去吧,咱们过咱们的日子。”周朗握住她的手,轻声劝道。   静淑身子一颤,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用可怜巴巴的声音说道:“你抱我一会儿好不好?我觉得好冷!”   “好。”周朗坐到她身边,把战栗的身子拥进怀里,揉搓着一双冰凉的小手帮她取暖。   静淑偎在他胸膛上,情绪渐缓,渐渐抽搭起来:“枉我一直拿她当亲姑母看待,竟然……竟然是她抢走了母亲的幸福,我以后再也……再也不想见她了,呜呜……”   小娘子哭了,周朗心疼地帮她擦泪,声音轻柔的哄着:“其实你也不能怨九王妃,我看着分明是岳父一厢情愿,这件事估计九王也是知道的。他们之间肯定是清白的,不然九王眼里绝对容不下沙子。既然九王和岳父都能和平相处,你又何必过于执着呢,儿时旧梦罢了。”   静淑抽搭道:“可是母亲是无辜的呀。”   周朗握握她的手:“静淑,我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岳母这样的性子,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的。作为嫡妻,她肯定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儿媳、母亲。但是,若论心中所爱,谁不爱触动自己的心弦的女子?可是岳母,她只能让人敬重,甚至不敢亵渎。一个男人需要的是个热热乎乎的人,可以抱在怀里亲热,小别归家可以看到她的思念,撒个娇邀个宠,小日子才过的有意思,是不是?”   静淑从他怀里起来,对他的话不太满意却又说不出什么反驳之语,瞪他一眼撅着小嘴道:“你奔波这些天累不累?还不早点沐浴休息?”   周朗哑然失笑:“是谁让我抱着的,嗯?难道我不想早点休息么?”   静淑不好意思地垂头笑笑,起身让下人们预备热水沐浴。   可儿回房换了一身深色的衣服,趁着下人们都提着桶离去的时候,从虚掩的耳房门混了进去,躲在一个角落里,偷听他们的对话。她倒是要看看姐夫是不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若是他敢偷偷打姐姐,就要趁爹爹回家的时候,狠狠教训他一顿,让他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人。   “娘子,这些天都没有好好洗澡,你帮我搓搓背行么?”周朗拉着她的手往浴房走,见与耳房相连的门开着,就随意地踢了一脚。   木门咣当一下合上,又弹开一丝缝隙,可儿蹲在黑暗里吓得身子一抖,紧紧捂住嘴。   静淑明白他的心思,素了十来天了,自然是想跟她亲热。这样也好,至少说明他没在外面乱找女人。彩墨说得对,若是男人在家里得不到满足,自然就会去外面乱搞。   羞答答地跟着他去了浴房,就见他大咧咧地伸开了双臂,“娘子帮我宽衣如何?”   仅一墙之隔,门又没关严,那边地声音清晰地传进可儿耳朵里,暗自腹诽:懒男人,自己没长手啊,干嘛要我姐姐伺候?   静淑轻柔地帮他解着衣带,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很快就蹭出了火。看到形状异样的亵裤,小娘子不肯帮忙了,娇羞道:“最后一件,你自己来。”   周朗身上热的嗓音都有点哑了:“娘子,又不是没见过,你还这么害羞啊。”他见她转过身去,铁了心不帮自己,只得自己动手扒下裤头扔到一边。却没有急着进浴桶,而是伸手去扯她的衣带。“一起洗吧。”   “啊……”静淑惊叫一声回头,外裙已经被他扯掉了,正要推开他的手,却不小心看到了他昂扬的斗志,一下子红了脸,声音也变得娇羞了几分:“别……我先帮你搓背,一会儿我再洗。”   周朗哪肯听她口是心非的话,憋了这些天早就快要熬不住了,大手用力扯了几下,也不管衣服撕没撕坏,转瞬就只剩下一件小小的兜了。   “娘子……”他声音湍急火热,抱住她狠狠地亲了起来。   可儿听着隔壁撕衣服的声音听的心惊肉跳,姐夫竟然这么粗鲁?很快就传来男女粗重的喘息和各种异样的声音。不像是打人,而且姐姐也没有求饶。哗哗的水声响起,很是激烈的样子。她瞧不见,却能听到姐姐长一声短一声的叫唤,虽是压得极低,却隐隐透着欢愉。   “你轻点吧,水……都快没了,我……可不好意思……让人加水进来。”   “嗯,那就歇一会儿,我帮你洗身上。”   “不要……你……别乱揉……”   “上面不允,那就下面。”   “不……”   可儿听着姐姐娇嫩的带着颤音的说不,却怎么也不像不想要的样子。夫妻之间竟然是这样的?   “桶里地方太小,不方便,我抱你去床上。”   “我自己能走。”   “让你走?那不就出来了?我抱着你一边走、一边动,是不是更*?”   “你……无赖……”   架子床响起了有节奏的吱呀声,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夹杂着偶尔能听到的类似于打人的啪啪声。可儿捂着滚烫的脸,已经不太敢听了。想要捂住耳朵却又鬼使神差地没有去捂,于是她又听到了姐姐的求饶声。   “夫君,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好酸,你饶了我吧。”   “不饶,坚决不饶,今天晚上,我要让你酸个够。”   他们还在继续说着羞人的话,可儿趁这个空档轻手轻脚地出了耳房,一溜小跑儿回了自己的房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傻愣愣地坐在床边捂着狂跳不止的心口。这就是所谓的夫妻之事吧?以前自己总是不明白,以为男人女人在一张床上躺一晚上就会生孩子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周公之礼,竟然不是客气的行礼,而是羞人的亲昵,那还怎么相敬如宾呢?   可儿躺在床上,过了半夜还是想不明白。 第54章 花式宠妻第十一式   早上醒来,阳光明媚,静淑睁开惺忪睡眼,就看到丈夫神采奕奕地看了过来。   “这么晚了,怎么不叫醒我?”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几分被疼爱过后的慵懒和娇羞。   “不怕,睡吧,我陪你一起睡,岳母就不会教训你了。再说了,昨晚岳父回来,咱们是小别,他们可是久别重逢,说不定现在还没睡醒呢?”周朗嘿嘿地笑。   “不许你瞎猜。”小娘子瞪圆了杏眼。   “好好,不瞎猜,只说咱们的事,再来一回如何?”被窝里毫无阻碍,大手一伸,直接攻陷重要阵地。小娘子惊叫一声,飞快地躲开。   “你不要太过分。”小娘子有点急了,满眼不乐意。   “那你说句好听的哄哄为夫,我就饶了你。”周朗手指一捻,故意逗她。   静淑娇喘一声,赶忙求饶:“好夫君,晚上再给你行么?你要怎样都依你。”   “好,起床吧,要不然一会儿说不定小姨子来串门了。”周朗等的就是这一句保证,所谓早上要亲热不过是吓唬她一下,小娘子好骗,果然就上当了。   梳洗好,用过了早饭,已经日上三竿。小夫妻溜达到上房给长辈们请安,然后去柳府看望九王和九王妃。   周朗偷眼瞧瞧岳父脸色,男人是否餍足在神情上还是能看出些端倪的。可是他看来看去,也看不出有昨晚爽过的样子。   “你们去柳府吧,把这包胡瓜子和葡萄干带上。”高博远淡淡说道。   静淑扫了一眼爹爹大老远带来的东西,心里更不是滋味。周朗笑笑接过来:“岳父,我想拜见舅爷之后,带静淑出去转转,初次来江南,一直忙差事,还没有时间带她出去玩呢。”   高博远点头,姑爷对女儿好,这是好事,就该让他们多在一起,增进感情。   进了柳府大门,静淑就磨磨蹭蹭地不乐意往前走了。周朗回头瞧瞧,噗哧一声笑了,拉过小娘子的手,拽着她往里走。“你先忍一忍,不能让他们瞧出端倪,一会儿我带你出去散心,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跟我说。”   正说着话,就见九王和九王妃迎面走来,“阿朗?差事办的如何了,不会是整日游山玩水把正事忘了吧?”九王道。   周朗一笑,把送给九王妃的吃食献上,行礼道:“舅爷交办的差事,我怎么敢怠慢。来了半个月了,我一直在外面奔波,留下静淑一人在家。如今差事都办好了,才来陪她。”周朗诉说了自己办差事的经过,得了九王的夸奖,笑得合不拢嘴。   九王妃问道:“你们这是要出去游湖么?刚好我们也要去,画舫宽大,不如一起去吧。”   静淑在周朗身后悄悄挠他手心,不让他答应。周朗便厚着脸皮笑道:“舅祖母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我们还有别的计划,恐怕打扰两位长辈的雅兴,所以不敢同行啊。”   九王回头去拉九王妃的手:“走吧,咱们老夫老妻的了,人家新婚燕尔,自然有很多悄悄话要说,有咱们在场多不方便。”   “嘿嘿!多谢舅爷体谅。”周朗拱手道别。   目送九王夫妻登上特制的精美画舫,周朗牵着小娘子的手走在河道旁边的青石板路上。丝丝缕缕的白云笼罩在上空,那白墙黑瓦的简朴楼房就像未经装束的少女,婷婷窈窕立在河畔。碧蓝如洗的天空与一座座参差的石拱小桥晕染在一起,泛着丝丝涟漪的河水轻轻荡漾着。小亭里有三三两两人,小茶温水慢慢喝,画舫上琵琶曲悠悠,荷莲朵朵叶漂漂,近水楼台镜中画,这便是江南,风姿清丽的江南。   “静淑,所谓斜倚画阑娇不语,暗移梅影过红桥,裙带随风飘。也只有这如水的江南才能养出你这样婉约的女子,柔情似水。”周朗紧紧握着她的手,回眸一笑。   静淑垂眸,抿唇一笑,心里美美的。   周朗个子高,在北方人中尚且算高挑的,来到这江南,更显得挺拔突兀。静淑长得美,又是被郎君滋润过后,面色艳若桃花。两个人走在街上自然吸引了无数道目光,灼的小娘子脸上火辣辣的,小手都不肯给他牵了。   周朗轻笑,到街边买了些小吃、零食,就带着她租下一条画舫,放下四周的纱幔,坐在船上,一边悠哉地欣赏着江南美景,一边吃茶聊天。画舫上琴棋书画俱全,来了兴致便对弈一局。谁输了就要受罚,主动亲对方一口。   小娘子一共输了三回,却因为有船尾的艄公在,不肯履行惩罚。周朗把她抱在怀里,咬着她的耳朵说:“晚上再亲也行,就不能亲嘴了,亲哪得我说了算。”   静淑红着脸跟他讨饶:“换个惩罚行不行?我给你弹琴。”   周朗咂咂嘴,不太情愿地说道:“那就只换一个,我还要留着两个。”   静淑知道他无赖,也不跟他商量了,拿过琵琶弹了起来。画舫出了柳安城,在青山绿水间随波荡漾,周朗歪在软榻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把玩着她衣裙上的玉佩流苏。   “好个烟雨江南,如诗如画、如痴如醉,这样的地方的确令人沉迷,沉溺于此等温柔乡,我也不想回北方建功立业了。”一曲终了,静淑把琵琶放到一边,周朗往她身上挪挪,把头枕在了娘子大腿上。   静淑温热的小手捧住他的脸颊,柔声说道:“以夫君的性格,最多住上一两个月,久了也就腻了。”   周朗闭着眼,舒服地享受着小娘子的手指,忽然睁开一只眼朝她暧昧的眨了眨:“有娘子在,每天都有新花样,怎么会腻呢?”   才说了几句话,又不正经了。静淑拿起小几上的蜜饯,喂进他嘴里,堵住后面可能更羞人的话。   接连十来天,都是这般闲散悠闲的日子,白天出门欣赏美景,晚上在床上欣赏美景,周朗觉着小日子太舒服了,蜜里调油啊!   可儿眼睁睁地瞧着姐姐一天比一天美艳水灵,晚上隐隐能听到他们笑闹的声音,早上有姐夫护着,也不用早起。他们已经的把附近的好景致都欣赏地差不多了,比自己这么多年去的地方都多,每天回来还会带来各色美食。   看来成亲是一件好事啊!   安乐的日子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五月下旬,静淑恋恋不舍地告别家人,随着自己的男人启程回京。   周朗在江南的这段日子爱上了坐船,于是回去的路就换成了水路,沿着南北大运河进京。坐船不像骑马坐车那么颠簸劳累,小夫妻俩一路欣赏着沿途美景,品尝着各地特色吃食,日子过得舒服惬意。尤其是晚上在大船上抱着她睡,娇软的身子摇摇晃晃地偎在他怀里,摇着摇着就激烈的晃一会儿。然后再缓缓摇……   周朗自然也不会忘了继续探查民情,考察官员风纪。要建功立业,享受生活的同时,自然也要辛苦付出。   到达郡王府时已经六月了,这日天气出奇的闷热。上房里放置了两口大缸,装满冰块降温,饶是这样,郡王妃还是不断地摇着团扇。   “你今日是怎么了?一副坐不住的样子。”长公主看了过来。   “天热啊,我这心里也不踏实,王爷下了早朝就没回家,听说好像出了大事。唉!”郡王妃双眉紧皱。   长公主嗤笑一声,不屑道:“就算出了天大的事,那也是皇上做主,大臣们出谋划策,与你有何相干?”   “我……母亲,我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有点不放心。”郡王妃话音未落,就见周朗和静淑并肩进来,把带回来的礼物奉上,向长辈们请安。   离家两个月,众人自然都把目光投向了小两口。静淑小脸白里透红,似乎丰盈了一些,明眸皓齿,笑起来熠熠生辉,一看就是过得舒服滋润。周朗负手而立,身姿挺拔,眉宇间透出更加成熟自信的风姿。   郡王妃扁扁嘴,感觉胸口更闷了。看周朗的样子,应该是差事办的不错。可是,腾儿的差事还没有着落,岂不是被他越落越远。   二小姐周玉凤掩唇轻笑,如今府里过得最好的就是三哥和三嫂了。不过,自己婚期将近,想必婚后也会像他们一样甜蜜幸福。不,是比他们更甜蜜。当初三哥不乐意娶三嫂,连入洞房都不肯,过了好一段日子才逐渐热乎起来。可是自己的婚事不一样,是谢家亲自上门求娶,未婚夫谢安还送了一幅亲手画的桃花图过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好日子眼看就要到了,她满心欢喜。   静淑送了一圈礼物之后,发现雅凤不在,便笑着问靳氏:“二婶,三妹呢?”   “小雅最近病了,一直没有出门。”靳氏淡淡答道。   “哦,那我明天去看看她吧,我……”静淑说了一半,忽然觉得胃里一酸,竟是要吐。捂住嘴干呕了两下,又没事了。   郡王妃、靳氏都直了眼,莫非……   周朗走过来扶住她的胳膊,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事,可能是坐了太久的船,有些晕。直到现在,我还觉得脚底下在晃呢。”静淑脸色有些苍白,抚着胸口说道。   周朗一笑:“是呢,我也有些头晕目眩的,祖母,我们先回房去休息一下,明日再来请安。”   夫妻俩正往外走,就遇上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差点撞在静淑身上。周朗抱着她的纤腰一转,就安全地把她护在了身侧,正要喝问那小厮,就见他连滚带爬地跪倒在长公主脚边:“报,报长公主,不好了,出大事了。” 第55章 花式宠妻第十二式   长公主一愣,没等她说话,郡王妃急不可耐的站了起来:“快说,怎么了?”   静淑一愣,静静地瞧着郡王妃,虽说她平时也是嚣张跋扈,但却从来没有抢过长公主的话,这次究竟是怎么了?   小厮显然是飞跑进来的,大口的喘着气回禀道:“是大姑爷,郭家的大少爷……郭征将军阵亡了。”   “啊……”   “你说什么?”   众人大骇,全都变了脸色。郭征是兵部尚书郭翼长子,在远征高句丽的战场上任副帅,是长公主的亲外孙,周家大小姐周巧凤的丈夫。   “快……快备车。”长公主大喊。   出了这么大的事,周朗夫妻自然也不能回去休息了,跟着上了马车一起到了尚书府。刚进门,就听哭声一片,下人们乱作一团。   郭夫人已经哭晕了两次了,被婆子掐着人中刚刚醒过来,泪眼婆娑的看到母亲和大嫂等人进来,又痛苦道:“娘,娘啊……征儿他……他……”   郭夫人哭的嗓子都哑了,上气不接下气,被两个丫鬟搀着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看过来。郭翼垂着头坐在一旁,双手握成拳拄在腿上,紧咬着牙,默默承受着丧子之痛。周巧凤哭瘫在地上,几个粗壮的婆子都拉不起来。   九王、九王妃、太子妃郭氏都已经到了,站在一旁满脸悲戚无奈,显然是劝过了一轮,也毫无作用。   长公主抱住女儿痛哭了一场,然后劝慰道:“人已去了,你就是哭死又有何用?你保重身体,大征在地底下才能心安哪。”   这句话用来劝人本没有错,谁知却戳在了郭夫人的心窝子上,哑声悲泣道:“我的儿呀……我的儿到死都不会原谅我,若不是跟我怄气去了战场,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长公主马上说道:“胡说,什么怄气,哪有跟亲娘怄气离家的孩子。”   郭夫人再也控制不住心里憋了一年多的往事,泪如雨下,声音喑哑的哭道:“征儿临走前就留下了书信,说生无可恋,若有一天马革裹尸而还……就……就让我把他和那个小妾葬在一起……”   “胡说,征儿是懂事的孩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长公主怒了。   郭夫人精神已经崩溃,把埋在心底的秘密都哭了出来:“娘啊,您不知道,巧凤害死了征儿的爱妾,还有……还有孩子,征儿痛恨我没有护好他们,才……才不辞而别,临走留下了休书……呜呜……是我,藏了起来,没有答应他。”   旁边的周巧凤被周腾、周朗合力拽了起来,刚刚被架着坐在了椅子上,听到这话,如雷击一般,痴痴傻傻地转过头来,盯着郭夫人直直地看了良久,突然拔腿就跑。   众人赶忙去追,郡王妃一边跑一边哭,追到她的卧房外面却被她反锁了门,谁也进不去。崔氏疯狂的拍门:“巧凤,巧凤你快来开门呀,快开门,不许你做傻事。”   崔氏使劲推也推不开,回头用慌乱的眼神看向跑的满头大汗的儿子周腾:“快,快把门撞开。”   周腾肥胖的身子用力撞门,没撞开,却被弹了回来,身子一歪,帽子掉在了地上。崔氏气的踢了他一脚,骂了声没用的东西,招手让丫鬟婆子们都过来。正要让人们一起撞,就瞧见大步走来的周朗,如见了救星一般,完全忘记了心中的嫌隙,急的去拉他的胳膊:“阿朗,你……你快把门踹开。”   “都闪开。”周朗厉喝一声,抬脚狠狠踹了过去。卡啦一声,门碎了,众人一拥而上,就见周巧凤已经把一根披帛搭在了房梁上,脚下的凳子一踢,脖子勒在了绸带上。   丫鬟婆子们吓得大喊大叫,郡王妃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周朗个子高,拨开众人,上前抱下了她,放在地上。   “女儿呀,你怎么这么傻……”郡王妃大哭,抱着闺女不撒手。   大少奶奶悬梁自尽被救的事传到了前厅,众人也都是一惊。郭夫人痛失爱子,口不择言,此刻也十分后悔。哭哑的嗓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昏昏然趴到了桌子上。   “罢了,你回房去好好休息,我带巧凤回去,不能让她再出事了。”长公主无奈的叹了口气,吩咐丫鬟婆子们扶走郭夫人,才带着郡王府的人离开。   静淑小心翼翼地站在九王妃身后,刚才周朗离开前悄悄叮嘱她保护好自己,场面太乱,怕她受伤,特意把她交给了九王妃照看。   静淑本不怕自己受伤,只是心中有个疑问没能落实,不敢冒风险,还是小心为妙。前厅的门大敞着,她看到丈夫抱着死尸一般的周巧凤大步出门上了马车,郡王府和周腾等人前呼后拥的一起奔了出去。   这种时候,不方便让别的男人动手,终究还是娘家亲哥哥可以不避嫌。周腾那肥胖虚浮的身子,郡王妃自然不放心让他抱着,只能是让周朗来抱。哪怕是同父异母吧,终究也是亲哥哥。   周朗送她们上了马车,又跑回前厅来接静淑,对郭翼低声道:“姑父,节哀吧!”   郭翼无力的摆摆手,让他们离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岂是一句话就能化解的。他也上过战场,知道刀枪无眼,更知道一个人在身受重伤的时候,求生意志强不强是能不能活下来的关键。他的求生意志就是他所牵挂的人!   儿子对这个家真的绝望到没有一个令他牵挂的人了吗?   一行人回到郡王府,径直进了上房,把周巧凤放到榻上,长公主、郡王妃等人轮番劝说。静淑很累,可是她不敢离开,也在一旁劝了几句。   郡王妃见女儿只是哭,也不说话,摆手让众人都离开。只留下她和长公主陪巧凤说说话。   靳氏擦擦泪,柔声嘱咐:“巧凤休息一会儿吧,我们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   拉起女儿玉凤的小手往外走,出了门往右转去梅园。周朗和静淑也出了门,往左转去兰馨苑。错身之际,静淑忽然看到靳氏和玉凤之间交流的一个眼神,竟然是颇有几分得意的。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她再次抬眼去瞧,她们已经转了过去,只能看到背影了。   回到兰馨苑,静淑坐在软榻上,喝下了丫鬟递过来的一大杯水。周朗心疼地瞧瞧妻子,柔声道:“你躺下休息一下吧,家里出了这种事,人心最是浮躁不安的时候,我们更要定下心来,不能自乱阵脚。”   “嗯。”静淑轻声应了,温顺地脱了鞋,倚在榻上休息。   “还有一件事,在柳安州时,岳母就嘱咐过,说怀着你的时候,从开始一直吐到了生。让咱们注意,但凡是恶心想吐,可能就是有孕了,你刚才是不是……”他清晰地记得在上房时她干呕了两下,虽是毫不犹豫的帮她遮掩过去,可是心底还是存了疑问。   静淑小脸一红,低声道:“我也在怀疑,这个月的月事确实没来,不过,日子还不算太久,恐怕这个时候大夫也看不出来,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周朗一喜,握着她的小手道:“好,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这几天家里乱,你少去他们跟前凑。去的多了,人家也未必觉着是关心,也许还会以为咱们看热闹、说风凉话呢。他们的破事咱们少掺和,只过好咱们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周巧凤这么恶毒的人不值得同情,她是我妹妹,该管的自然还是要管,不过,不能为了她伤到咱们的孩子。”   静淑赶忙捂住他的嘴:“不许瞎说,也不一定有没有呢。”   知道小娘子脸皮薄,周朗也没跟她多说,大表哥战死,他心里也不好受,无心逗她,只捏了捏小手让她休息,就带着自己搜集的证据出了门。   刚走到前院,正遇上衍郡王周添进门:“阿朗,你回来的正好。高句丽大捷,已经建立了都护府。只是很多高句丽散兵做了海盗,如今沿海一线极不太平。京畿营抽调了三千人马组成三个骑射营,集训一个月就派往沿海巡防。如今急缺两名骑射校尉,左都督推荐了你,圣上已经恩准。让我告诉你,速去御史台复命,然后到京畿营报到。”   周朗郑重点头:“我正要去御史台复命呢,刚才去了姑母那里,还有大妹妹,你去瞧瞧吧。”   周添无奈地叹了口气,摇着头去了上房。   郡王府沉浸在紧张、悲伤的氛围中,就连周朗被越级提拔做了从六品校尉的事,都没能激起一丝波澜。   唯有二房靳氏的房中,有低低的笑声:“娘,大姐压了我这么多年,如今落得个灰头土脸,身败名裂,真是出气。”   “是啊,笑道最后的人才笑得最美。最终还是我的女儿有好姻缘,看那高高在上的郡王妃以后还怎么趾高气扬?”靳氏抬起下巴冷笑。   周玉凤忽然有些担心:“娘啊,不会因为这件事,我的亲事要推后吧。”   “放心,不会,死的是郭家人,又不是咱们周家人,犯不着为他守孝。月底照样热热闹闹的办婚礼,气死他们娘俩,哼!” 第56章 花式宠妻第十三式   周朗晚上披星戴月回家的时候,静淑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周朗亲了一口小娘子红扑扑的小脸儿,轻手轻脚的去浴房沐浴。六月的天,晚上还是有点热,可是小娘子不睡凉榻,他也不想去,就和她挤在床上抱着她睡。   静淑睡得不太.安稳,眉头微皱,长长的睫毛轻颤。   看来是被今天的事情吓到了,周朗心疼地用大拇指摩挲着她的眉心,想抚平她的担忧。小娘子似乎是感觉到了丈夫的气息,在睡梦中朝他拱了拱身子,偎到他胸膛上睡了。   天热,周朗没穿中衣,赤着胸膛,只穿了一条短短的亵裤。她呼出的热气喷在胸前,热热的、痒痒的、像一条小虫子在身上爬呀爬,周朗真想压到她柔软的身子上。   可是他知道,小娘子累了,今天又受了惊吓,肚子里说不定还有了一个小东西,今晚不能放肆。周朗咋咋嘴,合上了眼睛,虽是有些无奈,却又觉得很甜蜜。   静淑早上睁开眼时,身边空荡荡的,早晨有点冷,看看身上盖着的薄被,料想是他离开时轻手轻脚的帮自己盖好的,唇角便溢出一缕甜甜的笑。   “三爷几时走的?”静淑一边穿衣服一边问素笺。   “三爷说卯时点兵,所以卯时之前他就起来了,让我们不要吵醒夫人,随便夫人睡到什么时候。三爷如今还真是心疼夫人呢。”素笺微笑。   静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洗漱之后,吃了两个水晶蒸饺,喝了一碗什锦八宝粥。虽然周朗嘱咐了不让去上房多掺和,可是不闻不问也不是办法呀。带上两包从柳安州带回来的七珍红莲藕粉,领着两个丫鬟到上房中来。   没等进院子,就被丫鬟拦住了去路。“长公主吩咐了,今日要好好休息,请安就免了吧。郡王妃那边您也不必去了,昨晚一宿没睡,这会儿也还睡着呢。”   静淑乐得清闲,带着人往回走,在垂花门处转弯,到二房的梅香苑中来。   进了院门自然要先拜见二婶,可是小丫鬟说她不在。静淑有点疑惑,上房和郡王妃居住的荣锦堂都不让进,她会去哪里呢,难道去后花园赏花?   想想以靳氏的聪明逢源,应该不会做这么傻的事,若是传到郡王妃耳朵里还了得,不就是明显的幸灾乐祸么。   无暇多想,她命人带路,进了三姑娘周雅凤的屋子。这是静淑第一次来这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副临摹的《洛神赋图》,人物栩栩如生,其笔墨神情惟妙惟肖,若非行家里手,简直要认为是真迹了。   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太值钱的东西,随处可见的便是画,无论是大瓷瓶里的卷轴,还是挂在墙上的山水、仕女图,可见主人最爱的就是这些。   “三妹,你可好些了?”静淑来到床边,轻声问道。   雅凤缓缓睁开眼,看到静淑,神情微微一滞,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是啊,三嫂离开的那一天正是自己及笄之后,满心欢喜地以为嫡母为自己与谢安议定了亲事。那时候,自己总忍不住嘴角上翘,心里的幸福期待满满的。仅仅过了两个月,三嫂回来了,人丰腴了一点儿,面若桃花,气色甚佳。   而自己呢,却已经成了现在这副见不得人的鬼样子。自从谢府来合八字,她才知道与谢安定亲的竟然是二姐周玉凤。那种晴天霹雳的感觉,只有经历过得人才会知道。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抽空了,世上万物、阴晴雨雪都与自己没关系了。她只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庶女,在贵如油的春雨中淋了一个时辰,被亲娘背回了屋子,如愿的病倒了。   “三妹,两个月不见,你怎么瘦成这样?”静淑很吃惊。不仅是瘦,原本小姑娘眼眸中灵动的光彩已经一点都没有了。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一双干涩的大眼睛在瘦成巴掌的小脸上十分突兀。   “三嫂……”雅凤喑哑的唤了一声,眼里滚落了热泪。   在这个毫无人情味儿的郡王府,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二房庶女,病了这么多天,只有嫡母过来走了一次过场,祖母和大伯母竟然一次都没有来瞧过。三嫂才刚回来,就来看望自己,雅凤只想哭。   “雅凤,你怎么病的这么厉害?叫大夫看过了没有?”静淑关切问道。   “看过了……也见好了,三嫂,放心吧。”雅凤懂事的轻声说道。   静淑把两包藕粉放在床边的小几上,握着雅凤的小手柔声道:“这是从柳安州带回来的七珍红莲藕粉,最是滋补,养颜益气的,你多吃一些,有助于快点恢复。”   雅凤点头:“嗯,我知道了。三嫂快回去吧,我怕过了病气给你。”   正说着话,雅凤的亲娘秋姨娘端着一碗药进来,见静淑坐在床边,先是一愣,转眼便热泪盈眶:“三娘子,你来瞧小雅啊。”   静淑起身点点头:“秋姨娘,小雅病了多久了,怎么会这么严重。”   秋画抹抹泪,把碗递给小丫鬟让雅凤趁热喝。哽咽着说道:“一个多月了,那天下雨着了凉,就起不来了。其实还是心病,三娘子,我想求您个事儿……”   “娘……咳咳,别让三嫂为难了,娘……”雅凤急的推开药碗,把喝到喉咙里的药汁又吐了出来。   静淑看他们似乎是有难以告人的秘密,便识趣的告辞走了,只嘱咐雅凤好好养病,过些日子再来看她。   秋画送了她出来,回去拉着女儿的手哭道:“你三嫂是这府里唯一一个善良的人了,你干嘛不让我告诉她?当初去桃花园,不就是跟着你三哥三嫂么?让你三哥去给你问问,或许还有转机呢。”   雅凤落着泪笑道:“娘,您就别一厢情愿了,哪会有什么转机。我都厚着脸皮给他写信了,可是……可是,谢家一点动静都没有啊。三哥又能怎么样,既是嫡女愿意嫁,人家自然不会娶庶女的,这都是我的命、我的命啊……”   秋画哀哀痛哭:“都是因为我,都是亲娘没出息,才让你受这些苦,若是我死了,能让我闺女幸福,我宁愿一死……”   “娘,您说什么呢,你要是死了,我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母女俩抱头痛哭,没注意到房门一开,靳氏和周玉凤进了门。   “这是哭什么呢?好好的,在这嚎丧。要嚎去上房嚎去,兴许他们以为你们在哭姑爷,还要对你们刮目相看呢,在这里嚎丧干什么?玉凤的好亲事就快到了,你们这是要破坏风水吗?”靳氏掩着鼻子,嫌恶的瞪了一眼。   秋画和雅凤大惊,不知道刚才的谈话他们听到没有,但是静心一想就知道肯定是没听到,不然就不会是这番话了。   “母亲莫要生气,是姨娘担心我身子,咳咳,总是不好,才……”雅凤赶忙解释。   “罢了,既咳得厉害就少说话、少哭,快点养好了,送你二姐出嫁才是正经,否则,别人还以为我给自己女儿安排了一门好亲事,苛待庶女。你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活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是,我知道了,谢谢母亲关心。”雅凤低声说道。   “娘,咱们快走吧,刚买的那些缎子还要做新衣服呢。”玉凤怕自己染上病气,只站在门口,一步都不往里去。   靳氏带着女儿走了,雅凤瘫倒身子,缓缓合上了眼。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要好起来,赶快好起来,不然,日子会更艰难。   晚上周朗回来,静淑跟他说了雅凤的情况,周朗却不假思索的握住她的手:“我只关心你,只要你好好的就够了。旁人的事,咱们管不了那么多。若是她信任咱们,愿意把知心话说出来,求你帮忙,那就帮帮她。既然人家不乐意说,咱们也没兴趣打听,早点睡吧,过几日带你去舅母家把把脉。”   静淑柔顺的点点头,丈夫睿智果断,有他在身边,自己不必多费心思去考量,只要听他的话就行了。   “有夫如此,夫复何求。”静淑抱着他的胳膊,偎在了他宽厚的肩膀上。   “哈哈哈,这话我爱听,娘子,以后你多说些甜言蜜语,比做好吃的更有味道。”周朗侧头去亲她的小嘴儿,反手把人抱在怀里,一手摩挲着圆润肩头,另一只大手毫不客气地在胸前丈量着尺寸。“静淑,这里又长大了些,摸起来手感更好了。”   静淑羞得满脸通红,夏日衣服本就单薄,他又故意使坏,不一会儿就撩的小娘子浑身燥热,娇喘微微。   “可以的吧?嗯?”他含着她的耳垂逗弄。   “不知道……万一,万一伤着孩子……”也许没有呢,静淑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周朗却不敢乱动了,顶着一脸欲求不满的黑线。不停地亲她嘴唇,闷声道:“早知道这样,就不这么早要孩子了。”   静淑当了真,吓得瞪圆了眼睛:“你……你不想要孩子?”   小娘子呆呆地,越看越让人喜欢,周朗故意绷着脸逗她:“对呀,有了孩子,我怎么活?”   静淑脸色完全垮了下来,怯怯地坐直了身子,离开他的怀抱,他是要纳妾么?真的要纳妾么?才刚甜蜜了一阵子。若是这样,她宁愿不要孩子,可是……若是真的有了,又该怎么办呢。   周朗见她完全变了脸,不敢跟她闹了,握住发抖的小手,气呼呼地轻咬她嘴唇:“这么不相信我?我怎么会不想要孩子呢?咱们的孩子,第一个孩子,以后还会有很多个。静淑,你再敢怀疑我对你的情义,我就……就把你吃进肚子里,让你看看我的心。” 第57章 花式宠妻第十四式   五日后,静淑见到了丧夫新寡的大小姐周巧凤,她目光呆滞、脸色苍白,从一只骄傲的孔雀变成了秃毛鸡。   长公主又去郭府看女儿了,郡王妃有气无力地扫一眼嘘寒问暖的靳氏,冷冷道:“你也不必试探了,二姑娘的婚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咱们郡王府的姑娘总不能一个个的都不幸。”   “是,那就按郡王妃的意思办。”靳氏陪着笑脸说道。   静淑规规矩矩地在椅子上坐着,只客气地问了两句就不再说话了。别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少说话为妙,不然,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容易引发事端。   郡王妃看着靳氏母女掩不住的喜色,心中更加烦闷,摆摆手让他们退了。只看着呆呆的大女儿心疼,小金凤不明白大人内心的苦闷,在一旁欢喜地吃着凉糕。   出了荣锦堂,靳氏从丫鬟手上接过来一包茶点,递给静淑道:“这是我们今日上街特意买的凤祥记的葱油凉糕,能消暑的,你尝尝爱不爱吃?”   那凉糕有些猪油味,不似其他凉糕清淡,在夏日的热风里钻进鼻孔,静淑只觉得一阵恶心,捂住嘴跑到花圃旁边干呕了起来。呕了半天,却又吐不出来,反倒把小脸儿憋得通红。   靳氏缓缓走过来拍拍她后背:“没事吧?这是京中出名的吃食,看来你们江南人吃不惯,那就罢了,我还是拿回去吧,回头再有了其他好的,在给你送去吧。”   “不用了,二婶,我吃不惯这些东西,谢谢二婶好意。”静淑掩着口鼻摆摆手,被两个丫鬟扶着走了。   回了兰馨苑,彩墨皱眉说道:“夫人,我看二太太根本就是没安好心,她似乎是在故意试探你有没有怀孕。”   “可是我有没有怀孕,跟她有什么关系呢?”静淑不解。   若说忌惮长孙,那也应该是郡王妃和沈氏忌惮,二房的儿子周胜才十六岁,再说他也不能继承爵位呀,莫非是郡王妃授意她这么做的。   晚上周朗一回家,静淑赶紧抱着自己的主心骨把这件事说了。周朗邪邪地扯了一下嘴角:“这府里没好人……娘子,不管他们是受人指使还是另有图谋,总之你记住一点,咱们这边严防死守,到了别处你就少说话,少吃东西,甚至连水都别喝。或者干脆装病,不出门。”   静淑小脸纠结:“我知道,这样是为了保护孩子,可是……在自己家里还要过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后悔嫁进来了?”周朗挑眉。   静淑抱着他的胳膊偎在他身上,甜蜜说道:“不后悔,因为有你呀。”   “娘子真乖,为夫真想好好疼你。”周朗捧起小脸亲了一口,想了想道:“明日我请半天假,陪你去舅母家里走一趟。”   “嗯,给舅母带回来的礼品还没送过去呢,刚好明日咱们亲自送去。”静淑拉起他的大手一起去吃饭。   次日午后,艳阳高照,褚夫人见到携手而来的小两口自然十分欢喜。拉着静淑的手问长问短,又摆上各色吃食招呼他们。   周朗跟舅母也不见外,直接说道:“她这几日胃口不大好,总是恶心想吐,我正想找个大夫给她瞧瞧呢,又怕在郡王府惊动的人太多,就给舅母来添些麻烦吧。”   褚夫人一听,笑得格外欢喜:“看来许是有了呀,快快,快去请大夫。”   静淑红着小脸儿低下头,心里咚咚地跳了起来。很快大夫进门,她偷眼瞧瞧丈夫,见他目光温柔、嘴角含笑,心里踏实了不少。   大夫开始把脉,静淑先是垂眸等着人家说情况,可是久等听不到声音,心里就有点慌了。放下羞怯,转头聚精会神的盯着大夫,直到周朗不悦地咳了一声,才慌忙垂下头。   “大夫,这脉这么难号?”周朗皱眉。   大夫抬起放在静淑皓腕上的手指,笑道:“脉不难号,是喜脉无疑,我是觉着小娘子体内似有一些什么东西,导致胎像不稳。”   真的是喜脉!   静淑小嘴一抿,无声地笑了。忽又觉得紧张,刚要开口,褚夫人已经替她问道:“胎像不稳?怎么会这样?”   老大夫撵着胡子说道:“老夫也不能判断是怎么回事,不过不太严重。只要开几副安胎药喝下,应该无碍的。”   “好,那就劳烦大夫了。”周朗客气地送走大夫,命人拿了药方去开药。办完这些事,撩衣襟大步跑了进来,抱着静淑在脸上乱亲:“静淑,咱们真的有孩子了,我真高兴。”   静淑也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却故意推推他:“舅母在呢,你干什么呀。”   褚夫人也哈哈大笑:“哎呀,我去安排厨房晚上多做几个滋补的菜,你们聊、你们聊。”   屋里忽然变得静悄悄的,似乎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静淑见他不说话,就莫明奇妙地扭头看他,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唇上又印上一记热吻。   “娘子……”他激动地说不出话,只瞧着她傻傻地笑。   “看你这傻样。”静淑忍不住嗤嗤地笑,成亲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幅表情。   “一会儿你睡个午觉,我去娘坟上烧些纸钱,告诉她快要有孙子了,她肯定欢喜。”周朗握着她的小手反复摩挲。   “嗯,我也写封信回娘家,让娘不再担心。那公爹呢?”静淑不安地问道。   周朗脸色一沉,冷声道:“不必告诉他,也不必让郡王府的任何人知道。从今日起,你就住在舅母家。我让人回去送个信儿,就说舅母病了,你在这边侍奉几日。他们都懒得管咱们的事,谁会在意呢?”   静淑虽然觉得这样做不太好,但是为了保护孩子,失礼就失礼吧。   歇了一会儿,周朗骑快马去给娘亲上坟,静淑起来无事,就到后花园散步。大嫂上次带她去了褚家的藏书楼,确实丰富,刚好消遣时光。   二楼存的是经史典籍,甚至有些是珍藏的孤本。静淑沿着楼梯上来,脚步很轻,并没有惊动楼上的人。   褚珺瑶趴在桌子上睡的香甜,手心里攥成球的几张纸掉落出来。旁边正在聚精会神写字的男人并未因为她的存在而分心,仍旧奋笔疾书。夕阳透过窗棂落下斑驳的碎金,映的姑娘的脸娇美如画,只是无人欣赏罢了。   靠近的脚步声也没有引起男人的注意,温润的眼眸只盯着自己的稿子。写完最后一页,舒心地笑了笑,拿起旁边的一摞宣纸,摆开,便发现了少的是哪几页。用笔蘸了墨,很快补上。   见他忙活地差不多了,静淑轻轻走近:“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一直毫不停顿的男人突然因为这一句轻轻的表哥而愣住,悬在半空的毛笔落下一大滴墨点,污了刚刚写好的最后一页书稿。   “静淑,你回来了?”孟文歆猛然抬头,眸中有难掩的惊喜。   “嗯,舅母让我带了好多东西给你呢,素笺送去的,你可都见着了?”静淑温婉笑道。   “见到了,劳烦你了,快坐啊。”孟文歆起身绕过书案,用袖子帮她抹了抹椅子,扶她坐下。   被吵醒的褚珺瑶刚好看到这一幕,揉揉眼睛,难以置信地瞧着面前的两个人。“表嫂?”   “瑶瑶,我带了柳安州的特产给你,在舅母那里,回头你瞧瞧喜不喜欢?”静淑瞧着她温柔一笑。   “我不稀罕,你不必多费心思了。”褚珺瑶横眉冷对。   孟文歆挑眉看了她一眼,没有发作。对静淑温柔道:“我们要编写唐地质,可是翰林院最近在修葺房屋,我们就时常来这里写文稿,刚刚褚大哥陪谢安出去买东西了,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在。”   褚珺瑶不乐意了:“喂!你什么意思,我不是人啊?”   孟文歆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轻轻拍了一下静淑肩膀:“你坐着等着,我去给你找一本你爱看的书来。”   不多时,就递给她一本诗集,见表妹欢喜一笑。他也就展露了温润如玉的笑颜:“喜欢吧?”   “嗯,前朝诗神的遗失作品?表哥,你怎么知道我想看这个?”   “傻妹妹,你喜欢什么,我还能不知道么?”   褚珺瑶在一旁恼了,这是个什么男人?简直是异类,怪胎。自己处心积虑的对付他,可是不管自己做什么,他都无动于衷,既不恼怒、也不生气,反倒让自己觉得很是挫败。如今表嫂一来,他就像活过来一般,可见他们之间有问题。   “喂,姓孟的,你看到我表嫂怎么就精神了,刚才还跟傻子一般呢?欺负你,你都不吭声。”褚珺瑶噘着嘴。   孟文歆转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从我第一次进褚家大门,你就百般刁难我。我们不过是初次见面,在下并没有得罪姑娘的地方。你如此苛待于我,无非是因为表妹的缘故。所以,我就任凭你胡作非为,你心里有气总需要一个发泄口的,发泄在我身上就够了,莫要针对我妹妹。”   褚珺瑶这才知道,原来真正傻得是自己,他什么都明白,只是不说而已。 第58章 花式宠妻第十五式   周朗兴冲冲回来的时候,就见小娘子喜笑颜开地坐在书架旁,手执一卷诗集与人探讨着什么。   “静淑,饿了么?去吃饭吧。瑶瑶也在啊,你……”突然看到孟文歆,周朗一愣,本能地皱起了眉。   “夫君,你回来了。”静淑放下书卷,起身相迎。   孟文歆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周朗心里不是滋味,可是他不想让静淑为难。低声道:“表哥也在啊。”   “嗯,翰林院修葺房屋,君杰大哥这几日便带我们在这里研究《唐地志》,多谢你帮我带回来的东西。”孟文歆客气有礼,不卑不亢。   周朗把手里拎着的一大包东西默默放在桌子上,看一眼媳妇儿,笑了笑。   褚珺瑶在一旁瞧着,怎么看都觉得表哥这个笑容有点酸,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表哥,以前你不是这样笑得,你高兴的时候会爽朗的哈哈大笑,不高兴的时候就沉着脸,可是为什么现在你笑得这么勉强?”   “哪有?我明明高兴的很,你表嫂怀孕了,我乐得都快找不着北了。喏,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静淑,你快吃点吧。”周朗解开包裹,把买来的一大堆东西都拿出来给她。   孟文歆和褚珺瑶表情齐刷刷地一怔,呆呆地瞧着周朗扶着静淑坐下,掰开一块红豆蜜汁糕想要喂进她嘴里,还笑得甜甜地说,尝尝好吃吗。   当着大家的面,静淑自然不好意思让他喂。身子朝后躲了一下,轻轻摇头,见他执意不肯放下,只得伸手去接。周朗却不肯给,偏要亲手喂她吃,还威胁道:“人家从东城跑到西城,大老远买齐了这些,就让我喂你吃点吧,你若不吃,我就亲你啦。”   “你……”越来越无赖了,静淑羞红了,转过头去,不肯理他。   褚珺瑶在心里偷笑,按表哥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这下必定要翻脸了,就抱着肩专等看好戏。   周朗也有点气,把红豆糕扔到桌子上,转头看她时目光扫过了孟文歆,忽然转了主意。他轻轻伸臂抱住了她,把脸偎在她温热的小脸旁边:“娘子,生我的气了?不吃就不吃吧,拿回咱们房里放着,什么时候你想吃了,我再喂你吃。别生气好不好?听说啊,若是怀的姑娘,你生气,咱们闺女就不漂亮了。若是男娃,母亲生气,男孩子将来生出来就胆小怕事。我让你打一顿,出出气,行么?”   说着便去抓她的小手按到自己脸上,让她打。   静淑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软语恳求,而且还当着外人的面,马上娇羞地低下头:“咱们回房去吧。”   “好,你累不累,我抱你?”周朗狡黠的眼神不着痕迹地划过孟文歆脸上,果然在他稳如磐石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裂缝。   哈哈!周郎心中吹响了胜利的号角!   “不用……”静淑轻轻拨开他的手,偷偷笑了笑,抬脚走在了前面。   周朗迅速把吃食分作两堆,把比较小的一堆给褚珺瑶留下,抓起大包袱紧走两步跟上娘子的脚步,细心地揽着她尚且纤细的腰肢:“慢点,我扶你。”   褚珺瑶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难得好脾气地跟孟文歆说了一句话:“你冷不冷?”   孟文歆并未搭话,站起身来,把表妹看过的诗集放回原处,拿起自己的书稿,悠然的下了楼梯。   褚珺瑶气呼呼地站起来指着他背影:“你……你不理我是吧?我总有一天……哼!气死你。”   吃完饭的时候,周朗对媳妇儿的照顾那就简直叫一个没羞没臊,连君杰夫妻都忍不住偷偷地笑。静淑红着脸不好意思吃了,褚夫人便笑道:“阿朗,你让静淑安静地吃一会儿吧,人家哪像你一样脸皮厚。”   周朗这才朝她暧昧的眨一下眼:“娘子快吃吧,若是饿着你们娘俩儿,我可要心疼死了。”   褚珺瑶终于忍不住恶寒放下了筷子:“表哥,我真的很好奇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脸皮厚的。”   周朗满不在乎地瞧了她一眼:“等你特别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明白了。”   静淑又羞又想笑,只能低头吃饭来掩饰尴尬。还好舅舅一家都是宽厚良善之人,不然都不知要怎么被人笑话呢。   褚夫人笑道:“真是一物降一物,阿朗这个混世魔王,总算是遇到能治他的人了。”   周朗但笑不语,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咔咔响。   回到卧房,周朗殷勤地端来热水要给她洗脚。静淑吓得白了脸:“自古只有妻子服侍丈夫洗脚的,怎么能让夫君服侍我呢?你快放下,不然……不然我晚上一定不安地说不着。”   周朗抓住她的脚腕帮她脱鞋:“怕什么?我乐意。凭什么张敞画眉就可以成为美谈,周朗洗脚也照样可以千古流芳,娘子,你一定要给我个美名远扬的机会呀。”   “你……”静淑被他气乐了,忘了躲开,“我和瑶瑶一样,也很好奇你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脸皮厚了。”   “因为喜欢你呀,我这颗空荡荡的寂寞男人心,如今被你填的满满的,还有孩子,咱们一家三口,多好。以前在西北的时候,我都想不出会有今日这一天,我会生活的这么满足、快乐。”他嘴上说着甜言蜜语,手上可没停,三两下就扒掉了绣鞋袜子,把一双嫩白的小脚按在了水里。   静淑抿着小嘴笑,眼睛里都是甜蜜的火花,笑着笑着就发觉脚被他握在手里了,还在不断的撩水抚弄。大惊的抽回脚,噘嘴道:“你不讲信用。”   周朗嘿嘿地笑,终于发现克制小娘子的办法了。所谓一物降一物,舅母觉得是小娘子把他降住了,其实这才是攻克静淑的制胜法宝。   她怕羞,又喜欢被人哄,那就用甜言蜜语狂轰乱炸,把她甜晕,就乖乖地听话了。   “娘子,你的脚真美,又白又小,娇嫩嫩的,让我忍不住想亲一口。亲一口行么?”   “不要。”   “那就摸一下。”   静淑没办法,只得让他摸了,又撩着水洗了,用棉巾细细地帮她擦干。   晚上不能亲热,周朗手痒、身上也痒。“娘子,孩子出生是要吃奶的,可是你这里还不太大,怕是不够吃,我帮你揉揉吧。”   说着就貌似好心地揉了起来,却像不解痒一样,越揉手心越痒,身上也受不住了。“娘子,我身上疼,你也帮我揉揉吧。”   拉过她的小手,揉着自己疼痛的地方,别提多舒服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已经不在身边。静淑发觉自己怀孕以后,越来越嗜睡了。手腕有些酸,都怨他,昨天晚上被揉上了瘾,不顾人家反对,硬是要了小半个时辰,若不是怕累到她,伤到孩子,恐怕还不肯罢休呢。   静淑起来吃了早饭,去舅母那里找些活儿干,褚夫人笑呵呵地把她送了出来:“你就逛逛花园、看看书就好了,我这里有丫鬟婆子帮忙,哪还非你不可呢。”   静淑与大嫂在花园里逛了一圈,走的累了就到藏书阁接着看书。   褚珺瑶看到她,坏坏地一笑:“表嫂,你不会是刚起床吧。”   静淑不好意思地躲开她,到旁边的书案边去坐:“我在花园里逛了一圈。”   孟文歆抬头看看她,微微点头:“妹夫……对你还是不错的。”   褚君杰今日也在,看着孟文歆笑道:“你这娘家哥哥就放宽心吧,阿朗对弟妹,那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   孟文歆又去把诗集拿过来给她,却忽然发现她手腕有些红肿,惊问道:“你手怎么了?”   这一句话马上让她联想到昨晚种种,脸上腾地红了一片,嗫嚅道:“没……没什么。”   褚君杰循声望去,似乎是明白了一点什么,他是过来人,妻子怀胎十月,自然是免不了有弄得她手腕红肿的时候。这种事,他一个大男人如何能提起,连忙埋下头“认真”地整理书稿。   孟文歆却不依不饶地追问,静淑有点恼了,拿起诗集回了卧房。褚珺瑶幸灾乐祸地瞧着吃瘪的男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他不爽,她就特别爽!   傍晚,周朗早早地回了家,给她带回来一摞话本子解闷。“藏书阁里不透气,你以后就在咱们屋里看吧。”   静淑笑着点头:“嗯,我今日就是把书拿回来在屋里看的。”   “瑶瑶跟我说了,来,让我看看手腕。”周朗轻巧地拿过她的皓腕,在上面轻轻的揉:“对不起,我只顾着自己享受,让你受苦了。”   “我没事。”静淑最受不了他这样道歉。   “昨晚累了那么久还说没事,看来娘子很喜欢做这件事呢,刚好,为夫也喜欢。”   “……”谁喜欢了?怎么你一回家,就让人家羞得脸红心跳。 第59章 花式宠妻第十六式   在舅母家住了十来天之后,不得不回家了,因为玉凤即将成亲,作为兄嫂,不回去帮帮忙怎么成?   这些天在藏书楼整理书稿的并没有谢安,他早就请了假回家置办婚礼所需。静淑从褚君杰和孟文歆口中得知,谢安对这门婚事很重视也很期待,费了不少心思布置新房,想要讨新娘子欢心。   周朗陪着静淑一起坐马车回去,握着她的小手细细嘱咐:“你怀孕的事能瞒多久算多久,我想办法谋个外任,然后带你一起走。神箭营的训练再有十来天就结束了,咱们离开京城就安全了。只是,繁华富庶的江南未必马上就能寻到好职位,恐怕会是边关苦寒之地,娘子……”   静淑把头倚在他肩上,轻声道:“我不怕,你去哪,我就去哪,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   周朗把她抱在怀里,歉疚说道:“我现在还不能给你很好的生活,但是以后,我肯定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加官进爵,让你享受诰命夫人的尊荣。”   静淑微微一笑:“那些我都不在乎,我只希望你、我还有孩子,一家人能够在一起,每天都欢欢喜喜地,没有……”没有妾室烦心。   没有哪个女人乐意丈夫纳妾的,可是懂事知礼的妻子要主动为丈夫纳妾,爹爹的妾室就是娘亲自安排的。静淑当然不希望自己走到那一步,所以她特别希望肚子里怀的是儿子。   “没有什么?没有烦恼么,放心吧,以后我一定帮你撑起一片天,让你没有烦恼忧愁。”周朗在她脸颊轻轻吻了一下。   丈夫不明白自己心中所想,静淑也不好意思明说,只捏着他的手指在手里把玩,静享二人之间的甜蜜幸福。   到了郡王府上房,就见一片热闹。几个大箱子里是刚刚安排好的陪嫁,还有婆家刚刚差人送来的。   靳氏拉着静淑过来瞧:“三娘子回来了,你快来瞧瞧,这是新郎官亲自画的红樱花图样,让首饰坊定做的一副头面,看看如何呀?”   静淑拿起头冠一瞧,一片灿烂的红樱花果然绚烂夺目,树枝形的流苏新颖别致,与之配套的樱花耳环和手镯也十分漂亮。   “真美,新娘子戴上这副头面不仅仅是漂亮,更重要的是新郎官的这份心意。郎情妾意的婚姻,成亲之后必定是蜜里调油的日子。”静淑顺情说好话。   周雅凤身子已经好了大半,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不想看那首饰,又忍不住偶尔瞥上一眼,却又像被烫着一般,赶紧低下头去。   大小姐周巧凤已经不想在这里受刺激了,表情寡淡地起身:“祖母,娘,我先回房去了。”   郡王妃心疼地瞧瞧闺女离去的背影,瞪了靳氏一眼,臭显摆什么?不就是姑爷上赶着么。以谢家的家世,自然要上赶着了。   心里不痛快,郡王妃便冷着脸道:“弟妹,这些东西收起来就好,咱们家什么好东西没有,让人知道了岂不笑话咱们没见过世面。”   靳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扫一眼大小姐离去的背影,心里的怒气越聚越多。你的女儿不幸福,凭什么我的女儿就不能幸福。   心里有再大的气,脸上也不能表现出来。忙招呼丫鬟们把东西收拾起来,顺便给大丫鬟小琼使了个眼色,扫了一眼静淑的方向。   小琼唇角一挑,趁乱不动声色的挤了一下抬箱子的婆子。“哎呦。”婆子身子一歪撞到了旁边的人,一只被撞飞的木匣朝着静淑身上飞了过去。   “啊……”静淑惊叫一声,下意识的用双臂护住肚子,神色紧张。   “小心。”周朗本坐在桌边喝茶,眼睛似有似无地围绕在妻子身旁。见匣子飞了过去,闪身上前,一脚踢飞了匣子,用自己的身子护住妻子。   “三娘子你没事吧?你们这些奴才,怎么做事的,伤了主子你们担得起么?”靳氏狠狠训斥着下人,快步走到靳氏身边,伸手就要去摸她肚子。   周朗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靳氏手腕:“二婶不必担心,娘子没事。”   “静淑受了惊吓吧,还是叫大夫来把把脉吧。”靳氏一脸关心地说道。   静淑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扯出一抹笑意说道:“不必了,我没事,谢谢二婶。我们先回房去了。”   小两口不管别人怎么想,径自走了。   郡王妃崔氏两眼圆睁,看着周朗一手扶着她胳膊,一手护在她后腰,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她离开。   靳氏继续吩咐下人们收拾好东西:“都仔细着些,刚才幸好不是朝着三娘子脸上去的,不然那花容月貌的小脸。阿弥陀佛,她竟紧张的捂着肚子,而不是脸,还好还好……”   长公主疑惑道:“老三媳妇不会是有了吧?”   郡王妃脸色更加苍白,强撑着应付了几句,匆忙回房。命人速去打听兰馨苑的动静,又按照时间推算他们小夫妻的事情。   很快探听消息的小丫鬟回来禀报,做粗活的下人并不知道主子的情况,而近身伺候的丫鬟们都不肯透露半个字。   “好,好啊,周朗,你翅膀硬了,我的人都被你收买了去。在这郡王府里面,竟然有我打听不到的事了。”郡王妃气哼哼地咬牙道。   庞嬷嬷道:“王妃,老奴有个法子。这些天他们住在褚府,说是褚夫人病了,侍奉舅母。咱们只需差人去打听一下褚夫人究竟有没有生病就知道是不是借口了。”   第二天,郡王妃病倒了,送女出嫁的事情由靳氏全权负责。   她怎能不病,姑爷死了,女儿难逃其咎。如今老三媳妇又怀孕了,周朗最近一再升官,若是再让他们生下长孙,自己的儿子还能继承爵位么?偏偏玉凤又嫁的好,婆家无比重视。三方面的打击,把心高气傲的郡王妃打倒了。   没有了郡王妃压制,靳氏如鱼得水,在长公主处获得了暂时的理家职权。女儿出嫁这一天招待众多女客,左右逢源,欢声笑语不断。   玉凤瞧瞧镜中打扮的娇艳欲滴的美人,娇羞地朝着母亲一笑:“娘,女儿会时常回来看您的。”   “嗯,好孩子,以后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羡煞旁人呢。”靳氏笑道。   玉凤明白母亲的意思,多年的筹谋终于按照既定路线一步步实现了,自己的婚事大吉,然后就是三嫂落胎,三哥必然找郡王妃拼命,最好杀了周腾,然后……   罢了,不想了,大喜的日子想这些打打杀杀地做什么。   陪嫁丫鬟小琼喜滋滋地进来回禀:“二太太,二小姐,门外的催妆诗已经念了二十余首了,听说句句不离花字,是姑爷亲手写下了百花诗催妆,人们正津津乐道呢。”   靳氏呵呵地笑出了声,给闺女蒙上盖头,扶着她往外走:“姑爷好才学,将来必定是好前途呢。”   三小姐周雅凤垂手站在门外,从早晨一直就在噼啪作响的鞭炮已经震麻了她的心。今日她特意化了淡淡地妆容,涂上了胭脂腮红,为了不让自己的脸色显得那么苍白。   “恭喜母亲,恭喜二姐。”她屈膝行礼,尽量勾起嘴角,像是在笑的样子。   妾室们都不能来参加婚礼,秋画躲在树后面瞧着女儿强颜欢笑的样子,默默地咬住唇,留下两行清泪。   雅凤送到了大门口,却不敢露面,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躲在人群后面,她看到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   他穿着红色的吉服,乌发用玉冠束起,满脸喜色,眸中漾着光华神采,高声吟诵着亲自创作的催妆诗,迎娶他期盼已久的新娘。   雅凤眼神有点恍惚,之前见过的两次面似乎都幻化成了梦境,那么虚幻,好似不曾发生过。对,就当是一个梦吧,这样对大家都好。她努力的咬着唇不让自己落泪,努力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他就是自己的姐夫,姐……夫。   礼乐声换了曲子,迎亲队伍出发,去了谢府。谢安欢欢喜喜地牵着红绸,拜了天地,谢了宾客。他喝得有点高了,因为高兴。想想新娘子娇羞的模样,脚下虽有些踉跄,却还是加快了脚步。   玉凤蒙着盖头端坐在床沿,听着新郎官急切的脚步声进来,一颗心跳成了一团。眼前的红绸被称杆掀去,她缓缓抬眸看向自己的新婚丈夫,貌似冠玉,神采飞扬。娘亲果然没有骗自己,她见过谢安,知道他儒雅俊逸,又有才学。   玉凤红唇一抿,正要娇羞地垂眸轻笑,却发现新郎官变了脸色。竟如见到妖怪一般,用称杆指着自己,目瞪口呆地问:“你……你是谁?”   文人都喜欢玩些情趣么?玉凤噗嗤一笑:“我是你的娘子呀。”   