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hmily1253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粉妆夺谋》 作者:西子情 文案   纵马轻歌,年少风流,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一辈子,这个少年走不出她的心了。   她是将军府小姐,敌国入侵,父亲临危受命,奔赴战场,她暗中随父出战,父兄皆受伤后,她设下连环计,于凤凰山大败敌军。   敌军退去,江山得保,皇帝龙颜大悦,重赏将军府。   她回京途中,便听说皇上和太后要从京城各府公子中择一男子,给将军府小姐赐婚。   她上有三个兄长,奈何姊妹只她一人。   传言京中有两个第一的公子,在她赐婚的人选上名号叫的最高。   一个是宗室勋贵游手好闲只懂吃喝玩乐雪月风花荒唐无稽没人管教被养歪了的纨绔公子;   一个是国丈府才华冠盖京城,声望名动天下,是所有女子趋之若笃的不二人选的小国舅。   京中因为她的婚事儿闹得沸沸扬扬。   皇上和太后争执不下,满朝文武各有其词。   到底选谁?   皇权天威、朝野贵戚,她老子也算上,无论是谁,说了都不算。   她虽生于金玉,长于富贵,却不卧闺阁,善兵伐谋,胸藏锦绣,她的一生自然要自己说了算。   谁做夫婿,看的是她那颗为之跳动的心。   棋局博弈,江山为赌,美人心计,粉妆夺谋。 ============== 楔子   南齐一百三十五年,帝王孱弱,许家两代为后,外戚坐大,皇室势微。   皇后不才、善妒,导致皇室子嗣不勉。   皇帝乏力应付外戚之际,北周趁机兴兵,百万兵马,来势汹汹,南齐边关告急。   南齐立朝百年来,历代帝王崇尚以文治国、以德服人,重文轻武,致使朝廷以文臣居多,武将稀少。唯一的将军府,因为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之死,苏大将军引咎辞官,举家迁出了京城。是以,面临北周兴兵,南齐满朝文武竟择不出一人能应战。   皇帝纵恼怒,也无它法,一时间急白了头发。   国丈见形势不妙,举荐自己的孙子许云初带兵出战,但遭到了朝中一半以皇室为主的大臣的反对。许家一门出两个皇后,如今已然势大,若是再让许家得了兵权,那么,就算打败了北齐,也难保许家不越俎代庖夺了南齐的江山。   更何况,许云初年仅弱冠。他虽然才华贯满京城,被誉为京城第一公子,但连军营都没去过,岂能带得了兵?打得了仗?   太后和皇后听闻后,也不乐意。   许氏一门就这么一个独具才华、秀根出众的子孙,娘家是她们在后宫呼风唤雨的支柱,焉能让他去边关送死?所谓刀剑无眼,万一他回不来,战死沙场,那么许家的门第靠谁来支撑?   众相争执之时,丞相出言,举荐容安王府的世子叶裳。   容安王府是皇族分支,隶属宗室,容安王和王妃夫妻皆善兵谋,十二年前在与北周一战中虽然大败了北周,但二人也一同战死了沙场。当时,仅留下了一个年幼的稚子,就是叶裳。   容安王妃的娘家是江南望族叶家,当初容安王提亲时,叶家族主言明叶家女不嫁京城,容安王诚心求娶,最后许诺,生子随母姓,叶家主才同意嫁女。是以,叶裳虽然是宗室后裔,但不姓刘,姓叶。   皇帝感念容安王和王妃为国捐躯,追封二人后,又赐封容安王府为世袭王府,叶裳封世子,待成人礼后,承袭容安王爵位。   今年叶裳也是年仅弱冠。   丞相举荐容安王府唯一的世子叶裳,满朝文武也是大为反对。   若说许云初是京城第一公子,那么叶裳就是京城第一纨绔。   偌大的容安王府,叶裳一人当家,一人说了算,加之皇帝宠爱,太后怜惜,自幼丧父丧母,无人管制,使得他整日里饮酒作诗、流连红粉温柔之地风花雪月、与一帮纨绔子弟整日玩耍,荒唐无稽。   这样的叶裳,自然不能带兵打仗。   别说文武大臣反对,就连皇帝听了丞相的举荐后都直摇头。   丞相却说,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打败了北周,威名赫赫,所谓虎父无犬子。虽然叶世子素来不着调,但是身上却有着容安王骁勇善战的血脉,北周若是听闻叶世子带兵,总要掂量掂量。再加之,叶世子虽然随母姓,但血脉却是皇族之人,由他带兵,彰显我南齐皇威不容践踏。   朝臣听闻后,一部分人觉得有理,但还是有一部分人不放心。   话虽然如此说,但是叶裳真能带得了兵?打得了仗?   丞相为排众议,又举荐了苏大将军苏澈陪同叶裳一起前赴边关。   群臣听到苏澈的名字后,眼睛齐齐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苏澈是南齐少有的军事奇才,就连崇尚文治天下的皇帝都对其青眼有加,年纪轻轻时就将他封为了大将军,特赐将军府,南齐武将虽然地位低,但他的地位在满朝文武中一点儿也不低,无人敢低看他。   但因为十二年前,与北齐一战,容安王和王妃之死,令他大悔是自己用兵失误,才害了王爷、王妃。虽然,皇帝和满朝文武都认为错不在他,是北周贼子使用歹毒计谋,但他还是过不了心里的砍,引咎辞官了。   当时,皇帝极力挽留,但苏澈去意已决,皇帝无奈,只能准了。   如今十二年过去,苏澈还能否重新回京任职奔赴边关御敌?   满朝文武都拿不准,一时间,没了反对的声音。   丞相又言,当年,苏澈因容安王和王妃之死,心存愧疚才离京,但如今容安王府世子若是带兵,苏澈焉能推拒?   群臣听罢,都齐齐点头,言有道理,虽然叶裳不着调,但若是有苏澈在,定能大败北周。   皇帝见众臣难得意见统一,除了派叶裳和苏澈,怕是难敌北周来势汹汹,遂点头,准了丞相的举荐,派人宣叶裳进宫。   传旨的公公赶到了容安王府,叶裳不在,扑了个空,询问之下,得知叶裳去了红粉楼,又匆匆赶去了红粉楼,在满楼红袖香粉里找到了叶裳。   彼时,叶裳喝得醉醺醺,怀里抱了一只大白猫,睡得酣然。   传旨的公公怎么也喊不醒这位主,便命人抬着他进了宫见皇帝,皇帝看着叶裳的样子着恼,命人喊他,却也喊不醒,又是泼水、又是推拿,办法用尽,他依然酣睡。请来御医,一看之下,才得知他喝了三月醉。   三月醉,顾名思义,喝下一杯,飘飘欲仙,一醉三月。   无药可解。   等他三个月醒来的话,北周怕是早已经马踏边关,脚踩南齐山河,黄花菜都凉了。   皇帝恼怒,却也无法,叶裳素来荒唐,这样的事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只能又急招丞相进宫商议。丞相看了叶裳酣睡不醒的样子,也摇头叹息,思索之下,对皇帝请命,抬了叶裳,前去请苏澈出战。   皇帝准奏。   于是,丞相命人抬了叶裳,连夜启程,前往苏澈定居之地。   三日后,到了苏澈定居之地。   丞相见了苏澈,道明来由,苏澈看到大醉不醒的叶裳,沉默了许久后,点头应允带兵出战,不过条件是,叶裳就不必跟随了,他不想再让叶裳重蹈当年他父母战死边关的覆辙。   丞相欣然应允,只要苏澈出战,叶裳去不去边关,都无甚影响,他抬出叶裳,费尽周折,无非是为了请动苏澈。   有苏澈出兵,那么,定然能保住南齐江山。   于是,丞相又带着醉得人事不省的叶裳回了京城,苏澈拿了虎符帅印,带兵前往边关。   两个月后,边关传回了苏大将军大败北周的消息。   朝野欢腾。   皇帝龙颜大悦,派人前去接苏澈家眷回京。言:大将军府在苏大将军走后,一直留着,时常命人打扫,既然大将军官复原职,那么他的家眷自然也不能再任之留在乡下了。   于是,半个月后,苏府的家眷被接进了京,重新入住苏府。   苏澈有三子一女,都随他奔赴边关了,只有他的夫人被接进了京,皇上亲自召见了苏夫人,得知他最小的女儿苏风暖,正值二八好年华,未曾婚配,便兴起了赐婚的打算。   太后得知皇上的打算后,兴趣也颇为浓郁,对此事极为认同。   二人不谋而合。   于是,京中开始盛传皇上和太后要在京城一众公子中择选一人为苏风暖赐婚的消息。   都猜测谁是最终人选,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题外话------   亲爱的们,新文归来,我如约而至,你们如约而来了吗?   【收藏】+【评论】。   我的热茶,你们的热情,让我们一起,品一盏新茶,共风景如画。大拥抱,群么么~ 第一章 赐婚风波   世上什么东西最是藏不住捂不住?   当属传言。   皇上和太后要给苏风暖赐婚的消息没过几日便传出了南齐京都,渐渐散播开来,传向边关。   苏风暖听闻消息时,正坐着老牛车走在回京的路上。   老牛车慢腾腾地磨蹭着晃着走着,走一步晃三晃,似乎随时就要趴蛋倒下,她却一点儿也不担心,自顾自地捧着一卷书卷,倚在老牛车搭起的车棚内,遮蔽酷暑中火辣辣的太阳,微翘着腿,悠闲地看着书。   与她一同坐在老牛车里的还有一个年轻俊秀的少年,与她年岁相仿,十六七的样子,坐在车棚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挥着破绳编织的破鞭子,百无聊赖地赶着车。   山路杳无人烟,只听到老牛车咯吱咯吱地随着车轱辘走动响个不停。   临近响午,老牛累了,走不动了,少年装模作样地挥了几鞭子后,回头瞅了一眼,嘟囔,“什么破书,你倒看的津津有味。”   苏风暖抬头,眉梢眼角带着笑,伸手敲了敲书卷,指着一处笑道,“枉读诗书负才华,锦绣堆里做风流。这诗做的倒是贴切。”   少年闻言“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果然是在看破书。”   苏风暖摇头,“这可不是破书,我看这书写的最有意思不过。”   少年又轻嗤,“市井谬言,胡乱书写,有意思管什么?总归不是个正经玩意儿。”   这回轮到苏风暖翻白眼,“在三哥的眼里,只有四书五经才是好东西。”   这少年正是苏风暖的三哥苏青。   “然也!”苏青乐起来,“还是小妹知我。”   苏风暖轻轻哼了一声,“你年纪轻轻就这般迂腐,我倒要看你将来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儿。”   “你还担心我娶不着媳妇儿?”苏青瞅着她,“你才要小心自己嫁不出去,整日里东跑西颠,一年到头见不到人影,野丫头,没人要。”   苏风暖刚要接话,一只乌鸦飞来,落在她肩上,她伸手解下乌鸦腿上的纸条,打开一看,顿时乐了,对苏青道,“你才不用担心我嫁不出去,天下男子怕是任我挑选。”   苏青闻言眼皮大翻,似乎要翻上天的架势,一把扯过她手里的纸条,看了一眼,啧啧道,“这皇上和太后刮的是什么东南西北风?不知道你是野丫头怎地?竟然要给你赐婚?”   苏风暖耸耸肩。   苏青随手碾碎了纸条,“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娶你。”   苏风暖抬脚踹去。   苏青顿时灵敏地跳下了老牛车,站在车外,插着腰,“臭丫头,又踢我,还想打一架吗?”   苏风暖探出头,看着他,“你打得过我吗?”   苏青一时噎住,半晌道,“我是你三哥,兄长如父,你打我就是打咱们爹。”   苏风暖好笑,“是长兄如父,你又不是大哥。”   苏青瞪着他,“爹让我跟着你,就是为了看管你。我虽然是三哥,但如今他们都不在身边,我就最大,你自然不能对我不敬。”   苏风暖撇撇嘴,“打你还不够我动动手指头的。”话落,看了一眼火辣辣的太阳,又钻回了老牛车里。   苏青嘟囔了一句“臭丫头”,不耐烦地问,“坐着这老破牛拉车都走了半个月了,才走了两百里,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到京城?”   “京城有什么好的?不去也罢。”苏风暖兴趣缺缺。   苏青恍然大悟,“噢,我懂了,我当你非要做这老破牛拉的车以为是为了欣赏沿途的风景,原来是不想去京城。”   “风景有什么可看的,这些年,哪里的风景我没看过?”苏风暖嗤了一句。   苏青闻言将头又探进车厢,“我听说娘早已经被皇上派人接回京城苏府了。”   “你还是听我说的。”苏风暖提醒他。   苏青嘎嘎嘴,“京城很好啊,小时候咱们家离京时,我记得你死活不乐意走,后来,也时常偷偷跑回京城玩耍,最近两年,怎么反而对京城厌烦了?不乐意去了呢?”   “腻了呗。”苏风暖道。   苏青看着她,探究了一会儿,没看出所以然来,说道,“爹让我跟着你,就是怕你再偷偷跑个没影。如今,你不想去京城,怕是不行。刚刚那信不是说太后和皇上要给你赐婚吗?你若是不赶紧回京,到时候,圣旨一下,或者懿旨一下,给你赐个歪瓜裂枣,你难道还真嫁了不成?”   “这倒是个事儿。”苏风暖揉揉眉心,埋怨道,“北周好端端的日子不过,打什么仗?真是吃饱了撑的。否则,如今咱们家还清静着呢,皇上想不起爹,丞相不举荐,爹也不必官复原职,咱们苏府也不必再搬回京城。”   苏青一时无语,“你贪玩,怨人家北周做什么?”话落,又道,“不对啊,这一次,你非要跟爹去边关打仗,爹和大哥受伤后,你用连环计,重伤了北周二皇子楚含,大败北周大军。那计谋连爹都说毒辣。你不会是把不想去京城的怨气都撒给北周了?”   “没杀了楚含,便宜他了。”苏风暖哼了一声。   苏青咋舌片刻,仰头望天,“真替我那未来的妹夫担心,所谓最毒不过小女子的心。”   苏风暖瞥了他一眼,拇指和食指放在唇边,打了个轻响的口哨。   哨声后,不远处跑来一黑一红两匹皮毛极其油亮的上等宝马。   苏青眼睛一亮,“你同意回京了?”   苏风暖点头,待马走到近前,她一把拽住马缰,从车厢中探身,利落地翻身上了马。   苏青顿时妒忌,“臭丫头,这些年没好好跟爹学武,到处瞎跑,却弄出了一身好武功。”   苏风暖端坐在马上,拢着马缰,看着京城方向,目光渐深,“三哥,赛马如何?”   “好啊。”苏青也飞身上马,端坐在马上,道,“这些天坐个破牛车憋死我了,赛个百八十里没什么意思,咱们不如一直赛到京城?如何?看谁先到京城。”   苏风暖偏头看他,“你开出这么大的赌,是想要得到大注了?说,你想要什么?”   “你从北周二皇子手里夺的香寒玉。”苏青立即道。   苏风暖果断地摇头,“这个不行。”   苏青瞪眼,“你怕输?”   苏风暖摩挲着马缰绳,没说话。   苏青看着他,得意洋洋地道,“这些年,我和二哥时常赛马,论武功,你杂学颇多,诡计多端,哥哥我不是你对手,但若是论赛马嘛……”   苏风暖打断他的话,“我若是拿香寒玉做赌注,你拿什么?”   苏青想了一会儿,咬牙道,“我就拿那株我藏了十年的千年雪莲,它的价值可敌得过香寒玉?万金难求一株。如何?”   “一言为定。”苏风暖这回应的痛快。   二人赌约定好,便一起纵马驰向京城。   ------题外话------   前面还有一章楔子,别忘了看,开文第一天,为了表示我最最最爱你们欢迎你们的归来,二更哦。么么哒~ 第二章 世子请客   六月里的京都,正是酷暑难耐的时节。   南齐京都,因建朝以来,历代帝王崇尚以文治国,喜好吟诗作对笔墨风雅之事,所以,京都内外都种满了花,一年四季,各种鲜花盛开,帝京城处处花味飘香,素来有花都之称。   今年虽然北齐入侵,践踏边关,但也丝毫不影响南齐京都的繁花似锦。   苏风暖还没进城,老远便闻到京都城内散出的花香味,她吸了吸鼻子,牵着马溜溜达达地入了城。   她的身后,除了来往的百姓,不见她三哥苏青的身影。   因苏大将军大败北周兵马入侵,京城一改压抑的气氛,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她牵着马进了一处茶楼,要了一壶上好的清茶,也不急于回府,便坐下来悠哉悠哉地听起了说书先生说书。   京城的茶楼酒肆,历来都是各种大事儿发生后人多聚集的最热闹地方。   今日,说书先生说的正是最近发生的一桩大事儿。   苏大将军大败北齐军,皇帝龙颜大悦,金口玉言放出了重赏,言:待苏大将军处理好了边境后续事宜,回京之后,便封赐为武侯,苏府改封为武侯府。   除了此事外,皇上和太后还放出风声,要为苏府小姐赐婚。   择婚人选,目前有二人被提议的次数最多。   一个是容安王府世子叶裳;一个是国丈府小国舅许云初。   一个是王族门第,一个是朱门世家,二人身世皆显赫。   苏府是大将军府,即将分封武侯府,也是极其显贵,苏小姐与这二人身份上自然匹配。   据说,太后提议自己的孙侄许云初,皇上提议容安王府的子侄叶裳。   朝中文武大臣也各有战队,此事比大将军大败北周来说还要热闹。   儿女婚事儿向来与柔软的风情沾边,也被闲人墨客所津津乐道。   尤其是这么一场太后和皇上齐齐看重的赐婚之事,又是如今声威赫赫的苏大将军小女儿的婚事儿,着实让京城百姓炸开了锅。   苏风暖喝了三盏茶,也将这一桩事儿的因因果果听了个大概,刚要掏银子付账走人,便听楼上一个清越的声音大为遗憾地说,“没想到我睡了三个月,竟然错过了这么多好戏。”   她抬眼看向楼上,只见声音是从一间雅间里传出,雅间的门虽然开着,但帘幕遮挡,依稀看到几个人影,围着桌案坐着,轮廓模糊,看不清说话之人的样貌。   这时,有人接过话,大笑,“世子,你睡这三个月,可不止错过了好戏,若不是你沉醉不醒,险些就随苏大将军去了战场呢。”   早先大为遗憾之人闻言话音顿时一转,欢悦地说,“这样说来,幸好我喝了三月醉,否则战场上刀剑无眼,听说苏大将军都受了重伤,如今还在边关养伤呢,我若是去,十有**跟我爹娘一样,回不来了。哪里还能坐在这里喝茶?”   “正是,正是。”有人接话。   “世子吉人自有天相。”有人附和。   苏风暖收回视线,掏出银子放在桌子上,起身。   这时,那人又欢然地笑着说,“我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啊,既然如此,今日这茶楼里所有人的茶水钱本世子都给请了。”   他话音刚落,顿时一片叫好欢呼声。   苏风暖脚步顿住,又向楼上看去,只见那一间雅间内笑声欢腾,大约坐了七八个人。   楼下有人问,“世子这话可当真?”   “本世子说出去的话自然当真,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楼上之人笑吟吟地说,“掌柜的,听好了,今日茶楼里所有来客的茶水钱,都算到我的账上。”   “好喽!”掌柜的立马笑逐颜开地接话。   苏风暖收回视线,又折返回了座位上,招手叫来小伙计,对他耳语了一番。   那小伙计听完她的话,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苏风暖戴着斗笠,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素白裙子,腰间挎着一柄宝剑,一副江湖人的打扮。   小伙计看了她半晌,也没看清楚她的样貌,只能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位姑娘,这……不太好?”   “有何不好?他不是说得清楚吗?今日茶楼里所有来客的茶水,他都请吗?”苏风暖透过纱巾,一双眸子清澈无辜地看着小伙计,“难道堂堂容安王府叶世子说话不算数?”   小伙计踌躇,小声说,“可是……叶世子是说在这里喝,没说……没说带走的也算……”   苏风暖伸手敲了两下桌子,笑着说,“你这家茶楼是不是有钱不想赚?你去问问你家掌柜的,看他应不应。”   小伙计闻言向楼上看了一眼,见楼上笑语欢声,他立即跑去找掌柜的。   掌柜的听了小伙计所言,抬眼向苏风暖看来,愣了愣,片刻后,对小伙计点了点头。   小伙计得了掌柜的首肯,便跑去后面,给苏风暖捧出了十盒上好的新茶。   苏风暖将身后的包裹解下来,打开,将十盒上好的新茶包了,脚步轻松地出了茶楼。   小伙计眼看苏风暖出了茶楼,牵了马离开,又转身跑回掌柜的身边,小声说,“掌柜的,十盒上好的顶级新茶,一盒千金,这十盒就万金啊。您竟然也同意,叶世子今日可亏大发了啊。”   掌柜的噼里啪啦地敲着算盘,摇头叹气,没说话。   小伙计又说,“掌柜的,要不然去告诉叶世子一声?”   掌柜的摇头。   小伙计见掌柜的都不说什么,自然就不言声了,心里却直为叶裳心疼,万金啊,可不是个小数目,叶世子的祖业这些年快被他败光了?以后他可拿什么混日子。   叶世子在茶楼请茶水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一传十,十传百,不少百姓听闻后,都齐齐涌向一品香茶楼。   小伙计来来回回端茶,腿都跑麻了,也顾不得心疼叶裳的银子,心疼起自己的腿来。   叶裳倒是没在茶楼久待,与一群人喝了两壶茶后,便出了茶楼,找地方玩乐去了。   他睡了三个月,整个人没睡酥软,反而睡的精神抖擞,大热天,拉着一群人去了猎场。   苏风暖牵着马回了苏府。   苏夫人听说她回京了,欢喜地迎了出来,对着她左看右看,见她没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苏风暖解下包裹,递给苏夫人,笑着说,“这里有十盒上好的天香锦,女儿打劫的,娘爱喝茶,就笑纳了。”   ------题外话------   据说从今年九月份开始,新文上传后都是驻站状态,有些功能新文上传后不能用,比如页面打赏功能和作者后台的打赏功能。昨天亲爱的们留言的打赏潇湘币活动,等文不是驻站状态了,打赏功能开了,我再操作补上。希望大家看文开心,我写文愉快~群么么~   昨天一天书院引擎都不到文,我问了一下原因,据说要一万字以上才能到……好,我out了。为了免得很多人不到文着急,今天……三更~   三更耶~   咬牙三更耶,以后没这好事儿啊,抓紧看文,今天很肥~(这是一更) 第三章 打猎赌金   苏夫人听说包裹里装的是十盒天香锦,连忙打开,一看果然是天香锦,眼睛都亮了。   她逐一打开盒子闻了闻,肯定地点头,“真的是天香锦,因此茶入口唇齿留香,如锦缎般丝柔,故名天香锦。一盒千金呢,你打劫什么人的?”   “有茶喝还问那么多做什么?”苏风暖解下剑,递给苏夫人看,“娘,您看,我这柄剑好不好?”   苏夫人抬眼看来,只见苏风暖正将剑拔出销,寒光点点,如雪似玉,她点头,赞道,“真是好剑。你这剑又是跟谁打劫的?”   “这剑名叫雪玉,可不是打劫的,是女儿和江湖一位擅长铸剑的朋友比武赢的,他在天雪山的冰窟里挖出的千年寒玉,就打了这么一柄剑,还没开封时,就被我赢来了,若非是这柄寒玉,我还伤不了北齐的二皇子楚含呢。”   “好剑。”苏夫人收回视线,又看向包裹,满眼爱意,“但也没有这茶好。”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   苏夫人也不再追问这茶的来历了,欢喜地抱着包裹,拉着苏风暖进了内宅。   待苏夫人泡了一壶天香锦喝了,将其余的收藏了起来,又和苏风暖话了半天家常,心满意足后,才想起来问,“你三哥呢?你爹来信,说他和你一起回来,如今怎么只你自己回来了?他人呢?”   苏风暖倚着炕头,昏昏欲睡,“后面呢。”   “你们兄妹又打架了?怎么一前一后?”苏夫人问。   苏风暖哼哼两声,闭上了眼睛。   苏夫人再问,她没声了,一看之下,她竟然睡着了。   苏夫人这才发现她一身风尘,鞋上还沾着土,衣服好像两三天没换洗了,土了唧的,躺在她崭新干净的织锦铺的软炕上睡得香,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嫌弃起来,却也不舍得喊醒她,起身去门口迎接后面的苏青。   苏青气喘吁吁地跑回苏府,一身灰头土脸,见了苏夫人立即问,“娘,那个臭丫头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刚进屋,睡着了。”苏夫人更是嫌弃地看着三儿子,“你们这一个个的,像是从土里钻出来似的,这是跟谁打土仗了?”   苏青闻言鼻子都气歪了,骂道,“死丫头,她使诈,在我的马上做了手脚。”   “果然又是打架了。”苏夫人捂着鼻子挥手,“快去洗洗去,脏死了。”   苏青扔了缰绳,气冲冲地进了院子,就要去找苏风暖算账。   苏夫人一把拽住他,“你还当哥哥呢?就不知道让着点儿妹妹?她看起来累了,不准吵醒她,若是吵醒她,我跟你没完。”   苏青顿时不满,“娘,都是您亲生的,怎么这么偏心眼?”   苏夫人哼了一声,叉腰道,“都说女儿才是娘的小棉袄,这话果然不假。你妹妹回来给娘带了十盒天香锦,你给娘带了什么?”   苏青一噎,之后又瞪大眼睛,“她这一路与我赛马回来,哪里弄来的十盒天香锦?”   苏夫人看着他,嫌弃地说,“你管她从哪里弄来的呢,反正你没给我弄来。你快去回你院子里梳洗,虽然咱们离京十二年,但这府邸皇上的确派人给时常清扫,每个人的院子都干净,你还是原来的院子。你不洗干净了,别进我院子脏我的地方。”话落,扭着腰回了自己的院子。   苏青看着苏夫人腰肢款款地回了院子,干瞪眼。   所谓同人不同命!   苏风暖估计也没梳洗,脏了唧的,却安然地待在娘的院子里炕头上睡觉。   他对着正院瞪眼半晌,无奈地想着谁让娘喜欢女儿,却接连生了三个儿子,好不容易生了个女儿,疼的跟什么似的,要天上的星星自然都给她摘下来,可是偏偏那臭丫头反骨,自小就不爱在家里待着,小时候是三两天外跑一次,大了后,一年到头回家的次数用五根指头都数的过来,且每次回来,都给娘带心尖上的好东西,嘴又甜,又会哄人,这样一来,娘更是疼的要命。   他输了千年雪莲不说,进府还不得好,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恼恨自己怎么不是女儿,若他是女儿的话,如今就没苏风暖什么事儿了。   毕竟她娘怕生孩子,若不是太想要女儿,却一连气生了三个儿子,她娘生了大哥让苏家有后之后死活也不生的。所以,生了苏风暖这个女儿,终于得偿所愿之后,果断地就不再生了。   这样一想,若不是她娘为了生苏风暖,似乎也没他和二哥什么事儿了,憋屈顿时少了点儿。   回到自己的院子,洗干净后,已经困的神魂颠倒,顾不得心疼千年雪莲,卧床也睡了。   彼时,叶裳正和一群人打猎。   大热的天,将一群人热的叫苦连天,叶裳浑身也湿透了,却还死活追着一头狮子猛杀不罢。   安国公府的二公子陈述哇哇大叫,“叶裳,你还是不是人?都一个时辰了,你还有完没完?想热死我们吗?”   景阳侯府的三公子沈琪也跟着喊,“叶裳,你有这猛劲儿,真该去边关,北周的狗屁二皇子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嘛。”   平郡王府的小郡王齐舒也受不住了,跟着嚷,“不玩了不玩了,他睡了三个月,如今浑身是劲,就算打到明天,咱们这么多人也赢不了他一个。”   “这么说,我们七个人就这么认输了?”晋王府长孙刘焱道。   三人闻言齐齐看向他,齐声开口,“不认输你来!”   刘焱抹着汗摇头,“热死了。”   三人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也热得直摇头摆手。   “那就认输呗。”陈述用袖子遮着头上的火辣辣的太阳,气恼地说,“叶裳这个混蛋,他在茶楼请客,没想到最后我们七个人替他买单。”   齐舒一拍脑门,“对啊,我们一人输他千金,七个人就输了七千金。原来他非要来打猎,且做下赌约,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太不是人了!”沈琪也恍然大悟,“七千金别说请喝一日茶,就是请喝十日茶,京城百姓排上十圈,也喝不了这么多钱啊。我最近手头紧,早知道说什么也不赌了。”   “晚了。”刘焱也后悔不已。   这时,叶裳已经擒了跑不动的狮子回来,十分精神地看着七人,得意洋洋地问,“你们确定认输了?”   七人看着他,一时间咬牙切齿。   “不服气?那再来啊,别说打到明天,就是后天,本世子也有的是劲儿。”叶裳道。   七人顿时泄气,齐齐摆手,“算我们输了。”   叶裳大笑,放开狮子,狮子浑身没伤,却已经累得腿软跑不动了,被他放开后,厌怏怏地躺在了地上,哀怨地看着他。   叶裳瞥了狮子一眼,趴在马上,慢悠悠地说,“我是世子,你是狮子,咱们也算是一家。不如以后跟着我混。”   狮子顿时站起身,蹭了蹭马腿。   齐舒啧啧称奇,“连畜生居然也会拍马腿。”   叶裳从马鞍前的鞍袋里解下一只兔子,扔给它,得意地说,“跟着本世子,有肉吃,不过你可要听话,没我的准许,不准吃人。”   狮子顿时精神抖擞起来,将兔子撕着吃了。   刘焱不忍看如此血腥,撇开眼睛,“叶哥哥,什么叫做没你准许,不准吃人?难道你还准许它吃人不成?”   叶裳点头,“所以,你掂量着点儿,可别得罪了哥哥我。”   刘焱顿时缩了缩脖子。   齐舒看了一眼刘焱,嗤笑,“看你那点儿出息,连这个也怕?来打什么猎啊!”   “打猎归打猎,这可是生撕活剖啊。”刘焱看着狮子血淋漓的大口,浑身发冷,见叶裳依旧笑吟吟地看着狮子,像是十分欣赏,他指着他,愤然道,“你太……血腥了。”   叶裳转回头,看着他大笑,“胆子果然小,丢晋王府长孙的脸。”   刘焱顿时硬起脖子,不满道,“不忍看血腥杀戮,跟丢脸有什么关系?”   叶裳卷起马缰绳,调转马头,似笑非笑地道,“兔子就算小,但若是机灵,跑得快,未必成了狮子的晚餐。但兔子就是兔子,生来就是兔子,不是狮子。所谓弱肉强食,不过如此。”话落,他打马扬鞭,招呼众人,“没意思,回城了。”   ------题外话------   这是二更! 第四章 孙府小姐   叶裳纵马离开,狮子已经吃完兔子,甩着大尾巴,跟在叶裳的马匹之后跑了起来。   刘焱摸摸鼻子,转头问齐舒,“叶哥哥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齐舒翻了个白眼,“兔子是兔子,狮子是狮子,连这都听不懂,你的确丢晋王府的脸。”   刘焱瞪眼,“谁听不懂这个意思了?我问的是他话里有话的意思。”   齐舒哼笑,“你能活这么大,真是不易,晋王估计操碎了心。”话落,一挥马鞭,追叶裳去了。   刘焱气得火冒三丈,“欺负人是不是?”   沈琪骑马靠近,拍拍他肩膀,小声说,“他的意思是,你若是连狮子吃兔子都怕血腥的话,真不该生在皇族宗亲之家。晋王像你这么大时,可一点儿都不怕,你连你爷爷的一点儿风骨都没继承。”   刘焱一时噎住。   陈述纵马过来,也拍拍刘焱,“晋王叔对你宝贝得紧,以后还是别跟着我们混了。狮子吃兔子算什么?叶裳连人肉都吃过呢。”   刘焱脸顿时白了,“他……什么时候……吃过人肉?”   陈述道,“十二年前,在边关,容安王和王妃被困战死,方圆十里,全是焦土,生灵涂炭,叶裳那时刚五岁,找不到吃的,就在死人堆里剜人肉吃,否则如今哪儿还能活着?苏大将军找到他时,他整整吃了七天。所以,苏大将军后来引咎辞官,至今深以为悔。”   刘焱声音都颤了,“竟有这事儿?这……是真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所以说晋王叔将你保护得太好,以后还是听他的话,别跟我们出来了。我们这帮子人,都跟他一样,血腥堆里爬出来的,只要能活着,吃人肉算什么?”陈述道。   刘焱顿时没了声,一张俊脸,分外地白。   “走,我们回去之后还要拿金子还赌约呢。”陈述纵马离开。   沈琪也打马跟上。   众人都走后,刘焱骑着马在原地待了许久,才打马追去。   沈琪与陈述并排而行,责备地对他说,“你与他说这个做什么?万一吓坏了他,晋王定会找你麻烦。”陈述冷笑,“他有一个好爷爷就了不起了吗?我们都是一帮没人疼没人爱没人管的纨绔。我就是明摆着告诉他,以后离我们远点儿。一个金罐子里长大的金饽饽,还是在罐子里待着为好。”   沈琪看着他,“你这是输了赌约不服气,找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撒气呢!”   陈述哼了一声,厌恶地道,“千金算什么?我虽然爷爷不疼,后母不爱,但亲娘也是留了一条街的铺子给我。有什么输不起的。”   沈琪无语,“那是你娘的嫁妆铺子,都败光了的话,你娘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   “她若是怕我败光了,就不该早死。”陈述道。   沈琪咳嗽了一声,看着陈述,道,“你是觉得叶裳对刘焱太好了?气不过是不是?”   陈述一噎。   沈琪叹了口气,“我也不明白了,刘焱就是一个没断奶的孩子,叶裳怎么总任由他粘着,晋王叔怕刘焱跟着他学坏,对他吹胡子瞪眼没好脸色多少次了,他却也不在意。难道他还没大婚生娃,就有慈父心肠了?”   陈述闻言“噗哧”一声,气笑了,指着沈琪,“这话你怎么不问叶裳去?”   沈琪也好笑,耸耸肩,“我怕他那头刚收服的狮子吃了我。”   陈述大笑,“我也怕。”   “既然都怕,这话就烂到肚子里算了。”沈琪笑道。   陈述也笑着点头。   一行人回了城,天已经黑了。   叶裳没回府,而是打马直接去了一品香茶楼。   齐舒、陈述、沈琪等人陆陆续续进城后,听闻他去了茶楼,也想知道今日他一共白请了多少银子,七千金的赌约能剩下多少是赚的,不约而同地也都去了一品香茶楼。   茶楼已经停止接客,掌柜的正在清点今日的花费。   叶裳来到楼前,翻身下马,狮子也跟在他身后,甩着尾巴跟着他进楼。   小伙计看到叶裳身后的大狮子,吓得脸都白了,退也软了,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叶……世子……狮子……”   叶裳回头看了一眼,难得好说话地停住脚步,笑着问,“没我的准许,它不吃人。”   小伙计还是吓得面如土色。   叶裳见他如此,索性也不进去了,站在门口问,“今天一共花了我多少银子?掌柜的可算出来了?”   小伙计结巴地说,“正……正在算……”   叶裳点头,“我在这里等一会儿,你进去看看,算出来后出来告诉我。”   小伙计连连点头,扶着软了骨的腿,勉强爬进了茶楼。   齐舒大笑,“你如今有了狮子,以后怕是这京城的姑娘见了你,更要绕着道走了。就连红粉楼,怕是都不敢接待你了。”   叶裳没趣地说,“这样的话,岂不是更如了许云初的意?有我比着,京中的姑娘更会喜欢他,他不是最喜欢被京中的姑娘们围着转吗?他更要谢我了。”   齐舒嘴角抽了抽。   陈述不屑,“他就算是京中第一公子管什么?孙府小姐的婚事儿一出来,你跟他一样相提并论,他并不比你有什么优势。”   叶裳转头看陈述,“我跟他一起相提并论这个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你还计较起来了。”   陈述看着他,“你是不是睡了三个月睡傻了?那可是堂堂孙府小姐啊,孙大将军唯一的小女儿,疼如掌上明珠,太后和皇上近些日子一直盯着这个事儿,朝中满朝文武也都心里长草了,娶了她,代表着什么?那可是……”   叶裳接过话,“娶了她,就是娶了一只舞刀弄剑的母老虎,我如今有了一头狮子就够了,要母老虎做什么?看着她和狮子打架吗?”   陈述一噎。   齐舒大乐,“你这话若是让孙府的人听到,娶孙小姐你一准没戏了。”   “乡野长大的女子,不娶也罢,指不定是个什么样的野丫头。”叶裳拢拢衣服,“我还想多玩几年,不想早死。”   众人大笑,“有道理。”   掌柜的拿着账本从楼里出来,给众人见礼后,对叶裳说,“世子,一共是一万一千金整。”   “什么?”陈述大叫了一声,拍拍耳朵,看着掌柜的,“我耳朵不好使,听错了不成?”   掌柜的摇头,“孙二公子没听错,是一万一千金。”   “今日这茶楼的人喝的不是茶叶,是金子不成?怎么这么多?”陈述绷起脸,“别以为我们都是败家子,你就狮子大开口,当心叶裳刚收服的这头狮子活吞了你。”   掌柜的作揖,“小人可不敢乱宰世子,实在是今日有一位客人,她打包了十盒天香锦带走了。”   陈述一愣,“带走?”   掌柜的点点头。   齐舒立即问,“什么样的客人?好大的胆子,打劫打到叶世子头上了!”   掌柜的看了叶裳一眼,见他也露出好奇之色,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是孙府小姐。”   ------题外话------   这是三更,亲爱的们,【收藏】+【留言】哦~群么么,明天见~ 第五章 有的一拼   苏府小姐?   竟然是苏府小姐!   叶裳白请喝茶,她打包了十盒天香锦,这……也太不客气了!   十盒天香锦就是一万金,这一天茶楼里人挤人地喝茶,无数人也才喝掉了千金。   众人面面相耽。   叶裳愣了好一会儿,倒是笑了起来,转头对众人道,“如今你们心里平衡了?赢了你们七千金,我还赔进去四千金。比起你们,我今日才是输得最惨。”   众人闻言齐齐地咳嗽起来。   陈述纳闷地道,“这苏府小姐不是跟苏大将军去了边关吗?只苏夫人自己被接回了京,她怎么会在一品楼打包十盒天香锦?”话落,他盯着掌柜的问,“你是不是弄错了?”   掌柜的摇头,“小人绝对没有弄错,就是苏府小姐,小人在这一品香茶楼待了大半辈子,除了看账本,就属这识人的本事拿得出手了。苏府小姐像是刚从外地进京,喝了三盏茶,听了一会儿说书,在听闻世子说请客时,便打包了十盒天香锦带走了。”   齐舒讶然,“这么说我们那时还在茶楼里喝茶?怎么没见她?”   “她在楼下,几位公子在雅间。”掌柜的道。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安的是什么心?觉得这钱好赚是不是?”陈述大怒。   掌柜的看了叶裳一眼,垂下头,“小人觉得如今是多事之秋,苏府小姐身份特殊,还是不要声张为好。若是传到了宫里……”   陈述怒意霎时退去,也看向叶裳。   叶裳伸手摸摸身边蹲着狮子的头,对众人笑道,“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招惹不得,如今你们知道我可不敢娶她的原因了?你们若是也不想娶这样的母老虎被管制的话,以后见了她,都躲远点儿。”   众人想到价值万金的天香锦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她拿走了,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陈述问,“如今茶楼里还有天香锦的存货吗?”   掌柜的摇头,“苏小姐要求打包茶楼内所有的天香锦,一共十盒新茶,全给她了。今年天香锦只出十一盒,被几位公子陆陆续续喝了一盒,如今没了,再想喝天香锦,就得等明年了。”   沈琪顿时瞪眼,“你那么实诚做什么?就说茶楼里只有一盒给她不就得了?”   掌柜的叹了口气,“苏小姐对小伙计说,她要所有的天香锦,若是茶楼不如实都给她,以后若是叫她知道天香锦再从茶楼流出来,她就一把火烧了茶楼,让这间百年的老字号荡然无存。苏大将军府如今威名赫赫,苏小姐没在京中就得皇上和太后惦记,别说烧了这茶楼,就是烧了这整条街,怕是也没人说个不字。”   “有道理!”齐舒点头。   沈琪欷歔,“天!这苏小姐好狠的心肠!”   陈述转头对叶裳说,“跟你有的一拼。”   叶裳伸手拍拍狮子,看向陈述,“咬他。”   狮子顿时炸开了毛,扑向陈述。   陈述连忙拔剑,一窜三长高,上了茶楼的房顶,恼怒地质问叶裳,“你疯了?让它咬我做什么?”   狮子也跃起,要上房顶。   陈述举着剑,指着下面,“它若是敢上来,我就杀了它,让你白训它一场你信不信?”   叶裳闻言慢慢抬眼,云淡风轻地瞥了陈述一眼,道,“回来。”   狮子顿时收了炸开的毛,退回了叶裳身边。   叶裳又摸摸它的头,对陈述说,“开个玩笑。”   “你这是开玩笑?你是要我的命?我若是跳的慢一点儿,就入他的血盆大口了。”陈述收了剑,跳下房顶。   “我睡了三个月,醒来见你们一个个跟残废一样,连猎也不会打了,如今帮你恢复一下,若是再废下去,以后没的玩了。”叶裳说完,对掌柜的道,“明日上我府上取四千金,其余的找他们要,一人一千金。”   “是。”掌柜的点头。   叶裳转头离开了茶楼,狮子跟在他身后。   “喂,你去哪里?”沈琪喊。   “回府吃饭,饿死了。”叶裳说。   “外面吃呗。”沈琪道,“你睡了三个月,好不容易醒了,今日我们总要吃酒啊。”   叶裳头也不回地说,“吃酒可以,谁请客,你吗?”   沈琪一噎,“输了你一千金,我手头紧。”   “我输四千金,手头更紧。”叶裳继续向前走去。   “谁让你扬言要请所有人喝一日茶了?”沈琪翻白眼。   “一时高兴。”叶裳道。   沈琪彻底没话了,转头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齐齐耸肩,一千金不是小数目,最近怕是手头都要紧了。   叶裳走远,一人一头狮子消失在街头。   齐舒回头,纳闷地问陈述,“刚刚他为什么突然对你发火了?”   陈述闻言又气起来,“我就说了一句苏府小姐和他有的一拼,他就火了,让狮子咬我。”   齐舒愣了愣,忽然大笑,“他看起来半点儿也不想和苏府小姐沾边。”   “估计苏府小姐是个丑八怪。”陈述气道。   齐舒摇头,“我可打听了,据说苏府小姐长得天香国色,遗传了苏夫人的美貌。”   “既然遗传了苏夫人美貌,估计也遗传了苏大将军的坏脾气。”陈述道,“不是丑八怪的话,就是个厉害的母夜叉。”   齐舒闻言更相信后者,点头,“估计是,所以叶裳听说皇上有意让他娶苏小姐,他才避之唯恐不及。哪怕苏府再威名赫赫,也不管用。”   陈述冷笑,“若论威名赫赫,如今的苏府也不比当年的容安王府?就算容安王府如今败落了,也不必巴结苏府,非娶苏府小姐不可。”   “也是。”齐舒点头,“叶裳用不着巴结苏大将军,的确不娶也罢。”   “便宜许云初去。”沈琪啧啧两声。   “太后闹腾了这么多年,皇上早已经不耐烦了。许家一门两后,却不知足,还想染指兵权,做梦去。皇上虽然孱弱,却不糊涂。许云初想娶苏小姐?除非南齐的江山改了姓。”陈述不屑道。   “嘘,你不要命了,这话也敢说。”齐舒一把捂住陈述的嘴。   陈述伸手拂开他,“既然没酒吃,都各自回府。”   沈琪点头,“叶裳都回府了,咱们还在这里做什么?走,都回府。”   众人点头,一起离开了茶楼门口,各自回了府。   ------题外话------   亲爱的们,收藏+留言哦。这是新文的动力~ 第六章 宣召进宫   苏夫人被接进京,家眷没带多少,苏府如今声威赫赫,自然不乏往府中送人者。   除了皇上、太后、皇后赏赐进府的人外,朝中的大臣也纷纷往苏府送人。   苏夫人谁也不得罪,凡是送上门的人,都照单全收。   短短时日,苏府便有一大群使唤的仆从侍婢,空荡了多年的苏府,一时间人声鼎沸。   因人多眼杂,苏风暖回府的消息自然瞒不住,很快就散了出去,在京城传开了。   关于皇上和太后要给苏府小姐赐婚之事也传了有些时日了,正主不在京中,传也只是空传。如今正主回京入府了,那就不一样了,无数双眼睛又盯住了苏府。   宫里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第二日一早,宫中就派来了人,宣苏夫人带着苏风暖进宫。   苏风暖与苏青赛马累了,回府后没梳洗、没吃饭、没换衣服、没换鞋、和衣在苏夫人的房里一觉睡到了天黑又天亮。   苏夫人心疼女儿,自然也舍不得吵醒她,任她大睡。   第二日她刚醒来,便听说宫里来了人宣她进宫。   苏夫人催促她快些沐浴换衣。   苏风暖懒洋洋地窝在床上,没有动一下的打算。   苏夫人伸手拽她,“快起来,懒丫头!”   苏风暖趁机抱住苏夫人的胳膊,对她撒娇,“娘,我好累啊,能不能不进宫?”   苏夫人也心疼女儿,从边关回来,长途奔波,哪儿能不累?但还是摇头,“不行,是皇上派人来宣,不去就是抗旨。”   “抗旨就抗旨。”苏风暖道。   苏夫人伸手敲她脑袋,“抗旨可是大罪!”   苏风暖轻哼,“皇帝老儿还仰仗爹为他保江山呢,我若是真抗旨,他还真杀了我不成?”   苏夫人瞪眼,小声训斥,“不准胡言乱语,这里是京城,不是外面。你刚回来,兴许不知,这府中收了许多人,如今不比以前,一言一行都被人看着呢,人多眼杂,你这不尊皇上,大不敬的话,以后万万不要再说了。你爹虽然说是为皇上保江山,但保的也是南齐黎民百姓。你不听宣召皇上兴许不会怪罪,但难免让皇上和文武朝臣觉得我们苏家立了大功恃宠而骄,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戒骄戒躁,小心行事。”   苏风暖叹了口气,“这么说,非进宫不可了?”   “是啊,躲不掉。皇上和太后、皇后都想见你,就算躲得过今日,也躲不过明日。”苏夫人又催促她,“还是快收拾,让皇上久等也不好。”   苏风暖只能下了床,嘟囔,“皇城真不好。”   苏夫人深以为然,“皇城的确不好。”   苏风暖前去沐浴。   苏夫人连忙命人拿出衣物,待苏风暖沐浴出来后,她指着一大摞衣服道,“这些都是娘这些日子急急命人赶制出来的新衣,你来看看,合不合身?”   “娘做的衣服都合身。”苏风暖笑着走上前,看了一眼后,蹙眉,“怎么都是这么繁琐的衣服?颜色也太艳了,花色也太鲜了,都没有一件素净的。”   苏夫人嗔目,“这都是宫里赏下来上好的绫罗绸缎,在这京城里,锦绣作堆,红粉铺地。太后和皇后都喜欢颜色鲜丽的衣服,你穿得太素净,进宫拜见不太好。”   苏风暖又叹了口气,“可是娘啊,您就没做几件我寻常穿的衣服?我不会总进宫的。”   “没有。从今以后,你不再是以前的苏小姐了,是这京城苏大将军府的小姐,你的衣着要符合你的身份才行。”苏夫人摇头,“以前你那些素净的衣服,都被我给扔了,如今你就好好跟娘在京里待着,不准再往外面跑了。你爹来信也嘱咐我了,让我看住你。你也到了择亲的年岁,总不能还和以前一样胡闹。”   苏风暖瞪着她,“娘,我听说太后和皇上有意为我赐婚,不会是您请求的?”   苏夫人摇头,“不是,是皇上和太后问起,我又不能扯谎,便如实说了。女儿大了,总不能藏着掖着,更何况我生的女儿又不是见不得人。”   苏风暖看着她骄傲的样子,一时无语。   苏夫人从一堆衣物里挑选了半天,选出一件粉色绣着铃兰花的衣裙递给她,“就穿这件。”   “娘,这件衣服好香艳啊。”苏风暖捂脸。   苏夫人嗔笑,“你正值二八年华,正适合穿粉色,否则到了娘这个年纪,你就不能穿了。”   苏风暖不乐意地嘟嘴,“换一件。”   “不行,就这件。”苏夫人将衣服塞进她怀里,不容分说地将她推进了屏风后。   苏风暖无奈,只能抖落着怀里繁琐的衣裙穿戴起来。   她为了方便施展拳脚,素来穿衣简单,如今乍然穿这么繁琐的绫罗绸缎,实在难为了她。   足足用了两盏茶的功夫才穿好,提着裙摆走出屏风后。   苏夫人拍着手大赞,“你娘我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选这件真是对了,这件衣服被你穿在身上,真是粉中透着娇,娇中透着艳,艳中透着丽,丽中透着美,美中又带俏。再加之,我女儿姿容无双,穿了这身,往哪儿一站,都是一朵娇艳欲滴的花,依我看啊,这京中的无数大家闺秀,无人比得了你。”   苏风暖翻白眼,“是,是,是,您女儿最无双了,天下第一。”   “当然第一。”苏夫人高兴地说,“不知道将来哪个小子有福气娶我女儿。”话落,她叹了口气,“娘以前一直想着,待你到了待嫁的年纪,娘一定给你千挑万选一个夫婿,可是如今看这形势,怕是由不得娘了。”   苏风暖看着苏夫人,“就因为皇上和太后说要为女儿赐婚,就由不得咱们了吗?”   “是啊,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太后,如今明里暗里都较着劲儿,你就是这股绳,谁胜谁负,这江山怕是都得摇上一摇。”苏夫人道。   苏风暖拢了拢头发,“难道比北周入侵山河被踏破摇晃的动静还大不成?”   苏夫人叹气,“内政猛如虎,皇上和太后斗法是小,危急社稷是大,朝纲一旦不稳,何须北周铁骑?就算你父亲打得走北周入侵,但也奈何不了朝政,你说动静会不会大?”   苏风暖嘟嘴,“都怪您,若说没有女儿,不就得了?如今我成了这根干柴了。”   苏夫人被气笑,伸手敲她,“我好不容易生了个女儿,生怕天下人不知道,早就传开了。虽然多年不在京城,但也不曾断了和你外祖家的来往,大学士府就在京城,谁不知我有女儿?哪是说没有就没有的。”   苏风暖揉头,“娘,您这动不动就敲人的毛病,得改改。”   “走,皇上怕是已经等候多时了。皇上属意叶裳,太后属意许云初,咱们娘俩进宫后见机行事。等他们斗出个所以然来,我们再商议周全行事,到底选谁,的确也不能真的就任由他们摆布。今日你哪怕不满,也切忌不可轻举妄动,知道吗?”苏夫人嘱咐。   “知道了。”苏风暖无奈,“你还怕我在宫里跟人打起来不成?”话落,她忽然觉得话不能说得太满,改口道,“只要没人惹我,我就不惹事儿。”   “你这脾气,不盯好了你,可没准真给我惹事儿。”苏夫人笑着又点了点她额头,拉着她出了房门。   ------题外话------   开文当天评论区抽取的五位获奖读者,获得“京门风月特别定制的精美笔记本”一份。获奖的亲们分别是:张家小哥哥叫星宇;殇月流年;笨蛋去流浪;琉璃烟火再难期;E依文儿;请获奖的亲入官方V群联系吕奶奶。(几位亲的书评在精华评论里可以看到,就不一一贴出来了。恭喜恭喜,这个定制的笔记本超极超级好,我都木有啦~)   以后还会陆续有活动奖品哦,多关注我们的微博、微信~;大家周末愉快~,【收藏】+【留言】,爱你们,群么么~ 第七章 岂不热闹   苏夫人和苏风暖迈出房门,外面响起一大片“夫人小姐好”的请安声。   苏夫人摆摆手,吩咐道,“丁香和芍药跟着。”   “是,夫人。”有两名俏生生的婢女清脆地垂首。   苏风暖随意地扫了一眼,只见院中丫鬟、婆子、小厮足足有百来号人,被她娘点名的两名婢女很是眼生,不是旧人,看二人衣着打扮,与寻常婢女不同,身上穿的衣服比寻常人家小姐的衣服穿得都好,显然是宫里赐下的人。若非她娘非逼着她换了新做的衣服,肯定会被她们比下去。   苏夫人转头对她说,“我昨日吩咐下人们今早都过来,一是想他们见见你,二是你这么多年不要婢女侍候,如今回京,不比以前,必须要选几名婢女。本想让你自己选几个中意的,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派人来府中宣你进宫,今日只能作罢了。”   苏风暖兴趣缺缺,“这等小事儿,娘做主就行。”   苏夫人伸手点她额头,笑骂,“你休想偷懒,自己的人,自己选。”   “好,那就从宫里回来再说。”苏风暖揉揉被点疼的额头,“三哥呢?回府了吗?”   “回来了。”苏夫人哼了一声,“臭小子,估计还在睡着呢,反正皇上也没宣他,他不用进宫面圣,由得他。”   苏风暖嘟囔,“他身为男儿,真是好命。”   夫妇人闻言又气又笑。   母女二人来到门口,早已经有人备好了车,二人上了马车,前往皇宫而去。   马车上,苏风暖小声说,“咱们苏府如今可是仆从成群了,娘怎么收了这么多人?我爹那一点儿俸禄,可养活不过来。大哥、二哥、三哥还没娶妻呢,你可别把给他们攒的娶媳妇本搭进去。”   苏夫人顿时笑了起来,“放心,没有他们的娶媳妇本,也会有你的嫁妆。”   苏风暖嘴角抽了抽,真是一刻也不忘扯上她。   “娘回京后,皇上、太后、皇后、贵妃都赏赐了不少,等你爹凯旋回京,估计还会有重赏。如今库房都堆满了,养这些人不是问题。”苏夫人说着,狡黠地看了她一眼,悄声道,“你爹是个粗人,心地耿直,心思不细,他做大将军,就是为了南齐百姓,守护疆土。可是一个国家想要立稳,哪能只靠军权?还要靠内政。十二年前,若非内部有人暗中使用诡计,容安王和王妃也不必在边境与北周一战中遇害,你爹也不至于引咎辞官。娘这次回京,任谁送人,来者不拒,也是想着,想要在京中安稳,让你爹在军中安稳,无后顾之忧,那么,总不能闭府塞听。别人的眼线,也能反之利用。”   苏风暖好笑,“娘原来打的是这个注意,倒极是一个好方法。”   “谁送来的人一目了然,知道底细,比这府中再找新人,再去费力查底细,省心多了。”苏夫人道。   “娘也是懒人一个。”苏风暖取笑。   “臭丫头,我说你的话,反而又拿来说我了。”苏夫人笑骂。   马车来到皇宫门口,皇上身边的总管大太监冯盛显然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苏府马车刚一到,冯盛立即迎上前,“苏夫人,苏小姐可来了?皇上盼了一早上了。”   “来了。”苏夫人拉着苏风暖下车。   冯盛乍看到苏风暖,愣了一下,“这是苏小姐?”   苏夫人笑着说,“如假包换,正是小女,公公有礼了。”话落,对苏风暖道,“风暖,还不快给盛公公见礼。”   苏风暖屈膝给冯盛见礼。   “哎呦呦,苏小姐快免礼,让您给老奴见礼,可真是折煞老奴了。”冯盛脸色堆起笑容,连忙避让开,笑呵呵地道,“老奴早就听闻苏小姐遗传了苏夫人的美貌,可是没想到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苏夫人年轻时,还要美上三分,乍一看,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一样,把老奴的眼睛都看出针眼来了。”   苏风暖看他一张老脸,笑出了满脸褶子,有些好笑。   苏夫人却是听得心花怒放,她最受不住的就是人家夸她的女儿,也笑成了一朵花,“公公真会夸人,一句话夸了我们娘俩,让我这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的甜。”话落,她从袖中拿出一盒天香锦,递给冯盛,悄声说,“这一盒天香锦是风暖从外面带回来的,不知道打劫谁的,公公不嫌弃的话,就笑纳了!”   “哎呦,天香锦一盒千金,这可舍不得,夫人还是留着,给老奴是糟蹋了好茶。”冯盛连忙推拒。   “我知道公公也爱喝这个,与我是同道中人,就不要推辞了。”苏夫人硬塞到了他手里。   冯盛确实爱茶,见苏夫人硬塞到他手里,自然舍不得再不要,连忙收了起来,悄声道,“夫人离京这么多年,没想到还记着老奴爱喝茶。皇上今年才得了五盒天香锦,自己留了两盒、给了太后一盒、皇后一盒、月贵妃一盒。这天香锦最是珍贵稀缺,老奴谢过夫人了。”   “这些年苏府能干净无一尘,全仰仗公公辛苦照看打扫。再说我与公公的交情,就不必言谢了。”苏夫人笑着道,“这臭丫头她这些年在外疯跑,手里多的是好东西,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打劫的。公公若是有什么淘弄不着的玩意儿,只管跟她说,让她给你弄去。”   冯盛立即看向苏风暖,笑道,“老奴听闻苏小姐自小跟随大将军学武,端的是好功夫。可是,这样看的话,明明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可人儿,哪里像夫人说的在外面疯跑了?”   “公公可别被她的表象蒙蔽,这是个能上房揭瓦的混丫头。”苏夫人悄声说,“跟哥哥们打架,上山抓泥鳅,下水里摸鱼,拗老僧的眉毛,拽老道的胡子,什么她都干过……”   苏风暖嘴角猛抽,实在听不下去了,伸手拽苏夫人袖子,“娘,您怎么什么都说,也不怕盛公公笑话您教女五方?”   苏夫人还没说话,冯盛连连笑道,“老奴是自己人,女儿家活泼才是好事儿,皇上也喜欢活泼的小姑娘。”话落,道,“皇上一早下了朝就等着见苏小姐,老奴这就带夫人和小姐去见皇上。”   苏夫人拍掉苏风暖拽着她袖子的手,颔首。   冯盛头前带路,一边走,一边悄声说,“因皇上和太后各有属意叶世子和小国舅,争执不下,如今这两日二人的心情都不太好,明里暗里斗法,正闹着别扭,皇上今日没去太后宫里请安。皇后今儿一早打了祺贵人,只因祺贵人昨日身子不适,皇上本来已经翻了林贵人的牌子,却撇下林贵人,去看了祺贵人。皇后恼怒,以祺贵人假装不适勾引皇上为名,打了祺贵人,将祺贵人的脸都打肿了,月贵妃护表妹,知道此事,也动了肝火,拉着被打了的祺贵人去找皇上,皇上恼怒之下,关了皇后禁闭,让她闭门思过。”   苏夫人点点头,对宫里的事情知晓了个大概。   苏风暖想着这天家的事儿听着可真叫个乱。这京城明里暗里,不是云来就是雨来,有时候怕是再加上电闪雷鸣。也难为她娘舍得送出一盒天香锦给这盛公公拉近关系了。盛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拢住了他,就能被照应几分,对宫里的事儿知晓个七七八八,要想在这京城里安稳立足,还真是少不了宫里有个自己人。   “今日皇上除了宣苏小姐,还宣了容安王府的叶世子进宫,如今叶世子还没来。”冯盛又悄声道,“太后听闻后,也宣了国丈府的小国舅,如今小国舅也还没来。”   苏风暖闻言蹙眉,他们二人也来,那今日岂不是热闹了?   ------题外话------   亲爱的们,收藏+留言哦 第八章 凤驾拦截   冯盛见苏风暖听到叶裳和许云初也要进宫,却没什么小女儿该有的娇羞表情,心底暗赞。   苏夫人到底是关心女儿婚事儿,闻言立即悄声追问,“皇上和太后虽然各有属意,但不知那两位公子是个什么心思?公公可知否?”   冯盛摇头,“这两位公子啊,都不是一般的主。不好说。”   “怎么不一般?”苏夫人追问,“公公在皇上身边多年,论识人看人,我最信得过你。”   冯盛想了想,道,“小国舅自不必说,太后、皇后、许家都极其看重他,是许氏未来支撑门庭的后继之人,小国舅本身也满腹才华,文武双全,无数女子心中偷偷倾慕,即便媒婆踏破了许府的门槛,都难说这一桩好媒。无论身世、才华、品貌、品性,都是上上之选,没人能挑出毛病来。皇上虽然不属意他,但却也说不出他不好来。说白了,无论什么都太好了。”   苏夫人点头。   “另一位叶世子,身世自是不必说,容安王府唯一遗留的血脉,皇族血统,身份尊贵。但因自小失孤,无论是从性情,还是品性,以及行事,都如外界传言一般,荒唐无稽。令人头疼。说白了,就是无论什么,都太不好了。”   苏夫人叹了口气,“我家将军一直为当年王爷、王妃之死耿耿于怀,叶世子是个可怜的孩子。”   冯盛闻言点头,“叶世子的确是可怜,但老奴看,他也不是传闻中所说的一无是处。样貌没得挑,清俊无双是其一;哄皇上也没得挑,一年到头,告他的状子,弹劾他的奏折,堆成山一样,可皇上跟看不见似的,任由他去,是其二。还有没有别的优点,老奴就不敢说了。但与夫人说一句掏心的话,老奴虽然是侍候皇上的人,但这两位主,可是谁都不敢得罪,见了面,都要毕恭毕敬的。”   苏夫人颔首,心下打着思量。   冯盛又压低声音道,“夫人也知道,多年来,皇上一直尊重太后,即便皇后有些不是,皇上也不会过于苛责。但今日没去给太后请安,又发作了皇后。这一回,皇上似乎铁了心了。”   苏夫人叹息,“这么多年,皇上也不易。”   “是啊。老奴在皇上身边,看的最是清楚明白。”冯盛又道,“所谓神仙斗法,小鬼遭殃,老奴这些时日,就处在这水深火热中。如今苏小姐回京了,怕是更会加个更字。这火一烧起来,就难熄灭。夫人和小姐虽然有苏大将军在头上顶着天,但还是要小心些为是。”   “公公所言极是。”苏夫人点头。   “今日皇上在御书房召见。”冯盛觉得提点得差不多了,便打住话。   苏夫人一怔,“御书房不是召见朝中文武大臣的地方吗?皇上怎么会在那里等着?不该是在御花园吗?”   “皇上说苏夫人和苏小姐与别府的夫人小姐不同,特意恩准在御书房召见。”冯盛别有深意地道,“这是皇上对苏大将军的恩典,也是对苏小姐婚事儿的看重。”   苏夫人了然,看向苏风暖,面上拢起凝重之意,想着今日怕是不能善了。   苏风暖倒是没多在意,她昨日回京,在一品香茶楼听了一场说书时,心里就有了准备。   若说天下是一盘大棋,京城是一盘小棋,这皇宫就是棋中棋。   皇上执棋,太后也执棋,朝中文武大臣亦执棋亦做棋。   苏府如今就是棋盘的中心,而她很不幸地成为了棋盘最中间的那颗棋子。   但是棋子就一定好摆布吗?   她可不这么觉得。   苏夫人见苏风暖面上云淡风轻,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她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对苏风暖说,“御书房向来是后宫女子不能踏足之地,皇上今日特意在御书房召见你,看来是故意避开太后,让太后不得见你,提前斩奏了这桩婚事儿。皇上今日怕是要娘和你当面点个头,圣旨一旦下了,太后也无法。”   “娘不必担心,皇上吃荤,太后也不吃素,御书房还有一段路,太后宫里如今早得到消息了,我们能不能进御书房,还难说。”苏风暖也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虽然皇权比天高,太后自诩是天上天,但江山毕竟不是一人两人说了算的。叶世子和小国舅也不见得就是任人摆布之人,女儿的婚事儿也没那么容易就被谁定下,娘紧张什么?”   苏夫人闻言觉得有理,顿时放宽了心。   冯盛引着二人向御书房而去。   六月虽然酷暑难耐,但皇宫处处被放了冰,偶尔有丝微风吹来,有些许凉爽之意。   果然如苏风暖所料,还没到御书房,斜侧就走来了一群人,仪仗队抬着凤驾,浩浩汤汤。   冯盛立即道,“是太后的凤驾。”   苏夫人连忙打起精神。   苏风暖抬眼看去,虽然料到太后不会坐以待毙,但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而且亲自来拦截,可见她与皇上真是到了分寸不让的地步了。   不多时,凤驾来到近前。   冯盛连忙跪地,“奴才给太后请安!太后万寿康泰!”   苏夫人拉着苏风暖跪下,“太后万福金安!”   幔帘挑开,宫女扶着太后下了凤驾,太后冷哼一声,“冯盛,你是巴不得哀家早点儿死?还万寿康泰,从你嘴里说出来,哀家如今听着都唇寒齿冷。”   冯盛头快低到地面上了,连忙惶恐地道,“太后,老奴可是……”   “行了,你别说了,你说话哀家不爱听。”太后粗暴地打断他的话。   冯盛顿时收了声。   太后向前迈了两步,恼意和盛气凌人霎时一收,看着地上跪着的苏夫人和苏风暖,和颜悦色地笑道,“苏夫人以后见到哀家,就不必行此大礼了。快起来!”   苏夫人站起身,连忙谢恩,“太后厚爱,妾身见了太后,如金光照面,怎敢不行大礼?”   “瞧瞧,你还跟以前一样,这张嘴见到哀家,就跟吃了蜜一样的甜,会说话。”太后笑开,目光落在苏风暖身上,温和慈爱地道,“这位就是风暖?快起来,哀家可是念叨你好些时候了,总算把你盼进京了,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苏风暖站起身,只见面前的太后身穿紫金色广袖上衣,配红紫色织锦凤裙,周身绣凤尾花纹,虽然满面慈笑,但眉目精光,气势华贵逼人,真如金光照面,让人不敢直视。   她只看了一眼,就垂下头,心思微转,踱步走过去,刚走两步,踩到了裙摆,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前扑去。   “风暖!”   苏夫人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去扶,什么也没扶到。其余人也是相扶不及,眼看她就要撞上太后,齐齐惊呼。   太后脸色顿时白了,这要被她撞上,她这把老骨头,哪里经得住?   千钧一发之际,苏风暖身子忽然斜斜翻起,在三丈高的半空中打了个回旋,翻滚了两翻。众人眼前一花,她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题外话------   入冬了,还没有暖气,码字好冷~   还没有放入书架收藏的亲们收藏哦+每天要来留言哦~ 第九章 不成体统   苏夫人大松了一口气,众人也大松了一口气。   苏夫人见太后脸色难看,连忙训斥,“风暖,你怎么回事儿?险些撞到了太后。”   苏风暖提着裙摆,委屈地看向苏夫人,“娘,都怪您,非要给我做这么长的裙子,我穿不惯,被绊住了。”   苏夫人一噎。   苏风暖嘟囔,“女儿已经尽量小心了,可是这裙摆实在是太长了,衣服太繁琐累赘了,女儿走一步都要费好大的劲,如今见了太后,一时紧张……”   苏夫人闻言,舍不得再责备,连忙对太后请罪,“太后,小女这些年顽劣惯了,素来穿衣简单,如今乍然回京,穿不惯这衣服,险些撞到太后,太后恕罪。”   太后惊魂未定,面上慈笑早已经不见踪影,威仪凛然之色换做煞白,顿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苏风暖问,“这些年,你都不曾穿过这样的衣服?”   苏风暖十分诚实地点头,“没穿过。”   太后看向苏夫人,“这是为何?你可是出身翰林学士府的小姐,礼仪闺训之事,不会不知啊,怎么不好好打理你的女儿?是不是这些年钱财上不宽裕?”   苏夫人连忙道,“不是钱财的事儿,是这孩子从小就跟个男孩子一般,比她的几个哥哥都能闹腾,野得很,自小和将军习武,长年穿男装,久而久之,就穿不惯女装了,尤其还是这么繁琐的。”   “既然不是钱财的事儿,那就怪你了,你怎么不好好地管教呢。”太后责备地道,“女儿家就要懂闺仪,守闺训,她性子淘气,你不能任由她啊,你这是害她。”   苏夫人叹了口气,“当年将军辞官,我们搬离京城,妾身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回京了,乡下没那么多讲究,妾身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自是疼宠她,想着只要不受人欺负,也就任由了。没想到会再回京……”   太后一时无言,片刻后,叹了口气,“哎,你也真是……”   苏夫人也跟着叹了口气,“若非朝廷有难,将军他也不会再回京复职,风暖自然也就……”   “罢了,如今你们都回京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太后摆摆手,看向苏风暖,见她一脸无辜,她也没法再责备,和声道,“以前在乡下,你娘任由你,如今回京,可就不同了,衣着礼仪,闺训女戒,都要学起来。”   苏风暖乖巧地点头。   太后想了想,对苏夫人道,“这样,风暖就留在我宫中住些日子,由哀家来教导她。”   苏风暖一怔。   苏夫人也一怔,看向苏风暖,见她低下了头,她连忙道,“太后,妾身带她回府教导就好了,怎么敢劳烦您呢?这丫头子自小野惯了,莽莽撞撞,万一冲撞了您,妾身可是大罪。”   “你是嫌弃本宫一把老骨头不中用了?”太后板起脸。   “自然不是,太后凤体最是重要。”苏夫人立即道,“这丫头实在是难管得很……”   “哀家知道你舍不得女儿,心疼女儿,你放心,将她交给我,哀家帮你教导些时日,保准还你个毫发无伤礼仪出众的大家闺秀。”太后看着苏夫人,不容分说地道,“难道你还信不过哀家?哀家还吃了她不成?”   苏夫人自然舍不得女儿进这狼窝虎穴,犯难地道,“妾身自然信得过太后,可是……”   “别可是了,此事就这么定了。”太后一锤定音,堵住了苏夫人的话。   苏夫人被堵得没了话,一时焦急地看着苏风暖,却想不出办法来。   这时,冯盛开口了,“太后,今日是皇上召见苏夫人和苏小姐,皇上如今还在御书房等着呢,依奴才看,先让苏小姐见了皇上再说,兴许皇上另外有什么安排,也说不定……”   太后闻言,眼眸顿时如利剑一般地撤向冯盛,怒道,“你侍候皇上多年,却越来越不知事儿了?御书房岂是女子能轻易踏足之地?皇上今早被气糊涂了,你也跟着糊涂。来人,掌嘴!”   冯盛一惊,多年来,他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太后虽然对他时有不满,可是却不曾当众打过他。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他可是皇上近身之人。太后明知道皇上不糊涂,今日这是要施威了。   太后身边的一位看起来就十分厉害的老嬷嬷立即上前,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打冯盛。   苏风暖这时走上前,拦住老嬷嬷,一脸兴奋地看着她,“打人最好玩了,我来!”   那嬷嬷一怔。   太后也一怔。   苏风暖开始撸胳膊挽袖子,又弯身撩起裙摆,裙摆太长,她手指灵巧地拧了个麻花,给系在腿上,然后,她转过身,摩拳擦掌,扬手就要打冯盛。   太后看着苏风暖的架势,一时惊呆了。   苏夫人连忙呵斥,“风暖,你要做什么?快住手!”   苏风暖看向苏夫人,无辜地撤回手,“娘,这位老嬷嬷年纪这么大了,打人的话,把她的手给打坏了怎么办?女儿动手,保准将这位公公打得嘴斜眼歪,满嘴的牙都打掉,连皇上都认不出来。”   苏夫人指着她,气得哆嗦,“你快回来,皇上的人也是你能打的?你不要命了!”   苏风暖不解,伸手一指那老嬷嬷,“她能打,我为什么不能打?”   “嬷嬷是奉了太后的命!”苏夫人立即道。   苏风暖一听,转身对太后说,“太后,您也给我一道命令,这样我帮您打了人,皇上就不会怪罪我了。”   太后看着她一下子就鲜活了满眼兴奋的模样,半晌没言语。   苏风暖眨眨眼睛,试探地问,“太后?”   太后咳嗽了一声,用袖子遮住脸,似乎不忍看她此时的模样,连忙道,“你……你快把裙子放下,一个女儿家,动手动脚,被人瞧见,像什么样子?不成体统!”   苏风暖低头看自己,连忙道,“这样打人利索,放下了打人就不方便了。”   太后又是无言。   苏风暖又试探地喊了一声,“太后?这……还打吗?您痛快点啊!”   “风暖!”苏夫人焦急地怒喝,“不得无礼!”   “娘,我没无礼。”苏风暖无辜地看着她。   苏夫人看着她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太后放下袖子,无奈地摆手,“不打了,不打了。这若是让你打下去,人被打死了的话,可还得了?”话落,她寒着脸对冯盛挥手,“你回去告诉皇上,苏夫人和苏小姐不能去御书房,坏了祖宗的规矩,她们先跟我去慈安宫,皇上若是要见人,就到慈安宫来见。滚!”   冯盛这回规规矩矩地站起身,“是,老奴告退!”   ------题外话------   收藏+留言哦~ 第十章 金口玉言   一场打人风波就这样消停了。   苏风暖看着冯盛身影走远,不满地回头不高兴地对太后问,“太后怎么反悔了啊?”   太后看着她,绷起脸,教导道,“你是女儿家,一行一止,要温婉端方,怎么能如此毛毛躁躁,说动手就动手?”   苏风暖伸手指那嬷嬷,“她也是女儿家。”   太后一噎,“她是嬷嬷!”   “嬷嬷也是女子。”苏风暖不服气,“她能打人,我为什么非要温婉端方?”   “她是嬷嬷,你是小姐。”太后有些动气,“你怎么能与她一样?”   苏风暖更是不高兴了,转头对苏夫人告状,“娘,太后好不讲理!”   “大胆!”这时,太后身边的另一位嬷嬷扬声怒斥。   苏风暖一扭头,回到了苏夫人身边,闹起了脾气,“娘,皇宫真不好玩,连太后说话都出尔反尔,不讲道理。我不要在皇宫里待着,我要回府,我更不住太后宫里,没趣。”   苏夫人伸手拽住她,脸色焦急,“风暖,不许胡闹,在太后面前不得放肆。”   苏风暖瞪眼,“明明就是太后不讲理嘛!”话落,她甩开苏夫人,生气地说,“要待你待,我才不待,皇宫一点儿也不好玩。”话落,她拔腿就往宫外跑。   苏夫人没拽住她,被她的气劲弄了一个趔趄。   太后立即喊,“来人,给我拦住她!”   有侍卫立即上前,拦下苏风暖。   苏风暖本来生气,见此,顿时高兴起来,因进宫要解佩剑,她身上并没有兵器。情急之下,她弯身,只听“咔”地一声轻响,她将绑在腿上那多余的裙摆给扯了下来,之后,她手腕晃动,转眼就拧成了一根绳,凝注内力,抖着绳子打向拦截她的侍卫。   宫廷侍卫,都是一等一选拔出来的高手。   可是苏风暖三两下,便将十多人给打得东倒西歪。   太后见了,顿时怒道,“再来人!”   顿时又有数十人冲上前。   苏风暖见了,整个人都亮了,凌空而起,手中现成编织的绳子随着她身子舞成一个圈,侍卫们被四散打开。   但几十人,毕竟不是几人,打散了之后,又挥剑上前。   苏风暖手中拿着锦缎拧成的绳子毕竟不是剑,几十招过后,便被砍断数段,没了依傍。   眼看无数剑将她困在中心,顿住身形,她扔了手中的仅剩一段的绳子,懊恼道,“太后欺负人,这样打架不公平,我手中没剑。”   “你还想要剑?”太后被气笑了,“果然是个被宠坏了的小丫头!胆大妄为!”   苏风暖绷着脸看着她,“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以强欺弱,胜之不武。”   “风暖!”苏夫人气得瞪眼,“还不回来!”   苏风暖摇头,“我不要!”   “你是要气死娘吗?”苏夫人恼怒。   苏风暖顿时垮下脸,小声嘟囔,“是太后不讲理,却要怪我,我本来乖乖的呢!”   苏夫人一噎。   太后更是被气笑,“你知道不知道这里是皇宫?天子之地,哀家面前,容不得放肆!”   苏风暖点头,“知道啊,可是就算是天子之地,太后面前,太后也不能不讲理。”   太后一噎。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大笑,笑声不洪亮,却笑得似是极为畅快,“不错,虽然是天子之地,太后面前,太后的确也不能不讲理。”   众人闻声,齐齐转身,只见一身明黄龙袍的中年男子走在前,冯盛和十几名侍候的人齐齐跟在身后。没有太后的威严和浩浩汤汤,就那么随意走来。   苏夫人连忙跪到了地上。   太后身边一众嬷嬷、宫女、太监以及侍卫们齐齐跪了一地。   霎时,只有苏风暖站在原地,打量着来人。与他父亲年岁相仿,但却比他父亲显老,明黄的龙袍穿在身上,阳光照下,上面绣的飞龙泛着金色的华光,彰显帝王威仪,但他面容柔和,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盛气凌人。   “这位就是苏小姐?果然遗传了苏夫人的好样貌。”皇帝来到近前,笑看着苏风暖道。   苏夫人抬头,见苏风暖还站在原地,立即训斥,“风暖,还不快跪下!”   苏风暖“哦”了一声,跪在地上,却不低头,看着皇上,笑着请安,“皇上万岁!”   皇帝又大笑,“嗯,朕借你吉言,希望真能万岁,免礼!”   苏风暖立即站起身。   皇帝又对苏夫人道,“夫人也免礼!”   苏夫人也站起身。   皇帝转向太后,“朕召见苏夫人和苏小姐,没想到把母后也给惊动了,朕还以为母后为了今日早上儿臣罚罪皇后之事,还在与儿臣怄气,不出慈安宫呢。”   太后冷笑,“哀家若是不出慈安宫,皇上就糊涂的坏了祖宗的规矩不成?女子不能踏入御书房,皇上不知?”   皇帝摇头,“母后错了,朕记得是后宫女子不得踏足御书房。苏夫人和苏小姐不是后宫女子,南齐建朝以来,祖宗没有立下这个规矩。朕也不算是坏了规矩。”   太后一噎。   皇帝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太阳,温和地说,“今日烈日炎热,母后还是不宜在外面久晒,回宫歇着。”话落,他对苏夫人和苏风暖道,“你们随朕来!”   苏夫人看向太后。   太后脸色寡寒,怒道,“虽然祖宗没设规矩,但是历代先祖,都不曾让女子踏足御书房,这是不成文的规矩,皇上这样破例,是想要意欲何为?哪里不能召见,偏偏御书房?”   皇帝闻言,点点头,“母后这样说,也有道理。”话落,对二人道,“这样,翰林院为了编修史传,大学士闭门多日不曾进宫了,朕也想看看他的进展,正想去大学士府走走,就今日。大学士府是苏夫人的娘家,你们与朕一起!”   苏夫人看向太后。   皇帝顿时笑了,“苏夫人总是看母后做什么?朕的话不如太后的话对你管用是不是?”   苏夫人连忙垂首,“臣妾不敢!”   “不敢就走!”皇帝当先抬步,同时对苏风暖招手,“小丫头,打架好玩吗?”   苏风暖立即跑到他近前,直点头,高兴地说,“好玩啊!”   皇帝看着被她撕裂了下摆,露出来的一双比寻常女子要大的脚,好笑地问,“穿不惯繁琐的衣着?”   苏风暖点头,“裙摆太长了,飘带太多了,层层叠叠的,脚都抬不起来。”   皇帝大笑,“京中小姐们都这样穿戴。习惯了就好。”   苏风暖闻言一脸郁闷。   皇帝又笑道,“不过你是大将军的女儿,将军府与别人不同,将军的女儿若是弱不禁风,不能舞刀弄剑,不会功夫,倒是白白担了你的出身了。这样,朕特许你,以后不必太计较礼数、衣着,过得去就行。”   “真的?”苏风暖眼睛霎时亮了。   “当然是真的,朕金口玉言,岂能不作数?”皇帝笑道。   “噢,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苏风暖欢呼起来。   皇帝大笑。   苏夫人见太后绷着脸,对于皇帝将她和苏风暖带出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她默默地对太后行了告退礼,跟在皇帝之后,与苏风暖一起出了皇宫。   ------题外话------   你们想见谁?哪能那么轻易见到,再等等~O(∩_∩)O~   收藏+留言哦,我每天都会看留言区的~ 第十一章 她配不上   一行人走出宫门,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太后身边的那嬷嬷见太后脸色十分难看,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太后怎么不强留了苏小姐?您若是强留她,皇上兴许也没办法忤逆您。”   太后气道,“在这个小丫头面前,哀家成了不讲道理的人了?还怎么强留?”   嬷嬷道,“苏小姐太不成体统了!”   太后恼怒,“没想到堂堂大学士府出身的女儿,竟然把自己的女儿教导成了山野丫头。今日见了,真是让本宫失望,就她这样,怎么能配得上云初?”   那嬷嬷也深以为然,“这苏小姐的确不成样子,竟然在宫里,在太后面前,撕扯裙摆,如此打杀,半丝教养也没有,的确配不上小国舅。可是,难道太后就这么算了?让皇上将她赐婚给叶世子?”   太后哼了一声,“皇上打的什么算盘,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他是想要借苏大将军回朝复职,以军权为靠山,联姻宗室,扶持皇室宗室的勋贵,意图打压国丈府,削弱国丈府的势力。”   那嬷嬷道,“可是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实在是一言难尽,就他那样,能扶持得起来吗?”   “你懂什么?皇上这回是铁了心了。宗室勋贵一众年轻的王子公孙里,如今就叶裳年纪与苏风暖适当,其余人不是已经娶妻,就是年岁太小。况且,叶裳是容安王府世子,身份上与大将军府小姐般配,再加之昔日容安王余恩犹在,宗室勋贵一众人等,虽然也看不惯叶裳胡闹荒唐的做派,但念在已故容安王和王妃的面子上,依旧关照三分。就拿晋王来说,嘴上虽然训斥叶裳,但实则不然,依旧任由他孙子跟着叶裳,容安王府就是宗室的向心之处,叶裳就是那向心之人。不管他怎样一言难尽,身份摆在那里,宗室就会倾向过去。”   “太后的意思是,皇上选叶裳,原来是以他为向心力,联合宗室所有勋贵,对付国丈府?”嬷嬷顿时忧心,“太后,那您……”   太后冷哼,“叶裳黄毛小儿,自然不足为惧,宗室一帮子勋贵,没一个能是扶得起来的。皇上的心思,哀家早就知道,想要打压国丈府,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苏风暖如此野性,没教养,不知礼数,没有闺仪,实在不堪。但若是摸清楚她的脾性,自然好摆弄,刚刚皇上不就将她哄高兴了?这些都不怕,怕的是,不知苏大将军是个什么心思。”   嬷嬷立即道,“太后的意思是,苏大将军可有不妥?”   太后沉着脸道,“何止不妥,是大大的不妥!苏澈这个人,十分忠心皇权,不屑裙带贵戚。没辞官前,就对国丈府看不上眼。如今复职了,且又在对北周一战中大获全胜。可谓是又成了南齐的功臣,居功至伟。皇上要封赏他武侯,却也是实至名归。朝中一众文武大臣,自然无人反对。若他回京,知晓皇上的打算,凭他的军功和威名以及皇上的倚重,与皇室勋贵联合,那么,国丈府怕是要真正危机了。”   “国丈府是太后和皇后娘娘的靠山,万万不能倒啊。”嬷嬷立即道。   “是啊。”太后叹了口气,“否则这么多年,哀家也不会如此呕心沥血,扶持国丈府了。只是皇后不争气,生了三个公主,却连个皇子也生不出来。不是个会下蛋的鸡。”   嬷嬷也跟着叹气。   太后又道,“哀家当初选她进宫,实在是大错特错,以为她是嫡女,该有嫡女的教养和风范,最适合皇后的位置,但后来才知道,她偏偏是个爱嫉妒,小肚鸡肠之人,随了她娘的脾性,容不得宫里的一众妃嫔,这些年,惹皇上厌恶不说,更是将宫里闹的乌烟瘴气,皇子们死的死,残的残,病怏怏的病怏怏,没留下一个好的。”   嬷嬷小声说,“听说太子又病了。”   太后冷哼一声,“月贵妃将他护得密不透风,怕风吹,怕雨淋,甚至怕这皇宫的墙瓦突然掉下来将他砸死,以至于,将他养废了,隔三差五就闹病,孱弱得不行。就这样,将来如何能继承大统?”   嬷嬷也忧心,“太子比当年的皇上还要孱弱。”   太后沉声道,“皇上是哀家的儿子,但太子可不是皇后的儿子。皇后虽然善妒,但这些年委实孝敬哀家。哀家也不忍她将来没什么好下场。若是太子继位,哼,月贵妃母凭子贵,将来什么都不好说了。”   嬷嬷闻言又看向太后。   太后看向宫门口,“云初为何还没进宫?”   嬷嬷试探地道,“兴许是什么事情耽搁了?要不然派人再去催催?”   “罢了,他估计也听闻了苏风暖是个野丫头,不想娶,人人都道他十全十美,但他自小在哀家跟前长大,哀家却清楚,他心气高傲得很,比梅花还要严寒霜冷几分,不见得是耽搁了,估计是不乐意进宫见苏风暖,拖延着呢。”   嬷嬷闻言道,“那……还让云初公子娶苏小姐吗?”   “娶不娶,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定下的,今日见了苏风暖,闹腾得哀家实在头疼,哀家要回宫好好想想。更何况,叶裳不是也没来?他虽然荒唐惯了,但骨子里的尊贵血统定然使得他喜欢温柔似水的美人,他总是跑红粉楼,可见不就是如此吗?”太后摆手,“这样,你派人去传话,告诉云初,既然有事耽搁,今日就不必进宫了。”   “是。”老嬷嬷点头。   太后凤驾回了慈安宫。   出了宫门,皇帝看了一眼,见苏风暖一脸轻松,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他笑道,“小丫头今日将太后给得罪了,你就不怕太后怪罪你?”   苏风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皇上,太后不讲理时,也能以太后身份怪罪责罚欺压人?”   皇帝哈哈大笑。   苏夫人瞪眼,“风暖,你今日太不像话了。”   苏风暖转头对苏夫人吐吐舌头,不言声了。   皇帝笑罢,叹道,“这南齐京城的大家闺秀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即便再美的,再有才的,看久了,也索然无味。当初,月贵妃进宫前,也是颇有些小性情,朕就心喜她那份性情,后来,皇宫渐渐地将她的性情给磨得所剩无几了。”顿了顿,他对苏夫人道,“你家这小丫头极好,苏夫人就不必让她改了。”   苏夫人立即道,“可是京中不比外面,风暖这孩子,实在令人忧心,今日开罪了太后,万一哪日惹了大祸,妾身就这么一个疼在手心里的女儿,可怎生是好?”   皇帝笑看着她,“既然是疼在手心,自然舍不得她受委屈。你放心,朕在一日,你家这小丫头,朕就保她一日。朕兴许还能活几年,朕去了,她也长大了,嫁人了,夫婿自然会保她。”   苏夫人大喜,但却又受宠若惊,连忙跪地,“皇上大恩,臣妾……”   皇帝笑着摆手,打断她的话,“你跪什么?起来?当年你誓死不进宫,朕没为难你,如今自然不会为难你的女儿。朕说保她,也不是看在对你有些情分上,而是她是大将军的女儿。大将军保家卫国,如今好不容易官复原职,即便北周退兵,朕这回是打定主意不再放他走了。朕需要他,对他要委以重任。”   苏夫人微微脸红,也意会皇上话里隐着的意思,慢慢站起身。   苏风暖看看皇帝,又看看苏夫人,想到在边关的父亲,笑弯了眉眼。   ------题外话------   收藏+留言哦~ 第十二章 迫在眉睫   皇帝没坐玉辇,冯盛早已经命人备好了马车,皇帝独自上了马车。   苏夫人拉着苏风暖也随后上了车。   马车上,苏夫人见苏风暖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伸手恶狠狠地点她额头,“死丫头,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明明说好在皇宫里不准打架,怎么在太后面前动起手来了?还这副……”说着,嫌弃地看着她,“衣服都撕了,像个什么样子?”   苏风暖拿掉苏夫人的手,小声说,“娘,我本来是想试试太后,没想到太后那么不禁吓,后来和她顶撞起来,也是没办法,若是不那样做,太后可就把我留在皇宫里教导了啊。皇宫里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您舍得我被留在皇宫吗?”   苏夫人放下手,“自然不舍。”   “这不就得了?当时我看您都没办法了,急得直看我,盛公公想要帮忙,可惜太后以身份压人,要动手打他。我也是迫不得已出此下策。”苏风暖叹了口气,看着身上的衣服,“哎,好好的一件衣服,被撕了,怕是有千两银子?我也怪心疼的呢。”   苏夫人被气笑,“心疼你还撕?这件衣服何止千两银子?娘最喜欢了,被你就这么给撕了。但比起你的名声来,千两银子的衣服倒是小事儿了。这回你在皇宫、在太后面前撒野的消息估计过不了今晚就会传出去,到时候看谁还敢娶你。”   苏风暖好笑,“我不在太后面前撕衣服、打架、装斯文,我的名声就好了吗?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任谁出去打听,就知道我是个野丫头了。”   苏夫人更是被气笑,伸手敲她脑袋,“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女儿?你爹虽然是大将军,但若是不打仗时,他比教书先生还斯文有礼。娘出身学士府,最是讲究礼仪闺训。怎么到你这,半点儿没遗传我们的优点?”   苏风暖闻言笑得直打跌,“我爹斯文吗?我可记得很多时候娘的脖子上都被他种梅花呢。”   苏夫人闻言脸腾地红了,劈手就打,同时骂,“死丫头,你……真是不知羞!”   苏风暖躲避,看着苏夫人红彤彤的脸,更是笑得几乎岔气。   母女二人在车厢里闹作一团。   皇帝听到后面马车内传出的笑闹声,也忍不住笑了笑。   冯盛也笑着悄声说,“苏夫人和苏小姐看起来不像是母女,倒像是姐妹。”   皇帝笑着点头,问,“叶裳今日在做什么?至今还没听宣进宫?”   冯盛道,“叶世子据说又喝了三日醉,睡着呢,别说今日,明日也进不了宫。”   皇帝闻言被气笑,“这个叶裳,他的好酒倒是挺多。赶明儿朕下一道旨意,他再喝三日醉、半月醉、一月醉、三月醉的话,干脆朕就赐他一瓶永生醉,让他醉死算了。”   冯盛捂着嘴笑,“叶世子爱酒,若是不让他喝,估计会被憋疯。”   “憋疯也比整日醉好。”皇帝道,“朕想找他时,宣旨都不管用,他整日拿醉酒搪塞朕。不带兵去边关也就罢了,如今连苏府小姐也不见。他是打算一辈子不娶妻了?”   冯盛闻言压低声音,“今日苏小姐在太后面前所作所为,不得太后青眼,太后怕是早先打好的主意又犹豫了。毕竟太后疼宠小国舅,定然觉得苏小姐配不上小国舅了。”   皇帝冷笑,“太后是不知足,这么多年,看朕忍让,愈发得寸进尺。许氏一门出两后,已经如此显赫了,朕不明白,她还求什么?难道让朕把这龙椅让给许家不成?许云初好是好,但天下也不止他一个好的。”   冯盛叹了口气,“太子若是身子骨硬朗就好了,皇上也不必如此累心了。”   “别提太子了,你提他,朕更累。”皇帝揉揉眉心,“朕以为月贵妃虽然有些小脾性,但明晓大理,如今一看,实在差矣。朕当初真不该心软答应将太子让她抚养,真该自己带在身边教导。如今说什么也晚了。”   “这些年,皇宫如虎穴,月贵妃也是怕太子有个闪失,护得紧了些。”冯盛道。   皇帝长叹,“确实也不怪她,皇后善妒,朕是被皇后害了。但母后却半丝不体谅朕,朕有时就不明白了,到底是儿子亲,还是娘家亲?让她如此一心向着娘家?半丝不考虑南齐江山。”   冯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索性不接话了。   “朕不知道这副身体还能支撑几年,有些事情,是真的迫在眉睫了。”皇帝又道。   冯盛只能道,“皇上要保重龙体,您定能万寿无疆,往后日子长着呢。”   皇帝嗤笑,“这话说着好听,听着也好听,但事实可未必如此。”   冯盛又深深叹了口气。   马车来到大学士府,冯盛下了车,上前叩门。   角门内有人探出头,看了一眼,吓了一跳,连忙打开了大门,跪地见礼。   皇帝摆摆手,回头见苏夫人和苏风暖下了车,便抬步进了府。   苏风暖挽着苏夫人胳膊,小声说,“娘,我是不是先回府换身衣服再进去?”   苏夫人笑看着她,“你是怕你外公见了你的样子训你?”   苏风暖垮下脸,“是啊,外公板起脸训斥人的样子好可怕啊!”   苏夫人冷哼,“活该!”   苏风暖摇晃她胳膊,“娘,我先回府去换衣服好不好?”   苏夫人刚要再说话,抬眼见府内有人匆匆走了出来,她笑着说,“晚了。”   苏风暖也看见了,顿时扶额,后悔只顾着和她娘笑闹了,竟然忘了外公不喜欢看到她不端庄的样子,一时间脸皱成了苦瓜。   “老臣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皇上恕罪!”大学士王禄带着人匆匆而来,下跪见礼。   皇帝上前,伸手扶起他,“大学士免礼,你近来编修史传,想必十分辛苦,都累瘦了。快起身。”   王禄站起身,奇怪地道,“皇上今日怎地突然过府了?也不事先派人知会老臣一声,让老臣也好有所准备。”   皇帝笑道,“今日事发突然,朕也是临时起意,让苏夫人和苏小姐陪朕来看看你。”   王禄毕竟在京城多年,闻言顿时猜出几分,看向苏夫人和苏风暖,当看到苏风暖头发松散、裙摆撕裂了,身上有几条剑痕,虽没刺破衣服,但也划出了口子,他顿时瞪眼。   苏风暖硬着头皮上前给外公外婆请安。   王禄哼了一声,训斥道,“不成体统!”   苏风暖露出乖巧讨好的笑。   “皇上,里面请。”王禄请皇帝入内,同时对一旁吩咐,“夫人,你带着小丫头进内院换衣,给换一身像样的衣服,这样成什么样子。”   老夫人点点头,不同于王禄板着的脸,眉眼欢喜地对苏风暖招手。   苏风暖如蒙大赦,连忙跑了过去,挽着外婆,进了内院。   ------题外话------   亲爱的们周末愉快~   收藏+留言~ 第十三章 不嫁也罢   王夫人带着苏风暖走入内院,给她找了崭新的衣裙换了,才拉着她询问。   苏风暖一五一十地将今日在宫内发生的事情说了。   王夫人听完,对她责备地道,“你这孩子,怎么为了不进宫接受太后教导,为了维护冯盛,而开罪了太后呢?如今在太后心里落下了不好的印象不说,今日之事传扬开,你的名声可就完了。”   “外婆,今日之事不传扬开,我也没什么好名声啊。”苏风暖好心提醒她。   王夫人一听乐了,伸手点她额头,“你呀,就是淘气,跟个男孩子似的跟着你爹跑去边关,如今又跑回来,比去年见你,人都瘦了。”   苏风暖嘟嘴,提着裙摆,秀眉拧着,靠在王夫人身上蹭,软声软语地说,“外婆,这衣服好繁琐,皇上既然已经答应我可以简单着装了,您给我换一件,不穿这件好不好?”   王夫人摇头,“不行,稍后你外公要是见你不成规矩,又要训你了。”   苏风暖叹气,“外公老古董,还不如皇上开明呢。”   王夫人好笑地拍拍她,“走,别让皇上久等,他今日出宫来王府,也是为了避开太后找你说话。”   苏风暖点头,提着裙摆,跟着王夫人出了内院。   来到前厅,王禄正陪着皇帝说话,见王夫人带着苏风暖来了,看了苏风暖一眼,见她提着裙摆,规规矩矩,像个大家闺秀的模样,面色才稍好。   皇帝笑看着苏风暖,颔首,“小丫头还是这个模样看起来不错!”   王禄哼了一声,“她不禁夸,自小就没个形样,皇上夸她的话,她一准尾巴翘起来。”   苏风暖嘴角抽了抽,暗自腹徘,她又不是狐狸,翘什么尾巴?   皇帝大笑。   王夫人嗔了王禄一眼,“老爷每次见暖儿,都摆出一副吓人的样子,让小丫头见了你,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让她这两年都不敢回京来这府里了。去年,我实在对她想念得紧,没办法还是自己出京去看的她。”   “你们都惯着她。”王禄绷起脸,对苏风暖道,“如今回京了,言行举止,就要有大家闺秀的做派。免得传出去,被人笑话。”   苏风暖想着外公估计还不知道今日宫里的事儿,默默地向王夫人身后靠了靠。   苏夫人好笑地看了苏风暖一眼,没言声。   皇帝也觉得好笑,遂转了话题,对王禄询问,“朕打算给小丫头赐婚,王大人可有中意的人选?”   王禄看了苏风暖一眼,见她竖起耳朵,他捋了一把胡子,哼道,“皇上抬举她了,她还是个毛丫头,自己还没长大,成什么婚?这些年,她爹娘纵容,在外面野惯了,如今回京,谁还愿意娶她?就在府中多养几年,调教好了再说。”   苏风暖霎时大喜,从王夫人身后出来,跑到王禄身边,十分狗腿地给他捶肩,点头如捣蒜,“外公说得太对了。”   王夫人失笑。   苏夫人笑着瞪了苏风暖一眼。   王禄虽然面上嘴里嫌弃苏风暖,但对于她主动给他捶肩讨好,还是十分受用,连哼声都柔和了许多。   皇帝闻言笑了笑,“小丫头如今正值好年华,虽然看着没长大,但年岁却是到了。就算不成婚,先把婚事儿定下也可。”   王禄闻言点头,“皇上所言,也有道理。”   苏风暖手一顿,捶肩的动作慢了半拍。   皇帝又笑道,“太后属意国丈府的小国舅,怕是不会轻易打消念头。小国舅确实文武双全,没得挑。大学士以为如何?”   王禄沉下心思,思索道,“国丈府一门出两后,礼数教养规矩极多,怕是不适合小丫头。”   皇帝点头,“朕也是基于这个考量,所以,觉得小国舅不合适。放眼朝中,满朝文武大臣府邸,或多或少都有些规矩。只有容安王府,只叶裳一人,规矩都被他给废了,到没什么规矩可言了。叶裳年长小丫头一岁,家世、年岁都适当,至今未曾娶亲,也未有婚配,府中更没有通房侍妾,朕已经找人核对了两人的生辰八字,天作之合,他是个合适人选。”   王禄闻言道,“皇上考虑得极是。”   苏风暖顿时用力地捶了两下。   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手下力道顿时轻了,讨好地对他一笑。   王禄又道,“不过,叶世子素来荒唐无稽,任性非为,众所周知。而这小丫头,又野性得很,自小舞刀弄剑,与人一言不合就动武,若是将他们二人凑在一块,将来怕是不得安宁。也不算一桩好姻缘。”   苏风暖连忙给外公揉肩,力道是她特意学过的手法,极为舒适。   皇帝颔首,“这倒也是一个问题。”   王禄又道,“北周兵马刚退去,还不知是否会卷土重来,苏澈据说受了重伤,还在边境安抚伤军打理战后诸事,顺便养伤,短时间内怕是还不能回京。皇上和太后虽然各有属意,但苏澈就这么一个女儿,对于她的婚事儿,想必也有自己的考量,老臣也不能给他这个为人父的人做主张。皇上不如等他回京,与他商议之后,再择人赐婚。太后也是有忧国忧民之心,想必也能体谅,知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免得好事成坏事。”   皇帝闻言点头,“大学士言之有理。既然如此,此事暂且先作罢,等大将军回京再议。”   “正是。”王禄点头。   苏风暖对苏夫人挤了挤眼睛,想着姜还是老的辣。   外公几句话,便将皇上赐婚的心思暂且打住了。他隐晦的意思是,皇上若是直接下旨,不但大将军不满,太后更不满,逼急了太后,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太后动手,轻则朝局震荡,重则危急江山,到时候可不是好事变坏事吗?   此事商定后,皇上又在大学士府中坐了片刻,便起身离开了。   王禄带着人送皇上出府,见他的马车并没有回宫,而是转了道,向东街而去,他眯了眯眼睛,对苏夫人问,“京中关于太后和皇上要给小丫头赐婚的传言也传了许多时日了?如今也该传到边关了?”   苏夫人点头,“是,爹,如今将军该闻到传言了,另外女儿也给他去信说了此事。”   王禄道,“苏澈这么多年,一直对十二年前之事有愧,皇上属意叶裳,他怕是没意见。”   苏夫人叹了口气,“容安王和王妃之死,一直是大将军的心结。”   王禄哼道,“当年若非有内鬼泄露军情,容安王和王妃也不至于死在边关。不过,愧疚归愧疚,儿女婚事儿归婚事儿,一码归一码。”   “爹是觉得小国舅和叶世子没一个妥的?”苏夫人压低声音问。   王禄点头,“都不是省油的灯,不嫁也罢!”   苏风暖闻言“扑哧”一下子乐了,“外公最好了。”   王禄扭头看她,板下脸,对她道,“听说今日你在宫里,太后面前,动手胡闹,开罪了太后?可有此事?”   苏风暖吓了一跳,立即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摇头。   苏风暖想着也是,外婆一直跟她在一起,没见到她说与外公听,她立即看向苏夫人。   苏夫人也摇头。   王禄哼道,“你不用看她们,不是她们告诉我的。若是连皇宫有点儿风吹草动我都不知道,闭目塞听的话,我的官就不必坐了。”   苏风暖闻言顿时崇拜地看着外公,所谓身在庐中而知天下,厉害啊!   王禄倒没责备她,而是道,“你今日倒也做得没错,太后有犹豫才是好事儿,否则以她的急性子和皇上如今铁了的心对起来,对你没好处,对苏府也没好处。不过以她的脾性,怕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从今日起,你就留在学士府,我命人教导你礼仪规矩,太后知道你在学规矩,短时间内,暂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将你弄进宫处置。”   苏风暖听说要学规矩,立即垮下脸,不过待在学士府比被弄进宫处置好多了。   ------题外话------   周末愉快~   收藏+留言哦~ 第十四章 相安无事   苏夫人对将苏风暖留在学士府自然没意见,吃过午饭后,拍拍屁股丢下她独自回府了。   独留下苏风暖看着苏夫人离去的背影可怜巴巴的,那小眼神连王夫人都不忍心了。   王禄铁了心要调教苏风暖规矩,派人请来了昔日教导太后和皇后如今已经告老颐养天年的老嬷嬷来了学士府。   这位老嬷嬷已经八十多了,虽然是个奴婢,但因教导了两后,辈分极高。朝野上下,王孙公卿,连太后和皇上也算着,都对她敬让三分。   老嬷嬷当日便来到了王府,由人搀扶着,走路颤颤巍巍的。   王禄将苏风暖叫到老嬷嬷近前,见过面后,便对苏风暖说,“刘嬷嬷年岁大了,别说磕着碰着,就是给气着,你都吃了不兜着走。所以,你别想胡闹,好生学礼仪,什么时候刘嬷嬷说你过关了,什么时候就不用学了。”   苏风暖顿时垮下脸。   王禄交代王夫人将刘嬷嬷安排到苏风暖的住处,从衣食住行到礼仪闺训,寸步不离地教导。   苏风暖看着刘嬷嬷,外公找了一个这么大年纪风一刮几乎就要被吹倒的嬷嬷来教导她,她还敢不听话闹腾吗?她说话大声点儿都怕这位嬷嬷有个闪失她赔不起。   心里腹徘,外公不愧是官居高位多年不倒,连国丈都礼让三分的人,真是老奸巨猾。   王夫人安顿好了刘嬷嬷后,见苏风暖可怜唧地站在门口,笑着对她说,“刘嬷嬷在皇宫住了大半生,年岁大了才搬出皇宫颐养,这朝野上下,除了国丈,也就你外公有面子请到刘嬷嬷。你好好跟她学礼仪规矩,刘嬷嬷的见识可多了,兴许会让你一生受用不尽。你外公也是用心良苦。”   苏风暖只能点头。   王夫人又吩咐仆从婢女仔细侍候,便离开了。   刘嬷嬷待王夫人离开后,坐在椅子上,伸出有些干巴巴的手,对苏风暖招手。   苏风暖只能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站在她面前三步的距离。   刘嬷嬷慈爱地笑道,“小丫头再近些,我这眼睛花,让我仔细看看你。”   苏风暖只能又迈了两步。   刘嬷嬷对她端详片刻,笑着说,“小丫头是个有福气的人。”   苏风暖扯弯了嘴角,“曾经有一个牛鼻子老道也这么说。”   “嗯?也有人说过?”刘嬷嬷感兴趣地问,“哪个牛鼻子老道?他有名号没?”   苏风暖想了一下,“名号叫清风。”   “他呀,我认识他。”刘嬷嬷笑了起来,“他鼻子大,生起气来,跟牛鼻子似的,你叫他牛鼻子老道,最贴切不过。”   苏风暖眨眨眼睛。   刘嬷嬷笑着拽住她的手,慈爱地问,“听说你跟你父亲习过武?会功夫?”   苏风暖点头,“学过点儿,舞刀弄剑的花架子。”   “小丫头谦虚,我今日可听说了,你在太后面前打架,十几个大内高手都被你打败了。这哪里是花架子?”刘嬷嬷笑呵呵地看着她,“如今天色还早着呢,走,咱们外面去,你给嬷嬷耍几招,嬷嬷也开开眼界。”   苏风暖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我可不敢在嬷嬷面前舞刀弄剑。”   刘嬷嬷笑起来,“你是看我身子骨老不中用了?听了你外公的话,怕我有个什么闪失?你放心,嬷嬷不至于被你舞刀弄剑几下就闪着。”   苏风暖依旧摇头。   刘嬷嬷笑呵呵地看着她,“我就坐在门口,你在院中,距离我远些。我也喜欢看舞剑,你要是舞得好,这规矩么,可以酌情学。”   苏风暖一听,眼睛亮了亮,“嬷嬷的话当真?”   “当真当真。”刘嬷嬷笑着道。   苏风暖见她虽然年岁大了,但人精神,抛出这么大的诱饵,不愧是皇宫里出来老成精的嬷嬷。她对自己武功拿捏分寸还是有信心的,总不会没分寸剑飞了伤着她。遂咬牙点了点头。   有人搀着刘嬷嬷出了房门,搬了凳子,坐到了门口。   苏风暖从腰间解下软剑,这柄软剑如丝缎一般,缠绕在腰间,她进宫时,宫门守卫也没查出来这是柄剑,但当时到底没敢在太后面前真亮出来。   她刚一解下,刘嬷嬷就称赞,“真是把好剑,防身用最妥当不过,软的跟缎子似的。”   苏风暖笑着说,“这是从牛鼻子老道那里打劫的。”   刘嬷嬷笑呵呵地说,“他云游多年,好东西多着呢,以后再见了他,多要点儿。”   苏风暖点点头,拿着剑便舞了起来。   午后阳光极热,院中知了不停地叫着,侍候的婢女、小厮都躲得远了,拿袖子遮着烈日。   苏风暖挽着剑花,变幻着花样,剑影翻舞,人影晃动,光影纷杂,衣袂飘摆,令人眼花缭乱,几乎分不清剑与人,似乎剑与人合为了一体。   一段剑舞舞罢,苏风暖收势,一身清爽,并不见汗水淋漓,她所站之处,风似乎都凉了。   “好!”刘嬷嬷拍手,“小丫头舞得真好。”   苏风暖收了剑,上前问,“嬷嬷看得可满意?”   “满意满意。”刘嬷嬷点头。   苏风暖继续问,“那规矩……”   刘嬷嬷笑起来,言而有信地说,“酌情学。”   苏风暖顿时笑逐颜开,对老嬷嬷也没那么惧怕了,自动上前搀扶着她回了屋。   回屋后,刘嬷嬷当真如自己所言,并没有要求苏风暖学规矩,而是和她一起,歪在炕上,与她聊天。   苏风暖本来是想哄住老嬷嬷,对付着不学板死人的规矩,但没想到与她聊了一会儿天后却发现,诚如王夫人所言,刘嬷嬷真是见多识广,人虽然老了,却一点儿也不糊涂,与她聊天,十分愉快。   这些年,苏风暖不说跑遍了天涯海角,也算是跑遍了大江南北,自诩见识颇多,但有些奇闻趣事,由刘嬷嬷说来,她听着也是有趣新鲜。   不知不觉,一聊便是半日。   天黑下来,刘嬷嬷也累了,吃过饭后,二人便睡下了,十分之相安无事。   转日,刘嬷嬷命人拿了针线,自己做针线活,让苏风暖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苏风暖左右无事,想不出能干什么,便陪在她身边待着,昨日话说得多了,喉咙不适,今日懒得说话,不能聊天闲谈,顿时感觉出百无聊赖来。   她支着下巴瞅着刘嬷嬷的绣品,看了一会儿,问,“嬷嬷绣的这是什么?”   “再过三个月就是小裳生辰了,我给他绣的衣裳。”刘嬷嬷道。   苏风暖看着绣品,这副绣品不大一块,她揉揉一把就能抓在手里团起来,不禁问,“这是衣裳吗?这么大一块?他也不能穿?”   刘嬷嬷笑着说,“这是锦缎的祥花,就是要一小块布一小块布的绣,到时候缝在衣服上。”   “可是这颜色也太艳了。”苏风暖道。   刘嬷嬷顿时笑起来,“不艳,是给他大婚穿的。” 第十五章 调教规矩   大婚?跟谁?   苏风暖愣了一下,看着刘嬷嬷。   刘嬷嬷笑着说,“还没定呢,我是先做出来,当生辰礼物送给他备着用。”   苏风暖“哦”了一声,若是大婚穿的喜服,的确是不太艳,大婚就要喜庆嘛,可是他如今还没定下婚约,就绣喜服,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你娘的绣工也是出了名的,自小可有教导你?”刘嬷嬷问。   苏风暖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教了,可是我学不会。”   “小丫头聪慧,才不是学不会,是不学而已。”刘嬷嬷笑看着她,“左右你也无事儿,不如帮帮嬷嬷我。如今我眼睛花了,这一天啊,也绣不了多少,每日都紧赶慢赶,生怕小裳大婚赶不急。他父母不在了,是个可怜的孩子,嬷嬷自小看着他长大,能帮得上忙的事儿不多,就这一件了,指不定哪日黄土一埋就告吹了。”   苏风暖听她说得可怜,又想着这么大岁数了,有些犯难,“可是我不会绣。”   “我教你。”刘嬷嬷道。   苏风暖还是踌躇,“我怕绣不好,绣的难看,他以后怎么穿出去?还是别了。”   刘嬷嬷顿时笑起来,“有我在旁边看着你,你怎么可能绣不好?就是帮我把把针脚的事儿。况且,你剑法极好,这针法啊,有时候和剑法有点儿相通之处,就是要落针细密准确,你试试,一准行。”   “这……”苏风暖反正无事,听刘嬷嬷这样一说,看着她漂亮的绣工,也有点儿跃跃欲试,点头,“要不我试试?不行的话,还给嬷嬷?”   “嗯,试试。”刘嬷嬷递给她。   苏风暖是拿过几日针线的,初步的绣法姿势模样还是有的,也是仰仗苏夫人横竖瞪眼逼着她学的。如今拿过来,虽然手生,但刘嬷嬷在一旁指导着,落针虽然有些许歪扭,但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刘嬷嬷在一旁笑呵呵地说,“我就说小丫头聪慧,你看,你拿起来,就能绣。”   苏风暖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看别处,只盯着绣品落针,嘱咐说,“嬷嬷,您可别离开我,时刻盯着我,万一我绣不好,哪里出错,可就完蛋了,这布料贵死人不说,主要是难买。”   刘嬷嬷笑呵呵地点头。   苏风暖的确聪慧,有些东西她只是提不起兴趣,不想学,但若一旦提起兴趣,一学就会。   一个时辰后,她已经能飞快地下针,孰能应手了。眼睛偶尔也敢离开了,因剑法精熟,针法的确有些相通,落针渐渐地分毫不差,十分细密。   “我说对了?看你绣的多好?假以时日啊,你这绣品绣出来,比嬷嬷绣的还会要好。”刘嬷嬷笑呵呵地夸奖她。   苏风暖笑着说,“嬷嬷可别夸我,我是个坐不住的人,若是整日将我关在家里做绣活,我会憋疯。”   刘嬷嬷笑着点头,“有你帮我,小裳的衣服一准能很快绣出来,你年轻,绣的快,等你绣完了,我跟你外公说说,咱们去灵云寺住几天。”   苏风暖嘴角抽了抽,“嬷嬷喜欢拜佛啊?”   “也不是喜欢,是灵云寺每年的暑日都会做一场法事,给安置在后山的亡灵超度。我想去给小裳父母上柱香。灵云寺距离京城五十里地,山下有一个小镇,叫灵云镇,那里每年的七月七日,都会有乞巧会,十分热闹。你多年不在京城,一定没去玩耍过。”   苏风暖一听,眼睛亮了,“对啊,灵云镇每年七月初七都有七巧会,我知道,只是以前进京的日子不对,都没赶上过呢。今年还有一个月?绣得完吗?”话落,她想到什么,立即说,“外公如今关着我学规矩,他会同意放我出去吗?”   “有我去说,你外公会同意的。”刘嬷嬷道,“你我一起绣,加把劲儿,能绣得完。”   苏风暖顿时笑逐颜开,“好啊,嬷嬷早点儿去说,咱们赶紧绣完,早点儿去。”   刘嬷嬷点头,“绣完了,我给小裳父母上香时,也能跟他们念叨念叨。”   苏风暖点点头。   刘嬷嬷看着她阵法渐渐纯熟认真,不由得露出慈爱的笑意。   苏风暖要是想做一件事儿,并且做好,从来就有一股子韧劲儿,从刘嬷嬷说要去灵云寺开始,她就卯着帮着她早点绣完衣裳的劲儿,每日便安安心心地陪着她待在屋子里,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做绣活。   日夜赶工,苏风暖和刘嬷嬷一起,还是用了足足二十日,才给绣好。   刘嬷嬷笑看着绣好的衣裳,伸手摸着,笑呵呵地说,“若是我自己,最少也要用三个月,还是小丫头心灵手巧,你帮着我,咱们这么就绣完了。”   苏风暖给累的眼皮都打架了,心想着,她是拿出以前日夜练功要打败三个哥哥的劲儿了。若不能这么快就绣完,她就白瞎这么一番功夫了。   “你歇一日,咱们再启程。”刘嬷嬷慈爱地看着她,“小丫头真是累坏了。”   苏风暖看了一眼天色,摇头,“不要,嬷嬷,我已经闷坏了,如今天早着,咱们马上就启程,好不好?”   刘嬷嬷看着她,“看你困的,眼皮都打架了。”   苏风暖揉揉眼睛,“我可以车上睡。”   刘嬷嬷笑起来,“看来真是憋坏了,好,让人跟王大人和夫人说一声,咱们这就启程。”   苏风暖立即欢呼,对外面喊,“来人,快去告诉外公、外婆,我和嬷嬷要去灵云寺。另外,赶紧备车,现在就出发。”   外面有人应是,连忙去了。   刘嬷嬷将绣好的衣裳包起来,叫来一个近身人,对她嘱咐一番,那人拿着衣服走了。   苏风暖没什么要收拾的,刘嬷嬷也是喜欢简单的人,二人不多时便收拾好了。   王夫人很快就带着人来了这所院子,见到苏风暖后,笑着说,“你外公听说嬷嬷和你现在就要去灵云寺,不放心你这个小丫头照顾不好嬷嬷,让我也跟着我。”   “外公不跟着?”苏风暖立即问。   “他不跟着,他还忙着编修史传呢。”王夫人道。   苏风暖松了一口气,“他不跟着就行。”   王夫人大乐,“你这小丫头,连你爹都不怕,怎么偏偏怕你外公?”   苏风暖已经困的不行,厌怏怏地说,“外公是个老古董,规矩太多。”   王夫人看着她的样子,这才注意她的状态,讶异,“暖儿,你怎么困成了这样?”   刘嬷嬷笑着说,“初期调教规矩,的确辛苦些。”   苏风暖连连点头,“是啊,真该让外公看看,这二十多天,都把我规矩成什么样了?再不让我出府,我就会疯掉的。”   王夫人也知道她这二十多日与刘嬷嬷学做绣活,这是每个大家闺秀必学的东西。顿时心疼,握住她的小手,连忙保证,“在这府里,那个糟老头子说了算,出了府,我说了算,去了灵云寺后,让你好好玩玩。”   苏风暖连连点头,“还是外婆最好了。”   一行人出了府门,上了马车,王府一众护卫随扈,向城门而去。 第十六章 仔细收好   挂月楼位于南齐京都主街的正中心,这里有南齐京城最好吃的菜。   适逢沈琪生辰,因手头紧憋闷了二十多日的公子爷们实在憋不住了,又借着机会聚在了一起。   沈琪包下了整个挂月楼,请了京中最有名的戏班子唱《破春闺》。   戏刚唱上不久,齐舒无意地往窗外看了一眼,转头对一旁的叶裳问,“你父母的祭日还有十多天?”   叶裳看着戏台上的两名角儿游龙戏凤,颇有兴味地点了点头。   齐舒又看了一眼窗外,奇怪地道,“刘嬷嬷好像出城了,往年她去灵云寺都临近一二日,今年怎么这么早?”   叶裳“嗯?”了一声,转头看向他。   齐舒指指窗外,“你看,虽然是王府的车马,但其中好像跟着侍候刘嬷嬷的人。”   叶裳抬眼看向窗外,正见一路车马走过,正是王府的车马仆从。   齐舒又道,“我听说苏府的小姐回京后,得皇上召见,在太后面前不成体统,得罪了太后,王大人一怒之下请了刘嬷嬷过府教导她规矩。你听说了吗?”   叶裳点点头。   齐舒乐道,“这苏府小姐胆子可真肥,太后是什么人?竟然也敢在她面前动手打架,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胆大包天了。”   叶裳不置可否。   齐舒看着他,“据说太后那日召见许云初,他第一次没听话入宫,看来他也不想娶苏府小姐。”   叶裳勾了勾嘴角,没说话。   齐舒叹道,“本来以为苏府小姐是个香饽饽,我还等着看争抢的戏码,没想到你们一个个的都不上台去演。近日,苏府小姐在宫里大闹的消息传遍了,你和许云初不想娶,别人也望而却步,这苏府小姐恐怕嫁不出去了。”   叶裳偏头,斜睨了他一眼,“你看起来对她很有兴趣?”   齐舒眨眨眼睛,“听说苏府小姐美如天仙,不打架的时候,十足十的像大家闺秀,打起架来也十分好看。我是有那么点儿兴趣,可惜轮不到我啊,我们家既不得皇上看重,也不得太后青睐,我爹与王大人是对头,与苏府更没什么来往,别指着赐婚了,上门求都求不上。”   叶裳笑了一声,“别忘了除了这些,你还有一个青梅竹马自小订立婚约的表妹。”   齐舒猛地咳嗽起来。   叶裳又回身继续看《破春闺》。   沈琪纳闷地看着齐舒咳嗽个不停,好奇地问,“你们聊什么呢?”   齐舒挖了叶裳一眼,哼道,“聊苏府小姐呢。”   沈琪闻言也来了兴趣,凑过来道,“最近关于苏府小姐的传言似乎又转了个风向,说她行止粗俗,没规矩教养,不知礼数,不成体统,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宫里多少双眼睛看着,太后气的脸都青了,皇宫大内侍卫被打了十几人。”齐舒道,“这样好的功夫,偏偏在一个女子身上,除却不成体统外,倒也叫人刮目相看,不愧是苏大将军的女儿,虎父无犬女。”   沈琪啧啧两声,“不知道苏府小姐到底长什么样?真有传言那么美若天仙吗?”   齐舒看着他,忽然道,“要不然咱们也提前去灵云寺?再有十多日是七夕,灵云镇有七巧会,听说苏府小姐一直在王府被刘嬷嬷教导规矩,王大人发话,刘嬷嬷要与她寸步不离,既然如今刘嬷嬷和王府家眷的马车出城了,想必她也在马车上,我们派人去打听一下,她若是也在,咱们提前去灵云寺,说不准真能见到。”   沈琪闻言看向叶裳,“还有十多日呢?去灵云寺也太早了?你今年什么时候去?”   叶裳兴趣缺缺地道,“临近日子再说,最近懒得很,不想动。”   沈琪点点头,“十多日的确还早呢,不急。”   齐舒泄气,“日子还早也可以早些出去玩啊,最近在京中憋的我都闷死了。”   叶裳扭头看他,提醒道,“你爹不是抓着你背书吗?金秋会考,你要提前跑去灵云寺玩个十多天,你爹还不打断你的腿?”   齐舒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对啊,我把这事儿给忘了。”   叶裳又转过头去。   沈琪拍拍齐舒肩膀,“我们几人,只有你年岁够了,好好温书,金秋会考拿个第一,给我们长长脸,让人知道我们纨绔子弟也不是只会打架,同样能文能武。”   齐舒叹气,“没得玩了。”   沈琪好笑,“要想见苏府小姐,有的是机会,她如今都回京了,总不会再走了。”   齐舒点头,“也是。”   几人言谈的功夫,王府的队伍早已经出了城,不见了踪影。   戏台上,《破春闺》正唱得热闹,龙凤好不欢腾,挂月楼内一片叫好声。   两盏茶后,一名小厮来到叶裳身边,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   叶裳听了,秀眉微挑,片刻后,对小厮挥挥手,小厮走了下去,他转头对齐舒、沈琪等人道,“我收服的那头狮子突然厥过去了,我回府去看看,你们先待着。”   几人一怔,“狮子为何厥过去了?”   叶裳摇头。   “兴许是这天太热,狮子毛多,估计晒中暑了。”沈琪看着他,“让人请个兽医去看看就行了,用不着你回去。这好戏刚唱了一半,我今天可是冒着风险给兄弟们点的《破春闺》,被御史台的那帮子人闻到风声,知道我们听**禁戏,一准弹劾我爹,你不看完可惜了不是?”   “你们看,以后戏可以再找机会听,对我眼缘的狮子可就这一头。”叶裳道。   沈琪一听也对,众人也点点头。   叶裳出了挂月楼。   小厮等在楼外,见叶裳出来,连忙牵来马。   叶裳翻身上马。   挂月楼距离容安王府两条长街,叶裳骑马穿街而过,不多时就回了府。   进了府门,一位仆从手中抱了一团包裹,恭敬地等在门口,见叶裳回来,立即行礼。   叶裳看了他一眼,问,“嬷嬷送的什么东西?这么急着给我?”   那仆从道,“嬷嬷吩咐了,要亲手交给世子,让世子回房再打开包裹。”顿了顿,又道,“嬷嬷还有一句话,也让小的转达给世子。”   叶裳闻言点头,向内院走去。   仆从立即跟上他。   来到一处院子,进了房间,叶裳指指桌案,仆从将包裹放在桌案上。   叶裳瞅着他,见他不说话,他伸手打开了包裹,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愣了一下,失笑,“嬷嬷这是做什么?”   仆从立即道,“这是嬷嬷为世子准备的吉服,让世子好生收好了,以便将来大婚时穿。”   叶裳无言片刻,伸手将衣裳拿出来,大红色的锦缎华裳,精致明艳,正合他的身,他看了两眼道,“这好像不是嬷嬷的绣工。”   仆从立即道,“嬷嬷年岁大了,怕赶不及世子生辰前绣完当礼物给您,这些日子正赶上教导苏府小姐,便请了苏府小姐帮忙绣出来的。”   叶裳一怔。   仆从又道,“嬷嬷说,若是她自己绣,怕是三个月也难绣好,苏小姐和她一起,日夜赶工,只用了二十日,就绣出来了。苏小姐拿剑的手做起绣活来分毫不让,心灵手巧,天下第一绣娘也不及。”   叶裳随手放下衣服,挑眉,“这就是嬷嬷让你转达给我的话?嬷嬷还说了什么?”   仆从摇头,“嬷嬷再没说什么了,只说让世子收好了,她和苏小姐提前去灵云寺了。苏小姐累坏了,要去七巧会玩玩。”   叶裳沉默片刻,对他摆摆手,仆从退出了房门,离开了容安王府。 第十七章 不必客气   容安王府仆从虽多,叶裳虽然在外面喜欢胡闹,但在府中的时候却喜欢清静,是以,府中的仆从都不会大声喧哗吵闹,各干各的活,偌大的王府很多时候都会显得十分清静。   仆从走后,叶裳一直没出屋,歪在软榻上,桌案上放着的吉服也并没收起。   窗外阳光照进来,大红的锦绣华裳被阳光一打,泛出闪闪光华,使本就明亮的室内更是映衬得褶褶生辉,将叶裳的衣服似乎也映衬得颜色艳了些。   一个时辰后,有管家来问,“世子,景阳侯府的三公子遣人来问,狮子可否好了?问您能去挂月楼了吗?”   叶裳抬眼向外看了一眼,懒洋洋地道,“你去回话,就说狮子没好,我没心情,不去了,让他们玩。”   管家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叶裳看向桌案上的衣服,秀眉凝定了片刻,对外面喊,“千寒。”   “世子。”千寒推门而入。   叶裳指指桌案,“收起来。”   千寒点点头,规规矩矩地将衣服叠好,小心地用包裹包好,收在了衣柜里,落了金锁。   叶裳揉揉眉心,“宫里这几日闹的可还热闹?”   千寒摇头,小声说,“自苏府小姐进宫那日后,皇后至今依旧被皇上关着闭门反省,太后这次也没管皇后,由着皇上罚她。太子又病了,月贵妃日夜照看着,不敢放松。皇上从那日来了咱们府回宫后,也没去看太子,只命太医好好看诊用药。这十多日宫里十分太平。”   叶裳放下手,“那许云初呢?他这两日在做什么?”   千寒看了他一眼,道,“昨日许小姐的旧疾发作了,小国舅带着她出城去灵云寺了,今日似乎还没回来。”   “嗯?”叶裳眯起眼睛。   千寒看着他,压低声音,“据说国丈府的紫木草用完了,小国舅再无他法,只能带着她去求灵云大师了。”   叶裳神色淡淡,“灵云还能寻到办法?”   千寒道,“这些年,灵云大师一直在闭关钻研医术,不久前才出关,世子一年没去灵云寺了,兴许灵云大师已经寻到办法了也说不定。”   叶裳笑了一声,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千寒看着他,试探地问,“快到王爷和王妃的祭日了,世子今年打算什么时候去灵云寺?每年世子都和嬷嬷一起前去,今年嬷嬷和王府的夫人以及苏府的小姐一起去了。”   叶裳凝眉,“我竟忘了,她们今日也去灵云寺了。”   千寒点头,“刚刚出城不久。属下打探了,只有王夫人、嬷嬷、苏小姐,带了些护卫。再没别人,苏夫人没跟着。”   叶裳向窗外看了一眼,吩咐,“去备车,带上小狮,立即启程去灵云寺。”   千寒点头,“那挂月楼那边……”   “若他们有人来问,就说小狮病得厉害,非灵云大师不能救。”叶裳摆手。   千寒点头,连忙去收拾备车。   半个时辰后,叶裳带着小狮、大白、千寒,又带了几个侍卫,离开了容安王府出了京。   挂月楼上,齐舒无意地回头瞅了一眼,大喊,“喂,你们快看,那是容安王府的马车?”   十多人齐齐转头看向窗外。   沈琪奇怪地道,“看来是要出城?小狮不是病了吗?叶裳要去哪里?”   “来人,快下楼追上他问问。”齐舒立即喊人。   有人连忙跑下楼,追上容安王府的马车。   前面那辆车并没有因为有人追出来而停下,随扈的队伍中有侍卫给回的话。   那人连忙上楼禀报,“回公子,据说叶世子的那头狮子病得严重,非灵云寺的灵云大师不能治,叶世子带着狮子匆忙启程去灵云寺了。”   众人恍然。   齐舒叹气,“灵云寺距离京城五十里地,说远不远,但也不近,叶裳又是懒人,他这回带着小狮子去,他父母祭日之前估计不回京了。”   沈琪叹气,“今日可是我的生辰,真是人不如畜生,他不陪我过生辰,却陪着畜生去看病。”   齐舒大笑,“你还真不如畜生。”   沈琪伸手给了他一拳,回头对众人放话,“他去他的,我们继续玩我们的,告诉你们,今日不把好酒喝光了,不罢休。”   齐舒点头,“好啊,我们豁出去了,舍命陪君子,不醉不归,只怪叶裳他没口福。”   众人继续热闹起来。   灵云寺虽然不是南齐第一大寺庙,但因曾有僧兵上阵保家护国立下大功被封诰的恩赏,又因距离京都近,香火鼎盛,善香信佛者众,尤其是这一代,寺中出了一位灵云大师,精通医术,太医看不了的病,在灵云大师手里就能妙手回春。是以,皇室宗室朝野官员都甚是推崇,使灵云寺成为了南齐最负盛名的寺庙。   寺中藏书万卷,僧众非六根清净者不能入其门,择选精湛,寺中虽僧士不多,只百多名,但各个出类拔萃。灵云寺守护极强,无人敢在寺中惹事生事。   皇室宗亲,朝野家眷,官户乡绅,市井百姓,都愿意多走远路,到灵云寺上香。但大多时候,还是贵族往来者多。市井百姓大多时候都避开贵族家眷上香之时偶尔来往。   苏风暖刚一上车便睡着了,且睡得香甜,王夫人心疼外孙女,不想颠簸吵醒她,特意吩咐队伍放慢行程,天黑之前赶到就行了。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后面有一队车马追了上来。   有人禀报王夫人,“夫人,后面是容安王府的马车。”   王夫人一怔,疑惑地问,“车上坐的是叶世子?”   那人摇头,“还不知。”   刘嬷嬷立即道,“快去问问,是小裳吗?”   那人连忙去了。   不多时,那人回话,“回嬷嬷,是叶世子。”   王夫人奇怪地道,“叶世子这是也要去灵云寺?”   “先停车,问问他。”刘嬷嬷笑呵呵地说。   王夫人点头,吩咐人停车。   不多时,容安王府的车马来到近前,前面一辆马车停住,叶裳挑开帘幕,懒洋洋地对王夫人和刘嬷嬷打招呼,“夫人好,嬷嬷好。”   王夫人含笑点头。   刘嬷嬷立即和蔼亲近地问,“小裳,你这是也要去灵云寺?”   叶裳颔首,“小狮病了,非灵云大师不能救。”   “小狮是谁?”刘嬷嬷奇怪地问。   “是我刚驯服的一头狮子。”叶裳道。   刘嬷嬷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驯服了一头狮子?”   “就在前几日。”叶裳回话。   刘嬷嬷点点头,连忙摆手,“病得很严重吗?那你快先走!我们不急。”   叶裳抬眼看了一眼天色,道,“灵云寺多年没修葺了,今年因为要大做法事,据说前些日子正在大肆整修,不知道如今修葺完没有。若是没修葺完,寺内怕是不能落宿居住。”   刘嬷嬷一愣。   叶裳看向王夫人,“夫人带的随从众多,可提前给寺中主持打过招呼了?”   王夫人点头,“打过招呼了,不过随从带的是多了些,是我疏忽灵云寺修葺这件事儿了,若是没地方住的话……”她也看了一眼天色,有些犯难。   叶裳建议道,“我听说夫人在灵云镇有农庄,不如今日前去农庄落脚,我因给小狮治病,必须得去灵云寺,待我到那里打探一番,若是修葺好了,能容纳这么多仆从入住,我派人知会夫人如何?”   “这……”王夫人微微犹豫,“这样太麻烦叶世子了。”   叶裳还没说话,刘嬷嬷连忙笑呵呵地道,“不麻烦不麻烦,小裳自小是我看着长大的,夫人跟他就不必客气了。”   王夫人闻言也笑了,“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去灵云镇,我也好久没去农庄走走了。灵云镇就在灵云寺山脚下,想要上山也方便。”   “正是。”刘嬷嬷笑着点头。   叶裳见二人说定,便不再多言,落下了帘幕。   容安王府的车马越过王府的队伍快速地向灵云寺而去,不多时,便走得没了影。   ------题外话------   作品授权状态已改,一切功能都可以操作了。27号开文当天留言区的活动已经发放奖励。当天参与活动留言的亲们查看会员号查收哦。爱你们,群么哒~   还没放入书架收藏的亲们,收藏哦,多多留言~ 第十八章 山林偶遇   王夫人吩咐队伍转路前往灵云镇。   刘嬷嬷跟王夫人聊着天,“小裳这孩子啊,从小没了父母,他一个人长这么大,没出过大差错。旁人只看他出身尊贵,行事荒唐,却从不看他这些背后的苦。他其实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极好的孩子。”   王夫人点头,“一个孩子能在京城这块吃人的地方长这么大,着实不容易。”   刘嬷嬷颇为欣慰,“是啊,真是不容易,这么多年,我就怕他不能好好活着,如今他终于长大了,我也老了。哪天我眼睛一闭,九泉之下去见他父母,也能安心了。”   “嬷嬷还不老,人有百岁之命,寻常人活不到,嬷嬷至今身体硬朗,活到百岁不成问题。”王夫人笑着劝她。   刘嬷嬷笑起来,“我也想活到百岁,看小裳娶妻生子。”   “会的。”王夫人笑道,“叶世子可不愁娶妻。”   刘嬷嬷摇头叹气,“哎,怎么就不愁娶?这些年,京城的姑娘们都远远地避着他,没人愿意嫁。他若是跟小国舅一样招人喜欢,我也就不愁了。”   王夫人好笑,“总会有愿意嫁的人。”   刘嬷嬷揉揉眉心,笑着点头,“但愿快一些定下来,了却我这老婆子一块心病。”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个时辰后,来到了灵云寺山下的灵云镇。   队伍来到农庄,车马停在门口,看守农庄的人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等在门口迎接。   王夫人喊醒苏风暖。   苏风暖睡了一觉,人精神了许多,挑开帘幕,看向外面,只见不是山寺,奇怪地问,“外婆,不是去灵云寺吗?怎么来了这里?”   “路上遇到叶世子了,他说如今灵云寺正在大肆修葺,咱们带的仆从多,如今怕是没那么多地方可住。就来了农庄。”王夫人道。   苏风暖一时回不过神来,“叶世子?”   “就是小裳。”刘嬷嬷在一旁笑呵呵地道,“你睡着,没见着他,他新收服了一头狮子,病了,赶去灵云寺找灵云大师治病去了。”   苏风暖“哦”了一声,点点头,下了车。   王夫人带着一行人进了农庄内。   农庄地方大,有一处大院子,里面屋舍有数十间,后面是一片半山坡的田地,种了瓜果农田。最后山是一片山林。   这里在灵云镇的外边缘,距离镇上不远不近,既空气清新,又远离喧嚣,极为幽静。   苏风暖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伸了个懒腰,高兴道,“这里离山这么近,可以去后山坡山林打山鸡吃。”   王夫人笑着拍她的头,“馋丫头。”   苏风暖吐吐舌头。   因离开了王府,王夫人心疼苏风暖这些日子闭门学规矩的辛苦,便提前对刘嬷嬷说好,出门在外,就不必学规矩了,刘嬷嬷笑着同意,于是,王夫人就给苏风暖自己安排了单独的房间。   安顿好后,苏风暖便找了一把弓箭,跑去了后山。   她到后山,不大会儿功夫便打了两只山鸡,本打算回去时,看见了一只火狐,极为漂亮,便扔了山鸡,舍不得射伤它,便寻着它追了去。   火狐速度太快,幸好她功夫好,追着火狐跑了大约十多里地,才靠近了它,寻到了机会,抽出腰间的丝带去缠它。   它刚将火狐缠住,还没过去,斜侧方一支箭射了过来。   箭羽带着丝凌厉的破空之声,若是被射到,火狐不死也会去半条命。   苏风暖追着这小狐狸跑了十多里地,就是舍不得伤它,才一直没用箭,这时候自然容不得别人来伤她到手的宝贝。她情急之下,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去挡那只箭。   只听“叮”的一声,那支箭正好射到了软剑的剑柄上。   苏风暖这柄软剑太好,以至于那支箭被弹了回去。但因箭的力道太猛,太过霸道,即便她用了七成功力,还是给震得手臂疼痛,倒退了好几步。   那支箭折回去十多丈远,落在了树木上,力透树干。   苏风暖见小狐狸没被伤着,松了一口气,立即上前,一把抱住它,“小东西,总算是抓住你了。”   小狐狸呜呜了两声,在她怀里动弹不得。   “姑娘好功夫!”一个年轻的声音从斜侧方而来,温润好听,悦耳至极。   苏风暖转头,便看到了来人。只见是一个与她三哥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子,一身素雅的锦衣,身材颀长,腰束玉带,面容如他的声音一般,温润雅致。   他手里拿着一柄上好的弓箭,显然刚刚那一箭是它射的。   苏风暖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目光最后落在了他手中的弓箭上,“公子也是好箭法。”   “箭法虽好,但也不及姑娘。”男子笑着伸手拔下树干上的箭羽,“这支箭虽然力透树干三分,但姑娘本身功夫怕是有十二分。”   苏风暖扬眉,不置可否,摸着怀中小狐狸的皮毛道,“这只小狐狸我追了十多里,才抓到,自然不想被人射杀它。公子再另找猎物。”   男人笑着点头,“既是姑娘所得,这只小狐狸自然是姑娘的,在下岂能夺人所爱。”   苏风暖见他不纠缠,很有礼,很好说话,点点头,抱着小狐狸转身就走。   她走得干脆痛快,那年轻男子愣了一下,开口喊她,“姑娘且留步。”   苏风暖停住脚步,转回身看着他,“公子反悔了?觉得不该让我这么轻易带这只狐狸走?”   男子笑了一下,摇头,“虽是萍水相逢,但在这荒无人迹的山林遇到,也是有缘。在下冒昧敢问姑娘芳名?”   苏风暖眨眨眼睛,目光无意地扫过他腰间的玉佩,笑着道,“寻常男子问女子芳名,都是对女子有非分之想。难道公子第一次见我,就对我有非分之想了?”   男子一怔。   苏风暖笑吟吟地看着他,等着他回话。   男子失笑,摇头,“在下并无非分之想,只是觉得以后兴许会再见到姑娘,以免不知如何称呼,才故有此一问。”   苏风暖眉目转了转,点头,“你说的有几分道理。”话落,她犯难地道,“可是我娘告诉我,不准告诉陌生男子名字哎。”   男子又一怔。   苏风暖无辜地道,“只能无可奉告了,公子海涵。”   男子一时无言。   苏风暖抱着小狐狸继续转身,同时犯愁地想着追这小东西跑了十多里地,如今可怎么回去。   他刚走两步,男子再度开口,“姑娘留步。”   苏风暖停住脚步,无奈地叹气,“你到底想怎样?想要小狐狸就直说,干嘛一直留步留步的?”   男子看着她,又无言了片刻,才对她说,“我迷路了,姑娘可认识路?带我一程。”   ------题外话------   收藏+多多留言。剁手节快乐~ 第十九章 市井红颜   带他一程?   什么意思?   这回轮到苏风暖无言地看着男子了。   男子见她一双水盈盈的眸子透着审视,连忙解释,“难道姑娘没发现吗?这片山林,林深茂密,遮蔽天日,草木深深,寻不到路径。在下是真的迷路了,已经在这里转了半日,不能出去,幸好遇到了姑娘。”   苏风暖闻言四下看了一圈,果然如他所言,她的关注力一直在小狐狸和男子身上,没发现。她沉默了片刻,道,“我怕是也不能认识路。”   男子看着他,“我见姑娘刚刚急着往东走。”   苏风暖道,“因为我是从那个方向追着小狐狸来的。”   男子问,“敢问姑娘从哪里来?”   苏风暖睫毛动了动,道,“从山下的农庄。”   男子松了一口气,“姑娘记得来路就好,到了山下的农庄,就能出这片山林了。”   苏风暖不想打击他,但还是道,“我说的那处农庄大约最少在十几里地外,我追着这小东西跑了好几座山头,若是我推断不差的话,估计早出了灵云镇的地界了。”   男子闻言又一时无言。   苏风暖看着他,“公子还确定让我带你一程吗?”   男子将弓箭收起,无奈地道,“我已经转了半日,却怎么也出不去这片山林。姑娘若是能带我出去,路途远些就远些。”   苏风暖这回痛快地点头,“好,那你跟我走。”   男子点点头。   苏风暖抱着小狐狸转身,男子抬步跟在了她身后。   小狐狸在苏风暖的怀里不停地挣扎,不甘心被他抓住,呜呜地叫唤。   苏风暖跟没听到一般,鞋子踩过草丛,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后,男子开口,“姑娘抓这只小狐狸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苏风暖道。   男子似乎习惯了她干脆的说话,笑了笑,“这只狐狸皮毛火红,通体无一丝杂质,但眼睛却是冰蓝色,像是传说中的蓝火狐。据说这种蓝火狐,虽然看着如火一样,但其实体质冰寒,血液也寒凉,可以作为药用。是治体虚血热之症极好的药。”   苏风暖“哦”了一声,随意地道,“我也不太懂,就是看着它漂亮,就抓来玩。”   男子轻笑,“敢问姑娘家在何处?听口音不像是京都人。”   苏风暖伸手拍了一下小狐狸的脑袋,它顿时不呜咽了,她道,“我确实不算是京都人。”   男子眉目微转,“不算?”   苏风暖翻白眼,“公子先是问我姓名,如今又问我家住何处,很难让我不多想你是对我有非分之想。”   男子立时无言了。   苏风暖嘴角扯了扯,暗暗好笑,“公子问了我半天,还没说自己呢?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男子轻轻咳嗽一声,“我姓许,家住京城。”   苏风暖回头看了他一眼,“京城许家可是大家啊,一门出两后,荣华都快盖过皇室了。”   男子面容微凝,摇头,“君是君,臣是臣,许家一门出两后也是皇家恩典。”   苏风暖轻笑,“公子说得有理。”   男子不再多言。   苏风暖也不再多说,小狐狸还是呜呜叫着,不停地抗议,见她不理会,张嘴就咬她手。   苏风暖被咬得一疼,伸手掰住它的牙,“小东西,若不是我,你刚刚就毙命在箭下了。不知感恩不说,竟然还想咬我。我问你,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每日我都给你抓山鸡吃,若是不想跟着我,我现在就掐死你,选哪个?”   小狐狸顿时呜呜地仰着头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瞅着它,松开手。   小狐狸眼睛水汪汪地看了她片刻,妥协下来,不再叫唤挣扎了,用头蹭了蹭她的手,舌头伸出来,舔了舔被它刚刚咬出的牙印。   苏风暖满意,“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以后就叫你小狐了。”   小狐“嗯嗯”了两声。   男子已经踱步跟上前来,与苏风暖并排走着,看着她驯服小狐狸,笑着说,“蓝火狐据说比白狐还要通灵性,市井奇闻怪谈里说都灵物认主的故事,看来市井故事所言也不全然是假的。”   苏风暖偏头看他,“你也喜欢看市井故事?”   男子点头,“闲暇时会翻上几本。”   苏风暖笑看着他,“你出身许家,认识许家的小国舅了?”   男子一怔。   苏风暖不再看他,看着前方道,“市井有传言,用两句诗评价许家小国舅。诗云:出身好比黄金塔,满城女儿慕荣华。”   男子咳嗽了一声,“市井竟有这等传言,我便不知了。”   “看来你读的市井书还是少的。”苏风暖笑道。   “敢问姑娘读的是哪本市井书?”男子问。   “《红颜传》”苏风暖道。   男子一怔,“那不是写女子的书吗?”   苏风暖摇头,“谁说红颜单指女子的?男子就不能用了吗?那本书写的是天下有姿色有名气有本事有家世的男子女子的生平记事。连苏大将军都榜上有名呢。”   男子失笑,“竟是这样,我以为是写女子的,看来在下真是孤陋寡闻了。”话落,他笑道,“既然是写小国舅这样评价,那写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和苏大将军呢?”   苏风暖睫毛动了动,笑着说,“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啊,公子认识吗?”   “略识,不甚相熟。”男子道。   苏风暖颔首,“写他的诗句是,枉读诗书负才华,锦绣堆里做风流。”   男子失笑,“不尽贴切。”   苏风暖又看了他一眼,“怎么个不尽贴切?”   男子不答,又问,“苏大将军呢?”   苏风暖见他不答,也不追问,说道,“评价苏大将军的诗句是,玉堂金马空搁浅,壮志未酬山河瑟。”   男子品味了一番,叹了口气,“这倒吻合。”   苏风暖笑着说,“里面还有京城三美的诗句呢?你要不要听?”   “你是说孙晴雪、沈芝兰、许灵依?”男子问。   “嗯,就是她们,号称京城三美。”苏风暖眨眨眼睛。   男子笑着说,“反正路途还远,与姑娘闲聊也颇有趣味,听听也无妨。”   苏风暖道,“孙晴雪是丞相府小姐,沈芝兰是景阳侯府小姐,许灵依是国丈府小姐。都是高门贵府,出身贵气。据说三人又各有才华,一个善琴,一个善画,一个善棋。且闻名遐迩。”   男子点头。   苏风暖道,“我说诗句,你来猜猜,看看能否对号入座。”   男子微笑,“好。”   “云起风音知雅意,玉指拈来凤凰飞。”苏风暖道。   男子不想便道,“孙晴雪。”   苏风暖又道,“玉墨泼淋青竹雨,灵芝洒露玉兰香。”   难道道,“沈芝兰。”   苏风暖又道,“袖手挽帘雪打梅,香炉不点不成局。”   男子笑道,“许灵依。”   苏风暖转头看他,笑着说,“公子都猜对了,我是该夸你聪明呢,还是该猜你定然对京中女儿香甚是熟悉,才能应对自如,了如指掌?”   男子猛地咳嗽起来,脸色微红。   ------题外话------   收藏+留言哦,多多留言哦~ 第二十章 鲜明对比   苏风暖暗笑,脸这么红,趋之若笃的传言十有**是属实的。   男子止了咳嗽,看着苏风暖问,“那苏府小姐呢?可有诗句评价?”   苏风暖一怔。   男子温声道,“既然市井书名叫《红颜传》,据闻苏府小姐容色倾城,也该有她的记录。”   苏风暖镇定地摇头,“没有。”   “没有?”男子挑眉,“不该没有?”   苏风暖肯定地摇头,“真没有,公子若是不信,以后寻着机会,可以去翻翻《红颜传》,一般的黑市书局里都能找到这本书。”   男子疑惑,“为何没有苏府小姐的评价?”   苏风暖也做出不解的样子,“也许是苏府小姐不出名?乡野长大的丫头,即便有几分容色,也不足为人道也。名门闺秀多的是没摘录在书中,苏府小姐和她们比起来,是哪根葱啊。”   男子无言片刻,道,“苏府小姐不算是不出名,苏大将军功勋卓著,威名赫赫,苏府小姐也因此被天下关注。她可不是姑娘口中的哪根葱,也算是名门闺秀。”   苏风暖不屑,“她算哪门子名门闺秀?舞刀弄剑,下河摸鱼的野丫头。京中最近传言可是传遍了。太后面前失礼,教养不足,这样的名门闺秀,岂不是贻笑大方吗?”   男子偏头看她,“姑娘认识苏府小姐?”   苏风暖点头,“自然认识。”   男子看着她,细细打量,“近来听说苏府小姐由刘嬷嬷教导学闺仪,姑娘可知晓?”   苏风暖看着她,“公子刻意打听苏府小姐在市井《红颜传》的评价,如今又对我询问她的事儿,你是对她有非分之想了?”   男子又咳嗽起来。   苏风暖瞅着他,“你是有咳喘之症?”   男子摇头,“没有。”   苏风暖奇怪,“那你为何总是咳嗽?”   男子又无言了片刻,叹道,“姑娘话语惊人,在下实在是感叹钦佩。你为何总认为在下对人有非分之想?在下看起来很像好色之徒吗?”   苏风暖喷笑,笑罢,一本正经地道,“我娘告诉我,除了我父亲、哥哥之外的陌生男子接近寻我搭讪的话,不是有非分之想就是意图不轨。”   男子揉揉眉心,实在无奈地道,“在下只是与姑娘闲聊而已,这样,在下不说话了,姑娘好生带路,天快要黑了。”   苏风暖点点头。   二人再不说话,山林静静,只听到脚步摩擦地面草丛的声音,一个时辰后,天渐渐地黑了。   苏风暖停住脚步,不再往前走。   男子询问,“怎么了?”   苏风暖看着他,“我饿了。”   男子无奈,“这里是山野之地,哪里有饭菜,我们快些走出去就……”   他话音未落,苏风暖袖中的丝带已经飘了出去,转眼便缠住了一只山鸡。   怀中的小狐狸顿时兴奋地发出呜呜声。   苏风暖手一抖,将丝带拽回,山鸡也跟着拽到了她手里,小狐狸立即张开嘴。   苏风暖一巴掌打在它小脑袋上,然后松手,将它放开了,居高临下地看着它道,“这只山鸡是我的。”   小狐狸顿时控诉的眼神看着她,意思是你说话不算数。   苏风暖看着它的小模样,妥协一步,“这样,等我烤熟了,分你一半。以后跟着我,不准吃生的,要吃熟的。”   小狐狸高兴地跳了两下,表示同意。   男子看着她,“姑娘要烤山鸡吃?”   “对啊!”苏风暖看着他,“一只山鸡我和小狐吃正好,公子若是也饿了,就劳烦自己另外去打,我就在这里烤,我烤山鸡的手艺还不错,公子打回来,我可以帮公子烤。”   “好。”男子拿着弓箭向前走去,走了两步,回过头来道,“姑娘确定就在这里烤?不会趁在下离开时独自离开?在下回来找不到姑娘的话,当真出不去山林了。”   苏风暖摆手,“你放心,我做人还是很仗义的,喜好助人为乐,不吃饱了不走。不过你也不要走远,免得你找不回来。”   男子点头。   苏风暖见男子走了,用脚踢踢小狐,“去树根下用你爪子刨个大坑,见水出来,溢满大坑,就不用刨了。”   小狐顿时不满地看着她,抬了抬自己的爪子,放在嘴上蹭了蹭,摇摇头。   苏风暖好笑,“你的爪子尊贵,但姑奶奶的手艺也尊贵着呢,吃了我烤的山鸡,你这辈子不想吃生鸡。”话落,又用脚踢它,“快去,不干活的话,不准吃。”   小狐泄气,依言去树根底下刨坑了。   苏风暖拿出贴身的匕首,开始宰杀山鸡,她动作极为利落,手法极为灵巧,不多时,便将山鸡杀了,放了血,毛扒光了,看向小狐,见它四只爪子卖力地吭哧吭哧地刨着,极为满意,转头去捡干柴了。   她回来时,小狐已经在树下刨了一个大坑,坑里已经溢满了树下的水。小狐似乎累坏了,气喘吁吁地躺在一旁,四脚朝天,极不雅观。   她放下干柴,将大坑里的水分流出一部分,用水将山鸡洗干净了,转身用干柴去考。   男子拎着一只山鸡一只兔子回来时,便看到了苏风暖白净的手攥着一把叶子,挤出汁,往烤着的山鸡上洒。他走到近前,问,“这是什么?”   “我采的药材,用来调味,这样烤出来的山鸡最香。”苏风暖回头瞅了他一眼,“你这么快就打了两只,很本事啊。”   “我只能靠弓箭打猎,姑娘用一条丝带就能打到山鸡,高下立见。”男子笑道,“在下惭愧。不会烤山鸡,劳烦姑娘了。”   “不用客气!兔子分我一半。”苏风暖不客气地说。   男子低笑,“自然。”   苏风暖又道,“你会宰杀扒皮褪毛?”   男子摇摇头。   苏风暖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汁液,对他说,“你可真是公子哥,既然什么都不会,还自己跑到这山林里干嘛?坐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不是更好?”   男子笑笑。   苏风暖拿过他手中的山鸡和兔子,手起刀落,两只白净的小手开始扒皮褪毛,杀生丝毫不含糊,极为利落,不出片刻,便收拾好了,放在了干柴上。   男子敬佩地道,“姑娘看起来常做这样的事儿?”   苏风暖点头,“是啊,我一个人常年在外面跑,遇到荒无人烟的地方,便就地取材了。”   “姑娘去过很多地方?”男子闻言问,“独自一人?那你的家人呢?”   “我的家人自然在家里啊。”苏风暖两只手不闲着,一手挤汁液,一手添着干柴。   “你的家人放心你?”男子问罢,自己先笑了,“姑娘武功这么好,我问的话却是多余了。”   苏风暖点点头,想着的确多余,她家里人都怕她在外面欺负了别人,有一日人家找上门。   山鸡烤好,浓郁喷香,似乎将四周的山林都熏香了。   男子忍不住道,“好香。”   苏风暖得意看了他一眼,伸手扯掉半个山鸡扔给已经馋的快流哈喇子的小狐狸,然后又将剩余的半个分了一半,递给了男子。   男子笑着接过,“多谢姑娘。”   苏风暖着实饿了,摆摆手,大口吃了起来。   她的吃相可谓是狼吞虎咽,而男子的吃相斯文有礼,形成鲜明对比。   小狐狸的蓝眼睛瞅瞅苏风暖,又看看男子,一会儿斯文地啃两口,一会儿又忍不住跟着狼吞虎咽。   山林静静,烤山鸡味飘香,无人说话,只听到咀嚼声,或重或浅。 第二十一章 赠紫木草   苏风暖吃饱喝足后,犯了困意。   她四下打量了一眼,目光锁定在一棵大树上,抽出丝带,向上一抛,缠在了大树的枝干上,她顺着丝带缠紧的力道,飞身上了树干。树干粗壮,容纳她纤细的身子还有宽裕,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躺下闭上了眼睛。   男子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姑娘这是何意?”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犯困地道,“我追着小狐跑了十几里,累了,走不动了,不想走了,天也黑了,就在这里睡一晚,明天白天再找路出去。”   男子似乎无语地看着她,“你这样睡得着吗?”   苏风暖“嗯”了一声,昏昏欲睡地道,“自然睡得着,你自便。”   男子闻言不再说话。   小狐吃饱了,跑去它刨出的坑里喝了几口水,然后跑到树下,抱住大树,爪子使劲地挠。   苏风暖听到动静,睁开眼睛,向下看了一眼,问,“你也想上来?”   小狐呜呜地点头。   苏风暖放下丝带,缠住小狐,轻而易举地将它拽上的树干。   小狐欢喜地窝进了她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也闭上了眼睛。   男子看着一人一狐,片刻后,失笑地摇摇头,找了一处干净的树干,倚靠着坐下。   他并无困意,看着树上的苏风暖,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她就睡着了,且睡相安然,显然是惯于这样的睡法。她怀中的小狐闭着眼睛,舒服地躺在她怀里,与她一样的姿势,也是睡得酣然。   一人一狐与一株大树,成为了这夜晚最令人安心的风景。   他看了片刻,不由得露出笑意。   天明十分,四周的鸟儿渣渣地叫着出来觅食,好眠了一夜的苏风暖终于醒了。   她睁开眼睛,便见男子身子靠着树干,清晨有阳光从树枝空隙射下,洒在他的脸上,他容颜如一尊美玉,温和无暇。   她坐起身,男子听到动静,转头向她看来。   她精神气爽地打招呼,“早啊。”   “早。”男子微笑。   苏风暖瞅着他,见他眼底有微微青影,挑眉,“你一夜没睡?”   “睡了片刻,不是太习惯。”男子揉揉眉心。   苏风暖嘟囔,“果然是公子哥,真是娇气。”话落,又问,“你看起来是个路盲,既然如此,怎么敢自己一个人来山林里打猎?”   男子笑着说,“不是我自己,有书童跟着我,不过走散了。我进山林不是为了打猎,是要找一株药材,拿着弓箭是为了防身。”   “什么草药?找到了吗?”苏风暖问。   男子摇头,“紫木草,没找到。”   “紫木草?”苏风暖扬眉,“这是冬季才会因雪水浸泡发芽的植物,但也极其稀少。这个时节你来找紫木草,无异于大海捞针。”   “没办法,急于救人。灵云大师说只需要紫木草的根茎就好。”男子扶额,“果然难找。”   苏风暖看着他,“如今你没找到,岂不是救不了人了?”   男子叹气,“我已经尽力了,找不到紫木草,再想别的办法。”   苏风暖寻思了一下,对他道,“你要救的人,病了几日了?”   “三日。”男子道。   “需要紫木草救的人,一般是体内有热毒之人。因紫木草性寒,正好克制热毒。”苏菲能看着他,分析地道,“所以,昨日你见到了小狐拔箭就射,是看到了比紫木草更好的东西,才不寻紫木草了。”   男子含笑点头,“姑娘聪颖,显然极其精通医理,蓝火狐性体寒凉,应该比紫木草更难得,更能给人治病。”   “你那一箭的力道可是狠辣,对准的是小狐狸的心口,是要杀死它取心了?”苏风暖道,“因蓝火狐的寒凉是来自有一颗类似于冰雪的心,只有取心才能入药。”   男子承认不讳,“确实如此。”   小狐在苏风暖怀里顿时对男子怒目而视。   苏风暖安抚地拍拍它脑袋,道,“可惜,小狐是我一早就看中的,自然不能给你。”话落,她问,“这么说,让你救的人,一定对你很重要了?不惜亲自来寻?”   男子摇摇头,片刻后,又无奈地点点头。   苏风暖抱着小狐跳下树,看着他的样子,对他慷慨地道,“这样,不能给你小狐狸,但我手里正好有紫木草,待出了山林,送给你一株。”   男子微怔,“姑娘手里当真有紫木草?”   “当真。”苏风暖抱着小狐狸往前走。   男子连忙抬步跟上,对她拱手,“紫木草珍贵,姑娘不能白送于我,在下如何答谢姑娘?”   苏风暖笑了笑,“公子是否习惯了以利换利?不相信天底下有白送不图回报这一回事儿了?”   男子脚步微顿。   苏风暖无所谓地道,“紫木草虽然珍贵,但我手里也不止一株,送你一株也不心疼。以前,我一个人行走江湖漂泊在外时,大多时候都是承蒙江湖的朋友相助,若都以利换利,未免苛薄了交情。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如今你我既然在山林遇到,山野也算是江湖之地。公子就记个情分好了。以后再见,若我有得罪公子的地方,公子念在我将你带出山林,又赠送一株紫木草的份上,网开一面。”   男子闻言失笑,“姑娘严重了。既然如此,在下就不与姑娘客气了,多谢。”   苏风暖不再多言,抱着小狐狸继续向前走。因一夜好眠,今日她极为精神,脚步也快了。   大约走了两个时辰,树木渐稀,大片的阳光射进来。   男子喜道,“前面就是出口了。”   苏风暖笑着点头。   二人走了出去,只见是一处半山坡,坡下一眼便能看到灵云镇。   男子道,“前面是灵云镇,姑娘所说的农庄是哪里?”   苏风暖眸光微动,对男子道,“我所住的农庄还远着呢,这是误打误撞走出了出口。公子给我一个地址,等我回去取了紫木草,给你送去。”   男子看着她,“在下不方便与姑娘一起去取紫木草吗?”   苏风暖好笑,“若是让我娘看见你,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你可别忘了,我一夜未归。”   男子顿时咳嗽起来。   苏风暖看着他,等着他说地址。   男子道,“我近日就在灵云寺,姑娘若是送紫木草,就送到灵云寺,就说找……”   “找一位姓许的公子嘛,我知道了。行,你等着,最晚今日午时前送到你手里。”苏风暖话落,干脆地转身,抱着小狐又折回了山林。   男子还要说什么,苏风暖身影已经没入了山林里。 第二十二章 性子养歪   苏风暖虽然进入了山林,但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了一颗茂密的大树上,看着外面。   大树很大,枝叶浓茂,她待在树上,树荫有细微空隙,她看外面很清楚,外面根本看不到她的藏身之处。   只见男子在林外站了片刻,才慢慢转身,抬步向山下走去。   他走到半山腰时,有一个书童模样的人背着筐篓,惊喜地走向他。   因距离得远,苏风暖听不到二人说话,只能看到书童十分欢喜地围着男子转了又转,像是在检查他身上缺一块少一块没,最后在男子无奈地表情下,书童才作罢,欢喜地跟男子离开了。   二人离去的方向正是灵云寺。   待二人走得没了踪影,苏风暖跳下了树,出了山林,向灵云镇而去。   来到灵云镇一间不起眼的小药房,苏风暖喊过小伙计,对他嘱咐了一番,小伙计连连点头,她出了小药房,出了灵云镇,折返回农庄。   当她抱着小狐狸出现在农庄时,农庄的管家可乐坏了,“小姐您总算回来了,您若是再不回来,夫人就要发动所有人出去找您了。您去了哪里?”   苏风暖想着外婆果然是老人家,若是她娘,她走几个月虽然想她,但也不见得发动人找她。   她指指怀中抱着的小东西,“抓它去了。”   管家这才发现她怀里抱了一只狐狸,愣了愣,连忙跑回去禀告王夫人。   王夫人听闻苏风暖回来,急急地跑了出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她打量了一遍,松了一口气,嗔怪道,“你这孩子,也没跟我说一声就一声不响地出了农庄,昨日一夜没回来,可担心死我了。”   苏风暖不好意思地说,“昨天我就是想去山林打两只山鸡,想着去一小会儿就会回来,就没跟外婆说,没想到碰见了这只小狐狸,为了抓它废了好大的劲儿,抓了一夜,才给它抓住。”   小狐配合地呜呜叫了两声。   王夫人闻言看向她怀里,点头,“真是一只漂亮的小狐狸。”话落,又道,“饿了?”不待苏风暖回答,连忙吩咐人,“快去弄些饭菜。”   苏风暖补充,“炖一只鸡。”   王夫人一怔,“大早上吃鸡?”   苏风暖指指怀里的小狐狸,“它吃。”   王夫人顿时笑了,“好好好,顿一只鸡,快去。”   有人立即应声去了。   苏风暖跟着王夫人进了屋。   刘嬷嬷正在炕上坐着,见苏风暖回来,笑呵呵地说,“小丫头憋了这么久,这回可散心了?”   苏风暖将小狐举到她面前,笑嘻嘻地问,“嬷嬷,你看,这只小狐狸漂亮吗?”   “哎呦,还是蓝眼睛的狐狸,漂亮漂亮。”刘嬷嬷笑呵呵地点头,“这样的蓝火狐少有。”   “是蓝眼睛吗?我倒没注意。”王夫人看过来,惊讶道,“还真是蓝色的眼睛,嬷嬷的眼神真好使。”   “抓她很费工夫?”刘嬷嬷道,“这样的蓝火狐性体通灵,可懂人言,是传说中的灵物。”   “嗯,追着它跑了一夜,饶着山林跑了几十圈,累死我了。”苏风暖编着瞎话。   刘嬷嬷笑呵呵地看着她,“怪不得衣服上沾着树叶,快去洗洗吃饭。”   苏风暖放下小狐,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   吃过饭后,苏风暖问王夫人,“外婆,今儿做什么?”   王夫人道,“叶世子还没派人来传话,我们就在农庄里等等。正巧农庄有些事情,你要是没事儿,就跟着我理理账本。”   苏风暖一听要看账,连忙摇头,“外婆,我可看不来账本。”   王夫人伸手敲她,“将来你若是出门子嫁人,要掌家管家,不会看账本怎么行?你娘也真是,这么多年,就由着你。不会针织女红也就算了,府里总会养几个绣娘做绣活,但不会管账可不行。今儿你就跟我学管账看账。”   苏风暖靠近她,挽着她胳膊撒娇,“外婆,明明是你说我学规矩累坏了,到这里可以好好玩耍。怎么变卦跟外公一样了?”   王夫人又气又笑,“农庄里才多点儿账本?一天就能处理了。昨日你外面跑了一夜,我还没由着你?要是不由着你,你能出去抓小狐狸?”   苏风暖嘟嘴,“正因为我跑了一夜,累了啊。”   “既然累了,就去睡,若是不睡,就在我旁边,我看账本,你陪着,给你搬个软榻,顺便歇着。总行了?”王夫人道。   苏风暖好好地睡了一夜,哪里还有觉睡?见王夫人一心要教她看账本,今儿躲过去,明儿也饶不了她,只能苦下脸点了点头。   王夫人一边梳理账本,一边教苏风暖看账本,小狐狸在一旁呼呼大睡。   苏风暖嫉妒地看着小狐狸,好想揪着尾巴将它扔出去,但碍于它是稀有品种,生生忍住了。   看了一个时辰账本后,苏风暖头一歪,身子“咣当”往小狐狸身边一趟,也睡了。   王夫人无奈地摇摇头。   大睡了一觉,苏风暖醒来神清气爽,想着还是床舒服。她回京这些日子身子也娇贵起来了。   屋中就她一个人,外婆不知什么时候不在屋中看账本了,身边的小狐本来呼呼大睡的小狐也不在了。她坐在床头凝神细听了一会儿,听到外院有动静,似乎很热闹,便抬步走了出去。   来到外院,便看到一群人围着中间耍闹的一人一狐看热闹。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她使诈甩在后面进京的三哥苏青,他手里拿了一只秃了毛的山鸡,小狐追着他上串吓跳地抢山鸡,玩的不亦乐乎。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两手抱着胳膊看着苏青,嗓音清脆地喊,“三哥,你是不是给我送雪莲来了?”   苏青动作一顿。   小狐狸趁机抢走了他手里的山鸡,朝苏风暖跑来,两只前脚抬起,后脚着地,捧着山鸡得意洋洋地递给她,样子很像邀功。   苏风暖拍拍它的头,对它说,“把它拿去给厨娘,让她给你炖了当午饭。”   小狐狸顿时欢喜地叼了山鸡向厨房跑去。   苏青这时走过来,胳膊搭在苏风暖的肩膀上,笑嘻嘻地看着她,“好妹妹,打个商量。”   苏风暖看着他,“你是想赖皮?不想给我赌约了?”   苏青瞪眼,“臭丫头,要不是你使诈,我怎么会输给你?”   苏风暖半点不觉得使诈有错,理直气壮地说,“兵不厌诈。”   苏青哼了一声,“好,我将雪莲给你,不过,你得将小狐借给我玩几天。”   “不行。”苏风暖果断拒绝。   苏青用胳膊砸她的肩,“我不要它,知道你也不给,借玩几天也不行?”   “不行。”苏风暖打掉他胳膊。   苏青顿时“哎呦”一声,抱着胳膊,气恼地说,“为什么不行?”   苏风暖看了他一眼,“怕它被你养几日养得性子歪了。”   苏青顿时气得冒烟,臭丫头,从小到大,到底是谁被养得性子歪了? 第二十三章 真能算计   因苏青来了农庄,王夫人十分高兴,吩咐厨房给他许多他爱吃的菜。   苏风暖见苏青吃的欢腾,忍不住撇嘴,问他,“回京这些天,你干嘛去了?”   苏青哼了一声,“被几个兄弟拉着喝酒了。”   苏风暖不满,她在王府里被拘着学规矩,他到能四处胡玩,“你在京城还有三俩相好?”   苏青大翻白眼,“臭丫头,你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什么叫相好?你懂吗?”   苏风暖眨眨眼睛,“我不懂。”话落,转头对王夫人道,“外婆,三哥多年没回京城,如今刚回来就被人拉着喝酒,什么挂月楼啊,红袖招啊,绣春坊啊,那些地方乱花迷人眼,数不胜数。富贵子弟们明面上又大多自诩风流,可是背后一个个的心眼儿弯弯绕多着呢,三哥这么个直性子的人,可别被人给带歪了。”   王夫人立即点头,看向苏青,“对啊,青儿,你可不能跟着人胡来。”   苏青差点儿噎住,一张脸憋的发红,狠狠地瞪了苏风暖一眼,对王夫人道,“外婆,您别听臭丫头胡说,就是几个小时候玩的挺好的兄弟找我喝了几顿酒而已,正经八百的酒楼,不是那种地方。”   苏风暖不信地道,“不是?我在外公府里住了十多天了,你回京后,连外公府都没去,怎么可能是只喝几顿酒?”   苏青一噎,想说还不是因为不想见你才没去。   苏风暖又对王夫人道,“外婆,我觉得,不止女儿家要学规矩,这男儿家也该学学如何支撑门庭,虽然我家有长兄,但将来二哥和三哥也要能立得起来才是。我觉得,他也老大不小了,不能整日被人拉扯着在京中胡闹,我爹一时半会回不来京城,没空管他,我娘毕竟是内宅妇人,所谓慈母多败儿,总是由着他宠着他胡闹,不如让外公将三哥带在身边,好好教导一番。”   苏青顿时对苏风暖怒目而视,“臭丫头,到底娘整日里宠着谁惯着谁胡闹了?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这么害我。”   苏风暖不跟他说,挽住王夫人手臂,“外婆,您看他,一点儿当哥哥的样子都没有。我这是对他好,他却不领情,说我害他。以前可不这样,如今可不是被人带歪了吗?”   苏青一噎。   王夫人看看苏青,又看看苏风暖,笑着拍拍苏风暖的手,对苏青道,“暖儿说的对,青儿你也老大不小了,等你爹安顿好边境诸事回京,你大哥、二哥,还有你的婚事儿,就要接连定下。暖儿得罪太后是迫不得已,她的风波还没消停,你的名声可别再在京中传出什么不好来。否则人人都会说苏府儿子无法嫁,女儿不能娶了。”   苏青不满,“她得罪太后是迫不得已吗?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她若是懒得跟人打架时,一百个人也跟她打不起来。”   王夫人笑着说,“太后性子急,皇上铁了心,她若不那样做,如今可就没这么安稳的日子待着了。”话落,对他道,“稍后我派人回去跟你外公说一声,看看他手头的事儿忙完了吗?忙完了的话,你就去王府住着,你外公也好随时有空教导你。”   苏青顿时垮下脸,“外婆,我听说外公忙着编修史传呢,才没敢去打扰他。国事要紧。我就……”   苏风暖打断他的话,“三哥,你从小就爱读书,四书五经、史记传记,你最爱读了。外公如今编修史传岂不是正好?我住在王府那些天,眼看着外公见天的瘦,你正好去帮帮他,顺便跟外公学学东西。”   王夫人眼睛一亮,“对啊,青儿,这可是个好机会,我怎么给忘了?你们哥仨,你大哥、二哥都重武轻文,你却自小更喜欢文书多一些,虽然不算是重文轻武,但我听你娘说,你在文书上更有天赋。你外公当初只恨你娘不是男儿,不能承袭他,如今有你,你外公该老怀大慰。”   苏青嘴角抽了抽,“外婆,这事儿改天再谈好不好?我刚回京,还没熟悉京城呢。”   “有你外公带着你,你很快就熟悉了。”王夫人说着,便坐不住了,饭也不吃了,“我这就去派人跟你外公去说,你外公一准同意。”   苏青伸手,想拦王夫人,被苏风暖一巴掌拍了回来。   苏青瞪着苏风暖,“臭丫头,外公那个老顽固教导我,我会被他看死的,你是想害死我吗?我不惦记着打你小狐的主意了,你赶紧去跟外婆说。”   苏风暖摊摊手,“三哥,晚了,如今外婆已经打定主意觉得你跟外公学再好不过了,说也没用。”   苏青恼怒,伸手就要掐她。   苏风暖躲开,他又掐来,二人搁着桌子,你来我往,过了十多招后,苏青泄气。   苏风暖见他垮下一张脸,好笑片刻,对他压低声音道,“三哥,皇上那日对娘说,爹这次官复原职,他说什么也不会再放他走了。待爹安顿好边境,回京后,他要仰仗爹。你明白这话的意思吗?”   苏青一愣,“皇上这样说了?”   苏风暖点头,平静地看着他,“也就是说,皇上已经受够了太后和外戚,铁了心要压制了,或许比压制更严重。我们将军府就怕是会成为那柄天子剑。爹多年不在朝中,朝中与爹有深厚交情的旧臣已经所剩无几。大哥、二哥如今又在边关,我是一个女儿家,掺和不进去朝堂里面的事儿。所以……”   苏青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让我掺和进去?”   苏风暖点头,“就靠你了。”   苏青一时无语,好半晌才说,“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如今不是一派祥和吗?”   苏风暖摇头,“这只是表面,或者说爹不回京之前,这根弦绷着呢,若是一旦爹回京,可就不会这样了。皇上已近中年,太子孱弱,太后手腕依旧强硬,皇后不得皇上的心,许家又势大……”   苏青叹了口气,憋闷道,“臭丫头,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怪不得撺掇外婆,真能算计。”话落,他咬牙道,“让我借着外公的门槛掺和进去也行,不过,你的雪莲拿来做抵消。”   苏风暖笑着点头,“成交!”   ------题外话------   收藏、多多留言~ 第二十四章 没人愿嫁   王夫人将人派回了京城不过半日,便传回消息,王禄吩咐苏青立即回京去王府。   苏青倒是没什么不满,只是临走时狠狠地敲了敲苏风暖的脑袋。   苏风暖这回乖觉地没还手,也没躲避,悄声对他说,“三哥,你别看外公是个老顽固,但他也是只老狐狸。能在京中安安稳稳地屹立多年,可不是吹的。你好好跟他学。”   苏青翻了个白眼,“这还用你说?外公眼皮子底下看着我,我能不好好学吗?”   苏风暖想想也是,他这个三哥虽然爱跟她打架,但心眼儿可不缺。   苏青离开后,容安王府的一名小厮来了农庄。   王夫人见了小厮,笑着对他询问,“可是叶世子派你来传话,他的小狮病好了吗?”   小厮点头,“小狮好些了,灵云寺还差些地方没修葺完,世子说如今夫人要带着人去也有地方住,只是不甚清静,有些吵闹。如今寺中除了僧众外,外客只有小国舅和国丈府的小姐,以及世子。世子说夫人是在农庄多住几日,临近法事开时再去,还是现在就去,可酌情定夺。”   王夫人听罢后讶异,“小国舅和国丈府的小姐如今也在灵云寺?”   小厮点头,“许小姐旧疾复发,小国舅带着许小姐求灵云大师诊治。”   王夫人纳闷,“以前不曾听说许家小姐有旧疾啊?最近一二年,为何总是听说有旧疾发作?”   小厮摇头,“小人也不知。”   王夫人转头看向刘嬷嬷,“嬷嬷,你说我们是现在去灵云寺,还是再住些日子临近再去?”   刘嬷嬷笑呵呵地道,“既然寺中如今吵闹,我们就在农庄多住几日,这农庄清静,我也很是喜欢,舍不得走呢。”   王夫人笑着点头,对小厮道,“你给你家世子回话,就说我们过几日再去。”   小厮颔首。   王夫人对一旁的侍女说,“如今农庄的瓜果正熟,你去摘一些,让他给叶世子带去。”   侍女连忙应是,转身去了。   刘嬷嬷笑开,“小裳的嘴虽然刁得很,但每年王府送去的瓜果,他都吃了,一个不扔。”   王夫人笑着说,“这片山林种出的瓜果香甜,别的地方种出的瓜果的确不如。”   刘嬷嬷笑着点头。   转日,王夫人又揪住苏风暖学账本。   苏风暖看了一个时辰后,准时地又犯困睡了。   第三日,苏风暖早早起来,跟婢女留了个话,便偷偷地溜出了农庄。她可不想再被王夫人揪住学看账了,太枯燥乏味。   她前脚刚跳出围墙,后脚小狐狸就跟了出来。   苏风暖回头看了一眼,笑着踢了它一脚,“小跟屁虫。”   小狐不满地对她抗议,控诉她竟然偷跑,不带它玩。   苏风暖向后山的山林看了一眼,对它说,“我可不是要去山林打猎。”   小狐哼唧,意思是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苏风暖向灵云镇走去,一边走一边对它说,“听说灵云镇附近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地方,我们去转转。”   小狐顿时高兴的四只爪子连蹦带跳。   苏风暖瞅着它,“可是得先找地方给你买一身衣服遮遮,你太显眼了。”   小狐甩甩尾巴。   一人一狐不多时来到灵云镇,苏风暖先进了一家门面看起来不太大的衣裳铺子。   小伙计见一大早便有客上门,笑着问,“姑娘是要做衣服?还是要买衣服?”   苏风暖指指小狐狸,“做衣服,给它做一身。”   小伙计一怔,嘴角抽了抽,“姑娘,我们没给狐狸做过衣服。”   “它的衣服简单,找两块布,缝在一起,给它套住身子就行。”苏风暖深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从怀里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现在就做,我在这里等着,半个时辰差不多?”   小伙计连忙收了银子,笑呵呵地点头,“能做能做,差不多。”说完,拿着银子后面去了。   苏风暖坐在椅子上等着,看着琳琅满目的柜台,这家店面不大,样式到齐全。   小狐狸跳到了柜台上,瞅着衣服布料。   不多时,一名绣娘跟着小伙计走了出来,手里拿着量尺。   小狐狸用爪子扯了一块布料,呜呜地对苏风暖叫。   苏风暖翻白眼,“太花了,难看。”   小狐狸摇头,揪着布料不放。   苏风暖无奈,对小伙计说,“它揪着的布料能做吗?”   “能做能做,姑娘给的银子够了。”小伙计连忙道。   苏风暖收回视线,“那就做它。”   小狐狸顿时高兴地跑到绣娘跟前,直着身子让她量。   绣娘量完了尺,去了后面了。   小伙计给苏风暖沏了一壶茶,小声问,“姑娘,您这只小狐狸能听得懂人语?”   “嗯。”苏风暖点头。   “可真有意思,这样的小狐狸可少见呢。”小伙计笑着说,“不过京城容安王府叶世子养了一只大白猫,据说也能听得懂人语,他还驯服了一头狮子,可凶猛了。”   苏风暖笑着点头。   清早店里没什么客人,只苏风暖一个人,小伙计打开了话匣子,便跟她说起了叶裳的事迹。   苏风暖有滋有味地听着。   半个时辰后,绣娘做好了小狐狸的衣服出来时,小伙计正说道,“虽然说这叶世子荒唐无稽,名声不好,京城里的姑娘们见了他都绕道走,但不包括许小姐,听国丈府的人私下说许小姐喜欢叶世子呢。”   苏风暖挑眉,“许灵依?”   “嗯,就是她。”小伙计压低声音,“据说许小姐这两年得了隐疾,国丈府的人一直瞒着,其实不是什么隐疾,是相思病。”   苏风暖顿时笑了,“那叶世子呢?可喜欢许小姐?”   小伙计摇头,“这到没听说,叶世子素来荒唐,都在说没人愿意嫁给他。”   苏风暖不置可否。   小伙计打住话匣子,拿过绣娘做好的衣服,“姑娘看如何?”   苏风暖看着繁复的花色,又看看小狐狸满意的样子,摆手,“给它穿上。”   小伙计将衣服套进了小狐狸的身子。   小狐狸顿时变成了花大姐,只露出头和尾巴,倒是遮住了一身贵族狐狸皮毛的光泽,染了点儿乡巴佬的农村色,不识货的人看着它只会觉得好玩,不会觉得漂亮了。   苏风暖虽然不满意这花衣服扎她眼睛,但小狐狸喜欢的不得了,穿着花衣服在地上又舞又跳,像个打杂耍的,她也忍不住好笑,站起身,“走了。”   小伙计连忙送客,“姑娘下次若是有需要,再来小店。”   苏风暖点头,花了十两银子,做了一件衣服,喝了一壶茶,外加赠送评书,不错。 第二十五章 东湖画舫   清早的灵云镇街上没什么人,但也不十分冷清,毕竟快到乞巧节了,街上摆了许多装饰。   苏风暖出来的时候没吃早饭,从衣裳店出来后,带着小狐狸进了一家早点铺子。   这家早点铺子里人不少,但还好有多余座位。苏风暖坐下后,小狐狸跳到了椅子上,坐在了她身边。   苏风暖对它说,“这里可没有烧鸡炖鸡给你吃,肉包子吃不吃?”   小狐狸犯难地东瞅瞅,西看看,无奈地点了点头。   苏风暖要了两蒸屉肉包子,一碗粥。   小狐狸抱着肉包子啃,开始苦着狐狸脸,后来吃出了滋味,抱着肉包子在凳子上边吃边跳舞,不亦乐乎。   本来它身上土了唧的花衣服没多少人注意,如今这样一闹,顿时惹人注意了。   不少人看着有意思,对苏风暖问,“姑娘,这是你养的……小狗?”   苏风暖看着小狐狸还真像小花狗,含糊地应了一声。   “不像啊,我怎么看着像狐狸?”有人说。   “狐狸吃鸡,狗才吃肉包子。”有人道。   那人恍然,“对啊,不过这小狗还真像小狐狸。”   “这你就没见识了?应该是狐狸和狗的杂交。”有人自诩懂得多。   这一句话比较服人,顿时没了争议。   苏风暖嘴角抽了又抽,喝粥险些被呛住,没言声,却用眼睛瞪小狐狸,示意它安分点儿。   小狐狸是个识时务的,顿时安生下来。   吃完了早点,付了账,苏风暖带着小狐狸出了早点铺,寻着目标奔灵云镇比较有名的东湖而去。   东湖是灵云镇的三景之一,灵云镇一景自然是灵云寺,香火旺盛之地;二景就是东湖了,据说风光优美,尤其是夏季,画舫林立,暖香扑鼻,温柔蚀骨;三景是花灯节,每年的乞巧节和上元节,花灯铺满了一整条街,热闹非凡。   苏风暖不急着逛那两景,反正过几日要去灵云寺,过几日又是乞巧节,到时候有的玩。   东湖在出了灵云镇的东郊。   苏风暖还没走出城,一个小伙计从巷子里跑出来,小声喊,“小姐。”   苏风暖转头看去,见是药店的小伙计,她笑着问,“何事?”   小伙计伸手将她拉进了巷子,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说,“前两日,您不是让我去往灵云寺送药吗?我下山后不久,便有人拿着画像满灵云镇的查我。”   “哦?”苏风暖挑眉,“什么人查你?”   小伙计摇头,“像是京城里来的人,但不知道是什么人,小的当时幸好听了您的吩咐,易了容,没被人查出来。”   “京城里来的人……”苏风暖笑了笑,“这么说拿的是你易容后的画像了?”   小伙计点头,“正是。”   “看来这紫木草还真惹祸。”苏风暖看着他,“你去灵云寺送药,都见了谁?”   “见了灵云寺看守山门的一个小僧,那小僧说,如今灵云寺姓许的公子只住了小国舅一人。我托他带进去便下山了。”小伙计道。   苏风暖点头,“既然只见了一个小僧,应该是听他描绘画的画像,你既然易了容,便不怕什么。这些日子小心些,尽量少露面,有什么事情,让别人出来行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京城里聪明的人多。”   小伙计颔首。   苏风暖倒是没多在意,辞别了小伙计,又溜溜达达地出了城。   来到东湖,大约因天色还早,东湖虽然湖光山色一片晴好,但缺少热闹,没多少人。画舫虽然开着,但稀疏无客人。   苏风暖虽然喜好热闹,但是喜好的是那种闹市,若是出来观景,自然是人越少越好。   东湖人少,正符合她的要求。   她沿着东湖转了转,相中了一艘半是画舫半是渔船的船只,付了船钱,带着小狐狸上了船。   船家问,“姑娘是打鱼还是观景?”   “一边观景,一边打鱼。打了鱼后就在你这里下厨。”苏风暖悠闲地说,“你会做饭?”   “好嘞,一看姑娘就是会玩的人,小老儿别的不会,就会炖鱼。”船家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十分有力气,很快就将船划出了岸边。   因这会儿时间还早,太阳的热劲儿还没上来,苏风暖便立在船头,欣赏湖光山色。   小狐狸对风景没大兴趣,但对船有兴趣,上蹿下跳,这里跳跳,那里蹦蹦,自玩自的。   船家行了一段路后,对苏风暖说,“姑娘,若是打鱼,这一片水域最是鱼多。”   “好。”苏风暖点头。   船家指了指打鱼的器具,问,“你会打吗?还是小老儿停了船来打?”   苏风暖笑着说,“我小时候喜欢吃鱼,三天两头下河摸鱼,打鱼自然难不住我,你瞧好。”   船家讶异地看了苏风暖两眼,暗暗想着,真是想不到这么柔柔弱弱花朵儿似的一个小姑娘,一身锦绣绸缎,哪像是下会下河摸鱼的人。   苏风暖也没用打鱼的器具,随手拿了一根竹竿,悠闲地看着水里,须臾,它看到水面下有鱼游过,鱼竿便立即插入了水里,转眼,便插了一条鱼上来。   船家惊得叫好,“姑娘好身手,你有功夫?”   苏风暖笑着说,“有插鱼的功夫。”   “真厉害,小老儿打了半辈子鱼,也插不到水里游过的鱼,这些鱼精着呢,不下网捞不着。姑娘这样打鱼,我还是第一次见。”船家夸奖道。   苏风暖将鱼放入了桶里,“我这哪里算厉害?我认识一个人,他插鱼才是厉害,一竿子下去,挑起一窜的鱼,最少三只,最多八只。”   船家睁大眼睛,“真有这样的能人?”   “有。”苏风暖点头。   船家欷歔,“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苏风暖笑着说,“正是。”便又转身看着湖面,一只鱼自然不够吃的,小狐狸既然能吃肉包子,也能吃鱼?多插几条。   在这片水域转了一圈,苏风暖挑选肥美的大鱼插上来三条,便放下了鱼竿子。   船家看了一眼天色,“时候还早,小老儿领着姑娘转一圈这片东湖,差不多的时候,再给姑娘炖鱼。”   “好。”苏风暖点头。   这片东湖很大,沿着湖中心穿过,走了大约三分之二的距离时,便看到一艘画舫迎面而来,画舫极大,极其奢华,比她如今所坐的这艘半是渔船半是画舫的船气派多了。   苏风暖抬眼望去,只见画舫的船头站了一男一女。   男子侧着身子,女子给他打着蒲扇,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看来,男子锦衣华裳,清俊无双,女子容貌秀美,素手芊芊,轻纱薄裙,风情十足。   远远看来,风景如画。   船家也看到了,感慨,“这里距离京城近,有钱人家的公子们都喜好这片红粉香软之地。”话落,他又“咦?”了一声,眯着眼睛仔细看,“我眼睛没花?那公子好像是容安王府的叶世子。”   苏风暖笑着问,“船家识得叶世子?”   船家点头,“每年临近王爷和王妃祭日,叶世子都会来灵云镇,叶世子也喜好吃这东湖里的鱼,每年都会来东湖游湖。”   苏风暖笑了笑。   船家欣赏地道,“叶世子承袭了容安王和王妃的容貌,青出于蓝,远远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陪在叶世子身边的女子好像是这里卿华坊的头牌卿卿。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啊。”   苏风暖收回视线,对船家说,“别打扰了人家,咱们回舱炖鱼。”   船家应了一声。   苏风暖刚走两步,只听对面忽然传来“噗通”一声落水声,动静极大,她脚步一顿,循声回头。只见刚刚那艘画舫上只剩下那个女子卿卿,叶裳不见了,对面画舫下水花四溅。   那叫卿卿的女子似乎吓住了,呆怔好一会儿,才尖叫着大喊,“快来人啊,世子落水了!”   她喊了两声,并没有别人出来。   苏风暖蹙眉。   船家立即道,“哎呀,不得了了,叶世子落水了,姑娘,你在上面待着,小老儿去救人。”说完便跳到了水里。   苏风暖看着对面的船,只见那女子还在喊,看样子要哭了,偌大画舫好像没别人,没人出来。她眉头拧紧,收回视线,又看向跳了水的船家,他五十多岁了,能拽得动一个正年轻的男子?   须臾,她也跳进了水里。   ------题外话------   收藏+多多多多留言哦,你们想看的这个谁谁谁,比如说激情碰撞什么的,他要看你们留言的热情啦~ 第二十六章 别推开我   船家常年在这片湖打鱼,水性极好,虽然人看着老了,但下水后游得却极快。   苏风暖跟在船家身后,如一尾鱼一样,跟着他向对面落水的地方游去。   不多时,船家先游到了那处,见到了叶裳,伸手去拽。   他拽了两下,发现怎么也拽不动,往底下一看,惊了一跳,底下竟然铺了一层渔网,正巧网住了他。这渔网不是寻常的渔网,用手越拽越紧,手也拽不断。   他正慌不择法之时,便见苏风暖从他身后游过来,看了一眼,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匕首,手法极其利落,三两下便斩断了渔网,一把拽了叶裳,冲出了水面。   苏风暖虽然拽了一个人,奈何她功夫好,从水里冲出后,冲起水面三长高,直接带着人落在了那艘大画舫上。   这时,卿卿还在叫着“救人”。   苏风暖带着叶裳落在画舫上之后,见他双眼紧闭,呼吸不闻,她伸手照着他后背拍了一掌,他吐出了一口水,睁开了眼睛。   苏风暖见他没事,便松了手,收起了匕首。   叶裳乍被松开,身子晃了晃。   卿卿此时惊醒过来,停止了惊叫,连忙伸手扶住叶裳,眼泪顿时流了下来,颤抖地问,“世子,您……怎么落水了?”   叶裳伸手推开她,没说话,目光落在了苏风暖身上。   这时,那船家也爬上了大画舫,见叶裳没事儿,连忙拍拍胸口,“真是吓死小老儿了,幸好姑娘有身手,随身又带着防身利器斩断渔网,叶世子才能被救,没出大事儿。”   叶裳目光慢慢从苏风暖身上移开,看向船家。   船家连忙笑呵呵地说,“小老儿正载着这位姑娘游湖,就是对面那艘船。正巧见到叶世子落水。小老儿下去救,没想到这下面竟然有大片的渔网,小老儿手无寸铁,急得正没办法时,幸好这位姑娘也会水,且会武功,手里有匕首,斩断了渔网,才救了世子您。”   叶裳没言语。   船家欷歔,“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洒了渔网,小老儿也是今日才知道,幸好世子吉人自有天相。”话落,他疑惑地道,“今日天气风和日丽,湖面一点儿风丝都没有,世子怎么会落水呢?”   叶裳抿着唇,没说话。   苏风暖闻言心思一动,看着叶裳,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目光落在了他左胸前,那里有一片血红。湿透的衣服破了一个洞,像是被什么穿钉之类的东西穿破了。她蹙了蹙眉。   “哎呀,世子左胸染血了,可是刚刚被渔网的铁丝伤着了?”船家连忙走上前。   卿卿刚刚被叶裳推开,此时又连忙上前,紧张地问,“世子,您伤着哪儿了?”   叶裳偏头瞥了她一眼,她本来要伸出的手立即僵住,眼眶发红,隐隐含泪,“世子,这里没大夫,咱们还是赶紧上岸……”   叶裳不答话,却对苏风暖说,“你跟我来。”   苏风暖本来想摇头,但看着他有些发白的脸以及左胸的涓涓流出的鲜血,到底没摇得下去头。   叶裳转身进了船舱,因衣服浸透,滴滴答答落了一道的水渍。   苏风暖偏头对船家说,“我略懂些粗浅的医术,进去给他看看。”   船家连连点头。   苏风暖进了船舱,她刚走了两步,便听到身后有人跟着,她回头看了一眼,见是卿卿,没理会,走了进去。   画舫里面布置极其雅致华美,堪比大家府邸的居室。   叶裳已经脱了外衣,坐在了软榻上。   苏风暖进来后,看了他一眼,还没走过去,便听他沉下脸说,“出去。”   苏风暖扬眉。   “不是说你。”叶裳看向她身后。   卿卿身子一颤,不敢再进来,退了出去。   苏风暖抬步走了过去,对他说,“把上衣都脱了,我给你看看。”   叶裳看着她,眸光凝定片刻,道,“两只手臂都麻了,自己脱不了。”   苏风暖转身就走。   叶裳在她身后道,“我被穿骨钉射中,穿骨钉似乎抹了毒,刚刚勉强脱了外衣,如今是真的麻了。你若是如今走了,我铁定死在这儿了。”   苏风暖停住脚步,恼怒地回身看着他,冷笑,“不是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你如今这便是风流后的下场,死有余辜。”   叶裳看着她,忽然笑了,清俊无双的容颜如玉兰绽开,徐徐清滟,他道,“若是想我死,你刚刚就不会下水救我了。”   “救了你,再眼看着你死,岂不是十分符合我的风格?”苏风暖抱着胳膊看着他。   叶裳轻笑,“两年不见,我到不知,什么时候你不行善良事儿,又学会了更有风格的事儿了?”话落,看着她,眉目含笑,苍白的脸色因他眉眼绽开的笑,多了几分色泽,“外面的女人不叫牡丹,她叫卿卿,我是来游湖而已,没做风流事儿。”   苏风暖唇瓣微抿,没说话。   叶裳收了笑意,“这穿骨钉的毒似乎很厉害,你若是再耽搁下去,我就真死了。”   苏风暖踱步走了过去,一把扯开他的衣服。   叶裳皱眉,“粗鲁。”   苏风暖被气笑,“本姑娘从来不会做温柔小意善解人意之事,叶世子想要保命的话,劳烦忍耐些。”话落,她更用力地扯开他衣服,一层又一层,锦缎丝薄,她竟然扯了四五层,到终于露到他里面的肌肤时,她气道,“大热的天,你穿这么多做什么?”   叶裳笑吟吟地说,“怕外面的姑娘对我见色起意,多穿些。”   苏风暖翻白眼,“就你这副德行,还有人对你见色起意?”   “奈何生的模样太好,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叶裳道。   “还有心情开玩笑,我看你没事儿,不治也罢。”苏风暖恶狠狠地道。   叶裳叹气,“我看你手心都出汗了,对我如此紧张,我说些话让你别那么紧张而已。”   苏风暖一噎,对他瞪眼,刚要骂他,见他眉心已经溢出薄汗,不笑的时候,脸色更白了,她哼了一声,查看他被穿骨钉刺中的地方。这一看,只见整个钉子没入了他的肌肤,周围的血已经隐隐发黑,的确是中了毒。   不止中了毒,而且是剧毒。   “怎样?没骗你?”叶裳看着她问。   苏风暖抬眼看着他道,“你祸害了谁?让人这么恨不得你死?”   叶裳笑着摇头,“这两年我极其规矩,想不出有谁值得我祸害。”   苏风暖鄙视地看着他,抽出匕首,对着穿骨钉射中的地方,比划了一下,抿唇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剔骨挖肉,剔除穿骨钉和它所带的剧毒。你……受得住?”   叶裳费力地抬起一只手,抱住她,轻声说,“你别推开我,我就受得住。” 第二十七章 让你心疼   苏风暖的身子纤细娇柔,不盈一握,暖香微微,糯糯入骨。   叶裳刚抱住她,便心神一荡。   苏风暖身子一僵,劈手就打他。   叶裳在她手掌还没落到他身上之前,低低地说,“剔骨挖肉应该是比吃人肉还要难受,若是你不让我抱着你,我真会受不住的,不如你干脆让我被毒死算了。”   苏风暖手猛地顿住。   叶裳头靠在她柔弱的肩膀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气息渐虚。   苏风暖看着他,咬了咬牙,低声骂道,“赖皮!”   叶裳唇角溢出笑意。   苏风暖握紧匕首,深吸一口气,就着他抱着她的姿势,匕首刺入了他的肌肤,沿着穿骨钉钉入的地方,转着圈地踢着骨肉。   叶裳双眼紧闭,额头有大颗大颗的汗珠子滴落。   苏风暖手心也有汗水顺着握着的刀柄滚落,但她的匕首依旧拿得稳稳的,唇瓣紧紧地抿成一线,秀眉透着沉静、坚毅、决然。   一盏茶后,穿骨钉被剔除,叶裳左胸前被挖了一个洞,血肉模糊一片。   苏风暖扔了匕首,伸手推他。   叶裳一动不动。   苏风暖低头去看,见他不知何时已经晕死了过去,但是手臂却依旧紧紧地搂着她的腰。   苏风暖抿唇,只能对外面喊,“来人,打一盆清水来。”   卿卿显然等在外面门口,闻言立即应了一声,从外面连忙打了一盆清水端了进来。   她进来后,便看到叶裳抱着苏风暖,愣了愣,同时也看到了叶裳左胸前被挖了个窟窿,血肉模糊一片,惊呼了一声,险些将手中端着的盆子扔了。   苏风暖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端过来。”   卿卿触到苏风暖的眼神,身子微颤,握紧水盆,连忙将水端了过去。   苏风暖被叶裳抱得紧,抱得死,不能动弹,她只能伸手撩了水,给他清洗,清洗完之后,对卿卿说,“有酒吗?”   “酒?”卿卿看着她。   “喝的酒。”苏风暖说。   “有,我去拿。”卿卿连忙去了。   不多时,她拿来了一坛酒。   苏风暖示意她打开酒坛往叶裳的伤口上倒。   卿卿白着脸,颤抖着手,按照苏风暖的吩咐,往叶裳的伤口上倒酒。   苏风暖就着酒水又给叶裳清洗了一遍伤口。   叶裳不知是被辛辣的酒给刺激醒了,还是如何,他悠悠醒转,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卿卿,沉声怒道,“出去。”   卿卿身子一颤,看向苏风暖。   “你看她做什么?我让你出去。”叶裳怒道。   苏风暖同时怒道,“你让她出去,谁来给我做帮手?你的伤口还没包扎。”   叶裳低头看了一眼,眸光有一瞬间凝然,须臾,他面色微缓,软了语气,低声不满地说,“你让一个女人看了我,该如何补偿我?”   苏风暖被气笑,沉着脸看着他,“将她嫁给你,以身相许,够了吗?”   叶裳嫌恶地摇头,“她就算了,拿你抵给我还差不多。”   苏风暖冷笑,“叶世子,容我提醒你,你的伤口还没包扎,地上扔的烂肉还能给你贴回去。”   叶裳顿时闭了嘴。   苏风暖又冷声说,“胳膊松开。”   叶裳摇头,“疼死了,不要。”   苏风暖冷眼瞅着他,“别得寸进尺,我的匕首能救你,也能砍断你的胳膊。”   叶裳低声说,“手臂僵住了。”   苏风暖抬脚踢了一下地面,匕首瞬间飞到了她手里。   叶裳嘴角动了动,慢慢地撤回了手。   苏风暖被他抱了许久,僵硬的身子终于能够活动了,她从怀里掏出一堆玉瓶,扔在了一旁,从中挑挑选选,择出三个瓶子,瓶塞依次拧开,对叶裳说,“躺好,给你上药。”   叶裳瞅着她,慢慢地躺下。   苏风暖将三个瓶子依次排开顺序,挨个倒出药粉,洒在了他的伤口上,之后,对一旁已经看呆了的卿卿说,“有干净的布吗?”   卿卿惊醒,摇头,小声试探地问,“衣服行吗?”   “行。”苏风暖点头。   卿卿立即将自己的外衣脱了,递给了苏风暖。   苏风暖还没接过,叶裳便嫌恶地说,“不用。”   苏风暖冷眼瞅着他,“你没得选。”   “那也不用。”叶裳强硬地看着她,“就是不用,你若是给我用这个,还不如杀了我。”   苏风暖又气又怒,“这件衣服可是上等的丝绸锦缎,你嫌弃什么?你以为你是容安王府的世子就了不起?还想不想活了?杀你如碾死一只蚂蚁。”   “那你杀好了。”叶裳委屈地看着他,“才两年不见,你就忘了我不喜用别人用过的不干净的东西了?尤其是除了你之外任何女人的东西。”   苏风暖更怒,“既然如此,你身边还带着个女人出来游湖做什么?少装了。”   叶裳看着她,“以我的名声,出来游湖,不带女子,传出去不是很奇怪吗?”   苏风暖抿着嘴角,沉默片刻道,“可是如今你自己的衣服都湿了,我的衣服也湿透了,这里没有干净的布,你不包扎的话,难道就这样晾着伤口?伤口一旦化脓,你这一条胳膊就废了。”   叶裳看着她,“就用你的衣服。”   