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好生养 作者:独恋一枝花   文案:   阿好的爹娘快五十才有的她,生她那天,村里的石榴一夜开花,结满果实。   产婆说这孩子肯定是个多子多福的,不如叫阿好。   阿好养的兔子一窝一窝的生,养的桃树两年就果实满枝头……   大家都愿意挨着她家住,因为能沾到福气。   十六岁那年地主李家欢天喜地的把她娶回家,准备结束九代单传。结果三年过去,阿好竟然不能生养。   被休回家的阿好盯上了村头新来的猎户,因为她看医书说,他有……好生养。   萧奕:娘子好甜。   内容标签:种田文 美食 甜文 市井生活   主角:阿好,萧奕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田家人得到消息的时候都是懵的,怎么好好的,阿好就被休了?   周氏赶紧让孙儿去田间把自己的丈夫田老大找回来,跟他商量这件事。   田老大拿着锄头一边走一边唉声叹气,阿好三年多没生养,他早就担心有这么一天了,结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想想也觉得难以理解,阿好是他的妹妹,是他爹娘快五十生的幺女,比他的小儿子还小一岁。当初生她的时候,村里的石榴树一夜之间就全开花了,产婆说她一看就是个多子多福的,这才给她取名叫阿好。   后来也应了产婆这句话,阿好养的兔子都是一窝一窝的生,种的桃子只两年就果实挂满枝头……   就因为这个,九代单传的地主李家才早早的定下了阿好,耐着性子等她到十六岁便立刻将她娶了过去。   当时这是多风光的一件事,所有人都以为凭阿好的福气她一定能三年抱俩,儿女双全,结果谁成想……这下村里可有的笑话了。   越想越觉得没脸,田老大回家的时候就想一个人悄悄的把阿好接回来,最好神不知鬼不觉,先瞒住一会儿再说。   “你说什么?”周氏一瞪眼,“李家的人作践阿好,你也这样,阿好回来以后还怎么做人?”   田老大蹲在地上,老皮皱了满脸,“本来就没法做人嘛,都被人休了。”   “那是李家人心坏眼瞎,说阿好不能生养,我还说他儿子是个没用的软蛋呢。去,雇一顶轿子去,我要把阿好风风光光的接回来。”周氏白胖白胖的,声音也大。   田老大半蹲起来,“你小点声,还不嫌丢人呢!还雇佣轿子,你这是……”   “我让你去,你去不去!”周氏有些发飙,“爹娘去了,阿好就指望你这个亲哥哥呢,你不给她撑腰谁给她撑腰?真当咱们田家没人呢!”   “可是……”田老大真的很为难。   “田满仓,你别让我瞧不起你。平时别人怎么说,我都不在乎,可是这次你要是不像一个男人一样,你以后也别进咱们家的门,我自己去把阿好接回来我们娘几个过呢!”周氏急了。   田老大这才一跺脚出门去寻轿子。   八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周氏有时候真有些烦厌田老大这个性格,村里都说她是母老虎,可是但凡田老大有点担当,她也不想这样。   不行,不能只靠他,周氏叫过孙子,让他赶紧去县里把他爹也就是她大儿子叫回来,万一出点什么事,也好有个依仗。随后,她又赶紧去后面把阿好以前的房间给收拾出来,再拿出一床八成新的被褥晒上,等阿好回来好住。   收拾好,田老大先回来了,后面跟着一顶青色的小轿子。   周氏有些不满意,她不是让田老大挑好的雇吗,怎么这么小,颜色还这么暗?   瞪了田老大一眼,也来不及换了,她招呼着轿夫赶紧跟上,她要去接阿好回来。   一路上有认识她跟田老大的,看她后来跟着一个轿子,自然要问她这是要去干嘛。   田老大羞的头几乎垂到胸里,半个字也不想说,周氏不张扬也不害怕,只平常道,“李家太欺负人了,我们去把阿好接回来。”   有人已经听到了消息,唏嘘不已。不过大家却很少有说田家不对的,阿好的为人他们知道,田家这么怒气冲冲,一看就是李家做了什么亏心事。   这也是周氏乐于看到的,有些事,不是你想遮就能遮的,你越是遮遮掩掩,人家还以为你理亏呢!说明了,挑透了,这也没什么,以后阿好回来也好重新生活。   一溜的青砖大瓦房,足有十几间,谁路过都要多瞧一样,羡慕的赞叹一句,这就是地主李家。此时,李家门口站了两个人,阿好站在门外,夏老夫人站在门里,那半人高的门槛就像天堑一样隔开了两人。   以前阿好听说城里官宦人家的门槛直到人胸口,人要想过去都得爬着过去,她没见过,不知道真假,可是李家这高门槛她可见识到了。   夏老夫人十分不舍的拉着阿好,“离开这里也好,纳妾这种事,你看我就知道了。”李家九代单传,夏老夫人是李家明媒正娶的妻子,可是她进门两年没生孩子,李家便给儿子纳了妾室。   当时说的好好的,妾室生了孩子就给她养,可是真等人家生了,李家一家人只顾着看孩子,谁还管她。虽然她最后落了个大娘的名分,可是陈姨娘母凭子贵,还不是跟她平起平坐。   夏老夫人天天神伤,以至于当她察觉自己怀孕了以后天天小心翼翼的保养,还是没保住那个孩子。   自此以后,她越加抑郁,也就真的一辈子没生养。   不止一次,她曾经想过,如果李家没那么急,多等她两年,也许她是能保住自己的孩子的。   李家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九代单传,他们对于孩子的痴迷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有时候夏老夫人真想看看李家绝后的样子。   阿好点点头,她知道。   夏老夫人有些欣慰,阿好是个好孩子,她不想她跟她一样。看看天色不早,她左右看了看没人,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荷包直接塞到了阿好的包袱里。她娘家已经没人了,自己又没儿没女,她一点也不想把这些东西留给李家,送给阿好,如果她能替她好好活着,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祖母,不行!”阿好按住了夏老夫人的手。   “什么不行,这是我的嫁妆,跟李家没有一点关系。”   “你日子也不好过,留着自己花。”阿好还是不同意。   “我还能花几天?再说,他们娘俩天天盯着我这点东西,今天我不给你,明天也得让他们抠走。给他们花,我冤得慌。乖,你拿着。”夏老夫人执意要给,她娘家以前不算穷,她的嫁妆里颇有几件值钱的东西呢。   阿好无奈,“我先替你保存着,等……   她这句话还没说完,一个高声就打断了她,“哎呦,姐姐,你这是偷偷往外送什么呢?这可都是咱们李家的东西,回头不见了,我是要去官府报案的。”   陈氏让丫头扶着,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早就防着夏老夫人这手呢。   夏老夫人的心咯噔一下,握紧了门框。   阿好捂住包袱,看向陈氏,她穿金戴银,还有丫鬟扶着,可是看那泼妇的样子就一点也不像一个老夫人,跟夏老夫人那沉静的样子真的没法比。   陈氏却一眼瞧见了阿好包袱里露出来的一点荷包边儿,也不顾的让丫头扶着了,她一个健步冲到阿好身边,直接将她的包袱给抢了过来,“什么东西?”   说完,她捡出荷包打开一看,镶嵌红宝石的流苏金钗,白玉的镯子,晶莹的珍珠坠子……可不就是她一直眼馋一直弄不到的那几件首饰吗。没想到夏老夫人全给了阿好,这要是让阿好都拿走,她还上哪去要?   几乎咬碎银牙,她咋呼道,“金明,金明,快来看啊,咱们家出贼了,要把咱们家都搬空呢!”李金明,陈氏的儿子,也是阿好以前的公爹。   “你说什么,谁是贼?”夏老夫人忍无可忍道。   “谁是贼谁心里清楚。”   “这是我的嫁妆,跟李家没有关系。”   “难道你不是李家的人吗?”   “那也是我的东西,我愿意给谁就给谁。”夏老夫人说着就去抢那个包袱。   一只手拦住了夏老夫人,李金明呵斥一边的丫鬟,“还不扶老夫人回房里休息,都是死人啊!”   丫鬟一抖,赶紧去拽夏老夫人。   “我不走,那是我的东西,你还给我。”夏老夫人气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她就这么点东西,就是死也不会给他们的。   丫鬟拉不住她。   “没用的东西。”李金明去拖拽夏老夫人,夏老夫人抱着门框不想走,他就使劲的掰她的手指,发出细微的咔吧声。   “快把她拖回后院去,吃里扒外的东西。”陈氏美滋滋的把那只白玉镯子戴在手上,画的细细的眉挑的很高。   眼看着夏老夫人就要被拖回去了,她看向阿好,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   阿好顿觉不妙,她有种预感,如果今天任由李金明把夏老夫人拖回去,也许这就是她最后一次见夏老夫人了。   抖着身体,她道,“住手。”声音很小。   “住手!”她终于爆发出来,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阿好赶紧把夏老夫人抢了过来,然后又去抢陈氏手里的手势。   这下陈氏可急了,她怒道,“反了天了,你敢跟我大呼小叫的!”说着,她狠命的挠了一下阿好的手。   阿好吃疼,顿时松了手。   陈氏将首饰护在怀里,立刻开骂,“果然不是个好的,当初你们都说她好生养,我才勉强答应她进门,结果呢?   一个老屄生的闺女,还能有那个福气?我看她根本就是一个不下蛋的母鸡。她娘倒是有本事,那么大岁数还生孩子,可惜她是一点也没继承,我看啊,那点本事都给她娘了,她娘是老妖精,她是小妖精,一家害人精。”陈氏的嘴也是够毒的,什么难听骂什么。   阿好的脸一下白了,气的直哆嗦,她娘已经去世了,陈氏还这么说,“你骂我可以,不许你骂我娘!”她咬牙道。   “你不让我骂我就不骂啊!你们家做的出来,就别怕人骂,我……”   阿好抬起了手,她实在忍无可忍。   陈氏忽然停了,看着她的手,“怎么,你还想打我?”她指着自己的脸,“来啊,朝这里打,我看你敢打一个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收藏   我的下一本系列文,福妻系列求预收地址:   或者戳作者专栏可以看到,么么哒! 第2章   阿好咬着嘴唇十分挣扎,陈氏也算她的祖母,以前她对她都是千依百顺的……   陈氏却料定了阿好不敢打她,撇着嘴哼道,“还想打我,我看你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可惜,这个家姓李不姓田,现在你已经被休了,跟我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点指着阿好,“早就该把你休了,表面上装乖,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想的呢。男人想纳个妾你都不让,真是跟某些人一样,都是毒蝎子老婆。”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夏老夫人,她这是指桑骂槐的骂她呢!   “我呸!”夏老夫人狠狠的唾了一口,“谁毒谁知道,小人得志。”   “你说什么?”陈氏怒喝。   夏老夫人豁出去了,“就说你,不就是会养个儿子,谁不会养啊!”要不是她,也许她的孩子现在也当公公、娶儿媳妇了。真要那样,她肯定不会让他纳妾,会让他一心一意的对自己的妻子,谁像她,生怕天下不乱。   陈氏叉腰,唾沫飞的满天,“那你养一个我看看啊!哦,你哪有她娘那个本事,快五十了还生孩子,听着都新鲜。怪不得你跟她那么投缘,你们都不是人养的,是……”   啪的一声,阿好扇了陈氏一个耳光,她说的对,她已经被休了,跟陈氏跟李家没什么关系,现在她这么骂自己的娘,骂夏老夫人,那就不行!   陈氏捂着脸有些难以置信,阿好这巴掌并没有多大的力道,可是她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甚至全身都像火烧的一样难受。   羞臊、愤怒……她转身对着李金明又哭又闹,“天杀的,你就看着别人打你娘?我今天也快六十了,连你爹都没打过我,今天让一个小贱货给打了。   这就是你娶的儿媳妇?你管不管!”   李金明顿时黑了脸,他呵斥阿好,“还不赶紧跪下认错!等着我动手呢。”   阿好挺直脊背,认真的看着他,“我没错,错的是她。”   “你看,她还跟你叫板呢!”陈氏继续点火。   李金明向来在家里独大,哪里受得了这个,伸手就去抓阿好的头发,他今天非要让她好看不可。   阿好赶紧向后退,可是在强壮的李金明跟前,她就像一只断翅的小鸟一样弱不禁风。   “敢动阿好,我跟你拼了!”夏老夫人过去拼命,被李金明一下推倒在地,擦了一脸血。   “祖母!”阿好去扶夏老夫人,李金明正好去抓她。   眼见着李金明就要得逞,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吼,“你干什么,欺负我们田家没人吗?住手。”话音还没落,一个妇人过去推开李金明,就把阿好跟夏老夫人护在了身后。她的身形有点胖,这这姿势,还真有点老母鸡护小鸡的感觉。   李金明一看这妇人,他认识,田家的大嫂周氏。打别人家的姑娘被抓住,他还是有些尴尬的,就没说话。   陈氏却不管,推搡着他,“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还怕她一个妇人?”   两句话,李金明又被拱上来火气,他对周氏道,“你让开,她打我娘,我今天非教训她不可。”   周氏虽然没看到刚才的经过,但她相信阿好,“要不是你们逼她,她能动手?她怎么不打别人,就打你娘呢,你也不自己好好想想。   现在阿好已经被你们家休了,就是我们家的人,你想对她动手,就是不行。”她梗着脖子道。   “你……你别逼我动手。”李金明气道。   “你动一个我看看,你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我就跟你们没完。”周氏拍着胸脯点指李金明。这时,田老大带着轿子也跟了上来,他虽然不顶用,但田家这边的人立刻就多了,李金明也不敢擅自动手。   周氏赶紧扶起阿好跟夏老夫人,“别怕,嫂子来了,没人敢欺负咱们。”她安慰阿好,也是说给李家人听的。   阿好顿时泪流满面,李家要休她她没哭,刚才陈氏骂她、李金明要打她她也没哭,可是周氏这一句话,她却哭的像个委屈的孩子。   周氏心疼不已,让她上轿,她要带她回家,风风光光的回家。   夏老夫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阿好是个好命的,有这样一个护着她的嫂子,比她强。她也让阿好快点回去。   阿好拉着她的手不敢松手,她走了,她怎么办?还不是死路一条!可是再麻烦周氏,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周氏却看出了两个人的为难,“老太太,阿好舍不得你呢,不然你要是有空,就去我家里住住,陪陪阿好也好。”   夏老夫人眼前一亮,可以吗?她这几年做梦都想离开李家,只是无处可去……   “阿好,快扶老太太上轿,咱们一起回去。”周氏笑道。   阿好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周氏给她擦了擦眼泪,“哭什么,有我呢!”   阿好点点头,指着陈氏手里的包袱道,“那是我的东西,还有祖母的首饰,那是她的嫁妆,不是李家的东西。”   周氏了然,回身看向陈氏。   陈氏赶紧抱紧了手中的东西,这些都是她的,谁也别想抢!   李金明也站了过来,表明了他的态度。   周氏真有些看不上李家,家里有那么多钱,竟然还贪图别人的嫁妆,真够不要脸的,“把东西拿过来,我们什么话都不说,立刻就走,从此以后,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要是不拿,咱们今天就好好掰扯掰扯,到底是你有理,还是我有理!”   李金明的脸色变了几变,那还用说,肯定是周氏有理,可是到手的东西,他怎么可能再拿出去。想了想,他道,“阿好的东西可以给她,可是我大娘的嫁妆,她是李家的人,嫁妆就是李家的,怎么能让你们拿走。”   阿好的东西根本也没值钱的,他这倒是打的好算盘。   周氏有些迟疑,他这么说也不算错。   这时,夏老夫人却开口了,“什么李家的人,我自己把自己休了。你娘不是一直惦记着我这个位置?给你爹修坟,还算计着以后把我埋的远远的,把她埋到你爹身边。   现在不用她惦记,我让给她,从今天起,我就不是你们李家的人了。那是我的嫁妆,你还给我!”   夏老夫人真是厌烦了李家,就算死,她也不想死在他们这块地方上。   她这席话给了周氏理由,周氏对李金明道,“你都听见了?还不把东西拿过来。”   李金明气的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他没想到夏老夫人这么大岁数,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陈氏也意识到,今天真的可能保不住这些首饰了,她不甘心,忽然,她朝里面喊道,“人呢,都死绝了?人家都欺负到咱们家门口了,你们还当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长福,赶紧出来看看,这就是你那个好媳妇办的事!”   院里似乎有些动静,随后,一个男人拿着马鞭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不少男人,这些都是李家的长工。   阿好在听见“长福”两个字的时候就心中一跳,紧紧的盯住了门口。及等到李长福出来,她的眼圈又有些红。   这三年,她自问对李长福不错,两个人虽然没有十分恩爱,起码也有五分情义。   昨天他跟她说纳妾的事情,她虽然生气,可是也知道那是陈氏等人的主意,也没十分怨他,只是想拿了休书成全他而已。   现在……   或许是阿好的目光太灼热了,李长福一下就看到了她,然后有些皱眉,阿好不让他纳妾,他就觉得她十分不同情打理。男人谁还没个三妻四妾,他爷爷是,他爹也是,等到他这里,她怎么就不同意呢?   果然,他奶奶说的对,她就是个不贤惠的,表面是一套,背地里却又是一套。平时总是抢着干活,对父母奶奶也还算孝顺,就是为了让别人误以为她能干又听话,其实呢,根本就是假的。   甚至于临走临走,她还想惹点事,让他丢人!   “还不快管管她?平时就是你宠的,早把她打的服服帖帖,她还能不让你纳妾,还敢跟我们叫板?”陈氏真是一个挑拨的高手了,又开始挑唆李长福。   李长福立刻有些挂不住脸,他问阿好,“你到底想怎么样?被休也是你自己弄的,现在又怪到我们头上,还带着人在这里闹,你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   阿好如遭雷击,这几句话真好似尖刀一般插进了她的心,原来,在他心里她就是这样的!   阿好不说话,李长福却把这当成无声的抗拒,他怒道,“赶紧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阿好想哭,想大叫,可是又突然觉得不值得,觉得没意义,这三年,她终究是白瞎了。   四下打量,忽然她看见轿子杠上挂着一个水罐子,那是轿夫怕没地方喝水带着的,此时里面还剩下半罐多。她取下那罐子,朝着李长福就砸了过去。   李长福吓了一跳,赶紧用手里的马鞭去拦,罐子是拦下来了,摔到地上摔的粉碎,可是罐子里的水一点也没浪费,兜头洒了他一身。   浑身湿淋淋的像落汤鸡,李长福举起了鞭子,“泼妇,你敢动手!” 第3章   阿好直愣愣的看着他,他打吧,有本事就打死她,不然以后就别后悔!   她的眉眼太锋利了,李长福也犹豫了一下,这还是他印象里那个总是笑的和和气气的阿好吗?   “长福,打她,不打她你就不是男人。”陈氏恶狠狠的道。   李长福上来狠劲,朝着阿好就是一鞭。   “阿好,快闪开。”周氏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夏老夫人也满脸着急,只是苦于没办法帮忙。   眼看着那鞭子朝自己的脸抽来,阿好挤出一个笑容,很好,从今天起她跟李家跟李长福就再没有一丝瓜葛!有也是怨,是恨,可惜他们不配!   鞭子落下,却没有打到阿好的脸上,一个人从她身后探出手,抓住了那鞭子。   田成武一拽那鞭子,将李长福拽到他的跟前,怒视着他,“你敢打我小姑姑?”   田成武,周氏的大儿子,从小就喜欢练武,十多岁的时候跑到山上的庙里,也不知道他怎么跟方丈说的,还真被他学了一身硬功夫回来。   随后他就在县里的刘家做护院,后来出了点事,就去了镖局走镖。他长得又高又壮,平时一两个壮男人都进不了他的身,对付李长福这个不事生产的少爷,还不跟抓小鸡子一样?   跟田成武面对面,他呼出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脸上,李长福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下,身体哆嗦个不停。   田成武看不上他,他比阿好还大六岁,辈分上她是他小姑姑,可是他一直当她像自己的妹妹一样。之前他就觉得李长福这个人不地道,现在果然,他不但想休了阿好,还敢动手打她!   怒气上来,他一下将李长福扔在地上,就像扔垃圾一样,“就你这样的还想娶我小姑姑,当时是我不在,你搁现在试试,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李长福已经满地找牙了,他把他摔在地上,他下巴着地,顿时磕掉了两颗下门牙,可见田成武的力道。   就这样,他还不满意,又踢了李长福一脚,踢的他惨叫一声,差点昏过去。   “长福!”陈氏跟李金明急了,李长福可是他们的宝贝疙瘩,他要是出什么事,李家不是绝后了吗。   “你们还站着干嘛,还不给我打死他!”陈氏怒斥那些长工。   李金明则赶紧扶起了李长福,“长福,你没事吧,感觉这么样?”   李长福这才缓过来,小腿生疼,肯定肿了,一模嘴里全是血,牙也掉了两颗,他又气又怒,抬头看向田成武,想发表一下他的怨怼。   结果正对上田成武戏谑的看向他,他心里一哆嗦,嘴里的话愣是没敢说。   那些长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敢上前。田成武已经够恐怖了,不过若是只有他一个人,他们人多势众也敢动手,可是他后面抱臂站着的那一排凶悍的镖师怎么办?他们过去,怕连个菜都不算就得被他们给一锅炒了。   没人动手,陈氏哭天抢地,“还有王法没有了?大白天的竟然就敢打人。你们等着,我这就娶报官,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此时俨然,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一个受害者了。   田成武一点也不害怕,“你去,我就在这里等你,谁不去谁是王八。”他在镖局走镖,跟县里的捕快都有些交情的,还怕她不成?再说,本来也是他们占理。   陈氏憋得满脸通红,意识到今天是讨不到好处了,她抱着东西往院里退,嘴里还道,“好,你们等着。”然后她示意李金明扶着李长福赶紧进来,她好关门。   李金明跟李长福也是憋屈不已,可是形势比人强,他们只能灰溜溜的往院里走。   这时周氏却急了,她一把拉住陈氏,“把阿好跟夏老夫人的东西留下再走。”   “你……”陈氏瞪着她。   周氏自己动手去抢。   陈氏也想动手,田成武咳嗽了一声,声若洪钟。他不想跟女人动手,但陈氏如果不要脸,他也要被迫动一下了。   陈氏的脚一软,周氏已经趁机把东西抢了过去。   “还有她手上的玉镯子也是我的。”夏老夫人这个出气,立刻道。   周氏瞅了一眼,直接把陈氏手上的玉镯子给撸了下来。   陈氏的手腕被弄得又红又疼,但她就是没敢吭声。   将东西分别递给阿好跟夏老夫人,周氏问,“还有什么东西吗?”   阿好摇头,夏老夫人也畅快道,“没了。”   “那咱们走。”周氏的手一挥,夏老夫人坐轿,田成武背起阿好,众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家里走。   等到他们走的没了踪影,陈氏才嚎叫一声跌倒在地,“这帮天杀的,我跟你们没完!”可惜,阿好他们已经听不见了。   出了李家村,田成武对那些跟他一起来的镖师抱拳,“先谢谢大家了,家里有事,今天不能招待你们,等改天,我一定弄一桌子好菜,咱们好好喝喝。”   那些镖师也都是爽朗的人,“你说这个干嘛,都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今天也没帮到你什么,下次有事再叫我们,我们一定到。”   田成武的心里也是热热的,“多谢!”   “不谢,那我们就先走了。”那些镖师也还有事,各自散开,原地就剩下田家人还有那几个轿夫。   大家继续赶路,这地方离他们村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呢!   “成武,嫂子……”阿好趴在田成武的背上,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氏笑了,“什么也别说,嫂子都懂!今晚回家,嫂子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韭菜馅饺子,咱们这一家又团圆了,要好好庆祝一下呢。”她道。   阿好又有些想哭,她娘生她生的晚,生完她以后根本没有奶水喂,那时候周氏刚生了儿子才一年,就把她抱过去当亲闺女喂。在阿好的记忆里,童年关于她娘的记忆反倒不如跟周氏的多,周氏才真是又当嫂子又当娘,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报答过她!   周氏看她难过,自己也不好受,她自己生了三个秃小子,就喜欢女儿,所以婆婆生了阿好以后,她真把她当自己闺女一样,现在闺女受委屈,她恨不得点了李家。   忽然,她也红了眼圈。   “娘,你看你,小姑姑回来是好事,哭什么。对了,晚上有韭菜饺子吃?”田成武故意一脸馋相的问。   他这么打岔,周氏还哪里伤心的起来,她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就知道吃。有,韭菜饺子,管够,算是今天奖励你的。”   阿好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田成武哈哈一笑,这才对嘛,大家都开开心心的。   周氏看着这个儿子,真是很满意了。虽然他小时候淘气,没少让她操心,可是长大了他还是比别人管用,尤其比……她推了田老大一下,“一会儿你先别回村,先去地里割点韭菜。”   田老大也没什么表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就是这么一个蔫人,周氏长叹了一口气,幸亏田成武没随他的性子,不然也要急死她。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往回走。   五月天气晴朗,道路两边绿树成荫,阿好趴在田成武的背上摇啊摇的,差点温暖的睡着了。有多久了,她没这么恣意的待着,又有多久,她没像现在这么轻松过了。   “你要是困了就睡一会儿,到家我叫你。”周氏道。   阿好摇了摇头,她是有点懒懒的,可是真让她睡,她还真睡不着。“不然我下来走走吧!”她道,总这么让田成武背着,也不是个事,路远无轻负,何况她这么一个大活人。   “没事,我背得动,你就安心待着吧。”田成武笑道。   阿好却执意要下来,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轿夫却忽然道,“那边的草沟里是什么?好像有东西。”   大家都往那边瞧去,阿好趁着这个机会从田成武的背上下来,也往那边看。   “似乎是一个人。”周氏过去,拨开旁边的杂草,惊道,“就是一个人。”   “谁?”田老大过去。   周氏仔细打量,“好像是村头新来的那个猎户。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怎么倒在这里了。”   田成武也走了过去,“他好像受伤了,在这里怎么行,不然咱们把他带回去给他请个大夫吧,好歹是一条人命。”   田家在这边商量,那边四个轿夫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出来这一趟根本也不赚什么钱,田家再这么磨来磨去的浪费时间,他们还怎么做生意?   “东家,我看你们就别管了,这年头,谁管得了谁?你们跟他又不熟,到时候他再赖上你们,你们不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吗?”   另一个轿夫附和,“是啊,谁知道他怎么受的伤,万一是打家劫舍呢?”   周氏等人又有些犹豫,他们跟这猎户也只远远的见过几面,连话都没说过,他天天的往山里跑,带回猎物的时候少,大多时候都是空手而回,根本也不像一个过日子的人。   这时,阿好却道,“他中了毒,好像是蛇毒。你们别动他,我去给他采点草药敷上。”说完,她转身就去找草药。   大家这才恍然,这人好歹也是一条人命,他们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给人家定罪,哪有这样的法律!   “我帮你。”田成武赶紧道。 第4章   众人也表示想帮忙。   人多力量大,阿好赶紧将要找的草药的样子告诉大家,然后低头寻找。   忽然,田老大道,“阿好,你过来看看,是不是这种草药?”   阿好赶紧过去,只见那小草浑身碧绿,底下长着像太阳一样的七片叶子,中间有一枝梗,梗上长着一个花骨朵,里面隐隐可见紫色,可不就是她要找的七叶一枝花嘛!   七叶一枝花,也叫重楼,对蛇虫咬伤有奇效。新鲜的七叶一枝花直接捣碎敷到伤口上就可以,若是晒干的,就用白酒或者黄酒研磨开敷到伤口上。医术上是这么说的,阿好仔细回想一遍,确认了所想,赶紧将那小草揪了下来。   没地方捣药,她想起医术上曾经有人用嘴嚼碎也可以治病救人的例子,她将那株药草放进了嘴里。   很苦,苦中还带着一丝清凉跟药香,也不是特别难吃。   来不及想太多,她将嚼碎的药草吐出来,来到萧奕的跟前,伸手想去摸他的小腿。她刚才就看见他的小腿处有两个又深又黑的孔洞,鲜血流个不止。   这时,忽然一个白色的小东西从萧奕的衣服里跳了出来,它估计以为阿好是坏人,站在萧奕的腹部朝着她龇牙咧嘴的,一副想吓退阿好、保护萧奕的样子。   只是它的个头有点太小了,只有巴掌大,后背还有伤,在汩汩的冒血,这样子能吓住谁啊?   “这是个什么东西?”周氏好奇。这小东西好像是个老鼠,小鼻子小眼睛小耳朵的,可是长了一身柔软的白毛,身体也不是长的,是圆滚滚的,“看起来倒像是一只兔子。”   说是兔子也可以,因为它的眼睛是红的,鼻子不像老鼠那么尖,脑袋也有点圆。   “哪有这样的兔子?耳朵一点也不长。”周成武道。   “那是老鼠?”田老大道。   “也不像!”   “这小家伙倒是挺有灵性的,还知道护主。就是它身上的伤也不轻,不知道怎么弄的。”   众人都不认识这个小东西,议论纷纷。   小家伙跳了几下,没吓住众人,它似乎有些急,后背上的血越流越多,染湿了大片的毛发。   阿好看它这样,估计不等这个男人死了,这个小家伙就等先一命呜呼。指了指手里的药草,阿好又指了指萧奕小腿上的伤,温声道,“我是给他解毒的,解毒,你懂吗?”   小家伙停了下来,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阿好。   “解毒,治病……”阿好来回指着萧奕的伤口跟药草。   小家伙似乎有些明白,似乎也不甚明白,但它觉得阿好好像不是坏人,便蹲坐了下来。   阿好试探性的去摸萧奕的小腿,小家伙歪着脑袋看着她,没动。   阿好这才放心,伸手去撕萧奕的裤子,想清理伤口,给他上药。可是她有多大力气?哪能撕得开衣服,要是脱了鞋从底下把裤子撸上来或者扒了裤子还可以。   田成武走了过来,“我来。”一下,他就撕开了萧奕的裤子,露出里面肿的很高又青又黑的伤口。   阿好赶紧别过了眼,刚才太着急,她都忘了男女授受不亲,现在……她的脸有点红。   田成武接过药草,要去给萧奕上药,结果那个小家伙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跳过来就给了他一爪子,正好抓到他的手背上,顿时留下五道爪痕,鲜血也涌了出来。   “嘶!”田成武疼的一缩手。   小家伙晃着小爪子,狠狠的瞪着他,似乎在警告他不许靠近萧奕。   “这小东西个头不大,还挺毒,我们你们还是别管他了,让他自生自灭吧!”一个轿夫道。   “可不是,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看着就怪里怪气的。”令一个轿夫也道。   周氏却着急另外一件事,她握着田成武的手,“怎么样,这东西没毒吧?”   她这么一说,田老大急了,“都是你们多管闲事,现在伤到了吧?要是真有毒,看你们这么办!”   周氏瞪了他一眼,事情都这样了,他还说这些有什么用,不如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田成武握了一下手,有点疼,但不麻,“没事,小伤,过不了两天就好了。”说着,他从腰上取下来一瓶棒疮膏,常年走镖,他经常带着这东西,只是,“以前大风大浪的都没没用上,今天没想到被这么一个小家伙给伤了。”   感叹完,他对这小家伙倒是越看越喜欢,“忠心,有情义,这东西比人还强呢!”   又看到它背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他指了指手里的棒疮膏,“喂,你身上的伤不治会死的,我给你抹点药,你可别咬我啊。”   小家伙根本不理他,对着他又龇牙又跳的。   田成武一脸尴尬,刚才阿好跟它相处的不是好好的,怎么到他这里,差距就这么大?将药膏跟草药又递给阿好,他悻悻的道,“还是你来吧。”   这……阿好有些犹豫,这么多人,她一个刚被人休了的弃妇就去碰另外一个男人,好说不好听啊!   瞧了瞧那个小家伙,她道,“我们在救他,还有你身上的伤……”她指着它背上的伤口,“需要敷药,敷药你懂吗?敷了药,你就不疼了。”   很神奇的,阿好一说话,小家伙就安静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她。   阿好试探性的伸手去摸它的头,毛茸茸的,软软的,它抗拒了一下就没动了。   阿好露出一个笑容,一把将它抓到手里,对田成武道,“你帮他上药,我给这个小家伙上药。”说完,她从药瓶里沾出一点棒疮膏给小家伙抹到伤口处。   小家伙激灵一下,随后露出一副解脱的样子,看来,它后背的伤真的很疼。   这时田成武去给萧奕上药,它发现了还想闹,阿好却一边给它顺毛,一边道,“我们在救他,别急,我们不会伤害他的。”   她的声音好像有魔力,或者小家伙感受到了她的心意,知道他们不会伤害萧奕,这才忍着没动,眼巴巴的望着田成武。   田成武快速的给萧奕上好药。   这七叶一枝花果然神奇不已,才一抹上,那伤口的黑血就止住了,不一时,伤口周围的黑色也褪去了不少。   “这药竟然这么管用!我可得记住了,下次再遇见蛇,我也去采这种药。”田成武感叹了一句,又有些好奇,“小姑姑,你还会治病呢?我怎么不知道。”   说起这个,阿好有些心酸,她会治什么病?不过是看过一些医术罢了,也正巧,今天萧奕的伤她看过,不然也救不了。   至于为什么看医术,还不是因为孩子的事情。她三年多没生养,李家给她请过大夫,她自己着急,私下也问过偏房、研究过医书,久病成良医,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这些她都不想提了,她都觉得以前自己挺傻的,为了那些人那么拼命,那么糟蹋自己的身体,以至于现在自己的月事都不是很准,身体也每天觉得乏得很,却得到今天这么一个结果。   往事如云烟,今天救了萧奕,也算自己那些医书没有白看。   “夏老夫人教了我识字,我没事就看了看医书,正好看见过这蛇毒该怎么解而已,根本也不算治病。”阿好一语带过。   “那也很好了。”田成武哈哈一笑,“我看这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我们赶紧带他赶路吧,天黑以前,还要赶回去呢!”   众人又赶路,夏老夫人继续坐轿,田成武背着萧奕,阿好握着那个小家伙,一行人总算赶在天黑之前到了家里。   周氏有三个儿子,田成武是大郎,已经娶妻生子,媳妇是张氏,儿子今年六岁,叫田文轩。   二郎叫田成文,性格跟田老大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整天只知道种地。他也早早娶了媳妇王氏,有一个小闺女如儿今年四岁。   三郎田成才,现在在县里当学徒,经常不回家住,也还没娶亲。   救人救到底,田成武看村头的破庙根本没法住人,就把萧奕背了回来,让他先住三郎田成文的房间,等他醒了再做打算。 第5章   晚上吃韭菜馅的饺子,田老大去割韭菜,田成武去安置萧奕,周氏则带着阿好跟夏老夫人见自己的家人。其实主要是帮夏老夫人介绍,这些人阿好是认识的。   “这是我大儿媳妇,这是她的儿子文轩,这是我二儿子、二儿媳还有他们的闺女如儿,我三儿子在县里,等过几天他回来,我让他给你问好。”周氏对夏老夫人道。   夏老夫人看着这么一屋子的儿女,真是很羡慕周氏,直说,“好,好!”   周氏又给儿女们介绍夏老夫人,不过说到她的身份,却有些踌躇了。夏老夫人以前是阿好的祖母,阿好的年纪不大,辈分却高,比如现在文轩跟如儿就要叫她姑奶奶,那他们叫夏老夫人什么呢?   “叫我老太太就行。”夏老夫人对周氏道,“离了那个地方,我跟阿好的关系也该重新算。”   周氏却摇头不同意,“那怎么行,您还是长辈。”   阿好想了想,“不然咱们各叫各的吧,我还叫老夫人祖母,你们单算。”   “这个好。”周氏点头,让文轩跟如儿叫夏老夫人姑婆,也显得亲切。   “姑婆好。”田文轩长得跟周氏一样白白胖胖、虎头虎脑的。   “姑婆好。”如儿有些内向、腼腆,扯着王氏的袖子羞涩道。   一双小儿女,两句姑婆,夏老夫人的眼泪差点没落下来,她这一辈子最想的就是子孙满堂,本以为没指望了,今天看到这一对儿孩子,也算了了自己的遗憾。   “好,好,乖了。”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她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两样东西。一个是一块玉佩,玉佩晶莹剔透,上面的雕工精细传神,一看就价值不菲,另一个则是一只长命锁,这长命锁通体黄金打造,上面还镶嵌着两块半个小手指大小的红宝石,在灯光下红光闪烁。   将玉佩给了田文轩,将长命锁递给如儿,夏老夫人满心欢喜。   张氏跟王氏看着这玉佩跟长命锁直接气息有些不稳,这两样东西哪个不值上百两银子?上百两啊,他们一家一年也就才赚几两银子,就觉得在村里挺了不起了,可是夏老夫人一出手就是这么贵重的东西……   周氏的心也是一跳,她知道夏老夫人有些嫁妆,没想到这嫁妆这么值钱,怪不得李家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呢!   只是她把夏老夫人接过来,并不是为了钱,而是因为阿好。赶紧的,她伸手去抢两个孩子手里的东西,“老太太,你这是干嘛?我接你过来住,也不是为了这些东西。赶紧拿回去,不然我要生气了。”   夏老夫人直接按住她的手,不悦的道,“你不让我给这两个孩子,我才要生气呢!”   “可是……”   “就这么定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可是你也不能不让我对两个孩子好。这两个孩子叫我姑婆,我心里欢喜着呢!”夏老夫人执意道,今天要不是周氏等人,她这些东西肯定全落在陈氏的手里了,那她才真是死了都不安心。   现在给这两个孩子,也是给阿好做脸面,她一点都不心疼。   周氏有犹豫了一阵,看夏老夫人真是诚心要给,这才对两个孩子道,“还不快谢谢姑婆!”   “谢谢姑婆。”田文轩拿着那玉佩兴奋道。   “谢谢姑婆。”如儿也胆子大了很多。   “好,好。”夏老夫人点头。   “赶紧收好了,以后一定要好好保管。”周氏不放心的叮嘱两个孩子,这东西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加起来能值他们半个家当呢,要是丢了,得多伤心。   这时候就看出张氏跟王氏的性格了,张氏跟田成武一样,比较开朗,她让田文轩,“听见没有,好好保管,别拿出去乱炫耀,丢了就等着吃你爹的大炒肉吧!”   大炒肉就是打屁股,田成武打起人来,那可不是一般的疼。田文轩摸了摸屁股,赶紧把玉佩小心的收好,准备一会儿回去把它藏进自己的百宝箱呢!   王氏则直接将如儿手里的长命锁拿了过来,“小孩子家的,怎么能拿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先替她保管。”   这些就都是张氏跟王氏的自由了,反正东西已经给了田文轩跟如儿,也算是了了夏老夫人的一片情谊。   轮到阿好,两个孩子叫她,周氏先堵上了阿好的嘴,“行了,你小姑奶奶大家都认识,这才离开几年!大家还是准备包饺子吧,今天晚上咱们吃饺子。”   在她心里,阿好被休已经很可怜了,现在夏老夫人已经给了东西,家里谁也不敢小瞧她们,够了!她是真心心疼阿好,把她当自己的亲闺女一样。   两个孩子一听说吃饺子,都高兴起来,围着阿好直转。小姑奶奶看着就好看,她回来他们就有饺子吃,他们喜欢她。   阿好明白周氏的意思,可是人心都是肉做的,周氏越是这样,她越是想感谢她一下。从袖子里拿出一对金花生,她分别递给文轩跟如儿,“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么久不见,这东西就送给你们玩吧!”   周氏一见那两颗金黄生眼圈就有些红,当初大家都说阿好是好生养的,她婆婆就打了这一对金花生给她做嫁妆。花生一个壳里面往往有好几个花生仁,是多子多福之相,正适合阿好。   这金花生还是她去县里取回来亲手交给阿好的,没想到……   “阿好,这是你的嫁妆。”周氏按住她。   阿好却似完全看开了,她道,“嫂子,我留着也没什么用,给文轩、如儿玩吧!”   没什么用?这句又戳到了周氏的心尖上,怎么是没用的呢,阿好还年轻,以后生养的机会还很多。   阿好却已经一人一颗,将金花生塞到了田文轩跟田如儿的手里,“快去洗手,一会儿等着吃饺子。”   两个孩子点头,田文轩将那颗花生小心的跟那个玉佩放到一起,这都是他的宝贝。田如儿则有些不舍的把金花生递给了王氏,喜得王氏直夸她懂事,然后将金花生收起来,一点影子都没有了。   这下全家都高兴起来,田老大割韭菜回来,张氏和面,王氏摘韭菜,大家一起动手,不一时一锅热气腾腾饺子就出了锅。   五月,韭菜正是鲜嫩,等到苦夏,这韭菜就变成了臭韭菜,味道又辛又辣,就不好吃了。韭菜里面加上一点鸡蛋,再配上充满麦香的皮,那真是天衣无缝,好吃到停不下嘴。   阿好吃的畅快,李家不喜欢吃韭菜味,她已经快三年多没吃到这韭菜饺子了,今天她非要吃个够。   夏老夫人也吃的开怀,今天她第一次这么高兴,吃什么都是好的。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完饭,周氏抱着晒好的被褥,带阿好跟夏老夫人去休息。   “今天没来得及,只收拾出阿好以前的房间,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今晚你先跟阿好挤一挤,明天我收拾一下给你腾一个屋子。”周氏对夏老夫人抱歉道,她其实没想到夏老夫人会来,所以有些准备不周全。   “我才不好意思呢,不用麻烦了,只要阿好不嫌弃我,我跟她睡一个屋子就挺好的。”夏老夫人道。   “我怎么会嫌弃您。”阿好抱怨。   三个人都笑了。   打开房门,这房间就是阿好原来的屋子,屋中的摆设跟三年前一样,就是长时间没住,显得旧了些,没有精气神。   “住两天就好了。”周氏把晒的松软的被子抱进来,“娘分家的时候特意交代的,这间房子要留给你,你就安心住下。”   郑老太太老年得女,看似是好事,其实她也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小时候她担心自己奶水不足,等阿好大了她又担心别人说闲话欺负她,再大一点阿好终于嫁人了,她又天天盼着她能生个孩子好终生有靠,她也就能安心闭眼。   可是偏偏阿好成婚两年也没个孩子,老太太不放心,把这间房子留下来给阿好是她作为一个母亲最后能办的事情了。   阿好想起这个,眼圈又有些红,她都没来得及孝顺母亲呢,母亲就去了。接过被子,她转身铺在床上,掩住了自己的哭意。   周氏想起郑老太太临走的时候拉着她的手说的那些话也有些动容,“娘其实也后悔了,她后悔不该把你嫁到李家。李家看似富贵,可是他就是冲着你能生才娶的你,万一……”   现在郑老太太的担心可不就成真了嘛!其实依着周氏的意思,也应该把阿好嫁到一个门当户对的家里,到时就算出什么事,阿好也不至于像这样受委屈。   “算了,说这些都没用,你现在回来了就好,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周氏笑了。   “嗯。”阿好也笑了一下,她并不怪家里人。   夏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折腾了这么一天,早已经支撑不住,等周氏一走,她就睡在了炕上,呼吸均匀,神情舒坦。   阿好收拾一下也想睡,这时,窗户处突然跳进来一个东西,那小家伙白白的,圆圆的,瞪着溜溜的眼睛看着她,正是白天萧奕身边那个小家伙。此时它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动作很灵活,看起来恢复的不错。   “是你!”阿好看到这小家伙很高兴,凑了过去。 第6章   小家伙站在窗台上,呆萌的看着阿好。   “你的主人呢,他醒了没有?”阿好趴在窗台上,问它。   小家伙舔了舔爪子,没什么反应。   阿好自己先笑了,她问它,它会回答她才怪。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跟它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她试探着用手去摸它的脑袋,它停下了动作,看着阿好。   小家伙的毛很滑很软很好摸,就像……“叫你饭团还不好?”阿好突然开心道,长的胖胖的、白白的,就像一个饭团一样。尤其那两个溜溜的红眼睛,更像是点在饭团上的两个红点。   饭团又开始舔它的小爪子。   阿好收回手,“你是不是饿了?” 想了想,她去厨房拿了一个鸡蛋,将鸡蛋打破放进一个小碟子里,她把那个小碟子推到了饭团的身前。   饭团闻了一下,立刻双眼发亮的舔了起来,一边舔还一边晃着圆圆的小耳朵,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阿好觉得有趣,趴在那里看着它吃。   饭团只有巴掌大小,那个鸡蛋足有它的一半大,阿好以为它顶多吃一半就吃饱了,结果,她眼睁睁的看着它如长鲸吸水一样将整个鸡蛋吃的干干净净,甚至连盘子都舔光了。   此时,它的小肚皮明显鼓起来一大块,看起来倒不像是一个饭团,像个大馅的白包子了。   “这么贪吃!”阿好想伸手戳戳它的肚皮,半路又止住了,她觉得它的肚子太鼓,怕一下给它戳疼了,“下次不能再这么吃了。”她道。   饭团似乎也有些撑,想爬动身体,一下滚在那里,干脆的,它也不起来了,坐在那里摊着肚子舔爪子玩。   它这样没事吧?阿好有些担心,想问问它的主人或者想把它送回去,可是外面天色已经黑了,院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就这么去找一个男人,似乎太不符合规矩了!   抬头望窗外望了望,三郎的房间一片黑暗,里面的人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根本没醒……   忽然又想到,那些药草不能整夜的敷在伤口上,最好在三个时辰也就是子时之前把它拿掉,不然毒气反袭,就不好了。   这可怎么办?之前光顾着跟家人吃饭说话,她都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她要去把田成武或者周氏给叫起来吗?可是看他们房间的灯早就暗了,肯定已经睡下,她再去叫,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正焦虑着,阿好一眼看见饭团懒懒的样子,有了主意。   她在屋里翻来翻去,又小心又谨慎,生怕吵醒了夏老夫人。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柜子的一角找到一点快要干透的墨汁,一点草纸,跟一支秃头毛笔。   用毛笔沾了墨汁,她给萧奕写了一个条子,就是告诉他如果他看见这个纸条,一定要在子时以前把敷在伤口上的草药揭掉,还有,最好明天再敷一次,最近不能吃羊肉、辣椒等等。   一不小心她就写了半页纸,不敢再写,她把纸叠在一起,找了一块碎布,将它裹到饭团的脖子上,然后将饭团往外推,“快回去,你家主人还等着你呢!”   饭团这消化功能可真的不错,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它的小肚子就扁了很多,不说小巧玲珑,起码奔跑什么的应该没问题了。   饭团似乎明白了阿好的意思,蹭了一下她的手往外扭去。刚扭了两步,它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又跑了回来。用两只爪子抓住那个空鸡蛋壳,它拨弄两下,找到鸡蛋壳的缺口,一下将它顶在自己的头上,向外面跑去。   今晚月亮很大,鸡蛋壳被照的光亮,饭团的速速很快,阿好几乎看不见它的动作,可是那明晃晃的鸡蛋壳却暴露了它,阿好看的想笑。   她这是知道这是饭团在盯着鸡蛋壳跑,这要是不知道的,大半夜起来看到一个鸡蛋竟然成精了,还上蹿下跳的,还不吓死!   萧奕可不是吓了一跳吗,他昏昏沉沉的似醒似不醒,忽然感觉到嘴上毛茸茸、冰冰凉的,他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黑夜中,一双鲜红的眼睛明亮异常,离他不足一寸,上面还有一个什么圆溜溜的东西!   他惊的一把捏住饭团,那熟悉的叫声、手感,他恍然惊觉这是他的寻砂鼠,便赶紧把它放到一边。借着外面的月色,他也看清了它头上那个圆溜溜的东西,竟然是一个鸡蛋壳。   “贪吃的东西!”萧奕怒道,这次要不是它贪吃,他去救它,怎么会被那毒蛇咬伤。忽然想起自己的伤,他朝腿上看去。已经被包扎过了,里面凉凉的满是草药味,腿也恢复了知觉,应该是没事了。   再看看这陌生的房间跟床,他猜到他可能是被谁救了。   幸好……不过他还是有些不高兴,瞪了一眼饭团,“下次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他怒其不争的道。   饭团歪着脑袋看了看他,忽然它向前走了两步,将头上的鸡蛋壳放在他的面前,还指着它吱吱的叫着,似乎让他快点吃的意思。   萧奕心头一热,“算你还有点良心。不过你拿一个空鸡蛋壳给我干嘛?里面的蛋呢……”   饭团等了半天也不见萧奕吃,一着急,自己趴进鸡蛋壳里美滋滋的舔了起来,这鸡蛋壳里还有很多剩下的鸡蛋呢!   萧奕既无语又无奈,不过他是不会跟它抢这鸡蛋壳的,一把将鸡蛋连同饭团捞到自己的肚子上,他想看看它的伤怎么样了。他可记得,当时它也受伤不轻呢。   饭团扎在鸡蛋壳里不出来,萧奕却看见了它脖子上的碎布。解开碎布,他看到了里面有一张纸,上面似乎有字。   赶紧起身,他摸索了一下,从身上找到了火折子,点燃了一边桌上的油灯。借着油灯的光,他朝纸上看去。   字体很娟秀,这是一个女子写的,字如其人,他一向觉得如此。这写字的人似乎学字没多久,笔力还很嫩,结构也不算好看,可是胜在字体端端正正,一看就是用心写的,且不骄不躁。   再看字的内容,全是叮嘱他该如何护理伤口的,事无巨细,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关切。关切?萧奕的心中流过一道暖流,他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有人这么关心他了,甚至,他都怀疑自从父母死后,是否有人关心过他的生死,他的身体,他的喜怒。   他们只关心他今天赚了多少钱,好像他只是一个赚钱的机器一样!   这写字的人应该就是救了他的人,萧奕忽然站起来,他想见见这个女子……   腿上有些疼,他一下子就停了下来,这女子用这种方式告诉他这些,应该是不方便见他吧!   走到窗口,他往院子里打量着,只见其余的房间都黑漆漆的,唯有正房右边那个房间还亮着灯。那里的窗户已经关上,他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但他可以看到一个纤细的剪影,她停在窗户前,似乎在等着什么。   等自己?萧奕很快就否定了,这样一个知礼的姑娘,肯定不是在等自己过去。   他忽然觉得有些烦躁,回头看见那张纸,他眼前一亮,拿过纸一看,下面还有半张空地,他伸手去拿身上的炭笔。   只是手伸到一半,他看到下面那很醒目的“切记”两个字,又清醒了一些,她这样强调,应该是不想让他回信。也是,深夜见面惹人闲话,这传书也是不合时宜的。   将纸放到一边,他心里有些发闷,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他要炸了!要是搁他的脾气,就该直接冲过去,管它什么闲话、礼仪,他想见她,就要见,谁都拦不住。   可是他却不想,他怕给那女子带来困扰……   狠狠的一锤床,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犹豫过,哪里还是那个别人口中的黑面萧郎!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响动,原来是饭团舔光了蛋壳里的蛋液,正努力的把蛋壳往外推呢。吃饱了就要睡,它倒是好心情。   蛋壳咕噜一下,撞到油灯上,滴溜溜转了几圈,停了下来。   萧奕有些生气,小东西就会闯祸,这蛋壳是被那纸拦了一下,不然直接撞到油灯上,撞倒油灯酿成大火,他们还能好?就算他们能跑,烧了这房子,也不行啊。人家救了他,他烧了人间的房,这不是恩将仇报吗?以后还怎么见这写信的人!   “小心我揭你的皮。”他冷脸吓唬饭团。   饭团呆呆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屁股朝着他撅起,团在一起美滋滋的睡觉去了,谁管他啊!   萧奕的脸更黑了。不过他看到那油灯,似乎有了主意。   阿好关好窗户本来是想去睡的,可是看到对面亮了油灯,她就有些关心萧奕到底看到那字条没有,就在窗前站住了。   等了一会儿,对面一直没什么反应,她又有些纠结。   就在这时,对面的灯忽然灭了,她还没来得及思考,那灯又亮了。   如此两次,阿好明白,萧奕是看到了她的纸条,在以这种方式回应她呢!   心情突然轻松一片,她吹灭了油灯,上炕睡觉。   看到对面的灯灭了,萧奕吹灭油灯以后没有再点,也躺到了床上。   饭团察觉到他也要睡,三下两下滚到他的额头,在那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趴下准备睡觉。   萧奕瞪着眼看着屋顶,这算不算是蹬鼻子上脸?忽然,他一把抓住饭团,想把它推下去。半路,他又忍不住将它放到了胸口。   胸口起起伏伏,饭团立刻美美的睡了起来。   萧奕则久久不能入睡,一直等到子时,他按照阿好写的将草药取下来,这才又躺下拿起那张纸看了起来。屋里有些暗,他也看不清纸上写了什么,但就是想看。看了又看,他这才小心的将纸收好,睡了过去。 第7章   第二天早上四点多,夏老夫人就醒了。年纪大,本来就觉少,再加上这些年心累,她一晚上一晚上睡不着觉都是有的。今天已经很不错了,她安安心心的睡到了现在,精神也很好。   看了一眼另一边睡的正香的阿好,夏老夫人仍然有种好像在做梦的感觉。就这样,她就离开李家了?再也不用看见那些烦心的人,烦心的事儿,她也能过几年清净的日子了?   只是苦了阿好……但长痛不如短痛,希望她能重新振作起来,找个好人一起走下去吧!   那么她呢?她以前一直挺向往这种田园生活的,只是一直没机会,现在倒是可以试一下。要先买一处房子,再买一些花,栽几株果树,养几只鸡……   越想越精神,夏老夫人难免就翻了几个身。   “祖母?”阿好轻声问道。   夏老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吧?”   阿好摇头,“也没有,以前在李家的时候,这个时辰我也差不多该起了。”陈氏也上了年纪,起的早,她一起来,阿好就要起来伺候她,给她端尿罐子,然后问她早上想吃什么。   等到把陈氏的饭做到锅里,李金明夫妻也该起了,她又要去那边问好。最后是李长福,伺候他穿衣吃饭。等到把他们都忙完,这一早上也过去了。   夏老夫人想起这些事就觉得心疼,阿好是李家的媳妇,他们就这么折腾她,这要是他们家的女儿,他们舍得吗?   “天还早呢,不然你再睡会儿!”夏老夫人道。   “一会儿也该起了,不睡了,不然我跟祖母说说话,好长时间没跟你这么说话了。”阿好笑道。不用担心挨骂,不用担心陈氏等人问怀孕的事情,她今天的心情也格外的好呢!   夏老夫人也高兴起来,“好,那就说说话。我刚才想了,想买一处宅子到时搬过去住,你是想跟我一起住,还是留在这里?”   “你要买宅子?”阿好有点惊讶。   夏老夫人犹豫了一下,决定跟阿好说点真心话,“是啊!我看你大哥家也挺紧巴的。昨天你嫂子说今天给我收拾一间屋子住,可是你看这院里哪里还有空屋子?   你嫂子人很好,她说收拾,就会收拾,但肯定会委屈你家里的人,我觉得过意不去。   再说,我跟你嫂子家毕竟还隔着一层关系,不像你。你嫂子把我接过来,还帮我要回了嫁妆,我就很感激她了,继续麻烦她,实在不是一个事。   我现在手里有点银子,还有几件嫁妆,实在不行拿它们换几个钱,也够我生活了。”说到这里,夏老夫人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这几件嫁妆说是给你的,现在……”   “祖母,这件事你快别说了,我之前也根本没想要你的东西,就是想帮你保管,什么时候等你方便了,就还给你。   现在你这样,我很高兴的,以后千万别说这件事了。”阿好急道。   夏老夫人有些动容,她坐起身,拿过自己的包裹,从里面摸出一个白玉镯子递给阿好,“这是我外婆传给我娘的,我娘又给我的,今天我就把她给你,你戴着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阿好也坐了起来,借着外面的晨光,她看清这镯子正是陈氏抢去戴了一会儿的那个,也正是夏老夫人最心爱之物,赶紧摆手,“我不能要,祖母,你留着自己戴。”   夏老夫人却拉过她的手,直接将镯子戴到了她的手腕上,然后按住她的手,“别摘,这镯子你戴着才好看呢!”   “可是……”   “你戴着,不然我要生气了。”夏老夫人假装生气道。   阿好这才没动,上好的羊脂玉镯子,冬天戴不冷,夏天戴不凉,真是挺舒服的。   夏老夫人继续道,“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了,我的嫁妆。我的嫁妆还能换点钱,我一直想过这种宁静的田园生活的,现在买一处宅子,自己随便种点什么,养点什么,也就满足了。   你别怪我,年纪大了,有时候是想清净一点的。”   阿好点头,她懂,“那我明天让我哥帮你看看,村里有没有想卖房子的,帮你买一处。”   “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阿好赶紧道。   “那你呢?要住这里,还是跟我去住?”夏老夫人又问。   这个问题阿好可犯了难,她是被休回家的,是一个寡妇,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她真不愿意再麻烦周氏等人。再说,夏老夫人一个人住,她也有些不放心。   可是跟周氏说离开?周氏怕不会同意,她也怕伤了周氏的心,真是难得两全法!   “祖母觉得呢?”阿好问夏老夫人。   夏老夫人能怎么说,在阿好跟周氏中间,她才是那个外人,“你自己决定吧。你要是搬过来跟我一起住,我欢迎,你要是留在这里,咱们住在一个村,常来常往的,也不生分。”   阿好也没个头绪,最后,她道,“不然这样,反正你买房子还要几天,我先看看,试探一下我嫂子的口气,然后再决定。”   “这样好。”夏老夫人道,“总之,大家都是亲人,千万别弄得不愉快。”   阿好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她们这里商量买房搬家的事情,却不知道还有人惦记上了阿好现在住的这间房子呢。   田家这宅子本来是一处大宅子,正房三间,西面一个偏院,田老大一家住的就是这偏院,阿好住的则是这正房西面这间房子。   田老二也就是阿好的二哥则住在主院。   当时郑老太太跟田老爷子去世分家,除了这间留给阿好的房间还有他们已经住了的房间外,剩下的大家分。一共余有正房两间,田地八亩,其中三亩良田,五亩稍微次一点的,还有银子二两多。   田老二不爱种地,觉得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又脏又辛苦,就说不要田,要房跟银子。   这样分其实田老大是亏的,但主院已经是田老二在住了,他再把那两间正房要过来似乎也不太好。再说,他又喜欢地,觉得地才是农家的根本,便答应了田老二。   这样就算分了家。之后,田老二觉得两家混在一起不舒服,他又在院里打了墙,直接把田老大一家给隔了出去。   至于阿好那间房,他打了一段,但没有打死。在他心里,这房子以后就是他的,他这三间房全了,这院子才算完整。   这三年他一直也没提这件事,因为阿好嫁的好啊,李家,那可是有钱的主!他没事就想去李家打打秋风,当然不能惹怒了阿好。   可惜,李家根本就看不上田家。当初看阿好好生养,这才娶的她,结果她一直不怀孕,李家也越来越不把她当回事,还会理田老二?   田老二十次去了,得有九次吃闭门羹,就算有一次终于进了门,李家也是对他爱搭不理的,他想弄点好处真是门都没有。   他也想过接触阿好,让她给他往外弄点东西。   可是阿好觉得这样做不好,就一直没答应。至于她自己手里那点银子,早吃药、买东西花完了,就剩下那一对金花生,她是宁可饿死也不会给别人的。   所以田老二就一直没占到什么便宜。昨天晚上听说阿好被休回来,他一边骂阿好没本事,不能给李家生儿子,一边就惦记上了她住的这间房子,想据为己有。   一大早,他就拿脚踢杨氏。   杨氏正困,没理他。   田老二顿时坐了起来,“就知道睡,跟你商量正事呢!”   “什么正事?”杨氏眯着眼问,“你还有正事?”   “阿好那间房子啊,咱们弄过来,给妤姐儿住也好。”   听到这个,杨氏立刻精神了,坐了起来。田妤,杨氏跟田老二的闺女,今年也十九岁了,跟阿好一个年级,只比她小一个月。只是她一直没嫁人,在家里待到现在。   十九岁,这在农村可不是一个小岁数了,她为什么待到现在呢?这里面还真有一些缘故,还跟阿好有关。   当时周氏跟杨氏一前一后进门,随后她们就比赛一样的生孩子,而起还都生的是大胖小子。周氏一口气生了三个,杨氏生了两个。   这时候,田家已经不盼着生小子了,都盼着生闺女,真要是来一个小闺女,大家都得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杨氏有感觉,她觉得自己再生,肯定会生一个闺女。偏巧,日子没过多久,她就怀了孕。她高兴不已,觉得这孩子就是上天赐给她的,肯定是一个闺女。   到时闺女出生,看周氏怎么跟她比!   她每天这么美滋滋的,就盼着闺女出生。结果刚三个多月,老太太那边就有了消息,说她竟然怀孕了,还已经有四个多月了。   快五十的妇人怀孕,这可有点稀奇。老来得子,全家人的目光都放到了老太太的身上,生怕她有什么不妥。好吃的,全给她,好用的,也是她的,杨氏立刻变成了没人理的烂虾。   杨氏憋着一口气,就等生个闺女要田家把她当成佛像供起来。   结果老太太先生了一个闺女,这个闺女还自带福气,生她那天,村里的石榴树全都开了花,大家都说她是个多子多福的,还取名叫阿好。   又过一个月,杨氏才生孩子,虽然也是一个闺女,可是谁还注意她?   就这样,梁子就结下了。周氏把阿好当亲闺女,杨氏则每天恨不得阿好消失,她闺女好露一露脸。   为此,她给闺女取名也是费了心思。阿好不是叫阿好吗,她就要好上加好,压阿好一头。找了算命的,花了钱,算命的给她娶了这个婕妤的妤字,好上加一笔,婕妤也就是皇妃的命,那还不比阿好命好?   杨氏欢天喜地的回了家,就等着女儿找个好婆家。   及等到阿好嫁入李家,杨氏又羡慕的眼热,看那些上门来提亲的庄稼户自然一个也不顺眼。左挑挑、右挑挑,田妤可不就耽误到现在这个年纪了嘛! 第8章   天蒙蒙亮,阿好起床给夏老夫人打水洗脸,然后自己也洗脸梳头,准备一会儿帮忙做早饭,然后跟周氏说夏老夫人想买房的事情。   哗,一盆水泼到地上,干涸的地面溅起一片细尘。   对面房间的萧奕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快步走到窗前,往外看去。只见晨光中,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正端着水盆往里走,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脸,眉目如画,气质怡然,似山谷边的野兰,却比它要生动,似雨过后的晴天,又比它多了几分色彩。   跟自己昨天猜想的有些不同,可是却意外的动人心魄。不是美的惊人那种,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是她的感觉。萧奕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觉得看着她就该是这样的,心里有些欢喜。   只是她头上梳的那是什么?萧奕忽然觉得半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刚才的欣喜也荡然无存,阿好梳的是妇人的发式,说明她已经嫁人了,怪不得昨天她会那么小心翼翼的。   懊恼、颓丧,萧奕又坐回到床边,觉得上天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半晌,他敛了所有的表情,又变成了那个黑面萧郎。昨天的夜有些长,那些字有些温暖,他承认他想了一些不该想的,但事已至此,他不会说什么或者做什么让阿好为难的。   将昨天那页纸放在桌上,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压在上面,然后捞起还在昏睡的饭团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了下来,又快速回身把那锭金子拿走,放上了一块晶莹的玉佩。这玉佩不是普通常见的翠色或者白色,竟然是鲜红的,乍一看,就好似里面有血液在流淌一样,这是萧家的宝贝,也是萧奕一直随身带着的。   看了那玉佩一眼,他将下面那页纸抽出,叠好,放进怀里,取代了那枚玉佩的位置。   玉佩再珍贵,也不如他的命贵,它再值钱,也不如这轻飘飘的一页纸带给他的感动值钱,有了它,他以后还是那个黑面萧郎!   关上房门,萧奕消失在晨光中。   阿好还不知道她的病人已经走了,还想着早上要不要给他做一碗绿豆粥。绿豆粥清热解毒,对他的身体最好。   出门要去厨房,就见那边栅栏一开,田老二跟杨氏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二哥,二嫂。”阿好站定身体,叫他们。   田老二黑着脸点点头,“我们过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田老二指了指这半截墙跟这个篱笆栅栏,“你看看,这好好的院子隔出这么一块多难看啊。是,这间房当初娘说过是留给你的,可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女儿回家分财产的先例?   这也不是我说的,你可着村子问问,都没有这样的。   当初我也是为了娘走的安心,才答应她的,现在事情变了,咱们还得好好说道说道这件事。”   阿好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她还以为她二哥二嫂是过来看她的,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来要房子的。咬紧嘴唇,她道,“那依着二哥的意思呢?你也知道我被休了无处可去,是要把我赶到大街上去吗?”   杨氏抢道,“你可别这么说,我们也不是那种人。我们这次过来,不就是想跟你商量这件事吗。你也知道自己是被休的,还住在这正房里怕被人笑话。这样,那边不是有一个柴房吗,我们把柴房收拾出来,你住过去。”   杨氏说着,伸手一指西边那个柴房,“你看,那个柴房都凸到你大哥他们院子里去了,你大哥他们一家不方便,我们这边也难看。咱们两家换换,不都合适了?”   阿好没想到他们夫妻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那个柴房她知道,本来就是她大哥家的,田老二夫妇趁着给她娘发丧的机会,先说是占用一下放东西,后来就直接打上了墙,隔到他们院子里,成了他们的房产了,怎么,他们现在要拿田老大的房子换她的正房不成?   阿好怒极,“二嫂,欺负人也不带这样的。我是被休了,可是被休了就低人一等,就没脸见人,就不能住正房吗?这是谁定的规矩,还是朝廷的法律?如果是,你跟我说明白,我也不死乞白赖的占着这正房。   还有这柴房,大嫂跟我说过,那是他们家的,你凭什么用它来换我的房子?”   阿好的语气有些不好,田老二夫妻竟然这么欺凌她,她心冷。   杨氏正想找机会好好羞辱她一下报以前的仇呢,听她提起被休的事,立刻道,“呦,听你这个意思,不能生养、被人休回家还是光荣的事情了?我是不是还得请个吹唱的班子,敲锣打鼓的给你宣传一下?   你不嫌丢人,我们还嫌丢人呢!自己没福气,还偏偏占着茅房不拉屎,当初要是妤姐儿嫁过去,说不定早就三年抱俩了,谁像你似的,被人给休回来。   我要是你,我也不回来了,干脆半路上找个地方吊死得了,也省的丢人现眼。”杨氏一着急,把自己的心里话全说了出来,她就是嫉妒阿好当时嫁得好。   阿好的鼻头一酸,险些哭出来,可是她知道,杨氏就等着她哭,好看她的热闹呢,她不哭,她还要笑,笑的比他们都灿烂。   “二嫂说的对,就该把妤姐儿嫁过去。现在也不晚啊,我这不是把地方给你腾出来了吗?你还不赶紧的去,去晚了,怕人家又没地方了。”她笑道。   “你……”杨氏被气的脸色铁青,她去什么去,李家怎么可能娶妤姐儿。   阿好假装会意道,“哦,怕是李家根本看不上她。也是,就有你们这种父母,李家也不敢娶她。”   阿好这一席话,杨氏几乎气炸肺,不过还没等她说话,后面忽然站出来一个姑娘,她盯着阿好,就跟盯着一只苍蝇那么恶心,“好好的,又拿我做什么筏子,你在家事事都压我一头,欺负的我还不够吗?现在回家,又在家里作妖。   李家休了你,真是活该!我要是男人也不要你,老妖婆生的小妖怪,别说生不出孩子,就算生了孩子也得没□□,缺德缺的。”   这姑娘穿一身粉紫色的衣服,头上戴着一只小金钗,一只银钗,皮肤也白白嫩嫩的,一点也不像一个庄户人家的闺女,倒像是城里的小家碧玉,可是她那嫌恶的话跟恶毒的表情却让她的长相大打折扣。   她就是田妤,也是阿好的侄女。   阿好最听不得别人骂她娘了,她娘不过晚生了她几年,怎么就成老妖婆了?她不生养又跟她娘有什么关系!“是我拿你做筏子吗?要不是你娘先说我,提起你,我怎么可能说你。   不过我现在倒是觉得我刚才说的没错,你说我娘是老妖婆,那么我问你,你爹是什么,是老妖婆生的孩子吗?那你呢,你不是老妖婆的孙女吗?   还我缺德,不知道到底是谁缺德呢,连自己的爹、奶奶也骂!”   田妤不管,“就是你是小妖婆,奶奶为什么要生你,害的我从小就没人疼。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要先给你吃,有什么好穿的,也是先给你。   就连说亲,都是捡好的先问你,你不要这才轮到我,我呸,我才不要。”说到这里,她忽然委屈的哭了起来,她这个年纪也没找到一个如意郎君,早就心急如焚了。尤其这两年,来给她提亲的越来越不如,不是什么死了老婆的,就是家里穷的叮当响的,她田妤也是村里一枝花,就只能嫁给这些人吗?   一边哭,她一边道,“跟你什么光都没沾到,就惹了一身闲言私语。人家现在一说亲,听说我有你这么一个没生养的小姑姑,都心里犯嘀咕,生怕我也那样。   凭什么?你什么都抢了,现在还不放过我,我宁愿没你这个小姑姑。   奶奶也是,她这么多年,就没好好看过我一眼,我为什么要认她?你给我滚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田妤哭的梨花带雨,杨氏赶紧把她搂到自己怀里,“乖,别哭,恶人自有恶报,现在她不是受到报应了。以后娘给你找个好人家,咱们生完闺女生儿子,气死她。”说着,她还瞪了阿好一眼。   阿好都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原来她就是他们心中那个罪大恶极的人。她承认,她娘是多疼了她一点,那难道杨氏就不疼自己的女儿吗?她娘也从没要求或者强迫杨氏做什么,都是尽自己的努力让她过得更好一点,就这样杨氏也看着不顺眼,用这个理由来排挤她?   她娘没错,她也没错,如果他们非要这么想,她也没办法。阿好冷了脸,不想跟他们再吵这些没用的,“房子是娘留给我的,我是不会搬的。至于那柴房,那本来就是大哥家的,我想你们应该先跟他商量一下这房子的事情。”   杨氏急了,骂骂咧咧道,“小贱货,就会跟家里来横的,当初在李家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这么多本事?早点从李家搬点东西出来,不比这一间房值钱!”   阿好眼观鼻、鼻观口不理她,这房子是她的,她该占,李家的东西是李家的,她偷拿东西补贴娘家会被人戳脊梁骨,她宁可不要。   杨氏又骂了几句,看阿好油盐不进,她推了一把田老二。   田老二也发现,阿好这次回来可比以前难缠多了,他还以为今天很简单的一件事,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不给面子。“你别逼我们!”他沉声道。   阿好想笑,不知道是谁在逼谁。   “我再问你一遍,换房子,你到底换是不换?”田老二道。   “不换。”阿好答的肯定。   田老二用手指点着她,“好,好,咱们走着瞧。”说完,他转身先走了。   杨氏看他走了,自己也无计可施,只能扶着田妤先回去。   等他们走了,阿好拭了拭眼角,有些湿。忽然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她赶紧擦干眼角,露出一个笑容。 第9章   是周氏跟田成武等人听见院子里有动静,起了床。他们看见阿好在院子里,就问她怎么回事。   阿好也没隐瞒,就把刚才田老二跟杨氏的意思说了,气的周氏等人暴跳如雷。   “老二两口子是怎么回事,阿好是他们的妹妹,也是他们的亲人,他们就这样?”周氏怒道。   “我去问问二叔他们,不然,咱们还把那柴房要回来。给他们用几天,他们还真当那就是他们的了!”田成武说着就要过去。   “我跟你一起去。”周氏道。   他们两个都是暴脾气,尤其田成武,去了以后再打起来。阿好并不想因为她的事情弄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后果,她赶紧拦住了周氏跟田成武,“嫂子,成武,我刚才已经跟他们说了,我是不会搬的,你们放心。”   “这就对了。”周氏道。   田成武还要过去,周氏冷静过来,拉住了他,阿好刚回来就打架,万一传出去,明白的人说田老二夫妻太狠心了,不明白的还说不定真跟风说阿好的不是呢!   昨天她想了一晚上,觉得阿好还年轻,就这么在家里待着她是不介意一直养着她,可是对她也不好。尤其她的年纪也不小了,万一以后她先阿好而去,她怎么办?   这时,她有点明白她婆婆当时担心阿好的心思了。   想来想去,还是要给阿好找个合适的人家,找个知冷知热的男人比较好。阿好也不见得就不能生,如果以后能生养个一儿半女,以后也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当然,就算她不能生,有个人陪着她,她也放心。   说来说去,还是要找到那个真心疼阿好的人,所以阿好这名声不能坏了。   田成武虽然不知道周氏的心思,但他年纪越大,尤其有了孩子以后就越体会到周氏的不易,也就越孝顺,所以她不让去,他也就只能忍着。   “哎!”狠狠的出了一口气,他决定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他真要被憋爆了。忽然看到三郎的房门虚掩着,他决定过去看看萧奕的情况。还有那只小家伙,他还挺喜欢它的。   结果一开门,屋中人去楼空,被子叠的好好的放在那里,屋中的一切摆设都没变,似乎这里从来没住过人一样。   随后他发现了桌子上的那快玉佩,赶紧来找阿好跟周氏,“也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走的,就留下这个。”他把玉佩给两个人观看。   “那人怎么这样?我们好歹救了他,他连个招呼也不打。”周氏有些不满的道。   “也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不然也不会留下这块玉佩。”阿好盯着那快玉佩出神道。   周氏想想也是,再看这玉佩,“这玉佩怎么这么怪?竟然是这个颜色的,看着有点吓人。”   田成武却道,“娘你这就不知道了,这玉佩才值钱。我听说过,这好像叫什么血玉,一点点的东西就值好几套大宅子呢,还有价无市。   这块玉佩要真是血玉,喝!”田成武直咋舌,这可是一个宝贝,价值连城的宝贝。   “这么值钱?”周氏急了,“那他怎么会留在这里,该不会是忘在这里的吧,那我们得赶紧还给人家,不然人家该着急了。”   “娘,这玉佩就摆在桌子上,那么显眼,怎么可能是忘在这里的。我看他是想感激咱们,送给咱们的。”   “那也太贵重了。”   田成武点点头,是有点。不过他更在意萧奕的身份,他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有这种宝贝。忽然看向阿好,他道,“小姑姑,人是你救的,你说怎么办?”   周氏也看向阿好。   阿好怎么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想了想她道,“你们之前不是说他就住在村头的破庙里?不然成武你走一趟,把这玉佩还给他,就说他的心意我们领了,但是咱们救他也不是想贪图这东西。”   有道理,“好,我这就去。”田成武把玉佩揣在怀里,迈开大步就出了门。   没等家里的早饭做好,他就回来了。村头那么远的地方,他这个速度,打个来回也用不了几口茶的时间。   “怎么样?”周氏问。   田成武摇头,“他根本没回破庙,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不会走了吧?”周氏惊讶。   田成武也说不清,萧奕就像一阵风,来的奇怪,走的也奇怪,他们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来的,来干什么,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将玉佩放到阿好的手里,他道,“小姑姑你先保管着吧,哪天他回来或者我们遇见他再说。”   似乎也只能这样了,阿好接过玉佩,触手十分温润细腻,果然是一块好玉。   早饭是一大盆杂豆粥跟一盘高粱饼子、一盘小咸菜。田家日子不错,但也没到每天都能吃上白面饺子的地步,就是不用饿肚子,偶尔能改善一下伙食,逢年过节有肉而已。   别小看这个,这个在村里已经了不得了。多少人家过年还吃不上一顿饺子呢!对此,起码周氏很满意。   除了这些,她还特意做了一碗白米粥,那是给夏老夫人的,她岁数大了,咬不动这高粱饼子,得吃点软和的。   夏老夫人感激不尽,也更加确定了自己要买房搬出去的想法。总是这么麻烦周氏,她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吃完饭,男人们下地的下地,当值的当值,女人们则留在家里绣花、洗衣服。   周氏有话跟阿好说,正好夏老夫人跟阿好也有话跟她说,她们就凑在一起剥豆子。   首先,夏老夫人说她要买房。   周氏当然不愿意,“老太太,你是不是嫌我照顾的不周到?我一会儿就去给你收拾房子呢!”   “不是,不是,你看你误会了不是。”夏老夫人赶紧摆手,“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老了,想找个清净的地方。我也不买远了,就在这村里,到时咱们每天走动,还不是像住在一起一样?”   她这么说,周氏有些理解,老人,尤其像夏老夫人这样读过书的老夫人是有些性格的,跟他们住在一起,也许她是觉得有些不方便。   “那行吧,我帮你问问谁家想卖房子。”周氏勉强答应道。   “那就麻烦你了。”   “老太太快别这么说,我听不得麻烦这两个字。”周氏爽朗道。   夏老夫人笑了,“好,那就不说。”   “那你有什么要求?”周氏又问。   这个夏老夫人还真想过,“院子不需要多大,房子也不需要多多,但一定要干净、结实,最好离你们家再近一点就好了。”   “好,我记下了,一会儿就去找村长问问,看谁家要卖房子。”   三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这件事,周氏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就试探的对阿好道,“阿好,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先说好,我可不是想赶你走或者是怎么样,你一辈子住在这里,我才高兴呢。但是你才19岁,还年轻呢。”说着,她看了一眼夏老夫人,也想听听她的意见。   夏老夫人的意思也是阿好应该再找一个更好的,但是她也不想逼她,就道,“你嫂子说的没错,你是可以想想这件事。   不过不想嫁也没关系,跟我一起住也是一样的。”   周氏顿时急了,“老太太,你看,我说了,我不是想赶阿好,你这样不是趁火打劫吗?你要是这样,我连你也不让走了。”   夏老夫人赶紧笑道,“我也是随便说说,咱们还是听听阿好的意思。”   两人看向阿好。   阿好晕红了脸颊,她其实不想嫁人,她怕再遇见李家这样的。再说,她也有点怀疑自己不能生养。万一是真的,她再嫁,不是坑了别人吗?   可是不嫁,周氏是没什么说的,可是刚才她说起她二哥跟二嫂来要房的事情,她大哥的脸色她也看见了,他或许觉得自己被休了还占着正房是没道理的,只是碍于情面没表现出来。   但这就是问题。一家过日子总会有些磕绊,阿好不想把这点亲情慢慢给磨没了。   先拖着吧,然后自己赚钱,等她有了钱,也买一处房子,到时周氏跟夏老夫人看她一个人能活,还过得很好,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担心了。   打定主意,她道,“那嫂子是什么意思?”   “我呀,我觉得咱们可以慢慢找着,要是能找到一个对你好、你又喜欢的,咱们就嫁,到时生它三四个胖娃娃,气死李家。”周氏道。   “这……我怕……”   “你不用怕,我看了,肯定是李家那个小子不行,你没问题的。”   阿好勉强点头,“那就听嫂子的。”   “哎,这就对了。一会儿我找完村长,顺便去找下田三嫂。她可是出了名的好媒婆,从来不东瞒西骗的,再说,咱们都还连着亲戚呢,她怎么样也要帮你寻个好的。”周氏笑道。   说着,她就要起身了。   阿好赶紧补充一句,“千万别急,这种事是要看姻缘的。还有,一定要把我的情况跟人家说清楚,也许真是我身体有问题呢。”   周氏顿了一下,“知道,我肯定要好好把关的,这次绝对不能再找李家那样的。”   阿好点头,拖一天算一天吧。还有,看来她要赶紧赚钱,过好自己的日子才行。 第10章   杨氏先去了村长家,问他房子的事情。村里还真有两户人家想卖房子,一个是村头的田东和家,他们家这两年在县里做买卖赚了钱,就想一家子搬到县里去住,那这村里的房子自然要卖。   他们家以前日子过得就殷实,所以那房子建的也是一等一的好,都用的好木料,并排六间大瓦房,院子也大,里面还有各种偏房、柴房、马厩等,草草一数就有十来间。除此以外,他们家守着村头,院外还有一大片空地,或是当菜园子种点菜,或是养点什么或者放点什么的,都十分方便。   当然,他们家这房子也贵,要一百二十两。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普通人家一年才赚多少?这多么银子,有些人怕一辈子也攒不到。   就因为要的贵,所以这房子虽然很多人都看着眼热,真想买的却很少。用他们的话来说,有这一百二十两,他们还在村里买什么宅子,直接再添一点,都能去县里买了,那多风光。   但田东和就是不讲价,他说了,自己建的宅子自己心里有底,他这房子用的是什么木料?全是松木,就是住上上百年也不会坏的。还有,他当时是请了县里的建造师父设计的房子,是仿大户人家建的,住在里面保证舒服、贴心。   要不是他在县里做生意实在没办法,他根本也不会卖这个房子的。就这个价钱,要是有人买,他就卖,没人买,他就留着,等以后他老了,还能回来住住什么的。   “那宅子你应该知道,就这么回事。你要是真想买,咱们都不是外人,我就去跟东和说说,让他给你便宜一点。”村长田三叔道,他是田东和的三叔,也是周氏的三伯,这可不是都是亲戚嘛!   周氏还真知道那宅子,那宅子她看着也好,他们家人口多,她其实一直想弄一个大点的宅子的,只是这手头一直不宽裕。   “三伯,我也不瞒你,其实不是我想买宅子,是我家小姑阿好的祖母想买。这宅子是好,可是她就一个老太太住,怕有点镇不住,也太孤单了。”周氏道。   “阿好的祖母?”那不是已经死了吗,田三叔不解。   “瞧我。”周氏赶紧解释,把夏老夫人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人家真对阿好好,拿她就当自己的亲孙女一样,我们也不能把她当外人不是。”   田三叔点头,“那是,你们做的对。没事,她买你买都一样的。如果你觉得这个宅子大,就看看另外一家。”   另外一家就在田家后面隔着一条街的地方,是田洪家的。这宅子在村里,大不大小,建的也不错,是田洪他爹养老的房子。去年他爹去世,这房子就空了下来。   田洪一家自己有房子,他媳妇又忌讳房间里死了人,死活不想要这房子了,就拜托田三叔帮他们卖掉。   “死人倒是没什么,村里这些老房子,哪个里面没死过老人?只要不是横死的就没关系。”周氏道。   “你这么想,可是有些人心里就忌讳不是。尤其那些不孝顺的,生前没好好对老爷子,就怕老爷子死了找她的麻烦呢,还敢去那房间里住?”   田三叔话里话外的是在讽刺田洪的媳妇呢,周氏听的出来,却没接话,只道,“也是,毕竟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样,这件事我说了不算,我还要回去问问老太太,等问好了,我再回来跟您说。”周氏站了起来。   “好,你去吧。”   “那这价钱?”周氏最后确定。   “东和那个房子我去跟他说,他看在我这个三叔的面子上,怎么也要便宜一点。一百一十五两,我把话先放在这,他要是不同意,我自己给你把这银子补上!”田三叔对自己这个侄子还是很有信心的,“至于田洪那个房子,五十两,一分也不能少,这是他媳妇的原话。”   田三叔也懒得跟田洪一家打交道,只是碍于情面才帮忙,所以显得不是很热情。   五十两,倒也不算特别贵,可是跟田东和这房子一比,就有些不实在了。周氏心里有底,又谢过田三叔,这才出了门。   往东看看,那面是自己的家,她也不着急回去,又转了一个圈去了一趟菜园子,揪了一把葱,摘了点豆角,往村西头田三嫂家里去。   一进门就见田三嫂的小孙女在院里玩毽子,周氏问,“你奶奶呢?”   小孙女指了指正房那边,周氏往那边一看,只见窗户开着,里面有两个人,一个人正是田三嫂,另外一个看不清,不过似乎也是一个妇人。   田三嫂做媒大家都放心,平常很多人都来找她做媒,屋里的人估计就是,周氏也没多想,将葱还有豆角放进一边的厨房,拍拍身体朝那边走去。   离的近了,她听清屋里人的声音,不禁火上心头,这人可不是外人,正是她的弟妹杨氏。早上她刚欺负完阿好,现在又溜溜的过来找田三嫂,这不是专门跟她过不去嘛!放慢了脚步,她竖着耳朵听里面的话,想听听杨氏到底要干什么。   杨氏其实也刚来,她跟周氏前后脚。周氏是先去了一趟村长家,她先去了一趟镇里,去买了两包好点心给田三嫂,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懂!   把点心往田三嫂那边推了推,杨氏笑道,“三嫂,妤姐儿的事最近怎么没消息了?你该不会把我们给忘了吧。”   杨氏是真急啊,田妤都十九了,再不嫁更找不到好的了。尤其昨天阿好还被休了回来,要是能在她的面前将田妤风风光光的嫁出去,让她看着眼红,她才算出了这口恶气,所以才吃完饭,她就过来催促。   田三嫂有些犯难,又把那点心推了回去,“妹子,不是我不想帮你,是我自己认识的人少,真帮不上你。   你说这几年咱们附近这十里八村的哪个适婚小伙子我没跟你提过?可是你们一个也看不上。现在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妤姐儿还……   再往下说,人家小伙子都十六七的年纪,大一点也就十七八,一听说你们家姑娘的年纪,就要先嘀咕一句,知道的说你们家条件好,妤姐儿也长得漂亮,这才一直不舍得出嫁的,不知道的……”她瞄了一眼杨氏,“你也知道的,乡下人嘴杂。”   杨氏又气又闷,她当然知道,“那就不能给妤姐儿找个县城里的吗?三嫂你媳妇不是就在县里大户人家做工,应该也认识一些人。”   说到这里,她又往田三嫂身边凑了凑,“三嫂你可得使力啊,要多少银子你说,只要能帮妤姐找个好人家,我们都出。”   田三嫂听了她这话有些不高兴,这几年她为田妤跑的还不够吗?鞋都磨坏了两双,嘴唇都快磨破了。这倒还算了,可是偏偏她觉得很合适的人家,田家就是死活看不上人家,她心里也气。   田家到底想找什么样的?城里的老爷还是少爷?那些有钱的,他们看上人家,也要看看人家看不看得上他们吧!   是,因为媳妇的原因,她也认识一些有钱的,他们也让她帮忙找合适的姑娘。   可是求到她的还能有正常的?不是想纳妾的,就是好几个媳妇死的不明不白的,再不就是眼见着没几年活头的,那根本就是火坑,就算田家想跳,她都不想给介绍,嫌折寿呢!   “人家真要是什么都好,小伙子年轻有为,家里又有钱,那些老爷夫人平时喝着茶、谈着生意就把亲给结了,再不济也会找个大媒婆相看,怎么会轮到我这个村里的小媒婆。”田三嫂道。   “所以说你要使力啊!没事多去走走、问问。”杨氏瞪着眼道。   这句话说得田三嫂差点翻脸,她还不够使力吗?还要她怎么使力,每天求爷爷告奶奶一样去求那些老爷太太看一眼田妤吗?就算她舍得下脸,人家怕也根本不会理她。   何况,她也这么大岁数了,才不想去丢那个人呢。   “既然你这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跟你说一句实话,你要的那种人家我真找不到。你要是觉得可以呢,我就给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保证不会委屈了妤姐儿,你要是真想攀那个高枝儿,那你就去找别人吧!”田三嫂沉声道。   杨氏也气不打一处来,在她看来,田三嫂就是不肯帮她,“还说不委屈了妤姐儿,就你给我们找的那些破鱼烂虾,根本就是把妤姐往火堆里推!   三嫂,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这些年为了妤姐的亲事,我可没少给你东西吧?怎么,你是觉得拿住我们了,想一直拖着我们好让我们多给你东西怎么的?   真要这样,你就直说,要多少,我……”   田三嫂再也忍不了了,她直接站了起来,“你可真够能倒打一耙的,我做媒这么多年,那件不是凭着良心做?到你这里我就成这种人了。行了,你们家的事给我多少银子我都不想管了,给我出去,现在。”她指着门口道。   杨氏咬着牙不服的看着田三嫂,却也不想走。   这时外面哈哈一阵笑声,周氏掀门帘走了进来,她看了看杨氏,假装意外道,“呦,弟妹也在呢!”   杨氏怎么看她的笑容怎么别扭,恨不得撕了她的脸。   田三嫂却有些高兴,她正不想理杨氏呢,便让周氏坐,“今天怎么有功夫过来?”   周氏瞄了一眼杨氏,“这不是阿好回来了吗,我想着她这么年纪轻轻的总是一个人也不是一回事,就想拜托你帮她找个合适的人。   阿好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也不像某些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们不图钱,也不图别的,就找一个能接受阿好,对阿好好的就可以。”   她说到癞蛤-蟆的时候,还故意挑高了音儿,可不就是说给杨氏听的吗。 第11章   周氏这么说,偏偏田三嫂还一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杨氏气的鼻子都歪了,她点了一下周氏,“你……”没你出来,她又指着周氏、田三嫂两个人道,“你们真是……”还是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拿起那包点心,一摔门帘子走了。   走到院里,她才想起来高声道,“我就不信这松山县这么大,还没有一个媒婆了,我一定得给我闺女找个好的,让你们都看着。   一个被休的弃妇还想压过我们,呸,门都没有。”她朝着屋里吐着唾沫。   周氏站在屋里大声道,“好啊,你快去找,我等着看,到底是哪户人家这么倒霉,跟你做亲家。”   “你就等着看吧,到时眼热死你。”杨氏怒骂一句,愤愤的走了。   周氏撇了一下嘴,懒得理她。回身做好,她又跟田三嫂说起了阿好的亲事。   阿好是个好姑娘,就算被休了,也不一定是她的错。田三嫂见过的人多,经过的事情也多,她就见过好些成亲四五年才开怀生养的,阿好这才三年,能看出什么?李家也忒急了。   再说,也有可能根本就是李家有问题,阿好这才怀不上。毕竟,阿好是村里出了名的有福气。   不管怎么说,周氏跟阿好一看就是那种通情达理的,田三嫂愿意帮她们这个忙。   “我得好好给阿好找一个好的,这孩子我看着都心疼。”田三嫂道。   周氏赶紧点头,“谢谢三嫂,我的意思也是这样,不急,千万要看好男方的人品,其它的还不是很重要。”   “我懂。”田三嫂忽然转了一个眼珠,“不过这种事我还是要问一下阿好的意思才好,你说的很清楚,我听的也明白,可是这毕竟不是小事,还是当面说的好。”   周氏明白田三嫂的意思,她是想看看阿好。没问题啊,她自觉阿好哪里都好,田三嫂就算见了,也只有夸的份儿。   再说她这样仔细,到时她给阿好挑人也一样,他们放心。   “这会儿阿好应该就在家里呢,三嫂有事吗,没事就跟我去家里坐坐?”周氏邀请田三嫂。   田三嫂笑着答应了。   两个人出了门,不一会儿就到了田家。此时,阿好正在屋里拿着毛笔点点画画的,她在计划着赚钱的事情。   周氏直接把田三嫂请到阿好的屋里。阿好现在是妇人,不像以前是闺女,有些事就也不像以前那么计较了。   田三嫂看到阿好在写字,当即一愣,这十里八村的妇人识字的别说没有,还真有几个,但会写的,掰着手指数也不够十个,阿好竟然会写字,这可是很大一个加分项。   这时周氏又给她介绍夏老夫人,听说夏老夫人竟然是李家的祖母,田三嫂又是一惊。被李家休回来,可是却还这么孝顺李家的祖母,阿好的品性可见一般。   再等到上下一打量阿好,田三嫂真的没话说了。三年多没见,阿好不但没变丑,反而变得更好看了。如果说三年前她还有一点少女的羞涩,像春花一样娇媚,那么现在的她就像秋月,落落大方,让人看着更加心生喜欢。   阿好知道田三嫂的来意,脸有些热,但还是站在那里任她打量。   半晌,田三嫂拍手道,“好,好啊。”   周氏赶紧拉住她的手,“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放心!”田三嫂拍着周氏的手道,两个人相视而笑。   等田三嫂临出门,阿好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三嫂,我不急的。”她是真不急,也没完全做好再嫁人的准备。   田三嫂却以为她脸皮薄,安慰了她两句就走了,看的阿好直瞪眼。   这件事只能先这样,阿好只希望田三嫂动作慢一点,她也好再拖几天。   屋中就剩下周氏、夏老夫人跟阿好,周氏说起了房子的事情,“是这样的……”她将两个宅子的情况还有价钱都说了,然后对夏老夫人道,“这件事还得你拿主意,毕竟是你要住。”   一个宅子太大,但是价钱实惠,一个宅子价钱低,但里面死过人,这还真是一个难做的决定。   想来想去,夏老夫人也不知道该选哪个好,她就问阿好,“你觉得我该买哪个?”   阿好也是犹豫不已,不过她比较建议夏老夫人买村头的宅子,“那宅子大,如果你自己住不了,还可以租出去。到时你选一个喜欢的地方隔出来一个小院子住,也是一样的。   有了租金,以后你手头还能宽裕一点。”不然光靠那几件嫁妆,也是坐吃山空。如果夏老夫人一直这么硬朗还好,万一有点什么病,那吃起药来就像无底洞,那点银子早晚吃光。   阿好已经不止见过一个村里因为生病而全家返贫甚至没钱治病直接等死的例子了。她倒是愿意养夏老夫人,但在大病面前,她怕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耽误了她治病。   “如果实在嫌花的银子多,咱们可以买过来分成两处或者三处宅子再卖,总不会亏的。”她补充道。   “说得对!”夏老夫人觉得阿好这个说法很贴心,周氏也是若有所思。   阿好的脸微红,“还有,住在哪里也要看周围的环境。如果买了田洪家的宅子,就要跟田洪一家住邻居,田大嫂是村里出了名的不好相处,祖母为人又比较慈善,到时就怕有什么磕磕碰碰,祖母想要清净都清净不起来了。”   “嗯!”夏老夫人点头,阿好考虑的很周全,“那我就买村头那处房子吧。”说完,她对周氏道,“你觉得呢?”   周氏有什么可说的,“当然好,我一会儿吃完午饭就去找村长,让他帮忙撮合撮合,也许这价钱还有的商量。”   “好,麻烦你了。”夏老夫人道。   周氏一听这话又有些不愿意,“都说了不用这么客气了。”   “好。”夏老夫人笑了。   三个人又说起了话,忽然说到田三嫂的时候,周氏想起一件事,“你们猜我去找田三嫂的时候遇见了谁?”   “谁?”   周氏指了指东院,“我碰见你二嫂了。”   “哦?”   周氏把听到的话说了一遍,最后哼道,“她也太想登个高枝儿了,也不看看自己家里什么情况,就不怕爬得越高摔的越惨。”   她这句是无心的,阿好却白了脸,这可不就是说的她吗,当初她出嫁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黯然。   周氏其实是有口无心,发现阿好脸色不对,赶紧用手抽了一下自己的嘴,“瞧我这张破嘴,乱说什么,阿好,我可不是说你。”   阿好笑了笑,拦住了周氏,“大嫂,我知道,我就是挺担心妤姐儿的,想劝劝她,别走我的老路。高门大户的人心思更多,他们低娶,肯定是有原因或者图点什么的,咱们这些人再怎么算计,都算计不过他们,最后倒霉的还是咱们自己。   最好的就是摆正心思,谁也不求,谁也不盼,过好自己的日子最重要。”要是再给她机会,她一定不会……算了,现在重新开始也不晚,阿好坚定了神色。   “这句话明白,就怕你跟她们说,她们还觉得你嫉妒她们然后怨恨你呢!”周氏道。   阿好点头,她知道,人总要自己碰壁才相信那里是墙,不然就觉得那里是捷径。   眼看着到了中午,周氏出去做午饭。   夏老夫人则回身拿出了自己的包裹,从里面捡出了一件镶宝石的流苏金簪还有一对珍珠耳环,叫阿好过来看,“我觉得这两件应该能当一百多两了,这两天你有空咱们去县里一趟,把它们换成银子,好买宅子。”   阿好其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能看出,夏老夫人的包里没几件东西了,现在又要当,“可惜我手里没银子……”   她刚提了一句,夏老夫人就拦住了她,“这首饰都是白得的,不用心疼。”她倒是看开了。   阿好这才露出一丝笑意,“好,你想什么时候去,我陪你。”正好,她也想去县里看看有什么能赚钱的。   夏老夫人看看外面的天,“今天有点晚了,明天早上吧,赶早儿,天气还凉快点。”   “嗯!”阿好答应。   夏老夫人把这金簪跟耳坠单独放在一个荷包里收好,单等明天去换成银子。   这边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隔壁却满是火-药味。杨氏求媒不成,直接将罪过推到了周氏跟阿好的身上,要不是阿好,李家那门亲事说不定就是田妤的,要不是阿好,田妤能到现在还找不到好人家吗?   还有周氏也是,一味的偏袒阿好,她自己生不出闺女,就用阿好来跟她作对,堵她的心,实在歹毒的很。   回到家里,她噼里啪啦的就把阿好跟周氏骂了一顿,然后对田老二道,“这日子没法过了,要房子人家不给,想给妤姐儿找个好人家他们也拦着,我算看明白了,只要有她们在一天,咱们就过不上好日子。”   田妤也咬牙安恨阿好跟周氏,看田老二不说话,就哽着嗓子对他道,“爹,你倒是说句话啊,咱们都要被欺负死了。”   田老二站了起来,恶狠狠的盯着阿好的屋子道,“她们不让咱们好过,咱们也不让她们好过。等着吧,今天晚上我就让她们看看我的厉害。”   扬氏来了精神,“你想怎么样?”   田老二冷笑一声,凑近她的耳朵小声嘀咕了起来。   等他说完,杨氏立刻就笑了,“看她们还不乖乖把房子交出来。”   田老二似乎也看到了那一幕,轻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皱纹都似乎散开了一些。 第12章   半夜,阿好睡得正香,就感觉脸上毛茸茸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跳了过去,她睡得深,只醒了那么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这时夏老夫人突然叫了起来,“老鼠,老鼠,阿好快起来,屋里有老鼠。”她叫的声嘶力竭,显然是受惊过度。   阿好腾的一下坐起来,老鼠?农村家里是经常有老鼠的,甚至她还听说过有人半夜睡觉被老鼠咬去了半只耳朵,吓得她也几个晚上没睡好。不过后来她发现那老鼠一般情况下也是怕人的,就慢慢不那么害怕了。   夏老夫人可能没见过老鼠,才会这么害怕,她刚要安慰一下她,却吓得也赶紧跳了起来,魂飞天外。   只见屋中有很多老鼠,它们灰溜溜的,一边吱吱叫着,一边在屋中来回乱跳,有几只甚至想往她跟夏老夫人身上扑。   阿好吓得赶紧用被子挡住。   忽而她又看到门口有四只莹亮泛着绿光的东西,更是吓得差点把手中的被子也扔出去。   那东西似乎也受到了惊吓,一下子跳到了空地上。借着外面的月色,阿好终于看清了它们的真面目,竟然是两只半臂长的黄鼠狼。它们抬着前爪站在那里,眼睛贼亮。   黄鼠狼是老鼠的天敌,专门以老鼠为食物,这两只黄鼠狼一动,那些老鼠不发疯才怪!   眼见着那些灰不溜秋的老鼠又扑了过来,阿好赶紧打开窗户,一是想带着夏老夫人逃出去,二,她想叫田成武来救命。这屋里又是黄鼠狼又是老鼠的,简直要命。   结果她正看见有个人影闪进了另一边的院子,看那背影,不是田老二还是谁?   阿好本能的想喊“二哥救命。”忽然,她想到,平白无故,屋里怎么可能多出这么多老鼠?老鼠也就算了,这黄鼠狼跟老鼠是天敌,怎么可能一起出现?怕根本就是有人想害她,把这些东西故意放进她屋里的。   白天田老二那句“走着瞧!”犹在耳边,现在他又这么巧的出现在这里,阿好怎么还能不知道,这老鼠跟黄鼠狼就是他放的,为的就是吓唬她,想让她把房子给他。   血冷,心凉,阿好真想到田老二身前问一句,他到底有没有把她当成他的妹妹,他的亲人!   肯定没有吧,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干……   “阿好,那些老鼠过来了。”夏老夫人看阿好愣住,赶紧推她,她最怕老鼠了,此刻她宁愿直接从窗户撞出去撞破头,也不愿意面对这么多老鼠。   阿好激灵一下,刚要叫人,就见一只白色的东西从院中跳来。三下两下,它就跳到了窗户上,然后越过阿好,直接跳进了屋里。   是饭团,离得近了,阿好看清了它的样子。   也不知道它从哪里来的,阿好没功夫想,她急道,“别去,里面有很多老鼠跟黄鼠狼。”饭团只有小孩巴掌那么大,还白白嫩嫩的,那些老鼠都有一尺长,尤其那两只黄鼠狼,又大又凶,它进去不是白送死吗!   可是转瞬她就傻眼了,只见饭团所过之处,那些老鼠全都倒飞出去,然后啪的一下落在地上,没了动静。   那两只黄鼠狼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惊惧交加的就往门口蹿。结果它们还是慢了一步,饭团跳过去,也没见它怎么动,那两只黄鼠狼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前后不到两口茶的时间,屋中形势大变。那些老鼠全变成了死耗子,堆叠在地上。它们的旁边,那两只黄鼠狼睁着绿油油的小眼睛,似乎有些死不瞑目。   饭团在两只黄鼠狼身上跳了两下,示威似的挥了挥两只小爪子,确认它们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它这才又跳到了炕上,歪着脑袋看阿好,一副呆萌的样子。   “这是那只……”夏老夫人认出饭团,却不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它!”阿好几乎喜极而泣,没想到今天竟然是这个小家伙救了她。   正要再说什么,窗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小姑姑,你没事吧?刚才我好像听见你们这边有什么动静。”是田成武,他听见夏老夫人的叫声,不放心起床来查看情况的。   阿好赶紧点灯,让田成武进来。   田成武看见那一堆死老鼠跟两只大黄鼠狼也吓了一跳,“哪来的这些东西?”   阿好心有余悸的把刚才的事情一说,田成武立刻气的心肝脾胃肺都疼,他二叔就这么容不下阿好吗,阿好到底碍着他哪里了?他用这么歹毒的手段对付她一个女人。   “我去找他问清楚。”田成武拳头捏的嘎嘣响,说着就往外走。   阿好愣了一下,忽然拦住了他。   “小姑姑,你就别拦着我了。早上就是你拦着我,我才没去跟他理论,结果怎么样?人家可一点也不领你的情,还蹬鼻子上脸的欺负你呢。你让我过去,我不打掉他几颗门牙,我就不姓田。”田成武怒道。   他这么说阿好更不能让他去了,“你去问二哥,他肯定不会承认的,你打他,到时就是你没理,万一他讹上咱们,咋们有理也说不清了。”   田成武一想,田老二还真干得出这种事。去年田林家盖房,田老二从那边路过,一块砖头不知道怎么的从旁边滚了下来,正好撞到他的小腿上。   其实也没什么大伤,就是破了一点皮,肿了一块而已,养几天就好了。   结果田老二非要人家赔他二两银子,不赔他就躺在人家炕上不走,说自己腿被砸瘸了,要让田林给他养老送终。   田林没办法,只能赔了他,自认倒霉。他还要盖房子,还要生活,可是田老二也没有地,整天无所事事,他哪里耗得过他?   “那怎么办?不能任他欺负吧!这次他放老鼠,下次还指不定放什么呢,到时害了你们的性命怎么办?”田成武憋屈道。   阿好看着那堆死老鼠还有那两只黄鼠狼有了主意,她也不是泥捏的,田老二用这种歹毒的手段对付她,她只能反抗了。   把自己的想法跟田成武一说,田成武立刻高兴起来,“好,这个办法好,看他们下次还敢欺负咱们。”   田成武说干就干,立刻忙活起来。   阿好则更换新的被褥,想安置夏老夫人重新躺下。夏老夫人却被吓怕了,不肯躺也不肯坐,就念叨着希望天快点亮,她好去当了首饰然后买下新房子,去新房子里住,这里她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田老二这计策真的起了作用,你看,夏老夫人不是如他的愿了?还有阿好,她虽然胆子稍大一点,但此刻让她躺下继续睡觉,她也是睡不着的。就算她睡着了,估计也要做噩梦。   阿好也不强迫夏老夫人,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让她在炕角处靠靠,稳定一下心神。   夏老夫人喝了热水,这才好一些,让阿好去忙她的,不用管她。   阿好看向饭团,“今天谢谢你啊!”   饭团蹲坐在那里,竖着小爪子,瞪着她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好笑了一下,去厨房给它拿了一个鸡蛋,打在一个小碟子里给它。   饭团看到鸡蛋,立刻精神了,三下两下凑了过来哒哒的舔食起来。   田成武看到它这样,笑道:“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挺厉害,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弄得我也想一只。对了,它在这里,它的主人应该不远吧?”   阿好透过窗户望向外面,外面静悄悄的哪里有什么人影,便道,“不知道,也许吧。”   田成武有些不解,“既然他在,怎么不来见我们?”   阿好也不知道,她那天就匆匆的见了萧奕一面,注意力还全放在他的伤口上了,现在对他的印象就觉得他挺高的,身体也很强健,其它似乎都很模糊,怎么知道他的心思。   对了,还有那快玉佩。她把那玉佩找出来,想让饭团带给萧奕。结果她发现这并不可行,饭团太小,那玉佩又有点大,带是能带在它的身上,却显得很笨拙。等饭团来回一跳,估计这玉佩就要撞到墙上或者树上,还有可能会被卡住,到时再把玉佩弄坏了或者弄丢了,就不好了。   阿好把玉佩放到一边,决定还是给萧奕写个纸条,让他来把玉佩拿走。   提笔,她却先想到了萧奕的伤,也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有没有再敷药,还有,他有没有忌讳那些不能吃的东西。   这些写完,已经小半页纸了,她赶紧收住,说起了玉佩的事情,说这个太珍贵了,她不能要,让他千万来拿走。   写完,她把纸条叠好用碎布裹在饭团的脖颈上,希望萧奕能看到。   这时饭团已经吃完了鸡蛋,将蛋壳扣在头上,它三下两下跳了个没影,看的田成武好笑不已,这小家伙还真是成了精。   他们这边在折腾,田老二跟杨氏也没睡。   “怎么样?”杨氏不敢点灯,摸着黑等田老二,见他进来,赶紧压低声音问他。   田老二声音中满是得意,“我过来的时候她们正在那里叫呢,等着吧,明天保证她们就得自己搬走。”   杨氏高兴了,凑到窗户处往外一看,阿好那里果然亮起了灯,听声音,田成武似乎也过去了,他们在那里吵吵闹闹的。   杨氏咧着嘴笑了起来,那些老鼠跟黄鼠狼,她远远看着就头皮发麻,现在都扔到阿好的屋子里,看她还不吓破胆!不过,“一会儿他们不会找到咱们这里吧?”她又担心的问田老二。   田老二已经准备脱衣睡觉了,“让他们来找啊,那些老鼠身上又没写字,他们怎么知道是我放进去的?说什么话要讲求证据,他们要是敢诬陷我,我还跟他们没完呢!”   果然跟阿好说的一样,田老二就打算来个死不认账加反咬一口。   杨氏一想也是,“就你主意多。”   “那当然。”田老二躺了一会儿,有些困,就道,“这么半天他们也不找过来,估计是不会过来了。先睡,明天早上咱们去那边看看。”   杨氏也困了,便躺下睡觉。   这一晚上,他们两个睡着以后嘴角都是带着笑的,也不知道做梦梦见了什么好事。   第二天一早,杨氏先睁的眼,她还惦记着去看阿好的丑相呢!结果她看到了什么,他们的窗户上竟然挂着两具吊死鬼?   “啊……”她惊叫一声,嗖的一下向后滚去,一下子滚到了地上,摔了一个结实。 第13章   “怎么回事?地动了?还是来贼了。”田老二骨碌一下坐起来,惊声道。   杨氏缩在墙角,惊惊颤颤的指着窗户说不出话。   田老二往窗户处看去,只见糊的有些发黄的窗纸上倒影出两个影子,那影子似乎是人,有胳膊有腿,但比人小一些。它们下巴上拴了一根绳子,倒掉在外面,脖子被拉得老长,不停的摆动着。   吊死鬼?农村人都迷信,田老二也吓得一下跳了起来,裤子也来不及穿,就跳到了地上,跟杨氏抱在了一起。   杨氏更是吓得尖叫不止,根本不敢看窗户那边。   或许是她的声音太洪亮了,叫醒了邻居家的大公鸡,大公鸡站在木柴垛上,“喔喔喔……”的对着刚升起的太阳打起了鸣。   公鸡打鸣说明天亮了,一切邪祟都要退散。而且这公鸡的叫声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洪亮又清明,人听了,就凭空生出几分胆气。   “外面那是两个什么东西?”田老二忍住惧意问。   杨氏怎么知道,她就知道她现在很害怕,“你去瞅瞅!”她推田老二。   田老二不敢。   最后他们看外面真的亮了,这才互相拽着,爬到炕上。   “外面的,天亮了,我家有仙人保佑,你赶快离开,不然要你好看。”田老二壮着胆子喝道。   “你要是缺钱或者缺吃的,就跟我们说,我们一定给你烧。”杨氏小心的哀求。   田老二瞪了杨氏一眼,杨氏拽着他的胳膊不敢撒手,她这不是先骗骗外面的人嘛!   两口子心惊胆战的等着,外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们心里打鼓不止。   这时,外面传来“哎呦”一声惨叫,听声音好像是田妤。杨氏担心女儿,也顾不得害怕了,一把推开了窗户,正对上一对绿油油、死不瞑目的小眼睛。再往下看,鲜血淋漓,入目满是没皮的血肉,微风一吹,那东西就朝着她晃来。   惊吓过度,两眼一翻,杨氏就晕了过去。   田老二站在后面看的清楚,这哪里是两只吊死鬼,分明是两只黄鼠狼,它们被剥了皮,倒掉在他们的房檐上,看着跟吊死鬼一样,却不是。   暗骂晦气,田老二赶紧往外看去,见田妤双手护胸缩成一团倒是没事,就赶紧缩回身子,扶杨氏躺下,又是掐人中,又是捏虎口的。   不一时,杨氏睁眼,又对上那一对奸猾的小眼睛,她吓得乱吼乱叫。   “别怕,那就是两只剥皮的黄鼠狼。”田老二安慰杨氏。黄鼠狼的皮可以做毛笔,以前他为了银子也剥过,所以看清了以后,他倒是不那么害怕了。   杨氏却被吓破了胆,根本不听,黄鼠狼在民间可是很邪门的东西,她现在觉得那两只黄鼠狼似乎一直在盯着她看,想要索命呢!   田老二又急又气,过去一把将两只黄鼠狼扯下来扔在了地上,这才又来安慰杨氏,“没事了,你看,外面没有了。”   杨氏这才稍稍冷静一点,但还是裹着被子发抖。   这时田妤走了进来,心有余悸的问,“爹,外面那是?”   田老二稍微一想,就猜到了这两只黄鼠狼肯定是他昨天逮的那两只。怪不得阿好跟田成武没找他来理论,原来他们是憋着给他来这手呢!   “你照顾你娘,我去跟他们理论。”田老二气呼呼的往外走。   田妤坐下,看见杨氏这个样子立刻担心起来。   田老二走到篱笆那边,正好看见阿好扶着夏老夫人走了出来,她们这是要出门去县里。   阿好也看家了田老二,她没打招呼,就那样冷静的看着他。他要想怎么样,她都奉陪,但是想欺负她,那就不成。   田老二一腔怒气倒不知道从何发起了,昨天的事确实是他先没理,他也没抓到阿好跟田成武往他房檐上挂黄鼠狼,现在他闹起来,也没什么优势。   “呦,二叔起的挺早啊?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是昨天晚上做了亏心事没睡好吧!”田成武起床看见田老二,话里话外的嘲讽他。   “你们,哼,得意不了太久了。”田老二此刻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留下这句,他转身回了屋子。   田成武哈哈直笑,他们得意多长时间他不知道,起码现在田老二是得意不起来了,这还不值得高兴吗?   早饭依旧是杂豆粥跟高粱饼子,吃完,阿好跟夏老夫人要去县里。田成武也要去镖局,正好送她们一程。   而在离村子十几里的山里,萧奕睡在树枝上,一觉醒来发现饭团不见了正在着急,就见一个白白的东西顶着一个光溜溜的鸡蛋壳快速朝这边跑了过来。   又偷吃,萧奕刚决定好好教训一下饭团,就被它脖子上的碎布吸引了心神。   迫不及待的将碎布里的信拿出来,他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才放下信望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旁边,饭团发现他不吃,又欢喜的扎进鸡蛋壳里吃了起来。   这边,夏老夫人三个人已经到了县城。   “前面就是升源当铺,里面的胡掌柜做生意还是挺公平的,你们就去那里当,就跟他说是我的亲戚,他肯定不敢骗你们。”田成武站在岔路口指着另一条街上的一家当铺道。   阿好点头,“好。”   田成武却忽然不放心了,“我还是陪你们去吧,也没几步路。”   “别耽误了你走镖。”夏老夫人赶紧道。   “没事,这两天休息呢,我晚去一会儿也没关系。”说着,田成武带着阿好跟夏老夫人进了升源当铺。   此时刚开市,当铺里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伙计在打扫房间,掌柜在查账,还没开始做生意呢。   田成武确实跟胡掌柜打过几次交道,便道,“来大生意了,胡掌柜,还不出来说话吗?”   胡掌柜往外一探头,看见是他,也笑了,“就你有什么大生意?等着,我这就出来。”从柜里绕出来,他又让伙计去端茶。   田成武赶紧拒绝,“别端茶了,我们一会儿还有事。这是我小姑姑跟她祖母,今天是她们想当东西。先说好,你可得给一个实在价。”   “哪次骗过你?我真要骗你,你不得把我的房子拆了?”胡掌柜笑道。   田成武哈哈一笑,示意夏老夫人可以把东西拿出来了。   夏老夫人瞧着这胡掌柜和和气气的也挺让人放心的,就把那只镶嵌红宝石的流苏金钗还有那对珍珠耳坠拿了出来。   这两样首饰虽然都有些年了,但夏老夫人保护的精心,现在拿出来被红色的绸布一衬,也是光亮夺人。   胡掌柜看到这两样东西,立刻变得郑重起来。他还以为夏老夫人穿的这么普通,要当的也不值几个钱呢,一个银镯子也顶天了,却没想到她能拿出来这种东西,真是人不可貌相。   “怎么样?你可得给个实在价。”田成武道。   “好,好,没说的。”胡掌柜也高兴,越是这种值钱的东西他的利润才越高,这可是一笔大生意,今天做成了它,就算往后都不开张,他也赚了。   “老夫人,我能拿起来仔细的看一下吗?”胡掌柜的称呼也变了,变成老夫人。   “当然。”夏老夫人点头,她这都是真金的,不怕看。   胡掌柜拿起来,掂了掂,又仔细一看,他就知道这金钗是实心的,也是真金,这是他开当铺几十年练出来的眼力。再仔细看那红宝石,通透干净,上等货,还有那流苏,工艺精湛,这松山县都没几个人能做得出来这种东西,品相真的不错。   再看那珍珠耳坠,两颗珍珠都有小拇指大,颗颗圆润饱满色泽光亮,更难得的是,它们大小一样,十分对称均匀。   小心的将两件首饰放下,胡掌柜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多少银子?”田成武比较急。   胡掌柜却道,“先不急,我想问问老夫人,你是想死当还是活当?”   死当就是再不赎了,直接把这东西卖给当铺,活当就是规定几年,在这几年以内,可以拿银子去当铺把东西赎回来。当然,你赎东西的时候还要交利钱,那也是不小的一笔钱,当铺让你活当就靠的它赚钱。   活当一般能当的钱比较少,死当则比较多。   夏老夫人早想过了,“死当!”她这个岁数,还赎什么。   “祖母。”阿好却有些不舍得,这都是陪了夏老夫人一辈子的东西。   “你就依我吧,我早就看开了,什么都是身外物,大家都好好的才最好。”夏老夫人拍着阿好的手道。   阿好看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也只能依她,但她心里却记下了这件事。如果以后她有了钱,一定要把这两件东西给夏老夫人赎回来,让她老怀宽慰。   “这样啊,老夫人是个痛快人,我也不磨叽,两件东西死当,一百三十两银子,你们可着这松山县去问,要是有超过我这价钱的,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们当球踢。”胡掌柜道。   “我们要你的脑袋做什么!”田成武说着,看向夏老夫人,夏老夫人对这个价钱满意至极,赶紧点了点头。   田成武却对胡掌柜道,“这样,你再加点,我们就把这东西当给你。”   胡掌柜唬的赶紧摆手,“不能加了,这我就不怎么赚钱,我还要碰上买主,才能把它卖出去,不然当成普通东西卖,我这还赔钱呢!”   “看在我的面子上。怎么,我开一次口,你就这么绝情?”田成武道。   胡掌柜咬了咬牙,“好,你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再加五两。这可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给的,下次再有生意,你可得照顾我。”   田成武哈哈一笑,“放心吧,亏不了你。”   胡掌柜把东西小心的收好,然后拿出一袋银子,“一百三十五两,你们数数。”   夏老夫人一数,果然是,赶紧将银子收了。   胡掌柜又给他们一张当票,这才高高兴兴的送他们出门。 第14章   从当铺里出来,太阳已经很高了,阿好怕耽误田成武,就让他快去镖局,她们可以的。田成武却想索性也晚了,他不如帮阿好把事情办完再说。   “那两张黄鼠狼的皮呢?我去找个毛笔店给你卖了,卖完我再走。”田成武道。   阿好拗不过他,只能跟着他穿街过巷来到一处制毛笔的店铺。   黄鼠狼毛做的毛笔叫狼毫,又吸墨又好用,尤其它的尾巴做的毛笔,更是上品中的上品,是文人雅士追捧的好东西。但这种动物十分狡诈,就算最好的猎人都不容易抓到它,就算偶尔抓到一两只,也是因为吃了中了鼠药的老鼠毒死的,皮毛根本没办法用。   阿好这两张皮虽然不是从黄鼠狼身上活剥下来的,但也差不了太多,所以店家十分欢喜,给了每张她五十文的高价,让她下次抓到以后千万再送到他店里来,如果货多,价钱还好商量。   阿好哭笑不得,天知道田老二怎么抓到这两只黄鼠狼的,让她去抓,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一百文钱串在一处也有沉甸甸的一串了,握着这些钱,阿好忽然笑了,她之前还发愁若是碰见自己想买的东西还没钱买,现在倒是不用担心了。   从毛笔店出来,田成武这才放心离开。剩下阿好跟夏老夫人看着这不算繁华但热闹非凡的街道激动不已,阿好还好,出嫁以前她也经常跟周氏来县里逛的,三年多没怎么逛街而已,她忍得住。   夏老夫人看着这街道却仿佛隔世一样,自从丈夫去世,她已经记不清多少年没出过门、逛过街、见过这么多人了。此时看着那卖鞋的,她觉得特别新鲜,看着那卖烧饼的,她也觉得那烧饼味不知道怎么那么诱人,还有那卖羊汤的……   老小孩、小小孩,夏老夫人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左看看右看看的,口中啧啧称奇。   她算过了,她要买的宅子要一百一十五两,现在这首饰当了一百三十五两,还余下二十两,她可以好好的逛逛,买点自己需要的东西。   从李家出来的匆忙,她就带了身上这一身衣服,这怎么行?衣服要买两件换着穿,各种生活用品也要买一些。对了,还要帮阿好也买一点。   阿好却死活不要,她虽然没从李家带出多少衣服,但嫁人以前的衣服她还有,这几年她的身材基本没变,还可以穿的,她不好意思再花夏老夫人的钱。   那夏老夫人也给了扯了一身水色的布料,新的开始,就要有些新气象,几年前的衣服款式肯定不时兴了,还是重新做的好。   过了布店就是鞋店,一个字,买。   随后是粮店,还是买。   然后是杂货店……   林林总总买了一大堆,幸亏好些东西店铺都管送到家里,不然夏老夫人跟阿好两个人还真拿不了。就这,她们手上也快满了。   总共花了三两多银子,夏老夫人一点也不心疼,就觉得舒心,不知道怎么那么舒心,就好像把这些年的憋屈全发泄出来了一样。   太阳正当午,夏老夫人道,“我还有一些东西要买,不然咱们中午也别回去了,找个馆子,咱们娘俩好好的吃上一顿,下午再继续。”   逛了这么半天,阿好也没想到该怎么赚钱,也有些不甘心,就答应了。   正好路边有一家小饭馆,看起来不大却十分干净。此时正是吃饭的时候,饭馆里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说明它家的生意真的不错。   “就这家吧。”夏老夫人也懒得走了。   进去,正好有个靠窗的位置空了下来,她们就坐下。   伙计来招呼她们,说店里的羊肉包子做的最好,远近闻名,好多人来这里都是为了吃他们家的包子的。   “来两盘。”夏老夫人都快忘了羊肉的味道了,一听伙计这么说,立刻有些想吃。   “好嘞,还要别的吗?”   “来两碗小米粥,一盘炒芹菜,一盘香辣排骨,一盘……”夏老夫人是真饿了,看什么都想吃。   阿好推了推她,“祖母,够了,咱们吃不了这么多。”   “没事,今天就是要好好吃吃呢。你说李家那算什么人家,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在他们家里那就是受罪。现在我终于自己做主了,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伙计,再来一盘韭菜炒鸡蛋,一盘凉拌三丝。”夏老夫人道。   “好。”小伙计答应的爽快。   菜上的很快,不一会儿摆满了一桌子。看着这白白胖胖的羊肉包子、水绿的炒芹菜还有火辣的排骨,阿好也是想念的紧。李家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吃这些羊肉、芹菜等有异味的东西会影响他们生儿子,所以从祖爷爷那代开始,他们就不吃这些。   李家男人从小在这种环境里长大,他们没吃过这些东西,也不想吃。可是嫁进来的媳妇不行啊,她们是吃过的,也喜欢这个味道。   但是媳妇要顺着丈夫、公婆,她们想吃也没得吃,馋了也只能忍。   夏老夫人忍了这么多年,今天才开荤。阿好比她强点,但也是怀念的很。   “祖母,吃个包子。”阿好夹一个包子放到夏老夫人的盘子了。那包子那叫一个暄腾,筷子架上去,立刻陷出两个深深的坑,里面鲜美的汤汁若隐若现。   “你也吃,别光顾着我,我自己来。”夏老夫人道。   这一桌子菜她们两个是肯定吃不完的,阿好也就不客气了,自己也夹了一个包子。包子有小孩拳头大,一口咬下去,羊肉的味道立刻冲进嘴里,说不出的香气扑鼻。   三下两下,她就吃了一个包子,这时再喝一口小米粥,吃一口凉拌三丝,真是说不出的美味。   还有香辣排骨,韭菜炒鸡蛋,炒芹菜……   吃好吃的东西跟花钱,真是最能让人产生幸福感的两件事。现在夏老夫人全占了,吃饱喝足,她只觉得自己这些年真好似活在地狱中一样,如今重见天日,真是高兴的好像年轻了几十岁。   阿好也抚着自己的肚子满足不已,她决定了,以后她的目标就是要天天过这种日子,天天开心。   将剩下的东西打包,两个人又去逛。逛来逛去,两个人就来到了菜市场,决定买点排骨跟肉回去给周氏等人解解馋。   田家人多,又都是正能吃的年纪,夏老夫人也大方,直接买了半扇猪的排骨外加一块五花肉跟两块猪肘肉。五花肉炖好了软糯香甜,肚子里没有油水的人吃它最合适,简直赛神仙。   猪肘肉里面全是瘦肉跟筋,外面有一层黏糯的猪皮,在肉锅里炖好了,拿出来晾凉,切成薄片,加上蒜、香油、醋等调料凉拌最好吃了。   许是夏老夫人买的多,旁边一个黑脸汉子动了心,他对夏老夫人道,“老太太,光吃猪肉有什么吃头,你看看我这里,野鸡、野兔还有一只大雁,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全都有,你买回去吃个新鲜多好。”说着,他推了推自己身前的那堆野味。   夏老夫人还在买排骨呢,他就这么说,不是抢生意吗?卖猪肉的有些不悦,“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我刚才看你可怜,才让你在我旁边卖,你现在竟然这么干。”   黑脸汉子也不恼,嘿嘿的笑着。   伸手不打笑脸人,卖猪肉的不理他了,只暗叫晦气。   夏老夫人看着那色彩斑斓的野鸡却有些东西,她年轻在家里的时候曾经吃过野鸡,这野鸡跟家里养的鸡不一样,它的肉特别紧实,吃起来又劲道又好吃。   “这野鸡怎么卖?”她问黑脸汉子。   黑脸汉子立刻兴奋道,“六十文一只,你要是把这两只全要了,我就算你便宜点,两只一百文。”   真的不算贵,夏老夫人点头。   这时卖猪肉的却急了,“老太太,你这猪肉还要不要了?我都给你剁好了。”   夏老夫人笑了,“要,猪肉也要,野鸡也要。”   卖猪肉的服了,一挑大拇指,“老太太真大方。”   黑脸汉子也高兴异常,“那我给你绑好,这野鸡也厉害着呢,别啄了你们。”两只野鸡绑好,他又问夏老夫人,“老太太,野兔跟大雁不要吗?炖了也很好吃的。”   夏老夫人是读过书的,在她心里,大雁是一种美好的鸟,怎么能吃呢?所以她直觉略过了那只大雁,看向那只野兔。这只野兔看起来倒是挺肥的,炖出来应该味道不错。   就在夏老夫人犹豫的时候,黑脸汉子旁边一个妇人却道,“老太太,你不会真想买那只兔子吧?你可别被他骗了,这只兔子肚子里怀着小兔子呢,你买回家吃一个是伤分量,一个,不是有点太残忍了吗?   我看你也是挺面善的一个人,应该不想做这种事吧!”   这只兔子怀孕了?夏老夫人朝那只兔子看去,可不是,那只兔子虽然被绑的好像很肥,也藏住了肚子,可是仔细看却能看出来。   这下夏老夫人火了,她要是没注意买回去一杀这兔子,杀出一肚子小兔子来,她哪里还有心情吃兔子?看向黑脸汉子,她怒道,“你这不是骗人吗?”   黑脸汉子瞪了那个说话的妇人一眼,赶紧对夏老夫人道,“老太太,怀不怀孕的你买回去一样吃,怀孕的还肥点。”   夏老夫人却死活不要了,连野鸡都不要了,她也当过娘,虽然那孩子跟她没缘,早早的走了,但她知道当娘的心情,怎么能吃这兔子。   黑脸汉子急了,“不然老夫人你把它买回去养着,等过两个月,生一窝小兔子,你也划算呢!”   旁边那个妇人却撇嘴道,“野兔子养不活你当老太太不知道吗?还生小兔子,说的好听。”   野兔子没经过驯化,它们特别怕人,也不喜欢吃人类喂给它们的食物。妇人说野兔子养不活有点夸张,但野兔子确实不像家兔那么好养却是事实,不然这黑脸汉子也不会把这兔子带到这里来卖了。   妇人一再的坏他的生意,黑脸汉子也生气了,他道,“你乱说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不就是想卖你那只病鸡?你那只鸡都快病死了,谁知道吃了它会不会生什么病,谁敢买啊,你自己留着吧!” 第15章   妇人被揭穿,面皮也有些不好看,随即,她梗着脖子道,“我是想卖鸡,可是我不骗人,有买的我就卖,没有买的我就留着,不像你,明明那兔子已经怀了小兔子,你还故意把它绑起来藏着它的肚子,生怕别人发现,这不是骗人是什么。”   说到这里,她又对夏老夫人道,“老太太,你看我这鸡,这可是养了好几年的老母鸡。人老了身子骨不行,鸡也是。我这鸡根本生的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太老了才会这样。   但这老母鸡越老越补,你把它买回去,炖上一个时辰,保证又香又浓。”   “把人吃病了你负责吗?”黑脸汉子嘲讽道,“就怕到时候找你都没处去找。老太太,你还是买我的野□□,你看这野鸡,多机灵。还有这兔子,你要是要,我可以便宜卖给你,三十文,不,二十文卖给你。   这可是走到哪里也没有的价钱,二十文买这么大一只兔子,兔皮能卖钱,剩下的肉就跟白吃一样。”   “一张兔皮能卖多少钱?你少骗人了。老太太,你还是买我的老母鸡,我也给你便宜点,只有三十文。”妇人抢着道。   “三十文买一只死鸡,是挺便宜的。”黑脸汉子怪里怪气的说着反话。   “关你什么事?我这鸡还没死呢,放放血保证好。”   “那你放啊!”   ……   妇人跟黑脸汉子直接吵了起来。   夏老太太最见不得这个了,他们吵的她头疼。怀孕的兔子、生病的母鸡,她哪个都不想要,甚至连这两只野鸡她都不想要了,图个清静。   这时,阿好却突然道,“你们别吵了,兔子二十文,母鸡三十文对吧?”   世界终于清净了,妇人跟黑脸汉子立刻停了下来,惊讶的看向她,“怎么,你要?”这时候他们倒是异口同声了。   阿好取出那串钱,数了二十文给黑脸汉子,又数了三十文给那个妇人,“我要了。”   “好嘞!”“你可真有眼光。”两个人一起回答,又嫌弃的瞪了对方一眼,然后欢天喜地的接过钱,把兔子还有母鸡递给阿好。   看阿好没办法拿,妇人直接把自己放母鸡的破筐递给她,“这个就送给你了,自己家编的,实用。”   “谢谢!”阿好把兔子跟母鸡都放进筐里,两个动物一个生着病,一个怀着孕,都有些蔫蔫的,即使放在一起,也没什么反应,这样阿好就放心了。   夏老夫人拽了拽阿好的袖子,她买那只兔子她还可以理解,买那只母鸡是要干什么?   妇人发现夏老夫人的小动作,一溜烟的躲进人群跑了,生怕阿好会后悔朝她要银子。   黑脸汉子也觉得阿好有些亏,“她那只母鸡卖了两天了,根本没人问。刚才她还叨咕,如今今天卖不了,就只能趁着这母鸡还有口气送到一些黑心的小饭馆里,没想到你……”   阿好却笑了笑没说话,刚才她已经仔细看过了,这母鸡鸡冠发紫、脸红的像血,应该是肚子里有什么东西消化不了这才会如此,她只要去给它采一点山-奈,让它将那东西吐出来或者消化了就好了。   普通一只母鸡可比野鸡要贵的多,现在她只花了三十文便买了下来,这可是一笔稳赚不亏的买卖。不过她没必要跟别人说,闷声发财才是正理。   黑脸汉子也无话可说,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手钱一手货,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于旁人无关,就像阿好现在再想退掉这兔子,他也是不会同意的。   “老太太,这两只野鸡我都给你捆好了,你就拿着吧!”他又讨好的问夏老夫人。   夏老夫人也不差这一百文钱,便点了点头。   黑脸汉子立刻笑成了一朵花一样,把野鸡给夏老夫人。   夏老夫人付了钱,又跟猪肉摊结清账目,拎着东西跟阿好往外面走。东西实在有些沉,她们决定雇佣一辆车回去。   一辆小驴车,坐两个人刚刚好,还便宜。   坐在车上,夏老夫人看着那破筐就问阿好,“你到底怎么想的?”她不赞同的道。   阿好却笑了,“我这些日子一直想着该怎么赚钱,却没个门路。刚才看见这兔子,我忽然想起来了,我为什么不养兔子呢?   祖母你也知道,我对养东西还挺在行的。”   “原来是这样。”夏老夫人点头,阿好养东西那真的没得说,别人养不活的花她能养活,别人养半年多才能养大的鸡她只养不到半年就能下蛋,她以前就听说过她有这个福气,在李家,她更是亲眼见过,这个错不了。   “动物、植物比人有良心,你对它们好,它们虽然说不出来,但心里明白着呢!”夏老夫人叹道。她以前觉得阿好神奇,仔细观察过她,什么福气不福气的,那种东西玄而又玄她看不到,但阿好的认真和细心她倒是看了个一清二楚。   阿好点头。   “可是那母鸡?”夏老夫人又问。   阿好赶紧把母鸡的病说了一遍,然后哭笑不得的道,“我以前自己看医书,都是东借西借的,正经医术没学到,杂七杂八的倒是学了不少。”   “什么叫正经医书,有用的就是好书。要是真能治好这母鸡,今天你还真赚了!”夏老夫人高兴,她觉得阿好赚钱比她自己赚钱都高兴。   阿好也有些迫不及待起来,想赶紧回家去给母鸡采□□。   不一时两人到了家,正要往院里搬东西,周氏却迎了出来,“老太太、阿好你们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去县里找你们了。”   阿好看周氏焦急的样子立刻问,“出了什么事吗?”   “房子的事,上午你们刚走没多久田三叔就过来了,他说怎么那么巧,他昨天去县里的时候正赶上他侄子要去外地搬货,再晚一天,他侄子就走了,怎么也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   他把买房子的事情跟他侄子说了,他侄子说看在他的面子上一百一十两就把那房子卖咱们,不过只能今天写契约过户,要是再晚就只能等他回来再说。   老太太你看?”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赶紧过户,这房子昨天闹耗子,夏老夫人也正不想住呢。把意思跟周氏一说,周氏拍手称好。   时间紧迫,还雇佣这驴车,赶紧把车上的东西弄下来,三个人坐上车就直接去找了田三叔。   田三叔也正为这件事着急呢,见他们来了自然欢喜不已。   接上他,他们直接去县里找田东和。   田东和经营着一家绸缎庄,此时正在清点东西,准备明天出门。他今天三十多岁,前三十年几乎都是在村里生活的,所以他还真认识阿好,也很喜欢她。要不是他儿子年纪实在有些小,当时他都想让阿好做他的儿媳妇呢!   所以听说了阿好的事情,他也唏嘘不已,没想到她命这么不好,竟然遇上李家这种人。同时,他也感叹阿好有情义,竟然把夏老夫人当自己的祖母一样孝顺,所以才把那房子的价格又往下削了五两,只卖一百一十两。   这个价格几乎就是他建房子的钱,他根本就是赔本赚吆喝。   “这是你们买房子,还有我三叔说和,不然这个价钱我肯定不会卖的。”田东和道。   “知道,多谢三叔。”周氏笑道。   田东和也是爽快人,人都到齐了,赶紧写字据按手印,买主是夏老夫人,他是卖主,田三叔就是中间人。   写完字据,夏老夫人把一百一十两银子给他,他把房契、地契还有房子的钥匙给她,就算银货两讫。   当然,这只是私下里的交易,这契约也叫白契,要想真的过户,夏老夫人还要拿着这些东西去官府里更名然后盖上一个大印,也就是官府承认的红契。   田东和看天色不早,要是夏老夫人等人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办完,便道,“我让我们伙计帮你们跑一趟吧,他对这个熟,办起来比你们快,说不定能在天黑之前把它办下来。”   夏老夫人等人自然是连连称谢。   “举手之劳。”田东和叫过伙计,让他去办,他们则坐在那里喝茶。   小伙计果然办事强干,去了没一会儿,就把这些事都办好了。红契白契都交给夏老夫人,这宅子也正式属于夏老夫人的了。   夏老夫人拿着那薄薄几页纸,嘴唇嗫动,眼中不时闪过晶莹的东西,直说谢谢不止。这就是她后半辈子的根,她的家,她终于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在家从父,姑娘嘛,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将来肯定会嫁出去,所以她知道这个家并不是自己一辈子要生活的地方;出嫁从夫,夫家还有婆婆、公公,尤其是李家那样的人家,夏老夫人根本没过过几天舒心的日子,怎么把那里当家?   及等到丈夫死了,夫死从子,这个儿子又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对她也不好,她就更没家的感觉了。   而这宅子不同,这就是她一个人的,她在里面想想花就养花,想种草就种草,这才是她的家,她安身的地方啊!   周氏看着也是羡慕不已,这宅子又大又好,她要是什么时候也能住上这样的宅子,也就不用像现在这么紧巴巴的了。   阿好也心动,谁说女人不需要房子,女人势弱,比男人更需要房子来安心。决定了,等她赚到钱,她也要买一处大大的宅子,然后把它弄得美美的,自己高高兴兴的住在里面。 第16章   夏老夫人本来想在县城里请田东和还有田三叔等人吃饭,可是田东和说他实在走不开,不然他就请大家吃饭了。   大家看见他院里那整装待发的马车也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耽误了你一天,实在抱歉!那这样,等你什么时候回来,再请你吃饭。”夏老夫人感激道。   “好,咱们回来再聚。”田东和答应。   剩下田三叔就好办了,家里买了半扇排骨、一大块五花肉还有两只野鸡、两块猪肘肉,再炒两个青菜,这就是非常丰盛的一顿晚餐了。   “三叔你可一定要给面子。”周氏道。   事情办成了,田三叔也痛快,“好,一定去。你们先回去,我回家收拾一下就来。”   “好,那可说定了。”   跟田三叔告别,众人回到家里一边准备晚饭,一边给夏老夫人搬家。人多力量大,夏老夫人除了今天买的东西之外什么都没有,所以没一会儿就安置好了。   她喜欢靠东边那间正房,就把那里打扫出来她住。这屋子才空出来没多久,铺上新买的被褥,挂上新门帘,再摆上一点今天买的洗漱用品,屋子立刻变了一个样子,温馨而舒适。   阿好买的母鸡跟兔子也放到了这院里,一来这院子宽敞,有现成的笼子可以给她用,二来夏老夫人说她平时挺闲的,也能帮她照看一下。   阿好则想到了别处,把母鸡跟兔子养在这里,她天天来喂它们,也能多照顾一下夏老夫人,便答应了。   他们这边安顿好,家里大锅里的排骨跟野鸡也冒出了香味。柴火炖排骨、野鸡,足足炖了两大盆,红烧五花肉,凉拌猪肘肉,炒豆角、炒豆芽,再来一个麻酱豇豆,整整摆了一大桌子菜,还都是实惠的肉菜,看的田三叔也是口水直流。   “快坐,吃,都别客气。”周氏招呼。   田三叔跟夏老夫人年纪大,坐上座,田老大跟田成武作陪,跟田三叔喝酒、聊天,剩下的人带着两个小儿女坐在下面,时不时的说上两句,然后吃一口肉,喝一点酒,那叫一个畅快。   他们这边欢声笑语,酒浓肉香,隔壁院子就冷冷清清,只闻到肉香味却吃不到嘴里,只闻到酒香却喝不上,那个气愤劲儿就别提了。   杨氏头上裹着毛巾,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现在被这么一刺激,精神更不好了,她拍着炕,“人家有酒又有肉,咱们家的人呢?要饿死我不成!”   田老二闷闷的,“妤姐儿已经去做饭了,你急什么?”   “怎么让妤姐儿做饭,她一个姑娘,从来没做过饭,怎么做得了?”周氏又惊又气。她宠田妤,又觉得她以后一定会做夫人,所以什么活都不让她干。十指不沾阳春水,说的就是田妤了。说起来,她这样在农村还真的很少见,也难怪她长得那么白净。   好似回应杨氏的话一般,外面传来田妤的惊呼。   “怎么了?”杨氏担心女儿,赶紧坐起身子问。   田妤噙着眼泪进来了,脸上黑乎乎的一块,黑缎子一样的发尾也有些焦,她看杨氏不舒服,真的想给她做点饭吃,可是她确实没做过,能做好才怪。   杨氏心疼的心肝肉叫,抱着田妤好一阵安慰,这才捂着胸口哼唧道,“气死我了,疼死我了……”忽然,她看到田老二在一边闲坐着,立刻朝他撒气,“我身子不好,没去找媒婆,你还在这里闲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   找最好的,一定要把妤姐儿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我这口气才能出呢!不然咱们一家哪里还能抬得起来头。”   田老二也在生闷气呢,听了她的话立刻站了起来往外走。   杨氏还在后面喊,“一定要找最好的,可不能找田三嫂那样的,只会坑人。”   田老二也不知道听到没有,消失在门外。   第二天早上邓媒婆来田老二家的时候正好跟田三嫂来了一个对脸,同行是冤家,尤其田三嫂觉得邓媒婆忒能坑害人,尤其的看不起她。   邓媒婆还看不上她呢,两个人互瞪了一眼,一个进了田老大这边给阿好说媒,一个进了田老二家给田妤说亲。   “阿好不在家,一大早就出去找那个什么山……山什么的了,说是能给母鸡治病,不然嫂子你等会儿?”周氏说起阿好脸上就带着笑。   “阿好还会治病?”田三嫂有些惊讶,无论是在城里还是农村,大夫总是很令人尊敬的。   “我们家阿好福气好,人也聪慧,看了点医书就会了。治大病可能不行,看个小病还是可以的。这不,前些天她还救了村头那个猎户。”周氏知道不该这么老王卖瓜,可是她一提起阿好,就是忍不住想夸她,没办法。   “她还救了村头那个猎户?”田三嫂又是一惊,她天天在外面跑,还真见过萧奕几次。   别人可能不认得,可是她认得,他那身打扮看起来很普通,可是衣服是府绸的,一小块就值几十两,鞋子是天瑞祥的,松山县根本没得卖,她也只见过一次,那人特地跟她炫耀,她才知道这鞋子价值不菲。   阿好救了他,他随便给田家点东西,怕就是瘦驴变马,大不一样。   “怎么,你认识那猎户?”周氏问。   田三嫂摇头,“我哪有那个福气。对了,阿好说亲的事情还作数吗?”   田三嫂本来觉得手里有几个合适阿好的,可是现在听周氏这么一说,她却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了。   “作数啊,还等着你给撮合呢!”周氏不知道田三嫂的心思,立刻道。   田三嫂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回去再斟酌斟酌,别委屈了阿好,“阿好不在,那我等一会儿再来。”   “好。”周氏也没多想,爽快的答应。   田三嫂转身往回走,忽然她想起一件事又定住了脚步看向周氏,神情有些犹犹豫豫的,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嫂子你有话就直接说,你也知道,我心眼直。”周氏还以为是阿好的事,就冲口道。   田三嫂叹了一口气,“是李家的事。”   一听说李家,周氏立刻炸了,“他们干什么?还想欺负阿好不成。”   田三嫂赶紧摆手,“不是,是他们也来找我,想让我给李长福再说一个媳妇,一定要贤惠好生养的。”   田三嫂觉得李家对阿好太过分,所以有些犹豫要不要接他家的生意。   “我呸!他们家还想说媳妇,好生养是吧,他娶个母猪不就得了,一年生两胎,一胎生七八个,多好。我看他们家就是一群猪,一群连猪都不如的畜生。   要媳妇贤惠?贤惠好欺负,任由他们揉搓吗?   他们这是娶媳妇?根本就是挖了一个坑,等着坑媳妇吧。谁嫁给他们家,真是倒了八辈子大血霉。”周氏骂骂咧咧的道。   田三嫂一机灵,她知道周氏没骂她,但她却忽然惊醒了,她这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可不能临了临了再害了别人。   那几个媒钱,她现在子孙满堂,赚不赚都一样。“可不是,我本来也不想管他们家的事,一会儿回去我就给推了。”   周氏反应过来,“嫂子,我刚才可不是冲你。”   “我知道。你先忙着,我一会儿再来。”   田三嫂这里说的小心谨慎,生怕乱点鸳鸯,隔壁邓媒婆就差把天给吹下来了,“李家算什么?不就有点儿地,有几个钱,说到底还是土财主一个。   就妤姐儿这模样,我保证给她找个城里的少爷,家里有钱又有势力,那小伙子人还得长得好看,不然咱们还不嫁给他呢。   什么,妤姐儿年纪大了点?才十九岁大什么,女大三抱金砖,城里多少人想找她这个岁数的还找不到呢。你们就放心吧,我保证给她找个好的。”   邓媒婆吐沫星子乱飞,田老二跟杨氏平时也不傻,现在竟然相信她的话,被她哄的高高兴兴的,把银子给她还一直把她送出门,就跟送佛爷一样。   两家人正好在门口碰上,互相看不对眼哼了一声就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第17章   田三嫂走后,李家稍微一打听,就打听到她在给阿好找人家,也是周氏从中作梗,田三嫂才会拒绝他们的媒事,这叫他们如何不气。   “那个黑了良心的小贱妇,自己生不出孩子,还拦着咱们娶媳妇,我看她这是诚心要断咱们家的根。早知道就不该休了她,要整天折磨她,折磨她个半死不活再把她卖到窑子里。这么快就找人家,我看她是想男人想疯了。   还有那个田家也不是个好东西,就是他们在背后出主意,这个小贱妇才这么猖狂。   可怜我的那些首饰……”赵氏骂骂咧咧,很不能生吞了阿好还有周氏,忽然又见李金明坐在一边,便埋怨道,“你就这么看着?人家都骑到咱们头上来了,你再不伸伸秧儿,人家还以为咱们李家真的没人成绝户了呢!”   绝户?这可是李家的逆鳞,一碰就疼,李金明本来就气,又听赵氏这么说,他的火嗖的一下子窜了起来,“放心,我不会让他们这么猖狂的。”他阴沉着脸道。   “你想怎么做?”赵氏问。   李金明冷笑出声。   这边阿好还不知道李家已经记恨上了她,她正在给母鸡找山-奈。昨天太忙,她都没来及照顾这只母鸡,幸亏这母鸡没什么事,不然就糟糕了。   下沙村后面就是一片挺大挺深的山,绵延了也不知道多少里。按理说这样的山应该有些猛兽什么的,但没有,倒是蛇虫鼠蚁比较多,村民都说这山是绝户山呢,不旺那些东西。   阿好就沿着这山边找山-奈,她记得这边应该有的,只是她转了这么一大圈,眼看着太阳都升起来了也没找到,她有些心急。忽然看见斜对面有一条进山的小路她犹豫起来,要不然进山去找找?   只是她一个女人,又不认得路,还是有些怕的。   阿好正犹豫着,忽然一个白色的影子从旁边跳出来,一闪就进了那小路,然后快速的向前跑去。   她看的清楚,这东西长得圆滚滚的,正是饭团。昨天晚上她还在想它会不会再来,还特意等了一会儿才睡的,结果它并没有来,她还挺失望的,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看见它了。   “饭团!”阿好叫它。   小家伙跑的速速很快,眨眼就要消失了。   阿好心里一急,赶紧追了上去。   追来追去,也不知道追了多久,追到哪里,忽然饭团消失不见了,阿好这才停下来打量周围。周围全是灌木丛,她只模糊的记得自己是一直向南走的,可是具体到了哪里,她却记不清了。   “饭团?”阿好焦急的喊。   周围全是风吹树叶的飒飒声,偶尔还有不知名小虫鸣叫的声音,可是阿好想听的声音却半点没有。   阿好向左试着走走,不行,走不动;试着向右走,还是不行,灌木跟藤蔓太多,向前?前面长了一大片剌剌央,也叫拉拉秧,它浑身长满小刺,只要肌肤碰见,立刻会刺出一大片红红的伤口,灼痛的很。   平常大家见到它,都是用镰刀去割它的,根本不敢用手。   现在这剌剌央密密麻麻长了一面墙,阿好可没有那个勇气去挑战它。   “饭团?”阿好又喊了两声,饭团还是没有回应,她有些失望,决定还是不要乱跑了,先回去再说。这山里最怕的就是迷路,她可不敢冒险。   正要转身回去,忽然,她瞟见其中一片剌剌央的上面有一个雪白的毛发,赶紧弯腰将它捡了起来。毛发很软也很白,就是饭团身上的,阿好可以肯定。   难道饭团去了这片剌剌央的后面?阿好一咬牙,决定最后试一次,不行就算了。四下打量,她发现那边有一颗枯死的小树,她把那小树拿过来挑开一片剌剌央往后面看去。   呵,后面竟然豁然开朗,目之所及是两座小山,小山跟周围有些格格不入,它们的表面有些发红,上面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根杂草,除此以外荒芜一片。   这边草木繁盛,那边一片荒凉,这片剌剌央就像一道墙一样隔开了这两个世界。   阿好还没来得及感叹,就看见左边那座小山的一块峭壁上有个白色的东西闪进去了,看样子正是饭团。   她赶紧钻过来,几步来到拿出不算特别高的峭壁前,只见那里一片光滑,就是在稍低的地方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里面黑漆漆的不知道通到哪里。洞壁有挖掘的痕迹,看样子可能是饭团挖的。   “饭团?是我啊,你还记得我吗?”“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主人呢?它看到我的信没有。”阿好温声问了两句,里面也没动静,也不知道饭团听见没有。   阿好有些苦恼,忽然,她灵机一动想起她的背篓里有一个鸡蛋呢!这是周氏怕她早上饿,给她准备的。   将鸡蛋拿出来,她把它拨开一半,放在洞口,“饭团,要不要吃?给你的。”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阿好有些失望。难道饭团不喜欢吃煮熟的鸡蛋?前两次给它生鸡蛋,它都很喜欢的。还是它不想理自己?   “我把鸡蛋放在这里了,你要是想吃就出来吃,我先回去。等过几天我再来看你,给你带生鸡蛋。”阿好仿佛自言自语的说了两句,将鸡蛋放在洞口,转身拂开剌剌央走了。   就在她走后没多久,一个白白的圆圆的小东西探出了头。它长得跟饭团一样,只是它个头略小,眼睛也不是血红色的,而是粉红色的,并不是饭团。   刚才阿好看的匆忙,又有草木挡着,竟然没发现这点,也怪不得这小东西不理她。   这山里竟然还有跟饭团一个种类的动物?阿好若是看到,一定会吃惊。而萧奕若是看到,也会欣喜若狂,他在山里转了这么久,就是想找它啊,没想到他求而不得,竟然被阿好遇见了。   小东西发现外面没人,胆子大了一些,一下扑到鸡蛋上开心的吃了起来,吃的兴起,它两只小耳朵微微颤抖着。   阿好根本不知道这小东西不是饭团,也不知道它正是萧奕心心念念想找的东西,她就以为它是饭团,怕它被猎人发现祸害了,她仔细将那些剌剌央恢复成原样,这才沿着记忆中的方向往回走。   这次走的慢,她一眼就看见了旁边的山-奈,这山-奈又肥又大,也不知道在这里长了多少年了,正适合治病。   采了山-奈,她又往前走了大概一炷香,终于找到了之前那条小路。   顺着这条小路往回走,就能回家了,她擦擦头上的细汗,回身记住这个地方,回了家。   此刻,在离这里三座山远的一颗大树上,萧奕站在树顶上朝四周望去。入目全是绵延的群山,他想找的东西一点影子也没有,萧奕不禁也有些着急,家里的情况千钧一发,弄不好就是掉头破家的罪过,他可耽误不得了。   “吱吱,吱吱……”饭团的脖子上拴着一个金丝编织的绳子,绳子的末端在萧奕的手里。它气愤的上蹿下跳,还不时出声威胁萧奕。   它昨天又想溜走去找阿好,萧奕不允许,就把它给拴了起来,这会儿它正炸毛呢。   “快点找,不然我扒了你的皮。”萧奕冷着脸道。   饭团愤怒的团成一团,拿屁股对着他,不管,它不让它去找阿好,它就不干活。   萧奕拎着它的尾巴把它给拎了起来,“去不去?”   饭团吱吱的叫着,抗议着。   萧奕把它放进口袋里,自己跳下树去找。得到父亲的秘传,他并非像其它萧家人一样非要靠这寻砂鼠才能找到那东西,他自己也可以试试看。   阿好回到村里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很高,她担心那只母鸡跟兔子,顾不得回家,赶紧去夏老夫人家里。   夏老夫人早早的吃了早饭坐在门口捡豆子呢,今天早起她忽然想喝豆浆,闲来无事她就捡豆子,这样明天早上她就能喝上豆浆了,多方便。   “祖母,昨天睡得不错?”阿好看夏老夫人精神很好,就知道了。   “从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踏实过。”夏老夫人笑道。   阿好也笑了,那就好,“我找到山-奈了,这就喂给母鸡吃。”   夏老夫人一指房檐下,就在那里。   阿好其实早就看见了,就是跟夏老夫人打个招呼。   母鸡鸡冠紫的发黑,一点精神也没有,阿好喂给它山-奈,它有一下没一下的啄食着。   趁着这个机会,阿好把路上采的一把草喂给那只兔子吃,那只兔子估计也是真饿了,瞅了阿好一会儿发现她似乎不会伤害它,就低头吃了起来。   忽然,夏老夫人惊呼,“阿好,快过来看看,你看这鸡是怎么回事?”   阿好打了一个激灵,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外面,只见那只老母鸡浑身抽搐,脑袋乱晃,一副癫狂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阿好想过去,那只鸡扑了一下翅膀,扇起很多尘土。   “别去过,再伤了你。”夏老夫人紧紧的住住阿好不敢松手。   阿好焦急不已,难道是那山-奈有问题?   “一只鸡而已,你别急。”慌乱过后,夏老夫人冷静下来,赶紧安慰阿好。   阿好怕她担心,心里着急也不敢说。   正在这时,那只母鸡突然停了下来,长着嘴不断的往外面呕东西,黄的、绿的,也分不清是什么,酸臭不已。   夏老夫人赶紧拉着阿好往后,这气味太难闻了。   阿好却满脸惊喜,她判断这只鸡就是肚子里有东西不消化才会这样,现在它把这些东西吐出来应该就会好的。   “祖母,它吐了,吐了,没事!”阿好抓着夏老夫人的手道。   夏老夫人似乎也受到了感染,露出一个笑容。   这时,那母鸡停了一下,忽然扬起头,张大嘴巴,眼睛来回乱转,似乎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吐不出来一样。   空气似乎有些凝滞,阿好憋住一口气,暗暗给这只母鸡加油,连头上出了一层细汗都没有察觉。   似乎感受到了阿好的力量,母鸡爆发出一股力量,噗的一下吐出一个鲜红的血块,然后卧在那里没了精神。   “吐血了!”夏老夫人惊道。   阿好心急,赶紧冲了过去,先看那母鸡,它有些萎靡,但鸡冠颜色恢复了正常,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只要好好休养几天就可以。   随后她看向那血块,然后惊讶道,“祖母,这好像不是血块。”   不是血块是什么?夏老夫人过来一看,只见这东西有食指肚大小,呈椭圆形,底下青灰色,上面似乎飘着一块血云,竟然是一块很光滑的石头。也不知道这母鸡怎么把挺吞下去的,怪不得它不消化,吃这么大一块石头能消化才怪呢。   血云?夏老夫人忽然想到了什么,也顾不得脏,赶紧将那石头捡起来用水冲干净,露出它的本来面貌。   果然很像,夏老夫人激动道,“阿好,你的福气来了,这东西好像是鸡血石,而且是上品。”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能猜到男主在找什么吗?不是鸡血石,是跟鸡血石有关的一个东西 第18章   鸡血石?阿好还真看过有书上提起过它。   鸡血石跟鸡没有关系,原本它也叫凤血石,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后来大家觉得它长得像鸡血喷溅在石头上,就慢慢改口叫它鸡血石。   这种石头可珍贵,它与巴林石、青田石、寿山石并称四大国石,又因为它是做印石的好材料,所以又与青田灯光冻石、田黄石并称印石三宝。   一块小小的鸡血石,只要品相好,就价值千金,还常常有价无市。   “这真是鸡血石?”阿好接过那石头仔细观看,那块血云就好似真的鲜血喷洒在石头上一样,跟书上写的还真一样。   “我觉得是,就是不知道它怎么被这鸡吃进肚子里去的。”夏老夫人道。   农村的鸡都是散养,每天天亮就出门,天黑了才会回去,谁知道它会去哪里?尤其这松山县多山,这鸡跑到山里吞吃了它也有可能。   阿好只是这么猜测,具体是怎么样的,她也说不准。   夏老夫人却觉得很有可能。随后她催促,“要真是鸡血石你就赚大了,走,咱们去问问当铺的胡掌柜,他应该知道。”   阿好也很想知道这是不是鸡血石,便点头答应。将石头收好,两个人刚要出门,外面进来一个人。   “呦,给你们道喜呢!”一个妇人笑着逢迎。   阿好跟夏老夫人根本不认识她。   妇人赶紧自我介绍,“隔壁上沙村的,我姓梁,你们可以叫我梁媒婆。这位就是阿好啊,长得可真俊,怪不得人家不舍得放手呢!”   夏老夫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将梁媒婆请了进来。坐定,她问,“你是来给阿好提亲的?哪户人家?”   阿好的脸腾的一下红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夏老夫人拉阿好坐下,一家有女百家求,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而且这件事还要她自己做主,她一定要拉着她一起听一下。   梁媒婆一笑露出两个大黄牙,“这户人家你们也认识,就是李家村的李家,他们……”   “什么?”夏老夫人顿时沉了脸,阿好也有些恍惚,哪个李家,不是她想的那人吧?   “李老爷说他后悔了,不该休了阿好,他们答应,只要阿好肯回去,他们就废了那休书,重新认她这个媳妇。   还有,老太太,如果你想跟着一起回去,李家也愿意认您。之前都是误会,一家子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绊绊的。”梁媒婆一副施舍的样子道。在她看来,李家有田有地,阿好不能生养,夏老太太就一个孤老婆子,李家愿意接受她们,她们还不感激涕零立刻回去?   夏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李家人可真够不要脸的,这种话也说的出!   “那我要是还生不出孩子呢?”阿好牙齿打颤的问。   “阿好……”夏老夫人急的声音都变了,阿好不会认为李家真的改过要好好对她吧?他们根本就是想把她们弄回去然后好好的磋磨她们,那根本就是一个火坑!   “李老爷又找了一个生子的秘方,你吃了保证你三年抱俩。不信你瞧瞧,李老爷让我把秘方都拿来了,说让你先吃两剂试试,到时你就相信他的话了。”说着梁媒婆拿出一张方子给阿好。   阿好接过来一看,只觉得浑身鲜血逆流,一下就冲到了头顶,这方子的用途她不太确定,但只雷公藤、桃仁这两味,她吃了以后保证下次月事的时候会崩漏带下、血流不止,轻则缠绵床榻真的无法生育,重的话直接丢掉小命也不是不可能。   李家真是好狠的心,她一直心忧怀孕的事情,若不是她偷偷研究了医术,说不定今天还真的会上他的当,死个不明不白!   “滚!”阿好咬牙道。   “什么?”梁媒婆没反应过来。   “我说滚,告诉李金明,我就是渴死饿死也不会再登李家的门。还有,他这么缺德丧良心,小心老天真的断了他的子嗣,让他做绝户。”阿好将那方子狠狠的摔在梁媒婆的脸上,愤怒的就差没上手打她了。   梁媒婆也气的不轻,“你真当你是什么天仙,李家非你不娶?人家现在不嫌弃你让你回去是给你脸,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到时候……”   阿好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将一杯热茶泼到了梁媒婆的脸上,这些话她真说得出来!   “啊,你!”梁媒婆一抹脸,脸上全是茶叶沫子,“你这个泼妇,怪不得李家要休了你,就你这样的,打死都活该。”   “你这么毒舌,小心死后下地狱。你没听见呢,阿好叫你滚,你再不滚,我就不客气了。”夏老夫人心疼阿好,拿着蜡烛台恫吓着梁媒婆。   “两个疯婆子。”梁媒婆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往外跑,跑到门口,她大声骂道,“活该你们俩一辈子当寡妇,你们狂吧,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夏老夫人拿着烛台追了出来,梁媒婆这才远远的跑开。   确认梁媒婆不敢再回来了,夏老夫人回屋对阿好道,“你不用听他们的,就当是狗叫。李家让咱们回去就是想坑咱们,你千万别上当。”   夏老夫人还不知道那药方的危害,不然她就不止是提醒阿好的问题了,非打到李家去讨个说法不可。   阿好浑身冰凉,到现在也没缓过来。她以为她跟李家没什么深仇大恨,她以为他们终究一起生活过三年,就算最后闹得不愉快也该比陌生人好一点,没想到他们这么狠,要杀她!   “阿好?”夏老夫人一摸阿好的手,“怎么这么凉?”   阿好这时才终于有了些暖意,她道,“没事,气的,祖母放心,我不会回李家的。”   “这就对了。走,咱们去找胡掌柜去看看你的鸡血石,别想这么烂事了。”   两个人说着拿上鸡血石直奔县里。   “好,极品啊,可惜,真是可惜了。”胡掌柜一边赞叹一边惋惜,脸上的神情纠结不已。   “胡掌柜,它是鸡血石吗?”夏老夫人关切的问。   胡掌柜放下那石头点点头,“没错,正是鸡血石。”   “那值多少钱?”   胡掌柜沉吟了一下,“要问它值多少钱,我还真得跟你们好好说道说道,你们想听吗?”   夏老夫人还是比较关心钱的事情,毕竟这关系到阿好以后的生活。   阿好明白,她安抚了夏老夫人一下,对胡掌柜道,“您愿意说,我们巴不得呢。”   胡掌柜哈哈一笑,这姑娘不错,是个沉得住气、做得了大事的人。   “要说这鸡血石值不值钱,首先要看它的血,也就是这片鲜红的东西。”胡掌柜一指鸡血石上那片红云,“这血其实就是辰砂,辰砂你们应该知道吧,就是朱砂,皇上披奏折用的那个,也可以当染料、炼丹材料。这鸡血石一般伴着辰砂生长,可以说成也辰砂,败也辰砂。   好的鸡血石血要多,最好六面全带血才好。但也不能全是血,那样就是一块普通的辰砂,就完全没那么大的价值了。   最好就是十之有六的血,多一分则太红,少一分则太轻,这个血量最佳。   还有,血要红,像这种艳红最好,暗红、褐红都是次品。   最后,血要好看,也就是有形状,比如星星点点如梅花,比如条条顺顺似大地的裂痕,还比如一块一块的有奇特的形状,亦或者像这块,如浮云一样,都是极品。   说完这血,还要说说这鸡血石的形状。鸡血石一般都是用来雕刻印章或者玩物,尤其雕刻印章的比较多。   如果这鸡血石形状姣好,根本不用雕刻便是一枚印章,这就是极品。反之,人刻意为之雕刻成型,就落了下乘。   还有鸡血石的大小,一般这么大到这么大比较好,其它就太大或者太小了,有些登不了台面。”胡掌柜说着用手一笔画,大概鸽子蛋大小到甜瓜大小。   “除此以外,还有很多其它的,我就不一一跟你们说了,现在你们知道你们这鸡血石怎么样了吧?”   阿好心中一跳,她这鸡血石虽然小点,但颜色好,形状也好,按照胡掌柜的说法,似乎能值不少钱啊!   这时胡掌柜却叹了一口气,“可惜它在鸡肚子里待的太久,有些失了灵气,哎,真是可惜!”他又拿起那块鸡血石,有些愤懑的道,“你们怎么能让这种宝贝被鸡给吞了呢?鸡肚子里酸的很,虽然不能消化这些玉石,但却能损伤玉石。   你们看,好好的一块极品鸡血石就被弄成了这样。”胡掌柜恨不能回到过去,好把这石头从鸡嘴里抢过来。 第19章   阿好有些尴尬,她也不想啊!不过若不是这鸡把这鸡血石吞了,她怕根本也找不到这鸡血石,胡掌柜似乎弄错了顺序。   “那这鸡血石值多少银子?”这么一弄,阿好心里又没底了。   “还要找玉石大师去盘,要是能把它恢复成原样,还能值不少钱,就是有点难,最后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这样,咱们也算熟人了。我也不骗你们,你们若是想自己去找玉石大师盘,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一个,到时看结果怎么样,我再出价把它买下来。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你们现在就把它卖给我,我再去找人,结果怎么样我自己承担。   你们怎么想?”   阿好有些犹豫,“胡掌柜说的明白,那我就直接问了。”   胡掌柜伸手请她说。   “要是现在卖给你,它值多少银子?要是我们去找玉石大师,要花多少银子去盘它?最后能卖多少银子?   胡掌柜别嫌我小气,实在是家里不富裕。”阿好道。   胡掌柜笑了,“怎么会,你不问我也要跟你说的。你要是现在卖给我,五十两我收了。你要是去找玉石大师,我只是估计啊,可能要几十两银子。   至于最后能卖多少,这个我真不敢说,而且恐怕那个玉石大师也不敢说,玉石这种东西真的很玄妙的,有缘就灵,没缘就是石头一块。   但如果真能恢复它的原样,多了我不敢说,五百两我要了。”   “这……”阿好看向夏老夫人。   夏老夫人也不敢说,她只道,“我那里还有几件首饰,你要是需要银子,我可以先当了给你用。”她这是无条件的支持阿好的任何选择。   阿好感动,却也立刻下定了决心,人不能太贪,这鸡血石本来就是意外之财,再赌上夏老夫人的首饰,真要成了还好,万一不成,她拿什么还给夏老夫人。   “胡掌柜,这鸡血石卖给你吧。”阿好忽然松了一口气。   胡掌柜挑了一下大拇指,面对这种诱惑还能稳住心,这姑娘可以的。   “好,那我就收了。”小心的将这块鸡血石收好,他拿出两大一小三个元宝给阿好。大的是二十两,小的是十两,后面都刻着官印,绝对差不了。   “胡掌柜,能不能把这十两给我换成散碎银子?”阿好道。   “没问题。”这个方便,胡掌柜一会儿就给换好了。   阿好把银子谨慎的收好,跟胡掌柜告别。临出门的时候,她道,“胡掌柜,若是你以后把这鸡血石盘好,能不能让我看一眼。   我只是想看一眼,毕竟我跟它也算有些缘分。“阿好解释道。   胡掌柜理解她的心情,“这个也好办,等什么时候我弄好了通知你。”   “多谢胡掌柜了。”这次阿好笑的灿烂。   从当铺出来,阿好摸着兜里的大元宝就好像做梦一样,这样,她就有五十两了?   “阿好就是有福气的。”夏老夫人心有荣焉的夸奖道。   “祖母……”阿好忽然想起一件事,“这鸡血石是那天那个妇人卖给我的,我要不要……”   “不用,你就是心太好。你没听那个卖兔子的说吗,那天你要是不买那鸡,那个妇人就要把鸡卖到黑饭馆去。   再退一步说,就算她真的留下了那死鸡,她扒开鸡肚子看到那鸡血石也不一定认得,说不定就会当成一块破石头扔掉。   该是谁的财就是谁的财,她养了这么多年的鸡说卖就卖,是她自己没那个福气,你不用管她。   你真要去找她,说不定她还要讹你恩将仇报呢!”夏老夫人打断阿好道,那个妇人的品性可不怎么好,这种事她完全干得出来。   阿好想想也是,也幸亏夏老夫人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认识这鸡血石,不然她一时间想不起,也可能会把这鸡血石扔掉呢!看来,她这次真的走了一次运。   一扫之前的阴霾,两个人拿着银子往回走。结果才一进村就看见周氏正焦急的往这边走,看样子正是来找阿好的。   “嫂子,有事?”阿好一脸高兴的道。   周氏却高兴不起来,“上午你是不是见过梁媒婆?”   阿好一愣,周氏怎么知道的这件事?   “阿好,你好糊涂啊!”周氏怒其不争的道。   这话从何说起,阿好更有点懵了。   “你这话怎么说的没头没尾的。”夏老夫人过来道,梁媒婆是来过,可是她们已经把她骂了出去,似乎没有哪里不对。   周氏却连夏老夫人都怨上了,“老太太,阿好一时糊涂,你怎么也不拦着她点,李家那是什么人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阿好就是嫁不出去,也不能去她家里受苦。   你们怎么能找媒婆去李家求和呢,这……”她急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还想让田三嫂帮阿好找个好人家呢,现在你们这么一闹,谁还会要阿好?你们这不是自己毁了自己的名声吗?   你们要样,这件事我没法管了。”   阿好终于听说了问题在哪里,“我何曾让媒婆去李家求和?”她失心疯都不会这么办的,“是李家找了梁媒婆来说想让我跟祖母回去,嫂子,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是你找梁媒婆去李家说你想回去,哪怕是做个妾也愿意?”周氏傻眼。   “当然不是。”阿好又把上午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然后道,“就是这么回事。”   周氏恍然大悟,“是李家跟梁媒婆在编瞎话毁你的名声呢!你不知道,附近的村子都传开了,说你不要脸的找媒婆去李家哀求,说受不了家里的苦日子,哪怕是当妾也愿意,就想回李家。   大家对你……”周氏火冒三丈,“李家跟那个媒婆怎么这么不要脸,这么诋毁你,不行,我得去找他们算账。”   经历过上午的毒-药方,阿好已经见怪不怪了,李家还真是肯在她身上花心思,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明计中有暗计,毒计中套着毒计,这是生怕她有半点好过!   “嫂子,别去。”阿好拦住了周氏。   “怎么?”   “你去了李家跟梁媒婆也不会承认,反而会反咬一口,说我们求和不成恼羞成怒这才会去找他们遮羞呢!   这件事大家先入为主,肯定已经把我当成那种吃不了苦的软骨头了,咱们再说什么,他们也不会信的,只会笑话咱们。   说不定李家现在就等着咱们去闹呢。”李金明心思深沉,从这一系列事情上就能看出来了,阿好怕周氏匆忙去了吃亏,当然要拦着她。   “那怎么办?”周氏不甘心,她现在就想抓花李金明的脸,然后问问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阿好心中一动,她现在其实并不愿意立刻找人家,李金明这么做,倒是替她省了麻烦,“他说我过不了穷日子,吃不了苦,我就把日子过给他看,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到时大家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可是你的名声坏了,怕没人敢娶你。”周氏担心道。   “真正懂我的人,必然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也不会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就跟我生分,不懂我的人,我即便嫁过去,我之前嫁过人,遇到点事情或者有人中伤,我们还会生嫌隙。   与其婚后那样,倒不如现在等等看,等一个信任我、不介意我之前那些事的人。”阿好道。   周氏听阿好说的有道理,可是,“难道就这么放过李家?”   阿好望向李家的方向握紧了拳头,是你们逼我的,“他不想让我嫁,那他干脆也别娶,这样才公平。”她道。   “你想怎么做?”   阿好低语了几声,周氏立刻笑了起来,“李家现在正急着娶媳妇生孩子呢,这么一闹,看谁还会把闺女嫁给他,他打光棍吧!还生孩子,我看他怎么生。”   阿好想笑没笑出来,她根本不想这样,大家好聚好散不好吗? 第20章   没过两天,李家的名声也坏了。   梁媒婆本来已经跟一户姓张的人家接触过,他们还是很满意这门婚事的,结果突然之间他们就改变了主意,让说他们闺女可能不适合李家,任梁媒婆怎么说都不行。   再去找下一户人家,人家直接给她吃了一个闭门羹,这次梁媒婆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一打听才知道,大家都避李家如避蛇蝎,只要稍微正经一点、疼闺女一点的人家都不舍得将闺女嫁给他们,李家再想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几乎不可能。   至于原因,只有一句话,“谁要是能保证三年之内给李家生一个儿子,就把闺女嫁给他家好了,不然田阿好跟夏老太太就是前车之鉴。”   谁敢保证三年之内一定生儿子?还可能不到三年李家就会等不及,毕竟李长福现在岁数不小了,肯定比之前还急。   生不了?抱歉,李家不是休了你让你人财两空就是纳妾,到时妾室压到你的头上,你一辈子受气不说,临老临老还要被赶出门去,那也是你罪有应得。   生闺女?抱歉,李家急着要的是儿子,你生闺女自己掂量去吧!   就这一句话,就说尽了李家的无情与执念,谁家好好的闺女会送到他们家受委屈,李家又能给他们什么?要是真给他们一座金山银山或者有皇位给他们继承他们还会考虑一下,现在,他们自己精的跟什么似的,还惦记着女方的嫁妆,谁愿意跳这个火坑啊!   一下子李家就成了三伏天的臭鱼烂虾,甚至比阿好的名声还难听好几倍。   “肯定是田家搞的鬼,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赵氏捂着胸口直哎呦。   李金明也阴沉着脸,他还真小瞧了田家,他那里刚算计完他们,他们就给他来这招,好,好得很。   看着李家自作自受,周氏终于出了一口恶气,阿好这句话是实话,不像李家那些根本就是颠倒黑白,可是就是因为是实话才更冷人的心。把闺女嫁给李家,半点好处都没有,责任却全自己担着,谁会那么傻?   “还是你这个主意好,看李家还怎么生儿子,当绝户去吧!”周氏笑着对阿好道,“不过你的名声也坏了,咱们能不能想想办法?”   “嫂子,还是那句话,路遥知马力,你别急。我现在倒是觉得有些对不住田三嫂,她……”阿好的话还没说完,田三嫂就黑着脸进来了。   “阿好,你要是真放不下李家就跟嫂子说,嫂子拼着不要脸,也能去李家给你周旋一下。现在这算什么事?我那边刚给你问了一个人家,就是田洼村的郑家,家里五间大瓦房,小伙子刚二十出头,前几年媳妇难产死了,这才想重新找一个。   他家里就他一个,公婆都是出了名的和善,而且他已经有了一个三岁的儿子,不介意你嫁过人,也不介意你能不能生,多合适的人家?你嫁过去,还能没有好日子过?   结果我那边刚谈妥,你这边就弄出这种事,这不是踩我的脸吗?人家当即就翻脸了,偏偏我理亏还什么都不能说,我老婆子做这么多年媒婆可都没让人这么嘲讽过。”田三嫂越说越气,声音也有点大。   “三嫂,这件事真的有些对不起。”阿好道歉道。   田三嫂其实也是气阿好怎么这么自甘下贱,见她这样,她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   周氏赶紧过来给田三嫂解释,“嫂子,这件事可不能怪阿好,都是李家,他们不想让阿好好过,才会……”周氏前前后后的把事情解释了一遍,最后道,“阿好也委屈着呢,你就别说她了。”   阿好却真觉得是自己连累了田三嫂,赶紧道,“我不委屈,就是觉得很对不住嫂子。”   “原来竟然是这样的。”田三嫂也是明理的,“李家也忒不是个东西了,竟然做出这种事。”再看阿好一副愧疚的样子,她更心疼她了,多知道心疼人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命这么不好呢!   “李家现在臭的要命,也是他们罪有应得。”她怒骂了一声随后安慰阿好道,“你别急,我这就去跟郑家说,既然不是你的原因,想来他们也没什么说的,也许这件婚事还能成。”   阿好拦住了田三嫂,“三嫂,还是别了,你在郑家受气不少,我不想因为我你再去受气。   姻缘姻缘,终究要讲究一个缘字,或许我跟他们就是没缘。   再者,李家肯定会猜到是我们放出风去坏了他们的名声,还不知道会用什么阴险手段对付我,我不想连累别人。”   阿好说的很有道理,“可是难道你就一辈子不嫁人了吗?那不是随了李家的愿。”田三嫂道。   “这一辈子不是长着呢?先等等看,等这阵子过去再说也不晚,到时还要麻烦三嫂呢!”阿好笑着道。   田三嫂笑了,“包在我身上。对了,刚才我语气不好,你可别生我的气,我跟你道歉。”   阿好怎么会生气,田三嫂虽然跟她是一个辈分,但却比她大几十岁,头发都有些白了,她跟她计较什么,“不会,嫂子不生我的气我就高兴了。”   一团和气,将田三嫂送出门,阿好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她能清净些日子了。不过她还是叮嘱了夏老夫人跟周氏,一定要小心李家,以李金明那种阴毒的性格,真的有可能做出什么报复他们的事情来。   夏老夫人比阿好还了解李金明,立刻点头。周氏却有些不以为然,她觉得她行得正做得直,根本没什么能让李家诟病的,看的阿好有些着急却无可奈何,只能小心的提防着。   第二天一早,阿好去给兔子割草,顺便还给饭团带了一个鸡蛋。这些天她经常如此,虽然饭团一直不理她,她也没看到它的主人,但上次饭团救了她,帮她赶走那些老鼠,她心里一直很感谢它的,几个鸡蛋似乎也不算什么。   尤其她有了那五十两银子,对于花钱的事情有底气多了。   照旧走那条小路,扒开剌剌央,阿好却吓了一跳。只见那边的岩壁上饭团正背对着她趴在一块大石头不知道在做什么,小尾巴一甩一甩的,而它上面的岩壁上,一只浑身鲜红色的蛇正紧紧的盯着它,它吐着蛇芯,头往后仰,已经做出了攻击的架势。   “小心,快躲!”阿好血冲脑门,顿时一声惊呼。   那条蛇顿了一下,直冲向饭团。