谢安摇着头连连后退:“不……不,你不是我的娘子,我从没见过你,你为什么要冒充我的娘子。”   玉凤看他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惊得站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的确没有见过面,但是何来冒充一说。”   陪嫁丫鬟小琼在一旁赶忙解释:“姑爷是怎么了?这就是你的新娘子,我们郡王府的二小姐呀。”   “二小姐?你确定是二小姐?”谢安怒瞪着小琼。 第60章 花式宠妻第十七式   三朝回门这日,天上飘着蒙蒙细雨。   路面湿滑,周朗一手打着伞,一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妻子走在花间小径上,看着细雨湿花的美景,静淑轻声道:“春风倚棹阖闾城,水国春寒阴复晴。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虽是夏日,此情此景竟与前辈写春日的的诗有异曲同工之妙。”   周朗轻笑:“难怪有诗云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我日日早出晚归,没有时间在家陪你吟诗作赋、游园赏花,是不是觉得嫁给我不太满意?”   静淑莞尔一笑,抬眸看向他:“怎么会呢?夫君待我情深义重,百般呵护,我已经十二分满意了。你日夜辛苦操劳还不是为了咱们家么。”   有个懂事的妻子,周朗很是欣慰,有点嘚瑟起来:“嘿嘿!娘子不要总是夸我,会骄傲的。不如还是说些不足,让我再进步进步。”   静淑看他志得意满的模样,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毫不留情地打击道:“你瞧二妹夫,婚前就花了那些心思,又是送桃花图,又是送樱花首饰,这样新嫁娘出嫁的时候,必定是满心期待,婚后也甜如蜜糖。可是你呢?莫说婚前没有给过我一点期盼,就是婚后也……”   周朗默默地垮了脸色,作吧,不作就不会死。被人揭了短,夫妻间甜蜜的小情调也有了酸酸的味道。怎么扳回一局呢?只能是多加糖。   “娘子,你放心,以前咱们欠下的,以后都加倍的补上。让你再也不羡慕旁人,都是别人对你羡慕嫉妒恨。”周朗笑着亲昵地揉揉她脑袋。   “你别动手动脚的,让人瞧见怎么办?”静淑低声训斥,心里却是甜甜的。   周雅凤走在不远处的另一条小径上,真真地看到了这一幕,眼角有点湿润。这些天,她已经没有泪了。今日见了三哥和三嫂亲密温柔的笑意,竟不知不觉从心底涌起了涟漪。   哪个姑娘不向往被丈夫真心疼爱的生活,可是又有几人能得到。有时候她真想问问三嫂,究竟是怎样俘获三哥的心。新婚的时候,明明是又臭又硬的性子,怎么如今就变成这样了?   今日,她早早地出来,却没进上房,到外面溜达了一圈。在心底暗暗告诫自己,他已经是自己的姐夫了,之前所有的事都不存在了,就当没有发生过。调整好情绪,才默默地进了上房。   新婚夫妇还没有来,但是周家的人已经聚齐,连郭翼夫妻也借这个机会来瞧瞧周巧凤。   见了周朗,郭翼说道:“阿朗,你给兵部递交的请调折子我已经看了,也请示了圣上,如今沿海一线急需用人,既然你不怕吃苦,自请外任。那就带神箭营去登州吧,你二表哥郭凯在那里也很吃力。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们兄弟俩在一处,我们这些长辈也都放心些。”   衍郡王周添听得瞠目结舌:“阿朗,你要自请外任?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为父商量呢?”   周朗淡然道:“我意已决,无需商量了。”   长公主皱眉:“那你媳妇怎么办?”   周朗转头看看爱妻,笑道:“她自然跟着我。”   长公主斥道:“你成亲也有半年了,说不定你媳妇已经怀孕了,怎么跟着你长途跋涉?前些日子见她总是反胃,还是找个大夫瞧瞧吧。你若非要远走高飞,我们也不拦着,别害了本宫的重孙子。”   一听这话,周朗忍不住哈哈大笑,众人都疑惑地看了过来。静淑有点紧张,悄悄揪他袖子。   周朗拍拍她的小手,站了起来:“娘子别怕,反正咱们也快要走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祖母若不提,本来我们也打算不提了,毕竟都是一家人,何必撕破脸呢?但是祖母既说道害重孙子这一点,那我就直说了吧。娘子确实有孕了,前些天住在舅舅家里,就是在养胎。后来,因为玉凤的婚事不得不回来。就在前天,在厨房里检查出了红花,昨天在卧房里发现了麝香,若不是我们加着一百个小心,娘子又对药材颇有研究,只怕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周朗恶狠狠地扫视了一周,冷声道:“我为什么要走?因为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死在郡王府。”   众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长公主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捂着心口差点背过气去。她虽然不喜欢周朗,可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哪个老人不盼着四世同堂?郭凯的儿子小四辈儿,她都喜欢的不得了。可是人家姓郭,不姓周,不是郡王府的孩子呀。   周添气的双目赤红,瞪了一眼郡王妃的方向,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给本王严查,一定要把幕后的黑手的找出来,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张狂的谋害本王嫡孙,这就是活腻了。”   郡王妃不耐烦的挑了下眉:“王爷看我是什么意思,我这几日一直卧床休息,这件事与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周添冷笑:“好,与你没关系就好,若本王查到证据,你等着。”   二老爷周海缩着脖子坐在一边,以他多年积累的经验,长房吵架的时候,最好什么都不要说,不然就会惹火上身。靳氏自然更不言声,只时不时地朝门口张望,等着女儿女婿进来。   “二小姐和姑爷来了。”小丫头挑开门帘。   靳氏欢喜地笑了,起身相迎。就见周玉凤穿着桃红的新娘常服,和一身栗色新郎常服的谢安一前一后进来。   “玉凤,这几日可好啊?”靳氏笑着低声问道。   “母亲……”周玉凤鼻子一酸,险些落泪。   靳氏看着女儿瞬间红了眼眶,拉着她的手笑道:“姑娘长大了总是要出嫁的,娘也想你,咱们两家离得不算太远,以后你常回来瞧瞧就是了。我想姑爷应该也没什么意见吧?”   谢安冷清的眸子动了动,看着靳氏的笑脸,沉默着点了点头。目光游移间,忽然发现一抹纤细的身影,垂着头坐在椅子上。是她,真的是她!他梦中要娶的那个姑娘。他真想跑过去抱住她,让她跟自己回家,做一个温柔可人的小妻子。可是……   脑海中又浮现出爹娘苦口婆心地身影,那天晚上,他掀开红盖头发现所娶非人,就跑去问母亲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夫人神色淡淡地说:“你要娶的三姑娘是庶女,所以娘做主给你娶了嫡女,这不是更好么?”   谢安拼命的摇头,声嘶力竭地大吼:“我喜欢的人不是她,我不要娶,我要娶我喜欢的姑娘。”   谢老爷一巴掌扇了过去,半醉的谢安被打倒在地。“你以为咱们家是什么高门大宅不成?爹爹苦心经营多年才有了今日的局面,你妹妹嫁的就是庶子,你若再娶了庶女,咱们还不让人笑话。”   谢安爬起来,坐在地上苦笑:“当初我说要娶郡王府三姑娘的时候,你们并没有问嫡庶就答应了,怎么现在跟我说不能娶庶女?”   谢夫人指着他骂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逆子,以郡王府的门楣,乐意把嫡女相嫁,你就该欢欢喜喜地洞房。还敢挑三拣四?再说,那个三姑娘婚前就与你私相授受,可见是个不检点的。咱们家娶二姑娘算是娶对了。”噺 鮮 尐 說   谢安眼里含了泪:“不是,她不是。她是知书达理的好姑娘,是我纠缠着人家的。我当初提到郡王府,你们高兴的很,是因为觉得又攀上了一棵大树是吧?所以无论嫡庶,都可以娶。可是不知为什么,他们家愿意把嫡女嫁过来,你们就抛弃了原来的想法,抛弃了儿子的心意,只为了你们的面子,就可以不顾儿子一生的幸福是吗?”   谢老爷瞪了一眼不成器的长子,痛斥道:“自古婚姻就是维系官场关系的纽带,为什么要讲究门当户对,就是要通过联姻让自己在朝中多几条臂膀。你初入官场,还没有体会到朋党之争的艰难,没有人力挺,如何能在官场立足。考中进士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你能进翰林院,而别人不能?还不是因为你妹妹嫁给了兵部尚书的儿子,你又与郡王府的姑娘定了亲,吏部的人都是狗眼看人低的,没有这些关系,谁会照顾你?”   谢安摇头:“不,我不信。我进翰林院凭的是真才实学,还有……还有孟文歆呢,他只是柳安书院的人,父亲并未做官,在京中也没有太多亲戚,他不也进了翰林院么?”   “你就傻吧,”谢老爷气的吹了吹胡子:“孟文歆是柳安州的人,那是九王妃的家乡人,只要他出入几趟九王府,跟九王妃攀攀故旧之交,还用得着什么亲戚?九王一个眼神,吏部就得抖三抖,你这点脑子,怎么当官。”   谢安颓然的跪下,连连磕头:“儿子如今不想与父母辩驳,只求能换回我心中的姑娘,求爹娘成全。”   谢夫人冷笑:“换?你说胡话呢?已经拜过天地,送入洞房了,怎么换?如今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得罪了郡王府,你和你爹的官位都难保,咱们一大家子上上下下几十口,就看你的了。你祖母最疼你,你想让她晚景凄凉吗?你小妹妹最喜欢吃蒋记的梅子糕,你天天给她买。可是,若是家里出了事,别说买得起买不起,也许被人寻个由头,安置个罪名,充军发配了呢?你十二岁的妹妹就会被迫去做官妓。当然,咱们家都不希望这样,你也不希望,对吧?快回你的洞房去吧。”   谢安无言以对,他知道没有母亲说的那么严重,但是郡王府是他们家得罪不起的,这是真的。而且这件事若闹大了,的确对两家都没有好处。   他需要静下心来想一想,于是在冷清的书房睡了三个晚上,以为自己想通了,可是看到心上人的那一刻,他失了魂魄。 第61章 花式宠妻第十八式   周雅凤始终不敢抬头,低垂着眼帘,盯着自己浅粉色的鞋尖。   靳氏发现了异样,探寻的眼神看向谢安。谢安猛然惊醒,在一瞬间的失魂落魄之后,迅速调整自己的情绪,看向长公主的方向。   一对新人规规矩矩地拜了长辈,又给二哥二嫂、三哥三嫂行了礼,才回到自己的座位落座。   雅凤扫一眼对面的两双鞋,缓缓起身,走至近前,却还是不敢抬头看,只微微福身,轻声道:“二姐,姐……夫。”   最后的“夫”字已经轻到几乎听不到动静,谢安瞧瞧紧咬着嘴唇,脸色有些苍白的姑娘,心里很不是滋味。刚刚端起茶杯的手有些抖,撒了些热水出来,却浑然不觉的烫。   玉凤见他失神,怕他摔了茶杯失了礼数,就伸手去接。却没想到杯子竟然是烫的,惊叫一声抽回手,水杯失去平衡掉落在地上。   茶杯落在汉白玉地面上碎裂开来,茶水溅湿了雅凤的裙角和浅粉色的绣鞋,惊得她连连后退。   “你没事吧?”谢安情急之下来不急掩饰情绪,急急的站了起来,关切地看向雅凤。   周家的人原本都沉浸在刚才不愉快的气氛中,并没有多注意小两口。反倒是因为这个动静,人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雅凤本来是不准备跟他对视的,但是惊吓之时也忘记了,抬眸便望进了他的眼里。   他的紧张、关心。   她的瘦肖、忐忑。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足以令人产生疑问,尤其是靳氏和周玉凤。雅凤迅速低头,颤声道:“祖母,我回去换件衣服。”   长公主还沉浸在重孙子差点被害的郁闷中,没有深究这几个人之间的事情,摆摆手让她退下了。觉着头晕气短,也就遣散了众人,只说午膳一起到五味楼用。   众人鱼贯而出,谢安行礼道:“岳母,我有点事想跟三哥谈谈,稍后便去岳父岳母院子里,可好?”   靳氏刚好想跟女儿说说体己话,不乐意让他跟着,就爽快的应了,拉着玉凤的手快步走向梅香园。   周朗体贴的扶着妻子,怕她因为路面湿滑而滑倒。谢安默默跟在后面,心中无限悲凉。若是娶个自己喜欢的妻子,他也愿意这样细心地呵护她,可是为什么天不遂人愿。   周朗把妻子送回卧房,就去花厅与谢安聊天。静淑命人打开嫁妆箱子,开始收拾东西。提前准备好,等到命令一下,马上就可以走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彩墨和素笺怕主子累到,就把她按到软榻上喝银耳莲子羹,只瞧着她们忙活便可。静淑柔声嘱咐:“别忘了把三爷的衣服多带一些,到了那边他要带兵打仗,我身子重了,又没办法给他做衣服。”   彩墨回头笑道:“夫人哪,这才刚收拾金银细软,您就惦记着三爷的衣服,怎么不想想自己以后月份大了,旧衣服都穿不上了怎么办?”   素笺在一旁轻声笑:“咱们夫人心里眼里只有三爷,哪有她自己呀。”   静淑把荔枝壳朝她们扔了过去:“坏蹄子,趁着夫君不在就欺负我。”   两个丫鬟一起咯咯地笑了起来:“你瞧瞧,三句话不离三爷,不,还不是三句,每句话都离不了。”   主仆之间正笑闹着,门口突然闯进一个人来,她走得急,险些撞在紫檀屏风上。彩墨没看清怎么回事,却已经跑到了静淑前面,伸开双臂挡住可能面临的危险。   那人并没有扑到静淑身上,而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三嫂,三嫂你行行好,救救我吧。”   大家这才看清跪在地上的是三小姐周雅凤,她鬓发有些散乱,脸上一片红肿,双目赤红,泪水连连,紧咬着唇却还是忍不住失声痛哭。   静淑吓了一跳,把手上刚剥好的荔枝放在了桌子上,惊疑问道:“雅凤,你怎么了?你的脸……”   雅凤哭道:“三嫂,你带我走吧,带我去登州好不好?我乐意做牛做马伺候你,只要离开这里,怎样都行。”   “你……你快起来,你怎么说这种话,彩墨快拉她起来。”静淑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有点慌,朝素笺摆摆手让她去请三爷过来。   “三嫂,实不相瞒,我……你还记得今年上巳节在桃花园遇见的三哥的几位朋友吗?其中就有谢……二姐夫,那时他便逗我说要来咱们家提亲。后来谢夫人真的来了,可是却是和二姐订了亲。如今,二姐在谢家过得不好,就……就怪罪到我的头上,三嫂,我本是没脸见人了,打算一死了之,却被我娘救下。我娘说,若我死了,她也不活了。三嫂,我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跟着你们离开这里。”雅凤的热泪滚滚而下,任凭彩墨怎么拉她都不肯起。   “这……这事我做不了主,得问问你三哥。”静淑低声道。   正说着,秋姨娘不顾外面丫鬟撕扯,硬是闯了进来。跪在地上就彭彭磕头,哭道:“三娘子,三娘子行行好吧。”   雅凤赶忙拉住母亲:“娘,不是说好了不让你来么?”   秋姨娘抹一把泪,拉住女儿小手:“我不来怎么能放心的下,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求三爷和夫人答应带你走,不然……你会被他们折磨死的。”   正说着,就见周朗进了门,只是没想到跟在他身后进来的还有谢安。雅凤一见谢安,颓然的跪坐在地上,不再说话,只默默流泪。   秋姨娘并未见过他,见周朗进门,就急切地揪住他袍角,哭诉道:“三爷,三爷救救小雅吧,你看,你看她的脸,这是被二太太和二小姐打的,还有……还有她脖子上的勒痕。这个傻丫头想寻死,若不是我及时发现,她已经到了黄泉路上了。三爷,求你救救她吧。”   秋画扳着雅凤的脸和脖子给周朗看,盼着他能快点答应。   谢安一个箭步越到周朗前面,蹲下身子细瞧,气的红了眼睛:“他们竟然打你?”   雅凤别过脸去不看他,低声道:“不用你管。”   “你们先起来说吧。”周朗伸手扶起二人,面色凝重的坐到静淑身边:“你们的事,谢安跟我说了。如今木已成舟,就算是错了鸳鸯谱,也没有机会挽回了。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到此为止吧。”   “不,怎么可以就这样结束?”谢安急切地打断他,颤声问雅凤:“你可在乎名分?”   秋姨娘看女儿躲闪的神色,又见这个陌生人异样的眼神,心里已经明白了。这就是谢安,果然是个一表人才的公子,可惜了。没等她说话,周朗厉声喝道:“闭嘴,谢安,你再敢胡说半句,休怪我把你打出去。我们郡王府的姑娘都要嫁给你为妻做妾不成,离了你,还嫁不出去了。”   秋画连连点头:“不错,我深知做妾的苦楚,我的女儿就算是嫁个贫寒小户,也不要进大户人家做妾。三爷,你带她去登州吧,从你的手下里面选个忠厚老实的把她嫁了,来生做牛做马我一定报答你的恩情。”   周朗抬手制止:“不必说这种话了,她是我妹妹,管她是应该的。只是,小雅你真的想好了吗?离开锦衣玉食的郡王府,长途奔波,吃苦受累。登州那边不太平,或许还会有生命危险,你若真的愿意跟着我们走,我可以找借口带着你,但是……”   “三哥,我想好了,我愿意跟着你和三嫂,我一定好好伺候三嫂。”雅凤一边说着,眼泪又像断线的珍珠一般掉落下来。   秋姨娘也说道:“是啊,走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留下是必死无疑。你们行行好,给她一条生路吧。”   周朗转头问静淑:“娘子意下如何?”   静淑心善,早就跟着落了泪,此刻便红着眼圈道:“就带着她吧,三妹挺好的,别让她被人这样欺负了。”   周朗点点头:“那好,小雅你听着。你三嫂怀孕了,你可以照顾她的名义跟着我们去登州。从此,你与谢安就是陌路人,也不能说完全陌路,他是你二姐夫,仅此而已,当断即断吧。以后,我和你三嫂会帮你寻一门好亲事。还有一件事必须说明白,你跟了我走,就会得罪郡王妃和二太太,以后再回娘家,恐怕也不会舒服,你能下决心么?”   “能,三哥,只要你们肯带着我,我以后必定视三哥为父,视三嫂为母,你们在哪,哪就是我的娘家。”雅凤目光坚定。   静淑心酸的又想哭:“小雅,你也不必这样,你跟着我们,我们自然会好好照顾你的。只是秋姨娘……”   秋画生怕因为自己耽误了女儿,赶忙保证道:“你们放心吧,我在这府里苟且偷生多年,知道怎么样能活得好。只要小雅过得好,我就是死也甘愿。”   “娘,你不能死啊……”雅凤急急地抓住母亲的手。   秋画自知失言,赶忙拍拍她的手安慰:“娘不会死的,你好好的活着,娘将来还等着沾你的光,享清福呢。等以后你抱着大外孙回来,娘得多高兴。”   “三姑娘……”谢安还想说什么,被周朗制止:“闭嘴,出去。就算你多么不喜欢玉凤,那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别忘了你的责任。” 第62章 花式宠妻第十九式   周朗临行前一天的晚上,衍郡王周添终于查清了给兰馨苑偷偷放置红花和麝香的丫鬟,便急急地叫了周朗夫妻过来,要给儿子一个公道。   周朗扶着妻子进门的时候,就见一个背影有几分熟悉的丫鬟跪在地上,旁边或跪或站地还有一些下人。   周添指着地上的丫鬟恨声道:“阿朗,已经审问清楚了,就是这个丫鬟做的坏事,今日要打要罚都由你。”   小夫妻回头一瞧,都吃了一惊,居然是被周朗收留又撵到后花园当差的小环。   小环连连磕头:“王爷,三爷,小环真的是冤枉的。”   周添冷声斥道:“证据确凿,又有这么多人证在场,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三爷,三爷,我那两天确实去了兰馨苑,可是我并没有做坏事啊。为什么偏偏有这么多人可以证明是我做的,三爷您信吗?我与夫人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夫人?”小环急的满脸通红。   周朗护在静淑身旁,等她坐在椅子上,就站在了她身前,挡住有可能扑过来的危险。这满屋子的奴才,他都信不过,只面容清冷的瞧着这一出闹剧。   几个下人接连指证小环在相关时间、地点出现,虽然没有人亲眼瞧见她放东西,但是却明显的将她推在了一个无法辩驳的位置。小环坚持说自己冤枉,拒不承认。   无论周添说什么,郡王妃说什么,小环说什么,周朗始终是一副清冷的表情,仿佛这件事与他无关,又好像已经洞悉一切,只等着揭晓谜底。   其实周朗是在等,他想看看最后怎么处置小环,如果郡王妃主张把小环打死,那她八成就是只替罪羊。一个丫鬟而已,是张三还是李四重要吗?关键的是幕后黑手。   周添气的瞪了眼,厉声道:“你还不肯认罪是吧?若是招出幕后主使,就饶了你,否则……乱棍打死。”说着,转头扫了一眼郡王妃和二爷周腾的方向。   崔氏冷笑:“王爷瞧我做什么?我行得正坐得端,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与我无关。”   周腾木然地坐在椅子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眼神瞧着房顶,翘起的二郎腿一颤一颤地。   周添气的连连点头:“好,好啊,你这么清白,自然不怕我严审。那就先把这个丫头打一百板子,若是再不招,就连其他人一起打,直到有人招了为止。”   静淑看的心惊肉跳,躲在周朗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   两个结实的家丁上来拉小环,她吓得揪住周朗衣摆:“三爷,三爷救救我。”   周朗面色不改,负手而立,甚至都没有低头看她一眼。小环没想到他会如此绝情,声嘶力竭地喊道:“三爷,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害你孩子的凶手吧。”   两个家丁强硬的扭住胳膊,拽着她往外走。小环见周朗这条路走不通,便急急地大喊:“郡王妃,您不能让他们打我,一百板子就没命了。二爷、二爷……”   周添似乎就是在等这句话,让两个家丁放开了她,冷声问道:“为什么不能打你?为什么找郡王妃求情?”   “因为……因为……我已经怀了二爷的骨肉。”小环颤声道。   周朗蓦地瞪大了眼,死死盯着小环,他只等着板子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再替她求情,毕竟没有真凭实据,无法证明坏事是她做的,毕竟她是大哥曾经喜欢的女人。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神转折。   “你竟然……”周朗睚眦欲裂,难以置信地盯着小环。   郡王妃猛然坐直了身子:“你说什么?”   周腾一直望着房梁的眼神儿也终于转了过来,擦擦眼睛,仔细地瞧了瞧这个有点面生的丫鬟。   两个家丁也意识到了严重性,赶忙松开了手。垂手侍立一旁。   小环咬了咬唇,缓缓地却十分清晰地说道:“二爷,您忘了吗?那次在后花园,您喝醉了酒,然后就……就把我……”   郡王妃转头死死地盯住周腾:“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周腾挠着头想了想,迟疑的眼神看向母亲,他不知道该说有还是没有。   性命攸关的小环却已经急了,顾不得面子,叫嚷道:“四月初,那晚二爷醉酒到后花园散步,奴婢正在侍弄牡丹,就被二爷压倒在花丛里。二爷,您不能忘了吧。”   周腾摸着鼻子使劲想,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他喝了酒在后花园散步,脚底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就倒了下去。却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落在了一个女人身上。他晕头转向的,并没有看清女人的样貌,却还记得那人的胸特别大,像一朵盛放的牡丹花。一只手根本抓不过来,正是那绵软的触感让他有了兴致,后来怎么迷迷糊糊地结束的,已经不记得了。   “到底有没有?”郡王妃厉声喝道。   周腾吓得一哆嗦,颤抖着说了一声:“有。”   郡王妃冷冽的脸上绽开了一丝裂缝,随之开成一朵冷艳的鲜花。在最需要孙子的时候,如此应景地出现了,真是天助我也。她高傲地起身,来到小环面前,眼神从头顶到肚子,逡巡一圈,威胁道:“那就先留下你,日后若发现你说谎,哼!”   周添嫌恶地瞪一眼小环,无奈地闭上了眼。“先下去吧。”   闹剧以惊人的结局收场,一群人面面相觑,谁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周朗已经连冷笑都笑不出来了,只想赶快离开这里。拉了静淑的小手,默默地走在回兰馨苑的路上。夏日的晚风清爽宜人,他却觉得胸闷烦躁,明明心头热的很,手上却又一片冰凉。   “你是再替大哥不值吗?”静淑轻声道。   “是,”周朗的手紧了紧:“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   “你觉得她的孩子真的是二哥的么?”静淑轻声问道。   “哼!谁知道呢?四月初……那就是咱们离开郡王府不久的时候,看来这孩子差一点就要赖在我身上了。还记得那天你剪了那件石青色的袍子,收拾了东西回娘家么?那天晚上我也喝多了,她故意进来寻找机会对夫君我下手。还好,我醉的并未不省人事,而且为夫心里正惦记着你。”   周朗暧昧的朝她眨眨眼,换来一个轻笑的眼神,心里舒服了不少,接着说道:“那一晚我把她赶走,撵出了兰馨苑,让她到后花园当差,没想到,她竟如此地不安分,可惜了。可惜当年大哥的一片真心,这五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人有这样大的变化,看来值得好好查一查。”   静淑点头表示赞成,却忽然想起了什么,疑惑问道:“你说我剪了那件石青色的袍子?”   周朗好气又好笑地瞧了她一眼:“不是你,难道是我剪得?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被你剪得稀碎,看到它被你凌迟处死的时候,我的心都碎成渣渣了。”   静淑委屈地嘟起小嘴:“我还一直纳闷怎么那件衣服不见了,那可是人家亲手给你做的第一件衣服。原本已经是被你落在衙门里了,原来……竟是被人剪碎了。”   夫妻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有人利用他们吵架的间隙火上浇油。   周朗气的马上就要去找小环,被媳妇紧紧拉住:“她做的坏事多了,自然不会有好下场,何必你亲自动手呢。这次咱们离开,估计郡王府里也不会安生吧。”   小娘子一句话正说在点子上,周朗怒气顿消:“对,就让他们折腾吧,这样才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折腾咱们。我先找人暗查此事,等到关键的时候,给他们致命的一击。”   说着话,就进了屋,静淑想坐到软榻上,周朗不肯,轻轻一揽,就把人捞到自己腿上坐了。静淑有点害羞,就揶揄他道:“夫君越来越厉害,我都有点怕你了。”   “怕?我的命根子都被你大腿压在下面,你还会怕我?”他动了动身子,在她身上蹭了蹭,亲了一口脸颊。   静淑被他逗得耳热心跳,赶忙扯开话题问雅凤的事情如何了?   周朗为了带走雅凤还真费了不少劲,因为她不是自己的亲妹妹,而是二房的堂妹。长公主和二老爷都很疑惑为什么周朗想要带走她,只有靳氏明白,她却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假意挽留。说是姑娘及笄了,很快就要给她安排婚事,若这样走了,耽误了姻缘怎么办?   雅凤又亲自去找长公主,说自己愿意照顾怀孕的三嫂,等明年孩子出生了再回来。长公主虽然看不透这些孩子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庶女,并没有让她费太多心思,乐意去就去吧。   她没什么感觉,却把静淑和雅凤高兴坏了,马车从东城门出来,再也望不见郡王府恢弘的飞檐斗拱的时候,她们心情格外舒畅,像飞出笼子的小鸟,在碧蓝的天空下尽情翱翔。 第63章 花式宠妻第二十式   城东的官道十分平坦,马儿跑的欢快。后面跟着的神箭营士兵步伐整齐,脚步声齐整利索。雅凤悄悄看一眼这阵仗,朝着静淑吐舌头:“好吓人啊三嫂,这么多士兵跟着咱们。”   出了长安城,小姑娘似乎放下了心里的包袱,整个人看着轻松了不少。静淑也很高兴:“有人保护不好么,咱们就不用怕遇到土匪打劫了。”   雅凤说道:“我三哥功夫那么好,就算没有这些士兵,咱们也不用怕土匪呀。”   提到丈夫,静淑满足的抿唇微笑,幸福感顺着眼角眉梢止不住的向外荡漾。   瞧着三嫂的模样,雅凤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透过轻纱遮挡的车窗,传进周朗耳朵里,就拨马凑了过来。   “离了京城,这么高兴啊?”周朗掀开纱帘,看向妻子和妹妹。   雅凤一双大眼睛笑成了弯月:“三哥,你没看见,刚才一提到你,三嫂笑得呀,我都觉得自己掉进蜜缸里了。”   周朗嘿嘿一笑,无限满足地看向爱妻。静淑小脸红了红,马上聪明地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我们要这样一直坐马车么?这里官道平坦不怕颠,可是以后呢?总不能因为我拖大家的后腿吧。”   “娘子真是考虑的周全,现在才问是不是有点晚了?”周朗故意逗她。   雅凤双眸一亮:“三哥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   “这个自然,你们只需坐马车赶一天路,咱们就去黄河渡口坐船,沿水路入海,就不用担心被颠到了,我可是特意给你安排的漂亮画舫。”周朗得意洋洋地朝静淑飞了个眼神。   到了黄河渡口,静淑才明白,根本就不是江南的画舫,而是一艘特制的战舰。两层楼高的杉木大帆船,头尾包着铁皮,桅杆上的旗子高高地飘扬着一个“唐”字。   第一次见到这么大气的战船,静淑有点呆了。   “娘子对船可还满意么?来,我扶你上船吧。”周朗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上战船。   走了几步,静淑眼角的余光发现士兵们都在偷眼往这边瞧,有的还在偷偷笑。便甩开周朗的手,自己提着裙子往前走:“这大船稳得像平地一般,根本就不用扶,你故意的。”   周朗哈哈大笑,跟在妻子身后上了二楼,给她安顿好船舱之后,又去查看士兵们的情况。静淑瞧着两个丫鬟把甲仓收拾地干净温馨,像在家里一样,就从舱里出来,去乙舱看看雅凤住的地方。   这时,夕阳已接近西山。西边的天空一片通红,把青山的轮廓清清楚楚地勾画出来。夕阳映在黄河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金光闪闪,好像这河是由无数的碎金填成的,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周朗站在高高的桅杆下面,一手按着腰间佩刀,另一只大手一挥,威武地大喝一声:“开船。”   “开船……”数不清的士兵和艄公的声音从底层传来,震得二楼甲板铮铮作响。   在夕阳的映照下,他挺拔的身姿,刚毅的脸庞,与火红的晚霞,黛青的山峦,金色的水面浑然天成地融合成一副水墨画,嵌进了静淑的脑海,也落在了她的笔尖。   当她把亲手绘制的一幅扬帆起航图送给丈夫的时候,周朗笑得心花怒放。小娘子把他画的那么伟岸,可见在她心中也是这般高大英挺的形象。画轴徐徐展开,竟然看到了一角淡紫色的纱裙在边缘的角落。虽没有出现人物,却又可给人无限遐想。默默景仰的柔情从这一角中倾泻出来,使这一幅英雄画充满了壮怀柔情,令人爱不释手。   大船乘风破浪、顺流直下,静淑偶尓也会被晃得直吐,但大多数时候心情还是蛮好的。风和日丽的时候,就会和丈夫并肩站在甲板上,看黄河两岸的青山绿水,炊烟袅袅。   从黄河入海的那一刻,静淑和雅凤都坐在船板的蒲团上。亲眼瞧着奔腾的黄河水注入烟波浩渺的大海,广袤无垠,极目远眺也看不到边际。   静淑慨叹:“难怪《秋水》中说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我以前只拘泥于江南的小桥流水,如今才知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雅凤也频频点头:“是啊,三嫂,我突然就想通了。以前我多少还是有些怨天尤人,觉得天地不仁,对我不公道。现在我明白了,天地何其之大,我不过是路过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小水沟,踩了一脚泥罢了。若是陷在里面出不来,又怎能看到如此波澜壮阔的美景。忘了过去,让自己的心胸像大海一样宽广,自然也就会有同样美好的人生。”   “好。”周朗从身后走过来,坐到娘子身边,揽住她的肩膀。“你们两个小女子都触景生情了,何况是我唐军男儿。这茫茫大海的另一端就是高句丽,侵扰的海盗就是从那里来。好男儿就是要保家卫国,让妻儿都能过上安宁和乐的生活。”   过了莱州入海口,相距不太远的地方就是登州府了。   这日下了船,刺史府派来迎接的马车已经等在岸边。周朗安置好士兵,就护送家眷进了繁华的登州城。马车停在刺史府门前,静淑被丫鬟扶着小心翼翼地下了车。就见门口迎接的众人之中最为耀眼的一对年轻夫妇,那就是二表哥郭凯和嫂子陈晨了吧。   已近黄昏,郭凯并没有穿官服,身着一套宝蓝色圆领长袍,给年轻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沉稳。表嫂陈晨穿着一件家常的细棉软裙,怀里抱着一个壮实的大胖儿子。   令静淑惊诧的是,表嫂并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听说郭凯为了她不惜与家里闹翻,誓死不肯娶妻,本以为必定是绝世美貌,没想到只是一个姿色偏上等的女人,瞧着也不太温柔,眉宇间有几分英气。   郭凯也含着笑意端详着初次见面的表弟媳,曾经打算赐婚于自己的“未婚妻”。是个美人儿,身上熏染着江南柔美的风情,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说不出袅娜韵味。乖巧的站在周朗身边,温柔和顺。   周朗不悦地上前一步,挡在娘子身前:“表哥,看谁呢?”   我靠!比我还爱吃醋!   郭凯心里暗骂了一句,笑嘻嘻地走了过来,热情的伸出手。“这还用说吗,看谁呢?自然是看我乖巧可爱的小雅妹妹了,来来,表哥带你进去吃饭。”   郭凯绕过周朗夫妻,拉起雅凤手腕,笑呵呵地往里走。   郭夫人是雅凤亲姑母,自小跟表哥也是熟识的。因为她从小就乖巧懂事,表哥们并没有因为她是庶出而疏远她。   雅凤使劲憋笑没憋住,回头朝着静淑笑道:“三嫂快来。”   陈晨抱着儿子忍俊不禁地斜了他的背影一眼,赶忙请周朗夫妻进门。   晚膳安排的十分丰盛,五个人自然的以性别为界限分成了两堆。郭凯的儿子大名叫郭智勇,小名小四辈儿,是个刚刚学会走路说话,虎头虎脑的憨小子。静淑特别喜欢他,但凡吃到好吃的,就用勺子捣碎喂给他吃。   陈晨却不太敢让儿子接近静淑,知道她怀着身孕呢,儿子毛手毛脚的,万一把人弄伤了,可就不好了。   三嫂善良温柔,表嫂爽朗大方,雅凤觉得自己来登州真的是太对了,第一次在一处吃饭,就能感受到温暖宽容的气氛,以后自然都是舒心的日子了。   女人们不喝酒,自然很快就吃饱了。那边拼酒的两个男人却喝得热火朝天,郭凯大手一挥,打发他们走人:“夫人,你去给弟妹跟小雅他们安排住处,我们哥俩好好喝一回。”   陈晨皱着眉看看桌子上已经空了的两个酒壶,劝道:“喝得不少了,他们长途跋涉,你让人家早点歇会吧。”   郭凯眼神已经有点迷离了,却离喝够还差的远,又倒满两杯,摸摸儿子凑过来的圆脑袋,说道:“我就想跟阿朗说说话,行了,快走吧。”   周朗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静淑身边抓起小手:“咱们今晚上就在这住吧,明日再出去找房子,你先跟表嫂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静淑不好意思在人前被他握着手,飞快的抽了出来,红着小脸儿乖乖点头:“好,那夫君注意身子,别喝太多酒。”   郭凯在一旁不乐意了,指着周朗嚷道:“周朗,你拿我当不当哥?还出去找房子,这不是你家呀?这么大个刺史府,好几处院子都空着,你去外面找房子,不是寒碜我吗?”   周朗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借着酒劲跟他吵:“我怎么寒碜你了?我想有自己的家不行啊,我才不跟你一起住呢,好像你人缘多好似的。”   陈晨忍俊不禁的笑了,看着郭凯有点心疼。这一年,他一直摆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唯恐镇不住手底下的官员。最近因为大哥的死讯,他憋在心里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是陈晨知道他有多难受。   现在好了,周朗来了,是他从小光着屁股玩到大的小伙伴,在他面前不用伪装,可以尽情地释放,这样他就不会那么累了。   陈晨接口道:“登州现在不太平,不仅是海盗,内部也有土匪作乱。你在外面找房子,确实不如住在这里。你们这些男人都时不时地就要出去打仗,你放心把弟妹一个人留在家里吗?我们妯娌姐妹在一处也可以互相照应,刺史府里终究是比外面要安全些的。这事也不急,明天咱们再说也行,你们痛快喝一回吧,我先带她们去休息。” 第64章 花式宠妻第二十一式   女人们走了,两个男人敞开了喝,每人抱着一个酒坛子,一口气喝下了大半坛。   “痛快,”郭凯用袖子抹一把脸上残留的酒水,哈哈大笑。   周朗醉眼迷离地把酒坛子往桌子上一墩:“你有什么不痛快的,你少年得志,当了这么大官,整个登州你说了算,老婆儿子热炕头,还不满意?”   郭凯笑够了,脸上现出几分苍凉。拍拍周朗肩膀,沉声道:“表弟,你们只看到我风光的一面,有谁知道我的难处。你知道我这个官当得有多不容易吗?手底下的这些官吏几乎都比我岁数大,见过的世面、遇到过的阴谋都比我多。稍有不慎就会掉进阴沟里,当时因为我护驾有功,圣上龙心大悦之下赏赐我这个职务,只怕他老人家……如今也担心的很呢。”   周朗眉梢一动,脸色也沉静了几分,点头道:“是,以前没想过。其实想想就知道,你的处境也很艰难。我在京中做京兆府主簿的时候,幸亏手下两个好兄弟都是豁达的性子,不然,若是他们可以排挤我这个新手,还真是难做。”   “谁说不是呢?河南道领兵的大都督是威远侯罗泾,他是我爷爷的旧部下,老爷子曾提携过他。幸好,他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如今,他亲自坐镇威海,派重兵守住沿海要地,我才能安稳的睡觉。否则,别说治理政事,整日匪寇滋事都顾不过来。我爹给我找了十二个金牌师爷,全套十二个呀,每天都被他们缠磨地头疼。”提到烦心事,郭凯扶额,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周朗看他挠头的样子,“噗嗤”一下笑了,“姑父又不天天盯着你,你悄悄给他们点颜色,让他们消停点不就行了。”   “给点颜色?”郭凯夸张地撇撇嘴:“我敢吗?若不是靠他们保驾护航,我这艘破船早他妈沉了。我得哄着他们好好干,用这十二个既聪明又缜密的脑袋来填补我脑袋的不足。”   周朗点头:“富家子弟有钱的未必能做个好官,世勋之家的孩子之所以更容易出头,靠的是祖辈积累的人脉,见识,能给孩子安排好梯子,这不是完全靠钱能买来的,从一出生我们就拥有比别人更多的资源。但是如果自己不努力,像周腾那样,也是白瞎。”   “你跟你二哥还是水火不容?”郭凯问道。   “我只有大哥,没有二哥。”周朗冷声道。   “唉!”郭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端起酒坛子咕咚咕咚地灌了起来。他喝得太凶,周朗都看不下去了,大手一伸把酒坛子夺了下来:“想大表哥了?”   郭凯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目光涣散:“我不信大哥死了,我不信。我和晨晨已经研究过了,那天晚上是西南风,大哥很可能是被风吹到这边来了。我一定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郭凯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周朗摇摇晃晃地起身,给两个人倒上了满满的两大碗酒。“我陪你一起找大表哥,来,干了这一碗,回家睡觉。”   二人端起碗一饮而尽,周朗起身就要走。郭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说知心话的人,拽着他的袖子不放:“你着什么急,你媳妇才刚走一会儿,你就想人家了……真没出息……”   周朗舌头也大了,梗着脖子道:“我媳妇……她离不了我,没我睡不着觉。”   郭凯哈哈大笑,摇头道:“我……不信,是你离了人家睡不着觉吧。说起你这媳妇,你得谢谢我,要不是我让给你……”   周朗最忌讳的就是这句话,狠狠地一扯袖子,把郭凯拽到了地上。“老子最腻歪这句话,你知不知道?你再敢说一次试试?老子打死你。”   守在门外的小厮一见主子们打起来了,赶忙进来相劝,褚平拉着周朗好说歹说地走了。郭凯趴在地上还不依不饶:“你给我滚回来,咱们说道说道,我哪里说错了。老子没说错……”   小厮郭培拼命拽他起来:“二爷,您快别说了,您喝多了,别戳人家心窝子行吗?”   “小气,他就是小肚鸡肠,我怎么了?我又没占他媳妇半点便宜,白给他个美娇娘,也不知道感激了。”郭凯摔这一下反而清醒了些,说话也利索了。   他还耍赖趴着不肯起来,非要趴到明天周朗醒酒了,给他瞧瞧今晚上他做的孽。郭培一看没辙了,看着门口道:“诶,好像是夫人来了。”   郭凯一听,酒醒了一半,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嘱咐下人们,谁也不许在夫人面前多嘴。   周朗踉踉跄跄地走到静淑已经睡下的小院,彩墨迎了过来,领路的丫鬟和褚平都退出去,只留彩墨扶着周朗往里走。   “三爷,今日夫人挺累的,您又喝了这么多酒,要不您还是在榻上睡吧。不然,万一晚上压到孩子可就不好了。”彩墨道。   周朗连连点头:“好……好,我在榻上睡,别压着孩子,还有……娘子。”   进门的时候,周朗小心翼翼地推门,生怕吵醒了她,彩墨想伺候他洗漱也被他摆手遣散了。窗子半开,有如水的月光倾泻进来,映着她白净的脸庞。   周朗坐在榻上伸着脖子看小娘子,恬静的睡颜清丽可人,他站起身子想去亲一口,走了两步又转了回来。怕吵醒她,怕吓到她。   脱了鞋,借着月光,在旁边的一盆温水里洗了洗脚,躺倒在榻上。   哪怕是醉了,也记得对她温柔体贴,到底是有多爱她,连周朗自己都说不清楚。   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就见到了一片桃花园,小娘子穿着粉色的衣衫就站在花丛中,人比花娇,甜甜的朝着他笑。他欢喜地走过去,可是小娘子就像不认识他一般,把手伸给了另一个只能看到背影的男人。他牵着她的手走了,周朗急了,迈开大步拼命地追,却怎么也追不上。他跑的满头大汗,大声喊:“娘子……静淑……我在这……”   身子忽地摇了摇,周朗从噩梦中惊醒。抹一把额头的汗,他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夫君,你怎么了?”静淑站在他面前,柔声问道。   周朗已经醒了酒,怔了一下,伸手把媳妇抱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静淑用柔软的中衣袖口帮他擦擦脸上的汗,问他是不是做恶梦了。   周朗不敢把她抱得太紧,用温热的大手在她小腹上轻柔的摩挲。三个多月了,已经有些隆起,能真实的感受到一个小生命的存在。   “静淑,我梦到你走了,我怎么追你都不理我。”他不想提那个没有正脸的男人,若是他真的出现,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静淑轻笑:“你喝醉了,净瞎想。快睡吧,明天你还要忙呢。”   女人声音温温柔柔的,满是关爱和体贴,哪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我想抱你一会儿,行么?”周朗心里还是不踏实。   “嗯。”静淑把头轻柔地倚在他肩上,静静地听他心跳。   周朗舍不得小娘子因为陪着他而强撑着不睡,酒醒了,不怕压着她,就把她抱到床边,轻轻放下。自己也侧身躺下,帮她盖好薄被。   “静淑,你主动亲我一下好不好?”他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低头磨着她鬓角。   静淑抿唇笑了笑,暗自鼓了鼓劲儿,抬头乖巧的在他唇角亲了一小口。   “这个不算,你都不肯吻我唇么?”周朗耍无赖。   小娘子动了动身子,想转过去,谁知他马上警惕地抱紧了她,不让她转身。她也不肯服软,都乖乖亲了一回了,怎么能得寸进尺?   周朗见她不肯,就幽怨地说道:“我做梦都梦到你,你说我有多在乎你。可是娘子呢?都不肯狠狠地亲我一下,你究竟在不在乎我?”   静淑轻轻哼了一声,撅起小嘴儿表示不满。亲一下还不行,还要狠狠地,男人真是贪心。   周朗见她有点生气了,马上就心疼了。不亲就不亲吧,一路劳乏,她还怀着身孕,是应该让她早点休息的。他正要服软哄媳妇,就见小娘子恶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双唇,使劲嘬了一口。   周朗乐得差点断了气,小娘子太可爱了,让他爱不释手。他反客为主,含住她的樱唇辗转吮吸,吻了又吻。大手也不老实起来,开始丈量她最近又为孩子预备了多少口粮。   手心里那么舒服的感觉让他舍不得离开,可是不能再揉下去了,要不然他会舍不得让她睡。大手下滑到微微隆起的肚子上,他轻声地自言自语:“还有半年……半年就当爹了,也就可以重新体验新婚的日子了。”   听着他满心向往的语气,静淑有点自责。是不是该主动给他纳妾?可是一想到“妾”这个字,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有一种想要发疯的冲动。那是不是该告诉他,三个月以后其实可以轻柔地动一动,稍微纾解一下。   他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可怜巴巴的,静淑真想笑。 第65章 花式宠妻第二十二式   早上起来,有小丫鬟送来了早膳。静淑睡得不错,梳洗过后还真觉得饿了。瞧着桌子上一个竹篦子上的东西,好奇地眨着大眼睛。   那是一卷卷的淡黄色的面食,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旁边摆上了十来种各式各样的小菜,有烤鸡丝、香菇丁、咸菜丁、煎鸡蛋、肉末酱……还有几根洗的白白净净的大葱。   “这是什么呀?”静淑好奇地看向雅凤。   雅凤从小就没出过门,自然不知道是啥,只能求助地看向周朗。周朗走过来,按着妻子肩膀让她坐下,煞有介事的拿起一张面皮铺开,挑了些静淑喜欢的小菜放进去,细致地帮她卷好,双手捧到静淑面前:“娘子请慢用,登州特色大煎饼。”   静淑接过来,咬上一口,柔韧劲道,唇齿留香。频频点头:“嗯,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大、这么薄的煎饼,还是黄色的。”   周朗笑笑,自己卷了一个,还放了一根大葱进去。“咔嚓”一口,吃的特别带劲。忽悠雅凤道:“其实正宗的吃法应该是卷着大葱吃,你嫂子怀孕不能吃,你尝一个吧。”   雅凤也不傻,忽闪忽闪大眼睛,乖巧地裹了一些鸡丝香菇和肉末酱进去:“我才不吃的,大葱的味道多难闻,你就吃吧,小心我三嫂晚上不让你进门。”   “嘿,你这小丫头,还敢埋汰你三哥了。”周朗呵呵一笑,又咬了一大口。   旁边送饭的小丫鬟解释道:“这种煎饼是我们这里的特产,夫人特意吩咐要给你们买最正宗的梁记的,他们家是百年老字号,远近闻名呢。”   静淑吃完半个,用勺子斯文地舀起小米粥慢慢喝。“表嫂有心了,一会儿我去谢谢她。”   周朗相当豪放的吃了五个大煎饼,喝了两碗粥。起身对静淑道:“我今天要去交接一些公务,下午回来再去找房子。你们先在这里住着,不要随意出去走动,等我熟悉了情况,找好房子,咱们就搬出去。”   静淑点头,乖巧地送丈夫出门,就到上房去找陈晨叙话。   闲不住的小四辈儿正拉着母亲的手急匆匆地往外走,小嘴里嘟嘟囔囔的:“狗狗……狗狗。”   进了院子,静淑就低垂着头,其实她也有点别扭,怕遇到郭凯。听到小四辈儿的声音才抬起头,看到胖嘟嘟的男娃,心情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微笑着叫了一声“表嫂”。   “昨晚休息的可还好么?早饭吃的惯吗?”陈晨关切问道。   静淑点头:“还好,一路上也累了,昨晚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今天早上吃的大煎饼真不错,我是第一次吃呢,听说是百年老字号,表嫂费心了。”   雅凤见小四辈儿着急着去玩,就过去抱起他,哄着他玩耍,让两个嫂子可以安心聊天。   陈晨爽朗一笑:“一家人不说客气话了,你们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的,我们理当多加照拂。如今登州正是多事之秋,郭凯昨晚见了表弟高兴的很,两个人都喝多了,今天一大早又去了海边巡防。表弟呢?也去当差了吧?”   静淑点头:“嗯,他说有些事情要忙。”   陈晨带着她去后花园散步,叹气道:“男人们都忙的脚不沾地,可惜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个月流寇众多,城中青壮年差不多都去当兵了,我这几日一直在想要不要成立一个女子巡捕队,维护城中治安。”   静淑惊得目瞪口呆,她从来没想过女人也可以做捕快,表嫂莫不是中了邪吧,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陈晨转头看一眼她的表情,哑然失笑:“你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静淑怔愣地点头,没有辩解自己的想法,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说。   陈晨苦笑:“别说你不理解,这城中的女人们恐怕都不能理解。就算要招募女捕,恐怕也没有人应征。”   陈晨是穿越而来的女骑警,她和静淑之间隔了几千年的距离,就算跟她解释,恐怕她也明白不了。   气氛陷入沉默,二人并肩散步,一个想着如何为丈夫分忧,把登州治理好。一个想着丈夫此刻去军中在做什么,晚上给他做些什么好吃的。   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来,“夫人,夫人不好了,有一个妇人跑到大堂上来告状,衙役们告诉她大人不在,让她改日再来,她却不肯听从劝告,要撞死在大堂上呢。”   静淑吓得呆住了,陈晨皱眉问道:“只是一个妇人?”   “是,只一个夫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小丫鬟丁香回道。   “那你带她到后院来见我吧。”陈晨冷静地说道。   静淑和雅凤睁大好奇的眼睛看向陈晨,这是要审案了么?以前只听说过这为表嫂如何厉害,她们作为谨守规矩的闺中女子一直难以相信,今天终于能亲眼看到了?   很快一个满脸泪痕的中年女人被带了过来,她鬓发散乱,一只手紧紧攥着胸前撕烂的衣襟,身上的衣服也有很多地方有破口。   “这是咱们刺史夫人,来到登州也断过些案子,从没有错过。你有什么冤屈就跟夫人说吧。”小丫鬟道。   妇人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夫人……小人,小人我叫翠姑,是威海人,男人和孩子都被流寇所杀,我带着家里的金银细软想要回蓬莱娘家,今天一早刚刚走到城外的山上,就遇到一个樵夫。他见我孤身一人就起了歹心,抢了我身上所有的钱财,还……还……呜呜……”   翠姑嚎啕大哭,看她衣服的样子也就知道了,必定是糟了樵夫强.暴。静淑第一次直接面对这种凄惨的现实,吓得小脸儿都白了。雅凤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更是不敢看,把小四辈儿交到丫鬟手上,吓得直往三嫂身后躲。   陈晨咽下一口怒气,扶她起来坐下。问道:“你可记得那人容貌?”   翠姑点头,把牙齿咬得咯咯响:“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好,丁香你去找个擅长作画的师爷过来,咱们去书房,你把那人的样貌说出来,让师爷画好,我自有办法捉拿他。”陈晨镇定自若的声音让翠姑心理踏实了不少。   一行人到了书房,丁香回来报师爷们都不在,有的跟着二爷走了,有的出去办事了。   陈晨不太擅长作画,这下可犯了愁,若是错过了今天,只怕不太好人赃俱获。静淑在一旁看看雅凤:“小雅,我记得你画画很精妙的,不如你来画吧。”   陈晨双眸闪过一丝亮光,对呀,这些大家闺秀们不乏精通绘画之人,忙起身拉过雅凤,就让她画。   雅凤怯怯地说道:“我……我不是不乐意效力,只是……我怕画不好,耽误了大事。”   陈晨道:“你别怕,先试着画一下,让翠姑认。若是她觉得像,就可用,若是不像,就再找别人。”   于是,翠姑口述,雅凤执笔,很快一副人物肖像画活灵活现地呈现在纸上。翠姑一瞧,惊得只剩了点头。   “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啊。”   静淑试探着问道:“表嫂是要把这人的头像贴在告示栏里捉拿他吗?”   陈晨摇头:“不,咱们现在捕快不够用,若是贴出去,必定打草惊蛇,抓不住,就被他跑了。我现在就安排衙役们拿着画像上街,鸣锣通告,就说这个人在山上被流寇所杀,让人辨认。他的亲属不明真相,一定会指认他。然后就让人暗中埋伏在他家周围,等到晚上他回家的时候,刚好可以在家门口擒住他,一定能人赃俱获。”   众人频频点头,觉得此法可行。   一天很快过去,黄昏时分,一名衙役兴冲冲地跑来后宅禀报,一个妇人看到画像后嚎啕大哭,说是他男人。于是衙役们说明天把尸首给她送到家中,于是了解了他家住址。暗中埋伏在附近,黄昏时他拎着兔子哼着歌回来,就被官差拿下了。从他身上搜获的东西和翠姑被抢的完全一致,那樵夫也招认了自己的罪行。该如何处置,请夫人示下。   陈晨冷声道:“如今登州正在危难时刻,他不思报国,却趁火打劫,这种人……绑到威海战场,让大人处置他吧。把所抢的财务归还翠姑,让她继续去蓬莱寻亲吧。”   衙役走了,陈晨转头对雅凤道:“这次多亏了小雅,要不然今日就破不了案子了。明日虽然也能找到此人,但是他未必上山,或者把财务挥霍变卖了也有可能。总之错过了今天,就错了最佳的破案时机。”   雅凤眸中闪着亮晶晶的光,既兴奋又难为情地说道:“我今日才觉着自己也是个有点用处的人,以前虽是沉迷书画,却觉得只是在浪费笔墨,毫无用处。真没想到,我也能做点有实际用途的事情。”   陈晨点头鼓励:“你当然是个有用的人了,咱们都是有用的人,只不过是有没有用武之地罢了。破案少不了画影图形捉拿案犯,师爷们都忙,再说他们总是跟在你表哥身边,我也指望不上。以后可能少不了要你帮忙了,你可怕辛苦?”   雅凤欢喜地抬头,眸中神采更胜:“我不怕辛苦,表嫂只管吩咐,能做点有用的事,我真高兴。”   自从谢安那件事深受打击之后,雅凤很少像今天这样神采奕奕,静淑在一旁瞧着都有些羡慕。一直以为女人就是相夫教子,围着男人和孩子转,如今忽然觉得自己铁桶般的人生似乎有了一丝裂缝。   静淑感慨道:“□□皇帝开国时,平阳公主虽是女子,却领娘子军横扫天下,这样的奇女子虽是不多,但是也能证明,女人也是可以有一番作为的,只是会更艰难罢了。我在京中时,就听说了表嫂聪慧过人,曾经和二表哥一起去太行山剿匪,那时还有些不敢想。如今见了,表嫂真真是女中豪杰呢,难怪表哥……”   世上的女子有千千万,而郭凯独爱她这一种,无人可替代。所以,他独宠小妾,不娶正妻。 第66章 花式宠妻第二十三式   静淑起身告辞,要回去亲自监工给周朗准备晚饭。没等出门,就有下人进来报:蓬莱突然出现大批海盗上岸侵扰,周都尉已经带兵驰援蓬莱,恐怕最近几天都不会回来了。   静淑腿一软,没出息地坐在了椅子上。战斗竟然来的这么快,让她应接不暇,也不知夫君能不能完全适应。昨晚他还喝了那么多酒,不过今天早上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陈晨瞧着她脸色忽明忽暗的,就劝慰道:“那些做了海盗的高句丽散兵战斗力并不强,只是时常来侵扰,欺负老百姓罢了。你不必过于担心,养好自己的身子,表弟也才能放心啊。”   静淑点头,道理她懂,可还是放心不下。   连续几个晚上没睡好觉,一闭上眼就想到战争场面,总是担心他受伤。眼睛有些浮肿,有了黑眼圈也就罢了,关键是饭也吃不多,人竟是比在海上赶路的时候还瘦了一圈。   陈晨看着着急,劝她也不起作用,只能暗中派人去蓬莱通知周朗,让他抽时间回来一趟。   中秋节这晚,陈晨命人在后花园摆下酒饭,带着儿子在花间小径上玩耍,等着男人们回来。静淑不时地朝门口张望,心中忐忑:“表嫂,他今日真的会回来吗?”   陈晨瞧着闲不住的儿子把地上的桂花踩成碎片,轻轻一笑:“肯定会的,已经传来了蓬莱大捷的消息,表弟肯定也十分惦记你,一定会赶回来陪你过中秋的。”   正说着,就见花园门口转进来一道黑色的身影,静淑一喜,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下意识地朝前迎了两步。   