苏风暖沉下脸,“叶裳,你信不信,我真不管你。”   叶裳瞅着她,脸色有些郁郁,“我知道你有把衣服快速烘干的本事。”   苏风暖瞪着他。   叶裳伸手攥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眉头蹙紧,虚虚弱弱地道,“剔骨挖肉果然比吃人肉难受多了,你说是不是我以前吃的人肉太多,所以,如今因果报应,也让我自己挖掉自己的肉。”   苏风暖的怒气闻言哽在心口,看着他苍白的脸,失血过多虚弱的样子,放在一般人身上,生生剔骨挖肉,还不疼的如杀猪一般?可是他到如今都未吭一声,只昏过去了片刻而已。   她的怒意褪去了大半,绷着脸说,“你松开手,规矩些,我给你包扎,少胡思乱想。上天有好生之德,那些战死沙场的战士们的肉能救你一命,他们九泉之下也死得有功。”   叶裳扯动嘴角,露出笑意,“暖暖说得是。”   苏风暖没好气,“还不放开手?”   叶裳慢慢地放开了手。   苏风暖将卿卿的衣服递还给她,见她的脸比叶裳的脸还白,僵着胳膊伸手接过了自己的衣服,一双妙目看着叶裳尽是恐惧。她心下了然,叶裳吃过人肉,任谁听了,都会升起内心的恐惧。   可是别人只是恐惧他而已,没几人会去想,容安王和王妃当年被困战死,方圆十里,全是焦土,尸骨堆积成山的战场上,一个五岁的孩子,找不到吃的,就在死人堆里剜人肉吃,吃了许多天,才能保住性命。若不是父亲找到他,真不知他还能再坚持多少天。   她看着卿卿的眼神冷了几分,“你出去。”   卿卿这回没有丝毫犹豫,连忙跑了出去。   叶裳发出了一声轻笑,似嘲似讽。   苏风暖回头恼怒地瞪着他,“你故意说这些吓她做什么?她不过是红粉香楼里谋生计的弱女子。”   叶裳看着她恼怒的脸,轻而淡地摇头,低声说,“你也说了,她不过是红粉香楼里谋生计的弱女子,我故意说这个不是为了吓她,是为了让你心疼我而已。她是谁,与我无干。”   ------题外话------   O(∩_∩)O~O(∩_∩)O~ 第二十八章 蓄意谋杀   只是为了让她心疼?   苏风暖一噎,的确,他最会的就是以此来拿捏她,无赖至极,偏偏她最是受不住这个。两年八个月,他的无赖真是半点儿没改。   她沉着脸不语,脱掉了自己的外衣,催动功力,转眼便烘干了,转头见他浑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上,板着脸抬手,也将他身上的衣服烘干,之后将自己的衣服撕裂成条,动作利索地给他包扎。   不出片刻,便包扎好了。   苏风暖看着他警告,“伤口太深,没愈合之前,只适宜静养,不宜走动,每日换三次药,七天后伤口愈合,便可以走动了。半个月后,应该能恢复的差不多。”   说完一句话,她转身向外走去。   叶裳见她走得干脆,低声说,“不知道是谁想要我的命,这么多年,今次还是第一回 。”   苏风暖脚步一顿。   叶裳又低声说,“我不是没有带护卫,带了十二人,外加撑船的六人,偌大的画舫,我被射中穿骨钉落水时,没一个人来救。”   苏风暖转回头,皱眉看着他,“我看见你时,你身边可没什么护卫,只有一个美人。”   “不是她动的手,穿骨钉是从水底下突然射上来,我没防备,才被射中落水。护卫们虽然没在船头,但是都在后舱船上的。”叶裳又低声说,“若是我猜得不错,他们如今应该都死在了这画舫上。你去看看。”   苏风暖绷着脸说,“我今日管你的事儿已经管的够多了。”   叶裳目光盈盈,“你以前也管,如今不差这一件。”   苏风暖哼了一声,转身出了画舫。   叶裳见她离开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苏风暖出了画舫后,便看到了那船家和小狐狸等在外面,卿卿趴在船沿呕吐。小狐狸见她出来,连忙跑到她身边,呜呜地叫。   苏风暖用脚蹭了蹭它的皮毛,以示安抚,小狐狸顿时安静下来。   船家走上前,担忧地问,“姑娘,叶世子怎样了?他……没事儿?”   苏风暖吐了一口气,点头,“侥幸捡了一条命。”   船家欷歔,“谢天谢地,叶世子没事儿就好。”   苏风暖四下看了一眼,水面平静,她对船家说,“劳烦你进去照看他一下,我在这艘画舫上转转,看看可有其余的活人。”   船家听她的话说的惊心,但毕竟是活了一把年纪的人了,知道叶世子出来不可能不带护卫,可是他落水时,卿卿喊破了嗓子,也没一个人出来救人,他点了点头,进了船舱。   苏风暖打量这座画舫,发现果然如叶裳所说,有前舱后舱,她走近后舱。门死死地从里面关着,她推不动,干脆一掌拍开,入眼处是十多具尸体,每具尸体的死相都是印堂发黑,显然都是中了剧毒。   她在后舱里走了一圈,蹲在了地面一块夹板上,挪开夹板,看到下面竟然还有一层,她探身向下看去,只见底下大概有半人高的底层,已经溢了满满的水,水上飘着五具尸体。   她脸色微变,立即直起身,快步出了船舱。   回到前舱,她冲进了舱内,见船家守在叶裳身边,立即对他说,“我们快离开这艘画舫,画舫底部有漏洞,溢水了,不出片刻,这画舫就会沉。”   船家面色大变。   苏风暖走到叶裳身边,喊了他一声,他昏昏沉沉,眉眼不睁,她伸手触摸,发现他竟然发了高热,顿时凝眉,扯过一旁的衣服给他披在身上,小心地扶起他,带着他向舱外走去。   船家随后跟着她走了出来,急急地道,“姑娘,我的船就在后面拴着,你刚刚救叶世子时,我怕船飘得远了,把你的小狐狸落下,便折回去把船划过来拴住了。”   苏风暖“嗯”了一声,带着叶裳向后面而去,走了两步,想起那个卿卿,对船家说,“你带上她。”   船家点头,连忙招呼吐得不知天南地北的卿卿,“姑娘,快随我们走,这画舫快要沉了。”   卿卿闻言大惊,“画舫……要沉?”   “没错,是要沉,快走。”船家看着她的样子,十分虚弱,连忙一把拖了她就走。   卿卿被拽着,脚步踉跄地跟着。   苏风暖来到后面,果然见那艘船停在那里,她立即带着叶裳跳上了船。   小狐狸随后跟着她跳了上去。   船家拖着卿卿,慢了几步也跳上了船。   几人刚上船,船家还没来得及去解拴在画舫上的绳子,那艘画舫顷刻间向下沉去。   船家大叫,“不好,绳子,绳子拴着了。”   苏风暖抽出匕首,手起刀落,拴着的绳子被斩断,这艘船脱离了画舫,画舫瞬间沉了下去。   船家大松了一口气。   苏风暖看着画舫须臾之间没入水里,无声无息,脸色微寒。   卿卿睁大眼睛,捂住嘴,似乎惊恐得想要尖叫,却没叫出声来。   苏风暖收回视线,带着叶裳进了船舱,同时对船家说,“老人家,不必回去了,择一个地方,就近停船。”   船家也意识到事情实在是太严重了,这显然是有人蓄意谋杀叶世子,连忙点头,前去支船。   苏风暖带着叶裳进了船舱将他放下后,又从怀里掏出瓶子,择选了一个,倒出一粒药,给他硬塞进了嘴里。之后,从腰间的香囊里拿出一支极小的玉萧,放在了唇边。   玉萧轻轻地细细地柔柔地响了两声,她便放下,将玉萧又放回了香囊里。   小狐狸蹦过来,伸出爪子拽她的香囊。   苏风暖伸手拍它,“这个不能玩。”   小狐狸住了爪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苏风暖又对它说,“你老实些,不乖的话,我把你扔水里去。”   小狐狸顿时收起了小眼神,怕怕地安分下来。   船家将船划到最近的地方,是一片山林,他在外面喊,“姑娘。”   苏风暖一把拽起了昏迷不醒的叶裳,出了船舱,看了一眼,点头,“就这里。”话落,她补充道,“你也跟我下来,此事非同寻常,你这生意怕是从今以后不能再做了,你若是信得过我,便先跟着我走,回头我给你安排营生。”   船家连忙苦着脸道,“小老儿还有一个老伴和一个傻儿子……”   “稍后出了此地,我便让人去接他们,一并给你们安排。”苏风暖果断地道。   船家咬了咬牙,扔了船桨,“小老儿听姑娘的。”   苏风暖又看向卿卿,“要想活命,你也要跟我走。”   卿卿白着脸,挣扎片刻,点了点头。   一行人下了船舱。   苏风暖对船家说,“将船沉下去,快。”   船家常年与船打交道,对于沉一艘船,做起来自然简单,他拿起船上的铁器,将船砸漏,又找了一块大石,船很快就沉了下去。   苏风暖见船沉下去之后,示意二人跟上她。   卿卿腿软,走不动,刚走几步便落了后,船家连忙又回去拽了她,快步跟上。   走了大约两盏茶,来到一处路口,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马车上有一个头戴斗笠的老者,见苏风暖来了,连忙掀起车帘。   苏风暖带着叶裳立即跳上了车,说道,“海叔,去柳开那里。”   海叔点头。   船家和卿卿见只有一辆车,车厢狭窄,有些犹豫。   苏风暖道,“都上来,快。”   船家再不犹豫,拖着卿卿上了车。   帘幕刚一落下,海叔便立马挥鞭,赶着车离开了此地。 第二十九章 东宫背后   马车上,叶裳昏昏沉沉,头歪在苏风暖的怀里,即便昏迷着依然眉头深锁。   船家和卿卿挤在角落里,尽量蜷着身子,不站地方去挤苏风暖和叶裳。   苏风暖沉凝着脸,想着谁要杀叶裳?这么多年他虽然荒唐无稽,但不曾听闻真把谁罪狠了想要他的命。   沉静中,卿卿小声开口,“姑娘识得叶世子?”   苏风暖打住思绪,抬眼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卿卿低声说,“今早,叶世子前来游湖,带了十多个护卫,他来的太早,所有画舫都没做营生,卿华坊的妈妈见是叶世子,便唤姐妹们出来作陪,叶世子不喜太多人跟着,妈妈便让奴家陪叶世子出游,另外派了六名支船人。”   苏风暖点头,“你们从岸边出发时是什么时辰?”   卿卿说,“是辰时整。”   苏风暖计算了一下,辰时她刚到灵云镇,正在衣裳铺子等着给小狐狸做衣服。又问,“都游了哪些地方?”   “整个东湖都游过来了,叶世子似乎漫无目的,只想观景,上了船后,一句话都没对奴家说。奴家与他寻话说,他让奴家不要呱躁。”卿卿说,“快到响午时,便看到了姑娘的船,就是那时,叶世子突然落水了。”   苏风暖看着她,“你既然在他身边,可曾看见什么人从水下对他射中穿骨钉?”   卿卿道,“一个黑影,突然露出水面,之后一下子就没了,然后叶世子就栽到了水里。”   “可看清了面貌?”苏风暖又问。   卿卿摇头,“那黑影太快了,奴家没看清。”   苏风暖对她道,“我前往后舱查看时,有十二名护卫中毒而亡,底仓夹层下,有五具支船人的尸体。”   卿卿立即说,“叶世子一共带了十二名护卫,支船的一共有六个人才对。”   苏风暖颔首,“那就是那一名船夫不知所踪了。”话落,对她问,“卿华坊应该是这东湖最大的画舫?”   卿卿点头。   苏风暖看着她,“这么大的卿华坊,没有强大的靠山在背后支持,不可能做到这么大。你们卿华坊背后的东家是谁?”   卿卿一愣,摇摇头。   苏风暖看着她微笑,“卿卿姑娘既然是卿华坊的头牌,怎么可能不知?头牌不是只靠美貌就能立得住的。今日有人要叶裳死,若非我和船家相救,叶裳死后,画舫沉船,你也必死无疑。”   卿卿脸色发白,见苏风暖虽然笑着,但眸光却无笑意,她挣扎片刻,低声说,“是东宫。”   苏风暖一怔,“东宫?”   卿卿垂下头,声音细若蚊蝇,“正是东宫,妈妈与东宫来往密切,去年画舫出了一桩事儿,官府找来,是东宫出面解决的,当时奴家正被牵扯了进去,否则奴家也不知晓是东宫,妈妈瞒得密实,对外不透露半丝消息。”   “去年画舫出了什么事儿?”苏风暖又问。   卿卿低声说,“去年画舫也沉了一艘船,淹死了庆阳县守的独子,当时有七个姐妹在船上,都一同被淹死了。奴家是因为中途来了葵水,先乘打鱼的小船离开了,侥幸活了一命。但唯奴家一人活,自然牵扯了官司。”   苏风暖眯起眼睛,“当时一共死了多少人?”   卿卿道,“六十三人。”   苏风暖拧眉,沉船死了六十三人,其中还有庆阳县守的独子,自然是大案。东宫就这样压下了。今年却又出一桩命案,死的人若是容安王府叶世子的话,还能压得住吗?   皇上宠叶裳,他的死,自然不会不管。这样的事儿,定然压不住。   苏风暖低头看了叶裳一眼,他脸色潮红,依旧高热。落入水中,中了穿骨钉后剔骨挖肉,湿衣服没换,虽然他给烘干了,但湿寒之气也已经入体,发热也正常,但必须要赶紧退热,否则高热不退就会有性命危险。她对外面道,“海叔,再快些。我带着的人发了高热,必须尽快医治。”   外面无人应答,但马车立即快了。   山路颠簸,卿卿和船家身子几乎坐不稳,随着马车左右摇晃。   走了半个时辰后,马车进入平坦的路,才不颠簸了。   又走了两盏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的海叔下了车,撩开帘幕,指了指身后,示意下车。   苏风暖向外看了一眼,点点头,连忙带着叶裳跳下了车,匆匆向里面走去,同时不忘吩咐,“海叔,将他们二人先安排了。然后再派人去将船家的妻儿接过来。”   海叔点点头。   船家疑惑地看着海叔,“你……不会说话?”   海叔又点点头,示意船家和卿卿跟上他。   船家看了一眼,只见回到了灵云镇,落脚在了一处小巷子里的一处宅院,从外面看,再普通不过,海叔在前面领路,他和卿卿跟在后面。   苏风暖进了院子后,来到一间房间,有小伙计闻信赶过来,看了一眼,惊道,“这是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小姐您……怎么把他带到这里来了?”   “如今只有这里安全,我信得过。”苏风暖放下叶裳,对小伙计说,“柳开,我开一个方子,你立即去前面的药房拿药,赶紧熬了端过来。”   柳开见叶裳的样子,就知道受了重伤又引发高热了,连忙点头。   苏风暖很快就开了一个药方子,递给他,他拿了药方子,匆忙去了。   苏风暖看着叶裳,见他昏昏沉沉,极为难受的样子,便打了一盆冷水,用毛巾沾了冷水,拧干,放在他额头上。毛巾被他身体的热度传递,顿时热得烫手。   苏风暖换了几次毛巾,却难以缓解他身上的热度,她扔了毛巾,咬牙道,“来人,抬一桶冷水来。”   有人应了一声,不多时,抬进房间一桶冷水。   苏风暖拽起叶裳,将他放入了木桶里,一手支撑着他,让他左胸前的伤口不至于沾水。   不多时,本来是一桶冷水,竟然便得滚烫。   苏风暖伸手试试水温,水温已经灼烧她的手,她脸色难看地看着叶裳,他整个人如火烤一般,本就因冷水而引发,看来冷水不止不管用,还会催动他体内热毒来势汹汹,她将他拎出了木桶,见他衣服这回不用自己催动功力,很快就烘干了,她将他放回了床上,忽然想起什么,对外面喊,“小狐。”   小狐“嗖”地窜了进来。   苏风暖对它说,“将你的血奉献点儿,你是蓝火狐,对他体内的热毒有用。”   小狐不解,眨巴眨巴眼睛。   苏风暖伸手将它拎起来,豆蔻指甲划破它的爪子,小狐“嗷呜”一声,有血液流出来,苏风暖抓着它的爪子,掰开叶裳的嘴,往他嘴里挤血。   小狐疼的嗷嗷直叫,眼泪打圈圈,四只腿踢蹬。   “老实些,就一点儿而已,救了人回头我给你抓十只山鸡。”苏风暖宽慰它。   小狐依旧弹蹬,不干,疼死了,一百只山鸡也不干。   苏风暖对它瞪眼,却发现叶裳本来张开的嘴,似乎在品尝到了血腥味之后,又紧紧地闭上了,虽然昏迷着,面上露出嫌恶之色。   苏风暖捏他下巴,掰他嘴角,他却死闭着,无论如何也不张开嘴。   一个不情,一个不愿。   苏风暖放下嗷嗷叫的小狐,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给它伤了爪子上洒了些许药粉,血顿时止住了。   小狐控诉地看着苏风暖,一双眼睛写满坏人的意思。   苏风暖用脚踢踢它,“回头给你抓十只山鸡。”   小狐顿时收了不满,爪子的伤口本来小,苏风暖止血的药十分灵,抹上就不疼也不流血了。它顿时又蹦又跳地欢喜起来。   苏风暖用帕子抹了叶裳嘴角滴的血,骂道,“你如今高热触发了体内积存的热毒,都成这副德行了,还嫌东嫌西。就不该救你,让你死了算了。” 第三十章 高热不退   柳开熬好药,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叶裳已经烧成了火炭,将床上的被褥快烧着了。   苏风暖喂他药,他紧闭嘴巴,苏风暖大怒,“这是药,不是别的,你再不喝,就等着见阎王去。”   叶裳这才张开了嘴。   苏风暖又气又笑,什么破人!   一碗药喝完,叶裳昏昏沉沉地抓住苏风暖的手,紧紧地攥着。   苏风暖想抽开,听他唔哝地喊“暖暖”,她抬眼看他,又听他喊“娘”,她动作一顿,看着他,见他又闭紧嘴巴,再不言声了。她沉默片刻,到底没松开手,任他攥紧,把碗放下,陪着他坐在了床头。   柳开站在门口,透过帘幕,向里面看了一眼,小声说,“小姐,刚刚海叔已经将那船家的妻儿接来了。”   苏风暖点头,问,“东湖现在如何情形?”   柳开压低声音说,“东湖如今炸开了锅,有人传叶世子乘坐的那艘画舫沉了,叶世子生死不明,官府的人已经去了卿华坊。”   “你去打探一下,除了官府的人,还有什么人在找叶裳,多派几个人打探灵云镇方圆十里之内的动静,明的,暗的,任何都不要放过。”苏风暖道。   柳开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苏风暖有些疲惫地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却没睡意,想着今日的事情。   叶裳为何大清早地去了东湖游湖?千寒为何没在他身边跟着,只带了普通的护卫?湖底下撒的那片铁网从水绣上看来,不像是新的,到底是何人何时撒的网?而今日,什么人射中了叶裳穿骨钉,且穿骨钉上抹了剧毒?叶裳也不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挑连个暗器都躲不过的人,当时竟然没躲过,可见那人使用暗器的手法应该是极快,是个暗器高手。江湖上什么人暗器最厉害?   暗器伤人,落水,水下有铁网等着,然后画舫内无人下水去救,之后沉船……   若不是她正好赶上,今日叶裳就死了。   这样周密的计划,寸步不失,算无遗漏,不像是一日两日谋划出的。   难道是有人知晓叶裳要来游湖,所以……   对了,船家说,每年临近王爷和王妃祭日,叶裳都会来灵云镇,喜好吃东湖里的鱼,每年都会到东湖游湖。   或许,可以猜测,密谋早已经定下,就等着叶裳去东湖了。   叶裳若是乘着卿华坊的画舫死在东湖,牵扯出背后的东宫,以及去年的旧案,皇帝定然会大怒,问责东宫,太后趁机发难,月贵妃和太子难辞其咎。那么,这朝野就会摇上一摇,晃上一晃了。   想到此,她睁开眼睛,轻轻地吐了一口气,京城果然不好,到处是阴谋算计。   叶裳攥着她的手忽然紧了紧。   苏风暖低头看去,见他依旧未醒,比她的手大一圈的手将她的手紧紧地包裹在手中,药力还没发挥,他的手滚烫,将她的手似乎都快要烫着火了。   她收回视线,低下头,嘟囔,“人都昏迷了,也不安生。”   说完这句话,她用力地抽了一下手,抽不出,只能又任他攥着,闭上了眼睛。   半个时辰后,叶裳依旧高热不退。   苏风暖睁开眼睛,皱紧眉头看着他,按理说,这么长时间,药效该发挥了。她在药方里放了一株紫木草,紫木草性寒,正对如今他的症状,可是难道紫木草对他身体的热毒也不管用?压制不下了?难道这么多年他身体对紫木草已经有了抗药性?   若是连紫木草都不管用了的话……   她盯着他看了片刻,眸光闪过一丝挣扎,须臾,咬牙对外面喊,“柳开。”   “小姐。”柳开在门口连忙应声。   “他依旧高热不退,药效无用,我运功给他祛热,你守在门口,不准离开,给我护法。”苏风暖吩咐。   柳开大惊,连忙应是,“小姐放心,我一步也不离开。”   苏风暖咬牙脱掉自己的外衣,因夏季衣服本就单薄,她脱下外衣后,只剩下了一件轻薄纱衣,她又咬了咬牙,将纱衣脱了,只剩下肚兜。之后,将昏迷的叶裳从床上扶起,扒掉了他上身的衣服,拿出一块绢布,即便他昏迷着,依旧给他蒙上了眼睛。   做好一切,将他摆正,双手对掌,与自己盘膝对坐。催动功力,有丝丝的寒气从她身体溢出,传递到叶裳的手心,同时,将他体内的热气,吸到她身体。   如此循环,反反复复。   一个时辰过去,叶裳身上没那么热了。   两个时辰后,苏风暖缓缓收了手,将叶裳勉强放躺在床上后,身子一软,也倒在了床上。   半个时辰后,苏风暖费力地抬手,穿好了衣服,又解掉了叶裳眼睛上蒙着的娟帕。她准备起身离开时,叶裳又拽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攥住。   苏风暖看着他,见他依旧昏迷着,脸色却不再潮红,十分苍白,唇角紧紧地抿着,呼吸渐渐均匀平缓,像是睡着了,但即便睡着,也不改执拗、倔强和无赖。   她收回视线,上辈子肯定欠他的,刚回京碰到他便让她不得安生。她嘟囔了一句,顺势躺在了他身边,实在累及,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她刚要睡着,柳开终于不放心,在外面喊,“小姐?”   苏风暖“嗯”了一声,对他说,“没事儿了,你该去干什么干什么去。”   柳开试探地问,“那您……”   “我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苏风暖道。   柳开放心下来,离开了门口。   苏风暖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被饿醒,睁开眼睛,发现屋里漆黑一片,像是到了半夜。   她用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黑暗,转头去看叶裳,见他一双眸子睁着,正看着她,眸光清澈,亮如星辰。   苏风暖愣了一下,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叶裳的眼睛眨了眨。   苏风暖这才确定他是醒了,翻了个白眼,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有一个时辰了。”叶裳语气有些郁郁,“你睡的跟猪一样。”   苏风暖坐起身子,感觉睡的腰酸背痛,她抬手揉背,发现手还被他攥着,顿时瞪眼,“你才睡的跟猪一样?你郁郁个什么?我为了救你,给你退热,折腾的累死了,如今浑身疼,还不松手。”   叶裳慢慢地松开了手。   苏风暖捶了两下后背,恨恨地说,“遇到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叶裳轻笑,“八辈子怎么够?”   苏风暖想抬脚踹他,刚伸出脚,看着他白惨惨没一点儿血色的脸,只能不甘心地顿住,抬脚下了地,前去掌灯。 第三十一章 由人作践   她掌上灯,屋中顿时亮了。   叶裳看着她,低声说,“你与我都同床共枕了,以后看来只能嫁我了。”   苏风暖嗤笑,“我在江湖上跑的那些年,与很多人都同床共枕过,难道都嫁?”   叶裳眼睛眯了眯,“都哪些人?”   “告诉你做什么。”苏风暖收回视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仰脖,全都灌进了嗓子眼里。   叶裳看着她皱眉,“粗鲁。”   苏风暖放下杯子,被气笑,“养在深闺,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千金小姐举止文雅,不会粗鲁。但她们可从水里的铁网下救不出你,也从沉湖的画舫里带不出你,更不会对你剔骨挖肉用医术将你从鬼门关外带回来。”   叶裳笑容蔓开,“这样说来,粗鲁还是好事儿了?”   苏风暖哼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叶裳立即喊住她,“大半夜的,你要去哪里?”   苏风暖头也不回,“我饿了,去找饭吃。”   叶裳看着她要出门的背影,在她身后道,“我也饿了,顺便给我找些来。”   苏风暖脚步在门槛停住,回头看着他,“这里是小门小户,只有粗茶淡饭,叶世子金身贵体,吃得消吗?”   “粗茶淡饭也好过人肉。”叶裳道。   苏风暖顿时气得跺脚,“叶裳,你再对我提人肉两个字试试,我立马将你扔出去。”   叶裳笑看着她闭了嘴。   苏风暖见他乖觉下来,恼怒地转身,出了房门。他说对了,八辈子怎么够?这个无赖!   苏风暖刚踏出房门,柳开便从不远处的偏房出来。   她看了一眼天色,问,“柳开,你怎么还没睡?”   柳开道,“我想着小姐睡醒了一定会饿,便等着小姐呢,厨房有做好的饭菜,留在锅里,此时早凉了,我去给小姐热。”   苏风暖摇头,“我自己去热就行,你快去睡。”   “我不困。”柳开摇头,压低声音说,“您让我打探的事情,打探到了,官府的人在找叶世子,派人下水搜救外,容安王府的人也在找叶世子,国丈府的小国舅就住在灵云寺,听闻消息后,也带着人下了山,如今也在东湖搜找。”   “哦?”苏风暖挑眉,“这是明里,暗中呢?除了东湖,别处可有动静?”   柳开低声道,“有人似乎暗中在找您带来的那个船家和那艘船的下落。”   苏风暖不出所料地问,“什么人?”   柳开摇头,“如今还不清楚是什么人,好像不止一人,像是一个组织,行事缜密,不露痕迹,皆蒙着面。已经查去了船家的家里,发现没人,便立即离开了。对方应该不是善类。咱们的人怕暴露,没敢轻举妄动,以免被人查到蛛丝马迹牵连小姐。”   “不轻举妄动便对了。”苏风暖点头,“继续密切关注着动向就是,叶裳在这里的消息,不要往外透露。”话落,她冷笑道,“是牛鬼,还是蛇神,静静等着,早晚有藏不住的时候,事关东宫,我们用不着赔进去。”   柳开颔首,打住话,“小姐去房里等着,我热好后给您端过去。”话落,忽然想起叶裳,又问,“叶世子醒了吗?”   “醒了。”苏风暖道。   柳开向屋里看了一眼,小声问,“听说叶世子对于饭菜极其讲究,热一遍的饭菜跟剩的一样,叶世子会不会不吃?要不要我喊醒厨娘,做新的?”   “他到这里就不讲究了,有什么吃什么。”苏风暖道。   柳开点点头,连忙去了。   苏风暖转身回了屋。   叶裳已经起了床,一手捂住左胸口,一手慢慢地端着水在桌前喝,见苏风暖回来,对她说,“我的伤口该换药了?”   苏风暖点点头,“先吃饭,吃完饭给你换。”   叶裳摇头,“先换,不舒服得很。”   苏风暖白了他一眼,“毛病。”话落,挥手赶他,“那你去躺好。”   叶裳点头,又去了床榻上躺好。   苏风暖扯了他本就没好好穿戴的衣服,见伤口污血一片,虽然用了上好的药,但当时在船上,包扎简单,后来他又发高热,她给他祛热,折腾一番累得睡着了,便没管他伤口。如今这伤口有化脓的趋势,她立即道,“你躺着别动,我去找药箱。”   叶裳点点头,“顺便给我找一身干净的衣服。”   苏风暖看着他,“要求真多,如今大半夜的,你让我上哪里去给你找衣服去?我的衣服还脏着呢,你将就着。”   叶裳叹了口气,只能作罢。   苏风暖出了房门,去了厨房,找柳开拿了钥匙,去前面药房找了药箱,拿着药箱回来时,正赶上柳开端了饭菜从厨房出来,她问道,“柳开,你有干净的没穿过的衣服吗?”   柳开问,“是您要换吗?”   苏风暖摇头,“叶裳。”   柳开道,“我没有,但是却有新的没穿过的男袍,是给小姐您预备的。叶世子比您高,怕是穿不下。如今的衣裳铺子早关门了,买也买不来。”   “那算了,让他将就着,明早衣裳铺子开门后,给他买两身回来。”苏风暖道。   柳开点点头。   苏风暖拿着药箱进了屋,柳开随后端着饭菜跟了进来。   叶裳躺在床上,看了看柳开,没说话。   苏风暖打开药箱,给叶裳换药重新包扎。   叶裳看着她,“两年不见,医术又精进了,胆子也更比以前大了,剔骨挖肉眉头都没皱。”   苏风暖哼了一声,“没有叶世子荒唐无稽风流成性的名声传的大。”   叶裳道,“荒唐无稽我承认,风流成性就是冤枉我了,我身边只有大白和新收服的小狮。”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许灵依身上的病怎么来的?别说跟你没关系。”   叶裳笑意收起,嘲讽道,“满京城的桃花、杏花、梅花、莲花、梨花、菊花、月季、牡丹、芍药等等都算上,见了我都绕道走。只有这么一朵青不青,红不红的草,不知道哪只眼睛觉得我好了。她要以身为我试毒,我又有什么办法阻止得了?”   苏风暖冷笑,“草?京城三美之一,国丈府的小姐,比牡丹都金贵,哪里是草了?以身给你试毒,你有什么不满?”   叶裳看着她,“自然不满,因为她不是你。你若是对我以身试毒,我求之不得。”   苏风暖手下用力地将药粉敷在他伤口上,听他“咝”了一声,她道,“你少做梦,我恨不得躲你远远的。”   叶裳轻笑,眸光却不见笑意,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是啊,你恨不得躲我远远的,所以,两年八个月都不来京城。若不是太后和皇上要对你赐婚,你怕被赐个歪瓜裂枣,死都不回来。任她许灵依还是别的女人,你就由得别人作践我。”   苏风暖一噎,被气笑,“叶裳,人家爱慕你心仪你,甘愿为你试毒为你受苦,什么叫作践你?脑子进水如今还没被控干吗?多少人恨不得被许灵依这样作践。”   叶裳冷哼,“多少人也不是我,你快些给我换药,别提她了,没得扫兴。”   苏风暖又一噎。   叶裳看着她被气红的脸,忽然眸光微动,冷色褪去,笑吟吟地问,“暖暖,你这么在意传言和许灵依,是不是对我……”   “不是。”苏风暖痛快地打断他的话,纱布和缠带系好最后一个结,包扎好之后,她拍了拍手,转身走向饭桌,没好气地道,“吃饭了,一会儿饭菜凉了没人给你热。” 第三十二章 因色忘智   叶裳用一只手拢了拢衣服,慢慢地从床榻上起来,走到桌前坐下。   苏风暖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也不等他动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叶裳盯着她看了片刻,扶额长叹,“真是不忍直视。”   苏风暖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叶裳慢慢地拿起筷子,将饭菜打量了一圈道,“怎么好菜都在你那边?我这边全是素的?”   苏风暖道,“你不宜吃太荤,伤口不好愈合。”   叶裳又叹了口气,“失血过多的人不是应该大补吗?”   苏风暖扁嘴,“别小看你面前的素菜,应该是柳开特意为你准备的,都是放了药材的药膳,比荤食费事多了。补也不能过度,要合理搭配。”   叶裳夹了一口面前的菜,点头,“确实有一股药味,若不是剩下的,更好吃了。”   “大半夜的,有的吃就不错了,讲究什么?”苏风暖轻哼。   叶裳点点头,闭上了嘴。   苏风暖看着他吃相温雅贵气,如名贵的波斯猫,她吃饭就是为了不饿肚子,而他吃饭像是饭如美人,入口即享受。她不满地嘀咕,“就你这样的,放在江湖上的大染堂里,大锅饭一起吃,你肯定是抢不着的那个。”   叶裳摇头,“那可不一定。”   苏风暖看着他,“你为什么大清早去东湖游湖?还没带着千寒?只带了十多个普通护卫?”   叶裳筷子一顿,抬眼看她,“你想知道?”   苏风暖挑眉看着他,“你知道不知道外面如今是什么情形了?官府的人,你容安王府的人,国丈府的小国舅,还有一批不明身份的人,都在找你。东湖快被掀翻了。”   叶裳点头,“没人找我才奇怪了,我好歹是容安王府的世子。”   苏风暖看着他嘲笑,“是啊,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多大的一块香饽饽,你若是死在东湖,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儿,天都能因此塌了。”   叶裳轻笑,“你这样说原也没错。”   苏风暖翻白眼。   叶裳看着她道,“我听说到了农庄后,王夫人带着你学账本,想着以你的性子,顶多支撑两日便待不住会跑出来。灵云镇有三景,你首选便是东湖。我一大早上去东湖游船,便是为了等你。”   苏风暖拿眼睛剜他,“等我做什么?”   叶裳瞅着她,“你两年八个月才来京,回京这么久都不来见我,难道我不该去等你?”   苏风暖一噎,“我为什么要见你?”   叶裳放下筷子,神色郁郁,“你果然没良心,良心都被小狗吃了。”   苏风暖被气笑,也放下了筷子,“我懒得与你掰扯这个,你既然是去等我,那为什么不带上千寒?去年卿华坊沉了一艘船的事儿,你别告诉我说你不知道?那难道不是前车之鉴?若是连这点儿防备都没有,你在京城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叶裳揉揉眉心,“你没听说过因色忘智这句话吗?”   苏风暖瞥他,“没听说过。”   叶裳叹了口气,“看来你这两年八个月也没大长进。”话落,道,“千寒被我派出去找药了。”   “什么药?”苏风暖问。   “凤灵草。”叶裳道,“眉山的悬崖边长了一株,等了三年,该熟了。”   苏风暖看着他,“是因为紫木草对你已经失去了效用?只能转而找凤灵草了?”   叶裳轻轻“嗯”了一声。   苏风暖闭口,不再言语。   叶裳看着他,“你用什么办法给我退的热?”   苏风暖又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饭菜,头也不抬地说,“寒玉佩,吸走了你身体的热气。”   叶裳看着她,“寒玉佩?哪里来的?”   苏风暖道,“从北周二皇子楚含手里夺来的。”   叶裳皱眉,盯着她看了半晌,说,“随便拿男子的玉佩不好。”   苏风暖又被气笑,抬头瞪了他一眼,“谁随便拿了?若不是寒玉佩能压制你体内的热毒,你早就去见阎王了。”顿了顿,又道,“谁说寒玉佩是他的?飘零花的寒玉佩是古物,传了几千年了,落到了他手里而已。”   叶裳唇角微勾,“这么说你拿他的玉佩,是为了我了?”   苏风暖轻哼,“谁为了你?我看着好,夺了过来,恰巧如今派上用场,救了你而已。”   叶裳轻笑,“说得也对。”   苏风暖不再言语,心里微郁。   叶裳看着她,“去年卿华坊沉船之事我知晓,但没想到今年瞄在了我身上而已。看来有人已经坐不住了,急着要把东宫拉下马,不惜对我下狠手。”   苏风暖瞪着他,“你也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那个对你射出穿骨钉的人,是个暗器高手?你看到了他的样子没有?”   叶裳微叹,“蒙着面,没看清,只看到了一双眼睛。他的暗器的确高明,但我若是寻常情况下,也不是不能躲开,只是当时我在看你,失神之下,没躲开暗器而已。”   苏风暖一时无言。   叶裳看着她微笑,“既然有你在,我无论如何也死不了,鬼门关里也能被拽回,还怕什么?”   苏风暖嗤笑,“承蒙叶世子看得起我,阎王爷哪天看不惯你,真把你拽地下去,你可别找我。受不起你。”   叶裳轻笑,“阎王爷若是拽我,我一定也把你拉下去。”   苏风暖又瞪了他一眼,扔了筷子,站起身,动手收拾桌子上的碗筷,没好气地说,“你一只手也能做一副画像?将那个对你射穿骨钉的人模样给我画出来,我看看。”   叶裳点头。   苏风暖将碗筷收起去厨房,回来时,见叶裳正坐在桌前提笔做画像。   她站在他身边,看他画出了当时那蒙着黑面巾的男子从水里露出头对他射穿骨钉的样子,那男子只露一个头和一只胳膊,一双眼睛。   叶裳画完后,对苏风暖道,“就是这样,能查得出来吗?”   苏风暖拿起画像,眯着眼睛看了片刻,冷笑,“原来是他。”   “谁?”叶裳扬眉,“你认识?”   “这个人,在江湖上人称水上怪客,姓易,叫易焰,都叫他易疯子。”苏风暖道,“使得一手好暗器,最著名的暗器是毒蜂针。他在江湖上靠杀人越货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为生。有一个相好的,叫风美人。让他杀人,非万金不请。看来背后之人真是下了血本让你死。”   叶裳看着她,“就靠这么一个人头,你是怎么认出他的?”   “他的手,左手食指是断指,而且骨节粗大。这个是多年前风美人给剁的,剁完之后,不解恨,又给咬了。才会如此。”苏风暖放下画,看着叶裳,“那么短的时间,你没躲开暗器,到是将人家的断指看的清楚,这样便省了查他的工夫了。”   叶裳欷歔地看着她,“单凭这样的画像,你就认出了他,看来这么多年在江湖上也不是只顾着玩了。”   苏风暖哼了一声。   叶裳奇怪地道,“当时,我落下水时,他立即便走了,若是当时再给我补一刀,我必死无疑。他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是不应该干没把握的事儿吗?比如,如今我就被你救了,没死成。”   苏风暖瞥了他一眼,“谁知道呢,估计是看你长的美,没舍得补一刀。”   叶裳一噎,对她黑下脸,“难道不是因为他看见了你?怕你找他麻烦,才赶紧走了?”   苏风暖抬手,对画像上那只胳膊划了划,眯着眼睛,眼底冷意深深地道,“是吗?那算他识相。我本来觉得他还是死了的好,免得再对别人用如此歹毒的穿骨钉。如今你这样一说,我就网开一面,把他这只胳膊砍了送给风美人下酒好了。”   叶裳闻言扭头看着她,眸光凝定满片刻,溢出丝丝缕缕笑意,浅浅又深深,也眯了眯眼睛,懒洋洋地笑着说,“暖暖虽然惯与人打架,但素来不轻易伤人,如今要砍他一只胳膊,这样为了我,若是传扬出去被人知道,你就不怕让人大为揣测你与我有瓜葛?” 第三十三章 最是护短   苏风暖闻言瞪了叶裳一眼,将画像上的那只胳膊用指甲划掉,画像上的胳膊与画像上的人顿时分体了。她满意地看了一眼,将两张纸捏在手里,不答他的话,向外走去。   叶裳一把拽住她,“别告诉我你现在就要去砍掉他的胳膊。”   苏风暖回头瞅了他一眼,“杀鸡焉用宰牛刀,他还不够格让我出手。”   “是啊,暖暖手中的剑怎么能用来宰鸡?太抬举他了。”叶裳轻笑,看着她,“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苏风暖拍掉他的手,“有什么好回答的。”   叶裳生生地挨了她一下打,拽着她的手不松,“你一会儿还回来陪我。”   苏风暖瞪着他,“别得寸进尺,如今你好好的,用不到人照顾了。再耍赖皮,信不信我现在就赶你出去。”   叶裳慢慢放开她,“那你别丢下我离开,我身上的伤口非你不治,你明天还要给我换药。如今世风日下,大夫们都不好好学医术,庸医害人者比比皆是。”   苏风暖无语,轻哼了一声,没反对,出了房门。   叶裳坐在桌前,看着她去了院子里,那叫柳开的小伙计还没去睡,正等着她。只见她将手中的两张画纸递给他,对他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太低,他听不清,柳开点点头,拿着画纸走了。她转身去了不远处的一间房间,连灯都没点,就睡去了,可见真是累得很了。   他无困意,就那样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浓浓的夜色,夜色再深,也掩不住他眉眼溢出的笑。   她自小便爱往外面跑,江湖之大,她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   她有很多缺点,比如懒惰、嘴馋、刁蛮、任性、喜欢打架、喜欢打劫、喜欢热闹的地方,行事全凭自己喜欢,等等,数不胜数……   但她也有一个优点,比如……最是护短。   两年八个月她不来京城的日子里,他日夜煎熬,派人打探消息,却查不出丝毫,即便去江湖茶馆,也不能从说书人口中多听到她的一丝消息。她似乎在江湖上失踪了,他不知道她这两年在外都干了什么。   陈述、沈琪、齐舒等人一直不明白江湖茶馆有什么好,那里的茶水干涩难咽,他却总是喜欢去喝茶,嘲笑他是不是不想做世子了,羡慕江湖人,也想去做行侠仗义的大侠。   他用不着跟谁解释原因,喜欢去就是喜欢去。   有时候,他几乎会忍不住去想,她怕是永远再不回来了,再不进京了。但他更不会忘,她还有一个跟他一样摆脱不掉的身份——苏府小姐。   基于这个身份,总有一日,她会回京。   若是他猜测得不错,她刚刚便是让柳开派人将那副被她指头划开的画像送去给风美人了。用不了两日,江湖茶馆里应该又出了江湖上最新的消息,便是易疯子被人砍了一只胳膊,砍他胳膊的人是他的老相好风美人。   正如她所说,易疯子还不值得她亲自动手,交给风美人,风美人即便有天大的不愿意,不想动她的老相好,但更不敢驳她而护着易疯子。   至于原因,估计很少人能够打探得出是因为他。   但即便是很少的那一部分打探得出,也足够震动半个江湖了。毕竟,能打探得出的,在江湖上的地位都举足轻重,更是对她脾气秉性十分了解,她若非被人得罪得狠了,从不会去要人命,更不会轻易卸人胳膊腿。   这些年她在江湖上的地位,他从来不怀疑能一言九鼎,动动手指头,就能翻云覆雨。哪怕江湖上最恶的人,也不敢得罪她,没人敢得罪她。否则,不会她一句话交代下去不准泄露她的行踪,便使得他用尽办法,两年八个月,在江湖上也打探不到她一丝消息和蛛丝马迹。   她能把江湖密封成她自己手里的网,任谁都捅不破。   如今,她要卸掉易疯子一条胳膊,这样的行径,这几年来是第一回 。焉能不让有些人揣测?可是她看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应该是真正的怒了,所以,不怕人揣测她与他的关系?哪怕被朝中人闻到些什么风声彻查也不怕?   是否说明,她心里还是如两年八个月前一样?护着他的心从未改?她还是她,从未变?   他想着想着,嘴角的笑意便怎么也收不住了,不由得笑出声。   小狐狸在他的笑声中醒来,睁开睡的迷糊的眼睛瞅着他。   叶裳发觉一道视线,慢慢地转过身,看着小狐狸,小狐狸的眼睛在灯光下如天海一般蓝澈,他看了一会儿,对它招手。   小狐狸看看叶裳,又低头瞅了瞅自己的爪子,然后,对他呲牙,露出凶相。   叶裳眯起眼睛,收了笑意,对它道,“你不过是她养的宠物而已,最好别得罪我,否则以她对我的在意,别说放你点儿血,就是杀了你给我炖着吃,也能做得出来。”   小狐狸身子颤了颤,缩回脑袋,然后,又不服气地用蓝眼睛瞪着他。   叶裳对他挑眉,“你不信?”   小狐狸呜呜两声,站起身,尾巴甩了甩,四下嗅了嗅气味,“嗖”地跑出了房门,向苏风暖所住的房间跑了去。   叶裳看着小狐狸用爪子挠门,挠了一会儿,苏风暖困歪歪地从里面给它打开门,任它跑了进去。房门再次关上。他脸色微郁,挥手熄了灯,也去了床上。   第二日,苏风暖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她先是让人抬了一桶水进屋,沐浴梳洗之后,换上了柳开给她准备的干净衣服,才神清气爽地出了房门。   柳开等在门外,见她出来,压低声音说,“小姐,昨夜将东西已经给风美人送去了,回来的人说风美人收下了,什么也没说。”   苏风暖点点头。   柳开又小声道,“今日早上,官府从东湖里将那艘画舫打捞出来了,同时还打捞出了另一艘船,也就是船家的那艘。那画舫里的尸体也被官府捞上来了,如今送去验尸了。据说此事已经惊动了京城,皇上那里估计已经得到信儿了。”   苏风暖颔首,“外面如今是什么风声?”   柳开低声道,“外面说什么的都有,大多数人猜测,叶世子十有**遇害了。东湖太大,官府的人还在继续打捞。国丈府的小国舅不相信叶世子遇害,吩咐人在灵云镇附近查找线索呢。”   苏风暖道,“许云初不愧是许家最器重的子嗣,通过蛛丝马迹就能看出些眉目。”   柳开向叶裳的房间看了一眼,“小姐,您是什么打算?让叶世子一直在这里养伤吗?”   苏风暖想了想,道,“稍后我问问他,再定。”   柳开点点头。   苏风暖来到叶裳的房间,叶裳正坐在窗前,桌子上摆着饭菜,他面前的碗碟空着,显然他还没吃,饭菜纹丝未动,已经凉了。   柳开随后跟来,小声说,“我将饭菜去热热,叶世子说要等着小姐,早饭也还没吃。”   苏风暖点点头。   柳开将饭菜收拾下去热了。   苏风暖没进屋,靠着门框,看着叶裳,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应该是柳开今儿一早给他买的,他脸色还是失血过多的苍白,但人却稍微有了些精神,阳光从窗外打进来,照在他的身上,他闲闲散散地坐在那里,如富贵人家养的一株金贵玉兰,雅致清华。 第三十四章 店铺再遇   这副容貌,真是祸害!   苏风暖看着叶裳,心里腹徘了一句,用手拢了拢因为沐浴还没哄干的头发,见他看来,对他问,“京城已经得到消息了,外面因为你的事儿已经翻塌了天,你是什么打算?”   叶裳看着她蹙眉,“怎么穿男人的衣服?难看。”   苏风暖瞪他,“我常年在外面跑,为了方便,时常穿,难看你可以不看。”   叶裳一噎,有些嫌弃地撇开脸,对她说,“没打算。”   苏风暖挑眉。   叶裳道,“翻塌了天也没什么不好,东宫不适政,早晚落马,如今不如给他一个警醒。”   苏风暖看着他,“东宫落马,朝野倾覆,危江山之大害,有什么好处?”   叶裳转回头,看着她,淡淡道,“那也比江山基业传在一个不适朝政的国君身上,外戚夺政,改朝换代来得强。至少,东宫没有了,还有别的皇子继承。总之姓刘,姓不了别姓。”   苏风暖闻言失语,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他父亲保的就是南齐江山,若是换了姓,也就改朝换代了,南齐也就不是南齐了。她道,“那你就在这里住着了?”   叶裳点头,看着她,“暂时先住两日再说,不过你不能离开,在这里陪我养伤。”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   吃过午饭,苏风暖给叶裳换了药,在他郁郁的脸色下,出了院门。   外婆不是她娘,她一日不回去,她还能坐得住,若是再多的话,她便会发动人找她了。她总不能让人知道苏府的小姐与叶世子一同失踪了。那么以叶裳的身份和她的身份,麻烦可就大了。   路过昨日给小狐狸做衣服的衣裳铺子,小狐狸拽住苏风暖衣角,说什么也不走了。   苏风暖想着昨日一通折腾,这小东西身上的花衣服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如今这是拽着她再买,她有些好笑,走进了衣裳铺子。   还是昨日的那个小伙计,见她来了,愣了愣。   苏风暖对他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小伙计摇头又点头,“姑娘今日穿了男装,险些认不出。”话落,他四下瞅了一眼,铺子里没人,他连忙走到近前,悄声说,“姑娘,你这是又来给你的小狐狸买衣服?”   苏风暖点点头,“昨天那件丢了。”   小伙计压低声音说,“今儿一早,有人来询问,是否见过一个姑娘和一个穿着花衣服的小狗。我觉得来人像是京城方向来的,便没敢说见过姑娘。”   苏风暖“哦?”了一声,“有人找我?”   小伙计点头。   “你描述一下是什么样的人?”苏风暖道。   “像是谁家的护卫,腰牌上画着麒麟图。”小伙计想了想,将大致样貌描述了一番,说,“只有一个人,很年轻。”   苏风暖闻言笑了笑,“我认识他,没事儿。”   小伙计松了一口气,“原来姑娘认识啊,吓了我一跳,昨日东湖据说沉了一艘画舫,上面坐着容安王府的叶世子。你听说了吗?”   苏风暖点头,“听说了。”   小伙计叹气,“叶世子年纪轻轻的,佛祖保佑,他一定没事儿。”   苏风暖含笑看着他,“你与他非亲非故,不认不识,保佑他做什么?”   小伙计摇头,“姑娘说这话就错了,叶世子可是容安王和王妃唯一的子嗣,他若是真出了事儿,容安王府的血脉可就绝了。王爷和王妃是为了保家护国而死,没有当年的王爷、王妃拼死而战,沙场饮血,也就没有如今咱们南齐百姓的太平了。叶世子可不能死。”   苏风暖坐下身,笑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死不了。”   小伙计嘿嘿一乐,“姑娘说的对。”话落,他连忙问,“还做昨日那样的衣服?”   苏风暖看了一眼小狐狸,想着昨日她是带着小狐狸大摇大摆地出的城,不少人都看见了。今日她穿的是柳开给她准备的男装,虽然没特意易容,但若不是跟她接触深的如小伙计这样的人,也识不出她,小狐狸自然不能再穿昨日的衣服了,她道,“不要了,换个样子。”   “那是姑娘挑一种布料,还是让小狐狸自己选?”小伙计问。   苏风暖扫了一眼,伸手从一堆摆着的布料里够下一块大红花的布料,转头问小狐狸,“这件?”   小狐狸见虽然没昨日它自己选的那件花碎繁杂,但这大红花也好看,脑袋高兴地点了又点。   苏风暖对小伙计说,“做整身的,脑袋和尾巴都给它套上。”   “好嘞。”小伙计拿着布料去后面了。   苏风暖坐在椅子上等着,小狐狸在她身边又蹦又跳。   不多时,小伙计从后面出来,给她沏了一壶茶。苏风暖刚喝了一口,外面走进来一个人。这个人正是那日她在山林里遇到的年轻男子。   那人进来,看到苏风暖,愣了愣。   苏风暖笑着对他打招呼,“许公子,好巧。”   那人露出微笑,眸光中染上一丝惊喜,“又遇到姑娘了,还真是巧的很。”   苏风暖倚着柜台问,“许公子来做衣裳?”   那人摇摇头,“是有件事情,过来查查。”   苏风暖挑眉,“这衣裳铺子能查什么事情?”话落,她看着一旁的小伙计,笑吟吟地说,“这位许公子与京城国丈府是一家门第,你这衣裳铺子是犯了事儿吗?今日劳烦许公子亲自来查了?”   小伙计连忙摇头,“没有啊。”话落,他紧张地看着男子,“这位许……许公子,您有何事要查?”   男子笑道,“你别害怕,别听这位姑娘吓唬你,你这衣裳铺子没犯事儿。”顿了顿,他道,“我只是问你,可见过一位姑娘和一只穿了花衣服的小狗?”   小伙计面色一变,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顿时笑了起来,伸手敲他,“你看我做什么?我虽然是个女子,但我身边这只可不是小狗,是只小狐狸。”   小伙计连忙揉头,“姑娘怎么打人啊?”   苏风暖看向男子,揶揄地道,“许公子又对哪家的姑娘有非分之想了?竟然追着查。”   男子失笑,看着她无奈地摇头,“姑娘说笑了,是昨日有人看见一个女子和一只小狗也在清早去东湖游湖了。昨日东湖里沉了两艘画舫,一艘里面坐着容安王府的叶世子,一艘是那位姑娘所坐。两艘船沉船的地方距离的不太远,一艘则是沉入湖底中心,一艘是沉在岸边,像是故意被人凿坏,船家和他的家人以及那位姑娘和那只小狗,至今都没下落。叶世子带的护卫都死了,他至今生死不明。所以,我猜测,那位姑娘与沉船之事,脱不开干系。”   苏风暖点头,“原来是这样,我也听说了。”话落,她看向小伙计,“你看到了吗?赶紧告诉许公子。找人要紧。”   小伙计看看苏风暖,又看看男子,半晌后,摇摇头,“不曾见过,公子再去别处问问。”   男子叹了口气,“问了好几处,都说不曾见过。”话落,他拿出那件小狐狸丢掉的花衣,“这样的布料,很多衣裳铺子都有,也说明不了什么。除了这个,再没别的线索了。”   小狐见到他手中的花衣,立即要扑上前去抢。   苏风暖一巴掌将它按住,怒道,“小东西,那不是烤鸡。”   小狐狸呜呜两声,疼的不敢动了。   小伙计看着苏风暖,腿软了软。   男子笑道,“看来它喜欢我手里的这件衣服?”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那算是衣服吗?顶多算是个布筒子。”话落,她安抚小狐狸,“好啦,你要是喜欢,我给你做一件漂亮的,比这件漂亮十倍。”话落,她扫了一眼满铺子的布料,一指那块大红花的布料,对小伙计说,“就它,给这小东西做一件,赶紧的。”   小伙计已经说不出话了,连连点头,又扯了一块大红花的布料,送去了后面。   苏风暖回头看着男子,挑眉,“许公子与叶世子的关系很好吗?不惜劳苦奔波找他?”   男子笑着道,“我正巧在灵云寺,听说了此事,不能不管。”话落,他没急着走,也跟着坐了下来,对苏风暖笑道,“上次姑娘没告知名姓,如今又遇到了,姑娘该告知在下名姓了?总不能以后再见,在下一直姑娘姑娘的称呼,连名姓也不知。” 第三十五章 马下救人   告知名姓?她能说她就是苏风暖吗?尤其他就是国丈府的小国舅许云初。   苏风暖忽然觉得好笑,若是他有一天知道了她就是苏风暖,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但至少不是现在让他知道。她心思微转,笑吟吟地看着他,四两拨千斤,“我也只是知道你姓许而已,也没问你姓名,还不是一样见面聊天?姓名有什么打紧?”   许云初失笑,刚要说什么,外面有人急匆匆走了进来,他打住了话。   那人做护卫打扮,进来之后,恭敬地喊,“公子。”   许云初看着他,“是不是有了什么新发现?”   那人左右看了一眼,靠近许云初,对他耳语了两句。   许云初皱眉,“竟有这事儿?”   那人点点头。   许云初面色沉凝,对他摆摆手,那人退出了衣裳铺子。他转头看向苏风暖,“苏姑娘,多谢你的紫木草。你不告知姓名在下便不问了,但若是在下要找姑娘的话,不知怎么找?”   苏风暖笑看着他,“你找我做什么啊?一株紫木草是不是不够?”   许云初摇头,“不是因为紫木草,是觉得与姑娘有些缘分,所以……”   苏风暖笑看着他,“我常年在江湖跑,有些缘分的人多的用东湖的水都盛不过来。难道每个人我都要告知如何找我?那我岂不是要麻烦死?”话落,她笑吟吟地道,“许公子还是赶紧去做正事儿,别耽搁了。”   许云初无奈,笑道,“姑娘真是特别。”话落,他起身告辞,“姑娘在乞巧节之日会出来看乞巧会?希望在乞巧会能再遇见姑娘。”   苏风暖洒脱地摆手,“我就在这灵云镇,说不定用不到乞巧会就会再见了,许公子快去忙。”   “也是。”许云初笑着拱手,出了衣裳铺子。   苏风暖目送他离开,想着风美人动作可真快,这么快就给她处置了她的老相好易疯子,不愧是能在江湖有一席之地的风美人。不过,许云初是国丈府的小国舅,按理说,不是特殊情况,朝廷从不会介入江湖之事,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朝廷中人也看不惯江湖人的行事作风,认为上不了大雅之堂,向来不关心。尤其是高门府邸里真正的贵戚公子,更是不屑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可是许云初竟然这么快就有人给他禀告江湖上最新发生的事儿了,说明什么?   他和他的护卫不知道她能在十步之内听音入耳,白送给了她这么一个发现。   许云初对江湖之事看起来极其关注,第一时间知晓,应该是在江湖上有耳目。   国丈府的小国舅,对江湖之事了如指掌,介入江湖,为了什么?   她眉头轻蹙,一时间心思打了无数个转圈。   小伙计从后面悄悄探出头,看了一眼,见只有苏风暖一人了,他才走了出来,白着脸小声说,“姑娘,您……”   苏风暖打住思绪,笑看着他,“你觉得我像是会害叶世子的人吗?”   小伙计摇摇头,“姑娘面相和善,不像是会害人之人。”   苏风暖拍拍他肩膀,“再有人来问,一律说没见过,知道吗?”话落,补充,“容安王和王妃不会绝后的,叶世子祸害遗千年,命大得很,死不了。”   小伙计松了一口气,“姑娘是好人。”   苏风暖笑了笑,好人吗?她是一直想要做一个好人的。   又坐了片刻,小狐狸的大红花衣裳做好了,苏风暖付了银子,没给小狐狸穿,而是拿着出了衣裳铺子。   大街上三五一群三两一伙地谈论着关于东湖画舫沉船,容安王府叶世子生死不明的消息。   苏风暖没立即回农庄,而是进了一间不起眼的茶馆。   茶馆内正在说书,已经坐满了人,再无多余的空位。   苏风暖站在门口,向里面看了一眼,掌柜的正看到她,愣了一下,连忙走了出来,压低声音说,“小姐怎么来了?”   苏风暖对他道,“尽快查一下许云初,我要他的所有资料,查到之后送去给柳开。”   掌柜的连忙问,“国丈府的小国舅?”   苏风暖颔首,“正是他。”   掌柜的点点头,小声问,“小姐进来喝杯茶吗?里面虽然人满了,但还是能找一个座位的。”   苏风暖摇摇头,“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   掌柜的颔首,“小姐慢走。”   苏风暖离开茶馆,向农庄而去。   回到农庄,王夫人见了她,瞪着眼睛嗔怪,“暖儿,你这孩子又跑哪儿去了?昨天一天没见到你人影不说,晚上也没回来?谁家的姑娘跟你一样,夜不回府?传出去,名声可会坏的。听说叶世子乘坐的画舫沉船了,至今生死不明,你又不见踪影,我害怕你也出了事儿,急死我了。”   苏风暖挽住她胳膊,“外婆,别人家的姑娘是别人家的姑娘,我自小不就这样吗?”话落,她转移话题,“我命大的很,出不了事儿。刘嬷嬷呢?”   王夫人闻言叹了口气,“刘嬷嬷去东湖了,听闻叶世子出了事儿,嬷嬷急坏了,昨儿半夜就赶去了,我若不是为了等你回来,也去看看。”   苏风暖点点头。   王夫人忧心忡忡地道,“据说画舫被打捞了上来,连护卫带船夫,十七具尸体。叶世子至今下落不明,怕是凶多吉少了。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不足弱冠,还没娶亲,若是就这样出了事儿……”   苏风暖道,“既然他至今没消息,也许才是好消息。毕竟打捞上来的人都死了。兴许他没落水。”   王夫人双手合十,“希望佛祖保佑他真没事儿。”   苏风暖看着她,“我回来这一路,听不少人谈论这件事儿,多着人烧香拜佛保佑他呢。别人有一条命,他有十条命,您放心,他死不了。”   王夫人放下手,“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沙场,独留他一点血脉,这么多年,百姓们心里也都记得呢。希望王爷、王妃在天之灵真能庇佑他。”话落,她站起身,“我不放心嬷嬷,也想去东湖看看情况,暖儿,你跟不跟我去?”   苏风暖摇头,“据说东湖有很多人,国丈府的小国舅也在,我就不去了。”   王夫人点点头,“也好,小国舅身份特殊,再加之赐婚的事儿还没定准,你们若是私下见了,被太后知道,也不是好事儿。那你就在这里待着,不准再往出跑了。”   苏风暖乖巧地点点头。   王夫人简单地收拾一番,临出门前嗔苏风暖,“快把衣服换回来,穿着男人的衣服像什么样子。”   苏风暖连连点头,王夫人出了农庄。   王夫人前脚刚走,苏风暖连衣服也没换,后脚便又出了农庄。叶裳的伤一日要换三次药,她好不容易救了他,总不能不管他。以他的脾气,若是一日不见她回去,一准折腾自己的伤口。   苏风暖带着小狐狸又进了灵云镇。   她刚踏入城门不远,后方有一队急促的马蹄声奔来,大概有上百匹马,将灵云镇似乎都震得晃了晃。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打头的的是几名年轻的公子,锦衣华服,人人脸色发白,神色焦急。   这几人她不认识,但从他们腰间晃荡的腰牌可以辨别他们的身份。   安国公府二公子陈述、景阳侯府三公子沈琪、平郡王府小郡王齐舒、晋王府长孙刘焱……   都是素来与叶裳交好之人,显然是为他而来。   苏风暖收回视线,刚要离开,只见对面铺子里走出一个老婆婆,老婆婆似乎耳背,没听到马蹄声,拎着一包药,穿街而过。   眼看那一队马匹奔驰而来,所有人都让开了路,只有那老婆婆走在路中间,当前骑马的两人已经看到了,但是一时间马跑得太快勒不住缰绳,眼看马就要踏在老婆婆身上,苏风暖身子瞬间窜上前,一把抱住了老婆婆,同时,袖中的丝缎也飞了出去,缠住了马扬起的蹄子。   不过是须臾之间,千钧一发的空隙,她带着老婆婆躲开了马蹄。   丝带松开,那马蹄子踏在了地面上,发出“腾”地一声重响。 第三十六章 陪着养伤   苏风暖放开老婆婆,将丝带收回了袖子里。   老婆婆这时也发现险些一脚踏入鬼门关,连忙对苏风暖道谢。   陈述也惊了个够呛,端坐在马上,看着苏风暖,赞道,“姑娘好功夫!”   苏风暖抬眼瞅他,顺着他的目光,伸手摸了摸头发,才发现刚刚救人太急,冲力太大,头发散开了。她拿出丝带,系上一头青丝,淡淡地说,“过奖了,公子以后骑马进城,还是放慢些速度,免得伤了人。”   陈述诚然道,“受教了。”   苏风暖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陈述喊住她,“姑娘且留步。”   苏风暖回头看着他。   陈述道,“敢问姑娘芳名,记个恩情,在下办完事情定然报还。”   苏风暖笑了笑,“举手之劳而已,恩情就不必记了。我是为救人,可不是为图回报。”   陈述闻言也不纠缠,拱手,“既然如此,姑娘慢走。”   苏风暖进了小巷子,隐去了踪影。   沈琪凑近陈述,说道,“这么俊的功夫,竟然出在这么年轻的姑娘身上,我还是第一次见。不知道这姑娘是什么来历?”   陈述道,“江湖上卧虎藏龙,能人异士多了,你没见过,是不常出京而已,也不足为奇。”话落,他道,“我们快些,先去府衙,看看情形,咱们赶紧找叶裳。”   沈琪点点头,住了嘴,一行人打马向府衙而去。   苏风暖回了那处院子,她刚踏进门口,柳开便迎了出来,小声说,“小姐您回来了?叶世子正在发脾气,我正要去找您呢。”   “他发什么脾气?”苏风暖问。   “扔了药碗,说你不回来,他就不喝药。”柳开道。   苏风暖心里有气,点点头,进了院子。   来到叶裳的房间,只见他郁郁着一张脸,半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他眼底落下一片浓郁的阴影。屋中的窗帘落着,投不进阳光,隔着帘幕看来,他脸异常的白,神色异常的阴郁。   苏风暖挑开帘幕,倚着门框看着他,凉凉地道,“伤在你自己身上,你发脾气不吃药别人又不难受。脑子进水还没好吗?连三岁小孩子都不如了。”   叶裳立即睁开了眼睛,看着她,“你去哪里了?”   苏风暖瞪了他一眼,“回农庄一趟,外婆不是我娘,长时间不回去,她就会发动人找我。”   叶裳点点头,“我伤口裂开了,需要重新包扎。”   苏风暖走进来,瞅着他,“我临走前给你包扎好好的,你有扔药碗的力气,怎么没自己包扎伤口的本事?”   叶裳伸手拽住她的手,郁郁地说,“我只有扔药碗的力气,没有自己包扎伤口的本事。所以,暖暖,你要在我身边看着我陪着我,你不看着我,我这伤口就好不了。”   苏风暖没好气地骂,“无赖,谁爱管你死活。”   叶裳脸色阴郁转晴,笑看着她,“你爱管。”   苏风暖一时失语。   叶裳忽然松开手,拽住她袖子,凑近他鼻子闻了闻,皱眉说,“你什么时候见过了许云初?”   苏风暖挑眉。   叶裳嫌恶地放开她的袖子,看着她,“你身上有一股子竹梅香,这种香料,是许云初以青竹和冬梅的树研磨做料,特制的。普天之下,只有他自己用。”   苏风暖低头闻了闻,发现果然有,她无语地道,“他一个大男人,偏爱香料?”   叶裳哼了一声。   苏风暖道,“是见过他,在衣裳铺子,他去查我。”话落,将遇到许云初的事情说了一遍。   叶裳沉郁着脸看着她,“你几日前便见过许云初了?在山林?”   苏风暖点头,“我发现他这个国丈府的小国舅有点儿不简单,一个人拿着弓箭在山林里说迷路走不出去了。后来,我带他出去,送了他一株紫木草。之后,柳开说他从灵云寺回来后,立马就有人在查他。今日,他的护卫第一时间就将风美人砍了易疯子之事禀告给了他。这可是江湖之事,他一个国丈府的小国舅,高门贵裔的公子,这么快就了然江湖,不是很奇怪吗?”   叶裳冷笑,“许云初什么时候简单了?他从生下来就不简单。你别被他的外表糊弄了。”   苏风暖坐下身,伸手解他伤口的缠带,一边给他处理伤口,重新包扎,一边翻白眼,“我被他糊弄什么?我这些年见过的人如过江之鲫。我不糊弄别人就不错了。”   叶裳忽然笑了,“是啊,暖暖有着天下最会糊弄人哄骗人的本事。太后那个老精婆都被你骗过了。”   苏风暖嘴角抽了抽,“你叫太后老精婆,小心她对你抽筋扒皮。”   叶裳不屑,“一把老骨头了,跳哒不几年了,只有她自己还觉得能遗骨不化。”   苏风暖笑出声。   叶裳看着她,轻叹,“你总算是对我笑了,从见到我,就一直冷着脸。”   苏风暖剜了他一眼,快速地给他处理了伤口,同时道,“刘嬷嬷听说你出了事儿,一大早就去了东湖,她一把年纪了,若是再找不到你,怕是受不住。”   叶裳道,“嬷嬷正因为活了一把年纪了,什么事情没见过?又是宫里待了大半辈子出来的,越是找不到我,她才越不会有事儿。”   苏风暖点点头。对他道,“如今外面翻了天,京城已经得到了消息,你那帮子狐朋狗友都为了你来了此地,富贵子弟们找不到你,估计会把官府掀了,把东湖水放干。”   叶裳挑眉,“你见着了他们?”   苏风暖将从陈述等人马下救了老婆婆之事说了。   叶裳听罢,笑吟吟地道,“他们有眼不识泰山,白可惜你的功夫给他们看了。”   苏风暖哼了一声,“要想个对策,他们来灵云镇是第一批,应该还会有人陆续来。你在这里躲着,不是长久之计。”   叶裳没说话,似乎在思量什么。   柳开再次端来药,这次叶裳乖乖喝了。   苏风暖整个身子懒洋洋地靠着床头,曲着腿,折腾跑了农庄又折返这一趟,有些疲惫。想着如何处置此事妥当。   叶裳喝完药,对她说,“苏夫人若是知晓我出事,看在我故去父王、母妃的面子上,一定会来灵云镇,如今应该在路上,她来了,你外婆就不会总想着找你了,你就能安心陪着我了,先别管外面的破事儿。”   苏风暖瞪了他一眼,“我外婆那里是小事儿,如今是惊动了四面八方的人找你,还有背后害你之人,到底是谁,这才是大事儿。”顿了顿,她道,“江湖上杀手都有规矩,即便到死,也不会说出是谁买凶,所以,易疯子那里是死也不会说的。坏了规矩等于丢了饭碗。以后没人再敢用他,与死无异。”   叶裳没说话。   苏风暖又道,“虽然是破事儿,但也不能任由着不理。何况这么大的事儿。”   叶裳看着她,淡淡道,“京里既然得到了消息,皇上应该也得到消息了,估计会派人来。至于派谁……”他笑了一声,“太后怎么会不插手?卿华坊背后之人是太子,她怎么会饶过太子,任他置身事外?”   “你的意思是,太子本人会来?”苏风暖挑眉。   叶裳点头,“他脱不开干系,不想来也得来。”   苏风暖瞅着他,见他一副闲闲散散事不关己的样子,没好气地说,“你一个人,折腾惊动了多少人。真是祸害。”   叶裳轻哼,“谁让我有这样一个身份,生下来就是惹事的祸害,不管我愿不愿意。”   苏风暖无语,片刻后道,“哪天老天看不惯,一准收了你。”   叶裳闻言笑看着她,眸光里如画了一幅迤逦缱绻的画,“收我时有你陪着,也是一桩好事儿。”   苏风暖想说你想的美,抬眼看进了他眸光深处,闭上了嘴。 第三十七章 帝王之怒   果然不出叶裳所料,当日,苏夫人听闻叶裳出事后便匆匆离京,来了灵云镇。   京中也因此炸开了锅。   皇帝大怒,要亲临灵云镇。   朝中大臣一律劝阻,言:皇上乃九五之尊,灵云镇如今一团乱象,皇上天子贵体,万可不能前去犯险。若是皇上担心叶世子,派人前往就是了。   太后听闻消息后,也从慈安宫出来阻止皇上。言:皇上为叶裳一人,焉能不顾惜龙体?听闻卿华坊是太子幕僚所开,也算是东宫背后扶持,叶裳在画舫出事儿,当由太子前去,他一国太子,如何能日日窝在东宫?不为国事忧心也就罢了,出了事儿难道还躲着避祸不成?   皇帝闻言更怒,派冯盛前去传旨,命太子即刻赶往灵云镇,不找到叶裳,别回来了。   冯盛赶到东宫后,入门便闻到一股药味。   月贵妃从里面迎了出来,见到冯盛,连忙问,“盛公公,可是因为叶裳沉船之事而来?”   冯盛点头,给月贵妃见礼,“皇上有旨,命太子即刻前往灵云镇,说若是找不到叶世子……”   “怎样?”月贵妃提着心问。   冯盛叹了口气,“说太子也不用回来了。”   月贵妃闻言,顿时红了眼圈,“皇上眼里只有叶裳,没有太子。叶裳贪玩游湖如今出了事儿,怎么能全算在太子头上?”话落,她向外走,委屈地道,“我这就去找皇上。”   冯盛见此,连忙拦住她,“哎呦,贵妃,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去找皇上?皇上本来想自己前去灵云镇,被太后和一众朝臣拦住了,如今正在气头上,虽然叶世子出事儿,不能全算在太子头上,但灵云镇卿华坊顶着的可是太子名头,出了这等事儿,太子脱不开干系。”   月贵妃停住脚步,“太子这些日子一直病着,如今好不容易好了一点儿,若是再折腾的话……”   冯盛看着她,“容安王和王妃当年战死沙场,虽然事情过去了十二年,可是百姓们心里可都记着呢,没人忘记。叶世子是王爷和王妃唯一的血脉,如今此事一出,外面的百姓们都炸开了锅。皇上素来疼宠叶世子,也是因为念在故去的王爷和王妃,太后如今咄咄紧逼,皇上没法前去,太子有着不能推卸的责任,老奴劝您,您可别这时候犯糊涂啊,多少双眼睛盯着东宫呢。”   月贵妃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惊醒过来,犹豫挣扎半刻道,“如今太子病刚刚稍好一点儿,让他独自一人去,我不放心,我要跟着他一块儿去。”   冯盛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皇上只命太子前去,贵妃若是去,怕是要去寻皇上请旨。”   月贵妃点头,吩咐宫女,“你们给太子收拾行囊,本宫去找皇上请旨。”   宫女们齐齐应是。   月贵妃随着冯盛去见皇上。   皇上余怒未消,见到月贵妃,脸色难看,“你来做什么?”   月贵妃眼圈又红了,眼泪忍不住,湿了眼眶,“皇上,衍儿病还没好,妾身不放心他一人前去灵云镇,妾身也……”   皇帝竖起眉头,“你也要跟他一起去?”   月贵妃点点头,“他身子弱,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就是要了妾身这一条命啊,皇上。”   皇帝沉怒地看着她,“慈母多败儿,太子如今这副样子,就是被你宠惯的,不经风雨,风一吹就倒。”   月贵妃拿着帕子擦眼泪,委屈如滔滔江水,“皇上怎么能一味地责怪臣妾?若不是有人虎视眈眈想要我们母子不得好死,臣妾也不至于每日提心吊胆看着太子,太子他身子也不至于这么弱。”   皇帝一时沉默,冷沉着脸看她片刻,挥手,“你回去,朕不准你跟他前去灵云镇。”   月贵妃含着泪水看着皇帝,“皇上,太子从未出过京城啊,若是有人趁机作乱,太子有个三长两短……”   “有个三长两短,朕就重新立太子。”皇帝大怒道。   月贵妃身子猛地晃了晃,颤抖惊惧地看着皇帝。   皇帝也看着他,眉目冷沉,“他是太子,是东宫之主,是这南齐江山未来的支柱,如今连灵云镇都不敢去,立不起来,一桩事情都处理不好,朕的江山还如何交给他?你说?嗯?”   月贵妃抖了抖嘴角,恐慌不能出声。   “即便朕交给他,他也坐不住。”皇帝又道,“躲在母亲羽翼下的孩子,永远长不大,你这不是对他好,是害他。你知道不知道?这么多年,没一点儿长进。”   月贵妃惶惶地看着皇帝。   皇帝不再看她,对一旁冯盛吩咐,“将月贵妃送回青凤宫,从今日起,闭门反省,没我的命令,不准她出宫。”话落,又道,“吩咐太子,立即出京,不得耽搁。”   月贵妃看着皇帝,上前一步,哭道,“皇上,您不能让衍儿独自去啊,臣妾……”   “下去!”皇帝冷喝,“你若是再多言,朕就先废黜了你贵妃之位打入冷官再废了太子。”   月贵妃身子一软,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帝。   冯盛眼见不好,连忙上前,一把拽住月贵妃,将她拖出了殿外。   月贵妃一把拽住冯盛,眼里全是惊惧,“盛公公,皇上他……他刚刚说什么?”   冯盛叹了口气,小声说,“皇上如今正在火气上,您就忍忍,否则对您没好处,还是先回寝宫,等皇上消了气再说。”   月贵妃看着他,“皇上说他要……他要……”   冯盛一把捂住她的嘴,私下看了一眼,小声说,“贵妃快别乱说,小心真惹了大祸,悔之晚矣。”   月贵妃身子发软,几乎站不住,拽着冯盛哀求,“公公,求求你,本宫不能没有太子啊。”   冯盛小声说,“太子也是皇上的骨肉,皇上不会不管。您就放心。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叶世子,确定他没事儿才好。否则事情可就大了。”话落,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慈安宫方向一眼,“您在宫中多年,不用老奴提醒您?”   月贵妃心里顿时敲了一声警钟,咬牙点了点头。她虽然担心太子,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听了冯盛的劝,回了宫。   冯盛打发走月贵妃,回去见皇帝。   皇帝见他回来,问道,“她回宫了?”   冯盛点点头,小声说,“奴才去东宫时,里面弥漫着药味,据说太子病体刚刚好一些,贵妃担心他身体,怕是经不起折腾加重病情。”   皇帝冷哼,“身为太子,多年无作为,如今三天两头病倒,朕这江山,还如何能指望他?”顿了顿,又道,“叶裳游湖,沉船落水,定有蹊跷,不是偶然。”   冯盛顿时忧心,压低声音说,“此事怕是冲着东宫而来,太子未出过京,此去灵云镇……”   皇帝脸色阴沉,对他吩咐,“派五千御林军,随太子出京去灵云镇,你也跟着太子去。务必找到叶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冯盛垂首,皇上不能出京,他一个奴才总能听命出京。 第三十八章 近地保护   当日,点齐五千御林军,冯盛陪同太子,前往灵云镇。   月贵妃被皇上关了反省,消息传回慈安宫,太后冷笑一声,“多少年了,皇上还是宠着这个女人。这个时候将她关起来反省,摆明是护着她。”   侍候的嬷嬷小声说,“月贵妃是哭着回宫的。”   太后又冷哼,“不懂皇上的心,早晚让皇上寒了心。”   嬷嬷又小声道,“皇后关了半个多月了,昨日将殿里的东西都砸了,皇上至今没放皇后出殿的意思,您看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跟皇上提一提?如今月贵妃被关,兴许……”   “提?”太后冷下脸,“放她出来做什么?她还不及那个女人,生不出个子种。出来闹腾有什么用?只会让哀家心烦。关着。她乐意砸,就让她砸。”   嬷嬷点点头。   太后又道,“听说皇上派了五千御林军和冯盛出京随太子去灵云镇了?”   嬷嬷点头,“刚刚走。”   太后脸色难看,“五千御林军,皇上好大的手笔。若是太子此次办事不利,找不到叶裳不说,还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哀家看他这个太子也不用坐了。”   嬷嬷适时地不言声。   “京中如今都什么人去灵云镇了?”太后问。   嬷嬷连忙道,“小国舅早先为了许小姐之事,前去灵云寺了,如今就在灵云镇,跟着操劳查找叶世子。其余京中与叶世子交好的那些纨绔子弟,去了大约十多人。今儿一早,苏夫人匆匆启程,也赶去灵云镇了。至于其余人,倒没动静。”   太后闻言蹙眉,“云初往东湖凑什么热闹?”   嬷嬷压低声音说,“灵云镇就在灵云寺山下,依照小国舅的性情,知晓叶世子之事,自然是要管上一管的。更何况还有许小姐如今也在灵云寺,若是知道叶世子出事儿,如何能坐得住?”   太后叹了口气,“所谓慧极必伤,说的就是灵依这孩子。这两年哀家一直不明白她怎么就看上了叶裳?”   嬷嬷又不接话了。   太后又道,“罢了,由着他们去,叶裳出事儿,云初若是知道了不去,才让人闲话了。”话落,又道,“苏府看来还是心向叶裳啊。”   嬷嬷小声道,“当年苏大将军因为容安王和王妃之死,愧疚多年,甚至辞官,如今苏夫人听闻叶世子出事,急急前去,也是基于旧事,不见得是因为儿女婚事儿看重。毕竟苏夫人疼女儿是出了名的。据说那一日,皇上找苏夫人谈过赐婚之事,苏夫人给拒了,否则皇上早就赐婚了。”   太后点点头,“苏府小姐,实在难等大雅之堂。”话落,道,“听说几日前,刘嬷嬷、王夫人、还有苏府小姐,都去了灵云寺?如今也在灵云寺?那岂不是会和云初撞上面?”   嬷嬷摇头,“奴婢着人打听了,她们并没有去灵云寺,据说先去了王府在灵云镇的农庄,苏府小姐还没碰上小国舅。”   太后松了一口气,“关于要不要云初娶苏府小姐,哀家还没想好,最好是别撞上。”   嬷嬷道,“若是小国舅撞上苏府小姐,一准看不中意,依照小国舅的脾性,您要让他娶,可就难了。”   太后点点头,“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傲了。所谓刚过易折。”话落,她摆摆手,“苏府小姐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没准也会去东湖,这样一来,与云初十有**会撞上。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这样,派个人去盯着点儿,尽量使些策略,别让他们碰面。”   嬷嬷点头,连忙去了。   太子出京,五千御林军跟随,在京中还是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朝臣们闻风而观,都敏锐地觉得,此事对于东宫来说,怕是成败在此一举了。   灵云镇距离京城五十里,太子车驾很快就到了灵云镇。   冯盛看着前方的岔路口,小声对车里询问,“太子殿下,是先去东湖?还是先去府衙?”   太子从车里探出头,看了一眼,厌怏怏地说,“府衙,先去了解一番情况,再做定夺。”   冯盛点点头,队伍进了城门,直奔府衙。   灵云镇的百姓们听说太子入城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开了。不少人都好奇太子长什么样,但更多的人是担心一年有大半年病卧在床的太子能找得到叶世子吗?如今都过去两日了。   灵云镇的深巷宅院内,自然也闻到了外面的风声。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对叶裳说,“五千御林军,好大的阵仗。”   叶裳眯了眯眼睛,“看来皇上还没死心。”   苏风暖挑眉看着他,“你希望皇上对太子死心?”   叶裳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不是我希望,是他若是有救,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只是可惜,刘衍被月贵妃养坏了,扶不起来。”   苏风暖收回视线,向外走去。   叶裳喊住她,“又去做什么?你就不能陪我好好地待一日?”   苏风暖停住脚步,瞪着他,“你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我还日日哄着你不成?自己待着。”   叶裳脸色不好,起身下了床,“你去哪里,我也跟你去哪里。屋里闷死了。”   苏风暖被气笑,“我去见我娘,你难道也跟着去?”   叶裳上前两步,攥住她的手,“你以前一年半载不回家,你娘也不找你,如今她刚来,你急着去见她做什么?”   苏风暖甩了两下,没甩开他,没好气地道,“自然是告诉她你没事儿,否则我娘若是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爹,他一准丢下边关事情急急回京。这个时候他若是回京,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叶裳闻言看着她,“你是怕苏府卷进江山社稷储君之事?还是怕太后和皇上揪住他谈论你的婚事儿?”   “都有。”苏风暖道,“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叶裳轻轻哼了一声,放开手,郁郁地道,“那你早去早回,不准不回来。”   苏风暖白了他一眼,出了房门。   叶裳倚着门框看着她出了府宅,揉揉眉心,见柳开正看着他,他对他招招手。   柳开连忙走了过来,“叶世子,您有什么吩咐?”   叶裳看着他,“你在暖暖身边多久了?”   柳开想了想,道,“六年了。”   叶裳皱眉,“这么久了?”   柳开小心地看着他,点点头。   叶裳又问,“除了你,还有些什么人,都是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的?”   柳开谨慎地摇头,“小人不知,这些年,小姐行踪飘忽不定,小的只管灵云镇之事。”   叶裳看着他,“一个灵云镇,比之天下,小巫而已。这么说,暖暖身边如你一样的人,有很多了?”   柳开摇摇头,“小人真不知。”   叶裳忽然笑了,清风朗月,闲闲散散地看着柳开,似乎在与他闲话家常,“真是滴水不漏,你是怎样被她选中,留在这灵云镇的?”   柳开垂下头,“小人本是无家可归的弃儿,当年被小姐所救,跟着小姐在江湖上见识了一年后,小姐发现小人于药理上有些天赋,五年前来灵云镇时,便留小人在灵云镇药铺做营生。”   叶裳扬眉,“五年前?”   柳开点点头,   叶裳眸光微动,笑看着他,“除了掌管药铺,还做什么?”   柳开犹豫了一下,在叶裳的眼神下,低声说,“这里距离京城近,小姐吩咐,保护世子您。一旦世子有事,立即通知她。”   ------题外话------   每年的这一天,都会收到大批量祝福,在我忙碌到近乎魔怔的日子里,感谢大家都帮我记着这个日子,真的很幸福。写文久了,体会最深的地方,就是一年又一年,我还在写,你们还在看,熟悉的会员号和面孔,或默默看书,或朝气蓬勃。没有什么比陪伴最是鼓励和温暖。真的谢谢大家!你们是我屏蔽外界诱惑,一直坚持在这里写下去,坚持走这条路,每日对着电脑和冷板凳孜孜不倦的理由。   大家都比较关心更新,提前跟大家说下,粉妆已定本月25号上架,就是圣诞节。公众更新有限制,所以,大家再忍忍,最近几乎魔怔地在存稿,就是为了以后的更新还能过得去。以前那些年拼的太狠,以至于现在坐在电脑前时不时浑身疼,上架后的更新尽我所能,肯定比公众要多,么么么~~~ 第三十九章 凤阳少主   苏风暖出了宅院后,并没有去寻苏夫人,心里打着盘算,去了凤阳镖局。   凤阳镖局做的是南北七十二行的生意,大到传国玉玺,小到鸡毛蒜皮,只要找到凤阳镖局,就没有做不成办不到的生意。   她刚踏入凤阳镖局的门,有人见了,连忙往里面通报。   不多时,一名年轻的男子从楼上房间走出,扶着栏杆向下望,一双丹凤眼在看到苏风暖时,凤眉扬了又扬,“今儿天色晴好,没风啊,怎么将你给吹来了?本少主这眼睛没花?”   苏风暖抬眼,只见楼上男子一身春水色软袍,身子半倚着栏杆扶手,雌雄莫辩的容颜端的是瑰丽夺目,周身气息丝毫不输于任何王孙贵裔的清贵,此时一双丹凤眼看着她,里面似笑非笑。   她收回视线,寻了把椅子坐下,缓缓道,“今儿天色是不错,没风,但我自带风来,不用吹,凤少主别来无恙啊。”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别告诉我你自带风来是找我做生意的。”凤阳款款下楼。   苏风暖淡笑挑眉,“我为什么不能找你做生意?”   凤阳来到她近前,不答反问,“天下有一种说法,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若是关于我的,可以听上一听。”苏风暖道。   “江湖不求人,天下无所需。”凤阳一手扶住苏风暖的椅子,轻身靠近她,“我如今到想知道,今日你走入我这凤阳镖局,所求所需为何?”   苏风暖“哈”地笑了一声,“还有这种说法,我还真没听说过。”话落,她伸手推开凤阳,指指自己,“我不是人吗?”   凤阳顺势退后一步,有些距离地看着她,摇头,“在很多人看来,你不算是个人。”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我也是有爹生,有娘养的,自认也还算是个人。是人就有所求所需。只不过大多时候,我比较懒罢了。”   “哦?那我更想知道今儿什么事儿让你不懒了?”凤阳扬眉,“听说你让风美人砍掉了易疯子的手臂?易疯子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苏风暖手指叩了叩桌面,没说话。   凤阳看着她,“据说最近易疯子只接了一桩生意,那就是东湖画舫沉船之事。”话落,他又上前一步,“原来容安王府的叶世子让你这般在意?”   苏风暖抬眼看他,只见他一双丹凤眼里面尽是波澜,她笑了一声,“凤少主这凤阳镖局做的是生意?什么时候还喜好寻根究底嚼舌头根子探寻别人私事儿了?”   凤阳盯着她,“最近才有的喜好。”   苏风暖不置可否。   凤阳看着她,“风美人素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但独独怕你,你让人送去一副撕碎了的易疯子刺杀容安王府叶世子的画像,风美人惧怕,对你连个纠缠都没有,二话不说,便断了易疯子那条胳膊,给了你交代。因为她知道你的脾气,一句话不说,是真的怒极了,没得商量。”   “果然天下没有瞒得住凤阳镖局的事情。”苏风暖笑了笑。   凤阳脸色渐渐阴了,“他刺杀容安王府叶世子,就能让你这般怒?”   苏风暖眯了眯眼睛,“我今日上门是来找你做生意的,除了做生意,你还想探听什么?”   凤阳看着她,“做生意也要讲求个前缘,若是话不投机,生意不做也罢。”话落,盯着她,“比如,我很想知道,他刺杀叶裳为何让你这般怒?”   苏风暖笑看着他,“若是话不投机,生意就不做了?我倒未曾听说凤阳镖局又有了新规矩?不是万两黄金一笔生意吗?何时改了?”   凤阳道,“从本少主接管凤阳镖局之日起,就改了,生意也凭心情。”   苏风暖闻言站起身,向外走去。   凤阳抱着胳膊看着她,凉凉地道,“要运送叶世子回京,非凤阳镖局不能做,你确定今日你要走出这个门?”   苏风暖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果然是凤少主,将我的来意猜得这般清楚。”   凤阳冷笑,“若是猜不透你的来意,我这凤阳镖局从此后该关门了。”   苏风暖也抱着胳膊回看他,“猜出我的来意,若是不做这单生意,凤少主可想清楚后果了吗?”   凤阳扬眉,“你手中的沉香令,我倒是还没见识过。见识见识也无妨。”   苏风暖手中的剑瞬间就对准他飞了出去,凤阳顷刻间躲闪,他早料到她会出手,也心有准备,他躲得急,躲得快,剑还没到近前,他就躲开了。可是他躲开后,身形还未站稳,只觉眼前一花,身后便被架住了一把剑。他面色攸地一变。   苏风暖站在他身后,手中的剑指着他后背心,温凉地道,“见识过沉香令的人都死了,凤少主难道活够了?也想下去陪他们?”   凤阳一时没言语,脸色十分难看。   苏风暖收了剑,无声入销。   凤阳慢慢地转回身,看着她,半晌后方道,“这样分花逐影的功夫据说已经失传,没想到今日有幸见了。”   苏风暖扬了扬嘴角,“凤少主如今有心情做生意了吗?”   凤阳看着她,沉默片刻,道,“若是我还说没有呢?你难道真杀了我?万金不要,本少主只想知道你为何如此在意叶裳?还登上凤阳镖局的门相求护送他回京?”   苏风暖抿了一下嘴角,忽然笑了,“告诉你也无妨,若说天下只有一人让我相护,便是他了。这样回答,凤少主可满意?”   凤阳面色瞬间沉了,“你心仪叶裳?非他不嫁?”   苏风暖轻笑,“凤少主的脑筋转的可真快,护便是心仪非他不嫁了?这样的说法未免太过。”   凤阳盯着她,“难道不是?”   苏风暖收了笑,果断地道,“不是,护就是护。”   凤阳眸光盯紧她,“护到什么时候?”   苏风暖道,“他娶妻生子,安顺一生。”   凤阳忽然大笑,“这事儿倒是新鲜了,你如此护他,却不嫁他,护到他娶妻生子,安顺一生?那也就是一辈子都护着了?那你是他的谁?”   苏风暖抬眼看他,不理会他的笑,清淡地问,“凤少主,你有想护一辈子的人吗?某一时刻,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后来却渐渐的根深蒂固了。”   凤阳摇头,“没有。”   苏风暖点头,“那就是了。你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便没有资格笑话有的人。”   凤阳收了笑意,“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哪一刻让你根深蒂固想要护他一生了?我到想知道。”   苏风暖看着他,面色沉凝,冷然道,“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被困,战死沙场,方圆十里,全是焦土,只有尸骨堆积成山。叶裳五岁,找不到吃的,就在死人堆里剜人肉吃,才活了下来。当年,找到他的人,除了我父亲,还有我。”   凤阳眸光现出一抹愕然。   苏风暖道,“这样的答案,凤少主满意了吗?”   ------题外话------   谢谢亲爱的们送的钻石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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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风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淡淡道,“他受了这么大的伤,可不是偶然,易疯子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做的买卖。但既然是买卖,总有那个买凶之人。卿华坊是打着东宫的名头,出了这样的事儿,就是直指东宫,皇上若是不傻,看到了叶裳,就明白了。”   “你让皇上明白,为了什么?”凤阳又问。   苏风暖笑了一声,“剔骨挖肉痛不痛?你尝试过没有?”   凤阳摇头,“没有,目前还没人敢对我用剧毒的穿骨钉。”   苏风暖道,“我也没尝试过,只是作为学医之人,给别人剔骨挖肉,自己也深有所感。伤口没愈合前,也该让皇帝见见,是有人真要叶裳死。皇帝若是真心疼叶裳,那么,以后,也该真护着他。口头说的什么宠,都不实用。”   凤阳哼道,“你这是在给叶裳找保护伞,容安王府的叶世子一人出事,各处都吵翻了天,他可不像是你以为的那么无能,若是无能之人,可没有这么好命,独自在京城那种吃人的地方长大,早死了。这些年,多少奏折弹劾他,皇上也将他如何,这还不算护着?你还想让皇上如何护他?”   苏风暖偏头看了他一眼,不接他的话,问道,“据我所知,你的叔父,当年,曾是容安王的副将?也随容安王战死沙场了。”   凤阳斜了她一眼,“说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说,回京这一路,对他好点儿,当初你叔父也是拼了命护叶裳的那一个,若是他伤口恶化,算你身上。”苏风暖道。   凤阳顿时没好气,“我向来对我的生意看重,这个就不用你担着心了,送不坏他。”   苏风暖点头,“那就好。”   二人来到深巷宅院内,苏风暖领着凤阳进门。   自苏风暖离开后,叶裳便没进屋,就在门口那样站着,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身上,依旧能看出失血过多的苍白,人也清瘦了几分,清俊无双的容色下平添了几分孱弱的气韵。   凤阳跟随苏风暖进门,自然一眼便看到了倚着门框站在门口的叶裳,他眯了眯眼睛,“传言叶世子容貌无双,果然不虚。”   苏风暖微哼,“他也就一副好皮囊拿得出手罢了。”   凤阳眸光微动,笑了一声,“总算听到你嫌弃他的话了。”   苏风暖不再言语。   叶裳本来望天,听到动静收回眸光,一眼便看到了进来的二人,凤阳与苏风暖并肩走着,如进自家门一般,闲庭自在。他脸色微凝,一双眸子转瞬间便将凤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苏风暖来到近前,对叶裳道,“这是凤阳镖局的少主凤阳,由他护送你回京。”   叶裳脸色微沉,从凤阳身上收回视线,怒道,“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回京了?”   苏风暖看着他,“别闹你的世子脾气,能请得动凤少主亲自护送你回京,我费了好一番功夫。”   叶裳脸色难看,“听说凤阳镖局做一单生意要万两黄金,让凤少主亲自相送,想必不是黄金能求得到的。你用了什么条件与他交换?”   苏风暖没说话。   凤阳笑得含蓄,“叶世子,久仰了。苏姑娘与在下有些交情,条件么,一句话的事儿。”   叶裳冷笑,“本世子不同意,凤少主请回。”   凤阳笑看着他,“叶世子脾气果然如传言一样大。”话落,他看向苏风暖,“买卖看来不成了?”   苏风暖看了他一眼,道,“你稍等。”话落,对柳开招手。   柳开立即跑了过来。   苏风暖吩咐,“你先带凤少主去喝一杯茶。”   柳开点头,“凤少主请。”   凤阳笑着点头,施施然地与柳开去了。   苏风暖看着叶裳,见他脸色阴沉得难看,她低声说,“你沉船落水之事,虽然是冲着东宫而来,但你是那个引子。将来无论东宫好与不好,你是此事的起因,都要算在你身上。更何况,如今灵云镇鱼龙混杂,牛鬼蛇神齐聚,东宫来了,背后人的谋算也应该会继续出手,你只要留在这里,就是还在局里。如今我送你回京,凤阳会将你送去皇宫,交给皇上。这南齐江山,姓刘,皇上毕竟是皇上。好坏交给他来处置。这样的话,你就从局里跳出来了。对你没坏处。”   叶裳冷着脸道,“你倒是为我考虑的周全。”   苏风暖瞪了他一眼,“废话。”   叶裳冷着脸看着她,“我只问你,你答应了他什么?”   苏风暖摇头,“没答应什么?”   叶裳冷笑,“凤阳镖局的凤少主,不止在江湖有名,在朝堂也有名,在南齐有名,在北周也有名。大江南北,天涯海角,没有他不敢接的生意。这样的人,你不答应他什么,他会亲自送我入宫?”   苏风暖看着他道,“他与我确实有些交情,他说一句话的事儿,原也没错。”顿了顿,她补充道,“他叔父曾经是你父王麾下副将凤英。”   “他死去了十二年的叔父可没这么大的面子,凤家人向来各自行事,不论亲疏。”叶裳眉眼又冷了冷,转身回房,“我不会随他回京的,你赶紧让他走。”   苏风暖一把拽住他,软了口气,柔和哄道,“你先回京养伤,皇宫御药房好药无数,不吃白不吃。你也给我省点儿,我的钱赚的也不容易,将来还留着做嫁妆呢。”   叶裳脚步一顿,回头看她,只见她白皙的小手柔软地攥住他的衣袖,眉目轻柔,眼神轻软,他一肚子的怒火便悄然褪了,不自觉地点头,“我答应你回京进宫,但我养好伤后,乞巧会你要陪我过。”   苏风暖痛快地点头,“成交。”   、叶珈蓝兮(5钻)、Daisy橙儿(5钻)、漂亮的小红帽(15钻)、周易江湖、轻雨淡茉、曼珠沙崋的殇…… 第四十一章 秘密护送   凤阳一盏茶没喝完,苏风暖便找到他说叶裳答应由他护送回京入宫了。   凤阳看着她挑眉,“我很好奇,你是怎样说服的叶世子?”   苏风暖揉揉眉心,“这你就不必管了,只保证将他暗中送出灵云镇,回京进宫,在见到皇上之前,消息不能泄露给任何人。”   凤阳点点头,“今日我便带他走。”   苏风暖嘱咐,“他伤口还没愈合,沿途一定要小心。”   凤阳道,“我虽然不会医术,但包扎还是学过些,你若是不放心,怕磕了碰了,你也随着我一起?”   苏风暖摇头,“我还另有事情。”   凤阳放下茶盏,对她道,“既然如此,你就无需担心了。”话落,补充道,“吩咐人备一辆车,我与他都易容一番,马上启程,今儿晚上,我就能将他送到皇上面前,明儿一早我回来与你交差。”   “凤少主这样安排最好不过,事成之后,我在灵云镇等着再请你喝茶。”苏风暖笑道。   “好说。”凤阳颔首。   苏风暖叫来柳开,对他吩咐一番,柳开连忙去备车了。   叶裳听说由凤阳给他易容,有些不愉,但也没有说什么,任由他折腾一番,二人上了马车。   苏风暖站在门口,扶着车辕,对凤阳道,“许云初如今在灵云镇,四下搜寻他,这个小国舅似乎对江湖之事了如指掌,连风美人和易疯子之事都能第一时间知道,不简单。你当心他,别让他坏了事儿。”   凤阳轻嗤,“他若是能坏了本少主的事儿,算他本事。不过往后,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苏风暖点头,又对叶裳说,“你小心些,别动了伤口,京中有太医院,太医的医术也不是糊弄人的。你回去后好好养伤,养不好伤,可别怪我答应你的事儿不算数。”   “知道了。”叶裳面色总算有些松动,嘟囔道,“婆婆妈妈,你还没老呢。”   苏风暖无语,挥手“啪”地落下了帘幕,没好气地道,“快滚。”   叶裳轻笑。   凤阳瞥了叶裳一眼,吩咐车夫赶车,离开了深巷宅院。   车内,凤阳靠着车壁,挑眉看着叶裳,“叶世子好大的本事,这么些年,让她对你死心塌地护着。不过你也别得意,她护着归护着,其它的,可没算在心里。”   叶裳冷眼瞅了凤阳一眼,凉凉地道,“即便如此,那又如何?本世子能让她护一辈子。其余的算不算在心里,谁说了都不算。”   凤阳嘲讽地看着他,“容安王英雄盖世,王妃巾帼不让须眉,叶世子让一个弱女子护着,也能够心安理得,在下实在是佩服。”   叶裳笑了一声,“凤少主语气如此酸,是羡慕本世子?天下多少人想让她护着,求都求不来。本世子有福气,乐意之至,心安理得得很。”   凤阳眸光微缩,盯着他道,“她有一日嫁人,叶世子得送多丰厚的贺礼才能把交情还了,算过没有?别到时候倾你容安王府,都不够送礼的。”   叶裳眯了眯眼睛,“这就不劳凤少主费心了。”   凤阳轻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叶裳也闭上了眼睛,懒得再与凤阳说话。   马车走出深巷,凤阳对外面吩咐,“先去凤阳镖局。”   车夫应了一声,向凤阳镖局而去。   来到凤阳镖局门口,凤阳没下车,招手喊来一人,对他耳语一番,那人立即去了。凤阳吩咐车夫,“去城门。”   车夫继续启程,向城门而去。   因叶裳游湖画舫沉船,至今生死不明,东湖都被人掀翻了,也没搜到叶裳,府衙也意识到叶世子怕是不在湖里,这几日,灵云镇内外戒严,城门出入都要检查。又因太子来到灵云镇,灵云镇城门更是加了三倍人手驻守排查。   凤阳的马车来到城门口时,排查的人还没上前,后面有人大喊,“太子车驾出城,快些让路,闲杂人等,一律避让。”   车夫立即将马车赶到一旁避让。   不多时,一队御林军护送,太子车驾从城内急急出来,匆匆出了城。   太子车驾刚出城,有人大喊,“听说东湖发现叶世子的消息了,大家快去看啊。”   这一声大喊后,百姓们呼啦啦地涌出了城。   守城的士兵一时也惊了,翘首向城外去看,一时忘了理会排查之事。   凤阳的马车顺利地随着人流出了城。   许云初的马车晚了半盏茶之后来到城门,看到一团乱象,他挑开帘幕,皱眉问守城士兵,“这是怎么回事儿?”   有士兵立即上前,恭敬地道,“回小国舅,听说东湖有了叶世子消息,百姓们都担心着叶世子生死,如今听闻后,都前去看了,一时没拦住。”   许云初眉头拧紧,“乱象有多久了?”   士兵想了想,“就是太子出城时,有半盏茶。”   许云初偏头吩咐车内坐着的人,“浮影,你立即带人出城,看看刚刚出城的人里,是否有何不妥之人?”   “是,公子。”浮影跳下车,带了一队人马,立即出了城。   许云初放下帘幕,吩咐马车继续去东湖。   马车出了城后,凤阳示意叶裳跟他下车,叶裳看着他,“别告诉本世子,让我用两条腿走回京。”   凤阳道,“骑雪里青,你我一人一匹,走灵云寺后山的山林,绕山路进京。”   叶裳挑眉,“你确定骑马不会使我伤口裂开?”   凤阳道,“叶世子剔骨挖肉祛毒都不怕,何况伤口裂开?五十里地而已,别告诉我你坚持不了。”   叶裳下了马车,“你最好会包扎之术,否则进了京城,你就不必再出来了。”   凤阳笑了一声,“叶世子惯会威胁人的,可惜对我没用。若没有这个本事,我也不敢对她揽你这个病秧子的买卖了。”   叶裳瞥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须臾,有人牵来两匹马,正是上等的宝马雪里青。   凤阳飞身上马,端坐在马上,看着叶裳,“叶世子用我帮一把吗?”   “不用。”叶裳拽住马缰绳,慢慢地上了马,伤口裂开,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凤阳骑马头前带路,往东湖而去,叶裳纵马跟上他,二人来到东湖,凤阳转路,进入了东湖边上的山林里。叶裳也随着他进了山林。   因太子出城,御林军跟随,东湖的路上都是车辙马蹄印,自然了无痕迹。   浮影带着人搜寻了一圈后,回来禀告许云初,“回公子,除了凤阳镖局刚刚有一趟镖出城前往湘城外,没有什么异常。”   “凤阳镖局?”许云初挑眉,“什么时候?”   “刚刚,公子您出城后的事儿了,据说已经在城守那里早有报备。”浮影道,“查过了,是马匹生意,两匹上等的雪里青宝马,是给湘城的湘郡王押送的宝马。”   许云初问,“确定前往湘城了?”   浮影点头,“的确前往湘城了,再无异常。”   许云初沉思片刻,太子由人扶着下了马车,正在打捞上来的破衣服前查看,吩咐道,“派人沿途跟着,同时密切注意灵云镇方圆的动向,连京城也算着,半分不要马虎。”   “是。”浮影垂首。   ------题外话------   谢谢亲爱的们送的钻石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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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风暖摇头,“我想混入他身边,也看看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多浅,至于帮不帮,要视情况而定。如今他身边只一个冯盛,却是不好办了。难道我要用自己换掉冯盛不成?”话落,她摇摇头。   柳开想了想道,“若不然,小姐混入御林军里?”   苏风暖顿时笑了,“御林军都是经过精挑细选严格训练的,皇上既然派了五千御林军跟随太子,这五千御林军就是铜墙铁壁,凿不出漏洞。”   柳开犯难地道,“若是这样,小姐只能混入太子下榻之处了,太子入城后,据说下榻在县守府邸,太子身边虽然没侍候的人,但县衙府邸县守总会派人。如今太子带着人去东湖了,据说东湖发现了叶世子的消息。”   “嗯?”苏风暖挑眉,“东湖有什么发现?”   柳开道,“是凤少主布置的障眼法,引太子出城,制造乱向,顺带与叶世子出城离开。”   苏风暖闻言笑道,“凤阳不当将军真是可惜了,这疑兵布阵之术倒是布置得好。”话落,她问,“我娘呢?她应该到灵云镇了。”   “夫人来了灵云镇后,直接去东湖了。”柳开道。   苏风暖想了想,站起身,对他道,“我先去见我娘,你派人盯着点儿灵云镇四周的动静。对于太子之事,等我想好对策,再做理会。”   柳开点头。   苏风暖出了深巷宅院。   今日街道上没什么人,有些冷清。   苏风暖经过一番被排查后,出了城,向东湖而去。   她刚走没多远,一人从斜侧方追了上来,喊住她,“苏姑娘。”   苏风暖停住脚步,回头,见是一名身着劲装做紧身打扮的年轻男子,衣衫染了大片血迹,模样十分狼狈,容貌寻常,是见一面搁在人堆里也认不出的那种,此时气息急促,显然是急急赶来,她问,“你是?”   那人对她拱手,急道,“在下流风,少主与叶世子出事儿了,遇到了大批杀手,少主如今正在抵挡,已经受了重伤,尤其是叶世子伤口崩裂了,十分严重,事情危急,幸而不远,少主尚在抵挡,命我立即来寻姑娘前去救援。”   流风急促地说完话,拿出凤阳镖局的令牌以证明身份。   苏风暖凝眉,“哪里来的大批杀手?凤阳带着叶裳出去,没带护卫?”   流风摇头,“少主与叶世子出了城后,骑两批雪里青,走的是灵云寺后山的山林,便遇到了大批杀手。杀手训练有素且狠辣诡异。凤阳镖局的所有人都被少主派出去用来引开小国舅的探查了,没想到会突然有大批杀手。”话落,催促道,“姑娘,不宜耽搁,赶紧随我前去。少主一人又带着重伤的叶世子,属下怕少主即便武功再好,也难以抵挡,尤其是叶世子的伤口在属下来之前已经崩裂了,少主若非怕叶世子的伤势到难以救治的地步,也不会让属下来寻姑娘赶紧去。”   苏风暖当即点头,道,“快带我去。”   流风连忙头前带路。   这时,许云初的马车从东湖折返,正巧看到了苏风暖随着一人前往灵云寺后山林方向,虽然只是身影一闪而过,但他看得清楚,微怔,吩咐车夫,“停车。”   车夫立即将车停下。   许云初下了马车,对车夫道,“你先回去。”话落,便快步寻着苏风暖的踪迹跟了去。   苏风暖进入山林后,便察觉后面有人跟随,她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跟随那人一片衣角,但即便是一片衣角,也足以让她认出许云初的身份,她蹙了蹙眉,对流风道,“等等。”   “苏姑娘?”流风停住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苏风暖道,“国丈府的小国舅从后面跟上来了,不知为何,兴许是他刚刚看到我了,跟来一探究竟。我布个阵,制造乱象拦住他,不能让他跟着。”   流风向后看了一眼,此时也发现了,点了点头。   苏风暖扬手劈倒了两排树,以树做伐,杂乱地将其以树梢为基准,横竖铺陈到了地上。之后,她扬手将地上的枯叶以掌风聚在一起,从怀中拿出火石,点燃了地上的枯叶。顿时,枯叶和绿的树枝混在一起,在即将烧着和未彻底烧着之前烟熏滚滚。   流风色变,“苏姑娘,这样会引起火灾,烧毁整个山林。”   苏风暖摇头,“不会,许云初来到之后,趁着烟熏,一定难以辨别我们离去的方向,而他若是不想这片山林引起火灾,定会灭火。等他灭了火,再追我们就来不及了。”   流风闻言顿时敬佩,“姑娘好计谋。”   苏风暖眼看着烟起火起,立即道,“走。”   流风点头,继续头前带路。   许云初随后跟到此地,看到此地烟熏火燎,浓烟将这一片方圆十丈淹没,四下看不见人,呛得人眼睛疼。他一时间顿失方向,只能停住脚步,四下查看,浓烟掩盖,根本看不到苏风暖一丝踪影。   他在原地立了片刻,看着随着浓烟要烧着的枯叶,若是不管,任其烧下去,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一片山林怕是都会烧着,引起大火。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他哑然失笑,“好厉害的计谋和阵法。” 第四十三章 一起回京   流风带着苏风暖穿了几道山林,地上便渐渐地看到了哩哩啦啦的血迹。   血迹染在长着的草木上,早已经被风吹干。   苏风暖看着沿途的血迹,心一点点往下沉。   绕过了这片山林,来到一面险坡,便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血迹,染红了半个险坡。地上躺着两匹死马,是上等的雪里青,并没有看到有人伤亡,空无一人。   苏风暖看着大片的血迹,心下更是发紧。   流风站在险坡处面色大变,急声道,“我离开时,少主和叶世子就是在这里……”   苏风暖勉强让自己定下心神,目光扫了一圈,见别处无血迹,险坡下则草木深深,看不到尽头,她对流风道,“若是我猜测的不错,他们应该跳下这面险坡了。”   流风立即道,“那我们下去。”   苏风暖点头,甩出袖中的丝带,用丝带缠着草木荆棘,掠飞下了险坡。   流风没她身形快,落后了一步。   苏风暖下了险坡后,便在落脚的草木丛上看到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她寻着血迹,走了几步,血迹便断了。她皱眉,四下查看。   流风打量这一片险坡,神色焦急,“这里方圆一里都藏不住人,难道少主和凤少主被那批人带走了?”   苏风暖摇头,“不可能,你家少主若是那么无能,我也不会把叶裳交给他了。”   流风心慌则乱,闻言安心了些,点了点头,“少主和凤少主一定是找别的地方隐起来了。”   苏风暖颔首,屏息凝神,片刻后,对流风指向西北方向,“那个方向,有极淡的血腥味,走。”   流风立即跟上她。   二人走出大约一里半地,在一处满是荆棘覆盖的灌木丛里,见到了叶裳和凤阳。   二人躺在灌木丛里,凤阳脸色苍白,手臂中了一剑,一只胳膊被血染得红透了,衣衫也被砍了几道口子,睁着眼睛望着天,气息紊乱;叶裳则是胸口染了大片血迹,几乎成了半个血人,眼睛紧闭,不闻气息。   苏风暖来到近前,面色又变了变,看了凤阳一眼,立即来到叶裳身边,蹲下身去探他鼻息。   凤阳这时开口,“他没死,你放心。”   苏风暖探出叶裳是昏厥了,移开手,没说话,给他把脉。叶裳脉息平稳,只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她松了一口气,伸手扯开他胸前的衣服,只见伤口果然崩裂了,血肉模糊一片,十分严重,她扯了一片自己的裙摆,动手利落地给他上药包扎。   流风此时也来到近前,连忙奔到凤阳身边,伸手去扶他,“少主,您怎么样?”   凤阳对流风摇摇头,“死不了,你们来的挺快。”   流风低声说,“属下刚到城外,还没进城,正巧看到苏姑娘要去东湖。”   凤阳点点头。   苏风暖给叶裳包扎好后,他依旧昏迷着,她才抹了抹汗,开口对凤阳问,“你伤势怎样?”   凤阳看着她,气息微弱,“受了一掌,胳膊的伤倒是其次了。”   苏风暖走到他近前,流风立即让开,她蹲下身,给凤阳把脉。   凤阳的气息微弱,內腹瘀滞,显然是受了极重的掌伤,且这掌风十分霸道,算起来,他竟然比叶裳的伤严重多了,叶裳除了伤口裂开,本十日能养好的伤,会再拖上些日子外,倒无大碍。   她皱眉,“我听说是大批杀手?到底是哪里来的杀手?什么人能伤得了你?还把你伤得这样严重?”   凤阳摇摇头,“我也不知是哪里突然冒出的杀手,本少主这些年行走江湖,今日是第一次吃这个亏。”   苏风暖又扯了一截裙摆,给他包扎胳膊,同时道,“我们来时,许云初在后面跟着,我布阵将他困住了,不过他这个人不简单,兴许也只能困住他一时,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此地,我再给你运功疗伤。”   凤阳点点头。   苏风暖给他包扎完后,四下打量了一眼周围环境,对流风道,“你背上你家少主,我带上叶裳,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从此地向北走三里,那里有一处十分隐秘的山洞,我们去那里歇着。”   流风点点头,弯身去背凤阳。   凤阳摇头,自己慢慢站起身,“我还能走,你背叶世子。”   流风担心地看着凤阳,“少主,您伤势太重。”   “我能走。”凤阳坚持,沉声道,“怎么能让姑娘家背一个男子?你去背叶世子。”   流风看了叶裳一眼,点点头,转身去背起了叶裳。   苏风暖见凤阳能走,倒也不拂他的好意,便头前带路,一行人向北而去。   走出大约三里地,来到苏风暖所说的隐秘山洞,四周是草木荆棘,拂开荆棘,便进了山洞。山洞昏暗,但因是白天,尚能看清里面,十分潮湿,但好在干净。应该是周围狩猎人开辟出来应急避雨的地方。   地方不大,但能容纳三四个人坐。   流风将叶裳放下,苏风暖对凤阳道,“我来帮你运功疗伤,你受的掌风若是不及时排除,恐怕会落下难缠的病根。”   凤阳点头,“好。”   苏风暖与凤阳盘膝对坐。   这时,叶裳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了正盘膝而坐打算给凤阳疗伤的苏风暖,立即喊,“暖暖。”   苏风暖动作一顿,见他要站起来,立即道,“你别乱动,你的伤口崩裂了,刚给你包扎好。”   叶裳看着她,同时打量了一眼四周,问,“这是哪里?”   “是一处山洞。”苏风暖道,“你先待着,我给凤少主疗伤。”   叶裳看向凤阳,皱了皱眉,对苏风暖恼道,“他应承你护我毫发无伤,就是这样护卫的?简直是废物。你不拿剑砍他就不错了,还给他疗伤做什么?”   苏风暖顿时无语。   凤阳冷冷地哼了一声,也怒道,“若非你叶世子身份太特殊,也不会惹得国丈府的小国舅几乎将灵云镇方圆十里都布置了人手查探,本少主为了引开他,将凤阳镖局在灵云镇的所有人都调动走了,遇到大批杀手才受你拖累抵抗不过受了重伤,若是我一人,至于如此狼狈?”   叶裳不买账,冷声道,“没这个本事,便别揽这个买卖。谁让你揽这个买卖了?”   凤阳气急,“你满天下去问问,除了本少主,谁还敢揽你这个麻烦?若非本少主一心护着你,那么多的杀手,你早去见阎王爷了。”   “我在暖暖身边好好的,可是到了你身边就遇到杀手加重了伤势。本少主若是去见阎王爷,也会拖上你。”叶裳反唇相讥,对苏风暖招手,“暖暖过来。”   苏风暖见叶裳此时像个孩子,凤阳也难得被气得七窍生烟。她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你们两人死里逃生,如今还有力气打架,看来都不太严重。”话落,对叶裳板下脸,“你好好待着。此事也是我考虑不周,凤阳镖局的总坛不在灵云镇,这次凤少主护你,人手不够也是情有可原。”   叶裳冷哼一声,薄唇微抿,住了口。   凤阳同样冷哼了一声,苏风暖如此说,他气怒也消了大半,见苏风暖开始运功给他疗伤,他也连忙配合。淡淡烟雾和气流在二人之间来往回旋。   流风在一旁为二人护法。   叶裳靠在石壁上,沉默地看了二人片刻后,收回视线,闭上了眼睛,颇有些眼不见为净的神色。   过了片刻,叶裳烦躁地睁开眼睛,见二人还在运功疗伤,他问流风,“暖暖是什么时候找到我们的?”   流风将去请苏风暖,遇到许云初暗中跟随,苏风暖布阵拦截许云初,找到少主和他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最后道,“半个时辰前,又走了三里地,到了这里。”   叶裳眯起眼睛,“许云初暗中跟着你们?为何?”   流风摇头,“苏姑娘说小国舅应该是看到她了,才跟随而来。”   叶裳脸色沉了沉,不再言语。   半个时辰后,苏风暖缓缓收功,对凤阳道,“我将你体内瘀滞之处疏通了,但还需要用药调理几日,这几日尽量别再动武。”   凤阳点点头,“多谢。”   苏风暖对他问,“你们遇到什么样的人?连你也探不出对方的底细?”   凤阳摇头,“大批的黑衣人,有数十人之多,身手皆诡异狠辣,像是一个专门的组织。出手快、狠、准,显然擅长暗杀。”   苏风暖凝眉,“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这样的组织了?”   凤阳摇头,看了叶裳一眼,道,“也不见得是江湖中的组织,朝廷中人,王孙府邸,也惯常有人培养暗卫,以作背后勾当。”   苏风暖闻言皱眉,也看向叶裳。   叶裳本来养回了几分的气色如今又消失了,脸色苍白,见苏风暖看来,对她招手,虚弱地说,“暖暖过来。”   苏风暖站起身,走向他。   叶裳待她来到近前,伸手拽住她的衣袖,依旧不满地重复早先的话,“凤阳镖局的名声言过其实,以后你再不准找凤阳镖局做生意了。”   凤阳闻言恼怒,“若我凤阳镖局言过其实,今日你早死在这荒野山林了。换做一家镖局,都不敢揽你这生意。本少主行走江湖多年,从接管凤阳镖局起,从没出过今日之事。只能说叶世子作恶太多,有人恨不得你早死早省心,才下如此狠手,本少主跟着你遭殃。”   叶裳不理他,看也不看他,依旧拽着苏风暖的袖子,虚弱地说,“暖暖,我浑身疼。”   苏风暖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子,倒出一颗药,递给他,“你吃一颗这个,应该会减轻些。”   叶裳不接,就着她的手,毫不犹豫地吞了。   凤阳冷眼道,“叶世子可真娇气。”话落,又对苏风暖道,“千金难求一颗的好药,你就这么给他当糖吃了,不觉得浪费?”   苏风暖没说话。   叶裳闻言一张清俊无双的脸霎时阴转晴,勾了勾唇,笑容蔓开,对凤阳得意地哼道,“凤少主懂什么,暖暖乐意给我,别说千金,就是万金,又怎么了?本少主还吃不得了?”   凤阳偏开头,似乎懒得再理他,凉凉地丢出一句话,“福气总有用尽的那一刻,叶世子最好还是悠着些。”   “福气这种事儿,本少主多得这辈子都用不完,就不牢凤少主费心了。”叶裳也丢出一句话,再不理凤阳,对苏风暖说,“暖暖,我不用他护送了,再让他送,我没准真没命了。”   苏风暖想了想,道,“凤少主如今受了内伤,没办法独自护送你了。”顿了顿,叹了口气,“不过,要想进京,将你送去皇宫,还是非凤少主不可,我也办不到。这样,我随你们一起回京。”   叶裳闻言立即丢开凤阳护送他的事儿,面带欢喜,“当真?”   苏风暖点头,有些郁郁地看着他,“你可真是个麻烦。”话落,无奈地道,“当真。” 第四十四章 护得太紧   叶裳见苏风暖点头,顿时笑逐颜开。   凤阳见叶裳如春花一般的笑脸,又忍不住冷冷地哼了一声。   叶裳不理凤阳,对苏风暖说,“你早就该与我一起回京,若是有你在,我也不至于伤势又加重了。”   苏风暖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如今该松手了?再攥下去,我的袖子该被你扯撕了。”   叶裳松开她的袖子,却转而握住了她的手。   苏风暖扥了两扥,他抓得紧,她恼道,“袖子扯不撕,手要被你废掉了。松开。”   叶裳闻言不满地慢慢地放开她的手,见她白皙的手腕被他攥出了两道红印,他不满退去,顿时露出歉意的表情,伸手要给她揉。   苏风暖打开他的手,“你安静地待一会儿。”   叶裳郁郁地道,“暖暖,你的药好像不管用,我还是浑身疼。”   苏风暖看着他道,“再好的药也不是神丹妙药,自然是疼的,只能减轻缓解疼痛。”   叶裳趁机又握住了她的手,对她低声说,“你不甩开我,我就不攥紧,疼痛就会轻些。”   苏风暖一时无语。   凤阳冷眼看着叶裳,凉凉地道,“叶世子真是会卖乖讨喜,在本少主面前是一个样,在她面前又是一个样,如此千变,真是让本少主大开眼界。”   叶裳回以冷眼,“凤少主不止沽名钓誉,同时也孤陋寡闻,本世子什么样,天下都传遍了。传的最多的话就是本世子翻脸比翻书快。你不知道吗?”   凤阳一噎。   苏风暖闻言被气笑,瞪了叶裳一眼,“翻脸比翻书还快是什么好脾气吗?你沾沾自喜个什么劲儿?”   叶裳哼了一声。   苏风暖也懒得再甩开他的手,对凤阳问,“你今日带叶裳出城,可是哪里走漏了风声?”   凤阳实在懒得看叶裳,又偏开头,看着石壁道,“除非是我凤阳镖局有内鬼,泄露了行踪。但这事情也不见得,你找到我时比较突然,我也是临时做出的安排。另外,那些杀手出现的也太突然。尤其是那般诡异狠辣的杀招以及如此训练有素,实在想不出是出自哪里?以前从未得知谁养有这样一批人。”   苏风暖道,“也许是东湖画舫沉船的背后谋算之人,知道叶裳没死,一直密切注意方圆动静,早有布置安排。”   凤阳道,“这倒也有可能,确实有些像早就等着拦截。”话落,他道,“官道都被小国舅的人沿途布置了眼线,唯一的路就是这片山林能走。”话落,他道,“会不会是小国舅所为?不是说来时他暗中跟着你们吗?”   苏风暖摇头,“应该不是许云初所为,若是他的手笔,他不可能背后跟上我们,他跟上来的目的,应该是看到我入山林了,想跟着一探究竟。我与他有过两面之缘。”   凤阳道,“既然不是许云初,那就要叶世子好好想想了,得罪谁得罪得狠了,如此恨不得你快点儿死。”   叶裳闻言道,“本世子这么多年,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可以这么说,暖暖认识多少人,本世子就得罪多少人。她认识的人如过江之鲫,本世子得罪的人也如过江之鲫,不计其数。”   凤阳看着他,无言片刻,讽刺道,“叶世子能好好活到现在,真令人佩服。”   叶裳懒洋洋地道,“谁让我有暖暖护着呢。”   凤阳冷哼了一声,“让一个小女子护着是什么光彩之事吗?叶世子不必挂在嘴边上。”   叶裳道,“护着就是护着,跟挂不挂在嘴边上没关系。凤少主还是管好自己?兴许这批人不是冲着我来的,是冲着你来的,毕竟你在江湖上大名鼎鼎,据说脾气也不怎么好,得罪人的人也多了去了。”   凤阳一时无言。   苏风暖看着二人道,“嘴皮子都这么厉害,不如以后说书去好了。”   二人闻言都不说话了。   苏风暖见二人消停了之后,道,“如今那两匹雪里青已经死了,灵云镇自然不能再折回去了,当前看来也只能徒步回京了。幸好灵云镇距离京城不远,穿越这片山林走山路,也只三十里而已。”话落,她问叶裳,“你能徒步走三十里吗?”   叶裳道,“能,吃人肉都不怕,三十里算什么。”   苏风暖沉下脸,恼道,“你又提这个做什么?”   叶裳无辜地看着她,“我是无心随口说出来了。”话落,见苏风暖沉着脸,他软声软语地说,“我以后注意。”   苏风暖也拿他没法,谁知道他是故意还真只是随口,也懒得探究,不再理他,看向凤阳。   凤阳对叶裳无赖至极的行为嗤之以鼻,对苏风暖点头,“三十里而已,我没问题,叶世子如此娇气,撑得住就行。”   “有暖暖在,我自然撑得住。”叶裳慢慢站起身,“大不了伤口崩开再让暖暖包扎。”   苏风暖揉眉心,对叶裳道,“你的伤口禁不住几番折腾,尽量少触动伤口。”话落,她道,“幸好这里距离京城也不是太远,如今天色尚早,若是快的话,午夜关城门前,我们一定能入城。”   凤阳道,“入不了城也没关系,我能让皇上出城,总之将人交给他不就行了?”   苏风暖笑道,“对。”   叶裳凉凉地道,“凤少主真是好本事,又如此大言不惭,希望这回你别再砸了招牌。”   凤阳额头青筋忍不住跳了跳。   苏风暖生怕叶裳将凤阳惹急了,立即瞪了叶裳一眼,说,“凤阳镖局名满天下,多少年来,历经几个朝代,这招牌一直留着,不是你所说的名过其实,确实是有过人之处。尤其是,凤阳镖局有天下皆知的规矩,就是不透露雇主姓名。连南齐、北周的皇帝都清楚。凤阳送你入宫,再好不过,皇上也不会难为他。”   叶裳住了嘴。   凤阳瞥了苏风暖一眼,“你就惯着他。”   苏风暖摇头,有些好笑,“他脾气拧巴,却是天生的,这可不是我惯的。”   叶裳却不买账,道,“就是你惯的。”   苏风暖一时又气又笑又是无言,瞪着他,“你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够了啊,再不闭嘴,我不管你了。”   叶裳这次乖觉地闭上了嘴。   凤阳十分看不惯,率先出了山洞,流风连忙跟着他出去了。   苏风暖想甩开叶裳,见他脸色苍白,又要走三十里地,终是不舍得,便任他拽着出了山洞。   山林静静,连半点儿风丝也没有。   凤阳因受了极重的内伤,虽然苏风暖为他运功疗伤,但也仅仅疏通了瘀滞的气血,恢复不了十之一二。叶裳伤口崩裂开,前两日养的伤全白养了,再加之山林无路,草木深深,十分难走,所以,二人都走不快。   走了五里地后,流风见凤阳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要背他,凤阳摆手。   流风回身看叶裳,叶裳不止脸上汗水交织,身上的衣服也早已经湿透,伤口似乎还是有些许崩开,胸前印出大片的血迹,苍白无一丝血色。他看着不忍,又要背叶裳,叶裳同样摆手。   苏风暖到底不忍,又从怀中拿出一颗药,递给了叶裳。   叶裳这回没立即吃,停住脚步,虚弱地看着苏风暖,“这药当真千金?”   苏风暖白了他一眼,硬塞进他嘴里,“你也说了,万金你也吃得。”   叶裳微笑,清俊无双的容颜使得山河日月尽数失色,他点点头,“只要是你给的,我自然就吃得。”   苏风暖趁机运功将他衣服烘干,又渡给他些许功力,掏出娟帕将他脸上的汗抹掉,对他说,“我倒是有些后悔,这样秘密送你回京,虽然是为了让皇上对你好些,却也没想到会让你这般徒步受这等苦。”   叶裳摇头,“只要你陪着我在京中养伤,受这些苦便也不算什么了。”   苏风暖又无言,瞪了他一眼,“走。”   凤阳回头看了叶裳一眼,见苏风暖扶着他,他娇如春花,明明弱极,却清俊不可方物。他有些嫉妒。   一路再无话,时走时歇着,四人足足走了四个时辰,午夜关城门后,四人才到了距离京城五里地外。   这一路上再没遇到杀手。   来到城外的半山坡处,叶裳已经气虚得不成人形,苏风暖忍了几忍,才忍住没再给他包扎,对凤阳问,“如今已经深夜,你真能让皇上出城?”   “能。”凤阳比叶裳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偏头对流风吩咐了一句。   流风点头,立即下了半山坡,向城门方向疾步去了。   凤阳对苏风暖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不走了,最多一个时辰,皇上一定会来。”   苏风暖点头。   叶裳整个人靠在苏风暖身上,气息虚喘,低低地喊,“暖暖。”   苏风暖掏出娟帕,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道,“你再忍忍,皇上见到你这个样子,你受的苦才能加倍的给你补回来,你的伤口等见了皇上,他一定会请太医给你包扎。”   叶裳低声说,“他补不补我才不在意,只要暖暖心疼我就好了。”   苏风暖瞪眼,“都什么时候了,还……”   她话未说完,叶裳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苏风暖一惊,连忙给他把脉,发现他只是失血过多又劳累过度才导致晕厥,她抿了抿唇,咬了咬牙,扶着他坐到了地上。   凤阳看了一眼,道,“果然是娇贵的世子,这般娇弱。”   苏风暖闻言没好气地道,“他被我剔骨挖肉一声没坑,走了这么久,也一声没坑,伤口崩开几次也一声没坑,这样还算娇弱?”   凤阳看着她,“我不过就说他一句,你说了多少句反驳我?这样护着?说一句都不行?”   苏风暖道,“我说的是事实。”   “我也没说虚话,若是我中了穿骨钉,未必如他一般娇弱,不吭声我也能做到。”凤阳道。   苏风暖看着他,“我倒不怀疑你能做到,但江湖中人自然和王府世子不能相提并论,他又不是江湖中人,跟你如何能比?”   凤阳一噎,一时无语,半晌后,不服气地道,“说到底还是护得太紧,真是同人不同命。”   ------题外话------   谢谢亲爱的们送的钻石鲜花:   冬天来了那啥(369钻)、systar5230(20钻)、沈晓雯sxw(5钻)、冰岩悦(99花)、宋未央(5花)、139**7834(9花)、西家回眸(8花)…… 第四十五章 深夜入宫   果然如凤阳所说,一个时辰后,皇帝深夜出城,来到了五里地外。   凤阳给了苏风暖一个我没骗你的眼神。   苏风暖压低声音道,“我避开,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   凤阳点点头。   苏风暖避退了百米远。   皇帝带着人来到山坡,便看到了靠着大树气息乏力的凤阳和昏迷不醒人事不知的叶裳。他翻身下马走近二人,护卫队立即跟在他左右相护。   来到近前,皇帝示意左右扶起叶裳,他目光落在凤阳身上,沉声询问,“凤阳镖局的凤少主?”   凤阳点点头,坐着没起身,拱拱手,“在下受了重伤,如今实在起不来给皇上行大礼,皇上见谅。”   “这是怎么回事儿?”皇帝问。   凤阳虚弱地道,“此地不是说话之地,皇上深夜出城,势必会惊扰到许多人,在下觉得,此事还是不宜让更多的人知道为好。皇上可否择个说话之地?”   皇帝闻言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比人事不省不成模样的叶裳好不到哪儿去,他点点头,翻身上马,吩咐道,“带上凤少主,回宫。”   “是。”有人上前扶起凤阳。   皇帝又打量了一圈这处山坡,见无任何异常,山林静静,他摆摆手,一行人下了山坡。   苏风暖见皇帝带着凤阳和叶裳走了,目光看向京城城门。皇城的城墙威严高耸,关上城门后,护卫守卫森严。即便她武功高强,也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入城。如今她累得很,索性打消了入城的念头,干脆寻了一棵大树,躺下睡了。   皇帝带着凤阳和叶裳入城后,吩咐左右,“去请孟太医立即入宫。”   “是。”有人立即去了。   皇帝带着人直奔皇宫。   他刚到宫门,便有人悄声禀告,“皇上出城,惊动了太后,如今太后已经向宫门赶来。”   皇帝闻言面色微冷,对一人吩咐道,“你们先带他们去御书房。”   “是。”有人带了凤阳和叶裳,匆匆前往御书房而去。   皇帝翻身下马,缓缓踱步,走入宫门。   他刚进宫门,太后的玉辇便到了,她下了玉辇,见到皇帝,怒道,“深更半夜,皇上不在宫中休息,怎么出宫了?”   皇帝看着太后,脸色不好地道,“母后深夜怎么也未曾休息?连儿臣出宫一趟,消息都如此灵通?母后难道一直在监视儿臣?”   太后怒道,“你这是怪哀家多管闲事儿了?你是皇上,一国之君,肩负着江山社稷。深夜出宫,哀家听到动静,怎么能不管不问?什么叫做监视?一派胡言。”   皇帝道,“原来是吵到母后了。”话落,他揉揉眉心,叹了口气,“儿臣不是出宫了,是出城去了。儿臣本来打算去灵云镇一趟,但走到半途中,觉得不该如此莽撞行事,便又折返回来了。”   太后一惊,“你深夜出城?竟然是打算悄无声息地去灵云镇?你可真是……”   皇帝道,“儿臣不放心太子,母后知道,太子是我南齐江山未来的希望,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朕真是不知道这江山该由谁来继承了……”   太后怒道,“就是因为你这样放不开手,这些年,由得月贵妃宠着,才害了他。你怎么就不明白?”话落,见皇上脸色落寞疲惫,她也软了口气,“你还年轻,子嗣除了太子,也还有其余皇子,虽然年幼,但也不是不能扶起来。”   皇帝立即道,“母后原来是在劝儿臣动改立太子的心思?”   太后立即道,“哀家可没说,太子若是经此一事,立起来,哀家凭什么劝你改立他?他也是哀家的孙子不是?哀家的意思是,皇上且宽心,别这样宠着他,你已经派了五千御林军去了,不会出什么事情。”话落,她道,“倒是叶裳,如今好几日过去了,还没找到,出没出事儿,还真不好说了。”   皇帝闻言又叹了口气,“容安王和王妃只有叶裳一脉单传,若他出事,朕这心里怕是会一直难受了。以后九泉之下,也无颜去见他们。”   太后道,“此事不怪你没护好,叶裳性子贪玩,且卿华坊又是一直顶着太子名头不做好营生,才出了这样的事儿。依哀家说,皇上回来就对了,若你急急去了灵云镇,太子下面那一帮子人见风使舵,又气焰嚣张了。这回一定要好好压制一番才是,否则以后指不定出更大的事儿。”   皇帝道,“还有什么事儿会比叶裳出事更大?那就是朕这江山社稷了。”   太后立即呸了一声,“不要胡说。”话落,他道,“哀家看皇上折腾一番也累了,赶紧回宫歇着。”   皇帝摇头,“母后年纪大了,回去歇着,昨日国丈呈上来的奏折,儿臣还没看。明日早朝,要议事,儿臣去看了再回寝宫。”   太后闻言点头,露出关心之色,“国事虽重要,但你的身体更重要。别太晚了。”   皇帝点头。   太后凤辇起驾,回了慈安宫。   太后离开后,皇帝回头看了一眼,低声吩咐,“孟太医稍后入宫,不得声张。”   “是。”有人垂首。   皇帝快步向御书房而去。   皇帝来到御书房,只见凤阳坐在地上,叶裳躺在地板上。他顿时恼怒,“怎么将叶裳放在了地板上?快将他放去榻上。”   “是。”有人连忙将叶裳扶去榻上躺好。   皇帝看向凤阳,又吩咐道,“把凤少主也扶起来赐坐。”   有人连忙又将凤阳扶到了椅子上坐好。   皇帝解了披风,看向凤阳,沉声道,“如今凤少主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若是糊弄朕,就算凤阳镖局在江湖地位高,不惧朝廷,即便你手里有太祖传的龙颜令,朕今日也能杀了你。”   凤阳拱了拱手,气虚地道,“在下既然来见皇上,自然不敢糊弄龙颜。凤阳镖局在江湖的地位虽高,但也是承蒙皇上庇护,才能一直吃这碗饭,在下自然不能砸了祖辈传下来的饭碗。”   皇帝点点头,“你能明晓事理就好。说。”   凤阳道,“皇上知道,凤阳镖局因传了数代,江湖朋友甚多,耳目所以灵通些,几日前,在下听闻有人雇佣杀手于东湖刺杀容安王府叶世子,因在下叔父凤英是容安王麾下副将,当年随王爷、王妃战死沙场,在下听说后,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于是就暗中派人救下了叶世子。又暗中将他送回了京城。事情过程虽然艰难复杂些,但简单说来,就是这样了。”   皇帝皱眉,“什么人买凶要杀叶裳?”   凤阳摇头,“在下只是闻得讯息而已,江湖杀手都有规矩,死都不向外泄露雇主姓名,否则在这一行活不下去。所以,到底是谁买凶杀人,便不得而知了。”顿了顿,他又道,“在下护送叶世子回京途中,遇到了大批黑衣杀手,在下险险捡了一条命,才将叶世子送来见皇上。”   皇帝眉头拧紧,“你为何不将叶裳交给太子?太子如今就在灵云镇。”   凤阳叹了口气,“灵云镇如今一团乱象,鱼龙混杂,都有什么人在暗中,摸不透,还不如京城安全。在下没敢冒险前去。就算这样,回京途中,还遇到了大批杀手,险些不能进京。”   皇帝点点头,脸色暗沉。   这时,外面有人禀告,“皇上,孟太医来了。”   “进来。”皇帝吩咐。   孟太医立即走了进来,刚要见礼,皇帝摆手,“快看看叶裳,他如今情形如何?”   孟太医心知皇上深夜宣他进宫,一定有要事,却也没想到御书房榻上躺的昏迷不醒人事的人竟然是叶世子,他连忙上前,给叶裳诊脉,之后,又扒开他衣服,查看他胸前的伤口,这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   皇帝自然也看到了叶裳左胸前血肉模糊一片,伤口几乎是一个血洞,眸光一紧。   凤阳适时道,“杀手用了剧毒的穿骨钉射中了叶世子,我寻了大夫对他剔骨挖肉,才将毒钉挖除,保下了他性命。若是稍晚半刻,叶世子就会没命了。”   皇帝面色微变,“竟然用歹毒的穿骨钉,真是其心可诛。”   凤阳道,“看来是有人让叶世子必死。”   皇帝大怒,“好一个必死!朕就不信了,朕这南齐境地,皇城附近,竟然有人如此狠毒猖狂要谋害王孙公子。一旦让朕查出来,必诛九族。”   ------题外话------   最近,叶裳比较受大家争议呀,嗯,我觉得这是比较好的事儿,一本书若没有争议,就没有水花,我写的没意思,你们看的也没意思。不过,我想说一句,就是,看粉妆夺谋,别拿妾本惊华、纨绔世子妃、京门风月比。我好不容易摆脱它们的影子,这是十分困难的事儿。若你们实在喜欢妾本的那个谁,纨绔的那个谁,京门的那个谁,建议回去重温,他们在各自的书里,必须独一无二。粉妆必须也不能更不会与他们相同,也一定独一无二。一不小心,唠叨多了,见谅见谅,最近跟阿吕在我跟前晃悠的比较多有关……O(∩_∩)O~ 第四十六章 送到王府   凤阳看着盛怒的皇帝,想着苏风暖果然说得没错,叶裳如此模样送到皇帝面前,才值得。   孟太医诊完脉,对皇帝忧心忡忡地拱手,“皇上,叶世子失血太多,气血极虚,伤口未经仔细包扎调理,已经有化脓的迹象,怕是……”   “怕是什么?”皇帝立即问。   孟太医道,“怕是会落下病根,毕竟是用挖骨祛毒的极致法子,往后阴天下雨,都会发作,一经发作起来,必定疼痛难忍。”   皇帝恼怒道,“有法子根治吗?”   孟太医道,“这个恐怕没法子,只能用上等的好药,好好调理,以后注意养着,以防少发作。”   皇帝立即道,“不管是什么好药,你只管列出来,务必给他养好。”   孟太医连忙点头,提笔开药方。   不多时,孟太医开好一张药方,恭敬地递给皇帝。   皇帝接过来,看了一眼,思索片刻道,“这等好药,也只有皇宫的御药房有了。”话落,问孟太医,“他这伤势,需要养多久,才能痊愈?”   “少说也要养半个月。”孟太医道。   “半个月的话,在宫中大量用药,不可能瞒得住……”皇帝看着叶裳,他依旧昏迷着,他思索片刻道,“这样,稍后朕派人将叶裳送去学士府,交由王大人来照料,你每日去一趟学士府,给他换药看诊。”   孟太医连忙应是。   皇帝又道,“给凤少主把把脉。”   孟太医连忙上前,给凤阳诊脉。   凤阳坐在椅子上,想着看来满朝文武皇帝还是信任学士府的王禄,也就是苏风暖的外祖父家。她将叶裳送进宫前,是否已经猜到了皇上会如此安排?   孟太医给凤阳把完脉,道,“回皇上,这位公子受了极重的掌伤,不过体内不见瘀滞,伤势虽重,但也好养,用药的话,十日就会无大碍,不过期间一定万勿动武。”   皇帝点头,“也给他开一个方子。”   孟太医应是。   皇帝看着凤阳,“凤少主在京中,可有落脚之处?”   凤阳看了一眼叶裳,为难地道,“在下是悄悄入京,就算有落脚之处,有心人若查到……”   皇帝点头,对他道,“这样,朕将你与叶裳一起,暂时送去王府,由王大人代为照顾养伤。如何?”   凤阳拱手,“这样也好,多谢皇上。”   孟太医不多时便开好了药方,交给了凤阳。   凤阳伸手接过,看了一眼,揣进了怀里。   皇帝对孟太医道,“朕派护卫一起送你们出宫,此事不准泄露出去。”   孟太医垂首,“皇上放心,老臣一定小心谨慎。”   皇帝点点头,喊来人,吩咐了两句,有人立即搀扶起叶裳和凤阳,孟太医跟着,一起出了御书房。   皇帝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夜色,如今已经近二更天,夜空黑暗,几乎看不到星辰,他立了片刻,对身后喊,“来人。”   “皇上。”有人应声现身。   “着轻武卫给朕查,看看是谁买凶想要叶裳性命,务必给朕查出来。”皇帝吩咐。   “是。”有人垂首,应声去了。   皇帝揉揉眉心,又站了片刻,出了御书房,回了寝宫。   深夜,王府大门被人敲开,守门人一见是宫里皇上身边的人,吓了一跳,连忙往里禀告。   王禄匆匆地起身,迎了出来。   皇上身边的大内侍卫带着凤阳和叶裳,见到王禄,将皇上的交托传达了一遍。   王禄微惊,见叶裳脸色苍白,像是遭了大难,人事不省,联想灵云镇东湖沉船之事,心下了然,又见凤阳脸色苍白气息虚弱,虽不明白他是怎么回事儿,但凤阳镖局名声却是知晓,皇上深夜将人送来,是让他照看,不得走漏风声了,连忙着人接过,道,“请皇上放心。”   大内侍卫完成任务,回宫交差了。   王禄连忙命人将凤阳和叶裳带入内院,亲自择了两间相邻的僻静院落安置二人。   凤阳气息虚弱地对王禄道谢。   王禄摆摆手,“凤少主的名声老夫也知晓,既然皇上所托,你且安心住下。”话落,补充,“老夫见凤少主似是受了重伤,可是请大夫来看看?”   凤阳摇头,从怀中拿出孟大夫开的药方,递给王禄,“这是皇上着孟大人给在下开的药方,煎药事宜就劳烦王大人府中仆从了。”   “好说。”王禄接过,“老夫这便着人去煎药。”   凤阳又道了声谢,王禄出了宅院,将药方吩咐给管家,去了安置叶裳的院落。   叶裳依旧昏迷着,几番折腾,都未曾醒来。   王禄站在床头,看了叶裳片刻,对管家道,“大内侍卫也拿来了叶世子的药方?仔细收好,吩咐厨房煎药,别与凤少主的药方混淆。府中的药捡好的用。”   “老奴看到有几味药极其珍贵,咱们府中没有,外面的药店怕是也买不到。”管家道。   “这个不打紧,宫里的御药房有,皇上会送来。”王禄道。   管家闻言放心下来,“老爷去歇着,照料叶世子和凤少主之事,交给老奴就行。”   王禄点点头,又嘱咐,“务必谨慎,嘱咐好府内的知情人,不得泄露消息,择两个靠得住嘴巴牢固的人照看那两处院子,不得出差错。”   管家点点头,“老爷放心。”   王禄回了院子。   王禄刚走,管家正准备去安排,便见到苏青来了,他立即问,“三少爷还没睡?”   “已经睡了,听到府中的动静,起来看看。”苏青伸着脖子往里面看了一眼,疑惑,“那是叶裳?我没看错?他怎么来了府里?他不是沉船落水至今下落不明吗?”   管家连忙将他拽到一旁,压低声音将事情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   苏青听罢,点点头,进屋仔细看了看叶裳,“看来伤的不轻。”   管家点点头。   苏青又问,“你说的凤阳是凤阳镖局的少主凤阳?”   管家道,“好像是,我听老爷刚刚提了一句。”   “一直都听说他的名号,还没见过他长什么样,他如今在哪里?”苏青来了精神,“我去看看他武功是不是比小丫头厉害。”   管家连忙道,“就在隔壁的院子。三少爷,凤少主受了重伤,您可千万别找他动武,皇上安排来的人,若是出个三长两短,不好交代。”   苏青一听,顿时泄了气,“原来也受伤了,好,我就去看看他,等他伤好再比好了。”   管家点点头。   苏青出了房门,转身去了隔壁院落。   管家暗暗想着,苏府一门无论男女,除了自家嫁出去的小姐,都喜好动武,这三少爷比那两位少爷和小姐看上去都有书卷气,但依旧喜好动武。他暗自摇摇头,去吩咐安排人煎药。   半个时辰后,药煎好,一同端去了两个院落。   叶裳依旧昏迷着,怎么灌药,他也不喝,费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也没撬开他的嘴,最后一碗药全都洒了,他依旧嘴巴紧闭,丝毫未喝进。   管家无奈,道,“只能等明日叶世子醒来,让他自己喝药了。”   凤阳在王禄走后,便倒在了床上,倒头就睡。苏青前去看他,他已经睡熟,苏青将他端详了一阵,咂咂嘴,嘀咕道,“原来凤阳镖局的少主长这样,左右也不过是个人而已,没有传言说的那么神气。”话落,回去睡了。   因凤阳睡着,药同样也没喝。   管家忙了半夜,白忙活了,想着这两位主真是不好伺候,不知会在这府中待多少时日。 第四十七章 熟门熟路   第二日天明,苏风暖睡醒,跳下了大树,下了山坡。   城门已开,她轻而易举地进了城。   昨日皇上深夜出宫,势必会弄出动静惊动太后,皇上若是存心不想被太后知晓叶裳之事,定然不会将叶裳留在宫中,毕竟叶裳的伤势需要大量用好药调理,宫里一旦有药味,定然瞒不住。那么,皇上不是将叶裳送回容安王府,应该就是送入王府交由外公照看了,毕竟一众朝臣里,皇上最信任外公。   容安王府目前来说,叶裳还是回不得,应该就去王府了。   苏风暖寻思着,去了王府,但她并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后墙翻墙而入,加之她功夫好,无人察觉,悄悄地溜了进去。   顺利地找到了叶裳所住的院落。   叶裳在床上躺着,屋中没人,门口有两个小厮看守。   苏风暖趁小厮不注意,从窗子悄无声息地进了内室。   她刚进内室,叶裳便睁开了眼睛,一见是她,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声,“暖暖。”   苏风暖嘘了一声,来到床前,对他询问,“你怎么样?还难受吗?”   叶裳摇摇头。   苏风暖扒开他胸前的衣襟,见伤口已经被包扎好,她问,“是太医给你包扎的?”   叶裳看了一眼,“应该是,没暖暖包扎的好。”   苏风暖见他嘴巴发干,几尽裂开,皱眉,“没人侍候你喝水吗?”   叶裳压低声音说,“你来时我刚醒。”   苏风暖心下了然,叶裳有一个毛病,就是他昏迷的时候,任何东西,都不入口,任人用尽办法,他依旧牙关紧咬。她转身倒了一杯水,递给叶裳。   叶裳看着她,轻声说,“没力气,你喂我。”   苏风暖伸手扶起他,将杯子递到他嘴边,叶裳就着苏风暖的手,喝了一杯水。见他喝完,苏风暖问,“还要吗?”   叶裳摇摇头。   苏风暖放下杯子,对他压低声音道,“既然皇上将你送到了外公的府邸,由外公照料,你就好好在这里养伤。”   叶裳听着她话里的意思是要走,皱眉,伸手拽住她,“你又要出京?这府里也不安全,你都能悄无声息地溜进来,万一再有杀手,怎么办?”   苏风暖好笑,“因为我熟门熟路,外面护卫里三层外三层,外公把这王府快护成铜墙铁壁了。天子之地,哪里有那么多杀手?若是如此明目张胆再来学士府刺杀,更好了,皇上正找不到人呢。”   叶裳拽住她袖子不松手,固执地道,“不行,你必须在这里陪着我。”   苏风暖凝眉,“太子如今在灵云镇,我想……”   叶裳打断她,“你又不是他爹,替他担什么心?皇上如今清楚事情始末,会对此事彻查做处置。你就别跟着掺和了。否则没你陪着,我这伤养不好了。”   苏风暖蹙眉,压低声音道,“这里可是学士府,被外公看到我,估计会劈了我。”   叶裳也压低声音,“你武功这么好,不让他看见不就行了?”   苏风暖瞪眼,“你让我做贼一样在学士府待着?”   叶裳看着她,轻声说,“在皇宫时,我醒来一次,当时听到孟太医说,我这伤口剔骨挖肉后,几经折腾,未曾好好调养,估计会落下病根,以后阴天下雨,就会疼痛难忍。是不是这样?”   苏风暖一时沉默。   叶裳叹了口气,“罢了,我知道你待不住,你要想去灵云镇凑热闹,就去。我好好听从孟太医的话,规规矩矩的养伤就是了。”   苏风暖伸手揉揉眉心,片刻后,咬牙道,“好了好了,我陪你养伤就是了。孟太医那个老头子,别听他瞎说,你若是调理好,阴天下雨也不会疼。”   叶裳道,“可是他的医术是太医院最好的,暖暖,你别宽慰我。”   苏风暖气道,“我用得着宽慰你吗?有我在,保证给你养好上,让你不会落下病根。”   叶裳闻言眉目绽开笑意,“暖暖最好了。”   苏风暖泄气地坐在软榻上,看着他清俊无双的眉眼,如画一般,嘟囔,“你这个无赖。”   这时,外面有人道,“我听到屋里有动静,是不是叶世子醒了?”   “进去看看。”又一人道。   二人说着,推开房门,进了屋。   屋中,叶裳果然已经坐起身,二人连忙上前,小心地问,“叶世子,您醒了?”   叶裳点点头。   其中一人道,“小的去禀告老爷。”话落,转身跑了出去。   另一人看着叶裳问,“叶世子,您可要喝水?”   叶裳点点头。   那人给叶裳倒了一杯水,见他慢慢端起来喝,不用他问,便道,“这里是学士府,昨日深夜,皇上派人将您和凤少主送来了学士府,您一直昏迷着,连药也没喝……”   叶裳喝水的动作一顿,皱眉,“凤阳也来了学士府?在哪里?”   那人回道,“就在隔壁院落。”   叶裳放下杯子,对他道,“我饿了。”   “小的这就去吩咐厨房弄饭,吃过饭后世子您再喝药。”那人说完立即跑了出去。   苏风暖从屏风后出来,对叶裳道,“我也饿了。”   叶裳眨眨眼睛,“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吃。”   苏风暖瞥了他一眼,“就一副碗筷,我如何与你一块吃?你还是自己吃,一会儿吃完乖乖喝药,我出去找地方吃饭。”话落,她打开窗子,无声无息地跳了出去。   叶裳见她利落地跳出了窗子,随着她跳出,窗子竟然又无声无息关上了,他靠在床头嘀咕,“果然熟门熟路。”   王禄听到仆从禀告,匆匆来了叶裳的院子。   叶裳捂着伤口,白着脸看着进门的王禄,一副大难之后体虚气弱的模样,“没想到皇上竟然将我送到了学士府,劳烦王大人了。”   王禄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地看着叶裳,“叶世子吉人自有天相,命大得很。安心在我府中养伤就是了。”   叶裳扯了扯嘴角,“我向来颇得上天眷顾,估计是我父母在天之灵庇佑我。”   王禄道,“不管是不是王爷王妃在天之灵,还是叶世子得遇贵人才能逢凶化吉,又或是其它,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一事,不管结果如何,这天怕是都会变了。叶世子本来身在局里,如今却跳出了局外,最是明智。”   叶裳笑了笑,“大人向来洞彻世事,难怪深得皇上信任。”   “既得皇上信任,便不能辜负皇上重托。”王禄也笑了笑,道,“稍后孟大人会来府中给世子看诊,世子好好养着。夫人不在府中,府中女眷都被带出去了,剩下的就是粗使丫鬟了。老夫知世子在府中素来不喜用丫鬟,便让管家派了两个激灵的小厮,有什么需要,吩咐他们就是。在这府里,世子不必拘谨,就如在自己府中一样就好。”   叶裳颔首,“不会跟王大人客气的。”   王禄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门。   小厮端来早膳,十分丰盛,叶裳下了床,由小厮帮衬着梳洗一番,坐在了桌前。   用过早膳后,小厮端来药,叶裳端起来,眉头都不皱一下痛快喝了。   小厮想着昨日叶世子昏迷,闭紧牙关,死活不喝药,今日醒来的叶世子,喝药如此痛快,饭菜也不挑剔,与传言说的脾气极差一点儿也不相符,真是好侍候,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第四十八章 天生灵敏   叶裳吃完饭,喝完药,不多久,孟太医便来了王府。   管家将他领到了叶裳所住的院落。   孟太医见到叶裳后,连连道,“叶世子休息了一夜,气色比昨日看来真是好太多了,看来是喝的药见效了。世子的伤势半分马虎不得,一定好好用药调理才是。”   叶裳点点头,“劳烦孟太医了。”   孟太医连忙道,“世子不必客气,皇上嘱咐了,一定好好给你看诊,用最好的药,尽量不落下病根。老夫医术浅薄,但定然会尽力而为。”   叶裳点点头。   孟太医重新给叶裳换药包扎,又仔细地嘱咐了一番,才离开。   叶裳在他离开后,将两名小厮叫到近前,对二人吩咐,“在府中时,我喜好清静,所以无事时,不要守在屋外,该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有事时,我喊你们就是了。”   “是。”二人立即点头。   叶裳转身回了床上,靠在床头,等着苏风暖。   苏风暖跑出了府外,寻了个地方,吃了一顿饭,顺便去茶楼听了会儿书,又跑到书局里选了几本书,才回了王府。   她回到王府后,并没有去找叶裳,而是先去了凤阳的院落。   凤阳也是清早醒来的,吃过饭,喝过药,独自在房中运功疗伤。   苏风暖从窗子悄无声息地进来,凤阳也是第一时间就睁开了眼睛,见是她,顿时乐了,“就知你会找来这里,若我没记错,这里是你外公的府邸?你来还用得着做贼一般?”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这个时候我本来应该跟外婆和刘嬷嬷在灵云镇,突然跑回来,我外公若是见了我,一准会问个究竟。我怎么用不着跟做贼一般?不止做贼,还要多做些日子。”   凤阳挑眉,“这么说你不离京折回灵云镇了?”   苏风暖叹气,“叶裳伤口必须好好调养,否则落下病根,孟太医不靠谱,我不放心。”   凤阳啧啧了两声,“你才多大,就有母爱了?照看叶裳跟照看自己的……”   他话没说完,苏风暖从桌子上盘子里捏了一颗葡萄,丢进了他嘴里,一下子给堵住了。   凤阳一时没躲开,将整个葡萄给咽了下去,一时上不来气,瞪着苏风暖。   “少胡说。”苏风暖坐在桌前,捏了颗葡萄,丢进嘴里,对他问,“昨日情形如何,你是如何对皇上说的,与我说说。”   凤阳咳嗽了两声,压低声音,简略地将经过说了一遍。   苏风暖听完后,好笑地看着他,“原来你成了救叶裳的功臣了。”   凤阳看着她,“若不然如何说?说出你吗?”   苏风暖伸手拍拍他肩膀,“好样的,这样说的话天衣无缝,将叶裳交由你送回京城,算是找对人了。”   凤阳拂开她的手,“你是女人?注意闺中礼仪。”   苏风暖喷笑,看着凤阳,“你是江湖中人?跟我说闺中礼仪?我没听错?”   凤阳无语地看着她,“你可是苏府小姐,不止是江湖中人,难道不该跟你说礼仪?”   苏风暖笑了一声,懒洋洋地道,“我是苏府小姐又如何?总归是江湖长大的。”顿了顿,她道,“其实若说礼仪,我也不是不会。但呆呆板板,做起来装模作样,全然没意思,不做也罢。”   凤阳失笑,看着她道,“也对,大家闺秀我也见得多了,的确呆呆板板,如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确实没趣。”   苏风暖给他一个然也的眼神,站起身,“你好生运功疗伤。”话落,从窗子无声无息出去了。   凤阳见她跳出窗子外,动作利落地翻墙而过,去了隔壁院落,低低地哼了一声。   苏风暖依旧走窗子,回到了叶裳所住的房间。   叶裳见她回来了,对她招手。   苏风暖来到近前,还没开口,叶裳便拽住她衣袖,闻了闻,说道,“你早饭吃的是肉包子,之后喝了一盏江湖茶馆的烽火茶,还有一股墨香味,你还去了书局,另外还有一股青龙香的气味,是见过凤阳了。我说的对不对?”   苏风暖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又气又笑,“你是属狗的吗?狗鼻子这么灵,只闻我衣服上的气味,就知道我都去了哪里了?”   叶裳得意地看着她。   苏风暖从怀里掏出几本书,递给他,“你这鼻子可真是了不得,若是想知道什么人这一日都干了什么,你只需闻味道就知道了。”   叶裳点头,压低声音说,“所以我才能在京中独自活了这么多年,若是我想知道皇上这一日都干了什么,却不用派眼线,就能猜到,才能哄着他高兴,即便我犯了错,他也不责罚。”   苏风暖好笑,“这么说,皇上宠幸哪个妃子,你也能知道了?”   叶裳笑道,“差不多,京中人人都喜熏香,不喜的人极少,连许云初也不例外。宫中妃子更甚,百花研磨做香料,很好辨识。”   苏风暖嘴角抽了抽,“下次我再出门回来,换身新衣服,你就猜不到了。”   叶裳看着她道,“换衣服前,你还得沐浴,才能除掉沾染的气味。”   苏风暖扶额,“天,你这是什么鼻子?我武功自诩练到通了七窍,嗅觉灵敏,但也没你鼻子好使。”   叶裳笑看着她,“这是天生的。”   苏风暖无语,伸手揪住他衣袖,闻了闻,道,“你身上虽然没有香料味,但有一股子药味。不过不难闻。”   叶裳轻笑,“刚喝了药。”   苏风暖放下手,对他道,“我昨夜没睡好,你自己看,我去找地方睡觉。”   叶裳伸手拽住她,“就在这里睡。”话落,他指了指里面的床,压低声音说,“我已经吩咐过了,没我吩咐,没人会来打扰,你放心睡。”   苏风暖皱眉。   叶裳看着她,“这是白天,我又不能将你怎样?你不敢睡?江湖儿女不是不拘小节吗?”   苏风暖闻言瞪了他一眼,脱了鞋,进了床里,躺了下去。   叶裳伸手扯了薄被,给她盖在身上,又挥手放下了帘幕,隔绝了帷幔内的空间,帷幔内顿时昏暗下来,他伸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失笑,“《红颜传》?你在哪个书局找来的?这本书不是被朝廷列入**了吗?”   “这本是私藏,我随身带着的。”苏风暖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唔哝道,“谈起《红颜传》,许云初对它也颇有兴趣呢,当时就在我身上,我都没舍得给他。你若是要看,好好收着,别给我弄丢了。”   叶裳闻言看了她一眼,“你什么与许云初谈起了《红颜传》?”   苏风暖闭着眼睛道,“在山林的时候。”   叶裳凝眉,片刻后,哼道,“许家调教出来支撑门庭的人,从来都不会看这种书,幸好你没给他,否则他看两眼就会扔掉。在许家的人看来,看这种书就是在浪费时间。”   苏风暖“嗯”了一声,“一门出两后的许家,规矩自然严苛。”话落,她懒得再说,困意浓浓地道,“不准再跟我说话了,我要睡觉。”   叶裳伸手给她掖了掖被角,温声说,“下次见到许云初,躲远点儿。睡,不吵你了。” 第四十九章 一抓一把   晌午时分,苏青来了叶裳的院子。   有小厮立即迎了出去,“三少爷,您来看叶世子?”   苏青点点头,“他怎么样了?伤势可好些了?如今在干嘛呢?”   小厮小声说,“叶世子今早才醒来,喝了药,气色比昨日看起来好多了。如今似乎在休息,窗帘一直落着,没见他在屋中走动,这一上午也没动静。该吃午饭了,小的也没敢去喊打扰他,叶世子交代了,没有他的吩咐,不得打扰。”   苏青看了一眼天色,“都晌午了,他还在休息?不吃饭?不喝药?”话落,他道,“我去喊他。”   小厮点点头。   苏青来到门口,伸手叩了叩门。   叶裳懒洋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门没栓着,进来。”   苏青推开门,一眼便看到了半躺在床上的叶裳,被褥有些乱,枕边放着几本书,有一本书摊开着,被他拿在手里,显然刚刚在看。   苏青看着他,“你既然没睡觉在看书,落下窗帘做什么?不黑吗?”   叶裳道,“不黑。”   苏青走进来,伸手挑开窗帘,晴好的阳光顿时照射进来,室内一下子明亮了。他来到床头,伸手拿起叶裳手里的书,看了一眼,“你也爱看这种书?”   “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叶裳道,“这书很有意思,没什么不好。”   苏青撇嘴,“小丫头也爱看。”话落,他“咦?”了一声,“这屋子里怎么有小丫头的味道?”   “小丫头?”叶裳挑眉。   “就是我小妹。”苏青嗅了嗅鼻子,“还真有。”   叶裳道,“你闻错了。”   苏青立即道,“不可能,小丫头天天与我打架,她的气息我最敏锐,当年她服用了一株兰香草,用来洗精伐髓,打通经脉学武,自此蓝香草的味道便种在了她身体里,洗都洗不掉。”   叶裳闻言没说话。   苏青又四处嗅了嗅,“这味道好像是从床里发出来的。”   叶裳面不改色地看了一眼床里,除了被褥,空空如也,他挑眉,“难道这房间是她在王府时所住的?留下了味道?”   苏青摇头,“不是,她在这府里有房间,外婆单独给她留了一间院落。”   叶裳伸手扬了扬手中的书,“是不是这本书发出的味道?你仔细闻闻。”   苏青接过那本《红颜传》,闻了闻,道,“就是它。”话落,他看着叶裳,“这本书怎么会有蓝香草的味道?”   叶裳道,“这本书是在这院落里拾的。”   苏青恍然,“这本书原来就是小丫头一直随身带着的那本,估计是不小心落在了这里。我说怎么会有蓝香草的味道呢。原来是这本书在她身上待久了,沾染上的。”   叶裳轻笑,“若是找不出原因,你难道还以为我这房间里藏了你妹妹不成?”   苏青翻了个白眼,“你若是真藏了她,我该佩服你的本事了,那丫头桀骜不驯,动不动就对人拳打脚踢,能藏得住才怪?”   叶裳无意地向屏风后扫了一眼,轻笑,“看来你是被她打怕了。”   苏青顿时不干了,“谁被她打怕了?我念她是妹妹,我是哥哥,让着她而已。”   叶裳拉了个长音,“噢,原来是你一直在让着她啊。的确,我若是有个妹妹,也会让着她的。”   苏青轻哼了一声,看着叶裳,“看来你的伤没多严重。”   叶裳道,“还好。”   苏青道,“既然你的伤没多严重,帮我做一件事儿呗。”   叶裳挑眉,“什么事儿?”   “我听说你的老师是麓山的陆云峰,此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想必议一段藩属小国的文字,对你来说,应该不难。”苏青看着叶裳道。   叶裳失笑,“原来你来找我是想要我帮你议藩属小国的文字?”   “正是。”苏青点头。   叶裳摇头,“你找错人了,我的老师虽然是麓山的陆云峰,但他只教了我一年,陆云峰平素最不喜京中贵裔子弟,一年里没教我什么。”   苏青瞪着他,“你是陆云峰关门弟子,学他皮毛,也够用了,何况学了一年。”   叶裳看着他,“你太看得起我了,皮毛我也没学到。”   苏青一时无言,“这么说,你真是议不了了?”   “议不了。”叶裳摇头。   苏青叹了口气,拿着《红颜传》,翻了翻,“听说当年皇上将你送去麓山,因你天赋极高,本来已经不收徒的陆云峰破例收了你做关门弟子,可是你因为在院中打架闹事,还将麓山院首的侄子打残了,麓山将你除名了。”   叶裳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不是打残了,是打残废了。”   “有区别吗?”苏青看着他。   叶裳点头,“自然有区别,残废就是他这一辈子怕是不能人道了。”   苏青“哈”了一声,凑近他,“听说你是为了个女人,当时你才多大?十多岁?就会为了女人打架了。怪不得《红颜传》上你高居榜首,被人评出了这两句诗。‘枉读诗书负才华,锦绣堆里做风流’。啧啧,可真够风流的。”   叶裳眸光动了动,“我当时是为了个小女孩打架,女孩算女人吗?”   苏青噎了噎,“长大了也算。”   叶裳笑了一声,对他道,“隔壁院子里住着凤阳,凤阳镖局的凤少主,走南闯北,生意遍布天下,藩属小国的译文应该难不住他。你去找他试试。”   苏青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忘了他了。我这就去找他。”话落,他转身就走。   叶裳喊住他,“将书留下。”   苏青看看手里的书,对他道,“这是我小妹的。”   “是她扔在这里的,我还没看完。”叶裳道。   苏青将书扔给他,“那给你看,在我看来,这就是本破书,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怎么看的这么有滋有味。”话落,出了房间,去了隔壁院子。   小厮探进头,对里面问,“叶世子,该吃午饭了。”   “不急。”叶裳道。   小厮点点头,房门再次关上,不再打扰他。   苏风暖从屏风后出来,挥手落下了帘幕,将袖子放在鼻子处,使劲地吸了吸,对叶裳问,“我身上有蓝香草的味道?”   叶裳点点头,“有一点儿。”   苏风暖无语,“没想到我三哥的鼻子也跟狗鼻子一样,如此灵敏。”   叶裳轻笑,“他估计因为从小与你打架,所以对你的气息比较敏锐。睡醒了?”   苏风暖点点头,看着他问,“当年你将院首侄子打残废了,是不是因为他命人绑了我要我做她媳妇儿?”   “不是,看他不顺眼。”叶裳道,“一根破绳子,能绑得住你?”   苏风暖挠挠头,“其实麓山院首的侄子长得还可以看,若是做他媳妇儿……”   叶裳打断她的话,“如今他长的依然可以看,这些年一直在寻求神医,你医术这么好,可以去给他治治。”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摆摆手,“还是算了,长得好看的人一抓一大把,何必费力去给他治?”话落,她向窗外看了一眼,“晌午了,你该吃饭喝药了,我走了。”话落,从窗子无声无息地溜了出去。   叶裳扔了手中的书,轻哼,长得好看的人一抓一大把吗? 第五十章 聪明不嫁   苏青正在与凤阳说着藩属小国译文的事儿,无意向窗外看了一眼,腾地站起身。   凤阳看着他问,“三少爷怎么了?”   苏青隔着窗子看向东边,道,“我好像看到我小妹了。”   凤阳道,“你看错了。”   苏青揉揉眼睛,“不会啊,好像是她。”   凤阳道,“是一只黑猫,刚刚窜过去了,我看的清楚。”   苏青看向凤阳道,“你武功比我好,你说是应该就是我看花了。”话落,他重新坐下身,嘟囔,“臭丫头,我今天总是想到她,一想到她的时候,准没好事儿。如今你也不会这译文,我该去找谁译?”   凤阳看着他,“这一段文字对三少爷很重要?”   苏青郁郁地道,“外公给我布置的任务,是要放在他编修的史记里的,自然重要了。”   凤阳看着他道,“你应该去找叶世子,他是麓山陆文峰的关门弟子,译这种藩属小国的译文,应该难不住他,据说要当陆文峰的弟子,入门就要学藩属小国的译文。”   苏青睁大眼睛,“我刚刚从他那里来,他说皮毛都没学会,让我找你,你走南闯北,藩属小国也有生意,应该会这种译文。”   凤阳挑眉,“他说他皮毛都没学会?”   苏青点点头。   凤阳笑了一声,“这你也信?他若是没学会,便不会那么早就出师了。陆文峰有个入门后的规矩,就是学不会他的东西,一辈子都不能出师。”   苏青道,“他是因为将院首的侄子打残废了,被麓山开除了,不算出师。”   凤阳摇头,“他虽然被麓山开除了,但陆文峰可没说将他逐出师门。他还是陆文峰的弟子,是他的弟子,就必须学成出师才能回京。据我凤阳镖局囊尽天下人物的资料来看,叶世子可是学成归京的,他归京前,陆文峰收了谢师礼。”   苏青不敢置信地道,“他只在麓山待了一年就回京了?这么说,一年内,他已经学成了?”   凤阳道,“应该是。”   苏青站起身,“这么说,他不是不会,是不乐意帮我译了?”   凤阳看着他,“你知道《红颜传》是谁编写的吗?”   苏青不屑,“一本破书,市井之言,我知道是谁编写的做什么?”   凤阳好笑地看着他,“你不愧是王大学士的外孙,论迂腐这一点,你跟他学了个十成。”话落,见苏青瞪眼,他道,“编写《红颜传》的人,是陆文峰的师傅云山真人。”   苏青“啊?”了一声。   凤阳道,“云山真人口中从无虚言,笔下更无虚言。第一册 的《红颜传》出来,第一个看的人,就是你妹妹,她看到自己的评价时,气得把那一页撕了。因为说中了她的要害。之后将云山真人的胡子全拔了,威胁他《红颜传》若是面世,不准写入她的评价。所以,《红颜传》囊括天下人物,甚至把你爹都写进去了,却没她的只言片语。”   苏青眼睛睁大,“我没听错,我妹妹竟然拔云山真人的胡子?”   “你没听错,你妹妹胆子大着呢。”凤阳笑道。   苏青欷歔,不敢置信地道,“你说的我妹妹,是苏风暖?小丫头还算是个人物?”   凤阳大笑,“你还有几个妹妹?她怎么就不算是人物了?她的名声在江湖上可是大得很,没人敢惹她。”   苏青挠挠头,“云山真人可是连皇上见了他都极其礼遇之人。”话落,又道,“小丫头一年到头在外面疯跑着玩,我还真不知道她都在外面做什么,更不知道她竟然有这样的壮举。”话落,又皱眉道,“对了,你与我说起《红颜传》,是想说什么?”   凤阳道,“我想说的是,《红颜传》里评价叶裳,‘枉读诗书负才华,锦绣堆里做风流。’半点儿没说错。他的才华,都辜负在春风里了。”   苏青立即道,“我这就再去找他。”说着,向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好奇地问,“《红颜传》里写了我小妹什么,她生气给撕了?”   凤阳摇头,“除了云山真人,谁也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了,我曾经问过云山真人,他三缄其口,死也不说。”   苏青嘀咕,“小丫头有什么要害呢,若是我知道,我早就打过她了。”说着,出了房门。   凤阳见他又去了隔壁院子,有些好笑。   苏青去而复返时,小厮正从厨房端来午饭,叶裳坐在桌前吃饭。   苏青进屋后,一屁股坐在了叶裳对面,吩咐小厮,“我也还没吃午饭,添一副碗筷。”   小厮应是,立即去了。   叶裳抬眼看他,“译文的事儿解决了?”   苏青哼了一声,“你为什么骗我?”   “骗你?”叶裳挑眉。   苏青瞪着他,“凤阳说,陆文峰有个入门后的规矩,学不会他的东西,一辈子不能出师。你却一年就出师了。陆文峰入门规定就是学译文。你还敢骗我说你不会?”   叶裳眸光动了动,“凤少主可真是多嘴多舌。”   苏青哼了一声。   叶裳对他道,“凤少主既然告诉你这个,有没有告诉你,陆文峰还有一个规矩,就是子弟不成人者,不能用他教的东西。”   苏青一愣,“什么叫做不成人?”   叶裳道,“在他的眼里,不成人的意思就是不成材。我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自然算是不成材。所以,我说皮毛也没学会,也不算骗你。因为我不成材,这些年他教的东西早给忘干净了。”   苏青一时无语,“还有这规定?”   “是啊。”叶裳点头。   苏青盯着他,见他脸色虽然淡薄,但目光再认真不过,他泄气,“你们两个耍我。”   叶裳笑道,“你要译藩属小国的译文,可是王大人的吩咐?”   苏青点点头。   叶裳道,“我告诉你一个会译文的人。”   苏青闻言立即问,“谁?”   “当朝丞相,孙哲。”叶裳道,“孙丞相是云山真人的学生,也算我的师伯,藩属小国的译文,他不止会,且精通。”   苏青睁大眼睛,“我总不能去找孙丞相啊?丞相有公务,比皇上还要忙,他哪里会搭理我译小小的译文?”   叶裳看着他,道,“王大人让你译藩属小国的译文,目的应该不是让你随便找个人简单译了,估计是为了让你去找孙丞相。你是小辈,登门所求,孙丞相念在后生上进钻营学术的份上,会不吝指教的,尤其你是苏大将军府的三公子,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也不会搪塞你。若是得了孙丞相的指教,往后你于朝中立足,便不会艰难。王大人也是用心良苦,你且放心去。”   苏青眨眨眼睛,盯着叶裳,一时没言声。   叶裳对他挑了挑眉。   苏青揉揉额头,“我总算懂了。”   叶裳淡淡问,“懂什么?”   苏青道,“懂《红颜传》上那句对你的评价了。世人道叶世子荒唐无稽,是真真正正被养歪了的纨绔子弟,如今依我看,此言差矣。你明明就极聪明,从我找你要一篇小小的译文,就能看出外公让我借由译文去找孙丞相受他指点的良苦用心。刚刚凤阳说你一年就从陆文峰那里出师,我还不信,如今倒是信了。”   叶裳笑了一声。   苏青对他问,“那本《红颜传》呢?”   “在床上。”叶裳道。   苏青站起身,走到床前,拿起那本《红颜传》,仔细地看了看,“这本是手札本,不是印刷本,我竟然一直没发现。这第一页被撕去了,果然如凤阳所说,被小丫头撕去了,看来这本就是云山真人的真迹了。”   叶裳没说话。   苏青又翻了翻,道,“这一页写你的,后面好像还有话,可是也被人拿笔墨抹去了。后面写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叶裳摇头,“不知道。”   苏青啧啧两声,放下《红颜传》,回转身,看着叶裳,突然问,“你想娶我小妹吗?”   叶裳看着他,“什么意思?”   苏青将《红颜传》放下,对他道,“皇上和太后要给她赐婚,据说皇上中意你,太后中意许云初。”顿了顿,他道,“不过,我小妹曾经说过一句话,太聪明的男人她不会嫁的。你没戏了。”   ------题外话------   O(∩_∩)O~O(∩_∩)O~ 第五十一章 不解风情   太聪明的男人?   他在她的眼里算太聪明吗?   叶裳笑了笑,收回视线,对苏青道,“你再不过来吃,饭菜就要冷了。”   苏青走过来,拿起筷子,对他道,“我小妹虽然自己喜欢舞刀弄剑,行止粗鲁,但她其实喜欢温文雅致行止有礼的男子。这一点,许云初似乎比较符合。”   叶裳眼皮不抬地道,“许氏一门出两后,府内规矩严苛,十分注重仪表闺礼。”   苏青一噎,“我小妹最是怕礼仪闺训,有这一点,许云初也没戏了。”话落,他道,“这样说来,你们两个都不符合我小妹的择婚人选。可太后和皇上又都十分来劲,这事儿就不太好办了。”   叶裳道,“如今东湖画舫沉船,我目前还属于那个生死不明之人,太子前往灵云镇彻查此事。皇上和太后的心思都被栓在了这上面,没工夫理会赐婚不赐婚的事儿。”   苏青一拍桌子,“对啊,你还是那个生死不明的人,我给忘了。”话落,他嘟囔,“我操的是哪门子的心,小丫头嫁不出去没人娶更好。”   叶裳瞥了他一眼,没言声。   苏青吃完饭,对叶裳说,“听你的,我先让人去给丞相府下拜帖。”   叶裳点点头,提点道,“孙丞相后日休沐,你可以将日子定在后日。”   苏青点头,转身走了。   叶裳放下筷子,端起药碗,喝了药,小厮进来将碗筷收拾下去,他走回床前,拿起那本《红颜传》,坐在床头翻看。   苏风暖进来时,叶裳正捧着书,眼睛却没看书,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苏风暖来到床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叶裳抬眼瞅她,见她换了一身衣裳,粉红色的锦绣罗裳,衬着她肤色白皙粉嫩,阳光在她身后铺洒进来,她身段在华光中窈窕纤细,娇颜明媚。他眸光微凝,问,“怎么换衣服了?”   苏风暖看着她,伸出袖子,“你再闻闻,我又去了哪里?”   叶裳失笑,伸手拽住她袖子,闻了闻,蹙眉,“你怎么去了红粉楼?”   苏风暖伸手打掉他的手,用不是人的眼光看着他,“你还真能闻得出来?”   叶裳看着她,“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除非你沐浴,换了衣服也不管用。”   苏风暖扶额,无语道,“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的鼻子竟然比狗鼻子还灵?”   叶裳盯着她问,“你去红粉楼做什么?”   苏风暖一屁股坐在床上,后背靠着墙,身子与叶裳对坐,道,“那里的桃花酒好喝,去喝了两杯。”   叶裳点头,“那里的桃花酒确实好喝。”   苏风暖挑眉,“听说你常去那里?”   叶裳“嗯”了一声,“瑟瑟姑娘的琵琶曲也好听,尤其是那曲《思君行》,常听。”   苏风暖睫毛动了动,看着他,“瑟瑟姑娘长得也好看,美人如春水,赏心悦目。”   叶裳摇头,“没发现。”   苏风暖看着他,撇嘴,“你长了这么一张脸,天下美人在你眼里,都如粪土,自然发现不了。”   叶裳轻笑,抬眼,笑吟吟地看着她,“也不全是粪土,至少我看你,就是一个美人。”   苏风暖扭头作呕,“你刚刚在想什么?还没回答我呢。”   叶裳指指手中的书,对她问,“这是云山真人的手札真迹,天下怕是只有一本,这一页被你撕了?”   苏风暖点头。   叶裳看着她问,“当初写了什么?让你恼怒地给撕了?”   苏风暖摇头,“臭道士胡诌之言,乱七八糟的,忘了。”   叶裳又翻了一页,指了指被涂抹掉之处,问,“那这里呢?你应该记得?写我什么?被你给抹掉了。”   苏风暖看了一眼,摇头,“也不记得了。”   叶裳放下手中的书,笑看着她,“论过目不忘者,天下屈指可数,但暖暖却是其中一人。入你眼的东西,怎么会忘?”   苏风瞥白了他一眼,“我不想说,总行了?”   叶裳点点头,“自然行,我若是想知道,看来要问云山真人了。他写出来的东西,可不算是胡诌之言。”   “臭老道云游去了,等你再见他,不知道何年何月了。”苏风暖身子一歪,懒洋洋地躺在了床上,吃饱喝足,有点儿昏昏欲睡的模样。   叶裳顺势躺在了她身边,“你三哥去给丞相府下拜帖了,应该不会再来了,你要是还想睡,继续睡。”   苏风暖睁开眼睛,看着他,挑眉,“给丞相府下拜帖?做什么?”   “去求教藩属小国的译文。”叶裳道,“你外公用心良苦,看来是要好好栽培他。”   苏风暖了然,笑了一声,“外公外婆只生了我娘一个女儿,目光早就瞄准我三个哥哥身上了。大哥、二哥喜武,不喜文,只有三哥,算得上是文武双全。如今三哥肯从文,外公自然不遗余力的在他身上下一番工夫。”   叶裳点头,“有孙丞相指点抬爱,你外公在背后使劲,你三哥仕途不会太难。”   苏风暖道,“三哥算是大智若愚那种人,看着有点儿傻,其实一点就透。适合从文。文斗的就是个阴谋诡计,心机算盘。他开始玩不转,但磨练个三五年,一准成气候。”   叶裳轻笑,“你倒是给他铺好路,算好了,放到老成精的王大人身边,没个不成气候。”   苏风暖大乐,“你说得没错,外公的确是老成精了,滑不留手,跟狐狸似的,孙丞相也是。”话落,她低呼一声,“完了,我将小狐留在灵云镇了。”   “你才想起来?”叶裳看着她,“放心,柳开定会给你好生照料了。”   苏风暖点点头,嘟囔,“这小东西可不能落在许云初的手里,否则他一准挖了心入药,给她妹子吃掉,我可没那么大方。”   叶裳冷笑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苏风暖看了他一眼,好笑,“臭老道写这本《红颜传》,虽然名字叫《红颜传》,但里面大多写的都是天下男子,女子则屈指可数。许灵依能让臭老道写入《红颜传》里,可见真有本事。据说她是一个灵秀清透的美人,聪明绝顶,对你还痴心一片,怎么就这么招你嫌弃?”   叶裳看着她,“想不明白我为何嫌弃她?”   苏风暖敲敲他脑袋,“榆木疙瘩,不懂风情呗,这有什么不好明白的?”   叶裳被气笑,伸手拽住她的手,用力地用她自己的手敲了敲她自己的脑袋,恨恨地道,“依我看,不懂风情的人是你。我送你一盏鸳鸯灯,至于让你两年八个月躲着不再来京见我?嗯?”   苏风暖一听,顿时炸毛了,从床上窜起来,伸手指着他,气道,“鸳鸯灯能是随便送的吗?”话落,她跳下了地,恼道,“我懂风情得很。留着你的鸳鸯灯送你未来的世子妃!”   叶裳闻言脸顿时沉了。   苏风暖扭头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就要离开。   叶裳凉凉地看着她气怒道,“你敢扔下我再走两年八个月,我现在就去找皇上,让他下旨给你我赐婚。聘礼我就送你上万盏鸳鸯灯。”   苏风暖手一顿,扭头,气瞪着他。 第五十二章 看伤提点   这个无赖!   上万盏鸳鸯灯?他以为他家是做灯铺子的?   苏风暖一时心气不顺,瞪着叶裳。   叶裳抿着唇,倔强地看着他,眸底一片暗沉汹涌的决决之色。   苏风暖与他对瞪半响,见他丝毫不退让,她心里打了个转,移开视线,轻哼,“谁说要再走两年八个月了?”话落,也不等他再说话,转身从窗子无声无息地窜了出去。   随着她离开,窗子又无声无息地关上了。   叶裳快步走到窗前,没捞到她一片衣角,打开窗子看去,哪里还有她的影子?他气闷半响,恼道,“谁才是无赖?”   他送她一盏鸳鸯灯,就让她这么耿耿于怀,避他唯恐不及?连提也不能提了?   他挥手“砰”地关上了窗子。   屋中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小厮,小厮立刻跑到门口,小声试探地问,“叶世子?出了什么事儿?”   叶裳因刚刚关窗子的动作太猛,扯动了伤口,一时扶着桌案,皱眉看着伤口,没言声。   小厮又试探地看了一声,大着胆子推开门,往里面一看,当看到叶裳白着脸,胸前又有血迹溢出,顿时惊了个够呛,“叶世子,您……这是怎么了?”   叶裳摆摆手,“没事儿。”   “小的这就去找大夫。”小厮丢下一句话,跑了出去。   叶裳慢慢地坐在桌前。   不多时,小厮折返了回来,与他一同而来的除了一名大夫,还有王禄。   王禄当先进来,看了叶裳一眼,对他问,“怎么回事儿?”   叶裳笑了笑,“喝水时不小心扯动了伤口,没想到连王大人了也惊动了。”   王禄看着他胸前印出的血迹皱眉,回头对小厮训斥,“你们是怎么侍候的?叶世子想喝水,连碗水都不给倒吗?”   小厮有苦难言,小声说,“老爷,叶世子不喜人打扰,小的们只能在外面候着,没听叶世子喊要喝水……”   王禄闻言对大夫招手,“快过来给叶世子看看。”   大夫连忙上前,给叶裳检查伤口。   王禄站在一旁对叶裳道,“小厮侍候确实不如婢女伺候仔细,若不然我与皇上提提,赐一名医女来照看你?”   叶裳摇头,“下次我注意就是了。”   王禄见他不同意,也就作罢,看着大夫给他检查伤口。只见他伤口的绷带扯开了,里面刚要愈合之处又崩裂开了,大片的血迹溢出,模糊一片。尤其是剔骨挖肉的地方,深深的一个血洞,让人不忍直视。   王禄倒吸了一口凉气,见叶裳面不改色,对他问,“这是剔骨挖肉祛毒时留下的?”   叶裳点点头。   王禄仔细看了片刻,“老夫虽然不懂医术,但看这剔骨挖肉的刀法,便是医术高明之人。是哪个大夫?叶世子回京时,怎么没带回来?”   叶裳垂下眼睫,“不认识,是凤少主请的人。”   王禄点头,待大夫包扎完,走了下去,他道,“皇上今早派人来问过你的情况,送了许多上等珍贵的药材来,让你安心在我府中养伤,不必理会外面的事情。”   叶裳点点头。   王禄又道,“灵云镇今早传回消息,太子因昨日去东湖彻查画舫沉船一事,被湖风吹着了,本就没好的病体又加重了,冯盛派人回来请旨,请皇上派去两名太医,皇上没准,说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病死算了。”   叶裳眉头微蹙。   王禄看着他,又道,“太子的身体是孱弱了些,比当年的皇上有过之无不及。但太子毕竟是太子。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儿,只可大,不会小。更何况病体之事。”   叶裳点头。   王禄又道,“昨夜,你被凤阳镖局送回京城,皇上深夜出宫,不止惊动了太后,京中有些府邸应该也有所耳闻,虽不知是出了何事,但皇上出城之事,是瞒不住的,如今应该都在猜测。国丈今日一早就进宫求见太后了。”   叶裳眸光动了动,没说话。   王禄感慨道,“北周刚刚兵败,江山得保,皇上还未能喘息,便又出了此事。外局刚稳,内政若是动摇,也不利于朝局。太子身系储君之位,若是一招动摇,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叶裳不语。   王禄又道,“叶世子虽然如今跳出局外,但也不算是真正脱了干系。外面百姓们对你出事之事,都甚是关注,天下间这几日吵闹得沸沸扬扬,卿华坊因背后是东宫扶持,所以,许多声音对东宫多有指责,言东宫无德,害了你,再这样传下去,对太子来说是大害,对你来说也不是好事。”   叶裳眉头微拧,沉思片刻,站起身,对王禄一揖,“王大人说的极是,我如今回京,虽然跳出局外,但也不是真正脱了干系,毕竟无数人还在找我。京中片瓦之地,风吹草动,瞒得了一时,瞒不了太久。我回京之事,想必也瞒不了一两日。若是因这一两日,而耽搁得太子重病不治,实在罪过。朝局因此动荡,更是不该。请大人即刻带我入宫,求见皇上,将我安好的消息公之于众,也请皇上赶紧派御医前去灵云镇,有些事情可以慢慢查,太子的病万万耽搁不得。”   王禄见叶裳如此,露出赞许的微笑,拍拍叶裳肩膀,“朝局之事,瞬息万变,虽关大局,更关己身,马虎不得。你能因我几句话便想得明白,可见心思透彻。不枉老夫叨叨几句。”   叶裳诚恳地道,“大人博学古今,心如明镜,能受大人提点,是我之幸。”   王禄哈哈大笑,“叶世子无需太正经,你正经起来,老夫倒不适应了。”话落,道,“你可能自己走?”   叶裳也笑了,“自然能。”   “走。”王禄点点头,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后,回身看了一眼床头,对叶裳道,“那本《红颜传》,叶世子可看完了?”   叶裳一怔,摇头,“不曾看完。”   王禄道,“既然不曾看完,就带上,进宫后,皇上应会让你回府养伤了,便不会住在这里了。”顿了顿,又道,“云山真人的亲笔手札,贵重得很,天下怕是只此一本,别弄丢了。”   叶裳点点头,走到床头,拿起那本《红颜传》,放入了怀里。   王禄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施施然地走出了房门。   叶裳揣好《红颜传》,看着王禄前走的背影,略略思索后,不由笑了。 第五十三章 城门等候   管家备好了马车,王禄和叶裳上了车后,去了皇宫。   苏风暖并没有离开,从叶裳房间出来,便上了房顶,坐在房顶上见王禄带着大夫进了叶裳的房间,当然也顺便听了王禄与叶裳的一番对话。如今见二人进宫,她揉揉眉心,暗自嘀咕,所谓姜还是老的辣,对于朝局,她的考量还是不足,幸好有外公提点。   朝局之事,瞬息万变,虽关大局,更关己身。   叶裳即便回京,见了皇上,但躲在王府,也不是长久之计。外面风向一旦变化,流言猛于虎,东宫无论是病死,还是落马,对他半点儿好处没有。   比如,若是叶裳真不出去,只等着养好伤,到时候,他活蹦乱跳了,太子却一病不起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东宫不适政,但如今也是储君,他大约就会落个不重储君的嫌疑。   苏风暖揉揉眉心,叹了口气,朝局比江湖难立多了。   这时,一只乌鸦飞来,落在了苏风暖肩头。   苏风暖偏头看了一眼,伸手解掉了乌鸦腿上绑着的纸条,打开看过之后,皱了皱眉。抬眼向皇宫看了一眼,捏碎了纸条,飞身下了房顶,进了凤阳所住的房间。   凤阳正在悠闲地喝茶,见苏风暖进来,他挑了挑眉。   苏风暖对他道,“皇上派出了轻武卫,彻查买凶之人,如今已经查到了易疯子,轻武卫据说是皇上身边最好的大内暗卫,若是擒他,易疯子断然顶不住。”   凤阳道,“擒了就擒了。皇上要查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一事,突破口也就在这里了。你本就对易疯子不满,砍了他一条胳膊,认为是便宜他了。如今嘛,有皇上的轻武卫出马,杀了剐了易疯子,你岂不是乐见其成?”   苏风暖道,“话虽然如此说,但轻武卫出动,搅动江湖,不是什么好事儿。”   凤阳嗤笑,“这你就看不开了?江湖本也是南齐的,南齐天下哪一处不是皇上的?他越将江湖搅得腥风血雨的话,越证明叶世子是个人物,能让皇上如此兴师动众。”   苏风暖嗤笑,“这倒无关他是不是个人物,东宫才是那个最大的转盘。”话落,她问,“那日刺杀你和叶裳的大批黑衣人,是什么来路,查出来了吗?”   凤阳摇头,“已经让流风去查了,还没音讯。”   苏风暖道,“我外公带着叶裳进宫了,他没事儿的消息会很快传出来,如今也用不到我看着他了。我这便启程去灵云镇。你要不要走?”   “他刚刚伤口好像又崩裂了。他的伤没养好,你就离开?不看护着了?”凤阳挑眉,“你若是走了,他这伤估计养不好了。叶世子脾气可是大得很,就会折腾自个儿。”   苏风暖轻哼,“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身体是他自己的,又不是我的。爱折腾随他。”   凤阳闻言笑了,“你的确是不能总惯着他。”话落,站起身道,“走,我与你一起离开。”   苏风暖点头,从窗子窜了出去。   凤阳打开房门,叫过一名小厮,对他道,“承蒙王大人照看,在下伤势好多了,还有要事,这便离开,稍后你转告王大人一声,待处理完事情,在下登门对王大人道谢。”   小厮点点头。   凤阳伤势虽然未曾痊愈,但有三五分已经够他翻墙离开了。   苏风暖在墙外等着他,见他出来,与他一起寻了两匹马,出了城。   京城距离灵云镇仅五十里地,纵马骑行了一个时辰后,二人便到了灵云镇。   苏风暖想先去城内打探一番灵云镇如今的情况和太子的病情,便没有立即去农庄,而是随凤阳一起入了城。   二人刚踏入城门,停在城门内的一辆马车帘幕从里面挑开,露出许云初的脸,见到苏风暖,喊了一声,“姑娘留步!”   苏风暖转过头,见是许云初,一怔,对他笑着打招呼,“许公子啊,好巧。”   许云初仔细地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拢着马缰,显然是惯常骑马,姿态随意,他笑了笑,温和地道,“不巧,从昨日到今日,在下一直在这里等候姑娘。”   苏风暖闻言看了一眼天色,如今还有一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他竟然从昨日一直等到今日?她收回视线,挑眉,笑着问,“许公子等了这么久,寻我可是有事儿?”   许云初点头,“敢问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风暖想着许云初找她应该与昨日她布阵拦截他之事有关,遂痛快地点点头,对凤阳道,“你先回去,我与许公子聊聊。”   凤阳扬眉,将许云初打量了一遍,又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苏姑娘,惹太多桃花,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苏风暖“呸”了一声,抬脚踢向他骑着的马,喷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快滚。”   凤阳身下马匹吃痛,顿时向前跑去。   苏风暖转头对许云初道,“许公子,去哪里说话方便?”   许云初道,“在下昨晚、今早、还有午时,怕错过姑娘,都未进餐。姑娘若是不介意,陪在下去吃个饭?”   苏风暖无语地看着他,“我今日若是不回来,许公子便不吃饭了?饿着?”   许云初笑道,“在下等到今晚,姑娘若是不回城,自然便不回来了,也不必等了,该吃饭还是要吃饭,不能一直饿着。”   苏风暖拢住马缰绳,笑道,“有道理。许公子想去哪里吃饭,带路。”   许云初想了想道,“临江阁的醉鸭不错,姑娘可吃过?如今已然快傍晚了,姑娘看来是远路回灵云镇,不妨也吃些。”   “好。”苏风暖点头。   许云初落下帘幕,吩咐车夫赶车,向临江阁而去。   苏风暖骑马跟在车旁,灵云镇比几日前静了不知凡几,有一种浓郁的压抑之气。不用想也知道,叶裳在灵云镇东湖出了事儿,如今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太子又病倒了。街道上自然连个嚷嚷热闹的人也没有了。   来到临江阁,马车停下,许云初下了马车,苏风暖栓了马,一起进了里面。   临江阁的伙计显然识得许云初,见他来了,连忙恭敬地道,“许公子,还是三楼雅阁?”   “嗯。”许云初点头。   小伙计连忙带路。   苏风暖跟着许云初进了三楼雅阁。   雅阁环境如其名,十分之雅致,临窗摆着桌子、软榻,窗外可以看到街道。   许云初对小伙计吩咐,“你们这里最拿手的几样招牌菜。”话落,又问苏风暖,“姑娘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苏风暖从窗外收回视线,一屁股坐在了软榻上,歪着身子懒洋洋地道,“跑了一肚子的凉气,来一壶酒呗。”话落,她对小伙计道,“你们这里最上等的桂花酿,来一壶。”   “好嘞。”小伙计连忙去了。   许云初坐下身,看着苏风暖,笑道,“每次见姑娘,都出乎在下所料。若我所识不差的话,刚刚随姑娘进城的人,是凤阳镖局的少主凤阳?以他在江湖上的地位来说,不是谁想踹就踹想骂就骂的,寻常人,凤少主的剑早就出手了。看来姑娘不是寻常人。” 第五十四章 借酒装醉   苏风暖闻言挑了挑眉。   许云初认出了凤阳,若不是早先知晓他对江湖之事甚是关注,如今听他这样说,她估计会惊讶。毕竟凤阳的名声虽大,但很少以真面目示人。尤其是并未听说他与国丈府有什么交情。他能一眼识出凤阳,比不简单还要加个更字。   她心里打了个转,笑看着许云初,“许公子也不是寻常人,天下间,能一眼就认出凤阳的人不多。”   许云初微笑,“在下一直以来,确实对江湖之事有几分兴趣,闲来当趣闻听听。凤少主名声大,如雷贯耳,在下认出他是因为前几日他就住在灵云镇的凤阳镖局内,我查叶世子沉船落水之事,将灵云镇的人都查了个遍,所以,查出了凤少主,是以识出。”   苏风暖“噢”了一声,笑看着他,“既然如此,许公子也查出我了?”   许云初摇头,“在下确实查了姑娘,不过没查出姑娘的身份。若是能查出,在下也不必在城门从昨日苦等到今日了。”   苏风暖笑了一声,“许公子苦等我是为何?难道,还是觉得,对我有些非分之想?”   许云初失笑,“若在下说确实有几分,姑娘该当如何?”   苏风暖摇头,“不行。”   “不行?”许云初挑眉。   苏风暖一本正经地点头,“嗯,不行。”   许云初好笑地问,“姑娘可否说个理由?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还没求,便被拒之门外了?”   苏风暖不客气地道,“许公子谈止不俗,教养极好,文采斐然,且系出世家门第。我嘛,一介山野女子,没什么礼数教养,自己有自知之明。”   许云初莞尔,笑着摇摇头,“依我看,姑娘比京城大家府邸的闺秀们特别多了。性情极好,待人爽快,在下却愿意与姑娘多走动一二。”顿了顿,他笑道,“不过,姑娘放心,在下目前还未曾对姑娘有非分之想,姑娘也无需对我避之唯恐不及。”   苏风暖大笑,“许公子真是一个秒人。”   许云初也回笑,“姑娘也是一个秒人。”   这时,小伙计端进来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几盘新出锅的菜,一壶酒,一壶茶,两双碗筷。他依次摆在桌上,对许云初问,“公子,这些可够了?”   许云初点点头,“够了。”   小伙计走了下去,关上了房门。   许云初倒了一杯茶,放到了苏风暖面前,道,“先用饭,吃完饭,我们再说。”   苏风暖点点头,坐直身子,拿过酒壶,对许云初问,“许公子喝酒吗?”   许云初摇头,“喝酒误事,在下晚上还有事儿。”   苏风暖闻言将酒壶拿到了自己的面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嗅了嗅,说道,“天下桂花酿无数,但独独这灵云镇的桂花酿最好喝。”   许云初微笑,“许姑娘看来好酒,酒量极好了?”   苏风暖“唔”了一声,“还好,比较爱喝。”   许云初点点头,拿起筷子,不再多言。   苏风暖吃了几口菜,一壶酒很快就见了底,她笑吟吟地问许云初,“许公子,不介意我再要一壶?”   许云初点头,“姑娘好酒量。”话落,吩咐小伙计又拿来了一壶酒。   一顿饭吃完,苏风暖饭菜没吃多少,酒却喝了整整两壶。   两壶桂花酿下肚,唇齿留香,整个人似乎都飘着桂花味。苏风暖一推碗筷,心满意足地歪在了软榻上,闭上了眼睛。   许云初一怔,喊了一声,“姑娘?”   苏风暖“嗯”了一声,昏昏欲睡。   许云初看着她,“姑娘这是……醉了?”   苏风暖“唔”了一声,“有点儿。”话落,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似要睡去。   许云初无奈地看着她,一时无言,片刻后,见她真要睡去,说道,“姑娘可还能说话?”   苏风暖不言声,似要睡熟。   许云初揉揉眉心,有种想伸手将她拽起来的冲动,但毕竟男女有别,他自诩君子,不好动手,心下微郁,道,“我给姑娘要一碗醒酒汤。”   苏风暖依旧不言声,均匀的呼吸声却传了出来。   许云初又用力地揉揉眉心,想着即便醒酒汤来了,她这样子,他也不能硬灌。只能作罢,坐在椅子上等她醒酒。暗悔早知道不让她喝酒了。   他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没等到苏风暖醒酒,却等到了凤阳找上了门。   小伙计引着凤阳上楼,在门口小声说,“许公子,有一位凤公子,找您。”   许云初扭头看向门口,“请进来。”   小伙计打开房门,凤阳举步而入。他进来后,一眼便看到了躺在软榻上已经睡熟了的苏风暖,同时自然也看到了脸色看着温和,但实则微郁的许云初坐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他挑了挑眉。   许云初笑着站起身,“凤少主。”   凤阳含笑,“小国舅果然名不虚传,据说但凡女子见到你,都会走不动。如今看来,所言非虚。”   许云初淡淡道,“传言不可信。姑娘好酒,自斟自饮了两壶桂花酿,睡着了而已。”   “是么?”凤阳说着,走上前,一把拽起苏风暖,伸手拍她,“喂,醒醒。”   苏风暖“唔”了一声,皱眉,烦道,“别吵。”   凤阳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味,道,“果然是醉了。”话落,他轻松地伸手将她扛在了肩上,如扛麻袋一般随意,转头对许云初道,“我带她回去,再会了。”   许云初看着凤阳道,“我有些话,还未与姑娘说。”   凤阳扬眉,“如今她醉成这副样子,小国舅以为你们还能好好说话吗?”   许云初见苏风暖即便被凤阳扛在肩上,一头青丝松散地甩开,她被垂着头,却依旧没醒。他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凤少主便将她带走,待她酒醒后,请凤少主转告,去第一客栈寻我。”   “好说。”凤阳扛着苏风暖,出了临江阁。   许云初站在窗前,看着凤阳扛着苏风暖,前往凤阳镖局,苏风暖显然醉极了,半丝挣扎没有。他揉揉眉心,收回视线,叹了口气,也出了临江阁。   没想到从昨日等到今日,竟然坏在两壶酒上,没寻她问个清楚。   回到凤阳镖局,关上大门,凤阳哼笑,“再装醉让我背着,我就将你扔地上了。”   苏风暖闻言立即从凤阳身上跳了下来,笑吟吟地道,“多谢凤少主搭救,感激不尽。”   凤阳看着她,“你倒是好本事,在许云初面前装醉,那呆子也真被你骗到了。据说小国舅俊秀出众,天赋聪颖,异于常人,没想到言过其实,不过尔尔。连你这么点儿小把戏都没看出来。”   苏风暖眨眨眼睛,“许云初看起来还真是个君子,孤男寡女,没趁我醉酒对我乘人之危,看来他对我还真没非分之想。”   凤阳嗤笑,“没对你动手动脚就是君子了?让京中大家闺秀趋之若笃的小国舅人家不缺女人,尤其是你这么一株山野的草,人家估计没看上。”   苏风暖诚然地点头,“你说得对,这我就放心了,免得太后那个老精婆盯着我赐婚。” 第五十五章 赶紧滚蛋   凤阳闻言挑眉,“京城第一公子的小国舅,惊才艳艳,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你不乐意?”   苏风暖拢了拢散了的头发,“国丈府一门出两后,规矩严苛,我还不想被规矩束缚死。”   凤阳看着她,“那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呢?你们相识甚密,且他无父无母,府中没什么规矩,进门你就当家。你又如此护着他,心里想必是属意他了?且皇上有意赐婚,你使使劲,太后不见得阻拦得住,定然能嫁他。”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难道我就非京中子弟不嫁吗?他周身上下无一处优点,就那张脸还可以看。我总不能为了脸,嫁给他?天下没规矩的地方多了,又不止容安王府一家?”   凤阳眸光微动,忽然笑道,“我这里没规矩,脸嘛,也还可以看,家世门第虽然不及京中的高门贵裔府邸,但不太差,尤其能让你自由随意。既然你不嫁他们两个,不如你给嫁我好了。”   苏风暖瞪了他一眼,“我不嫁他们就嫁给你?这是什么道理!”顿了顿,她又道,“你少说了一样,那就是你太招桃花了!江湖上多少女人屁股后面追着你,我怕被她们的剑砍死。”   凤阳嗤笑,“你会怕谁的剑砍死?连我都不是你对手。没看上我就说没看上我,哪里那么多搪塞借口?”   苏风暖抬脚踢了他一脚,怒道,“不被剑砍死,也会被桃花烦死。”话落,她伸手指着他,凶巴巴地道,“你我都在江湖上混过许多年的人,江湖儿女,讲求个兄弟姐妹情分,告诉你,你若是对我有别的想法,趁早打住。否则我先拿剑砍了你,别说兄弟,朋友都没得做。”   凤阳没躲她的脚,被她着着实实踹了一脚,冷笑,“没良心的女人,我刚刚将你从许云初那里救出来,你这是翻脸不认人了?”   苏风暖哼了一声,“谁让你救了?我装醉睡上一觉,待他挺不住时,我趁机就会溜了。”   凤阳冷哼,“说你没良心,你还真没良心,我进去找你时,许云初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你,你能找到机会溜?”话落,他气哼哼地摆手,“本少主脑袋抽了,才一时想着娶了你也不错,趁我如今还没拿剑砍你,你赶紧滚蛋。”   苏风暖闻言正乐意,十分痛快地转身,滚出了凤阳镖局。   凤阳挥手“砰”地将门关上了,恼怒地上了楼。   苏风暖出了凤阳镖局后,看了一眼天色,去了深巷宅院。   柳开见她来了,欢喜地道,“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小狐狸见不着您,这两日不吃不喝,厌怏怏的没精神,我正想着今日您再不回来,就将它送去京城找您。”   苏风暖无语,“它见不到我不吃不喝?这是跟谁学的臭毛病?”   柳开很想说是跟叶世子,但到底忍住了,没言声。   苏风暖进了内院,小狐狸听到了声音,从屋里跑了出来,两只前脚蹦起,爪子抱住了苏风暖的腿,脑袋一个劲儿的蹭苏风暖,嘴里呜呜地叫唤,似乎在控诉她狠心把她扔下。   苏风暖又气又笑,对它道,“从今以后定然让你离某个人远点儿,否则沾染了他的臭毛病。”话落,伸手拍拍它脑袋,“快去吃鸡,吃完鸡跟我出城。”   小狐狸立即跑去厨房了。   柳开从怀中拿出一卷纸卷,递给苏风暖,“小姐,这是碧轩阁送来的关于小国舅的资料。碧轩阁的人说,不全,但是短时间内,只能查到这么多了。”   苏风暖接过,一边翻着一边问,“灵云镇如今是何情形?”   柳开道,“昨日太子去东湖,染了风寒,本就未愈的病体病情据说又加重了。灵云镇的所有大夫都被请到了县守府衙。但太子身子素来孱弱,由京中御医照看,如今无御医在,灵云镇的大夫们都不敢随意用药。除了太子这一桩事,再无别的事儿。刚刚一刻前,京中传出消息,说叶世子身受重伤,大难不死,已经回京了。”   苏风暖算算时辰,她外公和叶裳进宫后,消息自然会传出,如今的确也该传到灵云镇了。   柳开又问,“小姐还打算去太子身边吗?”   苏风暖揉揉眉心,“不去了,我先回农庄,如今叶裳没事的消息一经传出,估计皇上不立马宣太子回京的话,京城也很快就会来御医给他看诊。”话落,想起一事,吩咐道,“让碧轩阁查查,江湖上近来有什么杀手组织在这一代行动?若是没有,查查京中高门贵裔的府邸,是谁在暗中养大批的杀手?且功夫诡异狠辣,连凤阳都栽在了手里,受了重伤?”   柳开点头。   苏风暖带着小狐狸出了深巷宅院,趁着城门还没关,偷偷地溜出了城。   回到农庄,天色已晚,王夫人、苏夫人、刘嬷嬷正围在一起喝茶说话。   王夫人见苏风暖回来,当先道,“哎呦,这小丫头总算是回来了。”   苏夫人瞪了苏风暖一眼,“又疯跑去了哪里?你父亲来信一再嘱咐我,让我不准由着你再出去瞎跑了。”   苏风暖迈进门槛,腻去了刘嬷嬷身边,歪着头看王夫人和苏夫人,撒娇,“外婆,娘,我学了十几日的规矩,累死了,如今出来不就是为了散心嘛。也没去哪里,就是在江湖茶楼里听说书来着,那说书先生讲的可好了。”   苏夫人看着她,“听说书听了两天?晚上都不回来?”   苏风暖眨眨眼睛,“听累了就在茶楼里睡了啊。”   苏夫人轻哼了一声,给她一个鬼才信你的眼神。   苏风暖假装不知道地问,“娘,您怎么也来灵云镇了?”   王夫人接过话道,“你娘来灵云镇是因为叶世子,你爹不在京城,知晓他出事,因着当年与王爷、王妃的交情,你娘怎么也得来看看。”   苏风暖点点头,“他没事儿了,听说回京城了,就是受了重伤。”   刘嬷嬷道,“嗯,我们刚刚也得到消息了,说他没事儿了,正在商量着,明日启程回京。我不放心小裳,得回去看看他的伤。”   王夫人道,“没想到咱们这次从京城出来,连灵云寺还未去,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灵云镇这么乱,还是回京的好。”   苏风暖不乐意地道,“外婆,我娘和嬷嬷回京就好了,您和我就留下,咱们明日去灵云寺住几天。回京的话,外公见了我,又该逼着我学规矩了。”   王夫人拍拍她的头,“本是陪嬷嬷出来,怎好让嬷嬷和你娘回京我们留下?”   苏风暖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笑呵呵地道,“无碍无碍,小丫头正是活泼好玩的年纪,自小没在京城长大,乍一回京,各处都是规矩,她确实受不住。不回去也罢。反正我也就回京瞅瞅小裳,他若是没什么大事儿,我还是要来灵云镇上灵云寺祈福上香的。”   苏风暖立即看向苏夫人。   苏夫人伸手悄悄苏风暖的头,笑骂,“臭丫头,你若是不跟我们回京,不准再乱跑了,灵云镇最近这么乱,你外婆担心你也不是没道理。”   “知道啦。”苏风暖立即保证,“我一定好好听外婆的话,不再外跑了。” 第五十六章 以毒攻毒   第二日,苏夫人和刘嬷嬷启程回京,王夫人带着苏风暖前往灵云寺。   因灵云寺就在灵云镇后山,是以,马车从农庄出来没多久,就到了灵云寺。   来到山寺门口,正巧赶上有人出寺。   苏风暖挑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立马又放下了帘子,对王夫人道,“外婆,有人要出寺,看样子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咱们靠边等等,先别下去了,免得跟人挤着进山门,咱们等人走了,再进寺。”   王夫人点点头,“咱们不急,等等也无碍。”   苏夫人打了个哈欠,抱着小狐狸歪在软褥上,准备小睡一觉。   这时,外面又人走近马车,温和地开口询问,“可是学士府的马车?里面坐着的可是王夫人?云初有礼了。”   王夫人一愣,对苏风暖悄声说,“是国丈府的小国舅。”   苏风暖“嗯”了一声,兴趣缺缺,困意浓浓,显然不想见。   王夫人挑开车帘一角,用自己的身子恰巧挡住了车里,笑得和蔼,“老身还当是谁?原来是小国舅,小国舅这是要回京?”   许云初一身淡雅穿着,笑容温和,点头,“我和舍妹来灵云寺有几日了,本担心叶世子,如今听闻他安好,已经回了京,便无需多留了。”   王夫人笑着点头,“叶世子吉人天相。”话落,又笑着问,“许小姐身体可好了?”   许云初笑道,“舍妹承蒙灵云大师妙手,已经无碍了,她这几日不曾睡好,如今在车上睡了,改日再给夫人请安。”   王夫人笑着摆手,“国丈与我家老爷同朝为官,小国舅无需客气。你们先下山,我们进寺不急。”   许云初点点头,笑着拱手告辞,吩咐马车启程,出了灵云寺,向山下而去。   王夫人见许云初走了,吩咐马车,进了山门。   寺中住持忘空亲自出来迎接,见到王夫人和苏风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两位施主里面请,斋院已经修整收拾好了。请随老衲来。”   王夫人十分虔诚地双手合十,“劳烦住持大师了。”   忘空笑着摇头,“夫人来到寺中,一切随意就是,无须客气。”话落,看向苏风暖,“苏施主有两年八个月没来了?灵云师兄总是提到你,甚是想念。”   苏风暖眨眨眼睛,“灵云老和尚的眉毛太长了,是想我给他拔了?”   忘空大笑。   王夫人拍了苏风暖脑袋一巴掌,嗔道,“暖儿不准对大师不敬。”   苏风暖嘎嘎嘴,禁了声。   忘空笑着对王夫人道,“灵云师兄与苏施主是忘年小友,是以,百无禁忌。夫人切莫在寺中拘束了她。”   王夫人笑道,“这小丫头,从小就性子野,我还不知什么时候她与灵云大师是忘年小友了?未曾听她说过。”   忘空道,“多年前,师兄外出云游时,与苏施主遇到,有了交情。后来,师兄回来,每逢苏施主回京,途经灵云寺,就会来看师兄。最近的一次,也是时间最长的一次,已经有两年八个月了。师兄时常念叨。”   苏风暖眼皮翻了翻,“不是想我给他拔眉毛,估计就是因为身上的袈裟旧了,该换新的了,才念叨我。”   忘空闻言又大笑,“苏施主每次来看师兄,带来的都是上等的袈裟,师兄自然喜欢。”   苏风暖轻轻哼了一声,“这回我匆忙回京,没给他带袈裟,他别指望了。”   忘空又笑道,“即便没有袈裟,师兄见了苏施主,大约也是开心的。如今师兄在禅院,苏施主安置妥当,再去寻师兄。”   苏风暖点点头。   来到安排好的住处,王夫人极其满意,很快就拾掇着住下了。   苏风暖在安顿妥当后,就去了灵云大师的禅院。   她刚跨进门槛,就闻到了一股子药味,她仔细地闻了闻,对里面道,“老和尚,你不钻营治病救人的好东西,怎么钻营起这害人的毒药来了?”   灵云正蹲在地上,面前是一个火炉,上面蒸着一个银壶,里面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将壶盖顶得不停轻响。他听到声音,回头瞅了一眼,花白的眉毛笑得根根乱颤,“两年八个月,这次时间可真够久的。”   苏风暖靠在门框上,“若不是皇上和太后出幺蛾子弄什么赐婚,我还能更久些。”   灵云看着她,笑道,“是因为叶世子长大了,你便不需要太担心他总往京城跑了?这回这么久才来京,连我老和尚都怪想的。”   苏风暖翻白眼,不答他的话,对他问,“你弄这破毒药做什么?想毒死谁?”   灵云摇头,“这是给国丈府的许小姐配的药,她说要老衲试试以毒攻毒之法。老衲试了多次,都失败了,这回看着,估计有希望成功。若是能成功,就能解了热毒了。”   苏风暖闻言皱眉,“以毒攻毒之法?解毒一千,损身八百。这算什么好解毒之法?”   灵云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了,紫木草已经对叶世子无用了,若是再找不到办法,他的身体用不了一年,就支撑不住了。”   苏风暖道,“许灵依不懂医术,也就罢了,但你知道不知道即便这以毒攻毒之法成功了,给叶裳用在身上,他虽然不死,但也会变成残废之人?”   灵云点点头,“老衲与许小姐说过了,但她说,什么也不敌性命重要,一定要保住叶世子的命。老衲觉得也有些道理。老衲也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叶世子身体里的热毒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苏风暖闻言冷笑,“对叶裳来说,若是变成废人,不如让他死了。”   灵云看着苏风暖道,“老衲也觉得依着叶世子的性情是这样,但是许小姐说,叶世子昔日为了活着,不惜食人肉,如今即便变成废人,他应该也不在乎。”   苏风暖闻言面色更冷,看了一眼火炉里咕咚咕咚冒的气泡,对灵云问,“老和尚,你可知道当年叶裳在麓山是为何被开除的?”   灵云摇头,“不知详情。”   苏风暖道,“是因为他将院长的侄子给打残废了,终此一生,不能人道。”   灵云一怔,“原来是这样。”   苏风暖道,“当年,他是气狠了,恨不得杀了那人。但后来他没杀他。对于他来说,残废不能人道是比死还严重的惩罚,吃人肉算什么?”   灵云闻言一时沉默,“这样说来,这药配出来也无用了?”   苏风暖依旧冷笑,“谁说无用?给许灵依自己用!她是女人,自然能用这种以毒攻毒之法。至于叶裳……”她怒道,“我从小护着长大的人,即便是死,也不能受这种委屈。凭什么由她来决定叶裳该如何活着?她算老几?”话落,又补充,“怪不得叶裳看不上她,果然不算是良人。”   ------题外话------   不要默默看书啊……   我虽然相信你们在看,但还是喜欢你们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评头论足的啊……   (默默看书的人都胸小) 第五十七章 痴心妄想   灵云看着苏风暖恼怒冰冷的脸,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不由得笑了。   苏风暖心里气不顺,恼怒地瞪着他,“老和尚,你笑什么?”   灵云笑看着她道,“你对叶世子,可真是护到了心坎里,除了护着他活着,还护着他的脾气秉性,不能受半丝委屈。叶世子这么多年,荒唐无稽,任性而为,说白了,都是你惯的。”   苏风暖白了他一眼,“哪里是我惯的?以前他还好,哪里真正荒唐了?只是这两年,他才愈发不像样子,将容安王府的名声都砸地底下了。”   灵云大笑,“正因为你这两年没回京,叶世子才愈发荒唐任性了。若是你不这么久回京,容安王府如今的名声也不至于被他糟蹋的不成样子。”   苏风暖轻哼了一声。   灵云对她道,“你且里面来坐,我先将这药制好,就算叶世子不用,也要给国丈府的小姐用。她一个娇娇柔柔的女儿家,跟着叶世子受这种苦,也难为她一片痴心。”   苏风暖抬脚进了屋,歪去了不远处的炕上,口中不赞同地道,“是痴心吗?难道不是痴心妄想?”   灵云笑着摇摇头,没接话,继续制药。   炕上摆着方桌,上面有一局棋盘,下了一半,黑子被白子掣肘,似乎成为了死局。   苏风暖瞅着棋盘,看了一会儿,对灵云问,“这是你跟谁下的半局棋?”   “昨日夜里跟小国舅对弈到这里,老衲无破解之法,这局棋便下了半局,与小国舅定好,他下次来寺里,再继续下。”灵云道。   苏风暖撇撇嘴,“老和尚,两年不见,你的棋艺不止退步,脑袋也不灵光了,念经念傻了?许云初不过是给你设了个陷阱,你就一味地往里钻。钻着钻着就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   灵云扭头看她,“你看破了?”   苏风暖“嗯”了一声,“简单得很,不止看破,我还能把许云初如何领你一步步的进入这陷阱给你做出复盘来,让你不至于死不瞑目。”   灵云闻言连忙丢下药炉,走过来,催促苏风暖,“你快些给我做复盘,我看看。我昨日想了一晚上,今日又想了一早上,还是没看透。”   苏风暖伸手将棋盘打散,一手拿白子,一手拿黑子,对灵云道,“看好了。”   灵云点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风暖的手和棋盘。   苏风暖一手落白子,一手落黑子,不停顿地飞快地落在了棋盘上。不出片刻功夫,便又是一局死棋,与刚刚那盘棋一模一样地做好了复盘。做好之后,她偏头看灵云,“可是这样?”   灵云大呼,“是这样,是这样,分毫不差。”   苏风暖笑了一声,身子歪倒在炕上,看着棚顶道,“这许云初的确是让人刮目相看,天下传他惊才艳艳,聪颖绝伦,委实不假。”   灵云犹在激动中,盯着苏风暖道,“可是我还不明白,如何就入了局了?每一步我走得都觉得很稳妥,没有不妥之处。”   苏风暖大笑,“老和尚,你这稳妥,才是最不稳妥,所谓剑走偏锋,也是这个道理。正所谓,下棋观人,许云初就是看透了你这稳妥的性子,才对你布了这个局。”   灵云大手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苏风暖给他一个你笨死了的眼神。   灵云看着苏风暖,跃跃欲试地道,“我来下小国舅这局,你来下我这局,我看看你如何掣肘小国舅。”   苏风暖摇头,“没兴趣。”   灵云顿时如一盆冷水泼下,看着苏风暖,“苏小友,就下一局。”   苏风暖兴趣缺缺,“一局也不下。”   灵云看着她,“我如今手痒得很。”   苏风暖看了一眼药炉,“你不制药了?小心过了火候,真变成毒药,你给许灵依吃了,毒死她,当心国丈砸碎了你这灵云寺。”   灵云连忙转身,“哎呀,正是正是,如今制药才是大事儿。”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下了炕,转身向外走去。   灵云立即问,“你要去哪里?”   苏风暖头也不回地道,“回去睡觉。”   灵云看着她迈出门槛,向外看了一眼,“如今正值上午,天色明亮,日头高照,你怎么想睡觉?”   苏风暖不答他的话,想睡觉就是想睡觉了,还分什么时候?   回到后院,王夫人不在,苏风暖询问之下,才知道她去与住持大师念经了,便上了床躺下,当真睡了。   她睡了一日,晌午的斋饭也没吃,王夫人午时回来,见她睡着,没舍得喊醒她。   待她睡醒,天色已经彻底黑了,正值吃晚上的斋饭。   王夫人与苏风暖坐在桌前,桌子上一桌子的素菜。   苏风暖嘟囔,“寺庙可真不好,天天若是吃这个,一准把脸吃成菜色。怪不得老和尚们总是一脸菜色,这就是不健康。”   王夫人好笑,“你每天吃肉,我也没见你胖了,还是纤细得跟竹竿似的。”   苏风暖凑近王夫人,“可是我脸色好啊,外婆您看看,是不是粉粉嫩嫩的?”   王夫人点头,笑道,“还真是,跟一朵花似的,你娘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不及你。”   苏风暖顿时美滋滋的,“我若是吃几天斋饭,脸变成菜色,可就跟干巴花一样了。所以,这素斋我还是不吃了。外婆,您自己吃,我出去找吃的。”话落,她站起身。   王夫人连忙拽住她,“天都这么晚了,你去哪里找吃的?”   苏风暖凑近她耳边,悄声说,“后山的湖是通着灵云镇东湖的,有鱼,我去抓几条鱼烤着吃。外婆您也少吃点儿,一会儿我给您带回来烤鱼吃。”   王夫人连忙摇头,“哎呦,佛门之地,最忌杀生,不准去。”   苏风暖道,“佛祖也是舍不得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饿肚子,一定不会怪罪的。另外,我即便不吃鱼,小狐狸也要吃鸡啊。外婆您就放心。”   小狐狸这时很适时应景地呜呜点头,意思是,它也不吃这素东西。   王夫人看了小狐狸一眼,无奈地摆手,“那快去,你找地方吃完赶紧回来,天已经黑了,别太晚,更不准晚上不回来,另外小心些,遇到坏人赶紧跑,可别给我带了,我不吃。”   苏风暖无语,这山寺附近就算有坏人,也会见了她就躲得远远的?轮到她跑?她小声嘟囔,“外婆,您好啰嗦啊,知道了。”话落,出了房门。   小狐狸睡了一日,也极其精神,欢腾地跟在她屁股后面跑了出去。   ------题外话------   看到你们都跑出来冒泡了,我很欣慰~O(∩_∩)O~ 第五十八章 太子中毒   苏风暖走出大约半里地,来到后山与湖水相接的地方,拿着树枝扎上来两条肥鱼。   然后,很快就把鱼刮了鱼鳞,开膛破肚,架上火,烤了。   不多时,香味就飘了出来。   小狐狸围着烤鱼的干柴不停地转,一脸馋相。   苏风暖烤好了一只鱼,先扔给了它。小狐狸立即欢喜地抱着鱼啃了起来。她又烤另一条,另一条刚烤好,身后传来沙沙的声音,她不回头,翻白眼,“老和尚,你这是也馋了?”   灵云大师走过来,笑着道,“老衲在禅院里就闻着香味了,实在忍不住祭奠这五脏庙。有几年没吃你这烤味了,甚是想念。”   苏风暖伸手递给他,“当心被寺里的和尚撞见,你这得道高僧被拉下神坛,绑了十字架,烧了你这把老骨头。”   灵云大师接过烤鱼,大笑,“不会不会,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几年,我也时常跑出来烤鱼,住持师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我总烤不出你这野味来。”话落,他看着小狐狸,惊讶,“这是蓝火狐?”   “嗯,你没眼拙。”苏风暖站起身,拿树枝,又去湖里扎了一条鱼,利落地刮鱼鳞开膛破肚,没多大功夫,便又烤上了。   灵云大师盯着啃鱼的小狐狸看了半响,笑道,“怪不得你对叶世子的病体不急,感情是找到了蓝火狐。”   “瞎猫碰见了死耗子,前几天偶然撞到的它,便捡了回来。”苏风暖道,“不过,我可没想取它的心,蓝火狐都快绝种了,狐狸一族也甚是悲哀,人的命是命,狐狸的命也是命。何况又是这么一只灵狐。”   灵云闻言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难得苏小友有菩萨心肠,这是小狐狸的大幸。”   苏风暖嗤笑,“老和尚,你少在我面前念弥陀佛,我从来不信佛祖,我只信自己。”   灵云看着她,“这样说,你是找到了对叶世子的救治之法了?”   “算是。”苏风暖模棱两可地道。   “说说?”灵云大师好奇,“这几年,我一直钻营医术,医毒之书几乎都看遍了,但也没寻出什么好的解毒之法,唯一的就是以毒攻毒了,不死也变成半个残废之人。你竟然真找到解热毒的办法了?”   苏风暖不答他的话,见烤鱼好了,连忙拿过来,大口吃起来。   灵云只能等着她吃完再说。   两盏茶后,苏风暖吃完了整整一条三斤多的鱼,见老和尚和小狐狸也吃完了,拍拍手,站起身,“走了,回去。”   灵云看了一眼天色,道,“天色还早。”   苏风暖道,“天色是还早,但我若是太久不回去,外婆会担心。”   灵云闻言只能站起身,二人一狐一起往回走。   刚走没两步,有一名小和尚匆匆跑来,大喊,“师叔,皇上身边的大总管盛公公来请您下山给太子看诊。嘱咐见到您,一定告诉您,要快,否则太子怕是不好。”   灵云一怔,立即问,“太子身边没有御医吗?”   小和尚道,“住持已经与那盛公公说了,师叔从不下山看诊,这是众人皆知的规矩。但那盛公公说,京中刚刚来了御医,已经诊过脉了,说太子不是染了风寒,而是中了毒,这毒十分罕见,御医全无办法。而太子身子太弱,山路颠簸,又不能移动,只能请您破规矩了。”   灵云闻言道,“太子是储君,老衲可以为他破一回规矩。”话落,匆匆往前走,走了两步,回头对苏风暖道,“苏小友,你是否也随老衲一起去?”   苏风暖心念电转,点头,“去。”   “那就快走。”灵云大师道。   苏风暖立即跟上他。   二人回到寺中,果然见冯盛焦急地在斋院中等候,见灵云大师回来,大喜,见到了苏风暖,倒是愣了一下,道,“原来苏小姐也在寺中?”   “我随外婆前来礼佛。”苏风暖道。   灵云大师吩咐小和尚,“快去找戒律院的忘音师弟,将那一瓶解毒丸拿来,我带上。”   “是。”小和尚立即飞奔去了。   灵云大师对冯盛问,“太子是何状况?”   冯盛白着脸道,“太子的症状像是染了风寒,浑身乏力,虚冷多汗,手足冰冷。在灵云镇寻了不少大夫,都说是风寒,今日傍晚,皇上派来了两名御医到了,才诊出,说是中了毒。若是不及时救治,太子怕是挺不过明日。”   灵云闻言转头看向苏风暖,问,“什么毒竟然像是染了风寒?”   苏风暖想了想,道,“至少有十多种,只是不知是哪一种。”   冯盛闻言立即问,“苏小姐也懂医术?”   “略通一二。”苏风暖道,“我和灵云大师一起去看看,帮他提个药箱。”话落,她抬手叫来一个小和尚,“告诉我外婆一声,让她先睡,不必等我了,我和老和尚出山一趟。”   小和尚点点头,立即去了。   冯盛听她喊灵云老和尚,灵云一点儿也不恼,似乎听惯了。又见她与灵云言语随意,而灵云对于太子中何毒还要询问她意见,又想到苏夫人说她拔老和尚的眉毛,揪老道的胡子,可见也不是虚言。一个女儿家,常年在外跑,若没有本事,如今也不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不多时,早先那小和尚拿来一瓶药和一个药箱,递给了灵云。   灵云接过来那一瓶药,苏风暖伸手拿过药箱,冯盛已经等不及了,三人一起下了山。   小狐狸跟在苏风暖屁股后,寸步不离,也下了山。   来到灵云镇,县守府衙一片死寂,院外站着两名御医,五千御林军安插在府衙内外。   苏风暖看了那两名御医一眼,其中一名正是给叶裳看诊的孟太医,孟太医在太医院中当得上医术最高之人,可见皇上还是放心不下太子,派来了孟太医给他看风寒,没想到,孟太医来了,也不管用,竟然不是风寒。   冯盛带着灵云大师匆匆入内,苏风暖提着药箱,堂而皇之地在灵云身后跟了进去。   迈入门槛,一眼便见到一个人躺在床上,大约二十一二岁,容貌虽然不十分出挑,但也还说得过去,面色潮红,眼睛紧闭,气息极虚,嘴唇干裂。真像是染了风寒的昏沉模样。   苏风暖这是第一次见到太子,想着传言月贵妃极美貌,这太子的容貌看来没怎么遗传她。   灵云上前给太子诊脉,片刻后,他一张和尚脸眉头深锁,放下手,对苏风暖说,“我看着像是中了鬼毒蜂,又看着像是中了七步寸,又都不像。你快来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毒?”   苏风暖闻言上前,伸手给太子把脉,片刻后,她放下手,对灵云道,“你的解毒丸白拿了,半丝用处没有。他中的是天下已经失传的第一奇毒,无伤花。”   灵云大惊,“竟然是无伤花?这……可如何解?” 第五十九章 不能轻解   苏风暖一时沉默。   无伤花,乍然绽放,死而无伤。其毒被誉为天下第一奇毒,自然有其最毒辣之处,那就是,人死后,如花落成泥,尸骨七日内腐烂如尘,彻彻底底地变成一培黄土。   世间最重的刑罚,莫过挫骨扬灰尸骨无存了。   是什么人对太子下如此狠手?   尤其是,这世上,什么人手里还有无伤花之毒?   灵云大师见苏风暖面色沉暗,一时心下也没底了,试探地问,“这……没救了?”   苏风暖没说话。   灵云大师看着她,急道,“苏小友,你倒是说话啊。”   苏风暖从太子身上移开视线,看向灵云,面无表情地问,“说什么?”   灵云一噎。   苏风暖转身走了出去。   灵云连忙跟了出去。   冯盛一直在身边,对二人说的无伤花之毒虽然不懂,但听说是天下第一奇毒,脸更白了,他陪太子出京前,皇上嘱咐他照看好太子,可是这才没两日,太子便中了奇毒,这若是无解,他如何对皇上交代?   见灵云和苏风暖走了出去,他连忙颤抖着追了出去。   苏风暖出了房门,站在门口,扫了一眼,院中依旧安静,她脚步不停,径直向外走去。   “苏小友,留步啊。”灵云追在苏风暖身后,连喊了两声,见她头也不回,他急着快走两步,拦在她面前道,“你别走啊。”   苏风暖停住脚步,看着他,“不走难道等在这里给太子收尸吗?”   灵云一噎,看着她,“你医术比老衲好,称赞你一句冠绝天下,也是当得。无伤花真无解?有没有办法可以解?前些日子,叶世子在灵云镇沉船落水,今日太子再在这里中毒身亡的话,灵云镇的百姓们可就要被牵连遭大难了啊。”   苏风暖看着他,“老和尚,你倒是慈悲心肠,”   灵云连忙道了句,“阿弥陀佛。”   苏风暖对他道,“也不是无解,只是,这毒不能轻易解。”   灵云看着她,悄悄问,“什么意思?如何不能轻易解?”   苏风暖对他道,“云山真人手里有一颗有情草,可解无伤花之毒。但毒虽然能解,太子怕是就此残废了。”   灵云大骇,失口道,“太子是储君,焉能……焉能残废?”   苏风暖耸耸肩,“所以,你我都不能做决定,派人传信给皇上。救还是不救,但看皇上的了。”话落,她补充道,“云山真人如今就在距离这里三百里外的清水岸,找他很容易。”   灵云一时没了话。   苏风暖将药箱塞进他怀里,“我先回寺里了,免得外婆担心我,老和尚,你留在这里。”说完,她利落地走了。   灵云见她说走就走,走得痛快,但他却不能走,只能无言地转回身。   冯盛此时已经追出来,对灵云白着脸问,“大师,太子他……”   灵云对他招手,让他凑近些,对他耳语了两句。   冯盛听罢,身子霎时软坐在了地上,一时间,惶恐不已地看着灵云。   灵云叹了口气。有情草虽然能解无伤花之毒,但定然会伤及根基,太子从此以后不能人道,那也就是残废之人了。南齐江山基业如何能由一个残废不能人道的帝王来继承?   这江山,怕是真要荡一荡了。   冯盛坐在地上,半响没起来,恨不得自己就此死过去算了。   灵云对他道,“既是无伤花之毒,耽搁不得,最多三日,必须解了。”话落,他道,“盛公公,传信给皇上。由皇上来定夺。”   冯盛呆木地站起身,对灵云道,“大师,劳烦你在此照看太子,杂家需亲自回京一趟。”   灵云点点头。   冯盛连忙出了府衙,要了一匹马,带了一队护卫,匆匆奔赴京城。   苏风暖出了灵云镇府衙后,想了想,去了凤阳镖局。   此时已经入夜,凤阳镖局已经关了门。苏风暖来到凤阳镖局,伸手叩了叩门环。   里面有人探出头,看了一眼,连忙打开门,“苏姑娘,您来了?小的这就去通秉少主。”   苏风暖点点头,站在院中等着凤阳,并没有进大堂。   等了好一会儿,凤阳懒洋洋地从里面走出来,抱着手臂靠着门框,凉飕飕地道,“我还以为你一辈子不找我了呢?说,什么事儿?”   苏风暖看着他,道,“你知道太子中毒之事吗?”   凤阳挑眉。   苏风暖对他道,“刚刚我与灵云老和尚去了一趟府衙,给太子诊过脉了,他中的是无伤花之毒。”   凤阳一怔,“天下第一奇毒无伤花?”   苏风暖点头。   凤阳收起了脸上凉飕飕的表情,惊异地道,“无伤花不是失传了吗?你没诊错?”   苏风暖看着他,“你以为凭我的医术,能诊错无伤花?”   凤阳皱眉,“什么人给太子下的毒?他什么时候中的毒?”   苏风暖摇头,“这正是我来找你的目的,你查查。”   凤阳看着她,“你为何不自己查?”   苏风暖拢了一下头发,道,“这里距离京城太近了,有个风吹草动,不小心就会被人关注。你凤阳镖局底蕴深厚,家大业大名声大,不怕这个。我么,怕得很。”   “暗中救叶裳,查许云初你都不怕,查此事害怕?”凤阳嗤笑。   苏风暖道,“他们毕竟不是太子,储君之事,兹事体大。”顿了顿,她道,“无伤花之毒,天下只有云山真人手里的那株有情草能解,但即便解了,也会变成残废之人。这东宫,怕是如何都保不住了。既然保不住了,便离得远些。”   凤阳闻言瞪眼,“你对我可真好,自己不想沾染,却把我拖进来。”   苏风暖闻言笑看着他,“你已经在皇上面前救了叶裳,有一了,也不怕有二。更何况,凤阳镖局通晓天下事儿,此事若是不弄个明白,也不是凤阳镖局的作风了。怕是皇上都要求着你查。你何不顺势而为?凤阳镖局之所以立于天下,也是因为,你们家几代人,都与皇权扯不开关系,无论是南齐,还是北周。东宫下台,那么,总会有新旧更替之时,凤阳镖局还想继续立世,也要为以后考量不是?”   凤阳冷笑,“你倒是为我想的周到。”   苏风暖笑看着他,“你恼什么?我只是来告诉你,查不查,由你。”话落,转身就走。   凤阳瞪着她,在她即将迈出门槛时,道,“我听说国丈府的许小姐求灵云大师给叶裳制以毒攻毒之药。如今那老和尚已经制出来了?”   苏风暖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凤阳,道,“你说,我若是将你在灵云镇的消息放出去,那些倾慕你的姑娘们会不会第一时间都聚来灵云寺?”话落,转身出了凤阳镖局的大门。   凤阳一噎,挥手猛地关上了大门,大门被他气劲所震,发出“砰”地一声重响。 第六十章 叶裳出马   苏风暖从凤阳镖局出来就回了灵云寺。   王夫人并没有睡,见她回来,拉过她仔细地打量了一遍,舒了一口气,嗔道,“太子的病得灵云大师一出手便能救好,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大晚上跟着跑去做什么?”   苏风暖顺势坐在她身边,道,“外婆,太子可不是染了风寒,而是中了天下第一奇毒。灵云老和尚出手,也救不好他。”   王夫人闻言大惊,低呼,“太子中毒了?”   苏风暖点头,将太子中了无伤花之毒,非云山真人有情草不能解,而且即便解了,还会落个残废之身之事简略地说了。   王夫人听罢,惊得无以复加,好半响,没说话。   苏风暖歪倒在炕上,准备睡觉。   王夫人伸手推她,“这可如何是好?禀告了皇上没有?太子虽已定亲,但还未曾大婚,虽然有侍妾,但至今无所出。这……若是变成了残废之身,可如何是好?”   苏风暖顿时笑了,“外婆,您好操心啊,这事儿自有皇上去操心,用不到您呢。”   王夫人伸手拍了她一巴掌,忧心忡忡地道,“我虽然是一介妇人,但也知晓东宫出事,兹事体大。轻则危急朝纲,重则动摇江山基业。皇上膝下子嗣,病的病,死的死,伤的伤,若是太子如今再落个残废,只剩下两个年幼的小皇子了,都还没断奶呢。”   苏风暖道,“天塌下来自然会有高个儿的顶着,古来没断奶的小皇子登基的多了。”   王夫人闻言更是忧心,“古来登基的小皇子,下场有几个好的?不是宦官弄权,就是外戚干政,再则就是太后垂帘,诸侯谋反。江山一般都要乱上那么十几二十年,苦的可是百姓们。”   苏风暖眨巴了两下眼睛,拍拍王夫人,娇声哄道,“外婆果然不愧是王大学士的夫人,这些都懂的透彻。不过,咱们还是洗洗睡,跟咱们没关系,乖哦。”   王夫人被气笑,伸手拿掉她的手,“你这孩子,你睡了一日,如今还困?你自己去睡,我得赶紧派人给你外公传个话。”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起身去睡了。   王夫人喊来一亲近之人,交代了两句,那人立即出了灵云寺,下山,奔京城而去了。   午夜,冯盛跑回了京城,守城人见是盛公公,连忙开了城门。   冯盛直奔皇宫,此时,皇上还没睡,依旧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冯盛进了宫门,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御书房,见了皇帝,“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哭道,“皇上,老奴有罪,没照看好太子。”   皇上看着他道,“太子怎么了?”   冯盛连忙将太子中了无伤花之毒,天下只有云山真人的有情草可救,但哪怕救了,以后也会落个残废之事说了。   皇上手中的笔“啪”地一声掉在了玉案上,腾地站了起来,脸色巨变,“你说什么?”   冯盛哭道,“老奴废物,太子始终与老奴寸步不离,每日都是老奴亲自给太子试菜,可是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太子中了无伤花,老奴该死……”   皇上离开玉案,走到近前,看着冯盛,怒道,“你的确是该死,连太子什么时候中的毒都不知道。”   冯盛连连磕头,哭道,“皇上,您赐死老奴。”   皇上盛怒不已,盯着冯盛,似乎要将他千刀万剐,冯盛只哭着磕头,地上很快就磕出了一片血迹。   过了好一会儿,皇上怒道,“是灵云大师给太子诊的脉?”   冯盛点头,“是灵云大师,说此毒拖延不得,最多三日,请皇上定夺。”   皇上终于忍不住抬脚踢了他一脚,怒道,“朕如何定夺?变成残废之人,不如死了的好。”   冯盛被一脚踹出老远,眼冒金星,但不敢言声。   皇帝转回身,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冯盛大气也不敢出。   御书房静如死寂。   过了许久,皇帝嗓音沙哑地道,“去学士府,将王禄给朕叫来。”   “是。”冯盛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匆匆跑出了御书房。   王禄已经睡了,听说皇上宣他,连忙爬了起来,他穿戴妥当,匆匆来到门口,见了冯盛,吓了一跳,“盛公公,你不是跟太子在灵云镇吗?怎么……”   “王大人,快别说了,一言难尽,您赶快随老奴进宫,皇上要见你。”冯盛连忙道。   王禄点点头。   这时,管家匆匆而来,在王禄耳边耳语了两句,王禄脸色变了几变,过了好半晌,摆了摆手,随冯盛上了马车,向皇宫而去。   王禄进了宫,来到御书房,见到皇上,叩首见礼。   皇帝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疲惫地摆摆手,“起来。”   王禄站起身。   皇上看着他道,“太子之事,你可知晓了?”   王禄叹了口气,斟酌谨慎地道,“太子一定要救,但此事还需瞒下,太子毕竟是太子,叶世子沉船落水之事已经闹得人心惶惶,若是太子中毒无解之事再传出去,于朝纲不利啊。”   皇上伸手盖住额头,好半响,哑声道,“朕这个皇帝,坐的着实窝囊。”   王禄道,“皇上万不要这么说,您登基至今,南齐朝局一直平顺,虽有惊但无险,您居功至伟。”   皇帝惨笑,“也就你这么说朕。”话落,他道,“叫你来,也是听听你想法,安安朕的心。”话落,他摆手,“冯盛,你现在就出京,秘密给太子解毒。”   “是。”冯盛连忙点头,却踌躇不走,“皇上,据说,只有云山真人手里那一株有情草可解,云山真人脾气古怪,老奴前去,万一求不来那有情草……”   皇帝闻言道,“这倒是个问题,云山老道谁的账也不买,朕的面子也不见得给。”话落,他看向王禄,“我听说丞相师出云山真人?若是让丞相出面去求,想必云山真人会给。”   王禄摇头,“丞相身居高位,一举一动,无数人看着,他一旦离京,势必会惊动许多人,揣测事端。”话落,道,“叶世子师承陆文峰,而陆文峰师承云山真人,如今叶世子在府中养伤,若是突然伤势恶化,非云山真人不能救的话,他出京就有个极好的借口了,不会有太多人关注,不妨让叶世子走一趟。”   “叶裳啊,他的伤需要养着,如何能颠簸?”皇帝听罢道。   “叶世子的伤口若是不扯碰,坐车前去,三日内,应该能办妥,对伤口应该无大碍。”王禄道,“除了他,怕是没合适人选了。”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罢了,就他。此事就交给你了,你出宫后去一趟容安王府。令叶裳即刻启程。”   王禄点点头,退出了御书房。   冯盛看向皇帝。   皇帝瞅了他一眼,摆摆手,“你也跟去,将消息给朕捂严实了,就说太子感染风寒,十分严重。请灵云大师好生救治。若是走漏一丝消息,朕砍了你的脑袋。”   “是,老奴一定办妥。”冯盛保证后,白着脸,退出了御书房。 第六十一章 明暗彻查   王禄和冯盛出了皇宫,很快就来到了容安王府。   已经深夜,容安王府还灯火通明。   守门人见王禄和冯盛深夜来访,惊了一惊,连忙道,“王大人稍等,小的这便去通秉世子。”   王禄点点头。   那守门人连忙去了。   不多时,管家匆匆而来,见到王禄,连忙问,“王大人,盛公公,您二人怎么深夜来此?可是有要事儿?”   王禄没答话,看着里面问道,“如此深夜了,府中怎么这般亮堂?”   管家连忙道,“听说世子大安,安国公府的二公子、景阳侯府的三公子、平郡王府的小郡王、晋王府长孙等都从灵云镇回来了,今日来府中看望世子,府中布置了酒席,公子们吃酒吃到了这个时候,都刚刚离开不久,府中的下人们正在打扫,是以,还亮着灯。”   王禄扬眉,“叶世子也跟着一起吃酒了?”   管家点点头,叹了口气,“哎,老奴劝不住世子,也跟着喝了两杯。”   王禄道,“胡闹,他有伤在身,怎能饮酒?带我去见他。”   管家连忙头前带路。   来到叶裳的住处,叶裳没睡,合衣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正是那本《红颜传》,听闻王禄和冯盛来了,挑了挑眉,放下书,起身下了塌。   他走出里屋,王禄已经迈进了门口,见到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道,“叶世子既然能喝酒,出一趟远门,应该也无碍。”   叶裳看着王禄,又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额头青紫血红一片哭丧着脸的冯盛,半晌,说了一句,“王大人有话请里面说。”   王禄点头,跟着他进了内室。   两盏茶后,二人从里面走出,叶裳对管家吩咐,“去备车,立即启程。明日有谁问起,就说我饮酒引发伤势恶化,非云山真人的好药不能救。”   管家知晓王禄和冯盛深夜前来,定然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儿,才让世子必须带伤出京,点点头,连忙去了。   不多时,管家备好了马车,车内铺设了上等的软褥等物。   叶裳简单收拾了一番,坐在了车内。   王禄道,“叶世子多带些护卫防身,兹事体大,切莫耽搁了。”   叶裳点头,“王大人放心,也请皇上放心,就算是欺师灭祖,我也得救了太子再说。”   王禄颔首。   叶裳吩咐一声,车马启程,离开了容安王府。   冯盛也顺路跟着叶裳一起出了皇城。   王禄待叶裳离开后,又匆匆进了宫,来到御书房,与皇帝回复。   皇帝在王禄和冯盛离开后,一直坐在椅子上,御书房灯火也掩不住他浓浓倦怠和苍凉。   王禄进了御书房,见到这样的皇帝,暗暗叹了一口气。   皇帝得知叶裳已经出京,揉揉眉心,“王爱卿,你说,此事朕该怎样查?动静闹大了,太子自此残废之身的消息就瞒不住了,动静闹小了,怕是查不出来啊。何人如此心狠手辣?叶裳死里逃生,背后之人对东宫一计不成,又来一条更歹毒的计。朕可如何是好?”   王禄沉思片刻,道,“皇上,依臣看,此事不能大查,但也不能不查。”   “那你说,怎样不能大查?也不能不查?”皇帝看着他。   王禄道,“大查就查叶世子沉船落水之事,以此作伐,引人视线,同时暗中查太子中毒之事。”话落,道,“如今叶世子沉船落水之事,太子是查不了了,只能再找个妥当之人,前去查。同时,也要派一个妥当之人查太子中毒之事。该查的查,该隐瞒的隐瞒,方为上策。”   皇帝点点头,“那你说,满朝文武,派谁查才最为妥当呢?”   王禄想了想道,“关于查叶世子沉船落水之事,不如就交给晋王。而查太子中毒之事,不如就派人去请凤阳镖局的凤少主。”   “嗯?他们二人?”皇帝皱眉。   王禄道,“叶世子是容安王和王妃唯一血脉,是宗室向心之力,晋王虽然多年来,对叶世子多有看不惯,时常板着脸训斥,但到底是同宗血亲,叶世子在私下里,唯他照应得多。断然不会是害叶世子之人。”   皇帝点头,“晋王对叶裳,的确不能看表面,单从他不阻止孙子刘焱跟着叶裳胡混来看,确实不会害他。可是凤阳……他毕竟不是朝堂中人,若是让他查的话……”   王禄道,“正因为凤少主不是朝堂中人,才好用些。而凤阳镖局在叶世子之事上,也算是搅合在了其中,由他来查,以凤阳镖局如今在天下的地位,和密如蜘蛛网一样的眼线,天下没有什么事儿能瞒得住凤阳镖局,也没有凤阳镖局查不出来的事儿。私下去查,最是妥当,既不会走漏消息,还能查知。”   皇帝沉思片刻,道,“朕已经派出了轻武卫,查叶裳沉船落水之事。”   王禄想了想道,“轻武卫毕竟是皇上的大内侍卫,对江湖之事,不见得真能插得上手。若是查得轻了,不管用,查得狠了,江湖势必会被搅乱,血雨腥风,届时皇上一样作难,还要派人梳理安抚。”   皇帝长叹,“你说得有道理啊。”话落,道,“可是江湖杀手竟然敢对王府世子下杀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惩治也不行。轻武卫就不撤回来了,继续查下去。而凤阳这里……太子中毒之事,彻查的话,听你的,就启用他。”   王禄点头,“凤少主已经离京,但若是皇上找他,也不难找,他估计没走太远,应该又去灵云镇了。”   皇帝道,“朕稍后派人去寻他,他手里有太祖的龙颜令,朕手里有凤阳镖局的凤行令。他见令,就会去办此事。”话落,他揉揉额头,“不是万不得已,朕是真不想依仗凤阳镖局,毕竟凤阳镖局不止立于南齐,也立于北周。这是把双刃剑,用它,就会被他的光芒所折,这一代,就休想再扯开了。”   王禄道,“凤阳镖局虽立于天下,但数代来,根系倒是正派。虽然偶尔参与朝事儿,但却事后立即抽身,这才是立于天下之本,固己守心。皇上却无需太担忧。”   “也是。如今要担心的,却是这祖宗留下的江山基业了。”皇上疲乏地道,“太子如此,谁来继承朕这把椅子?”   王禄一时禁了声。   皇帝沉默片刻,摆摆手,“罢了,不说这个了,先把太子救活再说。你也折腾了半夜,回府休息。”   王禄告退,出了御书房。   走出宫门,他回头看了一眼,皇宫巍峨,庄严雄伟,富丽堂皇。里面住着九五之尊,被人三跪九叩,至高无上,可惜,却不如寻常人过得舒心。   ------题外话------   亲爱的们,平安夜快乐~   明天粉妆上架入V,今天有二更~   这些年,我一直专职写作,因为大家的陪伴、鼓励以及订阅支持,我才义无反顾地走在这条路上,一写就很多年,把写文当做我的工作和事业。很多时候,我都很庆幸,我写的文能得到你们的喜欢,更庆幸,我做的工作是我喜欢的,且能够温饱我的。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人,从事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也只是为了温饱而已。而我能够两者兼顾,我便由衷感谢自己当初咬牙的坚持和你们的喜欢支持。即便这些年落下腰椎、颈椎的病根,干眼症也不知不觉地陪伴了我,但依旧不悔,不会放弃。   入v后,在保证质量,坚决不会灌水的前提下,尽我所能地更新。所以,请大家放心,这篇文,我全副武装,全力以赴,会写好。 第六十二章 登门请人   叶裳深夜离京,在京城还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许多人都深夜派人前去打探,得回他饮酒玩乐加重了伤情只能深夜出京前去找云山真人诊治的消息后,都连连摇头,觉得他若是能够安分一日,就不是叶裳了。   叶裳上了马车后,便歪在了软褥上睡了。   一个时辰后,马车来到灵云镇,千寒在外面低声喊,“世子,到灵云镇了。”   叶裳“嗯”了一声,困意浓浓地吩咐,“去灵云寺。”   马车转了路,前往灵云寺。   来到灵云寺山门前,已经是三更十分。   千寒上前叩山门。   看守山门的小和尚打开山门,奇怪地看着容安王府标志的马车,纳闷地问,“叶世子?”   叶裳挑开车帘,下了马车,对小和尚道,“带我去见王夫人。”   小和尚看了一眼天色,犹豫地道,“叶世子,这……天还没亮,才三更天。”   “我有很重要的事儿。”叶裳道。   小和尚闻言点点头,头前带路,领着叶裳,前往王夫人的住处。   王夫人昨日从苏风暖口中听闻太子中了奇毒即便解了也会变成残废之人的消息后,一夜没怎么睡着。听闻叶裳深夜前来寻她,连忙起身,出了房门。   叶裳站在院中,见王夫人出来,给她规规矩矩地见了个礼,道,“深夜前来打扰夫人,实属有要事,夫人见谅。”   王夫人将他山下打量了一遍,见他明显体虚气弱,人清瘦,脸色也十分苍白,虽然不明白他为何深夜离京来了这里,但也知道必是十分紧要之事,连忙道,“有话屋里说。”   叶裳点点头,慢慢地踱步,随王夫人进了屋。   王夫人询问了他伤势后,叶裳便将来意说了。   王夫人听罢,看着他,“你是说……让暖儿陪你前去寻云山真人?”   叶裳颔首,似乎说了一番话都废了他很大的力气,气虚地道,“师祖向来行踪不定,连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既是太子有难,急需有情草,基于与师祖的关系,我奉了皇命,便责无旁贷。我这副身子,自然不能胡乱奔波去找,也恐耽搁时间,误了太子性命。曾听师祖提过识得苏小姐,曾说天下若有一人能寻到他踪迹,非她莫属。我实属无奈,只能来相求了。”   王夫人听完,觉得他说得有理,想到苏风暖在外面跑了多年,连灵云大师都把她当做忘年小友,识得云山真人也不奇怪,尤其是叶裳带伤而来,这副样子,随时似乎都要倒下,她看着都心疼揪心。便不疑有他,点头道,“既然这样,你先稍等片刻,我这去喊小丫头起来。”   叶裳点点头。   王夫人出了房门,前去寻苏风暖。   苏风暖睡的正香,被王夫人喊醒,听她说完,眼睛先是睁大,随后又皱眉,然后伸手摸摸王夫人的额头,道,“外婆,您没发热?他是叶裳,您让我……三更半夜的跟他去寻臭老道?”   王夫人伸手拍了她一下,嗔道,“什么臭老道,是云山真人。”   苏风暖看着她,“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孤男寡女一起上路……”   王夫人顿时笑了,“你在外面疯跑多年,跟这个称兄,跟那个道弟,姐姐妹妹不知道多少。什么时候在乎孤男寡女了?我家暖儿若是开窍了,知晓男女有别,这还是好事儿了。”   苏风暖无语,“我不去。”   王夫人瞪着她,语重心长地道,“暖儿,外婆为了太子之事,一夜未曾睡好。所谓,事急从权,不拘小节。叶世子也是没办法了,才来寻你与她一起去。说你定然知晓云山真人在何处。快与他去。太子性命重要,若是太子出事,这朝纲兴许真会不稳,朝纲一旦不稳,江山基业就要动荡,江山基业一旦动荡,受苦的还是黎明百姓……”   苏风暖翻白眼,“臭老道就在距离这里三百里外的清水岸,找他很容易。”   王夫人看着她道,“三百里也不是近路,我看叶世子的模样,被风一刮就倒,你整日里活蹦乱跳的,常年出门在外,跟去的话,能照应他,这件事情万万不能出错,否则太子就没命了。”   苏风暖听说叶裳被风一刮就倒,想着她走后,估计没好好养伤,到底是再说不出推脱的话了,点头,“好。”   王夫人拍拍她,“真乖,快收拾一下,叶世子等着你呢。”   苏风暖只能赶紧穿衣服收拾。   王夫人回到房间,见叶裳身子歪在座椅靠背上,闭着眼睛,似乎极其疲惫,她又觉得心疼起来,连忙道,“叶世子,来时可带了随行大夫?可带了药物?”   叶裳摇头,“出门太急,没带。”   王夫人看着他,“你这副样子,怕是没法支撑着走三百里地。可怎么办?”   叶裳道,“我听师祖提过,说若论医术能与他一较高低者,非苏小姐莫属。她既会医术,想必路上能照应我一二。能坚持找到师祖就好。”   王夫人闻言,一拍脑门,“对,对,小丫头医术我虽然不知道有多好,但家里人谁生病了,找她开一副药,一准好。这孩子,这些年常年在外面疯跑,虽然不懂闺仪,但本事却学了不少,都是实用的。云山真人这样夸她,定然没错。这我就放心了。”   叶裳笑了笑,“师祖口中从无虚言。”   王夫人点头,心里不知为何美滋滋的。   苏风暖收拾妥当,来到门口,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椅子上气体虚弱的叶裳和她笑成了花一样的外婆,眼皮翻了翻,没好气地道,“走。”   叶裳站起身,与王夫人告辞。   王夫人见苏风暖似乎对叶裳不喜,连忙拽住她,悄声嘱咐,“叶世子这孩子可怜,十分不易,如今为救太子,带伤赶路,通晓情理,顾全大局。你一定要多照应他,切莫让他加重伤势,出了事端。”   苏风暖无语,这么片刻的功夫,不知道叶裳怎么把她外婆的心给哄开花了,在她的注视下,腹诽地点头,“知道啦。”   ------题外话------   这是二更,明天V章见,亲爱的们,首订很重要,就靠你们啦~   平安夜快乐~ 第六十三章 V举世无双   出了山门,苏风暖先上了车。   叶裳慢吞吞地随后上了车,见苏风暖已经仰躺在车里,闭着眼睛,似乎没睡醒准备继续睡的架势,他靠着车壁看了她一眼,落下帘幕,对外吩咐,“去清水岸。”   马车离开灵云寺,向清水岸方向走去。   叶裳也闭上了眼睛。   没人说话,车中十分安静,外面只听到车轱辘压着地面的声音以及马蹄声。   过了一会儿,苏风暖睁开眼睛,车中黑漆漆,她适应了片刻,才能看清叶裳的眉目。他闭着眼睛靠着车壁,黑暗中脸色十分的苍白,气息虚弱。她坐起身,伸手拿过他放在身侧的手,给他把脉。   叶裳手一动不动。   片刻后,苏风暖又伸手去扯他胸前的衣服。   叶裳睁开了眼睛,语气不带什么情绪,“男女授受不亲,你动不动就扯我衣服,事后却又不负责任。这也是从江湖里学来的规矩?”   苏风暖手一顿,抬眼狠狠剜他,“这么大的酒味,你喝了多少?”   叶裳看着她,“我喝多少,你在意吗?”   苏风暖一噎,怒道,“我为什么不在意?”   叶裳眉目动了动,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每次扔下我,说走就走时,都那么轻易。这叫在意?”   苏风暖生气,“你不是三岁小孩子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吗?”   叶裳道,“照顾不好。”   苏风暖一噎,看着他一副就是如此的倔强面孔,她额头突突跳了两下,深吸一口气,不再理他,将他胸前的衣服扯开,见里面包扎的十分规整,她利落地解开缠带,以黑暗中能视物的目力扫了他伤口两眼,从怀中取出一瓶药膏,轻轻给他抹在伤口上。   伤口已经结疤,说明这两日他并没有十分过力的扯动伤口,虽然伤口恢复的慢,但好在是在恢复中。   她的气小了点儿。   叶裳感觉到她碰触她肌肤的温度清凉,不知是药膏凉,还是她的手指凉。他抿了抿唇。   片刻后,苏风暖收起药膏,重新给他包扎,手法利落。   包扎完后,她退开些身子,躺去了一侧,她本就纤细,马车空间宽敞,给他留出一大半的空地方,没好气地说,“还不快点儿躺下休息?你要这样坐着走三百里路吗?”   叶裳没说话。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想着这车里铺陈的软褥真舒服,继续睡去。   过了一会儿,叶裳慢慢地伸开腿,挨着苏风暖,平躺在了一测。   车中弥漫着淡淡的兰香草味和微微酒气醇香。   天明十分,走出了一百里地,来到了文安县,一座不起眼的小城。   马车走过街道,苏风暖闻到了一阵肉包子的香味,睁开眼睛,喊,“停车。”   马车立即停下,千寒在外面喊,“小姐可有吩咐?”   苏风暖偏头,见叶裳也醒来,她说,“我要吃肉包子。”   叶裳慢慢坐起身,挑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只见正路过一家包子铺,门口摆放着蒸笼,肉包子正冒着热气。他点点头,“下车。”   “买几个车上吃好了。”苏风暖说。   “不差吃个早饭的功夫。”叶裳下了车,见她还躺在车里说,“你得洗手。”   苏风暖伸出手,见自己的一双手白白嫩嫩,十分干净,她坐起身,嘟囔,“讲究。”   二人下了车,进了包子铺,小伙计连忙招呼,“公子、小姐里面请。”   叶裳跨进门槛,里面已经坐了几桌人,只有一桌空位,他没急着坐,问,“哪里洗手?”   小伙计一怔,看他衣着华丽,姿容清贵,定不是出生在寻常人家,反应过来,连忙说,“公子稍等,我去给您拿盆子打水来。”   叶裳点点头。   苏风暖用五指拢着散乱的头发,随他身后进了店铺,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里面坐着的几桌人,其中有两名一男一女引起了她的注意,两人都十分年轻,做江湖打扮,男子模样清秀,女子容貌可人,身后都背着剑,剑柄上刻着青鸟花纹。   她心下了然,收回视线。   小伙计打来水,端到叶裳面前,“公子请。”   叶裳将手洗了,抬步走到那一桌空座上,坐了下来。   苏风暖就着水盆,也洗了手,刚要抬步坐过去,那早先被苏风暖注意的背剑年轻男子忽然腾地站起了身,几步就来到了苏风暖的面前,激动地看着她,“你是……苏姑娘?”   苏风暖脚步顿住,看着他,没说话。   那男子似乎十分惊喜,将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欢喜说,“真的是苏姑娘,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你。”话落,他回头对那女子说,“小妹,你不是要找凤少主吗?苏姑娘一定知道他的下落。”   那年轻女子闻言腾地站起了身,用比男子还快的速度来到苏风暖面前,同样激动地看着她,“苏姑娘,凤少主在哪里?”   苏风暖眸光动了动,没说话。   叶裳在一旁温凉地道,“你们认错人了。她不姓苏。”   那年轻男子脸色一僵,转向叶裳,又看看苏风暖的面色,“不会啊,我不会认错苏姑娘。”话落,他看向年轻女子,“小妹,你看看,她是不是二哥挂在书房那副画像上的女子?”   那年轻女子听到叶裳的话,激动神色也是一收,仔细地将苏风暖看了一遍,点头,“是好像。”   那年轻男子道,“不是好像,就是一个人。二哥的画像画的惟妙惟肖。”   年轻女子点头,“二哥的画工出神入化,自然不会少画一分神色。”   那年轻男子继续盯着苏风暖,“苏姑娘,你……”   叶裳声音一改温凉,冷冷地说,“我已经说了,她不姓苏。”   那男子转头看向叶裳,见他清俊无双的容颜冷凝,一双眸子似乎冻了冰,他皱眉,立即问,“她怎么会不是苏姑娘?那她是谁?”   叶裳看了苏风暖一眼,道,“她姓叶。”   那男子一怔,“姓叶?”   苏风暖嘴角抽了抽,她什么时候姓过叶了?她怎么不知道,她看向叶裳。   叶裳眼含警告。   苏风暖想着她是陪他出来去找云山臭老道的,途中还是少惹事端,少耽搁为好。尤其是这两个人说他们二哥书房里挂着她的画像什么的,她更是不想知道。她看着二人,缓缓说,“他说的不错,我姓叶。你们真的认错人了。”   她语气诚恳,说完,转身去了叶裳身边坐了下来。   徒留那年轻男子和年轻女子面面相耽。   苏风暖坐下身后,对小伙计说,“来两屉小蒸包,要纯肉的。再来两碟小菜,要清爽可口的,两碗粥,要不咸不淡的。”   小伙计呆了一会儿,点点头,去了。   那年轻男子和年轻女子愣在原地半晌,还是有些不甘心,那年轻男子走到桌前,看着苏风暖,“姑娘实在与苏姑娘太像,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姓名?”   苏风暖还没说话,叶裳便挑眉看着他,清清冷冷,“当着别人丈夫的面询问人家妻子的名姓,你是否太有失教养了?”   那年轻男子脸色霎时变了变,一时又红又白。   苏风暖想着叶裳真不是个东西,什么话都胡诌,就算打发人,也不带这样攻击人的。她立即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位公子看来是江湖人,一时情急认错人有些冒失情有可原。”   叶裳冷哼一声。   这时,那年轻女子走上前,指着叶裳恼火地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脾气怎么这么差?说话阴阳怪气,冷声冷语,你才没教养?你的夫人没梳着妇人的发髻,我哥哥认错有什么奇怪?若是不想被人认错,你把你夫人藏起来啊,别让她出门啊。”   苏风暖抬眼看了年轻女子一眼,想着这姑娘可真敢骂叶裳啊,后生可畏,不过听着挺爽。   叶裳眸光攸地沉冷,眸色里如酝酿了一潭千年陈冰,周身冷气外溢,霎时,像利剑出销,转眼就能把那年轻女子刺成个冰刺猬。   苏风暖怕他真火了,他荒唐无稽这么多年,除了晋王,还没人敢指着他鼻子骂他。她连忙挽住他胳膊,软声软语地说,“夫君,江湖人历来不懂什么礼数规矩,我没梳发髻,又与人家说的女子相像,被人认错,也不奇怪。你身体不好,别气着身子。”话落,用洁白的手指轻轻地抚了抚他胸口,给他消气。   叶裳满身的冷意霎时一僵。   苏风暖转头对那二人说,“两位真是认错人了,我夫君身体不好,我们又赶了一夜的夜路,以至于他脾气不怎么好,请两位见谅。”   那年轻男子已经恢复了神色,对苏风暖拱了拱手,后退两步,歉然地说,“冒昧冲撞了夫人,夫人见谅。”   那年轻女子也后退了一步,对于刚才叶裳散发出的冷气也给惊了一下,即便他一身轻便的锦缎华裳,没有宝剑,而她后背却背着剑,但她还是感觉周身被刺成了冰洞的感觉,她伸手压压心口的凉气,干笑了一声,“我们可能真是认错人了,对不起啊。”   苏风暖对她温和地笑笑。   那年轻女子转头,对那年轻男子埋怨,“四哥,都怪你认错人。这位夫人虽然和二哥书房画像里的苏姑娘很像,但我听二哥说,那苏姑娘可不是个会温柔小意温婉端庄的待人之人。尤其是苏姑娘未婚,这位夫人都有夫君了。”   那年轻男子点头,“嗯,是我认错人了。”话落,问那年轻女子,“你吃饱了吗?”   年轻女子点头,“吃饱了。”   “那我们走。”那年轻男子付了账。   年轻女子点头,二人一起出了包子铺。   苏风暖回头看了一眼,刚刚没注意,门口不远处的木桩子上栓了两匹马,那二人解开缰绳,上了马离开了。她撤回挽着叶裳胳膊的手,对他不满地小声说,“吃完饭跟你算账。”   叶裳没说话,伸手慢慢地展了展衣袖。   小伙计端上来两屉小蒸包,两碟小菜,两碗粥。   饭后,二人回了马车上,继续赶路。   苏风暖吃饱喝足,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车壁,瞪着叶裳,准备开始算账。   她还没开口,叶裳冷冷地看着她,先质问,“他们是江湖上什么门派的人?他们的二哥是谁?为什么他的书房里有你的画像?”   苏风暖翻白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叶裳沉沉地看着她,“我早就知道你在江湖上招蜂引蝶,乐不思蜀,才不回京城的。”   苏风暖一时气急,恼道,“我什么时候招蜂引蝶了?”虽然她确实乐不思蜀,但可没招蜂引蝶,她怒,“你说的是凤阳?他才招蜂引蝶呢。”   叶裳眯了眯眼睛,“一个凤少主,如今又来了一个什么二哥,这不是蜂蝶是什么?”   苏风暖一时无语,“就这两个,也算蜂蝶?”   叶裳冷冷地哼声,“听你这口气,不止这两个了?”   苏风暖又被噎住,瞪了他半响,怒道,“没办法跟你沟通。”话落,她转身跳出了车厢,对千寒说,“你陪他去车里坐着,将你的马给我。”   千寒看她气哼哼的,立即翻身下马,将马缰绳递给了她。   苏风暖翻身上马,跨坐在了马上,狠狠地吐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胸口空气顺畅了些。   这个无赖,明明是他胡诌一气,如今竟然反过来说她。还可恨了。   千寒自然闻到了火药味,没敢上车,与护卫共乘一骑。   叶裳车厢里的帘幕一直未拉起,里面静静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走了又百里地,到了下一个小镇,已然中午,苏风暖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对千寒说,“这硕阳镇有一家阳春面馆,十分不错,就去那里吃午饭。”   千寒看了一眼马车,半日里,马车帘都没掀开一下,他终于不太放心,走到车前,试探地喊了一声,“世子?”   叶裳“嗯”了一声,音调低沉。   千寒说,“已经午时了,我们到硕阳镇了,小姐说去吃阳春面。”   叶裳声音听不出情绪,“买了车里吃,一边吃一边继续赶路。”   千寒闻言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骑了半日马,屁股疼,勒住马缰,翻身下马,一把挑开帘幕,见叶裳依旧保持着她半日前跳出马车的姿势,看起来半日一动未动,她恼道,“你这是在参禅吗?”   叶裳没说话。   苏风暖说,“吃完午饭,歇歇脚,再走百里,晚上就能到清水岸。拿了药我们歇一晚上,明早离开赶回去也不晚。用不着在车里吃,省不了多少时候。”   叶裳偏头,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就在车里吃。”   苏风暖瞪着他,“要吃你自己车里吃,我不车里吃,阳春面怎么拿到车里吃?”   叶裳看着她,“我腿麻了。”   苏风暖本来要落下帘幕,闻言看向他,见他身子果然僵着,她怒道,“半日不动弹一下,能不麻?你当你是和尚还真学参禅?”   叶裳眼底微恼,“还不是因为你气我。”   苏风暖一噎,又气又笑,“你讲点儿道理好不好?到底是谁气谁?动不动就乱发脾气。什么破脾气!”   叶裳垂下眼睫,“过来给我捏捏。”   苏风暖看着他,“让千寒给你捏,我先去阳春面馆让婆婆先做着面。”   “不行,就你捏。”叶裳拽住她的胳膊,“我腿因为你才麻的,你要负责。”话落,对千寒说,“你先去面馆。”   苏风暖扥了扥,没甩开叶裳的手,没好气地对千寒说,“前面走进去一个小巷子里,写着婆婆阳春面。你就对那婆婆说,姓苏的姑娘要来吃面,让她依照老规矩做,她就知道了。”   千寒点点头,看向叶裳。   叶裳说,“跟她的一样。”   千寒转身走了。   苏风暖只能上了车,任命地给这位爷捏腿,想着真是个无赖,她这是欠了他多少辈子的钱没还啊?   她捏了半响,感觉他身子放松了,问,“好了吗?”   叶裳摇头,“没好。”   苏风暖又捏了一会儿,见他依旧一动不动,不耐烦地问,“到底好了没?”   叶裳瞅了她一眼,懒懒洋洋地说,“好点儿了。”   苏风暖立即撤开手,见马车驶入了小巷子,已经闻到了面香味,她怀念地说,“婆婆做的阳春面最好吃了,我有一阵子没吃了。”   叶裳向小巷子深处看了一眼,面香味从不远处传来,他道,“刘嬷嬷做的阳春面才是最好吃的面,闻着味道来说,这婆婆的阳春面手艺赶不上刘嬷嬷。”   苏风暖收回视线看他,“真的?”   叶裳点头。   苏风暖说,“等回京城,我也要尝尝刘嬷嬷的手艺。”   叶裳看了她一眼,“嬷嬷年岁大了,近二年不怎么下厨了。”   苏风暖敲敲马车扶手,问他,“嬷嬷从小看着你长大,她的手艺你多少学了点儿。你做给我吃。”   叶裳摇头,“没学。”   苏风暖瞪着他,“有这么好的手艺,你怎么不学?太浪费了。”   叶裳瞥了她一眼,见马车已经来到面馆门口,这是一家不太大的院落,挂着一个破旧的牌匾,写着婆婆阳春面馆。门口站了一个五六岁的俊俏小男孩,正欢喜地翘首望着,正值午饭时间,里面显然有不少客人,听着吵吵嚷嚷,十分热闹。   他收回视线,当先下了马车,说,“君子远庖厨。”   苏风暖大翻白眼,随后下了马车。   那小男孩见到苏风暖,立即冲了过来,欢喜地喊,“苏姐姐。”   苏风暖露出笑意,等他跑近,她蹲下身子,一把将她抱住,“小池真乖,又长高了呢。”   小池搂住苏风暖脖子,像小狗一样地蹭着她身子,声音稚嫩,“苏姐姐,你有一年没来了呢,小池想死你了。”   苏风暖任他搂着脖子,笑意从眉眼、嘴角处全部蔓开,伸手拍拍他后背,推开他小脑袋一些,“来来,让姐姐看看,小池又长俊了没有啊。”   小池立即乖乖站好,稚嫩的声音脆生生地说,“婆婆说我长俊了,以后会越长越高,越长越俊。”   苏风暖大乐,打量着他点头,“嗯,还真是长俊了,婆婆说得对。”   小池看着她,“我每天都好好吃饭,好好读书、好好练字,好好锻炼身体,用不了几年,我就长得更高更大更俊了。到时候就能娶姐姐了。”苏风暖嘴角抽了抽,想说你的志向真远大。   这时,站在一旁的叶裳看着一站一蹲挨得很紧的二人适时地开口,声音温温凉凉,“等过几年你长高长大长俊了,她已经长成了又老、又丑、又佝偻的老太婆了。”   小池立即转头看向叶裳,这才发现,有一个长得十分好看清俊的男子站在一旁,个子比他高太多,他仰着小脸才勉强看到他的脸,他用纯洁的大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我不嫌弃苏姐姐。”   苏风暖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拍拍他的小脑袋,“我果然没白疼小池。”   叶裳凉凉地看了苏风暖一眼,凉凉地对小池说,“即便你不嫌弃,但她也等不到你长大就嫁人了。”   小池立即问,“嫁谁?”   叶裳看着他,“我。”   小池立即睁大眼睛。   叶裳同样蹲下身,即便他蹲下,依旧还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小池的小身子,一字一句地说,“你过几年长高了,长大了,长俊了。我同样会更高,更大,更俊。你再仔细看看我,你能俊得过我吗?”   苏风暖实在忍不住,抬脚踹了叶裳一脚。   叶裳瞬间躲开了,站起身,用绝对的压倒之势,看着小池,“我这容貌,天下评之举世无双。你知道举世无双的意思吗?就是独一无二。你即便重新回娘胎里投胎,也比不过我。”   小池“哇”地一声哭了。   苏风暖又气又笑,瞪着叶裳,恨不得揍死他。才见第一面,有这么欺负一个小孩子的吗?他太不是人了。她连忙将小池身子搂在怀里,哄他,“小池乖哦,不哭不哭。”   小池哭的更厉害了。   苏风暖又哄了两句,哄不好,她心疼坏了,转头恼怒地瞪着叶裳,“你来哄。”   叶裳丝毫不觉得欺负一个孩子有什么丢脸的,懒洋洋地看着小池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鄙视道,“我像你这么大时,不哭鼻子,不让人抱,更不用让人哄。你这样哭的难看的样子,别说长大了娶不了她,别的女人估计都不乐意嫁给你。”   小池顿时止了哭,眼泪汪汪地看着叶裳。   叶裳走近一步,蹲下身,用指腹给他擦了擦眼泪,温声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尤其是更不能在女人面前哭鼻子。记住了。”   小池呆呆地看着叶裳。   叶裳放下手,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池顿时骄傲地说,“苏驰。”   叶裳眸光微动,“哪个苏?”   小池高兴地说,“苏姐姐的苏,我和苏姐姐一个姓。姐姐告诉我,我是他弟弟。”   叶裳微笑,清俊无双的容颜如芙蓉绽开,拍拍他,温声说,“你既然也姓苏,更不能再打娶她的主意了。同姓亲缘不能结亲。尤其你是她的弟弟,更不能娶姐姐。知道了吗?”   小池又垮下脸。   叶裳看着他,“我姓叶,你以后叫我叶哥哥。”   小池不说话,虽然不哭了,但还记着是他讨人厌惹哭了他。   叶裳补充道,“或者,你可以叫我姐夫。反正我是要娶她的人。你是她弟弟,叫我姐夫,也没错。”   苏风暖忍无可忍,又抬脚踹叶裳。   叶裳这回没躲,伸手按住苏风暖的脚,不看她,看着小池说,“在你的心里,你苏姐姐武功厉害不厉害?”   小池点头,“苏姐姐武功最厉害了。”   叶裳看着他,要多温和有多温和,“你看,她轻易就被我按住了脚,但我武功没她厉害,这说明了什么?”   小池摇摇头。   叶裳敦敦教导,“这说明她喜欢我,我把你都欺负哭了,她都舍不得真踢我。说明在她的心里,我比你更得她的喜欢。”   小池又垮下脸,似乎是伤心极了,但还是忍着,没哭。   苏风暖已经彻底无语,黑着一张脸看着叶裳,若不是念及他身上刚被养得愈合有了起色的伤势,她把他那张脸和那张嘴揍扁了都便宜他。什么破人,连小孩子也不放过地欺负。   叶裳伸手又拍拍小池的头,声音含了丝笑意和温柔,“你说你每日都好好练字是不是?”   小池不情愿地点头。   叶裳看着他,“我有一支天底下最漂亮的笔,送给你练字,你的样貌虽然没办法比我更俊了,但你将来写出来的字可以比我的字好看。这样,你就有一样能比得过我了。你苏姐姐是个喜欢漂亮东西的人,她在这上面,一定会更喜欢你一些。如何?”   小池顿时高兴地睁大漂亮的眼睛,天真地问,“真的?”   叶裳十分诚实地点头,“真的。”   小池转头看向苏风暖,“苏姐姐,是这样吗?”   苏风暖想说不是,天底下哪里有最漂亮的笔,但看着小池纯洁清澈的大眼睛,她却也没法说出个不字。她暗骂叶裳无赖,拿东西贿赂哄骗小孩。点点头,“是啊,他说得没错。”   小池顿时期盼地看着叶裳。   叶裳微笑地站起身,对千寒吩咐,“去把我那支笔取来。”   千寒立即去了。   须臾,千寒从马车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叶裳。   叶裳接过,递给小池。   小池伸手接过,慢慢地小心地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支笔,这支笔,笔身像玉色,但却又不是玉做的,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笔头十分顺滑。的确很漂亮很漂亮,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笔,顿时喜欢地说,“苏姐姐,真的是最漂亮的笔呢。”   苏风暖看到那支笔愣了一下,看向叶裳。   叶裳此时也正微笑地看着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这支笔拿来哄你弟弟了,今年我生辰,你再送我一支新的。”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   小池小心地将盒子又盖上,看向苏风暖,“苏姐姐,我能要吗?”   苏风暖微笑,“自然能要。你以后就叫他叶哥哥。”   小池看看她,又看看叶裳,想着要了这么漂亮的笔,总该有让步。于是,小声说,“不叫姐夫吗?”   苏风暖摇头,没好气地说,“不叫,姐夫不能随便乱叫知道吗?你就叫他叶哥哥。”   小池看向叶裳。   叶裳清清淡淡地笑,却极温和,“等我娶了他,你再改口,先叫叶哥哥。”   小池点点头,喊了一声“叶哥哥”。   这时,一位婆婆笑呵呵地走出来,“小池是不是因为很久没见到你苏姐姐了,如今看到就粘着她哭鼻子?”   苏风暖笑着喊了一声,“婆婆。”   老婆婆大约七十多岁了,满头白发,但身子骨却硬朗,笑呵呵地应了一声,然后目光落在叶裳身上,上上下下打量,“这位公子是?”   叶裳微笑见礼,丰姿翩翩,文质彬彬,“婆婆,我叫叶裳。”   “叶裳?”老婆婆愣了一下,嘀咕,“这名字好耳熟啊,我在哪里听过?”   “名字不过是个称呼,婆婆叫我小裳就行。”叶裳微笑,也不点破。   婆婆立即点头,“好,小裳,既然来了这里,就是苏姑娘的朋友,是我的贵客。快里面请。面做好了,你们赶热吃。”   叶裳点头,与苏风暖一起,被请了进去。   婆婆给苏风暖和叶裳单独安排了一间房间,也不招呼客人了,陪着二人边吃边说。   饭后,苏风暖说还有要事要去办,必须离开,小池顿时舍不得,又要挤眼泪,但想起叶裳的话,使劲挤了回去,只可怜巴巴地看着苏风暖,小模样着实可怜。   苏风暖笑着安慰他,“等姐姐办完事,就来接你。这一回,把你接走,去京中学堂读书。”   小池顿时高兴起来。   婆婆笑着说,“我老婆子老了,委实照顾不了小池了,为了不耽搁他上学,的确还是苏姑娘接走比较好。”   苏风暖点头,“接走小池,我再给婆婆送两个人来照应你。”   嬷嬷点头。   苏风暖和叶裳出了阳春面馆,上了马车,离开了硕阳镇。   ------题外话------   亲爱的们,圣诞节快乐,感谢大家随我一起走进v章节,爱你们~ 第64章 V举世无双   从出了阳春面馆,上了车后,叶裳眼神一直凉凉地盯着苏风暖。   苏风暖伸手摸摸脸,对他问,“我脸上沾了面了?”   叶裳冷冷地看着她,“你脸上没沾面,只是把良心丢了。”   苏风暖瞪着他,“少跟我阴阳怪气,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胡诌的本事和欺负人的本事越来越大了,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叶裳冷笑,“你自己做出的事情,自己不反省,如今还好意思找我算账?我就算胡诌和欺负人又如何?你不进京的时候,我做过比这更甚的事情多了去了,你理会吗?如今来管我了。”   苏风暖一噎,恼道,“越说越没谱了。我做什么事情需要反省了?你说说。”   叶裳看着她,冷声道,“一年前,你来过阳朔镇,距离京城这么近了,竟然没进京。”   苏风暖瞪他,“这算什么需要反省的事儿?”   叶裳绷起脸,闻言十分难看,冷嘲,“的确不算什么需要反省的事儿,在你的心里,恨不得躲得我远远的。一年前靠近京城,却不回京,根本就不算什么。也根本就不理会我日日盼着你进京,盼的心都凉成冰了。”   苏风暖哽住。   叶裳冷冷地看着她,“你还有什么话说?”   苏风暖气急,他原来是听到小池说一年没见她了,如今在这里等着找她算账。她恼道,“我没话说。”话落,她转身跳出了车厢,对千寒说,“把你的马给我。”   千寒乖乖地下马,将马给了苏风暖。   苏风暖翻身上马,打马冲出了灵云镇。   她的马奔驰的快,转眼就跑没了踪影,卷起一溜烟尘。   叶裳挑开车帘,看了前方她离开的身影一眼,薄唇紧紧抿起,一双眸子既黑且深。   千寒看着叶裳,小声问,“世子,苏小姐她……”   叶裳放下帘幕,沉声说,“她会在前面等着我们,继续赶路。”   千寒禁了声,吩咐队伍加快了行程。   苏风暖一口气纵马驰出五十里,才勒住马缰绳止步,回头看了一眼,叶裳的车马被落得遥遥。她狠狠地吐了一口气,翻身下马,扔下马缰绳,走到路旁,没看到能歇脚的地方,便上了不远处的山坡,找了一棵大树,躺在了树干上休息。   暑日虽热,但树上却阴凉,不多少她就睡着了。   一个时辰后,叶裳的车马来到,千寒四下看了一眼,对叶裳说,“世子,只看到了马在路边,没看到苏小姐。”   叶裳挑开车帘,四处望了一眼,目光定在不远处的山坡树林里,说,“她定然在树上睡觉。你去喊她。”   千寒立即去了,果然在一棵树上找到了苏风暖,暗想世子真是懂苏小姐。   苏风暖听到车马声,已经醒来,在树上醒了一会儿神,在千寒找来时跳下了树,对他说,“走的挺快。”   千寒小声说,“赶得急了些,怕与您落下太远跟不上。”   苏风暖揉揉眉心,看了一眼马车,只见帘幕紧闭,她问,“他好了吗?”   千寒小声说,“是世子让我来这里找您的,说您定然在树上睡觉,想必气消了。”   苏风暖轻哼一声,踢着山坡上的草嘟囔,“什么破脾气。”   千寒犹豫了一下说,“世子寻常时候,脾气还是极好的。”   苏风暖翻了白眼,“寻常时候本就不多。”   千寒不说话了。   二人下了山坡,苏风暖还没上马,千寒立即说,“天太热了,属下跟人挤一匹马,实在累得很。您还是上车吧,车上凉快。”   苏风暖想着车上的确是凉快,她都快被某个人的火气冻死了。   上了马车,只见叶裳躺在车中间,闭着眼睛,十分安静。   马车本来十分宽敞,可是被他往中间一躺,两侧就感觉窄了。   苏风暖抬脚踢了踢他的腿,“靠边点儿,让出点儿地方。”   叶裳伸手拽住她的手,猛地用力,苏风暖没防备他突然拽她,一下子被他拽到了跟前,几乎趴在了他的身上。他闭着眼睛不睁开,手臂强硬地圈住她的腰,“再有两个你,这里也有地方。”   苏风暖伸手要捶他,但即将落下拳头的地方是他的伤口处,她堪堪住了手。对他瞪眼,“你的意思是,这马车里,够你左拥右抱了?”   叶裳忽然笑了,“你这样理解,原也没错。”   苏风暖冷哼,“松手,否则我废了你的手。”   叶裳闭着眼睛,笑意依旧留在嘴角,懒洋洋地说,“你只管废。”   苏风暖气急,但看着他满不在乎的脸,笃定她只是说说,恼怒地骂,“无赖!”   叶裳笑意蔓延,“你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苏风暖额头突突地跳,忍了又忍,才说,“我这样难受。”   叶裳收起了笑,“与我靠近一些,你就难受是不是?嫌弃我吃过……”   “叶裳!”苏风暖轻喝。   叶裳打住话,睁开了眼睛。   苏风暖一双眸子瞪着他,神色分明现出真正的清冷恼怒之意,一字一句地道,“你信不信,你再得寸进尺,我真不管你了。”   叶裳抿唇,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眸中清冷和恼怒极真实,他慢慢地松开了手,垂下眼睫,低声说,“我早就知道,你从两年八个月前,就打定主意不想管我了是不是?你早晚会将我丢开,早丢晚丢,有什么区别?”   苏风暖一噎。   叶裳翻转过身,背靠着他,面对着车壁,又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苏风暖心里窝了些火,但看着他浑身低低沉暗的气息,不知不觉火气褪去,无奈地揉额头,“你不是小孩子了。不是小池,需要我管。”   叶裳没说话。   苏风暖在树上睡了一个时辰,自然没什么困意了,坐了一会儿,便随手找来一本书翻看。   她刚看了一页,只听叶裳低声说,“你惯的脾气,你不管谁管?别人管得了吗?”   苏风暖翻书页的手一顿,抬眼看他。只见他依然背着身子,这些日子,被暗杀,被穿骨钉刺中中毒,被剔骨挖肉、失血过多,又折腾进京,如今又出京,他清瘦了许多。这样背对着他,明明身形颀长的连躺在马车里都要曲这些腿,但偏偏就跟没人管的小孩子一样,可怜至极。   她收回视线,心软了几分,又气又笑地说,“好,继续管你。”   叶裳闻言,背对着她的嘴角轻轻勾起,笑意寸寸蔓延到整张脸,心情似乎一瞬间好极了。   苏风暖感觉到他气息变化,收回视线,心里腹诽,这个无赖,果然是无赖,无赖至极。   马车又走出了五十里地,天黑十分,终于来到了清水岸。   清水岸顾名思义,是一道清水河畔。半山腰有一处道观,周遭没有人烟,看起来与世无争,十分清静。   马车来到道观门前,千寒前去叩门。   有一小道士打开道观的门,向外看了一眼,见是陌生人,奇怪地刚要发问,便见马车帘幕打开,探出一名女子的脸,他认识,顿时欢喜起来,“原来是苏姑娘来了。”   苏风暖跳下车,上前两步,偏偏小道士的肩膀,“不止我,还有个姓叶的,你家臭老道呢?可在这观里?”   这时,叶裳也探出头,下了车。   小道士愣了愣,讶异地道,“叶世子?”   叶裳微笑点头。   小道士对苏风暖说,“真人正在观里,我这就带你们去。”话落,头前带路,同时欢喜地对苏风暖说,“真人前几日说,苏姑娘回京了,一定闲不住,定然去乞巧节,他打算去乞巧节遇遇你。没想到乞巧节没到,你倒提前来了。”   苏风暖笑着问,“臭老道找我有事儿?”   小道士悄声说,“还不是为了去年那一盘棋的事儿,至今真人也没参悟出来。另外,真人寻到了一本古剑谱。但是残缺不全,想着与你一起研究。”   苏风暖一听古剑谱,顿时说,“这个我感兴趣。”   叶裳轻声提醒,“别忘了正事。”   苏风暖偏头看了他一眼,“那是你的正事,我只是陪你来的。”   叶裳一时无言。   来到一处观堂,因为天黑,里面已经掌了灯,一个人影坐在窗前,像是在拼凑什么。听到动静,向外看了一眼,洪亮的声音笑道,“臭丫头来了?这回还带了一个臭小子?这是刮的什么风?”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东南西北风。”   云山真人大笑,“快进来,我正在拼剑谱,你来得正好。”   苏风暖迈进门槛,一眼所见,须发皆白的老道,穿着道袍,正坐在桌前拿着碎纸片拼拼凑凑。她走到近前,看了一眼,挑眉,“你确定这是剑谱?都碎成渣了。”   云山真人道,“正是剑谱,我偶然从一处地窖挖出来,密封得不好,出土后,不碰还好,刚一碰就碎成了这样子。这样的古剑谱,失传太可惜。”   “你拼了几日了?”苏风暖问。   “得空就拼,记不住多久了,大半个月了吧。”云山真人道,“还有一半。”   苏风暖侧身让开,对他说,“这我帮不了忙,我不会干这个。”话落,看了一眼随后跟进门,已经站在一旁的叶裳说,“他兴许能帮你。”   臭老道偏头看了一眼叶裳,笑咪咪地说,“臭小子又长俊了。”   叶裳微笑,拱手,“见过师祖。”   臭老道摆手,“在京城那块地方呆久了吧?虚礼甚多。以后你也跟小丫头一样,在我面前没有这么多虚礼?不必在乎礼数。”   叶裳点点头。   云山真人对他招手,“既然小丫头说你能拼,你来帮我。”   叶裳摇头,“我们还没吃饭,没力气。”   云山真人一怔,大笑,“你小子倒还真不客气,比你师傅强。他在我面前,总是一副战战兢兢尊师重道的死样子。你不错。”话落,对那小道士说,“去,给他们弄饭。”   小道士立即去了。   叶裳在云山真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苏风暖走去了一旁的软榻上,歪躺了下来。   叶裳看了一会儿桌子上散落的碎纸片,以及云山真人拼了一半却禁不住一指头挑开就碎的纸叶,说,“拼的话,实在费力,不如重新抄录一本。”   “嗯?”玉山镇人看着他,“怎样抄录?”   叶裳说,“先将这些纸片上的话逐一过目摘记,然后,重新还原,抄录一本新书。最好用最好的易保存的纸张,才能长久些。如今这样即便拼上,费时费力不说,也保存不了一年半载。”   云山真人一拍脑门,“我怎么没想到啊。”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接过话说,“你笨呗。”   云山真人看着苏风暖,胡子翘了翘,转头看向叶裳,“我这半个月的工夫白费了,不做了不做了,太累了。抄录的事儿,交给你吧。”   叶裳看着他说,“我有伤在身。”   云山真人打量了他一遍,“我看没什么大事儿,你跟着小丫头来这里,凭着她的医术,伤势估计也好几分了。”顿了顿,又说,“你来这里,不是有事儿求我吗?你帮我做好这个,你不管求什么事儿,我都应了你。”   叶裳看着他,“我明日还要回去,一夜之间做不完。”   云山真人挑眉,“这么急着走?”   叶裳点头,“太子被人下毒,中了无伤花,需要有情草,三日期限。如今已经过了一日了。”   云山真人皱眉,“无伤花?”   叶裳看了苏风暖一眼,“据说是。”   云山真人看向苏风暖,“臭丫头,真是无伤花?太子怎么会中无伤花?”   苏风暖点头,懒洋洋地说,“是无伤花,我诊的脉。谁知道他怎么会中无伤花?”   云山真人眉毛拧成一块儿,思索了一会儿,对苏风暖道,“你知道百年前情花阁的事儿吗?”   苏风暖道,“知之不多。”   云山真人道,“百年前,江湖上最大的门派情花阁,出了一对师兄妹。一个喜毒,一个喜医。二人自小喜好斗医毒之术,以此为乐。都十分要强,师兄喜欢师妹,但师妹另外心有所属。师兄便对师妹喜欢的那人下了毒。那毒就是无伤花。说如果她能解了毒,他就成全他们。师妹使出浑身解术,钻营出了解毒之法,也就是有情草。但是毒虽然解了,那被解毒之人,自此也落下了终身残废,不能人道的下场。这是无伤花和有情草的来历。”   苏风暖点头,说,“师兄不懂得成人之美,实在当不得是君子。”   叶裳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爱到极致,何谈成人之美?他成全了别人,谁来成全他?”   苏风暖一噎。   云山真人笑看了二人一眼,继续道,“后来师妹刺了师兄一剑,还是与那个人在一起了。师兄心灰意冷,远走他乡,自此杳无踪迹,无伤花的制法,也因此昙花一现,失传了。”   叶裳问,“那您手里怎么会有一株有情草?”   云山真人道,“我的师祖与那师妹有些渊源,在她故去前,受他所托,保留了一株有情草,以便将来再有无伤花现世留以后用,虽然有情草不能彻底根治解毒,使人残废,但还是能救人一命。师祖传给了师傅,师傅传给了我。这有情草也就保留了下来。”   叶裳点头。   云山真人叹道,“没想到这无伤花之毒竟然中在了太子身上,到底是什么人,手里有这无伤花?”   苏风暖道,“那师兄的遗传之人呗,且是居心不良之人,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叶裳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云山真人忧愁地道,“太子有难,国之柱石轰塌,等于半壁江山倾塌啊。皇上膝下再无撑得住的皇子。这南齐的江山,怕是要风雨飘摇了。”   苏风暖嗤笑,“臭老道,你别做老道了,这么悲天悯人,出家当和尚算了。”   云山真人笑道,“和尚和道士殊途同归。”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   云山真人对叶裳说,“这书给你的话,你几日能做完?”   叶裳想了想,道,“最快也要三日吧。”   云山真人掐指一算,道,“四日后正是乞巧节了,也是你父母的祭日,你若是三日弄完,不耽误。”话落,他道,“这样,我派人将有情草给太子送去,你们在这里住三日吧。”   叶裳微笑,“我只是奉皇命求得有情草,但没说必须亲自送去。何况太子中了无伤花毒之事,皇上定然保密,我离京之事也是借口自己身上有伤来求师祖诊治,我亲自送去,反而受人关注,引得多方揣测。师祖既然派人送去,我住上三日,也无碍。”   云山真人伸手拍拍他肩膀,“那就这么定了。”话落,他看向苏风暖,“小丫头,你那一局棋我还没参透,这三日我们继续切磋。”   苏风暖不买账,“下棋我没兴趣,你没参透继续参,若是切磋武功,我奉陪。”   云山真人大笑,“看来你是闲得久了,手又痒了。”   苏风暖弯起嘴角,“然也。”   “好好,我奉陪你。”云山真人笑着妥协。   小道士做好了饭,端来屋子里,几样饭菜,都是苏风暖惯常爱吃的菜,还有两壶酒。   苏风暖拍拍小道士的肩膀,笑眯眯地说,“看来不止臭老道想我了,你也想我了啊,还记得我的口味和爱吃的菜还有酒。不错。”   叶裳横了她一眼,伸手打掉她的手,打的有点儿狠。   苏风暖白皙的手霎时红了一片,她转回头,瞪着他,“哪里又得罪你了?”   云山真人大笑,看了叶裳一眼,对苏风暖说,“小丫头果然是小丫头,长不大啊。”   苏风暖轻哼了一声,“你倒是长大了,老的只剩一把骨头,就差迈进阎王爷的门了。”   云山真人笑道,“你这张嘴,从来不饶人。早晚有人治得了你。”   苏风暖又哼了一声,倒了两盏酒,一盏留在了自己面前,一盏推到了云山真人面前。抬眼见叶裳看着她,她道,“你有伤在身,不能喝酒。”   叶裳没说话。   两壶酒,被云山真人和她一人一壶,平分了。   饭后,云山真人拿出有情草,交给了小道士,嘱咐,“务必明日一早之前,送去灵云镇,救活太子。不得有误。”   小道士点头,匆匆去了。   叶裳见小道士离开,没说话。   云山真人借着酒劲儿,十分精神地拉着苏风暖去试剑。   叶裳也跟了出去。   院中,一老一少,手持着剑,很快就过起招来。   叶裳懒洋洋地靠着门框,见苏风暖轻轻巧巧地挽了个剑花,平平常常的一剑,十分绵柔,不见凌厉,却堪堪迫使得云山真人后退了一步避开。他微微勾唇,露出笑意。   半个时辰后,二人难分胜负。   千寒靠近叶裳身边,轻声问,“世子,您看苏小姐和真人,谁能胜?”   叶裳道,“他们能打上三日,不分胜负。”   千寒感叹,“苏小姐剑术当得上天下第一了。”   叶裳不置可否,“她不止剑术天下第一。”   千寒不说话了。   夜深十分,苏风暖虚挽一招,后退三丈,收了剑,“睡觉睡觉。”   云山真人意犹未尽,“天色还早。”   苏风暖对他撇嘴,“臭老道,你是修心之人。修了大半辈子,脱离不了俗世俗味,彻头彻底,俗得很。该睡觉就要睡觉。又不是过了今日没明日了。”   云山真人大笑,“总是被你这个臭丫头教训。”话落,他收了剑,看了门口站着的叶裳一眼,笑道,“以前,你与我打上三日,也不惦记着睡觉。今日这般特殊,该不是为了臭小子吧?”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转身向隔壁的房间走去。   云山真人来到门口,拍拍叶裳肩膀,“你去住旭升那间房间。”   叶裳笑着点了点头。   转日,苏风暖醒来,一夜好眠后,精神极好。   她出了房门,见叶裳正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提笔写字。他坐姿闲适,提笔的模样悠然洒意,清晨有细细碎碎的阳光照在他身上。锦袍玉带踱了淡淡光华,清俊无双的容颜似乎也踱了一层清辉,真真当得上是举世无双。   她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想着别发脾气的时候,这张脸真真是可取的。   叶裳似有所感,偏过头来,便见到了倚着门口立在门口的人儿,素雅的锦绣绫罗,穿在她身上,她不动不笑不打架不对人翻白眼,静静站在那里的模样,真真如一个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任谁也不会怀疑。   他目光凝定了片刻,挑眉,声音低缓,“醒了?”   苏风暖点头,抬步来到近前,见他正在抄录昨日臭老道拼凑的剑谱,但他面前并没有一堆碎纸屑。他已经抄录了十多页。她问,“你什么时候起的?”   “天明十分。”叶裳道。   苏风暖问,“什么时候睡的?”   “比你晚睡一个时辰。”叶裳说。   苏风暖挑眉,“比我晚睡了一个时辰,便将臭老道那一堆碎纸片子上面的字都过目了?然后,过目不忘,在脑中自动捋顺了?今早便抄录了?”   叶裳点头。   苏风暖坐在一旁另一个石凳上,懒洋洋地说,“明明一二日能做完的事儿,你偏说三日。这清水岸就那么好?让你舍不得走?”   叶裳瞅了她一眼,提笔继续抄录,“这里没那么好,我只是不想打击师祖。”   苏风暖笑了一声,伸手叩了叩石桌,“不错,他半个月没弄好的事儿,被你三日弄好,已经觉得没面子了。你若是一二日就能弄好,他估计要去撞墙了。”   叶裳勾唇微笑,“总归是我的师祖,要给些面子。”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   这时,云山真人从房中出来,笑骂,“臭小子,天资聪颖也要走正道才是,你心眼儿尽是歪的。一肚子歪主意。”   叶裳不说话了。   云山真人对苏风暖道,“小丫头,吃过饭,咱们去山里采药如何?”   “好。”苏风暖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叶裳立即说,“不准。”   苏风暖瞪了他一眼,没理他。   云山真人笑看着叶裳,“臭小子,好好在这里抄录古剑谱。小丫头舞剑最是好看,这本古剑谱出来,被我们参悟透的话,你就有眼福了。”   叶裳闻言不说话了。   吃过饭后,苏风暖便和云山真人上山了。   叶裳在院中抄录了一会儿,扔了笔,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对千寒说,“这个时辰,有情草的解药该送到了吧?”   千寒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送到了。”   叶裳又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师祖身边的这个小道士比你的武功还要好,送到灵云镇自然没问题。”   千寒点头。   叶裳放下茶盏,继续抄录。   晌午,云山真人和苏风暖没回来,叶裳食之无味,少少吃了几口饭菜,便作罢了。   天黑十分,云山真人和苏风暖依旧没回来。叶裳已经没心情再抄录,让千寒收起纸笔,自己去了道观门口等候。   他站在门口等了一个时辰,那二人才背着筐篓回了道观。   叶裳看着二人,只见二人灰头土脸,衣裳破损不堪,身上、头上沾着尽是草叶子,背后的筐篓里放满了青青绿绿的草,几乎认不出人形。他挑了挑眉,“你们这是去采药了?还是去打劫反而遭劫了?”   云山真人似乎已经累的不想说话了,看了他一眼,虚虚地说,“臭小子,做饭没有?”   “没有。”叶裳摇头。   云山真人瞪眼,“旭升不再,你看样子等在这里许久了,怎么不给我们做饭?”   叶裳说,“君子远庖厨。”   云山真人抬脚踹了他一脚,“你哪里是君子?晌午你饿着了?”   叶裳着实挨了一脚,摇头,“晌午是千寒去外面买的饭。”   云山真人看着他,“晚饭买了吗?”   叶裳摇头,“你们没回来,没心情去买。”   云山真人无言片刻,摇头再摇头,“你这个臭小子,孺子不可教也。”   叶裳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似乎也累得没劲儿了,对他摆手,“你快去做,我没力气了。随便做点儿什么都行,你会什么就做什么。”   叶裳看着她,“现在就让千寒去买。”   苏风暖摇头,一脸菜色地说,“太远,等他买回来,我们早饿死了。就你去做,只要能吃就行,我们不嫌弃你。”   叶裳闻言转身进了道观,去了厨房。   云山真人和苏风暖进了道观内,二人将筐篓放下,也不进屋,都躺在了院中的青石板上。   云山真人歇了一会儿说,“臭丫头,你最近虚得很啊,不比以前了。”   苏风暖哼哼两声,“赶明儿咱俩换换,你去做做苏府小姐试试?一样懒了筋骨。”   云山真人吸了吸鼻子,没闻到厨房飘出味道,问,“臭小子会做饭吗?”   苏风暖摇头,“不知道,毒不死就行。”   云山真人一时无言。   过了两三盏茶后,厨房飘出了一股香味,十分好闻。   苏风暖腾地坐起身,一溜烟地跑去了厨房。   她来到厨房门口,便见叶裳守在一口大锅前,锅里满满地做了一大锅面。他挽着袖子,拿着长筷子,正在搅面。她吸了吸鼻子,香味果然是从锅里飘出来的。她立即走了进去,来到他身边,惊讶地说,“这是阳春面?你会做阳春面啊。”   叶裳头也不回地说,“第一次做。”   苏风暖不相信,“不可能,这样的香味,怎么会是第一次做?”   叶裳回头瞅了她一眼,“以前见嬷嬷做过一次,记住了而已。”   苏风暖从他手中夺过筷子,迫不及待地从锅里捞了一根面,吃了一口,大声说,“以后,我要把你带到天下第一的厨子面前,他做你看,如此你就也能厨艺天下第一了。”   叶裳转身,拿碗,道,“君子远庖厨,若不是看你饿得可怜,你以为我来厨房?”   苏风暖一噎,立即说,“你哪里是什么君子?”   叶裳道,“就算不是君子,也要远离厨房。”话落,他话音一转,补充说,“除非有一种可能,让我不远离厨房。”   苏风暖立即问,“什么可能?”   叶裳瞅着她,眸光忽明忽暗,片刻后,转过头,挑了面在碗里,淡淡地说,“我的妻子喜欢吃我做的饭,我便日日给她下厨,又有何妨?”   苏风暖一噎,夺了他手中盛好的一碗面,转身出了厨房。   ------题外话------   感谢亲爱的们首订捧场,以后多少日夜,我们就风雨同行了,爱你们,群么么~   昨天的小幸运是真爱西西里,请加西子情官方v群(群号:90688563,敲门砖:书中任意人名),找吕奶奶领奖,恭喜恭喜~   今天活动继续,求见明天的那个小幸运~ 第六十五章 好大口气   第二日清早,苏风暖醒来,听到了外面旭升的说话声,想着小道士回来得真快。   她出了房门,便见叶裳依旧坐在院中的书桌前抄录古剑谱,旭升站在一旁,与他说话。听到动静,那二人抬头对她看来,她问,“小道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天色未亮时。”旭升连忙走过来,激动地说,“我今早回来看了,你和真人昨天采的全是上等的好药材。其中有一株玉蝉花,稀世罕见。”   苏风暖刚要伸手拍他肩膀,想起昨日被某人打,勉强忍住,笑着说,“你还算识货。”   旭升兴奋地说,“没想到这个季节竟然长有玉蝉花,真人说你是攀上了千丈的山崖,在山崖的半壁上采得的,遇到了一条毒蛇,你差点儿被它给咬了,险些掉下山崖……”   苏风暖到底没忍住伸手拍他肩膀,重重地,“听说我差点儿被毒蛇药了,你就这样激动兴奋?”   旭升被拍的肩膀一疼,立即躲开,揉着肩膀摇头,“不是,不是,我是遗憾没能跟你们一起去见识那惊心动魄的情景。”   苏风暖笑着看了他一眼,问,“有情草送去给太子服下了?”   旭升点头,“服下了,太子的毒解了。”顿了顿,他低声说,“只是真如传言所说,已经残废了。”话落,他用更小的声音说,“那个……东西……缩萎了,一辈子也硬不起来了。”   苏风暖点点头,刚要说话,叶裳的声音温凉地响起,“旭升,去做饭。”   旭升一拍脑门,“对啊,天都大亮了,我回来只顾着听真人讲昨日你们采药的事儿了,忘记去做饭了。这就去。”话落,跑去了厨房。   苏风暖抬头看叶裳,见他一双眸子冷冷地盯着他。她挑眉,“公子爷,哪里又得罪您了?一大早上就对我摆脸色。”   叶裳看着她,“昨日,你差点儿被毒蛇给咬了掉下山崖?”   苏风暖摇头,“听小道士胡说八道,本姑娘武功这么好,能被毒蛇咬到?笑话。”   叶裳眯着眼睛看着她,“你是说师祖胡说八道?”   苏风暖点头,“就是他胡说八道,什么事情到他面前,都要夸张渲染一番。臭道士最爱胡诌八扯了,说书先生都自愧不如。”   叶裳哼了一声,扔下笔,起身就走。   苏风暖看着他,“喂,你去哪里?”   叶裳没说话,去了云山真人的房间,丝毫不客气地推门就冲了进去。   苏风暖无语片刻,抬步也跟着去了。   她刚到门口,便听云山真人说,“你问昨日怎么采得那株玉蝉花啊?我们本来是在山崖边上,小丫头眼尖,她说看到对面的山崖上好像是长了一株玉蝉花,那山崖高达千丈,且有雾气,我打量半晌,愣是没看出来,她坚持说定然是。便不顾我阻拦,执意要去。我只能也跟去了。费尽力气绕到对面的山崖,没想到还真是一株玉蝉花。她正要采的时候,突然有一条毒蛇窜出来,对她的手就咬,那毒蛇是天下最毒的烈焰蛇,浑身带毒,沾它即死,药石无医,别说被它咬中了。她本就立在半山崖上,山崖光滑,没处躲避,情急之下,却还没放弃玉蝉花,揪了玉蝉花就直直向山崖下坠落而去……”   叶裳声音凉凉的,“然后呢?”   云山真人继续道,“当时吓的我啊,我老道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受到了惊吓。山崖陡峭,高达千丈啊,若就那么掉下去,不死也会摔个残废。我吓的魂儿都没了时,那小丫头却在下面喊,让我快救她。我一看,原来她是用了匕首,插入了山石里,自己挂在了半山崖上。我赶紧四处找了蔓藤,将她拽了上来,她手里那株玉蝉花好好地拿着,分毫没坏……”   叶裳不再言声。   云山真人说罢,看着他难看的脸色,摆摆手,“你们要打架,快出去打,打完好吃饭。我老道有什么事儿,在心里憋不住。小丫头警告我,若是告诉你,就扒了我的皮。我一把老骨头了,可不跟江湖上那些小辈一样,见着她就闻风丧胆,吓的不行……”   苏风暖听到这儿,脸已经黑了,转头就走。   叶裳已经走出房门,冷冷地看着苏风暖,“你去哪里?”   苏风暖头也不回,“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帮旭升做的,我饿了。”   叶裳没言声。   苏风暖进了厨房,关上了厨房的门。   叶裳在云山真人门口站了一会儿,抬步走回了石桌前,提笔继续抄录。   云山真人探出头,看了又看,嘀咕,“没打起来啊,没好戏看了,失策失策。”话落,又嘀咕,“小丫头在臭小子面前可真怂,一句话也不敢说就跑了,哎哎,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苏风暖进了厨房后,帮旭升烧火,看着灶膛里烧得极望的火苗,对旭升问,“你去灵云镇给太子送药,都见着了谁?”   旭升说,“灵云大师,盛公公,再没见到别人。”   苏风暖点头。   旭升叹气,“没想到太子中了这么个毒,落得了这么个下场。不知道是什么人对太子下的毒。真是太狠了。”   苏风暖淡淡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无非是为利。有人谋小利,有人谋大利。给太子下毒,是为大利。但凡大利者,无非就是为了江山社稷,权倾天下。”   旭升又连连叹气,“还是这道观清静,没有俗世纷扰。”   苏风暖笑了笑,“道观也在红尘之中,即便是如臭老道这般,自诩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俗世有了大事,他还不是一样被牵扯到?所以说,天下没有哪一处是真正的净土。端看人心静不静了。”   旭升点头,“你说得有理。”   做好了早饭,苏风暖和旭升端着出了厨房。   吃饭的时候,叶裳一直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说,极为深沉。   苏风暖也不说话,只有臭老道一个人挺高兴,问苏风暖,“那一株玉蝉花,你打算怎么用?”   “留着。”苏风暖说。   “留着?”云山真人看着她,“玉蝉花不易保存啊,可别浪费了。”   苏风暖道,“我自有办法保存。”   “那蛇胆呢?”云山真人问。   “送给你了,用来买你的闭嘴费,你可以闭嘴了。”苏风暖不客气地说。   云山真人一噎,立即闭了嘴。   叶裳看着苏风暖,挑眉,“什么蛇胆?”   苏风暖看了他一眼,轻松地说,“就是那条烈焰蛇,后来被我抓住了,扒了蛇皮,取了蛇胆。它的胆可是上等的药材,千金难求。”   叶裳又不说话了。   吃过饭,云山真人让苏风暖跟他一起制药,苏风暖没意见,二人一起去了药房。   傍晚时分,叶裳已经抄录完整本古剑谱,拿在手里翻了翻,扔在了桌案上,转身回了房。   苏风暖和云山真人从药房出来时,天色已经黒了。苏风暖没看到叶裳,倒是看到了扔在桌子上的古剑谱,走过去,拿起来,翻看了两眼,喊,“千寒。”   千寒立即现身,“苏小姐。”   “他呢?”苏风暖问。   千寒低声说,“这两日,世子为了抄录这本古剑谱,未曾好好休息,如今去睡了。”   苏风暖点点头,说,“他睡到半夜估计会饿醒,给他留点儿饭菜。”   千寒点点头。   云山真人走过来,接过苏风暖手中的剑谱,看了一眼,笑道,“这臭小子本来是块玉,稍微打磨一番,便可成器。偏偏搁你手里,养成了个驴脾气,被你惯的不成样子。”   苏风暖偏头看着他,挑眉,“你身为他师祖,总不能白担了辈分,你来打磨?”   云山真人胡子翘了翘,“被你惯的已经管不了。你自己收场。”   苏风暖哼了一声,夺过古剑谱,进了屋。   屋里掌了灯,她捧着古剑谱看了一遍,然后扔给了云山真人,“你收着。”   云山真人看着她,“记住了?”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何止记住了?”   云山真人立即眼睛放亮,“这么说,你只看一遍,就参悟透了?出去比试比试?”   苏风暖摇头,“累。”   云山真人闻言捶了捶自己的肩,的确累得很,作罢。   转日,苏风暖醒来,没见到叶裳,问了千寒,他低声说,“世子还在睡着。”   苏风暖问,“他昨日半夜吃饭了吗?”   千寒点头,“半夜醒来一次,吃了。便又睡了。”   苏风暖点头。   吃过早饭,云山真人拉着她下棋,苏风暖百无聊赖,陪着他下了半日棋。   晌午时分,叶裳醒来,吃过饭后,吩咐千寒备车,启程离开。   苏风暖看着他问,“不等明日再走?”   叶裳道,“左右待在这里也无事儿,不如回去。”话落,他淡淡道,“我父母祭日快到了,总要准备准备。”   苏风暖点头,问云山真人,“臭老道,你去灵云镇吗?”   云山真人摇头,“本来你要不来,我总要去灵云镇与你遇遇,如今出了太子的事儿,我在这里的消息估计泄露了,我就不去灵云镇凑热闹了,你们走后,我也别处走走去。”   苏风暖点头,有些嫉妒他,“当老道真好啊。”   云山真人大笑,“小丫头,苏府小姐是天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身份,你却嫌弃。”   苏风暖扁扁嘴。   云山真人看向叶裳,拿出两瓶药,递给他,“这个药你收着,别总喝什么三日醉、半月醉、一月醉、三月醉了。难受忍不住的时候,吃一粒。够你吃一年的。你总是醉下去,哪天醒了,小丫头该被人拐跑了。”   叶裳伸手接过,笑道,“谢谢师祖。”   “总不能白担了你喊一声师祖。”云山真人摆摆手,“走。”   叶裳没立即走,而是对苏风暖说,“你先上车,我还有话要跟师祖说。”   苏风暖瞥了他一眼,又扫了云山真人一眼,上了马车。   云山真人看着叶裳,笑呵呵地说,“你有什么话要问我?关于小丫头的事儿,我即便收了她的闭嘴费,也知无不言。”   叶裳看着他,“师祖的话当真?”   “当真当真。”云山真人点头。   叶裳道,“我想知道,《红颜传》里,师祖写了她什么?她气的揪了你的胡子?写了我什么?她把后两句抹了?”   云山真人脸一僵。   叶裳看着他,“师祖刚刚说了知无不言。”   云山真人咳嗽了两声,又咳嗽了两声,偏过头,说,“忘了。”   “忘了?”叶裳挑眉。   云山真人点头,“哎,人老了,记性不好,还真给忘了。”   叶裳看着他,慢悠悠地说,“其实,师祖若是离开清水岸,路途行迹什么的,若是我想知道,也能知道。若是对外说说,也能传得出去话。那样的话,师祖就不得清静了。”   云山真人翘胡子,“臭小子,你威胁我?你手里还拿着我给你的药呢!过河拆桥。”   叶裳笑看着他,摆弄着手里的药瓶说,“这不是威胁,是闲聊。”   云山真人瞪眼。   叶裳看着他,面上闲闲淡淡,一副你真若是真不说,我也不是开玩笑,真做得出的样子。   云山真人看了他一会儿,一甩道袍袖子,气哼哼地说,“我说忘了就是忘了。我老道大半辈子也没怕过麻烦,还能老了老了被你个臭小子威胁不成?等我写信给你师傅,看看他收的什么破弟子。欺师灭祖啊欺师灭祖。”   他一边骂着,一边回了屋。   叶裳站在原地,无言了片刻,转身出了道观,上了马车。   苏风暖懒洋洋地躺在车里,见叶裳上车,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说,“你睡够了,该我睡了,不准吵我。”   叶裳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苏风暖找个舒舒服服的姿势,睡了。   马车离开了道观。   苏风暖整整睡了一日,到硕阳镇的时候,醒来接了小池,便将他丢给了叶裳照看,自己则另外备了一辆马车,敞开了姿势,继续睡。   小池与叶裳坐在一辆车里,走了一日后,苏风暖依旧在另外一辆车里睡了一日。他终于忍不住小声问叶裳,“叶哥哥,苏姐姐怎么困成了这样?都睡了一日了。”   叶裳看了他一眼,“她不止睡一日了,已经两日了。”   小池更是惊讶,“苏姐姐为什么能睡这么久?”   叶裳道,“因为她是猪托生成的。”   小池呆了一下,摇头,“不会的,苏姐姐这么漂亮,才不会是猪托生成的,叶哥哥骗人。”   叶裳笑了一下,“那你说,她是什么托生成的?这么能睡?”   小池想了一下,立即说,“是凤凰,凤凰有涅槃之说。涅槃前的凤凰,是不是一直在睡觉?”   叶裳失笑,拍拍他的脑袋,“她才不是凤凰,顶多算是一只土鸡。”   小池摇头,“土鸡不漂亮。”   叶裳道,“有漂亮的土鸡。”   小池挠挠头,一时没了反驳的话,看着叶裳问,“叶哥哥,你是和苏姐姐住在一家吗?”   叶裳摇头,“现在不是,以后是。”   小池小声问,“京城好玩吗?什么样子?”   叶裳道,“京城好玩得很。”   小池又说,“叶哥哥又骗人,苏姐姐说过,京城一点儿都不好玩。”   叶裳挑眉,“她什么时候说的?”   小池小声说,“一年前,苏姐姐本来是要进京城的,但是收到了一位哥哥的书信,便折返回家了。我问苏姐姐,京城好玩吗?她说一点儿都不好玩。我就问她,既然不好玩,为什么苏姐姐总是去京城。苏姐姐说,因为京城有她很重要的人,要去看看。”   叶裳勾起嘴角,“她真这样说?”   小池点头,“嗯,我记性很好的,苏姐姐是这样说过。”   叶裳摸摸他的小脑袋,笑意温和地说,“京都晋王府督办了一所学堂,比皇室御用的上书房丝毫不差。回京后,我与晋王说说,你去晋王府办的学堂如何?”   小池看着他,小声说,“苏姐姐同意吗?”   叶裳微笑,“她自然同意。”   小池点头,“苏姐姐同意,我就同意,我听苏姐姐的。”   叶裳看着他,说,“你苏姐姐听我的,所以,你以后也要听我话。”   小池瞅着他,似乎纠结了一会儿,点点头,“好,我也听叶哥哥的。”   天黑十分,回到了灵云镇,马车直奔灵云寺。   来到山门,千寒去叩门,守山门的和尚见到叶裳的马车,连忙将人带车请了进去。   王夫人听闻叶裳和苏风暖回来了,连忙从后方斋院迎了出来。   叶裳下了马车,对王夫人见礼。   王夫人看着叶裳,见他虽然奔波一番,但气色比那日离开时要好上许多,压低声音问,“解药带回来了?可给太子送去了?”   叶裳也压低声音说,“师祖派人送去的,早已经服下了。”   王夫人立即问,“可是真残废了?”   叶裳点点头。   王夫人叹了口气,见一个小男孩立在叶裳身边,立即问,“这是?”   叶裳微笑,“他姓苏,叫苏驰。”话落,拍拍苏驰小脑袋,说,“小池,喊外婆。”   “外婆。”小池稚嫩的声音喊了一声。   王夫人愣了愣,“姓苏?这孩子是……”   苏风暖此时下了车,伸了个懒腰,对王夫人说,“外婆,她是我几年前收养的弟弟,一直由一位婆婆照看着,如今婆婆年纪大了,小池也长大了,我将他接到京中照看。”   王夫人点点头,笑着拍拍小池脑袋,慈爱地说,“小池真俊俏。”话落,牵了他的小手,“走,跟外婆进屋。”   小池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笑着对他说,“这是我外婆,以后也是你外婆,听外婆话。”   小池点头,乖巧地任由王夫人领着,进了屋。   进屋后,王夫人询问了一番叶裳和苏风暖前往清水岸见云山真人的经过,叶裳简略地说了,她便慈爱地让叶裳赶紧去休息。   叶裳走后,王夫人吩咐人安排小池去休息。   小池离开后,王夫人对苏风暖问,“你什么时候收了个弟弟?怎么没听你说起?”   苏风暖道,“四年前,岭山瘟疫,这孩子的父母在瘟疫中死了,我见到他时,整个村子,只有他还有活着。我就救了他,带他离开了岭山,收养在了硕阳镇。”   王夫人闻言惊道,“他是岭山遗孤?”   苏风暖点头,“此事只有我知道,我觉得此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便没有说。如今岭山之事已经过去四年了。我给小池另外安排了户籍身份,我们家收养一个苏家旁支的子嗣,也不奇怪。所以,我就将他带进京城了。如今的苏府,若是罩着一个人,是能做到的。况且,以我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多年来说,就算有人怀疑彻查他的出身,我也能应对。不怕了。”   王夫人颔首,半晌,又叹了口气,“又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苏风暖冷笑,“岭山当年的瘟疫并不是不能救,只不过是没人去救。一个村子的百姓全都被封锁死了。有的人是活活被饿死的。朝野上下层层隐瞒,至今岭山荒芜,尸骨未寒,杳无人烟。皇上至今都不知情。”   王夫人无言片刻,说道,“当年的容安王和王妃战死边境也是如此,多少鲜血成就那些人的权力倾轧。如今太子也遭了毒手,皇上子嗣又后继乏人。这南齐危矣。”   苏风暖道,“不见得南齐就危了。”   王夫人又叹了口气,对她说,“你也快去休息。”   苏风暖摇头,“我在马车上睡够了,如今不困,外婆您睡,我去找老和尚聊会儿天。”   王夫人见她确实精神,摆了摆手。   苏风暖出了房间,直奔灵云大师的禅院。   她来到灵云大师的住处,便见灵云大师与叶裳正在下棋。她看了一眼棋盘,二人的棋局显然刚开始。她走进来后,坐在了一旁观看。   灵云大师对她笑道,“苏小友,你这次见了臭老道,可又从他那里打劫了什么好东西没有?”   苏风暖摇头,“他手里如今没什么好东西可打劫。”   灵云大师闻言颇为失望,“还以为又能见识见识好东西。”   苏风暖说,“他又云游去了,过个一年半载的,估计就有好东西了。”   灵云大师大笑,“然也然也。”   苏风暖看着他,“你可是等到太子醒来时回来的?”   灵云大师点头,“不眼看着太子醒,不甚放心,盛公公也不让老衲走。”话落,他道,“太子知道自己的事后,倒是很平静,没吵没闹没怒,让人比较意外。”   苏风暖想了想说,“既定的事实,恼怒又有何用?”   灵云大师点头,“兴许是因为这个。”   叶裳淡淡道,“他从出生,便是储君,入主东宫。坐了这么多年,大约是厌烦了。如今不能做储君,他没准正是求得所愿。”   苏风暖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灵云大师道,“不该啊,储君是未来皇上,九五之尊。太子自小受培养,应该比常人更在乎那把椅子才对。”   叶裳笑了一声,“那也要看怎样受培养,玉贵妃那般的培养,十个储君也能养废。”   灵云大师闻言,一时无言。   苏风暖站起身,向外走去。   叶裳立即问,“你去哪里?”   “睡觉。”苏风暖道。   叶裳皱眉,“你在马车上睡了两日,还睡?”   “没睡够。”苏风暖说着,出了房门。   叶裳看着她出了院子,眉头紧皱。   灵云大师笑着说,“她应该是要下山,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她,她在外面跑了多年,只有别人怕她躲着她的份儿,没人欺负得了她。”   叶裳轻哼一声,“谁担心她了?”话落,落了一颗棋子。   灵云大师低头一看,哎呀呀直叫,“你怎么丝毫不留情?这还没过半盏茶呢。”   叶裳站起身,伸手抖了抖衣袖,“下几局你也是输。”说完,也出了房门。   灵云大师瞪眼,“你这是为了来与我下棋吗?你是特意来这里等她的?见她走了,你也坐不住了?”   叶裳不答话,很快就出了灵云大师的禅院。   苏风暖并没有离开,等在禅院门口,见叶裳出来,对他说,“我要下山一趟,你是现在就启程回京?还是明日一早启程回京?”   叶裳看着她,不答话,反问,“你下山去找凤阳?”   苏风暖点头。   叶裳问,“找他做什么?”   “有些事情,借助他的势力,打探打探。”苏风暖道。   叶裳冷哼,“你就如此信得过他?”   苏风暖瞥了他一眼,“我问你话呢?你走不走?”   “你就如此不想我住在这里?”叶裳脸色不好看,“怕王夫人和你住在这里,我再住在这里,传出去,别有用心者揣测?你就恨不得与我没关系?”   苏风暖瞪着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灵云寺距离京城不远,如今外婆带着我住在这里,你若也住在这里,传出去,被有心人揣测,未免多生事端,你我如此的身份,对你未必有好处。你如今回京,王爷、王妃祭日当日再过来。每年陈述、沈琪、齐舒都会与你一起,今年也不该例外。”   叶裳沉默片刻,喊,“千寒。”   “世子。”千寒现身。   叶裳对他吩咐,“立刻备车,启程回京。”   千寒看了苏风暖一眼,连忙去了。   不多时,马车备好,叶裳对苏风暖说,“你与我一起,我送你去凤阳镖局。”   苏风暖不反对,跟着他上了车。   马车连夜启程,离开了灵云寺,前往灵云镇。   城门已关,叶裳拿出令牌,入了城,直奔凤阳镖局。   凤阳镖局亮着灯,凤阳在院中练剑,月光下,他衣袂飘飞,剑影纷飞,十分洒意俊美。   叶裳从苏风暖腰间拔出匕首,轻轻地对着他掷了过去。   他的力道并不大,但是匕首却直取凤阳面门。   凤阳手中的剑瞬间兜着匕首转了一圈,然后,轻轻巧巧地将匕首捏在了手里,停住身形,抬眼向门口看来。   只见苏风暖站在车旁,叶裳并没有下车,而是坐在车内,一手扶着车辕,懒洋洋地探身看着他,声音温温凉凉,“她从小就是被我定下的人,今儿正式知会凤少主一声,切莫打她的主意。否则,我扔给你的就不是匕首了。”   凤阳闻言眯了眯眼睛,冷笑,“叶世子好大的口气。”   叶裳轻哼一声,落下帘幕,吩咐,“启程。”   车夫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凤阳镖局,出了灵云镇,向京城而去。   苏风暖没想到叶裳竟然来这一手,送她来凤阳镖局,打的是这个主意。她无语片刻,又气又笑,“这个无赖。”   凤阳冷着脸看着苏风暖,没好脸色地说,“你又来做什么?”   苏风暖看着他,“看来你很不待见我,那算了,把匕首还给我,我走就是。”   凤阳看着她,“要想拿回匕首,你凭本事来取。”   苏风暖挑眉,“几日不见,你还能打得过我不成?”   凤阳冷哼,“不用内力,只过剑招,你不见得是我的对手,我凤家的剑术,不是虚传。”   苏风暖闻言顿时笑了,“正巧,我这两日新得了一本古剑谱。还没机会试剑,就给你这个荣幸好了。”   凤阳挑了挑眉,一手拿着剑,一手拿着匕首,拉开了架势。   苏风暖从腰间解下软剑,轻轻挽了个剑花,二人转眼间对打在了一起。   凤阳的剑法,凌乱纷杂,让人眼花缭乱,寻不到契机。苏风暖新得的古剑谱,一直未曾尝试,不甚纯熟,开始时,落了下风。但是渐渐地,苏风暖剑法纯熟后,发现,这一套剑法,正是克制凤阳剑法的剑谱,招招将他压制的无还手余地。   半个时辰后,苏风暖晃了一招虚招,趁凤阳抽不出剑之际,弹指间夺了他手中的匕首。   匕首夺到,目的已经达到,她收剑,退出了三丈外。   凤阳脸色已经不足以用难看来形容了,盯着苏风暖,“你怎么会有这套琴凰剑法?”   苏风暖看着他,收了剑,“这套剑法叫琴凰剑法?”   凤阳点头。   苏风暖从没见他脸色如此难看,据实已告,“是云山真人那个臭老道据说从一处地窖里挖出土的。当时古剑谱的纸张已经坏成了碎片。他拼凑了出来,给我参研了。”   凤阳闻言脸色更难看了,沉默片刻,对她说,“琴凰剑法,得者得凤阳。”话落,他收了剑,“你听说过这个说法吗?”   ------题外话------   最近降温啊,感觉暖气都不怎么暖,幸好书里有风暖~ 第六十六章 择一而选   琴凰剑法,得者得凤阳?   苏风暖想了想,记忆里,恍惚听谁说过。她皱了皱眉,看着凤阳,“什么意思?”   凤阳转身向屋内走去。   苏风暖抬步跟上他,思索着臭老道挖出的那本破成渣的古剑谱,原来是琴凰剑法。臭老道可知道?还是知道故意没告诉她?   进了屋后,凤阳从桌子上拿起一杯凉茶,猛地灌了一气,放下茶盏,对苏风暖说,“你今日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事儿?”   苏风暖坐在椅子上,闲闲地问,“皇上可派人找过你了?”   凤阳点头,“不出你所料,皇上找我了。”   “查太子中毒之事?”苏风暖问。   凤阳颔首。   “查出什么了吗?”苏风暖看着他。   凤阳摇头,“太子出京后,身边跟随的除了御林军,只有盛公公,但盛公公忠于皇上,不可能对太子下手。太子来到灵云镇后,接触的人,除了灵云镇的官员外,只有国丈府的小国舅。”话落,他道,“灵云镇的官员,你认为有人能在盛公公的眼皮子底下害太子吗?至于国丈府的小国舅,许云初他要害太子,以他的骄傲,不会是背后下这种毒。”   苏风暖挑眉,“所以,也就是说,全无头绪了?”   凤阳点头,“可以这样说。”   苏风暖道,“太子中的是无伤花,无伤花谓之天下第一奇毒,这毒之所以被称之为奇毒,因有三奇。一是可以即下即发,又可以早下引发,让人查不出具体下毒时间;二是毒发三日,若无解药,化骨成泥,了无踪迹;三是只能下给男子,于女子无用。”   凤阳颔首。   苏风暖道,“这三奇,看着没有突破点,实则不然。一奇就是突破点。若是即下即发,那么,就是这几日近身太子之人。如今你彻查,这些人,全无可能。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这无伤花的毒,早埋在太子身体里了,是近几日被人引发了。”   凤阳闻言看着她,“那么,引发无伤花毒发的是何物?”   苏风暖摇头,“奇毒最奇的地方,就在这里。若是查出引发无伤花的是何物,也许下毒之人自然就查到了。”   凤阳道,“也就是说,其实,不该查人,应该查这几日太子都接触了什么东西?或者说,离京前,太子的宫里没有什么东西?一直未曾接触过什么东西?”   苏风暖点头,“对。”   凤阳兴起了兴趣,露出笑意,“我也想知道,奇毒奇在什么地方,引线是什么。”   苏风暖见他已然明白,达到了她今天来这里一趟的目的,站起身,对他说,“我忘了与你说一件事儿了。是臭老道先得到的琴凰剑法古剑谱,当时破碎不堪,他想复原。可是复原了一半,懒得做了,交给了叶裳,叶裳放弃复原,重新抄录成了剑谱,之后,我拿着他抄录的剑谱过目了一遍,又还给臭老道了。”顿了顿,她道,“也就是说,天下得到琴凰剑法的人,不止我,还有臭老道,叶裳。你知道的,他们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凤阳脸顿时又沉了。   苏风暖转身出了房门,脚步轻松地离开了凤阳镖局。   她刚迈出门槛,凤阳挥手关上了大门,只听大门“砰”地一声,他恼怒至极的声音传出,“你这个女人,以后给老子滚远点儿。”   苏风暖回头瞅了一眼,大门发出震颤的晃荡声,她耸耸肩,回了灵云寺。   第二日,王夫人一早醒来,派人去喊叶裳用早饭,听说他连夜启程回京了,愣了一会儿,对苏风暖问,“叶世子怎么没歇一夜就走了?再过一日,不是王爷和王妃的祭日了吗?他竟然回京了?”   苏风暖懒洋洋地耸了耸肩,表示她哪里知道。   王夫人寻思片刻,恍然,“我晓得了。这孩子是个懂事儿的孩子。如今你我住在灵云寺,灵云寺毕竟离京城太近了。你们去求云山真人拿解药之事,隐瞒了下来。如今便更不该都住在这灵云寺让人揣测。毕竟皇上和太后那里那一桩事儿还拖着呢。”   苏风暖不置可否。   王夫人又夸道,“这孩子待人有礼,知晓大义、顾全大局,行事有度。真是不错。”话落,问苏风暖,“你说是不是?”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外婆,您说的这个人,我认识吗?”   王夫人伸手拍她脑袋,笑骂,“臭丫头,我看叶世子不错。”   苏风暖撇嘴。   王夫人看着她,见她一副懒得说叶裳的样子,她道,“常言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十二年前,他活了下来,是个奇迹。数日前,东湖画舫沉船,他死里逃生。这就是有福之人,受上天眷顾。”   苏风暖看着王夫人,提醒她,“十二年前,是他挺到了父亲找到他,才活了下来。数日前,东湖画舫沉船,也是有人救他。什么上天眷顾?天下人这么多,老天爷眷顾不过来。”   王夫人一噎,嗔了苏风暖一眼,“就算如此,也是有福之人,才能得遇贵人。”   苏风暖懒得揪扯,转移话题,“外婆,快吃饭,吃完饭您不是还要听老和尚念经吗?”   王夫人连忙点头,“好,吃饭吃饭。”话落,摸摸小池的脑袋,对他慈爱地说,“小池,多吃点儿,如今这里的斋饭是素了些,等回京外婆给你做好吃的。”   小池乖巧地点点头。   吃过饭后,王夫人便带着小池去听老和尚念经了。   苏风暖窝在软榻上补觉。   她睡醒了一觉后,听到前方吵吵闹闹,似乎有许多人的说话声,清静的寺庙一点儿也不清静了。   她出了房门,喊过一名王府的小厮,对他问,“前面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吵?”   那小厮连忙回话,“回小姐,是有很多香客来山寺进香了,明日就是灵云寺做法事的日子。这几日,这里定然会有许多人来。”   苏风暖点头,对他挥手,“去打听一下,看看都什么人要在这寺内住?”   小厮连忙去了。   苏风暖站在门口,望着天色,今日的天色不是十分好,天空积聚了不少云,遮蔽了浓烈的阳光。显得有几分阴凉清爽。   她想着从她回京至今,似乎还没下过雨。灵云寺的这一场法事,也是有求雨在里面。   老和尚会看天象,法事刻意定在了明日,若是伴随着这场法事,下上一场雨,灵云寺受佛祖保佑普度众生的名号,又会更响亮了。   连佛门,为了香火鼎盛,如此算盘,也不算是真正的清净之地。   善男信女们来这里,求神拜佛,无非是图个心安罢了。   不多时,小厮跑回来,对苏风暖禀告,“回小姐,奴才打听清楚了。丞相府的家眷、国丈府的家眷、安国公府的家眷、景阳侯府的家眷,平郡王府的家眷,晋王府的家眷。还有刘嬷嬷和您的娘亲,都来了。”   苏风暖皱眉,“这么多人?灵云寺住得下吗?”   小厮说,“灵云寺不久前重新修葺,扩建了院落房舍,应该都住得开。住持说了,除了这些贵客,其余的香客,灵云寺再不接待了。择处而住。”   苏风暖笑了笑,“这一场法事,灵云寺又该盘满体钵了。”   小厮小声说,“奴才打听了,每个府邸捐了千两黄金。”   苏风暖对他摆摆手,小厮下去了,她抬步出了院子。因她刻意地避开主道,所以,路上除了遇到几名行止匆忙的僧人外,没遇到别的外来香客。   来到后山,一处禅院佛堂。   守门人是个老僧人,见苏风暖来了,对他拱拱手,声音沙哑苍老,“阿弥陀佛,苏姑娘。”   苏风暖点点头,“大师有礼了,还是依照老规矩,每个位置,给我拿三炷香。”   老僧人点点头,给苏风暖打开了门。   进了佛堂,里面摆着一排的牌位,从左到右,依次有三十二个牌位。   苏风暖从左侧的牌位开始,每一个牌位前,都烧了三炷香。   不多时,佛堂内便弥漫着浓郁的烟火味。   她上完最后一个牌位的香,便立在堂前,静静地看着那些牌位。   大约过了一盏茶后,外面传来动静,像是有人声走来。   苏风暖动了动站的僵硬的身子,慢慢转回头。   老僧人探出头,向外看了一眼,沙哑的声音低声说,“是丞相府的家眷。每年丞相府的家眷也是提早一日来这里上香。去年你刚走,他们就来了。”   “丞相夫人和小姐?”苏风暖问。   老僧人点头,“还有丞相府的公子。”   苏风暖颔首,对他道,“逝者已矣,生者追思。南齐幸好还有丞相府一门忠君大义。让他们进来。别说是我。”   老僧人点头。   苏风暖出了佛堂,跳上房顶,从后墙离开了祠堂。   她刚走,丞相夫人带着丞相府的公子孙泽玉、小姐孙青雪以及几名仆从,来到了佛堂前。   老僧人迎到门口,拱手合十。   丞相夫人说明来意,老僧人带着丞相夫人一众人等,进了佛堂。   佛堂的香刚刚燃了三分之一,整个佛堂内,烟雾缭绕。   丞相夫人四下看了一眼,除了老僧人外,没见到别人,疑惑地问,“大师,何人刚刚上过香?”   老僧人摇头。   丞相夫人见问不出什么来,对身边的儿女说,“咱们等等,等香燃尽了,再进去。”   孙晴雪低声说,“娘,会不会还是去年那上香之人?”   “兴许是。”丞相夫人道。   孙晴雪揣测说,“看这香,还没燃尽,定然是我们来时,那人就在这里面的。去年,我们来时,香是刚刚燃尽的,今年,那人显然是不想与我们碰面。不知是什么人?”   丞相夫人道,“王爷、王妃以及当年战死沙场的一众英豪受世人敬佩悼念。不管是什么人,来这里上香,总归是心善之人。不想与我们碰面,大约是男子,见来了女眷,刻意避开了。”   孙晴雪点点头,奇怪地低声道,“可是这里就这么大,他避去了哪里呢?”   丞相夫人也是疑惑。   孙泽玉道,“应该是从房顶走了。”   丞相夫人闻言看向房顶,这座佛堂极高,寻常之人要架着梯子才能上去,除非武功极高之人,才可能轻易地从房顶走。   孙泽玉又道,“另外,娘说得不对,这上香之人,定是一个女子。”   “嗯?”丞相夫人看向他,“何以见得?”   孙泽玉道,“香灰炉里的香灰上有手印。如此小而纤细的手印,只能是女子留下的。”   丞相夫人看了一眼香灰炉,点头,“还真是。”话落,她好奇起来,问,“可曾听说过女子中有武功极好之人?可以飞檐走壁?”   孙晴雪说,“听说江湖上这样的人有很多,被称之为女侠。”   丞相夫人点头,“那就不得而知了。”   孙晴雪又道,“不过,娘说到武功极好的女子,我想到了一个人。”   丞相夫人看着她,“哪个人?”   孙晴雪低声说,“据说孙府小姐大闹皇宫,十几个大内侍卫不是对手。”   丞相夫人道,“会是她吗?”话落,她摇摇头,“若是孙府小姐,定然会跟王夫人或者孙夫人一同来这里。应该不会独自来。这里毕竟不是玩的地方。”   孙晴雪点点头。   说话间,香炉里的香燃尽了,丞相夫人打住话,一行人进去上香。   苏风暖出了佛堂,回到了住处后,对一名小厮吩咐,“告诉我娘和我外婆,这里人太多,杂乱得很,我回山下农庄去住了。让她们照顾好小池。”   小厮点点头。   苏风暖带了小狐狸,从后山门,避开了人,出了灵云寺。   下了山后,她并没有回农庄,而是去了深巷的宅院。   柳开见她来了,立即迎上她说,“小姐,您来的正好,我正要找您呢。”   苏风暖笑着问,“什么事儿?”   柳开悄声说,“国丈府的许小姐不知是从哪里打听了咱们药房有胭脂雪,今日特意前来,要用千金买取。如今正在药房前等着呢。”   “许灵依要买胭脂雪?”苏风暖挑眉。   柳开点头,“正是她。”   苏风暖眯了眯眼睛,“胭脂雪可不是一般的药,好比春风醉,比春风醉更无声无息,无色无味,无知无觉。她一个女儿家,竟然要买胭脂雪?”   柳开道,“尤其是亲自来的。”   苏风暖想了片刻,说,“卖给她。”   柳开看着她,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她买胭脂雪,以对叶世子的心思,怕是要用在叶世子身上,小姐您……”   苏风暖冷笑,“叶裳若是能轻易地着了她的道,一醉春风,也不失为雅事一桩。”   柳开顿时禁了声。   苏风暖带着小狐狸,进了院子。   柳开去了前面药房,将胭脂雪包好了,递给了许灵依。许灵依多付了百金,作为这个小伙计的封口费。柳开痛快地收了。   许灵依出了药房,由贴身婢女扶着,上了马车,前往灵云寺而去。   许灵依刚走,药房里又来了一人,正是许云初。   许云初迈进药房的门槛,打量了这间药房一眼,虽然门面小,但是药材齐全,却不是开设在主街内,这里人少,隐秘不张扬。他看罢后,对柳开问,“刚刚那位小姐,买的是什么?”   柳开看着他,摇摇头。“本店售出之药,为雇主保密,公子见谅。”   许云初看着柳开,“她给了你多少银两代为保密?”   柳开痛快地说,“药材是千金,许小姐多给了百金。”   许云初道,“我给你千金。只问她买走的是什么?”   柳开犹豫了一下,见许云初势在必得,他小声说,“是胭脂雪。”   许云初面色微变。   柳开看着他,他以前从未静距离瞧过国丈府的小国舅,今日看来,小国舅果然也不简单。   许云初沉默片刻,对,“有解胭脂雪的解药吗?”   柳开摇摇头,压低声音说,“胭脂雪好比春风醉,解药就是女人,别的无解。”   许云初脸色又变了变,薄唇微抿,片刻后,付了千金,出了药房。   柳开见人走了,赶紧回了后面的院子,对苏风暖禀告此事。   苏风暖扬眉,笑道,“你的一包胭脂雪合着卖了两千一百金?这样的买卖,可真是稳赚不赔啊。柳开,我当初选你留在这里开药房,看来是最正确的选择。”   柳开欷歔,“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兄妹。”   苏风暖淡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不是什么太新鲜的事儿。许灵依聪慧绝顶,但所谓慧极必伤,钻牛角尖。许云初骨子清傲,所谓刚过易折。这兄妹二人,都出身在许家。一个是女儿,一个男儿,男儿立世,傲些没什么,也不算是什么大缺点。但女儿家不同,一辈子里可容不得出那么一两回的错。一旦错大了,一生就完了。”   柳开点头,“小姐所言极是。”   苏风暖道,“不用管他们,由着他们去。”   柳开颔首,又道,“小姐数日前救叶世子时,带回了那一家人和那个卿卿。小姐想好如何安排了吗?还是一直留在这里?”   “那一家人送去凤阳镖局,让凤阳安排,毕竟他送叶裳回京,已经牵扯了此事,交给他最好。至于那个卿卿……”苏风暖琢磨了一下,道,“你稍后将她叫来,我问问她。”   柳开点头,立即去了。   不多时,柳开带着卿卿来到。   卿卿见苏风暖坐在桌前喝茶,姿态闲适,淡雅悠然,她屈膝行礼,“苏姑娘。”   苏风暖看着她,面色浅淡和气,“卿卿姑娘请坐。”   卿卿摇头,“卿卿谢姑娘救命之恩,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卿卿一定照做。”   苏风暖笑了笑,“让你坐你就坐,在我面前,我不会看低任何人,即便你出身卿华坊,也不例外。”   卿卿闻言,微微咬唇,慢慢踱步,坐在了她对面。   苏风暖给她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她面前,“卿卿姑娘尝尝,可能尝出这是什么茶?”   卿卿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轻声说,“这是天香锦。”   苏风暖微笑,“卿卿姑娘是卿华坊的头牌,想必学了极多的本事。”   卿卿放下茶盏,低下头,低声说,“卿卿学的东西,都是侍候公子爷们的伎俩,拿不出手。”   “能侍候好人也是本事。”苏风暖缓缓道,“你在卿华坊不算是最漂亮的女子,却稳坐卿华坊第一头牌的位置。自然是有过人之处,也有防身保命之道。不必谦虚。”   卿卿依旧低着头,“姑娘大恩,卿卿没齿难忘,姑娘但有吩咐,万死不辞。”   苏风暖好看着她,“卿卿姑娘严重了。今日叫你来,我只是想问问你,以后有何打算?”   卿卿抬头看了苏风暖一眼,又垂下头,轻声说,“卿华坊是断不能回去了,卿卿自幼是孤儿,无父无母,飘零之人。卿华坊等同于卿卿的根,如今连根都没了,卿卿真不知该去哪里。请姑娘给卿卿指一条路。”   苏风暖看着她,笑了笑,“跟在叶裳身边如何?”   卿卿一怔,猛地抬头看苏风暖。   苏风暖面上只有微笑。   卿卿似乎想起了什么,脸渐渐地发白,小声说,“若是姑娘希望卿卿跟在叶世子身边,卿卿听姑娘的。”   苏风暖轻笑,“吃过人肉而已,就让你怕成这样?”   卿卿的脸刷一下子更白了,过了一会儿,慢慢地摇头,“卿卿乍然听说叶世子吃过人肉,是有些怕的,但如今过了几日,已经不怕了,更多的是敬佩。换做卿卿,定然做不到。但就怕叶世子不喜卿卿,身边容不得我。”   苏风暖看着她,转了音调问,“那进皇宫呢?”   卿卿更是一惊。   苏风暖缓缓道,“太后一贯强硬,但已经老了,招人嫌而不自知。皇后不贤,闭门思过至今未被放出。月贵妃失了太子的靠山,即将失宠。偌大的后宫,如今无一人可宠冠。你若是进宫,将来,兴许,宠冠后宫。如何?”   卿卿脸色更白了些,似乎心惊胆战,好半晌,才说,“姑娘能送我进宫?”   “如今的你,有三条路可以走,一条路,是去叶裳身边,第二条路,是去皇宫,皇上身边。第三条路,是自此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如市井上那些芸芸众生中的一名女子一样,寻个寻常人家的男子,或是屠夫,或是猎户,嫁了。”苏风暖给她分析,“这三条路,都可选。”   卿卿一时间没说话。   苏风暖看着她,“这三条路,截然不同。叶裳身边,自然能保你安然无恙。他九死一生从沉船画舫脱险,喜欢你,顺便救了你,以后,金屋藏娇,凭着他素来荒唐无稽的名声,外人也不敢说什么,更不会把手伸进容安王府去抓你要你命。进宫的话,皇上身边,换句话说,皇上的女人,除了需要面对宫里的明刀暗箭外,外人自然不敢动。第三条就简单了,行走去千里之外,隐姓埋名,我能轻易就为你安排了。”   卿卿依旧没说话。   苏风暖也不急,喝着茶,等着她,“也不急一时,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告诉我。前两条路的话,开弓没有回头箭。后面一条路的话,世界上再无卿卿这个人。”   卿卿握紧茶杯,低着头,看着手指尖。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她手里的茶已经凉了,她才抬起头,轻声开口,“若是我选第一条路,叶世子怕是不会容我迈进容安王府的门槛,就会杀了我。”话落,她补充,“尤其是姑娘送的人。”   苏风暖眉头微拧,“你怎么会这么想?”   卿卿看着苏风暖,叹了口气,终于露出微笑,“不是奴家这样想,是叶世子这样想。天下传言叶世子荒唐无稽,但卿卿接触两次,心中明白。叶世子那样的人,才是最不会轻易让人近身之人。姑娘聪明,与叶世子相识已久,不会不知叶世子脾性。”   苏风暖一时无言,揉了揉眉心。   卿卿看着她,说,“姑娘若是真有办法送我进皇宫,就请送我进皇宫。我自幼被养在卿华坊,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学的东西,也是讨好男人。若是平淡地嫁人,相夫教子。怕是会被夫家觉得不贤,凭白遭罪。尤其是有朝一日泄露曾经的身份,怕是更为人不齿,被夫家所弃,才是真正没有活路。”   苏风暖点头,“好,你想好了,我便会尽快安排,你暂且先住在这里。”   卿卿点头。   苏风暖将她杯中的已经凉了的茶水泼了,重新又给她倒了一盏。   卿卿低声说,“谢谢姑娘,奴家还是那句话,姑娘日后若有吩咐,万死不辞。”   苏风暖笑道,“你知道我姓苏,大约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叫苏风暖。我以前常年在江湖上跑,救人性命不计其数,于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求回报。不过卿卿姑娘选择进宫,以后兴许还真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卿卿顿时惊得张大了嘴,看着苏风暖,好半响,似乎才说出话来,“原来姑娘是苏府小姐,是太后和皇上要为你赐婚的苏府小姐?”   苏风暖笑着点头,“是我。”   卿卿呆了片刻,才勉强压住惊讶,羡慕地说,“姑娘真是特别,不愧是苏大将军的女儿,与寻常大家闺秀,果然不同。”   苏风暖失笑,“你很敬佩我爹了?”   卿卿点头,“苏大将军是英雄,天下不敬佩者少。”   苏风暖笑道,“可惜我娘是个醋坛子,否则你这么敬佩我爹,我不介意把你收进府。”   卿卿脸腾地红了,也笑起来,“姑娘真是一点儿也不矜持,拿奴家开这等玩笑。”   苏风暖不以为意,笑道,“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叶裳吃过人肉不假,但只是为了活着。在皇宫那样的地方,人与人之间,不止吃人肉,可是会连骨头都吃的血都会喝的。那里的人,不止为了活着,还为了权力**贪念。”   卿卿点头。   苏风暖道,“就看你的本事了。论哄男人,整个皇宫的女子加起来,怕是也不及你。若是败了,只会被人吃骨头喝血了。我身为苏府小姐,能帮上你忙的地方不多,尤其是我比较讨厌皇宫那种地方,轻易不会去。”   卿卿点头。   苏风暖又给她斟了一杯茶。   卿卿喝完之后,站起身,对苏风暖深深一礼,“数日前,得姑娘救一命,已然是结草衔环来报的恩情了。今日又得姑娘不嫌弃奴家出身以友相待三盏茶,卿卿必会一生铭记。”   苏风暖笑着摆手,“严重了。”   卿卿不再多言,出了房门,脚步看起来比来时轻松不知凡几。   苏风暖又坐了片刻,喊来柳开,对他吩咐,“谁来接管太子彻查东湖画舫沉船之事?有消息吗?”   柳开立即道,“回小姐,是晋王。两日前,太子染了风寒时,晋王就奉了皇命来了。”   苏风暖笑了笑,“皇上将此事交给了晋王,看来是想要彻查到底了,不过晋王老了,怕是查不出什么来。”话落,她道,“晋王如今住在哪里?”   “与太子一同住在县衙府宅。”柳开道。   苏风暖点头,从桌上拿出纸笔,写了两句话,折好,递给柳开,“明日一早,叶裳来灵云镇时,找机会将这信笺送到他手里,明日跟在他身边的会有许多人,尽量隐秘一些。”   柳开点头,连忙收了。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抱着小狐狸去床上睡了。   ------题外话------   除了这里每日更新的章节外,西子情微信公众平台隔三差五也有各种福利、番外、小剧场、以及关于我和书的最新动态,没关注的亲,可以关注一下哦,西子情微信公众平台号:xiziqing527;当然还有我的个人微博:西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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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在马车里翻了翻眼皮,“你没看千寒没走吗?我们谁若是跟去,他手中的剑可就不客气了。”   沈琪一拍脑门,“他这样,我更好奇他要见的是什么样的女人了!”   齐舒道,“早晚会见到。走,我们灵云寺等着他去。”   众人见跟着没戏,都压下好奇,向灵云寺而去。   叶裳徒步绕了两条巷子,确定没人跟着,才来到了那条巷子的那所院落。   柳开打开门,见是叶裳,愣了一下,“叶世子?”   叶裳看了他一眼,问,“她呢?”   柳开立即说,“小姐在屋里睡觉。”   “日头都如此高了?她还在睡觉?”叶裳皱眉。   柳开点点头。   叶裳向里面走去,同时问,“早饭也没吃?”   柳开摇头,“吃过早饭睡的。”   叶裳点点头,见柳开要提前去禀告,他摆手,“你不必去喊她了,我直接进去找她。”   柳开犹豫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叶裳来到门口,伸手一推,房门没从里面插着,轻轻地开了。他对里面看了一眼,画堂没人,他踱步走了进去,来到里屋门口,隔着帘幕,便见到苏风暖搂着小狐狸在榻上呼呼大睡。   他挑开帘幕,走了进去。   苏风暖睁开了眼睛,见到叶裳,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叶裳看着她,“还算警醒,知道有人进来,立马醒了。”   苏风暖看着他,“废话,否则我多年的功夫白学了。”话落,她问,“收到信笺了?也不必这么急着来。”   叶裳来到床前,伸手拎了小狐狸的腿,将它扔了出去。   小狐狸“砰”地一声,被扔到了外屋地上,发出了“嗷呜”的一声惨叫。   苏风暖立即瞪眼,“你扔它做什么?”   叶裳坐在了床边,声音温温凉凉,“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搂着它睡觉,我就杀了它。”   苏风暖气恼,“你没发烧?”   叶裳身子一歪,靠在了床沿上,一只腿担在床边,一只腿翘在上面,一手随意地搭在床沿上,一手搭在腿上,干脆地说,“没发烧,就是看你搂着它睡,不顺眼。”   苏风暖一噎,恼道,“若是我没记错,你在红粉楼里搂着一只大白猫睡觉,还弄得天下皆知。”   叶裳弯了弯嘴角,“以后我也不搂着它睡觉了。”   苏风暖无语,“你搂不搂它,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搂不搂小狐,跟你有什么关系?”   叶裳眼睛微眯,看着她,唇角的笑意攸地变成了冷笑,“苏风暖,你再说与我没关系的话,你信不信我立马将你我的关系告知天下?”   苏风暖看着他,说翻脸就翻脸,除了他,也没谁能做到了。她伸手扯了被子,盖在脸上,恶声恶气地说,“你打扰了我好眠,你还有理了?告知天下以为我怕你?”   叶裳腾地站起身,怒道,“你好得很,我现在就去告知天下。”说着,就往外走。   苏风暖立即掀开被子,一把拽住他袖子,见他冷沉着脸,她败下阵来,又气又笑,“发什么疯?不抱着它睡就不抱着它睡,一只破狐狸,若不是它皮毛暖和,谁意抱它?”   叶裳偏头看她,眼神凉凉,“蓝火狐皮毛暖和,身子可不暖和,我看你抱的很舒服。”   苏风暖抽了一下嘴角,“署日难耐,解暑嘛。”   叶裳哼了一声。   苏风暖拽着他重新坐下,软了口气,“好了,叶大世子,说,您大驾来此,想必丢下了一众人,有何贵干啊?总不会是专程为了来气我。”   叶裳看着她,神色颇为倨傲,“你以为我是有多闲,没事儿来找你?”   苏风暖立即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叶裳看着她,道,“今日晚上,乞巧节,灯会。你在城外的五里坡等我。”   苏风暖瞪眼,“你让我去城外的五里坡?你不让我看灯会了?我还想逛乞巧节呢!不行,我不同意。”   叶裳看着她,“没说不带你逛灯会,只是我们先去五里坡。”   苏风暖看着他,“去五里坡做什么?”   叶裳道,“那里能看到整个灵云镇的灯火如龙,风景极好。”话落,又道,“你没见过,带你看看。”   苏风暖还是不太情愿,“可是我还是觉得闹市热闹啊。”   “就这样定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还能没有你逛闹市看灯的时间?”叶裳斜睨着她。   “好。”苏风暖点头,看着他,“跟你来的那些人呢?你总不能扔下一群人与我逛乞巧节?”   叶裳无所谓地道,“扔就扔了,他们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每年他们只陪着我一起祭悼父母和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乞巧节的晚上,我都是独自在五里坡。我与你说过的,只是你这些年一直都提前走了。”   苏风暖一时沉默,过了半晌,小声说,“每年我爹都要求,乞巧节、中秋节,上元节,这三个节日,必须回家。”   叶裳“嗯”了一声,“苏大将军规矩真多。”   苏风暖顿时笑了,“今年他带着大哥和二哥在边境,我娘和外婆在灵云寺,三哥和外公在京城王府。我嘛……自然可以陪你过乞巧节了。”   叶裳闻言勾了勾嘴角,缓缓笑了,但还是纠正说,“是我陪你过。”   苏风暖翻白眼,“好好,是你陪我过。小女子多谢叶世子相陪,你不陪我,没人陪我了,我很可怜的。”   叶裳笑意蔓开,清俊无双的容颜如日月般夺目,“你说对了,本世子就赏你这个脸了。”   苏风暖实在忍不住,给了他一拳,打在了他胳膊上,没好气地说,“快滚。”   叶裳站起身,对她说,“那个卿卿呢?”   苏风暖看着他问,“你现在就将她带走?”   叶裳点头,拢了拢袖口,随意地说,“早些将她送去给晋王,也早些交由晋王安置。晋王彻查东湖画舫沉船之事,届时无论有没有结果,都会上禀给皇上,卿卿也就借此递上去了。后宫乏味了多年,只一个月贵妃撑着,如今撑不住了,自然要换新颜。她确实合适。”   苏风暖摆摆手,“你找柳开,让柳开喊她来,我已经与她定好,你直接带她走就是了。”   叶裳抬步出了房门,迈出门槛时,嘱咐,“今晚,天黑之前,你一定要到五里坡,若是你不来,我饶不了你。”   苏风暖挥手,“知道了,叶婆婆。”   叶裳脚步一个趔趄,险些跌倒,他扶住门框,站稳身子,转头对苏风暖黑着脸说,“别再睡了,整日睡下去,真跟猪一样了。”说完,出了房门。   苏风暖无语。他见过这么漂亮的猪吗?   叶裳来到院中,见柳开站在那里,对他说,“去将卿卿喊来。”   柳开立即去了。   不多时,卿卿随着柳开而来,见到叶裳,连忙屈膝见礼,头垂的极低,小心谨慎,“奴家给世子请安。”   叶裳看着她,淡淡道,“你要进宫?”   卿卿点头,“是。”   叶裳打量她,“你知道皇宫是个什么地方?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没有人逼你,以后,若是不如意,也容不得你后悔。”   卿卿垂首,“奴家知晓,既然选择,断无后悔。”   叶裳颔首,“既然如此,我会将你送到晋王那里,他负责彻查东湖画舫沉船的案子,由他直达天听,会将你呈递给皇上,至于,皇上留不留你,你能不能在后宫立足,能走到什么地位,就看你的本事了。”   卿卿点头。   叶裳又道,“凡事靠自己,别想着指望别人能帮你。后宫女人有的是手段,希望你在卿华坊学的不止是哄男人的本事,还有克制女人的手段。想要报救命之恩,结草衔环没什么用,先要踩着后宫的玉街爬上去后再说。”   卿卿点头,“奴家明白。”   叶裳不再多说,向门口走去。   卿卿立即跟上了他。   因叶裳是徒步来的,如今要带走卿卿,柳开给他备了一辆车。   叶裳来到门口,看了一眼马车,对卿卿说,“上车。”   卿卿看着他。   叶裳绕过马车,徒步向外走去。   卿卿咬唇,快速地上了车,落下了帘幕。   叶裳在前面走,马车跟在了他后面,不多时,出了深巷,来到了街道上,向府衙而去。   来到府衙门口,正碰上许云初从里面走出来,他一身寻常打扮的素衣,但掩不住温尔雅的气度,即便走在大街上,也十分醒目。见到叶裳,他温和地打招呼,“叶世子,伤势可好些了?”   叶裳停住脚步,负手而立,锦缎华裳点点华光,清俊无双的容颜如画,风采浊世,他打量了许云初一眼,扬眉浅笑,“劳小国舅挂念,好多了。小国舅来府衙看望太子?太子的风寒可好些了?”   许云初点头,“太子看起来气色好多了,应该是无碍了。叶世子也来看望太子?”   叶裳摇头,“我找晋王。”   许云初看向他身后的马车,打量了一眼,笑着说,“晋王正在办案,就在府衙的厅堂。叶世子若是找他,直接过去就能见到了。”   叶裳颔首,“那再会了。”   许云初点头。   叶裳不再多言,抬步向内走去,府衙的人见是叶世子,也没阻拦他身后的马车,马车跟着他一起进了府衙。   许云初在府衙门口站了片刻,抬步离开了。   叶裳直接来到府衙厅堂,一眼便见到门口站着几名渔夫打扮之人,晋王正在里面对一人问话。有几名护卫守在外面。见叶裳来了,那几名护卫连忙见礼。   叶裳随意地摆摆手。   有一人进去禀告晋王。   晋王听说叶裳来了,向外看了一眼,见他一副俊逸无双闲适风流的样子,冷哼一声,沉声说,“让他进来。你们都下去。”   屋内的人呼啦啦地走了出来,除了被问话之人外,还有府衙的陪审官员。   官员们给叶裳见礼。   叶裳扫了几人一眼,依旧是随意地摆了摆手,缓缓进了厅堂。   晋王坐在太师椅上,桌子上摆着一壶茶,满头白发,一双目光却炯炯有神。见叶裳迈进门槛,还是那副惬意闲庭的样子,鼻孔又发出冷冷地一声哼。   叶裳轻笑,“您这是也染了风寒了?鼻子不通气?”   晋王胡子翘了翘,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没好脸色地看着他,“你不是该在灵云寺给你的父母祭悼吗?来这里做什么?”   “多日不见您,甚是想念,过来先看看您。”叶裳说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自己拿了个杯子,倒了一盏茶。   晋王又冷冷地哼了一声,“我不用你想念,你别给我找麻烦就行。”   叶裳喝了一口茶,微笑,“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我被人迫害,背后遭人黑手,到头来麻烦您破案,也不是十分情愿的。”   晋王竖起眉头,看着他,“若不是你寻常作恶多端,至于被后遭人毒手?这回死里逃生,算你命大。”   叶裳点点头,“是啊,命若是但分薄点儿,这回一准去阎王爷那里找我爹娘喝茶了。”   晋王顿时有吹胡子瞪眼,“你爹娘功德千秋万载,才不会去阎王爷那里,你即便去了,也见不着他们。想什么美事儿呢?”   叶裳大笑,“您说的也对,这样说来,我这条小命,还是该好好爱惜才是。像我这般,吃过人肉,这些年又混不吝作恶多端,死后定然是下十八层地狱了。”   晋王脸一下子阴沉下来,训斥道,“胡说八道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以后少作恶,多行善。十八层地狱你想下还不收你了。”   叶裳诚然地点头,“这样说来,我救了一名孤苦飘零无依无靠的女子,也算是积德行善了。看来算是做对了。”   晋王一听,立即问,“什么女子?”   叶裳闲闲地道,“卿华坊的头牌卿卿,画舫沉船时,她也在船上,我被人救时,顺带也让人救了她。毕竟是一个女子,除却怜香惜玉这一说法,还是一条人命不是?”   晋王眼珠子瞪大,“她在哪里?”   叶裳指了指外面,“在外面马车上。”   晋王向外看了一眼,果然见外面停了一辆马车,帘子遮挡着,马车十分安静地停在那里。他收回视线,黑着脸看叶裳,“你看上了个青楼女子?胡闹!”   叶裳无辜地看着他,“顺手救的,不算看上。”   “当时船上死了那多人,你为什么别人不救?偏偏救她?”晋王瞪着他,“没看上你能带着她游湖?”   叶裳摊摊手,“别人离我太远,况且,不算是我救的,是救我之人救的。”话落,道,“游湖总要有美人相陪,才惬意。权宜拉她作陪而已。我有红粉楼的瑟瑟,还没听够她的曲子,暂时没打算换个姑娘。”   晋王这才脸色稍霁,看着他,“那你如今将人带到我这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叶裳看着他说,“您不是在查案吗?她算是证人,当时亲眼看到我被害经过,我被人送回京时,将她留在了灵云镇,如今听说皇上将此案交给您了,自然就带她来了。若是别人查案,我还真不放心,怕她被灭口,枉费我做了一桩善事儿。您查案,我自然放心得很。”   晋王又哼了一声,对他道,“听皇上说,是凤阳镖局的凤少主救的你?”   叶裳点头,“是他,若是没他,我估计就溺死湖里喂王八了。”   进屋瞥了他一眼,道,“将她叫进来,本王看看。”   叶裳转头对外面传话,“卿卿,进来。”   卿卿闻言下了马车,款步走了进来,跪在地上,给晋王叩礼。   晋王没让她起身,面色严厉,“抬起头来。”   卿卿依言抬起头。   晋王端详了她一眼,道,“虽然出身烟花之地,倒是没什么狐媚之色。”话落,道,“本王问你话,你如实回答,若有半句虚言,本王杀你容易,听到了没有?”   卿卿垂下头,身子微颤,“是。”   叶裳站起身,散漫地一笑,道,“人已经送来了,我还要赶着去灵云寺,您看着办!”话落,对卿卿道,“你不必怕,凤少主是如何救了你我,如实说就行。”   卿卿抬起头,看了叶裳一眼,又连忙垂下,“是。”   叶裳没立即走,而是凑近晋王耳语,“后宫空乏多年了,月贵妃宠冠六宫的日子也到头了。皇上身边也该适时的有一朵解语花了。”话落,见晋王瞪着他,他又懒洋洋地笑道,“当然,您若是看中,自己留在身边,也不失为一桩雅事儿。”   晋王劈手就打他,“你个混账东西!整日不想正事儿。”   叶裳躲开,笑得畅快,“您虽然年纪大了,但若是吃些好药补补,也照样虎虎生威。”说完,他转身出了厅堂。   晋王拿起杯子扔了出去,杯子落地,在叶裳身后碎成八瓣。   叶裳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对车夫吩咐,“送我去灵云寺。”   车夫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县衙。   晋王气的咳嗽了半晌,才喝了一口茶压住,瞪着地上跪着的卿卿,鼻孔冷冷地哼了一声,“想飞上枝头做凤的女人多了,你几斤几两?”   卿卿吓得不敢吱声。   晋王又喝了一口茶,重重地放下杯子,沉声说,“将东湖沉船经过,如实说来。”   卿卿深吸一口气,慢慢地仔细地将当日的经过说了一遍,叶裳如何清晨来到卿华坊,她如何作陪游湖,如何落水,如何被救。只是那救叶裳之人由苏风暖换成了凤阳镖局的少主凤阳。   她只字未提苏风暖。   晋王听罢,命她起身,派人传凤阳镖局的少主凤阳来见。   有人领命去了凤阳镖局,凤阳听闻后,不给面子地说,“回去告诉晋王,除了天皇老子,想见本少主的人自己来。”   那人回来回话,晋王胡子又翘了半晌,命人安置好卿卿,带着人亲自去了凤阳镖局。   叶裳来到灵云寺,陈述、沈琪、齐舒、刘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见他来了,陈述上前,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扯过他袖子,一个劲儿地猛闻。闻了一阵,放开他袖子,对他们说,“没女人的味道。”   沈琪大笑,“女人什么味道?你能闻得出来?”   陈述扬起脖子,“自然闻得出来,脂粉味嘛。”   齐舒笑着拍叶裳肩膀,“怎么去了这么久?”   叶裳瞥了几人一眼,“去见了晋王。”   几人齐齐一怔。   刘焱惊讶,“叶哥哥,你去见我爷爷了?”   叶裳“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天色,不欲多说,“时辰不早了,我们去佛堂。”   众人也知道时辰不早了,都压下好奇,打住话,一同去了佛堂。   今日灵云寺由灵云大师携带寺中住持、长老、众僧大做法事。灵云寺几乎挤满了人。   一行人饶过达摩院,来到佛堂,老僧人双手合十,请众人入内。   佛堂内,烟雾缭绕,有正燃着的香,还有燃尽的香,香灰铺了一地。将一排的牌位被烟雾笼罩的几乎看不清。   叶裳在门口,驻足片刻,缓步走了进去。   进去后,他并没有上香,而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那些牌位。   陈述、沈琪、齐舒、刘焱等人依次上了香,依照往年的习惯,退出了佛堂,关上的佛堂的门,将里面留给了叶裳一人。   香炉里的香燃尽后,叶裳动了动身子,对一旁站着的老僧说,“今年,都什么人,来这里上过香?”   老僧双手合十,苍老的声音道,“回世子,第一位施主是苏府小姐,每年她都是独一份。在她之后,是丞相府的家眷。只有他们是昨日上的香。每年都会提前一日,与别人不同。”   叶裳点点头。   老僧又道,“到此时,其余的来人,还是往年那些人。刘嬷嬷和王夫人是今晨独一份。”顿了顿,她道,“苏夫人虽然来了寺里,但未曾来此处。”   叶裳颔首,静静地看着那些牌位,凉声说,“苏夫人是随苏大将军心意,愧对这里,觉得无颜而来。”话落,他冷笑了一声,“父王、母妃和这些将领,长埋在了沙场之地,尸骨未还。这件事怨不得苏大将军和苏府,这个愧疚也不该苏府背负一辈子。”   老僧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叶裳又道,“世间但凡人心,大多端的是贪婪狡诈权欲熏心,父王和母妃以及一众将领,不是死于战场,而是死于人心谋算。苏大将军一心从兵,不是真正的人心谋算之人。这么多年,苏府的愧疚,也该到此为止了。”   老僧点点头。   叶裳对外喊,“千寒。”   “世子。”千寒应声。   叶裳吩咐,“去请苏夫人来此。”   “是。”千寒立即去了。   大约过了两盏茶,苏夫人随千寒来到了佛堂。等在外面的陈述、沈琪、齐舒、刘焱等人给她见礼。   苏夫人摆摆手,在门口站了片刻,暗暗叹了一口气,抬步迈进了门槛。   佛堂内依旧烟雾缭绕,叶裳站在烟雾中,负手而立,遗世清傲。   听到脚步声,叶裳缓缓转过身,给苏夫人见礼,“伯母。”   苏夫人扯了扯嘴角,看向牌位,眼圈微红,眼底浸湿,似乎不忍直视,好半晌,才心头微哽,摆摆手,“好孩子。”   叶裳直起身,不再说话。   苏夫人上前一步,强压眼底的泪意,轻声说,“将军悔恨失策,害王爷、王妃一众将领惨死沙场,更未能捧回王爷、王妃和一众将领尸骨,自觉无颜来此祭悼。不止他自己,也不准苏府任何人来此脏了这里的地方。”   叶裳道,“虽然苏将军未带回父王、母妃和一众将领尸骨,却救了我。不算无颜。”   苏夫人摇摇头,“一晃十二年了。”   叶裳沉默片刻,又道,“每年父王、母妃和一众将领祭日的前一日,苏府都会有一个人来此。每个牌位上三炷香,站上一个时辰,再离开。”   苏夫人偏头看向叶裳。   叶裳对她认真地道,“她虽然出身苏府,也不算是苏府的人,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也不算是破了苏大将军立的规矩。”   苏夫人怔了怔。   叶裳看着她,慢慢地,屈膝下去,缓缓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一字一句地道,“十二年的愧疚,已经足够了。我想父王、母妃和一众将领在天之灵,也不愿苏大将军愧疚一生,背负这个本不该由他背负的包袱。更不该是苏府欠了他们。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早晚有一日,我会查明当年真相,让父王、母妃和一众将领尸骨长安。”   苏夫人上前一步,伸手扶他,“你这孩子,你快起来,你还有伤在身,跪我做什么?”   叶裳摇头,避开他的手,道,“伯母,您站好,听我把话说完。”   苏夫人闻言只能退后一步,看着他。   叶裳缓缓道,“您只有一个女儿,她在您心里重若珍宝,在我心里亦然。容安王府不复昔日荣华,她嫁给我,兴许会很受委屈。但叶裳一生,除报父母之仇,宏愿便是娶她。今日当着父王、母妃之面,求伯母成全。叶裳此生,非风暖不娶。有她,我生,无她,我死。终此一生,碧落黄泉,再不复也。”   苏夫人呆立当地。   ------题外话------   除了这里每日更新的章节外,西子情微信公众平台隔三差五也有各种福利、番外、小剧场、以及关于我和书的最新动态,没关注的亲,可以关注一下哦,西子情微信公众平台号:zqng527;当然还有我的个人微博:西子情—   昨天留言区的小幸运是ytr523,请加西子情官方V群(群号:9688563,敲门砖:书中任意人名),找吕奶奶领奖,恭喜恭喜~   今天活动继续,求见明天的那个小幸运~(∩_∩)~ 第六十八章 相约乞巧   如一声惊雷,从当头炸响……苏夫人看着叶裳,久久回不过神来。   过了好半晌,她才出声,“你说你要娶……风暖?”   叶裳点点头。   苏夫人默了片刻,上前一步,伸手扶起他,“地上凉,你先起来说话。”   叶裳摇头,“伯母不答应,叶裳长跪不起。”   苏夫人看着他,不由得笑了,“你这孩子,有你这样求婚的?你是求婚呢?还是逼婚呢?”话落,她笑道,“我没说不答应你,但是暖儿这孩子,性子实在太野,这些年,外面跑惯了,更是惯出来个凡事自有主张的毛病,她的婚事儿,若不是她自己点头,谁说了也不算。”   叶裳看着她笑道,“只要伯父和伯母同意,她那里,交给我就是。一日不答应,两日,十日不答应,一年,一年不答应,十年,我总会让她点头的。总之,这一辈子,除了我,她不能嫁给任何人。”   苏夫人闻言,又气又笑,“我刚说完她自有主张,看来你的主张比她还要加个更字。”   叶裳执着地道,“望伯母成全。”   苏夫人笑道,“今日、今时、今地,你都这样说了。我若是不点头应你,却是不该了。”   叶裳道,“苏府不欠容安王府的,伯母不必看在我父王、母妃面上。”   苏夫人伸手点点他脑袋,又被气笑,“你这孩子,心眼儿怎么就这么歪?你今日喊我来这里,当着你父王、母妃的面起誓跪地求婚。如今又说什么苏府不欠容安王府的,让我不必看在你父母面上,你这是把我饶进你的弯子里了。”   叶裳勾唇浅笑,轻声道,“父王、母妃只是做个见证,我本意是想让伯母体会我诚心求娶之心。伯母此时可以不必看他们面子,过往之事和今日之事是两码事儿。伯母只看我本人就好。”   苏夫人又是好笑,“看你本人,你本人有什么值得拿得出手的地方吗?”   叶裳正色道,“我此时孑然一身,无礼相奉,唯这张脸拿得出手。以后容安王府未必会在我手中荣华盛极当年,但我力所能及之处,必不敢败父母傲骨。”顿了顿,他又补充,“风暖唯吾之心,无心难活。哪怕我是个火坑,我也想拉她跳进来。荣辱与共,生死不弃。”   苏夫人又沉默了一瞬,也正了神色,斟酌地看了他半响,方上前一步,伸手扶起他,感慨说,“你是个好孩子,就冲你这份心,这番话,若是暖儿能嫁你,我也没什么可说的。起来。”   叶裳就着苏夫人的手,站起身,捂住胸口,咳嗽了两声。   苏夫人立即紧张地说,“地上凉,染了寒气了?你伤势还未痊愈,便这般折腾。赶紧出去请大夫看看。”   叶裳压住了咳嗽,笑着摇头,“伯母,我无碍,只是得您首肯,我心里高兴。”   苏夫人松了一口气,看着他,笑道,“你这孩子,看来打暖儿的主意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些年,她往京城跑,我虽知道,但也未曾深想。如今看来,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叶裳弯了弯嘴角,笑意染上眉目,滟滟清华,“她说过护我一生,但无心嫁我。我却容不得她。”   苏夫人失笑,摆手,“罢了,你们的事儿,我便不管了。皇上有意为你们赐婚,但如今又出了这么多事儿。太后那里,怕是还会有所考量,你有此心,但也不宜操之过急。毕竟,你们的身份,若是一旦摆到明面上,可不是一家两家之事,关乎朝纲,也关乎社稷。还是要妥善谋划一番。”   叶裳颔首,“伯母放心,我晓得。”   苏夫人点点头,又看向牌位,轻声道,“我便不上香了,苏府的人,没资格上香。”   叶裳抿唇,也轻声道,“我吃过战场将士们的肉,也没资格上香。”   苏夫人一时沉默。   叶裳也沉默了下来。   又过了一炷香,有老僧在门外道,“世子、苏夫人,有人来了。”   苏夫人动了动身子,对叶裳说,“这里阴凉,你的孝心尽到就好,不宜多待。”   叶裳点头,“我送伯母出去。”   苏夫人颔首,出了佛堂的门,叶裳随后而出。   二人来到门口,只见门口除了陈述、沈琪、齐舒等人外,还站了一名女子。女子蒙着面纱,身段窈窕纤细,远远看来,香风阵阵,楚楚动人。   虽然面纱遮住了容颜,但只看一双美眸,也让人知晓这定然是个美人,极美的美人。   这个美人,是国丈府的小姐,许灵依。   京城三美之一的许灵依。   苏夫人看到许灵依,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叶裳,只见他脸色清清淡淡,无波无澜,一双眸子更是淡漠,她微微地露出笑意。   许灵依见二人出来,上前一步,屈膝见礼,“苏夫人,叶世子。”   叶裳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苏夫人笑得和气热情,“这是许小姐?我回京城这么久了,还未曾见过你,果然如传言一般,钟灵秀美。”   许灵依垂下头,“夫人过奖了。”   苏夫人笑着问,“怎么只你自己来了?你母亲呢?”   许灵依咬唇,“母亲在前面听灵云大师讲佛法。”   苏夫人笑着点头,“我也还是多年前听过一次大师讲佛法,趁着还未散场,我也得赶紧过去听听。”话落,她笑着对叶裳故意客气地说,“叶世子不必送了。”   叶裳极为配合,语气浅淡,“夫人慢走。”   苏夫人抬步离开。   叶裳转头对陈述等人道,“走了,下山了。”   陈述等人看看许灵依,又看看他,点了点头。   叶裳抬步向外走去,他刚走两步,许灵依开口,“叶世子且慢。”   叶裳停住脚步,淡漠地看着她。   许灵依隔着面纱,一双美眸锁住她,轻声说,“叶世子,你能陪我进去上香吗?”   “不能,许小姐身体不好,佛堂内阴凉,奉劝你还是别进去了。你独自一人,也不该来此。”叶裳果断地拒绝,用拒人千里之外的语气说了一句话,转过身毫不犹豫地离开,步履都透着丝清寒。   许灵依咬唇,看着他的背影,双手紧紧地攥紧袖口,手指发白。   陈述、沈琪、齐舒等人对看一眼,也连忙跟在叶裳身后,离开了佛堂。   叶裳直奔山门而去。   陈述追上他,回头见许灵依还站在佛堂门口,他压低声音说,“这许小姐对你可真是情深似海,如此光天化日之下,丝毫不避讳外人,摆明了想与你私相授受。胆子可真是大啊。”   叶裳冷哼一声。   陈述看着他,“偏偏你不买美人的账,可惜了这么一个温柔似水冰雪聪明的美人。”   叶裳冷声道,“她若是冰雪聪明,就不该沾染我。”   陈述啧啧了一声,“奈何你生得太好,桃花难挡。”   叶裳冷冷瞥了他一眼,“她算什么桃花?别把烂桃花算上,凭白闹心。”   陈述一噎。   沈琪哈哈了一声,伸手捶了叶裳后背一下,“天下也就你觉得她是烂桃花,人家好好的国丈府小姐,低声下气,与你相好,你却冷言冷语,避之千里,真是伤人心。也伤了多少倾慕许小姐的男人心。”   叶裳不耐烦地说,“与我何干?别提她了。”   沈琪住了口。   刘焱上前一步,小声问,“叶哥哥,天色还早,你打算去哪里?”   “去灵云镇。”叶裳道。   “不在山寺用斋饭了?”齐舒闻言,立即道,“今日灵云大师**,山寺里大做法事,达摩院那么热闹,咱们不去瞅瞅,可惜啊。”   “要去你们去,我要下山。”叶裳道。   “你下山那么早干什么?时间还早着呢。”齐舒看着他。   叶裳道,“做灯。”   “嗯?”几人都看向他。   叶裳迈出山寺门口,见马车停在那里,他利落地上了马车,落下帘幕,吩咐,“下山。”   车夫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山寺门前。   陈述、沈琪、齐舒、刘焱等众人见他就这样扔下他们走了,一时互相看着,面面相耽。   过了一会儿,沈述道,“不对啊。”   沈琪道,“何止不对,简直是太不对了。”   “什么不对?”刘焱不耻下问。   齐舒道,“不对劲。”   刘焱不解。   齐舒拍拍刘焱肩膀,“你年纪虽然比我们都小,但也跟你叶哥哥屁股后面有两三年了,你可见过他何时这么早下山过?往年可都是日头落了,他才扔下我们。”   刘焱点头,“是啊,可是也许今年叶哥哥有事儿,提前下山了,他不是说要去做灯吗?”   沈琪道,“这就是不对的地方。算了,与你个小屁孩说了你也不懂。”   刘焱顿时垮下脸,“我不是小孩子了。”   齐舒看了刘焱一眼,笑着说,“他有女人了。男人只有金屋藏娇了,才会不正常,不对劲,与寻常不同。你说你不是小孩子,如今该明白了?”   刘焱睁大了眼睛。   陈述不忿地道,“什么女人能栓得住这头狮子?我真是好奇了!”   沈琪大笑,“一物降一物,天下总有降得住这头狮子的人。”话落,他摆摆手,“罢了,由着他去。咱们折回去达摩堂凑热闹。有那么多府邸的夫人小姐们在此,不借此机会一饱眼福,可惜。”   陈述扭头,痛快地转身,“走,看苏府小姐去。”   众人闻言来了精神,一起折回了山寺。   叶裳下了山后,来到灵云镇,进了一家做灯的铺子。   这家灯铺子只有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婆婆和一个**岁的小姑娘。见叶裳来了,小姑娘欢喜地跑上前,拽住他袖子,“叶哥哥,你来啦?”   叶裳微笑着点头。   小姑娘拽着他袖子眨着大眼睛看着他身上,“你哪里受伤了?我怎么没看见?”   叶裳指了指左胸口,“这里,被挖了一块肉。”   小姑娘顿时吓得松开了手,结疤地说,“疼……疼吗?”   叶裳笑着摇头,“如今已经好些了。做两盏灯,没问题。”   小姑娘立即对里面喊,“婆婆,叶哥哥来做灯啦。”   老婆婆在里面笑着回话,“知道了,材料我都准备好了,叶世子进来。”   叶裳走了进去。   里屋摆了一张方桌,上面放了做灯用的东西。   老婆婆笑呵呵地对叶裳说,“今年叶世子来的早,时间充裕,慢慢做。”   叶裳笑着点头。   小姑娘看着他问,“叶哥哥,你等的那位姐姐,今年等到了吗?”   叶裳微笑,语气温和,眸光温柔,“等到了。”   小姑娘顿时欢喜激动起来,“那位姐姐她在哪里?”   叶裳笑看了她一眼,“以后把她带来,给你看看。”   小姑娘高兴地连连点头。   傍晚时分,苏风暖吃过晚饭,收拾了一番,扔下了小狐狸,独自一人出了深巷宅院。   还没入夜,灵云镇的大街小巷已经都挂满了灯笼,沿街都摆了小摊,各种珍奇古玩、杂耍杂技、小巧摆件、水粉朱钗,应有尽有。   灯笼还没点上,但已经有了热闹的气氛。   苏风暖溜溜达达地逛了一圈,正准备去城门,一个书童拦住了她,“姑娘。”   苏风暖抬眼,见这个书童他认识,正是数日前,在山林外等许云初的书童,她停住脚步,挑眉看着她。   那书童恭敬地见礼,“我家公子有请姑娘进茶楼一聚。”   苏风暖看着他,佯装不识,“你家公子是谁?我认识?”   书童立即道,“认识认识,我家公子姓许,与姑娘有过几面之缘和交情。”   苏风暖恍然,“噢,许公子啊。”话落,她笑笑,“你回去告诉许公子一声,今日我还有事情,改日再与许公子聚。”   那书童摇头,“我家公子说,一定要请姑娘见……”   他话未说完,惊奇地发现身子被定住了,话被卡在了喉咙里,连声也发不出了。   苏风暖像是不觉,隔着距离,手都没动一下,笑着对他说,“我今日真有要事,请你家公子见谅了。”话落,转身就走。   书童张了几次嘴,喊不出声,想再拦,身子僵硬,动都动不了,只能看着苏风暖轻松地抬步离开,着急的都冒汗了。   许云初在楼上,隔着窗子,看得清楚。虽然没看到苏风暖怎么出手,但书童跟他多年,若非出了状况,不可能不死拦着。他立即起身,下了楼。   来到楼下,苏风暖已经不见踪影。   他走到书童面前,对他问,“怎么了?”   书童见到了自家小国舅,张了张嘴,发不出声,身子也动不了,干着急。   许云初看着他的样子,了然,伸手照着他身上拍了拍,书童依旧不能动,他又对他身上点了点,他依然不能动,他蹙眉,“这是什么隔空点穴的手法?如此厉害?”   书童几乎要哭了,不知道是急的,还是难受的。   许云初道,“我又低估她了。”话落,他揉揉眉心,伸手拽了书童,将他拖进了茶楼。   一盏茶后,书童能动了,也能说话了,立即对许云初说,“公子,那姑娘太邪门了。她……她没碰我啊,笑吟吟的看着我,我就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了。”   许云初给他倒了一杯水,对他说,“这应该是江湖上隔空点穴的功夫,鲜少有人能学会。没想到这位姑娘果然是深藏不露之人。”   书童闻言睁大了眼睛,“原来是隔空点穴的功夫,这……这也太厉害了?”   许云初叹了口气,“是啊,十分厉害,天下会这种功夫的人,屈指可数。”   书童立即问,“公子,她是什么来历啊?”   许云初摇头,“至今我依然没能查出她的来历,却在这灵云镇又屡次碰到她,她家应该住在这里不远……”   书童立即将如何拦住苏风暖,苏风暖如何拒绝的话与他仔细地说了一遍。   许云初点头,“她看起来很急的样子,定然是有要事了。罢了,下次见到她再说。”   书童却想着,京城那么多闺阁小姐,还没有一人如这位姑娘一般,不买公子账的。   苏风暖摆脱了书童后,避免再惹麻烦,绕了几道小巷子,才顺利地出了城。   她来到五里坡时,天已经黑了。   叶裳换掉了今日早上见她时穿的锦衣华裳,穿了一身素雅的粗布衣衫,靠在一颗榕树上,手里提了两盏灯。显然来了许久了。   即便他穿的衣衫如寻常百姓一般,再素雅再普通不过,但也难掩他那张清俊无双的脸与天生就造就的清贵风流。   日色已经埋入了远山之后,他却如一幅清风日朗的画卷一般,滟滟清华。   苏风暖揉了揉眉心,暗暗地叹了口气,这个无赖,做什么长了这样一张好看的脸。   叶裳见苏风暖一脸郁郁地走来,眯了眯眼睛,闲闲淡淡地看着她,“怎么来得这么晚?”   “遇到打劫的了。”苏风暖说。   叶裳瞅着她,“哦?什么人敢打劫你?”   苏风暖看了他一眼,不答话,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两盏灯上,蹙眉,“怎么又是鸳鸯灯?”   叶裳淡淡地说,“除了做这个,我不会做别的。”   苏风暖一噎,有些嫌弃地看着他手里的灯。   叶裳将其中一盏灯递给她,见她不接,他道,“我制了大半日,手被针扎了几个窟窿。”话落,他摊开手指,让她看。   苏风暖果然见他手指被扎了不少针眼,何止是几个窟窿?她一时无语,“你一个大男人,做什么灯?”   叶裳看着她,“喜欢。”   苏风暖又是无言。   叶裳将灯塞给她,“我们上山,我还没吃晚饭,你烤山鸡给我吃。”   苏风暖本来不想接,但想到他满手的针眼,还是不太情愿地接过,嘟囔,“烤山鸡麻烦死了,你怎么不吃饭?”   叶裳道,“没顾上,只顾着做灯了。”   苏风暖看着手里的灯,不得不说,这鸳鸯灯做的实在漂亮,比两年前,他送她的那盏鸳鸯灯手艺进步了不知多少。可是这样拿着,她却依然觉得烫手,勉强忍着,才不至于扔了。   叶裳抬步走在前面,他步履极慢,一步一步,像是走自己家的花园一般,闲适至极。   苏风暖跟在他后面,听着脚步踩在草地上,发出沙沙声,她越发觉得这五里坡实在静。   走了一段路,来到半山腰,有一块大石头立在那里,叶裳不走了,走到石头上坐下,对苏风暖说,“你去打山鸡烤山鸡给我吃。”   苏风暖看着他理所当然地觉得该她伺候他的模样,不由被气笑,“你要想吃山鸡,自己打。”   叶裳看着她,“我身上的伤还没痊愈。”   苏风暖一噎,恼道,“既然伤没痊愈,不好好吃饭,做什么灯?折腾什么?”   叶裳将另外一盏鸳鸯灯也递给她,不答她的话,指使说,“将灯挂树上。”   苏风暖额头突突地跳了跳,无语,接过灯,不忿地说,“我是你的丫鬟吗?”   叶裳微笑,“我没有丫鬟,只有一个千寒,你要想当我的丫鬟,也还不够格。”   苏风暖懒得理他,挂完了两盏灯,对他说,“你在这里等着,别被狼吃了,我给你去打山鸡。”   叶裳“嗯”了一声,笑意浅浅柔柔,一副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模样。   苏风暖向树荫深处走去,想着她哪辈子造了孽,没积德行善,欠了他。   她转了一圈,很快就打了两只山鸡,拎着回来时,听到斜侧方有动静传来,似乎有人在跑,那跑之人像是受了伤,有淡淡的血腥味,气息极乱,脚步也凌乱,似乎随时就会倒下。而在他身后,不远处,像是有人在追,且不止一个。   那人跑的方向,正是叶裳所在的方向。   她担心叶裳,顿时拎了两只山鸡赶紧折了回去。   她赶到时,那人也跑到了叶裳面前,似乎已经慌不择路了,当看到叶裳,那人脸刷地一下子白了,踉跄地倒退了一步。   苏风暖一眼便认出了这来人的身份,所谓他和叶裳冤家路窄,也不过如此了。   这人正是易疯子。   