就这一下,已经足够饭团反应了,它跳到一边,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吱吱的叫着,跟蛇对峙起来。   这时阿好才看清这小东西根本不是饭团,它的眼睛是粉红色的,饭团的眼睛是鲜红的,怪不得这些日子它一直不理她,她也没见到它的主人。   阿好在愣神的时候,那小东西跟蛇已经斗了起来,它们两个的速度都很快,你咬过来我抓过去的,一白一红两道影子交缠在一起,阿好都看不清它们到底谁占了上风。   虽然这个小东西不是饭团,但阿好还是对它很有好感,怕它吃亏,她拿着手中的木棍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这蛇确实凶悍,或许它在恼恨阿好刚才坏了它的好事,阿好刚凑过去,它就直跳起身朝着阿好扑来。   阿好看它那尖尖的三角脑袋还有浑身鲜艳的颜色就知道它肯定有毒,怎么敢让它靠近。她的本意是趁着小家伙跟蛇争斗的时候打蛇的七寸,现在却不敢了,这蛇的速速太快,她万一打不准或者力道不够,那蛇顺着木棍爬上来咬她一口,她连自救的机会都没有。   当机立断,她将手里的木棍直接砸向那条蛇。   木棍正中蛇腰,蛇向后飞去,跌落在地,露出雪白的肚腹。   那个小家伙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它跳到蛇腹上,轻轻一勾,就勾破了蛇皮,随后爪子一探,一个碧绿的东西就被它抓了出来。   “吱吱……”小家伙似乎找到了什么宝贝一样,兴奋的跳着,叫着。   那蛇却疼的打滚,想再咬它都没力气。   咕噜一口,小家伙将那碧绿的东西吞下去,然后歪头看向阿好。   阿好认出那碧绿的东西应该是蛇胆,蛇没了胆,估计是活不成了,这时她才长出了一口气,试探的跟眼前这个小家伙交流,“还记得我吗?”   小家伙呆萌萌的没有反应。   阿好从背篓里拿出一个鸡蛋晃了晃。   小家伙的眼睛立刻盯到了鸡蛋上,脑袋随着她的手转啊转的。   阿好忍不住笑了,看来这小家伙跟饭团一样,都很喜欢鸡蛋。发现旁边有一个干净的石台,她将鸡蛋打在上面,示意小家伙吃。   小家伙立刻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不一时,它就将一个鸡蛋全吃完了,小肚皮鼓的像包子。   阿好看天色不早,对它道,“我走了,你以后可要小心点,千万别被蛇吃了,我明天再来看你。”说完,她捡起地上的木棍转身往外走。   盖好剌剌央,她刚要起身,忽然一个白色的东西蹿了出来,它竖着两只小爪子挡住了阿好的去路。   “怎么,有事?”阿好问它。   它歪着头看她。   忽然,阿好心中一动,朝它伸出了手,“你想跟着我?”   小家伙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的爬到阿好的手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团在一起睡了过去,它倒是不认生。   阿好摸了摸它的毛,很软,就跟饭团一样。既然饭团能养,它应该也能养吧!而且看它住在这深山石壁当中,应该也没有主人……   捧着小家伙,阿好往回走。   “以后叫你棉花糖好不好?”阿好问。   小家伙的肚子一鼓一鼓的,蓬松的毛发随着它的动作上下飘动,还真跟雪白又蓬松的棉花糖一样。   “那以后就叫你棉花糖了。”阿好笑道。   带着棉花糖往回走,还没进村,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突然从一边的岔路跑出来撞到她身上。孩子的力道很猛,阿好被撞的倒退两步,那孩子也跌倒在地。   哇的一声,孩子哭了起来。   阿好一看这孩子,不是文轩吗?平时他都大大咧咧的,田成武打他他也一声不吭,跟个男子汉似的,怎么今天撞了一下就哭成这样?   “文轩?”   阿好赶紧扶起他。   田文轩却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道,“小姑奶,家里的田全被糟蹋了,爷爷气的吐血,奶奶也晕过去了,我娘让我去找我爹……”他根本不是被撞以后疼的哭,是被家里发生的事情吓得想哭。   阿好的脑袋轰的一下,“你说什么?” 第21章   田文轩却哽咽的说不清了,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一句话。   “别哭,有我呢。你去找你爹,我回家看看。”阿好实在问不出什么,只能这样道。   田文轩抹着眼泪往县城走,阿好则赶紧回家。   回到家,平时热闹的田家一片寂然。田成文蹲在田老大平时喜欢蹲的门口,捂着脸一脸的颓丧,张氏跟王氏凑在一起小声的嘀咕着什么,如儿缩在一边,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阿好的心嘭嘭直跳。   张氏走了过来,有些为难的道,“今天早上爹跟二弟照常去地里干活,结果却发现好好的秧苗全被马踩坏了,一个好的都没剩。   你也知道,爹向来视那些地跟自己的命一样,忙活了这么一春天才种好的庄稼一下子变成了这样,他,他接受不了。当场就吐了一口鲜血,人也浑浑噩噩的,也不听大家的劝告,跑到地里非要再把那些秧苗种好,给它们培土,说它们还能活。   那些秧苗都被踩烂了,还怎么活?   娘看到这一幕,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这不,他们都在屋里躺着呢。”说完,张氏也叹了一口气,田家这一家子就指望着地里的庄稼过活呢,现在庄稼毁了,白浪费了那么多种子不说,现在已经五月,过了播种的季节,想补种都没办法。   看来今年田家的日子会很苦!   阿好赶紧进屋,周氏跟田老大并排躺着,脸色正常,呼吸平稳,看样子似乎没事。忽然又想起秧苗被毁了,她又疯了一样向外跑去。   田家的地就在南边靠山的那一块,足足有八亩。这八亩地并不是良田,可是田老大勤劳也爱地如命,每天细心的打理,生生的把这些次等田养成了良田。   之前阿好有次路过看见过,田家地里的小苗郁郁葱葱的比别人家的长得都要好,当时她还说今年一定是个丰收年。   可是现在呢?地里全是马蹄印,那些小苗不是被拦腰撞倒就是被踩了个稀巴烂,有些还直接被马给吃了,地里一片狼藉,哪里还有之前的样子。   而且阿好还注意到,那些马蹄印似乎是回来踩的,而且是专门踩的她家,旁边的地里也有苗,却几乎没被伤到。   是李家,绝对是李家干的,李家有六七匹大马,那是李金明的骄傲。   阿好的眼睛都红了,李家再怎么对她,哪怕是捅她一刀呢,她都不会这么恨,可是他们竟然这么伤害她大哥一家,她发誓她跟李家绝对没完。   太阳穴突突的跳,她几乎想立刻冲到李家跟他们打个你死我活。可是不行,她要冷静下来,要好好的想想现在该怎么做。   首先,她要确保周氏跟田老大没事。对,请大夫,她这点自学的医术时灵时不灵的,还要请个高明的人来看看才放心。   村里就有一个大夫,是阿好出了五服的堂兄,年轻的时候在医馆给人家打杂,慢慢的他也就学会了一些医术,不说多高明,但肯定比阿好有经验。   田老大是气急攻心才会吐血,秧苗被毁这件事对他打击太大了,现在他精神有些不稳,才会浑浑噩噩的。不过没事,只要别再刺激他,再喝两剂药就可以慢慢恢复过来。   周氏也差不多,但她比田老大强一点,大夫给她扎了针,她就悠悠的转醒了过来。   “阿好。”周氏嘴唇颤动,脑中又出现之前那一幕,赶紧看向旁边,那里田老大也睁开了眼,正双眼失神的盯着房顶,嘴里叨咕着什么“完了”“秧苗”什么的,她立刻急道,“你大哥没事吧?”   这么多年的夫妻,拌嘴归拌嘴,她跟田老大之间的感情却不是假的,不然今天若是只有秧苗被毁,她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晕过去,还是主要替田老大心疼。   阿好赶紧把田老大的情况说了,随后道,“嫂子放心,只要别再刺激大哥,他没事的。”   “是啊,娘,你放心,成文已经去抓药了。”王氏道,“一会儿他回来我就给爹熬上。”   张氏也劝周氏想开。   这时周氏才觉得心里轻松一点,“你爹他就是太在乎那点地了,地算什么,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田老大听周氏提起地,转头愣愣的看向她。   周氏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看,你爹听得见。这几天谁都不要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了,让他先好好养病,有什么事跟我说。”她叮嘱大家。   大家点头表示记住了。   正要送田大夫出去,田文轩红着小脸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张氏心疼儿子,赶紧替他擦汗,然后问他,“你爹呢?不是让你去找他回来。”   田文轩一边喘气一边道,“我爹说肯定是李家搞得鬼,他去李家要个说法。”   “对,肯定是李家,除了他们没人这么缺德。”周氏怒道,说着她也往炕下走,“我也得去跟李家讨个说法,他们凭什么祸害我们,这还有天理国法了吗?”   “娘,我跟你一起去。”张氏立刻道。   娘俩扶着就往外走。   阿好其实不想让周氏去,更不想让田成武去,他们没有证据这就是李家干的,去了以后肯定很被动。但事已至此,她再说这个周氏肯定也听不进去,况且田成武已经去了,她实在很担心。   “我跟你们一起去,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今天我就跟李家说清楚。”阿好咬牙道。   几个人正要出门,忽然一个汉子慌张的走了进来,他道,“不好了,成武在李家打死了人,现在李家把他给扣住了,说让你们拿三百两银子还有首饰去换他呢,不然就要把他送到监牢里,让他偿命!”   这个汉子阿好认识,正是上次跟田成武一起来帮他的那个镖师,姓石,叫石青。   “你说什么?”周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成武打死了人。”石青急道。   周氏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又晕过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田成武打死人,那他……她都不敢想。   “谁打死了人?”田老大忽然从房间里疯疯癫癫的跑出来问。   大夫说了田老大不能再受刺激,阿好赶紧张嘴想拦石青,可是石青也急,他的话早冲了出来,“成武兄弟打死了人,你们快去看看吧!”   “成武打死了人,成武打死了人……”田老大转着脑袋来回念叨着这句话,好像根本不知道它的意思,要仔细思考一样。   “大哥,你别急,情况也许没那么糟,我们……”阿好劝说的话刚出口,田老大忽然“噗”的一下喷出一大口鲜血,然后双眼园睁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他这一辈子几乎没遇见什么大事,他的心很小,他从不关心什么百姓疾苦、什么国家大事,他的心里只装得下他的地,他的老婆孩子。现在这两样都没了,他的心便碎了,脊梁也断了,哪里还站得住。   “老大,老大,大夫……”周氏趴在田老大身上嚎啕大哭,“老大你可别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走了我怎么办?老大,你醒醒!”   大家又七手八脚的把田老大抬进屋里躺着,田大夫刚走没多久,赶紧把他叫回来给田老大诊治。一边诊治,他一边摇头,看的大家的心也是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   好不容易等大夫诊完了脉,周氏强忍悲痛问他,“他怎么样?”   “不好,心脉受损,必须用好药好好将养着,不然落下病根,以后不但治起来麻烦,寿命也会受影响。”田大夫摇头,有些责备的道,“我说了他不能受刺激,你们怎么不听呢!”   石青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情况,他懊恼道,“都怪我!”一副十分丧气的样子,“刚才田大叔从屋里出来我就感觉他的样子有点不对,我怎么就没问一下呢,都怪我。”   “怎么能怪你呢,他自己跑出来。怪我,我应该拦着他好好照顾他的,去什么李家,逞什么强,都是我不好。”周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   谁都不怪,这件事的根源就是自己,阿好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直往外走去,她要去李家。李家想要她的命就拿去,可是千万不要伤害她的亲人,这比让她死都难受。   “阿好,你去哪里?给我站住。”这时周氏忽然明白了李家的险恶,自然不肯让阿好再去犯险。   阿好什么都听不到了,她要去李家,她必须做点什么,不然她一定会爆-炸。她的速速很快,众人根本来不及拦住她,她就消失在门外。   脑中空白一片,阿好也没注意脚下,走着走着,忽然一根斜横出来的树枝绊住了她的脚,她一下扑倒在地。   疼,手上跟胳膊上肯定被划破了,膝盖也疼的厉害,阿好忽然用手捂住脸痛哭起来,似乎终于找打了一个发泄的途径。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她,她有什么错?就算她错了,要罚就罚她一个人好了,为什么要伤害田老大跟周氏,为什么?   身上疼,心里更疼,她哭的昏天黑地的。   哭了不知道多久,她擦擦眼泪站了起来,哭有什么用,这件事不是她的错,也不是田老大跟杨氏的错,是李家欺人太甚,她这么痛苦才如了李家的意。   现在根本不是哭哭啼啼的时候,眼泪也救不了田成武,她要赶紧想个办法救他。   该怎么做?刚才出来的匆忙,只听说是田成武打死了人,却不知道具体情形是怎么样的。田成武有一身硬功夫,为人又比较粗,如果真是他失手打死了人,那他们该赔就赔,赔完再争取对方的原谅,如果对方实在不原谅……   听石青的意思,李家好像是要赔偿,不赔才抵命,也许这件事还有缓和的余地。   不过李家这态度挺奇怪的,死了人可不是一件小事,尤其这种不正常死的,根本不是私了就能了的。也不知道死了谁,他们竟然不让田成武偿命,而是让石青回来给他们送话。   越想越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些文章,阿好往后看,有些犹豫要不要回去跟石青问个清楚,不然她这么贸贸然的去李家也只会自取其辱。   正想着,石青从后面跟了上来,“你一个弱女子,怎么跑的这么快?”石青气喘吁吁的道,刚才他已经跟田成武跑了一个来回,不然他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累。   “我心里急。”阿好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石青懂,他也急,“但是急也没用,田大叔醒了,婶子要照顾她,没办法跟你来,她让我把你追回去,说李家对你没安好心,你千万不能去。”   阿好知道周氏这是担心她,但是家里那样,不把田成武救出来,她都觉得没脸回去见他们。“我心里有数,先不急着回去,你先跟我说说成武打死人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青拗不过她,慢慢回忆起来。   田文轩去县里找田成武,田成武刚走镖回来,一听就火了,直说这肯定是李家捣的鬼,就要去李家讨个公道。   今天他走的镖近,只有石青跟他一起,石青怕他一个人势单力孤,自然要跟上。   他们两个人到了李家,李家似乎早有准备,不但狡辩说他们根本没毁田家的田,还辱骂田家跟夏老夫人,说都是他们缺德云云,才会犯了众怒,老天才会惩罚他们。   “就别提他们骂的多难听了。”石青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火冒三丈,而他还只是一个旁观者呢,田成武气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阿好点头,赵氏骂人的恶毒她可是领教过的。   “所以一言不合我们就打了起来。”石青继续道。   他打自己的,也没特别关注田成武那边,他只隐隐约约看见田成武一把将一个男人甩到一边,那男人撞上了一个老头,两个人骨碌碌滚了几圈,那个男人站起来就大吼大叫,说那老头死了,田成武杀了人。   杀人了?田成武跟石青都是一愣,朝那个老头看去,他果然一命呜呼,他们两个人自然心里打怵。就这个间隙,李家带人把他们给捆了起来。   随后李家扣了田成武,让他回来给田家报信儿。   “就是这么回事。”石青道。   “成武没直接杀人,是他打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撞倒那个老头,老头才会死的,对不对?”阿好详问。   石青点头。   “那个老者长什么样子?”李家的人阿好还真都认识。   “很黑很瘦,背有点驼,对了,他腰上别着一个挺旧的烟袋锅子,还有……”石青仔细回忆,“我当时就觉得那老头挺奇怪的,只是那时候匆忙,根本没想,现在仔细想想,那老头的手跟皮肤看着都很粗,应该是一个干活的人,可是当时他身上却穿着一身绸缎的衣服,还是新的,帽子也是,死了躺在那里就跟装裹好的似的。”   装裹就是人死后要给他换上最好的衣服,也叫寿衣,让他能心满意足的走。这种寿衣样式夸张,普通人一打眼就会瞧着不舒服,更别说穿在身上了。   石青说的这个老者阿好还真认识,是李家铲马棚的一个老头。他比李金明还大一辈,从李老爷子开始就在李家做工,一辈子没娶,老了也就在李家干点杂活养老。   他平时没别的嗜好,就喜欢抽烟,几乎是烟不离口。他的真实姓名大家早忘了,只叫他老烟头。常年抽烟,他又黑又瘦,一口牙几乎烂光了。而且他还总咳嗽,每次一咳嗽就会吐痰,吐那种很黏很黑的痰,有时上面还带着血。   大家觉得他有痨病,都不愿意跟他说话。   阿好曾经见过他两次,她看过医书,知道他这样就是抽烟抽的,如今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时候。如果他现在戒了烟好好调养一下,也许还能轻松点。   她跟老烟头提过一次,老烟头却说他这一辈子最舍不下的就是这口烟,让他戒烟,还不如死了呢!再说,他都这个年纪了,享受一下是一下,再折腾吃药,根本不划算。   阿好是李家儿媳妇,也只见过这老烟头两三次,最后一次大概是一个月前,那时他脸色青黑,身体更不好了。当时她还有些担心,后来李家休了她,她自顾不暇就忘了这件事,如今石青提起来,她才想起。 第22章   这里面果然有些不同寻常,老烟头那身体干杂活都勉强,他又不爱凑热闹,没事跑前面去干嘛?还有石青说的老烟头那副奇怪打扮,阿好也很在意。   幸亏没有贸然去李家,心里有了一点底儿,阿好沉思着往李家那边走。   “还去李家?”石青急问。   阿好点点头,她今天非把这件事弄清楚不可。   李金明现在很得意,上次田成武带着人在他们家门口闹事的时候何等张狂,结果呢?还没到半个月,他就成了自己的阶下囚,这不是报应不爽嘛!以后看谁还敢跟他李家过不去,这就是下场。   “有本事你倒是继续狂啊。”他翻着眼角嘲讽田成武。   田成武被绑在门口的大树上,狠狠的呸了他一下。   “我看你就是欠打。”李长福拿着马鞭恨恨的走了过来。上次田成武打掉了他两颗门牙,这些天他每每吃饭、照镜子都会恨得牙根痒痒,现在田成武落到他手里,他还能放过他?   “怂蛋。”田成武不屑的看着他,只会欺负女人,不然就是以多欺少、秋后算账,他算什么男人。   这句话戳了李长福的心窝子,他拿着马鞭就抽了起来,“你才是怂蛋,都被绑起来了,很嘴硬,我看你再嘴硬。”   他的力气很大,没几下,田成武就浑身是伤,变成了一个血葫芦一样。而且都说打人不打脸,他却专门往田成武的脸上招呼,可以说很恶毒了。   就这样,田成武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露出一抹笑容就像看垃圾一样的看着李长福。   李长福有种被侮辱了的感觉,明明他才是赢家,他才该笑,田成武凭什么这么看他?又疯狂的抽了几下,田成武依旧像一座高山一样压着他,他有些疯狂,直接从腰间掏出了匕首。   “长福,你干什么?”李金明喝道,打可以,现在还不能伤了田成武的性命,不然怎么要挟田家。   李长福阴冷一笑,“爹,我不杀他,我挑断他的手筋、脚筋,让他以后只能趴在地上,像废人一样活着,看他还怎么傲。”   原来是这样,“别弄出人命就行。”李金明叮嘱。   李长福拿着匕首慢慢的靠近田成武,在他的手筋上比划着,“求我啊,求我我就放过你,不然你以后就只能当废人了。”   田成武一皱眉,随即看也不看他了,求他,他做梦!他田成武的脊梁是直的,就算他死,也不会向一条狗弯腰。   李长福恼羞成怒,拿着匕首就去挑田成武的手筋。这时医术不发达,若真被他做成了,田成武这一身功夫就废了,他的人也废了。   阿好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她的心吓得都要跳出来了,“住手,你给我住手!”她尖叫着往这边扑来。   李长福一个不备,竟然被她推到了一边。   阿好看着浑身是血的田成武,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田成武比她还大几岁,从小像哥哥一样护着她,现在却……怒极,痛极,她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田成武的右眼被打肿了,他强睁左眼看向阿好,急道,“小姑姑,你来做什么,我没事,你快点回去。”   阿好却像护小鸡一样转身护住了他,以前都是田成武保护她,今天该她保护他了,今天谁再想为难田成武,就从她的身上越过去。   横眉冷目,她一个一个的看过去,李金明、赵氏还有李长福……这些人她都要一个个的记在心里,他们这么对付她的亲人,她决不能原谅。   赵氏怒瞪了阿好一眼,“都这会儿了,还勾搭男人,果然是个骚货。”   此时阿好梨花带雨,娇俏的注视着那些男人,赵氏自然看不过眼。佛家说心里有什么,看人便像什么,阿好明明是愤怒的瞪着李家人,在赵氏这里就变成了勾引,这大概就是欲加之罪。   “以前你装的可真好,把我们都骗了过去,怎么,现在不装了?”赵氏哼了一声,叫李长福。   李长福却有些发愣,半个月没见,阿好似乎突然变的好看了不好。   其实阿好本来也好看,刚成婚那会儿李长福也是喜欢她的。可是过了两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觉得她长得也就那样,还不如村里的宋寡妇有风情,所以李金明等人让他纳妾、阿好求和离的时候他才欢欣鼓舞。   只是现在阿好这么俏生生的看着他,他又有些心猿意马。   李长福这样,赵氏更加坐实了阿好勾引人的罪名,恨不得立刻过去撕烂她的脸。尤其上次阿好还打了她两嘴巴,她想起来就恨。   阿好此时却把眼泪擦了个干净,她的眼泪不是给李家这种人看的。整理了一下思路,她问李金明,“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李家说到底还是李金明做主,所以她选择直接面对他。   李金明阴沉着脸,“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阿好没有一点惧意,“我不觉得我在求你。”   “呵,田成武杀了人,你还不求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老烟头本来就病入膏肓,你算计他,就不怕他下去以后向阎王告状吗?”阿好说完,紧紧盯着李金明的反应,心扑通扑通直跳,没错,她就是在诈他。   李金明果然有些不自然,但很快他就道,“你胡说什么,老烟头是田成武打死的,与我何干?他要告,也该告田成武。”   阿好越来越冷静,“成武打的是别人,那个人没事,老烟头却死了,你不觉得可笑?”   “走路有跌死的,吃饭有噎死的,有时候就是那个巧劲,老烟头倒霉,他被别人撞死有什么可笑的,你这样说根本就是想推卸责任。”   “要真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一定承担,就是怕有人从中作梗。成武打人是他不对,但你们打他就有理不成?   咱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说不清什么,不如这样,我们去衙门,衙门里有仵作,有知县大老爷,仵作说老烟头怎么死的那就是怎么死的,大老爷判谁有罪谁就有罪,怎么样?”阿好硬声道。   李金明没说话,他没想到阿好竟然这么难缠。老烟头这件事确实是他安排的,大夫说他活不了几天了,他早就算计好,只要田家的人来了,他就用他来讹诈田家。谁让老烟头的身体早已经油尽灯枯,几乎风一吹就倒呢。   事情也果然如他所料,田成武来了,老烟头看到那绸缎做的寿衣立刻回光返照一样精神起来,还强打精神跟着他来前面看他的新棺木。   也是赶巧,老烟头才一出来,还没等他找机会诬赖田成武,田成武就推过来一个人,正好撞在老烟头的身上,断了他最后一口气。   按常理来说,闹出人命,他不告到官府去让田家偿命,田家就该感恩戴德任他揉搓才对,可是阿好这么软硬不吃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李金明这样,阿好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看来她分析的没错,李家这边就是有鬼,回身她就去解田成武身上的绳子。   “小姑姑?”田成武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他确实失手杀了人,怎么现在?   “回去再说。”阿好赶紧低声道,生怕被李金明看出虚实。   田成武赶紧闭嘴,他相信阿好。   绳子解开,赵氏却不干了,“你们都是死人吗,就看着人家把杀人凶手放走?快,把他们给我抓住。”她叫嚣道。   周围有很多李家的长工,他们立刻朝阿好跟田成武围了过来。   田成武还要打,阿好一边拉着他一边道,“怎么,说理说不通就要来硬的吗?”   “呸,谁跟你说理,你那些都是歪理,我不听,今天你既然来了,就别想走。”赵氏骂着,忽然又看见阿好手上戴着的白玉镯子,心里更加气了,这些首饰都是她的,现在却便宜了阿好。   “快把他们都抓起来,快!”赵氏垂足顿胸道。   那些人立刻就要动手,这时街道口响起一个声音,“我看谁敢动手,真当我们长风镖局是泥捏的不成?”话音一落,一个身穿护甲的汉子就带着七八个人冲了出来,其中一个就是石青。   阿好就怕李家蛮不讲理,所以在路上就先让石青赶紧回去找两个帮手,现在正好来得及。   “阎总镖师,你怎么来了!”田成武又感激又愧疚的道。   汉子挑眉看了李家一眼,“有人仗着人多就想欺负咱们镖局的人,我不来,人家还以为咱们镖局都是软蛋呢,以后谁还敢找咱们押镖。”镖局最注重的就是名声,他这么说不算假,但其实更多的他是想帮田成武,田成武懂,也更加感激他。   哈哈一笑,田成武道,“就这几个软蛋,不用你们我也能收拾他们。”之前他就打得这些人满地找牙了,只是因为打死了人,他心灰意冷想着以命抵命这才没有反抗,不然凭他的功夫,李家再来几个也抓不住他。   阎总镖师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是他们镖局的人。   这边谈笑风生,李家那边却像戳破的皮球一下子没了气,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赵氏也是欺软怕硬,田家这边强,她也不敢朝着他们叫嚣,她埋怨李金明,“你快拿个主意啊,他们要走。”   李金明也是满肚子窝火,他算计的好好的,甚至他已经都想好怎么逼阿好跟夏老太太回来,怎么把田家刮的倾家荡产了,现在这算怎么回事?阿好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把他给打发了?   “站住,你们杀了人,就想这么走?”他喝道。   众人肃声,打架他们可以,可是这杀人的事情,他们怕帮不了田成武。   阿好站了出来,“那你要怎么样?”   “赔我们三百两银子还有那些首饰,我替老烟头发丧,这件事就算完了。”   “要是我们不赔呢?”   “那我就去衙门告你们,让田成武偿命。”李金明咬牙道,说完,他自己心里先有些没底,老烟头到底怎么死的,其实他更倾向于是他大限到了,要是仵作也这么说,他可一点告田家的理由都没有了。   “好,你不去衙门,我还要去衙门讨个公道呢。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毁了我家的地,还设计陷害成武,把他打成这样,别以为没人知道。”阿好毫不示弱的道。她知道,面对李金明只要有一点害怕,他就会得寸进尺,而她表现的越强,他就越有所顾忌。   果然,李金明先踌躇起来。   “我们走。”阿好道。   众人就在李家眼皮底下走了,看的李金明跟赵氏恼火又无可奈何。   等离了李家,田成武才问阿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杀了人。   “是李家设计陷害你。”阿好把自己的猜测跟他说了一遍,田成武立刻就要回去找李家理论,阿好却拦住了他,“你不要再这么冒失了。”她道。李家陷害他不假,可是若不是他性格鲁莽,也不会弄成这样。   田成武愣住了,随后他慢慢的垂下了头,他知道自己错了。   他脸肿着,身上都是伤痕,阿好看他这样,也不忍心再说他,“大哥、大嫂都在担心你,咱们先回去再说。”   “嗯。”田成武点头。   再次谢过石青等人,阿好跟田成武回了家。   这时周氏正打算出门去寻他们两个,这么长时间也没个消息,她真要急死了!   一看到他们俩,周氏的眼泪就涌了出来,连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们没事,大哥怎么样?”阿好赶紧道。   “我爹怎么了?”田成武还不知道田老大吐血的事情,惊讶的问。   “人醒了,就是没精神,我看着都害怕。”周氏哭道。   “大哥这是担心成武,快,成武,进屋去见见他。”阿好道。   众人赶紧进屋,田成武在田老大耳边叫了好几声爹,田老大才转转眼睛有了反应。他抬起手想打田成武,最后却打在了自己的脸上,“都怪我没本事,我也没好好的教你,你才会有这么个惹事的性子。”   田成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打在田老大的脸上,还不如打在他脸上呢,“爹,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改。”八尺高的汉子,刚才李长福打他要挑他的手筋他都没服软,现在却红了眼圈。   田老大看他一身伤也红了眼圈,却还想叮嘱他两句。忽然周氏就抱着他跟田成武哭了起来,一个是她丈夫,一个是她儿子,两个人都没事,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成武知道错了,老大你就别说他了。”   她一哭,张氏跟田文轩也扑到田成武身上哭了起来,而这种感觉好像会传染,不一时,屋中所有人掉眼泪的掉眼泪,抹眼睛的抹眼睛,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此时跟田成武相比,那几亩地似乎又不那么重要了。   不过这件事可还没完,阿好知道。现在田家跟李家已经撕破脸,私了的可能性是没有了,若是李家真告到官府去,阿好当时说的胸有成竹,其实她连衙门的门都没进过,也不知道衙门到底会怎么判。   还是要提早做准备,她去找了姜三叔,想问问他认不认识衙门里的人,懂律法的,最好能给她分析一下这件事,花点银子没关系。   姜三叔认识的人多,还真想起村里田林家的大舅哥是在衙门里做事的,就是具体做什么的他不太清楚。   去找了田林,他还挺热情,立刻答应帮忙。   第二天田家在福满楼定了一个包间,准备宴请一下这位曹狱吏,问一下他这件事。   曹狱吏没来,不过田林把话儿带了回来,他说李家也正在衙门活动这件事,让田家小心。   至于案子的事情,李家毁了田家秧苗的事情好办,只要找到证据,就可以判李家赔偿田家的损失。   但田成武这件事就有些难办了,老烟头病入膏肓,当时到底是他大限已到还是被田成武失手杀死这谁也说不准,因此这案子既能当刑事案件处理,也能当私人纠纷解决,就看县官怎么想。   至于责任,肯定是李家跟田成武都有,就看谁的过失比较大。   这里曹狱吏隐晦暗示了一件事,这官司弹性很大,要想打赢这个它,就是要钱,至于要多少,要看李家那边肯出多少,不过三百两肯定不会少的。   他也知道田家是庄户人家,所以他建议这件事最好是私了,原因就是他们家不如李家有钱,耗到最后可能还是李家赢,到时他们才是人财两空。   田家听完以后都很沉默,难道穷就是罪吗?他们不怕官老爷秉公办理,田成武有错,他愿意受罚,可是若是不公平,他们就不服。   可是不服又能怎么样?他们是小小的一介草民,连知县的面都没见过,更别说其它的大官,他们若是受了委屈,谁会管他们?   那向李家求和呢?周氏说她就是卖房子卖地也要跟李家打这个官司,绝不会跟李家低头的。   田家又陷入了一片泥泞之中,打官司既耗钱财又耗心力,真是天下最难办的事情了。   夏老夫人听说这件事以后拿着自己的几件首饰找到了阿好,说到底李家这么针对田家,也有她的原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李家就是看上了她的首饰才会这么百般刁难。   “你们要是用得上,尽管用。”她对阿好道。   阿好却说什么也不肯接,这是夏老夫人最后几件东西了,也是她的养老钱,她怎么能要。   推搡了半天,夏老夫人说,“那好,这首饰先放在我这里,你们要是什么时候想用,随时来取。”   阿好点头答应,夏老夫人才走。   她走了,周氏又来跟阿好商量,她想卖地,又不敢告诉田老大跟田成武,只能来跟阿好商量。   阿好能怎么说,地是田老大的命,真要把地卖了,就算这官司打赢了,田老大也要憋屈死。可是不卖,她这几天跑前跑后花了一些,现在五十两银子还剩下四十五两,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也是为难。   两个人说了好久的话儿,也拿不定主意,周氏只得先回去。   送周氏的时候,阿好看见周氏两鬓的头发几天之内白了很多,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一再告诉自己这不是自己的错误,是李家的错,可是每次见到周氏等人为难,她还是忍不住会自责,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他们。   吃完晚饭,阿好睡不着,坐在炕上想这件事,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思绪。忽然,她看见一道白影嗖的一下蹿了过来,跳上窗户,然后滚到了炕上。   白影身体圆滚滚,双眼鲜红,可不就是饭团。它看见阿好似乎很开心,一边转着小耳朵,一边往这边跳。   阿好还没来得及反应,棉花糖从她的手边跳了出来,它怒视着饭团,就像被侵犯了领地的老虎一样挥舞着小爪子,还不停的吱吱叫着。   饭团呆萌的看了棉花糖两秒,突然两爪一伸,趴在了炕上,趴成了一张白饼。   阿好愣住了,饭团这是干嘛?   棉花糖不管,还在叫。   饭团似乎有些委屈,站起来焦急的转了两圈,然后又精神起来,原地追着自己的尾巴快速的转起了圈,好像在玩游戏一样。   棉花糖不叫了,嫌弃的看着它。   饭团却欢欣鼓舞,又转了几圈以后,它停下把用嘴咬住尾巴团成一个球在那里滚来滚去的,还不时的偷眼看棉花糖。   棉花糖跳到了阿好的手上,根本懒得理饭团。   饭团停下来,悄悄的往这边挪,棉花糖睁眼看它一下,它立刻停下,缩成一团表示自己很乖。等到棉花糖再闭上眼睛,它又悄悄的往这边挪。   这下阿好看出来了,饭团似乎很喜欢棉花糖,在讨好它呢。   忽然忍不住,阿好笑了出来,饭团跟棉花糖到底是什么动物,这么有灵性。   饭团歪头瞅了阿好一眼,快速的朝窗户外跳去。   “哎?怎么走了,你这些日子……”阿好的话才说到一半,饭团就没了踪影,她有些傻眼,难道饭团生气了,气她笑它?不会吧,它也这么小心眼的吗?   很快阿好就知道饭团去干嘛了,它带回来一个鸟蛋给棉花糖。   棉花糖才吃的鸡蛋,看见这小小的鸟蛋,连眼皮都没睁。   饭团却一点也不泄气,又跳了出去。随后的半个时辰内,阿好看到了蛐蛐、虫子、碧绿的树叶、印章、荷包、一袋口粮?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堆了一大堆,也不知道饭团怎么把这些东西弄来的,这些东西又是谁的。   拿起那没印章,上面有两个字,萧奕,这应该是印章主人的名字。   觉得有趣,阿好又拿起了那荷包,荷包是月白色的,上面绣着几片竹子,十分精致华美。只是这荷包轻的很,里面似乎是空的。   犹豫了一下,她打开了它,里面并不是空的,里面有两页折起来的纸。   阿好觉得奇怪,这么好的荷包竟然只放了两页纸?看来主人应该很珍视这两页纸,只是这纸就是普通的草纸,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正要伸手将那纸拿出来,窗外传来一声轻咳,随后是饭团吱吱的叫声。   萧奕抓着饭团,都想掐死它,他还以为它今天终于要去找那东西了,结果他一个没看住,它就溜过来找了阿好。这还不算,它还偷他的东西,那印章、口粮、荷包等东西都是他的。   别的也就算了,那荷包里放着阿好写给他的两页信,如果被阿好看见,他……   紧赶慢赶的也没夺下那荷包,萧奕就在窗户外站住了,希望阿好不要看那荷包,然后他找机会把它拿回来就好,结果偏偏阿好对这个荷包很感兴趣,他被逼无奈只能出声。   阿好也吓了一跳,脸微红,她将荷包放在一边,似有所悟,“这荷包是你的?”   也幸亏此时外面黑,阿好看不清萧奕的脸,不然她就会发现人称黑面萧郎的萧奕竟然也有脸红的时候。   “是我的。”萧奕声音不稳的道。   阿好有些尴尬,“这是饭团拿来的。”   饭团?萧奕很快反应过来阿好说的是他的寻砂鼠,便道,“我知道。”随后他还瞪了一眼饭团。   阿好停了一下,将那些东西打包递给萧奕。   萧奕接了。   阿好又想起那快血玉,赶紧将它拿了出来递给萧奕,“上次让饭团带信给你,你没收到吧?这玉佩还你,我不能要。”   萧奕却不接,“这是送给你的,就当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一个偏要给,一个偏不要,两个人竟然僵持起来。   这时饭团忽然挣脱萧奕,跳进了窗户,往棉花糖那边挪去。   棉花糖蹦到阿好的肩膀上,根本不想理它,结果它正跟萧奕来了一个面对面。   棉花糖歪头看着萧奕似乎有些疑惑。   萧奕心中却掀起滔天巨浪,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找的东西竟然在阿好这里?   饭团似乎有些委屈,蔫蔫的跳到了萧奕的脑袋上,眼巴巴的看着棉花糖。   “这寻砂鼠你从哪里找到的?”萧奕指着棉花糖问阿好。   “寻砂鼠?原来它们叫寻砂鼠。”挺奇怪的名字,不过知道它们的名字,阿好还挺高兴的,“就在后面的山里,那里有两座发红的荒山,棉花糖就住在那里。”阿好指着荒山的方向道。   竟然在那个方向?萧奕心中吃惊不小,怪不得他怎么找也找不到。红色的荒山,是了,肯定是那里。   激动,兴奋,感慨,当一切归于平静,萧奕直直的看向阿好,“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告诉了我什么?”   阿好哪里知道,她只知道那里是两座荒山,是棉花糖的家。   萧奕神色复杂,“想知道这东西为什么叫寻砂鼠吗?”   阿好点了点头。   “寻砂,寻的是辰砂,这寻砂鼠是我萧家世代养的,专门搜寻辰砂矿。也就是靠着它们,我们辰砂萧家才会千年不倒,繁荣了这么多年。”   辰砂?阿好想起了那块鸡血石,当时胡掌柜说鸡血石是伴着辰砂长的,那么这山里有辰砂矿?   好似猜到了阿好的想法,萧奕又道,“没错,那荒山就是辰砂矿,而且品质上乘含量绝对不低,不然也不会有野生寻砂鼠在那里生活。   野生寻砂鼠眼睛是粉色的,我们萧家驯养的寻砂鼠长期吃一种特别的口粮,眼睛颜色是鲜红的,这个很好分辨。   天下间凡有寻砂鼠的地方必有极品辰砂矿,反过来则不一定,所以我刚才问你这寻砂鼠是哪里来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一个辰砂矿价值不可估量,你刚才就这么告诉我……”其实萧奕完全没必要告诉阿好这些,相反,这辰砂矿的事情是萧家最大的秘密,按照萧家家规,他该杀了阿好才对。可是不行,他就是忍不住想告诉她,即便萧家现在急需这矿救命,即便她可能拿走这矿,他也没有半分犹豫。   “竟然是辰砂矿,怪不得那母鸡会误吞鸡血石。”阿好觉得挺神奇的,这寻砂鼠,这辰砂矿,还有那鸡血石,“那辰砂矿里还有寻砂鼠吗?”她问,田成武也一直很喜欢这寻砂鼠的,可惜一直找不到。   萧奕仔细凝视着阿好,她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他说那矿很值钱,她就这么告诉他,难道一点也不后悔吗?或者,她就不想据为已有?   “没了,寻砂鼠个性很毒,一片矿区只能生活一只,除非是”他顿了一下,“一公一母。而这对寻砂鼠再生小的寻砂鼠,在它成年以后也会把它赶出去,让它自己去找自己的矿。”   “那棉花糖也是被赶出来的?”阿好忽然有些心疼棉花糖。   萧奕却忍不住了,为什么阿好只关心这些芝麻小事,“你就不想知道那辰砂矿值多少钱吗?有了它,你立刻就可以富甲一方。”   阿好摇了摇头,就像那鸡血石,这财富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她知道那辰砂矿值钱,可是却不是她能拥有的,“我一没背景,二没靠山,手上突然有这么大一个宝藏,就像孩子握着一个大元宝在闹市走,估计下场不会好的。”   就像夏老夫人,手里就那么几件首饰李家还死盯着不放呢,这矿如果真的那么值钱,说不定就连朝廷都会动容,到时她拿什么跟朝廷争?人贵有自知之明。   萧奕震惊不已,他没想到阿好竟然这么透彻。这世上几乎所有人都爱钱,就算有几个淡泊名利的,当真有金山银山摆到他们面前时,他们怕也会折腰,也会疯狂的丧了理智,可是阿好呢?她竟然做到了,而且她的理由并不是她不爱钱,而是她知道她拿不走那些钱。   确实,萧家的钱连皇上都垂涎三分,这矿除了他萧家,谁也动不了,拿不走。忽然觉得自己很卑鄙,也很无耻,他刚才告诉阿好那些,就是因为他知道阿好根本拿不走那矿。   根本不敢看阿好的眼睛,阿好的眼睛清澈透亮,他在她面前根本无处容身。   这时阿好却想起一件事,皱着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有什么事,尽管说。”萧奕忽然燃起了希望,他希望阿好能……能什么,他也说不清,反正他希望阿好能跟他说点什么,不然他觉得自己根本不敢跟阿好说话,她太美好了,而他太肮脏。   “我,我现在很缺银子,能不能”她的脸红的好像火烧云,眼圈红了,声音也哽咽了,她觉得自己这样借钱根本就是挟恩图报,是个卑鄙小人。   “你要多少?”萧奕却轻松起来。   “三百两。”打官司至少要三百两,她还有四十五两,再借三百两应该够吧!   萧奕诧异,三百两?他没听错吗,区区三百两,随便去后面挖点辰砂就有了,难道不是三万两?即便是三万两,拿他那快血玉去萧家或者当铺,也是有的。   阿好羞愧的无处容身,她后悔刚才冲动说借银子的事情了。“你走吧,天色不早,咱们这么见面本来就不合时宜。”说着,她关上了窗户。   阿好明明就是有难言之隐,为什么她不愿意告诉他?萧奕有些难受。   啪的一爪字,饭团打在他的额头上,似乎在埋怨他,就因为他,它也被阿好关在外面了。   萧奕将饭团拎了下来,这家伙发-情-期到了吧?   饭团气呼呼的瞪着萧奕。   “这次算你有功,我就不追究你打我的事情了。”萧奕道。   饭团啪啪的拍着他的手,谁要他的原谅。   萧奕把它放进兜里,深深的望了一眼窗户上阿好的剪影,转身而去。他明天就要回萧家,这一晚上够他查清阿好到底为什么事情所扰了。   第二天早晨,周氏照常起床打扫院落,一开门,却见门口跪着三个人,分别是李金明、李长福还有赵氏。   周氏怀疑自己眼花,仔细擦了擦眼睛再看,确实是这三个人,在三个人的旁边后面站着两个穿捕快衣服的衙役,他们看到周氏笑道,“婶子,知县老爷的判决结果下来了。”   妈呀,见鬼了,什么判决结果,周氏一溜烟跑进了院子。不一时,田家人全聚集到了门口,也包括阿好。 第23章   “快请进,进来喝点水。”田成武请那两个衙役进来,那两个衙役却摆着手说不用,他们处理好这件事情还急着跟知县老爷复命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氏问。   “就是你们跟李家的案子啊,知县老爷听说以后连夜访查,已经判了。李家毁坏你们的秧苗,要按市价赔偿,一亩地是五钱银子,总共八亩两分地,就是四两银子一百文钱。   还有老烟头的事情,你们跟李家都有过失,但老烟头自己也病入膏肓,所以对你们从轻发落。他没有后人,就罚你们好好的发丧他。   这件事已经跟李家说过了,李家愿意出钱,那么你们就出力,给他打幡抱罐,并且以后每年他的忌日都要去祭拜他,就跟他的后人一样,你们愿意吗?   如果不愿意,你们可以跟李家再商量。”衙役指着李金明三人道。   老人发丧,只有儿子才会给他打幡抱罐,所以农村人骂一个人绝户没有儿子,就会说等你以后死了,连个打幡抱罐的人都没有。田成武如果接了这个活儿,以后再每年去祭拜老烟头,他就相当于他半个儿子了。   怪不得李家宁愿出钱也不愿意干这个,在他们看来老烟头就是一个下贱人,他们李家的根怎么能给他打幡抱罐当儿子。   田老大一听这个脸色有些不好看,自己儿子给人家当孝子什么的,他心里别扭。   “不用跟他们商量,我们答应了。”周氏却爽快道,“就算李家不出钱,我们家也会好好的送老爷子走,成武也是他的半个儿子,对不对,成武?”她问田成武。   “娘说的对,以后他就是我干爹。”田成武直接道。老烟头到底是不是因他而死就像一块大石压在他的心头,他希望能用这种方式向老爷子道歉,求得他的原谅。   那么这件事就定了。老烟头一辈子孤苦,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副好的棺木跟装裹,再有人送他走,没想到现在竟然以这种形式实现了,还多了一个干儿子,如果他泉下有知,应该也是高兴的吧。   衙役朝田家的人挑了挑大拇指,“义气。”他们还以为这件事要费一番周折呢,没想到田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最后一件事,李家殴打田成武的事,这也是李金明等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县官判李家赔偿田成武的医药费,还要来给田成武道歉,直到他原谅他们为止。   衙役把这件事一说,李金明的眼神都快能吃人了,不公,县官判的不公,之前他就听说过田家在找人打听这个案子,现在看来肯定是他们给了县官好处,县官才会这么判!   “你们别得意,咱们走着瞧。”不敢抱怨县官,他跟田家发狠。   田成武身上的伤都已经结了疤,此时他脸上的疤都快乐开了,李家也有今天?还走着瞧,他现在就让李金明瞧瞧他的厉害。   “差官大哥,你们瞧瞧,这就是李家道歉的态度,他这样,我怎么原谅他们?”他半真半假的对两个衙役道。   两个衙役也有些不耐烦,“李老爷,你们要是想一直跪在这里,那你们就跪着,我们可没有那个时间跟你们磨蹭,老爷还等着回话呢,等急了他,到时可没有你们的好处。”   知县就是一个县最大的官,李家虽然有点田地、资产,可还远没到能跟知县叫板的程度,两个衙役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李家是不服也得服,不软也得软。   李金明觉得自己从未这么丢人过,他现在巴不得地上有个缝儿他好钻进去。可惜没有,他越拖着只会越丢人。   咬着牙,他问田成武,“你到底怎样才肯原谅我们?”   这个……依着田成武以前的脾气,李家怎么对他的,他就该怎么对他们。可是经过老烟头的事,他也收敛了很多脾气,暴力并不能解决问题,有时候还会让事情恶化。   “爹,娘,小姑姑,你们说该怎么办?”他问田老大等人。   田老大是个黏性子,现在这种结果他就很满意了,他哪里还有什么主意。   周氏是刀子嘴豆腐心,每每说起李家,她都恨不得把他们扒皮抽筋,可是现在他们真跪在她面前了,她倒有些无计可施。说到底,她就不是那种狠毒的人。   “还是听听阿好的意思吧!”她道。   大家都看向阿好。   阿好是恨透了李家,甚至之前她都在心里发过誓一定要报仇,可是她跟周氏一样,并不是那么狠心的人,真要现在对李家喊打喊杀的,她也有些犹豫。况且县官只判了李家跟他们道歉,不是让他们为所欲为,她也不好太出格,又惹出事来。   那现在怎么办,打他们一顿还是骂他们一番?就李家这个脾气,这些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隔靴搔痒,惹急了他们,等衙役一走,他们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恶毒点子来报复田家。   既要惩罚李家,又要让他们以后不敢轻易对田家动手,阿好心思转了转,有了主意,“就让他们当着全村人的面给成武道歉,并以李家的子嗣发誓,以后绝不会再做伤害田家的事,咱们就原谅他们。”   “这个主意好。”周氏一听就满意的不得了,还是阿好聪明,能想到这种办法。说起来这些日子也是,要不是她忙前忙后的跑,他们家早就败了。越看阿好,她就觉得越满意。   以后也不知道谁这么有福气娶到她,官司的事情完结了,周氏又开始关心起阿好的婚事问题。   田家都同意这个办法,李家一听却气的几乎吐血,杀人诛心,阿好这个主意真是太歹毒了,不但把他们的脸放在地上踩,还要用誓言束住他们手脚,让他们不敢对田家动手,真是最毒妇人心。   “你们要是不愿意,就跪着,反正我们时间多。”田成武抱臂笑道。   他不急,有人急啊,那两个衙役可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李金明被逼无奈,答应了下来。   不一时,田家村的人全部出来看热闹,当着众人的面,李家给田成武道了歉,还赌咒发誓说以后再不会害田家,不然就让他们断子绝孙。   农家人对誓言这种东西还是比较信的,子嗣问题是李家的逆鳞,再加上当众出丑李金明已经羞愤欲死了,所以在说完“断子绝孙”这四个字以后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血誓?”下面有人吃惊道。   “这下李家可真要小心了,这血誓可是很灵验的。”   “可不是。”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李金明只觉的眼前发黑,头重脚轻,身体一挺就向后摔倒下去。   “金明,你怎么样?别吓唬我。”赵氏吓得瘫软在地,李金明既是她的儿子也是她的脊梁,她不能没有他的。   “爹!”李长福也急得团团转。   姜三叔就在旁边,他怕事情弄大了,赶紧过来查看李金明的情况,他就是气急攻心晕倒了过去,应该没什么事,“快,带你爹回去休息吧。”他做主道。   田成武等人也吓了一跳,赶紧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们回去吧。”   李长福跟赵氏带着人抬着李金明走了,临走的时候,他们还骂阿好是“毒妇”。   阿好问心无愧,相比李家要害她的性命,要挑断田成武的手筋脚筋,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客气的了。李家若不是还想着害田家,那个誓言对他们来说根本没什么用处,李金明也不会气的吐血,除非他们心思不正,那也不怪她。   只希望李家能从此别来招惹他们,大家各过各的日子就好。   多日的阴霾全都烟消云散,田家一家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往回走,说到这官司的时候,大家都有些纳闷,他们跟李家都没告呢,知县老爷怎么知道的这件事,还处理的如此迅速、公正。   “知县大人就是听说了这件事,他可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衙役打着马虎眼。   田老大等人还真信了,以为真是知县听说他们被李家欺负替他们主持公道呢,一个个对知县感恩戴德,对衙役也是感激不尽。   唯有阿好心里有个别的想法,她总觉得这件事可能跟萧奕有关,不然那知县怎么早没听说,晚没听说,偏偏萧奕出现的时候他就听说了呢。   有些人是不禁想的,阿好刚想到萧奕,他就出现了,手里还拎着一串火红的狐狸?   周氏等人也看到萧奕了,诧异道,“你?”   “我姓萧,萧奕,之前你们救了我,我却不告而别,真的很抱歉,但当时我确实有点事。今天我是特地来感谢你们的,真的谢谢。”萧奕大大方方的道。   他本来打算今天早上就赶回京城的,结果发现阿好跟李家的关系以后他心花怒放之余又决定留下来待两天,大不了他路上少睡一些。是的,他打算求娶阿好,光明正大的那种,所以他今天登门来见田家的人。   他说的这么客气,周氏的等人怎么会怪他,谁还没点急事。正好他们今天高兴,“快请进,说什么谢不谢的。”他们将萧奕请进了屋。   萧奕把那两大三小五只火狐狸放在地上,这是他之前在山里见到的,今天想着第一个登田家的门,他也没什么好带的,就把这一窝狐狸给抓了过来。这火狐狸皮冬天保暖最好,就连京城都不一定有这么好的,他觉得给阿好做一件狐裘正刚好。   “这是狐狸?狐狸皮挺贵的吧,我们怎么能要,不行不行。”周氏拒绝着,她当时帮萧奕真不图什么,就是想救人而已。   “我听说是这位姑娘救了我,我也没什么可以报答的,就用这东西做件裘衣吧,也算我的一点心意。”萧奕看向阿好道。   阿好唰的一下红了脸,萧奕这是干嘛,他不是已经报答过她了吗?她现在百分之百的确定李家的事情肯定是他帮的忙,她还没谢谢他呢。   周氏左看看,右看看,一个高大英俊如松如柏,一个娇俏动人如月如花,反倒是她成了多余的一样。心中忽然一动她就接下了狐狸,对萧奕也变得热络起来。   “你家是哪里的?”   “京城。”   “那到这里来是?”   “来做生意。”   “什么生意?”   “一些山里生意而已。”萧奕谦虚道。   周氏自然以为萧奕说的是打猎,又问,“你家里也是做生意的?”   “对。”萧奕答。   “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爹娘都去了,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   周氏有些不好意思,“唐突了,我不该问的。”   “没事。”萧奕巴不得她问呢。   周氏终于问到了重点,“家里就你一个人,那你还没娶妻?”   萧奕露出满口的白牙,“没,爹娘去的早,没人给我张罗这件事,我现在还是一个人。”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也没有定亲的对象。”   周氏那是相当满意了,萧奕就一个人,家庭简单,还有一门狩猎的好手艺,从哪里看都可以考虑一下,“那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岁,属狗的。”   哦,岁数属相也合适,阿好是属猪的,今年十九岁,周氏笑眯眯,还要问萧奕,阿好忍不住叫了一声,“嫂子,快到中午了,咱们还是吃完饭再聊。”   “对,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你们坐着,我去准备饭菜。”周氏一拍手,她太高兴了,把吃饭的事情都忘了,“别走啊,我这就去做饭,一定要在这里吃饭。”说完,她赶紧出门准备饭菜。   “我也帮忙。”阿好也赶紧站了起来,留下田老大还有田成武陪萧奕。   厨房中阿好嗔道,“嫂子。”周氏前面问的那些还算正常,怎么说着说着就有点……   周氏就是直肠子,有什么就说什么,“我觉得这小伙子不错,模样好,家里简单,你嫁过去就能当家,你不考虑一下?”   阿好的脸热的都能摊鸡蛋了,萧奕家里简单?辰砂萧家,她虽然没听说过,但能昌盛千年的家族能是个普通的地方?肯定是个庞然大物。   跟这样的人家结亲,阿好想都不敢想。齐大非偶,李家才有几亩地、几两银子就这么能折磨人,萧奕能轻松摆平李家,他们家说不定什么样呢。   周氏却以为阿好只是害羞,便道,“缘分这种事就是这样,唰的一下来了,就看你能不能抓的住。反正我觉得他不错,你好好想想,如果觉得可以,嫂子替你去问。”   “别问。”阿好赶紧灭了周氏的心思。   周氏有些担忧,她怕阿好走了死胡同,因为李家不行就不敢再找人家了、不敢再嫁人了,这世上还是幸福的人家多,只要这次他们擦亮眼睛,一定能找一个合适的。   不一会儿,菜做好了,阿好去上菜菜。庄户人家,准备的又匆忙,也没什么好吃的,就是韭菜炒鸡蛋,麻酱豇豆等几样普通的饭菜,她都怀疑萧奕能不能吃的下去。   结果萧奕不但吃了,还吃的非常香甜,就好像这是山珍海味一样,阿好也是有些看不懂他。   这时田老大正在说话,李家赔给了他银子,可是这地也不能这么空着,他在跟众人商量接下来该种点什么好。已经五月底,种粮食肯定来不及了,种豆子什么的倒是还可以,就怕卖不上价格。   田成武对农事一问三不知,问他还不如不问呢。   田成文想种花生,虽然晚了点,但精心照顾一下,说不定也能长,到时卖了或者榨油都好。   田老大直摇头,他这人最求稳妥,现在种花生,万一今年冷的早,花生来不及结果,不就白忙活了?   这个也不同意,那个也不行,大家干瞪眼。   “不如种白菜。”萧奕忽然开口道。   白菜倒是时间正刚好,可是,“种八亩多地的白菜?谁要啊,到时怕要烂在地里。”田老大还是摇头,庄户人家是有储存白菜过冬的习惯,可是大家基本都自己种自己吃,根本没人买。即便是买,价格也很便宜,这八亩地的白菜要卖到什么时候去?   萧奕笑了,“我敢保证今年的白菜会涨价,而且很好出手,你们要是信我就种白菜。”   “你怎么知道?”田成文问。   “看的。”萧奕道。   田老大等人面面相觑,看的?他们怎么没看出来。   阿好放下盘子后却心中一动,萧奕敢说这种话,肯定有原因。是了,他发现了这辰砂矿,说不定下半年就会开始开采。采矿可是需要很多人的,人都要吃喝,到时这白菜不好卖才怪。   “大哥,咱们就种白菜吧!”她插话道。   所有人都看向她,尤其萧奕,好像洞悉了她心中所想一样,笑吟吟的。   “这话怎么说?”田老大追问。   “我也觉得今年的白菜要涨价。”阿好不敢看萧奕,脸色微红的道。   “爹,小姑姑也这么说,就种白菜吧!”田成武道,“反正李家已经把银子赔给咱们了,咱们种什么都是赚的。退一步说,这白菜真要不好卖,我还可以趁着走镖的机会到处看看,帮家里卖卖。”   田老大这才下定决心,“好,就种白菜。”说完他有点迫不及待起来,恨不得立刻就去地里种,地那么慌着可不是农家的本分。   众人要笑着说起了别的,阿好则转身退了出来,她刚才想到一件事,看来萧奕是真的要开矿,那这岂不是一个机会?   到时人都聚集在矿上,她卖点什么不能赚钱。对,这件事要好好想想,卖什么,在哪里卖一定要先决定好,然后提前准备着,省的到时候被别人捷足先登。   心跳加快,眼中满是兴奋,阿好一下子找到了未来的目标,人也变得精神起来。   吃完饭,田家开始操持老烟头的丧事。老烟头原名林华,也不知道具体的出生年月,家族住址,田家决定将他埋在他们家祖坟的边上,以后也好每年祭拜。尤其田成武,看到他一次就要想起一次自己性格莽撞的后果,以后少不得要改一改。   如果他真能改了,也不枉费这一次教训。   萧奕留下来帮忙。   这种红白事情最是琐碎,哪里想的不到位就要抓瞎,开始萧奕只是帮忙,后来他不知道怎么的直接变成了指挥,这里怎么办,那里什么要抓紧,还有什么没准备,他全记得,还打点的妥妥帖帖,真是再没这么可靠的人了。   而且很奇怪的,他说话,大家都肯听,好像他身上有一种让人想要服从的魔力一样。   周氏又惊讶又欢喜,萧奕竟然这么能干?   阿好有些怅惋,他当然能干,田家这点事对他来说怕是连个指甲盖都算不上,可是田家能给他什么?田家就是浅溪,是小庙,怎么容得下他!   转身阿好回了屋,她还是想点实际的,比如怎么赚钱。   萧奕正干的起劲,忽然发现阿好走了,他有些皱眉,他哪里做的不好吗?   这时周氏凑了过来,话里话外的问他对阿好的感觉,还说阿好是个好孩子,就是之前嫁错了人云云,想探听一下萧奕的想法。   萧奕有什么想法,他就想把阿好娶回家,然后……   周氏听的直点头,看来萧奕对阿好也不是无意,那这么好的姻缘可不能错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夹子,更新时间可能会晚上晚点,后天恢复七点半更新,么么哒! 第24章   一切处理停当,只等停灵满七天以后发丧,萧奕来见阿好。他在这里盘桓了三天,家里的事情实在是等不及了,他今天想跟阿好谈一谈他们的事情。   此时阿好正在喂兔子,萧奕心头一热就去山里拎了一只兔子回来,想给阿好的兔子做个伴儿。可惜他把兔子给阿好才发现阿好的兔子马上就快生了,这两只兔子怕是不能放在一起。   兔子瞪着溜溜的眼看着阿好,萧奕也是,一人一兔简直尴尬至极。   阿好看的想笑,这人平时那么精明,怎么也有犯糊涂的时候?“没关系,等小兔子长大了,就能把它们放到一起养了。”她接过兔子,替萧奕找个坡儿下。   萧奕黑着脸特别想捏死手里的兔子,谁让它不好好在家里待着被自己抓到的,弄得自己这么丢人。   兔子似乎感受到了萧奕的恶意,浑身一机灵,关它什么事,有些人真是会给自己找借口哦!就他刚才那个打了鸡血一样的劲头,别说它躲在家里,就是躲在天上,他怕也要把它给逮出来。   家里只有一个兔笼,萧奕也不含糊,立刻就动手给阿好重新做一个。   “木匠你也会?”阿好真觉得有些看不懂萧奕,在她印象里有钱人比如李家父子都是什么活都不干的,怎么萧奕什么都会,还做的这么好。   “看看就会了。”受到阿好的夸奖,萧奕的脸虽然还板着,但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忍不住了。   阿好打量着萧奕,剑眉星目,明明很锋利的长相却一点也不张扬,就像,就像藏在匣中的宝剑,乍一看不甚显眼,可是真等宝剑出匣,才知道他的厉害。   向下,阿好的视线停在了萧奕的腰身上。他的腰身很劲瘦,这么一来一回的打磨笼子,腰身的线条显露无疑。   忽然阿好红了脸,她记得医书上说萧奕这叫“公狗腰”,好生养。   空气有些静谧,阿好轻咳了一下,“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   “什么事情?哦,你说官司的事情,说什么谢,要说也该我说,你帮我找到辰砂矿,我还不知道怎么谢你呢。”萧奕不在意的道。   “那我们就算扯平了。”阿好道。   “这件事扯平了,可是我还欠着你的救命之恩。”萧奕停下来,注视着阿好。   阿好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你的玉佩还在我这里呢,给你你也不要。”   “放在你那里吧。”顿了一下,萧奕又道,“明天我可能要回京城一下,家里有些事需要处理,大概两三个月,我就会回来。”   “祝你一路顺风。”   萧奕挑眉,就没有别的要跟他说的。   这时一个白色的影子突然从墙上跳了下来,它看到阿好,或者说看到阿好肩膀上的棉花糖立刻将头顶上的东西献宝一样的放在那里,然后兴奋的吱吱叫了起来。   阿好看的清楚,那是一个鸟窝,里面还有四五只拇指大的鸟蛋,也不知道饭团从哪里弄来的。   “这家伙,平时贪吃得可以,现在倒是大方。”萧奕悻悻的道。   饭团似乎知道萧奕在诋毁它,立刻回头朝他愤怒的叫了起来。   忽然棉花糖从阿好的肩膀上跳下来,跳到鸟窝边,饭团立刻不理萧奕了,拿屁股对着他,又讨好的将鸟窝往棉花糖那边推了推。   它一激动力气有点大,鸟窝上有几根不知道什么鸟的毛,偏巧其中一根鸟毛刮在棉花糖粉嫩的鼻子上。   棉花糖晃了两下脑袋,打了一个喷嚏。狠狠的瞪了饭团两眼,它跳到阿好肩膀上不理它了。   饭团估计是崩溃的,傻呆呆的站在那里好久才上蹿下跳求棉花糖原谅。   棉花糖根本也不看它。   饭团无计可施,忽然看到阿好,它拖着那窝鸟蛋来蹭阿好的手,希望她能帮它。至于萧奕,它已经完全忽视了他。   萧奕瞪了它一眼,本来他还想回京的时候把它留下的,它这个态度,看来他必须带它回去。   饭团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坑了,还在吱吱的求阿好。   阿好有点想笑,知道这鸟蛋肯定是不能还回去了,她起身拿了一个小碟子,将鸟蛋打在里面,然后给棉花糖吃。   棉花糖开始不吃,后来阿好摸了摸它的头,它才慢慢的吃了起来。   饭团开心的直跳,等棉花糖吃完趴在阿好的肩膀上又睡了起来,它才抱住旁边的蛋壳美滋滋的舔了起来,看的阿好哭笑不得。   “看来饭团真的挺喜欢棉花糖的。”她道。   “我也喜欢你。”萧奕忽然道。   阿好的心跳陡然加速,脑中好似有开水在冒一样,烧的她面红眼润,然后她很没出息的慌张躲进了屋里。   萧奕看着阿好奔走,也有些懊恼,他本来打算慢慢跟阿好说的,都怪饭团,他一个情不自禁就说出了这种唐突的话。   算了,索性已经说开,萧奕决定快到斩乱麻。他走到窗户外,咳嗽一声道,“三个月之内,我必会从京城赶回来,到时我来提亲。你也不必急着回我,到时再说也不迟,不过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等我三个月。”   站了一会儿,屋中没人回应,萧奕又道,“这中间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拿着那块玉佩去临平府的萧家老店找萧掌柜,到时他会通知我的。”   还是没人回应,天色已经不早,萧奕有些急,“你听见我的话了吗?如果听见了,就应一声,不然我就进去了。”说着,他动了动身体。   “咳”屋中传来一声轻咳,很低很细,可是落到萧奕耳中却好似鼓乐之声一样。他侧着脸回味了一番,这才拎起饭团大步走了出去。   饭团自然不愿意,又跳又叫的,但奈何它怎么也挣脱不开萧奕的手,只能跟着他越走越远,欲哭无泪。   他才走,阿好就奔了出来,她刚才……院中空无一人,阿好愣住了。   萧奕走的很突然,不过周氏并不在意,反而有些开心,因为萧奕隐晦的说了一下他要回去跟家里提一下跟阿好的亲事,等到他回来,就会来提亲。   萧奕的父母虽然走了,但他的叔伯亲戚都还在,禀告过他们再来提亲,这才是正理,也显得他重视阿好,对此周氏自然高兴。甚至于她都开始想该给阿好准备嫁妆了,省的到时候抓瞎。   不过还要先把老烟头的丧事办完,六月一日这天,老烟头停灵满了七天,田家为他发丧。   一大早,几声悲凉而尖锐的唢呐声就打破了村中的宁静。大家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哪户人家在办丧事了,如果喜欢看热闹的,就会去看热闹。   而这唢呐声只要一响起来就不能停,要一直吹到下午把人埋到地里才可以,这对于某些人来说就有些刺耳。   “吹吹吹,也不是自己家的爹,吹的这么带劲,他们缺爹吗!”杨氏低咒道。   田老二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钟家那门亲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田老大就在那里吹喇叭,这根本就是诚心跟他们作对。   “我去外面看看,看看他们哪来的脸这么大吹大办的。被李家欺负成那样,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还上赶着给人家当儿子,老大两口子也是快窝囊死了。   这要是我,我不揭下来他两层皮我就不姓扬。”杨氏闲着也是闲着,准备去隔壁看看笑话。   她刚到门口,邓媒婆就一脸笑容的迎了上来,“大喜,大喜啊,钟家那边八字合完了,说妤姐儿正旺他们家呢,这不,我今天就是来提亲的。”   说着,她往旁边一让,后面的几个仆人就跟了上来,为首的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只大雁十分显眼,后面的人依次拿着绸缎、点心、酒水等等,足足十二样之多。   杨氏喜的伸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喊田老二。   田老二出来一看也是乐开了花,钟家果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看这些东西,就这只大雁就够有派头的了,还别说这十二样东西。   景朝男方家去女方家提起也就是纳彩的时候拿什么东西是有讲究的,比如王侯,他们就拿玉器以示自己的身份,公卿则用羊羔,再次一点的就用大雁,普通人家则用鸡。   这东西可不是随便用的,即便你有钱也不行,要看你的身份地位。比如李家,在这一带也算有钱了,可是当初他们来提亲也只拿了一只彩羽鸡,今天钟家则拿的是大雁,这就压了阿好一头。   还有这十二样东西,普通人家提亲也就带一尺布头、两根头绳、一个梳子什么的,可是看看人家钟家,这气派,这架势,真给他们长脸。   田老二的嘴咧的跟瓢儿一样,他伸手去接那只大雁,“大雁好,大雁好啊!”   “可不是好,钟老爷说了,这大雁是忠贞的鸟,一辈子只有一个配偶,最是吉祥呢。”邓媒婆哈哈笑道。   杨氏跟田老二也笑了,赶紧把众人往里面请。   众人落座,相谈甚欢。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回去告诉钟老爷,他好准备聘礼。”最后邓媒婆道。   按理说田家可以拖一两次再答应,景朝的风俗,男方来提亲要多求娶几次才显得女方尊贵,可是杨氏跟田老二被这些东西晃了眼,生怕放跑了这么好的女婿,立刻点头道,“定了,麻烦你跑一趟。”   “麻烦什么,定了就好,那我就先走了。”邓媒婆甩着帕子走了,剩下杨氏跟田老二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简直满意至极。这时隔壁的喇叭还吹的震天响,可是他们也不觉得烦了,反而觉得怎么那么好听。   当天晚上阿好就听说了田妤许下人家这件事。   “说那个钟家是从南边做官回来的,家里很有些钱。那个钟三爷今年才十六岁,家里就想给他找一个本地的、比他大一点的姑娘好管着他,这不挑来挑去就挑中田妤了嘛。   什么了不得的,不就是家里有点钱吗,你下午没在,没看见你二嫂那个得意劲儿。”周氏现在想起来杨氏喷在她脸上的那些吐沫星子还觉得有些恶心。   “钟家?”这么听着真是一户极好的人家,可是这么好的人家怎么会看上田妤呢?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阿好皱眉,“没打听一下这钟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周氏一撇嘴,“我都不惜的问。”   阿好也只能笑笑了之。   第二天就有一件喜事,阿好养的那只兔子生了一窝小兔子,足有十二只,每个都粉粉嫩嫩的十分健康。   “兔子一个月一窝,要是每次都生这么多……”夏老夫人直咂嘴,用不了多久家里怕就没地方放了,“阿好,你不会打算都养起来吧?”   当然不,阿好摇头,“我以前也养过兔子,都是拿去卖,还真赚了一些银子呢。”   “那当然,你养这兔子也忒能生了。”夏老夫人感叹,“那这次也拿去卖吗?”   卖是肯定要卖的,但怎么卖?阿好心中一动,她之前一直在想如果萧奕真的开了矿,她干什么赚钱的事情,现在倒是有了主意。   都说民以食为天,尤其这庄户人家,自己家都有房子,衣服缝缝补补又三年,一般都不舍得在这些方面花钱。但吃就不一样了,只要大家手里有钱钱,还是很愿意花钱买一点好吃的解解馋的。   她不如开一家饭店,不,确切的说开一家早餐店。萧奕的矿场肯定会雇佣周围村子的村民才采矿,大家中午、晚上的可以回家吃饭,可是早上总有赶不上吃饭的,如果能花两三个钱就能吃上一顿热乎的早饭,她觉得肯定有很多人愿意来光顾。   至于这兔子,她也有打算。她以前在一家酒楼看到过一种冷吃兔,味道又麻又辣,正是解馋下酒的好菜。如果早餐店不卖早餐的时候就卖点熟食,相信那些村民累了一天也会愿意买一点回去给家人吃。   还有兔头,她记得好像也能吃,五香兔头,麻辣兔头……等哪天她先试着做做,如果可以,就是生再多的兔子也不怕。   豁然开朗,阿好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山边看看有没有哪处地方特别适合开这个早餐店了。   “阿好?”夏老夫人看阿好想事情想的出神,就试探性的问她。   阿好回过神,“我想到一种做兔肉的办法,等过些日子做给你吃。”   原来是这样,夏老夫人也没在意。   从第二天开始,阿好就去山边附近逛,说是给兔子打草,其实是观察这山里的地形,如果萧奕想采矿,会从哪里走,她在哪里开这个店比较方便。   这个可急不得,她就那么四十五两银子,万一投错了,就没有本钱了。   这天她又弄了一篓草回来,刚进院想喂兔子,就见兔笼边蹲了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大概三岁多,穿一身旧衣服,也不是很合身,身体有些瘦削,显得一对眼睛特别大。   阿好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这肯定是哪家的孩子出来玩呢,“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小姑娘也不知道听懂没有,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阿好也不难为她,将手里的野草喂给里面的兔子。这几天小兔子长的很快,已经长出一层绒毛了,看着很可爱,小姑娘估计就是被这些小兔子给吸引了。   这是野兔,野兔的脑袋比较尖,警觉性也强,尤其这只兔子刚当了兔妈妈,它没吃草,而是警惕的看着小姑娘,好像生怕她会做什么伤害它的事情一样。   这样可不行,“你看着兔子,兔子害羞不敢吃草了,我们去那边玩,让兔子吃草好不好?”阿好对小姑娘道。   小姑娘有些犹豫。   阿好伸手,“走。”   小姑娘看了看她的手,怯生生的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手里,随后露出一个笑容,阿好的手很暖很温柔。   拉着小姑娘来到夏老夫人这边,夏老夫人问她,“吃早饭没有?我柜上还有一些云片糕,你去拿点来吃,顺便也给这孩子拿一块,这孩子看着乖巧,我喜欢。”   阿好还真饿了,也不跟夏老夫人客气,洗洗手进去拿了两块云片糕,自己吃了一块,给小姑娘一块。   小姑娘双手捧着那云片糕眼睛晶晶亮,这东西好甜,好香,是给她的吗?   “快吃吧,吃完还有。”夏老夫人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   小姑娘一口咬上那云片糕,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看的阿好跟夏老夫人都高兴不已。   就在这时,门口进来一个男人,他似乎是来找小姑娘的,看到她没事立刻松了一口气,随后他惊讶道,“小姑姑?”   阿好一看这男人,她还真认识,她二哥田老二的三儿子田三郎。   说起来,田家这些孩子,田老大屋里三个,田老二屋里四个,长得最好的就是田三郎。他综合了杨氏跟田老二甚至杨家、田家几代人的优点,长得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好看。只穿一身破青衣,就跟画上走下来的人一样。   皮肤白而细,就算在太阳底下晒一天也就黑两天的事儿,过不了几天就会白回来。睫毛长的好像扇子,来回一忽闪,似乎就能刮起一阵小风儿,直刮到人的心里,刮的人心里痒痒的。   按理说他长这么好看,又是家里的老儿子,田老二跟杨氏应该十分宠爱他才对。   可是谁让他上头是田妤呢?杨氏从怀上田妤就憋着一口气,他的出生根本一点水花都没翻起来,也就是每天吃饭的时候,杨氏跟田老二才会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感叹一下自己还挺有本事的,竟然生了这么一个好看的儿子。   当然,也有田三郎性格的原因,他有点……怎么说呢,他好像从来都不在意这些,也不争不抢的,每天就过自己的日子,田家会有人注意他才怪。对了,曾经还有一个云游的老和尚说他很有慧根想渡他去出家,田老二跟杨氏都差点同意了,他嫌麻烦这才没去成。   田老二夫妻骂他懒,成天什么都不愿意做,踢一脚才动一下,还不如一头猪呢,猪还知道自己找食吃,阿好却觉得田三郎也不止是懒,反正她还挺喜欢他这个性格的。   “三郎,是你,你认识这孩子?”阿好一指那个小姑娘。   田三郎平时不爱出门,今天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阿好,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小姑姑,她是我二哥的孩子,叫枣子,今天三岁多,也该叫你小姑奶奶呢。”   田二郎的孩子?她跟田老二家本来也走的不太近,这三年多她即便回田家也没怎么见过田二郎一家,当然不认识这小姑娘。   不过她听周氏说过这小姑娘,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这话怎么说呢?自然是从她的父母说起。   小姑娘的母亲是梅氏,娘家是镇上的屠户,当姑娘的时候大家就说她跟家里的伙计不清不楚的有些干戈,所以她到了出嫁的年纪却根本没人敢娶。   而田家二郎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跟田老二一样不爱劳动,就整天想着怎么发财。他长得还不错,浓眉大眼、高高大大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十四五岁就开始往年纪大的妇女跟前凑,嫂子姐姐的乱叫,甜言蜜语的哄些个果子点心吃。   等到十七八岁,他早就出了名了,臭名,根本没有哪家敢把闺女嫁给他。倒是有一两个寡妇真动心的,想让他入赘或者不要彩礼直接嫁给他,可是田老二跟杨氏怎么肯!   骂人家一顿,说人家勾坏了自己的孩子,就把他们全都赶了出去。   拖来拖去,就有好事的给他说这个梅氏,一个破鞋,一个烂根儿,他们两个倒还真是一对儿。   梅家先同意了,只要能把姑娘嫁出去,他们也就松了一口气。   田二郎无所谓,梅家嫁妆多,他正好可以吃喝。   田老二跟杨氏也贪图梅家的嫁妆,再者田二郎也确实娶不到好的,就答应了,专等梅氏嫁过来,再好好管教她。以前的他们不管,以后只要她不闹出什么事,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且,说不定给田二郎娶了媳妇,他就能收心,这样岂不是一箭双雕?   谁知道他们想的好,事情却完全没往他们想的那边发展。梅氏嫁过来以后看田二郎长得英俊,田二郎也喜欢她性格水媚,他们两个还真过了一段甜言蜜语的日子,但也就一段而已,他们两个就开始故态萌生。   田二郎还往寡妇那里跑,梅氏也是一个不吃亏的,她跟田老二打过几次架他还不改以后,她转而就勾搭上了自己的老相好,没事就往家里跑,说是回娘家,其实干什么谁都知道。   田老二跟杨氏又气又恼,训斥梅氏,梅氏性格泼辣,根本不当回事,每次还把田二郎连带的田老二跟杨氏从里到外的骂一遍,说他们教出来的好儿子,还说他们贪图她嫁妆等等,又哭又闹的什么难听说什么,田老二跟杨氏在她这里还真讨不到什么好处。   管不了儿媳,管儿子,再让儿子管儿媳总可以吧?田二郎却根本不把这当回事,用他的话来说,梅氏愿意干嘛就干嘛,他不管她,她也别管他就行了。   田老二跟杨氏气的也是无可奈何。   这小姑娘是梅氏的孩子,父亲却不知道是谁。梅氏说她是田二郎的孩子,田二郎却说不是,算日子,她怀孕的时候他根本就没碰过她。   两个人打嘴架,这个事也说不清楚,最后小姑娘还是被留在了田家。只是田家上下根本没人把她当自己家里人,对她不是打就是骂,连梅氏都一样,有事没事把她当出气筒,好像她根本就不是她怀胎十月生的孩子一样。   小姑娘在田家这个地位,所以到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有。“野种”“丧门星”“小贱人”是田家对她的称呼。   在田家也就田三郎愿意带一带这个小姑娘,他叫她“枣子”,只因为她喜欢吃枣。   所以说小姑娘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爹不疼、娘不爱的,能平安长到这么大已经不容易了。周氏每次说起她都要唏嘘几句,说田老二一家根本就是在作孽。   “枣子,叫小姑奶奶。”田三郎道。   “小姑奶奶。”枣子最听田三郎的话,立刻嗫嗫的喊阿好,随后,她将手中的云片糕给田三郎,“你吃!甜。”   “我不吃,你自己吃吧。”田三郎不要,脸上满是笑意,更显得人如春松一样华茂。   枣子却眼巴巴的举着。   田三郎有些为难。   “给你这块。”阿好将手里的云片糕塞到田三郎手中,她对田三郎的印象还是挺好的,就是他平时不怎么爱出门,她想跟他多说说话也没机会。   田三郎有些脸红的接了过来,他也很喜欢阿好的。   阿好这才给夏老夫人还有田三郎互相介绍。   夏老夫人看田三郎对枣子这么好,就知道他心善,所以并没有因为他是田老二的儿子就慢待他,而是把他当成后辈,让他坐,跟他说话。   田三郎将云片糕吃了,也有种从里甜到外的感觉。   枣子更是笑的露出两个小酒窝。 第25章   孩子最是纯真,谁对她好,她就喜欢跟谁在一起,不然怎么说是赤子之心呢。夏老夫人跟阿好都很喜欢枣子,枣子没事就会来这里玩,慢慢的熟悉了,她也愿意跟她们笑,给这大院增添了不少的生趣。   这天阿好又去山边找合适的地方,找累了,她想歇歇脚,一眼就看见旁边的山坡上有一个破庙,便走了过去。   站在山坡上,下面的山路尽在眼前,她忽然眼前一亮,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她找了这么多天,就这个破庙的位置最合适。   这里离矿山不远不近,又在矿山通往村子的必经之路上,站在这里往下望,她几乎都能想象到每天早上工人满身干劲来上工、伴着夕阳有说有笑下工的样子,她的饭店若是开在这里,还怕生意不好吗?   越想越兴奋,阿好去望那破庙。她在这下沙村也生活了十几年,怎么从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一处破庙?   破庙真的很破,三间庙堂大的院子,院墙全斑驳了,粗略一看,那正殿的房顶就有好几处破洞,似乎根本没人住的样子。   这门也是,门上原来应该有一个牌匾,现在那牌匾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就剩下一块微白的墙面证明它曾经存在过,门更是破的不能再破了,几乎到处都是洞。   这样一个破庙也不知道多久没人住了,怪不得阿好根本不记得它。不过很奇怪的,这门上竟然有一把半新的锁。   阿好拽了拽那把锁,锁的很结实,锁眼有摩擦的痕迹,证明时常有人会用这把锁。   这锁是谁的?或者说这破庙是谁的,阿好有些皱眉。不过不管是谁的,她都不想放弃。在原地歇息了一会儿,也没看谁来这破庙,她决定先回去,等下午再来。   路过夏老夫人家的时候,夏老夫人叫住了她,她又磨了豆浆,非要阿好也喝一碗,“你看你这满头大汗的,身子怎么这么虚?”夏老夫人道。   阿好的身体可不就是虚,都被那些治怀孕的苦药汤给毁了,是药三分毒,她喝了那么久的药,孩子倒是没怀上,月事已经先没了规律,现在每次来月事肚子就抽筋一样的疼。再加上前些日子的折腾,她现在稍微一动就满身大汗的。   “前几天月事刚走,就觉得浑身没有力气。”阿好接过豆浆喝了一口,甜甜的还带有一股豆香,很好喝。   夏老夫人听的直皱眉,“你还年轻,这样怎么行?要不要去看大夫。这两天也不知道你在忙什么,看着怪难受的。”   阿好摇了摇头,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知道。   “别怕花钱,身子才最重要。”夏老夫人以为她心疼钱呢。   阿好放下碗,“不是,我前些日子已经买了四物汤,正想煮来喝呢。这四物汤书上说是‘妇科第一方’,能调经补血,还能缓解痛经,正适合我的病症,我吃了估计就能好一点,还去看什么大夫。”   “哦?”夏老夫人来了兴趣,“我倒是忘了你还是一个大夫,你说的这四物都是哪四物,这么管用吗?”   “当归、川芎、芍药、熟地,都是常见温补的药,熬起来也方便。”   “那快熬,我看看管不管用。”夏老夫人倒是急脾气。   阿好一愣,这会儿熬吗?   夏老夫人把脸一沉,“你都说前些日子就买了这四物汤,可是到现在还没熬,我要是不催着你,你天天这么忙,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熬。   不行,今天你就熬,熬完吃上,不然我可不让你走。什么天大的事,忙得连身子都不顾了,你看你的脸色。”夏老夫人说着,拿手绢给阿好蘸了蘸额头的汗珠。   阿好这才明白,夏老夫人这是心疼她,故意让她停下来休息一下呢!可是那破庙……   “嗯。”夏老夫人沉吟了一声,“钱是赚不完的,不然我给你银子,你歇一会儿熬药。”   夏老夫人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阿好还能说什么。忽然,她也笑了,是啊,她也不必这么急,地方已经找到了,又跑不了。   “好,我熬。” 她洗了一个药罐子,然后将四种药材放到里面,再放好水,点火熬煮了起来。   不一时水开了,她就换小火熬,不时的关注着药罐子的变化。   夏老夫人在一边看她这么认真的样子,脸上满是笑意,对嘛,这样才对,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忽然她又想起一件事,“我倒是忘了,你还会看病。对了,我正好问问你,我以前每天晚上一到子时前后就容易惊醒,然后半天才能睡着,睡醒以后又觉得很累,你看是什么毛病?”   夏老夫人这病还真有些年了,只是不算什么大病,她就一直没去看大夫,今天看阿好熬药,她倒是想了起来。随后,她又补充了一句,“这几天好像还感觉好了一些。”   “人体运转有时,子时是肝当值的时候,祖母你总是那时候惊醒,是不是大便有些粘稠,时常觉得头晕?”阿好问。   “对啊,全让你说对了,这到底是?”   “郁结伤肝!”阿好就这么一句却道出了夏老夫人的所有心酸。   是啊,郁结伤肝,郁结伤肝……夏老夫人想笑没笑出来,她以前过那个日子,不郁结才怪呢,“那我喝点什么药好。”她不想提那些事,只想管现在。   “是药三分毒,祖母年纪大了,也不用喝药,就喝四红汤就好,它能益肝补血、解毒行水。”   “哪四物?”夏老夫人问。   “红枣、红豆、带红衣的花生、红糖。”   夏老夫人一琢磨,“可不是,这四样都红到一起了,怪不得叫四红汤。家里好像就有这些东西,我一会儿也煮一碗喝。”   阿好站了起来,“我这药也熬的差不多了,我去煮吧。”   “不用麻烦你,我正好运动运动。”   阿好讨好的道,“我去煮了,我也可以趁机喝一碗呢,这东西对我也好,怎么,祖母舍不得?”   夏老夫人瞪了她一眼,笑道,“我有什么舍不得的,你快去,煮一大锅,随便吃,看我心疼不心疼。”   阿好也笑了,转身去煮四红汤。   一会儿四物汤煮好了,四红汤也出锅,两个人一人一碗热热的喝了,脸色立刻变得红润了不少。   “这汤好,以后咱们俩一定坚持喝。”夏老夫人欢喜道。   阿好也觉得浑身舒畅了不少,便点头,决定以后每天弄一碗来喝。   “这才对嘛!不过你这几天到底在忙什么,我看你一直往山上跑。”夏老夫人问。   阿好也没瞒着,“我想开一家早餐铺子,这几天在找合适的地方。”   “找到了吗?”   “找到了,不过那地方锁着,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地方。”阿好皱眉,“没关系,我早晚的去看着,总会遇到那人的。”   夏老夫人听到这里忽然笑了,“我看你真是忙糊涂了,你自己去等那人,什么时候能等到?不如你去问问姜三叔,这村里的事情还有他不知道的?”   阿好一拍脑门,可不就是忙糊涂了,看见那庙就想着好,却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随后她就去找了姜三叔。   姜三叔听她说那个破庙,神色有些复杂,“你想租或者买南边那个破庙?”   阿好点头。   “那破庙破的根本没法住人,周围又慌的很,你租它干什么?你要是真想要一个破庙,咱们村头那个还比那个强呢,那个庙还没主儿,你想用我就做主给你用。”姜三叔道。   村头那个破庙就是萧奕以前住的那个,算是比较新的了,但早就没了香火,一直空着。   阿好看重的是那破庙的位置,跟它新旧有什么关系,“三叔,那破庙到底是谁家的,你就告诉我吧!”她求道。   “谁家的?”姜三叔的脸色更奇怪了,“这人你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谁?”阿好第一个想到的是田老大跟周氏,可是又觉得不可能。   “你二哥家的。”姜三叔打断了阿好的猜测。   阿好十分惊讶,“我二哥家的?”她都有些难以置信。   随后姜三叔讲起了这破庙的事情。这庙其实就是村头那庙的原身,那时大家觉得这庙已经破了,又离村子比较远,就不想再修葺它,决定在村头再新盖一个庙。   那个庙空下来以后一直有一个老和尚在里面住的,他就是那庙的主人。当然,这都是十年以前的话了。   田老二不爱劳作,也没有正经营生,每天就靠到处钻营占便宜生活。他偶然间发现那个老和尚生了病,命不久矣,就假装好人照顾那老和尚,想看看他死了以后会不会留下点钱财给他,毕竟这庙以前也鼎盛过一段时间。   结果他把老和尚伺候走才发现老和尚除了身上穿的那身袈裟,几乎一无所有。哦,对了,还有这个破庙。   田老二暗骂晦气,但事已至此,他就把那老和尚埋了,将这庙据为己有。他是时常会去庙里查看,因为那庙在山角,久无人住,里面有很多黄鼠狼、刺猬什么的,他进去把它们一逮,皮毛拿去换钱,肉自己留着吃,岂不是美哉!   姜三叔说到这里,阿好想起了田老二为了吓唬她往她房间里放的那两只黄鼠狼,当时她还纳闷他从哪里逮来的这东西,原来出处竟然在这里。   这庙竟然是田老二的,阿好觉得事情有些难办,她跟田老二的关系可不怎么好,让他把破庙租给她或者卖给她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阿好跟田妤争了这么多年,姜三叔当然知道她跟田老二一家的关系,便道,“我看你还是别犯那个难了,你就用村头这个破庙不好吗?或者你看上其它哪里,我看看能不能给你调剂一下。”   阿好哭笑不得,还真不信,她就得要那个破庙,“多谢三叔了,我回去再想想。”她站起来道。   一路回家,阿好都在想这件事,田老二一家跟她不和,要是他多要点银子,她也就认了,就怕他趁机又说些有的没的,到时她房子租不到还弄一肚子气就有些得不偿失。   正想着,她一抬头才发现自己光顾着想事,竟然走过了头。再掉回去?算了,不如去夏老夫人那里,她也正好去看看她的兔子。   刚到夏老夫人家门口,她就见院里站着三个人。   杨氏掐着枣子的脸,“小贱货,怪不得这些天你胖了这么多,原来天天在外面打野食。人家家的东西好吃是吧?这么好吃,你去别人家里过啊,还赖在我们家干什么。”   枣子嘴里洁白的云片糕还没来得及咽下去,被她这么一拧,云片糕散落出来,她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夏老夫人看的心疼,她拉着杨氏的手,“她还是一个孩子,你这是干什么?这云片糕是我给她吃的,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别委屈孩子。”   杨氏偏不放,阴阳怪气的道,“我哪里敢冲你,到时别人该说我的不是了。我管教她是正应该,什么香的臭的都吃,好像我们家没有一样,净给我们丢人。   上次钟家送来的果子多好,这个小贱货就是不开眼,我今天非要好好的教训教训她,不然她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她连枪带棒的把夏老夫人跟枣子都骂了一遍,还伸手去拧枣子的胳膊。   枣子疼的缩成一团,哭成也更大了。   “还敢哭,我看你再哭一个试试?这么大好的日子你就哭,跟个丧门星似的,这个家早晚要让你给哭败了。”杨氏掐着枣子的脸的手越加用力,几乎拎着她的面皮将她给拎起来了。   “看我,看我了,你快放手,再把孩子给打坏了。”夏老夫人想去掰杨氏的手,又怕弄疼枣子,真是急的手足无措。   杨氏却越加得意,她这几天一直在找机会跟阿好炫耀田妤的婚事,可是转了几次也没碰见阿好,心里早已经憋了一肚子火,今天碰见这件事,正好拿枣子出气呢!   阿好看到这一幕也是火冒三丈,杨氏那点心思她知道,她也不想理,可是她拿一个孩子出气算什么本事。   一转眼,她看见地上有块木楔子,她捡起木楔子朝着杨氏走去。   “放手。”她道,“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她举起了手里的木楔子朝杨氏的手腕扎去。   杨氏又不傻,自然不会等着她扎,立刻就收回手放开了枣子。   枣子跌坐在地上,脸肿了大一片,也不敢哭,抽噎的缩在那里,泪流不止。   夏老夫人赶紧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心疼的跟什么似的。这么乖巧的姑娘,她要是有这么一个女儿或者孙女,必定把她放在心尖上宠,杨氏也是为人母亲的,怎么能这么狠心。   杨氏怒视着阿好,“你敢动手?”   “是你先动手的,是,枣子是你家的孩子,可是你也不能拿她撒气。”阿好道。   杨氏忽然嘲讽的笑了,“我就拿她撒气怎么了?谁让她命贱,谁让她生在我们家呢,有本事她托生到皇上家里去啊,到时谁还敢欺负她。   可惜,她没有当公主的命,就跟某些人一样,整天妄想着嫁到富贵人家过好日子,可是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福气。”她这是指桑骂槐的说阿好呢。   阿好沉着脸,“同样的话也送给你,别整天想着攀高枝,到时后悔就晚了。”   “你,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你倒是想攀高枝呢,怕根本没人要你。”   “我不用别人要,我想要什么就自己去赚,心里踏实。”阿好说的是实话,也是心里话,杨氏却觉得她根本在打肿脸充胖子,便有些不屑的笑道,“话说的好听,谁心里苦谁知道。”   阿好根本不为所动,是的,谁心里苦谁知道,反正她一点也不觉得苦。   杨氏弄了个自讨没趣,她本来是来炫耀田妤的亲事的,怎么现在反而被阿好压了一头。她不甘心,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又把矛头对准了枣子,“哭什么哭,还不跟我回去洗碗,吃完了就往外面跑,等着我伺候你呢不成?”说着,她来拎枣子。   枣子吓的脸色惨白,下意识的抓住了夏老夫人。   夏老夫人赶紧把枣子护在怀里。   “你走不走,不走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杨氏一边呵斥枣子,一边伸手去抓她。   阿好赶紧拦住了她,她其实真想狠狠的骂杨氏一顿,枣子才多大,就让她洗碗,可是她又怕杨氏记仇,回去以后再打枣子,到时她看不到也管不了,反倒是害了枣子。   说到底枣子是杨氏的孙女,她管起来有些力不从心。   不过……阿好心思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她拦着杨氏道,“二嫂,你这样就不怕坏田妤的名声吗?”   人都有软肋,田妤就是杨氏的软肋,听阿好这么说,杨氏立刻停了下来狐疑的看向阿好。   阿好道,“那钟家一看就是知书懂礼的,他们肯定想娶个贤惠恭顺的媳妇,你这么对枣子,要是传出去,大家还指不定怎么说呢。到时传到钟家那里,他们不会犯嘀咕吗?   到时再影响了田妤,二嫂就不怕她怨你?”   杨氏觉得阿好说的有道理,可是心里却十分不甘心,难道就这么放过她们?   阿好笑着看她,也不说话,让她自己掂量,枣子跟田妤到底哪个在她心里重,她自己知道。   枣子跟田妤,那还用说,当然是田妤,田妤是杨氏的乖女儿,枣子就是路边的草,杨氏看都懒得看一眼那种,为了枣子影响田妤,杨氏当然不愿意。   “小贱人,有本事你就别回家。”杨氏终究不敢拿田妤的亲事赌,哪怕一点都不敢,留下这句话她扬长而去。   等她走后,夏老夫人替枣子擦眼泪,又问阿好,“现在怎么办,我真不放心让枣子回去。”   阿好也不放心,“不然让枣子在这里住两天,等二嫂消气再说?”   夏老夫人当然愿意。   阿好则望着杨氏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又惹了她一次,这样还怎么跟她说想租或者买破庙的事! 第26章   枣子在家里住下来,夏老夫人又给她买衣服又给她买吃的,还把家里所有尖锐的东西都收了起来,生怕伤到她。   不到一天,枣子就变了一个样。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束歪着的小辫子用红色头绳系住,身上穿着粉色碎花的小裙子,再搭一双绣花的小布鞋,真是可爱至极。   “看看,我们枣子好看不好看?”夏老夫人笑着问阿好。   “好看,枣子真漂亮。”阿好摸了摸枣子的头也笑了。   夏老夫人蹲下身体给枣子整理衣服,满脸的宠爱之情。   枣子也甜甜的笑着,两个人真好似一对亲祖孙一样,阿好看的直感慨,老天怎么这样不公平,有的人终其一生想要个一儿半女,可是上天就是不让她如愿,有些人根本没有当父母的资格,老天偏偏让孩子降生在他们家。   阿好说的这个没资格当父母的人当然是梅氏跟田二郎,昨天晚上夏老夫人给枣子洗澡才发现她身上的伤痕竟不止一处,那伤痕有旧的,有新的,胳膊跟腰上比较多,但其它地方也有,看得出打骂她的人根本没在乎她的性命,脾气上来都是随便打的。   尤其是她后脑勺那处大疤,当时夏老夫人看着身体都打颤,这么小的孩子,这么大一个疤痕,还在后脑,她能活下来都是上天的恩赐。   问枣子这疤痕怎么来的,枣子说是几个月前田二郎嫌她挡路踢的,当时她的脑袋正好撞在一块石头上,差点就死掉。还有她胳膊上被烙的疤,那是梅氏拿蜡烛烫的,还有……   当时夏老夫人就哭了,这孩子是做的什么孽,托生在那样的人家。   心疼枣子,夏老夫人对她真是一万个好,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爱都给她。   枣子也很懂事,并没有恃宠而骄,每天就像一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夏老夫人。夏老夫人种花,她就拿水瓢给她舀水,小身子晃晃悠悠却一副十分认真的样子,夏老夫人做饭烧火,她就蹲在一边看,时不时的还给她添上一两根柴火。   有了她的陪伴,夏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几乎就没断过,自然,枣子也越长越白嫩。   不过有一个问题,夏老夫人发现,“枣子怎么不爱跟别的小孩子玩?”枣子在她这里也呆了五六天了,可是除了跟着她就是跟着她,不然就是跟那些小兔子玩,好像从来没去找过其它的小孩子玩,而其它的小孩子也没来找过她,明明他们外面经常有小孩子打闹或者经过的。   她不是觉得枣子跟着她不好,但小孩子嘛,该有自己的玩伴,她这样似乎有些不正常。   阿好也发现这个问题了,其实枣子不光是不跟其它孩子玩,就连大人,她也不愿意跟他们接触,也就在这里她还活泼一点。   “这样可不行,她这样小时候可能没什么,可是大了怎么办?从这个门抬进那个门,一辈子不去跟人打交道,不去看外面的世界吗?”夏老夫人有些担忧,经过这么多事,她觉得就算是女孩子也不能一直窝在家里,攀附着别人生活,也该像一株白杨树,能自己经历风雨,就像现在的阿好。   “确实!”阿好想了想,有了一个主意,她决定做点猫耳朵。   猫耳朵是一种小吃,就是把白面里混上红糖揉匀再擀成片跟白面片叠在一起,卷成卷切成薄片下锅炸,不一时,一片片红白相间甜甜脆脆的猫耳朵就做好了。   这东西可是小孩子的最爱,阿好拿了一点给枣子吃,枣子立刻吃的停不住嘴。   剩下的阿好放在小笸箩里,专等着孩子们过来。   没一会儿就有几个小孩子从门口过,阿好赶紧走了出来,一看,有几个认识,有些不认识,但肯定都是下沙村的孩子。   为首的一个叫田翠翠,是田三嫂的孙女。田三嫂一辈子给人做媒,性情最开朗,田翠翠受她影响,也特别活泼,孩子们都喜欢跟她玩。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玩?”阿好弯腰问这些孩子。   “小姑奶,我们去地里抓蛐蛐玩。”田翠翠也不认生,脆脆的回阿好。   农家的孩子确实没什么好玩的,不是抓蛐蛐就是捡蘑菇,总之既能玩,又能帮家里干点活才是实际的。   “你们等一下,我有好东西给你们。”阿好回屋去拿了猫耳朵,顺便还把枣子领了出来。   孩子们一看那猫耳朵眼睛都直了,这东西又是白面又是糖的,他们不是逢年过节根本吃不上,一看就口水直流。   枣子发现外面竟然这么多孩子,立刻垂下了头,一只小手紧紧的握住阿好的手,另一只小手来回的抓着衣角,羞怯紧张的几乎跑回去。   阿好把猫耳朵分给孩子们吃,孩子们都心思简单,立刻看她亲切起来,她趁机问大家,“你们怎么不来找枣子玩?”   大家看看枣子,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突然道,“大家都说她是丧门星,跟她玩要倒霉的。”   孩子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可是有时候这也是最伤人的,枣子听了,立刻红了眼圈,想挣脱阿好往院里跑。   阿好也不生气,很和气的问那个小姑娘,“这话是谁说的?”   小姑娘扭头看看左面,又看看右面,也想不起来了。   这时田翠翠道,“是扬婶子说的,她天天说她是丧门星,野种,贱人。我们以前跟她玩,扬婶子就骂我们要倒霉,后来我们就不跟她玩了。”   扬婶子就是杨氏,阿好听了直气的牙疼,自己家的孩子自己都不珍视,也难怪这些孩子都嫌弃枣子,不愿意跟她玩。   “翠翠乖,那你们跟枣子玩倒霉没有?”阿好问田翠翠。   田翠翠似模似样的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摇头道,“没有。”   这时后面一个孩子突然道,“我倒霉了,那天我尿了炕,我娘还打我。”   田翠翠回头嫌弃道,“你哪天不尿炕?”   “哈哈……”孩子们笑成一团,有些人还朝那个孩子做鬼脸,说“羞羞羞!”   那个孩子急红了脸,辩驳道,“我现在不尿了。”   “撒谎精,昨天我去你家还看到你娘在晒你的被子呢。”另一个孩子立刻揭穿了他。   那个孩子有些不知所措,都快急哭了。   “行了,尿炕就尿炕,谁还没尿过。”田翠翠给他解了围,但大家明显对那个孩子有些嫌弃。   小孩子别看小,但各种纠葛有时候也不少,阿好把那个孩子也就是田文杰拉了过来,“尿炕也不怪你,可能是你晚上睡前喝水喝多了,我一会儿去买一包益智仁,给你磨碎做成糖,你每天晚上睡前吃一颗,保证就不会再尿了。”   阿好看的医书上治小儿尿床的偏方很多,但这种办法最简单也最适合现在这种情况。   “真的?”田文杰惊喜道,为了尿炕这个事,他娘可没少骂他,大家也嫌弃他,现在他都有点不敢睡觉了。   “当然,不管用你来找我。”阿好道。   田文杰高兴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阿好又看向大家,“你们杨婶子那是是胡说的,枣子跟你们一样是个好孩子,跟她玩怎么会倒霉?这样,你们跟她玩,如果遇到什么倒霉的事情就来找我,我帮你们解决,怎么样?”   大家有些意动,然后田文杰抢先道,“我跟她玩。”说完,他对枣子道,“你身上的衣服真好看。”   “鞋子也好看。”田翠翠有些羡慕的道,她一开口,大家立刻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把枣子围到了中间。   枣子有些受宠若惊,紧张的看向阿好。   阿好鼓励的回视她,然后把剩下的猫耳朵分给大家,大家变得更加热情起来。不一时,他们也不知道说起了什么,决定赶紧去玩。当然,他们是不会忘记枣子的,田翠翠领着她的手,就跟领着自己的妹妹一样。   看着她们走远了,阿好这才放心。   “翠翠这孩子不错。”夏老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感叹道。   是啊,这都要归功于田三嫂教得好。同样是当人奶奶的,看看人家做了什么,杨氏又做了什么,想起来都觉得气的慌。   “我去买一包益智仁。”阿好道,答应孩子的事情一定要办到,因为你说的话他全部都会当真的。   花了十六文钱,阿好买了一包益智仁,然后将它磨成粉末加一点盐用水煎煮,然后放少量糖搓成一个个黄豆大的药豆,干完这些,太阳就偏了西,那群孩子也欢快的跑了回来。跑在最前面的就是田文杰,他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呢。   阿好把那些药豆给他,告诉他每天吃一颗,他立刻像小鸡啄米一样的直点头。其它孩子看那药豆有点像糖豆,都十分羡慕,眼巴巴的看着阿好,希望她也能给他们一点。   “药可不是随便吃的,这样,你们明天过来,我给你们做一点糖瓜。”阿好道。   大家立刻笑了,专等第二天来这里吃糖瓜。   夏老夫人则领着枣子进屋去洗手,玩了这么半天,枣子身上有点脏,甚至有些还溅到了新衣服上。夏老夫人看到了,却没有责备她,反而问她今天都玩了什么。   枣子很自知的将衣服脱下来放到了盆里,一边保证下次绝对会小心,一边跟夏老夫人说起了今天的趣事,一张小脸从没有这样生动过。   第二天田文杰的娘就领着他来跟阿好道谢,说田文杰吃了她的药丸以后真的没尿炕了,她得好好谢谢阿好。   阿好也高兴,管用就好。她要给阿好钱,阿好当然不要,她就把手里的鸡蛋推给阿好,还说阿好如果再不要,她就要生气了。   阿好没办法,只得收下鸡蛋。   田文杰则趁这个机会溜进去找枣子玩,如果没有意外,枣子应该会慢慢融入大家,这也是阿好跟夏老夫人愿意看见的。   可是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枣子终究是田老二的孙女,不是夏老夫人的,也不是阿好的。   夏老夫人每次看着枣子乖巧可爱的模样都想把她留下来,可是又张不开口。她年纪大了,也不知道哪天睡下去就可能再也起不来,如果她养枣子,她走了,枣子怎么办?   阿好是个好姑娘,到时也许她会照顾枣子,但这恰恰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阿好的终身大事还没个着落,怎么能带个别人家的孩子,到时影响了阿好,她于心何忍!孩子可不是阿猫阿狗随便养养,是要耗心力,耗金钱的。   况且,枣子的亲生父母还在她就要过来养,先不说人家答应不答应,天下间也没这样的规矩。   阿好也在想这件事,她倒是不介意养枣子,就怕田老二等人不愿意,这件事总要问问人家的意思,不然她就是说到哪里也不占理。   枣子几天没回来,杨氏还真想着她呢,不过她不是担心她,是觉得不能让阿好跟夏老夫人如意,所以她问田老二,“听说那个小野种在那边吃香的喝辣的过得比咱们都好,我见不得,你什么时候去把她接回来。”   “接她干什么,回来继续吃咱们吗?”田老二道。   “你什么意思。”   田老二哼了一声,“他们愿意养野种就让她们去养吧,养的越漂亮越好,等她到了年纪,咱们找个人把她一嫁,那彩礼钱不是白得的?   你就是想不开,有人替你白养孩子你还不愿意。那个小贱种天天在你眼前晃,你高兴啊?”   杨氏一想也是,不过,“以后她会听咱们的吗?别再什么都捞不到。”   “她敢不听,婚姻讲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要是不听,咱们就去衙门告,告那个老太太跟阿好拐带咱们家的孙女,她们还不得乖乖赔钱?”田老二哼笑道。   杨氏也笑了,“还是你有主意。”   从此以后,田老二一家就仿佛根本没有枣子这个人一样,也不提也不问的。他们这样,夏老夫人跟阿好有些坐不住了。   “不然你还是去问一下吧,不然我这心里总是打鼓。”这天,夏老夫人终于坐不住了,对阿好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阿好道。   第二天,阿好安顿好兔子跟鸡,准备去田老二家说一下枣子的事情,顺便,她还想说一下那破庙的事儿。   这些天她也想了很多关于租或者买破庙的办法,比如骗他们,比如用自己这间房子换那破庙,但总觉得都不好。前者,如果她真为了赚钱就不择手段,那跟黑心商人有什么区别,那样赚来的钱她花的也不踏实。   后者,这房子是她娘留给她的,她就算不住,也要留着,不能辜负了她娘的一片心意。   所以她决定直接去问问田老二,行,她就租或者买,不行,她就另换一个地方,其它地方可能不如那里好,但省心。   买了地方,还要赶紧建房、装修、准备材料。萧奕还有不到三个月就回来了,她可要抓紧。   站在栅栏处,她刚要推开它往田老二家走,就见田老二一家都忙忙活活的似乎在准备什么,她不由得停了下来。   院中有一个妇人看到她,扭着腰走了过来,“小姑姑?”妇人挑着眉问。   阿好认得她,她正是枣子的娘梅氏,她以前见过她。这梅氏似乎跟以前没多大变化,还是喜欢穿水红色的衣衫,涂脂抹粉的手上还画着艳红的指甲,看着一点也不像一个农妇。   阿好点头,“你们这是在忙什么?”   梅氏拿了一把瓜子在嗑,“他们忙,我可没忙。”说完,她吐出一个瓜子皮,又拿了一个瓜子放进嘴里嗑的有滋有味的,“这不是今天钟家要来定亲了吗,看把他们忙的。”她翻了一个白眼不屑的道。   原来今天田妤定亲,好快啊,阿好记得上次提亲还没过多久呢,“定下日子了吗?”她问,一般定亲并不会当天才决定成婚的日子,都是提前决定好,当天只是走个过场。   “就在这个月十六。”梅氏道。   “这么急?”这可不到半个月了。   “没办法,钟家那边急,也不知道急什么,急色鬼吗?”梅氏捂着嘴直乐,她还觉得自己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呢。   阿好却根本没乐,她不觉得这种贬低人的荤话有什么可笑的,“钟家好像挺有钱的,怎么会跟咱们这种人家结亲?”她一直觉得有些奇怪。   梅氏嫌弃的瞟开了眼神,怪不得阿好会被休,连这点情趣都没有,怎么哄得住男人,“谁知道,听说是过腻了富贵日子,十分向往什么采菊东篱下,什么见南山的生活。要我说,采菊还非要在篱笆边上吗,那多扎人,富贵人家有一种摇床,在那上面……”   阿好脸色陡红,赶紧咳嗽了一声止住了梅氏的话,她怎么这种话也说得出口。再说,陶渊明的诗根本也不是那个意思,他描述的是一种悠然的田园生活,怎么到了梅氏的嘴里就变得这么不堪入耳。   若是陶大家听到她这么歪解他的诗,估计非气的活过来。   梅氏有些不高兴,阿好这是什么意思?一而再的打断她,显得她清高吗?她不是也嫁过人了,床上那点事她又不是不知道。   “小姑姑,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假正经了,女人装一下是可以,可是装过头,就不讨人喜欢了。”梅氏道。   阿好不动声色,“那依着你呢?”   “当然是哄好男人,然后要什么没有。还有,你不就是没生孩子吗,谁知道是不是那个姓李的没用。反正李家也只是想要一个孩子,管他是不是他们家的,他们都得当宝一样。李长福不行,你可以换一个试试,或者干脆偷偷抱一个孩子,还能被休?   我是没你那个福气,不然那李家还不是我的。”梅氏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道。   阿好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是让她去偷人或者假怀孕呗,这梅氏没嫁到李家真是可惜,不然她跟李家真是登对。她要是成了,李家成功断子绝孙,她就是下一个赵氏,她要是不成,乱葬岗子早晚有她的地方。   这种人竟然是枣子的亲娘,阿好是想笑都笑不出来,真是什么人都能当父母。   想不搭理她,还是没忍住,阿好不软不硬的刺了她一句,“按你这么说,二郎应该每天围着你转才对,这会儿怎么没见他?”男人若是不喜欢你,你风情他嫌你浪荡,你保守他嫌你无趣,根本无解。   梅氏的脸一下就绿了,“你,我好心好意劝你,你还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阿好看着她,她可没看出她哪里好心。   梅氏把手里的瓜子皮往地上一扔,转身像后面走去。   阿好想起一件事,“枣子在我那里,你要是……”   她还没说完,梅氏就歪头打断了她,“那个小孽种,你喜欢就留着吧!”然后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好心中一喜,这算不算是把枣子给她了?还有地的事情,她想再追着问,那边忽然热闹起来,一大波人手里拿着各式东西在邓媒婆的指引下进了院子,为首的一个人大概二十多岁,长的还算端正,听邓媒婆的意思,他是钟大爷。   也就是钟二爷的大哥?大哥替弟弟来提亲,而不是钟家父母来……是了,肯定是钟家觉得以田家的地位不值得他们亲自来。   看这位大哥倒是还挺像那么回事的,难道是她多心了?钟家二爷就是喜欢农家姑娘的质朴,想过平淡日子所以才娶田妤?如果真是那样,这倒还真是一门好亲事。   阿好悄悄向后退去,以后时间多的是,她没必要非现在去凑那个热闹。 第27章   第二天,田家跟钟家结亲的消息就传开了。   听说光是彩礼就二十四抬;听说钟二爷年轻俊朗,比田妤还小三岁;听说男方家送来一件华羽嫁服,那就一个好看;听说……整个下沙村都沸腾了,全在说这件事,说田妤命好,等来等去就是在等这门好亲事呢。   田家也不客气,凡是村里针线活好的姑娘、媳妇他们都请了家去,说是婚期赶得紧,忙着给田妤做衣裳、缝被子。   这可是一件好活,又不累,又有钱赚,这次大家算是沾了他们家的光,对他们的印象也改善了一些。   一下子,田老二家就热闹起来,人来人往不断,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也不知道萧奕什么时候回来。”周氏望着隔壁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阿好的脸一红,“他回来又怎么样?”她又没答应嫁给他。   周氏笑着看了她一眼,也没继续说这件事,“对了,你还给田妤添箱吗?”她问。   添箱就是姑娘出嫁的时候,亲人要给她送礼。这其实跟其它红白喜事差不多,就是走一个人情,但又有些不同,按照景朝的规矩,其它事情可以当天去的时候再拿东西或者拿钱,但添箱一定要提前添。   “嫂子去吗?”阿好问周氏。   “我肯定要去的,虽然我跟他们家关系不太好,但毕竟是亲兄弟,他们家就这么一个姑娘,田妤也没得罪我,于情于理我都该出一份,不然村里人要笑话我小气了。”   “那我也去,我还有事跟二哥他们说呢。”阿好道,“嫂子什么时候去叫上我。”   “还什么时候干嘛,越往后他们越忙,早晚是这么点事,不如我们今天就去。”   “也行,嫂子你拿什么?”阿好点头。   “左不过两尺布、一个被面,两个枕套,如今他们家不一样了,拿什么去他们估计也看不上。”   阿好笑了,“那我跟嫂子一样。他们看不上是他们的事,咱们问心无愧就行。”   两个人看看天色不早,赶紧去镇上买东西,回来直接就去了田家。   田家人很多,不过都是同一个村的人,大家都互相认识,两人一边跟众人打招呼,一边往里走。   这时忽然一个妇人道,“妤姐儿要给咱们看那件华羽嫁衣呢,大家快来看。”   众人一听,都往屋里挤,想看看热闹。   “走,咱们也去看看。”周氏来了兴致,领着阿好也往屋里走。   屋中,田妤正一脸得意的拿着一件鲜红的嫁衣在身上比划着,这嫁衣做的十分精致华丽,其它地方也倒罢了,就是它的前襟,那凤凰的羽毛也不知道用什么材料绣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十分的华丽,怪不得大家都说是华羽嫁衣。   阿好看见这嫁衣则心中一动,似乎,她在哪里看到过这种嫁衣,样子不一样,但这华羽肯定是一样的。在哪里呢?她有些想不起来了。   田妤看到阿好也在人群里,立刻扬起了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当时阿好嫁给李家,她是何等的风光,而她三年没出嫁,都等成了老姑娘,又是何等的窘迫,现在呢?她被人休了,她却嫁给了比她更好的夫婿,当真是风水轮流转,也该她羡慕嫉妒自己了。   高兴,好像这十多年憋的气全都撒了出来,她恨不得立刻将那嫁衣穿在身上。   阿好却没什么过多的感情,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如果田妤真能嫁得好,那是她命好,她不羡慕也不嫉妒,只会更加的努力。   把添箱的东西上了账,她去见了田老二。田老二听说她要租或者买破庙,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最后更是狮子大开口,说买的话一千两,租的话五十两一年,基本就是抢!   阿好就知道是这样,也没跟他纠缠就走了,明天她要去看看破庙的边上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周氏赞叹田妤的嫁衣好看,“别说咱们松山县,就是整个临平府怕也没有这么好看的嫁衣,钟家果然是大户人家。”   阿好却脑中一闪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种嫁衣了,在夏老夫人那里,当时夏老夫人还说这是临平府一位有名的织娘做的,全临平府也没有几件,以后若是她生女儿,一定把这嫁衣留给她。只可惜,她们从李家出来的匆忙,根本没把那件嫁衣带出来。   不过那嫁衣好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算算时间,也不知道那位织娘现在还在不在人世。   将嫁衣的来历跟周氏说了,周氏也啧啧称奇,然后道,“说不定是那织娘的后人做的,不然也可能是钟家长辈传给田妤的。   嫁衣这种东西女人一般一辈子只穿一天,所以很多人家都是母传女或者婆婆传给媳妇,这一点也不奇怪。相反,这更说明钟家在乎田妤。”   阿好觉得她说的似乎有道理,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有些奇怪。钟家那样的人家怎么能跟小户人家比,小户人家传嫁衣是因为省钱,他们又不缺钱,这嫁衣又不是全天下就一个那么宝贝,他们根本没必要这样。   若是那织娘的后人做的,钟家不是才从南边回来?这种嫁衣一看制作起来就十分耗时间,而且一般都是定做,他们从回来到现在满打满算才多长时间,哪里做得出这嫁衣。   “别多想了,早点回去睡吧。”周氏道。   第二天阿好又去山边考量许久,相中了破庙斜对面的一块地,那里位置也好,就是现在是个水塘,不适合盖房子。没关系,这山里最不缺的就是石头,雇佣点个人,也就半个月的功夫就能把它填平。   怕夜长梦多,阿好直接去了县衙要买那块地。   这种地根本没人要,挺大的一块地,也就五两银子,衙门的小吏还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写文书,盖印,不到半天就弄好了。   等着的时候阿好注意到后面一大片山全部划给了一个人,便心中一动问那个小吏,“这是谁买的?”   那个小吏也有些惊讶,他根本没经手办这些。   赶紧去问上面的人,等到阿好的契书办好的时候,那个小吏也问到了,这地是知县亲自批的,给了一个叫萧潜的人,上面的人还让小吏不要多管闲事。   萧潜?萧奕,都姓萧,没关系才怪!确定了心中所想,她转身回了家,准备填水塘盖房子。   六月十六日,田妤出嫁,阿好跟周氏等人也去田老二家吃酒。   喜礼最高潮的部分莫过于新郎来接新娘,大家一大早就垫脚盼着,想看看这新郎长什么样。   结果迎亲的队伍是来了,阵仗也很大,但骑在马上的?   “那不是钟大爷吗?”周氏啊了一声惊讶道。   “是钟大爷。”阿好见过他,“怎么今天他来迎亲了,新郎官呢?”   人群窃窃私语,这时候邓媒婆站了出来,“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人家那边就是这样的,你们乱说什么。”随后她扭着腰就进了屋子。   “你说田妤会嫁吗?”周氏问阿好。   “会吧,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说二哥、二嫂可对这件婚事心甜的很。”阿好道。   “没见过大哥替弟弟来迎亲的,这种事还能代替,那入洞房能代替吗?哈哈……”后面一个妇人听见他们说话打趣道。   大家听了都直笑。   也有人说,“也许他们那边就这样呢?我还听说过有的地方新娘第一晚上要跟小叔子睡在一个炕上呢。”   “那不是乱套了?”周氏回头问。   “谁知道,人家就这样,见怪不怪。”   她们这边议论着,那钟家大爷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几次催促。   终于在又一次催促后,田大郎背着田妤上了轿,杨氏跟田老二在后面依依不舍。   后面就没什么了,跟普通人家嫁娶一样,但是单哥哥替弟弟迎亲这件事,恐怕大家就能议论很久。   吃完酒席,周氏有些遗憾,“这事儿弄得,喝了一次喜酒,连新郎都没见到。”   “嫂子急什么,还有三天回门呢,到时新郎还不来?”阿好道。   周氏点头,“也是。不行,到时你得陪我去看看,我倒要看看这新郎到底什么样。”   阿好无所谓,反正就住隔壁,她从窗户往外一探头就看见了。   回到家周氏看到一个人正要往外走,她顿时火冒三丈,“你刚回来又去哪里?”   那个人估计也没想到周氏会这么快回来,愣在了原地。   阿好一看这人她也认识,田成材,周氏的三儿子。说起来田家这些孩子取名字都挺有规律的,老大家是成武、成文、成材,老二家是成金、成银、成玉,倒是好记。   田成材今年十八,还没娶亲,但周氏给他定了隔壁村一个姑娘,姑娘据说人很好,就是没娘,家里只有一个瞎老爹,所以不太好找人家。周氏看那个姑娘孝顺,才说给了田成材。   田成材似乎不愿意娶这个姑娘,所以一直很少回家。看样子今天他回来吃了喜酒,也打算趁着周氏没回来赶紧走的,没想到正好碰见周氏。阿好在一边看着猜测,她以前只回来过几次,有些事也不知道。   “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成亲,人家那边有些闲语了。”周氏怒道。   田成材叫了一声“娘,小姑姑。”然后道,“我现在有事,以后再说,我先走了。”说完他一溜烟的跑了。   “小兔崽子。”周氏想追没追上,气的原地跺脚。   “也许成材真的有事呢。”阿好只能先这么安慰周氏。   “他有屁事儿。”   阿好不好再说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她又不了解情况,还是少说的好。   三天时间,阿好规划好了这片地该怎么弄,单等雇佣好人就开始干活。她正忙着,周氏却拉她去看田妤回门,她也好奇,就站住了。   田家大郎、二郎、三郎,两个媳妇,田老二、杨氏,田家所有人都在院子里等着迎接田妤跟新姑爷,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是止不住的。   忽然外面热闹起来,两个小厮先进来站定,然后是丫鬟,随后是婆子,后面才是正主。   “好大的排场。”周氏一边感慨,一边瞪着眼往后看,想看新郎官。   田妤先走了进来,她今天穿一身粉红色的绸缎衣服,头上戴着金钗、珍珠,脖子上戴着宝石,手腕上戴着碧玉,真好似一个大家夫人一样。   她一进门就扑到了杨氏的怀里,泪流不止。   杨氏也落泪了,疼了快二十年的闺女就这么走了,她这几天都没睡好觉。   紧接着后面又进来一个人,那人穿一身红袍,肯定是新郎官了,阿好向那处张望去,顿时如遭雷击。   这颤颤巍巍、走路还要人扶的耄耋老人是谁?   “这是……难道是钟家那边的长辈跟着回来了?那边还有这种风俗!”周氏往后面看,想看新郎官。   田家人差不多也这样想,以为新郎官还在后面,可是后面没人了,真的没了。   “新郎官呢?”梅氏道。   老人朝着田老二还有杨氏躬身施了一个礼,“小婿钟云奇拜见父母大人。”   田老二吓得往后一跳,这人看着比他还大许多,怎么管他叫爹。   杨氏急得直叫,“你叫钟云奇?不是,我女婿不是……”她握住田妤的手,“哪里搞错了吧?钟二爷不是……”   “娘,你好狠的心。”田妤哭的几乎昏倒过去。   “啊?我,不是,怎么……”杨氏又急又气,两眼一翻晕倒了过去。   一阵忙活,众人把杨氏抬进屋里,钟云奇想进屋,被田妤推了一把,差点摔倒在地上,幸好后面有婆子扶住了他。   他这个岁数,还真不是闹着玩的,那些婆子下人看田妤的眼神立刻就不一样了。   钟云奇也不恼,直说没事,看样子他还挺宠自己这个有点蛮横的小娇妻的。   田妤进屋又抱着杨氏哭成了一团。   没人理钟家的人,人家还不愿意在这里看脸色呢,那婆子扶着钟云奇就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   这时田老二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个老头就是自己千挑万选的女婿,田妤的新夫婿。看他那满脸褶子,满头白发,也不知道还有几天能活。再看看自己的女儿,年轻貌美的跟一朵鲜花似的,这不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他一口气没上来也差点晕过去。   这时杨氏悠悠的转醒了过来,她瞪着眼睛一把抓住田妤,希冀的问,“这不是真的吧?”她多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醒了田妤的夫婿就变成了一个少年郎。   田妤也希望这是一个梦,可惜不是,她放声大哭,“娘,你可害苦我了,竟然把我嫁给了一个老头儿。”   杨氏的的身体一软,眼泪也掉了下来,“我不是,怎么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好好的一个闺女,我……我对不起你啊!”   跟田妤抱头痛哭,忽然,她抬头,“邓媒婆呢?那个老虔婆,明明说的是嫁给钟二爷,一个小伙子,怎么变成了这个老棺材瓤子。”   确实,现在估计也只有她能说清这件事了。   “我去找她问清楚。”田老二带着田大郎、田二郎气冲冲的就往外走。   邓媒婆自己做了亏心事早躲起来了,田老二去的时候,他们家大门紧闭,问了他们的邻居才知道,邓媒婆三天前就走了,说是去走亲戚,去谁家,什么时候回来根本没说。   她可不是要躲,赚了这种黑心钱,不躲起来等着苦主挖她的心呢!   三天前就走了,也就是说她把田妤哄上轿就没了踪影。   “脏心烂肺的!给我砸,把门给我砸开。”田老二喝道。   三个成年男人,一扇小木门,没两下门就被砸开了,可是那有什么用,里面空空如也,除了几件破家具一点烂柴火什么都没有,他们想撒气都没地方撒。   胡乱打砸了一番,他们又不甘心的去了钟家,可是一看人家那朱红的大门,高高的门槛,他们还哪里敢过去闹,暗自咬牙一会儿,也只能回了家。   这时候他们再回想之前邓媒婆说的话、办的事,其实有很多漏洞,都怪他们太心甜,一心想让田妤高嫁,这才选择性的忽视了那些破绽。   不过他们是不会承认他们的错误的,他们只会怨恨邓媒婆。   “那个丧尽天良的老毒婆,可坑死我们了!”杨氏又哭又骂。   “真是常年打雁被雁啄了眼,敢骗到我头上,早晚要她好看。”田老二发着狠。   可是这时候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这世上又没有卖后悔药的,还是要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田妤根本不想回钟家,一想起那个老头,她就恶心。   杨氏跟田老二也不想让她回去,可是不回去怎么办?她已经嫁给了人家,到时人家来要人……还有,他们也舍不得钟家的财产。   场面有些僵持,这时梅氏站了出来,她脸上可一点难过的痕迹都没有,她撇着嘴道,“男人关了灯还不都一个样。”   田妤怒视着她,“那你怎么不嫁老头。”   “我是没那个机会,不然我早就去了。成天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银的,还有人伺候,多好的日子。”梅氏指点着周围,“再看看这里是什么日子,我怎么那么命苦!”   杨氏差点被气的厥过去,指着梅氏嘶声道,“滚,你给我滚。”   梅氏才不怕她呢,“我这是给你们出谋划策呢,反正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你们现在反悔,那钟家肯定会来要人要彩礼,到时你们什么都捞不到不说,还惹一身腥,有什么好处?   要我说,那老头一看就活不了多久了,妹子就先伺候他两年,把他哄高兴了,等他一去,家里的财产还不都是你的?有了钱,以后你想过什么日子不行。   你们可别打错了算盘,女人嘛,反正嫁了一次,以后不就都那么回事了。”   杨氏手边有一个笤帚,她抡起来就朝梅氏砸去,“不要脸的小娼妇,你胡说什么。”   梅氏往旁边一躲,躲过了笤帚,哼道,“不识好人心。”   杨氏还要再砸她,她赶紧出了屋,正好看见阿好跟周氏在那边院子里站着,她又朝这边走过来。   阿好懒得理她,她这狗嘴里根本也吐不出什么象牙,就拉周氏。   周氏还处于震惊之中,她问梅氏,“刚才那个真是新郎官?”   “可不是。”梅氏有些兴奋的道,她今天可没白回来,好大一出戏。   周氏愣了半天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后来道,“钟家就这么走了啊?”   “家里正闹呢,人家不走在这里看你的脸色啊?不过要我说闹也白闹,等着吧,过两天她还得回去。”梅氏道。   果然让梅氏给猜对了,过了两天,钟家派人来接,田妤抹着泪上了轿子,这时一些关于这位钟二老爷的话儿也传了过来。   原来这钟二老爷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他媳妇也前后不止娶了一个,还有妾室通房无数。这次跟着他大哥回到松山县,他一路上读了几首歪诗,又看了这沿路的田园风光,就动了心思,想过一过农家生活,娶一个农家娇女。   然后邓媒婆就给他介绍了田妤,田妤虽然生在农家,却养的娇贵,一点也不像别的村妇那样粗鄙,他看画像一眼就看上了,也有有了后面那些事。   娶得急,也是怕夜长梦多。   至于田妤那华羽嫁衣,根本就是他第一个媳妇死后留下的嫁妆,直接被拿来给田妤用了。   “怪不得!”阿好就觉得那嫁衣有些奇怪,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缘故。   “那个邓媒婆简直该杀,这样坑骗人。”周氏咬牙切齿的道。   阿好点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句话可不是平白就有的。尤其这媒婆,跑东家,串西家的,她要是不安好心,稍微隐瞒点什么,就能耽误男女一辈子的大事。   “幸亏田三嫂不是那样的人。”周氏心有余悸的道。   阿好也长叹了一声,“我还道这是一门好亲事,没想到弄成这样。”   “谁让老二他们总想攀个高枝儿,这高枝儿哪是那么好攀的。之前田三嫂给他们介绍那么多本分人,他们就是看不上!都是自己走的,谁都不能怪。”   “既然已经知道了实情,田妤为什么还要回去?”阿好问。   “你说呢?”   阿好稍微一猜测,就猜到了田老二一家的想法,肯定还是不舍得钟家的财产呗。可是还是那句话,别人的钱哪里是那么好花的?“要是田妤自己有心,也该好好想想以后的日子。”她道。   周氏扯了扯嘴角,有那样的爹娘在后面出主意,田妤想好也好不了。   “不说这个了,明天我开始填坑盖房,嫂子来帮我做饭怎么样?”这两天阿好已经联系了村里的一个建筑队,明天他们就开工,工钱每人每天二十文,中午包一顿午饭,那个建筑队大概有二十个人,阿好自己可忙不过来。   “这么快?好,我再帮你叫两个人来帮忙,你也不用给她们钱,就包她们的饭就行。”周氏笑着看阿好,看她一身干劲,满脸精神,她也一下子鼓舞起来。   “没问题,那就麻烦嫂子了。”阿好谢道。   “麻烦什么,你坐着,我这就找人。”周氏风风火火的走了。 第28章   第二天一早,阿好早早的就到水塘边等着,没一会儿,田成和就带着一群人来了。这些人大部分她也认识,都是村里的村民,论起来,还都跟她有点关系。   其实村里人盖房,很多都是找亲戚邻居帮忙,这样只要管几顿饭,就不用付工钱了。只是人家帮你,等人家有事儿的时候,你也要去帮人家。阿好觉得自己一个女人根本不可能像别人那样去还人情,她也有银子,还不如花点钱心里踏实。   田成和还有点过意不去,“前些日子你给文杰的药真的很管用,我还没来得及谢你,现在还要收你的钱……”他就是那个尿炕的孩子田文杰的爹,所以说一个村子真的不大,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快别这么说,大家都不容易。”阿好赶紧打断了他,“你要是真想谢我,就帮我把这个房子盖得结实一点,我住个一百年的。”她开玩笑道。   田成和哈哈一笑,拍着胸脯道,“没说的,保证给你盖好。”   后面的人也跟着笑着保证,其中有一个人还问阿好,她治尿炕的糖豆还有没有,他家孩子七岁了还经常尿炕,他都没脸往外说。   他这么一说,立刻有其它的人也问,刚才他们没好意思说,既然有人开口了,他们也想要一点。   这些人大概二三十岁,他们的孩子可不正是尿炕的时候嘛!   “有,等我下午给你们做一点,你们收工的时候带回去。不过这毕竟是药,你们可不能给孩子多吃。”阿好叮嘱道。   就这一下,大家都高兴起来,浑身充满了干劲,恨不得立刻开工,好报答一下阿好的恩情。   准备干活,阿好指着这片池塘把她的想法跟田成和说了,就是把这池塘填平,然后在上面盖几间房子。   田成和打量着这池塘,这池塘好像一直都在,大约七八间房子大小,也没看见有水往里流,但却一直没干。池水碧绿碧绿的,一点也不清澈。按理说有水的地方就该有鱼,可是以前有人在这里捞过,捞了半天什么也没捞到,后来大家就不管它了,当它是一个死潭。   “在这里盖房?”田成和有些皱眉,“不是不能干,就是很麻烦,而且你找风水先生看过没有,填水盖房有时候可是犯忌讳的。”他经常给人盖房,这种事还真知道不少,为了阿好好,有些事他要先说清楚。   这个阿好倒是没想过,她就觉得这个地方很适合盖房,而且她也不怎么相信风水之说,比如大家还都说她有福气、多子多福呢,结果怎么样,她还不是三年多无所出。   “这个地方我已经买了,旁的地方我也看过,都不如这里好,就在这里盖吧。”箭在弦上,阿好只能这样。   田成和四下张望,一眼就看到了斜对面山坡上的那处破庙,便指着它道,“那是谁的?我看那个地方挺好的,你不如把那个庙推了在那里盖,不比这里好?”   阿好也想啊,“那是我二哥他们家的,我去跟他们说过,他们不肯给我,我没办法才选在这里的。”   “他家的?他留着那破庙有什么用,你是他妹妹,就不能卖给你吗?”田成和有些不忿的道。   “卖给我要一千两银子。”   阿好这一句,所有人都炸了锅,就这么一个破庙要一千两银子,当它是金的还是玉的,这不是明摆着为难人嘛!   “怪不得他闺女嫁给了一个老头,他家也忒贪钱。”“可不是,一千两银子,也说得出口。”大家七嘴八舌的替阿好鸣不平,甚至连田妤的事情也牵扯出来。   阿好赶紧制止大家,“别说这个了,田妤的事情我二哥他们也是被骗了,这庙他不卖就不卖,我在这边建房也是一样的。”   看来,就只能把这池塘填平了建房,田成和思索一会儿,忽然笑道,“怕什么,都说一福压百祸,你这么有福气,神鬼都得避着你走。”他替大家鼓劲儿。   村里老早就有这个说法,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你要是有福气,凶宅也变成旺宅,你要是没有那个运气,就算在你面前放了一大锭金子,你也好像被鬼给遮了眼一样看不到,捡不到。说起这个,村里老人有很多古可以讲的,大家也是深信不疑。   阿好有福气村里人是公认的,田成和这么一说,大家立刻开始应和,“怕什么,开工。”“对,开工,我都有点等不及了。”   开工,照旧开工以前要祭拜一下,这次田成和做的尤其郑重,生怕哪里惹怒了什么。要祭天、祭地,在这山边干活,还要祭拜山神土地等等,反正礼多人不怪,就是要把各路神仙都祭拜到了才放心。   这个也简单,就是弄点果子、酒水,点上几炷香拜一拜就行。全都祭拜完,放一挂鞭炮,预示着自己要破土动工了。   鞭炮声噼噼啪啪的响,本来平静的水潭忽然泛起一丝丝波纹,好像什么东西被惊扰了一样。   大家都兴高采烈的看着那鞭炮,根本没人注意到这点,除了田成和,他作为领队,要担负很多责任,所以他不得不小心。   看到水潭的这种变化,他心中一紧,一个是山,一个水,这两样东西都不可欺,你看着是一座小山呢,可是谁也不知道这山里有什么,水也是一样,尤其这潭水,以前就挺不同寻常的。   大家这时已经拿起了家伙要去舀那潭水,田成和觉得不好,朝阿好看去,想跟她商量一下这件事,却见阿好神色有些怪异。   “等一下。”阿好高声道。   众人停住,有些疑惑的看向她。   阿好走到田成和身边,“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问他。   “你呢?”田成和反问她。   阿好一抬手,露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那东西只有小孩拳头大小,两眼粉红浑身雪白又像兔子又像老鼠的有些四不像,此时它正极力的想挣脱阿好的手,朝着那水潭嘶叫,似乎那里面有什么东西一样。   “这是什么东西?”田成和没见过棉花糖,有些惊异。   “我在山里捡到的一只小兽。”阿好说着,有些担忧。刚才鞭炮一响,棉花糖就开始不安,要不是她抓着,它早一下子蹿出去了。刚开始,她还以为它是怕鞭炮的声音,可是鞭炮声停了,它还这样,目标似乎是那个水潭,她就不得不重视起来。   这时大家都朝这边看来,田成和赶紧掩住棉花糖,压低声音道,“我刚才看这水潭也有些不妥,咱们是不是等等再说。”   阿好定睛往水塘看去,平常还没觉得,此时一看,只见那水绿油油的,也不知道深浅,也看不清底下有什么,真的有点瘆人。   等等?这时大家已经神色有异,议论纷纷了,真要今天不开工,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以后再开工更麻烦。   可是不等,万一出什么事,费点钱阿好倒是不在乎,要是伤了人她罪过就大了。   “不如我们再放几挂鞭炮试试?”阿好建议。   田成和觉得可以,立刻让人把他家里剩下的鞭炮全都拿过来,堆在水边,直扑了一层。   “点鞭炮。”他一声令下,鞭炮震天响,到处火花四溅,一股浓浓的青烟还有鞭炮那特有的硝烟味道立刻蔓延开来,被风一吹,它们朝着水塘袭去。   这次水塘里的反应更大了,直接泛起了点点波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动,要窜出来一样。   “快后退,都往后退。”她大声急呼,往后推搡着众人。   田成和也吓了一跳,他力气大,一下把附近的人推到了后面。   其它人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一条浑身朱红的东西从水里腾跃出来,朝着这边扑来。   “什么东西?”“小心!”众人一片骚乱,都连滚带爬的往后退去。   这时岸边一个孩子站在那里特别明显,是田文杰,他刚才看田成和拿那么多鞭炮过来觉得好奇,就悄悄跟了过来,田成和竟然也没发现。   那朱红的东西发现了他,朝他扑了过去。   田成和吓得手脚发凉,三魂出窍,几乎登时晕厥过去。   田文杰也吓傻了,不成腔调的喊,“爹……”   所有人都妈呀一声闭上了眼睛,虽然他们没看清那朱红的东西是什么,但越是鲜艳的东西越不好惹,田文杰还是一个孩子,真要被它扑上,还能有好儿?   阿好也是睚眦欲裂,恨不能扑过去救人,可惜根本来不及。忽然感到手里有东西在拼命挣扎,她福至心灵,放开了手。   棉花糖如同闪电一样蹿出去,正对上那朱红的东西。   一白一红两道影子一碰即开,各自落到地上,这时大家才看清,那朱红的东西竟然是一条蛇。它大概成人手臂长,鸭蛋粗细,浑身布满鲜红的鳞片,额头上微微鼓起有一些角质的东西,似乎长了一个角一样。   落在地上,它直起上半身,嘶嘶的吐着蛇芯,眼里只有棉花糖,再没有其它人了,好像棉花糖就是它的宿敌,它的生死仇人一样。   “这是蛇吗,莫不是蛟龙?”有人震惊道。   所有人都肃然起来,这蛇就算不是蛟龙也挺邪门的,还不知道一会儿会怎么样。   原来是这种蛇?阿好看清了,倒没刚才那么害怕了,之前棉花糖也斗过这样一条蛇,还吃了它的蛇胆,怪不得刚才棉花糖那么激动。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还有一章,么么哒 第29章   趁着这个机会,阿好把田文杰拉过来送到了田成和手里。   田文杰抱着田成和的腿大哭出声,刚才真是吓死他了!   田成和的眼圈也有点红,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失去自己的儿子了,现在想起来都是一身冷汗,“谢谢,真的谢谢!”他感激道。   阿好赶紧摇头,是她不对,不该这么冒失,应该考虑清楚再行动的。   田成和安抚的拍了拍田文杰的头,田文杰慢慢止住了哭声,大家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朝场中看去。   跟那条一看就很毒的红蛇比起来,棉花糖真的又小又软,有些人担心,“这东西斗得过这条蛇吗?蛇可是吃老鼠的!”   大家都看向阿好。   阿好也有些担心,上次是她阴错阳差帮了棉花糖一下棉花糖才弄死了那条蛇,这次……她忽然笑了起来,她发现棉花糖明显比上次厉害了不少,这次根本就是在压着那条蛇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上次吃了那蛇胆的原因。   才几个交锋,棉花糖就一爪子抓破了那条蛇的眼睛,然后趁它疼的打滚的时候一下将它的蛇胆给挖了出来。   “吱吱……”它快速将蛇胆吞下去,美滋滋的在蛇尸上又蹦又跳的,一副十分欢喜的样子。   大家一阵欢欣鼓舞,替棉花糖助威,看不出,它这么小小的一点竟然这么厉害。   这时,水塘里又爬出两条蛇,这两条蛇浑身也染了红色,但一条一条的,根本不像刚才那条那么吓人。它们发现棉花糖,立刻噤如寒蝉,停在那里不敢动弹。   棉花糖扭头看了它们一眼,不屑的晃了一下嘴,根本没理它们,直接跳到了阿好的身上,舔起了爪子。   那两条蛇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还真有些尴尬。   忽然后面又怕上来三条蛇,它们才一露头,就停在了那里,如同呆头蛇一样。   “兄弟们,该咱们上了,这水塘离村子这么近,里面有这么多蛇早晚是祸患,今天不如我们把它们一网打尽。”田成和高喝道。   “对,给我铁锹。”“上。”大家发现这蛇并不是想的那么邪门,立刻有了勇气,过去三下两下将那几条蛇打成了稀巴烂。   “水塘里可能还有。”阿好道。   “有也没事,你没发现吗,除了刚才那条蛇王,只要你肩膀上的这个小东西在,这些蛇就跟傻了一样根本不敢动。多好的机会,趁着这个时候,我们还不要它们的命?”田成和道。   蛇王?刚才那条蛇吗,还真可能,那之前被棉花糖杀了的那条蛇应该跟它是一对儿了?阿好似有所悟,“那就麻烦你们了。”   “交给我们。”田成和指挥着众人往外担水,一旦发现有蛇,立刻将它们勾出来打死。   半天时间,那水塘的水位下去一大截,还真又发现十几条那种带红色条纹的蛇。   这时周氏等人来送饭,雪白的大馒头一按一个坑,散发着阵阵甜香,猪肉炖豆角茄子等蔬菜乱炖,肉全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光看着就想流口水,而那些茄子、豆角等蔬菜饱浸了肉汤,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大家一看中午吃这个,都欢呼起来。平常他们在家连白面馒头都很少吃,何况这肉。就冲这顿饭他们也得好好卖一把力气,不然都对不起这馒头跟肉。   周氏等人也听说了这水塘里的有蛇的事情,不禁啧啧称奇。   到下午的时候,水塘边围了好多村民,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想看看底下还有没有蛇,这蛇是不是跟别人说的那样都是傻的,连跑都不会跑。   结果还真是,大家兴奋之余也下来帮忙舀水。   人多力量大,傍晚的时候,这水塘的水已经下去了一半多,村民在坑底也发现了四五个蛇洞,里面有的空了,有的还有那么两三条蛇,他们也不客气,全把它们弄出来打死了。   再往蛇洞里掏,有人掏出了一些残渣,有人掏出一些蛇蛋碎片,还有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的杂物。   当掏到最大最深的那个蛇洞时,田成和一铁锹下去,掏出来两条巴掌长的小蛇还有两枚碎了的蛇蛋。小蛇浑身赤红色,跟那条蛇王一个样,就是可能刚孵出来没多久,身体又软有小,一点威胁也没有。   那两个蛇蛋里的小蛇已经长成了型,估计就差一步,它们就能破壳而出。   “这里还有这种蛇,幸亏发现的早,不然它们以后都要成精了。”田成和说着,要一铁锹拍死那两条小蛇。   这时棉花糖忽然从阿好的肩膀上跳了下来,几下蹦到那两条小蛇的身边,歪着圆圆的脑袋看向它们。   两条小蛇并没有攻击它,也不怕它,反而软软的爬了过来,拿身体蹭着棉花糖的身子,样子十分亲昵。   “这小东西吞了蛇胆,这两条小蛇不会把它当成父母了吧?”田成和惊讶道。   阿好看着这一幕,觉得还真有点像。   棉花糖拿爪子戳了戳小蛇的白肚皮,小蛇立刻被它掀翻过去,在地上滚来滚去。   棉花糖比划了一下,似乎有些苦恼,有些嫌弃。   忽然,它把那两条小蛇推向阿好,还不断的吱吱叫着,似乎有话跟阿好说。   “它要干嘛?”田成和觉得有意思,“它是不是想把这两条小蛇送给你?”他问阿好。   阿好却觉得不像,要是送给她,根本不必这样。忽然,她似乎明白了棉花糖的意思,脸色有些不好看,“我觉得它是嫌这两条小蛇太小了,想让我帮它养大。”   “啊?”田成和十分惊讶。   这时,棉花糖已经把两条小蛇放到了阿好的跟前,然后朝阿好吱吱直叫,看那意思,还真跟阿好说的一样。   田成和挑起了大拇指,“这小东西到底是什么品种,我看它才真的成精了呢!”说完,他哈哈笑了起来。就算棉花糖真成了精,它长的这么可爱,又不伤人,大家也不会怕它,只会喜欢它。   果然,周围很多人都笑了起来,还凑热闹拿来一个带盖子的竹筐,让阿好帮棉花糖把这两条小蛇给养起来。   阿好脸是扭的,天知道她对这种又滑又凉的东西一点好感都没有,甚至说有些害怕,现在还要养它们?但是大家都这样说,棉花糖也跳来跳去,她只能勉强接了那个竹筐,准备回去再做打算。   棉花糖跳到那个竹筐上,好像看着宝贝一样看着那两条小蛇。   田成和看阿好脸色不太好,安慰道,“放心吧,有这个小东西在,这两条小蛇肯定不会伤害你的。”   阿好也知道,笑了笑点头答应,“今天麻烦大家了,天色不早,我看咱们就收工吧!”   “我们把这些蛇尸处理了就收工。这些蛇也不知道有毒没毒,我看还是扔到山里的好,你觉得呢?”田成和问阿好。   “那就这么办。”阿好道。   田成和立刻带人处理那些蛇尸,前前后后打死的竟然有七八十条那么多,堆起来也有一大堆了,看的人头皮发麻。真不敢想象要是有人掉到这水塘里或者哪天这些蛇爬到村子里会怎么样,幸好没有,幸好今天阿好建房子发现了它们!   众人忙活着,阿好则来到了那两个碎蛋旁边,棉花糖这么喜欢这蛇的蛇胆,它应该是一种好东西吧?虽然这两条蛇还没出壳,但应该也有蛇胆,蛇胆本来就是一种药材,可不能浪费了。   忍着恶心,阿好将两条小蛇的蛇胆挖了出来,两颗花生大的蛇胆,她只要回去阴干就可以保存了。忽然,她又想起一件事,也许萧奕会知道这种蛇胆有什么用,他们家可是专门养这种寻砂鼠的。   对,就是这样的,阿好有些迫不及待。不过如果这朱红蛇的蛇胆有用,其它的呢?她向后面看去,然后熄了心思,大家生怕打不死那些蛇,都把它们打的稀巴烂,她想要蛇胆哪里还能找到。   算了,有这两个也不错!收工回家,阿好将蛇胆炮制好,又去做那益智仁糖豆,今天答应了给那些人做这个东西的,结果出了这种事,她都没来得及,大家虽然没说她,但她心里很过意不去的,现在有了时间,当然要赶紧做出来。   上次买的益智仁还有,这次倒是也方面,临睡前,她就将那些糖豆做了出来,一份一份的包在纸包里,专等明天分给大家。   伸了一个懒腰,阿好看看外面的天色,准备睡觉,明天好早点起来去忙。这时棉花糖跳了过来,它吱吱的叫着,身上的软毛一鼓一鼓的,好像有些生气的样子。   “怎么了?”阿好问它,今天不是喂过它了。   棉花糖蹭了蹭阿好的手,突然跳到了那个竹筐上,踩着竹筐叫了起来。   阿好指着那个竹筐,“你让我喂它们?”   棉花糖开心的转了转耳朵。   阿好……蛇吃什么东西?应该也吃鸡蛋吧?   感觉又要买鸡蛋了,阿好叹了一口气,起身去厨房拿了一个鸡蛋,打在一个小碟子里,来到了那竹筐前。   竹筐里有蛇,开还是不开?   干脆一狠心,她打开了竹筐的盖子,只见那两条小蛇瘫倒在里面,似乎十分虚弱的样子。   阿好这下有了勇气,试探的将小碟子放在竹筐里。   那两条小蛇没有攻击她,而是立刻爬到小碟子前吃起了鸡蛋。   还好,还好……阿好松了一口气,一扭头看到棉花糖正跟她一样趴在竹筐上往里面看着,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忽然有点想笑,它这是想吃鸡蛋呢,还是想吃这两条小蛇? 第30章   第二天一早,阿好将那些益智仁糖豆分给大家。大家看她两个眼圈有些黑就知道这是她熬夜给他们做的,怎么能不感激!   说别的没用,众人撸胳膊挽袖子,准备一会儿大干一场。   来到水塘边上,阿好看着那水塘有些恍惚,她记得昨天这水塘的水只剩下一小半了,怎么今天好像涨了很多?   “这水变多了吧?”田成和也发现了,问阿好。   阿好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水塘从没见过有水流进去,可是却一直不缺水,难道这底下很深有暗河不成?那她还建什么房子,养鱼还方便点。   大家都想到了这个问题,面色有些不好看,阿好对他们这么好,他们真的希望这房子能顺利建起来,哪怕他们多花些功夫呢!   “别多想,咱们先舀水再说。”田成和鼓励大家。   “对,舀水。”“干活。”众人吆喝着开始干活。   不一时,水位下降了将近一米多,眼看着这水塘就快干了,大家最担心的事情出现了,这水塘底部开始往上冒水,还不是一处在冒,是很多处一起,想堵或者引流都没办法。   这是怎么回事?大家不甘心,又往下挖,将下面那些淤泥挖走。   这次底下的情形明朗了起来,原来这池塘底下是一片山石,看趋势,应该是旁边的山延伸过来的。在山石的缝隙里,有汩汩的水流冒出,这些水流有大有小,用棍子往里捅,有些还是连在一起的,应该是从同一处流出来的,只是被山石所挡,这才分成了这么多股儿。   田成和看向阿好,这房还怎么盖?底下全是水,就算勉强盖上,以后也要被这水给泡塌了,浪费钱不说,人住在里面也危险啊!   阿好心里也是冰凉一片,千算万算,她没想到这水塘底下是这样的情形。   大家都沉默了,替阿好惋惜,刚才那股兴奋劲儿一点也没剩下,空气中静默一片。   发现大家这么沮丧,阿好笑了,“别这样,我刚才就想,如果不能盖房子,这里有现成的水,我养鱼也是一样的,反正这地买的便宜。”她安慰大家。   大家都笑了起来,就是不那么自然。   阿好还真弯腰去看那水,水很清澈。弄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她拿水瓢接了一点儿那水仔细观察,没有异味,没有杂物,不太像暗河水,倒是有点像泉水。   用指头蘸了一点她小心的尝了尝,意外的甘冽,她惊讶道,“这好像是山泉水。”   “是吗?我尝尝。”田成和也舀了一点,然后道,“果然是山泉水,河水没有这么清甜。”   这是个好消息,也不是好消息,好消息就是只要他们把这里清理出来,以后这水塘就会很干净,而不好的地方也在这里,水至清则无鱼,阿好养鱼的计划恐怕也要泡汤。   接下来该怎么办?阿好一时间有些犹豫。就在这个时候,岸边上一个人道,“小姑姑,可以建房子的,你可以建一个水上楼阁。这水塘底下是山石,承重够,只要用一些石块、木头支撑好,这房子说不定比普通房子还要结实。”   阿好眼前一亮,她听说过这种水上阁楼,好像南方那边比较多。水上阁楼,就是建在水上,一般用木材、竹子做支撑,跟他们这里主用砖瓦建房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不过如果真能建成,这阁楼背后是青山,后面是清澈的泉水,泉水里种上一些水莲花,开门就能望见晴空,推窗就能赏到莲花,岂不是很美?   “真的能建成吗?”她有些呼吸急促,这可有点超出她的预期了。   刚才那个说话的人从上面下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然后肯定道,“我觉得能。”   田成和打量着这人,不禁心里一颤,下沙村竟然还有这么俊的人?对了,他刚才叫阿好小姑姑,他大概知道他是谁了,他就是田老二家的三儿子。   想起田老二,他的语气就有些不好,“你胡说什么?水上阁楼,你是见过还是学过,小小年纪,别上嘴皮一碰下嘴皮什么话都敢说。   你要是真想显示一下你的本事,不如回去让你爹把那破庙卖给你小姑姑,她也不用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了。”田成和迁怒道。   “对啊。”“这才是正理。”众人还帮腔。   田三郎有些脸红,他说了他爹也不会听的!不过,“我刚才仔细算过了,只要用上好的水柳木建,肯定能建成的。”   “哈哈。”众人都觉得他可笑,他什么时候算的?再说,从来没听说过他会建房子,还建水上阁楼,他昨天晚上做梦没睡醒吧?   田三郎也不理这些人,直接看向阿好,“小姑姑,你还记得那个要渡我出家的和尚吗?他临走的时候给了我几本书,里面就有这阁楼的建造方法,我说行就肯定行。”   阿好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可是没听说当时老和尚给他留什么书啊!他又什么时候学的这建造之法?是了,田三郎看似是懒,什么都不愿意做,可是其实呢?   以前阿好就觉得他并不像田老二跟杨氏嫌弃的那样无用,只是跟他接触的少,也没机会了解他,现在看来,也许他真有些不同之处。   也难为他今天站出来。阿好心里明白,他是为了自己才会出这个风头的,不然他还乐得云淡风轻的在一边看热闹呢!或者,这些对他来说根本连热闹都算不上。   心里感动,阿好当然选择相信田三郎,“好,三郎,你跟大家说说你的想法。”然后她指着田成和等人继续道,“这些都是你的哥哥、叔叔,你要是说的对,大家一定会相信你,你要是说的不对,大家比你经验多,也能帮你改正一下。”   她这席话说的漂亮,既肯定了田三郎,也抬高了田成和等人,让大家都不至于尴尬。   田成和明白阿好的苦心,“好,那你说吧。”他对田三郎道。   田三郎点点头,沉吟了一下指着那水缓缓说了起来。他说的有些慢,但却如同溪流一样没有半点涩滞的地方,好似他早已成竹在胸一样。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田成和等人也是建房子的老手,哪里听不出他这些想法的精妙,神色也是一变再变。刚开始,他们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在听,只听了几句,他们就认真起来,及听到后面,他们不自觉的围住了田三郎,听的聚精会神,生怕漏掉一个字。   等到最后,他们中除了田成和还能不时的给些反应,其它人已经完全懵掉了,因为田三郎后面说的这些都太复杂,他们听着就好似云山雾罩一样,还能说什么?只能敬佩的看着他,感叹同样是人,怎么他小小年纪就知道这些,他们学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个水平。   “所以我说是能建成的,你们觉得呢?”田三郎最后道。   众人都看向田成和,他们是无话可说了。   田成和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他哈哈一笑,朝着田三郎挑起了大拇指,“厉害,是我想错了,我是跟你比不了,要是我爷爷在,也许能跟你切磋一下。这都是你从书上学的?”   田成和祖传的建房手艺,他爷爷更是给县里的老爷建过宅院,听说亭台楼阁建的那就一个好,全松山县没有不佩服的,只可惜他爷爷还没来得及把手艺传下来,就在一次建筑意外中去世了,他们家这手艺才有些断代。   田成和最佩服的就是他爷爷,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恢复他们家的手艺,今天他用田三郎跟他爷爷比,可见他对田三郎的肯定。   田三郎点点头,“就是在书上学的,可惜一直没机会试。”   田成和啧啧了一下,一副十分感叹的样子。   这时大家也都承认了田三郎,有些人看田成和这样,就拿他打趣,也有自嘲的意思,“怎么样,干了这么多年,被人家比下去了吧!”   田成和瞪他一眼,“你还不是一样,有空多读书,读书人就是不一样。”   “我倒是想,我连字都不认识,怎么读书?恐怕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那人摊着手道。   众人笑成一片,读书费钱,这一个村里认字的都少,还说什么读书。   田三郎喉间有一句话想说,最后被他压了下去。那老和尚走的匆忙,其实他也不识字,可是那本书里都是图,各种木工、建造图,他看着看着就懂了、会了。   建造水上阁楼,田三郎指挥,田成和等人施工,就这么定了下来,众人开始继续清理剩下的淤泥,按田三郎的说法,一定要把这底下清理干净,确定这山石是否坚硬。   他们这边热火朝天,阿好这边则悄悄算起了账。刚才她也听了田三郎的想法,如果真按照他的说法建,现在她准备的这些木材、砖瓦还远远不够。   尤其那水柳木,成型的水柳木可不便宜,一根就要五两银子,田三郎说要八根打底,那就是四十两银子,她现在总共也就四十两银子,还要买其它的东西,还要给田成和等人发工钱,这怎么够?   不行,得想办法赚钱或者先把这件事拖一拖。阿好正想着,那边忽然有人惊呼了一声,她赶紧朝那边看去。就填个水塘就出这么多事,现在阿好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俗话说“欺山不欺水,瞒天不瞒海”,她今天可算见识到了,再有下次,她说什么也不动这水啊、河啊的,它们表面上看着平静,底下真是另一个世界。   往水塘底部看去,这时坑底已经露出了大片黑褐色的岩石,上面有涓涓泉水流下来,把岩石冲刷的十分干净,坑里的情况一览无余。   那里有一处大石头,不对,好像不是石头。阿好紧走几步来到了坑底。   “这是个什么东西?我刚才还以为是一块石头呢,想撬撬看能不能撬起来,结果我的铁锹刚伸过去,就被它咬住了。”刚才那个惊呼的人一边晃着铁锹,一边道。   随着他的晃动,众人能看见一个圆圆的有点尖的东西在跟着他来回晃。   泉水越流越多,将那个东西的本样给冲了出来。   “天,这好像是一只大王八!”田成和惊讶道。   “什么,大王八?你别说,这么一看还真是,不过这王八也忒大了点吧,都跟小磨盘差不多了。”   “不会是也成精了?”又有人问。   “怪不得这水塘里除了那些蛇,别说鱼,连一点活物都没有。”有人感叹。泼过鱼的都知道,如果你泼的这个坑里有王八,那这坑里基本就什么都没有,因为王八会把那些鱼啊、虾啊的全吃掉,所以大家对它们避而不急。   大家七嘴八舌的,都觉得这两天真是有些刺激,什么事都让他们遇上了。   他们在那里议论纷纷,阿好却欢喜的鼻尖沁出了汗珠,她刚才还在发愁银子不够用,现在老天就送给她这么一个大礼。   这王八也叫鳖,是一种滋补的东西,又因为它的头长得像那个,很多人都相信它有壮阳的功效,所以有一些人会特意买它来吃。   这附近山多水也多,这王八可能不算什么稀奇的东西,可是这么大的就很少见了,或者说根本没有,起码阿好活到现在是没讲过这么大的。物以稀为贵,她觉得她要是把这个王八运到县城里去卖,说不定就有富贵人家愿意买,不图吃,图一个新鲜呢!   “咬的还挺紧。”那个人试图把铁锹抽回来,用了挺大的力气也没抽回来。   田成和笑了,“你别白费力气了,这王八咬住东西,就算你把它的头砍下来,它都不会松嘴的。幸好你刚才拿的是铁锹,不然现在可惨了。”   “那怎么办?我还等着铁锹干活呢!”那人瞪眼道。   田成和回来问阿好,“这大王八你准备怎么办?”   “我想弄到县城去卖。”阿好道。   田成和点头,如果是乌龟,还可以养养,能镇宅镇水,这王八是个脏东西,不能养在自己家里,还是卖了的好,“这么大个儿,要是碰见个有钱的,说不定能卖给好价钱。   我就说你是个有福气的,现在可不是。卖东西图个新鲜,你快去吧,这里我给你看着。”   “那就谢谢你了。”阿好也有些迫不及待。   那铁锹也不要了,众人七手八脚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只王八弄到了牛车上。怕它半路干死,又在它身上盖了水草,旁边准备了水桶,阿好这才出发,直奔县城。   一路上阿好就在想该去哪里卖这只大王八,这东西肯定要卖给有钱人才行,可是她几乎不认识什么有钱人,难道她要挨家挨户的上门去问吗?   “阿好,今天怎么有空进城?”路边,胡掌柜送客人出门,正好看见阿好,就跟她打招呼。   阿好心中一动,她让车夫停下,下了车来到胡掌柜跟前,“胡掌柜,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什么事,尽管说。”胡掌柜热情道。   “你先过来看。”阿好把胡掌柜领道牛车边,掀起一些水草给他看那只大王八。   胡掌柜也吓了一跳,“这是?我没眼花吧,怎么这么大个儿?”   “就是它。我觉得它是个新鲜东西,也许能卖点钱就把它拉了过来,可是我认识的人少,所以我想求你帮忙,看能不能帮我把它卖出去。不然,要是它能当,我当给你也行。”   胡掌柜听了哭笑不得,“我这当铺可不收活物,不过这东西长这么大,还真值些钱。”   阿好有些欣喜的看向他。   胡掌柜又打量了那王八一眼,“罢了,你也不容易,我就帮你这个忙。不过卖这东西也要看运气,那些有钱人想要就肯出大钱,他们要是不感兴趣……”他一摊手。   “我懂,能卖出去就行,这东西我留着也没用。”阿好道。   胡掌柜笑了,“我就是看你这么明白事理才想帮你,不然换了一个人,我根本不会管,麻烦不说,还落不下一声好。”   “那我先谢谢您。”阿好赶紧福了一个礼。   “你看你,我又不是这个意思。行了,这东西交给我,你先回去,明天再来听信。”   “本来我也要谢谢您的。”阿好笑道,“那我就先回去了,麻烦你了。”   “去吧!”   阿好回了家,心里却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几乎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她吃了早饭就直奔升源当铺。   当铺刚开张,小伙计在打扫屋子,胡掌柜伸了一个懒腰从后面也刚过来。他见到阿好,也没说话,直接将一包银子递了过来。   阿好接过那包银子,很沉,她几乎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这么多?”阿好难以置信道。   “数数吧,三百两。”胡掌柜有些自得的道。本来他以为这东西能卖一、二百两就不错了,没想到遇到那么一个主儿,卖了三百两,这生意做的他心里也高兴。   “三百两?”阿好没数银子,赶紧站了起来,“真的太感谢你了。”说着,她从那包里摸出两锭银子递给胡掌柜,“这个给你,就当辛苦费,你可不要推辞。”   “诶!”胡掌柜把她的银子推了回去,“有人已经给了我好处了,这银子你收着吧。”   “谁?”阿好不解。   “钟二老爷啊,他看见这大王八欢喜的跟什么似的,直接出价三百两,临走的时候还给了我一份谢礼,说下次再有这种东西直接给他送去呢!”   阿好目瞪口呆,“钟二老爷?哪个钟二老爷。”不会是田妤嫁的夫婿吧?   “怪不得你不知道他,钟家是新近从南边回来的。钟二老爷名叫钟云奇,今年应该有七十多岁了。”说着,他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他前些日子才娶了一位娇妻,自然要买这大王八补补,你这次可算是走了一次运。   对了,你那里还有这东西吗?”胡掌柜觉得阿好应该是没有了,可是他又觉得什么事儿放到阿好身上又不是不可能的,所以还是要问一句。   阿好……呆愣了半天,她才摇了摇头。   胡掌柜咂着嘴,有些遗憾。 第31章   抱着银子从当铺出来,阿好有种仍然在做梦的感觉,就这么轻松的,她就有三百两银子了?要是以后都这么容易,她还开什么早点铺。   当然,她知道自己这次只是捡了一个便宜而已,这三百两银子看着多,可是等盖完房子再买完家具还不知道能剩下多少,要是靠这个生活,肯定远远不够。   继续努力,早晚可以的!阿好抬头望了望那刚升起的太阳,顿时干劲十足。   首先她要去一趟菜市场,这两天大家都出力不小,她卖了钱,怎么说也要犒劳一下大家。排骨,直接来两个猪的,鱼,要三条,鸡要三只,再加上一些瘦肉、蔬菜,三桌的席面就足够了。   对了,还要酒,要买点好酒,这样才有诚意。   还有给棉花糖的鸡蛋……临出县城的时候,阿好又看到了祥福坊。这家点心店的糕点全县闻名,村民每每听说谁家过年过节买了这家店的点心都要感叹一下,孩子们更是可望而不可即,这次她索性好人做到底。这么想着,她迈步走了进去。   等她出来的时候,伙计热情的送出来老远,好家伙,一口气买这么多份儿点心,他不小心伺候着行嘛!   中午田成和等人还纳闷,平常都是在工地上吃饭,今天怎么还要他们去阿好家里吃?这一来一回的跑,不是浪费时间吗?   等到他们到了,看见那满桌的排骨、整鸡、红烧鱼,他们这才明白阿好的意思,眼睛也直了,口水也流了下来。这三桌席面可等称得上头等,就是村里有钱的人家都不舍得这么干,看那排骨、那鱼,这可都是真材实料。   “累了半天了,饿了吧,快坐。”阿好说着,“啪”的一下打开一瓶酒。   这酒不愧是好酒,味道那个香,顶风都能香出去十里,再配上这肉香,田成和觉得自己腿有点软,“你这是干什么?又是酒又是肉的,把这一吃,我还能干活?”   他说的夸张但也贴切,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吃完这一顿,他们怕真干不了活了,肚子太大,撑的。   “干不了就明天再干,反正材料也没买来呢,先吃饭再说。”阿好拿了酒杯给他倒酒。   田成和赶紧抢了过来,“别,还是我自己来吧!怎么,那大王八卖钱了?”他看阿好这么高兴,一猜就是这个事儿。   阿好的笑容藏都藏不住,“托大家的福,卖了点钱。”   “多少?”有人问。   田成和瞪了他一眼,“就知道瞎打听,跟个婆娘似的。”钱这种东西,还是有分寸一点的好。   那人嘿嘿一笑也不恼,他本来也没恶意,就是好奇而已。   阿好想了一下,“应该够盖这房子的。”   她没说具体数字,但大家心里也有了一个底,至于这底是多少,就要看个人理解了。不过肯定不算少,平白捡的东西就能换一座房子,这还不够吗?大家既羡慕又替她高兴。   “既然这样,咱们是要庆祝一下,不然就辜负了阿好的一片心意。大家坐,把酒都满上,一会儿就敞开了吃,吃完好干活!”田成和比较爽快,立刻招呼大家。   大家就等着这句话呢,闻言立刻坐了下来,也不用互相推让,也不用搞那些玄乎套,就是吃、喝,顿时院中飘满了酒香、肉香,满是欢声笑语。   这还不够,等他们下工的时候,阿好又给他们每人一包祥福坊的点心,弄得他们先不好意思了,这三天也没干什么正事,又是酒又是点心的,他们觉得对不起阿好。   “拿着,给孩子吃的。”阿好硬把点心塞到他们手里。   大家脸都红了,没说的,就是要好好干活,还有,以后谁再敢说阿好半点不好,看他们不打断他的腿?   送走众人,阿好清点了一下今天的花销,光是那点心就要二十两,再加上这些酒肉,今天她一天就花掉了将近三十两。不多,也不算少,图个心里踏实,从明天开始,她还是要精打细算一下,免得银子不够用。   建房子的事情正式开始,阿好每天忙的不可开交的。   这天下工,她跟田三郎一起往回走,边走边说着关于房子的事情,就见田老二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有很多东西,粗略一看有绸缎有玉器,可都是值钱的东西。此时杨氏跟田老二正带着人往家里搬,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   “这马车是干什么的?怎么最近好像经常看见它过来。”阿好看着奇怪,随口问了一句。   田三郎有些羞赧,“这是我姐让人送东西来的,那些东西,我娘说先帮她保管着,等她什么时候想用再给她。”   他说的姐姐就是指田妤,这下阿好明白了,这些东西是田妤的,可是田妤哪里来的?她看向田三郎,“钟家知道这件事吗?”田妤肯定没有这些东西,那必然是从钟家拿来的。从夫家往娘家拿东西,这一车一车的拿,就说钟家有钱,这样也不合规矩吧!   “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田三郎回。   “不知道?”那不就是偷?可能不像偷那么严重,但要是被钟家发现,还不得闹起来。   田三郎都不想往那边看,小声道,“我二嫂说没事,反正等以后我”他想说姐夫,可是一想起钟二老爷那样子,他这句姐夫怎么也叫不出来,只道,“反正以后钟二爷去了,这东西也都是我姐的,现在先放在家里怕什么。”   又是梅氏?她就是一个搅屎棍,整天没有半点儿好主意,钟家有后,这些东西以后怎么就都是田妤的?她是继室,又比不得人家原配,撑死钟二爷心疼她,给她留一部分财产也就是了。他们这样做,是想霸占钟家的财产吧?   “二哥、二嫂糊涂,钟家岂是那么好相与的?他们光想着银子,怎么不替田妤想想,如果事情败露,她以后怎么在钟家立足。”阿好气道,之前她看田妤被骗,杨氏跟田老二还哭的挺真心的,现在看他们这副笑逐颜开的样子,怕是他们眼里只剩下了这些金银,早忘了自己女儿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田三郎羞的不敢抬头,还真被阿好猜对了,田老二跟杨氏就是想要钟家的财产。   阿好还要再说什么,那边杨氏已经发现了他们,立刻冷着脸对田三郎道,“还不过来帮忙!天天就知道往外跑,跟一些不长进的人在一起混,能混出什么来。”她说的不长进的人,当然就是阿好。   阿好心里恼怒,就回了她一句,“那依着二嫂的意思,三郎跟着你们就能长进,就能混出好模样来?”   杨氏正愁没地方炫耀呢,见阿好理她,立刻来了劲头,她得意的一叉腰,“哼,你也不看看我们吃的是什么,穿的是什么,再看看你……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反正我们跟你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是有钱人,有身份的。   以后少往三郎边上靠,再把穷气传染给我们!”她撇着嘴,眼睛都要吊到天上去了。   阿好怒极反笑,“我穷怎么了,我穷的坦坦荡荡,我的腰杆是硬的。你有钱,你的钱是怎么来的当大家没看到吗?那是田妤的血、泪换来的,这种钱你也花的这么心安理得,终究,你们只爱自己,根本不爱她。”   这句话戳了杨氏的肺管子,她暴跳如雷,“我们怎么不爱她,我们就是为了她才会……”   她才说到这里,田老二突然咳嗽一声,制止了她,田妤往家里搬东西这件事好说不好听,他们没必要跟阿好说。   杨氏有些不甘心,她想说,想用银子打阿好的脸。   田老二拉了她一把,对阿好道,“你也不用跟我们说这说那的,不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吗?我们也不碍你的眼,等过几天,我们搬到城里去住,看你还说什么。   哦,对了,那间房子你就留着吧,反正你也没人娶,就做一辈子老姑婆,守着那房子过吧!”   阿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的脸,还是他根本就没脸,不然怎么能说出这样无耻的话来。   杨氏跟他还真是一对,竟然觉得他说的很对,自己占了上风,“对,这破房子我们是没法住了,养猪还差不多。等我们搬走,就在这屋里养几头大肥猪,让它们跟你做邻居。”   似乎看到了那一幕,她捂着嘴哼笑起来,“你就好好住着吧,到时可别嫌猪屎臭。”   田老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谁叫阿好不给他们房子,就得这么治她。   阿好已经彻底不想理这对夫妻了,刚才她听说他们这样做,还替他们着急想劝劝他们的,现在,自己选的路,就要自己承担后果,把别人当傻子,最后吃亏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你们养,我宁愿跟几头猪做邻居,也不想挨着你们。”留下这句话,她转身进了院子。   屋中,棉花糖跟那两条小蛇正趴在炕上睡觉,听见动静,齐刷刷的抬起了头,就跟有人指挥一样。见到来的人是阿好,棉花糖先朝这边滚来,那两条小蛇紧随其后,一副亲昵的样子。   这几天阿好跟这两条小蛇熟悉了,发现它们其实挺乖的,也不会咬人,就不再害怕它们了。   见到它们这样,她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动物有时候比人可爱多了。   隔壁,杨氏气的将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恨不得追着阿好去咬。   田老二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的地方,就像梅氏说的,握在自己手里的钱才是钱,田妤在钟家地位尴尬,他们是替她谋后路呢!阿好懂个屁。   确实,她就是不懂,不然她也不会一身干净的被李家踢出来。这么一想,他心里好受了很多。   田三郎站在一边抬头看着天空,远处有鸟儿飞过,自由自在的,他十分羡慕。   他这副模样惹怒了杨氏,她骂道,“你是死人啊,别人这么欺负你老子娘,你就一句话不说?我白把你养这么大了,养你还不如养个胎盘。”   田三郎老神悠哉,根本不理她,任她骂。   骂人也是需要回应的,比如你骂一根木头或者一块石头,骂着骂着你自己都没劲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病,竟然跟一根木头、一块石头较劲。   杨氏骂田三郎大概就是这个感觉,骂了两句,她一点气没出,反而更加憋闷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烦躁的一拍马车,她道,“搬家,咱们去城里买房子,早晚有他们羡慕的时候。”   说到这个,她四下打量,“二郎呢,昨天就让他去看房子,看出什么结果没有?”   家里前后就这么大的地方,一眼就能望尽,哪里有田二郎的影子。一转头,她看到田三郎,喝道,“还不去把你二哥找来。”   田三郎有些为难,他都不知道他二哥去哪里了,怎么找?   “还不快去,一个个的,都是废物。”杨氏怒骂。   田三郎知道反驳也没用,敛着眉眼转身往后走。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田二郎,他就在村里乱逛,应付差事罢了。谁想到走到村西头一户人家的门口时,他忽然听到里面似乎有田二郎的笑声,便止住了脚步往里看去。   院门半开,院中空无一人,房间的窗户关着,但从外面看里面影影绰绰的似乎是有人。等了一会儿,里面又传出一两句说话的声音,正是田二郎的声音。   田三郎皱了皱眉,过去敲了敲门,“二哥,二哥?”   堂屋里忽然跑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她看见田三郎有些紧张,结巴道,“你找谁?”   “找我二哥,田成银。”田成银就是田二郎的大名。   姑娘往正屋那边看了一眼,浑身一缩,一副害怕的样子。   此时正屋里田二郎跟宋寡妇正抱着取乐,忽然听见外面的声音,他们有些慌张的停了下来,朝外面看去。   见是田三郎,田二郎浑不在意,他这个三弟什么事都不当,他平时也很少注意他。   宋寡妇却望着窗外出神,系衣服的手松了也不知道。   “怎么,看上我弟了?”田二郎从后面抱住她,调侃道。   宋寡妇眼珠一转,“刚才我跟你说的事儿你到底怎么想?”   “什么事?”   “你别跟我装糊涂,嫣儿怀孕的事儿。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哄上了手,现在她还没出嫁就有了身子,以后怎么办?”宋寡妇一把甩开田二郎的胳膊,暗自生闷气。   嫣儿就是外面那个十四岁的姑娘,也是宋寡妇的亲生闺女,田二郎开始还不想承认,“天地良心,我可根本没碰过她,我……”   宋寡妇回头怒视他。   田二郎赶紧止住话语,讨好的道,“那你说怎么办?”   宋寡妇却先说起了别的,“你到底什么时候休妻娶我?”   “这……你也知道她,基本不在家待着,我跟她就跟路人一样,我真正喜欢的还是你。我也想娶你,可是我爹娘怕就不会同意。再说,那梅家也十分难缠。”田二郎应付道。   “那是以前,现在你休了她,也是二婚了,娶我有什么问题?梅家,你们家现在还怕他们吗?哦,你们家现在有钱了,就嫌弃我是不是?”宋寡妇把眼一挑道。   田二郎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她。   “你今天就给我一个准话,什么时候娶我,不然嫣儿的事情……我就说你强了她,告到官府去,让你把牢底坐穿。”她用这件事威胁田二郎。   “别,别,咱们好商量,何必走到那一步。再说你看我这么大年纪也没个孩子,我还真稀罕嫣儿肚子里的娃。这样,等这个月一过,我就回家写休书休了她,然后娶你。”田二郎急道。   “你保证?”宋寡妇冷哼。   “我保证。其实我也早想娶你了,就是一直没机会,这次我一定说到做到,不然我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田二郎信誓旦旦的指天发誓,就差没给宋寡妇跪下了。   宋寡妇却不信他,他第一次这么说,她还满怀期待,第二次,她也信,可到现在都说了多少次了,怕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她怎么信?   “你也别说那些没用的,嫣儿的肚子会越来越大,你要是不想打掉,你说怎么办?”   田二郎眼珠直转,他想,“倒不如我娶了她,到时咱们俩也能勤来勤往。”   宋寡妇气愤的差点跳起来,她猛地一摔枕头怒道,“想撇下我,门都没有,我就是把孩子给她打掉,也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让你弟弟娶了嫣儿,生下孩子还是你们田家的,我也好方便往那边走动,就这个办法,不然我就去衙门告你,回头还把孩子给你打下来送到你家去。”