小四辈儿也发现了来人,迈着小短腿儿朝前跑,嘴里欢呼雀跃地喊着:“爹爹。”   “哎!好儿砸,想爹爹了吧。”郭凯大步上前,抱起儿子抛向了空中,又稳稳地接住。父子俩哈哈大笑,静淑却有点想哭,难过地低下头,却听到一个朝思暮想的声音,挂着点酸气:“娘子,我在这边呢,你竟瞧不见?”   她惊喜回头,果然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丈夫站在身后。“你回来啦。”   小娘子满脸欢喜,情不自禁地揪住他袖子,软软糯糯地声音听得他心里痒痒。可是马上又想起刚才她见到郭凯也是这副表情,心里就不高兴了。   “连人都能认错?我才走了十几天就不认得了?”周朗沉下脸轻声斥责。   静淑委屈地扁扁嘴,眼泪断线一般掉了下来:“我以为……以为是你回来了,才……”   周朗没想到她会哭,看着小娘子瘦肖的脸庞,心里又急又疼,轻轻把人扯进怀里安慰:“别哭了,我知道你想我了,很心焦。我也每日惦记你呢。”   静淑也知道旁边还有很多人呢,不能哭,刚才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太激动,才没有控制住情绪。便从他怀里挣出来,用帕子轻轻抹泪。   周朗其实比郭凯回来的早,怕娘子看到战袍上的血迹害怕,特意沐浴更衣之后从后院侧门过来。郭凯扔了缰绳就往后花园跑,想拉着媳妇一起去沐浴。   郭凯扫一眼这边垂头哄媳妇的周朗,扬声道:“阿朗,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们了,我先去沐浴更衣啊。”说罢,转头朝陈晨道:“你看弟妹,见着表弟激动的都哭了,怎么你也不激动一下,都说小别胜新婚呢,走,伺候为夫沐浴更衣。”   陈晨知道他没安好心,哪次回来不是猴急地解决一下身体问题才有心思坐下吃饭。可是这回家里有客人啊,把客人扔在饭桌上,他们跑去卧房里颠鸾倒凤,这种事陈晨可做不出来。就小声道:“先洗手吃饭吧,一会儿再去沐浴更衣不迟,让人家等着多不好意思。”   周朗也是男人,自然明白他的心思。若不是娘子怀着孕,他也不想先吃饭。刚才的一点小怨气正没地儿撒呢,此刻郭凯自然成了箭靶子。   扶着妻子坐下,周朗喊道:“表哥,大老远赶路回来,早就饿了,你快来吃饭吧。你走了,我们哪好意思吃?”   郭凯心道:我也饿呀,这么多天没见着媳妇,我都快饿疯了。可是我这饿在桌子上解决不了,只能在床上解决。   周朗见他一脸欲求不满的模样,心中暗乐,对陈晨道:“表嫂快来吃饭吧,他要沐浴更衣让他自己去,别惯他这臭毛病,没人伺候还不行了?我不就是自己沐浴更衣之后才来的。”说着夹起一个鸡腿朝着小四辈儿晃:“来,大侄子,来吃肉。”   话说到这份上,陈晨更不好意思走了,正好小四辈儿也嚷着要吃饭饭,就伸手把儿子抱了过来,坐到桌边给儿子喂饭。   郭凯被晾在了一边,气的呼呼直喘,却又拿妻儿没办法。只得垂头丧气地坐到桌边吃饭,怨愤地瞪了一眼周朗。   “嗯,好吃,表嫂准备的饭菜真是不错,这些都是表哥爱吃的吧,刚好我也爱吃。”周朗吃的欢快,心里已经偷偷乐开了花。   陈晨笑道:“原本我不知道你的口味,还怕准备的东西你不爱吃。刚好静淑说了你的喜好,竟是跟你表哥差不多,这下可就好安排菜了。”   郭凯狠狠地嚼了一口东坡肉,暗自腹诽着:这是什么肉,老子要吃人肉,人肉!   周朗坏笑道:“表哥,你不是要去沐浴吗,怎么不去了?没有表嫂伺候着,你都洗不了澡了?你以前可不这样啊,没想到越来越娇气了。”   郭凯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这小子分明是故意的。在瞧瞧低头乖乖吃饭的静淑,心里明白了几分。“阿朗,你媳妇几个月的身子了?”   “你问这干什么?管的真宽。”周朗知道他想伺机报复,就转过头去不再理他,只专心地给静淑夹菜,哄她多吃些饭。“瞧你,肚子见长,脸却瘦了,你就算惦记我,也不能不好好吃饭啊,饿着孩子怎么办?”   静淑受不了他在别人面前秀恩爱,埋头吃饭,不敢看人。   周朗有心跟郭凯拼酒,频频挑战,今日郭凯却十分沉得住气,就是不接受,任你怎么说,只喝了几杯就把酒杯交给丫鬟拿走了。陈晨不喜欢他满嘴酒气的时候亲她,所以他绝对不能贪杯,今晚可是要大战一场呢。   吃完饭,周朗满脸欢喜地提议:“今晚中秋正是赏月的好时节,不如我们都留下赏赏月吟吟诗如何?”   众人都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向他,郭凯笑道:“我家晨晨不喜欢吟诗,我们先回去了,你陪弟妹和小雅吟诗吧。”   静淑也不想赏什么月,她有一肚子话想跟丈夫说呢,就在桌子底下悄悄拉住他的手:“咱们回房去吧,我有点冷。”   郭凯走了一半,忽然回头朝周朗招手叫他到自己那边去,又让陈晨抱着孩子先走一步。待周朗不情不愿的蹭了过来,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什么。   周朗双眸忽地一亮:“真的?你没骗我?”   郭凯嘿嘿一笑:“当然是真的,我能害我侄儿吗?老哥是过来人,听哥的没错啊,不过一定要……温柔。”   郭凯朝他暧昧地眨眨眼,周朗一挑嘴角,邪邪地笑了,猛地推他一把:“你不早说”。   “我若早点告诉你,是不是你也要先沐浴后吃饭了?”郭凯哈哈大笑着离去。   周朗大步回去,兴冲冲地拉静淑起来:“既然娘子冷了,咱们现在就回去吧。”   “嗯。”小娘子没听清他们的对话,见男人如此关心自己,自然很高兴,起身缓缓往前走。   周朗觉得她走得太慢,大手一伸,打横抱了起来:“我抱你走吧,天黑了,别绊倒了。”   雅凤在他们身后瞧着,满眼羡慕,三哥真是太疼三嫂了,这么好的男人不好找啊!   静淑欢喜的享受着丈夫的宠爱,虽是在别人家里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她怀孕了,被照顾也是说的过去的吧。在自欺自人的自我安慰中,很快回到卧房。   周朗坐到床边,把她放在自己腿上,就迫不及待地低头吻住红艳艳的小嘴儿,大手也毫不客气地探进衣襟里轻轻揉了起来。   静淑没想到他今日会这么热情,忽然就沦陷在他的攻势之中,迷乱地伸出舌尖给他吸吮,被他的唇舌搅得娇喘微微。   “静淑,你有没有听说过过了三个月就可以亲热了?”他用舌尖逗弄着她小巧又敏感的耳垂,用喑哑的声音问道。   静淑早已被他吻得意乱情迷,失了拒绝的力气。只轻轻应道:“嗯,嗯……”   周朗有点恼:“你早知道却不告诉我?”   小娘子狠心,若不是今天表哥偶然提起,他还打算憋到孩子出生呢。不过恼归恼,他可不敢动粗,先把账记着,等孩子出生了再一起算。   终于尝到了久违的滋味,他缓缓地动着,既磨人又爽快,从没有这样温柔缓慢地品尝过她的味道。竟别有洞天呢!   有力的双臂撑着身子,不敢压在她身上,却在每一次俯身时与她肌肤相贴,那柔软的触感令他意乱沉迷。忍不住低头狠狠吸了两口:“娘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没有孩子的口粮?”   小娘子娇羞承欢,用又娇又哑的声音答道:“我怎么知道?许是……到啊……到生了以后吧。”   “那我每天帮你吸一吸吧,不然孩子吸不出来怎么办?”男人说到做到,控制着力道,既不让她疼痛难忍,又吸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的用舌尖逗弄。   她只觉得身子快要不是自己的了,既酸爽又无奈,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激动,竟然在肚子里动了一下。   被他们一大一小欺负着,静淑心里甜的都要融化了。 第67章 花式宠妻第二十四式   天刚蒙蒙亮,雅凤就带着丫鬟小琴出了刺史府的大门,到街上去买早点。   “小姐,我去买就行了,您不用起这么早的。”小琴挎着小篮子,紧追着雅凤的脚步。   雅凤满不在乎地朝前走着:“三哥和三嫂对我好,我也没什么可报答的。既然他们都喜欢吃梁记的大煎饼我就亲自去买,也算是尽自己的一份心吧。”   “小姐心地这么好,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小琴又想起了谢安那事,可怜的小姐呦,怎么那么倒霉呢。   走到岔路口,雅凤停住脚步张望,听丁香说,是出门左转一直走,到大的岔路口右转就能看见梁记的招牌了。   正迟疑间,两匹快马飞奔而来。大清早,街上空荡荡的,很难见到人,所以马骑的飞快。跑在前头的是一匹乌骓马,到了两个姑娘近前猛地勒住马。   “嘿,小姑娘,帮我个忙好不好?”马上坐在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公子,双目炯炯有神,眉梢斜飞入鬓,满头乌发用银冠束起,显得精神利落。本是一个英姿勃发的青年,可是他长了一张娃娃脸,人也爱笑,脸上还有两个酒窝,一笑起来就不显得英武了,像个亲切的邻居大男孩。   他翻身下马,走到雅凤近前,神情微微一愣,挠着头自言自语道:“登州什么时候有这么美的姑娘,我怎么没见过?”   他把一锭银子塞进雅凤手里:“一会儿有人追过来,问你有没有见到两个人骑马经过,你就说看到他们往南边去了。记住了?”   雅凤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把银子扔回他手上:“我不认识你,不要你的银子,也不帮你说谎。”   “嘿,你这丫头。模样长得挺俊,咋这么没同情心呢?”罗檀郁闷了。   “我怎么知道你是好人坏人,为什么要帮你?”雅凤警惕地拉着小琴退后了两步。   倒也是个有骨气的姑娘,银钱居然收买不了,罗檀回头瞧瞧来路,急急说道:“姑娘我跟你直说了吧,我娘是后娘,整日欺负我、打骂我,现在我要跑出去找我爹,一会儿肯定有家丁来寻我,要把我抓回去毒打一顿,你行行好,帮帮我吧。”   说着把银子塞进雅凤手里,牵着马躲进了旁边一条小巷。小厮罗非自然也跟着进去,小声嘟囔:“少爷,你这么黑夫人,真的好吗?”   罗檀回头恶狠狠地瞪他一眼:“闭嘴,我都听到马蹄声了,不赶紧想法子怎么办,还不得被抓回去?”   很快,十几匹快马追到了岔路口,为首的一个中年人示意停下,问雅凤道:“姑娘可看到两个年轻人骑着马从这里经过?”   雅凤不太擅长说谎,舔舔唇,低声道:“看到了,往南边去了。”   “多谢姑娘。”那人回头对着众人道:“看来少爷真的是去威海找老爷了,咱们快去威海吧。”   一群家丁很快跑远,罗檀牵着马哼着小曲出来,别提多爽了。笑嘻嘻地给雅凤做了个揖:“多谢姑娘!”   雅凤翻动手腕,把藏在袖子里的银子拿出来扔给他:“我不要你的钱,不然,我良心上会更不安。”   罗檀笑得两个酒窝越发明显:“那好,不要就不要吧,你是哪家的姑娘,回头我请你吃好吃的。”   雅凤瞪了他一眼,甩给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拉着小琴走了。   罗檀飞身上马,朝着北边疾驰而去。小厮罗非追着喊道:“少爷,真要去蓬莱啊,万一遇上危险怎么办?”   罗檀满不在乎地晃晃头:“就盼着碰上呢,小爷一身好功夫没有用武之地,新来的一个什么神箭周郎却立了头功,若是早点让我上战场,哪还有别人立功的份?自从春天见了郭刺史的儿子,奶奶天天追着我,让我成亲生孩子。我连个官职都没有,在媳妇面前多没面子。”   周朗这次的确是立了大功,及时地解了蓬莱之围,以少胜多,重挫高句丽散兵。本来心情就好,回家之后又跟娘子温存了一番,早晨起来神清气爽,更加英俊威武了。   早饭是妹妹亲自买来的,虽不贵重,却也足见其一番心意了。人生还追求什么,事业顺遂,家庭和睦,周朗觉着心满意足。   吃完饭,他煞有介事地拉着小娘子到了院子里:“给你一个惊喜,等着瞧,看有什么特殊的礼物给你送来。”   周朗满脸得意的表情,静淑忍不住偷笑。就见褚平和一个小厮抬了一块硕大的珊瑚石进来,像一朵硕大的莲花静静地开放,莲花座四周是树枝形的屏障,虬枝肆意伸展,形态酣然。中央部分凹了下去,像个圆形的扇贝,上面有一大块椭圆形的珊瑚,竟然像是一个憨态可掬的孩子。火红的颜色像一簇簇跳动的火焰将院子里照亮,也吸引了众多丫鬟护院的目光。   周朗清了清嗓子,笑道:“这是难得一见的珊瑚石,叫做送子珊瑚,只有机缘巧合才能得到。是祥瑞的吉物,可保子孙昌盛,母子平安。送给你,作为中秋节的礼物如何?”   静淑已经被那美轮美奂的珊瑚石看呆了,在众人艳羡赞叹的目光中红着小脸儿点了点头:“多谢夫君。”   雅凤在一旁欢喜道:“诗云:秦王龙剑燕后琴,珊瑚宝匣镂双心。三哥送三嫂一株珊瑚定情,三嫂还三哥一个孩子,终究还是三哥赚了。”   周朗哈哈大笑,命人把红珊瑚放在堂屋里,拉着小娘子的手,依依不舍地道别:“蓬莱一线如今依旧吃紧,我还要赶回去,你照顾好自己,别担心我。蓬莱到这里快马加鞭也就一个时辰的路,你若有事就派人给我送信,我马上就回来。”   静淑咬着唇点点头:“嗯,你去吧,衣服都给你收拾好了,偶尔……回来一次就好。”   小娘子眸中的不舍太明显,让周朗心里疼的舍不得走,拉到里屋抱抱、亲亲樱唇,又柔声哄了一会儿,才硬下心走了。   男人走了,小娘子心里空落落的,摸一摸红珊瑚,越看越欢喜。不仅仅是吉物,这是丈夫对自己疼爱的一片心啊!   陈晨进门的时候,正看到静淑温婉甜蜜的笑容,也跟着笑道:“刚才就听说表弟带回来一块特别漂亮的珊瑚石,果然是好看,他对弟妹真是百般宠爱呢。”   静淑笑得合不拢嘴,却又有点不好意思。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又轻轻地摸了摸那株珊瑚树,爱不释手。昨晚被他闹腾了一回,今晚静淑早早的睡下了。红珊瑚带来的欢喜持续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一早,摆在堂屋里的红珊瑚竟然不翼而飞了。   “夫人,夫人快起来瞧瞧吧,珊瑚石丢了。”素笺怯怯地叫醒静淑。   “啊?丢了?”静淑一急,穿着寝衣就跑到了堂屋里。果然,桌子上空荡荡的,昨晚还摸过的珊瑚石竟然就没有了。   小娘子急的直跺脚,丈夫送给自己的心爱之物,怎么就没了呢?是谁这么坏,偷走了红珊瑚。她哭丧着脸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心里委屈地想哭。过几日丈夫回来,肯定会很伤心的,这么漂亮的珊瑚想必他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买到手的。   彩墨听到动静也跑了进来,轻声劝解:“郭夫人足智多谋,擅长破案,咱们去请她来帮忙吧。”   静淑眸中这才焕发出神采,一面让彩墨快去请,一面穿戴梳洗,不许人碰堂屋里的任何东西。   陈晨仔细地检查过之后,指着桌子上的半个手印给静淑看:“你瞧,这是左手的半个手印,说明什么?”   静淑茫然的摇摇头,就听陈晨接着分析:“说明他是个左撇子,当时是褚平和另一个人抬进来的,证明珊瑚石很重。而偷东西的人可能只是一个人,这就需要一只手先把它搬起一条缝,然后另一手去托底座。留下的这半个是左手印,证明这个人用左手托着底座走的。”   静淑不解的问道:“世上左撇子那么多,道哪里去找呢?”   陈晨轻轻一笑:“若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府中的护院所为,昨天这株珊瑚才被抬进来,不大可能这么快就把消息传了出去。而府中有这么多的护院,外来的飞贼若是不熟悉地形,也很难把那么重的东西偷走。这是难得一见的送子珊瑚,我想可能是谁家有即将临盆的孕妇,借去一用图个吉利,过两天应该会主动还回来。”   静淑听得直愣神儿:“会吗?真的能回来?”   陈晨安排丁香去问问谁家最近有家中要生孩子的,果然打听到一个护院张怀昨晚请了假,好像是他老婆快生了。   静淑相信表嫂的判断力,可是心里还有些不踏实,都已经偷走的东西了,还会还回来么?   等了两天,竟然真的发现红珊瑚回来了,不过却断了一枝。那断枝并没有被人拿走,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一旁。   陈晨叫来张怀,让他在宣纸上写几个字。 第68章 花式宠妻第二十五式   张怀用左手提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陈晨冷了脸:“你还不招吗?”   张怀抬眸胆怯地看了一眼主母,缓缓跪在了地上:“我不知犯了什么错,还请夫人明示。”   “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你若如实招了,还可以从轻发落,若是一定要等人证物证俱全,那你就死定了。”陈晨冷笑。   静淑和雅凤坐在一边瞧着,觉得今日的陈晨和以往不太一样,太霸气了,简直像个刚正不阿、威严十足的女判官。她与郡王府中高傲的长公主和郡王妃不同,那气势不是高傲地鄙视别人,而是像正义的化身,让人望而生畏。   张怀垂着头想了一会儿,终于决定说出实情:“红珊瑚确实是我拿走的,因为我家娘子已经连续生下过两个死胎,这次她又快要生产了,我……我很担心,所以盗走了送子珊瑚,希望能保佑娘子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原想在家里放两天就送回来的,谁知回来的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一块。我不敢说,是因为我们一家老小都靠当护院的这一点银钱养活呢,求夫人赏我全家一口饭吃吧。”   静淑关切地问道:“那你娘子生了么?”   张怀难过的摇摇头:“没呢,已经疼了两天了,却还没能生下来。”   静淑有点害怕,咬着唇怯怯地看向陈晨。陈晨安慰道:“你别担心,开始疼的时候并不是要生,是要过些时候才能生的。张怀,你有没有想过,拿这个珊瑚回去,会加重你妻子的心里负担。”   张怀一愣:“为什么?”   “以你的薪资,根本就买不起这东西,就算是你说跟别人借的,你有这么有钱的朋友吗?你妻子也未必相信。最大的可能就是偷得,你在刺史府当差,她自然会想到你是偷得府里的。所以她心里会很不安,怕你丢差事,怕你因此获罪。这种忧心对产妇来说很致命你知不知道,以前是生下死胎,这次恐怕……大人也会有危险。”陈晨冷静说道。   张怀一听就变了脸色,额上出了一层冷汗,喃喃自语道:“难怪,难怪她让我赶紧把东西送走,还说有母亲照看便可,让我快点回来当差。原来是……”他突然跪在地上磕头:“二位夫人大人大量,我娘子正在紧要关头,让我先回去瞧瞧吧,之后我一定回来,听凭两位夫人发落。”   静淑垂手摸摸肚子,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表嫂,我想去他家瞧瞧,告诉他娘子我不怪他,让她安心生孩子。”   陈晨微微一笑:“弟妹心地善良,只是你也怀着孕呢,出门多有不便,只派个人去就行了。”   其实静淑是想瞧瞧生孩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心里提前有个底,就说多带几个人护着,不会有问题的。小娘子平时柔弱,但是犟起来的的时候,也很执拗。陈晨没办法,只得亲自陪着她去。   张家住在外郭的一个小院子里,房屋低矮,门窗破旧,足见其贫寒。刚刚走到窗前就听到了撕心裂肺的的哭喊。静淑吓得一抖,紧紧抓住陈晨的手。   “你若害怕,咱们就别进去了,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陈晨低声道。   里面有产婆说道:“孩子的头卡住了,你快用力啊,不然,大人孩子可能都保不住了。”   静淑手一抖,把陈晨地手指掐的发了白。   “保孩子,我的孩子……一定要保孩子……”产妇嗓音沙哑的哭喊。   张怀早已经闯了进去,却被母亲推了出来。“男人不能进产房,你快出去,实在不行只能保孩子了。”   张怀隔着窗户向妻子喊话,给她助力:“你再使使劲吧,孩子生出来,你们俩就都没事了。”   “你……你怎么回来了?没遭难吧?”产妇已经瞧见了丈夫,急急地问道。   产婆急道:“你们别说话了,快使劲。”   静淑轻抚着肚子,再也听不下去了,掀开帘子就闯了进去:“我是红珊瑚的主人,你不用担心了,那珊瑚是我同意你相公拿回来的。回头我让首饰坊做一个珊瑚手串送给你的孩子,你快努力把孩子生下来吧。若是你奶水足,将来就让你给我的孩子当奶娘。”   那妇人见进来两位穿着绫罗绸缎的美貌夫人,那气度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便深信不疑了。心里踏实了,颤抖着说了一声“好”,握起双拳大叫了起来“啊……”,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最后一搏。   “好了,好了,出来了。”产婆惊喜地说了一句,掏出孩子口鼻中的秽物,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在房中响起。   静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才松开陈晨被抓红的手,如释重负般看向那产妇。   “恭喜恭喜啊,是个大胖小子。”产婆麻利地包好了孩子,递给张母。   产妇欣慰地扯扯嘴角哭了,看着静淑道:“谢谢夫人。”   静淑摇摇头:“你不必如此,再过几个月,我也要生了,我想为孩子积点德。”扫了一眼家徒四壁的屋子,静淑从荷包里拿出一把碎银:“这些你们拿着用吧,吃些好的,不然怎么能养好身子?”   张家人自然千恩万谢,静淑和陈晨上了马车,才戚戚然说道:“表嫂,你生孩子的时候,怕不怕?”   陈晨笑道:“我身体底子还好些,不像她这么难,生得挺顺畅的。你放心吧,我会提前给你几个好的产婆,让表弟提前几日回来陪你,不会有事的。”   有人安慰,静淑忐忑的心情好了很多,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了那个产妇的一句话:保孩子。她在暗夜中轻抚自己的肚子,自从那晚动了一次之后,孩子就再也没动过了。今日却像有感应一般,踢了一脚静淑的手指。   是啊,怀胎十月的宝贝,若是自己生产的时候遇到危险,也会保孩子的。这是每一个母亲必然的选择,没什么可忧伤的,只不过人死了就不能见到丈夫和孩子了,想到这,觉得很伤感。   干嘛想这么悲哀的事,自己身体一直挺好的,每隔半个月让大夫把一次脉,都说孩子很壮实呢。大不了多喝几碗保胎药,苦是苦了点,但是想想孩子出生以后虎头虎脑的样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药苦点她也不怕。   月底周朗回来的时候,听说了红珊瑚被盗的事情。小娘子坐在他腿上轻声细语的跟他说了经过,然后略带一丝忐忑的眼神询问他:“夫君不会怪我擅自做主吧?他们家真的太可怜了,我想给孩子积点福,才原谅他的。”   这点小事对于周朗来说根本就不值得一提,握着爱妻的小手温柔笑道:“早就跟你说过了,咱们家的财物都由你说了算,你负责花,我负责挣。你乐意给谁就给谁,我无所谓。”   静淑心中一暖,脸上欢喜地绽开了一朵花,抬头主动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难得小娘子今日如此主动,周朗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想起上次的温柔磨缠,他已然急不可耐了。大手捞起她那一双柔润不见骨的双脚,将她双腿分开搁在雄阔的腰上,叫她合不起来,火热的唇舌含住娇嫩耳垂儿,又吸又吮。   小娘子被他的热气薰入耳中,浑身便似被抽掉了骨头一般,瘫于他怀内,那是她最不禁挑拨的地方。面上浮起一抹粉红一直蔓延到脖颈,她肌肤娇嫩,这一羞涩,就更加动人,美眸流春,抱着他脖子无力道:“才……才黄昏,还没用饭呢?”   周朗咬着她耳朵坏坏地笑:“用什么饭?我只想吃了你。”   “可是……不行。”小娘子不肯,不到晚上,又是怀着身子的时候,就这样做了,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周朗见她紧皱着眉头,也不太舍得为难娘子,便拉着他的手来解自己的衣带:“那你用手帮我。”   听到这么直白的话,静淑羞得满脸通红,根本不敢低头瞧。任凭他握着小手肆意抚弄,直到手腕酸了,手指有些麻了,才被他用一个奖励的深吻宣告任务结束。   二人洗了手、换了衣服,才到花厅里和雅凤一起用晚膳。   握着象牙白的筷子,静淑手有些抖,白皙的小手和红红的手腕形成鲜明对比。雅凤不经意间看到,吓了一跳:“三嫂,你怎么了?受伤了?我去拿跌打损伤的药膏来吧。”   被人这么一说,静淑更不好意思了,脸上红的快要烧起来了,索性放下筷子不吃了,还嗔怪的瞪了周朗一眼。   “罪魁祸首”嘿嘿干笑了两声,答道:“不碍事,我胳膊扭了一下,刚才你三嫂帮我揉了一会儿,手腕酸了。娘子,来,我喂你吃吧。”   周朗端起碗夹了几样她爱吃的菜,送到她嘴边。当着雅凤的面,静淑怎么可能让他喂。一把夺下筷子,强撑着自己夹菜吃。   雅凤见状,赶忙埋头吃饭,很快把自己的半碗饭吃完,告辞走了。   周朗夹起她爱吃的鲍菇里脊送到她嘴边:“来,就咱们俩了,跟我还客气什么,快吃吧。”   静淑转头正对上他温柔含笑的眼眸,多少宠爱自眸中毫不掩饰地流淌出来,让她既羞涩又欢喜! 第69章 花式宠妻第二十六式   进了九月,天气就愈发冷起来,海风吹过来,秋叶瑟瑟飘落,静淑瞧着北方的秋天一片萧索的情景,就更加想念丈夫温暖的怀抱。   可是他有差事在身,不能每天陪在她身边,海边时常受到流寇侵扰,去蓬莱找他也不现实。好在他也同样惦着她,每隔十来天就会回家一次,小两口温存半宿,说不尽的娇羞甜蜜。   静淑的肚子最近长得很快,孩子动的也愈发频繁,陈晨劝她多走走,将来才好生。九月底的天气对于自小在江南水乡长大的女子来说,实在是冷冽了些。她只能挑个晴暖的日子才能到后花园散散步,手上捧着肚子,心里想着丈夫。   雅凤扶着嫂子缓缓地走在花间小径上,想去上房看看陈晨母子,好几天没看见小四辈儿了,挺想他。看着嫂子放心不下的模样,雅凤轻声安慰:“听说流寇都已经晓得了神箭周郎的厉害,眼下已经不太敢侵扰蓬莱了呢。”   静淑满足的笑笑,轻声道:“夫君是有真本事的人,不怕他们。不过,我还是希望那些海盗永远都不要再来了。”   正说着话,就见一个小兵飞也似的跑进主院,急急地大声回禀:“夫人,夫人不好了。有大批的流寇突然侵扰蓬莱与登州之间的望海镇,守军不多,伤亡惨重。老百姓死的死、伤的伤,周都尉说目前最缺的是救治伤员的药物和人手,请夫人派些人去帮帮忙,哪怕是普通百姓和府里的丫鬟也行。”   陈晨正带着儿子在院子里玩耍,听到这话,马上变了脸色,正要安排人手,就见静淑捧着肚子急急地走了进来。   小兵的声音很大,她已经听到了,此刻没心思多想,只进来追问:“周都尉可有受伤?”   小兵抬头看一眼静淑,赶忙低下头去,猜想这可能是周大人的夫人,便犹疑着答道:“周都尉……没有受伤。”   陈晨走过来扶住静淑:“你别担心,流寇袭击的是小镇,当时表弟肯定不在那里。等他赶过去的时候,恐怕敌军主力已经撤退了,他受伤的可能性不大。这样,我亲自带着人去救治伤员,你留下安心等我的消息。小雅,照顾好你三嫂,我把四辈儿也留下,你们帮我照看他。”   雅凤点头,要从丁香手里去接四辈儿,却被静淑紧紧拽住:“不,小雅,我不能亲自前去,你一定要去,表嫂要顾全大局,你去找找你三哥,你看见他没事,我就放心了。若是他也受伤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静淑急的都快掉泪了,任凭陈晨和雅凤怎么劝都不管用。事态紧急,没时间多说,陈晨只得留下两个心腹大丫鬟看孩子,带着雅凤和其他可以抽调开的下人一起赶往望海镇。   马车赶得飞快,雅凤和几个丫鬟一起坐在车里,被颠起来老高。透过车帘,她看到表嫂骑在一匹红色的骏马上,英姿飒爽。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个这样的女子,坚毅果敢,是丈夫的贤内助。哪怕没有男人,她自己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她无需依赖男人活着,却能吸引地男人离不开她。   而雅凤自己也明白,她只是一个从小受欺负的庶女而已,既软弱又没本事。就像三嫂一样,遇到一个爱她宠她的男人,就会过得幸福甜蜜,若是遇到一个没担当、没胆量的男人,就只有受气的份了。   当腥咸的海风吹动车帘,灌进车中的时候,她们还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一个小丫鬟用手捂住嘴,差点吐出来:“是鲜血的味道……天哪,我不想去了,我不敢看血肉模糊的场面。”   另一个丫鬟也颤抖着说道:“是啊,我也胆子小。周小姐,你说我们真的要帮他们清洗伤口上药吗?”   其实雅凤胆子也很小,缩在袖子里的手已经有点抖了,但是表嫂不在,这些人拿她当主心骨,她觉得自己不能退缩,便硬着头皮道:“当然了,我们又不能去上阵杀敌,唯一能做的就是救治伤员了。那些士兵,是我们的亲人啊,其中不乏……我们的叔伯兄长,若不是他们在前方厮杀,我们这样的,遇上流寇还有命在吗?”   一个胆子大的丫鬟随即说道:“对,我的一个邻家哥哥就在队伍里,他是夏天应征入伍的,说要保护家乡父老,就要有人去拼命。他们连命都不要了,咱们还怕见个伤口吗?你们看刺史夫人,她都跑在前面了,咱们还有什么理由后退?”   这种时候,最需要的就是有人鼓励。几个小姑娘互相激励着,也有了几分英雄的豪情。   雅凤暗暗攥了攥拳,下决心在这一次突破自己。   马车停在了镇上最大的一户人家门口,几十间房子都被抬了伤员进来。他们或躺或坐,仅有的两个老军医在帮他们清洗伤口。   雅凤最关心的自然是三哥,打听过后才知道,这个小镇只有一个百夫长带着几十个人防守,他们拼死抵抗,或死或伤才挡住了流寇攻向登州。周朗带兵过来驰援的时候,这里已经快要扛不住了,此刻蓬莱的援军正在海边和敌军激战,所以她看不到三哥。   “小雅,最头上那间屋子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伤员,你去那里照顾他吧。”陈晨卷着袖子分派人手。   这一溜儿厢房共有八间,门大都敞着,有士兵还在往屋子里抬伤员,雅凤一路走过去,发现每个屋子里都有三五个受伤的人在等待救治。   最里面的一间房门关着,雅凤敲了敲门,就听里面传出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快进来,还磨蹭什么?”   她一怔,推门进去,就见到了一个赤着上半身的男人,躺在床上。一个老军医蹲在地上,正在给他清理伤口。   雅凤吓得惊叫一声,转过身去捂住了脸。老军医回头见是个抹不开脸的大姑娘,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也是实在没人手了,丫头你快过来,帮我按住他。”   “哦。”雅凤应了一声,硬着头皮走到床边,却不看那男人赤着的身子,只拘谨地盯着地面。   老军医是个瘦瘦的老头,留着一撮山羊胡子,很是严厉,看一眼雅凤的样子,冷声道:“你现在忘了他是个男人,你是个姑娘,你现在只是一个来帮忙救人的,他是一个伤员,按住他双肩,我要给他拔箭,你若做不到就出去,换别人来。”   雅凤咬咬牙下了决心:“我能做到。”   她把床上的人想象成三哥,若是三哥受了重伤急需救治,还在乎什么男女之防么?她用双手压住男人的双肩,手心与他的肌肤相贴,火烧火燎的烫,可是她此刻不能顾忌这些。   男人处于半昏迷状态,脸上都是血,甚至看不出长什么样子。左胸上插着一枝断箭,若是在靠下一些,就快到心脏的位置了。老军医猛然用力拔箭,男人被疼醒了,小臂抬起,死死地抓住了雅凤的胳膊,大叫了一声,又晕了过去。   军医麻利地上了药,包扎好伤口。让雅凤给他清洗其他部位的血迹,自己出去抓紧救治别的伤员。   雅凤捏捏自己手臂上被他抓的生疼的地方,在热水盆里打湿了棉巾帮他擦脸。他半昏半醒,似乎也能感觉到疼痛,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雅凤轻柔地帮他擦干净脸上、身上残留的血迹,觉得这人有点面善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拉过薄被盖在他身上。正要起身去别的屋看看,就听到他梦呓般沙哑的声音:“水……”   她赶忙找来一杯温水,用手臂抱起他的头,艰难的喂他喝下。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还活着对吗?”   雅凤用力地点点头:“军医已经帮你处理好伤口,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嗯,”他轻轻动了一下身子,就疼的龇牙咧嘴,额上都是冷汗:“你……你给我唱首歌吧,我……”   让陌生女子唱歌是极为无礼的要求,可是此刻不一样。雅凤看的出来他很疼,唱歌只不过是想分散注意力,垂眸纠结了一下,就鼓起勇气低声唱了起来。   “如果你出征   我以酒相送   带三分醉意去驰骋纵横   我要在东边挂一道彩虹   装点你那闪亮的行程   如果你称雄就该做先锋   带七分豪情去立业建功   我要在西边采一抹火红   渲染你那凯旋的披风   我还有一……”雅凤轻柔甜美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那受伤的男人笑了:“你怎么不唱了?”   雅凤垂着眸低声道:“后面的不会唱了。”   “那我教你,后面的歌词是我还有一吻要赏英雄   印证这一切不再是梦   倾听着少年飞扬的心动   来为你抚平所有的伤痛。这首歌我听人唱过,说是当年叛军围攻京城的时候,九王妃为九王唱的歌。”男人似乎忘记了伤痛,眸光中闪耀出奕奕的神采。   雅凤自然知道这典故,刚才一时兴起,却忘记了后面还有这样的唱词。为了躲开尴尬,起身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别的伤员。”   “别,你别走,”他伸出虚弱的手拉住雅凤手腕,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她:“我不敢休息,怕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第70章 花式宠妻第二十七式   “别,你别走,”他伸出虚弱的手拉住雅凤手腕,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她:“我不敢休息,怕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仅仅一句话就说的雅凤掉了泪,这些拿命去保护家园的男人们,是有多么艰难,三哥又何尝不是如此?   “那我陪你说话吧。”雅凤温顺地坐了下来。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受伤的男人道。   “我觉着也是,又想不起……啊,我知道了,你是那天离开登州让我帮你说谎糊弄人的那个。”雅凤突然想了起来,睁圆了杏眼瞧着他。   罗檀扯动嘴角一笑:“原来是你,你又帮我一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他爱笑,哪怕是受了这么重的伤,笑起来依旧春光灿烂。雅凤一下子轻松了很多,和他聊了起来。   “你怎么会跑到战场上来?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就是来投军的呀,你看我才来了一个多月了,就做到百夫长了,是不是很厉害?”   “我不大懂官衔,百夫长是很大的官吗?”   ……就喜欢你这种不懂的。   “当然了,我是这里最大的官,所以敌寇来的时候,我要身先士卒,拼死抵抗才保住了这里。你别看这一个小镇不重要,若是他们从这里冲过去,很快就到登州了,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肯定要被抢去做压船夫人的。”   雅凤不好意思的瞪他一眼:“你别瞎说,什么压船夫人,我宁肯死也不去。”   罗檀嘿嘿地笑:“放心吧,好男儿保家卫国,不会让你们这些姑娘受欺负的。宁可我们马革裹尸,也不会让亲人被逼自尽。”   “那你怕不怕死?”雅凤好奇问道。   罗檀抿抿唇角,笑得有点苦涩:“怕啊,谁不怕死呢,可是……从小我就知道,男子汉大丈夫上了战场就要把生死置之度外。我爹每次离开家上战场的时候,都会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儿子,你是个男子汉。”   罗檀眼睛里含了泪,声音也有了几分哽咽:“小的时候我不懂,现在我明白了,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万一他回不来了,让我挑起这个家。我还没娶媳妇呢,不想就这么死了,这半年流寇侵扰登州,我就一直想投军,可是我奶奶不让,天天追着我,让我娶媳妇,拿来好多画像给我看,都被我撕烂了。那时候,心里只有一个英雄梦,想去建功立业。可是现在我明白了,若是我就这么死了,连个儿子都没留下,我奶奶和我娘要怎么活?”   不知不觉间,雅凤已经泪流满面。罗檀瞧见就笑了:“看你,我还没哭呢,你怎么哭成这样?”   雅凤忙掏出帕子擦擦泪,不好意思地站起来:“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一天没吃饭了,还真饿,好想吃奶奶做的疙瘩汤。不过这里肯定没有,你去找找吧,能填肚子就行,总比饿着强。”   雅凤轻柔地帮他掖掖被角,关好房门出去。   罗檀半眯着眼,瞧着窗口逐渐黯淡下来的天色出神,还好奶奶不知道他受伤的消息,不然就要急死了。   房门吱呀一响,罗檀眸中闪过几分神采,却没有见到期盼的姑娘,进来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周都尉,战事如何?”   “已经打退了流寇,晚上我会去海边防守。罗檀,你还好吧?”周朗问道。   “我没事,这点小伤……呵呵!我好歹也是这里的百夫长呢,自然要拼死守住这里。”罗檀强装轻松地笑笑。   周朗眸色深沉地瞧瞧这个不愿暴露身份的世子爷,威远侯罗泾是河南道大都督,罗家三代单传,他的儿子罗檀能有此等胆魄担当,该说将门虎子呢,还是难能可贵呢?   “你很快就不是百夫长了,这次你得头功,稍后我会上奏朝廷,给你请赏,做个队正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周朗淡然道。   罗檀开心地笑笑:“好啊,队正是九品,我以后也是正八经儿的朝廷命官了,嘿嘿!”   周朗哑然失笑,这个傻小子,刚来的时候还叫嚣着跟自己比箭法,比输了就心甘情愿地入了他麾下。非要靠自己的实力从底层去拼,其实只要他老爹一句话,在军中做个七八品的官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你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其他人。”周朗告辞。   “周都尉你帮我看看罗非,他也受了伤,应该包扎好了吧。”   “好,我知道了。你吃饭了没?”周朗走了一半,又回身问道。   罗檀嘿嘿笑了:“有个貌美又温柔的小姑娘帮我去端饭了。”   周朗被他逗得笑了笑,转身出去,除了表嫂带来的几个丫鬟,哪有什么貌美温柔的姑娘,这小子真会瞎想。   “三哥,你回来啦?你没受伤吧?”雅凤拎着食盒走上台阶,就见周朗迎面走来。   “小雅,你怎么来了?”周朗疑惑道。   “三嫂担心你,让我跟着表嫂过来瞧瞧,一定要亲眼见你平安,她才能放心。你若能腾出来时间,就回去让三嫂看一眼吧。”   想到小娘子,周朗的目光温柔了许多,看看左手臂上包扎的纱布已经渗出了血迹,他垂眸道:“暂时回不去呢,你回去告诉她,就说我没受伤。”   雅凤自然也发现了他左臂包扎的伤口,急急地问是否严重。   “我没事,这样吧,我写一封亲笔信,你拿回去给你三嫂,就说过几天,局面稳定了,我就回去看她。”周朗转身要走,却发现雅凤朝着最里头那一间房去了,忙叫住她。   “你在照顾罗檀?”周朗惊疑的皱起眉。   雅凤指指房门,“表嫂让我照顾这个伤员,我也不知叫什么名字,有什么问题吗?若是不方便,我就……”   周朗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点头道:“无妨,你去吧。”   雅凤进屋,从食盒里拿出一碗炖菜,几个馒头,还有一碗疙瘩汤,放在床边的柜子上。“这里只有大锅炖菜,你勉强吃点吧,我做了一碗疙瘩汤给你,不过不一定合你的胃口,试试吧。”   “来,扶我起来。”罗檀试着自己撑了一下身子发现起不来,只好让雅凤帮忙。她坐到床边,伸出柔软的小手探进他脖子下面,扶住他宽宽的肩膀,用力扶他起来。可是他赤着身子,身上肌肤很滑,雅凤扶起他之后就躲到了窗根底下,不敢看着他吃饭。   罗檀自己端着碗把饭吃了,连连称赞:“你做的疙瘩汤真好喝,虽然跟奶奶做的不是一个味道,但是也不错。”   没有回应,罗檀好奇地看了过去。姑娘侧坐在窗边,安静甜美,脸上有几分娇羞。她不朝这边看,也不答话,分明是害羞了。   罗檀一笑,两个酒窝也跟着笑了起来:“喂,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来扶我躺下吧。”   雅凤乖巧地来到床边扶他,却并没有打算告诉他名字。   她弯着腰,用双臂支撑在他后背上,红着脸忍受着刺入眼里的那一片赤着的肌肤。   “檀郎……檀郎啊……我的孙儿在哪呢?”一个苍老、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罗檀身子一僵,顾不上多想,长臂一伸圈住雅凤纤细的腰肢,往怀里一带就把她按在了床上。伸手一抖被子蒙在了自己头上,只来得及跟她说了一句“别说我在这”,就把头埋在了她的裙子上。   一瞬间发生的位置变动,让雅凤回不过神儿来。她半倚着床头,被子盖到腰间,埋在被子里的两腿被迫分开,中间挤进个热乎乎、圆滚滚的男人脑袋……   门吱呀一响,两个家丁扶着一个老太太进来。雅凤吓得惊叫一声,紧张的用双手攥紧了被子,下意识地夹紧双腿。   老太太已经走了好几间伤员的屋子,都没有见到宝贝孙子,此刻心中焦急,也没想到这一溜儿伤员屋子里边会有女子的闺房。此刻,见到一个花容失色的姑娘,老太太也是一愣,赶忙让两个家丁转身扶着自己出去,连声告罪,还给她关好了房门。   脚步声远去,门口恢复了安静。雅凤手抖得十分厉害,一把扯开被子,果然见他头埋在自己两腿之间。   她不想活了……   罗檀闻到了一种特殊的味道,有点香又有点腥,缓缓抬头才发现自己的头呆的不是个地方。再抬头,他看到了姑娘剧烈起伏的胸脯,红的像番石榴一般的脸蛋。   雅凤自上而下,也看到了他由震惊到痴缠的目光,看到了他胸口白色纱布上渗出来的鲜血和只穿着一条薄薄中裤而隐约可见的轮廓变化。   “啊……”雅凤突然回过神来,双手捂着脸跳到床下就往外跑。   “哎……”罗檀想追,却忘了自己受伤的身子,一头栽倒在床边。疼痛钻心,摔醒了他:“姑娘,你快去找郭夫人来,我有急事找她。”   姑娘就那样头也不回的跑掉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把话带到。罗檀一手捂着撕裂流血的伤口,一手摸了摸抬起头的兄弟,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了这种反应?   刚才钻到她腿里边是出于心急,蒙在被子里也瞧不见,找个能放脑袋的地方就钻进去了,并非自己有意亵渎。可是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呢? 第71章 花式宠妻第二十八式   丁香来给陈晨报讯,说是罗公子要见她。陈晨见到罗檀,答应帮他瞒着太夫人,又叫军医来给他重新包扎了伤口,就带着刺史府里下人们离开望海镇了。   周朗亲笔写了一封信给心爱的妻子,用他没受伤的右手来证明自己全身都没有受伤。见妹妹面色有些不正常,周朗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雅凤赶忙摇头:“没,没有。我只是……看到别人伤口出血,有些害怕。”   她的裙子上染了一片血迹,是他留下的,一瞧见,就会想起他趴在腿间的那一幕。   姑娘们胆子小,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难免害怕,幸好小娘子没有来。周朗也没多想,就把信给了雅凤,让她带回家去。   小娘子见到信,就急切地打开了,他刚劲有力的笔迹映入眼帘:爱妻如晤,事务冗杂无法归家,思卿甚切!卿当保重,勿念。夫朗亲笔。   静淑前前后后看了十几遍,在雅凤探头过来的时候把信纸捂在胸前,不肯给她瞧。   雅凤嘻嘻笑道:“我瞧见了,爱妻……”   “闭嘴。”静淑嗔她一眼,转身进了里屋。   “三嫂,我这鸿雁传书的差事办完了,那我回房去了啊。”雅凤心里也乱的很,怕三嫂着急,回来换下带血的衣裙,就来给她送信。其实她也想一个人静一静,可是一静下来又会想起那一幕。   静淑梳洗毕,坐在床头又捧起了那封信。“爱妻”,单看这两个字,心里就甜甜的,他还说“思卿甚切”。静淑轻轻笑出了声,走到书案前提笔也写了一封信。   思君如清风,晓夜常徘徊~   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思君如陇水,长闻鸣咽声~   思君如回雪,流乱无端绪~   思君如日月,回环昼夜生~   思君如明月,明月逐君行~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思君如萱草,一见乃忘忧~   思君如百草,撩乱逐春生~   思君如蔓草,连延不可穷~   写完瞧一瞧,觉得太直白了,就压到了一摞宣纸下面。提笔重新写:夫君保重,家中都好,勿念。   第二日,让送药材的士兵把信带了去,就像石沉大海一般。又过了半个月,还是不见他回来。天冷了,飘起了零星的雪花。静淑给周朗收拾了几件貂裘冬衣,想让人送去。这么多天没见面,她很想他,想写信告诉他,提起笔却又写不出来。   “唉!”小娘子扔了笔,又把那封信找了出来。还说思卿甚切,这么久都不回来瞧瞧,分明就是骗人。身上蓦地一暖,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   “你回来了?”静淑惊喜回头。   周朗淡淡一笑:“是啊,虽然娘子不想我,但是……我还是回来了。”   “谁说我不想你了。”小娘子平白地被冤枉,委屈地撅起了小嘴儿。   以前这种时候,他肯定会主动亲她,可是这次却没有。他提起她的身子,自己抢了人家的椅子坐,把她放在腿上,却分开双腿,让她与自己面对面而坐。   这样的坐姿是静淑最害羞的,后背抵着宽大的书案,她躲不开与他之间若有若无的摩擦。偏偏他又总是故意地动动腿,他膝盖抬高,她就会顺势下滑,坐到他大腿根上,被热铁烫着。   “喏,瞧你写的信,一个想念的字都没有,本来早就想回家了,可是娘子不想我,自己灰溜溜地回来,多没面子。”周朗从怀里摸出揉皱了的信纸,故作哀愁地叹了口气。   静淑伸出白玉般的手指把信纸捏过来瞧瞧:夫君保重,家中都好,勿念。虽是言辞普通,可是信纸已经被揉搓的不成样子,可见是放在怀里,时常拿出来看的。就算没有什么甜言蜜语,但是终究也是她的笔迹呢。   “给你瞧瞧,这是我第一次写的。”小娘子抽出稿纸下面的那一张,拿给周朗看。然后看着他的嘴角一点点翘起,掩不住的笑意在脸上漾开。   “怎么不把这张给我?怕我回来折腾你?快用行动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小心肝。”周朗把信纸放到书案上,双手把她圈在怀里,奕奕的双眸瞧着嫣红的樱唇,只等着她主动把甜蜜送过来。还特意抖了一下腿,又蹭了蹭她。   静淑自然明白他想要什么,也想趁自己身子还不算太重,让他好好的满足一回。可是小媳妇脸皮儿太薄,伸出粉红的舌尖儿舔舔唇,暗暗给自己鼓劲。   可是她不知道这样的动作最是撩人,周朗绷不住了,捧起女人娇嫩的脸庞,连连亲吻。舌头强势地侵入她口中去席卷丁香小舌,津液相交,舌尖相缠,吻得难舍难分。   小娘子怕冷,屋里早早地生上了地龙,外面飘着零星雪花,屋里却是温暖如春。不知何时,身上衣衫滑落,一身雪腻娇嫩的肌肤呈现在眼前,他轻抚着她的肚子,满含爱意的双眸看向她:“咱们恩爱的成果就快出来了,我好期待。”   静淑甜甜一笑,正要说话,却被他抬起又缓缓放下,于是湿漉漉的小嘴儿里除了细碎地吟哦,便说不出别的话了。他有力的大手扶在她腰侧助她使力,下边情不自禁的轻轻动起来,那说不清的奇妙感觉顿时纷至沓来,更是令他舒服得无法自制,动作也悄悄的越来越大,挪移间,缕缕滑滑淋湿了他一腿。   一双大手悄然上滑,把玩小娘子那软绵粉嫩的肌肤,拇指揉按在娇俏俏的地方,俯下头去帮未出世的孩子寻食物。   静淑娇怯怯的支起身来,身子娇娇柔柔起起伏伏,在他怀里轻颤不止。天还没有黑下来,她生怕被人听到动静,就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周朗发现以后皱了皱眉,轻轻舔开贝齿,低声道:“不许咬。”   “可是……”小娘子只说了两个字,就被自己的声音惊住了,怎会如此酥麻?   周朗自然也发现了妙处,一把抓起桌子上的信纸,恐吓她:“念,快念,不然我让你叫到满院子都能听到。”   真坏!   静淑红的透透的小脸儿,颤抖的白玉臂膀,都在他眼前晃。尤其是那软糯入骨的柳安口音,带着颤抖的尾音说出“思君如清风,啊……晓夜……常徘徊,思君如……如……流水,何有穷已时。思君……君……夫君啊……如陇水,长闻啊……长……夫君……”   他实在受不了小娘子这等鲜媚绝伦欲.仙欲.死的模样,又舒服又难过,已然到了那情浓难耐时,不得不抱紧怀里的玉人,加快攻击的频率。   静淑也忍不住了,只觉的一道奇痒竟钻到骨缝里去了,短声娇娇呼道:“夫君救我。”话才出口,不禁羞悔欲死,刹那间脸烫得不知往哪儿搁,低低的蜷在男人怀里,双手不自觉死死的搂抱他的脖子,身子痉挛,狠咬了樱唇只盼能忍得住……   恩爱过后,他小心翼翼地检查了她的身子,见没有什么异样,才放了心。抱她到床上休息,小娘子水漾的双眸嗔怪地瞧他一眼,娇声斥道:“下次可不敢这样了。”   周朗也有点后怕,许是因为这些天太想她了,才会这么激动。握着她颤抖的小手,轻声安慰:“放心吧,你生孩子之前都不会有下次了,等出了满月,咱们变着法的亲热,每晚都可以换新花样,现在……我能忍。”   他的大手帮她擦擦鬓角的汗珠,停留在红晕未退的小脸上,爱不释手。静淑抬头,就落入他宠溺的目光。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了几下,轻声道:“其实我也想过,我不能伺候你的时候,应该给你安排个通房或妾室,可是……可是我做不到。我不是个贤惠的好妻子,你怨我吗?”   小娘子怯怯地垂下眸,却又忍不住拿眼角的余光偷瞄着他。周朗有心想逗逗她,可是刚刚恩爱一番,他此刻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重话,只轻抚着她的脸颊道:“你要安排,也得问问我要不要吧?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要,除了你,我谁都不要。谁说不给丈夫安排妾室就是不贤惠了?我的小娘子是世上最美的女人,也最贤惠。你只要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早点养好身子,补偿我,就行了。”   静淑抿唇笑笑,轻轻嗯了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的惬意。   她学坏了!   周朗抱着自己心爱的小娘子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她一直在担心这件事么?又不敢说,挑一个他餍足又后怕的时候说,哪能不顺了她的心思?   小傻瓜,跟我还用挑时候么?难道我会不明白你对我的爱,容不下第三个人。就像我对你的爱,容不下一星半点的杂质,别的男人多看你一眼,我都不乐意。   “静淑……”他低头在头额头亲了一口,“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永远都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你信不信我?”   “信。”静淑倚在他身上,被窝里暖融融的,心里也暖融融的。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撅起了小嘴:“你是不是特别希望生儿子呀?”   周朗失笑:“儿子女儿都好,这是咱们第一个孩子,以后还会有很多,他们欢蹦乱跳地围着咱们喊爹、喊娘,嘿嘿!想想就想笑。” 第72章 花式宠妻第二十九式   零星的初雪过后,天气又异常晴暖了几天,丈夫走了三天,静淑又很想念他了。摸摸被太阳晒暖的脸颊,有点不好意思。   小丫鬟芍药带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进来,说是周朗派来给夫人送东西的。   罗檀大胆地看了静淑一眼,惊艳道:“哇,周都尉的夫人真是大美人啊,难怪他天天惦记着。”   静淑扫了一眼这个大胆的青年,他没穿士兵的衣服,不知道是不是周朗的手下。“你有什么事?”   周夫人有点不高兴了,罗檀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有点唐突了,忙躬身施礼:“夫人,在下罗檀,是周都尉手下的队正,今日回登州探亲,大人命我带来一盒新得的东海珍珠给夫人。”   一个精致的楠木盒子递了过来,静淑打开一瞧,颗颗圆润晶莹,水润透亮。丈夫才离开三天,就紧着忙着地差人送东西来,她怎能不高兴。努力压抑着脸上的欢喜神情,淡淡地道了谢,她转过身去才忍不住笑了起来。   罗檀也觉着都尉夫人娇羞有趣,但是那不是他今日的目标。这一批珍珠确实是他们昨天新得的好东西,周朗本打算下次回家的时候,亲自给小娘子带回来。罗檀自告奋勇要给送来,周朗被下属们调侃地不好意思就答应了。   罗檀故意寻个借口到刺史府,是因为心里牵挂了半个月的那个姑娘。   自从那天晚上因为躲避奶奶而唐突了人家,他就盼着她快点回来,诚心跟她道歉。可是左等右等不见人,晚上想了一宿,把道歉词都背熟了,次日一早却进来一个小兵送饭,说是那些姑娘们都被郭夫人带走了。   罗檀心里的失落,简直无法形容。   养了半个月的伤,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想起她。想起她坐在床边温柔的朝着他笑,想起她扶他起来,温热的小手贴在他后背上。想起她羞得满脸通红的样子,还有那异样的味道。伤好了,他要回家看望奶奶,就迫不及待地想去刺史府,问问那个姑娘究竟是谁?   “郭夫人,那天通知您到我房里来的姑娘,您可认得她,我想当面跟她道谢。”罗檀找到陈晨,客气地笑着。   “你说丁香?她带着四辈儿在前院跑马场那边玩呢,芍药带他去吧。”陈晨正忙着,没有时间亲自陪他,也不太懂他究竟什么意思,索性随了他的意就罢了。以前郭凯在家的时候,他时常来找他切磋武艺,也喜欢逗孩子,完全是一副没长大的孩子心性。后来流寇四起,郭凯时常出门,罗檀自然也就要避嫌了。   爹娘都爱马成痴,小四辈儿也喜欢摸摸大马,经常嚷嚷着去看马。罗檀知道跑马场在哪边,不用芍药带路,自己就飞跑而去。   马棚里拴着十几匹高头大马,在一匹最娇小的黑色小马驹面前站着一个俏丽的姑娘,正用白嫩嫩的小手拿着蒿草亲自喂马。一边喂还一边自言自语:“你快吃吧,吃饱了就让我骑你啊,不许你摔我,听到没有。你乖乖地,我以后每天都给你吃好吃的,好不好?”   姑娘温温柔柔地跟一匹马说着话,还时不时地伸手抚抚马头。   看到她的那一瞬,罗檀觉得自己的心突然怦怦地快速跳了起来。他抬手捂在了心口,证明那不是假的。真的想了她那么久吗?可是那日令人脸红心跳的一幕,好像刚刚才发生过,现在想起来,耳根子都是热的。   “你想学骑马?我教你吧。”小伙儿热心的凑了过来。   雅凤吓了一跳,呆呆地瞧着他:“你……你怎么来了?”   罗檀不太好意思地挠挠头,自以为十分诚恳地笑道:“我来跟你道歉。那天我一时情急才……”   “住口。”姑娘娇斥一声,腾地红了脸,转身就走。   罗檀这相思病都半个多月了,哪能轻易地放她走,大步迈开一下子就挡在了她前面。雅凤走得急,垂着头没瞧见他到了自己前面,措不及防地撞在了他身上。罗檀怕她摔倒,赶忙“好心”地抱住她。   把她抱在怀里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也终于确定了困扰自己半个月的难题,他喜欢她,真的喜欢,不知道如何开始的,但是确确实实已经喜欢了。   雅凤急急地想要推开他,却见他抱着自己傻乎乎的笑,还一脸甜蜜的模样,真想狠狠扇他一巴掌。可她终究是不习惯打人,而且被他一双铁臂箍在怀里,就算想打也抽不出胳膊。   回头看一眼背对着这边的丁香和小四辈儿,被困住的姑娘急眼了,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罗檀猛然惊醒,飞快地把双臂背到身后:“对不起,我又冒犯你了。”   “你……你这人太可恶了,怎么可以如此不负责任的欺负人?”姑娘气的红了眼,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我不是跟谁都这样的,你……你听我解释行不行?”罗檀揪住她袖子不让她走。   雅凤皱着眉狠狠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跑开,身后的男人却紧追不舍,不管不顾地大喊道:“你是叫丁香吗?你告诉我,是不是?”   姑娘脚步一顿,怔愣地转过头来:“你怎么知道我叫丁香?”   又一次被人认错了吗?她实在受不了这种刺激。   罗檀得意地晃晃头:“我问的郭夫人啊,你是府里的丫鬟吗?可是看着也不像,是郭家的亲戚?”   雅凤垂眸,不知该如何回答了。这个男人喜欢自己,这一点就是傻子也看出来了。