她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易疯子,他已经没了一只手臂,另一只手臂攥着剑,手臂上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滴滴答答地流。   这里有两盏鸳鸯灯,所以,将夜色照得十分亮堂,能清楚地看到他如亡命之徒一般,脸色除了惊恐发白,还一片死灰之色。   苏风暖放慢脚步,走到叶裳身边,随手将两只鸡扔在了地上。   她扔鸡的动静虽轻,但还是将易疯子的视线转移了过来,易疯子看到她,惨白惨白的脸怔了一下,随即,死灰一般的脸顿时露出惊喜,立即上前两步,“噗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苏姑娘,救我。”   苏风暖看着他脸色平静地问,“谁在追杀你?”   易疯子立即道,“大内侍卫。”   苏风暖了然,应该是皇上的轻武卫。她看了叶裳一眼,道,“求我没用,你求他,他愿意救你,就救你。他若是不愿,那么,你只能被抓了,或者被杀了。”   易疯子转头看向叶裳,脸色彻底死灰,垂下了头。   苏风暖也看向叶裳。   叶裳脸色淡淡,看着易疯子跪在苏风暖面前,轻笑出声,“救你也不是不可以。”   易疯子猛地抬起头。   叶裳看着他,散漫地道,“我府中缺少一名护院的奴才,你若是自愿为奴,追随于我,到死为止,我便救你一条贱命,你暗杀我之事,过往不究。”   易疯子看着叶裳,闻言连眼神都蒙上了灰色。   叶裳看向他身后,“轻武卫快来了,只要他们到,你还不点头,别怪本世子不积德行善。黑白无常估计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想想你的风美人,是你死了好呢,还是活着好呢。”   易疯子立即转过身,对准叶裳叩头,“求叶世子救命,我发重誓,甘愿给你做奴才。到死为止。若违此誓,就让……就让风美人移情别恋,改嫁他人。”   叶裳大笑。   苏风暖也扯了扯嘴角,这誓言听着好笑,但她却知道,这是易疯子能发的最毒的誓了。   叶裳偏头看了苏风暖一眼,“你带着面巾吗?蒙上脸。”   苏风暖想着在皇上的轻武卫面前,她的确是见不得人。她即便有面巾,怕是不易容的话,也遮挡不住轻武卫毒辣的眼睛,她身子一闪,躲去了叶裳身后的山林深处。   她的身法极快,几乎是瞬间就没了踪影。   叶裳瞥了身后一眼,她就在他眼前消失,他亲眼看着,却不知她藏身去了何处,连半丝踪迹也不寻。他收回视线,这时,皇上的轻武卫已经到了,足足有八个人。   那八个人陆续到达,看见了跪在叶裳面前的易疯子,自然也看见了叶裳。   八人齐齐顿住,对看一眼,拱手,“叶世子。”   叶裳依旧坐在石头上,姿势散漫,对着八人道,“你们来晚了一步,没在碰到我之前抓了他或者杀了他,如今这个人已经是我的奴才,乞巧节后,我会带他进宫见皇上。劳烦诸位回去对皇上禀告一声。就说我近日听灵云大师**,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留他一命。”   那八人一怔,又互相看了一眼。   其中一名领头人道,“叶世子,他就是暗杀您的江湖杀手易疯子。您可知道?”   叶裳点头,“知道,若不是认出了他,我还懒得收这样一个断了胳膊的奴才。”   八人闻言了然,在京城多年,叶裳得罪的人可谓是数不胜数,但得罪叶裳的人却是寥寥无几,以他的性子,但凡谁得罪了他,定然会让人吃不了兜着走。如今这易疯子暗杀他,正巧又撞到了他面前,落在了他手里,他自然不会轻饶了他,留他做奴才是轻的,指不定怎么折磨他了。   那领头人犹豫了片刻,拱手,“既然如此,卑职们便回去复命了。”   叶裳颔首。   那八人不再逗留,很快就下了山,自始至终没发现浓密的山林里还藏着一个人。   八人走后,易疯子依旧跪在地上。   叶裳看着他,喊,“千寒。”   千寒应声现身。   叶裳道,“派人将他送回容安王府。”   千寒应是。   易疯子站起身,默默地跟在千寒身后,离开了五里坡。   苏风暖从后山林出来时,便见到千寒带着易疯子离开了,易疯子的腰背似乎一下子就弯了。跟在千寒身后,规矩地走着,胳膊上的伤口依旧滴滴答答地在滴血,他却也没理会。   苏风暖看了一会儿,对叶裳道,“早知道你要收他做奴才,我何必让风美人卸掉他一条胳膊?独臂的奴才不太好用。”   叶裳瞅着她,见她脸色平静浅淡,他挑眉,“若非你卸了他一条胳膊,我还不敢收他做奴才了。亡命之徒,心狠手辣。天生反性,最难折服。”   苏风暖收回视线,嗤笑,“为了你,皇上出动了轻易不出动的轻武卫满江湖的拿人。如今你又从轻武卫的手里救下易疯子入容安王府为奴,此事不出一日,便会传扬出去,以后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再有人若是对你下手,都要好好地思量斟酌一番了。”   叶裳道,“即便这样,有人兴许也是敢的,思量斟酌不代表不敢下手。”   “诚然。”苏风暖点头,“所以,你还是要看好你的小命,别太张狂了。”   叶裳伸手拨了拨地上的山鸡,催促说,“这山鸡挺肥,我饿了,你快给我烤。”   苏风暖揉揉眉心,蹲下身子,开始给山鸡拔毛,开膛破肚,之后又捡了干柴架火。动作之利落,手法之熟练,难有企及者。   叶裳懒洋洋地坐在山石上,静静地看着她,在山鸡快要烤好时,他问,“你都给什么人在山野里烤过吃的?”   苏风暖拨弄着山鸡,听着山鸡被火烤发出滋滋的响声,香味四溢,她的脸也被烤的很热,闻言说,“多了。”   叶裳看着她,“最近一次?什么时候?”   “和灵云老和尚在灵云寺后山烤鱼。”苏风暖道,“灵云寺的素斋太难吃了。”   叶裳弯起嘴角,“再之前呢?”   苏风暖想了想,“和许云初,烤了山鸡和兔子。他比你强一点儿,至少会自己打猎。”   叶裳弯起的嘴角顿收,冷冷地哼了一声,“他自然比我强,何止强一点儿?论招惹桃花来说,我更是不及他。”   ------题外话------   除了这里每日更新的章节外,西子情微信公众平台隔三差五也有各种福利、番外、小剧场、以及关于我和书的最新动态,没关注的亲,可以关注一下哦,西子情微信公众平台号:zqng527;当然还有我的个人微博:西子情—   昨天留言区的小幸运是懒懒滴窝,请加西子情官方V群(群号:9688563,敲门砖:书中任意人名),找吕奶奶领奖,恭喜恭喜~   今天活动继续,求见明天的那个小幸运~(∩_∩)~ 第六十九章 同游夜市   苏风暖翻白眼,他这是夸人呢,还是损人呢。—   她将烤好的山鸡递给他,“吃。”   叶裳脸色难看,接过山鸡,对她说,“你以后离姓许的远点儿。”   苏风暖看着他,无奈地说,“我每次见了他,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这还用你告诉?”   叶裳脸色稍霁,拿着山鸡,优雅地吃了起来。   苏风暖又架火烤另一只。   过了一会儿,另一只山鸡烤好,叶裳才吃下半个,她忙活了半天,自然也要犒劳一下自己,扯了一只鸡腿,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拿着鸡腿吃。   叶裳看了她一眼,挪了挪屁股,在大山石上给她让出些地方,“地上凉,坐这里来。”   “不凉。”苏风暖摇头。   叶裳瞅着她,“我说凉就晾。”   苏风暖瞪了他一眼,站起身,坐去了他身边,嘟囔,“你自己娇气也让人跟着你一块儿娇气。”   叶裳轻轻哼了一声。   苏风暖晚饭吃得太饱,只吃了一只鸡腿,便作罢。瞧着叶裳慢条斯理地吃得津津有味,后悔自己晚上吃那么多饭做什么?如今吃不下了。   她伸手揪了一根草,叼在嘴里,百无聊赖地哼着曲子等着他吃完。   叶裳偏头瞅了她一眼,伸手抽掉她嘴里的草。   苏风暖一脚踩着地,一脚踩着石头一角,支着身子看着灯火通明的灵云镇,问,“你快点儿吃,真慢。”   叶裳扔了手中剩下的鸡骨架子,拿出手帕,擦了擦手,站起身,“走。”   苏风暖立即站起身。   叶裳从树上解下两盏鸳鸯灯,递给她一盏。   苏风暖熄灭了干柴,回头接过,瞅着手里的鸳鸯灯问,“你就不能学学制别的灯?”   “不能。”叶裳向前走去。   苏风暖抬脚,在他身后比划了一下,想着若不是看在他受伤没痊愈的份上,她早踹他了。   来到五里坡的最顶端,叶裳站住身子,举目下望,对苏风暖说,“你看,是不是灯火如长龙?”   苏风暖站在他身边,看向灵云镇,果然灯火如一条条的火龙,蜿蜒盘旋,她数了一下,足足有九条。她惊讶,“九条火龙啊。”   叶裳“嗯”了一声。   苏风暖更是惊了,“每年灵云镇的七巧会和上元节是什么人操办的?竟然让这里出现九条火龙?这灵云镇虽然算天子脚下,但可不是京城宝地。怎么能不避讳这个忌讳?”   叶裳淡淡道,“是一早就传下来的传统,每年府衙也只是按例来办,若说是什么人兴起的,已经追究不出来了。”话落,他道,“灵云镇有九条长街,每条街点了灯笼后,串联起来,就行成了这么个奇景。”   苏风暖一时没了话。   叶裳道,“这还不算是最新奇的,除了九条火龙外,你从这里,可仔细观察出了九条山脉如盘旋的巨龙包围着灵云镇?”   苏风暖仔细辨认片刻,摇头,“没看出来啊,每个山头都不相接,怎么会是九条山脉?”   叶裳笑了一声,“这便是最新奇之处。也只有每年的乞巧节和上元节时,有灯火映照,才能看到的奇景。”话落,他道,“你这样立着看不出来也不奇怪。你将身子倒立,倒着来看,便能看到了。”   苏风暖闻言,立即双手支地,身子倒立,仰着头看向灵云镇周遭的山脉。   这样一看,她彻底惊了。   的确如叶裳所说,灯火映照下,那九条火龙正是对应着九条山脉,蜿蜒盘踞,气势雄雄。   她看了一会儿,正直地站立回身子,对叶裳说,“这样看来,灵云镇的九条街依照着风水山脉相辉映而建,九条街的灯火长龙与九条山脉向辉映,这绝不是简单地构造的一座小镇。”   叶裳点了点头,目光沉静。   苏风暖也看着灵云镇的九条火龙,忽然觉得心情有些沉重,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三年前。”叶裳道。   苏风暖想着三年也不算久,她没回京两年八个月,她揉揉眉心,“这座灵云镇,是什么人最初建立的?”   叶裳道,“有史可寻之处,就是追溯到前朝太祖时。不过那时,这里只是一个歇脚的茶棚,有几户人家,后来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小镇。再之后,我朝建朝,将都城安居在京都,这里距离京最近,便渐渐地繁衍起来了。”   苏风暖问,“从京城最高山,可以看到这里吗?”   叶裳摇头,“不能。”话落,补充,“任何一个方位的最高峰都不能。”   苏风暖无言半晌,道,“这是祸害之地。”   叶裳笑了一声,转回身,对她说,“你不是要去灵云镇的闹市逛吗?走。”   苏风暖点点头。   二人下了五里坡,折返回灵云镇。   因二人是徒步而行,自然走得慢了些,到灵云镇的城外时,夜已经深了。但灵云镇灯火通明,整个城内,熙熙攘攘,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二人进了城,苏风暖早先的沉重心情一扫而光,立即被街边琳琅满目的东西和灯笼吸引。往人群里钻。   叶裳看她似乎忘了身边还跟着个他,一味地往人群里挤,不满地握住了她的手。   苏风暖回头看他,“拉拉扯扯的做什么?”   叶裳道,“我怕你跑丢了。”   “我怎么会跑丢?”苏风暖不以为然。   叶裳道,“我怕你把我丢了。”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只能反手拉了他挤进人群。费了好大的力气,挤进了一个很多人围着的小摊前。只见是猜字谜送灯笼。猜对谜题者,分不取,猜不对,要买下那盏灯笼。   有不少人围着在猜,大多数人,都是人打扮的书生。   苏风暖跃跃欲试,转头对叶裳说,“好玩,咱们也来猜。”   叶裳问,“你带钱了吗?”   苏风暖道,“带了,不过猜这种是小儿科,我们还用得着花钱?”   叶裳看着她,抬了抬自己被扎成很多窟窿的手指头,说,“制灯笼很辛苦的,你若是把这家店家的灯笼都赢了,他可就亏得上吊了。”   苏风暖顿时无言,“那不玩了?”   叶裳道,“这里这么多人在玩,他们手中都没灯笼,你我手里已经有两盏灯笼了,要那么多也没用,看看好了。”   “好。”苏风暖放弃。   二人站在摊位前,看了一会儿,谜题还是挺难的,能猜中者少,猜不中的人居多。店家还是稳赚不赔的。   苏风暖忍了几忍,到底还是忍不住了没猜,看了一会儿,拉着叶裳离开了。   来到了下一处,同样围着许多人,二人挤进去后,发现是捏泥人的。   苏风暖又跃跃欲试。   叶裳说,“这样的东西,人家捏出来,到你手里,你手指一碰,就碎成泥了。你收不住这样的东西,还是算了。”   苏风暖一听,觉得有理,也作罢。   二人站在泥人滩看了一会儿,又离开去了别处。   来到下一处,人多的地方,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根本看不到里面在做什么,比前两处的人都多。苏风暖费了大力气,拽着叶裳才挤到了前面能看清楚的地方。   看到了之后,苏风暖失望,原来是摆摊算卦的,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是个瞎子。   不等叶裳说,她自己就没了兴趣,说,“走,原来是算命的。”   叶裳颔首,“你我的确不需要算命。”   二人转身离开。   二人刚走两步,那老者忽然开口了,“两位请留步。”   苏风暖脚步一顿,看向叶裳,用眼神询问,在说我们?   叶裳没理,继续往外走。   那老者腾地站了起来,一把拽住了叶裳袖子,“这位公子、小姐,请留步。”   苏风暖讶异,“你不是眼睛看不见吗?能看到我们?”   那老者摇头,“小老儿是瞎子,但眼瞎心不瞎。”   苏风暖这回觉得惊讶了,他既然如此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笑道,“我们不算卦。”   那老者说,“小老儿不收钱,自愿给两位算。”   苏风暖无语,看向叶裳。   叶裳拂开他的手,顺带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塞进他手里,语气却拒人千里之外的凉薄冷清,“我们不信命。”话落,他拉着苏风暖出了人群。   苏风暖倒没什么意见,她确实不信命。   二人出了人群后,又挤入了另一个人多之处,同样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二人挤进去后,只见是在卖艺杂耍。兄妹二人和一只猴子。   苏风暖在江湖上跑的这些年,这种见过的多了,自己没钱花的时候也卖过艺,自然觉得没什么可看,拉着叶裳要走,但叶裳却是不走,对她说,“挺有意思的,看看。”   苏风暖闻言想着这富贵的公子哥,这么多年困在京城,憋坏了,这种没见过正常。只能陪着他看了起来。   看完一场,叶裳大方地拿出一锭银子,扔进了那女子抱着的篮子里。   因他出手太大方,给的比寻常人给的十倍还多,将那女子的篮子砸的晃了一下,险些拿不住。那女子猛地抬头向他看来,一见惊艳。   叶裳瞥了她一眼,道,“我夫人赏你们的。”说完,拉着苏风暖出了人群。   苏风暖跟着他走了几步,才回过味来,恼道,“你又胡诌什么?”   叶裳道,“拿你挡挡,容安王府内不招惹杂花杂草,免得她看我一眼,芳心暗许,害了相思病。”   苏风暖扭头做呕吐状,又气又笑地说,“我见过自大的人多了,没见过你这么自我感觉这么美好的。”   叶裳偏头,对她笑着说,“我说的是事实。”   苏风暖嫌弃地看着他,“事实个鬼。”   叶裳笑意浸满眼底,扭过头,对她问,“你吃冰糖葫芦吗?”   苏风暖立即说,“如今不是冬天,哪里有冰糖葫芦?你骗小孩子呢?”   叶裳对她说,“再往前走五十步,有卖冰糖葫芦的,我骗你做什么?那个人的冰糖葫芦特别,夏天也能做得成。”   “当真?”苏风暖立即来了兴趣。   “自然当真。”叶裳道。   苏风暖拉着他向前走去。   随着拥挤的人流,走了五十步,果然见一位老婆婆在卖冰糖葫芦。这个老婆婆的冰糖葫芦,看起来极红,外皮包裹着的糖浆在灯光下看起来晶莹剔透。这样的夏天,也不见糖浆化,没吃就让人觉得一定可口。   她拉着叶裳跑过去,对那老婆婆说,“婆婆,买两串冰糖葫芦。”   那老婆婆笑着点头,拿了两串冰糖葫芦,笑呵呵地递给苏风暖,同时对叶裳说,“公子往年等的,可是这位小姑娘?”   叶裳拿出一锭银子,递给那老婆婆,笑着说,“嗯,是她,不过她不小了。”   老婆婆笑呵呵地接过,要找给他碎银子,他笑着摆摆手,对苏风暖伸出手。   苏风暖给了他一窜冰糖葫芦,悄声说,“你往年也在这街上晃荡?连卖糖葫芦的老婆婆都认识你了。”   叶裳摇头,“没有。”   苏风暖挑眉。   叶裳向前走去,对她说,“我知道你爱吃这个,往年路过时,都会买上两串。”   苏风暖一时哽住,半晌,扁扁嘴角,“你买两串,都吃了吗?”   叶裳摇头,“不吃。”   苏风暖看着他。   叶裳看着前方,淡淡地道,“拿着走一路,见不到你,就扔了。”   苏风暖嘟囔了一句“浪费”,拿着冰糖葫芦吃了一口,含糊地说,“果然好吃。”   叶裳闻言也咬了一口,说,“又酸又甜。”   苏风暖说,“我其实也会做,每年山楂熟的了时候,我就买了糖,熬成浆,做很多串。”说着,她笑起来,“我们家里有一株山楂树,我每年都赶着山楂熟的时候回去。大哥、二哥、三哥最怕我那时候回去了,因为我做好冰糖葫芦后,就给他们每个人分个几十串,他们吃不完,又不敢扔,只能陆陆续续都吃掉,吃的牙都酸了。”   叶裳轻笑,“为什么不敢扔?”   苏风暖用看笨蛋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说,“谁扔我就揍谁,论身手谁也没有我厉害。”   叶裳看着她,“连长兄你也敢揍?”   苏风暖道,“正常比武,怎么就不敢揍?何况我娘向着我。”   叶裳又笑,“你这样的小祸害,你的三个哥哥定然盼着把你嫁出去。”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   二人溜溜达达地走了一段路,便见前方搭建了十米高的天台,上面拴了一对鸳鸯灯,鸳鸯灯下,挂着一幅空白的对联。对联的一边拴着一支大笔,另一边拴着一对十二骨的对扇。   苏风暖对灯笼没什么兴趣,却对那一对对扇有兴趣,转头对叶裳说,“你看,那对十二骨的对扇,是彩头?”   叶裳看了一眼,挑眉,“你想要?”   苏风暖道,“我还没见过这样十二骨的对扇,蛮好玩的。”   叶裳又看了一眼说,“寻常人不容易拿下这个彩头,但你要想拿下,应该很容易。”   “嗯?”苏风暖看着他。   叶裳道,“要具备极高的武功身手,同时还要采斐然对出对联,只这两点还不行,还要书法拿得出手,让当世的书法名家认可。”   苏风暖此时也看到了上面横匾上贴着的规矩,她道,“怪不得这里围着看的人多,上去的人却没有。”   “你若是实在喜欢那两柄扇子,可以去试试。”叶裳道。   苏风暖四下看了一眼,很多人,她若是上了高台,估计无数人的眼睛都能看到她,不论是站在着天台前的,还是站在别处的,最起码方圆百步都能看到。她摇头,“太显眼了,还是算了。”   她时刻记着,这里可不是天高皇帝的远的江湖,这里是灵云镇,如今是多事之秋。   叶裳道,“你不是有面巾吗?拿出来蒙上。”   苏风暖本来就想要那两柄扇子,因为顾忌才犹豫,如今闻言对他问,“能行?”   叶裳无所谓地说,“怎么就不行?想要就要了,你什么时候婆婆妈妈顾忌起来了?”   苏风暖白了他一眼,想着主要还不是因为他跟在她身边?他自带闪光体,她自然也要低调些,免得被人看到她与他在一起惹麻烦。她从怀里抽出面巾,蒙在了脸上,对他警告,“若是一会儿我引来熟人,你离我远些。走散了的话……”   “不会走散。”叶裳打断她的话,“拿了扇子,你只管走就是,我能找到你。”   苏风暖一噎,想着早先那是谁怕她把他弄丢了,非要扯着她走了一路了?   她瞪了一眼,懒得计较,飞身上了高台。   台上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大约五十多岁,还有一个小厮以及一名婢女。见有人上了高台,那管家模样的人眼睛一亮,看着苏风暖,“姑娘是要试试身手夺得彩头?”   苏风暖点头。   “姑娘可清楚规矩?”管家模样的人问。   苏风暖指指横匾,“除了写在那里的规矩,还有别的规矩吗?”   那管家模样的人摇头,“没有了,只有这些规矩。”   苏风暖笑着说,“那我试试。”   “姑娘请!”那管家模样的人让开一步,十分有礼。   苏风暖挽了挽袖子,刚要上前,这时,台下又飞身上来一个人,轻飘飘地落在了她身边。她转头,见是凤阳,顿时挑眉,“怎么?你也想要那柄十二骨的扇子?”   凤阳斜睨了她一眼,从鼻孔哼了一声。   苏风暖闻言,立即转身,痛快地说,“那我不要了,给你了。”   凤阳一怔,一把拽住她胳膊,“你什么意思?我刚上来,你就要走?”   苏风暖瞬间发力,弹开了他的手,对他说,“拿下彩头这么费力的事儿,哪有从你手中抢方便。我等你拿到了,再抢。”   凤阳被气笑,“你盘算打的倒是好,若不是看你上来,我还不来了。你不夺彩头,你以为我就夺?”   苏风暖无语,看着他,“你诚心想找打架吗?”   凤阳哼了一声,“今天这里可是不兴用剑的,你不拔剑,我未必不是你对手。况且,武功好,别的可不见得好。比如你这样的野丫头,会拿笔吗?”   苏风暖被他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激起了心气,看着他,“好,你要是想打架,今天本姑娘就奉陪。我告诉你,如今多着人看着呢,你凤少主可别输了没面子。”   凤阳又哼了一声,不以为然,“你要先赢过我再说面子的事儿。”   苏风暖不再理他,抽住袖带,凌空而起,随着她跃起,袖带瞬间缠在了高台的柱子上,她轻飘飘地借着袖带的拉力,双腿缠住了柱子,去解绑在一旁的那只大笔。   台下见她如此武功,顿时迸发出一大片哄然的叫好声。   这时,凤阳也突然跃起,腰间的玉带抽出,也与苏风暖一样的身法,上了柱子,在苏风暖要去解那支笔时,他的手堪堪挡住了她的手。   台下又哄然爆发出一大片的叫好声。   苏风暖抬眼看了凤阳一眼,手腕发力,以掌为刀,对着他砍了去。   凤阳躲避的同时,也徒然发力,二人身子缠绕着台柱子,你来我往,打了起来。   须臾之间,过了几十招。   台下的人看着台上二人武功如此之高,比那些卖艺打杂耍的好看多了,叫好声不断。   又过十几招,苏风暖使了个诈,先一步抓住了笔,虚晃一招,凌空而上。凤阳手中忽然弹出一枚物事儿,击中最上方的灯盏,灯盏吃不住,线绳断了,那盏灯直直对着苏风暖砸下。   台上台下发出惊呼声。   苏风暖本来想挥手打开,忽然想起叶裳手指因为制鸳鸯灯被扎了无数个窟窿,制这么漂亮的一盏灯,定然不易,堪堪住了手,伸手接住了灯盏。   这一耽搁的功夫,凤阳夺了她手中的笔,凌空而上。   苏风暖刚想追去,眼角忽然瞥到了台上一处,顿时顿住了身子,不上反下,轻飘飘地落在了台面上。   她站到了台面上之后,将那盏鸳鸯灯放下,便跳下了高台。   凤阳发现苏风暖竟然半途没继续,低头看去,见她竟然跳下了高台,他喊了一声,“你这是认输了?”   苏风暖不答话,下了高台后,扭头就走。   凤阳“喂”了两声,她已经挤出了人群,走远了,他顿时气哼哼地跳了下来,扔了笔,不继续了,也跳下了高台。   这时,台下人如突然被打断了的好戏,见此都一阵失望。   台上管家模样的人和小厮以及那名婢女也都面面相耽。   苏风暖刚走出十几步远,斜侧有一人快步走来,拦在了她面前,她抬眼,见是许云初,隔着面纱,挑了挑眉。   许云初穿了一身雪青色长衫,即便急步走来,但也透着丝固有的温润如玉的感觉。见她挑眉,对她温和地微笑,“碰见姑娘一次不容易,姑娘请留步。”   苏风暖看着他,笑了笑,“许公子既然摆了天台设了彩头,不守着彩头,怎么跑了出来?”   许云初笑道,“看来在下设的彩头被姑娘识破了。”话落,他温和地笑道,“自然是因为看到姑娘要走了,但恐错过姑娘,只能追来了。”   苏风暖笑着问,“许公子找我有事儿?”   许云初看着她,“上次是在下有事情要问姑娘,可是姑娘醉酒睡了,在下没问上。”   苏风暖默了默说,“桂花酿委实好喝了些。”   许云初笑着点头,温声说,“桂花酿确实好喝。”话落,道,“今日见姑娘一人,不如在下陪姑娘逛逛?顺便也把上次的事情了了?”   苏风暖有些头疼,脑中转着,想着如何拒绝。   她还没想出个推辞来,一旁有几人来到近前,其中一人笑道,“呦,我当是谁?原来是小国舅。这当街调戏姑娘,可真是够风流啊。”   苏风暖听着这声音熟悉,转头看去,见是安国公府的二公子陈述、景阳侯府的三公子沈琪、平郡王府的小郡王齐舒、晋王府长孙刘焱,还有几人,她便不认识了。这些人都是常与叶裳混迹在一起的纨绔子弟。   没见到叶裳,不知道他哪里去了。   说话之人正是走在前面的陈述。   许云初看到这些人,面色不改,淡淡一笑,打招呼道,“原来是诸位,也来逛这闹市?怎么不见叶世子?”   陈述打量着苏风暖,看了片刻,觉得她眼熟,一时没答许云初的话,对苏风暖问,“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苏风暖隔着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闻言眸光转了转,笑问,“这位公子与小国舅对我说的话一样,你刚说小国舅调戏姑娘,你这也是在调戏姑娘了?”   陈述一怔。   苏风暖挥挥手,利落地转身就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许云初这回没拦着。   陈述看着她,怔了片刻,见她挤入了人群,转眼就没影了,他摸摸鼻子,转头对身旁的沈琪、齐舒问,“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你们见过吗?”   沈琪想了想,恍然,“我想起来了,是她。”   “谁?”陈述问。   沈琪看了许云初一眼,压低声音道,“就是那日,我们急着来灵云镇找叶裳,骑快马险些踩了一位老婆婆,是这位姑娘从马下救了人。”   陈述恍然,“原来是她啊,怪不得我觉得她面熟,似是见过。”   沈琪道,“今日她蒙着面巾,自然很难认出。”   陈述扭头又看了一眼,已经没苏风暖的身影,他转回头,看着许云初,问,“小国舅和她认识?”   许云初淡淡道,“几面之缘,有些交情。”   陈述本来是想开许云初几句玩笑,此时却是觉得开不出来了,毕竟那日欠了人家一个人情。马若是踩死了人,出了人命,也是大事儿,总要吃罪的。他的话在舌边打了个转,吞了回去,问,“小国舅可知道她姓甚名谁?”   许云初摇头,“不知名姓。”   齐舒这时开口,“不该啊,小国舅既然见了人家几面之缘了,连名姓也不知?”   许云初笑笑,“这位姑娘应该是江湖之人,江湖之人洒脱,对于她来说,名姓不重要。”   齐舒闻言没话了。   陈述瞥了一眼天台,对许云初道,“小国舅好雅兴啊,竟然搭了天台设了彩头。”   许云初笑道,“闲来无事,热闹热闹。”   陈述看着他,“你这彩头设得难,非江湖上的武功高手不能夺下,看来小国舅设这彩头,是有目的的。”   许云初笑着摇头,“我那两把十二骨的折扇是稀有之物,用来做彩头,自然要难些。否则轻易被人拿去,便没意思了。无非是为了玩而已,目的却没有什么。”   陈述笑道,“看来除了刚刚那个男子和那位姑娘,应该再没什么人夺你的彩头了,毕竟这灵云镇,再难有如此武功高强之人。”话落,他问,“那男子是谁?小国舅可知晓?看来他和那位姑娘关系不一般。”   许云初道,“刚才那男子是凤阳镖局的凤少主,和那位姑娘应该是有些渊源。”   陈述一怔,“原来是凤阳镖局的凤少主,这就怪不得了。”话落,她问身旁,“你常年喜好听江湖人说书,可知道什么女子和凤阳镖局的凤少主齐名?我看那二人武功不相上下。”   沈琪摇头,“你问我?问错人了?常年喜好听江湖人说书的人不是我,是叶裳。我是陪听,无非是打打杀杀的,我可不觉得有趣,不知道。”   陈述一噎。   许云初却笑道,“江湖上与凤少主齐名的女子有三位。但其中一人已经嫁人,另一人前年便死了。还有一人是个哑女。这位姑娘却都不符合。”   陈述讶异,“看来小国舅对江湖之事,也极为熟悉。”   许云初笑道,“我与叶世子一样,闲暇时对江湖之事有些兴趣,打听一下罢了。江湖多姿多彩,有很多有意思之事。”话落,他道,“天色已经晚了,诸位还继续逛吗?”   陈述看向沈琪、齐舒、刘焱等人。   刘焱说,“我们再继续逛逛,找找叶哥哥,他一定也在这闹市上。”   “找他做什么?这闹市他年年都见到,能有什么新鲜的?如今指不定在哪里的温柔乡雪月风花呢。走,我们喝酒去。”陈述说完,对许云初邀请,“小国舅一起?”   许云初闻言也不推拒,微笑点头,“好。”   一行人向灯火明亮的酒楼而去。   ------题外话------   除了这里每日更新的章节外,西子情微信公众平台隔三差五也有各种福利、番外、小剧场、以及关于我和书的最新动态,没关注的亲,可以关注一下哦,西子情微信公众平台号:zqng527;当然还有我的个人微博:西子情—   昨天留言区的小幸运是了了314,请加西子情官方V群(群号:9688563,敲门砖:书中任意人名),找吕奶奶领奖,恭喜恭喜~   今天活动继续,求见明天的那个小幸运~(∩_∩)~ 第七十章 定情信物   苏风暖挤出人群后,走出不远,便在暗街的一角见到了叶裳。++   他站在那里,一半身影亮在明处,一半隐在暗处,灯火打在他身上,一半愈发地明亮,一半极其地昏暗。   苏风暖来到他面前站定,见他脸色不太好看。   叶裳见她来到,看着她,眸光微凉,冷声说,“许云初摆设天台彩头,引你上钩,对你可真是费尽心思。”   苏风暖瞅着他,翻白眼,“阴阳怪气地做什么?他对哪个女人不是费尽心思?”   叶裳闻言冷笑了一声,“他自小可没对哪个女人费尽心思,都是桃花们上赶着追他,小国舅一挥手,无数桃花趋之若笃。”   苏风暖喷笑,看着他无语片刻,解释道,“他之所以费尽心思引我上钩,是因为那日送你回京,他暗中尾随我,被我中途设了阵法给他阻住了。他估计隐隐猜到我与东湖画舫沉船之事脱不了干系,所以揪住我打算仔细盘问。”   叶裳面色稍霁,“但愿他没有非分之想,否则……”   “否则什么?”苏风暖见他不说了,笑着瞪了他一眼,“对我有非分之想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他即便有,也排不上队。”   叶裳闻言顿时笑了,一改阴霾,和煦如风,“不错,他太招桃花,暖暖最不喜欢桃花了。”   苏风暖无言,揉揉额头,想着论变脸,叶裳天下第一,她望尘莫及。她转过身,看着闹市,“刚刚碰见你那些兄弟了,你要不要去找他们?”   “不去。”叶裳干脆地摇头,见她依旧看着闹市,“还想继续逛?”   “再转转。”苏风暖觉得天色还早,还没怎么玩,没尽兴。   叶裳点点头,伸手握住她的手,抬步向前走出,“那就继续。”   二人又挤入闹市,沿着沿街的一排小摊转悠。   胭脂水粉、房墨宝、奇巧玩意、珠钗簪子等等,乱花迷人眼。   这些东西,苏风暖在江湖上跑了多年,都见过,觉得没什么新鲜。她逛闹市,就是图的一个热闹,一个鼎沸的人声。   二人沿着街,走了一条又一条,一共九条街,在最后一条街,一个摊位前,苏风暖看到了一枚物事儿,眼前一亮,撤出被叶裳握着的手,立即跑了过去,伸手拿了起来。   在她拿起那枚物事儿时,也恰巧有一只纤纤素手伸过去拿那枚物事儿,只是可惜,她没苏风暖的手快,被苏风暖先一步拿到了手里。   苏风暖将那枚物事儿拿到手里后,也发现了身边伸出来的手,顺着那只纤纤素手看去,便见到了一名女子。   这名女子蒙着面纱,身段窈窕纤细,身上有隐隐梅香,一身锦绣华丽的衣裙,看起来十分年轻,站在那里,温婉端庄,柔美贵气,十足十的大家闺秀。   她身旁跟着一个丫鬟,穿的比寻常人家女子穿的还要好,腰背挺得笔直,模样也俊俏。   苏风暖眨了眨眼睛。   那丫鬟见她先一步拿走了那枚玉扳指,立即大声说,“这位姑娘,你手里拿到的东西是我家小姐先看中的。”   苏风暖微微挑眉,这才发现,自己自从天台夺彩头下来,也没解掉面巾,她笑了笑,问,“你家小姐付过钱了?”   那丫鬟一噎,“我家小姐在这里站了一盏茶了,就是看中了。”   苏风暖看着她,“也就是说,还没付钱?站一盏茶也没付钱,看中也没付钱,这枚扳指就还不是你家小姐的,对不对?”   那丫鬟无言反驳,看向自家小姐。   那名女子此时正在打量苏风暖,见她一身素雅衣裙,料子不是名贵的那种料子,极为普通寻常,样式也十分简单,脸上同样蒙着面纱,不同于她罩在整个头上,她只蒙住了面,露出一双眼睛,这双眼睛极美,像是能洞穿人心,但看着又极为清澈,但再仔细看,发现里面很深幽,像是望不到底。   她站着的姿势随意,气息也闲散,手里拿到了玉扳指,放在两指间捻了捻,之后便随意地把玩起来,似乎丝毫不知道它的贵重。   女子沉默片刻,看着苏风暖手里的玉扳指,对她道,“这位姑娘也想要这枚玉扳指?”   苏风暖点头,“是啊。”   女子又道,“这枚玉扳指价格不菲,姑娘若是这般随意不珍视地玩耍,不如让与我。我确实在这里看了一盏茶了。”   苏风暖看着她,“你看了一盏茶才下定决心要它,但我看一眼,就想要了。”   那女子一时沉默。   那丫鬟不干了,立即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你买得起吗?我家小姐……”   “灵香,不准无礼。”那女子轻斥。   那丫鬟立即闭上了嘴。   苏风暖看着主仆二人,笑了笑,转头对那摆摊的老者道,“老伯,这玉扳指多少钱?”   那老伯看了她一眼,对她说,“两万两银子。”   苏风暖闻言低头看向手里的玉扳指,想着怪不得她看了一盏茶没下手,原来真是不便宜。   那女子见她犹豫,温声说,“姑娘不如给我。”   苏风暖没说话,眼角快速地扫了一眼,发现叶裳没走过来,在远处站着,看着这里。   这时,那丫鬟也看到了不远处的叶裳,立即伸手拽那女子,急声说,“小姐,您快看,是叶世子。”   那女子立即转头看去,虽然隔着面纱,但从情绪上判断,她似乎极其的惊喜,她连忙上前走了一步,又顿住,盯着叶裳,好半响,轻喊,“叶……叶世子?”   叶裳闲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无波无澜,淡而无味,点了点头。   那女子立即说,“叶世子……独自一人来逛夜市?没与别人一起?”   叶裳瞥了苏风暖一眼,见她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他眸光缩了缩,淡淡道,“不是。”   那女子一怔,四下看了眼,“怎么没看到别人?”   叶裳微微沉默一瞬,道,“走散了。”   那女子露出微笑,盈盈地说,“我看上了一枚玉扳指,想着很适合你,却不想被人捷足先登了……”   叶裳忽然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难为许小姐了。”   许灵依伸手捏住袖口,转回头对苏风暖,低声说,“姑娘,我遇见了喜欢的人,这枚玉扳指,本也打算送与他,你能不能……”   苏风暖看着她,想着原来她就是许灵依啊。袖手挽帘雪打梅,香炉不点不成局。到也不负传言。   她要买这个扳指送给叶裳吗?   若是她没上灵云寺见到老和尚制药之前,兴许就给她了,可是如今……   她忽然冷笑了一声,伸手入怀,掏出一叠银票,唰啦唰啦地数了起来,数够了两万银票后,递给那老伯,“您点点。”   许灵依面色一变。   那老伯连忙接了,也唰啦唰啦地数了一遍,笑呵呵地说,“姑娘,两万两,正好。”   苏风暖转过身,看着许灵依,隔着轻薄的面纱和闹市的灯火,也能看到她的脸极为难看。她笑了笑,对她认真地说,“在我的认知里,喜欢一个人,送他东西,你手里也有钱的话,应该是一眼看中,毫不犹豫买下来去送。你既然看了一盏茶,还没下手,证明也不是多喜欢。”   许灵依看着她道,“你错了,因为喜欢,怕他不喜欢,才更为小心慎重。”   苏风暖闻言微笑,“你说得也有道理。”话落,她伸手一指叶裳,“你是想送给他?”   许灵依咬唇,见叶裳依旧神色淡淡地站在远处。   这时,天色已经很晚了,街道上不再是那般拥挤,稀稀疏疏地走着些人,而他就那样站在那里,闲适随意,似乎整条街的灯火都为他映照,形成一幅画卷,举世无双,容冠天下。   许灵依看着叶裳,不自觉地点头,“是他。”   苏风暖打量着叶裳,手中把玩着已经付了账属于自己的玉扳指,笑着说,“这玉扳指确实很适合他。瑰姿洒意,年少风流,丰姿独具,艳逸无双。”   许灵依听她毫不矜持地夸叶裳,脸色又变了变。   苏风暖收回视线,对她笑道,“本来,我想自己留着,但既然遇见了合适的人,就送给他好了。”话落,她向叶裳走去。   叶裳看着苏风暖向他走来,脚步轻快,他睫毛动了动,眸光微微影晃,但人并没有动。   苏风暖几步便来到了叶裳身边,伸手拿过他放在身侧的手,摊开,将玉扳指放在了他手里,笑吟吟地说,“送你了。”   许灵依的脸刷地一下子白了,身子晃了晃。   那丫鬟立即伸手扶住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苏风暖,忍不住气怒地大叫,“你这个女人,你……你怎么这样?明明是我家小姐要送……”   苏风暖转过身,看着主仆二人,笑着说,“你们的目的不就是送给他吗?他收下不就好了。”   那丫鬟一噎,想着你送跟我家小姐送,能是那么一事儿吗?   苏风暖却不再理她们,对叶裳笑吟吟地挥手,“这位公子,不必谢了。”话落,她洒脱地挥挥手,转身脚步轻快地向前走去。   叶裳站在原地,手里拿着玉扳指,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个人反而静静的,不止成为了一幅画,更成为了一根木头桩子。   稀稀疏疏来来往往走过的人流都会看上他一眼,别人的动,更愈发趁出他的静。   似乎过了许久,苏风暖已经走得没影了,叶裳眸光才动了动,寻着她离开的方向看去。   这时,许灵依走上前,勉强开口,“叶世子,没想到……她……你……”   叶裳转回头,看向她。   许灵依看着他依旧握在手里的玉扳指,咬了咬唇,改口,“叶世子认识她吗?”   叶裳握着玉扳指的手紧了紧,没摇头,也没点头。   许灵依打量他神色,见他不像是认识那女子,便道,“看起来像是江湖女子,不知道送人玉扳指代表着什么,大约这就是世人常说的江湖人没礼数。”   叶裳没说话。   许灵依又问,“既然叶世子不认识她,那这枚玉扳指你如何处置?”   叶裳低头,摊开手心,玉扳指晶莹剔透,里面像是有潺潺流水在流动,十分唯妙生动,涓涓缓缓,怪不得能被她一眼看中,果然是个好物事儿,尤其是握在手里,温温凉凉,他用另一只手捏起来,套在了手指上,大小合适。   人如玉,玉如人。   许灵依看着他的动作,面色又微变。   叶裳低头看了手指上戴的玉扳指片刻,抬起头,对许灵依淡淡地笑,“天色已晚,许小姐早些回去。”话落,沿着苏风暖离开的方向,向前走去。   竟是一言不发地收下了这枚玉扳指。   许灵依面色已经白得清透,她眼圈发红,眼底有水雾溢出,蒙住了眼帘,让她隔着面纱,怎么也看不清叶裳了。她咬唇,几乎将唇瓣咬出血,身子发颤,手猛地地一把撤掉了面纱,大声说,“叶世子,你就这样收下一个不认不识的女子送的东西了吗?”   叶裳脚步一顿。   许灵依紧追几步,来到他身后,盯着他的脊背,一字一句地问,“叶世子,那女子这般无礼,想必不是什么诗礼传书之家的良家女儿,通身江湖气,你收了她的东西,万一被她纠缠上,你该如何是好?”   叶裳忽然转过头,看着许灵依,眸光凉薄淡漠地一笑,翩翩有些许风流之意,“我既然收了她的东西,她若是纠缠,我便娶了她。”   许灵依身子晃了晃,一时像风中漂浮的落叶,全无血色。   叶裳转动了一下手指上的玉扳指,清越的声音轻轻柔柔,“这枚定情信物,能成就我们百年好合的话,还要多谢许小姐。”话落,他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许灵依身子一软。   那丫鬟灵香立即上前一步扶住她,才使得她不至于栽倒。   叶裳头也不回地转过街道一角,消失了身影。   许灵依脸色又白又灰,死死地盯着叶裳消失的方向,一双眼睛灰蒙蒙。许久之后,她身子晃了晃,头一歪,晕了过去。   灵香吓坏了,用力地托住许灵依的身子,立即大喊,“来人,快来人啊。”   在远处,有跟随许灵依出来的十多名护卫立即跑到近前。   灵香急急地道,“小姐晕过去了。”   护卫们对看一眼,有一名护卫道,“小国舅就在不远处的酒楼,小人这就去喊小国舅。”   灵香点点头,催促,“快去。”   那名护卫连忙去了。   不多时,许云初从酒楼里出来,疾步来到近前,看了一眼许灵依,伸手从灵香手里接过她托住,给她探脉,片刻后,问,“怎么回事儿?”   灵香十分气愤地红着眼圈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许云初听罢,微怔,“什么样的一名女子?”   灵香因苏风暖同样蒙着面巾,没看清她的样貌,便描述了一番苏风暖的衣着打扮。   许云初听罢,眸光闪过一丝惊讶,面色有一瞬间紧绷,仔细问,“她当真将那枚玉扳指送给……叶世子了?”   灵香点点头,“当真,奴婢看得清楚。她送了,叶世子便收了。那女人走后,叶世子说那枚定情信物若是能成就他们百年好合的话,还要多谢小姐。小姐才受不住晕了过去。”   许云初抿唇。   灵香气愤地说,“小姐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公子,您要为小姐做主啊。”   许云初看了她一眼,面色恢复常态,但温和的声音有丝凌厉,“你跟在小姐身边,多少年了?”   灵香一怔,立即恭敬地回话,“回公子,奴婢自小跟随小姐,有十二年了……”   许云初对她道,“若不是那名女子出现,她买了那枚玉扳指,打算送给叶裳的话,他若是收了,就是私相授受。他若是不收,你家小姐更是难堪。你身为她的贴身婢女,不但不提醒她,还怂恿任由她。你可知错?”   灵香闻言“噗通”一声跪下,“公子,可是叶世子收下啊,那个女子给他,他半丝没抗拒,便收了,他看起来极其喜欢那枚玉扳指,若是小姐给他,他也会……”   “他不会。”许云初打断他,“因为那名女子不是你家小姐。”   灵香顿时禁了声。   许云初面容沉暗地说,“你跟在你家小姐身边多年,可曾见过叶裳对她青眼相待?他每次见到她,都不会有好脸色,这就是不喜。今日之事,有没有那名女子,你都该阻止你家小姐。”顿了顿,又道,“天色这样晚了,你本早该劝说她回去,不该在街上耽搁这么晚。”   灵香身子颤了颤,听出许云初发火了,再不敢辩驳,“奴婢知错了。”   许云初不再看她,冷声说,“再有下次,我便将你发卖出去,下不为例。”   灵香惶恐地垂下头,“奴婢再也不敢了。”   许云初看向护卫,问,“马车在哪里?”   护卫立即道,“就在街道拐角停着。”   许云初抱了许灵依,抬步向街道拐角停着的马车走去,上了马车后,将许灵依放下,他想起一事儿,对一名护卫吩咐,“去告诉陈二公子一声,就说我有事儿,先回去了。”   那名护卫应是,连忙去了。   许云初吩咐车夫赶车,马车向灵云寺而去。   不远处的酒楼内,灯火通明,今夜特殊,酒楼内人声鼎沸,整个灵云镇等同于不夜城。   陈述、沈琪、齐舒等人要了许多美酒佳肴,开怀畅饮。   他们虽然不喜欢许云初,但也没到见了面嫌恶得话不说的地步,交情上不好,但也不至于把人踩脚底下。尤其是今天遇到的情况特殊,陈述有心想对他打探那女子之事,便拉了他一起吃酒。   席间,到也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吃到一半时,有国丈府的护卫找来,许云初匆匆去了,众人好奇出了何事儿,便着人跟着去悄悄打探。   许云初派的护卫来告知众人时,那打探之人也悄悄回来了,待那护卫走后,打探之人小声说,“奴才没敢靠近,怕小国舅发觉,好像是许小姐当街晕过去了,小国舅带着许小姐回灵云寺了。”   “哦?这么晚了,许灵依还在街上?”陈述扬眉,问,“她为何晕过去了?出了何事儿?”   那人摇摇头,“小国舅训斥婢女,奴才没听太清,好像是见到叶世子了。”   陈述恍然,“估计是被他冷言冷语伤了心了。”   沈琪赞同,“那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这般痴情,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齐舒啧啧了一声,“其实这也不怪叶裳,国丈府的小姐,谁敢娶啊。”   沈琪颔首,“也是,只怪她出身国丈府。”   陈述不以为然,“出身别的府邸,也不见得叶裳就看得上。这满京城的女人,连前不久刚回京的苏府小姐也算上,他看得上谁?”   沈琪点头,“还真没谁,没一个入他眼的。”   齐舒道,“不对,不是没谁,有一个人。”   众人都看向他。   齐舒道,“红粉楼的瑟瑟姑娘。”   众人一时被噎住,“这个不算。”   刘焱看着几人小声说,“今天我们在灵云寺待了一天,也没看到那苏府的小姐呢。”   众人被这一句话又转回了注意力。   陈述说,“估计是长得丑,见不得人。”   沈琪说,“不见准,苏夫人容貌至今高于一众夫人,苏小姐容貌一定极美。听说她随王夫人住在灵云寺,兴许是不喜热闹,没露面。”   齐舒有些遗憾,“想见一面苏小姐,可真是够难。”   众人闻言深有同感。   走了许云初,并不影响什么,众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聊着天,很快从苏小姐又转而品评今天见到的各府小姐身上,一直吃酒闲聊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才散了场。   苏风暖将玉扳指当着许灵依的面给了叶裳后,便脚步轻快地打道回府了。   她刚走到深巷宅院门口,叶裳也追了上来。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苏风暖回头,靠着大门,挑眉看着叶裳。   叶裳眉梢眼睛都带着笑意,即便这门前沉沉昏暗,但依旧能让人感觉到他心情真是好极了。连夜晚的凉风吹到人的身上,都是柔柔暖暖的。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看着他,“你美滋滋个什么劲儿?”   叶裳轻笑,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这个我喜欢。”   苏风暖轻哼,“一枚破扳指而已,至于喜欢成这样?”   叶裳看着她,“就是喜欢。”   苏风暖撇嘴,“以前我送你无数好东西,怎么没见你这么喜欢?难道有人抢,招桃花的扳指,你才喜欢得不行?”   叶裳勾了勾嘴角,摩挲着扳指,笑意深深又浅浅地说,“我今日方知,暖暖是真的护着我。自然喜欢得不行。”   苏风暖冷哼一声,见柳开打开了大门,她抬步走了进去。   叶裳随后跟上她,走了两步,忽然停住脚步,对柳开问,“这个扳指好看吗?”   苏风暖闻言无语。   柳开看了一眼,天色太黑,根本就看不清。但他还是诚恳地点头,“好看。”   叶裳笑着说,“你家小姐送的。”   柳开点点头,“小姐独具慧眼,她看上的东西,一准没错。”   叶裳颔首,一本正经地说,“我也这么觉得。”   苏风暖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么将骄傲两个字倒过来写的人是谁?她回头瞅着他依旧美滋滋不能自己的模样,没好气地说,“你够了啊。”   叶裳摇头,“不够,我要欢喜一整个晚上。”   苏风暖望天,片刻后说,“你自己慢慢欢喜,我去睡了。”   叶裳点点头。   苏风暖进了房间,连灯也没点,倒头就睡下了。   叶裳在院中站了片刻,见柳开没离开,似乎等着他去睡了再去睡,他笑着说,“你家小姐以前的确送过我无数好东西,可是都没有今日送我这个扳指让我来得欢喜。”   柳开看着他,确实能感觉到叶世子浑身上下都冒着欢喜的气息,他斟酌了一下,说道,“世子一定很喜欢这个扳指。”   叶裳摇头,笑道,“不是扳指的事儿。”   柳开看着他。   叶裳想起早先的事情,笑意拢不住嘴角,声音带了几分温柔,“是人心的事儿。”   柳开不了解出了什么事儿,不好接话。   叶裳揉揉眉心,叹息了一声,连叹息都掩不住的笑意,说,“我今日方知,她不是没良心的,是真心的护我。”   柳开点头,诚恳地说,“小姐的确是护您,跟随小姐的人都知道,您的事儿便是小姐的事儿,您的事儿也是我们跟随小姐这些人的事儿。”   叶裳放下手,看着柳开,慢慢地收起了笑意,低声说,“还不够,还差点儿。”   柳开看着他,不解他是什么意思。   叶裳看着苏风暖关闭的房门,沉默片刻,嘴角又露出笑意,滟滟清华,又低声道,“她对我,还差了那么一点儿心,但如今她回京了,来日方长。”   柳开看着他的神色,似乎懂了,似乎又没懂。   叶裳对他摆摆手,向他早先住的那间屋子走去,关上房门后,他同样没掌灯,歇下了。   柳开见两间房都没了动静,站了一会儿,也去睡了。   ------题外话------   亲爱的们,感谢你们陪我一起跨年,新年快,祝大家新的一年平安健康,万事如意~   昨天留言区的小幸运是qd红,请加西子情官方V群(群号:9688563,敲门砖:书中任意人名),找吕奶奶领奖,恭喜恭喜~   没中奖的亲别灰心哦,新的一年,咱们还会有新的活动很快就出台哒,你们都是我的小幸运~群么么,么么么么哒 第七十一章 知情知趣   乞巧节虽然仅一日,但灵云寺要做法事七日。   第二日,街上的灯和小摊小贩们虽然都撤了,但热闹的感觉依旧未退。   灵云寺居住的那些各府夫人小姐们为表对佛祖的诚意,也都要沐浴斋戒听法事够七日才会启程回京。比皇帝祭天、登基大典这等大事有着不遑多让的隆重。   苏风暖睡到晌午才醒,醒来后,便见叶裳坐在外屋画堂里就着阳光看着手上的玉扳指,十分的专注仔细,好像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好东西。   苏风暖一手挑着门帘,一手扶着门框,无言地看了他片刻,“看够了吗?”   叶裳转头看来,对她露出好心情的笑,“没看够。”   苏风暖翻白眼,“别告诉我你一夜没睡。”   叶裳摇头,“一夜好眠。”   苏风暖来到桌前,一屁股坐下,看着他手里的玉扳指,“看出什么名堂了没有?”   叶裳道,“若是我没看错,这枚玉扳指应该是水飘花的玉扳指,与飘零花的寒玉佩出于同一块玉石,也是古物了。那摆摊的老伯应该不识货,识货的话,也不会两万两就痛快地二话不说卖给了你。”   苏风暖手指随意地叩了叩桌子,散漫地道,“二十万也值,我当时还真不忍心让他那么亏,可惜,许小姐和她的丫鬟在场,又是那么个架势,还是痛快些拿走比较好。”   叶裳低笑。   苏风暖瞅着他,“行了,别美了,这个算是你今年生辰的礼物,你生辰我不再送了。”   叶裳立即说,“不行。”   苏风暖瞪着他。   叶裳看着她,坚决地说,“你即便不回京的这两年,每年我生辰,你也会派人送回礼物。如今自然不能废了习惯,否则有一就有二,慢慢地惯着你该不想着我生辰了。”   苏风暖一时无语,“到底是谁惯着谁了?”   叶裳缓缓而笑,十分晃人眼,“你惯着我与我惯着你也没什么区别,反正,这个不能挡生辰礼。”   苏风暖轻哼一声,“饿死了,吃饭。”   柳开早在外面,正等着这句话,闻言赶紧将午饭端了上来。   吃过饭后,苏风暖问叶裳,“你什么时候回京?”   叶裳不答反问,“你呢?”   苏风暖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有些无聊地说,“我在灵云镇待够了,过了乞巧节,发现也没什么趣味了,但我外婆、娘都在灵云寺,估计她们要等法事结束后再回京,我也只能等着了。”   叶裳道,“我陪你一起等着。”   苏风暖挥手赶他,“你跟我一起等什么?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卿卿送去晋王那里了,易疯子被你送回府了,皇上那里,不能就此晾着,你得去他跟前说道说道。你跟我不同,可不是没事儿干。”   叶裳揉揉眉心,半晌,吐出一个字,“烦。”   苏风暖瞅着他,“灵云寺法事过后,中秋之前,我记得每年京城,还会有一桩热闹事儿。是什么事儿来着?”   叶裳道,“太后喜好的百花宴。”   苏风暖笑着问,“还有多久?”   “每年的七月底八月初,看太后的心情择日。二十余日,还早着呢。”叶裳哼道,“不知道今年老精婆还有没有心情办。”   苏风暖喷笑,顺着他的话说,“正因为今年多事,老精婆估计才更想要热闹。”   叶裳摸了摸玉扳指,把玩了一会儿,站起身,对她说,“我回京后,你不准勾三搭四。”   苏风暖拿眼睛剜他,“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做勾三搭四?”   叶裳薄唇微抿,“比如许云初,离他远些。”   苏风暖扶额,“你够了,说了多少遍了。赶紧滚。”   叶裳出了房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头又看了苏风暖一眼,“要不然,你与我一起回京好了,反正这灵云镇确实没什么意思。”   苏风暖百无聊赖,“回京也一样没意思,何况你那些兄弟们与你一起回京,你是嫌最近你惹的风头还不够吗?还要拉上我与你一起再掀一阵风浪?”   叶裳默了默,不再多言,抬步出了深巷宅院。   他并没有走最近的路出去,而是沿着小巷子绕了几条街,才从城南的一条巷子绕出。   他绕出后,便见到了刘焱。   刘焱等在街道对面,四处张望,见他出来,立即惊喜地跑上前,“叶哥哥?”   叶裳四下看了他一眼,只他一人,挑眉,“你怎么在这里?在做什么?”   刘焱立即说,“我在这里等叶哥哥你。”   叶裳看着他,“等我?”   刘焱点点头,小声说,“他们说你一定躲在一个地方。”话落,他伸手一指他背后,“就是这一条街背后的某一处院落,我们这些人,每人守着一个街口,一准能把你藏着的地方找出来。知道你从哪里出来,就能知道大概的地方了。”   叶裳闻言嗤笑,“幼稚。”   刘焱看着他,“叶哥哥,我看你出来的这地方,像是贫民窟啊。”   叶裳拍了他脑袋一下,“我在哪里,岂能让你们轻易找到?你们每人守着街口,就没想到我其实绕了很远,才从这里绕出来?”   刘焱一呆。   叶裳道,“一群笨蛋。”   刘焱更呆了。   叶裳抬步向前走去,似乎心情很好,见刘焱没跟着,回头招呼他,“还不走?没待够?”   刘焱连忙跟上他。见他心情好,他好奇死了,想问却又不敢问,知道问也问不出来,只能憋着。   走了一段路,便见到了齐舒,齐舒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见叶裳和刘焱来了,立即上前,问刘焱,“他从哪里出来的?”   刘焱垮下脸,“贫民窟。”   齐舒一噎,对叶裳问,“你真去贫民窟了?”   叶裳没说话。   刘焱憋不住,对他复述叶裳的话,“叶哥哥说了,他在哪里,岂能让我们轻易找到?我们每人守着街口,就没想到他其实绕了很远,才从一处绕出来?这说明,他没在贫民窟,我们白守着了,还骂我们是一群笨蛋。”   齐舒顿时郁闷,一时看着叶裳,没了声。   不多时,陈述、沈琪等人也与叶裳、刘焱聚到了一起,听了刘焱重复的话,陈述伸手捶了叶裳一拳,“你够意思吗?有女人没兄弟。”   叶裳身上的伤口还未彻底痊愈,陈述的拳头自然轻得不能再轻。   叶裳瞥了他一眼,忽然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陈述只看到一枚清透绿意的物事儿一闪而过,他眼睛睁大,立即说,“什么东西?”   “叶哥哥手上戴了一枚玉扳指。”刘焱说。   齐舒好奇地凑过来,惊讶地看着叶裳,“你什么时候喜欢往手上戴这种东西了?”   叶裳眉眼含笑,轻轻缓缓地说,“从昨天开始喜欢的。”   齐舒更是惊奇地看着他,“你以前不是不爱这些玩意儿吗?”   陈述立即追问,“这枚扳指看起来可是个好东西,你在哪儿淘弄的?”   叶裳得意地说,“女人送的。”   众人齐齐一默,数双眼睛都看着他,一时间像是在看怪物。   叶裳心情极好,觉得通体舒服,连火辣辣的阳光似乎都不觉得灼眼,他望了一下天,慢悠悠地道,“这里也没什么事儿了,启程回京。”   陈述转头问众人,“他是谁?你们认识吗?”   众人齐齐摇头。   叶裳低笑,也不理会他们,径自向前走去。   众人互看了片刻,都觉得这可真是新鲜了。这么多年,叶裳心情好的时候不是没有,但这么堂而皇之表露显呗心情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若不是太阳好好地挂在天空上,他们一早出来守着,确定它是从东方升起的,还以为今儿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呢。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陈述追上他,恶狠狠地说,“告诉我,是哪个女人?什么样的女人?是女人还是男人?怎么让我们连你是谁都快认不出来了?”   叶裳瞥了他一眼,拂开他的手,“自然是女人,爷还不好特殊口味。”   陈述盯着他,“还有呢?”   “没了。”叶裳摇头。   陈述不死心,“没了?你还拿我们当不当你兄弟?”   叶裳看着他们,“和一群笨蛋做兄弟,也不是多有面子的事儿。”   陈述一噎。   众人皆默。   叶裳扫了众人一眼,笑道,“还不到时候,等到了时候,你们该喊弟妹还是嫂子,自然就知道了,到时候看着办。”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陈述哀戚地说,“看来这红杏已经出了墙头,我们截都截不住了。”   叶裳抬手给了他一拳。   齐舒立即问,“可是我们好奇死了,你就算瞒着,也该告诉我们什么时候算是到了时候?”   叶裳闻言默了默,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的心攥到我手里,连跳都在我的手心里,也就是时候了。等着,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   众人都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陈述忽然大笑,“原来你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至今单相思。”   叶裳轻哼,又晃了晃手中的玉扳指,“她送的,这算一头热吗?”   陈述大笑骤停。   叶裳不再理会他们,转了话题说,“走,去问问晋王叔,查案有没有结果了,要不要一起回京?”   众人知道再问也问不出来了,只能打住话,跟着他一起去了府衙。   晋王昨日去见了凤阳,凤阳也没给他说个正经的,把晋王气了个够呛,但也拿他无可奈何。毕竟凤阳镖局在江湖上地位超然不说,和皇室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查案一时没什么进展,只觉得这一桩事儿,愈发没什么头绪,实在烦心。   他一筹不展时,听闻叶裳等人来了,他胡子又翘起,眉毛竖得老高,“他又来干什么?”   有人禀告说,“叶世子等人没进来,还有咱们府的少爷,说来问问您,要不要一起回京?”   晋王本想一口否决,但忽然想起了卿卿,犹豫了一下说,“本王也打算回京,先将目前查出的事儿禀告皇上,再做定夺。告诉他们,这就启程。”   有人连忙去县衙门前禀告。   叶裳点了点头。   陈述悄声说,“听说太子也在这府衙里住着,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   叶裳摇头,“太子染了风寒刚好,让他歇着,打扰个什么?”   陈述本来也不乐意见太子,尤其是因为卿华坊才使得叶裳遭了大难,险些丧命,算是他命大,死里逃生。他闻言自然乐意不见,“你说得对,太子贵体还是要好好安养为好。”   不多时,晋王收拾好了,命人备了马车,带上了卿卿,启程回京。   陈述等人看到卿卿,都眨了眨眼睛。   刘焱好奇地问,“爷爷,她是谁?”   晋王瞥了叶裳一眼,冷哼一声,挥手,“涉案之人,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启程。”   刘焱不敢打听了,一行人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向城门而去。   出了城后,陈述忽然想起一事,问叶裳,“昨日深夜,许云初本来与我们吃酒,但是听说她妹妹晕倒了,他便匆匆走了。据说许小姐晕倒,是因为你?”   叶裳靠着车壁,闻言神色淡淡,“谁说的?”   陈述看着他,“许云初出了酒楼后,我派了人悄悄打探,听着了点儿言语。”   叶裳摇头,“不是,与我无关。”   陈述虽然不信他,但也知道他厌恶许灵依比苏府小姐还要加个更字,便说,“这许灵依三天两头晕倒,也实在太弱了些,确实不能沾惹。”话落,又道,“不过苏府小姐到是更让人好奇了,灵云寺那么热闹,生生没见她的影子。”   叶裳挑眉,“你就那么想看苏府小姐?”   陈述无聊地说,“好奇嘛,传了这么久她的名声,但至今未见,实在吊人胃口。”   叶裳轻哼,“不见最好,否则,你怕是会被她揍的找不到东南西北。”   陈述立即说,“不至于?我又不招惹她,她还能蛮不讲理?说打人就打人?”   叶裳道,“那可说不准,她不是喜欢打架吗?据说时常将她三个兄长揍一顿。”   陈述顿时欷歔,泄了一半好奇,“太泼辣的女人确实不好。你和许云初都不乐意娶她,太后和皇上即便一心促成,估计也拗不过你们。只能给她另择婚配,京中这些子弟们,也都数得过来,我们也都认识。不知道她会嫁给谁?”   叶裳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一行人回了京城后,叶裳等人各回各府,晋王则是连家门都没进,带着卿卿匆匆入了宫。   自从得知太子中了无伤花,皇帝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但怒归怒,恼归恼,气归气,恨归恨,这些情绪积压到一定地步时,再听说叶裳已经求得了解药,救了太子,太子人虽然无性命危险,但的确自此后再不能人道了,皇帝收到冯盛的密报后,听说太子得知后十分平静,他也奇迹地平静了下来。   太子出事,除了少数几个人知晓,未闹出大动静。   皇宫内这几日一切平和,朝野上下也难得平和,太后以及闭门反省的皇后和月贵妃也都没什么动静。京中上下无喧嚣无吵闹,也没出什么大事儿。   京城各府的家眷们因灵云寺大做法事,几乎走空了一半,相较于灵云镇和灵云寺的热闹,京中真是平平淡淡,最近几日,水花都没激起一点儿。   晋王匆匆进宫后,皇帝没在御书房,而是在后花园。   皇帝听闻有人禀告晋王入宫了,便挥手召见。   晋王带着蒙着面纱的卿卿,匆匆赶到后花园见皇上。   后花园的轩湖水榭亭台内,皇帝独自一人坐着,身边无侍候的妃嫔宫女,只有一个小太监,给他打着蒲扇,扇着风。   晋王到了亭台后,给皇帝见礼。   皇帝随意地摆摆手,“王叔免礼。”话落,扫了一眼垂着头不声不响地跪在亭外玉石地面上没跟着晋王进亭内的卿卿一眼,问,“晋王叔怎么带了一名女子来?她是何人?”   晋王连忙道,“她是与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之案有关的涉案人,卿华坊的头牌,卿卿。”   皇帝“哦?”了一声,“沉船之案查出结果了?”   晋王摇摇头,愁眉不展地说,“此事非同小可,还未查出结果,只是查出些皮毛,老臣觉得先回京来禀告皇上,再做下一步定夺。”   皇帝摆摆手,让他坐下说。   晋王坐在皇帝对面,将他前往灵云镇,先去查了卿华坊,又去查了东湖方圆一带的百姓,叶裳又给他送来卿卿,他又去找了凤阳,等等事情,详细地叙述了一遍。当然略过了叶裳有关卿卿的话语。   皇帝听罢后,蹙眉,看着亭外的女子,“你是说这卿卿,是叶裳送去给你的?”   晋王点头,沉声说,“他被救后,顺带救出了她,便一直藏着,怕被人灭口,知道是我查案,便急着将人送去给我了。”   皇帝寻思片刻,道,“这么一个女子,有谁会对她灭口?毕竟要杀的人是叶裳。”   晋王摇摇头,低声说,“皇上,这女子是卿华坊的头牌,去年卿华坊沉了一艘船,牵涉到了她,是东宫出面压住了那件事,保住了她。如今,叶世子之案又牵涉到了她。虽然这两桩案子,时隔一年,看起来像是没什么关系,但恐怕还是有些联系。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这女子都牵涉其中。而去年她葵水提前来,撑小船离开,是今年给叶裳撑船失踪的那名撑船人带着她离了东湖,后来,那艘船沉船,同时逃过一劫。去年卿华坊的姑娘死了数人,独她一人没事儿。而撑船人也独今年失踪的那人没事儿。”   皇帝闻言看向卿卿,脸色有些难看,“这么说,她的确是重要的人了。”   晋王颔首,“若非如此,叶裳也不会受了那把重伤后依旧带出了她,将她藏了数日。”顿了顿,他又道,“老臣老了,怕是自己这里也不安全,思来想去,还是将她送进宫安全。”   皇帝凝眉,“晋王叔,你的意思是,让朕收留她?”   晋王咳嗽一声,压低声音道,“皇宫才是天下大安之地。此案至今,毫无进展,怕是要慢慢拖延着查了。有人借叶世子,谋害太子,这一招棋,下得妙啊。事关太子,就事关江山社稷。老臣不敢大意。这几日,老臣把自己的护卫都派她身边日夜看守,这样下去,也不是常事。这般关键人物,思来想去,还是交给皇上安置最好。”   皇帝一时无言。   晋王道,“老臣回京前,太子殿下的伤寒已经好多了,但因为没有皇命,依然还留在灵云镇。”   皇帝沉默片刻,点点头,“既然如此,便将她留在宫里,不过不能留在朕身边,朕身边,也不是大安之地。”话落,对身后的小太监吩咐,“你将她送去太后宫里,就说是灵云镇沉船的重要涉案人,让太后先调教她宫里的规矩。”   “是。”小太监立即去了。   卿卿一直蒙着面纱,皇帝也没叫到近前见她,小太监来到近前后,对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她便站起身,跟随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去了太后宫。   晋王对此事不予置喙,皇上将人送去太后宫里,自然有皇上的打算。   见卿卿离开后,皇帝对晋王道,“晋王叔今日歇一日,明日再折去灵云镇。你到灵云镇后,传朕口谕,灵云大师在灵云寺做法,朕不能亲临,命太子代朕亲临,去灵云镇沐浴斋戒,听三日法事。”   晋王连忙起身,“是。”   “朕有些日子没与晋王叔下棋了,若是晋王叔不急着回府的话,下一盘?”皇帝看着他。   晋王点头,“不急。”   二人摆上棋盘,你来我往,再不谈朝事案件,一边闲谈着,一边下棋。   小太监将卿卿带去太后宫,传达了皇帝的话后,太后愣了愣,脸色难看,“皇上这是做什么?怎么将烟花之地的女子弄进宫来了?还送到了哀家面前?”   小太监低声回话,“这名女子是晋王送进宫的,说是东湖沉船画舫的重要涉案人。宫里安全。皇上便让奴才将人交给太后,说由太后安置,调教规矩。”   太后怒道,“这是什么话?宫外哪里不安全了?既然是涉案人,交由府衙就行了。哀家听说不是晋王彻查此案吗?晋王怎么不留在晋王府?晋王府也是安全之地。”   小太监垂着头,不敢答话。   太后又怒道,“将她带进来,据说烟花之地出来的女人都有狐媚伎俩,哀家看看。”   有人立即将候在外面的卿卿带到了太后面前。   卿卿进来后,头也不敢抬,跪在地上给太后请安。   太后看着她,“见哀家竟然还蒙着面纱?果然是见不得人的烟花女子。”话落,嫌恶地瞥开眼睛,对身旁的一位嬷嬷道,“你先将她带下去调教规矩。什么时候调教好了,再带到哀家面前来,免得哀家污了眼睛。”   “是。”那老嬷嬷走到卿卿面前,木着声音说,“跟我来。”   卿卿白着脸,颤着身子,站起身,跟着那老嬷嬷去了。   这一刻,她才知道苏风暖和叶裳早先对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皇宫里的人,不止吃人,还喝血啃骨头。她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也没料到,皇上没叫她到面前说话,根本就不留她在身边,直接送来给太后,太后连她的脸都没看,便让人带着她调教规矩了。她清楚地知道,规矩调教不死她,但也会将她扒一层皮。   但她既然入了宫门,便没有再后悔回头的余地,只能走下去。   皇帝与晋王下了三盘棋,毫无意外,都是晋王输了,皇帝没趣地对晋王挥手,“晋王叔是越老胆子越小了。”话落,他道,“你出宫后,派人将叶裳喊进来。就说朕找他下棋。”   晋王站起身,用鼻孔哼了一声,“那小子的胆子的确比老臣大,老臣看,他不是胆子大,就是一个字浑。”   皇帝大笑,“朕就喜欢他浑。这些年,他若是不浑,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只有浑的人,才天不怕地不怕。”   晋王一时无言,倒退出了御花园。   他走出皇宫后,对着宫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骂道,“混账东西,就知道给本王惹麻烦。弄个女人进宫,以后宫里的女人都会恨死本王。”   他的声音低,只有身边一个贴身的长随听得到。   晋王骂完后,对身边的长随摆手,“你去容安王府,告诉他,就说皇上找他下棋。让他赶紧进宫。”   长随应是,立即向容安王府跑去。   叶裳回了容安王府,沐浴换衣后,便等着皇上派人来宣他。等了一个时辰后,果然等来了晋王的人给他传话,他站起身,出了府门,坐上车,前往皇宫。   他的马车来到宫门,正赶上国丈府的马车也来到宫门口。   叶裳下了车后,站在车旁,看着国丈下车,懒洋洋地笑着打招呼,“国丈大人,好久不见啊。”   国丈一身青袍,头发有一大半已经花白,与晋王年岁不相上下,但比晋王还要有几分精神。眉目看人的时候,透着三分浊暗,三分精光,见到叶裳后,他捋了捋胡子,露出笑容,“叶世子的伤势看来好了?”   叶裳像是没骨头一般地倚着马车车辕,散漫地笑着说,“托您的福,好得差不多了,至少不耽搁看美人喝美酒以及陪皇上下棋了。”   国丈大笑,“这么说来,你今日是进宫陪皇上下棋了?”   叶裳点头,“皇上估计是赢够了,想输两盘,于是想起我来了。”   国丈又笑,“叶世子的棋艺精湛,确实鲜有对手。”   “鲜有对手也不是没有对手,不比您的孙子。”叶裳离开马车,抖了抖衣袖,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我回来时,小国舅据说还在灵云镇,他看起来倒是很喜欢灵云镇。”   国丈摇摇头,“哪是他喜欢?是他疼他妹妹,小丫头喜佛,他怕她有什么闪失,护着些。估计会等灵云寺法事结束后回来。”   叶裳笑了笑,“小国舅可真是好福气,我爹娘若不是死的早,我也能有弟弟妹妹。”   国丈上前,拍拍他肩膀,“叶世子刚从灵云镇祭悼回来,想必心情不好,跟皇上下下棋也好。走,别让皇上久等。”   叶裳笑着道,“国丈进宫是不是有朝事儿?你要是有朝事儿找皇上,我就不去了。”话落,他悄声说,“这皇宫,我可真是一点儿也不想来,没趣。”   国丈笑着摇头,“有点儿无关紧要的事儿,不耽误皇上下棋,无碍无碍。”话落,又道,“你不去可不行,皇上若是知道好不容易将你揪进宫一次,半途是因为我你不进宫,我可就不着皇上待见了。”   叶裳看了他一眼,“谁不着皇上待见,国丈也不会。哎,走走。早点儿下完棋,我还想去红粉楼找瑟瑟听听曲。这些日子没听,耳朵痒得很。”   国丈大笑,“叶世子还是贪玩的年纪,外面的姑娘虽好,但还是不如娶府里一个省心。”   叶裳撇嘴,“日日看着会烦死。”话落,又道,“再说谁家府里的姑娘有红粉楼的瑟瑟知情知趣?本世子可不愿意过早地伤了美人心。”   国丈又大笑,“人不风流枉少年啊,叶世子这般会怜香惜玉,皇上对你的婚事儿更头疼了。”   叶裳不买账,“他头疼他的,他若是不头疼了,我的头该疼了。”   国丈又大笑。   二人连说带笑地进了皇宫,一起前往御花园。   皇帝见叶裳和国丈一起进宫,有说有笑,眸光眯了眯,不动声色地瞅了两眼,待二人见礼后,他随意摆摆手,待二人坐下,他笑问,“国丈有事儿?好几日没见你找朕叙话了。”   国丈连忙道,“这几日朝中甚是平稳,没什么重要的事儿,老臣也就乐得清闲。”话落,他道,“今日是有一桩事需要皇上定夺。”   皇帝笑问,“什么事儿?”   国丈看了一眼叶裳,“不是太着急的事儿,皇上先与叶世子下棋,老臣也好久没观棋了。”   皇帝点头,见叶裳没骨头一样地倚着椅子闲歪歪地坐着,也不训斥,吩咐人摆棋。 第七十二章 淫词艳曲   一局棋下罢,叶裳赢了。   皇帝摆第二局棋,见叶裳依旧没骨头一样,跟他下棋,就跟应景玩儿一般,轻松悠闲的很,他开口问,“朕上次问你的事儿,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儿?”叶裳落子,散漫地问。   皇帝似乎忘了一旁观棋的国丈,对他说,“还能是什么事儿?就是你的婚事儿。听说苏府小姐也在灵云寺,你这次去灵云寺,可见着她了?”   叶裳摇头,“没见到。”   “嗯?”皇帝挑眉。   叶裳懒洋洋地说,“那个疯丫头估计是不喜欢听和尚念经,灵云寺大做法事,她却没露面。我祭拜完父王母妃就回来了。”   皇帝看了他一眼,怀疑地问,“你确定是她没露面?还是你根本就不想见她?所以故意避着躲开了她?每年你祭拜完你父王母妃后,都会在灵云镇多待上两日,今年怎么这么急着回京?”   叶裳也瞅了皇上一眼,脸色有些郁气,“我险些丧命在灵云镇,那个破地方,不待也罢。”话落,又说,“我想红粉楼的瑟瑟了,好久都没能去她那听曲了。”   皇帝剜了他一眼,脸色不愉,“一个红粉烟花之地的女子,到让你上心得很。”   叶裳勾唇一笑,“红粉美人,酥心入骨,皇上没尝过,当然不知道个中妙处。”   皇帝板下脸,终于开口训道,“越说越不像话了。”   叶裳转头看向国丈,笑得十分惬意,“听说国丈年轻时,也爱红粉香软中的美人。国丈是过来人,一定十分清楚了。你告诉皇上,是不是妙不可言?”   国丈猛地咳嗽起来,老脸有些红又有些黑,“叶世子,专心下棋,皇上要扳回局面了。”   叶裳笑着转过头,对皇帝说,“看,不言而喻。”   皇帝转头看了国丈一眼,也笑了一声,对他说,“再不专心,朕真要赢你了。”   叶裳散漫地落子,轻轻巧巧一颗棋子落下,顿时棋局就占了上风。   皇帝无奈,“你这棋风可真是让人摸不清门路,剑走偏锋,奇思诡异。”   叶裳笑得像狐狸,“我就指着棋艺赢赌注呢,否则您赏给我那点儿钱,哪够我买酒混吃混喝?”   皇帝哼笑,“不思进取。”   叶裳把玩着手里的棋子,漫不经心地说,“容安王府是世袭王府嘛,我一辈子混吃等死也还是可以的。要什么思啊取啊的,我爹娘倒是思啊取啊,还不是早早就归了西?及时行乐且行乐。”   皇帝伸手一推棋盘,恼怒地说,“每次朕叫你下棋,都被你气死。”   叶裳看着他,“皇上不继续下了?”   皇帝摆手,脸色不好看,“不下了。”话落,看着他,沉声道,“朕问你,听说你收服了易疯子带去了府中?”   叶裳点点头。   “为何?”皇帝问。   叶裳伸手摸摸左肩,答非所问地说,“穿骨钉带着剧毒,挖骨剔肉后留下了个洞,即便用了上好的药,但也会落疤。难看死了。”   皇帝挑眉,“所以你就将易疯子收在府中,以便折磨他?为你的疤痕泄愤?”   叶裳放下手,也脸色难看地轻哼,“我自然饶不了他。从小到大,皇上都没打过我板子呢,却被他险些害了命。”   皇帝面色稍霁,“据说江湖杀手有一个规矩,哪怕是死,也不透露雇主姓名?”   叶裳颔首,“似乎是有这么个规矩。”   皇帝拈起一颗棋子,在手中转了一圈,又扔在桌上,“啪”地一声响,他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湖也在这王土之上。江湖规矩凌驾于王法之上吗?朕便不信了。”   叶裳道,“很多人为了泄私愤,都会从江湖杀手处买凶杀人,江湖杀手做的就是存活的营生。有这规矩跟王法的关系到也不大。只是我想不出谁要杀我,且如此谋划已久,处心积虑。我不会折磨死易疯子,但会折磨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总有一日,会为了死而说出雇主姓名。”   皇帝看着他,点点头,“朕本来想要轻武卫擒住他之后剐了他,既然你要留着他,你就自己处置。”   叶裳点头、   皇帝见即便跟他说正经事,他依然懒洋洋没骨头的架势,他顿时又存了些气,对他怒道,“整日里不成样子,见了你就眼睛疼。滚。”   叶裳麻溜地站起身,对皇上作了一揖,笑得畅快,“那我滚了,红粉楼的瑟瑟还等着我呢。”话落,他干脆地转身,出了凉亭,似乎一刻也不想在皇宫待着。   皇帝见叶裳离开,转眼就脚步轻松地消失在亭台轩榭外,他无力地摇头,叹了口气,对一旁的国丈道,“容安王和王妃何等人才品貌,可惜了叶裳,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那张脸了。”   国丈笑着说,“叶世子年少,正是贪玩的年纪,等娶妻生子后就会改进了。”   皇帝揉揉眉心,似乎十分头疼,看向国丈,“你要说的是何事?”   国丈连忙道,“兵部有一封奏报,北周最近没什么动静,但二皇子楚含一直在边境养伤,未曾回京。老臣揣测,北周怕是还有再兴兵的打算。”   “哦?”皇帝皱眉,“那封奏报呢?”   国丈从袖中取出,递给皇帝。   皇帝展开,看罢之后,眉头紧锁,“朕本来打算近日内调回苏澈,看来如今只能作罢,让他多留在边境些时日了。”   国丈颔首,“老臣也觉得还是让苏大将军暂且留在边境妥当,北周狼子野心,这一回受了这么大的挫折,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据说楚含年纪轻轻,十分好强,骁勇善战,在北周无敌手,被誉为北周战神。这一回他受了重伤,吃了大亏,断然不会这么算了。”   皇帝收起奏报道,“北周多年来善兵事重军事,我南齐也不该在兵事军事上再懈怠下去了。”   国丈点头,“皇上说得极是,幸好如今还有苏大将军顶着,但是小辈里却没人后继。不得不考量将来啊。”   皇帝道,“南齐建朝以来,重文轻武。国风不是一日如此。要想提升兵力,要有个策略。”话落,他问,“国丈可有好建议?你觉得该如此兴兵重兵?”   国丈道,“臣以为,预兴兵,先招兵,预招兵,先强将。文治国,武强国。要兴兵重兵,但也不能疏忽文治。应文武兼顾。所以,金秋科考,要大为重视起来。定要与往年不同。皇上应颁布文书,昭告天下。择优提拔新人。”   皇帝点头,“国丈所言,甚有道理,和该如此。”话落,他道,“这样,明日朕招丞相携众爱卿一起商议此事。金秋科考也没有多少时日了,当该重视起来。”   国丈颔首。   叶裳出了宫门后,狠狠地吐了一口气,上了马车,对车夫吩咐,“去红粉楼。”   车夫将车赶离了皇宫,直奔红粉楼而去。   叶裳来到红粉楼后,老鸨迎了出来,笑着问,“叶世子好久没来了,伤势可好了?”   叶裳点点头。   老鸨问,“可是还找瑟瑟?”   叶裳又点点头。   老鸨笑着说,“瑟瑟就在楼上,叶世子自己上去。”   叶裳抬步上了楼。   因天色尚早,红粉楼内没什么人,显得十分冷清。   三楼的玉颜阁内更是安静,叶裳来到门口,伸手叩了叩房门,里面答应了一声,很快,便有一个柔美的女子打开了房门。   叶裳看了她一眼,径自往里面走,来到软榻前,倾身躺了下去,吩咐,“还听《思君行》。”   瑟瑟关上房门,回身看着他,见他闭上了眼睛,她笑,“奴家以为苏姑娘回京后,您就不需要听《思君行》了呢,没想到,还是这曲子,您没听腻,奴家都弹腻了。”   叶裳轻哼一声,有些闷地道,“如今她依然不在京里。”   瑟瑟拿起琵琶,打着商量说,“换一曲。”   叶裳果断地说,“不行,就听《思君行》。”   瑟瑟看着他,“前几日苏姑娘来时,重新给奴家谱了一曲,名字叫《陌上花颜》,奴家觉得甚是好听。”话落,她睫毛动了动,“不过您若是真不想听,奴家就给您谈《思君行》。”   叶裳睁开眼睛,看着她,“她那日来这里,给你谱了新曲子?”   瑟瑟笑着点头,“正是。”   叶裳立即说,“弹来我听听。”   瑟瑟依旧笑,“不听《思君行》了?苏姑娘如今可不在京城。”   叶裳瞥了她一眼,又闭上眼睛,懒洋洋地说,“总归是已经回京了,用不着再思了。就弹这新曲子。”   瑟瑟点头,素手拨弄琵琶,同时清唱。   “陌上花颜,无双容貌,公子倾城,风华年少。   黛眉云裳,金马玉堂,朱唇粉玉,多情愁肠。   乱花吹散红颜曲,一缕春风斩折香粉无数,云醉玉如酒,风情画如眉。   香脂浅红,潋滟雪姿,朗月兰桥,画骨佳人。   软红十丈,莺啼婉转、**笙鼓……”   “停!”叶裳忽然坐起身,脸色黑如锅底,“这是她谱的曲子?”   瑟瑟诚实地点头,“是啊。”   叶裳腾地站起身,眸中有风暴汇聚,脸色不停变幻,似乎要把她给撕了,片刻后,沉沉吐出一句话,“淫词艳曲。”   瑟瑟愕然。   “以后这曲子别让我听到。”叶裳丢下一句话,拂袖出了房门。   瑟瑟呆了一呆,抱着琵琶起身,来到门口,见叶裳已经恼怒地出了红粉楼。她站在门边,看了一会儿,忽然关上门,抱着琵琶大笑。   她笑声柔软悦耳,即便大笑也极为好听。   她笑了一会儿后,对外面喊,“小喜。”   “在。”有人连忙来到门口。   瑟瑟靠着门,似乎笑得踹不上气,好不容易止住,对他说,“快给姑娘传信,就说叶世子说了。她新谱的曲子是淫词艳曲,以后不准我弹唱。”   小喜默了默,问,“叶世子真这样说?”   瑟瑟笑着点头,“真的,刚刚对我说的,说完就气的走了。”   小喜咳嗽一声,小声说,“其实叶世子也没说错,姑娘新谱的曲子委实香艳……”   瑟瑟催促他,“快去快去。”   小喜转身去了。   叶裳出了红粉楼,脸色难看如乌云密布,上了马车后,怒道,“回府。”   车夫不敢耽误,连忙挥马鞭,折回了容安王府。   苏风暖收到小喜传的信笺时,正无聊地蹲在院子里的桂树下数蚂蚁。小狐狸抱着树枝荡秋千,玩的不亦乐乎。柳开将信笺送到她面前后,她拍拍手,接过信笺,打开看过之后,顿时翻白眼。   淫词艳曲?   他脑子都想什么呢?   虽然词曲是香艳了些,但也称不上淫词艳曲。   她伸手碾碎了纸,继续低头数蚂蚁。   柳开看着她,“小姐,您都数了一个时辰的蚂蚁了。”   苏风暖百无聊赖地叹气,“否则做什么啊?好没趣。”   柳开建议,“灵云寺做法事十分热闹,小姐既然在这里待的无趣,不如去灵云寺凑凑热闹。”   苏风暖站起身,“和尚念经,有什么热闹可凑?”   柳开道,“听说各府的夫人小姐们都在灵云寺,除了和尚念经,兴许有别的热闹可凑。”   苏风暖摇头,“别的热闹不凑也罢,女人多的地方,没什么好事儿。”话落,她转身向屋里走去,“我还是去睡觉好了。”   柳开看着她又去睡,一时无言,想着什么时候小姐喜好睡觉了?   第二日一早,晋王的车马再次出了京。   一个时辰后,晋王来到灵云镇,对太子传达了皇上的旨意。   太子自从中了无伤花又被解了毒后,一直住在县守府衙闭门未出。收到晋王的传信后,他当日便吩咐冯盛,启程前往灵云寺。   冯盛这几日一直守着他,见他遭了大难后,不曾大悲大恸,十分平静,平日本来就不喜言语,如今更是没什么言语了,他怕他会想不开,寸步不离地盯着。如今皇上传旨,太子得令吩咐后,他赶紧地安排。   首先要派人前去灵云寺知会一声,让灵云寺做好接驾准备;其次,灵云寺如今正是人多热闹的地方,恐防再出事,他自然要安排人手护卫太子安全。可是出京时,皇上只派他跟了太子,御林军也只是护卫太子安全,却不能处处跟着照料。   他在皇上身边多年,当时听闻叶世子出事儿,太后咄咄相逼,皇上是在气头上,只派了他和御林军,没派近身侍卫护卫。如今太子遭了难出了大事儿,皇上却再没护的必要了。可是他却不能让太子再二次出事儿,否则他这颗脑袋,就跟去给阎王爷当球踢了。   冯盛思索之下,去寻晋王,求他安排人手相助。   晋王听罢,对冯盛道,“盛公公,太子身系江山承继之安危,本王却也不敢作保我的人能护太子无恙。毕竟如今是多事之秋。”话落,他道,“不过,凤阳镖局的凤少主应该可以帮这个忙。凤少主手里江湖高手指派两人,便能护太子无恙了,他有这个本事。”   冯盛一听,有些为难,“可是老奴请不动凤少主啊。”   “你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请不动?”晋王给他出注意,“据本王揣测,凤少主一直留在灵云镇,暗中有些动静,怕是在为皇上做事儿。否则他连本王的面子丝毫不给,岂不是胆子太大了?除了身负皇命,才有这个底气,本王想不出其它。”   冯盛闻言暗暗寻思。   晋王又道,“这一段时间,能让皇上请凤少主办的事情,无非事关两个人,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叶裳。所以,为着太子安危,你去请凤少主,他应该不会推脱。”   冯盛毕竟是跟随皇帝身边多年的大内总管,听晋王只言片语,心里便隐隐有了几分猜测。暗想凤少主连晋王的面子也不给,只能说明,他办的事情,怕是比晋王办的差事只重不轻。事关太子的话,只有无伤花的毒了,晋王彻查东湖画舫沉船之事,难道凤少主是暗中彻查无伤花之毒?   他心里有了谱,谢过晋王后,前往凤阳镖局。   凤阳这几日暗中彻查太子中无伤花毒之事儿,可是寻着苏风暖的意见,几日下来,还是半丝进展没有,不由得让他心烦气躁。   他正烦躁时,听说冯盛来了,要见他,他脸色难看地命人将冯盛请了进来。   冯盛见到凤阳后,道明来意。   凤阳听完后,冷笑,“皇上给了本少主多少钱,让本少主为他卖命?什么时候本少主廉价到连太子护卫这种事儿也管了?”   冯盛面色微变,凤阳这样的话算是大逆不道了,但确实凤少主不在朝廷编排之列,这样的请求被拒绝,确实没什么可说的。江湖人大多都不买朝廷的账。   他呐呐半响,才憋出一句话,“是老奴自作主张来请凤少主,不是皇上的意思。老奴怕太子再出事儿,耽搁了凤少主查案。凤少主为皇上办的事情,与护卫太子,说起来,虽然不是一码事儿,但也不算两码事儿。”   凤阳冷哼一声,看着冯盛,“都说宫里的太监老成精了,果然不假。你倒是会将本少主当枪使。”   冯盛连忙道,“老奴不敢,凤少主如今是为皇上办事儿,老奴也是为着皇上照看太子。”   凤阳嗤笑,“看来本少主想扔掉这块烫手山芋都扔不掉了。”   冯盛不接话,暗暗欷歔,太子如今确实是一块烫手山芋。   凤阳见他一把老骨头,却卑躬屈膝,前来求他。皇宫的大内总管,何曾求过人?他忽然问,“听说苏府小姐那日在太后面前救了你?”   冯盛一怔,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转到苏风暖身上了,但还是点头,“是苏小姐救了老奴,否则在太后手里那顿打免不了。老奴一把老骨头了,没准撑不住。”   凤阳忽然心情好了些,笑了一声,对他说,“行了,你回去,本少主给你一个面子。稍后带着人便去你那儿。”   冯盛本来还以为冲他刚刚那个态度,一定不应允,没想到突然话锋一转,这么痛快,他有些愣神,“凤少主当真?派何人来?”   “自然当真,至于派谁,这你就不必管了,你不是求的是保太子无恙吗?”凤阳挑眉。   冯盛点点头,见凤阳不想再跟他说,他便也不好再问,告辞出了凤阳镖局。   他回往府衙的路上,一路便想着难道凤少主和苏府小姐认识?否则不会突然说到她。苏府小姐在外面跑了多年,连灵云大师都与她有交情,这凤少主应该与她也是有着交情的。她这次又是沾了苏小姐的光了。   凤阳待冯盛走后,招来一人,对他吩咐,“你去深巷宅院里问问那个女人,太子奉了皇命要去灵云寺沐浴斋戒三日,冯盛缺少护卫,求到我面前来了,你问她愿不愿意跟去做太子护卫?”   那人应是,连忙去了。   苏风暖还没睡着,便听柳开禀告,说凤阳镖局来人要见她,说有要事儿。   苏风暖坐起身,想着凤阳能有什么要事儿,但还是出门去见了那人。待听完来意,她翻了个白眼,问,“你家少主是不是觉得我太闲得慌了?给我找点儿事儿做?”   那人垂首,“在下不知。”   苏风暖想了想,对他挥手,“走,我跟你去见见你家少主。”   那人颔首。   苏风暖出了深巷宅院,来到凤阳镖局,只见凤阳正站在门口,靠着门墙,似乎是在等着她。一声墨绿锦袍,身材颀长,雌雄莫辩的容颜丝毫不女气,反而眉目染着丝丝英气。见她来了,对她上下打量一番,道,“走。”   苏风暖看着他,“别告诉我你也去当护卫?”   凤阳扬眉,“我当护卫不行?”话落,又说,“不止我,还有你。”   苏风暖顿时好笑,“我还从没想过给人当一回护卫,这事儿新鲜了,尤其与你一起。”   凤阳眉目也染上三分笑意,心情很好地说,“普天之下,不是你我自愿,谁能请得起?”话落,他不屑,“太子也还不够格,天皇老子也要看心情。”   苏风暖不置可否,“这么说你今日心情很好了?”   凤阳抖了抖衣袖,“算是,否则就是我犯抽了应承那个老太监。”   苏风暖看着她,“就这样去?”   凤阳本来打算走了,却停住脚步,“不这样去,哪样去?”   “是不是多少应该易容一番?”苏风暖看着他,“你凤少主不怕,名号天下皆知。但我不同。灵云寺如今住着京中贵裔府邸的夫人小姐们,我外婆我娘都在。我若是这么跑去跟在太子身边?以后消息传出去,会不会炸开了锅?”   凤阳道,“本少主懒得易容,不过你如今的身份确实麻烦,我等你片刻,你拾掇拾掇。”   苏风暖点头,问,“你这里有男装吗?给我一件。”   凤阳看了她,“要男装做什么?你一个女人,穿了男装也不像男人。将脸弄弄,就扮做丫鬟好了。我看你如今除了这张脸外,也不像个小姐,最像丫鬟。”   苏风暖一时无言,瞪了凤阳一眼,但还是听了他的,从怀里摸出一面小镜子,又拿出一瓶脂膏之类的东西,对着镜子在脸上抹了一会儿,便细微地改了样貌。   她本来容貌极美,这样一改,优点都掩藏了,只能算清秀了。   她易完容貌,又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药丸吞下,对凤阳开口,“这样如何?”   这回,不止连容貌改了,嗓音也改了。   凤阳打量她一眼,“能这么短时间,便换了一张脸,怪不得这么多年你能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来无影去无踪,多少人要找你都找不到,就凭这易容术,独步天下第一了。”   苏风暖失笑,“难得你凤少主夸人,我就悉心受了。”   凤阳看着她,“人皮面具岂不是更简单?凭你的伸手,弄百八十张不是问题。”   苏风暖顿时收了笑,“易容术有数十种,不是非用人皮面具不可。同类相杀,剥皮剥骨,何等残忍?天所不容。”   凤阳看着她正儿八经的模样,笑道,“噢,我差点儿忘了,你不是残忍之人,自然不会用这个。”   苏风暖轻轻哼了一声,“不止我不用,别人也不能用。我早就说了,若是让我知道,江湖上谁敢用人皮面具,我就先扒了他的皮。”话落,看着他挑眉,“你能说我不是残忍之人?”   凤阳笑着对她勾了勾眼,“你虽不是善类,但也算残忍得有正派。这般凛然正气的你,让人见了委实移不开眼睛。”话落,他凑近她,“我再说一遍,你既然无心嫁叶裳,不如嫁给我好了,你我相同之处颇多,也算是志同道合,趣味相投。”   苏风暖用胳膊轻轻一撞,便将他撞开了一步,白了他一眼,“不想我将你嘴封上,就别胡诌。想要娶的我人能排满灵云镇九条街。我是眼瞎心瞎也不会想着考虑你。”   凤阳的脸顿时沉下来,瞪着她。   苏风暖往前走去,不理他。   凤阳瞪了她片刻,忽然笑了,快走几步,跟上她,对她说,“话别说得这么满,没准有一日你想嫁我,本少主还不娶你了。”   苏风暖哼了一声。   二人来到了县衙。   县衙府门前,御林军拉出长长一队护卫,中间停着一辆马车。冯盛站在车前,翘首以盼。马车的帘幕落着,看不见里面的人。   但是这阵仗,里面自然坐的是东宫的太子殿下无疑。   凤阳和苏风暖来到近前,冯盛震惊地看着凤阳,“凤少主,你……你怎么亲自来了?难道……”   凤阳点头,对他说,“本少主亲自护卫。”   冯盛又惊又喜,有凤阳亲自护卫,他能放一百个心了。看向他身旁的女子,问,“这位是?”   凤阳散漫地说,“我的婢女。”   冯盛打量了苏风暖一眼,见她站在凤阳身边,虽然容貌不显眼,但周身的气息倒是与凤阳相得益彰。暗想不愧是凤少主的婢女,也有几分凤少主的气度。他点点头,连忙道谢,“老奴多谢凤少主。”话落,对马车内轻声说,“殿下,是凤阳镖局的凤少主亲自来了。”   车帘被从里面掀起,露出太子殿下一张脸,他看了凤阳一眼,又看了苏风暖一眼,没说话。   苏风暖打量着这位一直被月贵妃护在手心里的东宫太子殿下,比起数日前,她见他时,他躺在床上,面色潮红,眼睛紧闭,气息极虚,嘴唇干裂,不堪病痛折磨几乎不成人形的模样来说。这时再看他,虽然看着是一副弱不禁风,身骨消瘦,脸色苍白,像是常年不见天日的情形,但精神还算不错。尤其是一双眼睛,在看她和凤阳的时候,不起波澜,但却实实在在含着审视。   一个人最骗不了别人的地方就是眼睛,她想这位太子有这样一双眼睛,不像是不通事务。   一个不通事务的人,眼睛应该是如孩童一般纯澈。尤其是中了无伤花之毒,以后再不能人道,注定会丢了那把椅子,他的一生也许就从中了无伤花之日走到头了。更甚至,如今想要护卫自己,还要靠冯盛去求凤阳,除了御林军,并不能再多得到皇上一丝庇护来说。他能这样无悲无恸,神色平静,却更值得让人探究。   苏风暖在打量太子的同时,凤阳自然也在打量太子,他们二人都没对太子请安见礼。   三人就这样打量了片刻,太子收回视线,神色寡然地放下了帘幕,吐出一句话,平静得不像是他说的,“劳烦凤少主了。盛公公,启程。”   冯盛连忙应了一声,吩咐车马启程,同时对凤阳问,“凤少主,您是骑马还是坐车?”   凤阳摆摆手,“灵云寺不远,我们走着。”   冯盛点头。   太子的车驾离开了县衙府邸,出了城,前往灵云镇而去。 第七十三章 随心所欲   一路无话,来到灵云寺,寺中住持携带众僧已经依次排开等在山门前。   除了众僧外,还有京中各贵裔府邸家眷仆从,也在门口等候恭迎,听说太子驾临,既然都住在灵云寺,依照尊卑规矩,自然都要前来迎驾,不敢避而不见,知而不接。   一众人里,苏风暖一眼就看到了许云初,还有立在他身边的许灵依。自然也看到了王夫人、苏夫人、刘嬷嬷。   除了皇上指派的御林军外,太子身边只有冯盛,他虽然身份比这里迎接他的所有人都尊贵,但却不是前呼后拥仆从成群,即便加上一个凤阳和苏风暖,也着实看起来单薄的可怜。   尤其是凤阳和苏风暖二人身上的气息,实在不像是个会侍候人的。   马车来到门口,除了身上有诰命身份的夫人和几位高僧外,一众人等纷纷跪在了地上,声音震耳欲聋,“恭迎太子殿下。”   苏风暖听着几乎把她耳朵震聋了的声音,暗暗想着,怪不得人都说皇权大如天,就连如今明显局势对他不利,已经失了一大半势的太子,依旧让人甘愿下跪。自古以来那些人为了皇权天位争名夺利斗个你死我活所作出的那些脚踏白骨之事儿,也在这时很好理解了。   冯盛上前恭敬地挑开车帘,伸手去扶太子下车。   太子慢慢地从车内走出,站在一旁,目光随意地扫了一眼,苍白的脸色被阳光一打,白得几乎没有血色,他平平静静地摆手,“平身。”   众人叩谢,齐齐起身。   住持方丈上前一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听闻太子奉皇命要在灵云寺沐浴斋戒三日,敢问太子是要住在寺中还是每日沐浴完法事再下山住去灵云镇?”   太子看着他道,“住在寺中。”   住持连忙说,“老衲这便着人安排。”   太子点点头。   住持又问,“太子舟车劳顿,沐浴礼佛之事是从明日开始?还是从今日开始?”   太子道,“本宫从灵云镇来此,路途不远,不甚劳累,不需要休息,就今日。”   住持点点头,“太子请。”   太子抬步跨入山门,侧身而过许云初身边时,他脚步顿住,偏头看着他,“小国舅融在一干女眷中,本宫险些认不出来。”   许云初微笑,“太子大病初愈,眼神有些许欠妥,也能理解。”   太子不再多言,转回头,抬步向里面走去。   凤阳和苏风暖自然是跟在她身后跨入山门。   凤阳来到许云初身边也脚步顿住,偏头看着他,“小国舅融在一干女眷中,不止太子没看出来,本少主也没看出来。”   许云初眯了眯眼睛,看着他说,“凤少主容颜雌雄莫辩,远远看来,我还以为太子是带了两名婢女。”   凤阳也不再多言,转回头,抬步向里面走去。   苏风暖实在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了声。   前面的太子听得清楚,脚步顿住,回头看她。凤阳自然听得更清楚,也转回头看她。许云初的目光以及周围一众人等的目光自然都落在了她身上。   苏风暖伸手捏了捏嗓子,在无数目光中收了笑,眼神坦荡得很,看了一眼天,说,“这天气不错,今天应该没雨。灵云大师不知道是道法不够还是诚心不够?这雨求得真少,只前夜下了那么一点儿,不够庄稼浇灌的。”   前面走着准备带路的住持方丈和一众僧人顿时都目光如炬地瞅向她。   苏风暖摸摸鼻子,敢在人家山寺门口踢人家得道高僧的场子,确实不怎么地道。她咳嗽了一声,眼神更坦荡地说,“头有点儿晕,这太阳晒得实在太热了。”   凤阳本来因为她发笑而沉着的一张脸顿时忍不住喷笑,伸手一把拽过自言自语的她,恶声恶气地说,“果然是晒糊涂了,再胡言乱语,太子发怒,将你乱棍打死。”   苏风暖被他拽着走了一步,嘟囔,“佛门清静之地,不能杀生。”   凤阳一时无言。   前面的太子却笑了,他的笑容有点儿浅,但却是真实的,开口的声音虽然依旧平静,但也带了一分笑意,“本宫不随便打杀人,不过你的头再晕下去,难保不被方丈赶出山门。”   苏风暖有些讶异地看着太子的笑容,虽然他的容貌不十分出挑,只能算中上,但这一笑,却如春风十里桃花开,让他本就孱弱苍白的眉目都生动了一般,她愣了愣。   太子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住持方丈瞅了瞅苏风暖,不认识,又瞅了瞅拽着她的凤阳。心下揣思,能在凤少主和太子面前如此随意的女子,自然不是如她的婢女打扮一般简单。   他笑了笑,道了声“阿弥陀佛”,回应她的话说,“灵云师兄道法虽然高深,但也是凡人。向天求雨,自然急不得。不过师兄说,明日夜晚,会有大雨。应是不会说错。”   苏风暖又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了。   住持将太子迎入达摩院,一众人等也浩浩汤汤地跟到达摩院。   达摩院搭建了高台,灵云大师坐在高台上,除了护卫山寺的僧人,只有他一人,未曾出去迎太子。但这时见太子来到,还是起身施礼,道了句,“阿弥陀佛,恭迎太子。”   太子摆摆手,“大师不必多礼,本宫奉父皇之命来沐斋,大师只管依照安排进行就是。不必照拂本宫。”   灵云大师点点头,看向太子身后的凤阳和苏风暖,怔了怔,失笑,“凤少主别来无恙。”   凤阳随意地拱了拱手,“大师风采更胜了,本少主也来沐沐佛光,求佛祖赐一个媳妇儿。”   灵云大师大笑,“天下谁人求不到媳妇儿,也不会是凤少主求不到。”话落,他挥挥僧衣的袖子,“住持师弟,给太子和凤少主看座。”   住持连忙点头,命人看座。   灵云大师看向苏风暖,眉毛动了动,又补充了一句,“也给这位……女施主看座。”   苏风暖眼皮翻了翻。   住持连忙应是。   三把椅子,一前两后,放在高台一侧。太子坐了上去,凤阳也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   苏风暖看看前面,看看旁边,又看看高门贵裔府邸一众人等陆续地盘膝坐在地上的蒲团上,包括她外婆和娘,以及刘嬷嬷。许云初则是没入场,站在最后方,似乎没有听沐的打算。她收回视线,也一屁股坐了上去。   达摩院静了下来,灵云大师继续讲佛法,佛音鸣鸣,钟声悠悠,有净化人心之效。   太子脸色平静,从坐下后就没动,似乎听得认真。   凤阳身子坐得不直,苏风暖的身子也有点儿歪,其余众人等,都端正而坐,面相十分虔诚。   苏风暖坐了一会儿,便坐不住了,偏头看太子,没有丝毫不耐烦,她又看了一眼凤阳,见他神色虽然不虔诚,但似乎也仔细在听讲经。她悄悄站起身,准备溜出去。   凤阳一把拽住她,用口型问,“你去哪里?”   苏风暖想说去四处转着玩玩,这里闷死了,但她估计自己若是说出来,这凤少主一准不让她去。她扭捏了一下,憋出两个字,“如厕。”   凤阳顿时嫌弃地松开了手。   苏风暖轻松地出了场地,很快就出了达摩院,想着尿遁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借口了,以后要常用用。   她虽然出来了,但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想着要不然还去外婆和她娘安置在这里的斋院睡觉?今儿外婆和娘的身边没带着小池,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样了。   她这样想着,便抬步打算去后山斋院。   她刚走两步,身后传来脚步声,伴随着许云初熟悉的温和的声音响起,“姑娘易容了,在下险些认不出来。”   苏风暖脚步一顿,想着许云初的眼睛可真够毒辣,她的易容术虽然简单,但自诩手法精妙,尤其是还改了声音,他竟然仍旧认出了她。   她慢慢地转过头,对他笑了笑,打招呼,“原来你就是小国舅啊,以前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许云初距离她一步的距离站定,闻言微笑,语气颇有深意,“姑娘更是让在下刮目相看。若不是因为你跟在凤少主身边,且言语随意,在下也识不出姑娘这样精妙的易容术,竟然连声音也能改。”   苏风暖眨眨眼睛,“易容不易音,跟没穿衣服一样。易容自然要易音的。”   许云初含笑看着她,“凤少主和姑娘怎么会跟随太子殿下一起?”   苏风暖也不隐瞒,如实说,“凤少主是太子殿下请来的护卫,我则是凑数。”   许云初笑着点头,“太子殿下离京匆忙,皇上令他从简,他确实贯彻得到底,东宫内一个随身护卫和侍候的人都不曾带。”顿了顿,他道,“不过太子殿下请了凤少主,无异于请千百护卫。”   苏风暖不置可否,凤阳是谁啊,抵千百护卫还是少说的。   许云初看着她,“姑娘看来不喜听佛法?”   苏风暖回头瞅了一眼,达摩院内,高高的轩台上,灵云大师一身佛衣袈裟,口中念念有词,诵经的模样宝相庄严,与吃鱼的老和尚神态一点儿也不相符。轩台下,坐着太子和凤阳,前面一排坐着灵云寺的各院长老,之后就是设了蒲团,坐着国丈夫人、丞相夫人、安国公夫人、景阳侯夫人、平郡王妃、王夫人、苏夫人以及各府小姐。还有些前来沐浴佛音的市井百姓,身份不及贵裔府邸众人者,不见雅坐,也不见身下有蒲团铺垫,都虔诚地半跪在石砖地面上。   她收回视线,微微哼了一声,“没趣,不听也罢。”   许云初看着她,“姑娘似乎对佛事不止不喜,心里更是不以为然。”   苏风暖也看着他,道,“我不是不喜佛事觉得没趣,更不是对佛法不以为然,我也尊重佛道,但是佛门口口声声讲究众生平等,却做着不众生平等的事儿。你看看,太子尊贵,凌驾众人,坐着雅座。高官厚禄贵裔家眷者虽然没有座位,却垫着厚厚的蒲团,而平民百姓却面对的是冷硬的石砖。其实,所有人的向佛之心应该都不少,百姓更虔诚。但佛祖面前,却也不平等。”   许云初闻言也向内看了一眼,缓缓点头,“佛门较之天下,已经算是众生平等之地了,据说天下很多地方,寻常百姓们连边都沾不着,想面对冷硬石砖的机会也没有。”   苏风暖想着这说的倒是事实,点点头,对他道,“我也不是愤世嫉俗之人,更不是认为天下就该众生平等,而是比较不喜口不对心。天下别处不管如何,至少没口口声声说众生平等。而佛门则是打着口口声声众生平等弘扬佛法的旗号,却做着不是众生平等的事儿。没有蒲团是小事儿,百姓们不会不满,甚至认为,理所当然,否则如何区分身份贵贱?只是我各人脑子犯抽时有些看不惯。”   许云初笑着点头,目光温和,“姑娘是性情中人。”   苏风暖“哈”地一笑,对他道,“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人,我只当这是夸了。”   许云初道,“确实是夸。”   苏风暖看着他,挑眉,“小国舅不进场沐浴经,该不会是跟我一样的想法?”   许云初摇摇头,笑道,“我也不甚喜佛事,但却喜佛门清静。心中有佛,沐不沐经,却也不必拘泥。”   苏风暖点头,“这话确实有理,我虽不喜佛事,很多时候,倒也极爱往佛门之地跑。”话落,又道,“佛法、佛心与佛门之事,丝毫不冲突。我虽然有点儿看不惯连佛门也做不到众生平等,但也知道,佛门要生存,没有捐献,僧人也只会而饿死。各贵裔府邸每年都捐献大笔金银,比寻常百姓贡献得要多很多倍。”   许云初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苏风暖又道,“佛法和佛心天下大同,人人可修,但却不必人人出家来修或者沐斋来修。心中有佛,处处皆善。心中无佛,身处佛门也是无道之人。所以,修佛心即善心,和听不听**与入不入佛门,其实没什么关系。”   许云初含笑,“姑娘所说,即是我所想。”   苏风暖笑了笑,不再继续说,就此打住话。   许云初却对她道,“姑娘如今从里面出来,不知有何去处?”   苏风暖自然不会说想去她娘所住的斋院睡觉,含糊地道,“随意转转。”   许云初看着她,笑了笑,温声问,“姑娘以前来过灵云寺吗?”   苏风暖点了点头。   许云初道,“在下左右也无事儿,姑娘看来也没什么事儿,不如我们随意转转?正好我有些话也憋在心里好久了。”   苏风暖想拒绝,脑中思索着理由时,许云初看着她似笑非笑,“姑娘这一次不会又要想办法躲着我?”   苏风暖所有想法顿时打住,一时有些无语,半晌,挤出一句话,“我何时躲着你了?”话落,她笑着扬起脸,“要早知道你是小国舅,靠着你的身份增彩的事儿,我怎么也不会躲?以前不是一直有事儿嘛,你早告诉我就好了。”   许云初失笑,“姑娘如此聪颖,怕是早就知晓在下身份了。不过在下一直还未猜透姑娘身份,至今连个名字也不可知。姑娘如今还不打算告知吗?”   苏风暖挠挠头,想着他都问几次了,若是她再藏着掖着,是不是有点儿太不近人情了?但若是如实告诉他,这个时候更不恰当了。   她正犯难之际,身后又有人走出达摩院,声音温柔端方地喊了一声,“哥哥。”   苏风暖此时真是太感谢许灵依了,慢慢回身,看向她。   许灵依今日没遮掩面纱,容貌端静柔美,十足十的大家闺秀,莲步轻移,她身后没跟着婢女,走出达摩院后,看着许云初,同时细长的眉眼打量苏风暖,笑得有礼,“这位姑娘是?”   苏风暖没说话。   许云初道,“你怎么出来了?”   许灵依微笑,“我见哥哥与这位姑娘站在此地说了许久的话了,还未曾见过哥哥与哪个女子说过这么久的话,所以出来瞧瞧。”   许云初默了默,似乎一直也不知如何接她的话。   许灵依又看向苏风暖,十分柔和地问,“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苏风暖眼皮动了动,笑着说,“我姓风。”   许灵依道,“天下少有风这个姓氏。”   苏风暖笑道,“和凤这个姓氏算是一家。”   许灵依点头,“凤阳镖局名声响彻天下,就连深闺女儿家也是晓得的。不知风姑娘和凤少主是什么关系?”   苏风暖摇头,“有点儿亲戚,不远不近。”   许灵依更是笑得温柔,看着她说,“那日赠送叶世子玉扳指的人,是你?”   苏风暖没想到她竟然认出来,看来传言许灵依聪慧绝顶确实所言不虚。那日她戴着面纱,今日易容,连声音也改了,她都能看出来。果然不负名气。她淡淡一笑,“有这回事儿吗?我不记得了。”   许灵依本来以为她会承认,没想到她却这样否了,顿时一怔。   许云初也看向苏风暖,见她脸色坦坦然然,像是真没那么回事儿一样。他对那日之事也只是从许灵依口中得知,具体如何,也不曾深究过。此时见她否认,便笑着说,“妹妹兴许是认错人了。”   许灵依本来也只是觉得像,倒不是容貌衣着,而是苏风暖给她的感觉,这种随意,不是任何女子身上都有的。所以她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思,此时见许云初也这样说,便笑着点头,“那日天色有些晚,兴许真是我认错人了。”   苏风暖对她笑笑,“我也时常认错人。”   许灵依不再多言,转头对许云初道,“哥哥想必与风姑娘还有话要说,是我打扰了,我这便回去了,你们聊。”   许云初点点头。   许灵依转身又折回了达摩院。   他刚折回,冯盛便从里面出来了,先对许云初见礼,又对苏风暖说,“姑娘,凤少主找您。”   苏风暖问,“何事儿?”   冯盛摇头,“凤少主没说。”   苏风暖点点头,看来她想去睡觉的美梦是彻底泡汤了,回去对着老和尚讲经和对着凤阳无聊,应该也好过许云初对她盘究细问。她对许云初说,“我先回去。”   许云初笑着点头,“姑娘这三日都会随太子和凤少主住在灵云寺?”   苏风暖点头,“也说不准,不出意外,应该会随着住三日。”   “既然如此,我们另寻机会再聊。”许云初笑道。   苏风暖颔首,随着冯盛进了达摩院。   许云初并没有跟进去,而是挥手招来一人,对他压低声音吩咐,“速速去查,江湖上可有一位姓风的女子?”   “是。”有人应声,立即去了。   冯盛带着苏风暖进了达摩院后,悄声说,“姑娘以前就认识小国舅?”   苏风暖道,“见过几面,不太熟。”   冯盛闻言不说话了。   回到原处,只见凤阳脸色难看地盯着她,她摸摸脸,坐下身,对他问,“什么事儿?”   “你不是去如厕吗?怎么和小国舅聊的热闹?”凤阳瞅着她,眼神凉凉的,“糊弄我你很开心?”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说,“我还没来得及去,便被她堵在了门口盘问事儿。你当我意被她堵住盘问啊。”   凤阳哼了一声,“我看你意得很。”   苏风暖抬脚踹了他一脚,“你不是我的谁,少对我摆脸色,就算跟他聊的热闹,跟你有什么关系?”   凤阳一噎,脸色更不好看了。   苏风暖懒得再理他,转过头,见太子回头瞅了她一眼,那一眼依旧平平淡淡的,似乎只是寻常看了一眼,便转了回去,让她连多探究一丝都没时间。   凤阳半晌,咬牙低声说,“是不是只有叶世子那混人才管得着你?”   苏风暖哼了一声,“提他做什么?”   凤阳冷笑,对她说,“口不对心。”   苏风暖一噎,恼道,“你是要在这里跟我打一架?”   凤阳撇开头,皱了皱眉,又转过头,对她说,“我也没对你摆脸色,只是我觉得,你将来不嫁叶裳,定然不会嫁许云初,跟他聊什么?以后你兴许真嫁我。为防万一你将来是我夫人,我自然要提前看管着点儿。尤其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暗通款曲,我如今不管,岂不是让我将来后悔?”   苏风暖几乎喷笑,彻底无语地看着凤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是不认识他一般地说,“你没发热?脑神经可真大。”   凤阳轻轻哼了哼,“没有。”   苏风暖转回头,觉得快要笑内伤了,“若你这样说来,岂不是你那些桃花们,对你都更该管着点儿。以防万一你将来娶了她们。”   凤阳噎住,也过了一会儿似乎才喘上气来,对她说,“那也要有本事管得住本少主才行。”   苏风暖好笑,“这样说来,你的本事比我也还差点儿,也是管不住我的。”   凤阳的脸顿时沉了沉,又被她噎了半晌,才气恼地说,“你不止人厉害,嘴皮子也厉害。那怕许云初做什么?见到她就拔不动腿了。”   苏风暖翻白眼,“我何时见了他拔不动腿了?”她是能躲就躲,能跑就跑好不好?   凤阳哼了一声,“那叶裳呢?你在他面前,可是被他吃的死死的。”   苏风暖顿时郁闷,“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想打架不成?”   凤阳看着她,“没话说了?”   苏风暖转头恼道,“谁没话说了?叶裳能一样吗?”话落,她懒得理他,“我不跟你说了,否则我真怕忍不住跟你打起来。”   凤阳见她要濒临爆发的境地,脸色不好不坏地住了嘴。   二人说话的声音极低极低,低到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佛法之音响彻整个达摩院,众人皆虔诚。无人注意他们。   过了一会儿,苏风暖昏昏欲睡。   凤阳身后碰碰她。   苏风暖没好气地问,“干嘛?”   凤阳低声问,“你不是要去如厕吗?”   苏风暖憋了憋说,“我不去了,忍着。”   凤阳对她说,“走,我陪你去。”   苏风暖睡意顿消,看着他,像是看怪物,“你脑子没事儿?这也陪?”   凤阳看着他,“你不是不想被许云初再盘问吗?我陪你去,他便无法对你再盘问了。”话落,看着她道,“憋坏了怎么好?”   苏风暖脸黑了黑,无力地说,“我是大活人,不傻,不会为了躲人就会憋坏。凤少主,你还是少操心,小心老得快。”   凤阳看着她,见她真没难受的意思,恍然大悟,“原来你刚刚想偷偷溜出去玩,借尿遁。如今你能乖乖坐在这里,还要多谢许云初了。”   苏风暖懒得再跟他废话,闭上眼睛,继续睡。   凤阳瞅着她,见她不大一会儿真睡着了,灵云大师讲解的佛音经成了她的催眠曲了。他一时颇有些无语,觉得普天之下,也就这女人无论在哪里都随心所欲地让人嫉妒。 第七十四章 出了大事   苏风暖睡醒时,一日的法事已经散了场。   她睁开眼睛,灵云大师已经不在,达摩院黑压压的人头已经都走了。她偏头去看,太子依旧坐在原地,凤阳也依旧坐在她身边,冯盛候在一旁。只有他们几人了。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一旁的凤阳,“散场了?”   凤阳不耻她的行为,没好气地说,“你倒睡得香,让太子和本少主以及皇上身边的大总管盛公公陪在这里等着你睡醒。”   苏风暖看了一眼天色,呐呐地道,“散场多久了?”   “一个时辰了。”凤阳嗤她,“睡的跟猪一样,我就奇怪了,这么多人,你坐着这把硬邦邦的椅子,怎么就能睡得着?若是谁趁机给你一剑,你估计会被就地斩杀,死的无声无息。”   苏风暖咳嗽一声,瞪着他,“你怎么不喊醒我?”   凤阳哼了一声,说,“太子不让喊你。”   苏风暖哑然,抬眼去看太子。   太子此时转过头,看着她,眸光微带了一丝笑意,慢慢地站起身,拂了拂衣袖,说,“能睡得着是好事儿。”   苏风暖看着他依旧平静的脸,若不是那双眸子有丝笑意,不仔细看,是根本看不出他是对她笑的。她挠挠头,也跟着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听着佛音实在是让人太想睡觉了。”   太子点头,“灵云大师佛法高深,佛音沉梦,这是心中有佛的最高境界了。”   苏风暖一时无言,脸有些红,“只是我贪睡而已,被殿下这样一说,我倒是悟了佛道了。”话落,忽然觉得好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凤阳抬手照着她脑袋给了她一巴掌,“为了等你,饿死了,赶紧的,去吃饭。”   苏风暖被打了一下,十分不满,但自己睡觉让他和太子等了一个时辰,也实在有点儿理亏。只能认了,对他说,“我也饿了。”   凤阳不客气地说,“果然是猪,睡醒就饿,吃完再睡。”   苏风暖一噎,反驳,“有我这么美的猪吗?”   凤阳瞅着她,更是嘲笑,“没看出你哪里美了,这么一张青黄瓜的脸,看着都倒胃口。”   苏风暖忽然想起她的脸如今是易了容的,一时没话反驳,气恼地踢了他一脚,“看着我倒胃口,你不会别看?”   凤阳没躲,着着实实被她踢中,轻轻哼了一声,“这么大力气,看来你不饿。”   苏风暖揉揉肚子,“怎么就不饿?饿死了,快,快,我们去吃饭。”   太子微微隐了丝笑意,对冯盛说,“盛公公,吩咐人备膳。”   冯盛应了一声,连忙对一位小僧招手,吩咐了一句,小僧连忙去了。他回头对太子说,“殿下,你的斋院距离这里不远,咱们过去。”   太子点头。   冯盛又对凤阳和苏风暖说,“殿下的那处院子大,也安置了凤少主和姑娘的房间。”   凤阳也点了点头。   一行人出了达摩院,前往斋院。   太子步履轻浅,走在前面,不疾不徐,看着背影清瘦有些许孱弱,但周身气息平和淡薄,给人一种空山云雾的感觉。   苏风暖看着太子背影,想着这位太子与传言还是有些不符的,传言他多病、娇气、金贵、不经风雨、闭塞不喜人。如今这一日接触下来,她虽然孱弱,但性体随和,虽然寡言少语,但却看不出娇气闭塞的模样。   她又想着,毕竟是在皇宫里长大的人,他的病弱也不见得是真的弱。   去年东湖画舫沉船,死了六十三人,其中还有庆阳县守的独子,那样的大案,东宫都给压下了。不单单是一个后宫的月贵妃能拢得住的事儿。太子虽然鲜少触及朝事儿,但也不是不能接触朝事儿。   其中必定有他的手笔。   但是他却中了无伤花,从此后再不能……   她一时间只觉得可惜了。   凤阳见她一直盯着太子看,伸手挡了一下她的眼睛,没好气地压低声音说,“看什么看,小心长针眼。”   苏风暖脚步顿了一下,颇有些无语地挥开他的手。   路上,遇到香客和僧人都齐齐避开,避不开的或跪在路旁或垂首而立。即便太子未前呼后拥,未仆婢成群,未排场极大,但他依旧尊贵高人一等。   苏风暖不由得又多了些感叹。   来到太子所安置的院落,厅内已经安排了膳食。   太子迈进门槛前,回头对凤阳和苏风暖道,“你们与我一起用膳。”   凤阳看了苏风暖一眼,见她没意见,点了点头。   桌案上摆的虽然是素斋,但十分丰盛,苏风暖见太子和凤阳吃得缓慢优雅,自然也稍微矜持了些,细嚼慢咽地吃完了一顿饭,她窝在椅子上不想动。   太子待冯盛收拾下去,对凤阳问,“凤少主,对弈一局?”   凤阳看着他,“太子不累?”   太子摇头,“还好,不太累。”   凤阳道,“好。”   苏风暖顿时来了精神,对二人说,“我观战。”   凤阳瞅了她一眼,没说话。   冯盛收拾好桌案,拿出白玉棋盘,太子执白子,凤阳执黑子,你来我往,对弈起来。   苏风暖看着,同时心里打着思量,常言说由棋观人,太子心思细密,走一步,观三步。凤阳则是喜欢剑走偏锋,棋风如刀,处处凌厉。太子对上凤阳,一人棉柔,一人锋芒。正好相克。   一局棋下罢,不出意外,平局。   凤阳放下最后一颗子,抬眼看了太子一眼,哂笑,“都说传言误人,诚不欺我。”   太子也抬眼看了凤阳一眼,浅淡无痕地一笑,移开视线对苏风暖说,“姑娘也来一局?”   苏风暖摇头,“太子大病初愈,不宜劳累,明日还要沐斋,十分辛苦,改日再来。”   太子也不强求,点了点头,“那就改日。”说完,他站起身,去了内室休息。   凤阳在原地坐了片刻,偏头看苏风暖,二人目光相对,各有思量,没说话,齐齐起身,出了房门。   冯盛见太子去休息,连忙进去里面侍候。   凤阳和苏风暖出了房间后,一起去了不远处给苏风暖安置的房间,进了房门后,凤阳随手关上了房门,对苏风暖压低声音问,“你看出了什么?”   苏风暖摇摇头。   凤阳挑眉,“什么也没看出来吗?”   苏风暖看着他,“你是说太子?”   凤阳道,“废话。”   苏风暖道,“我不是下棋者,我是观棋者。”   “不是说旁观者清吗?”凤阳扬眉,“我便不信你观了一局棋,什么也没看出来。”   苏风暖想了想,道,“我只是有些不解。”   “嗯?”凤阳看着她。   苏风暖坐下身,对他说,“由棋观人,太子是个心思缜密之人才是。下棋走一步看三步,做事情也该会如此。我不太明白他怎么会让自己弄到如此地步?”   “比如?”凤阳看着她。   “比如怎么会中了无伤花?以至于再不能人道。要知道,不能人道可是大事儿。而他还未娶太子妃,东宫虽然有侧妃嫔妾,但至今无子嗣。也就是说,与金銮殿那把椅子无望了。”苏风暖道,“若是从棋风上看来,他这样的人,不该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才是。所以,我不解。”   凤阳颔首,“百闻不如一见。他确实与传言中所说的那个月贵妃护在手心里的太子不同。”   苏风暖揉揉眉心,“不止不同,是大为不同。”   凤阳见她似十分忧思,嗤笑一声,“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不解就不解。与你我也没多大关系。若他真孱弱无能,即便月贵妃护着,也不会活这么久。皇宫里哪个人不心思深且缜密?他如此也是应该。至于为何如此心思缜密还中了无伤花,也不难揣测,估计是百密一疏,阴沟里翻船了。”   苏风暖闻言瞥了他一眼,“你说的也有道理。”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别的,凤阳出了房门,去自己安置的房间睡了。苏风暖睡了半日,自然没什么睡意,也不打算去找她娘和外婆,便坐在窗前瞅着夜色。   夜半十分,她落下窗帘,也去床上睡了。   第二日,凤阳踩着点来敲房门。   苏风暖睡得正香,不想起来,抱着被子咕哝,“你陪着太子去,我没睡够,再睡一会儿。”   凤阳看了一眼天色,不满地说,“说你是猪果然没说错。”   苏风暖哼哼两声,不理他,继续睡。   凤阳见她真不起床,只能自己陪着太子前去达摩院。   与昨日一样,达摩院内佛音徐徐,钟声悠悠,灵云大师坐在高台上**,众人皆神态虔诚。   苏风暖睡够了,起床时,天已经大亮,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梳洗一番,随便吃了一口饭,出了斋院,前往达摩院。   来到门口,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一派祥和。她缩回头,转身离开,打算四处走走。若是进去被凤阳看到她,又该抓住她陪着坐冷板凳了。   凤阳也是个闲不住的主,这回应承护卫太子,倒像模像样真像个护卫,耐得住硬凳子,也难得耐得住听和尚念经。   她走出不远,便见许云初在一棵古松下站着,他背靠着古松,手里拿了一根松枝,似乎闲来无事,在悠闲纳凉。听到脚步声,他抬眼看来,见是苏风暖,温和的眉眼现出一丝亮光,温声开口,“姑娘睡醒了?”   苏风暖想问你怎么知道我睡到现在才醒?但如今确实已经日上三竿了,还真没有她这样能睡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不答反问,“小国舅是在这里纳凉?”   许云初笑着点头,“闲来无事,又不喜听佛经,这里凉快。”话落,又道,“早先遇到凤少主,说姑娘还未醒。”顿了顿,又笑着说,“姑娘称呼我小国舅未免太生疏了,喊我云初就好。”   苏风暖想着喊你云初岂不是太亲近了?她摇头,笑着说,“称呼而已,不分亲疏。”   许云初看着她,“姑娘似乎每次见了我,都刻意想与我疏远。难道是因为我这身份?”   苏风暖“哈”了一声,想着真敏感,面上不做丝毫表现地对他笑道,“我有刻意疏远吗?小国舅是否误会了什么?还是因为几次碰面,我们都没怎么说上话的原因?至于你误解了?”   许云初看着她含笑,“也许我真是有些误解了。”话落,笑道,“既然姑娘没刻意对我疏远,就喊我云初。姑娘不喜听大师**,我也不喜,不如我们随意走走?”   苏风暖想了想,折中说,“我还是称呼你许公子,还是这样习惯。”   许云初笑着点头,“也好,只要不是小国舅就好,听别人称呼也就罢了,听姑娘如此称呼,总觉得太过疏离。”   苏风暖微笑,想着话说到这里,如今也没什么理由避开他,便说,“灵云寺有二景,一景是藏经阁,藏书万卷,囊括许多天下间寻不到的孤本书籍;二景是灵云山观景台上的十八仙景古壁画。藏经阁无住持和寺中长老领着,进不去。但是可以去观观十八仙景古壁画。如何?”   许云初笑着点头,“好。”   二人说定,便一起往灵云寺后山而去。   绕过了几座寺庙,走了大约两盏茶,来到了灵云寺后方。   观景台前有僧人守着,见许云初与苏风暖来了,他显然识得许云初,许云初与他交谈了两句,说观十八仙景古壁画,那僧人便让开了路,请二人入内。   观景台有十八道天阶,十八道天阶不是石阶,而是用铁锁钉扣,穿起的铁链。若想上观景台观十八仙景古壁画,必须要足登铁锁铁链,攀爬而上,一边上铁链一边晃悠,非胆子大者,不能做到。   但是这对于苏风暖和许云初来说,不算什么。   苏风暖轻轻提力,凌空而起,三丈高处,拽住绳索,再微微提力,一个上翻,上了高台。   许云初大赞了一声,“姑娘好功夫。”话落,便也拽着绳索,轻而易举地攀上了观景台。他身法自然不及苏风暖轻盈,但也是速度极快,不费吹灰之力。   苏风暖见他上了观景台后,笑道,“许公子武兼备,名不虚传。”   许云初笑道,“虽不知姑娘采如何,但也一定差不了。论武我更不及姑娘。称不上武兼备,羞煞于人。”   苏风暖转过头,笑着说,“天下颂扬你韬武略,被誉为第一公子,许公子太自谦了。”   许云初摇头,“夸大而已。”   苏风暖失笑,“许公子,谦虚太过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许云初闻言也失笑。   二人转过身,只见观景台极大,设有八仙桌椅,靠山的石壁上,以天然的山石为背景,经过人工雕刻,做了一幅十八仙景的壁画。虽然年代久远,但十八罗汉神色各异,栩栩如生,如真人坐在面前,石壁光滑,似乎也看不出岁月刻印下的痕迹。   苏风暖看了片刻,赞叹,“果然是十八仙景,画工神乎其技,鬼斧神工。”   许云初道,“据说数百年前,灵云寺开立山门的得道高僧德灵大师善画技,用大力金刚指刻画下的这幅壁画,流传至今。”   苏风暖敬佩地道,“德灵大师的确当得上得道高僧。”   许云初又道,“这等画技,可惜失传了,目前当今世上,怕是无人善此画。”   苏风暖点点头,以她如今的功力还做不到,若是过了二三十年,兴许可以一试。她笑了笑,“德灵大师凝聚半生的画技和功力,自然不可比。”   许云初微笑,转过身说,“姑娘武功极好,可是善画?”   苏风暖摇头,“勉勉强强。”   许云初刚要再说什么,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躁动,动静极大,他转眸看去,只见躁动的动静出自达摩院,这里地势偏高,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达摩院内的情形,那里已经乱作一团,他皱眉,“不好,好像出事儿了。”   苏风暖也看到了,灵云老和尚本来坐着的身子忽然摔倒在了地上,住持和寺中长老围了过去,听佛法的香客们顿时乱了,闹闹哄哄中,看不见太子和凤阳在哪里?   许云初转头对苏风暖急声道,“好像是灵云大师出了事情,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苏风暖点头。   二人一起下了十八仙景的观景台。   许云初下去的姿势比上来时利落,几乎是顺着绳索直接跳了下去。苏风暖瞅了他一眼,也落下身,二人快步向达摩院跑去。   不多时,来到达摩院,只见已经有数名僧人守在院门口。手中拿着铁棍,面上一派凝重肃杀。一见就知是出了重要的事情。   许云初来到近前,对一名僧人寻问,“里面出了何事儿?”   那僧人自然识得许云初,对他道,“回小国舅,是灵云大师出了事儿,住持方丈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踏入或者离开此地。”   苏风暖探头向里面看了看,有僧人挡着,几乎将达摩院密封得水泄不通,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许云初立即对那僧人道,“你去禀告住持,就说可否需要我相助的地方?”   那僧人点头,立即去了。   许云初面色凝重,低声对苏风暖说,“这般阵仗,怕是出的事情不小。”   苏风暖点头,暗暗猜想着,到底是出了何事儿。   不多时,那僧人来到,对许云初拱手,“住持请小国舅和这位姑娘进去。”说完,吩咐人让开了门口。   许云初和苏风暖疾步走了进去。   苏风暖匆匆扫了一眼,只见贵裔府邸的夫人小姐们以及别的香客们都站在院中,她没看到太子和凤阳。便跟着许云初往里走。   来到达摩堂门口,有僧人迎出来,打了个佛偈,对里面说,“住持,小国舅来了。”   住持在里面急声说,“快,请小国舅进来。”   许云初踏步走近了达摩堂,苏风暖自然也跟了进去。   只见达摩堂内,住持和一众长老人人神色焦急,灵云大师躺在榻上,双眼紧闭,印堂隐隐发黑。   苏风暖一见灵云老和尚这副情形,就知道怕是中毒了。   住持见到许云初,立即对他说,“小国舅,你来的正好,你快来给灵云师兄看看,他这是中了什么暗器?这暗器所带是何毒如此霸道?”   许云初点点头,来到近前,只见灵云大师所中的暗器在左胸口,他轻轻拂开他身上的袈裟,看了一眼后,脸色顿时变幻起来。   苏风暖也看到了,脸色跟许云初一样,霎时变幻了一番。   灵云大师中的不是别的暗器,正是与叶裳所中的暗器一模一样的穿骨钉。   涂有剧毒的穿骨钉。   甚至位置都与叶裳被射中暗器的位置一模一样。   她脸色不由得蒙上一层清寒,易疯子已经被叶裳安置进容安王府了,她不曾听闻叶裳放他出来。那么,还有谁会用这穿骨钉害人?要杀灵云大师?而且手法与叶裳所中的穿骨钉一样?   他和叶裳当初中的穿骨钉,这样看来明显是出自一人之手。   难道刺杀叶裳的人不是易疯子?可是叶裳明明画出的是易疯子的画像,易疯子也招认不讳。   “小国舅,如何?你可看出来了?”住持方丈立即问许云初。   许云初抿了抿唇,道,“这是江湖上的暗器,我怕猜不准,不敢乱说。”话落,他转头看向苏风暖,“姑娘,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暗器?”   苏风暖同样抿了抿唇,开口道,“这是穿骨钉。”   住持和一众长老面色齐齐大变。   住持立即说,“老衲听闻叶世子沉船落水前也是中了穿骨钉?”   苏风暖没说话。   住持立即问,“这位姑娘,这穿骨钉该如何拔出?这毒是什么毒?该如何解?”   苏风暖扫了众人一圈,没答话,对住持问,“我知道寺中还有一位灵风大师也会医术。他也是寺中长老,如今为何不在?”   住持立即道,“昨日夜晚,灵风师弟有要事下山了。”   苏风暖转回头又看向灵云大师,穿骨钉上的剧毒正在蔓延,她和许云初赶过来时,已经耽搁了时间,若是不赶紧急救,恐怕就会让灵云老和尚丢掉性命。她皱了皱眉眉,对住持道,“这种毒,是片刻既能要人命的剧毒,唯一的救治办法就是挖骨剔肉,穿骨钉和剧毒一起挖除。”   住持一惊,寺中长老也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一位长老立即问,“施主既然能说出救治办法,可会医术?”   苏风暖点头,“能,挖骨剔肉,我会。”   那长老又道,“如今灵风师弟不在,我等医术都只会微薄,看来只能依靠施主了,施主可有把握?挖骨剔肉万一伤着筋骨,后果不堪设想。”   苏风暖偏头看了他一眼,道,“这是唯一办法,伤着筋骨总比丢了命强,我不敢保证什么。”   那长老闻言看向住持。   住持有些犹豫,“若是伤着筋骨的话,灵云师兄……”   苏风暖打断他的话,“这毒霸道,正在蔓延,若是再耽搁下去,你们就直接给他收尸了。”   住持闻言又是大惊,见苏风暖不像说假,咬牙道,“既然如此,劳烦施主快救师兄。”   苏风暖见他们应承,点点头,从怀中拿出匕首,在灵云大师中暗器处,比划了一下,开始利落地对他挖骨剔肉,剔除穿骨钉和所带的毒。   住持和长老们站在一旁,都是第一次看这般行医,一时间,觉得不忍看,但又移不开视线。   许云初却是面色不变,最是正常,神色平静,细细地打量苏风暖以及她手下干脆利落的动作,看得认真。这般一看,就知道她惯常用刀,医术高绝,否则一般大夫,这样给人挖骨剔肉,别说不敢,就算敢,也一定会手抖,她的手却半丝不抖。   苏风暖将穿骨钉挖出,以及将染了毒的肉扔在地上后,仅用了须臾功夫。   她扔了匕首,对住持说,“拿一坛酒了?”   “酒?”住持大师立即道,“这寺中无酒啊。”   苏风暖看着他,“清洗伤口的药酒,别说没有?灵云老……大师既然医术高绝,时常制药,应该会常年备着才是。”   住持这才回过神,立即对一位长老吩咐,“是,灵云师兄那里有酒,快去拿来。”   那长老连忙去了。   不多时,拿来了一坛药酒,苏风暖给灵云大师清洗了伤口,又从怀中拿出瓶瓶罐罐的药,给他涂抹在伤口上,又给他包扎妥当。之后,见他依然没醒来,给他把脉。   这一把脉,却更发现了一件事儿,灵云大师身上中了迷药,是极其厉害的迷灵香。迷灵香江湖上盛传的迷药之最。闻者皆迷,夺人意识,摄人魂魄。   她暗暗想着,怪不得以老和尚的武功,怎么会躲不开身中暗器呢,原来他是中了迷药。若是在迷药吸入时,动作迟缓,有人对他使用暗器,且手法高明的话,自然就躲不过了。   “施主,师兄他怎样了?这……这样就祛除了暗器和剧毒了吗?性命可有大碍?”住持问。   苏风暖放下把脉的手,直起身,对住持说,“他中暗器之前,中了迷药,这种迷药是江湖上盛传的迷药之最迷灵香。如今被迷药所控,无法醒来。”话落,又道,“暗器和剧毒祛除了,他性命无碍。迷灵香无解药,六个时辰之后,他就能醒来。”   住持松了一口气,“阿弥陀佛”,话落,回过味来,大惊,“师兄怎么会中了迷药?”   苏风暖道,“这就要查了,迷灵香虽然是迷药之最,但也有一个缺点,就是三步下药,药到效即到。也就是说,当时,谁距离灵云大师三步之内,有可能是对他下迷灵香之人。”   住持大惊,看向左右,变了脸色,“距离师兄三步之内的,就是我们这些人,都在这里了。”话落,他眼风看向每一位寺中长老。   长老们闻言后,脸色也都变了,互相看着。   苏风暖慢慢踱步,围着这些人转了一圈,没做表态。   许云初看着苏风暖,又看看住持和寺中长老,眸光若有所思。   住持见苏风暖围着这里的人走了一圈,没说话,他心里拿不准,开口问,“施主,你可发现了什么?”   苏风暖笑了笑,摇头,“我只是擅长医术而已,其余的却不擅长。”   “这……我们这些人,都与灵云师兄有数年师兄弟情分。”住持一时也没了主张。   许云初此时问,“为何不见太子和凤少主?”   住持道,“太子身体不适,回斋院了。凤少主陪同太子一同回去了。”   许云初点点头。   苏风暖见住持十分为难,毕竟她一句话出口,就牵涉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她开口道,“既然住持和各位长老距离大师最近,都有嫌疑。无法自查。这件事情不如就禀告太子顶多彻查。”   住持点头,“老衲这就去禀告太子。”话落,又看向昏迷不醒的灵云大师,犹豫了一下,对苏风暖道,“姑娘医术精湛,老衲恳请施主代为照看灵云师兄,直到师兄醒来。”   苏风暖痛快地点头,“好。”   住持又道,“将灵云师兄送回他的禅院,劳烦施主也跟去师兄禅院。”   苏风暖没意见,又点了点头。   住持对许云初道,“我已经命人封锁了这里,这里暂且就先劳烦小国舅代为照看了,老衲去请示太子殿下。”   许云初也痛快地点头。   住持安排妥当后,喊来两名僧人,抬上灵云大师,出了达摩院,前往他的禅院住处。苏风暖自然也跟着灵云大师去了他的禅院。   来到灵云大师的住处,两名小僧将灵云大师放在床榻上,便退了出去。   苏风暖挥手关上了房门,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丸药,掰开灵云大师的嘴,给他塞了进去。   天下间没有迷灵香的解药,也只是天下间没有而已,她没说她没有。 第七十五章 迷雾重重   苏风暖给灵云大师喂下药后,便歪去了一旁的矮榻上,等着他醒来。   她实在不解,叶裳所中的穿骨钉剧毒怎么会和灵云大师所中的穿骨钉剧毒一样?   当初她仅因为叶裳所画的一幅画像,便认定是易疯子,派人将他刺杀叶裳的画面给风美人送去了,风美人连半丝纠缠都没有,便断了易疯子一条手臂,也就是承认了易疯子所作所为。   另外,凤阳的凤阳镖局也得到消息,说易疯子得罪她的买卖就是刺杀叶裳之事。从而认定她护叶裳。   有叶裳指认在前,有凤阳得知消息在后。他们两个都不是轻易被人糊弄的人。所以说,易疯子刺杀叶裳之事,她才认定板上钉钉之事,也从未怀疑再有别人。   可是如今,灵云老和尚今日也中了穿骨钉,穿骨钉所携带的剧毒与叶裳所中的剧毒一模一样,而穿骨钉钉入左胸口的位置和手法也几乎一样。尤其是易疯子如今还在容安王府。   难道叶裳放他出府了?   她直觉不可能。   易疯子被皇上的轻武卫追杀,走投无路,叶裳保下他,他入容安王府为奴。容安王府突然进去这么一个江湖人,不止皇上关注,京中的一众大臣们定然也极为关注。别说叶裳不会放他出来,就算放他出来,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知道。   所以,今日之事,不可能是易疯子所为。   既然不是易疯子所为的话,天下还有何人能与易疯子施展暗器的手法一样,所作所为如一人呢?她从未听说过。   她在矮榻上歪了半个时辰后,外面有了动静,似乎有人进了这所斋院。她慢慢坐起身,偏头去看窗外,只见是住持领着太子、凤阳、冯盛来了。   她又将身子歪了回去。   住持轻轻叩了叩房门,在外面喊,“施主。”   苏风暖应了一声,道,“门没插着,方丈大师自己推门进来就是了。”   主持闻言伸手推开房门,自己没先进来,却对身后道,“太子请,凤少主请。”   太子当先抬步走了进来,凤阳跟在他身后,也迈进了门槛。   太子进来后,先是看了苏风暖一眼,便看向躺在榻上的灵云大师,灵云大师依旧沉睡着,没醒来,他又转回头,对苏风暖问,“姑娘,大师何时能醒来?”   苏风暖道,“不知道呢,这种迷灵香对寻常人要六个时辰,对于大师便不清楚了。大师功力高,兴许用不了多久就能醒来。”   太子点点头。   凤阳来到苏风暖身边,脸色不好看,“你不是在院子里睡觉吗?怎么会和许云初跑去了十八观景台看古壁画?”   苏风暖瞅了他一眼,“我睡醒了,在达摩堂外碰到了他,都懒得听和尚念经,便去了那里。”话落,问向太子,“听说殿下身体不适?”   太子点点头,“肠胃有些不适。”   苏风暖又坐直身子,“我正巧懂医术,给殿下看看?”   太子看着她,颔首,“也好,今日灵云寺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正好在这里,不能置之不理。但这副身子实在提不起力,若是姑娘的医术能给我看看的话,让我不至于又病倒,也能理些事物。”   苏风暖站起身,对他道,“殿下请坐。”   太子坐在了矮榻上。   苏风暖挽了衣袖,见太子伸出手,她将手按在他脉搏上。   凤阳在一旁看着,不置一词。   过了片刻,苏风暖撤回手,对太子道,“殿下应该是吃了什么硬食,导致肠胃不能消化,才引起不适。我这里有消食丸,殿下吃一颗应该就能好了。”   太子微微露出丝微笑,“多谢姑娘。”   苏风暖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看向一旁的冯盛,问,“盛公公要为太子试药吗?”   冯盛还没说话,太子便道,“姑娘给的药便不必试了。”话落,道,“姑娘给我。”   苏风暖倒出一颗药丸,递给了他。   太子张口吞了下去。   苏风暖见他吃了药,坐去了一旁。   住持对太子道,“灵云师兄不知何时醒来,达摩堂内贵裔府邸的香客们不能一直禁锢着,如今小国舅在达摩堂照料着,依着师兄中的迷灵香来说,老衲和一众师弟们当时距离灵云师兄近,都有嫌疑,此事交给谁来查,都不妥,太子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太子沉思片刻道,“此事暂且交给小国舅来查,本宫便在这里等着灵云大师醒来,听听大师的说法。”   住持双手合十,打了个佛偈,颔首,“那老衲这就去请小国舅彻查此事。”   太子点头。   主持出了房门,离开了斋院,前往达摩堂。   主持离开后,房中静了静,太子看向苏风暖,“姑娘医术高绝,应该能知晓灵云大师具体何时醒来?”   苏风暖看着太子,他脸色依旧如昨日刚见他一般平静,她今日又给他把了脉,有情草的遗症的确是落下了无疑。她今日的确是肠胃不适,提前离了场。她点点头,“最多再半个时辰,就能醒来。”   太子颔首,不再多言。   凤阳对苏风暖问,“听说灵云大师所中的穿骨钉和剧毒是你给医的?从暗器手法来看,是什么人?”   苏风暖看着他道,“是我给医的,从暗器手法和他被暗器所射中的位置以及暗器上涂抹的剧毒这三点来看。与当初叶裳所中的穿骨钉几乎如出一辙。”   “嗯?”凤阳扬眉。   太子也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道,“确实无疑。”   凤阳道,“难道又是易疯子?”   苏风暖摇头,“易疯子被皇上的轻武卫追杀,叶裳从轻武卫手中保下了他。如今将他收服在容安王府做奴仆,就是乞巧节那日的事儿。不可能是易疯子。”   凤阳挑眉,“这事儿到新鲜了。既然不是易疯子,怎么灵云大师所中的穿骨钉和叶裳如出一辙?既不是一人所为,怎么能如此相同。”话落,对苏风暖问,“你确定没看错?”   苏风暖道,“你觉得我的眼睛能看错?这两个人可都是我救的。”   凤阳闻言不说话了,似乎陷入了沉思。   太子看着二人,见二人话语告一段落后,缓缓开口,“当初叶世子受伤中毒沉船落水,是姑娘所救?”   苏风暖点头,避重就轻地说,“都是恰巧碰到我在。”   太子点点头。   “今年这事儿可真是稀奇了,我可不曾听说天下有两个易疯子。”凤阳也坐下身,看向太子,“叶世子被刺杀,东湖画舫沉船,是为了太子。如今灵云大师做法事出事儿,这又是何目的呢?难道也是冲太子而来?”   太子闻言,抬眼看了凤阳一眼,并没有出声。   苏风暖道,“太子来灵云寺沐斋是因为皇上有旨,如今灵云老和尚出了事儿,法事自然做不下去了。怕也是冲着太子而来。只是不知道为何要杀灵云大师?这中间有何内情。”   太子面色平静,依旧没言语。   凤阳道,“看来只能等着灵云大师醒来了。”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歪着闭上了眼睛。   “别告诉我你还要睡?”凤阳瞅着她,“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嗜睡的毛病?”   苏风暖道,“最近伤神,需要多养养。”   凤阳嗤笑,“你倒是自己娇气自己。”   苏风暖懒得理他。   冯盛一直立在门口,此时小声试探地问,“殿下,此事儿也不算是小事儿,要不要奴才给皇上传一封信?”   太子“嗯”了一声。   冯盛转身出去了。   过了片刻,苏风暖似乎真要睡着了,呼吸均匀,没什么动静。   太子低声对凤阳问,“凤少主和这位姑娘是什么关系?”   凤阳看了苏风暖一眼,对她总是睡的行为显然嗤之以鼻,闻言,对太子回道,“没什么关系,这个女人常年在江湖上跑,仗着一身本领,总是以欺负人为乐。我看不惯,与她打了几次,打不过她。但是也打出了些许交情。”   太子扬眉,“哦?以凤少主的武功,打不过这位姑娘?”   凤阳嗤笑,“我的武功打不过不稀奇,就是云山真人也只是与她打个平手。”   太子更是有些讶异,“这位姑娘年纪尚轻,武功竟然如此厉害?她是如何修习的?”   凤阳摇头,“如何修习的倒是不知,只是曾经偶尔听人提起过一次,说她自小经受了洗精伐髓之苦,方才打通了经脉,以至于年纪轻轻便武功大成。”   “洗精伐髓?”太子看着凤阳。   凤阳解释,“人之根本,就是人之精髓。懂得武学医理之人,用世间罕见之药,帮她洗去生下来沾染在精髓上的浑浊之气和如铁锈一般的筋骨,就是洗精伐髓了,可以使奇经八脉自如运行,这是常人不能受之苦。”   太子闻言颔首,又看向苏风暖,缓缓道,“当年她还很小?”   凤阳点头,“洗精伐髓不能超过七岁,要在七岁之前,否则受多少苦,也不会成。”顿了顿,他道,“武学之道,博而广阔,但敢于走独木桥的,也就寥寥几人。就算敢如此的,但没有一定的坚韧心志,也未必能成。”话落,他道,“我曾经也被祖父逼迫试过,但没撑过七日就守不住了。更何况洗精伐髓者,要足足受一年之苦。”   太子点头。   凤阳看着苏风暖道,“这个女人对自己都如此狠,天下什么事儿在她手里做不成?她……”   “乱说什么?”苏风暖实在听不下去了,睁开眼睛,瞪着凤阳,打断他的话,“在太子殿下面前胡诌不实之言,你想让太子殿下如何看我?”   凤阳看着她,不置可否,挑眉,“不睡了?还是睡不下去了?”   苏风暖哼了一声,对太子说,“殿下别信他的胡诌之言,我只不过小时候阴错阳差跟了一个疯道士拜师学艺。那疯道士脑子犯抽,觉得我是个好材料,不拿我做药炉可惜,于是,我就被他改造了一番。”   太子看着她,微微露出丝笑意,“不管凤少主是否胡诌,但你受的苦总是真的。”   苏风暖揉揉肩膀,“这倒是。”顿了顿道,“一旦人为了活着或者某种目的,逼迫到了极限,不管多大的苦,都能受得来。”   太子点头。   这时,榻上躺着的灵云大师突然睁开了眼睛。   苏风暖发觉了,立即转头看向他。   灵云大师乍然醒来,眼神迷茫,待看清置身自己的屋子时,也看清了屋里的三人。他愣了愣,疑惑地要坐起身。   太子立即说,“大师有伤在身,切不可轻举妄动,小心触动伤口。”   灵云大师此时已经触动了伤口,偏头看向左肩,伸手捂住伤口,还是坐起了身,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和尚果然是和尚,张口闭口就是这句话。她开口问,“老和尚,你怎么会中了迷灵香和穿骨钉?”   灵云大师慢慢地松开手,没答她的话,道,“苏……”   苏风暖立即拦住他的话,太子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如今易容,老和尚自然识得,但苏这个姓氏太敏感,此时还是隐着些好。   她立即拦住她话,道,“太子殿下在这儿呢,你可还记着怎么中的迷灵香和穿骨钉?要如实说。迷灵香三步之内下毒,寺中住持和长老们离你最近,他们如今都有嫌疑。”   灵云大师本来要称呼“苏小友”,如今见她截住话,恍然明白她是不想让太子殿下知晓她的身份。便立即转向太子,打了个佛偈道,“太子殿下,难道住持师弟和寺中的长老师弟们都被看押起来了?怎么不见他们在这里?”   太子看了苏风暖一眼,道,“不曾看押起来,达摩院众人都暂且被禁锢了。小国舅在彻查此事。他们既然都摆脱不了嫌疑,自然也要在达摩院接受彻查。”   灵云大师点头,想了想,才道,“我中的迷灵香是因为高台上燃的香里散出的迷灵香,那香正对着我,待我发觉时,已经晚了。中的穿骨钉则是从对面的案台处射向我的。我看的清楚,不是由人所发,而是案台处被人设了机关,自动发出的暗器。”   苏风暖讶异,“竟然是这样?”话落,他眉头皱紧,“这么说,你没看到什么人了?”   “没有。”灵云大师摇头。   苏风暖又问,“香是从哪里来的?都经了什么人手?案台是什么人布置的?”   灵云大师摇头,“这就要问住持师弟了,与往年的法事一样,一切安排都是住处师弟。”   苏风暖道,“叶裳所中的穿骨钉与你一样,像是出自一人之手。可是他当初看见了人,是易疯子。而易疯子被他收进容安王府了。如今你却说没见到人,只是案台处被人设了机关发出的穿骨钉,但手法却是与易疯子谋杀叶裳几乎如出一辙。这倒是奇怪了。”   灵云大师闻言看向苏风暖,“我与叶世子所中的穿骨钉几乎如出一辙?这……怎么会?”   “你们两个都是被我挖骨剔肉救的,我还能看错不成?你幸运的是先中了迷灵香,所以,即便挖骨剔肉,也感觉不到痛,他却不同,他是生生被挖骨剔肉。”苏风暖看着他,“老和尚,你再想想,有什么地方,是你没看清,或者忽视了?”   灵云大师闻言又仔细地想了片刻,还是摇头,“你知道,我的武功即便中了迷灵香,也能有片刻神智清醒,就是在闻入迷灵香后,暗器从案台处对我射来,我看的清楚,但因为中了迷灵香,所以没办法躲过。”   苏风暖蹙眉问,“当时,案台前后,坐着什么人?”   “只有寺中的长老师弟们。”灵云大师道。   苏风暖闻言道,“寺中购入迷灵香都经了什么人手?达摩院一切布置,又是经了什么人手?这样看来,只能等着一步步查了。”   灵云大师叹气,“没想到佛门之地竟然也出了这等事情。老衲自诩未曾得罪过什么人。怎么会有人这般暗地里谋划暗害老衲呢?老衲实在想不通。”   苏风暖也有点儿想不通,有人暗中谋害叶裳,是为了移祸东宫,拉太子下马,那谋害灵云大师呢?也是为了太子吗?可是谋害灵云大师能如何害到太子?   她想到若不是凤阳找到她与他一起来灵云寺护卫太子,她若是在山下的话,这般穿骨钉和剧毒,就算有人现找他,她都来不及救老和尚性命,这种剧毒,解毒必须在旦夕之间。   来不及救的话,他如今已经死了。   苏风暖揣思了片刻,对灵云大师问,“你那个灵风师弟,干什么去了?”   灵云大师道,“灵风师弟听说有人卖凤灵草,下山去找那卖家了。”   “哦?”苏风暖挑眉,“我怎么未曾听说?”   灵云大师摇头,“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的,昨日离开的。”   苏风暖道,“灵风大师的医术也是极好的,有他在的话,你便用不到我解毒了。可是他正好不在,我若不在,此事你估计已经去找阎王爷喝茶了。他不在的这个时机也未免太巧了。”话落,又问,“有人要杀你,总有原因。你想想,你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灵云大师想了片刻道,“老衲这段时间只做了三件事儿。”   “哪三件事儿?”苏风暖问。   灵云大师看了太子一眼,见他静静听着,他道,“一件事儿是为国丈府的许小姐制药;另一件事儿就是下山为太子殿下诊治,守着殿下待了两日;第三件事儿,就是这两日灵云寺大做法事,老衲讲解经文了。”   苏风暖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凤阳在一旁道,“这三件事儿确实都称不上小事儿。”话落,他看向太子,“殿下怎么看?”   太子摇摇头,道,“不知此事与叶世子被暗杀沉船之事是不是一件事儿?如今那件事儿由晋王彻查,还没查出个因果,如今又出了这件事儿。若是如姑娘所说,大师和叶世子所中的剧毒暗器如出一辙,这便是个难解的关口,恐怕还要牵扯出叶世子府中的那位江湖杀手仔细盘问。”   “江湖杀手即便到死,也不会出卖雇主姓名。”凤阳道,“不过如今易疯子已经不再是江湖杀手了,兴许从他身上可以探查一二。”话落,他看向苏风暖,“易疯子有骨气的狠,即便被轻武卫追杀,也不会甘愿求自保给叶裳做奴仆?叶裳是用了什么办法收服了他?”   苏风暖道,“风美人。”   凤阳嗤笑,“这确实是易疯子的一个致命弱点。”   苏风暖不置可否。   这时,外面又有脚步声传来,几人闻声看去,只见是许云初和住持方丈。   不多时,二人来到门口,住持的声音先传来,“太子殿下,灵云师兄可醒了?”   太子回道,“醒了。”   住持大喜,与许云初一起走了进来。见灵云大师果然已经醒来,坐在榻上,他急走两步上前,道,“师兄,你总算醒来了。”   灵云大师道,“阿弥陀佛,住持师弟,达摩院如今是何情形?贵裔府邸的夫人小姐们也不能因我而一直晾在达摩院。”   住持连忙道,“师兄所言有理,小国舅盘查一番后,将达摩院内的所有香客都遣去休息了,但出了此事,已经命人封锁了前后山门。此事未查明前,任何人不得放行。”   灵云大师点头,看向许云初,“辛苦小国舅了,小国舅可查出些什么?”   许云初道,“大师所中的迷灵香是因为高台上燃的香里散出的迷灵香,那根香不同于别的香,里面应该是掺杂了迷灵香。那根香正对着大师。所以,只有大师一人吸入。”顿了顿,他道,“至于大师所中的暗器,应该是来自对面的贡台处,那里我查过,那贡台不同于一般贡台,设有机关暗器。涂抹了剧毒的穿骨钉绕弹簧一十八圈后,就会自动发射暗器。”   灵云大师道,“我的印象也是这样。”   苏风暖问,“那贡台是哪里来的?”   住持道,“是寺中往年做法事用的贡台,今年不知是被何人动了手脚。”   “都什么人接触过香、贡台?”苏风暖又问。   住持叹了口气,“今年因是大做法事,京中贵裔府邸的夫人们几乎来了一大半。寻常百姓也来沐斋。寺中人事多,人手不够,几乎寺中的所有人都派上了用场。实在提不出何人碰过香和贡台?”   苏风暖一时无语了。   凤阳道,“这可真是奇了。自动发射的暗器竟然与叶世子被人射中的暗器几乎一样,连位置都一样。一个是人为,一个是机关暗器。这节点掌握得未免太准了。实在难以想象,何人如此处心积虑且精通机关暗器。”   许云初道,“只精通机关暗器怕是还不够,还是十分了解大师盘膝而坐的姿势以及精准的算计。”   灵云大师闻言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太子站起身,道,“大师如今受伤,今年的法事就作罢。至于谁是背后暗害之人,暂且先交由小国舅彻查。大师仔细养伤,此事盛公公已经禀告给了父皇,父皇知晓此事后,想必也不会置之不理。”   灵云大师道,“老衲虽然受伤,但只要不触动伤口,法事依旧能进行下去的。”   苏风暖轻嗤一声,“老和尚,你不要命了没关系,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别人可不敢再听你**了。你对着空气讲经吗?”   太子和许云初见苏风暖这样不客气地与灵云大师说话,都看了她一人。   灵云大师却不恼,甚至觉得有理,叹了口气,“这样说来,今年的法事只能作罢了。”   太子点点头,又嘱咐灵云大师好生养伤,便不再逗留,出了房门。凤阳和苏风暖自然也跟着他一起出了斋院。   许云初见他们离开后,对灵云大师问,“大师,你与这位姑娘是否十分相熟?”   灵云大师点头,“多年前的交情,算是忘年之交了。”   许云初道,“大师可否告诉我这位姑娘姓名?”   灵云大师看着他,笑了笑,“小国舅与她应该也不是第一次见,相熟几次了?她既然没对你说,老衲便不好说她名讳。小国舅见谅。”   许云初也笑了,“我只是好奇她是何人,为何打探不出来?偏生很多人似乎都与她熟识,却对于她的事情三缄其口。让我实在想知道。”   灵云大师看着他道,“小国舅着相了。世间万事万物,求的是个讲究缘法。如今你还不知她是谁。便是缘法没到。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许云初笑着点头,“大师说得也对。”   住持此时开口,“师兄,此事你大难不死,多亏有那位姑娘,可是那位姑娘是太子的人。不能时刻守在这里。这里是否该派些弟子护卫?”   灵云大师摆手,“用不着,事情可一不可再。我以后小心些就是了。”话落,道,“你要安排人护卫好后山各个院落,别让京中贵裔府邸的家眷们出了事儿。”   住持连连点头。   太子从灵云大师的住处出来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凤阳和苏风暖依旧陪着他一起用过斋饭后,才出了房门。   二人进了房间后,凤阳对苏风暖道,“今日这事儿,你怎么看?”   苏风暖道,“头疼得很。”   “嗯?”凤阳看着她,“如何头疼?”   苏风暖道,“这事儿目前看来,不止刺杀这么简单。牵扯了叶裳东湖画舫沉船之事,就更为复杂了。”顿了顿,她道,“叶裳、太子、许云初,这三人都牵扯其中。虽然这两件事儿看着和许云初没关系。可是这两件事儿他恰巧都赶上,如今灵云寺彻查之事暂且交到了他手里。一个是容安王府,一个是东宫,一个是国丈府。这样深想的话,如何能简单?”   凤阳敲了敲桌面,对她问,“你说有没有可能,刺杀叶裳的人不是易疯子?”   苏风暖皱眉,“就算叶裳画的画像有误,但你凤阳镖局得到的消息不也是易疯子接了刺杀叶裳的买卖吗?”   凤阳点头,“所以,我也奇怪。但人为和机关暗器射出的手法怎么能如出一辙?就算灵云大师**时坐定不动,但也不该分毫不差。”   苏风暖道,“除了暗器剧毒如出一辙外,我更想知道背后之人是什么目的,要杀叶裳,移祸东宫,如今要杀灵云大师,难道是与太子所中的无伤花有关?当时请了灵云大师,还是为了打断灵云寺这场法事?打断法事儿,对什么人有好处和目的?”   凤阳道,“这就难想了。”   苏风暖也叩了叩桌面,道,“我总觉得,似乎有一根线,在引着,搅动南秦内局。但如今却是迷雾遮掩,让人连冰山一角也窥不到。”顿了顿,道,“尤其是牵连到了江湖杀手,也就是牵扯到了江湖。江湖平静了这么多年,我可不希望被打破。”   凤阳笑道,“你三年前将江湖打造的固若金汤,就算有人想打破江湖的密网,也没那么容易,靠这一两桩事儿,还做不到。”顿了顿,她道,“愁什么?还轮不到咱们愁。要愁也该是皇上愁。灵云寺大做法事,不异于皇上祭天。都有祈祷南秦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意。如今出了事情,被打断,尤其还与东湖沉船画舫之事牵扯到了一起,皇上应该大为光火。”   苏风暖突然道,“会不会跟太后有关?毕竟皇室和太后斗法,近来已经针锋相对了。”话落,她又自我否决,“不对,太后信佛,就算与皇上斗法,不会对佛门出手。”   凤阳点点头。   苏风暖揉揉眉心。   这时,有一只乌鸦飞到窗前,在窗子上啄了啄,弄出叮叮的动静。苏风暖转头看去,立即起身,打开了窗子。乌鸦立即飞了进来,落到了她肩头。   凤阳道,“你这只乌鸦倒是厉害,灵云寺如今如此戒备森严,它也能飞进来。”   苏风暖没答话,解下乌鸦腿上绑着的信笺,见是柳开的字,上面写着,“小姐,京中传来消息,叶世子发了高热,昏迷不醒。”   苏风暖面色微变,叶裳怎么又发高热了? 第七十六章 急闯城门   苏风暖碾碎了信笺,拍拍手,纸屑从她手指缝隙落在地上,她转过头,看向凤阳。   凤阳见她从看完信笺后神色就变了,这种神色十分罕见,但也不是没见过。他挑眉,“叶世子出了什么事情?让你这般色变?”   苏风暖默了一下,道,“叶裳发了高热,我必须立马回京。”   凤阳看了一眼天色,道,“高热而已,请太医院的太医看看就是了。”   苏风暖摇头,“不行,太医院的太医我信不过,不放心,他一旦发高热就会很难退热。”   凤阳脸色不好看,“你没回京的时候,他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苏风暖不想再耽搁,对他道,“那不同,以前他身体的热毒紫木草尚且能压制,如今压制不了了。上一次我为他退热,损耗了近三成功力。太医院的太医们做不到。”   凤阳恍然,“原来你最近嗜睡,是因为这个原因。”   苏风暖揉揉眉心,对他道,“你知道的,他不能出事儿,我必须立即回去。”   凤阳道,“我与你一起。”   苏风暖摇头,“你跟我回去做什么?你又不会医术,同时也还要护卫太子。”顿了顿,又道,“灵云寺今日又出了这个事情,如此复杂,我觉得你还是留在太子身边为好。目前边境刚息战,太子断然不能出事儿。若是太子出事儿,这朝纲势必要动荡一番,不是好事儿。”   凤阳不满地道,“我怎么就不明白这护卫太子的重担怎么一下子就落在了我身上?”话落,他轻哼,“兴许叶裳知道你在灵云寺凑热闹,哄骗你回去,不见得真是发热了。”   苏风暖摇头,“不会,柳开收到京中传来的消息,不会是假。”顿了顿,她又道,“即便是假,我也要回去。对于叶裳,宁错一万,不能折一。”   凤阳又哼了一声,没好气地对她摆手,“知道你护着他惯着他。滚。”   苏风暖立即出了房门。   她刚迈出门槛,凤阳又道,“灵云寺如今各个山门封锁,你要想出去,要想个理由。”   苏风暖点头,回身对他道,“劳烦你跟太子说一下,毕竟我是跟随你来护卫他的,我就不去找太子了。至于怎样出山门,我去找灵云老和尚。”   凤阳点点头,对她问,“此次回京,若是叶裳退了热,你是否还折回来?”   苏风暖摇头,“应该不折回来了,灵云寺出了这样的事儿,查出也好,查不出也罢。京中贵裔府邸的家眷们不能一直被禁锢在这里,过两日,山门都要打开。我娘和外婆也会回京,我便没必要再来了,毕竟灵云大和尚自己也懂医术,包扎换药的事儿他自己就能做。”   凤阳颔首。   苏风暖想了想,又道,“若是太子回京,我建议你随太子去京城。也许,跟着太子身边,总能查出无伤花之事,也能查出别的事儿。”   凤阳点点头。   苏风暖快步出了斋院,前往灵云大师的住处而去。   冯盛听到动静,打开房门,见凤阳站在门口,脸色说不上好看,他走近他,压低声音问,“凤少主,出了什么事儿?”   凤阳摇头,对她道,“你告诉太子一声,我带来的姑娘有要事出山了,我还是留在这里护卫太子。”   冯盛点点头,转身折回了太子房间。   太子问,“公公,出了什么事儿?”   冯盛低声说,“那位姑娘据说有重要的事情离开了,凤少主告诉杂家知会您一声,凤少主不走,还留在这里护卫您。”   太子点点头。   冯盛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太子忽然问,“公公可知道那位姑娘姓甚名谁?”   冯盛摇头,“老奴不知,她是凤少主带来的人。”   太子道,“那位姑娘似乎与灵云大师极为相熟。”   冯盛点点头,“她与灵云大师言语随意,应该是极为相熟之人,幸好今日有那位姑娘在,否则灵云大师性命休矣。”   太子又点了点头。   冯盛看着太子,小心翼翼地道,“殿下,您说,这背后算计暗杀之人,会是何人?”   太子抬眼看他,“公公以为呢?”   冯盛摇摇头,“老奴以为不出来。”顿了顿,又道,“先是叶世子东湖画舫沉船,中剧毒的穿骨钉,之后是您中无伤花的毒,如今又是灵云大师在大做法事之日时中了与叶叶世子一模一样的剧毒穿骨钉。这三件事,接踵而至。可都谋划极深。”   太子笑了一声,平静的面色有些冷。   冯盛看着他,说话更小心了,“从北周开战,苏大将军官复原职,亲赴战场后,南齐内外便没有一日消停了。这让老奴想起当年,容安王和王妃还在世之时,也曾经动乱了几年时间。后来,王爷和王妃战死沙场,苏大将军引咎辞官,才消停了十二年。”   太子眸光微微缩了缩,道,“这样看来,症结在苏大将军身上了?苏大将军如今官复原职,刚击退了北周侵犯,父皇已经打算再不放他悠闲,他还没回京。这内局便又开始乱上了。”   冯盛道,“苏大将军官府原职了,击退北周侵犯回京是早晚的事儿,叶世子也长大了,皇上身体本就不太好,随着年纪大,日渐精力不济,许家坐大,太后也老了。而太子您又……”他话语顿住,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多事之秋。”   太子不再说话。   冯盛又小心地压低声音道,“您说,这些事情是不是许家背后动的手?”   太子向窗外看了一眼,天色有些阴,乌云遮蔽,已经不见日光,看来今日的确有雨,不过一时半会儿还下不起来。他道,“出了这些事情,任谁都会猜测许家。但正因为如此,才不见得是许家。”   冯盛道,“老奴也觉得,皇上和太后针锋相对的这个节骨眼上,许家已经让天下人都觉得荣盛太过了。这时候,许家该避其锋芒才是。不该弄出这一连串的事儿。”   太子看着他,问,“我中无伤花,需要有情草解毒,灵云大师若是有解药,早应该拿出来了。不至于等了两日。解药是从哪里来的,你知道?”   冯盛看着太子,从醒来后,他便没细问如何解的毒,只凭借地接受了事实,便低声道,“有情草只有云山真人有一株,皇上将当初在养伤的叶世子派出了京,前往云山真人去求得的解药。算起来,云山真人是叶世子师祖。”话落,道,“不过此事隐秘,仅有几个人知晓。解药是云山真人的道童送到了灵云大师手里的。”   太子点头,不再多言。   冯盛也不敢再言语,对于男人来说,生不如死的便是不能人道,尤其这个人还是太子,除了失去男人的尊严外,还注定失去至尊皇位。   苏风暖来到灵云大师的斋院,许云初和住持依旧在。   她进了房门后,对灵云大师道,“老和尚,我有要事儿,必须离山。”   灵云大师一怔,见她脸色不太好,问,“很重要的事儿?”   苏风暖点头,“十分重要。”   灵云大师点头,对主持和许云初道,“主持师弟,小国舅,这位……姑娘,定然不会害老衲。她既有要事儿,让他出山。”   主持看着苏风暖,点了点头。   许云初站起身,道,“姑娘自然不会是害大师之人,既然有要事,我送姑娘出山门。”   苏风暖点头,也不推脱,“多谢。”   许云初与她一起出了灵云大师的斋院。   苏风暖的脚步走得有些急,许云初尽量走快些跟上她,来到山门前,许云初才开口,“让姑娘如此着急,一定是很重要的事儿了。”   苏风暖点点头。   许云初又道,“姑娘此次下山,何时再上山?”   苏风暖摇头,“说不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来灵云寺了。”   许云初看着她,“在下若是找姑娘,该如何寻?”   苏风暖转头看向他,见他目光微深,她收回视线,认真地道,“我常年在江湖跑,周身也染上了些江湖人的习性。秉持四海皆兄弟姐妹,聚散都讲求缘分。”话落,又道,“不过我与许公子就不必讲求这些了,你我早晚还会再见的。”   许云初失笑,“姑娘对我身份透彻,我却不知道姑娘是谁,这滋味有些不好受。”   苏风暖道,“若是你知道我是谁,兴许难免会失望。”话落,对他拱手,“许公子再会。”   许云初也拱手,“再会。”   因是许云初亲自相送,守卫山门的人立即打开了山门,苏风暖出了山门后,不回身,对许云初背着身挥了挥手。   许云初立在山门前,目送她下山,不多时,她便消失了身影。   这时,有一人出现在他面前,低声喊,“公子。”   许云初抬眼,看着那人,问,“查出来了吗?”   那人摇头,“查不出来。”话落,建议道,“这位姑娘刚刚离开山寺,若是属下跟踪的话,兴许能查到。”   许云初摇头,“她武功极高,人也聪颖,你跟踪的话,定然会被她发觉。”话落,摆摆手,“罢了,查不出就查不出,诚如她所说,早晚有一日,我能知晓她身份。不过是早晚而已。”   那人不再多言。   许云初又问,“今日灵云大师中了剧毒的穿骨钉,我令你查的灵云寺香火中掺杂迷灵香之事,可有些眉目?”   那人摇头,“没有,在香火里放迷灵香,恰巧那根香对准灵云大师,今年法事做的大,灵云寺的一众僧众都有干系。一时半会儿,难以查明。”   许云初揉揉眉心,“无论如何,灵云寺的僧人必定有人掺杂其中,再查。”   “是。”那人垂首。   许云初离开了山门,折了回去。   苏风暖出了山门,急步走了一段路后,特意停住脚步,听了听,无人跟踪,对许云初不勉有些许好感。   进了灵云镇,回到了深巷宅院。柳开打开门,对她道,“小姐,您回来了?”   苏风暖点头,“去给我牵一匹马,顺便将小狐狸带出来,我立即回京。”   柳开连忙去了。   不多时,柳开牵来马,小狐狸跑了出来,一蹦一跳地,十分欢喜。   苏风暖伸手将小狐狸抱起,翻身上马,拢着马缰绳对柳开道,“你派个人,密切注意灵云寺的动静。有什么消息,立即传书给我。”   柳开已经知道今日灵云寺出了大事儿,点了点头。   苏风暖不再耽搁,骑马离开了深巷宅院。   出了灵云镇,苏风暖快马加鞭,前往京城。   来到京城后,天已经黑了,乌云遮蔽的天日,黑沉沉的,像是随时就会落下暴雨。   这时,城门刚要落锁,苏风暖眼看来不及,一挥马鞭,在城门仅容一人一马穿过的空隙中,越过给城门落锁的守城士兵,冲了进去。   落锁的士兵只觉眼前一黑,头上被庞然大物罩住,吓得一哆嗦,差点儿趴在地上。   “什么人竟然擅闯城门?”有人大喝一声,“拦住她。”   苏风暖从那要落锁的守城士兵头顶上跃过之后,马蹄踏在了地面上,听到有人大喝,并没有立即打马走,而是勒住马缰绳,驻足。   一人大喝之后,有数十守城士兵提着长缨枪,瞬间将她围住了。   守卫城门的中尉将眉目严肃地看着骑在马上的她,冷声问,“你是何人?竟然擅闯城门?”   苏风暖端坐在马上对他拱了拱手,“将军恕罪,小女子实在有急事儿,不得已才闯了城门。”   中尉将见她言语恭敬,面色稍霁,但还是冷声道,“报上名来,京城城门若是让人随意能闯,传到皇上耳里,我等定会被拉出去砍头了。”   苏风暖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许云初虽然在灵云寺,但国丈府可是在京城,有个风吹草动,自然会传去他耳里。这真名因为他却是不能报了。她心思微转,道,“小女子是安国公夫人娘家的侄女,姓李。”   “嗯?”那中尉看着她,“安国公夫人姓李吗?据我所知,是姓林。”   苏风暖摇头,“是安国公已经逝去的前夫人。”   那中尉恍然,但还是对她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否属实?”   苏风暖心下焦急,但只能耐着性子道,“将军若是信不过小女子,尽管派个人去将安国公府的二公子陈述请来。她一见我便知。”   那中尉闻言对身边一名城门小兵挥手,吩咐道,“去请安国公府二公子派个人来指认。”   “是。”那人立即去了。   苏风暖只能端坐在马上等候。   那中尉打量苏风暖,见她连个包裹都没带,只一人一骑,显然是惯于骑马,端坐在马上的姿势十分端正。   过了大约两三盏茶的功夫,那小兵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骑着马跟来城门的安国公府二公子陈述。   陈述听说是自己娘的娘家来人,他十分疑惑,立即跟了来。来到近前,见到端坐在马上的苏风暖,他并不认识,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苏风暖当先开口,“表哥,在灵云镇你险些踩了那位老婆婆,当日我还说了你不该鲁莽。今日不想我也因为事情紧急,闯了城门,只能劳烦请你来认领我了。”   陈述一怔,恍然,原来是她。他顿时笑了,“你是有什么急事儿?闯了城门?”   “稍后与表哥细说。”苏风暖看着他,“这位将军不让我走,不明身份者,要押去查办。表哥先与这位将军说一声。”   陈述闻言对那中尉笑道,“这是我小表妹,卖我个人情,郑中尉网开一面如何?”   那郑中尉见陈述还真认识,这位安国公府的二公子与容安王府的叶世子一样,可是个实打实的纨绔子弟,不能轻易得罪。往日里,只有那帮子纨绔子弟兴起,半夜开城门打猎,来来回回赛马进出城门,他们守城的人也只能跟着折腾,屁也不敢放一个。御史台弹劾叶世子,皇上根本不处理。也是无用。如今既然他已经来了,且开了尊口了,自然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   郑中尉连忙道,“本将是职责所在,生怕不明身份的宵小混入城中作乱,才不敢轻易放人。如今既然是二公子的表妹,二公子将她认领走就是了。”   陈述骑马走近他,俯身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多谢,改日请你喝酒。”   郑中尉连忙笑道,“小事一桩,好说好说。”   陈述撤回手,直起身,对苏风暖笑着说,“走。”   苏风暖点头,骑马跟在他身后。   离开城门,拐过一条街,陈述勒住马缰绳,驻足看着苏风暖,笑着说,“记得那一日见姑娘不是这副样貌,今日姑娘这副样貌若非你开口说明,我定然认不出了。难道这就是江湖上传言的易容之术?不知姑娘哪副样貌才是真的?”   苏风暖对她微笑,“今日是易了容。”   陈述点头,“姑娘那副样貌出门在外确实扎眼了些,这样的确很是寻常。”话落,他挑眉,“姑娘因何急事儿闯城门?”   苏风暖道,“抱歉,不便告诉公子因何急事儿,多谢公子今日相助。”   陈述看着她,“那日你相助了我,今日我还了你人情。两相折抵,一笔勾销了。”顿了顿,道,“姑娘既然有急事儿,我便不耽搁你了。不过姑娘走前,可否告知名姓?免得再有下次遇到,我连姑娘名姓也不知。”   苏风暖痛快地点头,“我姓苏。”话落,对她拱手,“二公子再会了。”   陈述听闻她姓苏,愣了一下,见她着急离开,便也不再纠缠,跟着拱手,“再会。”   苏风暖骑马又拐绕了两条街道,来到苏府后门。   守门人听到叩门声,从角门探头向外看去,见到苏风暖,疑惑地喊,“小姐?”   苏风暖对他点头,看守府门的人都是苏府回京前带的老人,自然识得她。见她点头,立即打开了后门。她连忙松开马缰,将马放进来,但人并没有进来。   守门人接过马缰绳,对她小声问,“夜都深了,小姐怎么突然回府了?夫人可也回来了?”   苏风暖摇头,“我娘和我外婆还在灵云寺,我在那儿待的无聊的很,提前回来了。”话落,抱着小狐狸对他摆手道,“你关上门,我还有要事儿,可能晚点儿再回来。”   守门人点点头,也不多问,关上了后门。   苏风暖抱着小狐狸,又绕了一条街,去了容安王府。   她轻车熟路地从容安王府的高墙跳了进去,向正院走去。她并没有隐藏身形,很快,府中的护卫便发现了他,有人清喝,“什么人?”   苏风暖道,“我姓苏。”   护卫们闻言立即又退了回去。   苏风暖抱着小狐狸,绕过府中的亭台水榭,来到正院。   千寒已经闻讯,等在了院门口,见到苏风暖,立即见礼,“苏姑娘,你来的正好,世子今日晌午突然发了高热,太医院的孟太医也束手无策。”   苏风暖点头,快步往里走,同时问,“为何会突然发了高热?”   千寒低声道,“世子那日从红粉楼回来,沐浴后未拭干头发,穿着单衣开着窗子睡着了,染了寒气,不看太医,严重了,才引发了高热。”   苏风暖没好气地道,“这般不爱惜自己,他想做什么?”   千寒低声说,“世子心里应是想姑娘尽快回京,才任性了些。”   苏风暖一噎,没了话。   来到门口,千寒挑开帘幕,请苏风暖进去。   苏风暖迈进门口,一眼便看到了在画堂内急得不停地转悠的孟太医,无法给叶裳退热,这位太医急的白头发都多了。   听到动静,孟太医顿时停住了脚步,见来了一位年轻的姑娘,他疑惑地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对他颔首示意,便急步进了内室。   孟太医愣了愣,看着帘幕掀起又落下,他转头看向千寒。   千寒对他拱了拱手,道,“孟太医,劳烦您了,在下送您回府。这天已经阴到了如此地步,估计很快就会有大雨下起来。”   孟太医立即问,“那叶世子的高热还未曾退啊。”   千寒道,“刚刚来的姑娘医术高绝,有她在,世子就不会有事儿了。”话落,他挑开帘幕,“太医请。”   孟太医十分惊异,“这么年轻的姑娘,医术高绝?”   千寒点头。   孟太医却站着不动,“老夫想尽办法,也不能给叶世子退热,实在想知道这位姑娘用的是什么方法。”   千寒能理解一个痴迷医术的太医的心情,对他道,“姑娘既然来了,应该短日内不会离开。明日雨停了,您再来府里问也不迟,免得孟夫人担心您太久未回去,派人来问。”   孟太医向外看了一眼,天气阴沉的马上就狂风暴雨的势头,点点头,“也好。”   千寒送孟太医出了容安王府。   苏风暖进了内室后,一眼便看到叶裳躺在床上,帘幕挑着,他脸色潮红,像是被火给烧着了。她走到近前,将小狐狸扔到地上,伸手去碰他额头,额头烫得她手一哆嗦,她移开手,给他把脉,连手腕的脉搏都烫手得吓人。   小狐狸看到了叶裳,一双狐狸眼睛自然认出了他,基于曾经被放血的记忆太深刻,它只看了一眼,“嗖”地又跑了出去。   苏风暖听到帘幕动静,回头瞅了一眼,小狐狸已经跑没影了,她回转头,看着叶裳气骂,“你这尊瘟神,连小狐狸见到你都躲得远远的,我不知道是哪根筋从小就犯抽,偏生要离你近,如今想远都远不得了。”   叶裳一动不动,显然是烧得浑噩了。   苏风暖咬牙切齿地看了叶裳片刻,对外面轻喊,“千寒。”   千寒送孟太医到了府门口,派人将他送回孟府,赶紧赶了回来,刚到院中,便听到苏风暖喊,连忙应声,“姑娘。”   苏风暖对他道,“你守在外面,给我护法,任何人不准放进来。”   “是。”千寒连忙应声。   苏风暖除去了叶裳外衣和自己的外衣,盘膝而坐,与上次一样,运功给他祛热。丝丝寒气从她身体溢出,传递到叶裳的手心,同时,将他体内的热气吸到她身体。   刚进行一盏茶时间,外面忽然狂风大作,同时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进了正院。   千寒守在门口,看清来人,愣了一下,连忙打开外间屋的门,对来人道,“二公子,您怎么来了?”   陈述迈进门槛,急声问,“我听说叶裳发了高热,怎样了?可退热了?”   千寒摇头,“还未曾。”   “听说孟太医回府了,那谁来给他退热?”陈述说着,就要往里走,“我去看看他。”   千寒连忙拦住他,“二公子,有人在给世子医治,吩咐任何人不准打扰。您不能进去。”   陈述一怔,看着千寒,“何人在给他医治?”   千寒摇头。   陈述皱眉,“怎么不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京中太医院除了孟太医外,何人医术比他更高深?我怎么未曾听说过?”   千寒道,“不是太医院的人,总之您别问了,只要医好世子就行了。”   陈述大为疑惑,“真不能进去看?”   千寒摇头,“不能。”   陈述伸手给了他肩膀一拳,千寒纹丝不动,他瞪眼,“什么大夫医治竟然不开药?那用什么办法祛热?难道是见不得人的医术?”   千寒立即摇头,小声说,“二公子不要胡说,医术广博,千奇百种,不被外人见,是不想被干扰医治而已。”   陈述闻言作罢,“什么时候能医好?”   千寒摇头。   这时,外面狂风伴着大雨哗哗地下了起来,将门窗打得噼里啪啦地响。   陈述干脆找了把椅子坐下,好奇地盯着内室,看了一会儿,内室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他问千寒,“你确定里面真有人?”   千寒点头,“真有。”   陈述撇嘴,“真是神秘得很,让我好奇。”话落,对千寒又问,“你这样守在外面,不看着你家世子,是很信得过的人了?”   千寒又点了点头。   陈述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来,只能倒了一杯茶,端起来一边喝一边等着。   室内,苏风暖自然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知道千寒不会让陈述进来,便放下了心。   一个时辰过去,叶裳退了热,苏风暖已经累得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她费力地穿好自己的衣服后,软倒在了一旁,直接昏睡了过去。   她骑马回京,一番奔波,未曾休息,损耗功力为他祛热,如今自然受不住了。   陈述等了一个时辰,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里屋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对千寒又问,“你真确定里面有人医治你家世子?”   千寒点头,“确定。”   “都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动静?”陈述问。   千寒道,“世子一旦发热,十分难退热,孟太医琢磨了半日,方法用尽,也不能够给世子退热。如今才一个时辰而已,自然要多等等。”   陈述闻言不说话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陈述耐心彻底用尽,也不问千寒了,直接对里面喊,“喂,里面那个给叶裳医治的谁,你给他医治好了没有?你多少吱一声,让我们知道你还活着。”   千寒看着陈述,嘴角抽了抽,似乎分外无语。   苏风暖昏睡得沉,自然无法回答他。   叶裳却被他喊醒了,睁开眼睛,屋内黑漆漆一片,外面狂风伴着大雨,下得又快又急,如珠子砸在地上,噼里啪啦地响。他定了一会儿神,才看清了身边躺着的苏风暖。   他伸出手,碰了碰她,她昏睡着,一动不动。   叶裳凝眉,将遮挡她大半边脸的头发拨开,露出她被汗水浸透的脸,脸上的易容膏药被汗水浸透,掉了些,他触手碰到黏腻腻的膏脂,他撤回手,慢慢地坐起身,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里衣,外衣扔在一旁。他伸手拿起外衣,披在身上,将苏风暖的身子往里面挪了挪,下了床。   这时,陈述细听屋内有了动静,立即对千寒说,“你听见了吗?里面有动静了。”   千寒点点头。   陈述道,“我可真是好奇死了。”   千寒不说话。   这时,叶裳来到门口,挑开帘幕,倚着里屋的门框看着陈述,懒洋洋地道,“收起你的好奇,我已经退热了,你赶紧滚回府。” 第七十七章 只念一人   陈述看着叶裳,睁大了眼睛。``````   叶裳看着他的神色,对他挑眉。   陈述瞪着他,想越过他看向里面,门口被他挡住,又有帘幕遮掩,根本什么都看不清。他立即问,“怎么是你出来了?那个救你的人呢?”   叶裳不答他的话,对千寒吩咐,“你去找一件雨披,再拿一把伞,送二公子回去。”   千寒应是,立即去了。   陈述顿时不干了,“喂,你什么意思?医治你的人见不得人吗?怎么连个大夫也藏着掖着?”   叶裳道,“确实见不得人。”   陈述一噎,盯着他,忽然说,“医治你的人,是个女人对不对?”   叶裳看着他,“好奇心太多,不是什么好事儿,你怎么一直改不了这个毛病?”   陈述眼皮翻了翻,道,“若不是关于你的事儿,小爷哪会有什么好奇心?”话落,看着他,“其余人都没来,你连我也信不过?”   叶裳摇头,“不是信不过,是她比较喜欢将自己藏起来。”   陈述一噎。   这时,千寒取来了雨披和伞,递给陈述,“二公子,用不用我送你回府?”   陈述站起身,伸手接过,有些气闷地对叶裳说,“我在这里守了两个时辰,你就这样轻而易举将我打发了,可真是有女人没兄弟。”   叶裳对他微笑,“改日请你吃酒。”   陈述不屑,“我府中也有酒,用不到你请。”   叶裳又道,“你不是一直喜欢瑟瑟吗?我给你牵个线,她若是对你也有意,你就给她赎身如何?”   陈述顿时爆粗口,“妈的,叶裳你个混蛋!你这是有了新人忘旧人是不是?拿小爷开涮呢。”   叶裳嗤笑,“什么新人旧人?胡说什么?这么多年,我只心念着一人,如今她就躺在我的床上。”   陈述顿时张大了嘴,眼睛也瞪成了铜铃一般的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叶裳,伸手指着他,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怪不得让人守着,果然我猜得不错,原来医治你用的是见得人的手段。”   叶裳被气笑,也懒得解释,挥手赶他,“快滚。”   陈述站着不动,依旧不甘心就这样走,对他问,“真不能让我看看她?到底是哪个女人让你说出这么多年只心念着她一人?连瑟瑟也不入眼?怪不得你从来只听她唱曲,不与她再接近。如今她就在你这儿,你却不让我知道,我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觉。”   叶裳依旧挥手,“睡不着觉你可以去红粉楼找瑟瑟。”   陈述一噎,咬牙,“我以前算是眼瞎了,今日才算是重新认识了你。”话落,气哼哼地将雨披披在身上,拿着伞,出了房门。   千寒连忙跟了出去送他。   陈述没好气地说,“不用送了,回去侍候你主子去,我去红粉楼。”   千寒停住了脚步,笑着说,“二公子慢走。”   陈述很快出了正院,出了容安王府,如他所说,向红粉楼而去。   很快就来到了红粉楼,虽然今日大雨下得大下得急,但也阻挡不了红粉楼的香粉美人勾人魂魄。富丽堂皇的红粉楼,依旧是客满宾朋。   陈述进了红粉楼后,有老鸨立即迎上前,连忙帮他解下雨披,笑成花一样的脸看着他,“这么大的雨,二公子怎么独自来了?您要找哪位姑娘?”   陈述拂了拂袖子,跺了跺脚,说,“瑟瑟姑娘。”   老鸨立即说,“瑟瑟今日身体不适,不接客。”   陈述向楼上看了一眼,对他说,“我不听曲儿,就是找她说说话。你去楼上问问,就说我刚从容安王府来。”   老鸨闻言笑着点头,“那二公子您稍等。”说完,便扭着身子上了楼。   不多时,老鸨站在楼上对下面喊,“二公子,上来。”   陈述抬步上了楼。   老鸨对他笑道,“瑟瑟听说是你,便同意了,二公子的面子可真大。”   陈述道,“哪里是我的面子大?是叶裳的,我若是不说我从容安王府来,她不见得见我。”   老鸨捂着嘴笑,“二公子说的哪里话?叶世子听瑟瑟的曲儿虽然花名在外,但一年来这里的次数有限。有时候几个月不来一次,有时候一个月也就来一两次,多数时候,还是您捧瑟瑟的场。”   陈述闻言驻足,想了想,恍然失笑,“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老鸨笑着说,“前几日,叶世子来了一次,就是他回京那天,瑟瑟弹了新曲子,叶世子听了之后就恼了,直接甩脸子走人了。估计是得罪得狠了,这以后啊,叶世子不见得来了。”   陈述愣了一下,问,“果有此事?”   “有。”老鸨笑着说,“奴家怎么会骗二公子呢,这事儿啊,可是千真万确。”   陈述见她不像说假,好奇地问,“什么样的新曲子?竟然将他惹怒了?”   老鸨笑着说,“奴家也没听过,只叶世子来时她弹了一半,您要是想知道,去问瑟瑟啊,她素来对二公子有好感,你一问,她兴许一准告诉您。”   陈述点了点头。   老鸨吩咐人往瑟瑟屋里送瓜果茶品,便下了楼。   陈述来到瑟瑟屋门前,门虽然虚掩着,他依旧伸手叩了叩门。   瑟瑟在里面说,“二公子请进。”   陈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见瑟瑟倚着床半躺着,手里拿了一卷书,见他进来,抿着嘴笑,“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二公子怎么不回府,还过来这里了?”   陈述来到近前,看着她,“听说你身子不适?”   瑟瑟笑着说,“女人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二公子知道的。”   陈述哑然,耳根子有些红,偏过头,坐去了不远处的椅子上,咳嗽了一声,“我以为你是生病了。”   瑟瑟看着他,笑着说,“这也算是生病,我素来体寒,每次都疼的要死要活,连大夫也没办法。”   陈述蹙眉,“这么严重?”   瑟瑟点头,对他问,“二公子是从容安王府来?叶世子的热可退了?”   陈述看着她,抿唇问,“你很关心他?”   瑟瑟笑起来,“我倒是不想关心他,可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自然不能不关心。”   陈述闻言一怔,脱口问,“你受何人所托?”   瑟瑟摇头,笑着说,“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顿了顿,道,“不过那个人于我有救命之恩。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替她看着叶世子,便是我报恩了。”   陈述又哑然,“竟有这等事儿,这些年,我竟不知了。”话落,看着她,忽然问,“那个人不会是个女子?”   瑟瑟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陈述本就聪明,知道自己猜准了,更是惊讶道,“难道真是?难道你所说的人与叶裳说这么多年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是一个人?”   瑟瑟失笑,“叶世子是这样与你说的?”   陈述点头。   瑟瑟抿着嘴笑,“叶世子的心思啊,可真是明摆着了。”话落,她叹了口气,“只是可惜,有人这两年却不敢再近他,一直躲着他。我看着都心疼了。”   陈述看着她,“我可真是好奇死了,他死活不说那女子是谁,我今日去晚了,没碰到那女子进容安王府。等了两个时辰,也没见到人影。这人可真是神秘得很。我与他的交情也有些年了,一直被他蒙在鼓里。怪不得他不想娶苏府小姐,原来心里有人了。”   说到苏府小姐,他忽然想起来,今日那位闯城门的姑娘好像也姓苏。   瑟瑟眼睛突然睁大,看着陈述,挑眉,“叶世子说他不想娶苏府小姐?”   陈述点头,没注意她神情,说道,“可不是吗?原来是金屋另有藏娇,看不上苏府小姐。”   瑟瑟呆了呆,失笑,“是叶世子亲口说的?”   