宋寡妇发狠道。   “哎,别啊,我这不是没说不同意吗!我弟弟的婚事我还得跟我爹娘商量一下才行。”   “给你五天时间,你给我个准信儿,不然……哼!”   “好,好。”田二郎答应道。   这时,田三郎已经忍不住想进来找他了,他赶紧穿上衣服出了门。路过林嫣儿的时候,他还在她十分平坦的小腹上瞄了一眼,吓得林嫣儿握紧了拳头,浑身发抖。   “二哥,娘叫你回去呢!”田三郎一句话解了林嫣儿的围。   田二郎瞪了他一眼,“谁让你来找我的。”他不满道,嫌田三郎给他惹事。   “娘,她叫你回去。”田三郎也不恼,就这么一句。   田二郎也是郁闷,他跟他较什么真,比傻子强不了多少,白长了一副好样子,“走,回家。”他先迈步出了院门。   田三郎赶紧跟上。   杨氏见到田二郎也是阴阳怪气的,“又钻到那个老婆的裤子底下去了,还舍得回来?”   田二郎嬉皮笑脸的,“娘,这是谁又惹你生气了,告诉我,看我不打断他的腿。”说着,他还过来给杨氏又捏肩又捶腿的,杨氏打骂他他也照哄不误,还真把杨氏哄的露出一点笑颜色。   “还不是隔壁院子,那个扫帚星……”杨氏把阿好骂了一遍,随后道,“房子的事情怎么样了?我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住了。”   “找好了,两进的大宅子,在县里最好的地方,只要三百两,签了契约,就能拿到房。”田二郎笑道。   “那还等什么,还不起快去。”杨氏催促道。   “好,我这就去。”田二郎往外面走,路上看见田三郎,他眼神一晃,宋寡妇有些难缠,说不得,真要让田三郎娶了林嫣儿才行。   其实这样对他也没什么损失,反而方便很多。对,等回来他就跟杨氏说这件事,林嫣儿的肚子可不等人。 第32章   有银子好办事,第二天田老二一家就搬到了县城里。他们现在发达了,普通的那些破瓦碎罐他们也不要,单单搬走了一些值钱的东西,搬得自然快。   搬完以后,院子里一片狼藉,他们为了恶心阿好,还真的弄了三四只大肥猪养在院子里。大肥猪可能从来没住过这么大的猪圈,兴奋的在屋子里、院子里乱窜,到处乱拱,屎尿拉的遍地都是。   现在是六月天,天气有些热,蚊虫也比较多,可想而知,如果田老二一家不给这些猪铲屎,那院子该变成什么样,估计人都进不去。   周氏气的直骂,“我看他们真是作到天边去了,好好的屋子不住,养猪,我看他们连猪都不如。什么时候他们没钱了,看他们怎么办!”   骂了一会儿,她心疼的看向阿好,“不然你先搬到成材的屋子里去住吧,你那屋可怎么住人。”   阿好正要跟她说这件事,她之前就在想,如果这阁楼建完了,她就想搬到那里去住,一来做生意方便,二来,那边宽敞,又是她亲手建造的家,是真正属于她的地方,她住着欢喜,只是怕周氏舍不得她,所以她有些迟疑。   现在正好是一个机会,她笑道,“嫂子,不用麻烦了,我想先搬到祖母那里去住几天,等到我的房子建完了,就直接搬到那里去。”   “怎么,你要走?”周氏握着她的手有些急切。   “嫂子,我不走,这不还是在村子里?那房子到这里也就几步路的事情,咱们什么时候想见面、说话也方便的很。再说,成材也到了快成亲的年纪,我这东西也挺多的,再费一遍事把他的房间折腾一遍干嘛!   我就去祖母那里住几天,等我的房子建好了,如果嫂子实在舍不得我,可以去跟我住,我那房子可大。”阿好笑道。   她说的句句在理,周氏想反驳都不能,可是她当阿好是自己的亲闺女,现在她突然搬走……“都怪老二,他们这么作践东西,早晚遭报应。”她想起来又骂田老二跟杨氏,如果不是他们在旁边养猪,阿好根本不会走。   只可惜田老二一家已经搬到了城里,她骂他们也听不到了。   “嫂子别气,人在做天在看,他们能欺人,还能欺天不成?再说,他们搬走了也好,以后咱们就彻底清净了。”阿好劝道。   “可是那几头猪……”周氏气道。   “他们住在县城里,还真会每天来喂养这几头猪不成?而且二哥、二嫂那人你也知道,平常就不爱干活,现在有钱了,更该懒得动弹了。   这几头猪也就欢快这么几天的事儿,等过几天,不是饿死就是自己跑了,到时嫂子不是白落下一个清净?”   周氏忍不住笑了,“你这张嘴,真是死的也能说成活的。照你这么说,他们养猪还是一件好事了?”   阿好也跟着笑了起来,“起码也不是那么坏。”比如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从家里搬出来了,想到再过一个月她就能住进自己的新家,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姑嫂两个笑成一团。   阿好搬到夏老夫人那里暂住几天,夏老夫人自然愿意,立刻给她收拾了一间房,让她放心的住下,什么时候房子建好了、能住人了她再走。   有了这件事,阿好在建房上更加用心,巴不得赶紧把它建完。田成和等人也知道她的情况,全都出了死力气,每天不等天亮就来,天黑了还不走,一天就建起好多,可以说这房子是眼看着在涨,估计不用一个月就能建好。   阿好这里快马加鞭,田二郎那里也没闲着,搬了新家,正该给田三郎说一门亲事,好双喜临门!   杨氏的意思是他们现在有钱了,应该给田三郎说个城里的女人,也好给他们长长脸。   田二郎当然不同意,他充分发挥了他那张嘴的优势,把死的说成活的,把城里的女人贬的一文不值,把林嫣儿夸的跟花一样,还说她带了多少嫁妆,嫁过来以后一定会好好伺候杨氏云云,把杨氏哄的晕头转向,竟然也答应了这婚事。   接下来就是说服田老二,他正处在搬新家的喜悦中,再加上他本来也不太重视田三郎,田二郎跟杨氏一劝,他就答应了下来。   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赶紧找媒人下定,准备择日给田三郎成亲。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人问田三郎的意见,甚至连跟他提都没提,好像他根本不是新郎官,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田三郎忙着给阿好建房子,也没注意家里的事情,直等到订婚这天,他才听到这个消息,呆立当场。   “这几天别往外跑了,等我回来找个裁缝给你做件喜服,也省的你给我们丢人。”杨氏留下这句话,带着田二郎出去定亲。   田三郎伸手想拦,哪里还有他们的踪影。   第二天阿好发现田三郎有些不对劲,做事总是走神,尤其刚才上面吊木梁,田成和喊了好几次让大家小心,千万别被碰到,可是他就是不动,差点被那木梁给砸到。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阿好把田三郎拉到一边北影处担忧的问他。   田三郎呆呆的看着阿好。   “什么事你说,如果我能帮上忙,我一定帮。”阿好关切道。   田三郎终于有了反应,他垂下眉眼,涩涩的道,“小姑姑,我怕不能跟你把这房盖完了。”   “怎么,二哥二嫂不让你来了?”阿好首先想到的是这个。   “我”田三郎突然抬头,“我要出家,明天就走。”   出家?阿好急了,“你这是哪里的话,好好的突然出家干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走到那一步。”   随后她一再追问,田三郎才道出了事情原委,原来他们家要他娶一个姑娘,可是他觉得他们这样的家庭还娶别人,不是害了人家吗?倒不如他出家大家都干净。   原来是这件事,阿好松了一口气,“你爹娘是你爹娘,跟你有什么关系。如果你真的怕那个姑娘受欺负,等你们一成亲,你就分家,带着她出来单过,不是也挺好的?”   “可是……”田三郎有些着急,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阿好心思一转,“是你有喜欢的姑娘了,还是你不喜欢她?”   田三郎的脸有点红,“没有喜欢的姑娘。”   那就是不喜欢那个姑娘了?也是,阿好这时觉得自己刚才问的那句话多余,田三郎都要出家了,怎么可能有喜欢的姑娘。   “那也没关系,你跟你爹娘说清楚不就好了。”她道。   “我说了,根本没人听。”   “所以你就想出家?”阿好明白了。   田三郎有些自暴自弃,“或许我早就该出家了,那时候没走,以后也是一样的。”   “别胡说,你出家走了,枣子怎么办?她每天都要见你的,见不到你,还不伤心?”作为第一个也是一直对枣子很好的人,枣子早把田三郎当成了不可或缺的人,田三郎也一样,阿好都是看在眼里的。   果然,田三郎听她提起枣子,有些不忍心,但最后还是道,“我不能害了别人,枣子就麻烦小姑姑照顾,我会经常回来看他的。”   阿好也急了,“可是你这么一走,同样也会害了别人。你说你娘已经给你跟那个姑娘定了亲,结果你第二天就出家走了,那个姑娘怎么办?她以后怎么做人。”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田三郎脑中空白一片,他以前都不愿意想这些事,现在却被逼着非想不可。此时他真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生或者早跟着那和尚走了也就完了。   阿好皱眉,有些事逃避是不能解决的,必须迎头赶上。田三郎既然不喜欢那姑娘,那这婚事就不能结,不然以后两个人都痛苦,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这要是别人家,她可以帮着他去劝说劝说,可是田老二跟杨氏……她去了,恐怕还要起反作用。   田家这边不行,她问,“给你说的是哪家的姑娘?你去跟他们说清楚行不行,成婚不比儿戏,你不愿意,他们也没必要强迫你吧!”   田三郎眼前一亮,“是林秀才家的女儿。”   “林秀才?”阿好反应了一下才想起他说的是宋寡妇。   宋寡妇就是本村的,是村里少有的几户外姓人,嫁的是进京赶考路过此地的秀才,也就是林秀才。当时林秀才病倒在这里,是宋家帮了他,后来他病好以后错过了赶考时间,就留在此地娶了宋家的女儿也就是现在的宋寡妇,准备三年以后再考。   结果没等到三年呢,林秀才就旧病复发、一命呜呼,剩下宋寡妇跟一个女儿林嫣儿。   那个林嫣儿今年才多大?好像也就十三四岁,而田三郎今年只比自己小一岁,已经十八了,这婚事怎么看怎么不搭调,也不知道田老二跟杨氏怎么想的,竟然定下这门亲事。   也许这其中另有原委,阿好心中有了计较,就对田三郎道,“你先去跟宋寡妇说说试试,我去帮你打听一下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咱们再商量该怎么办。”   田三郎心里一热,鼻头酸了起来,他没想到阿好竟然对他的事情这么上心,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她。   “谢谢小姑姑,那我去了。”他忽然生出许多勇气,眼中也有了神采。   “去吧。”阿好道。   等他走了,阿好想了想,朝西边走去。 第33章   要问这亲事的事情,谁还能有田三嫂知道的清楚,阿好直接就去了了她家。   田三嫂正好在家,见她进来还挺诧异的,“听说你最近在建房子,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坐?”   阿好也不隐瞒,直接将田三郎还有林嫣儿的婚事说了,随后道,“我觉得挺奇怪的,他们两个岁数也差得太多了点,以我二哥家的情况,他们怎么会挑中林嫣儿?”   田三嫂一听也惊讶了一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昨天,怪不得我还没听到消息。那个林嫣儿……”田三嫂迟疑了一下。   “怎么?”阿好追问。   田三嫂看看左右没人,“你刚才说林嫣儿,我就想起了她娘宋寡妇,宋寡妇跟田二郎的关系你应该听说过一点吧?”   “这……”阿好点了点头,“以前是听说过一些,可是不是没有证据嘛!”   “呦,还要什么证据,难道非要把他们堵在一个被窝才算数?”田三嫂哼道,对于这种偷汉子的事情她是不耻的。   阿好的脸有些红,这么看来很可能是田二郎的主意了?他跟宋寡妇相好,所以想给林嫣儿找个好人家……他们家现在有钱,田三郎长得好,脾气也好,确实算是林嫣儿的良配。   “原来是这样,那更不好办了。”阿好皱眉。   “怎么说?”田三嫂问。   阿好站起了身,“我还以为这亲事是谁介绍的,就让三郎去林家说,想让她们家退亲,既然这里面是这个缘故,林家怎么可能退亲,三郎去了不是白白碰壁?”她急道。   田三嫂也站了起来,“你先别急,不试试怎么知道,也许就成了呢。”说完,她自己心里也没底,赶忙又道,“既然是定亲,肯定有媒婆,这十里八乡的媒婆没有我不认识的,这样,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帮你去问问,看看着件事还有没有转机。”   “三嫂。”阿好拦住了田三嫂的手,“这样岂不是太麻烦你了。”   田三嫂哈哈一笑,“麻烦什么,上次我冤枉了你你都没怪我,你这孩子招人疼,我愿意帮你。再说,也就跑跑腿的事儿,你等着。”说完,她转身就出了房间,留下阿好在那里等。   阿好哪里坐得住,她想出门去看看田三郎那边怎么样了,又怕退亲这种事她一个外人掺和进去大家都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她愣在了那里。   田三嫂真是雷厉风行的人,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她就回来了,只是她的神色怎么那么怪?   “三嫂?”阿好迎了上来。   “进屋去说。”田三嫂把她拉进了屋,还关上了门,一副很神秘的样子。   阿好意识到事情有些不一般,坐下静静的等着。   田三嫂站在那里,脸色变来变去,最后才一咬牙道,“这件事我跟你说,你可别跟别人说,任何人都不行,不然我跟我老姐姐的招牌可就都砸了。”   阿好正襟危坐,郑重的点了点头。   田三嫂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抖着手在屋里转来转去,忽然她扭头道,“林嫣儿有了。”   “有什么?”阿好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嫂子,你没开玩笑吧。”林嫣儿还没出阁,就……这可是能要人命的一句话。   反正已经说出了口,田三嫂不那么忐忑了,她压低声音道,“这种话我能随便说吗?千真万确,她有了,是田二郎催促我那老姐姐定日子的时候不小心说漏的,当时把我那个老姐姐也吓了一跳。不过她还以为那孩子是田三郎的,所以也没说什么,就想让他们快点成亲,省的女方肚子大了丢人。”   “不可能,不可能是三郎的。”阿好立刻道,田三郎这人她了解,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田三嫂相信阿好,所以她也相信田三郎,那这孩子不是他的,是谁的?   其实很好猜了,田二郎知道林嫣儿有了孩子还要把她嫁给自己弟弟,那这个孩子……阿好被这个结果惊得目瞪口呆。   林家,田三郎鼓足勇气才敲了敲门。   不一时门一开,林嫣儿有些慌乱的出现在那里,她一看敲门的人是田三郎,顿时红了脸,垂下头看也不敢看他,一双手扭来扭曲的,就像她的心一样,没个安放的地方。   空气似乎一下子凝滞起来,田三郎觉得有些紧张,他磕巴道,“你娘呢?我有话想跟你们说。”   “她去镇上买东西了,你,进来吧。”林嫣儿的声音低低的,又软又糯。   田三郎怎么敢进去,他道,“那跟你说也是一样的。我爹娘给咱们定了亲,可是我觉得咱们不太合适。   我们那个家你可能也听说过,村里就没有一个说我们好的,我爹……”   林嫣儿滕然抬头问他,“你想退婚?”   田三郎有些尴尬,但是他觉得还是说开比较好,“不是我要退婚,这婚开始我就不知情,不然我绝对不会……”   林嫣儿脸色煞白,睁着眼看着田三郎的嘴一动一动的,耳中却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她心里只有一句话,田三郎要退婚,他不要她。   忽然,她惨笑了一下,确实,就她这么个肮脏的身体,谁会要她!   眼泪如泉水一样流下来,她“嘭”的一下关上门,捂着脸跑进了屋,趴在炕上放声痛哭。   哭了一阵,感觉到手边有东西,她抬头去看,只见是一个枕套,上面有一对才绣好一只的鸳鸯,她一下将那枕套握在手里,眼泪又流了下来。   枕套上有点点血迹往外渗着,她摊开手看,是绣花的针,它扎破了她的手。   根本不觉得疼,却好似得到了解脱,她掀起了自己的袖子,只见少女细嫩的胳膊上全是新旧叠在一起的伤痕,其中有一道最明显,它深的入骨,那是那天那个人第一次侵犯她以后她割的,还有这条,这道……   这胳膊有多脏,她的身体就有多脏,而田三郎那样的人……她崩溃大哭。   哭了不知道多久,她瘫坐在地上,神色木然的看到了那把剪刀。   慢慢拿起剪刀,她站起身往外走。来到院子里,她望着远处的天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曾经无数次梦想着离开这个地方,看来终究是不成了!   举起剪刀,她朝着自己的脖子扎去。   田三郎推门看到这一幕被吓得心几乎跳出来,他刚才就觉得林嫣儿有些不对,心里放心不下这才去而复返,没想到就看到这样一幕。   “别!”他喊了一声,一把抓住了林嫣儿的手。   林嫣儿更加崩溃了,她拼命的挥舞着剪刀,想结束自己的性命,结果剪刀扎在田三郎的胳膊上,瞬间鲜血直流。   “嘶。”田三郎疼的叫了一声。   林嫣儿顿住,田三郎趁机夺过她的剪刀扔到了一边,然后捂住手臂道,“你这是干什么,幸亏我回来了。”   林嫣儿跌坐在地,捂着脸直哭。   田三郎又觉得对不起她,赶紧给她道歉,“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直接跟你说退婚,可是我也是为了你好。   你不知道,原本我打算明天就出家去当和尚的,是我小姑姑说我这样走了你没法做人,所以我才来跟你说,想让你先提退婚,这样也不影响你的名声,以后你好再找个好人家。”   “我还能再找什么人家?”除了田三郎,那个恶魔根本不可能让她嫁给别人,林嫣儿哭道。   田三郎却误会了,他道,“怎么不能,你才多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一定能找到一个好人家。再说人生在世又不一定要嫁人,你看我小姑姑,现在过得不是很好。”   说起阿好,田三郎眼中有光在闪,他觉得如果她此时在这里,一定能劝好林嫣儿。   林嫣儿停止了哭泣,似乎在听他说话。   田三郎受到了鼓励,他也想不出什么其它的,干脆就拿阿好的经历劝说林嫣儿,说她怎么受到李家的陷害,说他爹娘怎么刁难她,而她又是怎么反击的,把李家气的吐血,把他爹娘气的直跳脚,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到愤恨处,他也恶狠狠的,说到开心处,他会忍不住替阿好叫好。   当说到他们家在屋里养了几头大肥猪,那些猪尤其喜欢在他二哥的房间里乱拱乱叫,还顶着他二哥的衣服就像他二哥一样哼唧的时候,林嫣儿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别笑,我说的都是真的,有空你可以去我家看看,现在那猪还穿着我二哥的衣服呢。”田三郎一本正经的道。   林嫣儿用手捂住了嘴巴。   “所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跟你说了这么一通,我也觉得我之前有点太不懂事了。出家去当和尚?那根本解决不了事情。”田三郎感叹道,“真该让你见见我小姑姑,那样你肯定不会想寻死了。”   “你小姑姑真的受了那么多苦?”林嫣儿终于肯说话了,她对阿好有些好奇。   “可不是,可是她从来不说苦,都是笑着对我们,大家都很喜欢她的。”   “你也是?”   田三郎点头。   林嫣儿垂下了头。   气氛忽然又静谧起来,田三郎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他刚才哪里说错了吗?就在他犹疑的时候,林嫣儿突然道,“我想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地方。”   “之前我也想,甚至想明天就走,去当和尚。”   林嫣儿站了起来,单薄的身体比以前硬挺很多,“你走吧,我会跟我娘说解除婚约,不过我不保证我娘会听我的。”   田三郎有些不好意思,“没关系,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确定不会伤害林嫣儿,田三郎还是轻松不少,去找阿好,准备跟她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阿好也正要找他,两人在途中相遇了。 第34章   阿好看到田三郎的胳膊带着血,还以为是宋寡妇她们打的,立刻道,“你没事吧,怪我,我应该打听清楚再让你去林家。”   田三郎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已经不流血了,就是还残留着一些血痂,看着怪吓人的,“没事,就是划了一道口子,你不说我都忘了。”   阿好却不依,正好路边有几颗刺儿菜,她把它们拔下来用手揉烂给田三郎敷在伤口上,夏天天气热伤口容易化脓,这刺儿菜能止血消炎,正适合他的伤势。   田三郎有些感动,又看阿好从那边过来的,就问她,“小姑姑可打听清楚了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好敷药的手一抖,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说你二哥侮辱了人家闺女,还想把她嫁给你让你负责?就算田三郎脾气再好,怕也受不了这种刺激!   “你去了林家,结果怎么样?”她试探的问田三郎。   田三郎把经过说了,最后道,“林嫣儿说她同意退婚,也会跟她娘说这件事,不过她担心她娘不会同意。”   当然不会同意,田二郎侵犯了林嫣儿宋寡妇都不做声,反而要把女儿嫁到田家,她恐怕根本没把林嫣儿当自己的女儿,或者说在她心里,林嫣儿的地位远不如田二郎高。   现在林嫣儿同意退婚大概就跟田三郎想退婚一样,两个人在家里都没地位,说的话谁会听?不过林嫣儿这个姑娘还不错,看来她也是受害者。   阿好心思急转,想着对策。她不知情也就罢了,既然她知道了,就不能让田三郎娶林嫣儿,不然以后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   “小姑姑?”田三郎等了半天阿好也没说话,就叫她,“你在想什么?”   “我”阿好抬头,“我也觉得宋寡妇不会同意退婚的,我们还是要想想其它的办法。”   田三郎狐疑的看向她,“小姑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也觉得宋寡妇不会同意退婚?   我们家现在是有一点钱,但大家都说那是靠我姐才有的,村里人说的多难听你也知道,林嫣儿好好的一个姑娘,没必要非扒着我们家吧?那个宋寡妇也不傻。”   这其中当然有隐情,但阿好却没办法说,一,她答应了田三嫂,这件事绝不告诉第二个人,就算是田三郎也不行,二、她不想他知道这些,让他难堪。   将田三郎拉到一边的树荫下,她忽然笑了起来,“我也是听田三嫂说的,说宋寡妇十分贪财,对你们这件婚事特别心甜,所以我猜她肯定不会同意退婚的。”   “原来是这样。”田三郎点头,他根本就没想过阿好会骗他,立刻相信了她的话,还感叹,“可见这钱有时候也不是好东西,三姐为了它嫁了一个老头,现在家里又……我倒宁可家里没有钱,以前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不是也挺好的嘛。”   阿好不置可否,钱这种东西没有不行,多了也生事,端看你如何对待。“不说这个了,咱们还是说说你退婚的事情,你这婚期定的这么紧,咱们可要赶紧想办法。”她道。   田三郎急的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他一路上也想过了,可是真的想不出什么办法,“不然我就回家去闹,是我娶亲又不是他们娶,他们还真能逼我不成。”   阿好摇了摇头,她觉得根本没用,田三郎性格随遇而安,怎么能闹得过杨氏等人。   “那我去山里躲几天好了?”田三郎欣喜道,“没有新郎,看他们怎么成亲。”   阿好还是摇头,田二郎只是要田三郎媳妇这个名头,根本也没想把林嫣儿真的给田三郎,他躲进山里,说不定田二郎正愿意呢!   这下田三郎真没主意了,他求道,“小姑姑,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他现在只能求助阿好,而且莫名的,他觉得阿好应该能帮他,那是一种由衷的信任。   阿好确实在想,从成婚的每个步骤想,首先是双方父母,然后是田三郎还有林嫣儿,还有……她忽然眼前一亮,“我有主意了。”   “什么主意?”   “这件事恐怕还要田三嫂她们帮忙。”阿好说着,低声将她的主意说了一遍,然后道,“这样二哥、二嫂肯定不会让你们成亲的。”   田三郎一听大妙,“可就怕田三嫂她们不肯帮忙,这可是坏名声的事情。”   “咱们好好说说,也许她们会帮忙的。”阿好看向田三嫂家的方向。   阿好的主意很简单,两家想要结亲,有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就是媒婆。媒婆两头传话,若是两家不熟,这话从这头出来,到那头变成了什么谁也不能保证。即便田家跟林家算是熟人,中间还有田二郎做桥儿,但只要媒婆说点什么,他们这亲结起来也不容易。   比如说他们八字不合,比如说女家会冲了男家等等,庄户人家都信这个,媒婆这么一说,田家可能不会立马相信,但只要阿好再设计几个小事,比如让田老二出门踩狗屎或者突然被水泼等等,他们就会不由自主的往那边想。   等这种怀疑积攒到一定程度,他们自然会相信这个说法,到时这亲事不退也得退。   现在林嫣儿跟田三郎已经定亲,也就是说已经合过八字,不过也没关系,理由嘛,只要你想找,还是很容易能找到的,只看那个媒婆愿不愿意帮忙。   阿好领着田三郎去了田三嫂家,将自己的想法跟她说了,并希望她能帮忙。   田三嫂上下打量着田三郎,长的真俊,可就是家里人太糟心了,她有些同情他。   田三郎有些紧张,他觉得田三嫂的目光怪怪的,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阿好怕田三嫂露馅,赶紧一把捏住了她的手,一边给她使眼色,一边道,“三嫂,三郎跟林家姑娘都不想成亲,强扭的瓜不甜,你还是帮帮他们吧。”   田三嫂多精,眼睫毛都是空的,她一下明白过来,田三郎还不知道田二郎想让他当王八的事情,不禁又可怜了他几分。   “论理这撒谎的事情我们不该办,可是也要分情况。好,我带你们去找我的老姐姐,好好跟她说道说道,不过我可不能保证她会帮你们。”田三嫂道。   “多谢三嫂。”阿好喜道。   田三嫂摆了摆手,领着两人出门。   这次给田家还有林家做媒的是隔壁村的梁媒婆,这个跟之前李家请的那个梁媒婆不是一个人,但还有点关系,她是那个小梁媒婆的姑姑,小梁媒婆的婚事也是她说的,后来还带着她也做了媒婆。   可是同样是做媒婆,她们俩区别可就大了,梁媒婆跟田三嫂差不多,做媒讲究天地良心,从来不弄虚作假,但小梁媒婆却不,她虽然还没到邓媒婆那种睁眼说瞎话的地步,但从她往阿好身上泼脏水那件事就能看出,她不那么正派。   田妤的亲事上田家吃了亏,所以这次他们特意请了信誉很好的梁媒婆。   此时这位梁媒婆正坐在炕上合计田三郎跟林嫣儿的婚事,她从知道林嫣儿已经怀孕开始就后悔接了这门亲事,姑娘未出阁就怀孕,这叫什么事?不闹出来还好,闹出来,就算那个孩子是田三郎的,大家也要笑话,到时她这个媒人还不吃瓜落儿?   尤其刚才田三嫂风风火火的来打听这件事,她更觉得好像要出事一样,总觉得心神不宁的。   “老姐姐,我来了。”田三嫂领着阿好还有田三郎进了门。   梁媒婆赶紧下炕迎接,“你可来了,我正有事想跟你说。”   田三嫂哈哈一笑,“巧了,我也有事跟你说。”   “那你先说。”   “还是你说吧。”   “咱们老姐妹还客气什么。”梁媒婆板着脸道。   田三嫂看了阿好一眼,这件事她既然想瞒着田三郎,这时候……   阿好会意,她对田三郎道,“三郎,我们出去等着,三嫂跟婶子有话说呢。”说着,她先往外走去。   田三郎自然跟上。   梁媒婆一听阿好叫田三郎“三郎”心里就先打了一个突,这可跟她正在烦恼的那人一个称呼。   结果还没等她问,田三嫂就连珠炮一样的说了起来,“老姐姐,这次你可被蒙了,那林嫣儿的孩子根本不是田三郎的,瞧见没有,外面那个就是田三郎。”   这件事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啊,田三嫂把事情经过一说,又道,“现在他还不知道这件事,但我们也不能帮着田二郎做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啊,不然老姐姐你这一辈子的好名声还不被毁了?   就不说名声的事情,咱们心里也过意不去不是。”田三嫂道。   梁媒婆一听就急了,她还道只是两个孩子糊涂干了错事,没想到这根本就是田二郎的阴谋。这婚事要是做成了,她对得起谁?以后赶紧别做媒了,养猪还差不多。   又急又上火,不用想,明天早上起来嘴里肯定全是泡,梁媒婆气道,“这不是坑人嘛,坑死人了。”   “可不是,所以我来找你帮忙啊!”田三嫂道。   “不是我帮你,你快帮帮我吧,这事儿我可丢大人了。”梁媒婆急切道。   “嫂子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田三嫂把阿好的打算跟梁媒婆说了起来。   外面,田三郎不时的往屋里张望着,心里有些忐忑。他知道这位梁媒婆,性情耿直甚至可以说有些较真,所以大家对她又爱又恨,爱她公平公正,她保的媒,绝不会出现弄虚作假这种事,恨她有时有些不开面儿,只是一件小事,一个小隐情,她非要说出来弄得大家尴尬。   就这样一个人,“小姑姑,她会帮咱们吗?”他觉得悬,现在他倒希望家里找的是邓媒婆那种人了,这样只要他肯花银子,她就会帮他。   “会吧!”阿好也不太确定,不够按照她所想,梁媒婆应该会帮他们的,就是别出什么岔子。   田三郎还要再说什么,田三嫂掀开门帘,让他跟阿好进去。   到了屋里,梁媒婆问他,“你就是田家三郎?”   田三郎点头。   梁媒婆也点了点头。   随后,田三嫂就道,“还不快谢谢梁婶子,她已经答应帮你们了。”   田三郎愣了一下,怎么这么快,这么顺利?不是说这位梁媒婆很正直吗,难道都是大家谣传的?   阿好却没什么意外,赶紧谢了梁媒婆。 第35章   回去的路上,田三郎还觉得跟做梦一样,今天这事儿前后都透着一股奇怪劲儿。   阿好干咳一声,“咱们还得好好计划一下怎么让你爹、你娘倒霉的事情,还要你跟我里应外合。”   田三郎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跟阿好商量起来。   第二天一早,梁媒婆急切的敲开了田家的门,当头就是一句,“你们要是不想家破人亡,就不能跟林家结亲。”   田老二跟杨氏等人都刚起床,被她这一句夯的有点蒙,“你这是话什么意思?”   梁媒婆黑着脸,“什么意思?昨天月老给我托梦了,说你们跟林家的亲事大凶,如果硬要办,两家都要倒霉,而且是倒大血霉。”   田老二跟杨氏面面相觑,“之前不是算过八字吗?当时说极好,怎么现在又不行了。”   这时田二郎听见梁媒婆的话,急匆匆的跳了过来,“你胡说什么,我看你夜里没睡醒吧?”   梁媒婆对他当然不会客气,她怒道,“我就是睡醒了,才来跟你们说。我肉眼凡胎,怎么能看出你们肚子里有什么?现在祖师爷显灵,告诉我这婚事大凶,那就是大凶。   你们要是信我的,就别结这个亲,要是不信,就另找别人吧,反正我不管这件事了,我怕受连累。”   她这话明显意有所指,尤其说到肚子的时候,她还特意拉高了腔调,田二郎听完立刻蔫了,不敢再争辩,否则她要是再说出什么,他可就没办法收场了。   田老二跟杨氏都知道梁媒婆的为人,她素来不会在做媒的事情上含糊,那么真像她所说的,这婚事不能结?他们都有些犹豫。   梁媒婆却越想越气,不想在这里待,她道,“话我说完了,你们好自为之,以后不要再来找我。”说完她一甩袖子就走了,留下田家一家人在那里发愣。   半晌,杨氏道,“她说的是真的?”   “你问我我问谁。”田老二哼了一声,随后道,“反正这婚事我本来也不太赞成,正好,不结就不结。”   杨氏也不太心甜的,闻言点了点头。   就田二郎急,他道,“怎么不合适,我看挺合适的。她不管,我们再请一个媒婆,我就不信这松山县还没有媒婆了。”   田老二跟杨氏都狐疑的看向他,他怎么这么急,又不是他的婚事。   田二郎又赶紧换了笑脸,“我这不是替三弟着急嘛!这样,咱们再找一个媒婆,要是她也说这婚事不吉利,咱们就算了。”   田老二跟杨氏都有些悻悻道,一副不太热心的样子。   “我去,你们等着。”田二郎说着出了门。   一边田三郎看得直跺脚,他二哥怎么这样?早知道跟他打个招呼就好了。   这时田老二要出门吃馄饨,这是他搬进城里以后养成的一个习惯,街角那个馄饨摊,他每天都要去吃一碗,阿好跟田三郎就准备从这里下手,让他先小小的倒霉一下。   就在他要出门,田三郎也要跟上的时候,巷子里慌里慌张的跑进来一个丫鬟,那丫鬟看准田家的门口,一下冲了进来,问,“这是田家吗?”   田老二差点被她撞到,有些不悦的道,“是田家,怎么?”   丫鬟喘了一口气,“我替我家夫人带个口信,求你们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千万救救她,她不想死。”   这话说的奇怪,“你家夫人是谁?”   “田妤。”   田老二跟杨氏脑袋都轰的一下,“你说谁?”他们急切道。   “田妤。”   “妤姐儿?她怎么了?”杨氏一下子冲过来,抓住丫鬟的手问道。   丫鬟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回,“我也不知道,她就让我把这句话带给你们。”   “什么话,你再说一遍。”田老二喝道。   丫鬟身体微颤,“她说她不想死,让你们救她。”   再多问,丫鬟也说不出什么了,田老二跟杨氏急的团团转,田妤不是好好的,前两天还送过来一大车东西,怎么现在就死啊死的,那个字眼岂是能随便说的?   “妤姐儿,我可怜的女儿,你快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谁想让她死?我跟他拼命。”杨氏红了眼圈,一边推田老二,一边哽咽道。   田老二也急,赶紧出了门往东走,这时候,他也不顾的吃馄饨了。   等他走了,田三郎溜了出来,他往西走,去找阿好。   “那个丫鬟是你安排的?”他问阿好。   “你爹怎么没来吃馄饨。”阿好手里挑着一包臭狗屎,还等着呢。   他们俩一见面,几乎异口同声。   两个人都是一愣,随即阿好问,“什么丫鬟?”她躲在这边,根本没看到那个丫鬟。   “不是你安排的。”田三郎懵了,半晌,他才将刚才的事情跟阿好说了起来。   阿好听完,心里也是一沉,田妤不可能无缘无故说这种话,难道真的出什么事了?   这时候,他们也没心思算计田老二了,呆呆的站了一会儿,两个人分开各自回家,等着听后面的消息。   第二天,阿好听到一些消息,就在前天晚上,钟云奇钟二老爷突然流鼻血不止,请了很多大夫,折腾了整整一晚上,大家都猜测他可能不行了。才娶娇妻一个月就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大家立刻有了谈资,现在这事闹的沸沸扬扬的。   下午的时候,田三郎来了,他神色恍惚,比之前还不如。   “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好问他。   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半天,阿好才听明白,钟二老爷吃了那个大王八以后精神焕发,还真以为自己真返老还童了,也不爱惜身体,每天可劲儿的折腾,结果没几天就开始走下坡路。   这时他还不想着温养,竟然跟一个什么云游的仙师买了很多虎狼之药来吃。还别说,吃完这药,他真的精神了很多,连脸色都红润异常。只是突然的,前天晚上他就开始流鼻血,开始只是一点,后来几乎血流不止,现在人已经起不来床了,估计凶多吉少。   至于那个仙师,早跑了个没影。   “那关田妤什么事?”阿好又问。   “钟家人说都是她害的。”田三郎哽咽道。   阿好愣住了。   再一天,田三郎傍晚的时候来了,他在家也帮不上忙,来阿好这里还能有人跟他说说话,这次他说钟家明里暗里让他们还钱,否则就把田妤钉死在钟二老爷的棺材里。   “你爹娘怎么说。”阿好给他倒了一杯水,皱眉问。   “他们还在哭闹。”   “哭闹有什么用,要么就去县衙告钟家,要么就赶紧拿钱把田妤换回来再说。”阿好道。   田三郎瞪着眼无话可说,去县里里告是不可能的,他们家拿钟家那么多东西本来就理亏,现在钟二老爷人命关天,钟家又财大势大,他们能告得赢才怪。   至于拿钱,那就是在割田老二跟杨氏的肉,他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想拿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舍不得钱!”阿好将水杯重重的放到了桌子上。   第三天,阿好先听说钟二老爷昨晚去了,随后左等右等也没等到田三郎,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第四天一早,田三郎来了,他的眼圈红红的,显然哭过。   一进门,他就拉住了阿好的手,哀求道,“小姑姑,你能不能救救我三姐。”说着,他眼角又湿了。   “怎么回事?”阿好让他先坐下再说。   他也没坐,涩涩的道,“前天钟二老爷去世,钟家给我们下了最后通牒,让我们还东西。昨天我爹娘去闹也没救出我姐,万般无奈就想把家里的东西还回去,先把我姐救出来再说,可是,可是……”   “怎么?”   田三郎擦了擦眼角,“家里的东西不见了,问了邻居才知道,全被我二嫂全运走了。我爹娘他们又去梅家找我二嫂,梅家却说根本没看到她,人丢了,他们还要跟我们家要人呢,质问我们是不是害了她,还要扭送我们去县衙。   梅家好多人,我爹娘跟我二哥被打了一顿,好不容易才逃回来的,现在还起不来炕。”说到这里,田三郎有些哽咽。   “啊?竟然有这种事!”阿好也呆住了,梅氏竟然会做出这种事,她拿走的可不止是钱,还有田妤的命啊!   田三郎这时冷静了一点,几次张嘴想让阿好帮忙,又都忍了下去,他爹娘是怎么对阿好的他全看在眼里,现在他们家倒霉了,就让人家帮忙,他现在都后悔之前说出那句话。   两个人又呆坐了一会儿,田三郎走了。   第二天一早,下沙村村头出现几个人,他们披头散发,浑身青紫,有的互相搀扶着,有的手里拿着根棍儿支撑着身体,乞丐也不过如是吧!   有早起的村民看到他们,仔细打量半天这才妈呀一声,“这不是田家一家人吗,怎么弄成了这副德行。”   不一时,全村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而此时,田老二等人则在跟院子里那几头大肥猪较劲。   钟家将他们的房子收了,把他们赶了出来,他们现在无处可去,只能回这老宅。   那几头大肥猪几天没人喂,早饿的眼睛发蓝了,这时候就算扔给它们一个人,估计它们都敢吃。田老二等人要从这几头肥猪身下抢地方,那情形可想而知。   田二郎最精明,受伤也最轻,田老二让他把那几头猪赶进后院,他们好进门。结果他才一进院子,就被几头猪给围上了,他一边呵斥那些猪,一边急道,“不行,我弄不了,快把门打开,让它们出去。”   杨氏却不开,“就剩这几头猪了,把它们放跑,咱们吃什么,喝什么。”   田二郎气的差点晕倒,忽然,他觉得腿上疼的厉害,低头一看,才发现一头猪竟然咬住了他的小腿,瞬间鲜血直流。   “快开开,要死人了。”他忍着疼往外扑。   那猪食真饿了,死咬着他的腿不放,不一时,竟然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田二郎疼的滚到地上,那些猪食髓知味,立刻围了上去。   如果没人制止,他估计就是县里第一个被猪给吃了的人。   “快把门打开。”田老二还是心疼儿子的,立刻忍着疼踹开门,然后冲了进去。   那些猪发现大门开了,外面全是鲜嫩的绿草,也不顾得田老二还有田二郎了,立刻冲了出去。   田老二被撞到在地,弄了一脸猪屎还被踩了两脚,哎呦不止。   田二郎也抱着腿疼的打滚。   杨氏崩溃的坐到地上泪如泉涌,“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好好的就变成了这样!我的妤姐……”   村民赶到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一幕,大家也被吓了一跳。   好歹是一个村住着的,有些人看着不忍心,就把他们给抬进了屋。可是那屋被猪啃的一块一块的,到处都是猪屎跟爬动的蛆,还怎么住?   “活该,老二一家自作自受。”周氏把看到的情形跟阿好说了一遍,然后气道。   阿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没说话。   等了一会儿,周氏又问,“他们回来了,那妤姐儿怎么办,真会被钉死在棺材里吗?”   “除非能找到梅氏,拿出钟家的东西,或者还钱给人家。”阿好道。   周氏沉默了,梅氏心眼多,她既然想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人找到。还钱,要还多少? 第36章   阿好也不知道要还多少,但应该挺多的,不然钟家也不会……嗯?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也许田妤不会死的。”   “什么?”周氏没听清楚。   阿好却没了下文,她正忙着整理自己的思绪。钟家说田家不还钱,他们就把田妤钉死在棺材里,也就是说他们的目的还是让田家还钱。   也是,如果他们想让田妤死,根本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说出来,只要弄一碗汤药或者弄一条白绫偷偷的处死田妤就好,这样不是多此一举?   而且,田妤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钟家是有钱人家不假,但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杀人啊!万一被官府追究了,或者有人要整他们家,他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一想,连那个来田家报信的丫鬟都很可疑。钟家是深宅大院,田妤能接触到的丫鬟肯定是内院的,她在钟二老爷病了的第二天就来送信,内院的丫鬟想出府都这么方便的吗?或者,那根本就是钟家人故意的。   对,就是这样的,钟家就是想给田老二一家压力,让他们把钱吐出来。而事情的发展也像他们预料的那样,田老二跟杨氏决定还钱。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一个梅氏,她将钱卷走了,所以钟家恼羞成怒,才会收了田老二一家县城里的房子,把他们赶了出来。   一切都想顺了,那么现在钟家恐怕也是骑虎难下吧!话儿已经放出去了,可是田老二却拿不出钱,田妤是杀还是放他们估计也在为难。   但依着阿好来想,他们应该是不敢杀田妤的。   松了一口气,阿好抬头想把自己的猜测说给周氏听,却发现自己一时间想的入神,连周氏什么时候走的都没发现。   算了,还是别掺和这件事了,好好的盖自己的房子才是正理,她叹了一口气。   阿好想的透彻,可是并非所有人都能像她这么冷静的,看的这么明白的。   此时田老二一家已经勉强把屋子打扫了出来,说是打扫,也就是把那些肉眼可见的脏污冲刷干净,最后这房子还是千疮百孔、味道熏人的很,根本不像一个人住的地方,只是他们无处可去,才不得不住进去。   田老二躺在炕上总觉得鼻尖有一股屎味儿,他干脆闭上了眼睛,不看不想。   田二郎在那里哎呦,他的腿上已经撒了金疮药,可是还是疼。那么大一块肉啊,就这么被生撕下去,是个人也受不了。   “你还有脸叫疼,让你赶几头肥猪你都弄不了,你还能干点什么?”杨氏坐在一张破凳子上又累又气,开始发火,“现在好了,那猪跑进山里,还能找得回来?   家里就剩下这几头猪了,我们咱们晚上吃什么,喝什么。”   她在那里叨咕,叨咕的田老二心烦,他撩开眼皮瞪她道,“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想那几头猪,想想怎么救妤姐儿吧。”   一句话立刻将杨氏的伤心事勾了起来,她扑到田二郎身上撕打他,“都怪你,你非要杵咕我跟林家结亲,林家一个寡妇,本来就是丧门星,谁沾上她们还不得倒霉?   现在好了,什么都没有了,只可怜我的妤姐……你怎么这么惨,他们全害你,可疼死我了!”杨氏又哭又闹的。   田二郎也不敢还嘴,他现在也怀疑梁媒婆的话是对的,就是跟林家这门亲事冲了他们,不然怎么他们这么倒霉。   杨氏骂完这亲事,又开始骂梅氏,骂她背后捅刀子偷走他们的钱,骂她不是人,凡此种种吧,就是什么难听骂什么。   可是骂有什么用,还是要想办法筹钱救田妤,不然四天以后钟二老爷出殡,就是田妤的死期,他们不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筹钱,一般人家就是借加上卖房子、卖地、当东西,他们这房子弄成这样,谁要?地,根本没有,东西,大概他们也只剩下身上这几件破衣服了。   只能借,但就这么这种情况,借高利贷人家都不借给他们,知道他们没钱还,他们只能向村民借,向亲戚朋友借。   大家本来就觉得他们之前太猖狂了,现在朝他们借钱,还有借期、没还期,谁愿意借给他们。也就一些人看着他们可怜,给他们十文八文的,也不指望他们还,就当做善事了。   杨氏从村头走到村尾,田老二从村尾走到村头,眼泪不知道流了多少,口水也求干了,也才借到几两银子而已,这有什么用?急得他们满嘴全是大火泡,头发也白了,腰也驼了,此时他们才知道什么是人情冷暖,什么叫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杨氏走到田老大家门口,往里张望了一下就收回了眼神,周氏向来看她不顺眼,现在他们倒霉了,她不趁机奚落她一下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借钱给她。   抬起脚她要走,周氏却奔了出来,她将两锭银子塞到她手里,怒道,“怎么,我们家的门口就这么不好进?我这是冲着田妤,要是冲你,我绝不会借这个钱!”说完,她转身又回了院子。   杨氏看着手中那两锭白花花的银子突然崩溃大哭,这是她这两天借到的最大一笔银子了,只是她从没有想过它竟然来自周氏。   这边杨氏回了家,田老二却好似游魂一样走到了村头,正好看见阿好在指挥着人盖房,那房子已经盖了一半,看起来是六间双层阁楼,这在村里可是独一份儿。   人家那边日子火热,再看看自己,他心里那个滋味就别提了。   这时阿好也看到了田老二,她握住了手里的一个荷包。她已经听说田老二一家在借钱救田妤的事情了,虽然她知道田妤应该是没事的,但这也要看田老二的诚意,他拿出的银子越多,钟家那边就越好办,到时再商量接下来的章程也就越有利。   五十两,不算多,也不算少,这是她买家具的钱,就先借给他。这建房的钱是不能动的,不然等下面的水涨上来,这房子就没办法建了。家具没关系,等她以后赚了钱,再慢慢买呗!   阿好已经做好了准备,田老二却嗫动着嘴唇张不开口,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怎么对待阿好的,他理亏、心也亏。   阿好等了一会儿,知道他大概不好意思,便直接将荷包递给他,“这里有五十两银子,好歹先救了田妤的性命再说。”   田老二握着手里的银子有些难以置信,愣愣的看着阿好。   阿好想说什么,又觉得没什么意义,她要是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田老二无所畏惧诚心赖账,说不定钟家就会真的杀了田妤,她还是什么都不说,看着的好。这么想着,她转身就走。   这时田老二突然道,“那破庙的房契跟地契也被钟家收走了,你要是想要那个可没有。”   阿好真的不懂他,这时候他想的竟然还是这个!她回头,“你看看我这房子,我现在还需要那个破庙吗?我就是觉得田妤也算跟我一起长大的,又罪不当死,想帮她一下。”   竟然是这样!田老二忽然将那荷包揉到了胸口,然后红了眼圈仓皇而去。   借到最后,田老二跟杨氏还真借到了一百多两,其中五十两是阿好给的,四十两是周氏给的,十两是田三叔给的,剩下二十多两则是东拼西凑借来的。   这一百多两其实真不算少,够普通人家吃十几年的,可是对于他们要还钟家的钱来说却远远不够。这时已经到了第六天的头上,明天钟二老爷就要出殡,田妤…… 第37章   第二天钟二老爷出殡,田老二跟杨氏拿着那一百多两银子忐忑的去了钟家。   钟二老爷今年七十多了,算是钟家老太爷,他的丧事,钟家当然办的排场十分大,院里院外全是人,孝子贤孙一大堆。   只是这么多人,哭声却很少。仔细分辨,也就那几个老妾在哭,不过她们估计也不是在哭钟二老爷,而是哭她们自己,钟二老爷这一去,她们可怎么办?   田老二跟杨氏进来,有人立刻禀告了钟家大爷钟长远,他穿着一身孝服走出来,脸上看着似乎有泪,其实一点伤心的意思都没有。钟二老爷年纪不小了,为人又不正派,他这眼泪也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罢了。   “银子呢?”他道。   田老二哆哆嗦嗦的将那一百多两拿了出来。   “这么少!”钟长远哼道。   田老二跟杨氏立刻跪了下来,“容我们再去筹,一定能筹到的,求老爷开恩。”“求老爷开恩。”他们俩嘭嘭的磕头,哀求着。   钟长远有些不耐烦,这时后面过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他道,“叔叔,我看他们真的尽力了,一个庄户人家这么短的时间能凑到这么多银子,不容易。”   钟长远皱眉,但脸色好看了很多,他也知道青年说的是对的,这一百多两对田家来说确实不算少。既然他们还算诚心还钱,他也可以顺坡下驴。   这时青年又转身对田老二跟杨氏道,“你们筹银子这么辛苦,我教给你们一个巧宗儿,你们不如赶紧想办法找到你们的儿媳,把那些东西拿回来。”   田老二跟杨氏何尝不想,只是得给他们时间啊!他们又哀求钟长远。   “后来呢?”阿好问田三郎。   田三郎如释重负,“钟家责难了我爹娘一番,然后让我爹写了欠条,欠他们两千五百两,必须一年内还清,不然他们还要跟我们打官司。”   这样啊,两千五百两,田老二一家不吃不喝一辈子怕也赚不到,不过这个结果倒是跟她料想的一样,钟家就是要钱,“看来只能把你二嫂找到,拿回那些属于钟家的东西,这件官司才能了。”阿好道。   田三郎点头,他爹已经去梅家外面守着了,想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那田妤?”阿好又问。   “被休回来了,就是”田三郎顿了一下,“她的精神不太好,怕见人,就喜欢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总觉得我们要害她。我娘他们怎么说、怎么哭都没用。”   阿好愣了一下,看来这件事对田妤的伤害着实不小,也是,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要是她被人关了这么多天,每天提心吊胆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慢慢来吧。”她道。   田三郎叹了一口气,这些因果都是由田妤想嫁一个有钱人引来的,现在钱没捞到,反而背了一身债,可见人不能贪心,不然准坏事。   这时阿好又想起一件事,“那你的婚事?”   “我二哥去退了。现在他们都觉得是林家冲了我们,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办这个。对了,小姑姑,这不会影响林家姑娘吧?”田三郎有些担心,这婚事的事情倒是跟他们想要的结果一样,只是这过程有些太惨烈了,现在他有些小心翼翼的,生怕再伤害到谁。   “这……”阿好有些犹豫,要看田二郎怎么说了。   林家,田二郎跛着脚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宋寡妇一见,先是紧张了一下,随后继续坐在那里绣花,假装没看见他。   她喜欢田二郎,是真喜欢,可是这喜欢磨了这么多年,她也不知道还剩下几分。之前田家有钱了,她才想着抓紧稳住自己跟林嫣儿的地位,现在田家比谁都可怜,她自然不那么着急了。   “都怪你非要让嫣儿嫁给我弟,结果怎么样?把我们家害成这样,气死我了。”田二郎拍着桌子道。   宋寡妇瞟了他一眼,“既然你觉得嫣儿克你们家,你就别碰她啊,祸害了她,现在又来埋怨我?”说着,她将手里的针线笸箩往桌子上一摔,“你也不用跟我大呼小叫的,我还没骂你呢,你这个丧尽天良的,这么多年,我哪里对不起你?   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我哪样不先记着你?就是对你这样,你还不嫌够,还祸害我闺女。好好的一个闺女啊,嫁到谁家不是享福?你这个杀千刀的。”宋寡妇一边骂一边往田二郎身上扑。   田二郎有些招架不住,一边拦着她,一边道,“有话好好说,你看你这是干什么?”   宋寡妇不依。   田二郎没办法,又说了很多好话这才哄的宋寡妇坐了下来。   “她肯定不能嫁到我家了,我爹娘肯定不会同意的。”田二郎也坐好,如此道。   “那怎么办?嫣儿的肚子……”宋寡妇沉思了一下,“我明天去县里给一剂药,这孩子不能留。”   “别,你容我想想。”田二郎现在岁数也不小了,却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有时候他也急,林嫣儿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第一个孩子,他怎么舍得。   “还想什么?这婚事结不成,这孩子就不能留,不然传出去连嫣儿的命都保不住。”宋寡妇急道。   田二郎也知道,可是……他忽然眼前一亮,“谁说婚事结不成,咱们让嫣儿尽快结婚,这孩子不就有出处了?”   宋寡妇一板脸,“怎么,你家又同意娶嫣儿了?”   “不是我家,别人家。”   宋寡妇将针线笸箩砸到了田二郎的脸上,“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别人家怎么肯娶嫣儿?就算他们肯娶,等他们发现嫣儿不是黄花闺女还有了孩子,不是要闹起来?”   “后面那个你别担心,我自有办法。前面这个你也别急,我想到一户人家,他们肯定愿意娶嫣儿,还会以最快的速速。”   “谁家?”宋寡妇不信。   田二郎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然后起身道,“他们家的名声坏了,想娶好的也娶不到。上次我去找梁媒婆的时候还碰见了给他们家说亲的小梁媒婆,她那个急啊!   上次我小姑姑让他们以子嗣的事情发誓绝不会再伤害田家,听说回去以后他们就中了魔障,非要先生出一个儿子不可。   他们这么急,我怎么也得帮帮他们不是?”田二郎哼笑道,“李家可不是一般的有钱,你跟他们结了亲,嫣儿再给他们生了儿子,还愁没有你的好日子过?”   宋寡妇有些心动,只是她担心,“这成吗?”   “怎么不成,你就等着吧,我一会儿就找人去给小梁媒婆送信。”田二郎越想越兴奋,连腿疼也不觉得了,在屋子里急切的乱转。林嫣儿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到时他继承了李家的财产,还不得孝敬一下他这个爹?   宋寡妇见他这么肯定,也露出了笑容,这也是她喜欢田二郎的一点,他的心思就是比别人活络,不像以前那个林秀才,呆板的每天只知道读书,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就在两个人相视而笑的时候,隔壁屋突然传来一声响动,好似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一样。   “是嫣儿。”宋寡妇道。   “怎么回事?”田二郎急了,现在林嫣儿可是他以后的希望,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说着话,两人就冲进了对面的屋子。   此时林嫣儿正捂着肚子在炕上打滚,她想过了,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能留,所以她这几天一直在尝试怎么打掉它。   她没钱,也不敢独自去镇上买打胎药,只能用笨办法,比如从窗户上往下跳,比如用木棍击打肚子,结果她吃了很多苦却不管用。今天她又想起一个办法,那就是往肚子里灌水,然后再撞肚子,那胎肯定会落的。   刚才她灌了一些水以后刚拿起棍子,肚子就开始疼,她一个没防备,手里的木棍落在地上就发出了那声响,引来了田二郎跟宋寡妇。   “见红了。”宋寡妇指着她的裤子惊道。   “啊,怎么会这样。”田二郎左右一打量,就发现了那些器具,气的直骂,“小贱人,竟然想堕胎,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嫣儿忍着肚子疼偷眼看着田二郎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嘴角慢慢的勾了起来。   宋寡妇还是有些心疼林嫣儿的,赶紧推田二郎,“这时候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还不赶紧去找大夫。”   “对,大夫。”田二郎往外冲去。不过他却没请来大夫,只抓回来几剂保胎药,他走到半路才想到,他不能请大夫去林家,不然林嫣儿的肚子还不被人发现?   宋寡妇又急又气,但事已至此,她只能先把这药给林嫣儿熬上。   第二天,林嫣儿抬头望着墙顶神色木然,她不知道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它却赖在她身体里不肯走。   田二郎则大喜过望,让宋寡妇寸步不离的看着林嫣儿,他则出门谋划林嫣儿的婚事。   七天以后,李家跟林家定亲的事情传了开来,阿好听到这个消息久久不能回神,哪个林家?他们村好像就宋寡妇一家姓林,难道就是林嫣儿要嫁给李长福?   林嫣儿怀孕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就这样,李家也肯娶,还娶得这么急?   再仔细打听,原来李家人开始也不太满意林嫣儿的,可是听说她是田老二家预定的儿媳妇,田老二家现在落魄了,宋寡妇才有意悔婚,他们立刻定下了这门亲事。   因为田老二家跟田老大家一样,都是阿好的哥哥啊!抢了他们的儿媳妇,不就是变相打阿好的脸?李家当然迫不及待。   阿好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明白整件事情的原委,什么抢了田家的儿媳妇,那肯定是田二郎说的,他那天去林家退亲,她还纳闷怎么一直没有消息,原来他又生出了这种主意!   李家也是,他们就这么恨自己吗?听说是自己二哥家的儿媳妇,立马就要抢过去。   用手撑住下巴,阿好只心疼那位林嫣儿姑娘,狗咬狗一嘴毛,她何其无辜?还有宋寡妇,她竟然也舍得。   “小姑姑,你听说了吗,林家跟李家的亲事。”忽然,田三郎有些慌张的跑了进来。 第38章   “听说了,我也正在想这件事。”阿好道。   田三郎有些着急,“李家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林嫣儿嫁到他们家,会不会……”   “那你的意思呢?”阿好问,如果他肯娶林嫣儿,这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田三郎只是可怜林嫣儿,并不喜欢她,更谈不上娶,他呆坐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只是觉得这样不太好。   阿好没说话,李家早晚要娶一个姑娘的,今天不是林嫣儿,明天可能还是别人,她劝得了一个,劝得了那么多吗?再说林嫣儿又是那个情况,她在家是苦,嫁到李家也是苦,如果她自己能硬起来,凭借着肚子里的孩子,也许她还真能在李家站稳脚跟,备受宠爱。   如果她自己一味儿的软下去,别人谁想帮她都没用,毕竟求人不如求已。   估计李家是生怕阿好给他们搞破坏,才不到十天,他们就抢着把林嫣儿娶进了门。   那两天,阿好还真注意听了关于他们的消息,结果李家并没有闹,也没有传出林嫣儿不是处子或者肚子里有胎儿的事情,看来田二郎还真有一套,竟然真的骗过了李家。   想来再过一个月李家肯定会传出林嫣儿已经怀孕的事情,到时他们还不大肆庆祝?   想到李金明跟赵氏的那张得意的表情,阿好有些想知道若是他们知道林嫣儿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们家的,他们该是一副什么样的脸孔!   算了,她管他们做什么,静心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根本。这两天她的阁楼已经盖完了,明天准备刷漆,等刷完漆,漆干掉散几天味儿,她就能先买个床住进去。至于其它的家具,以后再慢慢买也不迟。   这么一想,她有些迫不及待。   第二天,她正琢磨着是去城里买个床,还是找木匠定做一个床的时候,胡掌柜派一个小伙计来找她。   “我们掌柜的说那块鸡血石已经盘好了,还找到了买主,因惦记着你之前说想看一看,所以让我来找你,如果你想看,就赶紧去,晚了可能就被客人拿走了。”小伙计声音干脆的道。   阿好还真想起了这件事,之前她将那块鸡血石卖给胡掌柜,然后说自己想看看这东西盘好以后是什么样的。当时只是好奇,没想到胡掌柜真的记在了心里,现在还专门叫人来告诉她。   “好,我一会儿就去,帮我谢谢你们掌柜的。”阿好道。   小伙计走了,阿好收拾了一下随后跟上。她到店里的时候,胡掌柜正在接待客人,她不敢打扰,就坐在那里等。   等胡掌柜送走客人,她才站了起来,“听说那鸡血石已经盘好了?”   胡掌柜满脸的笑意,“昨儿刚盘好,你等着,我拿给你看。”说完,他转身回了后面。不一时,他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个巴掌大的檀香木盒,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块白绸布垫底,上面赫然正是阿好上次卖给他那块鸡血石。   阿好一打眼,就看出了这鸡血石的不同。之前这鸡血石上的血也红,却红的发污,一点也不灵动,现在一看,好家伙,这血鲜红如云,就好像捉不住的精灵一样缠绕在那玉石上。   “果然不一样了,连我这个外行都能看出这是一个宝贝。”阿好赞叹。   胡掌柜捻着胡须满脸得意,就这么一单买卖,他就赚了好几百两,“这都是托你的福。”他笑道。   阿好可不敢,“是胡掌柜你自己有福气,也敢赌。”   胡掌柜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一点后悔、嫉妒的样子也没有,是在真心的恭喜他,立刻哈哈笑了起来,又跟她说了很多关于这鸡血石的妙处,以及他找人盘这块鸡血石的经过。   阿好听的津津有味。   正在这时,一个青年迈步走了进来,他看到屋中这副场景,眉眼一动,笑道,“怎么,胡掌柜,这鸡血石不是定给我了吗?你还要卖给别人?”如果此时田老二跟杨氏在,他们一定能认出这青年就是那天他们在钟家见的那个叫钟长远叔叔的人。   胡掌柜赶紧站了起来,“哪能呢,这位姑娘就是我说的那位发现这块鸡血石的人,我答应了给她看看,这才叫她来,这鸡血石还是您的,就昨天那个价格,你拿了银子就能带走。”   青年从袖子里抽出银票递给胡掌柜,眼睛却始终没离开阿好。   阿好也看了这青年,大概二十来岁,长眉凤目,头上戴着玉冠,身上穿着月白的衣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俊俏公子,只是这眼神她有些不喜欢。   “东西也看了,多谢胡掌柜,我就先告辞了。”她对胡掌柜道。   “好。”胡掌柜还想跟这青年谈谈生意,就答应道。   阿好要走,那个青年却伸手拦住了她,“这位姑娘,我姓钟,叫钟修然,不知道姑娘芳名?”   姓钟?阿好一皱眉,她可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姓。   胡掌柜有些尴尬,但他还是道,“阿好,这位就是钟家的大少爷。”说着,他怕她不明白,还用手比划了一下,给了她一个眼色。   他比划的正是一个王八的样子,阿好立刻知道,这钟修然就是那个钟家的人,就是不知道那个钟二老爷是他什么人。   这个世界真是小,田老二一家还没跟他们纠缠完,今天又让她遇上了!   胡掌柜又给钟修然介绍阿好,“她叫阿好。”   钟修然一拱手,“阿好姑娘。”   阿好也跟他行了一个礼,然后问,“公子可还有事?”她的言下之意是如果没事,她就走了。   钟修然凤目一闪,这姑娘有点意思,看她的穿戴似乎只是一个普通村妇,他这么跟她说话,她竟然一点都不动容。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姑娘这鸡血石的来历。姑娘别介意,我实在很喜欢它,所以就想多知道一点。”他道。   原来是这件事,这鸡血石的来历阿好跟胡掌柜也说过,就是她看集市上一个妇人卖鸡卖的便宜就买了下来,回来喂给它一些山-奈以后,它就吐出了这鸡血石。   她将过程一说,本以为就没事了,钟修然却追着问,“姑娘可还记得那妇人的模样?或者周围有没有人认识那妇人?”   阿好觉得奇怪,但还是摇头表示不记得,不知道。说实话,她真的忘了那妇人长什么样子了,此刻如果那妇人站在她眼前,也许她还能有些印象。   钟修然继续问,“是五月的哪天姑娘碰到的那个妇人?你不记得她的模样,还记得她的穿着吗?或者年纪,胖瘦等等。”   阿好狐疑的看向他,他问这么详细干嘛,难道他要找那个妇人?   钟修然飒然一笑,“我确实想找那妇人,想问问她这鸡在哪里吞食的这鸡血石,她那里是否还有。如果姑娘能帮我找到她,我一定感激不尽。”   胡掌柜一直在旁边听着,此时道,“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谁知道那鸡在哪里捡到的它,我看钟少爷不必找,找也找不到。你要是真想要鸡血石,可以去附近的古玩店看看,我听说他们手里也有几块上品鸡血石,也许你能看得上。”   胡掌柜说的多有道理,可是钟修然就是不听,他笑吟吟的等着阿好的回答。   阿好却心中一突,他非要问这鸡血石的出处?如果萧奕没告诉她这山里有辰砂矿,如果胡掌柜没告诉她这鸡血石是跟伴着辰砂矿长的,也许她会糊里糊涂的告诉他,可是现在……   他是冲着那辰砂矿来的!绝对是,阿好脑中有一个声音在叫,此时她忽然明白刚才他为什么那么看她了,那分明是盯猎物的眼神。   可惜她可不是猎物,阿好沉了沉心,故意为难的想了半天,才半真半假的道,“我模糊的想起了一些,那天好像是五月十二日,那个妇人穿着青色的衣服,长得有些瘦,但还算白,其它的,哦,对了,她递给我母鸡的时候我看见她手背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挺明显的。”   钟修然兴奋异常,仔细的问了阿好,然后摸出来一锭银子给她,“多谢,我马上去找那妇人,如果能找到,我还有重谢。姑娘回去也请再仔细想一下,如果想到什么遗漏的地方,麻烦再告诉我,我也有一份心意。”   阿好心中警惕,眼神却很明亮,装作一副欣喜若狂不敢相信的样子激动道,“这银子真的给我?”   钟修然点头。   阿好这才不好意思的将那锭银子收了,答应回去一定好好想,然后告辞离开。   出了当铺,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县城里逛了逛,定了一张床,确认没人跟踪她,她才收了笑容,满腹心事的往回走。   她敢肯定,钟修然肯定来者不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萧奕。算算时间,萧奕已经走了两个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拿出那锭银子,她掂量了一下,足有二十两,钟修然真是好大的手笔。看刚才的样子,她应该已经骗过了他,他按照她所说的那些特征去找那个妇人是根本不可能找到的,但他不傻,以后肯定会想到别的办法。   那山里的辰砂矿就像一个巨大的宝藏吸引着人,能拖多久她心里根本没底。   不行,要赶紧把这件事告诉萧奕,阿好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马上出来了,╭(╯^╰)╮ 第39章   怎么通知萧奕?阿好想到了萧奕临走前告诉她的那个萧家老店,只是那家店在临平府,离这里有两百多公里,她要是坐马车去的话估计也要两三天。   这还不是主要问题,主要问题是钟修然现在已经盯上了她,如果她突然无缘无故消失,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况且她还想留下看看钟修然到底想做什么。   看来只能让别人帮自己跑一趟,阿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田三郎,但还要问问他的意思。   加快脚步,她往回走。   不一时,她转入这个胡同,远远就看见田老二家门口有人,走进一看,只见田老二背着一个包裹在跟杨氏等人说话,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田老二看到阿好,抿了一下嘴唇先打招呼道,“吃饭没有?”   现在午时刚过,确实是饭点,田老二这招呼打的很普通,可是在众人耳中,却有些别的意思。要知道以前他跟阿好就算走了面对面,两个人也是不说话的。   还有,就算要打招呼,阿好是妹妹,也该先跟他打招呼,今天田老二好像有点反常。   阿好微愣,回说,“一会儿回去吃,怎么,你要出门?”   收到阿好的回应,田老二有些欢喜,他点点头,“我打听到梅氏可能去了临平府,我现在就去找她。要是找到她,也好还钟家的钱,还有你跟大嫂的。”   “我的钱倒是不急。”阿好说着,心中一动,“你要去临平府?”   “嗯。”   “能帮我带一封信吗?”   “好啊,信呢?”田老二爽快道。   “我马上回去写,就两句话,很快的。”   “那我跟你去吧,拿上信我就出发。”   田老二跟着阿好回了家,阿好写了两行字,将信封好,忽然有些犹豫。她刚才就想着田老二要去临平府可以顺便帮他,也没想想他可不可信。   她这个消息可有点急,万一田老二弄出什么岔子,耽误了可怎么办?   田老二在外面等着,忽然听见里面没了动静,他朝里面看来,正好看见阿好拿着信在犹豫。稍微一想,他就明白阿好这是有些不信任他。   他有些沮丧,但一想自己以前办的那些事也没办法让人相信他,他叹了一口气。   “交给我吧,我保证给你送到,送不到,送不到你就把我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田老二忽然站在门口捏着拳头发狠。   阿好上下打量着他。   田老二气也不敢出,眼皮也不敢眨,生怕阿好拒绝他。   “那就麻烦二哥了。”阿好将信递给他,笑道。   田老二这才粗粗的喘了一口气,将信收好,他拍着胸脯道,“放心吧,我绝对送到。”   阿好点头。   田老二这就往外走。   “等一下。”阿好想起一件事,从袖子里摸出一些散碎的银子给他,“坐马车去,剩下的钱留着吃饭,这一来一回也不近呢。”   田老二拍了拍自己的包裹,“我这里有干饼,不用银子。”   阿好却执意将银子塞给他,出门在外身上没点银子怎么行,万一遇上点什么事,别说找人了,连人回来都成问题。   田老二喉头一哽,没再说话,拿着银子走了。   阿好望着他的背影,祈祷他能一切顺利。   京城北面有一处占地十分广阔的宅院,这宅院的门楼并不大,门前也没有公侯王爵家的那种大石狮子,可是它门前的车轿却一点也不少,引得路过的人都想往里面看一眼,然后猜测一下这里面住的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宅子后面一个大厅里,六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分成两排端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口一言不发。在他们中间,有一把高高在上的椅子,椅子上坐了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黑袍,脸上带着半截黑铁打造的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他望着门口的方向,似乎在等什么人。在他的右手边有一只拳头大的寻砂鼠,这只寻砂鼠眼睛是红的,毛发也是红的,浑身红的不带一点杂色,它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男人则有节奏的在抚摸着它的毛发。   忽然,大门一开,外面走进来一个人,六位老者齐刷刷的睁开了眼睛,眼中似乎有实质的东西射出,压向那个人。   那个人就好像是一片大海,将一切东西翻卷粉碎,半点痕迹都没留。   六位老者收回了视线,又开始入神。   男人也就是萧奕站定身体,望向中间椅子上坐着的那个面具男。   面具男挑挑眉,站起身迈步往这边走来。   那只红色的寻砂鼠一下蹦到他的肩膀上,跟着他往这边走。   走到萧奕的身边,面具男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拿下,露出一张跟萧奕完全一样的脸孔。这情形诡异异常,两个长得完全一样的人这么面对面的站着,若不是他们的穿着不同,怕任何人都会当他们是在照镜子。   可是那六位老者却好似习以为常一样,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面具男将手中的面具递给萧奕。   萧奕接过来戴在脸上。   那只红色的寻砂鼠似乎是追逐着这面具的,它立刻从那个男人的肩膀上跳到了萧奕的肩膀上,然后趴了下来。   萧奕的肩膀上原来有一只寻砂鼠,那就是饭团,此时这红色的寻砂鼠跳过来,饭团呲着牙想叫,可是似乎它有些怕这只红色的寻砂鼠,抓了两下萧奕的头发,它跳到了萧奕的头顶上。   男人也就是萧麟伸手去抓饭团。   萧奕伸手拦住了他,他没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他不允许萧麟碰饭团。   “还真是小气。”萧麟嘲弄了一声,站到了一边的阴影里。有萧奕在的时候,他就只能隐在这黑暗中。   萧奕将饭团从头上抓下来,握着它一步步的走到那张椅子前,然后坐下。   六位老者齐唰唰的站起身,“参见族长。”他们弯腰施礼。   “众位族叔不必多礼。”萧奕道。   六位族叔坐下,跟萧奕商量起了最近的事情。   饭团则在萧奕的手里扭来扭去,它似乎有些烦躁,那是来自那只红色寻砂鼠的压制。   这红色寻砂鼠是萧家几代人精心喂养出来的,比在坐的任何一个人活得都久,是萧家地位的象征,也是财富的象征。   按理来说萧奕是萧家的族长,他应该继承肩膀上这只寻砂鼠王的,可是他却没有,因为他那时已经有饭团了,他舍不得饭团,也认定了饭团。虽然饭团有点馋,还有点懒,但萧奕觉得它才是真正活着的,不像这只鼠王,他都不知道它为什么活着。   因为萧奕拒绝接受这只寻砂鼠王,所以这只鼠王现在只认这萧家每一任族长都会佩戴的黑铁面具。   至于萧麟,那是萧家另一个秘密,一个令萧家长久不落的秘密。   其实萧家的秘密又何止这些!每一个能延续千年的家族都有它的手段,萧家是,何家是,祝家也是,萧奕用手安抚着饭团。   饭团拿头蹭着萧奕的手,然后瞪了那只鼠王一眼安定了下来。   屋里,萧奕等人在谈事情,屋外,一个少年跟一个少女远远的躲在墙角,支棱着耳朵仔细的听着。少年的肩头也趴着一只寻砂鼠,只是这只寻砂鼠又有些不同,它比寻常的寻砂鼠都大,大到什么程度呢?都快赶上一只半大的兔子了。   而且它还很胖,圆滚滚的像一只球。   还有,它的毛既不是红的也不是白的,而是灰的,隐隐还带着一丝蓝色,唯有脖子到肚子那块是白的,又白又软。   它的眼睛比普通寻砂鼠也大一些,颜色还是黑色的。   少年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些欢喜的神色。   少女在他后面,什么也没听到,在那里干着急。实在等不及了,她伸手拉少年,想让他往后挪,给她腾个地方,她好听听。   少年却直接拉着她出了院子,往后面跑去。   “你干什么,我还什么没听到呢。”少女甩开他的手娇嗔道。   “我已经听到了,松山县,下沙村,那里发现了新的辰砂矿,而且很大。既然是新矿,说不定就有火烛蛇。”少年说着,高兴的一把捞起肩膀上的那只胖鼠,将它高高举起来道,“蓝熊,等着,我去给你找火烛蛇,吃了它的蛇胆,你肯定能变成一只真正的寻砂鼠的,而且比它们都厉害。”   这只叫蓝熊的胖寻砂鼠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大眼睛眨呀眨的。   后面的少女一把将蓝熊抢过来抱在怀里,满眼小心心的摸着它的毛发哼道,“蓝熊现在不是很好,找不到辰砂矿就找不到呗,你们萧家嫡系子孙这么多人,也不缺它一个。”   少年也就是萧琦握着拳头道,“那怎么行,当初那些人都说蓝熊是废物,都看不起它,差点就把它扔到蛇洞里了,我就是要证明,我的蓝熊是寻砂鼠,而且比他们都厉害。”   少女爱怜的摸了摸蓝熊的头,那些人怎么这么可恶,明明蓝熊这么可爱。它只不过长得跟普通寻砂鼠不太一样而已,他们就要杀它。   “我一会儿就出发,晚了就被别人抢走了。”萧琦伸手去接蓝熊。   少女不给,“我跟你一起去。”   萧琦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那可不行,我娘非打死我不可。”   少女一噘嘴,“不管,你非带着我不可,不然我就去告诉姨母,说你要偷着出京。”   “别,你可千万别,我就指望这次出去能找到这火烛蛇呢。”萧琦哀求。   “那你就带我一起去。”   萧琦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他似乎已经看到他回京以后的下场了。   少女也就是曹茵洛则神情飞扬,抱着蓝熊直转圈,“太好了,我们要出京玩了,出京。”   “你小点声。”萧琦急道。   曹茵洛赶紧闭上嘴巴,但她脸上的笑容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溢。   这边,田老二已经走了两天了,也不知道他的信送到没有。钟家那面好像没什么动静,这算是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好消息,阿好的阁楼终于盖好了,也刷完了漆,今天正式收工。   鞭炮声噼噼啪啪一响,村民都围过来看热闹,然后看着那阁楼啧啧不止。 第40章   这时水塘里的泉水又涨上来了,清可见底,倒映出天上的蓝天白云、远处的青山绿树,还有那精致的阁楼,美的就好像一幅画一样。   “这房子是怎么盖的?天呀,让我想我都不敢想。”   “可不是,原来这里就这么一个臭水塘,谁想到两个月不到就变成了这样,真跟做梦一样。”有人感叹。   “这楼在水上,不会塌掉吗?”   “不会,你没听田成和保证吗,这楼比平地上盖的还结实。”有人好奇。   “结不结实的,这楼里肯定凉快。”这是自然,后面山风吹过,底下还有一潭清水,这楼里想不凉快都难!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盖一处这种楼了。”有人羡慕。   “就你?还是做梦比较快点。”   “去你的。”   大家笑闹成一片,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当然,大多数人还是替阿好高兴,她的不容易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都诚心的希望她能更好。   阿好看着这阁楼,闻着那新鲜的油漆味也是心绪翻腾不止,她有自己的房子了?是不是以后都不用担心被人家说“滚出我的家”?也能尽情的在这房子里睡觉、养花了,还有,她是不是愿意怎么装饰这房子就怎么装饰,不用顾及别人的想法?   是的,这里就是她的家,属于她一个人的地方,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心里高兴,她朗声道,“明天我办乔迁宴,大家不用拿东西,都来吃饭。”   阿好是个大方的人,她办的宴席那叫一个实惠,鸡鸭鱼肉流水一样的上,不图省钱,就图大家吃个痛快。   这乔迁宴也叫烧灶,大家来吃这宴席是要拿东西的,看关系远近拿东西多少,但左不过一些米、半斤肉、一篮子鸡蛋什么的,跟这宴席一比……大家都傻了眼,暗恨自己拿的东西太少了,这不成白吃饭的了吗?   阿好却不在意,挨桌的感谢大家,尤其田成和跟田三郎等人,若是没有他们,她这房子根本盖不起来。   “别的也不说了,我干了这杯,你随意。”田成和一口干了手里的酒。   敬到田三郎的时候,阿好一说,大家才知道原来这房子是他指挥建的,不禁都对他高看了一眼,甚至还有人当场求他能不能帮自己也建一处房子,不求跟阿好这个一样,只要好看就行。   田三郎被众人围在当中,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待遇,他的脸有些红,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众人。但看他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他也是喜欢这样的。   田成和一拍他的肩膀,朗声道,“行了,有找我兄弟建房子的先找我,他已经答应加入我们了。不过先说清楚,找我兄弟建房可贵。”   “贵就贵,三郎,我想在山坡上建房子,你看行吗?要是行,我就请你们。”一个老汉问。   田三郎根本没思索就道,“当然可以,你要桥式的还是塔式的?”   “这两个怎么说?”   田三郎娓娓道来。   其实大家都没听懂,但全都挑起了大拇指,“行,这孩子行,给我家也建一座。”   “等明年我建房,也一定请你。”   “哎,我就后悔建早了。”   大家哈哈的笑了起来,这次建这个阁楼,田三郎一战成名,想来以后他都不用发愁没生意了,生意只会越来越多。   不远处杨氏看着这一幕,又是后悔又是欣慰,她没想到自己最看不上的孩子竟然成了最风光的人,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   她看向阿好,她这个做娘的都不知道田三郎竟然会建房,阿好竟然知道。而且就算她知道,恐怕她也不会相信田三郎,敢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他,可是阿好就敢!   还有她借给他们家的那五十两银子,要不是她借给他们那么多,他们怎么可能在钟家那里过关,将田妤全须全尾的接回来?再想到自己以前的种种,杨氏忽然眨了眨眼睛,以前她一直不相信阿好是有福气的,现在,她信了!   田三郎也在看阿好,目光中满是感激。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很好,他喜欢。还有,以后他也能赚钱养家了,这全是阿好的功劳,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她。   阿好笑笑没说话,田三郎自己有本事,这是他应得的。再说,他也帮了她的大忙啊,她都没谢他呢。   第五天,田老二身心疲惫的回来了,他一路打听,根本没有梅氏的消息,他怀疑梅氏去临平府的消息根本就是假的,是梅家故意放出来骗他的,简直可恶!   不过有一点欣慰的是,他帮阿好把信送到了,也算不枉此行。   阿好接到消息,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已经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剩下的就要看萧奕了。   第二天,一只鸽子就落到了萧家大宅,然后有人取下鸽子脚上的信纸快速送到了萧奕的跟前。   萧奕打开信纸,入目是那熟悉的字体,他的心忽然有些暖。信上只有两行字,可是他却看了又看,好像根本看不完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站起身,将信小心收到腰间的荷包里,朝外面喊道,“来人,给我去查钟家。”   钟家,他连听说都没听说过,想来也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他竟然敢打辰砂矿的主意,是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背后有人撑腰,他要好好查一查。不过不管是哪种,敢动这种念头,他都会让他们后悔的,他萧奕从来都不是心软的人。   第六天,油漆的味道散得差不多了,阿好将床还有一些简单的家具搬进去,就算是正式搬了新家。   六间上下层的阁楼,除了中间底下那间是大堂,左面那间要留着开店,这阁楼还有十间能住的地方,阿好就住在最南边那间,那里背靠青山,面临泉水,景色最好。   她搬过来,自然把棉花糖还有两条小蛇也搬了过来。这些天这两条小蛇长得还挺快的,现在已经有大拇指粗细,筷子长短了。也不知道是阿好喂的伙食比较好,还是动物小时候也有婴儿肥,这两条小蛇比之前那两条成年的胖很多,脑袋也不那么尖,有些圆圆的,看着有些可爱。   现在阿好也不怕这两条小蛇了,还给它们起了名字,那条比较红的就叫“小红”,那条不如它红的就叫“小青”,好分辨。   两条小蛇似乎真把棉花糖当成了它们的爹娘,每天跟着它半步不离。这不,棉花糖跟着阿好来到后面这水榭,这两条小蛇也立刻跟了过来。   也不知道这小蛇到底是什么品种,上次阿好收起来那两个蛇胆已经晾制好了,只是不知道它有没有毒,她也不敢给大家用或者卖,只能先收着,等以后问了萧奕再说。   七月的天气十分闷热,阿好坐在水榭边乘凉,顺便想着卖早点做生意的事情。萧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她等不及了,想先开门做生意。可是没开矿,这村里人家谁闲的没事会到她这里来买早饭?都是自己家里做点或者胡乱对付一顿也就算了。   所以这卖早点的事情现在根本不行。   还有她的兔子,前一阵子那兔子又下了一窝足足有十三只,而之前生的小兔子这阵子也长大了,眼看着就要生兔子,这十二乘以十三,按这个速速,用不了多久,夏老夫人家就得兔子成灾。   兔子也要赶紧卖,卖了钱她好有钱买家具,不然这阁楼实在有些空荡荡的。   可是光卖兔子也不行,真要做起生意来,这兔子还不够卖呢!   阿好正想的入神,忽然旁边传来棉花糖吱吱的叫声,她赶紧往那里看去。只见它站在水榭栈道上往下面的潭水里瞧着,似乎有些焦急。   “怎么了?”阿好过去问。   棉花糖急的原地打转,忽然,它一狠心来到水边伸出小爪子去碰那潭水,似乎想要下去的样子。   只是它似乎真的有些怕水,小爪子才一碰到水面,它就快速收了回来,然后跳到阿好的手上委屈的直叫。   这会儿阿好有些看明白了,这水里肯定有什么,棉花糖才会这样。有什么呢?她刚才就发现一直跟着棉花糖的小红跟小青不见了,那么答案显而易见。她低头朝水潭里看去,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小红跟小青。   这潭水清可见底,小红跟小青的颜色那么鲜艳,如果它们真在潭水里,阿好应该能看见的。可是她看遍了,也没找到它们。   “棉花糖?”阿好问棉花糖,小红跟小青是下了这水潭吗?   棉花糖竖着小爪子愣愣的看着水潭,似乎有些失落。   阿好忽然想起,这两条小蛇的爹娘原来就是住在这水潭里的,它们也是田成和从下面的蛇洞里挖出来的,现在它们回了这水潭,还不像回家一样?这水潭下面是山石还有淤泥,如果它们不想回来,怕谁也找不到它们。   她伸手摸了摸棉花糖,想安慰它一下。   忽然,水潭下面现出一些浑浊,随后,两条鲜红的小蛇快速的朝这边游来。   棉花糖看见它们,开心的直叫。   阿好却有些担心,想当初这两条小蛇的爹娘就是棉花糖弄死的,现在这两条小蛇回去这么久,会不会想起什么或者恢复本性?那棉花糖一点防备没有,岂不是要吃亏?   这么想着,她一把抓住棉花糖,向后靠了靠。   两条小蛇游上岸,似乎有些迟疑,竖起上半身,上下打量着阿好还有棉花糖。   棉花糖一边叫一边想挣脱阿好的手。   阿好却不敢放,生怕会出事。   这时,两条小蛇却委屈的瘫在了地上,似乎被谁抛弃了一样。   这……阿好一愣神的功夫,棉花糖跳到地上,冲向两条小蛇。   两条小蛇也立刻来了精神,爬过来跟棉花糖亲亲热热的,三个小东西又玩在了一起。   阿好有些脸红,看来动物真的比人单纯多了,她那么猜忌这两条小蛇,其实人家根本没那么想,倒是她心思有些太重。   这时,两条小蛇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它们游下水,然后让棉花糖站在它们身上,在水潭里游阿游的,就好像一条小巧的龙舟一样,而棉花糖就是那个龙舟上的弄潮儿。   “哈哈,这东西怎么这么通人性。”一阵爽朗的笑声,田三郎抱着一个西瓜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道。 第41章   “你忙完了?”阿好赶紧站了起来。乔迁宴以后田三郎就开始忙,她都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暂时忙完了,可以轻松一段时间。”田三郎说着,将手里的西瓜递给阿好,“昨天给隔壁村的一户人家设计房子,他们家是种西瓜的,一高兴就给了我两个。   我娘让我给你送一个尝尝,你看看甜不甜。”   杨氏让送来的?阿好有些意外,但还是接过了西瓜。轻轻一拍那西瓜就传来咚咚的响声,她喜道,“听声音就是一个好瓜。”忽然她看到那一潭泉水,来了兴致,“不然我们来试试。”   说着,她将西瓜放进水潭里,只见西瓜沉下去又浮上来然后又沉下去,最后不上不下的悬浮在水里,她笑了,“可不就是一个好瓜!”   “什么意思?”田三郎看得纳闷,“对了,那户种瓜的人家给我这西瓜的时候也这么试了一下,我当时没好意思问,小姑姑,你跟我说说!”   阿好用手一点那西瓜,“这西瓜要是没熟,放到水里就会沉下去,要是熟的太过,就会漂在水面上,只有熟得正好,才会这样不上不下的,我也是听人说的,不知道真假。”   “肯定是真的。”田三郎深以为然。   阿好笑笑没说话,将西瓜捞上来,她回屋找了一个篮子。将西瓜放到篮子里面,又往里面放进两块小石头,她用绳子把它吊进潭水里。水潭里的水是山泉水,又清又凉,把西瓜放到里面镇一下,等一会儿她就有又甜又凉的西瓜吃了,这在这苦夏可是难得的美味。   田三郎也感叹,“这天也太热了,我这两天什么都不想吃,就想吃点凉的东西。”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阿好刚才一直在想她早点的事情,忽然她有了一个想法。这种大热天卖早点,别说在村里,就是在县里也不讨好,那么她为什么不卖凉粥呢?   用绿豆或者粳米熬成粥,放在这潭水里镇一下,镇的冰凉,再加上一点时鲜的水果,甜甜的凉凉的,还有蔬果的香味,既能填肚子,又解暑,肯定会有人买吧?   对,就是这样的,阿好心跳加速,整个人变得精神起来。   “小姑姑?”田三郎还纳闷阿好这是怎么了,怎么说着说着就呆住了,然后又突然兴奋起来。   “我想到一个好主意。”阿好将自己的想法一说,问田三郎,“你觉得怎么样?”   “妙,反正要是有人卖这种凉粥,我肯定会买一碗喝的。”田三郎赞叹,“小姑姑你怎么想到的?”   “这还多亏了你。”   田三郎哈哈一笑,“那你做完,可要给我先喝一碗。”   “没问题,你想喝多少都行。”   田三郎又一想,“不对啊,小姑姑,你这粥怎么放到潭水里冰?粥放到水里不就洒了吗!”   阿好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我想买几个大瓷坛子,将熬好的粥放在瓷坛子里再用油纸封好盖上盖,应该就没问题了。”   “好主意!”田三郎点头。   随后他们又商量了很多关于这卖凉粥的事情,直到把一切都商量妥当,田三郎才起身,“正好我这几天没事,可以帮帮你。”   他主要是设计房子,具体干活的是田成和等人,田成和的手艺也很好,往往他一说,田成和就明白了,所以根本不用他在那里盯着,他空闲时间还比较多。   “当然好。”阿好正愁没人帮她呢。   约定好明天一起去县城买材料,田三郎要走,走到一半,他又转了回来,“还有一件事,小姑姑,我爹让你最近小心一点,这几天他总看见陌生人在附近的村子转,还问这山里的情况,说自己是买山货的,可是我爹说他看着根本不像。   他说他们可能没安好心,你一个人在村外住,又是个女人,可千万不能马虎。   不然”他有些不好意思,“我过来陪你住也行,就是怕……”   七岁不同席,田三郎虽然是阿好的外甥,但他们这个岁数单独住在一起,还是有些尴尬。田三郎还没什么,他主要是怕阿好不自在,或者外面有人往她身上泼脏水。   陌生人?阿好第一个想到钟修然,他之前打听那个妇人的样子,现在又来这附近问,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样。   钟家财大势大,她住的这个地方左右不靠,还真觉得有点危险。谁知道那个钟修然会不会发现她撒谎,然后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来。   田三郎住过来也好,他是男人,起码那些人看到会掂量一下。   至于名声什么的,她跟田三郎问心无愧就行,管那些干什么?   “你要是方便的话就搬过来吧,我这里房子多,我一个人住着也空荡荡的。”阿好道。   田三郎一喜,“我方便,那我一会儿就回去搬东西。”   “嗯,我去给你买张床。”   “不用床,我现在在家里就是睡地上,还凉快,不用花钱。”田三郎赶紧摆手,他怕阿好破费。   田老二家被猪拱坏了,田三郎当然要住地上,可是到了阿好这里,阿好怎么能让他睡地板,“夏天不能贪图凉快,地上湿气重,你受了潮,现在可能不觉得什么,等你三十岁以后你就该后悔了。这件事听我的,我去买个床,一个床也没多少钱。   有些钱能省,有些钱可不能省,尤其这关于身体的。”阿好执意道。   田三郎没办法,只好答应。   等他走了,阿好看到水潭里两条小蛇跟棉花糖正玩的畅快,她把它们叫了上来,拎进了屋里。萧奕只看到棉花糖就知道这山里有矿,谁知道钟修然是不是也认识棉花糖,要是他真的认识,她可就麻烦了。   这些日子还是让棉花糖跟两条小蛇规矩点,在家躲几天才是!   棉花糖在水面玩了这么久,毛沾了很多水,阿好拿毛巾给它一擦,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棉花糖看着胖,全是虚的,现在这毛湿淋淋的贴在身上,立刻变成了不足月的小兔子一样。   棉花糖似乎发觉阿好在笑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毛,它忽然扭过了身子,拿屁股对着阿好,它生气了。   阿好笑的更厉害了,“这两天不许出门知道吗?外面有坏人,小心他们把你抓走。”她道。   棉花糖还在生气,不理。   阿好决定去厨房拿一个鸡蛋,没有什么事是一个鸡蛋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拿两个。天知道,这寻砂鼠为什么这么爱吃鸡蛋,难道它们上辈子跟鸡是仇人吗?   下午,阿好买了床,田三郎抱着一个包袱搬过来了。阿好看看他手里的包袱,这么轻,这么小,估计里面顶多也就一件衣服,这大概是史上最简单的搬家了。   第二天两人一起去采买东西的时候,阿好又给田三郎买了一床被褥跟两套换洗的衣服,弄得田三郎感动不已。没别的,他只有好好帮阿好干活,才能报答她的心意。   第四天临睡前,阿好熬好了两锅粥,一锅绿豆粥,一锅糯米西瓜粥,将它们放进大瓷坛子沉到潭底,她这才去睡。   第二天早上,她跟田三郎将准备好的手推车放好,将两个大瓷坛子捆在上面,又在上面裹上一些隔温的稻草,他们推着车往县城走去。 第42章   下沙村离县里有段距离,阿好他们走路去,又怕走快了把瓷坛子颠坏,所以等他们到县里集市上的时候,时间已经差不多上午九点多了。   “下次早点出门就好了。”田三郎一边擦汗一边懊恼,卖吃的东西来的这么晚还怎么卖?   阿好却笑道,“现在正是时候呢!”   九点多正是上下不挨着的时候,肚子里也最空,很多人都会想买点东西吃,可是看看天上这太阳,红的让人不敢直视,空气中满是热浪,众人还有什么胃口?   比如这冬天卖的很火热的羊汤,现在从它边上一过,一股热气携着羊汤特有的膻腥味就扑面而来,大家闻着都发腻,谁还想吃?   还比如这肉饼,油滋滋的看着是很好,可是奈何脸上冒汗、心里闷塞,是想吃也吃不下去!   阿好这凉粥则不同,绿豆本来就解暑降温,又在山泉水里浸了一夜,那冰冰凉的样子看着就有食欲。如果觉得绿豆凉粥太寡淡了,还可以吃这糯米西瓜凉粥,糯米软黏,西瓜汁清甜,两者配合在一起,真是解暑利器。   找一个角落,阿好把这粥摆出来,一股清甜的凉气便向周围漫卷开,路过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等他们看到这竟然是一浅绿一粉红的凉粥时,还没喝,心里的燥热便褪去了不少。   “这粥怎么卖?”一个满头大汗的汉子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问。   “五文钱一碗,两种都一样。”阿好回。   有点贵,但也不算贵,太热了,汉子拿出五文钱,“给我来碗绿豆的。”   阿好赶紧盛给他,满满的一碗,绝不偷工减料。   汉子接过来立刻就是一口,嗬,这个透心凉,再来一口,这米好软烂,绿豆也很沙,“绝了!”他大声赞了一句,埋下头去三口两口喝完了一碗粥,只觉得浑身清凉,身上的暑热一扫而空。   “好东西,又管饿又凉快,吃完这个,我今天能多送两趟货。”汉子把碗递给阿好,搬起地上的货物健步如飞。   阿好抬头还想跟他客气两句,哪里还有时间,不知道何时,周围围了一群人,他们都是要买这凉粥的,她忙都忙不过来呢。   你一碗绿豆的,我一碗糯米西瓜的,阿好的生意火爆异常,看得旁边的人直羡慕。可是羡慕有什么用,他们可没有那么大的水潭给他们用,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集市上的人都往这里聚,集市入口处,萧琦跟曹茵洛站在那里往这边巴望起来。   此时他们看起来可不怎么好,脸灰突突的,身上值钱的东西包括衣服都没了,现在只穿一身满是普通的百姓衣服,还都是灰尘,远远看去就跟两个破落的穷人一样。   他们会落到这个地步一点也不意外,两个人一个是世家公子,一个是养在闺阁里的娇小姐,谁都没出过门,也不知道这世间险恶、人心叵测,就这么偷跑出来,还没出京城,他们就被人给盯上了。   这一路,又是偷又是骗,甚至路过荒野的时候还有人抢,他们能活着走到这松山县,要是他们的爹娘、亲人知道,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是凉粥,还有糯米西瓜味儿的凉粥。”曹茵洛激动的两眼发亮,立刻朝着人群挤了过去。她现在又热又饿,就想吃这凉粥。   “姨妹,咱们没有钱,等我先去……”萧琦还想拉曹茵洛,哪里还有她的影子。他怕她出事,赶紧也往那边挤。   大家都在排队,曹茵洛却想往里挤,天气热,众人的脾气也有点燥,有人就埋怨道,“挤什么挤,没看见大家都排队呢吗,后边去。”   曹茵洛是什么人,从来都是她凶别人,别人谁敢凶她,至于排队,在她心里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以前谁敢让她排队,就是让她多等一刻怕也不敢!   立刻恼了,她道,“什么排队,你买你的,我买我的,凭本事买东西,你凶什么?”   她这下可犯了众怒,要是都跟她一样,这里还不乱起来?他们都好好的排队,凭什么她就特殊?有几个人就故意挤成一团,把她给推了出去。   “啊!”曹茵洛被推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这次她真的发了火,“你们竟然敢推我,好大的胆子!”   众人看都不看她。   曹茵洛哪里受过这个,又委屈又愤怒,她冲口道,“我是当朝三公主曹茵洛,你们这些人,还不赶紧跪下向我赔罪?不然我绝不会原谅你们的。”   四周一片寂静,大家都看向她,三公主,真是好大的名头!   曹茵洛扬着小脸,等着众人跟她认错。   “哈哈。”不知道谁带的头,众人轰然大笑,“公主,就你这样?你要是公主,我就是皇上了。”“我还皇后呢!”“哪里来的疯婆子。”   曹茵洛的小脸气的煞白,“你们竟然敢侮辱我父皇母后,我,我要告诉他们,让你们治你们的最。”   大家笑的更大声了,这姑娘的戏演得不错啊!戏班子出来的吧?他们连知县老爷都没见过,还公主……她可真会想。   “来人啊,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曹茵洛气的发狂。   这时萧琦赶了过来,他按住她,“姨妹,你又闹什么,不是说好了……”萧琦早就跟曹茵洛约定好了,出了京城以后决不能暴露身份,不然家里肯定会抓他们回去。这一路上他也是这么做的,即使很惨,他也没去萧家店铺或者官府求助,怎么到了松山县,曹茵洛竟然闹了起来!   曹茵洛忽然蹲在地上委屈大哭,多日的委屈全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这一路出来,吃没吃的,喝没喝的,后来更是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她后悔了,她就不该出来。或者,应该带着人出来,那样就不用受这种委屈了。   萧琦不敢再说她,一边安慰她,一边给众人道歉,“大家别在意,我姨妹就是这个性子,她人不坏的,刚才对不起大家了,对不起!”   众人也不是什么恶毒的人,看萧琦挺客气的,又看曹茵洛一个小姑娘哭成这样,他们都软了心肠,有人说没事,有人叮嘱他照顾好曹茵洛。   萧琦赶紧道谢。   曹茵洛却哭的更委屈了,她想家,想她的父皇母后。   这时前排一个汉子摸摸头道,“算了,都不容易,你们不是要买凉粥,咱们换换,你们来我这里,我去后面排着,反正我今天也没事。”   萧琦感激不尽却有些尴尬,他没钱啊,让他去前面也没用。   他们这里闹得这么厉害,阿好跟田三郎也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形。   阿好看萧琦局促的样子就猜到他可能没钱,便盛了两碗糯米西瓜粥递给田三郎,让田三郎给他们送过去,不要钱!大家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能帮一把是一把。   田三郎点点头,端着凉粥走到两人面前,一碗给萧琦,“我小姑姑送给你们喝的,天气热,快喝吧!”   萧琦看到田三郎先是一愣,这小地方竟然有这么丰神俊秀的人?他这样子,比他在京城看到的世家公子都要出色。再看阿好,又是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人。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真如一对璧人一般。   他们竟然只是卖凉粥的小贩?萧琦都不敢相信。   这时,阿好也正在看他,然后朝他点头轻笑了一下,示意他不用客气,尽管喝这凉粥。   萧琦立刻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接过了凉粥。   田三郎又弯腰把剩下的那碗凉粥递给曹茵洛,温声道,“给,别哭了。”   曹茵洛正满腔委屈无处发泄,她推了一把那凉粥,“不用你管。”   田三郎没注意,凉粥溅出来,洒在了他的身上,他皱了皱眉。   “姨妹!”萧琦喊道,这样太失礼了。   曹茵洛也愣住了,她不是故意的。随即,她的眼泪又滚了下来。   田三郎脾气好,本来也没生气,看她哭,赶紧笑道,“没事,我回去洗洗就好了。”说完,他发现曹茵洛竟然连块手绢都没有,只用手在抹眼泪,弄得满手都是,他拿出自己的手绢递给她。   曹茵洛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她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丢脸过,只恨地上没有一条地缝让她钻进去。   田三郎还忙着做生意,也没多想,将手绢放到她手上,又把凉粥也给她,“快喝吧,挺好喝的。”   曹茵洛勉强接过了粥碗。   萧琦拉着曹茵洛去一边的角落喝粥,粥一下口,他的精神气立刻就上来了,三下两下喝完了那碗粥。   曹茵洛闻到那粥的香甜味道,擦了擦眼泪也忍不住小口喝起来,越喝越甜。   等他们喝完,阿好的粥已经全部卖完,不过她看他们似乎是不够喝,她还特意给他们留了两碗,“给,卖剩下的,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喝了吧。”她道。   什么卖剩下的,刚才她的生意有多火爆,萧琦跟曹茵洛又不是没看到。   红着脸,他们接过那粥又喝了,这次,他们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等阿好跟田三郎走了,萧琦咬牙道,“我送你去县衙或者临平府,只要告诉他们你的身份,他们肯定会愿意把你送回京城的,这样你也不用受苦了。”这个时候,他也不在意会不会曝光身份了。   京城离这里千里之遥,家里就算得到消息,要派人来也需要一段时间,这个时间应该够他找火烛蛇了。况且,他们就这么出来,现在京城还不知道怎么个天翻地覆,他可有些害怕。   曹茵洛握着那手绢,“那你呢?”   “我留下,我是一定要找到那火烛蛇的。”萧琦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包裹,那里软软的鼓起来一大块,他用手一碰,蓝熊露出一个胖胖的蓝脑袋,它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萧琦,似乎很委屈的样子。   萧琦摸了摸它的头,“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到的。”   蓝熊蹭了蹭他的手。   萧琦站起来,对曹茵洛道,“走,我现在就送你去。”   曹茵洛也站了起来,一把抢过蓝熊道,“我也要留下找火烛蛇,蓝熊也是我的。”   “可是……”萧琦着急,他们没有钱了,还要过苦日子,曹茵洛怎么受得了? 第43章   曹茵洛想了想,将萧琦拉到一处没人的角落,然后道,“你转过身去!”   “什么?”   “你转过身去。”曹茵洛嗔道。   萧琦无奈,只得转身。   曹茵洛打量了一下周围没人,她转身将手伸进衣领里摸出了一个东西,那是一枚玉戒指,是她周岁的时候抓周抓到的,这么多年,她一直戴在身上。   不舍的看了看它,她道,“转回来吧!”   萧琦回身,看到了她手里的玉戒指,惊讶道,“你想干什么?这不是你的宝贝。”   曹茵洛抱紧了蓝熊,咬牙道,“管不了这么多了,先把它当了。”   萧琦有些不忍。   曹茵洛却执意如此,拉着萧琦去找当铺。正好,就在他们旁边的街上就有一家当铺,名叫宝福当铺,他们迈步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他们俩走出来,手里小心的抱着一个破布包。破布包里是他们当的银子,总共一百两。这一百两银子以前他们看都懒得看的,现在却视若珍宝,生怕遗失了或者再被贼人偷了去。   他们身后,宝福当铺的邓老板满脸堆笑的欢动着他们,那个热情劲就别提了。也是,他能不热情吗,一个千金不换的玉戒指到了他这里就只当了一百两,这两位就是他的财神爷啊!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当铺嘛,从来都是看人下菜碟,这两个人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又有些傻傻的,他不骗他们骗谁。稍微一哄骗,说这玉戒指怎么怎么样,说这地方跟京城没法比云云,这两个人不就相信了?   萧琦跟曹茵洛还不知道自己被骗了,他们就觉得挺高兴的。按照他们这些日子的经验,这一百两真的很多,他们能买好多衣服,还能住店、洗澡、吃饭,足够他们花好一阵子的,他们很满意。   商量着先去买件干净的衣服,然后洗个澡休息一下再去找下沙村,他们渐行渐远。   邓掌柜的胖脸笑成了一朵花,急不可耐的往店里走,他想回去好好的欣赏一下那个戒指,刚才就顾着高兴了,他都没仔细看。   就在这时,一个人招呼道,“邓掌柜,发财啊!”   邓掌柜回头一看,这人他认识,正是钟家的大少爷钟修然。这钟家可不是一般人家,他赶紧跟钟修然问好,“呦,是大少爷,我发什么财,不过是小本生意,哪里比得上你们家家大业大的。”   钟修然笑了笑要走,他只是路过此地看见邓掌柜随便跟他说个话而已。这姓邓的手里边还真有几件好东西,只可惜要价太贵,他就不信这松山县除了他还会有别人买,所以他不急。   邓掌柜目送他,忽然,他心中一动,“钟少爷,我新得了一件好东西,你要不要进来看看。”   “哦?”钟修然来了兴致。   “请!”邓掌柜伸手请他进门。   钟修然迈步进了当铺。   邓掌柜把那戒指拿出来的时候钟修然就是一惊,以他的眼力,他当然能看出这个戒指价值不菲,不过他却没有表露出来,反而有些兴致缺缺的样子。   邓掌柜也是老油条,他把戒指放到桌子上,“请看,这东西好不好,钟少爷一看就知道。”   钟修然拿起戒指仔细观看,越看越心惊,当他看到戒指隐蔽地方那飞鹰标志时,他惊的几乎弹跳起来,飞鹰是皇家的象征,全景朝也只有皇家才敢用它,这戒指竟让是内宫的东西不成?   在这小小的松山县竟然会遇到这种东西,他想不吃惊都不行。   “这是哪里来的?”他压着翻滚的心绪问。   邓掌柜也没隐瞒,将曹茵洛跟萧琦的样子说了一遍。   钟修然听说这戒指竟然来自一个少女,那少女还操着京城的口音,他猛然间想起一件事,京里盛传皇上跟皇后最宠爱的三公主不见了,帝后为此急得大发雷霆……   那少女是三公主?如果能找到她,他还找什么辰砂矿!钟修然急问,“那位姑娘去哪里了?”   邓掌柜觉得他有些奇怪,“我也没注意,你要这戒指吗?”   钟修然一翻手,将戒指收进自己的袖中,“这戒指我要了,你开价吧。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要帮我把那姑娘还有那少年的画像给我画下来。”   “没问题。”邓掌柜喜形于色,一咬牙就要了一个特别黑的价格,“六千两。”然后等着钟修然还价。   没想到钟修然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道,“成交,你找人画像吧,画完送到我府上,我给你拿钱。”   邓掌柜喜笑颜开,一百两转手就变六千两,那当东西的是个傻子,怎么这买东西的也是一个傻子,他今天可赚到了。   钟修然眼中有精光闪过,这世上总是有这么多自作聪明的人,愚蠢,帝后最宠爱的三公主岂是用银子能衡量的?他们钟家在南边吃了官司这才无奈回来,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种惊喜在等着他!只要找到三公主,他们钟家飞黄腾达还不指日可待?   他们这边各怀鬼胎,阿好还不知道自己今天竟然遇见了公主。也是,当时她卖粥的时候人多声音也乱,她只隐约听见一句什么公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她现在正在算自己今天赚的钱,这凉粥五文钱一碗,一碗的成本也就一文钱,也就是说她每卖出去一碗粥,就能赚四文钱。今天她一共卖了四百六十文钱,也就是九十二碗粥,赚了三百六十七文钱。   快四百文钱了,就这么半天赚的,阿好欣喜不已,今天她只是小试牛刀就赚了这么多,等她明天多做一点,岂不是赚的更多?   “这真是一个好买卖。”田三郎也喜道。   阿好点头,“我也没想到会卖的这么好,这样以后还可以做一些别的口味的凉粥,比如山楂的,比如南瓜的,大家应该也会喜欢。”   “肯定会。”田三郎赞叹,随后他又皱眉,“可惜这东西只能夏天卖,等到九月天气凉了,怕买的人就少了。”   阿好却不急,到那个时候萧奕的矿就该开始开采了吧,她正好回来开早餐店,卖凉粥只是过渡而已。   两个人一路说笑的回了家,阿好提出要给田三郎开工钱,田三郎死活不要,阿好决定给他存起来,等以后他什么时候想用,她再给他。   当天下午,下沙村来了两个陌生人,他们一男一女,穿着普通人的衣服,打扮也很普通,似乎并不是那么起眼。可是要知道这村里的人几乎全互相认识,所以他们两个生面孔出现,还是有些突兀的。   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萧琦还有曹茵洛。他们觉得事不宜迟,所以稍稍休息了一下就打听到了下沙村。   到了下沙村,他们远远就看见了后面那一大片层层叠叠的高山,不禁有些目瞪口呆。他们只听说辰砂矿在这里,可是具体在哪儿,他们可不知道。这山这么高,这么深,他们怎么找?   还是要找当地人问一下,萧琦一打量,正好有个人从那边走来,他赶紧迎了上去,客气道,“大叔,麻烦问你点事儿,这是下沙村吗?”   田老二狐疑的看着他,这些天附近经常出现陌生人问来问去的,他心里早有了提防,不然也不会特意让田三郎告诉阿好要小心门户。那么这人又是干嘛的?看着倒是人模狗样的,就怕也没安什么好心。 第44章   这时曹茵洛走了过来,拿出一点碎银子递给田老二。这些日子混在民间,她也学了一点这民间的道道,比如这有钱好办事。   要是平常人看到这银子肯定很高兴,他们想问什么就会告诉他们,可是田老二……他也高兴,只是高兴的同时他还生出了一点其它的心思。   “这里是下沙村,我就是这个村的人,你们想问什么随便问,我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们。”田老二热情道。   曹茵洛一看果然有效,立刻问,“大叔,你见过没见过一种蛇,它浑身火红色,看起来特别明显的。”   “对,你们有没有人见过。”萧琦也跟着问。   田老二没见过,但当初阿好建房子的时候那蛇闹得那么热闹,几乎半村子的人都去看了,他当然知道这件事。   那蛇已经被打死了,不过阿好那里还有两条,这两个人是冲着她来的?   田老二的眼角满是冷意,嘴上却道,“好像听说过,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们问的那种。”   “哦,它长得什么样子?”萧琦急道。   田老二照着村民的形容比划了一下,还道,“好像那条蛇头上还有一点角质的犄角呢,大家都说它可能要成精了。”   “是了,正是火烛蛇,可能才刚成年。”萧琦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曹茵洛也高兴,找了这么多天,终于找到了,“那,大叔,那蛇现在在哪里?”她问出这句话,心噗通噗通直跳。   田老二没说话,脸一扭,手一伸,手上下掂着。   萧琦愣愣的看着他的手,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那蛇在他手上?   曹茵洛明白,赶紧拿出一锭银子放到田老二的手上。   田老二觉得手上挺沉,拿眼神一瞟,好家伙,十两银子,这两个人看着穿的挺普通的,竟然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不是他们很有钱,就是他们很在意这个消息。   无论哪样,他当然都不能放过。他冷哼一声,继续伸手。   这次萧琦也明白了田老二这是要钱,不禁又气又无奈,都说山里人淳朴,这人怎么这样?他不过是问个消息,就得寸进尺的要这么多钱!   这要是在以前,他非打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曹茵洛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她看向萧琦,问他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们不远千里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火烛蛇吗,错过这次,还不知道要等多久。萧琦黑着脸咬牙道,“给他。”   曹茵洛又拿出了十两银子递给田老二。   田老二嘿嘿一笑,把银子收进袖子里,指着远处的群山道,“那条蛇就在这山里,你们去找吧!”   萧琦跟曹茵洛傻眼,他们也知道火烛蛇在这山里,可是山这么大,他们怎么找?他这话说了不等于白说了吗!   田老二抱臂等着。   萧琦忽然明白,他这是还要钱。“你到底要多少才肯说?”他已经出离愤怒了。   田老二伸出五个指头,要五十两。   曹茵洛也气的小脸通红,拉着萧琦道,“走,我们去问别人。”   两个人要走,田老二不急不慌的道,“你们走吧,不过走了就别回来。不是我吹,我保证这村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们想知道的消息。   现在我要你们五十两,等你们再回来,少于一百两就免谈。”说完,他还生气了,要走。   萧琦跟曹茵洛到底嫩了点,他们心急找到火烛蛇,又怕田老二说的是真的,到时真要一百两他们立刻停住了,互相对望着。他们手里可只剩下七十多两了,再回来根本不够给的。   这时田老二已经走出去很远了,好像他真的胸有成竹一样。   萧琦一跺脚,“给你五十两,你告诉我们那条蛇到底在哪里!”   田老二笑吟吟的转了回来。   这次萧琦跟曹茵洛没急着给他银子,非要他说清楚才给。   田老二根本就是胡编,他指着远处最高的一处山峦道,“就在那山后面,那里有一潭池水,那蛇就生活在那里。”   萧琦一听果然不假,火烛蛇有一个习性,就是要在水边或者湿洞里做巢,看来这人还真没骗他。又详细的确定了那山的位置,他将银子递给田老二,然后拉着曹茵洛要进山。   他们从这里进山正好会经过阿好的门前,田老二怕露馅,也怕他们伤害阿好,赶紧道,“前面不通的,那里没路,你们要是想进山,跟我走,我带你们从那边进,那边路好走。”   萧琦跟曹茵洛也没怀疑,跟着他绕道去了另一处山口,然后进了山。   等他们走后,田老二美滋滋的摸出七十两银子哼着小曲回了家。   傍晚的时候,钟修然就打听到了曹茵洛还有萧琦的踪迹。毕竟这次他手里有他们两个人的图像,不比上次他被阿好误导。   循着踪迹,他就找到了田老二。   听说萧琦跟曹茵洛进了山,到现在也没回来,钟修然一把将田老二贯在地上,恨不得一刀杀了他,“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要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你,你们这一村子的人就等着陪葬吧!”   他这话可不是吓唬田老二,山里毒虫猛兽多,曹茵洛跟萧琦要是真的回不来,萧家会发雷霆之威,帝后更是泼天之怒,到时山崩地裂,那岂是一个小小的下沙村能承受的,弄不好,这松山县都要跟着遭殃。   田老二有些害怕,但他不知道曹茵洛的身份,心里还有些不以为意,钟修然说的也太夸张了,不就是两个普通人,哪里有那么玄乎。再说,他是随便指的路,那两个人发现路不通,就该回来才是,谁会那么傻的一直往山里钻?   “他们从哪里进的山,往哪个方向去了?”钟修然喝道。   田老二伸手想指,心思一转,他的手指就偏了很多,朝着令一座山峰指去。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钟家的人,没有之二,钟修然怪只能怪他姓钟。   钟修然确定好方向,连夜带着人拿着火把进了山。   开始,他们确实能看到萧琦跟曹茵洛留下来的痕迹,可是天色越来越黑,他们就有些分辨不清了,再加上田老二指的方向不对,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没一会儿,他们就跟曹茵洛、萧琦岔开,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在山里走没个准确的方向可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一两天过后,钟修然也失去了方向。不过好在他们准备充足,还能撑一些天。   现在他只后悔,应该把田老二一起带来的,当时一时冲动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后悔晚矣。   田老二看着钟修然等人进了山,开始还有些忐忑,不时的往那边张望,等过了几天,里面没人出来,外面也没人找,一切风平浪静,他慢慢的就忘了这件事,还以为钟修然已经找到了人,从别的路出来了呢。毕竟,这山里的路也是四通八达的。   第六天的时候,阿好已经靠卖凉粥赚到了快三两银子,前景一片大好,她开始琢磨该买点什么家具好,好让家里看着不是这么空。   就在这时,一个马队闯入了下沙村。马队后面还有车队,车队上拉着各种辎重,绵延了很远。   下沙村的人从来也没见过这阵仗,大家都出来好奇的看着,猜测着这些人究竟是干嘛的! 第45章   在村民的注视中,马队径直进了深山,然后将附近全部包围起来,又建起了很多帐篷,一副要有大动作的样子。   大家更觉得新奇了,他们村子后面这山就是一些绝户山,什么都没有,这些人这是干嘛?   阿好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些人目的的,她也走了出来,往外看着,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上次给他写的信,也不知道他收到没有?   不过她要失望了,这次萧奕并没有来。   一个管事打扮的人从马上下来,“敢问可是阿好姑娘?”   阿好觉得奇怪,点了点头。   管事施了一个礼,恭敬道,“我叫崔鸿,是萧家的外事,你可以叫我崔管事。我这里有一封信,是我们家大少爷让我交给你的。”说着,他将信拿出来给阿好。   阿好一看信,落款是萧奕,她就明白了几分,赶紧请崔管事屋里坐。   崔管事还真有事要问阿好,所以客气了一下就跟着进了屋。   外面的村民一下炸了锅,看这样子,这位贵人竟然跟阿好认识?他们都往这边瞧着,想进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只恨自己没理由。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没理由,比如田老二,田三郎住在这里,他完全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去。在众人的注视中,他推着田三郎进了屋。   他一向善于钻营,今天这么大的阵仗,他立刻就闻到了一些不同的味道。不至于破坏阿好的好事,但是如果有“能帮得上忙的事”,他很愿意帮忙,到时只要贵人给他一点跑腿费就行。   田三郎觉得不妥,但架不住田老二推搡,他也跟着进了屋,然后不好意思的看向阿好。   阿好没太在意他跟田老二跟进来,现在萧家的人已经来了,这辰砂矿的事情很快就会人人皆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田三郎这才拉着田老二挨着墙角坐了。   阿好给崔管事端了茶,然后打开那封信看了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萧奕的字,字如其人,才一打开信,一股金戈之气就迎面而来。仔细看,这信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她写的信他已经收到了,钟家的事情她不必担心,他一定会处理好。   第二个意思,就是让阿好好好照顾自己,他现在有一点事脱不开身,但八月二十一日以前,他一定会来见她。   八月二十一日,他强调了两次,立刻引起了阿好的注意,他这是?忽然,她想起他走的时候说的那番话,他说他三个月以内,一定会回来,然后跟她提亲。八月二十一,不正好是三个月吗?   阿好的脸有点热,谁要他回来提亲的,即使他提,她也不会答应的,毕竟……   “如果姑娘方便,我还有一件事想问问姑娘。”阿好正思绪万千,崔管事还以为她已经看完了信,忽然开口打断了她。   阿好赶紧将信收了,“崔管事有什么事尽管问。”   她以为他要问钟家或者矿的事情呢,结果崔管事拿出两幅画像,愁眉紧锁的问,“姑娘看看这两个人,你可曾见过。”   阿好接过画像一瞧,一下就认出,“这不是那天来喝凉粥的那两个人吗?”   崔管事惊讶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你真见过这两个人?”   阿好仔细瞧了两眼,就是这两个人,不过她还是对田三郎道,“三郎,你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两个人?”   田三郎好奇,过来一看,可不是,画像上有一男一女,正是曹茵洛跟萧琦。他点头,“就是他们。”   这下确定了,曹茵洛跟萧琦就是来了松山县。崔管事激动的热泪盈眶,这些日子萧家、京城全炸了锅,所有人都在打听这两位小祖宗的下落,就连萧奕这次不能来,也是这个原因。曹茵洛是在萧家丢的,帝后向他要人,他能怎么办?   其实萧奕猜测萧琦跟曹茵洛可能来了松山县,可是他派人沿路打听,根本没打听到他们俩的消息,他只能先留在京城继续寻找,然后派崔鸿来这里先做一些准备事宜,并沿途打听曹茵洛还有萧琦的消息。   这一路走来,崔鸿一刻不敢马虎,每到一座城市便会把城里的饭店、客栈问遍,生怕遗漏了任何消息,可是就这样,他也什么也没打听到,所有的客栈、饭店老板都说没看到这两个人。问到后面,他都已经死了心,猜测曹茵洛跟萧琦根本没往这边来。   刚才问阿好这件事,他也是例行公事问一下而已,根本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   “姑娘,救我!”崔管事说着都想给阿好跪下。再找不到曹茵洛跟萧琦,萧家难过,他也难过。   阿好赶紧扶住他,“不用这样,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那你知道这两个人现在在哪里吗?”崔管事问。   这个阿好就不知道了,算算时间,她上次见到曹茵洛跟萧琦还是六天前。   崔管事有些失望,但很快就鼓舞起来,这松山县不大,既然确定曹茵洛跟萧琦在这里,害怕找不到?随后,他问了阿好关于他们的详细情况。   听到阿好说曹茵洛为了一碗凉粥大哭,崔管事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此时,他忽然明白为什么他们一直打听不到曹茵洛跟萧琦的消息了。他们觉得他们两个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少爷,又带了钱出来的,肯定吃好的、住好的,所以他们一路打听的全是一些大饭店、大客栈,谁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困苦,这可不就错过了嘛!   什么事也没这件事重要,崔管事决定立刻派人寻找曹茵洛还有萧琦。   也顾不得说别的了,他立刻告辞。   阿好送他出门,有些担心,并期望他一切顺利。   田三郎跟田老二也跟着出了门,然后田三郎决定跟田老二好好谈谈,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他希望他别往屋里挤。如果他还这样,他真没脸再住在阿好这里了。   “爹,我想跟你谈谈。”田三郎斟酌着句子道。   可惜田老二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惶恐中。刚才田三郎看那画像的时候,他也远远的看了一眼,然后认出画像上的人正是他那天骗的那两个。看崔管事的样子,这两个人肯定很重要,也不知道……   田三郎又叫了一声田老二,田老二还是没有回神,他皱起了眉,这几天他爹一直有些不对劲,到底是?   阿好回屋,棉花糖跟两条小蛇钻了出来,到处乱跳,它们不喜欢屋里这种其它人的味道。   “别闹了。”阿好抓住棉花糖安抚它。   这时田三郎冲了进来,他又急又气道,“小姑姑,不好了,那两个人进了山!”   “谁?怎么回事?”阿好的神经也是一跳。   田三郎把田老二拉了进来,然后把事情的经过跟她一说,急道,“怎么办?都已经六天了,他们还没出来。”   “也可能他们早就出来了,只是我们没看到。”田老二小声道。   阿好瞪了他一眼,万一他们没出来呢,这可是人命!   “我也是为你好,那两个人开口就问朱红色的蛇,看着就跟之前的人是一伙的,都没安好心。”田老二看了一眼小红跟小青,忍不住辩解。   “那你也……”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还是先想办法找到那两个人再说,阿好坚定了神色,“三郎,咱们进山去找人。二哥,你赶紧去通知崔管事,让他派人也进山去找,人多力量大,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她安排道。   田三郎跟田老二立刻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赶紧点头同意。   三人分头行动,阿好跟田三郎问明方向,当先进了山,边走边找。   这边,崔管事也带着人马进了山,紧随其后。   山里草木茂盛,六天过去,四周一点痕迹也没留,好似当初这里根本没有人经过一样。阿好跟田三郎没办法追踪,只能朝着田老二指的那座山前进,希望曹茵洛跟萧琦在那里。   他们一个女人,一个普通农家人,当然比不上崔管事带的这些训练有素的侍卫。第二天,崔管事就带人追了上来,跟他们汇合,继续向前走。   此时,阿好也知道了曹茵洛跟萧琦的名字还有萧琦的身份。至于曹茵洛的身份,人多嘴杂,崔管事没敢说,只说是萧家的亲戚,萧琦的姨妹。但就这个身份也不得了了,阿好暗道田老二这次可惹了大祸。   第四天,一行人来到了田老二指的那座山,每个人都累的浑身打颤,几乎再难向前多走一步。而颤抖的更厉害的是他们的心,他们不知道如果曹茵洛跟萧琦不在这里,他们该怎么办?如果他们已经出了什么事,他们是否还有回去的力气。   一步步靠近那座山,不信邪的把山绕了一圈,崔管事等人全都傻在了那里,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   田三郎更是愧疚不已,要是曹茵洛跟萧琦真的出了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众人。   阿好也是入坠冰窟,但她知道,还没到放弃的时候,“也许他们迷了路去了别的地方,咱们再分头找。”没看到他们的尸体,就说明他们还活着,还有希望,她是这么想的。   说完,她挑了一个方向就走了下去。   “我跟你一起去。”田三郎赶紧跟上。   崔管事也受到了鼓舞,赶紧命令众人分开找,一天以后在这里集合。   阿好又向前走了不知道多久,走的她都有些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忽然她袖中的棉花糖开始挣扎,随即,那两条小蛇也游了出来,朝着西北的方向嘶嘶出声。   阿好心中一动,松开了棉花糖。萧琦是萧家人,听着又好像是来找这种蛇的,也许棉花糖跟这两条小蛇能帮得上忙。   棉花糖跳出来,环视了一圈,突然朝着西北方跳去。   “跟上它。”阿好道。   两人跟着棉花糖向前跑了大概五百米,棉花糖突然停住了,迷惑的看着路边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这时阿好跟田三郎也跟了上来,阿好一看有些惊讶,这是一个什么动物?只见路边躺着的这个动物半个兔子大小,浑身灰蓝色的毛,唯有肚子底下是白色的,眼睛很大,耳朵很圆,有点像放大变色拉伸以后的棉花糖,又不是很像,她好像从来没见过这种动物。   棉花糖似乎也很好奇,拿爪子戳了戳这东西的脑袋。 第46章   不远处的一个山谷里,钟修然带着人循着水声来到这里刚要豪饮一番解解暑热,一个仆从就指着一边惊讶道,“少爷,这里有一个山洞。”   钟修然往那边一看,可不是,就在旁边的山角处有一个三米高的山洞,里面黑黝黝的冒着凉风,似乎通向哪里。山洞口有被踩踏的草还有被掰断的树枝,看样子里面似乎有人。   有人?钟修然顿时精神了,这深山里还能有谁,莫不是他真的找到三公主了?   也顾不得喝水,他赶紧带着人进了山洞。   山洞里,曹茵洛跟萧琦神色恍惚的躺在那里,都已经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了。几天前他们就到了田老二指的那座山,可是他们根本没发现什么水潭,更别提找到火烛蛇了。   他们寻思着是不是田老二记错了地方,就在附近寻找起来。深山里,就怕这种漫无目的的瞎转,转着转着,他们就失去了方向,想再往回走都不可能。   身上的干粮吃完,水也喝干了,他们想喝水,转了两天才找到这条小溪。想打猎,这山是绝户山,底下有辰砂矿,上面根本没有什么动物,全是蛇虫鼠蚁一类的东西,就连小溪里也没有鱼,他们就被困在了这里。   感觉到似乎有人进了山洞,两人却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只顾着喘气。   “少爷,这不是咱们要找的人嘛!”一个奴仆拿出画像一比,兴奋道。   钟修然看似淡定的点了点头,其实心中则是翻江倒海,甚至有种直上云霄的感觉。他赶紧快走两步,来到曹茵洛的面前,小声道,“三公主,三公主?”   曹茵洛嘤宁一声,想睁眼却没有力气。   钟修然伸手去抱她,想带她走。   曹茵洛的身体软软的,没什么反应。   钟修然忽然心中一动,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他将曹茵洛送回去,固然会得到皇上的奖赏,可是以后呢?这离他所想的平步青云、大富大贵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是若是他能当上驸马……三公主是皇上跟皇后的嫡女,也是当朝太子的亲妹妹,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要是能娶了她,何愁以后钟家不富贵!   低头看向怀里的人,虽然有些狼狈,但难掩她的好颜色,钟修然的心嘭嘭跳了起来,他预感到,他以后的命运会怎么样,就看今天了。   当然,他不能用强的,不然曹茵洛恢复过来,肯定跟他有嫌隙。那么……他快速想好了一个对策,将曹茵洛放了下来。   “少爷?”家仆觉得有些纳闷,钟修然这是干嘛?   “把干粮还有之前咱们摘的果子留下一部分,然后你们去别处转三天,三天以后,你们再来找我。”他吩咐道。   家仆面面相觑。   “还不快走。记得把外面收拾干净,千万不能留下一点痕迹。”钟修然冷声道。   家仆打了一个激灵,这位少爷就是一个笑面虎,平时看着和气,做起事来可一点都不手软,他们私底下都很怕他的。不敢再迟疑,众人留下一些干粮,全部走了。   等外面没了人也没了声音,钟修然拿出两个果子。这果子看着好像是桃,其实不是,是他们误入一片山崖摘的。当时他们看着它挺水润的,差点就吃了,后来还是他眼尖,看见那果树下竟然有几只老鼠迷迷醉醉的,看见他们也不知道躲,他才惊觉这果实不能吃。   也是,这深山里蛇虫鼠蚁的也不少,如果这果子真的很甜很好吃还没毒,怎么可能挂到现在都没有动物吃。   后来据他观察,这果子好像有致幻的作用,但并不危及生命。只是这深山里,旁边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如果谁吃了这果子还能活下来,那真算是他命大了。就他目测,旁边就有两条等着吃那老鼠的蛇,只是因为他们这些人突然闯进来,那蛇才没敢动。   不能吃,他这人善于心计,觉得以后可能会用上,还是摘了一些果子带了出来,现在可不是用上了嘛。   他的计划很简单,假装自己误打误撞来到这里,不知道这果子是干什么用的,也不知道曹茵洛的身份,将它给曹茵洛吃了,然后趁机把生米煮成熟饭。等明天曹茵洛醒了,他就请罪,任她打,任她杀,再小意的安抚她一番,保证自己会负责,她还能怎么样?   好歹是他救了她跟萧琦,他也不是有意的,她总不能恩将仇报吧?再说,女人嘛,身子都给了他了,还有什么可坚持的。   前后又把计划想了一遍,觉得天衣无缝,钟修然将果子喂到曹茵洛嘴里。   曹茵洛是真饿了,这果子不是很好吃,她还吃的津津有味。   才吃了一半,她觉得有些力气了,想睁眼,却发现身体软绵绵的一片,眼前五光十色什么都看不清,她失神的软在了那里。   钟修然小声叫她,“三公主,三公主?”   曹茵洛略微转了一下头,眼神空洞的不知道看向了哪里。   成了,钟修然将剩下的半个果子扔到了一边,弯腰去脱曹茵洛的衣服。   “小姑姑。”田三郎急道,这个畜生,竟然想趁人之危。   阿好也是火往上撞,恨不得一脚踢死钟修然。   他们两个人发现的那个小动物好像是饿了,给它一点吃的以后,它就带他们来了这个山洞。这山洞前后是通的,他们从后面过来,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一幕,如何能不气。   蓝熊看见有人要欺负曹茵洛,比田三郎跟阿好都快,立刻愤怒的炸起了毛,像一颗小炮弹一样撞向钟修然。   “什么东西!”钟修然吓了一跳,抓住了蓝熊,发现它软乎乎的只会龇牙跟挥爪子,爪子还碰不到他,他嗤笑了一声,将蓝熊朝旁边的墙壁摔去。   阿好吓得心又是一跳,这要是撞上去,这小东西还不凶多吉少!   “吱!”棉花糖蹿起,撞了蓝熊一下,将它撞的偏离方向,滚落在地上,好歹没陨尸当场。随后,它一翻身抓向钟修然的脸。   钟修然赶紧伸手去抓棉花糖,可是棉花糖的速速多快,他根本抓不住它。   情急之下,钟修然只能用手护住脸。   棉花糖的爪子可以在山石上打洞,那该有多锋利,抓在钟修然的手上,几乎立刻把他的手抓穿,瞬间带下一大块血肉,疼的钟修然痛叫不止。   趁着这个机会,阿好拿起一块石头,朝着他的后脖颈就砸了下去。   钟修然两眼一翻,晕倒过去。   阿好拿着石头,真想对着他的脑袋再来一下,让他去见阎王。强迫一个女人,算什么男人!   不过她还有一些理智,将石头扔在了一边,弯腰查看曹茵洛的情况。她呼吸有些急促,两眼有些迷离,似乎吃了什么特殊的东西,但看样子暂时没事。   再去看萧琦,他就是饿得没力气。   阿好赶紧拿出东西给他吃。   没一会儿,萧琦睁开了眼。他第一眼就看到雪白的棉花糖蹲坐在蓝熊的背上,旁边还有两条嘶嘶吐着蛇信子的火烛蛇,好像保镖一样半立在那里,他的震惊就别提了。   难道他已经找到了火烛蛇?这是梦里?还是他已经饿得死掉了!   阿好看着萧琦傻了一样,还以为他也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便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回去跟崔管事他们汇合。”这样,他们才算真的安全了。   田三郎点头。   阿好问萧琦,“你能走吗?”   萧琦灭有反应,阿好伸手去扶曹茵洛,让田三郎背上萧琦,他们这就走。   田三郎要去背萧琦,这下萧琦有反应了,他赶紧道,“不用,我能走。”   田三郎疑惑的看着他。   萧琦的眼神有些躲闪,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田三郎看向阿好。   阿好大概猜到可能是火烛蛇的问题,但此时不宜说这个,她没管萧琦,让田三郎帮她背曹茵洛。她是的力气有点小,刚才她想扶她还真挺费劲的,田三郎是男人,应该会好很多。   田三郎背上曹茵洛,萧琦勉强站起来,阿好抱起蓝熊加棉花糖一众,众人顺着山洞往后面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钟修然猛然睁开眼朝四周看去,四周空荡荡,哪里还有曹茵洛等人的影子。他气恼的一捶山壁,手上的伤口崩开,鲜血直流,他的脸色也更恨了。   这边,阿好等人已经跟崔管事碰上了头,崔管事几乎喜极而泣,赶紧让人去接曹茵洛。   田三郎没让,曹茵洛会弄成这样,全是因为他爹,“让我来吧,我还能好受点。”他坚持道。   既然他坚持,大家也就没再争辩,有人扶住萧琦,众人往山外走。   曹茵洛是在田三郎的背上醒过来的,她模模糊糊中记得有人在亲她……睁眼一看,她正好看见田三郎额角的汗珠,那汗珠滚过他温和的眉眼落入他不算宽阔却十分值得信赖的胸膛里。   曹茵洛唰的一下红了脸,她此时趴在田三郎的背上,跟他身连着身……她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跟任何一个男人这么亲密过呢!还有,之前他为什么那么对她,竟然,竟然……   她把田三郎当成了那个意图对她不轨的钟修然。   又羞又恼还有点急,她哪里还待得住,顿时挣扎起来。   “曹姑娘,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阿好赶紧扶住她,把她从田三郎的背上扶了下来。   曹茵洛满脸通红,骂也不是,恼也不是。   阿好看她脸这么红,还以为她生病了,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热啊!   这时,曹茵洛看到了阿好手里的棉花糖还有那两条小蛇,差点惊声叫出来。   “姨妹,不然我来扶你。”萧琦过来阻住了她的话,还给她使眼色。休息这么半天,他又吃了一些东西,现在倒是有力气了。   曹茵洛愣了一下点头同意。   他们两个人在后面嘀嘀咕咕,田三郎跟阿好走在前面。田三郎看向阿好,他觉得后面这两个人似乎有什么事瞒着他们。   阿好也是眉头轻皱,应该是关于那两条小蛇的事情,就是不知道他们要这蛇用来干嘛。这两条小蛇就跟棉花糖的孩子一样,她也已经习惯了它们的存在,如果他们非要打它们的主意,这件事还真有点难办。   在她看来曹茵洛跟萧琦都不错的,她不想跟他们翻脸。   这边,曹茵洛跟萧琦还真的在商量该怎么办。论理,只要他们亮出身份,阿好的这两条小蛇她不给也得给。可是之前阿好就好心的给他们粥喝,现在又救了他们,他们再这么做,不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吗?所以他们也很为难。   还有一点,萧琦认出棉花糖竟然是一只野生寻砂鼠,他觉得很奇怪,寻砂鼠跟火烛蛇不是天敌吗,怎么棉花糖跟这两条小蛇这么亲密?还拐带走了他的蓝熊。   是的,蓝熊以前虽然呆呆的,但也只认他还有曹茵洛,现在,呵呵……   曹茵洛跟萧琦对视一眼,决定先留下来观察一下再说。至于他们的身份,看样子阿好他们只知道萧琦的,那也就别告诉他们了,省的他们觉得他们仗势欺人。   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田三郎的,曹茵洛几次想问也问不出口,只能先把它埋在心里。   回村的路上,崔管事就拜托阿好,能不能先让曹茵洛跟萧琦住在她家里,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没法妥善的安排他们两个啊!尤其现在他们还很虚弱、狼狈。   阿好当然没问题,她这阁楼够大,也只要她跟田三郎两个人住,再多两个人也没什么。   就这样,众人去了阿好的家。   刚到家门口,田老二就扑了上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的哭道,“两位贵人,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乱说话,害的你们糟了这一场罪,我该死,我该死!”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抽自己的嘴巴,抽的啪啪响。   萧琦是很生气,气他骗他们,可是他其实更气自己,他怎么就相信了田老二呢?明明之前已经被人骗了那么多次,他们还上当,他们也够傻的!还有,在山里迷路也不能全怪田老二,他们自己也有责任。   “姨妹,你说怎么处置他。”萧琦是不屑于自己动手的。   曹茵洛也恨,就差一点,他们就要饿死在山里了,那种感觉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处置人,她一般的手段是,“打他的板子,打五十下。”她恼道。   田老二一听就哇的一声,常听人说县老爷才喜欢打人的板子,打二十下就皮开肉绽,现在打他五十下,不是要了他的命?   他赶紧又哀求。无果,他求阿好,“阿好,我真是为了你好,你得帮帮我,我保证下次不敢了。”然后他又拉田三郎,“三郎,替你爹求求情啊,别这么干站着,你爹就快被人打死了。”   田三郎真是觉得没脸,他怎么有这么一个爹?若是他,他做错了事,宁愿自己去挨板子也不会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人。   脸似火烧,他道,“多少板子,我替你挨了,以后你也别当我是你儿子了。”   阿好也看得生气,他说是为了她好,那他骗钱也是为了她好?不排除他有那么点意思,但总归来说还是他的贪财在作祟。   他把曹茵洛他们害的这么惨,他们只打他五十板子已经够轻的了。打吧,打完田老二还能长点记性。至于打完他以后他的医药费跟他们家里的吃用,她可以出,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这时曹茵洛跟萧琦却有些恍然,原来这田老二竟然是阿好的亲人,田三郎的爹!这他们还打什么,“不然算了吧。”曹茵洛看向萧琦。   萧琦能怎么说,他也没了主意。   田老二却好似听到了特赦令,赶紧磕头道,“多谢两位贵人,以后你们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我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给你们办到,多谢。”   田三郎瞪眼,这怎么行?   田老二却欢喜的站了起来,擦擦眼泪,又是一条好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跪一跪、求一求算什么,如果跪下能赚银子,他愿意天天跪着,就怕没有这种好事。   “这……”阿好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们是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没事,现在认识就好。以前的就一笔勾销,咱们重新开始。”田老二自来熟的道。   众人都没理他,看来谁也不待见他。   “还是要多谢两位。”萧琦向阿好还有田三郎道谢。   曹茵洛也跟着道。   田三郎掩面,“别提了。”羞刹他了。   阿好也有些感慨,“既然大家都没事,咱们就别说这些了。你们两个也饿了吧,快进屋洗个澡休息一下,我给你们弄点饭吃。”   可不是,曹茵洛跟萧琦的肚子立刻叫了起来。   两人洗完澡,阿好的饭也做好了。考虑到他们很长时间没有进食,她做的都是一些清淡的东西,有清粥,有小菜,还有一些蛋卷跟豆腐饼。   她的手艺本来就不错,再加上曹茵洛跟萧琦都饿了,那吃的叫一个香,说是狼吞虎咽也差不多。所有东西一扫而空,他们摸着肚子觉得满足至极。就阿好这个手艺,他们觉得比御膳房的大厨都要强十倍。   吃完饭,泡上茶,阿好还有一件事要跟他们说,那就是关于钟修然的。她想了一下,没说钟修然企图侮辱曹茵洛的事情,只道他没安好心,想趁机害他们。   曹茵洛跟萧琦听了自然大怒,现在他们不方便,等他们回去,他们一定要告到皇上那里,好好的惩治他。   想起皇上跟皇后,曹茵洛跟萧琦突然蔫了。他们这次偷跑出来,回去还不知道要被骂成什么样。也许还会被罚……一想到这个,他们就不想回京城了。   叫来崔管事,他们再三强调,千万不能把找到他们的消息传回京城去,不然他们就跟他没完。   崔管事苦着脸,“晚了,我才一回来消息就已经传了回去。”   曹茵洛跟萧琦觉得有些喘不上气,瘫倒在了椅子上。   他们这边忙活着,钟修然也没闲着,他就怕曹茵洛跟萧琦会报复他,回府以后立刻叫人来这边探听情况,然后拿出纸笔,唰唰给某个人写了一封信。   写完,他叫来管家,“快,派人立刻送到京城去。多带点银子,沿途换马不换人,要给我以最快的时间送到。”   管家答应着出去,他则焦躁的在屋里转来转去,恼恨不已。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登天了,命运真是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也不知道三公主会怎么处置他,此刻就算有官兵立刻冲进来,他都不意外。   可是直等到太阳西斜,外面还是风平浪静。随后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他才知道曹茵洛并没有昭告自己的身份,她就以普通人的身份在一户农家住着。这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对他来说绝对是好消息,他还有机会。   忽然,他有点后悔下午派人送出去的那封信了,可是再想追,哪里还来得及。   崔管事找到曹茵洛跟萧琦,消息也已经送回去,他顿觉轻松起来,开始忙着准备开矿的事情。   首先,他也要找个住处。阿好那里倒是宽敞,可是打死他他也不敢去住,那里面可都是他惹不起的人,他躲还来不及呢!   转了一圈,他看上了夏老夫人那处宅子,这宅子宽敞啊。跟夏老夫人商量以后,他以每年二十两的价格租了下来,准备以后当矿区的一个临时办事处。   然后,他贴出了招工启事。招十六到四十五岁的男丁挖矿,每人每天五十文钱,月结。招领队,每人每天八十文,要求品格好,能服众,也是月结,两个都是招满为止。   这告示一贴出来,附近的村都轰动了。   开矿,哪里有矿?好像是后面这山。   这山里还有矿?他们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五十文一天,这么高的工钱?   是啊,开矿辛苦还有危险……   来报名的人几乎堵塞了道路,山里汉子,庄户人家,他们不怕辛苦,危险也能承担,他们就怕没钱,为了这钱,他们愿意干。   还有人盯上了那领队的位置,那可是八十文一天!   崔管事这边的事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第47章   根据招工信息,一周以后矿区就要开工。   阿好听说这个消息以后,决定先不去卖凉粥,还是趁着这个时间把自己的早餐铺收拾好比较要紧,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最好那边一加工,她这边也就开店,这样大家习惯了来她这里吃早餐,以后就算再有人来做这个生意,她也不怕。   早餐铺,她准备卖馒头跟包子,稀的夏天就是绿豆汤跟粥,冬天就是大骨汤跟粥。馒头一文钱一个,包子做肉馅的跟素馅的两种,素馅的两文钱一个,肉馅的三文钱一个。绿豆汤跟大骨汤可以熬的稀一点,然后不要钱,粥就两文钱一碗。   这样卖价钱是低了一点,但她本来就打算走量,薄利多销。   她想过了,她的主要客户就是那些开矿的工人。这些人也不富裕,而且胃口又大,她卖的贵了,一顿饭就要吃进去三分之一的工钱,谁还来她这里吃?大家辛辛苦苦赚的钱,是为了养家糊口的,不是为了吃这顿早餐的。   就这样,架不住矿区人多啊,她估计自己每天也该有二三两银子的进项。再加上她晚上卖卤味,一天的银子还不跟流水一样?   可能那些有钱人是看不上这些银子,但阿好觉得很满足,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才刚开始,急什么!   说到卤味,阿好想起一件事,崔管事租了夏老夫人的房子,她的兔子快没地方住了。正好今天没事,她决定先试试做冷吃兔跟麻辣兔头,也算是为以后开业做准备。   兔头好做,只要煮一锅卤水,将兔头放在里面慢慢熬煮即可。   冷吃兔也叫麻辣兔丁。将大块的兔肉下水加调料煮成九成熟然后捞出,改刀切成块,再起锅放油,加入花椒大料等香料炒香,就可以下兔肉了。   兔肉在油锅中快速失水,会变得又焦又香,再吸收那些香料尤其是花椒跟辣椒的香味……   阿好这边才开始做,阁楼里就飘满了辣椒的香味跟兔肉的焦香。苦夏时节大家都没什么胃口,一闻到这个,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在厨房门口张望着,问阿好在做什么好吃的。   阿好端着一盘还在冒热气的麻辣兔丁出来放在桌子上,“尝尝味道怎么样,要是可以,等过几天我就开始卖这个。”   大家一看那盘子,嗬,外焦里嫩的兔丁,鲜红的辣椒,真是无一处不诱人。   “我尝尝。”曹茵洛贪嘴,先拿筷子尝了一块兔肉。香、酥,还有一点辣,但就是这样才过瘾,她吃完一块,立刻去夹第二块。   萧琦不甘落后,“我也尝尝。”尝了一口,他恨不得把整个盘子都抢过来,虽然他知道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田三郎也吃了一块,神色立刻飞扬起来。美好的食物就是这样,能让人感到愉悦。   竟然没人说话,大家全都埋头苦吃,直到盘子里只剩下一些辣椒跟调料,大家才停了下来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们才吃了几块,这兔丁怎么就没了呢?   曹茵洛瞪了一眼萧琦,肯定是他抢的太快了,真是的,都不给她留一点。   萧琦无语望天,天知道他才吃了几块,根本没吃饱。   田三郎比较实际,他道,“小姑姑,我看厨房里还有一只切好的兔子,要不我帮你烧火?”   “我也要。”“我也可以。”曹茵洛跟萧琦齐声道,然后又互相嫌弃的看了对方一样,那意思是你会烧火?平常在家里怕是厨房在哪里都不知道吧!   阿好忽然笑了起来,“看来我这兔丁做的还不错。”   岂止不错,简直太好吃了,三个人睁着星星眼赶紧点头。   阿好明白了,他们确实没吃饱。自己做的东西能得到大家喜欢,她也很高兴,所以她决定再去做一盘,让大家吃个痛快。   田三郎烧火,萧琦拿油,曹茵洛拿配料,阿好掌勺,不一时,一锅热辣的兔丁就出锅了。   “其实这兔丁放凉了也好吃。”阿好看着大家恨不得把盘子都吞掉的样子,提醒了一句。   大家瞪眼,那怎么来得及!他们现在就想吃。拥着她大家就出了厨房,然后大口朵颐起来。这次自己参与做的兔丁,他们觉得比上一次的还好吃,不一时,一盘兔丁就又见了底。   四个人吃了整整两只兔子,还一点都没剩,吃的时候不明显,吃完以后,他们都瘫在了椅子上。不行,他们得喘口气,太撑了!   这时棉花糖骑着蓝熊跳了进来,它的后面还跟着两条小蛇,这两天,这四只已经成为形影不离的小伙伴了。   棉花糖眼尖,它一眼看见那盘麻辣兔丁,嗖的一下跳下来跳到了盘子旁边,然后对着那盘子闻了闻,好奇的用小爪子抓起一块遗漏的小块兔丁放到了嘴里。   大家都看着它,寻砂鼠还吃辣的吗?   “哈!”事实证明,寻砂鼠是不能吃辣的,棉花糖打了一个喷嚏,将兔丁全吐了出来,然后朝众人吱吱直叫,一副被大家骗了的样子。   “哈哈。”众人都忍不住笑滚在椅子里。   “我的肚子!”还有人不小心压倒了自己的肚子,肚子胀的直难受。   棉花糖更气了,团成一团不再理众人。   这时蓝熊挪了过来,用自己的肚皮蹭棉花糖。棉花糖跳到它背上,几个小家伙跟来的时候一样,凑到一块跳了出去,不知道去哪里玩了。   萧琦笑着笑着就觉得有些酸涩,脸上虽然还有笑容,嘴里却没了声音。他这两天一直在想怎么跟阿好提这火烛蛇的事情,可是看这个情形,这火烛蛇根本就是阿好的宝贝,现在就连蓝熊都跟它们成了朋友,就像他也当阿好是朋友一样,他怎么开这个口说要杀蛇取胆。   可是不取,这山里恐怕再也没有其它的火烛蛇了,蓝熊以后怎么办?他答应过它的,一定会帮它变成真正的寻砂鼠。错过这次机会,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机会。   曹茵洛也差不多,她多希望大家能一直这么快乐,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想。   四个人两个人都没了声音,阿好自然注意到了他们的异样,也猜到几分原因,但她不打算开口问,因为她怕问了以后,那结果是她不能接受的,那大家以后还怎么相处。   田三郎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选择缄口不言。   屋中的气氛一下子静谧起来。就在这时,外面响起鞭炮声,噼噼啪啪的,大家惊了一下,都朝外面看去。怎么回事,他们住在村外,怎么还有人在这里放鞭炮。   只见对面破庙那里不知道何时来了一拨人,那些人正在放鞭炮祭天。鞭炮声过后,他们上去七手八脚的开始拆那破庙,不一时,那破庙就应声而倒,变成了一堆废墟。   在他们的不远处,有马车往这里卸砖石瓦块还有一些建筑用品,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打算在这里建房。   “这是谁啊,是崔管事让人建的吗?”曹茵洛好奇问萧琦。   “没听说啊,崔管事不是租了村里的房?怎么还会在这里建房。”萧琦也不解。   阿好却突然一皱眉,她记得田老二提过,这破庙的房契跟地契都落到了钟家,难道?   好似印证她的猜测一样,钟修然怡然的从那边走过来,对着众人笑道,“众位好,我打算在这里建一个饭庄,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还请多多照顾。” 第48章   “你竟然还敢来!”田三郎气道,这人也太无耻了些。   阿好也面色不善的看着钟修然,并小声告诉曹茵洛还有萧琦,他就是钟修然,前几天想害他们的就是他。   曹茵洛跟萧琦一听,上下打量起了钟修然,看着倒像一个翩翩君子,没想到内心这么歹毒。等着吧,等他们回去,就让皇上好好的治他。   钟修然好似没察觉到大家对他的厌恶一样坦然道,“我为什么不敢来?我一没偷,二没抢,只是想在这里建个饭庄赚点钱,没惹到你们吧?”   “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阿好忍不住出声。   “我做了什么?还请阿好姑娘明示。”钟修然一脸无辜的道。   “你……”阿好看了曹茵洛一眼,那句想欺辱曹茵洛怎么也说不出口。曹茵洛还是一个小姑娘,光天化日这么多人,她要是说这个,曹茵洛还不羞死!而且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阿好迟疑的功夫,曹茵洛冷着小脸道,“你想害我们,好大的胆子。”   钟修然更觉得冤枉了,“我跟姑娘素不相识,怎么会害你们?这是谁说的,姑娘告诉我,我跟她好好的对峙一番。   是,那天我确实在山洞里偶然遇见你跟这位公子”他伸手一指萧琦,“但我只想救你们,什么都没干啊!谁知道好心没好报,我刚要帮你们,就被人给打晕了。   说起来我还觉得冤枉呢,我的脖子到现在还在疼。”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曹茵洛愣了一下,是啊,这人根本没见过自己,为什么要害自己?之前她就听阿好跟田三郎那么一说,也没想这件事,现在……她看向阿好。   阿好火往上撞,什么叫什么都没干?他明明就想侮辱曹茵洛,可是偏偏她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心思一转,她立刻拆穿了他,“你不认识茵洛他们?你既然不认识他们,你跟我二哥打听他们的下落,还急吼吼的进山干什么?”   钟修然神色一凛,他差点忘了这点。阴鸷的看着阿好,他道,“那阿好姑娘呢?我上次问你那个卖鸡的妇人长什么样子,你怎么说的?你不是也骗了我。”   阿好问心无愧,“那是因为你先骗我的,你找那个妇人,根本不是想找鸡血石,想找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   “我不明白,我只知道阿好姑娘也会撒谎。不过我不怨你,毕竟谁都有可能难言之隐。”阿好要反驳,钟修然却抢先道,“我刚才的话可能有些不妥的地方,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进山是受人所托。   我不想跟你们争辩,但是我敢发誓,我绝对没有想伤害曹姑娘跟萧少爷的意思。”说完,他还信誓旦旦的发了一个誓,以钟家的列祖列宗,钟家满门发的,那模样真是真的不能再真了,姿态也摆的很足。   曹茵洛跟萧琦有些疑惑,难道真是阿好跟田三郎看错了?   “你说你受人所托,那你受谁所托?”曹茵洛问。   “这个还不能说,以后方便了,我会告诉姑娘的。”钟修然道。   曹茵洛没了主意,要找她的人很多,她也不知道钟修然说的是真是假。   难道钟修然真是无辜的,之前他们看到的那一幕也只是错怪他了,他是在救人?可是当时那副场景……救人有那样救的吗?阿好不信,任钟修然说出花来她也不信,他根本就是在诡辩。   钟修然淡然一笑,“阿好姑娘真的误会我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样,咱们以后再看如何?”说完,他倒是先走了,都没给阿好说话的机会。   阿好等人愣了一会儿,只能先回去。四个人坐在椅子上,谁也不说话,气氛又变得奇怪起来。   这次田三郎忍不了了,他问曹茵洛跟萧琦,“你们真相信钟修然的话?当时他想对你们不轨,我跟小姑姑是亲眼看到的。”   曹茵洛看向田三郎,发现他一副很受伤的样子,她心里一软就道,“怎么可能,我当然相信你跟阿好。”   萧琦左右看了看,也点了点头。如果在阿好跟钟修然之间选,他肯定选相信阿好。   田三郎的表情这才有些松动,但还是很憋闷的样子。   阿好也觉得有些郁闷,不过她觉得钟修然有一句话说的对,“日久见人心”,她就不信他能一直藏住自己的狐狸尾巴!   不远处,钟修然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说服众人,曹茵洛跟萧琦还好说,就是阿好跟田三郎……他想,要是没有阿好姑娘田三郎就好了,就曹茵洛跟萧琦那两个傻子,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该怎么办呢?他看向那个破庙,突然有了主意。   下午的时候,钟修然找到了田老二,说让他帮他一个忙,如果他愿意,他欠钟家那笔钱就一笔勾销。   田老二还不知道钟修然做的事,他听到这个,当然表示愿意帮忙。梅氏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天天为钱的事情发愁,如果真能了了这件事,他也好重新开始。   “你这两天就别出门了,我随时叫人来叫你。”钟修然沉吟道。   田老二偷偷打量他一眼,“您到底想让我做什么,说出来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钟修然冷冷的看向他。   田老二一缩脑袋,赶紧道,“我是怕我把事情搞砸了,坏了你的大事。”   钟修然冷哼一声,“不用你干什么,到时候你就在我旁边听我说话就行。”   这么简单?田老二不解,那现在说岂不是方便?想问钟修然,发现他有些不耐烦了,他赶紧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钟家财大势大,建个饭庄还不是小意思。肉眼可见的,那饭庄一天一个模样,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建成。而且看样子,它建的还很大,起码比阿好这边要大,要气派,看来他这是要诚心跟阿好作对。   阿好跟田三郎不甘示弱,每天忙着采买东西、收拾店铺。   至于曹茵洛跟萧琦则比较闲,他们其实也想帮阿好,可是他们根本不懂这些,常常好心办了坏事,越帮越忙,所以阿好领了他们的情义,让他们自己去玩。   下沙村这里山清水秀,曹茵洛跟萧琦看哪里都觉得新奇,就决定出去转转,不然等以后他们回了京城,可就没机会了。还有,他们也不死心,希望能在山里找到别的火烛蛇,他们就不用这么纠结了。   不敢去深山里面,他们就在外面闲逛。   忽然,他们走到一处山坳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听声音似乎是钟修然跟田老二?而且他们竟然提到了他们俩,萧琦拉了曹茵洛一把,两人就躲到了山石后面,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钟修然眼角一瞟,就知道可以开始了。他挡住田老二的视线,问他,“曹姑娘跟萧少爷对阿好挺信任的吧?”   田老二觉得他这话真是风马牛不相及,他在乱说什么?他心里嘀咕,嘴上却道,“是吧!”   钟修然一副欣慰的样子,“那就好。对了,阿好这两天怎么样?”   田老二想翻白眼,能好得了才怪,你在她对面建那么大的饭庄,不是成心气她吗!   “到底还不好啊?”钟修然急问。   “好,挺好的。”田老二回。   钟修然如释重负,“我是生怕她有一点不好,可是我想去看她,又不能,情这一个字,真是折磨人。”   田老二包括曹茵洛跟萧琦都好像被什么劈中了,什么情,钟修然这是什么意思?   钟修然还在深情演绎,“当初第一眼看见她,我就认定了她。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做的,建个饭庄算什么,我……”   似乎回过了神,他嗤笑一声,“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对了,我这次叫你来,是想让你帮我把一件东西交给她。”说着,他拿出了一枚翠绿的戒指。   曹茵洛跟萧琦看到那戒指都惊讶不已,这不是她之前当的那枚戒指吗?他们从山里回来以后,还特意去了当铺想赎回这戒指,可是当铺老板却说那戒指是死当,他已经把那戒指给卖了。当时他们还跟那老板大吵一架,以为再也找不到这戒指了,没想到竟然在钟修然的手上,他还要让田老二转交给阿好?   田老二也是懵的,钟修然到底在干什么!   钟修然拿眼神示意田老二。   田老二赶紧接过戒指。   钟修然望向远处的天空,深沉道,“阿好真是一个聪敏的姑娘,一切都被她料到了。经过深山救援这件事,曹茵洛跟萧琦肯定十分信任她,现在她再把这戒指拿出来,说替他们把戒指找到了,他们还能不感激涕零?到时咱们的计划也就成功了。   只是,这样骗人……”他叹了一口气,把一个为了情而不得不选择帮助阿好的深情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至于阿好,当时是心机深沉,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有预谋的。   田老二赶紧摆手,“不是,我……”   “我知道,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要不是你帮着阿好把曹茵洛跟萧琦骗到山里,我们也没机会一个□□脸,一个唱白脸骗到他们。   这是五十两银子,你先花着。等阿好成功了,你是她二哥,还愁没有荣华富贵吗?”钟修然抢先道。   田老二可觉得冤枉阿好了,他骗曹茵洛跟萧琦根本是他贪财,怎么扯到阿好的身上了。“这钱我不能要,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之前……”   钟修然却忽然看向曹茵洛跟萧琦那边,大声喝道,“谁?”吓了田老二一跳,也吓了曹茵洛跟萧琦一跳。   曹茵洛跟萧琦赶紧遁走。   钟修然嘴角勾起,嗤笑出声。   “钟少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那边是不是有人?你说话怎么没头没尾的,我一句也听不懂啊!”田老二觉得哪里出问题了,可是却绕不出这个圈子。   钟修然冷哼一声,“猪脑子。”然后甩袖而去,这些人根本全是猪一样,活该被他玩弄在手掌之中。现在,他只要看好戏就好了。   田老二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手拿着玉戒指,一手拿着银子,心里焦躁不已。忽然,他跑向外面。   这边,曹茵洛跟萧琦气的几乎炸开,他们还以为阿好是好人,一直帮他们,原来这根本就是她的计划。她也够有心计的,还弄出一个钟修然来混乱他们的视听,装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样,其实都是她,从头到尾都是她,他们真是信错了人。   她想干什么?哦,肯定是看上了他们的身份,想趁机攀龙附凤。   其实她大可不必这样,她想要什么,直说就行了,竟然这么骗人!   曹茵洛气的几乎落泪,萧琦也气的满脸通红,两人一阵旋风一样就回了阁楼。   阿好跟田三郎不在,他们去买东西了,桌上放着他们刷好的碗筷,那是准备做生意用的。   曹茵洛用手一推,那些碗筷就全滚到了地上,噼噼啪啪摔个粉粹。   萧琦也气,他道,“我们走,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着了。”他觉得心疼,就像心被狗咬了一样的疼!   曹茵洛点头,她也不想待了。   两个人收拾好东西刚要走,棉花糖骑着蓝熊过来了,后面还跟着那两条小蛇。   萧琦一看简直火冒三丈,一把将蓝熊给拎了过来,迁怒道,“你是马吗?让别人骑着你。它根本就看不起你,你还像一个傻子一样让人家践踏。”   蓝熊等着圆圆的大眼睛有些惊讶,似乎不明白萧琦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   棉花糖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也有些不知所措,忽然,它跳向蓝熊。   萧琦用袖子一挥,击落了棉花糖。   棉花糖滚在地上,气恼的吱吱直叫。   那两条小蛇发现它被欺负,都爬了过来,朝萧琦嘶嘶的吐着蛇信子。   萧琦冷声一哼,“正好,她不是算计咱们,咱们就把这两条蛇的蛇胆取了,让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曹茵洛心里乱糟糟的有些犹豫,“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萧琦问她。   曹茵洛也不知道哪里不好,就是心里难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萧琦抽出了匕首,走向那两条小蛇。   棉花糖跟两条小蛇察觉到他的不善,向后退去。退到桌子边上,退无可退,棉花糖忽然放下两个前爪趴伏在桌子上。这是它攻击前的动作,要是萧琦再逼它,它就只能自卫了。   那两条小蛇也是,它们挺起了上身,做好了准备。   萧家世代豢养寻砂鼠,自然有些特别的手段,对火烛蛇也一样,不然火烛蛇那么毒,萧琦也不敢独自出来寻找。他离的近了,忽然拿出一截好似枯木一样的东西。顿时,一股特殊的气味散了开来,那是一种奇怪的味道,不难闻,却让人印象深刻。   寻砂鼠跟火烛蛇对这东西好像特别敏感,那气味才飘过来,棉花糖跟那两条小蛇就像喝醉酒一样来回晃了起来。   “哼,让你们知道这雄黄木的厉害。”萧琦说着,拿起了匕首,朝小红的腹部扎去,要杀蛇取胆。   阿好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焦急、伤心、气恼……所有的感情都聚集到一起,她的脑仁也突突的疼,“住手!”她喝道。   萧琦回头看到她有一瞬间的尴尬、无措,随即,他就道,“你回来的正好,你的事我们已经全知道了,以后想骗我们也不能了。”   曹茵洛也怒视着阿好,她当她像姐姐一样,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对她。这次的欺骗,比之前所有人的欺骗都让她难过,甚至,她都有些讨厌这民间了,这里就没有一个好人。   田老二是跟着阿好一起进来的,从山谷回来,他觉得事情不对头,立刻就去找了阿好,所以阿好才来的这么快。   知道曹茵洛跟萧琦肯定误会阿好了,他赶紧道,“你们被骗了,那个姓钟的说的什么狗屁话我一句也听不懂,你们可千万不能相信。”   曹茵洛瞪了他一眼,“那个钟修然根本就是跟你们一伙的,你们还想骗我们,你以为我们会相信吗?”   “谁跟他一伙的,我跟所有姓钟的势不两立。”田老二举手发誓,曹茵洛却看到他手指上戴着她那枚玉戒指,物证在此,她怎么肯听他的解释,“不用再狡辩了,我们是不会信的。”   随后,她对萧琦道,“我们走。”   萧琦举匕首朝向小红,“取了蛇胆再走,不然便宜了他们。”   田老二没办法了,看向阿好。   阿好知道这时候有些事不说也要说了,她咬着牙,“等一下,我有话要说。之前你们不是不相信钟修然对你们不利嘛,也怪我,我那时候说话有些含糊,你们才会怀疑。   实话跟你们说,我跟三郎到那个山洞的时候,钟修然正对你图谋不轨,所以我们才会打伤他。至于你为什么没有记忆,我怀疑他可能给你吃了什么特殊的东西,因为我发现你当时有些浑浑噩噩的,似乎有些不清醒。   他为什么这么做,我也想过,可能跟……”   阿好想说可能跟曹茵洛的身份有关,钟修然开始可能是去救人的,可是后来他却生出了一些别的心思。这是她的猜测,与事实八九不离十。   曹茵洛却忽然羞恼起来,“你胡说,那个姓钟的明明喜欢的是你,你还往我身上推,你,你下贱!”想骂人,憋了半天,她就憋出这么一句,实在是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骂人,这还是她出宫以后学的。   下贱?阿好的心一下子冷了,对,她是下贱,她就不该管这件事,当初不该给他们粥喝,后来不该去山里救他们,让他们被钟修然给骗了,她就不下贱了。   真想让他们走,有多远走多远,阿好抿了一下嘴唇,忍住了。钟修然这么中伤她,就是为了离间他们,然后算计曹茵洛跟萧琦。现在真让他们就这么走了,他们恐怕被钟修然卖了还替他数钱呢!   她决不能让钟修然得逞,可是现在要怎么办?曹茵洛跟萧琦已经信了钟修然的鬼话,她说什么怕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除非……阿好冷了脸,假装恍然大悟道,“你们说我们跟钟修然是一伙的,我看你们才跟他是一伙的吧。这些日子以来,你们就对我的两条小蛇意图不轨,可是奈何一直找不到理由,今天可算是让你们逮住机会了。   你们也不用这么冤枉我们,想杀蛇你们就杀,我们都是普通的农人,还敢拦住你们这些贵人不成?”   萧琦一听这个,气的几乎吐血,“你胡说什么,我们没那么想。”   “你敢说你们没打我这两条小蛇的主意?”阿好诘问。   萧琦不敢。   “心虚了吧,你们分明是心里早就存了想抢蛇的念头,这才故意曲解事实,你们这心思也够歹毒的,还骂我下贱……”阿好本来就伤心,拿着手绢不用演,就是一副委屈的要哭的样子。   旁边的田老二听到这里也恍然大悟,指着曹茵洛两人的鼻尖骂道,“好家伙,怪不得我们说什么你们也不听,原来你们是这个心思。   还京城里来的呢,我都替你们丢人。恩将仇报、忘恩负义,好处你们要占,怎么,好名声你们还想要?我就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人。   你们这么做,你们爹娘知道吗?还是这就是你们爹娘教出来的,既想当□□,又想立牌坊,你们的心肝真是烂透了。   这蛇你们杀吧,杀完我一路告到京城去,沿途把你们这些黑心的事全说一说,看你们还有脸在京城待着?哦,你们本来也不要脸,不然也不能办出这种事。   我都替你么羞的慌,当初你们爹妈生你们的时候,怎么没……”田老二一顿乱骂,骂到后面也没什么逻辑了,就是把他们祖宗十八代连带所有亲戚全问候一遍,而且骂的句子还几个小时不带重样的。   曹茵洛跟萧琦被阿好冤枉就已经觉得够心塞了,再这么被田老二指着鼻尖骂,他们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气的几乎呕血。   中间他们也想辩解两句,说他们不是这样想的,可是田老二根本不给他们机会,他们也是有口难辩。   等到田老二骂曹茵洛活该被人口的时候,曹茵洛又羞又恼,忽然捂着脸崩溃大哭起来,她从来都没受过这个,从没!   “姨妹!”萧琦眼睛都气红了,他拿匕首指向田老二,今天,他跟他拼了!   田老二吓了一跳,但还是道,“怎么,讲理讲不过就要动手?”   萧琦的手都是抖的,气的,从始至终,田老二哪里讲过一个理字?   田老二还要再骂,阿好拉住了他,然后问萧琦,“怎么样,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吧?”   萧琦恍然,“你什么意思?”   没错,阿好就是故意的,故意冤枉曹茵洛跟萧琦。她也不想这样,可是依着刚才的情形,她不这样,恐怕这两个人根本不愿意听她说。 第49章   阿好整理了一下思路,“钟修然说他喜欢我,你们来以后他还可以借口怕你们发现不来看我,可是之前呢?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看他可有来看过我一次或者跟我有任何的牵扯。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在此之前我只见过他一次,还是在升源当铺偶遇。”   这个很好打听,也最好辨别真假,阿好想撒谎都不能,曹茵洛不哭了,跟萧琦一起眼巴巴的看着她。   阿好继续道,“还有,他说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我心机深沉,那我倒想问问你们,我设计他这个角色是做什么用的?让你们来怀疑我,拆我的台吗?是我蠢还是他蠢?显然这都跟之前的说法矛盾。”   曹茵洛跟萧琦的心都咯噔一下,确实,如果整件事情都是人策划的,钟修然的存在就是多余的,也是一个败笔,根本于理不合。   “最后,我二哥说最后钟修然发现了你们,可是他却没有声张也没有追,他要是真喜欢我喜欢到什么都愿意为我做,你们觉得当时他的反应正常吗?”   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肯定不正常,一个情根深种的人发现坏了心上人的好事,绝不是他那个反应。   一连三个问题,问的曹茵洛跟萧琦哑口无言。   “呜呜……”曹茵洛捂着脸又哭了起来,她愧对阿好,她就是一个傻子,又傻又蠢,她还有什么脸再面对阿好?   可是当时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到钟修然那么说,她的脑子就全空了一样,只剩下愤怒跟被辜负了感觉,她……怪不得她母后从来不让她出宫,伺候她的人就像木偶一样从来不敢跟她说话跟她玩……她这么傻!   萧琦更是窘迫的满脸通红,热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几乎濡湿了后背。田老二骂的没错,恩将仇报、忘恩负义就是他了。   