以前两次跟他的接触来说,他应该不是坏人,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若是他郑重地向三哥提亲,倒也未尝不可。可是为什么又会发生这种乌龙的认错人的情况,雅凤不知该不该跟他解释清楚。   罗檀声音很大,没有遮掩,惊动了一旁看马的小四辈儿,见他来了就欢喜地张开双臂:“叔叔,叔叔抱。”   丁香抱着小四辈儿走了过来,雅凤朝着罗檀一努嘴:“喏,那是你想找的丁香。”   罗檀有点蒙了,朝丁香走了几步把小四辈儿接过来放在自己肩上,疑惑问道:“你叫丁香?”   “对呀,世子爷找我有事吗?”丁香比他更疑惑。   罗檀回头再瞧雅凤,她已经走远了。好吧,那就自己问清楚好了。“那天在望海镇是你去告诉郭夫人来见我的?谁让你去的?”   “哦,您问这件事啊,是表小姐让我去的,她急着去找周都尉,就让我去传话。奴婢是一溜小跑着去的,没有耽误世子爷的事情吧?”丁香有点忐忑,这位世子爷之前常来府中,却是和二爷在前院比划,很少到后院来,虽是见过几次,却也从没有和自己说过话的。   “表小姐是谁?”罗檀急忙追问。   丁香指着雅凤的背影道:“刚才和您说话的不就是表小姐么?是周都尉的妹妹,周家的三小姐,闺名叫做周雅凤。”   “哦……”罗檀恍然大悟,真想抽自己两巴掌,又在心仪的姑娘面前犯了错,这可怎么弥补呦。   原来她是周家的姑娘,太好了!   “你带我去见周三哥的夫人,我刚刚想起来,还有句话忘了说了。嘿嘿!”罗檀干笑着举起小四辈儿,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一踮一踮地跑起来,逗得小家伙咯咯地笑了起来。   雅凤正扶着静淑在花间小径上散步:“三嫂,我想学骑马,可是总也不敢上去,就怕它踢我,你说怎么办?”   “我原来不会骑马的时候,也觉得骑马挺可怕的,后来学会了,发现也很简单。你千万不要一个人瞎学,等你三哥回来,让他看护着你,才可以骑。”静淑轻柔说道。   雅凤大吃一惊:“三嫂,原来你也会骑马呀!天哪,你这么温柔的人都会骑马,那我更要学会了。三哥肯定没时间教我,他每次回来都舍不得离开你半步,走的时候还难舍难分的。要不还是让褚平教我吧。”   “三嫂,”一个朗润的男人声音从背后传来,姑嫂二人齐齐转身,莫名地看向笑得春风灿烂的罗檀。“三嫂,刚才有句话我忘了说了,其实周三哥还有句话让我带给你。”   “什么话?”静淑对他印象不太好,也没有笑脸给他,更不明白怎么称呼突然从周夫人就变成三嫂了。旁边的雅凤更是如临大敌一般躲在了嫂子身后。   小四辈儿瞧见了旁边树上红彤彤的柿子,伸出小胖手遥遥地去抓:“叔叔,大四子,大四子……”   罗檀一见那边有个石桌和石凳,双眸一亮,配合着小四辈儿挥舞的小爪子朝那边蹭:“嫂子,您站着挺累的,咱们去那边说吧。”   丫鬟放了棉垫子上去,雅凤扶着三嫂坐到石凳上,用警告的眼神瞪了一眼罗檀。   他嘿嘿地笑了,佯装没瞧见那威胁的眼神儿,双手扶着男娃的腰,踮起脚让小四辈儿去抓他心仪的红柿子。四辈儿人小自然力气不够,两只小胖手抱住一只柿子使出吃奶的劲儿玩命拽。   “啪”地一响,柿子从树上掉落,那两只小胖手却没搂住。圆滚滚的大柿子在罗檀头上重重的砸了一下,干硬的柿蒂挂起他一绺头发,疼的罗檀“嘶”了一声。左手扶住孩子,右手接住掉落的柿子,举过头顶交给小四辈儿。   “大侄子,拿住了啊,不然你搞乱叔叔的发式,叔叔成了丑八怪讨不到媳妇可怎么办呢?”罗檀不烦不恼,笑嘻嘻地抬头看向小四辈儿。   小四辈儿不明所以,见他变戏法一般接住了柿子,欢快地笑了起来。   静淑对他的印象忽然就变好了一些,虽说他有点自来熟,于礼数上不是很有分寸。但是一个喜欢孩子的男人,又能坏到哪去呢? 第73章 花式宠妻第三十式   “三嫂,我叫罗檀,到年就十八岁了。现在是三哥手下的九品队正,我功夫很好,也就箭术比三哥差那么一点点而已,我还没定亲呢,不过我奶奶很想让我早点成亲。三哥说,叫我来给你瞧瞧,看我怎么样?”罗檀笑得比灿烂的阳光更温暖。   静淑有点莫名其妙,问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就直说吧。”   罗檀嘿嘿一笑,把小四辈儿从脖子上抱下来,让他坐在自己臂弯里挡住了半边脸,无视雅凤频频用眼波发射过来的威胁信号。厚着脸皮说道:“前些天在望海镇大战中,我受了重伤,幸得三小姐照顾,才……”   不等他说完,雅凤已经羞红了脸,抢白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公子不必说了。”   罗檀觉着这事当着面说确实很难为情,就把小四辈儿递给她:“刚才郭夫人说让你把小四辈儿送回去呢,偌,给你,快去吧。”   对于这睁眼说瞎话的托付,雅凤实在不知该怎么接受。可是小四辈儿被他抱得不新鲜了,就顺势去扑雅凤,还用一双小胖手捧着柿子献宝:“姑姑,大四子。”   雅凤只好把男娃接过来,带着丁香一起走了,临走最后又瞪了他一眼。   静淑自然发现了一些端倪,尤其是雅凤最后这一眼瞪,罗檀不但不恼,反而笑得更加甜蜜了。这两个人之间分明是有事情啊。   目送他们出了小院,罗檀郑重地朝静淑施了一礼:“自那日被三姑娘温柔照顾,我便心仪于她,请三嫂成全。”   静淑缓缓站了起来,换个角度打量罗檀。这小伙子相貌英俊、举止洒脱,若是真心喜欢雅凤,倒也是一桩好姻缘。“罗公子,我们出门在外,父母皆不在身边,我与夫君不过是小雅的堂兄、堂嫂,此事还要请她父母做主才好。”   罗檀抬眸一笑:“好,只要嫂子不反对,我心里就有底了。”   静淑并未乐观:“这只是你自己的意思,你若真有心求娶,还是要让家里长辈来谈。不知罗公子家乡何处,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我家就在登州,家中父母俱在,还有奶奶和一个妹妹,改天等三哥和郭二哥回来,定然请哥哥嫂子们过府一叙。”罗檀心中欢喜,人家既这么问,就是认可自己了,否则肯定就客气地撵走了。   静淑觉着既把雅凤带了出来,就有责任照顾好她,自然包括替她选一门好亲事。罗檀走后,她叫来小雅一起用午膳,便有意无意地问她对罗檀的看法。   雅凤憋了个大红脸,也没吃多少饭,喝消食茶的时候,才嗫嚅着把心里话说了。   “三嫂,您和三哥把我救了出来,我只想在你们身边伺候你们,不想嫁人。”   静淑温和一笑:“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你也要明白我们的心意呀,若是不给你找个好归宿,我和你三哥怎么能安心呢?那罗公子,我瞧着还是不错的,你若是也中意他,就让你三哥多打听一下他的家族、品行,若是真合适,就赶紧定下来吧。明年你十六岁,刚好成亲呢。”   雅凤摇头苦笑:“三嫂,我跟你说心里话,我现在根本就不敢动心,不敢中意任何人。”   小姑娘心里苦,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静淑把她的小手握在手心,轻柔安慰:“我知道,你一个姑娘家自然不好去做什么,过几天你三哥回来,我就跟他说说这事,我们一定尽心尽力地给你安排好此事。”   雅凤感激的含了泪,点头道:“全凭三嫂做主就好。”   静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这几天心中就日日惦记着这件事,把一些细节的地方都想到了。这日周朗回到家之后,就抱着媳妇摸她肚子:“七个月了吧,大概会在什么时候生?”   “正常的话应该是正月底出生,先不说这个,先说说那个罗檀。”小娘子赶忙扯开话题。   周朗一笑:“那小子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喜欢小雅,对小雅一见钟情,要求娶。他是你的部下,你觉得罗公子如何?”静淑期许的眼神看向他。   周朗从妻子热烈的眼神中看出了她对这个小伙子的满意程度,点头道:“罗檀是个好样的,相貌人品、刀马功夫都不错,只是有一点,他是威远侯世子,小雅只是一个郡王府的二房庶女,只怕……”   “你说什么?”静淑惊得站了起来:“他是威远侯世子?”   周朗长臂一伸,把小娘子抱回怀里:“你激动什么,小心吓着孩子。”   “哼!这个坏小子,居然不说明白,害我白高兴了几天。他是侯府世子,身份比谢安要高得多,只怕雅凤是不能顺利嫁进去的,干脆狠心断了她的念想吧。”静淑愤愤道。   周朗握着妻子的小手,帮她抚着胸口顺气:“娘子消消气,咱们不跟他计较。臭小子求了我好几天了,我已经给他放下话,只要能明媒正娶,就同意把小雅嫁给他。”   静淑一愣:“你答应了?”   周朗平静地点头:“嗯,娘子你想想,咱们要给小雅找一门好亲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那天在望海镇,小雅来找我的时候,虽然极力掩饰,但是我还是能看出一丝不寻常,她照顾罗檀养伤,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最是容易萌生情愫。若是能让他们终成眷属,咱们也算了却一件心事。你信不信你男人的眼光?”   静淑乖巧点头:“我信你。”   周朗开怀一笑,奖励她一枚深吻,亲够了,才胸有成竹的说道:“罗檀的性格和谢安不一样,他一定有法子说服家里人,而且小雅嫁给他,绝不会受委屈,咱们只等着看成果就好了。你身子重了,少操心,交给我,好不好?”   丈夫的言语温和却有力,让她心里踏实下来,倚在他怀里,轻抚着肚子,跟他说最近孩子又动了几次。周朗轻拥妻子在怀,一双大手覆在她的小手上,一起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轻声细语地跟孩子说话。   “宝贝,爹不在家的时候,不许你欺负你娘,知不知道?等你过了满月,爹爹就带你和你娘去蓬莱住,给你抓螃蟹,看海鸥,等你会跑了,就带你去沙滩上玩耍……呵呵。”周朗用略带胡茬的下巴蹭着小娘子娇嫩的脸颊,甜蜜地憧憬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日子。   有丈夫陪伴的夜晚总是过得特别快,静淑早上拉着周朗的手难舍难分的时候,雅凤出现在门口,怯怯地叫了一声“三哥”。   周朗拍拍娘子的小手,柔声道:“我把军中的事安排一下,你身子重了,以后我每晚都回来陪你。小雅,照看好你嫂子,别的事,三哥会为你做主。”   雅凤嗯了一声,扶着静淑送他出门。三哥是个有主见的,长兄如父,只要有他在,她安心。   日子依旧是平平静静的过,郭凯不常回家,静淑在刺史府里住的也还自在。陈晨一个人带着孩子忙里忙外也很辛苦,早早地帮静淑安排好了产婆、奶娘,救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   不知罗檀跟家里怎么说的,这天威远侯夫人、太夫人一起造访,还带来了不少礼品。   “檀郎在周都尉手下做事,学了不少本事,我们早就想来看望周夫人呢。”太夫人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乱,把手上的龙头拐杖交给小丫鬟,抱过来小四辈儿逗弄,越瞧越喜欢。   雅凤扶着静淑坐下,怯怯地望了一眼太夫人,不想正与她打量的目光相遇,像被烫了一般,赶忙别开脸。   静淑温婉笑道:“多谢太夫人惦记,原本应该是我们这些晚辈去拜会您才是,只是我怀着身子,行动不便,还望见谅。”   太夫人微笑着点点头,光明正大的把目光移到了雅凤身上:“周夫人客气了,这位姑娘瞧着好生面善,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自然是见过,但是雅凤怎么能承认呢?想到那天的情景,脸上又红了一片,大腿里侧被他碰过的地方有点发麻,颤声道:“我……我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太夫人。”   大姑娘害羞了,太夫人却笑得更加欢畅。静淑莫名地看看太夫人,又回头瞧瞧小雅,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出于对妹妹的维护,她轻声道:“太夫人许是认错人了吧,小雅平时很少出门的,只在自己房中画画刺绣,一直很守规矩的。”   太夫人慈祥地笑了起来:“郡王府的姑娘,家教自然是顶好的。看你们姑嫂之间的亲昵神情,老身就能明白都是好性情。这么好的姑娘,不知道有没有许配人家呀?”   太夫人开门见山,雅凤不好再听下去,寻了个由头出了门,只等着三嫂给自己做主。   静淑一手拄着腰,挺着硕大的肚子,跟罗家的两位夫人寒暄,想看看她们真正的心思。陈晨是表嫂,不是周家人,自然不方便做主。太夫人便对着静淑频频递话:“老身瞧着这真是天设缔造地好姻缘,若是周夫人答应,明日我们就遣媒人送彩礼过来,把婚事定了吧。”   静淑心里暗暗替雅凤高兴,可是事情这么顺利让她有点不踏实,就说道:“我还要等夫君回来问问他的意思,祖母和二叔、二婶那里也要写封信去问一下的,静淑是晚辈,怎可擅自做主。”   “这……这是自然,”太夫人脸上的笑容一滞,很快恢复常态:“那就请夫人速写书信进京吧,快马加鞭十日之内就可以返回。我们家先做好迎娶的准备,只要京中来了准信儿,咱们就赶紧把婚事办了。也不需要什么嫁妆,只要三姑娘乐意嫁给檀郎,就是我们罗家的福分。”   静淑与陈晨对视一眼,都有点疑惑,就算罗家想求娶,也不必这么着急吧,莫非是罗檀从中使了什么小手段?   不能让三妹陷入危险境地,静淑决定把事情弄清楚。 第74章 花式宠妻第三十一式   周朗一进家门就被小娘子扯住了袖子,急急地追问罗檀的事。拉着妻子的手坐在桌案旁,周朗不慌不忙地提笔写好一封信,让彩墨去唤褚平进来。   “褚平,你骑快马回京,把这封信交给长公主,请她尽快给个答复,就要马上赶回来,不得延误。顺便打听一下小环的那个孩子怎么样了,府中是否有其他情况。”周朗平静的安排道。   褚平接过信走了,静淑疑惑地坐到榻上:“你说罗家为什么这么着急娶?还说不要嫁妆,只要人乐意进门就好,我总觉着有哪里不对劲。”   周朗坐到她身边笑道:“管他呢,既然罗檀能做到这一步,说明他是乐意为小雅费心思的。咱们就等着乐见其成吧。”   “可是,我心里不踏实呀,小雅跟了咱们出来,咱们就要为她负责的。也不知那罗檀用的什么法子,我担心他用什么事情糊弄着罗家的夫人们,一旦事情拆穿,到时候小雅进退两难,万一坏了名声,以后再想找好的都难了。你把罗檀找来,我要当面问问他,才放心。好吗?夫君,好不好嘛。”小娘子水漾的双眸殷切地看了过来,摇着他的袖子跟他撒娇恳求,这种阵仗是周朗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的。   周朗忍不住笑意,无奈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好,都依你。”   静淑垂眸一笑,甜甜的。她已经学会了跟丈夫沟通的技巧,只要撒娇耍赖,就没有不成的。   当天晚上,罗檀就被素笺带了进来,一身黑色夜行衣的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捉住的刺客呢。   “三嫂,我奶奶没有为难你们吧?”罗檀双眸晶亮。   静淑据实说道:“不但没为难,还非常着急的求娶,语气既着急还十分客气,我就是因为不懂,才叫你来问个明白。小雅是个好姑娘,你别害了她。”   周朗坐在静淑身边,歪头瞧着小娘子严肃认真的模样,一直想笑又不敢笑,只在她眼神扫过来的时候赶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罗檀嘿嘿一笑:“嫂子放心,我都跟三哥保证过了,我怎么会害她呢?我们家是这样的,我爹整天就知道带兵打仗,家里的事他都不管。我娘呢,热衷于吃斋念佛,对其他事也不太上心。所以我们家就是奶奶说了算,我奶奶最大的两个特点,一是特别相信江湖术士看相算命那一套,二是想让我早点成亲生孩子。于是,我就装了几天病,安排一个算卦的给奶奶说了一套什么红鸾星动、恰逢天喜之年,冲撞了嫦娥仙子的玉兔神灵之类的话,总之就是需要找一个属兔的姑娘,当然还有其他几点要求,最后找出来的人就只能是小雅了。所以奶奶一定会劝说你们年底之前就把婚事办了,为了给我冲喜,也为了她老人家能早点抱上重孙子。”   静淑听得目瞪口呆,为了娶媳妇居然还能想出这种馊主意。   周朗在一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罗檀,你这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这种馊主意也能用上。”   罗檀厚着脸皮嘿嘿笑:“其实,我就直接跟奶奶说也不是不行,就怕夜长梦多,万一你们郡王府那边再不同意,弄不好就……这个法子短平快,赶紧娶进家门就是我的了,谁也抢不走。我奶奶和我娘都觉得她是给我冲喜来的,自然会对她好,不会因为是庶女就怠慢她。成亲以后,我就生龙活虎地给她们看看,我这媳妇是娶对了。”   老实巴交的静淑嗫嚅道:“你这样欺骗老人,合适吗?”   罗檀满不在乎地晃晃头:“若为别的事,我自然不会欺骗奶奶,这件事上她应该是乐意被骗的,回头给她生了重孙子出来,她肯定乐得合不拢嘴,哪还在意这些小事。”   罗檀不敢多留,还要回去继续装病,紧着忙着地走了。   周朗把小娘子的棉鞋和袜子脱了,抬起有点浮肿的腿脚,放在自己大腿上,轻柔地帮她按摩。她的脚很白,肌肤嫩嫩地,像是能掐出水来。以前亲热的时候,他也喜欢摸她的小脚,握在手心里软绵绵的一团,搁在肩上撑着,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让他更加狂放粗野。眼下小脚有些浮肿,一只手都快握不过来了,虽然依旧能勾起他下腹的骚动,但是更多的却是心疼。   “肚子这么大了,一天下来是不是很累?”   丈夫不嫌弃自己脚脏,还这么温柔的照顾她,静淑心里甜甜的,却不敢让他久按。“夫君忙碌一天也很劳累,我自己来吧。”   周朗呵呵笑了:“你自己来?隔着这么大的肚子,你够得着么?说起来还真是奇妙,你原来那么纤细的身子,如今竟然能鼓起这么大的肚子来,你近来还是少吃些吧,我怕你生产的时候……要吃很多苦头了。”   他竟细心地连这些都想到了,静淑心中涌起一阵暖意,欢喜地说道:“我不怕,只要孩子壮实健康就好,要是能生个大胖小子就再好不过了。”   周朗瞧瞧妻子温柔的眉眼,渴盼的眼神,既幸福又担忧。前几天一个副将的媳妇生孩子难产,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他没在家,母亲做主选择了保孩子,儿子出生就被奶奶抱走抚养了。他回去的时候,只见到了妻子的尸体。   相濡以沫的结发之妻就这样永远都见不到了,谁能放得下。周朗有几次巡查都看到他半夜坐在帐外傻乎乎地瞧着天上的月亮,不觉得冷也不觉得困,仿佛失去了知觉。   想到这些,周朗眼中也涌起一丝水雾,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静淑,若是……”   他想说若是生孩子的时候遇到危险,可是对着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说这些是不是不吉利,是不是会加重她的心理负担?   罢了,不说了,反正到时候他肯定会陪在她身边,产婆、大夫都要听他的话。   小娘子见他欲言又止,不明所以地问道:“夫君,你说什么?”   周朗给她按完了左腿,轻轻放到榻上,换了右脚接着按。“我说,我真后悔新婚之夜那样对你,时光若能倒流,我一定给你一个最美好的洞房花烛夜。”   “好好的,你提这个做什么?我现在就觉着是最美好的时光。”静淑用大脚趾蹭了蹭他的手心,调皮笑道:“我生孩子,你还要伺候我,要是让我娘知道,肯定会骂死我的。”   周朗挺了挺腰杆,郑重地说道:“谁也不许骂我娘子,丈母娘也不行。”   静淑咯咯地笑了起来,就见素笺端了洗脚水进来。两个人在一起的私密时光,过分一些也还可以。可是丫鬟来了,静淑就不敢不守规矩了。赶忙从周朗怀里把小脚抽出来,乖乖地伸到水盆里去。   素笺一直低垂着头,其实她在堂屋的时候就已经瞧见了。夫人脸皮薄儿,既愿意让丈夫宠得无法无天,又怕人觉得她不守规矩。她自然不会捅破这层纸,就让夫人自欺欺人的以为还是那个谨守规矩的小娘子吧。其实还是彩墨说的对,只要她幸福快乐,守不守规矩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不到十天,褚平就从京城回来了,把衍郡王写给周朗的书信呈上,就开始眉飞色舞地汇报经过:“我把三爷的书信递给长公主,她老人家看完,当时就愣住了。惊得连鞋都没穿,就下榻把书信递给了王爷。王爷看完以后,怔愣的说:‘这……这是真的?小雅竟有这等缘分’?”   他倾斜着身子,瞪大了眼,学的惟妙惟肖,大家都笑了起来。雅凤咬着唇,既不敢笑,也不敢问,静淑急忙问道:“结果呢?他们同意了没?”   “当然同意啦,这么好的姻缘怎么会不同意呢。”褚平笑道。   “那……那我爹娘,说什么了?”小雅怯怯问道。   “二老爷笑眯眯地,只说了一句:‘威远侯府能看上咱们家的一个庶女,必定是因为小雅的祖母是长公主的缘故’。这句话可把长公主高兴坏了,后来二太太担心说,原话我不记得了,大概意思是怕三姑娘没见过世面,做了世子夫人以后万一出了岔子还是要丢郡王府的脸,不如找个小门小户嫁了的好。”   小雅垂下头去,默不作声。   静淑拉起她的手安慰道:“小雅你别在意,我瞧着威远侯府的太夫人和夫人都挺好的,你懂事知礼,怎么会出岔子呢。二婶说话做不得主的,只要祖母同意,咱们就可以操办了。”   周朗在一旁已经把信看完,用肯定的目光看着她们姑嫂二人说道:“爹在信中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让咱们夫妻二人全权负责送妹出嫁事宜。登州离京城路途遥远,就从这里行嫁娶之礼。郡王府安排了几辆马车,送了二十抬嫁妆过来,近日便到。若是威远侯府着急成亲,就按他们选的日子办事,日后再去京城拜见长辈便可。当年咱们祖父年轻时跟罗檀的祖父关系不错,后来罗家举家搬迁到登州,才少了往来。既是世交之谊,又结秦晋之好,自然应该欢欢喜喜地操办。”   小雅再抬起头时,眼里已经满含热泪,颤抖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75章 花式宠妻第三十二式   静淑温柔地用帕子帮她擦擦溢出来的热泪:“傻丫头,这是好事,哭什么。”   嘴上虽是这样说着,自己却也掉了泪。一个无法决定自己命运的姑娘,能有一个好姻缘,是多么难得。她现在不嫌罗檀想的馊主意坏了,只要是能快点成亲,中间不再出乱子就好。夜长梦多,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呢。好在这里离京城远,郡王妃、二太太,她们手段再厉害,也很难伸到这里来,何况还有个明察秋毫的陈晨守护着这里,能够偏安一隅,真是她们的幸事。   褚平想起一件事,补充道:“三爷让我打听的小环,我也问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听说是因为在二夫人沈氏房中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为了这事,沈夫人挨了重罚,听说一病不起了。给了小环个妾室的名分,让她养着呢。”   静淑吓得一愣,下意识的用手捧住肚子:“她的孩子没了?”   周朗俯下身子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娘子别怕,她的孩子没了在我意料之中,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周家的孩子。”   小娘子傻傻地瞧着自己的男人,怎么他好像变聪明了,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正要询问,却见他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咱们这些日子要忙小雅的婚事,你也快要临盆了,万事小心。我已经跟表嫂说过了,让她加强戒备。表嫂的能力,我还是信得过的。”   静淑忽然有点戚戚然:“我是不是很没用?你都不信我能保护好自己,还要请表嫂保护我。”   周朗握紧了她的小手,笑道:“你不需要很能干,有我呢。”   当着一屋子人的面秀恩爱,静淑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抽回手,把话题转了回来:“那小雅的事情怎么办?”   “给罗家透个口风,接下来就看他们家怎么做了。”周朗平静说道。   罗家果然应声而来,第二天就请了官媒和家族中的重要人物带着礼品和大雁来提亲,又过了几日媒人再次登门送上了罗檀的庚帖,并要去了雅凤的生辰八字。   合过庚帖之后,发现是大吉大利,两家都很高兴。接下来的流程走起来就更顺了,那巧嘴媒婆几乎天天上门,一边说着吉利话哄人高兴,一边就送来了彩礼,定好了婚期。因罗家找人测算过,今年是罗檀的天禧地安之年,所以婚期不能拖到明年,就要在腊月里把事办了。   腊月十六是黄道吉日,宜嫁娶。   雅凤穿上大红的吉服,出门前郑重地给周朗和静淑磕了个头:“三哥、三嫂于我有再造之恩,没齿难忘,愿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你们的恩情。”   静淑挺着八个多月的肚子笑得温暖灿烂:“小雅,你是个好姑娘,就该有这样的好姻缘。我们也都希望你们和和美美地,说什么恩情呢,以后你好好跟罗檀过日子,孝敬罗家老人,我们都安心了。”   周朗扶着妻子扫一眼门口,笑道:“快去吧,新郎官急的都自己跑进来了。”   小雅蒙上盖头被他牵着手上了花轿,一路上百感交集,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从媒人上门的那日起,她心里就没踏实过,总担心会出什么幺蛾子。直到拜了堂,入了洞房,掀了盖头,饮了合卺酒,结了同心发,他剥光了她的衣裳,她都觉着如梦似幻,真想咬自己一口看看疼不疼。   当那钻心的疼痛到来,她失声大叫的时候,她终于知道是真的了。心里踏实了,踏实地落了泪,他以为是因为他不够温柔,就拼命地亲她哄她,说自己是真心喜欢她。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不论从小受过多少委屈,有一个疼爱自己的丈夫,老天爷也算是厚待她了。   三朝回门这天,静淑焦急地朝门口张望,周朗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护着,提醒她注意别闪了腰。   郭凯坐在一旁毫不客气地嘲笑:“阿朗,弟妹又不是纸糊的,你有必要这么担心么?”   周朗回头冷冽地瞪他一眼,见小四辈儿正举着一个苹果跑过来,就一把抱起孩子,语重心长地教导:“四辈儿啊,你猜婶婶肚子里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如果是个美貌的小妹妹,你将来喜欢她,想要娶她做媳妇,叔叔肯定不会同意,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瞧不上你爹。”   小四辈儿根本就不懂他在说什么,用四颗小门牙卖力地啃着大苹果,没有啃动一点皮,却蹭了一脸的口水,举起苹果一脸呆萌地说:“妹,妹,美美的,吃苹果。”   周朗满脸嫌弃地看他一眼:“你这是让妹妹吃苹果呀,还是吃你的口水呀,真是……跟你爹小时候一个德行。”   郭凯哈哈大笑,上前抢过儿子,大声道:“阿朗,你家若是生个女儿,不如咱们就定个娃娃亲吧。嫁到我家做儿媳妇。”   “呸!”周朗毫不留情地给他一个字。   “呸!”小四辈儿觉得好玩,也朝着他爹呸了一口,嘴里的口水顺着稀疏的小牙喷了出去,弄了郭凯一脸,笑得小家伙前仰后合。   “行啊,儿子,从小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帮着你岳父欺负老爹。”郭凯用袖子抹抹脸,看着儿子憨笑的样子也跟着笑了。   静淑担心他们闹过头恼了,就低声道:“也许生个儿子呢。”   周朗知道小娘子心里其实特别期待能生个儿子,也怕闹得过头了陈晨不高兴,就打圆场道:“就是,我们家肯定也是个儿子,长大了跟四辈儿抢媳妇。”   他一边说一边回手捏捏四辈儿胖嘟嘟地小脸:“大侄子,好好吃饭,快点长个啊,不让弟弟超过你。不然你媳妇就危险了,知不知道?”   小四辈儿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清晰而嘹亮的答了一声:“滋道。”   屋里的几个人都大笑起来。   雅凤进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踉跄着向前一扑,差点摔倒。身旁一只有力的大手及时扶住她,轻声道:“小心。”   刚好屋里的大笑声传来,雅凤的小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甩开了他的手。罗檀厚着脸皮笑笑,心里美得很。   这几天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把心上人搂在怀里疼爱,他自然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亲热的机会。小雅性子好,他要折腾多久都由着他胡来。今日出门的时候,才觉着自己走路的姿势很不自然,简直没脸见娘家人了。   静淑最担心的是罗檀的谎言被戳破,见他们甜蜜安稳的模样才放了心。却还不忘了嘱咐:“你们小心些,千万别让人发现了端倪,就算冲喜见成效,罗檀你也不能一下子就变化特别大吧。”   小雅不好意思地看一眼关心自己的嫂子:“他根本就不会骗人,早就露馅了。”   罗檀嘿嘿笑道:“新婚之后头一天,奶奶就挑明了。”   静淑愣住:“啊?那她有没有为难你们?”   小雅微笑着摇摇头,给她们讲了那天的经过。   洞房花烛夜罗檀尝到了甜头,就无休无止地折腾,动静大的隔着院子听墙根都能听见。小雅心里念着他的好,不忍心拒绝他,就豁出自己让他尽了兴。把罗檀美得,第二天都笑得合不上嘴。   拜见长辈的时候,小雅双腿抖得站不稳,勉强支撑着敬了茶,罗檀扶了她好几回。   太夫人体贴地给孙媳妇赐了座,就打趣罗檀:“这冲喜还真是管用啊,才一晚上就生龙活虎地了,不仅自己病好了,还能照顾娇媳妇,真是个好法子。”   罗檀厚着脸皮嘿嘿笑,小雅红着脸不说话。   太夫人可不买账:“你少跟我装糊涂,现在你的心上人也给你娶回来了,还不跟奶奶说实话?什么赛神仙算命的,什么红鸾天喜,今年成亲明年抱孙,都是你编出来哄我老人家的话吧?”   罗檀但笑不语,想蒙混过关。   太夫人指着小雅道:“还有你,孙媳妇,那天在望海镇老身看到的姑娘就是你,你说,当时檀郎是不是跟你在一间屋子里?”   这话一说,小雅就淡定不下去了,冲喜这事是罗檀的馊主意,跟她无关,可是望海镇那事该怎么说?   罗檀一接到新媳妇求救的目光,马上冲到了太夫人面前,蹲下身子一边给奶奶捶腿,一边讲了二人相识的经过,顺便拍了一通马屁,又展望了一下老太太明年有望抱上重孙子的美好未来,终于换来了奶奶满意的笑容。   “我告诉你们吧,让你们开开眼,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你小子以为那么容易就能从家里偷跑出去?知道为什么奶奶拿来那么多画像给你看吗?就因为今年你的红鸾星动,是天喜之年,理当成亲。可是京中贵女的画像不能打动你,登州又没有什么合适的姑娘可以相看。索性就放你出去吧,无论你遇上个什么样的姑娘,只要是能让你上心,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就行了。这才放你私自跑出去,那天从望海镇回来,老身越想越不正常,一排屋子住的都是伤员,怎么会出来个姑娘,后来派人去细查,果然是你小子住在里面。养好了伤就回家糊弄我,要娶个姑娘冲喜,偏偏又是住在刺史府里的。你以为奶奶傻呀?那天照顾伤员的姑娘们不就是刺史夫人带去的么?”老太太胸有成竹地瞧着孙子。   罗檀惊得差点就跪下了,小雅也怔愣地看过来。   老太太得意地笑笑:“不过,刺史府还真是个风水不错的地方,小四辈儿虎头虎脑地多招人疼,周家娘子也快要临盆了,老身的重孙子想必也不远了。” 第76章 花式宠妻第三十三式   小雅过得舒心,静淑这才放了心,觉得自己完成了一大人生使命。这些日子为了小雅的事情操劳,也快要把她累坏了,幸好丈夫时常回家帮忙,又有表嫂鼎力相助,这才周全了礼数,把事情圆圆满满地办了下来。   过年之后,产期临近,周朗每晚都骑快马回家,一大早看妻子睡得安稳,没什么动静,再去军营。正月里大冷的天,静淑心疼他,让他三五天回来一趟即可。可是周朗不听,仍旧每日早出晚归,回来看到娘子安好,他也就放心了。   元宵节这天,周朗想在家陪小娘子过节,就抱着她睡了个懒觉。却被军中送来的急报吵醒,流寇趁过节戒备不强的时候,黎明时分偷袭蓬莱,如今双方正在激战。   周朗接到战报,火速起身穿好盔甲,骑快马出发。静淑看着他一身戎装焦急严肃的表情,心里过意不去,都是因为自己让丈夫分心,才如此劳累的。   他走了之后,静淑吃了早饭觉得肚子有些疼,以为是吃的不太合适,忍一忍就过去了。谁知那疼痛竟然一阵比一阵厉害,俨然有钻心之势。叫来产婆一摸,已经开了一指的骨缝,这是要生了呀。   刺史府里马上忙的人仰马翻,陈晨把提前准备好的产婆、奶娘都叫了来,又让丫鬟们准备热水、棉布等东西,彩墨把给孩子准备的襁褓、小衣服也都拿了出来。   自然要派人去通知周朗的,静淑颤着嗓子嘱咐:“若是战事没完就别告诉他,刀枪无眼,别让他分心。”   静淑身量小,肚子却很大,生起来自然费力。疼得她死去活来却还是生不出来的时候,褚平飞奔着回来送信儿了。   “三爷那边的战事还没结束,他说很快他就回来,让我先回来报信儿,说若是……若是有危险,一定要保大人。”褚平在窗外一边大口的喘着气,一边大声向陈晨汇报。   静淑在屋里自然听到了他的话,热泪夺眶而出……   别人家都是保孩子,他却偏要保大人,他是有多担心她出事,才让褚平先回来带话。   陈晨回到屋里,紧紧握住静淑的手:“你听到了吧,阿朗他有多爱你,怕你有危险,特意提前留下话一定要保住你。你快点用力,加把劲儿把孩子生出来,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静淑用力点点头,拼尽全身的力气生孩子,额上的青筋暴起,脸色已经憋得通红,双拳握紧了再松开,松开再握紧。   周朗穿着都尉的金甲,带着满身的鲜血跑进院子里的时候,听到静淑几近疯狂的一声大喊:“啊……”   小娘子一直温温柔柔的,从不曾高声说话。这样歇斯底里的尖叫,正是她难以承受的痛苦,他却不在她身边。   周朗大步进门,一个产婆见男人进门,赶忙拦住:“产房是血腥之地,请大人出去等着。”   “闪开,爷还怕血腥?”他已经浑身血污了,只要小娘子不怕就行。   静淑满脸是汗,散乱的几绺头发贴在了脸颊,见他进来,虚弱地问道:“你没事吧?”   周朗大步上前,单膝跪在床边,握住妻子颤抖的手:“我没事,没受伤,身上都是敌人的血。你再努把力,把孩子生出来,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多好。”   他伸手想去帮她擦汗,却发现自己手上还沾着血,便拿了床头的帕子轻柔地帮她擦了擦。   产婆急的喊道:“夫人快、快用力呀,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周朗握紧了她的手,恨不能把自己身上的力量都传给她。静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死死咬住下唇,手上攥紧了他的大拇指,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哎呀,孩子出来了。”产婆一声高呼,静淑缓缓合上眼,放心地晕了过去。   周朗默默看着脸色苍白的妻子,下唇已经咬出了血,混合着汗水蜿蜒成一道小小的细流。他抬手轻轻地帮她拭去,给她掖了掖被角,让她好好休息,这才起身去看刚出生的小娃娃。   陈晨抱着襁褓里的孩子过来给他看:“是个姑娘,你看她多文静,只哭了几声,就睡着了。”   周朗低头看看孩子,小小软软的一团,他都不敢伸手去抱,搓搓手紧张地笑笑:“表嫂先抱着她吧,帮我照看好静淑,我去换件衣服,很快就回来。”   静淑醒过来的时候,就见丈夫换了一身家常的棉袍,坐在床边,眉眼温柔地瞧着手上的襁褓。见她醒了,周朗欢喜一笑,把孩子抱到她眼前给她瞧:“咱们的女儿,白白胖胖的,很乖,像你。”   静淑看看女儿粉嘟嘟的小脸儿,心里自然也十分欢喜,可是终究不如儿子让人心里踏实,就怯怯地问周朗:“你喜欢吗?”   周朗脸上便笑开了花:“当然喜欢了,咱们的大宝贝,以后就是爹爹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喽。”一边说着,他低下头在孩子小脸蛋上轻轻地亲了一口,把头一偏,在娘子脸上也香了一个:“以后,你们娘俩就是我心里最温柔的牵挂。”   静淑抿抿唇角,甜蜜地笑了。周朗却忽然眉飞色舞地指着孩子让她瞧:“你看你看,闺女也笑了,和你笑起来一样甜。”   孩子的眼睛还没有睁开,半睡半醒的,小嘴不时地蠕动几下,此刻却是嘴角上翘,无声地在微笑。   “她好乖啊,别的孩子不都是很爱哭的么?她竟然不哭,还这么喜欢笑。”静淑看着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打心眼里喜欢。   “奶娘刚刚喂饱了她,小丫头吃饱喝足做美梦呢。”周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小心肝儿。   “奶娘已经喂过了呀,我还想自己喂呢。”小娘子有点失落,在被窝里伸手摸了摸胸前,鼓鼓胀胀的。   周朗自然发现了她的小动作,隔着被子捂住了她的小手:“不急,以后孩子吃你奶的时候还多着呢,你刚生了孩子,身子虚,先吃些东西吧。”   彩墨端了吃食进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水,还有几个刚刚煮熟的鸡蛋,一碗熬得粘稠的小米粥。   周朗一愣,有点不乐意了,娘子生孩子那么辛苦,怎么不做点好吃的。   彩墨看出了他的韫怒,不等他发话就主动解释:“三爷有所不知,自古以来坐月子都是要吃这些的,先喝一碗红糖水补补气血,然后就让奴婢剥鸡蛋给夫人吃吧。”   “不用了,我来。”周朗扶着妻子坐起来,在背后给她垫上软枕,端起糖水喂她喝了,就开始洗手剥鸡蛋。   他那一双握惯了刀剑的大手,擎着一只小小的鸡蛋,一点点剥去外壳,露出细嫩柔滑的蛋白,像她的肌肤一般莹润绵软。   鸡蛋是新鲜的,壳不太好剥,被他剋的一个小坑一个小坑的,简直惨不忍睹。静淑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去抢:“我自己来吧。”   “不用,我能行。”周朗闪身躲开,固执地跟一个小鸡蛋较劲。蛋太软,剥到最后手都有点抖了,却还是坚持着剥到了最后。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露出孩子一般的笑脸,双手捧着一只小小白白的鸡蛋送到她嘴边:“来,宝贝,快趁热吃。”   静淑看着他笨拙却又固执的动作,心里的温暖感动已经快要溢出来了,当他随意而自然地唤了她一声“宝贝”的时候,小娘子眼里含着的热泪掉了下来。   周朗吓得一愣:“怎么了?不舒服?是不是肚子又疼了?”   静淑抬起胳膊,用袖子擦擦泪,哽咽道:“不是,我只是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幸福的一天。我娘生下我的时候,没有人陪她,半夜里总会抱着我叫暖暖,因为她心里冷。若是她在身边,看到你这么疼我,必定也会感动地哭……”   周朗温柔地笑笑,轻轻捏她脸颊:“小傻瓜,你这么辛苦给我生孩子,我怎么会不陪你呢?你和孩子都是我的心头宝,快吃吧。”   静淑吃了两个鸡蛋,喝了半碗粥,觉得身上有些力气了,就倚在丈夫怀里跟他聊天。   “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大名你取,小名我来取好不好?”静淑抱过孩子,夫妻俩一起看着襁褓里粉嫩地一团。   “好!”周朗把一大一小圈在怀里,觉得幸福满满,想了想说道:“咱们女儿生在正月十五,元宵佳节,以后必定一生顺遂,圆圆满满。就叫……周元嘉如何?”他捧起妻子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下女儿的名字。   静淑点头:“好啊,上元之夜,明月千里,蒙获嘉瑞,赐兹祉福。我也想好了一个小名儿,老人都说越是粗鄙的名字越好养活,我想就叫妞妞吧,咱们的小妞妞,小可爱。”   周朗用食指点点女儿肉嘟嘟的小嘴儿:“小妞妞,你有名字啦,睡饱了没有,起来吃奶了。” 第77章 花式宠妻第三十四式   小妞妞撅起小嘴动了动,伸出粉红的小舌尖舔舔唇,便勾住唇上的软肉吧唧吧唧地嘬起来。   夫妻俩瞧着孩子呆萌的模样,都轻声笑了起来。静淑见她饿了,就想亲自给孩子喂奶。伸手撩了一半衣襟,又缓缓放下,娇羞地对周朗道:“夫君先去暖阁休息一会儿吧。”   周朗抱着两个宝贝,正是心满意足的时候,哪舍得离开:“我不累,就喜欢瞧着你们娘俩。”   她转身轻轻推他:“你快去吧,我要给孩子喂奶了。”   她声音很轻,不好意思地红了小脸儿,周朗这才明白小娘子的真正用意,忍俊不禁的笑了:“你是怕我看,还是怕我跟孩子抢吃的?”   “你自然是不会跟她抢吃的,不过……我还不太习惯,你……你就出去吧。”小娘子用恳求的眼神儿看向他。   “又不是没见过,跟我还害羞呢,来,让爹爹帮妞妞把吃的找出来。”周朗轻笑着伸手撩起她的衣襟,露出一团圆润饱满的白玉,又托起她抱着孩子的手臂,让孩子的小嘴儿去吮吸有食物的地方。   静淑软乎乎的小手自然拦不住他粗壮的胳膊,眼见着羞处被他拨弄出来,孩子肉嘟嘟的小嘴一碰上顶端,她的身子轻轻一颤。粉红的小舌尖探了出来,试探一番之后,灵巧的卷进自己小嘴里,吧唧吧唧的嘬了起来。   绵软的小身子一抖一抖的,小家伙儿卖力地嘬着,却看不见小嘴里有多少白色的汁水。小嘴委屈地抽了抽,也没有大哭,却叫人无比心疼地抽搭起来。   “小宝贝,怎么了?快吃呀。”她爹比她都着急,大手一伸摸了摸鼓胀的地方,粮食好像也挺充足的,怎么就吃不着呢?   看着孩子要哭,静淑心里也急,求救般看向丈夫:“她吸不出来,怎么办啊?”   周朗挠挠头,这种事他也没经验啊。“许是不太通畅吧,要不我帮你揉揉。”   不等小娘子娇羞抗拒,大手直接按在了上面,控制着力道揉捏抚触,又推又挤。还真别说,有那么点效果,妞妞的小嘴里竟然溢出了一点白色的汁水。   男人双眸中焕发出奕奕地神采,为女儿揉出了食物,竟比打了胜仗还让他开怀。从此之后,瞧着小丫头粉嘟嘟的小嘴一拱一吸地吃东西,就成了他最大的爱好。   丈夫乐在其中,静淑可有点受不了,这父女俩一个吸、一个揉,折腾地她身上一阵阵发热。尤其是快到满月的时候,他也不再强忍着,有时会抱着她狠狠亲上一阵,有时故意磨磨她大腿根,让她心慌意乱。   满月这天,刺史府里喜庆热闹,小四辈儿捧着一个佛手使劲往妞妞身上推:“妹妹,妹妹吃。”   静淑眉眼含笑,拿起佛手还给小家伙:“妹妹吃不了,你拿着玩吧。”   “哎呦!你们快瞧瞧这一对金童玉女,真真是让人喜欢的不得了。”威远侯府太夫人一进门,就瞧见了两个小娃娃。小四辈儿又长高了些,走路已经很稳了,说话也越来越利索,一笑起来就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见太夫人来了,主动地叫了一声:“太奶奶。”   “哎!”太夫人响亮的应了一声,弯下腰捧起四辈儿小脸:“又胖啦,太奶奶都不敢抱你了,抱不动喽。”   说着坐在了榻上,把手里的龙头拐杖交到丫鬟手里,抱起安静玩耍的妞妞,笑道:“这小丫头,真是乖巧呀,自己咬着袖子玩,也不哭闹,见了这么多人也不害怕。嗯,是个有福的。”   小妞妞身上穿着红色的对襟小袄,手腕上带着缀满银铃铛的小手镯,脖子上挂着金项圈,眉心处点了一个大红点。白白胖胖的小丫头,被红色的襁褓映衬得更是粉雕玉琢一般。乌溜溜的大眼睛瞧着一群大人们,不哭也不闹。   静淑看看越发水灵的雅凤,笑道:“小雅也是个有福的,自从嫁了罗檀,见一回就变一个样,今天瞧着又比上回丰润了些,太夫人必定是把好吃的都给了她吧。”   众人大笑,太夫人瞧着胖了两圈的孙媳妇,笑道:“不是我非要宠着她,是这孩子又懂事又温柔,我想不宠都难。就更别说檀郎了,每天晚上吃饭都要盯着她,少吃一点都不成,生怕把媳妇饿瘦了。等下个月天气暖和了,就让他们去京城郡王府里拜见长辈。”   雅凤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檀郎表面上是怕她不好意思吃饭,故意监督她多吃。其实呢,还不是因为他晚上要的次数多,怕她后半截没力气。最近明显胖了,胸口也飞速地鼓了起来,变化太快,她自己都有点难以接受,可是檀郎却欢喜地很,说抱着更舒服了,摸着也来劲,吃在嘴里更是美味。   嫂子们都笑她,小雅红着脸垂下了头。明明两个哥哥也都是宠妻无度的,怎么就她被人笑呢。   雅凤瞧着妞妞也喜欢地不得了,轻轻地问:“我可以抱抱她吗?”   “你是她姑姑,当然要抱抱侄女啦。”静淑从太夫人手上接过孩子,交给雅凤。   小雅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软绵绵的,生怕不小心摔了她,就搂的有点紧。小妞妞被她的胳膊一挤,“噗”地吐了一口奶出来,正吐到小雅胸前的衣襟上,一股奶腥味扑鼻而来,她只觉得一阵反胃,胃里的酸水就涌了上来。   “唔。”小雅不敢张嘴,赶忙把孩子交给静淑,勉强跑到门口就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静淑忙着用帕子给女儿擦脸上的奶水,收拾好了就见小雅已经漱了口,拍着胸口怯怯地走回来。“三嫂,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妞妞吐在我身上也没关系,我不嫌弃她,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小雅急的快要哭了,三哥和三嫂对她那么好,可是自己不仅弄得侄女吐了奶,还因此恶心想吐,问题是还真真的就吐了出来。三嫂若是以为自己嫌弃侄女可怎么办才好?   静淑抬眸笑笑:“不怨你,她时常吐奶的,你不习惯罢了。”   太夫人在一旁瞧着,眸光却是忽然亮了起来,拉着陈晨让她赶紧找大夫来号脉。小雅想赶紧把这事糊弄过去,就恳求太夫人别找大夫。拉拉扯扯间,大夫已经到了,号过脉之后就笑了:“恭喜太夫人,世子夫人这是喜脉,今日刺史府真是双喜临门哪。”   “哎呦喂!”太夫人乐得一拍巴掌:“我就说刺史府风水好嘛,你瞧瞧,你们瞧瞧啊,一个小四辈儿会跑了,一个小妞妞过满月啦,我们罗家的小郎也在肚子里喽,哎呦,真是,我老婆子回去要给祖宗烧柱高香啊!”   太夫人激动地简直快要语无伦次了,陈晨和静淑也都替雅凤高兴,一屋子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消息很快传到了前院,罗檀飞快地跑了进来,见心爱的妻子坐在奶奶身侧,羞涩又甜蜜地看了过来,他简直幸福地要晕倒了。   “奶奶,您看我说的没错吧,娶了小雅,我身子也好了,您年底就抱上重孙子啦。”罗檀蹲下身子,悄悄拉住小雅的手,跟奶奶卖乖。   热热闹闹的一天过去,周朗带着妻女到上房辞行。   陈晨挽留道:“你们真要搬去蓬莱?如今孩子还小,在这里我也可以帮忙照顾一二,若是去了那边,表弟就更辛苦了。”   周朗淡然一笑:“没关系,那边的房子、下人我都安排好了,每天中午晚上都可以回家吃饭,白天有丫鬟奶娘可以帮静淑照顾孩子,晚上有我呢,表嫂就放心吧。”   静淑抱着孩子在一旁甜蜜地笑,对周朗的话深信不疑。可是到了蓬莱以后她才知道,别的话都是真的,唯有这一句“晚上有我呢”,绝对是假话。   到了蓬莱的时候,天色尚早,周朗陪着小娘子把这座三进的宅子逛了一遍,连同后面的小花园一起瞧了瞧。园子里花木不多,还有几块空地,静淑很高兴,指着那几片地方对周朗说,可以像刺史府里那样种些新鲜的菜蔬,可以采摘了直接下厨的。做出菜来原汁原味,鲜嫩可口。   周朗自然笑着应了,只要是她高兴,哪怕种满狗尾巴草,他也没意见。   下人们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美貌温柔的主母,却第一次见到周大人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陪着娘子在家里散步的时候,嘴角一直挂着温暖的笑意,走到台阶处会轻轻揽着她的腰,怕她跌倒,把她揽在自己腰侧。黄昏时分起风了,就把她娇小的身子拢在自己宽大的斗篷里。他高大的身子挡在风口上,护着娇弱的主母回了房。   用过晚膳,静淑抱过女儿,坐在软榻上给她喂奶。周朗照旧贴着她后背,静静地瞧着,时不时地伸手抓揉几下,帮女儿捋一捋。   “孩子大些了,自己有力气吸了,你别乱弄。”小娘子娇羞斥道。   “过河拆桥?”没了用武之地的男人挑挑眉,表示不服。 第78章 花式宠妻第三十五式   静淑不理他,只垂头瞧着女儿肉嘟嘟的小脸儿。   受了冷落的男人很不甘心,有了孩子,就不要夫君了?   他大手一伸,蓦地抓住女儿没吃的那一边揉搓起来,身子紧紧贴上她的后背,灼热浓密的呼吸一下下的喷在她颈项上。一股热烫陡然袭上粉颊,小娘子的脸瞬间羞红似火,大脑变得茫然一片,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他唇角轻扬,看着小娘子越来越滚烫的小脸,露出一个痞态十足的笑容,用几乎咬住她耳珠的低语道:“身子养好了么?你也想我了是不是?”   “谁想了?别闹,孩子饿着呢。”她红着脸不肯承认,只拿孩子做挡箭牌。   他缓缓放开她,在她以为他放弃了,心里暗暗庆幸的时候,陡然扣住她腰身,在惊呼声中把她拉进怀里,倚靠在他厚实暖烫的胸膛上。“干什么啦?!快放手!”静淑又惊又怒,身子下意识的挣扎开去,被他一折腾,女儿都不肯好好吃了,忽闪着乌溜溜地大眼睛瞧着爹娘玩耍。   脸抵在她的肩膀上,鼻尖磨蹭过她的粉颊、玉颈、耳畔,周朗爱恋的摄取她的馨香,真想放肆的罩住她的小嘴儿吸吮狂吻,倾听她的爱语娇颠,也好想不顾一切的放出凶蛮的巨硕,折磨充实她,让娇俏的少妇在他怀里融化如水。   “静淑,让奶娘把孩子抱走吧,行么?”他哑着嗓子哀求。   “可是,她才这么小,我舍不得。”小娘子低声道。   “那你就舍得让我受苦?这一年都没有痛快过一回,我也舍不得让你伤心,从没有找别的女人纾解过。娘子,明日一早我还要去军营,早点歇着吧。不然明日我精神不济,刀枪无眼的,万一……”周朗把头倚在她肩上,有气无力地诉着苦。   “不许你瞎说。”小娘子揪心地抬手掩住他的嘴,被他握着小手狠狠地亲了亲,啧啧有声。   她低头看看乖巧的女儿,不舍地撅了撅嘴。小妞妞见娘亲噘嘴,也跟着学,把自己粉嘟嘟地小嘴撅起老高。静淑转头看周朗:“你舍得让她到别的屋睡吗?”   “舍不得,不过,已经忍不住了。”他将她的美臀一揽,按压在自己大腿根上,绷得太紧令他有点疼痛,让他直想推倒她,压住她,让她在他身下婉转吟哦。   小娘子白皙的小脸泛起火热红潮,终究是不忍心丈夫休息不好,扬声唤来奶娘。   “你们好生瞧着她,切莫因为自己贪睡压到她,她若是哭,你们一定要瞧瞧是怎么回事。”静淑细细地嘱咐,抱着孩子舍不得撒手。   两个奶娘自然知道规矩,大户人家的孩子过了满月都要由奶娘带,为的是晚上不影响男人休息。她们俩都是给别人家带过孩子的,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主母放心吧,我们俩一个前半宿睡,一个后半宿睡,总有一个人照看着小姐,不会让小姐受伤的。”   奶娘再三保证,静淑才依依不舍的亲亲孩子脸颊,轻轻地交到奶娘手上。   妞妞很乖,离开娘亲也没有哭,奶娘拿拨浪鼓逗她,她就睁着呆萌的大眼睛瞧着拨浪鼓笑。   静淑稍稍放心了些,跟着奶娘的脚步走到了门口,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环在了腰上。周朗麻利地拴上门,转身抱起小娘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床边,把她朝松软的大床上一扔,俯身就压了上去。   耳垂传来火烫的奇痒,象有无数的蚂蚁在爬,刺激得她思绪朦胧,酥软的柳腰轻轻款动,不断磨蹭着他精壮的身躯。   他甚至来不及去解她本就松散的衣服,大手一扯,就让迷人的白嫩展现在眼前。   生完孩子的女人,身段丰腴,白皙柔软。“娘子……”他喘着粗气发自心底地想夸赞她,可是没有时间了。幽黑色的瞳继续升温,灼人的欲念能将万年冰川溶化,他的唇舌离开耳珠,沿着细腻的颈项不断游移,在她娇柔的喘息声中,用力印上那两瓣湿润粉嫩的唇。   “嗯……”甘甜醉人的呼吸瞬间加重,他吮吸得如此的凶猛激烈,狂肆的舌头啃咬着她的丁香小舌,味道如蜜一般的甜,小娘子娇艳的媚样儿令男人只想狠狠地欺负她。   坚实的杉木大床承受着暴风骤雨般的爱恋,他恨不得把这一年的甜蜜都讨回来,把她折腾地哭了又笑,笑了又哭。直到子时已过,床上已经泥泞不堪,才抱着她去洗了澡,让丫鬟进来换了被褥。   静淑早上醒来的时候,周朗已经不在身边。抬头看了看天色,似乎是快要中午了。素笺听到动静走了进来:“夫人醒了,要起来么?”   静淑稍微动一下身子就觉着全身酸疼,索性懒懒地说道:“再躺会儿吧,让奶娘把妞妞抱过来吧。”   不多时,奶娘抱着小小的襁褓过来。静淑从被窝里伸出白玉般的双臂去接,却见奶娘一怔,呆呆地瞧着自己。   静淑垂眸细瞧,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欢爱的痕迹,红红紫紫的,连手臂上都有。小娘子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抱过女儿搂紧被窝。   奶娘瞧了不该瞧的,也怕触怒主子,赶忙找话题岔开:“小姐自从早上吃了奶,就一直没吃呢,刚好夫人醒了,您一向乐意亲自喂她,就让小姐吃些吧。”   “嗯。”静淑轻声应了,等奶娘转身出去,才掀动被子让女儿吃奶。   小家伙确实饿了,哧溜哧溜地吸了起来。吃了这边换那边,却还是吃不饱,小妞妞不满意地哼哼起来,表示抗议。   静淑懊恼地看看闺女,只好硬着头皮让素笺抱去给奶娘,自己挣扎着爬起来吃饭。   她刚刚穿戴梳洗好,周朗就回家来吃午饭了。   周朗只睡了两个时辰,却神采奕奕,浑身舒爽。今日到了军营,神情也与往日不同,眼角眉梢似乎都带着一种满足的笑意,这种餍足满意的表情,只有经历过的男人才会懂。几个副将心照不宣地憋着笑,跟都尉大人讨论军情。   “以后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了,我想过了,如果我们只是被动的防守,就只能被流寇折腾地东奔西跑,疲于奔命。在我们驰援别处的时候,蓬莱也有可能失守。所以,不如主动出击。”周朗剑眉一挑,英气逼人。   “可是,敌在暗,我在明,打不到人总不能在海上乱转吧?”一个副将问道。   “当然不能漫无目的地乱转,”周朗胸有成竹地说道:“咱们现在有一艘大型战舰,两艘中型战舰,平时都停在港口里,实在浪费资源。以后,可以把这三艘船都派出去,在方圆百里的海域内巡逻。若是遇到海盗,就施力痛打。我们需要改进船上的强弩,争取把射程再扩大一倍。也要改进狼烟信号,设立应急队伍,以最快的速度驰援。”   周朗耐心地给大家讲解了具体的思路和改进措施,又到了战舰上进行了初步的部署和改造。大家都觉得这样做非常好,比起哪挨打了去救哪要好得多。若能得当实施,只怕流寇根本就无法靠近陆地,就算上了岸,也要面临两面夹击的困境,搞不好就要全部被歼灭。   看来周都尉不仅箭术了得,谋略也相当厉害,尤其是夫人来了蓬莱之后。身体通透之后,似乎头脑也更加通透了。   对于蓬莱的安全,周朗自然比以前更用心,老婆孩子都在,决不能让她们受半点伤害。忙碌了一上午的男人,回到家就笑吟吟地抱过女儿,给她做鬼脸,逗得小丫头咯咯地笑出了声。   饭菜摆齐,小夫妻共进午餐。以后每天中午、晚上都能和丈夫一起吃饭了,静淑心里很欢喜,可是脸上却十分冷淡,不想搭理他。   “多吃点,昨晚累着娘子了。”周朗贱嗖嗖地给人家夹菜,也没换来个好脸色。   “还生我的气呀?不是不疼你,那不是……忍了一年了,忍不住了么。”男人小声为自己辩解。   小娘子依旧不搭理他,吃饱了饭就抱过女儿到榻上坐了,摇着拨浪鼓逗她玩耍。周朗也吃饱了,擦擦嘴跟了过来,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一起摇:“究竟怎么了?昨晚弄疼你了?”   静淑撅起小嘴儿转头娇嗔地瞪他一眼:“今天我想喂喂妞妞,都没喂饱她,还不都是因为你……不害臊,跟孩子抢饭吃。”   周朗哑然失笑,原来是因为女儿没吃饱,小娘子心疼孩子了。   “我保证,下回一定不跟孩子抢吃的,她吃上边,我吃下边,井水不犯河水,可好?”男人在她脸颊上大力亲了一口。   静淑小脸儿红透,什么叫他吃下边,要点脸行吗?   没等她说话,男人又觉得自己也挺委屈的,辩解道:“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跟孩子抢饭吃,不过亲得久了点,你动了情的时候,身上又香又甜,我怎么能忍得住……”   小娘子回眸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是说不怨你是吧?”   “怨我,怨我,咱们家无论大事小情我都是第一个应该负责任的。”负责任的男人才是好男人,这次不负责任下次还能有好果子吃? 第79章 花式宠妻第三十六式   午后天气晴暖,静淑特意穿上一件高领的衣服遮住吻痕,抱着女儿出去晒晒太阳。可是吻痕遮住了,身上难掩的娇羞甜蜜遮不住,被人看到袅娜温柔的韵致,依然会有欲说还休的表情。   这是他们在蓬莱过得第一天,就算对丈夫略有不满,静淑还是亲自下厨做了两个菜,犒劳辛苦养家的男人。   周朗一边吃一边看着她笑,吃完饭以后,静淑终于忍不住娇羞地问:“你笑什么?”   “笑你啊,心口不一。心里明明很疼我,嘴上却不肯承认。