陈述颔首,“他对苏府小姐嫌弃得很,皇上有意许婚,他那一阵子连皇上召见都避而不去。说苏府小姐是个疯野丫头。”   瑟瑟忽然大笑。   陈述也笑了,看着她,“你也觉得好笑是不是?她连苏府小姐的面都没见,就死活不同意。说她不是丑八怪,就是母夜叉,疯丫头,谁娶了她谁倒霉。”   瑟瑟笑得止不住,好半晌,才收了笑,擦着笑出的眼泪说,“叶世子可真是个妙人。”   陈述看着她,忽然觉出哪里不对味,对她道,“你怎么……很好笑吗?让你笑成这样?”   瑟瑟点头,几乎笑岔气,“嗯,实在太好笑了,叶世子嘴可真毒,这样背后嚼舌头,若是被……知道……”她顿住,又笑出声,“不知道他该如何收场。”   陈述忽然问,“你说话断断续续的,我听不太明白。”   瑟瑟对他摇头,笑着说,“你不用明白,反正是叶世子的事儿,不关你的事儿,不用替叶世子操心。”   陈述觉得有理,点头,“也对。”   瑟瑟虽然收住了笑,但眼底依旧存着笑意。   陈述看着她,觉得看她笑开的样子实在是美极了,不由也跟着笑,对她问,“我听妈妈说,你给叶裳弹了一曲新曲子,是什么曲子?让他气怒翻脸走了?”   瑟瑟闻言刚收住的笑又溢开,对他问,“你想听?”   陈述笑着说,“想知道。”   瑟瑟眨眨眼睛,“等我葵水过了,有力气了,弹给你听。”   陈述点了点头,见她美艳不可方物,一时移不开眼睛,暗暗想着叶裳连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通的瑟瑟都看不上,他挂在心里的女子,不知道是什么样。   叶裳打发走陈述,并没有立即回屋,而是依旧站在门口,见千寒回来,对他问,“她几时来的?”   千寒道,“两个时辰之前,苏姑娘刚进屋不久,陈二公子便来了。”   叶裳又问,“她用什么办法给我医治的?你可知道?”   千寒摇头,“苏姑娘吩咐我守在外面,任何人不准打扰,属下也不知她是用什么办法,没开药方。”话落,补充道,“孟太医用尽了办法,都不能给世子祛热,属下也想知道苏姑娘用的是什么办法。”   叶裳闻言不再说话,似乎陷入了沉思。   千寒看着他,也不言语,不敢打扰他。   过了片刻,叶裳对他摆摆手,“将卫老叫来。”   “是。”千寒立即去了。   叶裳转身回了屋。   不多时,千寒领着一个老者来到了外间画堂,老者穿着容安王府长房管事儿的衣着,隔着房门开口,“世子,您喊老奴?”   叶裳对外面道,“卫老,你进来。”   卫老挑开门帘,连忙走了进去。   屋内已经掌了灯,十分亮堂。叶裳坐在床头,苏风暖躺在床上。   叶裳见卫老进来,对他招手,吩咐,“你给她把脉,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如实告诉我。”   卫老闻言连忙走到窗前。   叶裳让出些地方给他。   卫老挽起袖子,给苏风暖把脉,片刻后,他放下手,对叶裳说,“世子,若是小老儿诊的无误的话,姑娘是因为内力损耗过渡,气血匮虚,造成的暂时昏迷。无大碍,休息数日就好。”   叶裳面色微沉,“内力损耗过渡?损耗到什么程度?”   卫老如实道,“体内亏空,精气所剩无几。”   叶裳面色微变。   卫老看着他神色,连忙又道,“不过姑娘根底极好,休息数日,好生滋补,便能养回来。”   叶裳看着他,“数日是多少日?”   卫老道,“用好药调理的话,十天半个月就能恢复。”   叶裳薄唇微抿,手捏着被褥,垂下眼睫,不再言语。   卫老看着他,一时他不问,他也不知该再说什么。   过了片刻,叶裳抬起头,看着苏风暖,她沉睡得无知无觉,他面上染上一丝浓郁的悔意,低声说,“我不该为了让她尽快回来而如此任性,明知道她为我退热定然会受一番折腾,可是我没想到,她上次竟然骗我说用寒玉佩,其实根本就是用她自己的内力……”   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又变了变,对卫老问,“天下什么武功能吸收热毒?你可知晓?”   卫老一怔。   叶裳看着他,“你所知道的,如实告诉我,不要瞒我。”   卫老道,“据老奴所知,天下没有能吸走热毒的武功,只知道有至寒功法,武者自己修行。比如寒冰掌,比如碎冰剑法,比如寒阴神功。但这些功法,都是用于伤人。却不曾听说能吸走热毒。”   叶裳皱眉,“那她是如何为我祛除热毒的?”   卫老也是不得其解,寻思片刻,猜测道,“也可能姑娘学过吸纳之法,同时与自身所修习的至寒功法融合,所以,能为世子祛除热毒。”顿了顿,他惊异地看着昏睡的苏风暖道,“姑娘也就二八年华,怎么可能做到将两种功法融合运用?老奴至今没听说过天下何人能做到。”   叶裳闻言吐了一口浊气,道,“她不算是个人。”   卫老一怔。   叶裳揉揉眉心,又低声道,“我也不算是个人。”   卫老又一怔。   叶裳放下手,对他道,“劳烦您老开一个药膳的方子,交给千寒,让他按照你的药膳方子,吩咐厨房,准备半个月的膳食。”   卫老点头,“这个老奴最拿手。”   叶裳对他摆摆手。   卫老退出了房间。   帘幕落下,屋中静了下来,愈发趁得外面雨下得大。   叶裳起身,走到水盆架前,拿着娟帕沾了水,拧干,走回床前,板过苏风暖的脸,给她擦拭脸上的易容膏脂。   他来来回回洗了三四次娟帕,才把她的脸擦净,见她脸干净了后,他似乎才觉得舒服了,丢了娟帕,歪着身子,倚在旁边,看着她。   苏风暖无知无觉,睡的极沉。   片刻后,千寒在外面低声道,“世子,您一日没进食了,苏姑娘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来。您先用些再等着她醒来?”   叶裳摇头,“不用,我不饿,等着她。”   千寒不说话了。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夜已经极深了,苏风暖才醒转,睁开眼睛。   叶裳第一时间就知道她醒来了,依旧保持着歪躺着的姿势,看着她没动。   苏风暖一眼就看到了叶裳,愣了愣,听着外面雨声极大,她转过头,只见屋内掌着灯,灯火映照下,外面的夜十分的黑沉。她缓缓坐起身,有些疲惫地伸了一下腰,嗓子沙哑地问,“几时了?你何时醒来的?”   叶裳歪着的身子也坐起来,起身下了地,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回转身递给她,“我醒来两个时辰了,你睡的跟猪一样,如今都到子夜了。”   苏风暖的确是渴了,记得她从灵云寺奔波回来,一口水都没喝,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喝干了杯中水,将空杯子塞给他,没好气地说,“你才是猪,若不是为了你,我急着打马跑回来,能累成这样吗?”   叶裳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温柔柔地对她笑道,“嗯,你都是为了我,我心底很过意不去。”   苏风暖翻了白眼,他会过意不去?见鬼了。她劈手打掉他的手,瞪着他,“我问你,你染了风寒,为何不请大夫?就算不请太医院的太医,你府中不是有卫老吗?医术丝毫不次于太医院的孟太医。你为何不治?”   叶裳缓步又走到桌前,不答她的话,问,“还再要一杯水吗?”   苏风暖恶声恶气地说,“不要,别打岔。”   叶裳自己就着她用过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端起来慢慢地喝着。   苏风暖见他慢慢悠悠,闲适无比,喝个水也优雅得不行,她撇开脸,下了地,穿上鞋子,抬步就往外走。   叶裳见了,立马放下杯子,快走两步,拽住她胳膊,“外面下着雨呢,你要去哪里?”   苏风暖没好气地说,“回府。”   叶裳死死地拽着她,“不行,你不能走。”   苏风暖偏头,脸色不好看地瞅着他,“我能来得走不得了?什么道理?你告诉我。”   叶裳低下头,死死地扣住她的胳膊,低低的声音软软地说,“我今日一日没吃饭了,醒来后也没吃,就是为了等你醒来。”   苏风暖嫌恶地转回头,懒得看他,“你少给我做这副样子。”   叶裳顿时笑了,勾起嘴角,又抬起头,看着她说,“外面的雨真的很大,刚刚还打了雷,你知道,我是很怕打雷的,当年在战场上,也是这样的黑夜,轰轰的雷声和闪电,照在地上,那些死去的人被闪电一照白森森的……”   苏风暖猛地转回头,有些恼地打断他,气骂,“你这个无赖。”   叶裳看着他,点点头,“我就是无赖,这么多年,每逢下大雨,电闪雷鸣,这样的夜,我都睡不安生……”话落,拽着她,轻声说,“别走好不好?”   苏风暖一肚子气被他三言两语散去了大半,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知道我最是听不得这些话,偏偏每次都跟我说这个。”   叶裳垂下头,看着地面,小声说,“我只有这个能拿得出手,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心疼。”   苏风暖一时噎住,又气又笑,“多少年了,你可真是……半点儿死性不改。”话落,嗔他,“你松手,我不走就是了,饿死了,快点儿弄点儿饭来。”   叶裳痛快地松开了手,对外面喊,“千寒,端饭菜来。”   “是。”千寒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苏风暖没好气地揉揉被他攥疼的胳膊,对他不满地说,“千寒好好的一个侍卫,被你养成打杂的了。连端饭菜这种事儿,你也用他。”   叶裳转身坐回桌前,对她笑道,“当年回京途中,一众小乞丐里,他被你一眼看中,后来你将他给我时说让他好好照顾我,他就记在了心里。除了平日里习武,打杂的小事儿也不假手于人。他都习惯了,我也习惯了。”   苏风暖一时无语,“这孩子心眼儿太诚实了,被你奴役了这么多年。”   叶裳失笑,“他比你还要大一岁,在你眼里怎么就是孩子了?你有多老?”   苏风暖一噎,瞪着他,没好气地说,“你同样比我也大一岁,怎么就长不大?”   叶裳摇头,“不能这样比,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长大了。若不然你这两年八个月狠心不回京来看我,我岂能活的好好的?”   苏风暖听他语气有些郁郁,一时又没了话。   叶裳似乎特意想要她愧疚,看向窗外道,“这样的大雨,一年有很多次,尤其是雨季时。我整夜听着雷声闪电睡不着……”   苏风暖立即说,“你怎么不让千寒陪着你?”   叶裳收回视线,抿了抿唇说,“他又不是你,有些事情能代替,有些事情怎么能一样?”   苏风暖又没了话。   叶裳瞅着她,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慢慢来,不能一下子逼急了她,便转了话题,幽幽地说,“我以为风寒是些许小事儿,不看大夫也没事儿。这么多年,时而也染风寒,都没出大事儿。”   苏风暖瞪着他,“风寒是小事儿没错,但那是对于别人来说,对你这副身子,可是大事儿。如今怎么能跟以前一样,紫木草对你已经不管用了。你不看大夫,任性什么?”   叶裳目光盈盈,“我确实存了心想你知道我病了就不会再在灵云镇待着了,我想你赶紧回京,但没想到真把你累成了这样。”话落,他保证,“以后再不会了。”   苏风暖本来又有些火气升起来,却被他最后一句保证又给打没影了,轻哼,“你以后再敢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儿,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叶裳笑着点头,“再不会了。”   这时,千寒端着饭菜进来,顿时满屋子充斥着饭菜的香味。   苏风暖看着放下的饭菜,凑近闻了闻,问,“怎么都是药膳?”   千寒立即说,“姑娘和世子都需要好生调养,这是卫老配的药膳谱做的,配了半个月的。”   苏风暖点了点头,拿起筷子。   二人吃过饭,已经二更天了。   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停止的势头,电闪雷鸣,将屋中的灯火都震得一晃一晃的。   苏风暖支着下巴看着窗外,“今年南齐普遍干旱,这一场大雨若是下得普遍的话,今年的收成又有保证了。多少百姓就等着这一场雨温饱了。”   叶裳颔首,“北周兴兵,国库粮草军饷已经所剩无几,若没有这一场大雨,继续干旱下去的话,百姓们没有粮食过冬,更遑论交税收了?国库又拿不出粮食赈灾,到时候便真是流离失所,灾民成群了。这一场雨下的极好。”   苏风暖点头,“国之根基,在于民粮,国之强盛,在与兵政。缺一不可。”   “南齐这些年重轻武,相较于北周国力,还是差了些。如今北周大败,损失惨重,南齐却也不算是真正的赢家,毕竟国库亏空了。若是北周卷土再来,南齐军饷必不堪重负。”叶裳道,“听说北周二皇子楚含没离开边境,怕是还有兴兵的打算。”   苏风暖眯了眯眼睛,道,“只要父亲不回京,楚含短时间内也不敢再兴兵大战一场。”   “只能相互制肘了。”叶裳忽然笑了一声,对她说,“你是不是一直不想苏大将军回京?他不回京,对苏府来说,是好事儿。”   苏风暖点头,“不回来确实是好事儿,如今京中乱的很,边境也不算安稳,爹还是在边境待着的好。”   叶裳点点头,“我也不希望他回来。”   苏风暖偏头看他。   叶裳对她笑道,“他不回来,你的婚事儿就定不下来。除了皇上那里不说,也免得太后老精婆惦记着将你嫁给许云初。”   苏风暖一时无语,对他说,“你去睡,我在这里不走。”   叶裳摇头,“刚吃饱,睡不着。”话落,转了话题,对她问,“听说你和凤阳去给太子做了护卫?”   他不提,苏风暖几乎都忘了这件事儿,立即对他问,“我问你,易疯子是否一直在你的府里?”   叶裳看着她,“是啊,怎么了?”   苏风暖道,“你确定他从进了容安王府后,从未出府?”   叶裳摇头,“能进我容安王府的人,从进门的第一日,都要学会规矩。这府里任何人任何事儿,都瞒不住我。我确定他没有出府。”   苏风暖闻言道,“那你可确定那日东湖画舫沉船,你被人射中穿骨钉,当真是易疯子所为?”   叶裳一怔,“我画出那幅画像,你说是他的。”   苏风暖道,“那幅画像你没有画错?可有出错的地方?再仔细想想。”   叶裳闻言仔细想了想,摇头,“我记忆中确实是那样。”话落,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苏风暖将昨日午时灵云大师遭人暗杀,暗器同样是涂抹剧毒的穿骨钉之事与他说了一遍。   叶裳听罢后,凝眉,“你是说,灵云大师与我所中的穿骨钉如出一辙?剧毒和手法都一模一样?”   苏风暖点头。   叶裳道,“怎么会这样?”话落,他对外面喊,“千寒。”   千寒在外间应声,“世子。”   叶裳道,“易疯子从进府中后,可曾出去过?你去查查?”   “是。”千寒立即去了。   叶裳转头对苏风暖道,“灵云大师若是中的是提前设置好的机关暗器,怎么可能与我的伤势分毫不差?这其中,一定有别的我们不知道的事儿。”   苏风暖点头,“我只是在想,恐怕易疯子不是对你出手之人。”话落,她道,“当初有你画出的画像,再加之风美人没纠缠,干脆断了易疯子手臂,凤阳镖局也得到他接了这桩生意的消息。所以,我才没怀疑。可是如今由不得我不怀疑,当初对你出手之人,也许也可能是藏在水下,用机关巧簧射中了你,这样猜测若是准确的话,那么,对你射中穿骨钉的就是另有其人了。”   叶裳抿唇,“你的猜测不无道理,当初我只看到易疯子的影子,却真不曾注意暗器是否是他手里射出的,毕竟太快了,我看清的时候,他的手的确是扬着的。”   苏风暖不再言语。   不多时,千寒从外面回来,对叶裳回禀,“世子,易疯子来到府中后,再没有出府。”顿了顿,他道,“可是……”   “怎样?”叶裳问。   千寒的声音有些沉,“他死了。”话落,补充,“死在了自己的房间。” 第七十八章 深夜入宫   叶裳一怔,苏风暖亦是一怔。   易疯子死了?死在了自己的房间?   叶裳站起身,走到门口,对千寒沉声问,“怎么死的?”   千寒道,“还没验尸,我只探他没了脉息,先来禀告世子,若刚刚世子不让我查他的话,还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叶裳抿唇,回头看苏风暖。   苏风暖此时也站起身,对叶裳说,“他住在哪里?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   叶裳点头,对千寒道,“去拿两件雨披来,再拿两把伞。”   千寒立即去了。   不多时,千寒取来两件雨披,递给苏风暖一件,递给叶裳一件。二人穿戴妥当,撑着伞,出了房门。   下了大半夜的雨,因容安王府内有极好的排水通道,所以,地面上只积了薄薄的一层水。   千寒在前面提着罩灯,二人在后面并排走着。大雨打在伞上,噼里啪啦地响成一片。   出了正院,绕过水榭,来到安置易疯子的院子。   千寒当先进了屋,屋中已经掌了灯,易疯子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面色平静,一条手臂垂放在桌子上,一条断臂的袖筒空空荡荡。   门窗紧闭,桌子上放着茶水,还有一页纸,一支笔。   千寒挑开门帘,侧过身子,对叶裳道,“世子让我查他可出过府,我查问了府中的护卫,说他不曾出府。我见这院中亮着灯,这么晚了,他还没歇下,我很是奇怪,便顺道过来瞅了一眼,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叶裳抬步走了进来,苏风暖也随后迈进了门槛。   来到桌前,叶裳看到桌子上放着的纸,背面有隐隐字迹,他拿起来,翻开,只见纸上写着:“叶世子见谅,吾自求黄泉,来生结草衔环,只求风影不随。”   短短几句话。   叶裳放下纸,脸色有些难看。   苏风暖自然也看到了纸上的字,风影是风美人的名号。她上前一步,给易疯子号脉,发现他果然脉息全无,掰开他的嘴,血糊一片,竟然是咬舌自尽。   她撤回手,对叶裳道,“没想到他死的倒是干脆,连风美人都放下了。可见真是有什么秘密瞒着。刺杀你之人绝对不是他。他应该是背后杀手的一个障眼法。当时你沉船落水刺杀案,应该还有一人隐在水下,对你用了机关巧簧,从水里射出的暗器。”   叶裳点头,目光沉沉。   苏风暖道,“这样的话,就能解释灵云大师和你如出一辙的暗器手法了。这个背后杀手,不止精通暗器,还精通机巧之术。”   叶裳转头问她,“据你所知,江湖上谁是这样的人?”   苏风暖道,“会暗器和机巧之术的人大有人在,我知晓的不下十几人,可是单靠这个,说明不了什么。也可能是隐姓之人,连我也不知。毕竟江湖也不小。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天下有多大,江湖就有多大。”   叶裳转头又看了一眼易疯子,“他死多久了?你可看得出来?”   苏风暖道,“身子已经凉透了,最起码有两个时辰了。”   叶裳嗤笑,“我的容安王府,不说固若金汤,但也不是破铜烂铁堆砌,外人轻易不能进来。里面的丝毫信息,没有我准许,一丝也放不出去。但是外面的信息,却能第一时间知晓。看来,我昏迷这半日,灵云寺出事儿的消息早已经传回京城了,易疯子定然是听到了消息。”   苏风暖点头,“背后对你和对灵云大师下手的人一定是对易疯子极其重要的人,宁愿代替对方断臂,宁愿丢下风美人去死,也要隐瞒。我想不出,除了风美人,还有谁让易疯子做到这个地步,连命都不要了。”   叶裳有些恼恨地看着易疯子道,“真该将他拖出去喂狗!死在我府里,脏了地方。”   苏风暖叹了口气,“他也算是有情有义之人。”话落,道,“你从皇上的轻武卫手里救下他,刚带回府,他便死了。等于灵云寺那边这条唯一相同的线索也断了。如今没办法再从死人嘴里抠出什么来了。”   叶裳抿唇,问,“你说灵云寺之事,目前暂且由许云初在查?”   苏风暖点头。   叶裳道,“太子呢?”   苏风暖摇头,“太子肠胃不适,许云初正巧在,这等事情自然交给他了。”   叶裳哼笑一声,“这可真是有意思了。”话落,对她说,“你先回我院子休息,我进宫一趟。”   苏风暖看着他,“你要去找皇上?”   叶裳绷着脸说,“这件事儿非同小可,理应第一时间报给皇上知晓。若说东湖画舫沉船之事,害我一人,又移祸东宫,一桩事是小,但再加之太子中无伤花,灵云大师刺杀案,如今易疯子咬舌自尽,断了唯一的线索。便不是小事儿了。”   苏风暖点头,对他说,“深更半夜,外面又下着大雨,我不放心,随你一起进宫。”   叶裳看着她,“你就这样随我去?”   苏风暖道,“我易容成你府中护卫的样子,与你一同进宫,这样的大雨之夜,你进皇宫,总要带两个护卫。千寒算一个,我再易容一个。”   叶裳面色稍缓,微笑,“暖暖最在意我了,好。”   苏风暖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这个。”话落,他道,“吩咐人将这里守好,任何人不准进来。”话落,又道,“有护卫的衣服吗?给我一件。”   叶裳看向千寒,“去拿一件,应该有与她身量适当的侍卫衣服。”   “有,我这就去拿。”千寒立即去了。   不多时,千寒拿来衣服,苏风暖脱了外衣,套在了身上,拿出易容膏药和镜子,三两下,便易了容,又将头发朱钗拔掉,绾成男子发髻,转眼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侍卫。   叶裳见她很快就将自己打理妥当,拿起桌子上的纸,对千寒说,“派几个人,守好这里。”   千寒应声,出去吩咐了。   叶裳和苏风暖出了房门,千寒已经吩咐完,头前给二人提着罩灯照路,二人披着雨披,打着伞,向府外走去。   来到府门口,马车已经备好,三人上了马车,前往皇宫。   这样的大雨,街道处处积水,马车十分不好走。整个京城,除了红袖香粉靠夜夜笙箫为生的红楼灯火通明外,仅有少数的人家亮着灯。   容安王府距离皇宫不远,不多时,马车就来到了宫门口。   千寒下了马车,对守卫宫门的禁卫大声说,“我家世子有要事儿见皇上,劳烦通秉。”   有人探头从宫门城墙上往下看了一眼,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皇上早已经得到了灵云寺出事儿的消息,第一时间收到了冯盛的信,他读罢后,将信扔在了玉案前,本欲派小太监去容安王府喊叶裳,但听闻叶裳发了高热,昏迷不醒,只能作罢了。   这一夜,外面下大雨,小太监催了数遍,皇上依旧待在御书房,没有回寝宫安寝。   二更已过,皇帝确实疲乏了,才扔了御笔,打算起身回寝宫。   就在这时,有侍卫禀告,“皇上,叶世子在宫门外求见。”   皇帝一怔,“他不是染了风寒,高热昏迷吗?怎么来了?”   侍卫摇头,“属下不知,但确实是容安王府的马车等在宫门外。”   皇帝闻言摆手,“宣。”   侍卫立即离开了御书房,来到宫门口,吩咐人,打开宫门。   进宫要解佩剑,千寒和苏风暖都解了护卫的佩剑,一起随叶裳入了宫门。   这时大雨似乎更大了些,雨伴着风,凉飕飕的冷,三人身上虽然都披了雨披,但腿下还是被雨打湿了半截。   苏风暖想着叶裳刚刚退了热,便这样出来折腾,有些心疼,低声问他,“冷不冷?”   叶裳偏头看了她一眼,摇头,“不冷,受得住,你呢。”   苏风暖也摇头,“我比你体格好多了。”   叶裳笑了笑,“前不久不知是谁累的昏睡不醒。”   苏风暖一噎,小声说,“那也比你强。”   叶裳不再反驳她,笑着点了点头。   来到御书房,叶裳示意苏风暖千寒止步,他自己走到门口,小太监奉了皇命,在房檐处等候,此时见叶裳来了,打量了一眼跟着他两名护卫,因苏风暖是陌生的脸孔,他多看了一眼,连忙说,“世子快请,皇上等着您了。”   叶裳点头,小太监推开门,打开帘子,将叶裳请了进去。   叶裳迈进门槛,将雨伞递给小太监,动手解了雨披,就要给皇帝见礼。   皇帝看着他脸色有些苍白,一场病让他本来养回了几分的气色又消了去。从外面进来,周身冒着寒气,他摆摆手,“不必多礼了,这么大的雨,你深夜来找朕,有什么事儿?”   叶裳对他道,“我刚刚发现易疯子死了,死在房中,是咬舌自尽。觉得这件事情还是来禀告您一声。”   皇帝一怔,“你是说被刺杀你的那个易疯子?朕派轻武卫拿他,你趁机收了他放入了府中。他竟然自己咬舌自尽自杀了?”   叶裳点头,“正是他。”   皇帝皱眉,“怎么回事儿?他为何自杀?你对他用刑虐待了?他受不住所以自杀了?”   叶裳摇头,“从将他带回府中,我还没得空收拾他。”话落,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皇帝,“这是他临死留下的笔迹。”   皇帝接过来,看了一眼,沉下脸,“你既没对他用刑虐待,又没收拾他,他为何突然自尽?”   叶裳道,“我醒来后,便听闻灵云寺出了大事儿,灵云大师被人谋害,他所中的暗器是涂抹剧毒的穿骨钉,与我当日所中的穿骨钉一模一样,剧毒、手法,如出一辙。我本让千寒去查这两日易疯子是否出府,查到他并没有出府,但人却死了。”   “所以?”皇帝看着他。   叶裳揉揉眉心道,“我听闻灵云大师不是被人射中的暗器,而是被人用机关之术,在案台内设置了机关暗器,自动发出,夺人性命。但易疯子却没出我的府邸,定然不是他所为。甚至剧毒手法一样,着实让人揣测。我便猜测,当日刺杀我的,应该是另有其人,不是易疯子,易疯子只是一个幌子。他如今自尽而死,应该也是为了保护背后之人。”   皇帝闻言脸色十分难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灵云镇何时这么乱了?或者说,这么多年,是朕太纵容那些江湖草莽和杀手了?让他们愈发张狂了?”   叶裳立即道,“我从未踏入过江湖,这些年,得罪的人,也只是这京城内外的人。而太子,多年来,未曾出东宫。灵云大师是出家人,素来与人为善,更不会得罪江湖中人。”顿了顿,他道,“只怕是不是江湖之人所为。即便是,也该是受人指使。”   皇帝觉得有理,闻言脸色更是阴沉的难看,道,“南秦太平多年,今年北周边境兴兵,大胜了北周之后,又接连出了几桩大案。若是不尽快查出背后何人是凶手何人指使,指不定会出更大的乱子。”   叶裳点头。   皇帝道,“朕收到冯盛的奏报,说灵云镇之事太子暂且交由许云初彻查?”   叶裳点头,“听说是。”   皇帝叹了口气,“朕是半丝也指望不上太子了。”话落,看了一眼叶裳,更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的伤还未彻底痊愈,如今又染了风寒,朕听说孟太医在你府中待了半日,也没能给你退热,后来是从外面请的一位姑娘给你退的热?那女子是什么人?医术竟然比孟太医还要高?”   叶裳道,“是我府中账房先生的远房侄女,据说一直在神医谷学医。”   “原来是神医谷的学徒,怪不得比朕的太医还好用。”皇帝看着他道,“朕记得你府中的账房先生叫卫临吧?是当年叶氏送给你娘的陪嫁。他也懂医术。”   叶裳点点头,“卫老的医术不精湛,不如孟太医。”   皇帝点点头,“那女子呢?”   叶裳道,“已经走了,她是正巧来看卫老,赶上我发热,帮我退了热后,便离开了。”顿了顿,补充,“江湖人散漫惯了,不喜京城拘束。”   皇帝颔首,“江湖能人异士居多,但大多都不喜受拘束,更不愿意来京城任一官半职,也不愿吃朝廷俸禄。”   叶裳点头,“江湖人脾气秉性大多古怪,行事偏激,收拢不住。”话落,他有些郁闷地道,“就比如易疯子,我还没对他如何,他就自杀了。”   皇帝看着他,“一个心狠手辣的杀手,死了就死了,既然他不是杀你之人,你也不必郁郁了。”   叶裳道,“当初真是多此一举,让您的轻武卫带回来,兴许也不会让他死的这么干脆。”   皇帝瞅着他,笑道,“敢从朕的轻武卫手里夺人,你是独一个。朕想着你要折磨他,也就作罢了。搁在轻武卫手里,他也许活不过一日。”顿了顿,拍拍叶裳肩膀,“你和你父亲一样,终究是心善。”   叶裳垂下头,看着地面,低声说,“父亲是心善,我不是心善。我是存了心思,想他留在我府邸为奴,即便他什么也不说,背后买凶之人定然怕他早晚有一日泄露,终会进府杀他。我以他为引,查出背后买凶之人。可是我没想到,他自己先咬舌自尽了,如今是彻底断了线索。”   皇帝闻言露出笑意,“不是心善就好,心善的人,不是活的苦,就是活不久。”   叶裳不再说话。   皇帝道,“这背后之人好一招借力杀人。他用同样涂抹剧毒的穿骨钉和手法行刺灵云大师,引起众人疑惑,进而让你府中的易疯子暴露。这个人对易疯子应该极其重要,所以,易疯子得到灵云寺的消息后,为了免于被彻查,恐防暴露那人,选择了自尽。算句话说,灵云大师被刺杀之事,背后的目的也许就是逼迫易疯子去死。”   叶裳抿唇,“您分析的有理。”话落,道,“都怪我,偏偏今日发热,到深夜才有力气理会此事,他却已经死了……”   皇帝看着他,“事有凑巧,你身体要紧。”顿了顿,又道,“有时候,人死了,也不是一了百了了。若因为人死而所有事情都终结为止,那么,世上便不会这么复杂了。所以,他即便死了,也能有办法查下去。”   叶裳看着皇帝,没言声。   皇帝对他道,“太子将灵云寺之事暂且交给了许云初,东湖画舫沉船之事,朕交给了晋王。查太子中无伤花之事,朕交给了凤阳镖局的凤少主。至今,全无进展。”话落,他道,“如今,灵云寺的案子和东湖画舫沉船之事联系到了一起,更是复杂了些。若是朕将这些案子都交给你,全权彻查,你可能胜任?”   叶裳一怔。   皇帝看着他,“你早先的伤势未彻底痊愈,朕知道。如今你染了风寒,刚退了热,体力还欠妥。朕也看得出来。不过,朕也纵容你胡闹贪玩有些年了,你虽然姓叶,但毕竟是皇亲贵裔。血脉里留着我刘家的血。当年,容安王和王妃虽战死沙场,但保了南齐十二年太平。如今内外不安稳。你也要肩负起容安王府保家护国的担子和重任,方不辜负你出身容安王府这个身份。”   叶裳闻言垂下头,沉默半晌,吐出一句话,“我还小呢。”   皇帝闻言笑骂,“你虽然未及弱冠,但已经十七了,朕当年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大婚亲政了。你跟朕说你还小?”话落,他气笑,“那么,你跟朕说,你还想混玩几年?才不算小?”   叶裳道,“三五年吧。”   皇帝哼了一声,“你倒是不给自己少说。”话落,道,叹了口气道,“若不接连出这么多事儿,南齐太平,朕便让你再混个三五年,也不是不可。如今……”他转头看向窗外,现出凄凉之态,“这雨下的太大,朕这御书房也免不了被雨水打的冷啊。”   叶裳闻言也看向窗外,又不出声了。   皇帝对他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朕明日早朝颁布一道旨意送去容安王府,隐去太子中无伤花之事,只查这两大案。着大理寺和刑部配合你彻查此案。”   叶裳摇头,“我若是办不来……”   皇帝绷起脸,“朕在你身后,你有什么可办不来的?你只管查,查出有牵扯的人,立即下刑部大牢。朕便不信了,朕这个天子和皇室当真软弱可欺到如此地步了?由得人背后如此恣意妄为?朕还没死呢。”   叶裳闻言咬牙,当即跪在地上,沉声说,“叶裳领旨。”   皇帝对他摆手,“起来吧,夜深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叶裳点点头,“皇上也早些休息。”话落,告退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外,房檐下,千寒和苏风暖一直等着,见叶裳出来,二人沉默地跟着他离开御书房,向宫外走去。   出了宫门,叶裳回头看了一眼,宫门随着他出来,打开又关上,大雨中,巍峨庄严。他停住脚步,对苏风暖低声说,“当年,父王和母妃以及一众将士战死沙场,埋骨边境,也就是为了保这样一座皇城。”   苏风暖因有十步之内听音入耳的本事,虽给叶裳祛热折损了些功力,又因伴着大雨,听不太真切,但也将他与皇帝的谈话听了个大概。她也回头看了一眼,大雨中的皇宫,宫墙层层厚重。   叶裳又低声道,“苏大将军在边境浴血奋战,阻止北周进犯马踏边关,也是为了这么一座皇城。”   苏风暖摇头,“不是,他们都是为了南齐子民,求的是国泰民安。”   叶裳看着她,雨帘隔在二人中间,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易容的脸,唯有那双眼睛熟悉至极。他摇头,轻声说,“南齐是刘家的江山,子民也是刘家的子民。若没有这座皇宫,这江山天变,社稷崩塌,也就没有什么国泰民安了。说到底,都是一回事儿。”   苏风暖沉默,无言以对。   叶裳伸手,帮她拢了拢雨披,打住话,道,“走吧。” 第七十九章 一直陪着   回到容安王府,已经将近三更。   叶裳下了马车后,站在府门前,看着容安王府门口挂着的烫金牌匾。牌匾被大雨洗刷,但依旧泛着金色辉芒。经年月久,风霜雨雪侵蚀,也不见褪色。   苏风暖站在他身后半步,顺着他的视线,与他一同看向容安王府的烫金牌匾。   容安王府最辉煌的时候,是容安王和王妃在世之时,据说也是生叶裳之时。叶裳满月、抓周,门口宾客熙熙攘攘,络绎不绝,府中繁华热闹。   据说叶裳抓周时,皇上拿了一支御笔,作为抓周礼,扔进了一众物事儿中,叶裳在琳琅满目的物事儿里,一把就抓起了它,众人还没来得及现出惊色,他就扔掉了御笔,抓起了苏澈作为抓周礼放在里面的一把好剑。众人还没来得及换了神色,他又扔了好剑,抓起了一本书,自此拿着,再不松手了。   那本书据说是绝版的春宫图,不晓得是谁扔进去的。   众人憋了许久的神色终于在他拿着春宫图不松手下爆发,哄然大笑。   皇帝也大笑,摸着叶裳的脑袋,对容安王笑着说,“不爱笔杆子,不爱弄刀舞剑,偏爱春闺风流,看来将来容安王府的门风要改了。”   容安王看着叶裳抱着春宫图死死不松手,哭笑不得。   这事儿当年在京中流传甚广。   后来,容安王和王妃上战场,带上了叶裳。之后,便是容安王和王妃战死,十里荒芜白骨成山,叶裳靠吃人肉活了下来。   再后来,苏澈找到他,将容安王府唯一的遗孤送回京城后引咎辞官。叶裳不负所望地在皇上的纵容下,长成了纨绔风流的王孙公子,一如当年抓周抓住的东西,雪月风花,无尽风流。   当年的容安王府是何其繁华?如今的容安王府烫金牌匾依旧,但颇显沉寂静谧。   大雨也打不破洗不掉的静谧。   这些年,叶裳从一个稚子长成了一个少年,清瘦的肩膀有着不畏刀剑的刚强筋骨,在别人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他渐渐长大,已经能承重得起容安王府这块牌匾了。甚至,比担负起这块牌匾要能担负得多。   苏风暖看着他负手而立的背影,清瘦挺直,如青松翠柏,与容安王府的烫金牌匾相映成辉。她心下有隐隐地触动,她陪着他长大,看着他长大,护着他长大,一晃经年。   时光像是指缝的细沙,快速地溜走,脑中有成长的光影碎片变幻闪过。   她发现,他还是小时候更可爱些,这两年,随着他长大,愈发不可爱了。   叶裳慢慢地回转身,看着她,清冷的风雨之夜,他一双眸子也跟着清冷清凉,“当年,父王求娶母妃,外公死活不同意叶家女嫁王室。后来,父王允诺,生子随母姓,皇上也派人说项,外公才妥协了。父王、母妃战死沙场后,外公不准叶家任何人来京城对我照顾。所以,这十二年来,我也没见过叶家人。”   苏风暖是知道这个的,点了点头。   叶裳依旧看着她,大雨衬得他的声音也跟着清冷清凉,“外公始终记得,我虽然姓叶,但到底是刘家血脉。皇上也记得,所以,对叶家对我如此不管不问很满意,这些年,很是照拂我。”   苏风暖也知道,叶裳这两年纨绔张狂的不像话,御史台弹劾他的折子三五天便堆满了皇上的玉案,但皇上从来不理会。确实照拂。   叶裳看尽她眼底,他清凉的眸底掩着丝丝丝的情绪,“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是做一个闲散的王孙公子,就这样一直游手好闲下去,还是像我父母一样,兢兢业业,为了南齐皇室,为了万千百姓,肩负起国之重担。”   苏风暖抿唇,没言声。   叶裳眸中的几丝情绪慢慢归寂下去,轻声道,“你不归京的日子里,我想明白了,我身上有父王母妃的骨血,做不到只做一个闲散的王孙公子,庸庸碌碌,一生荒废虚度。但也做不到像我父母那样,血染沙场,埋骨荒芜,其所不复。十二年前,我既然活下来,便要活个自主的全法。”   苏风暖看着他清俊无双的脸,点了点头。   叶裳见她点头,薄唇扯出一丝笑,在风雨里,有几分温温柔柔的暖,轻声道,“容安王府在我手里,兴许不会荣华盛极当年,但我力所能及处,必不敢败父王母妃傲骨。容安王府的牌匾,总要代代相传下去。即便你两年八个月不回京来看我,我也知道你不会不管我。”话落,对她问,“暖暖,你会一直陪着我吧?”   苏风暖瞪了他一眼,“你刚退了热,便如此折腾,再发热我可没力气给你退热了。跟个老婆婆一样絮絮叨叨,快进去吧。”   叶裳执拗地看着他,“你会一直陪着我是不是?”   苏风暖抬眼望天,顿时激了一脸雨,她用袖子抹了一把,说,“冷着呢。”   叶裳又固执地问,“你会一直陪着我的,是不是?”   苏风暖拿他没办法,这个人执拗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没好气地说,“陪,陪,陪,叶世子,快进去吧。”   叶裳满意地笑着点头,转身进了府门。   苏风暖抬步跟上他,在他身后腹诽,怎么时间过的这么快,一下就长大了呢,他还不如小时候乖觉,心思一弯一绕的。   叶裳走了两步,回头对千寒吩咐,“将易疯子的死瞒下,不准透出一丝消息。”   “是。”千寒应声。   叶裳又走了两步,偏头对苏风暖说,“你在江湖上这么多年,手里想必也有独臂之人。可否调来一个给我用用?将他易容成易疯子的模样。”   苏风暖挑眉,“你是还想用易疯子做引?”   叶裳点头,低声说,“人心是最难掌控的东西,那个人对易疯子应该十分了解,所以,觉得灵云寺之事一出,他定然自尽而死。但我府中若是不传出消息,再找个人易容成易疯子,易容得极像的话,背后之人总会产生怀疑?毕竟,易疯子舍不得风美人这根软肋,那个人就会怀疑也许自己在易疯子心中的地位不及风美人深,他才舍不得去死。”   苏风暖道,“那个人既然此举是为了要易疯子死,怕是连风美人也不会放过。这时候,不知道风美人是不是也跟易疯子一样的下场。”   叶裳摇头,“不会,将易疯子弄进府里来时,我便命人去接风美人了。”顿了顿,他道,“除非那个人的动作快过我,在易疯子刚入我容安王府后,便提前杀了风美人。否则,她目前应该还活的好好的。”   苏风暖抬眼瞅了他一眼,道,“风美人一死,易疯子就会知道了,那么,那个人若是杀了风美人,易疯子也不会甘愿去死了。所以,以此推断,风美人应该安然无恙。那人就算想要风美人的命,也要等易疯子甘愿死了之后再要。”   叶裳点头,“正是这个理。”   苏风暖又道,“如今想来,易疯子对你留下的那纸绝笔字迹,也是意蕴深刻。让你见谅,他自求黄泉,来生结草衔环,只求风影不随。这是求你保风美人活了。”   叶裳点头,“易疯子应该是明知道那个人在他自尽后还是会杀风美人,但他还是自尽了。你说,若不是骨血相连的至亲,会是什么人,让他做到如此地步?”   苏风暖蹙眉,“不曾听闻他有至亲在世上。”话落,道,“风美人与他的渊源也纠缠了好多年了。他看重风美人,胜过自己的性命。如今连性命都不要了,舍弃风美人。确实除了血脉相连的至亲,怕是再不作他想了。”   叶裳颔首,看着她,“所以,要查查易疯子的出身了。”   苏风暖点头,对他道,“易疯子的出身怕是不太好查。”顿了顿,她道,“不过凤阳镖局网络天下信息,兴许能查到。”   叶裳听到凤阳镖局四个字,哼了一声,没说话。   苏风暖知道他对凤阳看不惯,道,“皇上将这些案子移交给你全权负责,着刑部和大理寺配合你,明日圣旨一下,你就算是正式入朝了。你不及弱冠,没有丝毫朝堂经验,却第一步就接了这样的大案,势必轰动朝野。自明日起,多少人就开始盯上你了。所谓官场如战场。你不能因为各人喜恶,便做情绪之事,这对你不利。凤阳镖局屹立数代不倒,必有它的本事。”   叶裳揉揉眉心,无奈地看着她,“好,我知道了,只要他不对你存有非分之想,我就对他留几分客气。若是他敢对你存有非分之想,我就趁此铲了凤阳镖局。我管他屹立多少代,这一代就让他倒了。”   苏风暖顿时瞪眼,“说什么浑话呢。”   叶裳又哼了一声,不言语了。   二人说话间,回了正院,进了屋。   叶裳解掉雨披,搓了搓手,见苏风暖也解掉了雨披,拿过她的手,同样给她搓了搓,好看的眉头皱起,“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以前再冷的冬日,似乎也不曾这样冷过,是因为给我祛热功力损耗太多了吗?”   苏风暖点头,没好气地抽出手,“应该是,所以,你以后不准再任性而为了。”   叶裳“嗯”了一声,对她说,“我去书房,你去我房中睡吧。”   苏风暖看着他,皱眉,“这一夜你都未曾歇着,如今再去书房,身子怎么能吃得消?”   叶裳道,“我明日白天再睡。圣旨来之前,总要准备一番,写几封信出去。你也说了,让我不准以各人情绪和喜恶处事。我想了想,除了凤阳外,我也该给外公去一封信了。这么多年,他不曾管我,如今,总不该再置之不理了吧?万一我彻查这案子,牵连出朝堂内举足轻重的层层官员,真把朝堂给掀个底朝天,站在了风口浪尖上。叶家便是我的盾牌了。”   苏风暖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子,递给他,“这一瓶给你吧,一会儿你吃一颗。”   叶裳接过瓶子,拿在手里晃了晃,看着她,“暖暖,这里面有二三十颗吧?若是卖了,能值两三万金,你能置办很多嫁妆……”   苏风暖抬脚踹他,“滚。”   叶裳轻笑,躲开,将瓶子踹进怀里,转身向外走去,同时对她说,“这些年收了你无数好东西,以后你的嫁妆我包办好了。”   苏风暖瞪眼,叶裳已经出了房门,打着伞向书房去了。   苏风暖站在原地,看着窗外的雨依旧很大,将他身影淹没,她又气又笑,脱了府中侍卫的衣服,卸掉了脸上的易容,洗了脸,躺去床上睡了。   第二日,苏风暖是被容安王府大门外高叫着“叶世子接旨”的声音喊醒的。   她睁开眼睛,挑开帷幔,看了一眼天色,外面的雨稀稀拉拉地下着,不像昨日那么大了,但也没停。天还阴着,她看了一眼沙漏,刚辰时整。这皇上的圣旨来的也太早了些。   她推开被子,下了床,打开窗子,清晰的雨起从窗外透了进来,她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她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听到门口的热闹声渐渐没了,刚要关上窗子,一只翠鸟唧唧地飞了进来,她伸出手,那翠鸟落在了她手上。   她伸手解掉它腿上绑着的信笺,打开看罢,顿时失笑,对翠鸟说,“你的主子看来真是闲的发慌了,既然如此闲不住,我给他找点儿事儿干吧。”话落,转身从桌前拿了纸笔,回了信笺,又绑在了翠鸟腿上,翠鸟亲昵地啄了啄她手心,又飞走了。   叶裳捧着圣旨回来时,便看到苏风暖满面含笑,似乎心情很好,他挑眉,“我刚刚看到一只鸟儿,来传信的?什么人让你一大早上心情这么好?”   苏风暖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圣旨,对他说,“你不是要一个独臂人吗?我已经让人给你找了。”   “什么人?”叶裳看着她,执着地问,“我说的是让你心情好的那人。”   苏风暖转回头,“我师兄。”   叶裳皱眉,“你有师兄?怎么这些年一直未曾听你说起过。”   “没事儿说他做什么?”苏风暖伸了个拦腰,见他眼底有两片浓浓的青影,对他道,“你一夜未阖眼,受不住了吧?如今接了圣旨,既然都安排妥当了,快去睡吧。”   叶裳轻哼一声,随手放下圣旨对她说,“和我说说你师兄。”   苏风暖无语,“说他做什么?”   叶裳看着她,“想听。”   苏风暖对他挥手,板下脸,“快去睡。”   叶裳伸手拽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这才发现她衣衫单薄,没披外衣,低头看去,她光着脚,顿时问,“你醒来多久了?怎么光着脚站在地上?”   苏风暖撤回手,“没多久。”话落,转身去穿鞋和外衣。   叶裳见她又要去穿侍卫的靴子和衣服,立即问,“你很喜欢穿我府中侍卫的衣服?”   苏风暖白了他一眼,“如今这里只有侍卫的衣服,不穿这个,穿什么?”   叶裳恍然,对她说,“别穿了,我让千寒给你买一套来。”   苏风暖想了想,摇头,“我昨日来时,天色阴暗,穿着女子衣服进了府中,除了孟太医,到没多少人注意。今天我若是穿着女子衣服走出去,被人见了凭地揣测,麻烦,还是这样吧。”   叶裳想想也对,不再阻止她,脱了鞋,躺去了床上。床上依然残留着她的女儿香,淡淡的,十分好闻,他轻轻嗅了一口,对她说,“灵云寺的案子未查出个所以然,灵云寺的山门依旧封着。没个三五日,山门估计不会开,京中贵裔府邸的家眷们没法出来,王夫人和苏夫人自然也不会回来。这三五日你就别回府了,在我府中待着吧。”   苏风暖立即反驳,“待在你府中多无聊,不要。”   叶裳看着她,“不会无聊,你扮作我的侍卫,跟着我一起查案。我先睡一觉,下午去刑部和大理寺。你也跟着我去。”   苏风暖眨眨眼睛,对他说,“皇上这圣旨是一力主张吧?如今朝野上下,估计十分轰动。”   叶裳笑了一声,凉凉地说,“何止轰动?”   “有很多人反对吧?”苏风暖又问。   叶裳又笑,“皇上直接下的圣旨,圣旨一下,谁反对也来不及了。更何况,怎么反对?六部和御史台哪个不清楚皇上是提携我当做他收政的这把剑?宗室素来没有话语权,自然希望有个我出来,谁会有意见?至于国丈府和太后,若这些案子不是他们背后所为,他们就要避嫌,更不敢阻止了。”   苏风暖好笑,“皇上这个契机拿捏的可真好。”   叶裳“嗯”了一声,对她不满地说,“你怎么不表扬我?若我不给皇上这个契机,他也没法拿捏。”   苏风暖无语,对他说,“快睡吧。”   叶裳闭上眼睛,浓浓地说,“本该陪你一起吃早饭,可我实在困的很,你稍后自己吃吧。”   苏风暖点头,说话间已经收拾好了,出了房门。   千寒听到动静,对里面望了一眼,说,“姑娘,我去给你端早膳。”   苏风暖颔首。   千寒向厨房走去。   苏风暖站在门口,房檐有雨珠落下,噼里啪啦的,外面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整个容安王府实在是静得很。看不见几个仆人,实在有几分冷清。   千寒不多时便端来了早膳,苏风暖见又是药膳,吃过之后,对千寒问,“卫老如今在账房?”   千寒点头。   苏风暖打着伞出了房门,去了账房处。   卫老正在算账,噼里啪啦地打着珠算,桌子上摆着好几个账本,都摊开着。   苏风暖来到门口,叩了叩房门,卫老向外看了一眼,起身打开了门,对上苏风暖的眼睛,笑着说,“若非姑娘这双眼睛,小老儿实在认不出来这样精妙的易容术,姑娘请。”   苏风暖对他笑笑,“我没打扰您吧?”   卫老摇头,“姑娘说的哪里话?不打扰,不打扰。”说完,请她落座。   苏风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从怀中拿出三本账本,递给他,“这是这两年多堆砌的账目,还要劳您费心了。”   卫老伸手接过,摇头,“不劳烦。”话落,放下账本,对她问,“这三本账,还是不让世子知晓?”   苏风暖点头,“他又不管账,就不必跟他说了。”   卫老闻言笑了,对她道,“世子虽然不管账,但人却是聪明,这些年,只当不知,其实他心里是清楚的。”   苏风暖笑着说,“他清楚就清楚,也没什么,不用刻意跟他说就是了。”   卫老点点头,“姑娘这些年私下入容安王府的账已经有十多项了。昔日,容安王府一贫如洗,王爷清廉,一直靠王妃的嫁妆贴补府中用度。当年边境一战,粮草急需,王爷、王妃甚至掏空了容安王府作为娘草供给。所以,世子回京后,府中真是除了一座空府,再没留给他什么。还是苏大将军离京前,变卖了家当,留了一笔银钱,给了世子补贴己用。再加上皇上、太后、贵妃的赏赐,才支撑了几年年。”   苏风暖点头。   卫老道,“几年年后,便收到了姑娘给的第一笔账,当时小老儿问了姑娘,姑娘却不告知是哪里来的。如今一晃这么多年,每年都能收到姑娘给府中的进项。林林总总算起来,如今的容安王府,竟然比国库还充盈了。真是令小老儿敬佩姑娘营生的手段。”   苏风暖笑着说,“我这些钱,来路不算正。”   卫老笑着说,“这些年,从账目上,小老儿也看出些门道,开采私矿,贩卖私盐确实不算正。朝廷有法纪,监行有督查。不过姑娘能躲过朝廷监察,这么多年,委实令人刮目相看。”   苏风暖笑着说,“如今不做了。这是最后三本账。”   卫老一怔,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道,“这两年八个月,我没来京,叶裳以为是我气他,其实也不全是。我是去处理这些了。开采私矿、贩卖私盐,毕竟不能久久为之,尤其是如今皇上老了,新旧更替的时机不远了。还是要走正途。我虽为叶裳,但也不想他将来被人挖出这个底子诟病。所以,用了些时间,扫了尾,断了个干净。如今的产业,都是光明正大的。”   卫老恍然,“姑娘聪颖睿智,不贪不燥,知足收手,明晓事有可为,宜时宜地宜事而为,难能可贵啊。”   苏风暖失笑,“你可别夸我,我最禁不住被人夸。”   卫老感叹,“世子遇到姑娘,何其有幸。”   苏风暖笑笑,不语。   卫老看着她,“皇上有意为世子和姑娘赐婚,心气极高,姑娘在太后面前闹了一场,已经招太后不喜了。若是使使劲,皇上圣旨一下,许了这门婚事儿,可真是一门好良缘。”   苏风暖收了笑,摇摇头,“我不嫁叶裳的。”   卫老一愣,惊异地看着苏风暖,“姑娘此言怎讲?你和世子自小便交情深厚,姑娘为世子做了这么许多事,显然是心里有世子,如今大好的良缘摆在这里,姑娘为何说……”   苏风暖摆手,制止住他的话,低头看了一眼地面,再抬起头,对他笑着说,“没有为什么,我只是希望他好而已,护着他而已,他娶妻生子,一生安顺,便是我的心愿了。”   卫老面色实在难以形容,瞅着她不像说假,试探地问,“姑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心理有喜欢的人了?”   苏风暖摇头,“没有,只是心愿如此罢了。”   卫老一时没了话。   苏风暖站起身,对他笑着说,“您忙着吧。”   卫老连忙起身送她,直到她离开,他关上房门后,依旧因为她的话久久难以平静。他总以为这是一桩大好姻缘,世子是爱极了姑娘,姑娘一个女儿家,这些年为世子做到如此地步,常人难极。可是没想到,今日却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他听到后,都觉得难以接受,更遑论世子了?世子可知道她无意嫁他? 第八十章 敲山震虎   叶裳睡了半日,午时醒来,恢复了几分精气神。   吃过饭后,他带着千寒和易容的苏风暖出了容安王府,驱车前往刑部。途经南齐京城最繁华的主街,正巧陈述从红粉楼出来,与容安王府的马车碰了个正着。   陈述挥手拦住马车,千寒见到陈述,立即勒住了马缰绳,对他打招呼,“二公子。”   陈述侧着身子,手搭在车辕上,打量着千寒身边坐着的苏风暖,问,“这个人是谁?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千寒道,“世子新提拔的护卫。”   “哦?”陈述探究地看着苏风暖,打量半晌,也没看出什么究竟,只是普普通通的样貌,清瘦清瘦的。他问,“你家世子这些年不是一直把你当做小心肝吗?身边除了你,不近外人,如今怎么新提拔了个护卫?”   千寒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回头看向马车。   叶裳从里面挑开帘幕,探头向外看了一眼,懒洋洋地对陈述挑眉,“你昨夜没回府?当真住在红粉楼了?”   陈述点头,“是啊,不是你说让我睡不着来红粉楼的吗?”   叶裳笑看着他,意味颇深地说,“看来昨日睡的很好了?”   陈述“呸”了一声,“你脑子里想什么歪的邪的呢?小爷是唐突美人的那种人吗?昨夜与瑟瑟聊了会天,雨下的太大,妈妈另外给我找了一间房间歇了。”   叶裳瞅着他,“我说别的了吗?只问你睡的好不好,到底是谁脑子想歪的邪的了?”   陈述一噎。   叶裳大笑,“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话落,他落下了帘幕。   陈述吃噶,心里暗骂叶裳这个混蛋,心眼儿转的也太快了,他刚刚话虽然没说出来,眼神可不就是那个意思吗?他气恼地又挑开车帘,问,“你怎么突然新提拔了个护卫?”   叶裳靠着车壁,一腿平伸,一腿支着车懒洋洋地坐着,闻言问,“你听说今日皇上下的圣旨了吗?”   陈述一直待在红粉楼,睡醒了就出来了,自然没听说,立即问,“什么圣旨?”   叶裳看着他说,“圣旨命我大力彻查东湖画舫沉船和灵云大师谋杀案,着刑部和大理寺配合我。”   陈述惊异,睁大眼睛,“竟有这事儿?”   叶裳点头,瞅着他说,“你素来消息最灵通,可是如今刚在红粉楼住了一晚上,就如此闭目塞听。看来红粉楼的红袖香粉把你迷的晕头转向不知东南西北了。”   陈述猛地咳嗽了一声,瞪眼,“少扯有的没的,我刚刚问你提拔这个新护卫的事儿呢。”   叶裳看了苏风暖一眼,见她微低着头,板正着脸,神色木讷,真如一名合格的护卫,他笑着说,“这两件大案交到了我手中,如今朝野上下,人心揣测,轰动不已。我为了小命着想,提拔一个护卫不该?”顿了顿,他说,“不止提拔他一个,只是今日带出了他一个而已,听话乖巧。”   陈述闻言不再探究这个新护卫,对他问,“你藏着的那女子呢?”   叶裳道,“走了。”   “走了?”陈述扬眉,“怎么会走了?”   叶裳嗤笑,“怎么就不能走?我容安王府又不是什么香水宝地,她待不惯,我退了热没事儿了,她自然走了。”   陈述欷歔,“你不是喜欢她吗?怎么不留下她?”   叶裳瞅着他,“你问的也太多了。”话落,道,“我要去刑部,是为公务。你的好奇心先收起来。回头洗洗你满脑子的香粉味,我还需要你帮我呢,晚上来容安王府再谈。”   陈述闻言打住话,正了神色,“咱们这些人,本来以为齐舒金秋会考先入朝,没想到你却先了。”话落,放下帘幕,退开身子,说,“行,晚上我去容安王府找你。”   千寒见他退开,一挥马鞭,向前走去。   马车走了不远,陈述扬声又问,“喂,你那个新护卫,叫什么名字?”   苏风暖没言声。   千寒立即回道,“二公子,他叫千夜,子夜的夜。”   陈述品了品,觉得这名字也稀松寻常,便不再理会,向自己府走去。   马车走得远了,苏风暖才开口,对车里问,“你身边这些与你有着亲近交情的兄弟,都这么难缠吗?”   叶裳轻笑,“你觉得他难缠?”   苏风暖说道,“好奇心太重。”   叶裳笑道,“安国公夫人死的早,独留他自己,连个兄弟姐妹也没有帮衬的。安国公新夫人却是个能生养的,嫁给安国公后,至今接连生了三四个子女,他的身份在安国公府虽然是嫡长子,但无母照料,身份实属不尴不尬。尤其是新夫人所生的子嗣也是嫡子嫡女,他自小在安国公府长大,可想而知,何其不易?但凡有走近他身边的人,自然都要仔细排查,便渐渐地养成了多疑的性情。”   苏风暖也隐约知道些安国公府的事儿,点了点头,对他说,“他人还是很不错的,昨日,我打马回城,正逢城门要关,我迫于无奈,闯了城门。无论是向你府里求救,还是像外公府里求救,都惹人耳目,不太妥当。我便向他求救了。这位二公子倒是够意思,记着灵云镇他打马闯入城差点儿踩了买药的老婆婆的人情,解救了我。”   “嗯?”叶裳听闻立即挑开帘子,看着她,“有这事儿?怎么昨日没听你说?”   “忘了,今天见了他才想起来。”苏风暖道。   叶裳闻言轻哼了一声,“你有多少事儿瞒着我,我在你心里愈发没地位了。”话落,郁郁地放下了帘子。   苏风暖又是无语又是好笑,“你可真不讲道理,鸡毛蒜皮点事儿,我难道都告诉你不成?”   叶裳不再言声。   苏风暖也懒得理他,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停了,大雨过后,街道上依旧冷清。   过了一会儿,叶裳说,“陈述喜欢瑟瑟,瑟瑟对他未必没几分心思。”   苏风暖心思一动,说,“瑟瑟比我大一岁,确实也该考虑这事儿了。”顿了顿,道,“不过安国公府是世袭公卿,即便瑟瑟有意,安国公会允许陈述迎娶瑟瑟进门?”话落,又道,“瑟瑟可不给人做妾的。”   叶裳失笑,“你想的到远。”   苏风暖不满地道,“瑟瑟虽然被我安置在红粉楼,但人家可不是没有身份的人。虽然和安国公府不能比,但也不是能给人做妾的,首先我这里就不同意。”   叶裳笑着说,“再说吧,八字还没一撇呢,陈述到底想不想娶,瑟瑟到底想不想嫁,窗户纸都没捅透,说别的太早了。更何况,我娶妻不容易,陈述娶妻,也别想容易。”   苏风暖喷笑,什么人啊这是。   马车来到刑部门口,千寒和苏风暖下了马车,叶裳挑开帘幕,也下了车,对门口的侍卫道,“我要见沈大人。”   那人连忙说,“叶世子稍等,我去里面通报。”说完,向里面跑去。   不多时,里面有两位身着官袍的男子从里面走出,一位是中年男子,大概五十多岁,中等个子,微胖,但人却十分精神;一位则相较年轻,三十多岁,清瘦,官袍穿在他身上,虽然合体,但看着给人还是有些空荡的感觉面容有些板正,未留胡须,整体神色多肃然。   二人来到后,微胖的官员是刑部尚书沈明河,对叶裳拱手,“叶世子这么快就来了,本官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那清瘦的人是刑部侍郎陆云千,也对叶裳拱手,笑容内敛,“听说叶世子昨日大病了一场,今日皇上便交给了这么重的案子。本以为世子会歇上一日,没想到世子这么快就来了。”   叶裳也对二人拱手,笑着打招呼,“沈尚书,陆侍郎亲自出来迎,真是让本世子受宠若惊。皇命加身,已经接连两起案子,唯恐不快些彻查出来,再出第三起,实在不敢耽误。”   二人连连点头,“最近灵云镇实在乱的很,的确该好好查查。”   叶裳笑了笑,“乱的何止灵云镇?不过先从灵云镇开始罢了。”   二人面容齐齐一肃,沈尚书道,“叶世子请里面说话。”   叶裳点点头。   千寒和苏风暖跟着叶裳来到刑部会堂门口,那三人走了进去关上了门,二人只能就此止步。   刑部会堂内隔音做得十分好,苏风暖即便有十步之内听音入耳的武功,也分毫听不见。她想着果然是刑部。   叶裳在里面大约待了半个时辰,门打开,他当先走出来,对那二人道,“两位大人不必送了。”   苏风暖抬眼看去,只见沈尚书的脸有些凝重,气色没叶裳来时显得好,估计叶裳言语间对刑部施加了压力。陆侍郎面色倒与叶裳来时无二,看不出什么。   虽然叶裳说不必二人送了,但二人还是坚持将他送出了刑部。   叶裳上了马车,离开刑部,前往大理寺。   容安王府的马车离开,沈尚书和陆侍郎都未立即回去,而是站在门口,目送着他的马车明显前往大理寺。二人面上神情,都有几分值得人揣测。   沈尚书见马车走没了踪影,他抬头看了一眼天,道,“这天说变就变啊。”   陆侍郎也抬头看了一眼天,收回视线,看着沈尚书,道,“叶世子的意思我没听太明白,还望大人提点。”   沈尚书也收回视线,看着他,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道,“待我告老,这尚书的位置就是你的了。你虽为人有些板正,但心里却如明镜一般,在刑部多年,不会不明白,还需要我提点什么?”   陆侍郎摇头,“刑部这些个事儿,自然不需要大人提点了。只是这叶世子,让人不明白。”   沈尚书看着他,“哦?说说你的不明白在哪里?”   陆侍郎道,“叶世子说了这样一句话。他手中拿着剑,不可能一个人不死。也许死一个,也许死两个,也许死无数个。让我们帮他收着点儿剑。下官愚钝,真是不明白,这剑该怎么帮他收着点儿?”   沈尚书“哈”地笑了一声,感慨道,“叶世子啊,传言误人。”   陆侍郎等着他解惑。   沈尚书收了笑,对他道,“今日一番谈话,你觉得,叶世子给你什么样的感觉?”   陆侍郎想了想,说,“叶世子看着散漫随意,没半丝步颐指气使的架子。但说出的话,却丝毫不随意。说不上什么感觉。”   沈尚书点点头,“你这话倒是中肯,无大错。”话落,他看了一眼四周,见无人,压低声音道,“我来说吧,他啊,能在京中活了这么多年,可不止是靠皇上宠着。有一句古话说的好,古来君恩如毒药,叶世子承君恩这么久,却没被毒药毒死,怎么能只是不通事务的纨绔?”   陆侍郎看着沈尚书,“那叶世子……”   沈尚书直起身子,道,“叶世子是告诉我们,刑部自他接了这两桩大案起,就是一条线上的人了。他势必要查清这案子背后的凶手。剑出的狠了,伤着谁,都是不可预知之事。但分有个不该伤的和伤不起的,他却因公受过的话,受了责难,我们也躲不了。”   陆侍郎恍然。   沈尚书又拍拍他,“所以,好好办案,这件案子是叶世子踏入朝局的第一宗案子,不能砸了。否则,不必别人拿我们刀剑,叶世子便会先斩了你我的脑袋交给皇上泄气。”   陆侍郎抽了一口冷气,压低声音道,“大人,这不会吧?叶世子不过是查案,手里如何又怎么大的权利?您是正三品,卑职是正四品,也算是朝中大员。叶世子这不是摆明的威胁吗?”   沈尚书看着他道,“你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儿,脑子不转弯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皇上既然将如此大案交给叶世子,那么,就是铁了心要整顿朝纲了。什么人敢拿东湖画舫沉船作伐要杀王孙公子,祸引东宫?什么人敢谋杀灵云大师,打断灵云寺大做法事?灵云寺的法事可是受朝堂扶持的。”   陆侍郎心底惊了惊,没了话。   马车上,苏风暖问叶裳,“你对那两位大人说了什么,沈尚书的脸都变了?”   叶裳笑了笑,道,“这京中内外,官官相护,谁是谁的人,明面是谁的人,背后又是谁的人,比月老牵的红线还乱。我却不管它这些线如何牵着,总要都挑了,才能立稳脚。所以,不给他们施点儿压力,应付我怎么成?这案子若是办砸了,我以后就别想染指朝局了。”   苏风暖点头,说,“沈尚书也忒不禁吓唬了些。”   叶裳道,“能坐上刑部尚书的位置,他可不是这点儿能耐,看得开着呢。”话落,道,“六部尚书,没一个好吓唬的。只是如今时事摆在这儿,都怕引火烧身罢了,不敢得罪我。”   苏风暖叹了口气,嘀咕,“京城真不好。”   叶裳默了默,道,“京城是不好,但有我在,你就将就待着吧。”   苏风暖彻底没了话。   来到大理寺,叶裳下了马车,着人去通报。   不多时,有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一人大约五十多岁,国字脸,面相和善,手中拿了一串佛珠,是大理寺卿彭卓;一人四十多岁,脸型偏方长,一字眉,脸色较为肃然,是大理寺少卿张烨,还有一人十分年轻,二十多岁,面相清秀,行止书卷气极浓,也是大理寺少卿朱越。   三人都是疾步走出。   叶裳站在门口,看着二人疾步走出来,笑着拱手,“劳烦两位大人出迎,叶裳受宠若惊。”   彭卓笑呵呵地说,“叶世子哪里话?听闻世子昨日大病了一场,今日一早便接到了皇上的圣旨,可是上午并没有来,本官以为世子今日歇上一日,明日再办差事儿,没想到叶世子今日就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世子的病可好了?”相较于彭卓说了一大番话,张烨却是言语简洁。   朱越则一言未发,只拱了拱手,连言语都省了。   叶裳笑着说,“不敢耽搁查案,歇了半日,身子好些了,便赶紧来了。”   一句话,回了两个人,同时对朱越笑了笑,以示打招呼。   三人连忙请他入内。   千寒和苏风暖依旧止步在了门口。   大理寺位于重阶重职,较之刑部,同样隔音极好。   叶裳同样待了半个时辰,便出了大理寺。   苏风暖打量了三人一眼,彭卓的面色不是太好,早先眯到眼底的笑如今有些僵。其余二人倒是面色如常。尤其是苏风暖抬眼轻轻飘飘地只打量了一眼,那最年轻的朱越却似有所觉,转头对她看了过来。   苏风暖装作没发现他打量的视线,跟在千寒身旁,随着叶裳往外走。   叶裳与三人告辞,上了马车,千寒和苏风暖并排坐在了车前,离开了大理寺,并没有回容安王府,而是直奔皇宫而去。   三人目送叶裳马车走远,彭卓看着皇宫方向,脸色有些僵地说,“叶世子接了圣旨,没先去皇宫见皇上,歇了半日,反而去了刑部又来了大理寺,如今才去皇宫,你们可知道,这说明什么?”   张烨摇摇头。   朱越道,“叶世子这是在敲山震虎。”   彭卓点点头,对二人摆摆手,折回了院中。   马车上,苏风暖小声问叶裳,“那个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叫什么?”   “你是说朱越?”叶裳挑眉。   “他叫朱越吗?年纪如此之轻,就已经是大理寺少卿了。这个位置不是靠出身就能做上的吧?”苏风暖道。   叶裳“嗯”了一声,“他是湘郡王的外孙,湘郡王的女儿嫁了一个寒门学子,姓朱,生有一子,就是朱越。湘郡王的女儿生下他后大出血死了,过了二年,他的父亲也病死了。他自小在湘郡王府长大。不过他能坐上如今的大理寺少卿,却不是依靠湘郡王的关系。他是南齐一百二十九年的两榜状元,六年的时间,一步步做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苏风暖了然,“怪不得呢,有那样一双聪明识人的眼睛,再加之有才学,官途自然一帆风顺了。”   叶裳点头,“他的父亲是寒门学子,他的外租家是勋贵。御史清流们都对他颇为照拂,勋贵们碍着湘郡王的面子自然也不会为难他。再加之有才学,官途岂能不一帆风呢?”   苏风暖颔首,问,“他娶妻了吗?”   叶裳扬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问问,京城里掉一块砖瓦,砸到十个人,九个是官,剩下一个就是官的亲戚。尤其是姻亲盘根错节。”   叶裳摇头,“他还没娶亲,媒婆踏平了朱府的门槛,他府中只他一人,一无公婆可侍奉,二来他年纪轻轻前途无量。不过他至今没定下。”   苏风暖不再问了。   叶裳却说,“他长的不太好,你别打他的主意。”   苏风暖一时失语,她看着很像饥不择嫁吗?   马车来到宫门前,叶裳下了马车,苏风暖和千寒解了佩剑,跟随他身后,进了皇宫。   以前来的时候,大概是基于身份是苏府小姐的原因,苏风暖感觉各种不舒服,再好的晴天,头顶都像是罩着阴云。如今扮作叶裳的护卫进宫,全然没那种阴云了。   进了宫门口,听闻皇上昨夜一夜未睡,熬到了下了早朝,便回了寝宫去休息了,如今还在寝宫。叶裳转路去了皇上寝宫。   来到宫门口,还未着人禀告,恰巧太后的凤驾也来到了皇上的寝宫外。   苏风暖看了一眼天,太后偏偏这时候来到皇上寝宫,这是找皇上?还是为了堵叶裳?她收回视线,瞅了叶裳一眼,见他面色无常,她眼观鼻鼻观心,与千寒一起,站在他身后。   太后下了凤辇后,叶裳给太后见礼,声音一如既往懒洋洋的,嘴角噙着笑,“太后千岁。”   太后由宫女扶着,脚落到地面后,瞅着叶裳,面带微笑,“叶世子身子骨可大好了?”   叶裳笑道,“托太后的福,又能活蹦乱跳了。”   太后笑着打量他,“哀家听说叶世子今早接了皇上的旨意,全权彻查东湖画舫沉船案和灵云大师刺杀案?以前皇上传十次,你有八次推脱不进宫,今日哀家不曾听闻皇上传你,叶世子到自己来了。看来皇上给你找了事情做,就不一样了。”   叶裳向寝宫内看了一眼,里面没人出来,他笑着说,“我如今也依旧不想进宫,宫里规矩太多,进一趟宫就扒了我一层皮。只是东湖画舫沉船案和灵云大师刺杀案连在了一起。皇上下了命令,交给了我,圣旨都下了,我总不能抗旨。抗旨可是要诛九族的,虽然容安王府就我一个人,可是九族也包括太后您啊。我这不是舍不得您受牵累吗?”   太后喷笑,“就你这张嘴,哀家说不过你,不过皇上既然将如此大案交给了你,你就好好办案,切莫叫皇上失望。你再怎么混不吝,身体里也流着容安王的血脉,不能一直荒唐下去。你父王向你这么大时,早就带兵打仗,威震北周了。”   叶裳弯了弯嘴角,“谨遵太后教诲。”   太后摆手,“哀家能教诲你什么?哀家老了,既然你有公务找哀家,哀家就不进去打扰皇上了。”话落,她搭着宫女的手转身,重新上了凤辇。   凤辇起驾,她又折回了慈安宫,自始至终,没注意叶裳带的两名护卫。   苏风暖看着太后凤辇离开,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想着太后果然是听到了叶裳进宫,单独来堵叶裳的,表达完自己支持他查案的意思,连皇上寝宫的门也不进,便折回去了。   她此举是为了表态她和东湖画舫沉船案与灵云大师刺杀案没关系吗?   不过圣旨以下,她再一味阻挠,也于事无补了。   太后能在后宫呼风唤雨制衡南齐朝堂这么多年,自然不是个没脑子的,皇上启用叶裳,若是叶裳办好此案,那么,他在朝堂站稳了,以他为向心力的宗室一定会因此借势而起,再加上皇上扶持,到了足够与国丈府抗衡的地步,皇室强盛,外戚就会势弱,太后掌控了皇上大半辈子,皇帝积攒的不满爆发后,国丈府的未来可想而知,她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所以,不管东湖画舫沉船案与灵云大师刺杀案与太湖有没关系,太后都不会让叶裳查案太顺了。国丈府应该也不会。太后如今这样表态估计也是做给皇上和朝臣看的。私底下就不好说了。   这时,寝宫的门打开,一个小太监跑了出来,对叶裳见礼,“叶世子,皇上请您进去叙话。”   叶裳拢了拢衣袖,进了皇帝寝宫。 第八十一章 纵马横街   皇帝寝宫内,叶裳与皇帝又谈了什么,苏风暖不知道,但叶裳出来的时候,嘴角是挂着笑的,显然心情很好。他这种露出满意的笑就如每次让苏风暖点头答应了他什么事情时会出现的表情,像是一只狐狸。   苏风暖忍着出了宫坐上马车后,才压低声音问他,“你让皇上答应了你什么?”   叶裳“唔”了一声,笑吟吟地说,“答应将你嫁给我。”   苏风暖忿了他一口,“滚。”   叶裳好心情一下子被她这一个字打击得没了,没了声音。   苏风暖想着东湖画舫沉船案,太子被下毒案,灵云大师遭刺杀案,以及易疯子自尽而死,这许多事情,皇上怎么还有空关心她的婚事儿?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等了叶裳一会儿,忍不住挑开帘子,见他郁郁着一张脸,靠着车壁坐着,好心情荡然无存,她咳嗽了一声,“我与你说正经的呢,你没个正经的,做你的护卫着实辛苦,跟着你跑了半日了。一口水都没喝,渴死我了。你若是不理我,我走了啊。”   叶裳转头看向她,脸色依旧郁郁,“嫁给我就让你这么不愿?”   苏风暖一噎,反驳说,“不是愿不愿的事儿。”   叶裳盯着她,“那是什么事儿?”   苏风暖受不了他的眼神,放下帘幕,干脆放弃问他得了皇上什么好处这么高兴,小声说,“你不说拉倒,我不问了还不成吗?跑这半天你不费嘴皮子?还有力气跟我扯这个。”   叶裳冷哼一声,“你昨日答应一直陪着我的。”   苏风暖额头突突地跳了跳,没好气地说,“陪,陪,陪,小祖宗。”   叶裳听她话语无奈,心底的郁郁顿时散去了大半,不再纠缠嫁不嫁愿不愿的事儿,转了话,轻笑着说,“皇上拨给了我一队轻武卫。”   “什么?”苏风暖彻底惊了。   千寒面色也有些激动。   叶裳得意地笑着说,“容安王府只有一千府卫。办这么大的案子,涉及到江湖,府卫根本就不抵多少用处。轻武卫就不同了,是皇上的锦衣卫。他想要我站得稳,查得顺畅,自然要舍得下本钱。”   苏风暖欷歔,“皇上的确太舍得下本钱了,一直以来,轻武卫是皇上专用吧?”   叶裳“嗯”了一声。   苏风暖又转回头掀开车帘子瞅着他道,“你昨日半夜已经与皇上谈妥,今日先去了刑部和大理寺,之后又去了皇宫。难道就是奔着皇上轻武卫去的?你掐准了太后会去皇上那里堵你?然后,借由太后不甘心善罢甘休的气势,皇上不满太后,下狠心拨了一队轻武卫给你?”   叶裳点头,懒洋洋地说,“太后明面上虽然不反对,背后一定坐不住。我初入朝局,便接了这么大的两桩案子,若是手里没有硬货,怎么与牛鬼蛇神抗衡?皇上被太后压制了这么多年,太子如今又是半个残废之身,其余皇子均年幼,皇上身体一直孱弱,昨夜熬了一夜,今早就病倒了。这样的身体能支撑多久?若是不想太后和外戚继续坐大,他焉能不舍?”   苏风暖想起接触了两日的太子,对他道,“太子与我想象的不同。”   叶裳看着她,“嗯?怎么不同?”   苏风暖道,“不像是个真弱不禁风的,也不像是个愚蠢的,更不像是个被月贵妃养娇的。”   叶裳失笑,“在皇宫长大,太后压制,皇后想方设法想弄死他,他却活了多年,岂能真是一无是处?”   苏风暖压低声音道,“那日,灵云大师与我一起去府衙给他诊治,他中了无伤花,后来用有情草解了毒。皇上下令,着他前往灵云寺沐斋,灵云大师被刺杀前一个时辰,他肠胃不适,与凤阳离开了达摩院,不在现场。我医治好灵云大师后,又给他诊过脉,他确实受了无伤花所伤,当真残废了。”   叶裳瞅着她,“你又给他二次诊了脉?”   苏风暖点头。   叶裳道,“你对太子倒是很关心。”   苏风暖瞪了他一眼,“我只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给我的感觉,不该是轻易就会中了无伤花的,不过后来诊了脉,确实中了无伤花,我只是觉得可惜了。”   叶裳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苏风暖放下帘子。   马车回到容安王府,叶裳下了马车后,对苏风暖说,“你既累了半日,就进屋歇着吧,我去书房,皇上的轻武卫到的话,我得见见他们。”   苏风暖点头,直接去了叶裳的房间。   叶裳来到书房后,千寒守在外面。   不多时,有百名轻武卫跃进了容安王府的高墙,来到了叶裳的书房外,齐齐恭敬地隔着书房的房门对里面见礼,“叶世子。”   叶裳打开房门,身子倚着门框,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定在当前两人身上,道,“风雨?雷电?”   “是,叶世子。”二人齐齐垂首。   叶裳笑了笑,“以后要仰仗二位和众人了。”   二人齐齐拱手,“奉皇上之命,即日起,叶世子即是我等之主,但有吩咐,莫敢不从。”   叶裳点头,“二十人前去接应我派去带回风美人的人马,二十人去灵云镇,密切监视灵云镇动静,二十人去刑部和大理寺周围,密切注意刑部和大理寺动静来往,二十去查易疯子原籍以及与他牵扯的所有事儿,剩余二十人,留在我身边。什么人擅长什么,我便不过问了,你们安排吧。”   “是。”风雨、雷电齐齐垂首。   叶裳转身回了书房。   风雨、雷电快速地点了人做了安排,风雨亲自带着人去接应叶裳派去带回风美人的人马了。雷电则是亲自带着人留在了容安王府。   安置妥当后,书房门口静了下来。   天色将晚时,陈述来了容安王府,听闻叶裳在书房,便直接到了叶裳的书房。   叶裳正在作画。   听闻陈述来了,直接让千寒放了他进来。陈述进来之后,见他竟然悠闲地在作画,挑眉,“外面因你接了两件大案,刑部和大理寺都要配合你,都轰动翻天了,你还有闲心在作画?”他凑近,瞅了一眼,没看懂,皱眉,“这画的是什么东西?”   叶裳慢条斯理地拿着画笔,继续画未完的画,“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陈述闻言站着他身边等着他画完。   过了大约两盏茶,叶裳落下最后一笔,抬眼看陈述,“如今可看懂了?”   陈述惊讶地说,“你画的是南齐的……势力图?”   叶裳笑道,“势力图吗?这样说倒是贴切。”   陈述看着他的这张画,一时间叹为观止,“这样各州各郡各县以及知州、郡守、县守所管辖的地方以及人员一目了然。你可真是……”   叶裳将笔递给他,重新拿过一张画纸,对他说,“京城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你最擅长。你也来做一幅。”   陈述挑眉看着他。   叶裳坐在了椅子上,对外面喊,“千寒,沏一壶茶来。”   “是。”千寒立即应声。   陈述道,“你确定我来?”   “自然。”叶裳道,“就以国丈府、丞相府、苏府这三府做线,将其余府串起来。”   陈述看着他,“为什么要这三府?那你容安王府呢?”   “国丈府是外戚,丞相府是朝中的清流抵住,苏府是兵权,容安王府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宗室勋贵而已,没到举足轻重的分量。做不得主线,做支线好了。”   陈述默了默,“你做那一幅画,做了多久?”   叶裳道,“一个半时辰。”   陈述接过画笔,“我可能要久一些,有想不到的地方,你提点我。”   叶裳点头。   陈述拿着画笔,以三角的位置,写上了国丈府、丞相府、苏府,以三府为点,开始做关系网。叶裳坐在一旁看着他。   虽然二人皆知晓南齐京城遍地皆是复杂的关系网,但到底没真正细究过,如今细究起来,当真是复杂的很。根根线弯弯绕绕,牵牵扯扯,错综复杂,待画到一多半后,如乱麻一般。陈述即便擅长于此,额头也冒汗了。   千寒端来茶水后,小声对叶裳问,“世子,晚膳何时用?”   叶裳摆手,“晚些再用,你们先用吧。”   千寒点头,退了出去。   两个半时辰后,夜已经深了,陈述放下最后一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用袖子擦了擦汗,对叶裳说,“我的脑袋已经不会转了,只能到这里了,眼睛也快瞎了。你看看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叶裳拿起笔,在苏府和兵部尚书府之间抹去了玩绕的线,直接画了一条直线。   陈述见了,疑惑,“没听说兵部尚书府与苏府关系紧密啊?”   叶裳道,“若是没有兵部在背后支持,你以为苏大将军在边境能打赢北周?兵部尚书虽然是苏大将军告老还乡后换的,在兵部坐了十二年。但他却与苏大将军交情甚笃。”   “啊?我听说当年兵部尚书是由国丈举荐的啊。”陈述更纳闷了,“怎么会与苏大将军交情甚笃?”   叶裳笑了笑,“当年我父王、母妃以及南齐一众将士用鲜血英魂保住的江山,即便苏大将军对我父王、母妃之死心存愧疚,但又怎么能不顾南秦,直接甩手辞官?兵部尚书只不过是他一早就安排到国丈阵营,借由国丈之手,推举到了兵部尚书的位置的。”   陈述惊异地说,“苏大将军不止会打仗,原来还会谋术?”   叶裳不置可否,提笔又在国丈府和户部之间抹去了玩绕的线,画了一条直线。   陈述瞅着他,“户部尚书不是与丞相相交甚好吗?怎么到与国丈府关系紧密成直系了?”   叶裳道,“许家真正的鼎盛,也就是太后和皇后这两代,才真正盛极一时。但盛极的起源,却不是后宫那两个女人,她们不过是锦上添花,让许家荣耀加重而已。真正让许家坐大的根源,在于户部。先皇时期,户部尚书与国丈府交情紧密,先皇在位期间,户部尚书调换了两任,都是国丈府的人。先皇驾崩新皇登基,户部尚书调换了也两任,看着与国丈府都没什么关系,但想想日渐壮大的国丈府,怎么能没关系?户部掌管南齐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源。许家若没有户部尚书,焉能势大至此?”   陈述欷歔,“然也,还是你比我看的明白。”   叶裳扔了笔,对外面吩咐,“在前厅备膳,我与二公子这就过去。”   千寒连忙应声。   陈述站起身,立即说,“我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快走。”   叶裳将桌子上的两副画纸收了起来,与他一起出了书房。   夜已经深了,陈述捶捶肩膀,对叶裳问,“你准备怎么查?晋王如今还在灵云镇吧?太子和许云初如今还在灵云寺吧?你若是只在京城,估计查不出什么来,毕竟事情是发生在灵云镇,难道你还要再去灵云镇?”   叶裳道,“查案不一定自己身体力行。灵云寺不一定能查出什么来,京中不一定查不出什么来。”   陈述眨眨眼睛,忽然看到一团火红从院中“嗖”地跑去了正院,他一怔,问,“那是什么东西?”   “猫。”叶裳瞥了一眼道。   “你不是只有一只大白吗?怎么又收了一只猫?还是红的?我没听说有红色的猫。”陈述纳闷。   “穿的红衣服而已。”叶裳道,“野猫,估计是大白招来的。”   陈述闻言顿时歇了好奇。   用过饭后,陈述实在太累了,懒得动了,叶裳吩咐千寒给他收拾了客房,他便在容安王府歇下了。   叶裳回了正院,正院黑漆漆一片,没亮着灯,他进了房门,掌了灯后,只见他的床铺整齐空荡,空无一人。他不由皱眉,对外面问,“她哪里去了?”   千寒摇摇头,“我也以为苏姑娘已经睡下了。”   叶裳皱眉,对他道,“你出去查查,看看她去了哪里?”   千寒应声。   叶裳净了面,坐在桌前,看着窗外。   过了片刻,千寒回来,低声说,“回世子,苏姑娘不知去了哪里,查不出来。府中的护卫不曾见到她出去。”   叶裳失笑,揉揉眉心,“我竟忘了,容安王府的高墙困不住她,府中护卫的眼睛也盯不住她。”话落,他站起身,脱了外衣,挥手熄了灯,走回床上躺下,说,“算了,不必找了。”   千寒退了出去。   叶裳躺在床上,脸色有些郁郁,心里想着,她不在,这屋里真是冷的很。   一夜无话。   苏风暖一夜未归。   叶裳过了三更才睡着,天明便醒了,因未曾好眠,精神有些不济。   陈述一夜好眠,起床后来找他,见到他一副没精神的样子,纳闷,“昨日你与我差不多时间睡下的吧?怎么气色这么差?好像没睡好?难道你昨夜一夜未睡?”   叶裳脸色不好看,“睡了两个时辰。”   陈述瞅着他,伸手拍拍他肩膀,宽慰道,“兄弟,我知道你如今肩上突然扛了这么重的包裹压力大得很,不过你放心,我会不遗余力地相助你的。若是我自己不够,就将齐舒、沈琪都叫过来帮你。”   叶裳拂开他的手,“齐舒要准备金秋会考,沈琪的景阳侯府这些年在朝中处境微妙,别将他们掺和进来吧。”   陈述瞅着他,“你的意思,也只有我能掺和你的事儿了?”   叶裳看着他,“安国公对你几乎是放养,继夫人巴不得你不盯着安国公府的爵位,你也算闲来无事儿,帮帮我也未尝不可。”   陈述一噎,对他问,“那今日做什么?”   叶裳没精神地说,“什么也不做。”   “啊?”陈述看着他,“你脑子没事儿吧?皇上交给了你这么大的案子,你今天什么都不做?难道就在府里待着不成?”   叶裳“嗯”了一声。   陈述彻底无言,“明日呢?”   叶裳道,“明日也待着。”   陈述伸手去碰他额头,“你没发热吧?皇上交给你这么大的案子,你没动手执行去查,待上两日的话,御史台那帮子人弹劾你的折子就能把皇上的御书房堆成山,吐沫星子估计就淹死你。”   叶裳不等他碰到,便打开他的手,不以为然,“这么多年,他们弹劾的折子没少把御书房堆成山,吐沫星子也没淹死我。”话落,对他道,“我虽然什么都不做,但你可以帮我做一件事儿。”   “说。”陈述撤回手。   叶裳道,“我府中的冰不够,你去找些冰来,不过要隐秘,不能让人发现你往我府中运冰,找个由头。”   “你要冰干嘛?今儿这天虽然晴朗,但看着可不像是烈日。”陈述看着他。   “用来冰镇死人,这么热的天,我可不想我府中的死人臭尸。”叶裳看了一眼天色。   陈述一惊,“你府中谁死了?”   “易疯子。”叶裳道。   陈述更是惊了,“就是那个……易疯子?他不是关键人物吗?怎么居然死了?你……”   叶裳挥手打断他,“咬舌自尽,反正是死了。不过即便他死了,也不是没有用处。我还指着他给我破案呢。”话落,对他道,“别多问了,你只管去做。”   陈述站起身,“行,我这就去,我隔三差五往你府中送东西,找个由头瞒着送一车冰,也容易。”话落,转身去了。   叶裳见他走了,站起身,回了里屋,复又躺回了床上。   傍晚时分,陈述运送了一批给容安王府下人制作衣服的布匹来了容安王府,里面藏了几大箱子的冰。   千寒带着人将冰卸了,将易疯子的尸体用冰封存了起来。   陈述忙了一日,叶裳便在屋中睡了一日,他询问了千寒他今日都做了什么,千寒说世子睡了一日觉。当他见到叶裳的时候,他气色依旧极差,像是极其缺觉的样子,不由惊道,“你这是怎么了?睡了一日,怎么还这副样子?难道又病了?”   叶裳摇头,郁郁地说,“是病了。”   陈述道,“快请孟太医啊。”   叶裳道,“孟太医也治不了的病,相思病。”   陈述彻底惊了,瞅着他,片刻后,爆笑,伸手指着他,“我说兄弟啊,你可真是……什么时候学起女子做春闺怨妇了?我早先没细看,如今这一看你,可不是像那十足十的春闺怨妇。你相思谁呢?既然相思,就把她抓来留在容安王府不就得了。什么女人你还舍不得下手?”   “舍不得?”叶裳嗤笑,郁气不散,却积聚得浓郁,“即便舍得,也得有本事。”   陈述更惊了,忽然想起瑟瑟也识得那个女子,尤其是瑟瑟就是受了那个女子所托留在红粉楼照看叶裳的。他清楚瑟瑟骨子里的傲气,能让她心甘情愿留在红粉楼,想必真是极其厉害的女子。他看着叶裳依旧郁郁的脸,欷歔道,“兄弟,即便你喜欢她,以前也没这样离不开吧?怎么近来性情大变了?”   叶裳伸手扶额,哑然失笑,片刻后,又怅然地看着窗外,“是啊,以前倒也能忍受,近来愈发不能忍了,想时时刻刻见着她。”话落,他道,“走,去江湖茶馆,喝一壶茶去。”   陈述苦下脸,“哪里喝茶不行?非要去喝江湖茶馆那破茶?”   叶裳只问,“你去不去?”   “去去。”陈述点头,“暑日里,家家户户都需要用冰,你还偏偏需要大量冰,需要隐秘的弄,我忙了一日,才隐秘地给你弄回来,连口水都没喝上。破茶就破茶吧,总比没有强。”   二人一起出了容安王府。   天色已晚,街道上却熙熙攘攘,行人不息,夜晚灯火通明,京城十分繁华,一路过来,临街的红粉香楼的栏杆上尽是手帕轻纱红袖飘飘,姑娘们身段婀娜好不风情。   马车的帘子没遮着,挑开了一面,叶裳和陈述坐在马车里,便这样沿街一边赏着景,一边往江湖茶馆走。   楼上的姑娘们看到容安王府的马车以及车里面坐着的人,都纷纷松了手中的绣帕,绣帕顺着楼上飘了下来,好不幽香。   陈述伸手接了一块,刚捏到手里,就被叶裳劈手打掉,脸色不好看,“什么脏东西都往我的马车里收。”话落,挥手落下了帘幕。   陈述看着落下的帘幕,一时无言,“脏吗?这不是很好玩吗?”   叶裳哼了一声,“瑟瑟若是知道你如此不忌讳,你还想得她的芳心?等着你的襄王心喂狗吧。”   陈述彻底一噎,使劲地搓了搓手,“你说的对,以后我也离这些脏东西远点儿。”   二人话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城门处奔来,细听之下,两匹马的马蹄声踏在地面上发出一致的响声,只听声音,马是上了铁掌的好马,骑马的人也是一身好骑术。   陈述好奇,伸手推开车帘,又向外看去。   叶裳这是也向外看去,只看一眼,他的脸就有些沉了。   只见南城门方向人人避开,有两匹马一同冲街而来,一男一女,那男子俊逸出众,雅致夺目,丰神俊朗。那女子娇颜如花,纤细瑰丽,明艳绝色。男子身后还驮了一个人。那人看着是个瘦小的男子,披头散发,看不清长相,驮在他身后,就跟驮了一个口袋一样。   陈述看清那女子,睁大了眼睛,“怎么又是她?”   叶裳眯了眯眼睛,对千寒沉沉地吩咐,“将车横在路中间。”   千寒自然也看到了那两匹马上的两个人,那男子他不认识,但那女子他却认识,不但认识,还熟的不行,正是苏风暖。他想着怪不得在城内打探不出苏姑娘的消息,原来昨日又出京城了。   不知道她身边那男子是谁?不是凤少主,却也不曾见过这个与自家世子相差不多样貌的男子,更不知晓他的身份。   他暗暗想着,这回世子又要发脾气了。   千寒依照叶裳的吩咐,将马车横在了路中间。   陈述转头,瞪着叶裳,“你疯了?那可是两匹快马?若是他们勒不住马缰绳,踩了我们怎么办?”   叶裳没言声,眼睛沉沉地看着骑马奔来的苏风暖。   马车刚横到路中间,那两匹马已经到了近前,苏风暖自然看清楚了容安王府的马车,伸手猛地勒住了马缰绳,与他一同的男子,也同一时间勒住了马缰绳,两匹马不约而同步调一致地抬起前蹄,顿了片刻,又“砰”地驻足,堪堪止步。 第八十二章 以身抵债   陈述忍不住大赞,“好骑术!”   叶裳沉着一张脸,没言语。   苏风暖勒住马缰后也看清了叶裳那张沉如水的脸,她头疼的那么一下,便装作不认识他,对陈述笑道,“陈二公子,好巧,我们又碰面了。”   陈述探出头,笑着打招呼,“苏姑娘,看来我们真是跟纵马有缘。第一次是我纵马,第二次跟第三次都是你纵马。你这是刚入城?纵马这么急,可是有极其要紧的事儿?”   苏风暖笑着点头,“确实有些缘分。”话落,她扫了一眼容安王府车牌的马车,露出适当的符合第一次见到叶裳的表情。   陈述见此,立即对她介绍身边的叶裳,“这位是我兄弟,容安王府世子叶裳。”   苏风暖看着叶裳沉到黑的脸,道,“原来是叶世子,果然是容冠天下,久仰大名。”话落,转头对身边男子松了一口气似地说,“师兄,听说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奉皇命彻查大案,咱们手中这个人正巧与案件有关,咱们也不必费力送去府衙了,就将这个人交给叶世子好了。”   师兄?   叶裳眼底涌上黑沉沉的风暴,看着那男子。   那男子听到苏风暖如此一说,顿时看了叶裳一眼,他一张脸比他暗夜还黑,风暴比大雨前还浓,目光死死地锁住他,像是要吃人。他扬了扬眉,不惧地浅浅一笑,对苏风暖点头,声音清朗好听,“听师妹的。”   苏风暖见男子同意,转回头对叶裳道,“劳烦叶世子派个人来从马上解下他,他可是东湖画舫沉船失踪的那个撑船人。叶世子要查案,他至关重要。”   叶裳眼底神色不变,脸沉如水,没言声,没表态。   陈述发现了叶裳不对劲,转头看他,见到他如此表情,惊了一跳,这么些年,他可没从叶裳脸上见到过如此表情。即便有人将他惹恼了,他顶多面无表情或者凉凉地冷笑一声,如今这像是前两日大雨前夕天雷轰轰昏天暗地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他呐了半晌,用手肘碰了碰他,“喂,你怎么了?”   叶裳眼底的风暴慢慢地归于沉寂,放在腿上的手却轻轻抬起,极轻的动作,陈述忽然福至心灵地感应到他要打人,顿时惊异地看着他,却见抬起手后只是慢慢地拢回,轻轻地弹了弹衣袖,声音淡而温凉,“本世子虽然负责查案,但也不会随意的收不认不识的人冒然送上门的人或者东西。”   苏风暖自然是极其了解叶裳的,知道她一声不响地离开,没跟他打招呼,一日夜未归,如今正好撞到他,估计是真怒极了。可是她也是因为突然收到师兄传信,而他那时又在见皇上给他的轻武卫,所以没来得及打招呼。她轻轻地拢了一下缰绳,笑着说,“小女子苏风暖。”话落,替身边的男子介绍,“我师兄叶昔,算起来也是叶世子的表兄。”   “什么?”陈述腾地站了起来,本来坐在车内,因为太震惊,起的太猛,一时忘了顾及,脑袋撞到了车棚顶,“砰”地一声,他眼前顿时冒起了金星,身子晃了晃,捂住了脑袋,尽管疼的要死,但依旧难掩他脸上和心里的震惊。   她是苏风暖?   她竟然是苏风暖?   苏府小姐?苏大将军女儿?太后和皇上争相要赐婚的苏风暖?第一次进宫就在太后面前宫里和侍卫打成一片的苏风暖?   陈述实在是太震惊了,捂着脑袋,因为撞的太疼,俊脸有些扭曲,但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滑稽又呆愣。   怎么也无法与传言中的苏风暖和他几次见面所见的人联系起来。   苏风暖看着陈述,若非叶裳那张沉如水的脸,她实在想笑,她是苏风暖,就让她震惊成这副样子吗?脑袋怕是撞起了一个大包,没个三五天下不去了。   叶裳没理会陈述,即便被他撞的马车晃了几晃,他依旧纹丝不动,只是本来沉寂的眸光在听到苏风暖介绍他身边男子时眯了眯,挑眉,声音听不出情绪,“苏府小姐?表兄?叶家嫡子?”   陈述本来稍微有些回过神来,闻言又惊了,睁大眼睛,“江南叶家?”话落,他捂着脑袋转头看向叶裳,“那不是你外祖父家吗?难道他是……”   叶裳不答陈述的话,目光将叶昔洗礼了一遍,淡淡地道,“原来是表兄,真是大水冲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多年来,叶家人不踏入京城,不知表兄此次来京城,为的是什么?”   叶昔看着叶裳,比起他风起云涌却压制到极致的情绪,他则清风朗月,笑容浅浅,闻言回道,“我今次来京主要是到师妹府中做客,顺带受祖父所托,去容安王府看看你可安好,顺便给你送给涉案人。”顿了顿,他笑道,“没想到刚入城,便碰上你了,真是巧的很。”   叶裳眼底又有风暴积聚,声音却沉沉静静,“我竟不曾听闻表兄与苏府小姐原来是师兄妹,叶家规矩极多,据我所知,最重的一条就是叶家子女不涉朝堂不涉江湖。怎么?何时规矩改了?祖父由得表兄不怎么规矩地与乡野江湖之气的女子牵来扯去?”   苏风暖顿时一气,什么叫做与乡野江湖之气的女子牵来扯去?她看着叶裳,想着若不是看在她走前没告知他一声理亏的份上,一脚就对他踹过去了,去他的牵来扯去。   叶昔闻言,看了苏风暖一眼,见她气的无语,他轻轻一笑,“叶家秉持规矩几百年,陈旧繁冗,也该改改了。由我起,以后就改了。”   叶裳又眯了眯眼睛,道,“论亲疏,我与表兄才更亲些,表兄既然来京,就随我去容安王府入住吧。”顿了顿,瞥了苏风暖一眼,凉凉地说,“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苏小姐云英未嫁,带你一个男子去苏府住,于声名有毁。”   苏风暖翻白眼,她什么时候怕毁过名声?立即说,“我名声一直也未曾好过,倒是不怕,更何况身正不怕影子歪,师兄与我同出师一门,论亲疏,与叶世子倒也相当。这个考量倒不必。”   叶裳猛地盯住她,冷冷地道,“你不同意?”   陈述在叶裳身边,对于他一下子爆发出的寒气冻得一哆嗦。   苏风暖皱眉看着他,叶裳眼底除了冷意还有压制的怒气和她若是不答应他就让她好看的决决之色。她额头突突地跳了两下,知道不能惹急了这倔脾气的人,不由得放软口气,“师兄是我请来的客人,半路由你劫走,算什么事儿啊。”   叶裳目光纹丝不动地盯着她,眼神如冰封,“你若是找他,可以来容安王府找。”   苏风暖眸光动了动,妥协,转头看叶昔。   叶昔看着二人言语之间便交锋了一场,显然胜负已分,他洒意一笑,伸手摸摸苏风暖的脑袋,笑着温声说,“既然表弟诚恳相请,我就住去容安王府吧,听说苏夫人还未回京,如今我去住苏府确实不大合适。”   苏风暖只能点头,“也好,明日我再去容安王府找师兄。”话落,她对叶裳故意地说,“叶世子可别拦着容安王府的门不让我进。”   叶裳挥手落下了帘幕,声音似乎从牙缝中挤出,“我容安王府的门槛不高,只要苏小姐别带着脏东西入门,本世子自然不拦着。”   苏风暖立即问,“什么是脏东西?”   叶裳冷冷地道,“你通体的风尘之气,还是回去好好洗洗。”   苏风暖气得一噎,什么人啊这是!   叶裳又道,“京中大家闺秀,都端庄秀丽,温柔贤淑,礼数周全,规矩极好。苏小姐这般当街纵马,一身风尘,可与京中诸多闺秀差得远了。最好还是好生学学规矩,再踏入我容安王府的门为好。”   苏风暖七窍生烟,瞪着一双眸子,终于忍不住,袖中的软剑出手,一道白光,斩断了他落下的马车帘幕。帘幕刷地随着她收剑的手落在了地上。   她发泄了郁气,总算不憋闷了,看着再次露出的叶裳的脸,轻哼出声,“我偏不学规矩,到时候你容安王府的大门若是不让我进,我就劈了它。”   陈述看着无声飘落地帘幕以及苏风暖收剑的漂亮姿势,顿时抽了一口凉气,想着她刚刚砍的若是他和叶裳的脑袋,此时也如帘子一样斩断滚到地上了。   叶裳见被她斩断了帘幕以及威胁的话,不但没了恼意和怒意,眉目却绽开,缓缓地笑了,声音难得清越好听,扣人心弦,“你敢劈容安王府的门,我就敢去找苏夫人,让你给我容安王府修门,修不好,自此就以身抵债。”   苏风暖一噎,彻底失言。   陈述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以身抵债?他没听错吧?还是叶裳气糊涂了?   叶裳不再看苏风暖,似乎突然心情很好,对叶昔也露出笑意,“本来我们要去喝茶,既然表哥来了,还带来了重要的涉案人,现在就随我折转回府吧。”   叶昔偏头看苏风暖,微笑着点头,“好。”   苏风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叶裳,对叶昔说,“明日我去容安王府找你。”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八十三章 病得不轻   叶昔对苏风暖笑着点了点头。   苏风暖又看向叶裳,没好脸色地道,“叶世子马车挡着路,如今该让开路了吧?这样横行霸道地拦着路,就不怕别人纵马踩了你?”   “不怕。”叶裳懒洋洋地吩咐千寒,“让开路,让苏小姐过去。”   千寒一直提着心,想着今天可真是惊心动魄,连他都为世子和苏姑娘擦了一把汗,总算阴转晴了。连忙让开了路。   苏风暖不再耽搁,双腿一夹马腹,纵马绕过马车,不多时,便转过了街道,不见了踪影。   叶裳收回视线,伸手够到了地面,捡起了地上被苏风暖斩断的帘子,捏在手里,坐直身子,对叶昔说,“表哥身后驮着的这个人,你确定还活着?”   “自然。”叶昔点头。   叶裳道,“既然活着,就先带回府里,待我审过之后,再酌情送去刑部。”   叶昔没意见。   叶裳吩咐千寒,“回府。”   千寒连忙一挥马鞭,马车回转容安王府。   叶昔骑马跟在马车旁。   陈述捂着脑袋,依旧保持着原姿势,呆呆地半蹲在马车内,直到马车快走回容安王府,他才回过神来,才拿开手,对叶裳说,“快给我看看,我的脑袋撞破了没有?”   叶裳瞥了一眼,道,“没有。”   陈述伸手摸了摸,“咝”地抽了一口气,“疼死我了,真没破?”   叶裳道,“起个大包,跟包子差不多。”   陈述顿时垮下脸,“小爷我破相了啊。”   叶裳哼了一声。   陈述道,“不行,稍后我要去找孟太医看看,给我消消肿,可别落下什么症。”   这时,叶昔在车外道,“二公子不必担心,我正好有消肿的药膏,不必去找太医,稍后我给你一瓶药膏,你抹了之后,两三日就可以消下去。”   陈述看着他,“当真?”   叶昔含笑点头,“当真,师妹医术极好,她自制的消肿膏也是极好用的。”   陈述顿时信了,看着外面骑在马上的叶昔,此时好奇起来,“叶兄,刚刚那个姑娘,她……当真是苏府小姐?”   叶昔见陈述称呼他叶兄,他也不好再生疏,笑着点头,“陈兄早先不是称呼她为苏姑娘吗?怎么不知道她是苏府小姐?”   陈述欷歔,“我算是这次,见过她三面,第一次她没告知名姓,第二次我帮了她,她只告知我她姓苏,我却没联想到她竟然是苏府小姐。也是今日才知道。”   叶昔笑笑,“师妹大多时候确实不愿告知她的真实名姓,免得麻烦。”   陈述诚然地点头,“她的姓名如雷贯耳,被人知道确实很麻烦。”他脑袋上的打包就是拜麻烦所赐。话落,看着叶昔,“叶兄的名号也是响彻天下,江南望族叶家,唯一的嫡子,久仰久仰。”   叶昔依旧微笑,“陈兄在京城一众子弟中也是鼎鼎有名,在下亦久仰了。”   陈述也笑了,“我这名号是纨绔的名号,比不得叶兄。”话落,道,“叶兄真的是苏小姐的师兄?不知叶兄是怎么和苏小姐同入一个师门的?”   叶昔看了叶裳一眼,见他的好心情此时在听闻此事似乎又没了,知晓苏风暖并没有让他知道这事儿。笑着说,“我外出游历期间,与师妹机缘巧合拜了同一人为师。”   这话说的简单,却也不好让陈述去刨根问底细究了。   陈述欷歔道,“真没想到啊。”   叶昔看着他,不知道他说的是没想到他和苏风暖是同一个师傅的师兄妹,还是没想到苏风暖与他想象的传言不一样。他笑了笑,不再接话。   陈述转头看向叶裳,见他的脸隐在一片阴影里,浓浓郁郁,他实在猜不透今日叶裳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以前谈到苏风暖的时候,他就嫌恶至极。难道他真是不喜欢苏风暖已经到恶极的地步了?今日见到她就恨不得劈了她?或者是因为他心里还在怪苏大将军当年没能救了他父母?所以,对苏府人都恶极?   他咳嗽了一声,小声说,“兄弟,苏小姐和传言中不一样,你发现了没?”   叶裳抬眼看了他一眼,凉凉的,嗤笑,“怎么不一样了?当街纵马,一身风尘气,言语粗恶,行止粗俗,动不动就喜欢挥刀挥剑,如个母夜叉一般厉害,半丝礼数没有,寻常小姐见到你我,早就下马见礼了,她却一直没下马,不但如此,还斩断了我车厢的帘幕,扬言劈我府门,如此嚣张,哪里与传言不一样了?”   陈述一噎,看着叶裳,这话虽然听着没什么不对,跟苏风暖都能对上边,可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他呐呐了半晌,说,“虽然你说的也对,可是,苏姑娘行止洒脱随意,言语爽利,不矫揉造作,虽然礼数不周全,但也没你说的这么不堪吧?”   叶裳冷冷地哼了一声。   陈述又道,“我倒是觉得苏小姐很好,京中大家闺秀都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看久了,委实无趣,倒不如这苏小姐了。”   叶裳冷笑一声,瞅着陈述,“她没纵马踩爆了你的头,没拿剑砍了你的脑袋,你就觉得她很好了?非要脑袋被踩了被砍了,你才知道她不好?”   陈述一噎,看着叶裳,张了张嘴,没了声。   “你脑袋上的大包还没退呢,这就忘了拜谁所赐了。你可真有出息。”叶裳冷冷地嗤笑。   陈述听闻他如此说,脑袋上的大包顿时疼了起来,但还是觉得不该怪苏风暖,“是我没想到她就是苏府小姐,实在是太吃惊了,才撞了脑袋,这也不怪人家。”   叶裳瞅着他,凉凉地说,“你才见她几面,就觉得她好了?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别忘了你的瑟瑟。”   陈述瞪着他,“跟瑟瑟有什么关系?”   叶裳凉凉地道,“早先接了红袖香粉的女子扔下来的帕子,如今又口口声声说苏府小姐好。你确定跟瑟瑟没关系?”   陈述彻底噎住,没了声。   叶裳随手将那一截帘子扔给他,恰恰盖在了他脑袋上,说,“以后见人,不止要长眼睛,还要长脑子。别什么人都觉得是好人。”   陈述眼前一黑,伸手拿掉了帘子,无语地看着叶裳,“你今天怎么这么……”他想说什么,忽然话音一转,恍然大悟,“啊,我给忘了,你还在害相思病中,且病得不轻,不能纾解,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这回换叶裳彻底噎住。   叶昔走在一旁,听着二人说话,不言语一声,嘴角隐隐含笑。相思病?病得不轻?   马车回到容安王府,千寒停下马车,叶昔也拢住了马缰绳。   叶裳下了马车,对千寒吩咐,“将表兄马后驮着的人解下来。”   千寒应声,连忙走上前,解下了叶昔马后驮着的人,将披散的头发拨开,露出了那人的脸,小鼻子小眼睛,除了这个特征,扔在人堆里就会找不到的这样一个瘦小的人。   叶裳瞅了那人一眼,认出确实是画舫沉船,失踪的那撑船人,他眼神冷了冷,对叶昔问,“你是如何找到他的?”   叶昔道,“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刺杀案传的天下皆知,祖父本来要进京,后来听说你无事,知晓失踪一名撑船人,便着人打探这名撑船人。虽然叶家人多年无人进京看你,但这些年,你安然无恙,也未曾出大事儿,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自然不能不管。最近,打探出这人的落脚之处十分棘手,里面机关暗器颇多,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便给师妹传了信。合我二人之力,将他带了出来。本来打算送去刑部,正巧碰到了你。”   叶裳点头,“他何时能醒来?”   叶昔道,“师妹给她下了蒙汗药,泼一盆凉水就能醒来。”   叶裳对千寒吩咐,“将他先带回大厅,派人去请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来府里。一同审理。”   千寒立即应是,先将那人带了进去,同时对一名护卫吩咐了一声,那护卫连忙去了刑部和大理寺请人。   陈述立即道,“这是你的容安王府,你不会是要把你府当做刑堂吧?”   叶裳挑眉,“有何不可?”   陈述没了声,虽然不符合惯例,但也不是不可,毕竟是叶裳全权处理此案,刑部和大理寺只是无条件配合。   叶裳抬脚踏进门口,对闻讯来的管家吩咐,“将兰苑收拾出来给表兄住。”   管家连忙对叶昔拱手,“这府中各个院落,一直都有人收拾打扫,兰苑换洗一下干净的被褥就能住。叶公子随老奴来吧。”   叶昔含笑点头,温和有礼,“劳烦管家了。”   管家连忙头前带路。   叶昔对叶裳问,“审讯之事,表弟不需要我在一旁相助吧?”   “不需要,表兄一路奔波,想必累了,只管去休息。”叶裳摇头。   叶昔点点头,随着管家去了。   ------题外话------   这是二更~今天有三更~ 第八十四章 三堂会审   叶裳抬步向前厅走去,陈述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待叶昔走远,陈述悄声对叶裳说,“你这表兄不愧是出身江南望族叶家,不说通体的气度,就是这容貌,也是不输你多少,不愧是你娘的侄子。”   叶裳脚步一顿,偏头看陈述,眼神凉凉地说,“你不是口渴了吗?怎么还这么多话?要不要我把你的嘴封死?”   陈述顿时和他挪开些身子,没好气地说,“你害了相思病,也不能逮着谁就冲谁发火啊,先是苏府小姐,如今又冲我来了。人家苏小姐好歹是和你表哥一起帮你带回了涉案失踪的撑船人,我累死累活为你的事儿跑了一天了。我们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叶裳冷哼一声,“你倒是会把自己与她排在一处。”   陈述无语。   二人来到前厅,陈述挥手吩咐一名下人,“快去给小爷倒水来,多倒两壶,渴死了。”   那下人立即诺诺应声去了。   待陈述一盏接一盏地喝了三壶茶水后,刑部和大理寺的几位大人被匆匆请来了容安王府。   几人来到,叶裳和陈述迎出了大厅的门,叶裳对几人拱手,淡淡道,“事急从权,只能劳烦几位大人过府了,还望见谅。”   几人看了二人一眼,连连道,“叶世子哪里话?既然是事急从权,我等当不劳烦。”   叶裳请几人进了大厅。   地上躺着叶昔带来的人,昏迷未醒。   几人步入大厅后,一眼就看到了那涉案人,对看一眼,都没说话,逐一入座。   叶裳当先开口,“这人是东湖画舫沉船案失踪的那名撑船人,外祖父听闻后,费了好一番力气,找到了他的下落,表兄叶昔进京做客,顺带看我,听闻我处理此案,便将之带来交给我了。”   几人闻言暗暗心惊,齐齐想着江南望族叶家多少年没人来京城了?还是容安王和王妃死在边境出事时,来京城一回,叶家主见了皇上一面,与皇上交谈一番,便离京回了叶家,自此,对叶世子之事再不过问。   如今十二年过去,朝野上下虽然始终没人会遗忘叶家,但也没人对江南叶家的事儿多注意,毕竟叶家不在京城走动,久而久之,淡出了京中人的脑海。   如今是因为叶世子在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谋杀案叶家终于坐不住了吗?   论情理来说,叶世子毕竟是叶家的外孙,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叶家坐不住也是应当。   叶家主虽然没来,来的人是叶昔。据说叶昔是叶家嫡系唯一嫡子嫡孙,如今他来京,自然是代表叶家主和整个叶家。这也就表示,是不是叶家终于要插手叶世子的事儿了?   叶家若是当真插手,那么叶世子背靠着江南叶家这座大山,可实在是太大了。   叶裳不理会众人变幻的神色,又道,“虽然皇上命我全权彻查此案,但我也不便暗中审理,还是请几位大人与我共审,做个见证才妥当。一会儿,他口中之言,属实的话,就可以作为呈堂证供。”   几人收回思绪,齐齐点头,不由又暗想,叶世子不第一时间将人送去刑部大牢,而是将自己的容安王府设了刑堂会审,这极其不合规矩,但既然请了他们来,他们也说不出什么规矩不规矩来,毕竟这案子是大案,皇上交给他,让他们配合,自然要按他的规矩来。   叶裳见几人没异议,对千寒吩咐,“将他泼醒。”   千寒顿时端了一盆水,泼在了那人身上。   那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不多时,幽幽醒了过来,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千寒放下水盆子,站在那人身边,盯着他。   那人醒来之后,眼神迷茫,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和屋中的众人。一眼就认出了坐在主位的叶裳,他眼睛蓦地睁大,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叶裳笑了一声,懒洋洋地说,“你还认识我就好。”   “叶……叶世子……”那人惶恐地看着叶裳,他脸上的笑容对他来说就像是催命符。   “千寒,审吧。”叶裳吩咐。   千寒蹲下身,对他冰寒地说,“这里是容安王府,没有人会救你,你把你知道的事情如实招来,别想着自杀,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人脸上的惶恐变成了恐惧,身子猛地哆嗦起来。   千寒从怀中抽出匕首,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只说一遍,你若是不开口,或者不说实话,我就一刀一刀,像削生鱼片一样,把你身上的肉都削掉。你知道的,我们世子因东湖画舫谋杀沉船案,遭了挖骨剔肉的罪,你也尝尝。”   那人看着眼前明晃晃泛着寒光的匕首,身子颤的更厉害了。   千寒道,“即便将你的肉都削掉,也不会让你轻易地死。你明白吗?”   那人脸蓦地成灰。   千寒举着匕首说,“说吧。”   那人哆嗦着嘴,好半晌,才对着首座的叶裳开口,“小人……若是如实招来,叶……叶世子能不能留小人一命?”   叶裳看着他道,“易疯子亲手杀我,我都能将他收在府中做奴仆,那要看你所说的事儿值不值得本世子留你一条小命了。”   那人闻言似乎升起了希望,立即道,“小人……小人是凤阳镖局的人。”   千寒一怔。   叶裳眯了眯眼睛。   几位大人齐齐一惊。   那人看着几人神色,生怕叶裳不信,立即道,“小人真的是凤阳镖局的人,小人在七年前入的凤阳镖局,在七十三分舵主手下办事儿。三年前,分舵主安排小人去卿华坊做撑船人,数日前,小人接到分舵主的命令,令小人暗中动手给另外的撑船人和叶世子的护卫下毒,下完毒,小人就不必待在卿华坊了,撤回了七十三分舵。”   “嗯?”叶裳眯着眼睛挑眉,“凤阳镖局七十三分舵主的命令?给你的命令是杀本世子?”   那人摇头,“小人只是负责对撑船人和叶世子的护卫下毒,没接到命令让小人杀世子。”   “你办完七十三分舵主吩咐的命令之后,便回了七十三分舵?”叶裳问。   那人连连点头,“分舵主择了一处安全之地,让小人避避风头,小人在里面待了数日,没想到冲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将小人带了出来……小人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一男一女?”刑部尚书沈明河看着他问,“这二人是何人?”   那人摇头,“小人不知,分舵主给小人安排的地方十分隐秘,机关重重,那一男一女十分擅长破解机关之术,将小人打晕了,小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后,就在这里了……”   沈明河看向叶裳。   叶裳道,“我表兄叶昔与苏府小姐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妹,外祖父让人查这名东湖画舫沉船案失踪的涉案人,表兄约了苏府小姐,一同带出了这人。刚刚二人进京,将此人交给了我。他口中的一男一女,应该是表兄和苏府小姐。”   几人齐齐惊异,“苏府小姐?”   叶裳淡淡地点了点头。   陈述此时开口道,“是苏府小姐,我和叶裳兄今儿晚上本来打算去茶楼喝茶,当街碰到了叶兄和苏府小姐进城。那二人见到叶裳兄后,便将人交给叶裳兄了。”   “怎么不见叶公子和苏小姐在此?”大理寺少卿朱越开口问。   叶裳看了他一眼,道,“苏小姐回苏府了,毕竟是一个女子,人家帮着找到了人带回来,总不能让人家来受审,表哥奔波累了,去休息了。”   陈述讶异地看了叶裳一眼,他如今提到苏小姐怎么跟早先见苏小姐的态度天差地别?这时候知道人家是个女子了,是帮着找到了人带回来,懂得搭人交情了?早怎么不是那么回事儿。不过这话这会儿他不会说出来。   朱越点点头。   大理寺少卿彭卓缓缓开口,“这个人说的话不知道是否可信?难道真是凤阳镖局暗中谋害叶世子?”   那跪在地上的人立即说,“小人说的千真万确,小人不想死……”   刑部侍郎陆云千开口道,“照你这么说,凤阳镖局七十三分舵的舵主指使你干的?”   那人点头,“小人听命于分舵主。”   “为何你办完此事,那分舵主没将你灭口?”陆云千又道。   那人立即道,“小人得他器重,办好了差事儿,他自然不会对小人灭口……”   陆云千闻言又道,“你们分舵主姓甚名谁?为何要刺杀叶世子?他如今在哪里?”   那人摇头,“分舵主叫冯超,其余的小人就不知道了,小人也不知为何分舵主要刺杀叶世子,小人在三年前就在卿华坊撑船了,这三年来,只接到这一个命令,好久没见到分舵主了……”   “你不是说你们分舵主给了择了一个地方安置吗?如今怎么又说没见过你们分舵主?”朱越问。   那人道,“是分舵主命人给小人安置的地方,小人没见到他本人,也不知他在哪里。”   朱越不再言语。   沈明河转头看向叶裳,“叶世子,没想到他是凤阳镖局的人,本官听说你遇难,当时是凤阳镖局的凤少主救的你,将你送回了京。如今这……”后面的话顿住,事情不明,不好说了。   ------题外话------   这是三更哦,今天的更新就到此为止啦,先点进来这一章的亲们,别忘记回头去看前两章的更新,另外,大家积极留言啊,你们的留言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有什么建议、问题、声音、我都会看到,会选择性的听取以及回复哒,么么哒,群吻~ 第八十五章 真是要乱   众人此时也跟他一样的猜测,想着这个人竟然是凤阳镖局的人,那么凤阳到底知不知情,还是一手策划,到底有什么阴谋?   叶裳闻言没答话,只对千寒摆摆手,“将他带下去,再仔细审问,看看他还有什么可说的。”话落,补充,“仔细看好了,不准让人死了。”   千寒应是,将地上那瘦小的男子拖了下去。   叶裳转头,对窗外道,“轻武卫,来一人。”   有一人立即出现在门外应声,“叶世子。”   屋内几人齐齐一惊,轻武卫不是皇上的人吗?皇上竟然将轻武卫给叶世子了?一时间,众人心里都惊异莫名。   叶裳却不理会屋内几人的神色,对外面吩咐,“立即去灵云寺,请凤少主速速回京,就说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失踪的撑船人是他凤阳镖局七十三分舵手下的人,供出指使人是七十三分舵的舵主冯超,让他来京时,最好押着冯超人来受审。”   “是。”那人应声,立即去了。   叶裳回转身,看向几人,“今日暂且到这里,劳烦几位大人了,待凤少主来京,我再派人请几位大人一同听审。”   几人对看一眼,暗暗想着看来今日受审之地不去刑部大堂,反而设在这容安王府,那撑船人也不移交刑部大牢,而是叶世子亲自命人看管起来,开了这个先例,后面供出的冯超以及即将进京的凤阳大约也是一样要在这容安王府审了。不过皇上连轻武卫都交给了叶世子,他们更不能说什么了。   于是,齐齐点头,站起身,一起告辞。   叶裳也不留人,将几人送出了容安王府。   陈述站着叶裳身边,跟他一起目送刑部和大理寺的人离开,凑近他耳边,笑着说,“往日见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鼻子眼睛都长在天上,如今你对他们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他们却是屁也不敢吭一声。真爽快。”   叶裳偏头,瞥了他一眼,哼道,“这案子若是办好了,也就罢了,若是办不好,如今被捧的高,以后就会被人踩在脚底下,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算什么?能做到刑部和大理寺位置上的人,都不是好惹的。如今我要的不过就是这个效果。先踩刑部和大理寺,威慑其余朝臣,才能站稳脚跟。”   陈述拍拍叶裳肩膀,“站稳脚跟还不容易?如今这案子不就破了第一步了吗?没想到是凤阳镖局七十三分舵主害你,妈的,等见着他,老子劈了他。”   叶裳眯了眯眼睛,“牵扯出凤阳镖局,这倒有意思了,但也麻烦了。”话落,他道,“你以为站稳脚跟很容易?如今风平浪静,不过是开始,等着瞧吧,总有人拦路要把我踩下去的。”   陈述压低声音说,“你是说太后和国丈府?”   叶裳不接话。   陈述转头吐了一口气,恨恨地道,“外戚祸国,还有没有脸了?江山可是姓刘。”话落,又道,“如今叶家不再对你不管不问了,叶家插手相助,就是你的后盾,还怕国丈府不成?再说了,皇上把轻武卫都给你了,太后不过是个老姑婆,蹦跶不了多久了。”   叶裳转身往回走,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国丈府还没瘦死,太后也没老的动不了。”话落,道,“不过倒不是担心这个,我想的是,会是什么人背后动的手?牵扯了凤阳镖局,七十三分舵的舵主定然不是最终主使人,否则没这么容易被供出来,如今是朝廷江湖一锅粥了,背后之人打的是什么算盘?”   陈述道,“没准就是国丈府背后动的手。”   叶裳看了他一眼,“事实没查明,话不可乱说,不见得。”   陈述纳闷道,“你觉得不是国丈府?可既然不是国丈府,为何国丈府会要拦你破案的路?”   叶裳冷笑,“我得势,便会带动宗室整体得势,也就是皇族得势,那么,有强就有弱,外戚势必会势弱。皇上被压制了多年,国丈府一旦势弱,太后、皇后和国丈府的日子可想而知。国丈府荣华鼎盛两朝了,会乐意?”   陈述恍然。   苏风暖纵马回了苏府,还没进苏府的大门,王府的小厮已经来到,请他去王府。   苏风暖想着外公这只老狐狸消息可真灵通,她对那小厮道,“我是不是得梳洗换换衣裳再过去?否则外公又要说我没有半点儿女儿家的样子,不知礼数,训教我了。”   那小厮连忙道,“老爷交代了,让小的见到您,请您立马过府,没说让您整理仪容。”   苏风暖闻言放心了,点点头,也不下马了,直接打马去了王府。   来到王府门前,苏青等在门口,见苏风暖来到,俊秀的眉毛扬的高高的,“小丫头,听说你是与叶家嫡子一起进京的?还带回了东湖画舫沉船的涉案人?”   苏风暖看了苏青一眼,翻身下马,将马缰绳交给小厮,拍拍身上的土,点头,“是啊,他是我师兄。”   苏青本来要凑近她,还没凑近,就被她拍了一股土气,顿时后退了两步避开,瞪着她,“你这是从土里滚了一圈滚回来的?”   苏风暖又使劲地拍了拍,“差不多。”   苏青无语地看着她,“你这样子,灰头土脸的,也敢来见外公,不怕被训?”   苏风暖无奈,“不是说外公立即叫我过来吗?没顾上。”   苏青立即道,“外公在书房等着你呢,赶紧跟我去吧。”   苏风暖点点头,一边拍着身上的土,一边与苏青往里走,想着即便没工夫梳洗换衣服整理,也要把土拍干净了再见那老头。   苏青与她隔得远了些,一边嫌弃地瞅着她,一边问,“我怎么不知道他是你师兄?你这些年怎么没跟家里说你还有个姓叶的师兄?人家还是江南望族叶家的嫡子?”   苏风暖偏头看着他,“我没说吗?”   苏青肯定地说,“你绝对没说。”   苏风暖道,“估计是我以为我说了,原来其实是没说,含糊了。”   苏青哼了一声,“少给我来这套,你心眼子一弯一绕一堆一堆的,什么事儿含糊过?除非是故意隐瞒的事儿,才打死都不说。”   苏风暖默认,“知道你还问。”   苏青一噎。   二人说话的功夫,来到了书房,苏风暖觉得土也拍的差不多了,便收整了神色,深吸了一口气,在外面喊,“外公,我来了。”   书房门传出王禄严肃的声音,“进来。”   苏风暖瞅苏青,苏青对她翻白眼,“瞅我做什么?外公让你进去。”话落,伸手推开门,一把将她推了进去,自己为了看好戏,也跟了进去。   苏风暖回头踹了苏青一脚,便立即规规矩矩对坐在书案前的王禄走了过去,面上挂着讨喜的笑,“外公,您急急地喊我来,什么事儿啊?我都没顾上梳洗整理仪容……”   王禄扔了笔,抬眼瞅她,哼了一声,“你一个女儿家,当街纵马,还有仪容?”   苏风暖嘿嘿一笑,“月前,我娘带我进宫见皇上时,皇上说了,我是将军府小姐,可以不必太注重规矩礼数,过得去就行,否则白担了我的出身了呢。”   王禄又哼了一声,“那是皇上对你宽厚,但你也不能从此就拿着这令箭把仪容礼数不当回事儿。”话落,便放过了她,对他问,“我问你,你是怎么与叶昔一起带着涉案人进京的?”   苏风暖见他放过她,立即说,“师兄给我传信,源城十里外一座农庄里,藏了东湖画舫沉船失踪的那名撑船人,机关暗器布置的十分厉害,他一人破机关暗器闯入的话恐防失守,便喊了我去与他一起,破了机关暗器,带出了那人,便一起送回京了。”   “源城?”王禄挑眉,“距离灵云镇百里外的源城?”   苏风暖点头,“就是源城。”   “那里的农庄布置了什么样的机关暗器?除了关着那涉案人,还有什么人?”王禄又问。   苏风暖道,“十分厉害的机关暗器,从暗器的布置手法上,像是出自以机关暗器著称的林家。若非我与师兄曾经为了斗法,精心地研究过林家的机关暗器,否则以我二人合力,也难破解。那处农庄,没有别的什么人,是一座空庄子,只有一个聋哑的老婆婆负责每日给那人送饭,其余的人再没有了,那老婆婆还是临时雇佣的,七十多了,我们带回来那人后,那处庄子启动了自灭,地下埋着药引,已经毁成平地了。”   王禄皱眉,“可盘问了什么吗?那人怎么说?”   苏风暖道,“问了几句,那人说是受凤阳镖局七十三分舵主冯超的指使,我已经给凤阳去信了。”   王禄闻言眉心笼上凝重,“凤阳镖局掺和进来,如今机关暗器是林家手法,林家也掺和进来,这朝堂江湖一锅粥,可真是要乱了。”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八十六章 世子过目   苏风暖闻言断然地摇头。   王禄看着她问,“怎么?”   苏风暖肯定地道,“不可能是凤阳要害叶裳,对于凤阳镖局来说,他害叶裳完全没好处。这些年,凤阳镖局做的是生意。尤其凤阳的亲叔叔十二年前与叶裳父母一样也战死了沙场,就凭这个,他不会害容安王府遗孤。”   王禄点头,“凤阳镖局安泰这么多年,到底是树大招风。到底是什么人背后做这连环谋杀案,牵扯朝堂江湖,搅得血雨腥风,怕是冲着朝纲来的,于社稷不利。”   苏风暖不置可否,于朝纲社稷什么的,她不关心,只要叶裳没事儿她的家人平安就好。   王禄又问,“你与叶昔是同门师兄妹的事儿,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苏风暖眨眨眼睛,立即真诚地说,“以前师兄隐着身份,我不知道他是叶家嫡子,也是最近才知道。”   王禄看着她,哼了一声,也不继续追究,对她道,“叶昔住去了容安王府?”   苏风暖点点头,“是叶裳将人劫去的。”   “明日一早你去容安王府请他午时来这府里用饭。”王禄说完,又道,“别回苏府了,你还住在这府里吧。”话落,板着脸补充,“规矩礼数不能废,别不当回事儿。”   苏风暖乖觉地点头,“听外公的。”   王禄脸色稍霁,对她摆摆手,对苏青吩咐,“你去吩咐厨房,给你妹妹做些可口的饭菜,她应该还没吃饭。”   苏青本来想看外公训妹妹的戏码,没看上,不由得有些失望,如今闻言点点头。嘀咕,“臭丫头。”   苏风暖对苏青吐了吐舌头,甜甜地对他外公说,“谢谢外公。”说完,转身溜出了书房。   苏青只能认命地去了厨房。   苏风暖回了自己的院子,脱了外衣,有人立即抬来了一桶水,她沐浴之后,换了衣服,厨房已经做好了饭菜,端上了桌。她饿得狠了,拿起筷子,狼吞虎咽。   苏青坐在一旁瞅着她,直翻白眼,“吃饭比个老爷们还不斯文,当心嫁不出去。”   苏风暖立即说,“失节事小,饿死事大。”   苏青嗤了一声,“外公面前,你敢这么吃吗?饿死也得一口口地吃。”   苏风暖白了他一眼,“外公这不是不在吗?”   苏青瞅着她,十分无语。   苏风暖吃饱喝足,推了筷子碗,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对他问,“这段时间,你跟外公身边,学的如何了?”   苏青有趣地说,“我以前以为跟在外公这样的人身边,日日钻在书堆里,一定无聊死了,没想到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苏风暖看着他,“怎么不一样了?”   苏青道,“除了钻营学问外,外公时常说一些朝局上的事儿,以及朝中各位大人的喜好和府邸的私事儿,有趣得紧。”   苏风暖失笑,“外公是一只老狐狸,宫闱秘闻,府宅私事儿,耳目灵通着呢,否则怎么得皇上器重,多年来屹立不倒?国丈府受皇上忌惮,王府却不声不响的受着皇上器重,虽然没荣华到受人瞩目,但也没人敢小看。”   苏青点头,“前些日子,我听了叶裳的话,给丞相府下了拜帖,求丞相指点藩属小国的译文,丞相待我十分尽心,也指点了不少。”   苏风暖笑看着他,“内有外公指点,外有丞相指点,有这两个人指点,火候差不多时,外公就会安排举荐你入翰林院。翰林院内,素来刮的都是清流之风,官途就会极政。从翰林院出来的人,入朝拜相者,比比皆是。”话落,她伸手拍拍苏青的手,“三哥,咱们将军府的门楣有望改武从文啊。”   苏青伸手拂掉她的手,笑骂,“臭丫头,你想的倒远。哪有那么容易?”   “你年轻得很,一步一步地来呗。”苏风暖喝了一口茶,“官场也就那么回事儿,你吃透了,就能玩得转。你玩得转,父兄战场上出生入死,就能有一半的后方保障,不怕奸佞小人在后方使绊子。数月前,父亲临危受命奔赴战场,后方粮草供应顺畅,一半有外公的功劳,一半有兵部尚书的功劳。若没有他们二人,这仗打的也不会顺利。可见后方根基也十分重要。”   苏青点头,“这倒说的有理。”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对苏青挥手,“昨日我一夜没合眼,困死我了,你若是再没别的事儿,赶紧走,我要睡了。”   苏青本来还想再与她聊一会儿,见她眼底确实有青影了,便作罢,站起身,不满地说,“你把外婆和娘扔在灵云寺,可真放心。”   “有凤阳在呢,他不照顾别人,也会照顾外婆和娘。有什么不放心的?”苏风暖也站起身。   苏青瞅着他,“你倒是信任凤阳,你喜欢他?”   苏风暖翻白眼,“我信任的人多了,喜欢的人也多了。”话落,伸手将他推出了门外,关上了门。   苏青站在门外对里面瞪眼,见她很快就熄了灯,无语地又骂了一句“臭丫头”,出了院子。   一夜无话。   苏风暖这一夜睡得极好,第二日早早就醒来,她梳洗之后,王禄身边的小厮来传话,对她说,“小姐,老爷吩咐,您从这府里走出去,代表的不仅是苏府的脸面,还有王府的脸面,让您务必仪容端庄,免得被叶世子拒之门外,丢了脸。”   苏风暖无语,叶裳敢把她拒之门外?他若是要敢,她就挥剑劈了容安王府的大门。想起昨日他阴沉的脸,她就一阵气闷,郁郁地说,“知道了,让外公放心,不给他丢脸。”   小厮回去回话了。   苏风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好的衣服,过于素净简单,这样的衣裙在外公的眼里自然不过关,属于丢脸那种。她任命地走到衣橱前,从一大堆衣服里选出一件红粉色羽纱水袖香罗裙,穿在了身上,繁复得她几乎迈不开脚。   穿好之后,她从外面喊了一名婢女,这婢女叫兰雨,是负责这院子里的大丫鬟。苏风暖记得是上次外公留下她学规矩,外婆选给她的。她问兰雨会梳头吗?兰雨连连点头,她坐在了镜前。   兰雨很快地就给苏风暖梳了一个时下最流行的云鬓。梳好之后,小声建议,“小姐,您的妆容素淡了些,还需要再精致一下妆容。”   苏风暖点点头,懒得动手,对她说,“那你继续帮我吧。”   兰雨小心地帮她重新打理了一下妆容,描画了眉,扑了淡粉,本就如画娇美的眉眼一下子又明亮精致了许多,做好后,她笑着说,“小姐,您这样子真美,端丽娴静,一点儿也不输京中闺阁里那些小姐们呢。”   苏风暖瞅着镜中的自己,有点儿陌生,笑了笑,站起身,对她说,“京中闺阁小姐出门,都是要带婢女的吧?你去收拾一下,也跟着我出门吧。”   兰雨点点头,有几分欢喜,从她被王夫人派过来,小姐基本不用她侍候,她成了摆设。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连忙去了。   不多时,兰雨就收拾好了,跟随苏风暖出了房门。   二人走到门口,正碰上苏青过来找她,苏青见了她,顿时睁大了眼睛,愣了好半晌,才不敢置信地夸张地说,“这是我妹妹吧?一夜不见,回娘肚子里重新改造了?”   苏风暖瞪了他一眼,“外公特意派人来嘱咐了,让我别丢苏府和王府的人。”   苏青看着她,默了半晌,对她说,“其实,你还是丢人些好,这样子去容安王府,叶裳那小子指不定怎么看你呢。”   苏风暖轻嗤,“他那副皮囊,还用得着看我?看自己就好了。”   苏青闻言大乐,凑近她,小声说,“妹妹,你不会喜欢叶裳吧?”   苏风暖瞥他,“问这个做什么?”   苏青道,“我听外面有人在传,叶裳对你一通乱贬低,嫌弃你嫌弃的不行,说什么丑八怪,母夜叉,母老虎,粗鄙不堪,野丫头,啧啧,他这嘴毒的真够可以的,你若是喜欢上他,一准没好。”   苏风暖翻白眼,“当他自己是什么好人吗?”   苏青大乐,对她摆手,“那你快去容安王府吧,你这样子,应该不至于被他拦在门外。我等着你顺利把叶昔请来府里。”   苏风暖转头对他问,“你不跟我去?我以为你来找我,是要跟我去。”   苏青摇头,“我稍后还要去丞相府一趟,否则还真想跟着你去看好戏。”   苏风暖不再理她,出了院门,去找王禄,在他那里过了眼,得了他赞许点头,才出了府门。   管家已经备好车,苏风暖由兰雨扶着,上了马车,车夫待她和兰雨坐好后,离开了王府,前往容安王府。   王府距离容安王府不远,很快就到了。   容安王府大门紧闭着,苏风暖挑开帘幕向外看了一眼,对车夫说,“去叫门,就说我来找叶公子。”   车夫立即去叫门。   守门的人从角门探出头,向外看了一眼,连忙对苏风暖说,“苏小姐,您稍等一下,奴才去通秉我家世子。”   苏风暖皱眉,“我来找叶昔叶公子,不是找叶裳叶世子,你通秉也不该通秉他。”   那人顿时有些犯难地道,“今日一早,我家世子吩咐了,说若是苏府小姐来,让奴才去通秉,没他的允许过目,不得放您进来……脏了地方……”   苏风暖顿时被气笑了,“那你去吧。”   ------题外话------   这是二更,由此章点进来的亲们,别忘记回头去看上一章更新,今天的更新到此为止啦~重头戏留给明天哦~~ 第八十七章 害相思病   守门人向里面去禀告,苏风暖等在外面。   这还是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正大光明地站在容安王府大门前。   以前那些年,每逢进京时,都是偷偷地翻墙而入,哪怕在府内住上十天半个月,容安王府的内院每一处她都转悠的滚瓜烂熟,也只不过是偷偷摸摸,从未如此堂而皇之过。   师兄住在容安王府,倒是比住去苏府好处多得多,也免得她再偷偷摸摸来容安王府了。   她足足等了两盏茶,依然没见到叶裳出来。   兰雨悄声说,“小姐,叶世子不会真将您挡在门外吧?”   苏风暖轻哼了一声,想着一晚上过去了,难道他的气还没消吗?   兰雨瞅着里面没动静,又小声说,“叶世子受伤时,曾在王府住过两日,据侍候的人说,他脾气没传言中说的那么差,很好侍候,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不劳侍候的人动手。就算不喜欢您,看在老爷亲善待他的面子,应该也不至于太过分吧?”   苏风暖笑了一声。   兰雨瞅着她,立即垂下头,“小姐恕罪,奴婢多嘴了。”   苏风暖摇摇头,笑着说,“没事儿。”   这时,内院传来动静,似有人走来,苏风暖凝神细听下,有三人,其中一人步履轻缓,脚步摩擦地面的声音非常小,另一人脚步轻微的重。还有一人似是跟在二人后面,走得小心翼翼。   不多时,那三人来到,角门打开。   苏风暖抬眼看去,正是叶裳、陈述、以及那去通秉的守门人。   叶裳一身轻便衣裳,轻袍缓带,步履轻慢闲适,日光打在他清俊无双的脸上,淡淡清华,当看到站在门前的苏风暖,脚步一顿,眸光顿时凝注。   陈述看到苏风暖,也猛地顿住了脚步,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满脸的惊异加不可思议,脱口问,“苏小姐?”   苏风暖看到二人,没看到叶昔,见陈述一副又受打击了的样子,不由好笑,开口笑着打招呼,“二公子不认识我了?”   陈述听到熟悉的声音,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苏风暖打量了一遍,一拍脑门,惊叹道,“老天,每次见苏小姐都给我惊吓。”   苏风暖失笑,“二公子以为我只会纵马当野丫头不会当大家闺秀吗?”   陈述一噎,呐呐不知如何接话,传言中的苏风暖和现实所见的苏风暖实在是天差地别,让他太……意外了。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没办法将当街纵马挥剑斩断叶裳马车帘幕一身江湖气的女子和如今这个红粉衣裳锦绣绫罗裙妆容精致眉目如画明丽秀美端庄娴静的人儿联系起来。   他转头看向叶裳,见他一副静止了的样子,立即用胳膊肘碰碰他。   叶裳回过神,凝定的眸光动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情绪很快被眼睫盖住,转瞬间冷了脸。   苏风暖暗中翻白眼,看这幅样子,这气是还没消呢!臭脾气!   陈述瞅着叶裳,他脸上的寒气如此明显,让站在他身边的他觉得风都凉飕飕的冷,他暗想这个家伙和苏小姐有什么天大的仇怨?见着她就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样。若说他对苏大将军当初没救下他父母恼恨在心,但见到苏夫人和王夫人可不是这样,温和有礼的很,对苏青也不这样。   他生怕叶裳嘴里说不出好话,再过分地将人赶走,连忙小声说,“人家苏小姐是来找叶兄的,你就别为难人家了。”   这句话不说还好,他一开口,叶裳周身的气息瞬间又寒了几分,都快寒成冰了。   陈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忙又小声说,“人家苏小姐好好的,没惹你,况且,还帮着叶兄带回来了那涉案人,这也是在帮你的忙。俗话说,男子汉大丈夫,咱可不能让人觉得你心眼儿太小啊,关于苏小姐的那些传言,我倒觉得不太可信。明明她很好嘛。哎,传言误人。”   叶裳闻言不但面容没缓和,反而周身更冷,一张脸又变得沉如水。   陈述见劝不住他,只能住了嘴,对他干瞪眼。想着他被他心里的那女子迷了心窍,看来觉得天下女子都不如那人了。   苏风暖不是没见过叶裳冷脸的样子,自然没觉得他这副样子能唬住她,对他挑了挑眉,故意说,“昨天叶世子让我学规矩,洗洗风尘之气,我深以为然。今儿来你容安王府之前,外公的目都过了,叶世子不会还觉得我脏了你的地方吧?论规矩,我外公府里的规矩可比容安王府的规矩大得多。”   意思说的明明白白,京城谁不知道王府的规矩不次于皇宫和国丈府,连恪守礼数的老古板王大人都通过了,还通过不了你了?   陈述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样子的苏风暖,谁敢说她不是大家闺秀?他觉得比国丈府的李如碧都要像大家闺秀。   叶裳却不买账,看着苏风暖,眯了眼睛,语调一如昨日一般沉冷,周身气息低寒,“若我说在我眼里,今日看你,还是与昨日的你没什么两样呢?”   “嗯?”苏风暖挑眉,“叶世子觉得我还依旧不堪?不配踏入你容安王府的地面了?”   叶裳冷声道,“谁知道穿了金装的里面是不是一样脏兮不堪?毕竟,看人不能看表面,还要看内里。”   苏风暖顿时恼怒地瞪着叶裳,他这是说的什么话?故意要气死她吗?什么叫做谁知道穿了金装下里面是不是一样脏兮不堪?看人不能看表,还要看里?难道她要扒了衣服给他检查不成?   这个混蛋!   陈述又惊了,也转头瞪着叶裳,小声不满地提醒,“喂,你说什么呢?你这话说得也太不像话了,你要怎么看人家内里?难道人家扒了衣服给你看不成?人家可是苏府小姐,别太过分了。传出去就是辱没人。”   叶裳转头瞥他,“你少多话。”   陈述一噎,干瞪眼,半晌,转头对苏风暖和气至极地说,“他病了,且病的不轻,害的是相思病,这两日一直在犯病,逮找谁咬谁,跟疯狗差不多,苏小姐别和他一般见识。他想女人快想疯了。”   苏风暖本来想一脚踹死叶裳,闻言顿时忍住了,挑眉,相思病?他什么时候得了相思病?   叶裳郁郁地看着她,凉凉地说,“有人扔下我一声不响地就走了,我是害了相思病,他也没说错。”顿了顿,道,“听表兄说苏小姐懂得医术,不如为我治治。”   苏风暖听到他意有所指的话,好半晌噎的喘不过气来,他……他……果真疯了!   陈述咳嗽了一声,想着叶裳说这话原也没错,可是他听在耳里,怎么觉得有点儿不对味,但也不知道不对味在哪里,只能顺着叶裳的话缓和二人的关系,连忙对苏风暖问,“苏小姐,你……你既然懂得医术,会……会治这种相思病吗?”   苏风暖险些背过气去,手放到后背,使劲地捶了自己后背一下,才觉得心口顺畅点儿了。闻言没好气说,“不会。”   陈述也觉得他不该问,这问的叫什么话啊?人家苏小姐就算会医术,怎么能治得了相思病?据说相思病是解铃须要系铃人。他一时免得多说多错,不敢言声了。   叶裳却冷哼一声,挑眉看着她,“苏小姐当真不会?”   苏风暖狠狠地剜了叶裳一眼,眼含警告,“我说不会就不会,我今日是受外公吩咐来邀请师兄去王府做客的,叶世子别太过分地刁难人了。否则我不客气。”   “哦?王大人吩咐你来邀请表兄的?”叶裳扬眉。   苏风暖哼了一声。   叶裳眯了眯眼睛,“本世子今日就想刁难人,苏小姐怎样对我不客气?你穿了这身衣服,难道还带着宝剑了不成?在我容安王府的门口,砍了我?”   苏风暖觉得再跟他掰扯下去,她会被他气死。她恼怒地沉沉地喊他的名字,“叶裳!”   叶裳眉目动了动,看着她,不说话。   苏风暖看他这副强硬的样子,心里揣测他是因为她不声不响地去帮表兄没给他留话?还是因为她这么多年来没告诉他她的师兄是叶家的叶昔?一晚上过去,竟然还怒意未消,且怒意看起来还很大,怎么才能让他消了怒。   这样想着,她的气势不由得有点儿矮了,心里有点儿发虚,关于叶家叶昔是她师兄的事儿,她确实是有意瞒着他的。毕竟,叶家是他外租家,这么多年,叶家离着京城远,对他可谓是不管不问。若是知道叶昔是她师兄,他这个脾气,指不定如何呢。   见他只盯着他不语,她揉揉眉心,有几分无奈,“我今日没带宝剑,就算带了宝剑,也不敢砍王孙公子,我今日是来请人的,叶世子到底想怎样?”   陈述闻言也看着叶裳,碰碰他,“是啊,你到底想怎样?”   叶裳忽然笑了,有几分凉凉的嘲讽,“我想怎样?”话落,他冷笑,“我能怎样?”   陈述一怔。   ------题外话------   今天有三更,这是第一更~ 第八十八章 相思成狂   苏风暖心里顿时像打翻了油瓶,顺着她心里窝着的火苗着了起来,看着叶裳的脸,却只能烧在心里,火辣辣地疼,却发作不出来。   叶裳见她只看着他,一语不发,他收了嘲讽和冷笑,抿了一下嘴角,上前两步,绷着脸将手递到她面前,僵硬地说,“我就是病了,你既然会医术,给我看看,除了相思病,估计还有别的病。”话落,他强调,“病的不轻。”   陈述顿时呆了。   苏风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和递到他面前的手,心里火辣辣的感觉被一盆清水浇了个干净。她有再大的火气和郁气也被他泄了个干净。瞅着他倔强的脸,心里暗骂,这个无赖,这个祖宗!   她真是欠了他八十辈子。   她额头突突地跳了两下,伸手按在了他手腕的脉搏上。   陈述眼睛睁大。   苏风暖认真地给叶裳把了把脉,放下手,对他说,“心血虚弱,体疲力乏,不寐多梦,急躁易怒,口干而苦,不思饮食。”   “严重?”叶裳看着她挑眉。   苏风暖道,“说严重也有点儿严重,说不严重倒也不严重。是因为你身体的伤一直未好好将养,尚未痊愈,再加之忧思过甚,神思劳累,才造成肝火旺盛,脾肾失衡。好好用药,调理一阵子就会好了。”   叶裳“嗯”了一声,面容也和缓了下来,声音也不那么冷了,“那你给我开个药方。”   苏风暖点头,“好。”   陈述下巴几乎掉地上,上前一步,敬佩地看着苏风暖,“苏小姐,你真会医术啊?”   苏风暖对陈述微笑,“是啊,二公子以后有什么头疼脑热,可以找我。”   陈述刚要点头,叶裳却转过身道,“进府里来写药方子吧。”   苏风暖提着裙摆,跟在他身后,进了容安王府。   兰雨早先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想着叶世子果然如传言一般确实脾气不好,想来早先在王府是板着脾气了。她刚刚都快吓死了。连忙小心翼翼地跟在苏风暖身旁,随着她进了容安王府。   来到会客厅,叶裳吩咐人取来纸笔,交给苏风暖。   苏风暖提笔,刷刷几笔,便写好了一张药方。   陈述先一步伸手拿过来,赞叹道,“好字!真不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苏风暖笑道,“我常年喜好舞刀弄剑,写出来的字也是龙飞凤舞,不登大雅之堂。二公子切莫夸我。”   陈述刚要说什么,叶裳却一把夺过药方子,对外面喊,“千寒。”   “公子。”千寒连忙走了进来。   叶裳将药方子递给千寒,吩咐,“按照这个去抓药。”   “是。”千寒拿着药方子去了。   叶裳转身坐在椅子上,对苏风暖道,“将你与表兄如何带出那东湖画舫沉船的涉案人经过仔细与我说一遍。”   苏风暖看着他,“你没问我师兄?”   叶裳摇头,“他累了,昨日回来便在去歇下了,至今还没见着他。”   苏风暖想着这些日子师兄遵从叶家主吩咐彻查东湖画舫沉船的涉案人,又与她一起耗费一番心力将他带回京,确实累得很。点了点头,比外公问起说的仔细地说了一遍。   叶裳听罢,挑眉,“距离灵云镇百里外的源城?”   苏风暖点头。   叶裳又挑眉,“从暗器的布置手法上,像是出自以机关暗器著称的林家?”   苏风暖依然点头。   叶裳眯了眯眼,道,“不知道灵云大师被刺杀时,机关暗器,是否也出自林家?”话落,他问,“你当时在灵云寺可知道?”   苏风暖一怔,当时她只想着照顾老和尚的伤了,交给了许云初,倒是没去案发现场跟着彻查,忽略了这一点儿,后来得知叶裳高热,便匆匆回京了。她摇摇头,“不知道,我没去案发现场看过,不知道什么样。”   叶裳偏头对陈述道,“派个人给许云初传信,就说将当时害灵云大师的机关暗器带回京来查。”   陈述立即道,“许云初会听话?”   叶裳嗤笑,“我是在查案,他手里有证物,为何不给?自然会听。”   陈述点头,站起身,“我这就吩咐人去给他传信。”话落,立即出了大厅。   陈述一走,厅中只剩苏风暖和叶裳了。   叶裳瞅着苏风暖,找到了独处的机会,便开始发难,“你即便收到表兄的传信,也该告诉我一声,你这两日离开,我寝食难安。”   苏风暖无语地看着他,“当时你正在与轻武卫训话,我怎么与你说?再说,我不过离开两日,你寝食难安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日日被你看着不成?”   叶裳绷起脸,“你就不会给我留个纸条?说白了,还是没拿我当回事儿,不知道我担心你。”   苏风暖一噎,“你用不着担心我啊,我的武功你又不是不知道,谁能害了我?”   叶裳沉了脸,“就算我不担心你,也该知道你突然离开去哪里了。以前也就罢了,如今你回京了,和以前不同了,你有没有自觉?”   苏风暖瞅着他,点头服软,“好,以后我培养有自觉。”   叶裳看着她,要求道,“以后你若是离京,或者干什么去,必须告诉我。”   苏风暖见他正经极了,眼底还有青影,可见这两日因为他真没睡好,她确实应该告诉她一声,尤其是一去两日夜。点头,“行,答应你,以后再因为什么事儿离京一定告诉你。”   叶裳闻言暂且放过此事,又继续发难让他最生气也是最在意的事儿,板着脸说,“你倒是好得很,叶昔是你师兄,你这么多年,都没与我透露一个字。”   苏风暖想着果然他最气的是这个,见他又要发怒,她立即软了口气说,“起初小时候我也不知道他是叶家嫡子,更不知道是你表兄,是后来才知道的。我想着叶家人多少年不再你面前出现,你嘴里不说,但心里在意,怕你知道了心里不舒服,便隐瞒了。”   叶裳冷哼一声,“这么说,还是为了我好了?”   “废话!”苏风暖没好气地看着他,“否则他是我师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我干嘛瞒你?还不是为了你吗?你的小心肝脆弱的跟什么似的。”   叶裳一噎,被气笑,“我的小心肝何时脆弱的连这个也听不得了?”   苏风暖眨眨眼睛,也笑了,软声软语地说,“好,你的小心肝不脆弱,是我太脆弱不敢跟你说。你大人有大量,我错了。”   叶裳收了笑,又绷起脸,接受她认错,“下不为例。”   苏风暖无语地点点头。   她本来以为这事儿就揭过去了,刚要松一口气,叶裳却看着她问,“在你心里,是我好还是你师兄好?”   苏风暖翻白眼,“你问的这是什么话?”   叶裳却盯着她不依不饶,“不好回答?”   苏风暖这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走来,她偏头看了一眼,不是陈述回来了,而是叶昔来了,显然叶裳是见他来了故意这么问的,她觉得脑瓜仁都疼了,索性不语。   叶裳却不放过她,依旧问,“在你心里,是我好还是你师兄好?你若是不答,今天我就扣你在我府里,不让你回府了。”   苏风暖瞪眼,佯怒,“你敢扣我?我如今来容安王府请表兄去做客,可是青天白日,马车从王府出来一路到容安王府,多少人看见了。你扣了我,像什么话?”   叶裳道,“敢,不像话也叩。”   苏风暖依旧瞪着他。   叶裳挑眉,“你不信?”   苏风暖伸手扶额,有些恼地站起身,向外走。   叶裳快速地站起身,一把拽住她胳膊,向门外看了一眼,见叶昔在门外不远处停住了脚步,没进来。他强硬地说,“我扣你就扣了,多少人看见你来了又如何?你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就告诉我实话,若是不怕别人知道不对劲,就有本事别说。”   苏风暖恼怒,“叶裳!”   叶裳盯着她,“你说不说。”   苏风暖见他眼底神色十分执着,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她觉得脑袋疼的快要裂开了。暗骂一声无赖混蛋,跟个三岁孩子没两样,向门外看了一眼,隔着珠帘,看不到师兄作何表情,没进来,估计是知道他们闹作一团了,不好进来,她觉得丢脸死了。没好气地道,“你,行了吧?”   “当真?”叶裳扬眉。   “废话!”苏风暖瞪着他,“还不放开!”   叶裳慢慢地笑了,伸手拢了拢苏风暖发丝,声音忽然柔的滴出水,“就知道在暖暖心里,我是天下最好的。”话落,他伸手拔掉了她头上一支用做装饰的发钗,拿在手里,反手拉了她来到门口,挑开珠帘,对站在外面的叶昔笑吟吟地说,“表兄,你听到暖暖的话了吧?在她心里,我比你好。当然,在我心里,谁也不及她。你今日去王大人府里喝酒,可别把这话当酒喝了,可要记住了。”   苏风暖觉得他确实病的不轻。   叶裳似乎读懂了她眼中的含义,对她道,“我何止病的不轻?我是相思成狂。”   ------题外话------   这是二更~ 第八十九章 威胁婚约   什么叫做相思成狂?   苏风暖失语半响,红着脸羞愤地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道,“你够了啊。”   叶裳顺势放开她的手,“我对我的病透彻得很,半丝都没说错。”话落,他挑眉,眉梢微沉,“难道你刚刚说的不是真话?”   这副神色,这副语气,摆明了如果她敢摇头,他就要她好看,随时可以变脸。   苏风暖撇开头,妥协,“真话,真话。”   叶裳扬眉看向叶昔,眉眼露出得逞的笑意。   苏风暖觉得他这么多年都白活了,时光倒回去十二年前,稚龄的他都比现在像大人的样子。   叶昔负手而立,清贵的世家公子底蕴在他身上一览无余,此时他面带微笑,看着苏风暖和叶裳,眼底有那么一丝不明的意味。对上叶裳斜睨挑衅过来的眼神,明显的昭示自己主权的态度,也未曾改了他笑容里别致的意味,他笑着说,“表弟放心,我不擅饮酒。”   叶裳眯了眯眼睛,同样意味不明地道,“那就好。”   苏风暖懒得再理他,觉得再待一会儿,她一准受不住拿剑捅他,对叶昔说,“师兄,外公知道你来京,请你去府中做客。”   叶昔笑着点头,顺着她的话说,“外公太客气了,不用他请,我也是要去拜见的。走吧。”   苏风暖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叶裳倚着门框,听见叶昔的那声外公,脸沉了沉,凉凉地说,“表兄还是要注意对王大人的称呼才是,免得有心人揣测,生出事端,毕竟这里是京城。王大人只有三个外孙子,可不曾又多出了谁。”   叶昔失笑,“师妹与我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妹,她的外公,我称呼一声外公原也没错。”   苏风暖深以为然。   叶裳刚要再发难,陈述已经折转了回来,大声问,“苏小姐要走了?”   苏风暖收起了一肚子的愤懑,对陈述笑着点头,“叶世子和二公子还有正事儿要忙,我便不多打扰了。”   陈述点点头,见叶裳站在门口,视线凉凉的,没有送客的打算,便自己送她和叶昔出府。   来到容安王府门口,苏风暖谢了陈述相送,和叶昔上了马车,离开了容安王府。   陈述见王府的马车离开,转回身,快步折了回去,见叶裳还站在门口,明媚的阳光也不能让他洗去面上身上的阴霾,他看着他,不满地嚷,“喂,人家苏小姐不计较你百般刁难,给你看了病,开了药方,你怎么还这副冷冰冰好像她欠了你多少银子的样子?”   叶裳冷哼了一声,“她本来就是欠了,八百辈子都还不完。”   陈述一呆。   叶裳看了一眼天色,转身回了屋。   陈述也看了一眼天色,觉得这太阳一直挂在天上啊,东出西落的,没变过,这叶裳怎么就这么……不对劲呢。   离开容安王府,上了马车回王府的路上,苏风暖没了叶裳的搅乱总算觉得心里舒坦了些。   叶昔靠着车壁,看着苏风暖一下一下地揉着眉头,随着她手轻揉的动作,蹙着的眉心渐渐舒展,脸上的神情也渐渐地舒展开了。他微笑地看了她半晌,才开口,“师妹这些年可真不容易。”   苏风暖手一顿,抬眼看叶昔,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无奈地道,“越活越回去了,跟三岁的孩子没两样。胡搅蛮缠,无赖至极。”   叶昔轻笑,看着她无奈郁郁的模样,笑着说,“总归是被你惯的,怨不得他。”   苏风暖彻底无语,她什么时候想惯出这么一个无赖混蛋了啊,那无赖混蛋拧巴倔强的破性子,能不能把他塞回去重新改造?   叶昔似乎能看透她心里所想,摇头,打破她的美好愿望,“不能了。”   苏风暖嘎嘎嘴,深深地叹了口气,郁卒地说,“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叶昔大乐。   苏风暖一心郁闷,对面坐着的这人乐得开心,她抬眼瞪他,“师兄,幸灾乐祸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会遭报应的。”   叶昔瞅着她,更是乐得开心,“这天底下,你这小丫头就从来没怕过谁,连师父的胡子都敢扯,气急了连师父都敢打,活脱脱一个小魔王。我本以为,你任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如今可算是见识了这个第一。正所谓,东风压倒西风,别说我以后遭不遭报应了,如今你可不是正在遭报应?”   苏风暖闻言几乎被噎断气。   叶昔似乎心情很好,瞅着她半晌没言声,一副愤恨至极却又被无可奈何被他快噎死了的模样,着实好笑,他笑了一会儿,对她说,“表弟在意你,又没什么不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正是一段大好良缘啊,姑姑在天之灵,当欣慰了。”   苏风暖所有情绪在他说出这句话后,一下子如潮水一般退了去,低下头,垂下眼睫,盖住眼底的神色,小声说,“什么大好良缘?孽缘还差不多。”   叶昔瞅着她,挑眉,“容安王府的叶世子与将军府小姐门楣相对,你与他又自小相识相知,你对他又娇惯爱护至此,怎么不是大好良缘?”   苏风暖摇头。   叶昔蹙眉,“可有什么为难之事?”   苏风暖抬起头,看着他,眼底清澈,无波无澜,摇头,认真地说,“师兄,没有什么为难之事,不过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叶昔眉头蹙紧,看着她半晌,也认真地道,“师妹,我们也认识七八年了吧?我还记得,当年,你对师傅说,要学把江湖攥在手心里的武功,为了护一个人,终此一生。师傅说没有,你一生气就说不拜他为师了,另外去找天底下武功最厉害的人。他不依,你就撒泼打滚,揪了他胡子,把师傅下巴揪的红肿一片。”   苏风暖想起当年,忍不住笑了,“师兄记性真好。”   叶昔看着她,“后来师傅说要将江湖攥在手中,不是武功有多厉害就能办到,而是要懂得抓住人心,学谋心之术。”   苏风暖点点头。   “于是,师傅倾毕生所学,不止教了你武功,也教了你谋心之术,还教了其它。”叶昔又道,“后来,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几年,果然将江湖攥在了手中。”   苏风暖又点点头。   叶昔看着她,“师妹,你对谋心之术,可谓是炉火纯青,能看透别人的心,不可能看不透自己的心。表弟的心明摆着放在你面前,你当看得透。而你自幼便天赋聪颖,异于常人,自己的心当该也看得透,他对你的心与你对他的心,未必不一样。”   苏风暖静静听着,没说话,也没反驳。   叶昔瞅着她,“如今你这样说,我却不懂了,到底为何不是良缘?却是孽缘?”顿了顿,他道,“你知道从师父去了,师兄这些年凭地无聊,没什么事儿时,闲心和好奇心最多。你若是不告诉我,我也忍不住想一探究竟,给你挖出来。”   苏风暖失笑,看着他,“师兄,你真是太闲了,至今叶家主还没押你回去接手叶家吗?”   叶昔道,“祖父是想押我回去,恨不得我立马接手叶家,不过你知道的,跟师傅和你待久了,我这心肠啊,也坏的快死了,我若不是自愿,他押不回去,几百年的世家基业我也不看在眼里,束缚不住我。”   苏风暖默了默,瞪着他,“我心肠好着呢。”   叶昔挑眉,“没看出来。”   苏风暖道,“那是你没长一双看出来的眼睛。”   叶昔失笑,“你说不说?我这好奇心可是不容易打发的,今日你外公请我喝酒,我不擅饮酒,但又不能推脱,一旦喝醉了,胡言乱语几句,也不是不可能的。”   苏风暖翻白眼,“师兄,这威胁人的伎俩,我从小就用惯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叶昔一默,“那这样说吧,师傅临终前,嘱咐我照顾你,你的终身大事,我更该上心。表弟待你极好,而你对他也舍不得伤半分,我就把你们这两根麻花往一块儿拧拧?做一回月老,牵一回红线。”   苏风暖看着叶昔,眨巴了两下眼睛,忽然说,“师兄,师傅临终前,你赶回去,只听到他说了一句话,可是没听到前面那些话,他就挺不住去了,你可知道,前面他都跟我说了什么话?”   叶昔瞅着她,“我当时问你,你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苏风暖也瞅着他,笑吟吟地说,“你只听到师傅让你好好照顾我,却不知道,师傅前面的话与我说的是,让我以后嫁给你,由你好好照顾我。”   叶昔一怔,顿时呆了。   苏风暖看着他这副愣住呆住的样子,鲜少有什么事儿,让她这个师兄如此模样的,她顿时一腔郁气没了,心情大好,十分开心地看着他,“师兄,这是真的,我可没骗你,如今你知道了,这是师傅临终遗言,你难道还想帮我去牵别处的红线?那你头上可就戴了一顶大绿帽子了啊。”   ------题外话------   这是三更,明天见~o(n_n)o~ 第九十章 洞悉人心   叶昔呆愣了半晌,才瞅着她说,“不可能,你这小丫头胡诌,师傅怕你在外面混闹,挨揍挨人欺负,才让我照顾你。在这以前的话,估计是嘱咐你少做点儿孽,免得遭报应。”   苏风暖叹了口气,“你不信就算了,地底下去问师傅好了。”   叶昔顿时伸手狠狠地敲了一下苏风暖的脑袋,“小丫头,你这是咒我呢,师傅好不容易摆脱你我这俩麻烦,肯定不待见我再下去烦他。”   苏风暖被敲了一下,揉着脑袋,也不恼,想着她寻常惯于胡闹,她这个师兄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也十分之喜欢胡闹,他那个疯道士师傅以前总喜欢以折磨人为乐,后来收了他们为徒,自己遭了报应,被他们两个折磨的苦不堪言,死的时候笑的可开心了,口口声声说总算摆脱他们了,让他们活久点儿,别去地底下找他,他想清静些年。   她看着叶昔,想起以前的事儿,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叶昔似乎也想到以前的事儿,也忍不住笑了。   苏风暖还是不想他太欢乐,对他说,“师傅临终前,确实说了这样的话,师兄若是不信,我这里有听音铃,你知道,听音铃能记忆声音的。我把师傅临终前的话记忆下来了。”   叶昔扬眉,“信你才怪。”   苏风暖瞅着他,笑的不能再开心,“你还别不相信我,这就给你听。”话落,她伸手入怀,捣鼓半天,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个小风铃,她将风铃递给叶昔。   叶昔伸手接过,在风铃上轻轻弹了弹,风铃没动静,他抬眼看苏风暖。   苏风暖瞅着他说,“哦,为了怕它在我身上总乱响,我用了点儿内力将它给禁锢了,你用师傅教的破春风指法,破了禁锢,自然就听见了。”   叶昔闻言指尖凝聚了指法,又弹了弹风铃。   须臾,风铃响起了一串悦耳的响声,响声之后,便是一个苍老虚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虽然断断续续,但还是叫人听得清楚。   的确……   的确是临终遗言……   叶昔手一抖,风铃掉在了他腿上,他抬眼瞅着苏风暖。   苏风暖听着风铃内传出的声音,一字不差地听了一会儿,看着叶昔的模样,更开心了,感慨说,“果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我自己独自听了三年,还是与师兄一起听最开心了。”   叶昔看着她,瞪眼半晌,伸手拿起风铃,又听了一遍,果然是真的。他用破春风弹了弹风铃,重新锁了禁锢,它顿时没了音。他拿着风铃问苏风暖,“你竟然真用它记忆了师傅临终遗言,你……你可真是……你记忆它做什么?”   苏风暖眨巴了眨巴眼睛,无辜地说,“师傅只有我们两个弟子,我当时以为你赶不去见他最后一面了,想给你留点儿念想,我也想自己以后时常能听到这疯老道的声音,所以,就记忆了它,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你,谁知道,你今天非要逼我。”   她说的太无辜,语气无辜,表情无辜,整个人都在诉说着她的无辜。   叶昔却觉得她这副样子才是最不无辜的人,她一定故意的,这小丫头从小到大,做什么事儿都不是没一定道理的。他瞪着她半晌,清贵雅致名门世家底蕴的良好风度荡然无存,声音从牙缝挤出,恶狠狠地说,“臭丫头,你做的好得很,真是好极了。”   苏风暖点点头,笑成了花一样,“我也觉得我做的不错,师兄好久没夸我了。”   叶昔猛地挥手挑开了车厢帘幕,看向外面,恼怒地说,“停车。”   这时,马车正走在街上,车夫闻言立即停下了车。   叶昔顿时跳下了马车。   苏风暖伸手拽了他一把,没拽住,也随着他跳下了马车,繁锁的衣摆拉出长长的弧度,但因为她动作利索,倒也没刮到哪里,她看着叶昔,“师兄生什么气啊?说起来,你我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呢。”   叶昔额头跳了跳,回头剜了她一眼,抬步就走。   苏风暖立即拽住了他衣袖,生生地用了力,将他拉得止住脚步,“只要你不再牵红线,我也不对你逼婚。”话落,她道,“你若是乱牵红线,我也少不了要拿着听音铃去找叶家主逼婚了。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祖父十分敬重师傅,一旦听了他临终遗言,这婚事儿,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叶昔额头冒起了青筋,扭头瞅着她。   苏风暖仰着笑脸,阳光打在她脸上,丝毫不畏惧,威胁起人来,也一副阳光明媚的样子。但她这样开心至极的明媚笑脸里,在叶昔看来,里面却住了一只大恶魔,实在可恶至极。   叶昔瞅了她半晌,见她始终开心着笑意丝毫不减,他额头的青筋慢慢地褪去,忽然笑了。   苏风暖眨巴了两下眼睛。   叶昔笑看着她,“小丫头,心眼子真弯,威胁起人来,果然最拿手。你既然这样威胁我,我也不探究了。但是……”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那小子可禁不住你这样,到时候伤了他,你可别心疼。”   苏风暖顿了那么一瞬,放开他袖子,轻轻扁嘴,“心疼什么的,又不能当饭吃。”   叶昔哼了一声,拂了拂被她拽得褶巴的衣袖,抬步走向不远处一家墨宝阁。   苏风暖跟在他身后,“师兄去墨宝阁做什么?这是你叶家的产业吧?”话落,她“唔”了一声,说,“去外公府里做客,是要给外公送见面礼的,彰显你世家良好的脾性和教养,外公最喜欢泰安的香浅墨砚,就送这个吧。”   叶昔脚步一顿,回头瞅了她一眼,“师妹这洞悉人心的本事愈发炉火纯青了。”   苏风暖笑着说,“师兄其实也不差的,总归咱们俩是一个师傅教的。”   叶昔转回身,有些恼地进了墨宝阁。   苏风暖收了笑,抿了一下嘴角,又笑了,跟了进去。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墨宝阁,彼此说着话自然牵扯了心思,都没注意临街一辆马车驶过来,车帘子挑起,正露出许云初的脸,向这边看来。   马车内,除了许云初,还坐着他的妹妹许灵依。   许云初将车帘子挑起时,许灵依自然也看到了进了墨宝阁那一男一女的身影,她看了一眼,又偏头看许云初,问,“哥哥,那二人是谁?不曾见过。”   许云初往别处扫了一眼,看到了王府车牌的马车,他若有所思,“听说昨日苏府小姐和叶家公子一起回了京城。那二人莫不是苏府小姐与叶家公子?”   许灵依闻言愣了一下,“那人是苏风暖?”   虽然刚刚匆匆一瞥,她就进了墨宝阁,但她还是看清了她的背影,一身锦绣绫罗,端庄娴静,高高的云鬓,朱钗环绕,腰背笔直,行止优雅。与在太后面前失礼放肆从皇宫里传出粗俗无礼如乡野丫头名声的苏风暖天差地别。   她怎么会是苏风暖?   许灵依没听到许云初说话,也觉得不可能是她,便自我否决,“哥哥,不会是她吧?那王府的马车也许不是那二人乘坐的。”   许云初道,“我也好久没去墨宝阁了,不知道可有什么新鲜物事儿,你先回府,我去看看。”   许灵依立即说,“我与你一起去,我也想去看看。”   许云初闻言也不反对,点点头,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到了墨宝阁门前,二人下了马车。   苏风暖听到外面的动静,隔着墨宝阁的雕花窗子,便看到了许云初和许灵依,她目光动了动,对叶昔悄声说,“师兄,我进里面躲躲。”说完,便轻轻一跃,跳过人家展示的柜台,闪身进了里面。   掌柜的和小伙计都愣了愣,叶昔也愣了愣,转头向外瞅了一眼,了然,没做声。   见自家公子不做声,掌柜的和小伙计自然也当没看到,更不做声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许云初和许灵依迈进墨宝阁的门槛,便见除了墨宝阁内的掌柜和小伙计,只有叶昔一人,他站在柜台前,他的面前摆着上好的文房四宝,笔墨纸砚。没看到苏风暖的影子。   许灵依纳闷,四下扫了一圈,里面的人该做什么做什么,没什么异常。   掌柜的见到二人,立即笑着上前,“小国舅和许小姐光临,府中可是又缺什么物事儿了?”   许云初对掌柜的笑了笑,“只是路过,想看看墨宝阁近日可有什么新鲜物事儿。”话落,他看向叶昔,温和有礼,“这位难道就是叶公子?在下许云初,久仰了。”   叶昔慢慢转过身,看了许云初一眼,世家公子底蕴风度被他诠释的淋漓尽致,含笑打招呼,“原来是小国舅,在下对小国舅才是久仰大名。”   “叶公子过奖了,云初今日刚回京,没想到就碰到了叶公子,甚幸。”许云初微笑,状似无意地问,“只叶公子一人来独自逛墨宝阁?叶公子多年不进京,这京中怕是都不熟悉了吧?怎么不曾有个引路人?”   叶昔微笑地说,“我师妹陪我一起来的。”   ------题外话------   今天两更~这是一更~不要太激动,**就快来了~ 第九十一章 情深意厚   许云初好奇地看着叶昔,“哦?叶公子师妹?”   “苏府小姐,是我师妹,她做疯丫头在外面疯跑时,机缘巧合下与我拜了同一个师傅。”叶昔也不隐瞒,笑着说。   “既然是她陪你来,怎么不见她?”许云初露出纳闷的神色。   叶昔笑着说,“她内急,去里面方便了。”   许云初愣了那么一下,有些尴尬,自然不好再多言,转头对那掌柜的说,“最近墨宝阁可有什么新鲜物事儿?”   掌柜的看了叶昔一眼,摇头,“最近没什么新鲜物事儿,过两日会有一批好东西,到时候小老儿差人知会小国舅。”   许云初笑着点头,“有劳了。”   叶昔笑看着许云初,“我听闻灵云大师遭遇刺杀,事情十分棘手,小国舅是在灵云寺处理此事,不该这么快就回京才是。难道是另有别事儿?急于回来?”   许云初点头,“灵云寺之案与东湖画舫沉船一案有着牵扯联系,皇上下旨,这两桩案子都交由叶世子全权彻查。云初自然不能再插手,便带着查出的些许证物,回京交由叶世子。早一日回京,也好使叶世子早一日查清。”   叶昔笑着点头,不再多问。   许灵依此时走上前来,给叶昔见礼。   叶昔含笑看着她,“国丈府小姐,倾国倾城,果然名不虚传。”   许灵依温婉端庄,闻言笑着摇头,“灵依当不上倾国倾城,叶公子如此夸奖,实在是让灵云脸红。”   叶昔看着她,温润浅笑,“许小姐不必自谦。”   许灵依依旧摇头,看着叶昔,试探地问,“叶公子住在容安王府?”   叶昔点头,“本来我是打算随师妹去苏府做客,不过苏夫人不在京,恐有不便,便住在容安王府了。”   许灵依闻言道,“听说叶世子几日前病了一场,叶公子定然知晓他的病可否好了?”   叶昔眉目微动,笑着说,“近两日,表弟为了办案之事,忧思多些,也不算大好。”   许灵依闻言秀眉染上一丝轻愁,轻声说,“叶世子素来不知爱惜自己,如今皇上将这么重的案子压在他身上,且他一直又是荒唐胡闹的性子,灵依真怕他受不住。”   叶昔笑了笑,“我师妹虽然一直以来混闹胡玩,不过她的医术却是学的不错。今日已经给他看过了,也开了药方子,仔细用药调养,想来不会有大碍的。”   许灵依一怔,“苏小姐会医术?且今日给叶世子……看过诊了?”   叶昔点头,笑着说,“师妹请我去王府做客,顺便给表弟看了看诊。”   许灵依咬唇,脸色有些许僵硬,“苏小姐的医术,难道比京中太医院的孟太医还好?比灵云寺的灵云大师还好?”   叶昔笑着说,“这倒是不知,没有比过。”   许灵依闻言不说话了。   许云初轻咳了一声,对许灵依道,“妹妹,我们回府吧。”   许灵依站着不动,看向里面,“苏小姐怎么还没出来?”   叶昔眸光又动了一下,“她吃坏了肚子吧。”   许灵依对许云初说,“哥哥,我还没见过苏小姐,不如咱们再等等。”   许云初闻言没意见,点了点头。   叶昔也没意见,随意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对掌柜的说,“将这一套香浅墨砚给我包起来,放王府的马车上去。”   “是。”掌柜的连忙将叶昔选中的东西包了起来。   许云初看了一眼,笑着问,“叶公子这是送给王大人的礼物?”   叶昔笑着点头,“师妹的外公,我也要尊称一声外公,今日去王府做客,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许云初点头。   许灵依看着叶昔说,“一套香浅墨砚,价值不菲,叶公子这礼备的可真是不薄,算上极厚了。想必许公子和苏小姐的师兄妹感情极好了。”   叶昔浅浅一笑,温润柔和,点头,“嗯,自然是极好的,师傅去世后,有一段时间,我和师妹守着师傅的坟头,相依为命了好些日子。若非我们都有着家里的身份牵扯,守着师傅坟头一辈子也不是不可能。”   这话可真真是别具意味了。   许云初眉头一动,仔细地看了叶昔一眼,没说话。   许灵依则是看了许云初一眼,又看了叶昔一眼,笑着说,“苏小姐回京后,被皇上招进了皇宫,哥哥因为有事情耽搁,并没有见过苏小姐,叶世子那日也没进京,不过如今既然叶世子见过苏小姐了,哥哥稍后也会见到了。我也想知道,苏小姐是何模样,十分好奇。”   这话说的也是别有意思。   叶昔轻轻地笑了一声,一瞬间,似乎心情极好,“太后和皇上有意给师妹赐婚,这事儿都传遍天下了,我也知晓,不过我倒是不担心师妹被谁抢走,毕竟,我与师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可真算得上是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那种。”   许灵依闻言愣了愣,似乎没料到叶昔竟然将这话说的这么直白,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许云初也愣了愣。按理说,叶昔是江南望族叶家人,叶家几百年的世家底蕴,是当今世上立世最长久的世家大族了,历经几朝,比如今一门出两后的国丈府底蕴还要深个二三百年。诗礼传书的规矩礼数教养品行自然都是顶极好的,这样的儿女情话,不该如此直白地说出来才是。可是叶昔竟然一点儿也不顾忌,说的理所当然且顺畅之极,偏偏从风度上,还丝毫让人不觉得丢叶家的脸。   墨宝阁内一时的静静的,内外不闻声音。   苏风暖躲在里间,自然将外面的谈话都听了清楚,不由得大翻白眼。他这个师兄,玩起人来,也是不要命的。不过嘛,正合她心意。   太后中意许云初,皇上中意叶裳,而若是大家得知她和叶昔师兄妹感情非比寻常的话,无论是太后,还是皇上,都不敢轻易再论断她的婚事儿了。毕竟是牵扯了叶家嫡子,无疑,对她来说又是一重保障。   外间静寂了好半晌。   许灵依才回过神来,看着叶昔,试探地又开口,“叶公子这话,灵依听不懂,你和苏小姐……可是已经私定终身?”   许云初闻言,此时也看着叶昔。   叶昔笑了笑,心情依旧不错,随意地摇头,“未曾私定终身。”   许灵依又是一怔,“既然未曾私定终身,那苏小姐的终身大事便没有定准,叶公子不担心她被谁抢走,这个说法,确是让人费解。”   叶昔轻笑,看着许灵依为她解惑,“我与师妹,用不着私定终身,我便知晓她不会被谁从我身边抢走。这并不矛盾。许小姐养在春闺,不懂世间情趣,自然难以理解我与师妹之间的乐趣。若你以后多出外面开开眼界,也许就懂了。”   苏风暖闻言在里间险些笑出声,师兄这是拐着弯地说许灵依目光短浅井底之蛙呢。   许灵依聪慧,自然听得懂叶昔意有所指的话,心底顿时升起一股恼怒,她好好在与他说话,这叶公子却骂人,着实可恨。她刚要发作,便看到他满面笑容地看着她,目光清润柔和,似只是在说事实,没有真看低她的意思,尤其是他眉目与叶裳有几分相似。   她忽然想起,叶昔的姑姑是已故的容安王妃,也就是叶裳的母亲,他们是表兄弟。从他这番言谈神态语气来推断,可见与苏风暖有着极其深厚的关系,估计只差捅破窗户纸定终身了。那么,叶昔若是和苏风暖如此的话,无论是叶裳,还是哥哥,不出意外,怕是都与她不太可能了。   对于叶裳,她自然不想她娶苏风暖,对于许云初,她自然也不想哥哥娶苏风暖,虽然她还没见过苏风暖,但想着在太后面前那般放肆无礼至极的人,定然不是个好的,让她嫁进许家?她自然不喜也不愿。   许灵依心思转了好几个圈,便转没了恼怒,对叶昔笑着说,“太后和皇上有意给苏小姐赐婚,只不过因为灵云镇出事搁置了。但早晚应该也会提起,既然叶公子与许小姐情分非比寻常,还是要早些打算才是。毕竟苏小姐身份实在太受人关注。”   叶昔眨了眨眼睛,笑着说,“许小姐说的极是。”   许灵依见他不否认,这才转头看向许云初。苏风暖进宫那日太后召见,哥哥本没事儿,故意没进宫,自然是不想娶苏风暖,更不想被人左右了婚事儿,太后也不行。如今他连苏风暖的面都没见,再加之这叶公子明显将苏风暖据为所有物了,哥哥别说根本就看不上苏风暖,就算看上,以他的骄傲,也不会横刀夺爱去抢。   所以,苏风暖和哥哥是没戏的。   许云初听了二人你来我往一番言谈,面上没什么多余表情,事不关己地没插话。   许灵依忽然觉得,今日见不见苏风暖都没有必要了,就算她给叶裳看过诊又如何?早就听闻他十分嫌弃苏风暖像个野丫头一样舞刀弄剑粗俗无礼,若他知道叶昔和苏风暖的关系,自然更不会娶她。   叶裳那样的人,连皇上的旨意都敢抗,更别说谁能左右他的婚事儿了。她放心得很。   ------题外话------   这是二更,今天的更新就到这里啦,明天见~ 第九十二章 锦盒传信   许灵依想清楚这些之后,便觉得不见苏风暖也罢。   她笑了笑,对许云初说,“哥哥,看来苏小姐真是吃坏了肚子,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既然都在京中,早晚会碰见,你不是要去给叶世子送案件的证物吗?我们去容安王府吧。”   许云初点头,对叶昔拱手,“叶兄,改日再会。”   “再会再会。”叶昔也笑着拱手。   许灵依也对叶昔行了个告辞礼,兄妹二人转身出了墨宝阁。   叶昔看着那二人上了马车,马车向容安王府而去,他似笑非笑地转回头,看向里面,问,“你拉肚子完事儿了吗?再拉下去的话,快响午了。”   苏风暖从里面走出,向外看了一眼,撇撇嘴,冷哼,“这个许灵依,一肚子弯弯肠子,早晚肠子打结,把自己缠死。”   叶昔笑着摸下巴,“她倒是挺有意思的。”   苏风暖挑眉,“师兄对她有兴趣?”顿了顿,对他懒洋洋地说,“若是没有师傅的临终遗言,你倒是可以肖想一下,如今趁早给我打住。”   叶昔看着苏风暖,瞪眼,“你还真拿临终遗言当回事儿了是不?”   苏风暖十分诚实地点头,“是啊,否则我费尽心思用听音铃记忆它做什么?”   叶昔一噎,“你还真打算跟我绑一块一辈子?”   苏风暖眨眨眼睛,笑吟吟地看着他,“师兄说的这是什么话?绑一块真难听,你应该这样说,叶裳娶妻后,咱们再考虑绑不绑一块儿的事儿,如今考虑这些,太早了,可以先放着。”   叶昔眯起眼睛,“叶裳娶妻?娶谁?”   苏风暖摇头,“我也不知道,本来觉得,许灵依喜欢他,情之深切,排除她国丈府小姐的身份,到是可以接受,可是这个女人我前段时间发现,她根本就不是叶裳的良人,自然不可娶。只能以后再慢慢选了。”   叶昔嗤笑,伸手拍她脑袋,“许灵依心眼儿是多了些,看着聪明,可是道行还是太浅了,心思都摆在明面上,到是显得有点儿愚蠢。她那个哥哥,比她可强多了。”顿了顿,道,“不过你怎么就肯定,她不是表弟的良人?”   苏风暖冷笑,“他不顾叶裳意愿,以身为他试毒,情深至此,倒也令人敬佩,但她错就错在,不该决定叶裳如何活法?她让灵云老道制的解药,会让叶裳终身残废不能人道。这样的事儿,叶裳给别人用过。对他来说,世间最重的惩罚,莫过如此。所以,他如何想自己没尊严地活着?吃人肉与这个不相同。”   叶昔诚然地点头,摸着下巴说,“这许灵依原来是一株自以为是的毒草。”   苏风暖扬眉,伸手搭在了叶昔肩膀,秀眉要挑不挑地看着他,“师兄,世间所有的故事,都是以最初的那一丝兴趣为起点,你别告诉我,你如今找到许灵依这个起点了。”   叶昔“哈”地笑了一声,伸手轻轻地拍了一下苏风暖的脸,“小丫头不可爱,你知道的,我可不喜欢有毒的一切东西。”   苏风暖放心地放下手,“她虽然是个心思狠能折腾的,但却不是个能玩,躲着远点儿好,我如今不就躲着呢吗?”   叶昔失笑,坐着的身子站起,“你不止躲着她,还躲着她哥哥吧。”话落,他又笑道,“你护着表弟的命,又护着他的脾气秉性要有尊严的活着。可真是……”他感慨,“让我从小嫉妒到大啊。”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理了理裙摆,“走了,回府了,外公还等着我请你回去呢。”   叶昔点点头。   二人一起出了墨宝阁。   外面早已经没了国丈府马车的影子,苏风暖和叶昔一起上了马车,前往王府。   许灵依和许云初上了马车后,许灵依见许云初半晌没说话,似在思索什么,她开口道,“哥哥,没想到苏小姐和叶公子真是师兄妹,且关系非比寻常,一个是叶家嫡子,一个是苏府小姐,你说,若是太后和皇上从你和叶裳之间争不出个所以然来,会不会让一步,许了他们的婚事儿?”   许云初抬眼看了许灵依一眼,淡淡道,“妹妹,今日你对叶昔说的那一番话,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该问该说的话。”   许灵依闻言咬了一下唇,“哥哥说得是,但我当时没忍住想对叶公子和苏小姐的关系探寻一二。”话落,她垂下头,低声说,“我一是为了我自己,不想叶裳娶她。二是为了哥哥,苏风暖若是喜欢叶昔,哥哥便不用受太后为难,周旋着婚事儿了。”   许云初看着许灵依,叹了口气,温声说,“我也不是责备你,只是,叶裳对你,别说没有心思,就算有心思,太后和皇上以及父亲都不会同意你嫁给他的。你还是死了心吧。”   许灵依摇头,脸色有些发白,“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我也拿自己没办法。”   许云初又叹了口气,不再说她,她能为叶裳以身试毒都做得出来,这样执拗,自然劝不住。   马车来到容安王府这条街道,距离容安王府不远时,迎面一名小太监骑着一匹马奔来,拦住了国丈府的马车。   那小太监显然是急急赶来,气喘吁吁,“小国舅。”   许云初挑开马车帘幕,抬眼看向那小太监,立即问,“公公何事儿这么急?”   小太监立即说,“太后知道您回京了,命您立马进宫去见她。”话落,他探身,压低声音,“太后说了,不准您去容安王府,也不准将任何东西交给叶世子,一切事情,待见了太后再说。”   许云初蹙眉,不过一瞬,便平静地点头,“好,你先回府复懿旨,我这就进宫。”   那小太监摇头,“太后吩咐了,让奴才见了您之后,与您一起进宫。”   许云初面容动了一下,点点头,“也好,你稍等一下。”话落,他放下了马车帘幕。   许灵依压低声音说,“哥哥,太后怎么这么急着让你进宫?是不是不让你……”   许云初抬手,拦住她下面的话,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附耳说,“妹妹,太后说不准我去容安王府,没有说不准你去。你现在就去容安王府,将这个交给叶世子。”话落,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   锦盒巴掌大小。   许灵依伸手接过,咬唇,低声说,“叶世子他……会不会不见我?”   许云初摇头,“你是去给他送东西,他自然不会不见你。”   许灵依点头。   许云初刚要下马车,这时,又有一个小太监骑了一匹马奔来,来到近前,同样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说,“小国舅,太后懿旨,好些日子没见许小姐了,让许小姐与小国舅一起进宫。”   许云初手一顿。   许灵依一惊,顿时看向许云初。   许云初笑了笑,面色寻常,温和地看着那名小太监说,“我和妹妹刚刚进京,未洗风尘,我是男子,倒不怕,至于妹妹,是否该让她回府收整一番,再进宫?”   那小太监摇头,对许云初道,“太后说了,让小国舅和许小姐立即进宫,不必收整。”   许云初闻言不再多言,笑着点头,“好,既然如此,那便赶紧进宫吧,免得让太后久等。”话落,他放下了帘幕。   两名小太监一左一右,跟在马车前。   许灵依伸手拽住许云初袖子,低声说,“哥哥,怎么办?太后一定是怕我去见叶世子,如今这是拦着不让咱们见他了?那这东西……可怎么办?”   许云初伸手从她手里将锦盒拿过来,对她道,“没事儿,我自有办法。”   许灵依见许云初不急,只能打住了话。   国丈府的马车路过容安王府门口时,许云初挑开马车帘幕一角,向外看了看,随意地挥手,一缕风丝刮过,容安王府内院传来细微的“砰”的一声东西砸地的声响,他又若无其事地随手放下了帘幕。   马车左右跟随的小太监被声响吸引了过去,看向容安王府,只见府门紧紧地关着,声响从里面传来,猜测估计是什么人掉了东西砸到了地上,便不再理会。   许灵依悄声说,“哥哥,你……就这样给扔进去了?万一到不了叶世子手中,被府中的仆从给捡到了私自瞒下怎么办?”   许云初摇头,“不会,容安王府叶裳一人当家,府中的任何人都没长了能瞒住他的眼睛。”   许灵依闻言顿时安定下了心。   容安王府内,有护卫捡起了摔在地上的锦盒,锦盒十分结实,落在地上,并没有被摔破。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立即快步走到门口,打开角门,向外看了一眼,国丈府的马车刚刚走过,他立即关上了角门,快步向内院走去。   叶裳与陈述正在用午膳。   护卫来到画堂外,对里面急声说,“世子,有人往咱们府内扔了一个锦盒。”   叶裳筷子一顿,“哦?”了一声,问,“什么锦盒?拿过来看看。”   护卫立即进了画堂,将锦盒交给叶裳。   叶裳伸手接过,拿在手里摆弄了一下,没立即打开,而是问,“什么人扔进来的?”   ------题外话------   今天有三更,这是一更~ 第九十三章 太后之怒   护卫对叶裳摇头。   叶裳蹙眉。   护卫到,“没看到是什么人扔的,属下听到动静,查看时,正看到国丈府的马车从门前路过。左右跟着宫里的两名小公公。”   叶裳眯了眯眼睛,伸手打开锦盒,里面只放着一张纸条,他打开纸条,看了一眼,嗤笑,“许云初倒是看的明白,识时务不阻我的路。”   “嗯?”陈述立即问,“是许云初扔进来的东西?拿给我看看。”   叶裳将纸条给了陈述。   陈述拿过纸条,看了一眼,道,“这是许云初的字迹没错。”话落,他笑道,“你早先说太后和国丈府定然想方设法阻止你查案,如今这许云初是什么意思?是在帮你?”   叶裳重新拿起筷子吃饭,“所以我说他是明白人,皇上将轻武卫都给我了,刑部和大理寺协助我彻查,表兄代表叶家,亲自送来了东湖画舫沉船的涉案人,他是与苏府小姐一起进京的,苏府也就顺带被牵扯了,牵扯了苏府,就会牵扯王府。这些人,如今都算是站在我的立场上。若是明面上拿着些证据阻止,岂不是害国丈府于不义?许云初不傻,知道如何做有利。”   陈述点头,“许云初从来不是个傻子。”   叶裳又道,“今早你刚派人去给许云初传话,他却没等着传话之人带到话,一早就带着东西回京了,显然昨日京城发生的事儿他都知道了。”话落,他嘲笑,“太后定然知道他要来容安王府,派人来截他进宫,他这才面也不露,将东西偷偷扔进来。太后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陈述撇嘴,“太后那个老精婆,如今该叫老傻婆才是。”   叶裳忍不住喷笑,对外面喊,“千寒。”   “世子。”千寒应声走了进来。   叶裳将纸条递给他,“按照这个地址,去将许云初带进京郊的东西接手过来。”话落,补充,“别你自己去,去刑部和大理寺叫几个人,与你一起。”   “是。”千寒接过纸条,看了一眼,转身去了。   许云初和许灵依进了宫门,来到太后的慈安宫,太后正等着二人,老嬷嬷将二人请了进去,二人给太后见礼,太后脸色不好地看着他们,僵硬地说,“免礼吧。”   许灵依看了一眼许云初,见他面色寻常,没半丝紧张,自己也就尽量镇定。   太后定在许云初面上,看着他开口便质问,“云初,你进京后,不回国丈府,不来皇宫见我,直奔容安王府,意欲何为?是想帮叶裳查案不成?”   许云初摇头,“只是将在灵云寺查出来的东西交给叶世子转接一下。”   太后冷哼一声,怒道,“皇上将本来东湖画舫沉船案交给了晋王,太子在灵云寺将灵云大师刺杀案交给了你。可是皇上倒好,没等你们查出个所以然来,便将这样的两件大案都直接转手交给了叶裳。你可知道皇上打的这是什么算盘?”   许云初平和地道,“皇上想扶持容安王府,令叶裳踏足朝堂。”   太后看着他,“你既然明白,就该知道,叶裳这两件大案若是办成了,办好了,那么,自此朝中立足的话,宗室的腰杆子就硬了。他是宗室的向心之力。一旦他和宗室得了势,皇上自然就得了势,国丈府到时势必失势,定会成为他们板子上的肉,恨不得剁了国丈府才好。”   许云初沉默不接话。   太后面色难看,“你是国丈府最有出息的嫡系子孙,国丈府的门庭将来要交给你继承。国丈府若是毁了,你将来如何立足?你可有想过?你怎么会想着主动将东西交给叶裳这样愚蠢的作为?”   许云初叹了口气,对太后道,“皇上将轻武卫给了叶世子,命刑部和大理寺配合他查案,昨日夜晚,江南望族叶家嫡子叶昔和苏府小姐找到了东湖画舫沉船失踪的那名涉案人进了京。这说明,叶家自此后,不会再对叶世子置之不理了。而叶昔和苏府小姐是同一师门的师兄妹。苏府肌肉牵扯了,王府也就被牵扯了,王大人也会相助叶世子。如今,满朝文武,除了依附国丈府的人外,朝中中立的清流也都隐隐倾向叶世子能查出此案。这样一来,叶世子查此案,人心所向。如果,我们国丈府不相助叶世子查案,反而阻挠的话,怕是都会人认为这两件大案的背后主使人是您和国丈府。天下悠悠众口,届时国丈府名声会一落千丈,一旦众口铄金,国丈府又何谈立足?”   太后闻言一噎,随即更是怒道,“皇上竟然将轻武卫给了叶裳,真是想不到了,这么多年,即便月贵妃宠太子,他也护着太子,可是却没给过轻武卫。皇上如今可真是好得很,看重叶裳竟然比看重太子还更甚了,这是铁了心要把哀家和国丈府挖出眼里了。”   许云初不语。   太后又怒道,“叶昔怎么会和苏风暖是同门师兄妹?这个事儿昨日我也听说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许云初道,“今日回京后,我和妹妹在墨宝阁碰到了叶公子。据他所说,多年前,机缘巧合,他在外游历,与苏府小姐同拜了一个师傅,确实是同门师兄妹。只不过多年来,叶家无人来京,距离京城又远,无人关注叶家消息,而苏府也是不久前才进京,所以,不曾听闻罢了。”   太后脸色又寒了几分,“这个苏风暖,没想到一个野丫头竟然与叶家嫡子是师兄妹关系。”话落,又问,“你既然看到了叶昔,他行止如何做派?可是那种跟苏风暖一样作风的人?”   许云初想了想,保守地道,“我未曾见过苏府小姐,不知苏府小姐是何作风,不好评说。不过叶公子,不愧是出身江南望族叶家,浑身尽是世家底蕴和清贵,看着不像是胡闹之人。”   太后皱眉,“既然如此有差别,他们怎么会拜了一个师傅?”   一直没开口的许灵依此时道,“叶公子说和苏小姐情意深厚,言谈间,似乎感情非同寻常。我特意提了叶世子和哥哥,那叶公子竟然不避讳地说不担心苏小姐被谁从他身边抢走。想来,十分喜欢苏小姐。”   “嗯?竟有这事儿?”太后愣一下。   许灵依肯定地点头,看了一眼许云初,“哥哥当时也在身边,叶公子的确这样说的。”   太后看向许云初。   许云初没做声,没反驳,显然是默认了。   