阿好将手绢递给曹茵洛,叹了一口气。这两个人一个才满十四岁,一个还不到十五,之前又被骗怕了,又是被宠着长大的,脑子一热听风就是雨也是有的,只是希望他们受点教训,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不然他们还有跌跟头的时候。   其实也怪她,她开始没跟曹茵洛说清楚钟修然的事,他们必然心里有怀疑。   想到此处,阿好决定把一切摊开说,省的以后再被别人有可趁之机啊,“你们到这里来是来找火烛蛇的吧,小红跟小青是不是就是火烛蛇?”阿好问。   萧琦把头埋的低低的,根本没脸说话。   曹茵洛更不行了,她握着阿好的手绢哭的昏天黑地的。   阿好正要再问,外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这两条蛇确实是火烛蛇,是萧家的至宝,我也没想到你这里竟然有,还能跟寻砂鼠相处的这么和谐。”   话音一落,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一身月白的袍子,配上他的眉眼、乌发,刚一进来就给人一种心神一爽的感觉,不是萧奕还是谁。   他还没站定,他肩上的一个东西就朝着阿好跳来,跳到一半,它发现了一边的棉花糖,它又停在了那里,似乎有些为难,正是跟萧琦形影不离的饭团。   “堂兄。”萧琦有些气虚的喊了一声,身上的热汗更多了。   曹茵洛也止住了哭泣,不安的扭起了帕子,萧奕来了,就说明他们必须回京了,可是她……   萧奕扫了他们一眼,目标最后落到了阿好的身上,眉眼间满是笑意。   阿好心跳的忽然快了一下,随后她道,“你来了。”   萧奕点点头,“我是来找他们两个人的,不过这里的矿区就要开工了,我应该暂时不会走了。”   阿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又想起之前那个话题,她似有所悟,“这火烛蛇的蛇胆跟寻砂鼠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的确。”萧奕伸手抓住了蓝熊,“这只也是寻砂鼠,可是你看,它是不是跟普通寻砂鼠不同?”   “嗯。”阿好见到蓝熊也觉得挺纳闷的,不过她见过的寻砂鼠就两只,还以为寻砂鼠各个都长的不一样呢。   萧琦继续道,“它出生的时候就有些不同,族里负责培育寻砂鼠的族叔说它是个废物,差点把它喂了蛇,是萧琦遇上了,才把它给救了下来。”   “所以萧琦才来找火烛蛇的蛇胆,想让它恢复正常?”阿好明白了。   萧奕看向萧琦,示意他自己说。   萧琦哪里还敢说,就只点了点头,表示阿好猜的对。   原来是这样,萧琦是来寻火烛蛇的蛇胆的,阿好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要说蛇胆,她还有两个的,根本犯不着杀小红跟小青。   阿好心中有了计较,但她并不打算现在就把蛇胆给萧琦,她希望他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想想,免得以后再被骗。人,总是要慢慢成长的。   “对了,寻砂鼠要是吃了火烛蛇的蛇胆到底会怎么样?”阿好问萧琦,棉花糖可是吃了两个蛇胆呢,她有些担心。   萧奕皱了下眉,萧家那只寻砂鼠王听说就吃了不止一只火烛蛇的蛇胆才会变成那样的,“会变得更厉害,寿命也会延长。”   “有不好的作用吗?”   “这个倒是没发现。”   阿好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   萧奕看向她,难道她还有别的火烛蛇?想叮嘱她不要给棉花糖吃太多蛇胆,想了想他又咽了回去,看这两条小蛇跟棉花糖亲热的样子,想来它也不会吃它们的胆的。   这时阿好则开始清理那些盘子、碗的碎片,眼看着就要开门做生意了,这怎么行?   “我帮你。”萧奕也弯腰去干。   “我去拿扫帚,你们小心伤了手。”田老二急道。   他们忙活起来,曹茵洛跟萧琦哪里还坐得住,赶紧过来帮忙。   众人一齐动手,很快就把地上的碎屑收拾完了,这时阿好提出要去县里重新买一些碗筷,萧奕立刻说去帮忙,好像他眼里只有阿好,这次来也是为了她一样。   曹茵洛跟萧琦这时哪里还不明白真正对阿好有意的是萧奕,根本不是钟修然。这样一想,钟修然之前的那些话根本就跟笑话一样。阿好要是想要荣华富贵,何必跟他一起,何必算计,她只要开口,她要想什么,萧奕都会给她吧!   错了,错了,什么都错了,曹茵洛跟萧琦黯然一片。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想如果京城的人找来了,他们该怎么拖延时间,现在他们明白了,只要求阿好就可以。   可是现在,他们还有什么脸求她,甚至,他们都没脸求萧奕。如果萧奕知道他们之前那么误会阿好,不扒了他们的皮才怪。   “怎么办?”曹茵洛问萧琦。   萧琦愣了半天,忽然艰难的道,“我想回京城了。”   “啊?”曹茵洛不明白。   萧琦忽然轻松了很多,他环视了一圈,悠悠的道,“这次出来我明白很多事,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人都会像爹娘一样宠我的,我想要什么,必须自己强大起来才可以,不然只会连累别人。   就像堂兄,他比我也没大几岁,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爹娘就去了,那时候我觉得他十分可怜。现在再看,其实可怜的是我,离了萧家,离了父母,我什么都不是。   人家都说蓝熊是废物,我还恼怒,其实我才是那个废物吧!”他苦笑道。   曹茵洛似有所感,她比萧琦还不如。   萧琦看向曹茵洛,“回去以后恐怕我没时间跟你玩了,我想先去家里的店铺里历练一下,然后就跟堂兄一样带着蓝熊出去寻找新的辰砂矿。   我想明白了,蓝熊需要的不是火烛蛇的蛇胆,它需要的是我,一个强大的我,只要我强大起来,就再也没人敢说它是废物了。”   对,就是这样的,萧琦忽然意气风发。   曹茵洛有些羡慕他,她也想跟着他一起走遍这景朝的山山水水,陪着蓝熊一起成长,可是她不行,她的身份不允许。   可是就这么让她回到那个虚假的好像不似人间的皇宫,她也不甘心。愣了半晌,她道,“我回去想办一个女子学院。”这是她想到的皇帝、皇后能允许,她又能做到的一件事。   “女子学院?”萧琦诧异。   曹茵洛点头,目光也慢慢变得坚定起来,“母后常说女子不必学那些东西,所以太子哥哥在读书的时候我在玩,他在骑射的时候我在睡觉,他有了困难会自己解决,而我只会找母后、父皇,现在想想,我都不知道以前我每天都是怎么过的。   办个女子学院,我能学一些东西,也希望大家能学一点东西。”   “这样也好啊,到时还要叫姨妹老师。”萧琦说着,还似模似样的给曹茵洛施了一个礼。   曹茵洛想笑没笑出来,“还有一件事,咱们走之前必须办了。”她看向对面那快要建好的饭庄道。   可不是,全是被他害的,不然他们不会这么被动,萧琦也握紧了拳头。   当天晚上,萧奕也在阿好个阁楼住下来,他还以为萧琦跟曹茵洛会逃跑或者来跟他求情呢,结果等了半天,也没动静,他还觉得有些诧异。   第二天一早,迎接曹茵洛的仪仗到了门前,李公公请她上轿,曹茵洛把小脸一绷,不把钟修然抓进大牢,她绝对不会上轿的。   李公公是皇后面前的红人,虽然他不知道钟修然是谁,但敢拦着公主回京,他就是一个死人了!一声令下,钟修然就被抓进了大牢,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曹茵洛这才满意,回头不舍的看了阿好一眼,轻福了一个礼,她对不起阿好,有机会她一定会回来看她的。   阿好赶紧让她起来,此时她也知道曹茵洛是公主了,公主只给帝后行礼,她怎么敢当!   萧琦也朝着阿好抱拳,“以后你来京城,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他道。   阿好笑了,这两个人换上这么一身衣服,被人群簇拥着,还真像两个小大人一样。“好,有机会我一定去。对了,这里是一些我给你们做的零食,你们带着路上吃。”她将一个包裹递给他们。   萧琦接了,上马跟曹茵洛出发。   队伍开始前进,曹茵洛忽然掀开轿帘往后看去,看过阿好,扫过萧奕,然后落到了田三郎的身上。正好田三郎此时也在看她,两人的目光就那么碰在了一起。 第50章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曹茵洛就那么看着,看着,直到眼睛酸涩不已视线也模糊了,她才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   谁想到,竟然滚下来两颗泪珠。   她赶紧擦干泪珠,再往后面看。后面空荡荡的一片,哪里还有什么可看的。   怔楞半晌,她放下了轿帘。   “姨妹?”萧琦打马过来,关切的问。   没有回应,萧琦加大了声音,“姨妹,你没事吧?”   曹茵洛挑开帘子问他,“阿好是不是给咱们带了吃食,我有点饿了。”   萧琦有些惊讶,早上才吃的饭,她还说喜欢阿好做的鸡蛋卷跟粥所以特别多吃了一碗,怎么刚出村她就饿了?   饿了就饿了吧,他挂在马侧的包袱递给她,还道,“你看看有什么吃的,我一会儿饿了也吃点。”   曹茵洛瞪了他一眼,将包袱拿进了轿子。   萧琦哈哈一笑,刚要打马去前面看看地形,就听曹茵洛忽然急道,“停轿,停轿!”   轿夫停下,萧琦诧异的回头,“姨妹?”   曹茵洛急促的从轿子中跨出来,捧着那个包袱奔到萧琦马前,“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着,她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   萧琦也察觉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对劲,他翻身下马,接过瓷瓶打开一看,里面有两颗青灰色的东西,也就西瓜籽大小,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可是他肩膀上的蓝熊却好像发现了什么美味的东西,它一下从上面滚下来竟直奔着那小瓷瓶而去。瓷瓶大肚子小窄口,它的嘴巴是圆的,根本伸不进去,急的它直撞那个瓶子,一副焦躁至极的模样。   “这是?”萧琦惊讶不已,一把抱住蓝熊,心中有个了不得的猜测。   曹茵洛忽然泪盈于睫,她将手里的信纸递给萧琦,“就是的,这就是火烛蛇的蛇胆,是阿好送给咱们的。”   萧琦的心咚咚直跳,火烛蛇的蛇胆,可能吗?可是阿好应该不会骗他的。但他还是不敢相信,一把抢过信,他读了起来。   信确实是阿好写的,她写了这蛇胆的来历,还说要送给他跟曹茵洛,希望蓝熊吃了这蛇胆以后能恢复正常。   读完信,萧琦还恍如梦中一样。   这时蓝熊却等不及了,它挣脱萧琦滚到那瓶子跟前,一下推倒了它,然后将舌头伸到瓶口,勾出了一颗蛇胆,咕噜一下吞了下去。意犹未尽,它又滚了一下瓶子,如法炮制,将剩下的一颗蛇胆也吞进了肚中。   萧琦跟曹茵洛吓了一跳,一次吃两颗火烛蛇的蛇胆,蓝熊受得了吗?   这时蓝熊似乎真有些不妥,它团着身子来回滚动起来,嘴里还吱吱叫着,一副难耐的样子。   “蓝熊,你怎么了,别吓我!”曹茵洛想抱它,又不敢,眼泪又差点滚下来。   萧琦更着急了,他急的抓耳挠腮,一颗心上上下下的没个安置处。   就在这时,蓝熊突然停了下来,来回翻了两个跟头,它慢慢的站了起来,呆呆的看向萧琦跟曹茵洛。   “怎么回事?”曹茵洛摸了一下蓝熊的头,跟以前一样,似乎那两颗火烛蛇的蛇胆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萧琦思索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块火红的东西递到蓝熊的跟前。这是一块辰砂矿,几乎每个萧家人身上都会带的东西。   蓝熊歪头看了看那辰砂矿,似乎没什么反应。   萧琦皱眉,“难道那蛇胆没用?”   曹茵洛也愣住了,她也不知道啊!   这时,蓝熊好奇的朝那辰砂矿伸了伸爪子。结果他们看到了什么,它的爪子没有任何阻碍的划过了那辰砂矿,坚硬的辰砂矿齐刷刷的断成了五块。   蓝熊也吓了一跳,向后躲了两步,不解的看着那些碎块。   萧琦好像发现了什么,他捡起其中一块辰砂矿又递到蓝熊的身前。   结果跟刚才一样,蓝熊轻松的就划开了它。   萧琦想了想,弯腰捡起了路边一块石头递给蓝熊。结果那石头还不如辰砂矿,碎的更彻底。这还不算,蓝熊似乎也玩上了瘾,它竟然一下子举起了一块比它自己还大很多的石头,上上下下的滚着当球玩,看得曹茵洛直瞪眼。   这下萧琦确定了,这火烛蛇的蛇胆有用,只不过蓝熊没向着普通寻砂鼠的方向发展,而是走上了另一条路,一条强壮力量的路。   “哈哈,我就知道我的蓝熊是不一样的。”他一把举起蓝熊,兴高采烈的道。   曹茵洛也高兴起来,抢着要抱蓝熊。   好一阵子,两个人才冷静下来。“包袱里还有什么?”萧琦问。   曹茵洛赶紧又去翻包袱,包袱里还有一些牛肉干等零食,除此以外,她看到了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正是她那枚玉戒指。   之前那枚玉戒指一直在田老二的手上,她因为愧疚也没敢开口要,本来她走的时候都打算不要了呢,没想到阿好早就想到了,给她放到了包袱里。   “姨兄。”曹茵洛想回去,立刻,马上。   萧琦没吐口,他也想回去,可是看这长长的仪仗还有前面正在往这边赶的李公公,他们能回去才怪!   再说,阿好用这种方式将东西给他们,就是不想让他们谢她吧!   终究,是他们欠她太多!   不能回去,曹茵洛懊恼不已,萧琦却忽然笑了,“你别急,咱们先回去,等过一阵子,咱们长进了再出来,到时还能给阿好带礼物,也不至于没脸见她。”   曹茵洛的眼睛也亮了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你要是出来,可要带我!”   萧琦的脸耷拉了下来,为什么又是他,这次他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过关呢。   曹茵洛不管,拿着包袱美滋滋的坐回了轿子。阿好做的牛肉干就是好吃,她不饿也能吃一大包。   曹茵洛跟萧琦回京城去了,对面的饭庄也人去楼空,周围突然清净下来,阿好一时间觉得有些不适应,“钟修然真的被抓进了大牢?”她问萧奕。   萧奕“嗯”了一下。   阿好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萧奕没再说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些小伎俩根本就不管用。   阿好想了一会儿,露出一个笑容,她管那些干嘛,她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中午我做卤肉,你要不要尝尝?”   卤肉,还有卤猪头肉、卤下水都是阿好准备卖的东西,她准备今天先把卤汤做出来,以后这一锅卤汤能用很久很久了。   萧奕当然要吃,不但要吃,他还要帮忙做。   中午萧奕烧火,阿好在一边调配料。夏天烧火可是一件苦差事,没一会儿,萧奕的额头上、脖子上就爬满了汗珠。   阿好站在他旁边,眼睁睁的看着一颗汗珠从他的脸上滚了下去,滚到脖子山,然后落进衣服里,她都替他热,“不然你出去休息一会儿吧。”她道。   萧奕没抬头,又添了一根柴,“没事,这活总要有人干。这根本算不得什么,你要是热,就先出去,该怎么弄,你告诉我,我来。”   阿好切葱的手顿住了,值得吗?萧奕这样做值得吗?她都替他不值,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没人相信他们能做夫妻吧!   放下刀,阿好走了出去,现在她心里有点乱,她要好好想想。   后面的水潭波光粼粼,阿好站在那里出神,窈窕的身影映在天上,散尽水里,竟比这世上最美的画还要动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奕走了出来,立刻被这一幕吸引了心神。曾几何时,他也想在山间建一座这样临水的宅子,然后跟自己喜欢的人相伴到老,现在,水在,山也,人也在…… 第51章   一只蜻蜓落在水面上,点破了水面,阿好恍然回神,转身向后走,想去看看自己的卤肉怎么样了,却差点撞上萧奕。   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脸上有些惊讶。   萧奕也好似活过来一样,笑道,“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的入神?”   “没,没什么。”阿好摇头。   萧奕想了想,“明天我想拖媒人来提亲,你……”   “别!”阿好抢了一步,急道。   萧奕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慢慢垂下眼角,“为什么,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还是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阿好用手卷动着衣角,眼神有些游离。   “总要有个理由吧?”萧奕露出一个笑容,他可以改的。   阿好不知道该怎么说。   “嗯?”萧奕挑眉,向前迈了一步。   阿好向后退了一步,忽而她看见水里他的倒影,飘飘荡荡的,她开了口,“你知道吗,于我来说,你就是这水中的倒影,我看得见你,可是却摸不着。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又要去干什么,此刻在这里,下一刻又去哪里。你的一切全是迷,我不能也不敢……”她忽然望向萧奕,声音抬高了一些,“我怕哪天你忽然走了,我想去找你,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你懂吗!”   那种感觉一定很绝望,阿好不想把自己置于那种境地,尤其之前已经受过一次伤害的情况下。   萧奕愣住了,他没想到阿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阿好觉得他大概不懂,所以她收回了视线,从萧奕旁边走过去。对她来说,萧奕还不如她屋里的卤肉来的实际,起码明天这卤肉就能卖钱。   两个人错身的时候,萧奕拉出了她的胳膊,“我可以讲给你听,我的所有,只要你愿意听。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走,但我答应你,如果我走的话,我一定带着你或者告诉你我去哪里。”   那有什么用?阿好苦笑了一下,“你还是不懂,你跟我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讲的故事再真实,再美,我也不能感同身受,要靠想象去想,还不一定想的对。就像这天倒影在水里,水看似拥有了天,可是实际呢?风来了,雨来了,天黑了,就都散了。”   阿好不喜欢这种不确定的感觉,可能是经过的事情多了,她更想要一种真切的感觉。比如萧奕哪怕真是一个普通的猎户,她会想跟他一起打猎赚钱,一起担心今年的收成,一起栽树种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只能被动的等待,所以她一直拒绝想这件事。   萧奕有些触动,他慢慢皱起了眉。   阿好轻轻的拂开了他的手,进了屋。   半晌,萧奕忽然转过了身,他明白阿好为什么不接受他了。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太短,她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对他没信心。   确实,确实是他有点操之过急了,萧奕有些懊恼,他明明有一辈子的时间陪着她,怎么像一个登徒子一样轻浮,像一个色鬼一样猴急!   不行,他得好好证明一下自己,萧奕下定了决心。至于证明的办法……他摸着下巴苦思起来,以前也没留意过,只看过书上的才子佳人,人家是怎么弄的呢?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那个是在元宵夜,现在也不是元宵节啊,不行不行。   “夜米红娘拥抱来,脉脉惊魂若春-梦。”红娘又在哪里?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他倒是想看,目测暂时没可能。   ……   左思右想,平时心智过人的萧家家主竟然被难住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书到用时方恨少?   阿好在屋里看着外面苦一阵、笑一阵神情变来变去的萧奕有些恍然,这人,莫不是傻了?   八月十二日,矿山开工。一大早,应征来工作的村民就来了,生怕自己迟到或者被别人抢了去,结果就是很多人都来早了,只能在那里站着。   这时,不远处传来鞭炮声,众人都朝那边看去。首先入目的就是一座二层小楼,众人都忍不住赞叹了一声,随后他们听说那里竟然是卖早饭的,绿豆水随便喝,馒头只要一文钱一个,他们都有些动心。   今天出来的匆忙,可有很多人都没来得及吃早饭。出门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走了这么大半天,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一天的工钱是五十文,吃一个馒头才一文钱,应该不算奢侈吧?   再说,吃饱了一会儿好干活啊,这矿上的活可不能含糊,稍微一含糊,那就是伤筋动骨甚至要命的结果。   这么想着,有人就往阿好那边凑。   透着窗户往里一看,好家伙,这刚出锅的大白馒头,一捏就是一个坑,就是在镇上也不一定能买到这么好的,值了!   “给我来一个馒头。”   “我要两个。”   “给我来一个馒头,一个素包子。”   ……   买饭的人络绎不绝,阿好跟周氏等人忙的热火朝天。没错,怕自己忙不过来,阿好昨天就请了周氏来帮忙。   周氏惦记阿好,自己来了还不算,还把两个儿媳妇也带来了。也得亏她们来了,不然就她跟阿好两个人还不一定忙得过来。   第一天营业,阿好没敢做太多东西,只做了八大笼馒头,一笼素包子,半笼肉包子,结果才开卖没多久,馒头就售罄,不一会儿,素包子也卖完了,来晚了的人就只能买肉包子或者饿着。   那些人有些懊恼,早知道自己早点过来就好了,现在买还不是不买?这肉包子三文钱一个,贵倒是不算贵,可是他们就是一个庄稼户,没事就吃肉包子,那不是过福了?   阿好也有些后悔,决定明天一定要多做一点馒头。   就在这时,崔管事越过众人,笑道,“给我来三个肉包子,一碗小米粥。”   大家都认识他,这可是矿山的总管,也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见他过来,所有人都自动给他让开了一条道路,还七嘴八舌的跟他问好。   崔管事冲着大家点点头,然后怡然的坐到铺子里,吃起了包子跟粥。   那包子皮薄馅大,透着松软的皮几乎就能看见里面鲜嫩的肉,一口咬下去更是汁水十足,崔管事只吃了一口,就赞道,“阿好姑娘,你这包子可真是绝了,比京城笼悦轩的还好吃。”   阿好没听说过什么笼悦轩,但她知道崔管事这是在夸她,也是给她做宣传,她赶紧道,“好吃你就多吃一点。”   “我是要多吃一点,再给我来两个。”   “好。”阿好给他又拿了两个。   这包子崔管事都夸,刚才那些犹豫的人此时也不犹豫了,你一个我两个的立刻将那些肉包子也抢了一个空。   没等到矿上开工,阿好这里的东西就全都卖光了,算是一个成功的开始。   傍晚,众人下工的时候,阿好这边的肉香早就飘了起来,那是卤肉的香味。   众人干了一天的活,正是身心疲惫的时候,突然闻见这个香味,就别提多香了。可是这卤肉跟馒头不同,想买是真要花一些钱的,他们的工钱要月底才能结算,此时,他们也只能多闻几口香味,暗下决心等发了工钱一定要来买一些尝尝了。   阿好也考虑到了这种情况,所以她做的卤味并不多,就是先吊一下大家的胃口,等一个月后,才是她开市的时候呢。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人买,有零星一些家境还算过得去的人,会买一点卤肉或者猪头肉回去犒劳自己,这时他们总会嘱咐阿好,“要肥一点的,肥的香。”   阿好比较实在,他们要哪里,她就给切哪里,使得所有人都笑逐颜开。   当然,也有要瘦的的,比如崔管事跟他从京城带来的这些人,这些人就专挑猪耳朵、瘦肉等大家不愿意吃的地方吃。   这乡下地方有阿好这么一个卖卤肉的地方,他们可算找到了好地方,一下工,就一个不落的聚到了这里。   夏日的晚上,凉风习习,来一盘凉拌猪耳朵,再来一盘卤肉,即使没有酒,他们也吃的满足不已。   送走最后一波客人,众人收拾屋子、洗刷碗筷,为明天的营业做准备,阿好则在柜台前算起了账。   铜钱撞击的声音十分清脆,连起来就好像一首最美的曲子,听的人疲劳全消,数的人也是热血沸腾,这大概就是钱的魔力。   “怎么样,今天赚了多少?”周氏看阿好算完了,忍不住过来问道。   “赚了足足二两三钱还多。”阿好兴奋道。   “这么多?”周氏哑然。   阿好点头,她刚才也以为自己算错了还又算了一遍,结果就是这个,她今天真的赚了二两多。   “那明天咱们多做一点,不是赚的更多?”周氏说着,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嗯。”阿好也高兴,忽然,她想起一件事,从盒子里拿出三百文钱给周氏,“嫂子,以后你们就来帮我吧,一天一人一百文,这是今天的工钱,你们也沾沾喜气。”   一天一百文,这可真是太多了,要知道那些采矿的工人累死累活还冒着生命危险,一天也就五十文而已。   周氏有些不高兴,“把钱拿回去,说好了是来帮你,提什么钱。”   “那以后我可不敢让你们帮忙了。”阿好也假装生气道。   “可是……”   “嫂子……”阿好推周氏的胳膊娇嗔。   周氏哪里抵得住,立刻道,“好吧,给钱就给钱,不过可不能给这么多。”   最后两人达成一致,周氏跟两个媳妇每人每天五十文,第一天的工钱先拿回去,算是沾个喜气,以后就月结。   周氏拿到钱也没搞独-裁那一套,立刻就将其中的一百文分给了张氏跟王氏,让她们自己收着,自己花或者是给她们的小家花她都不管。   也就是说,这可以当她们的私房钱。   张氏跟王氏欢喜的直搓手,立刻忘了今天的疲劳,巴不得在这里永远干下去。   她们临走的时候,阿好还给她们裹了一包猪头肉,让她们回家去吃,喜得她们更是笑容不断。相对来说,周氏脸上的笑容少点,她总嫌阿好破费,但却也是绷不住的,那笑都快溢出来了。 第52章   后面厨房,萧奕听着前面忙完了,赶紧去洗那些沙果。   昨天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该怎么让阿好信任他。给她金玉?她肯定不会要的。给她广厦千间?一样的结果。给她权势?更谈不上。   后来他豁然开朗,他干嘛总用萧家这个身份去想,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不如他只当自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猎户,以一个男人对心爱女人的角度去想,这下,他立刻就有了主意。   猎户干什么?猎户就是要打猎。比如之前他送给阿好的火狐皮,据说阿好已经把它硝制好做成了一件裘衣,也许等到冬天,他就能看见她穿了。   那火狐做的裘衣又软又滑,穿在她的身上,绝对跟她相得益彰。尤其那是他亲手打的……只这么一想,他就巴不得冬天早点来。   还比如他送她那只兔子,现在都不知道生了多少小兔子。   照着这个思路,他今天在山里逛了一天。结果这山本来就是绝户山,现在又多了这么多采矿的人,山里哪儿还有什么动物,甚至他想逮一两只好看的小鸟逗阿好笑一下都没有,弄得他气闷不已。   后来路过一个山头的时候,他发现了那片沙果树。   八月份正是沙果成熟的季节,火红的沙果挂在枝头就好似一串串小灯笼一样诱人,他当即决定给阿好带一些回来。   现在正是时候,萧奕拿盘子洗着沙果。   饭团在一边捣乱,伸着小爪子想去抓那些沙果。可惜上面有水,它有点怕水,所以几次下来也没得逞。   萧奕看得无语,寻砂鼠还吃沙果,他也是现在才知道。不过它下午不是已经吃了很多了,还吃?而且吃就吃吧,刚才那树上那么多沙果它不去吃,非要等他摘回来它才抢着吃是什么意思?诚心的吧!   手上有水,他朝着饭团弹了一下手指,几点水珠立刻落到它的身上,打湿了它几片毛发。   饭团惊慌的向后一跳,随即挥舞着小爪子跟萧奕吱吱的叫着,它要抗议。   “想吃自己去摘,你不是知道地方。”萧奕哼道,这是他给阿好摘的,每一个都是他精挑细选的,谁也不能动。   饭团歪着头看他,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   萧奕不管它,将那些沙果捞了起来,只见每一个沙果都是正圆形的,都一般大小,就连颜色都差不多,堆在一起好看的很。   就是……萧奕皱眉看了看那盘子,刚才他没发现,现在这么一看,这盘子是青色的,跟这沙果不太配啊!要是白瓷盘子,旁边再有一点绿叶纹,这些沙果放在里面才好看呢。   这么想着,他转身去柜子里找盘子。   就在他转身的一刻,饭团动了,它就像一道闪电一样,快速的捞起一个沙果抱在胸前。想转身走,忽然它又想起什么一样,回身又捞了一个沙果顶在头上,这才跟耍杂技一样带着两个沙果跑了出去。   等萧奕找到满意的盘子时,他一眼就看出盘子里摆放的很整齐的沙果少了两个,不禁磨了磨牙。饭团这个小偷,别让他逮住,不然让它好看。   盘子里的沙果乱了,萧奕又重新摆,务求让它看起来漂亮整齐。   这边饭团带着两个沙果正准备上楼,就见阿好从那边过来了,它立刻停住,朝她吱吱的叫。   一个沙果大概有一个核桃大小,饭团带着两个沙果,真跟米饭团上摆了两颗果子一样诱人,阿好看得好笑,就过来问它,“怎么了,哪里来的沙果?”   饭团小心的转着头,那意思是要把这个沙果给阿好。   阿好心里暖暖的,这几天太忙她都忽视了它,没想到它还会去给她找吃的。伸手拿过那沙果,她摸了摸它的头,“乖了,谢谢你。”   饭团蹭了蹭阿好的手,似乎受到了鼓励。忽然,它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将手里抱着的那枚沙果也递向阿好。   阿好笑了,她猜这枚沙果是饭团给棉花糖留的,她怎么能要。不管它听得懂听不懂,她道,“这沙果算是药材,能去瘀除虫,还能消食名目,是个好东西,可是却也不能多吃,尤其我这种脾弱气虚的。   我有这一个就够了,你去吧。”   萧奕终于摆好了盘子,他兴冲冲的端着盘子往前走想给阿好一个惊喜,结果刚走到门口他就听见了这番话,他……如果眼神能杀人,他一定当即杀了饭团。   饭团似乎觉得有些冷,它抖了抖毛,赶紧抱着那枚沙果蹿上了楼,去找棉花糖献殷勤了。   阿好忍不住笑出了声,忽然,她似有所感,朝门口看去。   萧奕下意识的将手里的盘子藏到了背后,然后他有些气恼,这都什么事啊,他为什么要跟做贼的一样还要藏!   “忙完了。”阿好问,今天一天没看见他,她当然以为他去忙矿上的事情了。   “嗯。”萧奕闷闷的道。   “那早点休息。”阿好拿着那枚沙果准备上楼休息。   “阿好。”萧奕忍不住叫了一声。   “嗯?”阿好转头。   萧奕憋了一会儿,“晚安。”   “你也是。”阿好上楼了。   萧奕把那盘沙果端了出来,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阿好透过楼梯的间隙向下看着,忽然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当天晚上,阿好是笑着睡着的,可是睡着睡着,她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神情开始变得不安,最后更是开始低声哭泣。   “啊!”阿好睁开眼睛,眼泪仍旧止不住往下流。愣愣的看了房顶好久,她才确定刚才那一是一场梦,她想笑却根本笑不出来。   用手一擦眼角,那里全是泪,她看向窗外,外面已经有些发亮,大概是四五点左右吧。过一会儿,周氏等人就会来店里,她静静的等着那一刻。   不知道过了多久,隔壁有动静,是田三郎起床了。   又过了一会儿,楼下传来打招呼的声音。侧耳仔细听,阿好听见周氏道,“阿好没起就让她多睡一会儿,昨天她也够累的。咱们先干着,反正咱们也知道怎么干。”   随即,大家就忙碌了起来,不时传出一两声锅碗瓢盆的声音。   阿好这次终于松了一口气,坐直了身体。望着藕荷色的被面,她又想起了刚才她梦到的东西。   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的,反正她就直接回到了老房子里,然后她知道周氏死了,很莫名的,她就是相信周氏已经死了。   院子里摆了灵堂,田老大等人都在那里哭。   她也在哭,哭着哭着,她觉得该给周氏上香了,就点了香去拜。结果,灵堂上根本没有棺材,她竟然也不意外,还煞有其事的磕了几个头。   等她再抬头的时候,供桌上供着的猪头竟然不见了,这下她着了急。   一边哭着,她一边找猪头。忽然又想起周氏已经死了,她哭的痛哭流涕、痛彻心扉,这才猛的醒了过来。   刚才真是把她吓死了,她还以为周氏真的……现在听见周氏的声音,她才好过了些,可是对梦里的东西,她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梦见猪头还可以理解,这两天做卤肉,她也弄过猪头,可是周氏死了呢?她确定她绝没有一丁点的可能想过周氏死,甚至如果可以,她愿意将自己的寿命分给她一些,可是那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紧紧的抓住被子,阿好有些犹豫是不是该去找解梦大师去解一下。以前她并不相信这个的,但是现在,她真的有些不安。   人都说梦里梦见棺材会发财,可是她根本没见到棺材。   还有梦见猪头呢?是她白天看了太多,还是有什么预示的?   受这个所累,阿好一整个早上都是无精打采的。   周氏等人也发现了她的异常,可是现在正是饭点,她们想问也没时间,只能先忍着。   等过了饭点,周氏等人收拾好了铺子,阿好又要上楼,周氏忍不住道,“阿好,你是不是昨天没睡好?”   阿好回头看看周氏关切的眼神,勉强点了点头。   周氏笑了,“晚上没睡好,白天也别这么早就睡,不然你今天晚上又该睡不好了。来,咱们聊聊天,你精神一下,等中午再说。”   阿好想了想,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那里。太阳才升起来,铺子后面又直通水潭,所以即便是八月,这铺子里面也挺凉爽的。   周氏坐到她的对面,刚要开口说话,那边来了一个老妇。老妇往里面一瞧,发现没人,她道,“我琢磨着这个点儿就应该没人了,所以我才过来的。”   “是田三嫂啊,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快进来坐。”周氏起身把田三嫂迎了进来。   阿好也赶紧站起身,“田三嫂。”   田三嫂笑着摆手,“没有那么多礼,快坐快坐。”然后她又对周氏道,“你也坐。”   周氏没坐,她问田三嫂,“吃早饭了没有,没吃这里有包子,算我的。”   阿好赶紧道,“怎么能算嫂子的,田三嫂到我这里,就该我来招待。”说着,她转身要去拿包子。   田三嫂赶紧拉住两个人,“你们就别忙活了,我出来的时候吃过早饭了。快坐,我今天来是有事情跟你们说的。”   阿好的心咯噔一下,想到她做的那个梦,她就怕出什么事。   周氏却没觉得什么,她坐下,“什么事?”   田三嫂首先看向阿好,“是这样的,有人托我问问你,你还有找人家的意思吗?”   这个事?阿好摇了摇头,“嫂子你看我这店里忙成这样,我哪里有时间想这个。”   “忙也要想这件事啊,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田三嫂不赞同道。   阿好还在想怎么拒绝,周氏说话了,“田三嫂,阿好这事你就先别管了。她落魄的时候,那些人一个个都怎么说的?现在她这楼盖好了,生意也红火了起来,那些人又来提这件事,别想,别说门,窗户都灭有。”   周氏是知道一些内情的,萧奕说这次回来就提亲,他这次回来就一直住在阿好这里,虽然他还没正式提亲,但周氏觉得他跟阿好……反正,那些看到阿好赚钱了就想贴上来的人她是一万个看不上的。   阿好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周氏的意思,她现在不想找人家。   田三嫂哈哈一笑,“我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们一直不死心,所以我才厚着脸皮来问问。行,不用理他们。   这件事就算了,还有一件事。”她看向周氏,“罗老爹昨天来找我了,想让我帮他问问,你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罗家姑娘十六岁就定给了你们家老三,这一拖就是一年多,下个月二十四就是他家姑娘的生日,也就是说他家姑娘都快十八了,都快变成一个老姑娘了,你们既不下聘礼,也没个消息,是欺负他眼瞎吗?”   说起这个,田三嫂也很不赞同周氏的做法,这叫什么事?她这个媒人都跟着吃瓜落儿,所以她几乎是原封不动的把罗老爹的话转给周氏的。   周氏那个脾气,听了这话脸羞臊的都快冒热气了。登时站起来,她道,“你等着,我这就去把老三揪回来。”   “你揪他有什么用?罗老爹那边还等着消息呢,你倒是说个准话,我好跟他去说。”田三嫂道。   周氏一咬牙,“好,那我就把这话撂在这里,今年一定娶罗家姑娘过门,不然,不然我就把脑袋拧下来给他当球踢,或者我出门就被车撞死!”   死?阿好的神经一跳。罗家这门亲事她知道,罗老爹是个瞎子,家里就他跟他姑娘两个人,周氏看那姑娘孝顺这才定给田成材,上次田妤大婚,她还碰见田成材了呢,可是好像他根本没有想成亲的意思。   田三嫂得了准信,立刻笑了,“那就好。对了,罗老爹说他最近病了,就想趁他还有一口气的时候看到闺女出门,你们有空就去看看他,也算全了脸面。”   “好,一定的。”周氏赶紧道。   “那你们坐,我还要去跟罗家说,就先走了。”说着,田三嫂走了。   周氏送她出门,回来就坐在那里黑了脸,似乎在想什么。   阿好真的有些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田成材不想娶罗家姑娘呢?周氏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既然他不想娶,当初为什么定了人家,又拖了人家这么久?   “嫂子。”阿好刚要问,周氏就站了起来对张氏跟王氏道,“你们两个回去,让老大跟老二立刻把老三给我押回来,押不回来,他们也不用回来了。”   张氏跟王氏对视一眼,不敢说什么,赶紧去了。 第53章   等她们走了,阿好斟酌着语句问周氏,“这婚事到底是?”   周氏看了看她,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但阿好就跟她亲生女儿差不多,自然不算是外人,“这件事我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她未语先叹了一口气。   原来田成材有喜欢的姑娘,那还是三年前他刚进城的那时候的事。   那时候田成武还不是镖师,而是县城里柳员外家的护院。他见田成材也不小了,人又挺机灵的,就不想让他在家种地埋没了他,于是他求了府里的管事,让他进柳家当一个杂役。   田成材确实不错,手脚勤快,人也机敏,没两个月就得到了总管的赏识,将他调到了内院,工钱也涨了一大截。   这本来是好事,田成武跟周氏等人也为他高兴,还琢磨着要不是趁这个时候给他寻一门好亲事。   结果没多久就出事了,他竟然偷偷私会柳家小姐柳玉芙。   这还得了?柳员外暴怒,非要把他的腿打折不可。   田成武是他的亲哥哥,当然不能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被打成残废,他立刻出来求情。因为他的人缘也很好,大家虽然觉得田成材有些过分,还是帮着他求情了。   柳员外也不想把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所以这件事到了最后就是他打了田成材三十板子然后将两兄弟一起赶出了家门,并勒令他们以后不许再踏进柳家一步,不然一定将他们送到县衙里去,告他们个企图拐骗良家妇女的罪。   从柳家出来,田成武的名声也算臭了。大家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都隐隐听说跟一些女眷的事情有关。历来大户人家的女眷是最娇贵的,容不得一点玷污,所以谁还敢请他?   最后没办法,他只能去了现在的镖局当镖师。镖局里都是爷们,倒不怕他生事。而且,他那身硬功夫,总镖师一眼就看上了。   开始他去那里的时候,大家也挺排挤他的,觉得他这人不地道。而他也不分辨,在他看来,田成材会出这种事,他确实也有责任,是他没管好他,这也使得大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误解他的。   可是还是那句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慢慢的相处下来,大家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就慢慢接受了他,还跟他成了好兄弟。   至于田成材,他在家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人也一下子瘦了很多。   那时候,周氏也不好过,既恼他又心疼他,恼他这么好的日子不好好过,非要肖想人家小姐,人家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地位,他心里没点数吗?   心疼他是因为他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看他这样,她心里也不好过。而且那个什么柳家小姐,从他出事起就没露过一面,一看就没把他当回事,他这样不是傻吗?   这件事过去大概半年多吧,田成材的伤好了,那件事也慢慢的被人忘了,周氏又开始琢磨给他找一个亲事。在她看来,田成材这就是没成亲的原因,只要他成亲了,一切就都好了。   后来,周氏就看上了罗家姑娘罗彩莲,那姑娘她见过,老成持重又孝顺,最适合管制田成材了。   罗彩莲说起来也是一个苦命人。她爹罗老爹生下来就是一个瞎子,算是天盲。   罗老爹家里不好过,自己又残疾,还能娶什么样的媳妇?等到三十多岁,他才攒够了钱娶了一个瘸腿的姑娘江氏,生了罗彩莲。   罗老爹跟江氏觉得对不住她,对她宠爱有加。但奈何他们都是残疾,就算想对罗彩莲好,能做到的也非常有限。   后来江氏更是生了一场大病去了,家里只剩下罗老爹跟罗彩莲,一个家几乎倒了大半。   幸亏罗彩莲十分懂事,既当罗老爹的眼睛又当家里的拐棍,硬生生的将家给撑了起来,而那时她才刚满十岁。   等她长到十四岁,人长得不算丑,又很能干,很多人家都有来提亲的意思。   这时候,罗彩莲站了出来,她说想要娶她只要答应她一个条件即可,其它的彩礼、穷富什么的她都可以不管。   有人就问她是什么条件,她说条件就是她要带着她爹出嫁。   他爹眼睛看不到,她出嫁以后他肯定会受苦,她看不得。所以她嫁的人必须好好对待她爹,拿他当自己的亲人一样,能做到这点,她就嫁。   众人都惊奇,还没见过带着爹出嫁的,而是还是一个瞎爹,她嫁过去是让他们帮着养她爹呢,还是当自己家的儿媳妇呢?   就这个要求,说亲的几乎全跑了,罗彩莲也一直耽搁到了十六岁。   周氏早就听说过她,也十分喜欢她,只是那时候她还没想到要把她娶到自己家。现在要给田成材娶亲,她第一个就想到了这个姑娘,便去求娶。   至于罗彩莲的那个条件,她也答应,他们家本来人口就多,多一个罗老爹不算什么。   罗彩莲这才答应这门婚事。   那时周氏也跟田成材商量过这件事,田成材就是一副自暴自弃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态度,于是这婚事就定了下来。   过了一段日子,周氏攒够了钱,正要给他们两个办婚事,田成材却忽然在县里找了一个账房学徒的差事。   再然后,周氏每次跟田成材说这件事,他都含糊不答,弄得周氏也没办法,这才拖到现在。   “竟然还有这种事?”阿好惊讶不已,她就知道田成武之前是护院,后来因为某些事不干了,去做了镖师,没想到这中间有这么多曲折,“当时怎么没听嫂子跟我说呢?”她道。   周氏叹了一口气,“你在李家日子也不好过,每次回来就待那么半天儿,我跟你说贴心话还说不完呢,哪有时间说这些糟心的事。”   阿好默然了一会儿,她又何尝不是?每次跟家里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那成材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想娶罗家姑娘吗?对了,那个柳家小姐怎么样了?算起来也快两年了,柳家小姐应该年纪也不小了吧?”阿好问。   “谁知道那个混账王八羔子怎么想的,我要是知道,就不用这么急了!柳家小姐”周氏顿了一下,“听说定了人家,但还没成亲。”   也还没成亲?那她到底是喜欢田成材还是不喜欢,如果两个人互相喜欢只是因为门户之见不能再一起,那还能努力一下。但这样已经伤了罗家姑娘,田成材做的也不对。   如果柳家姑娘不喜欢田成材,那……阿好正皱眉沉思,周氏摆手道,“不用你想,我这就回去问问那个混蛋。   怎么着都是我们家的错,先对得起罗家才是。你先歇着吧,我走了,等下午做生意了再来。”周氏说着走了。   阿好坐在那里,左想想,右想想,忽然又想到她昨天晚上那个梦,她有些心绪不宁的。   “送给你!”忽然,一束灿烂的野花出现在阿好身前,吓了她一跳。转头去看,只见萧奕正面带笑意的看着她。   “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发现阿好被吓到了,萧奕有些尴尬,他发现自己真是有点笨,每次想做点什么事都做不好。   阿好勉强笑了笑,接过了那花。山间的野花,却一片坏叶一瓣次花都没有,可见萧奕真的用了心,就像昨天那沙果一样。   萧奕坐在阿好旁边,仔细看了她两眼,“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能跟我说说吗?”   阿好看向他。   萧奕赶紧正襟危坐,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阿好忽然想笑,她忍住笑意意外的想跟他说一说,“我昨天做了一个梦。”她道。   “然后呢?”   阿好望着那花,把自己的梦说了一遍,最后道,“所以我有些担心。”   萧奕一直在看她,发现她说起这个梦的时候从头至尾都在皱着眉,甚至眼角亮晶晶的,他的心不知道像被谁捏了一把一样又酸又涩。这种感觉很陌生,陌生的让他想起了他爹娘走的那年。   伸手,他想替阿好抚平眉间的忧愁。   阿好动了一下,他又赶紧收住了手。   思索了一会儿,他忽然露出一个笑脸。   阿好不解的看向他。   他趴在桌上,偷眼望着阿好,小声道,“你是不是想嫁给我了?”   阿好的脸腾的一下红了,羞道,“你胡说什么?”   萧奕试探性的往阿好那边挪了一下,哼笑道,“人都说梦是反的,梦见灵堂,其实应该是婚礼才对,所以你才怎么找也找不见猪头。   本来嘛,婚礼上就该放红烛,放猪头多难看。   你梦见你嫂子死了,更好解释,你要是出嫁,就会离开她,你心里舍不得、难过呗,所以你看不见棺材,因为你知道她根本没死。   这可是一个好梦,猪头代表富贵,灵堂代表喜事,你说,是不是咱们的好事将近了?”   条条都有理,尤其说想出嫁这条,阿好这几天可不就是一直在想这件事嘛!虽然她最后决定不接受萧奕的提亲,但是她不否认她曾经想过这件事。尤其,昨天萧奕傻傻的给她沙果。   心里松快了,但面上却越加羞红,阿好将花扔给萧奕,“我不信,等我去找个解梦大师去问,要是他跟你说的不一样,我……”   “你怎么样?”萧奕一副任你打骂的样子。   阿好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这样,以前没看出他这么无赖的。   萧奕也不知道自己这些话怎么说出口的,反正阿好愿意听,他就愿意说。   “我一会儿就去找解梦的师父。”阿好站起身往楼上走。   萧奕用手撑着头看她,他知道她不会去的。   阿好上了楼,萧奕又美了一会儿,忽然来到门口。啪啪拍了两巴掌,忽然一个人影落到他面前俯身跪下,等待他的命令。   “去查查柳家。”他冷声命令道。   那人没说话,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萧奕望向远方,如果田家只是结亲的事,他是不会管的,但如果谁想伤害阿好,想在他胸口上插刀,就别怪他了。   细思了一会儿,他一转身看见桌上的花,脸上的冷气渐消。   拿起那把花,他寻思着找一个花瓶把这花生起来,这样等阿好想看的时候,就能看到它。   中午阿好睡醒,下楼准备吃点饭,一眼就看见了窗口那瓶花。和煦的阳光下,那细瓷瓶子温柔细腻,那野花摇曳生姿,一如她的心情,瞬间开朗起来。 第54章   阿好心情好了,做事也麻利起来,不等周氏等人来,她就将下午要用到的东西全准备好了,然后趴在窗口一边看着那野花,一边思绪荡荡。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萧奕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明朗的阳光下,淡淡的野花,甜甜的笑容……一切似乎柔和的像气泡,将他包裹起来。他的身体是轻的,舌头是软的,眼睛是摇的,整个人都是飘的,几乎忘了自己的存在。   一切都那么美好,可是偏偏有人要破坏。饭团跳到萧奕的头上,气愤的抓着他的头发,从昨天开始他就把它给扔在了屋里,它不服,它又没做错事!   萧奕一把将它抓下来,瞪了它一眼,他发现它就专门跟他作对。   饭团吱吱的叫着,不管,除非给它摘一大盘沙果,不然它是不会原谅他的。   萧奕懒得理它,想吃沙果自己去摘,又不是不知道路。看它的样子,最近又胖了不少,还不想动,以后棉花糖会喜欢它才怪!将它放在楼梯上,他往下走去。   饭团呆呆的站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忽然跟上了萧奕。   阿好发现萧奕,立刻站了起来,“出门?”她问。   萧奕“嗯”了一声,他要去矿上看看。   “谢谢你的花。”阿好指着那瓶野花道。   萧奕笑了,如果她喜欢,他可以每天去摘。   阿好也露出一个笑容,目送他离开。   萧奕脚步轻快,就好像在飘一样飘出了门,看的阿好嘴边的笑容又加深了两分。   下午周氏等人来的有点晚,幸亏阿好已经什么都准备好了,不然还真要抓瞎。   周氏对此挺抱歉的,阿好看她神色不对,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怎么可能责怪她。安慰了她一下,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却来了生意,她只能先招呼生意,等闲下来再说。   好不容易忙完,天色又不早了,阿好急匆匆的问了两句才知道下午田成武跟田成文根本没找到田成材。他们去田成材工作的店里去找,店铺老板说他昨天就辞工走了,扔下一大摊子事,弄得他还有点狼狈呢。   田成材昨天就走了?可是他根本没回家啊,他去哪里了?   再问老板,老板也不知道,语气也不太好。   田成武两人又跟老板道了歉,这才回家。   周氏正在气头上,听说这件事当然是火上浇油,所以才来晚了,心情也不好。   阿好听说以后也有些皱眉,田成材比她还大一岁,今年都二十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父母在不远游,他干什么事都不跟家里商量一下的吗?辞工了也不回家,他去了哪里?   “混账王八羔子,不气死我他就不算。”周氏恶狠狠的道,现在她恨不得拿根棍子打烂田成材的屁股。   “也许是有事耽搁了,说不定明天他就回来了。”阿好只能这样安慰周氏。   “回来?回来做什么,气死我吗?一辈子别回来才好呢!我就只当没他这个儿子。”周氏发着狠话。   阿好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要是田成材真不回来,她还不知道怎么着急呢,所以她也没说什么,就是劝她。   第二天,田成材并没有没回来,周氏气的又把他骂了一遍。   第三天,还是没有田成材的影子,周氏的气劲也过了,开始巴望门口。   第四天,依旧没有田成材的消息,周氏把家里人都打发出去找,有些惶惶不可终日。   第五天,田成材就好像蒸发了一样没有一点踪迹,周氏忍不住开始掉眼泪,骂他就是她的冤家。   第六天,能找的地方全找过了,周氏眼睛都哭红了,茶不思饭不想的。   田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阿好当然不能干看着,她也帮着找了,可是实在找不到,便跟大家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报官。”田老大蹲在那里叹气道,在他心里,官府就是天就是地,遇到事情当然要找官府。   “官府能管咱们这种事吗?”田成文有些不确定。   “管不管的咱们也要先试试。”田成武气道。   最后大家又都望向周氏,等着她拿主意。   周氏心如乱麻,哪有主意,她看向阿好。   阿好真不好说,其实按她看来,田成材既然是自己辞工走的,那他应该没什么危险,至于他在干什么,他在哪里,她不好猜,不过应该不至于报官。   但她这话可不敢说,一切都是她的猜测,万一她猜的不准耽误了事,她对得起谁?   “不然,我们可以去官府找人问一下。”她说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周氏觉得有道理,朝里有人好办事,“那咱们……”   她刚说到这里,外面突然有人问,“家里有人吗?”   周氏一听这个声音,立刻窘迫的涨红了脸。   “谁啊?”田老大站起来问,随后出去迎那个人。   周氏握着阿好的手,恨不得赶紧昏过去才好。   阿好听那声音,也已经猜出外面来的人是谁了,是田三嫂,她肯定是听了消息才问情况的,怪不得周氏会这样。她平时那么要强,现在可被田成材给坑了。   阿好正想着的时候,田三嫂进了门。   大家一看是她,脸色都有些不自然,没错,他们都理亏。   周氏结巴着让田三嫂坐。   田三嫂也不坐,她问,“成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这到处找,罗家那边都知道了。前几天我好容易将罗家安抚好,说你们年底就办事,结果你们……”话说三遍淡如水,她都不知道催田家多少次了,她自己都觉得烦。   周氏的脸羞的通红,恨不得此刻地上有个缝她好钻进去才好。   田三嫂等了一会儿周氏也不说话,她又看向其它人,其它人也都躲着她的目光,她有些生气,她是媒婆,不是讨债的,这亲事能结就结,不结就拉倒,说个话儿这么难吗?   “你们这样,我没法管了,好像我跟你们一起坑罗家一样。要坑,你们也找一户好人家坑,罗家一个瞎老爹,一个孤女,多不容易啊,你们这……我都替你们臊得慌。”田三嫂气道。   周氏身上热的都快冒火了,却不敢辩驳一句,确实是他们没理。   没人说话,田三嫂又环视了一圈,对上了周氏,“平时看你是个挺爽利的人,这事到底怎么办,你倒是拿个主意?你前两天可还说如果办不到,你就把脑袋……”   周氏的嘴唇在颤抖,眼角有些湿。   “三嫂。”阿好实在没办法看着周氏这么痛苦,站起来打断了田三嫂的话。   田三嫂看向她,她倒想听听她有什么说法。   阿好先给田三嫂福了一个礼,然后道,“这件事让嫂子为难了,确实是我们的错,我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阿好这样有礼,田三嫂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她向后躲了躲,“没那么大的礼,我挨几句骂也没什么,但是你们不能坑人不是?”   “当然不能,我们要是有那个想法,就让我们天打雷劈。”阿好立刻保证,随后她道,“这里面确实有些原委,嫂子坐,我跟你详细说说。”   说完,她拉着田三嫂坐下,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田三嫂也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田成材不见了,田家比她还急,她这么逼迫周氏等人也确实没有必要,“可是罗家那边……”   “这样,这次不必嫂子跑了,明天我们亲自去拜访一下罗家。是我们对不起他们,到时我们把事情一说,任他们打骂处置,你看怎么样?”阿好斟酌道。   田三嫂一想这样还行,她还是相信阿好的,今天既然她开口了,她就相信她一次,“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先这样。不过,这次你们可一定说到做到。”   “嫂子放心。”阿好保证道。   田三嫂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站起身要走,众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忽然外面响起“啪啪”的敲门声,还有人喊,“田成材,你给我滚出来,你把我们家小姐拐到哪里去了?”“对,快滚出来,不然我们就冲进去了。”“滚出来!”叫嚣声此起彼伏。   屋中的人大惊失色。   田三嫂脸都绿了,听他们的意思,田成材拐了他们家小姐?怪不得他不敢回家呢!   周氏眼前金星乱转,已经听不到了。   田老大一拍手,“造孽啊!”   田成武的面皮也涨的通红……   这时,外面的人发现没人出来,立刻涌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他往屋里一瞧,里面竟然有人还不给他开门,他自然以为屋里的人有鬼,立刻恶狠狠的道,“给我进去搜,把姓田的那个小子给我揪出来,我让他知道一下马王爷几只眼。   敢拐带我们家小姐,我看他是不要命了!”   他后面有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听了这话立刻围了上来。   田家的人这下反应了过来,赶紧来到外面。   田成武一看这些人他还认识,立刻抱拳道,“柳管家,你们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柳管家嫌恶的瞪了他一眼,“你们家干的事你们自己清楚,别以为这样就能攀上柳家,你们这是犯罪,懂不懂?”   “柳管家,我们真的不知道,我们也在找我三弟,他……”田成武赶紧解释。   “没功夫听你们狡辩。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柳管家对那些护院道。   那些护院抱歉的看了一眼田成武,立刻就冲进了屋里。   “你们……”田成武还想拦,周氏拉住了他,他们理亏,让柳家搜吧!   众人前后一顿乱翻,能藏人的地方找了,不能藏人的地方也搜了,可就是没人,他们来跟柳管家复命。   柳管家就断定是田家把人藏起来了,怎么肯这么善罢甘休,他指着田老大等人,“我再跟你们说一次,把我家小姐还有田成材交出来,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柳管家,我们也不知道我三弟去哪里了。”田成武急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走,都跟我去官府,知县老爷的板子一打,看你们说不说。”柳管家说着,就扭住了田老大,要把众人往官府里拖。   真要让他拖去,拐卖妇女,多大的罪名?知县老爷可不像阿好这么相信周氏等人是无辜的,肯定会牵连他们,到时他们会受什么样的罪还用想吗?   田老大等人是有口说不出,几乎憋死。   阿好也看着着急,正在想该怎么救他们,一个人走了进来,他道,“谁这么放肆!”   他的声音不大,可是却好似山峰海浪一样掷地有声,所有人都看向他。   “萧奕?”阿好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田家这件事办的太不光彩了,她真的一点也不希望他看到。   萧奕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看向柳管家。   柳管家上下打量着萧奕,结果越看越心惊,最后更是直接矮了一头。他是大户人家的总管,见识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萧奕这身穿戴,他虽然认不全,但随便拿出一件来,都是有来处的,他怎么敢不小心。   “你是?”他问。   “你别管我是谁,说说你的事。”萧奕道。柳家那点事,他还真查过。 第55章   柳家原本就是一个市井人家,以看病卖药为生,直到三百多年前,他们家出了一位天纵英才。这人叫柳璋,据说三岁能识药,五岁能看病,而且比大人看的还要准,当时轰动一时。   及等到他长大,那医术更是不得了,几乎到达登峰造极的地步,被人称为当代华佗、扁鹊在世。   他这么大的名气,朝廷当然听说了,就请他进宫去当御医,达官贵人更是对他趋之若鹜。在当时,提起他来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神医,却误诊了襄阳王的病,致使他错过了治病的最佳时机,缠绵病榻而死。随后,柳璋被贬为平民赶出皇宫,回到了松山县。   这段历史史书上几乎一笔带过。也是,那时襄阳王是皇上的心腹大患,到底是柳璋误诊,还是有人诚心让他死,这谁也说不清。   但可以确认的是柳璋这个人很聪明,不然他不可能从这个漩涡中全身而退。   回到老家的柳璋继续治病救人、研习新药,这才将柳家发扬光大,成了松山县一大户。   可惜,他之后柳家再也没出过这样惊才艳艳的人,柳家的繁华也就好似昙花一现,随着他的死开始没落。   到了这一代的柳家家主柳瑾,他还算有点本事,只是他似乎有些心术不正,家里那么多医理书典他不研究,偏偏研究那些奇技淫巧,看似是赚了很多银子,让柳家又辉煌了一下,可是萧奕却觉得不耻,他这样根本就是走了下九流,柳家湮没也就这一两代的事了。   至于柳玉芙,她是柳家的嫡女……   “我家小姐前两天突然不见了,她是一个弱女子,柳家又门户森严,她不可能自己跑出去。我们审问了家里的丫鬟,有人说小姐失踪的时候看到过姓田的小子在附近晃悠,他早就对我家小姐居心不良,我们当然要来找他要人。”柳管家打断了萧奕的思绪,沉声道。   “所以说你们就凭一个丫鬟的信口胡说、连一点证据都没有就来田家撒野了?”萧奕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哼道。   “这……”柳管家有些哽住了,萧奕非要这么说,也算对,可是柳家是什么人家,田家又是什么人家,他们这么做……   “还是你们觉得这松山县就是你们柳家的天下,所以你们就可以仗势欺人了!”萧奕又一句诘问。   柳管家额头冒了一层细汗,面对萧奕,他总有一种无力感。这种感觉,即使在他见到知县的时候都没有,萧奕到底是什么身份?柳管家绝不相信他是无名之辈。   “滚!”萧奕这一个字声音不大如奔雷一样摄人,吓得柳管家身体一抖,赶紧向后退去。   走了两步,柳管家不甘心,回头问萧奕,“阁下到底是谁,我回去禀告老爷也好有个说法。”   “说法?”萧奕睨了他一眼,“你们给田家说法了吗?柳玉芙那信上明明写的就是韩世泽,你们却非要来田家纠缠,真当田家好欺负不成?”   “你,你怎么知道?”柳管家大惊失色,柳玉芙走的时候是留下了一封信的,那里面提到了一些事,可是那封信只有老爷夫人看过,他也只是远远的瞟了一眼看到一些,怎么萧奕竟然知道?难道他是神仙不成!   萧奕没说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柳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边作揖,一边向外面退,不一时消失在门外。   等他们走了,萧奕来到阿好身边,关切道,“你没事吧?”   阿好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他干嘛!“没事,刚才多谢你。”   她的声音很软,很绵,听的萧奕耳朵尖直颤。   “说什么谢!”他不满道。   阿好不敢再说了,怕他说出什么羞人的话。   这时周氏抢了过来,她含泪问萧奕,“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萧奕知道她肯定想问田成材,便道,“柳玉芙留下信说她要去京城找韩世泽,我猜田成材应该跟她一起去了吧!”   一起去了,是田成材拐带的柳家小姐……周氏脑袋里嗡的一声,栽倒在地。   “老婆子。”“嫂子。”“娘!”大家赶紧七手八脚的把周氏抬到屋里,请大夫的请大夫,叹气的叹气。   “你们现在还怎么说?”田三嫂也是气的脑仁直突突,她责问众人。   “造孽啊!”田老大就这么一句话来回说。   “成材太过分了,他想没想过娘,想没想过爹!他这样,让我们怎么做人。”田成武恨不得将田成材揪回来暴打一顿。   “我就知道,娘还总宠着老三,现在出事了吧。”田成文半抱怨的道。   “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个?”田成武呵斥田成文。   田成文不服,又小声嘀咕。   三个男人,说来说去的也没个章程,田三嫂把袖子一甩,气道,“这事我没法管了,等明儿你们自己去跟罗家说吧。”今天出了这种事,不等明天田成材跟田家的名声就得臭了,她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怎么样!留下这句,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诶,田三嫂……”田老大想叫住田三嫂,人家早没影了,他又蹲下继续叹气。   其它人也好不到哪去,直到周氏悠悠转醒了过来,大家才觉得找到了主心骨,赶紧问她现在该怎么办。   周氏没说话翻了一个身,把脸朝向里面,眼角有晶莹的东西流进枕头里。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没了主意。   阿好倒是想说,但清官难断家务事,她张了两下嘴,还是忍了下去。这件事非要周氏下定决心不可,不然她说了也没用。   拉了拉萧奕的袖子,她往外走去,她还有一些事想问他呢。   萧奕赶紧跟上。   出了田家,两个人并排往回走,阿好问萧奕,“那个韩世泽是怎么回事?”刚才她就奇怪了,柳玉芙跟田成材的事,中间怎么还夹杂着一个韩世泽。   她问,萧奕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韩世泽是柳玉芙的表哥,也是她的心上人。去年他上京赶考去了,可是一直也没回来,柳玉芙现在被逼婚,就留书出走,去京城找他了。   “啊!”阿好惊得目瞪口呆,韩世泽是柳玉芙的心上人,“那成材算什么?”   萧奕看了她一眼,“我也不知道,这可能要问他自己。不过有一件事……”   “什么?”   “当时柳家不是说田成材跟柳玉芙私会?那里面可能也有些误会!”   又是一个重磅消息,不过跟前一个比起来,好像不那么难以接受了,既然田成材不是柳玉芙的心上人,自然没有私会的说法。   可是田成材这到底是干什么,帮忙?阿好没见过这么帮忙的,将父母兄弟都弃之不顾,若是他也喜欢柳玉芙,心甘情愿……阿好更加不赞同他了。喜欢一个人没什么错,可是为了这个伤害别人,他就有些太自私了。   想来想去,阿好也不懂田成材。忽然,她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她问萧奕。看柳管家刚才那震惊的模样,这应该是柳家的秘密吧,这就有些奇怪了。   萧奕笑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有你想知道跟你不想知道罢了。”   他这话有道理,可是糊弄不了阿好,她也想知道,但她去哪里打听?短短这么两天,他就打听的这么清楚。还有,他没事打听这些干嘛?   或许,不止两天。阿好似乎猜到了什么,心跳的有点快。这人,应该是早有准备吧!至于他为什么这么费心打听……她心里甜丝丝的,还从没有一个男人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呢。   偷偷的看了萧奕一眼,萧奕正看着远处,俊美的侧脸如温玉一般硬朗而柔和,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却又不会觉得他太过强势。   “怎么了?”萧奕转头看她。   阿好赶紧收回视线,“没什么。”   “嗯。”   两人继续向前走,行走之中,两个人的指尖碰在一起,都是浑身一颤。   阿好心思乱转,又偷偷看萧奕,看他有没有什么反应。   萧奕面色如常,好像没什么特殊的反应。   阿好有些失望,似乎还有点不甘心,她悄悄伸出指尖去碰萧奕的指头。   一下,她的手落入一个修长而有力的手里,被它紧紧包裹。   中计了,他是故意的,这人也太坏了……   阿好想挣脱,萧奕却抓的更紧了。   “你……”阿好脸色绯红,恼道。   “怎么?”萧奕一脸无辜的问。   阿好扭过头,不说话了,这人就是一个无赖。   萧奕笑了,握着她的手一路往回走去。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直这么牵着她的手!   到了家里,田三郎从楼上下来,阿好才赶紧挣脱萧奕,瞪了他一眼,准备回屋去休息一下。刚才这么一闹,她也有点累。   “小姑姑。”田三郎有些欲说还休的样子。   阿好回头看向他,“有事?”   田三郎挣扎了一下,摇了摇头。   阿好还在想刚才的事情,也没太注意他的异常,直接上了楼。   开门,关门,她刚要往卧室那边走,一个人影突然从屏风后面蹿了出来,“小姑姑!”那人忐忑道。   “成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阿好惊讶不已,忽然她想起刚才田三郎的样子,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会那样了。 第56章   田成材刚要说话,屏风后面又走出一个女子,那女子大概十七八岁,长得如玉如珠,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香味,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这位就是阿好姐姐吧,我是柳玉芙。”柳玉芙大方的给阿好福了一个礼。   这就是柳玉芙?阿好还她一个礼,然后皱眉看向田成材,今天他必须给她一个解释,不然就别怪她了!   “小姑姑,我娘他们怎么样?”田成材急道。   提起周氏等人,阿好的火止不住往上冒,“你还记得你有爹娘,有亲人?”   “他们到底怎么样?”田成材更急了,抓住她的手道,“小姑姑,你别吓我!”   阿好甩开他的手,“你先说说你是怎么回事?”   “这……”田成材的眼神有点游离,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不想说,阿好迈步往外面走,她要去找周氏,让她来领人。   “小姑姑,你别逼我。”   阿好的神色更冷了,不知道是谁在逼谁。   这时,柳玉芙开口了,她道,“阿好姐姐,这件事就由我来说好了。”   “柳小姐!”田成材有些不赞同。   柳玉芙淡淡的笑了笑,对上了阿好的眼睛。   阿好停在门口,听她说些什么。如果她说的不能让她满意,她还是要走的。   柳玉芙思索一会儿,开了口。差不多就跟话本里写的一样,她跟她表哥韩世泽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读书,她学医,两个人早就互通了心意,以后是要在一起做夫妻的。   可是她爹柳瑾嫌贫爱富,说韩世泽一没功名在身,二没房屋产业,怎么能做柳家的女婿,便硬生生的拆散了他们,不许他们再往来。   柳玉芙伤心欲绝,但一直没忘了韩世泽,并发誓此生非他不嫁。后来她就遇见了田成材,两个人因为一些事熟悉起来,她就求他帮忙捎带一些信件什么的给韩世泽。   一来二去,田成材就成了她跟韩世泽的红娘。后来田成材被发现私会她,其实也跟这件事有关。后来田成材被赶出去,她想跟韩世泽互诉相思就变得更加困难。也就是在那之后不久,朝廷要开恩科,韩世泽决定上京去赶考,如果能博得一个功名,也好回来正大光明的迎娶柳玉芙。   柳玉芙虽然不舍,但她也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便将自己的私房拿出来,接济他上京赶考。   谁知道他一去就是将近两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柳玉芙几乎终日以泪洗面。   这时,柳瑾也没了耐心,他给她定了一门亲事,就在下个月,她就要被逼嫁做他人妇。   柳玉芙不甘心,跟田成材商量以后,决定逃出柳家,上京去找韩世泽。   他们就是怕连累田家的人,所以在留的书信里面明确写了去向,也没提田成材半个字。可是田成材那几天天天在柳家外面晃,柳家稍微一查,就查到了他,还能不来田家闹?这也就是下午柳管家带人来的原因。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一,柳玉芙留书说自己要上京,柳家肯定会去追,他们怕被追上,就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出发。二,田成材确实担心家里人,所以才想到来找阿好。   “他全是因为帮我才会惹上这么大的麻烦,阿好姐姐要是怪,就怪我好了,千万被怪他。”柳玉芙最后道。   “不,我是自愿帮你的。”田成材赶紧抢道。   他这么着紧柳玉芙,阿好哪里还能看不出他分明就是喜欢柳玉芙才会做出这些事。   “我只问你一句话,罗家姑娘那里你准备怎么办?”阿好猛的盯住田成材,一字一句的问他。   田成材愣了一下,他大概没想到阿好会忽然问到她。看了一眼柳玉芙,他朗声道,“等我送柳小姐上京找到韩公子,我就回来娶她!”   阿好气血倒转,抬手“啪”的一下给了田成材一巴掌。   田成材被打傻了,捂着脸惊讶的看着阿好。   “你真以为你娶了她就是对得起她吗?”阿好咬牙问。   田成材不解,柳玉芙却有些羞愧的垂下了头,田成材喜欢她她不是不知道,可是……她也是一个自私之人。原本她还可以骗自己田成材有未婚妻,等他回来以后就可以过自己的日子,可是阿好这巴掌打在田成材的脸上,也打在了她脸上,戳破了她的虚假自-慰,让她羞的无地自容。   婚姻,从来都不是一个仪式。如果田成材不能当一个合格的丈夫,他娶罗彩莲不是害了她吗?   “你们走,我今天就当没看见你们。”阿好一把推开门喝道。   “小姑姑。”田成材还想求情,柳玉芙先垂着头走了出去。   “柳小姐……”田成材喊不住柳玉芙,一跺脚跟着追了出去。   等他们走了,阿好还气的心嘭嘭直跳。   柳家,柳瑾听完管家的回话,也气的大发雷霆。偏巧这时候下人来报,说张家来人了,要见他。   张家就是柳玉芙定的夫家,柳瑾听见他们来了,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果然,张家就是听说了柳玉芙的事情来退婚说,说他们家可丢不起那个人,娶不了柳玉芙这种私奔的儿媳妇云云,反正就是怎么难听怎么说,把柳瑾里外骂了一遍。   柳瑾想反驳都不能,只能干听着。   等张家的人走了以后,他有多愤怒可想而已。将桌子上的东西全推到地上,他喝问管家,“那个多管闲事的人是谁,他怎么知道那封信的事?”   柳管家哪里知道,但又不敢直接说,他思索了一番猜测道,“我看他肯定不是一个普通人物,下沙村,下沙村……”忽然,他神情一凛,压低声音道,“老爷,你上次不是说萧家在那边开矿,你还想找机会去拜访一下吗?”   “你是说……”柳瑾也愣住了,萧家的人,可能吗?还真可能,“快派人去查,看看那个人到底姓什么。”他急道。   管家赶紧去查。   萧奕的姓氏很多人都知道,他跟矿场的关系也不是什么秘密,非常容易的,柳瑾就知道了他姓萧,正是辰砂萧家的人。   “哎呀!”柳瑾捂着额头跌坐在椅子上,他看病卖药,如何不知道辰砂萧家。前些日子他还在为这件事发愁,想着如何跟萧家扯上关系,让他们拔个汗毛给他抱呢,今天怎么就得罪了萧家的人!   他现在去抱歉,顺势跟萧家打好关系,还来得及吗?他瞪眼看着柳管家。   柳管家缩了缩脖子,他觉得好像晚了点。   “你说那人跟田家是什么关系?”柳瑾又不死心的问柳管家。   柳管家仔细回想了一下,萧奕好像没特别关注田家的人,倒是对后面一个姑娘特别上心。   那看来是没希望了?柳瑾一挥袖子,恼怒的站了起来。   “老爷,现在怎么办?小姐还没找到……”柳管家跟在后面小心的问。   听他提起柳玉芙,柳瑾登时怒发冲冠,都怪她,要不是她不守妇道,张家还答应帮他再开三间铺子呢,还有萧家,若不是她,他根本不会得罪萧奕。他把她养这么大,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她竟然这么对他,还算什么女儿,是他的仇人吧。   找,找什么找,找到以后还会有人娶她吗?就是气他而已。   “什么小姐,小姐已经死了,三天前死的。”柳瑾斥道。   “老爷的意思是?”   “明天办丧事,我们家没有那么不知廉耻的女儿,伤风败俗。”   柳管家明白了,赶紧出去办。   第二天周氏没来店里帮忙,阿好还真有点手忙脚乱的。等忙完了,她决定去跟周氏说说田成材的事情。   到了田家,她刚要进门就见周氏打扮的干净整齐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阿好啊,我今天有点事,就没去店里帮你,店里挺好的吧?”周氏哈哈一笑道,似乎已经完全忘了昨天的委屈,可是阿好还是细心的注意到她的笑根本就是装出来的,强颜欢笑而已。   没有拆穿她,阿好道,“挺好的,嫂子这是去哪里?”   “去罗家。我想过了,成材配不上人家姑娘,我得过去把事情跟人家说清楚,要打要罚都随人家。”周氏道。   阿好想了想,“那我陪你一起去,正好,我还有点事想跟你说一下。”   “嗯。”   姑嫂两个人并肩走,阿好挑了个话头,就把田成材跟柳玉芙昨天去她那里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等着周氏的反应。   周氏没哭没笑也没怒,好像阿好说的根本不是她儿子而是陌生人而已。   “嫂子?”阿好轻声叫了一下她。   周氏这才“嗯”了一下,“你做的对,以后他们要是再来,你也不用给他们开门。”   阿好不明白周氏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想认田成材这个儿子了?   罗家就在隔壁村,周氏跟阿好说着话就到了。离罗家还有一段距离,阿好就闻着空气中有一股怪味,好像是……反正就是那种腌臜东西的味道。   气味越来越浓,阿好还想快走几步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周氏却指着一户十分破旧的人家道,“到了,这就是罗家。”   这是罗家?阿好往那她指的地方一看,这几乎塌了半截的土房,这有跟没有一样的破门,还能住人?尤其,那怪味好像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门一开,一个姑娘拎着一个马桶走了出来。   这个姑娘阿好一见就喝了一声彩,不是因为她多好看,而是她那种很独特的长相跟气质。   这姑娘很高,阿好目测她大概有七尺高,比她高了半个头。她的皮肤很白,骨架很大,眉长而有骨,眼长而有神,唇有点薄却跟她的长相正相配,有种男人的锋利,却又夹杂着一丝女性的倔强。   她跟阿好见过的所有姑娘都不同,甚至可以说,在见到她以前,阿好都不知道女人还可以长成这样还不让人觉得难看,只觉得赞叹!   她的袖管稍稍撸起,露出一双修长而长满茧子的手。   她拎着的马桶里满是秽物,她却好似根本不在乎。看到周氏跟阿好,她道,“让一让,小心弄脏了你们的衣服。”她的声音也意外的低沉,但是却一点也不难听。   这就是罗彩莲吗?阿好惊叹。   “你怎么刷起来马桶?”周氏惊讶道。   罗彩莲又打量了周氏一眼,确认不认识她,就道,“我爹病了,自然要多做一些活计给他抓药。你们要是看不惯,就别看好了。”她在这里刷马桶,不时的就有人上门来找她的麻烦,说她影响他们云云,但她是不会妥协的。   但凡有一点办法,她也不愿意干这个。甚至之前,她都想去那边的矿上当矿工。可惜人家说她是女的,根本不要她。   女的怎么了,她不觉得自己比男的差在哪里!   现在周氏又这么说,她自然把她当成来找茬儿的了,就有些语气不好。   周氏捂住嘴,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之前她听说罗老爹病了所以催婚,她还以为那是他的说辞,没想到他真的病了,罗家更是穷困到了这种地步!   她对不起这姑娘,更对不起罗家。   阿好也是心里翻腾不止,她替罗彩莲不平。 第57章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罗彩莲皱眉看着周氏跟阿好,觉得她们有点奇怪。   周氏捂着胸口,“我,我是隔壁村田家的,跟你定了亲的那个。”   未来婆婆?罗彩莲薄薄的嘴唇紧紧抿住,握着马桶的手几乎暴起青筋,被未来婆婆看到她这样,大概……她紧张了一会儿,忽然又长出了一口气,挺直了胸膛。她就是这样的,如果她要是嫌弃她,她也没什么办法。靠自己的劳力赚钱,不偷不抢,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   “我是成材的小姑姑。”阿好也道。   这时周氏冲过去一把抢过罗彩莲手里的马桶将它放在一边,然后道,“好好的闺女,怎么能干这个!”   罗彩莲还以为周氏真的嫌弃她,便硬着声音道,“那我该干什么?”   绣花?她的手从小就干粗活,上面都是老茧,拿针根本掌握不好感觉,怎么绣花?   种地?罗家压根就没地!   洗衣服?她冬天倒是洗过,可是夏天大家穿的衣服薄,河水又不那么凉,谁会找她洗?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哪个又是女儿家该干的。   周氏正要说话,里面一个人走了出来,“彩莲,你跟谁说话呢?”他一手摸着门框,一手拿着一根竹棍问道。   这就是罗老爹吧?阿好往里看了一眼,只见他头发花白,眼睛紧紧的闭着,长得跟罗彩莲有七分相似,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而这长相放在男人身上也意外的好看,阿好可以想象,罗老爹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挺好看的,就是这眼睛……可惜了。   周氏看到罗老爹,又赶紧进了院子,“是我,亲家。”   罗老爹定亲的时候是见过周氏的,所以他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气的满脸通红,刚要开口责难,忽然觉得喉头难受,他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咳的脸更红了。   “爹,你怎么样?快进屋休息,我去给你熬药。”罗彩莲扶住他,焦急的道。   罗老爹又咳嗽了一会儿,“你,你……”他指着周氏你了两三次也没说出后面的话,被罗彩莲扶进了屋。   罗彩莲又去熬药,结果走到一半她才想起,药前天就吃完了,她本来打算今天刷碗这些马桶算了工钱去买的,现在哪里有药?   用手捂住嘴,她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我看你们窗台上有些杏仁,你敲出来几颗给你爹吃下,应该可以止咳。”阿好看她呆立在那里,就猜出了几分因果,便道。苦杏仁有微毒,但是它却能止咳,现在来不及买药,先用它来压一下咳嗽救救急还是可以的。   罗彩莲回头,“真的有用?”她怎么不知道。她家后院有一颗杏树,罗老爹喜欢吃杏核仁拌黄瓜,那是她给他特意留的。   阿好点头,“你可以试试。咱们平常吃杏仁的时候会用水泡两天,把它的苦性泡出去再吃,那东西有毒,但也能治病。”   “咳,咳……”两天没吃药,罗老爹一咳嗽起来,几乎把肺管子都咳出来。   罗彩莲不敢再耽搁,赶紧去窗台上拿杏核取仁。   “吃几颗?”她问阿好。   “四五颗就够,吃多了反而不好。”   四五个,很快就砸好了,罗彩莲送去给罗老爹吃下。   “慢慢的嚼,嚼一会儿再咽下去。”阿好叮嘱。   罗老爹照做,结果这招还真管用,才吃到第三颗,他的咳嗽就止住了。   等到五颗全吃完,他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爹,你没事了?”罗彩莲惊喜道。   罗老爹也觉得奇怪,“你给我吃的什么,怎么感觉像杏仁。”   “就是苦杏仁,她说能止咳。”   “那这样以后不是不用买药了?怪不得,怪不得以前我就爱吃这杏仁,每次吃完以后都会觉得嗓子好受很多。”罗老爹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阿好赶紧出声,“那可不行,这苦杏仁有毒,一时应急还行,长期吃肯定要出问题。”   罗老爹没说话,哪里顾得了那么许多,能先止住现在的咳嗽就好。   阿好有些着急,他这样,她不是害了他嘛!   罗彩莲赶紧道,“等我今天结了工钱,就去抓药。”   罗老爹不置可否,她这个钱赚的辛苦,他怎么舍得。忽然,他又想起周氏,恼道,“你来是要说什么?”   周氏羞愧的道,“彩莲是个好孩子,我们家成材配不上她,所以我这次来是想……”   “你想退婚?”罗老爹气的浑身直抖,他闺女十六岁就许给了田家,一直等到十八岁也没出嫁,现在她来退婚?   罗彩莲也白了脸,但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   “不是你想的那样,实在是成材没那个福气。”周氏赶紧解释,把田成材干的荒唐事全说了一遍,最后道,“就他那样,怎么配得上彩莲?   彩莲虽然没嫁进我们家,但就像我的亲闺女一样。这样,我看你们这房子也实在不能住人了,不如你们就搬到我那里,咱们就像一家人一样。   等遇到合适的,我再给她找个好人家,绝对不……”   “住口,你当我们是什么人?”罗老爹拍着炕沿儿气的脸色通红,呼吸又有些急促。   “我是真心的。”说着,周氏还拿出了两锭银子,“不然你们……”   “我敬你是长辈,不过你要是再说这些,就请出去。”罗彩莲往周氏身前一挡,她个子比较高,立刻像一颗青松一样压住了周氏。   周氏被逼的向后退了两步,还想解释,罗彩莲却道,“咱们两家的婚约就此取消,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欠。   你也不用补偿我们什么,你本就不欠我们的。”她挺直脊梁道,她家是穷,可是她也有自己的骄傲,不需要周氏可怜。   “可是……”周氏更难受了。   罗彩莲又对阿好道,“苦杏仁的事情谢谢你,以后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我一定帮你。”她恩怨分明,阿好没得罪她,还帮了她,她要谢她,至于周氏,“如果没什么事,你们就走吧,我还要干活。”   干活,还要刷马桶吗?周氏焦急的握住了阿好的手,现在怎么办?都怪她,刚才她太急了,准备好的话全没说出那个意思来。   阿好看着罗彩莲却两眼放光,这个姑娘她喜欢!让她刷马桶,真是埋没了她。   用手拍了拍周氏的手,她心思一转就道,“你要是想帮我,何必以后?”   “你什么意思?”罗彩莲不解。   “我在矿场边上开了一家早餐铺,生意还算不错,就是有点忙不过来,你要是真想帮我,就来我这里工作,包吃包住,一天五十文,你看如何?”   罗彩莲狐疑的看向阿好,矿场边上那铺子她知道,何止生意不错,简直是爆好,她之前还纳闷这是谁开的,怎么,竟然是她?她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可一点也不像!   阿好笑吟吟的任她打量。   罗彩莲忽然红了脸,“你,是不是在戏耍我?还是你跟她是一伙的?”她这个“她”自然指周氏。   阿好笑了,原来她也会脸红,刚才谈论婚事的时候她都没什么反应,怎么现在反而?这姑娘确实挺有意思的。   眼看着罗彩莲要恼,她赶紧止住了笑容,“我戏耍你干什么?你去问问就知道了,那铺子确实是我的,人手也确实不够。”   “那也不至于那么高的工钱。”罗彩莲道。那边的矿工她知道,一天才五十文钱,那多累多危险啊,在她的铺子里做工也五十文钱,说出去谁信啊?   “我这铺子都是这个工钱,不然你去了以后可以问别人,看我可有骗你?”   “真的?”罗彩莲挑眉问道。   “当然。不过我这铺子是做早点的,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可辛苦!”阿好故意道。   罗彩莲笑了,她就不怕辛苦,“既然这样,我就去你那里。不过若是我去了以后发现你说的不对,我可要翻脸的。”   “没问题。”阿好笑着应承。   罗彩莲又红了脸,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无理取闹了。   接着,阿好以店里需要人守着她熬不了夜为由把罗彩莲跟罗老爹诓骗到了她那里,并约好下午罗彩莲处置好这些马桶就搬过去,她才一脸笑意的跟周氏出了门。   等离罗家远了,周氏立刻感激道,“还是你有主意,彩莲的工钱我出,还有其它的,你都替我给她。”   阿好皱眉看着周氏,“嫂子,你不会也以为我是想替你还账才招她过来的吧?”   周氏有些懵,她真的这么以为,所以刚才她一直忍着没说话。   阿好正视她,“我是真的很欣赏她,店里也确实需要人,我才叫她过来的,跟你无关。”   周氏慌了,那她怎么办?她怎么还罗家的情?   “她是个明理的人,你也不用刻意做什么,以后好好对她,她会原谅你的。”阿好看的透彻。再说,她并不觉得罗彩莲有多么想嫁田成材,她的性子可比她要硬多了。   周氏惶然,但也只能先这样。   傍晚的时候,罗彩莲推着罗老爹来了。周围的人看到,虽然没指点,但也议论纷纷。   她就好像没感觉到一样,推着罗老爹一步步走来,夕阳的余光落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浅红色的光茫,更显得她肌肤白皙,气质如鹰。 第58章   “你来了。”阿好从铺子里探出头,现在正是大家下工的时候,她有点忙,“你跟你爹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就那边那间,你自己去可以吗?”她指着底下靠右的那间房道。   “可以的。”罗彩莲赶紧点头。   “嗯,那你安顿好就过来,我这里缺人手。”阿好道。倒不是她故意难为罗彩莲或者说不给她休息的时间,她觉得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让她忙起来才是最快融入这个大家庭的好办法。   果然,罗彩莲听说阿好需要她,立刻神采奕奕,赶紧扶着她爹去了那边的房间。   这房间是一大间,又分为两个小间,两个小间互不干涉但同处于这大间里正好方便罗彩莲照顾她爹,一看就是阿好特意布置的。   还不止如此,左面那个房间床柱、桌角等锋利的地方全用棉布包了,免得罗老爹换了新的环境又看不到会伤到他。而右面的房间布置的则偏女性化,却也不是那种纷纷嫩嫩的,而是一种偏灰白色的色调,也是阿好估摸着罗彩莲的喜好布置的。   往左看,罗彩莲心里感动,往右看,她心里喜欢,她现在知道阿好为什么能将这偌大的铺子经营的这么好了,就她这种细心、耐心的劲头,谁也比不过她。   “彩莲,快去帮忙吧,她那里不是缺人?”罗老爹虽然看不到,但他摸得到,摸到那包着棉布的床角,他立刻感受到了阿好的心意,自然也想投桃报李。   罗彩莲也有点迫不及待,“那爹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情叫我。”   “去吧,我能有什么事!”   罗彩莲赶紧来到旁边的铺子帮忙。   阿好早已经跟大家打了招呼说她要来,所以大家看到她都没什么意外的,只朝着她笑了笑表达自己的善意。   罗彩莲还没来得及打量众人,阿好就道,“能帮我切一下这肉吗?”她想去后面看看锅里的肉怎么样了。   “好!”罗彩莲过去接过阿好手里的刀,稍微一掂,就唰唰的切了起来。   她的手腕有劲,下刀干净利落,不一时一盘薄薄的卤肉片就切好了,每一片都晶莹剔透宛如上好的花瓣,整齐的码放在盘子里更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一样好看。   阿好笑了,她的刀工可真不错,起码比她好多了,看来她没请错人。   这样,她放心的去了后厨。   有了罗彩莲的帮忙,阿好等人都轻松了很多,及等到关门,大家也没有平时那种精疲力尽的感觉,都感觉好像才没忙一会儿一样,这下大家都知道阿好为什么要请她来了,这姑娘,是真能干!   等到众人散去,阿好给罗彩莲端来一盘素材一盘卤肉,还拿了两个馒头,“你还没吃晚饭呢吧?”她道。   “吃了。”吃了小半个窝头,罗彩莲刚说完,她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那小块窝头能顶什么用,忙了半天,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她有些尴尬。   阿好坐在她对面,“那就陪我再吃一点儿。对了,叔叔那里三郎已经送过去吃的了,你不用担心。”   罗彩莲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坐了下来。   阿好十分随意,就好似朋友聚餐一样。   罗彩莲盯了她一会儿,薄薄的嘴唇勾起,也不再拘泥,伸手去拿盘子里的馒头吃。   吃完饭,阿好递给她一块银子,“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一两半,先支给你。我相信你。”   罗彩莲紧紧的握住了那块银子,将阿好的笑容刻进了眼底。   收拾好东西,两人刚要分别回房,忽然,门外传来“啪啪”的敲门声,一个男声急道,“小姑姑,快开门,求你了,救救柳小姐!”   阿好愣了一下,这是田成材?唰的一下,她看向罗彩莲。   罗彩莲开始没觉得什么,可是阿好这么看她,她长长的眉眼一转,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这时,田成材的声音越加急切,甚至带了些哭音,“小姑姑,我求求你了,你要打要骂都冲我来,柳小姐,柳小姐……求你开门。”有重物滑落的声音,似乎是谁倒在了地上。   难道真的出事了?阿好顾不得太多,几步走到门前,打开了门,只见门口田成材跪蹲在地上,他怀里抱着柳玉芙,柳玉芙面色绯红,似乎病的不轻的样子。   “怎么回事?”阿好伸手摸了摸柳玉芙的额头,好烫。   “小姑姑,你救救柳小姐。”田成材什么也说不上来,只管拉着阿好的袖子哀求。   人命关天,阿好虽然不想搭理他们,但也不能这么看着柳玉芙死,便道,“把她抱到楼上,我去找大夫抓药。”说着,她要往外走。   一个人拉出了她,“外面黑,你别去,等我回来。”罗彩莲说着,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阿好,就闪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诶,你……”阿好急的一跺脚,又回来照顾柳玉芙。   发热可是要人命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退热,阿好这么想着,去后面的水潭里打了一盆水,给柳玉芙敷额头。   不一时,罗彩莲还真把大夫给请了来。   大夫说柳玉芙是惊惧过度,忧思伤身,又受了凉,这才会高热不退。给她开了药,又叮嘱众人今晚一定要注意一下她的情况,这才离开。   罗彩莲送大夫出门,然后直接去熬药。   田成材心神不宁的守着柳玉芙,恨不能替她生病一般。   趁着这个机会,阿好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玉芙昨天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病成了这副模样。   田成材笨笨磕磕的说了半天,阿好才明白他的意思。原来昨天他们走后不敢回县城也不知道去哪里,就去了对面钟家那个还没建成的饭庄,打算先在那里躲两天再说。   有了住的地方,还要有吃的,田成材就出去找吃的,顺便打听一下消息。   结果他打听到了什么?柳家要给柳玉芙发丧,说她已经病逝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五味杂陈,一方面,他松了一口气,柳家这样,应该就不会再追他们了,令一方面,他自然是担心柳玉芙,怕她接受不了这个消息。   回来他本来想隐瞒这个消息的,结果柳玉芙多聪明,立刻察觉到了,三下两下便问出了事情原委。   柳家不要她了,她的爹娘不要她了,她虽然早想过最坏的可能,可是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是悲痛欲绝。再加上这几天她一直担心逃跑的事情忧虑过度,晚上的风又有点凉,她直接病倒了。   开始她病的还没这么严重,可是她自恃自己是大夫,也不看病抓药,等到了晚上,病来如山崩,她哪里还能支持的住!   这时,罗彩莲熬好了药给送了过来。   田成材抖着手去接药,差点把药碗打破。   罗彩莲一把推开了他,给柳玉芙喂药。   “谢谢,谢谢!”田成材不知道眼前这个就是罗彩莲,他原定的未婚妻,还跟她道谢。   罗彩莲没理他。   喂完药,田成材守着柳玉芙,阿好跟罗彩莲则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一边走着,阿好就一边打量着罗彩莲的表情,她猜她已经知道了田成材跟柳玉芙的身份,就是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让阿好失望了,罗彩莲根本半点想法也没有,只当田成材跟柳玉芙是路人一样。   这……阿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替田成材惋惜,这么好的姑娘,他……看来周氏说得对,他确实配不上人家。   柳玉芙当天晚上就退烧了,但还是有些浑浑噩噩的起不来床。   阿好也不好这时候将她扔到街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认了她的存在。   田成材还是不敢见周氏,每天就躲在楼上,趁着周氏等人不在的时候帮柳玉芙做饭煮药的照顾她。   阿好也不管,他愿意做就做。   “中午吃什么啊!”又到了午饭时间,她趴在桌子上画圈圈。   罗彩莲看的好笑,店里就是卖饭的,她竟然还会为这个发愁。   “那你想吃什么?”萧奕今天也在,也觉得她这样挺好玩的,像一只发懒的猫。   阿好抬起头,“想吃鱼。”   “那还不好办!”萧奕笑道。   “可是不想吃挂油的鱼。”这两天天天煮肉,阿好总觉得鼻尖全是肉味,吃什么都有点腻,所以提了这么一个要求。   这可难倒萧奕了,“那就是清蒸鱼了,可是这里不比京城,没有石斑鱼,也没有鲥鱼,普通的鱼不知道蒸出来好不好吃?”   阿好故意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萧奕哪里受得了这个,立刻心嘭嘭乱跳,恨不得立刻从京城运来几条石斑鱼,再请最好的厨师做给她吃,只要她吃的高兴。   可是京城距这里千里之遥,那鱼运过来,怕是要成鱼干了!   这时,罗彩莲心中一动道,“你真想吃清蒸鱼?我倒是知道一个好地方,有鲜美的鱼卖。你等着,我去给你买。”说着,她放下抹布,准备出门。   阿好站了起来,“还有这种地方?走,我跟你一起去。”她正在家里闲得无聊。 第59章   罗彩莲有些为难,“路有点不好走,我怕你……”   “怎么个不好走?”阿好问。   “要翻一座山,那山有点陡。”她每次也只能勉强翻过去,阿好这身子骨,她真的觉得有点难。   阿好有些灰心。   “别怕,我带你。”萧奕赶紧道,有他在,就没有阿好不能去的地方。   阿好却打定了主意不去,能出去玩一圈是好,但要拖累别人,她不想。尤其翻山这种一不小心就会出危险的活动,她相信萧奕也相信罗彩莲,但她不想难为自己,难为大家。   萧奕还要再说,就在这时,外面进来一个人,那人一身英气,穿着侍卫的服饰,腰上还挎着刀,跟这里有些格格不入,就像突然从哪里闯进来的一样。   阿好看了他好几眼才想起他这身打扮好像是皇宫内卫的打扮,上次朝廷派人来接曹茵洛的时候她见过的。   “姜统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萧奕也觉得奇怪。   姜统领朝着他一抱拳,“皇命在身,自然要来跑一趟。”   “什么皇命?”萧奕肃声。   姜统领却没回,而是看向阿好,“敢问这位就是阿好姑娘吗?”   阿好点点头,找她?   姜统领笑了,“阿好姑娘,我奉三公主的命令来给你送礼物的。这礼物就在外面,三公主说了,要你亲自去看,你看……”   曹茵洛?阿好心里暖暖的,那个小姑娘,没想到她回去以后还没忘了她,还特意让人给她送东西来。“好,麻烦姜统领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萧奕也笑了,他问姜统领,“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姜统领笑而不语,这东西保证他见了都会大吃一惊,是三公主特意送给阿好姑娘的,等他回去,三公主还要问呢,他怎么敢多嘴。   这时阿好已经到了外面,只见外面站着一队甲士,甲士的中间有一辆大马车,大马车上有一个笼子,笼子用油布遮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就是三公主送给你的礼物,请看!”说着,姜统领将油布的一角递到了阿好的手里。   他这么郑重,阿好也有点紧张,她看向萧奕,萧奕朝她点了点头,示意他在,没问题的。   阿好抿了抿嘴唇,唰的一下掀开了油布,正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睛炯炯有神,真好似天上的繁星一样。   “是滇国的矮马?”萧奕先吃了一惊,“这矮马只有皇上有一对儿,据说三公主求了很久皇上也没给她,怎么这次?”   姜统领笑了,他就知道即使是萧奕也会吃惊,“这是滇国今年新进贡的,皇上赏给了三公主,三公主爱若至宝,所以命我送来给阿好姑娘。”   萧奕良久未语,看来曹茵洛是真的喜欢阿好,也是,她这么乐于助人,谁不喜欢呢!   阿好则欢喜的打量着那匹矮马。这马只到她屁股那么高,头跟前身呈现灰墨色,后面也有流云一样的墨色,四肢跟肚皮以后则是白色,就好似一匹白马飞进墨云中因为速度太快了而沾上了一些墨云一样,看着就让人心神驰往。   尤其后面那点滴的流云状颜色,那雪白生风的四肢……   “唏律律!”小矮马踢了两下蹄子,似乎有些亢奋。   这时阿好注意到它的蹄子跟普通的马也不一样,前面竟然是带尖的。   “这种矮马产自滇国,那里多山,所以这种马都是翻山越水的好手。你别看它矮,你看它的四肢,都十分强健,它驮着一个成年人翻山都没问题的。   这马就好像山间的精灵,大多生在千米高的雪山上,即便是滇国也十分不好抓,所以这么多年上贡到我朝的也就之前那么两匹,没想到今年竟然又送来了这么一匹,还长得这么好看。”萧奕给阿好解释。   阿好听了十分惊叹,没想到这小小的矮马看着这么可爱竟然这么厉害。   “可不是,这次三公主可是……”姜统领下意识的赞叹了一句,忽然意识到不妥,又改口道,“这次护送这矮马来,可是很多人眼热我这个差事呢。”能朝夕跟这矮马相处,他就算跑再远的路都不嫌累。   马啊,好马哪个男人不爱!   阿好却注意到他说三公主,追问道,“三公主怎么了?”   额……姜统领卡壳了。   阿好还以为曹茵洛出事了,急道,“她到底怎么了?”   “没,你误会了,是三公主也太……反正皇上跟皇后都受不了了,这才将马赐给她!”做臣子的当然不能妄议公主,姜统领只能这么隐晦的说一下三公主都干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阿好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她还以为曹茵洛的脾气能改改呢,没想到她还是那么任性。   “替我多谢三公主。”她道。   “一定。”姜统领道,“还有,三公主让我帮她带回去点吃的,她说什么都行,只要是你做的。”   “这个还不简单,你们再这里修整两天,我给她做。”阿好笑道。   最后,大家的视线又落到这矮马上,没办法,它太好看了,“它叫什么?”阿好问。   “流云!”   这个名字果然贴切。   这时流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它拿蹄子踢着木栏,在木笼里待了这么多天,快要憋死它了。   阿好似乎感受到了它的心意,盯着它的眼睛道,“姜统领,能不能把它放出来?”   “这可不行,这马还没来得及驯化呢!而且它真的很聪明,别说放出来,就是带上缰绳都不行。滇国运过来的时候就吃过亏,他们百般嘱咐,在驯化这马之前,千万不能把它放出来。”姜统领赶紧唬着脸拒绝。   可是……阿好伸手去摸流云的头。   “阿好姑娘!”姜统领还要阻止,萧奕拦住了他,既然这马这么聪明,它就该知道谁对它好,谁想伤害它,它应该不会伤害阿好的。   果然,流云先是警戒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瞪着琉璃色的眼睛盯了阿好一会儿,便慢慢的走了过来,待在那里不动了。   阿好摸了摸它的头,又软又滑,“我把你放出来,你不会跑的,对吧?”她问它。   它歪着头,似乎在想。   阿好也不急,就那么看着它。   忽然,它仰着头叫了一下,似乎在回应阿好。   “它答应了,放它出来吧!”阿好喜道。   “这……”姜统领很是迟疑,动物能听懂人的话?   “放。”萧奕道,有他在,怕什么。这马要是真敢跑,他追到天上,也要把它给阿好追回来。这么想着,他扫了一眼流云。   流云似乎感受到他的气势,被逼的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警惕的看着他。   萧奕都这么说了,姜统领只能照办,“来人,开笼子。”   这木笼是铁木做的,最是结实,这木笼上面有一把儿臂粗的锁链,别说马,就是大象也不一样挣得开,所以这才一路平安。   现在,有甲士过来打开锁链,笼门大开。   流云试探性的往笼门走了两步,露出一个头。   阿好向前走了一步,准备迎接它。   忽然,流云蹿向一边,然后几步飞跃上后面的山峦,就像精灵一样在山峦上跳跃,就像风一样隐进云彩,一下子就消失了。   “追,追……”姜统领吓得三魂出窍。   追,还往哪里追,这么高的山,瞬间连影子都没了。   萧奕也黑了脸,好大的胆子,竟然真的敢跑!   “这怎么办?”副统领过来急问,这马跑了,三公主会不会怪罪他们啊!   姜统领也不知道啊……   阿好忘了忘那边的山峦,她觉得流云就是在笼子里待腻了,想撒个欢而已,它答应了她会回来的,它那么骄傲,应该不会撒谎。   “姜统领别急,也许它一会儿就回来了。就算它不回来,这也不干姜统领的事儿,你已经把马送到我这里了,是我把它放跑的,要是三公主问起来,你就这么跟她说,她要怨就怨我。”阿好道。   姜统领等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对阿好感激不尽。   众人又眼巴巴的等着,希望流云能回来。   可是等了半天,太阳都升得老高了,也没见流云的踪迹,众人有些嘀咕。他们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傻,竟然真的会相信一匹野马会回来。   “阿好姑娘……”姜统领刚要说话,忽然萧奕道,“回来了!”   “啊?”他往山边看去,只见一匹小马似踩着云彩而来,可不就是流云。   “还真回来了!”“回来了!”众人欢呼起来,阿好也心情激荡不已。   这时流云已经下了山峰,大家也看得清楚了,有人就道,“它嘴里好像有东西。”   他这么一说,“可不是,红红的,那是什么?”   “好像是野果。”   说话的功夫,流云已经落到了阿好的跟前,它扬着头,把自己嘴里的东西递给阿好。那东西长得有点像茄子,但比茄子小一点,浑身红色,里面鲜嫩多汁,似乎一戳就会破一样。   “是茄果。”罗彩莲道,“那边很高的山上才有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很好吃,我吃过。”   茄果?阿好都没听说过,“送给我的?”她问流云。   流云甩了甩长鬃。   阿好接过来,还挺沉的。   众人啧啧称奇。   阿好请众人屋里坐,流云竟然也哒哒的跟了进去,惹的大家又是一阵称奇,这马果然不一般,还会进屋子。   阿好看的好笑,决定有空给它弄一个小窝,它既然喜欢在屋里,它的体型又不大,就让它待着吧,谁让她也喜欢它呢! 第60章   姜统领等人在县城住了下来,单等三天以后阿好做好吃的,他们好带回去复命。   阿好则在沉思,该给曹茵洛做点什么吃的好。她竟然将她一直求而不得的矮马送给她,她也不能随便糊弄,一定要显示出她的心意才好。   好吃的,阿好想到很多,可是有一个问题比较要命,那就是曹茵洛在京城啊,京城离这里千里之遥,她这边做了好吃的,等送到京城,还不定能不能吃呢!   所以一定要做一些容易保存的才行。不然,就用一些特殊的保存办法?   相传唐明皇为了杨贵妃能吃上荔枝,不但用八百里加急,还将荔枝泡在冰块或者蜂蜜里来保鲜。呃……这样做有点夸张了,不过想到蜂蜜,阿好倒是想出一个保存食物的好办法。   她以前做过一些果酱,就是将瓷坛子用沸水煮开,然后将做好的果酱放进去再封好坛子口,这样一般能保存好几个月,应该够了。   对,用这种办法!   这样很多食物就能做了,比如香辣兔丁,曹茵洛的最爱,还比如香菇猪肉酱等。   可是光这些还不够,这些曹茵洛都吃过,一点惊喜感都没有,阿好想到了之前罗彩莲说的那个卖鲜鱼的地方,也许到了那里,她能想到一些新鲜的菜色。   这么想着,她就找到了罗彩莲。   罗彩莲当然没问题,“你想买什么,我帮你买回来。”   阿好笑了,“不用,我跟你一起去。”   “可是你之前不是……”她想说阿好之前不是爬不了那山,不想去的吗?   阿好指了指流云,“我现在有它啊!”   流云似乎知道阿好在说它,朝这边看了过来,唏律律的撒了一个欢儿,一副十分开心的样子。   罗彩莲忍不住笑了,可不是,她都把这个给忘了。   出发,三个人两只寻砂鼠还有一匹矮马,看着还真有点奇怪的。   萧奕把饭团给拎了起来,一天没见到它,此刻它从哪里冒出来的?   饭团朝它挥舞着小爪子抗议着,似乎在恼怒他又拎它。   阿好笑了,没想到棉花糖跟流云相处的也挺好的,没一会儿它们就成了朋友,“你就别为难饭团了,咱们快点出发吧,不然一会儿天要晚了!”她对萧奕道。   萧奕只能放下饭团。   饭团立刻跑到流云头上,挨着棉花糖团好,然后还给了萧奕一个嫌弃的眼神。   萧奕嘴角上扬,好,好的很,又皮痒了是吧!   众人出发,朝着西北山峦的方向,先是穿过一个陡峭的峡谷,随后是如镜的山峰……   这路根本就不是人走的,没一处平坦的地方,怪不得罗彩莲之前担心阿好走不了,阿好不夸张,她的确走不了。幸好有流云,看着它矮矮的,小小的,没想到它力气这么大,背着她还能一跳一米高,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好马!”阿好赞叹道。   “可不是好马,多少人想要也要不到手呢。”萧奕也有些羡慕了。   阿好摸了摸流云的毛,问罗彩莲,“还要多久才能到?”她倒是没什么,萧奕看着也还好,但罗彩莲此时脸上已经有了汗,她怕她累。   罗彩莲擦了擦汗,平时她自己走这条路不会这么累的,今天流云跟萧奕的速度太快了,她勉强在跟,还是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   “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了。”她指着前面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峦道。   阿好有些惊讶,这山可太高了,又陡,“没别的路吗?”   “这是最快的路,若是绕道,明天也到不了。”罗彩莲回。   “咱们到底要去哪里?”阿好问,其实她有些好奇罗彩莲怎么发现那个地方的,正常一个姑娘,不会专挑这么偏僻的地方走,还翻这么多山吧?   罗彩莲当然有她的苦衷,家里穷,她一直都在用生命赚钱啊!   正要回阿好的话,萧奕突然若有所思,“你要去长溥县吧?”   “那是哪里?”阿好问。   萧奕上下打量了一下罗彩莲,也觉得这姑娘真有些韧劲,“长溥县,你想过没有,这高山后面是什么?”他看过地图,自然知道一些地形。可是阿好从小生活在松山县,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县城,地图又是朝廷的机密东西,她哪里知道高山后是什么。   以前她小时候也问过祖辈的人,他们告诉她高山后还是高山,她自然也是那么以为的。   那么高山后面到底是什么呢?   阿好站在山顶,望着眼前一望无垠的大海跟下面热闹的山城,突然有种大梦刚觉的感觉。原来,高山后面根本不是山,那些人说的也都不对,这里竟然是这样的,美丽、富饶、有生机。   一阵夹杂着咸味的海风吹来,阿好突然有种想去外面看看的冲动。这个世界这么大,到底有多少她没去过的地方,没看过的风景,没吃过的美食,她以前真是坐井观天了!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心情突然舒畅了,以前那些烦恼事根本不值一提?”罗彩莲张开双臂,感受着那海风。以前她每次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就会来这里,一是贩点鱼卖,二,则是舒展一下心胸。   “可不是,这里果然是一个好地方。”阿好赞叹道。   萧奕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感觉,这几年他走遍景朝的大江南北,看过长河落日,看过大漠孤烟,也看过小桥流水,更看过落云如火,眼前这场景根本不算什么。   不过他看到阿好美目涟涟的样子,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他带她去……一定会很好。   三个人感叹了一番,下山进了这山城,或者说海城。   这里跟松山县真的完全不一样,街道上随处可见贝壳、鱼骨等海物,有些甚至一桩房子全用牡蛎搭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的,看的阿好惊叹不已。   直奔集市,虽然是下午,但集市上的海货依旧琳琅满目,看的人目不暇接。   他们在看鱼,这里的人也在看他们,尤其流云,他们还从没见过这样的马呢,真是又好看又奇怪。不过这里的人都很友善,大家只是看看,并没有难为他们的意思。   “这是鲅鱼,包饺子吃很好吃的。这是黄花鱼……”罗彩莲对这里似乎挺熟悉的,边走边给阿好介绍这些海产品。   当然,也有很多她也叫不上来的鱼,这时萧奕就会补充,似乎根本没有他不知道的,引的罗彩莲有些不服气。   “走,我带你去海叔家,你想要的鱼他那里都有。”罗彩莲不服输的道。   “好!”阿好乖乖点头。   海叔家就在这条街尽头,是一个挺大的渔获店。海叔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老渔民,年轻的时候靠打渔为生,手艺真的很不错,年纪大了一点,手里也攒了一点钱,他就开了这家店。   因为他做生意本分实在,来往的客人可真不好。   “海叔,今天有什么新鲜的海味吗?我这个朋友想吃。”罗彩莲热络的跟海叔打招呼。   海叔笑了,“怎么,今天舍得带朋友来了?我以为你要一直瞒着呢。”   “海叔!”罗彩莲有些不好意思。   阿好一听就明白了,这里是罗彩莲的秘密,她似乎没告诉过别人。也是,这里的鱼又新鲜又好,要是拿到松山县去卖,肯定能赚钱。要是她知道这样一个地方,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这样看来,罗彩莲对她真的不错了,竟然愿意告诉她。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靠卖鱼发家,阿好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一,她没有本钱,二,她要照顾罗老爹。也许,她只缺一个机会便能一飞冲天。   现在……阿好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她要回去好好想一下。   这时海叔已经拿出了好几种鲜鱼,“这是石斑鱼,清蒸最好吃;这是秋刀鱼,煎着吃很好吃的;这是黄花鱼,红烧味儿最美。都是今天刚打上来的,你们想要哪种?”   罗彩莲跟萧奕都看向阿好,她做主。   阿好其实都想吃,可是一次也吃不了这么多,她艰难的抉择了一会儿,决定买两条石斑鱼尝尝,这鱼长得好奇怪啊,不知道是不是跟海叔说的一样好吃。   这个秋刀鱼她也想要,这个红色的鱼她也想……不知不觉,阿好就买了很多鱼。   海叔自然十分高兴,今天可遇见了一个大主顾,推荐来推荐去,他也不知道推荐哪个了,忽然,他拿起一箩长长的扁扁的鱼道,“这是带鱼,是深海鱼,平时想打可打不到的。昨天晚上有海涌,才把它们冲上来一点。   怎么样,要不要来点这个鱼?也挺好吃的。就是刺多点。”后来他又补了一句。   “这种鱼是刺挺多的。”萧奕也道。就是因为刺太多了,就算偶尔有人运到京城,也没人愿意吃。后来这种鱼就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   阿好用手捏了一下,这鱼这么薄,里面跟两边似乎都是刺,确实有些麻烦。   “你要是想吃,我可以帮你把鱼肉片下来卷成卷。”罗彩莲看阿为难,立刻道。   阿好眼睛亮了,这个不错,把两边的鱼肉切下来卷成卷用牙签固定,然后下油锅炸定型,去掉牙签重新起锅,应该又好吃又没刺。   对了,她以前似乎哪里听过,也许她可以做“宫保带鱼”。   “宫保带鱼?”萧奕瞪眼张嘴,有些惊讶。他自认为吃过的美食也不少了,这个宫保带鱼…… 第61章   “难道是宫保鸡丁?既然鸡肉可以做,鱼肉也可以做吧!”阿好觉得。   晚上的时候萧奕等人就吃到了阿好做的宫保带鱼。宫保味道甜中带辣,带鱼取肉做成鱼卷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鱼刺了,可是大口朵颐,那炸的外酥里嫩的鱼肉,配上宫保汁,萧奕只觉得这菜特别魔性,魔性的好吃。   “这道菜要是传到京城,说不定还真能流行起来。”他吃完赞叹道。   “可惜不能带给三公主吃。”阿好有些遗憾,这道菜必须现做,看来是不能往京城带了,“对了,你们尝尝这个,这是我准备带给她的。”她往前推了推那盘红艳艳的鱼。   “这是什么鱼?看着这么红,怎么一点也不辣,还有点酸酸甜甜的味道?”萧奕诧异。   罗彩莲却若有所思,她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   果然,阿好道,“秋刀鱼,我用茄果做的。我想着三公主爱吃酸甜的东西,这茄果不是正刚好?我还做了茄汁沙丁鱼,准备放在坛子里密封好给她带过去。”   这菜倒是新奇,夏天,光是闻着这酸酸甜甜的味道就很开胃了,那么吃起来……   嗯?众人都眼前一亮,这鱼肉搭配这茄果的味道简直是绝配,整道菜半点鱼腥味也没有,全是鱼香味,别说这鱼,光是这汤泡米饭,他们都能吃三碗!   “这茄果真的挺特别的,跟醋酸完全不一样,酸中带甜还有一种果香,搭配这鱼肉,我想三公主一定会喜欢的。”萧奕惊奇的看着阿好,他总觉得她是一个特别神奇的人,每每都让人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他都这么说了,阿好一下子有了底气,决定给曹茵洛做这个茄汁鱼。   十罐茄汁沙丁鱼,十罐茄汁秋刀鱼,十罐麻辣兔丁,还有其它一些吃的,林林总总,阿好给曹茵洛准备了一大车吃的,看的姜统领直瞪眼,这是搬家啊还是搬家啊?   当然,除了给曹茵洛带的,萧琦也有一份。   还有这些,是给姜统领他们路上吃的,两样加起来又是半马车多。   姜统领看着这成堆精心处理过的食物,再看看阿好有点黑的眼圈跟泡白了的手,终于知道三公主为什么愿意将流云送给她了,她这人对人好的掏心掏肺,但凡有点良心的,都愿意跟她倾心相交。   “多谢阿好姑娘惦记着,这份情儿我记住了,以后你若是有机会去京城,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尽可以去找我,我一定义不容辞。”姜统领抱拳道。   阿好根本没想那么多,她只是想分给他们吃罢了,“姜统领客气!”   姜统领又看了她一眼,带着人启程回京。这些食物都是阿好的心意,也是三公主的期盼,他要赶紧把它们运回去复命才好。   送走他们,阿好才忽然觉得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有些累。伸了一个懒腰,她看了看那红润润的太阳,决定回去好好睡上一觉,要睡到自然醒那种。   回家,她倒头就睡,就连中午吃饭都是草草吃一点就回去继续睡,那模样,好像要把这几天耽误的觉全都睡回来一样。   大家都知道她累了,谁也没去打扰她,就让她放心的睡。   阿好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三天早上,睡的大家都有点发毛了,她才觉得终于睡饱了一样,神清气爽,精神奕奕。   这两天都没管店里的事情,一会儿起来要盘点一下。   还有罗彩莲跟长溥县的事,这些天她不是忙着就是睡着,店里的生意都是罗彩莲在忙,她都处理的井井有条,说明她有这方面的才能,而长溥县的那些鱼又便宜又鲜美,运到松山县来绝对能大卖。   这个赚钱的机会,她要跟罗彩莲好好商量一下。她没本钱,她有啊,她没办法兼顾照顾罗老爹,她也可以帮忙。如果她愿意,她们可以合伙做这个生意,如果她实在不愿意,她借给她钱也可以,总之不能浪费了这么一个机会。   当然,阿好觉得以罗彩莲的性格,她肯定是愿意的。   最后还有这茄汁鱼的事情,她觉得她的店铺里也能卖一些试试。卤味是好,可是经常吃也会腻的,这茄汁鱼又酸又甜,也许大家会喜欢。   就这三件事,阿好瞬间又觉得动力满满。   起床,她正要下楼办这三件事,忽然外面响起了鞭炮声,“噼噼啪啪”的吓了她一跳。谁啊,这么大早上的就放鞭炮。而且听这声音?阿好心中一跳,赶紧走到窗口往外看。   只见对面那饭庄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好了,此时它下面围着很多人,那鞭炮正是他们放的?   怎么回事?这不是钟修然的饭庄吗,钟修然已经被关进了大牢,这饭庄……   阿好心里疑惑,赶紧往下走。   这时铺子里已经开始营业了,客人络绎不绝,她穿过大堂,来到了门口,往对面看去。   这一眼,她正好对上一个人的目光。那人脸色发青,身上有些瘦削,穿一身白衣。若是平常人穿白衣,只会显得干净利落,可是这人……不知道是他眼神的原因还是他瘦脱了相的原因,看起来十分阴鸷,就像恶鬼一样。   “钟修然!”阿好脱口而出,他怎么从牢里出来的?   钟修然也看到了阿好,此刻他完全不想隐藏了,脸上全是恶意。他在牢里想的很清楚,这所有的所有,全部拜阿好所赐。   要不是她,他早找到了辰砂矿,此刻他一定平步青云了。   要不是她,他就是皇上的乘龙快婿,以后的皇亲国戚。   全是她,他才会落到这个地步,他恨,这次出来他就是要……   钟修然阴沉的笑了笑,迈步走了过来,“怎么样,最近还吃得下睡得着吧?”。   “你什么意思?”阿好冷了脸。   钟修然阴阳怪气的看着她,“我还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辰砂矿的事,原来你已经借着这个跟萧家打好了关系。还有三公主,你破坏我的好事不就是为了攀上她吗?   啧啧,我倒是小看了你。不过你以为你这样就赢了吗?游戏才刚开始,欠了别人的东西始终是要还的!”   他这个意思,全是她的错?是她抢了他的东西,是她爱慕虚荣、攀龙附凤?阿好听他振振有词的说了这些,想气都觉得不值得,这种人根本不可理喻。   “你怎么想我不管,但你最好把心思放正,不然不会有好结果的。”阿好沉声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嗬,好大的口气,就凭你?还是靠三公主或者那个姓萧的?三公主远在京城,她想管恐怕也管不了。   那个姓萧的,你真以为他会娶你?就你这个被艹烂了的身体,一个连孩子都生不了的破鞋,哈哈,真是笑死人了。”钟修然在牢里待了两个月,已经完全撕下了原来的伪装,甚至比那更加疯狂。此刻,他就想用这世上最难听的话侮辱阿好来发泄他的怨气。   阿好被气的满脸通红,她是嫁过人也没生孩子,可这就是原罪吗?   她越生气,钟修然就越兴奋,他忽然凑近阿好,嘲讽道,“还是你有什么了不得的床上功夫,勾的那个姓萧的对你死心塌地?   不然你让我也试试,说不定我一欢喜就收了你这条母狗也说不定。”   阿好羞恼的眼圈都红了,她堂堂正正做人,他凭什么这么说她。抬手,她就要打钟修然。   钟修然吃过她的亏,早有准备,伸手一抓,他抓住了她的手腕,使劲往一边掰去。   眼看着阿好就要吃亏,就在这时,一只胳膊从旁边探出来抓住了钟修然的胳膊,它一使劲,钟修然就疼的放开了阿好。   下一刻,他倒飞出去,直撞到后面饭庄的牌匾上,跟偌大的牌匾一起掉在地上,激起大片尘土。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望向场中。   萧奕气的头发丝都飞起来了,他怎么敢,怎么敢!   他大步来到钟修然身边,一脚就踩碎了那块牌匾,又是一脚,他将他踢进了后面的饭庄大堂。   仍不满意,他又如同杀神一样往大堂里走。   钟修然趴在地上惊恐的看着他,他能感觉到,他是真的想杀了他!“你敢,光天化日……”“嘭”,又挨了一脚,他吐出一口血,不敢再跟萧奕叫板,直吼道,“快来人,救命啊,救命啊!”一边喊,他一边往旁边爬,就想离萧奕这个恶魔远一点。   萧奕的脚步就像鼓点,死亡的鼓点,咚咚的离钟修然越来越近。   忽然,他抬起脚,一下踩到了钟修然的背上,踩得他直接趴在地上,口吐鲜血不止。   “救命……”钟修然徒劳的抓着手,想逃却根本逃不掉。   “垃圾!”萧奕脚上一用力,想结果他。   这时,崔管事等人赶紧迎了上来,他抱着萧奕的腿,希望他能冷静一点,想要钟修然死有一千种办法,他何必这样脏了他的脚还给人留下把柄。   钟家那边的人也反应过来了,赶紧来抢钟修然。 第62章   萧奕还不想放人,这时罗彩莲挤出了人群,她拎着钟修然的衣领把他给拎了起来,当即就是一巴掌。   “你也敢打我!”钟修然气的咬牙切齿,他是钟家少爷,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打他!   罗彩莲抡起巴掌,照着他的右脸又来了一下。她的手劲大,钟修然的脸立刻就肿了起来。   “你看不起女人,嗯?”她问钟修然。   钟修然觉得她莫名其妙。   “你那么贬低别人,不就是因为你是男人,因为你那点自以为是的优越感?男人怎么了,女人又怎么了,这是老天定的,你是多没本事,才从这点上找存在感,你也配叫男人?   妇人都不如!”罗彩莲的话低沉有力。   钟修然这才明白她在为阿好鸣不平,他呸了一声,“我说她被……”   “啪”的一下又是一巴掌,罗彩莲冷笑道,“祝你下辈子也投胎做一个女人,一辈子也找不到男人,不然不是被男人占了便宜?”   “你……”   又是一下,罗彩莲丢垃圾一样将他丢在那里,“可怜虫!”随后,她看也没看他就走了。   这时萧奕也抬了脚,确实,他跟这种垃圾计较什么,脏了他的手!转身,他也走了,就剩下钟修然趴在那里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变化个不停。他无声的哭嚎着,他是天之骄子啊,十二岁中秀才,十八岁名满江林,没回松山县的时候,谁见到他不要赞一句才子,说他前途无量,可是现在呢?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怎么落到的这种田地,明明三个月前还好好的,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钟家大少爷,松山县的才俊!   斜眼看着阿好跟萧奕等人的背影,他紧紧的握紧了拳头。萧奕跟罗彩莲打他几下,倒是把他打醒了,在大牢里呆的太久,他都忘了这人世间的规则,现在……他抹了抹嘴角,慢慢的爬了起来。   “少爷,你怎么样?”旁边的仆役赶紧问他。   钟修然露出一个笑容,“好,我好得很。”   仆役们面面相觑,他们家少爷这不是被打傻了吧?怎么说起了胡话,被打成这样还好呢?   钟修然微眯双眼,又戴上了他以前那一贯的假面具。看来,他必须跟那个人合作了,哪怕他知道这是与虎谋皮,他也在所不惜。   想起这个,他倒是有些庆幸之前给那个人写了那封信,不然,他现在还在牢里呢!   那边钟修然又打起了歪主意,这边阿好看着萧奕朝她走来有些不自在,刚才钟修然骂她骂的那么难听,她怕萧奕听见了……   萧奕走到她身边,一下牵住了她的手往回走。   阿好想挣脱,萧奕不许。   感觉到他那坚定不移的力道,阿好红了脸,乖乖的任他拉着回了阁楼。   这时阿好又想起那个问题,“钟修然不是在大牢里,他怎么出来的?”   “这件事确实有些蹊跷,等我去查查。”萧奕道。曹茵洛的命令把钟修然抓起来,现在竟然有人敢把他放出来,说不得还真是个有点棘手的人物。不过不管是谁,既然敢这么做,就是跟他作对,就别怪他不客气。   阿好点点头,“小人难防,大家最近都小心一点。”说完,她又看向罗彩莲,轻声道,“谢谢你。”   罗彩莲脸色微红“嗯”了一声,能帮到阿好,她很高兴。   从这开始,阿好对对面的事情就多上了两分心,她总觉得钟修然不会这么轻易收手的。   果然,第二天她开门想营业的时候,对面已经挂好了牌匾,早早的开始营业了。几个小二在门口招呼,说他们店里也卖馒头包子跟米粥,馒头一文钱两个,包子一文钱一个,粥不要钱,欢迎大家去吃。   阿好这里馒头一文钱一个,菜包子两文,他那里买的东西跟她一样,价钱却直接便宜了一半,这不是明摆着抢生意嘛。   而且本来阿好卖的就不贵,只有二三分的利,他这样,根本就是赔钱的,阿好怎么跟他争?   那些来吃早饭的人看见他那里那么便宜,除了一些碍于面子的老主顾,全跑到他那边去了,他那边热闹非凡,阿好这边则门可罗雀。   钟修然站在自己家饭庄的阁楼上往这边看着,露出一个阴沉的笑容,这才只是开始而已!   店铺里没人,周氏等人急了,“这怎么办?照这么下去,这生意还怎么做?”   “不然咱们也降价吧,跟他们一样的价格,那些人肯定愿意来咱们这里吃。”张氏小声建议道。   大家都望向阿好,希望她能拿个主意。   阿好摇了摇头,“不能降价,降价就是赔钱,卖的越多赔的越多。钟修然就是故意的,他们家有钱,不在乎这些,可是我们不一样,我们赔钱还不如不干。   况且就算我们降价也不一定有用,他们还可以再降,价格方面,咱们拼不过他们的。”   “那怎么办?”周氏急道,“做了这么多早饭,不能都丢掉吧?”此时吃早饭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半,而他们这里的早饭几乎就没没卖出去过几份儿,眼见着就砸在手里了。   那肯定不行,“这样,麻烦嫂子带着三郎他们去县城里卖,今天做的这些能卖掉多少算多少,明天的等我再想想。”阿好道。   好,阿好有主意就行,周氏等人立刻振奋起来,去家里找推车,准备去县里卖这些早饭,剩下阿好则拉住了罗彩莲,她要跟她商量一些事。   “你想怎么做?”罗彩莲抿着嘴唇道,无论阿好想怎么做,她都支持她。   “我昨天就想跟你说这件事的,结果被打断了。你觉得海货的生意怎么样?”阿好道。   罗彩莲点了点头,当然好,就像阿好之前猜的,她一直很想做这个生意,只是没有机会。   “我想跟你一起做这个生意。当然,如果你……”   “我没问题。”罗彩莲根本不想听她后面的话,立刻打断了她。   阿好笑了笑,心里有些暖,“那我们就做海货的生意,我之前也想了一些想法,现在跟你说说,看你有什么意见,咱们一起讨论一下。”   她想过了,打价格战她永远也打不过钟修然,只能出奇招。这海货在松山县很少,她们做一定赚钱。而且只要她们藏住这进货的地方,钟修然没有货源,想跟她们争都不能。   随后,阿好就把她的想法跟罗彩莲说了,包括怎么进货,去哪里卖,怎么卖等等。   海货要的就是一个鲜,这里离长溥县隔着几座山跟峡谷,山路陡峭难走,一个人背一点货可以,背多了就危险,这进货就是一个问题。尤其,进完货他们还要运到县城去卖,这中间耗时耗力就更多了。   这个阿好已经想好了,就用铁索。她观察过,从这里到长溥县的山是越来越高,那么在连接长溥县那座山上弄一个铁索直接连接到她们这里,将海货放进篮子里滑下来是最快的。   只要跟海叔商量好,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还有其它的问题,阿好一一说明,听的罗彩莲惊叹不已,她没想到她这么短的时间就想到了这么多。   当然,罗彩莲想这件事也不是想一两年了,也有一些好的建议说给阿好听。   两人越说越激动,最后更是一拍即合,决定做这个生意。 第63章   下午的时候周氏等人回来了,总共卖了一两五钱银子,还剩下很多馒头跟包子卖不出去。这已经是他们走街串巷拼命叫卖的结果了,不然剩下的更多。   “不然我们再去附近的村子转转吧!”周氏喝了一口气,擦着热汗道。   “别,你们中午就没吃饭,别去了。”阿好清点了一下剩下的东西,粗算了一下,今天应该能勉强回本了,说实话这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   “那剩下这些包子馒头怎么办?”周氏着急。   阿好想了一下,“这馒头还好,放半天也能吃,这包子在笸箩里包着,虽然还有点热乎气,但面已经泡糟了,就算勉强卖出去,也只会砸了咱们的招牌。   这样,反正今天已经回本了,剩下这些就免费送给村民吃。   不过也要跟大家说清楚,就说是卖不了剩下的,味道可能不如新做的好,大家愿意吃就吃,不愿意吃就算了,咱们不勉强。”   “白送的谁不愿意吃?好多人家连白面馒头还吃不上呢,何况这肉包子。你真决定送给大家吃?”周氏心疼。   “送给大家吃吧。”阿好决定了。   周氏看了看那些白胖的包子,还是有些不忍心。   阿好赶紧笑道,“嫂子就别心疼了,就当破财免灾。”   周氏这才好受一些,推着车准备出去给大家送包子。   “嫂子你先吃完饭再去啊。”阿好拦着她。   周氏摆了摆手,“回来再吃。”这些包子摆在这里就跟堵在她喉咙里一样,她哪里还吃得下去饭。趁着热乎赶紧给大家送去,也算做了一件善事。等放凉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阿好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自己肩上沉甸甸的,现在这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了,她决不能输。   “小姑姑,今天还煮肉吗?”每天这个时候阿好都开始煮肉了,今天还没个动静,田三郎就问阿好。   阿好冷眼看了一下对面的饭庄,“不煮了,煮了估计也没人买。”   果然让阿好猜对了,还没到下工的时候,对面饭庄的伙计又出来吆喝了,卤肉十五文钱一斤,猪头肉猪下水八文钱一斤,欢迎大家来买啊!   这价钱,哪里是卖东西,根本就是半买半送。   “缺德的,怎么不赔死他们。”周氏点指着他们,气的咬牙切齿。   “人家家大业大,不在乎这点钱。”阿好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筐,一边叹道。   “你怎么……”周氏本来想问阿好怎么不着急,忽然,她若有所悟,凑到阿好身边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   阿好笑了,回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嫂子,你看这筐要是放鱼应该不错吧?”   第二天,阿好带着人进了山,不多时,一道长绳隐入峰峦。   第三天,阿好骑着流云去了长溥县,找到了海叔。   第四天,松山县的人惊讶的发现集市上竟然有新鲜的海鱼卖,那还活蹦乱跳的虹鳟鱼,那还喘着粗气的石斑鱼,还有鲜艳的甘鲷,比手掌还大的螃蟹,一指头长的大虾……   嚯,这卖鱼的是把东海龙宫给搬来了吗?   松山县地处偏远,很少有海货出现,尤其这么新鲜的,大家里三圈外三圈的围着,就跟看什么稀奇的事儿一样。   看的人多了,就有人想买。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们觉得这鱼应该会挺贵的,结果怎么着,这鱼这么便宜?   大家还不赶紧抢,抢慢了就没有了。   呼啦啦的,罗彩莲带着田三郎等人一个劲的招呼着,竟然都卖不过来,甚至有两个妇人为了一条石斑鱼差点打起来。其中一个妇人拽着鱼头说是她先看上的,她要回去做给孩子吃,令一个妇人攥着鱼尾不撒手,说她婆婆病了,这两天就想吃点清淡的,清蒸鱼最好,她跟她抢什么。   两个妇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要不是别人提醒再不买,其它的鱼也没了,她们还没完呢!   由此可见这海货的生意有多火爆。   只卖了不到一个时辰,六大筐鱼就全都卖完了,那些等着买的人还不依不饶,直等罗彩莲保证明天一定还来卖,他们才自认倒霉的回去了,专等明天早点来抢。   同一天,阿好的店也推出了新菜品,红焖鲳鱼,茄汁沙丁鱼,酥炸小黄花鱼还有烙饼卷带鱼。   红焖鲳鱼色泽红亮,鲜香味美,茄汁沙丁鱼酸酸甜甜的,离得很远嘴里就开始流口水,酥炸小黄花香香脆脆,看着就想咬一口,但都不及这烙饼卷带鱼,带鱼被油炸焖制的连刺都软了,卷在新出锅的烙饼里,那个好吃劲儿就别提了。   正好这两天大家吃卤肉也吃腻了,这鱼也不贵,呼啦一下,原来跑掉的客人全都跑了回来,争先恐后的买阿好的鱼。   周氏高兴,故意在门口大声的招呼着,“新鲜的鲳鱼,好吃不贵……”就是要气死对面的人。   对面的伙计跟她比着喊,可惜却乏人问津,真是风水轮流转。   萧奕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见阿好的生意每况日下,今天还想回来给她出出主意呢,没想到她已经找到办法了。   忽然有点骄傲的感觉,他进门去见阿好。   阿好忙累了,见他来了,忽然心中一动,给他端了一盘螃蟹出来。八月底已经到了吃螃蟹的时候了,今天早上她拿到螃蟹就给大家留了几只,别人的都已经吃了,就剩下他了。   “螃蟹?”萧奕挑眉。   “怎么,不想吃?”阿好作势要拿回去。   “当然吃,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螃蟹的。”萧奕笑眯眯的将螃蟹抢了过来坐在那里吃,阿好则趴在他对面看着他吃。   她听说有钱人吃螃蟹还要用什么蟹八件,讲究的可多了,只是她一直没见过,今天就有点好奇。   萧奕拿过那螃蟹,比巴掌还大的梭子蟹,一打开全是黄,喷香流油。阿好故意没给他拿餐具,他就拿了桌子上一个舀醋的小勺子用。   先把蟹壳放在一边,然后将蟹黄一勺勺的舀出来放在里面,再捏开蟹腿、蟹下壳将里面的肉也取出来放在那蟹黄上,最后在上面淋少许的香醋去腥提鲜,一整个螃蟹的精华就全在这蟹壳里了。   阿好看得兴致盎然,果然,他跟他们是不一样的。就像他们,也是用嘴跟手,结果却蟹壳蟹沫子乱飞,蟹里面的肉还没全弄出来,吃的也不痛快,再看萧奕,动作就好像行云流水一样,不说吃,光看着就过瘾。   萧奕舀了一勺蟹肉递给阿好,阿好甜甜的吃了,“好吃。”她道。   萧奕笑了,还说给他吃蟹,明明就是她想吃,不过他愿意。   又喂了阿好一口,阿好不吃了,天地良心,她确实是给萧奕留的。   萧奕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阿好则问起了钟修然的事,这些天她看萧奕一直在忙,有些担心。   萧奕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剥起了螃蟹,“查到了一些,可能跟祝家有关,不过还不能确定。如果真是他们,他们应该是冲着我来的,你是被连累的。”   “祝家?”阿好不懂。   “从秦开始中原原本有四大家族,容家、祝家、何家还有我们萧家,这四大家族不问朝事,不争王权,所以一直流传至今。   可是前朝的时候容家家主喜欢上了一个女子,更是为了这个女子力抗朝廷,最后落得身死家败的下场,而朝廷也因此变得动荡不安。后来圣祖高帝揭竿而起,这才建立了景朝。”   阿好听到这里用手捂住了嘴,“这容家家主……”虽然萧奕只用一句话就概括了他的一生,可是在她听来,却十分的波澜壮阔。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让他这样倾心,也不知道他作为一家家主,看到容家败落的时候是否有过一丝后悔。   “是啊!”所以从那时候起,三大家族就又多了一条祖训。萧奕看着阿好,用眼神描绘了一遍她的眉眼,没继续说这件事,而是道,“所以现在景朝就剩下我们这三家,其中何家擅长天机之术,从来都是隐世不出,祝家,祝家继承了墨家的很多东西,十分擅长器械之术。   祝家跟我们萧家向来不和,至于原因,那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了。   反正就是大家互相看不顺眼,而且,祝家一直觊觎我们萧家之术,所以才会处处跟我们作对。   这次,我就怀疑背后是他们在搞鬼。如果真是他们,还真有些难办。   这些日子,你一定要小心。”他叮嘱阿好。   阿好点头,萧奕说的这些她觉得离她好远,可是她能感觉到他的关切,不想让他担心,“那你也一定要小心。”她道。   萧奕笑了,想要他的命,没那么容易的。其实祝家他还不那么担心,他真正担心的是皇家,当今皇上跟太子可都是雄才伟略的人,这样的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尤其四大家族已经没了一个变成了三大家族,这等于给了朝廷一个信号,这些家族也不是长盛不衰的。   可笑祝家现在还想生事,小心被人当了刀用还不知道。   或者,他们以为若是真的灭掉了萧家他们就能一支独大?真真愚蠢至极!鹬蚌相争,永远是渔翁得利。 第64章   还有一件事,萧奕发现最近钟修然跟柳家好像有些来往,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他倒也不怕柳家,只是前些天因为柳玉芙的事闹过一场,现在她还住在阿好的楼上,所以他特别关心了一下。   不过这件事应该跟柳玉芙无关,萧奕想了想,就没跟阿好说。   阿好当天晚上还看见柳玉芙了,田成材扶着她在走廊里透气。她的病已经好了一些,但脸色还是不好看,看见阿好,她不好意思的跟她点了点头。   阿好回应了她一下,进了屋。   这些日子周氏已经发现田成材跟柳玉芙住在这里了,可是她只当没看见,也不上来找他们,也不提他们,就好像没他们这两个人一样。田成材几次想跟周氏说话,最后都忍了下去,母子竟真成了陌路。   对此,阿好想管也管不了。若是让他们和好,必须得田成材离开柳玉芙才有可能,可是柳玉芙病着,他能吗?所以这件事无解。   时间会给出一切答案,阿好现在能做的就是等。   一连三天,阿好的海鲜生意都火爆异常,以前一天也就赚二三两银子,现在三倍也不止,而且还有临县的人来打听这海鲜生意,一切都往着好的方向发展。   按理说这样她该高兴才对,可是她总觉得有些不安。钟修然这两天不知道在干嘛,她以为他会到处打听她的海鲜来源,还做了各种准备,可是他却没有。   还有,原来偶尔还能看见他出现在饭庄里的,可是现在却根本看不到,他就好像消失了一样,饭庄的生意也不管,她们的事他也不管,让阿好有种不好的感觉。   尤其这天早上起来阿好的右眼皮一直跳,她有点心绪不宁。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右眼跳……   不想下去招呼生意,她站在阁楼上漫无目的地往下看着,想趁机理理思绪。   楼下,萧奕跟崔管事神色匆匆的从楼里出来了,他们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往矿场那边走,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   怎么回事?阿好伸手想叫萧奕,可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萧奕已经走远了,她只能涩涩的收回了手。   心里更不舒服了,她往街上看,正好看见周氏正站在街上跟对面的伙计打擂。这两天店铺里把小米粥改成了海鲜粥,大块的螃蟹放下去,那粥熬出来特别香,所以他们这边的早饭虽然还是比对面要贵,但也要些人愿意来吃了。   对面的伙计叫他们的粥便宜,周氏就说他们的粥用的都是上乘的海鲜做的,保证鲜;对面的伙计瞪她,她就还给他们一个白眼,两边有点势如水火的样子。   阿好皱了皱眉,想下去叫周氏回来。就在这时,那面街道处突然闯出来一辆马车,那拉马车的马四肢乱飞、口带白沫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疯跑着朝周氏撞去。   “嫂子!”阿好紧紧扒住窗棂,吓得魂不附体。   这时正是矿场上工的时候,街道上人多,大家发现那疯马冲过来,都乱做一团的向旁边躲去。   太乱了,周氏没听见阿好的叫声,但她也发现了不对,赶紧朝后面退去。   阿好在上面看得清楚,那马被众人一阻,以周氏的速速应该能躲开才对。   她刚要放心,忽然,她看见周氏后面一个人推了她一把,她向前踉跄了几下,扑到了街道上,随即,那辆马车撞了过来……   周氏惊恐的脸,周围人的尖叫,那马疯狂的样子……阿好脑中一片空白,就那么看着周氏被马车撞起,然后挂在它的车壁上,被硬生生的向前拖了十几米才止住,红红的东西洒了一地。   “啊……”阿好崩溃大叫,眼泪夺眶而出。   “娘!”隔壁一个惊痛的声音传出,田成材也不顾得爬楼,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阁楼有些高,他滚到地上伤了腿,可是他却丝毫没察觉,一瘸一拐的奔到了周氏的身边。   阿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下楼的,等她到周氏身边的时候,众人已经把周氏团团围住了,她身上全是血,就那么躺在田成材的怀里。   “娘……娘……”田成材泪如雨下,想伸手扶周氏起来,结果摸到的全是血,他看着自己的手嚎啕大哭却哭不出一点声音。他牙齿在抖,手在抖,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状似癫狂。   “娘。”“婶子!”罗彩莲跟张氏、王氏也挤了进来,惊呼道。   “嫂子,你别吓我……”阿好一下扑在周氏的身边,滚在土里,手足无措。   这时还多亏了罗彩莲冷静,她喝道,“别动她,快,快找大夫。”   “我,我就是大夫。”一个微弱的声音,柳玉芙不知道何时挤了进来,白着脸道。   罗彩莲犹豫了一下当机立断朝她点了点头。   柳玉芙有些感激,赶紧弯腰查看周氏的伤势,然后拿出一些瓶瓶罐罐……   等阿好思维能转的时候,众人已经七手八脚的将周氏抬上了一张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床板,准备送她回家。   阿好想去扑周氏,罗彩莲拦住了她,“你冷静一点,现在她需要的是大夫。”   阿好愣愣的看着她,似乎根本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罗彩莲眼圈里也带了晶莹的东西,她放开阿好的手,指挥着大家将周氏送回家,然后让柳玉芙再好好给她诊治。   阿好站在那里好似游魂一般,她又想起了她那个梦,梦里周氏死了……突然捂住脸,她无声的哭泣起来。   周围有好多认识她的,知道她跟周氏亲如母女,看她这么难过,就想过来劝她两句,就在这时,后面的矿上忽然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整个大地都颤抖起来。   “怎么回事,地动了?”“救命啊!”“是地龙。”众人哭嚎连天。   幸好那震动只震了一会儿便停下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忽而后面的山里跑出来一些人,那些人喊道,“矿塌了,里面还有人呢。”“大家快拿家伙去救人。”话音还没落,后面那山又是一声巨响,这些人顿时像被什么东西捏住嗓子一样止了声,一次坍塌还能救,两次坍塌,谁敢进去救,怎么救?   阿好扭头望向那矿上,她记得刚才萧奕跟崔管事就是往矿上那边走的,萧奕,萧奕……她眼前一黑,直接晕在了地上。一个周氏,一个萧奕,都是跟她心脉相连的人,两个人接连出事生死未卜,她再也承受不住了。   模糊中,似乎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有人在叫她,有人在跟她说话,阿好腾的一下惊醒,发现手里握着一个东西,那是萧奕的荷包。   萧奕?她转头看向旁边。   “小姑姑,你醒了?”田三郎赶紧走了过来,激动道。   阿好一下握住他的手,“萧奕呢,嫂子呢?”   田三郎有些为难。   阿好松开他的手,立刻就要下床。   田三郎赶紧拦住她,“他们都没事,你别急,听我说。”   没事?!阿好捂着胸口软了下来,差点跌在地上。   田三郎赶紧扶住她将她扶到床上,然后道,“这次多亏了柳小姐,不然大伯娘真的就……”   阿好紧紧的抓住了被子,因为用力过度,手都有些抖了。   田三郎继续道,“柳小姐用家传的秘药救了大伯娘,现在她还在看着她,说只要过了今晚,大伯娘就应该没事的。”   阿好抱着膝盖没敢动,她还在等令一个人的消息。   田三郎了解,又道,“萧公子从矿山里面逃了出来,不过他似乎受伤不轻,崔管事让他医治,他听说你晕倒了却执意来看你。”说到这里,他看向阿好手里的荷包,那就是刚才萧奕留下的,“结果刚说了两句话,他就晕了过去,现在崔管事正找大夫治他呢,就在隔壁。”   阿好如梦初醒,赶紧跳下床跑到了隔壁。   隔壁,萧奕脸色青灰的躺在那里,旁边站着很多大夫,那些大夫窃窃私语,都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   阿好的心又似掉进了冰湖里一般,她问崔管事,“他怎么样?”   崔管事也急的红了眼圈,他颤颤巍巍的道,“他们,他们都说他不中用了。”   阿好用手撑住桌子,险些又晕过去。   “怎么可能,刚才他不是还能走还能说话?”田三郎愤愤道。   “那是少爷担心阿好姑娘,想见阿好姑娘,就那么一会儿……”崔管事说不下去了。当时萧奕一步步从矿山里走出来的时候大家就以为在做梦,他们都以为他……毕竟,那山崩可根本不是人力能抗衡的。   及等到后来,他又往回走,大家虽然看着他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对,但跟田三郎一样,大家看着他能走路,就以为他没事。   现在看来,那时萧奕很可能就已经撑不住了,他是想见阿好,担心她,这才靠着一口气走了回来。可是这口气断了,怕是神仙也难救。 第65章   田三郎也傻眼了,“小姑姑……”他看向阿好。   阿好踉跄着身体走到萧奕身前,抬手想打他,可是那拳头落下去,却偏在了一边的被褥上,她趴在他胸口低声哭泣着。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劝她。   这时,萧奕的衣襟一抖,一个脏脏的东西钻了出来,它挤到阿好的手边,一边蹭着她的手一边低叫着,一副很可怜兮兮的样子。   阿好扭头,是饭团,它正眼巴巴的看着她。   或许它觉得,阿好能让萧奕重新站起来?   望着它,阿好忽然抹了抹眼泪,起身站了起来,哭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救人。   “崔管事,他的伤?”她问崔管事。   “我已经把松山县所有的大夫都请来了,他们全都束手无策。”崔管事急道。   所有大夫?不见得吧,阿好转身向外走。   “小姑姑,你去哪里?”“阿好姑娘……”田三郎跟崔管事在后面叫,可是阿好已经听不见了。   田老大家,田老大一家都静默不语,或者,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周氏出了这样的事,他们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好进来,罗彩莲迎了上来,没等她说话,阿好就问,“我嫂子现在怎么样?”   罗彩莲正要回答,屋里柳玉芙惊喜道,“婶子醒了,婶子醒了。”第一句,她是自语,第二句,则是朝外面喊的。   众人听闻都喜上眉梢,赶紧往屋里挤。   屋中周氏果然睁开了眼,她看见这么多人,勉强挤了一个笑容道,“都挤在这里干嘛,不用干活做生意了?”   大家都有些哭意。   周氏停了一下,看到罗彩莲跟阿好,忽然道,“这老天果然欺不得,之前我发誓要是今年不……就被车撞,果然。   你们别哭丧着脸了,我这是劫,是我该遭的。”   罗彩莲扭过了头,她知道周氏说的是她的亲事,她这是在赎罪一样,可是其实她从来也没拐过她,她这是何苦。   田成材更是羞愧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他对不起周氏!如果上天真的要因此发怒,就发在他一个的身上好了,千万别连累周氏,他受不了。   柳玉芙也有些尴尬,我不伤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又对得起谁?   阿好却冷了眉眼,“嫂子,你这不是报应,是有人要害你。”她看的清楚,根本是有人故意将周氏推向那辆马车,她才会受伤的。是谁,怎么那么巧他就在周氏后面?或者说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包括那辆马车。   周氏有些惊讶。   “谁,谁要害我娘?”田成材更是直接暴跳而起。   “我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是有人不坏好心。”说到这里,阿好的话锋一打转,对柳玉芙道,“柳小姐,我嫂子的伤怎么样了?如果还可以,我想请你去帮我去看看令一个人,他……”说起萧奕,阿好的声音有些哽咽。   周氏看她这么着急,立刻道,“我没事了,不用管我。”   柳玉芙点了点头,“那好。”   “多谢!”阿好的眼圈又红了,矮身要给她失礼。   柳玉芙赶紧扶住了她,“要谢也该我谢你,之前要不是你收留、医治我,我病死了也未可知。”医人者不能自医,医者就是这样的。   阿好有很多话想说,可是现在不是时候,她拉着柳玉芙就往阁楼走。   柳玉芙大病初愈,刚才忙碌了一番已经有些吃不消了,不过她看到萧奕这样,还是赶紧过去查看他的病情,越看,她就越疑惑,最后干脆愣在了那里,似有什么不解的地方。   “怎么样?”阿好看得着急。   “他一时半刻应该没事。”柳玉芙语出惊人。   之前那些给萧奕看病的大夫们还在屋里,听她这么说,立刻愤然了,她谁啊,一个病病歪歪的女人,竟然敢口出狂言?   阿好朝崔管事使了一个眼色,崔管事立刻会意,将众位大夫请了出去。   “哼,你们竟然相信一个女人……”外面那些大夫还在抱怨,阿好却一把拉住了柳玉芙的手,“你说的话可当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玉芙点点头,娓娓道来,“他的肺腑跟肩膀都受到了重创,本来是有性命之危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心脉处有一股强大的药力,那药力之大我也平生未见。   按理说靠着这药力,他应该没事的,修养一段时间应该就能起死回生。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那药力好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了,迟迟发挥不了作用,所以他才会这样。   但你放心,他应该暂时没事。”   阿好哪里敢放心,“那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柳玉芙思索了一会儿,“他昏倒以前说过没说过什么话?”   “你的意思是?”阿好有些诧异,难道这药是萧奕自己吃的?   柳玉芙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   这时崔管家进来了,阿好赶紧问他萧奕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崔管家懵了一下,慢慢回想起来。萧奕从出矿洞起就没说过话,他一直问他要不要请大夫,现在怎么办,他却一句也没答,就只顾着往回走来看阿好……   至于他跟阿好说了什么,他看向田三郎。   田三郎急了,当时萧奕说话声音很低,他又以为他跟阿好说的是悄悄话,根本没想听,现在问他,他哪里知道他说了什么?   萧奕跟自己说的话?阿好双手交叠在一起,焦急的想着。当时她昏迷了,是感觉有人在跟她说话,可是她根本没听到那人说了什么啊!   忽然,她感觉手上有东西,低头一看,正是萧奕那个荷包。这荷包之前饭团偷来过,她当时想打开看,结果萧奕就来了,她就没看成。   萧奕这么郑重的将这荷包给她,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阿好赶紧去看手里的荷包,那荷包好像比以前重了一些,打开,里面有三张纸跟一块小令牌。   先去看那三张纸,没打开,阿好的眼泪就滚了下来,这三张纸根本就是她前后三次给萧奕写的信,没想到他竟然一直留着,还放到了这荷包里……   “这令牌似乎是进宫的令牌。”崔管事指着那令牌道。   进宫?进什么宫,皇宫?进皇宫做什么,皇宫里阿好只认识三公主曹茵洛,难道萧奕是想让她去找她?可是曹茵洛能救萧奕吗?她只是一个优点娇蛮的公主,又不是……   猛然,阿好明白了,萧奕给她这令牌并不是让她拿去救他的,是让她自保的。如果遇见什么事,她可以拿着这令牌进宫,让曹茵洛护着她,他这是在为她谋后路。   阿好喉头一甜,将那令牌砸到了地上。他这是干什么,那么紧要的关头,他不留下一些救他自己的办法,还给她这些劳什子,他以为这样她就会高兴,就会感激他嘛,他做梦。   她不会进宫去找曹茵洛的,死也不会……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她……   就在阿好伤心绝望的时候,田三郎忽然道,“崔管事,不对啊,我记得萧奕进屋看阿好之前回头跟你说了一句话。”   “啊?”崔管事一愣,仔细回想,他猛然惊道,“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他拍着脑袋,“是说了一句,当时我还以为听错了,再问他就进了屋,我还纳闷呢!”   “他说了什么?”阿好立刻问。   “少爷说,说,对了,‘送我回萧家’,就是这句话。当时他好好的,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的,我就……”崔管事抖着手道。   送他回萧家?众人都看向萧奕。   “他心脉中的药力应该足够支撑他回萧家的,不过也要尽快。”柳玉芙说着,又从袖中取出了一个药瓶,“这里是草还丹,能刺激他的潜力还有他心脉中的药力,如果他有什么支撑不住的迹象就给他吃一颗,应该能确保他无忧。”   既然是这样,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送萧奕回萧家吧。他那么说,萧家应该能救他的。   “先送少爷去临平府萧家老店,只要到了那里,就有萧家的人秘密送他回京。”崔管事道,他只是一个外府管事,萧家内里的事他知道的不多,但这点他还是确定的。   那就去临平府,崔管事赶紧安排人跟马车,阿好也收拾包裹,萧奕这样,她是一定要跟他一起去的,不然她不放心。   一切准备妥当,柳玉芙忽然拿着一个瓷瓶征询阿好的意见,她这个身体没办法跟萧奕一起进京,她想取一点萧奕的血继续研究,如果能找到医治他的方法最好,不能,她也想出一点力。   阿好当然答应。   柳玉芙取血,阿好看着那鲜红的血忽然想到了一些事,周氏受伤是有人故意的,那萧奕呢?矿山好好的,怎么就忽然塌了,还有他身体里的药力跟那困住药力的东西……   一切的一切都说明有人要害他,那他们这么大摇大摆的去临平府,岂不是找死?   阿好忽然放下了包袱。   “怎么了,阿好姑娘?”崔管事问。   阿好看着他,她能信任他吧?萧奕既然跟他说那句话,就说明他是信任他的,那么她应该也可以!   将崔管事叫到一边,阿好小声道,“我不去临平府了,我去江林府。” 第66章   江林府跟临平府根本就在两个方向,阿好这话什么意思,崔管事有些不解。   阿好继续说,听到后面,崔管事终于明白了,阿好竟然想当诱饵帮他们引开那些别有心思的人,好让他们带着萧奕安全离开。   “这怎么行?”他立刻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要去也该我去,怎么能让你去。”   “就这么定了。”阿好却执意如此,崔管事对萧家比较熟,由他去送萧奕,万一发生点什么事,他还能随机应变,而她……她愿意当这个诱饵。   不仅仅是当诱饵,她还想查清楚到底是谁想害他们,甚至,有没有救萧奕的办法。   崔管事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车队,还是这个车队,还是那些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众人将“萧奕”抬上马车,然后直奔江林府的方向而去。   就在车队离开不久,铺子重新开张营业,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崔管事化妆成一个食客先离开了阁楼。随后,罗彩莲像往常一样赶着一辆满载海货的牛车往县城而去。   不远处果然有人在盯着这边的动静,那些人看到车队,立刻分出去人回去报告,剩下的人则继续监视着这里,只是他们谁也没注意那牛车、那穿着短打衣服的崔管事。   郊外,崔管事已经提前准备好了马车,等牛车一到,他就带人将藏在海鲜里面的萧奕给扶了出来,扶上了牛车。   “回去替我谢谢阿好姑娘。”崔管事抱拳对罗彩莲道。   罗彩莲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若是你真想谢她,以后就别回来了。”   崔管事苦笑了一下,这可由不得他做主。   再次拜别,他上车赶着马车直奔临平府而去。临平府离松山县也就两三天的路程,他不眠不休的赶路,估计一天多就能到。也就是说,只要撑过半天,后面的人再想追就来不及了。   阿好坐在马车的前头,也在算计着这件事。现在是下午两点多,只要拖到晚上,就应该可以了。而那些歹人如果真想害人,估计也会在晚上行事,毕竟她挑江林府这个方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一则,江林府跟临平府方向不同,那些歹人发现不对想掉头追有点困难,二,江林府有一个特别大的书院,松山县的很多人都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那里去读书,现在是八月底,正是书院招生的时候,沿途有很多送孩子去上学的人,那些人根本没办法动手。   只有到了晚上,他们休息了,那些人才好趁着夜色动手,这点阿好想的很透彻。   所以这一切,就要看今晚了。   打定主意,阿好抓身进了马车。   马车里,田三郎穿着萧奕的衣服紧张的坐在那里,见阿好进来,他立刻低声问道,“怎么样?”   “暂时没事,等晚上咱们到了江林府……”阿好跟田三郎私语起来。   不远处的山坡上站着一伙人,为首的人分别骑着两黑一红三匹马站在那里往下看着,其中一人一身白衣身形瘦削不是钟修然还是谁,挨着他的一个人也穿了一身白衣,他的眉眼挑的高高的,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他就是祝家此次派来行事的祝九。   在他的旁边,是一个一身玄色衣服的人,他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稳重,名祝七。   “还在等什么,咱们冲下去把他们全都杀了不就行了。”祝九说着,一点马肚子,那匹黑马便来回乱跳,有些焦躁的样子。   祝七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祝九正要催马下去,钟修然过来拦住了他,“九少爷,下面那么多人看着,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祝九抬鞭子就朝他打去,“本少爷的事情用得着你管?”他早就看钟修然不顺眼了,他穿白衣,他也穿,他骑黑马,他也骑,他分明就是想跟他做对,一条狗,也配?!   钟修然想躲,但躲到一半他又停了下来,不着痕迹的虚挨了一下,随后他捂着肩膀假装悲愤的道,“九少爷,现在能听我说了吗?”   祝九冷哼了一声。   钟修然道,“萧家的矿塌了,人也生死不知,用不了多久,萧家肯定会派人来查,我想九少爷应该不想让他们查到什么把柄吧?这青天白日的,如果能将这些人全杀了,好,那我不拦着你,但如果杀不干净,被别人看到……”   “看到又怎么样?”祝九还嘴硬,这时祝七过来一伸手制止了他,肃声道,“等晚上再说。”   祝九有些不甘心,恼怒的瞪了钟修然一眼,让他在他七哥面前丢面子,等着吧,早晚他要收拾他。   钟修然似乎没感觉到他的恶意,眼观鼻鼻观口的站在那里,惹的祝七也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傍晚阿好他们赶到了长鹿县县城,决定在这里休息一晚再赶路。   找到县城里最大最豪华的客栈他们住了进去。现在不愧是学院招生的季节,客栈里人满为患,还什么样的人都有,即便还敢不上春香院热闹,但也差不多了,到处人声鼎沸,鱼龙混杂。   阿好他们这些人有些奇怪,赶了这么远的路,他们也不吃饭也不洗澡,要了客房就闭门不出,惹的店小二直感叹,要是所有客人都像他们这么好伺候,他也不用一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了。   不过这世上什么人没有,店小二顶多赞叹一下也就丢到了一边。殊不知,这紧闭的客房里早就没了人。   没错,阿好早就打好了主意,一到客栈,大家就换好百姓的衣服各自混出客栈去,来个金蝉脱壳,事实证明,她这个计划还挺成功的。   站在窗前,她看着一个个跟着他们的人平安离开,她松了一口气。   “小姑姑,咱们也快走吧!”田三郎此时已经换了一身书生的衣服,对阿好急道。   “好,你快走。”阿好推着他往外走。   田三郎向前走了两步,琢磨出不对劲的地方来了,“你不走?”他惊诧道。   “我不走,我要看看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阿好握拳道。   田三郎惊的魂飞天外,什么人,肯定是一群歹人,一群杀人不眨眼的人,阿好留在这里,岂不是自投罗网?   “你放心,我都想好了。”阿好又推着田三郎往外。   田三郎却说什么也不走了,“你不走,我也不走。”阿好自己留在这里,他怎么放心。   阿好有些着急,“你不走,谁来帮我办事!”   “办什么事?”   阿好赶紧趴在他耳边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这才道,“这件事只能麻烦你了,你要是不帮我,谁还能帮我?”   田三郎有些不确定,她这么说不是为了骗他走吗?再说,他还是觉得这件事好危险,这怎么行!   “就这么定了,你快走。”阿好不由分说,将他推出了门,然后她回来,仔细的将房间布置了一遍,这才躲到了床底下。   夜越来越深,那只有小半截的蜡烛亮着亮着就燃尽了,屋中陷入一片黑暗,就好似屋中的人吹灭了蜡烛休息了一般。   不多时,外面最后一丝人声也消失不见,只剩下一轮明月挂在空中,伴着大多数人入眠。   阿好趴在床底,到处黑洞洞的一点声音也没有,真有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感觉,但很快,她就打起精神侧耳朝外面听了起来。   黑夜中一群不速之客翻墙进了客栈的后院,他们互相耳语了几句,就朝着阿好他们所住的房间摸去。   阿好听见外面轻轻的脚步声,顿时心里一紧,屏住了呼吸朝外面看去。此时她的眼睛已经大致适应了黑暗,映着月色,她能看到房门处有东西在动,不一时,咔吧一声,房门就被打开了。   随后进来两个人,他们手拿弯刀,垫着脚朝床榻这边走来,那弯刀折射处月亮的光辉真是寒森森,冷冽冽。   阿好不敢动,不敢呼吸。   那两人越走越近,终于来到床前。这时他们也看清了床上的情景,床上只有一些散落的衣服,哪里有人?   他们在床前愣了一会儿,在屋里寻摸起来。估计他们以为床上的人躲在屋中哪里呢,当然,阿好也真的躲在床下。   阿好又慢慢的向床里挪了挪。   柜子,屏风后面,窗帘后面,哪里都没有,其中一个人就把目光对准了床底。他握着钢刀一步步的向床边走来,然后弯腰往床底下看。   阿好正跟他来了一个对脸,他的脸离她不过小臂远,近到她能闻见他身上那股汗臭味儿,看见他脸上的裹布有些不平整。   阿好的心咚咚直跳,她没动。   床底下黑,阿好看得见那人,那人却看不见阿好,他低咒一声,探出钢刀想朝床底下扎。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随即,另外一个人过来拍他的后背,他跟着那人出了门。   走廊里,这些黑衣人聚到一起,他们看到的结果一样,屋中根本没人,他们的目标早跑了!   这时,祝七他们来了,他们已经听说了这件事,可是他们根本不信,这件事从头到尾他们都做的天衣无缝,他们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问了两句,他们问明了“萧奕”居住的房间,直奔这里而来。   这次他们也不怕惊动谁了,直接点燃了火折子。   屋中瞬间变得明亮起来,他们能清楚的看见床上扔着萧奕的衣服,至于人,根本一个都没有。   “其它的房间也这样?”祝七沉声问。   一个黑衣人禀告,“一样,我们都搜过了,一个人也没有。”   “啪”的一下,祝九打了这个一巴掌,“废物!”   那人捂着脸也不敢说话。   “还不去追,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祝九恼道。   那人看向祝七。   祝七一挥手,那些人赶紧带着人出去追了,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阿好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又去了哪里,估计追也是追不上的。   “中计了,先是调虎离山之计,现在是金蝉脱壳之计,我倒是小看了这些人。”祝七一拍桌子,阴沉沉的道。   祝九一愣,“七哥,你什么意思,那姓萧的不在这里?”   钟修然嘲讽的看了他一眼,这时候还问这种话,简直愚蠢至极。这些人明摆着早就做好了脱身的打算,若是萧奕真走了这条路,怎么会如此。   正巧祝九眼睛瞟到了他的眼神,他怒道,“你那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钟修然道。   “你……”祝九还要再争,祝七一拍桌子压住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   祝九跟钟修然都不说话了。   祝七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看向钟修然,“这些人怎么发现我们的?”祝家擅长机械之术,他自问自己做的很隐蔽,就比如那矿山,以后无论谁查验起来都绝对没问题,结果也是,就连萧奕都没发现不对,可是怎么他倒了后面还有人这么难缠呢?   钟修然哪里知道,整件事情,他可没露半点口风,连他亲爹娘都不知道,除了……他猛然想起一件事,又赶紧将这个念头抛了出去,怎么可能?   祝七却紧紧的盯住了他,“早上那辆马车还有那个妇人是怎么回事?”在他的计划里,可没有这环。   钟修然精神紧绷,脸上却一点不显,“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谁的马车受惊了,所以才撞了那妇人吧,这跟矿上的事情似乎没什么关系?”   是的,那辆马车就是他安排的。祝家要萧家的人死,他恨萧奕,但他更恨阿好,所以才想趁乱撞死阿好他们。   按照他的计划,矿山那边崩塌以后阿好他们肯定会出来查看,这时这辆马车冲过来,还不把他们一齐碾死?就算不能全部撞死,撞死那么一两个,他也能出一口恶气了。   谁知道那马受惊以后根本不受控制,没等到矿山崩塌呢,那马就冲了出来。那时正好周氏在街上招呼,自然,她就成了替罪羊,而这一幕恰巧被阿好看见了,引起了她的怀疑,也就有了后面这些事。   当然,他不会承认这件事是他办的,不然祝家这里也不好交代。   祝九看他不顺眼,没事还想挑他点事呢,听他这么说,立刻就道,“怎么会那么巧?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别人不知道,我告诉你,这次要是……”   “住口!”祝七斥了祝九一句。   “七哥……”祝九不满,他不知道祝七为什么总向着钟修然,他这种人,给他们提鞋都不配。要不是祝家,他还在牢里吃牢饭呢!   祝七站了起来,他对钟修然道,“萧家的人肯定从别处跑了,这里你地面熟,你赶紧回松山县,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然后追上他们。”   钟修然抱拳,“好,我这就去。”随后,他转身出了门。   等到他走了,祝九刚要说话,祝七伸手制止了他,然后来到门口侧耳朝外面听着。   祝九不解。   忽然祝七猛的拉开了门,外面黑洞洞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七哥?”祝九问。   “没事!”祝七关上门,转身回了屋里。   就在他关门没多久,钟修然自黑洞洞的楼道里走出来,小心的趴到了房门上,一边朝里面听着,一边露出了一丝阴恻恻的笑容。他们把他当狗,他还把他们当桥呢!   房间里,祝九已经跟祝七抱怨完了钟修然,对此,祝七的回复就是,“等这件事一完,他还不是任你处置?”祝九这才满意,又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个萧奕是萧家长房的嫡子,又管着这新矿,他身上肯定有萧家的秘药,弄不好,还可能有……现在让他给跑了,大哥那里怎么交代?”   还能怎么交代,当然实话实话,不过,“他虽然是长房嫡子,但他父母早亡,在萧家也不怎么受宠,能有什么好东西。”祝七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就算他有一两颗保命用的药,他能从矿山里出来还不死,肯定也已经将它吃了,不然光那柳家的三日变就够他受的。”   祝九一想也是,可是他还是觉得可惜,“多好的一个机会,萧家的秘药啊!”   祝七也叹了一口气,“世人都以为萧家是靠辰砂传世的,可是谁知道,萧家的秘药才是神仙都难求的好东西。也是,辰砂本来就是炼丹的主料,不然萧家也不会每年开采那么多辰砂矿了。”   两个人静默了一会儿,祝九忽然道,“那柳家怎么样,真能跟萧家的秘药相比?”   祝七嗤笑一声,“雕虫小技。若是三百年前的柳璋在,也许还有些用处。不过这三日变确实还不错,以后能用它来对付一下萧家。”   祝九也笑了,随后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祝七站了起来,“回松山县,这次矿山的事情还没完,死了那么多人,看萧家怎么跟朝廷解释!”   “对,到时候咱们还能再添一把火。”祝九兴奋道。   原来是这样,门外钟修然似乎听到了什么大秘密,也兴奋起来。转了转眼珠,他蹑手蹑脚的隐入了黑暗里。   屋中,祝九跟祝七商量完,起身准备起来这里,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祝七看到那燃完的蜡烛心思忽然动了一下。不过他也没说什么,继续跟祝九往外走,出了门。   屋中又恢复了黑暗,静悄悄的一片,似乎从来都没人出现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祝七去而复返推门而入,警觉的看向屋内。   “七哥,又怎么了?”祝九有些不耐烦,祝七就是这样,总疑神疑鬼的。   祝七却不理,他觉得屋里似乎……就在他准备详查的时候,一个黑衣人突然过来禀告,说西北边发现了阿好等人的踪迹。   “追!”祝九立刻冲了出去,他们这么戏弄他,他非要抓到他们出一口恶气不可。   祝七站在原地没动。   “七哥?”祝九又喊了一声,祝七这才走了。   等他们走后,阿好从床下爬了出来。此刻她满身热汗,全是刚才紧张出的。不敢在屋里耽搁,她赶紧出了门去了后面。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角落里走出来,用脑袋蹭阿好的胳膊。它的眼睛在黑夜中就好似夜明珠一样亮,而在它的头上,还有一对溜圆的小眼睛也十分明显,它朝着阿好吱吱的叫着。   这两个正是流云跟棉花糖。   阿好翻身骑在流云身上,流云踩着小蹄子向后退了两步猛地朝院墙撞去。   “踏踏”它第一步踩在院墙下的柴火堆上,第二下就跳出了墙头,随即如同精灵一样消失在了夜色中。   城南的青松客栈,阿好刚一落下,田三郎就迎了上来,“你没事吧?”他急道。   阿好看见他没事也松了一口气,她之前告诉田三郎如果寅时她还没回来,他就弄出一些响动来替她引开那些人,本来只是她的权宜之计,没想到还真用上了,真是上天垂怜!   “我没事,你也没事吧?”阿好道。   田三郎赶紧点头,“我也没事。”   “先在这里住下,等晚一点咱们再回去。”阿好道。   “好。”   阿好跟田三郎在这里住下,躺在床上,她细细的回想起了刚才听到的话,整件事的脉络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首先,这件事肯定是钟修然跟祝家这两个人办的,矿上那边应该是祝家的主意,至于周氏,阿好觉得应该跟钟修然有关。