是不是啊,小妞妞,以后可别像你娘一样傻,喜欢谁就要说出来,不然人家可就娶别的女人了。”周朗逗弄着襁褓里的小婴儿,父女俩之间虽是语言不通,却是很一致地在傻乐。   静淑坐在梳妆台前通着发,看着一大一小两个活宝在床上折腾,笑骂道:“孩子都要被你教坏了,女孩子就要矜持一点,总不能像你一样脸皮厚?”   周朗转头瞧瞧长发及腰的妻子,盘腿坐在床上朝她招手:“来,咱们试试孩子喜欢谁。”   做爹的还想跟娘比这个?简直是不自量力。   静淑信心满满地坐到床边,拍拍小手:“妞妞来,娘亲在这。”   “看爹爹,看爹爹。”周朗把右手悄悄背过去,在静淑看不见的角度轻轻晃着女儿喜欢的拨浪鼓,又不让它发出声音。   小妞妞挥舞着小手朝着爹爹的方向扑腾,周朗就笑了:“怎么样?败了吧。”   静淑不服气地看着闺女,怎么才跟他玩了一会儿,就不要娘亲了?   小娘子既疑惑又气鼓鼓地模样,可爱极了,周朗哈哈大笑。小妞妞莫名其妙,也看着爹爹傻笑。静淑急了,使出了杀手锏,把宽大的衣襟一撩,露出父女俩挚爱的宝贝:“妞妞,要不要?”   小丫头马上倒戈,挥舞着小胖手去抱自己的食物。静淑红着脸把孩子抱起来喂,得意地甩了甩头。看着女儿咕咚咕咚地吞咽,周朗馋的直吧唧嘴:“娘子,你学坏了。”   “都是被你逼的,谁知道你使了什么坏法子,居然让孩子不看我了。”   “不告诉你,一会儿你让我也吃一口,就让你明白明白。”   “我才不稀罕呢,你爱说不说。”   “娘子……”他动手扯她底裤。   “你干嘛?孩子吃奶呢,你别乱来。”小娘子转身欲躲。   “说好的,她吃上边,我吃下边,各不相干。”抱着孩子的女人哪能逃过他肆虐的大手,不多时,她在他怀里,女儿在她怀里。   男人有力气,足以承担两个人的分量,只是不敢大动,怕呛着闺女。   缓动轻摇,摩擦着每一处敏感地,熨烫着深处的柔嫩,静淑想收缩又无法合拢,想躲开却又逃不掉。孩子在卖力地吮吸,男人在温柔地索求,刺激得静淑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   好酸、酸麻得不行……   “夫君,别……别动了,我快抱不住孩子了。”小娘子娇声恳求。   “没关系,我抱着你们俩呢,孩子掉不下去。”正是快到妙处的时候,他怎么可能停的下。   静淑筋麻骨软,已说不出话来,手臂软的抱不住孩子,好在有他托着。周朗一手托着孩子,一手扶着她后腰,两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一人身上,却舒服得连骨头都要酥了。   今晚,小妞妞睡在了爹娘的大床上。她在最里侧,娘亲抱着她,爹爹抱着娘亲,一家三口,睡得甜蜜温暖。   小日子过得舒心就显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四月。   四月十六是海神庙的庙会,静淑带着即将百日的女儿去庙里祈福,顺便游览了仙境一般的丹崖山。周朗寸步不离地守护在妻女身边,为他们保驾护航。   “娘子,你瞧,相传那里就是秦始皇派童男童女入海求仙的地方。”周朗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指着登仙台下面的入海口。   “都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丹崖仙山就是因沾了个仙字就闻名天下了。”静淑瞧着云蒸霞蔚、绿树如茵的美景,觉得心神涤荡,舒服惬意。   “其实不仅是山,我更喜欢这片海,你瞧,波澜壮阔、无边无际,看见它,就觉得心里宽阔、舒坦。”周朗指着大海给妞妞看:“宝贝,你看,那就是大海,喜不喜欢?”   妞妞看不懂大海,但是她看到了很多海鸥在飞舞,就挥动着小胖手去抓,又像是在和海鸟们打招呼,乌溜溜的大眼睛笑得成了一轮弯月。   夫妻俩看着女儿憨态可掬的模样都十分满足,静淑爱怜地摸摸小丫头光滑的脸蛋,笑道:“咱们离开京城,真是正确的抉择,关在那座四脚朝天的大宅院里,整日提心吊胆,一点都不快活。”   周朗捏捏妻子的手:“你喜欢,我们就常驻这里吧,虽是没有京中繁华富庶,但是有你和妞妞就够了,只要你不嫌清苦就好。”   静淑拉着丈夫的手,温婉笑道:“我也是,只要有你和女儿,就是我最满足的生活。”   一家三口甜蜜和乐,却在山脚下遇到了一对不幸的母女,插着草标跪在路边卖身为奴。   静淑本没有注意她们,那个老夫人却在他们一家经过的时候,跪爬了几步来到静淑脚边:“夫人,一看夫人慈眉善目就是好心人,您行行好吧,把我和我女儿买去做奴仆吧,我们不求别的,只求一口饭吃。”   彩墨和素笺怕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伤到夫人,就跑过去拽她,可是妇人却不肯起来,跪在地上彭彭磕头,不一会儿额头就流血了。   “娘,您别这样,夫人不买咱们,必定是因为家里不缺下人了,咱们在寻别家就是。”羞涩貌美的姑娘垂着头,上前来拉住妇人。   周朗冷眼瞧着,并未说话,想看看小娘子如何处理此事。   “你是什么人?过往的人这么多,为什么揪着我不放。”静淑警惕地瞧着她们。   “夫人,我们母女俩是从威海逃过来的难民,她爹被流寇所杀,我们身上的盘缠用尽也没有寻到亲戚,只好卖身为奴,求一口饭吃。今日过往的人虽多,可是穿得起绫罗绸缎、带着几个丫鬟侍从的却没有几人。面貌凶恶的老身不敢傍前,唯一见到的既富庶又仁慈的就只有夫人了,求夫人收留我们吧。洗衣做饭、打扫庭院,一应杂事,我们都可以做的。”老妇人边说边磕头。   静淑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周朗,男人鼓励地朝她笑了笑:“娘子做主吧。”   静淑抿抿唇,狠下心道:“我们家不缺下人了,给你们些碎银子先吃饭,再去谋别的出路吧。”   那老妇人却不肯接彩墨递过来的碎银,哭道:“夫人哪,您就好人做到底吧,我们吃了这顿还是没有下顿,求您开恩收留我们吧,求您开恩……”   静淑心善,看她的样子实在不忍,可是又不敢轻信,最终还是选择了依靠男人解决。从周朗手里抱过孩子,她转身走到丈夫身后,心安理得地依赖他。   周朗瞧着小娘子笑笑,转过头看向那一对母女的眼神就不善了。   “既是求一口饭吃,也好说,军中还缺做杂役的婆子,你们就去那里吧,我家里……是绝不可能让来路不明的人进来的。”周朗语气淡淡地,却隐隐透着一股冷冽的寒气,吓得婆子不敢说话了。   “军……军中?我们不敢高攀,万一伺候不好军爷,那……”娇俏的小姑娘跪爬着上前,楚楚可怜地看向周朗。   “伺候不好就军法处置,乱棍打死,带走。”周朗已经不想听他们废话,命人提起两个女人就拖走了。   看来是有人看不得他们过得好,千里迢迢地也要派个人来兴风作浪,好啊,周朗还真想瞧瞧这究竟是什么货色,自以为是到以为他们夫妻俩是傻子么?   上了马车,静淑抱着孩子发呆。周朗长臂一伸,把他们母女俩一起抱在了怀里:“别怕,没有人能害的了咱们。”   “我们都远离京城了,为什么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咱们呢?”小娘子真的想不明白。   周朗苦笑:“为什么?因为有些人就是看不了别人过得比自己好。还有些人,总以为他觉得重要的,别人也觉得重要,比如爵位、家产。既然这两个人送上门来,那我就要撬开他们的嘴,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作妖,让他们来的目的就是什么。”   眼不见心不烦,静淑带着女儿依旧过着甜蜜幸福的小日子,直到有一天周朗突然笑着跟她说,到军中做杂役的母女俩已经现了原形。   如今一个做了暗中接客的皮肉生意,一个专门管讨价还价,把门望风,所谓的母女俩配合默契,已经忘了初衷,很快就能套出话来。 第80章 花式宠妻第三十七式   静淑吃惊地瞪大了眼:“怎么会这样?”   “若是好人家的姑娘,宁死也不会这样做的,哪怕是有人强迫。何况,在我军中,没有人敢去强.暴一个姑娘。军中的男人们素的久了,见到年轻貌美的姑娘,自然也会搭讪几句,甚至是塞些银子摸摸小手。若是女人自愿,开开荤也未尝不可。”周朗轻描淡写说着,拿着新买的木雕鸭子逗女儿。   “你们这军纪竟然这般不严明?”静淑不解。   周朗看着天真的娘子苦笑:“你以为所有的男人都有我这么好的定力?你怀孕一年,我几乎是素了一年,也没在外面拈花惹草。”   小娘子心里美,嘴上却不肯认输:“这无关定力,是你这做将领的治军不严。”   “呦呵!小娘子胆儿肥了,还敢编排你男人的不是,看我怎么收拾你。”周朗把腰带一解,外袍哗地一下被扔到一边。   静淑一见他目露凶光,吓得就想逃,刚一转身就被男人捉住软腰,箍在了怀里,朝着堂屋里扬声道:“来人,把孩子抱去给奶娘。”   素笺垂着头进来,不敢看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个主子,抱起床上的小妞妞,飞快地走了出去。   “今天若不让你哭着求饶,我就不算你男人。”屋里清净了,周朗扬眉放下了狠话。   静淑马上软了,伏在他胸前低声道:“那我现在求饶行吗?从妞妞过了满月到现在,这几个月里面,你就没有一天歇着的时候,要一回算轻的,若是狠了就……我真的吃不消了。”   说起自己这些天的勇猛,周朗很是得意,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以前我记得你每个月的时候,你还有几日身子不行的时候,如今倒没有了呢?”   他有点担心娘子的身子,那么瘦弱的一个人,却给他生了个胖娃娃。刚生完孩子的时候,腰身还壮实些,这几个月下来,许是带孩子辛苦,竟然恢复到原来的杨柳细腰,越发显得胸前巍峨高耸,走起路来蜂腰似水葱一般,胸前的柔软晃晃悠悠地,别提多馋人了。   无论多馋,若是伤害她的身子,他也能忍。   “听奶娘说,刚生完孩子的半年里就是没有月事的,以后才会有。”小娘子羞答答地说了实情,却察觉到火热的大掌移到了胸前,小腹上也被一片滚烫顶着。她马上就后悔了,想往后退却逃不开后腰上圈着的强壮手臂,怯怯地说道:“其实……”   “其实你也喜欢,对不对?”他咬住她的耳垂,开始攻城略地。大掌解开胸前的衣襟,毫不客气地抓住了醉人的柔软。   “别……”她最受不了他埋头在胸前痴迷的吸吮,那样酥麻的感觉,总是让她忍不住意乱情迷。   小娘子伸手来抓他的手,周朗轻笑一声道:“不想从前面?好,咱们就从后面来。”   男人从善如流,大掌一转,把她娇俏的身子转了过去,让她扶在桌案上,精准地进入战场。   他的两只大手握住娇软的细腰,眼光痴迷地瞧着白玉般的身子如春风中的柳絮一般摇晃起来,尤其是那样丰润白皙却又带着一抹嫣红的诱人之处像大海惊涛骇浪中漂泊的两艘小船,随着他的动作忽而随波轻摇,忽而狂乱摆动,令他愈发沉迷,越发激烈。   蜿蜒的水润沿着修长白皙的双腿流下,地上湿了一大片。小娘子双手已经抖得快要扶不住桌案,断断续续地娇声求着他。   男人体力实在太好,见她确实撑不住了,就体贴地抱到了床上,换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疼她。   直到她在连续几次顶峰的强烈攻势之下,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带着哭腔求了他,才被他饶了。   她知道丈夫爱她、疼她,除了这件事上狠一点,之后必然会温柔地帮她洗身子,把她抱在怀里,让她踏实地睡觉。   天交二更,还不算太晚,刚刚从云端下来的男女还不太困倦,周朗便耐心地给她讲解为官之道。   “小傻瓜,你以为做官只是按照章法办事就行的吗?你可知道为何我朝非常有才的诗仙、诗圣都做不了大官吗?那是因为理论是一回事,而做官是另一回事。军纪不严明不行,但是太严明了也不行。要在不触动底线的情况下,给下属一些自由。有些事,就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要去想,别人想要的是什么?你能给他什么?他为什么要拥护你、服从你,靠法令压人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让下属真心臣服,这样才能免去很多安全隐患。”   静淑偎在他怀里听得一知半解,身上酥麻的余韵还在,颤声道:“嗯,对。”   周朗轻笑,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你听懂了么,就说对?”   “不管懂没懂,总之夫君说的一定是对的。”   “呵呵,娘子真乖,我真是上辈子积了德,才能娶到这么好的娘子。”周朗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抱着心爱的女人睡了。   次日晚间,那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果然被绑了来,周朗要当着娘子的面审问她们。   “说吧,从实招来还可从轻发落,否则……这些日子在军中,你们也应该知道整治兵痞的酷刑有哪些。”周朗沉了脸,双眸阴冷,静淑瞧了一眼,都吓得一抖。   两个女人咬着唇恐惧地看一眼周朗,又瞧瞧他两侧按着刀柄的随从,有一个是那女子的恩客,对她还颇为喜欢。   年轻女子就想这上过身的男人或许会怜惜自己,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向他:“军爷,您替小人说句话吧,我真的不是坏人啊,不知大人让我招什么?”   那军士轻咳了一声,尴尬道:“你有什么瞒着大人的,都从实招了,不然谁也不会保全你。”   那女子幽怨勾人的眼神一挑,低声道:“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军爷竟然也如此无情无义么?我不过是收了几个银钱,伺候了军爷舒服罢了,你情我愿的,这也要用酷刑么?”   周朗一直盯着房梁,都懒得瞧她,不耐烦地说道:“你是哪里人,为什么要来蓬莱,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夫人面前,快从实招来。”   说到这里,那一直沉默着装作与自己无关的老婆子沉不住气了,抢白道:“大人,我们是威海的难民来寻亲的呀,上次不是已经跟大人说过了么。”   周朗突然转头狠狠地瞪她一眼,吓得婆子一哆嗦:“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就留你一条命,否则先打断双腿,然后剜去眼睛,割了舌头,以后想说也没机会了。你根本就不是山东口音,何来的威海难民。你肯定会说老家在京城附近,嫁到了这里,这种糊弄人的鬼话就免了吧,老子不傻。”   静淑何曾见过他如此狠厉的一面,吓得双手拢进袖子里,不安地捏着自己的手指。   周朗感觉到了她的紧张,看过来的时候,已经换了温柔的表情:“娘子别怕,只要她们肯说实话,为夫自然不会为难她们。”   年轻女子紧张地瞧着周朗,又瞧瞧跟自己睡过的那个军官,在他的眼神催促下,终于决定说实话:“大人,大人明察秋毫,小女子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大人的眼睛。我是威海人不假,却不是逃难的流民,而是青楼女子,这个婆子买了我,说是只要办到一件事,就放我走,给我自由。”   周朗满意地点点头,和猜测地一样,果然是青楼出身。“让你做什么事?”   “是……是要想办法混进大人府中,勾引大人,离间您与夫人的感情。可是,我阅过的男人不说无数吧,也有几百个了,那天在丹崖山,我就看出来大人对夫人是发自心底的钟爱,不是外人能离间的。所以到了军营里,我也就认命了,再没有想过构陷大人,请大人饶了我吧。”   周朗点点头:“你为了自由之身,答应别人做些坏事,倒也情有可原,念在并没有成为事实,本官可以从轻发落。你呢?老婆子,说说待本官上了圈套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周朗语气很轻,眼神却凛冽地像刀子一样,吓得婆子体如筛糠,连连磕头。自知瞒不过了,她哆嗦着说道:“我老婆子也是被人胁迫的呀,求大人饶了我吧。我的确是京郊的小商贩,有人找到我,说让我来登州一趟,买个青楼女子,再混进周都尉的府邸,搅得周府不宁,让夫人与大人反目成仇。再……再……”   “再什么?”静淑都急眼了,这些人怎么这样坏,还好自己现在长了些心计,若是以前那般善良不识人,还不得着了他们的道。   “再下药害死大人,造成是夫人下药的假象。可是……可是我也是被逼的呀,而且我并没有打算真的要害大人,因为我知道就算真的害了人,我也得不到好下场的,所以进周府只是权宜之计,我是想着以后有了好办法,在说。请大人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周朗面容清冷,扫了她一眼道:“是谁让你来的,又是用什么胁迫你?” 第81章 花式宠妻第三十八式   那婆子缩着脖子看一眼周朗,又垂头盯着地面,似是还有犹豫。一旁的年轻女子急的用胳膊肘捅她:“你傻呀?现在说实话也许还能活命,否则现在没命了,人家许给你的条件能实现?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这等人还是乖乖听命的好。”   婆子咬了咬牙,痛声道:“是……是衍郡王府的人来找的我。”   周朗一言不发,只冷冷地等着她接着说,耐心已然快要耗尽。   婆子又看了一眼他阴冷的脸色,终于和盘托出:“是庞嬷嬷派来的人,我们村是庞嬷嬷的娘家,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她在郡王妃面前是得脸的。我儿子早早的因病没了,只有一个宝贝孙子,前几个月因为打架被人打断了腿,关进了大狱。我们老两口愁得想上吊,这时候,有个男人找到我,说是只要我能办成这件事,就靠郡王府的关系的我孙子救出来。大人,我只有这么一个大孙子,他是我的命根子呀。我本也不是坏人,为了救人才迫不得已答应了,其实我也没想真的害大人,只是希望能够先保住孙子的命,以后再作打算。”   “那人长得什么样子?你如何能确定他就是庞嬷嬷派来的,还是有人假借庞嬷嬷的名义行事?”周朗问道。   “长得……很一般,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中等个子,脸色微黑,眼睛嘴巴不大不小就那样,年纪……可能有四十多岁吧。他说是庞嬷嬷让他来的,我……以前没有想过会是假的。因为我们那个小村子,如果不是庞嬷嬷,恐怕也没人知道吧。”婆子老实答道。   “你来到这边,他如何与你联络?”周朗刨根问底。   “他并未与我联络,只教了我如何做,给我一些盘缠,说事成之后,自然有人找我。”   “蠢货,事成之后,你不得被人灭口?还有你的活路?连你孙子,老头子,都得死。先在口供上画押按手印吧,继续在军中做杂役,只当今日的事没有发生过,如果有人找你联络,一定要马上告诉我。如若逃走,按军法处置。带走。”周朗冷冷地下了命令,军士们很快把人拖了出去。噺 鮮 尐 說   静淑幽幽地吐出一口气,爱怜地看向丈夫:“你是不是……很伤心?”   被家人这样对待,谁心里能舒服?   周朗冷笑:“对他们,我早就没心了。你和妞妞才是我的家人,他们不是。”   静淑默默握住丈夫的手,有点凉,她的一双小手想要捂暖他,反被他包在手心里。“一天没见闺女了,咱们回去抱孩子吧。”周朗看着小娘子有点苍白的脸色,柔声道。   “好,今晚我下厨给你们父女俩做好吃的菜。”夫妻俩携手过了垂花门,进到内院。院子里的玫瑰花开了,火红火红的,静淑上前去想采摘些新鲜花瓣做鲜花饼,却不小心被刺扎到了手,娇呼一声。   周朗刚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听到动静忙走了过来:“你呀,这种粗活就叫我来做,这么细嫩的小手,真是的……”   他拿起那渗出一粒血珠的纤细食指塞进自己嘴里含着,帮她止血。可是这场景有点太香艳好不好,让她没来由的想起某天晚上,他含着她的小拇指,在她耳边喷着热气说,你下边含着我,我上边含着你,可公平?   静淑甩甩脸上飞起的红云,最近这是怎么了?是他尝试的新花样太多了吗,竟然不经意间就会想起。   “娘子,你怎么了,忽然脸红了?”周朗瞧着她坏坏地笑。   静淑猛地抽回手指,嗔他一眼:“有人呢。”   “你抱着孩子吧,我帮你摘,要几朵?”周朗笑嘻嘻地把女儿交到她手上,弯腰去摘玫瑰花。   “五朵吧,留一些在花圃里才好看。”静淑在女儿胖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周朗采了六朵花下来,小心地掰了上面的刺,把五朵交给娘子,留下一朵被女儿肉呼呼的小手抢了过去。“妞妞,花好看吗?说花……”周朗接过孩子,耐心地教她说话。   小妞妞抢到了花,咧开小嘴开心地朝着爹爹笑,露出两个新长的小乳牙。“哎呦,我的小丫头,真是爱死个人儿了。”   周朗在闺女脸蛋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用新生的胡茬蹭蹭她娇嫩的小脸儿,换来小丫头一连串清脆的笑声。   静淑进了厨房,洗净白玉般的小手,先炒了面,混合着一点猪油和白糖揉好了面。然后把花生芝麻炒熟,用擀面杖在案板上擀,擀碎后花生和芝麻的香味就出来了。   小丫头闻着味道馋的吧唧嘴,吐了一个小泡泡出来。周朗看着小馋猫笑,用手指挑了一点芝麻末喂进她嘴里。小丫头除了吃奶很少吃别的东西,吃到这样一个又香又甜的东西,欢喜地眉开眼笑,直够着案板还要吃,连玫瑰花都扔到了周朗怀里。   周朗也不恼,捡起花,跟闺女商量:“你不要花了?那咱们给你娘戴上好不好?”   小丫头并不回答,乌溜溜地大眼睛只盯着案板上的好吃的。周朗围着娘子转了两圈,选了个合适的位置,把花给她插在发髻上,越瞧越觉得好看。   “娘子……”他故意逗她抬头,在她看过来的时候,朝她宠溺的一笑:“真好看。”   静淑心里甜蜜蜜地,她在厨房做饭,丈夫孩子就在身边围着转,这种幸福,是她最期盼的。   做好了鲜花饼,又给女儿做了细嫩的鸡蛋羹,给男人做了他爱吃的梅菜扣肉和肥而不腻的香煎肉片,炒了一盘青笋,拌了一个香菇芥菜丁。一家三口围坐在桌子旁正要吃饭,下人来报,郭刺史一家来了。   饭桌上自然就变成了六个人,静淑赶忙吩咐厨娘再去做几个菜,拿一壶酒来。   “表哥你这点儿掐的真准啊,饭菜刚出锅,快吃吧,一会儿凉了,真有口福啊。”周朗打趣着他,把筷子递了过去。   郭凯也不客气,抄起筷子夹了一块香煎肉片,连呼好吃。“这是哪个厨子做的,就是刚才那个厨娘?我要了。”   周朗的脸刷地一下就黑了,揶揄道:“你说你做这么大官,那嘴就不能有个把门的,什么叫你要了?你要的起吗?”   郭凯不以为意,伸筷子去夹别的菜,“瞧你这小气吧啦的劲儿,不就是让你府上的人做个饭么,又不是陪.睡,至于动这么大肝火?”   周朗一听这话就急了,一脚踹在郭凯椅子上。郭凯没想到他会直接动脚,被动的一躲,人跳到了一旁,椅子飞了出去,摔得折了一条腿。   “喂!你疯了。”郭凯虎目圆睁。   静淑本来在给孩子喂鸡蛋羹,小四辈儿以前也总吃这个,好久没吃了,反而有点怀念。小脑袋趴在桌子上,瞧着妞妞软软的小嘴吞咽勺子里的鸡蛋羹,还时不时地拉拉她肉呼呼地小手。   郭凯的话,静淑也听见了。的确让人难为情,可是表哥又不知道这菜是自己做的,不知者不怪么,周朗不该发这么大脾气。   小妞妞第一次见爹爹发火,吓得扁扁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静淑赶忙抱着孩子起来,怕呛到她,先让她把嘴里的食物吐出来。拍着哄了哄,见郭凯也恼了,带着老婆孩子要走。赶忙把妞妞塞进周朗手里,上前拦着,又让丫鬟搬一把新的椅子过来。   “表哥,表哥您大人大量,别跟他计较。因为今日这饭菜是我做的,所以……”想起郭凯刚才说的陪.睡那话,小娘子脸上绯红一片,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啊……这……”郭凯这才发现自己莽撞了,看着静淑羞答答的模样,也觉得很是不好意思。   陈晨见状,赶忙过来打圆场:“罢了,是你表哥这几天事情太多,脑子不够用了,说话都没经过大脑,你们别见怪啊。”   好在两个女人都识大体,这才重新坐下吃饭。   小四辈儿瞧着妞妞吃剩的鸡蛋羹有点眼馋,天真地瞧着静淑道:“婶婶,妹妹还吃吗?我也想吃鸡蛋羹。”   这是第一次试着给妞妞吃点别的,只吃了一点点而已,但是给人家吃剩的总归是不好,静淑笑道:“妹妹不吃了,但是这个是妹妹剩下的,婶婶再去给你蒸一碗吧。”   “我就想吃妹妹这个。”四辈儿小手一伸,指着小花碗道。   陈晨拿过碗来,递给儿子:“妹妹没吃几口,你就吃吧。”又抬头对静淑道:“什么剩不剩的,小孩子们吃一碗饭不稀奇。”   勺子上还有妞妞吃剩的半口,还沾着她的口水呢,静淑转头叫彩墨拿一个新勺子过来。谁知四辈儿已经把勺子含进了嘴里,吃了剩下的半勺蛋羹,咂咂嘴道:“妹妹的勺子真好吃,还有奶味儿呢。”   第一次吃妹妹剩饭,就奠定了一个好吃的基础,于是郭四辈儿童鞋在以后漫长的人生生涯中就养成了吃表妹剩饭的良好习惯。   周朗抱着孩子,皱着眉在一边瞧着,心中暗自腹诽:父俩没一个好东西,老的占我娘子便宜,小的还占我女儿便宜,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第82章 花式宠妻第三十九式   吃完了饭,喝光了两壶酒,周朗提出到后山上过过招,舒展一下筋骨,郭凯自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静淑有点担心,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扯着周朗的袖子,满眼里都是紧张。   周朗回头拍拍小娘子的手:“别怕,你带孩子先睡吧,我跟表哥说说话。”   “就在家里说不行么?干嘛去后山呢?”静淑悄悄握着他的小拇指不放。   郭凯扫一眼表弟娇羞的小娘子,简直想笑,逗媳妇道:“晨晨,你看人家媳妇儿,难舍难分的,你怎么就不担心我呢?”   陈晨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就你呀,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跟儿子先去新家里安顿一下,你放心去吧。”   静淑见表嫂十分爽快,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就松了手,低声嘱咐:“只比划比划就好,没必要非得争个高低,早点回来。”   “好,你早点睡吧,不用惦记我。”周朗给了她一个坚定温暖的笑容,安抚好了小娘子,才和郭凯并肩出去。   后山上凉风习习,初夏的夜晚蝉鸣林幽,风吹树叶沙沙地响。   “阿朗,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郭凯懒洋洋地折下一根柳树枝把玩。   “唉!”周朗重重地叹了口气,坐在了草地上,嘴上叼了一根草棍,略带玩世不恭地自嘲道:“被自己家里的人追杀算不算?”   郭凯扔了树枝,惊愕道:“我靠,还有这种事?你们郡王府还真是总有新鲜事。崔氏干的?”   “目前还不能确定,但是最容不下我的人就是她。你呢?有什么撒不出去的邪火,烧的你满嘴喷粪。”周朗闭眸躺在了草地上。   “你他妈才满嘴喷粪呢。”郭凯瞪他一眼,“说起来也跟你们郡王府脱不了干系,大哥失踪快一年了,沿海一线我都快找遍了,海上的浮尸也都打捞了,如今……真的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若不是你们周家大小姐刁蛮任性,害死了大哥的小妾和孩子,他也不会主动请命远征高句丽。”   时间越久,希望就越渺茫,这道理大家都懂。   “周家大小姐跟我没关系,如今我只认小雅这一个妹妹。”周朗冷声道。   “阿朗,你说咱们这种世代勋贵之家,在别人眼里,生活豪奢,骄纵任性,日子过得似乎是舒服极了。可是事实上呢?我宁愿做一个普通的渔民或是猎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没有这么大的压力,没有大宅门里的勾心斗角,多好。”郭凯累了,真的很累很累了,陈晨懂他,所以乐意让他跟周朗出来,哪怕是打一架,也可以发泄一下。   “说不定大表哥并没有事,他也有了这种想法,所以,隐居在某个山林中做个猎户之类的,不想回京了。”周朗淡然说道。   这句话提醒了郭凯,他蹭地一下坐了起来。   “有可能,真的有可能。”郭凯搓搓手,难掩心中的激动:“看来我寻找的范围太单一了,还是要扩大搜索面。如果大哥真的没事,那么也就不急于找他了,总有一天会碰上的。以前虽是知道他不想回家,总是认为因此他求生意志不强,可能就葬身海底了。越是担心就越是钻牛角尖,虽然也盼着大哥被人救下,可是沿海一带都打听过了,没有半点消息。对,也许是他自己跑到哪座山里藏起来了。对,就是这样。”   眼看着就一年了,郭凯心里越来越没底,若不是陈晨总给他打气、鼓励,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支撑到现在。   心里豁然开朗了一半,郭凯即将崩溃的心情终于找到了新的支撑点,从地上一跃而起:“来,阿朗,你不是要比划比划么,刚好,小爷我正有劲儿没处使,正想找人打一架呢。”   周朗把嘴里的草棍一撇,长腿一抬就踢了过去。郭凯闪身跳开,二人你来我往,战在了一处。   郭凯天生神力,拳头抡起来足有千钧之力,周朗不敢与他硬碰,但他胜在身法灵活,辗转腾挪间,郭凯跟不上他的脚步。   转眼便过了几百招,两个人都出了一身汗,身上的血管毛孔全部贲张,被初夏的暖风一吹,连呼痛快。   出了一身透汗,各自回家沐浴更衣。   原来,郭刺史一家的到来并非偶然,圣上已经下旨,让登州府把治所迁至蓬莱。要在这里建登州港,不但要作为军事重地进行防守,还要在清除海盗之后,开放与新罗、东瀛等国的互市往来。于是,两家成了一墙之隔的邻居。   周朗刚进了垂花门,就见小娘子站在如水的夜色里,不时朝着门口张望。一见他进来,就像小燕子一般欢快地飞了过来。她身上穿了一件浅粉色的罗裙,脚步轻快,裙边挽起一朵朵飞花。   周朗长臂一伸,把心爱的美娇娘抱在怀里转了个圈:“这么晚了,还不睡?”   “今天不困,睡不着。妞妞已经睡了。”小娘子低低答道。   “我不陪你睡,自己就睡不着了?”他用食指点点她鼻尖,语气是在笑话她,心里却甜得很。   “你没受伤吧?”静淑抬眸关切地看着他,不理会他的打趣。   周朗不以为然的扬扬下巴,傲娇道:“我会打不过他?我只是出了一身汗而已,他已经遍体鳞伤了。来,娘子帮我沐浴更衣吧。”   牵着她的小手朝浴房走,静淑不安地问道:“你真把他打伤了?”   暖风裹挟着玫瑰花的香气扑面而来,他却闻到了一股醋溜溜的味道。“不许你关心他。”男人恶狠狠地恐吓,还咬了一下她的脸颊。当然,他舍不得用力,露出的凶恶牙齿也只是在她脸上啃了一口而已。   “我自然不是关心他,是担心你和他闹了别扭,对两家都不好。”静淑轻声解释,其实她知道,周朗心里明镜似的,什么都明白,但是绝对容不下她说郭凯好话,开玩笑都不行。   当初长公主想求娶高家女给外孙郭凯,也不是自己的错,静淑有时候也觉得有点委屈。她也很无奈,丈夫对自己哪里都好,偏偏就是小心眼的有点过分了。偏偏郭凯又是个粗狂的性子,离开京城做官也就罢了,干嘛非要和他遇上呢?   静淑想着自己的小心思,双目失神地瞧着他扔掉身上的衣裳,长腿迈进浴桶。   “娘子……”周朗回头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小模样,笑道:“来帮我搓搓背吧,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信你。”   静淑抿抿唇,敛起裙子蹲在浴桶边,纤纤玉指抚在他宽宽的肩上,帮他捏揉起来。他身上的肌肉*的,想捏动很难,但是触在掌心里的感觉很美。以前,他赤着上半身的时候,她都不敢瞧。如今夫妻做得久了,见他身上*的腱子肉还是会脸红,但是又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温热柔软的手指在身上来回游走,撩拨的男人胸膛起伏,水又被烫热了几分。   男人蓦地转身,捞起她抱进了浴桶里。静淑吓人地娇啼一声,四肢死死地缠搂住了爱郎。周朗赶忙轻抚蜜吻,待得玉人缓过气儿,才慢慢解她的衣裳。   在这种地方行事,她微微有些抗拒。可是身体却十分迎合他,不仅软了腰腿,莹白如玉的肌肤还泛出了娇羞的粉红。   看到心上人无声的招唤,周朗心中一喜,当即抖擞精神,挺紧腰杆发力,撑开玉贝红脂,用最温柔的方式疼爱她。   妙不可言的快美纷至沓来,静淑美目如丝软呓呢喃,神情渐渐由涩转媚,迷得男人心旌摇荡。   周朗见她似入佳境,动作遂渐渐大了些许,晃得浴桶中水花四溅。静淑娇躯乍绷乍酥,芳心亦随着爱郎的进退时浮时沉,与温热的浴水一起拍打着胸脯。周朗渐渐把持不住,抽得愈来愈疾,送得愈来愈尽。   怕吵醒孩子,不敢叫出声,一只莹白玉手不知不觉放在了口中咬着,神情既迷惘又娇怯,煞是可爱诱人。   “不许咬。”他舍不得。   被他拉下小手的那一刻,一声婉转如百灵鸟的娇吟穿透耳膜,直抵肺腑。男人得到了极致的满足,眉头舒展到皱不起来,却心疼地看着咬出两排血印的小手:“下次再不许咬了,听到没有,实在要咬就咬我的手,嗯?”   “嗯。”小娘子乖乖地应了,无限娇羞地看他一眼,便再也没力气抬头,倚在他身上,任由男人伺候着洗净了,抱到床上去。   看看女儿还在熟睡,安安静静的小粉团,长长的睫毛翘着,睡得无比香甜。   拉过被子盖上,只留下莹白的小手露在外面,两排红艳艳的牙印甚是惹目。那是他们一同登顶的见证,他怎能不爱。可是她用了这么大力气咬,他实在心疼。   轻柔地吻在小手上,男人用喑哑的声音温柔地叮嘱:“以后不可以再做这种伤害自己的傻事,不知道我会心疼么?”   “就要你心疼,看你以后还无缘无故的去跟别人打架,害的我心疼。”小娘子娇娇地说道。   周朗握着她的小手塞进被窝里:“满身的力气用不完怎么办呢?以后不打架了,都给你吧……”   月明星稀,暖风吹送了花香,屋子里的私语声还在继续,窗外鸣叫的夏虫却听不到。   郭凯回到家就直接去了浴房洗澡,屏风上早就放好了一套干净的中衣,换好衣服出来,就见儿子躺成一个“大”字,四仰八叉地睡得正香。媳妇在书案前聚精会神地算账,没有抬头,却温声道:“桌子上有温水,你喝点吧。”   “嗯。”每次沐浴过后他都觉得渴,何况今日是跟周朗酣战了一场。蕴含淡淡山茶清香的温水,是他最喜欢的味道。虽然媳妇嘴上不说什么甜言蜜语,可是他知道她的爱。   “怎么还不睡?算的什么账?”郭凯端着茶杯喝了几口,凑到她身边来。   “钱谷师爷送来的账簿,说是让你查看一遍。可是你太忙了,我就复核一遍这些账目吧,免得出错。”陈晨左手执账簿,右手拿着一支笔在写写画画。   郭凯有些动容,自己去后山发泄情绪,媳妇在这里辛苦操持。“晨晨,自嫁了我,你就没过上几天清闲日子,日夜替我操劳打算。还要带儿子,我……”   陈晨算完了最后一笔账,合上账簿,接过他手里的茶杯,笑道:“你这么辛苦,不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么,我帮你做一点点事情,也是应该的。你若真是心疼我,就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无论多忙,也要记得吃饭。等以后老了,我就干不动了,还指望你照顾我呢。”   郭凯眸中涌起一片水雾,握住她的手,用力点了点头道:“好,我一定好好保重身体,等咱们老了,头发都白了,你抱着重孙子,我抱着你,咱们到海边捡贝壳去。” 第83章 花式宠妻第四十式   两家成了邻居,最开心的就是小四辈儿。母亲总是太忙,没有很多时间陪他玩,可是婶婶不忙,除了抱着粉团一般的妹妹逛花园,就是在厨房做好吃的,于是郭家的小少爷就成了周家的蹭吃蹭喝专业户。   九月初九,雅凤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因生在重阳节这天,威远侯就给孙子取名罗阳,一家人笑得合不拢嘴。   洗三这日,天气甚是晴朗,碧空万里无云。一大早,两家人一起出发去登州威远侯府。   周朗和郭凯骑马在前面开道,护送着载有妻儿的马车前行。来到了宽阔平坦的大草甸子上,郭凯兴致大起,对着马车喊道:“晨晨,出来赛马呀。”   小四辈儿听到爹爹的声音,马上睁圆了眼睛,爬到车窗边,撩起车帘朝着爹爹挥动小胖手:“爹爹,骑大马、骑大马……”   郭凯灿齿一笑:“儿砸,你先在车里坐会儿,猜一猜爹跟娘赛马谁会赢,一会儿爹爹带你骑马。”   小四辈儿听得似懂非懂,只欢呼雀跃地在马车上跺着脚:“骑马、骑马……”   陈晨瞧瞧外边山青草美的景致,不由得动了心,对静淑道:“总是在府里闷着,也没意思,今日天气好,出去骑骑马也不错,你要不要去?”   静淑摇摇头,温婉笑道:“我不去了,表嫂你去吧,我看孩子。”   小娘子温柔贤淑,陈晨瞧着想笑,这样精致细腻的女子,当初若真是让粗枝大叶的郭凯娶了,还不知要暗地里抹多少眼泪呢,幸好周朗缜密心细,与她刚好般配。   把丁香叫进马车里看孩子,陈晨出去骑上了马。郭凯朝着周朗喊道:“阿朗,咱们来赛马怎么样?让你见识一下你表嫂的水平。”   周朗不以为然的看过来,心里笑表哥拿媳妇当宝,女人骑马能跑的快么?他的小娘子也会骑马,坐在马鞍上一踮一踮的,像是马儿在散步。表妹褚珺瑶也会骑马,那是个假小子一般的丫头,却也是勇猛有余,马术有限。   “好啊,那就让表嫂先跑出去一射之地吧。”周朗大方地让步。   郭凯哈哈大笑:“阿朗,你可别小瞧了她,你会后悔的。来,准备,我喊一二三出发。一、二、三……”   陈晨自信一笑,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女人就占便宜,随着号令和他们一同出发,策马扬鞭而去。   静淑透过车窗看向外面,起初她只是瞧着自己丈夫挺拔的背影,后来却逐渐被陈晨潇洒的风姿吸引。一个女人竟然也可以骑马骑得这么好,她的身子低伏在马背上,动作灵活随意,与高头大马浑然一体,秋风掠起她的长发,如翻飞的墨色画卷,别有一番韵味。   对于从小在江南长大的小女子来说,温婉灵秀是她追求的目标,端庄恭谨是母亲对她要求的目标。认识了陈晨,她才知道,原来一个女人也可以活得肆意奔放,肩挑重担,爽朗大方。   眨眼之间,三匹马就消失不见了,侍卫们齐刷刷地惊叹:夫人好身手!   小四辈儿拼命地扒着车窗,看着爹娘都跑远不见了,使劲儿挥舞着胖胖的小胳膊大喊:“骑马、骑马……”   郭凯的贴身小厮郭培凑了过来:“小少爷,你要骑马?不如我抱你吧。”   丁香赶忙抱紧了四辈儿,生怕被他抢了去似的,瞪着郭培道:“你行不行啊?万一摔了小少爷,我怎么向夫人交代?”   郭培气的直瞪眼:“嘿!瞧不起我?”   小四辈儿并不觉得危险,伸着小手去够郭培。丁香为了哄着他回来,就说道:“诶,小妞妞喊哥哥呢,哥哥,你听到没有?小少爷,表小姐叫你呢。”   这句话成功的吸引了小男娃的注意力,蹭地一下转过头,欣喜的瞧着小妞妞:“叫哥哥,妹妹,妹妹,叫哥哥。”   小妞妞面色恬静,忽然被人注视了,有点不好意思地在母亲怀里蹭了蹭,张开小嘴“啊”了一声。   “妹妹……”小四辈儿去拉她肉嘟嘟的小手,却因马车颠簸,指甲掐在了她白嫩嫩的小手背上。   “哇……”地一声,小丫头哭了起来,躲进母亲怀里不肯看他了。小四辈儿睁大懵懂的双眼,无奈地瞧着婶婶哄妹妹。他那么喜欢她,总是想去拉拉她的小手。不过妹妹好像不怎么喜欢自己,唉!小男娃郁闷地挠了挠头。   外面又响起了马蹄声,四辈儿朝外面一看,竟然是爹娘回来了,欢喜地跳了起来,朝着爹爹挥手:“爹爹,骑大马,骑大马……”   “好,儿子,爹爹抱你骑马。”郭凯策马过来,把儿子抱到马背上,催马缓缓跑动,一踮一踮的,逗得四辈儿嘎嘎地笑个不停。   小妞妞不哭了,瞧着小表哥坐在马背上,也觉着新鲜有趣。挥舞着双臂道:“马、马……”   静淑惊喜地抱起女儿,逗着她再说几句,然后笑靥如花地看向周朗:“夫君,妞妞会说马了。”   周朗拨马过来:“是么?看来咱们闺女也爱骑马。来,爹抱你骑马。”   大手一伸,把娇娇的女儿抱在怀里,看着她瞪圆了眼,乌溜溜地眸子好奇地瞧着马头。“来,妞妞叫爹爹,叫……爹……”   男人诱哄着软萌的小丫头,却没想到旁边冒出来一个脆朗的声音:“爹。”   转头一瞧,竟是小四辈儿颇为自豪地仰着头,笑嘻嘻地瞧着周朗。   郭凯被气乐了:“臭小子,爹哪有乱叫的。你这是显摆你会叫爹呢?还是急着认岳父呢?哈哈……”   众人都笑了起来,连仆人们都觉着气氛轻松,没有约束自己的笑意。   周朗忍俊不禁地瞧瞧一起傻乐的父子俩,揶揄道:“你想认岳父,还得问问我们家妞妞答不答应呢。妞妞,你喜——不——喜欢哥哥呀?”   “喜”这个音,妞妞是发不出来的。但是她会说“不”,平时跟父亲一起玩耍的时候,就会不不地从嘴里吐泡泡。此刻见爹爹逗她,自然就吹了一个小水泡出来:“不……”   周朗满脸坏笑,得意地看过去:“你瞧,妞妞不乐意呢。咱们妞妞还是骑马吧,来摸摸马鬃,好玩吗?”   静淑坐在车里,眼睛一刻也不离开丈夫和女儿,轻声提醒:“你小心别摔了她。”   周朗回眸一笑:“娘子不放心么?你也来坐我怀里吧,我抱着你,你抱着她,就安稳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调笑的话,小娘子的脸马上就红了,放下车帘再也不看他。   周朗看着马车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脑海中都是娘子娇羞的样子,真想跳到车上去,狠狠地欺负她。   小妞妞盯着一晃一晃的马鬃许久了,终于伸出了小手猛地一把抓住,就往上提。小孩子下手没轻重,又死攥着不放。黑马吃痛,仰脖长嘶了一声,撒开四蹄狂奔了起来。   郭凯一怔,赶忙把孩子交到陈晨手上,拍马去追。“阿朗,把妞妞给我。”   周朗一手握着马缰,一手抱紧孩子,无视追上来的男人,双腿夹紧马肚子,连声吆喝,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把马控制住。   “阿朗……”郭凯已经追到他身边,伸手去抓妞妞。   在这种危急时刻,身为父亲的周朗本能地护紧女儿,不肯松手。好在是训练有素的战马,受惊之后也能很快镇定下来,在主人的号令和安抚之下,逐渐慢了下来。   周朗勒住马,赶忙看向怀里的孩子:“妞妞别怕,爹爹保护你”。   妞妞被颠的七晕八素,两眼失去了焦距,摇晃着圆圆的小脑袋看向爹爹,并没有感觉到害怕,只是有点找不着北而已。   “爹……”小姑娘轻轻地叫了一声,既想耶又像贴,周朗怔愣地瞧了一会儿,才惊喜道:“我家妞妞会叫爹了。”   后面的车队追了上来,静淑早就急的从车厢里移动到外面,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等周朗把孩子送过来的时候,一把抱在怀里,豆大的泪珠儿就掉了下来。   “你不用怕,有我呢。”周朗轻声道。   小娘子紧紧抱着女儿,转身就进了马车,都不肯看他一眼。   闯了祸的男人挠挠头,无声地叹了口气,长腿一抬上了马车,丁香识趣地下了车,把空间留给夫妻俩。   “娘子……我会护好女儿的,你不用这么担心。”周朗伸手去握她的小手,却被她躲开,只触到了指尖的一丝冰凉。   妞妞在娘亲怀里觉得有点闷,拧着身子转过来,瞧见周朗就眉开眼笑的吐了个泡泡:“不……”   “妞妞,叫爹,爹……”周朗诱导她。   “耶……”小妞妞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   周朗激动地握住女儿小手:“娘子,你看,妞妞会喊爹了呢。”   静淑垂眸爱怜的看向女儿,真的会喊爹了,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呢。再抬起头看周朗的时候,目光就不善了。   “静淑,你就放心吧,我就算拼了性命也会保护女儿的,不会让她受丁点儿的伤害,相信我,嗯?我的命可以为你们娘俩豁出不要,粉身碎骨也……”   静淑抬起小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嗔怪地瞧了他一眼道:“我自然知道你会豁出命去保护孩子,可是你受了伤,我就不心疼吗?你只想着保护我们,若是不保重自己,以后还能保护我们吗?你傻呀?”   小娘子一向文文静静的,周朗这是第一次挨骂,心里却甜甜的。长臂一伸,把她们娘儿俩圈在怀里,笑道:“娘子放心吧,我肯定会好好保重身子,长命百岁。这样才能永远保护你们。”   车窗外响起郭凯戏谑的声音:“原来神箭周郎不仅箭法了得,甜言蜜语也十分厉害,不知是在哪学到的。”   静淑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小手推他膝盖:“你快出去吧,我不气了。”   “真不气了?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出去。”周朗不依不饶地握着她小手。   静淑自然不肯,见女儿小手握着拳头往嘴里塞,就知道她是饿了。撩起衣襟专心致志地给孩子喂奶,不看他了。   周朗瞧着女人白嫩的身子,也随着女儿的吸吮动作,吞咽着口水。忽地抱紧了她,牢牢吻住双唇,辗转厮磨。   小妞妞觉得好玩,停下吸吮的动作,嘴里含着红樱桃,静静地瞧着爹娘,不知这是什么新奇的游戏。   静淑心跳如鼓,车厢外面那么多人,说不定郭凯得不到回答,一会儿就会掀开车帘往里瞧。她软绵绵的小手用力推开周朗,扬起满是红晕的小脸儿求饶道:“夫君快出去吧,回家咱们再补行不行?”   周朗出了车厢,骑到马上,脸上却绷不住笑意,迎着飒飒秋风,看向碧蓝如洗的天空。两只展翅翱翔的苍鹰正在前方盘旋,他张弓搭箭就要展示一下身手,却忽然又收了兵器。就让它们在一起吧,做一对幸福的情侣,再养一窝小鹰,一家人都在蓝天白云间快乐地翱翔。 第84章 花式宠妻第四十一式   雅凤头上戴着大红色的抹额,上面绣着五子登科的图案,喜庆吉利,又可以防止产妇头部受凉。原本瘦削的脸颊圆圆的,白白胖胖的一脸福气像。瞧见娘家来人了,欢喜地笑笑,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哎,你别动,我来扶你。”罗檀眼疾手快地冲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起来,在后背给她垫上了两个软枕。   屋里的女眷们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罗檀这般毫不掩饰的疼媳妇,让小雅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三嫂,表嫂,你们来啦!”小雅欢喜笑道。   静淑和陈晨给太夫人和侯夫人请了安,抱着孩子坐在床边,瞧瞧太夫人手里抱着的大胖小子,从心底里替雅凤高兴。   静淑把妞妞放到床上,接过小罗阳,满眼喜爱:“恭喜太夫人抱上重孙子了,您还真是心想事成呢。”   “哈哈哈,”太夫人笑得眼角的皱纹都一跳一跳的,唤来丫鬟拿果子给孩子们,“亲家嫂子,托你们的福啊!你瞧瞧这一对金童玉女呦,老身一看见就舍不得让他们走。”   小四辈儿今日穿着绛红色的圆领小袍子,腰上束了织锦的腰带,瞧着精神利索。小妞妞穿了一件桃红色对襟短襦,配着同色系的百褶裙,头上梳着一个娇俏的小辫子。还真是像一对善台童子一般。   小雅拍拍手,拿着一个小老虎的布偶逗弄小妞妞:“来,到姑姑这里来。”   八个月的小姑娘刚刚学会爬,白白胖胖的小手吃力地拄着松软的床褥,抖着小胖腿儿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小四辈儿在一旁看着替她着急,一巴掌推在妞妞撅的老高的小屁股上,小丫头一下子扑在了姑姑身上,回眸瞧瞧“行凶”的小表哥,粉嘟嘟的小嘴一撇就要哭,却忽然闻到一股子甜香的奶味儿,转回头用萌萌的大眼睛瞧着姑姑,怎么姑姑身上也有娘亲的味道?   “哈哈哈……”众人被两个小娃娃逗得开怀大笑,感觉到自己做了错事的小四辈儿有点不好意思。本来是想帮妹妹一把,可是怎么却把她推倒了呢。不过还好,爹爹说过,惹娘亲生气的时候,就亲她一下,她就不会生气了。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潇洒帅气的小男娃勇敢地走上前去,在妞妞白嫩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大家都愣住了,静静地瞧着,等着看小妞妞会怎样。   妞妞乌溜溜的大眼睛怔愣地瞧着小表哥,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忽然想起爹娘也会这样亲自己,以为这是什么好玩的游戏,就咧开小嘴儿欢喜地笑了起来。   把太夫人笑得都看喘不上气了:“哎呦!这一对小冤家,本来我还希望咱们家罗阳长大了能娶周家如花似玉的小表姐呢,看来是要被四辈儿抢了先呀……”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屋子里的气氛欢喜融洽。威远侯夫人瞧着坐在床边傻乐的儿子,笑道:“你的大舅哥兼上峰们都来了,你还不去招呼着,这么舍不得离开媳妇?”   罗檀确实不想离开,他就想凑在小雅身边,闻着她身上的奶香味。这两个晚上,奶奶都不让他在这屋睡,怕影响小雅和孩子休息。可是他想看着他们,一晚上没见,白天更舍不得走。正说着话,丫鬟端了熬好的鲫鱼汤进来,这是用清水熬煮的鱼汤,一点调料都不放,连盐都没有,小雅一瞥见就皱眉头。   “奶水不够么?”静淑轻声问道,但凡生过孩子的都知道,鲫鱼汤是下奶的东西,但是特别难喝。   小雅有点脸红:“其实也不少,就是孩子太能吃了。”   “能吃好,这样才长得壮实呢。”太夫人抱过孩子,看着他就自然而然的眉开眼笑。   小雅憋着气,一口喝完了鱼汤,赶忙把碗推给丫鬟。罗檀飞快地递给她帕子擦嘴,小雅一擦才知道,他在里面偷偷地藏了一颗蜜饯给她。这样既不用怕别人说她娇气,又可以压住鱼腥味。   小雅抬起水漾的眼眸看看疼爱自己的丈夫,满足地笑。   “小雅,你坐的久了,就躺下吧,别累着,我去看看三哥和表哥。”罗檀恋恋不舍地离开,还不忘了嘱咐她。   洗三仪式在欢声笑语中开始,大木盆里倒上槐枝艾叶熬成的热水,收生姥姥高呼一声“添盆喽!”。亲友们纷纷朝大盆里放入金银裸子、铜钱、花生、鸡蛋等物,太夫人特意拿出一个金元宝给四辈儿,一个小巧的玉如意给妞妞,让他们放进盆里,俗称“金童玉女齐恭喜”。   收生姥姥是个富态的老太太,双手稳健地抱过孩子,一边洗一边说吉祥话“洗洗头作公侯,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作知州……”   洗着洗着小罗阳不耐烦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收生姥姥笑道:“大吉大吉呀,小儿响盆啦”。洗干净以后,姥姥用登州特产的高杆大葱打了孩子三下,寓意是将来孩子聪明。然后要由父亲把葱扔到房顶上去。   罗檀对这扔葱的差事很是在意,毕竟这是象征着父亲重要身份的举动,在院子里四下望望,独独是西厢的角楼最高,于是使出了看家本领,飞身跃起,把大葱放在了角楼的顶上。   “怎么样?我儿子必定聪明绝顶吧。”罗檀洋洋得意。   回蓬莱的路上,大家想起罗檀的得意还在唏嘘不已,唯独静淑有那么一点落寞。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周朗钻进马车,关切地问道。   静淑缓缓摇头,下意识地抱紧了女儿:“你……会觉得……不高兴吗?人家都是儿子。”   小娘子低声嗫嚅着,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周朗被她逗笑了,亲昵地捏捏媳妇脸蛋:“咱们也会有的,不用急。”   静淑抬头,就陷入丈夫宠爱的目光里,让她忘记了担忧。娘亲孟氏就是因为生下第二个女儿之后,再也无法生育,父亲才纳妾生了庶弟的。即便他说过愿意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没有儿子,她仍是不放心。   暮色笼罩下来,薄雾缭绕的夜空非常美。   周朗抱着心爱的女人和孩子,让他们看车窗外的灿烂夜空。“怎么样,是不是很美?”他看着小娘子精致的脸庞,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是很美呀,可是,你为什么不看?一直看着我做什么?”小娘子娇俏地问。   “因为在我眼里,你就是最美的星辰。”男人深情款款地说道。   “……”   日子在温馨幸福中过得飞快,小罗阳过满月的时候,作为亲家的衍郡王周添和二老爷周海也来威远侯府喝满月酒,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孙女,周添热泪盈眶,抱着妞妞哄她喊爷爷。并急着向周朗夫妻解释,是因为二月里奉旨陪皇上南巡才没能来参加孙女的满月宴。   周朗面色淡淡的,无悲无喜,似乎是早就想到了爹不会来,亦或是他来不来都无所谓。   秋去冬来,又是一年。到了小妞妞抓周的这一天,周家上下喜气洋洋。刚刚学会走路,还不太敢丢开娘亲手指的小丫头,有点怯怯地望着矮几上琳琅满目的物品。   “去吧,妞妞自己走过去,选你最喜欢的一样东西。”静淑放开她的小手,让她自己去选。   小妞妞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就站住不动了。周朗在矮几后面朝她招手:“妞妞快来,看爹爹这里有好玩的小宝剑,你要不要?”   郭凯在一旁坐着大笑:“阿朗,你想让侄女做个女将军不成?”   陈晨摇头道:“妞妞从小就这么文静,肯定不爱习武的。”   四辈儿手里拿着一把金色的小弓箭把玩着,这是今年三岁生辰时,曾祖父郭老令公派人送来的生辰礼。金灿灿的,上面还镶着各色宝石。   “妞妞,你拿手绢吧,你们,女娃娃们,就喜欢的。”小四辈儿小大人一般走了来,拉起妹妹小手往前走,以过来人的姿态指导表妹抓周。   陈晨阻止道:“四辈儿你别管她,让她自己选。”   妞妞茫然的眼神忽然定格在他手里的黄金弓上,一把攥住,死死地往怀里拽。小四辈儿一见爱物被抢,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仗着自己比人家大两年,用力一扯就把弓抢了过来,小妞妞摔了个屁股蹲,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哭了。   陈晨赶忙去哄儿子,让他把弓送给小妞妞,可是刚刚四虚岁的小孩子舍不得自己最心爱的东西,死活不肯给她。   周朗抱起女儿笑道:“不愧是我神箭周郎的女儿,最喜欢的就是弓箭,跟爹爹一样。走,咱们去瞧瞧真正的弓箭,又大又漂亮,爹爹给你射只鸽子玩,好不好?妞妞不哭了。”   郭凯瞧一眼不争气的儿子,恨铁不成钢地叹道:“傻儿子,你怎么就不开窍呢,她拿了咱们家的东西,还能不乖乖地给咱们家做媳妇么?以后,有你小子后悔的时候。”   这事后来不幸言中,多年以后,当他拼了命的想把自己所有好东西都给她的时候,人家却不想要了,悔的四辈儿肠子都青了。 第85章 花式宠妻第四十二式   周朗的主动出击策略,使登州沿海一线得保太平。流寇们在一段时间之后,发现此地固若金汤,捞不到什么好处,就掉头去别的地方了。   春暖花开的时节,雅凤夫妻得到长辈允许,带着孩子去京城探亲。适逢长公主花甲整寿,周朗夫妻也要进京拜寿,所以两家同行。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小妞妞胆子比以前大些了,时常调皮地扒着马车窗户,伸着白嫩嫩的小胖手让爹爹抱。   周朗对这个女儿宠得无法无天,只要女儿小嘴一撅,没有他不依的。   “妞妞,一会儿咱们就回家了,你要学会叫太奶奶,来,叫太-奶-奶……”雅凤抱着罗阳,教妞妞说话。   “太……抬……抬……抬抬抬……”小丫头摇头晃脑的说着,在车窗处挥舞着手里的小风车,瞧见爹爹看了过来,就咧开小嘴儿一笑,露出整齐的八颗小牙。   “妞妞,叫爹爹。”周朗拨马靠近,伸手捏捏她软乎乎的小脸蛋。   “爹爹。”小姑娘脆生生地朝着最宠自己的父亲开口。   “真乖,爹爹给你买好吃的。”路边有卖糖人的,周朗买了三个递进马车。静淑笑道:“我都这么大人了,还吃这个?”   “吃吧,你才多大,十几岁的小丫头罢了。”周朗轻笑。   静淑不好意思地笑笑,接过去分给小雅一个,却见她拧着绣眉,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小雅……”   雅凤猛地抬头,差点摔了怀里的儿子:“三嫂,我……我有点担心……”   她的眼睛有点红,望一眼车外面丈夫英姿勃发的身影,忽然感觉幸福有点摇摇欲坠。   静淑握握她微凉的手,安慰道:“别怕,还有你三哥和我呢。”   雅凤用力点点头,姑嫂两个用力握了握手,互相鼓励。   毕竟是威远侯世子初次进京,郡王府还是要给些面子的,周腾和周胜在门口亲自迎接。下了马,周朗接过妞妞抱在怀里,指着周腾道:“妞妞,叫大大。”   “大大。”妞妞小嘴甜甜的,奶声奶气地一声喊,周腾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周胜看到潇洒俊逸的妹夫,暗暗咂舌,小雅这丫头竟然有这般造化,若是让周玉凤瞧见,只怕要更恨她了。   热情地招呼了来客,大家一起进了上房,长公主见到两个小娃娃,自然十分高兴。尤其是对罗檀,郡王府的二房庶女嫁给了威远侯世子,这是非常有面子的事情,而且孙女还这么争气,给罗家添了个大孙子。   长公主抱着小罗阳爱不释手,连连夸赞,又瞧着自己的几个孙子恨声道:“你们几个就不能争点气?我都花甲之年了,还有几天活头儿?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着重孙子了。”   周朗见自己的女儿受了冷落,心中就有几分不快,从榻上抱起小妞妞,冷着脸道:“妞妞,爹爹带你出去摘花好不好?”   “好。”妞妞甜甜的一笑,撅起小嘴在爹爹脸颊上亲了一口,立时就把周朗逗笑了。   小雅瞧着三哥离去的背影,不安的看了一眼静淑,得到三嫂宽容的一笑,才稍稍放了心。可是眼角的余光瞥见二姐周玉凤铁青的脸色,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今日起得早,长公主乏了,把孩子交给雅凤,要去卧房小憩片刻。