太后见许云初没反对,显然这事儿是真的了,她冷哼不屑地道,“这苏风暖果然不止是个野丫头,不止不通事物,粗鄙不堪外,竟然还与人私定终身,不知廉耻。这样的女子,果然不能娶进国丈府。”话落,她对许云初道,“幸好你还不曾见过她。哀家见了她之后,虽然觉得不好,但碍于苏大将军府,想着若是结这门亲,于国丈府有利。本来还想你见见她,再考察一番,如今看来,倒是没有必要了。”   许云初依旧不语。   太后见他半晌没言声,想着他也是为了国丈府考量,考量的也有道理,她不是鼻子不是脸的训斥有些过了。便缓和了面色和语气,对他软声说,“哀家老了,活不了多久了,但宫里还有你姑姑,国丈府还有你,哀家总不能让国丈府就这么倒下,总要支撑着国丈府,直到闭眼那天,管不了时,也就不管了。如今哀家既然还在,就不能坐视不理皇上欺负国丈府。”   许云初闻言也缓了面无表情的容色,温声说,“国丈府不会这么容易倒下,但目前很多人都对国丈府揣测,以为是国丈府暗中做的这两桩事儿,害叶世子拉东宫落马,以求与皇上抗衡。国丈府才不能坐实此事。毕竟太后和国丈府是真不曾做这两桩事儿。不知背后是何**乱,一定要查出来。不止不能阻止叶世子彻查,还要帮助他查案,让真相大白,也还国丈府清白。”   太后闻言也叹了口气,“国丈府如今在风口浪尖,哀家也明白案子是要查,可是偏偏是叶裳来查。叶裳本就是宗室的向心力,如今皇上一心扶持他。哀家怕将来不可收拾,不如现在就掐断,让他永远踏不进朝堂,立不稳脚,如今只做个荒唐世子,将来做个闲散王爷,让人省心。”   许云初闻言温声道,“太后无需多虑,叶裳入朝堂,我也会入的。未必保不了国丈府。”   ------题外话------   这是二更~ 第九十四章 西坡赛马   苏风暖带着叶昔回到王府,王府厨房早已经准备好了午膳。   王禄见了叶昔,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道,“叶家几百年的底蕴,果然养出的子孙钟灵毓秀,非比寻常。”   叶昔温润至极十分有礼的微笑,“外公过奖了。”   王禄见他称呼外公,又是这样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哈哈大笑,十分欢畅地请他入席。   叶昔眼角余光看了苏风暖一眼,见她似乎有些郁郁,他笑着随着王禄去了前厅入席。   苏风暖自然是十分郁闷的,她什么时候见过外公高兴得这样开怀大笑过?从她有记忆以来,面对他的时候,一直是板着一张老脸唬她,对她笑的时候,少之又少。她三个哥哥也没得过如此待遇,比她好不了哪儿去。刚见叶昔一面,就让他这么高兴?她实在想不明白,师兄那张皮相虽好,但骨子里跟她差不多的劣性,老狐狸的慧眼识人呢?丟哪儿去了?   苏青从丞相府回来,进了内院,一眼便看到苏风暖郁郁着一张脸仰天望天。他走到近前,胳膊搭在她肩上,“小丫头,怎么这副谁欠了你钱的样子?今儿去容安王府,叶裳欺负你了?”   苏风暖收回视线,厌怏怏地拂掉他的手,“何止他,谁都能欺负我了。”   苏青眨眨眼睛,瞅着她,“真是够不对劲的啊,跟三哥说说,谁欺负你了,我教训他去。”   苏风暖伸手往前厅一指,说,“就在那屋里呢。”   苏青恍然,“你说的是叶昔啊,我还没见过他。”话落,向屋里走去。   他刚走几步,苏风暖在他身后说,“笑的最开怀那个欺负我了,三哥帮我欺负回来吧。”   苏青仔细听了一下,笑的最开怀那人十分耳熟,他呐了一下,转回头瞅她,“你说外公?”   苏风暖肯定地点头,“就是他。”   苏青一时无语,半晌说,“那你还是任命吧。”话落,他不对劲地说,“不对啊,外公怎么笑的这么……开心?叶昔讲笑话给他听了吗?”   苏风暖郁郁着说,“你进里面看看,不就知道了。”   苏青已经到了门口,挑开帘子,走了进去。   叶昔当然没在讲什么笑话,只是与王禄在闲谈,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虽然说的是寻常的话,但让王禄却是笑开了坏。   苏青眼睛瞪了瞪,一时间也如苏风暖一般,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他外公竟然笑成了花一样。   王禄见到苏青,立即对他招手,笑着说,“青儿,过来见见,这是叶昔,他是暖儿的师兄,又年长你两岁,你称呼他为兄长吧。”   苏青进来时,已经将叶昔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暗想果然不愧是叶家嫡子,这份毓秀风度,清贵底蕴,的确难有人出其右。闻言走上前,对叶昔拱手,“叶兄,幸会幸会。”   叶昔站起身来,对他笑着还礼,“时常听师妹提起苏三弟,今日总算是见着了。”   苏青回头瞅了一眼,见苏风暖已经跟进来了,他笑着问,“小丫头是不是时常提起跟我打架的事儿?”   叶昔也看了苏风暖一眼,笑着点头,“她爱打架,我们这些生活在她身边的人,没人能摆脱得了被她荼毒。”   苏风暖闻言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   苏青顿时找到了知己,对叶昔大为好感,手勾在了叶昔的肩膀上,深以为然地说,“是啊,我们都是受她荼毒之人,我与叶兄一见如故,干脆你别住去容安王府了,从今儿起,就住在这里吧,我们好好切磋切磋,一起找小丫头报这么多年的仇。”   苏风暖轻哼了一声,报仇?她这个三哥最爱做梦。   叶昔大笑,“昨日本来是要随师妹前来府里客居,但叶家这么多年无人进京,表弟实在想念我,便受他大力邀请,住去了容安王府。我若是搬来这里,表弟估计不会高兴。”   苏青闻言眨眨眼睛,大力邀请啊,他看了苏风暖一眼,挑眉欢乐道,“原来是小丫头没抢得过人家,那就算了,反正你如今就在京城,容安王府和王府不远,只隔了一条街,你我来往走交情,也方便至极。”   叶昔笑着说,“正是。”   苏风暖不否认,她昨天确实没抢得过叶裳,那就是个无赖的强盗。   这一顿饭,因王禄和苏青对叶昔都极其顺眼喜欢,尽管苏风暖有些小情绪,但也碍不着他们三人饮酒畅快,是以,吃了个宾主尽欢。   吃完饭后,王禄给苏青放了假,苏青拉着叶昔邀他去赛马。   叶昔欣然应允。   苏青问也不问苏风暖意见,拉着叶昔对她招手,“小丫头,走了,咱们去西坡马场,那里赛马畅快。”   苏风暖恶声恶气地说,“不去。”   苏青对她瞪眼,“外公都准了假了,你没事儿待在府里做什么?听说今天上午许云初和许灵依回京了,估计灵云寺已经解禁了山门,晚上外婆和娘、刘嬷嬷就从灵云镇回来了。难道你想在府里等着学规矩?”   苏风暖自然不想学规矩,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上次你使诈,才赢了我,这次不去,是不是怕输给我?”苏青瞅着她。   苏风暖不屑地翻白眼,不理他,打算回院子里睡觉。   王禄去开口道,“暖儿,你去换一身骑装,跟着去吧,你回京这么久,京中的子弟小姐们都还未识得几人。西坡马场每日都会有人在那里玩耍,男女骑射的场地皆有。你也去认识些人,毕竟以后要久居京城,也要跟人打交道,免得下个月太后的百花宴,你不识得人,受孤立,毕竟王府和苏府都没有你的姐妹能照应你。”   苏风暖不以为然,摇头,“我不怕受孤立,再说京中大部分府邸的夫人小姐们都还在灵云寺没回来呢,估计马场内也没什么女子。”   王禄板起脸,“你师兄初来京城,你左右无事,就算不为别的,也该好生陪同才是,怎么能只想着睡觉?”   苏风暖一噎,实在无语,见苏青大乐,叶昔看着她好笑,她只能回去换了一身女子的骑装,心里暗自腹诽,她这个外公怎么对师兄这么好?跟他才是他亲孙子似的。   她换了骑装出来,叶昔和苏青已经骑着马等在了门口,见她来到,叶昔扬眉,笑道,“师妹去边境打仗时,可惜我未曾脱开身,这骑装穿在身上,真是说不出的英气,倒是看着更顺眼了些。”   苏风暖挑眉瞅了叶昔一眼,“师兄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三月的春风四月的桃花吗?”   叶昔失笑,“那些都绊不住我。”   苏风暖撇嘴,有侍卫牵来马,她也翻身上了马。   三人纵马离开了王府门前,向城门而去。   齐舒、沈琪二人本来要去容安王府找叶裳,迎面正碰到了三人,顿时止了步跟苏青打招呼。   苏青回京后,与齐舒、沈琪等人吃了两顿酒,这些年虽然没自小与京中子弟们培养什么交情,但苏青这个人文武皆通,拿得了文墨,使得了文腔,也耍得了刀剑,玩得了纨绔。所以,京中子弟们,虽然不见他与谁特别交好,但却是都能说得上话,都能玩得到一起,都能吃得开。   所以,如今见了齐舒和沈琪,他自然开口相邀,“齐兄,沈兄,赛马去吗?”   齐舒和沈琪正在打量苏风暖和叶昔,京中这么大的地方,说能藏得住秘密,有本事有手腕的人自然能藏得住,说不能藏住秘密,或者不需要藏的秘密,转眼间就如雪花一般能在京城传开。昨日苏风暖和叶昔带着东湖画舫沉船的涉案人进京,叶家嫡子与苏府小姐是师兄妹这一层关系,在不掩盖的情况下,真是让各大府邸都第一时间传扬开了。   这是苏风暖回京这么久,二人听够了关于她的传言后,第一次见到她。   只见她一身骑装,眉目精致,容貌端丽,纤细的身子骑在马上,坐的笔直,双手随意地拢着马缰,眼眸清澈无波闲闲散散地看着他们。这副姿态,着实英气洒意的过分,反而让人一见之下,忽视了她姣好柔美的容貌,只记住她周身的英气。   二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想,不愧是将军府小姐,这气度仿佛是个能打仗的女将军。心里生起讶异愕然,苏风暖原来真实的样子是这样吗?一点儿也看不出是野丫头啊。   二人因心理的想法太过惊愕,所以,一时没回答苏青的话。   苏青顺着二人的目光,转头瞥了苏风暖一眼,眨了眨眼睛,乐呵呵地说,“忘了给齐兄和沈兄介绍了,这是我小妹风暖。”   二人虽然心理猜了个**不离十,但真正得到苏青的证实,还是惊了又惊,半晌后,才发觉这样子盯着人家姑娘一个劲儿地看,委实不礼貌。齐齐地咳嗽了一声,呐呐地说,“原……原来这位就是苏小姐……与传言实在是……”   ------题外话------   前几章章一不小心没忍住内心的小激动,将**说的太早了,明天、明天~   这是三更,明天见~ 第九十五章 设置赌局   苏风暖看着齐舒和沈琪,觉得这两个人也是有意思,不由笑着问,“两位公子是想说我与传言不符吗?”   二人连连点头。   苏风暖笑着问,“传言什么样?我也想听听。”   二人一想到关于她的传言,都是不堪之言,怎么好跟她当面说,一时间不知如何说,齐齐摇头。   苏青看着二人的模样大乐,“齐兄、沈兄,你们不是一直好奇我小妹什么样吗?今日见了,怎么你二人看起来比我小妹还害羞怕被人看了?”   二人脸顿时憋的通红,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看向叶昔,“这位可是叶家的叶昔兄?”   叶昔含笑,眼波流转地扫了苏风暖一眼,“正是。两位兄台,我借了师妹的光,是否也与传言不符啊?”   二人连忙摇头,“不曾听说叶兄有何传言。”   叶昔转头笑着看了苏风暖一眼,说,“我刚进京而已,如今还没有,很快就有了。”   苏风暖对他扬了扬眉,没说话。   齐舒和沈琪这才对苏青问,“刚刚苏三兄是说要去赛马?”   苏青点头,“是啊,一起去?”   二人对看一眼,齐舒道,“我们本来是要去容安王府,不过也只是去看看,没别的事儿,不如就不去容安王府了,去赛马也好,有一阵子没去马场了。”   沈琪没意见,点了点头,招来小厮吩咐,“你去容安王府知会一声,就说我们不过去了,与苏三兄、叶兄、苏小姐一起去西坡马场赛马。明儿再去容安王府找他。”   小厮应声,连忙去了。   齐舒和沈琪与三人一起,前往城门,舒畅地出了城,前往西坡马场。   叶昔和苏风暖并排走在前面,苏青与二人说着闲话,落后一步。齐舒和沈琪暗暗打量着苏风暖的背影,暗暗琢磨着传言误人。   来到西坡马场,五人顺利地走了进去。   苏风暖是第一次来西坡马场,这里是皇家的御用之地,地方十分宽广,只作为京城里王孙贵裔们的赛马玩耍之地。除了有赛马场,还有蹴鞠、马球、射箭场地等等。   大约是最近接连出的事情太多,让贵裔子弟们都失了玩的兴致,亦或是因为一大半的人都被吸引去了灵云镇的乞巧会和法事,所以,这里没什么人,十分的清静。   苏青十分满意没什么人,转头对几人道,“今儿来的时候正好,没什么人凑热闹,我们也能玩的尽兴。”   苏风暖想着原来外公那只老狐狸也不是什么事儿都能料得准的,这里除了驻守的人,哪里有什么人?一个女人的皮毛都看不到。   “先赛一场?”苏青已经安奈不住了。   叶昔笑着说,“赛马不设赌局,岂有意思?”   苏青诚然地点头,“我手里有一枚上好玉璧。”说着,他伸手入怀,拿了出来,“就拿这个做赌了,今儿谁第一,这个就是谁的。”   苏风暖挑了挑眉,没想到她三哥手里还有这样的好东西,玉璧白无暇,难得的好玉。   叶昔看了一眼,笑道,“这玉璧可贵重,你拿这么贵重的,我们看来都不能拿轻了。”   沈琪伸手入怀,拿出一枚佩玉,说,“我这个虽然比苏三兄的差了些色泽,但也还不错,我就拿这个了。”   苏青眨眨眼睛,“你那个色泽虽然比我这个差些,但胜在上面的雕花,这般精致的雕刻功夫,可是难得。算起来,不相上下。”   齐舒从怀里拿出了一枚玉剑饰,说,“我这个也还勉强和苏三兄、沈兄相当。”   苏青见了立即说,“这个好,这样色泽均匀清透的玉剑饰少见,我喜欢。”   苏风暖喷他,“三哥且把你的眼睛往回收一收,你喜欢也不一定能被你赢去。”   “不被我赢来难道被你赢去吗?”苏青瞅着她,“小丫头,你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做赌?”话落,他贼着眼说,“不如就拿你那块寒玉佩好了。”   苏风暖道,“我若是拿出寒玉佩,你的玉璧就不够看了,还得补上一百个,你还能拿出九十九个吗?”   苏青一噎。他拿不出来,唯一拿出来的,就是千年雪莲,不过她可不敢轻易拿出来了,上次没被她算计去,这次保不准。立即说,“那你拿什么?”   苏风暖道,“大家都拿玉,我就不拿了,我身上如今带着的玉就是玉镯子玉簪子这等女子的事物,和几位兄长下赌注,被赢去不太合适。”顿了顿,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说,“这里是三颗百毒丸,服用了,可以解百毒,除了世间有名的奇毒之外,都能解。”   苏青立即说,“这个倒也值钱。”   齐舒、沈琪也齐齐点头,这个自然值钱,京中贵裔府邸里的糟心扒拉的事儿多了,明刀暗箭,阴谋诡计,防不胜防,最让人闹心的就是时常听闻某某中毒了,比起他们把玩的玉来说,倒是实用之处更大些。   苏青转头看向叶昔,“叶兄呢?叶家是几百年的世家底蕴,叶兄身上一定有很多好东西。”   叶昔笑着说,“我前不久偶然得了一对双刃剑,就拿这个做赌注吧。”话落,他从腰侧的玉带里将其抽了出来,是一柄极薄的软剑,他打开剑鞘,扣动机关,一柄剑变成了两柄。   苏青立即大赞,“好一把双刃剑,难得一见。”   苏风暖的眼睛也亮了亮,立即问,“师兄从哪里淘弄了这样的好东西?”   叶昔笑着摇头,“不告诉你。”   苏风暖抬脚踹了他一脚。   叶昔躲得利索,苏风暖没踹到他腿上,却踹到了马身上,马吃痛,顿时要跑,叶昔拢着马缰绳转了个圈,让马稳稳地站住,笑着着苏风暖,逗弄她说,“赢了就是你的。”   苏风暖本来没想赢,如今见了这把双刃剑,着实喜欢,轻哼,“若是被我赢来,你别后悔了往回要。”   叶昔笑着说,“不会,愿赌服输,不过你要是输了,我不要你那一瓶百毒丸,百毒丸于我没用,另外你再给个赌注。”   苏风暖扬眉,“什么赌注?”   叶昔眨了眨眼睛,“你那柄雪玉剑。”   苏风暖立即摇头,“不给。”   叶昔失笑,“护的可真紧。”   苏风暖轻哼了一声,转而又笑吟吟地说,“若是我输了,就把听音铃给师兄,如何?”   叶昔抬头望天,片刻后,磨牙说,“行。”   苏青听着二人说话,好奇地问,“什么听音铃?是个好东西?”   苏风暖点头,“好得不能再好的东西。”   苏青立即说,“那换掉你的百毒丸,就拿听音铃做赌注。”   苏风暖瞅着苏青,一本正经地说,“三哥,听音铃可是我和师兄牵在一起的红线,只能跟他做赌注。拿出来跟你们赌,可就不合适了。”   苏青一怔,顿时瞅着苏风暖,睁大眼睛,“红线?”   苏风暖不再理他。   苏青又看向叶昔,再问,“红线?牵在一起的?”   叶昔扯了扯嘴角,溢出一抹深幽幽的笑,瞥了苏风暖一眼,对苏青诚然地点头,“可以这么说,这个东西的确只能我和师妹做赌。”   苏青呆了呆,看着二人,“不会吧你们?私定终身?”   苏风暖白了他一眼。   叶昔笑着说,“不算是私定。”   苏青更呆了。   齐舒和沈琪也惊了个够呛,看看苏风暖,又看看叶昔,暗暗想着,他们言语亲近,不同寻常,竟然牵扯出了红线,那……太后和皇上的赐婚呢?不看在眼里吗?不过想想一个是将军府小姐,一个是叶家嫡子,若叶家和将军府都有此意愿,皇上和太后也不敢强硬给改了吧?毕竟都举足轻重。   二人没想到今儿见着苏风暖和叶昔,跟着前来赛马,竟然还知晓了这样一桩事儿。   苏风暖不理会苏青变作了呆头鹅,也不理会齐舒和沈琪脸上惊异的神色,问,“开始吗?”   苏青回过神,见苏风暖和叶昔一副没事儿人的模样,仿佛这是小事儿一桩,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吧。”   五人骑马并排站定,由着苏青安排,齐舒和沈琪各占据一边,苏风暖的马被他刻意地安排在了中间,他和叶昔靠在她一左一右。   苏风暖知道她这个三哥今儿是不想让她赢,不过她没意见。   齐舒和沈琪觉得在边上有点儿占优势,不太好意思,但见苏青二话不说地这样安排,明摆着欺负苏风暖,而苏风暖没什么话反对,二人倒也不好说什么了。   有马场的武士官前来挥旗指挥,那人一扬手,高呼一声“开始”,五匹马齐齐地冲了出去。   南齐虽然崇尚以文治国,但京中的一众纨绔子弟,以叶裳打头,都是十分好骑射,齐舒和沈琪是跟着叶裳从小玩到大的,赛马之术,除了赢不过叶裳外,自诩还是不错的。二人虽然觉得不见得能赢,但也认为不会输的难看。   可是刚赛了一段路后,二人便被远远地甩在后面了。   苏青、苏风暖、叶昔三匹马并排,塞马期间,那三人似乎不知怎地动起了手,让二人在三人之后,看了一番精彩,也暗暗惭愧技不如人的马术。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九十六章 谁赢谁输   二人卯了劲儿往前冲,但怎么也追不上了,又跑了一段路,目力能及处,只见得苏青不知怎地败下阵来,苏风暖和叶昔二人一边骑着马,一边打着,马匹并排而跑,二人谁也不让谁,招式翻转间,身形都立在了马上打,十分之精彩,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二人反正已经输了,索性就勒住了马缰绳,站在场地中间看。   苏青眼看自己也败了,心里顿时郁郁了一股气,也勒住了马缰绳,暗骂那二人不是人,欺负他武功差。   围绕着马场,一圈又一圈,三圈下来,那二人未分出胜负,招式踢打间,着实可见真功夫。   齐舒赞叹,“没想到苏小姐武功当真如此好,怪不得能在宫里和皇宫护卫以一对数十。”   沈琪点头,也目露赞叹,“不愧是苏大将军府的小姐,这般的骑射功夫,女子中,怕是天下难有出其右者。”   齐舒道,“何止女子?男子来说,恐怕叶裳也做不到如此,叶昔与她是师兄妹,不知他们师承何人?”   沈琪道,“定然是了不得的人。”   齐舒敬佩道,“不知道他们今日谁赢谁输?”   沈琪道,“如今看来,不相上下,怕是难论输赢。”   齐舒道,“女子的体力到底不如男子,时间长了,兴许是苏小姐败。”   沈琪想反驳,但想想他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看的目不转睛,“真是精彩,可惜今日这里没什么人在,只有幸让我们一饱眼福了。叶裳若是在就好了,听说他昨日和今日都见过苏小姐了,对人家态度十分不善。若如今他见了,估计也要敬佩人家了。”   齐舒点点头。   这时,忽然马场门口传来动静,似有人来,二人闻声,齐齐转头看过去,顿时一怔,对看一眼,沈琪笑道,“真是不禁念叨,刚说到他,他到来了,今日无事儿,不用办案吗?”   齐舒道,“估计是知道这里我们几人有热闹可看,是忍不住丢下了案子,来凑热闹的。”   沈琪点头,对叶裳扬声高喊,“叶裳、陈述,这里!”   他这一声极大,清亮,几乎响彻了整个马场。   苏风暖和叶昔温声,打架的手齐齐一顿,一起转头看去,果然见叶裳来了,齐齐扭回头,对看一眼,便又继续打了起来。   苏风暖一边打着却一边想,叶裳可真有闲心,不办案,竟然还来这里玩耍。叶昔则眉梢挑了挑,笑了又笑,唇角的弧度变大了几分。   叶裳来到西坡马场,入了门口,一眼便看到了极远处那一边赛马一边打在一起的二人。虽然距离的远,但他目力极好,还是认出了那二人是苏风暖和叶昔。   二人的骑术和武功即便是外行不懂的人看,也能看出是顶级好的,尤其是站在马背上,任骏马疾驰,二人却稳而不动,你来我往,拳脚相加,看的让人眼花缭乱。   衣袂纷飞,男子俊逸毓秀,女子英气柔美,任谁看来,打的不止精彩,还赏心悦目。   叶裳眯了眯眼睛,眼底很快便浮上一层冰,脸色蓦地沉了下来,纵马向齐舒和沈琪走去。   陈述不止一次见苏风暖纵马,前三次,都给了他极大的冲力,本以为以后再见她不至于再让他吃惊了,没想到今儿又来了一次。这样的花式马术,武功本领,满京城也再找不出第二个女子了估计,怕也就是她一人了。   他本来想对叶裳说一句什么,忽然感觉身边骤然冷气聚集,他愣了一下,转身,便见叶裳周身寒森森的,纵马而去,想起他对苏风暖看不顺眼,无言地也连忙跟了上去。   叶裳来到齐舒和沈琪身边,勒住马缰绳,寒着一张脸看着那依旧斗在一起难分难解的二人。   齐舒见他来到,感觉他面色不太对,立即问,“兄弟,办案子不顺利?出来散心?”   叶裳没说话。   齐舒暗想,估计是被他给猜着了,笑着说,“你看见没有?那是苏小姐和叶昔兄,你已经见过苏小姐了吧?她跟传言不太一样,让人感觉不到粗俗无礼,就是随性了些。”   叶裳依旧没说话。   沈琪也觉得齐舒猜准了,那两桩大案自然难办,想暗中谋杀容安王府世子和灵云大师的人,定然不是简单之人,不会轻易被人查出来,皇上委以重任的背后,也是提拔他凝聚宗室向心之力对付国丈府这个外戚坐大的势力,可见他压力很大。便接过话笑着说,“听说苏小姐和叶昔兄是同门师兄妹,本来还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不太相信,如今这般见了他们,由不得不信了。”   叶裳沉着脸沉着眼,半声不吭。   齐舒想让他开心些,笑着又与他搭话,“叶昔是你表兄,你可知道他与苏小姐师承何人?”   叶裳仿佛没听见,不言语半句。   齐舒和沈琪对看一眼,觉得今儿他的怒气可真大,以前他也不是没恼怒过,但这样的姿态少之又少,几乎没怎么见过。便一起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陈述。   陈述实在是无奈又无语极了,对齐舒和沈琪摇摇头,叶裳本来来这里的路上还好好的,刚踏入这个门,见到了苏风暖就变成了这副样子。似乎只要他见到苏风暖,脸就阴,眼睛就寒,周身就跟进入了冰窟一般。专门跟人家做对,看人家不顺眼,就跟是天敌似的。他怎么也想不透,人家苏小姐哪里得罪他了。   齐舒和沈琪说了半天话,没得了叶裳一句话,见陈述也摇头,二人只能住了嘴。   苏青见叶裳来了,打马回来,没注意他脸上的神色,开口第一句话就问,“叶裳,你可知道你表兄和我妹妹,什么时候被月老牵了红线了?”   叶裳本来盯着苏风暖和叶昔,闻言猛地转头,盯住了苏青。   苏青只觉得他眼眸转过来那一瞬,看向他的时候,似乎射出了一道寒冰,将他整个人都给冻的寒了。他愣了一下,“喂,你怎么了?眼睛竟然跟下刀子似的。”   叶裳眼底一片寒冰叠起,凉凉地开口问,“你刚刚说什么?”   苏青不答他的话,看向陈述,“他怎么了?谁惹他了?这副样子。”   陈述更无奈又无语地摇头,“他一见了你妹妹就是这副样子,看她不顺眼,不对盘,就跟你妹妹欠了他钱似的。”   苏青纳闷,立即问,“我妹妹惹你了?真欠你钱了?”   叶裳冷着脸说,“我问你刚刚说什么?”   苏青皱眉,看着他,见他十分执着地盯着他,让他几乎受不了,只能开口说,“我想问你,你可知道你表兄和我妹妹,什么时候被月老牵了红线了?”   叶裳眼底一沉,如冰封蔓延千里,“什么意思?”   苏青道,“我怎么知道什么意思?看他们俩人言语行止,好像是定了终身吧?”   叶裳面色攸地一变。   苏青发现,他的脸似乎要被冰雪封住了,一瞬间,刷地白成了冰雪。他呆了呆,连忙问,“喂,你怎么了?不会是生病了吧?”   叶裳声音冷到了极致,手拢着马缰绳,连骨节都泛起白色的冰意,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苏青立即说,“看?”他摇摇头,“没有,是他们两个自己说的。”话落,他觉得叶裳十分不对劲,转头拖了齐舒和沈琪下水,“是吧?刚刚他们俩的意思,好像是这种意思吧?”   齐舒和沈琪点点头,“好像是。”   苏青瞅着叶裳,“我也不明白,以为你表兄的事儿你该知道。”   叶裳的脸又沉又冷,慢慢地转过头,看着那二人,忽然伸手从马前拿出一枚箭羽,对着那二人随手掷了过去。   虽然没有拉弓搭箭,但叶裳手臂的力道却丝毫不次于拉弓搭箭,如一阵疾风,箭羽“嗖”地向那二人中间飞去,带着一股寒意冷意凉意怒意杀意。   苏风暖和叶昔正打斗得如火如荼,突然感觉一支箭羽飞来,力道极其凌厉,正奔着二人交打在一起的手,二人对看一眼,谁也不想避开,谁一旦避开,就铁定输了。于是,只一个眼神,便齐齐出手,一起攥住了飞来的箭羽。   箭羽被攥住之后,二人停止了打斗,看向箭羽飞来的方向。   距离得远,但叶裳周身的冷气几乎要把整个马场冰封住,那一脸的沉暗寒气,看了让人从心底直打寒颤。   苏风暖蹙了蹙眉。   叶昔挑了挑眉。   ------题外话------   这是二更,我琢磨了一下,最好看的,你们最期待的,还是一起留在明天吧,今天就到这里啦,明天见~ 第九十七章 叶裳之怒   叶裳冷冷地看着二人,眼底的冰溢出,如下冰刀子一般。   苏风暖低声嘟囔,“他又发什么疯?我又惹了他了?”   叶昔笑着低声说,“怕是不止你惹他了,貌似我也惹了。”   苏风暖扔了箭羽,“甭理他,他最近总是发疯,病的不轻。”   叶昔瞅着她,问,“你确定不理他?”   苏风暖刚要点头,叶裳忽然打马转身,给了身下的马一鞭子,马吃痛,他纵马向马场外而去,这一鞭子打的响,打的狠,所以,马跑的也极快。   陈述顿时惊了,连忙问,“你去哪里?”   叶裳没回头,没说话,如一阵寒风一般,很快就打马冲出了马场。   陈述惊道,“我去追他,他最近总是不对劲。”话落,打马连忙追去。   苏青不解,也道,“他怎么跑的这么急?我也去看看。”话落,也打马,追了去。   齐舒和沈琪对看一眼,也不放心,连忙打马一起追了去。   叶昔叹了口气,“这便受不住了?”话落,对苏风暖询问,“我们也去看看?”   苏风暖站着不动。   叶昔看着她道,“他看起来气得狠了,伤势还未痊愈吧?若是出了什么事儿……”   他话音未落,苏风暖也打马追了出去。   叶昔笑笑,也连忙打马,跟着追了出去。   一行人陆续冲出了马场。   苏风暖和叶昔出了马场时,叶裳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他们只能顺着其他人离开的方向一路追去。叶裳似乎是奔着皇家猎场而去。二人便打马,也向猎场而去。   皇家猎场距离西坡马场不远,但也不近,跑了一段路后,苏风暖和叶昔追上了沈琪和齐舒,又超过了苏青,看到前面陈述的影子,便追着陈述,一路奔了过去。   大约跑了五里地,来到了皇家猎场门口,追上了陈述。   三人前后进了猎场,发现已经没了叶裳的影子。   陈述喊了一声,“叶裳!”   喊声落,草木深深,里面没音讯。   陈述气喘吁吁地道,“这么大的猎场,哪里去找他。”   苏风暖和叶昔齐齐勒住了马缰绳,苏风暖凝神静听片刻,便打马冲去了西南方。   叶昔身下的马动了动,但他想了想,勒住马缰绳,还是没跟去,见陈述焦急地要跟去,他开口道,“师妹骑术厉害,且有听声辩位的本事,她既然去了,一定能平安找到表弟,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吧,多去人也无用。”   陈述闻言勒住了马缰绳,回头看着叶昔。   叶昔对他笑笑,“不会出事儿的。”   陈述叹了口气,道,“我就奇怪纳闷了,没见着苏小姐的时候,他就横竖觉得人家不好,如今见着了,她与传言不太一样,挺好的一个人,他偏偏还看不顺眼,甚至总想着跟人做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敌?”   叶昔失笑,看着里面深深草木,道,“应该算是吧。”   陈述见叶昔对他的说法认同,彻底无语了。   苏青、齐舒、沈琪三人前后来到猎场门口,苏青气喘吁吁地对二人问,“叶裳呢?进了猎场?你们怎么没跟去?我妹妹呢?哪里去了?”   叶昔道,“师妹有听音辨位的本事,能找到他,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猎场这么大,多去人也无用。”   苏青点头,纳闷道,“叶裳发什么疯?他时常这样?”   陈述摇头,“以前他还好,虽然任性而为,但也不这样太过。最近这两日不知道怎地了,时常阴晴不定,跟换了个人一样。”   “这两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齐舒立即问。   陈述叹了口气,“你们还记得他有个藏着掖着的心仪女子吗?几日前,他发了高热,太医院的孟太医都治不好,却是那女子来了,给他退了热,退热之后,那女子就走了。他没留住人,害了相思病,便这样阴晴不定的。”   “啊?”沈琪惊道,“那女子几日前去容安王府了?什么样的女子?你既然知道这事儿,可见着人了?”   陈述摇头,郁闷地说,“那日大雨,我去容安王府时,正赶上那女子给他退热,可是千寒拦着,死活不让我见人。后来叶裳醒了,也一样不让我见。之后,据说那女子就走了,他就开始害相思病了。”   齐舒欷歔,“他这是掉进了美人的陷阱里了啊。”   陈述点头,“可不是美人陷阱吗?”   苏青立即道,“既然他有心仪的女子,那关我妹妹什么事儿?他为何看她不顺眼?”   陈述又涌起无奈的情绪,摊手说,“他以前没见着苏小姐时,就心里不喜,如今见着人了,却加了个更字,简直是不喜极了。这两次见了她,不是沉着脸就是阴着眼。刚刚我还在和叶昔兄说,他们二人估计是天敌。”   苏青眨巴眨巴眼睛,半晌说,“这事儿倒不新鲜,我也不喜欢臭丫头。”   陈述看着苏青,一时无语。   叶昔失笑,对苏青道,“你的此不喜,非表弟的比不喜。不能比较。”   苏青道,“反正都是不喜,什么此啊彼啊。”话落,他看向猎场内,树木深深,担忧地道,“既然如此,你们怎么任由我妹妹自己追去了啊?他们两个若是打起来,怎么办?小丫头有时候下手狠着呢,气急了的话,叶裳一准没好果子吃。”   陈述立即提起了心,“那我们赶紧再追去找?”   叶昔道,“师妹不是没有分寸之人。”话落,他道,“既然他无缘无故总是找师妹麻烦,若是让师妹揍他一顿,没准就解开这个结了,也不一定是坏事儿。”   陈述闻言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也觉得有点儿道理,遂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苏青却好奇地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吗?我觉得,我们不如追去看看,我最喜欢看戏了。”   叶昔瞅着他,“耽搁了这么久,别说不好找到人。就算找到了,你以为师妹和表弟的戏是那么好看的?别引火烧身。”   苏青本来跃跃欲试要跟去,闻言立即打消了念头,“有道理,那还是不去了,小丫头越来越不尊长了。”   叶昔看着苏青好笑,不再言语。   几人意见达成一致,便等在了猎场门口。   苏风暖顺着奔跑的马蹄声追去,穿过灌木深林,直追了七八里地,才追上了叶裳。见他即便知道他追来,竟然还穿着林木往前跑,丝毫不理会树木枝杈刮破了衣裳,她心里升起一股怒气,袖中的丝缎出手,瞬间缠住了他身下的马腿。   马被束缚住,顿时停止了奔跑。   叶裳头也不回,丝毫不理会马腿被缠住,又打了马一鞭子,马吃痛,前蹄前奔,后蹄被缚,挣脱不开时,一个不稳,向地上的灌木丛倒去。   叶裳也不动作,也不下马,任由他的人跟着马一起倒去。   苏风暖见此,想着他刚刚养回七八分的伤,还未彻底痊愈,若是这样一摔,后果不堪设想,不死也会摔断腿。她恼怒,立即飞身而起,在马砸到地上的一瞬间,掠起叶裳的身子,躲离了当地。   因出手太急,气息不稳,她掠着叶裳的身子落地后,后退了好几步,后背靠在了一棵大树上,后背心一痛,才勉强站稳了脚。   她想后背定然是擦破皮了,因为火辣辣的疼。   她有多久没受过伤了?一时间气血上涌,瞪着叶裳怒道,“你发什么疯?不拿自己当回事儿吗?想纵马跑死?还是落马摔死?活够了不成?”   叶裳此时阴寒着一张脸,一双眸子死死地瞪着她,同样气怒道,“你管我死活吗?”   苏风暖怒道,“我何时不管你死活了?”   叶裳一双眸子怒成了灰色,盯着她,她的眸中映出他气怒至极的脸,他一字一句地道,“你把我的心都挖了,这样就是管我死活?”   苏风暖怒道,“说什么混账话?我何时挖你心了?”   叶裳伸手猛地拽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你自己摸摸,我的心可是还在?”   苏风暖遂不及防,被他拽了个正着,手隔着单薄的衣料,放在了他心口上,那里火辣辣的热。比她后背擦破的伤还要感觉火辣辣。她手一颤,就要缩回手。   叶裳死死地抓住她不松手,怒道,“你摸到了吗?这么一下,就不敢摸了吗?”   苏风暖杏眼圆瞪,“你做什么?心何时不在了?不是好好的吗?”   叶裳死死地盯着她,“苏风暖,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我的心早就不在我身上了,早就被你挖走了。你挖了我的心,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也好意思说出来吗?”   苏风暖一噎,怒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叶裳咬牙,“好,你好的很,你不明白是不是?那我今日就让你明白。”话落,他猛地钳住她的手,低下头,吻在了她的唇上。   眼前阴影罩下,唇上蓦地一片温热的软,熟悉的呼吸,瞬间笼罩包围了她。她大脑霎时一片放空。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   ------题外话------   这是一更,最期待的来了有没有~快夸我~我最可爱~ 第九十八章 极尽欺负   叶裳的唇在覆上苏风暖的唇时,身子也同样一僵,不过须臾之间,他便撬开她贝齿,狠狠地压住了她温凉娇软的唇瓣,夺走她口中的呼吸。   苏风暖感觉唇上传来强烈的触感,强烈的灼痛,强烈地夺走了她的呼吸她的感官,她脑中空白一片的同时,却感觉眼前这人强烈的触觉。她僵了片刻,身子颤了片刻,忽然在吃痛中惊醒,猛地伸手去推他。   叶裳狠狠地压住她,任由她推却,却纹丝不动。   苏风暖往后要退,才发觉她背靠的是树干,没有任何一刻她觉得这棵树真该死。   叶裳的吻带着浓浓的怒火,铺天盖地碾压而来,苏风暖承受不住,身子不由得颤了起来,手脚似乎在这时丢失了力气,周身的气流似乎都被他这股气势凝滞禁锢住。   眼前一片天昏地暗。   苏风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软了软。   叶裳的手在这时扯开了她单薄的衣衫,温热的手滑到了她的身上,贴上了她的肌肤。   苏风暖温凉的身子似乎一下子就被烫着了,她惊惶地抬眼,看着叶裳,还没等作何反应,叶裳的另一只手也覆上了她的身子。唇依旧碾压着她的唇,一双眸子冰凉清寒地看着她惊惶的神色。   苏风暖张了张口,被他的唇压着,却一声也发不出来。   叶裳的手在她身上滑走了一圈,一只手折回来,扯掉了她腰间的丝带,苏风暖面色一变,猛地抬起手,似乎力气一瞬间就回来了,扬手就要打上叶裳的脸。   叶裳一双眸子冷冷地盯着她,不躲不避。   苏风暖看着他,手堪堪在靠近他的脸时顿住,轻轻地颤着,身子不停地哆嗦着。   二人对视,她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片冰寒,盛怒之下如蔓延了千里冰封,他从她的眼底看到了惊慌气怒之下掺杂的浓浓情绪。   四周无风,没有丝毫动静,山林树木深深,犹如荒野之地,无人打扰,连一只兔子都不见。   过了片刻,叶裳忽然冷笑一声,盯着她道,“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苏风暖气急,当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叶裳看着她,“你天赋早智,十二年前与你父亲一起找到我,尚且年幼,自此便记下要护我一生,以此立志为誓。多年来,你学武功,习谋术,费尽心思将江湖攥在手里,不想我清苦,将容安王府的金银堆的比国库还满,任由我挥霍一辈子也挥霍不完。北周兴兵,你奔赴战场,三步一计,十步一杀,将楚含重伤,从他手中夺了寒玉佩,大败北周。论心机谋算,看世事观心,谁有你透彻?我的心早就被你夺去了,攥在了你手里,如今我没有你,心就空如荒芜,你感觉不到?还不明白吗?”   苏风暖抖了抖嘴角,脸上忽然蒙上了一层灰败。   叶裳清楚地看着她的神色,又勃然升起怒意,“你如今可是觉得自己失败?这么多年,事事成功,都按照你的预想,可是偏偏对我被你夺了心一事,觉得失败了?觉得应该早就避着我不该亲近我不该明白地护着我,让我在你这里失了心,你又不能将心补给我是不是?”   苏风暖心血翻涌,更是哑口无言。   叶裳怒道,“你说话啊?当真无话可说了?”   苏风暖闭了闭眼睛,气极怒极恼极,对于他的咄咄相逼,她好半晌才哑声开口,“你……谁说我无话?你这样压着我,我怎么说?”   叶裳闻言气极而笑,“这样就不能说了吗?我如今又没吻你,又没堵着你的嘴。”   苏风暖顿时觉得天雷轰轰,砸的她直喘不上气来,她一双眸子蒙上了水雾,气怒道,“你……你敢再欺负我,我……”   叶裳看着她,“你怎样?又不理我?又一走了之?又多久不打算见我?”   苏风暖一噎,险些被他噎的哽死,咬牙怒道,“你以为我拿你没辙吗?”   叶裳冷笑,“我哪敢以为你拿我没辙?你若是想我死,如今就尽管动手,一巴掌就能劈死我。”   苏风暖气得心肝脾肺肾都觉得疼了起来,气骂道,“你个无赖。”   叶裳攸地笑了,声音却依旧恼怒地冷冰冰,“你早就知道我是无赖不是吗?我本来就是无赖,这都是你教给我的。当年我不理你,你非要往我跟前凑。如今你夺了我的心,让我为你发疯,你却想置身事外,跟别人去牵红线,做风月之好,将我甩在一旁,你做梦。”   苏风暖气急失语,彻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叶裳冷冷地看着她,“说,你和叶昔是怎么回事儿?”   苏风暖额头突突地跳,怒道,“什么怎么回事儿?”   “你少装蒜!”叶昔盯着她,发狠地道,“若是不说明白,我们就这样耗着,耗死了算。兴许一会儿就有人找来,看到你我的样子,你知道后果。兴许没人能找到这破地方,我们就饿死在这里,成了两具白骨。总之都是你与我在一起。活在一起,死在一起。”   苏风暖额头泛起青筋,心胆具颤,气道,“叶裳!”   “很好,你还清醒,知道欺负你的人是我,不是别人。”叶裳看着她,不理会她几近崩溃的模样,半丝不松动,“说还是不说?”   苏风暖抖了抖嘴角,忽然觉得,对于叶裳,她何止失败?简直是败到家了。偏偏她从小护到大的人,对她了解到了骨子里,心底生起无尽的无力,咬了咬唇,气恼地说,“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我师傅临终前,将我许给叶昔了。让我们师兄妹承他衣钵,永结风月之好。”   苏风暖话落,叶裳整个人又阴沉了。   他死死地瞪着苏风暖,似是怒极,放在她身上的手猛地收紧,听她痛得“咝”了一声,他依旧不放松,冷着眉目,嗜血一般地似乎要吞了她,出口的话泛着冷冽冽的寒,“就为了这个?你就弃我于不顾?”   苏风暖瞪着他,“我何时弃你于不顾了?我嫁人与护你,根本就……”   叶裳暴怒地打断她的话,磨牙说,“在你心里,是两码事吗?你敢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掐死你。”   苏风暖火气腾腾上涌,仰着脖子,气道,“你掐死我好了。”   叶裳冷冷地看着她,眸中冰封裂开,眼底火苗蹭蹭往外窜,怒极地低下头,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即便要掐死你,我也要先欺负死你,不让你好过。”   苏风暖一噎。   叶裳的唇又覆了下来。   她猛地偏头,叶裳却抽回一只手,死死地扣住她的脸,准确无误地吻在了她的唇上,让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怒气席卷,带着狂风骤雨,也带着泼天恼火。   苏风暖这次有了力气,空白不过须臾,便抬手死死地推他。   叶裳却钳住了她的手,声音断续,“有本事你就出手杀了我,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说,意思不言而喻。   骑装的衣带本来已经被解开,如今在他手下,很快就扯开掉落,露出她内里的肚兜胸衣,他轻轻抬手,也要将之扯去。   苏风暖这一刻才深切地感受到,叶裳是真的疯了,她不能再任由他下去,她咬牙,攒了力气,用内力震开了他手的钳制,反而自己快速地攥住了他的手,迫使他停下。   叶裳手被钳制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唇下的动作却不停止,依旧贴着苏风暖的唇,将她娇软的唇瓣,口中的甘甜,毫不犹豫地吞噬了一遍又一遍。   苏风暖感觉心魂具失,攥着他的手死死地扣住,又有那么一瞬间的无力之后,便猛地积攒起力气,将他推了出去。   叶裳的身子被推出了三步远,晃了两晃,才勉强站稳。   苏风暖伸手拢住了自己的衣服,狼狈地靠在树上,看着叶裳,伸手指着他,气得哆嗦,“你……你就仗着我对你狠不下心,才这般发疯地欺负我是不是?”   叶裳看着她,这时的她,如被风雨摧残的一株娇花,何等堪怜娇弱。尤其是那双眼睛,那张脸,那两片唇瓣,如新枝滴露,柔艳到了极致。   四周没有人,只有他能看见。   对于这个突然从脑子里冒出的认知,让他的怒火攸地撤去了大半,他抬步走近她。   苏风暖顿时怒喝,“站住,你再敢上前一步……”   叶裳拦住她的话,脚步走上前,“你后背受伤了,我看看。”   苏风暖愕然,尚且不明白他态度为何突然转变时,他已经来到了近前,将她身子带离了那颗大树,一把扯掉了她刚刚拢好的衣服,在她又要发恼时,将她身子转了过去,便看到了她后背被擦破的一片伤。他立即说,“后背擦伤了一大片,你身上带着药了吧?拿来,我给你上药。”   ------题外话------   这是二更,暴风雨来的够不够的猛烈?唔~唔~唔~某人吻的要是我最好了,捂脸~ 第九十九章 他的至宝   苏风暖后知后觉地又羞又恼,又气又怒,伸手打他,“不用你猫哭耗子假好心。”   叶裳怒笑,“不知好歹,我的心若不是在你身上,你当我管你?”   苏风暖一噎。   叶裳问,“药在哪里?”   苏风暖伸手拢上衣服,推他,“不用上药,不用你管。”   叶裳抱着她不松手,“我偏要管。”   苏风暖急极,“你偏与我做对是不是?”   “是。”叶裳承认不讳。   苏风暖气得失语。   “药在哪里?”叶裳又问。   苏风暖看着他的架势,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气得骂,“你混蛋。”   “我是混蛋,你也不是好人。”叶裳反唇相讥,“药呢?”   苏风暖彻底拿他没辙,从小到大,她从来就拿他没辙。她深深地无力之后,气焰顿时蔫了蔫,郁郁地说,“在我身上,你放开我,我自己找。”   叶裳不理她,伸手入她怀去摸。   苏风暖被他摸得身子颤了两颤,咬牙说,“你到底是想给我上药,还是想继续占便宜欺负我?”   叶裳冷哼,“都有。”   苏风暖又无力地失语了。   叶裳倒也不耽误,很快就从她怀里摸出了一堆瓶瓶罐罐,拿到她近前,问,“哪个?”   苏风暖看了一眼,“墨色瓶子那个,是跌打的创伤膏。”   叶裳拿出那个墨色的瓶子,将其余瓶子又一股脑地给她放了回去,将她按在怀里,拧开瓶塞,口中训道,“老实些,别动。”   苏风暖立即说,“这样不舒服。”   “你还想舒服地待着?”叶裳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良心的女人就该被喂狗。”   苏风暖被气笑,“是啊,我没良心,这不是刚喂完狗吗?”   叶裳也被气笑,“喂狗应该喂饱,你也没给喂饱不是吗?”   苏风暖又被哽住,气得想砸地,“快点儿上药,废话这么多。”   叶裳哼了一声,到底是给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偎在自己的怀里,倒出了药膏,轻轻地往她后背擦伤的地方抹。   即便他的动作已经很轻很轻了,但苏风暖还是直抽冷气,不满地说,“你轻点儿。”   叶裳没好气地说,“已经很轻了,这么点儿的伤,你就受不住吗?”   苏风暖气道,“就是受不住,我都很久没受过伤了。”   叶裳手下又放轻了些,口中却道,“既然受不住,谁给你的胆子有本事惹我?”   苏风暖恼道,“我们在好好的赛马,谁惹你了?”   叶裳手下一顿,怒道,“你那是在赛马?**还差不多。再让我看到有下次,我就欺负死你。”   这欺负是什么意思,苏风暖已经领教过了。   苏风暖心里又涌起羞忿,“你个无赖混蛋。”   叶裳嗤笑,“左右都是骂这两个词,从来就没个新鲜的。我本来就是无赖混蛋。你能把我怎样?”话落,他自顾自地冷嘲,“是啊,你没把我怎样,就有本事已经快把我给气死了。”话落,他重重地落下手,听得她痛呼一声,他怒道,“告诉你,再没有下次。”   苏风暖气急,“疼死了。”   叶裳又放轻动作,警告道,“告诉你,我不管你那个师傅临终说了什么话,都给我当屁放了。若是再敢说你和叶昔有婚事儿,我欺负死你不说,也能让他滚出京城,一辈子别想再来。”   苏风暖气恼,“什么叫做当屁放了?叶裳,你粗俗不粗俗?”   “跟你学的。”叶裳哼了一声。   苏风暖无语,气恼地哼哼,“师兄可不是阿猫阿狗,你以为你想让他滚出京城他就听话滚出京城?”   叶裳冷着脸威胁道,“你可以试试,看看再惹我的话,我能不能让他滚出京城。”话落,补充,“这么多年,你当你护着我,我便真是懦弱无能吗?”   苏风暖彻底噎住,顿时气焰顿失,没了反驳之言。她心里确实清楚得很,叶裳这些年,混迹京城,靠的可不止皇上和她护着。她觉得头又疼了起来,似要裂开,后背上了药的地方凉飕飕的。   叶裳见她不再言语,厌怏怏地趴在他身上,娇娇弱弱,这才怒火都消了去,给她上完药,又动手帮她拢好衣衫,见她依旧没精神地不动,便抱着她也不再动,静静待着。   怀中的人是他的至宝,是上天在拿走他父母宠爱一切时,补偿给了他的人儿。他疼爱到了心坎里心肝里,恼火时却也能可着劲儿地任他欺负。   怎么可能让她从他手里溜走?   怎么可能将她让给别人?   哪怕那个人是与他有着几分血缘关系的表兄也不成,哪怕是他们师傅的临终遗言也不成,哪怕他们同门师兄妹情意非比寻常脾气秉性相符也不成。   她只能是他的。   必须是他的。   过了一会儿,苏风暖动了动身子,伸手推他,嘟囔,“你抱够了没有?”   “没有。”叶裳果断地说。   苏风暖又噎了噎,“早晚有一天,我会被你噎死。”   叶裳轻轻哼了一声,依旧抱着她不松手。   苏风暖又伸手推他,“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待着,我三哥他们若是在猎场门口等久了,不耐烦了,一定会四处找的。”   “让他们找。”叶裳哼道。   苏风暖瞪眼,“别闹了。”   叶裳低头瞅着她,见她虽然眉目的春色依旧褪去,但唇瓣却明显地红肿,他抿了抿嘴角,问,“你身上有消肿的药膏吗?”   苏风暖立即问,“我后背红肿了?”   叶裳摇头,看着她,“不是。”   苏风暖挑眉,“那你要药膏做什么?你身上也弄到伤了?”   叶裳看着她,目光带着几分**地落在了她的唇上,如实说,“你的唇肿着呢。”   苏风暖一怔,触到他眼底的神色,脸顿时腾地又红了,又羞又怒,磨牙,“你干的好事儿。”   叶裳一本正经地点头,“是我干的,极好的事儿。”   苏风暖又噎住,猛地推开他,从他怀里出来,背转过身,敏感地觉得唇上火辣辣的,早先的那一幕两幕窜出她的脑海,放映在她眼前,她觉得自己又快要被烧着了,恨不得挖个坟把自己埋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真是养虎的被虎给吃了!   叶裳此时脑中也窜出了早先欺负人时的一幕两幕场景,当时是真的气疯了气狠了,如今冷静下来,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耳根子连带着那张清俊无双的脸蓦地晕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红晕。   日也思,夜也想,到底是今日得手了。   他丝毫不后悔唐突她欺负她,虽然没欺负得彻底,但已经迈出第一步了,就是要这样,让她彻彻底底地意识到,哪怕天塌地陷,天轰地裂,她也休要躲开他。   他非她不可。   见苏风暖背着身子站了半天没动静,他好心地开口,“你的唇不消肿的话,没法出去见人。”   苏风暖气恼地转过身,一双水眸瞪着他,“叶裳,你的脸呢?”   叶裳低低地笑了一声,“早在遇到你时就没脸了。”   苏风暖气的跺了一下脚,“我身上没有神丹妙药能让它快点儿消肿。”   叶裳不以为然,“那就在这里等着,什么时候消肿了,什么时候出去。”话落,见她更气恼,他懒洋洋地补充,“或者,你很喜欢就这样出去被人看见揣测?陈述、沈琪、齐舒,包括我表兄,你三哥,他们可都不是不通事物的人,多少会明白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苏风暖更气恼了,“被蚊子给咬了不行吗?”   叶裳嘲笑地看着她,“红肿的不成样子,这种天真的话你信?蚊子别处不咬,单咬你嘴?”   苏风暖抬脚踢他,恨恨地骂,“你去死。”   叶裳不躲不闪,任她狠狠踹了一脚,眉头都不皱一下地说,“有你陪着我,现在就死,也没什么关系。”   苏风暖又转过身,不看他,深吸了一口气,“早晚被你气死。”   叶裳看着她,“彼此彼此。”   苏风暖猛地抬手,对准不远处那棵大树,就要劈去。   叶裳快步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手,皱眉,“你干什么?”   苏风暖斜眼瞅着他,“你说呢?”   叶裳心领神会,霸道地说,“不准劈。”   苏风暖气道,“不能劈你,我还不能劈一棵树了?”   叶裳摇头,“不能,若非它太粗壮,我还想着挪回容安王府将它供起来呢,怎么能由得你劈它?它可是我欺负你的见证。”   苏风暖扥了扥,没扥开他的手,怒骂,“混蛋!”   叶裳伸手从身后抱住她,头埋在她颈窝,吻了吻她脖颈,低低地笑,“你被我染指了,这辈子休想再嫁给别人。她便是我让你看明白的见证,回头我就在它身上刻上你我的名字,有一天,我们都老了死了,它也要活着,长长久久下去。”   ------题外话------   这是三更~   会说情话的人,看,除了容景、云锦、秦铮、苏昡后,又多了一个叶裳~   以上的人自认为把情话都说尽了,没想到为了娶媳妇儿,还有更拼的人~啊哈哈哈哈~ 第一百章 它的荣幸   苏风暖用胳膊用力地撞了他身子一下,没好气地说,“少做点儿白日梦。”   叶裳抬起头,将她身子板正,看着她气恼未消的眉眼,一字一句地说,“就算是白日梦,我也会一直做下去,还会拉着你做下去。是火坑,是天井,你都逃不开,避不了。所以,乖乖的。听到没有?否则我真不介意,在我想办法娶到你之前,就先将你欺负个彻底。”   苏风暖早先已经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个无赖混蛋的不管不顾了,若非她武功比他高,早先可不就被他给欺负个彻底了吗?她张了张嘴,看着他深黑的眸子,那里面有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然,容不得她再说不。她闭上嘴,撇开头,哼哼,“你可真是我的祖宗。”   叶裳放开他,理了理衣襟,“我倒期待有一天你喊我一声夫君,也能喊的这般顺口。”   苏风暖一时又失了声。   叶裳拿出匕首,走到那颗大树前,果真动手在那颗大树的树干上开始刻字。   苏风暖瞅着他,无语望天。   叶裳攥着匕首,一笔一划,刻的极深,极慢,极认真,似乎是在完成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儿。   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浮浮悠悠,看着那几朵白云,苏风暖的心也跟着飘飘悠悠。片刻后,她收回视线,去看叶裳。   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容冠天下,清俊无双。这些年,若非他把自己的名声糟蹋的不像样子,怕是满京城女儿趋之若笃的夫婿人选该是他才是。   她看着护着与她一起长大的人,这样静静地看过去,他长身玉立,风度翩然,浑身散发着那种倾世的风华和极致的美好。   她目光凝定片刻,慢慢地收回视线,垂下眼眸,低头看着地面。   两个人的名字,叶裳用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刻好。最后一笔刻好后,他收了匕首,回头看苏风暖,见她低着头,站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对她温声开口,“过来看看。”   苏风暖抬起头,瞅了他一眼,不买账,“有什么可看的。”   “过来。”叶裳沉了声。   苏风暖不情愿地走到他近前,往树干上瞅了一眼,不客气地点评,“字迹龙飞凤舞,狷狂潦草,谁认识啊。”   叶裳道,“你认识我认识就行。”   苏风暖轻轻哼了一声,“你刻的这么深,这颗树受得了吗?别过不了两日就死掉。”   叶裳摇头,“不会,没伤到它筋骨,刻两个字而已,它自然承受的了。”顿了顿,轻狂骄傲地道,“能在它身上刻着你我的名字,是它的荣幸。”   苏风暖翻白眼,喷笑,“是是是,你叶世子的名字,可不是什么人都有幸沾染的。”   叶裳露出笑意,眉梢眼角都染了得意,对她扬眉,心情一瞬间好极了,点头,“那是自然。”   苏风暖又哼了一声,对他说,“走了,回去了。”   叶裳看了她已经消肿了的唇一眼,点了点头。   两匹马在地上吃草,并未走远,二人牵了马缰绳,翻身上马,往回赶。   沿途看见了山鸡,苏风暖对叶裳问,“小狐狸还在你府里吧?”   叶裳点头,“嗯,跟大白小狮每日玩耍,甚是愉快欢腾。”   苏风暖道,“你马前不是挎着弓箭吗?打几只山鸡给它带回去吃。”   叶裳拉弓搭箭,打了几只山鸡,绑在了马前。   半个时辰后,二人回到了猎场门口。   苏青、叶昔、陈述、沈琪、齐舒五人依旧等在猎场门口。见二人回来,苏青大声说,“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们就忍不住进去找你们了。”   叶裳没说话。   苏风暖也没言语。   苏青瞅着二人,看看叶裳,又看看苏风暖,从二人面上没看出什么来,只看到叶裳衣服刮了好几道口子,苏风暖衣服也划破了几处,叶裳的马身上伤了一道口子,像是被什么划破的伤口,苏风暖的马倒是没受伤。他问叶裳,“喂,你没事儿了吧?”   叶裳依旧没言语。   苏青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瞥了他一眼,又看了叶昔等人一眼,道,“劳大家久等了,天色晚了,回去吧。”   苏青见二人什么也不说,于是不再问了,点了点头。   陈述、沈琪、齐舒瞅见叶裳马前绑着的山鸡,对看一眼,也没言语。   叶昔却对苏风暖问,“后背受伤了?”   叶裳闻言猛地转头看向叶昔,那一瞬间的眼神无以言说。   苏风暖点点头,“小伤,擦破了,不碍事。”   叶昔仿佛没看到叶裳的眼神,对苏风暖蹙眉,“怎么让自己伤着了?”   叶裳此时冷冷地说,“我落马时,她救我伤的。”   叶昔看向叶裳,眉目淡了淡,道,“师妹几年不曾受伤了,表弟以后莫要任性了,累人又伤己。”话落,又道,“师妹性子好,但也禁不住一再磋磨。她也不是没脾气的人。”   叶裳眯了一下眼,攸地笑了,看着叶昔道,“表兄说得是,受教了。”   叶昔不再言语。   苏青此时经由叶昔指出,才发现苏风暖后背有血迹印出,他顿时道,“小丫头,你武功退步了吗?救个人而已,怎么把自己弄伤了?”   苏风暖瞪了苏青一眼,“救个发疯的马和发疯的人,你试试?”   苏青看向叶裳。   叶裳面无愧色地迎上苏青的目光,道,“累她受伤,是我之过,明日我便过府向苏夫人请罪。”   苏青顿时摆手,十分大度地摇头,“不用,不用,小丫头皮糙肉厚,伤一点儿不怕的。我早就想揍她了,奈何打不过她,如今你这样,也算是间接地让我报仇了。”   叶裳一时没了话。   苏风暖被气笑,阴阴地瞅着苏青,“三哥是嫌日子过的太舒坦了吗?我虽然受了点儿小伤,但也能将你打的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苏青顿时不言声了。   一行人离开了猎场,打马回城。   到城门时,天色已经晚了。   叶裳从马前解下两只山鸡,十分自然地递给苏风暖,“这两只你拿回去炖了。”   苏风暖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挂在了马前。   叶裳转头对苏青、陈述等人道,“今日是我不对,累了大家没玩好,去我府里吃酒吧,权当做我给大家赔罪。”   苏青摇头,“听说我娘回来了,今儿不去了,改日吧。”   沈琪也道,“在灵云寺沐斋的各府家眷们今日下午都回了京,我娘也回来了,若是知道她回来,我还在外面吃酒,一准挨骂,改日吧。”   齐舒也点头,“改日。”   叶裳看向陈述。   陈述笑道,“我没娘,想挨骂也挨不着,还去你府里。”   叶裳点头,又看向叶昔,提前堵住他的话,“表兄即便要去苏府拜见苏夫人,也该明日再去,今日天色已晚,还是回府吧。”   叶昔眸光动了动,与他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转眸对苏风暖说,“虽已经过了酷暑,但天气还尚炎热,伤口擦破容易出汗不易好,你别不当回事儿,仔细照看着些。”   苏风暖点头,“师兄放心。”   叶裳眼底深了深,又对苏风暖道,“明日我与表兄一起去苏府。”   苏风暖立即道,“你有案子要办,今儿已经消磨了半日,还是办案要紧。你跟我道歉了就行了,不用跟我娘赔罪。”   叶裳强硬地道,“你是你,你娘是你娘。”说完,招呼陈述、叶昔,“走了。”   三匹马离开,向容安王府而去。   三人离开后,沈琪、齐舒也与苏青和苏风暖告辞。   人都走了之后,苏青贼着眼瞅着苏风暖,“小丫头,你与我说说,你跟叶裳到底怎么回事儿?”   苏风暖不理他,打马也向苏府而去。   苏青纵马在她身后道,“你觉得你不说我就看不出来了?叶裳今儿那副样子,显然就是戏本子里说的吃叶昔的醋了。若说你们什么都没发生,我才不信。”   苏风暖回头甩了苏青一鞭子。   苏青即便躲得快,还是被她甩到了头上的簪子,簪子脱落,掉在了地上,一碎两段,他的头发松散开,顿时大恼,“臭丫头,我说对了是不是?让你恼羞成怒了?对我下这么大的狠手。”   苏风暖勒住马缰绳,回头瞅着他,怒道,“胡诌什么?这里是大街上,你有半点儿当兄长的样子吗?回去我就到娘跟前告你的状。”   苏青一噎,四下看了一眼,住了嘴。   苏风暖见他消停了,调转马头,继续向苏府方向而去。   ------题外话------   你们要相信我的诚信嘛,看吧,我还是靠谱的吧?不相信我的人过年都抢不到红包~ 第一百零一章 宠上心尖   二人回到苏府,苏夫人果然已经回府了。   苏风暖将马交给门童,同时也将两只山鸡解下,递给门童,吩咐,“拿去让厨房炖了。”   门童应声,栓了马,连忙拎着山鸡去了厨房。   苏风暖向正院走去。   苏青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你这样子去正院?不回自己的院子换换衣服?娘要问起来,你怎么说?”   苏风暖回头瞥了他一眼,“收起你满肚子的坏水,我若是回去换衣服,你指不定先跑到娘跟前胡说一通。我这样子怎么了?不就受伤了吗?我受伤,若是娘见了,才更疼我。总之在娘跟前,你靠边站。”   苏青一噎,气的跳脚,“臭丫头,这么可恶,怎么就没人收了你?”   苏风暖哼了一声,继续向前走。   苏青又跟上她,嘎嘎嘴道,“我说错了,也不是没人收拾你,叶裳今儿就收拾了你吧?还把你收拾成了这副样子,啧啧。”   苏风暖脚步一顿,瞪着苏青,“你再不闭嘴,我要你好看。”   苏青指着她,“你照照镜子,你这副样子,就是恼羞成怒。”话落,他道,“你从小是个什么德行,我一清二楚。论好心,你没几两。今儿若是换做别人,你管他发疯不发疯?与你何干?可是你偏偏去追叶裳了,这显然是心里有鬼。还不让我说?”   苏风暖气恼地挥手,一掌对着苏青拍了过去。   她这掌风极其凌厉霸道,苏青即便做好了准备,但还是被他打了一个趔趄,捂着胸口痛苦地说,“臭丫头,竟然下狠手……我是你三哥……咳咳……”   苏风暖警告地看着他,“你再说一句,我就真打的你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不信你试试。”   苏青瞪着她,见她一点儿说笑的意思都没有,顿时老实了,“不说就不说。”   苏风暖不再理他,转身继续向正院走去,暗暗气恼,她三哥不像是大哥和二哥那般朴实,精的跟猴子似的。   来到正院,苏夫人正在院中指挥着人打理花草,见她回来了,愣了愣,“脸色怎么这么差?衣服都破了,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苏风暖上前抱住了苏夫人的胳膊,恶人先告状,“娘,三哥欺负我。”   苏夫人瞪眼,“你这副样子,是又跟你三哥打架了?”   苏风暖点头。   苏夫人瞅着她,怀疑地问,“你武功不是比他好吗?怎么这回没打过他?”   苏风暖道,“打过了,我给了他一掌,够他疼上三五天了。”   苏夫人伸手点她脑门,“你们两个从小到大,跟个冤家似的,天天掐架。这回又因为什么?”   苏风暖自然不想说是因为什么,抱着苏夫人胳膊撒娇,“娘,我后背擦伤了,浑身疼,一点儿也不想见三哥,一会儿他若是敢来,你就给我赶走他。”   苏夫人顿时紧张,“后背竟然擦伤了?”话落,她拽过苏风暖的身子,往她后背看了一眼,“哎呦”了一声,“这么多血迹,一定很严重,快进屋,我看看。”   苏风暖听到外面来的脚步声,依旧不放弃,郁着脸说,“别让那讨人厌的人进来。”   苏夫人疼女儿是出了名的,宠上心尖,尤其是她如今后背受伤了,自然有求必应,连连点头,“你不乐意见他,娘就不让那臭东西进来。”话落,她摆手,吩咐院中的小厮婢女,“去拦着他,不准让他来我院子,让他回去抄十遍《孝书》,抄不完别来见我。”   婢女小厮齐齐应声,连忙去门口拦着。   苏风暖顿时觉得舒服了,甜甜地抱着苏夫人胳膊继续撒娇,“娘这样罚他,我就觉得舒服多了,还是娘疼我。”   苏夫人拖着她往里屋走,“快点儿进屋,我看看伤成了什么样。”   苏风暖跟着她进屋。   苏青来到门口,正好听到里面的对话,顿时气得脑门直冒青烟,瞪着里面道,“娘,您偏心眼偏的也太厉害了吧?也不问问原因,就罚我?罚我也就罢了,为什么是让我抄《孝书》?”   苏夫人正走到门口,闻言回头瞅了他一眼,不高兴地说,“你当哥哥的,本来就该让着妹妹,疼爱妹妹,怎么把给伤了后背?你伤了妹妹,让娘心疼,就是不孝,自然要抄《孝书》了。”   苏青气道,“她说是我伤的她?”   苏夫人立即说,“不是你还能是谁?凭着你妹妹的武功,若不是这些年她每次都让着你,真要动起手来,她能打的你一个月下不来床。你竟然还好意思伤她?脸红不脸红?”话落,不耐烦地对他挥手,如赶苍蝇一般,“赶紧滚回去抄《孝书》,再多嘴狡辩,就抄一百遍。”   苏青一噎,气冲脑门,但也只能干瞪眼地看着房门从里面关上了。他恨恨地跺了跺脚,怒骂,“臭丫头,恶人先告状!”   苏风暖听得清楚,心中舒坦极了,就是恶人先告状了,又如何?谁让他惹她了?活该!   苏青气得转身,向自己的院子里走去,暗骂苏风暖好命,托生到喜欢女儿如命根子的娘肚子里,怎么就那么会托生?这世上多少人家的女儿是贱养的,可是她就好命地被捧到手心里疼在心尖上,别说娘,爹也疼她如珠似宝。   真是同人不同命。   苏夫人将苏青关在外面之后,理都不理,便拉扯着苏风暖往炕上拽,“快去躺炕上,将外衣脱了,我看看。”   苏风暖摇头,“小伤,没事儿,娘不用看,我已经抹了药了。”   “后背印出了这么多血迹,怎么能是小伤?”苏夫人瞪着她,催促,“快点儿,不让娘看看,娘不放心。”   苏风暖只能解了衣服趴在炕上让她看。   苏夫人见她后面果然擦伤了一大片,有的地方连皮都擦没了,虽然抹了药,但看着还是血污一片,她顿时“哎呦哎呦”地心疼起来,“这还是小伤?你三哥这个混小子,怎么下了这么狠的手?把你伤成了这样,让他抄十遍《孝书》都是少的。应该抄一百遍。”   苏风暖抽了抽嘴角,心里暗笑活该三个惹她背黑锅,嘴上却哼哼唧唧地说,“娘一会儿派人告诉他,限他明天把《孝书》抄完,否则不准吃饭。”   苏夫人诚然地点头,“嗯,一会儿我就派人去告诉他,这个混小子,真欠收拾。”   苏风暖又说,“我给娘带回了两只山鸡,交给厨房了。”   苏夫人摸摸她脑袋,“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惦记着吃山鸡?”话落,道,“你躺好,你这伤不能沾水,我用娟帕沾了酒给你擦擦血污。”   苏风暖乖巧地点头。   苏夫人吩咐人搬来酒坛,沾了酒,轻轻地苏风暖擦了擦。   苏风暖哼哼唧唧地喊痛,苏夫人愈发小心,擦了一会儿,额头都冒汗了,更是一边心疼一边嘴上不停地骂苏青混账。   苏风暖听着她娘骂苏青,心里觉得无比舒畅。   苏夫人给她擦完了,又找了药膏给她重新抹了药,忙活完后,吩咐人将她染了血的衣服拿出去处理,然后给她找了一套干净宽松的衣裙让她换了,之后才抹了抹汗,问,“是回你自己的院子里休息,还是在我这里休息?”   苏风暖趴在炕上不想起来,懒洋洋地说,“就在娘这儿待着。”   苏夫人点点头,坐在她身边,担忧地说,“可别落下什么疤才好,万一落下了疤,多难看啊。”   苏风暖摇头,“这么点儿的小擦伤,不会落疤的。”   苏夫人看着她,嗔道,“你三哥素来不是个没深浅的,你做了什么惹急他了?把自己给弄成了这副样子?”   “他讨人厌呗。”苏风暖又哼唧两声,撒娇,“娘,不说他了好不好?小池呢?”   苏夫人见她不想说,也不问了,闻言道,“被你外婆带去王府了,你外婆喜欢那孩子,你若是想他,明儿去王府看他就是了。”   苏风暖点点头,又说,“师兄明天会来府里拜见您。”   苏夫人看着她,伸手点她额头,训道,“外面都传开了,说苏府小姐和叶家嫡子是师兄妹。臭丫头,这么些年在外面跑的一肚子主意,你怎么一直没跟家里说你还有个师兄是叶家的嫡子?”   苏风暖眨巴眨巴眼睛,“我好想说过吧?提过师兄的,娘是不是当时没仔细听忘记了?”   苏夫人瞪眼,“什么时候说过?”   苏风暖想了想,“就是有一年,我给您带回了两盒茗香茶,不次于天香锦的。你问我哪里淘弄的,我告诉过您是我师兄给的啊。”   苏夫人本来觉得苏风暖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压根没提过有个师兄,可是如今见她一本正经地说起这码事儿,她想了想,好像是有这码事儿,顿时含糊了,“是吗?难道当时我只注意好茶了?没仔细听你说话?”   苏风暖肯定地点头,“您见着好茶,哪儿还有心思管别的啊。”   苏夫人敲了敲自己脑袋,算是相信了,“那这事儿可就真怪我了。他喜欢吃什么?你快告诉娘,我早点儿让厨房去采买,做些他爱吃的菜才是。”   ------题外话------   这是二更,今天的更新就到这里了,明天见~ 第一百零二章 叶裳叶昔   苏风暖想了想,报了一大堆菜名。   苏夫人听罢之后,笑着说,“这一大半不都是你爱吃的吗?”   苏风暖无辜地看着她,“师兄也爱吃啊,那些年我们跟在师傅身边,一起吃饭,一起学武,口味没什么差别也正常啊。”   苏夫人觉得有理,连忙拿笔墨记了叶昔爱吃的菜,列成了单子,起身去喊婢女,吩咐让厨房赶紧准备。   苏风暖看着苏夫人忙活的身影,想了想,没提叶裳会来请罪的事儿。   即便苏夫人忙着准备明日的宴席,但还是没忘了派人去给苏青传话,让他明儿一早就将十遍的《孝书》抄完,抄不完不许吃饭。   苏青听完传话后,气的七窍生烟,但也无可奈何,一边抄着《孝书》,一边将苏风暖骂了百八十遍。   苏风暖却躺在软软香香的炕褥上,在苏夫人的忙活中睡着了。   晚饭时,她睡的依旧香甜,苏夫人也没舍得喊醒她,便任由她一直睡着。   苏风暖一直睡到了第二日天蒙蒙亮,睁开眼睛,摸摸肚子,院中静静的,一旁苏夫人依旧在睡着,她悄悄地起身,出了房门。   天刚泛白,夜里的清雾还没散去,有些许清凉。   苏风暖出了正院的门,打算去厨房找点儿吃的,正碰上苏青捧着一大叠抄好的《孝书》来到。她眨了眨眼睛,笑吟吟地打招呼,“三哥都抄完了吗?这么早啊。”   苏青自然也看到她了,立即走上前,咬牙切齿地要揍她,“死丫头,让你害我。”   苏风暖不躲不闪,看着他说,“你若是敢打我一下,我喊娘了啊。”   苏青手一顿,气得瞪眼,“臭丫头,你就仗着娘疼你,为非作歹是不是?”   苏风暖耸耸肩,“娘就是疼我,我有什么办法,谁让你惹我了呢,大哥二哥从来不惹我,就你学不乖。”   苏青磨牙,“你这个恶人。”   苏风暖承认她是恶人,且从来就不是好人,点点头,自认为很有良心地警告他,“以后你别惹我了,再惹我,就不是抄十遍《孝书》的事儿了。若是抄一百遍,手都能给你抄废了。”   苏青气得直抽,看着她,哼道,“就算我给你背了这个黑锅,不将昨天的事儿捅给娘,但叶裳可不是吃素的,他今天不是要来跟娘请罪吗?到时候就露馅了。你等着娘收拾你吧。”   苏风暖切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轻哼,“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呢。”   苏青顿时不干了,“你什么意思?在说我傻叶裳聪明吗?”   苏风暖不置可否。   苏青顿时气乐了,“你不是说以后不嫁聪明人吗?叶裳这么聪明,且你们有不可告人之事,你难道……”说着,凑近他,“被他心折了?”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三哥,你还没学乖啊,还想惹我发火是不是?”话落,夺过他手里的《孝书》,掂了掂,“只抄了五遍,也敢拿来糊弄娘,你当娘好糊弄,我也好糊弄吗?”   苏青顿时瞪着他,“你靠掂重量就能知道我只抄了五遍?”   苏风暖诚然地看着他,“怎样?服不服?”   苏青顿时无言了,心里暗骂小丫头精的要死,小声说,“若是真听娘的,抄十遍《孝书》,我一晚上都不用睡觉了,今儿还要去丞相府呢,耽误了正事儿怎么行?”   苏风暖用《孝书》的纸张打了打他肩膀,“我帮你把这些给娘,就说你抄够了十遍,你不用见娘了,回去收拾收拾吃过饭后去丞相府吧。”   苏青怀疑地看着她,“你有这等好心?”   苏风暖轻哼,“你当我是你?你没个哥哥样,我总该有个妹妹样吧?你以后只要不惹我,就能舒舒服服的过日子,你要是惹我,抄《孝书》是轻的。知道了不?”   苏青眼皮翻了翻,不得不承认,他斗不过她。哼道,“一物降一物,总有人能收拾得了你,有你这个小恶魔哭的时候。”话落,他转身走了。   苏风暖拿着厚厚的一叠《孝书》,看着苏青折回自己的院子,她默默地想,可不就是一物降一物吗?不用等到什么时候,从昨天开始就知道,她真是连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清晨本是清凉凉的凉,但是想起昨日,唇上又袭来火辣辣的感觉,让她从心坎里直抽冷气。   叶裳那个无赖加混蛋!   拿着厚厚的一摞《孝书》去了厨房,有厨娘已经起来了,见苏风暖来了,立即问,“小姐是饿了吗?”   苏风暖点头,“昨晚上没吃饭。”   厨娘连忙说,“昨儿夫人吩咐给小姐留着饭菜了,可是您半夜没醒,我这就给您热热?”   苏风暖点点头。   厨娘连忙去热饭菜。   苏风暖填饱了肚子,又回了正院,苏夫人已经起来了,见她从外面回来,立即问,“大清早醒来就不见你的影,去哪儿了?”   “饿了,去厨房了。”苏风暖将手里厚厚一摞《孝书》在苏夫人面前晃了晃,“娘,这是三哥抄的《孝书》。”   苏风暖瞅了一眼,问,“够十遍吗?”   苏风暖摇头,“不够,五遍。”   “臭小子,偷工减料,拿我的话不当回事儿。”苏夫人不满地说。   苏风暖笑着将《孝书》放下,“他今天有事儿,要去丞相府译学,受丞相指教,的确不能晚上只抄经书不睡觉。五遍已经不少了,我本来觉得他也就抄两遍的事儿,如今他竟然抄了五遍。这么看来,他对娘还是十分有孝心的,就饶过他吧。”   苏夫人闻言“扑哧”一声乐了,伸手点点苏风暖脑门,问,“后背还疼不疼?”   苏风暖抱住苏夫人胳膊撒娇,“昨儿娘给我抹了药后就不疼了。”   苏夫人被她软软香香的身子和撒娇的模样慰烫的心里十分舒坦,柔声说,“女儿家的皮相最为珍贵,以后要时刻注意,不准伤了碰了,免得落疤,会丑的很。”   苏风暖点头,“就算不为皮相,我也怕疼啊,一定会注意的。”   苏夫人失笑,拍拍她,“你和衣而睡了这一夜,衣服皱皱巴巴的,竟然穿着往厨房跑,还不快去换一身衣服,好好收拾一番。让人看见,像什么话,京城可不是乡野之地。”   苏风暖点头,松开了苏夫人的胳膊。   苏夫人吃过早饭,带着人将花园静心湖的凉亭仔细地收拾了一番,命人摆了瓜果、茶点,等着叶昔上门。   苏风暖则找了一本市井小说,窝在凉亭内摆放的软榻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读着。   苏夫人刚收拾妥当,有门童来报,“夫人,叶世子和叶公子来了。”   苏夫人一怔,“叶世子也来了?”   门童点头。   苏夫人连忙说,“快请。”话落,也跟着人往外走,走了两步,见苏风暖跟没听见似的,依旧窝在凉亭里的软榻上看书,嗔目,“客人上门,你怎么还窝着不动?跟娘一起出去迎接。”   苏风暖正看的有滋有味,闻言头也不抬地软软地说,“娘,我后背伤着呢,您忘了吗?”   苏夫人闻言立即说,“那你躺着吧。”话落,转身出了花园。   府中的仆从们暗想夫人可真是疼小姐。   苏夫人来到门口,叶昔和叶裳正在府门前等候,见她来了,二人齐齐见礼。   一个清俊无双,容冠天下;一个清贵出众,丰神俊朗。   苏夫人连忙摆手,“免礼,免礼。”话落,将叶昔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笑得开心,“叶公子是暖儿的师兄,来了苏府就当是回了自己家,不必太多礼。”   叶昔微笑,“不会跟伯母客气,伯母喊我叶昔就好。”   苏夫人笑着点点头,说了一声“好”,又看向叶裳,“皇上将两件大案都交给你全权彻查,你该是忙得很,今日怎么有空一起过来了?”   叶裳面色一动,“她昨日回来没说我今日要来?”   苏夫人愣了一下,“谁?暖儿吗?她知道你要来?”   叶裳面色微微一沉,点了点头,“我昨日与她说过。”   苏夫人见他脸色不好,笑着伸手拍拍他,十分亲切地笑着说,“她和苏青那个臭小子打架,伤了后背,回来只顾着找我告苏青的状了,估计是忘了与我说你也要来的事儿了。”   叶裳面色又一动,扬眉,“她和苏青打架,伤了后背?”   苏夫人点头,埋汰苏青,“可不是吗,苏青那个臭小子,一点儿也没作为兄长的自觉,暖儿的后背擦伤的一大片,估计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好利索。我昨晚罚他抄十遍《孝书》……”   叶裳闭了嘴。   叶昔似笑非笑地瞥了叶裳一眼,对苏夫人笑问,“苏三弟呢?”   苏夫人一边请二人入府,一边说,“去丞相府了。”   叶昔又笑着问,“师妹在屋里睡觉吗?”   苏夫人摇头,“她在花园的凉亭里窝着看书呢,静心湖的凉亭凉快,我带你们去那里。”   叶昔点点头。   三人来到苏府内院的静心湖,叶裳和叶昔一眼便看到了窝在软榻上捧书而读的苏风暖,似乎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她眉眼浅浅地笑着,嘴角轻轻地翘着,让人看起来好不愉悦。   叶裳的眸光微凝,脚步顿住。   ------题外话------   这是一更~   最近一直忙一直忙一直忙,等我发现快过年了,该上某宝抢年货的时候,快递已经不发了~累觉不爱~ 第一百零三章 收买人心   苏夫人偏头瞅了叶裳一眼,压低声音说,“我没与她说在灵云寺佛堂那件事儿。”   叶裳摇头,轻声说,“她若是不问起,您不必刻意与她说,我会让她明白的。”   苏夫人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叶裳,面上露出十足的喜爱,“我知晓你凡事有分寸。”话落,招呼叶昔进凉亭。   叶昔看了苏夫人和叶裳一眼,若有所思,笑着进了凉亭。   苏风暖听到动静,抬眼瞅了一眼,见叶裳在她娘面前有礼有样,撇撇嘴,又看向叶昔,见他含笑看着她,她拿书盖在了脸上,没理二人。   “这孩子!”苏夫人嗔了苏风暖一眼,“没礼数,你身上有伤,躺着也就罢了,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苏风暖嘟囔,“又不是外人。”   叶裳低低地笑了一声,点头,声音极其清润好听,“的确不是外人。”话落,走到苏风暖所躺的软榻上,自然地坐在了她身侧空出的一片地方,笑着问,“在看什么书?”   苏风暖身子僵了那么一下,不给面子地说,“你管呢。”   叶裳伸手去拿她盖在脸上的书。   苏风暖死死地拽住,“别乱动。”   叶裳挑眉,“一定不是什么好书。”   苏风暖轻轻地哼了一声。   叶裳伸手点了点她肋下,苏风暖顿时痒的受不住,叶裳趁机抽走了她盖到脸上的书,拿起来,看了一眼,嗤笑,“果然不是什么好书。”   苏风暖瞪眼,伸手去抢,“给我。”   叶裳将书扔远,“不给。”   苏风暖瞪着他,“你凭什么抢我书扔我书还这么霸道?”   叶裳看着她,“就凭你拿那本破书挡着,见我来了也不理我。”   苏风暖一噎。   苏夫人看着二人,忍不住笑出声,“不理人就是不对,小裳做的对。”   苏风暖翻白眼。   苏夫人转身招呼叶昔坐,叶昔也笑着看了二人一眼,坐在了桌前的椅子上,苏夫人将两盘西瓜分别挪到叶昔和叶裳面前,“叶昔,小裳,来,吃西瓜。”   叶昔点点头。   叶裳拈起一块西瓜,没自己吃,转头塞进了苏风暖的嘴里,见她气鼓鼓的脸,笑吟吟地说,“别气了,我还有事情,坐一会儿就走,今日是抽空来看你伤的。”   苏风暖吞掉了西瓜,暗恼,猫哭耗子,她后背的伤还不是因为他才伤的?她刚要喷他,眼角余光瞥见苏夫人看着他们笑成了花一样的脸,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她娘喊叶裳叫小裳,她娘看到叶裳这样与她亲近,竟然丝毫不反对,不但不反对,竟然好像还乐见其成?她顿时觉得吃进去的西瓜在肚子里滋啦啦地冒凉气。   她娘看叶裳的眼神,怎么跟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那么……相似?   苏风暖实在想不明白,什么时候叶裳得了她娘的欢心了。   若说,他得了外公欢心时,是他被皇上送去王府养伤,外公提点他,他一点就通,得了外公赞赏,她当时就在房顶上,听得清楚。他得了外婆欢心时因为深夜带伤去灵云寺请她陪他去找云山老道给太子求有情草,外婆怜他通晓事理明晓大义有理有据让她瞅着都心花儿开遍,她当时也见了,自然知道。她三哥除了因为他提点他去丞相府寻丞相指教,明白外公对他的栽培苦心外,还有单纯的看她不顺眼,希望有人能收拾她,是以,对叶裳大有好感,也说得过去。   可是她娘呢?什么时候没在她眼皮子底下就被叶裳给收买了?   看着苏夫人对着叶裳那张脸满是喜爱慈爱之情,一点儿都不掩饰,她无语极了。   叶裳又捏了一块西瓜,含笑问她,“还吃吗?”   苏风暖觉得自己的心要被凉透了,恶狠狠地瞪着他,“要吃你吃,别给我了。你吃完赶紧滚蛋。”   叶裳“唔”了一声,转过头,默默地吃西瓜,神色似乎有些受伤。   苏夫人顿时嗔目,“暖儿,你这是什么态度?小裳好心与你说话,给你西瓜吃,你不吃就算了,怎么还赶人?”   苏风暖这时忽然明白了她三哥对她恨的牙痒痒的感觉了,在她娘面前,她三哥从来就居她下风,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在叶裳面前也甘居下风了。   她斜眼瞅叶裳,心里暗骂,他一定是故意摆出这副神情的,就是做给她娘看的。   对于这个认知,她顿时肝疼的不行,眼看苏夫人还要训她,她顿时蹙着眉哼唧,“西瓜太凉了,凉的我后背的伤都快疼死了,刚刚他明明问都没问我,就给我塞了一块西瓜,吃进去难受着呢。”   叶裳吃西瓜的动作一顿。   苏夫人下面要训斥的话顿时噎了回去。   叶裳偏过头,露出心疼歉意的神色,诚实地对苏风暖道歉,“真对不住,我以为你后背擦伤不干涉胃口的。”话落,他伸出手,“我帮你暖暖吧。”   苏风暖见他的手就要放在她小腹上,如此光天化日,如此明目张胆,如此冠冕堂皇,她顿时僵了,连忙推挡,“用不着,你……你离我远点儿就行了。”   叶裳撤回手,又受伤地说,“你以前不曾这么不待见我,今日这般做派,是因为看到伯母对我极其慈爱和善,你吃醋了吗?”   苏风暖闻言差点儿噎背过气去,无语地看着叶裳,这叫什么话?亏他脸不红地说出来。   苏夫人顿时大乐,眉梢眼角都溢满了笑,嗔了苏风暖一眼,“你这孩子,都多大的人了,还调皮。”   苏风暖无语极了。   苏夫人对叶裳笑得开心地说,“小裳别理她,她不吃西瓜就算了,你自己吃。”话落,又招呼叶昔,“这么多年,身为她师兄,想必你十分不易吧?这孩子从小到大就调皮得紧,素来喜欢欺负人。”   叶裳看了叶昔一眼。   叶昔微笑,神色带了两分宠溺地看了苏风暖一眼,笑着点头,“的确不易,师妹让人操神得紧,不过她倒不曾欺负过我,以前我们两个一起欺负师傅,后来师傅去了,师妹和我便一起欺负别人……”   叶裳眼底蓦地一沉。   苏风暖抬头望天,只看到了凉亭的棚顶,没欺负过他?今儿没风,师兄果然不怕闪了舌头。   苏夫人闻言更是大乐,“你们师兄妹处得好,大多时候,定然是你让着她。她的大哥和二哥就时常让着她,所以,她不欺负大哥和二哥。她三哥比她只大那么一点儿,时常不服气,不让着她,所以,总是打架。”   叶昔微笑,“师傅临终前,嘱咐我好生照看师妹,我不能辜负师傅遗训,让着些是应该的。”   苏夫人拍拍叶昔肩膀,“好孩子,这小丫头子不让人省心我是知道的,辛苦你了。”   叶昔笑着摇头,“不辛苦,我只这么一个师妹,自然要多疼宠着些。”   苏夫人又拍拍他肩膀,“以后苏府就是你的家,多来走动,住在这里最好。”话落,又道,“我去厨房看看,昨儿问小丫头你喜欢吃什么菜,她报了一堆菜名,我看了发现都是她喜欢吃的,我就问她,她说你们以前一起学武,跟着师傅一起吃,时间长了,口味变得一样了。”   叶昔笑着点头,“正是。”话落,又道,“劳烦伯母操劳了。”   “都跟你说了以后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别客气。”苏夫人说着,便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叶裳,笑着说,“小裳,这天色也不早了,要不然你再挤出些时间,留下来吃过午饭再走吧,反正也是耽搁半日,皇上交给你的案子虽重,但也要仔细照看好身体,你现在赶回去,也处理不了多少事情,就到吃午饭的时辰了。”   叶裳压住眼底的沉涌,偏头看苏风暖。   苏夫人失笑,“你看她做什么?她还能赶你不成?你们一个个的,就是太惯着她了,才让她可着劲儿的调皮。就这么定了,我去厨房加几个你爱吃的菜。告诉伯母,你喜欢吃什么?”   叶裳没说话,依旧看着苏风暖,似乎要将她盯出一个窟窿。   苏风暖受不住,转头对苏夫人报了几个菜名,自然是叶裳爱吃的菜。   叶裳嘴角微勾,这才满意了。   苏夫人好笑地点头,扭着腰离开了凉亭,去了厨房。   苏夫人刚一离开,叶裳便对叶昔发难,“表兄是忘了我昨晚对你说过的话了吗?”   叶昔笑看着他,“没忘。”话落,扬眉,“以前若是在师妹面前,我都是挨着她坐着的,大多时候,我们背靠背研讨武功招式心法,如今你不是坐她最近,我都躲远了吗?表弟还想如何?”   叶裳眯了眯眼睛。   叶昔又道,“我以前没从师妹口中听说表弟性子霸道,如今来京见了你,也算是开了眼界了。”顿了顿,他看了苏风暖一眼,意有所指地说,“人情就如手中的细沙,要适度,别攥的太紧,否则,攥的越紧,从手中滑出掉落的越快。表弟若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早晚要吃亏。”   叶裳眸光缩了缩,恢复神色,平静地道,“表兄说得是,又受教了。”   ------题外话------   亲妈:我怎么就那么喜欢小裳呢,(捂脸状)   云锦:冷冷斜眼,“嗯?你说什么?”   容景:冷冷斜眼,“嗯?你说什么?”   秦铮:冷冷斜眼,“嗯?你说什么?”   苏昡:冷冷斜眼,“嗯?你说什么?”   亲妈:……(今天的更新到此为止了……) 第一百零四章 谁不嫉妒   叶昔看着他,忽然笑了,“能屈能伸能听得进忠言,也算是表弟一大优点了。”话落,他又抚额长叹,“也不枉我从小嫉妒到大啊。”   叶裳扬眉,“表兄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昔拿起一块西瓜,塞进嘴里,翘着腿靠着椅背,望天说,“没什么意思。”   他这副随意悠闲的姿态,跟苏风暖有时候对某种事情无语极了时的姿态简直如出一辙。   叶裳见了,十分看不顺眼,有些恼怒地两脚搭在椅子上,身子顺势靠在了苏风暖的身上,哼道,“谁不嫉妒!”   叶昔忽然喷笑。   苏风暖伸手推他,没好气地说,“有那么多地方,你不坐,非挤着我做什么?”   叶裳疲乏地说,“昨日只睡了两三个时辰,累得很,别处没你这里舒服。”   苏风暖止了推他的动作,“为什么只睡两三个时辰?你做什么了?”   叶裳回转头,贴到她耳边,低声说,“想起白日在猎场,我便睡不着。”   苏风暖脸腾地红了,刚要恼怒,叶裳却退了回去,离她远了些,说,“昨日许云初将灵云寺机关暗器那些证物以及他在灵云寺彻查的结果,都移交给了我,我连夜查这些事情了。”   苏风暖刚升起的羞恼顿时消散了大半,问,“查出什么了吗?”   叶裳道,“经表兄协助,灵云寺害灵云大师的机关暗器与关着那撑船人的机关暗器极相似,像是出自林家之手。”   苏风暖闻言看向叶昔。   叶昔点点头,“手法确实相似,此事即便不是林家所为,也跟林家脱不开关系。”   苏风暖闻言对叶裳道,“既然牵扯了林家,你怎么办?”   “我今日一早已经命千寒带着轻武卫去林家请人来京了。”叶裳道。   苏风暖点头,“林家在江湖上地位举足轻重,以机关暗器著称于世,在这世上也是立足百年了。天下上乘的机关暗器,大多出自林家之手。就连皇宫设有的暗门暗道,据说也出自林家。林家也算是朝堂和江湖两吃了。即便林家的人来京,怕是也不好查。”   叶裳看着她,“朝堂上我还怕了谁护着林家阻挠不成?江湖上我伸不出手去,不是还有你吗?等林家的人来京,你见见。”   苏风暖抿着嘴笑,“你确定让我见林家人?”   叶裳扬眉,“有何不能见?”   苏风暖不答他的话,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   叶昔却笑道,“林家二公子善画技,巧工笔,是林家新一辈里最受器重的天赋之才。他的书房里挂了一幅师妹的画像,已经挂了三四年了吧。”   叶裳闻言霎时沉下了眼眸,对苏风暖问,“数日前在包子铺里遇到那对兄妹是林家人?”   苏风暖点头。   叶裳的脸更黑了,反口道,“算了,你不必见了。”话落,转头对叶昔道,“表兄见吧。”   叶昔笑看着叶裳,“说起来,我不比师妹涉足江湖的深,只能算是半个江湖人,林家未必买我的账。”   叶裳脸上沾染了丝郁气,冷笑一声,“他们若是敢不买账,我就将整个林家给埋了。”   苏风暖无语。   叶昔大笑。   苏夫人折返回来时,便听到了叶昔晴朗的笑声,她笑着问,“说什么呢?聊的这么起劲儿。”   叶昔收了笑,也不隐瞒,笑着说,“江湖上以机关暗器著称的林家,有一位二公子,三四年前,见了师妹后,倾心不已,他善画技,巧工笔,书房里挂了一幅师妹的画像,日日观摩。”   叶裳磨牙。   苏夫人愣了一下,看了叶裳一眼,见他脸色极其不好,她笑起来,“我以前总觉得小丫头性子野,以后会愁嫁,没想到,却真有桃花不嫌弃地对她开。”   苏风暖看着苏夫人,想着你可真是我亲娘。   苏夫人笑着问,“怎么突然说起那林家的二公子来了?”   叶昔道,“我和师妹两日前救回的那东湖画舫沉船的涉案人被关着的地方布置了机关暗器,疑似林家人的机关暗器布置手法,昨日小国舅从灵云寺带回来谋害灵云大师的机关暗器,经我查看,也疑似出自林家之手。”   “哦?”苏夫人收了笑,面色露出些许凝重,“我听说早先牵扯了凤阳,如今又牵扯了林家。凤阳镖局和林家都是与京城上到皇宫下到朝堂有着不可分割的紧密牵扯,这案子真要查个水落石出,怕是极难,弄不好,朝野动荡,江湖也大乱。”   叶裳点点头。   叶裳正了神色,“伯母放心,我有分寸,背后之人既能伸手朝堂,又能伸手江湖,如此险恶,不能不查明白,不能不除。”   苏夫人点头,“是要查,你险些丧命,太子又受害,灵云大师也险些遇难。这背后之人,当真是其心险恶。”话落,道,“你有分寸就好,查个明白的同时,也要妥当站稳自己的脚跟,千万别把自己搭进去。”   叶裳点头。   苏夫人又与叶裳、叶昔闲话了片刻,见苏青回了府,往凉亭走来,她挥手吩咐人去端饭菜。   苏青一眼便看到了与苏风暖挤着坐在一起的叶裳,南齐民风虽然相交开放,男女大防也不是太禁闭,但未婚男女这样挤做一堆的,还是没几个人做得出来,尤其是在长辈面前。虽然苏风暖躺着,叶裳挨着她坐着,但也实在是太亲近了。他一边走近,一边挑眉,对苏夫人说,“咱们家椅子不够坐吗?竟然让叶世子屈尊挤在软榻上?”   苏风暖抬眼去看苏青,想着她这句话说的倒像是个当哥哥该说的话。   叶裳脸不红心不跳,淡淡然然地转头看着进了凉亭的苏青,回道,“苏府的椅子自然够坐,但哪个座位也不及这里舒服。”   苏青瞅着他,“你的意思是那张软榻舒服?”话落,他拿出当兄长的做派,训斥苏风暖,“小丫头,你怎么这么没礼数?叶世子觉得软榻舒服,你就该将软榻让给他才是。还躺在那里做什么?你虽然受伤了,但伤的又不是腿脚,换个地方都能懒死你吗?”   苏风暖抽了抽嘴角,立即坐起身,十分配合地说,“三哥说得对,我真是快懒死了,这就起来换地方。”   叶裳伸手按住他,看着苏青平平常常地说,“我的意思不是这张软榻舒服,是她待在哪里,我心之所向,就会觉得哪里舒服。”   苏风暖无语得直冒黑线。   苏青“呵”了一声,扬眉,“你这话可是够我琢磨半天了,是我妹妹身上自带花香,蜜蜂见了,可着劲儿的叮咬吗?”   苏风暖又想起昨日,唇上顿时觉得火辣辣地热,瞪着苏青。   苏青挑眉看着苏风暖,“小丫头瞪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话了?那你说说,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苏风暖无言以对,她哪里知道什么意思!   叶裳笑了一声,对苏青道,“你的话原也没错,很小的时候,我是自带花香,她是蜜蜂,总来京城找我采蜜。如今大了,她便自带花香了,我成了蜜蜂。”   苏青愕然,顿时盯住苏风暖,恍然,“你以前一直往京城跑,原来都是为了他?”   苏风暖伸手扶额,隐瞒了这么多年,今儿个算是都白费了,都被揭出来了,她伸手推叶裳,“早知道你这么让人不省心,我那时候就该把你扔进河里喂王八。”   叶裳低笑,“你舍不得。”   苏风暖一噎,这算是当着他娘、师兄、三哥的面,对她公然调戏了吧?她果断地住了嘴。   苏青惊了半晌,看着二人,一切的疑问似乎今儿才得了解释,他气的嘟囔,“怪不得总往京城跑,还藏着掖着,原来如此。”话落,他忽然看叶裳极其不顺眼,对苏夫人说,“娘,您可就这一个女儿吧?她这么多年待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如今好不容易懂事儿了,在您身边待着了,不能把她这么早就嫁人吧?”   苏夫人笑着拍了苏青脑袋一下,“刚回来就这么多话。”   苏青十分惊恐地看着苏夫人,这态度,难道是同意?一点儿也不舍得女儿?他立即问,“娘,您是真疼女儿,还是在我面前做做样子啊?”   苏夫人气笑,又拍了他一巴掌,“女儿早晚是要嫁出去的,有好的自然要赶紧占着,免得给剩在家里小姑娘变成了大姑娘。”   苏青更是惊恐了,四下惶惶地瞅了一眼,“这里谁算那个好的啊?我怎么没看见。”   苏风暖喷笑。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零五章 没有万一   苏夫人也喷笑,伸手推苏青,“你眼拙,我看见就行了。”话落,对他说,“去洗手,吃饭了,别再多嘴多舌贫嘴了。”   苏青一时默默,似乎受了不小的打击,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见苏夫人忙着去招呼人上菜,他不甘心地看向苏风暖,问,“你知道娘什么时候把你给卖了吗?”   苏风暖也心下郁闷,无力地摇摇头。   苏青又看向叶裳,纳闷地说,“你用什么把我娘的心花儿都哄开了?”   叶裳只看着他,微笑不语。   苏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凉风凉气阴腔怪语地说,“不过你也甭得意,姻缘什么的,除了人和,还要天时地利以及月老的好感度。你即便如今买得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好,但差那么一个不好,也没准成了万一,就告吹了。”   叶裳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   苏风暖几乎要对苏青竖大拇指刮目相看了,她早先以为他被收买了呢,如今看来没有。   叶裳也凉凉地看着苏青,一字一句地道,“没有那个不好和万一。”   苏青眨巴眨巴眼睛,不屑地冷笑,“那我等着那一天。”   叶裳点头,“那你便等着吧。”话落,他闲闲淡淡地转眸瞅着苏风暖,温凉又温凉地说,“在她的身上,若是出了那个万一,我就宁死黄泉,覆了忘川。”   苏风暖顿时觉得心底透心的凉寒,一时间,忘了言语,有些怔怔的。   叶昔拈起一枚瓜子,对着苏风暖扔了过去。   苏风暖被瓜子打中,才回过神,抽空看了叶昔一眼,见他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模样,但眸光神色里却是给她透露出“你看吧,你惯的,你还能真不管吗?”的信息。她伸手揉揉眉心,没好气地转头对叶裳说,“乱说什么呢。”   叶裳抿了一下嘴角,“我说的话从来不是虚言。”   苏风暖被堵了回来,瞪向苏青,“娘说对了,三哥你真是多嘴多舌。”   苏青也被叶裳惊了个够呛,没想到叶裳对苏风暖却是这般的势在必得,想必是极其入心入肺,小丫头在他心里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与他的心长在一起拔不得了。连得不到就死的话都说出来了。他忽然觉得,再多嘴真是给自己造孽了。一时也没了话。   苏夫人虽然招呼着人上菜,但也听到清楚,笑着看了叶裳一眼,说,“吃饭吧。”   几人落座,开始用饭。   满满的一大桌子席面,着实精致,一时间花园凉亭内飘着浓浓的饭菜香味。   饭后,叶裳告辞,对苏风暖说,“今早皇上下了旨意,命太子回京,凤阳应该也会进京,前日你与表哥的师兄妹关系,已经让京中言论极盛,若是不想再加一顶风头,便不要等他自己找上门来,先去私下见他才是。”   苏风暖点头,“知道了。”   叶裳又对叶昔道,“我要去刑部,表哥不止带回了涉案人,还辨识了机关暗器等证物,既然没别的事儿,便与我一起去刑部吧。”   他自然不会把叶昔自己留在苏府。   叶昔笑着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也站起身与苏夫人告辞。   二人离开后,苏青对苏风暖问,“你们这是定情了?”   苏风暖白了苏青一眼,“三个哥哥还没定亲,我定什么情?”   苏青哼了哼,“你们这不是定情,是什么?你瞧瞧他说的那些话,你还跑得了?”   苏风暖闭着嘴巴不言声了。   苏青看着她,“臭丫头,这么多年,家里三个哥哥你不疼不爱,偏偏往京里跑去招惹那小子。如今他已经把你吃得死死的,以后还能有你的好?这一辈子,够你受的。”   苏风暖被他训的不爱听,“他再不好,也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是我惯的,我活该行了吧。”   苏青瞅着她,用一副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她,啧啧两声,“你看看你,我刚说他一句不好,你就不干了,这么护着,还嘴硬说不是定情?”   苏风暖一噎,又没了声。   苏青看着他,“叶裳一肚子弯弯心眼子,他不让别人吃亏,不欺负人就不错了。偏偏你还护着他。我说昨天我刚一问他你和你师兄牵红线的事儿,他就一副气死了要杀人的样子,原来是你们早就暗度陈仓这么多年了。”   苏风暖又瞪眼,“原来昨天是你给我惹出来的祸,我向娘告你的状,娘罚你抄《孝书》,罚的真是一点儿都不冤枉。”   苏青冷哼一声,“你早先瞒的那么死,我哪里知道你跟他背后有什么勾当。若不是昨天的事儿让我怀疑,今儿又看他在娘面前都不顾忌地与你亲近,我还被你蒙在鼓里呢。死丫头!”   苏风暖没好气地道,“那是你笨,京城又没什么好的,不是为了他,我总跑京城做什么?”   苏青瞪着她,“我以为你想外公外婆,才总跑京城。另外,小孩子家家的,不都喜欢京城的繁华热闹吗?谁知道你是另类,那么小看上那小子了。”   苏风暖哼道,“外公每次对着我都板着脸教训,我想他做什么?想不开吗?外婆还能让我想想,我不进京城时,外婆不是忍不住会去家里看我吗?”话落,才觉出不对味来,瞪着苏青,“谁看上他了?我就是……”   她想反驳,忽然想起了什么,顿时顿住。   苏青瞅着她,“就是什么?”   苏风暖抿了抿嘴角,事情既然捅了出来,索性她也豁出去了,扬眉不忿地对苏青道,“我就是从小看上他了,又怎样?”   这回换苏青一噎。   苏风暖站起身,出了凉亭。   苏青看着苏风暖说走就走,施施然,十分干脆痛快,他瞪了半晌,哼了又哼,骂道,“以为从小护的是一只小白兔,没想到长大了变成了一只猛虎,养虎为患而不自知,活该被吃死受欺负。”   苏风暖出了花园的凉亭,往自己的院子走,路上正碰到送走叶裳和叶昔回来的苏夫人。   苏夫人脸上挂着笑,心情似乎极好。   苏风暖瞅着她,实在想不明白,上前挽住苏夫人的胳膊,“娘,您如实招来,叶裳拿什么收买了你。”   苏夫人偏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拍她脑袋,笑着训斥,“什么收买不收买的?说的这么难听。”   苏风暖哼哼,“您快告诉我。”   苏夫人笑着伸手推她,“你娘我看着像是被人收买的了的人吗?”   苏风暖不依不饶,“您少打马虎眼,您看着不像卖女儿的娘,但也没准一时糊涂就把女儿给卖了。”   苏夫人被气笑,伸手又拍她脑袋,“说的什么话这是,我就你一个女儿,就算把我自己卖了,也舍不得卖你。”   苏风暖听着这话心里暖滋滋的,但还是问,“那叶裳呢?怎么回事儿?若没有您的准许,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您面前像今日这么放肆。”   苏夫人闻言嗔目,“那小破孩如今有恃无恐,是我借给他的胆子吗?还不是被你这么多年给惯的?你以前瞒着家里,瞒着我和你爹你哥哥们,总是往京城跑来看他招惹他。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你就没发现,他如今的脾气秉性简直与你这个小无赖小混蛋一模一样吗?”   苏风暖一时无语,不满地道,“您什么眼神啊?他哪儿脾气秉性跟我一样了?明明他更无赖更混蛋好不好?”   苏夫人失笑,“被你惯出来的人,比你加个更字就对了。”   苏风暖彻底无语。   苏夫人见她不说话了,笑着往里面走。   苏风暖不死心,挽着她胳膊,跟着她走,还是不甘心地问,“到底是什么时候他跟您说了什么?您就告诉我吧,我也好对症下药。”   “你想对什么症下什么药?”苏夫人瞅着她,挑眉,“让他死了心?还是如何?”话落,她停下脚步,收了笑,看着她,认真地说,“告诉你也无妨,不过让他死心的事儿,你最好别做了,这孩子啊,哪怕天塌地陷,山崩海枯,估计也不会死心的。”   苏风暖也停住脚步,顿时蹙眉。   苏夫人见她蹙眉,对她道,“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虽然自小到大,总是在外面疯跑,在家的日子不多,但娘也并非不了解你。你对他可不是没心,反而是太上心了。你有心,他也有心,两情相悦,皇上有此意,你爹也必然不会反对,娘就更不会反对了。你们的婚事儿,有我们齐心协力,定然能成。可是你却对婚事儿不太热衷,到底是为何,你与娘说说?”   苏风暖低下头,小声说,“三个哥哥还没定亲,我的急什么啊,我还小着呢。”   苏夫人笑着瞪眼,“你三个哥哥没定亲,但你上面没姐妹,也不耽误你先定下。你哪里还小?这是借口。”   ------题外话------   这是二更~ 第一百零六章 如海深情   苏风暖暗暗憋气,跺着脚撒娇说,“就是还小嘛。”   苏夫人失笑,“好,你还小,当然我也不是催你,更不是恨不得你赶紧嫁出去,你是娘的心肝宝贝,我自然什么时候都舍不得,再等二年,也是无妨。”顿了顿,她道,“不过那小破孩可就难说了,他容不容得你等着拖着,不是我说了算。”   苏风暖又说不出话了。   苏夫人看着她,道,“那日,他父母祭日,在灵云寺后山的佛堂里,他跪在我面前对你求婚,求我将你许给他。”   苏风暖一愣,睁大了眼睛,“他……他竟然……”   苏夫人看着她好笑,“这么吃惊?”话落,笑道,“我当时也惊了个够呛,好半晌没回过神来,后来他说了一番话,诚心诚意,感人肺腑,我却不能踩了他一番心意,却是没法推脱他,便应了。”   苏风暖立即问,“什么话?”   苏夫人学着叶裳的语气,对苏风暖重复了一遍叶裳当时所说的话,因当时太过震撼,所以,即便过了数日,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他说,“每年父王、母妃和一众将领祭日的前一日,苏府都会有一个人来此。每个牌位上三炷香,站上一个时辰,再离开。”   他说,“她虽然出身苏府,也不算是苏府的人,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也不算是破了苏大将军立的规矩。”   他说,“十二年的愧疚,已经足够了。我想父王、母妃和一众将领在天之灵,也不愿苏大将军愧疚一生,背负这个本不该由他背负的包袱。更不该是苏府欠了他们。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早晚有一日,我会查明当年真相,让父王、母妃和一众将领尸骨长安。”   他说,“您只有一个女儿,她在您心里重若珍宝,在我心里亦然。容安王府不复昔日荣华,她嫁给我,兴许会很受委屈。但叶裳一生,除报父母之仇,宏愿便是娶她。今日当着父王、母妃之面,求伯母成全。叶裳此生,非风暖不娶。有她,我生,无她,我死。终此一生,碧落黄泉,再不复也。”   他说,“只要伯父和伯母同意,她那里,交给我就是。一日不答应,两日,十日不答应,一年,一年不答应,十年,我总会让她点头的。总之,这一辈子,除了我,她不能嫁给任何人。”   他说,“望伯母成全。”   他说,“苏府不欠容安王府的,伯母不必看在我父王、母妃面上。”   他说,“父王、母妃只是做个见证,我本意是想让伯母体会我诚心求娶之心。伯母此时可以不必看他们面子,过往之事和今日之事是两码事儿。伯母只看我本人就好。”   他说,“我此时孑然一身,无礼相奉,唯这张脸拿得出手。以后容安王府未必会在我手中荣华盛极当年,但我力所能及之处,必不敢败父母傲骨。风暖唯吾之心,无心难活。哪怕我是个火坑,我也想拉她跳进来。荣辱与共,生死不弃。”   他说,“伯母,我无碍,只是得您首肯,我心里高兴。”   他说,“她说过护我一生,但无心嫁我。我却容不得她。”   苏风暖听完,久久呆立当地。   她虽然当时没在场,但凭着这些话,也能想象到他跪在她娘面前,是何等心诚决然。   苏夫人看着她,欣慰地笑笑,“即便再疼女儿的娘,也不舍不得拒绝这样一番心意吧?易身而处,你也会应的对不对?我的女儿多一个人疼,且如珠似宝地疼,当娘的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推却?”   苏风暖没言声,脑中全部是叶裳的这些话,来来回回地在她耳边响。   苏夫人帮她拢了拢发丝,“这样如海的深情,比你爹当年向你外公求娶我时,胜了百倍。”   苏风暖抬起头,看着苏夫人,“据说,当年皇上和太后都一心想娘入宫,国丈府一门出两后,朝臣颇有微词,若不是您心仪父亲,如今皇后的位置未必不是您的。太后虽然向着皇后,但也是挺喜欢您的。”   苏夫人瞪眼,“说你的事儿呢,怎么牵扯上我了?”   苏风暖笑着说,“是你刚刚拿出来父亲跟叶裳比啊。怨我牵扯吗?”话落,笑着问,“娘是真不喜欢皇上,还是不想入宫?”   苏夫人又瞪了她一眼,“都有。”   苏风暖仰头看向天空,阳光明媚,她收回视线,狠狠地吐了口气,跺脚说,“我说您怎么这么快就把女儿给卖了呢,叶裳这无赖,收买人心的本事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苏夫人失笑,伸手点她额头,“你就不感动吗?臭丫头果然是臭丫头,怪不得你三哥日日骂你没良心。”话落,警告道,“娘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有心却无意嫁也好,有别的想法理由也罢,总归不能伤了那小破孩。那孩子从小就命苦,这么多年能够长大何等不易。”   苏风暖翻白眼,她娘这是胳膊肘已经拐外面去了拉都拉不回来了。   苏夫人又道,“护着一个人成长不易,但若是毁一个人只旦夕之间的事儿。这孩子十二年前除了容安王府世子的身份,已经一无所有一次了,你既护着他长大,给了他所有,就不该再让他一无所有了。”   苏风暖抿起嘴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片刻后,点了点头,小声嘟囔,“他发疯的样子我已经怕了,以后还哪儿敢啊。”话落,又有些气不顺地骂,“那个无赖混蛋!”   苏夫人大乐,看着她这模样,心里放心了,甩开她胳膊,“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累死我了,从昨日到今日就没歇着,我得去歇着了。”   苏风暖点点头,看着苏夫人走远,在原地站了片刻,从后门出了府门。   京城的街道上,晴朗的夏日里,人流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白日里,红粉楼自然是极其清静的。   苏风暖进了红粉楼,老鸨见她来了,笑着上前,“姑娘白天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进来这里,就不怕被人瞧见,认出你的身份,传扬出去?”   苏风暖笑着说,“这京城里满打满算,认出我的人十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不怕。”   “找瑟瑟?她在屋子里睡懒觉呢。”老鸨笑着说。   苏风暖点头,对她说,“听说凤阳进京了,去打探一下,看看他在哪里,给他传个话,让他来这里找我。”   老鸨点点头,立即去了。   苏风暖上了楼,来到瑟瑟房间,伸手叩了叩门。   瑟瑟娇娇软软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姑娘总算又想起奴家了,门没拴着,进来吧。”   苏风暖推开门,走了进去。   瑟瑟已经从床上起身,好一幅美人春睡醒的模样,苏风暖走到床前,对她瞧了瞧,伸手捏了捏她水嫩嫩的小脸,颇有些嫉妒地说,“你这日子过得愈发地舒坦了。”   瑟瑟伸手打掉她的手,嗔目,“姑娘哪里不舒坦了?看见别人舒坦就起了妒心?”   苏风暖收了手,顺势坐在床头,叹了口气,“浑身都不舒坦。”   瑟瑟瞅着她,抿着嘴笑,“可是因为叶世子?”   苏风暖轻轻哼了一声。   瑟瑟看着她直乐,“这些年你是不知道,叶世子为你所苦,每次听着奴家谈《思君行》的那个模样,奴家好几次都不忍,想要怒起摔琴了。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姑娘为叶世子苦一苦了,否则太不公平了。”   苏风暖嗤笑,又伸手捏她脸,“你这个小妖精,这么些年怎么就没勾了他的魂?你若是把他的魂儿勾了,我也就省心了。”   瑟瑟又嗔了她一眼,“姑娘护着的人,我敢勾吗?再说,即便我敢勾,叶世子那副情根深种的模样,我勾得来吗?”   苏风暖又叹了口气,“我也没料到,失策。”   瑟瑟白了苏风暖一眼,“姑娘也是情根深种,只是自己不自知罢了,别人说一句叶世子不好,你都能横眉怒眼,叶世子伤了,你更是恨不得对人挥刀相向,护到这般地步,怎么不是如海深情?你这般从小护他到大,叶世子自然体会得明白。”   苏风暖瞥了瑟瑟一眼,厌怏怏地说,“你倒是成了情圣了,比我自己还了解我自己?”   瑟瑟立即说,“在这红粉楼里待久了,什么样的水没趟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众生百态,外面看的是皮相,这里扒了衣服看的是内质。能不成情圣吗?”   苏风暖喷笑,“你至今是清白之身,扒过谁的衣服,我怎么不知道?”   瑟瑟娇嗔一眼,“我没亲手扒过,但也看过人扒过,也算是万眼浮云了,姑娘竟取笑我。”   苏风暖忍住笑,“好,我不取笑你,那你再说说,我再听听。”   瑟瑟得意地说,“姑娘两年八个月避着叶世子不进京,不管是因为处理那些事情,还是一心想要躲远,冷着叶世子让他收起情思。但到底是回京了,若不是心之所向,姑娘若不想回京,管他是皇帝的想法还是太后的想法,全然不顾就是。您又不是没那本事,不见得真怕了皇宫里的那九五之尊和太后。”   苏风暖挑眉,瞅着她,让她继续说。   ------题外话------   亲妈:小裳的如海深情啊啊啊啊啊~   云锦:谁不是?   容景:谁不是?   秦铮:谁不是?   苏昡:谁不是?   叶裳:哼哼   亲妈:(今天的更新到此为止了……) 第一百零七章 天地可依   瑟瑟看着苏风暖,又道,“可是你即便两年八个月不回京,叶世子也没冷了情思,不但没冷,更加了个更字,已经思之如狂了。姑娘如今可是为叶世子对你倾狂所苦?但若他真去为别人倾狂,你第一个便受不住。你从小护到大的人,怎么会想便宜别的女人?”   苏风暖“唔”了一声,伸手扶额,默了半晌,恼道,“瑟瑟,你可真讨人厌烦。”   瑟瑟大笑,看着她,“我说对了吧?”   苏风暖无言反驳。   瑟瑟又笑着不怀好意地道,“国丈府许小姐喜欢叶世子,情深意重,满京城里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话落,又道,“还有景阳侯府的小姐,也是喜欢叶世子的。”   苏风暖扶额的手一顿,抬眼看瑟瑟,“景阳侯府小姐?”   瑟瑟笑着点头,“景阳侯府三公子沈琪与叶世子交情甚好,他的妹妹沈妍,与他一母同胞,是景阳侯府的嫡出小姐。”   苏风暖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瑟瑟笑着说,“我听陈述说的。”   苏风暖扬眉,忽然笑着说,“据说陈述心仪于你?”   瑟瑟眨巴了眨巴眼睛,丝毫不羞涩地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儿,我也有点儿心仪他。不过他是安国公府的嫡出公子,我这身份配不上,而我又不想给人做妾,正琢磨着怎么斩断这情丝呢。我也在京城困了这么多年了,姑娘你也回京了,我正想着,我是否该出去走走,总是待在这里,腻歪死了。”   苏风暖拇指和食指打了个转,“也行,等我心情好了,就放你出去。”   瑟瑟眼睛一亮,立即抓住她,“你心情什么时候好?快点儿好起来啊。”   苏风暖打掉她的手,又厌怏怏地说,“目前没什么心情。”   瑟瑟泄气,瞪了苏风暖一眼。   苏风暖瞅着她,“你再说说沈妍的事儿,陈述怎么知道的?叶裳可知道?”   瑟瑟道,“陈述是听沈琪说的吧?陈述既然知道,叶世子兴许也知道,只不过叶世子在别的女子面前是没心的,知道也当不知道。只不过这事儿知道的人极少,沈小姐喜欢叶世子,可不像是国丈府的许小姐那般张扬。”   苏风暖又问,“那沈小姐长得如何?脾气秉性如何?擅长什么?”   瑟瑟吓了一跳,看着苏风暖,“姑娘,别告诉我你要做这桩媒撮合她和叶世子啊?”   苏风暖琢磨了一下,颓然地泄气,无力地说,“以前我是有这么个想法,护到他娶妻生子,一世安稳。如今么……”她想起今日她娘口中转述的那些话,叹了口气,“我也就问问,你也看出来了,我怎么能便宜别的女人?哪怕那女人再好,我估摸着也不放心将人交出去。”话落,她惨兮兮地笑,“做人像我这般失败,又自相矛盾的人,真是不多。”   瑟瑟又忍不住大笑,“姑娘啊,枉你聪明,也算是栽在自己和叶世子的手里了。”   苏风暖叹息,更加郁郁。   瑟瑟笑够了,看着她,把玩着自己的兰花指说,“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是两两情深似海,姑娘有什么可愁的可苦的?”话落,她见苏风暖郁着不语,忽然福至心灵地说,“你是因为叶世子身上的热毒?”   苏风暖眉目稍微地抬了抬,没说话。   瑟瑟立即正色说,“叶世子的热毒,姑娘找到解法了吗?”话落,见她不语,揣测着说,“姑娘聪慧绝顶,这些年,一直钻营医毒之书,连灵云大师和云山真人都对您刮目相看,难以项背。难道就没找到解热毒之法?还是找到了解法,但这个解法让姑娘您十分愁苦难行?阻碍您和叶世子的姻缘?”   苏风暖看着瑟瑟,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郁郁地说,“陈述喜欢你是不是?我却没什么好心促成别人的姻缘,你今儿收拾一下就滚出京城吧。”   瑟瑟看着她,眼睛澄明瓦亮,“姑娘心情怎么突然好了?”话落,瞅着她,“看起来不像是心情好,难道我猜对了?”   苏风暖伸手推她,“去给我弹那曲《陌上花颜》。”   瑟瑟坐着不动,看着她,“果然是我猜对了,姑娘与我说说,看我能否再为您解解心宽?”   苏风暖抬手将她挥下了床榻,“这个心宽你解不了,快去弹,弹的好,趁着我没反悔时,就立马放你出京,谈不好,你就一辈子待在这里吧。”   瑟瑟挣扎了一下,还是去拿琵琶了,待抱着琵琶坐好后,嘟着嘴说,“姑娘上次喝醉酒作的新词曲,既然还记着名字,想必是还记得词曲了?一会儿我弹唱时,你听了可别觉得面子薄受不住打断我,叶世子上次就打断我,摔门而去了。”   苏风暖瞥了她一眼,“废话这么多做什么?”   瑟瑟不再多说,立即抱着琵琶弹唱起来。   “陌上花颜,无双容貌,公子倾城,风华年少。   黛眉云裳,金马玉堂,朱唇粉玉,多情愁肠。   乱花吹散红颜曲,一缕春风斩折香粉无数,云醉玉如酒,风情画如眉。   香脂浅红,潋滟雪姿,朗月兰桥,画骨佳人。   软红十丈,莺啼婉转,**笙鼓,月桂情思。   红楼织梦春山远,彩带飘云秋霜薄。素手牵来多情线,桃花依约凤飞来。   春衫薄如雪,身姿贵如竹,浊世倾粉妆,玉人浅画眉。黄泉铺一路,彼岸盛娇花,天与地同寿,四海情可依?   天与地同寿,四海情可依?”   一曲弹吧,瑟瑟放下琵琶,看着苏风暖,莞尔一笑,“姑娘这新词曲做的委实露骨,情丝绵长,可惜叶世子没听完就气的脸色铁青,摔门而走了,让我好生地笑了一场。”   苏风暖轻轻哼了一声,也笑了起来,声音忽然软软的,“那个笨蛋。”   瑟瑟站起身,走到镜子前,开始梳头,同时笑着说,“姑娘醉酒后连黄泉路彼岸花都说出来了,指天指地立誓,问你这需用四海之水才能盛下的深情天地上苍可依?啧啧,这般连我都心动了,放在叶世子面前,他生生没听完,给错失了,以后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后悔呢?”   苏风暖又笑了笑,刚要说什么,外面传来老鸨的声音,“姑娘,凤少主找来了。”   苏风暖挑了挑眉,想着她才在这里坐了没多大一会儿,凤阳找来的到挺快,她看了瑟瑟一眼,对外面说,“将他请来这里。”   老鸨应声去了。   瑟瑟回头看了苏风暖一眼,见她还窝在她的床头,曲着腿,懒洋洋没形没养地靠着,笑着说,“凤少主似乎对姑娘也有意,姑娘如今看开了,怕是要辜负他了。”   苏风暖瞪了她一眼,“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不想出京城了?”   瑟瑟立即闭了嘴,继续梳头,梳了两下,又忍不住问,“姑娘放我出京城,总不会是放我出去随便玩的,您可有了什么打算?让我出去做什么事儿?”   苏风暖道,“你回碧轩阁吧,我以后估计会很长时间都不能离京,你去坐镇碧轩阁,将涟涟替换来京城,我目前有些事情,需要她。”   瑟瑟撇撇嘴,“涟涟说起来是林家的人,让她这时候来京,想必是为了林家的事儿,姑娘真真是处处护着叶世子。”话落,她恍然,“你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离开吧?方才竟然还逗弄我。”   苏风暖不置可否,听到有脚步上楼来,说道,“你走后,若是陈述当真有心,能被我瞧着过得去,以后给你换个配得上他的身份,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呢,要看他守不守得住,经不经得住火炼了。”   瑟瑟放下梳子,转头笑看着苏风暖说,“姑娘别为我操这个心了,还是先想着你和叶世子吧。你和叶世子若是不成,就算你有心思给我配一桩姻缘,我也没那心思全了姻缘。这条命是姑娘给的,奴家真真切切地最喜欢姑娘了,在姑娘面前,良人不良人的,也要靠边站。”   苏风暖失笑,极为满意,“算是没白疼你。”   瑟瑟给苏风暖抛了个媚眼,便扭着身子进了里间,“我去收拾东西,飞出牢笼的感觉真是好啊。”   这时,老鸨在外面说,“姑娘,奴家将凤少主带过来了。”   “进。”苏风暖言简意赅。   老鸨推开门,凤阳缓步走了进来。   凤阳一身衣袍有些血污,脸上挂了伤,头发也有些松散,俊颜一脸的阴阴郁郁。   苏风暖看到这样的凤阳,着实愣了一下,在她的记忆里,凤阳可从来不曾这么狼狈过,尤其他极其注重仪表。她忍不住扬眉好笑问,“这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劫凤少主?将凤少主弄成了这副样子?”   凤阳走进来之后,看了苏风暖一眼,径自坐下身说,“你倒是好悠闲。”   苏风暖翻白眼,这话是她对瑟瑟说的,没想到在他眼里,自己也是那个悠闲的人。她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地说,“我是女人嘛,女人除了风花雪月伤春悲秋,能有什么忙事儿?”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零八章 真是好巧   凤阳嗤笑一声,看着她,“叶裳又给你灌了蜂蜜了?”   苏风暖瞪了他一眼,“说正事儿,什么人把你弄成了这副样子?”   凤阳身子靠在椅子上,郁气不散地说,“除了我手底下那批造反的杂碎,还能是谁?”   苏风暖挑眉,“你手底下的人对你动手了?”   凤阳哼了一声,“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苏风暖看着他,“凤阳镖局立世几百年,内序据说牢不可破,若非坚不可摧,又怎么会立世数代不倒?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案,当真是凤阳镖局七十三分舵主参与其中?那个冯超,当真是凤阳镖局七十三分舵的分舵主?”   凤阳点点头,脸色森寒地说,“是他。”   苏风暖皱眉,“可抓住他了?”   凤阳咬牙,“他死了。”   苏风暖看着他,“别我问一句你说一句,我这里又不是刑堂,不审问犯人。”   凤阳剜了她一眼,缓缓道,“收到你的消息,我便立即动身前往七十三分舵,冯超不在,我当即命人收缴了七十三分舵的所有人,又发出凤行令,海捕冯超,没想到他就在近郊外的一所院子里,我追到了京郊,进了那所院子,里面布置了极其厉害的机关暗器。他启动了机关,要与我同归于尽。我破开了机关,冲了出来,就是你看到的这副样子了,而他死在了机关里。”   苏风暖面色凝重,“也就是说,他对你下了杀手,既是你凤阳镖局的分舵主,怎么会与你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非要杀死你不可?”   凤阳摇头,“我也不知,这事儿没完,自然要查。”   苏风暖又问,“京郊那所别院里都有什么人?只冯超自己?机关暗器可是林家的手法?”   凤阳点头,“我只看到了他,没看到别的什么人。”顿了顿,他道,“至于是不是林家的手法,我对机关暗器没到极其精通的地步,当时光顾着保命了,死里逃生后,给叶裳传了信,他带着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去了那所别院,因你派人给我传话,我便直接来了这里。”   苏风暖瞅着他,“这是刚刚不久前发生的事儿?”   凤阳“嗯”了一声,瞥了她一眼,“你这个女人,如今一心做你的闺阁小姐了吗?我追人追到京郊,你也不知。”   苏风暖捶捶脑袋,她最近这两日被叶裳折腾的有气无力,哪还能空出闲心去理会别的。但这话自然不能跟凤阳说,只道,“这是你凤阳镖局的事儿,我怎好插手?”   凤阳哼了一声。   “看你的样子,受伤了,可严重?需不需要我帮你诊诊脉?”苏风暖问他。   凤阳摇头,“皮外伤,不用。”   苏风暖又问,“可用我吩咐人给你买一套衣服换了?”   凤阳摆手,“不必,一会儿我还要去找叶裳和刑部、大理寺的人对案,这副样子也好,免得矛头对准我。”   苏风暖点点头,“太子呢?可回京了?”   凤阳忽然笑了一声,“说起这太子,也有意思,当日你离开灵云寺后,许云初全寺彻查,他便跟没事儿人一样,在屋里抄经书。抄了两日经书后,就去问灵云老和尚,若是他出家,老和尚可否收他为弟子?把灵云老和尚吓了个够呛。”   “哦?”苏风暖扬眉,“太子想出家?”   凤阳道,“不知是真想还是假想,反正是这么问了,最后灵云老和尚没办法,回他说,若是皇上下旨准许灵云寺收太子,那他就能收了太子做弟子。”   “然后呢?”苏风暖又问。   凤阳摇头,“没什么然后了,他问完这事儿后,京中就传出了皇上的圣旨,命叶裳全权彻查这两桩大案,他也不甚在意。后来我得到你传的消息,便去了七十三分舵,一路追查冯超,直到今日,不过即便我离开了,依旧派了流风跟在他身边保护,他如今在路上,应该也快进京了。”   苏风暖点头,“无伤花呢,你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可查出些眉目?”   凤阳摇头,“他在灵云镇县守府衙接触的人和物事儿我都记录在案,只待回京再去他太子府查了。不过如今凤阳镖局被牵扯进了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案,我自然要协助叶裳彻查,暂且理会不了无伤花之案了。”   苏风暖颔首,对他说,“把你记录在案的卷宗回头给我一份,若是寻着机会,我也在太子身边探究一二。”   凤阳伸手入怀,拿出一份三四页的纸卷,递给她,“在这里,现在就给你。”   苏风暖下了床,走到他身边,伸手接过,随意地翻看了一下,便揣了起来。   这时,小喜在外面轻声说,“姑娘,叶世子派人来传话,请凤少主现在就去容安王府。”   苏风暖应了一声,看向凤阳。   凤阳站起身,嘲笑,“他说给我两盏茶时间,还真就给我两盏茶时间。”话落,向外走去,同时对苏风暖道,“近期乱得很,我既然被牵扯了其中,怕是不能轻易善了。你若有事情,派人传信就好,轻易别与我见面了。”   苏风暖点头,知晓叶裳怕她也惹上麻烦,毕竟牵扯凤阳镖局和林家,等于牵扯了半个江湖。   凤阳出了红粉楼。   瑟瑟已经从里间收拾完,简单地包了一个包裹,走出来后,对苏风暖娇笑,“这凤少主即便有些狼狈,也是一个美男子。”   苏风暖白了她一眼,“你的眼睛除了盯着男人,还能盯着点儿别的吗?”   瑟瑟立即说,“走出这红粉楼,我就可以拥抱大千世界了。”   苏风暖失笑,伸手拍拍她肩膀,“让小喜跟着你一起走,路上小心些,你这娇模样,可别被山贼抓去当压寨夫人。”   瑟瑟骄傲地说,“不用小喜跟着我,他留在京城帮姑娘您传话吧。我又不是没武功,有手有脚,即便窝在了红粉楼有些年,但当初也是随着你走过南闯过北的,哪个山贼不要命了敢抓姑奶奶?”顿了顿,她娇笑,“不过若是真有长的好看的山贼,奴家就从了他,也无不可。”   苏风暖无言地好笑,“行,那你走吧,我与你一起出去。”   瑟瑟点头,扛着包裹,出了房门。   老鸨正上楼,见瑟瑟要走,顿时愣了一下,看着她,“这是怎么回事儿?你要跟着姑娘私奔了?”   瑟瑟学着苏风暖捏她脸的模样,捏老鸨的脸,娇声娇语地说,“妈妈,瑟瑟总算是能离开这个火坑了,等涟涟来了,我的屋子,我的男人,都让给她玩了。”   苏风暖嘴角抽了抽。   老鸨打掉瑟瑟的手,恍然地看了苏风暖一眼,气笑,“死丫头,怪不得这么高兴,原来是要走了。你屋子你男人若是真给涟涟,她可不会客气的。”   “不用她客气,好姐妹嘛。”瑟瑟挥了个潇洒的手势,准备下楼。   老鸨一把拽住她,“你这副不遮不掩的模样走出去,陈二公子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多少遮着些,免得有那位公子爷拦着,你走不脱,麻烦。”   “也是。”瑟瑟从袖子里拿出面纱,盖在了脸上,“就这样遮着点儿吧。”   老鸨点头,随她一起下楼,“我吩咐人去马厩里给你选一匹马。”   瑟瑟颔首。   出了红粉楼,有人牵来马,瑟瑟飞身上马,身姿利落,心情极好地拢着马缰绳坐在马上,俯身对站在马下的苏风暖小声说,“姑娘,希望奴家下次进京时,是喝您和叶世子的喜酒。”   苏风暖拍拍她的手,柔声柔语地说,“别真当了压寨夫人,挺着大肚子来,我可不接待。”   瑟瑟大笑,畅快至极,打马离开了红粉楼,向城门而去。   苏风暖站在红粉楼门口,看着瑟瑟头上的面纱被疾驰的马带着风吹起,素到极致的打扮带着潇洒之气,她被困在红粉楼好几年,是该放出去让她寻些自由了。   她忍不住有些羡慕,以前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也这样带着一身潇洒纵马奔驰过,可是从今以后,估计会被拴在这京城了,要想离京走远,难之又难。   瑟瑟很快就走没了影,苏风暖看了一眼天色,还早,准备去江湖茶馆里坐坐。   她刚走出不远,身后来了一辆马车,侧身而过时,停在了她身边,里面有人打开车帘,温声笑道,“姑娘原来来了京城。”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风暖转头,便看到了许云初一张含笑的脸。   苏风暖想着她与这小国舅数次偶遇,若不是知道他至今还不知晓自己苏府小姐的身份,以及没什么人可以追着她行踪的本事,她几乎真以为他是故意跟踪她了,她停住脚步,笑着打招呼,“许公子,好巧啊。”   ------题外话------   亲妈:……   云锦:……   容景:……   秦铮:……   苏昡:……   叶裳:这回你们都满意了吧?   亲妈:……今天的更新到此为止了…… 第一百零九章 桃花找来   许云初笑着倚着马车扶手,看着苏风暖,对她温和地笑道,“是巧,姑娘这是在随意闲逛?”   苏风暖点头,“嗯,没什么事儿,乱逛。”   许云初笑道,“正巧我今日也无事儿,陪姑娘逛逛吧,姑娘想去哪里逛?”   苏风暖眸光动了动,笑问,“许公子当真今日无事儿?”   许云初点头。   苏风暖笑着说,“我也逛了有一会儿了,走累了,不如我请你喝茶吧。”   “我请。”许云初笑道,“是去对面的茶楼,还是去江湖茶馆?”   苏风暖抬眼看了一眼对面,道,“对面的茶楼吧,就近。”   许云初点头,下了马车,对车夫一摆手,车夫将车赶到了对面茶楼。   二人一起进了对面的一品香茶楼。   小伙计眼尖,见到许云初后,立即热情地上前见礼,“小国舅,您来喝茶?”话落,看向他身旁的苏风暖,顿时愣住,“这……这位小姐……”   苏风暖失笑,“我是怪物不成?还是这茶楼不接待女客?”   小伙计连忙摇头,挠挠脑袋,“姑娘好面善。”   苏风暖想着这小伙计也算是够激灵的了,她回京之日,在一品香茶楼喝了三盏茶,打包了十盒天香锦,虽然她带着斗笠面纱,但估摸着他记忆太深刻,凭声音便觉得熟悉几分。她不在意地说,“很多人见到我都这么说,我估计是长了一张面善的脸。”   许云初微笑,偏头看苏风暖,“估计的确容易让人觉得面善。”   苏风暖也忍不住笑了。   小伙计不好意思地让开路,问许云初,“小国舅,您和这位姑娘是坐楼上还是楼下?”   许云初看了一眼,只见茶楼内不少人都向他看来,不乏有认识的人,笑着说,“楼上雅间吧。”   小伙计连忙带路,请二人上楼。   待将二人送上了楼上雅间,倒上了茶水,小伙计跑下楼,对掌柜的小声说,“掌柜的,您刚刚可看见小国舅带来的那位姑娘了?是不是也觉着面善?”   掌柜的伸手敲了他脑袋一下,训斥道,“这茶楼迎来送往,面善有何不正常?快去干活。”   小伙计吐吐舌头,连忙去了。   掌柜的向楼上看了一眼,心下疑惑,想着苏小姐怎么和小国舅一起来茶楼喝茶?看起来分外熟稔,难道以前就认识熟悉?世子可知晓?   而有识得许云初的人却心里想着小国舅今日带来的女子是何人?京中的大家闺秀们出入都会带着仆从婢女,而那女子只一人,不曾见过。   楼上雅间内,苏风暖和许云初对坐,许云初为她斟了一杯茶,笑着说,“姑娘那日下山匆忙,原来是来京城了,不知落榻何处?”   苏风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随意地笑着说,“告诉你落榻何处,岂不是就不打自招了?”   许云初失笑,“姑娘处处防着我,是怕我真有非分之想不成?”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怅然地笑着道,“许公子也会开玩笑了,我还是怀念初见那个每次跟我说话就脸红的人。”   许云初想起当初在山林遇见,不觉莞尔。   苏风暖捧着茶又喝了一口气,见他打住了话,不由得心里暗笑。   许云初笑着问,“姑娘以后是长居京城,还是住几日就走?”   苏风暖放下茶盏,有些无奈地说,“应该会长居吧。”话落,笑道,“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估计很多。”   许云初挑眉,有几分欢喜,“姑娘当真长居京城?”   苏风暖点点头,“不出意外,应该会。”   许云初微笑,眸中有些许微光,“听姑娘语气似乎颇有些无奈,是不喜京城?还是对京城什么事情有困扰?”   苏风暖道,“不太喜欢京城,这里处处繁华,就如一个大牢笼,罩的人发闷。”   许云初笑着道,“姑娘性情喜好游历自由,所以,才会觉得京中这处处繁华使人发闷,待久了,便也就不觉得了。”   苏风暖笑着晃杯中的茶水,“也许你说得对。”   许云初笑着道,“我从小生于京城长于京城,倒真不曾觉得京城不好。”   苏风暖笑问,“公子可曾时常出京,去过比灵云镇还远一些的地方?”   许云初点头,“有过,最远到过岭南蜀地,去的时日不长,便十分想家。”   苏风暖笑着说,“因为家在京城,是归乡之地,所以公子不觉得京城不好十分正常。”顿了顿,她又笑道,“我也不是对京城有多不喜,只是不喜在京城需要小心翼翼地活着。”   许云初微笑点头,“姑娘惯常走南闯北,天下怕是被姑娘游历遍了,所以,有些受不住京中生活之人的小心谨慎。”   苏风暖笑着点头。   许云初看着她,还要说什么,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闹,有人在急喊什么,有人腾腾腾地踏着细碎急促的步子急步上楼。动静极大,他只能打住话。   苏风暖刚想细听发生了什么事儿,雅间的门“砰”地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许云初顿时蹙眉,偏头看去。   苏风暖也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一身锦绣绫罗,头顶上满头朱钗环绕的女子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门显然是被她踹开的,她一脸的盛怒,头顶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怒气剧烈地颤晃。   苏风暖自然是不认识这名女子的,但这女子一身怒气,踹开门后直冲冲地盯着她和许云初,尤其那目光似乎要吃了她,她心下有了几分了然。   感情这是小国舅的桃花找来了!   她心下有些好笑,自己在这女子的眼里,怕也是许云初的一株桃花。   她收回视线,看了许云初一眼,端起茶,优哉游哉地喝了一口。   许云初在看到这名女子时,眉头拧紧,形成川字,须臾,将些许情绪压了下去,温声平和地问,“淑雅怎么来了这里?”   这时,有几人腾腾地跑上楼,做宫中的宫女太监打扮,一脸紧张地站在了这女子身后。   苏风暖恍然,原来是淑雅公主,当今皇后膝下的大公主,据说继承了皇后的某些脾性。   淑雅公主见许云初问她,立即走了进来,站在桌旁,伸手一指苏风暖,“表哥,这女人是谁?”   许云初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但还是温声说,“是我朋友。”   淑雅顿时质问,“朋友?哪有把女子当做朋友的?表哥少糊弄我?你从来不曾带京中的女子来茶楼喝茶,也不曾与哪个女子走得这般亲近,她怎么可能是你的朋友?”   许云初脸色紧绷,看着她,失了温和,“那你说,她该是我什么人?”   淑雅一噎。   许云初看向她身后,脸色微沉,“你们是怎么照看公主的?便任由公主这般无礼地冲进茶楼大嚷大叫的吗?半丝礼数不顾,传扬出去像什么话?”   淑雅身后的宫女小太监顿时“噗通噗通”地跪在了地上,“小国舅恕罪,公主知道您在这里,就……冲过来了,奴才们没拦住公主……”   淑雅顿时红了眼圈,但依旧执着地问,“表哥,这个女人是谁?”   许云初自然说不出苏风暖是谁,板起脸,道,“不准胡闹。”   淑雅闻言更是眼睛红的快哭了,猛地转头瞪向苏风暖,见她竟然还在悠闲地喝茶,她恼怒至极,劈手就去打她茶盏。   苏风暖本来能躲过,但偏偏没躲,任由她打掉了茶盏,茶盏脱手,“啪”地一声,落在桌子上,一碎数瓣。   这是上好的茶盏,声响极脆。   许云初腾地站了起来,怒道,“淑雅,你做什么?”话落,紧张地看向苏风暖,“你可烫着了?”   苏风暖抖了抖手上的茶水,慢慢地站起身,淡淡地笑了一下,“没烫着。”话落,对许云初笑道,“我看公子今日有些麻烦,我就失陪了。”话落,转身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你给我站住。”淑雅伸手去抓苏风暖。   苏风暖轻轻巧巧地避开,淑雅连一片衣角都没抓到,她几乎十分轻松顺畅地走到了门口,在迈过门槛时,脚步顿了一下,回头对淑雅笑着说,“我与许公子算不上是朋友,不过是见过几面而已,算是熟悉的陌生人,公主倒是无需这么生气,我不是他的桃花。”   说完这一句话,她出了雅间,下了楼。   淑雅着实愣了一会儿,转头看向许云初。   许云初看着淑雅,一张脸分外清寒,往日温润平和的眉宇间有隐隐怒气,盯着她看了片刻,猛地一拂袖,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淑雅大惊,伸手去拽他,“表哥……”   许云初同样轻轻巧巧地避开,淑雅连一片衣角也没抓到,他同样顺畅地走到了门口,在迈过门槛时,头也不回地对淑雅丢下一句话,“你说对了,我待别的女子未曾如此亲近,但她确实是那个特别之人。”   他说完这一句话,出了雅间,也下了楼。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一十章 答谢之礼   淑雅怔立当地,脸色霎时惨白。   地上跪着的宫女太监见许云初走了,连忙站起身,有她的贴身婢女大着胆子喊她,“公主?”   淑雅回过神来,立即提着裙摆追了出去。   苏风暖出了茶楼后,听到楼上有脚步跟下来,她微微一琢磨,自然不想再和许云初纠缠,掺和进他的红粉桃花里,眼见一辆马车驶过,她一咬牙,毫不犹豫地钻进了那辆马车中。   这辆马车挂着丞相府的车牌,不是丞相本人,就是丞相府的家眷。   苏风暖进了马车后,只见里面坐了两名女子,一名显然是小姐,一名是婢女。那婢女惊呼了一声,刚要喊叫,苏风暖伸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那婢女睁大了眼睛,恐惧地看着她。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偏头对没叫的那小姐笑着说,“可是丞相府的孙姐姐?”   那女子起初也有些惶恐,但见苏风暖没有伤人之意,眉目温软含笑,不像是坏人,她慢慢地点了点头,佯装镇定地问,“姑娘这是作何意图?”   苏风暖立即说,“我是苏风暖,刚刚遇到了点儿麻烦,丞相府的马车正巧路过,借孙姐姐马车避避。唐突了孙姐姐,见谅。”   孙晴雪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苏风暖,脱口问,“你就是苏府小姐?”   苏风暖点了点头。   孙晴雪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听着关于苏妹妹的传言听了许久,没想到第一次便是这般见到苏妹妹本人。”话落,她笑着说,“紫婷不会再喊叫了,苏妹妹放开她吧。”   苏风暖放开了那婢女,不好意思地对那婢女道歉,“对不住,刚刚怕你喊出声,才捂住了你的嘴。”   紫婷大松了一口气,收起了惊恐,看着她摇摇头,拍拍胸脯,笑着说,“原来是苏小姐,奴婢刚刚真是吓坏了,以为是哪里来的贼人呢。”   苏风暖失笑,“贼人再大胆,应该也不会光天化日之下劫持孙姐姐,毕竟丞相府的车牌挂着呢。”   紫婷好奇地问,“苏小姐躲谁呢?”话落,她掀开车帘一角,向外看去,顿时眨巴了眨巴眼睛,回头说,“这会儿没什么人经过,只有小国舅站在一品香茶楼门口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人。”话落,她看向苏风暖,“苏小姐说的麻烦不会是小国舅吧?”   苏风暖想着这婢女好聪明,不摇头当作默认了。   孙晴雪抿着嘴笑,“原来苏妹妹是在躲小国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小国舅在女子眼里是个麻烦了。”   苏风暖也觉得好笑,诚然地点头,“他在我眼里,还真是个麻烦。”顿了顿,又说,“男人太招桃花真不好,以后再见着他,必须要绕道走了。”话落,又补充,“最好以后出门前烧香,别遇见他才最好。”   孙晴雪闻言愕然,讶异地看着苏风暖。   紫婷也惊讶地看着苏风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嫌弃小国舅。”话落,她又看着外面说,“那是大公主?从茶楼里出来了。”   苏风暖眨巴了两下眼睛,也挑开帘幕一角,学着紫婷的模样,好奇地看向外面。   孙晴雪也没忍住,凑过身子,也顺着二人挑开的车帘缝隙看去。   只见许云初四下张望了一下,没找到人,脸色有些沉郁失望,淑雅公主从茶楼里追出来后,站在许云初面前说着什么,许云初回头冷冷地瞅了她一眼,也说了一句什么,离开了茶楼。   淑雅这次没再追,站在原地,看起来又是委屈又是难受。   苏风暖看着有趣,啧啧道,“这大公主虽然跋扈嚣张,但要哭不哭的模样也是十分惹人怜啊。”话落,放下帘子,又说,“可惜我今儿倒霉,若不是跟着人家唱了前半场戏,这一出戏看起来定然心里极为舒畅。”   孙晴雪抿着嘴笑,身子退回些许,坐正,“妹妹怕是自此后就得罪大公主了。”   苏风暖撇撇嘴,“我无意得罪她,但她若是以后见了我不依不饶,我倒也不怕她。”   孙晴雪笑着点头,“妹妹在太后面前都敢动武,自然不畏大公主。”   苏风暖想着自己传扬在外的名声,怕是比大公主还不堪,哈哈地笑了两声,对孙晴雪问,“孙姐姐这是要回府还是去哪里?”   孙晴雪笑着说,“我是去墨宝阁。”   苏风暖眸光微动,笑着说,“我左右也无事儿,便陪孙姐姐去一趟墨宝阁吧。”   孙晴雪点点头。   马车转过了一趟街,来到了墨宝阁门口,苏风暖先跳下了车,紫婷扶着孙晴雪下了车。三人一起进了墨宝阁。   掌柜的和小伙计见有客人上门,又是孙小姐,连忙打招呼,当看到跟着孙晴雪一起来的苏风暖时,愣了一下,恭敬地见礼,“姑娘,您也来了?”   苏风暖笑着点头,找了个位置,坐在了一旁。   孙晴雪看了苏风暖一眼,便对掌柜的说,“我上次定下的玉芝兰笔洗可到了?”   “到了到了,我这就给您去拿。”掌柜的说着,连忙去了里间,不多时,捧出了一个锦盒。   孙晴雪接过锦盒,打开看了一眼,笑着回头对紫婷说,“付账。”   紫婷点头。   苏风暖这时开口,摆手制止紫婷,笑着说,“今儿孙姐姐帮了我一个大忙,这笔洗算我送孙姐姐了。”话落,对掌柜的说,“记我账上。”   掌柜的立即点头。   孙晴雪连忙道,“这怎么行?今儿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怎么能让你送这么大的礼?”   苏风暖笑着摇头,“若是换做别人,没准就将我赶下马车了,孙姐姐和善,才没赶我,这对我来说,可是大忙。”   孙晴雪连忙推辞,“那也使不得。”   苏风暖笑着道,“我与孙姐姐一见如故,笔洗是死物,人是活的,我刚回京不久,以后与孙姐姐还要常来常往呢,若是今儿孙姐姐见外地推辞了我,那以后我可真是无颜厚着脸皮往你跟前凑了。”   孙晴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笑着说,“苏妹妹这样说,我再推辞下去,真是不该了。”   “正是正是,孙姐姐不要再和我客气了。”苏风暖笑着说。   孙晴雪闻言只能收下了,笑着点头,“既然妹妹这样说,我就不客气了。”话落,又笑道,“苏府搬进京有数月了,妹妹回京也近两月了,灵云寺做那场法事时,各府的夫人小姐们都在,偏也没见着苏妹妹,看来妹妹不太喜欢凑热闹?”   苏风暖摇头,笑着说,“我不是不喜凑热闹,是总觉得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便不乐意往女人堆里凑罢了。”   孙晴雪好笑,“妹妹性情爽利,率性而为,这脾性真叫人喜欢。”   苏风暖笑看着她,“孙姐姐这脾性温柔端雅,才让人看着喜欢舒服。”   孙晴雪抿着嘴笑,“妹妹真会夸人。”话落,对她说,“我也与妹妹一见如故,但今儿天色不早了,明日我邀妹妹去我家做客如何?”   苏风暖爽快地点头,“好啊,多谢孙姐姐,我明儿一定去。”   孙晴雪见她痛快地应允,也笑得愉快,“妹妹出门时没坐车吗?我送妹妹回府?”   苏风暖摇头,“不劳烦姐姐了,我嫌坐车麻烦,出来都是走着,一会儿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孙晴雪闻言笑着道,“妹妹真特别,那好,我就不送你了,明日等着你。”   苏风暖点头。   孙晴雪出了墨宝阁,与紫婷上了马车,离开了墨宝阁。   车上,紫婷小声对孙晴雪说,“小姐,这苏小姐出手好大方,第一次见面就送了您这么贵重的礼物。”   孙晴雪笑着点头,“这么贵重的笔洗,若不是哥哥一早就定下的,我却也舍不得买。苏小姐送我时,眼睛都不眨一下,外面传言她是乡野丫头,见识浅薄,粗俗无礼,真是一点儿也不可信。”   紫婷点点头,敬佩地说,“而且她武功真的很好啊,当时咱们马车正在走着,奴婢都没看清她是怎么进来的。眨眼就见她坐在车里了,吓死我了。”   孙晴雪失笑,“我当时也吓了够呛,但见她是女子,便没那么怕了。”   紫婷欷歔,“以后咱们要出门,还是带上护卫吧,今儿若非是苏小姐,换做别的人,奴婢可保护不了您。”   孙晴雪笑着点头。   ------题外话------   亲妈:今天更新就到这儿了……   叶裳:甚好~ 第一百一十一章 礼尚往来   马车走了一段路后,紫婷又好奇地说,“墨宝阁的掌柜的对苏小姐看起来很是恭敬,难道墨宝阁是苏府的产业?”   孙晴雪摇头,“十二年前那一仗,国库空虚,不堪重负,粮草供应不足,容安王府和苏府变卖了大部分产业,支援前线。后来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沙场,苏大将军救回叶世子,回京后,引咎辞官时,便变卖了苏府剩余的所有产业,只带走了些银两,大部分都给叶世子过活了。这十二年来,苏府人不曾踏入京城,京中也没听说再有苏府产业营生。”   紫婷纳闷,“那墨宝阁一直立于京城,甚是神秘,幕后是何人呢?对苏小姐如此敬重?”   孙晴雪道,“听哥哥说,墨宝阁是叶家的产业。最近两日都在传苏小姐与叶家公子是师兄妹,墨宝阁的掌柜的敬重苏小姐,应是看在叶家公子的面子上。”   紫婷恍然,“原来是这样。”话落,她更是好奇了,“小姐,等明儿苏小姐去咱们府里做客,你与她闲聊时,问问她怎么会和叶家公子拜了同一个师傅呢?”   孙晴雪伸手敲她脑袋,笑着说,“打听人家太多事儿,未免会叫人家不喜。”   紫婷揉揉脑袋,小声说,“最近好一段时间了,隔三差五便能见到苏三公子拜访咱们相爷。相爷很是喜欢苏三公子,奴婢前两日还听见相爷和夫人夸苏三公子聪明呢,说是一点就透。”   孙晴雪微笑,“苏府是武将府邸,难得苏三公子对文政上有天赋。”   紫婷摇头,“不止文政呢,据说苏三公子武功也极好,不过打不过苏小姐。”   孙晴雪闻言好笑。   紫婷又道,“小姐还没见过苏三公子吧?奴婢那日碰见了一次,仪表堂堂,和咱们公子站在一起,丝毫不逊色咱们公子呢。”   孙晴雪嗔了她一眼,“怎么能不避讳地谈论男子?快打住。”   紫婷吐吐舌头,止了话。   主仆二人回到苏府,在门口时,正碰到苏青从里面走出,当看到孙晴雪正从马车上下来,他怔了一下,连忙侧身,十分有礼地让开了门口。   孙晴雪也没料到紫婷刚说完了苏青,便这么快就碰见了,她抬眼打量了苏青一眼,十分有闺仪地见礼,“苏三公子,有礼了。”   苏青连忙还礼,“孙小姐有礼。”   孙晴雪见他身姿挺秀如竹,端的是俊秀出众,没有武将之家的莽夫之气,与苏风暖身上带着的随性气息倒是同出一撤,不由笑着多说了一句,“方才在路上碰见苏妹妹了,她与我一见如故,明日邀苏妹妹过府做客。三公子明日若是再来拜会爹爹,一并将苏妹妹一起带过来吧。”   苏青愣了一下,看着孙晴雪,奇异地说,“孙小姐说碰见小……我小妹了?”   孙晴雪点头。   苏青又问,“明日邀她来府上做客?”   孙晴雪又点头。   苏青心里暗骂苏风暖没一天安静的时候,竟然又跑出府去玩,还碰到了孙小姐,她那副性子,以后跟孙晴雪接触久了,还不得把人家给带坏了?但这话他自然不好跟刚见一面的孙晴雪说,只能点头,“好,明日我过来时,将她带过来。”   孙晴雪见他应允,不再多言,笑着说,“三公子慢走。”   苏青又还了一礼,出了丞相府。   苏青离开后,紫婷凑近孙晴雪,小声说,“小姐,奴婢说对了吧?您看三公子,彬彬有礼,风采丝毫不逊色咱们公子是不是?而且文武双全呢。”   孙晴雪伸手推她,笑着说,“这么多话嘴碎,明儿把你送去给他吧。”   紫婷吓了一跳,顿时苦下脸,“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不说了,不说了。”   孙晴雪不再理紫婷,抱着锦盒往内院,遇到小厮,开口问,“哥哥在哪里?”   有小厮立即回话,“回小姐,公子刚刚回府,去了书房。”   孙晴雪点头,带着锦盒去了书房。   来到书房门口,孙晴雪叩了叩门,喊了一声,“哥哥!”   “进来。”孙泽玉清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孙晴雪推开门,见孙泽玉在收拾桌案上的文案纸张,她抱着锦盒走上前,递给他,“这是哥哥要的玉芝兰笔洗,我给你取回来了。”   孙泽玉打开看了一眼,笑着说,“劳烦妹妹了。”   孙晴雪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给我的银两并没有花出去,这笔洗是苏府小姐花的钱。”   孙泽玉一怔,抬眼看她,“为何是苏府小姐花的钱?苏风暖?”   孙晴雪点头,“正是她。”话落,便将她今天如何遇到苏风暖,如何得她赠送了这笔洗之事说了一遍。   孙泽玉听罢,笑着说,“竟有这事儿?”话落,他笑着说,“妹妹当时怎么不说这笔洗是我要买的?”   孙晴雪摇头,“苏小姐十分诚挚,看起来像是不拘小节之人,我即便说了笔洗是哥哥要买的,她估计也不会在意地送我,便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替哥哥担了下来,没对她说。”   孙泽玉点头,“也对,不过你收了人家这么贵重的礼,是要仔细琢磨一份回礼才是不失礼数。”   孙晴雪点头,“我邀请她明日来咱们府上做客,一会儿我去正院跟娘说一声。”   孙泽玉颔首,“是该跟娘说一声,做些准备。”话落,他琢磨了一下,从书橱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了她,“这个你拿去给苏小姐作为回礼吧。”   孙晴雪顿时惊了一下,“哥哥?这里面装的是一把十二骨的玉扇吧?巧手张的封山之作,天下只有这一把,你不是极其喜欢的吗?怎么拿这个出来送人?”   孙泽玉笑着说,“听你说苏小姐眼睛都不眨地便送了你这么贵重的礼,而她与叶家嫡子是师兄妹,可见不缺好东西,不是传言那般见识浅薄之人。这把十二骨的玉扇说起来是玉扇,但也可做兵器用,里面放进骨针,就能当做暗器防身,听说她喜武,也算是投其所好。虽是巧手张的封山之作,但并不比笔洗贵重,它的价值和这笔洗却是等同的,我虽喜欢,但礼数面前,也不该舍不得。”   孙晴雪犹豫,“我看苏小姐不是十分注重礼数之人,我另外寻别的赠送吧,怎么能夺了哥哥所爱?”   孙泽玉微笑,“诚如那孙小姐所说,物事儿再好也是死的,哥哥若是连这个都看不开,也枉顾父亲教导了。拿去吧。”   孙晴雪闻言点头,“既然哥哥这样说,那好吧,我就送她这个了。”话落,便收起了锦盒。   兄妹二人又闲聊了两句,孙晴雪便出了书房,去了正院。   孙夫人正在浇花,见孙晴雪来了,笑着问,“听说你去墨宝阁帮你哥哥取玉芝兰笔洗了?可取回来了?”   孙晴雪点头,“取回来了。”话落,便将遇到苏风暖之事与孙夫人又说了一遍。   孙夫人听罢后笑了,“苏大将军虽是武将,但也是出身世家,汾水苏氏虽然早就隐于市,但教导子孙来说,也是礼数严苛,而苏夫人出身大学士府,大学士府的礼数众所周知。他们的女儿倒是没承袭他们。”   孙晴雪笑着说,“依女儿与苏妹妹今日见这一面来看,她不是不懂礼数之人,相反,只是性情比较随性。否则也不是在我只帮了那么点儿小忙时,便出手送那么贵重的礼了。”   孙夫人笑着点头,“她送这么贵重的礼,应该也不全是因为你今日帮了她小忙,估摸着也是为了苏三公子。你父亲指点苏三公子有些日子了。”   孙晴雪立即道,“因了这指点,王府和苏府不是已经给父亲送过礼了吗?”   孙夫人笑着说,“听说苏府的兄妹四人,自幼感情极好,苏三公子和苏小姐虽然总是打架,但感情也是没的说的。王府和苏府送的礼是送给长辈们的,她送的礼是送你的,也就是有心与你相交。所以,这样看来,苏小姐还真不是传言中的那般不堪,怕是心思玲珑之人。”   孙晴雪点头,“爹早先不是也说了吗?说苏小姐在太后面前那一闹,虽然毁了名声,但打住了太后急于促婚的心思,兴许是故意而为。”   孙夫人颔首,“娘还不曾见过她,明日她来,我也要好好见见。”话落,笑着说,“你哥哥竟然将那把扇子拿出来了,从巧手张那里拿回来时,都没舍得把玩,便收起来了。”   孙晴雪笑着说,“哥哥知晓苏小姐喜武,咱们府里除了哥哥手里的这个,还真挑不出一件上好的拿的出手的兵器来。哥哥便舍得拿出这个了。”   孙夫人点头,“你哥哥说的对,物事儿再好也是死的,你哥哥若是连这个都看不开,也枉顾父亲教导了。既然他拿出来了,你就拿去送给苏小姐吧。”   孙晴雪点头。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一十二章 斩断桃花   孙夫人又笑着问,“那苏小姐当真说以后要离小国舅远些?”   孙晴雪抿着嘴笑,“是呢,她都躲到女儿的马车里了,可见是不想多余小国舅纠葛。”   孙夫人笑着说,“苏小姐得罪了太后,即便小国舅喜欢苏小姐,这门婚事儿怕也是难促就。另外皇上那里属意叶世子,可叶世子似乎极其不喜苏小姐,这婚事儿估计也难。以后苏小姐这姻缘怕是真难说呢。”   孙晴雪忽然说,“明日她来,若不然娘相看一番,若是发现她极好,不如……”   孙夫人看着她,失笑,“你这丫头,你今日才见了人家一面,怎么突然想到了这里?你哥哥的确到了定亲的年纪,可是这苏小姐被太后和皇上盯着,是个有些麻烦的主,即便极好,短时日内还是不要做想为好。你父亲在朝中,中立了一辈子,别临老了不保晚节。”   孙晴雪点头,“今日一见,我便觉得她人极好,刚刚突然那么一想,娘说得对,我以后再不说了。”   孙夫人笑着说,“能让你见一面就这般夸,应是错不了,这事儿也不见得以后就不说了,只是暂且不说,若是皇上和太后那里都不成,她和你哥哥以后真有些缘分的话,便可以提提,那就是以后的事儿了。”   孙晴雪点头,“哥哥这么好,总要为他寻一门好亲事儿的,才能配得上他。”   孙夫人深以为然,自己的儿子,当然是最好的。   苏风暖自然不知道她凑巧闯入丞相府的马车之后搅动了丞相府内本来平静的湖水,引发了孙晴雪、孙泽玉、孙夫人关于她的一番言谈。她只是觉得孙晴雪可交,再加之苏青受孙丞相指教,她便送了一份大礼。   玉芝兰笔洗价值五千金,她这礼送的确实贵重了些,不过对她来说,也是送的值得。   孙晴雪走后,她没立即走,而是待在了墨宝阁,掌柜的亲自给她沏了一壶茶,她便倚着柜台喝着茶,等着人。   她想着一品香茶楼当时有不少人,认识许云初的大有人在,而大公主大闹茶楼,消息估计很快就会传出去,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叶裳的耳里。他一定会忍不住找她算账的。   与其让他找去苏府算账,不如她在这里等着他好了,他命人查找之下,一定会知晓她在这。   果不其然,她等了一盏茶后,叶裳进了墨宝阁。   掌柜的和小伙计见叶裳来了,连忙见礼。   叶裳随意地看了掌柜的和小伙计一眼,来到苏风暖面前,伸手一把将她倚在柜台上的身子拽了起来,拽着她进了墨宝阁的里间。   掌柜的和小伙计自然不敢拦阻。   来到里间,叶裳松开苏风暖的手,随意地坐在椅子上,对外面说,“沏一壶茶来。”   掌柜的连忙应了一声,沏了一壶茶端了进来,小心翼翼地问叶裳,“世子还要别的吗?”   “不要了。”叶裳摇头。   掌柜的连忙走出去了。   叶裳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看着苏风暖,随意地道,“说吧,你和许云初怎么回事儿?竟然让大公主追去了一品香茶楼闹场子?”   苏风暖见他似乎没生气,便也随意地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懒歪歪地将她去了红粉楼,安排走瑟瑟,出了红粉楼后,路上如何遇到许云初,如何与他就近去一品香茶楼喝茶,大公主如何冲进去,她如何离开之事半丝没隐瞒地说了一遍。   叶裳听罢,挑眉道,“丞相府的马车路过的可真是时候。”   苏风暖诚然地点头,“我也觉得,太是时候了。”   叶裳看着她,“明日去丞相府做客?”   苏风暖又点头,“孙晴雪看起来可交,我便去丞相府坐坐也无妨,三哥近日来受丞相提点得颇多。我与孙晴雪多走动走动,也能慢慢地融入京中这个圈子。”   叶裳不以为然,“你不刻意地去相交谁,也能活的好好的,京中的圈子不融入,又有什么打紧?不必做自己不喜的事儿,又没人能奈你何。”   苏风暖瞅着他,好笑,“从小到大,喜欢的事儿,不喜欢的事儿,我都做了不少,左右闲着也无事儿,与孙晴雪交往一二,倒也没什么。何况孙晴雪人看起来极好,十分有教养,不愧是丞相府的女儿,十分讨人喜欢。”   叶裳抬眼瞅着她,不置可否,“孙晴雪如何,我倒不知道,不过据我所知,她今日来墨宝阁取的玉芝兰笔洗是他的哥哥孙泽玉定下的,你第一次见面就送了人家这么贵重的礼,丞相府十分重礼数,你可有想过人家会拿什么还礼给你?”   苏风暖一怔,“孙泽玉定下的玉芝兰笔洗?”话落,她挑眉,“孙晴雪不曾说啊。”   叶裳看着她,“即便她说了,你就不送了?”   苏风暖想了想,摇头,“左右是承孙晴雪的情,管是丞相府谁定下的呢,送了就送了,也没什么。”顿了顿,又道,“我到没想到丞相府要给我还礼这说。”   叶裳瞥了她一眼,又喝了一口水,随意地说,“你自小随性惯了,江湖上惯常不拘小节,但在京城,礼尚往来是人情。”话落,他道,“若是我猜测的不错,明日孙晴雪给你的还礼应该是巧手张封山之作的一把十二骨玉扇。”   苏风暖好奇地问,“你是怎么猜的?”   叶裳看着她,“丞相府是诗礼传书的朝中清流,府中子弟素来从文政,孙泽玉只学了些防身之术,丞相府于巧手张曾经有过恩情,巧手张便打造了一柄十二骨的玉扇送给了孙泽玉,那把玉扇算是兵器的一种,里面可安装骨钉,开启机关时,可作为暗器防身。孙晴雪回府后,自然不会隐瞒玉芝兰笔洗是你送的之事,因你喜武,孙府除了孙泽玉手中的那把兵器玉扇,还真没有拿得出手的兵器作为与玉芝兰笔洗价值相当的礼还你。所以,孙泽玉思量之下,即便再喜欢那把玉扇,估计也会交给她妹妹转送你。”   苏风暖欷歔,“不会吧?难道真能被你猜准?”   叶裳轻轻地哼了一声,“若是不信,明日你且看着。”   苏风暖挠挠头,“那万一真被你说中,我是收还是不收呢?”话落,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么麻烦,我便不送了。”   叶裳放下茶盏,对她郑重其事地说,“你自然不能收,那是孙泽玉所爱,你岂能夺人所爱?”话落,他道,“你若是收了十二骨的玉扇,岂不是变成你送他玉芝兰笔洗,他送你十二骨玉扇,属于私相授受了?像什么话!”   苏风暖闻言一噎,顿时无语。   她只是送出了一份礼而已,到了他嘴里,竟然变成私相授受了?   苏风暖看着叶裳,见他十分之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她无奈地道,“那你说说,我该如何推辞?我送给人家玉芝兰笔洗时可是把话堵死了,说笔洗是死物,人是活的,要与人常来常往,说她若是见外地推辞了我,以后我就无颜厚着脸皮往她跟前凑了。她若是拿我说的话反过来堵我,我还能死活推辞不成?”   叶裳看着她,面色算不上和煦,挑眉问,“如今知道礼不能随便送了?”   苏风暖无言地看着他,她是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复杂的地步,诚然地接受训教点了点头。   叶裳见她乖觉,一副悔极了的模样,心情稍好,给她出谋划策,“你便跟孙晴雪如实说,不接受私相授受。若是她十分想还礼,就让她给你弹一曲。她善琴是出了名的。能得孙小姐一曲,极其不易,除了丞相府自己人,便也就宫里的皇上、皇后、太后能令她摆琴了。”   苏风暖想起孙晴雪是有“云起风音知雅意,玉指拈来凤凰飞”的评价,立即问,“这样能行?”   “能。”叶裳颔首,“她自是知晓他哥哥极其喜爱那把十二骨的玉扇,将之送做给你作为还礼自是因为丞相府没别的可挑选,但分有第二件,也不会送你做还礼。你若是让她弹琴做还礼,也算是抬举她的琴艺,她自然欢喜,以后对你也更想深交了。也算是一举两得之法。”   苏风暖瞅着他,“怎么是一举两得?这不是一件事儿?我送她礼,本来就是想与她深交。”   叶裳瞥着她,“顺带斩了桃花,难道不算一件事儿?”   苏风暖顿时喷笑,“人家孙泽玉与我都没见过,算什么桃花?”   叶裳轻轻哼了一声,“防患于未然。”   苏风暖噎住,彻底没了声。   叶裳又喝了一盏茶,站起身,对她说,“我还要去一趟刑部,你今日别在外面晃了,自己回府吧。”   苏风暖还没答应,叶裳便走出了里间,径自离开了墨宝阁。   苏风暖慢半拍地跟出去时,他早已经走得没了影。她站在墨宝阁门口,想起他前前后后说的话,又气又笑。这个人可真是……肚子里一堆黑心!   算计人算计的毫不手软嘛!   ------题外话------   亲妈:啧啧~   叶裳:呵呵~   风暖:今天的更新就到这里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贴身贴心   苏风暖回到苏府时,便见到苏青在她的院子里等着她。   苏青见她回来,扬眉,“臭丫头,这么晚才回来,与孙小姐分别后,又去了哪里?”   苏风暖眨眨眼睛,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与孙小姐见过了?你下午又去丞相府了?遇到孙小姐了?”   苏青点头,“离开丞相府时遇到的,她说让我明日带着你一起去丞相府。”   苏风暖瞅着他,“怎么?带我过去你不乐意?”   苏青瞪了她一眼,“你是什么德行,当你哥哥的我一清二楚,你可别把人家好好的相府小姐给带坏了。”   苏风暖顿时翻白眼,“哎呦,三哥,你这是为孙小姐操的哪门子的心?我带坏了她,也会有她爹她娘她哥哥操心吧?用不着你吧?”   苏青一噎,瞪眼道,“我只是警告你,别因为你让我觉得以后无颜再去丞相府求教。”   苏风暖笑着哼了一声,“那行,我不去了,若是孙小姐找上门来说我言而无信,我就推出你去说我三哥不让我去。”   苏青看着她,见她一副你看着办的样子,不由被气笑,“死丫头,专门跟我作对是不是?”   苏风暖挑眉,寸步不让,“你怎么不说你一个当哥哥的专门跟妹妹过不去?你也好意思?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逮着谁就带坏谁?你当人家孙小姐是三岁小孩子吗?能让我带坏?”   苏青被她噎得一时没了反驳的话语,也没了脾气,摆手,“好好,我说不过你,总之你说什么都有道理。你不去朝廷当个言官,真是托生的可惜了。”   苏风暖瞅着苏青,忽然福至心灵地明白叶裳为什么那么喜欢拿话噎她了,原来噎人的感觉真爽。她翻了个白眼,“言官有什么好?我就乐意托生成女子,托生到娘肚子里,我积了八辈子德呢。”话落,她恍然,指着苏青说,“噢,我明白了,你上辈子定然没积德行善,如今才处处羡慕我。”   苏青已经快被她噎得背过气去了,干瞪着她,气的额头突突直跳,“死丫头,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苏风暖心里十分舒坦,无辜地看着他,“是你跑我这儿来开口就质疑我品行的,我还没怎么着呢,就怕我带坏人家相府小姐,气死你也活该。”   苏青彻底没了话。   苏风暖觉得在叶裳那里受了一肚子的憋闷总算是发作出来了,通体舒畅的不行,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苏青瞅着苏风暖,半响才缓过劲儿来,嘟囔说,“你这小恶魔,看来还就得叶裳能收拾得了你……”   苏风暖拿起桌子上摆着的葡萄揪了一颗就对着苏青扔了过去,顿时堵住了苏青的嘴。   苏青咽了葡萄,又瞪眼,“臭丫头,你想噎死我啊!”   苏风暖捏了一颗葡萄,自己扔进嘴里,一边吃着一边含糊地说,“谁让你话多。”   苏青嗤笑,“你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反过来说我话多?”话落,他哼哼地笑,“是因为我提了叶裳吧?他就是你的肋骨,说都说不得了是不是?”   苏风暖吐了葡萄籽,又捏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诚然地说,“是又怎么样?既然知道,你以后就少拿他在我跟前说事儿。”   苏青又被噎了一下,伸手指着她,半晌,扶额长叹,“女生外向,果然如是。”   苏风暖哼了哼,忽然想起得去跟她娘说一声明日去丞相府做客的事儿,遂站起身,对苏青说,“快吃晚饭了,走吧,去娘那儿。”   苏青顿时防备地看着她,“小丫头,你不会又要到娘跟前告我的状吧?”   苏风暖嗤笑,“你是与我一母同胞的三哥吗?瞧你那点儿出息,还没巴掌大。”   苏青站起身,屁股后面跟上她,颠颠地往走,一边走一边嘀咕,“我这不是被你告状告怕了吗?你自己掰着手指头数数,从小到大,你跟娘告了我多少回状?”   苏风暖认真地想了想,从小到大,还真是她总欺负他告他的状,她良心发现了那么一小下,回头对他说,“以后我尽量克制点儿不向娘告你的状,不过你也不能总惹我。”   苏青伸手敲她脑袋,失笑。   二人一起来到正院,苏夫人笑着说,“正要派人喊你们吃饭呢,难得你们俩今儿没打架。”   苏风暖上前,抱住苏夫人的胳膊,撒娇说,“娘,孙小姐请我明天去丞相府做客。”   “嗯?”苏夫人偏头看着她。   苏风暖将在街上遇到孙晴雪之事说了,自然将前半段给隐去了,只字没提与许云初在茶楼喝茶被大公主闹场子的事儿。只说了送了孙晴雪玉芝兰的笔洗,受她之邀去丞相府做客。   孙夫人笑着说,“她邀你去你就去吧,咱们家如今搬回京城了,你自然也要相交几个手帕交,融入京中小姐们的圈子。孙小姐我见过,模样品行没的说。”   苏风暖点头。   苏青却睁大眼睛,“你送她玉芝兰的笔洗?”话落,想起什么地说,“我听说泽玉在墨宝阁定了一方玉芝兰的笔洗,不会是他定的那个吧?”   苏风暖点头,“当时我送孙小姐时,她没提笔洗是孙公子定的,不过即便她提了,我说出口的话也不能收回了。送了就送了。”   苏青欷歔,“孙小姐回去一定会告诉泽玉,相府收了你这么贵重的礼,如今估计在想还礼。”   苏风暖瞅着苏青,笑吟吟地说,“三哥不错嘛,刚回京城不过数日,这礼数上的事儿到是明白个透彻。看来外公和丞相的指教真是见了效果。”   苏青得意地扬眉,“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也是你三哥我聪明。”   苏风暖撇撇嘴,不得不承认,苏青确实活泛,一点就透,虽然说不上顶级聪明,但也的确比寻常人聪明。   苏夫人点点苏风暖的脑袋,“你第一次见面,就送了人家那么贵重的礼,这回相府该作难了。”   苏风暖想起叶裳与她说的那些话,笑着说,“相府作难,我不让人家作难就行了,不管还礼是什么,我已经想好了,不会收的。明儿到了丞相府,请孙小姐给我弹一曲就好了。”   苏夫人笑着点头,“孙小姐的琴曲冠绝京城,轻易不会弹奏,你拿这个当回礼,最合适。”   苏青瞅着苏风暖,说,“她的琴曲配上你的剑舞,估计难得一见。”话落,有些遗憾地说,“可惜明日你们定然在后院闲玩,我却不好见到了。”   苏风暖忽然揶揄地看着他,“哥哥,你是想听孙小姐弹琴吧?你还是听不见看不到的好,万一被她琴曲勾了魂,以后朝思暮想,思之如狂,可怎生是好?”   苏青劈手打苏风暖,“臭丫头,说着话就下道,一肚子坏水,满嘴胡诌。”话落,对苏夫人告状,“娘,你看看她,口无遮拦,是不是该教训?”   苏夫人自然不会教训苏风暖,兀自笑得开怀,看着苏青笑说,“你若是被人家勾了魂,你娘我可就愁死了,丞相府的小姐可不好娶。”   苏青见苏夫人也取消他,脸顿时红了,又羞又忿又是无语,“您就惯着臭丫头吧。”   苏夫人摸摸苏风暖的头,稀奇地笑着说,“臭小子竟然还会脸红,难得啊。”   苏风暖大乐,“据说他今儿在相府门口见到孙小姐了,孙小姐跟他说明儿让他去丞相府时带上我。”   苏夫人闻言又看向苏青,诚然地笑着说,“我儿子也是个俊秀出众的后生,在京城一众公子里,自然也是极拿得出手的。如今的贵裔子弟,多少人上过战场?都是软绵绵的跟小羊羔似的。你也是去战场上走了一圈的人,这般仔细一打量,也不是配不上相府小姐。”   苏青跺脚,“娘,您越说越没边了。真是为老不尊。”   苏夫人嗔了他一眼,“我夸你呢。”   苏风暖笑得直打跌,“是啊,三哥,娘夸你呢,争点儿气,别见了人家孙小姐就脸红手足无措。以后你仕途光明,文采出众,能力斐然,受人瞩目时,多少闺阁小姐巴不得受你青睐一眼呢。咱虽然不是君子,但也万不要做那眼睛黏贴到人身上移不开的事儿啊,免得落了下乘,以后要想娶心仪的女子,就选那个上上乘,等着人家眼睛粘过来的。”   苏青无言地瞅着母女二人,一时觉得气短。   这一刻,他总算是明白她娘为什么非要生个女儿了。这女儿家果然是娘的小棉袄,贴身贴心到心窝子里去了。连站队编排人都是同一阵营。他一个男人面对这样的二人,可真是应付不来。   母子三人吃过饭后,苏青对苏风暖说,“我要去一趟外公府邸,你去不去?”   苏风暖想着她把小池丢给外婆好些日子了,她这个当姐姐的,真是不合格,立即说,“去。”   苏夫人见兄妹二人要去王府,便笑着说,“若是太晚,就住在王府,不用回来了。”   兄妹二人点头。   出了苏府,二人坐上了马车,转过两条街道就来到了王府。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遗余力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王府的角门开着,王禄正送一位穿着官袍的大臣从府内走出。   苏青挑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回头对苏风暖嘱咐,“你在车里待着,先别下车,外公送客的人是国丈,等他走了你再下车。”   苏风暖点头,安静地待在了车里。   苏青下了车,对国丈见礼。   国丈见了苏青,笑呵呵地对王禄说,“王大人,苏三公子刚刚回京不过数日,京中便已经在盛传他文武双全的名声了,假以时日,定成大器啊。”   王禄笑着捋了捋胡子,“他就是一个毛还没长齐的毛孩子,要想成器还早着呢。国丈惯会夸人,连老夫听了都受用。”   国丈哈哈大笑,对苏青说,“我孙子云初已经从灵云寺回京了,他也喜文喜武,想必你们能玩到一起去。”   苏青笑着说,“见过小国舅一面,确实谈得来。”   国丈笑着点头,不再逗留,告辞离开了王府。   国丈离开后,苏风暖挑开帘子,跳下了车,对王禄说,“外公,想不到你和国丈交情挺好啊。”   王禄哼了一声,“同朝为官,何为交情好?何为交情不好?”话落,对她问,“这么晚了,你三哥来找我有事儿,你跟来做什么?”   苏风暖无语,感情她还不受欢迎了,她噘嘴说,“来接小池。”   王禄瞅着她,“你接走他做什么?明日是要送他去晋王府学堂的。”   苏风暖一怔,“去晋王府的学堂?”   王禄点头,抬步往府内走,对苏青说,“你跟我去书房。”   苏青瞅了苏风暖一眼,抬步跟上了王禄。   苏风暖也连忙抬步跟上,追着王禄问,“外公,京中学堂有不少,你怎么想着把小池送去晋王府的学堂?晋王府的学堂虽好,但都是金贵的宗室子弟,我怕小池因为他出身而自卑融入不进去,便没考虑让他去晋王府的学堂。”   王禄停住脚步,看着她道,“你没考虑晋王府的学堂?那为何叶裳来与我说,说他已经与晋王说了,让送小池去晋王府的学堂?”   苏风暖一怔,“叶裳?”   王禄哼了一声,“什么时候你的事情,他倒做起主来了?”   苏风暖听着这话不对味,意有所指,咳嗽了一声,挠挠头小声说,“我怎么知道……”   王禄看着她,胡子翘了翘,哼道,“你从小往京中跑容安王府,以为能瞒得住你外婆也能瞒得住我吗?那小子如今长大了,翅膀硬了,且对你了解得了如指掌,以后你能是他的对手?”   苏风暖无言,暗想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这么多年外公没跟她说一句,没阻止,如今这儿等着她算账呢。她嘟起嘴,上前抱住他胳膊撒娇,“外公,你每次见着我就训我,能不能有一天不训我的时候?我都被你训的不敢来王府了。”   王禄没想到她突然来这一手,板着的老脸僵了那么一下,随即十分奏效地面色和缓了下来,语气也温和了,“从小到大,你在我面前装老实乖巧,一副听训的模样,离开我跟前后,转眼就把我的话抛之脑后,论阴奉阳违,你最拿手,你若是人前人后都乖觉,有个女儿家的样子,我岂会训你?”   苏风暖吐吐舌头,依旧撒娇,“是我爹说女儿家要娇养嘛,我都是被他惯的,等他从边境回来,你直接训他好了。”   苏青听得汗颜,这个小恶魔,转眼就将爹给卖了!   王禄果然上钩,哼道,“等他回来之后,我自然要训他。”话落,拍拍她脑袋,十分和煦地说,“你今晚就住这里吧,陪陪那孩子,明儿一早就将他送去晋王府学堂。你也无需担心,叶裳说明日一早来接他,亲自送他过去,他这么多年在京中混的就是一个张狂嚣张的样儿,他送去的人,贵裔子弟谁敢欺负?”   苏风暖想想也是,叶裳在京中所有人的眼里,就是个不能招惹不敢招惹的纨绔,论欺负人,他居第二,没人敢居第一,晋王府的长孙都屁股后面跟着他,若是他亲自去送小池,晋王府学堂的子弟们自然不敢欺负。   她放下心来,松开王禄的胳膊,笑容软软地说,“外公快去忙吧,我去找小池了。”   王禄“嗯”了一声,向书房走去。   苏青跟在王禄身后,想着他这个妹妹撒得了泼,耍得了无赖,哄得了人,拉得下脸,而偏偏又真有本事,连他外公都败在她的撒娇里,真真是让他每次都对她佩服的咬牙切齿。   苏风暖往内院走去,走了一段路后,后知后觉地想起叶裳是何时打算送小池去晋王府的?他怎么半点儿没跟她吱一声?   来到内院,王夫人正在收拾东西,炕上摆满了一堆小衣服小鞋子小袜子。   苏风暖进门后,来到近前,抱住王夫人的胳膊,看着炕上摆满的东西问,“外婆,您这是在做什么?”   王夫人回头瞅了她一眼,笑呵呵地说,“怎么这么晚过来?是听说小池要去晋王府学堂了?所以来看他?”   苏风暖想着她哪里知道这事儿,只是突然想起该过来瞅瞅那孩子顺便近期将学堂的事儿给安排了,谁想到叶裳下手这么快。她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王夫人笑着说,“是给小池收拾的日常穿戴,晋王府的学堂不比别的学堂,封闭式学课业,一个月才准许休三日。他进京时,没有带几件穿戴的衣服,我着人现给他赶制了些,够换洗些日子了。回头我再着人仔细地做些,小孩子长的快,以备后用。”   苏风暖想着本来这些都该是她做的事儿,可是她最近有点儿不靠谱,没顾上小池,凑上脑袋亲了王夫人脸颊一记,软软地说,“辛苦外婆操劳了。”   王夫人顿时如吃了蜜一样地甜,伸手点她额头,笑着说,“你这个小丫头,都长大了,还惯会撒娇。”   苏风暖嘿嘿一笑,松开她胳膊,“小池呢?他住在哪里?我去看看他。”   “他住在你的院子里,从厢房给他另外收拾出了一间房间。”王夫人笑着说,“你去找他吧,那孩子今天还问你呢。”   苏风暖点头,立即出了房间。   来到玉暖斋,苏风暖刚迈进了院子,兰雨正在院中收衣服,见到苏风暖,立即惊喜地说,“小姐,您来了?”   苏风暖笑着点头,问,“小池呢?”   “在书房呢。”兰雨向书房指了指,笑着说,“小少爷可乖觉了,就跟个小大人一般。去晋王府的学堂本来是可以带一名书童或者婢女的,夫人说让奴婢跟着小少爷去侍候,小少爷给推拒了,说他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苏风暖想着小池这孩子虽然不及叶裳早智,但自小跟随婆婆居住,婆婆年纪大了,他便懂得不劳烦她,很多事情都自己做,不假手于人,这也没什么不好。她笑着去了书房。   她刚到书房门口,书房的门已经从里面打开,小池露出一张欢喜的脸,“姐姐,你总算来看我了。”   苏风暖蹲下身子,伸手去抱他。   小池顿时躲开了她的手,后退了一步。   苏风暖一时愣住,看着他问,“怎么了?”话落,她嗅嗅自己的衣袖,“难道我身上有什么不好闻的味道?”   小池摇头,一本正经地说,“叶哥哥说了,我已经是大人了,不能太娇气,要有男子汉气度,不能动不动就让姐姐抱。”   苏风暖愕然,看着一本正经的小池,一时无言,暗骂叶裳诲人不倦,他这么小时,怎么没见他不要抱抱了?   她想了想,似乎很久以前,叶裳像小池这么大时,她要抱他,他是十分嫌弃的。   犹记得那时,她好不容易进京一趟,自然十分想念他,刚见到他,便会跑过去,给他个熊扑。他嫌弃她脏,但又躲不开她,便一直皱着眉头嫌弃地让她放开,又警告她下次来见他前,先去王府沐浴换衣,免得一身风尘土味。   不过她只是听听而已,从来只当耳旁风,听过就不理会,下次再来京城时,见他依然如故。   久而久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也不嫌弃了,也不推开她了,更不警告她了,反而会心喜地反抱住她,埋怨她来的太晚云云。   苏风暖想到久远之事,不由得好笑,站起身,拍拍小池的脑袋,也一本正经地说,“嗯,你叶哥哥说的也有道理,那姐姐以后就不抱你了,小池长大了,是小男子汉了,是不能总要抱抱的。”   小池诚然地点头,笑着去拉她的手,半途中又将手收了回去,说,“叶哥哥还说,女孩子的手也是不能随便牵的,姐姐也是女孩子。”话落,他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地说,“长大了可真不好。”   苏风暖喷笑,暗骂叶裳这个无赖混蛋,他可真是不遗余力地误人子弟。   小池不过惆怅了一小会儿,便欢喜地对苏风暖说,“姐姐,叶哥哥说了,明日送我去晋王府学堂,你跟他一起去送我吗?”   苏风暖摇头,“姐姐明日有事儿,没办法去送你了。”见小池垮下脸,她笑着说,“不过姐姐会翻墙的功夫,可以在你上课时,偷偷去看你,不用一个月那么久。”   小池顿时欢喜地笑了,“姐姐最厉害了。”   ------题外话------   亲妈:某人可真是,欺负小孩子,我都替他脸红。(捂脸~)   叶裳:挑眉,你是在说我吗?   亲妈:……不是……(今天的更新就到这里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果然猜中   这一晚,苏风暖和苏青都住在了王府。   第二日一早,叶裳的马车便来了王府接人。   由叶裳去送小池,苏风暖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面都没露,门口也没去,任由兰雨将小池送去了门口,交给了叶裳。   王夫人自然没苏风暖心大,跟去了门口,对着小池又好生地嘱咐了一番。   叶裳微笑着说,“夫人放心,我会安排人在晋王府的学堂内对他照应一二,不会苦了他的。”   王夫人放心地点点头,慈爱地看着叶裳,“好孩子,你闲时多来府里串门。”   叶裳笑着点头,“自然。”   马车离开了王府,小池与叶裳坐在车内,小池好奇地问,“叶哥哥,晋王府的学堂大不大?先生好不好?里面都有些什么样的人?”   叶裳偏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敲了他脑袋一下,懒洋洋地说,“你进了晋王府学堂后,要做的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一件事儿,就是好好学习,晋王府学堂大不大,先生好不好,里面都有些什么人跟你没什么关系。”   小池垂下头,紧张地拽着衣角,小声说,“我从没去过学堂……”   叶裳笑道,“没去过又有什么关系?你姓苏,是苏驰,难道你要告诉我你如今很紧张很害怕?”话落,他轻嗤,“丢你姐姐的脸。”   小池顿时抬起头,立即说,“我不会给姐姐丢脸的。”   叶裳“嗯”了一声,散漫地说,“不会丢脸的话,就丢掉这些小情绪。”话落,又补充,“你是我亲自送去晋王府学堂的人,也别给我丢脸。”   小池看着叶裳,咬了咬唇,又小声说,“叶哥哥,听人说你很厉害很厉害的,是不是?”   叶裳挑眉,笑看着他,“你听谁说我很厉害的?”   小池小声说,“听下人们闲聊时说的,说京城里没人敢惹你,很厉害。”   叶裳失笑,伸手摸摸他脑袋,笑着问,“你既然听说我很厉害,那知道我为什么厉害吗?”   小池摇摇头。   叶裳伸出手,攥成拳,在他眼前比划了一下,然后,又松开拳头,从怀中拿出匕首晃了一下,然后,收起匕首,用手指对着自己的脑袋指了指,见小池不明白地看着他,他懒洋洋地道,“你要记住,拳头、刀剑、脑袋,这三样,就是让你变得厉害的法宝。无论什么时候,都别丢了。”   小池懵懵懂懂地看着他。   叶裳看着他的小模样,纯澈的小眼神,丢出了一个“笨”字,对他解释的更清楚些,“你就记住一句话,我和你姐姐,除了我们自己想欺负自己,从来没被别人欺负了。谁若是敢欺负我们,我们就十倍奉还地欺负回去。你是我们的弟弟,宁可欺负别人,也不能被别人欺负了。否则就是给我们丢脸。知道吗?”   小池这回懂了,重重地点了点头。   叶裳难得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给予赞赏。   苏风暖吃过早饭后,仔细地收拾了一番,与苏青一起,前往丞相府。   路上,苏青对苏风暖说,“丞相府虽然不及国丈府规矩严苛,但也是有规矩的府邸,你进了国丈府之后,可千万别行无理之事,就算国丈府的人不嫌你,但府中的仆从也难免嚼舌头,传扬出去……”   苏风暖翻白眼,“传扬出去于名声受损吗?”   苏青一噎,想着她如今的名声已经被她踩到脚底下了,可以说是狼藉一片,确实没有什么地方能再受损的了。他遂作罢,说,“算了,你别吓着人家就行了。”他刚说完,又想到其实苏风暖当街钻人家的马车已经把人吓过了,又觉得自己说这些真是多此一举了,无奈地闭了嘴。   苏风暖好笑,“三哥,你才跟外公和丞相跟前多少日子?就这般喜欢说教了?你以后可别把自己变成外公那样的老古板。”   苏青咳嗽了一声,举手,“好好,我不说了。”   马车来到丞相府,兄妹二人下车,已经有管家在门口等候,见二人来了,连忙见礼,“三公子好,苏小姐好。”   苏青笑着还礼,苏风暖也意思意思地福了福身。   管家笑着说,“老爷还没下朝,公子在书房等着三公子,三公子来了直接去找公子就好。”话落,又对苏风暖说,“我家夫人和小姐在后院等着苏小姐,苏小姐请随老奴来。”   苏风暖看了苏青一眼,苏青对她点头,她笑着跟着管家去了相府内院。   正院门口,孙夫人和孙晴雪已经得到她来的了消息,在门口等候。   孙夫人穿了一件家常的深紫罗裙,远远看来,通体的柔和贵气,孙晴雪穿了一件湖绿的织锦绫罗,裙摆绣着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看起来清丽温婉。   她打量母女二人时,那二人也在打量远远走来的她。   苏风暖今日穿了一件红粉色烟霞罗裳,手臂挽了一条同颜色的薄纱丝绦,头顶上松松地挽着简单的发髻,发髻上只插了一对浅粉色花黄。明明是简单至极的装扮,可是偏偏被她穿出了几分华丽。   孙夫人看到苏风暖的第一眼,便低声对孙晴雪说,“当年苏夫人容色倾城,苏小姐如今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果然好样貌,怪不得昨日你只见她一面,就兴了那个心思。”   孙小姐也低声回道,“娘,除了容貌,还有这通体的气质,哪一点如传言所说一般?”   孙夫人点点头。   孙小姐不再多说,笑着对苏风暖迎了上去,“苏妹妹,我一大早就起来了,总算把你盼来了。”   苏风暖想着孙晴雪真会说话,也笑着说道,“昨日住在外公家,今早多绕了几步路,让孙姐姐久等了。”   孙晴雪抿着嘴笑,给她介绍孙夫人,“这是我娘。”   苏风暖连忙福身,笑着说,“夫人好。”   孙夫人上前两步,伸手扶起她,笑得温和慈爱,“苏小姐不必多礼,从你回京,一直未得机会见你。如今你既和雪儿结识了,以后要多来府里走动。”   苏风暖顺势起身,笑着俏皮地说,“只要夫人不嫌我麻烦不知礼数,我以后便常来叨扰。”   孙夫人笑开,“我听闻皇上早已经准许你不必过于拘泥礼数了,连皇上都开了金口,相府的礼数不多,你来做客,更不必顾忌着礼数。”   苏风暖眨了眨眼睛,笑看着她,“夫人真是和善。”   这句话显然是带有对比性的,太后觉得她无礼粗鲁野丫头,而孙夫人让她不必顾忌着礼数。   孙夫人自然明白苏风暖的意有所指,好笑地摇了摇头,自然不好评价太后,邀请苏风暖进屋。   进了画堂后,婢女端来茶点,孙夫人与她闲话了一番之后,笑着对她说,“昨日雪儿回来后,将在街上遇到你之事与我说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这孩子却送了她那么大的礼。”   苏风暖立即说,“不是有一句俗话说得好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昨儿在孙姐姐看来是一件小事儿,在我看来可是一件大事儿。”顿了顿,又笑着说,“礼轻礼重,不能单看一件物事儿的价值,要看心意。我是觉得孙姐姐人很好,才没顾忌了些,夫人严重了呢。”   孙夫人笑开,“你这孩子惯会说话。”话落,看了孙晴雪一眼,笑着说,“雪儿回来,心底十分过意不去,跟我说当时无法推脱你,便来寻我说了此事,如何给你回礼。”   苏风暖心想着来了,叶裳果然猜准了,连忙摆手,笑着说,“是因为孙姐姐帮了我,我又觉得孙姐姐可交,才送了孙姐姐一件物事儿,若是夫人和孙姐姐想着还我礼,那就生疏了,夫人刚刚还与我说不必顾忌礼数,如今便拿还礼的事儿压我,若是这样的话,我以后可不敢来了。”   孙夫人一怔,不由失笑,看着他眉眼又亲和几分,“你这张嘴,跟你娘当年一样厉害,真是沿袭了大学士的口风,被你这样一说,我都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苏风暖也抿着嘴笑了起来,“我是就事论事嘛,十个我也赶不上外公那个老顽固。”   