对了,这面还有柳家的影子。   矿山崩塌,萧奕受了伤,他吃下了什么萧家秘药,本来应该没事的,可是却中了柳家的三日变,所以柳玉芙说他体内有一股力量影响了那药效才,他才会如此。   那么要救萧奕,关键就是要解这三日变之毒? 第67章   或者,萧家也许有办法救萧奕,但阿好还是不放心,若是她能拿到解药肯定最好。   三日变,柳家,恐怕还有回去问问柳玉芙,就是不知道她……   阿好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她估摸着这时候钟修然跟祝家的人肯定已经离开这里了,她也收拾东西跟田三郎一起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正是傍晚,若是往常,此时是矿工下班的时候,也该是店里生意最火爆的时候,可是现在,矿山封了,他们这里也冷清起来,只有偶尔一两个人在这边探头探脑的打听一些关于矿山的事情,也没人有心思理他们,他们都在等人……   “你回来啦?”“没事吧?”罗彩莲等人见阿好跟田三郎回来都激动异常,整整一天没有他们的消息,他们都快急疯了。   “没事没事,多谢大家。”阿好看见大家的眼圈都黑黑的,就知道他们一夜没睡,不禁有些愧疚,心里更是暖暖的。何其有幸,她有这些同伴!   赶紧弄饭,吃完饭大家聚到了一起跟阿好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铺子肯定不能开了,海货的生意还能做,这样也不算损失太多。   还有周氏,她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好好将养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好,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最后是萧奕,阿好看向柳玉芙欲言又止。这次的事情柳家也参与了,她不知道柳玉芙是什么想法。   柳玉芙真是极顶聪明了,她苦笑了一下,“是不是跟柳家有关?”   这下轮到阿好跟众人诧异了,柳家,怎么会掺和到这件事里,柳玉芙又是怎么知道的?   柳玉芙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阿好认得出,那是她用来取萧奕的血的瓶子。她打开瓷瓶,让大家看里面的血。此时里面的血已经有些凝固了,但颜色却有些奇怪,红褐色上竟然笼罩着一股青灰色,就跟那天萧奕的脸色差不多。   “三日变?”阿好一字一句的吐出这三个字。   柳玉芙点点头,“这是我家老祖宗留下来的药,因为太过离奇狠毒了,配置的方子跟解药的方子都没留下来,就在祖宗堂剩下一点,我也是偷听我爹谈话才知道的。   这三日变是一种烟,点燃以后会放出无色无味的气体,别说普通人,就是我们柳家的人也分辨不出,只有等中毒以后才有感觉,可惜那时已经晚了。   三日变,顾名思义,中毒的人有三个时辰的清醒时间,也一共能活三天,而且每天身体跟身体里的血液都会换一种颜色。第一天是青灰色,第二天是紫红色,第三天是金色,这时若还没有解药,那就……”   “那萧奕呢?”阿好急了,今天可是萧奕中毒的第二天了。   柳玉芙的脸色有些奇怪,“萧奕到底是什么人?”据她所知,中了这三日变根本除了吃解药根本就没有解救的办法,可是看这血液的颜色,本来今天第二天应该变紫红色的,可是根本就没变。   “他?”其实阿好也不清楚,萧奕从来就是一个迷。他来自萧家,她以前以为萧家就是开矿的,可是昨天,那两个人又说萧家其实是炼丹世家,那萧家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还有他这个人,她从来没问过他的身世,只知道他姓萧,是萧家人,父母双亡。昨天那两个人又说他是萧家的长房嫡子,根本不受宠……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以为阿好应该知道呢。   阿好也有些后悔,也许她应该早点问清楚这些事的,萧奕曾经说要全告诉她,是她不想考虑那些,也不想问那些,以为这样就没事了,这些问题就不存在了,结果……悔之晚矣!   或许,那时候她还没做好接受他的准备吧。现在不同了,阿好决定,这次若是能救回萧奕,她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都问清楚,他不说也得说。   柳玉芙转了话锋,“他应该没事的,我跟你说过吧,他体内的药力很强。而且他既然说让人把他送回萧家,那么萧家肯定有医治他的办法,你就不用担心了。”她握着阿好的手道。   她说的阿好都懂,可是她还是担心萧奕,这种担心,恐怕只有拿到解药才能解。   柳玉芙垂头想了一下,忽然道,“柳家应该有解药,我回去帮你取。”   “不行!”阿好跟田成材一起反对道,柳家已经不认她了,她回去万一被抓住……   柳玉芙却去意已决,她道,“这次我不止是回家拿解药,我还想见我娘一面。你们不知道,我娘就有一个女儿,非常疼我的,这次我出走,她肯定很生气,但我知道,这断绝关系的事情肯定不是她的意思。   我这些日子病一直不好,也是因为我担心她。现在我的病稍微好点了,我必须回去见她一面,确保她没事,我才能上京去找韩郎的。”   竟然是这样,那大家似乎没有拦着她的理由了。   只是,“你一定要小心,若是能拿到解药最好,不能,你先自保。”阿好感激道。   患难见真情,原来阿好以为柳玉芙就是那种话本里的娇小姐,现在看来,她也有很多不得已的地方。还有那个韩世泽,恩科都考完了他也不回来,他是要干嘛?考不上考得上的好歹送个信回来,也不至于柳玉芙这么心力交瘁。   柳玉芙答应了。外人看来,她确实是柳家的大小姐,每天锦衣玉食,可是真正怎么样,只有她自己清楚。   首先就是他爹柳瑾,就像萧奕之前查到的,他专门研究一些奇技淫巧的房中之药,研制好以后他不但大肆售卖,自己也用。   而且,他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不跟生过孩子的女人同房,因为他觉得那样的女人脏,所以常氏自打怀上柳玉芙便成了一个寡妇一样,一直守着柳玉芙到现在。   常氏都见不到柳瑾,柳玉芙又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女儿身,她一年到头能见到柳瑾几次?每次见到他,他不是在跟别的女人玩乐,就是嫌弃她不是一个儿子,柳玉芙还有什么父爱可言?   所以她从小就发誓,一定要找一个一心一意对她好的丈夫,不求他多有钱或者多显达,只要他有情,她哪怕吃糠咽菜呢,她也心满意足了。   后来她就遇见了韩世泽,喜欢上了他口中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并为此奋不顾身。   这些都不足为外人道,柳玉芙收拾东西,准备趁夜潜回柳家。   “你多小心,要是有什么事就叫,我们在这里等你。”在离柳家不远的巷子里,阿好、田三郎、田成材、罗彩莲担心的嘱咐着柳玉芙。   柳玉芙挨个看过去,忽然有点想哭。她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朋友,现在这些人……尤其罗彩莲,她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是她毁了她的幸福,可是她还……   今天若是不能从柳家拿回来三日变的解药,她哪里有脸见他们!暗自下定决定,她扭身去敲柳家的后门。   一短两长,不一时,一个妇人来开门。她是常氏的陪嫁丫鬟,是从小看着柳玉芙长大的,自然会帮她。   “应娘。”柳玉芙看到她,眼泪又要滚下来。   应娘赶紧拉她进去,看到她这么病病歪歪的,她也心疼的落了泪。   两个人不敢耽搁,立刻去后宅见常氏。   几天不见,常氏的头发又白了很多,柳玉芙趴在她怀里痛哭出声,她对不起她娘。   常氏也是泪流不止,她还以为这辈子也见不到她了呢,上天可怜,上天可怜啊!   母女哭了好久才制止眼泪,常氏并不怪柳玉芙出走,只要她能获得幸福,她就心满意足了。柳玉芙却十分自责,她小时候还想等出嫁以后就把常氏也接走,让她远离柳瑾,可是现在……她不孝。   说着说着,柳玉芙就提到她要去后面祖宗堂偷三日变解药的事情,常氏听了有些担心,前几天柳瑾就吩咐了,柳家人任何人都不准靠近祠堂,否则家法伺候。这个节骨眼上,柳玉芙却非要去,她怎么能放心。   “我是一定要去的。”柳玉芙站起来,这次见了常氏,她也算了了一场心事,至于其它的……   常氏拗不过她,最后她站起来咬牙道,“那我去,你在这里等着。”   “这怎么行?”柳玉芙不同意。   常氏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不行,我是柳家的媳妇,难道就不能去祖宗堂拜祭一下祖宗吗?我去远比你去要安全的多,你告诉我那解药在哪里,我去取。”   话是这么说,可是柳玉芙有些犹豫不决。   常氏却已经下定了决心非要替柳玉芙走一趟。   柳玉芙没办法,只能告诉她那解药应该就在祖宗柳璋牌位下面。   常氏带着应娘去了后面的祠堂。   柳玉芙左等右等一直等不到她回来,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后面的祠堂,却不想正好看见柳瑾带着人正往那边走,她吓得一哆嗦,赶紧向后躲去,饶过祠堂前门,来到了后面的窗户处,焦急的往里面看着,想提醒一下常氏。   结果她看到了什么?常氏脸色青灰捂着胸口趴在那里似乎……   柳玉芙心都要跳出来了,她刚要叫,常氏似有所感的抬起了头,她朝着柳玉芙摇头。   柳玉芙用手捂着嘴,眼泪唰唰的往下掉。   “老爷,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应娘在门口守着,见到柳瑾来,她大声招呼道,想提醒常氏。   柳瑾看到她有些意外,也有些不悦,“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陪夫人来的。”应娘很着急,夫人怎么还没动静?   “找死!”柳瑾哼了一声,让人打开祠堂的大门,正好看见常氏倒在那里,浑身青灰色。   “夫人,你怎么了?”应娘急得要往里扑。   “你要是想死,你就进去。”柳瑾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应娘慌了,“老爷,什么意思?”   柳瑾却转身就走。   应娘意识到不好,扑到柳瑾的脚边抱着他的腿哀求道,“老爷,你救救夫人,夫人不是故意的,老爷……”她也哭成了一个泪人。   柳瑾看了看左右,示意他们拖开应娘。他对常氏根本也没什么感情,她连个儿子也没给他生,生个女儿还那么不知廉耻,要不是看在常家还有些钱,他早抬了冯氏当夫人。现在她自己找死,正刚好。   应娘却死也不松开柳瑾,现在只有他能救夫人啊。   那些家丁对她拳打脚踢,没一会儿,她就见了血。   常氏跟她情同姐妹,看到这一幕,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踉跄着出了祠堂,喝道,“让他走,别求他!”   应娘还是不松。   这时常氏忽然向下倒去,应娘赶紧回身扶住了她。   柳瑾看也没看常氏一眼扬长而去。这祠堂里怕萧家的人来盗药,早燃了三日变,常氏不顾他的命令非要进这祠堂,能怪谁?   这时柳玉芙也扑了出来,她相求柳瑾给常氏解药,这件事都是她的错,她娘是无辜的啊!   常氏赶紧拦住了柳玉芙,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柳玉芙神色一喜,难道她已经拿到了解药?   赶紧跟应娘一起将常氏扶回去,柳玉芙伸手去常氏怀里摸解药。这时常氏的身体已经完全变成了青灰色,这毒来势很猛!   摸到了,一个白色的瓷瓶,柳玉芙却心里咯噔一下,她记得小时候看见这解药的时候它不是这样的。赶紧打开瓷瓶,里面只有一颗黑色的药丸,柳玉芙放到手里一闻,顿时傻掉了。   “这就是解药吗?快,快给夫人吃。”应娘头上流着血她也不顾得擦,伸手来抢柳玉芙手里的药丸。   “不能吃。”柳玉芙尖叫道。   应娘吓了一跳,“为什么?”   柳玉芙却咬着嘴唇说不出话。   应娘去捡掉在地上的瓷瓶,那里面空了,也就是说解药只有一颗,救了常氏就不能救柳玉芙要救的人了。再看柳玉芙的样子,应娘有些误会了,愤然道,“小姐,这是你娘啊,难道你要把这解药给外人?”   柳玉芙紧紧攥着那药丸软倒在地,泪如雨下,一个劲的摇头。   应娘更加误会了,她忽然跪倒在地哀求道,“小姐,求求你救救夫人吧,她是为了你才中的毒啊!小姐,我求求你……”   柳玉芙的手一抖,那药丸从她手上滚了下来,“哒”的一声掉在地上。   应娘如获至宝,捡起那颗药丸就要往常氏嘴里送。   “那根本不是解药。”柳玉芙一字一句的吐道,这话于她来说,根本重于泰山。   应娘也傻了,忽然她又摇头道,“小姐,你骗我,你肯定是在骗我。”   柳玉芙也希望自己是在骗她,可是根本不是,她抱着常氏痛哭出声。   应娘不知所措。   常氏却忽然平静了下来,柳玉芙说这药是假的,那一定是假的。也是,柳瑾那样的人,既然在祠堂里燃了三日变,怎么还会把解药留在那里,这肯定是□□!   也好,也好,她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临死的时候,最疼爱的女儿在身边,最好的朋友在眼前,她还有什么可求的?   抱住柳玉芙,她想跟她好好说说话。   可是真想说,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刚出生的柳玉芙,周岁的柳玉芙,亭亭玉立的柳玉芙,甜甜笑着的柳玉芙,跟她诉说少女情思的柳玉芙,哭着的柳玉芙,这些全在她眼前。   万语千言,最后她只道,“你快走,以后再也别回柳家!”   阿好等人等在巷子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着急,他们从没觉得时间如此难熬。   月亮又偏了一些,柳家还没动静,田成材第一个忍不住了,“不行,我要去看看柳小姐。”说着,他就要往柳家那边走。   阿好想劝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劝,天知道,她也快急死了。   就在这时,柳家的门一开,从里面走出来三个人,正是搀着常氏的柳玉芙跟应娘。常氏让柳玉芙走,柳玉芙却知道她这一走便是生死相隔,所以她执意带常氏一起走,如果能找到解药最好,如果找不到,她也不能将常氏放在这柳家。   她们三个人出来,也许柳家的人没看到,也许他们看到了却懒得管。于柳瑾来说,她们根本没有任何价值,她们走了,他正好还免得麻烦了呢。   阿好等人赶紧迎了上去,问柳玉芙怎么回事。   柳玉芙却哭着说不出。   应娘迁怒道,“还不是因为你们,夫人替你们去偷药,也中了毒。”   阿好等人如遭雷击,再看常氏,果然脸色青灰,他们只觉得天旋地转,他们根本没想到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应娘!”常氏呵斥了她一声,然后喘着气道,“我很高兴,玉芙有你们这些朋友。”   柳玉芙哭的不能自已。   常氏露出一个笑容,她看了看柳家那高高的门槛,抬腿迈了出去,她真的很高兴,能离开这里。   三日变,中毒者有三个时辰的清醒时间,只有三天的命,常氏知道,所以即使夜深了,她很难受,她也不舍得睡,她想看着柳玉芙,直到撑不住的那一刻。   阿好他们也没人想睡,本来只是萧奕的事情,现在连常氏也中毒了,不找到解药,不救这两个人,他们哪有心思睡觉。   可是救,该怎么救?   “我去柳家。”田成材是真的喜欢柳玉芙,看她这样,他生不如死,站起来就往外冲。   “站住!”阿好喝了一声,是她错了,她就不该让柳玉芙回去偷解药,钟修然那样的人,他怎么可能将解药放在那里让他们拿,所以她不能再错了。   “那怎么办?”田成材憋闷的想爆炸,娘刚从死门关上走了一圈,柳玉芙现在又这样,他觉得这根本就是上天给他的最大惩罚,可是他想求上天,能不能不要罚他们,要罚就罚他,他愿意死。   阿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还没想到。   田成材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拿起桌上的一把菜刀就要往外冲。   “你想干什么?”阿好急呼,田成材却好似听不见,还往外走。   阿好急了,正要再说什么,罗彩莲忽然从旁边站起来“啪”的一声给了田成材一巴掌,直接将他扇在了地上。   “你打我?”田成材捂着脸道。他其实也知道罗彩莲的身份了,对于她,他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但罗彩莲这么当着众人打他,可不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罗彩莲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沙着嗓子道,“你以为只有你急吗?我们都急,可是你这样有什么用,还要麻烦我们去给你收尸,你还算一个男人吗?”是的,她根本就看不起他。   被以前的定亲对象嘲讽,田成材羞臊的满脸通红,几乎没脸面对众人。不过他也冷静了一些,他不想被人这么看不起。   众人呆坐着,各自想着接下来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好一抬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竟然已经亮了,他们就这么干坐了半夜。   不行,这么坐着也不行,她决定起身打点水洗洗脸精神一下再想办法。   八月底,潭水有点凉,她去前面的水缸里取水。   将水舀在铜盆里,她看着水里的倒影发呆,怎么会,怎么会弄到这一步的?   忽然,一个男影出现在她身后,“怎么,这时候还有心情梳洗打扮,看来你也不是很喜欢那个姓萧的嘛!”钟修然凑在阿好的耳边嘲讽道。   阿好当即就想将水盆扣在他的头上,可是忽然,她忍住了。钟修然这个人心思深沉,她猜他手里一定有三日变的解药,如果能弄过来…… 第68章   “那依你说我该怎么办?”阿好低头去洗脸,清凉的水珠挂在她白皙的肌肤上越发显得她晶莹玉润。   钟修然舔了舔舌头,“或许你可以再换个人。”   “换谁?”   阿好刚问完,屋中的罗彩莲等人发现了钟修然,怕他对阿好不利,他们立刻往外冲来。   “吉祥客栈二楼地字号房。”留下这句话,钟修然翩然而去。   “怎么回事,他怎么来了?”罗彩莲愤愤道,要不是钟修然跑的快,她都想上去打他这个混蛋。   “进去再说。”阿好拉着她往屋里走,正好赶上田成材,他怒道,“那个就是钟修然是不是?就是他害的我娘,我……”   阿好一并将他们推进了屋,“你们听我说。”她按着桌子道。   众人安静下来,听她说。   阿好一张嘴就是一句爆炸性的话,她说钟修然约她去吉祥客栈二楼地字号房。   “混蛋,我打死他。”田成材气得一下跳起来多高。   “人渣!”田三郎也骂道。   “阿好,你不会真想去吧?”罗彩莲这么一问,大家又看向阿好,生怕她会去。   阿好点点头,“我要去,我觉得他那里肯定有解药。”   “那怎么行,他一看就没安好心。”田三郎不同意。   “咱们一起去,打他个满脸桃花开,看他敢不把解药交出来。”田成材道。   罗彩莲也有点不解,阿好到底在想什么?她不会以为钟修然真的喜欢她,只要她服软,他就会对她好吧?那样骨子里就看不起女人的男人,你对他越好,他只会觉得你越贱,越看不起你。   又或者,他根本是另有所图!   阿好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们,她想等大家说完她再说。   她平静的眸子扫过每一个人,大家忽然都住了口,想听听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们愿意帮我吗?”阿好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大家都点头,当然,他们愿意。   阿好笑了,“那就好,咱们团结起来就能其利断金。现在,我跟你们说说我的计划,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们就帮我修补一下。”   阿好娓娓道来。   她的计划很简单,他们想要解药,可是钟修然肯定不会乖乖把解药给他们,那他们怎么办?或者说在什么情况下,钟修然才会愿意将解药拿出来?   答案就是在他中毒的时候,如果他也中了这三日变的毒,他肯定会让人回去拿解药的。   可是他们手里没有三日变的毒,这就要麻烦柳玉芙了,看她能不能做出一种跟三日变比较类似的药,只要能骗过钟修然就可以。   为了增加可信性,这个毒还不能他们来下,因为钟修然知道他们没有这种毒。那么以谁的名义呢?阿好想到了那两位祝家人,当时她在床底可全都听清了,他们根本没把钟修然当回事,尤其那个年轻的,时刻都想找钟修然的麻烦的,由他来做这个恶人就再好不过了。   全部说完,阿好问大家,“你们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好,很好,只是他们有些担心自己做不好,会漏出破绽,还有就是柳玉芙那边……   “青霄烟跟三日变的效果差不多,都会让人浑身剧痛酸软无力,不过它不能改变人的血液颜色跟脸色,可以吗?”柳玉芙已经听到了阿好的计划,她从楼上下来道。   “可以。发现自己中毒了,即便是钟修然恐怕也没功夫查看自己的脸色。”阿好拍板道。   晚上,吉祥客栈,钟修然带着小厮姗姗来迟。其实他对阿好能来根本也没抱多大希望,他就是顺便来看看,如果阿好来了,他自然……如果阿好没来,他也没什么损失。   那么他真的喜欢阿好吗?当然不是。一,他是想趁机羞辱阿好,二,他觉得萧奕那么喜欢阿好,也许会给她留下什么东西也说不定,他想看看能不能捞到什么好处。   三,自然是为了以后的跟萧家的官司,阿好可是一个关键证人,如果她能反水指正萧奕,那萧家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到了客栈,果然阿好根本没来,他有些气恼,一下子拂掉了桌上的茶具。这惊动了外面的店小二,店小二敲门道,“客官,发生什么事了,有需要帮助的吗?”   “没事,滚!”钟修然喝道。   外面没了声音。   钟修然站了一会儿,决定回府。就在这时,一个人拍门道,“姓钟的在吗?”   谁这么没礼貌,小厮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人,那人身穿黑衣气势凛然,一看就是一个练家子。   “你是?”小厮问。   黑衣人一把将他推到了一边,对钟修然道,“我家少爷有事找你,你竟然跑到这里来了,还不快跟我走。”   “你家少爷?”钟修然看向他。   “祝家!”那人对着空中虚抱拳道。   又是他们,钟修然心里烦厌,“什么事,这么晚找我?”   “我家少爷有什么事,我怎么知道,我只管叫你去。”黑衣人是一点也没把钟修然放在眼里,偏偏,钟修然还不能爆发。   阴沉的笑了一下,他在想要不要去投个更大的树枝来站了。良禽择木而栖,祝家不把他当回事,自然有人愿意给他他想要的,希望到时祝家不要后悔!   钟修然出门,那小厮要跟着,黑衣人一脚将他踢到了一边,“什么东西,你也配去见我家少爷?”   小厮咕噜噜滚到地上,也是憋屈不已。   打狗看主人,黑衣人这样简直欺人太甚,钟修然怒视着黑衣人,黑衣人扬着下巴看他,一副你敢怎么样的神情。   钟修然咬了咬牙,一甩袖子噔噔噔下了楼。   小厮自然不敢再跟,停在了那里。   楼下竟然已经准备好了轿子,钟修然一掀轿帘进了轿子。结果还没等他坐稳,轿子就被抬了起来,飞速向前奔去。   “怎么回事?”钟修然掀开轿帘恼道。   抬轿子的人根本不理他,直接向后面的黑巷子里奔去。   不好,“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钟修然一边诘问着,一边想从轿子上下来。结果他刚一动,就觉得浑身剧痛眼冒金星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   这是?他朝轿子旁边望去,只见轿子的角落处有一截还在袅袅燃着的青烟,那样子,正是三日变的样子。   有人要杀他?钟修然再也顾不得什么,一下从轿子里滚了出来,跑进一边的黑巷里。   “追!”那个黑衣人喝道,随后,那些抬轿子的人从轿杠底下抽出几把钢刀朝着钟修然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钟修然浑身剧痛,眼前发黑根本跑不了多远,他知道这样下去他一定会被那些人追上,他一边跑着,一边左右打量思量着脱身的计策。   忽然,他看见左面有一条臭水沟,他犹豫了一下,跳了下去。   这条街前面都是饭店、客栈一类的店铺,这臭水沟里面全是刷锅洗碗的污水,经过一夏天的发酵,那味道就别说多难闻了。可是此刻,钟修然也顾不得那些了,趴在臭水沟里一动也不敢动。   不一时,黑衣人跟那几个轿夫都来到了这里,他们东张西望,到处都搜了,也没找到钟修然。   “他中了三日变的毒,肯定走不远。”黑衣人道,忽然,他将视线对准了那臭水沟,指着一个人道,“你,下去看看。”   那个人看了一眼臭水沟,捏住了鼻子,“头,这也太臭了吧,他不可能在这里面的。”   “废什么话,少爷还等着咱们回话呢!他早看这个姓钟的不顺眼了,这个姓钟的又知道咱们那么多秘密,万一他跑了,就是一个麻烦。”   “他中了三日变的毒,能跑到哪里去?”   “快点。”黑衣人怒道。   那两个轿夫来到臭水坑边上,左右看了一下,实在不想下去,就拿刀在那里乱戳,其中一刀正好戳在钟修然的头皮上,钟修然疼的差点昏过去却也不敢出声。   没有,黑衣人带着人又去一边的巷子里找,不一时没了踪影。   钟修然又等了一会儿,确认那些人走远了,他才从臭水沟里爬了出来,眼前一黑,他就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只见月亮已经偏了很多,说明他这次昏迷的时间真的不短了。   三日变中毒以后有三个时辰的清醒时间,之后便是无尽黑暗,钟修然是又恨又怕。他恨祝家太狠,又怕自己这次真的会死在这里。   怎么办?他想站起身,却浑身酸痛,根本站不起来,他有些绝望。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敲梆子的声音,那人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正是更夫打更的声音。   钟修然如获至宝,立刻哑着嗓子喊道,“救命,救命,救命啊!”   更夫发现了他,跑过来上下打量着他。   “送我回家,我是钟家的大少爷。只要你送我回去,我保证重重谢你!”钟修然断断续续的道。   更夫哼了一声,“就你这样,还钟家少爷?”他转身要走。   “别走,我真是钟家少爷,你看看我腰上的印章。”钟修然急道。   更夫犹豫了一下,忍着臭味弯腰在他身上乱摸,不一会儿就摸出了玉佩、印章、银子、银票等物。   “现在你信了吧!”钟修然道。   “信了信了。”更夫说着,将这些东西裹在一起,竟然转身就跑,就连地上的家伙也不要了。也是,有了这些东西,他还打什么更?   钟修然气的吐血,这人怎么这么奸猾!对付这种人,他自然有绝招,“你拿走这些东西,也就值个几百两,你要是把我送回去,我给你五千两。”他咬牙道。   果然,更夫停了下来。   “快,送我回去。”钟修然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更夫走到他面前蹲下来嘲讽道,“你当我傻啊,我送你回去,你还不让人把我抓起来?”   “那你想怎么样?”   更夫将他拖到了一边的黑巷子里,“你给我写一封信,我去你家里取银子,取完银子,我就让他们来救你。”   “我现在怎么写信?”钟修然有些恼。   “那你说怎么办?”   钟修然恨不得将这更夫撕成八瓣,但他还是忍着怒气道,“你拿那玉佩去,就说我说的,给你支五千两银子,他们会给你的。你拿到银子,就让他们来救我。”   “这样行吗?”更夫不确定。   “你尽管去,我不会拿我的性命开玩笑的。”   更夫这才站起来往远处走,只是他边走边急,阿好说钟修然会告诉他藏三日变的地方,可是现在钟修然根本不说,他怎么办?不然,他还是把钟修然抓起来,逼他交出解药吧!   没错,这更夫正是田成材装的,那黑衣人跟轿夫则是田成武等人装的,钟修然没见过他们,他们好行事。尤其田成武跟那些镖师,他们一看就是练过的,也能骗过钟修然。   就在田成材挣扎的时候,钟修然突然出声叫住了他,“等一下。”   田成材心中欢喜,嘴上却道,“又怎么了?”   “让他们来的时候帮我带个东西,如果我那时已经昏过去了,就让他们把那东西给我吃下去。”钟修然刚想起来,三日变解药放置的地方只有他知道,万一这更夫慢了一步,他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晕倒了,那钟家人找到他也没法救他了,他必须先交代清楚不可。   “这么麻烦!”田成材的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钟修然说了藏解药的地方,田成材拿着玉佩一溜烟的跑到了钟家。   有这玉佩,又能明确说出钟修然所要的东西的位置,钟家人根本没怀疑就把东西给他取了出来。   田成材拿到药瓶,根本没说让这些人去救钟修然的事情,直接溜进了一边的巷子里。那里,阿好跟柳玉芙等人全在。   “柳小姐。”田成材将药瓶递到柳玉芙的手上。   柳玉芙打开药瓶去闻,闻了一会儿,她又将药倒出来借着火折子的光芒仔细观察。半晌,她才抬起了头。   “怎么样,是解药吗?”阿好急道。 第69章   众人也都看向柳玉芙,如果这不是解药,他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这就是解药。”柳玉芙激动的道。   大家都差点欢呼起来,是解药,他们找到解药了。   赶紧回家把解药喂给常氏吃,众人急匆匆的往回走,经过一个岔路的时候田成材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们先回去,我有点事儿要办。”说着,他就往旁边的巷子里拐。   “什么事?”田成武拉住了他。   “那个钟修然,他差点害死娘,我不能就这么放过他。”田成材咬牙切齿的道。   说起这个,大家都义愤填膺,钟修然几次三番想害他们,确实该给他一点惩罚,而现在他孤身一人,正是时候。   离钟修然所在的巷子还有一条街的时候,大家远远的鸡看见了一个条状黑乎乎的东西躺在那里,“那就是钟修然吗?”田成武问田成材。   田成材愣了一下,应该是,可是他记得他把钟修然藏在破箩筐后面的,他怎么出来了?难道是他自己爬出来的?   田成武却以为那就是钟修然,三步并作两步的往那边走。   就在这时,阿好袖子中的棉花糖突然钻了出来,它焦躁的跳上她的肩头,吱吱的叫着,似乎十分不安。   棉花糖这样阿好只见过一次,那是他们填坑建房发现火烛蛇的时候,现在……   仔细倾听,四周除了他们的脚步声跟喘息声也有点太静了。   阿好急忙道,“等一下,似乎哪里不对。”喊完,她向前抢了一步,拉住了田成武。   “小姑姑?”田成武不解。   这时棉花糖叫的更厉害了,阿好选择相信它,推着众人就往后面跑,“快,离开这里,先回家……”   她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街上就亮起了很多火把,火把下是很多穿黑衣的人,他们手中都拿着弓箭,正朝这边虎视眈眈。   “快退!”这下田成武等人也知道大事不妙了,赶紧向后跑。   对面万箭齐发,目标正是他们。   他们赶紧转进一边的巷子里,也幸亏阿好提醒的及时,他们还没出这巷子多远,不然此时他们就全成刺猬了。   跑,田成武对这县城熟悉,他带着大家穿街过巷,专门找一些岔路走,不一时还真的甩掉了那些人。   这时大家才停下来休息,阿好也弯腰撕下来一块衣裳去包自己的小腿。   “小姑姑,你受伤了?”田三郎惊讶道。   阿好疼的面色发白,哪里还说得出话。   大家这才想起,刚才阿好阻止众人,大家掉头跑的时候她在最后面,那箭当然要射在她的身上。   “小姑姑……”田成材啪的一下给了自己一嘴巴,都怪他,非要去处置钟修然,结果连累阿好受了伤。   田成武也不好受,刚才他也有份。   “你怎么不说……”罗彩莲心疼道,她要是早说,她可以扶着她,或者大家慢点走。   阿好也想说,可是刚才那个情况,她哪里有时间,只拼命逃命罢了!其实刚才太紧张了,她自己都没觉得疼,就是后来停了下来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受了伤。   此时,天边已经翻出了鱼肚白,阿好挤出一个笑容,“先回家吧!”至于钟修然,他们以后还有机会,反正他欠他们的一定要还回来的。   大家点点头,田成武背起阿好,众人回家。   “你也太没用了,被一些刁民耍的团团转。”祝九端坐在椅子上,看也不看钟修然一眼,哼道。要不是他们找他有事,发现有人冒充他们找他,此刻恐怕他已经见了阎王。   就这样,他还以为是他们要害他,也是够蠢的。当然,他确实很讨厌他就是了,但想要他死,他有很多办法,根本不用这么麻烦,还浪费三日变。   钟修然头顶包着纱布,也是气的咬牙切齿,他万万也没想到那些人会这么骗他,还骗走了他的……   祝七沉吟了一下,“他们没拿到解药吧?”想来想去,那些人放着钟修然没管,肯定是为了这解药而来的。   “没,三日变的解药我全交给你们了,我哪里还有!”钟修然赶紧道。   祝七不信,钟修然的心思太多了,他不得不多想一些。   祝九却信以为真,还道,“幸亏我们早有先见之明。”   钟修然垂下了头,鼻尖还全是那臭水沟的味道,他回来已经洗了三次澡,可是这味道一直也不散,这使得他更恨了!   偏偏祝九还嫌弃的道,“你赶紧滚远一点吧,什么味道,跟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   阿好他们回到家中,先给她处理伤口,然后给常氏喂下解药,不一时,常氏就悠悠转醒,好似做梦一样的看着大家。   “娘!”“夫人。”柳玉芙跟应娘抱着她喜极而泣。   常氏缓了一会儿,知道是大家救了她,她也是感激涕零。这下她们三个又在外面聚齐了,生活似乎又充满了无限可能。   大家知道她们可能有话要说,就下楼准备吃的,顺便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两天两夜没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了,忽然吃到这香甜的白米粥跟馒头,大家都有种重活了一次的感觉。   吃完饭,大家的眼皮都有些打架,就连阿好都是,这两天两夜的殚精竭虑,她已经完全撑不住了,哪怕腿上还有伤口!   先睡一觉,起来再说吧,不然谁也受不了。   各自回家回房,大家睡的天昏地暗。   下午时分,阿好先醒了过来,腿上疼。她起身撸起裤管查看自己的伤口,还有丝丝血迹往外渗着,但看样子应该没事了,只要按时换药好好休息就可以,只是……   解药拿到了,自然要给萧奕送去,可是谁去?又送到哪里,是送到临平府还是送到京城,这都要好好的商量一下。   阿好想去,她想把这药直接送到京城,最好能看着萧奕吃下去,她才能放心。可是她受了伤,而且钟修然丢了解药肯定会派人盯着这边,她要是出门,绝对会被人盯上,到时她能不能到京城还是个问题呢!尤其这次,他们可不能玩那个调虎离山的把戏了。   同理,罗彩莲跟田三郎等人也不适合去,因为钟修然也认识他们。   “我去,反正我本来就要上京找人的!”柳玉芙站了起来,“况且,我是大夫,萧奕吃完药以后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也能处理一下。”   这倒是,“可是你的身体?”阿好有些担心。   柳玉芙笑着转了一圈,“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这……这速度可真快!不过也是,柳玉芙这场病其实很大原因就是心病,现在她对柳瑾断了最后一丝念想,常氏跟应娘又都离开了柳家,她的心病自然不治而愈,身体也立刻好了很多。   “我跟你一起去。”田成材站了起立,不敢看大家的眼睛,他知道大家肯定还看不起他,嫌弃他,可是他答应了柳玉芙就要去做,而这大概也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柳玉芙垂下了头,她觉得她该跟田成材好好谈谈。   第二天一早铺子营业的时候,柳玉芙悄悄混进人群离开了这里,随后是田成材,他们在郊外汇合,然后踏上了进京的路。书 香 门 第 整 理   当天营业完,阿好将铺子里剩下的东西免费送给大家,然后关门上板,说暂停营业,至于什么时候营业,她再通知大家。   对此大家也明白,现在矿山没人,她这生意确实不好做。   可是阿好不但关了铺子,就连海货生意也不做了,那些新鲜的海鲜就像一阵风刮过松山县,风过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就好像根本不存在的一样,让很多人后悔不已,早知道,他们就多买点海鲜吃了。   除此以外,周氏等人连田三郎都闭门不出,对外称是养病,对内……当然是怕钟修然趁机找麻烦,他们要先确定萧奕没事、养好病,再跟钟修然、祝家讨回一个公道。   半个多月的时间眨眼即过,时间已经进入九月中旬,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外面依旧风起云涌,而阁楼里却十分温馨,阿好的腿已经好了很多,就是走路还有些不方便,但不妨碍她生活。   周氏也能起床了,要不是阿好拦着,她还想继续做生意呢!   至于其它人,常氏跟夏老夫人一见如故,还有应娘,没事她们就一起聊家常,然后常氏也喜欢上了夏老夫人的田园生活,没事也种种花养养草什么的,人也变得爱笑起来。   田三郎闲着没事开始学识字,他准备趁这个机会好好研读一下那个老和尚留给他的几本书。罗彩莲见了,也想学,用她的话说,以后万一她生意做大了,总不能连个账本都看不懂吧。   所以阿好又多了两个学生。   阿好反正闲着没事,就教他们。看着他们并排坐在那里一副认真的样子,有时阿好会想,其实如果他们俩儿能做夫妻也挺好的,田三郎长得好,性格也温和,以后绝对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罗彩莲呢,她长得也不错,就是性格硬了点,但田三郎软啊,两个人似乎正合适。   只是似乎两个人都没有那个意思。田三郎,当初曹茵洛在的时候其实阿好看出一点他们两个的苗头,可是曹茵洛是公主,又是一个小姑娘,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田三郎性格又软,他们两个似乎也仅仅是有苗头而已。   现在曹茵洛回去了,两个人相隔千里,地位上也是天上地下,阿好并不太看好他们。   至于罗彩莲,她现在就一门心思赚钱,有点像以前的她,她懂她,所以也不能说这样不好。   还是那句话,时间会给出一切答案,阿好拭目以待。   明天就是中秋,阿好琢磨着要不要准备几个好菜,等中秋节的时候大家好好聚聚。想想,去年的中秋节她还在李家煎熬呢,现在那就像一场模糊的梦,真真是世事无常。   不过挺好的,起码她现在能感觉到自己在活着,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有可憧憬的未来。唯一让她担心的是柳玉芙跟萧奕,算算时间,她应该已经到了京城,不知道萧奕现在怎么样了。   之前他还说要跟她一起过中秋呢,现在,怕是不能了吧!想到这个,阿好又觉得胸口有点闷闷的。   起身找到红豆、红枣、白糖等物,阿好准备先做一些月饼留着明天晚上吃,省的明天忙不过来。   正站在窗边洗红豆,一个人骑着马飞快的奔了过去,后面则是十几匹快马。   萧奕?只那一道残影,阿好就分辨出那人正是萧奕。   扔下手里的红豆,她出门朝着那人的背影大喊,“萧奕!”忽然,她就泪流满面。   那人似乎没听到她的喊声,继续向前跑着,阿好再想喊却已经哽咽的喊不出声。   这时,那人陡然拉住缰绳,朝阿好这边看来。   阿好也看向他。他一身黑衣锦袍,脸上带着一块黑色的面具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的面貌,在他的肩头上,则蹲着一只寻砂鼠,那只寻砂鼠浑身鲜红色,真好似辰砂一样凛然。   这是萧奕吗?阿好又有些模糊了。看他的背影就是他,可是这一转身……   “大胆,这是我萧家的家主萧潜,你胡喊什么?”其中一个侍卫过来呵斥阿好。   萧潜,这个名字听着好耳熟,阿好猛然想起,当初她去县衙买地的时候,那个卖地的小吏说这矿山就是划给了一个叫萧潜的人,她还以为那是谁或者根本就是萧奕的别名,原来这人就是萧潜,萧家的家主!   怪不得他跟萧奕长得这么像,是兄弟吧。也许他知道萧奕的情况,阿好赶紧朝他福了一个礼,“抱歉,我认错人了,不过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实在很像,他也姓萧,叫萧奕,你认识他吗?”她有些期待的问道。   萧潜一催马,马哒哒的来到阿好身边,他上下打量着阿好,眼中满是兴味。   这时棉花糖却不干了,它如临大敌,盯着萧潜肩上的鼠王闷叫出声,甚至浑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圆滚滚的像一个小白球。   鼠王也站了起来,它居高临下的盯着棉花糖,血红的眼中似有些不屑。忽然,它似有所感,跳下萧潜的肩膀朝着阁楼冲去。   棉花糖吱得尖叫一声,也朝着阁楼冲去。   “棉花糖?”这是怎么回事,阿好顾不得问什么了,赶紧追着进了阁楼,只见阁楼的大厅里面,小青、小红还有棉花糖、那只红色鼠王打成了一团,看样子棉花糖这边处于劣势,这时,一边的流云也冲了过来,灵活的用蹄子踢着那只红色寻砂鼠,没一会儿,屋里就打的一团糟。   这是……忽然,阿好想起萧奕曾经说过,寻砂鼠跟火烛蛇是天敌来着,这红色的寻砂鼠肯定是因为这个才冲进来的,而对棉花糖来说,小青、跟小红就像它的两个孩子一样,它当然不允许别人伤害它们。   想明白了,阿好转身要去叫萧潜,这红色的寻砂鼠是他的,他应该管好它才对。谁知萧潜不知何时已经下了马,正站在她后面饶有兴趣的瞧着,阿好一回身,正好撞进他的怀里。   鼻尖全是一种类似麝香的味道,阿好有些窘迫的向后退了两步,这才脸颊微红的道,“麻烦你快叫住你的寻砂鼠,那两条火烛蛇是我养的,不是敌人。”   “你养的?”萧潜上下打量着阿好,“那只野生寻砂鼠也是你养的?”   他的目光就像蛇,上上下下的缠着阿好的身体,阿好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点头“嗯”了一声。   萧潜的目光更紧了,似乎要将阿好缠死一样,“有意思,真的太有意思了,我现在倒是要感谢一下祝家那几个蠢货了。”他拍着手笑道。   阿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疑惑的看着他。   这时,外面的一个侍卫头领走了进来,他低声道,“家主,您不是说要去矿山那里看看,现在……”   萧潜随意的坐在椅子上,斜了那个侍卫一眼,“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不多玩几天怎么行。怎么,我做事还要你教?”   “属下不敢!”那侍卫赶紧退了下去。   此时棉花糖跟那只红色寻砂鼠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两边真是生死搏斗,小青、小红的身上都带了伤,棉花糖也出了血,那只红色寻砂鼠本来就是红的,倒看不清它怎么样。   “快叫它停下,不然我不客气了。”阿好急道。   “哦?”萧潜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棉花糖身上的血更多了,阿好急的想冲过去帮忙,可是她又知道自己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她一着急拿起了桌子上的小刀压在了萧潜的胸口。   那小刀是她用来剜红枣核的,又细又长,上面还带着一点红枣肉。   “让它停下!”阿好要谢萧潜。   萧潜根本不为所动,甚至他用手抹了一下那把小刀上的红枣肉放在嘴里慢慢的吃了起来。一边吃着,他还一边盯着阿好,似乎他吃的根本不是红枣肉而是她一样。   “我让你停下。”阿好又将刀向前递了递,脸上出了一层细汗,别逼她,她真的会刺下去的。   萧潜似乎终于玩够了,他瘫在那里,“给我收拾一个房间,我要住下。”   “你说什么?”阿好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我要住下。”   “不行。”   “那就没办法了。”萧潜歪着头看着那边的打斗,看的不亦乐乎。   萧家家主怎么是这样一个人?阿好满心恼火但却别无选择,她不可能真的杀了他,或者其实她也杀不了,而棉花此时岌岌可危,她只能先答应他。   不过,“你这只寻砂鼠不能住在这里。”阿好道。   萧潜没说话,挑着眼睛看着她。   他的眼睛也很像萧奕,只是眼中的东西完全不一样,阿好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咬牙道,“住在这里也可以,但它不能伤害棉花糖还有小青、小红它们,不然我跟你拼命。”   “好啊!”萧潜笑哼哼的道。   “那快让它们停下。”阿好怒道。   萧潜朝着那只红色寻砂鼠道,“回来。”   那只红色寻砂鼠似乎有些抗拒。   “嗯?”萧潜沉吟了一声,那只红色寻砂鼠立刻跳了出来,回到了他的肩膀上。   棉花糖不甘心,还要冲过来,阿好赶紧拦住了它,查看它身上的伤,心疼不已。   “还不给我收拾房间?”萧潜还在那里催。   “楼上有房间,你去住就是了。”阿好瞪了他一眼。   萧潜怡怡然的往楼上走,阿好则赶紧拿出药膏给棉花糖还有小青、小红治伤。   等完忙,她差点气死,那个萧潜竟然占了她的房间。   “这是我的房间,那边有很多房间你怎么不住。”她气道。   “我就喜欢这里。”萧潜理直气壮道,“谁让你不给我收拾房间,我自己选当然随便选了。”   “你……”阿好真想扯下他的面具看看那面具底下长了怎样一张无耻的脸,他怎么能这样!对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你到底认不认识萧奕?他,他现在怎么样了?”说起这个,阿好又有些担忧。   萧潜从床上坐起身,“怎么,你很担心他?”   “不关你的事。”   萧潜又躺了回去,他刚才已经看到了,就在那边,那房间里有萧奕生活的痕迹,看的他直想呕吐,呵,好得很,好得很啊!这次出来果然有意思。   等了一会儿,阿好也没等到萧潜的回应,她试探道,“萧奕应该是你的兄弟吧,或者叔侄?”看萧潜年纪应该跟萧奕差不多,但辈分这种东西,尤其大家族,似乎也不太那么好确定。   “我跟他无关。”萧潜哼道。   那还是认识,“他到底怎么样了?”阿好急道。   “我饿了。”   “嗯?”   “吃完饭我就告诉你。”萧潜道。   阿好似乎别无选择,她下楼去给他做吃的。   厨房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阿好就随便做了两个家常菜,又熬了一点粥,没想到萧潜竟然吃的津津有味,看的阿好真的有些不明白他,他不是萧家家主吗?怎么跟没吃过饱饭的乞丐一样! 第70章   把所有菜连同一大碗粥都吃了一个干净,萧潜抚着肚子哼道,“差强人意。”   阿好看出来了,这人嘴里就没一句好话,明明就差把盘子都舔干净了,他还不承认,“那你现在能告诉我萧奕的情况了吗?”她冷着脸道。   “茶!”萧潜伸手。   早料到这一出了,阿好将刚泡好的红枣酒酿茶递到了他的手里。   萧潜接过茶,还没打开盖子,就闻到一股甜甜的红枣味跟淡淡的酒味,两者合在一起,既香甜诱人又不觉得腻,当真好闻的紧。   打开,茶汤是浅红色的,喝一口,里面似乎还有红糖跟甘草,几种味道分别落尽肚子里,就像一股暖泉融进胃里,又散尽四肢百骸,最后涌上头顶,吹散了脑中的乌云,让人舒服的想要睡觉。   “这是什么茶?”萧潜的声音懒懒的。   “红枣酒酿茶。”阿好刚才就发现了,这人特别喜欢瘫坐着,这可能跟他的性格有关,但也跟他的身体情况有关,他似乎有什么事情总是放不下,所以才会伤了肝、神,这红枣酒酿茶最能疏肝解郁、养血安神,很适合他。   萧潜歪头看着阿好,他发现她真是无一处不合他的胃口,她烧的饭,她煮的茶……这可怎么办?   他的目光很有侵略性,阿好不喜欢,她向后退了一步,“现在能说了吗?”   又是萧奕,萧潜忽然有些恼怒,直接将茶碗推到桌子上,他道,“他死不了,不过以后就难说了。”   “你什么意思?”   “你要是再跟我提他,我就亲手杀了他!”萧潜抬起上半身凑到阿好跟前,挑着眉眼阴沉道。   阿好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理智上来说她相信萧奕,觉得他既然能在那么不利的情况下都能把所有事安排好,眼前这个人是根本伤不到他的,可是情感上,她还是担心萧奕,因为眼前这人根本就是一个疯子,谁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   萧家竟然让这样一个人当家主,阿好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对于阿好的反应,萧潜很满意,又美滋滋的瘫坐了回去。   阿好站在那里正思索着该怎么办,忽然外面门一开田三郎跑了进来,他看到屋中还有一个人有些惊讶,但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他对阿好道,“小姑姑,你快去外面看看吧,那些死伤者的家属来闹事了。”   “怎么会这样?”阿好不解,那些死伤者,崔管事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死者每人三百两,伤者酌情赔偿,那些人也同意了,怎么现在才来闹?   “我也不知道。刚才我回家,回来就看见一群人往这边涌了过来,一打听,才知道他们是来讨说法的。”田三郎的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人喊道,“萧家的狗贼,快出来,还我大哥的命来。”“对,快出来,天打雷劈的。”“啊,我的儿,你怎么就这么去了,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外面吵嚷声、哭声连成一片,这时阿好才明白,那些人是冲着萧潜来的,她看向萧潜。   萧潜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半点反应也没有。也是,外面有他带来的十几个侍卫,他似乎并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小姑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田三郎不懂。   阿好决定去外面看看,田三郎赶紧扶住她,她的腿伤还没好呢。   外面来了足有一两百人,都是一些土生土长的农民,他们有老有幼,有男有女,有的手里拿着棍棒,有的手里抱着牌位,还有的人直接将受伤的矿工给抬来了,一副怨气冲天的样子。   而这边,那十几个侍卫各个盔明甲亮,他们手里拿着刀守在那里,让对面望而却步。   阿好开门出来,那些人立刻将矛头对准了她。   领头的一个男人指着她道,“她就是萧家的姘头,在这里开店,咱们辛辛苦苦赚的钱全让她赚去了,她跟萧家根本就是一伙的。”   “对,就是她,现在还护着萧家的人,亏她还是咱们松山县的人,根本就是拿咱们的血在喂萧家,哈巴狗一样。”一个妇人迎合道。   他们两个人一带头,那些苦主立刻将阿好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萧家的人呢?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人,拿人命换钱,你们也敢花!”“你这个黑心的,还我儿子命来。”说着,他们还要往这边扑,幸亏那些侍卫阻拦,他们才没敢过来。   阿好平静的看着这些人,这些人真哭的少,不掉眼泪的多,他们这是来讨公道的?根本就是来闹事的。连她正常做生意也能说成是喝他们的血,他们可真有不讲理的本事。   而且萧潜刚来他们就来了,他们的消息可真灵通。   阿好越过他们,向后面看去,她在找一个人。果然,她在对面饭庄的阁楼上找到了他,钟修然,他正站在那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朝这边看着,想必他对下面这一幕非常满意。   怪不得这些日子没见到他,原来他去干这个了,煽动这么多人,他也废了不少银子,不少精力吧!   猛地将旁边的水盆摔到地上,阿好指着刚才带头骂她的男人道,“李四海,你欠你堂兄的银子还了吗?他生前天天跟你打架,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把银子还他,怎么,你都忘了?   你还来替他讨公道,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众人都愣住了,尤其李四海,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阿好又看向刚才那个接话的妇人,那个妇人自知理亏,赶紧向后退了一步,阿好却没打算放过她,“还有你,都说长嫂如母,可是你呢,为了侵吞家产,你亲自把你的小叔子逼到这矿上来,后来他死了,你欢天喜地的来拿补偿的银子,还说死的好,现在你倒是替他难过了?   你的小叔子要是看到你这眼泪,非气活了不可。”   阿好一个个看过去,这些人,不排除有一两个是真的替死者鸣不平的,但钟修然找来的,大多数都是这种见利忘义的小人,阿好这么毫不留情的揭穿他们,他们还真有点怕,生怕阿好点到他们。   是,他们的脸皮是有点厚,但还没厚到那种程度。   阿好却没再理他们,她直接对向钟修然,“你就这点小伎俩吗?松山县小,大家祖辈都生活在这里,谁不知道谁啊?找这些人来,莫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这些人也都看向钟修然,他们尽力了,现在怎么办?   钟修然的脸有点扭曲,他发现阿好就是他的克星,专门跟他作对的,他也想找那些真正的苦主,可是他们都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乡巴佬,哪及这些人能闹?   这些人也是蠢,竟然被阿好几句话给吓住了!都干什么吃的。   钟修然阴着脸从阁楼上走下来,李四海要往他跟前走,他瞪了他一眼,假装好意的提醒道,“人家有刀,你们讨不到什么公道的,不如去县衙,让知县老爷给你们做主。   知县如果不行,还有知府,知府如果不公正,你们还可以去京城告御状,这景朝这么大,总会有人替你们当家做主的。”   告御状?李四海等人有些害怕,他们能行吗?   “怕什么,你们才是苦主。”钟修然喝了一声。   李四海立刻精神了,朝着大家喊道,“对,我们去县衙告,让知县老爷给我们做主。”   “走,大家一起走。”“一起。”   这些人又浩浩荡荡的去了县衙。   阿好站在那里没有动,去县衙怎么了,她那天全听见了,矿山崩塌根本就是祝家人办的事,萧家跟萧奕也是受害者,若是知县老爷能秉公办理,她正求之不得呢!   街上只剩下钟修然跟阿好、田三郎,钟修然拍着扇子问阿好,嘲讽道,“怎么,当狗当的很高兴吧,人家自己都不出来,把你当枪使,你还这么卖命,你真是够贱的!”   阿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比不得你,你才是一条好狗。”   “你……”钟修然恼羞成怒,忽然,他又笑了,“咱们还真是同一类人,不过我就不明白了,你干嘛死认准萧家不放?为钱,还是为势?你说出来,我可以给你。”   谁跟你是同类人,阿好懒得跟他废话,转身向后走去,她想要的他永远也给不了。   她的腿上有伤,刚才给萧潜做饭煮茶就已经在隐隐作痛了,现在又站了这么久,这么突然一动,就有些麻痛,一个没站稳,她往一边歪去。   “小姑姑……”田三郎想扶,却被钟修然拦住了,他心急如焚。   眼看着阿好就要跌倒在地,忽然,一个人将她捞了起来,打横抱在怀里。   阿好也吓了一跳,回神一看,正好对上萧潜的眼,他就那么抱着她,几乎将她全部包裹起来。   “放开我。”阿好的脸腾的一下红了,男女授受不亲,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呢,他想要帮她扶住她就好,这怎么可以。   “你就是萧家……”钟修然的话还没说完,萧潜就抱着阿好转身走了。从始至终,他看也没看他一眼,这种忽视,让他有种被侮辱了的感觉。   “你……”他想追,那些侍卫抬起了刀,刀光寒森,他被逼停下了脚步,脸上的恼色更重。   鼻尖都是萧潜身上的麝香味,阿好剧烈挣扎起来,“我说放下我,你听见没有。”   萧潜还是没反应,阿好想挣脱,他的手臂却像钳子一样牢牢固定住了她,让她根本没办法逃脱。   气极,忽然她看见他脸上的面具,便伸手去摘,她倒要看看他长得是一副什么样子。 第71章   萧潜没有阻止她,而是用脚一带关上了门,将田三郎等人隔绝在了门外,他的长相,阿好想看可以,其它人,不可以。   锋利的眉眼,如青松一般挺立的五官,很好看,也很熟悉,阿好愣在了那里,讷讷的道,“萧奕?”   “你可以叫我萧麟。”萧麟道。   萧麟?阿好被彻底搞糊涂了,他不是萧潜萧家家主吗,怎么又变成萧麟了,而这眉眼,她伸手描绘着,很真切,就是萧奕的容貌。   “你到底是不是萧奕?”阿好暴起,她宁愿他就是萧奕,这一切都是他在跟她开玩笑或者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这么在意他吗?”   当然在意,阿好审视着他。   这时,田三郎等人开始敲门,他们有些担心阿好。   没人回应,他们叫了两声以后推门而入。   就在他们进门的时候,萧麟又戴上了面具。   “没事吧?”田三郎关切的问阿好,又警觉的看了一眼萧潜,生怕他会对阿好不利。   阿好心里很乱,她勉强应了田三郎一声,让他扶她去休息,她要好好想想整件事情。   之后,阿好就注意观察着萧潜,她慢慢确定了一些事情,萧麟跟萧奕长得一模一样,是不是一个人她还不能百分百确定,但萧麟戴上面具就是萧家萧家萧潜,摘了面具就是萧麟。   那么萧奕呢,他会带这面具吗?如果他戴,那么,他岂不就是萧潜?阿好不知道,她只知道他是萧家长房嫡子,他并没有亲生的兄弟姐妹,就连父母也早忘了,是孤身一人。   好像明了了,又好像还是一团糟,阿好真恨不得亲自去京城一趟,到萧家好好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然想起,她不能去京城,可以给京城的人写信啊,比如萧琦,他是萧家人,应该知道一些萧奕跟萧麟的事情。还有柳玉芙跟田成材,他们到底有没有救到萧奕?他们也不写封信回来告诉她,真是急死人了。   “吱吱。”棉花糖舔着爪子蹭着阿好,它身上的伤结痂了,有些难受。   棉花糖,饭团?对了,萧潜肩膀上的是一只很凶的红色寻砂鼠,却根本不见饭团。人靠脸来认人,可是动物呢?动物应该不会认错吧,棉花糖这么讨厌萧潜,那么……   阿好给萧琦写了一封信,她还想联系柳玉芙跟田成材,但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也没办法联系他们,就只能等他们联系她了。   第二天,官府的人来通知萧潜说那些苦主已经把萧家给告了,知县老爷明天要开堂审理此案,让他去受审。   萧潜随便应了一声就又坐在那里继续摆弄手里的东西了,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件事一样。   阿好在旁边做着月饼,不时的往那边打量一眼,她很好奇他在干什么,还有明天他准备怎么办。   下午的时候,萧潜带着他那队侍卫走了,也不知道去干什么。   晚上,今天是中秋佳节,月亮特别圆特别亮,就像一轮蒙了面纱的红日一般照耀着大地,颇有种与日争辉的感觉。   中秋节,月亮是主角,要祭月、赏月、拜月,按照松山县的风俗,就是全家人聚在一起吃月饼赏月,然后出门看花灯。   这是一个普天同庆的节日,所以一整夜县城的城门都是开着的,县城里到处都是花灯,尤其集市跟书院那边,简直是争奇斗艳,热闹非凡。   在家里吃完月饼,大家就会三五成群的进城去观赏这些花灯,算是一年里难得可以肆意玩闹的时候。   “听说今年县里弄了好大一个龙灯,咱们一会儿一起去看吧!”说起这个,罗彩莲也终于有了些小姑娘的样子,满脸兴奋。   “还有烟花呢!”田三郎也插嘴。   阿好有些心动,这些日子太烦心了,今天好不容易大家聚到一起,她也想好好高兴一下,“嫂子,你们去看花灯吗?”她问周氏。   周氏笑了,“去,不过你们不用等我,我跟几个老姐妹约好了一起去的,就不跟你门年轻人凑那个热闹了。”   这样也好,阿好点头,又看向田成武等人,田成武赶紧摆手,“我约了人喝酒,她们约了人一起拜月,你们自己去吧,瞧你们三个人孤孤单单的,今天可要好好拜拜月老,争取……”   张氏拿胳膊捅了他一下,喝点酒就胡说。   田成武赶紧不好意思的笑了,“你们去吧,去集市那边,听说那边的烟花最大也最好看。”   阿好也是这个意思,尤其集市那边有很多小吃,比如烤肉、枇杷膏什么的,他们可以一边看烟花一边吃好吃的,岂不是美哉!   站起身,三个人刚要往外走,外面进来一个人,那人哼笑道,“看烟花而已,何必那么麻烦?”是萧潜,他都一天不见踪影了,不知道这时候怎么突然冒了出来。   周氏等人还没见过他,都有些疑惑。   阿好真不想理他,可是就这么尴尬着也不好,她随便给两边介绍了一下,这是萧家的萧潜,这是她的哥嫂等亲人。   周氏一听萧潜是萧家的家主,又想到了萧奕跟阿好的事情,只是现在人多她不好问,便忍了下去,但她对萧潜明显热络起来,不但招呼他坐下,还给他拿月饼等物,让他坐下一起过节。   有她带动,大家都接受了萧潜,把他当成朋友一样。   阿好看着几次想出口阻止,最后都忍了下去。算了,大家都正高兴的时候,她何必破坏,大不了等明天,她再跟周氏等人说明。   “那我们还去看烟花吗?”田三郎问阿好。   当然要去,阿好张嘴刚要说话,萧潜就指着县城的方向道,“看,那不是烟花?”   已经开始放烟花了?大家都朝他手指的方向看,结果,他们看到了什么,火光冲天,烟雾弥漫,那烟跟火都有直冲月亮之势,可见它是多么的凶。   “着火了?”田老大站起身满脸的惊慌。   周氏等人也有些紧张,这么大的火,这是哪里,不会伤人吧?要不是离的太远,他们都想赶紧去救火。   阿好看着那火光心里咯噔一下,那边似乎是钟家的方向,是她想多了吗?   “‘野火吹尽不尽,春风吹又生。’斩草还是要除根,不然多麻烦!”萧潜说着,用手拈了桌上一块月饼吃了起来,枣泥馅的,枣泥甜而不腻,外皮又酥又香,果然不错。   “你……”阿好惊诧不已,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他。   萧潜看了她一眼,“怎么,喜欢这焰火吗?是不是比集市上的还好看。”   “是钟家?”阿好涩声道。   萧潜没回,眯着眼睛一边看那火光一边吃着月饼,似乎真的在看普通的烟花一样。   阿好愣愣的看着他,他脸上的黑色面具在火光的映衬下更显森冷,让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周氏等人也愣住了,听萧潜的意思,这火是他放的?今天是中秋,县城里一片热闹,他这样做……不知道谁带的头,他们一个个站了起来,似乎不敢跟他同坐一般。   过了不知道多久,田老二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他指着那火光道,“你们听说了吗,是钟家,钟家走水了,啧啧,这个火势,他们家可不好过。”   他的声音很急切,但却没有半点难过的意思,甚至有些欣喜,也是,他日盼夜盼就盼着这一天呢,最好把钟家的人全烧死他才高兴!   阿好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一阵风吹来,她觉得身上有点凉。她也恨钟修然,可是钟家其它人尤其那些丫鬟仆人是无辜的吧?就算他犯了株连九族的大罪,那些人也顶多被发卖而已,根本不至于死,还死的这么惨,萧潜这样做……   现在她百分之百确定这个人根本不是萧奕了,虽然萧奕做事也挺霸道的,可是他不会这么无情甚至说疯狂。   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夜,听说钟家二百一十三口一个没活,其中还包括两家特意从外地赶回来过中秋的钟家人。中秋节,本来是阖家团圆的时候,现在却成了钟家的忌日,灭门之日,让人唏嘘不已。   田老二有些高兴,他欠着钟家的钱,这次就不用还了吧?“肯定是老天看眼,看钟家坏事做的太多了,降了一把火烧了他们,谢谢老天爷,谢谢老天爷!” 他在那里磕头跪拜,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萧潜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笑容。   这笑容很好看,但却堪称恶魔的笑容,周氏等人不敢再坐了,纷纷找了一个借口往外走。临走的时候,周氏还拉阿好,让她跟她一起走。阿好没动,这是她的家,要走也是别人走,她凭什么走!   太阳高升,衙门的人来通知,说因原告放弃诉讼,今天的堂不升了,萧潜可以不必再去。   也是,李四海等人本来就是被钟修然蛊惑的这才去告萧家,现在钟修然跟钟家下场那么惨,他们早吓破了胆,怎么还敢去告,估计这些日子他们都不敢出门了。   “这真的是你?”阿好问萧潜,到现在,她还好似在做梦一样,钟修然这次真的死了吧?   “怎么样,满意吗?”萧潜笑着回问她。   阿好忽然想起他昨天摆弄的那些东西,所以那些就是……她忽然觉得,以前她还是太天真,觉得自己能接受萧奕,可是现在看来这样的萧家根本不是她所能了解的。   作者有话要说:  萧麟是谁,前面有的,第39章 第72章   第二天,柳家的人也被抓起来了,说是贩卖假药致人死亡,知县老爷最后判了他们一个流放充军的罪名。   短短两天,松山县两大家族倒了,还都倒的毫无征兆,倒的那么惨,一时间县城里人人自危,生怕有什么祸事落到自己头上。   而这种情况不止发生在松山县,还发生在临平府甚至整个景朝,有知情的人就知道,这是萧家在向祝家报复,大神打架,小鬼遭殃,景朝看似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但内里却还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当然,这跟普通小民没什么关系,他们顶多唏嘘一下,眼看它高楼起,眼看它大厦倾,谈论完了,还是该种地种地,该吃饭吃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就比如阿好,矿山又重新开工了,萧家又给工人涨了工钱,并承诺这次绝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大家犹豫了一下就有很多人继续回来上工。   他们不是不怕死,而是更怕贫穷,有些时候穷比死还难受。甚至有些人还盼着矿山再崩塌呢,家里急需用钱,如果他死了,就能换回去三百两,他愿意。   三百两啊,能买很大一座房子,还能买很多地,可以说一下子就脱贫致富了,只要以后好好经营,不仅是他的家人,甚至于他的后代都能富足安康,这看似难以理解,但很多人确实这么想的。   他们就怕他们死了,矿上不赔钱,但看来萧家不会的,所以除了一些家里还算富足的人以外,大部分人都回来继续上工了,矿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景象,阿好也开始营业。   不过这次开业跟以前却有些不同,不止她在卖早点,别人也在卖,比如那些推小车过来摆摊的人,比如对面的饭庄。看来大家现在也都知道这地方的好了。   钟家没留下一个活口,那钟家的这些财产自然就无人打理了,田老二挺贼的,他立刻到处打听这饭庄该怎么处理,同时让田二郎跟田大郎带人来占了饭庄。   饭庄里本来有掌柜的跟伙计,可是钟家一倒,他们自然是树倒猢狲散,刷刷啦啦走了一大群,就算有留下来的或者心里有点别的想法的,他们也斗不过田老二啊。   田老二心眼多,又是本地人,那些人没了钟家撑腰,被他挤兑挤兑就给挤跑了。   而官府那边,他又打听到一个好消息,钟修然估计根本没把这饭庄放在眼里,所以他拿到房契地契以后就没去县衙里过户,也就是说这房契跟地契还在田老二的名下。   现在房契地契已经烧毁了,钟家又烟消云散,田老二花了点钱上下打点一下就又重新补了一套房契地契,可以说,这件事最大的赢家就是他了。本来那地方只是一处谁都觉得没用的破庙,现在直接变成了一个豪华饭庄,相当于钟修然为他做了嫁衣裳。   还有欠钟家的钱,也不用还了,这里外里,他占得便宜还不够大吗?所以田老二一家现在是春风得意,一家人直接搬到了这饭庄里住,衣服也不穿那些破的了,饭菜也不吃那些粗的了,颇有种咸鱼翻身的意思。   占了这饭庄,自然还是要营业赚钱,但他们还算有点良心,怕阿好多想,两口子一起拿了东西来找阿好。   “饭庄里的东西都是现成的,我们再做别的生意还要重新装修买材料,我们也没那个钱,所以我们也想……”杨氏搓着手有点不好意思的道。   “娘……”田三郎开始就不赞同他们强占这饭庄,现在听她这么说,就更不同意了。   杨氏瞪了他一眼,刚要发作,想起阿好还在旁边就道,“你好好的帮你小姑姑做事,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一点。”俨然她是想把田三郎卖给阿好了。   田三郎一甩袖子出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田老二又赶紧往前挤了挤,对阿好道,“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就是想早点还清欠大家的钱。上次为了救妤姐,我们跟村里借了很多钱,尤其你的还有大嫂家的,我们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一个事不是?”   说起田妤,田老二又想骂钟家一遍了,这次他虽然得了好处,但田妤受到的伤害却是不能泯灭的,到现在她也不愿意出门不愿意见人,这可怎么是好?好好的一个姑娘……   “我的不急,大嫂上次受了伤治病花了很多钱,你们要是有钱,先把欠她的钱还了吧!”阿好道。   “是是是。”田老二赶紧点头,随后他眼珠一转道,“其实这饭庄也是钟家欠咱们的,他撞了大嫂,还没赔医药费呢。这样,我这饭庄的生意分大嫂家两成干股,就算钟家赔她的,怎么样?”   杨氏有些诧异,这话他之前可没说。   田老二推了她一下,他发现了,谁跟阿好对着干就准没好下场,周氏跟阿好关系好,对他们也不错,他们平白得来的饭庄,分周氏两股就算是报答她,怎么了?   杨氏哼了一下,她也没说不愿意,就是有点太突然了而已,“对,我也是这个意思。”她道。   “这件事你们跟大嫂商量吧,这是你们的事。至于你们要开饭庄的事情其实也不用跟我商量,大家一起做生意,只要把心方正就好。”阿好道。   矿上重新开工,这次可不仅她的早点铺开张了,还出现了一些推着小车来这里售卖吃食的小贩,目测以后这里会形成一个小市场,她又不是恶霸,管得了别人干什么吗,只要做好她自己的生意就好了。   “那肯定的,你们不是卖包子跟粥吗,我们就卖豆腐脑跟油条,这样大家错开,也好做生意。”田老二赶紧保证。   阿好不置可否。   田老二跟杨氏站起来要走,阿好让他们把桌上这包东西拿回去,他们死活不拿,一溜烟的跑了。   等他们走了,阿好转回来,罗彩莲从后面走了出来,她问阿好,“你真的同意他们在对面开饭庄?”   阿好喝了一口茶水,“不同意能怎么办?外面已经有摆摊卖东西的了,难道我都要赶走?”   “可是……”罗彩莲还是觉得心里膈应。   阿好何尝不觉得别扭,只是,“咱们又何必局限在这里?”现在他们手里有了一点钱,正是该扩张生意的时候,尤其经过这些事……   至于这饭庄还有这里的生意,田老二能抢到,那是他的本事,但这些也不是那么好吃的,毕竟不是正经得来的,以后万一有什么事,他就要担风险。   还是脚踏实地赚钱的好!   “什么意思?”罗彩莲问。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什么?”   阿好看着她笑了,“该怎么赚钱。”   罗彩莲不懂,赚钱?当然是继续开饭馆卖海鲜了,不然还怎么赚。   阿好站起身,指着外面摆摊的人道,“咱们这次是抢占了先机,可是等着吧,以后这生意会越来越难做的。当然,咱们还能赚钱是肯定的,但也要想一下以后该怎么办,不能等着山穷水尽了再想。   还有,经过这次矿山的事我也对这里有些别的考虑,这饭馆甚至以后这里的繁华都是依托这矿山的,那如果矿山哪天没矿了呢,该怎么办?”   罗彩莲不知道,那应该是几年甚至十几年以后的事情了吧,“不然继续卖海鲜?”她道。   “这个倒是可以,但是海鲜的事情瞒得住一时也瞒不住一辈子,早晚会有人发现咱们的秘密的。”   “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没底了。”罗彩莲道。   阿好笑了笑,“我就是先说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   罗彩莲也若有所思。   阿好其实最担心的事情还不是这个,而是萧奕。   时间真是最好的智者,三天以后,阿好终于收到了柳玉芙跟田成材寄回来的信,信上说她已经将解药送到了萧奕的手上,现在他只要好好休养一阵就应该能活动了。   算算时间,这信已经寄出来有一些天了,也就是说现在萧奕就应该没事了?   “噼噼啪啪”对面的饭庄今天开业,那火红的爆竹一如阿好的心情。   田老二跟杨氏过来请阿好过去吃酒,同席的还有周氏跟田老大等人,可以说今天田家这一支的人算是聚齐了。   田老二已经跟田老大商量过这饭庄股份的事情了,田老大跟周氏死活不要,他们无奈,决定将自己的老宅送给田老大一家,算是对他们的一点补偿。   对此,田老大跟周氏还想不要的,田老二却直接将两家中间那面墙连同篱笆都给拆了,然后将自己的东西都搬了出去,看来是铁了心要将这老宅给他们。   田老大没办法,只能先接受。   至此,田家老宅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也是阿好记忆中的样子。   阿好对于田老二强占钟家饭庄这件事还是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就像萧家跟祝家的战争一样,她不是神也不是皇上,哪里管得了别人怎么样。就算是皇上,有时怕也力不从心吧!   简单喝了一杯水酒她就回来了,望着外面越来越拥挤的路段开始发呆,她该做点什么生意好呢?   此时,下沙村另一边的村口来了一个人,他一身书生打扮,满脸细汗,显然累的不轻。   瞧瞧天色,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他找了一块石头坐下,从包里拿出一块干饼啃了起来。那饼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干硬的就好似一块铁饼一样,他好不容易咬下来一块,咽下去还噎得他直喘粗气。   就这,他还不敢多吃,吃了两口又赶紧把干饼收好了,拿出水壶来充饥。   喝完水,他望着对面的村子有些底气不足,这就是下沙村了吧?京城正流行的茄汁鱼跟冷吃兔似乎就是来自这里的,希望明珠小姐没有骗他。   要是她告诉的他不对,褚光启摸了摸包里的干饼,他怕是回不到京城了。   这时,几个孩子从村里走了出来,他们在村头的大树底下玩闹着。玩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孩子提议说荡秋千玩,另一个孩子就回家拿了绳子分别拴在两棵树上,就这样一个简易秋千就做好了。   其中一个孩子试了试绳子似乎绑的挺结实的,就坐到了绳子上,让其它的孩子推着她前后荡来荡去的。   褚光启看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荡秋千要做一个秋千架才可以,这么简陋多危险。 第73章   “赶紧下来,你们家大人呢!”褚光启立刻上前,将那孩子从秋千上弄下来唬着脸问道。   那孩子被吓了一跳,忽然,她捂着脸哭了起来,好像谁欺负她了一样。   “你别哭啊,我没骂你,我就说你这样不安全,你这样,你们家大人不管吗?”褚光启对付孩子还真没什么经验,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那孩子哭的更大声了。   他急的又出了一脑门的汗,这小孩子该怎么哄?忽然,他想起一个办法,有些痛心的将自己怀里的干饼拿了出来,弯腰道,“你要是不哭了,我就把这个饼给你吃。”   那孩子看了一眼那个饼,干的能砸人,谁要吃这种东西,她又继续哭了起来。   褚光启这次是彻底没辙了。   这时一个少女从后面走了出来,看着这一幕皱眉道,“怎么回事?”   一个哭着的孩子,一个大人,怎么看都是这个大人欺负了这个孩子吧,尤其这个大人还很面生。褚光启赶紧抬头想跟少女解释,可是这一看,他却愣住了。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姑娘,这样的……他只觉得他这二十多年的书全白读了,他竟然想不出任何一个词来形容这个姑娘。   罗彩莲干咳了一声,这人看人怎么都不眨眼的。   褚光启闹了一个大红脸,赶紧低头施礼道,“唐突小姐了,实在抱歉,在下,在下……”他真恨不得地上有个缝让他钻进去才好。   罗彩莲听他说话咬文嚼字的好像一个读书人,又看他这样窘迫,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便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褚光启偷偷看了她一眼脸色更红了,身上的热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几乎濡湿衣衫。   罗彩莲的眼睛转了一个圈,看向那个孩子,“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那个孩子扬着小手指向褚光启。   褚光启赶紧摇头,“没有,我是读过圣贤书的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怎么可能欺负她。   我是看她玩的这个秋千实在太危险了,想告诉她家里人,让他们注意一下。”他白着脸抢道,就差发毒誓来证明他的清白了。   “是这样吗?”罗彩莲问那些孩子。   那些孩子一哄而散。   “诶!”褚光启伸着手有些傻眼,这些孩子怎么跑了,他们跑了,谁来证明他的清白。   罗彩莲看他那样又有点想笑,她怎么觉得他有点傻乎乎的,读书人都这样吗?转过去,她伸手拽了拽那根绳子,绳子绑的很结实,别说小孩子,就是大人荡也没什么问题的,小时候她也经常这么玩,有什么问题吗?   转身,她做到那根绳子上,慢慢的荡了起来。   “小姐,危险!”褚光启有些着急的道。   “哪里危险?”罗彩莲问他。   “这绳子太细了,万一坐不住甩下来怎么办?或者,一个不小心也容易翻过去。还有这树,树皮这么光,绳子太用力了,万一脱下来怎么办?   不若搭一个秋千稳妥。”   罗彩莲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这位怕是根本没在农村里待过,还搭秋千,农家谁有那个闲工夫给孩子搭这个东西,哪家孩子不是随便找两颗树就玩了,这他都看着危险,那下河摸鱼去山上捡野果就更不能去了?   可惜农村孩子真没那么娇气,或者说也没有娇气的资本。就像她,她小时候不但经常这么玩,再加一根绳子,她都能把这秋千当床睡,一边睡一边晃来晃去的也没见出什么事。   嗯,就算掉到地上,她也会擦擦土继续起来玩的,她小时候受点伤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她都不往心里去。   “你不是本地人吧?”罗彩莲停下,扬着眼角问他。   褚光启不敢看她,“我是京城人,姓褚,名光启,字乐游。”   “京城,离这里千里之遥,你来这里做什么?”   褚光启似乎有些紧张,噼噼啪啪的就把自己的目的说了一遍,真是毫不隐瞒。   原来褚光启祖上也是做过官的,只是后来家里才逐渐没落。他的前二十多年就像活在一场梦里,每天就是读书、背书然后准备考科举,而等他真正去考了才发现他的文风跟当今圣上所喜欢的文风真是南辕北辙。   当今皇上务实,比较喜欢大气言简意赅的文章,他呢,文章细腻华丽,用词更是绮错婉媚,虽然在京城里博了一些虚名,可是真想靠这个考取功名,那是难于上青天。   为此他也曾想过要改过自己的文风,可是文风这种东西就像人的性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勉强学别人,也只是邯郸学步最后弄得不伦不类而已。   就在这时,他才恍然发现原来家里已经穷困到了无米下锅的地步,可怜他的母亲为了他能安心读书还每日给别人洗衣服赚钱度日……   痛定思痛,他觉得写文章是不行了,还是想办法赚钱来的实惠。   这时恰巧他的老师推荐他去三公主曹茵洛所办的学校里去帮忙,他就去了。在那里他每天教书教琴每个月能赚几两银子,也能勉强度日。   结果还是他的文章给他惹了祸,那天皇上突然去学堂里小坐,然后就看到了他写的文章,顿时有些不悦,说他写这些根本就是浮糜之物,怕是会教坏这些女子。   皇上都这么说了,他自然又丢了工作。   那时三公主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一些小吃,有冷吃兔丁还有茄汁鱼等物,她十分喜欢甚至还分给大家吃,结果这些小吃在京城立刻流行起来,各个贵女富家都以吃这东西为时尚,甚至还有人特意请了厨师研制这两道菜,专门送去给三公主品尝,可惜终不得原味,大家都有些惋惜。   当然,也有人去问三公主这东西到底是何人所做,三公主却咬死了不说,这也成了一个迷。   褚光启走投无路,就想到了这个,若是他能找到这小吃的烹制者,学一下这个手艺或者贩卖一下这东西,不就能赚钱了嘛!   明珠小姐是三公主最好的朋友,也十分欣赏他的文章,所以他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问了她。她十分同情他,也惋惜他的文才,就告诉了他下沙村这个地方。   就这样,褚光启揣着仅有的一点银子就一路来到了这里。他一个书生,以前根本没出过门,这一路的艰辛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说完这些,他还强调了一句,“家中只有老母一人,真是蹉跎了半生。”   罗彩莲又不傻,褚光启这种掏心掏肺的样子,她哪里看不出他的异样。   绷着脸,她道,“你这书生也太傻了,明珠小姐告诉你这件事是信任你,你才见我一面就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   褚光启急了,想说什么,忽然又垂下头道,“我觉得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罗彩莲眯着眼笑了起来,这傻书生,难道是傻人有傻福?怎么偏巧让他遇见自己。他要找的人不正是阿好吗?原来那两样小吃在京城里那么流行,前几天阿好还说想扩展一下生意,结果今天这书上就送上门来,这巧劲,怎么就跟安排好的一样?   “小姐?”褚光启有些惴惴不安,不知怎的,他面对这姑娘有种七上八下的感觉。   “别叫我小姐了,我姓罗,罗彩莲。”   “‘翠细彩袖水中央,云起风生归路长,醉腰浓艳香露里,岸上谁家游冶郎。’好名字,好名字。”   罗彩莲瞪了他一眼,怪不得皇上不喜欢他的文章,又是腰又是郎的,让人听着轻薄。   褚光启又尴尬了。   随后,罗彩莲带着他去见阿好,这件事她只是牵线,最终怎么决定,还要问阿好的意思。   阿好听说这件事上下打量了一下褚光启也觉得这件事有点意思。曹茵洛不说这小吃是她做的她能理解,她肯定是怕给她带来麻烦,这褚光启能问到这件事……   他说他的文章在京城博了一些虚名,这虚名有多虚?虚到那位明珠小姐愿意告诉他这些,虚到皇上都听说他了吗?那这个虚也太“虚”了。   就这样一个人,竟然突然说要做生意,阿好很怀疑他会不会把自己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你为什么不卖诗或者卖画为生呢,你做那个应该比做生意好赚钱吧?”阿好问他。   褚光启有些气恼,“书画怎么能卖钱?”   呃……阿好觉得他还是不缺钱,没体会过那种饿肚子的滋味。又或者,是她不懂这些读书人的气节?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之前你不是想做点别的生意,现在这应该是个机会吧?”罗彩莲插话道。   咦,阿好看看罗彩莲又看看褚光启似乎发现了什么小秘密。   “我跟你商量正经事呢!”罗彩莲恼道。   “哦,我觉得这件事是要好好商量一下,这样,褚公子先在这里住下怎么样?”阿好站起来笑道。 第74章   褚光启先住了下来。   阿好仔细想了想这个买卖,觉得可行。现在她的小吃在京城已经有名字了,只要把它运过去就能卖大价钱,这怕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吧?如果这生意都不行,就没什么行的生意了。   “不如我们去京城,现做现卖!”罗彩莲建议道。   阿好摇了摇头,冷吃兔丁还好办,她可以去京城做,但是这茄果,她问过褚光启了,似乎只有这里的高山上才有,去京城怎么做?   把茄果运过去?还不如运茄汁鱼呢,同意保存还入味。   “咱们就在这里做,以后如果在京城卖的好,沿途这些城市也能卖,咱们这生意不就做大了?再说去京城咱们人生地不熟的,房子贵、东西贵、人工也贵,咱们不如在这里。”阿好道。   “也是。”是她有点好高骛远了,罗彩莲点点头,“那就做这个生意?”   阿好有这个意思,不过她不太放心让褚光启去做这个生意,他写文章可能还行,做生意……一门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开始这阶段,万一弄砸了,以后再想挽回都难。   “你肯定要留下做这吃食的,不然味道就不对了,我跟他一起去!不就是京城嘛,我就不信还能吃了我。”罗彩莲抬头望着京城的方向道。   有她去,阿好自然放心,那现在就开始准备了?   首先,阿好要去定一批瓷瓶,这瓶子要跟以前一样大小,一样形状,但还要在瓶身上加一些纹饰跟字迹。   上次她就是做给曹茵洛吃的,这次不同,她是做来卖的,听褚光启的意思,京城已经有仿效她吃食的了,那么她让大家知道这个才是她做的,才是最正宗的就很重要。   她想好了,可以根据瓷瓶里装的吃食种类来绘画图案,比如冷吃兔丁,她就在上面绘上两只鲜红的辣椒加一只小兔子,茄汁鱼,她就绘上一个茄果一条鱼,这样不但运输、交易的时候好分辨,以后如果她再想做其它的菜色也可以依循这个例子,算是她的一个特色。   当然,在这些图案的边上都要加上田计两个字,这才是万变不离其宗。   瓷瓶订好了,阿好准备先做出一点这两个东西给褚光启尝尝,他知道京城的情况,或许还尝过别人做的这两个东西,她想听听他的意见。   冷吃兔丁香辣爽口,茄汁鱼甜鲜适宜,除了这两个,阿好还做了一份茄汁牛肉,炖煮的很烂的牛肉配上这酸甜的茄果,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这牛肉是昨天田顺送来的,景朝不允许擅自杀害耕牛,可是他家的老牛实在太老了,申报了官府,官府就让他自己处置了。   杀完牛,自然要卖肉,可是他的牛太老,那肉炖了大半天也不烂,所以还真有点不好卖,最后他就找到了阿好,问她要不要,便宜。   阿好自然要,牛肉老点怕什么,她这里每天卤肉,大不了把它放到肉锅里煮上两天,再硬的肉怕也要烂了。况且,她还有一个小秘密,她发现茄果似乎跟山楂有点像,炖肉的时候只要放点它,那肉特别容易烂,还带着一股特有的甜酸味儿,真是特别好用。   就比如这盘茄汁牛肉,阿好虽然才炖了不到半个时辰,但那肉又粘又有嚼劲,要是说出去怕根本没人相信这牛肉是田顺卖给她的那些肉。   “做好了,快来尝尝!”阿好将这三盘菜端到桌上,又拿了一双筷子递给褚光启让他吃,她跟罗彩莲则坐在一边等着他的试吃结果。   她们这么郑重,褚光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拿起筷子先尝了一口茄汁鱼,眼睛顿时亮了,再去尝茄汁牛肉,他想问阿好有没有米饭,他能吃一大碗,及等到吃完麻辣兔丁,他终于明白三公主为什么这么爱吃这些东西了,他也爱吃啊,爱吃的想流泪!   “怎么样?”阿好急问。   “姣姣……”他思绪澎湃,想吟诗来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   就在这时,萧潜从楼上走了下来,他看到这一幕立刻沉吟起来,这酸儒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阿好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在意。   罗彩莲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说什么。   都没人理萧潜,就好像他才是那个闯入者一样,他的脸色立刻就黑了。   褚光启见状站了起来,想缓和一下气氛,“在下褚光启。”   萧潜看也没看他,谁关心他叫什么,“滚!”他只知道他抢了他的东西。   褚光启愣住了。   “我让你滚你没听到?”   褚光启羞臊的满脸通红,“你,你怎么能……”这么粗鲁无礼。   下一秒,萧潜抬起了手腕。   阿好心头一跳,上次也是这样,那个客人好好的跟她说着话,他一抬手腕就把人家给打晕了,还非说人家对她图谋不轨,他有病吧!   “你干什么?”她赶紧拉住了萧潜。   “他是……”   “他是跟我一起做生意的。”   “可是……”   阿好夹起一块牛肉塞进了他的嘴里。   “呜……”萧潜嘴里咬着东西还想说话,阿好将整盘牛肉都递到了他的手上。   萧潜看看那盘牛肉,又看看阿好,面容有些别扭,他不是这个意思。   “一会儿给你煮茶,我在谈事呢。”阿好像哄小孩一样推他上楼,这些天她也摸出一些规律了,这位就不能逆毛撸,不然他能把天给捅破了。   萧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上楼的,反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楼上了,手里还端着一盘牛肉。他忽然有些恼怒想把那牛肉砸到地上,终究还是不舍得,瞪了那牛肉两眼,他拿着筷子吃了起来,琢磨着一会儿再去收拾那个酸儒。   等他吃完,手下禀告说发现了祝家人的踪迹,他立刻赶了出去。   终于消停了,阿好又问褚光启,“这味道怎么样?”   褚光启看阿好跟萧潜很熟的样子,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能多说什么,便把刚才的事情扔到了脑后,点头道,“好吃!”   “跟京城里做的有什么区别?”罗彩莲也问。   褚光启仔细回想了一下,“这茄汁鱼差太多了,你这个酸甜可口还带着一股果香,他们做的不是太酸就是太甜,没吃过你这个的人吃起来估计还觉得挺好吃的,吃过你这个……”他摇头,那根本就是东施效颦。   这个阿好料到了,这全是那茄果的功劳,“那这麻辣兔丁呢?”这道菜其实不是她原创的,是她学来的,不知道到了京城以后还有没有优势。   这可难住褚光启了,要说味道的话京城名厨做的似乎比阿好做的要好吃一点,可是让他选,他还是选阿好做的,为什么呢?他也想不出来,就觉得她做的很顺口。   口味这种东西真的很怪,甲之蜜糖,乙之□□,没办法说,反正他就是更喜欢阿好做的这个,吃下去有种幸福的感觉,就像他娘做的饭菜,虽然用料很普通,做出来并不见得多惊艳,但却是他最喜欢的,最爱吃的。   “到底怎么样?”罗彩莲催道。   褚光启是真说不出来,他模糊道,“你做的这个吃完感觉有点甜甜的,我喜欢你做的这个。我想,三公主也喜欢你做的这个。”不然宫里那么多御厨给她做,她为什么不吃,非要吃这个。   “甜?”阿好诧异,这麻辣兔丁是麻辣的,难道吃完以后还会回甘?   褚光启点头,就是这样的。   阿好却真以为他说的是那种甜,还苦思冥想。忽然,她看见后面那池潭水,赶紧去屋里给他倒了一杯白水给他喝,“这水是用泉水烧的,你尝尝,是不是这种甜?”   褚光启尝了一下,这泉水是非常甘冽清甜,“也许吧!”   阿好是个认真的人,她当即去取了别的水又做了一份麻辣兔丁给他尝。   褚光启尝完以后发现这份兔丁确实不如先前那份做的好吃,但还是很合他的口味。   也就是说这泉水是有影响的,阿好记下来。   泉水、茄果就是她的优势,弄明白这些,阿好开始做这些吃食。第一批就做三车,一车麻辣兔丁,一车茄汁鱼,还有半车茄汁牛肉,这两车半是卖的,剩下那半车三种混合,是送给曹茵洛吃的。   这次罗彩莲跟褚光启能否在京城弄个满堂彩还需要她的帮助,只要她站出来说这就是她喜欢的那些小吃,他们就算成功了一半,而这对她来说似乎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   五天以后,阿好弄好了这些,罗彩莲跟褚光启准备启程去京城。   阿好送他们,她发现他们这些人真的跟京城挺有缘的,柳玉芙跟田成材去了京城还没回来,现在罗彩莲也要去了,这里就剩下她跟田三郎。   万语千言,之前已经都说过了,阿好拿出一块令牌交给罗彩莲,那是当初萧奕留给她进宫用的,她也用不上,这次他们需要曹茵洛的帮助,这块令牌应该有用。   罗彩莲接过令牌,感受到了阿好的信任,没有再说什么,她昂首挺身而去。此去,她必然要成功的,不然她哪里有脸回来见她。   看着他们远去,阿好有些怅惋,不知道现在京城的情形到底怎么样了,比如萧奕,比如柳玉芙跟田成材。   “小姑姑?”田三郎出声。   阿好回过头露出一个笑容,“走,我们回去准备东西。”就像他们之前商量的,如果罗彩莲他们这次成了,那要货的订单肯定会像雪片一样的飞过来,她要早做准备。   “好!”田三郎也精神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茄果就是跟番茄差不多的东西,茄汁沙丁鱼罐头我小时候的最爱,那时候去我姨家不吃饭也要吃这个泡饭   西红柿炖牛肉,(*^▽^*) 第75章   阿好跟田三郎回去准备相关事宜,而此时京城又怎么样呢?   京城萧家,萧奕半靠在床上,听着柳玉芙跟田成材讲他昏过去以后发生的事情。当他听到阿好扔了他给她的令牌,为了救他不惜自己当诱饵去引开敌人的时候,他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她怎么那么傻,傻的让人心疼。   及等到柳玉芙说阿好给他取解药的过程,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耳边全是咚咚的心跳声,他怕,怕听见阿好为他受伤,为他受苦。   忽然,他一掀被子站了起来。   “你的身体还没好……”柳玉芙赶紧阻止。   萧奕伸手制止了她,然后向外走去。   还是那间萧家大殿,还是那六位老者,萧奕站在那里坚定的道,“我要娶阿好,这次不是商量,是通知,你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我都要这样做。”   半晌沉默,忽然,最左边的一个老者道,“以什么身份?”   身份?这就要说到萧家的一个秘密,萧家的家主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有时是两个人,有时是三个人,甚至有记载最多的一次是四个人。他们全是同一个面孔,其中一个人是主导,其它的全是他的影子。   萧家就像一辆战车,所有的规矩都是为了这辆战车能不断前行而制定的。或许第一个给自己找替身的人只是想找个人帮他一下,又或者他当时出了什么事,有不方便的地方,总之后来大家发现这个办法很好用,就一直流传了下来,并形成了一个规矩,千百年来,他们百试不爽。   从六岁起,萧奕就被选定为萧家族长的接班人,但这个接班人可不止一个,当时总共有十几个人,都是萧家子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资质出众的人。他们原本也都有自己的身份,比如萧奕,他是萧家的长房嫡子,比如萧麟,他是萧家四房也就是这位问话长老的孙子,还比如那些已经死掉的人。   之后,就像养蛊一样,萧家会将这些人聚在一起培养他们,看谁最后能胜出。   十二岁的时候,萧家举行了一次试炼,那次萧奕跟萧麟胜出,萧奕第一,萧麟第二,所以萧奕被定为萧家下一代家主,而萧麟则成为他的影子,连自己的姓名长相都丢了,就是一个影子。   后来萧奕继承家主身份的时候定名萧潜,就像继承那只寻砂鼠王跟面具一样,他继承家主以后本来也该丢掉萧奕的身份只做萧潜的,可是他不愿意,就把萧奕这个身份保留了下来,而且他也更喜欢这个身份。   这位四叔祖的意思就是问萧奕想以什么身份娶阿好,如果是萧奕这个身份,他们可以不管,如果是萧家家主……他们这次也听说了这解药的事情,阿好能做到这个地步,他们也不是不能考虑。   萧奕抬头,“所有身份。”   “你什么意思?”几位老者全睁开了眼睛。   “就是这个意思!”萧奕悍然不惧,阿好那么对他,他要给她所有。   “你要破坏祖宗的规矩?”四叔祖站了起来,萧麟是他的孙子,萧奕这个意思,难道要抹杀他?虽然他早已经不是他自己了。   萧奕不再说话了,按照萧家的规矩,即使他娶了阿好也不能告诉她这个秘密,就像历代萧家家主那样。可是他不能接受,觉得那样对阿好是不公平的。而且万一萧麟……他不允许,不允许任何人碰她,甚至肖想她一下都不行。   四叔祖阴沉着脸坐了下来,“如果我们不答应呢?”   “那我就不做这个家主了。”萧家就是一个怪物,自从他爹娘死后,他对这里已经没有半点留恋了,回想这些年,也就在那下山村里他过得最愉快。   “你威胁我们?”二叔祖也忍不住开口。   萧奕就那么站着,如果他们觉得是那就是吧,反正他不会跟任何人分享阿好,也不想让她再受一点委屈了。   最后大家弄得不欢而散,但萧奕却一点也不后悔。回去以后,他开始处理善后的事情,并为以后做打算。   首先他要帮柳玉芙跟田成材找到韩世泽,他们帮了他又是阿好的朋友、亲人,这个忙他必须要帮。萧家在京城不说手眼通天也差不多了,才半日,他就打听到了韩世泽的消息,并将它告诉给了柳玉芙跟田成材。   柳玉芙几乎喜极而泣,这些日子其实她也一直在找韩世泽,可是京城这么大,她一个外地人想要找一个人真跟大海捞针一样,现在终于有了消息,她立刻就要给萧奕跪下。   萧奕怎么敢当,“举手之劳,我还要多谢你救了我。”   柳玉芙摇头,救他的是阿好,跟她有什么关系,可是萧奕却帮了她这么大的一个忙……这在他那里是举手之劳,可于她来说真好似九天甘露一样救了她的命。   “要不要我派人送你们过去?”萧奕道。   “不用。”柳玉芙赶紧摇头,这已经很麻烦他了。又谢过萧奕,她跟田成材出了萧府,直奔地址上的地方而去。   萧奕看他们走远了,对旁边一个侍卫道,“跟着他们,如果他们遇上什么麻烦,就帮他们一下,如果没有……就不必了。”   侍卫应了一声,转瞬消失不见。   一路上,柳玉芙心潮澎湃,一年多没见韩世泽了,也不知道他瘦了没有,现在怎么样,有没有想她……忽然又有些心冷,他应该没想她吧,不然为什么连一封书信都不给她写?   就这么忐忑的,她来到了城外上虞村。   刚一进村,她就听见了鼓乐之声,似乎谁家在娶亲,顿时,她心中就七上八下起来。越往纸上的地址走,那看热闹的人就越多,她如坠冰窖。   等到远远的看到新郎官,她忽然泪如雨下,那温润的眉眼,那熟悉的五官,不是韩世泽还是谁?说好这辈子只娶她一个人要跟她生同衾死同穴呢?说好会一辈子爱她呢?   为了他,她什么都没有了,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里来,可是他……   韩世泽似有所感,朝这边望了过来。   柳玉芙赶紧躲到了一边的角落里,双手捧着胸口大喘气不止。   田成材看看柳玉芙,又看看韩世泽,忽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这两年柳玉芙是怎么过来的他最清楚,这个姓韩的,他,他该死!   韩世泽正对上田成材的目光,他眼中的恶意让他皱起了眉。   这时喜娘出来拉着他进了院子,隔开了两个人的视线。   田成材要过去问,柳玉芙却哭着跑走了,他怕她出什么事,赶紧跟了上去。   柳玉芙回到客栈就把自己锁在了门里,任他怎么叫门她也不开,田成材又急又气,从腰间取下了一把匕首,这匕首是他们上京的时候拿来防身用的,没想到路上没用到,现在却用上了。   握紧匕首,他趁着天还没黑出了城。   等他到城外上虞村的时候,天早已黑了下来,婚典早已结束,此时院中一片寂静,唯有东厢房还亮着红烛,明显那就是新人的新房。   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韩世泽现在是美人在怀,可是柳玉芙呢?她把自己所有的体己都给了他,现在又被赶出了柳家,她又得到了什么?   田成材翻墙而入,横着匕首往新房那边摸去。   “你慢点。”一个有些沙哑的女声,应该就是新娘了。   “好,先脱衣服。”一个有点温润的声音,正是韩世泽。   紧接着房里就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田成材在外面听着简直要气炸,无耻的狗贼,他今天就替天行道,杀了他这个负心贼。扳着窗沿,他一翻身跳进了屋里,准备……   结果田成材被眼前这一幕愣住了,韩世泽还是韩世泽,他身上只穿亵衣,手里拿着一件青布袍,正一脸惊愕的看着他,而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一个男人?他梳着女子的发饰,脸上也描眉画鬓的做女子样,可是她那平坦的胸部还有……都证明他是一个男人。   这男人也只穿了一件亵衣,跟韩世泽并排站立,而在他们的旁边则散落着一些大红的喜服,证明他们正是今天这场婚典的主角。   韩世泽娶的是一个男人?他竟然是断袖?田成材一阵恶寒加恶心,亏他以前还帮他给柳玉芙传信,原来他竟然……既如此,他还那么骗柳玉芙干什么,就是为了钱吗?   田成材一时间愣住了。   “啊,你是谁?”那个男人看到他手里的匕首惊惧道。   韩世泽却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喜道,“田兄?”   什么田兄,还敢这么叫他,田成材喝道,“好狗贼,拿命来吧!”说着,他就抬起了匕首。   那个男人想叫,韩世泽赶紧捂住了他的嘴,然后急道,“误会,都是一家人。”这时田成材的匕首已经到了,他赶紧喝道,“你听我说,这都是误会。” 第76章   田成材用匕首抵着韩世泽的喉咙刚要问,外面有一个男声嚷道,“什么声音?”   韩世泽跟那个男人都十分惊恐的样子,似乎外面的是魔鬼一样。   “白枫,开门。”外面的男人粗鲁的敲着门。   韩世泽的汗毛都炸起来了,脸扭曲的没法看,这时田成材也发现了一些不对,拿眼神询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世泽推开他的匕首,然后往外推他,示意他快走。   田成材怎么肯走,事情还没弄明白……   这时门被敲的啪啪响,那个叫白枫的男子赶紧压着嗓子道,“爹,你等一下,我马上就说服他了。”   外面的声音停了那么一会儿。   姜白枫急的过来也推田成材跟韩世泽,那意思是让他们快走。   这次韩世泽不同意了,怎么能留下他!   三个人拉扯着,一起跳出了窗户,往院墙那边跑去。这动静惊动了门外的男人,他一脚踹开门发现屋里只剩下一些衣服跟大开的窗户立刻喊嚷起来,“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你们干什么呢,人跑了!”   他的话音一落,旁边的房子里立刻传出了响动,似乎有人要出来。   那个男人则一马当先冲了出来,正看见田成材三个人慌忙的在往门口跑,立刻追了上来。   此刻田成材已经跑到了大门口,他伸手去开门,结果门上竟然锁着大拇指粗的一根大铁链子,上面还带着锁,没钥匙怎么能开门?   他转头看向韩世泽两人,询问他们是否有钥匙,同时眼角的余光也看到后面追上来五个彪形大汉,为首的一个大概四十多岁,应该是爹,后面则跟着四个二十岁左右的壮汉,每个人都恶狠狠的就像五头猛虎一般。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田成材有些后悔没好好打听一下再来了。   “没有钥匙,跳墙吧!”韩世泽急道。   田成材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来到墙边他才发现自己想的有点过于简单了,这院墙似乎特意处理过,外面的院墙就是普通石头墙,墙面中间有很多缝隙,有很多可以用力的地方,也好翻,可是里面却抹了很多细细的石灰,将整面墙弄得光滑如壁,根本没有着力的地方,这没有梯子怎么翻?   三个人全部都傻眼了。   忽然,韩世泽一咬牙蹲在了地上,对田成材道,“你快走,去县衙里报案,回来救我!”   “韩兄!”姜白枫急了,等田成材带人回来,哪里还有他的命在,“你们走,我留下。”他躬身趴在墙上,“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韩世泽不同意,在那里推田成材。   看他们俩这样,田成材哪里肯走,如果韩世泽真是被冤枉的,那他今天不把他救出去,他哪有脸见柳玉芙,“你们走,我跟他们拼了!”他道。   三个人争执的时候,后面那几个人已经追了上来,这次他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就在这时候,大门处突然有些动静,一把弯刀猛然伸进门缝中,伴着一声闷响,火星四溅,随后咔吧一声,那拇指粗的铁链应声而断,大门朝着两边吱扭扭的打了开来。   这大概是这世上最美妙的声音了,韩世泽三人看着外面那漆黑的街巷就跟看到了海上明灯一样兴奋,拉扯着,三个人冲出了大门。   门外黑乎乎的一个人也没有,就好像刚才那把弯刀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三个人愣了一下,也没时间再管这些,转身朝着村外跑去,现在他们可还没安全呢!   “他们还有人。”后面一个壮汉恼道。   “追,不能让他们跑了。”那个中年男人喝道,随即,这几个人又朝外面追去。结果,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韩世泽他们跑过去就没事,他们跑过去,这黑暗里似乎藏着某种东西,他专门绊他们的脚。   “哎呦!”跑在最前面的壮汉倒了。   “啊……”跟着他的壮汉也倒了,还压在了他的身上。   紧跟着,他们就像叠罗汉一样倒在了那里。   “谁绊我。”“妈的!”等他们骂骂咧咧的再站起来的时候,黑漆漆的夜里别说人,连个鬼都没有,此时他们再想追韩世泽等人哪里还来得及。   韩世泽三人这一顿跑,直跑到再也跑不动,三个人才停了下来。   “他们没追来吧?”姜白枫哑着嗓子道。   韩世泽往后面看了一眼,后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摇了摇头。   姜白枫忽然身体一软瘫在地上有些难以置信的道,“我们逃出来了?”   “逃出来了!”韩世泽似乎在回他,又似乎在跟自己说话。   姜白枫抱住了头,又哭又笑的似乎有些癫狂,而韩世泽也好不到哪里,他一个文人,此时也顾不得文人的面子了,就那么仰面躺在地上,一边大口的呼吸着,一边来回的滚动着,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自由。   “你们到底是?”田成材喘了一口气,“还有,刚才是谁砍断了锁链救了我们?”   “不是你带来的人吗?”韩世泽惊讶。   田成材摇头,他哪里带人来,他就一个人来的。   “那怎么可能?”韩世泽不信,他在这里可一个朋友都没有。   田成材皱眉沉思,会是谁呢?那身手可真好,竟然能一刀砍断那么粗的锁链,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可能,心里感激不已,还能是谁,他这京城也无亲无故的,肯定是萧奕呗!也只有他的人能这么厉害。   唉……他神情复杂莫名。   “你是不是想到是谁了?”韩世泽还追问。   田成材却道,“先说说你们怎么回事,白天是你们两个人成亲吗?韩世泽,你可还记得柳小姐?”   “玉芙,玉芙也来了吗?她在哪里?”韩世泽听见柳玉芙的名字一下子跳了起来,激动道。   田成材冷眼看着他。   韩世泽稍微冷静了一点,“这件事让我从何说起呢?真是惭愧啊!我,哎!”   原来韩世泽来京城参加恩科,根本就没考成,他中了仙人跳,被扣在了刚才的院子里,也就是张家。   一年多以前,皇上举行恩科,恩科就是皇上于正科外举行的科举,当时消息来的突然,松山县离京城又远,韩世泽知道消息以后又耽误了很多时间才上得京,所以等他到京城的时候,京城的客栈早就住满了,连柴房都没有。   没办法,他只能住到村外的农家。   其实科考的书生住农家也没什么奇怪的,甚至有人特意住在这里,毕竟这里住宿费便宜还清净一点。当然,实在没钱住破庙的也有。   而农家呢,他们也愿意借着这个机会赚点钱花,所以就有些人专门做这个营生。   这个张家就是这样一户人家,当时韩世泽找地方住,他们就很热情的邀请他去他们家,说房租便宜家里还清净,每日,他们还可以管他饭食。   韩世泽去看了一下,觉得他们家还不错,挺干净的,便住了下来,谁想到这一住却一脚踏进了狼窝。   那么张家到底是怎样一个狼窝呢?   这时姜白枫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了,他接替韩世泽娓娓道来。   张家最开始的时候跟别人一样,就是靠收书生的住宿费赚钱,可是有一年他们家来了一个书生,那个书生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他竟然看见了张家媳妇洗澡……   妇人的身体岂是别人随便看的,张家当然不依,要送那书生去县衙治罪。   那书生魂都吓没了,他是来考科举的,真被被告到官府,他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赔钱,他将自己所有的银子全赔给了张家,张家这才放他走。   经过这次惊吓,他也没钱没精力考科举了,后来是回家了还是流落到了哪里姜白枫就不知道了,他就说这张家。   本来这次是一次不愉快的经历,可是张家拿着那五十多两银子却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天地,五十多两银子啊,靠他们自己赚,他们什么时候能赚到这么多钱?   思来想去,他们竟然觉得这是一门好买卖,而且是一个一本万利的买卖。   那些书生来京城,身上肯定会带些银子,他们孤身在外,又十分在乎名声,如果遇到这种事,自然会选择私了,那么他们的钱财……   靠着这个,张家每三年都能发一笔横财,他们之所以还住在村里,也是为了继续做这个买卖而已。   至于张家媳妇,开始她肯定是不愿意的,可是后来……   再往后,她生了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四个儿子,年纪也大了,就算她想干这个,怕那些书生也不会上当了,这时张家陷入了难处。   此时让他们放弃这个生意,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的,那么该怎么办呢?可惜他们没生闺女,不然可以让闺女继续干这个。那么买一个女人呢?买人要钱,她还不跟他们一条心,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这时,姜白枫六岁,家乡遭了灾,他爹死了,他娘带着他来投奔张家。   “他,他是我表舅啊!可是他……”姜白枫说到这里红了眼睛。   投靠到张家没两个月,他娘就病死了,临死的时候,他娘将他托付给张振海,也就是他这位表舅。张家那么有钱,他娘肯定以为张振海会好好抚养他的,结果……   姜白枫从小就长得好看,再加上性格有些腼腆,有时候真跟一个姑娘似的,张振海看着看着就动了歪心思。   对外,他说他是一个姑娘,只因逃难方便这才说是一个男孩。六岁的孩子,谁想那么多,从那以后,外人都以为姜白枫是个女孩,不是男孩。而张振海也不让他出门,不让他跟别人讲话,否则非打即骂。   对内,他强迫姜白枫每天做女子样,真把他当一个姑娘来养,甚至认了他当他的干女儿。   说到这里,姜白枫满脸的恨意,他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只有他自己清楚。   听到这里,田成材已经瞪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曲折离奇的事情。   然后姜白枫就遇见了韩世泽,韩世泽心系柳玉芙又一腔正气,就算被冤枉了,他也不交钱,坚持要去衙门里讨个说法。   “接下来我来说。”韩世泽见姜白枫太过激动了,又接过了话。   张家怎么敢去衙门,他们把韩世泽绑了起来,开始搜他的东西。韩世泽身上有柳玉芙送他的体己,那些东西他都是不舍得用的,所以一路上他每时都精打细算,到现在也才花了一点点而已。   这些东西都是大户人家的东西,那真是要闪瞎张家人的狗眼,他们兴奋之余对待韩世泽自然也有些不同起来。   本来他们是打算把他处理了的,现在,他们想从他身上捞更多的油水。   韩世泽眼看着科考临近自己却不能去参加,那绝望的滋味可想而知。那时他甚至都跟张家服软了,他说他家没钱,他说银子归他们,只要他们能放他出去,他绝不去衙门告他们。   可是张家却不信他,便硬生生的把他扣在家里扣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韩世泽病倒了,几乎病死。后来是姜白枫救了他,他才知道原来他也是被逼的,两个人商量着该怎么逃出去。   首先,自然是先养好病,不然怎么有力气。   可是韩世泽心里有事,张振海跟他四个儿子又每天轮番来折腾他,他这病怎么好得起来?这一拖就拖了快一年。   好不容易病好了,两人商量过以后决定假装顺从张振海,然后找机会逃脱。   谁想到张振海却有别的打算,姜白枫十九岁了,他再不成亲,别人肯定要说闲话,可是他是男的,怎么嫁人?   再说,他也不舍得把这个钱罐子送给别人,所以他就让韩世泽娶他,一个是掩人耳目,一个,若是韩世泽成了他女婿,他不用他配合也能去他家要钱了,到时再把韩世泽一处理,岂不是一箭双雕?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荒唐的婚典,有了后来田成材看到的那一幕,那时韩世泽跟姜白枫正准备换衣服逃跑呢,谁想到他闯了进来。   “竟然是这样……”田成材倒吸了一口凉气,是他鲁莽了,差点坏了他们三个人的姓名,多亏了萧奕,有机会,他要好好谢谢他才行。   这还有什么说的,赶紧去城门那里,等城门一开,三个人就直奔……直奔成衣店,韩世泽跟姜白枫还光着呢!   成衣店老板看到他们俩这样也是惊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换好了衣服,韩世泽有些忐忑,他虚度了两年,有什么脸见柳玉芙?   姜白枫这么多年第一次穿男装,虽然他看起来还是有点阴柔,可是却正正经经是男人样了,他觉得又新奇又有些害怕,毕竟自他懂事起他就被强迫当女孩的。   在田成材的拉扯下,三人去客栈见了柳玉芙。   柳玉芙此时已经收拾好了包裹准备回松山县的,当她看见韩世泽的时候,她手里的包裹一下子落到了地上。   韩世泽也是呆愣当场。   好半晌,柳玉芙才反应过来给了他一巴掌。   韩世泽将她拥入怀中,慢慢讲明了事情原委。   这两年,没想到韩世泽过得竟然是这种日子,柳玉芙此时心里哪里还有怨,全化成了心疼与后悔,她后悔她没早点来找他,后悔昨天竟然那么误会他。   韩世泽也听说了柳玉芙的境遇,她为了他竟然逃婚而出并一路找到了京城,他何德何能,她竟然如此对他!   两个人抱头痛哭,真是说不尽的伤心事,道不完的离别情。   旁边田成材跟姜白枫站在那里,姜白枫其实有点好奇田成材现在是什么想法,他能看出来他喜欢这位柳小姐,那么他做到这一步……   哭完,自然是商量一下以后该怎么做。   张家他们是肯定不会放过的,第一件事,他们就是要去衙门告他们。   有姜白枫作证,县官老爷很快就下令抓捕张家众人。   等衙役冲进张家的时候,张家已经人去楼空,他们知道不好,竟然已经先逃了。   衙役没办法,只能无功而返。结果走到半路,他们就看见张振海等人被人像猪一样绑在了路边的树下,旁边还放着他们这么多年敲诈来的财产。   衙役乐开了花,将他们压回了县衙,并禀告了知县老爷。   知县老爷也觉得挺奇怪的,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案犯已经抓捕到案并对自己的恶行供认不讳,他当堂宣判张振海并他四个儿子全部流放到西北为奴,张家媳妇还有其它人则收入大牢,□□二十年,每日劳作还债。   至于姜白枫,念他是被迫的又有悔过情节,就不判他的刑了。   这么多年,张家也不知道毁了多少个书生的前程,甚至是毁了他们一辈子,这么判,韩世泽觉得一点也不解恨,可是这人间总还是有正义的,他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从衙门出来,他们又去谢了萧奕,这次全靠他帮忙,他们才能逃出来并将那些恶人绳之以法。   萧奕并没多说什么,他问他们接下来的打算。   “明年就是大考之年了,我准备好好读书,然后参加科考。”韩世泽道,不考出一个功名来,他如何对得起柳玉芙!   柳玉芙自然是要留下来照顾他的,那么田成材呢?   “我要回去了。”他如释重负的道。   柳玉芙跟韩世泽都有些窘迫,他们最对不起的还是他,可是又能怎么办?柳玉芙只有一个,她喜欢的也是韩世泽,再这样拖下去,对他更不公平。   萧奕点头,又看向姜白枫。   姜白枫愣住了,他忽然发现,他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韩世泽跟柳玉芙是一对,田成材要回家,他去哪里?   “不然你跟我回去吧,我们那里都是很好的人。”田成材道。   “是的。”萧奕听完以后笑了,他也喜欢那个地方,或许更准确的说,他喜欢那里的那个人,“不然,你等我两天,过两天我跟你一起回去。”他对田成材道。   田成材摇了摇头,他对不起周氏,这次他出来的时候,周氏还卧病在床,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就回去侍奉在她身边。这三年,简直跟梦一样,现在梦醒了,他也该回去了。   “等考完我们也回去。”韩世泽跟柳玉芙也道。   这样,大家就都去松山县,或者准确的说是下沙村,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魔力让大家这么魂牵梦绕,姜白枫忽然有些好奇,决定跟田成材一起去看看。   田成材跟姜白枫往京城外走,此时却有人正往京城里走。   罗彩莲跟褚光启终于带着三车货物来到了京城,他们第一站就准备去拜访一下三公主曹茵洛。 第77章   最近御膳房的总管很烦,导致整个御膳房都战战兢兢的,谁也不敢大声说话,生怕一不小心就惹了麻烦。   这是为什么呢?   三公主曹茵洛的零食吃完了,她让御膳房给她做,可是御膳房怎么也做不出那种味道,三公主已经不止发过一次脾气了,有时甚至还会气哭。她是皇上跟皇后的宝贝疙瘩,是太子殿下的亲妹妹,她一哭,宫中谁还能好过?所以御膳房真是愁云惨淡。   御膳房总管真的很想去求一下那位做出这些零食的人,求求她救救他们,他把这总管的位子让给她好不好?   长宁殿,曹茵洛坐在那里望着外面四四方方的天空在发呆,以前没出去过她觉得这宫里挺好的,谁都对她好,什么事都依着她,她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公主,可是真见过了外面的精彩,她觉得这皇宫就像一个笼子,而她就是笼子中的金丝雀,看着好看而已,开不开心只有她自己知道。   “公主,御膳房新做的麻辣兔丁,你尝尝?”宫女过来端了一盘香味四溢的麻辣兔丁给她。   曹茵洛看了一眼,并不十分动心。   另一个宫女呈上来碗筷,恭恭敬敬的等着。   曹茵洛顿了一下,拿起了筷子。兔丁入口焦香,似乎还可以,可是她却皱起了眉,不是那个味道,不是!   这时,一个二十左右面容英俊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正是这景朝的太子曹明焜,他瞧了她一眼,问她,“今天这兔丁可还合你的口味?”   曹茵洛没答。   曹明焜笑了笑,“你也成年了,别总是这么任性。前些日子母后还说要给你定一个好人家呢,说祝家的柷长川就不错,他……”   曹茵洛忽然扔了筷子掀了盘子,趴在桌上呜呜哭了起来,她不嫁,她……   火红的兔丁洒了一地,有些甚至洒到了曹明焜的身上,他皱起了眉,他这个妹妹怎么越发娇蛮了?   正要说话,外面忽然有人来禀告说有人求见曹茵洛,是从松山县来的,问她见不见。   “松山县来的?”曹茵洛顿时喜极而泣。   报事的吓了一跳,“是!”   “见,赶紧带他们进来。”曹茵洛吩咐道,等下人走了,她又后悔了,在这里等着有什么意思,提起裙角,她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皇妹!”曹明焜伸手叫曹茵洛,哪里还有她的影子,他望着远处若有所思,曹茵洛从这次回来就有些不一样了,到底怎么回事?   松山县,萧家的新矿好像就在那边,祝家也在,他忽然勾唇笑了起来,看来这地方很有些意思!   曹茵洛跑出来正好遇见要进去见她的罗彩莲跟褚光启,褚光启她认识,罗彩莲?她离开的时候她还没去阿好那里呢,她自然不认识。   往后看,后面没人了,阿好没来,那个人也没来,她忽然愣在了原地。   “三公主。”褚光启赶紧给她施礼。   罗彩莲悄悄打量了一下曹茵洛也赶紧跟着施礼。   曹茵洛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们说从松山县来了人?”   “三公主,我就是。”罗彩莲从袖中拿出阿好写给她的书信递了过去。   曹茵洛赶紧打开书信看了起来,看完,她终于有了一丝笑意,阿好给她带吃的了,有麻辣兔丁、茄汁鱼还有茄汁牛肉。阿好要在京城做生意,那么以后她是不是就能天天吃上她做的东西了?   “没问题,这个忙我一定帮。”她干脆道。就像阿好以前猜的,她不告诉别人那些东西是她做的是不想别人去打扰她,现在既然她同意,她自然求之不得。   “多谢公主殿下。”罗彩莲跟褚光启赶紧谢恩。   随后曹茵洛拉着他们去她的宫殿里问起了阿好那边的情况,真是事无巨细,当她听说钟修然竟然被人放出来以后她愤然乍起,又听到阿好跟田三郎为了救人那么拼命,她紧紧的绞住了自己的手绢,最后钟修然终于恶有恶报,她又有些怅然若失。   外面狂风暴雨,可是她在宫里却一点也没察觉到,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温水煮着的青蛙,真不知道哪天就麻木了然后忽然死了。   “你们就在宫里住下吧,我明天就办个赏花会让她们都来,到时保证你们的东西卖的火热!”曹茵洛这个自信还是有的。   岂止是火热,简直是疯抢,大家对这麻辣兔丁跟茄汁鱼早就未闻其面,先闻其名了,今天终于见到了正主,一吃果然很好吃,她们哪能不抢!   都是有钱人,一车茄汁牛肉也才不到五十两银子,她们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定了十车,买回去慢慢吃呗。再说,这也是给三公主面子啊,没看见三公主这么推崇这吃食吗?   贵女们疯狂,那些商贾更是蜂拥而动,这可是一个赚钱的好机会,现在钱多货少,他们买到不就是赚到?   订单就像雪片一样不一时就叠了厚厚一摞,罗彩莲做主不能再接了,现在这些就要做一阵子才能做完,接多了怎么得了?   她不接单,那些买主当然不干,也幸亏他们住在宫里,不然他们肯定门都不敢出了。就这样,他们也是每天小心谨慎的,然后赶紧派人回去通知阿好,让她送货过来。   阿好这边得到消息还真吓了一跳,她预感到这小吃会大卖,可是还是没想到会这么火热。如果她知道这还是罗彩莲控制的结果,估计要更吃惊了。   这些天已经准备了一批货,现在正好发出去,她跟田三郎要准备剩下的货,肯定没办法押这些货去京城,阿好想起了田成武,他是镖师,也是她信任的人,由他代为押运,她就十分放心了。   找到田成武,阿好跟他说了这件事然后问他的意思。   “小姑姑,如果你让我给你帮忙,你不给我钱,我就请假帮你,可是如果你想雇佣我让我一直给你干……”   田成武有些为难,“你知道的,当初我被柳家赶出来,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总镖头收留了我,后来也是镖局中的弟兄对我各种照拂,我才有钱赚,现在有了好事,我就自己跑了,我,我干不出来!”他把头扭到一边道。   阿好当然知道,所以她来征求他的意见而不是直接让他帮她啊!还有,上次跟李家打架的时候还有后面去李家救人的时候,都是他们镖局的人帮了他们,她也未曾敢忘!   “我只是希望你能一直帮我,毕竟这不单是运镖的事情,还有跟那边接洽的事情、收钱的事情还有一些想不到的事情,你要是负责这件事,我会比较放心。   况且,我这货肯定要源源不断的往京城运,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镖局那边,我打算跟他们长期合作,这样既全了你的情意,也能保证我货物的安全,这样你觉得怎么样?只是借调,不是让你跳槽。”阿好其实也一直想还石青等人的人情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倒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时机。   “小姑姑!”田成武有些激动,现在镖局里生意不好,前些日子他们还犯愁呢,若是真能接下阿好这单大生意,他真要替大家谢谢她!   尤其他该好好谢谢她,都是为了他,她才……田成武忽然又有些心疼阿好了,“还是不要了,雇佣一趟镖要不少钱呢。”   “要多少?”   田成武算了算,阿好这次要运六车的货物,京城离这里有千里之遥,他们如果去五个人,来回“怕是要十几两银子!”   阿好笑了,“不贵。”   田成武有些震惊,十几两银子啊,不是十几个铜板,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   阿好可不是有钱,这次罗彩莲光收订货款就收了几千两银子,这十两银子算什么?这次她运货用的都是特制的大马车,就这六车货物,每车都能赚三十两,六车就是一百八十两,镖局的人护了它周全,要十几两还多吗?   “小姑姑,真的,你真的把这生意交给我们?”田成武兴奋的像个孩子,手舞足蹈的,那样子好像镖局的人赚钱了比他赚钱还高兴一样。   阿好点头,“当然。你不信的话我们还可以签订一个协议,以后我的货都由你们镖局帮我运。”这让她也省心了。   “谢谢小姑姑,谢谢小姑姑,我这就去跟总镖头说。”   “好。”   田成武脚下带风,没用一盏茶的时间他就从县里打了一个来回,还带回了阎总镖头。见了面,阎总镖头也有些受宠若惊,这么大的生意,阿好可救了他们镖局。   “阿好姑娘,这是真的?”他搓着手有点不好意思的道。   阿好点头,“咱们可以签协议,不过我这批货真的有点急,你看你们……”   “我们立刻就能出发,路上绝不耽搁。”   “我这些货物都是用瓷瓶装的……”   “我们一定小心谨慎,如果弄坏了,你就拿我们是问。”   阿好没有问题了,这件事也这么定了下来,当天下午,田成武就带着人押着货物直奔京城。   而阿好也没闲着,订单这么多,靠她一个人根本做不过来,幸好她早有准备,已经做好了开作坊的东西,就在后面这水潭边上盖一溜木棚再加上这阁楼地方就够用了,现在只要再买一些东西,雇佣一些人,这作坊就能开工了。   东西好办,只要有银子,那些卖家立刻送货上门,至于人,就更好办了,村里的妇人正没赚钱的地方呢,阿好如果肯请她们,她们求之不得。   都是乡里街坊的,谁是什么样的人阿好一清二楚,雇佣了七八个手脚麻利性情和稳的妇人,她这作坊就算开了起来。   二三个妇人一组,她们各自管各自的程序,洗鱼的洗鱼,蒸鱼的蒸鱼,阿好亲自加茄果或者下锅,第二天,第一批茄汁鱼就做了出来。   阿好一尝,本来有些忐忑的心立刻落了下来,还是那个味道,看来这样做是可以的。   那还有什么说的,赶紧大规模的做,京城可还等着要货呢!一时间,大家忙得热火朝天。   五天以后,第二批货运往京城,十天以后,第三批货……十月底的时候,田成武回来带回来了前段时间罗彩莲收的货款,总共五千七百两,全是全国通行的银票。   这么多银票……阿好看的眼睛都直了,虽然她知道是有这么多钱,可是这么多钱放在她眼前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田成武也是面红心热,钱财动人心,他也不能免俗啊! 第78章   这五千多两银子有一多半是预付款,去掉那部分剩下的再除去人工、原料等成本,减去给镖局的钱才是阿好他们这段时间赚的钱。   九百六十多两,短短一个月,他们就赚了这么多。   当时跟罗彩莲还有褚光启约好的,这生意是他们三个人的生意,阿好的功劳最大,她占六成股份,罗彩莲跟褚光启各占两成,那么阿好最后赚到的银子是……五百八十两。   看着算盘珠上的数字,阿好还是不相信她一个月就赚了这么多,准备重新算一遍。这时一只修长的手压住了她的算盘,“就这么点银子,你值当的吗?”萧潜哼道。   阿好瞪了他一眼,他大概没为钱发过愁,哪里懂得赚钱的意义。伸手去推萧潜的手,萧潜却一把抢过了算盘,“不许算了,看看你都过成什么样子了,赶紧去睡觉。”顿了一下,他又道,“睡醒给我做一碗酒酿元宵。”   原来是为了酒酿元宵,阿好一边抢算盘一边含糊道,“一会儿给你做,先把算盘给我,我还没算完呢!”   下一秒,阿好惊呼出声,萧潜竟然把她扛到了肩膀上。她好气急败坏,这人怎么这样,她都答应一会儿给他做元宵了,他还……“你放我下来!”她拼命挣扎着。   “你给我上去睡觉。”萧潜揽着她一跳踢开阁楼的后门,大步往楼上走去。   阿好抓住楼梯的扶手挣脱了下来,现在才下午,她睡什么觉!   萧潜有些意外,伸手又去抓阿好,阿好有些恼羞成怒,“男女授受不亲,你别碰我,不然我……”   “不然你怎么样!”萧潜又往前压了一步,一只手扶住楼梯,将阿好压在了楼梯的角落里。这个姿势,在外人看来就如同他抱着阿好一样。   阿好觉得很不自在,这种过于亲密的感觉,她赶紧伸手去推萧潜。   萧潜的眼却忽然变得幽深起来,他伸手去揽阿好的腰,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胸膛里。   就在这时,前面的门一开,萧奕满身风尘的走了进来。   阿好跟萧潜都转头看向他,他也看到了他们俩以及他们俩那连在一起的身体。   心噗通噗通的跳个厉害,阿好几乎忘了该如何动作。她想问萧奕的身体是否好了,可是她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萧奕。不能怪她,谁让萧潜跟他长得那么像呢,再来一个跟他们长得一模一样的,她也觉得是有可能的。   想赶紧推开萧潜免得他误会,想……   萧奕睚眦欲裂,他将手上的包袱扔在地上,指着萧潜道,“你给我出来!”说完,他就如风雷一般转身出了门。   萧潜挑了挑眉,正合他的意,他们之间注定有一个人是不必存在的。“等我回来。”留下这句话,他飞身跟上了萧奕。   是萧奕,是他回来了,阿好赶紧跟着下了楼,刚才那都是误会,她要……她的速速慢了很多,等她到门口的时候,门口空荡荡的,哪里还有萧奕跟萧潜的影子,她站在那里又急又恼,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姑姑。”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田成武回来了,萧奕回来了,田成材跟姜白枫也回来了。   按理来讲应该是田成材跟姜白枫先回来,然后是萧奕,最后是田成武。可是田成材路过金化的时候忽然想起周氏曾经说过她特别喜欢吃金化的一种名叫蜜三刀的点心,他就往那边去了,去找一家名叫三元斋的糕点店,去给周氏买点心。   这点心买的可真是不顺利至极,先是根本找不到这店铺,后来才发现这店铺的名字他记错了,不是三元斋,而是三园斋,等找到店铺,店铺老板说这蜜三刀他们已经好长时间不做了,因为做这点心要用很多蜂蜜,大家都嫌卖的太贵,根本没人买。   田成材好说歹说,店铺老板才同意单独给他做一些这种点心,可是要等……   这么折腾来折腾去,他自然就慢了。   萧奕呢,他中间也有事情,他听说何家的人竟然出世了,何家擅长天机之术,作为三大家族中最神秘的家族,何家人一出世,就代表着这世上将有大事发生,而且是山崩海啸那种。   现在萧家跟祝家正斗得难解难分,他们出世,萧奕自然要上心,便追着去看了一下。结果他去的晚了,根本没见到何家的人,正弄了一肚子火,回来还看到这一幕,他如何不气到炸裂。   阿好一回头见是田成材跟令一个不认识的青年,她有些欢喜,“你回来了?这位是……”   田成材赶紧给阿好介绍姜白枫,他没说他的身世,只说了他的名字,说他帮了他跟柳玉芙。随后,他又给姜白枫介绍阿好。   “原来是姜公子。”阿好上下打量了一下姜白枫,面如傅粉、唇若施朱,真比姑娘还漂亮,这样的人,真不知道田成材怎么遇到的。   “叫我白枫就好。”姜白枫一边说着也一边打量着阿好,这一路上他可没少听田成材提起阿好,现在这么一看,果然……   阿好也没客气,就叫他白枫,然后她又左右看,想找萧奕跟萧潜。   “小姑姑,你在找什么?”田成材好奇。   找不到,阿好心里气恼,便道,“没找什么,对了,快进屋里坐,柳小姐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说起柳玉芙,那是一言难尽。   田成材未语先叹,然后慢慢的将京城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最后道,“还要谢谢萧奕,不然我们这次真的凶多吉少了!对了,他应该回来了吧?”   阿好点头,回来了。   “他在哪里?”田成材还想再谢谢他。   阿好有点卡壳,他在哪里呢?   田成材跟姜白枫面面相觑,觉得阿好的神情有些奇怪。正要再问,外面忽然挤进来两个人,那两人浑身是土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真是狼狈至极,可是最让人惊奇的是他们两人的长相,竟然一模一样?   “萧奕?”“那你是……”田成材跟姜白枫站了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分辨这两个人。   阿好也有些诧异,她诧异的是萧麟怎么把面具摘了,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萧奕!”萧奕一字一句的道。   “萧麟。”萧麟瞥了他一眼不甘示弱的道。   “你们是双胞胎,还是……”田成材的话刚说到这里就禁了声,因为他正被两人刀锋一般的眼神切割着,他觉得肉皮疼。   这两位,一个他就觉得了不得了,现在两个人站在一起……他决定先回家去看看周氏。“小姑姑,这点心是给你带的。萧公子,这份是给你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他拎着东西溜了。   临走的时候,他还给了姜白枫一个眼神,姜白枫虽然有点好奇,但还是赶紧跟上了他。   屋中就剩下阿好跟萧奕、萧麟三人。   阿好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忽然觉得有点累。   “阿好!”萧奕跟萧麟同时出声,然后看向对方,都想用眼神杀死对方。   阿好觉得头疼,转身上了楼,也许她是该睡一觉了。   萧奕想跟上,萧麟用手拦住了他,“你没看见她脸色那么不好吗?你还去打扰她。”这些天阿好的辛苦他可是都看在眼里的,刚才他说是想让阿好给他做元宵,其实他只是想找个理由让她休息一下而已。   萧奕冷着脸看着他,难道只有他知道心疼阿好?   睡一觉起来神清气爽,阿好伸了一个懒腰起身准备出门找点东西吃。   楼下空荡荡的,萧奕不在,萧麟也不在,阿好愣了一下。   这时门一开,田老二走了进来,他看见阿好高兴道,“我本来还担心后天成材赶不回来呢,没想到今天他就回来了,正好,这次咱们家的人可就齐全了。”   什么意思?阿好有些好奇,后天,后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后天是十一月二号,阿好忽然懊恼不已,悲上心头,后天当然是一个特殊的日子,那是她爹三周年的忌日!   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暗恼不已,钱钱钱,她满脑子都是钱,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她对得起谁。   田老二有点慌,“你看你哭什么,咱爹是笑着走的,现在咱们家过得又都不错,他看见应该高兴才对。我还想跟你们商量一下这次要不要大办呢,你这样,我还怎么说?”   这些日子田老二赚了钱对钱也不那么吝啬了,再说,大办父母的丧事可是露脸的事情,他自然有些蠢蠢欲动。   老人的三周年是很重要的,像官家或者礼节大的人家,这三年中儿女要给老人守孝,不准做官不准嫁娶,不准娱乐,甚至有人会搭个棚子披麻戴孝守在父母的坟前一守就是三年,说是还父母养儿三年的情分。   我们常说“我已经不是三岁的孩子了。”孩子由不懂事到懂事正好三年,这三年正是父母最辛苦的时候,为了报答这个恩情,这三年再怎么样都是应当的。   农家人整天为生计奔波,没有那么多礼节,但三周年忌日这天还是要过的,一是告诉活人老人已经死了三年了,服丧完毕,二是贿赂阎罗王。   据说地下有十殿阎罗,他们会根据人生前的善恶来审判他们,这个审判共有十次,比如人死后第七天,那是第一次审判,儿女要烧纸,然后是第四十九天,儿女还要烧纸。   以此类推,到三周年的时候正是阎罗王决定老人转世投胎的最后时刻,自然要大办然后供奉多多的果品,好让父母亲人能顺利转世投胎。   “自然是要办的!”阿好抹着眼泪道,“走,我们去找大哥、大嫂,跟他们商量一下这件事。”现在这件事最重要,谁也不能拦着她。   “不用去叫他们了,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叫了他们,估计过一会儿他们就来了。”田老二道。   话音一落,田老大跟周氏就走了进来,他们也面色凝重,显然也有些难受。   “嫂子!”阿好一把握住了周氏的手,田老爹死的时候田老大跟田老二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又有家有业的,他们对于田老爹的过世也伤心但又跟阿好不同,她是才成年没多久,她爹就去了啊!   周氏回握住阿好的手,安慰着她。 第79章   不一时杨氏也来了,大家聚齐,开始商量这三周年忌日的事情。   这忌日分为两部分,第一部 分就是亲友齐聚,大家一起去给田老爹上坟,二就是大家回来以后一起吃一顿饭。   吃饭这件事就好说了,现在阿好有钱,田老二有钱,田老大今年听了萧奕的建议把地里都种上了白菜,前两天白菜丰收,他卖的钱比种粮食得的钱还多,日子也好过,有钱好办事,这席面自然是要好的。   主要是上坟这件事,万不能出什么错漏。   忌日不同于其它红白喜事要人去通知,这个要亲友自发的来,以表缅怀之意。那么谁来谁不来,就要做好打算,别到时出现果品、席位不够的事情。阿好跟周氏等人的亲戚好算,不好算的就是两位老人的亲戚。   自从两位老人都去世以后,他们那一辈的亲戚很多都断了来往,这次忌日,他们应该来的,但好多阿好都记不清了,自然要好好梳理一下。   然后是果品,那天要烧的纸马等物,还真有的忙!   说到果品的时候,周氏突然道,“对了,还有金化的三姨,她应该会来的。”   “三姨?”阿好有些想不起来了。   “你怎么忘了,就是长得很白净,说话细声细气的那个,是咱爹的姨姐。爹娘在的时候,她每年过年都来的,还给咱们带蜜三刀。   成材也真是的,光记着我喜欢吃那里的蜜三刀,不记着给咱们带蜜三刀的人,糊涂小子。”周氏埋怨道,“都去了金化,还不去看看她。”   她这么说,阿好似乎想起这位三姨了,似乎是一个很干净很温和的妇人,常穿一件青色带兰花的布裙,那时她挺喜欢她的,只是她住的远,只有过年才来,现在几年不见了,她才一时间想不起她。   “我也有些记不清三姨的长相了,她今年该有快七十了吧?”阿好自责道。   这时就看出差别了,田成材想不起,周氏就说他糊涂,阿好说记不清,周氏立刻转了口风,“也不怪你,那时你才多大,一年就见那么一次。   三姨今年七十有二了,也不知道身体怎么样,还能不能来。我估计能来的,她的身体一直不错。”   七十二了?那来不来的……来的话欢迎,不来的话他们也不能挑理,这么大岁数,真不好这么折腾。   商量这么半天,还真有点饿了,阿好想起田成材拿回来的那包蜜三刀,拿出来给大家充饥。还是那个味道,可是人却不一样了,这蜜三刀在今天吃起来大家尤其的感慨,也平添了一些对未来的希冀。   那时候家里穷,吃一块蜜三刀就觉得幸福的要上了天,现在,这不是平常就能吃到了?还是要好好过。   一切商量完毕,大家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阿好则坐在屋里叠金银元宝。这是后天上坟要用的,必须要亲人亲自叠才可以,叠的越多,老人在那边越富裕,阿好自然要尽心尽力。   金银纸,在阿好的手里灵巧的一翻,就变成了一个个白胖的金银元宝。这元宝跟真的元宝有很大区别,大概就跟纸人跟真人的差别差不多,要是平时放在屋里,谁见了都觉得别扭,可是此时一想到这是烧给父亲的,阿好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只觉得亲切。   又叠了一个金元宝,她伸手去拿金纸,却碰到一个温热的东西,她惊的立刻收回了手。   萧奕将那张金纸递给她,自己也拿了一张纸学着阿好的样子叠元宝。他以前并没有叠过这种东西,大户人家这种都是直接买或者下人做,他今天还是第一次做这个,也有种奇怪的感觉。   跟普通人家比起来,大户人家看着礼仪多,但都是套路、形式,哪有什么亲情。   阿好看了一眼他的肩头,饭团立刻蹦下来滚到了她的手边,她道,“萧奕?”   “嗯。”萧奕点头。   阿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萧奕伸手去抓她的手,她下意识的向后躲了一下,萧奕有些受伤,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现在?他不怨阿好,只怨自己,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了那么多苦。   心思一转,他举着手里的金纸道,“这东西怎么叠,你能教教我吗?”   阿好有些犹豫,她想说萧奕不用如此,这是给她爹叠的,她来就可以,可是心里又有些不忍,她开始教萧奕该怎么叠这金元宝。   萧奕眼中满是笑意,假装不在意的问,“你是不是被吓了一跳,萧麟?”   阿好的手停了停,没说话。   萧奕却打算将一切都告诉她了,包括他的两个身份,萧家的规矩以及萧麟相关的事情,最后道,“我已经跟几位族叔说了,我一定会娶你,哪怕不要萧家这身份。”   “别!”阿好抬头。   “嗯?”   阿好心里乱糟糟的,萧奕说的这些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她还不知道要不要嫁给他,他却这样义无反顾,她感觉有些承受不起。   萧奕却已经洞察了她心中所想,“你不用多想,这是我愿意的,我也不是为了逼你做决定,还是那句话,咱们的日子还长,你可以慢慢想。”他温声道。   阿好这次似乎松了一口气,她确实需要好好想想这件事。   萧奕没再说话了,继续帮她折金元宝,暖黄色的烛光给他硬挺的脸打上了一层温柔的光芒。阿好偶然抬头看见这一幕,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似她曾经见过这一幕一样,那样的熟悉,可是她仔细回想,她确定没见过这种场景,那么是为什么呢?   她望着萧奕愣住了。   温暖的烛光下,阿好跟萧奕就像一对普通夫妻,他们不用说话,看起来确实那么的恬淡温馨,不远处,萧麟站在阴影里看着这一幕,身上散发出一种萧索的味道。   第三天,田老爹的忌日,村里一半以上的人都来了,再加上周氏、杨氏等人的亲戚,那叫一个热闹。   田老二尤嫌不够,不但定了大批的纸人纸马摆满了院子,还雇了十几个人哭丧,那阵仗弄得比别人家发丧动静还大。   “我滴那个爹啊,你怎么走的这么早,留下我们……”这个还是正常的。   “帕儿那么一抖,眼泪儿就涌上头,爹啊爹,你……”还有这种一套一套的,看着根本也不像在哭,就是在唱戏一样。   有几个男人唱不过女人,干脆咧着嘴大声哭嚎,弄得乌烟瘴气的。   阿好本来很伤心的,听见外面的人这么哭喊,好像死的真是他们的亲爹娘一样,她反倒哭不出来了,只觉得别扭不已。   这算什么?声势是大了,可是祭奠自己的爹爹,要这么大的声势也没用啊,主要是用心。阿好皱眉想去找田老二问这件事,之前他们商量的时候田老二也没说要弄这个,他又做什么幺?   结果她还没找,田老二就一脸得意的走过来了,“阿好,怎么样,我昨天睡觉之前突然想起来的,这才够热闹吧!”他一副邀功的样子。   阿好看他这样,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说重了吧,怕打击他,说轻了吧,他肯定不会往心里去。   这时周氏过来了,她见到这一幕也愣在了原地。   “大嫂!”阿好像找到救星一样拉住了她的手。   “大嫂,怎么样?”田老二指着那些人兴奋道。   周氏的脸也纠结到了一起,半晌,她拍了拍阿好的手,“算了,总算是一份心意。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赶紧去给爹上坟吧!”   就这样,下沙村最壮观的一个上坟队伍出发了,纸钱漫天卷地,无数纸人纸马开道,然后是哭的震天响的十几个“孝子孝女”,随后是众位亲朋好友,那队伍直绵延了上千米。   田老爹跟妻子合葬在一起,就葬在田家的地头上,离村里不过千米,结果就是队伍前面已经到了坟头了,后面才刚出村,惹得围观的人指指点点。有些人说看看人家,这坟上的,就是风光,也有人说田家有钱了就开始飘了,大家褒贬不一。   对此,田老二仰首挺胸完全不把这些话当回事,说他风光,他爱听,说他飘,他只当他们羡慕他有钱了,总之,他就是骄傲,就是得意。前后来回乱跑,一会儿叮嘱这个,一会儿责问那个,他忙的不可开交。   阿好现在是半点难过的劲也没了,光看着他表演了,这还算什么忌日?明年她娘的忌日,她说什么也不能田老二这么胡来了,她暗自下定决心。   她本以为她真的不难过了,可是见到她爹娘的坟,她脑中立刻出现了他们有些苍老却十分慈爱的面容,她一下哭倒在坟前。   他们这边哭啊,闹啊,不远处一个路过的人被他们吸引了视线,便停下来看热闹。看着看着,他想起一件事,就问旁边一个老者,“这是哪个田家?”   老者岁数有点大,差不多跟阿好的爹是一个辈分的,便道,“还能是哪个田家,编筐那个田家呗。田老头苦了一辈子,估计他也没想到他死了以后他们家反而发迹了吧!”他略带吃味的道。   田老爹年轻的时候靠编筐为生,所以这老者这么说。   “是他们?”路人有些诧异。   “怎么,你认识他们?”老者扭头。   路人摇了摇头,“我听说过。”   “听你的口音,你似乎不是本地人?”   “我是金化那边的,这次过来做买卖。”这时阿好他们已经上完了坟,准备往回走,这路人犹豫了一下,直走向他们。   阿好哭的不能自已,忽然见一个人走了过来,她停住了脚步。   “你是?”田老二立刻迎了上去。   路人一抱拳,“我姓吕,叫吕庆义,敢问你们,你们可认识一个叫宋白兰的老妇?”   “宋白兰?不认识。”田老二道。   吕庆义有些尴尬,怎么会呢?他明明记得是这个田家的。   这时周氏忽然抢了过来,“宋白兰?是住在金化吗?”   “是,就住在金化水莲村。”吕庆义喜道。   “是三姨,三姨就叫宋白兰,前两天我不还跟你们说她来着吗,今天我还特意看了,发现她没来,还有些担心的。”周氏对阿好等人道。   她这么一说,大家就明白了,邀请吕庆义一起回去吃酒。   “吃酒就不必了,就是……”他有些犹豫。   “怎么了,是不是三姨出了什么事?”周氏急道。   吕庆义长叹一声,“我也是看见你们,才想跟你们说说,如果你们方便,还是去看看她吧!”   她怎么了?   吕庆义的话言短意赅,“宋婶伺候了刘叔一辈子,谁想到刘叔死的时候,一文钱都没给她留,全给他了他儿子,就连房子都早早的过户给了儿子。   现在他儿子把宋婶赶了出来,宋婶疯了,每天到处乱跑,那模样……”他说不下去了。   众人都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当然,如果是亲生儿子很少有这样的,可是坏就坏在宋白兰是去给别人做继母的,伺候完老人伺候小孩,最后人家根本没把她当自己人,全都防着她呢!   她疯了,她是要疯,任谁那么全心全意的对别人,最后老了老了却发现人家根本把她当佣人一样,发现她老了,没价值了就一脚把她踢开,她也得疯!   阿好气的忘了哭,作为女人怎么这么难?她记得宋三姨嫁给刘国兴的时候还是头婚,嫁过去以后,她上伺候公婆,下教养孩子,对刘国兴也是千依百顺,怎么老了老了还能落到这样的下场呢?   “刘家那些孩子也太不够意思了,宋三姨根本就把他们当亲生孩子一样,他们怎么忍心把她赶出去。”周氏也气的满脸通红。   “是啊,继母也是母,继母就不用养了吗?”田老二也道。   大家都气急,纷纷责骂刘家那两个继子。   阿好却想到了别的,这件事归根究底,还是刘国兴的问题,他娶了宋三姨,却这么对她,他可曾爱过她?但凡他爱她一点或者有那么一丁点的良心,他也该为她打算一二,宋三姨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吧?   当然,刘家那些孩子乃至宋三姨自己都有责任,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怪来怪去,阿好都不知道怪谁好了。   这时他们已经到了村口,吕庆义还有事,就先走了,剩下阿好他们愤懑不已。宋家已经没人了,他们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不管。   正商量着一会儿宴客完毕他们就去金化看看宋三姨替她讨个公道,就见村口不知道何时搭了一个戏台,戏台上正咿咿呀呀的唱着戏,那曲调欢快喜庆,正是大家庆祝喜事时最爱听的《好日子》。   田家今天过周年,大家全是一身素服,这不是故意跟他们为难吗?田老二当即就有些不高兴,谁家有喜事把戏班子请到自己家去唱不好吗,非要在这里。   “谁啊,谁这么触霉头?”他嚷嚷道。   “人家也许也不是故意的。”田老大拉着他还劝,今天的事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再惹事了。   这时戏台上这出戏唱完了,出来一个敲小锣的,他看到阿好他们一身素服也有些发憷,但还是敲了两下小锣高喝道,“李家的媳妇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李金明李员外请大家同庆,大家请欣赏下一折戏《好欢喜》。”喊完,他赶紧溜了进去。   戏台上又出来一男一女,伴随着喜庆的乐声又唱了起来。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田老二气的跳脚,李家娶的媳妇本来是该他家的,是他家不要他才娶的,现在他又来嘚瑟什么?   当然是向她炫耀的,阿好心中了然,李家这是告诉她他们要有孙子了呢,让她难堪、懊恼。可惜,她根本没什么感觉,尤其她知道林嫣儿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李家的。   李家也真是煞费苦心,专门挑在他爹忌日这天来闹,阿好本就没平复的心情顿时汹涌起来。 第80章   此刻阿好真想冲上去告诉所有人李家那个所谓的孩子根本不是他们家的,看李家还有什么脸在这里唱戏。可是那样做会害了林嫣儿吧,可以想象,李家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她的下场。   想到此处,阿好朝田二郎看去,她很想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   田二郎嘿嘿的笑着,跟旁边田家人那种愤怒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是,李家帮他养孩子,还会把整个家业给他,他当然做梦都要笑醒。   这时田老二已经按奈不住了,带着人就要冲上去。   “等一下!”阿好拦住了他。   “怎么?”田老二回。   李金明心思深沉,他们这么冲上去砸了戏班打了人岂不是正如了他的意?“何必咱们亲自动手,今天是爹的忌日,咱们看着就好。”   “怎么看?”田老二不解。   阿好拿出了一锭银子,足有十两,“李家让戏班来咱们村口唱喜调,咱们也可以让戏班去他们门口哭丧啊,谁怕谁!”   田老二眼前一亮,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只是,“这戏班能答应吗?”   “为什么不答应?咱们这边哭丧他们也敢来唱戏,说明他们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他们要钱,咱们给他钱,他们还有什么说的。”阿好想的很透了。   “那倒是。”田老二点头,“我跟戏班老板去说。”接了银子,他转身要走,忽然又转了回来,“不对啊,咱们这边多给银子戏班就去李家那边唱,万一李家那边再多给银子呢?来来回回的,不是便宜了戏班子?”   阿好笑了,“那他们就是违约,怎么着也得赔咱们点违约金吧?”说着,她意有所指的朝田老二挑了一个眼神。   田老二本来就是干惯这种讹人、骗人事情的,刚才没往那方面想,现在阿好一提醒他,他立刻醒过梦来了,违约金啊,嘿嘿,赔不死他的。赔不起?哼,在他的地头上还想跟他耍赖,他有的是招数对付他们。   还是阿好聪明,李家这根本就是给他送钱来的,田老二阴阴的笑了一下,“我让人写一张文书,白纸黑字的,省得他们不认账。”   阿好点了点头,这件事交给田老二她放心。   田老二去办这件事,阿好等人则回家开席宴请大家。他们这席面自然不用说,整鸡整鱼那是流水一样的上,只怕你肚子不够大,不怕东西不够吃。   宴席才开始,外面那个戏班子就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田老二拿着一张纸走了进来,得意的道,“办好了,那个戏班子别回来,不然我砸了他们还得让他们赔我一笔钱。”   这个戏班子还算有点良心,他们接李金明的银子也没想到他是为了让他们去膈应人的,后来知道了,为了生计,他们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做下去。   现在阿好给他们银子,他们自然欢天喜地的去李家门口哭丧了。   李家被气的要死,也试图给他们银子让他们再回去,可是戏班子却打死不动了,非要在李家门口唱个三天三夜才可以,李家这次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当然,他们也救了自己,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而已。   李家,林嫣儿的肚子说是三个多月,其实已经四个多月了,已经微微隆了起来。戏班子在门口哭丧,李金明等人生怕他们会影响她,不时的就过来问一下,真把她宠到了天上一样。   他们越是这样,林嫣儿就越怕越恶心,因为她知道,他们这样根本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他们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们的……   她恨,恨田二郎,恨她娘,恨李家的人。摸着肚子,她咬紧了牙关,也许,她该做点什么才对。   客人吃饱喝足,宴席散掉,田家一家人又聚到一起商量宋白兰的事情。   “有什么好商量的,咱们去金化给三姨讨一个公道。”周氏最见不得这种不平事了,尤其宋白兰还是她的亲戚。   田老二此时冷静下来了有些犹豫,“讨公道简单,可是三姨已经疯了,这该怎么办?”   “当然是给她找大夫治。”   “治不好呢?”   “治不好也要治。”   田老二看着周氏意味深长,治病要银子的,像她这种病就是一个无底洞,谁知道结果会怎么样?而且,她是疯子,给她治病的同时还要照顾她吧?两个好人都不一定能制服一个疯子,难道以后他们要派两个人一直照顾她?   就算都可以,万一她跑出去伤人呢?到时谁负责。   周氏急了,“那你说怎么办?”   “要是她是一个好人,吃点喝点都没什么,可是她这种情况,咱们把她接回来可是要负责的。”   “你想怎么办,你就直说。”周氏道。   田老二的眼神有些躲闪,怎么办,怎么办都不好办,都怪那个姓吕的,没事他告诉他们这件事干嘛。他爹跟他娘死了以后两家就没有来往了,现在宋白兰又冒出来……她得到这个下场完全是自作自受,谁让她给人家当继母呢,谁让她当了继母还不给自己留条后路,不偷偷攒钱呢!   这就是相信别人的下场,银钱的事情别说夫妻,就是亲儿子也靠不住,他一早就知道。   周氏有些恼羞成怒,想说话,田老大偷偷拉了拉她的胳膊。这件事如果田老二不管,光他们管,他们也难啊!他们家哪里有那么多闲人照顾一个疯子。   周氏推了一把田老大,拽什么拽。环视众人,众人纷纷避开了她的视线,她忽然有种无力感,她何尝不知道照顾一个疯子很难,可是难道他们就这么看着吗?   最后,她将目光投到了阿好身上,若是她也说……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阿好也在想这件事,既然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就不能当不知道,那么管,该怎么管?她站了起来,“先去金化看看再说。”   周氏一下找打了主心骨,“好,我跟你一起去。”   “啊?真去!那我也去吧。”田老二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他怕阿好跟周氏太好心了惹什么麻烦。   这样,阿好周氏田老二三个人决定去金化一趟。 第81章   金化离松山县也就两天的路程,现在是下午,现在出发,估计后天就能到了。事不宜迟,阿好决定现在就走。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带上银子、干粮,两件换洗的衣服,三个人出了门,结果门外早已经站了两个人。   周氏看看左面这个又看看右面这个,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田老二也咋了咋舌头。   “你们这是……”阿好现在倒是能分清两个人了,他们两个长得虽然一样,可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可是他们不是很忙吗,今天都没事的吗?   “你走了,我吃什么?”萧麟哼了一句,翻身上了马。   萧奕比较温和,也有正当理由,“听说何家的人又在金化那边出现了,我去看看。”   “虚伪!”萧麟瞥了他一眼。   萧奕横了他一眼没理他。   阿好觉得头疼,他们俩一个就够招风的了,两个,这一路怕都没个安静的时候。“咱们能不能分开走?”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当然不行,两个人立刻表明了态度。   阿好没辙了,上了马车,五个人启程去金化。   今天萧奕穿了一声月白的衣袍,更显的如玉如松,萧麟则穿了一身洒银的蓝裳,惊魅如猎豹,两个人一左一右护着这马车,那真是赚足了眼球。大家纷纷猜测,这车中坐的是什么样的人呢,竟然能请得动这样的两个人,然后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   作为视线的焦点,阿好跟周氏等人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阿好,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氏忍不住小声问阿好。   阿好不知道该怎么说,萧麟跟萧奕的身份似乎是萧家的大秘密,可是看他们的样子,他们好像有把这秘密公布于公的意思,可是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她不好随便说。   “他们是不是喜欢你?”田老二也小声问。   阿好顿时红了脸。   “你胡说什么呢,这是当哥哥的该问的吗?”周氏呵斥了一声田老二。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能问的,我这不是关心妹妹嘛。”田老二哼唧道。   早怎么没见你关心?不然阿好也不至于被李家欺负的那么惨,周氏瞪他。   田老二自觉心虚,赶紧岔开话题道,“不论你嫁给谁,千万别给人当后娘,你看宋三姨这不就是一个例子吗,这后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那是刘国兴跟他儿子没良心。”周氏反驳道。   “现在谁有良心?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钱才是最有良心的,以后你结了婚,一定要把财政大权握在自己手里。”   “那你怎么不把你们家的钱都给你媳妇?”周氏又问他。   田老二一抖手,“你看,我跟阿好说这些是为了她好,你总跟我作对干嘛?”   “你说的不对,我自然要说。”周氏哼道。   “怎么不对,你看你还不是把我哥捏的死死的,不然你说话能这么硬气?”   “那是你哥性子太软了。”   “你怎么不说你性子硬?”   眼看着周氏跟田老二就要吵起来了,阿好掀开马车帘坐到了车头,每个人的情况不同,没什么好争的,但她有一点可以确认,女人也要能自立才好,这样无论到什么时候,遇到任何事,她都能有退身的余地。   她刚坐好,萧奕就凑了过来,他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以后咱们家都听你的!”说完,他又装没事人一样哒哒的赶路了。   阿好的脸又红了,不是为了他的话,原来刚才他们在车里说的话他都听见了,这……   萧麟则笑眯眯的瞪了萧奕一眼,没看出来,他还学会这手了。   萧奕问心无愧,他想说就说,发乎心而已。   傍晚的时候,五个人到了平峰镇休息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   再到傍晚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金化,只是刚入界而已。   “嘭”马车似乎遇到了石头,猛地颠了一下,颠的阿好等人都向前抢去。好不容易扶稳身体,田老二掀开车帘责问那个车夫,“怎么回事,吓我一跳。”   车夫有些委屈,指着这绵延的青山跟山路道,“不怪我,你瞧瞧这山路,一会儿还有的受呢!”   田老二一看可不是,四周到处都是青山,山路崎岖蜿蜒,目测就十分难走,“怎么走了这条路,不能挑一条好路走吗?”   “这金化就是一个被群山包围的盆地,南边是有一条比较好走的路,可是我问过你们,你们说急着赶路,我这才走的这条路。”   田老二想了想,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但他还是埋怨道,“那你也没说这条路这么难走啊!这颠啊颠的,一会屁股都要颠成两瓣了。”   车夫有口难言。   这时阿好探出了头,她看了看这大山,对田老二道,“咱们自己选的路,你难为别人做什么?”随后她又对车夫道,“抱歉,我二哥就是这样的,有口无心。”   车夫露出一个笑脸,常年赶车,他什么人没遇见过,要是客人都像阿好这样,他做梦都能笑醒了。   田老二哼哼了一声坐了回去。   阿好看看天色,十一月的天气天特别短,尤其在这山里,现在看着天还有亮色,可是用不了多久天就会完全黑下来的。黑天在山里赶路,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距离下一个镇店还有多远,不如咱们先找个地方歇下。”她建议。   “再过一个时辰咱们就能走出这大山了,那里就是宣陵县,不如咱们去那里住店。”车夫道。   阿好皱眉,要在这山里走一个时辰?   车夫似乎看出她的顾虑,立刻道,“您别担心,这条路我也经常跑,我这两匹全是老马,闭着眼都能走出这大山,没问题的。”   阿好还是觉得不妥,凡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况且这山路确实很颠,要在车上坐一个时辰,她怕她晚上该睡不着了,“附近没有休息的地方吗?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先歇歇。”   车夫还要劝,田老二又探出了脑袋,“阿好要休息你就让我们休息,非要赶到宣陵县干嘛?是我们不给你车钱,还是你跟宣陵县的哪家客栈商量好了要坑我们呢!”   车夫也急了,“你看你这话说的,我只是觉得现在还早,还能赶一会儿路,你这样说,好,前面有个岔路,咱们拐进去就有一个小镇子。   不过我可先说好,这镇子上只有一家客栈,条件还很简陋,你们这些……”他着重看了一下萧奕跟萧麟,这两位穿成这样,怕受不了那个苦。   这次他可猜错了,萧奕跟萧麟什么没受过,别说头上有瓦遮身,就是睡在荒野,他们也是不怕的。   就这样,马车又往前走了一阵,拐进了旁边一个岔路,在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来到了一个小镇。小镇真的很小,大概也就比下沙村强一点,入口处有一处客栈,就是路过的人休息的地方了。   客栈是有点破,但阿好等人也是农家出来的,所以也还能接受。   六个人要了五间房,阿好跟周氏一间,众人吃了点饭就洗漱睡下,单等明天早上起来再继续赶路。   他们之后又来了一个客商,这小客栈就再也没人来了。   北风呼呼的吹,所有人都昏昏欲睡,这时客栈后门进来三个人,两男一女,男人又黑又瘦,,扫帚眉、小眼睛、塌鼻子、大嘴叉,长得就别提多丑了,他穿了一身灰布夹袍。   他前面两个女人则穿着单衣,一个细眉细眼的画着劣质的妆容,一身皮肤还算白净,有几分动人之处,穿一身艳红的衣服,令一个有些黑,但眼睛很大,身材更是跌峦起伏,十分的吸睛,她穿着一身蓝花衣服。   两个女人一路走来,冻得瑟瑟发抖。   掌柜的见了他们三个,露出一副别样的笑容来。   “郑掌柜,生意不错?”灰布男人挤着小眼睛笑道。   “还不错,今天来了几个客人。”郑掌柜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扫着那两个女人。   灰布男人嘿嘿笑了两声,“这天也太冷了,一会儿让小梅、小兰好好陪陪郑掌柜,现在……”他从袖子里拿出几个钱放进郑掌柜的手里,“还希望郑掌柜成全。”   郑掌柜掂了掂那几个钱,“左边第一间住的是两个女人,第二间、第三间住的是两位公子,第四间是……你们去吧。要是没生意,就早点回来。”他说着,摸了一把那个穿蓝衣服的妇人。   妇人娇嗔了一声,握住了他的手。   郑掌柜还要继续,灰布男人却推着两个女人进了后面的走廊,嘴里还道,“快去快回,一会儿回来好陪郑掌柜。”   郑掌柜有些不悦,“孟矮子,看你这小气劲的,我还能白玩?”   孟矮子赶紧摇头,“你要是想玩什么时候不成,咱们这不是先赚钱吗?”   郑掌柜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孟矮子则搓了搓胳膊,“真冷,郑掌柜,你也够辛苦的,来壶热酒来盘花生米,咱们喝两盅。”   他们这边喝了起来,那边两个女人则一转弯进了后面的走廊。 第82章   走廊进去第一间住的是那个客商,那个穿蓝花衣服的女人抢先一步敲了敲他的门,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随后,里面就传来开门的声音。   门开的那一刻,蓝花女人就扑进了房间并关上门,生怕艳红衣服的女人会抢她的一样。   随后,屋里响起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一阵阵……   穿艳红衣服的女人呸了一声,往前走去敲第二间房的房门,这间房里住的是车夫,他嘟囔一句就没了声音,女人更加恼火了,她站在那里想了一下,抱着肩膀去了左面第二间房,她记得郑掌柜说这间房里住的是一位公子。   她敲门,刚要说话,一个什么东西就从门上的窗户里射了出来,正打在她的肩膀上,打得她哎呦一声差点没倒飞出去。   这房间里住的是萧麟,他耳聪目明,早知道这女人是干什么的了,自然不会让她污了自己的耳朵。   阿好正睡的迷迷糊糊,忽然听见外面有响声,她侧耳倾听了一下,好像没什么声音,她又继续睡了过去。   外面这个女人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用手碰了碰肩头,“嘶!”好疼,估计已经肿了,她气的在那里直龇牙。   真想转身就走,可是今天还没做成生意,想到一会儿孟矮子的手段,她打了一个冷颤,来到了萧奕的房外。这房间里也住的是一位公子,她停了一会儿,没敢去敲门,往右边挪了挪,敲了敲右边的那扇门,软语低声道,“天气冷了,客官需要褥子吗?”   这是暗语,其实就是问里面的人要不要嫖-娼。没错,这两个女人就是暗-娼,专门在这客栈里揽生意。天寒夜冷,出门在外,很多男人都会放纵自己,所以还别说,她们这生意一直不错的。   至于外面那个孟矮子,则是她们的鸡头。   这房间里住的是田老二,他听到这句话本来没什么反应,可是忽然,他从炕上跳了起来,这声音,这声音……不会错的,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也不顾得穿衣服穿鞋就朝门口跑了过去。   里面的人开门了,女人露出一个笑脸。   屋里没点灯,黑乎乎的一片,女人也没看清田老二的长相就往他身上扑去,然后还不忘了光门。   外面比屋里亮,田老二却一眼看清了女人的长相,挒着她就往屋里走,一副生怕她跑了的样子。   女人被弄疼了,还嗔道,“客官急什么,慢点,慢点。”   田老二却不管,把她弄到屋里就转圈找东西。   女人还以为他是要……一下子扑到了炕上,钻进被子准备脱衣服。   这时田老二摸到了自己的腰带,回身就把女人的手、脚绑了起来。   女人这时还没反应过来呢,以为田老二要玩点别的,便道,“客官,这可得另外算钱,你轻点。”   田老二把她绑好了,点燃了放在一边的蜡烛,阴森道,“梅月萍,你看看我是谁?”   女人借着烛光往上一看,登时愣住了,这男人她认识,正是她的公爹,她怎么也没想到,今天她会在这里遇上他。   “爹!”她打了一个颤。   “别叫我爹,我已经让老二休了你了,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没错,这女人正是梅氏。当时就是她偷走了田妤从钟家偷回来的那些东西,田家没东西可还,钟家才要把田妤定死在棺材里。   那时田老二真是恨死了她,后来更是每天去梅家附近蹲守她,只是一直也没找到她,不成想,今天,在他都已经放弃找她的时候,竟然在这里遇上了她。   田老二的脸扭曲的像恶鬼,他杀了她都不解恨。   “那些东西呢?”田老二狠狠的甩了梅氏一巴掌。   梅氏被打的惊醒过来,肿着脸道,“什么东西?”   “你从我们那里偷走的东西。”   梅氏张嘴欲说什么,忽然话到嘴边她又改了主意,她道,“你把我救出去或者你帮我给我爹送个口信,我就告诉你东西在哪里?”   “救你?”田老二冷声道。   梅氏似乎看到了希望,立刻道,“我是被人卖到这里来的,那个孟矮子不是人,他强迫我,强迫我……”她说不出口了。   “强迫你什么?”   梅氏一咬牙,“强迫我接客,替他赚钱。”   田老二哼了一声,“你这个淫-贱的女人,你不是盼着这么一天呢!”   梅氏有些尴尬,那怎么能一样,不行,她今天一定要逃出去,她道,“你到底还想不想要那些东西?”   “当然想,东西呢?”   “我说了,你救了我我就告诉你那东西在哪里?”   田老二打量着她,似乎在掂量她的话。   梅氏咬着牙没动。   田老二忽然在她身上摸了起来,似乎想找那些东西。   “你死心吧,我怎么可能把那些东西放在身上。”梅氏惊呼。   果然,田老二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梅氏身上别说钱,除了这身衣服连个多余的纸片都没有。   “我就说吧,你救了我,我……”   田老二啪啪给了她几嘴巴,“东西呢?快告诉我在哪里。”他有些歇斯底里。   梅氏被打的眼前金星乱转,可是她就是不吐口,还威胁田老二,“你要是再敢打我,就永远也别想找到那些东西了。”   田老二终于住了手,黑着脸瞅着她。   梅氏吐了一口血沫,坚持道,“救我!”   田老二此时也稍微冷静了一点,他问,“我怎么知道东西一定还在你手上。”   “那就看你敢不敢赌了,救了我,你就有机会拿到那些东西,不救我,你就永远也别想找到那些东西。”   田老二沉吟了一下,“你怎么会到这里的?”   梅氏却拒绝再说话,越说暴露的越多,她懂!   接下来田老二再怎么问,梅氏就是不开口了,嘴里就是一句话,让他救她。   田老二很怀疑她身上是否还有那些东西,她自己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那些东西……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贪心,那些东西可值两千多两银子呢,梅氏心眼多,她把那些东西藏到了别处也说不定。   现在钟家已经完了,他要是能找到那些东西,就是他的了!田老二心思乱转。   梅氏则胆战心惊,等着他做决定。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敲门声,孟矮子低声道,“客官,时候差不多了。”   梅氏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她赶紧求道,“我发誓,我真的知道那东西在哪里,只要你救了我,就带你去找那些东西,要是我做不到,就让我不得好死。”   田老二还在犹豫,外面敲门声越密集,他从旁边的衣服里摸出一块银子来到了门口。   门开了一条缝,孟矮子往里一看,隐约能看见梅氏躺在炕上的被窝里便嘿嘿的笑了两声,“天色不早了,客官你也该休息了。”他道。   田老二将那串钱扔在他的手上,“再等一会儿,急什么。”   “好,没问题。”孟矮子见了钱笑的见眉不见眼的,不过他还是道,“不过我们有规矩,可不能过夜的。”   “我知道了。”田老二哼了一声关上门又回到炕上,想着该怎么对付梅氏。   梅氏却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件事有门。她扭了扭身子,“你把我松开吧,我保证我绝对不会跑的。”   田老二不为所动。   梅氏扭着身体去蹭他的身体,媚眼如丝,看来她是想勾引田老二,可是田老二恨她还来不及呢,哪有那个心思。还有她那张脸,肿的跟猪头一样,谁看了也要倒胃口,田老二没理她。   后来孟矮子再来催,田老二则将梅氏推了出去,孟矮子见梅氏被打成这样,自然不干,田老二又赔了他好多钱,他才推搡着梅氏骂骂咧咧的走了,直说自己亏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田老二就跑来跑去的叫阿好等人起床,说今天早点赶路,好能早点去救宋白兰。   阿好觉得他有点奇怪,他不是一直不赞同这件事吗,怎么现在又急上了?   田老二说他想通了呗!   阿好看了看他,也没发现什么,便起床准备吃早餐,结果他说现在还不饿,不如等到了宣陵县城再吃早饭。   现在刚五点多,又刚起床,确实不太饿,阿好一想也是,便答应了,众人准备结账出发。   今天田老二真是很反常,他又闹着他去结账,让众人去马车那里等。   没等众人答应,他就去了。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周氏也道。   阿好笑了,谁知道呢?   结完账,众人往宣陵县城走,才走一炷香的时间,田老二就惊呼道,“我在客栈落了东西了。”   “什么东西?”阿好问。   “我的衣服,就放在桌子上,早上我还想的好好的,出门的时候就拿上,谁想到还是忘了。”他抖着手急道。   “那咱们回去取吧,反正出来也没多远呢!”阿好道。   田老二赶紧摇头,“那多耽误时候,不如我回去取,你们继续赶路,我一会儿就追上你们了。”   阿好觉得他这话奇怪,就一辆马车,他怎么回去,他们怎么赶路? 第83章   田老二早有准备,他看上了萧奕跟萧麟的马,他们谁随便借一匹给他,他不就可以回去了吗。而且马还比马车跑得快,他一会儿也好追。   “你会骑马吗?”阿好好奇。   这时萧麟已经把马塞给了田老二,他则悠闲的坐到了车上,还不忘朝慢了一步的萧奕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我会,你们先慢慢走着,如果我没赶上,咱们就在宣陵县见。”说着,田老二骑上马就朝着客栈的方向跑了。   “诶,你……”阿好伸着手还想问,哪里还有田老二的影子,“真是的。”她有些恼火,这都什么事。   “你就放心吧,他没事的。”萧麟靠在马车壁上悠闲的翘着二郎腿。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阿好问他。   他摊了摊手,谁知道呢!   一个两个都这样,阿好放下轿帘闭目眼神。   他们的速速可真够慢的了,这一路走来,连比他们后出发的那个客商都超过了他们,田老二还没追上来,阿好怀疑他去干什么了?如果只取两件衣服,应该早就回来了吧!   正要跟大家商量一下要不要停下等等田老二,车夫忽然道,“终于出山了,前面那个就是宣陵县城。”   阿好闻言,掀开轿帘往前一看,果然,前面还有一段山路,山路的尽头就是一大片建筑群,有高高的围墙还有无数青堂瓦舍,正是一处县城。   终于出山了,她也有些高兴,这山路实在难走的很。   又往前走了一段,到了山口,前面停住了一辆马车,这山路狭窄,它停在那里,阿好他们自然没办法往前走了。   阿好往马车上瞧了一眼,认出这马车正是刚才超过他们的那个客商的。   