二太太靳氏满脸堆笑地走到小雅身边:“三姑娘跟我过来吧,秋姨娘病了,我带你去瞧瞧她,姑爷就不必来了,别在过了病气就不好了,一个姨娘而已。”   小雅一听这话,眉心突突直跳,打着冷战起身,把小罗阳交给丈夫:“檀郎,你抱着孩子吧。”   罗檀温柔一笑,双手把孩子接过来:“好,你别忘了把给姨娘的礼物带上。”   周玉凤气的嘴角一斜,强咽下一口气,还檀郎,还给姨娘的礼物。母亲说得对,就要在回家的第一天给她个下马威,不然,她以后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小雅哀怨地看一眼地面,紧抿着唇点了点头。她之前跟丈夫说要给姨娘多备些礼物,他疼她,很爽快地允了。可是,这件事不能当着嫡母的面说呀。世子爷在家里当惯了主子,怎么能体会到庶女的悲哀。   静淑扫了一眼二太太和玉凤,看着小雅埋着头跟在她们身后出去,心里敲响了小鼓。透过敞开的窗户,目送着她们走远,静淑焦急地搓了搓手。   忽然瞥见小雅的帕子丢在了椅子上,她如获至宝般笑了一下,捡起来递给罗檀:“我抱着阳阳,小雅的帕子落下了,你给她送去吧,彩墨,你带着姑爷去梅苑。”   罗檀不明所以,疑惑的眨眨眼,出于对三嫂的信任,没有反驳。把孩子交给静淑,就拿着帕子跟着彩墨往外走,到了没人的地方,才轻声问:“送个帕子而已,你去不就行了?”   彩墨低声道:“姑爷有所不知,二太太是笑面虎,二小姐以前也总是欺负三小姐,今日是婚后头一天回门,只怕是她们要给三小姐下马威呢,您快去瞧瞧吧,别让三小姐受委屈。”   一听这话,罗檀剑眉一挑,面有怒色,大步迈开,走到了彩墨前面,害的丫鬟只能小跑着跟上。   雅凤跟在嫡母身后,垂着头进了秋姨娘的卧房,阳春暖日,房门紧闭,屋里光线昏暗。她探头看向床上,吓了一跳。   秋姨娘面如死灰,满头的乌发竟然变作花白,两眼闭着,竟看不出是死是活。   “姨娘……”小雅惊叫一声,推开靳氏,扑到了床边,跪在地上。   秋姨娘身子一抖,缓缓睁开眼,看到女儿回来了,嘴角一扯,笑着流出了眼泪,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小雅,你回来啦……让姨娘看看。好,真好,胖了,也水灵了……婆家,婆家待你不错吧。”   小雅用力点头,边点头边掉泪,“你放心吧,我好着呢。姨娘,姨娘这是怎么了,你一向身体好,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母亲,母亲可有给姨娘请大夫么?”   她哭着看向靳氏,却被周玉凤一脚踹在了胸前:“贱蹄子,以为勾搭上一个有势的男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还敢怀疑嫡母?”   说着扬手要打,却被人紧紧攥住了手腕。   罗檀夺门而入,虎目圆睁,恶狠狠道:“我一向不打女人,但是我不介意因你破例,你敢在动她一下试试?”   靳氏和周玉凤吓得一愣,回头看看守门的小丫头,才知她早已被打晕在地。周玉凤用力甩开罗檀的手,揉着自己麻疼的手腕,嘴犟道:“是她不守规矩,不敬嫡母,我教训她懂点礼貌而已。”话是这么说,可是语气早就软了三分。   罗檀冷笑:“小雅在我们家言谈举止知书达理,奶奶和娘亲都很喜欢她。怎么到了你们家就变成个不懂规矩的人了,恐怕你们的规矩因人而异吧。”   小雅没想到这么难堪的一幕被罗檀看到,起身嗫嚅道:“檀郎……”   罗檀回头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你现在是罗家的媳妇,不再是周家未出嫁的女儿了,我决不许任何人欺负你。”   秋姨娘睁大了眼,终于肯定这就是自家的姑爷了,欣慰地泪如泉涌。小雅终于有了个好归宿,这下子自己就是死了也放心了。   二太太笑道:“姑爷这是什么话,小雅是我的女儿,从小跟着我长大,怎么会受欺负呢。刚才是她太心急了,你们可以问问秋姨娘,我给她请大夫了没有,是不是每天让丫鬟煎药。你们做小辈的,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长辈不对,这样做合适么?”   秋姨娘不敢得罪靳氏,赶忙解释:“咳咳,二太太确实有请大夫煎药的,小雅你别为了我乱了分寸。姑爷待你这么好,姨娘就……咳咳,放心了,你们快出去吧,别过了病气……”   罗檀回身瞧瞧半死不活的姨娘,又看看妻子哭花的小脸儿,心疼地帮小雅擦擦泪:“咱们家在京中也有宅子,旁边有一家医馆的大夫医术高明。既然二太太请的大夫不擅长瞧这病症,不如去咱们家住几天,等病好了再来。”   “使不得,姑爷,咳咳……奴婢卑贱之身,万不敢劳烦姑爷。”秋姨娘挣扎着起来,推小雅出去。   雅凤能猜到靳氏不是真心真意给姨娘看病,吃的药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呢,她一向最会博贤良的名儿,表面文章做的极好,暗地里心黑的很。担忧地看看亲娘,怯怯地瞧着丈夫道:“使得么?”   罗檀坦然道:“自然使得,不然呢?你今晚能睡得着?还不得揪心地哭一晚上,眼睛都哭肿了,还怕什么?来,扶着姨娘起来,我背她出去。”   说着,罗檀弯腰蹲在了床边,秋姨娘自然不肯,几番推辞,最终还是拗不过姑爷,由他背着到了上房向长公主辞行。 第86章 花式宠妻第四十三式   罗檀背着秋姨娘进门,惊得衍郡王周添和二老爷周海都站了起来。小雅扶着亲娘坐到了椅子上,低眉顺眼地解释:“姨娘病了许久,母亲请了大夫看病却总也不见好。檀郎说,有个大夫离罗家近,医术也好。等给姨娘瞧好了病,再送她回来。”   周添拧起了眉头:“这……这怎么使得,咱们郡王府还瞧不好病了吗?怎么能劳烦姑爷。”   罗檀抱拳道:“王爷客气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家旁边的那个大夫最擅长瞧风寒之症。这两年小雅不在家,如今总算有机会尽点孝心,还望王爷和岳父成全。”   二老爷周海乐得做顺水人情,还免得二太太总是抱怨请医买药的花了不少钱,就对衍郡王道:“大哥,难得小辈们有这份孝心,就让他们接去住几天,让小雅跟她姨娘说说话吧。”   周添只得应了,命家丁背起秋姨娘送到威远侯府的马车上,小雅从静淑手里接过孩子,和一家人告辞离去。   静淑暗暗呼出一口气,出门去找丈夫,带女儿回兰馨苑。周朗京中的朋友们晚上要设宴接风,他走之后,静淑向留守在郡王府的管事石三娘打听二夫人沈氏的事情,今天一天竟然都没瞧见她,连午膳的团圆饭都没见她来吃。   不问不知道,一问受惊不小。   原来,自从小环肚子里的孩子流产,沈氏遭到牵连之后,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竟然想要自尽。虽是被救了下来,可是万念俱灰,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这两天竟然开始咳血了,大夫说恐怕命不久矣。   沈氏比静淑大一岁,刚刚十九岁而已。听到这个消息,她惊得浑身打冷战。有心去探望一下,又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就等晚上周朗回来和他商量。   周朗垂眸想了想,道:“不去探望也不合适,只是要讲究一下去的方式。明日去上房请安的时候,你就装作突然想起的样子,问问二嫂为什么没来。等他们回答之后,你就拉着二婶跟玉凤一起去,千万不要独自在房中停留。送的东西也不要有吃食,免得有人想害她,却栽赃到咱们身上。”   一夜无话,静淑做了个噩梦,后半夜惊出一身冷汗,被周朗唤醒之后,偎在他怀里小睡了一会儿,天就亮了。   吃罢早饭,静淑抱着孩子到上房请安,却见几个大夫被家丁领着脚步匆匆地朝着周腾的丹香苑走,莫非是沈氏不好了?   正犹疑间,就见二太太带着常住娘家的周玉凤来了,忙叫住他们询问。   “听说是二爷昨天晚上挨了闷棍,被打得不轻呢,今日凌晨才在一品红门口的小巷子里发现。幸好不是冬天,要不然还不得冻死了,咱们快去瞧瞧吧。”靳氏脚步未停。   静淑一愣,心里突突地跳了起来。周朗刚刚回家,周腾就被打了,这不是有人很明显的想要栽赃陷害么?   跟着人群进了丹香苑,静淑不好意思进大伯哥的卧房,和玉凤在堂屋里听着动静。郡王妃在里屋高声叫骂,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被恶人盯上,才遭此毒手,若不是幸好七王路过,还不知有没有命在呢。   静淑听得心惊胆寒,暗暗记下了每一个字,想要等周朗回来说给他听。却忽然瞧见两个丫鬟扶着沈氏进了门,沈氏脸色苍白,瘦的已经不成样子,颧骨高高地凸出来有点吓人。   小妞妞见母亲专注地瞧着这个女人,就甜甜的叫了一声:“姑姑。”   静淑勉强一笑:“二嫂,你这是病了吗?我竟没有听说,妞妞,这不是姑姑,和小四辈儿的娘亲一样,是大娘。”   “大……大……娘。”小妞妞不会叫伯母,但是会说大,然后亲热的叫一声娘。   这一声甜甜的娘,让沈氏瞬间泪如雨下。这是她毕生的期盼,却永远都不能实现了,一个女人对于无法拥有孩子的绝望,甚至比无法拥有男人的爱更难受。   被两个强壮的丫鬟拖着进了卧房,就听到了郡王妃的骂声,嫌她不知避讳,故意要把病气传给受伤的周腾。   沈氏出来的时候,默默地看了一眼妞妞。小妞妞不明所以,欢快地挥舞着肉嘟嘟的小手,咯咯笑着叫:“大……娘。”   静淑怕孩子的笑声惹怒郡王妃,赶忙抱着孩子出去。陪着沈氏走了一小段路,就回了自己的院子。沈氏很虚弱,话也不多,只哑声说了一句:“你真有福气,有个好丈夫、好孩子……”   静淑回到卧房还在默默咀嚼着她的话,知道周朗进门从手上抱走妞妞,才缓过劲儿来。   “想什么呢?傻乎乎地。”男人摸摸她发顶,宠溺地笑。   “刚才瞧见二嫂了,她已经脱了人形了,还羡慕我有福气,有个好丈夫,好孩子。”接着,又把周腾的事情说了一遍,等着丈夫的看法。   “这件事,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苦肉计,以此让众人猜度是我干的,败坏我的名声,才能给老二留下爵位。第二种可能就是有人浑水摸鱼,想激起双方争斗,他才能坐收渔人之利。你觉得哪种可能性大?”   周朗双目炯炯地看过来,小娘子垂眸道:“我也想过了,应该是第二种的可能更大些吧,我觉着二哥不是能吃苦的人,这样的苦肉计他必是不肯依的,今日我在厅堂里听着,他的惨叫,简直跟杀猪似的。想必郡王妃也不舍得。”   周朗轻哂,逗她道:“杀猪似的?娘子你从小在闺阁中读书绣花,听过杀猪的声音么?”   静淑小嘴一撅,不服气地嗔他一眼:“人家就是打个比方嘛,用你多事。”   “哈哈,妞妞,你娘被爹爹说中了,她不好意思了,来,羞羞她。”周朗拿着妞妞娇嫩的小手指在脸蛋上滑了滑,小妞妞十分配合地吐着小舌头道:“羞羞,娘羞羞。”   “你们父女俩最坏了,不理你们。”静淑转身进了厨房,去做女儿最还吃的豌豆黄。周朗就抱着孩子到院子里,去摘新开的垂丝海棠。   彩墨气呼呼地从外面进来,凑到静淑身边,低声道:“夫人,现在外面都在说闲言碎语,说的可难听了。说是三爷为了夺爵位,故意给二爷一个下马威,让他自动退出。”   静淑把碾碎的豆蓉拌好了糖,不骄不躁的说:“那你觉得咱们该如何呢?跑到外面跟他们争辩么?”   “可是,也不能就这样任由别人乱扣帽子吧?”彩墨气不过。   “妞妞,洗洗手,来做好看的豌豆黄。”静淑到门口招呼男人和女儿进来,帮女儿洗净白嫩嫩的小手,拿过模子给她,可以压各种不同的形状出来。   “我也要娘子给洗手。”周朗伸着两只大手耍无赖。   “自己洗。”静淑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两个大丫鬟都在呢,这人怎么脸皮这么厚。   “娘子不给洗,那我直接下手抓了?”周朗赤果果地威胁。   “好吧,服了你了。”静淑无奈,握住他的手帮他洗了,才见他满意地笑着蹲下身子,跟女儿一起用模子扣出各种小动物的形状。   “彩墨,你是个忠心的。不过有句话说得好,清者自清,眼下着急也没有用,静观其变吧。”周朗握着女儿小手帮她做了一个小兔子出来,表情是满满地疼爱,并没有因为糟心事儿分神。   素笺拉走彩墨,道无人处劝道:“咱们家姑娘成亲这两年,愈发有成算了,难道你看不出么?她和三爷必定早就商量好了,不用咱们瞎操心。”   彩墨点点她脑门:“你呀,就是心大,知己知彼才能胜利呢,我还是出去打探消息吧。”   厨房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静淑一边收着女儿做好的豌豆黄,一边说着:“彩墨一心等着她的丈夫,素笺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好人家嫁了。褚平倒是个不错的人选,要不回头我探探素笺口风?”   周朗摇头:“他们俩日日相见,若是有想法早就有了,我看够呛。三日后就是寿诞之日了,我觉得那天会出大事,你千万要小心,若是有莫名其妙的丫鬟叫你去什么地方,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带着你的丫鬟也不行,她们不足以成为证人。你要跟有身份的人在一起,最好是九王妃,或者与她类似的姑母或是太子妃、世子妃等人,她们才能证明你的清白。”   静淑点头:“嗯,这事我也想过了,你也一样,千万要小心。”   周朗轻笑着抬手捏捏她脸颊:“娘子放心吧,好戏就要登场了,为夫早就安排好人证物证,就等着别有用心的人自投罗网了。”   “过了这一关,咱们就快点回登州去吧,我好累。”小娘子挽着丈夫手臂,把头倚在了他的肩上。   “别怕,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了,过了这一次就会清净许多。”周朗胸有成竹,这两年搜集的证据不会白费的,当年母亲善良被人害了,这次他绝不允许别人来害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第87章 花式宠妻第四十四式   寿诞这日,郡王府张灯结彩,人流如梭。因为是花甲大寿,连皇上都亲临牡丹园,为皇长姐贺寿。六王七王九王齐聚一堂,王妃们与世子妃们全都是盛装出席,流光溢彩的苏缎和耀眼夺目的首饰把后花园辉映的珠光宝气。   沈氏重病,拿得出手的孙媳妇就只剩静淑一人,加上周朗剿匪有功,妻凭夫贵,九王妃又极力夸赞,皇家的媳妇们也都频频点头。   郡王妃脸上不咸不淡的,儿子被打成猪头的事已经成了京中丑闻,今天都没敢让他到人前来,自己关在房中喝闷酒呢。   二太太面上含笑,叫自己的儿子周胜舞剑为祖母贺寿助兴,可是那剑舞地一般般,远没有周朗表演的双箭夺珠精彩。   靳氏眼底流露出一丝阴暗,看来只能铤而走险了。   用罢了午膳,牡丹园中锣鼓一响,戏台上热闹起来。看戏是老人们的爱好,年轻人是坐不住的。果然,隔着一丛娇艳欲滴的牡丹,靳氏看到男宾席上周朗和司马睿起身离坐,朝着海棠林走去。   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今天,静淑的妹妹可儿也来了,刚刚及笄的小姑娘像一朵娇嫩的鲜花,芬芳四溢。这是她和小雅第一次见面,因为之前互相送过礼物,所以一见面就很投缘,拉着手有说不完的话。   丫鬟小琴对雅凤道:“小姐,小少爷坐不住了,瞧着那片樱花林只扑腾呢,不如奴婢抱着他过去玩吧。”   可儿抱着妞妞起身拿起她的小手调皮地捏捏罗阳小胖手:“两个小娃娃,咱们一起去玩好不好?”   小雅笑着接过儿子,和可儿一起走向樱花林。两个大人有说有笑,两个胖娃娃也是你抓抓我,我揪揪你,热闹得很。   可儿随手折下一串樱花交到妞妞手里:“妞妞乖,看小姨给你折的花好不好看?”   “好看,小姨好看。”妞妞甜甜地朝着小姨笑。   小雅笑道:“妞妞,你这是夸花好看呢,还是说你小姨好看呢?”   “姑姑……好看。”小丫头扬起小脸,圆圆的大眼睛看向姑姑。   两个年轻的女子同时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去很远,纷纷笑妞妞聪明,不得罪人。   小琴转头看向一旁,自言自语道:“是三爷和司马公子去了海棠林的抱厦那边,他们俩走在一起简直就是一道风景呢。”   可儿循声望去,却没有看到人影,垂下头时神情有些落寞,就听小琴继续说道:“刚才我听到丞相夫人跟六王妃说,今日想要问问彭国公夫人的意思,听说他们家的孙女是京中第一才女,又温柔贤淑,长相更是艳冠京华,可能是要给司马公子求亲吧。说来也是,京中有才有貌的贵公子们也就只有司马公子没有成亲了。”   可儿笑容一僵,抿了抿唇。垂眸沉思片刻,把手上的孩子交给了跟在身边的素笺:“你抱着妞妞,我去找姐夫问问,要不要去柳安州瞧瞧娘亲,娘一直念叨着妞妞,还没见过的,姐姐也一直不好意思说。”   素笺体贴地接过孩子,没有拆穿她。二小姐的心事早在两年前就表露无遗,只可惜司马公子那边一直没有表态,可是也不曾定亲,说不清对自己二小姐是什么心思。如今丞相夫人要给儿子议亲,二小姐自然就坐不住了。   可儿已经及笄了,不再像以前一样单纯莽撞,可是今日这事不同。正是因为年岁大了,所以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去丞相府找司马睿。今日这么乱的环境,应该是暗中说话的最好机会了吧。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说的晚了,恐怕错过这一次就是一辈子。   可儿快步走过去,果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刚刚进入抱厦的门。“姐夫,我找我师父有点事。”   正在关门的周朗微笑道:“你要把他叫走?那可不行,他走了,谁陪我下棋呢。”   “很快就回来的,姐夫……”小姨子哀求的眼神可怜兮兮地,周朗扫一眼古树后面掩藏的衣角,勉为其难的点头道:“好吧,那就把人借给你一会儿,我先喝杯茶休息一下,不能耽搁太久啊,不然我一个人还不得睡着了?”   “嗯嗯,”可儿猛点头,“你快让他出来吧。”   “何事?在这说吧。”司马睿面色淡淡地。   可儿小嘴一撅,不乐意了。在这怎么说呀,难道当着姐夫的面说谎?被拆穿了怎么办?   “还是到凉亭那边说吧,师父,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父了,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可儿满脸委屈。   司马睿平静无波的脸上有了些许动容,走下台阶,率先朝凉亭走去。可儿偷偷一笑,跟了上去。   “有什么事?说吧。”凉亭这边既四处通透,又有高高的美人蕉遮掩,的确是个说悄悄话的好地方,就算被人发现了,也可以解释成偶遇。清雅俊公子摇着折扇,高瞻远瞩一般望向远方,并不看她。   “我……我快要嫁人了,嫁到西北边关去,以后就不会再来京城了,所以跟师父道个别。”小姑娘柔声道。   司马睿面色一僵,手中的折扇顿了一下,才重新扇了起来。   “你这般娇气的江南女子,嫁到西北边关,能吃得消么?”他的语气比刚才沉了许多。   可儿歪着头,从一边的侧脸上研究着他的表情,在他转头看过来的时候,垂眸道:“我又不像姐姐那么好的福气,可是遇到姐夫这么好的男人。爹爹在边关,认识的都是边将之子,要找个知根知底的好人照顾我,自然只能嫁到西北边关去了。”   司马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着怒气看向她,紧锁双眉盯着她。   这个坏丫头,这些年一直纠缠他,小心思明朗地告诉所有人这个男人她心悦之。起初他只当她是个小孩子,有点厌烦,也躲过她、训过她,可是她始终如一。而且这两年她逐渐长大了,有了江南水乡大姑娘的身段韵致,当他决定等她长大死缠烂打的时候,她却要嫁给别人了。那自己这么久的等待算什么?   他沉着脸不说话,可儿有点心慌,鼓起勇气瞧瞧他,接着说道:“可儿永远感激师父教导之恩,你手把手教我写的字,我每天都练,我还把你的画像挂在书房里,每天看着你,就有动力练字了。”   司马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冷声道:“那你成亲以后呢?还练不练字?”   “当然要练啊,我要把你的画像带到婆家去,每天……”   “胡闹,”司马睿终于忍不住怒了,厉声呵斥道:“你傻呀,哪个男人允许房间里挂个别人的画像,戍边的粗野男人,还不把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打折了。”   可儿被他一骂,委屈地扁扁嘴,泪如雨下:“可是我能怎么办呢?又没有人到我家提亲,我哪有选择的机会。你就要娶国公爷的孙女了,还管我的死活做什么?”   司马睿蒙了,迷惑道:“什么国公爷的孙女?”   可儿边抹眼泪边哭道:“我都听说了,丞相夫人要给你求娶彭国公的孙女,是京城第一才女,还是艳冠京华的……我不嫁人还等什么?”   司马睿静静地瞧着她,绝顶聪明的男人忽然就明白受骗了。小丫头,居然学会说谎骗人了。有心想骂她,又狠不下心来,知道她说的是假话了,竟然忽然觉得好轻松,心头甜丝丝的,想笑。   他没忍住,真的就勾唇笑了起来,伸手擦擦她脸上汪洋的泪痕,轻声道:“傻丫头,我要娶别人的话早就娶了,还等你长大做什么?”   “你……”可儿的泪戛然而止,怔愣地抬眸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吧。”   司马睿忍俊不禁地揉一把她的头顶:“傻丫头,回家等着吧,敢嫁去边关试试?” 第88章 花式宠妻第四十五式   小雅看着可儿离去的背影,抿唇儿偷笑,却又在心里暗暗佩服。   这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但是她很勇敢,敢于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不畏惧世俗的眼光,这样的敢爱敢恨,小雅做不到。   “三……三姑娘……”一个嗫嚅的声音传来,小雅身子一僵,突然意识到什么。   转过身,果然是他——谢安。   雅凤深吸了一口气,屈膝行礼:“二姐夫。”   这一声二姐夫,叫的谢安无地自容。自己喜欢的姑娘阴差阳错的成了小姨子,心疼她被名义上的妻子欺负却帮不上忙,谢安觉得自己简直不算个男人。   初次听说她嫁给了威远侯府的世子爷的时候,谢安瞠目结舌,无法相信。心里对罗檀有几分嫉妒,可是又替她高兴。小雅是个好姑娘,他希望她幸福,可是他更希望给她幸福的那个人是自己。   周雅凤牢记着自己的身份,自知不该跟他单独见面,哪怕是偶遇,哪怕还有丫鬟和孩子们在场,终究是不妥的,于是匆匆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找三嫂,素笺咱们走吧。”   “走,今日不说清楚就想走?你以为你走得了吗?”古树后面绕出周玉凤的身影,她的身后跟着罗檀。   小雅吓得一抖,紧张地看向丈夫罗檀,颤抖着嘴唇道:“我……我什么都没做,丫鬟们,也都在呢,我真的没……”   罗檀冷着脸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   周玉凤一见,神情更加凌厉,神气地摇着脑袋,心中暗暗出了一口恶气。果然,男人都是容不下半点瑕疵的,纵使这位世子爷很喜欢她,那又怎么样?越是喜欢就越是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有污点。   “罗世子,如今你亲眼所见,可相信我的话了?自从我与谢安成亲之后,他对我冷淡至极,原因就是你的妻子勾走了她的心。周家的三姑娘可不是一般人,狐媚男人的本事大着呢,在京中就……”   “够了,”罗檀厉声制止,转头看向谢安:“你有何话说?”   谢安早就气的手都抖了,抬手指着周玉凤道:“你……你怎能如此血口喷人,我与三姑娘清清白白,不过是旧相识罢了,值得你如此污蔑?”   罗檀冷冷地扫了一眼周玉凤,吓得她倒退了两步。   “周二小姐,如今我终于明白为何小雅一直胆小拘谨,就是因为从小被你欺负。莫说是她和你的丈夫之间没有什么,就算有,你作为亲姐姐难道不应该维护她,帮着她瞒住我吗?可是你故意设计这样一个局,想亲手毁的她夫离子散,生不如死,可见你为人有多歹毒。也就可以推断,你的丈夫不乐意与你亲近是因为你心如蛇蝎,而非什么你污蔑的原因。若换成是我,我也会对你冷淡之极。一个连自己亲妹妹都不爱护的人,还能爱谁?”罗檀一番话说得周玉凤目瞪口呆。   谢安在一旁垂手侍立,袖中的双拳握紧了,又张开。对威远侯世子,他自叹不如。原来人家不止出身比自己高贵,胸襟眼界更是在自己之上。不禁默默点头,小雅嫁了个好男人,是自己配不上她。   “世子所言极是,正是如此。”谢安义正辞严的说道。   “呵……哬,好哇,你们还真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小琴,你说说你主子都做过什么丑事,照实说,别害怕。”周玉凤冒火的眼光看向小琴。   小琴紧张的瞧着几个人的表情,紧紧地攥着拳,手指甲已经把手心掐出了血,后背上一片凉汗。成败在此一举,究竟站哪一队是个关乎生死的选择。   周玉凤冷眼撇过去,见她紧锁着双眉,两只手攥成了拳似乎正在纠结。“你还有什么可想的,你别忘了,当初把你安排给三丫头就是做眼线的,刚才已经促成了这场局,如今还能当自己没做过么?”   小琴双腿剧烈的抖了起来,心中两个想法在激烈的碰撞,关键时刻究竟认谁当主子?   不错,最初二太太把她派给雅凤当丫鬟的时候,其实就是做眼线的。雅凤不傻,心里自然明白。可是这些年待她如亲姐妹一般,再硬的心肠也早就软了。小琴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她不敢得罪二太太,可是也不想伤害小雅,所以一直从中周旋。可是这次不一样,周玉凤是拿她的小妹妹要挟的。   小琴姐妹俩多年前家乡遭灾,流落到京中,父母双亡,她们做了小乞丐。被二太太看中,做了府里的丫鬟,这才有一口饭吃。所以,她不敢违逆主子。但是这些年三姑娘的难处,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当年二太太有恩于自己,若是背叛了她,算不算恩将仇报?   可是三姑娘对自己也有恩,两头都是恩人,她不希望她们闹僵。可是如今,二小姐说了,如果不听她的话安排好这场戏,就把妹妹卖到窑子里去。   妹妹只有十三岁,唯一的依靠就是自己。看姑爷的态度是一定要维护三姑娘的,若是站在三姑娘这边,他能帮着自己救妹妹吗?能,一定能的,他是世子爷,只要他肯赏一口饭吃,把妹妹带去登州,就过上好日子了。   若是助纣为虐,且不说自己良心上过不去,恐怕事后命也难保。且不说周玉凤会不会杀人灭口,世子爷、甚至谢安,会饶过自己么?妹妹的命运也就更难说了。   想到这,小琴哭着跪倒在罗檀脚边:“求世子爷救救我妹妹吧,我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十三岁的妹妹相依为命。二小姐说,我若是不听她的话,就把我妹妹卖到窑子里去。当初,二太太把我指给三姑娘做丫鬟的时候,确实说过让我做眼线的,可是三姑娘是好人,待我恩重如山。我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三姑娘的坏事,这次若不是二小姐用妹妹威胁,我……我断不会做这种事的,呜呜……”   “你……你,你这等女人,不要也罢。”谢安气的语无伦次。   罗檀脸色铁青,对小琴道:“你放心,这天下还有王法呢,岂能容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为所欲为?一会儿我就到长公主面前禀明此事,带上你妹妹一起去登州,免得遭他们荼毒。”   小琴喜得说不出话来,趴在地上连连磕头。   一个底层丫鬟的命运永远是掌握在主子手里的,跟对了主子,才有好日子过。   周玉凤气的银牙嚼碎,用食指点着小琴道:“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罗檀,我告诉你,你媳妇做过什么丑事……”   罗檀一句都不想听,冷声打断她:“不必了,我自己的妻子我最了解,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会信。”   小雅泪流满面,颤抖的双手紧紧抱着儿子,看向罗檀的目光满是欣慰与感激。罗檀朝着心爱的妻子暖暖一笑,伸手接过儿子:“咱们走吧,过咱们自己的日子,不听这些闲言碎语的挑拨。”   “嗯。”小雅重重地点点头,得夫如此夫复何求。一家三口相携离去,小琴和素笺赶忙跟上,没有人理会身后传来的厮打声。   牡丹园中热闹依旧,皇室的高贵荣华还在肆无忌惮地炫耀。长公主头上的赤金凤冠镶嵌着硕大的东珠,金丝长裙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她骄傲地高扬着头,看着弟弟们都围坐在一旁,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作为皇长女的尊贵时光。   突然,一个满脸惊恐之色的小宫女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周边值守的金吾卫马上将她拦下。小宫女怕见不到皇上就被带走,着急地大喊:“皇上,皇上,长丰公主出事了……”   戏台上虽然喧闹依旧,但是这凄厉的一声喊却贯穿了人群,直达众人耳中。   皇帝面色一凛,他最疼爱的幺女长丰公主,虽是有些骄纵任性,却也是父亲的心头宝。   “带过来,何事?快说。”皇帝眸中尽显焦急之色。   小宫女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启禀皇上,公主去抱厦中更衣,却中了迷香,险些被歹人轻薄。如今……”   “住口,带路。”事关皇家颜面,皇上自然不允许她说下去,只带了六王和九王,让金吾卫远远跟着,直奔抱厦而去。 第89章 花式宠妻第四十六式   长丰公主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手上无力,抬不起来,眼光却是恶狠狠地盯着旁边面色赤红,只穿着中衣的男人。   那不是别人,正是脸上刚刚消了肿的二爷周腾。   他以狗啃屎的姿势跪趴在地上,双目紧闭,已经晕了过去。旁边两个宫女也都口不能言,无力的趴在地上,一个拉着周腾的衣角,一个拉着他的脚脖子。   皇上和两位王爷进屋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怎能不龙颜大怒。   皇上脱下外袍盖在女儿身上,抱起她放到了椅子上。六王最是耿直,气的一脚踢在周腾肩上,踹了他一溜儿滚。九王吸吸鼻子,觉得屋里味道不对,一把推开窗户,把桌子上的香炉扔了出去,又走到门口,吩咐人取冷水来。   一碗冷水灌下去,长丰公主虚弱的哭了出来:“父皇……父皇,他欺负我,若不是,若不是在外面守门的……小……小……”   皇上脸色铁青,抬手制止了喘不过气来的女儿:“不用说了,父皇知道了。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待朕问问他,怎么回事。”   一盆冷水泼醒了周腾,他缓缓睁开眼,见到皇上和两位王爷都冷着脸,吓得一激灵,身上的迷药就散了大半。   “混账东西,怎么回事?还不快向圣上言明。”九王厉声喝道。   周腾哆哆嗦嗦地跪趴在地上,颤抖着身子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我好像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九王冷笑,“本来看在你是皇亲国戚,又是晚辈,想给你个机会,既是想不起来了,那就直接斩了吧。”   “不,”周腾吓得连连磕头:“舅爷,舅爷爷让我在想想吧。”   “快讲。”皇上的耐心也快要耗尽了,让宫女把长丰公主扶到里间榻上休息,压抑着怒火看向周腾。   “是,回皇上,是周朗,对,我想起来了,我是冤枉的。是周朗派丫鬟叫我来这里等他,我喝光了两杯茶,却还是等不到他。就……就困了,我就到里间床上眯了一会儿。后来觉得热,起来脱衣服,就见外间来了女人,那时候……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好像看不清,脑子也不好使,才……我不敢对皇姑姑不敬的,我不敢啊……”周腾连连磕头,已经吓得哭了。   “你的意思是周朗故意设计陷害你?”皇上拧眉道。   “对,就是周朗害我,前几天他还找我在夜里打我,这次是要置我于死地呀,他心肠歹毒,请皇上和舅爷爷们明察。”周腾哇哇大哭,换来的是三个大男人鄙夷的目光和厌恶的心绪。   耿直的六王说道:“皇兄,周朗前几年一直在西北,跟家中不睦是众所周知的事。回家娶了媳妇不久,又去了登州,如今他一回来,就出了这么多事。若真是他做的,绝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九王抢白道:“皇兄,以弟弟的眼光,周朗不是那种人,或许是有人故意设计这出戏,想借刀杀人,请皇兄明察。”   皇上怒气冲冲地瞪着周腾,咬牙道:“摆驾正厅,传周家人到场,朕要当面查清楚,谁这么大胆子,敢谋害公主。”   正厅之上,衍郡王府一家惶惶而立。   金吾卫已经在厅外严布岗哨,贺寿的大臣们都已经被“请”走,连长公主的女儿郭夫人和郭翼一家也被撵走了,皇上雷霆震怒,俨然是要严惩,不想听到任何人求情。   皇上居于正中主位,左垂手坐的是六王、七王,右垂手坐的是九王,这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让周家人不寒而栗。   长公主听九王简单说了经过,看看跪在地上体如筛糠的周腾,又气又心疼。“皇上,腾儿虽顽劣,却不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此事必有隐情。”   “好,你是朕的皇长姐,朕就给你个面子,让你查出真凶,证明他的清白,若无法证明,休怪弟弟无情。”皇上冷声道。   “是。”一贯嚣张霸道的长公主此刻在皇上面上十分恭瑾,行了礼之后走到周腾面前:“腾儿莫怕,快把前前后后的经过讲清楚,你皇舅爷不会滥杀无辜的。”   周腾已经回忆了前后经过,见问道自己,战战兢兢地说道:“我本来在房中休养,有一个小丫鬟给我送茶点过来,说是周朗约我到后花园假山石后面的抱厦见面,要帮我在九王面前谋个差事。我本不信他如此好心,却又觉得在自己家里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就去试一下吧。才中了圈套。”   周朗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不急不躁。果然,是针对自己设计的局,幸好早有防范,不然还真要落进圈套了。   静淑却大吃一惊,郡王府的人竟然如此歹毒,如此陷害自己的亲人,甚至不惜铤而走险么?若是真的强.暴了长丰公主,只怕整个郡王府都要遭殃。郡王妃要害周朗,何苦拿自己的儿子开刀,万一稍有差池……不对,这肯定不是郡王妃做的。看她震惊的表情也能看出一二,虽然靳氏也很震惊,但是她们的表情不一样,究竟有什么区别,静淑也说不明白,但是比起丈夫的安危,究竟谁是幕后黑手,对她来说是次要的。   周朗自然感受到妻子看过来的目光,温温柔柔地渗透着一半的担心、一半的信任。他也转过脸看她,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   看到丈夫自信的表情,静淑一下子就踏实了,解下身上的玉佩给女儿玩耍,怕她哭闹起来惹皇上不高兴。   给周腾传话的丫鬟被带进来,是大厨房负责茶点水果的小瑜。小丫鬟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吓得差点哭了,跪在地上手脚抖成一团,上牙磕着下牙道:“奴婢……奴婢是在后花园的抱厦门口见到……见到三爷的,三爷让奴婢去请二爷来。”   九王冷哼一声,斥道:“混账,敢攀咬皇亲国戚,若有半句虚言,灭你三族。”   小丫鬟吓得一抖,差点瘫在地上。换了几口气,才低声道:“奴婢、奴婢不敢说谎,当时奴婢端着果盘去牡丹园送水果,路过假山前的抱厦。远远看到司马公子从里面出去,去了凉亭那边。等奴婢……走到半敞开的门口时,三爷叫住我,让我去叫二爷到假山后的抱厦等他。”   “传司马睿。”六王一听涉及到内侄,有点紧张,赶忙命人找来司马睿问个清楚。   司马睿没做亏心事,自然不必担心,到了厅中端正地行了礼,朗声道:“臣与周朗同时离席,相约去抱厦中下棋。可是臣临时有事,到了抱厦门口,并没进去便离开了。”   寥寥几句说明原委,自然隐去了离开之后拐了一个小姑娘当媳妇的事情。   “周朗,你有何话说?”皇上亲自开口。   静淑的心忽地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圣上,能否允许臣问问这个丫鬟?”周朗出列行礼。   皇上点头恩准,周朗问道:“你说见我的时候门是半敞的,那你可有看到房中还有别人。你说我吩咐你去叫二哥,那是在什么地方吩咐的,是把你叫到了房中,还是在门口?”   小丫鬟深吸了一口气,梗着脖子道:“是……是在门口,三爷叫住了我,然后走到门口来,跟奴婢说的这番话。”   “是敞着门说的?”周朗紧追不舍。   “……是。”   “那若是屋里有人的话,自然就听到我跟你说的话了,对不对?”周朗继续问道。   “屋里并没有人……”小丫鬟急急地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先不要管屋里有没有人,先说,如果有人的话,是不是能听到我跟你说的话?”周朗不骄不躁,静淑这才缓缓地放下一点心。   “是。”屋里不可能有人,小瑜很确定这一点,因为之前已经扒着窗子看过,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而司马睿并没有进屋,刚进门口就出去了。就算后来有人进去,也不能证明周朗没有说过这句话。   “好,臣要问的问完了。”周朗转身行礼,恭敬道:“臣并没有见过这个丫鬟,也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这一点九王世子和大理寺录事秦岩可以作证。”   “哦?”皇上一怔,转头看向站在一旁,器宇轩昂的九王世子李惟:“皇侄果真与周朗在一起?”   李惟道:“回禀皇伯父,侄儿和秦岩先一步进入抱厦,后来见周朗和司马睿进来,可是司马睿刚进门就走了,我们就一直和周朗下棋,期间并未见过这个丫鬟,也没有打开过门,秦岩刚才已经回家,可以传他回来问话。”   皇上点头道:“朕信得过皇侄,不必传秦岩过来了。由此可见,此事与周朗无关,必是这奴才故意欺君。”   欺君之罪何等重大,小丫鬟吓得体如筛糠,颤抖道:“皇上,奴婢不敢欺君,不敢欺君呀。”   九王厉声喝道:“你的意思是世子说谎,你说的才是真的。”   “王爷,屋里确实没有别人,奴婢没有说谎。”小丫鬟吓得哭了起来,她也不明白世子爷为什么要说谎,因为自己明明看过的,屋里没有人。   李惟嘴角微弯,咳了一声道:“皇伯父,我们进入抱厦以后确实没有见过这个丫鬟,不过进去之前却见过。当时我与秦岩从侧面走过去,看到这个丫鬟鬼鬼祟祟地扒着窗户往里瞧。不知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心生好奇,看到远处周朗和司马睿走了过来,这个丫鬟就躲到了树后面。我们俩绕到屋后,从后窗跳了进去,所以她确实没看到我们。当时我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屋里也都正常。如今看来,我和秦岩凑巧成了周朗的人证,否则,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自己的儿子说话,九王不便评价,就等着皇上开口。皇上威严的目光扫视一圈,说道:“看来是有人故意陷害周朗,却敢拿朕的女儿当靶子。究竟是谁指使?其目的又是什么?若是主动招了,还可以从轻发落,否则……”   周家人都低垂着头,大气儿不敢出,更没有说话。长公主和衍郡王都在苦苦思索,这究竟是谁干的。郡王妃狠狠地咬着牙,心里暗骂周朗奸诈,坑了自己的儿子,还提前拉拢好九王世子作证,真是一出恶人先告状的好把戏。靳氏双手拢在袖子里,手背上已经掐出了血,以此控制着自己的身子不发抖,成败在此一举,一定要沉住气。 第90章 花式宠妻第四十七式   一片沉默之际,九王开口了:“自从周朗从西北回来,一直勤奋上进,如今已经官至从五品,也多次得皇兄褒奖,俨然已经成为继承爵位的最佳人选。周家的丫鬟不可能被外人所用,必定是家中有人主使。周添只有两个儿子,构陷阿朗于不义,自然就不能继承爵位。说不定这就是一出铤而走险的苦肉计呢。”   郡王妃崔氏柳眉一挑,凤眼立了起来:“小舅舅这是什么意思,是说腾儿自编自演的苦情戏了?”   九王岂会怕她,满不在乎地说道:“他没那个脑子,恐怕是有人在幕后指导吧。”   崔氏一听就像炸了毛的鸡一般,噗通一声跪倒儿子身边:“皇上,您是我亲舅舅,您听听小舅舅的话,他的意思就是我做的这件事了。天地良心啊,我怎么会拿自己儿子的脑袋去冒险。只因为素日我与小舅母不睦,小舅舅便时常看我不顺眼,皇上……”   皇上不耐烦的扫她一眼,心里的气更大了。二皇姐家里的娇女,和她的母亲一样骄纵无礼,还认识不到自己身上的毛病。总觉得自己很完美,都是别人的错。这样的母亲,能教出来什么好孩子?   靳氏扫一眼郡王妃,心中暗笑。看来自己盘算的没有错,就算这一口咬不住周朗,也不会有人怀疑到自己身上。这个蛮横无脑的郡王妃就会成为自找苦吃的炮筒子,就算不能让他们两败俱伤,坐收渔人之利,能伤一个也不错,以后有机会再除掉另一个。   皇上懒得再听这个不招人待见的外甥女啰嗦,一挥袖子吩咐把丫鬟小瑜带出去严刑拷打,务必让她招出幕后主使。   才打了三十棍,小瑜就挺不住了,招认是受了郡王妃崔氏指使。金吾卫把话传进了大厅,崔氏当时就癫狂了:“我没有、没有,我没做过,有人冤枉我,有人故意指使她这么说的,我是冤枉的,皇上……我若有半句假话,就让我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崔氏大声嚎哭了起来,完全失了贵妇人的风范,见皇上的表情似乎无动于衷,不得不转身跪爬到长公主脚边,求她给自己一个公道。   周朗在一旁静静地瞧着,见妻子累了,就把女儿接了过来,偶尔低声与小妞妞说说话,哄着她不要哭闹。早前,他感觉到山雨欲来,但是究竟谁会出手,他也不是十分确定。可是此刻,他基本可以确定不是崔氏做的。   不过他不想帮她去洗刷冤屈,当年自己的母亲也没少背过黑锅,受过委屈,那时年纪小,以为那些坏事都是崔氏做的,现在看来可能也有旁人浑水摸鱼。这样也好,恶人被别人黑吃黑,黑掉了,反而省的自己亲自动手了。   长公主心中也在天人交战,她恨铁不成钢的看一眼崔氏,眼前又浮现出皇妹二公主临终前的嘱托。那是她最疼爱的亲妹妹,这是她的外甥女兼儿媳妇。这件事发生在长丰公主身上,不给皇上一个交待是不行的,如果要保住崔氏,那就只能牺牲别人。周朗是撼不动了,就只能捡个软的捏吧。   长公主暗暗下了决定,转过身去抡圆了胳膊给了靳氏一个大嘴巴子:“混账东西,你做的丑事,还不承认么?”   靳氏万万没想到长公主能看透这一切,震惊的眼神痴痴地瞧着她,都忘了捂脸。   在事发突然之际,每个人的微表情才是最容易出卖自己的,靳氏惶惑、担忧的眼神出卖了自己,引发了人们的怀疑。   可惜长公主没有看到,本就是故意栽赃给她,便没有看她的表情,而是垂眸盯着地面。   靳氏很快反应过来,不能承认,没有确凿的证据决不能承认。   “母亲,”靳氏跪到地上哭了起来:“儿媳不知哪里错了,儿媳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呀……”   崔氏楞了一下,转瞬明白过来,这是婆婆在帮自己呢,于是她跪爬过去,一把抓在了靳氏脸上。尖利的指甲下去,靳氏脸上立刻出现几道血口。“你还不快招?”   靳氏自然明白自己不能还手,便捂着脸装作委屈的样子朝后蹭了蹭,哭道:“这是要让我背锅么?这么大的锅,我可不敢背。嫁进周家这些年,我背的锅还少么?呜呜……周腾从小就惹是生非,你们就会花钱去摆平。可是也有那不乐意要钱财的,就会朝着我的儿子周胜出气。我们背了多少黑锅,今日我也豁出去了,就请皇上评评理。周腾十四岁那年,因为打架斗殴,打死了一户商人的儿子,后来这事被强压了下去,周腾出门都跟着大批的护卫,无从下手。可是我家周胜哪有护卫,被人家打了个半死,断了一条腿呀……后来我外甥女进京随着我住了一阵子,周腾暗中调戏不说,甚至扒光了她毒打,若不是因他年幼不举,定要毁了小姑娘的清白。我只能忍气吞声,哄着外甥女回老家去,谁知她却在半路投湖自尽了。还有那年周朗的母亲……”   靳氏边哭边诉,郡王妃崔氏的眼珠子都红了,扑上去撕她的嘴:“你给我住口,谁准你胡说八道?”   皇上自然懒得看泼妇打架,正要起身离坐,就见总管太监神色郁郁地走了进来,到他身边附耳低声道:“皇上,女医帮公主查了伤势,发现……公主已非完璧……”   皇上勃然大怒,额上的青筋一条条爆出,猛地一拍桌子,吓得周家人吓得跪了一地,抽气声一片。午后的天气闷热,周家人全身冷汗。   真相难以启齿,皇上怒不可遏地说道:“周腾既有命案在身,即刻打入天牢,命三司严审,若查明属实,即刻问斩。不论幕后主使是谁,总归是周家人。长公主与衍郡王治家不严,罔顾法纪纲常,褫夺昭华长公主封号、俸禄、贬为庶民。衍郡王周添褫夺爵位、官职、俸禄,在家闭门思过。其他人……”皇上威严的目光扫过跪了一地的周家人,唯唯诺诺的二老爷周海,他懒得搭理他。还未成年的周胜,脸色苍白,吓得直抖。   周家唯一值得处罚的人就是周朗了,可是他有什么错。他笔直地跪在那里,怀里抱着牙牙学语的小女儿,小丫头很乖,在屋里待了这么久也不哭不闹。玩腻了母亲的玉佩,就伸手捏父亲的脸,跟他比做鬼脸儿。一会儿吐舌头,一会儿翻白眼儿,像极了长丰小时候调皮的模样。   静淑低着头,却也察觉到皇上的眼光死死地盯着周朗。吓得她六神无主,跪在他身后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襟。   周朗也有了不详的预感,侧了侧头对静淑低声道:“若我获罪,便与你和离,带孩子走。”   静淑一下子就泪如泉涌……   罢了,皇上闭上了眼,何苦为难这些无辜的孩子。   “皇上,皇上……咱们是亲姐弟呀……”长公主哭着去拉皇上的龙袍。   “身为皇室血脉,不思为万民楷模,却置国法家教于不顾,从今日起,朕再无皇长姐。”皇上带着王爷们怒气冲冲而去。   长公主一头栽在了地上,晕了过去。周添咬碎后槽牙,却无济于事。只能命人抬着长公主去上房,传大夫来瞧。又让各房各自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回到兰馨苑,静淑一把抢过孩子,快走几步进门,反身插上门栓,把周朗锁在了外面。   进了卧房,把孩子放到床上玩耍,静淑扑在枕头上大哭起来。   他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可是他没有办法,若真是自己出了事,又怎能连累妻儿跟着受苦。“静淑……开门让我进去吧,好不好?”周朗软语哄求。   小妞妞见母亲大哭,也吓得哭了起来,娘俩儿悲悲切切的哭声透过半敞的窗户传到外面,像小刀子一样剜着周朗的心。   彩墨和素笺两个大丫鬟站在耳房门口,不知怎么办才好。   周朗走到窗前,看着小娘子的后背伏在床上,双肩一抖一抖地,哭声压抑却痛彻心扉。小妞妞见到窗口的爹爹,就爬着往床边去。急的周朗大喊:“妞妞别爬了,会摔下来的。”   静淑起身抱过女儿,走到窗边去关窗子,却被他紧紧地握住了手。   “静淑,我又怎么能舍得呢?”他眼里也含了泪,定定地望着她。   “你不舍得?那你干嘛要说这么绝情的话?出了事,你就不要我和女儿了……你走吧,我们也不要你了。”静淑哭的满脸花,也顾不上好不好看了。   妞妞似乎听懂了一点,张着两条肉嘟嘟的小胳膊朝爹爹怀里扑:“要爹爹……要爹爹……”   静淑扭动手腕,拼命的想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却做不到。又急又气,她狠狠地一口咬在了他手背上,两排深深的牙印嵌了进去,他丝毫不松手。   “静淑,我不怕削去官职,我是怕充军流放,或是……你先带着孩子回娘家也是权宜之计,等有机会,我自会去找你们。”皇上没有说其他人怎么样,也许是宽恕了,也许会受连累,如何处置只在他一念之间。说不定一会儿就有圣旨来,他必须说通她,让她不要感情用事。   “在你眼里,我就是只能共富贵,不能共贫贱的妻子是吗?你……”一股旋风迎面扑来,砂砾扑到静淑脸上打断了她的话。   午后的天一直闷热,此刻却起风了,天上乌云涌动,有闷闷的雷声传来,似乎是要下雨。周朗放开了她的手,柔声道:“你跟妞妞去歇会儿吧,这几天你胃口也不大好,我给你们关上窗户。静淑你冷静一下好不好,想想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我们怎么做才是对女儿最有利的,好么?”   静淑何尝不明白,只是她做不到,也离不开他,更听不了他亲口说出和离二字。 第91章 花式宠妻第四十八式   春雷滚滚,绵绵细雨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来。   周朗眉头紧皱,立于庭院之中仰头望天,接受着春雨的洗礼。   思绪冗杂,他需要理一个头绪出来。今天的事情太出乎意料,也让他真真切切地明白,周家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覆巢之下无完卵。   原本他准备好了人证物证,想要借这个机会揭开当年母亲和大哥被害的秘密,可是没等他提起,皇上已经震怒,褫夺封号爵位。若是再牵出旧案,只怕周家给人的印象更要坏上几倍,皇上更要加重惩罚了。   祖母无力地倒在地上,父亲痛心疾首,这个时候,周朗发现其实自己还是关心在乎他们的。毕竟血浓于水,多少怨恨也抹灭不了亲情。   身后的窗户吱呀一响,静淑抱着孩子站在了窗口,赌气说道:“你站在雨里做什么?是故意气我,还是故意折腾自己的身子?”   周朗回头轻笑,无论她生多大气,终究还是放不下关心。   “这点雨不算什么,比海里的风浪小多了,我只是想受些清凉,想点事情。”周朗走回廊下。   静淑不高兴地撅起小嘴:“想事情非要淋着雨想啊?你快去沐浴更衣,我只给你开一刻钟的门,不按时进来就永远都不要进来了。”   周朗做了个揖,逗她开心:“遵命,我的夫人。”   沐浴更衣之后,见小娘子正歪在榻上,陪女儿玩耍。周朗默默走到妻子身后,贴着她的身子躺下,把她抱在怀里一起看着女儿玩一只小福袋。   周朗用下巴摩挲着她的鬓角,无声地表达着心中的爱意,犹嫌不够一般,细细密密的吻落在白嫩的颊边。   小妞妞觉得好玩,扔了福袋,也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趴在娘亲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粉嘟嘟的小嘴上还挂着一丝口水,抬头瞅瞅笑眯眯的爹爹,咧开小嘴一笑,露出四颗白白的小门牙。   “爹爹也要亲亲。”周朗把脸凑了过去。   小妞妞特给面儿,扬起胖嘟嘟的小脸儿,在周朗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弄了他一脸的口水。周朗伸手抹了一把,都女儿道:“妞妞是觉着爹爹洗的不干净吗?你再来洗一遍。”   小丫头一个屁股蹲坐在榻上,嘎嘎笑得真欢。又见爹爹朝着自己吐舌头,觉着更好玩了,笑倒了还打了个滚。推着娘亲也去:“娘,亲亲、亲亲……”   周朗眉眼弯弯地看着妻子:“妞妞让你亲一个,给乖宝点面子吧。”   静淑娇嗔地瞪他一眼:“你想的美。”   “妞妞,瞧你娘亲,太不给面子,来,爹爹亲一个给你瞧瞧。”周朗低头在女儿脸蛋上亲了一口,又在妻子脸上同样的吧唧出声。   “娘,娘亲……娘亲亲……”小丫头圆滚滚的身子围着母亲转来转去,就要娘亲一下。没办法,静淑只得在她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却被小丫头执着的用小肉手推着脸朝周朗那边挤,静淑无奈,只得在周朗脸上轻轻亲了一小口。   这下子父女俩都眉开眼笑,周朗躺在榻上,双手举起女儿,逗得她咯咯直笑。   静淑在一旁也忍俊不禁地笑了:“你这闺女,真是你贴心的小棉袄呢。”   “那是自然,”周朗美得都快找不着北了,却又忽然忧伤说道:“唉!女儿这么乖,我舍不得让她嫁人怎么办?”   小妞妞玩累了,眼皮有点耷拉,哼哼唧唧地躺好了,让娘亲唱《小乖乖》。这是断奶之后,每逢入睡必须要有的催眠曲。   轻柔甜美的吴音侬语在屋子里环绕开来,周朗偎在妻子身边,轻阖着眼,快要在柔柔的歌声中睡着了。   小妞妞长长的睫毛停止了翕动,粉嘟嘟的小嘴紧闭,已然香甜入梦。周朗手臂轻转,揽过小娘子的身子,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道:“静淑,一会儿我去上房中瞧瞧,说不定圣旨很快就会到了。咱们要好好谋划一下,万一获罪了怎么办,侥幸过了这一关又该怎么办。”   “反正,我不要和你分开。”小娘子倔强地把脸瞥向一边。   周朗默默叹了口气,翻身压在了她身上,捧起小脸,用唇舌描摹着她的樱唇:“乖,听话好不好?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想,其实我也未必获罪,因为……一来我是无辜的,二来九王必定会帮咱们说好话,我这两年为朝廷做了些有用的事情,皇上牵连有功之臣也恐怕有失人心。”   静淑忽然一捂嘴,闷声推他道:“你快下去,别压我,我……许是……”   “有了?”周朗一怔,转瞬便轻轻地移到她身子一侧,抱着她惊喜道:“我就觉着你最近有些反常,还想找大夫来瞧瞧,你又不让,看来是真的有了。”   静淑伸出柔软的小手摸摸尚未隆起的肚子,轻柔的威胁周朗:“你若不要我了,我就回娘家去嫁人,让你的孩子跟别人叫爹。”   周朗咬牙切齿道:“你敢?”   屋子里陷入沉默,夫妻俩相互凝视,眼里都含着泪光。山雨欲来的前夕,这片刻安宁和乐的时光是多么难得!   周朗低头又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哑声道:“若是皇恩浩荡,侥幸过了这一劫,咱们就回登州去,三五年之内不再进京。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们,珍惜咱们难得的安乐日子,岁月静好,与子成说。若是我被充军发配或者刺身为奴,我都不会放弃。与你和离之后,九王妃和岳父大人肯定会出面把你带走。你就带着妞妞和肚子里这一个暂且回娘家,等我有了翻身的机会,就去找你们。咱们两个大人可以相依为命,我知道你不论什么苦都能忍,可是孩子们太小,为了他们能平安长大,咱们暂且分开,以后会熬过去的。”   静淑默默地流泪,不肯应声,只道:“你去上房瞧瞧吧,我觉得皇上不会那么绝情的。”   这边小夫妻俩心情忐忑,却不知道皇宫里的圣上也在纠结。   回宫之后,招来女医细问才知原委。   原来长丰公主的身子竟然不是周腾破的,而是几年前的旧伤。当时在郡王府,女医也不方便细细检查。回宫之后,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女医也才明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长丰公主初学马球之际,曾经不慎落马,撕裂了娇处。那次摔得不轻,只重视了皮外伤,没有过多关注里面。虽是见了红,但随之而到的月事让人误会了过去。   皇上冷静下来细想那情状,周腾连裤子都没脱,怎么可能成事?分明是喝得茶里被下了分量过重的药,导致他神志不清、昏了过去。   罢了,这些年长公主骄纵狂妄,做了不少坏事,褫夺封号贬为庶民就算是对她的惩罚吧。周腾在狱中也该吃些苦头,猥亵了公主也是重罪,何况他有可能身上背着人命。   太监进来通秉:九王来了。   得到传召,九王缓步进了南书房,轻声道:“皇兄打算如何处置郡王府其他人?”   “你来的正好,朕也正在犹豫。坐吧,咱们兄弟俩说说话。”皇上倚在了龙椅上,略显疲惫。   九王坐在了下垂手的椅子上,说道:“我知道皇兄一向最重视手足之情,这次与皇长姐恩断义绝,心里必定也不好受。”   “是啊,老九,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皇长姐与太子大哥一直嚣张跋扈,欺负咱们。可是,终究……也是一家人啊。父皇临终前对我说,要我照顾好这一大家子人,周家出事,朕也有治家不严之责。”   “皇兄不必自责,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和乐,都是仰仗皇兄励精图治。经此磨难,皇长姐一家才能走上正途,阿朗是个好孩子,将来周家的担子必定要压在他身上。”   皇上点点头,语重心长地吩咐九王:“你私下里跟那孩子说说,让他别害怕,继续干好差事,朕不会亏待他的。只是周家这些乌烟瘴气的争斗,该消停了。”   九王想了想,说道:“这次的事,多半是靳氏做鬼。一箭双雕,渔翁获利。褫夺爵位也好,看他们争到最后,又得到什么。没了要争的东西,自然也就消停了。”   抱着媳妇孩子忧心的周朗,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九重宫禁之中的皇上和九王,已经把这一家子的希望都压在了他身上。 第92章 凭实力   黄昏时分,降罪的圣旨到了郡王府。和皇上的口谕一样,褫夺长公主和衍郡王的封号爵位俸禄,念在骨肉亲情,宽恕了其他人,也没有罚没家产。   “敕造衍郡王府”的金字牌匾被摘了下来,换上一个黑漆漆的周府牌子,简直是天壤之别。府里亮如白昼的红色宫灯被取了一半下来,花甲大寿在晚上显得黯淡凄凉,与白天的花团锦簇形成鲜明对比。周府的下人们三一群五一伙的在窃窃私语,有些人甚至收拾包袱准备顺点值钱的东西出去跑路了。   宫里的太医已经请不动了,街上的大夫来给长公主瞧过病,说是急火攻心,开了药让静养。崔氏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唯一的儿子被打入天牢,那种地方,不死也得脱层皮。何况周腾从小劣迹斑斑,根本就禁不住查。