孙夫人听他叫大学士老顽固,顿时大笑起来。   孙晴雪也跟着笑,接过话说,“第一次见妹妹,你就送了我这么一件大礼,我自然也要送你一礼,作为你我相交之礼。我愿与妹妹结为手帕交,以后我们就不拘泥礼数了,但这第一次的礼,你可不能拒了我。否则我以后也不敢与你相交了。”她嗔怪地笑道,“有哪家的女儿见人一面就送人一笔大礼?还不让人还礼的?”   苏风暖点点自己的脑袋,无奈地笑着说,“这么说,孙姐姐的礼我是不能推脱了?”   孙晴雪肯定地说,“不能。”   苏风暖想了想,看着她笑着问,“那这样,既然孙姐姐要给我礼,不如给我一个我喜欢的。孙姐姐琴艺冠绝天下,据说能听你一曲,死而无憾。妹妹我今儿可有耳福了,觉得什么礼也不如得你一曲。”   ------题外话------   这是一更~除夕快乐~ 第一百一十六章 琴音剑舞   孙晴雪闻言笑起来,“你想听琴,我稍后就给你弹一曲就是,这个不算。”   苏风暖摇头,一本正经地说,“别的不要,只要这个。孙姐姐可别拿那些俗礼玷污我心里对你琴曲的期盼。”   孙晴雪一噎,顿时不知如何反驳,只能看向孙夫人。   孙夫人笑起来,看着苏风暖说,“听说你喜武,雪儿给你准备的礼是一件巧手张封山之作的十二骨玉扇,可做兵器用。”   苏风暖想着叶裳去摆摊算卦得了,竟然真猜准了。她连忙摇头,“红尘俗物而已,哪比得上孙姐姐的天籁之音?就听孙姐姐弹琴。”   孙夫人见她拒绝得干脆,也无奈地笑着说,“那好,所谓礼不过投其所好。”她转头对孙晴雪说,“你就给风暖弹一曲吧。”   短短时间,孙夫人的称呼已经由苏小姐改为风暖了。   苏风暖意会,也连忙笑着说,“伯母说的正是,我的所好不过就是孙姐姐一首琴曲。”   孙晴雪笑着站起身,也欢喜了些,“既然这样,我们去花园的鳞波湖。”   “好。”苏风暖解决了一件麻烦事儿,自然也心情极好地点头应允。   苏夫人也跟着站起身,三人出了正院,前往御花园的鳞波湖。   丞相府的内院和花园布局十分之雅致精美,不同于将军府的英气硬朗,不同于容安王府的素净淡泊,一亭一景,都赏心悦目。   来到鳞波湖,有婢女将孙晴雪的琴搬来,她净了手,笑着问,“妹妹想听什么曲子?”   苏风暖坐在椅子上,歪着头笑看着她,一副舒适至极的模样,“姐姐弹什么曲子,我听什么曲子。”   孙晴雪想了想,笑着说,“妹妹出身将军府,且喜好武功刀剑,既然前不久是从边境回来,想必也见识过战场上的烽烟,寻常曲子,定然是不入你的眼的,不如我就弹一曲《将军曲》?”   苏风暖笑着点头,“多谢孙姐姐。”   孙晴雪坐在琴案旁,先调试了几个音符,便轻点素手,一曲《将军曲》流出指尖。   这样铿锵的曲子,自然是极其需要功底的,尤其是由孙晴雪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来弹,若是稍欠火候,便弹不出琴曲中的意蕴和气势。   可是孙晴雪果然不负其名,曲调铿锵有力,让听的人眼前不由自主地浮上一幕幕沙场拼敌的画面。   苏风暖是真真正正经历过战争上过长成的人,她比在座的任何人更能刻画出战场上的冷酷、无情铁血、弑杀,多少儿男浴血沙场?多少儿男埋骨他乡?多少壮士流尽最后一滴血?多少期盼、多少盼父归、盼夫归、盼子归、盼得胜的殷殷期盼?   琴曲弹到一半,她终于忍不住,拔剑而起,飞身到了孙晴雪琴案前方不远处,和着她的琴曲,迎剑而舞。   孙夫人先是一怔,当看到苏风暖和着孙晴雪的琴曲而舞,衣袂纷飞,剑影缭乱,光芒翠华,英气逼人,当真有将军百战的气拔山河之气,她顿时惊艳。   鳞波湖内侍候的婢女,以及湖外的仆从,都驻足看着琴曲相和的二人,一时间看得惊叹。   弹琴的孙晴雪自然也看到了苏风暖在应和着她的琴声而舞剑,她往日弹琴,从来觉得曲高和寡,从未有过有人能应和着她起舞的这种感觉,像是她手中的琴,就是苏风暖手中的剑,而苏风暖手中的剑,就是她手中的琴。   她心情徒然间更加激奋,几个音符,拔高得真当如战场上利剑的破空之声,马蹄声亦如战场上铁血之下的嘶鸣,喊杀生亦如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愤无奈可歌可泣。   琴声落下尾音,孙晴雪甚至生出了一种不想落幕之感。是以,她也顺从了自己的心,将《将军曲》又重新地弹了一遍。   这在她来说,是从来未有之事。   苏风暖自然不介意,她也未曾尽兴,便又应和着她的琴曲,不停顿地起舞。   孙丞相下了朝回府,正听得鳞波湖传来琴声,以前孙晴雪也弹过《将军曲》,但他总感觉不能入胜。今日却不同,似乎她的琴声注入了灵魂,令闻着忍不住热血激动,哪怕他是一介文官。   孙丞相连官袍也未换,便向鳞波湖走去,半途中,正碰到孙泽玉和苏青从书房出来,依着二人的行止,似乎也是忍不住要去鳞波湖了。   二人见了孙丞相,连忙见礼。   孙丞相摆摆手,三人一起走向鳞波湖。   站在鳞波湖外,正好是孙晴雪上一曲落幕时,三人刚生起来晚了的遗憾,便听得琴音又起,不由齐齐一喜,加快了脚步。待视线能看到鳞波湖时,便清楚地看到了那弹琴之人和那拔剑应和而舞之人。   孙丞相微怔,她未曾见过苏风暖,但想起昨日孙夫人与他说苏府小姐要来相府做客,想必是她无疑了,他看着应和琴声而舞的女子,顿时惊异憾然。   他知道她女儿于琴艺上的造诣,便不觉得这天下有什么人能应和着她的琴声而舞。今日一见,苏风暖执剑而舞,每一个音符,应和着每一次出剑,每一次击杀,每一次落脚。似乎都浑然天成。就像她们琴与剑本为一体一般。   若非亲眼所见,他自然是不信的天下能有这样好的剑舞。   孙泽玉的惊异和震撼比孙丞相更甚,他父亲朝务繁忙,与他们兄妹每日相处的时间不多,因丞相不喜内院有侍妾霍乱萧蔷,便亲口与孙夫人交代给侍妾们喝避子汤,所以,丞相府内院这些年,庶出并无一人所出,只有他们兄妹二人,所以,情分上相当亲近。   他比他的父亲更了解妹妹于琴艺上的造诣和天赋,而苏风暖应和着琴声执剑而舞,节点分毫不差,可见也是一个懂音律善琴技之人,若是他猜测的不错,想必这位苏府小姐的琴技不在妹妹之下。   苏青虽然看过苏风暖偶尔兴起时舞上那么一段剑舞,但也不如今日这般酣畅淋漓地舞过《将军曲》,但他作为跟苏风暖从小打到大的哥哥,自然不会如孙丞相和孙泽玉心底的惊异憾然赞叹强烈,他更多地想着孙晴雪这个相府小姐看起来温温婉婉柔柔弱弱,没想到也能弹出这样的沙场曲子,着实令人佩服。   琴声再次落下尾音,孙晴雪身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苏风暖收势之时,看到了孙晴雪面上的薄汗,手中的软剑挽了个收势的剑花,轻轻一扫,孙晴雪和在座众人顿时觉得一阵清透凉爽,薄汗尽去。   鳞波湖内,一时间清清凉凉。   苏风暖将软剑收起,笑吟吟地看着孙晴雪,“真是淋漓尽致,好久不曾这样畅快了。孙姐姐琴艺冠绝天下,果然名不虚传。”   孙晴雪犹在激动中,面上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她是个自小善于克制情绪之人,但今日再难克制。她看着苏风暖,欢喜地说,“因有苏妹妹的剑舞相和,我才能弹出这样振奋人心的琴曲。往日弹奏的琴曲不足于今日十之一二。苏妹妹的剑舞在当世想必也无人可及。”   苏风暖抿着嘴笑,“姐姐过奖了。”   孙晴雪摇头,“一点儿也不曾过奖,妹妹不必自谦。”   她话落,二人相视而笑,都有一种心心相惜之感。   这是,湖边传来三声击掌之声,同时伴随着孙丞相的大声赞赏,“好,好,好,好一曲《将军曲》,好一场剑舞。”   苏风暖自然已经发觉湖边的三人了,此时循声看去。   孙夫人和孙晴雪也向湖边看去,只见孙丞相、孙泽玉、苏青三人站在湖边,显然是看了许久了。孙夫人笑着对苏风暖介绍说,“那是我家相爷。”   孙晴雪则补充了一句,“站在我爹旁边的人是我哥哥。”   苏风暖笑着点了点头,打量着孙丞相和孙泽玉。   孙丞相与她爹年岁相当,一身丞相官服,显然是下朝后未换朝服便来了这里,周身的文官气息和当朝丞相气度果见一斑。孙泽玉则是一身淡青常服,容貌俊逸,周身气质温润,就如这鳞波湖一般,令人一见,便知是个玉质翩翩涵养极好的大家公子。   她暗暗想着,丞相府虽然人口简单,却顶顶都是有才华之人,怪不得在这乌烟瘴气的京城,孙丞相能带着一众清流官员稳于朝堂保持中立。暗潮之下的汹涌确实需要有人稳站清流之风。   孙丞相举步向鳞波湖走来,孙泽玉和苏青对看一眼,也跟在孙丞相之后走来。   苏风暖见孙丞相走近水榭轩台,便屈膝以晚辈之姿见礼,称呼也刻意拉进,“孙伯父好。”话落,又对孙泽玉福了福身,“孙公子好。”   孙泽玉连忙还礼,“苏小姐有礼了。”   孙丞相笑着摆手,赞赏地说,“早就听闻贤侄女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一曲剑舞,行云流水,怕是当世罕见啊。”顿了顿,又笑着说,“怪不得能拔了师傅的眉毛。”   苏风暖忽然想起孙丞相是云山真人的弟子,她拔老道眉毛没人知道,除非老道自己说。她没想到老道会告诉孙丞相这个,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她顿时有些汗颜。   ------题外话------   亲妈:都出来拜给你们的小心肝拜年了!   云锦:斜睨一眼,神色倨傲,不是该她们给爷拜年吗?   容景:+1   秦铮:+1   苏昡:+1   叶裳:(v)(听亲妈话,正在连载伤不起~)我和暖暖给大家拜年了,祝所有的小心肝们,除夕快乐,万事如意,新春大吉~   亲妈:小裳最乖,不枉我最疼你,今天就到这里了,以后多给你糖吃~ 第一百一十七章 风雅之事   苏风暖不好意思地拽了鬓角垂落的头发,对孙丞相笑着说,“那是他觉得眉毛太多了,让我帮帮忙……”   孙丞相闻言大笑。   孙夫人看了孙丞相一眼,近一段时间,灵云镇频频出事,她有很久没看到自家相爷如此畅快地笑了。可见是真喜欢苏风暖,想起他刚刚提到的拔他师傅眉毛,那岂不就是云山真人的眉毛?不由讶异。   孙泽玉和孙晴雪跟孙夫人一样,也是十分讶异,但听到苏风暖如此说,又不由齐齐失笑。   苏青则翻了个白眼,颇有些无语地看着苏风暖。   孙丞相又笑着说,“师傅一生,很少敬佩什么人,陆师兄与我作为师傅的门生,是三生有幸,但寻常也得不到他一句夸赞。但贤侄女与我们不同,能成为师傅的忘年之交,便有着常人难极的过人之处。今日一见,我方信了师傅信中所提的那一句,当世若有一人让他敬佩,非你莫属。”   苏风暖暗骂云山老道为老不尊,什么都往外捅,这是想害死她吗?她俏皮地笑着摇了摇头,“他是敬佩我帮他拔掉多余眉毛的手艺而已。”   孙丞相闻言又是大笑。   苏青鄙夷地看着苏风暖,但到底是他妹妹,还是要护着些的,也跟着应和,“没错,她拔眉毛的手艺确实好,跟我打架时,也拔过我眉毛。”   孙丞相偏头看了苏青一眼,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苏府一门尽出人才,能文能武,苏大将军好福气。”   苏青连忙道,“相爷夸我两句我就受了,可别夸这个小丫头,她不禁夸,只要别人一夸她,她就找不到东南西北了,惯会上房揭瓦。”   孙丞相又大笑,撤回手,对苏风暖说,“今日就在相府用过午膳,晚些再回去吧,以后常来相府走动。”   苏风暖笑着点头,应和着苏青刚刚的话说,“只要伯父您不怕我上房揭瓦,我就常来打扰。”   “不怕不怕。”孙丞相又大笑,摆摆手,又对孙夫人说,“吩咐厨房,多做些好菜。”   孙夫人笑着点头,“这还用相爷说?早就安排下去了。”   孙丞相笑着颔首,出了鳞波湖。   苏青瞅了苏风暖一眼,对她瞪了一下,也跟着孙丞相走了。   孙泽玉也要跟着走,孙夫人叫住他,“泽玉,你待一会儿再走。”   孙泽玉微怔,看了孙夫人一眼,见他满面含笑,他点了点头。   孙夫人笑着对苏风暖说,“玉芝兰的笔洗本是泽玉要的,昨日是由雪儿去取的,十二骨的玉扇是泽玉思量再三,送给雪儿,让她给你作为还礼的。你不收,却也让我们见识了一场真正的剑舞,真没想到,你能把剑舞的这样好。”   苏风暖心里暗抽,想着孙夫人您干嘛要提出来啊?这事儿过去不就行了?   既然已经再次提起,还是当着孙泽玉的面,她只能对孙泽玉笑着说,“孙公子客气了,我从小到大,时常在外疯跑,不懂礼数,只觉得与孙姐姐投眼缘,便送个见面的谢礼。不晓得还让你们思量还礼,真是让你费心了。不过我真觉得今日来相府不虚此行,世俗之物不及孙姐姐一首琴曲。”   孙泽玉闻言看着苏风暖,微微一笑。   苏风暖发现这位孙公子看着人微笑的时候眸光是暖融融的琥珀色,极其漂亮,让被他看着的人周身都会升起暖意。她暗叹,京中盛传许云初被闺中小姐趋之若笃,怎么就不曾盛传这相府公子被人趋之爱慕?明明他微笑起来,一双眼睛是比许云初的眼睛还要漂亮的。   对于这一发现,她也不避讳,睁着眼睛又将孙泽玉的眼睛认真地看了看。还真是琥珀色,她没看错。   孙泽玉见苏风暖光明正大地看着他,不同于京中的闺阁小姐们见男子的时候扭捏羞涩,她这样盯着男子是不合礼数的,但她目光看过纯净,反而让人觉得她坦坦荡荡,只是在看人而已。   他想起她刚刚应和着琴声的剑舞,难得一见。他笑着回她方才的话,“十二骨的玉扇确实是俗物,委实配不上妹妹的琴音,也配不上苏小姐的剑舞,是我俗气了。”   苏风暖想着这孙公子不止眼睛漂亮,说话的声音也好听,她笑着说,“我送俗气之物在先,这可怨不得你跟着俗气。”   孙泽玉失笑。   孙夫人见二人言语和气,心底暗想,怪不得昨日雪儿刚见苏小姐回来便生起了那般的心思。如今她都有点儿生起那般的心思了。她笑着接过话,对苏风暖说,“贤侄女剑舞得好,想必也极其同音律,琴技不该是不差。”   孙晴雪立即应和地点头,“苏妹妹的琴技一定不在我之下。”   苏风暖抿着嘴笑,对孙夫人和孙晴雪说,“我是通晓音律,但算起真正会弹来说,也只会弹一首曲子,像这《将军曲》,我虽然能跟着琴声应和而舞剑,却是真正不会弹奏的。”   孙夫人和孙晴雪齐齐一怔,齐声问,“这是为何?”   孙泽玉也好奇地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笑着说,“我师傅说,琴棋书画四种,除了棋和书,琴画属风雅之物。我不是个风雅之人,不学也罢。”   孙夫人和孙晴雪齐齐愕然。   孙泽玉却微笑着问,“近日是听闻苏小姐和叶家的叶兄是师兄妹,却不曾听闻令师是何人?为何令师如此评苏小姐?”   苏风暖笑着说,“我师傅无名无姓,是个疯道人。她这样评我,我也是服气的,毕竟我从小喜欢舞刀弄剑,喜好打架斗殴,喜欢下河摸鱼,风雅之事,于我来说,就好比焚琴煮鹤,糟蹋风雅。”   孙夫人大乐,嗔着苏风暖说,“哪有女儿家这样说自己的?”   苏风暖摊手,如实笑着说,“我本来就是如此嘛。”   孙晴雪则好奇地说,“你当真……下过河摸过鱼?”   苏风暖点头,“当真,我不但下河摸鱼,还会给鱼开膛破肚做烤鱼吃,哪天你若是想吃,我请你去野炊。”   孙晴雪抿着嘴乐,连连点头,看了她娘一眼,“只要娘同意,我就能去。”   孙夫人伸手点孙晴雪,笑骂,“这也是个馋丫头,说起吃来,也是嘴馋。”话落,笑道,“你们两个女儿家要是去野外,我可不放心,总也要把你们的哥哥带上我才应。”   孙晴雪闻言立即看向孙泽玉,“哥哥?”   孙泽玉微笑,“若是苏青兄没意见乐意相陪,我自然也是没意见的。”   孙晴雪眼睛一亮,偏头对苏风暖说,“那苏三公子那边就交给你了,我是真想吃你做的烤鱼。”   苏风暖笑着点头,痛快地说,“行,他若是不应,我就打到他应为止。”   孙夫人又大乐。   孙晴雪笑得打跌,对孙泽玉说,“哥哥,你看看,相比苏妹妹,我做你妹妹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儿。”   孙泽玉失笑,对孙晴雪说,“苏青兄文武双全,打架的事儿,兴许他这个当哥哥的也是乐在其中。”   孙晴雪眨了眨眼睛,诚然地点头,又对苏风暖问,“刚刚苏妹妹说只会弹奏一曲,是哪一曲?”   苏风暖笑着说,“是我师傅独门的绝技《幻音》,顾名思义,此曲是用来迷惑人心,不是什么好曲子。但若是遇到危险时,只要弹奏或者吹奏此曲,便能化险为夷,天下鲜少有人能受得住《幻音》。算是以音伤人的曲子。”   孙晴雪更为惊异好奇,“天下还有能伤人琴曲?”话落,她犹豫地开口,“这曲子能不伤人地弹奏出来吗?我自幼酷爱琴音曲目,却不曾听过这样的曲子,苏妹妹可否为我弹一曲?”   苏风暖知晓一个人若挚爱一样事情,是会想要看到或者听到自己所不知的那一面。她笑着对孙晴雪诚挚地说,“孙姐姐,你开口让我弹,我本不该推却的,但是我刚刚也说了,这琴曲只要一经弹起,便是伤人之曲,甚至能于无形之中杀人,不能做到不伤人。所以,这《幻音》之曲,轻易不能弹,尤其是你没有武功内力,更是不能听到。”   孙晴雪见苏风暖说的真挚,有些微失望。   孙泽玉却笑道,“妹妹又犯痴了,事有可为有不可为之说,你不能以一人之力,将琴曲囊尽,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一山更比一山高。所谓学无止境,便是在这里。你喜好琴律,本是一件雅事儿,切不可因一己喜好而忘人之所以立世之根本,钻了牛角尖,于你来说便是大害。心首先要静,其次天才宽阔。”   孙风暖闻言顿时对孙泽玉刮目相看。   孙晴雪顿时脸红地点头,“哥哥教训得极是。”话落,歉然地苏风暖说,“苏妹妹见笑了,既然是有害的曲子,不听也罢。”   苏风暖笑着说,“孙公子心含雅量,胸怀宽阔,心地澄明,眼界高瞻,让人敬佩。”话落,又对孙晴雪笑着说,“孙姐姐不必对我道歉,我理解你喜好琴艺之心。”说完,她想了一下说,“我与师兄学了一曲《风月调》,虽然我不会风雅之事,但也能依葫芦画瓢,给你吹奏一曲。”   ------题外话------   这是一更~新年快乐~ 第一百一十八章 风月之调   孙晴雪大喜,对苏风暖道,“那就多谢妹妹了,我洗耳恭听。”   孙泽玉微笑地问,“苏小姐刚刚说吹奏?是善萧音?”   苏风暖笑着点头,“我师兄善吹箫,时常在我跟前吹,我便也跟着他学了几分。”话落,她从配挂的香囊里取出一枚巴掌大的玉萧,十分精致,用娟帕擦了擦,笑着说,“我有好久没吹箫了,想必生疏了。吹的若是不好,孙姐姐可不准笑话我。”   孙晴雪笑着说,“我不善吹箫,不敢笑话你。”话落,她看了孙泽玉一眼,笑着说,“不过哥哥善吹箫。”   苏风暖抬眼看孙泽玉,笑着说,“那请孙公子别笑话我,若是我吹的不好,也是我师兄教的不好,你可以笑话他去。”   孙泽玉微笑点头,“好。”   苏风暖将萧放在唇边,试了试音调,便吹奏了一曲《风月调》。   风月调,顾名思义,雪月风花的柔情曲子,自然不同于《将军曲》的破军肃杀,反而将鳞波湖的风都吹的轻轻柔柔的,但也不像是烟花之地的曲子那般露骨。   苏风暖的萧与其说是跟着叶昔学的,不如说是被他逼着学的,他说她本来就不像个女儿家,师傅连琴画也不教,将来她拿什么讨夫婿欢心,总不能见着夫婿时,先给他一剑,于是,他就逼着她学琴学画学吹箫。   叶昔出身叶家,拜师时,已经十岁,是学成了叶家所学,外出历练之时,所以,琴棋书画,他自然是精通的。那时候,她自然不愿意学,对于她来说,学武功学人心谋算是她最重要的事儿。但叶昔不干,非逼着她学,于是,她与他斗智斗勇,输赢各半,赢的时候自然不学,输的时候便只能认命地学。所以,多年下来,也被他逼着学了个半吊子,不算真正会,也不算不会。   她吹着《风月调》时,便想起了疯道士还活着时她和叶昔一起在他身边一边游历一边学艺师徒三人一边斗智斗勇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本是柔软的曲子,被她想起往事,不自觉地注入了时光流逝的感慨。   一曲罢,她放下玉萧。   孙晴雪立即说,“我听着真真是极好的。”话落,她看向孙泽玉,“是吧哥哥?”   孙泽玉颔首,笑着说,“听着这萧音,便可知苏小姐确实不惯长吹奏,但苏小姐聪慧绝顶,若是多一些时间放在这上面,想必我以后必不敢在你面前吹箫,定会觉得惭愧不如的。”   苏风暖好笑,“孙公子可真会夸人。”话落,她收了萧。   孙夫人回过神来,笑着说,“依我看,这已经很好了,放眼京城,也不曾听闻哪个女子的萧吹的这样好。”话落,他道,“想必教你的叶公子吹的一定好极了。”   苏风暖笑着点头,“师兄惯会做风雅之事,他不止萧吹的好极了。”   孙夫人偏头对孙泽玉笑道,“听说叶公子住在容安王府,改日请他来府中做客。”   孙泽玉含笑点头。   孙夫人又笑道,“你既然听了你妹妹的琴、苏妹妹的萧,也不能坐在这里白听一场。你也给她们吹奏一曲吧。”   苏风暖心里暗抽,她怎么就成了他的苏妹妹了?不过京中各府邸似乎都是哥哥妹妹的相称,显得两家交情亲近。   孙泽玉无奈地看着孙夫人,笑道,“娘,您都听了一上午了,可真是不嫌累。”   孙夫人笑着摇头,“不嫌累,也有些日子不曾听你吹箫了。”话落,她点曲子,“你就吹《乐平调》吧。”   孙泽玉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喝了一口茶,随意地看着他笑,“今日我的耳朵有幸了,孙公子请。”   孙泽玉笑着点头,对一旁的婢女吩咐道,“去把我的萧取来。”   婢女连忙应了一声去了。   不多时,婢女折回,孙泽玉执箫在手,一曲《乐平调》行云流水般从萧身飘出。   苏风暖听惯了叶昔吹箫,自然能评出好坏,她本来觉得叶昔的萧已然是这世上吹的最好的了,今日听了孙泽玉的萧,想着他与叶昔于萧音上的造诣也算是不相上下的。他早先说她若是多加练习,他以后必不敢在她面前吹箫的话显然是过于自谦了。   一曲《乐平调》吹罢,苏风暖先笑着说了一声“好”。   孙泽玉放下萧,温温润润地笑了笑。   孙夫人满意至极,站起身,笑着说,“我去厨房看看午膳准备得怎么样了。”话落,对孙晴雪说,“你们姐妹也累了,你可以先带风暖去你的院子里歇一歇。”   孙晴雪点头,询问苏风暖,“苏妹妹,去我院子里歇歇可好?”   苏风暖本来不必歇着的,她又不累,但既然孙夫人和孙晴雪好意,便也不推辞,点了点头。   孙夫人又笑着对孙泽玉说,“耽搁了你这么久,快去吧,一会儿吃饭时喊你们。”   孙泽玉点头,出了鳞波湖。   孙夫人去了厨房,孙晴雪领着苏风暖去了她的晴雪阁。   孙晴雪的晴雪阁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住的院落,处处彰显着女儿家的柔软和舒雅。   午饭时,孙夫人摆设了两桌,一桌坐着孙丞相、孙泽玉、苏青,一桌坐了孙夫人、孙晴雪、苏风暖,中间也未用屏风阻隔,只是以男女客不同席的规矩意思一下地分了桌。   吃过饭后,孙晴雪不让苏风暖走,又拉着她跟着她去了她的晴雪阁歇着。苏风暖也客随主便,跟着孙晴雪一起睡了一个午觉,醒来后,又在她的带领下逛了丞相府内其它处的风景。   孙夫人本来还要留晚膳,苏风暖推脱不过时,恰逢苏府来了人,说:“奉了夫人传话,府中来了客人,是找小姐的,请小姐回去。”,孙晴雪和孙夫人才作罢,送苏风暖出府。   马车上,苏青从上了马车后,一直不错眼睛地瞅着苏风暖。   苏风暖觉得这一日可真累啊,丞相府的人太热情了,孙夫人和孙晴雪对她似乎有点儿太好。她懒洋洋地靠着车壁坐着,见苏青一直盯着她看,她挑眉,“我脸上长花了吗?让你这样看我。”   苏青依旧瞅着她。   苏风暖抬脚踢他,“问你话呢。”   苏青撇开眼,忽然笑了一声,“小丫头,你觉得丞相府怎么样?”   苏风暖点头,“府内的风景好,环境好,人丁简单,没有勾心斗角,父子和睦,兄妹有爱,丞相和孙夫人都很和善可亲,不错。南齐京城难得有像丞相府这样的府邸。”   苏青扬了扬眉,似笑非笑地问,“那相比容安王府呢?”   苏风瞪了他一眼,“比这个做什么?”   苏青悠悠地道,“容安王府风景也不错,环境也算好,人丁更简单,只叶裳一人。一人当家,一人做主。南齐京城也很难找到向容安王府那样的府邸。”顿了顿,他道,“主要是叶裳的规矩就是容安王府的规矩。”   苏风暖哼了一声,“无聊。”   苏青伸手点她额头,“小丫头,据我所知,也不是没有夫人小姐去过丞相府做客,但都不比你做客了整整一日。”话落,他意有所指地说,“你不觉得丞相府的人对你太好了吗?”   苏风暖睫毛动了动,懒洋洋地靠着车壁说,“别的夫人小姐也没第一面就送那么贵重的礼不是吗?”话落,道,“你想多了。”   苏青哼了一声,“但愿是我想多了。否则,你可拴住那头狮子,别让他发了恼祸害到人家相府去。人家好好的相府,别没白地遭了秧,最后还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他。”   苏风暖一时无语。   马车回到苏府,苏青跳下车,看了一眼,回头说,“娘说府里来了客人,怎么不见马匹和车辆的影儿?难道客人不是远客,是近客不成?”   苏风暖下了马车,随意地看了府门口一眼,迈进了门槛,没接苏青的话。   她想着今日孙夫人在孙丞相和苏青离开鳞波湖时,刻意留下了孙泽玉,难道真是有意?她昨日才见了一面孙晴雪,今日也才见孙夫人第一面?若是她们生起了那般心思,到底是如何生起的?她真是觉得这事儿也太突然和奇异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进了内院。   来到正院,她看到只苏夫人一人坐在画堂内,除了府中的仆从婢女,没别的什么人。她挑眉,“娘,客人呢?您不是说府中来了客人吗?”   苏夫人喝了一口茶,瞅着她说,“哪有什么客人?是小裳派人来给我传话,让我把你叫回来。说怕你把人家相府的炕头坐塌了。”   苏风暖无语,嘀咕,“他可真是明目张胆地指使您了?”   苏夫人笑着放下茶盏,“他既然在我这里开通了康庄大道,我自然要帮衬着些。”话落,她好笑地说,“这小子委实紧张你紧张得很,你只是去丞相府坐了一天客而已,他就受不住了。”   苏风暖没了话。   ------题外话------   亲妈:祝愿大家在新的一年里,所有希望都能如愿,所有梦想都能实现,所有期待都能出现,所有付出都能兑现!万事如意!   今天的更新就到这里了,明天放你们最想念的人出来继续谈情说爱~~ 第一百一十九章 深夜造访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苏青迈进门槛。   他接过话说,“娘,您是不知道,孙夫人和孙小姐待妹妹有多热情多好?怕是另有心思啊。”   苏风暖扭头瞪了苏青一眼,“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   苏夫人一怔,看向苏青,“这话怎么说?孙夫人和孙小姐另有什么心思?”   苏青不顾苏风暖的瞪眼,将今日在相府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尤其是着重说了孙夫人刻意留下了孙泽玉,又让孙泽玉吹了一曲萧之事。   苏夫人听罢,愣了好一会儿,失笑,“不会吧?难道孙夫人是看中暖儿了?”   苏青颔首,“我觉得十有**是这样。您可曾听说过谁家的夫人小姐去相府做客足足坐上一整天的?您要不传话找她回来,孙夫人就死活留晚膳了。”   苏夫人哑然,过了片刻后,大乐,“怪不得小裳紧张死了,不好去相府要人,过来派人让我将暖儿叫回来。原来……”她顿时乐不可支,“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这丞相府素来是清贵的府邸,孙夫人素来眼光高,寻常女子,丞相府看不上,孙泽玉到了娶亲的年龄,有不少媒婆已经踏破了丞相府的门槛,孙夫人却无动于衷,一副根本就不急的样子。没想到,她这才见了暖儿一面,就打上注意了。”   苏风暖无奈地瞅着乐的合不拢嘴的苏夫人,“您怎么只听哥哥胡说就信了?我可没看出来。人家可能觉得我送的礼重了些,我比较合眼缘,讨喜了些而已。”   苏夫人笑看着她,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阵,连连说,“我的女儿长的好,脾气秉性又不错,虽说喜好疯玩,但真正该守礼时也是个知礼守礼的。孙夫人眼光不错。听说孙府公子教养极好,文质彬彬,风采翩翩,待人有礼,有丞相府清流门第之风骨。”话落,她叹了口气,“若非小裳早一步向我求娶你,我已经应允了下来,还真觉得这丞相府的公子是一门极好的亲事儿。”   苏风暖大翻白眼,“娘,您魔怔了吧?乱说什么呢!”   苏夫人笑着说,“我没乱说,丞相府一门在朝中是中流砥柱,清贵门第。丞相多年来,心地清明,虽府中有几房侍妾,但将之规矩得紧,不曾乱了嫡庶血脉规矩,以至于府中多年来,人丁简单,父子亲厚,兄妹和睦。你若是嫁给孙公子,丞相府定然不会委屈了你。”   苏风暖连忙抬手,“娘,打住。”   苏夫人自然不会打住,看着她笑着问,“你今儿也见了丞相府公子了,其人如何?”   苏风暖虽然觉得这事儿太不靠谱了些,但却不能昧着良心胡说人家孙泽玉不好,于是点头,“孙公子为人谦逊,心含雅量,胸怀宽阔,心地澄明,眼界高瞻,让人敬佩。”   苏夫人大乐,“难得从你口中夸一个人能说出这么多词汇,我也见过孙公子,他确实极好的。”顿了顿,她感慨道,“南齐京中,如今小一辈的这些公子里,孙泽玉不争锋,不沾染恶习,待人有礼,行止有矩,诚如你所说,心含雅量,胸怀宽阔。极难得。”   苏风暖看着她,“叶裳正好与他相反,您既然觉得孙泽玉这么好,怎么就把女儿卖给叶裳了?”   苏夫人伸手给了她一巴掌,嗔道,“这还不是你作的孽?那么个混小子,非你不娶,我若是不答应,他就会算了?以他的坚韧,早晚要磨得我答应。晚答应不如早答应,我也能早享受他的孝敬。”   苏风暖无语地看着他,“您答应后得了他什么孝敬了?”   苏夫人叩了叩桌面,得意地说,“各地产量极少的新茶,他每样都给我送了两盒来。今年的茶两个我都喝不完。”   苏风暖趴在了桌子上,磨牙,“您以后就跟茶过吧。”   苏夫人笑着哼了一声,点点她脑袋,“你这个小破孩,一点儿都不可爱,对于娘来说,再好的茶,我喝过,再不好的茶,我也品过。好茶不好的茶,一样都是茶,除了在嘴里品的味道不一样些,进了肚子里还不是都一样?贵在他的心意。”   苏风暖自然清楚的很,默默地叹了口气,说,“我以后还是少去丞相府吧。”   苏夫人笑着点头,“皇上和太后那里因为最近一段时日出了这么多事儿,关于要给你赐婚的事儿,一直都在拖着。能拖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孙夫人即便有点儿心思,也不会这当口就来提亲,打皇上和太后的脸面。总要等这事儿了结了之后,才好出面。而我觉得呢,这件事儿了结之时,也就是你婚事儿定下之时了。她不管有什么心思,也只能都吞回去了,我们就装作不知道,便不会伤了两府和气。”   苏风暖没想到她遇到孙晴雪有意相交之后,事情会变成这样,一时间哭笑不得,只能点头。   在苏夫人处用了晚饭,苏风暖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天已经黑了,她累了一日,梳洗之后很快就睡下了。   她刚睡不久,门口的门栓处传来细微的动静,似有人要推门而入,她蹙了蹙眉,低声问,“谁?”   门栓处的手一顿,须臾,索性“砰”地一声大力推开了门,外面的人走了进来。   门帘被人挑起,哗啦啦地发出一阵清越的响声,那人带着夜里的凉气,进了屋。   苏风暖睁开眼睛,挑开帷幔,看清楚走进来的人是叶裳,她微晃了一下眼睛,瞪着他,“黑天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叶裳没言语,关上了门,站在门口看着她。   苏风暖定了定神,看清他脸上神色不愉,挑眉,“怎么这副神色?谁又惹到你了?”   叶裳看着他,吐出了一个字,“你!”   苏风暖翻白眼,推开被子,下了床,走到桌前,摸到了火石,掌上了灯,回头见他还站在门口,她靠着桌子抱着肩膀瞅着他,“说吧,公子爷,我又哪里惹你了?”   叶裳哼了一声,对她说,“你竟然在相府又是剑舞又是吹箫,玩的很尽兴是不是?”   苏风暖想着原来是为了这个兴师问罪来了,她笑看着他,“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我在相府做了什么,你都一清二楚了?”   叶裳脸色不好看,“去相府做客,让你很高兴吗?玩耍了一整日都舍不得回府?”   苏风暖眨了眨眼睛,诚然地道,“苏夫人和苏小姐实在太热情好客了,我只能客随主便。”   叶裳眯了眯眼睛,眼神忽然冷了冷,抬步向她走来。   苏风暖见他径直走到她面前依旧不停步,眼看就距离她更近了,她连忙伸手挡住他,“明明是你给我出的主意,让我不能与人家私相授受,不能收人家的还礼,向人家讨一曲琴曲作为还礼。如今怎么还怨起我来了?”   叶裳停住脚步,看着她,凉凉地说,“我是给你出主意让你讨一曲琴曲,但何时让你应和着她弹琴而舞剑了?又何时让你吹箫了?还吹什么《风月调》?”   苏风暖一噎,立即说,“当时舞剑实在是因为一时兴起,不得不说孙晴雪的琴艺实在太好,我一时没忍住,难得酣畅淋漓了一回。”顿了顿,又无奈地说,“因为一时兴起舞了剑,孙晴雪便看出我善音律,让我也弹一曲,可是我只会弹师傅教给我的《幻音》,那曲子伤人,自然不能弹。不忍她失望,无奈之下,我只能吹箫了。而我能吹的最好的就是《风月调》了。”   叶裳盯着她,听她说了一堆,没言语一声。   苏风暖被他盯的毛骨悚然,伸手推了推他,“我已经给你解释了,你还想要我如何?难道因为你不喜,我就禁锢着自己的性情不能随性玩乐了?”   叶裳收回视线,垂眼看她推他的手,沉默着。   苏风暖蹙眉,改掌为指,戮了戮他心口,无奈地说,“孙晴雪的琴技果然不负盛名,我是真没忍住。那曲《将军曲》由她弹出来,我去过战场,感同身受。人生该尽兴时当尽兴,难得有这么个机会,我自然……”   叶裳突然打断她的话,郁声郁气地说,“你都不曾为我舞过剑,更不曾为我吹过萧。”   苏风暖一怔,看着他。   叶裳抬眼,瞪着她,有些气恼地说,“这两样你都不曾为我做过,只孙夫人和孙晴雪也就罢了。可你偏偏还被孙丞相和孙泽玉见到了听到了。”   苏风暖快速地眨了一下眼睛,一时没了话。   叶裳伸手拽住她的手,拉着她就往外走。   苏风暖跟着他走了两步,才回过神来,“你要拽我去哪里?”   叶裳道,“找个地方,你给我舞剑吹箫。”   苏风暖又气又笑,“黑天半夜的,就算你要看我舞剑,听我吹箫,也要明日白天啊。”   叶裳断然道,“不行,就今日。”   苏风暖被他拽到门口,扥了两扥,没扥出手,她只能妥协,“我如今还穿着睡衣,你让我怎么出去?就算要出去,也要等我穿好衣服吧?”   叶裳这才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只穿了一件丝绸的软袍,宽宽大大,愈发显得她身子纤细,因下床时没穿鞋,此时还光着脚,他慢慢地松了手,“快去穿。”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二十章 到底宠着   苏风暖揉揉手腕,嘟囔,“这么大的劲儿做什么?疼死了。”话落,转身回了里屋。   叶裳等在门口,倚着门框,看着外面,月亮挂在中天,十分明亮,繁星围着月亮,夜色晴好。这么好的月色,怎么能就让她这样气了他一通后安然地睡觉?自然要给他找补回来。   不多时,苏风暖穿好了衣服,来到门口,看了一眼外面,夜深人静,府中各处早已经熄了灯。因她不喜院子里有人侍候走动,所以,她的院子没叫苏夫人安排小厮婢女,是以,刚刚叶裳来即便大力地推开了门,依旧没惊动什么人。她小声问,“去哪里?你总不会叫我在府内给你舞剑吹箫吧?把人都吵醒了怎么办?”   “去我府里。”叶裳说。   苏风暖看着他,“陈述可还住在你府里?”   叶裳摇头,“陈述回府去住了。”   苏风暖点头,“好吧,就去你府里。”   叶裳扣住她的手,拽着她出了院门,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府中的护卫,出了苏府。   站在苏府墙外,苏风暖偏头瞅着拽着她走在前面的叶裳,“跳墙跳的这么利索,看来是伤好全了?”   叶裳“嗯”了一声。   苏风暖不再说话,街道静静,二人走了一段路后,碰到了前方巡街的人,叶裳转了路避过,带着苏风暖绕道回了容安王府。   来到府内,叶裳对等在门口的千寒吩咐,“去取琴和萧来。”   千寒应了一声“是”,立即去了。   苏风暖转眸看他,“你来弹琴?”话落,她笑着问,“不会是也要弹《将军曲》吧?你确定你的琴技能赛得过孙晴雪?”   叶裳冷哼一声,没说话。   苏风暖心里腹诽,这个人执拗和别扭起来,真是十头牛也拉不住他想撞墙的心。   叶裳拽着苏风暖直接来到了府中的雀屏湖,雀屏湖是容安王府一景,因四周种了海棠树,每当海棠开花的季节,花瓣被风吹散,飘落在湖面上,如孔雀在湖里开屏,是以,取名雀屏湖。   雀屏湖的中心有一座水榭轩台,地方宽大。   二人刚到轩台上,千寒已经取来了琴箫,命人摆了桌案,将琴放在了桌案上。   苏风暖看着那摆放在桌案上的琴,忽然想了起来,对叶裳说,“这琴和萧还是我送的呢。”   叶裳闻言面上难得有了笑模样,“难为你还记得。”   苏风暖眨眨眼睛,看着他,“我记得那是我刚拜疯老道为师的第二年,收到了你的信,你让我别忘了你的生辰礼,指名要一把琴箫。”   叶裳笑着点头,“嗯,于是你就给我送来了天下最好的七弦琴和碧海萧。”   苏风暖乐起来,瞪了他一眼,“既然你要,我自然要给你最好的了。七弦琴是收在了凤阳镖局的总坛,碧海萧收在了碧轩阁。我费了好一番力气,才给你抢了来。”   叶裳笑看着她,目光忽然柔柔的,“我一直没问你是怎么抢的,当时你还小。”   苏风暖白了他一眼,“七弦琴是我拖着师傅找去了凤阳镖局的总坛,师傅与凤阳他爹打了七天七夜,凤阳他爹败阵下来,将七弦琴拱手给了师傅,得了七弦琴后,师傅死活不帮我了,他与碧轩阁有些过节,只能我自己去了。于是我又拖上了师兄去了碧轩阁,以为师兄的萧音能打动碧轩阁的阁主,没想到,没能打动,我使出了浑身解数,那碧轩阁的阁主油盐不进,我气的一把火烧了碧轩阁。”   叶裳失笑,“后来呢?你真是胆子大,敢烧碧轩阁。”   苏风暖也失笑,“后来火也没烧大,被碧轩阁的人及时扑灭了。阁主答应给我碧海萧,却说让我留在碧轩阁一年。我想想碧海萧价值连城,留一年也划算,反正白吃白住,便应下了。”话落,她收了笑,郁着一口气说,“只是没想到,阁主不厚道,没到一年,两脚一蹬,归西了,原来他早就得了痨症,命不久矣,正在为碧轩阁寻找下一任阁主,我就倒霉地撞了进去。”   叶裳笑看着她,挑眉,“所以,你就接手了碧轩阁?”   苏风暖点头,“他临终遗言,由我继任阁主,说完一句话,就死了,没给我推脱的时间。碧轩阁上下唯老阁主之命是从,我自然成了新阁主。”话落,她叩了一下桌子,笑着说,“其实,就算他给我时间,我也不见得会推辞。毕竟,我要将江湖攥在手中,碧轩阁缺之不可。”   叶裳伸手勾了一下琴弦,笑着说,“这些年,叶家嫡亲虽然没来人入京,但是却暗中派来了人对我受教。叶家是世代传书之家,外公自然不想我真被养废了。叶家也送来了琴箫等物。但我不想要,只想要你给的。倒没想到你去夺天下第一的琴和萧。”   苏风暖看着他一眼,哼道,“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才把你给惯坏了。”   叶裳轻笑,“是啊,我的暖暖那么小,便有本事送了我七弦琴和碧海萧。连叶家来的琴师见到这两件物事儿,都惊得合不拢嘴。又怎么能不把我惯坏呢。”   苏风暖也笑起来,伸手推他,“废话这么多做什么?你快开弹,我舞剑给你看。”   叶裳点头,坐在了琴案前,轻轻拨动琴弦,一曲《将军曲》流泻而出。   苏风暖这些年的确没听过叶裳弹琴,往年来京不过几日,他不曾弹过,她也不曾问过,多年过去,当年的七弦琴和碧海萧之事早已经被她忘了。因为他每年的生辰,她都要费尽思量地给他各处淘弄生辰礼物,每一件都世所罕见,价值不菲,珍贵至极,不次于七弦琴和碧海萧。心底一直想着,要给他最好的。   至于为什么要给他最好的,她想着兴许是因为他父母战死沙场,他幼年失孤,一无所有,除了世间最好的东西,都不能慰藉他,也私心地觉得只有最好的东西能配得上他无双的容貌。或许还有些什么别的心思,连她自己也觉得复杂的难以探知,也不必探知。   一曲过半,琴音破出铿锵的杀伐之声,她才惊醒,回过神。   叶裳一直看着她,她的痴然和失神似乎让他的心情很好,嘴角微微地勾着,见她回过神,对她挑了挑眉,意思不言而喻。   苏风暖脸一红,抽出腰间的软剑,挽了个剑花,应和而舞。   剑影翻飞,衣袂轻扬,月光如水,人如珠华。   一曲落下尾音,又很快地继续扬起,叶裳同样欲罢不能,将《将军曲》又弹了一遍。   苏风暖舞的尽兴,又是一番酣畅淋漓。   琴声再度落下尾音,叶裳罢手,苏风暖同样轻轻一扫,一缕清风吹过,吹净了他面上些许薄汗,收了剑,立稳了身子。   这时,有人在翠屏湖外嗤笑出声,“本是好好的一曲《将军曲》,被你们一个弹成了《风月曲》,一个舞成了风月舞,情思泛泛,绵绵柔柔,兵戈杀伐都哪里去了?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叶裳转眸看去,见是叶昔站在亭外,不知来了多久了,没说话。   苏风暖也看到了叶昔,瞪了他一眼,“无论是风月曲,还是风月舞,都是师兄最喜欢的才是。今日让你开了眼界也是你的福气。”   叶昔笑了一声,走进了轩台内,瞅了一眼琴案上摆着的七弦琴,又看了一眼一旁放着的碧海萧,他笑道,“表弟从小就有好福气,师妹为了这两件物事儿,当年都快疯地折磨人。”   叶裳心情好地看着叶昔,“表兄嫉妒也没用。”   叶昔一噎,转而又笑了,对叶裳道,“算起来,师妹这些年陪在表弟身边的日子屈指可数,而我与她待在一起的日子数不过来,如今让我算,我都算不清了。我为何要嫉妒你?东西再好,毕竟是死物。”   叶裳顿时大怒,抬手就对着叶昔挥出了一掌。   叶昔轻轻巧巧地避开,笑着说,“表弟这就怒了?”话落,他“唔”了一声,“功夫也还不错,怎么就没躲开穿骨钉呢?是因为想让师妹心疼你吧?”   叶裳看着他,忽然也笑了,“就算我们待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又如何?她还不是把我排在第一,一心只惦记着我?论最亲近,亲近到何种地步,表兄十个怕是也不及。”   叶昔收了笑,偏头用折扇敲苏风暖的脑袋,“你听听,他说的这叫什么话?你竟然还惯着他。他亲近你到何种地步?师妹你倒是说说。”   苏风暖脸一红,瞪了叶昔一眼,又转头瞪了叶裳一眼,“都干什么?想打架是不是?正好我也看看,今夜月色正好,适合打架。”   叶昔好笑,又敲了苏风暖一下,“说到底,还是宠着。”   ------题外话------   亲妈:明天见~ 第一百二十一章 相处多年   叶裳冷哼一声,对叶昔道,“那又如何?她心甘情愿,我乐意之至。”话落,又道,“你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   叶昔往后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栏杆上,随意闲适地说,“长夜漫漫,本来好眠,被你们在这里吵的无心睡眠,出来看看。”话落,他道,“表弟刚刚弹完了琴,是不是还要吹箫?我听琴师说你天赋聪颖,悟性极好,让我也听听。”   叶裳不买账,“我倒想听听你教给她的《风月调》,到底学得多好,敢在别人面前吹奏。”   叶昔失笑,看着苏风暖,“我也听闻了,你在相府吹奏了《风月调》,不枉我教会你这个。”话落,他颇为欣慰地说,“让你学这个,费了我多少心思?我也好久没听了,正巧也听听。”   苏风暖瞅着二人,伸手拿起了桌案上的萧,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萧音轻轻扬扬,飘悠洒意至极,与在丞相府所吹奏的大相径庭。   一曲吹罢,苏风暖放下了萧,对叶裳说,“舞剑你也看过了,萧声也听过了,该放我回去睡觉了吧?困死了。”   叶裳看了她一眼,说,“就在我府里歇下吧。”   苏风暖白了他一眼,当没听见,扭头就走,很快就出了水榭轩台,离开了容安王府。   叶裳没拦着。   叶昔依旧坐在栏杆上,手指放在唇边,品味了一番,乐着说,“这小丫头,近一年长进不少啊。”   叶裳失笑,“《风月调》被她吹成了这般地步,也算是世所难及了。”话落,他吩咐,“千寒,将琴箫收起来。”   千寒应声出现,收起了琴箫。   叶裳收了笑意,看着叶昔,“她本来已经在苏府睡下了,被我从床上托了起来,拉她来了这府里。若是换了别人,表兄觉得,这天下间,还有谁让她甘愿半夜起来折腾?”   叶昔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叶裳,“也不是没有的,曾经我半夜想吃烤鱼,就将她从床上揪了起来。她半夜给我烤鱼也甘愿。”   叶裳眸光骤冷,“表兄的意思是,你们师傅临终遗言的婚约之事,你是非要遵循了?”   叶昔笑看着他,“我没有理由不遵循。”   叶裳面色染上一层霜色,“那表兄可想好了你要遵循的后果了吗?”   叶昔扬眉看着他,慢悠悠地说,“什么后果,表弟不妨先说说,让我知晓知晓。”   叶裳看着他,音调也不由得散漫,“这天下,总有表兄在乎的人与事儿,不是叶家,便是别的。”   叶昔大笑,笑罢后,对他道,“师傅收了我和师妹做徒弟之后,嘴里常说的两句话就是,你们俩都是怪胎。既是怪胎,便想常人所不能想,做常人所不能做。世间诸事,论威胁二字来说,在我们的眼里,都是如天边飘着的云,浮的很。表弟怕是威胁不到我什么。”   叶裳眯起眼睛,冷笑一声,“我便不信了。”   叶昔跳下栏杆,拂了拂衣袖,走到叶裳身边,拍拍他肩膀,笑着说,“你不信倒也是对的。”话落,他补充,“告诉你也无妨,这天下,若是让我在乎的人与事儿嘛,还真有一个。就是师妹和她的事儿。”   叶裳猛地扣住了他的手腕,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袖剑瞬间抵住了叶昔的脖颈。   叶昔眨了眨眼睛,目露微光地看了一眼抵住他脖颈的袖剑,抬眼,笑吟吟地看着叶裳,“表弟这一手功夫,真是深藏不露,确实够得上能杀人无形了。”顿了顿,他道,“不过你当真要杀了我不成?”话落,又道,“只有弱者才会这么做,以为杀了人,就能解决了事儿。你是不相信你自己的本事,还是不相信师妹对你之心。难道只有杀了我,才能赢得她?”   叶裳瞬间撤回抵住叶昔脖颈的袖剑,负手而立,看着面前的他,凉薄地说,“表兄说错了,我不是不相信,而是觉得,必要的时候,能痛快地解决一个麻烦是一个麻烦。”   叶昔失笑,也负手而立,以不次于他的凉薄音调说,“表弟可别误入歧途,到头来都不知道何为真正的麻烦。”话落,抬步向外走去,在即将出水榭轩台时,又丢出一句话,“毕竟,人心这个东西,是很复杂的。越是聪明的人,更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顿了顿,又笑着说,“至于师傅临终前的婚约之事,可以有,也可以没有,表弟是聪明人,可别真正被聪明给误了。”   叶裳皱眉,看着叶昔走远。那身影翩然随意,身上的洒意气息几乎与苏风暖离开时如出一辙。他心底涌上忿恼的情绪,想着到底是他们相处多年……   丞相府内,孙晴雪半睡半醒间,似乎听到远方隐隐传来琴声,她猛地坐起身,披衣下床,推开房门,冲出了院子。   她站在院中,凝神听了一会儿,向外走去。   紫婷被惊醒,连忙也披衣起来,追了出去,“小姐,您怎么半夜出了屋子?您这是要去哪里?”   孙晴雪停住脚步,对紫婷问,“紫婷,你听见了没有?似乎有人在夜里弹琴?”   紫婷听了听,摇头,“小姐,奴婢没听到啊。这夜静静的,哪来的琴声?”   孙晴雪道,“我听到了,是有琴声,一定是有人在弹琴。”   紫婷看着她,“小姐,您是不是做梦了?或者是幻听了?您爱琴如痴呢。”   孙晴雪摇头,看着东北方,“琴声好像是从东北方向传来。”话落,她继续向外走去,“出去看看。”   紫婷只能跟上她。   二人走出了院子,奔向相府的东北角,走了一段路后,紫婷小声说,“奴婢还是没听见。”   孙晴雪不说话,凝神往前走。   来到府中的东北角,紫婷睁大了眼睛,惊讶地喊了一声,“公子?您怎么在这里?”   孙泽玉正在凝神静听,闻言回转身,看向孙晴雪和紫婷,微笑地道,“你们也是因为听到了琴声才过来了这里?”   紫婷震惊,“真有人在弹琴?奴婢听不见。”   孙泽玉笑着说,“看来妹妹听见了。”   孙晴雪点头,低声说,“我听得太细微,不甚清。”话落,看着孙泽玉,“哥哥,是什么人在弹琴?你可知道?”   孙泽玉看向东北方向道,“琴声来自东北方向,那个方向坐落着皇宫、晋王府、容安王府、大学士府。弹琴的人琴技高超,弹的也是《将军曲》,论琴技,不在你之下,但论意境,未免将《将军曲》弹得太过柔情。”话落,他笑道,“猜不出是何人。”   孙晴雪细细思索,揣测道,“会不会是那位新进京的叶家公子?”   孙泽玉道,“说不准,也许是。”   二人说着话,萧音又起,隐隐约约,正是一曲《风月调》,明明是绵柔的曲调,偏偏被吹成了飘远的天边之声,轻扬洒意得连夜空的繁星似乎都能被萧声拂落。   紫婷立即惊喜地说,“我听到了,是有人在吹箫。”   孙晴雪和孙泽玉都没说话,静静听着。   一曲落,孙晴雪笑起来,“这吹箫之人和白日苏妹妹所吹之曲一样,却大为不同,想必是个男子。”话落,她道,“听闻苏妹妹说,《风月调》是她跟她的师兄叶家公子学的,想必这吹箫之人是叶家公子了。他正好住在容安王府。”   孙泽玉点头,“我还不曾见过叶家公子,明日抽了空闲,一定要去拜会拜会。”   孙晴雪笑着说,“若非男女有别,我倒也想跟哥哥一起去拜会。不过白日里得了哥哥的教导,诚如哥哥所说,学无止境,我却也没那么发痴了。哥哥见了人后,若能听他一曲,回来告知妹妹一声也就是了。”   孙泽玉含笑点头。   孙晴雪对紫婷说,“走吧,回去吧。”   紫婷连忙点头,二人折回了晴雪阁。   孙泽玉又在原地站了盏茶时间,再没听到琴箫之音传出,便也折回了自己的院子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苏风暖还没起床,宫里却早早地来了人,说是奉了太后懿旨宣她进宫。   苏风暖躺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招那个老精婆惦记了,怎么又想起召见她了?她不是不待见她吗?难道不怕她在她面前再舞刀弄剑乱打一通吓着她的金尊贵体?   她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索性推开被子起床,准备去问问她娘的意见再说。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二度进宫   还没等她出房门,苏夫人便先一步匆匆地来了她的院子,进门的第一句话就说,“太后派来的人特意强调,说只传你进宫,没传娘,娘不必陪着你一起进宫。来的人是太后身边得力的公公,如今就等在前厅。”   苏风暖皱眉,不解地说,“她这么早派了人来突然传我做什么?还特意嘱咐不让您进宫?不会是要在宫里对我整什么幺蛾子吧?”   苏夫人有些担忧,“太后身边的这个公公得太后器重,我套了半天的话,他什么都不说,只说太后要见你。”   苏风暖哼了一声,看着苏夫人,“她要见我一准没好事儿。”话落,打着商量道,“娘,若是说我吃坏了肚子,拉肚子,没办法进宫,行吗?”   苏夫人摇头,“恐怕不行,昨日你去相府做客的事儿怕是早已经传开了,昨天你还活蹦乱跳的,今天太后派人来召你进宫,你就拉肚子,岂不是明摆着打太后的脸吗?”   苏风暖撇嘴,“也就是说,不去不行了?”   苏夫人点头。   苏风暖干脆地道,“既然不去不行,那我就去呗。皇宫而已,我还怕了她不成?”   苏夫人伸手点她额头,“我估摸着也许是因为你昨日去相府做客,在相府整整消磨了一日,这么多年,据说相府从来不曾如此待客过,兴许是因为这个,太后还想再见见你。”话落,又道“另外,最近京中盛传你与叶昔是师兄妹关系,两桩事儿加在一起,太后又坐不住了。”   苏风暖琢磨着差不多,估计太后对于要给她赐婚之事还没死心,她埋怨道,“娘上次给我穿的衣服实在是繁琐裹脚得很,不方便打架,今天我就穿得简单利索一点,奔着打架去。太后若是不给我脸,对我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儿,我也不会给她脸,更不会束手待毙。”   苏夫人笑着瞪了她一眼,“你是真豁出去把自己名声往地底下踩了是不是?”   苏风暖无辜地看着她,“难道您真想我被她欺负不成?”   苏夫人笑着摆手,“罢了,反正你名声好不好,小裳都不在乎,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话落,警告说,“不过你也不能太过分,太后毕竟年迈了,若是将她气出个好歹来,这罪名你可担待不起。”   苏风暖笑着说,“把她气坏了,我给她治啊,我的医术又不是吹的。”   苏夫人喷笑,又瞪了她一眼,“太后要对你做什么,只要不过分,你就忍耐些,皇宫里有个风吹草动也瞒不过皇上,皇上看在你爹和娘的面子上,总会去救你的,不会让太后真将你如何。别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毕竟是太后。”   “好。”苏风暖点头,“她若是不太过分,我还懒得动手呢,最近累得很。”   苏夫人伸手点她额头,“你以前成天在外疯跑疯玩,怎么就不嫌累?刚在京城待几日?就闹腾累了?”   苏风暖哼哼,“所以说京城不好啊。”   苏夫人拍了她一巴掌,“京城不好你也得给我乖乖待着,不能再跑出去了。”话落,对她说,“快收拾吧,公公还等着呢,也别让他久等。”   苏风暖摆摆手,“知道了。”转身去衣柜找轻便的衣服。   苏夫人出了苏风暖的院子,去了前厅招呼那位公公喝茶。   苏风暖一点儿也不急,慢悠悠地收拾穿戴妥当,又令人端来了早饭,再慢悠悠地吃完,待她走出院子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太后跟前侍候的公公足足喝了一个时辰的茶,苏夫人言笑晏晏地陪着他喝了一个时辰的茶。直到将公公的脸都喝绿了,苏风暖总算出现了。   那公公见到苏风暖,眼睛几乎都发绿光了,连忙站起身,“苏小姐,您总算来了。”话落,他睁大眼睛看着她的打扮,“您……您就穿成这样去见太后?”   苏风暖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他,“这样怎么了?不能穿成这样吗?”   那公公连忙道,“你穿这样……这样……不太妥当吧?”   苏风暖依旧纯真地瞅着他,“这样怎么不太妥当了?太后有规矩说我不能穿成这样吗?”   那公公一噎,连忙说,“太后虽然没有规矩说不能穿成这样,但……您这样穿实在是……”话落,他看向苏夫人,“夫人,您看这……”   苏夫人瞅了苏风暖一眼,立即板下脸,佯怒,“风暖,我不是告诉你好好收拾仪容吗?怎么穿成了这样子出来?你这样去见太后,实在是太失仪了。”   苏风暖立即说,“娘,您难道还让我穿成跟上次一样啰嗦繁琐连脚都迈不动?万一再冲撞了太后,怎么办?”   苏夫人一噎,“那你也不能穿骑射装啊,不像个女儿家的样子。”   苏风暖转了个圈,“我穿的骑射装也是女子的骑射装啊,难道这样看我还能把我当成男子不成?”   苏夫人又是一噎,怒道,“强词夺理!”   苏风暖嘟起嘴,看着她问,“难道您让我再去换?”   苏夫人闻言看向那公公,“公公,您看她这样没办法进宫的话,再让她去换?”   公公本来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等的茶把肠子都涮了无数回,哪里还能再等得起。闻言他猛地咬牙,“别换了,杂家就算等得起,太后她老人家也等不起了啊,天都这般时候了。苏小姐说的也有道理,她穿不惯繁琐的衣裙,万一又踩了裙摆,冲撞了太后可怎生是好?就这样吧。”   苏风暖笑看着那公公,“我觉得这样十分利索,一定不会再向上次那样冲撞太后的。”   公公连忙催促,“苏小姐,快跟杂家走吧。”   苏风暖点头,对她娘挥手,“娘,我走了啊,晚上我若是还没回来,一定是又得罪了太后,被太后给扣在宫里了,您一定要去宫里救我啊。”   公公正往前走,听到她的话,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苏夫人却点头,“知道了。”   公公回头瞅了苏夫人一眼,想着这苏夫人疼女儿果然是出了名的,一点儿也不白担她宠女的名声。   出了苏府,马车赶的很快,两炷香的时间,便到了皇宫。   公公下了马车,刚要去挑帘幕,苏风暖已经自己挑起了帘幕,跳下了马车。   公公撤回手,暗暗想,这苏小姐果真是半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也没有。   进了宫门,公公直接带着苏风暖前往慈安宫,他走得急,苏风暖却不着急,蹦蹦哒哒地跟在他身后,一边走着,一边四处张望。   公公走出很远,回头一看,苏风暖落下了他身后老远,他急的额头冒汗,“苏小姐,快点儿吧,您在磨蹭下去,这天快响午了。”   苏风暖笑嘻嘻地看着他,“公公,上次我来皇宫,因为紧张,都没怎么观看宫里的风景,既然已经晚了,也不差这么一会儿了。”   公公急的跳脚,“让太后等了一早上,若是等出了火气,奴才可担待不起。”   苏风暖笑嘻嘻地说,“我帮着你一起担待。”   公公一噎,心想你还不知道靠谁担待呢,抹了抹额头的汗,催促,“等您见了太后,若是想观看宫里的景致,可以慢慢观看。”   苏风暖摇头,小声说,“见了太后没准就没观看的心情了。”   公公拿她没辙,只能等着她磨磨蹭蹭地走,心想着满京城数数,就连淑雅公主都不敢触太后眉头,不敢让太后久等,这苏府的小姑奶奶是半点儿不害怕,满京城独她一份了。   从宫门到慈安宫,本来快走需要两盏茶时间,足足被苏风暖磨蹭出了四盏茶时间。   看到了慈安宫的牌匾,公公大出了一口长气,想着总算是到了。   一名小太监等在宫门口,见二人来到,连忙上前,“严公公,您总算回宫了,太后没在慈安宫,在御花园等着您带苏小姐进宫呢,吩咐奴才了,苏小姐进宫后,您带她去御花园见太后。”   严公公脸一黄,对小太监点点头,回头对苏风暖说,“苏小姐,咱们去御花园吧。”   “远不远?”苏风暖问。   严公公心想就算远也得去,难道因为远就不去?他摇头,“您快点儿走的话,不太远。”话落,怕她使性子不去,又补充,“御花园景致才是真真正正的好。”   苏风暖点点头。   严公公又带着苏风暖前往御花园。   ------题外话------   亲妈:感慨状,时光匆匆啊,这个年就这样过去了。   叶裳:温柔状,放心,我跟你爱恩爱到底~   亲妈:害羞状,明天见~ 第一百二十三章 闹御书房   路上,苏风暖看到一只蝴蝶飞过,她眼睛一亮,立即追着蝴蝶去抓。   严公公呆了呆,连忙说,“苏小姐,蝴蝶哪里都有,您别玩了,快些走吧。”   苏风暖头也不回地说,“这可是宫里的蝴蝶,能一样吗?”   严公公无语。   苏风暖追着蝴蝶,蝴蝶飞过假山,她也跟着跳过假山,几个起落,就没了她的影。   严公公大惊,连忙喊,“苏小姐!”   苏风暖远远地应了一声,“公公,你快跟上啊,你怎么这么慢?”   严公公连忙小跑地顺着苏风暖离开的方向追去,他没有武功,自然没有苏风暖腿脚灵便,待他爬过了两座假山后,哪里还有苏风暖的影子?他又急又恼,想着这么个小祖宗,苏大将军和夫人将她养大一定不易。   他喊了两嗓子,四处没回音,他气的跺脚,只能赶紧四下寻找。   苏风暖跳过几座假山,甩脱了严公公后,抓着蝴蝶原地琢磨了一会儿,便向与御花园相反的方向走去。她走了几步路后,迎面走来一个小太监,她笑着上前小声问,“小公公,你知道皇上在哪里吗?”   小太监抬眼,便看到了一张明媚的笑脸,呆了呆,呐呐地说,“皇上下了朝后,寻常时候,都会在御书房。”   苏风暖高兴地拍拍他肩膀,又对他笑着说,“谢谢你。”话落,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忘了刚刚的话。”   小太监呆呆地接过银子。   苏风暖松开了手中的蝴蝶,轻轻抬手,蝴蝶便顺着她手中流动的气流指引的方向向前跑去,她依旧在后面追着蝴蝶跑,方向是御书房。   她觉得,太后今天找她一准没好事儿,反正她已经按照她的召见进京了,万一皇上已经忘了说过会罩着她的话在太后为难她对她发难时不去救她的场怎么办?不如她直接先去找他好了。   于是,她一路追着蝴蝶,蝴蝶乖巧地按照她的意思,飞到了御书房,路上碰到了一路的宫女太监,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身穿骑装的女子在追蝴蝶,追的高兴又辛苦。   御书房外,兵甲林立。   蝴蝶按照苏风暖的指引,直接飞到了御书房门口,苏风暖自然也追到了御书房门口。   有大内侍卫顿时上前,横着长缨枪拦住他,肃穆地大喝,“你是什么人?敢闯御书房!”   苏风暖立即停住脚步,抬眼打量拦在她面前的人,又四下看了一眼,迷茫地问,“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哪里?”   侍卫们被问住,其中一人竖眉,“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苏风暖摇头。眼神纯真又无辜,“我是追着蝴蝶来的。”   那人立即说,“这里是御书房,你速速离开。”   苏风暖睁大眼睛,惊喜地说,“原来这里就是御书房啊,是皇上办公的地方喽?”话落,她手足舞蹈地说,“难道那蝴蝶是皇上豢养的吗?我追着它一路跑过来的。”顿了顿,她又好奇地问,“皇上在御书房吗?”   那侍卫本来欲赶她离开,但听了她一连串好奇的问话,顿时又警醒道,“你是什么人?”   苏风暖立即说,“我是苏风暖。”   那侍卫一怔,苏风暖?苏府小姐?他偏头看向左右,其余护卫们也有些惊讶发愣,原来这就是苏夫小姐啊!她果然如传言一般,胡闹贪玩,任性无礼。   “皇上在里面吗?”苏风暖趁机又问。   侍卫们板下脸,“这里不是女子该来的地方,苏小姐速速离开吧。”   苏风暖自然不会这么离开,她故意来的这里,哪能就这样离开,于是,她扯开嗓子大喊,“皇上,皇上,您在里面吗?我是苏风暖。”   侍卫们一时无言地看着她,这么大的声,是要把他们的耳朵都震聋吗?   皇帝自然是在御书房的,自然也听闻了太后今早召苏风暖进宫,但下了朝后,国丈寻他议事,他自然无法脱开身。如今听闻外面传来苏风暖大喊大叫的声音,他也愣了愣。   国丈则是皱紧眉头,心想着外面闹腾的人是苏府小姐?太后不是一早召她入宫面见吗?她竟然跑到了皇上的御书房外来闹腾?真是不像话!   冯盛察言观色,此时从门缝向外看了一眼,对皇帝小声说,“皇上,是苏小姐在外面。”   皇帝摆摆手,“你去问问,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冯盛应了一声,出了御书房的门,见到苏风暖,立即将她拉到一边,悄声问,“苏小姐,太后不是一早召您入宫面见吗?您怎么来了御书房?”   苏风暖无辜地说,“盛公公,我是追着一只蝴蝶来的这里,来之前不知道这里是御书房。”   冯盛愣住,“见着太后了没?”   苏风暖摇头,“没有。”   冯盛看了一眼天色,想着据说太后一早就去御花园等着她了,可是天色都这般时候了,她竟然还没去见太后,而是来了这里?他连忙问,“追蝴蝶做什么?”   苏风暖立即说,“那蝴蝶很漂亮,我见着了,就忍不住追了,想抓住它玩。”   冯盛一时无言,对她说,“您稍等片刻,我去回复皇上。”   苏风暖点点头。   冯盛连忙又进了御书房,见皇帝和国丈都看着他,他便将问明了苏风暖的情况如实地说了。   国丈大怒,“真是不像话!太后在御花园等着她,她竟然追着蝴蝶玩耍,把懿旨不当回事儿。”   冯盛垂下头,心里暗想,这苏小姐一定是故意的,但是他也不会说破。   皇帝却笑了,“这个小丫头年纪小,还处在贪玩的年纪。”话落,他站起身,对脸色难看的国丈说,“刚刚所说之事,就按照国丈的意思办就是了。朕也有几日未见母后了,正巧去御花园走走,国丈是出宫?还是随朕去御花园?”   国丈拱手,“老臣也有几日不曾见太后了,便陪皇上去御花园走走吧。”   皇帝点头,抬步出了御书房。   苏风暖正等在御书房外,好奇地四处乱看,见皇上从御书房走出来,眼睛一亮,清清脆脆地喊了一声,“皇上!”   皇帝抬眼打量她,只见她穿了一身绯红色骑装,头上挽着简单的发髻,周身没有复杂的坠物,通身上下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他负手立在台阶上,看着她笑道,“小丫头,你做这身打扮,是又想和谁打架?”   苏风暖眨眨眼睛,嘿嘿一笑,“上次穿的太繁琐,踩着了裙摆,冲撞了太后,这次我怕又得罪了太后,太后又叫侍卫围攻我,穿得太繁琐了连脚都抬不起来,没办法打,特意穿简单点儿。”话落,她意思意思地福身,“皇上万福!”   皇帝大笑,摆手,“你以后见着朕不必见礼了,朕看你见礼的姿势不伦不类真是别扭,实在有污眼目,不如不看。”话落,他走下台阶,指着身后走出的人对她说,“这是国丈。”   苏风暖自然看到了跟在皇上身后出来的国丈,这老头脸色难看的就跟要下雨一样,她立即欢快地打招呼,“国丈好。”   国丈瞅着她,沉着脸哼了一声,暗想这么个毛躁不知礼数贪玩胡闹的野丫头,怎么能配得上他出色的孙子?这门亲事儿本来他还觉得看在将军府的价值上勉强可行,如今一看苏风暖,是半点儿想法也没了。   许云初是未来国丈府支撑门楣之人,将来国丈府要交给他,所谓男主外女主内,将来国丈府的女主人怎么能是苏风暖这样顶不起来事儿只知道贪玩胡闹的野丫头?岂不是会祸起内院会毁了国丈府?   苏风暖的热脸在国丈面前贴了冷屁股,也不在意,转头对已经下了台阶的皇上说,“我的蝴蝶进了您的御书房了。”   “哦?什么样的蝴蝶?”皇帝问。   “很漂亮很漂亮的蝴蝶。”苏风暖描述说,“彩色的。”   皇帝挑眉,“你很喜欢蝴蝶?”   苏风暖点头,“喜欢。”   皇帝对冯盛说,“你再进去看看,有的话,给她抓来。”   冯盛应是,又进了御书房,片刻后,他从里面探出头,说,“皇上,那蝴蝶在棚顶上贴着,老奴够不到。”   苏风暖立即说,“我去抓。”   国丈恼怒训斥道,“胡闹,女子岂能轻易踏足御书房?”   苏风暖顿时看向皇帝。   皇帝对一名侍卫挥手,命令道,“你进去给他抓来。”   那护卫还是第一次接到皇上的命令干这种抓蝴蝶的事儿,呆了一下,连忙垂首应是,立即进了御书房。   不出片刻,他捉了那只蝴蝶回来,递给了苏风暖。   苏风暖伸手接过,欢喜地说,“就是它。”话落,她捏着蝴蝶的翅膀举给皇上看,“您看,是不是很漂亮?”   皇帝仔细地看了一眼,点头,“嗯,是很漂亮。”   苏风暖又举给国丈看,“国丈,您看,它是不是很漂亮?”   国丈看了一眼,哼道,“蝴蝶而已,大同小异,你为了一只蝴蝶,竟然连太后召见也不放在眼里,让太后久等,可知罪?”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二十四章 气煞国丈   苏风暖一怔,“太后召见我进宫,我不是已经进宫了吗?”话落,她皱眉看着手里的蝴蝶,忽然捏碎了它的翅膀,将它狠狠地摔到了地上,气道,“让姑奶奶费了这么大半天的劲儿追你,真是给你脸了,你既然不乐意跟我玩,去死好了。”   她突然变脸,突然发狠,让在场的人齐齐一怔。   皇帝看着苏风暖,面上也收了笑意。   国丈怔了一下后,脸色更为难看,怒道,“苏风暖,你竟敢在皇上面前无礼!”   苏风暖鼓起腮帮子,气哼哼地看向国丈,“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刚一见面就看我不顺眼。皇上都没说我什么呢,你就指责我。这皇宫里,是皇上大还是你大啊!”   国丈一噎。   苏风暖嘟起嘴,看向皇上,无辜地说,“都是因为这破蝴蝶害我忘了太后召见的事儿,我已经亲手杀死它了。皇上,您说,一会儿我拿这死东西去见太后,她会不会听我解释不生气啊?”   国丈又大怒,“你竟然还想拿一只死蝴蝶去见太后?岂有此理!”   苏风暖看向国丈,也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罪魁祸首就是它,我不拿它拿什么?”   国丈又一噎。   皇帝回头看了国丈一眼,见他气的脸色铁青,难得国丈被气成这个样子,他忽然心情很好,对苏风暖笑道,“死东西是不能拿到太后面前的,这蝴蝶既然是罪魁祸首,朕陪你去给太后解释吧。太后素来宽厚,不会怪罪你的。”   苏风暖大喜,顿时笑逐颜开,“皇上,您真好,那快走吧,都快晌午了,我见完太后还要赶回家吃饭呢。”   皇帝失笑,“饿了?”   苏风暖立即说,“早上来的匆忙,没吃饱。”   皇帝点头,抬步向御花园走去。   苏风暖立即跟上他,似乎忘了刚刚的事儿,在他身边一边走着一边手足舞蹈地说,“皇上,您去过红粉楼吗?”也不等皇上答话,便继续高兴地说,“我前儿去逛红粉楼了,那里面全是香香软软的美人。我觉得京城其实也挺好的,有好吃的,有好玩的,还有美人。”话落,又悄声说,“听说还有清倌楼,我还没顾上去呢。”   皇帝脚步顿了顿,偏头瞅着她,好笑,“小丫头,你竟然去逛红粉楼?”   苏风暖眨眨眼睛。   皇帝更好笑,“你还想去逛清倌楼?”   苏风暖连连点头,“听说清倌楼里全是美男子……”   皇帝伸手敲她脑袋,“红粉楼你去逛逛也就罢了,清倌楼是万万不能去。”   苏风暖大为不解,疑惑地问,“为什么啊?您好像说反了,红粉楼的老鸨对我说,红粉楼不是姑娘家进的地方,是接待男子的地方,若是我要找乐子,清倌楼才该是我去的地方呢,那里是专门接待夫人小姐们的地方。”   皇帝一时无言,半晌失笑,“你娘怎么就不管你?”   苏风暖吐吐舌头,悄声说,“我娘不知道。”   皇帝又无言了。   苏风暖刚要再说话,身后的国丈忽然受不了地开口,“皇上,老臣想起还有事情没处理,老臣就不去御花园了。”   皇帝回头看了国丈一眼,见他额头都冒青烟了,显然是听到了苏风暖刚刚说的话,他笑着点点头,“既然国丈还有事情,便不必去了。”   国丈行了个告退礼,转了道,向宫门方向走去。   苏风暖见国丈走了几步之后,对跟着他的长随吩咐了一句,那长随连忙点头,绕了近道向御花园跑去,估计是派人报信去了,不知是给太后,还是给许云初?   今日太后召见她进宫,若是她猜测的不错的话,兴许太后也把许云初叫进宫了。   她暗暗好笑,收回视线,对皇上嘟囔,“皇上,国丈天天都板着一张脸吗?他是不是有什么暗疾啊?我看他印堂发黑……”   皇帝失笑,偏头看着她,“你还能看出他印堂发黑?”   苏风暖一本正经地说,“我学过医术。”   皇帝好笑地看着她,“你这个小丫头,惯会气煞人,本事不小。朕好久不曾看到国丈被谁气成这个样子了。”   苏风暖不满地踢了踢脚,驴唇不对马嘴地说,“这皇宫地面上连一块石子也没有,踢着都不好玩。”   皇帝低头看她,哭笑不得,“皇宫每日都有人清扫,自然不会有石子了。”   苏风暖点点头,又扬起笑脸,八卦地说,“皇上,上次您说您以前喜欢我娘想让她进宫陪王伴驾来着,如今还喜欢吗?”   皇帝一怔,失笑,“你这小丫头好大的胆子,连这话也敢问朕。”   苏风暖看着她,“我好奇嘛!”   皇帝好笑地说,“朕是皇帝,喜欢与皇位比起来,轻若浮云。朕可以喜欢许多女子,但若说念十年二十年,倒也不至于。祖宗将江山基业交给朕,朕便不能只顾儿女情长而罔顾江山。”   苏风暖叹了一口气,“帝王果然博爱啊。”话落,又道,“不过皇上为了江山黎明百姓,舍小取大,是值得人敬佩的。”   皇帝又失笑,“你年纪小小,便惯会伤怀这些了?嗯?”   苏风暖嘟起嘴,“我这不是探探您的心思,怕您趁我爹不在京,把我娘给拐走了嘛。再怎么说,我爹是在边境为您效忠呢,夺臣妻这种事儿,一定不能做。您若说没有,我就放心了。免得我每天玩不好,还需要抽空看着我娘。”   皇帝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笑罢后,道,“苏澈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比朕有福气。”   苏风暖权当是夸奖了,得意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冯盛等太监宫女仪仗队跟在二人身后,看着大笑的皇上和以及笑得开心的苏风暖,想着皇上好久没这样笑过了吧?这苏府小姐可真是邪门的很,她本来说的都是些大逆不道的话,偏偏能惹得皇上这么高兴。   严公公找了几圈,没找到苏风暖的影子,只能提着心垂头丧气地去御花园的金阙亭见太后。   金阙亭内除了坐着太后,还坐了一早就被召进宫的许云初以及听闻许云初进宫闻风而去的淑雅公主。   太后等了一个多时辰,依旧不见苏风暖,茶喝了一盏又一盏,脸色十分难看。   许云初倒是不着急,悠闲地坐在那里,看着御花园四处的风景,偶尔与太后说上那么一两句话。良好的脾气和温和的性子让他看起来赏心悦目。   淑雅的一颗心都扑在了许云初的身上,觉得只要能跟他多待一会儿就好,哪怕他连一句话也不跟她说,她也会觉得很满足。   太后瞥了淑雅一眼,又看了许云初一眼,国丈府一门出两后,与皇宫已经是抹不开的关系了。她和国丈一定不会同意淑雅公主再嫁入国丈府的。国丈府的未来主母需要的是对国丈府和她都有着更大的利益的那方。   “这苏风暖怎么还没来?不会不来了吧?”淑雅小声说,“都等了一个时辰了,她好大的架子。”   太后脸色更是难看,对身后摆手,“出去看看,人到底进宫没有?进宫了的话,怎么还没来?怎么回事儿?”   有人应是,连忙出了金阙亭。   那人还没走多远,严公公就哭丧着一张脸来了金阙亭,他跑的满头是汗,来到之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太后,奴才无用,把苏小姐给跟丢了。”   “嗯?”太后竖起眉头,“什么叫做将她给跟丢了?怎么回事儿?”   严公公立即说,“苏小姐进宫后,看见一只蝴蝶,她……她追着蝴蝶跑没影了,奴才腿短,没跟住她的人,找了她半天,没找着……”   太后顿时寒了脸,“你的意思是,她追着蝴蝶跑到不知哪里去玩了?”   严公公点头。   太后怒道,“岂有此理!哀家在这里苦苦等她,她却追着蝴蝶跑的不知哪里去玩了?好大的胆子!”话落,怒不可止,“来人,都去给哀家找,将她给我找来。”   十多人领命,匆匆出了金阙亭。   太后对严公公怒道,“哀家让你去召一个人,你都办不好,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太后恕罪。”严公公觉得他真是委屈死了,谁知道苏风暖这么难请,不敢辩驳。   淑雅公主立即说,“祖母别气了,苏风暖上次就把您气了个够呛,您怎么今儿还召她来见您?她那样的乡野丫头,都不配踏入这宫门。”   尤其是不配嫁给许云初。这话她自然不敢说。   太后气怒更甚,“苏府真是将她惯的无法无天,哀家今天非给她个教训不可。”   淑雅看了许云初一眼,见他面色平静,她心里暗喜。   又过了片刻,国丈府的长随匆匆跑来,他因为跑的太急,满头是汗,先给太后见礼,之后对许云初说,“国丈说有要事找公子,请公子立刻出宫。”   许云初眉目微动,看着那长随,“爷爷可还有别的话传给我?”   长随看了一眼太后,没说话。   许云初也看向太后。   太后一肚子的气,对长随沉着脸问,“哥哥知道我今日叫云初早早进宫是为了什么,这时候来叫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你跟哀家如实招来。”   ------题外话------   亲妈:明天见~ 第一百二十五章 皇上罩着   那长随犹豫了一下,如实道,“苏小姐追着一只蝴蝶,跑去了御书房,当着皇上和相爷的面,又摔死了那只蝴蝶,说要拿着那只死蝴蝶来跟太后请罪,说蝴蝶才是她忘了来见太后的罪魁祸首。相爷动了怒,说公子不见她也罢。她实在是不堪入目,不像话至极。如今皇上带着她来御花园了,相爷吩咐我先一步来请公子走,公子不必见她了。”   太后闻言更是震怒,“这个苏风暖,简直无法无天!”话落,她腾腾怒火往上涌,对许云初摆手,“你赶紧走吧。”   许云初慢慢地站起身,“既然爷爷有要事找我,我便告退了,太后切勿动怒,仔细伤身。”   太后对着许云初此时也难缓和神色,点点头。   许云初随着那长随出了金阙亭,抄近路,离开了御花园。   许云初刚离开不久,皇帝便带着苏风暖来了御花园,皇帝在前面走着,苏风暖跟在他身边,脚踢踢踏踏,一边走一边玩一边与皇上说着什么。   皇帝笑容和气,眉目温和。   太后盛怒地看着远远走来的人,一张脸已经铁青,她不计前嫌,这次召见苏风暖,已经给了她脸了,她竟然不识抬举。追蝴蝶竟然追去了御书房。   淑雅待许云初离开后,本来也想跟着走了,但她还是想看看苏风暖,此时见到了那远远跟在皇上身边踢踢踏踏走来的人,她惊得睁大了眼睛。   那张脸,她就算是化成灰也不可能忘了她!   她竟然是和表哥在茶楼喝茶的女子!   她就是苏风暖?   怎么会?   表哥可知道她就是苏风暖?若是知道,他难道是背着国丈和太后阴奉阳违?背后与她徇私情?若是不知道……   她一双手握成了拳,唇瓣不由自主地抿起,一双眼睛有些冒火。   太后犹在盛怒,自然不会注意淑雅的情绪波动,她摆好坐姿,等着苏风暖走到前来,她准备兴师问罪。今日就算是皇上保她,也不行,她定要好好收拾一番这个野丫头。   来到亭外,苏风暖停住脚步,对皇上说,“皇上,我看我还是别进去了。您看看里面,隔着这么远,我都能闻得到火气味了。一会儿你要是保不了我,指不定我被太后给生吞活剥了呢。”   皇帝偏头看了她一眼,笑道,“这时候知道怕了?”   苏风暖摇头,“不是我怕见太后,我是怕把太后的身子骨给气坏了,我可赔不起。”   皇帝好笑,“放心吧,太后涵养好,不会轻易被谁气坏身子。”话落,他抬步进了金阙亭,示意苏风暖跟上他。   苏风暖觉得预防针也打的差不多了,她自然没什么好怕的,便跟着皇帝身后半步走了进去。   她刚迈入亭子,太后还没发难,淑雅便冲到了她面前,瞪着圆目,大喝,“你是苏风暖?”   苏风暖看了淑雅一眼,想着这大公主可真是好记性,她似乎被她突然冲到面前给惊住了,立即后退了一步,躲去了皇帝的另一边,探出一只脑袋看着淑雅,好奇地问,“你是谁?怎么跟我娘形容的母老虎一般?”   淑雅一怔,没想到她躲的这么利索,她只不过眨眼之间,她眼前就没人了。她循声看去,顿时暴怒,“你敢说本公主是母老虎?岂有此理?”   苏风暖恍然,“噢,原来你是个公主啊。”话落,她看向皇上,天真地说,“皇上,公主是您的女儿啊!她这样子,也看不出来多知礼数啊,跟我差不多。”   皇帝看着淑雅,板下脸,“淑雅,你见到朕,连声父皇也不叫了吗?是在学你母后见了朕也不行礼了?谁教给你的规矩!”   淑雅这才惊醒,连忙跪在了地上,“父皇在上,淑雅……知错了。”   “既然知错,就该罚!”皇帝板着脸看着她,“就罚你……”   “皇上!”太后这时开了口,盛怒道,“苏风暖半丝礼数不知,你却丝毫不怪罪,怎么刚踏入这金阙亭,就罚起淑雅来了?”   皇帝闻言看向太后,温声说,“苏风暖出身将军府,自然与宫里的公主教养不同。多年来,将军府一家一直待在乡下,不知礼数也不是一日半日能教导好的事儿。但淑雅不同。她自幼长在宫中。岂能一并而论?”   太后气道,“哀家今日一早便召她进宫,可是她现在才来,天都快晌午了!如此不把哀家放在眼里,实在胆大包天,试问,不知礼数到这等地步?皇上也不论一论吗?”   “如此是任性了些,方才朕已经教训过她了,她毕竟年少,本性又贪玩了些,再加之刚回京不久,不适应京中生活,也情有可原。”皇帝颔首,“所谓,子不教父之过。稍后朕给苏大将军往边境去一封信,让他往后好生教女。”   苏风暖闻言差点儿笑崩。   给他爹去信?他爹在边境,就算要教导她,也鞭长莫及,总得等回京吧?北周二皇子楚含如今依旧在边境待着,她爹要回京不知什么时候了。   真没想到皇上也是个这么好玩的人。   太后闻言更气了,怒道,“皇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这是纵容她。”   皇帝闻言叹了口气,“母后,苏大将军这一次为国立下了赫赫战功,若没有他在边境抵御北周军,如今北周早已经马踏边关,长驱直入,犯我南齐了,哪里还有如今的太平日子?他和夫人只这一个小女儿,未免疼爱了些,您素来宽厚,就宽容些吧。”   太后一噎,恼道,“苏大将军有功,哀家自是知道,可是也不能把女儿养成无法无天。”   皇帝笑道,“这小丫头子只是好玩贪玩而已,以后定了亲,做了娘亲,自是会改,来日方长嘛。”   太后怒道,“就她这样子,哪家愿意娶回去?还不把人家的内院掀翻天?”   皇帝笑道,“国丈府规矩严苛,自然是不行的。容安王府只叶裳一个混小子,与她倒是般配。”   太后闻言冷哼一声,“若是将她指给叶裳,皇上是想让他们两个一起掀翻天吗?容安王府本就没个规矩,她若是嫁进去,岂不是更别指望好了?”   苏风暖这时忍不住开口,“皇上,太后,您二人说远了吧。我年纪还小,不急着嫁人的。”   太后顿时怒道,“哀家与皇上说话,你插什么嘴?”   苏风暖顿时在皇上身后探出头无辜地说,“您二人说的是我的事儿啊,我难道不应该提醒您二人一句吗?”   太后一噎,指着她对皇上道,“你看看,你看看,她是站在你身后,把你当庇护伞了,真是有恃无恐。”   皇帝笑道,“她说的倒也没错,亲事儿自是不急。”话落,他转了话题,“朕听闻小国舅一早就进宫了?如今怎么没见着人?”   太后闻言更气了,怒道,“他有事儿,已经出宫去了。”   皇帝意会。   太后看着躲在皇上身后的苏风暖,皇上虽然温和,但也是九五之尊,他膝下皇子公主一堆,连太子都算着,也没人敢躲在他身后这么被他罩着。这个苏风暖可真是半丝不忌讳。她怒道,“你躲在皇上身后做什么?难道还怕哀家吃了你不成?”   苏风暖嘟起嘴,小声说,“太后的样子好可怕啊,我的肉一点儿也不好吃,您可千万别有这个想法。”   太后更气,怒道,“哀家听闻前些日子王大学士请了刘嬷嬷在府中教导你闺仪,就是这般教导你的?”   苏风暖看着她,小声说,“刘嬷嬷每日都教导我,她也觉得我学的很好,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到这皇宫里来,我就全忘了。”顿了顿,她说,“估计皇宫与我八字犯冲。”   太后又是哽住。   皇帝好笑,“母后,刘嬷嬷的教导的确是好的,不过这小丫头天性使然,又自小不受拘束惯了。您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用闺仪来要求将军府小姐,委实也使她为难了些。”   太后闻言有气也撒不出了,摆明皇上罩着他,左右她无论多气,在这二人面前都会碰软硬刀子。她沉着声说,“淑雅今日见着苏小姐,吃惊了些,才忘了礼数。皇上就别罚她了,让她起来吧。你对臣子的孩子都这么宽厚,对自己的孩子也该宽厚些。”   皇帝闻言看了淑雅一眼,道,“既然太后给你求情,就不罚了,下不为例。”   “谢父皇。”淑雅站起身,死死地瞪了苏风暖一眼。   苏风暖对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二十六章 惯会耍赖   太后自然不会就这么放过苏风暖,看着她道,“哀家听说你与叶家的公子是师兄妹关系?”   苏风暖点头,“是啊,他是我师兄。”   太后看着她问,“你和叶家公子如何拜了同一人为师的?你们师傅叫什么?”   苏风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说,“我们的师傅是个疯道人,就叫疯子道士。我师兄天赋极高,是被疯老道抓去做徒弟的,我是出外面跑着玩时,看到一个疯道士身边跟着个漂亮小公子,为了纠缠那小公子,也就死缠烂打地拜疯道人为师了。”   太后闻言顿时鄙夷地看着她。   皇帝笑道,“这像是你这个小丫头会做出来的事儿。”   淑雅忍不住开口,“不知羞耻。”   苏风暖对淑雅吐吐舌头,“我生在山野,长在上野,还真不知道羞耻是个什么东西。所谓爱美之心,人之常情。我师兄长的确实好看,我和我师傅没钱的时候,经常利用他那张漂亮的脸去帮我们赌酒吃。”   淑雅噎住。   太后觉得她言辞**粗鄙,真是不堪入耳,撇开眼,“王大学士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曾孙女?真是有辱他门风。”   苏风暖立即说,“我就算丢脸也是丢我爹的脸,丢不着我外公的脸,我又不姓王,我姓苏。”   太后顿时无言,怒道,“强词夺理!”   苏风暖转头对皇上悄声说,“我没说错啊,太后好不讲道理。”   皇帝好笑,对她说,“这么说,你是很喜欢你师兄了?”   苏风暖眨眨眼睛,“我自然喜欢我师兄啦,长得好看的人我都喜欢。”   皇帝失笑,“明日朕也召他进宫来,看看他到底有多好看。”   太后对苏风暖嫌恶,自然连带着也不想见叶昔了,自然不搭这个话。对苏风暖又问,“哀家听说你昨日在丞相府做客了一日,孙小姐弹琴,你舞剑,后来你又吹了一曲萧?”   苏风暖顿时惊恐地说,“京城果然没什么秘密,我昨天干了什么?太后您竟然一清二楚?您在丞相府安插了眼线吗?”   这话说得太直白了些,可以说,从来没有人在太后面前这么直白。   太后顿时训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哀家需要在丞相府安插什么眼线?你在丞相府做客,一没藏着,二没掖着,丞相府仆从众多都看见了的,传到了宫里,被哀家听闻,有什么奇怪?”   苏风暖“噢”了一声,表示受教了,对太后兴奋地说,“孙姐姐的琴弹的真是太好了,我没忍住,就拔剑应和而舞了。”话落,她看着太后,颇有些想显呗地说,“太后,您要看我舞剑吗?我可以舞给您看。”   太后本来是想看看,但见她如此显呗,仿佛会舞剑是多了不起的一件事儿,她立即打消了念头,训斥道,“舞刀弄剑,难等大雅之堂。哀家不看。”   苏风暖顿时说,“您不看真是太可惜了,我本来今天穿这件衣服,是想给您表演剑舞的。”   太后哼了一声,“进宫来见哀家,穿成如此,真是不成体统。”   苏风暖扁嘴,“您不看舞剑,要不然我给您吹箫吧,我的萧是师兄教的,《风月调》学的最好了。”   太后顿时又嫌恶,“好好的闺阁女儿家,学着吹什么《风月调》?哀家看那叶家公子也没被叶家教养好。”   苏风暖立即摇头,坚决地维护叶昔说,“太后,您可以说我没礼数,没教养,是个野丫头,但可别这么说我师兄,我师兄有礼数,有教养得很,叶家将他教养的好极了。他只不过是被我师傅和我害了而已。”   太后冷哼,“你倒是维护你师兄,看来感情很好了?”   苏风暖点头,“师傅临终前,告诉我们要好好相处,彼此友爱。”   太后闻言看向皇上,“皇上,依哀家看,同是姓叶,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不如你就择个甜的赐婚。”   这话是意有所指叶裳是个那个强扭的瓜了,甜的那个自然是叶昔,她本来想给许云初指婚,如今自然是不做想了,她可不想这样的苏风暖嫁进国丈府有辱门楣。但她嫁给叶裳自然不行,毕竟将军府拿着兵权了,将苏风暖赐婚给了叶裳,等于把将军府的兵权给了皇亲宗室。   皇帝笑着看了苏风暖一眼,“朕觉得,小丫头如今还小,此事不急,以后再说。择谁朕也不能强行做主,母后您也不能。还是要等苏大将军回京再定。”   太后闻言自然再也说不出什么了,站起身,“哀家乏了,这里风景好,哀家看皇上挺喜欢这小丫头,不如就让她陪你在这里赏赏景吧。”   “也好,母后慢走。”皇帝点头。   太后由人搀扶着出了金阙亭,淑雅又瞪了苏风暖一眼,自然也跟着太后一起告退了。   太后离开后,苏风暖立马觉得金阙亭的风景都赏心悦目了,阴寒之气散去,空气极好。她看着皇上,问,“皇上,您日理万机,是不是继续回去御书房忙朝务?”   皇帝坐在椅子上,笑着说,“今日朝事儿不多,朕也不用去折回去忙。”话落,他笑着说,“朕想看看你的剑舞,你给朕舞一场吧。”   苏风暖眨眨眼睛,探究地看着他,“您真要看?”   皇帝笑着点头,“朕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剑舞连丞相都大为称赞。”   苏风暖倒也不推辞,“可是没琴助兴,我舞的也不会尽兴啊。”   皇帝笑着挥手,对冯盛吩咐,“去请宫中的乐师来。”   “是。”冯盛连忙去了。   苏风暖摸摸肚子,不客气地提出要求,“还要吃饱饭。”   皇帝好笑,“对了,朕倒是忘了你早上没吃饱了。”话落,他又吩咐人,“去御膳房看看,午膳可做好了?若是做好了,端来这里。若是没做好,取些点心来。”   “是。”有人又立即去了。   苏风暖顿时笑逐颜开,也坐在了皇上对面的椅子上,笑吟吟地说,“皇上您真好,若不是皇宫里有太后,我还真想天天进宫找您玩呢。”   皇帝失笑,“朕哪有闲工夫陪你玩?”顿了顿,看着她笑吟吟的脸又说,“不过你若是喜欢皇宫,可以时常来宫里玩,也不必怕见到太后,有事情找朕就是。”   苏风暖立即摇头,“我才不喜欢皇宫呢,规矩太多,我是觉得您很好而已,偶尔来一下就好了。”   皇帝笑着点头,对她问,“你刚刚与太后说的不是实情吧?”   “您指的是哪句话?”苏风暖看着他问。   皇帝好笑,“就是你与叶昔拜同一人为师之事。”   苏风暖眨眨眼睛。   皇帝笑道,“叶昔是叶家嫡系唯一嫡子,将来执掌叶家门楣之人。叶家是几百年的名门望族,世家底蕴。就算是你师傅看中他天赋,将他抓去做徒弟,叶家若是不同意,岂能准许?”   苏风暖顿时笑吟吟地说,“皇上,您真是太聪明了。”话落,她道,“我师傅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师傅,想要拜他为师的人海了去了。我师兄十岁时学满了叶家的东西后,外出游历寻师,就寻到我师傅。我师傅一听他是叶家嫡子,嫌弃他麻烦,死活不教他。他便缠着我师傅,我师傅走到哪儿,他缠到哪儿。后来我师傅被他缠的没办法了,就收了他为徒了。”   皇帝挑眉,笑看着他,“这话是真话?”   苏风暖立即举手,“千真万确。”   “那你呢?你是如何拜师的?”皇帝又问。   苏风暖立即得意骄傲地说,“我爹教给我们兄妹四人武功都是一样的,我为了打过我三个哥哥,就跑出去找师傅。本来我没看上那疯道士,可是他看上我了,说我根骨奇佳,是个学武的好苗子。死活要收我为徒,我本来不答应,后来见着了我师兄,他长的漂亮嘛,我也就答应了我师傅。”   皇帝大笑,“这话是真话?”   苏风暖又举手,“千真万确。”   皇帝笑着点点头,“你们师傅只收了你们两个徒弟?”   苏风暖点头,“天下再没有我和我师兄这样有学武天赋的人了,我师傅自然就没的收了。”   皇帝又大笑,“小丫头可真是半点儿也不谦虚。”   苏风暖立即说,“这是事实。”   皇帝心情极好,笑着点头,“好,朕就信你这个事实,稍后你给朕舞剑可不要应付,好好舞,让朕看看你学的本事。”   “好说。”苏风暖痛快地点头。   不多时,冯盛请来了宫中的琴师,御膳房的人也端来了饭菜。   皇帝笑着说,“先吃饭。”   苏风暖啧啧说,“与皇上一起吃饭,是不是一件很荣幸的事儿?”   皇帝好笑,“你说呢?”   苏风暖“唔”了一声,见皇上拿起了筷子,自己也拿了筷子,其实早上她吃的很好,如今也还不饿,不过为了弥补她今天追了一路蝴蝶,自然要好好享受一下皇宫的饭菜。   吃过饭后,苏风暖放下筷子,懒洋洋地窝在椅子上,对皇上耍赖说,“皇宫里的饭菜太好吃了,皇上赐我个厨子吧。您要是不赐给我个厨子,我心情不好,舞剑就不能好好地发挥了。”   ------题外话------   亲妈:明天见~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全无保留   皇帝看着苏风暖,闻言失笑。   苏风暖又继续补充,“我的剑舞不说是冠绝天下,也是世间少有人能比,我给您舞剑,您赐给我一个御厨,也不亏的。”   皇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朕对你宽厚,你却愈发蹬鼻子上脸,跟朕耍起赖来了。”话落,又笑道,“自夸自大,小丫头丝毫不知道谦虚,依朕看,你的剑舞也不怎样。”   苏风暖嘟起嘴,“我说的真是事实,您还没看呢,怎么就知道我是自夸自大?”   皇帝摇头,“这个御厨做菜甚合朕的口味,不能赐给你。”   苏风暖看着他,打着商量,“不赐给也行,那借给我一个月?”   皇帝好笑,“你倒是惯会迂回之术。”   苏风暖对他眨眨眼睛,“皇上,您倒是依不依?”   “朕若是说一个月也舍不得呢!”皇帝瞅着她。   苏风暖敲敲头,躺回椅子上打盹,兴致缺缺地说,“您也太小气了,哎呀,我好困,我没劲儿舞剑了。”   皇帝叩了叩桌面,看着她耍赖的模样,愈发好笑,“看来朕若是真不借给你,舞剑还真看不上了。”   苏风暖点点头,连连“嗯”了两声。   皇帝身子靠回椅子上,笑道,“也罢,朕就将这个御厨借给你一个月。”   苏风暖顿时坐直身子,欢喜地看着皇上,瞬间精神百倍,“您是皇上哦,金口玉言,不到一个月,可不能反悔。”   皇帝轻轻地笑着哼了一声,“如今可有力气舞剑了?”   “有了有了。”苏风暖腾地站起身,转了一圈,对皇上摊手,“剑呢?我入宫们可不准许佩戴剑的。”   皇帝偏头对冯盛吩咐,“去将那把凌云剑拿来。”   冯盛连忙应是。   苏菲能眼睛一亮,“原来凌云剑收藏在皇上手中啊。”   皇帝看着她一下子清亮的眼睛,笑着说,“你别再给朕打凌云剑的主意了,朕不会给你的。”   苏风暖眸光动了动,小声嘟囔,“您不愧是皇上,这么会洞彻人心。”   皇帝又轻哼一声,笑道,“你那点儿小心思都摆在脸上呢,朕就算不会洞彻人心,也能看得出来。”   苏风暖对他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不多时,冯盛取来了凌云剑,递给了苏风暖。   苏风暖拿着剑,宝剑出鞘,锋芒乍现,她眼神明媚地说,“果然是凌云,真是好剑,不负盛名。”   “这剑太过锋利,你要小心一些。”皇帝笑道。   “然也,不锋利就不是好剑了。”苏风暖笑看着皇上,“还是以《将军曲》助兴?”   皇帝笑着点头,对琴师吩咐,“就弹《将军曲》。”   琴师应是,伏案而坐,拨弄琴弦,试了几个音符,之后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对他点头,京中的琴师,自然是不错的。   一曲《将军曲》从琴师指下流出,铿锵杀伐,兵戈厮杀,晴朗明媚的阳光似乎瞬间被乌云罩下,遮蔽了天日,琴音铺开一幅画卷,那是战场和硝烟。   苏风暖手持着凌云,在琴音刚勃发而出时,应和而舞。   剑招凌厉,光影锋芒,衣袂纷飞、杀气逼人。   相较于在相府她保留了几分的剑势来说,如今她便全然没保留地将剑势挥舞了出来。她想着,皇上一定没上过战场,不知道战场的惨烈、残酷、厮杀、挣扎、倾伐、铁血、无情、苍凉……   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以及一众将士埋骨沙场,尸骨无还……   今年,北周再犯,虽然这一仗打赢了打胜了,但又有多少人尸骨埋在了黄沙里,不能归乡?   南齐的天下,是刘家的没错,但却是多少人拼死保下护下的家国天下,不是一人的天下。   皇上可知,南齐若是再重文轻武下去,早晚有一日,名将老去,无人接班,下场就是北周铁骑踏下,山河失守?南齐早晚要改姓北周。   为帝者,不该只坐拥江山,而不知江山是脚踏白骨鲜血杀伐而得来的,不是歌舞升平而能永葆不败的。   一曲落下帷幕,苏风暖轻轻一扫,金阙亭一时间如被凉风吹过,清清然的冷。   皇帝面色早已经没了笑意,于是一片端然冷肃。   苏风暖收了剑,还剑入鞘,笔直而立,面上却与刚刚的杀伐剑势以及金阙亭内浮动的凉风不同,而是绽开吟吟笑意,“皇上,我的剑舞,可当得上冠绝天下?”   皇帝看着她半晌,慢慢地拍了一下手掌,吐出一个字,“好。”   苏风暖笑看着他,又问,“可值得您借给我一个月的御厨?”   皇帝点头,“赐给你也值。”   苏风暖“哈”地一声,俏皮地说,“要不然,您改口将御厨赐给我算了。”   皇帝面色缓和了些,端起桌子上已经凉了的茶水。   冯盛见了,连忙说,“皇上,茶水冷了,奴才给您换一盏。”   皇帝摇头,“无碍。”话落,喝了一口,果然是凉得很,凉入心肺,他一口气将一盏凉茶都喝下,似乎才压制了心底涌出的火气,放下茶盏,看着苏风暖说,“本来朕打算待你父亲还朝时将这把凌云剑赐给他,如今朕看来,你也当得,既然你喜欢,就赐给你吧,御厨就不赐给你了,这么多年,朕吃惯了他做的菜。”   苏风暖一怔,“您真赐给我凌云剑?”   皇帝慢声道,“不是说金口玉言吗?朕这是金口玉言。”   苏风暖顿时笑了,立即将剑收在了自己的腰间,对他以江湖之礼抱拳,“多谢皇上。”   皇帝失笑,“你这礼倒是行得有派头。”话落,对她指指身边,“渴了吧?过来喝一盏茶。”   苏风暖立即走过来坐下,说,“我可不喜欢喝凉茶。”   冯盛连忙上前,给她倒了一盏热茶,想着这苏小姐怪不得能与灵云大师是忘年之交,刚刚那一场剑舞,他看得都振奋震撼,更别说皇上了。   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他觉得恐怕无人能有他懂皇上。皇上生了一颗帝王心,却没有生就好身体,孱弱多年,即便有志向,也被外戚和皇宫以及这副孱弱的身子骨磨没了。不得不说,这一直是皇上心底的憾事儿,没想到今日又被苏小姐给牵动了。   苏风暖见冯盛给他斟满茶,她自然也端了起来,说了一声,“谢谢公公。”   冯盛怔了一下,连忙道,“苏小姐不必客气。”   苏风暖喝了一口,茶水入口,唇齿留香,她觉得舒服至极,笑吟吟地看着皇上,“我今日进宫,可真是不枉此行呢。”   皇帝面上已然恢复平和,笑看着她,“朕看你刚刚舞剑,可不止是跟你父亲去边境玩这么简单。你这小丫头,该是亲自上过战场吧?”   苏风暖眨眨眼睛,点点头,“我几岁时就上过战场了呢!皇上忘了吗?十二年前,与北周那一战,我爹带着我们兄妹四人,都上了战场。”   皇帝一怔,深深去想,摇头,“容安王和王妃带了叶裳上战场我知晓。却不知晓你父亲也将你带去了战场,带你哥哥们去长见识也说得过去,但你毕竟是个稚嫩女童。”   苏风暖捧着茶盏,看着他说,“皇上这是看不起女子。”   皇帝失笑,“朕不曾看不起女子,女子也有如容安王妃者,能文能武,巾帼不让须眉。太祖征战天下时,德馨皇后陪王伴驾,跟太祖一起打下了南齐江山。只是十二年前你那时才几岁?你爹便不说了,你娘倒是舍得。”   苏风暖笑着说,“我娘自然是不舍得,但耐不住我撒泼打滚耍赖皮,哭闹的她没辙,便只能遂了我心愿,让我爹带着我去了战场,交由我大哥照看我。”   皇帝点头,“这么说,小丫头对战场的记忆颇深了?”   苏风暖点头,懒洋洋地说,“是呢,十里荒芜,白骨成山,草木俱已成灰烬,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就在这样的地方,以吃人肉为食,生存了七天。找到他时,他身上破破烂烂,周身黑灰,除了一张脸白白净净外,其余的真是不能看,惨不忍睹。”   “那是叶裳!”皇帝道。   苏风暖点头,“是他。”   皇帝瞧着她,“小丫头也算是自小就认识他。朕若是给你和他赐婚,你以为如何?”   苏风暖放下茶盏,索性趴在了桌子上,不答反问地说,“皇上,您和太后怎么这么爱做给人指婚赐婚的事儿呢。风花雪月,儿女情长,哪里比得上江山天下朝政事务让您值得操神?”   皇帝失笑,“你这个小丫头,与其说是个野丫头,不如说是个小滑头。”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决计不嫁   苏风暖俏皮地对皇帝吐了吐舌头。   皇帝转了话题,看着她笑问,“你在太后面前,是装的吧?”   苏风暖没骨头一般地趴在桌案上,整个人懒得不成样子,闻言看着他说,“您觉得我是装的吗?太后要求的闺仪,我可真是做不到啊。”   皇帝好笑,不置可否,“国丈府规矩是严苛了些,有些地方,比皇宫还甚。”   苏风暖嘟囔,“我最受不了严死人的规矩。”顿了顿,她说,“我就不明白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什么好好的活人,偏偏让规矩束缚死。”   皇帝摇头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天下若是没有一定之规,朝局若是没有一定之规,就乱了。大规矩小规矩,皆有其存在的道理。”   苏风暖点头,“倒也是这个理。”   皇帝看着她问,“小丫头会下棋吗?”   苏风暖点头,“会。”   皇帝对一旁的冯盛吩咐,“摆棋。”   冯盛连忙去拿棋,不多时,将棋盘摆在了桌案上。   苏风暖敲着桌面说,“皇上,您怕输吗?”   皇帝失笑,挑眉看着她,“小丫头好大的口气。”   苏风暖拿起一颗白子,抛起又接住,笑吟吟地问,“皇上,您觉得,棋是附庸风雅之物吗?”   皇帝道,“也不算。”   苏风暖点头,对他说,“您先请。”   皇帝拿起黑子,落在棋盘上,苏风暖想也不想,跟着落下一子。皇帝挑眉,“小丫头,你确定你会下棋?”   苏风暖笑着说,“总之能赢您。”   皇帝笑着不再说话。   二人你来我往,皇帝一直处于上风,苏风暖一直处于下风,尤其是她的棋走的偏,每每都险险躲过皇帝的杀招。   冯盛站在一旁,觉得这苏小姐看着不像是个会下棋的,一盘棋似乎被她打乱,下了个乱七八糟,毫无章法,但偏偏皇上却围困不住她,这样就说不上她不会下棋了。   一局棋,眼看皇上要赢,苏风暖轻飘飘落下一子,瞬间局势扭转。   皇帝愣了半天,忽然大笑,“真有你的!”   苏风暖得意地扬起下巴,“你还说我不会下棋吗?”   皇帝摇摇头,伸手一推棋盘,对苏风暖说,“小丫头,你的棋是何人所教?”   苏风暖诚实地说,“我师傅啊。”   皇帝问,“就是你所说的那个疯道士?朕怎么未曾听过他名讳?还是他另外有名讳?”   苏风暖摇头,“没有别的名讳,就叫疯道士。”顿了顿,她说,“天下能人异士多了,有很多人是不被世人所知的。皇上没听过,也不奇怪。”   皇帝点头,看着她说,“朕如今倒是信了你整日在外疯跑,却能活得好好的原因了。”   苏风暖眨了眨眼睛,这些年她能活的好好的,自然是有原因的。   皇帝看着她俏皮的样子失笑,“你这个小丫头,倒是很投朕的眼缘,若不是知道你不喜欢这皇宫,朕也想留你在皇宫住上些时日。”   苏风暖立即说,“那可不行,我爹不在家,我娘得需人陪呢。”   皇帝好笑,“你娘生你这个女儿,倒是不白生一场。”话落,他摆手,“罢了,天色也不早了,朕还有朝务,也不能一直跟你在这里消磨时候。你出宫回府去吧。”   苏风暖痛快地站起身,对皇帝快速地施了一礼,笑着说了一句“皇上再会”,说走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转眼就出了金阙亭,走得没了影。   冯盛愕然,从来没见过跟皇上告退后走得这么随意利索的人。   皇帝见苏风暖走没了影,收回视线,揉揉额头,笑道,“这个小丫头,苏澈可真是有福气。”   冯盛悄声说,“苏小姐虽然看着不通礼数,但着实有灵性,与灵云大师是忘年交呢,苏大将军有此女,真真是好福气。”   皇帝笑道,“若非有过人之处,也不会得灵云大师青眼相待,昨日丞相又十分称赞夸奖她。今日太后召了小国舅早早进宫,本就是想再对她评看一番,可是她却闹去了朕的御书房,把国丈气的额头都冒青筋了。若非她没刻意对朕隐藏,朕也险些被她给骗了,小丫头真是会装。”   冯盛小声说,“太后和国丈今日看来是彻底的打消了赐婚给小国舅的心思。”顿了顿,他看着皇上,“您还打算将苏小姐赐婚给叶世子吗?”   “叶裳啊……”皇帝揉额头的手顿住,哑然而笑,“就看那个混小子有没有福气了。别说他如今没心,就算有心,这小丫头也不是个能轻易娶到的。就凭她刚刚那一曲剑舞,一盘棋艺,这南齐京城便无人能出其右。那小子在棋艺上,也不见得赢她。”   冯盛压低声音说,“杂家也没想到苏小姐竟然是这样的苏小姐呢。”   皇帝向慈安宫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有些凉,“太后自诩精明一辈子,国丈也自诩看透世情。也没想到都有眼拙的一天。”话落,他颇有些遗憾地说,“可惜,到底是个女子,不能入朝堂,为社稷所用。”   冯盛打量皇上神情,琢磨了一下,小声说,“苏小姐还有三个哥哥呢,都是苏夫人所生,苏大将军之子,一母同胞,据说大公子苏临,二公子苏旭,如今都跟随苏大将军在边境,是大将军的左膀右臂。三公子苏青跟在王大人身边教导,近来又拜丞相指点,是个能文能武的人才呢。”   皇帝顿时收了遗憾,恍然,“对,朕怎么给忘了她还有三个哥哥之事。”话落,对冯盛道,“回头你出宫一趟,给王爱卿传话,让他有空带苏青入宫,朕见见苏青。”   “是。”冯盛连忙应声。   苏风暖出了金阙亭,一刻也懒得在皇宫停留,便快步向宫外走去。   她刚走出不远,便见到了淑雅公主等在出宫的必经之路上,显然已经等了多时,看样子是在等她。   淑雅身为大公主,皇后嫡长女,得太后皇后宠爱,自然性子较其她人跋扈嚣张些。   苏风暖挑了挑眉,自然不惧她,继续往前走。   淑雅没想到没什么人在时,苏风暖见到她依然跟没见到一样,无视她要走过,她顿时横了眉目,拦在路中间,怒道,“苏风暖,你没看到本公主吗?”   苏风暖脚步停住,笑着说,“看到了。”   “既然看到了本公主,怎么不给本公主见礼?”淑雅打定主意,这里没人,也没父皇能罩着她,皇宫里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今日就让苏风暖知道知道她的厉害。   苏风暖道,“皇上说了,我见了他都不必见礼,难道你比皇上还大吗?”   淑雅一噎,瞪圆了眼睛,“苏风暖,你别不识抬举!”   苏风暖无语,想着这个长公主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眼睛是怎么长的?她哪里抬举她了?她可真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她翻了个白眼,凑近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对小国舅,半丝兴趣都没有,公主见到我,不必如此苦大仇深,跟我抢了你男人似的,你可以放一百个心,我苏风暖是决计不会嫁给许云初的。”   淑雅本来见苏风暖上前,刚要喝止,听到她的话,顿时僵住了脚步,有些呆怔地看着她。   苏风暖说完一句话,后退了一步,看着她笑着问,“公主,我说得很清楚了,你听明白了吗?”   淑雅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你刚刚说的……当真?”   苏风暖暗叹,想着皇宫里的人,不都是该心机深沉吗?难道是因为她喜欢许云初喜欢疯了,才会变成了没脑子的女子了?不过她的确没心情跟她玩,痛快认真地点头,“真的不能再真。”   淑雅瞪着她,“你为什么说的这么肯定?他那么好,很多人都倾慕他。”   苏风暖又忍不住翻白眼,“我师兄比他好多了,比他漂亮多了,比他有家世底蕴,我真没看出他哪里好了。”   淑雅一噎,继而更是恼怒,“你敢说我表哥不好?”   苏风暖彻底无语,觉得她的脑子真是被驴踢了,“公主,你是想我觉得他好,还是不想我觉得他好?我觉得他不好,你不是应该高兴吗?怒什么?”   淑雅顿时失语。   苏风暖觉得为了免除后患,她还是要一举将这个麻烦趁此机会解决了为好,免得这个大公主以后对她做出什么没脑子的事儿来麻烦死。于是她又上前一步,凑近她耳边说,“我喜欢的是美男子,比如容安王府世子叶裳那样的,容冠天下,小国舅的容貌还真让我看不上眼。”   淑雅猛地睁大眼睛,伸手指着她,“你……你喜欢叶裳?”   苏风暖看着淑雅,笑着后退一步,一本正经地纠正她,“打个比喻,比起小国舅,我更愿意选叶世子。”   ------题外话------   亲妈:明天见~ 第一百二十九章 彻底放心   淑雅盯着苏风暖的眼睛,见她不像作假,早先积攒的火气怒气顿消。   苏风暖觉得她是听进去了,便道,“公主,我如今能出宫了吧?”   淑雅抿唇,“你既然这样说,可是我前日看到你和他在茶楼里喝茶,是怎么回事儿?”   “见过两面,认识而已。他至今还不知道我是苏府小姐。”苏风暖心底生起恶趣味地看着淑雅,小声说,“所以,公主即便今日知晓我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声张的好,免得就算我对他没心,但是他若是对我起心的话,也是麻烦。”   淑雅顿时又警醒地打起了精神。   苏风暖觉得话说到这个地步,也差不多了,便对她说,“公主,我能走了吧?”   淑雅看着她,见她一身骑装,咬配着宝剑,说不出的随意洒脱,即便在这巍巍宫阙到处都是规矩的地方,也丝毫不紧张拘束,就连与皇祖母说话,与父皇说话,都随意得很,不像是京中各府邸的大家闺秀,一旦进了宫门,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才合适了。   她不想就这样轻易地放她走,便又问,“你刚刚说,比起表哥,你更愿意选叶裳。叶裳的名声你难道不知道吗?他哪里有我表哥好了?”   苏风暖失笑,“小国舅的桃花太多了,公主只是喜欢他而已,便日日提着心恼怒地针对靠近他的女子,不累吗?”   淑雅脸一僵。   苏风暖又道,“叶世子的名声虽然不好,脾气也差得很,但好歹没什么桃花啊,这一点,还是可取的。”   淑雅立即反驳她,“你怎么就知道他没有桃花?你刚刚回京不久,自然不知道,我告诉你,许灵依就喜欢叶裳。”   苏风暖眨眨眼睛,凑近她,“公主以为她这株桃花能得叶世子的青眼入容安王府的门吗?”顿了顿,又道,“国丈和太后准许吗?”   淑雅一噎,她不是不通事务,自然知道国丈和太后是一定不会准许许灵依嫁给叶裳的。外戚和宗室到如今这个地步,不说是剑拔弩张,但也是不两立的。尤其是叶裳不喜许灵依,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她看着苏风暖,又说,“叶裳是不喜欢许灵依,但也不喜欢你。我可听说了,他说你是野丫头,母夜叉,粗俗无礼,不知礼教,谁娶谁倒霉。”   苏风暖喷笑,叶裳这个混蛋!他惯会明里一套背后一套。多少人都被他这些话给骗死了。   她无语了一会儿,提醒她说,“我只是打个比喻,在他们两人中择选,我自然要选那个桃花少的。”顿了顿,她补充,“可是我不一定非他们二人不嫁啊。”   淑雅一怔,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她说,“你喜欢你那个师兄是不是?”   苏风暖笑了笑,不说话。   淑雅当做她是默认了,一时也没了话,过了片刻,才说,“既然你不会喜欢我表哥,不会嫁给他,就要说话算数。你若是说话不算数,我要你好看。”   苏风暖虽然觉得这话对她一点儿威胁力都没有,但却不妨碍她点头,“太后和国丈都对我看不顺眼,我没道理再嫁去国丈府,所以,公主可以放一百个心。”   淑雅想起今日国丈将许云初叫走了,没让他见苏风暖,太后今日见了苏风暖后,似乎也彻底绝了赐婚给表哥的心思。而苏风暖本身又无意嫁表哥。她没道理再不放心,她点点头,算是彻底信了。打量着她说,“其实你还真没那么讨人厌。”   苏风暖好笑,对她笑着说,“公主也没那么讨人厌。”话落,她摆摆手,“我走了。”   淑雅这回让开了路,没再阻拦她。   苏风暖向宫外走去,顺畅地出了皇宫。   她刚踏出宫门,便看到了苏府的马车等在宫门口,车前站着苏青,正在翘首望着皇宫,神色似乎有些紧绷。她唇角泛出笑意,想着她这个三哥还是有着当哥哥的样子的。   苏青见她好模好样地从皇宫里出来,面色顿时一松,眼睛落在了她腰间挂着的佩剑上,顿时一亮,“哪里来的剑?”   苏风暖得意地挑眉,“皇上赐的,凌云剑。”   “嗯?皇上竟然赐给你……”苏青看着她,忽然睁大眼睛,惊异地说,“是凌云剑?”   “是啊,凌云剑,你没听错。”苏风暖说着,挑开帘子,上了马车,钻进了车厢内。   苏青立即跳上了车,“快解下来给我看看。”   苏风暖伸手解下了凌云剑,递给他。   苏青伸手接过,宝剑出鞘,光华闪闪,他顿时大赞,“真是好剑,果然不愧是凌云剑,这把剑太好了!”   苏风暖歪靠着车壁,想着一曲剑舞换一把剑,外加解决了太后和国丈一门心思要结亲的麻烦,真是值了。   苏青将宝剑摸了一遍,放回了剑鞘,对他说,“小丫头,你如实招来,你不是被太后召见进宫吗?娘还担心你担心的不行,怎么见了皇上?皇上还赐给你这样一把好剑?”   苏风暖懒洋洋地将进宫后发生的事儿简略地说了一遍。   苏青听后,啧啧半晌,“你可真是胡闹出本事了。”   苏风暖哼了一声,她今日若非如此胡闹一番,定然不能全身而退,许云初若是在今日当着太后的面见了她,认出了她,那么,她势必会麻烦死,不能如此轻易收场。   对于许云初,她还是躲远些为好。就算被他认出,也不能是今日。   苏青又道,“娘可真是白担心你了,你根本就用不着人担心。”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乏地说,“娘是担心我吗?她是担心我把太后气出个好歹来才对。”话落,她身子一歪,躺在了车厢内。   苏青承认她说得有理,太后毕竟是年纪大了,若是被她气出个好歹来,对苏府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儿。见她要睡,立即说,“小丫头,你好剑多的是,这剑给我吧。”   苏风暖立即说,“不行,这可是御赐的护身符,借你玩几天可以,给你不行。”   苏青轻哼,“小气。”   苏风暖睁开眼睛,“不想玩就给我。”   苏青顿时闭了嘴。   苏风暖见他没了话,便困乏地睡了,进宫一趟,她虽然不紧张不害怕,但精神上还是高度集中,生怕行差一步惹了麻烦,心累得很。   马车回到苏府,苏青推醒苏风暖,“回府了。”   苏风暖躺着不动,困歪歪地说,“你自己下去吧,别管我了,我困,就在这里睡够了再说。”   苏青无语,伸手拽她,“这马车是要赶进车棚的,你不怕蚊子咬?快起来,下车,回去睡。”   苏风暖被他拽了起来,不满地嘟着嘴。   苏青挑开帘子,跳下车,刚要催促她,苏风暖动作利落地从车上直接跳到了他背上,“既然你让我下车,你就负责把我背回去。”   苏青被一双手臂勒住脖子,苏风暖虽然瘦,还是有些重量的,他险些被勒断气,瞪着眼睛回头,“自己走。”   苏风暖耍赖,“就不。”   苏青晃了晃身子,苏风暖就跟粘糕一样,沾到了他身上,他无奈,被气笑,“臭丫头。”   苏风暖哼哼两声,继续趴在他背上睡。   苏青只能背着她进了府,前往正院。   来到正院,苏夫人正在等着苏风暖从宫里回来,这时见苏青背着她回来,吓了一跳,连忙从里面迎了出来,紧张地问,“青儿,暖儿怎么了这是?”   苏青没好气地说,“没怎么,她在车上睡着了,我喊醒她后,她耍赖让我背她回来。”   苏夫人闻言松了一口气,挑开门帘,“快进屋吧,将她放在炕上,让她好好睡。”   苏青看了他娘一眼,觉得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句话放在她娘对苏风暖身上,真是一点儿错都没有。都疼成宠成什么样子了。他只能依照苏夫人的话,将苏风暖背去了炕上。   苏风暖沾到炕,向里面一滚,翻了个身,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   苏青站在炕沿边看着她,大翻白眼。   苏夫人没办法问苏风暖,不舍得喊醒他,只能抓着苏青问话。苏青只能将苏风暖对他说的在宫中发生的事儿对他娘诉说了一遍。   苏夫人听后,笑的合不拢嘴,“竟然闹去了皇上的御书房,可真有她的。”   苏青也觉得好玩,“据说国丈气的额头冒青筋,当即就将许云初给叫出宫了,没让他见妹妹。太后和国丈这回估计是彻底打消了让许云初娶她的心思。”话落,又忿忿地说,“小丫头为了叶裳那小子,可真是一点儿机会也不给许云初,丝毫不让那小子费心斩桃花,太便宜他。”   苏风暖瞪了苏青一眼,“臭小子,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做便宜他?暖儿这样做是对的,我们将军府保的是皇上,太后和国丈这些年压制皇室,外戚坐大,长久下去,于朝纲社稷不利。若是她真被太后和国丈看重,执意要往国丈府娶,可是极麻烦的事儿。所谓,麻烦能避则避。这事儿与小裳倒没什么干系,两码事而已。”   苏青撇嘴,无语地道,“娘,您被叶裳收买的可真是彻底,连一句话都说不得他了。”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三十章 茶楼相约   苏风暖在苏夫人处大睡了一觉,直睡到夕阳西下,才醒来。   她睁开眼睛,见苏夫人在一旁绣花,唔哝地说,“娘,给我倒杯水。”   苏夫人回头瞅了她一眼,见她刚睡醒的样子懒得跟猫儿一样,她放下手中的绣品,站起身走到桌前,给她倒了一杯水转回来递给她,嗔笑,“你个懒丫头,连娘也指使。”   苏风暖坐起身子,接过水杯,一仰脖,一口气都喝了,将空杯子递给苏夫人,觉得通体舒畅,伸了个拦腰,“这屋子里只您嘛,下次您睡觉,可以指使我。”   苏夫人将空杯子放回去,笑着走回来坐下,“我可不跟你这个臭丫头似的,大白天的,一睡就大半日。”   苏风暖又躺回软炕上,嘟囔,“进宫是个忒累人的活。”   苏夫人听她提起,笑起来,“你也惯会胡闹,竟然闹去了御书房,还当着国丈的面折断了蝴蝶的翅膀摔死了它,还要拿去给太后。这下啊,无论是太后,还是国丈府,都不会再有心思了。”   “没心思最好。”苏风暖道。   “让太后和国丈打消将你赐婚给小国舅的心思是好,不过这样一来,太后和国丈估计会不再顾忌,不遗余力地阻拦皇上将你赐婚给小裳的事儿了。”苏夫人道,“国丈府不娶你,也定然不会让容安王府娶你,小裳想要娶你,兴许更难了。”   苏风暖哼哼了一声,没说话。   苏夫人看着她没反驳这话,不由得笑开了,伸手点她额头,“你这个小坏蛋,看来是想通了自己跟小裳的事儿了。这样最好,也免得我总是有些不放心。只要你们心往一块儿使劲,就没个解不了的难题。”   苏风暖无奈地坐起身,不满地说,“娘,我刚睡醒,就听您叨叨。”话落,下了炕。   苏夫人瞪眼,“娘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个没良心的臭丫头。”   苏风暖走到镜子前,随意地拢了拢头发,扯了扯因睡觉翻滚压的褶皱的衣服,问,“我三哥呢?”   “他前脚将你背回来,与我说了一会儿话,后脚你外公便派人来喊他,他去王府了。”苏夫人说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道,“小裳半个时辰前派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是给你的。”   “他派人给我送信?在哪里?”苏风暖回头问。   苏夫人指了指不远处的桌案,“在那儿。”   苏风暖走到桌案前,伸手拿起桌案上折着的信笺,没有署名,随意地折着,也没有用蜡封,似乎也不怕人看,她伸手打开了信笺。   只见里面很简短的写着一行字:傍晚,一品香茶楼。   她想窗外看了眼天色,已经傍晚了。   苏夫人笑着问,“小裳说了什么?是不是约你出去?”   苏风暖回头看着苏夫人,见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她无语半晌,问,“娘,我是您的女儿吧?他竟然通过你明目张胆的给我传信,这不是私相授受吗?有您这么着急卖女儿的娘吗?”   苏夫人瞪了她一眼,“这门婚事儿,我是亲口许了他的,自此后,你们也算是有婚约了。通过我给你传信,不算私相授受。”   苏风暖无言,将手中的信笺碾碎成灰,扔进了就近的花盆里,顿时花盆里覆盖了一层灰。   苏夫人看到了,顿时大叫,“臭丫头,我好好的花,你给我往里面扔纸灰都不漂亮了。”   苏风暖拍拍手,抬步向外走去,丢回一句话,“我给它上点儿肥料。”说完,出了房门。   苏夫人笑骂。   苏风暖出了正院,回了自己的院子,梳洗了一番,将身上的骑装换下,换了一件轻便素净的裙子,出了后门,前往一品香茶楼。   天色晴好,即便一件到了傍晚,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依旧络绎不绝。   苏风暖溜溜达达沿街走了一段路后,身后传来马车声,她往一旁避了避,那马车与她侧身而过时,却停在了她身边,她敏锐地转身,刚想着不会这么巧又碰到许云初吧?便看到了车牌标着是相府的马车,暗暗松了一口气。   车帘从里面掀起,露出孙泽玉温雅的面容,笑着对苏风暖问,“苏小姐怎么只身一人在街上走?”   苏风暖对孙泽玉还是有几分好感的,相府公子的教养自然是极好的,不白担了出身清流相府的门楣,除了他的品行,他的家世也不让人排斥。她笑着如实回道,“有人与我相约去品茶,我正要前往茶楼。”   孙泽玉微笑点头,“路途可远?我捎带你一程?”   苏风暖摇头,伸手一指前方的一品香茶楼,“不远,就在前面,几步路就到了。”   孙泽玉向一品香茶楼看了一眼,含笑,“既然如此,是不必捎带了,父亲、娘亲、妹妹都十分喜欢苏小姐的性情,觉得昨日未曾招待好你,改日苏小姐再去府里做客吧。”   苏风暖眨了一下眼睛,笑着道,“孙公子太客气了,明明是我叨扰了一整日,怎么到你嘴里成了没招待好我了?我与孙姐姐是十分投缘,改日我请她去我府里做客。”顿了顿,她笑着俏皮地道,“至于相府,我可不敢再轻易去做客了,昨日去叨扰了一日,今儿太后就将我叫进宫去盘问了,我最怕进宫了。”   孙泽玉闻言失笑,对她道,“今日宫里发生的事儿,我也略有所闻,孙小姐聪慧,应不是怕这些的人才是。”   这话可是有弦外之音的,她今日进宫,可是大获全胜,得了皇上赐的一把宝剑,又得了一个月的御厨。   苏风暖也失笑,诚实地说,“不怕倒是不怕,但麻烦总归是麻烦嘛,我从宫里回来,睡了大半日才缓过劲儿来。”   孙泽玉微笑点头,“有道理,麻烦最好是能避则避。”话落,笑道,“既然苏小姐与人有约,我就不耽搁你了。”   苏风暖笑着点头,对孙泽玉拱手告别。   孙泽玉放下了帘幕,马车向前驶去。   苏风暖继续走向一品香茶楼,没几步便到了,进了楼门,掌柜的亲自迎了出来,对她悄声说,“二楼的茗香阁,世子等着您了。”   苏风暖点头,上了二楼。   来到茗香阁,房门虚掩着,苏风暖伸手轻轻一推,房门便开了,她一眼便见到叶裳歪在靠窗的软榻,手里端了一杯茶,姿势实在是散漫悠闲得惹人嫉妒。   叶裳听到动静,偏头来看她,开口第一句话便说,“从苏府走到这茶楼,才几步路?你竟然也能遇到一株桃花,真是本事不小。”   苏风暖随手关上门,瞪了他一眼,“少乱说,遇到个男人就是桃花的话,我今儿在街上走来这一路遇到的多了。人来人往,数不过来。”   叶裳轻轻地哼了一声,端着茶楼晃了一下,还是在意地问,“孙泽玉的马车停了那么半晌,都与你说了什么?”   苏风暖无语了一小会儿,“遇到了打个招呼,几句闲话而已。”   叶裳又轻轻地哼了一声,“你对他说话是笑着的,以后最好改改对人说话便笑的毛病,免得你没意,别人却会错了意。把你的欣赏收起来,欣赏一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事儿。”   苏风暖忍住想掐死他的冲动,瞪了他一眼,“微笑是与人说话的礼貌。欣赏是他确实有值得人欣赏的地方。我坦坦荡荡,人家也是君子,不会没有分寸,会错什么意?”   叶裳忽地坐起身,将水杯放在桌子上,伸手一把拽住她的手,猛地一用力,将她拽到在了自己身上,磨牙地说,“你什么时候知晓礼数礼貌了?孙泽玉有哪里值得你欣赏的地方?你给我说说。”   苏风暖遂不及防被他拽倒,趴在了他的身上,要起身,他却死死地扣住不让她动,她没好气地说,“教养好,家世好,品行好。这三个好还不够让人欣赏吗?”   叶裳冷下脸,“孙泽玉是相府公子,自诩洁身自好,长久以来,受相爷和夫人教导,不沾染杂事,多少媒婆踏平了相府的门槛,他的婚事儿一直未定。而他本人也未曾听闻与任何女子接触过。如今他竟然当街停下马车与你说话,如此特别,你敢说他对你没那么几分意思?”   苏风暖头疼,不满地说,“你想的也太多了,说句话打个招呼而已,基于礼貌。”   叶裳冷哼一声,沉声说,“他是实打实在京中生活受相府礼数教养的公子,不知晓什么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那些东西,他对别的女子时,可不是如此基于礼貌主动上前打招呼。你切莫与他以后走的太近,免得害了他,他这类名门公子,一旦动了心,不会伤人,但会伤己。一旦你不能回报,伤了他,也就导致相府与苏府关系自此交恶,若是到了那个地步,有你后悔的。听到了没有?”   苏风暖翻白眼,觉得叶裳说的太过严重了,但也觉得他的话不是无的放矢,毕竟早先礼尚往来的事儿被他言中了。她因为如此一件小事,就被他教训了一番,实在是无妄之灾,心里虽不服气,但也只能泄气听了训,无力地趴在他身上点头,无奈地说,“好好好,知道了叶婆婆,我以后也避着他远些。”   ------题外话------   亲妈:明天见~   叶裳:明天见~ 第一百三十一章 心满意足   叶裳听她说叶婆婆,被气笑,手下用力,将她的腰几乎勒断。   苏风暖痛呼了一声,伸手捶他,“疼死了。”   叶裳放松了些,警告地看着她,“不给你些提醒和教训,有时候你聪明就会被聪明误,反而跟个糊涂虫没二样,自己哪里惹了桃花都不知道。”   苏风暖无语。   叶裳见她乖巧听训,嘴角微弯,“今日在宫里做的就很好,没让许云初见了你。”   苏风暖哼哼两声,“放开我。”   叶裳抱着她,觉得她身子软软的,轻轻的,让他抱着十分舒服,舍不得松手,便继续抱着她不松手,摇头,“这样很舒服,不放。”   苏风暖瞪眼,“我不舒服。”   “你忍着。”叶裳手臂又收紧了些。   苏风暖气闷,“凭什么我不舒服就要忍着?”   叶裳慢悠悠地说,“今日你从皇宫回苏府,路上睡着了,苏青喊你,你却赖皮地让他背你进府。你也没顾他不乐意,他都忍了你。你高兴时难为人,人凭什么要忍你?如今你就不能忍着了?”   苏风暖一噎,抬眼看他,“你怎么知道?”   叶裳又慢悠悠地说,“苏青告诉我的,他给我传信,让我收拾你。”   苏风暖顿时一气,什么时候她三哥竟然学会找叶裳替他报仇了?她更加气闷不已,恼道,“到底是他与你近?还是我与你近?你就是这么帮他找我报仇的?”   叶裳心情极好,笑容蔓开,温柔地说,“我自然是与你近,但若是这样帮他报仇我很乐意。”   苏风暖彻底失语。   叶裳抱着她,闭上了眼睛,任她软软的身子绵绵的重量压在他身上,觉得心口被塞的满满的,满足至极。   苏风暖动了动,被他强硬地圈固着,她泄气,只能放松了身子,索性将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胸口上,嘟囔,“我饿着呢。”   “午时你在宫里吃了那么多,竟然还说饿?”叶裳不为所动。   苏风暖嘟囔,“可是我都消化了啊,如今都晚上了,该吃晚饭了啊。”   叶裳舍不得放开她,便对外面喊,“来人,做几个菜端进来。”   “是。”外面有人应声,立即去了。   苏风暖见他还不松手,便伸手在他胸口画圈圈,隔着衣料,他身上是好闻的清雅的味道。她闲闲地问,“案子查的怎样了?这几日我怎么觉得你好清闲?”   叶裳微哼了一声,“难道我要忙的脚不沾地吗?你是只看到我闲了,没看到我忙的时候。”顿了顿,道,“不怎么样,在撒网呢。”   “嗯?”苏风暖看着他,这样的姿势,只能看到他俊美无双的线条,完美的夺目。   “昨日夜,风美人已经被带进京了,不过她受了极重的伤,如今昏迷不醒。稍后吃过晚饭,你随我回府去看看她的伤。”叶裳道。   苏风暖一怔,“昨日夜就进京了?伤的很重?你为何昨日夜不及时找我?也就是说,她如今还没醒来了?”   叶裳道,“我知晓昨日你去相府做客一日,定然会很累,以太后的脾性,一定会今日召你进宫,便没舍得劳顿你。午时你从宫里出来,又累得睡了大半日,晚上不是才有精神吗?”   苏风暖一时无言,觉得她这几日确实也忙死了,虽然忙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事儿。她点点头,“那我们快些吃饭,吃完饭我与你回府。”   叶裳道,“不急,你给我找的独臂人还没进京,早早救醒风美人也没什么用。”   苏风暖掰着手指算了一下日子,道,“按行程来说,我给你找的独臂人这时候也该进京了。如今怎么还没进京?难道被耽搁了不成?”   叶裳问,“你给我找的是什么人?路途中遇到麻烦,能自行解决吗?”   苏风暖想了想,笑道,“能,他的能耐可是在易疯子之上的,虽然近几年不在江湖上走动,但小麻烦难不住他。除非是遇到了极大的麻烦。”   叶裳点点头,“既然如此,就再等等吧。”   苏风暖仰头仰的有些累,索性将脑袋枕在他胸口上,“风美人也进了你的容安王府,若是独臂人来了,你打算怎么利用他们撒网收网?”   叶裳眯了眯眼睛,“自然大有可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止是他们,还有凤阳镖局和林家。凤阳如今在京城了,林家还没来人,总要等等林家的人。”   苏风暖点头,不再问。   叶裳抱着她躺了一会儿,觉得若是以后长长久久就这样抱着她,就这样过一辈子,便是这世间他能求到的最大的福分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松手的。   门口有人来到,小声说,“世子,饭菜好了,给您端进来吗?”   叶裳“嗯”了一声,“端进来吧。”   苏风暖动了动身子,叶裳抱紧他,低声说,“别动。”   苏风暖脸皮再厚,也不想当着人的面被叶裳这样抱着,实在是太不像话。她伸手捶他,“你脸皮厚,我脸皮可薄的很,放开。”   叶裳道,“他不会说出去,只会当没看到,你别乱动,你再乱动,我就受不住想吻你了。”   苏风暖顿时僵了,不敢再乱动了。   来人推开门走进来,果然如叶裳所说,只当没看到,将饭菜摆在了桌案上之后,又目不斜视地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短短时间,苏风暖的脸已经红透了,恨不得把脸埋起来,听到有人走了,她才抬起头,羞恼地喊,“叶裳!”   叶裳见她明媚的脸庞如红霞铺染,绚丽美艳至极,他呼吸一窒,慢慢地放开了她。   苏风暖顿时弹跳起来,距离他远了些,伸手指着他,“你以后再耍无赖,我就……”   叶裳坐起身,伸手拂了拂被压得褶皱的衣衫,打断她的话,挑眉,“我以后再耍无赖,你就如何?你只管说,我听着。”   苏风暖一噎,她能如何?打他?打轻了不管用,打重了还得给他治,骂他?不疼不痒。气他不理他?他会更变本加厉折腾她。她泄气,拿起筷子,懒得再看他,“吃饭,吃饭。”   叶裳勾起嘴角,坐在了椅子上,也拿起了筷子。   苏风暖吃了两口菜,便开始挑剔,“这的饭菜做的不好吃,比皇上借给我的御厨差远了。”   叶裳轻哼,“这里本来就是茶楼,以营生茶水出名,自然不比酒楼。饭菜本就不擅长,有的吃就不错了。什么时候你的嘴也这么挑剔了?皇上赐给你一把好剑,又借了一个月御厨给你用。如今已经传遍京城了,才短短时间,你就惯会出风头,还怕惹别人的注意不够多吗?”   苏风暖扁嘴,“风头就好比虱子和账本。虱子多了不痒,帐多了不愁。”   叶裳嗤笑,“你倒是会宽慰自己。”   苏风暖想着自从她爹官复原职手握百万兵权击退北周兴兵进犯后,太后和皇上要给她赐婚,无数人的目光就已经聚到了她身上,她是苏府小姐,无论做什么,都会惹别人注意,想低调都不行。既然如此,她也不用夹着尾巴做人了,该如何就如何,免得委屈了自己。   二人饭菜吃到一半,外面门口有人低声说,“世子,陈二公子来了茶楼,似是要找您。”   叶裳挑眉,“他找我作什么?”   外面人道,“看样子似乎很急,您可见他?”   叶裳本来不想见,但听说陈述找他很急,抬眼看了苏风暖一眼,对她说,“你在这里好生待着,哪里也别去,我出去见他。”   苏风暖点头。   叶裳站起身,出了房门。   这时,陈述已经上了楼,他似乎真的很急,额头都跑出了汗,见到叶裳,立即问,“你知道瑟瑟哪里去了吗?”   叶裳扬眉,看着他,“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陈述点头,“我刚刚去红粉楼,那里的妈妈说瑟瑟走了,出京了。”   叶裳看着他,“走了?去了哪里?”   陈述摇头,“那妈妈也不知,只说瑟瑟不是卖身给红粉楼的人,她是自由身,已经出了京城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话落,盯着叶裳问,“我听瑟瑟说,她是受人所托,留在京城为了看顾你。你可知道她去了哪里?”   叶裳回头看了一眼,雅间内没什么动静,他随意地收回视线,对陈述道,“我尚不知此事,回头我帮你问问。”   陈述着急地道,“现在就问。”   叶裳摇头,“现在没办法问,你回府等着吧,一个时辰后,我定给你回复。”   陈述忽然看向叶裳身后紧紧关着的门,问,“你和谁在喝茶?”   叶裳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若想知道瑟瑟下落,最好收起你的好奇心。”话落,他转身,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随着他走进,门又关上了,将陈述拒之了门外。   陈述一怔,上前一步,刚要伸手去推门,守在门口的人伸手拦住了陈述,木着脸说,“二公子留步,世子既然不让您见,定然有您不能见的理由。”   陈述瞪眼,盯着紧闭的门,忽然福至心灵地说,“里面的人是不是让他害相思病的人?她来了,所以瑟瑟才走了?”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这样舒服   守在门口的人自然不答陈述的话,走进里面的叶裳自然更不答他的话。   陈述站着门口立了半晌,心下又是气闷又是焦急又是懊恼,他怎么也没想到瑟瑟一声不响地走了,而且走的如此干脆利落,对他连个打个招呼都没打。   他本以为,瑟瑟该是明白他几分心思的,可是如今,他觉得她这么干脆走了,是真不明白他的心思?还是明白却对他无意,半分机会都不给他?   他想推开房门,闯进去,问问叶裳和那里面的女子,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瑟瑟对她如此听从相待?直接问她瑟瑟到底来自哪里?是什么身世?离开京城去了哪里?去做什么?   如此多的疑问之下,他才发现他对瑟瑟真是一无所知。   可是面前守门的人这只手臂如铁一般拦在这扇门前,是叶裳坚决不准许他推开的屏障。   他心中更是清楚,叶裳要做一件事情,决定一件事情,隐瞒一件事情,那么,就算他闹的难看不成样子,他也不会心软地让他窥探。   他无奈地收回视线,泄气地后退了一步,对立面说,“是你说的一个时辰啊,你别忘了,我这就回府去等你的话。”   叶裳已经走回桌前,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闲闲地“嗯”了一声。   陈述无法,只能下了楼,离开了一品香茶楼。   苏风暖将陈述对叶裳的问话在雅间内听了个清楚,想着这陈二公子也还不错,瑟瑟不见了,他看起来是真的着急,不过还不够。她觉得,能经受得住考验,才是真正的不错,才真正值得托付终身,目前远远不够。   叶裳抬眼看她,对她问,“瑟瑟去了哪里?你将她调走了?”   苏风暖点头。   “哪里?”叶裳问。   苏风暖扬眉,“我将她调去了哪里,你要告诉陈述吗?”   叶裳嗤了一声,“我早已经说过了,我没娶到媳妇儿之前,他甭想好事儿。”   苏风暖无语地看着他,道,“既然这样,告诉你也无妨,瑟瑟回碧轩阁了。过两日会有人来京城,接替她待在红粉楼。”   叶裳挑眉,“来的是什么人?”   苏风暖也不隐瞒,“是涟涟,出身林家。”   叶裳微微揣思片刻,顿时勾起了嘴角,笑看着苏风暖,眸光温柔至极,“你想用她来帮我对付林家?既然她被你调来京城所用,想必她的出身在林家该是极其重要的,生在林家,却不长在林家,而庇护在你身边。难道是与林家有悖隙?”   苏风暖点头,“她是当今林家主最小的女儿,据说,曾经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本要被关进林家的思过趟十年,她不愿受罚,逃出了林家,林家主对她下了追杀令,我接手碧轩阁后,第一件事儿,便是救下了她。”   叶裳眯了眯眼睛,“什么样不可饶恕的过错今日让林家主对她下追杀令?不顾骨肉亲情?”   苏风暖摇头,“我救了她后,她死活不说,我也不是寻根究底的人,便也没问。但我揣测,应该是触动了林家一个家族生死存亡的极重的过错,才让林家主痛下杀手。”   叶裳闲闲地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是好奇了。”   苏风暖放下筷子,用手叩了叩桌面,“她对机关暗器上面的天赋,丝毫不输于如今的林二公子。在我看来,得了她,就等于得了半个林家,所以,林家为何对她下追杀令,不究也罢,便没追究。”   叶裳也放下了筷子,散漫地说,“既然如今林家入了局,被圈在了这两件案子里,你这个涟涟的事儿,我倒是想究一究了。”   苏风暖不反对,喝了一口茶,对他说,“走吧,去你府里看风美人。”   叶裳点头,放下了茶盏,站起了身。   苏风暖打开窗子,身子从窗口飘了出去,这一处窗子对准的是一品香茶楼的后院,她落地后,翻墙出了一品香茶楼,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叶裳停靠在门口的马车内。   千寒坐在车前,暗叹苏姑娘的武功,他就算练上十年,怕是也不及她如今的境界。   叶裳走到门槛时,回头瞅了一眼,屋中已经没了苏风暖的身影,窗子随着她离开,又紧紧地关上,若不是桌子上摆着两副碗筷,仿佛这屋中早先只有他一人。他收回视线,随意地下了楼。   来到门口,马车停在那里,叶裳挑开帘幕,果然见苏风暖已经入懒猫一般地窝在了车内,他轻身上了车,挨着她身边坐下。   千寒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一品香茶楼。   苏风暖不满地瞥紧挨着她身边的叶裳,“车内这么大的地方,你挤我做什么?”   叶裳挨着她坐下后,一腿平伸,一腿曲着支着,一只手臂搭在腿上,一只手握住了苏风暖的手,动作流畅自然,听到苏风暖不满的话,他道,“这样舒服。”   苏风暖无语,大热的天,挤做一堆,她不明白哪里舒服了?   叶裳见她不语,也乐得挤靠着她,便不再说话。   马车回到容安王府,还没到府门,千寒在外面压低声音说,“世子,咱们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似乎是小国舅的马车,应该是有事找您。”   叶裳扬了扬眉,“嗯”了一声。   苏风暖一听许云初,顿时要撤回被叶裳攥着的手。   叶裳皱眉,“做什么?”   苏风暖对他瞪眼,“许云初等在你府门口,我怎么从你大门口进去?自然要下车翻墙了,难道要我与他碰头照面吗?”   叶裳闻言松开了她的手。   苏风暖无声无息地出了马车,转瞬之间,跃进了容安王府的高墙内。   叶裳攥了一下手心,手里还残余着苏风暖手掌的温度,他流连了那么一下,忽然笑了一声,对外面的千寒说,“她到底是开窍了,知事了,以后若是避所有男子,都如避许云初一般,倒让我少操些心。”   千寒无言以对。   马车来到门口,许云初果然在车上,听到动静,挑开帘幕,温声打招呼,“叶世子。”   叶裳也挑开帘幕,看向对面马车,浅浅扬眉,“小国舅是有要事找我?等了许久了?”   许云初摇头,“刚等不久。”   叶裳下了马车,对他邀请,“小国舅里面请。”   许云初依然摇头,“我有几句话与叶世子说,说完之后就走。”   叶裳闻言也不再相让,毕竟只是客套一下,苏风暖进了他府里,他自然不想担着被他撞破的心。便点头,“也好。”   许云初道,“我半个时辰前得到了消息,据说灵云大师的师弟,灵风大师死在了灵云镇十里外的乱葬岗,尸体已经被野狗咬烂,但面容还算完整。不知道叶世子可得到了消息?”   叶裳闻言眯起眼睛,“你说灵风大师死在了灵云镇十里外的乱葬岗?”   许云初点头,“看来叶世子没得到消息。”   叶裳想着这半个时辰内,他是在一品香茶楼与苏风暖相会的,已经吩咐了下去,任何事情,不准扰他。陈述自己找去,是个例外了。他问,“我确实不曾得到消息,小国舅的消息素来比寻常人灵通,不知是怎样得到的消息?可属实?”   许云初道,“属实,叶世子知晓,早先你在东湖被人暗杀沉船落水,我正巧为了舍妹之事在灵云寺,当时安排了人手找你,对灵云镇方圆密切关注。后来灵云大师被人暗中意图谋杀,最初也是由我奉了太子口谕,最初彻查,到如今,案情不曾查清,我的人也不曾撤回来。今日便发现了此事,急禀于我。”   叶裳颔首,“如今灵风大师的尸首呢?”   “我已经传信,吩咐我的人将其送去灵云寺请灵云大师和众僧验明身份了。但因为当初灵云大师出事儿,寺中除灵云大师自己外,唯一精通医术的灵风大师却正巧于前一日下山了。此事未免太巧。若非有凤阳少主身边的一位懂医术的姑娘相救,灵云大师当日必死无疑。所以,算起来,他也是事关此案的涉案人,我便来告知叶世子一声。”许云初道,“他人如今死在灵云镇十里外的乱葬岗,何人杀他弃尸,背后有何缘由,是不是要查一查?”   叶裳点头,“自然要查。”话落,他道谢,“多谢小国舅告知此事。”   许云初道,“叶世子不必道谢,此案涉案极大,我也希望早日能查清。如今京中内外,因这两桩案子引起的百姓恐慌还未散去,我也不希望此案继续扩大,造成更大的波动。对朝纲不利,还是早查清为好。”   叶裳笑着点头,“小国舅还未入朝,却如此忧心朝局社稷,倒让我这个接了重担子至今却没什么进展的人惭愧了。”   许云初看着他道,“叶世子从接了圣旨这几日来,刑部大理寺唯你是从,涉案人已经有几人攥在了你手里,不叫没进展,短短时间,已经让人刮目相看了。”话落,他笑笑,“叶世子忙着吧,在下告辞了。”   ------题外话------   亲妈:明天见~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两败俱伤   送走许云初,叶裳进了府门。   苏风暖进了高墙后,便等在院内,见叶裳进府,她问,“许云初找你为了何事儿?”   “灵风大师的尸体今日在乱葬岗被他的人发现了,据说尸体已经被野狗咬烂,唯一张脸能辨认,已经送去灵云寺验明身份了。”叶裳道。   苏风暖面色一肃,“据说灵风大师是听说有人卖凤灵草,下山去找那卖家,当日灵云大师被人谋算事发时,才不在寺中。如今他的尸体竟然出现在乱葬岗,杀人弃尸,且不让其毁尸灭迹,留了一线,让人能辨认出他,背后之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叶裳冷笑,“灵风大师酷爱钻营医术,他又是佛门子弟,灵云大师的嫡亲师弟,不会有害灵云大师之心。有人以凤灵草为引,他抛下法事,寻下山去,正巧避开了能给灵云大师医治的时间。背后之人想让灵云大师死,奈何正巧你上了山,救了灵云大师。灵风大师下山后,应该是撞破了什么,才被人杀人弃尸了。至于为何不毁尸灭迹,而扔去乱葬岗,让许云初的人发现,这个自然要细究了。”   苏风暖琢磨了一会儿,道,“紫木草对你已然无用,凤灵草才对遏制你身体的热毒有些效用。而背后之人以凤灵草为引,这追根究底,怕是还是冲着你来的。”   叶裳嗤笑,“我倒不怕冲着我来。”   苏风暖脑中忽然有什么灵光一闪,她第一时间便抓住了,立即说,“我想起来了,前些日子,灵云大师听了许灵依的建议,正在研制能解你热毒之法。”   叶裳脚步一顿,看着苏风暖,“嗯?”   苏风暖对他道,“就是数日前,外公对你提点,陪你进宫去见皇上,不再隐瞒你未死的消息后,我与凤阳出京前往灵云镇,刘嬷嬷和我娘回京看你,我与外婆上了灵云寺。那时,我去见老和尚,他正在制药,说是给许灵依配的药,她建议让老和尚试试以毒攻毒之法,若是能成功,就能解了热毒。”   叶裳眯起眼睛,“有这事儿?药可制出来了?”   苏风暖道,“他制药时,被我撞破,以毒攻毒之法是解毒一千,损身八百的法子。就算能成功,解了你的热毒,也会让你终身残废。”她说着,声音冷了下来,“我言明你不会用,但也没打破药炉,想着那解药若是制出来,给许灵依自己用好了,便没再阻止。”   叶裳也冷下脸,“然后呢?你想说的是什么?”   苏风暖道,“我想说,灵云老和尚制出药后,应该还没来得及给许灵依,毕竟那些日子灵云寺大做法事,他自然忙的脚不沾地。而有人要杀你,置你于死地,先是东湖画舫沉船刺杀,之后你没死的消息传出后,背后之人一计不成,又来一计,杀了灵云大师,也就断了你的救命药。”   叶裳冷笑,“我的救命药就是终身残废吗?”   苏风暖道,“灵云大师给你制的解药虽能解了你热毒,但也会使你终身残废之事,我想除了他,许灵依,还有后来撞破他制药的我知晓外,内情应该无人知道。别人兴许只知是解药,而不知其它。所以,杀了灵云大师,你的解药自然没了。”   叶裳沉了眉目,“若是你猜测的果真的话,那太子中毒之事呢?”   “你牵连着皇室宗亲的向心之力,太子位居东宫,是皇上百年之后承继江山血统之人。若是你们二人都死了,那么皇室和宗室也就完了。”苏风暖道,“所以,东湖画舫沉船刺杀案,既是害你,又是间接祸引东宫,太子出京后,趁机下手,让他中毒,而他虽然毒解了,但还是落下了终身残废,之后,趁着灵云寺做法事,又意图杀灵云大师,绝了给你解毒的后路。”顿了顿,道,“说到底,还是冲着你和太子。”   叶裳眸光缩了缩,“你这样推断,似乎将整件事情串联起来了,但这样推断的结果,就是直指太后和国丈府了。如今谁都知道,太后和国丈府不想皇室和宗室坐大,一旦皇室和宗室坐大,势必要铲除外戚。这样说来,又是冲着国丈府而来了。”   苏风暖摇头,“背后之人应该是希望借由这几件大案,皇室宗室和国丈府两败俱伤。”   叶裳眉心染冷冽,冷笑,“怪不得许云初大力助我破案,不顾太后阻拦,看来他倒是看的明白透彻,知道背后之人搅动风云,是冲着让皇室宗室和国丈府两败俱伤而来。”   苏风暖诚然地道,“许云初确实聪透,能早早想通这些关键,不愧是国丈府培养的支撑门庭之人,有他在,国丈府不是那么容易垮台的。”   叶裳哼了一声,“再聪明又如何?到底是出身国丈府,他以后就知道,他的出身误他一生了。”   苏风暖扁嘴,忍不住反驳,“他出身在国丈府,也不是由得他能选择之事。就像是你出身容安王府,我出身苏府,这都是由不得自己选择的。太后和国丈虽然压制皇权,但若是许云初能改而扶持皇权,那么,倒也不会误他一生。”   叶裳偏头看着她,脸色不好,“若非因为他的身份,你如何会避他唯恐不及?如今倒又为他说话了。”   苏风暖瞪眼,“我这是就事论事,你扯我做什么?我避他是不想嫁去国丈府,不行吗?”   叶裳不郁尽退,弯起嘴角,“自然行,毕竟你是要嫁进容安王府来的,自然要避他远些。”   苏风暖失言,瞪了他一眼。   叶裳见她不言语,也打住话。自从那日猎场后他狠狠地欺负了她一通,后来又不掩饰地在苏夫人面前过了明目,他跨出了一步又一步,到如今,她能在他说他们的关系时,不再反驳,对他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到如今,他也不敢再逼急了她,自然要慢慢来了。   风美人的住处被叶裳安置在了叶昔所住的院子内,因易疯子自杀之事,叶裳怕风美人醒来后重蹈覆辙,于是将她放在了叶昔眼皮子底下。   二人来到叶昔所住的院子,刚踏进门口,一根树枝直直冲着苏风暖眉心飞来。   苏风暖抬手,轻轻一夹,便夹住了树枝,抬眼看向树枝飞来的方向,只见叶昔仰躺在院中一株桂树的树干上,树枝正是被他掷来。她随手又将树枝扔了回去。   她扔的手法不同于叶昔,而是树枝在她脱手的那一刻,折为数段,飞向叶昔。   叶昔眼看十几段树枝冲他飞来,一只手是无论如何都接不住的,只能轻轻一跃,避开了树枝,跳下了树干。笑对苏风暖道,“师妹这手脱手飞花的功夫愈来愈炉火纯青了。”   苏风暖轻轻哼了一声,“师兄倒是悠闲。”   叶昔瞅了苏风暖身旁的叶裳一眼,含笑说,“你哪里看我悠闲了?表弟不让我离开,让我看着一个半死不死的老女人,着实无趣。”   苏风暖闻言问,“风美人呢?还未醒。”   “师傅只将金针之法传给了你,只有你能让她尽快醒来,我可做不到。”叶昔道。   苏风暖得意地勾起嘴角,“谁让你对于医术上没有天赋?师傅教你十分,你丟八分,换做是我,也不教了。”   叶昔扶额,“小丫头少得意,你在风雅之事上也没什么天赋,与我半斤八两。”   苏风暖住了嘴。   叶裳瞥了二人一眼,没说话。   来到安置风美人的屋子,只见风美人躺在床上,浑身被包扎着,几乎被裹成了粽子,可见受伤之重。往日娇娆姣好的面容此时干干嘎嘎,面相有些死灰之色。   苏风暖来到床前,伸手给她把脉。   失血过多,內腹受了极重的重创,周身几处重要经脉似乎被用什么特殊手法搅断,就算她医术极高,这样的伤,她就算能给她治好,自此后她一身武功也废了。   苏风暖面色微凛,撤回手,道,“好残忍的手段,是什么人动的手?”   叶裳摇头,“我派出的府卫为了救她已经尽数折去,幸好皇上的轻武卫接应,才能救了她一命。但轻武卫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历,只说是大批黑衣人。”   苏风暖面色顿冷,“你派去了多少府卫?”   叶裳抿唇,“三十人。”   苏风暖脸色发寒,“你府中的府卫素来能够以一敌十,三十人都尽数被折去,竟然如此厉害。对方未留痕迹?”   叶裳摇头,“没有痕迹,被我府中府卫折杀而死之人,已经被那领头人以化尸粉化去,真是半丝痕迹不留。”   苏风暖凝眉,沉冷地道,“不知与凤阳护送你回京时,半路截杀你们的人是否是一批人。”   叶裳不语。   苏风暖又转回身看风美人,对他道,“我记得我在你这里放置了金针,去取来,我现在就让她先醒来。风美人不是傻子,有人要置她于死地,她不可能不知道是谁害她。”   叶裳颔首,对外面吩咐,“千寒,去取金针来。”   千寒在外面应了一声“是”,立即去了。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三十四章 行针盘问   千寒取来装金针的匣子,苏风暖接过打开,将一排金针清点了一番。   这时,有一只乌鸦飞来,在房檐下徘徊了一会儿,对着窗子啄了两口。   苏风暖止住动作,回头看了一眼,叶昔识得乌鸦,立即走到窗前,打开了窗子。乌鸦本来要跃过他飞向苏风暖,却被他一把攥在了手中,笑道,“小东西可真有灵性,不管你在哪里,都能找到你。”   苏风暖哼了一声,“我在它自小就给它喂药驯养,总不能那些药被它白吃了。”   叶昔撤掉它腿上绑着的信笺,似乎不顾忌她隐秘之事地打开,看了一眼,皱眉。   苏风暖问,“出了什么事儿?”   叶昔道,“离陌出事儿了,他刚刚进京,一身是血地倒在了红粉楼后院,如今昏迷不醒。”   苏风暖捏着金针的手一紧,立即扔掉了金针,来到叶昔面前,拿过信笺,看了一眼,“离陌武功不错,是什么人对他下了重手?”话落,她对叶昔道,“师兄,你现在就赶紧去一趟红粉楼。”   叶昔点头,也不耽搁,出了房门,跃出了容安王府的高墙,立即去了。   叶裳在叶昔走后,对苏风暖问,“离陌是谁?”   苏风暖道,“帮你找来的独臂人,他的名字叫离陌。”   叶裳眯了眯眼睛,“你不是说他的能耐可是在易疯子之上的吗?看来他是遇到了极大的麻烦,才重伤昏迷。”   苏风暖点头,道,“师兄既然去了,我便也不急着过去,先对风美人行针吧。”   叶裳颔首。   苏风暖重新走回床前,捏了金针,对叶裳说,“风美人与易疯子也算是一对冤家,虽然风美人素来嘴里不屑易疯子,但情分上可不浅。若是知道他死了,她做出什么决定,都未可知。要想从她嘴里撬出什么,以免她不说,我会先在金针上动些手脚,不让她彻底清醒,但我所做的手脚只能支撑半盏茶时间,稍后你捡重要的问。”   叶裳点头。   苏风暖捏起一根金针,刺入风美人一处穴道,风美人的身子颤了一下,她又快速地捏起几根金针,刺入不同的穴道,风美人的身子颤的更厉害了。   苏风暖待她的身子颤了一阵,对叶裳说,“快问。”   叶裳看着风美人,沉声问,“风美人,我且问你,易疯子除了你外,还有什么重要的人在这世上?”   风美人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虚弱的字,“萧玥。”   叶裳立即问,“萧玥是谁?是易疯子的什么人?”   风美人又动了动嘴角,声音极其虚弱混沌,“他是易疯子的同胞兄弟。”   苏风暖凝眉,没想到易疯子还有同胞兄弟,这事儿她一直未曾听闻。   叶裳眯起眼睛,又问,“他是什么身份?做什么营生的?”   风美人摇头,虚虚地道,“我不知道。”   叶裳又问,“能在哪里找到他?”   风美人摇头,“不知道。”   叶裳又问,“你见过他吗?”   风美人点头,“见过一次。”   “叶裳又问,“哪一次?”   风美人道,“他要杀我,我看到了他颈间的玉牌,易疯子也有一块同样龙凤玉牌,他跟我说过,若是以后也见到与他佩戴着一样玉牌的人,那人就是他兄长了。”   叶裳立即问,“他什么时候要杀你?”   风美人道,“叶世子派人接我进京的路上。”   叶裳沉下脸,“你可看到他样貌了?”   风美人摇头,“没有,他蒙着面巾,我只看到他脖颈上的玉牌,我知道一定是他。”   叶裳又问,“他为什么要杀你?”   风美人摇头,“我不知道。”   叶裳又问,“东湖画舫沉船刺杀案,是不是易疯子动的手?”   风美人点头,“是他。”   “买主是谁?”叶裳又问。   风美人摇头,“我不知道,他死活不对我说。”   叶裳又问,“易疯子是否时常与他兄长见面?”   风美人摇头,“不是。”   叶裳又问,“他除了箫玥这个名字,是不是还另外有名字?叫什么?”   风美人似乎在用力的想,过了一会儿,还是皱紧眉头摇头,“似乎没有,我不曾听易疯子说起。”   叶裳又问,“若是易疯子死了,你该如何?”   “易疯子死?”风美人先是猛地摇头,身子剧烈地颤抖,片刻后,又安静下来,虚弱地道,“死了就死了,反正他活着也是废物。”   “你为何说他是废物?”叶裳又问。   风美人冷笑,“过的是见不得人的日子,不是废物是什么?”   叶裳又立即问,“易疯子本来的名字叫什么?”   风美人道,“易焰。”   叶裳又问,“既然是一母同胞的双胞兄弟,为何他与兄长不同姓氏?他兄长姓萧,他却姓易?”   风美人似乎有些气怒,虚弱地道,“我哪里知道?关于他兄长的事儿,他除了对我酒后透露玉牌外,再不透露半点。我怎么知道他们为何不同姓氏?”   叶裳住了口,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再不收手,风美人的神智便会被打成错乱,便拔出了金针,重新为她周身各处穴道行针。   风美人安静下来。   苏风暖收了手,对叶裳道,“一盏茶后,她就会醒来。”   叶裳颔首,坐去了窗前的椅子上,对她道,“箫玥这个人,你可知道?”   苏风暖摇头,“没听过这个名字。”顿了顿,又道,“我稍后便传信,令碧轩阁查他。”   叶裳点头,看着风美人道,“折了我三十府卫,救她下来,只问出这一个名字,亏。”   苏风暖道,“易疯子爱极了风美人,既然连她都瞒着,可见他兄长这个人身份非同寻常,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也不算白折了你三十府卫。碧轩阁只要知道这个人名,一定能查出些东西,早晚之事。”   叶裳点头。   苏风暖不再说话,等着风美人醒来。   一盏茶时间还没到,外面有人匆匆而来,对里面禀告,“世子,晋王爷派人来传话,请您赶紧去晋王府一趟。”   叶裳挑眉,“现在?可说了找我何事?”   那人摇头,“来到人不曾说,只说晋王请您立马过府,应该是很急的事儿。”   叶裳点头,“知道了。”   那人又匆匆离开了。   叶裳向窗外看了一眼,暮色已经沉了,他收回视线,对苏风暖,“老头子不轻易找我,尤其是这般时候,我现在就过去晋王府一趟,风美人醒来后,你再想办法盘问一番,我觉得她刚刚未曾尽言。毕竟做杀手之人,自小经受训练,若是真要掩藏一些事儿,也是能够抗拒这些手段逼问的。”   苏风暖点头,“我知道,稍后她醒来,我会再迫使她全部都说出来。”顿了顿,道,“我总觉得,今夜不太平静,你带上千寒,再多带些府卫,小心些。”   “知道了。”叶裳心里顿暖,笑着点了一下头,出了房门。   苏风暖在叶裳走后,继续等着风美人醒来,她等了一会儿,风美人果然悠悠醒转。   她睁开眼睛,有几分茫然,目光转了一圈,落在了苏风暖身上,有几分惊异,“苏姑娘?”   苏风暖扯了一下嘴角,算作笑意,点点头,“你伤的很重,不要动,我将针给你拔掉。”   风美人盯着她看了看,慢慢地点了点头。   苏风暖伸手将她周身各处穴道的金针拔掉,收进了匣子内,问,“要喝水吗?”   风美人点了点头。   苏风暖走到桌前,给她倒了一杯水,伸手将她托起,喂了她一杯水,之后见她摇头,便将杯子放下,顺势坐在了她身边的床沿上。   风美人喝了水,嗓子已经有些干哑,问,“这是哪里?”   苏风暖道,“容安王府。”   风美人微怔,“叶世子的府邸?”   苏风暖点头。   风美人看向苏风暖,“看来苏姑娘和叶世子的关系真是非同一般,你竟然在这般天色都快黑了时,还待在叶世子的府邸。”   苏风暖随意地笑了笑,“这座府邸,我从小到大不知道来过多少次,过夜的时候也有过几次,我与叶裳的关系自然是非同一般的,否则易疯子伤他害他,我也断然不会找你讨要易疯子一只手臂。”   提到易疯子,风美人立即问,“他在这府中,可还好?”   苏风暖挑眉,看着她,“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风美人面色一变,忽然惨笑了一下,道,“他一定是不好了对不对?”   苏风暖不置可否。   风美人盯着她,“姑娘实话告诉我吧,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苏风暖想着果然不愧是风美人,她在江湖上这么多年,名声也不是白混的。她诚然地点头,也不瞒她,“是,他死了,自杀。”   风美人本就苍白的脸色在乍然听到苏风暖承认易疯子死了时,惨笑凝注,一时间,似乎呼吸都不闻了。   ------题外话------   亲妈:明天见~ 第一百三十五章 秘密交换   苏风暖看着风美人,江湖中传言,风美人心狠手辣,她门下的杀手门,做的都是金钱交易的买卖营生,她素来能罩着自己画下的一方天地。但她大约没想过,易疯子不是他杀,是自杀。   “他……他竟然自杀……”风美人喃喃了一句,问,“他的尸首在哪里?”   苏风暖道,“被叶裳用冰镇安置起来了,是咬舌自尽,且留了血书。不过血书不在我这里,你要是看,便等叶裳回来吧。他如今去晋王府了。”   风美人脸色灰败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苏风暖看着她,见她似乎比她想象的对于易疯子自杀之事更能平静接受,她挑眉,“你是否早就料到易疯子会死了?”   风美人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看着苏风暖,不答苏风暖的话,而是闻到,“叶世子花费如此大力气,救了我,来这容安王府,是想从我身上查出什么吧?”   苏风暖点头,“应该是,叶裳折损了三十府卫,他的府卫都是当初我帮他一起挑的,以一敌十。可是为了救你,都折损了。不想从你身上查出些什么,又何必费如此大力气?”   风美人眼底泛起青黑,一时激愤道,“易疯子死了,他竟然还要我也死。”   “谁?”苏风暖盯住她问。   风美人住了嘴。   苏风暖看着她,笑了笑,“是箫玥吗?”   风美人惊异地看着苏风暖,“你怎么知道他?”   苏风暖摇头,“我不知道他,是你在昏迷是说了他的名字。”见风美人面色僵住,她继续道,“我想你醒来后,为了全易疯子的情分,对于他死也要守住的秘密,一定是也不愿意说的,于是我便在给你行针时,动用了些手法,该问的也都问了,你能说的也都说了。”   风美人忽然大怒,“既然你都问了,我都说了,你还在这里跟我说什么?”   苏风暖看着她,“我自然是有必要再跟你说说的,背后之人既然没能杀得了你,你被叶裳救了,他为了逼你自杀,为他守住秘密,虽然不见得会敢闯容安王府杀你,但一定会对杀手门下手的。所以,我想问问你,在你心里,是易疯子的秘密重要,还是你的杀手门数百杀手的命重要。你不得已,总要择选一个。”   风美人闻言,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   苏风暖看着她,风美人素来刚强,她在江湖上开始混时,她已经叱咤风云了,当初碧轩阁的阁主和凤阳镖局的老舵主,都会卖给她三分薄面,她的杀手门,是自己亲手创立的,如今算起来,已经有十几年,是她的心血和立世之本。   若是杀手门毁了,毁的可是她呕心大半生的心血。   她觉得,这才是她最软的软肋,应该是比易疯子还要软的肋。   苏风暖见风美人不说话,身子一直颤,她觉得难得她被逼迫到这个份上,怕是当初她讨要易疯子一只手臂,也不曾如此过。不过她素来不是好人。让易疯子宁可丢下风美人自杀为他保密的害叶裳的这颗毒瘤,她必须拔掉。   她又缓缓开口,“我实话告诉你易疯子已经死了,他是自杀而死。你要为了全他的情分,什么也不说,也不再顾及你心血建立的杀手门,我自然十分佩服。你们的情分虽然没感天动地,但也足够感动于我的,我便也不再问了,由了你去。”   风美人依然颤抖着身子,有些被绑带裹住的伤口已经溢出血迹,显然是伤口扯开了。   苏风暖看着她,“在易疯子看来,他的兄弟亲情,应该是高于与你的相好之情的,所以,即便叶裳将他收入容安王府,想不计前嫌,保他安隅,他还是惭愧地丢下你自尽了。我不知道他自尽前是否想到,他若是死了,你也会被他兄长杀死的,也许想到了,觉得你陪着他一起去见阎王爷,黄泉路上奈何桥走一遭,再投胎一趟来世再相好也是不错的选择。”   风美人忽然大怒,“老娘才不会陪着那个蠢人一起去死。”   苏风暖笑了笑,“我还要告诉你一个事实,你的伤势太重,周身重要的几处经脉已经被人用特殊手法斩断。你的一身武功,怕是自此废了。即便我医术再好,能救好你保证让你与寻常人没两样地活着,但也不能再保你能恢复武功。终此一生,都不能再动武了。”   风美人显然早已经料到,脸色又彻底灰黑一片,闭上了眼睛。   苏风暖看着她,“即便你不陪着易疯子去死,也无力再护你的心血杀手门。那人动作若是快的话,你的杀手门如今应该正在受他屠戮。叱咤风云的杀手门,也许不过仅仅需要那么一两日的时间,便会血流成河,成为昨日黄花。”   风美人又猛地睁开眼睛,瞪着苏风暖,“苏姑娘惯会谋算人心的谋心之术,你不是都听我说过了吗?到底还想要再听什么?”   苏风暖看着她道,“是人都有好奇心,尤其是本就以杀手出身,一手创办杀手门的你。对于箫玥,即便易疯子瞒着,想必你也隐秘地暗中探究过。比较任谁知道自己的相好心里还藏着一个连你都不能告知的重要的人,心里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风美人不语。   苏风暖又道,“尤其是,我更能清楚,杀手训练的残酷,有些东西,即便我以特殊手法让你在混沌时说出,但以你的本事,你心底更深的意识里,也能够做到抗拒不说,所以,我想知道,你没有说的那部分是什么。”   风美人忽然冷笑,“苏姑娘年岁轻轻,让江湖上人人惧怕,以你的本事,只要知道他的名字,就能查出,何必非要逼问于我。”   苏风暖散漫地看着她道,“有省事之举,何必劳心劳力?就拿我找你讨要一只易疯子的手臂来说吧,只要够省事,我就不乐意去费心。”   风美人听了,似乎气血不顺,一时间剧烈地咳嗽起来。   苏风暖坐在她身旁,看着她,心里不是不感慨的,这些年,她看过多少英雄老去,岁月不饶人,美人迟暮,任一个人再有本事,也有做不到之事达不成心愿之事。风美人较之旁人,更惨烈些。   “还要水吗?”苏风暖和气地对她问。   风美人止了咳,摇头,气虚地说,“我若是告诉你,你就能帮我保住我的杀手门?”   “也许能。”苏风暖道。   “好,那我就告诉你,我曾经好奇探究时,派出了十个杀手去查他,无一而回,全部折在了他手里。你知道,能一举杀我十个杀手门的杀手,不是轻易之事。”风美人道。   “后来呢?”苏风暖问,“你不是轻易放弃之人。”   “你说对了,没探个究竟,便折损十人,我自然不甘心,我杀手门的人自然不敢轻易动用了,便迂回地请了请了我的老朋友赵瘸子帮我查。可是他在开始查的第三日后,便被人杀了。自此我便没再查了。”风美人看着苏风暖,“你想不到吧?江湖上还有与你不相上下厉害的人,而且连一个名字都不被人所知。至少你的名字还是被少数几人所知的。”   苏风暖眯起眼睛,“我确实没想到。”   风美人道,“我猜测,他定然是江湖之人。对江湖了如指掌,才能第一时间敏锐地抓住江湖上的动静,任何人探究追查他,都会被他下重手铲除。但我实在想不到,他是江湖上的何人。”   苏风暖皱眉沉思,“有没有可能他是朝堂中人?再有没有可能,他不是南齐之人?”   风美人摇头,“也许有可能,不过对江湖中掌握得如此透彻,如此恐怖,除了你,我还真想不出第二个人能是谁。”   苏风暖也想不出,又问,“不止这些吧?还有什么?”   风美人点头,“你说得对,不止这些。既然追查他行不通,我便暗中从易疯子身上下手,毕竟我与他相处时日极长,他即便对我再小心谨慎隐瞒,我还是能窥探到些东西。”   苏风暖点头,枕边的相好之人,自然是容易突破的。   风美人道,“我用尽办法,才从他嘴里套出了他有个双胞兄长,他让我不准探究她,若是我一味药探究,他也保不了我。”话落,她嘲笑起来,“想我活了半辈子,自诩不是个靠让人保全才能活着的人,没想到,到头来,确实要靠人保全才能活命。”   苏风暖不语,听她继续说。   风美人似乎发觉自己过于激烈了,难受地又稳了片刻心神,才疲乏地说,“说这些,都是废话,在他兄长没杀我之前,我所知也就是这些,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自己靠近杀我。要知道我本身就是杀手,我养的杀手门也不是废物。他杀我时,我看到了他虽然穿着男人的衣服,但没有喉结。”   苏风暖一怔,“你是说……易疯子的兄长其实是个女人?”   风美人点头,“我敢肯定,是女人,什么他的兄长?根本就是他的姐妹。”   苏风暖挑起眉头,“竟然是女人?”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中毒截杀   易疯子不止隐瞒他兄长的身份?竟然还隐瞒他兄长的性别?   能让他如此将一个人隐瞒着,那个人该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不能告人之处?   苏风暖实在想不出,这么多年,她在外面跑,江湖上见识的新鲜事儿多了,可如今易疯子这事儿,却是更为新鲜了些。   风美人见苏风暖讶异,嘲讽地道,“你我都是女人,想想他隐瞒的兄长其实是个女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这江湖上,竟然还出了一个女人手段、能力、本事,都与你不相上下,我倒是好奇她是谁了。”   苏风暖诚然地点头,她也想知道是谁。   风美人看着她,“本来,我这一副已经变成了半鬼的模样,就是随着那死鬼去了,也无不可。可是,我不知道那女人到底是谁,我不甘心,总要知晓她到底是谁,我才能闭眼。”顿了顿,她道,“我把我能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儿,帮我护住杀手门。”   苏风暖点头,“我尽力。”   风美人指指自己脖子上,“这块号令杀手门的令牌,你解下来吧。”   苏风暖也不客气,伸手挑断了她脖子上的线绳,将杀手门的令牌攥在了手里,对她问,“易疯子身上的玉牌和他兄长身上佩戴的玉牌,是什么样的?”   风美人道,“普通的玉牌,雕刻了龙凤花纹,只不过他们的玉牌是一块玉牌用内功指力齐齐斩断的,我熟悉易疯子身上配着的玉牌,见到能与他的玉牌合在一处成为一块的玉牌,自然就识出了是他口中所说的兄长。”   苏风暖颔首。   风美人刚醒来,说了这么一番话后,疲乏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气力不支,不想再说话了。   苏风暖觉得不是没有收获的,便就此打住,对她道,“我给你开一个药方,着人给你煎药,你既然也想知道那女人是谁,想必不会跟易疯子一样去寻死的。我便劳心劳力些,为你治伤。”   风美人点头,沙哑地道,“多谢,我自然不甘心死的,就让易疯子那个蠢货自己在阎王爷那慢慢地等我吧。”   苏风暖点头,站起身,走到桌前,为她开药方。   风美人又昏睡了过去。   苏风暖开好药方后,刚想喊人去抓药,千寒一脸惨白地回到了院子,疾风一般地冲开了门,见到她,立即对她急声道,“姑娘,世子在晋王府中了毒,您快去。”   苏风暖一惊,大脑轰地一声,问,“怎么回事儿?他在晋王府中怎么会中了毒?”话落,她扔了手中的药方,往外走,想着能让千寒如此着急的毒,一定极其厉害的毒了。   千寒来不及细说,只惨白着脸道,“世子喝了晋王府的茶水,中了毒,如今在晋王府会客厅,您快去吧。”   苏风暖冲出了院子。   千寒随后跟上苏风暖,但她身形太快,她几乎冲出房门后,转瞬间就跃出了容安王府的高墙,直奔晋王府。须臾之间,他被她落下了一大段的距离。   苏风暖来到晋王府,也顾不得掩盖容貌身份,便直接跃进了高墙,冲去了会客厅。   因为她速度太快,晋王府中的护卫几乎都只看到一个影子,来不及阻止间,她已经站在了会客厅外。   会客厅门口立着几名府卫,见她突然出现,立即大喝,“什么人?”   苏风暖为了避免麻烦,也不再掩藏身份,报了名字,“苏风暖。”   “苏风暖?”府卫们齐齐一怔,看着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苏风暖不等几人再说话,沉声问,“叶裳呢?可在里面?”   她问话时,慢了她一步的千寒已经来到会客厅外,他微带气喘地焦急地对几人道,“苏姑娘是我请来救我家世子的人。”话落,他对里面道,“老王爷,我请来人了。”   晋王在里面此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闻言来到门口,打开房门,看了苏风暖一眼,有些惊异,见千寒一脸焦急,他苍老的面容压下凝重和疑惑,点点头,让开门口,“进吧。”   苏风暖见晋王让开,立即迈步进了会客厅。   会客厅的软榻上,叶裳面色泛着青紫之气地躺在上面,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显然中毒极深。   苏风暖勃然大怒,明明刚才来晋王府之前,他还好好的,没想到到了晋王府之后,他竟然在这里中毒了。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面前,伸手为他把脉。   千寒紧张地跟进来,站在她身后。   晋王看着苏风暖,关上了会客厅的门,也来到了她身旁,看着她给叶裳把脉。   片刻后,苏风暖伸手入怀,掏出一丸药,塞进叶裳的嘴里,又转头对千寒说,“你去找我三哥,将他手里的那一株千年雪莲拿来,你只有两盏茶的时间,不能耽搁。”   “是。”千寒攸地色变,立即又冲出了会客厅。   苏风暖伸手又点了叶裳周身几处穴道,封住了毒素蔓延,之后,她直起身子,转头看向晋王,眸光清冷凌厉,“晋王爷,他是怎么中的毒?”   晋王看着面前的苏风暖,她不过是一个小丫头,但她从进门到给叶裳诊脉到转过身质问他的这一刻,他对上她的眼眸,活了一把年纪的他徒然被她的清厉震了那么一下,周身感觉泛起了丝丝凉意。   他心中卷起惊涛骇浪,但到底是看惯风雨的晋王,他稳了稳心神,回道,“本王请他来,是要与他说要事,他刚坐下来后,本王命人沏了一壶茶,他喝完后就变成这样了,本王和他喝的是一个茶壶里沏的茶水,本王没问题,不明白他为何如此?”   “茶壶在哪里?”苏风暖问。   晋王伸手一指桌案,“在那里!”   苏风暖立即来到桌前,看到一杯茶倒在桌案上,她拿起茶盏,将里面剩余的半杯茶晃了晃,又仔细地看了一眼,放下之后,又拿起对面茶盏,仔细查了一遍,之后,对晋王说,“茶水没毒,但他用的茶盏边沿抹有剧毒。”   晋王脸色一沉,“怪不得本王无事。”   苏风暖看着他,“看来是晋王府的人要害他。”   晋王面色涌上怒意,“本王也没料到,在我这晋王府,在我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如此大胆,竟然对他用毒。”他说着,对外面大喝,“来人,去将沏茶的人给本王抓来。”   “是。”有人立即去了。   苏风暖看着晋王,对他问,“王爷要对他说的是何要事?可与他说了?”   晋王摇头,“他刚坐下不久,我刚与他说个开头,还未曾说完,他便中毒了。”话落,他咬牙切齿,“岂有此理,贼子都已经将手伸入我晋王府谋杀人了。”   苏风暖道,“这般时候,天已经晚了,能让您突然急急地找他说的事儿,一定很重要了。晋王不放说说,是何事儿。”   晋王看着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苏风暖面色沉凝地道,“您一定好奇,我为何这么快来救他,实话与您说了也好。这么多年,从小到大,从叶裳父母双亡,自边境被我父亲送回容安王府后,这些年,苏府的人虽然举家搬出了京城,但我与他的牵连,却不曾少了。”顿了顿,她道,“换句话说,某种程度上,我与他,也当得上是一人。”   晋王睁大眼睛,虽然知道苏风暖今日这般时候知道叶裳中毒能急急赶来这里,显然是与叶裳的关系不同寻常的,但听到她亲口承认,也是让他极其震惊的,毕竟这么多年,他真是半丝也不曾听闻苏府小姐和容安王府的叶世子有什么瓜葛。   因为太震惊,他一时间看着苏风暖,反而被惊得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苏风暖看着晋王,“若是极其重要的事儿,想必耽搁不得。您确定不与我说吗?”   晋王稳了稳心神,被她的话拉回了几分神智,转头看了叶裳一眼,见他这副样子实在吓人,他立即问,“他的毒有救吧?”   苏风暖肯定地道,“有我在这里,他自然死不了,我不会让他有事。”   晋王心底又惊了惊,对于苏风暖的坦然和笃定,他着实又被震了一下,想了想,咬牙道,“既然你如此说了,本王便告诉你也无妨。我之所以急急找他来,是因为刚刚从宫里得到消息,皇上咳血了。”   “嗯?”苏风暖一惊,“皇上咳血?”   晋王点头,压低声音道,“皇上咳血了,这是大事儿。皇上素来身子不好,但也不曾到咳血的地步。如今咳血了,我听闻了这个消息,焉能不急?”   苏风暖拧眉,“我今日上午在宫中逗留了半日,见过皇上,他好的很,您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咳血的?消息是什么人传出来的?”   晋王道,“若是别人给我传出这等消息,我还不信,但传出消息的人是皇上身边的盛公公。他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说皇上咳血了,悄悄给我传消息,一定不是作假。”   苏风暖面色一肃。   帝王咳血,自然当不得小事儿,也难怪晋王急急找来叶裳了。可是偏偏这么巧,晋王府的茶杯边沿有人抹了剧毒要叶裳的命。   晋王看着苏风暖,面前的小姑娘一脸沉冷严肃,他活了半百的人,实在不能在此时将她当做一个小姑娘来看,也无法把她当做小姑娘。想起京中盛传的关于她的那些传言,他曾经还觉得没想到苏澈教养出了一个粗俗不知礼数的野丫头,如今看来,真是传言误人。   ------题外话------   亲妈:明天见~ 第一章 雪莲解毒   皇上咳血,冯盛第一时间传信给晋王,晋王第一时间找了叶裳,叶裳来了晋王府,便中了茶水之毒。而且这毒还是天下剧毒榜上排名前十的半步死。   半步死,顾名思义,离阎王殿的门槛前只差半步,沾之即发,毒入心脉即死。   如此霸道之毒,虽然江湖上未曾失传,但已经鲜少听闻了,没想到今日在晋王府却见识了。   苏风暖看着叶裳,他的穴道虽然被她封住,但这种毒还是不可抑制地缓慢蔓延。非千年雪莲不能救。幸好他的三哥有一株。否则,今日倾她所有能力本事,即便能保全他,怕是也会伤了他心脉,落下什么后果,实在难以测想。   背后之人在东湖画舫沉船谋杀案后,可真是一击不成,又来一击,如此想叶裳死。   她心中升起怒意,又慢慢地压下。   晋王看着苏风暖,明明是一个小姑娘,脸色沉如水时,却让他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觉得周身冒寒气,他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与她搭话,便站在一旁,焦急地等着千寒取药回来,想着可别出什么差错才好。   过了一会儿,外面有人道,“王爷,倒茶之人已经死了。”   “死了?”晋王脸色一沉,快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苏风暖也顺着他打开的房门看向外面,只见是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子,被府中的护卫拖着,脖子上勒着青紫的绳索印子,从痕迹上看,显然是悬梁自尽。   晋王自然也看得清楚分明,大怒,“这么大的功夫,她就死了,果然是祸害。叫管家来,给本王去查这个女人,她是何时进的府?平日都与什么人接触有交情?今日都接触了什么人?哪里来的剧毒?半丝也不准给本王放过。”   “是。”有人将那女子托了下去。   晋王气的胡子翘了翘,伸手关上了房门,脸色比叶裳中毒的脸色还要青紫。   苏风暖收回视线,想着这晋王府看来也是虎狼之地了。   晋王气了一会儿,看向外面,天已经黑了,他对苏风暖焦急问,“千寒怎么还没回来?他是去找你三哥,那小子叫苏青吧?他手中有千年雪莲,会给吗?”   苏风暖点头,“会。”   晋王听苏风暖话语笃定,放下了心。   苏风暖想着,若是数日前,他三哥定不乐意拿出来给她,但如今他知晓叶裳在她心中分量极重,知晓他中了剧毒非千年雪莲不能救,一定会拿出来,只不过以他三哥宝贝千年雪莲来说,估计会跟来。   两盏茶的时间快到之时,千寒额头满是汗地带着一个锦盒回到了晋王府的会客厅,他身上带着血,显然是与人交手了。   他来到之后,惨白着脸喊了一声“苏姑娘”,将锦盒赶紧递给她,急促地道,“苏三公子本来是我一起来的,但是半途中,有人截杀我们,如今苏三公子在抵挡那人,您赶紧救世子吧,属下必须赶紧去应援他。”   苏风暖面色一厉,点头,“你快去。”话落,她又道,“等等。”说完,转头对晋王道,“我怕我三哥和千寒都不是那截杀之人的对手,还请王爷立即派出府卫,能派出多少,就交给千寒带去多少。”   晋王也惊了,没想到千寒去取雪莲,半路竟然还有截杀之人,虽然如今天色已晚,不是光天化日之下,但这里可是京城。他大怒,“好。”话落,对外面吩咐,“来人,即刻点百名府卫,随千寒立刻前去接应苏三公子,不得耽误。”   “是。”外面晋王府的府卫首领接命,立即点人。   千寒带着百名晋王府的府卫,连忙冲出了晋王府。   苏风暖见千寒带着百名晋王府的府卫离开,想着希望她三哥这么多年没白与她打架,能在千寒带着人赶去之前,保得住自己那条小命。   她虽然心下着急担心苏青,但也觉得这么多年,她与苏青打架,虽然她有时候手下留情,但也没太让着他。他被她训练了这么多年,即便打不过,躲避和保命的功夫应该是有的。短短时间,他应该还能应付得来。   容不得她担心苏青,叶裳还等着救命,她快速地打开了锦盒,里面躺着的果然是千年雪莲。她从腰间抽出匕首,对着自己的手指猛地一划,鲜血顿时流了出来,滴在了雪莲上。   雪莲瞬间吸收,染成了红色。   晋王大惊,“你这是做什么?为何放自己的血?”   苏风暖冷静地道,“我为了学医,尝过百草,吃过无数好药,换句话说,我的血,几乎能到百毒不侵的地步。以我的血喂雪莲,他在吞下雪莲后,药效才能多一倍。”   晋王闻言住了嘴。   苏风暖看着她的血彻底将雪莲染红,才止了血,去掰开了叶裳的嘴。   叶裳此时紧闭嘴巴的毛病还是未曾改掉,一如既往地不张嘴,苏风暖喊了他两声,中毒极深的人一动不动,嘴巴如被封条封住,纹丝不动,她气急,怒骂,“都这副样子了,竟然还油盐不进,真是可恨。”   晋王看着她说,“这可怎么办?”   苏风暖咬牙,对晋王道,“劳烦王爷出去避避,我有办法让他吞下雪莲。”   晋王本来想问她有何办法,但话到嘴边,却又打住了,毕竟时间刻不容缓,容不得耽搁,他点头,立即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苏风暖见晋王出去了,她咬牙俯下身,唇覆在了叶裳的唇上。   叶裳的唇在她的唇贴上的那一刻,终于细微地松动了那么一下。   苏风暖张口咬了雪莲在口中,雪莲泛着香味,融合了她融入骨血的兰香草,泛着极浓的血香味。她极不喜欢自己吃自己的血,心里暗骂叶裳一遍,将她口中的雪莲趁着他松动的缝隙,喂着度进了他口中。   一株雪莲吃尽,叶裳似乎吃到了甜头,人虽然没意识,但潜在内心的需求却被激发得丝毫不含糊,待苏风暖要离开时,他反而扣住她的手,索吻起来。   苏风暖瞬间心神紊乱,气息不稳,一时被他吻得晃了神。   她心乱了一瞬,抬眼见他还昏迷着,却自发地欺负人,实在让人恼恨。尤其这里是晋王府,她的三哥还被人截杀。她猛地发力,弹开了他的手,躲开了他身前。   叶裳被她的内力弹的身子震了震,手臂颤了颤,青紫未退的面容似乎露出丝委屈和控诉,由内心直接反应到了面上。   苏风暖看着他的样子气恼,但也拿他无可奈何,心里又狠狠地骂了他两遍,才对外面道,“王爷,请进来吧。”   晋王等在门口,闻言立即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一眼便看到了叶裳嘴角的血红色,转眸去看苏风暖,苏风暖面色坦然,脸色一如她刚来时的清清凉凉,没看出什么,他道,“他已经服用了那株雪莲了?”   苏风暖点头,“服用了。”话落,对他道,“我十分担心我三哥,王爷府中还有多少府卫?请王爷将所有府卫,全部调到这里,您在我回来之前,也请不要离开叶裳半步。”   晋王闻言道,“本王府中有三百府卫,被千寒带走一百,还剩余二百,你去吧。你放心,本王定然会护好这里,不让他再出事。”   苏风暖点头,踏出了房门。   晋王随后跟她到门口,对外面吩咐,“来人,调所有府卫,守住这里。”   “是。”有人领命。   苏风暖离开了会客厅,跃出晋王府高墙时,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王府内所有府卫已经从四处向会客厅聚集而去,她放心下来,向苏府而去。   他三哥被拦截的路上,一定是在晋王府到苏府的这一路上。   她沿着晋王府到苏府最近的距离,一路施展轻功,飘飞了过去,大约走了两趟街后,在前方的一条巷子里,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她心下一紧,沿着血腥味,跟踪了过去。   她来到巷子外,向里面看了一眼,一眼便看到了他三哥,虽然浑身是血,但看样子没被人要了命,顿时放心了下来。移开视线,便看到了他三哥身旁站着的许云初,以及千寒,晋王府的府卫围在外围。   她眯了眯眼睛,暗想许云初怎么在这里?她犹豫了一下,觉得此时不该现身,许云初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她是苏风暖。   她撤回了身子,隐在暗处,琢磨了一下,又折返回了晋王府。   回到晋王府,会客厅外,重重府卫。   苏风暖脚刚落地,便有人大喝,“什么人?”   苏风暖看了那扬声大喝的府卫一眼,没说话。   晋王此时在里屋听到大喝声,打开了房门,一看是苏风暖,缓和了面色,对她道,“进来吧。”   府卫闻言人人垂首,让开了门口。   苏风暖又重新进了会客厅。   ------题外话------   亲妈:新的一卷了,前面有两更,这是第三更,明天见~ 第二章 云初陪访   叶裳依然没醒来,还昏迷着,依旧躺在矮榻上,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未曾被动过。   晋王关上房门,对苏风暖问,“你刚刚离开,怎么又这么快折返回来了?苏青那小子怎样?可没事儿?”   苏风暖点头,“我三哥没事儿,我看了一眼,国丈府的小国舅也在现场,我便没露面,折返回来了。”   晋王顿时竖起眉毛,“许云初?他怎么在截杀你三哥的现场?”   苏风暖摇头,“我也不清楚,待回头再问吧。”   晋王闻言皱着眉头点头。   苏风暖有些累了,坐在了叶裳身边的矮榻上。   她刚一坐下,叶裳似有所感,手立即攥住了她的手。   苏风暖一怔,转头看他,见他没醒来,似乎只是心有所感下意识的动作,她往回撤了撤,他却攥的死紧,她眉头微凝,忍了忍,到底没再发力弹开他的手。   晋王自然清楚地看到了叶裳的动作,老脸瞬间染上一丝意味,别有深意地看了苏风暖一眼。   苏风暖面皮子说厚也不厚,说薄也不算薄,但到底这么多年在江湖上被练出来了。即便晋王这一眼实在是大有意味让她受不住,但她还是坦坦然然地回看了晋王一眼,对他沉静地笑道,“在这京城,苏府未搬回京的这些年,除了容安王府外,能让他毫无防备的地方就是晋王府了。估计他今日也没想到在晋王府会中剧毒。”   晋王面色一凛,对苏风暖的那一眼别有深意还没彻底蔓开,便被她直直地打了回来,消失殆尽。他肃然冷怒地道,“本王也没想到,一定会仔细查出我府中贼人的来历,到底受何人指使。”   苏风暖点头,“相信王爷在京中活了大半辈子,自己的王府能安稳到现在,不是靠运气,一定能查出此事的。”   晋王看着苏风暖,听着她的话,观着她沉静的面容,真是很难想象面前的人只是一个小姑娘,他想着太后活了大半辈子,怕是都没她这份超出年龄的沉稳。临危不乱,行止有条有理。若非她自报家门名姓,他怎么也不相信她就是外面传言得十分不堪入耳的苏风暖。   怪不得皇上赐给了她凌云剑,又借给了她一个月的御厨。   他早先听到宫里传出消息,还以为她胡闹爱玩气着了太后和国丈因此惹了皇上的喜欢,没想到如今见了真人,真是与传言大相径庭,大不一样。   苏风暖心下清楚,今日她这般来到晋王府,为着叶裳,也算是在晋王面前彻底暴露了。不过对于她来说,被晋王知晓与被皇上知晓,没什么两样。传言对她来说,不过是掩饰些免得麻烦而已,一旦到了不能掩饰时,她也不会真怕了麻烦。   晋王又看着叶裳问,“他什么时候会解了毒醒来?”   苏风暖道,“一个时辰左右,应该能醒来,但毒素却不见得一个时辰能清除,还要更长一些时间。”   晋王点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不再说话。   这时,外面传来动静,有管家匆匆来到门口,禀道,“王爷,小国舅和苏三公子来了咱们王府,请见您。”   晋王闻言“哦?”了一声,“小国舅也来了?”   管家点头,“是,小国舅也来了。”   晋王偏头看苏风暖。   苏风暖想着许云初竟然也来晋王府了,她揣思了一下,对看着他的晋王道,“我三哥应该是不放心叶裳,来了这里,许云初兴许是也跟过来看看,到底为何他出现在截杀之地,如今又跟来这里,王爷到时见到他后可以问问。”顿了顿,她道,“不过,我要避开,王爷到时候别说我在这里就好。”   晋王看着苏风暖,“你为何要避开?”   苏风暖对他笑了一下,“王爷难道忘了,我今日才在皇宫里得罪了国丈和太后。”   晋王恍然,这才想起,她是要避着国丈府这位年轻的小国舅的,遂点头,“那好,本王请他们来这里,你去屏风后避一避吧。”   苏风暖向屏风后看了一眼,晋王府的屏风很大很厚重,她掩藏气息下应该不会被发觉。   