车夫朝前面喊,“喂,别挡着路啊,要不往前一点,要不往后一点,让我们过去。”   前面根本没人回答,车夫又喊了一遍。   “等一下,等一下,马上就好了。”这次有人应答了,可是等了两下,那马车还是没动,车夫忍不住下车去前面看,结果他也不回来了。   阿好在车上等的干着急,她准备下去看看,这时萧奕催马过来道,“你别动了,我去看看。”然后他骑着马穿了过去。   阿好又等,结果就那么几步路,萧奕也不回来,她觉得似乎有些不妙,赶紧下车去看,而萧麟跟周氏自然也跟了上去。   越过前面那辆马车,视线豁然开朗,阿好这才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在山口有一株大树,树枝横斜之处斜挂着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紫色纱衣肤白胜雪姿容艳丽非常,而最惹眼的还是她眉间的一眉红痣,那红痣长得很巧妙,配上她的绝美容颜真是说不尽的万种风情。   此时她就那么斜趴在树枝上,一条腿跟一条胳膊垂下来,露出半截藕臂跟一段雪白的大腿,如果这不算什么,那她那压在树间的高峰就有些……太活色生香了,连阿好这个女人看了都有点想流鼻血的意思,何况那客商跟车夫。   那客商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就想往那边凑,可是树下还有一只白色的骆驼,那骆驼跟马差不多大,悠闲的在那里吃着草,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是真是这样吗?看客商脸上的蹄子印就知道了,它要是那么好对付的,他早就解决一切了,怎么还可能在这里等着阿好他们过来。   客商看见阿好他们,又懊恼又尴尬,立刻道,“这女人好像喝多了,睡在树上多危险,我就想过去帮帮她,结果这个畜生竟然踢我。”他指着那白骆驼控诉道。   帮帮她?怎么帮?阿好看着这客商一脸油腻的样子,真的一点也不相信他。不过仔细闻闻,树上这女人确实一身酒气,也不知道她昨晚喝了多少,竟然醉倒在了这里。   这么想着,阿好想过去叫醒这个女人,免得她被人占了便宜还不知道。   “别过去!”萧奕伸手拦住了她。   “怎么?”阿好不解。   萧奕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饭团很不安。”他的话音一落,饭团从他袖子里滚了出来,一下跳到了阿好的肩上,在她肩头吱吱的叫着,一副很焦躁的样子。   之前棉花糖也是这样救了阿好两次,阿好自然警惕起来,就停在了那里。   这时那个客商又想到了新点子,他对阿好等人道,“咱们总不能看着这姑娘睡在这里吧,不然这样,咱们想个办法引开这头骆驼,然后带这个姑娘去客栈,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再把她送回家。”   他说的看似有理,可是阿好却没接话。   那个客商有些着急,环视了一圈,他看向那个车夫,“你是车夫,对这种畜生,你应该有办法吧?”   车夫也被这女人的美色迷得晕头撞向,他立刻点头,“好,我来试试!”说着,他回去拿来了赶车的鞭子,对着那白骆驼呵斥起来,一边呵斥,他还一边挥鞭子。   白骆驼抬起脑袋,转着耳朵用两颗黑黝黝的眼睛看着他,根本不为所动。   车夫有些尴尬,这骆驼还没见识过他的厉害,这么想着,他的鞭子就要朝骆驼身上抽去。   旁边那个客商却赶紧拦住了他,“你干什么?”他道。   “畜生就是这样,不打不听话。”车夫回。   “这个办法不行,你还不晓得这骆驼的厉害。”他扭曲着脸道,其实他也不想提醒车夫的,可是阿好他们不为所动,他就这么一个盟友,他倒了霉,他也没好处。   车夫不懂,一只骆驼有什么厉害的。   客商简直要被他气死,他没看见他脸上这印子吗,刚才差点踩死他了。   车夫这才如梦初醒,不能来硬的,他一拍手,回马车上翻了起来。不一时他翻出一袋东西,抓了一把大着胆子放到了那骆驼的旁边。   白骆驼过去闻了闻,似乎很喜欢,立刻吃了起来。   车夫见有用,就一边往后退,一边往地上撒那个东西。   白骆驼一边吃一边跟着他,还真被他引到了一边去,这时阿好在一边看着,认出他撒的东西正是豆饼,畜生一类都喜欢吃的东西。   客商大喜过望,立刻跑了过去,伸手要去够那个女人。他那个姿势,一手揽腰,一手抓腿,别说那女人掉下来以后肯定会落在他怀里,就是现在,他摸的地方也都是女人不能被外人碰的地方啊!   阿好有些不忍心,立刻道,“住手!”   “怎么?”那客商回头。   “你这不是占便宜吗,你要想叫醒她,你就……”阿好还没说完,客商就不管不不顾的伸出了咸猪手,直抓向那个女人的大腿。   “你……”阿好想过去,这次不仅是萧奕,萧麟也伸手拦住了他,随后,在阿好的注视下,那个女人忽然从树上滚了下来。   那头白骆驼本来在吃东西,忽然,它似有所感,一下向那边蹿了过去,将那个客商撞倒在地然后两只前蹄踩到他的背上,接住了那个女人。   客商被踩的差点冒泡,等那个女人落在骆驼的背上,两者一齐向他施压,他再也承受不住了,咯喽一声吐出一口酸水,然后趴在那里不动了。   那头骆驼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在他身上又踩了两脚,这才驮着那女人欢快的奔到车夫那边,继续捡豆饼吃。   车夫都快吓坏了,怪不得刚才那个客商说这骆驼厉害,可不就是厉害吗,这都成精了吧?“嗷”的一嗓子,他向后跑躲到了阿好他们后面。   那骆驼立刻追了过来。   “快退!”萧奕伸手去拉阿好。   这时那骆驼已经奔了过来,它的速度很快,那女人本来斜挂在它背上,它这么一动,那女人顿时从它背上溜了下来,落到了阿好身上?   肩膀碰到了软软的东西,鼻尖全是酒香还有一种不知名的香味,阿好扭头正对上那女人的脸。第一个感觉,这女人皮肤可真好,第二个感觉,这女人好漂亮,第三个感觉,这女人的眼睛可真……   咦,她睁眼了?阿好愣愣的。   “美人,嗯,来陪我喝一杯。”那个女人揽着阿好娇嗔。说着,去身上摸酒,还真摸到了一个酒葫芦,自己就先喝了起来。   “放开她。”萧奕伸手去拉阿好。   这女人顺势滚到了他怀里,扬着星眸一看,立刻醉笑道,“又一个美人。”   “杀了她!”萧麟抽出宝剑走了过来。   这次这女人终于有反应了,她看看萧麟又看看萧奕,忽然又大口的喝起酒来?   萧奕往后面一退,这女人往旁边一歪,靠在了一边的山上,又瘫在那里了。   萧麟提着宝剑要追过去,阿好拉住了他,这女人真的很奇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还是别管了。   叫上车夫,他们上了车直奔宣陵县城。   结果没走多远,阿好就发现那女人坐在骆驼的背上跟了上来,她似乎还是醉醺醺的,在骆驼背上摇来晃去,更显得她的身材汹涌。   这女人是在跟着他们吗?阿好皱眉。   不一时,他们进了县城,就在县城的门口的小饭店等田老二,结果这女人也停了下来,这次阿好十分确定她就是在跟着他们了。   “这位姑娘,你找我们有事?”阿好站在门口问那个女人。   女人睁开眼,“没事。”   “那你为什么跟着我们。”   “你们很合我的胃口,我自然要跟着。”   这话什么意思?阿好不懂。   女人忽然一翻身从骆驼上跳了下来,行动十分迅速,哪里还有半分醉意,她搂住阿好的肩膀捏了一把她的脸道,“这反应真可爱!” 第84章   “这位姑娘……”   “叫姐姐,或者笙歌姐姐。”何笙歌吐气如兰。   一阵幽香扑面,阿好有种被调戏了的感觉,可是很奇怪,她能感觉到她并没有什么恶意或者其它污浊的想法,她就是这样而已。   “笙歌姐姐。”   何笙歌笑的千娇百媚,阿好看的有些脸红。忽然,萧麟一把拉开了她,对何笙歌怒目而视,“无耻!”   何笙歌敛了笑容,“你骂谁?”   “就骂你。”   何笙歌挑着琉璃色的眼睛看着他,空气一下子凝结起来。   萧麟自然不会怕她,跟她对峙着。   就在这个时候,城门处进来一人一骑,他看见阿好他们立刻跑了过来,然后翻身下马谄笑道,“我没来晚吧?”忽而,他看到何笙歌,立刻惊艳的道,“这位是?”   这不是别人,正是姗姗来迟的田老二。   阿好觉得萧麟可能误会这位笙歌姑娘了,正想找机会调解他们,现在倒是一个机会,她拉住何笙歌的手对田老二道,“二哥,这位是笙歌姐姐,笙歌姐姐,这是我二哥。”   感觉到手上的温暖,何笙歌又软了下来,她瞧了一眼田老二没理他,但就是这一眼,田老二就满足了,美丽的人总是有特权的,他立刻笑道,“笙歌姑娘好。”   何笙歌还是没理他,田老二也不觉得尴尬,直说自己饿了,招呼大家进店吃早饭。   萧麟不动,阿好推了他一下,他这才往里面走去。   这家小饭馆的早餐就是包子跟粥,包子有素的有肉的,味道还不错。众人围坐在一起,阿好问田老二怎么去了这么久,田老二似乎早就想好了答案,立刻道,“都是那匹马,我让它往东它非要往西,一点都不听话,这才耽误这么长的时间。”   这个解释,似乎没有哪里不对,萧麟却怪声道,“那不如杀了那匹马。”   田老二吓了一跳,赶紧道,“不用不用,是我自己技术不行,不怪马。”   萧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觉得所有人都怪怪的,阿好正犹豫着,萧奕突然开口问对面的那位姑娘,“敢问姑娘姓什么?”她说她叫笙歌,不能姓笙吧。   何笙歌懒懒的道,“何。”   “姓何?”萧奕的语气陡然一变。   何笙歌却没什么反应,伸手去拿自己的酒葫芦,流水一样的喝了起来,不一时,她又有些醉醺醺的了。   “何姑娘从哪里来?”萧奕又问。   何笙歌趴在桌上斜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忽然,她又笑了起来,“不然这样,你陪我一晚上,我就告诉你。”   萧奕的脸色有些黑,显然他也听不惯这些。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阿好赶紧招呼众人吃饭,吃完饭他们还要去水莲村呢!   吃完饭,何笙歌已经完全醉倒了,阿好不不放心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提议带她一起走。她本以为萧奕跟萧麟会反对这件事呢,结果他们竟然默认了,就这样,众人带着她一起去了水莲村。   水莲村因为有很多水莲而得名,现在是十一月份,荷花早就衰败了,到处是残荷败柳,整个村子有种萧瑟的感觉。   阿好记得她爹带她来过这里几次,再加上田老二跟周氏回忆,三个人很快就找到了刘家的老宅,老宅锁着,里面并没有人。   问了旁边的邻居才知道自从三个月前刘国兴死了以后,刘家两个儿子就把宋白兰赶了出去,这房子就一直空着了。   再问宋白兰在哪里,那人却不知道,“或许在哪个桥洞里,或许跑到别的地方了,她一个疯子,哪里有一定的地方。”   至于刘家儿子的住址倒是好问,就在北面那大片荷花坑的后面,并排两处宅子便是。   “怎么办?”周氏问。   “还是先找宋三姨。”阿好道。   “咱们怎么找?”田老二不耐烦,“谁知道她去哪里了。”   “不管去哪里了也要找。”阿好的话音刚落,那边就跑过来一个人,他惊慌道,“死人了,死人了……”   那个跟阿好说话的邻居似乎认识他,立刻道,“你慌什么,什么死人了?”   “东边祖坟那边,可吓死人了。”   “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拍了拍胸脯,“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家去拜拜,不然晚上准做噩梦。“说完,他先跑了。   他越是这样,那个邻居就越好奇,便往村头那边走。   这时村头那里的事情似乎已经传开了,村里很多人都朝那边而去。   “发生了什么事?”田老二踮着脚尖往那边看着,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管他们干什么,咱们还是先找宋三姨。”周氏道。   就在这时,旁边的老宅忽然轰隆一声塌掉了一半,吓了众人一跳。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塌了?”周氏跟田老二往里面巴望着喃呢道。   阿好也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这房子……忽然,她道,“咱们也去村头那边看看。”冥冥之中,她有种感觉,好像出事了。   大家赶紧跟着人群往村头走。   水莲村的大部分人都姓刘,他们跟下沙村不同,下沙村自己家死了人就埋在自己家的地头,那么一代一代的往下传,他们是死了人以后都埋在村头这片刘家祖坟,所以这里就有了一大片坟地。   在坟地东北角的地方围了一群人,他们有的捂着眼,有的看了一眼转身就跑,有的在旁边呕吐着,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恶心的东西一样。   同时,一些只言片语也飘到了阿好的耳朵里。   “宋婶子多好的一个人,她这是恨啊!”   “刘老头也太没良心了。”   “活该,就该让他两个儿子也看看,看他们晚上还睡得着觉?”   ……   宋婶子,刘老头,阿好忽然激动起来,推开人群往里面瞧去。   这一眼,她差点也吐了,然后眼圈就红了。   只见眼前有一处大坑,大坑的前面有石碑,刻的是“显考刘国兴之墓”,说明这墓是刘国兴的。那大坑本来是他的坟头,可是此时却被人挖开了。   棺材盖已开,他的尸骨暴露在那里,而他的旁边则倒着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妇,老妇的十个指头全部血肉模糊,周围的泥土里、棺材上全是已经干涸的血迹,可想而知,这老妇是如何用这十个指头生生的挖开了这坟头,打开了这棺材。   如果这还不够惊人,那刘国兴尸骨上的牙印还有老妇嘴边的腐肉……老妇的肚子鼓胀,也不知道她生吃了多少这尸体的骨肉,甚至临死的一刻,她还咬住了他的骨头。   食其肉,寝其皮,大概就是这样吧!只可惜一个已经死了,令一个纵有再大的怨恨他也感觉不到了。   田老二跟周氏跟上来往里面一看也“妈呀”一声捂住脸不敢再看。   阿好则捂着胸口喘气了粗气,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她认出这老妇正是她三姨宋白兰,她还想过来替她讨个公道,怎么她就不多等她一天呢!   是她来晚了……她泪如雨下,自责不已。   “果然是个疯婆娘,死了还不让人轻松。”一个男声忽然嫌弃的道,他就是刘国兴的大儿子刘老大。听说他爹的坟头出了事,他立刻赶了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可不是。”旁边的是他弟弟刘老二。   阿好闻声,恼恨的看向他们,疯?宋白兰是疯了,是被他们还有刘国兴逼疯的。可是她在死的时候,肯定是清醒的,不然她不会这么怨,这么恨,那个骗了她一辈子的男人啊,她用这种方式报复他,是多么的无力,多么的委屈。   而他们呢,此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周围的人听他们这么说,看他们的眼神也有些不善,还不是因为他们不孝顺,刘老头太狠心,不然宋氏怎么可能死的这么惨!   犯了众怒,刘老大赶紧道,“她是个疯子,自然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大家别看了,别看了,赶紧回去吧,我们好好安葬她,等过几天请大家吃酒。”他想平息众怒。   众人虽然愤怒,可是不是自己家的事,他们似乎也没什么立场出来反驳,便不再说话了。   阿好却不行,宋三姨一条人命,一辈子的委屈,岂是他们一句好好安葬能解决的?   她站起身刚要说话,一个人将她掩在了身后,他道,“这件事你别管,我一定会替你讨个公道的。”是萧奕,他看见阿好哭泣早已经出离愤怒了,还别说这姓刘的做的这些事真的天地不容。   “我……”阿好要管。   这时萧麟将她推给了周氏跟田老二,“带她上车,去宣陵县城等我们。”   周氏也气的眼泪直流,田老二反应比较快,他拉着阿好就往车上走,然后还喊周氏,让她也一起。   阿好不想走,她要看到刘家的人得到报应才行,可是她的力气哪里比得上田老二,没一会儿她就被拉上了马车,然后越走越远。   这边萧奕跟萧麟见阿好走远了,这才放开了手脚。   “你不去拦着我吧?”萧麟露出一个恶魔般的笑容。   不会,但不能牵连无辜,这是萧奕的底线。   这边,阿好坐在马车里久久不能回神,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田老二在一边却松了一口气,他还真发愁弄一个疯子回去怎么办,现在也好,他安慰阿好,“这都是命,她命不好,怪得了谁?”   阿好恼火,“什么命?你早上干什么去了,要不是等你,我们就能……”她有点迁怒,宋白兰应该是昨夜死的,他们再怎么赶也是赶不上的,除非他们晚上不睡觉,可是谁也不会料到这个不是。 第85章   田老二心里有鬼,赶紧打自己的巴掌,还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阿好这时也冷静下来了,这其实也不怪他,“我刚才气急了,不该那么说,你别生气。”她给田老二道歉。   田老二立刻笑了,“只要你不生气就好,我脸皮厚,无所谓。这件事啊,归根究底也不是咱们的错,咱们能来这一场也算是全了咱们的情义了,你就别多想了。”   周氏也道,“是啊,你就别多想了,其实这样对宋三姨也好,不然她活着也是白受罪。只希望她来世能投个好胎,千万别再看错人了。”   阿好点头,她不是圣人,当然不可能救得了所有人,就是刚才看到那一幕有些太震撼了,她才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双手合十,她祈祷宋三姨能早登极乐。   萧奕跟萧麟办事极快,阿好他们坐着马车刚到县城里找到客栈安顿好,他们就回来了。   “怎么样?”阿好问。   萧奕拿出一个罐子,“这是她的骨灰,我想她一定不想再看到那些人、留在那个地方了,所以就做主把她带了回来。”   青白色的骨灰罐温和细腻,就如同宋白兰的人,阿好摸了摸,心里有些感激萧奕,他做事真的很体贴。   “那个刘国兴,就让他暴尸在那里了,我已经警告了那些人,谁要是敢替他收尸,别说宋白兰不会原谅他们,我也不会放过他们。”萧麟哼道。   暴尸可是对死者最大的侮辱了,比如伍子胥就曾经挖出楚平王的尸体,鞭尸三百,后世的人可能忘了他的战功卓著,可是史书上这一笔却尤其的浓墨重彩,可见它是多么的“倒行逆施”。   听到此处,阿好握紧了手上的骨灰罐,它越发的温热了,似乎也听见了这话一般。   “至于刘家那两个儿子,刘国兴想把钱跟房子都留给他们,我就偏偏把它们都夺了过来,将它们发给村里的孤寡老人,让他们能安度晚年。   那两个人也算恶有恶报,他们将继母赶出来,我也让他们尝尝被赶出来、无家可归的感觉。”萧奕继续道。   萧麟却不赞同,“要是我,就直接送他们去下面还债了,你就是太仁慈,祝家的人才敢害到你头上。钟家人也是,要是像我一样早点斩草除根,根本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些事儿。   妇人一样,连累的别人跟你一起受苦。”   萧奕登时有些恼怒,“像你一样动不动就乱杀无辜就好了吗?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你牵连的人怎么办?他们也有父母、儿女,你就不怕他们找你报仇吗?”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所以要斩草除根啊!”   “恐怕你也有除不尽的时候,到时……”萧奕跟萧麟竟然吵了起来。   阿好心里正难受,他们还这样,她抱着骨灰罐回了房间,她要好好冷静一下。   萧奕跟萧麟吵完,再想找阿好,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将骨灰罐放在桌上,阿好打开窗子,任窗外的冷风吹进来,她坐在那里发呆。   这时周氏推门进来了,她看到那骨灰罐也有些感慨,“人都说年轻吃苦不算苦,老来吃苦才算是真的苦,我现在倒是明白这句了。年轻的时候吃点苦但还有盼头,老了连盼头都没有了,可不就是真苦嘛!”   周氏今年也是五十多的人了,说起这个,真是感触良多。   阿好抬起头,“嫂子放心吧,成武他们不是那种人,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周氏笑了,她这辈子最欣慰的就是养了田成武他们几个孩子,虽然田成材很不让人省心,但现在看样子他也知道回头了,以后还有救,她老年也算有所依靠。   “他们不孝顺我看我不打死他们!”她哼道。   “是,是,嫂子说的对。”阿好看她这样心情也好了很多。   周氏心思直转,其实她比较担心阿好,但看她的样子,她问也问不出什么,反而让她心烦,还不如不问。她是一个聪明孩子,心中应该有这些的。   话锋一转,她说起了别的,“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阿好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傍晚了,前面又是山路,“明天早上再走。”   “也好。还有一件事……”   “什么?”   “那位何姑娘,咱们回去,还要带着她吗?”周氏问。   这倒是一个问题,阿好站起身,“她怎么样,醒了没有?”   “没呢,醉了就睡,醒了就喝,她家里人也不管管吗?”周氏无奈。   这个没法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依着阿好看,这何姑娘应该也有些身世,不然她不会这么放浪形骸,“我去看看她,问问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她往外走。   走到一半,她又去了厨房,就何笙歌那样,她还是先给她煮一杯醒酒的东西吧!   十一月蜜柚正当时,弄一点蜜柚加一点蜂蜜,不一时一碗酸酸甜甜的蜜柚茶就煮好了,阿好端着给何笙歌送到了屋里。   何笙歌此时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雪白的脖颈跟细腻的藕臂全露了出来,配上她的容貌,真是香艳异常。   阿好走到床边,轻轻的唤她,她哼了两声,似乎醒了,又似乎睡着。   阿好想了想,把她的头扶起来喂她喝这蜜柚茶。蜜柚茶最解酒,热热的一碗喝下去,何笙歌还真的张开了眼。   “感觉怎么样?”阿好问她。   她口齿不清的嘟囔了两句,又闭上了眼睛。   这……阿好也没办法了,坐在一边守着她,顺便理理自己的思路。   不知道过了过久,何笙歌醒了,她看了一眼周围,根本没往心里去,又去摸酒。   “你醒了?”阿好喜道。   何笙歌却皱起了眉头,她的酒葫芦怎么空了,“酒,酒……”她晃着身体坐了起来。   “这里有茶,要不要喝?”阿好将桌上的茶递给她,她接过来喝了两口,立刻推在了一边,她想喝酒。没有酒……她看着阿好忽然笑了。   阿好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们明天就要走了,你以后……”她还没说完,何笙歌就已经站起来搂住了她的肩膀,“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你去了就知道了。”   “外面天快黑了。”   “怕什么,有我在呢!”   “到底去哪?”   “有酒有美人的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   阿好问完,一抬头知道是什么地方了,南风馆,这个地方岂是她们该来的地方,她顿时红了脸。   确实,此时这南风馆已经开始营业了,来往的却都是一些男人,他们看见阿好跟何笙歌都眼神乱窜,似乎要黏在她们身上一样,恐怕他们还没在这里见过女人吧!   “你不会还是雏儿?”何笙歌压着她的肩膀吐气道。   阿好不是,可是这地方似乎不是良家女子该来的地方。   “怕什么,男人能嫖女人,女人为什么不能嫖男人,走走走,姐姐今天就带你见识一下,保管你以后喜欢上这个地方。”   阿好不想进去,可是何笙歌看着柔弱,那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大,她被拖着就进了这南风馆。   馆里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注视着她们,这样两个美人,整个宣陵城也找不到啊,就算有,她们也都藏在深闺之中,现在她们来这里嫖,真不知道是她们嫖了他们,还是他们占了便宜。   张淳,宣陵县首富之子,也是这南风馆的常客,他一见何笙歌跟阿好眼睛就值了,玩男人就是图个新奇,这要是能得到这两位姑娘想赔,他还玩什么男人。   整理了一下衣服,他自以为风度翩翩的迎了上去,“两位姑娘……”   “丑死了。”何笙歌一抬手,谁也没看清她怎么弄的,张淳就直着眼倒了下去。他后面还跟着一帮奴仆呢,那些奴仆见状立刻冲了过来,结果才跑到一半,前面两个就倒了下去,后面的人也吓得停住了,他们觉得何笙歌好像会妖法,不然怎么会这样呢!   阿好离得近,她隐约看出何笙歌怎么出的手了,是银针,细如牛毛的银针,正好打在人的穴位上,怪不得那些人要倒下。不过都不是致命的穴位,说明她也不坏,就是自保而已。   “滚!”何笙歌凤眼一瞪,那些人拖着张淳离开跑了。   这下剩下的人都不敢乱看乱动了,这两位可是带刺的玫瑰,弄不好是要倒霉的。   这南风馆的老鸨竟然也是一个男的,大概三十左右,长得细眉细眼的还算好看,他对何笙歌还有阿好似乎也很好奇。   阿好的脸通红,都不知道该该干点什么,何笙歌却干惯了的模样,说要一间房,摆上酒菜,然后让他们的人进来,她好挑一挑,挑个顺眼的。   随后,她就拿出一锭金子给那老鸨。   有了金子,自然没问题,老鸨出去叫人,那酒菜也立刻摆了上来。   何笙歌歪坐在椅子上,让阿好也坐。   阿好不安的坐到了椅子上,她现在想走怕也晚了,而且,她也不放心何笙歌一个人在这里。   何笙歌拿起酒壶就喝,阿好生怕她喝醉了耽误事,赶紧按住她的手,“你还是先吃点菜吧,空腹喝酒伤胃。”   何笙歌愣愣的看了她两眼,忽然道,“那你喝。”   “我不喝。”   “那我喝。”   “诶……那我喝,就一杯,菜已经上来了,你吃菜!”阿好喝了一杯,脸色更红了。   何笙歌忽然趴在桌子上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这女人怎么这么傻,“喝!”她道。   阿好看到她眼角的泪珠心就像被谁揉了一把,她果然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情吧!   又跟着喝了两杯,阿好实在不行了,今天心里本来就郁郁的,酒入愁肠,她只觉得头晕眼花的。   正要拉着何笙歌离开,老鸨进来了,他带来了楼里的男人,供何笙歌挑选。   何笙歌自斟自饮,让他们一个个的进来见她。   宣陵县只是一个小地方,哪里有什么绝色美人,有几个勉强能看的,可是在何笙歌这绝世容颜面前也好似米粒之光一样,只看了一眼就要自惭形秽。   看到第十个的时候,何笙歌又有些醉了,她将桌上的东西推在地上,“都什么货色,难道我没有钱吗?”说着,她从身上摸出一叠银票扔在桌上,阿好粗略一眼也有几千两。   “你醉了!”她道。   “我没醉,去叫最好的来。”何笙歌嚷嚷道。   老鸨看了那钱眼睛都值了,几千两,够他赚很久很久的了,“客官你等着,我马上给你去找。”匆忙的,他就出了门。   阿好收拾好那些银票,扶着何笙歌就往外走,再这样下去,非闹出什么事情不可。   刚一开门,门外站了两个人,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都是那么丰神俊秀。   何笙歌看了迷糊的打量了两眼,娇笑道,“这两个还不错,今晚就你们两个吧!”说着,她就往那边扑去。   萧奕跟萧麟往旁边一躲,她就扑在了门上。她也不恼,继续靠在那里喝酒。   阿好都要尴尬死了,他们怎么来了,“我正要带她回去。”她不由自主的解释道。   “嗯。”“哼!”两个人反应不一。   阿好热的头发丝都在冒烟,她伸手去扶何笙歌,何笙歌却在她耳边道,“让给你了,今晚好好享受。”说完,她往旁边一躲,又扭进了屋中,继续等她的美人,喝她的酒。   她的声音不大,可是萧奕跟萧麟是什么人,又离得这么近,他们没听见才怪!   阿好此时真恨不得地上有个缝让她钻进去,她说的什么话,她怎么会……萧奕还……萧麟,她从来都不觉得她跟他有什么关系,尤其那方面的。   她有点后悔跟何笙歌出来了!   萧奕跟萧麟听到这句话何尝不是……他们互望了一眼,都恨不得对方立刻消失。   “走。”他们拖着阿好就往外走。   阿好当然也想走,可是“她怎么办?”她指着何笙歌。   “不用你管,自然有人管她。”萧奕道。   “谁?”阿好话音刚落,就见对面占了一个男人,那男人的容貌……她看得几乎忘了眨眼,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就是气质太冷了,好似冰川一样。   “多谢!”男人向阿好吐出这两个字,本是感谢的话,由他说来,也是冰的。   阿好被冷的浑身一激灵,那点酒劲也醒了。   被拉着出了南风馆,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她才想起,“那男人是谁?”   没人理她,她感觉到萧奕跟萧麟似乎生气了,气她……气她什么呢?阿好看着他们长长的影子,酒气又涌了上来。 第86章   头晕眼花,阿好停在那里不走了。   萧奕跟萧麟回头看她,月光照在他们身上真有一种魔幻的感觉,仿佛他们只是一个人分出来的倒影,却又分明是不一样的。   阿好呆呆的看着他们。   “还想回去?”萧麟挑眉。   阿好当然不想回去,可是她也不想跟着他们走。   萧麟过来又想故技重施的抗阿好,阿好推开了他,她看着他那漆黑的眼很想问他他到底是不是喜欢她,如果是,她会好好跟他说清楚。可是她却问不出口,萧麟这样的人,她如果那么问,他一定会奚落她一番,然后说谁会喜欢你吧!   这时萧奕走了过来,他弯下腰示意阿好伏在他背上,他背她走。   萧麟瞪着阿好。   阿好看着萧奕那坚实的后背,那弯下的腰身有点想哭,他还是相信她的,他跟萧麟不一样,甚至跟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忽然,她生出一股决断来。这些天其实她也一直在想这件事,现在是该有个结果的时候了。   宋白兰的事情给她很多感触,每个人想法不一样,经历不一样,看事情的角度自然也不一样,田老二对此的看法是宋白兰活的软弱,自作自受,周氏是觉得刘国兴跟他们两个儿子没良心……至于她,她不想去怨了,她只想更好的活着,珍惜自己身边的人,那些对她好的人。   对于未来的幸福,她决定争取一下,哪怕过程不一定顺利,哪怕结果不一定美好,但她起码不后悔,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还有,对于萧麟……   也许也有点受何笙歌的影响,阿好动了,她在萧麟的注视下一点点趴到萧奕的背上,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萧奕露出一个笑容,他一直在等,幸好……背着她他慢慢的走向远方,他们的身影是那么柔和,映衬的这夜色都变得温暖起来。   萧麟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远去,忽然觉得百无聊赖,好没意思啊!   阿好趴在萧奕的背上,随着他的动作晃啊晃的,有种回到母亲摇篮里的感觉,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担心,就这么摇啊摇,看天上星辰变化,看长街景物漂移……如果能一直这样,也不错,睡着之前,阿好这么想。   感觉到阿好睡着了,萧奕加快了脚步,他怕她受凉。   第二天早上,阿好是在客栈的床上醒来的,头还有点晕,但已经没有大碍了。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的事,她立刻起身,说好今天回下沙村的,何笙歌怎么样了,周氏等人准备好没有……   外面周氏等人已经在吃早饭了,见她过来都跟她打招呼。   阿好一看,缺了萧麟跟何笙歌,“他们人呢?”   周氏跟田老二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萧奕却十分默契的答,“他回京城了,昨晚就走了。何姑娘还在屋里睡着,一会儿咱们走的时候带上她就行。”   萧麟走了?没跟她说一声就走了……阿好愣了一会儿,“昨晚那个男人是谁?何姐姐要跟咱们一起走吗?”   “他叫何初醒,是何姑娘的哥哥,他拜托咱们照顾她。”   哥哥?怪不得他长得那么好看,“那他为什么不自己来?”阿好又问。   这个萧奕也不知道了,“或许他有事?”   哦,何笙歌也算是真性情,只要不做一些荒唐的事,阿好也挺喜欢她的,那么,“咱们回去?”   众人启程回下沙村,十一月中旬,万物都有些萧瑟了,可是下沙村却一点也不冷清,反而比以前更热闹了。这里有人,就有市场,不少小商贩甚至大客商都闻讯而来,希望能在这里淘到金,这里自然一片繁荣。   阿好回去第一件事就是看了自己的作坊,她走之前就把山上的茄果全收了起来放在了地窖里,现在再看,它似乎没有腐败的迹象,很好,看来它跟罗彩莲说的一样,是能储存的。   不过这茄果就这么多,京城那边要的货却越来越多,阿好决定跟罗彩莲说限量销售,这样能保证明年茄果下来之前他们都有货卖。   这件事处理好,第二件事就是安葬宋白兰。   大家齐聚一堂,都有些伤感,谁没有老的时候,若是老了以后落到她这种境地,谁都不好过。   “所以说还是要子孙绵延。”田老二说起这个,有点不是滋味,他们田家真是子嗣凋零,田老大家三个儿子,现在后面只有一儿一女,而他这边呢,他不承认枣子是他孙女,那他家只有田大郎家的那一个儿子,比田老大还不如,阿好就更不用说了。   这种情况跟他爹娘在世时那种大家比赛往外生儿子的情景真的差了太多,“我觉得今年咱们这么多事,正该用喜事冲一冲,明年,咱们主要的任务就是娶媳妇、生儿子,添丁进口!”过日子过日子,过得就是一种气象,人都没了,赚再多的钱有什么用。   说着,他着重瞧了瞧田二郎跟田三郎,这么大了别说儿子,连个媳妇都没有,真是羞死人了。   田二郎不为所动,嬉皮笑脸的,他怎么没媳妇,没儿子?等着吧,一切都会有的。   田三郎则有些尴尬,他总觉得跟一个陌生的女人生活在一起有些怪怪的。   周氏闻言,也看了看自己的几个孩子,田成武还好,有一个儿子了,田成文……闺女也算半个儿,田成材,她皱起了眉。   田成文跟田老大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何尝不想要儿子,可是天不遂人愿啊!被众人这么一盯,他羞的满脸通红。   王氏也没好到哪里去,双手握着椅子不敢说话。   田成材眼观鼻鼻观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家神色各异,阿好看着宋白兰的骨灰也是思绪翻涌,她想要孩子,只是她的身体……也许她该试试,这么想着,她将视线移到了萧奕身上。以前她是担心万一自己生不了会耽误别人,可是萧奕给了她信心,就算她不能生,他应该也……   而她愿意跟他一起努力!忽然,阿好红了脸。   萧奕似有所感,朝她看来。   阿好赶紧收回了视线,萧奕的眼睛却晶亮一片。   给宋白兰发丧,将她埋在了田老爹的旁边,众人回来都忙活起来,似乎一夜之间,娶妻生子这件事被大家提上了日程。   周氏跟阿好闲聊,她已经跟田成材谈过了,想重新给他找一门亲事,可是他死活不愿意,这可怎么办?   “可能他还没做好准备或者遇见对的人吧,嫂子,慢慢来吧!”阿好劝道。   周氏急也没用,就像她还急阿好的事情呢,可是也不敢跟她总絮叨,怕她嫌她烦。还是田成材的事情,“他又想去县城里找工作,我是真不想他去了。”   “那不然就让成材来我这里,他不是账房吗,我这里正好缺一个。”阿好道。   “行吗?”周氏有些喜色。   “怎么不行,就这么定了,你下午就让他来吧!”现在生意越做越大,各种原料、人工核算,她正忙得焦头烂额呢,有田成材帮她,她也能好好休息一下。   周氏又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们总是麻烦阿好。   阿好却不觉得,有他们帮她,她求之不得呢!   商量好这件事,周氏站起来准备回去,一开门,正好遇见田三嫂。   “三嫂,你这是?”周氏挺意外的。   田三嫂哈哈一笑,“我是来给阿好说亲的。”   阿好跟周氏脸上的笑容都有点僵住了,怎么又冒出来一个说亲的?   “你们自己看看再说,若是不答应,我一句话都不说,立马就走。”田三嫂将一个帖子递到阿好手里,阿好打开一看,顿时红了脸,柔了眼。   “谁啊?”周氏不识字,看也不认识。   阿好说不出。   周氏看的着急,又问田三嫂,“这是谁啊?”   田三嫂笑而不语。   被逼不过,阿好小声道,“是萧奕。”同时,她心里有些埋怨萧奕,他怎么不跟她说一声就找人来提亲呢?万一她不答应怎么办!这么想着,她的脸越发的红润了。   周氏一听也笑了,她早盼着这一天了。   “怎么样?”田三嫂问。   阿好看向周氏。   周氏赶紧摆手,“你别看我啊,反正我觉得挺好的。”   阿好又看向田三嫂,田三嫂更没说的了!   “还是嫂子做主。”她道。   这就是同意了,田三嫂喜道,“好,那我回去跟他说,三媒六聘,咱们可一样都不能少!”   这是自然,周氏也笑的见眉不见眼的。   第二天,萧奕就来提亲了,没有多少抬礼物,没有绵延的车队,他提亲的东西只有两个,一个是一双大雁,一个是一方木盒。   大雁是提亲必备之物,那方木盒,阿好打开以后……她心跳加速,又赶紧盖上了,这盒子虽然轻,可是里面的东西却……   萧奕父母早亡,又跟阿好相识,所以他今天是自己跟着田三嫂来提亲的。   阿好给了他一个眼神,这东西她不能要。   萧奕打定了主意。   阿好摇头。   萧奕却坚持,他们两个僵持起来。   周氏跟田三嫂在一边看的纳闷,这盒子里到底是什么,阿好反应这么大?可惜,她们想看也看不到。   最后还是萧奕胜了,阿好只得收下这个盒子。按理说,提亲若是答应下来,女方也要回给男方一点东西的,阿好拿出了一个荷包,同样的,那荷包也是轻飘飘的。   周氏跟田三嫂看着就更奇怪了,怎么他们俩交换的东西都跟别人不一样。   萧奕看到那个荷包却露出会心的笑容,甚至有些惊喜。上次他将这荷包给了阿好,后来就一直没好意思开口要,没想到……   阿好将荷包递给他,她的回礼就只有这个。   萧奕郑重的接过来,打开一开,里面除了当初她写给他的那几封信以外还有一缕青丝,这几封信见证了他们的情意,这缕青丝则是阿好的承若,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回礼了。 第87章   萧奕向阿好提亲了,他们五天后定亲,众人听说以后都替他们高兴却没那么意外,在他们看来,这早在预料之中,他们这样,算是给大家开了一个好头。   晚上,杨氏睡不着拉着田老二聊天,阿好又快定亲了,田妤怎么办?“家里这三个一看就是靠不住的,等咱们走了以后,他们还能容得下妤姐儿?”她替田妤担心不已。   “本来姑娘也没有靠哥哥弟弟生活的道理。”田老二心里有事,随口敷衍道。   杨氏顿时怒了,踢了他一脚,“你这是当爹的说的话?要不是妤姐儿,咱们能有这么大的饭庄,这么好的买卖?”   田老二这才回过神,“那你说怎么办?”   “当然是给妤姐儿找人家,就找萧奕那样的就行。”   田老二咧嘴,他一直也没看透萧奕,每次见到他他都不敢好好说话,还找他那样的,他到哪里去找?   这时杨氏又说话了,“之前那个跟萧奕长得一模一样的呢,那个是他兄弟吧?要是他能娶了妤姐儿就好了,他们是兄弟,咱们这边妤姐儿跟阿好也是一起长大的,真能成了,以后也好互相照应一下。”   田老二翻了一个身没理他,她这根本就是白日做梦,经过钟家的事,她还想攀高枝呢?要他说,若真是为了田妤好,不如找个老实本分的男人招赘进来,只要他不介意田妤以前的事情,能好好对她,无论他穷富,都是一门好亲事。   大不了等成亲以后他再给他们一点钱帮他们一把,他们的日子也就过起来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注意着周围有没有合适的人,他相信早晚能找到的。   “你睡了没有?”杨氏把脚伸到了田老二的两腿之间。   田老二瞪着眼看着窗外没动。   杨氏觉得没意思,翻过身自己去睡了。不知道过了过久,她呼吸匀称了,田老二慢慢的爬了起来,轻声叫了她两下,发现她没反应,便披上衣服去了后面偏僻的杂物房。   杂物房里很乱,什么都有,他蹑手蹑脚的走到西边靠墙那里,找到了一口大箱子。推掉箱子上的杂物,他打开了箱子的盖儿。   箱子里赫然有一个女人,那人穿一身艳红色的衣服,手脚被绑着,嘴里塞着东西蜷缩在箱子里瑟瑟发抖。见到田老二,她眼泪横流,激动的如同脱水的鱼。   “不许喊,听明白没有?”田老二冷声道。   女人很激动,又开始胡乱挣扎。   田老二作势要关上箱子,那女人吓的一下僵住了身体,再不敢乱动乱叫了。   田老二这才满意,将她从箱子里扶了起来,然后拿出了她嘴里塞着的布。   借着月色,可以看出这女人正是梅氏,她的脸还没完全好,青一块紫一块的,幸亏这是晚上,杂物房里又暗,不然还挺吓人的。   梅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那就要从她跟田老二的计划说起。   那日在山里小店中田老二终究还是放不下那两千多两银子的东西,就答应梅氏帮他逃走,作为条件,她要把那些东西还给他。   随后他们定了一个逃跑的计划,梅氏假意跟孟矮子回去,田老二结账离开客栈。随后田老二借了萧麟的马返回客栈,梅氏也利用之前就挖好的洞逃了出来,两人汇合,骑马一起离开客栈,逃出大山,这样就不怕孟矮子再追上来了。   这个计划是成功的,可是之后的事情就有些麻烦了,田老二救出梅氏以后跟她争执了起来,他认为她已经安全了,自然应该告诉她那些东西的下落,她却说要等到她回到家里确实安全了,她才能告诉他。   田老二又不傻,等她回家,他跟谁要东西去?   两个人谈崩了,田老二是男人,还是占优势,他一狠心就把梅氏给捆了起来,逼她说出那些东西的下落。   梅氏哪里知道那些东西的下落,当时田老二盯她盯得紧,她又怕钟家会插手,便跟自己的相好的带着东西跑了,打算在别处过逍遥日子。   为了混淆视听,她还放出风声说自己去临平府,弄得田老二还去临平府找了一大圈,实际上呢,她去的是江林府,跟临平府根本就在两个方向。   她一切都算的好好的,却误算了人心。她那个相好的会跟她来往,本来也不是一个好东西,见她有很多值钱的东西,周围又没人认识他们,他就起了歹心,将她卖到了山里孟矮子处,顺便抢走了她的东西。   梅氏也算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   “那东西呢?”田老二逼问梅氏。   梅氏有些犹豫。   田老二作势要给她塞上嘴,然后再把她关进箱子里。   梅氏彻底崩溃了,她被装在这黑箱子里已经好几天了,又冷又饿不说,那周围漆黑一片的感觉真的要把她逼疯了,“我也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她急道。   终于肯开口了,只是她说的,田老二并不怎么信。   梅氏赶紧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道,“那个人叫李言,就是我们镇上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他家里问。”   李言?没听说过,不过有名字就好办了,田老二心里有了底,拿起了旁边的破布。   梅氏惊慌至极,“你不是说我告诉你你就放了我吗?”   “我说等我拿到东西我就放了你,现在不行,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田老二哼道。   梅氏怕的直摇头,田老二却不为所动,忽然,她道,“塞住我也可以,但求你别把我关进箱子里了,那里面真的很黑很憋,就跟棺材一样,我求求你,求求你。   我保证不会说话不会乱跑,要是我做不到,就让我不得好死。”她嘭嘭的给田老二磕头。   田老二有些犹豫。   梅氏一看有门,继续哭道,“我死也不回那个箱子了,除非你真想让我死。”   死?田老二是有这个想法,可真要杀死一条人命,他还是有些发憷的。   梅氏靠近墙边,大有你要是过来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的架势。   田老二妥协了,塞住梅氏的嘴,将她掩在了一边的杂物堆里,这才锁上门回屋去睡觉。李言,他记住这个名字了,明天就去打听。   不说他,单说梅氏,有时候人心稍微一软就会坏事,比如现在的梅氏,她等田老二一走就从杂物堆里滚了出来。嘴被塞着,她就各处乱撞乱扭,终于,那块破布挂住了什么东西,她一用力就把那布从嘴里抽了出来。   随后她就滚到了墙角,用墙角磨自己手上的绳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天快亮的时候,她还真磨开了绳子,然后快速解开了脚上的绳子。   然后就是那把锁,那锁很结实,但那门却是木门,她在房间里找到一块压咸菜缸的石头朝着那木门的门环处一砸,那门环就松动了,再几下,那门就应声而开。   得到自由的梅氏快速朝外面跑去。跑到一半,她看到前面那奢华的饭庄忽然停下了脚步,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回去怎么过日子?再说田老二一家也太可恨了,尤其田老二,那么折磨她,她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心思一转,她又转了回去,并去了饭庄的前面,准备偷点东西算是补偿她这些日子受的苦。   田老二管钱管的严,饭庄大堂里还真没剩下多少银子,梅氏翻来翻去也就找到了几枚散落的铜钱而已,她如何甘心?   这时外面已经见白了,梅氏有些犹豫是上楼去偷还是赶紧离开。   就在这时,上面的楼梯响,似乎有人下来了,梅氏此时再想跑也来不及了,她急中生智,躲进了柜台下面。   上面上来的这两个人也左看右看的好像做贼一样,发现下面没人,宋寡妇有些埋怨田二郎,“你赶紧娶了我,咱们不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了吗?反正你那个淫-妇老婆也被你休了。”   田二郎一边往外推她,一边道,“不是跟你说了吗,是为了嫣儿。李家跟我们家不对头,要是我娶了你,李家会怎么看你,怎么看嫣儿?   到时影响到她,或者让他们察觉到什么就不好了。”   宋寡妇也明白,可是她就是讨厌这么偷偷摸摸的,“那咱们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等嫣儿生了儿子,儿子继承了李家家业……”   宋寡妇立刻就不干了,“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不行。”   “那你想怎么样?你想想是嫁给我重要还是银子重要,我又不会娶别人,咱们这样跟夫妻有什么区别?”   “夫妻会正大光明的。”宋寡妇道。   “我不想跟你吵这个,你先回去,一会儿天亮了我爹他们该看见了。你回去以后多往李家走走,好好照顾嫣儿,她……”   宋寡妇突然恼了,“你就知道嫣儿,那我呢?让你爹他们看见就看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还娶我,我看你满心都是嫣儿跟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知道你是想以后认回儿子然后白得李家的家业,你别做美梦了,我告诉你,嫣儿现在就很讨厌咱们俩。几次了,我去看她她都找借口不见我,最近更是说一见我肚子就疼。李家把她的肚子当金疙瘩一样,现在他们怕我冲撞了她的胎,已经不让我进门了,你说怎么办?”   “还有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田二郎急了。   宋寡妇扭着脸不说话。   田二郎急的在屋里来回乱走,林嫣儿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李家的家产也是他的,她想反抗自己,他当然不会同意。   他们这边陷入了僵持,柜台底下的梅氏却精神焕发,她早就知道田二郎跟宋寡妇不清不楚的,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种秘密。   林嫣儿,孩子,李家的财产?梅氏都替田二郎跟宋寡妇着急,按照他们的计划,他们起码要等十几年才能拿到财产,那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我有一个好主意,你们要不要听?”她从柜台底下钻出来道。   田二郎跟宋寡妇被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这里怎么还有一个人,那他们刚才说的,她不是都听到了?而且再仔细一看这个人,他们的惊色更重了,梅氏,她怎么在这里?还弄得这么狼狈。   “你是人是鬼?”宋寡妇捂着胸口道。   梅氏呸了一口,“我当然是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田二郎惊道。   “那你就要去问你爹了。”   田二郎不解。   梅氏看看天色,决定长话短说,“刚才你们说的我已经听到了,别想杀我灭口,我也不会破坏你们的好事,相反,我还准备帮你们呢!” 第88章   田二郎不信,她帮他们,那不是笑话吗?宋寡妇更是对她戒备异常,她可是田二郎的前妻!   梅氏却道,“当然,我也是为了银子,我不求别的,你们要是得了李家的财产分我点,让我以后能安生过日子,那就醒了。”   她这么说,田二郎跟宋寡妇就明白了。那么他们要跟她一起合伙吗?他们不想,可是不合伙梅氏闹起来怎么办?到时他们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或者,杀了她?田二郎上下打量着梅氏。   梅氏戒备的看着他,外面眼看着就亮了,想杀她,没那么容易!   田二郎转了转心思,决定答应梅氏,看她有什么好办法。至于分财产的事情,她到时也要有本事拿才行!   宋寡妇不想答应,可是架不住田二郎来回的劝说,最后她还是勉强答应了这件事,这样他们三个就算暂时结成了同盟。   “既然大家都是一起的了,有一件事你们可得帮我。”梅氏说着,直看向田二郎。   “什么事?”田二郎觉得麻烦。   “你爹的事……”梅氏将她跟田老二的事情说了一遍,田二郎这才明白梅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然后又生出了些别的心思。   最后田二郎答应帮梅氏从中斡旋,只是如果真能找到那些银子……到时再说,现在就算他们做了约定,也不一定有人会遵守,一切看自己的本事说话。   他们三个这算是典型的同床异梦了。   两天以后订婚,阿好每每想起来都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她怎么就答应萧奕了呢?明明之前想……也许是那些事都赶在一起了吧,逼迫的她必须为自己做一个选择。   不过这种感觉也不错,起码她知道以后会一直有一个人陪着自己,将自己视为唯一。   不自觉的笑了,她起身去看墙角的豆芽菜长的怎么样了。   十一月,地里已经完全没有青菜了,每天就是白菜土豆,她吃的有点腻,前两天泡了点豆芽菜,今天长得水水嫩嫩的,正好吃。   端着豆芽菜,她从后面走了大堂。   大堂中何笙歌又在逗田三郎。   何笙歌似乎有些偏执,她特别喜欢长得好看的人,无论男人女人都是,田三郎长得如玉如翡,她来了没两天就注意到了他。   田三郎为人十分温和,何笙歌缠他或者跟他开玩笑他也不恼,慢慢的,就出现了现在这种情形。   田三郎拿着书在研究,之前他跟着阿好学了识字,现在再看起那老和尚给他留下的书来又别有一番体会,他自然如饥如渴。   何笙歌歪坐在一边,手里捏着他的一缕头发玩,可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目光很散,早已不知道落到了何处。   田三郎开始有点脸红,后来只当没看见,他已经习惯她这么大胆了,反正过一会儿她就该觉得无聊了。   “三郎在看书呢,你就别逗他了,有功夫帮我摘点豆芽菜。”阿好将豆芽菜放到何笙歌的身前道。   何笙歌看看那豆芽菜再看看她,脸色有些扭曲,“你怕是第一个让我摘豆芽菜的人!”   “所以呢,一会儿你要不要吃?” 阿好道。   何笙歌歪过来乖乖的摘起了豆芽菜,晶亮的豆芽衬着她水葱一样的手指十分的养眼,阿好看着这一幕,也怀疑自己让她摘豆芽菜是不是有点太小材大用了。   “好好摘。”阿好拉着她的胳膊将她的身体给拉直了。   何笙歌幽怨的看着她,这真的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她,偏偏,她一点气也生不起来,这真是奇了怪了!   摘完豆芽菜,阿好去把它洗了,然后将它均匀的混合在鸡蛋液里,下油锅翻炒。豆芽水嫩,金蛋鲜香,两者混合在一起既不觉得鸡蛋油,又不觉得豆芽太柴,两者真是绝配。   在炒的差不多,鸡蛋成型的时候再加入一些大颗的虾仁,这一盘白玉翡翠就做好了。   又炒了两个菜,从笼屉里揭出一盘大白馒头,阿好往外面正望着,这个时候,萧奕该回来了啊!   果然,她的饭菜刚摆好,萧奕就进了门,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   “好吃!”何笙歌吃起饭来终于精神了,田三郎也将书本放到了一边,专心吃起了饭。   萧奕跟大家差不多,也对这饭菜赞不绝口,只是阿好发现,他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发生什么事了吗?”她问他。   萧奕有点诧异,“没有啊。”   阿好停住了筷子,把一个人放在心里确实会发现他的任何变化,他的表情,他的服饰,他的外貌,甚至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全是有意义的,她觉得萧奕有事。   萧奕何尝不是如此,他立刻感受到了阿好的心情,便道,“也没什么大事,昨天矿洞里出现了一块大石头,我们在商量该怎么办好。”   “大石头?”   萧奕怕她不理解,又解释道,“辰砂也是有矿脉的,这块大石头出现的突然,正好截断了矿脉。我们要想继续挖矿就要绕开那大石头或者将它粉碎运出来,可是我们现在不知道它具体有多大,绕开它需要多少工程,把它挖出来会不会影响矿洞的稳定性,所以拿不定主意。”   他这么说阿好就明白了,矿洞里的大石头?阿好第一个想到,“这会不会又是祝家的陷阱?”   “不是,我们已经看过了,这石头是自然坍塌形成的,可能在百年也可能千年之前,这山附近发生过地动,这块大石头就从上面塌了下来,正好掉在这矿脉上,那种痕迹,祝家的人是做不了假的。”萧奕摇头。   不是祝家的陷阱就好,阿好皱眉沉思,“寻砂鼠它们也不行吗?”   萧奕笑了笑,“寻砂鼠的作用主要是找辰砂矿,现在不是矿的问题,是大石头的问题。”   阿好的脸有点红,对于这方面她确实不那么懂。   萧奕却觉得心里暖暖的,她这么关心他的事这份心意就无价了,“不用想了,先吃饭吧,总会有办法的。”他给阿好夹了一个虾仁。   阿好有些不甘心,但她没继续在饭桌上说这件事,准备等一会儿自己好好研究一下。   吃完饭,田三郎负责刷碗,阿好则泡了一壶茶坐在桌子边上想着大石头的事,那边田三郎看着她皱眉苦思的样子似乎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他却又咽了下去。   阿好心里有事,自然没注意到他的异常,何笙歌左看看,右看看,忽然又看到旁边田三郎那边收拾好的书,露出了一个笑容。   想的头疼也想不出什么,阿好站起身决定去山里看看,这种事还是现场实测一下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少更一点,明天补上,么么哒 第89章   阿好要出门,田三郎赶紧从里面绕了出来,“我跟你一起去。”   阿好看了看他手上的水珠迟疑了一下,他一会儿不用看书的吗?   “你就让他去吧,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清净。”何笙歌说着,趴在了桌子上要睡觉。   阿好一想也好,就让田三郎跟她一起去。等他们出门,何笙歌忽然坐起拿过一边田三郎那些书翻看起来,越看越心惊,最后她竟然呆坐在了那里,连手中的书掉在地上都没察觉到。   阿好跟田三郎出门,正好看见梅氏从对面的饭庄走了出来,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是带着钟家的东西跑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这么大摇大摆的。   梅氏也看见了阿好,她扭着身子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阿好,不无嫉妒的道,“你倒是越来越好看了。”   可不是嘛,这些日子阿好就像掉进了蜜罐了,每天都是甜丝丝的,当然越来越水润,而梅氏呢,无论是被迫接客还是被田老二关在箱子里,她的身体跟精神都严重透支了,才二十多岁,她的皮肤已经长了斑点,眼睛也浑浊一片,甚至都有白头发了,怎么跟阿好比!   刚才她走过来阿好差点怀疑自己看错了人,现在听见声音,她才知道这确实是梅氏,心中也是翻涌不已。   阿好不知道该跟梅氏说什么,梅氏也没纠缠她,转身摇着帕子往镇里去了。   “她是怎么回事?”等她走了,阿好问田三郎。   田三郎天天住在阿好这边,忙的时候就帮她,闲的时候就看书,怎么会知道田老二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摇了摇头,他表示不知道。   阿好皱眉往田老二的饭庄里看了看,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迈步她想往那边走,走了两步她又停住了,田老二比她还大二十多岁,他应该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吧?   转身,她带着田三郎走了。   大堂中田老二看阿好走了,有些庆幸,回头又跟田二郎掰扯起来。他去镇上找了,根本找不到李言,他的邻居说自从他走了就再也没见过他,看来他是不会回来了,那些东西也打了水漂,他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不说田二郎又怎么忽悠田老二,这边阿好带着田三郎来到矿区外面,只见那里已经围起了铁栅栏,上面还缠着很多荆棘,看管的真是十分严格,他们想进去,没有萧家或者崔管事的允许根本不可能。   阿好只是想来看看,不想惊动他们,守卫不让进,她也没勉强,就围着山转了起来。萧奕说那块大石头可能是以前地动的时候落下的,那么从外面看也许也能看出一些痕迹。   转到西面一座稍高的山陵时,阿好停了下来,站在这里,矿山的山脉尽收眼底,它连绵起伏就好似一条巨龙一样,而矿山入口那座小山则好似龙头吐出的龙珠,游离在外却是这龙头的唯一入口。   如果这里的矿洞被大石头挡住,还真有些不好办。   阿好在看这山脉,田三郎也在看,越看他就越觉得奇怪,最后他竟然闭上了眼。   他们两个静止不动,棉花糖有些焦躁,这矿山原来是它的住所,再次回到这里,它有些激动。刚才要不是阿好抓着它,估计它早跑进矿山里去了。   就在这时候,田三郎忽然睁开眼睛道,“这不是大石头,是一道石壁!”   “什么?”阿好被他惊醒。   “我说这应该是一道石壁。”田三郎坚定道。   阿好还要再问,棉花糖却趁她刚才一恍惚的时候跑了出去,如同一道闪电一样奔向前面的矿山,不一时就消失在视线中。   “棉花糖……”阿好叫它,棉花糖的速度太快,哪里还听得见。   阿好急的一跺脚,顾不得追问田三郎,赶紧向下追去。   田三郎也赶紧跟上。   两个人肯定不能像棉花糖一样直接翻山越岭,要绕旁边的山路。下了山陵,他们刚绕到一边的一条小路上,就听旁边有说话声,“快点,快点。”还有一些奇怪的敲打声。   这山里怎么会有人?阿好停住脚步,往那边看去。透过萧瑟的树枝她看到那边山脚有两个人,他们在挖坑,他们的前面有一个大洞,洞口全是灰红色的泥土,在他们的后面,有一些大麻袋,麻袋里装的不知道是什么,鼓鼓囊囊的。   “小姑姑,怎么了?”田三郎从后面追上来见阿好停住了就问她。   就这一声,那两个挖土的人顿时惊觉,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不好,阿好心中狂跳,她直觉这两个人肯定没干好事,转头正要推着田三郎赶紧跑,就见田三郎已经倒了下去,他的背后不知道何时占了一个人,那人打倒他,又挥着木棍朝她的脑袋夯来。   手臂粗的木棍带着风声已经近在眼前,阿好想阻止或者再说话都来不及了,她下意识的把脑袋偏了偏,然后盯了那男人一眼,将他的长相记在了心里。   噗通一声,阿好也倒在地上。   这时那两个挖土的人过来,对挥木棒的男人道,“老三,多亏了你了,怎么样,顺利吗?”   袁老三将木棍扔在一边,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口袋,口袋叮咚乱响,发出银子碰撞所特有的声音。其余两个人立刻高兴了,伸手想去摸那个口袋,袁老三伸手制止了他们,“这两个人怎么回事?”他问阿好跟田三郎。   邓老大跟林老二看了看阿好跟田三郎,他们穿的都是普通农家的衣服,“估计是附近的村民吧,应该是凑巧撞见了。”不过,他们两个,尤其阿好可长得……   林老二弯腰想去摸阿好,袁老三喝道,“什么时候了,还有这个心思,既然是不相关的,把他们也扔进那个洞里,然后咱们快走。有了这笔钱,以后咱们想干什么不行?”   林老二有些不舍,邓老大推了推他,三个人将阿好还有田三郎推到一边的洞里,然后继续挖土填上了洞口又伪装好,这才背上那几个麻袋走了。   原来刚才他们并不是在挖土而是在填土,是阿好理解错了。   山脚恢复了安宁,只剩下一根粗木棍证明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冷,疼,阿好浑身一哆嗦,睁开了眼睛,周围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那里。   不敢大叫,她慢慢的往旁边摸索,这边是山壁,摸上去冰冷而艰涩,再往右摸,她摸到一个温热的东西,他的腰上有一枚花型的扣带,是田三郎,阿好记得很清楚他今天用得就是这种扣带。   “三郎!”她小声推田三郎。   田三郎悠悠转醒,惊叫道,“小心!”他的脑袋还停留在之前袁老三袭击他那一刻呢,他想让阿好小心。   阿好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她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万一惊动了那些坏人怎么办。   田三郎握住阿好的手冷静了下来,“这是什么地方?”他小声问。   阿好也不知道,仔细听周围没人,她试探性的向四周摸索。   不一时,阿好明白了,他们被人埋到了山洞里。这山洞大概十来米深,四周全是坚硬的岩石,头尾两端全被封死了,那些人是想活埋他们。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阿好突然觉得胸口有些憋闷,呼吸也不畅了起来。他们不知道昏了多久,这洞里的空气还能支撑他们活多久!   “小姑姑,怎么办?”田三郎急了。   阿好也急,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赶紧挖出去。   “挖哪边?”洞里黑漆漆的,田三郎根本分不清哪边是洞口,万一挖错了,怕连改正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阿好也犹豫起来,这山洞是人工挖的,人工填的,按理说石壁比较碎的那边应该就是洞口,可是刚才她摸过了,两边都是碎土,也就是说两边都有填埋的痕迹,还真不好判断那边是洞口,怪不得田三郎会这么问。   再重新摸一遍,又试着推了推,两边都很坚实,根本推不动那种。   这可怎么办?撑着一遍的墙壁,阿好只觉得胸口更闷了。   忽然,她感受到手下的湿意瞬间惊醒,她记得之前那两个人填洞口用的是外面风吹日晒过的土,这墙壁这么湿,应该是洞穴里面的墙壁才对。   “三郎,挖那边,那边是出口。”她激动道。   “好。”时间来不及多问,田三郎选择相信阿好。   就在两人摸索着想往那边走的时候,洞穴后面传来敲击声,还有微弱的呼救声,“是不是有人,救命,救命啊!求求你,救救我……”是一个嘶哑的男声。   “这后面还有人?”田三郎惊讶。   阿好也没想到,她趴在洞穴壁上,“你是谁?”   里面的人不知道是没听见她的话还是已经神志不清了,就一直敲打洞壁呼救不止,根本不理她的问话。   “你冷静一点,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后面的?”阿好一激动,呼吸有些急促,脑袋都开始眩晕了。   田三郎也觉得胸口闷的慌,他赶紧扶住阿好,“别管他了,肯定是那些人的同伙,这洞穴里的空气不多了,咱们还是先挖出去再说。”   阿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他们现在真是自顾不暇,哪有精力救人。   “我是县里长源药铺乌掌柜的儿子,我叫乌天明,求你们救救我,我不能死,我爹还在大牢里等着我去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乌天明哀求道。   长源药铺阿好还真知道,那是柳家的铺子,柳家倒了以后药铺就被封了,怎么,乌掌柜进了大牢?也不奇怪,柳家是贩卖假药致人死亡的罪名,乌掌柜受牵连也有可能。   这个乌天明说要回去救他爹,似乎还有一点人性,那么难道他跟他们一样,也是被这些坏人扔在这里的?   可是无论如何,阿好他们也没办法救他了,情况不允许,阿好决定跟他说清楚,“抱歉,我们也被困住了,那些人堵住了洞口,我们要赶紧想办法出去,不然也会被困死在这里。”   乌天明那边安静了,阿好心里有些不舒服,田三郎则已经摸到了那边开始挖了起来。   阿好也要转身离开,乌天明忽然拍着岩壁道,“你们救我出去,我知道外面有一条逃出去的通道,咱们可以一起逃出去。”   阿好停住了,她不知道乌天明的话是真的还是骗她的,如果是真的,那皆大欢喜,如果他只是为了骗他们救他出来,那可就糟了。   “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知道一条出去的路,你们救我,救救我啊!”乌天明急促道。 第90章   事关生死,阿好不得不慎重考虑,瞬间,她的鼻尖就被逼出了汗珠。   “小姑姑?”田三郎一句话惊醒了阿好,阿好趴在石壁上,定声道,“能听得见我说话吗?我只说一遍,现在山洞里的空气不多了,我们自顾不暇,如果你想让我们救你,就把逃出去的方法告诉我们,我们逃出去,肯定会立刻救你。   你要是不相信我们,我现在就去挖洞口,等我们挖开洞口再说。”阿好觉得这是现在最稳妥的办法了。   “不行,你们跑了怎么办?先帮我挖开这边,这里有一块大石头挡住了,我一个人弄不开,只要你们帮我,很快的,等一下咱们……”乌天明还在嘶喊,阿好却已经转了身,她说过,那话她只说一次,乌天明不信她,那她也不会再纠缠。   或许是感受到了阿好的决意,乌天明停了一下忽然又急促的喊了起来,“别丢下我,好,我告诉你,我答应你,不过你们一定要答应把我从这里救出去!”他别无选择,告诉阿好,他于阿好有恩,阿好还可能救他,不告诉阿好,阿好他们无论出得去出不去,反正他是出不去了,他不想死。   阿好喜上眉梢,“好,我答应你。”   “你发誓。”   “我发誓。”阿好发了一个誓,乌天明告诉她在山洞入口处大概三米的地方有一处活动的大石头,只要搬开那块石头,他们就能顺着那条通道爬出去。   “你们快点,我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乌天明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比阿好他们还先被埋在这里,情况自然也更严重。   阿好不再浪费力气说话,赶紧招呼田三郎在洞口附近摸来摸去。黑暗中一切都变得有些飘摇,唯有手上的触感十分真切,不一时,他们还真找到了一块镶嵌在岩壁上的大石头。这石头跟岩壁浑然天成,若不是乌天明提醒,任谁也不能发现它的异样。   “三郎!”阿好示意田三郎一起搬开它。   “嗯。”田三郎答应。   一,二,三,两个人一齐用力,那石头动了一下却没下来,再接再厉,石头动的幅度更大了,阿好跟田三郎也累的喘不上气来,洞里的空气更少了,他们感觉脖子像被谁摁住了一样,根本无法畅快的呼吸。   “再来。”阿好道。   两人又一用力,石头几乎从上面掉下来,但最终还是掉了回去,但就这么一挪动的间隙,一股清新的空气从里面吹出来,阿好跟田三郎立刻大口的呼吸起来,他们从没觉得这寒冷而湿漉漉的空气竟然这么好闻,几乎让人飘飘欲仙。   有了力气,阿好跟田三郎一鼓作气将那块石头从岩壁上推了下去,一股寒风顿时吹了进来,吹动了阿好跟田三郎的头发。   “真的是出口。”田三郎喜道。   阿好也有种逃脱升天的感觉,她推田三郎,“你先出去看一下,看看是通哪里的。”虽然她觉得这洞口是应该通到外面的,可是不确定一下,她怎么放心。   “嗯。”田三郎赶紧爬进了洞口。   阿好也没闲着,她得赶紧回去救乌天明。他说的是真的,这里真的有一个出口,那他也算救了他们,她自然不能把他丢在这里。   这边的岩壁全是一些碎石块,阿好挖的无比艰辛,而且她还担心一件事,“乌天明,我们已经找到出去的洞口了,现在就来救你,你听见吗?”她喊道。   山壁那边静悄悄的,阿好的心越发的往下沉,她怕乌天明坚持不住了,那她岂不是对不起他?“乌天明,你振作点,想想你爹,你爹还在大牢里等着你去救呢,你死了,他怎么办?”   这次山壁那边有了动静,是石块敲击石壁的声音,看来乌天明还有意识,只是说不出话了,他在用这种方式回应阿好。   还活着,还活着……阿好的眼角有泪意蹦出,继续挖,她道,“我马上就挖开了,你坚持住,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就差一点了……”   就这样,她一边跟乌天明说着话一边往下挖,黑暗中她也分不清手下都是什么,不一时一双手就被碎石刮得全是伤口,可是她却不敢停下来,甚至加快了速度,她希望乌天明能多坚持一会儿,就一会儿……   “小姑姑……”田三郎忽然出声吓了阿好一跳。   “怎么样?”阿好问他。   田三郎的身体有些抖,他艰难道,“那边出口的地方被一块大石头堵住了,我试了好几次,根本推不开。”说着,他呜咽起来,都怪他太没用了,若是萧奕,他习过武,一定能推开的。   阿好的心也是一凉,怎么会这样?这件事乌天明知道吗?他是故意的还是……很快,她就冷静下来,她觉得他是不知道的,这洞口这么隐蔽,说明是他自己藏的,他没必要给自己下绊子。   那个洞口逃不出去,但起码能通风,有了风,他们就能坚持一段时间,是挖洞口还是想办法推开那块石头就都有时间了。   定了定神,阿好道,“先救人!”   田三郎有些担心,“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这山洞就这么大,他怕乌天明出来害他们。   阿好早有打算,“我就先给他挖一个通气的地方,等你回来,咱们再救他出来,到时无论他是什么人,咱们都不怕了。”再说,她觉得乌天明此时能站起来就不错了,还哪里有力气害他们。   这时,乌天明那边传来几声急促的敲击声,他真的坚持不住了。   “赶紧一起挖。”阿好道。   田三郎立刻挖了起来。   挖了一阵,乌天明那边彻底没了动静,阿好跟田三郎够感觉有些不妙。   “小姑姑,你退后一点,我试试能不能撞开这岩壁。”田三郎咬牙道。这时他也顾不得想乌天明是不是好人了,先救出来再说。   阿好向后退了退,告诉乌天明他们要撞山壁这件事,让他尽量躲远一点。   乌天明根本没反应。   田三郎向后退了两步,狠命的撞在了岩壁上,岩壁哗啦啦直响,掉下来很多碎石碎土,黑暗中也看不清到底通了没有。   田三郎伸手去摸,没通,他又撞了一下,当他撞到第三四下的时候,那岩壁忽然哄啦一声倒塌下来。   “好像是通了。”田三郎激动道。   阿好却比刚才更紧张了,她不知道乌天明现在怎么样了,是否还活着,刚才那掉下的石头是否砸到了他……   两个人赶紧摸过去,这次他们摸到了两块大石,那两块大石交叉堵在山洞里,把山洞堵的严严实实。怪不得刚才乌天明说有大石头挡住他了,他也没有自己往外挖,有这两块大石头,他当然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大石头很重,又是卡在山洞里的,阿好跟田三郎试了一下,根本推不动一丝一毫。幸亏他们刚才没先救乌天明,不然这会儿他们根本没有力气搬洞口那块大石头了。   “乌天明,乌天明?”阿好顺着两块石头的夹缝往里面摸,发现了一个瓦罐大的缺口,她趴在缺口处喊着。   里面寂静的可怕,半点呼吸声也没有。   “乌天明……”阿好的心越往下沉,难道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吗?   “咳咳!咳……”里面忽然传来咳嗽声,阿好惊喜异常,“你觉得怎么样?”   乌天明大口的喘着粗气,“没事。”他起身,一模前面还是那两块大石头,他急道,“你不是答应要救我出去?”   阿好不知道该怎么说。   乌天明却以为她要反悔,立刻怒道,“你怎么能这样,我都已经……”   田三郎看不过去愤道,“我们要是不想救你怎么还会帮你挖通这岩壁,你不要错怪好人了。这两块大石头卡的死死的,别说我们两个人,就是咱们三个人怕也挖不动它。   还有,你说的那条通道门口被大石头堵住了,我们根本出不去。”   乌天明愣住了,“怎么会这样?”忽然,他瘫坐在一边萎靡起来。   阿好站起身,“情况已经好了很多,我们只要挖开洞口找到人来帮忙,就能把你也救出去了。”   她这本是安慰乌天明,乌天明却忽然激动起来,“不能找人,不然我们慢慢挖一下试试,也许能挖开这大石头呢!”他又爬起来道。   阿好觉得他这话奇怪,为什么不能找人?难道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吗?或许,他真的是那些人的同党。   乌天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立刻道,“你们把我救出来,咱们三个人一起挖洞口,不是会快一点吗?”   “把你救出来,也许我们就没有力气挖洞口了。”阿好拆穿了他,刚才她还不觉得,现在一停下来,她觉得手疼的厉害,还有黏腻的东西流出来,她的手肯定已经破了,肿了!   乌天明开始耍赖,“你说过要救我的。”   “我会救,但不是现在。”   乌天明无话可说,他趴在大石头上又委顿起来。   阿好不再追问他,去那边挖山洞入口处的山石。   田三郎赶紧跟上。   入口处这些山石明显比里面那层坚实很多,他们两个手都受伤了,这么空手挖根本就是一种煎熬。   “小姑姑,我还是撞撞试试吧。”田三郎刚才吃到甜头,这次又道。   阿好也希望他能撞开,便答应了,躲在一边。   田三郎退后几步,猛的往那边一撞。这次就看出区别了,刚才他撞里面的岩壁时,那岩壁会往下掉碎石,还会晃动,撞这面岩壁,这岩壁根本就是不动如山。   田三郎又撞了一下还是如此,他不甘心再要撞的时候阿好拦住了他,“这样不行,咱们还是慢慢挖吧。或者,想想别的办法。咱们失踪有一段时间了,我想一会儿肯定会有人来找咱们的。”   说到这里,阿好脑中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萧奕,别人她不知道,可是她知道他会来救她的,一定会。   田三郎却有些着急,急的又去撞那岩壁。   “三郎,你别撞了,咱们等等或者想想别的办法。”阿好拉住他却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些异常,立刻道,“你怎么了?”   “我,我……”   “到底怎么了?”   田三郎一激灵,“你还记得咱们在那边山陵上看到的吗?萧奕说矿洞里一块大石头挡住了路,其实那根本不是大石头,是山壁。”   阿好想起来了,之前田三郎确实说过山壁这件事,只是,“这有区别吗?”   “那山壁是一块镜壁一样的东西,无论从正面敲或者从旁边绕,只要打破了它,它就会立刻崩塌,连带的,那山也会……”   “山也会崩?”阿好抓住他的胳膊震惊道。   “嗯!”而且是全崩,比上次的情况还要严重的多,田三郎艰难的吐出这个词。   “你怎么知道的?”阿好有些难以置信。   “我也不知道,就是看到那山峦我脑袋里就有了那种想法,好像,好像……”田三郎敲了敲脑袋,“我应该在哪里看过。”   他看过?他一个山村里长大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些,忽然,阿好想起了这些日子他读的那些书,那是那个云游的老和尚留给他的,上次他就是靠着书里的东西帮她盖了那水上楼阁,也说明那些书非同一般。   那么他说的也许是对的,如果萧奕再向前触碰那山壁就会发生山崩,他跟那些矿工……   阿好浑身的血凉了一多半,现在根本不是萧奕会不会来救她的事情了,而是如果她不出去告诉萧奕这件事,他就可能……忽然,她疯狂的挖起了山石,她根本不想经历上次那样的事情了,绝不!   “小姑姑。”田三郎也心疼阿好,她这样会伤了自己。   此时,离这里几千米远的矿洞里,萧奕命人又往旁边挖了挖发现旁边还是岩石,他绝定在岩石上凿开一个洞然后继续开采辰砂矿。   依据他的经验,这岩石够大,即使开凿出一个洞,应该也不会坍塌的。   工匠已经做好了准备,立刻就要开凿。   不远处的一处山包上,祝七跟祝九站在那里看着,神色有些激动。   “七哥,终于开采到这断龙壁了,这次他们还不死?”祝九笑道。   祝七哼了一声,“萧家炼丹、寻砂是有些独到之处,可是这器械之术,还要看咱们祝家。”   “据说早年萧家跟祝家是一起的,一起开采这辰砂矿,萧家负责寻矿,祝家负责开采,这是否是真的?”祝九好奇问。   “也许吧,不过那都是历史了。”祝七沉吟道。   祝九哼了一声,“我看是假的,就算是有瓜葛也该是咱们家主导,萧家顺从。说不定萧家的那些都是从咱们这里偷走的,不然家族里怎么一直说要追回那些东西呢。”   祝七不像祝九那么武断,他对他这个说法不置可否。   这时,祝九又想起了别的,“咱们早怎么没发现这里有一处断龙壁,早发现了,咱们之前也不用费那个事了。”他后悔道,不知道是真后悔自己白费力气了,还是后悔没弄死萧奕。   “这断龙壁怎么是那么好看的,即便大哥来,不费一番功夫也断不出来。”祝七沉声道。   祝九听他这么说,赶紧换了口风,恭维道。“那是,咱们祝家能断出这个的掰着手指头数也超不过五人,不然怎么说七哥厉害呢!”   祝七脸上隐现得意,当然,他胸中的沟壑岂是其它人能比的?能看出这断龙壁也算他的运气,幸好,他运气不错。萧家这些日子可将祝家打压的够惨的了,现在正好让萧家也倒倒霉,看他们以后还怎么嚣张。   此时他还不知道田三郎一眼就看出了这山壁的异常,若是他知道,不知又该是什么表情。 第91章   萧奕这边一切准备就绪,所有人就等他一声令下就开始凿这块大石头了,他抬起手正要下令,忽然,一个白白的东西朝着他冲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追的气喘吁吁的人。   萧奕一翻手,那个白球一样的小家伙就落到了他的手上,随后,另一个白球从他的袖子里滚了出来,激动的往前蹭去。   棉花糖往旁边一跳,躲开了饭团,饭团有些受伤,抱着小爪子哼哼唧唧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萧奕问棉花糖。   棉花糖自然没办法回答他,这时,那几个追着它的人已经跑到了跟前,他们看见萧奕,赶紧惶恐的行礼,生怕惹怒了他。   “这是怎么回事?”萧奕问那些人。   那些人互相看了两眼,推举出其中一个人来回答,那人战战兢兢的道,“我们也不知道,它突然闯进来,速度太快了,我们想拦都拦不住。”真是丢脸啊,他们几个大老爷们被一个小家伙耍的团团转,最后还没抓到它,他们自己都脸红。   棉花团朝着他们吱吱叫了两声,似乎对他们很不满意。   萧奕脸上满是笑意,棉花团是阿好的,看见它他就好似看到了她,他自然觉得它哪里都好,连发脾气的样子都十分有趣。   挥了挥手,他让那些人退下,矿洞里又恢复了正常。   这时崔管事过来问他,“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萧奕却看着棉花糖在出神,棉花糖一般都不离开阿好或者阁楼的,今天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只一个念头,他就心神不宁了。   转身,他大跨步朝外面走去,他要去见阿好,只有确定她安全无忧,他才能安心。   “诶……”崔管事伸着手不知所措,一大帮人等着他呢,他怎么说走就走了?   旁边一个工匠也是看傻了眼,等萧奕走的远了,他才低声道,“那咱们这活还干不干了?”   崔管事瞪了他一眼,“少爷没发话怎么干?等少爷回来再说!”   工匠灰溜溜的退了下去,心里难免会觉得萧奕不靠谱然后抱怨几句。   这边阿好还在拼命挖洞口的石块,十指连心,她每次一动作,刺骨的疼意便席卷全身,使得她不自觉的呻-吟出声。而这,还是她拼命忍耐的结果。   这一声声痛楚在黑漆漆的山洞里尤其明显。   田三郎心里难受,他应该早点跟阿好说这件事的,他应该早点过来看看的,他应该习武让自己变得更强壮一点的,这样阿好就不用这么痛苦了。都怪他,如果这次能离开这里,他一定改改自己这种性子。   他劝阿好,可是阿好根本不听,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拼命帮她挖。   他们这么折磨自己,乌天明都听不下去了,他听声音就知道阿好是一个温柔的姑娘,现在她这样,他觉得惭愧、不解还有些敬佩。   “停一会儿吧,你这样不行的。”   “不然咱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你快拉住她,一会儿她倒下了,就剩下咱们两个人,咱们得救的希望更低了,现在咱们应该保存体力。”阿好不理他,他又对田三郎道。   田三郎也不理他,他有些狂躁,“你们两个人都是疯子,疯子!”   歇斯底里一会儿,他想起田三郎跟阿好刚才的对话,好像阿好是因为一个叫萧奕的人才会这么疯狂,他失神道,“那个人真的值得你如此吗?”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山洞口的墙壁哗啦一声坍塌了很多,一道强光射进山洞,折射进他的眼睛,迫使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伸手去挡那道阳光。   等他适应了那道光芒,他朝山洞口看去,却看见了终生难忘的一幕,直接愣在了那里。   阿好跟田三郎也愣住了,怎么回事,这石壁好像不是他们……   石块掉落的声音越来越大,更多的阳光照射进来,他们也被逼得闭上了眼睛,又很快睁开了一个缝隙,有人,有人来救他们了。   是谁?那个人背朝着阳光,阳光给他晕染了层层光辉,就好似探入深渊的使者一般。   “阿好!”萧奕看到阿好还有她手上的伤几乎气炸。   是萧奕,真的是他,阿好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   萧奕有些受宠若惊,同时更多的则是心疼,他又没保护好她,他该死!   田三郎激动的落了泪,真好,萧奕没有开凿那石壁,他们也得救了,真好。   萧奕要抱阿好回去治伤,阿好赶紧将田三郎的推测跟他说了一遍。   萧奕心中汹涌不止,竟然是断龙壁?他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了!再看阿好,他觉得又神奇又感激,他觉得她身上确实有一种福气,之前他也曾经听过大家说这件事,那时候他还不相信的,现在,他信了。   他何德何能,让她为他如此,紧紧拥住她,他道,“谢谢,谢谢你!”喜欢她是他最大的福气,刚才他看见棉花糖的时候若是有一点犹豫,也许他就再也不能站在这里了。   阿好的脸有些红,但却没推开他,在他怀里,她有种心安的感觉。   萧奕来了,那事情就好办了,阿好跟他说山洞里还有一个人,她答应了要救他的,萧奕立刻叫人来救乌天明,随后是回去找大夫治伤。   一炷香时间以后,阿好等人已经回到了她的阁楼,她跟田三郎的手已经被包好了,包的严严实实的,估计这些日子都不能碰了。   这边,乌天明已经被救了出来,只是萧奕并没有让他走。   乌天明局促的站在那里,头垂的很低,几乎垂进肩膀里。   阿好这才看清他的容貌,他大概二十岁左右,长得有些清瘦,但不难看,看得出,他似乎读过书,举止比一般人斯文一点。   “我答应你的现在也做到了。”她道。   乌天明点点头,“多谢,那我就先走了。”说着他就要往外走。   崔管事拦住了他,面色有些不善。   乌天明好像知道自己犯了错,他僵硬着身体站在那里不说话。   怎么回事,阿好看向萧奕。   萧奕朝给了崔管事一个眼色,崔管事让人将一个麻袋扔在了地上,阿好立刻认出,这麻袋跟袭击他们的那三个人旁边的麻袋一样,再结合乌天明之前的异常,她也知道他应该有事瞒着她了。   她不再掺和,看萧奕来解决这件事。   “这是你的?”萧奕问乌天明。   乌天明的脸色变了几变,咬着唇打定了主意不说话。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你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这东西我可以让你拿走。”萧奕道。   乌天明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萧奕没说话,等着他的回复。   半晌,乌天明忐忑道,“你真的让我拿走这些东西?”   萧奕点头,“这区区一袋辰砂还不在我的眼里。”   现在阿好知道这麻袋里是什么了,是辰砂,怪不得之前她看那些人挖出来的岩石有些发红呢……   乌天明十分挣扎,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萧奕。可是他有别的选择吗?他需要这辰砂来救他的父亲!   “你想知道什么,问吧。”他自暴自弃的道。   “袭击阿好的那三个人你是不是认识,他们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有什么特征。”萧奕越说音色越重,语速也越快,他怒,那些人竟然敢伤害阿好,他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他跟阿好不同,刚才一看那山洞,他就明白乌天明等人是做什么的了,他们是来偷辰砂矿的。   其实他们这种人对于萧家来说根本就是屡见不鲜,辰砂价格不菲,自然有人铤而走险,他们或是寻找一些离主矿脉有些距离的地方偷偷挖掘,或是干脆去附近捡一些萧家不要的纯度太低的矿石来提炼,他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他觉得他们也都是穷苦人,也不容易,可是这几个偷矿的人踩到了他的底线。   这次是阿好没事,若是她有事,他岂不是后悔死?   所以他觉得萧麟有些话其实是对的,斩草就要除根!   乌天明打了一个激灵,“我只知道他们一个姓邓,排行老大,一个姓林,排行老二,一个姓袁,排行老三,他们都是外地人,听说这里有一个大矿,就来这里碰碰运气。”   “那你是?”阿好忍不住问道。   “我……”乌天明苦笑了一下,“我想要钱,又不知道去哪里赚,后来就遇上了他们,他们缺一个本地人指引,就让我入了伙儿。”   竟然真是一伙的?阿好惊讶,“那你怎么会?”她想问他怎么会被埋在山洞里,其实不用乌天明回答,她也明白了,分赃不均或者他们压根不想给乌天明分那些辰砂矿呗。   果然,乌天明证实了她的猜想,还道,“我已经防着他们了,在洞里偷偷留了其它的出口,还留了这袋子辰砂,没想到他们更狠。”想起这件事,他一脸愤怒。   阿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跟那些人合作偷东西本来就是与虎谋皮,那些人做这些可比他熟练多了,刚才萧奕告诉她,那逃跑用的洞口会被大石头压住根本就是有人故意的,也就是说他做的这些小动作那三个人全都知道,只是没有揭破他最后才发难而已。   而这一次,就是致命的!   乌天明也猜到这点了,所以他更觉得自己没用。   阿好看向萧奕,想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处理。   萧奕早已经想好了,他叫过来崔管事,“去查,阿好说他们还有一批辰砂没出手,他们不可能带着它逃跑,肯定会出手,去查最近哪里有大批辰砂出现,然后找到这三个人。”   崔管事应了一声立刻去办。 第92章   “等一下。”阿好叫住了崔管事,她在晕倒之前将那三个歹人尤其是打她那人的样貌记在了心里,现在也许帮得上忙。   崔管事当然高兴,有了阿好的帮忙,他要找那几个小角色还不是易如反掌。   阿好将那三个人的样貌告诉了崔管事,崔管事这才走了。   萧奕说话算话,他让乌天明走,并允许他将他藏的这袋子辰砂带走。   “你,你真的让我走?”乌天明的声音有些哽咽。偷盗可是大罪,尤其他偷的还是这么值钱的辰砂,萧奕就算把他打死他都不委屈,现在他不但放他走,还?   萧奕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他气的从来不是他们偷矿,他气他们不该伤害阿好!   乌天明激动的去搬那袋辰砂,甚至因为太慌张了,他差点被那袋辰砂绊倒。努力了两次,他好不容易将辰砂背到后背上朝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萧奕又看了一眼阿好,心中有了决定。   他读过书,也知道礼义廉耻,这次是被逼到无奈才会来偷这辰砂,现在无论是阿好还是萧奕,他们的做法都让他汗颜!   乌天明也走了,屋中只剩下阿好等人,他们还有事情没解决。   “你是怎么看出断龙壁的?”萧奕问田三郎。   田三郎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萧奕突然出声问他,他精神一抖,电光火石之间竟然想起通了很多东西,“是那些书上看到的,之前我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我看到那山川,我突然想到这些。   就是……就是,我也说不清。”田三郎有些急,他起身去一边的书桌上拿了自己的书给萧奕看,翻了一本,“不是这本。”又翻了一本,“也不是。”再翻一本,他停住了,“好像是这本,但是里面的东西……”他快速翻看着,觉得似是而非。   将那几本书翻了一个遍,他还是没找到确切的地方,就是觉得肯定在这几本书里。   萧奕以前也看田三郎看过这些书,就是他并没有太注意过这书里写的什么,只记得恍惚是一些建筑问题,此时,他将那几本书拿过来细细查看。   是建筑方面的内容,内容十分精深,如果把这几本书上的东西全学会了,做一个建筑大师应该没问题了,只是他似乎没看见关于断龙壁相关的。   阿好觉得奇怪,她之前还以为田三郎是从这书上学到的断龙壁呢,怎么,不是?她也拿起那几本书翻开了起来。不得不说,隔行如隔山,这几本书里面全是数字跟摞在一起建筑结构,她看一眼就觉得眼花缭乱了,哪里分得清什么是什么。   何笙歌坐在一边垂着头捏紧了手里的茶杯,她十分为难。   又看了一会儿,大家还是找不到头绪,阿好先放弃了,她刚遭了大难,现在精力正不济,看这东西只会让她头晕眼花。将书放在桌上,她道,“这书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好复杂,一层层的图看得人累得慌。”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田三郎忽然抬头看她,神色激动不已。   萧奕也似乎摸到了一点边,拿起那本书仔细看了起来。   “怎么了?”阿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一层层的图。”田三郎说了这么一句,立刻起身拿来了纸跟笔然后照着一本书快速的写了起来,很奇怪,他写的或者画的东西跟书上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可是他确实是照着书写的。   写的激动,他觉得毛笔费事,干脆将毛笔撅断了沾着墨汁写,这样他书写的痕迹断断续续的,旁人根本看不懂是什么,甚至后来他都不蘸墨汁了,就在纸上疯狂的写写画画。   阿好想问他,但看他这种状态,她忍住了没打扰他。过一阵,她灵机一动,去外面的灶膛里拿了一根炭枝将它削细递给田三郎,田三郎如获至宝,立刻拿着那炭枝飞舞起来。他的手也受了伤,可是此时他却丝毫也感受不到一样,全神贯注。   阿好站在一边,不时的给他递一张新纸什么的。   这时萧奕也放下了手中的书来到田三郎的身边,他拿起他刚写的纸朝上面看去,越看越心惊,最后直接愣在了那里。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直到傍晚周氏等人开始招呼客人,田三郎忽然放下手中的炭笔,拿着那最后一页纸激动道,“竟然是这样,怪不得,怪不得!”   “怎么样?”阿好朝他手上的纸看过去,还是一些奇怪的图画跟数字,她根本看不懂。   “小姑姑,这书里竟然还有一本书,你看,这图,你把它拆分成几层图,然后将第三层图跟第七层图组合在一起然后再合上这页的第四层图,这页的第八层,就是一种新的东西,这种东西叫火石弩,是攻城用的。   还有,这里这些图……对了,断龙壁,断龙壁……”他兴奋的翻了一阵,终于在另一本书里找到了,“这本书里也有另外一本书,这本新书就讲了断龙壁,我说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可是一看到那山川就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原因。”   田三郎一会儿这里一会儿那里的解释给阿好听,阿好听完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无论是原来的书或者他新翻译的书,她都看不懂……   她又不想打击田三郎的兴致,在那里尴尬的听着。   萧奕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真不知道阿好是有福气还是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书上的东西他大部分没听过,但有些他知道,比如这火石弩,那是祝家的看门奇技,杀伤力极大,攻城略地无往不利,每年光是这一项朝廷就要给祝家很多钱,用来购买这东西。   听说祝家还把这东西卖给西戎、高丽等国来牟利,反正这东西就是祝家的命脉,现在却出现在这山野阁楼里面,讲给阿好听她都不愿意听,真是……若是祝家人看到这幅场景,不知道会急的吐血,还是气的吐血。   不过田三郎在这方面确实聪明异常,换了其它人,估计根本看不出这其中的秘密。   这么想着,萧奕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阿好瞪了他一眼,她觉得他好像在笑她,笑她……她也不知道他笑她什么,他笑的就好像偷了鸡的黄鼠狼一样,她还没见过他这样呢,不太好判断。   萧奕哈哈的笑了,他觉得自己何其有幸!   阿好不高兴了,这人怎么这样。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萧奕赶紧道歉。   阿好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今天他真的有点不正常,矿山的事情还没解决,他竟然还有功夫笑,“错在哪里了?”她故意为难他。   “哪里都错了。”他半真半假的道。   他这样,阿好倒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她道,“那你说怎么办?”   “你说,都听你的。”   阿好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道,“那罚你晚上做饭。”   萧奕两个眼睛弯了又弯,她的手伤了,即使她不说,他也不会让她沾水或者做饭的,“好,那就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阿好抿着嘴唇打量着他,他做的饭能吃吗?   这个阿好等晚上就知道了,现在,萧奕先将这书的事情告诉了她还有田三郎。   “你说这书是祝家绝学?”阿好惊道。   萧奕点头,萧家跟祝家没少打交道,这点他还是能确定的。   “那它怎么落到三郎手里的?”   那就要问田三郎了,萧奕看向田三郎。   田三郎一头雾水,什么祝家,什么绝学,他根本不知道啊,这些书就是一个云游的老和尚给他的,“当时他要渡我出家,我没去,他就给我留下了这几本书,小姑姑,你是知道这件事的。”他对阿好道。   那个云游的老和尚?阿好仔细想,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她也才七八岁,只听新鲜事一样听大家说了这件事,她根本也没见过那个老和尚,就更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你还记得那老和尚叫什么,长什么样吗?”她问田三郎。   田三郎摇头,那时他比阿好还小,早记不清了,而且那个老和尚也没说自己叫什么。   “那二哥他们记得吗?”阿好又问。   “我晚上回去问问他们,估计他们也记不清了,毕竟这么多年了,当时谁也没把这件事当回事。”田三郎叹道。   阿好没什么可问的了,十多年,那老和尚都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那他当时留给田三郎这些书是为什么呢?他又知不知道这些书里另有乾坤?这一切都是一个谜。   忽然,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这书上说这断龙壁该怎么破了吗?”这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有,只要在乾位开凿即可。”田三郎道。   阿好看向萧奕,萧奕点点头,然后对田三郎道,“多谢!”   田三郎的脸有些红,能帮上阿好,他很开心。   “你现在帮田成和他们建房有多少工钱?不如你过来帮我吧,也不用你干活,就是时常过去转一圈就行。还有,这书你好好研读,以后肯定会派上大用场的。”萧奕趁热打铁道。   田三郎对书里的东西也很着迷,“建房那边本来也没多少事了,设计的房子结构就那么几种,现在田大哥他们已经差不多会了,我也帮不上他们太多,正想找机会跟他们说这件事呢。”   他做人实诚,从来不藏私,田成和他们问他什么他就说,慢慢的他自然没什么可教的了。   萧奕高兴,“那就这么说定了。”随后他又感叹了一句,“其实祝家祖上就是萧家的朋友,萧家擅长寻矿,祝家擅长采矿,两家配合,才无往不利。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两家才弄成了这样,现在有你在,我也放心很多。” 第93章   田三郎似乎有些懂了,他很高兴,能帮上大家。以后,他会更加努力的研读这些书,他不想再经历山洞中的那种事情了,那种悔恨而无能的感觉。   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田三郎去跟田成和说辞工的事情,阿好实在太累了,手也疼的厉害,她上楼去休息,楼下就只剩下萧奕跟何笙歌。   萧奕望着何笙歌,“你应该早就发现那些书的异常了吧?”所以她才缠着田三郎,萧奕不想往那方面想,可是他会心存怀疑。   而且看他的样子,他似乎知道何笙歌的一些事。   何笙歌有些冷漠,“那又怎么样?”   “离阿好跟这里的人远点。”萧奕冷声道。   何笙歌忽然笑了,“如果我不答应呢?”   萧奕阴着脸看着她,她这是在向他挑战吗?   两个人僵持起来,过了不知道多久,何笙歌先懒懒的拿起了酒葫芦喝了起来,她道,“我不会伤害他们的,也从没想过,可是有些事恐怕你我都无法控制。”   萧奕的精神还绷着,他问,“你们何家这次出世,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何笙歌百无聊赖道,“谁知道呢!”   她这种拒不配合的态度让萧奕十分恼火,“你不要以为何家就能独善其身,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咱们应该好好合作才对,不然你们何家……”   “何家,何家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何笙歌突然恼了,“你就那么爱萧家吗?萧家给你什么了,你喜欢阿好,却不能得到他们的承认,他们可曾考虑过你。你醒醒吧,你只不过是一个棋子而已。”   萧奕觉得她莫名其妙,他跟萧家的关系他自己清楚,他从小生在萧家长在萧家,父母也是为萧家死的,他虽然对萧家的做法十分心冷,但只要他还是萧家的家主,他就要承担起这个责任。   至于阿好,他会娶她,照顾她一辈子,哪怕萧家人不同意。   再说,他们都已经被打上了各自家族的烙印,你说你不是这个家族的人,当这个家族倒了的时候,你能独善其身吗?   何笙歌却十分激动,她站了起来,“你说让我离阿好远一点,我看你才该离她远一点,你看看你都给她带来了什么?她本来能安心过自己的日子的,虽然不富裕,但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可是现在呢?   你觉得在生死边缘打滚很好玩是吧?你觉得你能保护她是吧?   呵呵……   我要是你,就带她去塞外,什么都不管,过两个人的日子。   如果你做不到,该离开她的是你。”说完,她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萧奕久久不语,若这席话是别人说的,他根本不会在乎,他有信心会照顾好阿好,可是偏偏说的人是何笙歌……   何家擅长天机之术,这次他们出世到底是为什么,何笙歌又为什么缠上了阿好,尤其田三郎手中不起眼的书竟然是祝家的奇术,这一切都让他有种不确定的感觉,而这些又关系到阿好,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晚上阿好尝到了萧奕的手艺,焦溜丸子、小炒肉、木须肉、醋溜白菜还有一道山药鸽子汤,竟然有荤有素,有汤有菜,还色香味俱全。尝一口山药鸽子汤,汤味鲜美,浓而不腻,真的很好喝。   阿好有种受骗的感觉,“你做菜怎么这么好吃?”   “我经常在外面跑,慢慢的就会了,你要是喜欢吃,我天天给你做。”萧奕笑道。   阿好是想赖上萧奕让他每天给她做饭的,可是他这么说,她都不好意思了,便只红着脸道,“那我明天想吃藕,听说南方的鲜藕运过来了。”   “好,明天给你做。”   阿好高兴了,这种被人宠着的感觉,真的不错。   不过萧奕是不是有点做的太过了?阿好的手不方便,他不但给她喂饭,帮她铺床、洗脸,还要帮她洗澡,“不行不行,你出去,我让我嫂子来帮我。”阿好推着萧奕。   “嗯?”萧奕抓着她的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灼热的呼吸直喷到她脸上。   阿好心跳加速,然后……她太紧张了,一下将萧奕推了出去,然后“嘭”的一下关上了门。   看着那门,阿好又有点后悔,她担心萧奕会不会生气,可是,可是她还没做好准备,尤其她在乎萧奕,所以想什么都给他呈现最好的。   今天她穿的内衣好像颜色不够好看,还有她在山洞里一天了,身上什么味道都有,虽然已经简单擦了,但她还是不想他闻见,还有头发……阿好瞧瞧自己身上,觉得哪里都不合适。   萧奕望着那关的紧紧的门苦笑了一下,转身下去找周氏帮忙。   等阿好开门想跟萧奕解释一下的时候,门口已经空了,她有些失望。这时周氏走了上来,她赶紧换上了笑脸,“嫂子,我的手不方便,可能要麻烦你一下。”   “麻烦什么,你小时候不都是我帮你洗的。”周氏笑道。   阿好有点不好意思,那是小时候嘛,都这么大了,还让周氏帮她洗澡,她真觉得怪怪的。可是不洗澡的话,今天在山洞里挖了一天石头,她怕她根本没法睡觉。   萧奕已经帮阿好准备好热水了,周氏帮阿好脱衣服,当脱到亵衣的时候,阿好死活不肯脱,就那样坐进了浴盆中。   周氏也没强迫她,一边给她擦背一边道,“咱们就是穷命,你看人家城里的小姐,哪个自己洗澡?都是好几个丫鬟婆子伺候着,她们也没觉得不妥。”   阿好笑了,可不就是穷命嘛,现在有人伺候她,她还觉得不舒服。   “要我说你现在也有钱了,是该好好享享福了。不然你也雇佣或者买两个丫鬟,也像一个小姐的样子。”周氏道。   “丫鬟?”阿好先是拒绝的,后来又有些动摇,她现在手不方便,总要萧奕或者周氏照顾她也不太好,萧奕跟她还没成婚,周氏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这时周氏也想起了一件事,欲言又止的。   周氏是个爽快人,平时爱说爱笑的,一会儿没说话,阿好就发现了不妥,回头正看见她心里有事的样子,便道,“怎么了,嫂子?有什么你就说,咱们之间还需要藏着掖着吗?”   周氏先笑了一下,随后那笑容又断在了那里,“是好事,老二媳妇怀上了。”   老二媳妇就是田成文的媳妇王氏,她跟田成文只有一个女儿如儿,一直想要一个男孩,可是一直也没能怀上,现在竟然怀上了,阿好惊喜,“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什么时候发现的,看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她一叠声的问,替周氏高兴。   周氏心里暖暖的,“就萧奕跟你提亲那天发现的,那天我们在你这里吃酒,回去以后她就说难受想吐,开始我们没往这方面想,后来她吐个不停,我们这才请大夫给她瞧,结果大夫就说她怀上了,把她高兴坏了。   对了,大家都说是沾了你的福气呢,不然这么好几年都没动静,怎么就那天就怀上了呢!”   萧奕提前那天,那不是三天前吗,“这种喜事嫂子怎么现在才告诉我。”阿好假装不满,“不是沾了我的福气,是她自己福至心灵,大夫都能诊出来了,孩子应该不止一个月了吧?”   “两个多月了,她为了怀孩子也一直在吃药,月事不准,所以才没发现。”   “那以后可要注意了,千万不能乱吃药了,是药三分毒。对了,酒也不能喝。”阿好叮嘱道。   这就是周氏为难的地方了,王氏终于怀孕了,她跟田成文看这个孩子比性命还重,所以当天她就提出不来阿好这里帮忙了,要好好养胎。   周氏倒是不介意她在家休息,可是这让她怎么跟阿好说,现在店里这么忙。   拖着拖着,今天王氏又念叨,她终于下定决心跟阿好说这件事,结果阿好还出了这种事……   原来是这样,阿好一点也不在意,“她的身体要紧,嫂子你就让她回去休息吧。”   “那店里的事情怎么办?”周氏道。   阿好想了想,“不然再雇佣一个人或者从后面的工坊调过来一个,自从罗彩莲去了京城以后,店里的事情就靠你们三个本来也有点重。”   周氏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阿好。   “嫂子你就放心吧,我高兴还不来不及呢,不知道会生一个小……肯定会生一个大胖小子。”阿好中间又改口,她知道王氏跟田成文想要儿子想的发疯,以后还是注意一下。   周氏不以为意,“生儿子生姑娘还不都一样,儿子养不好更让人糟心,还不如姑娘懂事呢!”   可是田成文跟王氏不会那样想,阿好笑了笑。   周氏也知道田成文跟王氏的心思,叹了一口气,这胎要是儿子还好,要不是,他们怎么办?还有,若真是儿子,怕要苦了如儿她这个小孙女了。   洗完澡,阿好躺在床上想着这件事,后面的工坊里的人手也有点紧张,也许,她该重新招两个人。   对了,她要不要雇佣或者买个丫鬟呢?王氏怀孕了,周氏自然要照顾她,她不能总巴着周氏不放吧?到时王氏该有意见了,她可不想因为她弄得她们婆媳不和。 第94章   第二天一早,阿好还没说她要雇人的事情,王氏怀孕的事先风风火火的传了起来。   是田成文自己告诉大家的,或许是考虑到周氏已经跟阿好说好了,他一早就拿着喜糖到处分发,逢人就说他媳妇怀孕了,一脸热切期待的样子。   大家能怎么样,自然是祝福他两句,惹的他四处跑的更勤快了。尤其要是有人说他生儿子,他能拉着别人聊上半天也不带累的。   阿好不解,田成文跟田老大一个性子,平时连话都不爱说,今天这是怎么了?就算王氏怀孕,他也不至于这样吧!前后的差距也太大了。   “儿子就是他的腰杆,他的脊梁。”张氏在一边道。   阿好看向她,“没儿子就站不起身吗?”   “别人不知道,反正他没儿子是直不起腰,你看他以前天天就喜欢蹲着,现在走路都带风。”张氏指着田成文道。   那这孩子要不是儿子怎么办?阿好没敢问,因为这时田成文已经看见她朝她走了过来。   “小姑姑,吃糖,喜糖。”田成文满面春风的道。   阿好不好驳了他的好意,伸手接过那些糖,捏了一块放进嘴里,然后恭喜他。   田成文似乎受到了鼓励,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通话,从田家祖宗说到他们这一代,从田老爷子说到田文轩,然后又说田家坟地、他们家的风水……林林总总一大堆吧,阿好都没听出头儿,也根本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听的她头都快大了。   直说了半个时辰,田成文实在没得说了,这才告辞离开,然后转进了对面田老二的饭庄,看来他又找到了诉说的地方。   “他怎么……”阿好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田成文怎么变成这样了,刚才他再多呆一会儿,她的脸就要笑僵了。王氏怀孕她满心祝福也高兴异常,可是他这个……   张氏笑了,“你这个算好的了,你知道这几天成武每天几点睡吗?”   “几点?”   张氏看了看周氏去了外面,便快速道,“反正不到后半夜他是不会放成武去睡的,天天拿一壶酒两个菜说是找成武聊聊,结果基本上就是他说,成武困的眼皮打架,然后他说着说着还喝多了自己哭,说自己这几年多不容易,别人在背后怎么指点他没儿子,他多羡慕成武等等,最后还要成武哄他,送他回去睡。   你明天见见成武,就知道了,他那两个眼圈都跟画上去的一样。”   阿好惊讶,“大嫂也不管管他吗?”   “婆婆怎么管,她想说,公公就拦着,说得让成文好好扬眉吐气一下,不然他该落下心病了。”张氏叹了一口气。   好吧,阿好还是挺同情田成武的。   过了足足一个时辰,田成文才从田老二的饭庄里走出来往别处去了,看那个方向,应该不是回家,看来他这喜糖还没发够。   他走了以后,杨氏坐不住了,田成文又要有孩子了,可是她家呢?糟心的事一大堆,喜事一个没有,这过的什么日子?随后,她揪着田老二商量了起来。   早上萧奕做的生滚鱼片粥,鱼片鲜美,粥爽滑细腻,真的特别好吃,只是他非要一口一口的喂阿好还替她擦嘴边的饭粒让阿好受宠若惊的同时又有点脸红。   等看到张氏跟周氏忙的连水都喝不上的时候,阿好终于决定雇佣两个人,一个负责在店里帮忙,一个负责照顾她。等她的手好了以后,雇佣的那人要是愿意,也可以去店里帮忙,不然她们再谈也可以。   上天好像听见了她的心声,她还没出门去雇佣人,就有人把人送上门来了。只是这人……阿好十分诧异,杨氏不是开玩笑的吧?   杨氏把田妤往阿好这边推了推,“妤姐儿听说你受伤了就一直想过来看看你的,现在正好,成文的媳妇怀孕了,大嫂要照顾她,肯定不方便照顾你,就让妤姐儿照顾你吧。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年龄差不多,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也方便。”   阿好上下打量着田妤,自从上次她出嫁的事情以后她就没怎么见过她,现在看她确实变了不少。以前她爱穿娇艳的颜色,也爱打扮,可是现在她却穿了一身灰青色的衣服,头发跟脸更是素的不能再素了。   以前她喜欢扬着下巴低着头看人,可是现在她的头自从进屋就是垂着的,没抬过一次。   如果说以前的田妤是一朵娇艳的小野花,那她现在这样子基本就是路边趴着的野草了,真的变化太大。   她这样能照顾她吗?阿好觉得自己照顾她还差不多,而若是她的手是好的,她也不介意帮她,可是她还需要人照顾,这就有点……   阿好心里这么想,脸上肯定露出了一丝这个意思。   杨氏见状赶紧对田妤道,“快跟你小姑姑说,你什么都能干的。”   田妤无动于衷,垂着头不说话。   “你这孩子,我在家怎么跟你说的,让你跟着你小姑姑好好学学,以后咱们也好找个好人家嫁……”杨氏刚说到这里,田妤却好似惊弓之鸟一样抱住了肩膀。   杨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好,好,不嫁人,不嫁人。”她安慰着田妤。   田妤这才好一点,但还是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杨氏又心疼又心酸,对阿好道,“她天天待在房里也不是个事,我就想让她出来见见人。我们家那边……我觉得让她跟着你可能会好一点。   这样,我帮你干,你让她待在这里就行。她很乖的,不会打扰别人。”没错,这就是杨氏跟田老二商量的结果,她跟周氏一样,觉得王氏肯定是沾了阿好的福气才会怀孕的,就像田三郎,田成武,只要跟着阿好,都越来越好了,而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田妤,自然有了这个想法。   田老二觉得这也是一个办法,就答应了。   说完,杨氏生怕阿好不同意,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一边有抹布,立刻拿起抹布去一边帮周氏还有张氏干起了活。   周氏跟张氏都看向阿好。   阿好很为难。   这时田妤忽然哭了起来,没有声音,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滴滴答答的往下滚,看来她对外面的事还是有感觉的,就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阿好的心戚戚的,如果田妤不做什么坏事,她不介意帮她一下。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闯进来一个少女,她穿一身淡青色的衣服,身上有些狼狈。她后面似乎有人在追,她进来以后立刻伸手去关门,可惜已经晚了,一个男人用胳膊撑住了门,骂道,“小贱-人,看你还往哪里跑。”随后,他就往门里挤了进来。   少女一边尽力关门,一边哀求道,“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给你银子。”   “我不要银子,我就要人。”外面那个男人喝道,然后他一把抓住了少女,使劲一推搡,门就开了,他闯了进来,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抓住了少女。   这时大家也看清了男人的长相,他长得实在很有特点,大环眼,扫帚眉,血盆大嘴上有一个特别大的酒糟鼻,真是又丑又凶,这是白天,这要是晚上,路人猛的看见他非被吓死不可。   “这是小林村的林赖子,是个泼皮无赖。”周氏怕阿好不认得这个男人吃亏,立刻小声给她解释。   阿好还真知道这个人,他是出了名的坏,大牢都进过几次,只是没想到今天他会闯进来。   周围的人也认出林赖子了,都在那里窃窃私语。   “看什么看,我教训自己的媳妇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看着眼馋回家弄自己媳妇去。”林赖子一开口就没好话,他的声音也大,瓮声瓮气的,再加上他熊一样的体格,还真震慑人。   围观的人知道他不好惹,虽然不满,也没人出声。   那个少女却趴在地上道,“我不是他媳妇,我也不想嫁给他,求大家救救我,或者给我家……”   “啪”林赖子给了少女一巴掌,力气大的一下就把少女给打懵了,趴在地上没了动静,“小贱-货,老子花钱买的你,婚也结了,礼也拜了,就差入洞房了,你说不是我媳妇就不是我媳妇啊?   别逼我,逼急了我现在就办了你,然后让大家轮流上,看你还敢跑。”   “救命,救……”少女的嘴边带了血迹,一点点的向前爬,想逃离林赖子。   林赖子看的生气,抬脚朝她的手上踩去。他的脚好似小水桶一般大,如果真踩到少女的手上,非把她的手踩碎了不可。   “啊……”田妤似乎想到了什么,尖叫起来。   杨氏赶紧抱住她,安慰道,“没事,没事的,他不敢伤害你。”   林赖子听到杨氏的话往这边看了一眼忽然挑衅的盯住了田妤,然后朝少女的手踩去,那模样就好似在对田妤施暴一样。   田妤抱着杨氏又惊又怕,眼泪刷刷的往下滚。   这更让林赖子兴奋了,他刻意放慢了这个动作,想多享受一会儿这种折磨人的感觉。   太过分了,阿好站了起来,怒不可遏的道,“住手!” 第95章   林赖子打量了阿好一下,有些不怀好意,“怎么,你也想管这件事?看你这脸挺嫩的,要是……”他又想说些污言秽语。   阿好怎么允许他侮辱她的耳朵,立刻斥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私闯别人家,在别人家里大放厥词,怎么,你还以为你有理吗?”   林赖子眯着眼不善的看着阿好,“你们这里开门做生意……”   “我开门做生意也不欢迎你这样的客人,再说你是我的客人吗?你扰了我的客人,我还没让你赔钱呢!”阿好严声道。   这时杨氏也反应过来了,她道,“对,你赶紧赔钱,你看看周围多少人吃饭,就因为你,大家都吃不成了。”   阿好义正言辞,再加上林赖子实在不得人心,大家立刻站到了她这边,帮她讨伐林赖子,“对,让他赔钱。”“什么人啊,对一个女人动手。”“我看他就不是一个人。”大家指指点点。   林赖子立刻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他扫了一圈众人,气的胸膛呼呼直鼓,随后他伸手点指阿好,恶狠狠的道,“好,你好,我还没见过敢这么跟我叫板的,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吧?”   “你是什么人,无非就是一个只会耍狠斗凶的泼皮无赖,只要这天下还有一个‘理’字,朝廷还有法律,我就不用怕你。”阿好悍然无惧,林赖子这种人她知道,他就像疯狗,你越是怕他,他越得寸进尺围着你乱叫,你要是弯腰捡石头或者舍得一身剐,他立刻就怂了。   果然,林赖子摸不清阿好的路数,在那里变颜变色的。   杨氏也越发张扬起来,刚才林赖子欺负田妤她可没往呢,“谁不知道你是谁,可是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姓田,这里是下沙村,可不是你们小林村。”   忽然,她又跑到门口朝着对面喊了起来,“老二,大郎、二郎你们干什么呢,人家都骑在咱们脖颈上拉屎了,你们还当缩头王八呢?   可怜我们母女被人欺负,你们是死人啊!”越说她想起田妤刚才被惊吓的样子,眼泪顿时跟着飙了下来。   田老二等人就在对面,他们在下沙村就不是那么好相与的,现在一听怎么着,有外人来他们家里欺负他们的妻女,立刻抄起家伙就冲了过来。   “林赖子,是你啊,怎么,今天欺负到我头上了?告诉你,别人吃你那一套,我可不吃。”田老二一眼就盯上了林赖子,一边往前挤,一边点指道。   田大郎、田二郎立刻跟上,他们推着林赖子,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林赖子这种人就像阿好猜的,欺软怕硬,他被田老二等人一围,立刻节节败退,“有话好好说,我就教训一下我媳妇,可没跟你们动手,大家都看着呢!”这时他想起大家了。   大家根本懒得理他。   林赖子被逼无奈,又改口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改天我一定登门道歉,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着,他就要开溜。   杨氏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走,她嚎道,“让他赔银子,想这么走,没门。”   “你听见了!”田二郎拦着林赖子哼道。   林赖子的脸有些扭曲,“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   “是你欺负我们还是我们欺负你,啊,你让大家说说。”杨氏一边说着,一边往他身上撞。   林赖子自然不怕她,可是后面还有田老二等人看着呢,他赶紧用手虚扶着她,一边道,“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行动间他的手就碰到了杨氏的身体。   杨氏越发的撒起了泼,她捂着自己的衣领道,“哎呦,非礼啦,光天化日竟然非礼良家妇女了,这可让我以后怎么活?”   “你……”林赖子抖着手眼睛都憋红了,估计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阵势。   “这下你赔钱也不能让你走了,走,跟我去见官。”田老二拉着他的胳膊道。   林赖子平常就不做好事,知县老爷那里都是挂了名的,怎么敢跟他去见官,立刻服软道,“我赔钱,赔钱还不行吗,多少钱,你开口,我绝不还口。”他急道。   这还差不多,田老二松开他,给杨氏递了一个眼神。   杨氏就开始留了些眼泪,后面根本就是装的,她跟田老二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立刻道,“五十两,三十两是赔给阿好的,你坏了她的生意,二十两是赔给我们的。”   “啊?”林赖子傻眼了,“我哪有那么多钱?”   “没钱可以写借条,以后慢慢还。”田老二对讹人的事情熟啊!   林赖子是真的被逼急了,他也干过这种勾当,这借条一写,再写上每天多少利息,他以后怕永远也还不完这些银子了。   他想跑,周围人太多,根本跑不了,他想打,也完全没希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他一低头看见了地上趴着的那个少女,他道,“银子我真没有,你们看我把她抵给你们怎么样?”他一指地上的少女。   田老二狐疑的看了一眼少女,大约十来岁,长得还不错,可是哪里值五十两银子?   林赖子却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道,“这女的可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那一身皮肉,啧啧……她还没被人坏过身子,你们拿到手里或是纳了当小妾或是把她卖进窑子里,都划算。”   田老二还没发表意见,杨氏先把手一挥反对道,“你做梦,我们就要银子。”   林赖子气急,忽然朝地上的少女踢去,“都怪你,要不是你,老子怎么会背上这么一大笔债。”   一脚,那少女就见了血,他还不满足,还要再踢。   再踢就死人了,阿好看不过,她道,“住手,好,你把她抵给我们吧!”   “真的?”林赖子激动不已。   田老二还有些不明就里,想说什么,杨氏却伸手拉住了他,这样,他们也算默认了阿好的说法。   “真的。”阿好道。   “那这人就归你们了,我先走了。”林赖子搓着手就要往外走。   “站住,你就这么走了?”阿好沉声道。   林赖子回头,“还怎么样?”   阿好望着他,她想怎么样他知道。   林赖子当然知道,他还打量阿好不知道想坑她一把呢,现在被拆穿了,他只能乖乖的认命,将少女的卖身契拿了出来递给阿好。   阿好接过一看,原来这少女叫邱莹莹,今年十四岁了,这卖身契上有两人及牙行的手印,应该不是假的,她收下卖身契一扬手,“你走吧。”   林赖子立刻灰溜溜的跑了。等他跑到外面,才看着阿好的阁楼发起了狠,“等着吧,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肚子里往外冒坏水,不一时他还真想到一个缺德主意,立刻跑了。   这边阿好赶紧上前查看邱莹莹的状况,她的脸肿了,嘴角全是血,似乎昏迷了过去。   阿好赶紧让大家帮忙把她送到床上,然后请来大夫给她诊治。   还好,大夫说她就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等人醒了好好休养一下就可以了。   大家这才放心,送大夫出门。   等到众人回来的时候,邱莹莹已经醒了,正歪坐在床上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见到阿好,她有些紧张,还有些害怕。   阿好却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邱莹莹竟然有这样一双眼睛。之前太慌张了她都没注意,现在仔细看,她才发现她的眼睛特别明亮,明亮而狡黠,怪不得她能从林赖子的手上逃出来。   “别害怕,你现在安全了,我已经把你的卖身契从林赖子手里买了过来。”阿好温声道。   “真的?”邱莹莹喜极而泣。   “当然,这是你的卖身契,给!”阿好将那张卖身契递给她。   邱莹莹抖着手接过来,看了又看,抱在怀里哭的昏天黑地的。   阿好觉得她可能需要冷静一下,就带着人退了出去。   外面,阿好跟田老二还有杨氏说起了这卖身契的事情,她擅自做主要卖身契而不要银子,那她就该把银子给田老二跟杨氏补上。   杨氏跟田老二哪里肯要,他们本来也是讹林赖子的,不过他们倒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是田妤的事情,他们还是固执的认为田妤跟在阿好身边才能沾上福气,所以他们想让阿好收留田妤。   “就是白天让她在这里待着就行,有什么事就叫我,晚上我还把她接回去。”杨氏保证。   田老二也一脸热切,他们欠田妤的真是太多了。   阿好还能怎么说,只能先答应他们,不过她可不保证什么。   “没事,就让她在这里就行。”杨氏跟田老二喜道,随后他们看见田三郎,又嘱咐他一定要好好照顾田妤。   田三郎跟田妤又没什么大恩怨,好歹是一奶同胞,一起长大的,她现在这样,他也挺心疼她的,立刻就答应了。   就这样,田妤就留在了阿好这里。不过她还是总垂着头,田三郎让她坐,她就坐在那里,让她喝茶她就小口的喝着,就是不说话也拒绝交流,有点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   对了,她还特别怕突然响起的声音或者陌生男人的触碰,只要有这两种之一的情况,她就会浑身发抖然后无声的哭泣,就是那种好像在大声哭喊的哭泣,却没有半点声音,看的人心里毛毛的。   真不知道她在钟家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阿好有些后悔,也许当初她该想办法阻止那场婚事的。可是再仔细想想,当时她也不知道会这样。况且以当时她跟田老二跟杨氏那势如水火的关系,他们肯听她的才怪。   “小姑姑,我来照顾她吧,你去休息一下。”田三郎道,他也自责,他早就该像个男人一样强硬一点,而不是那样逃避世事,不然,哎……希望现在还不晚!   阿好拍了拍他的肩膀,世上从来没有卖后悔药的,他们能做的就是朝前看,记住以前的教训,然后砥砺前行。   从田妤的房间出来,阿好又去看了邱莹莹。   邱莹莹已经不哭了,她见到阿好,要起身给她行礼,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阿好赶紧扶住她,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落到林赖子手里的。   邱莹莹红着眼圈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原来她也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姑娘,九岁那年,她就被他爹娘卖到了临平府常员外的家里当丫鬟。开始,她年纪小,就只做些外院粗使的差事,等到她大了,又跟后院林妈妈学了一些做饭的手艺,这才被调到了后院。   再后来,老爷欣赏她的厨艺,就让她去前院单独做给他吃。   这本来是好事,她也以为苦尽甘来,可是夫人却说她是狐媚子,就想勾引老爷所以才这么装乖拿乔。   前些天老爷出去做生意,夫人终于逮住机会,立刻将她拉出去交给了人牙子,还说不要钱,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一定要把她卖的远远的,还不能卖到好人手里,一定要卖给那些最粗鄙的男人,让她受尽苦头。为此,夫人还给了人牙子足足一百两银子。   人牙子自然照办,就把她卖到了这山里,还卖给了林赖子这种人。   她的卖身钱说起来可笑,只有区区一串钱而已。   怪不得林赖子听说她愿意接受邱莹莹抵债那么高兴,原来他只花了一串钱买她而已!阿好心里感叹,但却也没有后悔的意思,那五十两银子本来就是讹诈林赖子而已,拿它换邱莹莹,她觉得一点也不亏。   说到卖身契,邱莹莹又把卖身契拿出来给阿好,用她的话说她买了她,以后她就是她的人了。   阿好当然不同意,她直接将卖身契撕了,惹的邱莹莹又哭了一场。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阿好问她。   邱莹莹也不知道,“我要是再回去,夫人肯定还会用别的手段对付我。我家里也不能回去,他们能卖我一次,就会卖我第二次。”   这么一说,她似乎真的无处可去。   阿好却心中一动,“不然你就留在这里,我正好想雇佣人,你要是愿意干,就帮我。”   “我愿意。”邱莹莹立刻点头。   “你会做饭?”阿好又问。   “会一些。”   “那正好,我就是找人帮忙厨房的事情,你也看见了,就下面那个饭馆。”阿好喜道,她觉得邱莹莹简直是上天派来给她的,没有再比这更巧的事情了。   “我一定尽力。”邱莹莹激动道。   谈好了工钱,就这样,邱莹莹也留了下来。   她还真挺勤快的,伤没好她就起床帮忙做事,阿好劝她她也坚持要做;手脚也麻利,别看她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却比任何人都能干;她做饭的手艺也好,之前她说会一些真是谦虚了,她的饭起码有大厨的水平。   这样的姑娘,谁看着不喜欢啊,没一会儿,周氏跟张氏就认可了她,她也露出了笑脸。   萧奕中午回来的时候,阁楼里多了两个人,一个是田妤,一个就是邱莹莹。田妤他知道,可是这个邱莹莹,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抱臂看着邱莹莹,皱眉沉思,现在可是一个特殊时期,这阁楼里又有很多秘密,他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一点好感也没有。   阿好下楼正好看见他,就问他在看什么。   萧奕转头,早换了一张笑脸,“我在想中午给你做什么吃?”   “不是吃藕吗?”阿好道。   “也不能光吃藕不是。”萧奕笑道。   这倒是,阿好没多想。   这时邱莹莹走了过来,“我知道几个能补养身体的菜,不然我做给大家吃。”说着,她着重看了一眼阿好的手,自然,她这菜主要是做给她吃的。   阿好一想这样也好,她又看向萧奕。   萧奕同意,他都听阿好的。   邱莹莹去做饭,阿好则跟萧奕坐在大厅里说话。   阿好问萧奕袁老三他们几个人的事有没有什么进展,她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呢,他们那种人,要是跑了,以后还不知道会祸害多少人。   “我也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崔管事已经抓到了他们三个,他们三个也承认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萧奕道。有长相、有姓名,还知道他们会去哪里,再抓不住他们,崔管事也不用混了!   阿好想了想,还是去看一下保险,便跟着萧奕出了门。   崔管事早带着人等在外面了,见阿好跟萧奕出来,他立刻迎了上来。   在他的后面跪着三个人,阿好一眼就认出了袁老三,再仔细看,另外两个可不就是那天挖土的那两个人嘛!   看到他们,阿好就义愤填膺,差一点,差一点她跟田三郎就被他们活埋了,到时萧奕也会因此受累。对了,还有乌天明,他们就这么视人命如草芥吗?   阿好都想过去替他们两脚,责问一下他们为什么会那么对她。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阿好问萧奕。   萧奕冷冷的道,“当然是送交官府,官府自会判定他们的罪责。”   好啊有些好奇的看了萧奕一眼,送官府?她还以为他会……不过想想也是,私自处置人可是犯法的,萧奕这么做是对的。   “那就把他们送到官府去。”她道。   萧奕点头,让崔管事去办这件事,然后他还给了崔管事一个眼色。他嘴上说当然是要把这些人送到官府去,可是若是官府判的他不满意,他不介意让这些人知道一下他的手段,让他们后悔做出那些伤害阿好的事情。   不过这些他都不想让阿好知道。   崔管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带着人押着这三个人去了官府。   阿好看他们走远又乱糟糟的想了一阵儿,这才转身往回走。   萧奕跟她一起,走着走着,他状似无意的问起了邱莹莹的情况。   阿好随口说了,然后道,“我正好想去招人,就想招一个会做饭的,没想到就遇到了她,这也算是缘分吧?”   缘分吗?萧奕不置可否,这世上一切巧合都有必然的联系,他容不得阿好身边出现一丝不确定的因素。心里有了决定,他嘴上却道,“那我要恭喜你了?”   阿好瞪了他一眼,“一点诚意都没有,现在不用你做饭了,你高兴了吧?”   萧奕笑了笑,“不然我晚上做给你吃。”   阿好沉吟,她其实舍不得萧奕下厨房的,他那样的人,谁能将他跟满是油烟厨房联系在一起?   不过偶尔做做也行,“好,那晚上你做。”阿好道。   萧奕摩拳擦掌,中午他本来已经想好了给阿好做的菜色,却没做成,晚上可以!   他们回到房间里的时候,邱莹莹已经做好了饭。 第96章   六菜一汤,有凉有热,有荤有素,邱莹莹的手艺真的不错,而且也许是因为她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她做的菜还十分讲究。   比如这炒藕片,藕片鲜白如玉,仔细看上面竟然雕了花,显得它更加晶莹剔透。   还比如这鱼,邱莹莹用的是专门盛鱼的盘子,在盘子头上还用萝卜雕刻了垂钓的老叟,这么一看,老叟钓鱼,立意新颖,整盘鱼立刻就上升了一个档次,看着就不是普通人家平常吃的东西。   阿好自愧不如,她做菜可从来没讲究过这些,“太好看了,不用吃,光看就饱了。”她赞道。   邱莹莹有些羞赧,“你们喜欢就好。”说着,她把碗筷给大家摆好了。   “喜欢,当然喜欢。”阿好坐在桌子前招呼大家一起吃饭。   照例,阿好的手不能动,萧奕喂她,可是今天萧奕却不急,他看向对面坐着的何笙歌。   他不动筷子,大家自然也不好动,都看向何笙歌,还有些疑惑难道今天她有什么事?   阿好也好奇的看向何笙歌。   何笙歌还是一副烂醉的模样,她的眼睛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萧奕的山上,跟他对视起来。   对视一会儿,也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共识,何笙歌懒懒的拿筷子夹了一口藕片放进嘴里,然后道,“难吃!”随后她将藕片咽下去,又去夹了鱼,“一般。”然后是豆腐……   不一时,她将所有的菜尝了一遍,将筷子放在那里拿起了酒葫,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阿好不太明白她这是在干嘛,尝菜吗?   她不吃了,萧奕却开始动了,他夹了一片藕片喂给阿好。   阿好心里忽然有个猜测,萧奕不会怕这菜里有毒,让何笙歌试毒吧?不然这怎么解释。有毒?以前萧奕也没这样,难道他怀疑邱莹莹?那为什么让何笙歌尝菜,她不怕吗?   周围的人也觉得今天这饭桌上怪怪的,幸好邱莹莹不在,不然她看到这一幕不尴尬死也会觉得心灰意冷,她好心好意给大家做菜,却被怀疑。   阿好吃下藕片,瞪了萧奕一眼,他是不是又有什么秘密没告诉她?   “有些事小心点总没错吧?”萧奕道。   没错是没错,只是……阿好还没想清楚,萧奕的鱼又到了,她赶紧咽下嘴里的藕片去吃鱼。   藕片脆嫩爽口,鱼焦香鲜美,都好吃的很,阿好怀疑刚才何笙歌跟她吃的是同一道菜吗,怎么这么好吃的菜在她那里就得到那么一个评价?平时也没见她这么挑食啊!   无独有偶,萧奕对这些菜似乎也不那么喜欢,所以中午的菜明明很好吃,竟然剩下很多,看的阿好心里直心疼,这都是粮食啊,又有鱼又有肉的,以前他们想吃也吃不上,现在竟然……哎,明天还是少做一点好了。   吃完饭,萧奕跟田三郎商量开凿断龙壁的事情,这件事又拖了一天,实在不能再拖了。“我上午已经勘测好了方位,也准备好了人手,你跟我去看看怎么样?”这件事还是田三郎亲自去确认一下比较好。   田三郎当然没问题。   阿好一听,她也要去,她担心萧奕跟田三郎,再说,她也想看看传说中的断龙壁。   萧奕不太想让她去,她的手还没好,万一伤到她怎么办?   这次反倒是田三郎开口同意阿好去了,他对自己的判断有信心,只要按照他说的做,绝对不会出什么危险的。   他都这么说了,萧奕还怎么拦?只能叮嘱她一定要小心,最好跟在他后面,千万别乱跑。矿洞里歪七扭八的,很容易迷路。   阿好又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知晓这些。   三个人这才出了阁楼,直奔矿洞。这才有萧奕带领,阿好跟田三郎自然畅通无阻,直接就跟着他通过重重守卫,进了矿洞。   真见到这矿洞,阿好还真有种开了眼界的感觉。之前她还以为萧奕的矿洞跟袁老三他们挖的那矿洞差不多呢,就是在山里掏个洞,然后像蚂蚁一样到处乱挖呢。   真不是,眼前这矿洞高十米,宽二十米,就是好几辆马车并排在里面跑都不嫌拥挤的。再看矿洞的周围,打磨的都十分光滑,每隔几米就有一根大柱子支撑,就好像一座恢弘的地下宫殿一般,让人叹为观止。   再往下走,越来越幽深,也越来越让人望而生畏,就好像在往某种巨兽的嘴里走一样,它万一什么时候一闭嘴,人就要死在它的肚中。   而在这巨兽面前,一个人的力量真的微乎其微。   阿好不知道上次萧奕是怎么从这山洞里逃出去的,但她知道,如果换成是她,她八成是没希望的。   似乎感觉到了阿好的心情,萧奕握住了她的手,携着她往前走。   萧奕的手温暖而有力,一下子驱走了阿好心底的不安,阿好回握住他的手,仰首向前,不再畏惧。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的,有一个你信任的人陪着,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你也敢闯一闯!   当然,这矿洞并不是什么森罗地狱,再往前走一段,阿好就见到崔管事等人了,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田三郎跟萧奕来便开工。   在他们的后面有一面山壁,那山壁看起来就跟阿好一路走过来看到的山壁一样,跟阿好想象中的断龙壁完全不同。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大家才很难发现它的异常吧!   崔管事见到萧奕等人,立刻过来行礼,并等候命令。   “三郎!”萧奕跟阿好一样这样称呼田三郎。   周围的人刷的一下都看向田三郎,目光中满是怀疑与猜测。这种感觉田三郎似曾相识,当时阿好建阁楼的时候,那些人也这么看他,他知道他们是不相信他。   可是跟那时候靠阿好帮他撑腰不同,这次他已经有足够的信心面对这一切了。   站出来,他问崔管事要了一个罗盘,一把尺子就在四周划、测了起来,做的聚精会神,一丝不苟。   阿好在一边看着,暗自为他加油。   十一月底的天气,矿洞里冰冷刺骨,可是没多长时间,田三郎的鼻尖就冒出了汗珠。再过一阵儿,他的额头也湿了。   阿好拿出手绢递给他,他推了,然后站在那块山壁前沉思起来,这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这期间萧奕跟阿好都没说话也没表现出异常,因为他们相信田三郎,可是周围那些工匠就不行了,他们很多人全是萧家的老工匠,都采了一辈子矿了,之前也是他们建议萧奕开凿那石壁的,怎么,昨天萧奕一句话不说就留下他们跑了,今天又弄田三郎这么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外行人来这里指手画脚?   天下间没有这个道理,没一会儿,他们就沉不住气了,在那里拿眼神表达他们的不满。   这是萧奕在这里他们不敢说出口,不然就这议论声、嘲讽声就够田三郎喝一壶的。   就在一个工匠忍不住推崔管事的时候,田三郎忽然动了,他走到一处山壁面前拿着手里的毛笔挥毫泼墨,不一时就在山壁上画了一道两米高、三米宽的门,“按着这个位置开凿,切不可多开凿一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回头对萧奕郑重的道。   萧奕环视一周,“你们听见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田三郎这话跟儿戏一样。   “嗯?”萧奕沉吟。   众人惧怕他,赶紧答应。   随后萧奕一声令下,众人立刻开始干活,山洞里顿时忙碌起来。   开凿一个这么小的洞对这些工匠来说易如反掌,没一会儿,这洞就有了一个雏形。   众人越发努力,而萧奕跟田三郎盯的也越紧,生怕出一点偏差。而他们这样,尤其是田三郎这样,就引发了一些人的不满。   又一次,田三郎让其中一个工匠小心一点,别那么大力道。他本来是好心,却惹恼了那个工匠。这工匠叫谭忠青,是这矿洞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他是崔管事之前特意从安平那边的大矿上调过来的,也是萧家的老人,自然跟别人不同。   他不满意田三郎瞎指挥才会如此怠慢,现在田三郎又戳穿了他,他的脸往哪里放?   直接跟田三郎争辩?萧奕还在看着,他不敢,偷偷的,他就往旁边开凿了一些。他想证明田三郎说的是错误的,那样萧奕就知道到底谁才是值得信任的,谁又是满腹草莽的草包。   田三郎发现他的动作惊的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他说不能多凿一分就是不能,他是要害死大家吗?   “住手!”他高喝道,并朝着那边扑了过去。   谭忠青却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机会只有一次,他可要好好抓紧。   “碰”他的凿子凿到旁边的山壁上,“嗡”整个山都在晃,都在响,就好像那凿子凿在了龙筋上一般,只一下,这龙便翻身而吼!   “小心!”“怎么回事?”“山崩了?”“救命啊……”有人惊叫,有人往外跑,有人吓的瘫倒在地,山洞里乱成一团。   谭忠青也吓傻了,怎么会这样,他,他……   一块大石头从洞顶掉下来,直朝着他砸去,他想躲也来不及了。   “嘭!”大石头砸落在地上,谭忠青被田三郎推到一边,他望着那石头吓得面如死灰。   田三郎也心有余悸,幸亏谭忠青的力道不是那么大,幸亏他的速度够快,不然,结果不可想象。   这时山洞也恢复了正常,好像刚才那晃动是众人的错觉一样,众人都向上瞧着,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回事?”萧奕简直要被气死,莫非他真的对人不够严厉吗,怎么还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思。   他的怒气就像暴风雨一样,山洞里的人都瑟瑟发抖,尤其谭忠青,他更是心里拔凉拔凉的,没人比他更清楚萧奕的脾气了,这次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时,他无比后悔没听田三郎的话。如果再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按照他说的做。   刚才除了田三郎并没有人注意到谭忠青的动作,所以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是按照田三郎说的做的啊,怎么这山洞还会那样?   没人回答,萧奕看向田三郎,如果他没记错,刚才田三郎喊过一声住手。   谭忠青就在田三郎的前面,所以萧奕也注意到了他,眼神如风雪一般割过他的皮肤。   谭忠青又怕又惊,喉咙咯咯出声,嘴唇颤抖不已,连求饶都做不到了。   田三郎感受到他的恐惧,话在嘴边打了一个转就变成了别的,“没事,正常。”随后他站了起来强调到,“怪我刚才太紧张了没跟大家说清楚,这山壁,你们可以把它当成一面镜子,它看着坚韧,实际很容易碎的,所以我才让你们多加小心,不能多凿一分。   现在你们明白了?” 第97章   众人哪里还不明白这山壁的厉害,都点头答应。这时他们也明白萧奕为什么昨天就那么走了,不走,他们胡乱打凿一通,估计昨天他们就去地府报道了,还有命在这里嫉妒别人?   “我……”谭忠青站起身又是感激又是愧疚,他是个男人,怎么能让别人帮他背黑锅,所以他开口想解释。   田三郎制止了他,大家都没事,现在这样挺好的,告诉萧奕,不知道又牵扯出多少事情来。   谭忠青垂着头,眼圈都红了,他算什么东西,还眼红别人,他有什么资格?   萧奕在谭忠青跟田三郎之间来回巡视了两下,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揭过此事,“好,既然大家都明白了,就小点心,开始干活。干完这个,我给大家发赏钱。”   有赏钱,大家都欢天喜地,刚才的惊惧一扫而空,纷纷起来干活,干的热火朝天的。不过这次大家见识到这断龙壁的厉害,干活都小心了几分,对田三郎的话也言听计从了。   谭忠青站在那里有些尴尬。   田三郎却指着一边的山壁边缘道,“这里比较精细,恐怕还要麻烦你。”刚才他就发现了,谭忠青的手艺真的不错,山壁边缘比较脆弱,他有心改正,这里交给他他也放心。   “你,你真的交给我?”谭忠青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你不愿意?”田三郎问。   当然愿意,他还愿意相信他,他竭尽全力也会做好,“交给我吧!”谭忠青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田三郎点头。   谭忠青去做事了,这次他干活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可以说全神贯注,殚精竭虑,连带的周围的人也更加认真了,众人的风气立刻为之一变,紧张而有序,偌大的山洞里除了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再无别的声音。   田三郎一刻也不敢怠慢,时刻关注着这石壁的变化。   他的后面,萧奕却慢慢的把目光从山壁上移到了他的身上,刚才的事情经过他已经猜出了七八,田三郎这么处理,不至于得满分,但也已经有了一个领导人所具备的素质,这让他想到了很多。   三大家族萧家、何家、祝家只有联合起来才能对抗朝廷,可是萧家跟祝家势同水火,早晚要出事,到时再想对策可就晚了。田三郎手里有祝家的秘术,他自己也慢慢的成长起来了,若是他能帮帮他,他一飞冲天也不是不可能,到时……   他越想越激动,甚至忘了周围的事情。这天下就是一盘棋,他本来只是其中的一个棋子,可是他也想当执子之人,开创一个新的时代,就看他怎么运作了。   这么一想,他这才来这松山县最得意的不是找到了这辰砂矿,而是找到了……   “你在想什么?”阿好看萧奕眼神飘忽,根本没关注那山壁,就出声问了一句。   萧奕回过神看向她,刚才的问题他也有了答案,他最幸运的就是遇到了阿好,“在想你。”他脱口道。   阿好瞪了他一眼,脸色有些红,这是什么时候,他还说这种话,“别想我,好好看着那边,不然一不小心又要出事。”她可怕了,想做一件事真不是那么容易的,总会出一些你想不到的岔子。   “好,都听你的。”萧奕笑道。   什么叫都听她的?阿好狐疑。   这时山壁那边却传来了呼声,有人喊,“通了。”有人惊呼,“好纯的辰砂矿。”还有人道,“这是什么?”   阿好跟萧奕赶紧朝那边看去,只见那边的山壁还剩下薄薄一层,有些地方甚至已经露出了后面的情形,朱红一片,那是精纯的辰砂才有的样子。田三郎画的这道门就像开启宝藏的钥匙,现在,这宝藏已经露出了端倪。   “这就是辰砂?”阿好惊叹。   萧奕也十分激动,“走,跟我过去看看。”他发现,这辰砂矿中似乎有些别的东西。   阿好点头,跟上了他,两个人往山壁那边走去,四周的人立刻给他们让开了一条通路,他们来到山壁前面。   这时阿好也注意到这辰砂中有些异样了,她伸手摸了摸其中一个硬硬圆圆的闪着光泽的东西,有点不确定的问,“这不会是鸡血石吧?”   鸡血石伴着辰砂矿而生,价值却远比辰砂矿要高的多,一条辰砂矿若是有鸡血石,那它的价值就翻着倍的往上走。之前阿好就在一只鸡肚子里找到过鸡血石,证明这山里是有鸡血石的,可是萧奕采矿这么久也没发现它,没想到今天却看到了,而且这么多。   只见那鸡血石如同星辰一般点缀在朱红的辰砂矿中,真是美轮美奂。再想到它千金不换的价格,任谁看了也会面红心跳不止。   “这就是鸡血石。”萧奕兴奋之余又有些感叹,谁能想到这危险的断龙壁后面竟然有这种东西,都说危险与财富并存,看来是真的。   真的是鸡血石,阿好都看傻了,当初她卖给胡掌柜的那块鸡血石他盘好以后转手就卖了好几百两银子,现在这么多鸡血石,该卖多少钱?   她忽然有些嫉妒,她辛辛苦苦干那么久才赚那么点钱,萧奕这一下就赚了她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人跟人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似乎感觉到阿好的怨念,萧奕笑了,她想赚也有啊,就看她想不想了。忽然有了些玩心,他道,“我跟你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赌?”阿好问。   “我记得你还没有印章吧?这样,这里这么多鸡血石,我们每人选一个,然后把它凿出来,谁选中的鸡血石值钱,谁就赢了,敢不敢赌?”   “有什么不敢的,不过要是输了怎么办?”阿好也来了兴致,漂亮的东西她也喜欢,在这满墙的鸡血石里面选一个属于她的,她更喜欢,因为那是她的缘分。   “输了就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不许反悔。”萧奕狡黠道。   他是不是有什么坏主意?阿好看他这样,心里打了一个转,计上心头,“我觉得这不公平,你从小就跟辰砂矿打交道,鸡血石也肯定见了不少,我就是一个门外汉,你说咱们俩儿打赌,公平吗?”   “那你说怎么办?”   阿好将田三郎拉了过来,“我们俩每人挑一个,然后加起来跟你挑的比,要是我们赢了,你就答应我们俩每人一个条件,要是我们输了,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绝不反悔。”   这个条件可一点也不公平了,无论是赌局还是赌注,田三郎有点不好意思,“小姑姑,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阿好就是在耍赖。   萧奕也不恼,反而很高兴,他喜欢阿好这样,“好,我应下了,你们先挑,你们挑完我再挑!”   阿好心里甜甜的,“我你别后悔。”   “绝不后悔。”   阿好转身去山壁上挑鸡血石。这时山壁上还有一层薄薄的山石,而且那些鸡血石都是镶嵌在后面的辰砂矿中的,外面只露出来很少一点,这样挑就跟雾里看花一样,谁也不知道这鸡血石真正挖出来会多大,品相又怎么样,只能靠经验跟赌运气。   阿好没有经验,她除了尽力回想胡掌柜教她的那点关于鸡血石的知识,就只能赌运气了!   从左看到右,从上看到下,她一块鸡血石也没放过,还真挑出来三块比较满意的。一块在左上部位,它露在外面的那部分血很好看,就好像梅花一样,若是里面的部分也能保持住,那它绝对是上品。   还有一块挨着它不远,它的血不那么好看,但它的形状很好,露在外面的这部分看起来就像一条鱼的鱼头,两块血在鱼头的两边,如同两个鲜红的鱼眼一样浑然天成。   鸡血石讲究天然,不加雕琢为上,如果把它挖出来,它的后面也是鱼形,那这块鸡血石绝对比上一块还要难得。   最后一块在右下角,它看着不那么起眼,可是阿好却一眼就看到了它,并有种越开越顺眼的感觉,仿佛命定的一般。   该选哪块,阿好十分为难,她可不想输,尤其她已经耍赖了还输,那多丢人啊!   又把这三块看了好几遍,她还是拿不定主意,便去看田三郎。   田三郎也在看,但看的并不那么走心,走马观花一样。   “三郎,你可不能故意输掉。”阿好叮嘱道。   田三郎有种被拆穿的感觉,他道,“我是真的不懂鸡血石,小姑姑,我尽力。”   阿好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本来就是玩而已,“你挑你自己喜欢的吧,回头把它雕刻成印章,以后自己留着。”说完,她看向萧奕,田三郎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不介意把这鸡血石送给他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三郎,你随便挑。”萧奕笑道。   田三郎松了一口气,随便挑了起来。他没有阿好那么纠结,当他看到一个合眼缘的鸡血石时,立刻指着它道,“我就选它吧!”   阿好赶紧朝他手指的地方看去,那里有一块圆圆的鸡血石,露出来的部分就像鸽蛋大小,上面的血横一道竖一道呈一个十字形状,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不知道他怎么会看上这块。   “小姑姑,你觉得这红色的纹路像不像田家的‘田’字?”田三郎指着那石头道。   “田”字?阿好仔细一看,果然,那鸡血石临近山壁的地方开始又有红色的血了,跟上面的十字连在一起,可不就是一个田字!   “你不说我还没发现。”阿好叹道。   田三郎越看越喜欢,“我就要这块了。” 第98章   田三郎确定好了,现在轮到阿好,她还是不确定该选择哪个好。想问问别人,萧奕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田三郎……估计问了也没用,阿好心里乱成一团。   忽然,她想通了,她刚才还劝田三郎选自己喜欢的,那么她呢?这鸡血石的纪念意义更大于它的价值,她也不必为了这赌约挑一个自己不喜欢的。   她抬头,将目光锁定在了那个灵鱼形状的鸡血石上,定声道,“我就选它好了。”   “你选好了?”萧奕问。   “选好了。”   “不后悔?”萧奕又问。   “不后悔,你不用问了,你快选吧!”落子不悔阿好还是懂的,而且她真的很喜欢这块灵鱼形状的鸡血石,刚才决定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是无限欢喜的。   “好,那我就选了。”萧奕说着,径直走到右边的角落,指着阿好之前特别看重的那块鸡血石道,“我就选它!”   “你……”阿好惊讶,他怎么会选这块?   “怎么了?”萧奕不解,刚才阿好的视线是在这边停留了一段时间,但……不会那么巧吧?萧奕看向阿好,看她的表情,还真就是那么巧,“看来咱们是心有灵犀了?”   阿好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觉得她可能要输,“赶紧挖开看看吧!”她催促道。   崔管事一直在旁边候着呢,听她这么说,立刻请命道,“我对这鸡血石还有些研究,让我来帮你们挖出来怎么样?”   阿好当然信任他。   崔管事有些兴奋,今天这事可是一件盛事,他有机会参与其中还是挺高兴的。从旁边拿过凿子、杵等物,他叮叮当当的凿了起来。   最先挖出的是田三郎看中的那块鸡血石,这鸡血石不大,挖出来也就拇指大小,外面露出来的是它的头,有一个形似“田”字的红色血纹,其它的中规中矩,是个做印章的好材料。   崔管事双手捧着将这鸡血石递给田三郎。   田三郎接过来看了又看,越看越喜欢,兴奋道,“多谢,我回去一定请人把它雕刻成印章随身携带。”顿了一下,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其实我好像也用不上这种东西。”   印章啊,那都是读书人或者富商巨贾才用的东西,他一个农民,哪里需要这种东西?   “不一定,一会儿我要跟你商量一件事,这件事成了,你这印章就有用武之地了。甚至,以后它就是一个宝贝也说不定。”萧奕模糊道。   “什么事?”田三郎不解。   “一会儿再说,先看看阿好这鸡血石怎么样?”萧奕又将话头牵了回来。   这时崔管事已经将阿好看中的那颗鸡血石挖了出来,这鸡血石也不大,只有核桃大小,露出的部分是鱼头的形状,后面挖出来以后还真神似鱼尾,整个鸡血石就像一条青白色的灵鱼。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鸡血石上的血也就是辰砂不够多,只在鱼眼还有后面的鱼身上有血。不过这两处血都恰到好处,鱼眼处画龙点睛,鱼身上染了一块红,更显得灵鱼活泼逼真,这倒说不清这血少一些是福是祸了,只能感叹大自然的神奇。   阿好非常喜欢这灵鱼,不拿它雕刻印章,就是做成配饰随身携带她也是喜欢的。   欢天喜地的,她接过灵鱼攥在手里,生怕它会跑了一样。   最后轮到萧奕这块鸡血石了,这块鸡血石可废了崔管事不少功夫,因为它真的有点大。其实它仅仅外面露出来这部分已经比阿好或者田三郎的鸡血石都要大了,可这才是它真身的十分之一。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崔管事才将这块鸡血石完全挖出来。   两个工人合力将这块鸡血石抬到中间的空地上,所有人看着这块鸡血石都愣住了,它怎么能这么美呢?   这鸡血石足有一个南瓜大小,呈叠峦的群山形状,在山上有点点朱红的血迹飘下,恰似秋天的红叶,而那山石有青有白,跟红叶相映成趣,正应了那句词,“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妙,妙哉!”萧奕也没想到这块鸡血石竟然这么令人叹为观止,他选这块石头,是预料到它会比较大,品相也不错,没想到它这么出众。   这样的鸡血石别说在萧家,就是整个景朝,怕也是数得上的珍品,这次他可真是挖到宝了!   阿好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开始也看中了这块鸡血石的,可是……低头看看手里的灵鱼鸡血石,她又释然了,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即可,她现在后悔有什么意思。   “现在是谁赢了?”萧奕故意问阿好。   很明显,是他赢了,田三郎那块鸡血石只能说是上品,阿好的虽然好,但也有不足,只能说是小器,而萧奕这块就不同了,足以称得上是珍宝。   阿好也不是输不起的人,“你赢了,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萧奕皱眉沉思,围着阿好又看又转的,看的她心里打鼓,他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吧?那她,她要不要履行诺言啊?   这时,萧奕忽然站住身体,“我还没想好,不如等我想好了我再跟你说。”   阿好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谁知道他竟然说着这样一句话来,她哪里饶得过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她心里已经在想晚上该让他给她做什么晚饭了,一定要做复杂的,难的,让他故意戏弄她!   这么一想,她心里平衡多了,又攥着自己的小灵鱼美了起来,到底是把它刻成印章还是做成配饰呢?她可得好好想想。   矿脉已开,众人又按照田三郎的指挥在附近固定好柱子,围建出一道生人莫近的墙,就可以正式开采鸡血石跟辰砂矿了。这些都有崔管事主持,萧奕不用担心,他带着阿好跟田三郎出去,他还有一件事跟他们商量。   他指着山洞另外一处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他的计划是什么呢?很简单,他想以采矿为掩护,让田三郎把祝家秘术里的那些器械都制造出来,然后根据实情大规模生产。   而制作这些东西所需要的人力物力全部由他提供,至于成品还有以后可能获得的利润却分田三郎七成。还有这技术,他也可以自己保留,他绝不染指半分。   他这买卖可完全是赔本的,田三郎不同意,“你要是想要这些东西,我帮你做就行了。”   萧奕却有深层次的考虑,萧家或者说他现在缺的都不是钱,而是一个盟友,他愿意扶持田三郎,让他快速成为能跟他们一起进退的人。   “那不然给小姑姑,我跟着小姑姑就行了。”田三郎很惶然,他的初衷就是想帮助大家,让大家都能好好的,他并不想怎样怎样的。   萧奕看向阿好,如果她愿意,也可以。   阿好却皱起了眉头,她记得那些书里除了提到断龙壁这种秘术以外,还有火石弩这种打仗用的东西,或者说,其实更多的是后者。萧奕这是要干什么?他让田三郎做前者她能理解,做后者,他是要?   私造武器可是犯法的,尤其这种,还这么多,她心头一突,作为一个安分守已的景朝子民,她可从没想过要跟朝廷怎么样,萧奕这种做法又超过她的认知了。   萧奕幡然醒悟,他不该把阿好牵扯进来的,他是答应了什么都不能瞒着她,可是有些事,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你别多想,我只是想趁机打击一下祝家。祝家靠这些秘术立世,如果我们做出一模一样的来,他们还能这么有恃无恐?”萧奕解释道。   “只是这样?”阿好问他。   “那你以为呢?我还能真……我手里又没有军队。”萧奕无奈道。   阿好一想也是,器械是死的,人才是关键,“如果单纯做生意的话,这确实是一门好生意,就怕朝廷不同意。”   以前她听说过一句话,所有最赚钱的生意全写在法律里了,现在这句话正适合。   “先研究着,我会跟朝廷商量的,到时给祝家一个出其不意。”萧奕道。   “那也好。”   “我看这生意还是三郎你先管着,阿好那边的生意她已经忙不过来了,而且她的手还坏着,一点都不方便。”萧奕又道。   田三郎一想也是,“不然,我先替你们管着,等什么时候赚钱了,再还给你们。”   萧奕不置可否,这件事就算这么定了下来。   从明天起,田三郎就会在萧奕单独给他开辟的地方秘密研制那书上的器械,这可是一个大工程,他想想就有些迫不及待。他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的,本来他也想找机会做两个看看,现在是瞌睡就有人给枕头了,萧奕都帮他准备好了,他也方便。   摩拳擦掌,田三郎做好了准备。   他们这边一切大好,外面十里外的山峰上,祝七跟祝九却有些焦躁。他们预计萧奕早就该挖到断龙壁了,怎么一直没有动静。   难道他们已经看穿了断龙壁,不可能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我派人进去看看。”祝九急道。   祝七瞟了他一眼,“祝家跟萧家向来互派内奸,上次的事情已经让咱们的人暴露了,现在那里根本就是铁板一块,你怎么派人进去看?”   “可是也不能这么干等着吧!”祝七恼道。   “急什么,让我想想。”祝七陈沉吟。   结果他还没想出该怎么办呢,萧家的矿山已经开始往外运辰砂了,也就是说“他们破了断龙壁?怎么可能!”祝九惊呼出声。   “不可能。”祝七也不信。   可是事实胜于雄辩,萧家矿山确实一点事都没有,还挖出了大批纯度很高的辰砂,他们全都傻眼了! 第99章   祝七跟祝九愣在了那里,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还有两个人在关注着这件事。   “还以为能看到什么热闹的大戏,结果……祝家的人也太让人失望了。”为首的蓝衫男子悻悻的道。如果萧奕在这里,他应该认识这人,他就是当今太子曹明焜。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人,那人全身包裹在黑布中,连手脚跟脸都是,只露出一双眼睛,冷如死灰。他似乎没听天曹明焜的话,没有半点反应。   曹明焜也习惯了,他用手托着下巴,笑道,“不如我帮帮他们?”   黑衣人还是没反应。   曹明焜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会很开心呢!对了,那边的人手都安排好了吧?”   这次黑衣人终于有了反应,他点了一下头。   曹明焜转头又看向远处,萧家的矿山以及祝家兄弟等河山景物尽收眼底,真是引人入胜。这全是景朝的疆土,以后,就是他的!   阿好等人商量好生意的事情,三人往回走,萧奕跟田三郎准备相关事宜,阿好则回去休息。还有,她已经想好了,她要将这灵鱼做成配饰天天带在身边,等回去她就琢磨一下该怎么弄好。   三个人有说有笑的回到阁楼。   此时大概下午三点多,矿山还没下工,所以阁楼所在的路口还有些冷清,那阁楼门口跪着的那个人就十分明显了。   “小姑姑,那里跪着一个人。”田三郎指着那个人惊讶道。   阿好也看见了,她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好像是“乌天明?”   “就是他。”萧奕点头道。   “他怎么会在这里?”阿好说着,三个人已经来到了阁楼前面,乌天明此时也看到了他们,他先是垂下头,接着又不知想到什么,快速抬起了头,挺着脊背注视着阿好等人。   “你这是干什么?”阿好不懂。   乌天明什么话也没说,先给她还有萧奕啪啪的磕了几个头。他用的力道很大,每一次头撞到地上都发出咚咚的响声,没两下,他的额头就见了血。   阿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扶他,他偷萧奕的矿,本身是不对的,可是那时他毕竟帮了她……   乌天明郑重的磕完头道,“我是来道谢的,多谢三位,我已经将我爹从大牢里救了出来,大恩大德,我终生难忘。”   原来是这样,阿好看向萧奕,这件事还是他来出面比较好吧!   萧奕淡淡的道,“不用谢我,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是吗?乌天明苦笑了一下,还是郑重的又给萧奕磕了几个头,随后是阿好,然后是田三郎。都磕完,他站起身,拜别三人昂首而去。   阿好望着他的背影,他只是来道谢的?那这个人还不算坏。   事实证明,他真不止是来道谢这么简单,第二天一早,阿好听说了两件事,其中一件就跟乌天明有关。乌天明昨天从她这里走后就去县里报了案,说他自己犯了偷盗罪,要求知县老爷严惩他!   松山县是小地方,发生点特殊的事传的很快,乌天明忽然去自首,估计衙门里的人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大家就把这件事当新鲜事说。阿好这里是饭馆,人群聚集的地方,这个消息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偷盗罪?”阿好想了一下,乌天明应该说的是他偷辰砂矿的事情,“你不是已经原谅他了?”她问萧奕,乌天明这又是何必?   “我是原谅他了,或许他自己不能原谅他自己吧!”萧奕叹道,人最难过的是自己这关。不过他这样,他倒是不后悔送他那些辰砂矿并放他一马了,起码他还有良知。   阿好愣住了,或许萧奕是对的,可是他是为了救他爹才来偷辰砂矿的,现在他将他爹救了出来,他自己却进了大牢,若是他爹知道,岂不是难受死?说不定他宁愿自己在牢里待着也不愿意乌天明用这种办法救他呢!   再听,那些说闲话的人果然证实了她的猜想,有人道,“偷盗辰砂矿,辰砂矿价值不菲,乌天明被判了二十年。他今年二十一岁,在大牢里待二十年,以后出来可怎么办?最好的时间都浪费了。   乌掌柜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在牢里待了这么些天他本来就是被抬出来的,听说这件事以后更是直接病倒了,现在乌家正四处借钱看病呢。只是他们家一个进了大牢,眼看着没了盼头,一个病倒在床,谁借给他们银子不是白白把银子打了水漂?   所以根本没人借钱给他们,大家都说乌天明傻,一般人偷到矿也就偷了,谁跟他一样还去自首,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白费事嘛!”说话的人叹道。   “可不是,听说他还读过书,我看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这有人赞同。   当然,也有人反对,“偷盗就是犯罪,犯罪就要坐牢。”随后他又道,“只是可怜了乌掌柜,乌掌柜那人我知道,做生意公道,为人实诚,这次真是被柳家牵连了,他才会进去的。本来就是无妄之灾,现在连儿子都搭上了,以后可怎么办?”   这时又有人打听乌掌柜的事情,甚至柳家的事情,大家议论纷纷,其实就是工作之余扯闲篇而已,真论起来,没几个往心里去的,大概都是听完了就忘了。   可是阿好却不一样,乌天明的事跟她有关,听到他这样,她的心里有点乱。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萧奕非常善解人意的道。   阿好抬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想做什么?”   萧奕笑了,他当然知道,“他帮过你,而你是一个好人。”   阿好有些不满意,“你不是好人吗?”当时他也原谅乌天明了啊。   萧奕笑的眼睛更弯了,好人,也就她会这么评价他了!   阿好心里有了计较。   另外一件事是阿好跟萧奕准备出门的时候田老二告诉他们的,他手舞足蹈的道,“你猜今天他们在后山那边发现了什么?”   “什么?”阿好看他激动的样子,难道那里发现了财宝?   “是林赖子的尸体,他死了。”   这次轮到阿好惊讶了,“怎么会,他不是昨天还在咱们的店里闹?”   萧奕也支起了耳朵,他记得那个林赖子是买了邱莹莹的人,他昨天还派人去查邱莹莹了呢,并没有查到什么破绽,怎么今天他竟然死了?   田老二插着手道,“谁知道呢,反正他就死了。听说他是晚上走夜路从山崖上跌下去摔死的,死的那叫一个惨啊!   对了,他的尸体旁边还有一些油跟火把,你说他是不是想趁着天黑来报复咱们,结果老天有眼,把他给收了?”越想越觉得可能,田老二美了起来,他昨天还担心林赖子会不会打什么坏主意,还告诉家里人要小心呢,结果他半夜就摔死了,不是他倒霉,就是他太走运了,他觉得是后者。   林赖子是小林村的人,半夜,他出现在后山,身边有油跟火把,白天她又跟他闹翻了,阿好可没田老二那么高兴,她第一个感觉是后怕,怎么想林赖子都是冲着他们来的,若是他没有失足跌下山去,也许他们现在就没命在这里说话了。   对了,他是失足跌下山去的吗?阿好看向萧奕,她记得他昨天中午特别关心邱莹莹的事情,尤其吃饭的时候,还弄了那么一出,林赖子不会是?   似乎猜到了阿好所想,萧奕立刻道,“我保证,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真的?”阿好狐疑。   “我怎么可能骗你!”萧奕道。   阿好也觉得他不会骗她的,“那林赖子真是失足从山崖上跌下去的?那他这也算恶有恶报了。大晚上的,他就算不是来报复咱们的,也肯定没打算做好事。”   “肯定是,跟咱们作对,他不会有好结果的。”田老二哼道,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   萧奕却抿了抿嘴唇,还是那句话,一切巧合的背后都有些必然联系,他似乎有必要再查一下邱莹莹。   这时恰好邱莹莹端着一盆水过来了,她要擦桌子打扫卫生。   阿好犹豫了一下,将林赖子的事情告诉了她。   邱莹莹的脸越发青紫了,看着比昨天还严重,这是被林赖子殴打的伤发了出来,她听说这个消息先是惊讶万分,后来又长出了一口气,他是一个无赖,她自然也怕他纠缠不休,现在他死了,她晚上也能睡个好觉了。   萧奕一直盯着她的反应,她的一连串反应无懈可击,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阿好本来没怀疑邱莹莹,萧奕这样,她也多看了邱莹莹两眼,结果跟萧奕一样,她觉得邱莹莹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又安慰了邱莹莹两句,阿好跟萧奕出了门。   “你最近是不是有些太紧张了?”阿好问萧奕。   萧奕沉默了一会儿回,“可能吧,那天我回去发现你不见了,真觉得天崩了一样。”   竟然是自己的原因,阿好心里有些难受,看看左右没人,她忽然抱住了萧奕,小声道,“别担心,没事的,我在!”   萧奕先是有些诧异,随后紧紧的拥住了她,觉得安心不已。 第100章   天空中有纷纷扬扬的雪花飘下,落在两人的身上,很快又融化成了水滴,消失不见。   萧奕更加拥紧了阿好,不想让那些雪花靠近她。   阿好却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伸着双手去接那雪花。雪花晶晶亮,又冰又凉,没一会儿她的手就冷了,可是她却只觉得开心,玩的就像一个孩子一样。   萧奕想把她拉回来好好护着她,可是看见她的笑容又有些不忍了,她是一个人,一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思想,不是一个什么东西,他爱她就不该强迫她。   可是……他又很担心,忽然,他道,“昨天打的那个赌还算数吗?”   阿好回头,“当然,你想让我做什么?”   萧奕盯着她的眼睛盯了良久,才道,“答应我,如果下次再遇见什么危险,你先保全自己,千万别为我犯险。”   他真的怕,上次三日变的事情,这次断龙壁的事情,他不想她这样。他最怕的不是那些危险,他走的是一条危险的路,也早有坠入地狱的觉悟,但只要想到她好好的,在这世上的某一处等他,他必定会回来。   他最怕的是他千辛万苦从深渊中爬出来以后却发现她不见了,那样他真的会疯的,甚至,那样他所有的努力就全没了意义。   阿好的视线跟萧奕的交织在一起,她当然不会答应他,让她在明知他有危险的时候还躲起来,她办不到。可是此时此刻,望进他的眼眸深处,察觉到他的心情,那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好,我答应你!”阿好一字一句的道。   萧奕笑了,如梨花满树。   阿好也笑了,此刻他们心意相通。   等雪小一点,阿好准备去县城的乌家看看。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萧奕问。   “你不是有事?我自己去就行。”   萧奕有些犹豫。   “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阿好推他。   萧奕这才走,临走的时候,他交给阿好一个信封。阿好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封信,信的内容是他允许乌天明去挖辰砂矿他才去的,这样乌天明并不构成盗窃罪。   阿好的眼睛晶晶亮,她就说他也是好人吧!   下雪了,别人家都穿上了棉衣烧炭取暖,可是乌家却冰冷一片。为了救乌掌柜,家里所有东西都当了,现在乌天明又进了大牢,他们真的已经山穷水尽。   屋中有三个人,乌掌柜气息奄奄的躺在炕上,严老太太坐在炕沿上跟媳妇江氏相顾无言,偌大的院子死一般的沉寂,倒显得落雪的声音有些刺耳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树枝禁不住积雪“啪”的一声断掉了,惊醒了屋中的婆媳。   “娘,我去给你做饭。”江氏站起身道,从早上起她就没吃过一粒饭喝过一口水,很神奇的,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饿,就好像自己已经死了一般。此刻,她也只是想去给严氏煮点米粥罢了。   严氏拜拜手,连话都没有气力说,她也不饿。   婆媳两个人又沉默起来,两个人不过是等死罢了。   这时,外面有清脆的敲门声传来,两人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自从乌天明进了大牢以来,别人对他们家都避之不及,怎么可能还有人来?   再听,确实是敲门声,严氏难以置信的道,“我没听错吧?”   江氏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娘你没听错,我也听见了。”   “这是谁啊?快,快去开门。”严氏催道。   随后,江氏将阿好迎了进来,两人一见阿好有些不解,她们似乎不认识她。   阿好打量了一下屋中的场景,立刻明白了七八分,她笑道,“这里是乌家吧?我是乌天明的朋友。”   “是天明的朋友。”婆媳两个人立刻高兴起来,患难见真情,阿好这个时候能来看看他们,她们真的十分感激她。   阿好可不止是来看看这么简单的,她拿出了一锭银子,“听说乌掌柜病了,这些钱你们拿着给他看病,剩下的再添置点东西,下雪了,天冷。”   白花花的银子足有二十两,严氏跟江氏眼泪都流出来了,这银子可以救他们的命,可是她们却不能要,她们这种情况,以后怎么还得起?她们已经决定就这么死了,可不想再欠阿好的。   阿好没说什么,直接拿出了萧奕写的那封信,如果说银子能救他们的命,那么这封信就能救他们的心。   果然,严氏两个人一见到这封信立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乌天明没事了,她们的孙子、儿子没事了,她们的生活还有希望。   立刻,两个人的眼中就有了神采,“快,快去救天明。不对,先去请大夫。不,咱们分头行动……”严氏抖着手有些不知道该干哪个好。   江氏也差不多,两个人激动的团团转,忽然,她们又想起还是应该先谢谢阿好,可是等她们转身再想找阿好,那里哪还有她的影子。   “莫非咱们遇见菩萨了?”严氏信佛,立刻来了这么一句,再低头看手里的信跟银子,都在啊!   “娘,不是菩萨,是个姑娘,她说是天明的朋友呢,你忘了?”江氏道。   “哦,对了,是天明的朋友。天明竟然有这样的朋友,等以后,咱们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随后严氏跟江氏一个给乌掌柜请大夫熬药,一个拿着信去大牢里救人。