她忧心忡忡,发起了高烧,嘴里说着胡话,念叨的都是儿子。   二房的梅苑里死一般寂静,二老爷想到明天没脸去见同僚,郁闷的借酒浇愁。他没什么能力,能做到这个四品官完全是靠裙带关系,如今虽然没有被罢官,但是以后若是失去了皇室照拂,他不知道自己的乌纱帽还能戴几天。   小妾们再没有之前争风吃醋的劲头,一个个暗自思忖着自己未来的路,谁都明白,没有了长公主和衍郡王的俸禄,只靠二老爷的官俸根本就养不住这么大一个家。给他当小妾,看中的是郡王府的权势,可以让家人在外面狐假虎威地谋些福利。如今,树倒猢狲散,躲得越远越好,以免被树砸到。   二太太靳氏呆呆地坐在窗前,这些年苦心孤诣地筹谋,就是要让他们两方火拼,让自己的儿子坐上郡王宝座。她已经摸清了周腾的底细,表面上浓眉大眼的男人,其实是个草包。不仅脑子不灵光,身体上也有问题。总是要靠□□女人刺激身体硬起来,然而不过三两下就又软了,根本不能成事,更别说是生孩子。算准了周腾无法真的伤害到长丰公主,不会让皇上下狠手,只要能激怒郡王妃害死周朗就行了。   而狠毒公主的绰号不是白来的,周腾惹了她,还有活路吗?   这样的话,可以借两把刀分别杀人,自己坐收渔利。可是她想不明白怎么就变成这样了,爵位没了,别说儿子不能继承,就连今后如何做人、如何生活都不知道了。还能在京中的贵妇圈子里听戏喝茶么?还能使唤奴才,过养尊处优的日子么?   铤而走险之前,她想的都是自己这些年受过的委屈,和当上主母的威风。想着:不成功便成仁,再也不想受窝囊气了。可是,如今成了众矢之的以后,她发现自己无比怀念以前的日子。虽然在崔氏面前受气,但是在更多的人面前,还是有面子的。   可是一切都不能重来,她又该何去何从?   周添吩咐丫鬟照顾好长公主,独自一人走向了后院的祠堂。缓步进去,轻抚着褚氏牌位,喃喃低语:“文惜,我太没用了,一直想给儿子留下的东西,也没能保住。我都……没脸下去见你……”周添泪流满面,抱着褚氏牌位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我原本想着,等儿子长大成人,成家立业有了出息,我也就可以放心地把爵位传给他,然后下去找你。可是如今……这个家已经完了,非但不能给儿子留下爵位俸禄,可能还要让他背负养活一家老小的重担。他才二十几岁,咱们的孙女小妞妞才两岁……我真的活够了,我想下去找你,可是又怕儿子一个人挑着这个家太累,文惜,你说我该怎么办?”   祠堂里悲悲切切的低语传到外面,路过的下人看到昔日的王爷如此惨淡的光景,无不心酸叹息。长公主从小过惯了奢华的日子,这些年并没有积攒下什么积蓄,更别说置办田庄铺面。没了俸禄,首先要做的就是裁撤下人。   周朗给父亲帮了几天忙,除了上房的丫鬟婆子动的不多之外,其余各处都遣散了多半的下人。二房的小妾们得知可以自请离开,走的一个都不剩。只因这几日二老爷回家都是和儿子抱头痛哭,他们在同僚和同窗那里感受到了冰凉入骨的世态炎凉,一个如此窝囊的男人还有什么值得跟着的。   周朗的假期只有一个月,静淑有了身孕,回去的时候就要多费些时间,所以不能再耽搁了。家里已是如此,留下又能如何,周添催促着儿子快走,莫要耽误了差事,遭人参奏。   家中这般景况,小雅自然不放心让还未病愈的母亲回来。好在罗檀大度,安排好了丫鬟婆子伺候着,让她在罗府养好病再回去。   回去的路没有了来时的欢欣鼓舞,周家兄妹坐在马车里各自思量着到了登州之后的日子。周朗没有骑马,怕妞妞踢到静淑,他和妻子、女儿坐在马车里,负起了照顾孩子的主要责任。   静淑回想起二老爷周海痛哭流涕地诉说差事干不下去的情形,忧心地看向丈夫,几次欲言又止。   周朗宽慰地朝她笑笑,柔声道:“娘子不必担心,我和二叔不一样,他是靠家族阴翳做的官,我是凭自己的实力做的官。况且军中大多是耿直的汉子,不以出身论英雄。表哥是登州刺史,自然会照拂,威远侯统领河南道的所有兵力,自然也会因为姻亲关系给几分面子。放心吧,我的日子不会难过的。”   静淑点点头,握住他的手:“我相信你可以凭自己的实力重振郡王府的威风,就算过程很艰辛,我会一直陪着你,支持你。”   “好。”周朗大手反握住柔软的小手,包在掌心反复摩挲。“静淑,若是咱们没有成亲,我孤身一人,也许我也会颓废、茫然,可是现在不一样,我有你们,有甜蜜的责任,也有前进的方向。我要让我的女人和孩子过有尊严、有荣华的日子,妞妞今年两岁了。”   他举了举女儿,果然小丫头咯咯地笑了起来。“假如她十六岁成亲,那我还有十四年的时间,给她挣下一笔嫁妆,还要官至三品以上,给她找一户门当户对的好人家。是不是妞妞?小伙子不好,咱们不嫁,公公婆婆不好,咱们也不嫁,爹爹要给妞妞找一个世上最好的男人。”   静淑瞧着怡然自乐的父女俩,眼里含了热泪,摸摸肚子,唇角翘起。就盼着生个儿子,给他凑个“好”字。   郭凯夫妻到了城外十里长亭迎接,看着面色沧桑的周朗,郭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朗,我都听说了,你别灰心,咱们还年轻,将来有的是出人头地的机会。凭自己的能力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来的路,比家里安排的虚华的路要踏实很多,我相信你。”   二表哥一向大大咧咧,嘴上没把门的,难得今日如此认真。周朗笑着给他一拳:“你今天这么正经,我都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是那么脆弱的人么?还经不起这点风浪?胜败乃兵家常事,待我重整旗鼓,再造一个令人刮目相看的周家。”   “好,我就佩服三哥这股子豪气。”罗檀下马也走了过来。   周朗回身看了看小雅,对罗檀道:“娘家突遭变故,难保小雅不会受人排挤,你要多费些心思照顾她。”   罗檀拍着胸脯保证:“三哥放心吧,当初我娶小雅,是因为喜欢她,而不是看中了郡王府的权势。如今,我自然会护好了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周朗抬头看看海边的蓝天白云,回到登州,心情也开朗了许多,一扫京中的阴霾。日子还要过,没必要整日愁眉苦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五月鲜花盛开,小四辈儿在等待的时候已经在路边采了一大捧五颜六色的花,见小妞妞下了马车,就迈着有劲的小腿颠颠地跑了过去,用稚嫩的童音说道:“妹妹,你可算回来了。我在海边捡的贝壳都给你留着呢,还有这些花,都是给你的,你想哥哥了吗?”   对于走了一个月的小玩伴,四辈儿很是想念,当然,他更想念的还是婶婶做的糕点。不过娘亲说了,哄好了妹妹,婶婶才会给好吃的,所以他极力地讨好小妞妞。   小妞妞好奇地从他怀里抽出一朵锦带花,挥舞着满枝的花朵咯咯地笑。见她高兴,小四辈儿特有成就感,从怀里挑出一朵最大的深红色的虞美人给妞妞戴在了头上,小男娃没有干惯这种活儿,笨拙的小手给了在她的小辫子上插上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急的小伙子一头汗,又不敢太用力,怕她哭起来。终于弄好了,四辈儿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才发现怀里抱着的花已经掉了一地。   “妞妞,真好看。”小男娃美美地夸了一句,弯腰去捡地上的散花。   妞妞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是觉得捡花很好玩,就去捡了扔到他头上。四辈儿见状,也把怀里的花扔向她,扔完就跑,还欢快地叫嚣着:“你来追我呀,追不上……”   妞妞迈着小短腿,胖嘟嘟的小手里摇着锦带花枝,摇摇晃晃地跑过去追他。两个孩子欢笑的声音在身边此起彼伏,静淑的心情也轻松了很多,看看英挺的丈夫,心满意足。   郭凯一把捉住小妞妞抱了起来:“妞妞,戴了我们家的花,还不给我们家做媳妇么?”   小四辈儿揪着老爹衣襟仰头道:“我也要抱。”   “好,爹爹抱你们俩。”郭凯力气大,一手一个抱着两个孩子去摘树上的小野果。   妞妞力气小,两只手抓住一个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揪不下来,还是小四辈儿拼命薅了一个下来。   郭凯使坏,对妞妞道:“你亲哥哥一下,伯伯让他把果子给你好不好?”   妞妞眨眨大眼睛,似乎是觉得很划算,往前一扑,抱住小表哥的脖子就在脸上亲了一口,啃得不太准,弄了他一脸的口水。   小四辈儿有点嫌弃地皱皱小眉头,用袖子抹了一把脸蛋儿,噘嘴道:“别亲我脸行不行?”   小妞妞有点懵,抿着小嘴儿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见哥哥撅起了嘴,就也撅起了小嘴儿,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静淑伸手捅周朗,让他去把女儿抢回来,可是已经晚了。郭凯哈哈大笑,朝着周朗得意地挑挑眉:“占了我家四辈儿的便宜,妞妞可是要负责的呀,哈哈哈……” 第93章 捡惊喜   盛夏时节,静淑的肚子已经鼓得很大了。周朗最近巡海时发现了一片凹进去的浅滩,有好多稀有的贝壳,还能避风晒太阳,刚好适合游玩。总在家里养着也很闷,这日风和日丽,两家人一起带着孩子们到海边玩耍。   周朗脱了鞋袜、挽起裤管,牵着两个光着小脚丫的孩子跑到沙滩上捡贝壳。静淑坐在树荫下的摇椅上,含笑望着他们。   小四辈儿发现了一个好玩儿的东西,撅着屁股弯下腰去瞧,忽然嘿嘿地笑了起来,招呼他们过来看:“嘿!妞妞快来,这个贝壳会跑。”   小妞妞停下脚步,用大脚趾拨着另一只小胖脚上的沙子,歪着头看向小表哥:“骗银……”   “不骗你,快来……它跑的更快了……”四辈儿拼命招手,小妞妞抬头希冀地看向父亲。   “妞妞想去看吗?”周朗笑着问道。   白嫩的小女娃点点头,却又纠结说道:“爹爹我怕。”   “妞妞不怕,爹爹带你去。”周朗拉着女儿软乎乎的小手往回走,果然看到一枚橙红色的贝壳在沙滩上快速的移动着。遇到了一块鹅卵石就停了下来,然后绕过去接着跑起来。   小四辈儿笑眯眯地去拉妹妹小手:“怎么样?好玩吧。”   小妞妞也嘻嘻地笑了:“会跑的……小贝壳。”   四辈儿小大人一般点点她的鼻子尖:“小傻瓜,你还真信了,我给你瞧瞧真相。”   小男娃胆子不小,捡起一根短树枝去拨开橙红贝壳,就见下面有一只青色的小螃蟹正在横着爬。壳上的重物忽然没了,小螃蟹傻愣愣地呆了一会儿,然后挥舞着大钳子快速地朝着妞妞白嫩的小脚丫跑了过去。   “啊……爹爹救命……”小妞妞飞快地甩开表哥,抱着老爹粗壮的大腿转圈圈。   周朗大笑着抱起女儿,让她骑在自己肩头,看着小四辈儿用树枝追打螃蟹:“让你欺负我妹妹,打烂你的大钳子,还敢不敢欺负妹妹了?”   “妞妞,哥哥帮你出气啦!”四辈儿扬起稚气的小脸,迎着阳光灿烂地朝着小姑娘笑。   郭凯和陈晨并肩站在山坡上,面色稳健。   “登州能有现在的局面,都靠你帮忙,晨晨,你真是我的贤内助,我身上的缺点都靠你弥补了。”   “人家说夫妻就是互补的,或许真的是这样吧。你看静淑和阿朗,一个温柔细致却需要男人呵护、一个坚强勇敢却需要温情,刚刚好。如果当初你娶了她,应该也会幸福的吧。”   郭凯不满地捏捏她的手:“不会,肯定不会。姻缘天定,我们俩在一起才是最合适的。若是阿朗没有她,或许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和美与干劲。”   陈晨轻笑:“开个玩笑罢了,你又何必当真。”   郭凯握紧了她的手,叹了口气道:“晨晨,过几日就是大哥的生辰了,这两年一直没有祭拜过他,因为我不相信他会离开我。可是……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你说……会不会真的……”   陈晨以前时常安慰他说不会,可是说的次数已经很多了,却总是找不到人,再要找各种理由出来,连自己都不信了。可是她不忍绝了他的希望,就说道:“应该不会,大哥落水的时候虽然受了伤,可是以他的体力支撑一段时间应该没问题。那天风大水急,估计他逆流而上很困难,只得顺流而下。哎!郭凯你看,那边有个背着一捆柴的身影有点熟悉。”   那人身形高大,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虽破旧却很整齐。背着硕大的一捆柴,正在朝远处走去。郭凯只看了一眼,几乎就可以断定那是从小带着自己一起玩耍、一起学文习武的亲大哥。   “大哥……真的是大哥!晨晨,走……”郭凯拉住陈晨的手向前方飞快的跑去,周边守护的侍卫不明所以,也跟着呼啦一下子跑了出去。   周朗发现了异样,抬头望了过来。 第94章 家难舍   郭凯转过头,用喷火的双眸狠狠瞪了一眼季二婶,厉声斥道:“滚。谁准你在这里胡说八道的,那是征东副帅郭征,是我亲大哥。他脸上的伤是为了平定高句丽、保家卫国才受的,你再敢胡说半句试试?”   季二婶吓得两眼翻白,差点没背过气去。讪讪地跑到一边,蹲在墙角再也不敢说话了。   小芹先是一愣,转而一喜,然后就有些落寞了。   郭凯大步进门,见男人正在墙角整理已经码的整整齐齐的柴垛。“大哥,也许你因为受伤忘了以前的事,不过没关系,只要你还活着就好。这两年,家里人都为你揪碎了心。娘已经哭晕过去不知多少回了,大哥,你是郭家人,你的名字叫郭征。咱们祖父是老令公郭英,父亲是兵部尚书郭翼,大哥你是远征高句丽受的伤,沉入海底生死不明。我一直不相信你会离开我们,今天,终于找到你了。”   郭凯满脸喜色,激动地胸膛起伏。那男人却满脸沉静,波澜不惊地说道:“我只是一个傻子,不会有这样的出身,你肯定是认错人了,你们回去吧,别打扰我的生活。”   “大哥,你……不会有错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可能认错了你呢?”郭凯急的额上都冒了汗。   小芹怯怯地走进来,看了一眼男人,低声道:“原来你是大元帅,难怪……”   她咬着唇低下头,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瞧不上自己。她不嫌弃他脸上有疤,出身不明,他却总是恪守规矩,不肯与她亲近。村里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刀疤男配不上村花小芹,可是现在小芹才知道,原来人家有这么显赫的家世,难怪瞧不上自己一个山野村姑。   看着她含泪的自卑表情,男人冰山一般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动容,朝着她走了一步,柔声道:“小芹,我……”   “大表哥,真的是你!”周朗带着妻子孩子从大路绕了过来,走出人群就见到了郭征。   看见周朗,他身子几不可查的一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往事,忽然抱住了头。郭凯蓦地想起,周朗不仅是表弟,还是大嫂周巧凤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是郭征的大舅子。看见他,自然让他回想起在家里与周巧凤的痛苦往事。   “爹,你瞧我抓的乌龟。”小四辈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捧着自己的战利品跑过来献宝。   郭凯赶忙抱起儿子,凑了过去:“大哥,这是你侄子四辈儿,爷爷给他取的名字叫郭智勇,你出征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四辈儿,快叫大大。”   “大大,这是我刚捉的小乌龟,你看好不好看?”四辈儿欢欣地朝着他笑。   男人转头看看虎头虎脑的小男娃,神色复杂。又见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美貌少妇领了一个小美妞过来,周朗走过去抱起女娃娃,牵着女人的手走过来:“大表哥,这是你弟妹高氏,是骠骑将军的女儿,这是我们的孩子小妞妞。妞妞快叫大大。”   “大大……”妞妞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却忽然发现了他脸上的刀疤,吓得手一抖,手上的贝壳掉在了地上。“爹爹,我怕。”   女儿转过头趴在了自己肩上,周朗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妞妞不怕,大大是英雄,是为了打坏人才受的伤,大大会保护漂亮的小姑娘,就像妞妞这样的。”   小妞妞很乖,转回头来偷偷瞧了男人一眼,又转过头去看着母亲笑。   “大表哥。”静淑温温柔柔地唤了一声,微微屈膝行礼。   这个柔弱中带着书卷气的江南女子让他想起了心底最柔软的那个角落,他曾经最爱的女人——孔唤曦,也是怀着孕的时候,被周巧凤害死了,若是孩子还在,比四辈儿还要大些,早就会叫爹娘了。如果心爱之人还在,如果幼子盼爹归,他怎么能不回家?   当年,遵从父母之命娶了刁蛮任性的周巧凤,性格不合,他厌烦的懒得回家。后来剿匪途中,救了一个县学教书先生的女儿孔唤曦,一见钟情,她为了和心爱的人相守,宁愿为妾。她怀孕之后,郭征要陪太子巡查黄河堤防。唤曦恳请他带着自己同去,他没有答应,拜托母亲照顾好唤曦。那时他觉得,就算母亲偏袒周巧凤,可是唤曦肚子里是自己的孩子,母亲肯定会保住孙子的。可是等他回到家的时候,见到的是一座孤坟,一尸两命。   郭征转身进屋,低沉的甩出一句话:“你们走吧,我不认识你们,也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大哥……”郭凯紧追了两步,四辈儿也十分配合老爹,响亮地喊了一嗓子:“大大……”   陈晨接过孩子,对郭凯道:“天色不早了,我先送弟妹回去,你们兄弟留下跟大哥喝顿酒吧。”   周朗亲自抱着静淑上了马车,细细地叮嘱了她,又把妞妞交给陈晨照看,让褚平带人护送着,目送着他们远去。   却见一个侍卫急急地跑了来,在周朗耳边小声汇报了几句。周朗脚步一顿,面色复杂。   小芹默默地去了厨房,边炒菜边掉泪,这是和他吃的最后一顿饭了吧。他会回到遥远的京城,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从此天各一方,各不相干。   盛夏时节天气热,暮□□临,侍卫们把桌子摆在了院子里,开了一坛陈年的女儿红,酒香四溢。   郭征倚在门框上,无力地垂下头。他知道自己装不了多久,在亲弟弟面前,会出现太多破绽。郭凯铁了心不走,他也没办法。   小芹往桌子上端菜的时候,紧紧咬着下唇,却掩饰不了哭过的痕迹。眼睛红红的,尤其是看向郭征时,那难分难舍的眼神,骗不了人。   郭凯和周朗互望一眼,心下了然。看样子他们之间是清白的,发乎情止乎礼,这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郭征是没有失去记忆的。   “大哥,无论你还记不记得以前的事,究竟要不要回家,我们兄弟几年没见,这顿酒庆祝我们今生还能相见,没有阴阳两隔,总归是要喝得。”郭凯拎起坛子,倒满了三大碗。   周朗见他依旧倚着门框不动,索性把话说开了:“大表哥,恕兄弟直言。咱们都是男人,如果你真的忘了家里还有明媒正娶的妻子,恐怕早就和这位姑娘成亲了。正因为有巧凤存在,你才为难。不过,巧凤虽然是我们周家的人,但是我帮理不帮亲。她的性子我也清楚,你们俩在一起实在难受,不如和离的好。人生苦短,尤其是咱们做武将的,谁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里上战场,能痛快一天是一天吧,你都是捡回一条命的人了,何必纠结于往事。”   郭征深深地埋着头,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郭凯看着他的样子,忽然就掉了泪。“大哥,我在登州好几年了,其实你早就偷偷看过我了,对吧?你今天又来看我,其实是因为……因为吐蕃进犯,圣上已经命父亲挂帅出征,其实你心里也放不下是不是?你是想随父亲去?还是怕我随父亲去了,会离开这里,怕以后见不到我,你才跑去偷偷看我的,对不对?”   郭凯泪流满面,周朗也有些动容。刚刚接到消息,被削了爵位的周添也请求皇上给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要跟着郭翼出征,皇上已经准了他的请求,让他做先锋营里面的一个百夫长。   他知道爹爹为什么要主动请命,因为这几个月,有司衙门已经查出了周腾的斑斑劣迹,很有可能秋后问斩。周添拼了老命去打仗,是想靠军功换儿子的命。   都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可是老爹们都要上战场了,他们这些做儿子的却没能跟着一起去,心中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郭征再也扛不住了,大步走到桌边,端起海碗一饮而尽,又倒上满满一碗。“二弟,阿朗,我也不想在跟你们打哑谜了。咱们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的确担心父亲,可是……又不愿回家……我没想到阿朗竟然会支持我和巧凤和离,先不说她了,来,咱们喝酒吧。”   “来……”   “干……”   久别重逢,好兄弟还能聚在一起喝酒叙旧,就是人生莫大的快慰了。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觉得人生活到最后是一份情谊,所有的荣华富贵都会成为过眼云烟,唯有一家人在一起高高兴兴的才是最美好的人生。   酒至半酣,郭征叹气道:“我怎能不惦记爹娘,就算他们没有帮我照顾好唤曦和孩子,可是那是我从小长大的家,是我的生身父母,每到过年……”   郭征眼含热泪,说不下去了。郭凯接着说道:“我原来也恨娘,她不准我娶晨晨。把我打的半死,晨晨心疼我,才愿意受委屈,入府为妾。娘还不准她住我院子里的正房,只让她住一个小跨院。还非要别逼我娶别人……唉!去年回家探亲,母亲的满头乌发已经变作花白,她与九王妃年纪相仿,看上去却像差了十来岁。提起你,她哭的晕了过去,连说对不起你,连你唯一的血脉都没能护住。其实娘的日子也不好过,你临走留下的休书被她藏了起来,直到你过世的消息传来,才被大家知晓。从此,家族中长辈都对母亲颇有微词,郭璇的妻子在主持家务,明里暗里地自然照顾他的生母魏姨娘。而今外祖母和舅舅又被降了罪,母亲在家族中的位置……”   郭凯无力地垂下了头,又灌了一大碗酒。   郭征感叹道:“母亲从小疼爱我们,在婚姻大事上她固执己见,是觉得咱们年轻不知事,担心咱们做了错事,将来抬不起头来。其实,她也并非严苛之人,起码没有逼迫咱们给妾室喝避子汤。当然,她有自私的地方,可是谁又不自私呢?我不恨爹娘,只是……”不愿回家。   郭凯道:“大哥,你的心结未解,我不会强求你回家。只是想把你活着的消息告诉他们,让爹娘放心。”   郭征沉默不语,转移话题道:“外祖母和舅舅没事吧?”   周朗浓眉紧锁,也干了一碗酒,用力握起双拳砸在桌子上:“周家不会从此完蛋的,没了爵位也没关系,靠自己的能力,一样能出人头地。”   “来,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干!”   “干!”   “干!” 第95章 凑个好   郭凯的家书送到京中,郭夫人喜极而泣,恨不得马上赶往登州看望儿子,可是丈夫和哥哥马上要出征了,母亲和嫂子还在缠绵病榻,她也只能暂缓行程。周巧凤知道他不愿意回来见自己,也没脸去登州找他。   十月初一这天,天气格外晴暖,周朗拥着妻子坐在小花园的秋千椅上晒太阳。“四辈儿,婶婶就快生小弟弟了,以后没有时间带妞妞出来玩,你要做一个好哥哥,好好看孩子,知道吗?”   小四辈儿立得特别直,一跺小脚:“遵命,叔叔大人。”   “呵呵……”静淑被他小大人的模样逗得轻笑起来。爱怜的温柔眉眼看看女儿,又伸手轻抚肚子:“这次似乎肚子比上次要大得多呢。”   周朗知道她一直盼着生个儿子,就故意说她爱听的让她放心:“这次肯定是个大胖小子,不过就是要辛苦你了。”   静淑浮肿的小手被他包在大手里摩挲着,心满意足地倚在丈夫怀里:“我就盼着能有一儿一女,给你凑个好字,只是……若是个女儿……”   小娘子心里的担忧掩不住,一双黛眉又拧了起来。周朗用大拇指抚平她的眉头,在额上轻轻吻了一下:“别担心,女儿我也喜欢,咱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   小四辈儿和妞妞正在矮几上玩贝壳和碎珊瑚,要把它们粘成一座小房子。四辈儿负责设计建造,妞妞乖乖地给他递贝壳,并时不时地夸几句。   “妞妞,好看吗?”   “好看,哥哥……厉害。”   “嘿嘿,做好了,就送给你,以后你就住里面吧。”   “这么小,我住不哈……”   “等咱们捡到更多的贝壳,就给你盖一个大房子。”   “嗯,那我就和弟弟一起……住。”   四辈儿有点不高兴了:“那我呢?”   妞妞想了想,乖乖说道:“那我和哥哥一起住吧。”   周朗把温热的大手覆在圆圆的肚子上,摸到了一只小手,“小家伙,看你姐姐多乖,你也要快点出来,别过分地折腾你娘。”   “哎呦!”静淑突然惊叫起来。   “怎么了?”周朗紧张地坐直了身子。   “可能是要生了,肚子忽然好痛,你……你快扶我起来走走。”说着,静淑脸上就疼的见了汗。   周朗没想到孩子这么配合,赶忙扶她起来,急急地吩咐丫鬟:“快去叫产婆,快去准备东西,快去请郭夫人……快去呀。”   指挥千军万马都没有这么紧张过,此刻指挥几个丫鬟婆子反倒急的找不着北了。   因早有准备,很快产婆及产房的所需一切都齐备了。陈晨也急急地赶了过来,和周朗一起扶着静淑散步。这第二胎明显比第一胎要快,只溜达了半个时辰就要生了。   这半个时辰静淑觉得已经很短了,可是周朗上次没有赶上产前阵痛的时候,这次简直够他崩溃的了。眼见着妻子一会儿疼的坐不住,一会儿腿软的站不稳,被孩子折磨的满头大汗,咬牙忍着还是会忍不住叫出声。   周朗的情况比妻子好不到哪去,额上的汗顺着英挺的剑眉往下滴。嗓子干的声音都哑了,也就生孩子这事实在不能替她干,要不然一定不让她亲自来。   躺到床上又折腾了两刻钟,孩子的头卡住就是出不来。产婆无奈地问:“周大人,孩子个儿太大,出不来。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周朗一双剑眉快要拧成麻花了,咬着后槽牙说出三个字:“保大人。”   “不……”静淑大喊一声,“我能生,我能生,别杀我的孩子……”   她身上的中衣已经被汗水打湿,长发湿湿的黏在脸上,突然把左手虎口放在嘴里狠狠一口咬出了血。   “你干什么?咬我。”周朗心疼地不行,把自己的手塞进她手里。那么纤细的一个人,却挺着那么大的肚子,以前就嘱咐过她少吃些,免得生的时候困难。可是她不肯,生怕少吃一口饭委屈了孩子。   一个柔柔弱弱的江南女子,无论大事小情都乖乖听话,唯有在孩子这件事上,固执地要给他一个最健康壮实的小娃娃。   “啊……”静淑大叫了一声,用上全身力气,疼的晕了过去。   “好了,好了,生出来了,恭喜周……天哪……”产婆失声大叫。   正在帮妻子擦汗的周朗吓得一抖,不会是大出血遏制不住吧,猛地回头惊问:“怎么了?”   “天……恭喜大人,恭喜呀……”产婆小心翼翼地分开两个小身子,剪短脐带,掏出嘴里的秽物,听到了两个孩子不算响亮、却足以证明一切正常的哭声。   “恭喜大人喜得龙凤胎。”产婆麻利地包好孩子,一个交给周朗,一个交给了陈晨。   陈晨见孩子平安出生,没有危急状况,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难怪生起来这么难,原来是两个。”   周朗抱着孩子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妻子,眼角湿润了。   静淑虚耗过度,一直昏沉沉的醒不过来,周朗担心她有事,把一碗暖宫补气血的姜糖水含在嘴里,一口一口地给她喂进去。   “醒醒吧,孩儿他娘,你不是想看儿子么,快点睁开眼瞧瞧,看一眼再睡,好不好?”他在她耳边低语,却不见她有半点动静。   小妞妞也来到了床边,看看刚刚吃饱了奶,安静地躺在母亲身边的两个小婴儿。“爹爹,好小啊……”   “嗯,妞妞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么小,以后慢慢就长大了。”周朗爱怜地摸摸女儿的头。   “小贝壳,红红哒。”妞妞把小手里的红色贝壳放在弟弟的襁褓上,指着他红红的小脸儿给爹爹看。   “弟弟像小贝壳是吧?那妹妹呢?”周朗轻声问。   “妹妹好看,像珊珊……”小妹妹粉嫩粉嫩的,正像妞妞手里拿着的一截粉色珊瑚。   “静淑,快醒醒啊,我们爷儿三都等着你呢。”她一动不动地睡了两个时辰了,周朗越来越怕。   “娘……”妞妞忽然大喊了一声,周朗正要命人抱她出去,就惊喜地发现妻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孩子好吗?”她哑声道。   “好,好着呢,你可是咱们家的大功臣。你瞧,这是老二,刚才妞妞说她像珊瑚,我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周元珊,小名叫小珊瑚,好不好?”周朗喜笑颜开,抱起二丫头给娘子看。   静淑看了看自己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既欢喜又苦笑:“又是个丫头是吧?果然和娘的命是一样的。”   “瞎说,什么一样?你呀,就是被岳母的经历吓到了,一心盼着生儿子,其实还是不放心我,怕我纳妾是吧?”周朗故意板起脸。   静淑有点委屈,自己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生下了女儿,他就板起脸,不就是嫌弃不是儿子么?   “噘什么嘴呀?”周朗绷不住了,在她小嘴上亲了一口,笑道:“你太能干了,一口气就凑了个儿女双全。瞧,咱们儿子在这呢。”   他抱起另一个襁褓,把一个更小一点的孩子给她看。   静淑怔怔地瞧着,难以置信:“生了两个?”   “对呀,所以说你厉害么。”周朗嘿嘿的笑。   “你……”静淑看看这个,又转过头去瞧瞧床边躺着的那个,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肚子里竟然存在了两个娃娃。“不会是你找来哄我的吧?”   周朗被逗得哈哈大笑:“我上哪去找个刚出生的孩子来哄你?你想想,你肚子那么大,可是这两个孩子哪个都没妞妞出生的时候个儿大。刚才生的时候那么难,原来呀,是因为两个才不好生出来的。这个臭小子最会偷懒了,他居然把头埋在二姐的腿弯里,小丫头被拽出来的时候,他就跟着一起出来了。产婆都说,从没见过这么耍赖的小男娃。”   静淑默默地盯着他的眼睛,在一起生活了三年的丈夫,有没有说谎,她看得出来。“可是,怎么会是两个呢?这种情况太少了吧?”   “你呀,难怪人家说一孕傻三年,你忘了周胜和玉凤就是龙凤胎了?咱们周家几乎每一代里面都会有一对双生子,祖父的两个姐姐就是双生,父亲的两个堂兄弟也是双生。咱们家生这一对小宝贝出来,一点都不稀奇。”周朗坦然笑道。   “娘……妹妹,弟弟,都有啦。”小妞妞也开心地瞅瞅这个,瞧瞧那个。   静淑这才完全信了,伸手摸摸自己的两个孩子,笑得合不拢嘴。   “手进被窝里去,别受了凉,”周朗捉住绵软的小手给她塞进被窝,温柔的帮她掖好被角。“再睡会儿吧,你也累了,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准备,一会儿睡醒了,我喂你吃。”   静淑心满意足,却还是觉得很疲惫:“那我睡一下,你们别走远了,不然我睡不踏实。”   “好,睡吧,我们就在这陪着你。”   她缓缓合上眼,嘴角带着满意的微笑再次进入梦乡。周朗朝着大女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不要打扰娘亲休息。小妞妞很乖很懂事,也学着爹爹的样子做了一个手势,捂着小嘴偷偷笑。   曾经的任性少年,如今儿女忽成行。周朗默默看着自己心爱的妻子,三个年幼的儿女,怎么看都看不够,嘴角的笑意怎么忍都忍不住。 第96章 更爱你   洗三这日,静淑下了地,到书案旁给母亲写了一封信,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她知道母亲一直十分关心这件事,生怕女儿也生不出男娃,可是她又不敢说出来。每次给女儿写信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是静淑能感觉到母亲的焦急和执着。   “怎么下地了?快回去。”周朗一进门就见她坐在椅子上,大手一伸就把人抱起来塞进了被窝里。   “我给母亲写信报喜呢。”静淑笑道。   “岳母大人?”周朗嘴角一翘,把手里的信笺递给她呵呵笑道:“那刚好,你瞧瞧这封信,恐怕给岳母的信要加上一页纸了。”   静淑好奇地睁大了眼,接过来看了看龙飞凤舞的笔迹,惊奇道:“这是……司马睿的笔迹?”   这下吃惊的就是周朗了,一张俊脸刷地一下子冻住了,俯下身来,强壮有力的双臂撑在她如花的脸颊两侧,虎视眈眈地问道:“你居然能看出他的笔迹?”   静淑看他吃味的模样,不由一笑:“可儿最喜欢他的字,还曾经跟他学过艺呢。”   “这我知道,上次小姨子还把他约走密谈去了,貌似是为了终身大事。他们如何我才不管,我问的是你。”周朗一脸愤愤的表情。   “我若与他有过来往,你当如何?”静淑玩心大起,憋着笑看他。   “我……我就去打死那个臭小子,吃着锅里的,还敢惦记碗里的。你和他……应该不会有什么来往吧?”周朗本是逗她的,根本就不认为自己端庄贤淑的妻子会和别人有瓜葛。   静淑终于憋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我一共就见过他两回,连句话都没说过,哪有什么瓜葛。他的字我倒是认识,因为可儿在自己的房里挂满了他的字,我每日去她那里都能看到,想记不住都难。”   周朗暗暗松了一口气,坏笑起来:“你好好瞧瞧信吧,司马睿这小子也有今天,丞相夫人托九王妃做媒,本以为肯定能成,丞相府连聘礼都准备好了。谁知岳母大人竟然夸了司马睿一大堆好话,最后说大女儿已经远嫁,要把小可儿留在身边,让她嫁在柳安州。哈哈……岳母太有意思了,居然在柳安州相看了几户人家,司马睿这几天已经急的挠墙了。”   周朗幸灾乐祸之际,静淑已经把信看完了,大概就是他说的这个意思。信得末尾提出了请求,他觉得不想让女儿远嫁应该是客气话,这期间恐怕另有原因,想让静淑写封信问问母亲,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不肯让可儿出嫁的。   “可儿的心思娘亲比我更清楚,她怎么会不同意这门亲事呢?求亲的是丞相府,而且司马睿也是一表人才,按照母亲的性子,就算是可儿并不倾慕他,也应该答应才是。这……我也觉得很纳闷。”静淑把信纸放下,苦苦思索。   周朗收起信纸笑道:“别琢磨了,管他呢,就让他着着急,也别替他问了。等他急的跳了脚再说吧。”   静淑缓缓摇头:“我自然不是为了他问的,我是担心可儿……这孩子心眼儿实诚,我娘又是个倔脾气,万一出点什么岔子……哎呀不行,我要赶紧写信送出去。”   “你呀……”面对自己的小媳妇,周朗也是无奈的很,只宠溺地瞪她一眼:“不许下地。”说着,就把偌大的黄花梨书案搬到了床边,帮她磨好了墨,才许她坐起来写几个字。   “我本来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你一回来,我就变成一朵经不起半点风雨的娇花了。”静淑嘴上嗔怪,心里却是甜甜的。   “那是自然,我是你丈夫,是你的大树,我不为你遮风挡雨,还能把这好差事给了别人?”周朗洋洋得意。   小珊瑚和小贝壳睁着懵懂的眼睛,看看爹爹又瞧瞧娘亲,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个小家伙儿刚出生的时候,比一般的孩子都要小。周朗特意找了两个高大壮实的奶娘喂他们,好像吃了她们的奶,孩子也能一样壮硕似的。不管这想法有没有道理,到两个孩子过满月的时候,确实白白胖胖的,已经长到跟普通的满月儿没什么区别了。   威远侯府的太夫人一手抱着一个胖娃娃,连连惊叹:“哎呦!哎呦呦!这一对金童玉女也太招人喜欢了,你们周家真是有好……”   老太太本想说好风水,突然想起来长公主和衍郡王被褫夺爵位的事,便改口道:“有好传承啊,听说周府上一辈的一位姑奶奶也诞下一对龙凤双生子,希望我们家小雅也能有这好福气呀。”   罗檀牵着刚刚会走路的儿子罗阳过来,嘻嘻笑道:“儿子,看来只有你一个小家伙不能满足太奶奶抱孙之心啊,爹爹得努把力再给你添个弟弟妹妹才行呢。”   众人哈哈大笑,小雅看一眼厚脸皮的丈夫,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自那日从京城回到威远侯府,小雅就在上房中长跪不起,因娘家获罪,令婆家蒙羞,她细诉了罗家对自己的恩情,又深表愧疚之心。面对一个这样主动请罪的媳妇,罗家长辈们还能说什么呢?毕竟她也没做错什么,还给罗家添了一个大胖孙子。   有罗檀全力护着,又有儿子撑腰,小雅在侯府的日子依旧甜蜜自在。只有一个下人因为说话不慎映射了郡王府之事,被罗檀打个半死,撵出府去,从此谁还敢对世子夫人不敬?   小贝壳至今还没有正式的名字,这是周添的长孙,周朗希望他的名字由父亲取。按理说,这满月酒京城里的周府应该有人来恭贺才是。可是,长公主和崔氏还在病中,周添跟随郭翼去了吐蕃打仗,二老爷周海自顾不暇,在朝中受尽排挤已经请了病假,周胜在太学读书也是郁郁寡欢。正当壮年的周腾还在天牢之中,据说已经吓得有些痴傻了。   毕竟是重长孙,长公主在病重还是安排了一份贺礼差人送了来。   晚上宾客散去,周朗帮坐在妆台前的妻子通发:“累了吧?既要做当家主母,招待宾客,还要照顾三个孩子。”   静淑嘴角噙着笑意,温柔地瞧着铜镜中朦胧的身影。不过转瞬之间,就从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变成三个孩子的母亲了。镜中的男人英挺沉稳,不再是新婚时负气少年的模样,而是尽职尽责地担起了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成了一个疼妻爱子的好男人。   “好了,这一头乌发,真美!”周朗放下牛角梳,大手扶在他双肩,由衷地赞叹。   “三个孩子了,我都觉得自己老了。你梳头的时候,有没有见到白发呀?”静淑拾起长发,拨开细瞧。   “没有白发,一根都没有,你才多大,不过双十年华而已,也敢说老?”周朗笑道。   静淑起身想去厢房里看看孩子:“今晚刚刚满月,你就把孩子们都送去给奶娘了,我这心里空落落的,不去瞧瞧总也觉得不踏实。”   周朗含笑把丰润白皙的妻子抱在怀里:“刚才不是已经看过了么,而且,这一个月,咱们俩都是围着他们转。如今终于把孩子养的壮壮实实的,也可以放心了。你空落落的,我帮你填满如何?”   男人戏谑地吻在了耳垂上,静淑自然明白他想要什么,只是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亲热过,此刻,竟然有点生疏了。   周朗猛地将双唇贴到她柔软的红唇上,舌尖肆意描绘著她的唇形,语气中有点委屈地说道:“多久没有亲热了?是不是都不记得你男人的滋味了?”   静淑被他吻得难耐,正要说话,就被他托着丰臀坐在了妆台上。被强烈的念想包围,她忍不住嗯哼了一声,然後迎合着他张开了樱桃小嘴,男人便乘势长驱直入,舔舐着她口腔中的每一寸土地。彼此吸吮著对方的津液,如同是在沙漠遇到甘露般,贪恋地吸吮着,他的舌灵巧地邀请着她的舌,两舌缠绕在一起,默契地共舞。   同时周朗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解了中衣,尽情地流连在饱满的令人沉迷的地方。“娘子,你不仅身子丰盈,这里也鼓得厉害。沐浴前孩子不是才吃过么,怎么又涨成这样了?是不是因为为夫这月子伺候的好。”   静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就不肯接话。不过这一个月,他确实辛苦地伺候老婆孩子,想尽法子找好厨子给她做好吃的,补身子。这才让她面色红润,气血充盈,孩子的粮食也很足。   终於周朗不舍地离开她已经发肿的双唇,离开时两人唇齿间拉出了一条长长地银丝。然後他在她的脖颈上舔咬著,不放过任何一寸肌肤,留下了一个个激情的痕迹。嘴里没了遮掩,身上的刺激一阵接一阵,无法克制,终於从喉咙里细细的溢出声声低吟。   听见娘子惹火的声音,男人更卖力了,上下游移,埋首吸吮,忍了这么久,终于解了馋。   小娘子彻底无力了,下腹象有团火在烧一样,她完全沈浸在男人的爱抚之中了。   突然间,男人感受到爱妻全身紧绷,气息阵阵急促。他再也忍不住了,“静淑,看著我。”他捧起她红润的小脸,哑声道:“我爱孩子们,更爱你。”   随著这句话,男人一个挺身,用行动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心心相印的小夫妻,眼里再也看不到世间万物,唯有眼前人——在心上、在眸中、在唇齿之间,每一寸每一缕的爱恋,在寒冬的夜晚火热痴缠。   后半夜,静淑窝在他怀里睡得安静香甜,周朗看着小娘子娇俏的睡颜,却睡不着了。听说圣上打算招自己和郭凯回京任职,那个风雨飘摇的家依旧凶险处处,如何保护好她和三个孩子?还是私下里向皇上请命,请求继续驻守边疆?   周朗轻轻动了一下手臂,让她睡得更舒服一点。略带薄茧的指肚摩挲着爱妻红润的脸颊,轻声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和孩子们受一丁点儿的伤害。我一定会护着他们好好长大,等咱们白发苍苍的时候,过含饴弄孙的安乐日子。” 第97章 宠女儿   冬月初十,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飘散下来,只一个晚上就过脚面了。   小妞妞趴在窗台上,睁大乌溜溜的大眼睛透过厚厚的窗纱瞧着外面,却也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颜色。   “娘,我想出去玩。”小姑娘转过头眼巴巴地看向母亲。   “不行啊妞妞,外面下雪呢,很冷的,还容易滑倒,你在屋子里和弟弟妹妹玩吧。”静淑一边抱着小贝壳喂奶,一边温柔地看向大女儿。   房门一响,一团冷气从外间冲了进来。满身是雪的小四辈儿飞奔着跑进来,把手心里攥着的小雪球捧到妞妞面前:“妹妹,我给你送雪来玩了。”   妞妞惊喜极了,捏起小雪球张大了嘴,却听小表哥哈哈的笑了起来:“小傻瓜,这个不能吃。”   “我不……呲……”被误解的妞妞撅起小嘴,扬手就把雪球抛到四辈儿脑门上。   “哈哈……真好玩。”四辈儿捡起摔裂的半个雪球,又扔回到妞妞的花棉袄上。   小妞妞也嘻嘻地笑了,想要抓雪球打他,却只抓到了一点雪沫。小丫头失望地四下瞧瞧,撅起小嘴看着哥哥,委屈道:“哥哥,怎么办?”   “咱们出去打雪仗吧。”四辈儿拉住妹妹肉呼呼的小胖手就往暖榻下面拉。   “娘……打雪藏……”妞妞萌萌的大眼睛充满期待。   “不能去,刚才不是说过了么,外面冷,还容易滑倒。”静淑见孩子不听话,就拉下了脸。   妞妞大眼睛里委屈地蓄了泪珠,指着四辈儿道:“哥哥去……”   “哥哥是男孩子,你不一样。”静淑耐心地解释。   “婶婶放心,我会看好孩子的,娘说了,我是男子汉,要保护小妞妞。”四辈儿拍着胸脯保证。   静淑缓缓摇头:“不行啊,外面很冷的,把你们的小耳朵冻掉了怎么办?你保护妞妞也不管用啊,还是乖乖地坐在屋里,婶婶给你们做好吃的地瓜糖球好不好?”   四辈儿舔舔唇,马上露出吃货的本质,狂点头说好。妞妞在一旁委屈的,小嘴都快拧成麻花了。   周朗进门的时候,就见女儿眼泪汪汪的憋屈样,笑问道:“咱们家的宝贝闺女这是怎么了?”   “爹爹……”妞妞像见到救星一样扑进父亲宽厚的怀抱,“我想出去玩。”   “诶呦!就为这点事还哭鼻子呀。来,爹爹带你去打雪仗。”周朗帮女儿系好扣子,又在外面给她套厚棉袄。   “外面那么冷,着凉怎么办?”静淑不满地瞪他一眼。   “雪已经停了,太阳出来一晒挺暖和的,给她穿厚点不就行了,我可看不了宝贝闺女掉金豆子。”周朗把女儿包裹成一个大棉球,扛在肩上就出去了。   “你呀,就是太宠她了。”静淑紧追了两步气呼呼道。   比她更看不了周朗宠孩子的是岳母孟氏,也正因为不满周朗的“行径”,才给了司马睿钻空子的机会。   原来,过了没几天,周朗和郭凯果然接到了京中的调令,接任的官员也来到登州。两家一同启程,到京中赴任。郭凯任从三品少府监,周朗任从五品金吾卫中郎副将。表面上看,两个人的官职都没有升降,只是平迁而已。但是郭凯的的官职是个不太重要、也不太闲散的位置,干好本职工作就行了。而周朗却是在皇上身边执行带刀侍卫的差事,这是个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当然,如果搞不好,也有掉脑袋的风险。   坐在返程的马车上,静淑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皇上已经降罪周家,按理说应该不想见你才是,可是他为什么要安排你做御前侍卫的官呢?”   周朗低头瞧瞧怀里的儿子小贝壳,吐吐舌头逗他笑:“皇上不也准了父亲去吐蕃立功么?终究是血浓于水的关系,只要不是谋反,其实都可以原谅。我觉得,舅爷爷这是在考验我,想看看我人品如何。周腾并未在秋后问斩,吐蕃最近连连大捷,皇上也许会宽恕周家的。”   “只是京中不比登州,你在朝中也许会遇到排挤刁难,像二叔那样,也挺难的。”静淑担忧地看向丈夫。   周朗轻轻一笑:“别担心,我不会像二叔那么脆弱,每一个机会都伴随着风险,走的越高,跌落下来就会越疼,要有足够的谋略才能保住自己的安稳。”   “嗯,我信你!”小娘子温温柔柔地把头倚在他肩上,太多的谋略她没有,不过有一个遮风挡雨的男人就够了。   到了周府,周朗才发现周家因财力不支,自己兰馨苑的下人仅剩两名看门扫地的婆子了。这样正好,索性全部换成了从登州带来的仆从。   长公主和崔氏依旧缠绵病榻,相反一直卧床的沈氏却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渐渐好转,人们都说沈氏是被吓出来和气出来的心病,而今周腾被关在天牢里,她反而轻松了。小环早就想走了,可是崔氏拿着她的卖身契不肯放,小环不明所以,也只能在默默思忖中忧郁度日。   彩墨喜滋滋地从外面走进来:“咱们家孟夫人来京城了,还有二小姐,三夫人要不要回娘家去瞧瞧。”   静淑惊喜地站了起来:“真的?娘来京城了?”   她简直难以置信,娘的身体不好,一直没有离开过柳安州,如今怎么突然来京城了。   小娘子欢欢喜喜地叫上男人,抱上娃娃们,去高家在京中的宅子看望母亲。从登州带回来的特产不少,刚好可以给母亲送去尝个鲜。   马车刚刚拐出街角,就被人迎面拦下。司马睿笑若春风般温暖,拉住周朗马缰问道:“你们一家这是要去哪里呀?”   周朗也不傻,盯着他瞧了一会儿,转瞬哈哈大笑:“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消息还挺灵通……”   司马睿拉住他胳膊低声道:“嘘!小点声,大姨子还在车里呢,给点面子成不?”   周朗忍俊不禁的止了笑,扬声道:“岳母大人到京城来了,我们一家自然要去拜会。”   司马睿嘴角一挑,装模作样的说道:“既然刚好遇上了,那就陪你一起去给高夫人请个安吧。”   周朗夸张地点点头:“啊……真是好巧,好巧啊。”   静淑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丈夫浮夸的演技,扑哧一下就笑喷了。   到了高府门前,下了马车,妞妞搂着爹爹的脖子要骑大马。周朗不甚在意自己的形象,把女儿举起来就放在了肩上,让她骑在脖子两侧,给她当大马。   静淑亲手抱着儿子小贝壳急急地往里走,彩墨抱着小珊瑚赶紧跟上,司马睿乍着两手有心想要个孩子过来抱抱,可是那么小的娃娃,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只好把双手背到身后,悠闲地朝里溜达。   孟氏带着可儿迎了出来,静淑欢喜地把儿子递到母亲手上:“娘,这就是您的小外孙。”   “哎呦!真是又白又胖,虎头虎脑的,真招人喜欢。”孟氏一见外孙,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甚至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周朗和司马睿。   可儿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心上人,朝他偷偷笑了一下,就去接彩墨手上的小外甥女。司马睿悄悄观察着孟氏的动静,见她没留意这边,就偷偷走到可儿身后,揪她袖子,想让她借一步说话。   可儿不理他,抱着小珊瑚紧追着母亲的脚步进去,坐到了孟氏身边的榻上。这下司马睿没辙了,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周朗。   孟氏也抬眼看向了两个俊逸青年,招呼着自己姑爷道:“姑爷快坐吧,妞妞怎么能骑在你爹身上呢?快下来,这位是……”   “这是我的好朋友司马睿,刚才在路上凑巧遇到,听说您来了,他就一起来拜会。”周朗不敢在岳母面前嬉皮笑脸,一脸认真的答道。   “晚生司马睿拜见伯母。”司马睿规规矩矩的行礼,孟氏却是愣住了。   早就听说丞相之子玉树临风、儒雅俊逸,但是听说是一回事,亲眼所见是另一回事。大姑爷也很英俊,但是他身上有一种尚武之人才有的刚硬,可是司马睿身上没有。连眼神都是读书人的雅致从容,举手投足间恭敬有礼,孟氏心中暗赞,难怪女儿喜欢他,的确是个难得的佳婿。   只是…… 第98章 做红娘   孟氏客气地让了座,就低头逗弄怀里的外孙,把司马睿晾在了一边。   可儿也忙着跟小外甥女玩耍,根本不看他。   司马睿瞧瞧这个,看看那个,如坐针毡,只能使劲地朝周朗使眼色,让他帮忙说好话。   周朗朝他眨眨眼,皱起了眉头,不是我不乐意帮你,而是这事真不知道该怎么帮呀。静淑看了一眼挤眉弄眼的两个大男人,掩唇偷笑。   “驾驾,大马快跑……”小妞妞闲着无聊就拍爹爹的头,让他动一动。   “好,大马要跑了,小妞妞坐稳了。”周朗在屋里小跑起来,一踮一踮地逗得女儿咯咯直笑。   孟氏诧异抬头,“姑爷这……这成何体统啊,会把小孩子宠坏的,以后就失了规矩了。”   “哦,”周朗这才想起岳母是一个古板到不近人情的人,知道她太重规矩,只是没想到连小妞妞这样的娃娃都要被要被她束缚在规矩之内。   周朗举起双臂想要把小妞妞抱下来,谁知小丫头玩的正欢,不肯下来,扁扁小嘴儿就带了哭腔。“好好,乖宝别哭,咱们接着骑大马。”   周朗舍不得女儿掉眼泪,就驮着她继续在屋里转圈。孟氏无奈地摇摇头,暗自咽下一口气。这是姑爷,她终究不好多说什么,但是这种教育孩子的方法,是孟氏最反感的。如此溺爱,百依百顺,若是从小养成了习惯,等到孩子大些还能管得了吗?   孟氏不好意思张口,就责怪地看了一眼女儿。静淑会意,微微低下了头:“娘,回去我会好好跟他说的。”   司马睿在一旁察言观色看出了端倪,了然地翘了翘唇角,温和说道:“阿朗,长辈说的没错,都是经验之谈。哪有父亲不疼爱女儿的,只是你这么个宠法,过几年妞妞长大了,再想教他好习惯也难啊。高夫人这才是真正的为妞妞着想,你快让她下来。”   周朗这个气呀,狠狠瞪他一眼。你个卖友求荣、见风使舵的怂人,一会儿出去再跟你算账。当着孟氏的面,他当然不好发作,司马睿瞅准了这一点,借题发挥。   “来,妞妞,跟伯伯来玩。”司马睿终于找到了表现的机会,起身去抱妞妞。   “不行,她会哭的。”周朗闪身躲开。   “找些好玩的哄哄她不就行了,再说了,小孩子嘛,哭一声两声的也没关系。”司马睿拿捏着说话的分寸,偷眼观察孟氏的表情。   果然,孟氏抬头看了过来,说道:“是啊,司马公子说的有道理,小孩子就要严加管教才能养成好习惯,不能一味地宠着她。”   妞妞不肯下来,见有人来捉她,抱着爹爹的头哇哇大哭起来。静淑也舍不得孩子哭,幽怨地看了一眼司马睿。周朗就更别提了,若不是有孟氏在场,肯定一脚把他踹门外去了。   “妞妞别怕,爹爹不会把你交出去的,走喽,咱们去外面玩。”周朗转身驮着妞妞出去,咬牙切齿地瞪了司马睿一眼。   司马睿厚着脸皮干笑两声,凑过去瞧白白胖胖的小贝壳,捏捏小手道:“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这是最简单的道理,竦萃丘冢,礼不废也。先贤孔孟留下的教子之道,自然是十分有道理的。”   孟氏开始重新打量司马睿,发现他并非传闻中那么孤高自许,桀骜不驯。把手里的孩子交给静淑,孟氏命小丫鬟再给司马睿换新茶来。   重新落坐,司马睿激动的心里突突直跳,努力稳着心神,依旧彬彬有礼,儒雅谦和。喝一口新茶,叹道:“这是……”他眉梢一动,又品了一口,点头道:“若我没有尝错,这应该是十年以上白毫银针,用桂花树下埋了三年的雪水煮成,好香啊!”   孟氏大喜,竟有一种得遇知音的感觉,难怪女儿倾慕他这么久,果然是难得的佳婿。那年周朗到柳安州时,孟氏也曾用自己珍藏的白毫银针招待姑爷,可是周朗对茶没什么研究,根本就没有尝出来茶的好坏。那日舟车劳顿,他只当做解渴的水,一口气就喝了一杯,让孟氏连连惋惜,都不舍得再拿出来给他糟蹋了。   当然,大姑爷对闺女好,她也高兴,对周朗也很满意。可是,这种跟丈夫一样粗枝大叶、好武斗狠的男人,终日生活在一起,终究是无趣,有时候她也会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静淑惋惜,深宅之中,没有知音的日子不好过啊。   一番交谈下来,司马睿小心逢迎,完全顺着孟氏的意思说话。把未来丈母娘哄得频频点头,甚至热情地留他吃了饭再走。   可儿在一旁都快笑抽了,平日里端着清高架子的睿哥哥,今天甩开膀子哄人,竟是不知他还有这一套的。静淑却有些气愤,这妹夫心眼子太多,拿自己男人当垫背的了。   “静淑,你来厨房帮个忙,娘亲手做两个菜招待姑爷和司马公子。可儿你和彩墨带孩子到后宅让奶娘喂喂他们,这一会子了,应该也饿了。司马公子略坐坐,让姑爷进来陪你吧。”孟氏拉着大女儿的手起来。   静淑瞧出来娘是有话要说,就把小贝壳交给彩墨,跟着母亲去后厨。司马睿赶忙起身行礼相送,嘴上说着温和礼貌的客气话。   周朗进门,不客气地瞥了他一眼,揶揄道:“岳母留你吃饭,不过是句客气话,你说你厚着脸皮跟进来请个安就罢了,还留下吃饭,这要是传出去,多不合适。你说你好歹也是丞相公子,缺一顿饭吃吗?”   “怎么不合适了?哎,咱就刨了可儿这一层关系不说,假如说是柳安州的其他官员家眷进京,比方说柳节度使家来人了,那我也应该拜会一下的吧。”司马睿一本正经道。   “呸!你别大言不惭了,那是你表舅,你当然应该拜会了。”周朗歪着脖子不买账。   “对呀对呀,高家跟我表舅家是邻居,世代交好。你说高将军的家眷来了,我作为晚辈是不是应该来看望一下?”   “若是没有提亲那事,你这借口还说的过去。但是……”   “但是提亲这事只有我姨母九王妃知道,又不是满大街都知道。诶!对呀,将来说起来就是高夫人进京,我作为知礼的晚辈前来拜会,高夫人慧眼识英才,一眼就相中了姑爷,这传出去都是一段佳话呀。”司马睿含笑点头,沉浸在美妙的幻想之中。   “我呸!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么不要脸,要是知道我才不带你来呢。”周朗气的喝下一大口茶。   司马睿摇着头啧啧叹道:“哎呀,这陈年的白茶是养生宝,你这般牛饮,岂不是糟蹋东西,难怪岳母不喜欢你。”   “嘿!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那是你岳母吗?你给我滚出去。”周朗毫不客气的开始行使半个儿的权利,以当家作主的姿态撵人。   “别别别……”司马睿不跟他逗了,起身作揖道:“今日你帮了哥哥的忙,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改日一定肝脑涂地加倍奉还。远的不说,明天在醉八仙,我招呼弟兄们设宴给你接风。”   “哼!”周朗傲娇地一甩头,不跟他一般见识。   司马睿干笑了两声,用红梅花逗着小妞妞继续说道:“刚才看高夫人的神情,是把妞妞她娘叫去拿主意了。一会儿回来,你赶紧帮我问问,症结到底在哪呢?”   周朗懒散的一笑,摇着女儿小手道:“看心情吧。”   “别呀,老弟,咱俩这么多年交情,关键时刻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我比你大两岁呢,你家孩子都仨了,我这还是光棍一条的,难道你想让我祖母和我娘哭着去找你不成。”   “别别,千万别来,我可受不了这个。”司马家老太太的叨叨劲,周朗小时候是领教过得,至今心有余悸。“不过,我还真是想不通,以你司马睿的相貌家世才学,满京城挑着找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怎么就拖到现在了呢?”   司马睿悻悻地答道:“以前呢,总是想先立业后成家,考上状元还愁娶不到一枝花?后来可儿总是缠着我,我觉得女人好烦,就懒得成亲。这一晃就这么大了,那天她说自己要嫁人了,以后再也不会缠着我了。我才发现心里空落落的,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原来这么多年不急着成亲,就是因为知道身后有一个姑娘一直还没有长大。她从小就傻乎乎地追着我,让我等着她,等她长大了就嫁给我。可是等我真的想娶她的时候,高夫人却不同意,不知道为什么。”   周朗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谁能想到,不可一世的状元郎也有因为娶妻遭难的时候,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去帮你探探口风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司马睿赶忙起身作揖,推着他去后厨。   孟氏一边切着姜丝一边跟静淑说着话:“他确实出众,我就担心只是可儿一厢情愿。