有萧奕这封信在,乌天明就根本没罪了,知县老爷立刻将他放了出来,还告诫他下次不能这么无理取闹了,不然非关他几天不可。   乌天明从大牢里出来见到江氏还是傻的,他怎么被放出来了?及等到听完江氏的解释,他久久不能回神,他投案自首就是为了赎清自己的罪孽,阿好这样,让他情何以堪。   “傻瓜,你难道还想回大牢?人家都写信原谅你了,你再自暴自弃的去大牢里有什么用?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人家,不如去好好报答人家。”江氏又捶又哭的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乌天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这时再看自己的母亲,天已经下雪了,她还穿着一件单衣,冻的浑身发抖,他不禁自责不已,他之前只想着自己,却忘了自己的亲人,他真是愧为人子。   拥住江氏,他出了大牢,朝着自己的家而去,雪白的街道上留下两条长长的足迹,它们互相依偎,互相支撑,越走越远。   从乌家出来,阿好只觉得神清气爽,她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起码做完以后她心里是高兴的。   外面的雪还在下着,整个松山县都染上了一层白色,阿好忽然想在街上逛逛了。自从开始做这茄汁鱼的生意,她就每天忙的脚打后脑勺,别说逛街,她印象里松山县现在应该还是秋天呢,结果现在都下雪了。   按照农历算,再过两个月就过年了。过年啊,想想日子过得可真快!   不行,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决定好好放松一下再回去。   天上下雪了,可是街上并没有因此就冷清了,反而有很多孩子出来玩,更显得热闹了几分。   阿好顺着街道走,看到感兴趣的店铺就进去看一下,现在她手里有钱,买东西也有底气。秋天她就没做新衣,冬天怎么也要买点布回去做两身衣裳,或者留着过年穿也好。   还有首饰,她并不爱戴那些,但这不妨碍她喜欢,对于这些晶晶亮的东西,无论是素朴的银簪,还是小巧的金坠,亦或者各种颜色的玉石,在无伤大雅的时候她也愿意买两件回去,哪怕放在首饰盒里没事拿出来看看也高兴。   转了一大圈,她还真看到两件挺合心意的东西,一件是一个小扇子形状的银簪,一个是一对玉兔形状的红色玉石耳坠,问了老板,前面那个要一两六钱银子,后面那个要二两银子,她毫不犹豫的就买了下来,也体验了一把当土豪的感觉。   嗯,虽然这个土豪有些水分,不过阿好开心。   随后是杂货铺,买一点针头线脑的,然后是糕点店……   转来转去,阿好就来到了菜市场。本来她已经有点累了,看到它又抖起了精神,她爱做菜,也喜欢吃好吃的,所以她喜欢菜市场。   看看菜市场有什么新鲜的东西,然后想想用它能做出什么好吃的,那也是一种享受。   冬天的菜市场有点萧瑟,旁边摆摊卖菜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就算有,不是卖白菜的就是卖萝卜的,偶尔碰见一个卖豆腐都觉得挺不容易的。   卖肉的倒是不减少,可是能天天吃得起肉的人还是少,所以问价的多,买东西的少。   很奇怪,最近邱莹莹做饭,她放的油盐可能比较多,饭吃起来味道还挺好的,可是天天吃就有点腻歪了,尤其是肉,以前阿好逛菜市场看见肉肯定会忍不住买回去一些,可是今天她也就看看,一点想吃的心思都没有。   看了看自己的手,阿好希望它能快点好起来,还是自己做的饭吃着习惯。   正东想西想的,忽然街道那边热闹起来,大家都往那边涌去,阿好好奇,也跟着挤了过去。   “新鲜的鱼啊,好吃不贵,快来买啊!”原来是一个卖鱼的,他大声招呼着。   这其实没什么奇怪的,可是他的鱼是新鲜的海鱼,这就有点……自从罗彩莲把高山那边的事情告诉阿好,这一直是她们赚钱的秘密来着,今天怎么有别人卖?   难道秘密被人发现了?虽然早就有准备,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可是真到这天,阿好还是有点不舒服,便又往里挤了挤,看向那个摆摊卖鱼的人。 第101章   这人长得挺普通的,就是一双粗眉比较有特点,阿好猛地一看,觉得他有点眼熟,可是却想不出是谁,便一直盯着他看。   卖鱼的人似乎感受到阿好的目光,朝她看来。忽然,他用袖子挡住了脸,似乎不敢见阿好。   “掌柜的,称鱼啊,你干什么呢?”   “是啊,我要这条,快点。”   买鱼的人还在催促,男人却伸手去捞自己的筐,还道,“不卖了,不卖了,你们到别处去买吧!”   众人有些不满,上次还是罗彩莲卖鱼的时候大家才吃上新鲜的海鱼,后来罗彩莲去了京城以后,就再也没人卖了,大家都念着呢,今天终于有人卖了,他们怎么肯放过。拉着卖鱼的,他们非要买。   卖鱼的人不得已又退了回来,对阿好谄媚的笑了笑,开始卖鱼。   阿好看见他的笑容一下子想起他是谁了,他是工坊里田丽云的丈夫。田丽云是田家村的姑娘,算起来跟阿好也有点远亲,五年前,她出嫁嫁给这个男人李青林。   上次阿好的工坊雇人,她本来都是雇佣的本村人,可是田丽云的娘心疼女儿家里不好过,想让女儿也能过来赚钱钱,就好说歹说的求阿好想让田丽云也过来帮忙。   阿好知道田丽云这个人,还算老实本分,就答应了她。田丽云来的那天,李青林来送的她,跟阿好有一面之缘,当时他也是这么笑,所以这一下阿好就想起他了。   有了这层关系,再加上他刚才那种表现,阿好哪里还不知道他肯定是通过田丽云打听到了工坊的秘密,这才贩这些海鲜到县里卖!   这下阿好更生气了,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他忘了当初他是怎么感谢她的吗,现在转身就在她背后捅刀。她现在虽然不做海鲜的生意,但自从跟钟修然竞争以后,海鲜就是她饭馆的招牌,以后县里都卖海鲜了,她饭馆的优势自然要打折扣。   “老板,生意不错啊!”阿好有些气恼的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她没办法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   李青林先是矮了一下身子,忽然他又直起了腰杆,笑道,“原来是阿好姑娘,我这是小本生意,跟你怎么比。”   “是我没办法跟你比,你看你这生意,可是市场上独一份!”阿好又刺了他一句。   李青林笑笑,装不懂,人的脸皮一厚起来,那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往心里去的。他是打定主意阿好不能拿他怎么样了,所以干脆大摇大摆的卖起鱼来。   阿好想再说他两句,看他这样,也觉得自己这样挺没意思的,把自己弄得跟个泼妇一样,人家根本无动于衷。也是,如果他真有良心的话,开始就不会这么干。   阿好没再跟他吵,转身退了出来。   李青林已经彻底不要脸皮了,也没留阿好,卖鱼卖的更加热火朝天。   阿好回头睨了他一眼,心里有了计较。   回到家,阿好第一件事就是将田丽云叫了过来,然后让田成材给她结清工钱,让她立刻离开。   大家正在干活,见此情景都悄悄往这边看着,猜测田丽云怎么惹到阿好了,阿好竟然突然要赶她走。   田丽云脸色煞白,她双手捏着衣角,捏的骨节都青了。   “小姑姑,一共是两百六十文钱。”田成材都没问原因,直接算好了工钱告诉阿好,他相信阿好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嗯,结给她!”阿好淡淡的道。   田成材取出两百六十文钱,递给田丽云。   田丽云抖着手去接,忽然,她跪倒在地,涩声道,“求你别让我走,我这样回去,他会打死我的!”说完,她忽然泣不成声。   李青林脾气不好,稍有不如意就对她拳打脚踢,她是真的怕了他,每天在家都战战兢兢的。   她娘就是心疼她,这才求了阿好让她在这里干活。每次赚了钱,李青林的脸色也会好看很多,也能补贴家用,她不想走。   阿好垂头看着她,“你怕他打你,所以就将咱们工坊的秘密告诉了他?”   她的话好似一声炸雷,激起了周围人的愤怒。阿好给的工钱高,对人又好,大家都把这工坊当成自己家一样,每天努力的完成订单,每天希望它能更好,怎么,田丽云竟然出卖了这个工坊,出卖了她们?   是可忍孰不可忍,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自发的围住了田丽云。今天她不给她们一个说法,她们绝对要她好看。   田丽云被吓到了,她小声辩解道,“我只是告诉他海鲜的事情,工坊里的事情,我可没跟他说。”   “那是你不知道吧,若是你知道,恐怕也早就告诉了他。”阿好道。早就怕出现这种事,所以工坊里每个人只负责一点事情,这样就算传出去,也不至于损失惨重,现在看来倒是多亏了如此,不然不止海鲜的事,恐怕整个工坊的秘密都被他人所知了。   田丽云心中一突,哭的更加委屈了,“是他逼我的,他真的会打我。”忽然,她拉起了自己的胳膊,只见她的胳膊上全是新新旧旧的伤痕,几乎没有一点干净的地方,还道,“我身上也有,全是他打的。”   大家都是女人,一看她这样,到了嘴边的话都有些说不出了。   田丽云哭成一团,开始絮絮叨叨李青林是怎么打骂她的,她的命是多么的苦,她也是被逼无奈,才会将海鲜的事情告诉他,求大家尤其是求阿好原谅。   “我真的不想离开这里,我喜欢这里,不然以后这里所有的脏活累活都由我来干,只求你让我留下来,求求你了,我知道自己错了,真的。”她趴在阿好的脚边,“啪啪”的给她磕头。   大家也看向阿好,不知道该怎么办,与情,她们同情田丽云,于理,她们站在阿好这边。   阿好看着田丽云那伤痕累累的胳膊也气的脑仁突突直疼,李青林简直太混账了,他竟然这么对自己的媳妇,他还算什么男人?   可是转念一想,是,田丽云是可怜,可是这就是她出卖她、伤害她的理由吗?还有,田丽云既然这么怕李青林,为什么不跟他分开?   任田丽云在那里哭,她道,“既然你是被逼的,好,我可以原谅你,但你怎么保证以后不再犯?”   “小姑姑!”田成材是男人,比较冷静,他不同意阿好的做法,立刻道。   阿好伸手制止了他,她自有打算。   田成材站在了一边,他选择相信阿好。   田丽云听说阿好要原谅她,几乎喜极而泣,可是被问到如何保证以后不再犯,她又为难了,“我可以发誓。”她道。   阿好摇头,她根本不信。   “那……”田丽云瘫在在那里,“那你说你怎么样才能相信我?”   “你刚才说了一大堆李青林的暴虐,你这么怕他,为什么不离开他?只有你离开了他,我才能相信你,不然,下次他再打你,再逼你,你绝对还会帮他的。   只有你离开他,我才相信你。”阿好说的是事实,其实她也想帮助田丽云,那个李青林一看就不是个东西,田丽云跟着他就是受罪,为什么不和离?和离以后,她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以她给她的工钱,她足够自己养活自己了,那岂不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田丽云诧异了一下,忽然委屈起来,“我离开他,那我儿子怎么办?再说,他也不会同意我走的。”   “你儿子你可以自己养,你要是真想离开他,我可以帮你。”阿好道。   田丽云的脸拧成了一股绳,“可是……可是……”最后,她忽然暴怒起来,对阿好恶言相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非要我离开他是什么意思?   是,他有时候是打我,可是我也有错。而且,他也不想的,平时,他对我跟儿子都不错,就是有时候会忍不住而已。   你这就让我离开他,离开他,我不就是弃妇了吗?名声多难听,以后还有谁敢要我?”   忽然,她又做恍然大悟状,指着阿好气道,“你该不会是想用这种办法报复我?你自己被李家休了,也想让我跟我男人分开。”   啊?哈!阿好想笑笑不出,她都不知道该同情她还是该可怜她了,是她口口声声说李青林打她,现在她要帮她,她却反口帮着李青林咬她,说她恶毒?   幸亏刚才她没扶她起来,不然现在她绝对会把她再摔到地上。   不仅阿好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周围的人也都冷了脸,田丽云怎么好坏不分呢?刚才她们还同情她,现在看来,她们真是瞎了眼!   “真给我们女人丢人,离了男人,就没法活了吗?”一个粗粗壮壮的妇人道,这些日子她在阿好这里赚了钱,在家的地位直线上升,说话口气也硬了。   “还是一个打媳妇的男人。”有人凉凉的补充。   “你这样,鬼才相信你不会把工坊的秘密告诉别人呢!滚吧,我们不想看见你。”   “你走不走,不走我可动手了。”   大家有些激愤。   阿好冷冷的看着田丽云,大家说的没错,她不能留她了。   田丽云又羞又恼,她们都站着说话不腰疼……让她走,她真的不敢走,她怕李青林打她。被逼无奈,她忽然咬唇道,“你们要是赶我走,我就把知道的秘密告诉所有人。”   “你威胁我们?”“你还要不要脸了?”“臭不要脸的,你妈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儿?以后别说是我们村嫁出去的姑娘,我们嫌丢人。”大家简直被她气死。   田丽云此时反倒强硬起来了,她站起身,得意的看向阿好。   阿好这次真笑了,“哦,忘了告诉你,我从县城回来以前已经将海鲜的秘密告诉了所有人。”   -- 第102章   “不可能,你骗我。”田丽云不信,怎么会有那么傻的人将赚钱的秘密告诉所有人。   阿好却不想跟她废话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阿好就是这样的人,海鲜的秘密既然已经泄露出去了,不如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让大家公平竞争,也好过让李青林一个人得利。反正,她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了。   阿好这个态度说明她说的是真的,田丽云有些失魂落魄,被赶回去,李青林已经会不耐烦了,现在生意又黄了……她都不敢想象回家以后她会怎么样。怨恨的盯着阿好,她咬唇道,“你好狠啊!”   阿好伸手示意她走。   田丽云还要再说什么,田成材已经忍无可忍了,感情阿好帮她最后还落下一身不是?她可真够不讲理的。对于这种人,他只能动粗了。用算盘推着她,他喝道,“赶紧走听见没有?我小姑姑心善,没追究你泄密的责任,不然把你送到大牢里还得让你赔钱。   你再纠缠,我可真动手了。”   听到赔钱,田丽云这才有所触动。环顾众人,根本没有一个人帮她,她又落下泪来,这些人全针对她,都不是什么好人。   在心里把众人骂了一个遍,她收拾东西灰溜溜的走了。外面的风雪打在她身上,她打了一个颤,不知道回家该怎么跟李青林交代才好。   “嘭”的一声,田成材关上了大门,将田丽云隔绝在外,这下他心里舒服多了。作为男人,他都看不上田丽云这样的女人,女人要自尊自爱,男人才会珍惜你,爱护你,她那根本就是自找的。瞅着吧,以后她也没好结果的。   她走了,大家还在议论纷纷,无心干活。   阿好拍了拍手,让大家都看她,“还有两个月就过年了,冬天大家泡在冰水里干活也实在辛苦,所以我决定给大家涨工钱,每个月涨两百文,大家好好干活,咱们一起把这个工坊经营好。”   钱帛动人心,大家一听说给她们涨工钱,立刻激动起来,都吵吵着要好好干活赶着过年前多做出些茄汁鱼呢,谁还有功夫管田丽云,工坊也恢复了正常。   阿好放下心,往前面走,田成材立刻跟了上来,“小姑姑,这次是我疏忽了。”他向阿好道歉,他天天在工坊里竟然没发现田丽云是这样的人。   “这件事也不怪你。”人心隔肚皮,谁能猜到别人心里在想什么,阿好安慰他,“再说,田丽云还是我雇佣来的呢,我也有责任啊。”   田成材还是自责不已,决定以后好好注意工坊里的人和事,万不能再发声这种事了,不然他真没脸拿阿好给他的工钱。   阿好看他这样认真,倒是挺欣慰的,从京城回来以后,他好像也成长了很多。   两个人正在说话,田老二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手里还抱着一个木桶,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看他抱着还挺吃力的。   田成材立刻过去帮他,还问,“二叔,你这桶里是什么东西,这么沉?”   说着,两个人合力将木桶放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响,阿好好奇,也走了过来。   田老二喘了一口粗气,叹道,“是压硬了的豆腐脑。昨天做了三大桶豆腐脑,本来都能卖掉的,结果你二哥先来店里说了一会儿话,后来林赖子又来捣乱,这桶豆腐脑就放在后面卖忘了,今天早上才发现。   吃豆腐脑就讲究一个嫩,这豆腐脑放了一天了,谁还买,我就送过来了。”   田成材不解,他们那边没人买,放在阿好这里也没人买吧?   “不是给你们卖的,你们这工坊里不是有很多人?送给大家吃的,还能省一顿饭呢!”田老二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田成材觉得田老二变化也挺大的,以前他家里有东西,哪怕喂狗也不会分给他们吃,现在还像个二叔的样子。   “小姑姑,你看……”田成材问阿好。   豆腐脑可是好东西,冬天放一两天也不会变质,虽然口味不好了,但免费的大家还挑什么。阿好替众人谢田老二,收下了这桶豆腐脑。   得到阿好一个谢字,田老二就跟喝了一口甜汤一样喜滋滋的,将这桶豆腐脑留下,他转身回了自己的饭庄。   剩下田成材也去忙了,现在正是干活的时候,这豆腐脑就算要发,也要等中午或者晚上,还不急。   阿好的手伤着,她也没法干活,就对着那桶豆腐脑发呆。   瞧了一会儿,她站起身打开桶盖找来一个勺子舀了一勺豆腐脑,想看看它到底怎么样了。   正常豆腐脑是又白又嫩,它这个白还是白,就是十分的老,勺子舀下去就有感觉,阿好估计再凝结一下,就跟豆腐一样了。   豆腐?阿好眼前一亮,反正这豆腐脑是不成了,不如做成豆腐再送给大家吃,大家也方便做菜。对,就是这么办,阿好对做菜的事情向来有兴趣,立刻找来麻布跟石头,开始压制这些豆腐脑。   豆腐脑跟豆腐的区别就在于含水量的不同,将豆腐脑中多余的水分压出来,就成了豆腐。当然,这样两遍做出来的豆腐肯定不如一次做出来的好吃,但应该也差不多。   把麻布跟石头压好,清白色的水珠立刻滴滴答答的流了出来,豆腐脑也在明显的减少。   过了一会儿,水分渗出不那么明显的时候,阿好从厨房拿来了食醋,小心的滴了一点进去。做豆腐的时候会用到石膏,石膏凝结程度不一样也会影响到豆腐的老嫩程度,醋能促使石膏凝结,虽然现在加有点晚了,但多少还是有点用的。   滴完醋,果然,豆腐脑往外渗水的速度又加快了。   这个过程其实挺慢的,也挺无聊的,可是阿好就是觉得有意思,竟然在水桶边上坐住了,直到田三嫂来找她。明天是她定亲的日子,还有很多事情要商量一下,田三嫂进门见她竟然还有时间盯着一桶豆腐看,不禁又气又笑,她让她怎么说好呢!   阿好琢磨着这豆腐一时半会儿也渗不完水,就跟田三嫂去商量这件事。   她们商量了半天,中途周氏又加入,大家又说了半天。等她们终于要散的时候,萧奕又回来了,肯定又要说上一会儿。   “啊,我的豆腐。”送走众人,阿好这才想起她的豆腐,赶紧往屋里跑。结果她打开桶盖一看,那豆腐炖着吃都嫌老了,用手一戳都有些硬邦邦的。   “怎么回事?”萧奕跟着她进来,诧异道。   阿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盖上了桶盖,“没事,马上吃饭了,咱们去吃饭吧!”不等萧奕反应,她就把他推了出去。   吃完饭,阿好再回来看这桶豆腐,它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块豆干,摸上去弹弹的,要是吃起来……她忽然心中一动,拿刀子切了一块放进了嘴里。   入口软弹,还有浓浓的豆香,跟豆腐截然不同。不过味道还是寡淡了一点,阿好将目光移到了外面咕咕卤肉的锅上。   晚上,阿好给大家加菜,卤的红褐色的大块豆干,口感软弹,香味浓郁,大家一尝就十分喜欢。   “这到底是肉还是豆腐,我怎么有点含糊呢?”田成材今天也留下来吃饭了,他夹着一大块豆干疑惑道。   “我觉得比肉还好吃。”田三郎咬了一口豆干道。   “是肉非肉,素肉?”萧奕比较文雅。   “素肉?这个好,以后要是买不起肉吃,大家就吃这个就行了。”田成材笑道。   “肉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如吃这个。不然下次你不要放在卤肉里卤,直接用清水卤好了。”何笙歌今天似乎胃口大开,一口酒一口豆干的道。   萧奕想了想,也道,“那样应该会另有一番味道。”不过说归说,他跟何笙歌一样,夹菜的速度可一点都不慢,没一会儿,一大盘豆干就见了底。   阿好看他们吃的这么热火朝天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她还担心那些豆腐会不会浪费呢,现在看来……明天就把剩下的豆干分给大家,也算对田老二有个交代。   还有,萧奕刚才那句“素肉”提醒了她,这豆干做好了其实真的挺好吃的。   其实以前集市上也有人卖过豆干,但都是那种干巴巴一点味道没有的,大家自然不愿意买,如果阿好将它改良一下呢?比如跟麻辣兔丁一样做成辣味的,或者放在茄汁里面做成酸甜口味的,又或者……   她一时间想呆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她前一阵就在想光卖茄汁鱼跟茄汁牛肉等物已经不新鲜了,再加上海鲜的事情曝光,她正好需要一个新的东西来吸引大家,这豆干倒是一个挺好的选择。关键看她怎么做。   “想什么呢?”萧奕见她出神便问她。   阿好却忽然站起身去了厨房,她想到很多做豆干的方法,要好好试试。   大家都被她吓了一跳,看着她的背影想站起身追问她出了什么事。   萧奕安抚住大家,然后跟着阿好进了厨房。 第103章   阿好伸手想去舀水,萧奕立刻抢过了水瓢,“你想干什么,我来。”   阿好顿了一下,接受了他的好意,“往锅里放点水,然后加入花椒、八角等调料,然后……”   阿好指挥,萧奕做,两个人立刻忙活起来。   不一时,大锅冒出热腾腾的蒸汽,氤氲了整个厨房,跟外面的风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外面的人看到他们这样,都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不过很默契的,他们谁也没再打扰他们。   第二天众人起来的时候桌子上放了各种口味的豆干,有五香的,有麻辣的,还有泡椒味道的等等,这些豆干被切成了四方的薄片,更入味吃起来也方便了,简直是人间美味。   “他们不会一晚上都在做豆干吧?”田三郎咋舌。   何笙歌用手拈起一块豆干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阿好跟萧奕端着最后一盘豆干走了出来,两个人一夜没睡,可是却一点也不显疲惫,反而有种精神焕发的感觉,“你们起床了?快,尝尝我做的豆干怎么样?要是拿出去卖的话,会不会有人买?”阿好喜道。   田三郎挑了一下大拇指,再普通的食物由阿好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何况这本身就很新鲜的豆干,“我敢保证,大家一定会喜欢的。”   何笙歌也点头表示这豆干挺好吃的。   有了他们的肯定,阿好长出了一口气,她也觉得这豆干不错的,看来,这生意可以做。找到油纸,她让萧奕将这些豆干分装成小包,待会送给工坊里的人吃,一是全了田老二的心意,这做豆干用的豆腐脑是他送给大家吃的,二是顺便宣传一下她的豆干,一举两得。   一边包豆干,一边说着自己以后的生意计划,阿好兴致勃勃的,而萧奕竟然也这么容她……   何笙歌歪坐在那里,忽然问她,“你就这么想赚钱吗?钱有什么用!”   阿好白了她一眼,“也只有你这样从小不缺钱的人能说出这种话来了,钱当然有用。”就在前几个月,她还在为没钱帮周氏打官司发愁,她可不想再过那种日子了。   何笙歌是不理解,她想了想,又道,“就算你想赚钱,也不用这样吧?再说,弄这些豆干能赚几个钱?”   “那你有什么高招?”阿好问她。   何笙歌紧紧的盯着阿好,“我要是你,就囤粮食。”   “囤粮食?”阿好一愣,“你是说做粮食生意吗?可是我对这个又不懂。再说,那可是一个大生意,没点本钱根本周转不开吧?”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粮食关系到国家根基,那里面的水不是一般的深,就阿好这样的,每个月撑死赚几百两银子,就要去粮食行业闯荡,是嫌自己死的慢吧?   “你没本钱,他不是有?”何笙歌朝着萧奕一努嘴。   萧奕从何笙歌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不同的味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吃了阿好这么多饭,看她赚钱赚的辛苦,想帮帮她。”何笙歌又恢复了懒懒的样子道。   萧奕却不打算放过她,“你怎么确定囤粮食会赚钱?”   “是啊,今年可是一个罕见的丰收年。”阿好也道,丰年不囤粮,不然准亏,除非明年是灾年或者有什么动乱发生。   萧奕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再结合何笙歌的身份,他变得更加急迫起来,“你到底知道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何笙歌握紧了手中的酒葫芦,显得很挣扎。   “笙歌姐姐,你倒是说话啊!”关系到所有人的生死,阿好也有点急了。农人就怕灾年,她小时候就经历过,真的会饿死人的。   何笙歌抿了一下嘴唇,正要开口,忽然,外面的门一开走进来一个人。那人携着风雪而来,却比风雪更冷,一进门就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寒意。   是何初醒,阿好记得他,当时在南风馆的时候她跟他有过一面之缘,他是何笙歌的哥哥,好像。   何笙歌看他进来,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一张娇艳的脸拧在了一起,复杂莫名。   “你的事情办完了?”萧奕却似乎松了一口气,像老朋友一样跟何初醒打起了招呼。   何初醒点点头,灰褐色的眼睛划过萧奕等人,最后停在了何笙歌身上。   何笙歌看着他刚要说话,他却转身对阿好道,“你要是想赚钱,就听她的,至于原因,我现在还不能说,你也不要问了。”显然,他刚才听见了何笙歌的话。   何笙歌又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坐在椅子上拿着酒葫芦发疯一样的喝了起来。   阿好觉得何笙歌跟何初醒两个人怪怪的,他们不是兄妹吗,怎么会这样?至于囤粮食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的,多谢!”她对何初醒道。   何初醒点点头,对萧奕道,“方便吗,咱们谈谈。”   “恭候多时。”萧奕伸手请他去里间屋谈话。   他们走了,屋中剩下阿好三人,何笙歌喝着喝着,忽然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吓了阿好一跳,她赶紧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喝酒喝的难受,不然她去给她煮一碗蜂蜜柚子茶好了。   何笙歌却擦了擦眼泪转身回了屋,留下阿好跟田三郎大眼瞪小眼,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应该跟何初醒有关,阿好心道。   “小姑姑,咱们要不要跟去看看。”田三郎小声问阿好。   阿好摇了摇头,她觉得何笙歌可能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咱们还是别去打扰她了。”   “嗯。”田三郎答应。   两个人坐在那里,田三郎顶替了萧奕的位置,帮阿好包豆干,这情形看似跟刚才一样,可是气氛却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了,两个人尤其阿好有些心事重重的。   囤粮食,以阿好的钱肯定是不够的,用萧奕的钱倒是可以。也不用跟他要,他的钱此刻就在她手上。上次萧奕提亲给她的那个木盒里装的就是他的全部家当,整整一盒银票,阿好没敢数,但她敢肯定那里应该不少于几十万两。   用这些钱囤粮食肯定够了,如果明年是灾年,粮价大涨,她肯定会赚大一笔钱。   可是有一个问题,她总觉得囤积居奇是奸商才会干的,趁着国难之时大发不义之财,肯定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也会被朝廷盯上,一个弄不好就有灭顶之灾,她不想赚这种钱。   而且,想想,到时候万一灾民遍地,她手里有粮食却不给大家吃,那她要眼睁睁的看着别人饿死吗?她怕自己都过不了自己这关。说不定,她一个心软就把这些粮食拿来救济百姓了,到时这钱不是打了水漂?主要这钱还不是她的,她总不能慷别人之慨吧!   阿好心烦意乱,田三郎比她好点,但也思绪纷杂,手里有粮才会过年不慌,他们家不种地,平时吃的粮食都是当月买的,他在想要不要让他爹多买一点粮食明年吃。可是他爹能听他的吗?这是一个问题。   这正是小有小的愁,大有大的愁。   两个人正各怀心事,阿好往外一看,竟然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又站了一个人,是乌天明,他手里拿着一包东西站在那里似乎有些犹豫。   他来这里阿好一点也不意外,她站起身将他请了进来。   乌天明看着阿好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大恩不言谢,因为它根本不是轻飘飘的几句话能说的清楚的,还不如不说。   “乌掌柜好点没有?”阿好让他坐,问他,下雪了,病人的日子可不好过。   “喝了药,已经好了很多。”乌天明有些局促的道。   阿好想跟他说,他不用这样,不过他大概也不会听的,只有等他什么时候觉得不欠她的了,或许他能好点,“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她随口问。   “欠你的钱我一定会尽快还的。”他立刻道,随后还补了一句,“还有欠萧家的。”   她不是那个意思,阿好道,“不急。”   乌天明握紧了手,发誓一样道,“反正我会还上的。我跟我爹学过草药,也站过柜,我想去药店找个活计,然后以后要药材生意。”   “药材生意?”这话一下触动了阿好,粮食太敏感,赚的钱也烫手,可是药材不一样,药材说是必需品,可是又不像粮食那样关乎每个人的生死,说它不是必需品,但灾年需要它的人肯定也多,而且灾年能买得起的都是有钱人,赚他们一点钱,阿好的良心不会难过。   有些激动,阿好道,“不如咱们现在就合伙做药材生意怎么样?你懂药材,还会做生意,我有钱,咱们商量一下专门囤积几种药材明年卖,说不定能赚。”   “囤几种药材?为什么明年再卖?”乌天明不解。   “这些问题我以后再告诉你,你就说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做这个生意吧。”阿好道。   “当然愿意,不过不是合伙,你要是需要,我给你当掌柜就可以。”乌天明正愁没办法报答阿好的恩情呢,有了这个机会,他求之不得,甚至有没有工钱都不是问题。 第104章   阿好不同意,乌天明认准一个道理就不松口,两个人僵持了许久才达成一个共识,乌天明先帮阿好做这个生意,她每个月给他工钱,如果赚的钱很多,她就分他一部分,如果没赚那么多钱,就算了。   “你现在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确定明年药材会涨价了吗?”乌天明问阿好,药材这个生意也不好做,因为药材是有时效性的,有些药材放个一两年就根本没法用了,如果是囤药材而不是立刻贩卖药材,这个风险就很高。   再者,药材也不好保存,万一霉了或者坏了,还卖给谁!阿好将这个生意交给他,他就要替她好好打算。   阿好迟疑了一下,是何笙歌跟何初醒说的,而且她现在想起来觉得挺奇怪的,为什么他们说她就信呢?正常来说如果有一个人突然跑来告诉你明年是灾年,你肯定不信吧,明年的情况谁知道,他又不是神。   可是偏偏刚才他们一说阿好就信了,是……阿好也说不清,可是她觉得他们不会骗她的,还有萧奕的态度,也让她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上面的人。”阿好含糊道。   乌天明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上面的人,他立刻就想到了萧奕,萧家跟朝廷有关,能探听到一点内部消息一点也不奇怪,“那这就好办了,你准备囤哪几种药材,囤多少?”说到这里,他有些激动起来,这可是一个大买卖,他终于能大干一场了。   “这还要跟你商量一下,你是当过药房掌柜,我想问问你,如果年景不好,甚至发生些什么事,该囤一点什么药材比较好?”   发生点什么事?发生什么事?乌天明注视着阿好。   阿好也不好说。   乌天明没追问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根据我观察,防治瘟疫的药第一个紧俏,然后是治痢疾跟风寒的,还有……当然,若是有人受伤,治刀伤的白药也会奇缺。”他说了一串,最后意有所指的道。   前面那些都是天灾,最后的白药则是人祸,囤什么药材,完全看明年会发生什么事。   阿好也不知道啊,她在想她要是问何初醒,何初醒会不会告诉她。一想到他那冷的结冰的样子,阿好就打了一个哆嗦,她猜他不会告诉她的。   “就你说的这些吧,你把需要的药材列出来,然后咱们再商量具体囤那些。”阿好道。   “好,我立刻回去办。对了,我爹对这方面的经验比我多,我回去跟他商量一下,也许他有好的建议。”乌天明站起身兴奋道。   “那当然好,帮我谢谢他。”阿好喜道。   乌天明风风火火的走了,阿好坐在那里想着这件事,药材比粮食还贵,如果她真想做这个生意,靠她的钱就是杯水车薪,恐怕还要用到萧奕的钱。萧奕肯定不会介意,但她还是觉得应该跟他商量一下。   拿定了主意,她坐在那里等萧奕跟何初醒出来。结果他们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竟然说了这么半天也没出来,反倒是何笙歌先下楼了。   此时何笙歌脸上又挂上了那种妩媚的笑容,有些漫不经心的,好像刚才趴在那里哭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你,没事吧?”阿好怎么觉得她这笑看着那么别扭呢!   “我有什么事?豆干呢,我还没吃饱呢。”说着,她又拿起了自己的酒葫芦。   豆干包完了,阿好已经让田三郎拿去发给工坊里的人了……正好田三郎从那边来了,阿好便看向他,看他还有剩下的豆干没有。   田三郎有些尴尬,“大家说闻着就香,一下全抢光了。”   这本是一件小事,阿好都没在意,大不了晚上再给何笙歌做就是了,可是何笙歌却突然哭了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滚。   阿好被吓了一跳,田三郎更是惊的手足无措,他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你……对不起,不然我给你做,现在就做。”   何笙歌却哭的更厉害了,直接伏到了楼梯上。   田三郎窘迫的满脸通红,他过去给何笙歌道歉,然后拿出手绢来给她,“你别这样,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不然,你骂我两句,要不打我两下?”   何笙歌还是哭,田三郎求助的看向阿好,阿好却有些明白过来了,何笙歌哪里是为了那点豆干哭,她是刚才那股劲还没过去呢,豆干只是一个引头儿罢了。   要想解决她的问题,非何初醒出来不可,不然没戏。这么想着,阿好伸手示意田三郎下来,让何笙歌自己安静一会儿估计就好了。   田三郎讪讪的刚要下来,何笙歌却忽然趴在了他肩头。一股幽香入鼻,他僵住了身体。   就在这时,旁边的门一开,萧奕跟何初醒从里面走了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时间赶得太巧了,巧到阿好怀疑何笙歌是不是故意的。   田三郎惊的赶紧去推何笙歌,男女授受不亲,在别人哥哥面前跟人家妹妹挨那么近,他不是找打嘛!   何笙歌却直接缠在了他身上,他想挣脱都挣脱不开。   何初醒的目光落到两个人相连接的位置,冷如刀锋。   田三郎打了一个冷颤,赶紧道,“你不要误会,我就是看到她哭,想安慰一下她。”   何初醒上下打量着田三郎,似乎在衡量他说的话是否可信一样。这时,何笙歌忽然抬头,笑颜如花,她亲昵的靠在田三郎的肩上,挑衅一样的看着何初醒道,“跟他解释什么,咱们俩的事,咱们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关他什么事。”   何初醒将目光移到了何笙歌身上。   何笙歌又往田三郎身边靠了靠,扬着下巴回视着他。   田三郎真的尴尬至极,他想动动不了,想解释没人听,谁来救救他?   场面有些僵持,忽然,萧奕轻咳了一下,何初醒收回了视线,冷冷的道,“正好,我有意把她嫁给你,你让你的父母来提亲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田三郎都傻了,嫁给他?他没听错吧!   阿好也愣了一下,何笙歌嫁给田三郎?她从来都没想过还有这种事,他们俩怎么看怎么不搭调,何初醒怎么想的。   萧奕却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好像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一样。   反应最大的莫过于何笙歌,她抖着嘴唇,差点没瘫在地上,“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她瞪着何初醒,一字一句的道。   “我说我想让你嫁给他。”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何笙歌吼道。   何初醒慢慢的抬起了眼睛,盯着她的眼睛肃声道,“我想让你嫁给他。”   何笙歌两眼一黑,身体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诶……”田三郎赶紧扶住她,“你怎么样?”   何笙歌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反应。   田三郎怒视何初醒,他怎么能这样,他都说了他们之间是清白的,他还让何笙歌嫁给他。他有问过何笙歌的想法,有问过他的意见吗?   “我不会娶她的。”他激动道,“你算哪门子哥哥。”   何初醒不为所动,“既然你不愿意,我待会儿会去你家提亲,你入赘到我们家也是一样的。”   他这个态度,饶是田三郎脾气再好,他也生气了,“你听不懂人话啊,我说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我们不会成亲的。”   何初醒却好像没听见,他转身对萧奕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就这么走了……田三郎那一拳头好像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他恨恨的瞪着那门良久,这才一把抱起何笙歌送她回房间休息。他现在有点同情何笙歌了,她怎么有这么一个无情又无理的哥哥。   屋中就剩下阿好跟萧奕,阿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觉得他应该能给她一个答案。   萧奕拉着她进了一边的屋子,“你知道何初醒跟何笙歌是谁吗?”   “谁?”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中原有四大家族,到了景朝只剩下了三个?”   “祝家、你们家,还有何家?”阿好神情一震,“何初醒跟何笙歌就是那个何家的人?”   萧奕点头。   阿好记得萧奕说过何家擅长天机之术,每次出世这世上必然有大事发生,“那他们这次出世是?”怪不得他们两个都说让她囤粮,看来真要出事,不过“这跟三郎有什么关系?”   萧奕深深的看着阿好,何初醒刚才说的话太过惊人,他不知道要不要把它告诉阿好。   “你快说啊!”阿好催他。   萧奕叹了一口气,他骗谁也不想骗她,“何初醒刚才跟我说,明年可能有一场浩劫,解决问题的关键就在这松山县。   刚才我将我的计划还有三郎手里的祝家奇书跟他说了,他就想……”   “想什么?”   “你知道,只有三大家族联合,才能跟朝廷抗衡。”   “那跟三郎有什么关系,三大家族,祝家跟你们势同水火,肯定……”阿好忽然明白了,田三郎手里有祝家的奇书,他们想扶持他,跟他联姻,然后结成联盟。 第105章   “你,你们……”阿好觉得齿冷,大家族跟朝廷之间的斗争牵扯田三郎做什么,他跟她一样,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他们从没想过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甚至连官府都是能不去就不去……   之前她还相信了萧奕的话,以为他让田三郎做那些书上的东西就是想赚钱,现在看来,他也早有了这种心思。怪不得刚才他听说何初醒要把何笙歌嫁给田三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可能,他早就猜到了。   阿好瞪着萧奕,不敢再往深处想了,她怕她会忍不住怀疑他。   萧奕见她生气了,赶紧道,“刚才的事情我确实不知道,让三郎做那些东西,我承认我是有别的意思,可是我可从来没想过利用他或者对他不利。”   阿好的脑袋乱成了一团,不知道该不该信他。   萧奕急了,如果为了这件事跟阿好生了嫌隙,那他宁愿放弃这条路,“那天在矿洞中三郎的表现你也看见了,我是觉得他是个人才才想培养他的,不然我有钱有人,完全可以利用那些奇书自己培养一方势力,岂不是更方便?   就因为他是你的亲人,所以我把他当成跟我对等的一个存在,我才想扶持他当这第三方势力,不然以他的情形,无钱无势,手里还握着那等奇宝,你觉得他以后会怎么样?”   怎么样?阿好想到了当初她找到后山那辰砂矿的情景,其实那时候的情况就跟现在差不多,无论是辰砂矿还是祝家的奇书都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沾染的,不然就如同孩童抱着元宝过闹市,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当时她的选择是将辰砂矿的事情告诉萧奕,事实证明,她做的对。那么田三郎呢?书跟矿不同,祝家跟萧奕也不同,他就算想不沾染,怕也来不及了。   骑虎难下,就是田三郎现在的处境,阿好越想越心凉,之前她只顾着高兴田三郎得到几本奇书,根本没想到这奇书会这么麻烦。   这时萧奕又说话了,“其实我已经替你跟三郎打算好了,如果我们成了,那田家以后就是跟萧家、何家并列的第三大家族,如果不成,我就将所有罪责扛下来,求朝廷给你们一条生路。   你放心,我还留有底牌,保证他们不敢动你们,这是我的底线。”他铮铮的道。   “什么底牌?”阿好惊问。   萧奕替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能换你们性命的底牌,也是朝廷一直想要的。”   不会是丹方?这个念头一闪而逝,阿好追问,“那你怎么办?”   萧奕笑了,“我是说最差的情况,哪里就发展到那步了,我只是想让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们有危险的。”   阿好唰的一下红了脸,成了田家就大富大贵,萧奕却耗费无数财力物力,不成他们也没损失,萧奕却要担起所有责任,还要拿他的底牌替他们谋出路?他们算什么,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的忘恩负义之徒?   阿好可从没想过自己是这种人,甚至就这样,她还怀疑萧奕,她没羞死自己都奇怪了。   “咱们非要跟朝廷对抗吗?”阿好诺诺的问,她所期望的日子就是跟萧奕一起做点小生意,种点地,闲了就一起看夕阳,忙了就互相扶持,如果上天垂怜,再生两个孩子而已,萧奕说的离她太远,她从没想过。   朝廷啊,那可是朝廷,他们能赢吗?   萧奕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们想跟朝廷对抗,是朝廷容不下我们。除非我们把所有的东西都交出来,然后任他们宰割,你觉得可以吗?”   不可以,阿好也不是软弱的人,这种把所有都交在别人手上的事情她也干不来。   萧奕就知道她懂的,“其实无论钱还是势,这个积累的过程都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每一个阶段有每一个阶段的难处,就像你,你现在想赚钱,可是外有别人竞争,内有自己的人吃里扒外,可是你也不会因为这个就不做这个生意了。   萧家现在也是,朝廷盯着正常,别人想捣乱也正常,这个世道本来就是这样的,除非去当和尚老道,不然就只能不断前进。   其实这样也挺有意思的,与天斗其乐无穷。”萧奕笑道。   他说的有趣,噗嗤一下阿好也笑了,“你以为和尚老道就不争了啊,就八十里外那个圆光寺还有静虚观,他们经常为了信徒大打出手呢。”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嘛!怎么,现在不生气了是不是?”萧奕问。   阿好哪有脸生气,萧奕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她也不是好坏不分的人。仔细想想,她不敢跟朝廷争完全是因为她以前根本没想过这事,还有,在她心里,朝廷就是天,就是地,是不可战胜的,这也跟她的身份、经历还有眼光有关。   可是站到萧奕的位置想一想,这些就有待商催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这事关三郎,我们还是要问问他的意思,荣华富贵是好,可是也不是每个人都想要的。”阿好道。   “好,我尊重他的选择。”萧奕爽快道。他当然爽快,换个人,也许他就不用这么百般小心束手束脚的了。   阿好点点头,沉吟了一下又道,“非要跟朝廷闹得不愉快吗?”她想到了曹茵洛,曹茵洛是当朝公主,可是她觉得她也挺好的,要是萧家能跟朝廷和平共处就好了。   萧奕抬手,“我保证,只要朝廷不逼我,我绝对不会动手,你觉得怎么样?”   阿好还能说什么,只能这样了。   萧奕握住她的手,两个人又重归于好。   那么现在有两件事,一是阿好想做药材的生意,她将她之前的打算说了,然后问萧奕的想法,“因为要用到你的银子。”她道。   这不算事,“我的银子就是你的,你随便用。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药材确实比粮食好控制,你放手去做吧。”   阿好知道这些事以后却有些动摇,她想跟萧奕共进退。何初醒让她囤粮食,怕也有这层考虑,可是她当时不懂,就选择了想对风险比较小的药材,现在……   “你不用考虑我,我需要粮食的话会自己囤的。我给你的钱是我自己的钱,跟萧家无关,而我现在所做的事全是为了萧家,咱们公私分开。”萧奕道。   阿好皱眉,能分得开吗?   萧奕却笑了,“萧家荣耀了这么多年,自有其气数,我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万一不成,我变成穷光蛋,说不定以后还要靠你呢,你不多赚点钱吗?”   阿好有些懂了,“好,那我就就做药材生意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田三郎跟何笙歌的亲事,田三郎愿不愿意当这个第三方势力还不一定呢,还谈什么亲事。退一步说,就算田家富贵了,就非要跟何笙歌结亲来稳定关系吗?   “他们俩一看就不是一路人,勉强结婚也不会幸福的。”阿好道,看今天何笙歌都哭成什么样了,她猜测她心中另有喜欢的人,田三郎,她有些拿不定,但他肯定不喜欢何笙歌。   “我之前也没料到,是何初醒突然提的,这件事咱们还可以再商量。何笙歌跟三郎要是不愿意,谁也不能强迫他们。”萧奕道。   这倒也是,阿好决定去找他们商量一下这件事。结果她刚出门,田老二就欢天喜地的跑了过来,他见到阿好,激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阿好,天上掉馅饼了,大馅饼。”   随后,杨氏也跟了进来,她喜道,“三郎呢?这下他可走运了。”   阿好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馅饼,出了什么事?”   杨氏想说,田老二先抢了,他道,“哎呀,没看出来,何姑娘家里那么有钱。你没见刚才他哥去我家说亲,一出手就是”他伸着五个指头一比划,“你猜这是多少?”   “五万两?”阿好猜,她觉得这个数已经不少了。   杨氏这次抢到了说话的计划,她道,“五十万,是五十万两雪花银,他说那全是何姑娘的嫁妆,只要三郎肯娶,他立刻将银子送到我们家里。   五十万两啊,那得多少银子?我想都想不出来。”   “可不是,我都怀疑是在做梦。”田老二也道,随后他伸胳膊对杨氏说,“你再掐我一下,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杨氏掐了他一把,他疼的嗷嗷直叫,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了,这才是痛并快乐着。   杨氏也伸胳膊,“你也掐掐我,我也感觉在做梦。”   田老二却不掐了,他道,“你胳膊都让我掐肿了,还掐?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   杨氏不满的瞪了他一样,肿了她也乐意,有五十万两银子,她干什么都乐意。   “对了,三郎呢,我们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让他快下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千万别弄黄了。”田老二急道。   杨氏也眼巴巴的看向阿好。   阿好扶额,感觉这件事有点麻烦了。话说,何初醒的速度怎么这么快?他也找的够准的,一下找到了田三郎的软肋。 第106章   “三郎,三郎在照顾何姐姐呢,不然你们先回去,等会儿我叫他回去跟你们说?”阿好半真半假的道。   田老二跟杨氏听说田三郎跟何笙歌在一起,乐的都找不到北了,“那就别打扰他了,让他对人家何姑娘好点,他那个面瓜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我看着都替他着急。”田老二又兴奋又怒其不争的道。要是换做他,他早把人拿下了。   “对,让他抓紧点。阿好,你也帮着嘱咐嘱咐他。”杨氏也一副恨不得亲自上阵的样子急道。   “知道了,你们先回去,有消息我通知你们。”阿好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人推出了房门。   田老二跟杨氏在门外不甘心的看了良久这才回家,然后他们又做起了美梦。   现在是早晨,正是饭庄生意火爆的时候,店里田大郎夫妻都忙不过来了。原来每天都是他们加上田老二、杨氏还有田二郎一起忙活的,今天田老二夫妻见了一个男人就躲在屋里不出来,出来就直奔阿好那里,田二郎也不在,现在店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他们恨不得长出八只手脚来忙。   这时田老二跟杨氏回来了,田大郎立刻道,“爹、娘,你们快点来帮忙,一会儿客人都等的不耐烦了。”   “不耐烦就让他们走。”田老二鼻孔朝天的哼道。   田大郎哑然,他爹今天吃错药了?   恰巧这时有一个客人在催,“快点,要了一碗豆腐脑这么长时间也不上,你们还想不想做生意了?不想做赶紧说,我去别人家,这里又不是只有你一家卖豆腐脑。”   他就是抱怨两句,若是平时,田老二搪塞两句就行了,可是今天,田老二还是那个田老二吗?他马上就有五十万两银子了,卖一碗豆腐脑才赚两文钱,他看得上才怪。   他别了一眼那个人,冷飕飕的道,“想吃就等着,不想吃就赶紧滚,不过你可别后悔,错过今天,你可再也吃不到我家的豆腐脑了,因为你吃不起。”   身家五十万两,他做一碗豆腐脑,那不得卖十两银子一碗啊?不,给他一百两银子他也不做啊,做豆腐脑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磨豆子过浆,他才不吃那个苦。   他这么说,那个客人还不火往上撞?“你这是看不起谁呢?留着你的豆腐脑吧。”他往外走,还不忘招呼大家一起,“都走吧,人家是大爷,买他的豆腐脑还跟求着他一样,我可不受这个气。”   刚才他们说话的时候很多人都听见了,他不招呼大家还想走呢,这下大家呼啦一下全走了,店里一下子冷清下来,只剩下那些吃了一半的留在那里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田大郎跟他媳妇都快急死了,他爹这是作什么妖呢?眼看着劝不住田老二,他们看向杨氏,想让她拿个主意。   杨氏比田老二强不了多少,她笑道,“走就走吧,还省得咱们伺候呢。咱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也不差这点钱。你们看着点,能卖就卖,不能卖就关门,以后咱们也不做这个生意了,每天辛苦不说,还要给人家赔笑脸,当咱们是卖的啊?”   说完,她拉着田老二进了屋,她还得跟他好好商量商量这件事。   他们走了,田大郎跟他媳妇站在那里莫名其妙。   阿好还不知道田老二他们这样,不然又要叹气了,田三郎那事八字还没一撇儿,他们就这样,万一不成的话,他们怎么办?做生意,尤其是饭庄生意最讲究人缘,他们这次将人都得罪光了,以后再想开张岂不困难?   阿好这时来到了何笙歌的房间,何笙歌在床上躺着,似乎还没醒,田三郎在一边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阿好进来,田三郎站了起来,小声道,“小姑姑。”   阿好思索了一下,伸手叫他出来。   田三郎出门,顺便带上了房门,而就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何笙歌睁开了眼睛,愣愣的盯着房顶有些出神。   阿好跟田三郎在走廊里站定,她先问何笙歌的事,“她没事吧?”   田三郎摇头,她还好。   阿好吐出一口气,“我现在跟你说一件事,你仔细听。听完以后你想怎么做全凭你自己,不要考虑我,也不要考虑别人,知道吗?”她郑重道。   田三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打起了精神,听阿好说。   阿好将萧奕的计划告诉了他,而这也是何初醒想让何笙歌嫁给他的原因,“事情就是这样,你有什么打算?”   田三郎久久不能回神,他从没想过那些书会给他的命运带来这么大的转折,他喜欢那些书,就是喜欢书里的东西罢了,谁想到……   阿好静静的等着,她希望田三郎考虑清楚。   由惊讶到犹豫,再到坚定信念,田三郎似乎经历了很久,忽然,他哑着嗓子道,“我不想放弃那些书。”   所以呢?阿好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无论他怎么选择,萧奕也不会抢他的书的,这点她可以保证。   田三郎看向阿好,“我也不想放弃你们,放弃我自己。”   阿好似乎有些明白了。   田三郎举头望向四周,“小姑姑,你看你的阁楼多漂亮,一年之前,你可曾想过你会拥有它?肯定没有。人总是在前进的,而你们走的更快,我不想被抛下。   还有,我不想总躲在你们后面,我想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试想如果有一天阿好富贵了,她是会带着他一起,可是他要永远靠着她吗?她愿意,他都不愿意。他不求为她遮风挡雨,起码他不能成为她的累赘。   而且经历了这么多事,他早就意识到自己该怎么做了。   “你真的决定了吗?”阿好没有意外,但还是想多问他一句。   “决定了。”田三郎目光灼灼的道。   “那就好。”既然决定了,他们就一起前行。   那么现在还有一件事,田三郎跟何笙歌的亲事,“小姑姑,我不会娶她的。”想了这么多,田三郎更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他不想躲避。   阿好忍不住想替他点赞,“何初醒那边还不知道,不过你不娶,他应该也没办法逼你,就是你爹娘那边……”   “我会去跟他们说清楚。”田三郎挺着胸膛道。   阿好诧异了一下,再仔细打量田三郎,不得不承认他这段时间确实成长了很多。想上次跟林嫣儿的婚事,他还跑来跟她商量,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说服他父母,这次,他就可以自己面对了。   也许他比她想的更坚强,以后也能走的更远……阿好露出一个笑容。   田三嫂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记错了日子,今天是阿好跟萧奕定亲的日子啊,怎么一点热闹的样子也没有?   阿好当然记得这件事,只是她不想大肆操办罢了。   按照他们这里的规矩,定亲这天男方家要送来庚帖,上面写着男女方姓名以及求娶等字样,同时还要送来一些首饰、衣物、果子等礼物。女方家收到庚帖以后,在上面写上“敬允”二字,这婚事就算定了。   这庚帖也叫红绿帖,来往之间全靠媒人,忙的也是男女方父母,男方父母发庚帖,女方父母签庚帖,跟当事人倒没多大关系。   阿好跟萧奕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们的父母都过世了,根本没人帮他们走这个礼节,所以他们已经商量好,简化这个步骤,大家一起吃个饭也就算了。   当然,庚帖还是要过的。   萧奕早自己写了庚帖,让田三嫂交给阿好。   阿好接过一看,上面当首一行字“百年秦晋凭红叶,一路荣华到白头。”百年,白头,她看了一遍便痴了。又看了一遍,心跳脸热,随后更是连手脚都软了。   提笔,她在萧奕名字的旁边郑重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交给田三嫂。   田三嫂接过庚帖,转递给萧奕。   萧奕双眼如星,也盯着那庚帖看了良久才将它贴身收了起来。   “这就完了?”田三嫂道,做了这么多年的媒,她还没见过这么定亲的呢。   阿好看看萧奕,两个人又一起看向田三嫂,不完还能怎么办,“一会儿您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再走。”   “我不是说吃饭的事儿……”田三嫂顿了一下,“那就这样吧,只要你们两个在一起能幸福就行了。“说完,她自己先笑了,看阿好跟萧奕这个情形,怎么可能不幸福呢!   中午,田家人夏老夫人等人都来了,大家呼啦啦坐了一大桌庆祝阿好跟萧奕定亲。今天的主角是他们两个,所以大家虽然心里有事,但都没提,一顿饭吃的还算和谐。   快要吃完的时候,何初醒来了,他是特意来恭贺萧奕跟阿好定亲的。   田老二、杨氏、田三郎、何笙歌的全光全聚集到了他身上,大有一下引爆的趋势。   萧奕赶紧道,“多谢,来,我敬你一杯。”他端起了酒杯敬何初醒。   何初醒还是冷冷的样子,他没接酒杯反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一碰酒就会浑身长红点,以茶代酒,我敬你,恭贺你定亲之喜。” 第107章   一碰酒就会长红点?大家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都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人表示怀疑。何初醒这样的人,应该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撒谎。   只是……阿好看向何笙歌,从上桌子开始她就一直在喝酒,平时也是,她这么喜欢酒,而何初醒却一碰酒身上就会起红点,看来他们兄妹还不是一般的别扭啊!   “没关系,心意到了就好。”萧奕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何初醒也喝了杯中的茶水。   此时大家根本没心思吃饭了,阿好也不勉强,直接宣布散席,大家有什么话可以尽说个清楚。   田老二跟杨氏要找何初醒,田三郎过去一手拉一个将他们拉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关上门谈了起来。   何笙歌抬头看向何初醒,何初醒抓身往外走去,她立刻跟了上去。   周氏、田三嫂还有夏老夫人等人散去,屋中就剩下阿好跟萧奕,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   等着等着,阿好忽然看见田妤站在外面一副想进来不敢进来的模样便站起身想请她进来,结果她刚走到门口,田妤就仿佛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向后退着跑走了,弄得阿好莫名其妙,她好像没得罪她吧?之前她对她也没这么大的反应啊!   摇了摇头,她往回走,正好看见邱莹莹端着两盏茶走了过来,她心底划过一个念头。   那个念头一闪而过,还没等她想明白,邱莹莹就道,“昨天下雪,我收集了一点雪水煮茶,你尝尝味道怎么样。”说着,她递给阿好一盏茶。   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煮茶也跟他们不一样,阿好赞叹了一声接过了那盏茶。打开茶杯,一股浓郁的茶香立刻扑面而来,再看茶色,似乎也比井水煮的茶要清澈一点。   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果然甘冽异常,阿好喜道,“好喝,你的心思果然灵巧。”   邱莹莹笑了,“我也是跟别人学的,这雪水性寒,用当年的泡茶其实已经落了下乘,如果将这雪水藏在翁中埋四五年再拿出来煮茶,那才叫好喝。”   “真的?你喝过吗?”   “我当然”邱莹莹忽然顿了一下才有些失落的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过我在常府的后院埋了一翁雪水,本来今年就能喝了,可惜……”   原来是这样,阿好道,“没关系,一会儿我们一起去收集雪水,这样过几年就能喝了。”   邱莹莹点头笑了一下然后回去了,阿好则端着茶来到萧奕的旁边坐下,随后她发现萧奕正盯着茶杯发呆,便笑道,“怎么,你也觉得好喝?我还以为你们萧家什么都有呢。”   萧奕回神,看了她一眼,“萧家是有,可是我觉得这茶味道好像有些与众不同。”   “怎么与众不同?”阿好不太懂茶,她就觉得这茶挺香的。   萧奕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细心的给她解释,“咱们喝的这茶是我从家里带来的红猴儿,它只在火山上才生长,因为浑身通红一簇簇的就像一个个小猴子挂在树枝上而得名。   这种茶性极热,最适合冬天尤其是女人喝,能暖胃生津、活血散寒。”   他说到这里,阿好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怪不得,每次她喝完这个茶以后都觉得浑身暖暖的。以前她特别怕冷,每到冬天手脚都是凉的,可是今年却不同。   仔细回想,这茶好像是萧奕特意让崔管事从家里取来的,那时候她还以为他是喝不惯她的茶才会如此,现在看来,他怕是为了她才会……她瞪了萧奕一眼,他怎么不早告诉她。   萧奕笑了笑,这种小事,她不知道就算了。   阿好心里暖暖的,比喝了一大杯热茶都暖,“所以呢?”她示意萧奕继续。   萧奕收起了笑容,“刚才邱莹莹说的对,雪水性寒,用雪水煮这茶……”他皱眉。   一个性热,一个性寒,两个放在一起,“人喝了没事吧?”阿好担心道,还不忘替邱莹莹开脱一下,“她估计不知道这茶叫什么,也不知道不能把它们放在一起煮才会这样,我下次跟她说一下。”   萧奕注视着阿好,“相反,我觉得她认识这茶,而且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这茶竟然跟雪水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人喝了不但没有危险,还对身体有好处。”   “这么神奇?”阿好松了一口气,她觉得她真的捡到宝了,邱莹莹竟然连这个都会,她自叹弗如。   萧奕却没那么高兴,他派人去打听过,常家就是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家,红猴儿产量极低,每年只供给皇上跟后宫的嫔妃就已经捉襟见肘了,他还是因为萧家正好有一处辰砂矿有这种树才能弄到一些,邱莹莹怎么会认得,还会调和之法。   这也是他刚才出神的原因,他一直怀疑邱莹莹,从她来到这阁楼就开始了,只是一直没有证据而已。   阿好察觉到萧奕的异常,心里也转了一个弯,正要开口问他在想什么,田三郎跟田老二、杨氏率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田老二跟杨氏看着有点闷闷的,跟刚才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可完全不一样,阿好立刻被他们这边吸引了心神。   “阿好,你……哎!”田老二未语先叹气。   阿好看向田三郎,这是怎么回事?   田三郎冲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理他,然后道,“爹,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两个月的时间,你就先回去吧。”   田老二似乎被踩到了尾巴,回头怒道,“什么说好了,你能赚到那么多钱吗?我看你就是骗我的,等明年什么都晚了。”两个月的时间可不刚好过年,所以他这么说。   “那爹你要逼走我吗?那样你可什么都得不到。”田三郎毫不示弱的道。   田老二气的满脸通红,点指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他对杨氏道,“瞧你生的儿子,就这么顶撞他老子,放着金山银山不要,非要做穷光蛋。”   很奇怪,这次杨氏竟然没跟田老二站在一条线上,她横了他一眼,“难道他不是你儿子?你自己没管好他,还怨我?我怎么这么倒霉,想儿子还养出病来了,早知道一个蛋都不给你生。”   “那我就休了你。”   “你还想休了我!说,是不是又打什么歪主意了,还是……”   “行了,丢不丢人。”杨氏撒起泼来田老二也烦,他一甩袖子自己先走了。   杨氏哼了一声跟了出去。   阿好看明白了,看来田三郎还真说服了田老二跟杨氏,不然他们不会是这个反应,“你怎么说的?”她好奇的问田三郎。   田三郎只觉得累,就跟打了一场仗一样,“他们想让我跟何姑娘结婚不就是为了钱,我答应他们过年前赚一万两,他们还有什么说的。”   “就这样?”   当然不止,田三郎道,“我跟我娘说何家有钱,娶了他们家的姑娘她这个做婆婆的就得听人家的了,可别想摆婆婆的谱儿。再说,人家带过来的嫁妆还是人家的,万一人家有什么不满意的,咱们家还是穷光蛋。   我自己赚钱就不同了,我赚的都是家里的。   就这样,如果他们还逼我,我就走,去云游当和尚去,到时他们什么也得不到。”   阿好听完,朝田三郎挑了一下大拇指,他可以啊,不但知道各个击破,还说的有理有据,怪不得刚才田老二跟杨氏是那个反应了。   田三郎有些不好意思,他这也是跟阿好学的,“我现在就是赚钱,等赚了钱,他们就答应再也不管我的事了。”   这个问题,两人一起看向萧奕,萧奕笑了,一万两,根本微不足道,田三郎恐怕还不知道他手里那些书的价值,别说一万两,就是十万、百万也赚得到。   田三郎这边的事儿解决,现在就看何笙歌跟何初醒那边了。他们两个人谈的就不那么顺利了,阿好三人等了许久也不见他们进来,便决定出去看看,结果外面的雪地上只剩下何笙歌一个人了,她的嘴唇是紫的,身体是僵的,也不知道独自在这雪地里站了多久。   田三郎将自己身上的外套给她披上,拥着她赶紧回屋。   阿好也跟上,她要让邱莹莹给何笙歌煮一碗姜汤驱寒。临走的时候,她回头望了一眼雪地上那逐渐走远的脚印有些看不上何初醒,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这样下去他绝对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只希望到时他别后悔!   何笙歌回去以后就病倒了,何初醒也再没出现过,一切好像回到了原点,没人再提她跟田三郎的婚事,不过每天都是田三郎在照顾她。经过这件事,他们俩的关系好像比以前亲密了那么一点。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赚钱,阿好已经在店里开始卖豆干了,大家的反应很好,下一步她打算运到京城去卖。   还有做药材生意的事情,第二天乌天明就雇佣了一辆马车拉着乌掌柜一起来拜访阿好了。   阿好受宠若惊,“乌掌柜的病还没好,又是长辈,怎么能来看我,该我去看望您才是。” 第108章   乌掌柜的脸色青紫,浑身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可是他的精神却不错,“应当的,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早该来谢你。”他颤颤巍巍的道。   阿好赶紧扶住了他,他一说话就浑身发抖,她真怕他出什么意外,到时好事也变成坏事了。   乌掌柜不敢让她扶,推开了她,他心里有数,不把乌天明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他舍不得咽下这口气。   三个人又说了两句,阿好让他们屋里坐,然后说起了这药材生意的事情。   对此,乌掌柜真是殚精竭虑,这是乌天明的机会,也是乌家的机会,他要及其所能的替他铺好道路,“这是我拟出的一些药材名单,你们看看。”他拿出一张纸递给阿好跟乌天明。   乌天明有些诧异,他爹什么时候写的这东西,他都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那时候他正熟睡呢!乌掌柜可是一晚上都没睡,不然他的身体也不至于这么差。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阿好跟乌天明往这药材单上一看,立刻服了。这药材单上不止列出了药材的名称跟作用,还列出了这药材的产地、价格还有收购的最佳时间,按照这个清单去收,只要不出太大的岔子,一定能买到最便宜最好的药材。   甚至,因为这些药材是囤来卖的,乌掌柜连囤药材的地方都替他们想好了,全景朝共有八处,按药材的功用跟远近存放,位置隐蔽又离城区不远,力求遇到什么灾难时能保存下来,等需要的时候又能八处仓库一起开放,赚他个盆满钵满的。   “对了,冒昧问一句,你打算投多少银子来收购这些药材?”乌掌柜问阿好。   阿好还惊叹于这份清单,她没想到乌掌柜竟然有这样的眼光跟能力,若是有足够的银子,她想就算明年没有灾难,只要按图索骥将清单上的药材一扫而空,等明年大家反映过来的时候,这药材的价格也要水涨船高,到时她再快速抛售,也能赚一大笔。   眼光、资本的力量,这两个加在一起,真是无往不利,阿好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有钱人越来越有钱,没钱的越来越穷了。   “阿好姑娘?”乌掌柜见阿好半天没说话,又喊了她一声。   阿好回神,其实她只想用一点钱试试的,如果赚了,自然皆大欢喜,如果没赚,她也不至于亏太多,但现在有了乌掌柜这份清单,她心里有底了。   “等我一下。”说完,她转身上了楼。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她手里拿了一个木盒,那正是萧奕提亲的时候当礼物送给她的那个,“就投这些吧,你们觉得怎么样?”她将木盒打开,递给到了乌掌柜父子跟前。   啊!乌掌柜太震惊了,一口气没上来,憋的眼睛有些翻白。   乌天明也震惊,但他感到更多的是兴奋,阿好如此信任他的兴奋,还有他马上能大展拳脚的兴奋。“你真的要投这么多?”他一边替乌掌柜顺气,一边激动的问阿好。   阿好点头,肯定会赚钱的生意她为什么不做。   乌天明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乌掌柜已经缓过来了,他深深的注视了阿好一会儿,转头对乌天明道,“阿好姑娘这么信任你,你可一定要好好干。”不然,他都只能当没他这个儿子了。   乌天明立刻点头,发誓一样道,“我知道,谢谢阿好姑娘。”   阿好赶紧摆手,“我要谢谢你们才对。”   “不,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这么信任我。说实话,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能……你竟然……”乌天明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   阿好笑了,“其实我们都该感谢乌掌柜才对,我也跟你说实话,要不是有他这份清单,我根本不敢投这么多钱的。”   乌天明看向他爹,眼中满是说不尽的感激。   乌掌柜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能做的就这么多,以后就看他自己的努力了。   当天下午乌天明就带着第一批货款去了临平府,那里是板蓝根的产区,板蓝根在预防风寒治疗瘟疫方面可是必不可扫的药材,他必须囤够,囤好。   他开始行动,田三郎也没闲着,这两天他要的材料跟人已经陆陆续续的运到了山里,他也开始忙了起来,首先,他就要做一架火石弩出来看看效果。   “七哥,你们说他们在干什么?这些杉木好像不是采矿所需要的东西吧。”不远处的山头上,祝九指着下面那些往山里运输材料的人道。   祝七摇了摇头,“不是,而且你发现没有,这两天他们只往山里运东西,运出来的辰砂却比以前少了很多。”   祝九也注意到了,就是不太确定,既然祝七也这么说,那肯定没错了,“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断龙壁也没触发,现在又这么奇怪……啊!”他焦躁的转了两圈,恼道,“大哥给咱们派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不过是让他们混到矿山里面看看情况,这都办不到,都是废物,饭桶。”他开始发脾气。   祝七没他这么大的反应,“萧家吃了一次亏肯定会守卫森严,这也不能怪他们。”   “怎么不怪他们,七哥你不用替他们开脱,等我回去就好好收拾他们。祝家可不养白吃饭的,他们这么没用,还不如死了算了。”   祝七没说话,他知道祝九就是这个脾气。   祝九还要再说话,忽然,他身后一个人道,“我也觉得废物不如死了算了。”话音一落,祝九就觉得心口一凉,低头,他看见半尺长的剑尖从他胸口里刺了出来,上面血淋淋的,似乎是……   他还没想明白那到底是什么就身体一歪,栽倒在了地上。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浑身包裹在斗篷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怪人。   “啊,你……”祝七刚叫了一声,那怪人的剑就已经到了,他赶紧往旁边躲去。   成功躲到一边,祝七发现这怪人的武功并不十分厉害,起码不如他,刚才他就是出其不意这才杀了祝九,真要面对面的打,他跟祝九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也正因为如此,他决定赶紧逃。他跟祝九是带着人出来的,那些人就守在下面的不远处,这怪人武功不高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些人全干掉,说明他肯定不是一个人,他留在这里只会吃亏。   低头看了祝九一眼,他抿了抿嘴唇,快速的朝一边的密林冲去。祝九的仇他一定会报,敢杀祝家的人,不管是谁,他都要……   他的思绪永远停在了这一刻,因为他的脑袋破开了,红的白的喷了一地。   伴随着他尸体倒在地上的声音,下面的树林中有人拍巴掌称赞,“这射神弩果然厉害,祝家人死在这射神弩之下,也不算委屈了他们。” 话音一落,曹明焜从那里走了出来,看向怪人手里的奇怪东西。   那东西三尺长,两尺宽,方方正正的,从外表看就是一个普通的木盒,可是谁能想到,它竟然这么厉害,刚才怪人用它射杀祝七,祝七竟然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怪人拱手将手里的射神弩递给曹明焜。   曹明焜接过来爱不释手的把玩了一下,这才道,“祝家以为他们不卖给我我就没办法得到吗?呵,他们的人死在他们引以为荣的射神弩之下,看他们这次还不拼个你死我活。”   怪人看着他似乎有些好奇,祝七跟祝九迟迟没办法对付萧奕,他杀了他们嫁祸给萧奕他明白,可是为什么要特意用这射神弩杀他们,那样不是跟萧家扯不上关系了?   曹明焜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嘴角露出一个微笑,“祝家的人也不是傻子,一般的嫁祸他们能信吗?射神弩是他们的秘宝,从不示人,现在却有人用它杀了他们的人,他们还不翻天?”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幕,他的笑容更有大了,“你猜他们查来查去会查到谁?”   怪人明白了,但却没什么反应,曹明焜既然这么说,他肯定安排好了。   曹明焜一直盯着他的反应,结果只等到这个,他冷冷的道,“让你亲手杀了祝七跟祝九,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呢!”   怪人赶紧跪到地上请罪。   曹明焜没看他了,看向远处萧家的矿山,他其实也很想知道萧奕到底在干什么,希望祝家再来的人聪明一点,能替他查到一些线索,他总觉得那里不简单。   第二天一早,田壮跟田怀两个人进山捕鸟玩。雪后小鸟没有吃的,最容易捕捉,弄点吃的它们就会上当,他们可都是老手了。   找到一个山头,田壮拿出箩筐刚要布置陷阱就觉得脚下好像有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妈呀!”声震四野,惊起一大片孤鸟。   田怀听到喊声刚要往那边跑,就看见树林里横七竖八的全是……   没一会儿,这消息就传开了,这边山头上出现了死人,足有二十来个,都是青壮年,穿着打扮有些奇特,看样子他们好像不是本地人,其中一个死的好恐怖,脑壳都空了…… 第109章   此时阿好正指挥着邱莹莹做鱼皮饺子,这饺子她小时候吃过几次,今天忽然想吃了,就让邱莹莹做了起来。   鱼皮饺子并不是用鱼皮做馅的饺子,而是用鱼肉连皮做饺子,猪肉做馅料做的饺子。   取一条青鱼,将它的肉片下来然后小心去刺,随后将它隔一刀切开切成藕夹样的鱼片,这两片鱼片鱼皮部分相连,恰似一个饺子片合在一起的样子。   猪肉剁碎加入一些葱花、姜末等东西调味,然后将鱼皮饺子片翻过来,让鱼皮外部青色的部分在里面,粉嫩的部分露在外面,将准备好的馅料放进去,用面糊做的浆糊将两片鱼肉粘合在一起,下锅像煎饺一样煎就可以了。   刺啦刺啦,鱼肉被油一煎立刻变得金黄,就好似一个个金元宝一样,散发出一股特有的焦香味。再加入少许的水,水立刻蒸腾起来变成水蒸气,氤氲在整个锅里面,不但能避免鱼肉变得干柴,还能将里面的肉馅蒸熟,没一会儿,一锅焦香扑鼻的鱼皮煎饺就做好了。   阿好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嗯,邱莹莹的手艺真不错,鱼肉鲜嫩,肉馅多汁,一口咬下去,肉馅跟鱼肉完美融合,真是双重满足。   再配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阿好觉得冬天的早晨也挺好的嘛!   这时萧奕走了进来,阿好赶紧招呼他过来吃皮蛋粥还有鱼皮煎饺,都是新出锅的,正好吃。   萧奕似乎有话要说。   阿好看了旁边还在忙的邱莹莹一眼,跟着萧奕去了一边的房间。萧奕一直对邱莹莹心存芥蒂,连带的她对她有时候也会有些恍惚,不知道是受了他的影响还是怎么样。   总之谨慎一点还是好的,阿好等萧奕进来,往外看了看确定外面没人才关好房门问萧奕,“出什么事了?”   萧奕站定,“也不是什么大事,南边山头上死人了。”   “死人?”阿好心里一突,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萧奕点头,沉声道,“死了二十多个,都是祝家的人,其中有两个应该是祝家的嫡系。我之前一直在调查他们的踪迹却一直没找到,没想到……”   没想到他们却死在了那里,“是谁杀的,有线索吗?”阿好问,这件事可太不同寻常了。   萧奕的脸色更怪了。   “怎么?”   萧奕看了阿好一眼,发现她十分不安,决定将整件事跟她说清楚,免得她东想西想的担心,“那两个祝家人其中一个是被剑杀死的,另外一个死的很奇特,似乎是被某种特殊的利器爆头射杀的,起码我以前根本没见过这种伤口。   祝家,特殊的利器,我忽然就想起了三郎,然后让他来看,他看了半天,不十分确信的告诉我也许他认得这种利器,它是祝家秘术中提到的一种十分歹毒的武器,名叫射神弩。不过他还要再确信一下,毕竟他也没见过真的射神弩。   我觉得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真的是射神弩,只是我觉得很奇怪,射神弩以前祝家也没露过世,或者他们用过,只是他们把痕迹都清理掉了,所以我才不知道这东西,可是这次为什么,他们杀的是自己家的人,还一个活口都没留,却将尸体那么随意的丢在那里。”   全是谜团,饶是萧奕也牵不出一个线头。   “真的是射神弩?!”那确实很奇怪,到底是谁,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阿好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两个人站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奕有些抱歉的道,“算了,别想了,想多了也没用,祝家人死了也就死了,他们不死,我还想让找他们报上次的仇呢,现在……”   “你刚才说什么?”阿好忽然惊问。   “什么?我说祝家人死了也就死了。”   “不是,下一句。”   “他们不死,我还想找他们……”说到这里,萧奕忽然愣住了,他之前一直在想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找不出个线头,可是跳出这件事从结果来推算这件事呢?   祝家死了这么多人,还是死在射神弩之下,尸体也没被处理掉,肯定不是祝家人自己干的,那么会是谁呢?   祝家人肯定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从他们的角度考虑,第一个怀疑的肯定就是他……由此,萧奕想到了更多,比如田三郎手里的秘术,比如是否有人发现了他们的秘密,还比如那射神弩到底是从哪里流出去的等等。   阿好跟他想的差不多,也越想越心惊,她似乎闻到了暴风雨的味道。   “会不会是朝廷出手了?”阿好咬牙问,她是个遵纪守法的草民,自从听说萧家的事情以后就一直担心朝廷的态度,所以她第一个想到的也是最担心的便是这个。   一语点醒梦中人,萧奕皱紧了眉头。   阿好看他这个表情,心更凉了,不会让她猜中了吧!   “那这到底……”她有些慌。   萧奕此时反而冷静下来了,他握住阿好的手,“别怕,其实如果真是朝廷,我倒不那么担心了。”   “嗯?”阿好不解。   萧奕整理了一下思路,“其实我最怕的是三郎的秘密传扬出去,那样不仅是祝家,就连朝廷都会拼尽一切毁掉他。不然等他成长起来,再跟我联合,哼……   现在朝廷只是想让祝家跟萧家斗起来,他好隔岸观火,就说明他们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这就好。   祝家是会疯,他们不一定立刻怀疑到我身上,但无论是谁,他手里有祝家的射神弩,还杀了他们这么多人,他们都不会坐视不理。   如果他们够聪明,就该知道自己已经岌岌可危,或者闭门不出,或者跟其它家族联合,都是他们的生路。如果他们非要寻死路,跟我斗,好,我就跟他斗,趁这个机会,我正好发展一下三郎的势力,到时他们怎么样就与我无关了。”   阿好似乎明白萧奕的意思了,朝廷要他跟祝家斗,他就斗,这样朝廷也会放松对他的戒心,他正好扶持田三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她哑然。   萧奕的眼睛很亮,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对。”   “这么说来,这次倒是一个机会?”阿好放宽了心。   “也不算吧,顶多是趁势而为。”萧奕笑了。   好一个趁势而为,见他这样,阿好竟然也有些隐隐的兴奋,她也等不及想看看这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了。忽然感觉到自己在笑,她赶紧肃正了表情。   萧奕却被她那一闪而逝的笑容恍了心神,他就知道,她骨子里也是个向往远方、敢闯敢拼的人。   不一时,田三郎跑了回来,他确定那伤口就是射神弩弄的,“是不是有人……我们怎么办?”他问出一连串问题。   阿好跟萧奕互相对视一眼,“什么也不办,等着吧。”   田三郎一头雾水。   松山县辖区又死了二十多个人,知县老爷一个头两个大,他再有一年就要离任了,以他的政绩,本来可以升任的,可是今年不知道犯了什么煞,城里接二连三的出事,还都是大事,这不是要他的命嘛!   抱怨归抱怨,他还是要带人来调查这件事。   他没有萧奕的情报,也没有田三郎的秘术,他查能查出什么,顶多是审问一下田壮两人然后四处查访一下罢了。这样拖了十来天,一切毫无头绪,这件案子也就被压在了公案之下,如果没有意外,这就是一个悬案。   当然,祝家是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的,这次来的人是祝三,他一到就控制了场面。当他发现祝七的伤口时,更是大惊失色,直接给京城送去了消息,让他们再派人来,这件事绝不简单。   随后,更多的祝家人前来,松山县风雨飘摇,大有一触即发的趋势。   不过这都跟阿好他们没关系,萧奕不动如山,根本没有采取行动的意思,田三郎忙着做他的东西,至于阿好,她闲暇之余开始收粮食了。她是不打算大批收粮食,可是看这个趋势,买点自己吃的粮食还是必要的。   田老大一家今年的庄稼全毁了,种的是白菜,现在靠买粮食吃,田老二一家本来就是如此,她自己没有田地,粮食也全靠买,自然要多备一点粮食,谁知道明年会是怎么样呢。   豆干已经打开了销路,每天也能赚一些银子,阿好就把赚的钱全部用来买粮,没过多久,她的仓库里就堆了一大堆粮食。   因为今年是丰收年,再加上她买粮从不在一处买,也不以真实姓名买,所以大家都没发现她在囤粮,粮食的价格也没太大的波动。   只是这天,村里的田洪忽然找上了门,他想卖给阿好粮食。田洪就是那个之前夏老夫人想买宅子,田三叔给她介绍的卖宅子的其中一个,他的宅子就在田家后面,因为他爹死在里面,他媳妇就不想住那个宅子了,要卖。   当时夏老夫人嫌他不好相处,怕跟他住隔壁有什么麻烦,这才没买那处宅子,今天他突然说要卖给阿好粮食,阿好还觉得挺诧异的,“你从哪里听说的我要买粮食?”她问他。 第110章   “我看见的啊,那天在林家湾是你吧,买了一大车粮食。”田洪道。   还真是阿好,就在三天前,她在林家湾买的粮食,而且接连买了两批。按理说她买一批就该停手的,可是那里的粮食实在很好,她想着那里离家远,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就多买了一些,没想到就被田洪给看到了。   脸上没什么变化,阿好镇定道,“我是想买粮,你也知道,我这个饭馆每天都要用掉很多粮食的,不多备一点怎么行。”没等田洪说话,她又道,“不过我买了那么多已经够了,恐怕没办法买你的粮了,你还是去城里看看。”   田洪有些败兴,但还是不死心的道,“你这饭馆生意这么好,多买我这一车粮食也不算什么吧?”   是不算什么,可是万一明年粮价涨了,他还不得来阿好这里闹?阿好才不想惹这个麻烦,不如不收,就比如她现在收粮都不会收熟人的或者在一户人家收,就怕以后说不清楚。   “眼看着要过年了,我还要留点钱备用,你这粮食,我真的……”她委婉道。   说起过年,田洪倒是有些理解,“我也是想卖点粮食好过年,今年收成好,怎么也要弄几顿肉丸饺子吃。”   阿好摊手,她也一样啊!   田洪放弃了,转身准备去县里,临走的时候,他最后问阿好,“你真的不要这粮食啊?”   阿好坚定的摇头,他这才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阿好告诫自己以后做事一定要小心一点,这次收粮食的事也到此为止。这些日子她大批收粮,除了饭馆的日常消耗以外,剩下的粮食已经够他们这些人吃两三年了,足够应付所有危机。   至于饭馆,若是真发生什么事,她肯定会暂停营业,这倒是不用担心。   仔细想了想,确定没什么遗漏,阿好露出一个笑容,离过年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忙了这么一年了,也许她应该好好的歇歇了。   冬天是农人最闲的时候,再加上大家平时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所以一进腊月,过年的气氛就立刻浓郁起来。   前些日子加班加点,工坊的众人终于赶完了最后一批订单,十二月六日这天,阿好决定给大家放假,让大家回去好好过一个年,等明年过了正月十五再开工。   虽然休息,但这个月的工钱照发,除此以外,阿好还给每个人发了两斤肉、三斤米、五斤面,这又相当于半个月的工钱。众人拿到这些,怎么能不开心,都对阿好感激不尽,这么好的老板,上哪去找?   约定了明年开工一定要给她们留位置,众人这才拎着东西跟钱欢天喜地的回了家,这过年的气氛就更浓了。   当然,如果萧奕也给矿上的男人放假,这气氛一定会达到顶点,但现在是特殊时期,萧奕当然不肯,不过他也拿了三倍的工钱补偿大家,并承诺忙过这段一定让大家带薪休假,大家看在钱的份上还有什么可说的。   总之今年过年大家是不缺钱的,集市、店铺各处也比往年要热闹很多,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看的阿好有些恍惚,这欣欣向荣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会有大灾的吧?当然,这也可能是最后的繁荣,她拭目以待。   腊月初八是腊八节,按照惯例,今天要把家里剩下的杂粮都拿出来煮粥,煮成一碗腊八粥,来祈求明年丰衣足食。   今天阿好的店里也卖腊八粥,而且是只卖腊八粥,“今天把所有的杂粮都用掉,明天开始饭馆就不营业了,大家也好回去过年。”阿好对周氏等人道。   周氏不解,矿山上不放假,那店里的生意就不会少,“为什么这么早就停业啊?再多干几天,还能赚不少钱。”   阿好自然有她的考量,但却不能跟大家说,她只道,“钱是赚不完的,辛苦了一年了,咱们还是好好过年,剩下的事等明年再说。”   她看着温柔,可是却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一旦确定了什么事就不会更改,周氏也知道她这个脾气,所以见她这么说,也不再强求,只道,“好,那咱们就好好过年,过两天我杀猪,你可一定要来。”   “当然,嫂子不说我也会去的,我还想吃嫂子做的血肠呢。”阿好笑道。   “吃,保准够你吃的。”周氏也哈哈笑了。   当天做完生意,阿好在店门前挂了一个歇业的牌子,这就算彻底没事了。第二天,她正算计着是先去布店买点布做两身新衣裳好,还是去杂货店买点过年用的干果跟糖好,田成材就来了,他给她送来几张戏票,说她有空可以去县里的喜春园去听戏。   “听戏?”阿好诧异,在她心里,听戏还停留在每年过年或者过节村头上演的那种大戏,大家挤在一起,也不管热还是冷,也听不太懂戏台上在唱什么,就是图一个热闹而已。   戏园子里去听戏,这还是头一遭。   其实一张戏票也没多少钱,可是进了戏园子,就感觉是一种奢侈的享受,过去也只有城里人才会去,这就好像不只是钱的问题了,还有一种心态的问题。就比如阿好,她一年也赚了不少钱,可是却从没想过去听戏。   田成材何尝不是如此,“这戏票不是我买的,是人家送的。姜白枫还记得吗?就是那次我跟柳小姐一起去京城帮我们救出来韩公子那个。”   当然记得,就是那个长得比大姑娘还漂亮的男人,“这票是他送的?对了,怎么好长时间没看见他了。”确切的说,是自从田成材来这里帮她干活,她就没见过他了,阿好问。   “他忙着呢,你当然看不见他。我来这里没多久,他就去西春园学戏了,据说那天他在街上逛,喜春园的班长一眼就看中他了,说他就是为唱旦角而生的,非要他过去,还保证他一定能红。   他犹豫了一下就去了,结果可不,才几个月的时间,他已经成了喜春园的台柱子,这票就是他送我们的,让我们没事去看他唱戏呢。”田成材解释。   “竟然是这样,怎么之前没听你说。”阿好惊喜道,她觉得会唱戏的人也挺厉害的。   “你不会看不起他?”田成材问了这一句,三教九流,戏子可是下九流,一般人都看不起他们的。   阿好也听田成材说过姜白枫的事情,他从小被舅父当女孩养,还让他去骗人,“他凭自己的本事吃饭,有什么可丢人的?相反,我觉得他经历这么多事还能站起来,很值得佩服。我要看不起也该看不起那些欺负他的人,怎么,你不会因为这个就不跟我说他唱戏的事情吧?”   阿好的话铿锵有力,田成材有些脸红,还真让她说对了,开始姜白枫说他想去学戏的时候他是不同意的。按照他的意思,姜白枫帮过他,他也该帮他。那怎么帮呢?他想帮他找一个工作,然后再给他娶个媳妇,等他生个儿子,这生活就圆满了。   可是当时姜白枫问他,有稳定的生活,娶妻生子就一定会幸福吗?那是别人眼中的幸福,不是自己的,就像他自己,他为什么不娶妻生子?他的父母恐怕也是这么希望他的。   田成材无言以对,是啊,每个人经历不一样,你怎么要求他非要跟大家一样才是幸福。这事本来也不那么光彩,再加上姜白枫的身份特殊,他就没跟大家说这件事。现在姜白枫大大方方的请大家去看戏,他反思了一下以后决定跟大家说清楚,并祝福他。   “小姑姑,你就别问了,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吗?”田成材求饶道。   知错能改,还不错,阿好接过戏票,“好,我一定去捧场。”   阿好还真挺好奇姜白枫唱的戏的,旦角,好像是女性的角色,他长得那么好看,不穿女装就十分惊艳了,这要是穿上女装……正好没事,她决定去看看。   正要出门,她看见了躲在角落里的田妤。这些天田三郎天天忙的不见人影,根本顾不上照顾田妤,她经常在角落里一坐就是一天,看着怪可怜的。以前,她可是一个十分爱热闹的人。   慢慢走到田妤身边,阿好温声问她,“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看戏?”   田妤抬头看了她一样又快速的移开了视线,一副不敢看她的样子。   “看戏,很有意思的,就是过年过节咱们看的那个,你还记得吗,咱们小时候经常一起去看的,每次你都能带着我挤到一个好位置。”说到这里,阿好忽然鼻子有点酸。   其实小时候她跟田妤关系挺好的,她性子比较强,她性格比较柔,所以虽然她比她大那么两个月,辈分也比她大,可是都是她照顾她的。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人越大就越生分了,最后弄成了那样。   田妤听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怔怔的看着阿好。   阿好干脆坐在了她的旁边,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吗,那次咱们去看戏,你带我往里挤,我还不小心踩了人家的脚,结果他不依不饶的。” 第111章   田妤似乎想起了什么,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那笑容真的很浅,不仔细观察都看不到那种,可是阿好却觉得似乎听见了花开的声音,原来她都记得,小时候那些事情。   “走,我们去看戏。”阿好伸出手邀请她,那时候是她带着她,现在该轮到她护着她了。   田妤看着阿好的手犹豫良久将自己的手放到了她的手上。她的手很瘦,瘦到只剩下一点皮肉,看起来有点难看,握着更有些硌手,阿好却完全不介意,紧紧牵住她的手,她带她去看戏。   喜春园是松山县最好的戏园子,装饰典雅而奢华,能来这里看戏的也都非富即贵,所以倒不会出现那种人挨人人挤人的情形,就是看着挺热闹的。   阿好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哪里都觉得新鲜。   门口有迎人的伙计,他看见阿好手里的戏票立刻又恭敬了两分,热情的招呼她去里面坐。   长长的回廊,然后是一间宽阔的大厅,大厅中间有一个戏台,戏台上有人在摆东西,戏台对面有两层阁楼,楼上布置的更幽静一点,适合那些不想被打扰的人,楼下靠近戏台的地方摆着几个圆桌,跟后面那种小方桌也泾渭分明。   前面这些肯定是给有钱人准备的,这里位置好,也不那么拥挤,后面那些则是给普通人准备的,此时后面已经坐满了人,而前面还有二楼则稀稀拉拉的,估计他们要等戏快开演了才会来。   这就是差别,座位是差别,人对于看戏的态度也是差别,有钱的人可能只当这台戏是一种可有可无的消遣,错过了也没什么的,可是普通人却当它是一种享受,好不容易买一次票,当然要早早的来,免得错过。   阿好一边看一边感慨,这时伙计示意她上二楼。   竟然是二楼的座位?怪不得刚才那个伙计一看她的票就热情了几分,估计他把她当成有钱人了吧!嗯,其实她也勉强算有钱人吧。   还是要感谢姜白枫的票,阿好拉着田妤上了二楼。   二楼比一楼稍微小一点,但偌大的地方只摆了不到十张桌子,十分安静。   “二位想坐在哪里随便选,不过这张、这张还有这张不行,这都是人家常年包下的,您见谅。”伙计抱歉道。   他说的那三张桌子都是正对着戏台的,也是位置最好的,阿好了然,往旁边看。在三张桌子的左面已经坐了一主一仆,仆人浑身包裹在黑布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挺奇怪的。   而坐着的人大概二十多岁,穿一身月白的锦袍,肩上披着雪白的狐裘,真是贵气逼人。   松山县竟然还有这样的人?阿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正巧,他也朝阿好看来。   两个人视线打了一个碰,阿好对他礼貌性的笑了笑,然后朝另外一边看去,既然那边有人,她就坐在这边好了。   这时,那人却道,“两位姑娘,相逢就是缘,我这里还有空位,不如一起坐?”   阿好有些皱眉,这似乎不太妥吧?   “两位别误会,我初来松山县,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所以想趁机找人问一下,两位不会嫌我麻烦吧?”男人站起身有些委屈的道。   他这么说,阿好有点不好意思了,“既然这样……”她刚要答应,忽然,田妤用另一只手攥紧了她的胳膊,而跟她相连的手也骤然缩紧,似乎很紧张、害怕的样子。   阿好看向她,却发现她没看那位公子,而是在看他后面站着的那个怪人,她似乎是在怕他。   怪人就好似一个木偶一样站在那里,根本没往这边看,似乎根本不关心她们的样子。   难道是他的打扮太怪异吓到田妤了?阿好心思转了转,再说出口的话就打了一个弯,“既然这样,不如你一会儿问问这位伙计,他每天见的人多,对县里的事情应该比较熟悉。   实不相瞒,我虽然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但很少出门的,怕不能帮到你。   抱歉。”随后,她对伙计道,“这里有人吗?没有的话我们就坐在这里好了。”她指着另外一边的一张桌子道。   “没人,您坐。”伙计赶忙替她抹了桌子,让她坐。   阿好对男人抱歉的点了点头,拉着田妤坐在了那张桌子上。两个人相距的比较远,田妤这才冷静很多。   一会儿伙计送上来茶水、点心等物,下面也开始敲小鼓,好戏马上就要开场,阿好朝下面看去。   男人悠悠的坐了回去,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这倒是挺有意思的。”他道。   没人回应他,男人用手托住腮,朝下面的戏台看去。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阿好根本没在意,可是如果萧奕在,他一定能认出这个男人正是当朝太子曹明焜。他竟然出现在松山县,这可是一个大信号。   可惜阿好不认识他,自然不会想太多。   此时阁楼上陆续坐了几桌人,其中那三个预留的桌子只坐了东边挨着阿好的一桌,其它两桌根本没人来,剩下的倒是差不多坐满了。   楼下也差不多,临近年关,大家都有时间来看戏了,满场都是人。   “嘭嘭嘭……”一段急促的鼓点,戏台上场景一换,上来两个穿戏服的人,这戏就开场了。今天他们唱的第一折 戏是《五女祝寿》,很欢快喜庆的一出戏,正适合开场演。   台上热闹一片,台下的人全安静下来集中精神听戏。只是有些人,尤其是前面还有二楼的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们似乎在等着什么。   第二出戏是《四郎探母》,跟第一出戏有很大不同,比较悲凉感人,那种家国家天、儿女情长的纠结,阿好觉得比第一出戏要精彩。   只是大家似乎不这么觉得,有些人开始起哄,“谁要看这些,江枫呢,我们是冲着他来的,快让他上台。”   “对,快让他上台。”   “不就是银子嘛!”还有人啪啪的往上扔银子,砸在那些还在唱戏的人身上,弄得他们下去也不是,继续唱也不是。   阿好皱眉,这些人怎么这样,刚才她还以为这些人比外面的人有礼貌一点呢,没想到也没好到哪里去。江枫?不会就是姜白枫吧!   台上的人似乎也没心思往下唱了,草草唱完,锣鼓点一换,一个身穿华服的女子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出来,转身,回头,啪的一下定住,所有人的目光也被定在了他的身上。   好漂亮的身段,好惊艳的装扮,场面静了一下忽然火爆起来,“江枫,江枫!”“江枫……”好多人在叫他的名字,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家似乎一下子疯狂起来。   姜白枫习以为常,他巡视了一下场中,最后将目光落到了阿好的身上,阿好也确定,台上这个潇洒妩媚的大美人正是姜白枫。   姜白枫一个转身,轻起红唇唱了起来,声音抑扬顿挫十分的好听。   场中众人又安静下来,大家全被他吸引住了。   阿好也看的痴迷不已,怎么能那么优雅,怎么能那么漂亮,台上的姜白枫似乎有种魔力,让人不自觉的迷醉其中。   好像还没过多久,一出戏竟然唱完了,姜白枫一甩水袖往下走。   众人似乎才从梦中惊醒一般,有的拍手叫好,有的不舍得他走,有的往台上扔珠宝首饰,场面火热异常。   阿好也意犹未尽,要不是觉得大声喊叫不太礼貌,她其实也想喊两声让姜白枫再唱一段的,现在她有些理解那些人刚才为什么那样了,真的是心潮澎湃难以自制!   但姜白枫还是下去了,没有半点留恋。   噌的一下,田妤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怔了一下,忽然直挺挺的向前走去,似乎要去追姜白枫一样。   前面是栏杆,再往下是空地,阿好唬的赶紧站起来拉住了她,“你干什么,危险!”她急道。   田妤回头愣愣的看着她,随后又往台上看了看,这才垂下了头。   “你喜欢他的戏?”阿好试探性的问她。   田妤两手捏着衣角不说话,又恢复了之前那种闷闷的样子。   阿好叹了一口气,拉着她又坐了回去。   之后又是几场别的戏,可是大家都有些兴致缺缺的,嗑瓜子的嗑瓜子,闲聊的闲聊,再没了刚才那种激动的样子。   “这个江枫卸了妆以后不知道长得什么样。”一个声音突然传来,阿好扭头一看,曹明焜主仆竟然走到这边来了。   “不介意我坐下吧?”曹明焜问完,也没等阿好回话,就坐在了她的身边,而那个怪人则在他身后站定,目光直直的看向前面,一副尽忠职守的模样。   田妤见到那怪人,似乎又有些紧张,但比刚才好一点,起码她还能坐住。   阿好有些不高兴,这人怎么好像认定了她一样,她刚才已经拒绝他了,他还自己凑过来。   “我没得罪你吧?”曹明焜也发现了阿好的不耐烦,便问。   “没。”阿好想知道这戏还有多久,姜白枫还会不会出来,他要是不出来,她就先走了。 第112章   “既然没得罪你,你不用这么对我吧?”曹明焜挑眉问。   阿好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是因为田妤的反应才不想离他太近,但又不好明说,“我对你就跟对大家一样,你有什么误会吧。”她打着马虎眼。   这时台下又沸腾起来,阿好知道肯定是姜白枫又要上场了,便兴奋的朝那边看去,将曹明焜晾在了一边。   曹明焜脸上还带着笑,可是那笑容有崩塌的痕迹,还从没人这么忽视他呢,难道他还比不上一个戏子?   也朝戏台上看去,这时姜白枫已经出来了,这次他唱的是《墙头马上》里的李千金,跟刚才精致雍容的贵妃形象不同,这次他打扮的十分清新素雅,但也另有一番风味,十分的耐看,不过,这跟京城的名角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点,跟宫里的就更没法比了。   曹明焜转转眼神,往旁边看去。旁边就是伙计说的那位包了这张桌子的客人,他大概三十多岁,长得有些阴柔中带着一丝狠厉,看起来就不是一个善茬。此刻他也在看姜白枫,那眼神就跟疯狗看见肉骨头的感觉差不多,要不是现在人多,估计他都敢扑上去。   曹明焜来了兴趣,他最喜欢猜测人心,现在他很好奇这男人会什么时候忍不住出手。   台上姜白枫一个旋转,这一段戏也就快唱完了,曹明焜忽然道,“我小时候看一本野史,说有一个人化妆技术非常高超,五十多岁的时候他已经满脸皱纹了,可是扮上以后还跟一个大姑娘一样,他就以此为生。   那日他们到了长源郡,在那里搭台表演。长源郡有一个呆霸王,仗着家里有钱有势,经常干一些欺男霸女的事情,结果他一眼就看上了台上那个娇俏的姑娘,并把他抢回了家。   结果你猜怎么样?”   阿好觉得他在影射姜白枫,还有刚才他也提到姜白枫卸了妆以后的样子,这都让她有些不舒服,“我记得这好像是戏园子,不是茶楼。”她不咸不淡的刺了曹明焜一句,不好好听戏,他干什么呢。   曹明焜也不恼,笑道,“我知道啊,但恐怕有些人不知道。”   他话音一落,姜白枫唱完准备下场,旁边那个男人忍不住了,他对自己的仆从使了一个眼色,那个仆从立刻喊道,“别走,我们爷请你喝茶。”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盒朝姜白枫扔了过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姜白枫反射性的接住了那个木盒,也停在了台上,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连伴奏的也愣住了,鼓点乱了,他们该继续还是?   男人似乎很满意这种场面,他站起身走到了二楼的栏杆前面,让大家还有姜白枫看清他的样子。   松山县就这么大,这里坐着的又都是些有钱人,立刻就有人认出了男人的身份。   “是常六爷,这可不得了,今天有好戏看了。”有人道。   “哪个常六爷?”还有人问。   “这你都不知道。哦,你平常也不去那些地方,自然不知道。这常六爷,怎么说呢,咱们这松山县有一半以上的青楼跟赌坊都是他开的,听说他跟知府还有些关系,连知县老爷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呢,你说厉不厉害?”   “竟然是他,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了。”   大家窃窃私语,阿好也站了起来,她有点担心姜白枫。   姜白枫似乎认识这个常六,他根本没打开看那个盒子,直接将盒子扔了回去。   常六接住盒子,脸色很不好看,“你就不看看这盒子里是什么?”   “喜春园的规矩,我只收工钱。”姜白枫的声音掷地有声。   “你……”常六忽然打开了盒子,里面全是银票,怎么也有几千两,“怎么样,现在想上来喝杯茶吗?”   姜白枫看了他两眼,忽然转身向后台走去。   这可是狠狠的打脸,常六自问这松山县还没人敢这么对他呢,尤其对方还只是一个刚刚红起来的戏子,“你给我站住!”他吼道。   姜白枫懒得理他,根本没停。   常六气的脸色发黑,他勒令旁边的人,“还看什么,还不下去把人给我带上来?我就不信了,这胳膊还能拧过大腿。”   “是。”他后面那些人全是赌场、青楼里出来的,干什么都不行,就打架做坏事有一套。像一群饿狼一样,他们噔噔噔的下楼直接就往戏台上冲。   看到他们这个架势,姜白枫停下了脚步。   这时戏班班主从后面跑了出来,对着常六抱歉道,“常爷,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   常六眼睛一眯,“我是想好好说,可是有人不肯啊!”他意指姜白枫。   班主回头看了姜白枫一眼,又跟他道,“是他不懂事,常爷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他计较了。您看,大家都等着听戏呢,是不是……”   “让他上来,我就不计较了。”常六不依不饶的道。   班主有点为难,姜白枫是他的台柱子,让他上去,以他的脾气说不定就会出事,以后可怎么办?可是不让他上去,眼前这一关怕就不好过。   姜白枫眉梢倒掉,“好。”他就上去看看,看这个常六想把他怎么样。吐出这个字,他下了戏台朝二楼走去。   “噫……”“哈哈。”“早知如此,何必我们下来一趟。”常六那些属下还在那里起哄。   姜白枫在他们的哄笑声中继续往前走着,脚步没有丝毫凌乱。   周围的人有些看不过去了,常六这不是欺负人嘛!是,他是有点权势,可是也不该……   “赏你们的。”常六将盒子里的银票拿出来往下一撒,众人立刻开始抢银票,似乎也忘了他们刚才的那点义愤了。   姜白枫这时已经到了二楼,他看见阿好然后很快移开了视线,他怕连累她。   阿好却向前走了两步,她现在似乎有些明白曹明焜刚才那番话的意思了,不过她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   姜白枫瞳孔一跳,用眼神示意阿好不要这样,他们打不过这些人。   阿好伸手握住了袖子里的一块牌子。   常六的眼睛自从姜白枫上来就没离开过他,就好似一条毒蛇一样,紧紧的缠在他的身上。坐在椅子上,他指着面前的茶杯道,“过来,给我倒茶。”   姜白枫没动。   他旁边一个大汉见状伸手就去抓他的衣领。   姜白枫握住了手里的小刀,那是他用来防身的,实在不行,他只能拼了。   阿好向前一步,她要……   “你很有钱吗?”曹明焜忽然道,他的声音很冷,在这种时候越发显的突兀。   常六转身看向他,没立刻发作。他见的人不少,几乎一打眼,他就能看出这个人的身份、地位,可是曹明焜,他看不出。或者说,他还从没见过他这样的人,那种骨子里的不屑一顾与贵气根本不是小人物能有的。   曹明焜站起身来到栏杆处往下看去,下面的银票已经被抢完了,但大家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打成了一团。这些银票都是无主的,谁抢到就是谁的,没抢到的,或者觉得自己能抢到更多的自然不甘心,于是就变成了乱斗。   “这可比看戏还精彩。”曹明焜笑着道。   “你是谁?”常六沉声问他。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觉得你很有钱,所以可以为所欲为?”曹明焜斜靠在栏杆上,懒懒的问。   “这似乎跟你没关系。”   “你影响了我看戏,就跟我有关。”   “你是铁了心的要跟我过不去?”常六被惹恼了。   “你要是这么认为,那就是吧。”曹明焜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越是这样,常六越不敢擅动,他盯了曹明焜一会儿,忽然道,“我自认为还算有钱。”他在回答曹明焜刚才的话,也在试探他。   “哦!”曹明焜应了一声,忽然从袖子里拿出一大把银票朝着天上扔去。   银票如雪片一般飘下,落在常六的身前,落在阿好的旁边,映入所有人的眼底。   在场所有人,包括常六都是呼吸一滞。   银票跟银票也有很大区别的,像常六刚才扔的银票,那都是一百两、二百两顶多五百两一张的,可是曹明焜扔的这个呢?一水的一万两一张,这么一扔,就是几十万两银子啊!   几十万两,什么概念,常六在松山县也算有钱人了,可是他的全部家当也不够几十万两。阿好也觉得自己赚的银子不少了,可是如果不算萧奕的银子,她全部的身价也不够面前这三张纸的。   这么多钱,谁捡到一张就直接当富翁了。   还等什么,没等银票落地,所有人都疯了,就连常六挣扎了一下也弯腰捡起了银票,场中只剩下姜白枫、曹明焜主仆还有阿好、田妤站着,其它人全拜倒在了金钱的脚下。   阿好的心在滴血,她是穷人,她真的是个穷人,什么时候她也能这么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把几十万两银子当废纸扔,她就心满意足了。   似乎,她又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第113章   楼上也是一片狂欢,看似比楼下还要激烈,所有的看客都成了局中人,所以说钱真是一个好东西,当它足够多的时候,怕神仙也会动心。   “现在我们能聊聊了吗?”曹明焜转头问阿好。   阿好却越加不想跟他有过多牵扯了,萧奕的身价已经不菲了,可是那些钱也只够他撒一次而已,这样的人,她不敢想他的身份,他到底为何而来。   她看向姜白枫。   姜白枫审视了一下曹明焜,弯腰施了一个礼,“多谢,这里太乱了,我在后园有一个居所,你要是不嫌弃,请往后园喝一杯茶。”说完,他给了阿好一个放心的神色。   阿好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曹明焜看看左右,“既然如此,那我就打扰了。”   几个人一起往后园走去。后园是专供戏班里的人休息的地方,姜白枫现在是这里的台柱子,自然有一处专供他休息的地方。这地方不大,但却跟其它地方明显隔了开来,显得十分清净雅致。   姜白枫本来还带着妆,他让几个人坐下休息的时候一转就把妆卸了,顺便还端了一壶茶出来,那速速堪比换脸。   卸了妆的姜白枫少了一分女人的柔美,多了些英气,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容颜,只穿一身简单的白衣,从花丛中笑着走来就如同从画上走出的人一样,让人惊艳不已。   阿好靠在椅背上垂着眼眸等着看曹明焜的反应,他不是问她姜白枫卸妆以后会不会很丑嘛,还跟她讲什么野史,现在他看见姜白枫的本人了,应该不用她告诉他答案了吧。   曹明焜看到姜白枫是有些诧异,他见过的戏子不少,多少人是台上一个样,台下又一个样,可是眼前这个……与其说是姜白枫在演别人,不如说那些角色全是姜白枫自己,他仿佛就是为那个戏台而生的。   抚掌大笑,曹明焜道,“好,松山县果然人才辈出。”   姜白枫苦笑了一下,他不算松山县的人吧?若是可以,他也并不想这样。不过这都没必要跟曹明焜说,他点了点头,“公子谬赞了,刚才的事还要多谢公子。”   “举手之劳罢了。”曹明焜挥手。   “于你是举手之劳,可是于我却是天大的恩情。”   两个人客气一番,曹明焜又把话题扯到了阿好的身上,“你们认识?”   阿好想说话,姜白枫却接过了话头儿,“算是认识。听公子的口音像是京城人士,这次来松山县是?”   “哦,我是路过,见这里人杰地灵,就想留下逛逛。之前我还跟这位姑娘说想让她跟我说说这松山县情况呢。”曹明焜又转向阿好。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阿好根本没搭话的意思,她看向姜白枫。果然,姜白枫又替她答了。   就这样,姜白枫跟曹明焜来来回回几次,看着说的很热络,就差没拜把子结成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了,可是真实情况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姜白枫问了半天也没问出曹明焜的底细,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问出来,只知道他姓曹,来自京城。   曹明焜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本想跟阿好说说话,探听一些事情,可是这么半天阿好一句话都没说,全是姜白枫在答,而且基本答非所问,他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挂不住了。   阿好端着茶杯想笑,她现在终于明白姜白枫刚才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了,亏的他沉得住气,就他们这种说话的方式,她听着都累得慌。   又一盏茶下肚,曹明焜的脸色阴沉似水,这次姜白枫再问他什么,他也不答了,就那么看着对面的几个人。   姜白枫跟阿好岂会怕他,不说就不说呗,大不了大家一起喝茶。   “既然两位无心交在下这个朋友,在下告辞!”曹明焜站起来埋怨道。   这次阿好终于有反应了,她抬眼道,“若是你真有心交朋友,我们当然欢迎。”言下之意就是曹明焜根本无心,他自己都没坦白自己的情况,怎么让被人倾心相待。   曹明焜想辩驳,可是看阿好的样子他就知道他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是他不明白,他怎么在阿好面前失利的呢?是他低估了她,还是他露出了什么马脚?他查过她的性格,一个连路人遇难都愿意帮忙的人,他这样,不该啊!难道他也该扮地可怜一点然后……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哼了一声甩袖而去。而他身后的怪人也立刻跟上了他,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或者眼神,好似他只在乎他一样。   等他们主仆走了,气氛立刻变得不同起来,阿好热切的问了姜白枫的事情,并表达了对他唱戏功夫的敬佩跟喜爱之情。   她是真心实意的,姜白枫自然感觉的到,也十分欢喜,有一个这样不嫌弃自己过去跟职业的人,看来他来松山县到底是来对了。   这时他也注意到了田妤,田妤从进来开始就没说过话,看着有些奇怪。   “对了,我还没给你们介绍。”阿好又给他们俩互相介绍。   “原来是田妤姑娘,你好。”田妤是田成材的堂姐,也是阿好的亲人,姜白枫自然对她先有了几分好感。   田妤抬头快速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两只手扭在一起扭来扭曲的似乎十分紧张,甚至连鼻尖都沁出了汗珠。   姜白枫在跟她问好呢,按理说她怎么也要回一声以示礼貌,可是她这个情况,阿好根本也没指望她会回话,便打算开口替她解释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弱弱的声音忽然响起,“你,你好。”声音又轻又飘,还有些短促,如果不仔细听,还真的很难听到。   可是这短短的声音落在阿好耳中却如同炸雷一样,她惊异的看着田妤,刚才那问好的声音是她发出的吗?可是她不是平时根本不说话,尤其怕跟陌生男人接触吗?姜白枫也算陌生男人,她怎么?又想起刚才看戏时田妤的异常,阿好似有所悟。   姜白枫不明就里,还以为田妤就是很羞涩,便温声道,“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有空来这里听戏,我给你留位置。”   这次田妤没什么反应,好像没听到他的话,刚才那声问好也不是她发出的一样。   姜白枫也没在意,又跟阿好说起了话。   阿好却留意起了田妤,等到姜白枫送她们离开,她忍不住回头看,路上她情绪很低落,她说下次再带她来看戏她快速点头时,阿好终于确定田妤似乎对姜白枫有好感,就是不知道她是喜欢戏台上的他,还是现实中的了。   也许……仔细想想,他们俩要是能在一起互相扶持一下也不错,就是不知道姜白枫的意思,还有,阿好也不能确定田妤是真的喜欢姜白枫这个人,这件事只能顺其自然。   罢了,以后有空多带田妤去看看姜白枫的戏吧!这么一想,阿好也高兴起来,她也喜欢看姜白枫的戏,这应该不算假公济私吧。   回到家,阿好还是觉得今天的事情很奇怪,便把它告诉了萧奕。   “姓曹?他长得什么样?”萧奕看似平静实际有些激动的问阿好。   阿好谨慎的将曹明焜的样貌描述了一遍,萧奕陷入了沉思。   “怎么,你认识他?”出手那么大方,肯定不是普通人,阿好猜萧奕是该认识的。   萧奕沉吟良久,吐出一句话,“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就是当朝太子曹明焜。近期京城的消息说他不在京里,我还以为他去了哪里,没想到……”   “太子?”这次轮到阿好惊讶了,他竟然是太子?那他出现在这里,又执意想跟自己说话,是为了……她瞬间想到很多。   萧奕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很凉,便道,“别想了,我也只是猜测,他来了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今天你们怎么会遇上呢,若是巧合也便罢了,若是……”他忽然握紧了阿好的手,他怕失去她。   “从明天开始我不出门了。”阿好很乖的道,萧奕怕,她也怕,这个关键时期,出任何一点问题都是她不愿意也不能承担的。   萧奕十分愧疚,阿好却笑了,“又不是永远不出门,正好这些天外面冷,我在家还暖和一点。”   萧奕随后立刻派人秘密调查了喜春园,可是那里根本没有曹明焜的痕迹了,再派人在县里细细查找,还是踪迹全无,萧奕不得已放弃,开始专心对付祝家的事情。   阿好不能出门,答应田妤的事情也只能往后拖一拖,幸好杨氏跟周氏过年闲下来了,她们可以带着田妤去看看戏,买买东西,她也放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萧奕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从他的口中阿好知道事情果然如他们预料的那样,祝家将矛头直指萧家,萧家奋起反击,两家斗得不可开交。   而且跟上次萧家留了余地不同,这次萧家是铁了心要灭了祝家,所以做起事来格外狠厉。   祝家本来就对萧家恨之入骨,他们这样,他们自然也疯狂如野狗。   萧家跟祝家延续了千年,他们手里可不止有辰砂跟器械之术,各行各业、各省各地都有他们的身影,这两个庞然大物殊死搏斗起来,就好像两头巨兽一样搅翻了整个景朝,眼见着快过年了,各地却变得惶惶起来,到了松山县这里就表现为物价上涨,比往年涨了两成还多。   今年年景好,松山县又有萧家的矿业支撑,大家手里有钱,对物价上涨倒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只以为过年嘛,东西涨一点价正常,等过完年就该落回去了,以前似乎也是如此的。   更有甚者,开始趁着高价往外卖粮食。 第114章   这个年阿好过得十分舒适,住在自己的房子里,每天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闲了就逗棉花糖玩玩,忙的时候也是跟大家一起忙过年的事,比如做年菜、蒸粘豆包什么的,根本也不算忙,是乐在其中,每天当然很开心,日子也过得很快。   一眨眼,年竟然过完了。   “早就盼着过年,谁想到过得这么快。”周氏道。   “当然快,年嘛,准备的时间长,其实也就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完了。”阿好剥着瓜子道,过年过年,其实享受的是这个期盼、准备的过程,也算是一年的盼头。   “哎,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周氏有些感叹。   阿好没应,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周氏又道,“再过几天就元宵节了,你的生意是不是要准备起来了?   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粮价一直往上涨,现在都比过年前涨上一成有余了,你都没见到,年前卖粮的人现在悔成什么样,可是这世上哪有后悔药。   粮价涨了,其它的东西价格也不低,你这饭馆的生意也不好做吧?”所以她才这么问阿好,想问问她过些日子这生意还开业吗。   这还真是一个问题,阿好吃瓜子的动作慢了下来,粮食什么的她都买好了,倒不用太担心,但现在情势不明朗,她最好像现在这样低调一点的好。   就在这时,田四婶子来串门,手里还拿着自己家做的香肠,说是给阿好尝尝。大家落坐,她话里话外的也问阿好的工坊什么时候能开工。物价上涨,大家手里的钱不值钱了,她们也心慌。   这种心慌都蔓延到山里了,可以想象外面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   “工坊正月十六开工,到时田婶子记得来。”阿好瞬间有了决定。   田四婶子听了这话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真的,太好了,我一定来,谢谢谢谢,这下回去我能睡个好觉了。”她拍着胸脯道。   过年,过了正月十五这年就算过完了,大家正式开张营业。物价上涨,外面摆摊做生意的人明显少了很多,留下的,那价格也跟着涨了不少,惹得众人抱怨不已。不过抱怨归抱怨,该买的还是要买,只是大家都仔细了很多,能不花的尽量不花,春江水暖,似乎一夕之间大家都感觉到了。   粮价还在涨,可是卖粮的却很少,几乎出现疯抢跟一粮难求的局面,弄得大家更加心惶惶。   阿好的饭馆跟工坊照常营业,没有涨价,算是一股清流。   这时大家都开始期盼春天,春天万物复苏,能耕种播种,还能种菜栽苗,也许大家就不用这么担心了。只是,今年的春天真的来的很慢。   当然,这是普通人的感觉,于萧奕来说,他巴不得这个冬天再长一点。   现在萧家跟祝家的决战已经进行到了关键时刻,祝家北部马场的上千匹马草料不足,南方的蔗糖生意也被他掣肘了,还有西部的烟草生意……就连祝家最紧要的云杉木他也插进了手,现在,他已经扼住了祝家的咽喉,要做的就是一点点耗死祝家,接手他们的生意,趁机扶持田三郎上位,他自然不希望春天到来,给祝家喘息的机会。   “是不是快要结束了。”阿好看萧奕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就问他。   萧奕没说话,抬头望向京城的方向,照这么发展下去,不用等到春天一定会有结果,现在就看紫禁城里的人想怎么样了,现在这种结果是否合他们的心意。   京城,祝长川又一次进宫向皇上提及他想求娶曹茵洛的事情,这次他愿以祝家马场和祝家秘术为聘,只求皇上能答应这门亲事。   这已经是他年后第六次进宫了,可见他的急迫。而他提出这种条件,几乎相当于跟朝廷投诚,表示自己以后愿意依附朝廷,只求朝廷给祝家一个生存下去的机会。   从宫里出来,祝二等人立刻迎了上来,“大哥,怎么样,皇上答应了吗?”他们急切的问。   祝长川还没答,祝四先阴沉的道,“咱们都提出这种条件了,皇上怎么可能不答应。   大哥,非要如此吗?咱们跟萧家的事情还没完,再说,这次咱们栽的这么惨,我怀疑朝廷也有份儿,咱们去跟朝廷祈求,不是正合了他们的意?”   祝长川愁眉紧锁,他何尝不知道这些。松山县祝七、祝九的事情他们一时间查不出所以然,所有矛头又直指向萧家,他们自然要全力报复萧家。可是过了这么久,朝廷的人若隐若现,他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报复萧家,萧家早有准备,他们吃了大亏,同时背后还有别人暗算他们,腹背受敌,这就是他们现在的处境。   祝家这次栽了,情势岌岌可危,祝长川作为祝家家主,必须为祝家找一条出路,是跟萧家言和,还是向朝廷示好,他也犹豫了很久。   若是以前,他应该会选择跟萧家言和,可是这次,萧家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弄死他们,他只能选择跟朝廷合作。   “萧家疯了吗?”祝六沉吟道,“弄死咱们,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以前祝家跟萧家也一直有摩擦,可是大家心里都有一个限度,这次,真是太不同寻常了。   祝长川也不知道,他隐隐觉得那可能跟萧家在松山县的新矿有关,可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他去查访、验证了,“皇上已经答应了我跟三公主的亲事,两个月以后成亲,这段时间,你们都小心一点,只要撑到大婚,咱们就算成功了。   以后的事情,咱们再慢慢图谋,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皇上答应了你跟三公主的亲事?”虽然早有预料,但大家还是挺高兴的,起码,他们有了一条退路。那马场,草料不足,留在他们手里也很难支撑下去了,至于祝家秘术,他们给朝廷多少朝廷也不知道,用这两样换祝家一个再来的机会,也还能接受。   祝长川点点头,不想再说这件事,“何家的人找到了吗?”他忽然问。   祝二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何家的人向来隐世不出,他们想找,到哪里去找?   “难道这样何家的人都不出世?”祝长川似疑惑似松了一口气,也许事情还没那么坏,“派人四处查访,若是有何家人的踪迹,立刻来禀告我。”   “是!”众人答应。   曹茵洛是无意中听到皇上要将她嫁给祝长川的,之前皇后娘娘就跟她提过这件事,那时候祝家跟萧家还没斗起来,祝长川一表人才,也算是一门好亲事,只是她一直不同意,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现在忽然听见自己要嫁给祝长川,婚期就在两个月后,她如何答应。当即,她就闹了勤政殿,表示自己死都不会嫁给祝长川的。   “胡闹,婚姻大事岂是儿戏,此事已定,你回去好好准备,等着大婚吧。”景德帝今年四十二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英武睿智,是个很有远见的皇帝,他的话是金口玉言,万难更改。   “我不嫁!”曹茵洛哭的跟一个泪人一样。   景德帝有些动容,但还是让伺候她的人立刻把她送回长宁殿,并好生看管。   曹茵洛被拉着向外,她求助的看向太子,她的亲哥哥曹明焜。   “皇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曹明焜保证道。   曹茵洛笑了,眼泪也流的更凶,怎么不让她吃亏?让她嫁给祝长川,一个她根本不喜欢的人吗?她又看向皇后,她的亲娘,那个一直疼她入骨的人。   皇后有些着急,“你们都小心着点,伤了公主,我拿你们试问。”   “母后,我不想嫁。”曹茵洛似乎看到了希望。   皇后站起身,似要去抱她,不过才迈出一步,她便止住了脚步,涩声道,“茵洛,你是景朝的公主,你……你忍耐一下吧,就当为了母后,为了你父皇。”   曹茵洛想笑却笑不出了,连她的母后都这么说,她还能怎么办?早知道自己是公主,婚姻大事不能全凭自己的喜好,可是他们就这么绝情吗?   阿好听说曹茵洛要嫁给祝长川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她根本不敢相信这个消息,“皇上不是也想灭掉祝家吗,怎么还会将茵洛嫁给他。”她抓着萧奕的胳膊问他。   “听说祝长川要以北方的马场还有祝家的秘术为聘。”   “所以皇上就答应把茵洛嫁给他了?难道那马场跟秘术就那么重要,比茵洛的幸福还要重要?”   萧奕没办法回答,不止马场跟秘术,还有祝家的依附,其实他已经料到祝家会向朝廷求助了,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现在,他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待了一会儿,阿好又满怀希望的问,“这次茵洛能不能逃出来?”就像上次那样。   萧奕看着她,不忍心告诉她,上次是大家根本没有准备,这次皇上铁了心要把曹茵洛嫁给祝长川,深宫层层,她怎么可能逃得出来。   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阿好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萧奕看她这样,也有些难受,可是婚期太紧,他现在又离京城千里之遥,真是爱莫能助。再说,他这边的情形也十分紧迫,他半刻也离不开这里。   最后,阿好问,“三郎知道这件事了吗?”   田三郎此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望着远处的天空久久不能回神。 第115章   田三郎听到曹茵洛马上要成婚的消息是惊讶的,她才多大,就一个小姑娘而已,怎么能嫁人呢?可是不嫁……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或者能怎么办。   曹茵洛是公主,他只是一个穷小子,若是想拦下这门亲事,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将手里的奇书交给朝廷,也许能换得她的自由。可是那样萧奕怎么办?这是他们最大的秘密,万一暴露,他倒是无所谓,可是萧奕连带的阿好可能都会万劫不复,他不可能这么做。   况且,不让曹茵洛嫁给祝长川,那让她嫁给谁?他其实并不那么确定自己是否喜欢她,她又是否喜欢他,一切都是无缘头的。   垂眸看看自己手里做了一半的神射弩,他的心情平静了很多。   祝家马上就跟皇家联姻了,萧奕能做的就是尽量吞并祝家的产业,然后扶持田三郎上位。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祝家三分之一的家业被蚕食殆尽,这还是有朝廷插手的情况下,不然结果更吓人。   四月二日是个好日子,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一场春雨过后,农人们竞相下地耕种,此刻,那绿油油的小苗已经露出了头,整个山河一片生机勃勃。   就在这天,皇上跟皇后的嫡公主出嫁,嫁给祝家家主祝长川。   祝家盼这场婚事如盼春雨,可想而知他们对这婚事是多么的重视。   两大巨头联姻,又涉及到朝局以后的走向,这场婚事注定万人瞩目。   从这天早上起流云就非常烦躁,阿好喂它东西它也不吃,给它水喝它也不喝,就在屋里坐卧不宁的。   想到曹茵洛就要嫁人,还嫁的是祝家家主,阿好也心烦意乱,此刻倒是跟它凑成了伴儿,一人一马就差在脸上写几个“生人勿近”的大字了。   下午,好好的天忽然阴了上来,不一时就阴云密布,弄得阿好更加气闷,她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当天晚上是曹茵洛跟祝长川大婚跟洞房花烛的时候,曹茵洛一袭鲜红的嫁衣,头上盖着盖头,就如同木偶一样任人摆布。   祝长川倒是满脸笑容,只是他这笑容又不知跟曹茵洛有几分关系。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众人笑啊,闹啊,喝酒啊,聊天啊,一切都是那么欢愉,直到……   曹茵洛听到异响冲出门外,只见遍地的红色早已跟周围的红绸连成一片,浓稠的化也化不开,就好似地狱一般。   她站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又该怎么做。   忽然,一个一身鲜红的男人朝她冲了过来,他面目狰狞,嘴里怒吼着什么,可是她根本听不见,也想不到他是谁。   “皇妹小心。”话音未落,一把鲜红的宝剑从那个红衣男人的胸口冲了出来,带出一股热辣的、鲜红的血液,直喷到她的脸上。   曹茵洛睁大双眼,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东西,嘶吼出声。只是周围全是各种尖叫声,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发出了声音。   “皇妹,你没事吧?来人,快,护送三公主回皇宫。”曹明焜手拿宝剑拉着曹茵洛的手呵斥着旁边的人,他一脸担心,可是曹茵洛的眼睛却只盯住了他那滴血的剑尖,刚才那个红衣男人就是刚才跟她拜堂成亲的人吧?他死了,就死在自己的眼前,被这把宝剑杀死的。   有人立刻来扶曹茵洛,小心的送她回皇宫,曹茵洛半点反应也没有,直到来到皇宫门口,她忽然哇的一声痛哭出声,这时,周围所有的景物才有了颜色,她耳中也有了声音。   “三公主?”姜统领是这次的送亲大使,也是他负责将曹茵洛送回皇宫。   曹茵洛直接跳下了马车,连滚带爬的朝远处奔去。   “三公主!”姜统领大惊失色,赶紧跳车去追,他跑的比较快,几下就追上了曹茵洛,但他不敢触碰曹茵洛的身体,只拦着她道,“三公主你去干什么?皇宫入口在那边,皇上跟皇后都在宫里等着你回去呢。”   曹茵洛怔怔的看着他,她的父皇跟母后都在等着她回去?所以说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她不想嫁给祝长川,他们逼着她嫁,然后他们又杀了他,只瞒着她一个人。   “三公主,我们回去吧。”姜统领用剑鞘向后拉曹茵洛。   曹茵洛一把挥开他的剑鞘,“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她又转身向后跑。   “三公主?”姜统领又追了上来,“皇上跟皇后都很担心你,你不是不想嫁给祝长川,现在你不用嫁了,咱们立刻就回去。”   曹茵洛捂着耳朵不听。   姜统领不解,难道曹茵洛喜欢上了祝长川,或者认定了他就是她的夫君?“三公主,你们只是拜堂而已,又没入洞房,他不算你的夫君。还是你怕别人说,你放心,你是公主,他已经死了,别人不敢说什么的,以后你想嫁给谁,只要皇上下旨,没有不成的。”   曹茵洛变得更疯狂了。   姜统领十分尴尬,他想错了?也许还是皇上那边的问题?“三公主,皇上跟太子也很无奈,只有大婚祝家没有防备的时候,我们才能一举拿下祝家,拿到他们的秘术,将他们一网打尽,你也要体谅他们。   他们之所以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怕万一你露出破绽不就危险了嘛!不过皇上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护好你,可见他们对你的担心……”   曹茵洛忽然停了下来,姜统领欣喜的表情还没露出来,她就抬头一字一句的对他道,“什么为了我好,他们就是利用我罢了。现在利用完了,你回去告诉他们,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那个皇宫,我是不会回去的,它让我觉得害怕。”   “三公主,这怎么行,我……”   曹茵洛忽然从头上拔下了一根发钗抵在自己的颈上,“你如果非要我回去,那就带我的尸体回去吧。”   姜统领怎么敢,他慌得赶紧摆手,“三公主你小心点,千万别伤了自己。”   “退后。”曹茵洛喝道。   姜统领立刻乖乖的向后退了几步。   曹茵洛一边盯着他,一边向后退去,然后跑进了一边的巷子里,如一尾小鱼般落入大海消失不见。   这时那些侍卫也追了上来,他们看着曹茵洛消失的方向目瞪口呆,半晌,他们问,“统领,追不追?再不追就真追不上了。”   姜统领十分烦躁,“追什么追,你没瞧三公主那样子,要是我们追上去,她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还有命吗?”   “可是不追的话我们回去怎么交差?皇上还等着呢!”   姜统领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又不用他们交差,他们急什么。   不一会儿皇上跟皇后就知道曹茵洛跑掉的事情了,皇上沉吟不语,皇后则哭泣不止,直嚷着让人赶紧去把曹茵洛给追回来,并让人转告她,说他们对不起她,只要她肯回来,一切都好说。   那些人立刻出去追却只知道了曹茵洛的嫁衣,那嫁衣本就鲜红如血,现在染了血,更加鲜艳,夺人心魄。   皇后抱着那嫁衣泪流不止,这时,曹明焜回来了,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一切都十分顺利,除掉在外未归的祝家一个族叔外,所有祝家人全被他一网打尽,以后,景朝就再也没有祝家,三大家族又少了一个,他们离自己的目标也越近了。   阿好睡到半夜是被哭嚎声惊醒的,她坐起身,只觉得好冷。   仔细听,那哭嚎声确实存在,似乎还不远的样子。   披上衣服,她向窗户那里走去,想看看发生什么事了,还有,她记得昨天睡觉以前是关了窗户的,怎么会这么冷呢?   她记得没错,她确实关了窗户,但窗户有缝隙,那寒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进来,直侵人骨头。   透过窗户,她能看见外面一片银白,似乎是……   她大惊失色,一把推开了窗户。鹅毛般的大雪被寒风裹着呼呼而下,地面上、树上、墙上,到处是一片白色,那大雪也不知下了多久。   哭嚎声越加清楚了,那是农人在哭自己的庄稼,他们才冒头的小苗啊,那是他们一年的希望,这雪这么大,那些小苗肯定会全被冻死,他们今年可怎么过?   阿好也想到了这个,直接愣在了那里,昨天她就总觉得会有事发生,结果……何初醒说今年会有大劫,她其实一直心存侥幸,现在,要应验了吗?都已经四月了,这场倒春寒加这场大雪可来的真不是时候。   “咚咚……”门外有人轻轻的敲门,阿好回过了神,“谁?”她问,这么晚了。   “是我,我听你这里有动静,就来看看你。”是萧奕。   阿好去开门,外面萧奕穿的一身整齐,不知道是没睡还是早早醒了已经整理完毕。   似乎是在回答阿好的猜测,萧奕道,“刚才一下雪我就醒了,还去外面看了看,天阴的厉害,估计要下到早上了。”   “这下粮价又要涨了,也不知道大家都有余粮没有。”阿好有些担心的道。 第116章   “去年年景好,大家手里应该都有些余粮,你就放心吧,小心冻到。”萧奕一边安慰阿好一边替她将衣服裹了裹。行动间,他的手碰见她的肌肤,两个人都是一颤。   阿好低下头自己裹紧了衣服,萧奕的话有点道理,但那是相对于家里本来还算富裕的人来说的,像她家以前在村里日子过得不上不下,可是每年也没有多少余粮,就算种了小麦磨成面粉也是要换成杂粮才能吃一年的,这次这场倒春寒真的很严重。   况且还有很多不如她家的呢?   希望以后一切平安顺遂,此时阿好有些减淡了之前跟朝廷争斗的心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她不想用人命去换什么,那样换来的,无论是什么,她都不想要。   萧奕知道她心软,想了想,安慰道,“放心吧,我手里有一批粮食,要是哪里需要,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先救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阿好抬头,“现在是朝廷看你们萧家不顺眼,想拔除你们,你们跟朝廷争活路,这是一场博弈,稍微有点闪失可能就会家破人亡,我懂的,也相信你,你按照自己想的去做就好。”   “嗯。”萧奕明白。   “对了,你哪来的粮食?”阿好想到这个问题。   萧奕有些犹豫,阿好转身,他要是不想说,她不会逼他的。   萧奕赶紧拉住了她,他对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好,我告诉你。”   “不用。”   萧奕却直接说了,“你还记得去年何初醒来的时候吗?他跟你说最好囤粮食。”   阿好听他提起这个,变得认真起来,点了点头,“当然记得,不过我没囤粮食,囤了草药。”现在乌天明还在外面跑呢,过年都没回来。   萧奕也变得认真起来,他盯着阿好的眼睛,“你当我跟何初醒谈了那么久是在谈什么,不客气的跟你说,这景朝四分之一的粮食都在我们手里。”   “啊!”阿好惊讶出声,随即一想也是,何初醒既然让她囤粮食,他自己肯定也会囤的,何家,萧家,两大家族,他们若是想干点什么事,自然有的是钱。   “怪不得今年开始粮价涨了那么多。”她道。   “不,其实我们去年年底就不再收粮了。”萧奕摇头。   “那怎么会?”   “是朝廷,朝廷发现我们有囤粮的迹象,也开始囤了。还有就是百姓的自然反应,市场上的粮食越来越少,价钱越来越高,粮食又是生活必须的东西,若是你,你也会想多买一点放在家里吧?   大家都这么想,这粮价当然会涨。”萧奕解释。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买那么多粮是?”   萧奕举手发誓,“我们可没想囤积居奇炒粮食,就是想度过今年的难关而已。”   是了,刚才萧奕还说如果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一定会先救人。这么一想,阿好就放心了很多,望着窗外那苍茫的大雪也没那么心寒了。   萧奕也望向窗外,悠悠的道,“我还想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阿好的心一片宁静。   “关于邱莹莹的,还记得红猴儿吗?就是你一直在喝的那种茶。”萧奕这次没卖关子,直接说了下去,“当时邱莹莹说她在常府见过这种茶,所以知道它的泡法,还说她在常府后院埋了雪水,想明年喝对吧。   我派人去查了,常府是有红猴儿这种茶,在常府后院,我也找到了埋雪水的地方。”这时萧奕的神情就变得有些奇怪了,“这一切都跟她说的严丝合缝,可是我派人拿着红猴儿掺和大红袍去试探常家人,他们的表现可不像久识红猴儿的模样。”   大红袍阿好知道,是一种极品红茶,说起来倒真跟红猴儿有几分相似之处,但放在她跟前,她应该能分出两者的。邱莹莹作为常家婢女,都如此熟识红猴儿的脾性,常家人没有理由会认错。   “你的意思是她在撒谎?”阿好惊讶,仔细回忆那天的事情,电光火石之间,她也想起了一件事,那天田妤看见她就往后退,好像很怕她,她还觉得挺奇怪的,平时田妤也没这样,后来她一转身却发现邱莹莹在自己的身后,当时她脑中就闪过一个念头。   可惜那时邱莹莹打断了她,那个念头就散了,现在她想起来了,田妤怕的似乎是邱莹莹。   为什么?田妤跟邱莹莹素昧平生,她怎么会怕她?   这时萧奕又道,“还记得林赖子吗?他想报复你们,所以半夜拿着松油跟火把翻山越岭的往这边来,结果半路上却掉下山崖摔死了。”   阿好点头,当然记得,她当时还觉得挺幸运的,只是萧奕这么说,“难道他的死也有蹊跷?”   “假的就是假的,瞒得了一时,瞒不住一世,我一直在盯着那个案子查,终于让我找到破绽了,林赖子的尸骨已经完全腐烂了,结果我们在他的后脊椎骨上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足可以证明他是被人打下山崖的,并不是失足。”   “这……”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都直指邱莹莹,“她到底……”阿好涩声道,“她不会是朝廷派来的人吧?”说起来邱莹莹出现的时机真的很凑巧,不然萧奕也不会从开始就怀疑她。   “有一多半的可能是。”   “真是?那我们怎么办?”阿好有点急,他们的秘密不少,有邱莹莹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她真的有点怕。   萧奕握住了她的手,“别担心,我早就防着她了,她什么也探听不到的。”   “可是……”   “留着她,就像以前一样,说不定哪天会派上大用场的,就比如这次祝家的事情。若不是朝廷确定我们都中了计,他们怎么可能这么放任我扩大势力。”萧奕冷静道。   这么一说也倒是,阿好稍微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第二天,她再看邱莹莹,自然又是另一种感觉。从此以后,她在她面前也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了。   一场大雪,所有的秧苗全被冻死了,百姓痛不欲生,可是他们能怎么办,不能眼看着这地荒着吧,擦干眼泪,他们或卖或借,还是要准备种子重新耕种。   这一下,大家就损失了一大笔钱,民心也更加动荡,比冬天的时候更甚,他们担心再出什么问题,那将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也因此,来萧奕矿上应聘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此时多赚点钱才是最实在的,手里有钱,才会不那么慌张。   萧奕来者不拒,萧家矿场变得越加热闹。   半个月后,阿好听说了祝家跟曹茵洛的事情,她愣了很久才回神,她之前还以为朝廷会跟祝家联合起来对付萧家跟何家,没想到他们这么狠厉,直接借着曹茵洛的婚事将祝家一网打尽了。   “朝廷对我们三大家族是存了必灭的心思。”祝家被灭,萧奕并没有半点开心的样子,兔死狐悲,接下来恐怕就轮到他了。   “朝廷应该不知道三郎手里有祝家的秘术,不然他们不会杀死祝家这个盟友的。”阿好道。祝家人死了,田三郎掌握的祝家秘术就显得尤其珍贵。当然,朝廷应该也有祝家的秘术,可是跟钻研了千年的祝家人相比,他们一时半会哪里够看的,这点上,他们算是失策了。   “嗯。”萧奕也想到了此关节,庆幸自己运气比较好,遇到了阿好。   “祝家还有一个族叔没死?”阿好又问。   “是,他去西边处理一些事情,没来得及赶回去参加婚礼,现在朝廷已经下了通缉令,正在追捕他呢。”   “这样啊。”阿好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你说这个人现在最想干什么?若是我们找到他……”   萧奕明白她的意思,摇了摇头,祝家的事情萧家也有份,那个族叔就算因为恨朝廷想跟他联手对付朝廷,他都不敢相信他,现在这种时候,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他有田三郎就够了。   再说,据他所知,祝家那个族叔表面是处理西边药材的生意,实际似乎跟西戎有些关系,萧家祖训,跟西戎不共戴天,所以他根本不想沾惹那个人。   阿好明白了,没再说这件事,她又想起了曹茵洛,萧奕说她并没有回皇宫而是失踪了,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很担心她。被自己的父母兄弟利用,她此刻一定很伤心吧,那样骄傲活泼的姑娘,怎么受得了。   西部边陲,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看见前面的关卡处站了几个士兵立刻不着痕迹的向后退去,然后压低了帽檐渐行渐远。   忽然,旁边有一个胖子在打骂他的伙计,这吸引了他的心神。   这西凤镇是通往西戎的一处关卡,胖子就是专门来往西戎做生意的,将景朝的茶叶跟丝绸贩到西戎去,再从西戎买些皮毛、药材等物回景朝售卖,一来一回赚个差价,着实好赚。   此刻他们正要去西戎,胖子让伙计将那些丝绸小心捆好放在车上,结果这伙计似乎是个新手,那绳扣捆的不好,马车一颠簸,绳子就开了,丝绸差点滚到地上,胖子当然要责骂伙计。   这丝绸可是专供西戎贵族使用的,万不可有一点瑕疵,不然赚不到钱不说,西戎人野蛮,更看不起景朝人,到时他们发飙胖子都不晓得自己还有命回去吗。   老者见此顿时有了主意,他的手在袖子里一晃,一个小东西立刻朝着马腿打去。   马受疼,立刻乱跳起来。车上的绳子开了,哪里禁得住它这么折腾,眼看着那成堆的丝绸就要从车上滚下来落到下面的黑土上,胖子跟伙计都吓得张大了嘴巴,似乎连呼吸都停滞了一般。   周围还有很多来往的人,他们看到这一幕也吃惊不小,但大家都往后退去,生怕那马会伤了他们的货物,根本没人管胖子。   这时,那个老者冲出了人群,他握住马缰绳双手一用力就钳制住了那马。   那马刚才是受惊了,且老者的力道控制的很好,既惊了它,又没伤它,此刻疼痛散去,又有老者拉扯,那马跳了两下自然安静了下来,后面的马车也平稳了。   伙计赶紧趁机上前拉住马车上的绳子,生怕那些丝绸会落下来。   胖子也松了一口气,这时他再看老者,那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了。   这只是西凉道上的一个小插曲,根本没人在意这些,不一时,大家就各自赶路了。而在这些人之中,就有那个胖子跟那个老者,只是此时那个老者的样子发生了一些变化,身份也不同了。   成功通过关卡,老者跟胖子分开,回头望望那熟悉又陌生的景朝山河毅然决然的朝西戎的王都而去。   萧奕之前查的没错,祝家曾经不止一次跟西戎交易过,但他们始终记得自己是景朝的人,只是赚点钱而已,他们卖给西戎的武器也都是景朝淘汰不用的,可是这次不同,祝家灭了,灭的只剩下他一个,他要报仇,还有别的选择吗?   一个月后,农人新种的秧苗又长到了一尺高,漫山遍野一片绿色,大家似乎又看到了希望,脸上也逐渐有了笑容。   大家都涨价阿好店里的东西没涨价,经过此波折,她的生意更加红火,俨然成了这里的第一家,而田老二那边的生意则全被他败光了,此时门可罗雀,两家隔街而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阿好并没有因此高兴,田老二也没有因此伤心,田三郎做到了他之前承诺的事情,过年之前给他赚了一万两,现在每个月也给他赚不少钱,他还做什么生意,正经过一个富员外的生活好好养老才是真。   但他也有担心的事情,那就是田三郎的婚事。以前他根本不在乎田三郎,他的婚事自然也不上心,现在田三郎就是他的金疙瘩,他以后的依靠,他自然要好好想想怎么把他留在身边。   他最怕的事就是田三郎娶一个凶悍的媳妇然后娶了媳妇忘了娘,嗯,还有他,那他以后怎么办?   依他的意思,当然要给田三郎找一个听话孝顺的媳妇,然后将钱全部交给他管才好。又或者,他觉得那个何笙歌就很好嘛,长得又漂亮家里又有钱,若是她肯嫁给田三郎,她不管他叫爹,他管她叫爹都行。   不然……   怎么样都好,就是想把田三郎的婚事赶紧定下来,可是当时他答应了田三郎不管他的事情,现在又不好出尔反尔,这就难办了。蹲在门口瞅着对面又叹了一口气,田老二有些悻悻的。   这时,街道那头来了一个疯婆子,她的头发乱糟糟的满是打死的结儿,衣服更是脏乱不堪,属于丢在街上都没人捡的那种,还有她的脸,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嘴唇干的全爆皮了,说是疯婆子一点也不冤枉她。   她低着头浑浑噩噩的走着,似乎根本不关心这里是什么地方,又会不会撞到旁边的人。   周围的人有远远看见她就躲开的,有被她碰了一下暗骂晦气的,反正大家都避她如避蛇蝎,生怕她脏了他们。   田老二听到那边的动静扭头往那边看去,也看到了那个疯婆子,然后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真是晦气,早知道他就不看了。   下一秒,他吓得直接跳了起来,因为那个疯婆子竟然朝他冲了过来,她的速度不知道怎么那么快,转瞬间就来到了他的身前,揪住了他的衣服。   “啊,你干什么?”田老二一边往后退一边喊,结果后面是台阶,他一个没留神直接摔了一个仰八叉,连带的那个女人也跌倒扑到了他的身上,看起来就好似那个女人在非礼他一样。   田老二惊的嗷嗷乱叫,他是喜欢女人,可是他不喜欢这样的啊,他也没有被女人强的爱好。   这时那个女人的脸又凑了过来,他一着急,就使劲朝女人推去。   那个女人的身体轻飘飘的,也没什么力道,好像刚才那一系列的动作已经将她的力气全部耗光了一样。   “嘭”的一下,女人被田老二推开,撞到了一边的柱子上,然后趴在那里没了动静。   田老二惊慌站起,这时周围有不少人在朝这边看,还有人在偷笑,他自然没好气,抬腿就朝那个疯女人踢去。   只是他踢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件事,刚才他跟这个疯婆子脸对脸,他似乎看见这个疯婆子……猛然弯腰,他用手抬起疯婆子的脸仔细看去。   真的是……他不放心,又仔细看了好几遍才确定这女人真的是那个人,他先是诧异,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这么高兴,不会喜欢上这个疯婆子了吧?”周围有认识他的人打趣他。   “喜欢你娘,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田老二怒怼了那人一下,立刻抱金元宝一样将地上的女人抱进了自己的饭庄,然后找来了杨氏,跟她耳语起来。   晚上,杨氏说找田三郎有事,不顾他说他很忙,死活将他拉到了家里,然后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将他推进了一间房,然后还把门给反锁了,告诉他不完事绝不放他出来,真是古怪至极。   田三郎敲了半天门也没人给他开门,外面的脚步声越远,他绝望了,转身朝屋中看去。   这屋子的布置也很奇怪,他不记得他们家这饭庄有一间房是这样的。屋中挂着粉色轻纱,风一吹进来就飘飘摇摇的好似无根的水莲一样,荡的人心烦意乱。透过那些轻纱,他看见里面似乎有张床,床上还有一个人?   人?什么人,田三郎快步走向床边,然后一把掀开了床边的红色纱幔,愣在了那里。   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红衣,眼睛紧紧闭着,就像沉睡的美人,又像待嫁的新娘,田三郎的心跳登时漏跳了一拍,他没想到会看到这种场景,也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里。   她瘦了,昏睡中眉头依然紧紧皱着,似乎在经历着什么痛苦的事情,忍不住,田三郎伸手想替她抚开眉头。   这时,蝶扇轻扇,床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田三郎心头猛跳,惊的赶紧收手。   曹茵洛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然后眼泪止不住的滚了下来,落到了他的手上,如滚烫的开水一般烫的他惊慌失措。   田三郎往回抽手,曹茵洛死死的抓住了他,两个人挣扎间,曹茵洛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环住他的腰,趴在他怀里委屈的哭了起来。   “三公主,你放手,我们这样不好……三公主,你先放开……”田三郎开始还挣扎,后来他慢慢的放弃了挣扎,坐在那里任曹茵洛趴在他怀里哭了一个痛快。   等曹茵洛哭累了,他扶着她慢慢躺下,又给她盖好被子,这才想站起身。   曹茵洛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她什么都没有了,难道他也不想要她吗?   “我不走,我就坐在旁边,你睡吧。”田三郎轻声道。   曹茵洛再三确定他不会走这才拉着他的手陷入了昏睡,这次,她的眉头是平的,似乎她已经没有那么难过了。   田三郎坐在旁边看着她,想了很多很多。   楼下杨氏跟田老二聚在一起正窃窃私语,“你说那是公主,你确定吗?”杨氏小声问田老二,她跟曹茵洛没什么接触,上次也只远远看过她几眼,再加上这次曹茵洛的变化其实挺大的,她当然不敢确定。   “你就放心吧,我干别的不行,认人绝对是这个。”田老二一挑大拇指,得意的道。   杨氏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楼上也没什么动静,她又忍不住问,“你说三郎知道怎么办吗?就他那个性子……你之前就应该好好教教他,不然他就算把媳妇抱上床恐怕都不知道干什么。”   田老二懒得理她,“这还用教?是个男人都会。”   “那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田老二也纳闷呢,“你确定把门锁好了?”   这次换到杨氏不想说话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氏又有些担心的问,“那可是公主,明天她跟咱们闹怎么办?这好好的日子,我还没过够呢。”   “就是因为她是公主……哎呀,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我今天可救了她的命,她不得报答一下咱们。”田老二底气不足的道,“再说,富贵险中求,要不是我抓住时机,这饭庄能是咱们的吗?”   杨氏想想似乎也有点道理,又等了许久,她实在觉得困,就睡了过去。   “就知道睡。”田老二埋怨了一句,瞪着眼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也忍不住睡着了。 第117章   第二天曹茵洛醒来的时候手里还抓着田三郎的手,意识到这点,她俏脸通红,赶紧将手收回了被子里,然后小心的观察着田三郎的反应。   田三郎趴在那里还睡着,并没有醒。   曹茵洛盯着他的侧脸瞧了一会儿,忽然慢慢的伸出了手,将它放在了田三郎的手里。   这次的动作惊扰到了田三郎,他眼珠滚动似乎马上要清醒的样子。   曹茵洛赶紧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还在睡,同时,田三郎睁开了眼睛,迷糊的看了面前的人一眼这才想起昨天的事,不由得有些埋怨杨氏,她怎么能这么做呢?这样趁人之危,他跟钟修然有什么区别?   发现自己还握着曹茵洛的手,他赶紧松开向外退去。   “你要走?”曹茵洛一急,竟然坐起来喊出了声。   田三郎吓了一跳,回头再看她,眼神有些躲闪,“对不起,昨天的事是我们不对。”   曹茵洛等着他继续往下说,田三郎却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曹茵洛忽然哭了起来,“你就没有别的想跟我说的?”   “别的?”田三郎真的说不出口,又见她哭了,急的他手足无措的。   就在这时,外面的门一开,杨氏端着早饭走了进来,她昨晚一直担心曹茵洛会闹起来甚至治他们一家的罪,所以她今天起得很早,还很用心的做了早饭,只等这屋里有动静,她就端了过来,想看看曹茵洛到底是什么情况。   此时曹茵洛正哭的伤心,杨氏还以为她是因为昨晚的事委屈的,正怨他们呢。天子一怒,血流漂杵,公主一怒……顿时,她就吓的跪在了地上,“公主饶命,公主饶命,我们真不是故意的,昨天看你晕倒了,我们就把你救了起来。   至于三郎,他肯定是走错房间了,你可千万要饶命,我们知道错了。”她大声急呼道,这个走错房间的理由自然是她昨天晚上睡不着觉想的。   曹茵洛还在哭,只是中间还夹杂着一点奇怪的声音。   杨氏还以为她不肯饶过他们呢,又哀求出声,中间她发现田三郎还站着,又去拉他,让他给曹茵洛跪下,好歹求她饶了他们的性命再说。   田三郎窘迫的满脸通红,曹茵洛哪里在哭,她捂着嘴分明在忍笑,至于原因,当然是被杨氏这夸张的样子跟说法给逗的,又哭又笑的,她发出的声音自然很奇怪。   “娘!”田三郎拉杨氏,“你起来吧。”他心里知道,曹茵洛是不会治他们的罪的,杨氏这样不是丢人嘛!   偏杨氏还不觉得,她趴在地上不肯起来还拉田三郎跪,“你这孩子脾气怎么这么呆呢,快跟公主赔罪,求她放过你。”   田三郎真希望地上有条缝能让他钻进去,扭身,他要走。   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个人,这人满脸堆笑,一张脸笑的比菊花都灿烂,不是田老二还是谁。他比较精,一直在外面观察着屋里的动静,自然,曹茵洛的反应他也全看在了眼里,该怎么做他也心里有谱了。   一把拉住田三郎,他义正言辞的道,“你去哪?”   “爹,你怎么……”也来了,田三郎尴尬道。   “我当然要来,不然你做了错事还不知道呢!”说完,他挨着杨氏跪下,一脸痛心的道,“公主,是三郎不懂事冒犯了你,该打该罚,只凭你一句话,也不用你亲自动手脏了你的手,我替你收拾他。”   杨氏拿眼角瞟着他,不知道他这又唱的哪一出,这跟他们昨天商量好的不一样啊!   田老二瞪了她一眼,头发长见识短。   杨氏不服,却也没敢动。   曹茵洛有些不好意思,她根本也没想罚田三郎。   田老二却演的兴起,直接暴跳起身,“公主殿下,也别脏了你的嘴,我这就替你教训这个忤逆子,敢欺负你,我看他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了。”说着,他脱下了自己一只鞋,拿着它就要作势打田三郎。   “爹,你干什么?”田三郎赶紧伸手去拦。   田老二却不依不饶,“我替公主教训你。”   眼看着那鞋就要打到田三郎身上了,曹茵洛自然着急,她道,“住手!”   田老二一手拿着鞋一手拎着田三郎的衣服,“公主,还是你有别的吩咐?”   曹茵洛其实也隐隐猜到了田老二的用意,是在骗她、诈她,但她还是有点高兴的,起码这说明他们在乎她,还有田三郎……这也是一个机会。   跟田三郎一直不确定自己的心意不同,在穿上嫁衣的时候,曹茵洛就意识到自己心里其实一直有个人,那人随着时间的流逝并没有变得模糊,反而愈加清晰。所以她离开京城以后就发疯一样的往这边赶,她想见他,想问他,问他是否也会时常想起她。   曹茵洛盯着田三郎不说话。   田三郎不敢看她的眼睛。   场面又有点僵,不过田老二多聪明啊,他左看看,右看看,立刻涎着一张脸对曹茵洛道,“既然公主原谅他了,那我就不打他了。   公主,你看咱们什么时候把这事就办了吧。”   “什么事?”曹茵洛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婚事啊。我知道我们家一没有钱,二没有势,可是我们敢保证一定会对你好的。对了,还有三郎,他这辈子只会娶你一个人,对你一个人好,不然我都不会放过他。”田老二那发誓的话拎出来就说,反正也不会掉块肉不是。   “爹!”田三郎喊道。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公主,你的意思呢?”田老二又问曹茵洛。   曹茵洛羞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你们可以叫我茵洛,现在我不是公主了。”   这就是同意了,田老二根本没理她后面那句话,“好,茵洛,那我就托大替你们定下这门婚事了?”   曹茵洛的声音更小了,“可是我嫁过人。”说完这句,她的眼泪又滚了下来。   那又怎么样?田老二根本不在乎,不过这时候,他懂得必须让田三郎来表态了,他沉着脸问田三郎,“你觉得呢?”   田三郎只觉得曹茵洛把他的心都哭乱了,还能说什么,只摇了摇头,他从来都不在意这些。   田老二一拍手,“好了,三郎也表态了,他喜欢的就是你,无论怎么样都喜欢。”   曹茵洛快速抬头看了田三郎一眼,这才田三郎没再躲避,他温柔的看着她,几乎将她溺毙在他的眼睛里。   曹茵洛的眼泪掉的更凶了,只是这次是喜悦的眼泪。   田老二很合时宜的拉过田三郎,然后将他的手跟曹茵洛的手叠放在一起,大声宣布,“好,那这婚事就这么定了,以后谁若是反悔,就,就让他\\她变成穷光蛋。”在他看来,穷就是最大的惩罚了。   他这个誓言狗屁不通,可是田三郎此刻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什么事情确定了一样,他也安了心。   当天上午,田老二就把这件喜事告诉给了阿好。   阿好听说这件事还挺惊讶的,她之前还很担心曹茵洛,结果她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到的这松山县,怎么就跟田三郎定了亲?   没过一会儿,曹茵洛也过来看阿好了。见到她,她眼中有泪珠在闪动。   阿好也激动异常,“瘦了。”也变成熟了很多,这是她对曹茵洛的第一感觉,若说上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那现在她就是个娇俏的美人了,她跟田三郎站在一起,还真的很般配。   曹茵洛握住了她的手,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都不必说,我懂。”阿好回握住她的手道,她的事她已经都知道了,只是可惜她没能帮到她。   曹茵洛的事情本来也没人能帮她,她的身份已经是至贵,两人又相隔千里,她只能靠自己,幸好,她现在自由了,也获得了新生。   “我好想你。”曹茵洛道。   “我也想你。”阿好热切道。   两个人快一年没见了,自然有很多话要说,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曹茵洛跟田三郎的婚事,对此,阿好还是有点担心的,“皇上会答应这件事吗?”现在田三郎、她还有萧奕跟朝廷都处在对立面,他们两个人的婚事,还真有点难办。   曹茵洛的脸色淡淡的,“他们已经操控了一次我的婚事,难道他们还想继续利用我吗?”   利用,这个词让阿好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曹茵洛还以为她在担心,便道,“你放心吧,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三公主了,我就是我,我的事,我自己能做主。至于他们,我不想再见到他们了。”   阿好的心思很复杂,但她还是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希望她跟田三郎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晚一点的时候萧奕也知道了这件事,他跟阿好的态度差不多,希望曹茵洛跟田三郎能幸福。不过,他还是找田三郎谈了很久,男人之间的谈话,阿好没听到,但也能猜出几分。   祝家灭了,现在朝廷肯定要蓄力对付萧家,曹茵洛虽然嘴上说对她父皇、母后死心了,可是他们真的对抗起来,她难过是必然的,到时田三郎也会为难,这个他要有准备。   等他们谈完以后,田三郎脸上是有些沉重,但他似乎有了决定,阿好见此,也没跟他多说什么。   五月份真的是一个好月份,曹茵洛跟田三郎的事情刚定,京城里又传来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罗彩莲跟褚光启日久生情,再过一些日子,等生意不忙了,褚光启就会来跟罗老爹求亲,两人应该好事将近。   另一个好消息,韩世泽在这次的春闱会试中考中了榜眼,皇上封他为庶吉士,过些日子他会回来探亲,顺便跟柳玉芙的母亲求亲,然后等大婚之后,他会带着柳玉芙及亲眷去京城上任。   “真好,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归属。”阿好双手合十感叹道。   萧奕也知道罗彩莲跟柳玉芙等人,对于罗彩莲褚光启在一起,他倒没觉得什么,只是韩世泽……他记得景朝的规矩,只有状元才能被认命庶吉士留在京中任职,其余的人都要外放做官,韩世泽这个可有点奇怪。   韩世泽是松山县人,之前他还帮柳玉芙跟田三郎救过他,跟他算是有点牵扯,他最担心的是皇上是因为这个才把他留在京中的,到时可就不好办了。   阿好看他在沉思,也知道他现在最大的心事就是跟朝廷争斗的事,稍微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顾虑,“过些天韩世泽不是要回松山县,到时你们应该能见到,有什么事你等见了他再说不就行了?”   萧奕笑了,也是,他急什么!   从这天起,阿好就开始盼着罗彩莲、褚光启还有柳玉芙、韩世泽回来,结果他们四个还没回来,另外一个人先回来了,是乌天明。   六月,他终于赶在雨季来临之前办好了药材的事情,现在阿好或者说萧奕那几十万两银子全变成了各种药材储存在景朝各地的仓库中,只要有需要,便能立刻快速放出。   “一切都还顺利吧?”阿好给乌天明倒了一杯茶然后问他。半年多没见,乌天明也像变了一个人,身上那点书生气彻底没了,看起来既老练又十分精明,有大掌柜的风范了。   乌天明有些担忧,“一切顺利,只是今年眼看着就过半了,这药材价格还会涨吗?若是拖的时间久了,药材的药性减了,可就不值钱了。”他最担心这个了,眼下。   阿好也不能完全确定,她想了想,“那现在药材的价格如何?”   “咱们一口气收了这么多,自然是涨了一些,若是趁此机会全部卖出,应该能赚一笔。”乌天明眼神晶亮,“你的意思呢,要出手吗?若是出手的话最好早出,不然夏天多雨,且等到秋天一定会有新的药材下来,到时可就说不准了。”   阿好看得出他是想出手,可是她不想,今年才过去一半,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再说,她还是相信何初醒的,“先放着看看吧,实在不行,等到年底我们再卖。”   “那时候价格可不一定了。”   阿好却下定了决心,“越是这样,我们才越该沉住气,就这样。你也很长时间没回来了,赶紧回家看看你的亲人吧。”她注意到乌天明身上风尘仆仆,就知道他肯定一回松山县就来她这里了,她有些过意不去。   乌天明沉吟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我还觉得我这些日子历练的不错了,没想到还是这么担不住事,你说的对,要赌就赌大的,我太着眼现在这些小利了。”   那可不是小利,阿好其实也有些动摇的,但她将那个念头强按了下去。   乌天明起身准备回家,阿好送他,结果两个人才出门就见外面下起了雨,雨不大,但天阴的厉害,看起来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停了。   阿好拿了伞给他,两个人也没在意这件事,六月天,下点雨也正常。   晚上雨还在下,萧奕回来,阿好将药材的事情跟他说了,他也说了一件事,这段时间朝廷一直在跟他交涉云杉木的事,过几天他可能要将那片从祝家手里夺过来的云杉木林交给朝廷了。   “云杉木是打造祝家那些器械的必备之物,朝廷要它,恐怕是想研究祝家秘术吧?”阿好问。   萧奕点头。   “那你还?”   “朝廷为了这片云杉木林已经跟萧家交涉很久了,还提出了很多诱人的条件,我若是还抓在手里不放,他们会起疑的。”萧奕道。   是了,在朝廷的眼里,萧家又没有祝家的秘术,放着那些大馅饼不要,非要守着没用的云杉木林,他们不怀疑才怪,阿好了然。   这时萧奕又笑道,“而且你放心吧,我已经将树林里可用的木材全砍伐干净了,他们就算得到树林,三年五年之内也休想有木材可用。”   “啊?”阿好惊讶出声,萧奕这样做,她完全能想象到朝廷看到那树林时的气急败坏了,辛辛苦苦弄到手,又花了那么大的代价,结果却换来一片秃树林,朝廷这次可吃了一个大亏。   萧奕却叹了一口气,“若非朝廷存了非要亡我的心思,我也不会这么做。不过我这已经留情面了,你知道萧家最开始的计划是什么吗?”   “什么?”   萧奕用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面,“在树林底下埋桐油,这样这些树表面看上去很正常,可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全部死去,而且等他们发现的时候,桐油早已经散了或者被树木吸收了,保证看不出任何破绽,朝廷想找我们的麻烦都没证据。   若是那样的话,朝廷想要云杉木非得跟我们买或者自己重新找个地上种植云杉,可是你知道,我们有一万种理由不卖给他们,而他们自己种的话,云杉这种东西对生长的环境要求极高,且生长的极其缓慢,要想长出能用的木材,非上百年不能实现。”   上百年不能研究祝家的秘术?阿好光想想都替朝廷蛋疼,好不容易弄到了祝家秘术,却不能研究使用,那种看着宝贝却摸不到的心情……再说,人生在世能活过百年的有几个,萧家若真的那么做,就是断了皇上跟太子的念想,想也知道他们会多恨。   “这个主意是谁出的?”这种断根的主意,还夹着着不顾后果的疯狂,阿好想想都觉得心跳的厉害。   “你觉得呢?”萧奕反问。   “萧麟?”萧家的人,阿好就认识三个,萧奕、萧琦、萧麟,恐怕也只有他能想出这种主意。   萧奕颔首不语,也算是应了阿好的话。   阿好坐在那里感觉有些担心,萧麟这个人她从来就没看懂过,他的想法更不能以常人之法去揣度,她真怕他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别担心了,京里还有六位族叔,他们不会任他胡作的。现在我们跟朝廷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关系,我能猜出朝廷的意思,他们肯定想消化了祝家的这些东西再来消灭我们,同理,我们也是,我们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发展三郎的势力,所以只要没有特别大的矛盾,应该没事。   云杉木的事情我们算计了朝廷一把,他们制作祝家器械的时间后延,我估计这三五年内他们应该不会有大的动作才对。”萧奕道。   “希望如此吧。”阿好轻出了一口气。   雨竟然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还没有停的意思,早上阿好发现这件事还惊讶了一下,六月,正是地里秧苗生长的关键时刻,这场雨可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了,估计今年庄稼应该会有一个好收成。   这么想,这雨倒不那么恼人了。   只是又过了几天,阿好的想法又变了,因为这些天不是阴天就是下雨,她已经不记得多少天没见过太阳了,到处都潮得发霉,这对北方来说可有点难过。   听说南方到了梅雨季节倒是会这样,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阿好正想着,罗彩莲跟褚光启回来了,她赶紧出去迎接。   细雨中,褚光启为罗彩莲打着伞,两个人并排而行,罗彩莲似乎不像以前那么孤傲了,身上也多了一些女人的轻柔,褚光启看着还是那样,但从他的动作中能看出他这段时间也成长了很多。   真好,阿好没等他们进来就冒雨冲了出去。   “你们回来了?”阿好喜道。   罗彩莲见她没打伞,从褚光启手中拿过伞打在了她的头上,“还在下雨呢,你跑出来干什么。”说着,她将阿好往屋里推,却全然不顾褚光启跟自己都淋在雨里。   褚光启苦笑了一下,赶紧跟上。   阿好有些不好意思,她太高兴了,竟然忘了这件事。   把雨伞往中间挪了挪,让三个人都在雨伞底下,她拉着罗彩莲往屋里走。   罗彩莲有些不高兴,但幸好这里离屋子已经很近了,三个人紧走几步就进了屋,没算淋得很湿。   阿好给他们倒茶,然后问起了他们这段时间的经历,还有,这次回来他们的打算。 第118章   罗彩莲跟褚光启在京城的经历以前也写信跟阿好说过,无非就是做生意的事情,当时确实也遇到过一些困难,可是过了那段时间,这些就都无足轻重了,再想说也没什么好说的。   主要是他们的计划,这次他们回来,褚光启是向罗老爹求亲的,之后他们可能还要去京城,一是继续经营生意,二,褚光启的母亲在京城,他们的婚事还要大家商量着办。   阿好听得皱眉,“那你们这样来回跑也太麻烦了?而且你们想过没有,等你们成亲了,你们住在哪里?   别考虑生意的事情,我这些天已经想清楚了,现在咱们的茄汁鱼已经打出了名气,生意也不止于京城了,咱们在哪里卖都是一样的。   还有,你们还不知道吧,茵洛已经到了这里,就在半个月前,她跟三郎定了亲,我想以后她可能会留在这里,那京城就没人照顾你们了。”   “三公主到了这里?”罗彩莲兴奋至极,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这半年多曹茵洛可没少关照他们,甚至她跟她已经成了好朋友,之前她还一直担心她呢,现在听说她在这里,还定了亲,她真是说不出的高兴。   “是啊,就在对面的饭庄,一会儿你就可以过去看看她,她见到你,肯定也会很高兴的。”阿好笑道。   “一定去。”罗彩莲答应,既然这样,那阿好刚才问的第一个问题,她似乎也有答案了。看向褚光启,她想问问他的意思。   褚光启其实也早有此意,只是碍于一些事才没说,现在他倒是跟罗彩莲一拍即合,“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娘其实也不是京城人士,她是后来嫁给我爹才来京城的。   现在京里就我娘一个人,也怪孤单的,她一直说京城的人太薄凉了,想回乡下,每天找几个老姐妹聊聊天,大家有什么好吃的都惦记着彼此,那才有人情味。   就是这么多年,她娘家也物是人非,再加上我还没娶亲,她才一直没动。   如果我们不用去京城谈生意了,那把我娘接到这里,她肯定高兴。”   “真的?”罗彩莲问。   褚光启笑的有些腼腆,“我骗你干什么,我娘真的一直这么说的。”   罗彩莲抿了一下嘴唇,带出些似有若无的笑意,看的褚光启眼睛有些发直。   阿好看看左面,又看看右面,也露出一个笑容,“那就这么定了,等把老夫人接过来,咱们这里就热闹了。”   下午,罗彩莲跟褚光启见到了曹茵洛,他们几乎认不出她,这还是那个整日愁眉不展的三公主吗?这个粉面含春、满脸幸福的人是谁,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曹茵洛这些日子过得当然好,田老二跟杨氏等人都恨不得将她当祖宗供起来,田三郎虽然还没跟她甜到掉牙,但她也能感觉到他对她的态度变了,有种朦朦胧胧的好感,她每天都是怀着对明天的期望睡下,带着微笑醒来,之前的愁苦样子自然一点不剩。   三个人见面,自然十分唏嘘。两个月前他们还在京城,那时他们根本没料到以后会在这里重聚,真是世事无常。   他们的欢喜劲儿还没过去,柳玉芙跟韩世泽就回来了。这次韩世泽考中了榜眼又被皇上封为庶吉士,他回来算是衣锦还乡,不过他却没那么大张旗鼓的,只轻车简从的就回来了。   回来以后他先去看了自己跟柳玉芙的家人,随后便跟柳玉芙一起来见阿好跟萧奕。   他们俩儿对阿好跟萧奕满心的感激,可以说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他们,受人滴水恩当涌泉相报,那若是受了救命的大恩呢?   韩世泽半点也没有隐瞒,皇上确实问了他很多关于松山县的事情,就连这次临行前,太子还找过他,告诉他回去以后可以不必急着回来,多陪陪自己的亲人,多看看故乡的变化,对他以后当官会很有助益。   他这么说,当然是有所暗示,韩世泽不是傻子,他也明白,但他不会做的,他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小人。   “大不了辞官不做,我就不信我靠自己的手养活不了玉芙。”他坚定道。   “对,我也能帮人看病挣钱。”柳玉芙也道,在京城的那些日子,韩世泽埋头读书,她又不好总接受萧奕的馈赠,很多时候她都是帮人看病赚钱的。而且她专为女人治病,现在在京城已经小有名气了,生活是无忧的。   说起来,她觉得这是柳家给她的唯一一个有用的东西了。   他们俩心意坚定,阿好跟萧奕互望了一眼,似乎也达成了共识。   “不必,皇上要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即可,不要为了这种小事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十年寒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萧奕喝了一口茶很随意的道。   韩世泽很激动,立即站起来恼道,“你当我是什么人?这种事我怎么会做!你若是不相信我,我登时撞死在这里便是了。”   柳玉芙也一脸决绝,韩世泽死了,她会去陪他,只当还了阿好跟萧奕的人情。   阿好赶紧站起来,“你们误会了,他不是这个意思。”   萧奕放下茶杯看向韩世泽跟柳玉芙,果然是涉世未深、书生意气,不过也说明他们两个起码是能相信的人,不错,不错。   韩世泽见萧奕颔首对他笑,也猛然惊觉其中的不妥,再仔细想,他似乎明白了萧奕的意思,顿时羞臊的满脸通红。   柳玉芙跟她差不多,低着头不敢看阿好,她怎么能把他们想成那种人呢?   “不要轻言生死,再说,你们还有父母亲人,要为他们多考虑一下。”萧奕道。   韩世泽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抬头道,“那你的意思是让我虚与委蛇?”忽然,他又想到了更深的一些东西,“或者我可以帮你探听一下朝廷的意图。”   “别,你保全自己就好,现在皇上跟太子肯定还没完全相信你,你千万别急功近利,不然只会害了你自己。”萧奕立刻道。   韩世泽双眼明亮,他明白了,也会好好做的,保全自己,然后图谋以后。   这件事说定,大家开始闲聊,包括各自的近况等等,当然,他们不免说起罗彩莲等人。想当初田成材跟罗彩莲定亲却陪着柳玉芙去了京城,现在时过境迁,罗彩莲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柳玉芙也是,大家是该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了。   说到最后,韩世泽提起一件事引起了阿好的注意,他说他这一路走来,不止松山县在下雨,沿途很多地方全在下雨,而且听说更远的地方也是,大家都有点担心这件事呢。   “这是咱们这里第几天下雨了?”阿好也担心,就问萧奕。   萧奕粗粗一算,“快半个月了吧。”   半个月……阿好愣住了,这么久了。这雨是不大,可是一直这么下也受不了啊,积少成多,希望不要发生什么事才好。   老天爷似乎没有听见阿好的祈求,这雨一直下,还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为此,大家也不得不做一些准备。   他们离山近,最怕的就是山上的水突然下来,形成山洪。山洪不但势头猛,而且水里往往携带着泥沙、石块等物,只要被它冲到,想活命就难了。   这个提前准备有优势的,山洪下来一般都有水道,就像前几天就发生过一次小山洪,当时就冲毁了很多房子,还死了人,现在他们避开水道,找一处坚固的、地势较高的地方安置即可。   因为这个,阿好暂时关了店里的生意还有作坊,告诉大家等雨停之后再营业。   众人也在担心这个雨,都心烦意乱的,所以也没人有异议。   萧奕这边也做了准备,矿上的事情可以先缓一缓,只有田三郎那边没有停工,但也做了稳妥的安置,保证山洪万一来了不会将他们的努力毁于一旦。   做好准备,大家更加关注这雨势,整个松山县都神经紧绷,大有一触即发的趋势。   七月十二日,天降大雨,所有人都瑟瑟发抖。这雨一连下了两天,街道上全是齐膝深的水,大家已经开始准备逃难了,至于地里的庄稼,这时人都顾不上了,只能让它们自生自灭。   七月十五日,天突然放晴,大家都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这么幸运的,萧奕手里的情报向雪片一样飞过来,全是报灾的,景朝很多地方都遭了水患,尤其黄河沿岸还有南方的一些地方,大水过后,几乎一片苍茫。   水火无情,尤其是这种大水,一般人想跑都跑不了,阿好虽然没亲见,但从萧奕的描述中就能想到各地的灾情该是多么的惨烈。   “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阿好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惊呼声,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她赶紧到窗边去看,只见不远处漫卷来一大片洪水,眼见着就涌到这边来了。   周围有很多村民,大家都被这水给吓坏了,哭嚎声震动四野。   “怎么会?”不是已经晴天了?况且,这水怎么是从西边来的?阿好才想到这些,那水就到了近前,如同海浪一样拍打过她的阁楼,撞的阁楼咯吱做响。   阿好心跳加速,吓的赶紧去抓柱子。   下一秒,她被一个人护在了怀里,惊慌的心立刻有了着落。   阁楼不愧是田三郎设计的,坚固异常,在大水中摇晃了两下它慢慢的稳定下来。透过窗户再往下看去,下面的水已经浸到了一楼窗户那么高,幸亏阿好他们都在二楼,不然非被淹了不可。   水流汹涌,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它才慢慢小了,这时再看街道,好多人全站在自家的屋顶上,下面的水里漂浮的全是各种杂物,真好似末日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好不解。   萧奕则看着那越来越缓的洪水若有所思。他的办事效率还是挺快的,没用多久,他就查明了下沙村这股洪水的来源。   说来大家可能都不信,这洪水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在松山县的上游有一大片良田,那是颖王的家产,它紧邻伊兰江,是个旱涝保收的好地方。只是这次下的雨太大了,这伊兰江有些不受控制,眼看着就要淹没那些良田。   得到颖王的授意,那些人挖开了这边的堤坝,这水才会顺流而下,淹了松山县沿途的这几个村子,其中就包括下沙村。   萧奕的矿山倒是没事,因为它在山里,地势也比较高。   “怎么能这样!”阿好痛心不已,本来这场雨只是毁了大家的农田,现在这么一弄,大家顿时没了家,甚至还可能有人因此丢了性命。难道颖王的田是田,百姓的屋子跟性命就无足轻重吗?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有权的人高高在上,视人命如儿戏。什么爱民如子,什么公平正义,都是假的,是他们压迫百姓的借口。”萧奕并没有什么意外,反倒他觉得阿好这样挺奇怪的,他还以为她应该早就明白这些了呢。   阿好是明白,可是并不代表她能接受,尤其这种事就这么赤-裸-裸的发生在她的眼前时。   “颖王这么做,会得到处罚吗。”她本来想问,可是话说到一半她自己就有了答案,若是会有处罚,颖王怕也不敢这么做。   忽然有些意兴阑珊,她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萧奕有些心疼,握住她的手,他望向远处,朝廷是不会处罚颖王,可是他会。   第二天,萧奕就从颖王那里敲来了一大笔银子,这笔银子他一文没要,全都发给了受灾的百姓,算是对百姓的一种补偿。   但并不是所有的地方萧奕全能管到的,受灾百姓与日俱多,救灾也刻不容缓。   这时,大家唯一能依靠的自然是朝廷,而朝廷也为救灾的事情吵的不可开交,灾肯定是要救的,可是怎么救,大家各持一词。这次粮食的缺口那么大,市面上的粮食又那么贵,他们是要动军饷还是哪里的银子,这是一个问题。   先期五十万两银子跟一万担粮食拨下去,连个水花都没打出就消失不见,灾民依旧嗷嗷待哺,朝廷又陷入了争执。   看样子朝廷一时半会儿根本拿不出一个主意,萧奕决定先拿出一部分粮食接济百姓,结果就在这时他接到一个消息,就在三天前,萧家门前可上演了一部大戏。   不知道谁爆出萧家曾经大肆收购粮食,太子曹明焜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黎民百姓,不惜对萧家一跪,祈求萧家借粮救济受灾的百姓,并保证朝廷以后一定会还这笔钱的,一下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引到了萧家身上,好像他们不出粮救人就是天理不容一样。 第119章   “可恶!”即便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萧奕听到这个消息也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阿好则想起了那日在戏园看见的那个人,太子曹明焜,就是他吗?倒是一个笑面虎。   这时萧奕转身,“我可能要回京城一趟,这里消息闭塞,有些事不太好办。”   “我跟你一起去。”阿好坚定的道。   “你?”   “怎么,还是你觉得我无用?”阿好佯怒。   “当然不是,只是我这次要快点赶回去,所以路上会很辛苦,我怕你……”萧奕还没说完,阿好就打断了他,“我有流云,到时谁跟不上还不一定呢。”   萧奕笑了,他怎么忘了这个,“你非要去?”   “非要去。”这次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阿好希望能陪在萧奕的身边。   萧奕注视她良久,轻轻的点了点头,她从来都是坚强的,甚至比他都坚强,他一直知道。   商议定了,两个人就要马上动身。   萧奕不用收拾东西,但矿上还有田三郎那里他都必须安置妥当,所以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趁着这个时间,阿好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就一些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些必须品,剩下的全不带,只要有银子,到哪里都能买这些。   收拾好东西,她也要跟大家说一下她要去京城的事情。   对此大家的反应不一,但阿好去意已定,大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嘱咐她万事小心,希望她能一切平安。   其中阿好跟罗彩莲还有褚光启谈的时间最久,之前因为大雨工坊跟店铺都休息了,现在要开业,她却要走了,这件事自然要交给他们。同时,她去京城,正好也能处理一下京城的生意,并收拢一下,以后就不在京城卖了,直接改到松山县,这样也省的再跑来跑去。   还有,褚光启的母亲,于情于理,她去了京城都要去拜访一下,顺便给她带一封褚光启的亲笔信,如果她真的有意来松山县居住,她回来的时候可以带她一起回来,这样就免得褚光启再跑一趟了。   剩下的,临别的时候,曹茵洛悄悄给了阿好一个玉戒指,阿好认得那戒指,正是上次曹茵洛来的时候当掉的那枚,最后还落在了钟修然手里,被他利用引起了曹茵洛对她的误会。   后来曹茵洛走的时候,她将这枚玉戒指还给了它,没想到今天她又见到了它。   “这是我随身的东西,万一遇上什么事,你把它拿出来,说不定能帮到你。”这是曹茵洛唯一能为阿好做的。   阿好很感激她,不过她没有说谢谢,而是郑重的接过了它,小心的将它收好了。   这样曹茵洛就放心了,她露出一个笑容。   做完这些,阿好回到阁楼的时候,阁楼门口早站了一个人,邱莹莹背着一个小包袱紧张的道,“你可不能丢下我。”   阿好上下打量着她,“我办完事很快就会回来的。”   “可是我在这里只有你一个亲人,你走了,我会很孤单的,你就让我跟着你吧,我一路也能照顾你。”邱莹莹急切道。   “亲人?”阿好顿了一下,“你真当我是亲人吗?”   邱莹莹微愣,盯着阿好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在这里跟着你,我很高兴,这也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日子了。”   阿好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那里看出什么。终究,她什么也没看出,便点了点头,“好,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不过我们这次要赶时间,可能会很辛苦。”   “我不怕。”邱莹莹喜道。   那就没问题了,阿好进屋将东西拿出来,等着萧奕一起出门。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萧奕就回来了,他看到邱莹莹还有点奇怪。   阿好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她当然没有相信邱莹莹把她当亲人要照顾她那番话,她是觉得她跟萧奕都走了,这里就没人知道邱莹莹的底细了,万一她耍什么手段或者发现什么秘密怎么办?   既然她想跟,不如就让她跟着,也好看住她。   萧奕跟她心意相通,也就没多说什么,三个人立刻启程,三人三骑,直奔京城。是的,邱莹莹会骑马,她的理由无非是她喂过一段时间马,就跟着别人学了一下云云,阿好根本没在意。   这三个人中,阿好应该是最奇特的,她的流云又漂亮速度又快,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出了松山县一路向着京城,阿好也见到了沿途的惨状,百姓流离失所,地里大片的秧苗全被淹了,生活似乎根本看不到希望,而且越往京城越甚,也不知道京城那帮人是怎么视若无睹的,还想到趁着这个机会算计萧家。   赶了一天路,他们来的临平府,临平府算是一个大城,也是一个交通要道,可是此时它也没了往日热闹的样子,街上的行人很少,进城逃难的倒是很多,街上店铺也是开门的少,关门的多,只有粮店门口人很多,却标着“今日无米”的字牌,越发显得这个城市衰败不堪。   那些逃难的看到阿好三人就上来祈求,萧奕一个呵斥就把他们全都吓走了,不是他不帮他们,他不能帮,这里这么多人,他帮了一个就有第二个,那么他也不用赶路了。   阿好心里有些难受,救灾真的刻不容缓,她已经看到不止一个人饿倒在街头了。   住进客栈,萧奕就怕她为了今天的事烦心,所以特意来跟她说说话。   此刻阿好正坐在桌边喂小红还有小青水喝,它们两个软绵绵的趴在那里一点力气也没有的样子。   “这是?”萧奕觉得好笑。   阿好一脸无奈的看着他,谁知道蛇还会晕马呢!她出门,棉花糖自然要跟上,小红、小青跟它形影不离,自然也来了,可是流云才一跑起来,她就发现了小红跟小青的异常,但已经出门了,也没办法,只能让它们晕着,现在它们还没缓过来呢。   萧奕坐下,看她在那里喂水,状似无意的道,“路边的百姓是不是挺可怜的。”   是,如果她之前买的是粮食而不是药草,此刻她肯定把那些粮食分发给众人了,阿好默然。   “我已经让人在各地筹备粥棚了,能救多少人就是多少人。”   “那朝廷呢?”阿好抬头问,其实在她心里,对朝廷还是有些依赖的,可是现在朝廷的表现太让她失望了。   “朝廷!”萧奕哼了一声,“太子不是大义凛然的给萧家跪下了嘛,他倒是打的好算盘,萧家的粮食是集合了萧家跟何家的钱一起收购的,他这一跪,萧家若是拿出粮来赈灾,大家也不会念萧家的好,只会说太子仁义,为民请命。   若是萧家不往外拿粮,那就成了众矢之的,过街的老鼠,以后朝廷想整垮萧家,估计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帮萧家说话的,大家只是拍手称快。   他这一跪,可值不少银子呢!”   “那你还开粥棚?”阿好问完又后悔了,萧奕不是为了太子,是为了百姓才这么做的,他这个人表面上很冷,其实心跟她一样,都是暖的。   “不说这个,太子这么做,你打算怎么办?”阿好问。   萧奕早已经想好了对策,“我正在让人查朝廷粮食存储的地方,你应该记得我跟你说过,朝廷发现我们在屯粮,他们也囤了很多粮,这才使得年后的粮价继续疯长。”   阿好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朝廷囤了多少粮?”   “现在还不知道,但肯定不少。”   “那他们为什么不赈灾,还……”阿好愣住了,就是为了趁机整治萧家吗?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朝廷远比你想的复杂,就比如萧家,我若是想把粮食全拿出来,族叔们也不会同意的。”似乎猜到了阿好的疑问,萧奕解释道。   “可是再怎么说,也该先救济百姓。朝廷可跟萧家不同,萧家又没拿百姓的赋税,你开了粥棚,那是你有善心,朝廷呢,这是它本来就该做的。”   “朝廷当然会赈灾,只不过……”萧奕盯着桌面没说完,阿好却也理解了他的意思,只不过不知道要等多久以后了。忽然,她问,“若是你查到朝廷储粮的地方,是不是朝廷就没办法再推诿,只能救灾了?”   “差不多吧,不然我会将它公之于众,如果它不想被万人唾骂,不想朝廷动荡,就只能开仓放粮。”   阿好发现了,其实萧奕还是给朝廷留了缓和的余地的,若是他想推到朝廷或者有其它的想法,他就该趁此机会直接将朝廷藏粮的事揭发出来,动摇朝廷的根基,还有上次云杉木的事情也是,只希望朝廷能明白他的心意,不要逼良为反。   “那就好了,希望能快点查到。”阿好满怀希望的道。   第二天他们继续赶路,并一走就是三天,这天他们正在路上,一只信鸽扑腾扑腾的落到了萧奕的肩头,萧奕拿下信鸽上的纸条展开,顿时面露惊喜,“找到了。”他道。   “是找到,了吗?”顾忌邱莹莹在旁边,阿好虽然兴奋,还是有分寸的。   “嗯。快点去前面的城池,我要马上回信。”萧奕道。   “好,那我们快点。”现在阿好恨不得马上飞到新河,新河就是他们下一站要去的城市,他们原打算在那里休息过夜的。   两个人一起加快了速度,这样邱莹莹就落在了后面。萧奕的马好,骑术高,身体强健,速度自然快,阿好虽然不善于骑马,但流云通灵性,跑起来又稳又快,足以弥补她的不足,甚至,她还比萧奕要快一点呢,邱莹莹怎么跟他们比。   阿好也跟她提过要她慢慢走,他们在京城等她,可是她偏要跟着,他们也只能任她这样了。   眼见着距离拉得越来越大,邱莹莹忍痛夹紧了马肚子,萧奕跟阿好一点等她的意思也没有,还有刚才他们说的消息,明显他们在避讳她,越是这样,她越不能被丢下了。   昨天晚上她看过自己的大腿,因为长期骑马,她的两条腿全被磨破了,不碰都生疼,现在这样,更是钻心的疼,她不得不咬紧了牙关。   十里不同风,这句话真的很有道理,阿好从那边过来,明明是艳阳高照,可是走到这边时,却天色昏暗,开始下起了小雨,令人烦恼异常。   “这里离清河还有多远?”阿好往前面看去,只见天地一片迷蒙,就有些着急。   “不远了,再往前走一段就是清河,过了河,就是清河城。”萧奕伸手去取后面的斗笠,一个给阿好,一个他自己戴上。   阿好接过斗笠,催马继续向前,想赶紧到清河城,他们好能修整一下。   跑了半盏茶的功夫,前面出现一条大河,那河足有上百米宽,水浪翻腾哗哗而下,看着就让人胆战心惊,而在河的后面隐隐有一座城矗立在那里,应该就是他们要去的清河城了。   不远了,阿好心里高兴,速度又快了几分,不一时就来到了河边。离得近了,那咆哮的河水更加骇人,阿好也终于发现一个问题,“这河上的桥呢?还是我们要乘船渡河?”她问萧奕。   萧奕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他经常往来这里,这清河上是有桥的,而且以前这河的河水根本没这么大,也没这么凶,恐怕……他催着马在河边来回打了几个转,终于停在了一处,十分无奈的指着那里道,“这里原来就是桥桩,看来大水把它们都淹没了。”   “啊!”阿好朝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入眼全是水,根本没有桥的影子,“这水太深了,流速又快,我们怕没办法过去了。”说完,她打量四周,想看看有没有渔船什么的能载他们过河。   在西北角还真有一个小村子,现在是晚饭时间,炊烟袅袅升起,在这寒冷的雨水中让人觉得格外温暖,“不如我们去那里问问?”阿好道。   “好。”萧奕点头,三个人朝那个小村子而去。   离村子越近,他们发现这村子格外热闹,行人、马车、货物到处都是,几乎塞满了整个村子。   有几个站在村口闲聊的人一见到他们还笑道,“又来了三个,恐怕这下连马棚都没得睡了。”   另外一个人听他这么说,打趣他,“你觉得你来得早还是好事呢?”   “屁!”男人呸了一口,“你也不看看我运的是什么,是水果,在这里呆一天,我的水果就能烂掉一筐,照这么下去,我看我也不用进城了,直接回家比较方便。”   另外一个人笑不出了,“咱们谁也别说谁了,这桥一天不露出来,咱们谁也走不了。”   阿好听见他们如此说,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村里全是被拦在这里没法进城的客商,她之前还想乘船渡河,看他们这样,恐怕有点难啊。   萧奕也想到了这点,脸色也很难看,他下马走到那几个客商跟前抱拳道,“各位,你们也是要渡河的?”   “可不是。”那个络腮男人回。   “那你们这……”   “过不了,这浪太大,村里的渔船一下水就会被掀翻,大家都只有一条命,总不能拿去喂王八吧!”令一个男人道。   萧奕沉吟了一下,“我有急事想渡河,这里又是进京的必经之路,敢问你们打听过没有,这水什么时候能缓和一点?”   “在这里的人都有急事,打听过了,但谁也说不准,只能一天天的挨着吧。看这天,还下雨呢,我看,够呛!”   “呸,乌鸦嘴。”络腮男人斥道。   “我说的可是实情,再说,我的嘴要是那么灵验,我早说自己发财了。”大家都被困在这里,男人心情不好,在那里抱怨。   络腮男人叹了一口气。   萧奕看向阿好,这可怎么办?   “不然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你不是急着写信?先把信写了,然后咱们再想办法。”阿好道。   也只能如此,萧奕转身又去问那几个客商,想问问他们哪里有住的地方。   还没等他问,那个一直跟他说话的瘦弱男人便道,“别问了,这村里小,已经住满了,你要是实在想住,瞧见没有,后面那户人家的马棚还能住人,刚才比你先来的一个人就去住马棚了,你们也赶紧去吧,去晚了怕连马棚都没得住了。”   马棚?萧奕皱眉,他倒是无所谓,哪里都住过,可是他怎么舍得让阿好住在那种地方,尤其赶了一天的路,她都这么累了。   瞧瞧男人,他笑了,“你也是进城贩卖东西的?”   “怎么?”男人狐疑的道。   “我买了你的东西,你回家去,将你的房子给我们怎么样。”萧奕笑吟吟的道。   男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他说他买了你的货,让你回去。”络腮男人人不错,没有抢生意,还提醒那个瘦弱男人。   “真的,你真的买我的货?可是我的货是丝绸,两大车可值不少钱呢。”男人抖着手道。   萧奕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他,“够了吗?”   男人接过一看,直接高兴的差点昏过去,“发财了,我真的发财了……”说完,他还激动的抱了络腮男一下,“谢谢,我这嘴还真灵,祝你也发财,大家一起发财。”   络腮男人苦笑了一笑。   男人这才冷静一点,想起什么对萧奕道,“对了,我只租了两间房,你们三个人,够住吗?要是不够住,你们租他的吧,他的房挨着我的,正好够你们住。”他还挺讲义气。   络腮男人赶紧摆手,“这样不好吧!”   萧奕直接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他,“你人不错,回家去吧。”   “你……”络腮男人激动的眼圈都红了,眼看着自己的水果全烂了,他想死的心都有,现在竟然有人要买他的水果?   萧奕将银票塞到他手里,“带我们去看看房怎么样?”   瘦弱男人一拉络腮男人,“好,这就带你们去,不是我吹,我们来的算早的,所以租的房子也最好,你们要是对它都不满意,还真找不到满意的。”   络腮男人擦了擦眼睛,赶紧跟上。   旁边还有几个客商,他们见此都拥了上来,想让萧奕买他们的货,他们还真把萧奕当成冤大头了。   萧奕自然不是,他的脸一沉,那些客商就不敢再上前了,纷纷感叹自己怎么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瘦弱男人跟络腮男人租的房子还真不错,是村里建的最好的一处房子,房东是对小夫妻,人也很和善勤劳,见他们俩要走还把房子转租给萧奕等人,他们也没为难他们或者坐地起价,还叮嘱萧奕等人有什么问题尽可以来找他们。   交接的时候,萧奕只是想租房子,他们在路上,这些绸缎跟水果要来也没用,所以他根本没要这些东西,直接让两人拉回去,弄得两个人怪不好意思的。   可是萧奕决意不要,两个人也只能接受。   两个人也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他们发了财,最先就要感谢那对房东夫妻,瘦弱男人直接给了这对夫妻几匹绸缎,这也值不少银子了;络腮男人更直接,直接将那些水果全送给这对夫妻了,让他们分给大家吃。   房东夫妻自然喜不自胜,一切皆大欢喜。   阿好跟萧奕、邱莹莹在这里住下,萧奕当即讨来笔墨开始写信,等信写好了,将信鸽放出去,他才松了一口气,开始吃饭、洗澡,然后考虑怎么过河的事情。   经过打听,这过河的事情真的不易,你出足够多的银子,是有人不要命的敢带你过河,可是那人自己也说了,不保证安全过河,一切看天意,你还敢坐吗?   不渡河,就要找别的出路,沿着清河往上游走八十里,还有一座桥,但据说已经被冲垮了,而且越往上游走水流越急,根本没办法。往下游走呢?在离这里两百里的地方有一处山崖,清河就从山崖下流过,山崖上有一独木桥,他们若是敢走这独木桥,还能过河。   而且据萧奕推测,这独木桥可能是过河的唯一办法了,毕竟只有这山崖不受河流涨水的影响。 第120章   将这个情况跟阿好说了,第二天一早,他们准备完毕,直奔那处山崖。   二百里,天上下着小雨,道路泥泞难走,他们足足走了一天,傍晚才到那处山崖。   站在那处山崖往下望去,云烟袅袅,只能听见河水拍打岩石的声音,却完全看不到河流,或者说什么也看不到,入眼全是云雾,真好似在仙境一般。   这地方美则美矣,只可惜阿好不是神仙,没办法凌云而立,她能想到,只要落在这云雾上,一定会直接坠下去,然后死的很惨。心腾腾直跳,只觉得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将她拉扯下去一般,她立刻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不敢再往下看。   “独木桥呢?”她扫视一圈,只能看见对岸,那里树林茂密,离这里大概有十来米,可是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桥的影子。   萧奕也发现这点了,他蹲在山崖边仔细观察着,时不时还拿手摩擦一下那崖边的岩石。   阿好捂住胸口努力让自己的心跳的慢一点,等着萧奕的结果。以前她没觉得她有恐高的毛病,可是站在这山崖边,她真的会怕,所以就不往前凑了。   萧奕这时也有了结果,他没说话,但他的手指却慢慢握成了拳头,捏的嘎巴直响。如果他没猜错,这地方昨天还有桥的,只是今天就被人毁了,瞧这痕迹,明显是新的。   看来是有人不想自己回京。那会是谁?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向邱莹莹,邱莹莹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的拳头捏的更紧了。   站起身,他有了决定。   “怎么样?”阿好问他。   “我上次来这里还是几个月以前,看来这桥也禁不住雨水坏掉了。”萧奕撒了一个小谎。   阿好没敢看那崖边,自然不知道他在撒谎,再说,她也从没想过他会骗她,还以为他说的是真的,便道,“没有桥,我们也过不去啊!不然我再往下游走走,总会有办法过河的。”   “不了,时间紧迫,我准备就从这里过河。”萧奕摇头道。   “什么?”“别!”阿好跟邱莹莹同时出声,然后她们又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阿好的话没什么问题,可是邱莹莹的?   邱莹莹赶紧解释道,“这悬崖这么陡峭,怎么过去?我怕出危险。还是不要过去了,咱们再找别的出路吧。”   阿好还是有些狐疑,但这时萧奕却忽然道,“我意已决,现在我有一些事要跟你们交代,然后……”一边说着,他一边朝她们那边走,然后还没等阿好跟邱莹莹反应过来,他一伸手就打在邱莹莹的脖子上,邱莹莹哼也没哼一声,便软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你这是?”阿好有些惊讶。   萧奕回身从自己的马上取下了一个五爪钩,“我准备用这个东西飞过去,可是肯定没办法带你过去,所以我想不然你先回之前那个小村子等一下,等河水退了你再过河。   或者等我过去,我会派人来接你的,你觉得怎么样?”   阿好看看他手里的五爪钩,“这东西真能过去吗?”这里离对面可有十来米呢。   “应该没问题。”萧奕对此还是有信心的。   阿好沉默了,她很想跟萧奕一起进京,陪着他,可是现在看来,她已经成了他的累赘,那么……“也好,你先去,我顺流往下走,说不定能找到过河的地方,到时我再去京城找你。”   “别,现在世道乱,你还是回那个村子或者等我来接你。”萧奕不同意,他怕她有什么危险。   “好,放心,我不会勉强自己的。”阿好保证。   萧奕最后叮嘱,“一会你下山,天马上就要黑了,咱们来的路上不是有个山洞,你就先在那里休息一晚,以后若是河水先退了,你到了京城就去萧家找我,用我给你的那块牌子,他们会立刻带你来见我的。   还有这个邱莹莹,我把她打昏了,是怕我不在的时候她害你,为了保险起见,你就用根绳子把她捆住,等安全了再说。   这里有银子跟吃的,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到了清河,那里也有萧家店铺,你若是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去找他们帮忙。”萧奕一条条的叮嘱,直叮嘱了半盏茶的时间阿好才小声道,“我知道了。”   萧奕还是不放心,恨不得能带阿好一起走,可是既然有人不想让他回京城,那前面一定还有什么危险等着他,他不想连累她。再说,那些人要对付的是他,只有他们分开,她才是安全的。   深深的看了阿好一眼,“我必须走了。”他道。   “你也保护好自己,我们京城再见。”阿好努力露出一个笑容。   “嗯。”萧奕转身,神色变得冷厉起来。   站在悬崖边上,他看准对面一颗大树,使劲将手里的五爪钩扔向对面,然后拖动起来。很好,五爪钩勾住了大树的两颗枝丫,用力拖拽也没有松脱的痕迹,应该能承受住他的力道了。   握紧五爪钩,他想回头再看一眼,终于,他没有,他怕自己看了以后舍不得走。   向后退了一段距离,他快速飞跑起来,然后纵身一跃,朝着对面的悬崖跃去。   当然,他肯定跃不到悬崖上,中途,他就开始往下掉,但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一边快速收着手里的绳子,一边调整好姿势,撞在了悬崖壁上反弹回去。   缓了一下,他拽着绳子快速的向上爬去,就如同一只矫健的猎豹一般,不一时就爬到了对面的悬崖上,跟阿好临崖而立。   阿好用手捂着嘴,眼泪差点落下来,刚才她的心似乎停止跳动了那么一两秒,还有她的嘴,若不是她用手捂着,肯定会喊出声,但那样可能会让萧奕分心,所以……幸好,萧奕没事。   就这么个危险的动作,萧奕就算想带着她,她都不敢去拖累他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照顾我自己。”萧奕大声喊。   阿好拼命点头,强忍着泪水跟他挥手道别。   萧奕怔怔的看了她良久,这才转身消失在了树林。   而就在他进入树林后不久,他就发现这树林里有人,而且不止有一个。看来别人果然留了后手对付他,他握住了手里的长剑,那就来吧,看谁能阻他回京。   直到对面没人了,阿好的眼泪才落下来。狠狠的擦了一把眼泪,她开始思索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首先,她拿了一根绳子将邱莹莹捆了起来然后又找了一块布将她的嘴塞住了,这样应该会安全很多。   然后,天色确实快黑了,她想回之前那个小村子肯定是不可能的……先去萧奕说的那个山洞躲一躲,等明天早上再做打算。   萧奕走了,他的马却还在,阿好费了半天劲才把邱莹莹弄到那匹马上,然后邱莹莹那匹马就不要了,放开让它自己愿意去哪就去哪,希望它能照顾好自己。   牵着这匹马,骑着流云,阿好下了山。赶在天黑之前,她找打了那个山洞,山洞是一个倒葫芦形的,洞口很大,里面越来越小,中间被分为明显的两个空间,正适合躲雨住人。   阿好让那马躲在外面,然后将邱莹莹弄下来往里拖,拖到里面那个空间,然后拿出干粮跟水,慢慢的吃了起来。   流云习惯跟人住,也进了里面的小山洞,见阿好在吃东西,它还凑过来用头顶阿好的胳膊,意思是它也要吃。   它呼出的灼热气息喷在阿好脸上,弄的她痒痒的,“别闹,给你。”她给流云一些干粮跟水,流云立刻美滋滋的吃了起来,看的阿好勾起了嘴角,幸好还有它陪着她。   这时棉花糖跟小红、小青也不甘示弱的挤了出来,周围一下子就变得热闹了,阿好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快吃完的时候,阿好注意到邱莹莹的眼皮在动,就知道她醒了。看看外面漆黑一片,雨点汀汀,她拿起干粮来到她的身旁给她拿下了嘴里的帕子,“吃点东西吧。”她道。   邱莹莹开始还装昏迷,后来可能觉得阿好已经识破了她,便缓缓睁开了眼睛,“萧奕呢,他走了?”   阿好没回,将手里的干粮递到她嘴边。   邱莹莹似乎有些着急,直接扭开了脸。   “你若是不吃,我就不管你了。”阿好拿起了旁边的帕子。   “你……”邱莹莹瞪着她想说什么,但又咽了下去,咬住了那干粮。   就这样,阿好喂一口,她吃一口,一会儿等她吃饱了,阿好又将手绢给她塞上,这才坐回去休息。中间她倒是挺乖的,并没有问什么,也没表现出任何不妥。   明天是回那个小村子还是继续向下游走呢?阿好一边想着,一边向后靠去,结果忽悠一下,她靠了一个空,身体向后倒去。   吓了一跳,她赶紧用手去扒旁边的岩壁,幸好扒住了,她才没仰倒。   惊魂未定,她站起身往后看去,只见这后面竟然还有一个小洞,大概有一米见方大小,入口也很小,只有水桶那么大,还被一些枯死的枝藤覆盖着,怪不得刚才她没发现这个地方。   这么看,这山洞还真像一个宝贝葫芦了,而这个小洞就是葫芦嘴,大自然果然神奇,阿好看清楚了,也就不那么害怕了,还钻进那个小洞去看了看。   小洞里竟然还有一些蒲草,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或者动物留下的,但用来睡觉正合适。洞壁上有很多尘土,说明这里应该很久没有主人了,可以放心的住。   拍了拍地上的蒲草,阿好决定今天就住在这里了。 第121章   刚要准备睡觉,流云竟然把头探了进来,还一副要挤进来的样子。   “喂,这洞口这么小,你……”阿好的话音还没落,流云就一跃身挤了进来。山洞很小,连转身都难,它碰了两次壁,便乖乖的趴在那里不动弹了。   阿好哭笑不得,没听说过一匹马这么粘人的,好吧,既然它已经进来了,她也不好赶它出去。再说,靠在它身上,还挺暖和的。   就这样,阿好慢慢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萧奕那匹马一个聿聿,阿好翻了一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这时,外面却来了两个男人。   “大哥,刚才我好像听见马叫声了,你听见了吗?”年轻一些的那人握着手里的弓箭问他大哥杨老大。   杨老大各处看了一眼,“哪里有,别乱说。快点找个山洞生点火弄点吃的吧,我都快冷死了。”   杨老二也冷啊,他打了一个哆嗦,“这天,下起雨来还没完了。我记得前面有一个山洞,咱们去那里。”   “山洞,那里面没有野兽吧?”这是猎人的第一想法,在外打猎,进山洞啊,下河啊,最怕的就是遇到猛兽。   “应该没有吧。”杨老二不确定的道。   “到底有没有?”杨老大不满。   “没有。”杨老二有些心虚的道。   杨老大瞪了他一眼。   说着话,两个人就来到了阿好那处山洞的前面,他们手里拿着火把,往山洞里一看,“大哥,马!”杨老二惊道,“我就说我听见马叫声了吧。”   杨老大看了看那匹马,都说人靠衣服马靠鞍,萧奕这匹马不但长得漂亮,那马鞍也是奢华至极。它没用什么金玉之物,但却用了比金玉更名贵的沉香木、麂子皮等物,一看就不是凡品。   杨老大肃然起敬,抱拳道,“冒昧打扰,实在是天寒夜凉,腹中饥饿,敢问,能否行个方便?”   山洞里根本没人回答,唯有那匹马来回哒哒的转悠着,似有些不安。   杨老大有些尴尬。   杨老二拿火把往里面照着,疑问道,“是不是睡了没听见?”   杨老大觉得有道理,又问了一遍。   里面邱莹莹在他们俩出现的时候就醒了,可是她张不开嘴也不敢说话,当然没声音。至于阿好呢,她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可是眼皮很沉,她想睁开却怎么也睁不开,而且她似乎能感觉到周围的声音跟变化,就好像灵魂飘出了身体一样,实在古怪至极。   这时若是杨老大兄弟走了,估计她会继续睡下去,等明天再起来也就忘了这件事,可是杨老大兄弟会走吗?   “大哥,怎么回事?”杨老二问杨老大。   杨老大瞪了他一眼,他怎么知道。   “我进去看看。”杨老二说着往里走。   杨老大没有制止,这荒郊野岭的遇见一个能休息的地方不容易,他又累又饿,也不想放过这个地方。大不了跟山洞里的人商量一下,大家都出门在外的,能给个方便就给个方便呗。   杨老二进了山洞,一眼就看见了被绑住手脚的邱莹莹,再往山洞里看,山洞不是很大,一览无余,除了她似乎没什么人了。   邱莹莹瞪着他,有些防备,因为他看起来就不像什么正派的人。   果然,杨老二一脸惊喜,蹭的一下就跑到了外面,对杨老大道,“大哥,怪不得没人回咱们呢,山洞里就一个女人,还被绑住了。”   “只有一个女人?”杨老大诧异,立刻迈步进了山洞。可不是,山洞里就邱莹莹一个人。   深山、慌洞,一个柔弱漂亮的女人,还被绑住了手脚,杨老大兄弟的心思立刻活络了,他们慢慢围住了邱莹莹,“姑娘,你怎么被人绑在这里啊?其它的人呢。”杨老二问。   邱莹莹呜呜出声。   杨老二要去摘掉她嘴上的帕子,杨老大却拦住了他,“别,跟她一起的肯定还有别人,万一她叫人救命怎么办?”   “那大哥的意思是?”   杨老大用手捏了一下邱莹莹的脸,“咱们不就是家里没嚼用了这才冒出出来打猎的吗,那匹马能值不少钱呢,还有这个姑娘,长得可比窑子里的翠红还漂亮,咱们把她弄回去给咱们俩暖被窝,害怕天冷吗?”   杨老二听完,嘿嘿的笑了起来,“大哥,还等回家做什么,就现在,咱们俩就把她办了,尝尝滋味怎么样?”说着,他就把手伸进了邱莹莹的衣服里,那叫一个暖、滑。   杨老大觉得不妥,可是一看见邱莹莹那裸-露出来的白皙肌肤,立刻什么都忘了,满脑子只剩下一件事。   邱莹莹觉得恶心、想吐,剧烈的挣扎了起来,撞的山壁嘭嘭作响。   里面,阿好腾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外面那两个人说的话她全都听见了,这可怎么办好?小心的趴在山洞口,她往外面看着。   幸好这小山洞十分隐蔽,外面又有枯藤挡着,所以那两个男人并没有发现她。   杨老二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杨老大也搓着手加入了进来,此时邱莹莹都快绝望了,被这样两个男人侮辱,她真不恨不得立刻死掉。   眼泪滚滚的往下流,她扭头看向阿好这面,她知道她没脸求她救她,她也救不了她,可是她还能怎么办?   外面亮着火把,阿好将邱莹莹的痛不欲生看了个满眼。是了,如果外面那个人是她,恐怕她也……不敢再想,她坚定了眉眼,不行,她要救邱莹莹。   现在还不确定她是否做过害她的事,但无论怎么样,这么看着一个女人被人侮辱,她都做不到。   可是该怎么救她,阿好心急如焚。她肯定不能直接跳出去,她一个女人对付两个男人,想想怎么都觉得没胜算。   忽然,感觉到手上凉凉的,她知道那是小红或者小青在那里,她突然有了主意,小红跟小青可不止会撒娇,她曾经亲眼看过它们咬死一头来家里捣乱的半大野猪,它们的毒性还有攻击性都是一流的,看它们的父母就知道了。   实在不行,还有棉花糖呢,或者,她也会出手的。   打定主意,她一把抓住了手中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小红还是小青,她开始用石头敲山壁。她的计划,外面这两个男人听见这面有响声肯定会过来查看,到时她就将小红或者小青扔向他,离得这么近,她不信他有时间反应。   到时他被毒蛇咬死,就不能怪她了,谁让他没安好心呢。   山洞很静,阿好这边一敲,杨老大兄弟俩就立刻听到了,只不过等他们再仔细听的时候,阿好又不敲了。   “大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杨老二僵着身子问。   “废话,我又不聋。”杨老大一边说着,一边往阿好这边看来,随后,他发现那里似乎有异常,朝这边走了过来。   一切都跟阿好计划的一样,她躲在洞口旁,屏住呼吸,只等杨老大离得再近一点,她就动手。   杨老大越走越近,忽然,他看见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顿时吓得妈呀一声大叫向外跑去,嘴里还喊,“熊,是熊,快跑。”   熊可是山里的霸主,一般遇见它只有送命的份儿,杨老二一听顿时魂飞天外,哪里还顾得什么,撒丫子就直接跑了出去,速度甚至比杨老大还快。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遇见熊的时候,你只要你另外一个人跑的快就行了。   杨老大呸了一声,也拼尽全力向前跑去,没一会儿,两个人就跑了一个没影。   阿好诧异不已,哪来的什么熊?她在洞里,四周都是岩壁,也没发现啊。忽然觉得脖子上热乎乎的有热气喷在那里,她恍然大悟,他们把流云当熊了吧。毕竟正常来说,马是不会躲进这小山洞里的,只有熊才会。   外面这两个男人是猎人打扮,估计他们也有些惯性思维。   阿好抿了一下嘴唇,这算什么?不过终于安全了,她赶紧钻出来将邱莹莹扶到马上然后骑着流云连夜赶起了路,她怕那两个男人还会再回来,到时他们肯定的很充分,那她就糟了。   果然,就在阿好她们走后不久,杨老大两人就拎着两桶油跟一些树枝回来了,熊在洞里,用火攻最好,结果他们看到空荡荡的山洞,都傻眼了。   山路崎岖,天上还下着雨,阿好既要自己看路还要照顾邱莹莹还是挺辛苦的。   此时邱莹莹已经停止了哭泣,她看向后面山洞的方向几乎咬碎银牙,她还没受过这种屈辱呢,上次林赖子那次也不过是装的而已,何况后来她也全还给他了,这次,等着瞧吧,以后她一定让这两个男人好看。   回头再看阿好,她神色复杂不已。她知道她是奸细,刚才她明明可以不救她的,或者现在,她也可以将她推下山崖不管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阿好带着她自然是防着她报信什么的,可是真弄死她,她还真有点下不去手,所以只能这样带着她,等到京城再做决定。   赶了一夜路,她们终于在天亮的时候上了官道,这里虽然还是挺乱的,但比深山里还是好很多。   站在官道上,阿好左望望,右望望,最后还是决定往河流的下游走,清河的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坐在那里等着会让她觉得更难受。   一路往下,邱莹莹这模样自然引得很多人关注,所以阿好在到了下一个镇子的时候就雇佣了一辆马车,马车帘一放,自然就没人知道里面的情况了。   沿河往下走了七八天,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阿好找到一座可以通过的桥,过了清河。随后再往上游走,去清河城。这样绕路,她只过一个河就耽误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算起来,萧奕这时候都早该到京城了。   没办法,总比在那里等着的好,此时清河的水还没退呢,阿好若是等在那里,估计现在还过不了河。   进了清河城,她修整一下,直奔京城。   半个月后,京城外面的官道上来了一辆马车,马车风尘仆仆,一看就是赶了很久的路。马车后面还拴着一匹马,那匹马倒是十分漂亮,但谁也没多看这马车一眼,京城每天这样的马车多了,大家都习惯了,而马车里的人看着这巍峨壮观的京城却惊叹不已。   马车里的人自然是阿好跟邱莹莹,她们终于到了京城。   至于马车后面拴着的那匹马自然是萧奕的,它虽然神俊,但在京城也不算那么惹眼,流云就不同了,阿好可记得萧奕说过,这种矮马全景朝也没几匹,她自然不敢带它进城,便把它放在了附近的大山里,它那么有灵性,应该没问题的。 第122章   到了京城,阿好第一件事就是去萧家找萧奕。萧家就在京城北面的庆云街,占了很大一片地方,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进了庆云街,阿好远远的就看见一大片古宅,它跟整个京城有些格格不入,又自成一体,反正很特殊就是了。   萧奕的马本来哒哒的跟在马车后面,这时,它似乎也意识到回家了,欢快的跑到了马车的旁边,嘴里还不时打个响鼻,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阿好掀着车帘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么长时间没见,也不知道萧奕怎么样,粮食的事情解决没有。她这一路走来,越往京城的方向灾民就越少,到了京城直接变成了一副歌舞升平的样子,弄得她都不知道是朝廷把灾治理好了还是京城这边比较富饶,所以才会这样。   “姑娘,你们在哪里下车?这宅子可……我可不敢随便停车。”车夫惯会根据宅门分辨这家的高低,看到萧家这样,他有点打怵。   阿好望了望前面,再往前不到一百米就到萧家正门了,她知道,萧家这种人家正门一般都是给贵人走的,平时根本不开,这个身份走正门走不了,偏门应该没问题吧?她指着那处道,“就在那里吧。”   “好嘞。”车夫心里这才有点谱。   眼见着离门越来越近,阿好还真有点紧张,这可是她第一次来萧家拜访,也不知道萧奕在不在,他的叔伯等人喜不喜欢她……呃,来的匆忙,她也没给他们准备礼物。   还有,赶了这么久的路,她这样子不知道还能不能见人?   快速的收拾着上下,阿好的念头纷至沓来。   这时,马车已经快到萧家门口了,从阿好这里,也能看到一些那边的情况。只见那里很乱,中门大开,不少人在往外搬东西,街上有很多士兵跟马车,还有一个穿着深蓝色官衣的人在这里指挥,“你们都给我快点,别毛手毛脚的磕破了东西,不然都吃不了兜着走。”   阿好顿时一怔,这是干什么?仔细看那些被搬出来的东西,有古董、屏风、字画、珠宝,甚至还有桌椅等东西,真好似搬家一样。   她探出半个身子,使劲的往前面瞧着,想弄清楚怎么回事。   “姑娘,前面似乎……”车夫不敢再往前面走,停在了那里。   阿好根本没时间理会他,她恨不得把前面的墙看穿,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萧奕的马正欢快的往前奔着,眼见着就到了却停了下来,它扬着头唏律律直叫,不停的扯着缰绳,想往那边去。   这引起了那个穿官衣的人的注意,他往这边瞧了两眼,慢慢踱了过来,“你们是干什么的?”他来回打量着阿好等人问道。   “我们,不,跟我无关,我是……”车夫的话还没说完,阿好觉得不对劲,就抢了过来,笑道,“我是来给萧家送马的,前些日子他们家的一位公子住在我们店里,就把马托付给我们照顾了,结果我们等了几天也没见他,这不,只能把马给他们送过来。   对了,我们家是开店的。”   车夫瞪着眼看向阿好,是这样吗?   阿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拿出一些碎银子给那位官爷,“您是萧家的人吗?能不能麻烦您帮我通传一下,就说我给他们送马来了。”   那位官爷根本没接那银子,就这么点碎银子,他还真看不上。瞅了瞅后面的那匹马,那匹马倒真像萧家能拥有的,再看阿好,衣着朴素,头上连点像样的首饰,估计也跟萧家扯不上关系,但他还是问了一句,“你给萧家哪位送马?”   阿好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叫萧琦吧?”   萧琦?这位官爷还真知道,若是给萧家其它人送马,他免不了还要多问两句,是他的话,他就懒得问了,只沉着脸道,“快走开,这里是你们停靠的地方吗。”   “可是官爷……”   “再不走,我把你们抓起来一起进去吃牢饭。看见没有,萧家已经倒了,我们正在抄家呢!”   “抄家?”阿好的感觉就别提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问,“那萧琦公子呢?我是来给他送马的,他……”   “还问,还问我真把你们抓起来了。”说着,他就要叫人。   “别别别,我马上就走,千万别抓我,我就是一个赶车的,什么都不知道。”车夫吓得都要尿裤子了,坐上马车一鞭子马车就如同疯兔一般冲了出去。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曹明焜从萧家走了出来,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因为他根本没得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刚才什么声音?”他问那个当差的。   当差的犹豫了一下怕麻烦,便躬身回,“一个过路的,不知轻重的闯进了这条街,我把他训走了。”   曹明焜点点头,“一定要注意,若是有什么奇怪的人出现,立刻将他拿下报与我知。”   “是!”   曹明焜这才满意,上了轿子走了。   这边阿好的心根本没个安置处,萧家倒了,什么意思,半个多月前不是还好好的一切尽在掌握中吗,怎么说倒了就倒了?   萧家既然倒了,萧奕呢?不会被抓起来了吧!这么一想,她顿时心乱如麻。   忽然,邱莹莹在一边挣扎了起来,她被绑着手脚,嘴里也堵着东西,只能撞击车厢来吸引外面人的注意。   阿好听见声音立刻吓得按住了她,然后顺着她的视线从马车后窗往后看去,她看见了一个形似曹明焜的人正在上轿。她只见过曹明焜一面,这里离那边又有点远,所以她并不能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曹明焜,但看邱莹莹这样……她从头上摘下了簪子横在邱莹莹的脖子上。   “你再乱动,我可不保证我不会动手。”她脸色青白的道,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的。   邱莹莹红着眼圈看着她,没再挣扎了,阿好也松了一口气。   “你们……”车夫掀开车帘,正好看见这一幕。   阿好很淡定的收起了簪子,“她就是萧家人,我也被她给耍了,还以为带她去萧家真有钱拿,呸!”她说完真有点佩服自己说谎的本事了,果然,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车夫一听竟然是这样,看邱莹莹也不顺眼起来,“原来是这样,小娘皮,咱们都被她给耍了。幸亏刚才你机智,不然咱们这会儿都被抓进大牢了,晦气。”   邱莹莹一口气没上来气的直瞪眼,她是萧家的人?这车夫也信!   “你还瞪我。”车夫现在倒是有本事了,呵斥起来。   邱莹莹瞪得更狠了,恨不得咬他一块肉下来。   车夫举起了马鞭。   阿好赶紧拦住了他,“行了,这次算我倒霉。”说着,她拿出一锭银子给车夫,“麻烦你把我们送到附近的客栈去吧,我还要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银子捞回来。”   难,不过这都不关他的事,他拿了这锭银子,这次就算没白跑。车夫笑的见眉不见眼,直接将阿好还有邱莹莹送进了不远处的长松客栈。估计是觉得对不起阿好,他还替她打掩护,说邱莹莹有疯病,阿好这次进京就是来给她看病的,所以才绑着她,直接消除了大家的疑虑。   这算是意外之喜,阿好自然欣然接受,带着她这个疯表妹住了下来。   住下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打听萧奕还有萧家的事,她怎么也想不通,才不到一个月,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萧家的事情好打听,问问店小二就知道了,原来那次太子给萧家下跪求粮,萧家不但没借粮,还将朝廷准备赈灾的粮食给烧了。那场大火足足烧了三天,粮食没有了,灾民饿死者多,萧家自然有大罪,所以朝廷就下令将萧家抄家问罪。   至于问成什么罪,现在还没结果,但百姓说起萧家来全都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生吞其肉。   萧奕、萧家的所有人都没有消息,除了萧琦。萧琦的娘跟皇后是亲姐妹,他的外公更是朝廷的一等公,所以萧家出事以后萧琦的娘就带着他回了娘家,并表明他们并不知道萧家的那些事情,这才得以保全。   萧琦,之前阿好谎称是给他送马,其实也有这方面考虑,一,她只认识萧奕跟他,萧奕不能说,她只能说他,二,她也有关于他身份的考虑,他是曹茵洛的姨兄,跟朝廷有些关系,说他保险一点,没想到误打误撞了。   今天的事算运气好,下次不能这么莽撞了,阿好这么告诫自己。不过话说回来,谁也不会想到萧家说倒就倒啊,之前萧奕还胸有成竹的说要拿粮仓的事情威胁朝廷,让朝廷放粮赈灾,怎么现在成了这样?   也许只有找到萧琦才能了解一下这其中的原委。   想明白以后阿好坐不住了,将邱莹莹捆好,她就出了门。   萧琦的外公是林国公,他的府邸也很好找,可是难就难在如何见到萧琦。阿好这次没有贸然近前,特意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结果还真让她发现了破绽。   林国公门前照例有看门的小厮,可是仔细看就能发现那几个小厮明显分成了两波人,一波人负责接待出入的客人,另外一波人则像夜莺一样巡视着前面的街道还有来往的人。一般人他们都不管,只有遇到一些特殊的人,他们才会上前。   而起他们的态度跟另一波小厮的态度又完全不同,他们的腰杆似乎挺的很直。   阿好不知道这几个小厮是否有问题,但她不敢冒险,只能遥遥的看着,看萧琦会不会出来或者能否找到其它传递消息的办法。   这一等就是四天,等的她满嘴大泡,萧奕生死不知,家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没办法不急。   终于这天,她等到一个机会。 第123章   现在是七月天,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林国公府每隔一天都会从外面运冰进来,阿好找到的机会就是这个。   林国公府在郊外有一个大冰窖,看守这个可是一个没有油水的差事,所以阿好稍微送了点银子,那里的管事就答应让她跟着去国公府里去送冰,顺便见识一下国公府里的繁华。   这根本没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阿好很容易就跟着送冰车进了国公府。   国公府很大也很富丽堂皇,阿好没来过,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哪里,只能边走边想办法,看怎么样能联系到萧琦。   幸好夏天冰不好储存,国公府里的人怕冰化了,会让送冰的人直接送到需要冰的地方,阿好在里面待的时间也多一些。   这些冰首先就要送到后面老太爷跟太夫人的房里,随后是老爷、夫人,少爷、小姐……这时,阿好就来到一处叫梨香院的地方,据管事的说,这里面住的就是林夫人跟萧少爷。   全国公府怕只有萧琦这一个萧少爷,阿好听到这个,不免往里面多看了两眼,希望能看到萧琦。结果她只看到满院的梨树还有几个打扫庭院的下人,根本没看到萧琦。   “看什么呢?这院子也是你看的。”一个丫鬟端着瓷盆过来对着阿好呵斥道。   阿好赶紧低下了头,喏喏道,“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院子,有点看花了眼,对不起,姐姐。”   那丫鬟有些得意的哼了一声,“那当然,国公府岂是你们庄子上能比的。这是表少爷屋里要用的冰盆,你给我装好,千万别少了,他最近怕热,可离不开这冰盆。”   “是的。”阿好赶紧给她装冰。   这装冰用的瓷盆是一个白底细瓷盆,比普通脸盆大一圈,底下绘着鱼戏莲叶图,画的十分精致生动,就好似真的一般。   将冰盖在上面,那图模糊了一些,但仍栩栩如生。   又取了一铲子冰,阿好还看不见萧琦出来,急的满头大汗又无可奈何,甚至,她都想喊萧琦或者冲进去,虽然她知道那样很危险。一下又一下,眼看着这冰盆就满了,下一次再进来最快也要两天之后,阿好咬牙决定赌一把。   丫鬟说萧琦离不开这冰盆,那她就赌他会看到。看到什么呢?阿好从袖中摸出了曹茵洛临别的时候送她的那枚戒指,这戒指萧琦必然是认识的,如果他能看到这戒指,也必然能明白有人在找他,她也许就有机会了。   这么想着,阿好趁着铲冰的时候将那枚戒指藏进了冰底。   那枚戒指通体碧玉,放在那碧绿的莲叶上,上面再盖上冰,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那是一枚玉戒指,只会以为是荷叶折射出的倒影罢了。   做好这一切,阿好看着丫鬟端着冰盆进了院子,她暗暗祈祷,期望上天显灵,一定要让萧琦看见这枚戒指。   之后他们又去厨房送了冰,这一车冰也消耗殆尽,阿好只得跟着车出了国公府,在外面张望起来。   梨香院中,萧琦嘴里的大泡也一天没少过,曹茵洛嫁人他没办法阻止,祝家灭族她失踪他更是担心的睡不着觉,现在好了,萧家也这样了,他都不知道今年到底怎么回事,他又该做点什么。   心中郁结,夏天天气又热,他当然离不开冰盆,有时都恨不得抱着冰盆睡觉才好,所以丫鬟抱进来冰盆的时候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轻松的神色。   “把冰盆放在这里吧。”他指着离自己不远的一个地方道。   丫鬟很听话的将冰盆放在那里就退了下去,萧琦则盯着那冰盆发呆。   忽然,蓝熊似乎发现了什么,跳到了冰盆边用爪子对着里面的冰抓啊抓的,一副十分急切的样子。   开始萧奕还以为它也是因为天热才会这样,或者它在玩,后来,他慢慢发现了不对,蓝熊似乎很执着于一个地方,此刻它已经将那里抓出了一个窟窿。   弯腰,顺着那个窟窿往里看,他发现了那枚戒指,曹茵洛的戒指。   谁,怎么会,他抓着那枚戒指站起来脑中空白一片。   骄阳似火,阿好今天从早上起就滴水未进,又干了这么久的活,她的嘴唇都干裂了,脸色也很难看,可是她依旧不想去休息,只眼巴巴的盯着国公府的大门。   又一个人出来,她欣喜了一下,可是等她看清那人以后,瞬间又失望了,不是萧琦。   又一个……阿好都已经习惯了,直到萧琦真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阿好用手捂住嘴,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萧琦站在门口来回巡视着,他已经查过了,那冰盆的冰是庄子上送来的,庄子上的人怎么可能有这个?现在府内外都有朝廷的眼线,他稍微一思索,就明白肯定是有人想找他又不好明目张胆的来,便只能用这个办法。   门口似乎没什么异常,萧琦不死心,往街道那边走。   门口的小厮立刻跟了上来,笑道,“萧少爷,您要去哪里,我们伺候着。”   萧琦知道那是朝廷的人,心里厌烦又无可奈何,便让他们跟着,继续向前走。然后,在前面那处拐弯处,他看见了阿好。   他也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阿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再往那边仔细看,阿好却扭身拐进了前面的街道。   萧琦会意,也往那条街上拐。这是一条很热闹的街道,商铺、饭馆鳞次栉比,街上的行人也很多,看的人眼花缭乱,萧琦傻眼了,阿好去哪里了,他怎么看不到她?   继续往前走,没有,没有,还是没有,萧琦真的怀疑自己刚才出现了幻觉,也许阿好根本就没出现过,或者刚才他认错了人。   就在这时,他来到一处饭馆楼下,店小二立刻凑了过来,“客官,吃饭吗?店里的新品翡翠玉环。”   萧琦这时候哪有心情吃饭,只是……翡翠玉环,玉戒指?他狐疑的看向那个店小二。   店小二朝他使了一个眼色,萧琦立刻明白了,“好,正好饿了,就尝尝你们的新菜。”   “得嘞,你楼上请,楼上有包间。”   萧琦跟着他上了楼,店小二替他打开了包间的门,他往里面一看,正好看见阿好坐在一边的角落里,他激动异常,阿好却伸手指了指他的旁边,他有些明白了,原来阿好已经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这一些都是为了跟他单独见面。   心里有底,他迈步进了包间。   那两个跟着他的小厮也想进来,他立刻堵住门口哼道,“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吃个饭也不行吗?”   小厮有些尴尬,“我们这不是想伺候您嘛。”   “我不用你们伺候,看着你们我吃不下去饭!”说完,他啪的一声关上了包间的门。   两个小厮碰了一鼻子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再去敲门。萧琦跟萧家其他人不一样,他背后还有林家,他们也不敢得罪的太狠。   包间里,萧琦压住兴奋,小声问阿好,“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戒指是……”他拿出了那枚玉戒指。   “你先别问,我有事要问你,萧奕呢?”阿好屏住呼吸问他。   “他?不知道啊,他不是在松山县?”萧琦不解。   “半个月前他就该到京城了,之前我们一起从松山县出来的,路上遇到一点事,他才先离开的,他肯定比我先到才对。”   “这……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我确实没见到他,也没他的消息。”   “没他的消息?”阿好愣住了,半晌,她才回过神,没消息总比……的好,“那萧家呢,萧家怎么回事,我听说萧家烧了朝廷赈灾的粮食,所以才会被抄家。”   萧琦的脸色很怪,他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人偷听,才小声谨慎的道,“那些粮食确实是萧家人烧的,至于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朝廷欺人太甚还伤了什么人,萧家彻底跟朝廷决裂了,才会那么做的。   抄家的事你别担心,那是萧家用的金蝉脱壳,朝廷抄的也不过是一个空壳,什么都没抄到,现在萧家由明转暗,朝廷才要头痛吧。   这几天,朝廷都不知道派人找过我多少次了,可是找我又有什么用,你知道的,萧家那些核心的事情从来也没人跟我说。   早知如此,他们何必当初。难道他们也想用对付祝家那套将萧家一网打尽?可惜,他们没有另外一个公主给他们利用了。”说起曹茵洛的事,萧琦至今耿耿于怀,这也是他不想帮朝廷的原因。   “竟然是这样,朝廷到底做了什么,萧家才会这样的?”阿好问。   萧琦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我也是听说的。”   那这样看来萧家是没事了?就是不知道萧奕到底……真的急死人。“对了,茵洛在松山县,还跟三郎定了亲,现在萧家被抄,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啊?”这也是阿好最担心的事。   “姨妹在松山县?她还定了亲!三郎,那个田三郎对吧?我记得他,他跟姨妹倒是挺般配的。回宫这些日子姨妹一直很怀念在那里的日子,现在她应该得偿所愿了吧。”先是欢喜了一阵,萧琦才想起回答阿好的问题,“放心吧,朝廷不敢对他们动手。   你没发现吗,最近京城的糖价特别贵。上次朝廷对萧家出手连根毛都没抓住以后,萧家就断了京城还有附近几个城市的糖,现在大家吃的糖都是朝廷从南方现运过来的,根本不够吃,这糖价都快涨疯了,百姓也是怨声载道。   而且,他们只会怨朝廷。   萧家这才小小的报复朝廷一下,如果朝廷继续对萧家动手,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刚才才说,现在急的是朝廷。”   ,糖?她每天急还急不过来呢,哪有时间关注它。不过萧琦这么说,阿好有些明白现在朝里的局势了,萧家虽然表面上倒了,但真正的战争才刚开始,“那救灾的事呢?”她又问,“京城一片繁华,外面的事情我都打听不到。”   “很不好。朝廷赈灾的粮食没了,萧家之前说了要开粥棚赈灾的,可是迟迟也没有开起来,现在这样,他们更不可能开了,百姓都不知道饿死了多少。”   说到这里,萧琦皱了一下眉,“而且有件事我觉得挺奇怪的,萧家拿主意的是家主跟六位族叔,之前他们做事虽然雷厉风行,但不会这么疯狂,可是这阵子……”   “这阵子怎么样?”阿好追问。   萧琦看着她,“好像大家都疯了或者换了一个人,朝廷是有不对,自己手里有粮食还让萧家出粮,可是也不该,不该一把火把那些粮食全烧了啊!   粮食这种东西,怎么说也是百姓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尤其在这种灾年。”他很不解,“若不是这样,朝廷也不会震怒,下令抄萧家。   还有,抄了家,萧家立刻就还给朝廷一拳,就是糖的事,这不是明摆着要跟朝廷死磕到底?还有粥棚的事情……总之,我觉得萧家似乎哪里出问题了,我也看不懂,也不想掺和。”   阿好苦笑了一下,萧家可不就是出问题了,从他的话里她可以判断出,这些事肯定不是萧奕干的,更可能萧奕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所以才会如此。   萧麟,阿好脑中又浮现出了去年中秋夜那场比烟花灿烂百倍的大火,他才是能干出这种的人。   萧奕,你到底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萧家要乱了!阿好握紧了拳头。   萧琦也很难过,但知道曹茵洛跟阿好都安全,他稍微轻松了一些,“那你这次来是?”他问阿好。   “我陪萧奕来的,结果他却失踪了。”阿好有些落寞。   “在哪里失踪的?也许我可以帮忙。”   阿好也不知道,从清河城到京城也不近,这中间能出事的地方多了。   萧琦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两个人呆坐了片刻,阿好不死心的道,“你能联系到萧家的人吗?我想见见他们,或许他们知道萧奕的下落。   最好是萧家族长。”阿好补充道,她跟萧麟算认识,而且她想也只有他才能回答她的问题。   萧琦皱眉,“我只能试着联系,你知道的,我身份尴尬,他们不一定会理我。”   “没关系,只要你能联系上就好,你说是我要见他,他说不定就会见我的。”   这样啊,“那好,我试试看。”   “多谢!”   “谢什么,要说谢,也该是我,你上次给了我两颗火烛蛇蛇胆,我都没机会谢你,这次你又帮了茵洛。”萧琦说着,摸了摸肩上的蓝熊。   阿好这时才有心情看蓝熊,只见它正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看,似乎又胖了一圈的样子,“怎么样,它吃了那两颗蛇胆病好了没有?”她问。   “它根本没病,是我病了,心病,不过现在都好了。”萧琦笑了,“蓝熊现在挺厉害的,爪子又锋利力气又大,这次要不是出了这种事,现在我都该带它去各地游历了。”   “那就好。”阿好总是听见一个好消息了。   跟萧琦分开以后,阿好便走边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最关心的是萧奕,这所有的问题也因他而起,只有他才能解决,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他,她想。   可是该怎么找呢?茫茫人海,找一个人真好似大海捞针一样难。   “客官,您回来了。”店小二跟阿好打招呼,还道,“您那个表妹疯病是不是要犯了?今天好几个人都听到她撞墙了。”   阿好滕然一惊,今天出去的时间太长,难道邱莹莹?心里担心,她嘴上却道,“可能,麻烦你们了,我正在给她找大夫,打扰到你们,真的不好意思。”说着,她还塞给店小二一块银子。   有了银子,阿好又这么客气,店小二的态度自然很热切,“没事,这疯病就是这样,你也别急,我会替你跟大家解释的。”   “多谢多谢。”谢过店小二,阿好三步并作两步回了屋。   进屋一看,果然,她走的时候将邱莹莹绑在了床上,现在她已经挪到了地上,还砸了桌子上的茶壶,正拿着茶壶碎片在那里割绳子。   两人一对视,邱莹莹手中的碎片“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十分灰心。   阿好过去查看她手上绑着的绳子却十分庆幸,就差一点她就割开绳子逃跑了,那结果真是难以想象,幸好,上天是站在她这边的。   又拿了一根绳子将邱莹莹的手绑好,阿好坐在她的对面,郑重道,“我有事想跟你谈一下,不过你要先保证,别乱喊。你知道,大家都把你当疯子,你就算喊,大家也不会理你的,何况,这次是咱们俩的一个机会。”   邱莹莹瞪着她,点了点头。   阿好拿下了她嘴里的手绢。   邱莹莹被塞了这么多天,嘴有点不受控制,但她还是结结巴巴的道,“你要跟我谈什么?”   “现在外面的局势,你还不知道吧。”阿好说着,将她刚才听到的选择性的跟邱莹莹说了一遍,最后道,“现在朝廷骑虎难下,我想这根本不是他们想要的。”   邱莹莹沉默,她知道阿好一定还有话跟她说。   阿好也没卖关子,继续道,“萧奕,是不是朝廷的人拦下了他?”   邱莹莹继续沉默,她不知道该怎么回阿好。   阿好继续道,“你们可能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在萧家的地位举足轻重,这次萧家这么疯狂,可能就跟你们拦下或者伤了他有关,所以我想,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在哪里,这样也许大家都有救。”   邱莹莹狐疑的看着阿好,她说萧奕的身份,萧奕到底是什么身份?据他们调查,他是萧家的嫡系,也掌控着松山县的矿山,但似乎没到影响整个萧家甚至景朝的程度吧。   难道?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之前萧家家主来过松山县,后来萧奕也来了,然后松山县就出现了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但萧家家主却消失的悄无声息,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   她一时间猜不透,但她觉得她似乎连真相不远了。   这时阿好打断了她,“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合作?”   邱莹莹的眼睛忽闪两下,她慢慢的发声了,“首先,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骗我的?其次,跟你合作,我能得到什么?   最后,你怎么确定我知道萧奕的下落?别忘了,那天萧奕把我打晕了,之后我就一直跟你在一起,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阿好笑了,她就怕邱莹莹不肯开口,既然她肯,那就好办很多,“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随便一问就知道,我没必要撒谎骗你。   跟我合作,你能得到自由。天天被这么绑着,你不舒服,我也麻烦。剩下的,你替朝廷办事,能得到什么,那你这次就应该还能得到什么。   最后,我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萧奕的下落,但听你的语气,你应该知道或者至少有点线索才对,我说的对吗?”   邱莹莹不说话了,阿好说的全对,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跟我说说萧奕的事,是不是你害的他。”阿好神色一凛,心里翻滚不已,她是想跟邱莹莹合作,可若是真是她害的萧奕,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否这么平静的面对她。   “不是,我没害他,我只是想让他留下。”邱莹莹急道。   “嗯?”   邱莹莹垂下了头,“我得到的消息,京城全部封锁了,萧家的人只要出现,就会被抓起来。朝廷一直盯着萧奕,他,他留在松山县就好,为什么要去京城?”   忽然,邱莹莹笑了,“我说了你可能不信,我真的不想害你们,相反,我还挺羡慕你们的,也希望你们能幸福。可是你们偏要去京城,所以我只能通知人把那座独木桥给毁了。”   “但依旧没拦住萧奕?”阿好诧异,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那桥是你们毁的,可是萧奕却说……”说到这里,她也明白了,萧奕是怕她担心,也不想连累她,而他又必须进京,才会那么说的。   “什么?”邱莹莹问。   “没什么。这么说,萧奕肯定撞上了你们的人,他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要问问才行。”邱莹莹的眼神又活泛起来。   阿好心生警惕,邱莹莹有时候还不算坏,但她的小聪明可不少,她可不想被她坑了,“你说说你知道的,我自己去找。”   “你去找?”   “怎么,不行吗?”   邱莹莹上下打量着她,不是不行,是很难,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说这种话。   阿好却不怕,“你说就是了,剩下的不用你管。”   “那你先放开我。”邱莹莹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趁机提要求。   “不放。”   “那你还说合作,我们这样怎么合作?”邱莹莹恼道。   “你告诉我萧奕的线索,我找到他就放了你,这就是我们的合作。”   “你……”邱莹莹要被气死,这算什么合作,明显是她吃亏。   “你还可以再考虑两天。”说着,阿好拿起了旁边的手绢。   “喂,你不会是……”邱莹莹真怕了这手绢了。   “不然你就告诉我。”阿好道。   邱莹莹拒绝。   阿好往她嘴里塞手绢,她来回的摇头拒绝,甚至想大喊大叫,但阿好早有准备,趁着她刚张嘴的时候就把手绢给她塞了进去,这下她傻眼了,瞪着阿好恨不得咬她一口。   阿好则站起了身准备吃饭,她想过了,现在不知道萧奕在哪里,她还是先见一见萧麟再说,萧家势力庞大,万一他们有萧奕的消息呢?   若是他们没有,她再从邱莹莹身上找线索,正好,这两天也能让邱莹莹好好冷静一下,想清楚一些事。 第124章   萧麟的速度还是挺快的,第二天晚上,阿好刚准备睡觉,棉花糖就如临大敌,朝着外面吱吱的叫了起来,随即,小红跟小青也支起了身子,警惕的看向外面。   阿好似有所悟,赶紧起床推窗去看,果然,外面站了一个人,那人脸上带着面具,肩头上趴着一只红色的寻砂鼠,看样子应该就是萧麟。   “你来了。”阿好喜道。   萧麟忽然有种感觉,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一幕,可是仔细想,怎么可能?淡淡的,他道,“听说你想见我?”   “嗯,你不进来坐吗?”阿好邀请他。   他偏头看了阿好一会儿,摇了摇头,“你如果是为了萧奕的事,那就不必了,萧家也没有他的消息。”   果然,阿好虽然早有准备,但听到这个还是心凉了半截,萧奕……   她不说话,萧麟扭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转头而去。   “等一下。”阿好伸手,“你到底想怎么样?”   萧麟没回头,“什么怎么样?”   “萧家跟朝廷。”阿好嗫喏道,这件事关系到田三郎也关系到田家所有人,她不得不问。   “这件事啊。”萧麟轻笑了一下,浑不在意的道,“三天后就有结果了。”   “什么意思。”阿好攥紧了拳头。   萧麟回头,“三天后落霞谷,我们会跟朝廷的人谈最后一次,如果他们达不到我们的要求……”他哼了一声,眼睛亮的疯狂,或许他一直期待着那一刻,现在这样真是太无聊了。   “你们会怎么做?”阿好声音发颤的问。   萧麟脸上有面具,可是阿好却能感觉到,他在笑,不过他却没有回答阿好的问题,而是伸手弹了一下肩上的寻砂鼠王,好似自语一般的道,“你不觉得生命长了也很无聊吗?就跟这只鼠王一样,根本就是一个怪物,它让我恶心。”   说到“恶心”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沙哑粗粒,还带着嫌恶,让人不寒而栗,“你不会是想?”阿好有种不好的预感,“萧家的事情可牵扯到很多人,你别乱来。”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的决定就关系到……”   阿好还没说完,萧麟就道,“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跟着萧家,他们能获得很多,当然,他们也要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再说,谁知道我一定输呢?你说是不是。”   “他们要知道你是这样的疯子,不一定……喂,你回来。”阿好追了出去,萧麟却早已不见踪影,院子中空荡荡的,只有月影对着树影。   三天后落霞谷,阿好觉得萧奕再不回来,真的要出大事了!赶紧回屋,她找到了邱莹莹。   邱莹莹正在愣神,估计刚才萧麟阿好说的话她也听见了,所以她有些魂不守舍。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阿好进屋问她。   邱莹莹回神,“萧家凭什么跟朝廷斗?”   “这个你别问我,你知道的应该比我多。”   邱莹莹黯然,按照朝廷的计划,也应该将萧家像祝家那样一网打尽的,可是怀就坏在没有,打虎不成反被虎伤,现在……她刚才偷偷往外看了一眼,她是知道萧家家主的,刚才那个人如此疯狂,难道他想让萧家跟朝廷同归于尽吗?   不行,怎么可以!邱莹莹忽然抬头,“找到萧奕真能阻止这一切?”   “我也不敢保证,但肯定比现在好。”   邱莹莹咬紧嘴唇似乎在艰难的抉择。   阿好就坐在一边等,这一等直等到东方泛白,两个人竟然就这么枯坐了一晚上。   当早上第一缕晨光照到邱莹莹脸上的时候,她终于有了决定,“我对后面的布置知道的也不多,但我听说过这次动用了祝家的一种秘术,就在云玄寺,我想以萧奕的本事,如果有什么人能伤到他的话,很可能在那里。   你要是想找他,可以先去那里看看。”   “云玄寺?什么祝家秘术?”阿好立刻精神起来,追问她。   “云玄寺在泉州,是进京必须经过的一个地方。至于祝家秘术,我也不知道,但是听说很歹毒。”   泉州,阿好猛然想起来了,她进京路过泉州的时候确实见过一个很大的寺庙,那里香火鼎盛、游客如织,是一个很肃穆的地方,在这种地方用那种歹毒的东西,还真的防不胜防。   从这里到泉州至少要一天的时间,还不包括路上吃饭喝水的时间,而从泉州到落霞谷还要一天多的时间,留给阿好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她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去泉州。   马车轱辘轱辘,出了城,沿着官道走,人越来越少,山也越来越多,阿好还在犹豫要不要叫流云回来,外面的车夫已经惊叫起来,“这是什么东西,马?怎么这么矮。”   阿好赶紧掀开车帘,外面那跑的欢快的可不就是流云吗,不知道它怎么发现的阿好,竟然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流云。”阿好伸手叫它,它立刻过来蹭她的手,亲昵异常。   “这是你的马?”车夫惊讶。   “嗯,它叫流云。”阿好欢喜的道。   车夫跟马打了十几年交道,自然知道什么马耐跑,看这矮马个子虽然小,但四肢强健有力,一看就是一个跑路的好手,他有些羡慕,还问阿好这马从哪里买的,他也想买一匹。   阿好没敢说这马是公主送的,只道这马是从遥远的滇国买的,车夫立刻死了那个念头,但跟阿好也变得热络起来。   一天的时间,几乎没怎么休息,就连吃饭喝水都是在车上的,阿好终于赶在日落之前到了泉州。   正要继续往前赶去云玄寺,路上的人突然多了起来,甚至还有人在掉头往回走。   “怎么回事?”车夫问其中一个人。   “前面有好多官兵,官兵把路封了,说前面有塌方,所有人都不许通过,这不,大家都往回走呢。”一个正在往回走的人道,“你们也赶紧掉头吧,越往前人越多,也不好往回走。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可别耽误在了路上。”   “多谢!”   “不必。”说完,那个人就走了。   “姑娘,你看?”车夫问阿好。   阿好在车里已经听到了,前面有塌方?泉州离京城不算特别远,天气也差不多,最近这些天京城根本没下雨,怎么可能有塌方,还有那么多士兵守着?   直觉,阿好觉得这可能跟萧奕有关,心嘭嘭跳个不停。   “姑娘?”车夫又喊了一声,阿好这才回过神,“那就往回走吧。”她道。   “好嘞!”车夫赶着马车往回走,走到一个岔路的时候,阿好突然出声,“师傅,麻烦往那边拐一下。”她指着那个岔路道。   车夫往那边瞧了瞧,“那是条荒路,去那里干嘛,眼看着天就要黑了。”   “您就去吧,我自有打算。”   车夫拗不过她,往那边赶了过去。这是一条进山的路,估计走的人不多,所以很荒凉,路上基本没人,越走周围的杂草越多,要不是阿好跟邱莹莹是两个姑娘,车夫都怀疑她们让他往这里走是想抢劫他或者怎么的。   往前走了一段彻底没路了,车夫又问,“姑娘,现在怎么办?”   阿好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师傅,咱们就在这里过夜吧。”   “这里?这荒郊野岭的……”   “如果我没猜错,翻过这几座山就是云玄寺吧?云玄寺香火鼎盛,这里是菩萨脚下,想那些妖魔鬼怪也不敢出来。再说,那边还有很多官兵。   咱们在这里过一夜,看看明天那边的路会不会通,我有急事往那边去的。”阿好恳切的道。   车夫一拍腿,“你们都不怕,我有什么可怕的,以前我也不是没在野外睡过,好,咱们就在这里过一夜,等明天再看。”   “多谢您了。”阿好道。   车夫摆了摆手。   车夫还真随车带着毯子等东西,晚上他去一边的大树底下生火,然后就在那里睡了。至于阿好跟邱莹莹,自然是在马车上。   只是阿好留在这里可不是为了在这里睡觉的,等车夫睡着,她立刻睁开了眼,脸上哪有半分睡意。   拿好东西,她准备趁着晚上的时候去那边找萧奕。   “呜呜……”邱莹莹也没睡,察觉到阿好的动作,她呜咽出声。   “你在这里等我,我明天就回来。”阿好对她道。   邱莹莹不干,上次阿好绑着她她就差点被两个猎人给……这次这个车夫看着倒挺老实的,可是明天早上阿好若是不回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阿好拿下了她嘴里的帕子,“那你想怎么样?”   “你放了我,我保证不跑也不去报信,等你回来。不过若是两天以后你还不回来……”   是了,阿好这一去山高水深,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能信你吗?”阿好盯着她问。   “我可以发誓,绝对会在这里等你回来。”邱莹莹坚决道。   阿好沉思了一下,“如果萧奕没在这里,他还可能在哪里,你告诉我,我就相信你一次。”   “好。”邱莹莹细细思索,将她所能想到的地方都跟阿好说了。   阿好一一记了下来,然后伸手解开了她手上的绳子,“脚上的绳子你自己解,我走了,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还能看见你。”说完,她转身出了马车,骑着流云几下就消失在山间。   “也希望还能看见你回来。”邱莹莹这样说,可惜,阿好已经听不见了。她转头望向云玄寺的方向有些惆怅,云玄寺根本就是一个龙潭虎穴,阿好一个弱女子……她靠在车厢上闭上了眼睛,罢了,她就等她两天,若是两天后她回不来,就不能怪她了。   流云不愧是生长在雪山上的精灵,阿好骑着它,那么高的山,还是在深夜,竟然如履平地,平时至少需要半天多才能爬过去的山它一会儿就翻过去了,阿好也在月色下见到了云玄寺。   不过现在的云玄寺可真不怎么好,火光摇晃,天上还有浓烟,一副大火过后的样子。至于阿好之前看到的那些雄伟建筑,似乎也随着那场大火烟消云散了,剩下的满是断壁残垣,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凄惨。   在云玄寺的周围有很多人影在晃动,不知道是在救火还是干什么。   阿好催着流云往那边走,想看看能不能找到萧奕。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前面有人在说话,“找,就是把山给我移平了,也一定要把那个人给我找出来,不然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大人。”有很多人在应和,看来前面的人不少。   阿好赶紧让流云躲到了一边的山窝里,然后在她的注视下,一队人往远处散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难道他们在找萧奕?阿好的心嘭嘭直跳。等他们走远了,她站了出来,望着下面的山峦思绪起伏,云玄寺没了,萧奕真的可能已经逃了出来,就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如果是她的话,这里有那么多人追她,她会去哪里呢?   来回巡视着下面的地方,猛然,她将视线定格在了某一处。那里应该也属于云玄寺的地方,但很奇怪,别的地方全着火了烧的很惨烈,那里却轻的多,起码从她这里看是这样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是她,说不定……阿好催着流云往下跃去。   这中间她又碰见两拨人,但都躲开了,而且越往下,搜寻的人越少,也更加坚信了阿好之前的想法。   终于来到下面那处,她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监牢,原来它上面似乎有一些伪装,似乎已经被烧掉了。而此时监牢门大开,里面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萧奕会在这里吗?阿好有些动摇。但既然已经来了,她下了马,往里面慢慢的走去,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什么都没有,墙上有很多黑灼的痕迹,散发着腥臭的味道,墙角还散落着不少刑具,刑具上全是斑斑点点,可以想象,这监牢以前一定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萧奕是否也曾在这里受过刑?阿好根本不敢想,想想都觉得疼。   转过一个弯,她刚要往那边看,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她后面用手锁住了她的脖子。   谁?阿好吓得魂飞魄散。   那个人却愣住了,“阿好?”他难以置信的道。   “萧奕!”阿好几乎热泪盈眶,终于找到他了,原来,他真的在这里。   萧奕松开手,将她拉进了一边的一个监牢,“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好借着小铁窗投进的月光看着萧奕,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萧奕这模样真的很狼狈,难以想象这些日子他吃了多少苦。   萧奕拥住了她,“没事,我好的很,你别担心。”   阿好却更加忍不住哭了起来。   随后,两个简短的说了一下自己这些天的经过。原来萧奕确实碰见了好几批想要拦下他的人,但他化险为夷,直到来到这云玄寺。   云玄寺其实也是萧家的一个据点,所以他才放松了警惕,只是没想到云玄寺里的人早就投靠了朝廷,再加上他们用了一种特别歹毒的暗器牛毛针,萧奕这才栽在了他们手里。   但萧奕从未放弃过,这云玄寺以前是萧家的据点,他也掌握着这里的一些秘密,凭着这些秘密,他从他们手里逃了出来。   这时,他身上还有那些牛毛针,它们侵入到了他的骨肉里,他根本跑不远,所以他思来想去,只能趁乱烧了云玄寺,让他们以为他已经跑了,然后他又回到这监牢里用秘法取出那些牛毛针。   “现在怎么样了?”阿好担心的问他。   “已经没事了,刚才我正准备什么时候逃出去呢。”萧奕笑道。   “真的?”   “真的。”说着,萧奕晃了晃自己的身体。   阿好这才放心,也将京中发生的事跟他说了一遍,听的萧奕拳头捏的嘎巴嘎巴响,他才离开几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不行,我要赶紧赶去落霞谷。”萧奕道。   阿好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他们要先从这里逃出去。   这个容易,阿好让萧奕骑上流云,翻山越岭不再话下,刚才她就是这么躲过那些人的。   “那你呢?”萧奕不同意,“你骑着它,我走路就可以。”   “又不是只能跑一次,你回去以后放开流云,它会回来接我的。”阿好早就注意到萧奕的喘息声如漏斗了,他身上的伤肯定还没好,怎么能让他翻山。   “可是……”   “就这么定了,你快些,我们才是安全的。”阿好说着,将他推了出去。   萧奕坐在马上,看着阿好孤零零的站在监狱里,热血上涌,脑中空白一片,这一刻,他将牢记永远。   萧奕虽然受伤了,但还是比普通人强很多,所以他翻过山去一点声音或者痕迹都没留下,不一时,他就见到了阿好所说的马车。   从流云身上下来,他注视着流云消失在山间,心紧紧的揪在了一起,也做好了时刻冲回去救阿好的准备。   阿好翻过来的时候有些急,确实惊动了一队人,但流云的速速太快了,那些人想追也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在了山头。   这边,邱莹莹从睡梦中醒来,一眼就看见了萧奕。开始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看了好久,她才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人就是萧奕。   “你……阿好呢?”她惊问。   萧奕没理她,她的事阿好已经跟他说过了,既然她留在这里没跑,就说明她还算讲信用,他也不想难为她。   邱莹莹却急了,“阿好呢?她去找你了,你没看见吗?”   萧奕睨了她一眼,继续往前望去。   邱莹莹似乎也明白了,跟着他往那里望去。   在他们的期盼中,山头上跃下来一个人,那人就如同这山间的精灵一般,不是阿好还是谁。   “快走,后面那些人要追上来了。”没工夫叙旧,阿好催促道。   萧奕当即叫醒车夫,众人一路狂奔,直跑到天发亮,后面确实没人追上来,他们才停下来。   小别重逢,阿好跟萧奕自然有很多话要说,也恨不得这条路一直没有尽头才好,可是后天落霞谷的事是压在他们心头的一块大石,他们想忽视都不能。   萧奕要立刻赶去落霞谷,一刻也不能耽误。   “骑流云去,它的速度快,而且万一有什么危险,它也能帮到你。”阿好将流云交给萧奕。   一切尽在不言中,现在萧奕确实很需要流云,不然以这马车的速速,等他们到落霞谷的时候,怕是连黄花菜都凉了。   深深的看了阿好一眼,萧奕骑上流云,奔驰而去。   至于阿好跟邱莹莹,“你走吧。”阿好对邱莹莹道。   邱莹莹黯然,这个时候,她走不走的又有什么关系,后天落霞谷的事情才是一切事情的关键。   阿好上了马车,发现邱莹莹没动,便伸手道,“那不然你跟我回京城吧。”   邱莹莹抬头看着她,慢慢伸出了手。   还是之前住的那家客栈,只是几天前她们住的时候邱莹莹还被绑着,有“疯病”,现在邱莹莹却跟个正常人一样能说能跑了,店小二跟老板自然看的目瞪口呆,还跟她们打听,哪位神医医术这么高超。   阿好看着邱莹莹只想笑,因为她此刻脸上的表情可真够精彩的。   第三天清晨,阿好早早的起床,茶不思、饭不想,只望着西边发呆。今天是萧家跟朝廷谈判的日子,不知道萧奕赶上没有,结果又怎么样?   邱莹莹也差不多,什么也不想干,就坐在那里沉思。   她们两个都在等……   太阳升起,暖暖的阳光照在阿好的身上,她实在觉得浑身难受,便起来活动一下。这时客栈已经开始上人了,外面也热闹起来,她便慢慢的踱出了客栈,往说书的地方走。   京城若是有什么消息,上面的人不知道,底下的百姓,说书人这里是一个途径,她想凑凑热闹。   结果今天街上不知道怎么了,她才没走一会儿就有人来赶人,将他们都赶到了一边。随后,一匹快马奔驰而过,它的速度太快了,阿好根本没看清那骑马人的样子,她只看到他背上似乎背了几支小黑旗子。   “那是八百里加急,听说进皇宫都不用下马的,可以直送到勤政殿。”旁边一个老人捻着胡须道。   “八百里加急?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有人担忧道。   “可别再出事了,上天保佑。”有人在祈祷。   送信的人很快就消失了,街道也恢复了正常,可是阿好却愣在了那里,八百里加急,是落霞谷的事情吗?难道那边已经出结果了?   正怔忡着,忽然,有人对她说话,“阿好姑娘,你竟然也在这里。”那声音冰冷刺骨,即使在七月天,阿好一听这声音也哆嗦了一下,立刻回过了神,向后转去。   她认识的人中,有这个声音的……果然,阿好看到了何初醒,“你没去落霞谷?”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何家跟萧家联盟,她还以为他要去那里呢。   “没,我去了西边,刚回来。”何初醒的声音没有半点起伏,好似这些事于他都没有什么关系一般。   “去西边?”   “西戎人打过来了,七天连下十城,现在已经打到了成陵关,眼看着就要打进京城了。”何初醒一语惊人。   阿好目瞪口呆,西戎人她知道,残忍暴虐,一直是景朝的大敌,可是这些年景朝皇帝励精图治,自从她有记忆以来他们就没再打过景朝的主意,怎么突然就……   “是祝家的人。”何初醒又道。   阿好似乎有些明白了,萧奕曾经说过,祝家有位族叔在逃,还有,祝家跟西戎早有往来……现在景朝受灾严重,又跟萧家闹翻了,他们不趁着这个机会打过来才怪。 第125章   “萧奕知不知道这件事?”阿好猛然想到这个。   “我走的不算快,想来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吧。”何初醒道。   阿好忽然想到了刚才过去那个八百里加急,西戎人真的打过来了,要打仗了……“这才是今年的大劫吧?”她自语道。   何初醒还是冷冷的,但看他的样子,应该是默许了阿好的话。景朝现在内忧外患,一个弄不好就是灭国的下场,覆巢之下无完卵,百姓的日子可想而知。尤其西戎人从来不把景朝人当人,他们打过来,对景朝百姓来说真的是一场浩劫。   两个人在街上站了良久,周围热闹繁华依旧,可是他们心里跟身上却全是冷的,仿佛他们已经看到日后这里那断壁残垣、鲜血满地的样子一般。   忽然,阿好动了,她朝街尾而去。   “你去干什么?”何初醒问她。   阿好偏过头,“我要去落霞谷。”她不想在这里等了,她要见萧奕,想知道结果,大厦将倾,她迫切的想抓住些什么。   “我跟你一起去。”何初醒道。   两个人雇佣了一辆马车,直奔落霞谷。   一路上,阿好抱膝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何初醒看了看她,忽然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这次也是一个机会,乱世才出英雄,朝廷容不下三大家族才会酿成这么大的祸事,现在我们有粮有钱,只要萧奕登高一呼,必然会有大批的跟随者。   到时……”   阿好紧紧的握住了胳膊,到时怎么样,萧奕要当皇帝吗?她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心惊,可是何初醒似乎就是这个意思。   抬头,她问他,“为什么是萧奕,难道你不想吗?”   何初醒似乎在笑,但他所谓的笑也就是眼角微动,嘴唇上扬了一个根本看不出的弧度而已,“我对皇位不感兴趣,再说,我知道我当不了一个好皇帝,可是萧奕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你知道的。”   阿好又垂下了头,她没见过皇帝,也不知道什么人才能当皇帝,可是萧奕……   这时何初醒慢慢靠在了车厢上,透过车窗上的缝隙看着外面悠悠道,“笙歌没跟你说过吧,何家现在其实只剩下两个人了。不,严格来说,只剩下一个了,要那皇位有什么用?”   “什么?”阿好只觉得难以置信,何家不是跟祝家、萧家并列的三大家族,怎么会只剩下一个人了,而且,“一个,那你跟笙歌姐姐?”   “她是何家最后一个人,义父义母成婚多年无所出,他们以为何家就要在他们那里断了,所以他们收养了我。没想到,我才来没多久,义母就怀了笙歌。”说到这里,他的眸子温和的了很多,想来那时他是十分开心的吧。   “竟然是这样……”   “是啊,所以何家要那皇位有什么用?”何初醒今天的话似乎特别多。   何笙歌做女皇?想到何笙歌每天醉醺醺的样子,阿好自己先否定了,随后她又想到一个问题,“既然何家这样,你之前为什么还逼着笙歌姐姐嫁给三郎?笙歌姐姐根本就不喜欢三郎,也不在乎权势,你也不在乎,还……”   说到这里,阿好突然明白了什么。何初醒一碰酒就会浑身长红点,可是何笙歌却天天抱着酒葫芦,何初醒长得好看性格却很冷,何笙歌看着热情,其实骨子里一样是冷的,她喜欢找好看的男人,可是她只拿他们取乐,从不允许他们对她有非分之想。   何笙歌不会喜欢何初醒吧?所以她才会这样,而何初醒之所以那么做,如果不是政治原因,也可以理解为他真的想给她找一个好的归宿,希望她会幸福。   阿好呆呆的看着何初醒,她猜的对不对?   似乎猜到了阿好所想,何初醒道,“我是她义兄,而且,我不能陪她很久了。”   “什么意思?”   何初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的手晶莹白皙,根本不像一个活人的手,“我自打出生起就有寒症,大夫说我活不过三岁,除非拿好药养着。即便如此,也活不过二十。   我父母只是普通人,他们还有父母、其他的孩子,所以他们把我丢到了山里,义父义母才会收养我。”   “二十岁,那你今年?”   “这些年我也想了一些办法,但也就如此了。”说到这里,何初醒满身的寂寥感。   阿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替何初醒跟何笙歌心伤,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们。这样倒是能理解何初醒刚才的话了,他都这样了,还要那皇位有什么用。   还有何笙歌,想到她每天醉的不省人事的样子,阿好心如刀绞,恐怕她也知道这些,才会那样吧。她这样,更不会在乎什么权势、财富,若是用那些能换何初醒多活一天,估计她也是愿意的。   所以她每次面的何初醒的时候,明明她可以反抗的,可是她却愿意承受,甚至跟田三郎的亲事,她也只是质问何初醒,何初醒说让她嫁,她也没大喊大叫,而是直接晕了过去。   “你们就不能……哪怕只有一天,笙歌姐姐也是高兴的吧。”阿好心绪难平,直接问道。   “她是我妹妹。”何初醒直接道。   “又没有血缘关系。”   何初醒琉璃色的眼中好似凝结满了寒冰,他给出了答案,就算没有血缘,于他来说也是不可以的。   阿好想哭,为什么,为什么这世上的事是这样的!还有萧奕,他会选择那条路吗?乱世出英雄是没错,可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景朝现在这样,他若是选了那条路,她不敢想了。   “你希望他怎么做?”何初醒望着落霞谷的方向问阿好。   阿好不知道,“我希望怎么样,有用吗?”   “他应该会听你的。”   “那我就更不敢替他决定了。”阿好放软了身体,忽然有些不想去落霞谷了,她怕萧奕真的会问她,那她一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如我们回去吧。”她喏喏道。   “怎么?”   阿好脸色微红,不敢看他,“无论萧奕怎么选择,我都支持他就对了。”   “这样吗?”   “嗯。”   “那我们回去吧。”   “啊?”   “开玩笑的,等咱们到落霞谷,早有结果了,你不想知道结果吗?”   阿好想笑笑不出来,何初醒这个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   此刻,落霞谷,萧奕没带面具直接坐到了萧家家主的位置上,旁边萧麟抱臂站着,觉得有些无聊,萧奕早不来晚不来,怎么这时候来了呢?   萧家的两位族叔则坐在下手位置,他们对萧奕突然出现还抢了萧麟的位置暴露了萧家一个大秘密很不满,可是曹明焜就在一边,他们也不好跟萧奕吵,只能忍着回去再跟萧奕计较。   萧奕将一切尽收眼底却一点也不后悔,他就是要将自己的身份公开,然后跟萧麟彻底划清界限。萧家这样做对萧麟不公平,对他也不公平,现在是时候废止了。   至于跟朝廷的事,他已经将自己的想法说了,现在只等曹明焜表态。   曹明焜似笑非笑的看着萧奕还有萧麟,他是见过萧奕的,甚至他记得下面的人禀告萧奕被拦在了云玄寺,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回来这里,还是以萧家家主的身份。   早知道……他瞟向自己的后面,那里,他那个全身裹着黑布的侍卫静静的站在那里,他似乎并没有对此感到意外的样子,这让曹明焜的心情更加不爽。   “怎么样?”萧奕催促着曹明焜。   曹明焜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实话告诉你们,我根本没打算跟你们和谈。”   “哦?”萧奕淡淡的道。   曹明焜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知道我为什么选这落霞谷吗?因为我……”   “因为你在谷底埋了□□,想将萧家一网打尽。我本来可以幸免的,可是我偏偏却自己跑了过来,对吧?”   “啊!”这下曹明焜真的变了颜色,怎么可能,他怎么知道的?   其实不单萧奕,萧麟跟萧家两位族叔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看来他们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曹明焜毕竟是有些城府的,他短暂变色后立刻恢复了冷静,坐到椅子上脸色阴沉的看着萧奕,他现在真的有些搞不懂萧家了,难道他们真的什么都知道?   “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的建议。”萧奕一句简单的话却给曹明焜无限的压力,他不知道他到底……   双方又僵持起来,这时,一个侍者先惊慌的跑了进来,直奔曹明焜。曹明焜见他如此无礼,还有些不悦,可是等他听完他的话以后,他手里的茶碗直接掉在了地上,茶水洒了他一身,他也直接呆在了椅子上。   萧奕这边则有些奇怪,那侍者说了什么让曹明焜如此失态。   没过一会儿,萧家也进来一个人,那人将西戎连下十城马上打到京城的消息告诉他们,他们也呆住了,怎么会这样?他们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个。   不过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了,这可对萧家有利,朝廷内忧外患,正是他们大展神威的时候,甚至,改换日月也不是不可能。   两位族叔对视一眼,都难掩激动。   萧麟也露出兴味的表情,这场游戏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萧奕则沉默不语,现在的情况是对萧家有利,可是他真的要那么做吗?   “看来太子殿下还没想好,不如我们过几天再谈。”四族叔直接站起来道。   过几天,过几天谁知道是什么情况,曹明焜顿时慌了,他现在不敢跟萧家翻脸,“我想好了,就按你们说的办。”   “可是我们却改条件了。”六族叔道。 第126章   “改什么条件?刚刚不是说好的,你们不要得寸进尺!”曹明焜有些恼火。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那你想不想听我们的条件,不听我们就下次再谈。”四族叔道。   “你们说说看。”   “我们想要一面免罪金牌。”六族叔早有准备。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景朝历代,就连开国功臣都没发过免罪金牌。”   “那不代表现在不可以。”   “你们欺人太甚,不要以为我真怕了你们。”   “那你就……”   ……   屋中吵成一团,竟然像市井泼皮一样,如果单听这声音,谁能想象的道屋里的人竟然是堂堂太子还是萧家的几位年过半百的族叔!   就在大家争的面红耳赤的时候,一个声音道,“萧家祖训第一条,与西戎不共戴天,任何事,都要放于其后;萧家祖训第二条,不参与朝廷的权利争斗;萧家祖训第三条,以天下黎民百姓为己任;萧家祖训第四条……”   萧奕的声音不大,也没半点起伏,却如泰山沉水又如明月初升一般压住了众人,屋中顿时静肃一片,大家都静静听着他念那古板而肃穆的萧家祖训,就好似在聆听一首遥远的歌儿。   慢慢的,大家脸上的表情变了。   四族叔跟六族叔老脸微红,争名逐利,他们差点忘了萧家祖训原来是这样的,亏他们还每时每刻将祖训挂在嘴边。   曹明焜也垂下了头,他一心想除掉几个大家族,使得景朝更加繁荣昌盛,可是真能如此吗?按这萧家祖训来说,萧家其实不该是朝廷的绊脚石,他们更像是朝廷的守卫,替朝廷守护着这天下、这百姓……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错了。   萧家祖训念完,萧奕拔然而起,“西戎人打过来了,我会尽萧家所有将他们打回去,让他们永世不敢再来侵犯!”   两位族叔张着嘴想说什么,终究没能说出口。   曹明焜望着萧奕,忽然想笑,是他输了,他输得心服口服。这一刻,他就如同高山,而他却连颗蒲草都不如。   “萧家族人听令,跟我回去……”萧奕刚说到此处,忽然,爆炸声阵阵,周围地动山摇,众人几乎站不住身形,而外面也满是惊呼声跟惨叫声。   “这……你动用了火雷?我们已经决定放下成见去打西戎人了,你还如此?”四族叔难以置信的对曹明焜喝道。   曹明焜也不明所以,“我没有。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他回头质问那个黑衣人,却见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直朝他的胸口扎来。距离太近了,他又没有防备,眼看着那宝剑就扎到他身上了,他这时才真正后悔,悔不该收留他,悔不该用他,更悔不该跟萧家弄成这样。   他死了不要紧,可是萧家这些人若是也死在这里,朝廷跟萧家必然会拼个你死我活,到时西戎人渔翁得利,这世上恐怕就再也没有景朝了。   他是景朝的罪人,他有何面目去见景朝的列祖列宗?这一刻,曹明焜想了很多。   胸上一疼,但却没那么透心的疼,曹明焜回神,这才发现是萧奕救了他,他推了自己一把,所以那黑衣人的宝剑扎歪了,没扎到他胸口上,扎到了他的肩甲处。   鲜血喷溅出来,曹明焜如同被激怒的雄狮,他直接用手握住了那锋利的宝剑,喝道,“你敢杀我?外面那些火雷,是不是你搞的鬼?”   黑衣人想抽回宝剑,曹明焜拼的手上血肉模糊也不放,他直接放弃了宝剑,从腰间取下了射神弩,“你当时怎么答应我的?要萧家血债血偿。   我就知道靠别人都靠不住,所以这次我亲自来。你们都去死!”说着,他按下了射神弩的机关。   “你……”曹明焜还想争辩,萧奕扑倒他滚到了一边,然后半蹲起身体质问黑衣人,“你到底是谁?”怎么跟萧家这么大仇怨!   “我是谁?你们当然不记得我,因为你们都把我当一条狗。”黑衣人说着,又朝他射出了一支冷箭。   萧奕赶紧往一边躲去。   这个机会,曹明焜道,“他是钟修然,怪我,我当初就不该收留他。”   萧奕等人也吃了一惊,钟修然,他没死?尤其萧麟,当时钟家那惨案可是他一手做的,他实在没料到钟修然能跑出来。   钟修然彻底疯狂了,连射好几支冷箭,而且他似乎真的要众人都死,也不看是谁,只要谁想逃出这个屋子或者被他看见,他就立刻朝他射箭。   外面的火雷全爆,虽然没炸到这间屋子,但外面起了火,火势蔓延很快,眼看着就要把他们全都吞没了。   “哈哈,你们也尝尝这烈火焚身的滋味吧!”钟修然嘶吼道。   萧奕一看这样不行,得赶快想办法才可以。忽然一抬头,他看见了屋上的房梁,它被大火烧的马上就要掉下来了,十分危险,他立刻有了主意。   “曹明焜!”他喊了一声,然后示意他看那房梁。   曹明焜往上一看,顿时明白了,可是……   就在这时,房梁应声而落,萧奕快速朝那房梁踹去,目标正是钟修然。只是那房梁很重,他一个人根本踹不动它,他需要别人的帮助。而他附近只有曹明焜,所以他选择让他帮他。   在踹出那脚的之后,萧奕也有一瞬间后悔,若是曹明焜不愿意帮他怎么办?他踹不动那房梁,自己反而可能被房梁砸中,上面的火……   一只脚加入了他,有了它的帮忙,房梁带着火直朝钟修然飞去。   钟修然疯狂至极开始根本没注意到它,等到他注意到,也已经晚了,那房梁那么大,那么重,还带着火,他一个人怎么也躲不开、弄不掉的。   “嘭”房梁撞在他的身上,携着他撞在后面的墙上,他顿时吐出一口鲜血。随后,大火蔓延,他瞬间燃烧了起来。   没工夫再看钟修然,萧奕道,“快走。”说着,他扶起地上的四族叔,率先往外面跑去。   剩下的人赶紧跟上。   外面也是一片狼藉,但地方开阔,比屋里好施展多了,众人一齐努力,朝着山上奔去。   阿好到落霞谷的时候只见满谷都是火光,她身体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怎么回事?难道朝廷非要置萧家于死地吗,全然不顾此时西戎人已经打过来了。   “萧……”奕,她泪如雨下。   何初醒站在一边也皱紧了眉头,不对啊,他看天机,萧家的命星旁有紫星笼罩,命数不止于此,怎么会?   “阿好,何初醒?”一个声音在他们后面响起,阿好跟何初醒回头看,只见萧奕扶着曹明焜还有一位老者正站在那里,他的旁边还有萧麟等人。   “你没死?”阿好的眼泪掉的更凶了。   “没有,我不是好好的。”   “那下面……”   “此事说来话长,咱们回去再说。”   离落霞谷最近的一个小镇客栈,曹明焜已经洗漱包扎完毕,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钟修然那剑虽然没刺中他的心脏,但也伤了他的骨头,再加上救治的不及时,他元气大伤,没个一年半载估计根本恢复不过来。   可是西戎人近在眼前,他哪里有时间修养,只有撑起精神硬抗。   这样做会让他落下病根,更严重的,可能会影响他的寿命,可是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萧奕等人也洗漱完毕,大家再次相见,似乎多了一层默契。   众人的当务之急是一起对抗西戎,将西戎人赶出景朝河山。   一道道命令从这里发出,整个景朝都沸腾了。   打仗,首先就需要粮食跟刀创药,洪水过后,瘟疫横行,景朝内也需要这两样……   “粮食的事情包在我身上。”萧奕道。   “粮食我没有,但是药草,随时可以。”阿好看着萧奕道,她知道,他会同意的。   果然,萧奕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   曹明焜越发的脸红了,他以前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怪不得他妹妹宁愿放弃一切也要去松山县,原来……   “还有打仗的器械,祝家一个长老投靠了西戎,西戎得到他的帮助,简直如虎添翼。相反,咱们这边可就没那么好看了。”何初醒道。   曹明焜紧紧咬住了牙齿,都怪他,早知道他就……哎!悔之晚矣,他对萧奕道,“能不能将那些云杉木卖给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萧奕皱眉。   曹明焜用拳头捶了一下桌子,现在再做那些器械肯定来不及了,可是,还能怎么办?   “发兵吧,打仗用的武器我会派人准备送到军里。”萧奕道。   曹明焜抬头看他,“什么意思?”   “到时你就知道了。”   五天以后,曹明焜终于知道萧家的根有多深了,看那一排排火石弩,那一架架巨型连弩……他庆幸自己没有跟萧家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也庆幸景朝还有这些。   “有了这些,咱们足可以与西戎一战!”曹明焜骑在马上,意气风发。   萧奕跟萧麟、萧家各位族叔也纷纷上马,萧家祖训,他们不敢违背,这次,他们就要跟着大军一起出征,哪怕萧家只剩下一个人,他们也不会让西戎人再往前进一步。   何初醒也上了马,既然萧奕这样选择,他就帮他到底。这次出征,他是大军的军师,自然,他也要跟着大家的。   阿好站在他们后面看着这一幕既激动又担心,古有杨家将“七子去六郎回”的说法,萧家这一去,她真的不知道……尤其萧奕,她不想让他去。   可是她又没有立场跟资格拦下他,只能默默的替他祈福。   “出发!”曹明焜一声令下,大军开拔,不破西戎誓不回。 第127章   曹明焜等人的气势很好,可是真跟西戎打起来,一时间还真难以取胜。不过有了萧家、何家跟阿好的帮助,西戎人也再难往前进一步,战事焦灼起来。   阿好等在京中也没用,便接上褚光启的娘回到了松山县继续做她的生意,帮萧奕等人筹粮筹钱。   至于邱莹莹,她留在了京中,这次她算是立下了大功,朝廷奖赏了她。临别的时候,她去送了阿好,两人都有种一笑泯恩仇的感觉。   打仗对景朝、对西戎都是一种耐力的考验,谁先坚持不住就输了。只不过西戎输了,他们还有退路,景朝输了,就只能沦为阶下囚、亡国奴,所以景朝的人比西戎更坚定一些,全国上下也空前的团结。   第一年,景朝摇摇欲坠,几乎全线溃败。   第二年是个丰收年,景朝顿时焕发了生机,战事上也有了起色。   第三年一开年局势就对景朝有利,萧奕在一次战斗中射杀了祝家的那位族叔,西戎人没有他的指导,制作、使用那些祝家武器时都出现了问题,而萧奕这边,这两年时间,田三郎已经将祝家秘术全研究透了,一减一加之间,景朝就占了优势,景朝大军气势如虹,西戎节节败退。   西戎人视萧奕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更颁发了悬赏令,只要有人能拿下他的首级,立刻赏黄金五千两,牛羊各三千头。   这一年年末,何初醒计诱西戎大军进入长风谷,然后将他们困在那里长达半个月。等他们好不容易突围出去的时候,忽然天降暴雪,他们无米无草,前面大雪茫茫,后面追兵滔滔,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最后,他们杀马度日,终于返回西戎,从此一蹶不振,也标志着这场大战终于落下帷幕,景朝取得了胜利。   “哦,景朝万岁,景朝万岁!”茫茫白雪中,所有士兵扔下手中的武器,欢呼着,雀跃着。战斗结束了,是他们胜了,终于,他们可以回家了。   三年了,不知道家中的父母可好,妻儿是否想他们,他们真的很想他们,想自己那斑驳的老屋,满是禾苗的田野。   曹明焜骑在马上听着众人欢呼也恨不得立刻出去跑上两圈,终于,他赢了,他抱住了祖宗留下的江山。   转头,他看向何初醒,赞叹道,“这次全依赖你,要不是你算出那时将有大风雪,又用计驱使西戎人走那条路,咱们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松的取胜。”   何初醒身上满是皑皑白雪,就连睫毛上都是,嘴唇也白的透明,几乎跟这风雪融为一体。   他似乎没听见曹明焜的话,并没有动,也没有什么反应。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曹明焜也没生气,还道,“通过这次,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西戎跟北越各国一直对中原虎视眈眈,却一直也没成功踏进中原一步。   四大家族其实更像是井,他们不掺和朝政,却积蓄了很多力量,只要外面的人有异动,他们就是朝廷的后盾,朝廷的先锋,自然朝廷有惊无险。   其实百姓也是朝廷的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水不好控制,你不知道它要流向哪里,何况还有远水解不了近渴的说法,真要发生什么事,等着百姓来救,那就晚了。   可是四大家族不同,他们是井,只要有他们在,这朝廷……”说到这里,曹明焜忽然笑了,这也是朝廷忌惮四大家族的原因,需要的时候,他们庆幸有四大家族在,可是平安的时候,他们又觉得四大家族碍事,这是一道无解的题。   “我在此立誓,有生之年,绝不再找你们的麻烦。”他指天为誓。   何初醒还是没什么反应,萧奕也脸色沉重,他选择帮朝廷,并不是为了这个,是为了景朝百姓。   为了这场战斗,萧家可损失惨重。萧麟死了,之前何初醒计诱西戎进长风谷,就是他去当的诱饵。本来应该他去的,因为西戎人对他恨之入骨,他去才能事半功倍,可是萧麟却瞒着他去了,最后连尸骨都没找到……   他至今也不明白,萧麟不是应该恨他的吗,为什么他要那样做!   还有他大爷爷、三族叔、四族叔、六族叔、萧家数不清的子弟,他们全死在了这片土地上。   看看自己旁边所剩无几的人,萧奕实在高兴不起来,甚至,他都怀疑自己是否错了。   他们这样,曹明焜有些尴尬,伸手,他去拍何初醒的肩膀,想表达一下他的关切之情,结果,他的手才碰到何初醒的肩膀,何初醒忽然直挺挺的仰面倒了下去。   “初醒!”萧奕惊道,这三年生死与共,他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兄弟,现在战争终于胜利了,他却……   曹明焜也吓了一跳,看着自己的手直发抖,他真的没用多少力气。   “他死了,心神耗尽,油尽灯枯。”二族叔擅长医术,略查看了一下何初醒的尸体,便得到了这个结论。   萧奕睚眦欲裂,几乎捏碎拳头,他是知道何初醒的情况的,当时刚开战的时候他就跟他说过,说他也不知道他的身体还能撑多久,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大战都胜利了,他还会……   “啊!”萧奕仰天怒吼。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当他们听说他们的神军师何初醒死了以后,所有人都自发的朝着这个方向跪了下来。   他们的军师有通天之能,神鬼之力,若不是他借来天兵,恒安城那次他们就全军覆没了,若不是他请来鬼神,风草坡那次西戎人怎么会突然病倒,还有这次,若不是他招来风雪,这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完。   他们的军师,心神耗尽,油尽灯枯……数不清的人开始流泪,最后,所有人更是大哭起来,为何初醒,为他们死掉的朋友、战友,为景朝所有英烈。   “噗!”曹明焜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栽下了马。   “太子殿下,快,快传军医……”所有人顿时忙碌起来。   又是一年春节,周围人都喜气洋洋兴高采烈的,阿好走在街上却觉得异常孤寂,她现在讨厌过年。过年除了提醒她又长了一岁,似乎就没什么其它作用了。   这三年里,曹茵洛跟田三郎成了婚,还有了一个儿子;罗彩莲跟褚光启也成了婚,现有一个女儿;柳玉芙跟韩世泽也完婚了,他们去了京城,有一个儿子,听说柳玉芙肚子里又有了一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   对了,还有田成文,他先生了一个女儿要死要活以后随即就来了一个儿子,现在把儿子宠的跟凤凰蛋一样,也算得偿所愿。   似乎所有人都圆满了,唯独剩下了阿好。她不喜过年,也怕过年,别人过年是一家团聚,她过年则是孤零零。   是,周氏每年都邀请她跟他们一起过年,田老二跟曹茵洛也一样,每次都拉她过去,可是她根本不想去,看着他们热闹,她是会开心一会儿,可是回家以后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她会更加落寞。   今年估计也一样,阿好迈步进了旁边的一家绸缎庄,想买点布,过年的时候一边守岁一边给小孩子做点荷包什么的,就当给他们的新年礼物。   曹茵洛跟田三郎的儿子叫田温伦,罗彩莲跟褚光启的女儿叫褚青灵,还有田成文的儿女,这些她都要给他们准备压岁钱还有新年礼物,倒是有的忙。   过年最后一天,还没到傍晚各个商铺就开始关门上锁,忙了一年了,到年关他们也想给自己放个假,早点回去陪家人过年。   阿好想逛街也逛不成,只能回家。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天上下起了大雪,瑞雪兆丰年,周围似乎满是欢声笑语,他们在看雪,讨论着雪。   阿好伸出手接到两片雪花,雪花落到她手上立刻化成了两颗晶莹的水珠,她望着那水珠,也露出一个笑容,快步朝家走去。   还没进家门,一个白团子就混在雪中朝她扑来。她下意识的接住,还以为是棉花糖在跟她玩,结果等她仔细一看,她忍不住红了眼圈,是饭团,它回来了,那……   “来一起包饺子啊,你想吃什么馅儿的?我准备了三鲜馅,韭菜馅……”萧奕还没说完,阿好就扑进了他怀里,他剩下的话便再也说不出了。   两个人紧紧相拥,温暖的烛光映照在他们身上,照出两道颀长的影子,投射到外面的雪地上,温馨而明亮。   一起包饺子,一起守岁,就算不说话,只静静的待着都会觉得高兴,这大概便是幸福吧!   不过也有不那么开心的事,萧奕告诉阿好,何初醒死了,萧麟死了,还有很多人都死了。   阿好紧紧握住他的手,替萧麟叹息,替何初醒难过……还有何笙歌,自从何初醒跟着大军出征她就走了,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若是她知道这个消息……阿好不敢想。   元宵节的时候,阿好还真见到了何笙歌,何笙歌并没有像她想的那么伤心欲绝,但她看的出,她变了。以前她是个妖艳的大美人,即便她心里很冷,但外表看起来还是热情的。可是这次再见,她似乎继承了何初醒的体质,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冷美人。   眼睛是冷的,衣服是冷的,嘴唇是冷的,甚至阿好有些怀疑她呼出的气体都是冷的。   “何初醒的事情,你知道了吧?”何初醒于国有功,皇上追封他为国师,已经传喻天下,何笙歌没理由不知道。   “知道了。”何笙歌淡淡的道,仿佛这于她根本无关紧要。 第128章   阿好有点搞不懂她了,“那你这次来要多住几天吗?”   何笙歌点头,“我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下。”   “什么事?”   “等你以后生了孩子再说吧。”   呃……阿好尴尬了,万一她生不了孩子呢?今年她都二十二岁了,天知道她还能不能生。她倒是有信心萧奕不会介意这个的,可是何笙歌又来提这件事……   或许是察觉到阿好的窘迫,何笙歌嘴角挑起,“你不用在意,全看天意,反正我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的。”   好吧,这样就好,阿好松了一口气。   正月十五,晚上看灯吃元宵,阿好玩的忘乎所以,几乎忘了这件事,结果没过两天,这件事又被人提了起来。   “二叔公好,五叔公好!”阿好看着眼前这两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心里颤颤的,他们是萧家仅存的两位族叔,萧家现在正是战后恢复的阶段,怎么他们不在京城,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了。   “好,快起来,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二族叔伸手扶起阿好,手不着痕迹的划过她的手腕,立刻捻须笑了起来。   五族叔见他如此,也笑的像花一样,拉着阿好坐下,跟她聊起了家常。   聊来聊去,阿好似乎明白了他们的来意,他们是来催婚加催孩子的。萧家这次损失惨重,人才凋零,萧奕年纪也不小了,他们迫切的希望萧奕能大婚并且生子来重现萧家的辉煌,至于其它的……没有人,没有后代,你谈什么其它的。   为此,二族叔、五族叔也住了下来,看他们的意思,阿好要是不给他们生两个白白胖胖的重孙,他们是不会回京城的了。   “阿好,你跟萧奕打算什么时候成婚啊?你看,你们订婚都三年多了。”周氏没事跟阿好闲聊也提起了这件事。   阿好含糊道,“过一阵吧。”这时她就有预感,周氏肯定会说孩子的事,果然,周氏立刻道,“别拖了,越拖年纪越大。   我去庙里找大师给你算过,今年四月桃花开之前你们成婚,保证明年桃子没成熟的时候,你们的孩子就会呱呱落地。   真的,那位大师很灵的,很多人都去找他算,你考虑一下。”   阿好一脸无奈,怎么一夜之间,大家都关心起了她的孩子,她也挺喜欢孩子的,可是……她叹了一口气。   就像跟阿好作对一样,没过多久,朝廷也颁发了命令,大战后全国人口锐减,朝廷为了鼓励大家生育,提出三年之内只要生一个孩子,就能免三分的税负,还能给这个新生的孩子分一块荒地,生两个,就免六分,生三个,就全免,希望大家多多繁育子嗣,重振景朝。   有赏就有罚,朝廷规定,年满十六岁的姑娘必须出嫁,否则每年就要交三两银子的税赋。三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就这样,你一直待在家里还不行呢,朝廷规定,只要到了二十二岁,无论你是从未嫁过人的还是和离的或者被休的,只要没成婚,朝廷就会让官媒给你指一个夫婿,让你们择日成婚。   官媒朝廷一直都有,只是以前就只管说亲等事情,说的还不如普通媒婆好,所以大家都不愿意请他们,他们也就是混日子罢了。现在不同了,这个规定一出,官媒立刻红火起来。   可是等他们给你拉郎配,想也知道碰不到什么好人家,所以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忙活起来。闺女还小的,要先给她定个人家,免得好男人都被别人抢走了;闺女稍微大一点的,就要催着结婚了,你不急,人家夫家还急呢,赶紧结婚生孩子,又能免税又能白分一块地,上哪里去找这种好事?   闺女再大一点的,那简直要愁白头,一年三两银子,他们可交不起。   但最急的还是年纪到二十二岁的这些女人,她们可不想被随便指给什么瞎子、瘸子的,所以还是赶紧找个人嫁了,起码自己还有的选择。   一时间,全国各处开花,全是赶着成婚的,为此,好多地方红布、红绸都卖断了货,每当有红布上架的时候,大家立刻蜂拥而至。为了给自己的闺女、妹妹抢一点红布成婚,大家也是拼了老命。   当然,结了婚也不算完事,这才刚开始而已,生几个孩子才是正经的,你没看人家五十岁老太还赶着生孩子吗,你这么年轻,不生几个怎么对得起家人,怎么对得起朝廷,对得起列祖列宗?   没成婚的忙着成婚,成了婚的忙着生孩子,简直就是一锅烂粥。甚至有某个人一天之内收到三封请柬,他都不知道去哪个的情况发生,可见其疯狂。   “我们成婚吧!”萧奕从外面进来,当头就是这么一句。   阿好有点懵,“啊?”   “怎么,你不愿意?”萧奕握住了她的手,拿眼神描绘着她的眉眼。   阿好的脸腾的一下红了,避开他的视线,她喏喏道,“咱们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吧?”   “不是凑热闹,我一直想娶你,从第一次见面就想,我一直告诉自己不急,不急,可是现在我不想等了。”   “可是……”   “可是什么,你不想嫁给我?”   “怎么会!”阿好抬头。   萧奕低头,稳住了她的嘴唇,热烈而急切。   阿好开始还能推他两下,后来直接眼前发花,身体发软,软倒在了他怀里。她一直以为萧奕是克制的、冷静的呢,没想到他也有如火焰爆发的时候。   大婚,宾朋满座,红烛高照,阿好告诉萧奕,她可能不能生养。   萧奕回阿好,即便她不能生,他也要娶她。而且她不必担心,二族叔摸过她的脉,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他什么时候摸过我的脉?”阿好抬起上半身。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给他行礼,他是不是扶过你?”萧奕帮她捋了捋滑落下来的头发。   阿好仔细一想,还真有那么回事,“这么说,我的身体没问题?”   “是啊,没问题,如果你不能生,就是我的问题,到时你就休了我。”萧奕搂着她的腰笑道。   阿好也笑了,“好,要是不生,就休了你。”   “你说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阿好认真道。   萧奕翻身,一下子将她压到了身下。   “你干什么?”阿好惊呼。   “当然是努力了,不然等着你休我啊?”   “不是,也不急于一时……诶,要不……”屋中没了说话的声音,春宵一刻值千金。   第二天一早,不知道是不是阿好的错觉,所有人都盯着她的肚子瞧,好像她一夜就能怀上一样。   阿好瞪了他们一眼,她都没急,他们怎么这么急!   二族叔跟五族叔捻须而笑,他们不急,真的一点也不急。   “小姑姑,不如你认了温伦当干儿子吧。”曹茵洛指着手里的小包子建议阿好,她跟田三郎成了亲,自然要跟着他叫阿好小姑姑。   “那不是差了辈分?再说,我认他……”阿好看向田温伦,正巧田温伦也看向她,她瞬间觉得心都要化开了。   田三郎长得俊,曹茵洛长得也不差,他们俩的孩子长得那叫一个白嫩漂亮,就像天上的小金童一样,任谁看了都想忍不住亲他两口,捏捏他的小手。   “我听别人说了,如果女人不好生,可能是命数问题,只要她有一个干儿子破了这命数,以后保管好生。”曹茵洛一本正经的道。   “你听谁说的这些?”阿好诧异,她一个公主,怎么也信这些。   “还听谁说的干嘛,现在大家都在说这件事。你去庙里看看,就求子的人最多,送子观音前面的瓜果都堆的快要看不到人像了。”   阿好一听明白了,朝廷鼓励生孩子,现在最热的可不就是这个嘛!只是,“这管用吗?”   “管不管用的,试试不就行了?”曹茵洛低头问田温伦,“乖儿子,你喜不喜欢她啊?让他给你做干娘好不好?”   田温伦瞪着圆溜溜黑黝黝的眼睛看着阿好,一张嘴吐出一口小气泡,含糊的说了一句什么。   阿好没听清,“嗯?”   田温伦直接伸出了两只小手,要阿好抱。   “你看,他多喜欢你。”曹茵洛哈哈笑道。   阿好也喜欢田温伦,伸手抱住他,她也笑了,“好是好,就是这辈分差得太多了,以后还不乱了。”   “辈分算什么!”曹茵洛底气很足的道。   “那你以后可就要叫他表弟了,不然表兄?”阿好开玩笑。   “你……你这样我可不帮你了。”曹茵洛假装生气。   阿好赶紧改口,“好了好了,我错了行了吧。”   “不行,要罚你,就罚你给我做一盆蛋饺,我喜欢吃。”   “一盆,你吃得了那么多?”   “那你别管,你做就行了。”曹茵洛哼道。   “好,做。”两个人又笑成一团。   “其实也不用认温伦当干儿子,阿好,你要是想要干儿子,也跟她们一样,去庙里领一个就行了。”周氏在外面听见她们说话,进屋笑道。   “庙里还能领儿子?”阿好诧异。 第129章   “现在很流行的,去庙里认养一个菩萨坐下的泥人当孩子,他就会给你带来孩子运,听说很灵的,不然我们去看看?”周氏道。   “真的管用吗?”阿好有些怀疑。   “有枣没枣的,打一杆子试试。反正你在家待着也无聊,不如去庙里拜拜,顺便求个孩子,说不定菩萨就保佑你了呢?   不然我陪你去,反正我下午也没事。”周氏说着,已经恨不得立刻拉阿好去庙里了,阿好现在什么都好,就是缺一个孩子,她也操碎了心。   盛情难却,阿好正好也想出去散散心,就答应了下来。   灵觉寺是松山县最大的寺庙,已经就香火鼎盛,自从朝廷颁发了那个命令,来这里求姻缘的、求子的翻了好几倍,这里可以说是热闹至极。   现在是四月天,山寺旁边栽了很多桃树,桃花盛开,清风徐来,阿好的心情也不自觉的飞扬起来,不住的朝四周打量着。   这条路是通往送子观音堂的,也是整座庙里最挤的地方。路上的人大多是女人,有年轻女人互相伴着的,她们有说有笑,一看就是一起来求子的,还有老妇陪着年轻妇人的,这样的组合一般比较沉默,老妇忧心忡忡,年轻妇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当然,也有男人陪着自己媳妇来的,甚至一家人陪着媳妇一起来的……   看着看着,阿好就发现,这些人里高兴的少,愁眉苦脸的多。也是,都来这里求子了,自然是怀不上呗!本来家里就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现在朝廷又颁发了那样的法令,岂不是要逼死那些怀不上的妇人?她们也只剩求神拜佛这一条路可走了。   忽然心里有些闷闷的,阿好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周氏问她。   “我不想进去了。”阿好涩声道。   周氏不解,“都已经到了庙门口了你还不进去,那不是白来了一趟。你是不是怕人多挤得慌?没事,前面排队领了号就不挤了。   这样,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领号。”说着,周氏就往前面挤去,生怕慢了一步阿好就会走一样。   “嫂子……”阿好伸手想阻止周氏,哪里还来得及,周氏早挤进了人群,连影子都没有了。没办法,她只能走到一边找个人少的地方站住等周氏回来。   就在她们旁边,一老一少两个妇人正在说话。   “娘,怎么办?一会儿要是求不到吉签,婆婆回去立刻就要让汉生休离我了。”那个年轻的妇人拉着年老的妇人急道。   年老的妇人也十分为难,“你嫁进张家两年无所出,你婆婆已经忍无可忍了。”   “我有什么办法,我也想怀啊,可就是怀不上怎么办?”说着,妇人疯了一样捶打着自己的肚子。   “你干什么!”年老的妇人拉住她,“你这样对自己就能怀上孩子吗?要我说,不生就不生,大不了被休回家,娘养你。”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能生怎么样,不能生又怎么样?   你姐姐倒是能生,可是看着她一个个的生,每次都在鬼门关上走一圈,我这心里跟刀扎的一样。 ”   “只要能生,我死了也甘心。”   年老妇人赶紧捂住她的嘴,“你胡说什么,你要疼死我吗?”   年轻妇人哭了,“我也不想,可是你知道他们天天骂我什么吗?家里无论有什么事,就鸡窝里的鸡不下蛋,地里的粮食收成少,他们都能拐到我的身上,说是我妨的,里里外外拐着弯的骂我,我……”她泣不成声,“我真的喜欢汉生,没他不行的。”   年老妇人心疼的也哭了起来,握着她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好。   “呦,到了庙里还哭桑,菩萨能保佑你才怪呢!”一个吊梢眉妇人从那边走过来,阴阳怪气的道。   年轻妇人一听,赶紧擦擦眼泪规规矩矩的站好,“娘!”   吊梢眉却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你们娘俩说什么呢,我费劲巴拉的给你们排队,你们可倒好,在这里商量着怎么算计我们家呢吧?   我可告诉你,这一年期限已经到了,你要是连一个吉签都求不到,说明你根本就没那个命,赶紧收拾包袱滚蛋,别妨碍我抱孙子。”   “娘,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跟汉生是真心相爱的,他不能没有我,我也不能没有他。”年轻妇人哭着道。   “真心相爱?那你就舍得他被别人骂‘绝户’,老了无人送终?你也太自私了点吧!”妇人撇着嘴道。   年轻妇人的脸色煞白,不是,她不是这么想的。   旁边的年老妇人看不过,出声道,“亲家,你积点口德吧,若丽云是你的闺女,你也舍得这么说她吗?想当初你来我家提亲的时候,可口口声声说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的,怎么现在……”   “我闺女可不是不会下蛋的母鸡,我闺女都生了三个大儿子了,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吊梢眉抢白道。   年老妇人被气的嘴唇直抖。   年轻妇人眼泪掉的更凶了,“娘,你别逼我,汉生说了,若是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也会跟着立刻……”   “立刻怎么样?”吊梢眉叉腰道。   年轻妇人咬着嘴唇不敢再说下去。   吊梢眉哼了一声,将手中的号牌扔到她的怀里,“看你也没那个运气,白浪费我的力气。”说完,她扭身坐到一边的石凳上休息。   年轻妇人紧紧握住手里的号牌,脸上现出一丝绝望。   阿好就在一边看着,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看了个通透,不禁为这年轻妇人捏了一把汗,她真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往那边凑了凑,她想劝劝那个妇人,这时周氏回来了,她帮阿好拿到了号牌,也挡住了阿好的路。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阿好闲下来,再想找那个妇人,却发现那个妇人早不见了踪影,不禁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周氏看见她叹气,怕她心里有什么,立刻关切的问她。   阿好望着那形形色色来往的人,“女人到底是什么?朝廷下这个法令,根本就是把女人当成生孩子的机器吧?”之前她还没觉得,只觉得朝廷有些太急功近利了,可是到了这观音庙,她才发现,这法令对女人真的不公平。   女人十六岁就要嫁,不嫁就要罚银子?男人却可以先立业再成家,不但朝廷不会管,就连周围的人也会称赞他一句有志向,凭什么?就凭他们是男人,她们是女人吗?   二十二岁没夫家,朝廷就要强迫将她嫁给随便一个男人,又是为什么?   阿好现在是遇到了萧奕,其实按照她之前所想,既然她不能生养,不如她好好赚钱,自己养活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她想肯定也有人跟她一样的想法,可是朝廷这也不允许,那不是断了她们的生路吗?   女人非要依附男人才能活?哪怕那个男人是垃圾,女人也要忍着?   还有那个生孩子就免税分田地的做法,朝廷拿百姓当什么?当猪吗,没了就多生一点,那是人,不是畜生!   “嘘!”周氏吓得用手抵住了阿好的嘴,朝廷这样做自然有这样做的道理,岂不见那些人都在欢呼雀跃,她这样说,会犯了众怒的。   阿好拿开了周氏的手。   周氏拉住她,“别闹脾气了,估计马上就能轮到你了,快走。”说着,她拉着阿好来到前面的菩萨堂。这里不愧是最热闹的庙堂,庙堂里香火缭绕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真正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浓烟从大堂里扑出来,就好像里面着火了一般,直扑到外面人的身上。   “咳咳!”阿好被呛的直咳嗽,她真的不太喜欢这个地方。   周氏捂住嘴,仔细听着旁边庙祝的喊话,还有五个才轮到阿好,菩萨前面一共有三个蒲团,每次能容纳三个人一起参拜,这么一算,用不了多久就轮到阿好了,她喜上眉梢。   人太多,进庙拜佛,只能当事人进去,阿好旁边有一个妇人要进去,她的家人拉住她正在叮嘱。   “一定要好好求求菩萨,你才二十五,还能生的。”一个好似她婆婆的老妇叮嘱道。   “是啊,朝廷这法令早不发晚不发,非要现在发,咱们家现在小的还没长起来,大的这些里就你最年轻了,免税分地的事就全靠你了,你可要好好跟菩萨说说。”类似她公爹的人嘱咐。   “媳妇,争取生两个,这样咱们老大以后娶媳妇的彩礼钱就有着落了。”男人这么说。   那个妇人无奈全应了下来,一家人才放她进去,然后在外面眼巴巴的看着她的肚子,好像她的肚子就是他们的全部希望一样。   阿好感到窒息,若是她自己没赚钱,也没碰见萧奕,也许她面临的比这还惨。   “九百八十七号。”“九百八十八号。”“九百八十九号。”“九百九十号。”   “轮到你了,快进去,求一个上上签。”周氏往前推阿好。   阿好硬着头皮进了大殿,只觉得自己好像进了一片泥淖,周围的空气跟气氛让她窒息。 第130章   模糊间阿好看见前面有一尊送子观音像,佛像下面有三个蒲团,其中两个蒲团上有人,另外一个是空的,应该就是她的了,她小心的走了过去。   刚跪下,旁边那个妇人就起来了。这时,她注意到那个妇人竟然就是刚才在门口被一家人拉扯的那人,她站起身,嘴里念念有词,“菩萨,你可一定要听我的,我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年纪也大了,不想再生。   这次是逼不得已才会来求你,求你别听他们的,我不想生,我不想生,我不想生!   多谢菩萨,菩萨保佑,以后我一定来还愿。”   那个妇人走了,阿好却想笑笑不出来,妇人的公公婆婆加丈夫都想让她生,她自己不想生,真不知道菩萨该听谁的好。她觉得菩萨应该保佑让她的公公婆婆加丈夫生,每个人生一个,正好三个,既能免了朝廷的赋税,又能让他们体验一下生孩子的感觉,多完美?省的他们站着说话不腰疼!   “咚”阿好正魂飞天外,菩萨前的贡品太多了,一个梨子突然从上面滚下来滚到了她的身前,她瞬间被拉回了思绪。   “施主,你一定会得偿所愿的。”旁边一个念经的老和尚看着那个圆溜溜的梨子笑道。   阿好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将那个梨子又放回到了供桌上。双手合十,她看着上面氤氲不清的观音塑像诚心祈祷,她想要一个孩子,一个跟萧奕的孩子,无关利益或者其它,她就是喜欢,那种新生命的诞生,小小的,软软的,会叫她娘的小团子。   睁开眼,她拿起了面前的签筒,开始摇晃起来。   这时,旁边蒲团的妇人走了,一个妇人立刻焦急的扑了过来,“菩萨保佑,信女诚心期盼想要一个孩子,为此,信女愿意终生吃素,少活十年,菩萨保佑!”   一边念叨着,她一边拿起了面前的签筒,呼啦呼啦的摇晃起来。   或许是太紧张了,她根本不敢看那个签筒,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菩萨的脸,好像那样菩萨就能看见她的诚心,就能保佑她一样。   是她!阿好感叹了一下这个世界真小,这个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外面被婆婆逼迫的那个妇人,她记得她婆婆说如果她这次抽不到吉签,就说明她根本没希望怀孩子,回去就会让她丈夫休了她的。   怪不得她这么紧张!阿好了然。这时,她的签“叮咚”一声落在地上,她低头朝那里瞧去,下面的判词很小,她看不太清,但签头上面鲜红的“大吉”两个字她却看清了,是个上吉签,大吉大利,她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弯腰去捡那支签。   有些巧,这时她旁边那个妇人手里的签筒也掉出来一支签,正好掉落在她旁边,签上“中平”两个字十分抢眼。   阿好的心一缩,抬头去看那妇人,却见那妇人闭上了眼睛,正在小声的祈祷,估计是她根本不敢看签上的字,正在跟菩萨做最后的祈求。   此时阿好捡到了自己那根签,然后她的手动了动,将那签平稳放好,捡起了妇人那根签,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多谢菩萨保佑,信女一定会做到,多谢菩萨。”身后传来那个妇人喜极而泣的声音,阿好的脚步变得更加轻盈。   外面周氏一直等着她呢,见她出来,立刻迎了上来,关切道,“怎么样?”   阿好晃了晃手里的签,“中平。”   怎么会这样!周氏有些失望,但她怕阿好伤心,立刻道,“中平也不错,平平稳稳嘛,你求的事也一定会实现的。”   阿好知道周氏在安慰她,便点头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这时那个妇人拿着那根签跑了出来,“娘,我中了上吉签,菩萨听到我的祷告了,我一定会有孩子的。”   “真的,太好了。”老妇人拉着妇人的手欢喜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那个吊梢眉婆婆似乎不太相信妇人的话,直接抢过她手里的竹签看了起来,“上吉”,没错,怎么会……“你没搞鬼吧?”她诘问妇人。   妇人委屈的眼泪哗哗直流,浑身抖成了一团,这只签是她用十年寿命、一辈子吃素换来的,她凭什么怀疑她?   老妇人不干了,“亲家,你这也算是人话?这是菩萨庙堂,丽云怎么搞鬼?你当这是你家炕头,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呢!”   吊梢眉婆婆还要反驳,周围的人都对她侧目而视。既然大家来这里求菩萨,就说明他们相信菩萨,吊梢眉在这里质疑菩萨,他们自然不悦。   吊梢眉也发现自己犯了众怒,哼了一声便拿着那签去解签了。   “嫂子,我们也去解签。”阿好有点好奇那签上面的判词到底是什么,便拉着周氏跟了上去。   妇人排在阿好的前面,所以那签上的判词还有解说阿好听了个清楚,签第四十九,名约“夫妇从来行善事,今日熊蛇都入梦。后男先女接踵正,朝朝岁岁觅麒麟。”   熊代表力量,蛇代表智谋,也就是说文武双全,求子的话一定会怀上,先生女儿,后生儿子,也可能生龙凤胎,总之,得此签者,一定会儿女双全,福气满堂,真是一个极好的签。   “不妨告诉几位,这支签我解了这么久的签也没见过几次,上一次出现,我自己都有点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没想到今天终于见到它了,大吉啊!”解签的老者将那支签递给妇人,满脸惊讶的道。   “真的?”妇人喜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直接从袖中掏出了一块银子。觉得不够,她还在身上翻。   “我这里有。”老妇人高兴,摸出自己的钱袋拿了一块银子递给妇人。   妇人这才满意,将两块银子一块递给老者。   老者捻须笑了一下,“好,我也沾沾您的福气,这么好的签,难得!”   周围的人听到此处,都露出羡慕的表情,唯有那个吊梢眉婆婆,她看着那两块银子心疼的直跺脚,嘴里也不积口德,“什么签就难得了?我看你们这些解签的就会胡说八道,哄着那些蠢人给你们送银子。”   老者看也没看她一眼,“你倒是不蠢,就是不修口德,早晚祸事上身。”   “你说谁?”   “我说你!”   “你……”吊梢眉还要再闹,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大家都等着解签呢,她抽了好签还说这说那的,谁喜欢她!   众人随便一推搡,就把她推出了人群,她没那个能耐跟大家斗,只能悻悻的离开。   “谢谢,谢谢您!”妇人跟老者道了谢,这才拉着老妇人消失在人群中。   “龙凤胎,咱们十里八村还没听说谁家生过呢!”周氏望着妇人的背影满脸羡慕的道。   阿好的心跳的有点快,那个签是她的,真的会……“也不一定是龙凤胎,可能是先生女儿,再生儿子。”说完这句,她就痴了,这似乎就是她刚才跟菩萨许下的愿望,怎么会这么巧,难道这世上真有菩萨?   “想什么呢,快,快让先生看看你的签。”周氏推了阿好一把,急道。   阿好却不那么急,但她还是坐下,将手中的签递给了那位老者。   老者接过来一看,“第十九签,中平,夫妻命运无刑伤,自有源流庆泽长。二十年边生贵子,将来一定继书香。不错,若是求子,也能勉强算是吉签。”   “不对啊先生,你是不是看错了,我听这签文的意思,二十年边生贵子,也就是说快二十的时候生孩子对吧,可是阿好她今年已经……”周氏想说阿好今年都已经二十二了,根本没生孩子,这签文当然不对。   “嫂子!”阿好制止了她,她知道,这签文不是她的,是那个妇人的。刚才那个妇人说她成婚两年没有孩子,这里的风俗姑娘大概十五到十七岁出嫁,看她的样子今年应该十八九岁,如果她回去以后一年半载的就怀孕,可不就应了签文上的批语嘛!   如果真那样,那妇人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阿好清楚这里面的内情,周氏却不知道,她当然不依不饶,“阿好你别拦着我,我今天必须问个清楚,这签文不准啊!”   老者也有些不解这签文怎么会这样,不过他在这里摆摊解签这么久,自然经常遇到这种事,所以他打量了阿好一下,稍微一转心思就笑道,“你理解错了,二十年边生贵子,不是说接近二十岁的时候生孩子,也可能是二十多一年,这也算年边。   我看这位夫人面带福气,想必不久必有喜讯。”   “是这样吗?”周氏不置可否。   “当然,我在这里先恭喜你们了!”老者保证。   伸手不打笑脸人,老者这样,周氏如释重负,脸上又堆满了笑容,“那就借您吉言了。”   “好说好说。”   “多谢!”阿好朝老者道了谢,拉着周氏出了人群,闹了这么一场,她有些累了,想回去。   把自己的想法跟周氏一说,周氏却道,“别啊,咱们还没帮你领儿子呢,走,去那边那个殿。”   作者有话要说:  签文内容引自百度,特此注明 第131章   旁边的庙堂里有很多泥塑的娃娃,周氏所说的领儿子即花一两银子从看门人那里换一条红绳,然后进去寻找自己喜欢的泥娃娃,找到以后用那条红绳套住它,将它带回家,它便是你的儿子了。   如果你愿意,你还可以给它取名字,给它上香,吃饭的时候摆放它的碗筷等,就是将它真正当你的大儿子对待。   据说越是心诚,它越会保佑你,你才能怀上身孕。而且等你的孩子降生了,也不能忘了它,它还是家里的大哥,生的孩子要从老二开始排行,这样才能平安顺遂。   这种认儿子的说法以前就有,只是因为各种原因并没有盛行起来,最近朝廷颁发了那样的命令,民间求子成风,这种办法才流行起来的,并且有一发而不可收拾的趋势,以至于连曹茵洛都听说了这件事。   阿好对这件事也是半信半疑,被周氏拉着,她就往那边走去。   还没走到那间庙堂的门口,阿好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十分耳熟,便停下脚步朝前面看去,结果真巧,还真是她!说起来也快两三年没见面了,她看着可老了不少,两鬓全是斑斑白发。   周氏见阿好停住朝前面看,也顿住脚步朝那里看去,透过层层人影,她也看到了那个人,不禁怒上心头。   越来越近,陈氏也看到了阿好跟周氏,她先是一愣,随后从林嫣儿手里接过了李立业,趾高气扬的来到了她们面前,故意拍着李立业笑道,“我的大孙子,乖,叫奶奶!”   “奶奶。”李立业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三岁的孩子看着才一丁点大,跟个病猫似的。   林嫣儿站在一边好奇的打量着阿好,她似乎猜到了她是谁。   阿好看陈氏这样真觉得有点想笑,而她也真的笑了。   这笑容并不明显,也没什么特殊的意味,可是陈氏还是像被踩到猫尾巴一样竖着细细的眉喝道,“你笑什么?立业是瘦了一点,可是他是我们李家的孙子,早晚会长大成人,继承我们家的家业的。   你连个蛋都不会生,还有脸笑?我看你也就是在外面装装样子,回去以后指不定怎么哭呢!”   阿好哑然,她好像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说,陈氏这么针对她干嘛。   “谁哭谁自己知道,这么多年谁不知道你们这宝贝孙子三天一大病、五天一小病的,我看这根本不是孙子,是你们家的讨债鬼。   你们家干那么多缺德事,现在报应来了。”周氏一直对李家做的事耿耿于怀,现在陈氏又无缘无故的骂阿好,她自然不会赊着她,直接就开骂了。   “你说谁是讨债鬼,我看你们全家都是讨债鬼,自己生不出,就诅咒别人的孩子,脏心烂肺的东西,你们就等着当绝户,老了无人收尸。”陈氏骂道。   “当绝户?可笑,我孙子孙女一大堆,你见过吗?当绝户也是你当。”周氏叉腰笑道。   “一大堆?早晚死光光。”陈氏也够恶毒的,直接诅咒周氏。   “要死也是你先死,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你敢咒我!我告诉你,你……”陈氏还要再骂,她怀里的李立业受到惊吓,哇的一下哭了起来。   “立业!”“乖孙子?”林嫣儿跟陈氏同时出声,都十分焦急,李立业的身子不好,稍微有点情况就会病上很久,容不得她们不急。   周氏逮住这个机会正要乘胜追击,阿好拉了她一下,示意她们先走,不要跟她们计较了。过了这么多年,陈氏、李家的一切在阿好心里早已经烟消云散,她根本懒得理会他们。况且孩子是无罪的,刚才她们互骂,已经惊到了李立业,她不想再继续下去。   周氏是个爽直的人,刚才怒上心头才会口不择言,现在阿好拦住了她,她看着哭的一脸紫红喘得上气不接气下的李立业也心软了,便跟着阿好往那边走,还道,“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跟你计较!走,我们去那边,别让一条狗破坏了心情。”   最后这一句又惹到了陈氏,陈氏抱着李立业朝周氏跟阿好看去,发现她们要去前面的庙堂里套娃娃,立刻尖酸的道,“套什么都没用,有些人啊命不好,也就能弄个泥娃娃当儿子了,可怜哦!”   阿好跟周氏根本没理她,她觉得不甘心,又跳着脚道,“神灵有知,哪个泥娃娃让你们领回家也是倒了八辈子霉,我劝你们做点好事,别祸害人家了。”   阿好停住了脚步。   “别听她的。”周氏劝她,“她就那么一张烂嘴,逮到谁咬谁。”   陈氏却更加猖狂,“你以为套个娃娃就真能有孩子吗?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阿好往回走,直直的来到陈氏的跟前,几乎跟她面对面。   陈氏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抱紧李立业,她道,“你干什么?”   阿好视线往下,看向她怀里的李立业,“你说得对,这孩子会平安长大,然后继承李家的财产,你可要好好疼他!”   莫名其妙,阿好这句话,陈氏哼了一声,“自然,他是我的乖孙子,是我们家的香火,我不疼他疼谁?”   阿好点点头,扭身朝旁边走去,陈氏刚才有句话倒是点醒了她,泥娃娃就是泥娃娃,它不可能是她的孩子,她想要的也从来不是这个,既然如此,她费那个劲干嘛!   至于泥娃娃能带来弟弟妹妹的说法,她是不信的。若是这个办法真有用,就不会有那么多想要孩子却怀不上的妇人了。   “阿好,你去哪里?”周氏急的直叫。   “回家。”阿好干脆道。   “可是……”周氏还要再劝,阿好主意已定,已经走远了,她没办法,只能跟上。一切都怪陈氏,路过陈氏身边的时候,周氏狠狠的瞪了她一样。   陈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哼哼道,“她就那个命,连个泥娃娃都嫌弃她,怪我喽?”   林嫣儿看着阿好的背影紧紧咬住了嘴唇,她总觉得阿好知道些什么,刚才她对陈氏那番话也意有所指,立业……她扭头看向陈氏怀里的李立业,他已经不哭了,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起来可怜至极。   对这个孩子,她的心情是复杂的,可是……她又将视线移到了阿好的背影上。   “走,咱们去拜拜送子观音,争取明年再生两个大胖小子。”陈氏叫林嫣儿,“你说你这肚子是怎么回事?开头不是好好的吗,才进门就生了立业,怎么这两年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不行,一会儿拜完观音咱们还得去找个大夫瞧瞧,看是不是……”陈氏的说话声慢慢飘散在远处。   这边,阿好跟周氏回家,周氏有些闷闷不乐的,好好的求子之行就被陈氏给破坏了!还有阿好,她怎么能听陈氏的?她巴不得她永远生不出,一辈子过得凄凄惨惨才好呢。   哎!不然下次劝阿好再去,周氏越想越郁闷。   阿好的心情不错,她察觉到周氏的不快,想了想决定还是回去跟她说清楚,孩子的事情是可以期待,但最好还是放平心态的好,为了它做一些傻事更不必要。   就比如那泥娃娃,一两银子一个,对她来说不贵,可是对于那些穷苦人家呢?   若是这次她开了这个口子,以后还是没有孩子,她该怎么办?以后她要付出的可就不止一两银子这么简单了。想想以前在李家为了怀孕做的那些事,她就不寒而栗。   两个人各有心思,一路回到了家。   下沙村今天热闹至极,景朝的太子竟然来了这里,那还不是蓬荜生辉、人头攒动?太子,那可是未来的皇帝,谁不敬畏,谁不好奇?当然,你想见太子也不那么简单,你没看这三省六十四县的官员都在旁边等着吗!   阿好见此情景也吓了一跳,曹明焜不是发誓不找萧家的麻烦了吗,他又来干嘛?   这时曹明焜也发现了她,他一伸手,领过旁边一个双目如星的团子来到阿好身前,“好久不见!”他道。   离得近了,阿好才发现他的状况好像不太好,他的脸很瘦,肤色也有些发青,“好久不见。”阿好给他行了一个礼,道。   曹明焜点点头,对手里的团子道,“见过你娘!”   团子直直的看着阿好没动。   阿好吓了一跳,娘?“你说什么?”她没听懂。   “这孩子叫曹延睿,是太子的嫡子,也是他跟皇上最看重的孩子。太子的意思,你没有孩子,想让你认他做干儿子。”萧奕怡然从后面走出来,一语吓懵了很多人。   太子的嫡子,皇上最看重的孩子,那将来不也是皇上?太子竟然让这个孩子认阿好做娘,这……周氏激动的脑中一片空白,同时,她也恍然大悟为什么阿好不领养那个泥娃娃了,有皇太孙做干儿子,谁还要泥娃娃!   此时她真希望陈氏在场,她说阿好命不好,领养个泥娃娃都是害了它,现在呢?   不急,陈氏早晚会知道这件事的,周氏露出一个无声却开心至极的笑容。   周围的人跟她差不多一个想法,阿好要做皇太孙的娘了,那不是太子妃?不对,不是太子妃,皇后?皇太后?都不对,他们也不知道这算什么,但他们知道,阿好厉害了。   阿好用眼神跟萧奕交流,“这怎么回事?这么突然!”   萧奕,“安心,你就认下就是了。”   阿好,“太子怎么会突然这样?”   萧奕,“一会儿再跟你说。”   阿好跟萧奕正你来我往,曹茵洛领着田温伦过来了,她拉住阿好的手,“我让温伦认你当干娘你说辈分不对,延瑞你应该没说的了?” 第132章   阿好还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不过看这个情形,她似乎只能先认下这个曹延瑞再说。不过,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可以认他当干儿子,但我想求你一件事。”她对曹明焜道。   “什么事?”曹明焜好奇,她还有要求他的?   “朝廷颁发的那个法令,我知道是为了朝廷好,可是这对女人太不公平了,我想求你撤销它。”阿好说完,有些紧张,她不知道曹明焜会不会答应她,可是经过今天庙里的事情,她实在想为天下的姑娘请一次命!   曹明焜皱眉沉思。   阿好定定的站在那里,她不想后退。   曹明焜确实想卖阿好一个面子,半晌,他斟酌道,“法令是我父皇颁发的,突然废除,他岂不是成了一个朝令夕改的皇上?”   阿好有点失望,这时,曹明焜又继续道,“不过我可以追加一条,若是有实在不想嫁人的妇人,可以上报官府,坐笞三十,以后嫁娶自愿。”   坐笞就是用鞭子或者棍子打,坐笞三十,不算轻,三十下,估计要打的皮开肉绽了,但也不算重,要知道,这时候如果你要告官老爷或者告爹娘,无论你最后胜诉与否,都要打五十坐笞的,所以如果那姑娘真有决心,便肯定能忍这三十下,如果她怕了,那就嫁人即可。   阿好福了一个礼,“多谢!”这结果不算好,但总算给那些不想嫁人的姑娘争了一条生路,她目前也只能做到这个。   曹明焜点头,又催曹延瑞,“叫娘。”   曹延瑞紧紧的抿住了嘴唇,就是不开口。   “嗯?”曹明焜的声音沉了一下。   “娘!”曹延瑞似乎很怕他,立刻乖乖的叫了一声娘。   阿好看出他不是情愿叫的,不过她可以理解,若是你待得好好的,忽然有人让你管一个陌生的女人叫娘,你不骂娘就是好的了。   伸手摸了摸曹延瑞的额头,她温声道,“乖了。”   曹延瑞把头偏到了一边,没接收阿好的好意。   “我怎么跟你说的?这两年的书你都白读了吗!”曹明焜怒斥一声,随即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父王,你怎么样?我,我不是……娘……”曹延瑞急了,一边去拉曹明焜的手,一边软语叫阿好娘,还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一副又急又怕的样子。   才这么一丁点大的孩子竟然已经读了两年书了,看他急的都快哭了,阿好揉了一下他的头,“你父王没事的,乖,去玩!”   有人过来领曹延瑞,曹延瑞一步三回头的走掉了。   场中只剩下大人,曹明焜又咳了几声算是止住了,跟众人一齐进屋,交代一些事情。   曹延瑞是他的二儿子,也是他最聪明资质最好的儿子,皇上也很看重他时常带在身边教养。他的母亲几个月前过世了,他现在是有些情绪不稳定,但相信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曹明焜的意思是让曹延瑞认阿好当干娘,然后跟在她身边生活一段时间,等以后……以后无论他怎么样,都是阿好的干儿子。   阿好从曹明焜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别的意思,但她没说什么,只道,“延瑞那么聪明,我也很喜欢他,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曹明焜点头。   “我也可以帮忙照顾延瑞。”曹茵洛道。   曹明焜看向她,神色复杂莫名,千言万语,最后他只道,“你有空就回宫看看,父皇跟母后都很想念你。这次我出来的时候母后哭着说要跟我一起出来看你,可是她的身份……”   曹茵洛的眼圈登时红了,她是怨皇上跟皇后,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又何曾不想他们!   “他们好吗?”她哽咽道。   “好,就是想你,母后每天都会去你的寝宫查看,你的寝宫一点都没变,就好像你一直都在一样。父皇虽然嘴上不说,但他经常登上城楼往这边看,大家都知道他在想你。”   曹茵洛听到此处,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呜呜的哭了起来。   “回去看看他们。”曹明焜语带哀求,这一刻,他只是一个大哥,不再是什么太子。   曹茵洛点头。   曹明焜公事繁忙,在这里待三天,他就要启程回京。跟他一起的还有曹茵洛、田三郎还有他们的孩子田温伦,这次是他们一家三口第一次回京见皇上跟皇后,他们还是很有感触的。   曹茵洛自然是迫不及待,压抑三年的感情突然暴发出来,此刻她恨不得肋生双翅直接飞回去。   田三郎则有些忐忑,他们要见的不仅是皇上跟皇后,还是他的岳父跟岳母,他这个女婿真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没禀明他们他就娶了曹茵洛,这是大不敬,成亲三年,他都没去拜访过他们,这更是失礼至极,没有好好照顾好曹茵洛,他也愧对他们。   总之,田三郎的心情是复杂的。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他倒不会逃避这些,所以他只坐在那里等着,等着见皇上跟皇后,然后跟他们禀明一切。   跟两个大人相比,田温伦就开心很多,要进京城了,能出去玩了,他高兴的就像一只出笼的小鸟,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的。   “温伦!”田温伦竟然去拽曹明焜的马尾巴,吓得曹茵洛立刻呵斥出声,这孩子怎么这么顽皮,一点也不像他爹。   田温伦最怕她,立刻缩手委屈巴巴的站在那里。他生的好,这副小模样看起来真是让人能多心疼就有多心疼。   曹明焜看着他,似乎看到了曹茵洛小的时候,弯腰一把抱起他,他道,“是不是想骑马?来,舅舅教你。”   “舅舅?”   “嗯!”   “我要骑马!”田温伦高兴起来,用小手抓住了曹明焜的衣领。这本是大不敬的行为,可是曹明焜却一点也不介意,搂住他就打马飞奔而去。   一声“舅舅”曹茵洛鼻子有些发酸,等到他们远去,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昨天曹明焜跟她说了他的身体……一想到此处,她就伤心不已。   田三郎将她拥在怀里,此刻他能做的就这么多。   车队轱辘辘前行,慢慢消失在远处。   “曹明焜的身体最多还能支撑五年,这还是他小心保养的情况下。”看着那萧萧的尘烟,何笙歌冷冷的道。   “五年?怎么会!他还那么年轻。”阿好惊讶。   何笙歌看了她一眼,她虽然没搭过曹明焜的脉,但她不会看错的。前些年,她研究的最多就是医术。可惜,终究没有回天之力。   “他之前在落霞谷受过伤,后来没来得及医治便上了战场。打仗这几年,他殚精竭虑,损耗了不少心神。”萧奕补充道。   战争,对一个国家是一种考验,对一个统帅也是一种煎熬。   阿好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怪不得刚才曹茵洛看起来那么悲伤,估计她应该也知道这个消息了,可是,“既然他的身体这样了,为什么还要把曹延瑞送到这里来,放在他身边教养不是……”   说到这里,她说不下去了,因为何笙歌跟萧奕正齐刷刷的看着她,也让她明白了很多事情。   正因为曹明焜时日不多,他才会将曹延瑞托付给她,或者说,是托付给她旁边的人,田三郎、何笙歌、萧奕,他们代表的事新兴的田家,擅长天机之术的何家与长盛不衰的萧家,也只有这样,曹明焜才会放心。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何笙歌淡淡的笑了一下,阿好其实真的很聪明。   阿好点点头,有些失落,又说不上什么感觉,原来曹明焜打的是这个主意,她早该想到的,她还以为,还以为……她也没以为什么,只有这样的原因才合理。   “曹延瑞的生母是楚氏,她的身体一向强健,可是三个多月前,就在太子得胜吐血回来以后没多久,她就忽然暴毙而亡,你猜猜,她是怎么死的?”何笙歌挑眉道。   “说这些有意思吗?”萧奕有些不悦,他不想让阿好知道这些。   “没什么意思,但我怕某些人稀里糊涂的真把自己当人家娘了。”何笙歌抱臂,她说的某些人自然指阿好。   阿好皱紧眉头,何笙歌问她楚氏是怎么死的,说明她肯定不是自己病死的,那么只能是……心里其实早就知道答案了,可是阿好还是觉得齿冷,楚氏肯定是曹明焜杀死的。   至于原因,也很好理解。曹明焜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当今皇上也慢慢步入老年,他想为曹延瑞铺平道路,一个少年天子,子幼而母壮,这可是十分危险的,所以他必然要除去楚氏。   或许这里还有一点自己的原因,可是她不想深究了,这些都让她恶心想吐。   这时,曹延瑞被侍卫抱着悻悻的回来了,他刚才追着曹明焜的马跑了很久,想让他带他一起回去,可是曹明焜从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现在曹明焜没影了,他只能回来。   曹延瑞毕竟是个五岁的孩子,此刻他很伤心,他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他的母妃死了,他的父皇也不要他了,他就像一个被所有人抛弃的孩子。   看到阿好,他将自己所有的泪意都逼了回去,倔强的挺起了下巴,他是不会叫她娘的,她休想!   他这个样子,阿好其实有些心疼他,说什么帝王权势,为了这个,他娘死了,是他爹亲手杀的,他爹还将他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让他管一个陌生的女人叫娘……若是真让他选,或许他根本就不想要那个宝座了。   “等过些日子,我送你去见你父王。”她道。   “真的?”曹延瑞到底不老练,立刻露出些欣喜的模样。   “嗯,我答应你。”阿好保证。   曹延瑞盯了她一会儿,发现她不像在撒谎,有些担忧的道,“可是我父王不让我回去,他是不是不要我了?”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不会的,你父王很爱你。”只是他这种爱的方式恐怕一般人难以接受,起码给阿好她是不要的,阿好叹道。   曹延瑞眼神晶亮的看着她。   “走,跟我进屋。”阿好伸出了手。   曹延瑞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手里,大手拉小手,两个人越走越远。   “你不管吗?”何笙歌看着两个人背影问萧奕。   “管什么?”萧奕笑道。   “明知故问!”何笙歌冷声道。   萧奕向前跟着阿好而去,“她比咱们想的要聪明,咱们只要跟在她后面就好。”   空气中飘来这么一句,何笙歌气的牙根痒痒,“老婆奴!”不过顿了一下,她也跟了上去,或者萧奕说的是对的。   曹延瑞一直不肯叫阿好娘,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将阿好当成他最亲近的人了,每天跟在她旁边还真跟她的孩子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他这个干儿子的原因,阿好在五月的时候被查出有了身孕,所有人都兴奋不已。   “我要当爹了!”萧奕没事就傻乐一下,他虽然不介意阿好不能生养,但她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他还是意出望外的。   “哎,不是跟你说了你别动了我来吗,你怎么又下床!”周氏将阿好当成眼珠子一样,自从发现她怀孕了,就什么都不让她干,弄得阿好也很无奈,她真的只是想下床倒一杯水。   “还是干儿子这个办法管用,不然你怎么能这么快怀上。”曹茵洛从京城探亲回来,整个人精神焕发,此刻又在跟阿好表功。   曹延瑞跟田温伦则排排站在一边好奇的看着阿好的肚子,“我想要个小妹妹。”田温伦用清脆的童音朗朗道。   “那是我的小妹妹!”曹延瑞瞪了田温伦一眼,上次曹明焜带他骑马上京看都没看他,他至今记着这个仇呢,现在他又来跟他抢,他当然不能忍!   “是我的。”田温伦不甘示弱。   “我的!”曹延瑞反驳道。   “哼!”两个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然后都围到了阿好身边,谁也别想抢他的小妹妹。   阿好摸着自己的肚子,想起了之前那支签文,“后男先女接踵正,朝朝岁岁觅麒麟。”如果,她是说如果那签文准确的话,她应该会先生一个女儿!   女儿好啊,又乖巧又可爱……当然,也可能是龙凤胎,但阿好觉得不太可能,只想想就将它丢到了一边。   结果阿好的肚子还真的比一般怀孕妇人的肚子要大一圈,不管是何笙歌还是二族叔,都说她可能怀的是双胎,她又开始疑惑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那是一个初春的傍晚,红日将落未落,将天边的云彩烧成了金色,似片片金羽闪耀着耀眼的光泽,“哇”的一声,一个女婴落地,随后云彩变幻,似块块金鳞,一个男婴呱呱落地。   “后男先女接踵正,朝朝岁岁觅麒麟。”阿好的胎果然应了那个签文。   众人都说,那天他们似乎看见天上有什么东西,金色的,不过并不是云彩。   众人还说,阿好是个有福气的,生下了他们这里第一个龙凤胎。好多人都愿意挨着她住或者去他们家附近走上一圈拜拜,据说那样就能多子多福。   这时以前一些事也被翻了出来,阿好从出生起就有福名,而就在今年元宵节的时候,李家突然走水了,烧的片瓦不剩,现在李家就剩林嫣儿跟李立业,不对,是林立业,阿好这边却儿女双全,福气满堂,看来,根本就是李家福薄,阿好一直是个福妻。   自此,阿好的名声就传了开来,据说还真灵验,只要得到她祝福的,都能福气满满。   至于阿好,她有了这对龙凤胎环绕膝下,又有萧奕这个相守一生的人在旁边,还有曹茵洛、罗彩莲等朋友陪伴,自然是一生如意,幸福美满。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李家走水的事还有阿好养包子的事会写在番外里,这里正文就完结了,谢谢大家一路陪伴,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