这情形跟当初你爹那时候一模一样,二十多岁了不娶妻,娘就是因为仰慕他才嫁进高家。谁知……唉!你说这才学、样貌、家世处处都好的公子,怎么会这么大了还没定亲呢。就怕是心里有别人,若是可儿稀里糊涂地嫁过去,将来要受一辈子的苦。我只有两个女儿,别说是得罪丞相府,哪怕是豁出命去,也要给女儿找个知冷知热的好姑爷。”   “娘,我瞧着他对可儿也是有意的呀。至于一直没有定亲……”静淑对司马睿也不太熟悉,一时说不上来。   周朗探听到情报,喜滋滋地跑回前厅,坏笑着说道:“原因知道了,答应我三个条件,就告诉你。” 第99章 你真好   司马睿兴冲冲地跑过来:“莫说三个,三十个我都答应你。”   “好!第一,以后在岳母面前要抬高我、贬低你自己。第二,在我夫人面前,要给我留足面子。第三嘛……暂时还没想到,等想到了再说吧。”周朗抱着女儿,一本正经地摇头晃脑。   司马睿“噗”地一下笑喷了,捂着肚子道:“好,答应你,快说吧。”   周朗说明原委,笑骂道:“活该,谁让你总摆着一副清高的臭架子,被别人追着的感觉挺美是吧?现在也让你尝尝追人的滋味。”   司马睿嘬着牙花默默点头,风水轮流转,总有遭报应的时候。不过,眼下没有时间感慨,还得想个法子哄好丈母娘才行啊。   可儿是未出嫁的姑娘,孟氏没有古板到不允许她见外男,却也没有开明到可以和外男一个桌子上吃饭。于是,饭分作两桌吃,外间正厅上是周朗陪着司马睿用膳。里间暖阁里是母女三人哄着小妞妞吃饭,中间隔着一道屏风,说话的声音互相之间能听到。   孟氏一边把蒸得软烂的肉末茄子喂给外孙女吃,一边瞧着小丫头笑。   “娘,您也快吃吧,我喂她就行了。”静淑温柔笑道。   “无妨的,你瞧妞妞多乖,吃的真香啊。你和可儿小时候都不大爱吃饭,像小猫似的吃一点就饱了。”孟氏道。   可儿看看活泼可爱的外甥女,笑道:“妞妞这半天就没闲着,一会儿骑大马,一会儿捉迷藏,幸亏我姐夫体力好,要不然也得被这小丫头累趴下。不多吃点,她有力气玩吗?”   孟氏点点头:“这倒也是,娘不爱动,你爹常年不在家,你们小时候也都不爱动。姑爷虽是特别宠溺她,不过倒也是个脾气好、有耐心的好父亲,妞妞有福啊。”   周朗听到丈母娘夸自己,心里倍儿爽,挺了挺腰杆,吃的更美了。司马睿一看急了,你不能光顾着吃,忘了正事呀,于是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娘,以前您身子总是不好,也出不了远门。如今竟如此康健,我瞧着都觉得惊喜呢。”没等周朗说话,里屋又响起了静淑的声音。   可儿嘻嘻笑道:“姐,你不知道,本来母亲还在养病呢,自从接到你的信,得知新添了一对龙凤胎。母亲笑得呀就合不拢嘴了,当天就下了地,连喝了三天药,身子就奇迹般的好了,之前听九王妃说要把姐夫调回京中任职,就坚持要来看看外孙呢。”   静淑也微微一笑,其实母亲的病多半是心病,对命运哀怨、顾影自怜。对父亲幽怨,又觉得自己没能生出儿子,低人一头。瞧见庶子,心里也不得劲儿。   一般没有生出儿子的母亲,就特别希望女儿能生出儿子,她会觉得心里压抑了多年缺憾终于得以弥补,可以扬眉吐气了。   屋里暂时陷入了沉默,屋外却热闹起来。   司马睿抓住机会赶忙找话题:“这道冰糖蹄筋烧的真不错,柳安州的菜色就是好吃。”   周朗赶忙接话:“那是岳母大人的手艺好,这道菜不是谁做都这么好吃的。”说完,得意地朝屋里望了望,可是隔着屏风什么都瞧不见。   但是能肯定的是屋里的人绝对听到了,司马睿挑起大拇指给周朗瞧瞧,两个人憋着笑继续说话。   “阿朗,你真是有福啊,有个温柔贤淑的好妻子,还有了三个小宝贝,儿女双全,真是让人羡慕啊!”司马睿起了话头,拼命朝周朗使眼色,生怕他错过好机会。   周朗故意卖个关子,不接话茬,夹起一块咕咾肉放进嘴里,被司马睿掐着脖子吐了出来,咳了两声道:“是啊,我们这等俗人也没啥太高的追求,娶妻生子,全家和乐就足够了。像你这样的状元郎,才华横溢、玉树临风,一直到现在还不娶妻,难不成是没有看上眼的?”   里间暖阁忽然安静的出奇,除了小妞妞吃饭的动静,再没有旁的半点声音,看来是侧耳倾听呢。   司马睿朗声道:“哪是看不上,是早在几年前就动了心,等着小姑娘长大呢。”   “哦?不知是哪家姑娘,让司马公子痴恋了好几年哪?”周朗无声地坏笑。   司马睿气的踢他一脚,柔声道:“我心底里的人,岂能随便说了出去,如今她及笄了,我自当明媒正娶,绝不会到处胡言乱语,坏她名声。”   里屋饭桌上,可儿捂着嘴,笑得满脸绯红。孟氏嗔怪地瞧一眼女儿,拿起筷子接着喂小妞妞。静淑在一旁低声道:“他竟是一直在等可儿长大,这下母亲可就放心了。”   孟氏用眼神示意她噤声,万一让司马睿听见多不好。   里屋外屋都解了心结,进入开心吃饭的阶段。饭后天色已晚,周朗一家和司马睿都告辞离去。第二天,孟氏当然要去看望九王妃,十分“凑巧”地在九王府遇到了丞相夫人梅氏。梅氏端庄大方,满身书卷气,对这位未来婆婆,孟氏很满意。于是,九王妃从中牵线,两家议定了婚事。   梅氏说曾经请高僧为司马睿批过八字,说是明年不宜成婚,若是拖到后年就太晚了,不如在今年年底成亲。虽是仓促了些,但是聘礼早已备齐,婚礼肯定周全,不会因为时间短而有失礼之处。   九王妃坐在一旁暗笑,司马家为了儿子的婚事早就急的转圈了,如今好不容易定了下来,他们真是恨不得马上把新媳妇娶进门。孟氏却有点舍不得,毕竟女儿年纪不大,希望能在身边在守一年。可是她终究架不住司马夫人百般哄劝,又有九王妃在一旁帮忙撮合,便应下了腊月底成亲。   醉八仙是京城最好的酒楼,此刻天字一号雅座里热闹非凡,九王府的小厮进来喜滋滋地报告世子李惟,九王妃和丞相夫人已经为司马睿订了亲,未婚妻是骠骑将军家的二小姐高静娴。   “好,赏!”司马睿解下钱袋就大方地给小厮扔了过去。   这下群情激奋,撸胳膊挽袖子开始恭贺司马睿,一坛女儿红瞬间就见了底。   人群中犹以郭凯最为热烈,回京见到了一群好哥们儿,终于可以放下一方父母官的端庄架子,敞开了闹一闹。   “司马睿,你小子一直孤芳自赏,闹了我们多少人的洞房,如今终于轮到你了,走着瞧,不把新娘子闹哭了就不算给你面子,哈哈哈。你那未婚妻我没见过,不过她姐姐——阿朗的娘子,我是见过的呀。真是水样的江南女子,柔美羞怯的,这洞房花烛夜……哈哈!来我先敬你一杯。”郭凯大笑着弃了酒杯,端起了大海碗。   李惟在一旁打趣道:“郭凯你先别吹啊,可儿跟她姐姐还真不一样,你要是去闹洞房,说不定哭着出来的是你。”   秦岩突然反应过来:“对呀,骠骑将军家的二小姐,不就是周朗的小姨子么?哎!你们俩居然成连襟了,你们得喝一个呀。”   王康嘴最损:“喝一个哪行?起码得喝仨。你看周朗家这么快就仨孩子了,司马睿你得加把劲啊,这生孩子的诀窍你得多问问阿朗才行,喝仨喝仨。”   郭凯跟司马睿干了一碗,豪爽地用袖子一抹嘴,坏笑道:“生孩子还有什么诀窍啊?无非就是多干呗,阿朗孩子多,那是阿朗干得好。”   一群小伙子哈哈大笑,周朗也喝得半醉了,挑眉道:“我干的好怎么啦?有什么可笑的,你们家自从生了四辈儿就没动静了,是不是你这两年老了,干不动了?不行了吧?”   人们爆笑起来,郭凯站起身来,一只脚踩在椅子上:“不行?当男人的就不能说这两字。床上行不行,回去跟自己娘们说。今儿咱们就说说酒量行不行,来,一块干一碗。”   这顿酒从午时一直喝到了太阳偏西,一群人才摇摇晃晃地从醉八仙酒楼出来。刚走了没几步,就见几个小孩子用小石子在追打一个醉鬼,那人佝偻着身子,抱着酒壶,边喝边哭,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周朗的酒一下子就醒了一半。“二叔,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喝闷酒?”   郭凯也走上前扶住了他:“二舅,你怎么了,哭什么?”   周海回头一瞧,李惟、司马睿等人都是朝中新秀,其他人有的不认识,但是从衣着气度上也能看出家世不凡。“阿朗啊……呜呜,你们的朋友们真好,还愿意和你一起喝酒,二叔……二叔已经找不到一起喝酒的人了。”   周朗叹了口气,扶着周海往前走:“二叔,咱们回家,我陪你喝,别在街上哭了。”   “你也嫌我丢人是不是?阿朗,我不回家,回家你二婶还要说我,嫌我丢人。”周海又抹一把泪。   周朗和郭凯都是晚辈,不好意思说什么。但是李惟辈分高,父亲九王和周海的母亲长公主是亲姐弟,所以这是他表哥。   李惟沉声道:“二表哥,仕途不顺不丢人。但是你若因此一蹶不振才是真的丢人,你看阿朗,何曾像你一样怨天尤人、自暴自弃,皇上不是照样重用他么?”   周海不敢跟九王世子顶嘴,委屈地扁扁嘴,看着周朗道:“阿朗,咱们家就靠你了,你好好当差,我先回家去了。”   周朗回到家,看到妻子正在给小珊瑚喂奶。就凑到榻上,偎在妻女身边,低声问道:“娘子,我家败落至此,你有没有觉得被人瞧不起?二婶都瞧不起二叔呢。”   静淑看向满身酒气的男人,伸出温柔的小手抚上他的脸颊:“别人怎么想是他们的事,咱们管不了,我只知道照顾好孩子们和你的生活,过好咱们自己的小日子就够了,管他们是不是瞧得起呢。二婶瞧不起二叔,那是她不爱他。我的男人,我永远都是仰慕的,怎么会瞧不起呢。”   周朗嘴角翘起,双臂圈在她腰上,美美地枕在她带着奶香味的大腿上:“娘子你真好!” 第100章 出狠招   静淑心疼周朗喝了那么多酒,晚上特意给他做了醒酒汤和几个清淡的小菜。周朗却并未感觉到醉的难受,反倒是压着她无休无止地索求,想她想的难受。小娘子一个人要带三个孩子自然辛苦,周朗也舍不得像以前一样毫无顾忌地折腾大半夜。   早晨天刚蒙蒙亮,周朗就起身去宫里当差了。静淑缓缓抬起眼帘,撑着胳膊想起来伺候他洗漱,被一双大手按在了床上:“趁孩子们还没醒,你多睡会儿吧,我洗把脸就走,不需要伺候。”   静淑知道他疼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嗯了一声继续缩回被窝里:“夫君辛苦了。”   周朗笑着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我不辛苦,娘子更辛苦,白天伺候娃,晚上还要伺候我,娇弱的身子却要承担这么多。”   他一提这话,静淑马上想起昨晚他抱着自己温柔舔咬,激烈耸动的情景,圆润的小脸浮起醉人的红晕,引得他又在脸颊狠狠亲了一口,才依依不舍地去了。   金吾卫守卫的是皇宫,自然个个是一身功夫的好手。但是这种天子眼皮子底下的差事,一不小心碰上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有可能就会掉了脑袋。真正的官员升迁,也不是靠比武练兵实打实地拼出来的,除非出了大事立下大功,否则还是靠关系。   周朗的位子已经被一个叫做齐墨的六品侍卫队长盯了好久了,他是岭南节度使的儿子,在京中混了多年一直没有出人头地,皇上又不肯放他走,所以最近卯足了劲表现自己,只等年纪稍大的副将调走以后,这差事能轮上自己,谁知竟被周朗占了。   早上换班,他便在一旁嘟嘟囔囔地发泄怨气:“鸠占鹊巢,哼!卖力气干活的人得不到好报,反倒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小子得了脸,真是憋屈,兄弟们,晚上换了班以后我请大家喝酒。”   他一向出手阔绰,父亲又是一品大员,众人大都跟他关系不错,当即有人响应,热烈地讨论去哪家馆子,把新上任的周朗晾在了一边。   周朗面色平静,换好衣服开始点人手。   “阿朗,第一天当差可还适应?”一个清冷的声音传过来,众侍卫都吓得一抖。在宫里当差久了,自然能听出来这是九王的声音。九王与皇上同是太后亲生,身份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他说句话,皇上没有不应的。   “拜见九王千岁。”众侍卫赶忙行礼。   周朗也行了礼,爽朗回道:“回王爷的话,无论干什么差事都是为国尽忠,都一样能够适应。今日第一次与兄弟们见面,我们正商量晚上换班之后一起去喝一杯呢。”   “那就好,本王最烦那些拜高踩低的小人,若是有人因为周家的事对你有偏见,只管说出来,本王决不轻饶。爵位虽是没了,但是骨肉亲情还在,舅爷们不会看着你受欺负的。”九王沉着脸上早朝去了。   齐墨等人早吓得一身冷汗,这才体会到皇亲国戚的厉害,哪怕是获了罪的,背后的靠山也不容小觑。众人讪讪地看向周朗,不知说什么好。   周朗大步走过来,齐墨有心往后退,又觉着太丢人,索性梗着脖子硬撑着。   大手拍在了齐墨肩上,周朗笑道:“兄弟,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职务是圣上安排的,你我都是听命而已。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今日我在这里,明日也许就去别处了,希望我们共事的日子能成为好哥们儿。今日初次见面,晚上我请大家喝酒,叫上我以前在京兆府的好兄弟宋振刚、罗青他们,大家都在京中,低头不见抬头见,估计也有互相认识的。”   这时有一名金吾卫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那年太后宫中的琉璃塔失窃,还是京兆府捉到的江洋大盗。周副将不就是当年的神箭周郎么?只是这两年没怎么见过你。”   “这两年我在登州做都尉,抗击海上来自高句丽的流寇,保一方安宁。”周朗坦然答道。   “我们都听说过登州治理流寇海盗,做的非常好,没想到大英雄竟然到我们身边来了。”众人面露喜色,周朗心里也踏实下来。   带队巡查的时候,路过长丰公主的玉锦宫,周朗迟疑了一下,没有进去,而是随着另一个小队径直去了御花园。   他虽想得周全,能躲就躲,可是长丰公主却并未打算放过周家。自从受辱之后,刁蛮公主就等着颁下圣旨将周腾秋后问斩。可是已经进了冬月,竟然还有处死他的消息。父皇又准了周添去吐蕃打仗,戴罪立功。而且最近吐蕃连传捷报,看来有可能赦免了那厮的死罪。   皇上已经为长丰公主定下了亲事,明年四月出嫁,对方是新科探花郎,一个家世并不显赫,很是儒雅的公子。李长丰对他并不满意,皇姐长平公主的驸马他都瞧不上,何况那还是个状元郎。恐怕父皇就是觉得身上有了污点,才特意选了这么一个家世普通,老实巴交的男人吧。   长丰公主越想越气,把手上的玉佩啪地一下扔到地上,摔得粉碎。“小山子,给本宫滚过来。”   坏得流油的小太监小山子最得公主欢心,马上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嬉皮笑脸地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一个天牢里的人,有好办法么?”   “有啊,奴才听说最高明的法子就是找一只有病的老鼠放进去。您想啊,牢狱中哪有干净的,有只老鼠是最平常的事情。让那人染上鼠疫,他必定会说难受,要找大夫。可是牢犯哪有不难受的,除非是特别重要的犯人,否则根本就不会有人给他们请大夫。就算请了,这种病也治不好,为了防止扩散,只怕要被灭口的。”   长丰公主点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伴随着司马睿大婚的喜庆热闹,周家过了一个不咸不淡的年。最让静淑高兴的是,爹爹和娘亲都在京中送可儿出嫁,就留下过年了。初二迎婿这日,周朗与司马睿一起到高家给岳父、岳母拜年,十分喜庆热闹。高家的人都很淳朴,并没有因为郡王府褫夺爵位而瞧不起周朗,对周家的几个小宝贝爱不释手。   一家人商量着小妞妞元宵节过生日的时候,就到街上一起去看花灯,到醉八仙吃地道的京菜。   可是,风雨飘摇的周家注定过不好这个年。   正月初五傍晚,来自吐蕃的八百里加急军情被送进了皇宫。原本节节胜利的唐军,却因一场大雪被困在了高原之上。数月征战,很多士兵已经疲惫不堪,被困之后,上吐下泻,呼吸困难,别说是打仗了。不仅兵力大损,还战死了几员老将。周添也被砍断了右臂,至今昏迷不醒。郭翼在奏折中请求朝廷速派援军来,尤其是多派年轻将领,一定要体力好的,否则根本支撑不住。   此事发生在周朗回家以后,所以他当天并不知情,只在晚上安顿好三个孩子,刚要睡觉的时候,听说天牢里的周腾死了,得的是时疫,要立即火烧尸体,以免扩散,让周家人去领骨灰。   崔氏听到这个消息,直挺挺地晕了过去。等她苏醒过来,命人抬着自己去看儿子最后一眼的时候,只看到了熊熊的火光。周朗看到了周腾惨不忍睹的模样,终究是一家人,所有的委屈怨恨,在那一刻也都消失了。   可是崔氏心中的恨却瞬间暴涨,儿子死了,她一定要那个贱人陪葬。第二天凌晨,捧着骨灰罐子回到家崔氏在门槛上绊了一跤,吐出了一大口血。   她有气无力地歪在榻上,双手颤抖着抱着儿子的那一把灰,泪流满面,却哭不出声来。靳氏被人抬了进来,她鼻孔不断地流着血,擦都擦不净,哆嗦着抬起手指向崔氏:“是你……你下毒害死我……”   崔氏冷笑:“是,是我。我早就想毒死你了,咳咳……贱人,若不是你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我儿……我儿怎么会死……”   靳氏嘴角也开始流血,骂道:“害死你儿子的是你,你才是贱人。咳咳咳……”靳氏使劲喘了几大口气,接着说道:“你,你从小溺爱他,欺负我,欺负我的儿女,在……在外面欺负别人,这是报应。报应啊……活该他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你给我闭嘴。”崔氏气的又吐出一大口血,抓起手边的茶碗朝靳氏砸去,可是她颤抖的手上已经没有力气了,茶碗碎在地上。   长公主被下人扶着进了门,痛哭道:“这是造了什么孽呀,别人害咱们周家就算了,你们还要自相残杀么?宫里传来消息,添儿右臂被砍,重伤昏迷,你们……你们……”   周朗吓得不轻,跑过去扶住祖母,吃惊道:“父亲受伤了?重伤昏迷?”   靳氏知道自己不行了,也知道自己弄不死崔氏,就在弥留之际,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大哥也是被你害死的,还有……还有大嫂褚氏,阿朗,阿朗啊……你的亲娘和大哥就是被她害死的,你……你要报……报仇啊……”   周朗脸色铁青,狠狠瞪一眼咽气的靳氏,扶着祖母坐下。   “你胡说,她胡说,你们别听她的,我虽然和褚氏争风吃醋,但是我没有害死她……”崔氏气的又吐出一口血。   周巧凤和小金凤都守着母亲大哭,周胜趴在靳氏身上也痛哭失声。二老爷周海坐在地上抹眼泪:“咱们家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周朗沉着脸对崔氏道:“我知道娘亲不是你故意害死的,凶手另有其人,上次寿宴的时候,我已经找齐了人证物证,准备揭发出来。可是没想到那日周家获罪,我不想雪上加霜,就没有公开这件事。”   长公主拉着周朗的手老泪纵横:“孙儿呀,还是你深明大义,咱们周家终究是一家人呀,不能再内斗了,难道还不够惨吗?”   崔氏感觉到呼吸愈发困难,搂紧了儿子的骨灰罐子,睁着猩红的双眼看向周朗。“我……我虽对你不好,但是也没害过人命。她们俩……”崔氏抬手搭在女儿肩上,一个被夫家休弃,一个不满十岁,这两个女儿让她死都闭不上眼。   “我求你……求你……念在血脉相连的份上,照顾……照顾她们吧。”崔氏临终之前,第一次低声下气地恳求周朗,见到他点头之后,才缓缓闭上了眼。   崔氏一生骄横跋扈,尤其看不上情敌褚氏和她的儿子们,可是她没想到自己却落得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最终给她扛幡送殡的竟然是褚氏的儿子。 第101章 厉害了,我的娘子   周家此刻不可能大操大办,只像寻常百姓家一样停灵两日,于第三日葬入祖坟。   朝中的商议也定了,从周边调集了五万大军增援吐蕃。此次战事宜速战速决,调整了战斗策略,派人到逻些城密会和亲过去的大妃梅姿,与她议定里应外合之策,共同夹击新任赞普青砙。不求灭掉吐蕃,只希望尽早取了青砙人头,扶持梅妃的儿子接任赞普之位,换来两邦和平。   周朗已经向皇上请命出征,父亲被人斩断一臂,重伤昏迷,他在家里怎么能待得下去。静淑自然舍不得他去冒险,可是她也明白,为人子女的,怎么能忍心瞧着父亲生死不明。   周朗这两年带过兵,且功勋卓著,但他毕竟年轻,家中又遭此大难,皇上不放心让他指挥这场战事,只封了正四品定远将军,命他率军火速赶去吐蕃增援,到了之后,就把兵符上交郭翼,还是由郭翼指挥战事。   只是去逻些城与梅姿密会的使者还没有定下来,按理说应该是梅家的人去最好。可是梅姿的亲哥哥梅荼和堂弟梅莘都是无能之辈,家里的几个侄子也都不中用,只怕进不了吐蕃地界,就被人发现了。   周朗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眉头紧锁,要为父亲报仇,要打赢这场仗,密会梅姿的使者非常重要。司马睿迎着风雪而来,拍拍周朗肩膀温声道:“阿朗,我欠你的一个条件还没有完成呢,就让我陪你去吐蕃走一趟吧,梅妃是我姨母,我去最合适。”   “可是你……新婚不到一个月……”周朗紧盯着地面,不忍看他。   其实,皇上、九王等人都明白,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司马睿。他文武兼备,机警善辩,又是梅妃至亲骨肉,自然可以取得她的信任。而且前两年司马睿为了寻找妹妹司马黛,曾深入吐蕃境内,对地形和风俗均有一定了解,只是他是丞相独子,又是新婚燕尔,皇上与诸位王爷都是在司马太傅教导下长大,与丞相司马青云也有同窗之谊,自然不好意思开口。   既然司马睿主动请命,刚好就解了大家的心结。皇上马上加封了官职,赐予他所需物资,命即刻启程。   下人们收拾行囊的时候,可儿拉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笑:“你一定会很顺利的,我的夫君是世上最聪明的人,这点小事一定难不倒你。我在家里等着你回来,给我带点土特产之类的好吃的……若是不方便就别带了也行,我……”   她一直想告诉自己要笑,不要哭,哭了不吉利,可还是快要忍不住了。   司马睿摸摸她的头,笑道:“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在家里帮我哄好祖母,让她老人家每日都高高兴兴的,可好?”   可儿用力点头:“好,我保证能做到。”   司马睿这边新娘子难舍,周朗那边娇妻幼子更是放不下。周朗左右手各抱着一个孩子,看看这个,亲亲那个,不舍地交到丫鬟手里,又从妻子手中接过妞妞:“妞妞,爹爹去把你爷爷接回来,你在家好好地听娘亲的话,爹爹很快就回来了。”   静淑眼里含着一汪泪,一句话都说不出。   郭凯夫妻前来送行,陈晨道:“你放心去吧,家里我会常来给静淑帮忙的。”   小四辈儿也感受到了离别的气氛,拍着不甚伟岸的小胸脯道:“我会好好看孩子的,我每天都来看妞妞。”   小男子汉的一句话逗笑了大家,缓解了压抑的气氛。   郭凯拍着周朗肩膀道:“到了以后,看情况,若是还需要人手,速送战报来京,我们还有不少弟兄想陪你去杀敌呢。”   周朗点头:“放心吧,我不会为了面子贻误战机,更不会因此置自己性命于不顾。家里的老小就拜托你们多照看了,这次有不少好兄弟主动请命,宋大哥和罗青都会陪在我身边,又有司马睿鼎力相助,你们放心吧。”   他深深地眸光看向妻子,伸手用力捏了捏她柔软的肩膀:“静淑,委屈你了,等我回来,在补偿……”   “我不要你补偿,我只要你平安回来……”小娘子的眼泪决堤而下,她不想哭,可是她忍不住。   “放心吧,一定。你也要好好的……”周朗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转身大步离去,再不走,他怕他舍不得走了。   风餐露宿、日夜疾驰,赶到吐蕃时,周朗终于见到了久别的父亲。   他右臂已失,包扎的白纱布上还有暗红的血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头发已经花白。连郭翼都不忍直视,对周朗道:“军医说若是这几天再醒不过来,可能就要昏睡一辈子了,你跟他说说话吧,你爹最惦记的就是你。”   周朗一看便落了泪,之前的衍郡王虽不如九王、郭翼英武逼人,却也算得上俊雅倜傥,是个文武兼备的谦和王爷。而如今……   “爹,爹您醒醒吧,儿子不孝,早就该来助爹爹一臂之力,却偏安一隅,总给自己找借口。爹,您有孙子了,我媳妇生了一对龙凤胎,女儿我给她取名叫周元珊,儿子只有一个小名儿叫小贝壳,是因为出生那天小脸红红的,妞妞说他像一枚小贝壳。还等着您取名呢,爹,您醒醒,我是阿朗呀,这些年聚少离多,爹,您快醒过来,回家帮我们照看孙子吧,好不好?”   周朗痛哭流涕,紧紧握着他的左手,滚滚热泪落在了他干涩的手指上。   蓦地,他的指尖动了动。周朗猛然抬头,惊喜地看到父亲缓缓睁开污浊的眼睛。“啊……朗……”声音干涩嘶哑。   周朗回身命仆从快拿水来,半杯温水喂下,周添神色恢复了几分生机。   “阿朗,爹没用,想靠军功把爵位给你挣回来,却……却……”   周添干涩的眼角抽了抽,却连泪滴都没能出来,满眼的混沌让周朗更加心酸。“阿朗,你还恨我吗?”   周朗咬着唇拼命摇头:“爹,我怎么会很您呢。以前是我不懂事,总觉得你们都偏心。如今我也有了三个孩子,才明白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个也舍不得苛待的。”   “你二哥纵然不肖,可是当爹的又怎么能忍心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咳咳,阿朗啊,你在西北那几年爹不是不惦记你,是因为我相信你舅舅会把你照顾的很好,在家里反而……咳咳……”周添身子虚弱,一下子说太多话,声音都颤抖了。   周朗紧紧握着父亲的左手,点头道:“爹,您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您好好休息吧,养好身子回去瞧瞧孙子孙女们,颐养天年。”   安顿好父亲,周朗到中军帐找郭翼探讨军情。   打仗的时候双方都盼着速战速决,可是战争哪有那么容易。饶是唐军费尽心血,又有司马睿在吐蕃后方联系好了里应外合,这场仗也持续了八个月才完全平息。   在最后一次艰苦卓绝的战斗中,青砙赞普败退到唐古拉山顶。唐军中的老将们都已经疲惫不堪,也畏惧高原上的呼吸困难、使不出力气,是周朗带着一队年轻的兵将爬上山顶,砍了青砙首级回来。吐蕃立了青砙的三弟、梅妃之子为新任赞普,从此边境和平。   战事平定,周朗归心似箭。一晃八个月过去,虽是静淑曾写来过两封家书来报平安,可他还是不放心。那么娇弱的小娘子,一个人带三个娃,还要照顾重病卧床的祖母,颓废的二叔,懦弱的堂弟,还有不懂事的周玉凤,刁蛮不讲理的周巧凤、小金凤,寡嫂沈氏,这么一大家子人,想想就头疼。   周朗与司马睿跟随郭翼到宫中复命出来,便急急地朝家里赶。路过丞相府的时候,就见一个老嬷嬷正急的搓着手来回转圈,见司马睿到了门口,焦急地迎了上去:“公子,您回来了,太好了,孩子要生了,您快去瞧瞧吧。”   司马睿勒住马缰,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孩子?什么孩子?”   “哎呀,”婆子一拍手笑道:“老奴竟忘了,这大半年您在吐蕃,不敢给您送信过去。是少夫人哪,少夫人真是争气,您走的时候新婚不满一个月,却让少夫人怀上了,今日许是孩子知道父亲要回来,竟然要出生了呢。”   司马睿怔愣的在马上呆坐一瞬,难以置信地看向周朗。周朗已经听明白了,笑道:“你媳妇要给你生孩子了,还不快进去看看,傻愣着干什么?”   司马睿忽然反应过来,翻身下马就往里面跑,被绊在门槛上,差点摔趴在地上。   看着他汲汲皇皇的样子,周朗轻笑,不由得想起静淑生小妞妞的时候,他也是从战场回来,着急的程度一点不比现在的司马睿的差。想到这里,更加急于见到妻儿,提马缰欲走。   那婆子道:“周大人不进来坐坐么?您……”   周朗心急难耐,哪有心思听她说话,抢白道:“人家媳妇生孩子我去看什么,我还要回家看自己的孩子呢。”   说罢,打马就走,婆子瞧着瞬间远去的背影,嘟囔道:“可是你的媳妇孩子都在这里呀。”   司马睿一路狂奔着冲过了垂花门,跑到自己的院子里,就听到了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   “恭喜太夫人、夫人,是位小少爷。”产婆麻利地包好孩子,交到梅氏手上,一转头就见司马睿冲了进来。   “睿儿呀,你回来的正好,快来看看你儿子。”梅氏抱着孩子欢喜地合不拢嘴,太夫人更是双手合十,连连念佛。   司马睿看了一眼白白胖胖的小婴儿,点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连连说:“好、好。”   他急急地看向床上躺着的妻子,缓步走到床边坐下,拿起枕边的帕子轻柔地帮她擦拭满脸的汗:“可儿……”   一向能言善辩的状元郎竟不知说什么好,可儿原本累的没了力气,但是见到久别重逢的丈夫平安归来,眸中马上绽放出温柔亮丽的光芒:“睿哥哥,你出了一趟远门回来,我就给你生了个儿子出来,我是不是好厉害。”   “是,是,我的可儿……好厉害!”司马睿眼含热泪,轻轻捧着她的脸,像是捧着绝世的珍宝,不顾众人在场,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周朗急匆匆往家里跑,他进宫复命的时候,宋振刚和罗青已经把周添送了回来。上房中,长公主和儿子抱头痛哭,周家其他人也都在默默擦泪。   周朗跑进屋里,看了一圈,竟然没有看到小娘子和三个孩子的身影,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她怎么了?去哪了?不会是被人害了吧?   呸!周朗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怎么能瞎猜呢。“三夫人呢?小妞妞呢?”   管家见三爷问起,忙回道:“早晨丞相府派人来送信儿,说是他家少夫人快要生孩子了,让三夫人快去瞧瞧亲妹妹。”   周朗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踏实下来。“祖母、爹,你们先说说话,我去丞相府接静淑母子回来,让爹瞧瞧孙子孙女。”   周添点点头,让他快去。   刚刚走到门口,就见帘子一挑,跑进来一个穿着桃粉色裙子的小姑娘。她跑的急,差点撞到周朗腿上。   “妞妞。”周朗大喜,一把抱起女儿,用下巴上新生的胡茬渣她嫩嫩的小脸儿。   “爹爹,我好想你呀。”妞妞眨眨呆萌的大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抱着老爹的脖子,撅着小嘴撒娇。   周朗一愣,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女儿才那么小,自己这一走就是多半年,她竟然能一眼就认出来。一个小妞妞已经被他视为奇迹了,却没想到静淑怀里抱着的小贝壳和彩墨怀里抱着的小珊瑚也都奶声奶气地叫起了:“爹……爹……”   他离开家的时候,这两个小娃娃还不满百天,如今也还不到一周岁。他们日夜和娘亲在一起,能学会叫娘不稀奇,居然能跟着妞妞叫爹,简直是不可思议呀。   “静淑,他们,他们竟然能认得我?”周朗惊喜地嘴都合不上。   小娘子温温柔柔地看着他,哪怕有这么多人在场,眼光一刻也舍不得离开。“等回房我再跟你说吧,我去拜见父亲。”   周朗这才把妞妞放到地上,接过小贝壳和小珊瑚,两手一边一个,抱着走到周添面前。“爹,您瞧,这就是您的大孙子,等着祖父取名呢。”   周添伸出颤抖的左手,在长公主的帮助下把孩子抱到膝上。粉团一般白白胖胖的孩子,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去抓周添花白的胡子。   静淑在一旁柔声道:“小贝壳,快叫爷爷,叫爷爷……”   “爷……耶……”小团子乖乖地唤了一声,奶味儿十足。   周添含泪笑着点了点头,哽咽道:“好,好哇!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孙儿,真是心满意足了。不枉我苦苦支撑了这一路,只可惜我这身体……怕是撑不过年了,等到地下见了文惜,我就跟她说,阿朗如今长大成人有出息了,还有个虎头虎脑的小孙子,跟阿朗小时候一模一样啊。倍字很好,就叫周倍吧,希望你们以后顺风顺水,事半功倍,让咱们周家愈发红火。”   “爹,今日在宫中圣上已经恩准了太医来给您治伤,想必很快身体就好了。”周朗好言相劝。   正说着话,就听外面侍卫高声报号:“九王到。”   自从周家犯下大错,九王就没有来过这里了,今天他念在儿时情义带着追风社的旧人来看周添。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物是人非,已经过去了大半辈子。   曾经马球场上的追风少年,如今却是失了一条胳膊,须发花白、面容憔悴的模样,九王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当晚,九王进宫见了皇上,谈到周添如今的情况,洒泪御书房:“终究他也是咱们的外甥,从小一起长大,眼见着命不长久了,皇兄,何必让他带着遗憾入祖坟呢。”   皇上皱着眉没有说话,却亲笔写了一道圣旨。念在周朗手刃青砙,劳苦功高,周添戴罪立功、身负重伤。皇恩浩荡,赏还郡王爵位给周家嫡子周朗,改赐封号为“和”,意在提醒天下人——家和万事兴。   周朗安排好父亲休息,又叮嘱了值夜的下人,才匆匆赶回兰馨苑。   “夫君。”静淑欢喜地迎了上来,就要解他衣带。   周朗噗嗤一笑:“怎么?娘子竟急成这样?”   “什么呀,你别想歪了,我是要看看你受伤没有。”小娘子脸一红,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来,爹爹,脱衣服睡觉觉啦。”床上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周朗不禁一愣,女儿也要给他脱衣服?   静淑忽然抿着唇笑了起来,推他去床边:“你不是想知道孩子们为什么能认出你么?你去瞧瞧就知道了。”   周朗回眸瞧瞧心爱的妻子高深莫测的表情,好奇地来到床边。   “这……这,你居然……”周朗摇头苦笑,竟不知说什么好。   床上的三个小娃娃正围坐在一个布做的大娃娃身边,小妞妞正在卖力地给他脱掉外衣,小珊瑚跪坐在床上,用白嫩的小手捋着他的黑丝线头发。而小贝壳呢,用不太有力气的小手在捏他的脚趾。   大布娃娃的五官甚是精致,活灵活现的就是周朗的眉眼、神情。   “你竟把我做成一个布娃娃,给孩子们玩?”周朗苦笑回头。   “我怕他们忘了爹爹呀,就绣上你的模样,让他们日日与爹爹一起玩耍。”静淑憋着笑看向他,看他有没有生气。   “亏你想得出来,”周朗被气乐了,一把捞过小娘子抱在腿上,咬着她的耳垂道:“那你呢,是不是晚上也要抱着他才能睡着。这些日子我一直担心你和孩子们,如今看来,你面色红润,丰胸细腰,竟比我走的时候更撩人了。今日在上房中,我见巧凤和周胜也都对你亲昵又不失恭敬,看来我的夫人在家里已经颇有威望了呢。”   他嘴上说着,手上也不老实,专门朝着不该乱摸的地方抓捏不停。静淑扭着身子躲他却躲不过,索性主动投怀送抱,把绵软高耸的前胸贴在了他胸膛上,才得了说话的机会:“小环走了,临走的时候说出了当年的秘密,原来是二婶害的母亲和大哥,而且她说你早就找齐了证据,这是没有揭发出来罢了。祖母说你是为了周家才独自撑着,为的是不让二叔和周胜心中有芥蒂,他们便真心实意地服了你,自然对我也就比以前好多了。”   周朗点头:“那巧凤呢?”   “巧凤已经对郭征大表哥死了心,出了这样的事,她心里也不好受。她最难过的时候,身边一直有个侍卫不离不弃的陪着她,无论她怎么蛮不讲理,那侍卫都待她极好。后来她才知道那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卫对她早已情根深种,她偷偷跑来问我怎么办,是不是私奔了最好。我觉得若要她和大表哥和离,对两家的面子都不好,不如就说看破红尘,要出家修行,让大表哥另娶她人,她也可以隐姓埋名地双宿双飞。我也不知这法子是否行得通,就说等你回来让你拿主意,她觉着我是真心为她着想,待我愈发和气了。”   “厉害了,我的娘子。既能照顾好孩子和自己,又能收服全家上下的人心,我这娘子,没谁能赶得上了。”周朗叫奶娘进来抱走了孩子们,迫不及待地把她压在了床上:“他们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如今只说咱们的事情。我给你看看身上究竟有没有伤,你呢,再像新婚时那般引诱我一回,让我再做一次新郎官。”   静淑红着脸不肯动手:“我何曾引诱过你?分明是你……是你先喜欢上我的。”   “是,是我先喜欢你的,其实……从洞房花烛夜那晚,掀开盖头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给你一个圆满的花烛夜,若有来生,静淑,我一定给你一个最美好的洞房之夜。”他痴痴地瞧着她的眼睛,把滚烫的热吻印在她脸颊、颈上……   小娘子娇喘连连,软语氤氲:“只要你日日在家就好,我……”   “静淑,你这不是引诱是什么。日日在家,夜夜欢好是么?也好,以后我们每晚都洞房,用一生一世的恩爱让你明白我的心!” 第102章 番外:撩妹攻略   壬戌年四月,郭凯从安东大都护任上回京,任太子少保。   长子郭智勇已经十七岁了,个头儿比父亲还猛了一点儿,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刚回到家,就把自己在安东搜罗的奇珍异宝都带上,朝着和郡王府跑。   “妞妞,快来看,哥哥给你带好东西来了。”小伙子大步流星地进了芝兰园,直奔姑娘的闺房。   “表少爷,大小姐不在家,郡王妃带她到丞相府去了。”守门的小丫鬟答道。   “去那干嘛?什么时候回来?”小伙子好失落。   小丫鬟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的模样,终究是怯怯地说了一声不知道。   郭智勇看着粗枝大叶,其实是粗中有细。瞧着不大对劲,就没有多说什么,抱着一堆盒子往外走,到垂花门处对小厮低语:“给你一颗东海大珍珠,去问问那小丫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咱们不知道的。”   小厮聪明伶俐,不多时就套了话出来,跟主子一汇报,郭智勇的脸就黑了。   回到家,母亲正在翻看账簿,父亲坐在一旁喝茶,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亲昵祥和。   郭智勇咣当一下就坐在了椅子上,满脸的苦大仇深。   郭凯瞧了瞧儿子脸色,忍俊不禁的笑了:“这才刚回京城,谁惹咱们郭大少爷了?”   陈氏夫人也瞄了一眼儿子,抿着嘴儿没说话,心里猜到了几分。   郭智勇看看爹娘戏谑的表情,更加悲愤:“你们……你们从小就让我看孩子、看孩子,现在孩子长大了,却要嫁给别人,你们……就这么欺负人吗?”   陈晨噗嗤一声笑了,郭凯却满脸懵逼:“谁呀?谁欺负了你了?等等,嫁人,什么嫁人?”   陈晨但笑不语,郭智勇终于沉不住气了:“听说新科榜眼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公子,出身崔氏豪族,人长得也好,表婶……表婶想让妞妞嫁给他。”   “哦,”郭凯终于听明白了,绷着笑点头道:“崔家的孩子都知书达理,应该是不错的。既然你表婶有这想法,对妞妞来说也是好事,你这做表哥的也可以放心了。”   四辈儿气的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老爹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回来。”陈夫人终于发了话。   郭智勇停住脚步,却不肯回头:“你们都不管儿子的死活,我找个山头出家当和尚去。”   “你还想不想娶妞妞啦,想娶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回来坐下。”陈晨道。   郭智勇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觉得母亲毕竟足智多谋,就算表婶有那心思,只要母亲想娶,肯定能让妞妞跟自己回家。就转身乖乖地坐到了娘亲旁边。   “你表婶是当面跟你这么说的?”   “不是,是我从小丫头嘴里打听出来的,表婶带着妞妞去丞相府了,可能就是要问问她姨父,那公子如何。表婶向来喜欢文绉绉的人,可是我又长不成那样,怎么办呢?”四辈儿满脸委屈。   陈晨把账簿推到一边,开始专心地跟儿子谈话。“以我们两家的交情,若是咱们家去提亲,你表叔、表婶自然也不好驳面子。可是,妞妞那孩子已经三年没见,长成大姑娘了。若是她对你没有男女之情,只拿你当表哥,不乐意嫁给你,做爹娘的又怎么舍得委屈孩子呢?”   “那怎么办啊?”   郭凯拍着大腿笑道:“你得先哄得妞妞喜欢上你,我们才方便去提亲啊。傻小子,连这点脑子都没有,怎么能娶到心爱的姑娘,当初我追你娘那会儿……”   “咳。”陈晨重重咳了一声打断眉飞色舞的丈夫,对儿子道:“你呀,自己好好想想,也可以去问问你那些刚娶妻不久的朋友们,虽说多数是父母之命,但是也不乏自己一见钟情,才让家里去提亲的。”   郭智勇浓眉一挑,来了精神:“好,我就不信我娶不到妞妞。”   撩妹第一季:破坏外来的烂桃花   四月十五是西山寺的庙会,和郡王妃高氏带着长女周元嘉到庙里烧香。在大殿后面的芍药园里,偶遇两名年轻公子。   一位是妞妞舅爷家的表哥褚彦满,另一位却未曾见过。“表婶,这是我同窗好友崔瑾,比我博学得多,今年高中榜眼呢。”褚彦满赶忙介绍。   妞妞害羞地低下头,知道这就是母亲安排相亲的公子了。可是,当着好几个人的面,怎么好意思看他呢。   高氏看看对面文质彬彬的素衫公子,白净儒雅、又有才学,满意地微微点头。   妞妞也缓缓抬头,刚刚看到一角素色的衣摆,就忽然被一团黑色笼罩。定睛一瞧,原来是一条黑色的藏獒大犬扑了过去。   再找那翩翩佳公子,却不见了踪影。   “战神?”妞妞惊喜道。   藏獒摇摆着硕大的犬首、蓬松的大毛尾巴颠颠跑到妞妞身边,用舌头舔她的手指。这是表哥养了十年的狗,自然是和妞妞熟识的,三年没见,还真挺想它的。   “崔瑾,快起来。”褚彦满伸手去拉地上的同窗。   妞妞扫了一眼地上,素衣公子满脸蜡黄,满眼惊恐,白净的手上粘了两手泥。被人拉着都起不来,隔着袍子都能瞧见他的两条细腿在打颤。   姑娘心里就有些别扭了,我还不怕战神呢,一个男人怎么能怕成这样?   “表婶、妞妞……”郭智勇憋着一肚子坏笑,背着手貌似沉稳地走过来,“崔公子,对不住了,我的苍猊犬吓到了你。”   他大手一伸,一把攥住崔瑾的手腕,用力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却疼的崔瑾惨叫:“你放放……放开我。”   崔瑾站稳身子,揉着自己紫红的手腕,疼的龇牙咧嘴,甚至隐约还能听到骨头错位的声音。他并不知道今日暗含了相亲的意思,也没有刻意表现自己的风度,抱怨道:“郭公子这条恶犬,还是早日杀了吧,免得祸害人。”   郭智勇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对表妹道:“妞妞,他要杀了战神……”藏獒似乎能听懂人话一般,委屈地嗷了一嗓子,趴在了妞妞脚上。   这下姑娘可就不乐意了,瞪了一眼讨厌的男人,撅起小嘴道:“表哥,别理他,战神不过是吓了他一下,又没咬她,怎么就该死了,哼!”   崔瑾这才注意到夫人身后还有一位姑娘,而且这姑娘……简直美若天仙。   郭智勇毫不客气的上前一步,挡住了某人痴痴的目光:“表婶,那边有个算命的,据说算的特别准,我带表妹去算算啊。一会儿我负责送她回家。”   “哎,你……”没等高氏阻拦,小伙子拉起心爱的姑娘就跑,身后一只半人多高的大藏獒连窜带蹦,泄露了主人欢脱的心情。   褚彦满看看兴高采烈的郭智勇,又瞧瞧远望背影的崔瑾,掩唇轻笑。   撩妹第二计:别人都说咱俩是天生一对(不是我说的)   “表……哥,别跑了,我……”小姑娘哪跟得上他的大步,跑到芍药旁的菩提林里就上气不接下气了。   郭智勇警觉地回头瞧瞧,确定没有人追上来,才卷起外袍的袖口,微笑着用自己的象牙白的中衣袖子帮她擦鬓角的汗。“妞妞,我背你吧。”   妞妞大口地喘着气,小脸绯红,胸脯一起一伏,看的他悄悄咽下一口口水。   姑娘缓缓摇头,都这么大了,又不是以前小时候,让他背着多不雅。她纠结的看一眼来时的方向,忧心道:“娘亲说了,我自从及笄就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玩耍,还有,你也是大男人了,有正经事要做,娘不让我和你去玩了。”   郭智勇舔舔唇,飞快地研究着措辞:“我是有正经事啊,我现在是东宫侍卫,以后还会升官的,我肯定……能养家糊口的。我……妞妞。”   他憋得脸红脖子粗,还是说不出心里话。拉起她的手腕揉了揉,又帮她吹了吹,道:“咱们去那边算命吧,我听说有一个叫做赛神仙的,算的特别准,我想让他帮我算算前程。”   妞妞抽回手,听话地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你还用算前程么?自从前几年新君登基之后,你的姑母就成了皇后娘娘,你现在是东宫太子的侍卫和伴读,伯父官职又那么高,你将来必定是前途无量的。”   “嘿嘿!”小姑娘声音软软糯糯的,甜的郭智勇骨头都酥了。“妹妹,不管我以后做多大官,我都会对你好的,就像小时候一样,百依百顺,好不好?”   “好是好,只是……”娘亲说了,及笄之后就要嫁人了,嫁了人,就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和表哥在一起玩耍了,姑娘心里有点失落。   “只是什么?”四辈儿傻傻地追问,姑娘却抿着嘴不肯说了。   到了卦摊前,果然看到了“赛神仙”的红色大旗在飘摇,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正在给一位姑娘算命。   “姑娘啊,你的姻缘不太妙啊。你即将相亲的男人是白虎星下凡,若是与他成亲,每日非打即骂,关键是他克妻呀。啧啧,你这么貌美善良的姑娘,可不能被那恶人害了去。”   姑娘吓得花容失色,急急问道:“那怎么破?”   “破解之法就是在你的亲戚之中找到一位水命男子,你是木命,水生木与你相宜。”老人家捻着胡子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姑娘千恩万谢地走了。   妞妞看着那女子焦虑的表情,也有点怕了,可是她又不好意思开口求姻缘签。   四辈儿道:“老人家,给她也算算吧,我也担心……她遇人不淑。来,妞妞抽支签。”   妞妞半推半就地摇了一支签出来,就见四辈儿摇摇签筒,也掉落了一支。   仙风道骨的老爷子捻着胡子瞧了瞧,笑道:“公子莫糊弄老夫了,你们俩还有什么可算得,这分明就是和美的夫妻命么。”   妞妞一惊,四辈儿一喜:“这……这是我表妹,不是我娘子,你是不是看错了?”   “老夫赛神仙之名可不是浪得虚名,这么多年从未看错。你们俩就是天造地设的三世姻缘命,快快成亲吧,别再耽搁了,保证美满一生。行啦,放下二两银子快走吧,别耽误后边的人算命。”老爷子一脸笃定的表情。   旁边等着算命的婶子大娘们,纷纷点头:“是啊,这小伙子英俊挺拔,姑娘貌美温柔,真是好般配的一对呀。”   妞妞红着脸逃命似的快步离开,四辈儿赶忙追上去。“妞妞,咱们去买糖人张的糖人吧,你小时候最喜欢了。”   “那是三五年以前的事了,我都这么大了,哪还好意思举着个糖人吃。”妞妞垂下红扑扑的小脸儿。   “怕什么,你想吃就吃,谁敢说你,我饶不了他。”   妞妞摇摇头还是不肯。   “那,咱们买了带回去给你小弟弟吃吧,周佶才六岁,肯定爱吃。”四辈儿怂恿道。   其实妞妞也想吃,只不过觉得自己是大姑娘了,吃这个不合适。如果带回家去,那就可以拿一个回自己房里慢慢吃了。   二人欢欢喜喜地买了几个糖人在手里,都是妞妞挑的,她看上哪个,四辈儿就是拔那个下来。妞妞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找碎银子,旁边的男人早就递了一块银子上去,大方地笑着说不用找了。   转身刚要离开,正遇到两位年轻公子,穿青衣的笑道:“四辈儿你回京了?三年没见,娶了这么漂亮的妻子,也不请我们喝喜酒?”   另一个穿紫衣的道:“看来郭少爷对小娘子很是疼爱呀,还买糖人给她吃。”   郭智勇嘿嘿一笑,见表妹羞得低垂着头,赶忙解释道:“不是,这糖人是我们拿回去哄小孩子的。”   对面二人惊喜一笑,拱手道:“恭喜恭喜呀,连孩子都有了,小嫂子看着年纪不大,跟朵娇花似的,你可悠着点呀。哈哈……”   妞妞羞得已经无地自容,转身就走。四辈儿赶忙解释着追了上去:“你们别瞎说,这是我表妹,改天再聊吧。”   “什么表妹,分明就是甜甜蜜蜜的小两口。”后面的人还在不依不饶的朝他们喊。   妞妞逃命似的快步走进樱花林,才倚着一棵大树停下来喘气。   “妞妞,你别在意,他们都是我的铁哥们儿,开玩笑有点过分。”四辈儿看着她羞红的小脸,恨不得亲一口。   妞妞垂着头低声道:“娘亲说得对,我们已经长大了,不能在一起玩了,会被人说闲话的。哥哥,你送我去娘亲那里吧,我跟她回家。”   四辈儿哪舍得让她走,急道:“这才刚一会儿……妹妹,你吃个糖人吧,这里也没有旁人,我也吃一个,然后我就送你回去,好不好?你就吃一个吧,以前你最喜欢吃这个了,我专门给你买的,我想看着你吃一个。”   妞妞受不了他恳求的语气,用莹白的小手接过来一个竹签子,张开嫣红的小嘴一口一口地把上面的糖人吃掉。   四辈儿痴痴地看着红润润的唇边挂着糖汁,心里正在激烈的天人交战,该不该趁现在吻她,万一她生气了怎么办?   “妞妞,哥哥对你好么?”   “好啊。”妞妞不明所以,吃完了最后一口,把竹签扔在地上。   四辈儿压抑着强烈的心跳,上前一步,用大拇指抹掉她嘴角的糖渣,送进自己嘴里——真甜!   “你……”妞妞不好意思,嗔怪地瞧他一眼,把他的魂儿都勾走了。   “妞妞,咱们都长大了,我要娶妻,你也要嫁人。若是……若是我娶了别人,就不能再对你好了,你伤心吗?”   “我……有一点,不过,我也不能总是霸着哥哥,等有了嫂子,我就……”   “我才不要什么嫂子,妞妞,我喜欢你,我不想娶别人,只想娶你,疼你一辈子。你嫁给我好不好?”   妞妞怔愣,从没有想过要嫁给表哥,从小到大,他就像亲哥哥一眼照顾自己,做他的妻子?她没有想过这种身份的转变该如何适应。   四辈儿担忧地瞧着她的神色变化,认认真真的盯着,却也看不懂她心里怎么想的。一颗心忐忑地快要蹦出胸腔了:“妞妞,你不喜欢我吗?”   “不是,我只是……你就像我亲哥哥。”   “可我不是你亲哥哥,你姓周,我姓郭,我可以娶你的。”四辈儿着急地去拉她的小手。   以前他也经常拉着她的手跑,妞妞不觉得有什么,今日却像被烫着了一般,惊惶地抽回手,背到身后。   “你……”惨遭拒绝的小伙子方寸大乱,“妞妞,我是真的喜欢你,真心的,好多年了,一直等你长大,你别这样对我好不好?”   妞妞后背抵在了树上,实在避无可避,他却还在步步靠近。小姑娘急的要哭了:“你别,别逼我,我要想想,我好乱……”   “好,好,你别哭,别哭,我给你时间,让你想。”   撩妹第三季:只要能娶到她,挨两下打算什么   “祖母,您就派人去一趟郡王府吧,就说您想妞妞了,让她来咱们家吃晚饭,我都三天没见她了。表婶说她长大了,不让我进芝兰园,她也不肯出门,在家里憋坏了怎么办呀?祖母啊……”四辈儿拼命摇着奶奶。   老太太快被他晃晕了,呵呵笑道:“小时候也没见你对妞妞这么上心,是不是看上那丫头了?这还不好办么,咱们直接去郡王府提亲不就行了。”   “祖母呀,我想先问问她的心思,万一她不乐意怎么办?”   “唉!这倒也是,当初你大伯父的婚事就是祖母定的,可是他不乐意,为了这事咱们跟郡王府还闹得不太痛快。妞妞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若是她不乐意,谁舍得委屈她呦。”老太太当即派人去了郡王府,不到一个时辰,妞妞就被接了来。   四辈儿早就急不可耐地在大门口等着了,她下马车的时候,他伸手去扶。妞妞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交给了他,红着小脸下了马车。   晚饭在老太太房里吃的,只有这祖孙三人。四辈儿不停地给她夹菜,借机狠狠地看上一眼。妞妞瞧着面前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碗,愁眉道:“哥哥,我吃饱了,你夹这么多,剩下多不好。”   “没关系,你剩下的我吃。”四辈儿把她的碗端过来,大口大口地吃她剩下的饭菜,吃的特别香。   “你……”妞妞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话都不知该说啥了。   老太太呵呵笑道:“妞妞啊,你表哥这三年真是想你想坏了,你想他了没有啊。”   四辈儿停了咀嚼,安静的侧耳听着。   “想啊,我也想伯父、伯母,还有智略弟弟。”妞妞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的聪慧点了个赞。   四辈儿把碗一推,拉起妹妹手腕道:“祖母,我饱了。我送她回去。”   出了门,却拉着她直奔自己的院子。“妞妞,我得了一棵宝贝昙花,今晚就要开花了,你跟我去瞧瞧吧。”   “昙花不都是九月才要开花的么,怎么会有四月开的?”妞妞对他的屋子并不陌生,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耍。   她当然猜不到,这是四辈儿在东宫花房里寻着的宝贝,刚好可以用作独处的借口,他是厚着脸皮央求了太子表哥,才搬回家里来的。   “妞妞你看,好看么?”他献宝一般把花推到她面前。   那是一棵极为稀有的紫月昙花,外面的花苞是淡紫色,里面包着洁白无瑕的花瓣。花朵大而娇艳,若是开起来一定特别漂亮。   “妞妞,我派人去郡王府送信,就说祖母留你住一晚,明日一早我就送你回去。今晚咱们一起看花开,好么?”他尽量克制着自己晶亮的眸光,怕吓着她。   妞妞很纠结:“这样不好吧,万一有什么闲话……”   “我早就遣散了下人,没人看到咱们在一起,你的小丫鬟被带下去吃饭了,咱们就看着花开了,我就送你去客房休息。你看这花多漂亮,太子殿下说这是三十年开一次花的紫月昙花,若是这一次不看,就要等到你四十五岁的时候了。”四辈儿和颜悦色的哄着她。   四十五岁,好老了呀。妞妞鬼使神差地答了一声:“好。”   四辈儿高兴地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给她沏了最喜欢的花果茶,拿出小时候他们一起玩过的小玩意儿跟她一起开心地诉说儿时往事。   昙花悄然开放,不知不觉已到半夜。晶莹剔透的花瓣层层绽开,甚至能听到花开的声音,不大一会儿,就露出了嫩嫩的花蕊。   妞妞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花开,惊喜地转头说道:“哥哥,你看这花真漂亮。你……你怎么不看花呀?”   小姑娘吃惊的发现表哥趴在桌子上正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根本就没看昙花。   “在我眼里,妞妞永远是最美的,天下万物都比不上。你想好了吗?嫁给我好不好?”他的语气,温柔中带着一丝忐忑。   妞妞受不了这样灼热的注视,羞得满脸通红,慌乱的从椅子上起身,却被裙子绊住,身子直直地跌了下去。   四辈儿哪能让她摔在地上,顺势一滑,就躺到在地上做了肉垫。柔软的姑娘落在身上,他本能地伸手抱在了怀里。一双明眸正对上她小鹿乱撞的眼神,忽地一下子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意。   嫣红的诱人双唇近在眼前,他再也忍不住了,张嘴把柔软的唇瓣含入口中,美美地吸吮起来。   妞妞似失了魂一般,任由他轻柔的亲吻,直到腹下有一块硬硬的东西捅疼了她,才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惊慌知错的爬起来。   “你……你……”妞妞眼里含了泪,指着他不知说什么好。   他起身拉住她的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轻薄你的,是,是情不自禁。你……你打我吧,妞妞,你别生气,我给你打。”   他怕她生气,怕她不要他了,拉着她的手朝自己脸上使劲打。   妞妞不想打他,使劲抽回手,哭道:“你出去,我不想见你。”   “你别哭,别哭,我出去、出去。”他一步三回头的走出房门,把门关上,却不敢离开,忐忑地站在门口,侧耳倾听着里面的动静。   小姑娘心乱如麻,趴到床上用被子蒙了头。   四辈儿在门口默默地听了一会儿,担心她想不开,自然不敢离去。屋里静的可怕,连她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似乎只能听到花开的声音。他用舌尖舔破窗纸瞧了瞧,她蜷缩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妞妞早晨醒过来的时候,满室馨香。推开窗子一看,就瞧见他坐在地上,倚着墙壁睡着了。   这个傻瓜,怎么不去客房睡,家里有那么多屋子,又不是只有这一间可以睡觉。其实她也明白,他是不放心自己,他是真心爱着她。   正偷偷看他的时候,小伙子忽然醒了,炯炯的双眸看了过来:“妞妞,你醒了,不生气了?”   偷窥被抓包,姑娘赶忙转过身子,不理他。   四辈儿确是看懂了,推门进来,一把将人抱着怀里:“我去你家提亲好不好?”   妞妞低垂着头,抿着小嘴,似嗔似怨地小声说道:“都占人家便宜了,还想不负责任么?”   “我负,我负,我负责一辈子。我都听你的话,你说东,我绝对不说西。你要吃什么,我就去给你买。妞妞,我是真心喜欢你,一定会宠你一辈子,我发誓。”他激动的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妞妞偎在他怀里,既甜蜜又羞涩,却冷不防被他亲了一口。   “妞妞,你好甜,等咱们成亲以后,我天天亲你。” 本书由新鲜中文网为您整理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