她点点头,往出撤被叶裳攥紧的手,可是叶裳攥的太紧,几乎与她的手连在一起,似乎被黏住,她瞪了他一眼,低声说,“许云初来了,我要避避,你放开。”   这话对于一般昏迷的人来说,应该没什么效用,可是对于叶裳来说,意识里却是听了,痛快地放开了她的手。   晋王惊讶地看着叶裳,他依旧昏迷着,并没有醒来。   苏风暖又将叶裳骂了一遍,起身去了屏风后。   晋王觉得他活了大半辈子,都白活了,今儿个才算是真正地见识了什么叫做稀奇事儿。往日里容安王府的这个小子,鼻眼朝天,混不吝,轻狂嚣张得任何人都不看在眼里,能让他入眼入心的人,在他看来,还没生出来,皇上面前他也是那副德行。今儿个没想到这里有一个让他如此听话入心的,隐瞒蒙蔽世人的功夫可真是好到家了。   他往日各种看不惯叶裳的臭样子,今儿个看他却是越来越顺眼了。一是因为他在他面前中毒,就那么倒下,险些将他吓死;二是他发现,他也算是个人,有着掩藏的小秘密,如今都暴露在他面前了,与不是人的他比起来,自然顺眼。   这种突然看他顺眼的心里有点儿扭曲,但晋王就觉得这种才是最舒服的心里。   他见苏风暖躲避起来后,对外面挥挥手,吩咐道,“快请小国舅和苏三公子进来。”   管家连忙去了。   晋王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向外面看了一眼,两百府卫围护在会客厅外,乍一看有些吓人。晋王府还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紧张过的时候,今儿也算是头一遭了。   苏青一身是血,被千寒搀扶着往里走,许云初走在二人身旁,锦袍破了一道口子,但身上并未染血迹,十分干净。   三人进了府内后,一百府卫也跟着一起回府复命。   晋王虽然早先被叶裳的样子吓了个半死,但如今看到苏青的样子,还是骇了一跳。他连忙跨出房门,迎上前,对苏青问,“苏三小子可是伤的很重?”   苏青身上虽然全是血,但脸上倒是干净,摇摇头,“王爷放心,都是皮外伤,没伤到要害,无大碍。”   晋王立即道,“怎么没先原地请太医,还劳顿来我府里?”   苏青摇头,立即问,“叶裳怎么样了?毒可解了?”   千寒也立即问,“是啊,王爷,我家世子怎样了?毒可解了?”   晋王看了一眼二人,又扫了一眼许云初,点点头,“千年雪莲是解毒的圣品良药,已经喂他服下了,如今他还没醒来,不过估计不会有大碍了。”   苏青和千寒顿时放下了心。   晋王对许云初问,“本王听闻当时有人拦截苏三公子和千寒,怎么小国舅也在?”   许云初对晋王拱了拱手,“我约了丞相府的泽玉兄一起吃酒,正在赶去的路上时,闻到了血腥味,便寻着血腥味寻探了过去,发现苏三兄正在与人交手,那人招招致命,我见那人来者不善,恰巧碰见,便也跟着交了手。”   晋王“哦?”了一声。   苏青立即道,“那时千寒刚离开,那人武功极高,出手极其狠辣,我只能连连躲避,但还是被他伤到了好几处。幸好小国舅正巧碰见,我才险险脱困。多亏了小国舅,若是没有小国舅,我怕是等不及千寒带着晋王府的百名府卫折回去救我。”   晋王脸色顿时肃然,“什么人如此胆子大?竟然在这京城之地对将军府的公子拦截下杀手?可擒住了贼人?”   许云初摇头,“那人身手极高,我与他交手后,他见一时难以杀了我和苏三兄,便撤走了。我因为顾忌着苏三兄身上的伤,没办法追去。”   晋王道,“这么说,这个人如今还在京城了?”   许云初摇头,“这个不好说,不过此人对京城地形极为熟悉,且有如此高的身手,怕是不好查。”   晋王怒道,“这背后之人不知是何人,竟然将手伸到我的府邸,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谋害王孙公子,竟然又在取药救命时,半路截杀送药之人,真是其心可诛。”   许云初面色凝重,“没想到有人已经将手伸进了京城王府,实在胆大包天。”   晋王忍了怒气,对三人道,“进里面说吧。”话落,对管家吩咐,“快派个人去请孟太医来府里,给苏三公子看伤。”   管家连忙应是,匆匆去了。   苏青听到晋王吩咐,看到管家离开,刚想问苏风暖,忽然想起了一旁的许云初,便住了嘴。   千寒自然更不问了。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三章 连环谋算   晋王将三人请入会客厅,三人踏入门口,便看到了躺在矮榻上的叶裳,毒素未清除干净,叶裳依旧昏迷着,脸上的青紫之色退了一半,还留了一半,乍一看来,依旧让人心惊。   苏青惊异地问,“这是中了什么毒?”   晋王这才想起,他情急之下只顾着让苏风暖解毒了,倒是忘了问中的是什么毒了,他自然答不出来,只道,“不知是何毒,但千年雪莲是圣品圣药,自然能克制毒素,便想起找你取了。”   因为有许云初在,经过苏风暖提及,他自然不会说出苏风暖。   苏青心里澄明瓦亮,他有千年雪莲的事儿只有苏风暖知晓,自然是她的主意,如今她一定是避起来了。早先他还想着她有各种瓶瓶罐罐的好药,难道解不了毒?定然是框他拿出千年雪莲的,所以,才跟着千寒出了府,没想到半路便遇到了截杀,险些保不住小命。如今一看叶裳,他这才算信了,这毒一定十分霸道厉害致命,否则小丫头也不会用他的千年雪莲。   苏青想到这些,点头,“看这副骇人的样子,一定是极其霸道的毒药了,幸好我有一株千年雪莲。”   晋王也心有余悸地颔首,“是啊,否则这小子就在本王的府里中毒,若是他死了,本王也得跟着赔了他这条破命。”   许云初问,“叶世子怎么会在王府中毒?”   晋王将叶裳如何中毒说了一遍。   许云初叹了口气,“早先的案子还未查清了结,如今又出了如此大的事儿。”话落,他道,“我们来之前,我已经派人去府衙备了案,叶世子中毒案和苏三公子被人截杀案,算作是一案,定要查明。”   晋王点头。   “他什么时候能醒来?”苏青看着叶裳问。   晋王道,“总也要一两个时辰吧。”   苏青点点头,看向许云初,“小国舅与泽玉兄相约,不能让他久等,还是快去吧。”   “出了这等事儿,既然被我撞到了,便无心情吃酒了。”许云初摇头,道,“派个人去告知泽玉兄一声,改日我再与他约吧。”   苏青点点头,“也好。”   许云初对晋王道,“王爷,还要劳烦借您个人前去跑一趟腿。”   晋王道,“这个好说。”话落,喊进来一个人。   许云初对那人交代了一番,那人立即出了晋王府,前去找孙泽玉了。他交代完之后,对晋王道,“王爷,此事也该进宫着人禀告一声,如此大事儿,皇上也该知晓。”   晋王点头,“是该禀告皇上一声,但本王目前走不开。”   许云初道,“就请府中的管家进宫一趟吧,毕竟叶世子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晋王觉得有理,喊来管家,对他嘱咐一番,管家连连应声,出了府门,急急前往皇宫。他走到半路上,便迎面碰到了宫里来的马车。   那马车停住,挑开帘幕,露出冯盛的脸,问,“晋王爷可是派人要前往皇宫?”   管家也挑开帘幕,见到冯盛,连忙道,“原来是盛公公,正是,老奴要去皇宫。”   冯盛道,“皇上刚刚听闻了叶世子在晋王府中毒以及苏三公子被人截杀之事,特命老奴前往晋王府去看看。你不必进宫了,随老奴折回晋王府吧,此事皇上已经知晓了。”   管家连连点头,吩咐车夫折返,与冯盛的马车一起折回晋王府。   冯盛来到晋王府,进了会客厅,见到了叶裳,“哎呦”了一声,扑上前,“叶世子这是中了什么毒?”   晋王自然说不出来,只说叶裳已经服用了千年雪莲,会无大碍的。   冯盛又仔仔细细地询问了一番事情经过,又看了一眼浑身是血几乎成半个血人的苏青,连连呼骂,“到底是什么贼人?凭地胆大,竟然敢接连谋杀叶世子和苏三公子,真是可恨。皇上听闻后,心急如焚,本要亲自来,但如今京中这么乱,老奴怕皇上有个闪失,就是罪过了。老奴便请旨前来了。”   晋王点头,“皇上是万金龙体,这个时候自然更不能轻易出宫涉险。”话落,道,“事实经过便是如此,幸好叶世子和苏三公子都无大碍,也算是万幸,公公回宫后,还请皇上宽心。”   冯盛点头,“老奴这就回宫去回禀皇上。”   冯盛离开后,孟太医来到了晋王府。   孟太医进了会客厅后,见到了苏青,骇了一跳,连忙道,“三公子,快让老夫看看你的伤。”   苏青不好当众脱衣,便对晋王道,“王爷,这里可有偏房?可否给我找个方便看诊的地方?”   晋王连忙道,“旁边有偏厅。”话落,对管家道,“快带三公子和孟太医去偏厅。”   管家连忙引路,苏青和孟太医去了偏厅。   晋王对站着的许云初道,“小国舅坐吧,如今我府中的茶水也不敢给你喝了。”   许云初坐下身,道,“我不渴,王爷不必客气。”   晋王也坐下身,叹了口气,“本王活了大半辈子,自诩看惯风雨,今儿没想到险些把我吓得一脚迈进棺材里。”顿了顿,他看着许云初,问,“小国舅觉得,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瞅准机会要叶裳的小命?”   许云初摇头,“背后之人,不止有本事,且有手段,还有谋算。我觉得,此次要谋害叶世子之人,怕是与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案背后谋划之人是出自一人之手。这些案子,兴许就是一个连环案。”   晋王点头,“本王也有所觉,叶小子伤势未愈,便接了皇命,如今伤势刚稍好,在我府邸,便出了此事。本王是怎么也想不到我的府邸竟然有贼人如此大胆行凶,还是在我面前,着实可恨。”   许云初道,“从灵云镇东湖到京城晋王府,也就是说,从江湖到朝堂。若是这些案子都是背后之人一人所为,那么,可见这人是江湖朝堂通吃,有着极其厉害的本事和势力。不可小视。”   晋王看着许云初,诚然地点头,“说句不中听的话,除了国丈府,本王还真不觉得什么人有如此大的本事。若非小国舅一直以来大力协助叶小子彻查破案,今日又危急之下救了苏三小子,本王还真是怀疑是国丈府所为。”   许云初笑了笑,“王爷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如今外面传言是国丈府势大欺君。我承认国丈府这些年在爷爷手里不曾抑制了些,但若说欺君乱国,国丈府是做不出的。国丈府出了两位皇后,位极人臣,实在不必如此做。”   晋王颔首,“你说的这话本王倒是同意。但到底是什么人所为?还有什么人比国丈府更势大厉害?”   许云初道,“也不见得比国丈府势大,不过国丈府近些年来,过于张扬,很多东西,都摆在了明面上,做的太过显眼,不懂掩饰,让所有人都看得见罢了。而背后之人,可见隐藏得深,且深不可测,隐藏得极好,可见是步步谋划,祸乱我朝纲。”   晋王诚然地点头,“你说得有理。”话落,他感慨道,“本王老了,实在禁不住这一吓再吓了。前面的案子还不曾查清了结,如今这火就烧到了我晋王府,又多了两桩案子,本王今日忽然觉得,不知道本王有没有福气安享晚年到闭眼的那天。”   许云初闻言宽慰道,“王爷自然会安享晚年的,最近虽然多事之秋,但总能查清水落石出。阴谋暗算到什么时候,也是站不住脚的。”   晋王闻言,赞赏地看着许云初,“怪不得国丈一心栽培小国舅,将你培养当做未来支撑门庭之人。本王以前对国丈行事多有看不惯之处,但如今从小国舅的言谈话语里,却不得不承认,国丈确实将你栽培得极好。”   许云初微笑,“王爷谬赞了,云初还不够得王爷如此称赞。”   晋王摆摆手,“小国舅谦虚了。”话落,他看了一眼依然没有醒来的叶裳,道,“若是搁在这小子面前,我夸他一句,他尾巴就能翘到天上去,向来不知道什么是谦虚二字。”   许云初也笑着看了叶裳一眼,“叶世子性情却是极好的,有时候我倒极羡慕他能活的随性轻狂。出身在国丈府,有些事情,我确实不能做,也做不出来。”   晋王哈哈了一声,“国丈府有国丈府的好,小国舅不要妄自菲薄。多少人想出身国丈府,还没那个福气呢。你命比这臭小子好。”话落,又笑道,“他自小孤苦伶仃,一人待在容安王府,过的日子是没人管教的日子,自幼失孤,亲情福薄,不及你的。”   许云初闻言笑了笑,不再说话。   ------题外话------   这是二更,下面还有一更~ 第四章 护送回府   晋王和许云初说话的空档,孟太医已经为苏青看诊完,将他周身几处伤口包扎妥当,又给他开了药方,二人离开了偏厅,回了正厅。   晋王爷见二人回来,立即对孟太医问,“苏三小子的伤势如何?可需如何养伤?”   孟太医对晋王拱手,连忙道,“王爷放心,三公子身上有四处伤,两处有些深,两处浅,但都不是致命之伤,老夫给他包扎了,明日老夫再去苏府给他换药,若他好好养伤,六七日就能大好。”   晋王见苏青虽然失血过多,脸色有些发白,但倒也能行走,不需要人搀扶也可以。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好。”话落,他对许云初道,“小国舅代我送苏三小子回苏府吧,天色如此晚了,他一人回去,本王不放心。至于今日是何人背后算计谋杀,本王等叶小子醒来,与他一起再细查商讨。”   许云初闻言点头,站起身,“既然如此,我就先送苏三公子回苏府,王爷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派人喊我。”   晋王点头,站起身送二人。   苏青自然没意见,对孟太医又道了谢,随许云初一起,出了晋王府。   回府的路上,苏青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得当时真是惊险,浑身都觉得疼,龇牙咧嘴地又对许云初道了一番谢。   许云初笑着摇头,“若非我与泽玉兄相约,今日也不会恰巧闻到血腥味寻去,也不会恰巧救了你。三公子不必太客气。”   苏青觉得这许云初还真算是个君子,受京城多少闺中女儿倾慕追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温和有礼,武功也不错,言谈也不会让人反感,见人遇难,仗义相助,没有国丈府公子高人一头的自大。他觉得若是论他这个人来说,还是可交的,当得上不错的人。   他对许云初有了好感,便说,“因为救我,耽搁了你与泽玉兄吃酒,你还没吃晚饭吧?回府后,让我娘备晚饭酒菜,好好谢谢你。”   许云初微笑摇头,“苏三兄如此重的伤,不宜饮酒,今日天色太晚了,就不要劳顿苏夫人了。若是你非要谢我,改日吧,你再请我。”   苏青闻言也不再客气,扯着嘴点头,“也好。”   马车来到苏府,许云初扶了苏青一把,将他扶下车。   苏夫人已经得到了消息,等在门口,一脸的焦急,见到苏青回来,身上的血衣依旧穿着,她连忙上前,拽住他问,“你伤到了哪里?可是很严重?要紧吗?怎么回事儿?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子在京城行凶?可抓住了贼人?报案了吗?”   她一口气问出了一大串问题,苏青看着她娘惨白的脸焦急的神色,觉得圆满了。   这么多年,往日里,他总觉得他这个当儿子的是她娘从粪堆里捡回来的,每每都嫌弃他,把小丫头捧到手心里,他不止一次不服气。如今看到她紧张白着脸的样子,觉得心里舒服极了。   他抓住机会,“哎呦”个不停,趁机抱住他娘找回以前的不公平待遇,“娘,疼死我了,我被那贼人砍了四剑,若非小国舅恰巧救我,您以后可就见不着儿子了啊。”   苏夫人连忙抱住他,他身上硬邦邦的,自然不如苏风暖软软蠕蠕的抱着绵软舒服,尤其是苏风暖的重量她受得住,可是这臭小子的重量她受不住,险些将她压趴下。   她一看他如此,心顿时放下了大半,伸手照着他脑袋敲了一下,立即变脸,“没死就成,小国舅看着你呢,一个大男人,学你妹妹撒什么娇。”   苏青这才想起许云初还在,顿时觉得有点儿脸皮红,一时间竟然忘了他。他顺势松开抱着她娘的手,尴尬地对许云初笑笑,“我自小的母爱都被那臭丫头给抢走了,缺少娘疼爱,小国舅见笑了。”   许云初微笑摇头,“今日看见了三公子的另一面,着实荣幸。”话落,他给苏夫人见礼。   苏夫人连忙伸手扶住他,“小国舅快免礼,还要多谢你,幸亏有你相救,快府里坐。”   许云初摇头,“苏三兄要好好养伤,我将他安全送回苏府,完成了晋王爷的嘱托,天色也不早了,就不打扰夫人了。改日再来府里叨扰。”   苏夫人闻言也觉得今儿她被连番惊吓了两场,先是叶裳中毒,再是苏青被人截杀,她听的都心惊肉跳,府中也闹的兵荒马乱,确实不是招待人的时候,便也不再多客套,对许云初诚然地道,“改日我下帖子,请小国舅再过府小坐,你可一定要来。”   许云初微笑点头,“夫人有请,自是不敢推辞,改日一定来。”   苏夫人笑着点头。   许云初离开后,苏夫人扶着苏青往府里走。   苏青半个身子的重量趁机都靠在苏夫人的身上,没了许云初,他自是不遗余力地喊疼撒娇。   苏夫人本来嫌弃他,但看着他白惨惨的脸浑身是血的样子,便不忍心了,一边扶着他往内院走,一边低声问,“小裳怎么样了?毒可解了?你妹妹呢?还在照顾小裳?”   苏青顿时不满,“娘,您也不问问我疼不疼?到底谁才是您的亲儿子?您怎么开口就问那臭小子?若非为了他,我今儿也不至于差点儿去见阎王爷。”   苏夫人瞪眼,“那是你武功不够高,你武功若是够高,如何能受怎么重的伤?如何还需要人救?我告诉你,虽然你随你外公从文从政了,但也不能丢了武功不学。还要靠人家小国舅救,承人家的情,真是丢脸死了。”   苏青噎了又噎,半晌没喘过气,气的又哎哎哟哟地喊起疼来,喊的凄凄惨惨戚戚。   苏夫人看着他的模样,又气又笑,“你给我打住,再喊疼,我扒了你的皮。”   苏青恼道,“您可是我亲娘啊,您儿子也不是没有本事,要是真没本事,就挡不下那贼人的杀招,让千寒顺利离开了?我若是不跟着千寒去,那人截住千寒,如今叶裳那臭小子指不定没解药已经去见阎王了呢。”   苏夫人想想也觉得有理。   苏青又道,“千寒离开后,我知道不是那人对手,又躲又让又避,实在打不过时,我就想着要跑,我都打算好了,别处不去,我就往皇宫跑。看那贼人还敢不敢追去皇宫,最好让皇宫的大内侍卫将他射穿成马蜂窝。这时正巧小国舅来了,既然他来了,要救我,帮我挡那贼人过招,我自然就没必要跑了啊。”   苏夫人失笑,“你也还算有点儿小聪明,但那人武功既然极高,怕是不准许你跑到皇宫就能杀了你。今儿能保住小命,还是要感谢小国舅,算你命大。”   苏青也欷歔,“幸好这么多年与小丫头从小打到大,她动不动就出其不意地对我动手,我躲避才能如此敏捷,否则,我但分废物一点儿,别说等不去千寒带着晋王府百名府卫相救,连许云初也等不到就嗝屁了。”   苏夫人伸手敲他恼道,“什么嗝屁?粗俗。”   苏青不满,“小丫头也时常粗俗,冒粗话,您怎么就不打她?”   苏夫人又被气笑,“你一个当哥哥的,怎么好意思总是跟你妹妹比?都说女孩儿要娇养。你一个小子,自然比不得她,你就是要糙养,才能有出息。”   苏青闻言彻底没话了。   苏夫人又问,“我刚刚问你的话,你还没说呢。”   苏青有气无力地道,“叶裳没事儿,我那株千年雪莲被他吃了,正在解毒呢,我们去晋王府看他时,他还昏迷着,没醒来。我根本就没见到小丫头,她估计是听说许云初也跟去了晋王府,躲着许云初没见面。”   苏夫人闻言了然,“今儿一早,小国舅也被太后给叫进了宫,后来小丫头惹怒了国丈,又得罪了太后,他也就被国丈叫出宫了。既然这门婚事儿黄了,国丈府再没意思要娶她,太后也没意愿懿旨赐婚了,她还躲着做什么?”   苏青哼哼地痛声说,“那可不见得,万一他发现小丫头的好了呢!回头来再求婚,也是一样麻烦。您又不是不知道小丫头一颗心都挖给了叶裳那臭小子,怎么还能匀出份来给他?况且那臭丫头是个怕麻烦的人,能避自然则避了。”顿了顿,他道,“其实我今日发现,小国舅这个人也还不错,不看国丈府,看他这个人的话,也是能嫁的。”   苏夫人拍了他脑袋一下,“这话打住,被叶裳那小子听见,一准你没好果子吃。”   苏青又“哎呦”起来,“我今天被他害的够呛,给了他一株千年雪莲不说,还遭了罪。等他醒来,我一定要让他补偿我,找他讨要好处。否则别想娶我妹妹。”   苏夫人笑着瞪了他一眼,将他扶着,带去了正院。   ------题外话------   亲妈:这是三更,明天见~ 第五章 岭山织造   苏青躺在他娘软软的炕头上,心里又舒服了些,往日他娘嫌弃小子臭,觉得只有小丫头香软,每每他往她炕头上一躺,她就赶人。如今可算被他给躺着了。   他打定主意,未来养伤期间,他要把这软软的锦绣被褥铺着的炕头给躺塌了算。   晋王府会客厅内,见许云初走了,苏风暖才从屏风后现身走出来。   晋王看着她,明明是一个小姑娘,可是就隔着一处屏风,他竟然能待的无声无息,就跟里面没她这个人一般。许云初是何等聪明敏锐的人,似乎真没发现屏风后有个人,眼神都没往屏风扫。他心下不由佩服赞赏。见她出来,对她问,“你觉得,刚刚小国舅说的可是实话?”   苏风暖回想了一下许云初说那些话的神情极语气,点了点头,“应该是实话。这件事情,应该是与他和国丈府无关。”   晋王点点头道,“本王开始也觉得他救下苏三小子未免太巧了,但又觉得天下的巧事儿多了,也不止这一桩。出了案子越多,事情闹的越大,国丈府越会成为众矢之的。国丈府能立世这么多年,不能做这么愚蠢的事儿。所以,看来真不是国丈府所为。”   苏风暖颔首,去看叶裳,见他依旧昏迷着,她又坐去了他身边。   她刚挨近他坐下,叶裳便又似有所感,敏感地第一时间伸手抓住了她的手,但人依旧没醒来,似乎只要她一靠近,他潜意识里就知道是她。   苏风暖依旧拿他无奈了,反正早先有一次,她也就不怕晋王看笑话了。   晋王自然看的清楚,笑骂,“这个臭小子,他倒是对你不同。”   苏风暖淡笑了一下,坦然道,“习惯了而已。”   晋王看着她如此坦然,也不会让人觉得不知礼数不知羞耻,反而坦荡得让人觉得笑话她都不该。便道,“本王倒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与他有来往。皇上可是知道?才有意给你们赐婚?”   苏风暖摇头,“皇上不知。只不过是觉得给我们赐婚有利于朝政罢了。”   晋王点头,苏府拿着兵权,又大获全胜北周,如今苏澈在边境,手里有百万兵马。皇上要倚仗苏澈,自然想要这一桩联姻。而目前来说,太子已定有亲事,就算太子不定亲,也不能早早将阵营为他划下,毕竟太子实在体弱,将来能不能继承大统,还不好说。皇室再无成年皇子,就算有,为了免于兄弟将来同室操戈,也不能指婚。叶裳身为宗室的皇族子嗣,自然就是最为合适的人选了。   晋王想到这些,对苏风暖道,“这样说来,你们二人也算是自小相识,竹马青梅了,能得皇上指婚,也是一桩好姻缘。”   苏风暖笑笑,不接话。   晋王以为她是面子薄,尤其这时候叶裳还没醒来,到底是谁背后害人,这案子还悬着,他让管家命人查府里沏茶之人,但也不是立马就能查出的,总要时间,便打住了话。   过了片刻,外面传来动静,有人大喝,“什么人?”   熟悉的声音响起,叶昔答话,“在下叶昔,求见晋王爷。”   晋王一怔,看了苏风暖一眼,苏风暖道,“是我师兄,让他进来。”   晋王对外面喊,“请叶公子进来。”   府卫让来路。   叶昔来到门口,晋王亲自打开了门,叶昔见到晋王,对他见礼,紧张地问,“表弟如何了?毒可解了?我刚刚听闻此事。”   晋王点头,答了他的话,请叶昔进屋。   叶昔进了会客厅后,便见到了叶裳躺在矮榻上,苏风暖坐在他旁边,他走上前来,仔细地看了叶裳一眼,对苏风暖惊问,“他怎么会中了半步死?”   苏风暖看了晋王一眼,将叶裳如何中毒之事与叶昔简略地说了一遍。   叶昔听罢后,看向不远处未曾收拾起来的茶盏,眉头蹙紧,收回视线时,又看了晋王一眼。   虽然他是平平常常的一眼,但晋王仿佛觉得被这位叶家嫡子的眼睛给洗礼了一遍。他暗暗心凉,开口道,“臭小子中的毒名字叫半步死吗?这是什么毒?如此厉害?”   叶昔道,“天下剧毒排名榜上的毒,虽未失传,但是在当今天下鲜少听闻了。没想到今日出现在了晋王府里。”话落,他看着晋王,慢慢道,“叶家这些年虽然无人进京照看表弟,但也时常听闻京中事儿,晋王虽然看不惯表弟寻常胡作非为,但也是爱护有加。今日这是怎么回事儿呢?王爷可有个说法?”   晋王一时间老脸有些挂不住,对叶昔诚然地道,“今日是本王之过,本王听闻了一件要紧之事,才将他喊来我府里,没想到有人趁机下毒手,简直是其心可诛。那下毒之人已经自尽而死了,不过她就算死了,也没这么便宜,本王也会查个清楚,将那下毒之人五马分尸,若有背后之人指使,一定擒住,定然碎尸万段。”   叶昔点点头,不再说话。   晋王看着叶昔,叶家这个江南望族,推古论今,实在底蕴深厚,可溯极远。据说族中子嗣,皆人中龙凤,叶家的嫡出公子,虽然在天下没有什么名号,但决计不是让人小视之人,就这短短相处之间,他已经被压的透不过气来了,枉他活了大半辈子。   他想着,果然不愧是出身叶家,不愧是叶家嫡子。   苏风暖虽然不满今日叶裳在晋王府中毒,但也清楚,晋王是不会害叶裳的。她对叶昔道,“师兄,离陌怎样了?”   叶昔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我去时,他已经死了。”   苏风暖面色一凛,顿了片刻,压着怒意问,“什么人对他下的杀手?”   叶昔道,“他周身有无数小伤,是被锋利的剑所伤,最致命的一处却是穿骨钉,他能在中了穿骨钉后,支撑进城,已经极其不易了。”   “又是穿骨钉。”苏风暖冷寒下脸,对他问,“他中了穿骨钉后,支撑进城,定然有话要说。可留下了什么?”   叶昔伸手入怀,拿出了一块染了血的布料,递给她,“他手里攥着这个。”   苏风暖伸手接过,看了一眼,眯起了眼睛,“这是沉香缎。”   叶昔点头,“从布料上和花纹上看,这是庆和二十年的岭山沉香缎,当时只产了十缎,都进贡给了皇上。”   苏风暖忽然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叶昔看着她道,“冷山瘟疫后,岭山沉香缎再不复,自此绝迹了。这是最后一批。”   苏风暖又冷笑了一声。   晋王在一旁听得不解,不明白二人说什么,但大致他却知道一定是极其重要的事儿。听到岭山沉香缎,他忍不住插口问,“你们说的可是岭山织造?被瘟疫覆没的岭山?”   苏风暖看了他一眼,点头,“这世上再无第二个岭山了。”   晋王默了一下,道,“给我看看。”   苏风暖将那一小块布料递给了他。   晋王伸手接过,看了又看,点头,“不错,这是庆和二十年的岭山沉香缎没错。这花纹是彩织的祥云纹,当时进献进京时,礼部尚书来找本王,拉着本王去看,本王仔细过目了的。后来呈给皇上后,皇上留了五缎,一缎给了太后,一缎赏了皇后,一缎赏了月贵妃,一缎赏了太子,一缎入库保存。其余的五缎,赏了本王府里一缎,国丈府里一缎,丞相府一缎,王大学士府里一缎,本来还有一缎要赏给安国公府,叶裳那臭小子冲进了宫,硬要了一缎。安国公继夫人因此没得到,气坏了,但也拿叶裳臭小子没办法。”   苏风暖自然知道此事,那是四年前,叶裳将他要的那一缎沉香缎给她了。   晋王继续道,“后来没过多久,岭山便染了天灾瘟疫,岭山无人存活,岭山织造也彻底不复了。再也没产这种岭山沉香缎了。”   苏风暖又冷冷地扯了嘴角,明明当年,岭山的瘟疫并不是不能救,只不过是没人去救。朝野上下层层隐瞒,岭山至此一片荒芜,那些人至今尸骨未寒,杳无人烟。皇上到现在也都不知情。难得如今又见岭山沉香缎。   晋王将布料递回给苏风暖,道,“因岭山覆没,这沉香缎自此便成了稀缺之物,宫中的太后、皇后、月贵妃、以及被皇上赐了沉香缎的府邸夫人们,都珍视得紧,没哪个人舍得穿过。本王府里王妃的妆匣子里如今也还收着。”   苏风暖接过沉香缎,想着离陌死了,是否是因为他进京的目的暴露了?才会让他遭了杀手?   叶裳要利用易疯子和风美人布局,怕是也被人先一步看破了,才提前杀了离陌这个她找进京的替身,破坏叶裳的布局?   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能未卜先知?   苏风暖忽然想到留在容安王府内无人看顾的风美人,她立即对叶昔说,“师兄,你快回容安王府一趟,如今我们都在晋王府,风美人无人看顾。”   叶昔颔首,痛快地点头,“我这就去。”话落,他转身出了晋王府的会客厅。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六章 叶裳醒来   叶昔如来时一般,跃墙而出,瞬间没了踪影。   晋王向外看了一眼,不由感叹,“本王真是老了,以后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苏风暖看了晋王一眼,没说话,想着风美人别出事就好,若是今日背后人是冲着叶裳又冲着风美人而来的话,那么,容安王府就算是铜墙铁壁,也没准会被砸个窟窿。   她希望师兄回去的还不晚。   若是他回去得晚了,风美人出了事儿,显然这就是一个连环又连环,谋划的天衣无缝的棋局了。先是离陌出事,表兄去了红粉楼,之后叶裳被引来晋王府,再之后,她被引来救叶裳,风美人身边便空了五日照看了。   若是趁此机会对她动手,那么……   苏风暖脸色沉了又沉,想起了风美人对她说的那一番话,易疯子的兄长其实是姐妹,是他最重要的为她守秘密的隐藏之人。那么,是否可以这样猜测,当时易疯子在明,对叶裳在东湖画舫下手,而有人以他做掩护,在水底暗处对叶裳射暗器,才让叶裳不及设防,被暗器击中。而那个让易疯子掩藏隐秘之人,就是风美人口中他的姐妹了。   他的姐妹显然是会武功的,且武功极其厉害,否则以风美人的本事武功,她是不可能重创她险些死在她手里。   而这块岭山织造最后一批的沉香缎,不知道是不是她身上的。   她正想着,感觉握着她的那双手动了动,她立即回过神,去看叶裳,果然是他醒了。   叶裳刚醒来,眼底有丝迷蒙,目光看了一圈,除了苏风暖外,还看到了晋王和千寒,他眸光渐渐清明,短短时间,似乎已经回忆了起来,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比中毒时还要难看。   苏风暖轻声问,“你感觉哪里不舒服?能说话吗?”   叶裳握着苏风暖的手紧了紧,点点头,开口,声音有些暗哑,“浑身都疼,能说话。”   苏风暖松了一口气,能说话,就证明这毒是解的差不多了,问他,“可是要喝水?”   叶裳摇头,“晋王府的水再也不敢喝了。”   晋王胡子翘了翘,刚要瞪眼,想起今日的确是晋王府的茶水害了他,险些丢了小命,将话又吞了回去,干巴巴地道,“本王哪里知道有人要你小命把手都伸到晋王府了?”   叶裳哼哼了两声,不理晋王,对苏风暖低声说,“不在这破地方待着了,你带我回去。”   晋王胡子又翘了翘,“你既然醒了,自然要赶紧滚蛋,本王才懒得再留你这祸害了呢。”   叶裳又哼哼两声,对苏风暖说,“我浑身疼的厉害,起不来,你拽我起来。”   苏风暖伸手将他拽了起来。   晋王大翻白眼,“娇气。”   叶裳不理晋王,又对苏风暖说,“你扶着我走。”   苏风暖看着他,总算舒了一口气,他刚醒来就能如此作,证明真是没大碍了,好气又好笑,却不忍驳了他要求,道,“一株千年雪莲都被你给消化了,毒也解得差不得了,哪里就真浑身疼得不能走了?”   叶裳耍赖道,“就是疼的不能走了。”   苏风暖无言了一下,想着晋王还在这里,他昏迷时安静,她倒不觉得脸红,如今他这般样子,她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当着晋王的面与他如此。便用眼神示意他安分些,别过分,同时对他道,“晋王爷一直等你醒来商量查案,沏茶之人已经自尽了。”   叶裳闻言总算瞥了一眼晋王,不满地嘲笑,“人老了果然不中用了,连王府内都被人伸进来手。依我看,您就别做什么安享晚年的美梦了,不如早早去阎王爷那里先报个到好了。”   晋王闻言被气得胡子翘得老高,即便早先再看他顺眼,此时也被他把那点儿顺眼给抹没了。他瞪眼,“你这臭小子,刚醒来就气本王,本王若是知道你醒来还是这副不知悔改的死德性,早就你中毒时就该抬出去乱葬岗喂狗。”   叶裳又哼哼了两声,对他道,“我好模好样地来了晋王府,却在你府里喝茶中了剧毒。我若是真死在了这里,您这晋王府老小的命估计也就都交代出去了。”顿了顿,他挑眉,“让我想想,晋王府多少人口来着?够不够排满一条街等着砍刀剁一个时辰的。”   晋王被噎住,老脸涨得鼓鼓地,气骂,“你个臭小子,混账东西,你不是聪明吗?怎么喝茶前就不先问问?”   叶裳冷哼,“这毒无色无味,怎么闻?如今那茶盏还在那里,你去闻闻看。”   晋王彻底哽住,没了话。   苏风暖却心底微动,瞅了叶裳一眼,半步死虽然是无色无味,但也不是全然察觉不了,至少以叶裳闻到她衣服的气味便能知道她去过哪里比狗鼻子还灵敏的鼻子来说,应该不会丝毫无觉才是。   可是他竟然中了半步死。   叶裳见苏风暖看他,对她抬了抬眼,眼底掩了一抹意味,一闪而逝,又对晋王道,“您没话了吧?一把年纪,人越老,越不中用了。自己的府邸乱七八糟地藏了祸害都不知道。您先把您自己府里乱七八糟的祸害理清了,明儿再去容安王府找我好了,我真是懒得在你这里待着了。”   晋王瞪眼,“你当我乐意留你?你醒来就闹着要走,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你中毒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你就不问了?”   叶裳道,“我回头问暖暖也一样,不想听你说话。”   晋王又被噎住,胡子快翘飞了,一时没了话。   叶裳又对苏风暖说,“暖暖,我浑身没劲,你扶着我,我们走。”   苏风暖却坐在不动,对他道,“不急,在坐片刻,我有话要与你说。”   叶裳耍赖,“回府再说。”   苏风暖摇头,“不行。”   叶裳见她执拗,无奈地点头,“好吧,你说,就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苏风暖看着他,也不避讳晋王,将离陌之死与他说了,又拿出了那一块儿岭山织造最后一批的沉香缎递给他,见他接过,仔细地看着,她又将他中毒后,她救他的经过,以及苏青被人截杀等等事情,详略得当地说了一遍。   叶裳捏着那一块儿沉香缎,静静地听着,在听到苏青被人拦截被许云初恰巧救了时,皱了皱眉,听到冯盛奉皇命出宫又回宫复旨时,挑了挑眉。   苏风暖说罢,对叶裳道,“这些事情,一环扣一环,你怎么看?”   叶裳眉目染上了一丝嘲讽,道,“背后之人也真是太着急了些。”话落,看向晋王,“您早先急急把我叫来这里,就是因为冯盛给您传信,皇上咳血了?您就坐不住了?”   苏风暖想着,这是今日事发之关键。   晋王也有些后悔,“本王听闻皇上咳血,这等大事儿,如何能坐得住?”   叶裳看着他,“那为何是第一时间找我?”   晋王闻言对他瞪眼,“不找你找谁?你这个小兔崽子,平日里看着胡闹,实在聪明的跟泥鳅似的,如今你既然已经入朝了,肩上还担着大案子,本王自然要找你商量了。”   叶裳笑了一声,“难得从您口中夸我聪明。”   晋王又是一噎,瞪眼,“说正事儿呢。”   叶裳收了笑,冷冷地勾了勾嘴角,道,“这就是了,显然是背后之人猜透了你的心里,知道你知晓皇上咳血,定然会将我找来晋王府,而只要您找,我就会来。因此把我引来这里,趁机下毒。”   晋王点头,“看来是这么回事儿,本王中了背后之人的歹毒奸计。”   叶裳道,“那么,皇上到底咳血没咳血呢?”   晋王看着叶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本来他觉得,冯盛说皇上咳血,自然是可信的。可是如今叶裳来这了,就因此中毒了,千寒去找苏青取千年雪莲,半路竟然还被人截杀救命之药。可见是有人真要叶裳死。他此时也不敢说冯盛之话可信了,更不敢说冯盛这个在皇上身边当了大半辈子大内总管的人在这里面在今日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了?   苏风暖跟冯盛也算是接触了数面,这位盛公公是皇上身边最亲近之人,她回京后,第一次进宫看见的宫内第一个人便是他。他娘显然与冯盛有着交情,不惜给了一盒天香锦。灵云镇时,他为护太子,求到凤阳面前,后来事情种种,服侍太子也是极尽力的,今日她进宫时,他也是陪在皇上身边的,今日晚上,前不久,他奉皇命来看叶裳,她也没看出他有何不对劲的地方。   若是一个人把害人之心隐藏到一定境界,真是冯盛这般,那么她倒也极佩服他了。   只不过事情没查清前,也不好做定论。   ------题外话------   这是二更,下面有第三更~ 第七章 被人算计   苏风暖看着晋王,晋王显然也在沉思。   她看了晋王片刻,问,“王爷与盛公公十分交好吗?”   晋王叹了口气,点点头,“老一辈的王爷里,本王是唯一一个手中有点儿权利,有点儿地位,能在朝中说得上话,好好地活在这京中,历经先皇和当年皇上两代的一个宗室王爷。这不全是得益于先皇厚道,也不是得益于当今皇上敬重我这个王叔。有一半的原因,是本王安分,但安分的老王爷里,也不止本王一人,本王自然是有些自保的办法。皇上身边这盛公公,昔日是个小太监时,还是本王一步步地提拔他到如今这个位置的。”   苏风暖了然,怪不得晋王第一时间就相信了冯盛的话,果然是有基础在的。   叶裳哼哼一声,“就算当年他是您提拔的,皇上在位二十年了,二十年也是人心易变,尤其是他坐了这么多年皇上身边大总管的位置。您怎么就知道他的话还能信几分?”   晋王瞪眼,“不管能不能信,这总归是大事儿,我找你商量,也没错。只是被贼人算计了。”   叶裳又哼了一声,“说您越老越不中用了,还不服气。说白了,您就是老了,行事不如以前了,不知晓细细思量,打探一番,沉不住气,府中管辖又松懈,才让府内污秽趁机祸乱。”   晋王又没了反驳的话了,半晌,妥协道,“好,好,本王也承认今日害了你是本王之过。你能如今好好地活着与我这般说话,本王该谢天谢地了。小兔崽子翻身变小祖宗了。”   叶裳又哼哼了一声,觉得他今日对晋王这般说话已经差不多找回了他这么多年受他训斥的场子了。毕竟他年纪一大把了,胡子都白了,又经历了这事儿,能受到现在,也是因为见惯风雨,还能勉强撑得住,再多说的话,他估计就倒下了,便打住话,对苏风暖说,“我们走吧。”   苏风暖向外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极晚了,在晋王面前该说的也都说了,点点头,对晋王道,“如今天色已经极晚了,今日出了这等事儿,京中都传开了,王爷府邸的内院在这里听着没什么动静,但想必也是人心惶惶,王爷还有许多家务事要处理,今日之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查明的,明日再说吧,我先送他回府。”   晋王听闻这话,心里舒服些,对苏风暖好感顿生,觉得这小姑娘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今日有她在这里,他活了一把年纪,才不至于慌了手脚。如此临危不乱,有苏大将军的大将风范。遂点头,“您武功高强,送他回府,本王放心。”   叶裳瞥了晋王一眼,道,“有暖暖在,我自然不会再有事儿。”   晋王又被噎住,干瞪了叶裳一眼,对他道,“本王早先见到了你表兄叶昔,同是姓叶,怎么你与他就天差地别?臭小子你该学学你表兄。别光有其表,没有其里。你娘胎里带的叶家的底蕴都被你毁光了。人家叶昔比你强多了。”   叶裳不屑,又冷哼一声,“那又如何?我不要其里暖暖也是我的。”   晋王再次又被噎住。   苏风暖觉得叶裳醒来还不如中毒躺着,至少安静,她脸皮再厚,也禁不住他这样不掩饰地噎晋王,将他们的关系拿明面上说。她瞪了叶裳一点,板着脸说,“少说点儿话没人将你当哑巴,刚醒来就不老实。”   叶裳握紧苏风暖的手,立即变脸如翻书,温柔地说,“好,听你的,不说了。”   他如此对苏风暖顺从,让晋王又是大为瞪眼,气得哼了又哼。   出了门口,叶裳向外看了一眼,会客厅外两百府卫,将会客厅围的密不透风,他松开苏风暖的手,对她说,“你来时应该没走晋王府的外院正门吧?没有多少人注意你进来这里吧?走时也不该如此堂皇,你先走一步,去车里等我,马车停在府门口。”   苏风暖想想也是,点点头,足尖轻点,身影飘然地跃出了晋王府墙外。   晋王正送叶裳出门,眨眼间便不见了苏风暖的身影,他愣了一下,赞道,“好俊的功夫。”   叶裳又哼了哼,“您有这闲心关心别人的功夫俊,不如还是先将自己的府邸好好地规整一番。她今日来晋王府之事,我可不希望传扬出去。”话落,他扫了一圈两百府卫,“让您的府卫嘴巴紧些,听话些。若是被我知道今日她在这里的事情传出去,我就先铲了您的晋王府。”   “本王知道,不用你教。”晋王闻言又骂,“臭小子,苏府小姐与你的关系藏着掖着这么久,可真够本事。竟然还在外面对人说什么她多么不堪野丫头谁娶谁倒霉等等,你就真一点儿也不怕咒了你自己。”   叶裳拂了拂袖子,“不怕,我与她相处多年,要咒早就咒了。”话落,向外走去。   千寒亦步亦趋地跟上他。   晋王看着他离开,忽然又觉得他这副死样子顺眼了些,不由得送他又多走了几步,来到了晋王府门口。   叶裳早先乘坐而来的马车停在门口。   千寒上前,挑开了车帘,苏风暖果然已经坐在了车里。   叶裳将手递给苏风暖,苏风暖自然地伸手拉了他一把,将他拽上了车。   叶裳放下帘幕前,对送他出来的晋王道,“如今皇上还没歇下,您处理完府中事儿,最后还是尽快入宫一趟见见皇上。”话落,落下了帘幕,吩咐千寒,“先去苏府。”   “是。”千寒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晋王府门口,前往苏府。   晋王听进去了他最后一句话,回转身,命人关上了府门,暗骂了一句臭小子。心想苏府小姐也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特别女孩儿家了。罕见的聪明又有本事又有家世,对他之心,从他中毒解毒的过程中,她沉着一张脸,便可见一斑。这臭小子不知该说他是有福气还是没福气。   说他有福气吧,却自小失孤,孤苦伶仃,如今还有人下狠手想方设法要他的命。   说他没福气吧,却能在当年的战场上活下来,磕磕绊绊长这么大,且如今还有这么一桩别人难求的好姻缘。   府门刚关上,他一边想着,一边抬步往回走。   刘焱这时从内院跑了出来,见到他,急急地问,“爷爷,叶哥哥怎么样了?我听说他在咱们府中中了毒?我本来去了会客厅,可是府卫将会客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不准许任何人进,连我也进不去,我只能折回院子里等着消息……”话落,他他有些委屈地看着晋王,红了眼眶,“爷爷,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府中出了这样的事儿,您不能把我总排除在外保护着不让我知道。”   晋王看着刘焱,他只比叶裳小三四岁而已,个子已经很高了,他在他这个年纪时,他的祖父和父亲已经放手了。他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他没事了,毒解了,刚刚出府。今日不是对你排外保护你,是实在太惊险了。你叶哥哥能保住一命,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了。我哪里还顾得上想起你?”   刘焱闻言心里好受了些。   晋王放下手,对他道,“你可知道管家查那沏茶下毒之人查的如何了?”   刘焱摇头,“我一直担心叶哥哥了,无心留意管家到底查的如何了。”   “走,与我去看看。”晋王说着往内院走去。   刘焱连忙跟上他。   马车上,苏风暖对叶裳挑眉,“去苏府做什么?”   叶裳道,“去看看你三哥,有人既然截杀他,他对对方过了招,总能说出些什么。”   苏风暖点点头,看着他,认真地问,“我问你,凭着你的嗅觉,你真没发现茶盏有毒?”   叶裳握住她的手,道,“发现了。”   苏风暖顿时怒了,“发现了你还喝?想死吗?”   叶裳摇头,“不想,我还没娶你,怎么能死呢?”   苏风暖怒道,“你中的可是半步死,我若是赶到稍晚一点儿,若是我三哥没有千年雪莲,若是千寒拿不回千年雪莲,你就死了。”   叶裳握紧她的手,“没有这么多若是。从十二年前,我父母离开后,上天就眷顾我。一次两次三次,甚至更多次。我怎么会死呢?”   苏风暖竖起眉头,恼怒地弹开他的手,对他怒道,“你是受上天眷顾吗?多少次不是得我救你?我救了你多少次了?你数过没有?你真当你那么好命不会被阎王爷收了魂儿吗?”   叶裳微笑,伸手一把拽过她,抱在了怀里,她刚要打开,他贴在她耳边低声说,“我的上天就是你,受你眷顾就够我不死的了。你先别气,听我与你说,我是有理由喝这毒茶的。”   ------题外话------   亲妈:这是三更,明天见~ 第八章 将计就计   他喝毒茶还有理由了?   苏风暖闻言安静下来,不再打开叶裳了,气恼地怒道,“你最好给我说出个合理的非喝那毒不可的理由来,否则我今天跟你没完。”   叶裳低低一笑,在她颈窝处吻了吻,柔声说,“你先与我说说,怎么跟我没完?”   苏风暖心神一荡,气恼地推掐他,“你到底说不说?”   叶裳受不住她的掐,收了笑,立即说,“说。”   苏风暖不再说话,等着他说。   叶裳也不放开她,抱着她缓缓道,“皇上将东湖画舫沉船案,灵云大师被人暗算谋杀案,以及隐秘的太子中无伤花之案,都交给了我。这一段时间,我确实没闲着,先是师兄送来了东湖画舫沉船的涉案人,之后牵引出凤阳镖局七十三分舵,又牵引出了机关暗器著称于世的林家,如今我折损了三十府卫,让轻武卫带回了重伤的风美人。案子也算在步步进展。”   苏风暖点点头。   叶裳继续道,“风美人入府,是个关键,尤其她是受了重伤,活着入府的,更是关键中的关键。”话落,他看了苏风暖一眼,“我之所以与你约在晚上,用过饭后,让你与我一起回容安王府,也是猜到,风美人入府的第一晚应该不会平静,会有事情发生,即便入了府,背后那人也不会让她活着的,这一晚是要尽快动手除掉她的。”   苏风暖点头。   叶裳继续道,“你对我关心则乱,一听说我中毒,定然心都慌了,自然再也顾不上风美人,而师兄又不在,府中的千寒也被我带去了晋王府。正是个引开我们,下手的好时机。若是既能杀了我,又能除去风美人,对背后之人来说,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儿了。”   苏风暖忍不住道,“你中的是半步死,我能不着急吗?千寒回容安王府找我时,脸色吓人,我就知道你中的不是一般的毒。哪里还顾得上想风美人?”   “正是这个理。”叶裳点头,“我折了三十府卫,费尽力气将风美人救回府里,自然等的就是今晚。”   苏风暖闻言挑了挑眉,自从猎场被他欺负了之后,她最近过的有些浑浑噩噩,脑筋都不怎么转了,哪里想到他布的局就在今晚?   叶裳感受到她气息变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看来我那日真是将你欺负的狠了,最近你过得委实混沌些。我今日特意约你到一品香茶楼,又带你回府,你竟然还浑噩着不知布局开始了。”   苏风暖伸手狠狠地拧他,“说正事。”   叶裳被她拧疼了,抽了一口凉气,还是道,“我说的这也是正事儿。”   苏风暖又要拧他。   叶裳连忙攥住她的手,继续往下说,“我与你提了独臂人,觉得你传信出去找他到如今,也有数日了,可是他迟迟未曾进京,应该是出了事儿。令他代替易疯子引背后之人上钩之事,怕是行不通了。而背后之人折损我三十府卫,皇上给我的轻武卫勉强带回伤重的她,我想着,背后之人如此想要风美人死,风美人定然知道她极其重要的秘密,她不死,她不能安心,自然要尽快在她没吐出秘密之前动手。”   苏风暖点头,这话诚然是对的。   叶裳又道,“能在江湖上截杀风美人之人,又做下这么多事儿之人,定然对江湖之事了如指掌。所以,该知道表兄的武功和本事,怕是也知晓你的本事。”   苏风暖点头,这话也有道理。   叶裳又道,“风美人进府后,我将之交给了表兄,表兄的武功与你不相上下,自然能护得住她。所以,背后之人也要顾忌表兄,白日里自然不敢动手,总要谋划契机,才好动手。风美人是上午进我府的,我给背后人半日时间,应该能谋划好了。”   苏风暖听到这里,哼了一声。   叶裳笑了笑,声音寡淡了些,道,“于是,到了晚上,我带你去见风美人后,果然,没片刻,你便收到了消息,你找的那独臂人恰巧受重伤昏迷在了红粉楼。你脱不开身,表兄便离开了容安王府,去了红粉楼。”   苏风暖点头,想着红粉楼给她传消息之事也是一个关键,太是时机了。若非她对自己有些信心,她一定先怀疑红粉楼出了内奸了。但如今想来,兴许是背后之人对她实在太了解了。   不过这事儿之后,明日还是要去红粉楼一趟,要彻底查一查,清一清。   叶裳又道,“你收到乌鸦传信,表兄离开时,我便觉得,这背后之人的谋划果然来了。没想到连你的人和信鸟也利用得正是时机,我便觉得,这背后之人应该是谋算极深,极其厉害,这一局谋划,兴许不止冲着风美人来,还要网罗进别的做双赢。”   苏风暖点头,心想这般谋划,环环相扣,如此厉害狠辣歹毒不留余地丝丝入扣,真是本事。   叶裳继续道,“果然表兄走后,晋王府派来了人。晋王这些年,表面对我嫌弃,实则相护,我虽然明面气他,但对他自然也有着对长者的敬重。他有急事儿找我,我自然要去。背后之人也将这个算准了。到了晋王府后,明知那茶有毒,且是剧毒,若是想要入虎穴,得虎子,这毒我也是要喝的,否则如何能入套查案?将计就计?”   苏风暖又怒了,“你入套查案,你将计就计,你很英雄吗?你就是拿自己的小命这般玩谋算心计的吗?跟谁学的?我可不记得我学谋心之术时,也教过你这个。”   叶裳抱紧他,立即柔声哄道,“我若非知道你能救我,自然是不敢入套不敢将计就计的。”   苏风暖更怒了,“你可真是觉得我在医术上无所不能了吗?你的身体有热毒,如何还能受得住别的毒入体?尤其是这么霸道的毒?若没有千年雪莲能快速地解毒,任半步死入体,你知道后果吗?就算我有别的办法,如何能保证不损伤你身体?你这是等同于玩火*。”   叶裳连忙又道,“我相信你能救我,别气了,听我说完。”   苏风暖压不住怒火,“假装中毒也是可行,如何你就非要喝那毒?”   叶裳摇头,“假装中毒不行,谁知道背后是什么人?但分错一点儿,便全盘皆输,背后之人敢搅动江湖风云,牵扯凤阳镖局,暗器世家林家,如今竟然连你也能够牵扯利用上,还有晋王府也搅了进来,如此想要我的命。江湖朝堂几乎被掀了半边天,我不将之揪出来,寝食难安。”   苏风暖火气消了些,今日这背后人手段的确厉害,连她也利用上了,她心下也恨得不行。道,“但我三哥差点儿因你给你送药被人杀了。”   叶裳摇头,软软地道,“我虽然没料到你救我会向苏三兄讨要他手里的千年雪莲,但在离开容安王府前,我也是做了布置的。”   苏风暖问,“什么布置?”   叶裳道,“在京城的四个地方,埋了四处暗桩,密切注意京中动静。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只要是危急关头,他们一定会出现的。我想,苏三兄被人截杀,大概因为许云初出现,救了他,我埋的暗桩才没出手露面。所以,即便没有许云初,他也不会出事儿的。”   苏风暖听到这话,心里的怒气算是小了点儿,舒服了些,“师兄也不知道你的计划吧?他被我打发回容安王府了。你说了这么多,在我们都离开了容安王府后,可对风美人做了看顾安排?”   叶裳道,“表兄不知我的计划,但他聪明,近来过的又不跟你一般浑噩,应该能猜到。”顿了顿,抿了一下唇道,“人手不够,我没对风美人做安排。”   苏风暖立即说,“那你除了在京中安排了暗桩后,还安排了什么?”   叶裳道,“易疯子存放尸体处,我把容安王府所有人,都调到那里去了。若是易疯子为保护那人自杀,那人既然是他极重要的人,一定不会允许他的尸体继续放在容安王府不下葬。”   苏风暖皱眉,“那风美人呢?”   叶裳道,“她应该是死了吧,那人若是进容安王府,一定会杀了她,本来也是冲杀她而去。”   苏风暖顿时道,“风美人不甘心这样死的,就这样将她的命遗弃了?”   叶裳抱紧她,听她气息不稳,心中涌动情绪翻滚,显然极其不满,甚至为此恼怒。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易疯子自杀死了,风美人被人斩断了周身几处经脉要害,终身残废不能动武了。她的杀手门是她的心血,有什么比活着看到自己的无力更生不如死的呢?尤其是她也是一个极其刚硬傲气的人。她不会过寻常人的日子的,一旦查清背后之人,她就会绝了生机,会求一死。”   “所以呢?”苏风暖问。   “所以,府卫之命也是命,我不能为护一个残废将来必死的她,再折伤更多的人了。”叶裳道,“府中护卫若是分散两处,一处易疯子存放尸体之处,一处保护风美人,势必不是背后人对手。毕竟背后之人委实厉害。只有放在一处,才能发挥最大效用,即便背后之人再厉害,也能应对,折损最小。”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九章 娶了再说   苏风暖本来有些怨气恼怒,闻言褪去,虽然心理极不舒畅,但不得不承认,叶裳说的对。   风美人不想死,在于她没见到杀她之人不甘心。她在江湖上叱咤风云占有一席之地,性情刚硬,诚如叶裳所说,她过不了寻常人的日子,过不了没武功的日子。   她与卿卿有相同之处,卿卿是过惯了衣锦娇容,而风美人是过惯了叱咤风云。所以,卿卿选择了入宫,因为她想活,且想活的更好,更锦衣玉食。而风美人不同,易疯子死了,她从今以后成了一个没武功的废人,再没能力领导杀手门,看清背后之人后,她早晚会求一死的。   早死晚死,被人杀,与她自尽,也确实没什么不同。为护她再折损府卫,便不明智了。毕竟叶裳心中清楚,他走后,她该问的也都问出来了。风美人已经成为了白纸,再没秘密可吐了。   她叹了口气,“你这样做,原也没错。”   叶裳心下暖了暖,低声说,“我知晓暖暖虽然不算是好人,但对于人命之事,还是十分看重的。生怕你怪我不顾风美人一条人命。如今你不怪我就好。”   苏风暖轻轻哼了一声,“所以你一直抱着我,怕我一怒之下离开不理你了吗?”   叶裳诚然地点头,“今日是我吓你一番,如今自然是怕你再受不住此事。”   苏风暖道,“你说得对,你为了救风美人进容安王府,已经折损了三十府卫了。她一条命,生来做的便是杀手门的营生,多少人在她的杀手门下以金钱的买卖交易而被刺杀而死。她身上背负了不知道多少条人命。府卫的命也是命。再为她折损,确实不值。”   叶裳道,“你不气我就好,我看你是想救好她,让她活的。”   苏风暖扁扁嘴,“我虽然是想她活,但她若是死的更有价值,我便也不会觉得她不该死。”顿了顿,又道,“我又不是混账之人,也不是真混沌。你与我说明白了,我自然也就明白你的所想了,不会怪你了。”   叶裳露出微笑,“就知道暖暖是明智之人,舍不得怪我。”话落,将她抱紧了些。   苏风暖哼了一声,“但你以身犯险,我还是不能原谅。再有下次,我便真能做出让你一辈子都长记性的事儿来。你也别觉得我真威胁不了你惩治不了你。”   叶裳笑着点头,“下不为例,再不敢了。”话落,低头吻她脸颊,“我在你心底如此之重,真是让人高兴的一件事儿。”   苏风暖瞪着他,“你是不是觉得因此特有恃无恐?抓住我软肋,使劲的磨?”   叶裳立即摇头,看着她,低声说,“我不觉得有恃无恐,反而是日日担心,生怕这福气太大,我会有无福消受的那一日。若是真有那一日,真是除非一死难以万全了。”   苏风暖恼怒,“又说什么浑话呢!”   叶裳攥住她的手,“好,我不说了,你也别气了,下次我再不敢了。”   苏风暖听他软声软语,认错态度良好,这才消了气,对他道,“既然你将布置都放在易疯子尸体上,如今容安王府不知道什么样了,你不回府,还先去苏府看我三哥?”   叶裳低声道,“他也是该看的,他惊吓一场,想必心里受了些创伤。他的血衣希望还没处理,毕竟是与截杀之人接触过,我也想尽快查查,晚了兴许就被处理了。至于府内,表兄不是回去了吗?交给他就是了。”   苏风暖点头,想着他嗅觉灵敏,也是古来少有了。师兄回了容安王府,凭他的本事,若是不晚的话,自然能处理的。   二人说话间,马车向苏府而去。   如今天色已经极晚,往日这般时候,街上都有人在游晃走动,今日苏青被人截杀,许云初报了案,府衙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已经处理了现场,严密监控彻查全城,消息传开,今日没什么人在街上游晃了,马车走在路上,甚是清静。   片刻后,马车顺利地到了苏府,门童从角门探出头,见是容安王府的马车,连忙就要向里面禀告。   苏风暖喊住门童,“不必禀告了,我们自己进去。”话落,她先跳下了马车。   门童停住脚步,点点头。   叶裳在苏风暖身后下了车,二人一起进了苏府。   正院还亮着灯,苏夫人显然是担心着叶裳和苏风暖,还未歇下,等着苏风暖回府。   二人来到正院,虽然没让人禀告,但到了门口,也惊动了里面的人。苏夫人匆匆地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看到叶裳,连忙上前仔细查看,“小裳,你怎样?可无大碍?”   叶裳微笑,温温和和,“伯母,我的毒解了,无大碍,让您担心了。”   苏夫人见他好模好样,确实无大碍了,才放下了心,大舒了一口气,连声说,“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苏风暖插话问,“娘,我三哥呢!”   苏夫人闻言道,“在我屋里呢,这个臭小子,从回来后就赖在了我屋里的炕头上,脏衣服也不脱,就那么躺着耍赖。”   苏风暖笑着说,“他在您这正好,我们正要找他。”   苏夫人立即问,“找他做什么?”   苏风暖说着,往屋里走,对她道,“他与那截杀之人交了手,我和叶裳问问他经过。”   苏夫人点头,招呼叶裳进屋,同时说,“这截杀之人真是可恨,一定要尽快查出来。竟然在京城里作乱祸害人,胆大包天了。”   苏风暖想着可不是胆大包天了吗?京中有个风吹草动,就能被人知道,可是这背后之人似乎一点儿也不怕。不是在京中有着极大的势力,就是在京中有着藏的极深的本事。   二人进了屋后,果然见苏青在炕头上躺着,似乎睡着了,血衣脏破不堪,没脱下。   苏风暖来到跟前,伸手推他,“别装睡了,醒醒,我们有重要的事儿问你。”   苏青确实是在装睡,闻言嘻嘻一笑,“臭丫头,你是火眼金睛吗?怎么知道我在装睡?”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我们说话这么大的动静,你又不是耳聋的废人,就算睡着,也醒了。哪儿能一动不动?”她说着,似乎有些受不了他的幼稚,“你一个大男人,学我赖在娘的炕头上做什么?找寻母爱?”   苏青顿时瞪着她,“臭丫头,从小娘就向着你,嫌弃我,如今抓住了机会,我自然要好好地利用利用。”   苏风暖好笑,对他道,“你把血衣脱下来吧,这么脏也不知道脱掉就往娘这儿躺,娘明儿又该大肆清洗了。”   苏青哼哼,“你每次从外面脏了吧唧地回来,不是也不脱吗?”话落,他对她伸出胳膊,“你帮我脱掉,这破衣服我穿着早就恶心了,这不是为了享受娘一边嫌弃着我一边舍不得赶我才没脱的吗?”   苏风暖无语,伸手帮她扯掉了血衣。   苏夫人好气又好笑地骂,“臭小子,多大的人了,真是没出息。”   叶裳微笑地看着苏青,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许黯然。   苏风暖扯掉血衣后,转头便看到了叶裳脸上的神色,她顿时明白了,叶裳自小就失去了双亲,那时还是稚子,在刚知事的年纪,还没来得及享受父母宠爱,便自此天人永隔了。这么多年,别人家有父有母,他却没有,他也不能够在这么大时,还如苏青一样,幸福地在娘跟前撒娇耍赖找母爱。   她心里也跟着难受了一下,将血衣递给他,轻声说,“你闻闻,看看能有什么发现?”   叶裳伸手接过,脸色黯然的神色尽褪,点了点头。   苏青自然也是个聪明的人,方才忘了叶裳的事儿,此时也觉得不该在他面前如此,便有些后悔地脱口对他说,“你也别难受,你以后娶了小丫头,我们的娘也匀给你一点。”   叶裳闻言失笑,抬眼看了苏青一眼,笑意一瞬间尽了眼底,点头,“三哥既然这样说了,我便受了你的好意了,以后可不准反悔。”   苏青看着他满面的笑容和眼底的狡黠,几乎立马就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干巴巴地咬牙,“不后悔,你先娶了小丫头再说。”顿了顿,觉得叶裳这小子实在得寸进尺,狡猾至极,惯会自我调整情绪转眼就会欺负人,怪不得小丫头被他吃的死死的。他哼道,“别这么早就叫三哥,你这还没娶呢。”   叶裳微笑,“早晚会娶的,今儿练习一下改口。”   苏青噎了噎,没了话。   苏夫人却笑逐颜开,上前拍拍叶裳肩膀,“小裳别理他,我自然是拿你当儿子的。”   叶裳笑容蔓开,十分受用地看着苏夫人笑着点了点头。   ------题外话------   这是二更,下面还有第三更~ 第十章 夜闯王府   一番话落,叶裳拿着苏青的血衣闻了闻。   苏夫人奇怪地看着叶裳,对苏风暖问,“小裳这是在做什么?臭小子的血衣有什么不妥吗?”   苏风暖回道,“他天性嗅觉敏锐,就是我即便由师傅培养的嗅觉也不及他,只要他想知道一个人做了什么,只要那人不沐浴,身上便沾染了味道,他就能知道。他想通过三哥的血衣看看截杀三哥那人有什么特性?”   苏夫人恍然,讶异道,“小裳竟然天性嗅觉敏锐至此?这可是奇事儿。”   苏青也惊奇了,看着叶裳,“你的嗅觉竟然这么厉害?我可是不怎么相信的,你闻闻看,我这一日都做了什么?”   三人说话间,叶裳已经扔掉了手中的血衣,对苏青说,“你这一日去过丞相府,王府,晋王府,还有……集市?”   苏青瞪眼,“你真能闻得出来?”话落,立即问,“是什么人要杀我?闻出来了吗?”   苏风暖和苏夫人也看着叶裳。   叶裳叹了口气,“你去集市做什么?”   苏夫人也纳闷了,看着苏青,“对啊,你去集市做什么?”   苏青挠挠头,“外婆怕小池在晋王府的学堂里没有玩伴,下了学又不能回府,闷得慌,便跟我说,让我搜罗些奇巧的玩事儿给他。我便去了集市。”   叶裳了然,点了点头。   苏风暖看着叶裳,“因他去过集市,查不出来?”   叶裳颔首,无奈地道,“哪里知道他去过集市?人来人往,沾染的东西太杂,自然没法理清了。我就算天性嗅觉敏锐于常人,但也不是神人。”   苏风暖作罢,“算了,这也是太凑巧了。”   叶裳道,“今日委实什么都太巧了。”   苏青也懊悔,“千寒来找我时,我刚从集市上回来,哪里知道我的血衣还有这用处,要是早知道你嗅觉如此敏锐,说什么我今日也不去集市的。”   苏夫人也叹气,“你外婆也真是,孩子是上学堂去读书了,又不是去玩了,让你淘弄奇巧玩物做什么?没白地带坏了。疼孩子也不是这么疼的。”   苏风暖失笑,“外婆身下就您一个女儿,我们兄妹四人自小又不在京城长大,外婆喜欢孩子,如今见了小池,自然疼的不行。这事儿凑巧,也不能怪外婆了。”话落,她站起身,“娘歇着吧,三哥也好好养伤,我送他回容安王府,他府内还一堆事儿呢。”   苏夫人点头,嘱咐叶裳,“小裳可别累坏了身子,要仔细身体。”   叶裳微笑点头。   二人出了房门,离开正院,向府外走去。   苏青见二人离开,躺在床上,琢磨了一会儿,忽然大叫,“不对啊。”   苏夫人被他突然大叫吓了一跳,立即道,“怎么不对了?”   苏青伸手一锤炕板,“他既然天性嗅觉灵敏,怎么会连别人下毒都闻不出来呢?”   苏夫人一怔,“也许一时不察。”   苏青恼道,“才不是,叶裳这小子精的要死,就算对晋王信任,也不会待人不防着,若是他这么好被人整死,这么些年自己在京中过活,早死透了。”话落,他后知后觉地看着地上扔的血衣道,“他定然是有什么谋算,故意喝了那毒茶,可惜我的千年雪莲啊,成了他一边下棋一边吃喝的下酒菜了。可恨!真是糟蹋好东西,就这么被他用了。”   苏夫人半晌无言,“你是说,小裳为了查案,是故意喝那毒茶?以便找出背后谋算之人?”   苏青道,“肯定是,若是不知道他嗅觉如此灵敏,我还不敢这样想,如今这不是明摆着吗?”   苏夫人又无言了一会儿,见苏青似乎气的不行,不由得笑了,“若是这样,他做的也没错。男儿有志,当有舍有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苏青无语地看着苏夫人,“他是舍得自己了,可是把我也差点儿搭进去。他还没真正娶您女儿成您女婿呢,就处处好了。您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啊。”   苏夫人失笑,嗔他,“你也别羡慕他,将来有你丈母娘看你的时候。”   苏青彻底无言。   苏风暖和叶裳坐了马车,返回容安王府。   上了车后,苏风暖压低声音问叶裳,“当真一如所获?没从那血衣上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叶裳笑了一下,对她摇头,“也不算一点儿所获都没有,他的血衣上有花颜草的味道,极其细微,但还是被我闻出来了。”   “花颜草?”苏风暖微惊,“会不会闻错了?”   叶裳摇头,“确实也不好作准,只是那么那一丝味道,不太明显,被杂味血味给隐了。我也不敢太确定。”   苏风暖凝眉,花颜草是一种极其珍贵稀缺的草药,与我洗通经脉所用的香兰草不差多少,若是被人服用,终身就会带着花颜草的香味了。就我所识得的人里,还真不知道谁服用花颜草。   叶裳低声道,“我娘当初服用过,至今她所留的香囊都留有花颜草的香味。”   苏风暖一怔,“你娘?”   叶裳点头,“所以,乍然闻到花颜草,我便觉得十分敏锐,那么一丝,也能捕捉到了。”   苏风暖看着他,“在你的认知里,除了你娘,还有什么人服用过花颜草?”毕竟容安王妃是真的与容安王一起死了,不可能死而复生的。   叶裳抿唇,“我需要仔细想想。”   苏风暖不再说话,花颜草有驻颜之功效,天下难求,女子寻到一株,若是服下,不仅能够驻颜,还能体带香味。梦寐以求之物。这么说,拦截哥哥之人,应该也是女子了。不知是不是易疯子的姐妹?   到现在这步,事情愈发迷雾重重,但可以肯定的一点,那人此时一定在这京城中。   二人不再说话,马车回到了容安王府。   容安王府内各处都亮着灯,大门打开,管家几乎喜极而泣,“世子,您总算平安回来了。”   叶裳点头,看着管家,“府中可出了什么事情?”   管家立即道,“府中出了大事儿。”   叶裳“哦?”了一声,停住脚步,对他说,“说说,什么样的大事儿?”   管家连忙道,“您去晋王府后,府中来了一批黑衣人,闯入了府内,直奔易疯子放置尸体的地方,与府中的府卫打了起来。那些人极其狠辣厉害,手中持有厉害的兵器,还有暗器,来势汹汹,府卫死伤不少……”   叶裳打断他的话,“说结果。”   管家立即道,“那批人有一个领头人,极其厉害,破除了世子您布的机关,冲破了府卫的防护,夺了易疯子的尸体就走。他要离开时,叶公子回来了,叶公子与他交了手,但他手中带了剧毒的黑煞毒,对叶公子洒了大把,叶公子躲避之时,他已经逃窜了。”   叶裳面无表情地道,“也就是说,表兄也没拦住他?”   管家点头,心有余悸地道,“他带来的那批黑衣人,未受伤之人,与他一起撤走了。留下的伤残之人,都自己化尸成血水。除了血水和乱糟糟的案场,什么也没留下……”   叶裳冷笑了一声,往里面走去。   苏风暖也跟着叶裳一起往里走,想着黑煞毒沾染不得,这人可真是狠辣异常,穷凶极恶,竟然连师兄也没办法拦住他。她问,“风美人呢?”   管家道,“老奴当时吓坏了,想起风美人后,过去看时,她已经被人杀死,气绝了。”   苏风暖不再说话了。   二人进了内院,转过水榭廊桥,便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来到安置易疯子的院子,只见草木都已经被摧残,地上大片的黑血,屋倒墙塌,杂乱不堪,可见早先这里打得何等激烈。   叶裳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对管家问,“表兄呢?”   管家立即道,“叶公子水榭里运功祛毒,虽然躲避得及时,但还是沾染了些毒。”   叶裳转身,看了苏风暖一眼,苏风暖点头,二人一起向水榭走去。   来到水榭,果然看到了叶昔盘膝而坐,头顶上丝丝地冒着白气,面容干净素白,双手合并的手指缝处,有黑血被逼出。   苏风暖是知道这毒极其霸道的,看这情形,他手掌还有半截是黑色,便再有一个时辰,他自己也难以祛尽毒,她当即对叶裳道,“你在一旁坐一会儿,我帮师兄祛毒。”   叶裳也不反对,点了点头,坐去了一旁的椅子上。   苏风暖来到叶昔身后,也盘膝而坐,双手上下翻转,凝聚内力,双掌推送在叶昔的后背上。因为她骤然注入内力,叶昔手掌下的黑血瞬间血流如注,转瞬间,便在他面前流了一滩。   这样的黑煞毒,若非叶昔内力高强,寻常人早已经中毒无救了。   叶裳坐在一旁看着,脸色比夜风还要清冷。   ------题外话------   亲妈:这是三更,明天见~ 第十一章 深夜查案   因苏风暖的加入帮助,叶昔祛毒便不那么费力了。   不多时,整个水榭内便弥漫着难闻的血毒气味,夜风也吹不散。   过了片刻,门童急步跑来,站在水榭外,不敢硬闯进来打扰,小声喊叶裳,“世子!”   叶裳向外看了一眼,站起身,缓步出了水榭,对那门童问,“何事?”   门童小声说,“刑部、大理寺、五城兵马司、府衙,一起来了好几位大人,求见您。”   叶裳挑眉,“请他们到会客厅。”   “是。”门童立即去了。   叶裳回转头,看了一眼苏风暖和叶昔,一时半会儿二人也祛不尽毒,他对千寒吩咐,“你守在这里给他们护法。”   “是。”千寒应声。   叶裳抬步向会客厅走去。   大理寺卿彭卓、大理寺少卿张烨、大理寺少卿朱越、刑部尚书沈明河、刑部侍郎陆云千、五城兵马司李可、京都府衙徐乾,还有几名官员衙役,一起来了容安王府。   门童打开门,管家站在门口将一行人迎了进来。   彭卓对管家问,“叶世子呢?可还好?”   管家摇头叹气,“世子刚刚回来,府中也出了大事儿,诸位大人来的正好,先前往会客厅吧,世子马上就出来见诸位大人。”   彭卓点头,立即问,“容安王府内也出了大事儿?何事儿?”   管家也不隐瞒,将有大批贼人进容安王府劫尸体杀人之事说了。   诸人齐齐大惊。   沈明河惊怒道,“贼人凭地胆大包天,竟然连容安王府也敢闯进来劫尸杀人了?这简直是没有王法了。”   几人也齐齐点头,的确是没有王法了。今日京中接连出了这么多大事儿,历来不曾有过。   一行人来到会客厅时,叶裳也从内院到了会客厅门口。   众人都看向叶裳,见叶世子脸色十分疲惫苍白,都想着他晚上时在容安王府中了毒,解毒后回府又知道府中出了事儿,定然十分惊怒操劳,况且他早先在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所受的伤虽然愈合了,但气血一直没养回来,如今又在今日接连被人迫害,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的。   都齐齐暗想,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心狠手辣,非要置叶世子于死地。   彭卓对叶裳拱手,“叶世子,如今已经夜深,本不该来府中打扰你,但我等觉得今日出如此大事,竟然有人敢堂而皇之地在京中蓄意谋杀你和苏三公子,实在藐视王法,必须要尽快查明。只能来叨扰你了。”   叶裳点头,“诸位大人是为案子而来,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话?我即便疲乏辛苦,但也不至于倒下。自然要尽快查明此案,不让贼人逍遥法外。”话落,请众人进会客厅。   众人点点头,都面色凝重地前后进了会客厅。   入座后,五城兵马司李可道,“接到小国舅派人前去报案,我等便立即去了截杀苏三公子的巷子,那截杀之人什么也没留下,从苏三公子和小国舅口中描述看来,那人兴许是江湖人,武功极高。”   叶裳没说话。   府衙徐乾接过话道,“晋王府在案发当时,并没有立即报案,在世子您离开晋王府后,晋王府的人才去府衙报了案。我等早先没收到报案时,虽也听闻了世子在晋王府中毒之事,但也不敢擅闯晋王府查案。”   叶裳点点头,晋王在他中毒后,一心想着救他了,自然想不起来报案了。   徐乾又道,“方才下官带着人去晋王府走了一趟,据晋王府的管家说,那给世子沏茶的女子是晋王府的老人了,入府已有五年。素日里,十分乖巧,侍候人有分寸,早先在晋王妃身边侍候,后来王妃得知她识些字,人又激灵稳重,便将她派去了前院的会客厅当值。端茶倒水,伺候王爷笔墨,往日里,没出过什么错,也不曾表露过害人之举,今日是第一遭。”   叶裳没说话。   徐乾又道,“那女子据说是当初晋王府招人时,买回来的,据说她入府时,晋王府特意派人查了,她父母早忘,无姐无妹,只有一个祖母一起过活。因祖母年事已高,生病无医药费,她便卖身给了晋王府,一年后,她祖母到底是没扛住,去了。她便安心地待在了晋王府。”   叶裳依旧没言语。   徐乾道,“那女子往日待人和气,与晋王府的下人们相处都不错,不见与谁红过脸。所以,晋王府如今正在对所有下人进行盘查询问,看看她嘴角可有异常,与生命人接触最多,为何要害叶世子,哪里来的剧毒半步死?不过这件事,一时半会儿怕是也难以查明。”   叶裳依旧没说话。   徐乾觉得自己这边说的差不多了,便住了口,看向其他人。   朱越此时开口,“听管家说,府中也出了事儿,世子可方便让我等去看一下案发之地?”   叶裳颔首,“我表兄拦截贼人与之交手时,中了贼人的毒,如今我正在水榭祛毒,不好打扰。”顿了顿,他道,“诸位大人稍等片刻,我表兄将毒祛尽,我便带诸位去安置易疯子尸体之地。”   众人闻言一惊,齐齐问,“叶公子也中了毒?”   叶裳疲惫地点头,“也是剧毒,名曰黑煞毒。”   朱越道,“据说叶公子武功极高,连他都没有截住贼人,那贼人武功到底高到了何种地步?”   叶裳冷笑,“贼人武功也不见得比我表兄高,只不过善于用毒罢了,且都是沾染不得的厉害之毒,表兄不敢硬碰硬。才使得贼人侥幸逃脱。”   众人闻言觉得有理。   几人又就今日之事商酌片刻,说起了今日之案怕是与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灵云大师被人暗中谋算是一个连环案,毕竟劫持走了易疯子,这个东湖画舫沉船谋杀叶裳的关键人物,也杀死了与易疯子有牵扯的风美人。可见是有不可告人之密以及不可告人之阴谋。   大约过了两盏茶,千寒前来禀告,“世子,叶公子的毒已经祛除了。叶公子说他先去风美人处看看,您可以先带诸位大人去安置易疯子处看看被迫害的现场。回头他在安置风美人的地方等您。”   叶裳点头应声,站起身,对众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众人齐齐起身,与他一起出了会客厅,前往后院。   苏风暖帮助叶昔将黑煞毒彻底祛尽后,收了功,站起身。   叶昔也睁开了眼睛,回头瞅了她一眼,道,“谢谢师妹。”   苏风暖摇头,问,“师兄既然与对方交了手,可看出了对方是什么来路?”   叶昔看了一眼地上的黑血,也站起身,摇头,“他只与我打了个照面,过了几招,便下了毒手,大量的黑煞毒从他袖中洒出,我不敢不避,只能让他跑了。”   “他打出的是什么样的招式?”苏风暖问。   叶昔道,“十分奇诡毒辣,像是修炼的邪功,不是正派的招式,这样的武功招式,我也还是第一次见。”   “师兄可还记得他如何出招?将他的招式打给我看看。”苏风暖是知晓叶昔对于武学上的天赋的,与人交手,只要对方武功的路数在他面前过目一遍,他便能依葫芦画瓢给画出来。   叶昔点头,退开些身子,手腕身姿以一种奇诡的招式,袭击苏风暖要害。这招式十分狠辣凌厉,带着丝丝阴寒之风。   苏风暖撤身避过一招,也反击地对他出招。   二人转眼间便过了四五招,就在这时,叶昔袖中忽然卷出一阵风,苏风暖连忙避开数丈。   叶昔此时也顺势收了招,对苏风暖道,“大体就是这样,你能看出什么吗?”   苏风暖凝眉,刚刚叶昔卷起的风若是大把黑煞毒的话,她也如叶昔一样,不能不避。她沉着眉目道,“这招式虽然奇诡狠辣,是不曾见过,但从神似上来说,好像是鬼山派的武功路子。”   叶昔也凝眉,“你看着像是鬼山派?”话落,他琢磨了一下,道,“是有些神似,虽然招式殊途,但仔细想来,似乎与鬼山派同归。”   苏风暖眯了眯眼睛,“据说,二十多年前,鬼山派曾出了一位武学奇才,改了鬼山派武学功法,鬼山派八位长老在与他较量时,被他毒辣招手所害,八位长老一夕死亡,宗主大怒,将之逐出了门墙。自此,再不准任何人谈论鬼山派新功法。”   叶昔闻言道,“是有这么回事儿,你觉得如今对方对我所用的这招式,是那人所创?”   苏风暖点头,“与鬼山派武功确实神似,定然与鬼山派的渊源脱不开关系。”   叶昔笑了笑,“鬼山派在南齐和北周边境立派,算是邪派,虽然派系众多,武功毒辣,但也不敢在两国的正道人士面前太过嚣张,两国内路更是鲜有鬼山派弟子出没。如今这人敢在京中如此不避讳,大行谋杀之事,连容安王府都敢闯了,若是与鬼山派有渊源,咱们可要好好地找鬼山派的宗主问问了。”   苏风暖哼了一声,向会客厅方向看了一眼,对叶昔问,“你回府后,可去看过风美人了?听管家说,她死了。”   叶昔摇头,“我回府时,正赶上那批人和府卫杀在一起,后来染了些黑煞毒,便没来得及去看她。那个院子没有布置,风美人死了也不稀奇。”   苏风暖不再说话,二人出了水榭,叶昔临走时,对千寒吩咐了一句,千寒应是,前往会客厅而去。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十二章 美人枯骨   苏风暖和叶昔很快就来到了叶昔的院子,也就是安置风美人的房间。   那间屋子亮着灯。   房门虚掩着,苏风暖推门而入,当看到里面的情形,顿时一怔。即便这些年,她在外面跑,江湖都被她跑遍了,见过的稀奇事儿不知多少,但还是被屋内床上的情形给震的惊了一惊。   叶昔慢了她一步,见她站在门口半晌没动,他看不见里面的情形,立即问,“怎么了?”   苏风暖错开些身子,抬步进屋,让他进来。   叶昔跨入门槛,此时也看到了屋内床上的情形,也惊住了。   只见早先风美人躺着的床上,此时已经是一副化成了灰的枯骨架子。风美人死了,不仅仅是被人杀死了,且还化成了枯骨。   不是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副枯骨。   这样的情形,似乎是她被人用火给烤了,但偏偏考完之后,枯骨灰烬不散,还是完整的。   这样的情形,不可谓不惊人。   苏风暖站在门口顿了一会儿,抬步向床前走去,没想到竟然是这副情形,风美人依然还保持着她离开前的睡姿,不过短短两三个时辰的时间,如今她回来后,她便成了这副美人枯骨。若是轻轻拿手指一捧,她这副样子,估计就能化成灰,散成粉碎。   她看着她,沉默了半晌,偏头看向叶昔,“师兄,你能看出来,她是如何变成这副样子的吗?”   叶昔脸色难得沉凝,“这副样子,像是江湖上失传的烈焰功所致。据说烈焰功能使人血肉成灰,白骨成枯。但骨灰不散,生前什么样,死后也能什么样。”   苏风暖面色霎时一沉,“这样的邪火之功,难得这世上还有人修习?不曾失传?你觉得,可是与你交手那人?”   叶昔摇头,“说不准。”   苏风暖当即道,“我和叶裳回府时,府中的管家说他来看过风美人,只说她被人杀死了,但不曾说是这副样子。这副样子连你我见了都惊异,他如何半字未提?”   叶昔道,“将他叫来问问。”   苏风暖点头,对外面扬声喊,“可有人?来一个,去请管家来。”   府中的府卫伤亡有些重,早先都聚到易疯子尸体存放处的府卫已经重新会岗。容安王府内的小厮本就不多,叶昔也是个喜欢清静的人,这院子里也没让叶裳安排小厮。这时,有一名府卫应声,立即去了。   苏风暖和叶昔便等着管家前来。   苏风暖又将这间屋子巡视了一圈,没有什么异常,她对叶昔问,“师兄,你的嗅觉虽然不及叶裳,但那与你交手之人若是带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你也能闻到吧?”   叶昔看着她,皱眉,“特别的味道?”话落,他嫌恶地道,“慢声黑煞毒的味道。”   苏风暖摇头,“除了黑煞毒?还有呢?”顿了顿,她道,“比如花颜草的香味,有没有那么一丝?”   叶昔想了想,摇头,“没闻到。”   苏风暖住了口,想着这世上怕是也没有第二个如叶裳一般有那般灵敏的狗鼻子了,甚至变态到比狗鼻子还灵的地步。师兄和她是习武天才,即便打通七窍,嗅觉较为灵敏,也不及他。   不多时,管家就匆匆进了院子,来到门口,“叶公子,苏姑娘,您二人找奴才?”   叶昔应声,“进来。”   管家推开门,走了进来,迈进门槛时道,“您二人找奴才何事儿……啊……”他说着,忽然看到了床上的枯骨,顿时惊得大叫了一声。   苏风暖看着他,没说话。   叶昔见他险些堆在地上,神色骇然至极,显然也是极其惊骇。他道,“我们叫你来,正是因为这事儿。你说你早先来这里看过,风美人死了。那时她可是这副样子?”   管家连连摇头,“不是,不是这副样子……”   叶昔问,“那你来看时,她是什么样子?”   管家立即白着脸道,“奴才来时,她没了呼吸,胸前被人印了个黑掌印,显然是有人趁机下黒手,断了她心脉致命之处。那时的她……她就是死了而已,绝对不是这个样子啊。”   叶昔又问,“你来这里时,是什么时候?”   管家道,“也就半个时辰之前,府卫们虽然只有少数人丢了性命,但是大多数人都受了重伤。奴才和卫老一起带着人救治府中府卫,忽然想起风美人还安置在这院子里,奴才便带着人过来了一趟。发现她已经死了。”   “你带着谁过来了?”叶昔又问。   管家道,“府中的一个小厮,叫小钱儿,跟着奴才跟前跑腿。”话落,他看了一眼苏风暖,“这小钱儿还是苏姑娘早几年送给世子的人,比千寒公子晚来府几年,也是个靠得住的,世子便将他交给我,让我带着他,奴才总有老的一日,府中的管家的位子也不能交给不信任之人。”   叶昔闻言点头,又问,“你看到了什么样的一个黑手印?”   管家道,“就是寻常的手印,是黑色的,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奴才本就心慌,也没仔细看。”话落,他向前走了一步,来到床前,看着风美人说,“如今这枯骨是黑的……自然……看不见那手印了。”   叶昔住了口,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看着管家,这人是容安王和王妃在时的老人,看着叶裳长大的,这么多年,为府中劳心劳力,自然是可靠之人,不会说假。小钱儿的确是她送给叶裳的,她道,“你去将小钱儿叫来,我再问问他。”   管家立即说,“姑娘是……不信奴才说的话?”   苏风暖摇头,“小钱儿这孩子激灵,你没注意是个什么样的手印,那孩子兴许注意了,我叫他来问问。”   管家闻言宽了心,连忙点头说这就去喊他,转身出了屋子,离开时他的腿还在打颤。   不多时,小钱儿就被叫来了,是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小少年,脸色白净娟秀,眉目激灵,一看就是个心眼多的孩子。   他见到了苏风暖和叶昔时,自然也看到了屋内那一具在床上躺着的枯骨,应该是在来的路上听管家说了,所以,较之管家惊白了的脸,他看起来好一点儿,对苏风暖说,“姑娘,您若是问那手印的事儿,我记着的,我当时仔细地看了,可以给您画出来。”   苏风暖点头,对他说,“那就画出来吧。”   小钱儿点头,找来纸笔,不多时,便画出了一个手印。画完后,他在纸上用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然后对苏风暖说,“大概就是这么大的一个手印。”   苏风暖拿过纸张,看了一眼,将自己的手放上去,比了比,又对叶昔说,“师兄,把你的手也拿过来比一比。”   叶昔明白她的意思,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手印上,也比了一下,道,“这应该是女子之手,不过也难保没有男子的手比较娟秀。”   苏风暖点头,远的不说,只说近的,叶裳的手就比较袖长娟秀。她道,“虽然不能确定是男子还是女子,但可以肯定一点,就是这双手不干粗糙的活,应该也不握剑和兵器,没有起茧子变形,保养极好。”   叶昔点头。   苏风暖想着,她喜欢剑,虽然极其注意保养手,但还是多年下来,有些薄茧的,不如寻常女子娟秀。她师兄的手也是,他也喜欢用剑。而这双手,一定练的是内家功夫,不拿剑或者兵器的。   这时,小钱儿看着风美人又说,“对了姑娘,我想起来了,那个手印印在风美人身上时,她中指的指骨似乎有个菱,因为,那一块在中间的纹理处,没有黑色,又那么一小圈。”说着,他拿过纸,在那个手印处比划了一下,“大概是在这里,这么一小处。”   苏风暖挑眉,“你确定?”   小钱儿肯定地点头,“确定确定,整个手印都是黑的,只有那一处是白的,没染上黑色,我看的仔细。”   苏风暖眯了一下眼睛,对叶昔道,“这样说来,这个人的左手中指的中间纹理处,应该是受过伤留下了疤痕,那处不过气血,才这样。”   叶昔颔首,“是这个道理。”   苏风暖冷笑,“那人应该也发现了,所以,顺势催动了烈焰功,干脆焚烧了风美人的尸体。只不过烈焰功应该还差些火候,所以,不能顷刻间让一具尸体变作枯骨,需要些时候,但我们都在外面,等回来时,也变成枯骨,看不到了。”顿了顿,她道,“府中已经乱做一团,人心惶惶,既然风美人死了,别人就算来了,冷眼一看,就是一个黑手印,注意不到这一点,也就掩饰过去了。”   叶昔点头,看了一眼小钱儿,道,“果然是个机灵的孩子,怪不得你送来给表弟做管家培养。”   苏风暖不置可否,伸手拍拍小钱儿肩膀,“这也算一个发现了,不错,回头让叶裳赏你。”   小钱儿挠挠脑袋,问,“姑娘,有这一个发现,能找出凶手吗?”   苏风暖冷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时找不到,总能找到。”   ------题外话------   这是二更~ 第十三章 一夕之间   叶裳带着刑部、大理寺、五城兵马司、府衙的众位大人到了安置易疯子尸体之处时,众人看到被激烈打斗破坏的院落,以及地上大滩的血水,还有容安王府受伤的府卫们,面色更凝重了。   管家从安置风美人处急急跑来,步伐踉踉跄跄,一边跑一边惊喊,“世子,您快去看看吧,风美人她……她……”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她,也没说出后面完整的话来。   众人都看向这名管家。都知道,他是容安王府的老管家,容安王和王妃在世时,他就坐着容安王府的管家,这些年虽然叶裳纨绔胡闹,但容安王府内院也没乱了,井井有条,不得不说有一大半是这位老管家的功劳。如今让他这般惊慌惶恐的样子,众人还真不曾见过。   叶裳倒是镇定,看着管家道,“你慢慢说,风美人不是死了吗?难道死而复活了?”   管家停住脚步,喘了一阵粗气,白着脸摇头,“不是,老奴早先去看时,她虽然死了,但还是个人,如今不知怎地,已然成为一副枯骨了,您快去看看吧。”   叶裳“嗯?”了一声,“怎么回事儿?”   管家摇头。   叶裳看着众人,道,“众位大人与我一起去吧。”   众人齐齐点头。   一行人来到风美人的住处,苏风暖早已经先一步躲开了,只叶昔一人站在门口,见到朝中诸多大人,他拱了拱手。   众人也是知道这位是江南望族叶家的嫡子,虽然叶家世代不入朝,但地位却是没有哪个大家族超越得了,甚至当今皇族,都没有叶家的底蕴。也都对他齐齐拱手。   叶昔让开了门口,请众人入内。   进了屋子,众人自然都看到了躺在床上已然成为了一具枯骨的风美人,都齐齐惊吓得变了脸色,有胆小的府衙几名官员顿时软了腿脚。   叶裳的脸色也有一瞬间变化,一双眸子看着变成这副模样的风美人冷了冷,回身对管家说,“怎么回事儿?如实说来。”   管家此时已经镇定不少,便将叶裳被晋王请去后,先是来了一批黑衣人,抢夺易疯子尸体,与府卫们打了起来,叶公子回来,与之交手,那黑人领头人对其下毒离开,叶公子祛毒,他带着府中的大夫救治府卫时,忽然想起了这里的风美人,过来一看,她已经被人杀死了,等叶公子将毒祛尽后,再来看风美人时,便是这等模样了。将经过对众人复述了一遍。   众人听罢,都觉得心惊,看向叶昔。   叶昔便又将黑手印之事与烈焰功之事说了说。   众人听后,都惊骇不已,没想到江湖上还有这样霸道歹毒的功夫,这和挫骨扬灰又有何不同?这具枯骨任谁都能看出来,若是手指头一碰,就能散架成骨灰。真是太残忍了。   叶裳拿过小钱儿画的手印看了一眼,对面容久久惊骇的众人说,“众位大人与我一起进宫一趟吧,皇上此时估计也还没歇下,如此惊悚之事,当立即报与皇上。”   众人闻言点头,这样的事情,实在太过惊悚,是该立即报与皇上。   叶裳见众人不反对,当即出了房门,与众人一起,向府外走去,吩咐管家,备车进宫。   叶裳和众人离开后,苏风暖跳下房顶,蹙眉,“如此深夜还折腾去皇宫,他的身体哪里吃的消?”   叶昔看了她一眼,“师妹可真是宠着他惯着他,将他宠惯的没边了。半步死的毒竟然也敢喝。你就不气他一气?竟然还好模好样地由着他折腾?有这次保不准就有下次。以身涉险,他哪来的自信你一定能救了他?”   苏风暖伸手揉眉心,“我自然是气的,只是背后之人连你我都利用上了,可见其本事手段毒辣之心。若不尽快将之揪出来,怕是还有下一次,永无宁日。他也是迫不得已,才舍得拿自己下狠手。”   叶昔看着她的模样,听着她的话,叹了口气,伸手敲她脑袋,“师父告诉我们,无论什么时候,任何事情,都不及命值钱。你学谋心之术,学兵伐之术,学权柄之术,学制衡之术……这些东西,你每年来京,也都教给了他,难道你教他之前,就没说师傅的话?”   苏风暖无言地道,“说了。”   叶昔看着她说,“既然都说了,那如今他以身涉险,不是你惯的,便是与你学的。”顿了顿,他道,“我进京时,路上碰到了云山真人,据她所说,你为了那株玉蝉花,险些被毒蛇咬,坠下万丈山崖。这般不顾性命危险,可有想过你若是被毒死摔死?谁又护他惯他?”   苏风暖一时没了话,是跟她学的?她觉得头更疼了。   叶昔瞅着她,又敲了她脑袋两下,“从小到大,你便惯不会爱惜自己,他学你,也不奇怪。”话落,他道,“你回去歇着吧。”   苏风暖摇头,“我要去红粉楼一趟。”   叶昔想起了离陌,没想到他踏入京城,因此也丢了命,他点头,“那你小心些。”   苏风暖“嗯”了一声,冷冽地道,“我倒想有人能够截杀我,让我也见识见识邪功剧毒。”话落,对叶昔说,“师兄现在就出府,悄悄跟上叶裳和那些官员,你的武功混进皇宫应该也容易,我还是不放心他进宫。”   叶昔叹了口气,“他没那么孱弱。行了,你放心去红粉楼吧,我去暗中跟着他就是。”   苏风暖跃墙出了容安王府,向红粉楼而去。   叶昔也出了容安无府,追随叶裳等人马车之后,暗中尾随前往皇宫。   已经深夜,街上无百姓走动,但巡城的士兵较晚上时多了三倍之多。   红粉楼不管风霜雨雪,门口的大红灯笼长年长夜地点着,只是今夜,往日络绎不绝、客满盈门的红粉楼,今日也稍显静寂了些。   苏风暖来到红粉楼,老鸨立即迎上前,脸色不好,眼圈红着,十分难过,“姑娘,您来了?”   苏风暖点头,“离陌安置在哪里?”   老鸨道,“奴家带您去。”   苏风暖不再说话,跟着老鸨上了楼。   来到二楼一间客间,小喜站在门口,见苏风暖来了,眼圈也红红的见礼,“姑娘,离陌哥哥死了。”   苏风暖沉着眉目点了一下头,小喜打开门,她走了进去。   离陌被放置在床上,周身血污已经被清洗,换了衣衫,脸也已经被洗净,脸上一条细细的刀口子已经凝了血,仅剩的一条断臂垂在身体一侧。   苏风暖站在床上立了片刻,当年他一条断臂是因她失去的,如今性命也是因她失去了。她闭了闭眼睛,心里难受到翻江倒海。   老鸨双手从苏风暖身后扶住她肩膀,低声说,“人死不能复生,姑娘切莫伤心,离陌能为姑娘死,是无悔不惜的。姑娘如今是该想着查出是什么人半途中截杀他,给他报仇。”   苏风暖睁开眼睛,抿紧唇,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递给老鸨,“涟涟应该在来京的路上,你今夜亲自出城,截住涟涟,将此物交给她,让她晚些时候进京,先去收杀手门。务必保全杀手门。”   老鸨惊讶,“这是杀手门的门主令?风美人给了姑娘?”   苏风暖点头,“风美人为了保全杀手门,将之交给我了。你要尽快出城,让涟涟尽快处置此事。耽搁的话,保不准杀手门便被人倾覆了。”   老鸨点头,“姑娘放心,我这就出城。”   这时,小喜上前一步说,“姑娘,出城的事儿交给我去吧。万一再有人如截杀离陌哥哥一样截杀妈妈,这红粉楼便无人主事儿了。”   苏风暖摇头,“今日京中闹出这么多大事儿,背后之人要收拾收尾,暂且不见得会抽出空闲来。截杀应该不会。我另外有要事安排你。”   小喜闻言住了嘴。   老鸨拿着令牌转身出去了。   苏风暖对小喜道,“你去查查凤阳,如今落脚何处,给他传个信,让他来这里一趟。”话落,道,“要隐秘些,如今京中各处监察都极其严密。”   “是。”小喜应声,转身去了。   苏风暖回身看着离陌,轻声说,“我会为你报仇的。”顿了顿,她道,“亲手手刃。”   小喜离开后大约两盏茶,便回来了,凝重地对苏风暖道,“姑娘,凤少主已经出城了。今夜怕是抽不开身来找您了。”   苏风暖看着他,“怎么了?他出了何事儿?”   小喜道,“刚刚不久前,凤阳少主接到消息,盘踞在京城方圆百里的凤阳两大分舵,被人一夕之间尽数挑了。死伤者众,不计其数。”   “什么?”苏风暖顿时惊了,看着小喜,不敢置信,“确真?”。   小喜沉重地点点头,“凤阳少主大怒,刚刚出城。”   苏风暖面色微变,今日京中接连出了这么多大事儿,竟然凤阳镖局也被人动了手?且挑了盘踞在京城方圆百里的凤阳两大分舵?凤阳镖局盘踞京城多少年?根底极深,不说呼风唤雨,但也是纵横黑白两道,皇室都礼让三分,就这么一夕之间被挑了?   她当即对小喜说,“你留在这里,密切注意京中动向,一旦有变动,立马传信给我。”   小喜立即道,“姑娘要出城?”   苏风暖点头,“我怕这又是一个歹毒谋划,凤阳如今定然气血攻心,方寸大乱,他不能出事。”说完,她当即出了红粉楼。   ------题外话------   亲妈:这是三更,明天见~ 第十四章 铁券令符   凤阳虽然接手了凤阳镖局的大半权柄,但凤老爷子还没把他的掌权令真正交给凤阳。   也就是说,如今凤阳镖局真正的掌权人还是凤老爷子。但凤阳是他唯一的儿子,若是他在京城出了事儿,那么,以凤老爷子的脾气,定然誓不罢休,免不得也要牵连朝纲。   她总有一种感觉,这一系列的事件,怕都是为了倾覆朝纲而来。   内政不稳,边境岂能得安?更何况北周二皇子楚含还没撤离边境。一定朝纲动乱,那么,保不住北周再趁机兴兵进犯。届时,后援粮草、兵马、军械等物资跟不上支援,可就麻烦了。   这些阴谋,是冲着叶裳来的,是冲着东宫来的,也可能是冲着苏家来的。   她出了红粉楼,从马厩里牵出了一匹马,冲向城门。   城门早就关了。   今日守城尤其严。   苏风暖来到城门后,今日正是那郑中尉当值,有人大喝一声,“什么人?”   苏风暖勒住马缰绳,有士兵聚过来,将她围住。   郑中尉上前,看了一眼,见是一个女子,极其美貌,他不识得,便竖起眉头,“你是何人?城门已关,皇上有令,任何人不能擅闯城门。”   苏风暖想起上次她是易容进京,这人虽然拦过她一次,但如今并不认识她。上次是因为她怕暴露是苏府小姐,如今她自然不怕暴露了。今日全城戒严,她要想立即出城,势必要拿出能压得住他的东西。她犹豫了一下,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递给他看。   那人见到令牌后,大惊地看着她。   苏风暖沉声说,“开城门,让我出去。”   郑中尉垂下头,十分恭敬地应是,对身后一摆手,“开城门。”   士兵们齐齐一怔,立即打开了城门。   苏风暖对那郑中尉问,“凤少主出城多久了?”   郑中尉立即回道,“两盏茶前。”   苏风暖再不耽搁,双腿一夹马腹,身下宝马冲出了城门。   郑中尉见她纵快马离开,挥手吩咐人关上城门,又嘱咐了几句,便骑马飞快地向皇宫而去。   郑中尉很快就来到宫门,对皇宫守卫轻喊,“城门急报,下官急见皇上。”   看守宫门的侍卫向下看了一眼,应了一声,立即去通秉了。   皇宫内,今日各宫都亮着灯火,御书房内,皇帝正在见叶裳和刑部、大理寺、五城兵马司等一众人。众人也是刚刚进宫不久,见了皇上叩礼后,还没说两句话。   听到城门急报,皇帝打住话,对外面吩咐,“让他来见朕。”   有人立即去了。   郑中尉不多时便匆匆来到了御书房外,冯盛将之请进御书房,郑中尉见了皇上,当即跪下,禀道,“皇上,下官有要事禀告。”说完,看了一眼御书房内的众人一眼。   刑部尚书立即拱手,“皇上,臣等回避。”   皇帝摇头,“不必回避了,郑中尉看守城门,定然是有人今夜出城了。于今夜出城的人,都可能与今夜事情相关。早一刻是凤阳少主,这一刻是谁?”话落,他对郑中尉道,“但说无妨。”   郑中尉闻言垂下头道,“有人持有铁券符,出了皇城。持有铁券令者,下官没权查看那人身份。”   “哦?”皇帝一怔,挑眉,“什么样的人?”   郑中尉道,“一个女子,长得极美,极为年轻,骑快马,骑术很好。”话落,他恍然想起什么,补充,“那女子长得与苏夫人有几分相似。”   叶裳闻言转头看了郑中尉一眼,没说话。   皇帝闻言立即道,“你说的人应该是她的女儿,苏风暖。”   郑中尉一怔,想着那就是传言中的苏府小姐吗?他的确不曾见过她,看来似乎与传言不同。   皇帝又问,“你说她手里拿着铁券符?”   郑中尉十分肯定地道,“是。”   皇帝点头,不做置喙,摆手,“行,朕知道了,此事不准外提。”   郑中尉一怔,见皇上似乎不准备如何,恭敬地应是,退出了御书房。   刑部、大理寺、五城兵马司等人都心里暗惊,那苏府小姐手里怎么会有太祖皇帝留下的铁券令?这实在是令人惊奇。   太祖建朝后,为了封赏居功至伟之功臣,用三种世间难寻的材料以特殊工艺打造了三枚令牌。第一枚就是这铁券符,第二枚是龙颜令,第三枚是丹书令。   铁券符,掌管天下兵马,南齐各州郡县,甚至皇城宫阙,只要持有铁券符,就能畅行调兵。   如此权利,相当于帝王九五之尊之权,等同于与赐人者同坐江山。   当时铁券符一出,震惊天下。   第二枚是龙颜令,持有龙颜令者,可随时觐见皇上,可对国矿有部分开采权,可做南齐各州郡县通关文书,畅通无阻。   第三枚是丹书令,持有丹书令者,举南齐,五品以下官员,见此令,听候调遣。   这三枚令牌持有者,可以不必向皇室宗师成员行叩拜之礼。   据说,太祖将铁券符赐给了随他一同打江山,征战南北的亲兄弟肃亲王。后来,肃亲王死,觉子孙无德,便将铁券符交还给了今上。   铁券符又回到了帝王之家,自此再没听说赐给谁。   龙颜令当时太祖赐给了凤阳镖局,至今,凤阳镖局留有龙颜令,但凤阳镖局也将自己调遣门主的凤行令作为承受帝王之恩的还礼,给了太祖一枚,寓意凤阳镖局衣承南齐。太祖收了。   丹书令太祖赐给了江南望族叶家,叶家无人愿入朝为官,但也谢恩受了丹书令。   今儿苏府小姐竟然拿了太祖的铁券符,这实在是让人不得不震惊骇然。   众人都悄悄抬眼看皇帝,皇帝面色平静,似乎早就知晓,都齐齐屏息,即便心里翻浆倒滚的猜测,也不敢询问表现分毫。   皇帝扫了众人一圈,又看了叶裳一眼,见他还是一副疲惫懒散的样子,对众人道,“刚刚之事,都给朕忘了。若是朕听到谁走漏出去丝毫风声,满门抄斩。”   众人齐齐“噗通”跪在地上,白着脸起誓都说已忘。   叶裳没做表态,似乎这耳听那耳早就忘了。   皇帝摆摆手,“都起来吧,继续说。”   众人哆嗦着起身,都不敢再想刚才那茬,又就今日发生的事儿禀告起来。   事情经过,以及揣测,还有现今拿到的证据,都递交给了皇帝过目,摆在了他面前。   皇帝听罢看罢后,将卷宗等物放在了玉案上,对众人摆手,“你们都先出去,叶裳留下。”   众人知晓皇上有话与叶世子私下说,都恭敬地退出了御书房外。   皇帝看着叶裳,“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朕的吗?深夜拉了这么一大帮子人进宫,不该就这么点儿面上的证据和东西吧?”   叶裳点头,对皇帝道,“不知我从晋王府离开后,晋王可进宫过?”   皇帝颔首,“来过。”   叶裳道,“那盛公公将您咳血之事……”   皇帝沉了眉目,“禀了。”   叶裳看着皇帝,道,“自古来,皇上龙体为臣民所珍重关心,我听闻,今日上午时,皇上并无异常,怎么到了晚上,您就咳血了?”顿了顿,他道,“窥探圣体,实属大罪,但事关我差点儿因此丢命,皇上可不要隐瞒啊。”   皇帝抿唇,道,“朕确实咳血了。”   叶裳一怔,“您身体……”   皇帝看了一眼叶裳,道,“请了御医,说最近郁结于胸,今晚又吃了不顺口的膳食,这一口血咳出来倒是好事儿,否则久郁于胸,才是坏事儿,并无大碍。”   叶裳眯了眯眼睛,“因为您将御医赐去了苏府,膳食不顺口,就咳血了?”话落,他道,“我虽然不懂医术,但听着也着实荒谬。”   皇帝又沉了眼,“此是密事儿,冯盛是晋王提拔给朕的人,朕一直都知道,他悄悄禀晋王,朕也知晓此事。”顿了顿,他道,“朕也料到晋王会找你,可却没想到有人要趁此害你。”   叶裳看着他,“这我就不解了,您既然都知道,可是什么人趁机就利用上了此事?盛公公真的是晋王的人吗?”顿了顿,他道,“尤其是您咳血之事,您真相信是膳食不顺口?”   皇帝眉目染上青色,“朕若愚蠢,早就坐不住这把椅子了。”   叶裳面容一凛,“没想到连这皇宫,也不是安全之地。这背后之人连御膳房、皇上、盛公公、晋王都利用上了。”顿了顿,他道,“也利用上了苏府小姐,她刚要走了御厨,这便出事儿了,未免太巧了。”   皇帝看着他,忽然转了话音,“你与朕实话实说,你与苏风暖这些年是不是背地里有来往?”   叶裳挑眉,忽然乐了,“您指的是什么来往?”   皇帝冷哼一声,“别以为朕看不出来,你虽然在外面嚷嚷着不喜她,但对朕给你赐婚之事,并不反对,从一开始,也没反驳。若不是背后有勾当,你小子能干?”   叶裳笑看着皇上,“说勾当也太难听了吧。”话落,他拿出无赖的劲儿,散漫地说,“应该说两情相悦,但也不敢拿明面上来,毕竟牵扯着皇亲宗室和将军府。轻则事关朝局,重则事关江山。我虽然姓叶,但身为皇室子孙,也不敢不顾忌您老人家的宝座。” 第十五章 立军令状   皇帝闻言被气笑。   他瞪着叶裳,“你倒是还觉得自己知事儿?还懂得轻则事关朝局,重则事关江山。”顿了顿,收了笑意,板起脸说,“你若是真知事儿,就不该逼朕,如今带着一帮子人,逼到朕的皇宫来了。”   叶裳看着皇帝要动怒,无奈地扶额,依旧耍赖道,“我的小命三番两次被人捏着,回回在鬼门关前转一圈,这滋味实在不好受。十二年前,我吃人肉活了下来,就觉得这辈子做个废物挺好,只要衣食无忧,做个闲散宗室,也好过被人将刀架在脖子上,切菜一般地给切了。”话落,他叹道,“我吃人肉可是吃怕了啊。”   皇帝闻言隐隐要动怒的怒意顿时歇了。   叶裳继续道,“我本不愿入朝,就算入朝,也没打算这么早,更没打算担个重担子。只想着担个闲散的职位,混混日子,吃点儿俸禄,也挺好。可是您要我入朝,还这么早就入朝,一上来就将那几件大案子都交给了我,也就把我推到了风口浪尖。东湖画舫沉船有人杀我,为了祸引东宫,也就罢了。可是如今,这背后之人是真要杀我啊,半步死若不是及时拿千山雪莲解了,您现在就看不到我了。”   皇帝闻言怒意散去,面色稍缓,“背后之人的确可恶,朕也觉得应该碎尸万段。”话落,他沉着眉目道,“可是,若是动作太大,连天都翻了,朕怕……”   叶裳看着他,凛然地道,“从灵云镇到京城,从江湖到朝堂,从我到太子到灵云大师,从晋王府迫害到苏青被人当街截杀,之后容安王府又闯入杀手,连我表兄都中毒了。我到宫门时,收到消息,凤阳镖局就在今日夜晚,半夕之间,便被人连挑了京城百里两大分舵,死伤者众,不计其数。凤阳便是为了这个出城,苏风暖也是为了这个出城。这些时日,南齐百姓一直人心惶惶,京城百里,商贾、百姓都不敢通行了。如今连您都咳血被利用上了。如此泼天胆子和大案,您还觉得该任由下去吗?”   皇帝脸色蓦然惊异,“你说凤阳镖局被人连挑了京城百里两大分舵?此事当真?”   叶裳道,“千真万确,您派给我的轻武卫,被我安置在京城四处角落,得回的消息,不会有误。”   皇帝脸色终于动容,面色青紫变化,忽然一拍桌案,怒道,“贼子胆大泼天,其心可诛。”   叶裳道,“如此已经被人翻天了,您若是不让我大查,不尽快揪出背后之人,那么,今日我中毒和苏青被截杀我容安王府进贼人以及明日凤阳镖局两大分舵被挑的消息传开,这京城怕是百姓们都不敢居住,外离逃散了。若是皇城成空城,当真让北周笑话了。”   皇帝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忽然对外面喊,“冯盛,让他们都进来。”   冯盛一直守在门口,闻言立即请刚出外躲避的诸位大人重新进了御书房。   皇帝看着众人,阴沉着,“给朕大查。”   众人听到他咬紧后两个字,齐齐心神一凛。   皇帝将玉案上那些卷宗递给叶裳,沉着脸吩咐道,“传朕旨意,即刻彻查,皇宫以及当年赐到的各府邸的岭山织造的沉香缎,留着的也就罢了,没留着的,踪迹去了哪里。必须彻查清楚。任何与此案有关人员,包括这皇宫任何人,只要牵扯,都给朕查。”话落,对叶裳道,“此事全权交给你。”   众人齐齐大惊,震撼不已,皇上这旨意,可是连皇宫里的太后和皇后都算着了。   古往今来,有什么样的大案子连皇宫里的太后和皇后也大肆彻查的?不曾听闻过。   叶裳接过卷宗,垂首应是,沉沉道,“叶裳接旨,定不辱命。”   众人都看向这位容安王府的叶世子,他坦然领命,似乎不知道手里接了什么样的旨。这样的权利,就是丞相、国丈都不曾有过。   皇帝又沉着眉目看了一种众人,沉声道,“刑部、大理寺、五城兵马司、府衙的人,陪同叶裳,一起查案。不容有失。”   众人惊醒,连忙垂首领命。   皇帝又沉声对叶裳道,“朕着禁卫军首领和御林军首领给你调配。”   众人又是大骇。   叶裳垂首应是,面无表情,“多谢皇上。”   皇帝看着他,沉声道,“朕限你三日之内破案,若破不了此案,你的脑袋就自己悬去午门外吧。”   众人想着这样的连环大案,七日能查得出吗?   叶裳却不反驳,依旧垂首,“好,我立军令状,三日之内,定给皇上交代。若三日之内查不出此案,我自己就去午门外悬头示众。”   众人的腿都软了软。   皇帝闻言,对冯盛吩咐,“拿纸笔来,给他立军令状。”   冯盛连忙走过来,看了叶裳一眼,递给他纸笔。   叶裳接过纸笔,刷刷写了军令状,最后咬破手指,按了手印。   皇帝接过军令状,看了一眼,沉声对冯盛吩咐,“传禁卫军首领,御林军首领。”   冯盛连忙去了。   不多时,禁卫军首领和御林军首领来到了御书房。   皇帝对他二人吩咐,“从即日起,七日内,禁卫军和御林军听从叶世子吩咐调派,任何配合之处,不准不从。”   “是。”二人齐齐垂首。   皇帝摆摆手,“都去吧。”   众人看了皇上一眼,见他面沉如水,都慢慢地退出了御书房。   叶裳是最后一个出御书房的,跨出门槛前,对皇帝道,“若是我揪出了您极看重的人,也请您能如现在这般下得了决心惩处。”   皇帝抿着唇,对他疲惫地摆摆手。   叶裳毫不犹豫地出了御书房。   皇帝似乎泄了气,靠回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他心中清楚,有人能将手插进皇宫,插进晋王府,敢闯容安王府,敢当街拦截杀人,敢动凤阳镖局半夕之间挑了两大分舵。那么,一定是在这京城盘踞极深,甚至,就是他身边之人。   冯盛走上前,低声问,“皇上,您可去寝宫里先歇歇,这样下去,您的身子熬不住啊。”   皇帝闭着眼睛摇头,“叶裳那小子的身子比朕还差,他都熬得住,朕有什么熬不住的?”   冯盛连忙道,“你要爱惜圣体……”   皇帝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冯盛看着他神色,不敢再劝。   御书房内静静的,更愈发衬托得外面宫中有着明显的动静。   过了片刻,皇帝又问,“皇后和月贵妃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冯盛连忙道,“自从您将皇后关了禁闭,皇后好气了一阵子,日日砸东西。后来见太后都不管她了,便消停了下来。月贵妃从太子离京之日后,被关了闭门反省,哭了几日,后来听说太子没出什么事儿,也就安生了下来。这些日子,都为踏出宫门。”   皇帝点点头,“太后呢?昨日回宫后,都做了什么?”   冯盛道,“太后从金阙亭别了您和苏小姐,回宫后,好生气闷了一阵,觉得这苏小姐真不能娶。后来又听闻苏小姐给您面前剑舞,不止得您赐了御厨,又将凌云剑赐给了她,更是恼怒了。说您护着她,胡闹非为,愈发不喜了。闷了一下午。直到晚上听说外面出了几桩大事儿,才转移了心思。”   皇帝点点头,不再问。   冯盛见皇上不再问,也就住了口,守在一边。   过了片刻,皇帝突然又问,“你跟在朕身边多年,除了晋王,谁是你的主子?”   冯盛闻言脸一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回皇上,奴才从来没将晋王当做主子。奴才的主子只有您一个啊。”   皇帝睁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冯盛,挑眉,“是吗?”   冯盛立即点头,“奴才不敢欺瞒皇上。”   皇帝看着他,“多年来,朕一直体格孱弱,太后虽然是朕生母,但朕自小是被先皇带在身边教养的。父王去时,将朕托付给了晋王。晋王便扶持着朕登基,多年来,与太后和国丈府对持。先皇本来给朕定下了王大学士的女儿,可是她死活不愿意进宫,心仪苏澈。朕不忍逼她,便成全了她。毕竟苏澈与朕的交情也非同一般。他手攥着兵权,也是朕的依仗,便枉顾了先皇旨意。”   冯盛跪在地上,不敢言声。   皇帝继续道,“王大学士的女儿不进宫,国丈便动了心思送女儿入宫为后,太后本是犹豫,但也怕自己老了在后宫没帮衬,便准了此事。推动之下,朕没反抗余地,便娶了皇后。自打皇后入宫后,国丈府一门出两后,起初有晋王府、容安王府盛华一时,牵制着,国丈府还未势大,十二年前,北周兴兵,边境一战,容安王、王妃战死,苏澈引咎辞官,皇室自此势微,外戚也就渐渐势大了。”   冯盛依旧不敢再言声。   皇帝看着他,“你往日也不避讳地跟朕聊这些,今日却不敢出声了?”话落,他忽然站起身,出了玉案,抬脚给地上的冯盛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冷笑道,“朕知道你的主子是谁,不是晋王,也不是朕。” 第十六章 雷霆彻查   冯盛被皇帝踹中了心口,疼得哀呼一声,仰到在地,老脸顿时煞白。   皇帝站在他面前,脸色森然,“朕本以为,只要不祸乱国之根本,朕便睁一只眼闭一眼了。可是你的主子胆可包天,竟敢愈发过分了。真当朕昧极可愚吗?”   冯盛心神俱震,跪地叩头,“老奴……”   皇帝阴沉着眉目看着他,“你还想说什么?”   冯盛闭了闭眼睛,将头埋在地上,“求皇上念老奴侍候您一场,赐老奴一死。”   “死?”皇帝冷冷地看着他,“你这时候死了,岂不是便宜你的主子了?”话落,他道,“这三日内,你就给朕好好地活着,你若是敢死,朕就命人刨出你冯家祖坟,你祖宗的尸骨全部扔到乱葬岗,狗都不吃,直到暴晒成灰。”   冯盛顿时跌坐到了地上,面如死灰。   能掐住一个太监的致命处,也就是他的祖宗了。   皇帝转过身,对他挥手,“死出去。”   冯盛已经没有劲儿站起来,便慢慢地爬了出去。出了御书房的门,萎在了石阶上。   叶裳与刑部、大理寺、五城兵马司等众人出了御书房后,众人都看着他,等着他示下。   谁也没想到,昔日容安王府这位宗室勋贵里游手好闲只懂吃喝玩乐雪月风花荒唐无稽没人管教被养歪了的纨绔公子有朝一日有这么大的权柄。他至今无官位,只是世袭世子,但手里攥着彻查太后、皇后、贵妃以及朝中重臣大员府邸的大权。   虽然这权柄当下来看只有三日,但这三日里便可以翻一重天。   皇上将轻武卫调给了他一部分,如今又将宫廷禁卫军和御林军都指派给他调派,这是个什么概念?等于皇上将手中的权利都给他了啊。   叶裳跨出御书房的门槛后,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与散漫,他见众人都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他笑了笑,“众位大人从今日起,就真与我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若是此案办不好,我也就是一个人的头颅悬挂五门,毕竟容安王府就我一个人。但众位大人可与我不同,怕是要满门抄斩的。”   众人身子齐齐一矮,霎时脸白腿软,面容惊惧。   他们都在想,叶世子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刚一入朝,就要做如此翻天大案,他怎么知晓朝局难混,官场难立?无论三日之后,查出来,还是查不出来,他都会将南齐皇城从皇宫到各大府邸官员家眷都得罪个遍。这翻天之人,势必会引起众怒,为人所不容。   他混不吝地不怕,可是他们呢?他们怕死了啊。   叶裳目光扫了众人一圈,见只有朱越神色寻常,没被吓到,他笑了笑,“我倒是希望三日之后,我能与诸位大人坐在一起喝庆功宴,而不是喝断头酒。”   众人都不出声,想着就算能喝庆功宴,他们以后在官场上怕是也不好混。   叶裳看着他们,神色依旧散漫,“众位大人年少时,或者出入官场时,想必都曾经有一番志向,无论是为了报国,还是为了立一番事业,还是为了行走出去能高人一等,亦或者是搜刮些民脂民膏,总之,入得朝堂,做得官员,都是有目的的。不管是达成了,还是没达成,活着总比死全家的好。是不是?”   众人都看着他,一时都被他牵引,想起为何入官场来。不论是被人引荐,还是经过考场,还是捐官,自然都有目的的。活着当然比死全家好。   叶裳慢悠悠地又道,“查不出此案,一个字,就是死。查出来的话,就算翻了天,皇上是九五之尊,总会稳得住的。如今我们手里拿着刀,若不查等死的话,那么,三日后,就等着别人拿刀了。我想众位大人都是明白人。未来如何,犹未可知。”   众人不由得都提起了些气,觉得叶裳说得有理。   叶裳见话说得差不多了,便转向对身后跟着的禁卫军统领和御林军统领,这二人一个叫**启,一个叫赵振匀。   他吩咐,“张统领,你手下的禁卫军,吩咐下去,太后宫、皇后宫、月贵妃宫,百人一队,其它娘娘的宫外,十人一队,都保护起来,即刻起,任何人不准出入宫走动。”   “是。”张统领领命。   叶裳又吩咐,“赵统领,你手下的御林军,将国丈府、王大学士府、晋王府……”他顿了顿,忽然改口,“京中三品以上的府邸,都保护起来。”   “是。”赵统领顿时领命。   叶裳摆摆手,二人立即去了。   众人都震惊了,看着叶裳,他用的字眼是保护?有这样保护的吗?   叶裳淡淡一笑,拂了拂衣袖,“众位大人,跟我一起去太后宫吧,先从太后宫开始查。从今日起,我们这些人,就要形影不离,为朝廷劳心劳力,吃住一块了。三日也很好熬的。我这副身子都能熬得住,想必众位大人素来体质都很好,也能熬得住。”   众人无言,对看一眼,虽然人人心中惊悸,但事情已经开头,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咬牙跟着他查这翻天的大案了。   禁卫军十分迅速,一两炷香的时间,便按照叶裳的吩咐,保护起了各个宫殿。   御林军要稍慢一些,但也很快就调动分配妥当,小半个小时后,也将京中三品以上的府邸外保护了起来。   今夜虽然不平静,有不少人都没睡,但也没想到会出了如此大的动静。   太后宫、皇宫宫、月贵妃宫,以及宫内有品级的妃嫔宫殿都人人惊惧不已。   宫外,三品以上大臣的府邸被御林军围住,水泄不通,也都大为惊惶?不知道突然之间自家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太后本来刚刚歇下,被吵醒,听闻禁卫军竟然围他的宫殿,勃然大怒,当即就要冲出去找皇上。她人还没冲出宫殿,叶裳便带着一群人来了。   太后见到叶裳,顿时大怒,“叶裳,你大半夜的来哀家这里做什么?你这是要造反吗?”   叶裳从袖中抖出圣旨,身旁立即有人给他提过罩灯,他展开圣旨,借着罩灯给太后看,无奈地道,“太后,您觉得就算借我天大的胆子,我敢造反吗?皇上命我彻查昨日京中发生的大案,我不敢抗旨啊。”   太后凑到近前,见果然是圣旨,写的明明白白,皇宫到宫外,所有人接受彻查。她更是大怒,“荒唐!祖宗建立江山至今,哀家就没听说过满京城彻查罪犯连太后的宫殿都要查的?皇上这是疯了不成?欺哀家年迈了吗?”   叶裳摇头,“皇上也是无奈之举,昨日京中出了连环大案,您想必听说了,皇上都自查了,您是太后,总要给后宫的娘娘们做个表率。况且,谁知道您的宫里是不是进了贼人?皇上也是为了您的安危着想。”   太后顿时抓住了字眼,“皇上也自查了?”   叶裳点头,凑近她,低声说,“您是太后,自小看着我长大,我才跟您说这么多。皇上身边的盛公公,您以后估计见不着他在您面前碍眼了。”   太后一怔,“你说冯盛?”   叶裳点头,又压低声音说,“今日皇上咳了血,皇上是您的儿子,他若是出了三长两短,别说这江山动荡,就是您的晚年……”他话语适可而止地顿住,“毕竟母子之情,大如旁的情。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相信太后与这些案子都不曾有关,您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我查您也就做个样子。”   说完,他后退了一步,看着太后。   太后本来一腔怒火,被叶裳三两句话便泄了,听到皇上咳血,她更是面色大变。今日京中发生的事儿她早就知道了,也惊了个够呛,晋王府都有贼人敢下毒,容安王府都有贼人敢闯?连将军府的三公子都有人敢截杀?若非许云初遇到,她是不信的,以为晋王玩什么把戏,如今却是不得不信了。   皇上咳血,可是大事儿。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了,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她还能安稳地坐这太后的位置?   她挣扎着,见叶裳规矩地站在一旁等着他,与他同来的刑部、大理寺众人都垂着头不敢看她。过了半晌,她咬了咬牙,让开了路,对叶裳说,“哀家准你查,查吧。”   叶裳微笑,“多谢太后,我就知道您心里还是最顾着皇上的。”话落,他对身后一摆手,淡若风轻地说,“查。”   太后宫里灯火通明,宫女、太监、嬷嬷、甚至花匠,私库、内殿、厅堂、都无一放过,都接受彻查。   半个时辰后,有人呈上一个锦盒,递给叶裳,叶裳打开看了一眼,顿时眯起了眼睛,看着一旁坐在榻上,虽然准了他彻查,但心里怎么都不舒服沉着一张脸的太后,他问,“太后,这是花颜草,您是怎么有一株这样的草的?”   ------题外话------   亲妈:明天见哦~ 第十七章 深夜搜宫   太后一愣,看着叶裳手里的锦盒,似乎没什么印象,转头用眼神寻问身旁的嬷嬷。   那嬷嬷走上前,看了一眼那锦盒,也对叶裳摇摇头,“奴家不记得太后有过这个东西啊。太后的库房妆匣都是老奴在管的。”   叶裳闻言挑了挑眉,没说话。   太后看着叶裳,问,“你刚刚说这里面装的是花颜草,这草怎么了?”   叶裳也不隐瞒,对太后道,“今日截杀苏三公子的黑衣人身上便携带有花颜草的味道,这种草极其稀缺,当年边境那一片芳草坡被毁去之后,花颜草几乎在这世上绝迹了。”   太后面色微变。   那嬷嬷也脸色大变,“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对叶裳道,“世子,老奴用人头担保,这个东西定然不是太后她老人家的东西,我们慈安宫从来没有这种草。”   叶裳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太后脸色也难看,看着叶裳,“哀家不知道宫里何时有了这种东西,连这种草叫什么名字,哀家也不知晓。叶世子,难道你不相信哀家?”   叶裳看着太后,叹了口气,“如今不是我相信不相信太后的事儿,而是这花颜草干系甚大,竟然从您宫里搜了出来。实在令我没想到。”   太后脸色一沉,东西的的确确是从她的宫里搜出来的,她一时也没了话。   叶裳偏头对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等人一眼,道,“当然仅凭这花颜草也不能就此结案说是太后背后所为,还是要查下去。”   太后闻言面色稍缓,看着叶裳,又扫了众人一眼道,“哀家身为太后,没道理做损人不利己之事。皇上是哀家的儿子,哀家断然不会害他乱朝纲。这事儿自然要查下去。”   叶裳颔首,“皇上给了我等三日的时间,还望这三日太后好生待在慈安宫,若此事不是太后所为,我定然查明,还太后清白。”   太后看着叶裳,想着这些年她虽然没待叶裳有多好,但看在已故容安王和王妃的面子上,也不曾亏待刻薄了他。但心里依旧没底,叶裳如今权柄可通天,他如今成了皇上手中的剑,保不住以此来剪断她手脚拉她下马。想到这,她心里一紧,软声说,“叶世子,哀家这些年待你不薄吧?”   叶裳微笑,“太后待我自然是极好的。”顿了顿,他想起了什么,又笑着说,“那日太后召苏府小姐入宫,却在她入宫后,打发走了小国舅,以至于小国舅至今都没见着她,我便知晓太后跟皇上是一条心,心里还是属意我娶苏府小姐的。”   太后一怔。   叶裳不容她细想,便道,“太后放心,诸位大人都跟着我一起办案,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我定然会秉公办案,只要太后没做,自然是无需担心的,诸位大人都会与我一同公正办案。”   刑部、大理寺等人齐齐点头,保证秉公办案。   太后总觉得叶裳刚刚的话哪里不对,但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她被自己宫里找出一株涉案的花颜草而心里闹腾,见众位大人齐齐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叶裳转过身,对众人一摆手,出了慈安宫。   因慈安宫搜出一株花颜草,与此案有关,宫廷禁卫军自然不会撤走,即便叶裳和众位大人离开,依旧将慈安宫围的水泄不通。   太后见叶裳离开,对跪在地上那嬷嬷恼怒道,“哀家相信你,将妆匣都给你掌管着,你说,如何会有一株花颜草?”   那嬷嬷跪在地上脸色发白地摇头,“老奴每隔一段时日就清点一次妆匣,最近一次清点妆匣是三日前,太后您当时也在老奴身边看着的啊,老奴真不知何时有这么一株花颜草混入了妆匣里面。”   太后闻言竖起眉,“那个锦盒的花颜草总不能是凭空出来的吧?这三日,都有什么人来过慈安宫?妆匣还有什么人动过?你的钥匙什么时候可离过身?”   那嬷嬷跪在地上,惨白着脸说,“容老奴仔细地想想,定是这三日哪里出了纰漏。”   太后也没办法,只能容她细想。   叶裳和众位大人离开太后的慈安宫后,便前往了皇宫寝宫。   自从苏风暖第一次进宫的早上皇帝闹了皇后让其闭门思过后,这些日子以来似乎将她忘了一般,一直将她困在了皇后寝宫。   宫廷禁卫军围住皇后宫后,自然也惊动了里面的皇后和一众侍候的人,以为皇后犯了什么事儿,皇上竟然派了禁卫军前来。   叶裳手中虽然攥着极大的把柄,但也没堂而皇之地闯进皇后寝宫查案,毕竟是皇上的后宫,他站在宫门口,令人进里面禀告了一声。   皇后听说是查案,竟然查到了她的皇后宫,她刚要大怒,但听闻太后宫已然首当其冲地查过了,便没了脾气,不再反对。   叶裳令人进入皇后宫,仔细地探查了一番。   皇后宫里搜出了一件黑缎袍子血衣,血迹干枯在血衣上的亮泽新鲜,显然是刚刚染上不久。   皇后看着那件从她宫中搜出来的血衣,骇然地道,“我宫里怎么有这么一件……”   宫人们早已经被今日这半夜突然查宫的阵势吓坏了,人人惶然不知。   叶裳道,“这是件男袍。”话落,他道,“皇后娘娘宫里竟然搜出了染血的男袍,而且血迹极新。”话落,他叹了口气,命人收好那件血衣,也不再多言,向外走去。   刑部、大理寺众人立即跟上他,人人欷歔,今日查宫,竟然从太后那里搜查出了一株花颜草,从皇后宫里搜查出一件男子血衣,太后和皇后双双都被查出涉案之物。这实在是让人惶恐。   皇后见叶裳只说了这一句话就要走,顿时大喝,“叶世子留步。”   叶裳脚步顿住,看着皇后,“皇后娘娘还有何话要说?”   皇后怒道,“本宫多日来一直被皇上关在宫中反省,不知这件血衣从哪里来的?叶世子可不能因此就断定本宫谋害人而冤枉了本宫。”   叶裳道,“案子还是要继续查下去的。自然不能因为从皇后娘娘您的宫里搜出一件血衣而结案,但这血衣是从您宫里搜出的无疑。”   皇后一噎。   叶裳又道,“我和诸位大人只负责查案,最后卷宗都会亲自递交给皇上,一切由皇上评断。若娘娘确实不知血衣从何而来,皇上圣明,定不会冤枉娘娘。”   皇后听闻此话,脸色一灰,怒道,“皇上巴不得把本宫废黜,将那个贱人扶上本宫的位置,他能够圣明?”   叶裳闻言当没听到,出了皇宫寝宫。   刑部、大理寺众人自然知道皇后口中的贱人是指月贵妃,都当自己耳朵聋了,随着叶裳出了皇后寝宫。   从皇后寝宫出来,一众人前往月贵妃寝宫。   月贵妃数日前一直忧心太子,据说日日以泪洗面,后来听闻太子安然无恙回宫,总算安稳了,但太子回宫后,皇上依旧没解了她的宫禁,她见不到太子,食不下咽,日渐憔悴。折腾了这么多天,身子骨终于受不住,病倒了,请了太医院的女医正看诊,女医正开的药方子有安神的药物,她早早便睡下了。   当禁卫军围困了月贵妃寝宫时,她被惶惶然的奴才喊醒,才勉强穿戴了衣服,带着一副孱弱的病容从寝殿内走了出来。   她似乎连发怒气恼的力气都没有了,听闻叶裳的来意后,便十分配合地点头,接受查宫。   一番仔细彻查后,月贵妃宫内少了一位嬷嬷。   那位嬷嬷是太子的奶娘,太子断奶后,月贵妃便将她养在了身边。   叶裳看着月贵妃,对其的态度比对太后和皇后的态度温和许多,“娘娘可知道这两人哪里去了?”   月贵妃坐在椅子上,气息虚弱,因喝了汤药,周身尽是浓郁的药气,但她长得极美,即便如今一脸的病容,也掩饰不住她的美貌。她道,“太子回京后,本宫在反省,不能去看望太子,便潜了她去替本宫看望照料太子,如今在太子府。”   叶裳颔首,对月贵妃恭敬地施了一礼,“叨扰娘娘了,娘娘保重身体。”话落,对众人一摆手,同时吩咐禁卫军,“撤。”   禁卫军得令,立即撤出了月贵妃寝宫。   月贵妃虚弱地站起身,也以礼相送,“叶世子和诸位大人慢走。”   叶裳带着众人出了月贵妃宫。   叶裳与众人出了月贵妃寝宫后,又查了其它宫,皆一无所获,一夜折腾天已经亮了,一行人出了皇宫,前往各大臣府邸彻查。   国丈府首当其冲。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十八章 查国丈府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前所未有过御林军围困朝中三品以上大员府邸之事,今日,也算是开了历史先河。三品以上官员府邸一时间人心惶然,皆是心中惊惧不已。   王大学士府和苏府自然也在其内。   国丈在深夜得到管家惶惶禀告后,和许云初从书房出来,便看到了墙外肃杀林立的御林军。   国丈疾步来到门口,冷着脸气怒地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御林军,对御林军统领赵振匀恼怒道,“这是怎么回事儿?皇上是要查抄老臣府邸吗?老臣犯了何罪?”   国丈毕竟是积威日久,他是太后亲弟,又是当朝国丈,这一声质问极其有气势。   赵振匀身为皇上御林军统领,皇上直辖,自上任后,深得皇上信任,也查抄了不少大臣府邸,虽然国丈积威日久,但他还真不太惧。拱了拱手,以公事公办的口气道,“皇上下令,命叶世子彻查近日灵云镇和京中发生的连环大案,上到皇宫,太后和一众有品级的妃嫔,下到朝野,三品以上府邸,一律接受彻查。禁卫军和御林军听候叶世子差遣。”   国丈闻言更是震怒,“叶裳一介毛头小儿,他能查出什么?自他上次接旨后,已经几日了?无甚作为。如今皇上竟然又让他不合礼制地查皇宫和朝中三品以上大臣府邸,这岂不是要祸乱朝纲?”   赵振匀道,“下官只听命行事,还望国丈配合。”   国丈怒道,“我要进宫。”   赵振匀看着国丈,寸步不让地拦着他,“叶世子有命,任何人不得出入行走。宫中太后娘娘已然配合,国丈大人还望不要让下官难做。”   国丈怒极,劈手就要打他。   赵振匀并未躲,国丈的手刚抬起,却被站在他身旁的许云初拦住了,他温和地对盛怒的国丈道,“爷爷,三品以上官员都接受彻查,并不止咱们府邸。近来京中内外多有流言,我们国丈府深受其害。若是叶世子能查清此案,也算是还了国丈府清白。”   国丈转头看许云初,见他眉眼温和,神色一如既往,安然稳当,对于外面长矛林立的御林军并不惶然,他突然有一种自己果真老了的感觉,这份镇定坦然,他当下不及自己的孙子。他压下怒意,放下手,一拂袖,一言未发地折转回府内。   赵振匀见小国舅一句话就将盛怒的国丈劝回府内了,暗想这小国舅果然不负传言,国丈府大半的态势已然是他说了算了。   许云初看着赵振匀,微笑地问,“如此大肆彻查,开古之先河,赵统领可否告知皇上给了叶世子几日时间?”   赵振匀拱手道,“三日。”   许云初向天看了一眼,天色黑蒙,他收回视线道,“三日时间想了结这么大的连环案,并不充裕。”   赵振匀也觉得叶裳头上是架着一把刀的,点点头,“叶世子在皇上面前立了军令状。若是三日后查不出此大案,便自请头颅悬挂午门外。”   许云初颔首,有些敬佩地道,“叶世子令人佩服,但愿三日内能了结此大案。”   赵振匀不再说话。   许云初也未回回府内,便在门口等着叶裳到来。   天明时分,叶裳带着众人来到了国丈府,一夜折腾彻查,几乎将皇宫翻了个遍,刑部、大理寺等众人都面色困乏,一身疲惫。叶裳也好不到哪里去,走路都带了三分孱弱。   许云初见到叶裳,拱了拱手,“叶世子和众位大人想必奔波了一夜,辛苦了,先入府休息片刻,再查不迟。”   刑部、大理寺众人都看向叶裳,想着国丈府和宗室素来不两立,不过近日叶世子查案以来,小国舅屡屡配合,关系便缓和多了。今日国丈府总归是攥在叶世子手里的,不知叶世子如何打算。毕竟太后和皇后宫里都搜出了涉案牵扯的物事儿,若是国丈府再搜出,这事儿可就不好说了。   对于小国舅的示好,他们都齐齐想着不知道叶世子给不给面子,接不接这个好。   叶裳似乎没做多想,便承了许云初的好,揉揉眉心,道,“我和众位大人确实累得很了,先歇息片刻也好。”   许云初侧身,做了个请礼。   叶裳和一众大臣们进了国丈府。   许云初吩咐管家将会客厅摆了十几张软榻,众人落座后,才觉得奔波了一夜的腿脚总算能歇上一歇了。   叶裳落座后,并不客气,歪在软榻上,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其余人自然不如他这般舒服,都齐齐地看着叶裳,想着叶世子这副样子,难道要在国丈府睡上一觉不成?   众人这样想着,几乎转眼间,便见叶裳似乎真的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很快就传了出来。   众人齐齐愕然,叶世子睡的也太快了。   许云初似乎也没料到叶裳刚沾到软榻说睡竟然就睡了,他也愕然片刻,便失笑道,“叶世子近来连番遭受大难,身体想必一直强撑着折腾了一夜,如今是支撑不住了。”顿了顿,又道,“众位大人也趁此歇上一歇吧。”   众人也确实疲乏了,有叶裳带头,自然也没了顾忌,齐齐点头,也都效仿。   不多时,会客厅内便睡倒了大半。   朱越却没有困意,接过国丈府婢女斟来的茶,一口一口喝着,杯盏拿的极稳当,不见失礼。   许云初看着朱越,笑道,“朱大人不累?”   朱越摇摇头,“也有些累,不过我自小便习些拳脚功夫,这点儿劳累还可以承受。”   许云初笑着点头,不再多言。   朱越见他不说话,自己也不说话,闲适地喝着茶。   半个时辰后,有些强撑着没睡的人也都熬不住困顿,睡着了。有几位大臣还打起了呼噜,朱越依旧没困意,稳稳当当地坐着。   许云初看着他,眸光不由露出几分赞赏。   叶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了朱越一眼,又扫过许云初,在一片呼噜声中轻且轻地说,“小国舅可知道昨日我等在宫中并不是没有收获,从太后娘娘的宫里搜出了一株花颜草,从皇后娘娘的宫中搜出了一件男子血衣。”   许云初面色微动,看着叶裳,没说话。   朱越仿佛没听见,依旧安稳地坐着。   叶裳又补充道,“从月贵妃的宫里什么也没搜出来,不过太子的奶娘不在月贵妃宫里,据说在太子回京后,便去了东宫伺候。”   许云初面色又动了动。   叶裳看着他,又道,“宫中目前除了太后宫和皇后宫,其它地方都解了禁。”   许云初抿了抿唇,没言语。   叶裳又道,“我在皇上面前立了军令状,三日之内,定给皇上交代。若三日之内查不出此案,我自己就去午门外悬头示众。如今已经过了一夜,查出了太后和皇后与此案牵扯。也不算没有收获。”   许云初看着他,知道他还有未尽之言,便等着他继续说。   叶裳果然又道,“我对这条小命爱惜得很,小国舅素来聪明,你帮我推断推断,看看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我能保住这条小命吗?”   许云初闻言失笑,“叶世子福禄绵长,吉人天相,保住小命是一桩小事儿而已。”   叶裳“哈”地笑了一声,“我与小国舅也算是自小相识,但不曾有深交,竟不知小国舅如此会说话。”话落,他慢慢地坐起身,双脚沾地,下了软榻,走到桌前,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端着并没有喝,而是晃着杯盏,对许云初道,“许氏一门出两后不易,国丈府有今日也不易。小国舅不如再说说,国丈府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能走多远?”   许云初心神一凛,正色道,“国丈府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些年,虽势大,但不曾害君半分。若我支撑国丈府门庭后,总能走得更长远一些。”   这话的言外之意说的便是他这一代的事儿了,国丈府改了支撑门庭之人,那么这南齐江山的帝王朝臣,也是以新代旧了。   叶裳微笑,“我相信国丈府与这些大案无关,但查到此处,太后和皇后却由不得我不信地查出了与此案的牵扯。也保不准国丈府再查出什么来。小国舅以为,在这国丈府,我能查出什么来呢?”   许云初看着叶裳,叹了口气,“不瞒叶世子,我昨日晚上从晋王府回来后,便暗中清查了国丈府,并没发现什么,但今日我却也不敢肯定地说国丈府定然查不出什么。”顿了顿,他道,“叶世子只管查就是了。”   叶裳看着他,“若是真查出什么,干系国丈府,事体极大的话……”   许云初眉目清明,也看着叶裳,一字一句地道,“若有人将手伸入国丈府,连我也发现不了,当真厉害至极。叶世子若是就此结案,国丈府一门染血,那么也是国丈府活该运数尽了。”   叶裳闻言颔首,举着茶盏对许云初示意。   许云初伸手也端起茶盏,与叶裳隔着些许距离碰了碰。   二人茶盏碰完,都未饮茶。叶裳放下了杯盏,对朱越道,“将诸位大人喊醒,查国丈府。”   朱越点头,站起身,逐一喊醒睡着的众人。   ------题外话------   这是二更哦~ 第十九章 押入天牢   刑部、大理寺等诸人被喊醒,便听到了叶裳说了一个“查”字,齐齐心神一凛。   小睡了一觉,到底养回了几分精神,人人都觉得似乎回血了一般,打起了十二分精气神。   叶裳一声令下,御林军涌入,对国丈府大肆彻查起来。   国丈府极大,占地百亩,屋舍院落,亭台楼阁极多,一时间,便听到人声惶惶嚷嚷,事物叮叮当当,动静极大。   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的国丈终于忍不住,在御林军敲书房门数次时,从里面气怒地冲了出来。   许云初先一步稳住国丈,压低声音说,“爷爷,这些年,您心里也一直没忘君重臣轻,我们国丈府能有今日,是得沐皇恩。太后、皇后,两代至今,得先皇、皇上君恩,国丈府才臣卿若此,位极人臣。”   国丈一腔怒意,顿时暂歇。   许云初对御林军统领摆手,温声说,“赵统领,查吧。”   赵统领对国丈拱了拱手,带着人便进了国丈府书房。   半个时辰后,他从国丈的书房出来,拿出了一本奏折,递给了叶裳。   国丈见此,大怒,“那是本官写给皇上的奏折,还未呈递上去。”   叶裳没说话,打开奏折看了一眼,眸光眯了眯,再抬头,却是目光清冷,“国丈呈递给皇上的奏折里竟然放了半步死的毒药,是想毒死皇上吗?”   国丈大惊,继而大怒,“叶裳,你胡说什么?本官怎么会毒死皇上?”   叶裳不说话,将奏折递给许云初。   许云初也愣了片刻,才上前接过,打开一看,面色大变。   这本奏折确实是国丈所写,是他昨日晚上写的,请皇上罢免他彻查这些案件的奏折,字里行间,极其不满叶裳。里面的折页已经泛黑,那黑色不同寻常,是以,赵振匀见了,立即拿出来给了叶裳。   许云初识得,这是半步死无疑,只要沾染上这毒,半刻之内,生命息止。   他面色变了几变,转头对盛怒的国丈道,“爷爷,这上面的确涂有半步死。”顿了顿,他解释,“也就是和昨日叶世子在晋王府所中的剧毒一样。”   国丈也惊了,睁大眼睛,看着许云初。   许云初对他肯定地点点头。   国丈顿时怒道,“不可能,这奏折昨日我写时,你也在的。除了你我碰过,不曾有任何人碰过。”话落,他立即摇头,猛地转向赵振匀,怒道,“是你,你刚刚在奏折上做了手脚。想害我国丈府。”   赵振匀冷着面容道,“国丈谨言慎行,我查国丈书房时,几位大人都跟着在下,亲眼所见的。众目睽睽之下,我怎么能害国丈?”   国丈一噎。   这时,后院又有人奔来,朱越手里拿着一件女子衣服和一方锦盒,他先将那件衣服递给叶裳,对他道,“这件岭山织造的沉香缎做成的衣服是在国舅夫人厢房里查出来的。”   许云初面色又惊异地看向那件衣服。   叶裳接过衣服,伸手展开,只见裙摆处少了一片衣角,他从袖中拿出那一块儿离陌死前攥着的衣片,对接其上,竟然严丝合缝。   这片衣片竟然真是这件衣服上的。   许云初上前一步,看着叶裳手里的衣片,问,“叶世子,这片衣片哪里来的?”   叶裳对他道,“昨日有一名死者手里攥着的,他是我请进京来帮助查案的与易疯子一样的独臂人。被人杀了,死前就攥着这个。”   许云初点点头,不再说话。   叶裳将那件衣裳又递回给朱越,朱越接过,将他手里的一方锦盒递给叶裳。   叶裳打开那方锦盒,只见里面是一排穿骨钉,他挑了挑眉,问朱越,“这两件物事儿都是从国舅夫人屋子里搜查出来的?”   朱越点头,“正是。”   许云初想到了什么,面色忽然白了白。   国丈大怒,“这一定是有贼人陷害我国丈府,老臣要进宫去求皇上做主。”   叶裳挥手拦住他,面容清淡地道,“国丈要呈递给皇上的奏折里竟然涂抹了半步死,这着实吓人。幸亏昨夜皇上下旨,命我及时彻查此案,御林军封了国丈府,今日您才没办法早朝。若是让您上朝的话,这本奏折此时早已经到皇上手里了,皇上看过您的奏折后,那后果才是真正的不堪设想。国丈想想,皇上此时会见你吗?”   国丈面色大变,气怒道,“老臣多年来,从不曾做害君之事,老臣若是想害皇上,又何必等到现在?老臣早就……”   “爷爷。”许云初拦住国丈的话,声音依旧温和,“既然在咱们府中查出这些东西,多说无益。”   国丈看着许云初,抖了抖嘴角,面色一灰,几乎落下泪来。   他没想到他在书房昨日写的奏折竟然涂抹了半步死,而许云初娘的院子里竟然搜出了涉案之物,岭山织造的沉香缎做的衣服与涉案之物严丝合缝,穿骨钉与谋害叶裳和灵云大师的物事儿一模一样。他几乎觉得突然之间天就塌了。   这么多年,皇帝大婚亲政后,一直受太后和国丈府压制,一晃二十多年。他心里清楚,皇上对国丈府势大已然不满,但依附国丈府的势力盘根错节,推动之下,由不得他退避,只能咬着牙支撑着。   他的儿子早死,但孙子俊秀出众,才华溢满,是支撑国丈府门庭之人,由不得他想把最好的国丈府交给他。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今日竟然在国丈府内搜出这些东西。   昨日许云初回府后,说了叶裳在晋王府中毒,京中有人作乱截杀苏青,有大批人夜闯容安王府,没有牵扯国丈府,他都没怎么当回事儿,想着皇上扶持宗室,扶持叶裳,实在可笑,叶裳连区区毒茶都躲不过,真是扶不起来,枉费皇上在他刚踏入朝局便交给了他这么大的案子。   他也没想到,一夜之间,风云突变,国丈府便成了谋害皇上谋害叶裳密谋杀人之人。   他身子不停地哆嗦起来,又气又怒,几乎喘不上气,沉痛道,“老臣一生,孤傲有之,奸诈有之,趾高气扬不将群臣看在眼里有之,但从不曾谋害皇上。”话落,他欲奔走撞墙,“皇天后土在上,老臣愿以死明志。”   他刚疾奔两步,还没撞到墙上,便被许云初纵身拦住,沉声道,“爷爷,这些证物也还不足以结案说是我国丈府所为,此案未结,您便不能死。”   国丈看着许云初。   许云初挥手砍在了他脖颈上,将他劈晕了过去,伸手接住他的身子,看着叶裳道,“爷爷一时受不住,晕过去了,叶世子若是安排处置,请容我与爷爷一起,就近照料他。”   叶裳看了一眼被许云初劈晕过去的国丈,面色淡然地点了点头,转身对众位大人道,“国丈府搜出涉案之物,其中以奏折中抹有半步死谋害皇上之事尤其大,本世子以为,即刻将国丈府所有人押入天牢,听候庭审。众位大人以为如何?”   刑部、大理寺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齐齐点头,“叶世子言之有理,我等并无意见。”   叶裳看向许云初,“小国舅还有什么要说的话,或者要禀皇上之事,本世子稍后进宫,可以帮你代传。”   许云初摇头,“多谢叶世子了,我没有要说的话。”   叶裳颔首,对赵振匀道,“将国丈和小国舅押入一间牢房,吩咐下去,严加看管,不得懈怠。”   “是。”赵统领一挥手,御林军涌上前押人。   不多时,国丈府除去奴仆后,血亲旁亲嫡出庶出的所有人都被押解了出来,带走押入天牢。   许灵依是国丈府小姐,也不例外。她被押出来后,小脸发白,心惊不已,看着立在一众官员中间的叶裳,他有些疲惫,但依旧难掩风华,那容貌和风采,真是举世无双。不由呼喊,“叶世子!”   叶裳转头瞥了一眼,见到了花容失色的许灵依,以及在她身边一起被押着的国舅夫人。   这位国舅夫人,是许云初和许灵依亲娘,自从几年前国舅病死,这位国舅夫人便深居简出,不出府与京中各府夫人走动了。   叶裳记得上一次看到她的时候,还是一年前的宫宴。   他只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对赵振匀摆了摆手。   赵振匀一挥手,带着人将呼喊的许灵依拖了下去,同时,国丈府数十人,齐齐押往天牢。   国丈府的仆从们没想到一夜之间国丈府的天就变了,人人跪在地上,面如土色,生怕也被殃及,也跟着主子们一起押入天牢。   国丈府众人被押入天牢后,整个国丈府静了下来,一时间,偌大的国丈府,有一种衰败如山倒的感觉,凄清苍凉,还未入秋,风丝里便有一种凉凉的冷意。   叶裳倒是没难为国丈府仆从,对众人一挥手,带着人撤出了国丈府。   ------题外话------   亲妈:这是三更哦,明天见~ 第二十章 表露心思   国丈府被查抄,国丈府众人被押入天牢的消息在叶裳迈出国丈府门槛后便传了出去。   京中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谁也没想到国丈府一夕之间所有人尽数锒铛入狱。   朝中三品以下的府邸虽未被围困封锁,但同样人人自危,闭紧府门,不敢走动。京中百姓听闻国丈府被查抄,国丈入狱后,高兴者有之,悲伤者有之,惊诧者有之,恐慌者有之……   总之这一件大事儿,令京中再掀风云。   不过朝中三品以上的府邸都被御林军封锁包围,飞鸟难度,自然没得到消息。   叶裳等众人出了国丈府后,便前往丞相府。   御林军封锁的丞相府内,并不见惶惶乱象,丞相府府门大开,等着御林军进府彻查。   叶裳带着一众人来到丞相府后,便见丞相和孙泽玉站在门口,不等他说话,丞相便开口道,“叶世子和诸位大人辛苦,不必耽搁功夫,尽快入府彻查吧。”   叶裳微笑拱手,“多谢相爷配合。”话落,他对身后一摆手。   御林军鱼贯而入。   丞相府众人显然是早就得了丞相吩咐,所以,都极其配合,无人惊慌失措嚷叫。   丞相背手而立,看了片刻,对叶裳平和地道,“皇上昨夜便下了圣旨,叶世子如今可查出些收获?”   叶裳也不隐瞒,道,“太后宫里,皇后宫里,国丈府,均有收获,且收获不小。国丈府所有人已经押入天牢。”   丞相一怔,平和的面色终于有了惊异之色,看着叶裳,“国丈府所有人已经打入天牢?包括国丈?”   叶裳点头。   丞相立即追问,“是皇上下的旨意?”   叶裳摇头,“皇上全权交付给我查案,是我做主,将国丈府所有人押入天牢。”   丞相又是惊了惊,“国丈府中查出了什么?竟然让叶世子将国丈府所有人押入天牢?国丈府根基极深,如今动了国丈府,万一京中动乱可怎生是好?”   叶裳道,“国丈书房中搜出了昨夜国丈写的奏折,本来今日打算上朝呈递给皇上的,里面的折页抹了剧毒半步死。且从国舅夫人院落中搜查出了与涉案有关的岭山织造的沉香缎和穿骨钉。若非昨日皇上下旨令我查案,及时封锁了国丈府,今日国丈一早上朝,皇上看了奏折的话,便也会如我一般中毒,苏三公子手里只有一株千年雪莲,短时间再难寻一株千年雪莲解毒,后果不堪设想。”   丞相惊骇,“原来如此!”   叶裳不再说话。   丞相看着叶裳,一时也没了话。他犹记得,当年叶裳被苏澈送回京时,不过是稚子之龄,没了容安王和王妃庇护,失孤之下,在京中渺小得几乎与尘埃等同。后来,他长大了一些,便整日里与一帮子纨绔子弟胡闹贪玩,时常逛红粉香楼,不务正业的名声便传了出来。   这些年,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容安王府这位小世子废了,可是,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他今日竟然手握着通天的权柄,刑部、大理寺、五城兵马司、禁卫军、御林军受他驱使,几乎一夕之间就将丞相府打入了天牢。   多年来,皇上一直想压下丞相府的势,如今却是被他真正一踩到底了。   他心中既惊且叹,暗想着,国丈府若真是因此再无希望满门抄斩的话,他可能震住那些国丈府根基下盘根错节的网不让其动乱?   孙泽玉也看着叶裳,他是真真正正被丞相教养的名门清流府邸的君子,虽然自幼与叶裳相识,但因他的教养与叶裳的没教养不同路。所以,也只是相识而已,并没有多少接触。   他今日看着叶裳,发现这位被传扬得名声无比不堪的叶世子,与以往所见,多有不同。他虽然依旧闲闲散散地站在那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和随意,但负手而立的身影却堪堪与他父亲平等比肩,周身的气度,丝毫不逊于他父亲在丞相的位置上坐了多年的气度。   这一点,他自诩比不上。   叶裳自然看到了孙泽玉对他的打量和赞叹,他微微一笑,对他道,“苏小姐日前与我说,泽玉兄的萧吹的是极好的,改日若是得闲了,我也想听一曲泽玉兄的萧。”   孙泽玉一怔。   叶裳依旧微笑,轻且轻的声音道,“难得听她夸谁呢。”   孙泽玉见叶裳眼睛里的笑容仿佛透进了光,那光尤其刺目,他不由得撇开了一下眼睛,脑中有什么快速地窜过,他忽然心神一凛,又转回头,惊疑地看着叶裳。   叶裳浅笑扬眉,“不知泽玉兄赏不赏我这个脸?”   孙泽玉心中翻滚了片刻,几乎呼吸不稳,勉强稳住了心神,半了半拍地慢声说,“叶世子相请,不过一曲耳,若是得闲,只要叶世子不嫌弃,自然好说。”   叶裳微笑,“那就这样说定了。”   孙泽玉点点头。   孙丞相立在一旁,听着二人言里之意,言外之音,哪有听不明白的?一时间也不由得多看了叶裳两眼,心中暗想,原来皇上要赐婚苏府小姐,叶世子是同意的,枉他也听了不少他嫌弃苏府小姐的传言,当真也以为他厌恶苏府小姐,原来不是。   他又想到他的夫人似乎有意等太后和皇上的心思歇了替自家儿子求娶苏府小姐,如今看来,是别想了。   他又看了一眼儿子,见他与叶裳说完几句话后,便神色默然,他想着,幸好与苏府小姐接触的少,希望他还没对那女子上心。只要不上心,便也不至于伤了情。   这叶世子多年来遇到喜欢的东西,一直混不吝地想方设法弄到手,有时候连皇上的好东西也缠着淘弄到自己手里,更别说如今他对苏府小姐有心,又站在了如今这么个有权柄的位置上,自然是不罢手了。   他暗想,此间事了,他一定要警告夫人一番,赶紧收了心思,切莫再做那个打算了。   半个时辰后,丞相府依旧全部彻查完,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妥。   叶裳笑着对孙丞相道,“叨扰相爷了。”   丞相摇摇头,“辛苦了叶世子和诸位大人才是。”   叶裳挥手,吩咐道,“撤!”   众人领命,封锁了一夜的御林军撤离了丞相府。   叶裳对丞相拱了拱手,带着一众大人告辞,前往下一府邸。   御林军撤去封锁后,丞相府众人解了封禁,国丈目送叶裳和一众人走远后,对孙泽玉道,“你回府安抚一番你娘和你妹妹,我进宫去见皇上。”   孙泽玉点点头。   丞相见他神色颇为黯然,伸手拍拍他肩膀,道,“大丈夫何患无妻。苏府小姐是不错,但性子总归是太过随意跳脱了些,与你性情相差甚远,也不见得是良配。而且苏府攥着百万兵权,虽是良药,但到底也是个烫手山芋。叶世子对她有心,也顺了皇上的意,估计此事早晚会成。你万勿伤情,为父总会给你择一个如意的女子。”   孙泽玉被丞相说得有些窘迫,垂下头,低声说,“爹爹不必宽慰我,儿子省得。叶世子自幼失孤,无可依傍,十分不易,若他真心喜欢苏小姐,儿子自然不会再去劳神。”   丞相点点头,不再多言,出了丞相府,急急向皇宫而去。   孙泽玉在丞相离开后,抬起头,在门口站了片刻,怅然失笑,转身回了府内。   孙夫人和孙晴雪的内宅也被彻查过,虽然丞相早有嘱咐配合,让她们安心,但到底还是有些许紧张惶然,如今御林军撤退,母女二人总算大松了一口气。   孙泽玉回来后,与母女二人说了一番话,二人在听说太后宫、皇后宫、国丈府都查出涉案证物,国丈府所有人被打入天牢时,都心惊不已。   最后,孙夫人又询问叶世子还说了什么时,孙泽玉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他提到苏风暖的事儿说了。   孙夫人听罢,愣了半响,才问,“叶世子的意思是……他喜欢苏府小姐?”   孙泽玉没说话。   孙夫人转头看向孙晴雪。   孙晴雪也正在愣神,见孙夫人看来,她琢磨了一番,有些可惜地道,“叶世子这话说得明白,苏小姐对他夸了哥哥萧吹的好,他便要听哥哥吹奏一曲,显然是在意苏小姐。本来我很喜欢她,还想她做我的嫂嫂,看来是不能作此想了。”   孙夫人也道了一声可惜,看向孙泽玉,见他对此事面色似乎十分平静,便暗暗想着幸好他儿子只见了苏风暖一面,虽然有些好感,还不至于到伤心伤情的地步。便对孙泽玉保证,“娘再给你另选一门好亲事儿。”   孙泽玉笑了笑,“儿女婚事儿,本就该父母做主,娘看着选就是了。”   孙夫人闻言彻底放心了。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二十一章 惊心逆转   丞相府解了禁,丞相匆匆入宫时,叶裳带着众位大人继续彻查其余府邸。   王大学士府、苏府、晋王府、景阳侯府……   苏夫人趁着无人注意时,对叶裳低声问,“小裳,暖儿呢?”   叶裳压低声音回她,“昨夜她听闻凤阳镖局被人挑了京城百里内的两大分舵后,便急追着凤少主出城了。”   苏夫人一惊,“她怎么会去追凤少主?”   叶裳笑了一下,“凤少主若是出事,不堪设想,她去追他是为了大局考量,伯母放心。”   苏夫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紧张起来,“她会不会出事儿啊,外面如今这么乱。”   叶裳摇头,“凭她的本事,要出事也只能是别人出事,伯母宽心吧。”   苏夫人见他说得如此肯定,如此相信苏风暖,又想到那小丫头在外面跑了这么多年,没见着她哪回吃亏过,这样一想,便放心了下来。   丞相匆匆来到宫门,只见宫门紧闭。   有人在宫墙上向下看了一眼,认出是丞相,拱了拱手,“丞相大人,皇上有旨,休朝三日,谁也不见。”   丞相道,“老臣有紧要的事儿,求见皇上。”   宫墙上那人道,“皇上有旨,除非边关告急的军事,才可觐见,其余任何事儿,一律三日后再说。”   丞相无奈,看着那人试探地问道,“国丈府所有人都打入了天牢,皇上可知?”   那人道,“叶世子已经于一个时辰前命人禀告给了皇上,皇上自然知晓。”   丞相闻言彻底没了话,皇上既然知晓,又下命令休朝三日,也就是说,任何事情都要留到三日后再决断了。他在宫门口站了片刻,只能折返回府。   丞相府马车刚离开宫门不远,有一辆马车缓缓而来,挂着东宫的车牌。   那辆马车来到近前停下,帘幕挑开,太子探出身子,喊了一声,“丞相。”   丞相闻声吩咐车夫停下马车,连忙撩开帘幕,见是太子,连忙拱手,“太子殿下。”   太子倚着车壁,面色带了三分病态,见丞相府马车停下,他温声问,“丞相是从宫中出来?可见到父皇了?”   丞相摇头,“皇上说休朝三日,谁也不见。除非军情大事,其他事儿一律搁置。老臣没能进得了宫门,便被打发回来了。”   太子闻言似乎叹了口气,“这样说来,父皇怕是连我也不见了。”   丞相看着太子,试探地问,“殿下进宫是为了看望皇上还是……”   太子摇头,“听说母妃病了,我是想求父皇准许我见见母妃。”   丞相闻言道,“太子可以前往试试,皇上念太子殿下一片孝心,应会准许。宫中除了太后宫和皇后宫禁卫军未撤,其余宫都解了宫禁。”   太子点点头,“我去试试,丞相慢走。”   丞相拱了拱手,落下帘幕,马车与东宫的马车错身而过。   太子来到宫门,守卫宫门的人见到他,依旧如丞相来时一般,言:“皇上有旨,休朝三日,谁也不见。”   太子禀明来意,请人去通报。   守卫宫门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去通报了。   不多时,守卫宫门的人回来回禀,“皇上说了,月贵妃没事儿,已经命太医院的女医正仔细看诊了,身子并无大碍,太子请回吧。您身体不好,皇上命您仔细调理身子。”   太子默然地点了点头,驱车折返回太子府。   从国丈府所有人被押入天牢,京中掀起轩然大波后,无数双眼睛盯着下一个会如国丈府一般下场的府邸,毕竟多年来,国丈府积威已久,朋党众多,可是叶裳带着人一家家彻查过去,却都再无涉案关联,随着一家家府门解禁御林军撤走,也将无数人心中的恐慌减去了大半。   两日后,随着最后一家三品府邸的府门解禁,所有人的目光又放回了国丈府。   还有一日,便是叶世子结案之期。   几乎这时,所有人都相信,东湖画舫沉船案,灵云寺暗中谋杀案,晋王府投毒案,苏青截杀案,容安王府截尸杀人案等等,都是国丈府所为。   国丈府多年来权势滔天,有实力为之,有动机为之,想要谋害皇上,谋朝篡位。所以,制造一系列谋划害人,以乱朝纲。如今证据确凿,理当结案。   两日时间,京中人言嚷嚷,都视国丈府为大恶。   这两日,苏风暖离京后,杳无音讯,一直没回京。   第三日,到了叶裳立军令状之日,宫门解了宫禁,朝中文武百官都早早地等在了宫门外,宫禁一解,便都前往金銮殿而去。   朝中大半依附丞相府的官员,这几日人人自危,虽然叶裳除了破案,并未彻查别的旧案,但他们想着皇上想除去国丈府之心已久,如今把柄在手,难保不借此机会,连根拔起,朋党尽除。   早朝上,文武百官林立,往日国丈站的位置今日无人。   皇帝进入大殿,文武百官的目光刷地看了过去,只见皇帝面色寻常,看不出息怒,他身后的盛公公低眉敛目,亦步亦趋地跟着,倒是与往常大不相同,连头也未抬。   皇帝坐去了金椅上,群臣惊醒,齐齐跪地朝拜,三呼万岁。   皇帝目光扫了一眼往日国丈所站今日空荡的位置上,目光动了动,撇开,看了群臣一眼,和声问,“诸位爱卿,可有本奏?”   众人垂首而立,无人应答。   皇帝又问了一遍,依旧无人应答。   皇帝见无人奏本,便开口道,“既然今日众位爱卿无本要奏,朕却有一事要当殿来办理。”   众人闻言心神齐齐一凛。   皇帝开口道,“宣叶裳和刑部、大理寺一干查案之人上殿。”   传旨的公公扬声高喊,一声声传了出去。   不多时,叶裳与一众人等进了大殿。   叶裳的手里拿了厚厚的一卷卷宗,进了大殿后,随意地扫了众人一眼,行止步履一如平日一般懒散随意,走入金碧辉煌的大殿就如走入自己家一样坦然。   众人的目光随着他走进,都落在了他手里的卷宗上。都齐齐地想着,叶世子手里拿的这么多卷宗应该都是关于国丈欺君祸乱的证据。如此多的卷宗,怕是国丈府要满门抄斩亦不为过。至今为止,宫里的太后和皇后依旧被禁卫军封锁着,并未撤离。   国丈府这回怕是真的自此灭绝了。   有不少人想着自家的闺女听说小国舅被押入天牢,伤心伤情不已,那般文武双全的年轻男子,年仅弱冠,可惜了。   叶裳走到殿中,停下脚步,对皇帝叩拜之后,呈递上了卷宗,“这是臣查出的涉案卷宗,请皇上过目。”   皇帝看了一眼,沉声道,“呈上来。”   冯盛颤着身子下了台阶,接过叶裳手里的卷宗,又颤着身子上了台阶,颤着手交给了皇帝。   群臣齐齐地想着盛公公也老了。   皇帝接过卷宗,拿在手里,逐一翻过,随着他一边翻阅,脸色越来越难看。翻到最后一张时,竟然勃然大怒,劈手将所有卷宗摔在地上,怒道,“欺朕好愚,其心可诛!”   群臣身子齐齐一哆嗦,更是头也不敢抬,不敢言声。   皇帝盛怒地看着叶裳,“朕将此案交给你,你果然给朕查得好。”   叶裳面色不变,坦然地道,“据实以查,不敢懈怠,不敢有负皇上信任。这些卷宗里所述,皆属实。人证、物证俱全。”   皇帝怒道,“好一个人证、物证俱全,朕真没想到,诸多案子,竟然祸起于朕的后宫。着实可恨。”话落,他道,“来人,将月贵妃给朕拿来。即刻去!”   叶裳看着皇帝,“月贵妃武功极高,去少了人怕是也不抵用。”   皇帝怒道,“禁卫军,轻武卫,都去给朕拿人。”   “是!”有人领命,出了大殿。   群臣本来竖起耳朵以为会听到国丈的名字,可是没想到竟然牵扯出月贵妃,都齐齐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一脸盛怒的皇上。   月贵妃怎么了?   难道月贵妃勾结国丈谋反?   皇帝见群臣都露出惊讶之色,他怒极而笑,“你们都没想到吧?这些日子,从灵云镇到京城,谋划诸多案子的背后之人,竟然是朕后宫的女人,是朕的宠妃。”话落,他咬牙,“月贵妃,枉朕宠她。”   群臣齐齐心惊,有人忍不住脱口问,“不是国丈?”   “国丈?”皇帝摇头,怒笑,“国丈也是被人陷害。”   群臣闻言齐齐哗然。   国丈府搜出证物,搜出谋害皇上的证据,国丈府所有人被打入天牢,怎么到头来竟然是月贵妃?   群臣都齐齐地看着皇帝。   皇帝看了一旁身子不停地颤抖的冯盛一眼,怒道,“狗奴才,你将卷宗都捡起来,将月贵妃的十几宗罪都念给众位爱卿听,让他们都知道知道那个女人背后都做了什么?”   冯盛“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抖着手捡起卷宗。   ------题外话------   这是二更哦~ 第二十二章 贵妃之罪   大殿中响起冯盛颤抖的声音。   “月贵妃买凶,雇江湖杀手门杀手易疯子于灵云镇东湖画舫谋杀容安王府世子叶裳。”   “月贵妃为害叶世子,驱使凤阳镖局七十三分舵舵主冯超在灵云镇东湖里铺设铁网,派下杀手,使叶世子所乘坐之船被沉船,意图谋害。”   “叶世子大难不死,得凤阳镖局相救后,月贵妃一计不成,又驱使皇上身边的总管大太监……冯盛……对太子……”   冯盛念叨此,白着脸抬头,看向皇上。   皇帝面色铁骑,“继续念,一字不差地给朕念。”   冯盛应了一声是,继续念道,“对太子……下无伤花之毒,毁……太子之身。”   群臣听到冯盛的名字,齐齐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跪在皇帝脚下颤抖地念圣旨的他。   王禄站在百官中,也跟众人一眼,惊异地看着冯盛,当日太子中毒,这位盛公公快马回京禀告,连夜与他同往容安王府请叶裳出京去求云山真人,没想到下毒之人竟然就是他自己?   是了,太子外出,身边侍候的人只他一人跟随,五千御林军随扈,将之保护的密不透风,只有他最有下手的机会。   “灵云大师为太子解毒,月贵妃怀恨在心,灵云大师为叶世子配药,眼见药成,月贵妃未防灵云大师将药交给叶世子,趁灵云寺大做法事抽不开身时,设机关穿骨钉谋害灵云大师。”   “灵风大师酷爱钻营医术,月贵妃为防灵风大师坏事儿,便命人放出灵云寺山下有人出售凤灵草的消息,灵风大师抛下法事,寻下山去,避开了能给灵云大师医治的时间。但他也因此撞破了月贵妃阴谋,被月贵妃派人残忍杀害,抛尸乱葬岗。”   “易疯子本是月贵妃一母同胞兄长,为了不屑露月贵妃身份,易疯子自尽而死。”   “易疯子死后,叶世子为引出幕后之人,请了江湖上一个独臂人来京相助,但是半途中消息走漏,被月贵妃派人截杀,死时手里攥有一片岭山织造最后一批沉香缎的布料。”   “易疯子的老相好风美人在与易疯子相处之间,多少窥得些易疯子和月贵妃交情隐秘之事,月贵妃为了防患未然,在叶世子命人将风美人带入京中之时,沿途大肆截杀,使得风美人重伤。”   “风美人被重伤带入容安王府后,月贵妃又设下连环计谋,驱使冯盛以皇上咳血为由,私下秉承晋王,晋王请叶世子入府后,月贵妃埋在晋王府的暗桩趁机对叶世子下剧毒半步死。”   “叶世子中毒后,苏三公子带着解药前往晋王府的途中,遭遇月贵妃亲自截杀。”   “国丈府小国舅恰巧路过救了苏三公子后,月贵妃眼见截杀不成,便带着人闯入容安王府杀了风美人,又劫走了易疯子尸体,重伤了公子叶昔。”   “月贵妃有一同门师妹,是国丈府国舅夫人。岭山织造的沉香缎便是她所穿,截杀独臂人离陌的女子也是她。行凶后,她的证据便留在了自己的院中,以待彻查时,被翻出来,祸害国丈府。国丈书房里奏折上的剧毒半步死,也是她潜入涂抹,不惜毁了自己也要毁掉国丈府。”   “太后宫里的花颜草是月贵妃所放,皇后宫里的血衣本是月贵妃所穿,意图嫁祸皇后。”   “凤阳镖局一夜之间被挑了两大分舵,是因凤阳近日查太子中毒之事,查出了些眉目,查到了月贵妃身上,月贵妃便命人对凤阳镖局下了杀手,意图黑夜引凤阳出城,将之一并杀害。”   “因三日前叶世子连夜进宫,请皇上下旨彻查,皇上准奏,叶世子第一时间封锁了后宫,月贵妃无法出宫,太子乳母独自一人未曾杀得了凤少主,被凤少主所擒。俱实招罪。”   “天牢中,国舅夫人也已经招罪。”   “月贵妃罪行累累,身为后妃,却不沐皇恩,身为太子亲母,却不视亲情,所行恶事,罄竹难书。”   ……   大殿中落针可闻,冯盛的声音颤抖地念着月贵妃所行之事。   满殿皆惊。   任谁也想不到,这些事情都是一介后妃所为,任谁也想不到,月贵妃竟然连太子也害。她害叶世子也就罢了,可是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得了毒手。   为了什么?   所有人都心中暗问为了什么?   这些年,月贵妃护子是出了名了,生怕太子冷着冻着饿着累着,生怕他一不小心就被人害了,日日将他保护在东宫,几乎寸步不离地看顾着。所谓虎毒不食子,她护着太子有目共睹,可是为何竟然要害死太子?   无伤花之事,以前甚少人知晓,如今皇上不避讳地让冯盛将这一宗事公之于众,任人想破头也想不出来,月贵妃为何竟然歹毒地让冯盛给太子下剧毒无伤花?   所有人,不得其解,都看向大殿正中站着的叶裳。   叶裳面对众人看过来的目光,神色浅淡,随意道,“月贵妃出身岭山,但自小拜入鬼山派习武。二十多年前,鬼山派传出了一位武学奇才箫玥,改了鬼山派武学功法,鬼山派八位长老在与他较量时,被他毒辣招手所害,八位长老一夕死亡,宗主大怒,将之逐出了门墙。这个人就是女扮男装的月贵妃。”   “二十多年前,因我父亲督办岭山织造的沉香缎,前往岭山,月贵妃从鬼山派出来回岭山当日与我父亲相遇,一见之下,自此心仪我父亲,但我父亲早有心仪之人,便是我母亲。他娶了我母亲后,月贵妃不甘心,入了宫。”   众人闻言都惊异地看向皇上。   皇上沉着眉目,没打断叶裳的话,意思是准了他继续往下说。   叶裳继续道,“因爱生恨,十二年前,月贵妃勾结北周,暗中插手兵部,使得边境一战,我父王母妃战死沙场。苏大将军带我回京后,月贵妃暗中对我下了热毒。本以为等我毒发身亡,没想到我活了这么多年,咬牙忍着没如她的愿死成,她便按耐不住,开始对我下杀手。”   “从灵云镇到京城,环环相扣,步步相杀。为的便是除去我,让我陪我父王母妃一起去死。从她面前永远消失。”   “因我母亲服食过花颜草,身上带有花颜草的香味,月贵妃便也服用了花颜草,但她为了在外人面前掩盖花颜草的味道,便常年以宫中的熏香熏衣掩盖。但当她动用武功时,花颜草的香味随着身体气血流动而外散,便无论如何也遮不住。”   “三日前我前往月贵妃宫搜宫,因她刚带着人从容安王府劫了易疯子尸体出府,与我师兄动手,花颜草香味一时散步去,她便装病以浓郁的药味遮掩。”   “她劫走易疯子尸体,是因为易疯子脖颈上与她佩戴的一母同胞的玉牌,为防被认出。”   “四年前,岭山瘟疫,月贵妃恨岭山族长不为她做主嫁给父亲,不顾亲情,暗中插手朝中官员不让其奏报,至此层层隐瞒,使得岭山瘟疫无人援救,整个岭山白骨成山,只一幼子存活。”   “太子是她亲子没错,但是她连族中父母至亲都敢枉死于不顾,又何谈骨肉至亲?她不惜对太子下毒杀害,就是为了让皇室和国丈府两败俱伤,意图祸乱南齐。朝纲一乱,南齐必乱。”   “她的目的就是想让九泉之下的父亲看看他用命守护的江山最终败在了她手里。她就是想让我父亲看看,他娶我母亲是何等的大错特错。他人虽然死了,她也不会放过他。”   群臣闻言大骇。   谁也没想到,月贵妃竟然有如此扭曲心里,她杀叶裳,她害太子,她制造连环案,京中内外这些时日以来人心惶惶不可终日。这样说来,这一切便都有了解释。   群臣见叶裳笔直而立,说出这些话来,面色丝毫没变化,仿佛说的不是他父亲的事儿不是月贵妃的事儿不是他自己的事儿,而是旁人的事儿。   众人又去看皇帝。   皇帝面色十分难看,多少年来,朝臣们从来没从皇上的脸上看过这么难看的神色,几乎是乌云密布,笼罩着他整张脸都如子夜一般的黑沉。但他的一双眸子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人越到怒极时,便越平静。   皇上是真的怒极了。   群臣屏息,一时间大气也不敢喘,都想着月贵妃稍后被擒来,皇上会如何处置她,又会如何安置太子?毕竟太子也是受害者,可怜了他有这样一个母亲。   又想着,既然国丈府是被月贵妃陷害,那么,国丈府如今一门押在天牢,是否会无罪释放?   一时间,群臣暗自揣测,心思各异。   ------题外话------   亲妈:这是三更哦,明天见~ 第二十三章 十招必杀   大殿中静寂无声,落针可闻。   半个时辰后,殿外传来一声通报,“皇上,月贵妃不伏法,武功高强,出手狠辣,已经重伤禁卫军百人,禁卫军怕是擒不住她,请皇上定夺……”   皇帝腾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面容阴沉,“朕去看看。”   群臣大惊。   皇帝走下台阶,向外走去,同时对立在大殿两侧的群臣道,“众位爱卿也随朕一起去吧。”   众人应是。   皇帝率文武百官出了大殿,前往后宫。   刚踏出大殿,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皇帝闻到血腥味,脸色更是沉如冰霜。   不多时,众人来到月贵妃宫门前,便见宫中所有的禁卫军将月贵妃宫围困得里三层外三层,里面上百名禁卫军已经死伤,似乎将整个月贵妃宫当做了坟场。   因皇上下令缉拿,所以弓箭手虽有准备,但无人敢放箭。   皇帝来到后,禁卫军统领**启面容严肃地跪地请罪,“皇上,月贵妃武功十分厉害,卑职不敢命人放箭,上百人缉拿不住。皇上切莫上前,以免被她所伤。”   皇帝闻言冷笑,“她入宫二十一年,朕竟然到今日才知道她竟然会武功,而且武功如此厉害。你们都让开,让朕看看她到底是长了一双什么样的杀人手。”   **启犹豫道,“皇上,月贵妃武功奇高,万一露出突破口,她伤了您……”   “让开!”皇帝沉下脸,不容反驳,“朕就是要看看她。”   **启心神一凛,站起身,吩咐禁卫军让开了挡住的宫门口。   只见宫内已经血染一片,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到在地,有数十禁卫军正与月贵妃打在一处,可是每个人在她面前都过不了三招,便被她一掌拍死或者拍伤残。   血腥弥漫,那人武功诡异,如地狱修罗也不为过。   皇帝见了,眉目冷怒,大喝,“月贵妃,你可知罪?”   月贵妃一改三日前叶裳查宫时的病容,衣袂翻飞,拳掌如刀,极美的容貌在阳光照耀下,透着丝丝盛气凌人,闻言扭头向宫门口看了一眼,扬声大笑,“知罪如何?不知罪又如何?你不是早就不想忍让太后和国丈府的压制了吗?我帮你除去国丈府,你该谢我。”   皇帝大怒,“死到临头,犹不悔改!”   月贵妃哈哈大笑,“今日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话落,她忽然飞身向门口而来,“皇上,你我夫妻一场,不如臣妾先送您上路。”   她说着,身形快速地冲皇上冲来,禁卫军拦截不及,有人惊叫大喊,“快护驾!”   可是月贵妃武功太高了,几乎顷刻间,便来到了皇帝面前,一掌对他拍来。   叶裳见此,猛地一咬牙,第一时间冲上前,挡在了皇帝面前。   “砰”地一声,月贵妃的掌风拍在了叶裳的身上。   叶裳顿时喷出了一口鲜血,身子晃了晃,向地上倒去。   皇帝大惊,猛地大喝了一声“叶裳”,伸手扶住了他要倒下去的身子。   月贵妃见叶裳竟为皇帝挡了一掌,顿时大笑,阴狠地道,“叶裳,你知道本宫真正要杀的人是你,倒也识趣凑上前来。也免除本宫费力气杀你了。你去地底下见到你父亲,替我告诉他,本宫……”   她话音未落,后方有两道身影来到了近前,一人粉色云裳,一人月白锦衣,正是苏风暖和叶昔,二人几乎同时而至。   苏风暖身形未站稳,便猛地对月贵妃挥出了一掌,声音带着凉入骨的冷意,“你有什么话还是自己下地底下去告诉他吧。”   这一掌看着绵柔,但只有月贵妃知道其中的厉害,她眸光一厉,顿时后退了三丈。   苏风暖脚尖落地,站在了皇帝身边,看了叶裳一眼,伸手扯过他的手,为他把脉。   叶裳气息奄奄,见到苏风暖,对她轻声说,“我没事。”   苏风暖面沉如水,一言不发,手指按在他脉搏上片刻,撤回手。   皇帝多年来一时偏宠月贵妃,今日也没料到,她被揭穿罪行后,不止对禁卫军大下杀手,竟然对他也下杀手,毫不留情。若非叶裳替他挡下,如今受重伤奄奄一息的人就是他。见到苏风暖,忽然想起她自己说她会医术,立即托着叶裳的身子急声问,“可还有救?”   苏风暖看了皇帝一眼,见他脸色青白交加,她抿了一下唇角,道,“尽人事,听天命。”   皇帝面色一变。   苏风暖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玉瓶,递给与她一同来到的叶昔,沉声道,“师兄,这里面的所有药,都喂他服下。”   叶昔也如苏风暖一般,见叶裳如此,眉目沉沉,伸手接过瓶子,也一言未发,点了点头。   苏风暖不再看叶裳,拔出腰间的剑,正是皇帝赐给她的那柄凌云剑,她宝剑出鞘,平平伸出,剑指三丈外的月贵妃,声音清清冷冷,“皇上,到如今这个地步,这个女人,您是想她死,还是想她活,给我一句话。您想她死,我就替您杀了她,您想她活,我可以留她一命。”   皇帝抬眼去看月贵妃,额头青筋跳起,没答苏风暖的话,对月贵妃问,“二十年来,朕待你不薄,你这二十年来,一直在朕面前装柔弱,就是为了当年容安王不喜你,你便要让他死?他死了,你还觉得不够,还要杀他的儿子?杀他的儿子还不够?还要祸乱他为朕保下的江山?”   月贵妃嘲讽地看着皇帝,如看一只可怜虫一般,不否认地反问道,“否则你以为凭你这个懦弱的皇帝,我凭什么委身于你?在这皇宫一呆二十年?”   皇帝听她承认,死死地瞪着她,“那朕问你,太子是你亲生儿子,你竟然连他也害?为了什么?”   月贵妃不屑地道,“他是我亲生儿子又如何?我根本就不想生下他,若不是为了母凭子贵,让你扶我坐贵妃的位置,以便我能做我想做的事儿,我才不会生下他。他没用之时,自然就是该死之时。”   皇帝气急,看着月贵妃,听到她这样的话,恨不得撕碎了她,连声说道,“好!好!好!虎毒不食子,没想到你这个女人还真是连畜生也不如,连亲生儿子也不放过。”话落,他对苏风暖说,“给朕杀了她。”   苏风暖得到这句话,顺着剑尖所指泛出的寒芒冷冷地看着月贵妃,“十招之内,我娶你性命。”   月贵妃闻言几乎癫狂大笑。   苏风暖目光如冰,清清透透,黑色的眸子透着无尽的冷意和寒凉,就那样举着剑,看着她笑,声音一如她的眸子,“等你笑够了,我就动手。”   月贵妃止了笑,嘲讽地看着苏风暖,扬声道,“苏风暖,在江湖上你能说一不二,大多数时候,靠的不是你的武功,而是你的狡诈。你是不是被人捧惯了,所以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竟然敢如此大言不惭?”   苏风暖眯了眯眼睛,忽然卸去了一身冷气,一瞬间,身子变得懒洋洋的,语调也懒洋洋的,“也许吧。鬼山派百年来唯一的鬼才,我今日也想讨教讨教。论江湖上的说法,你是前辈,明明天生的武学奇才,又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纵观这些日子,前辈身在后宫却能搅动风云,险些倾覆朝纲。这般本事,本该活得一生精彩才是,到头来却为了一个男人,赔尽了自己的一生,我想问你一句,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月贵妃又大笑了起来,笑罢,她音调尖锐,“我让刘煜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有什么好可惜的?”   苏风暖听她说出容安王府的名字,看着她癫狂的模样,又懒洋洋地一笑,“既然前辈不觉得可惜,那就我动手了。十二年已经过去,容安王和王妃应该是早就转世投胎重新做人了。你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还是见不着他们。”   话落,苏风暖再不耽搁,凌云剑挽了个剑花,看着平平缓缓递出,实则第一招就迫使月贵妃又退了三丈。   月贵妃听到苏风暖的话,一双眸子已经火红,疯了一般地对苏风暖派出一掌,她掌风如烟囱一般,出掌便是一股黑烟,几乎将苏风暖卷在了黑烟里。   旁观的人顿时齐齐提起心。   苏风暖避开黑烟,剑走偏锋,二人你来我往,转眼间,便是四五招过去。   文武百官看着打在一起的两道身影,很多人都没见过苏风暖,没想到她就是苏府小姐,他们早先是亲眼看到月贵妃如何杀禁卫军的,也亲眼见识过月贵妃冲破了禁卫军险些杀了皇上的厉害。如今见她说要十招之内杀了月贵妃,都觉得怕是不太可能。   一招,两招、三招……   八招,九招……   每出一招,苏风暖都喊一声。到第十招时,她喊声未落,剑已经刺入了月贵妃咽喉。   月贵妃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刺穿自己咽喉的剑,她的手掌只差一寸,便会拍在苏风暖的致命处。   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苏风暖将剑往里面推了推,将月贵妃脖颈串了个透心凉,才缓缓拔出剑,凌云剑虽然杀了人,拔出来后,却滴血不见。她看着死不瞑目的月贵妃,上前一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容安王府的男人,确实有让人赔尽一生的魔力。可是真心相爱与痴心妄想,就如你这一掌永远也快不过我手中的剑的距离。我想,我总不会如你一般的。”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亲爱的们情人节快乐~ 第二十四章 下旨焚宫   月贵妃睁大眼睛看着苏风暖,一双喷火的美眸渐渐染成了灰色。   苏风暖说完一句话,退后了一步,看着她。   月贵妃张了张嘴角,忽然笑了,脖颈透风,声带尽毁,气息仅靠着那么一丝坚韧的念力支撑,才让她能够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叶兰雪与刘煜倒是真心相爱……可是又如何……容安王府的男人……都心系天下……我等着……有朝一日,你也如我一般……下九重地狱……”   她这一句话,几乎只是唇瓣抖动,没有多少声音,别人自然听不见,但距离她最近的苏风暖还是听了个清楚,面色平静地看着她。   月贵妃说完一句话,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子轰然倒下,砸到了地上,彻底气绝。   苏风暖在她身子倒地的同时转身,走回皇帝面前,将凌云剑解下,双手捧着凌云剑,单膝跪地,“皇上刚赐给我凌云剑,我便让它染了血,贵妃虽然该死,却不该是被我杀。风暖请罪,请皇上收回凌云剑。”   皇帝看着单膝跪在她面前的苏风暖,那一张他两次见都笑如春花一般的小脸,如今却是肃然端凝,他忽然想起,那一日,她以剑舞应和《将军曲》,铿锵杀伐,兵戈厮杀,铺开的画卷里,展示的是战场和硝烟。   他大为震撼,赐给她凌云剑。   凌云剑即便染血,也当该饮沙场之血,才配得上壮志凌云,如今凌云剑染血,染的却是一个满腹算计,手段狠辣,险些颠覆朝纲的后宫嫔妃之血,是辱没了凌云剑。   他这一刻自然懂面前这个小丫头的自请降罪和让他收回凌云剑的用意,他伸手接过凌云剑,沉声说,“月贵妃意图弑君,人人得而诛之,你功过相抵,起来吧。”   苏风暖站起身,转头去看叶裳,他已经在叶昔的怀里昏死了过去。   皇帝也偏头看去,眉目一沉,立即对苏风暖说,“朕记得你说过你通晓医术,快去给他诊治,无论如何,务必治好他。”   苏风暖点头,“他受伤太重,我不能保证一定保他不死,但定然尽力。”   皇帝闻言看着在叶昔怀里几乎没有一丝生气的叶裳,沉沉地点了点头。   苏风暖对叶昔说,“师兄,带他出宫。”   叶昔颔首,抱着叶裳,与苏风暖一起,快速地出了皇宫。   二人离开后,群臣依旧回不过神来,看着已死的月贵妃,都没想到,苏风暖真的在十招之内将她杀了。而且,就这样轻易地将她杀了,干干脆脆,没留活路。   苏府小姐武功竟然如此厉害!   而且她还会医术?那么,她能救活叶世子吗?毕竟叶世子替皇上挡的那一掌声响如此之重,怕是心脉都震碎了。   皇帝在叶昔和苏风暖离开后,扫了一眼月贵妃宫,如坟冢一般,满宫鲜血狼藉,他有天大的怒气,随着月贵妃的死,也消散了大半。他沉默地站在宫门口,看着他二十多年来的次数最多的月贵妃宫。   文武百官站在他身后,与他一同沉默着。   谁也没想到,当年的容安王和王妃之死以及近些日子以来的连环案,都是出在一宫宠妃之手。尤其是这个皇上的宠妃还是太子生母,还是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总是喜欢邀宠和动不动就以泪洗面护着太子这护着太子那让人看着楚楚堪怜的女人。   不止皇上被愚了,他们所有人也都被愚了。   皇帝沉默了许久,对一旁吩咐,“来人,将这月贵妃宫……”他顿了顿,沉声吐出两个字,“焚宫。”   众人齐齐一惊,继而又可以理解,这玉贵妃宫,皇上视为脏污之地,如今月贵妃死在了这里,如此大罪,自然不会允许她入皇陵了,但她毕竟是后宫妃嫔,是皇上的妃子,不能随意暴尸荒野,如今与她的宫殿一起焚毁是最妥当的处置之法。   有人应是,立即前去纵火。   不多时,整个月贵妃宫便燃了起来。   今日天色晴好,无风,月贵妃因受皇上极宠,她的宫殿是独立的宫殿,就算烧毁,也不会牵连别处。   皇帝站在原地,看着被大火焚烧的月贵妃宫,似乎也在焚烧他这二十多年登基执政的过往。虽说帝王博爱,但在帝王的心里,总会有那么一个或者两个人是他始终爱着并放在心上的,别的女人挤都挤不走的位置。   诚如苏夫人,诚如月贵妃。   大火焚烧过半时,皇帝收回视线,对**启吩咐,“去将冯盛给朕带来这里。”   **启应是,立即去了。   不多时,**启拎着冯盛来到,回禀,“皇上,盛公公已经气绝在金銮殿。”顿了顿,他道,“咬舌自尽。”   皇帝看了冯盛一眼,道,“他倒是听话地活了三天,三天一到,死的到快。”话落,摆手,沉声吩咐,“将他扔进月贵妃宫。”   **启拎着她扔进了被大火焚烧的宫殿内。   皇帝回转身,看了一眼文武百官,目光最后扫过一众疲惫缺觉的刑部、大理寺众人,缓缓道,“陪同叶世子查案,众位爱卿辛苦了。”   众人连忙摇头,直道不辛苦。   皇帝目光落在丞相身上,道,“国丈既然是被月贵妃陷害,理当无罪,传朕旨意,丞相府所有人无罪释放,丞相代朕前往天牢,将国丈请回国丈府吧。”   “臣遵旨。”丞相连忙应声。   皇帝又对**启道,“太后宫和皇后宫的禁卫军都撤了吧。”   “是。”**启垂首应声。   皇帝又对文武百官摆摆手,“其余事儿待叶裳醒来再议,你们都出宫吧。”话落,他抬步离开了大火已经燃着的月贵妃宫,脚步虚脱,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   群臣齐齐道,“恭送皇上。”   不多时,皇帝走得没影,群臣互相你看我,我看你,半晌后,都看向丞相。   丞相道,“我前往天牢去接回国丈,众位大人有谁愿与我一同前往?”   众人对看一眼,都没说话。许多人都心中想着,国丈府半日之间,所有人便被押入了天牢,太后、皇后被禁卫军围困皇宫,这几日来,国丈府可谓是一门倾覆。多年来,国丈府势力虽大,但如今看来,国丈府在皇上的皇权下动起真格的,也是不堪一击。依附国丈府的人这几日几乎吓破了胆,人人自危。如今国丈虽然无罪,但也保不准月贵妃的案子一过,皇上再二次办了他。   于是,丞相问出这一句话话,无人应声。   丞相看向王禄。   王禄扫了一眼群臣,对丞相点点头,道,“我与丞相一起前往吧。国丈这三日受委屈了。理当需要人好生地安慰一番。本官的三寸不烂之舌希望管些用处。”   丞相点点头,“王大人的三寸不烂之舌能把死人说成活的,自然管用,走吧。”   王禄笑了一声,不置可否,与丞相一起,向宫外走去。   二人离开,文武百官自然也不会再留在皇宫了,也都赶紧出宫。   坐在马车上,丞相对王禄私下道,“王大人,你有一个好外孙女啊,苏家的小丫头不但武功高强,且懂得进退,杀月贵妃干净利落,杀人之后,自动请罪,不留一丝话柄,这些日子以来,外界传言那些,全部都是她伪装的吧?”   王禄闻言用鼻子哼了哼,“她惯会胡闹,有点儿三脚猫的功夫,便自诩天下无敌了,哪里有打架斗殴,她就往哪里凑热闹,算什么武功高强?月贵妃与上百禁卫军交过手,早已经筋疲力竭,她杀了她,不过是占了个便宜。至于进退,她懂个屁。不过是觉得杀了皇上的贵妃,怕皇上盛怒之下将她怪罪罢了。那小丫头怕死的很。”   丞相闻言被气笑,“你这个老狐狸,在我面前还一套套地胡说。我有眼睛会看。武功好就是武功好,什么叫做月贵妃快筋疲力竭被她捡便宜?月贵妃那武功,就是再有上百禁卫军,她也不会筋疲力竭。你这套说辞,糊弄得过别人,糊弄不过我。再说,苏家小丫头那性子,一看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会怕皇上怪罪?估计是觉得脏了那把好剑还差不多。”   王禄看着丞相,胡子翘了翘,道,“女子该温婉端庄,她舞刀弄剑,半丝端庄没有,武功再高,除了会杀人,闹腾的厉害,让别人连娶也不敢娶外,有什么好处?”   丞相闻言失笑,“谁不敢娶了?若非叶裳那小子早就定下了她,我家的小子就敢娶。”   王禄闻言奇怪地看着丞相,“你家小子?”   丞相点点头,“我和夫人都甚是喜欢苏家小丫头,奈何叶裳那小子前几日当着我的面对我儿子表示十分在意苏家小丫头。我家的小子便不做想法了。”话落,叹了口气,“他今日为皇上挡了一掌,那一掌将他伤的可不轻,苏家小丫头的医术当真好?不知能否救得好他。”   王禄道,“祸害遗千年,哪会那么容易死?”   丞相闻言诚然地觉得叶裳也算是一个祸害了,感慨地道,“叶世子这一案破的漂亮,先是将国丈府一门打入天牢,麻痹月贵妃,之后是搜集出月贵妃罪证,在朝堂公之于众。明明锋芒毕露,但今日替皇上挡了一掌,又锋芒尽收,若是能大难不死,以后的容安王府估计会荣华盛极当年。”   ------题外话------   这是二更哦~情人节快乐~ 第二十五章 锋芒尽收   叶昔和苏风暖带着叶裳出了皇宫后,回到了容安王府。   进了内室,叶昔将叶裳放在床上,站在床前看着他,才忍不住怒道,“你这个混账,每次都受重伤害人为你提心吊胆担心一番,若是哪一日师妹医术也救不了你,那么你死了也就让人省心了。”   叶裳眼皮动了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着一脸沉怒的叶昔和面色沉如水的苏风暖,咳嗽了两声,嗓子沙哑地说,“我若是死了,你就娶了她不成?”   叶昔冷哼一声,“你死了干脆,我又如何娶不得她?”   叶裳瞪着他,极其难受地对苏风暖伸手,“你做梦,我是不会死的。”   叶裳劈手打断他的手,不客气地说,“你三天两头不是受伤就是中毒,把阳寿折腾尽了,还能由得你?”   叶裳手被叶昔打的极痛,但不退缩,死死地对苏风暖伸着,嗓子极哑,“暖暖过来。”   苏风暖本是不想理他,但看着他这副样子,她心疼得不行,又如何能忍住不理?她暗自咬牙,上前两步,来到床边,任她攥住了她的手,又气又怒,“那么多人,偏偏你冲上前为皇上挡掌,你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   叶裳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攥住,似乎把身上的全部力气都用在了这一双手上,闻言哑着嗓子压制着难受低声说,“那么多人,也没有人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冲上前为皇上挡掌,难道我不去挡便眼睁睁地看着月贵妃那女人杀了皇上不成?”   苏风暖怒道,“你的武功呢?你除了用身子去挡,就不会别的了吗?武功被你学了有什么用?”   叶裳摇头,“人人都知道容安王府的叶世子是没有父母教养被养歪了的纨绔公子,善骑射不假,会些拳脚功夫不假,但也当不得会真正的武学,我如何能在人前显露?尤其还是这般时候?”   苏风暖闻言虽然觉得他说得有理,但把自己伤成这副样子,还是让她气怒,“月贵妃那一掌,没打死你算是便宜你了。”   叶裳失笑,“她哪里是不想打死我?哪里是便宜我?”话落,他指指心口,“我戴了护心镜,不过估计给打碎了,你帮我取出来吧。”   苏风暖闻言伸手撕开了他的外衣,果然见里面绑了一块护心镜,这枚护心镜还是她送给他的,是极其坚硬的材质打造,没想到他倒是提前给自己做了挡掌的准备,给用上了。看着碎裂的护心镜,她难以想象若是没有这块护心镜,他此时会有什么后果?估计已经踏入鬼门关了。   她无言地取下碎裂了的护心镜,扔在了一旁,恼怒地道,“再有下次,可没有第二块护心镜给你用了。”   叶昔看了一眼被震碎的护心镜,啧啧了两声,接过话道,“师妹,这护心镜天下只有一块,碎了可就再也补不上了。再有下次你应该说,直接替他收尸才对。”   苏风暖哼了一声。   叶裳看了叶昔一眼,摇头说,“查月贵妃这一案,刑部、大理寺、五城兵马司、府衙受我驱使不说,皇上的禁卫军,御林军,都听我调派,我封了太后宫,皇宫宫,朝中三品以上的所有府邸都调派了御林军封锁。这三日锋芒毕露,虽然最终在三日内让这一案真相大白,但案子真相大白之后呢?我也就成了众矢之的了。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不是什么好事。替皇上挡这一掌,把锋芒尽数收了,病上它几个月,才是最好。”   叶昔哼道,“你倒是会算计,且算无遗漏,把前路后路都给自己铺好了。”话落,他对苏风暖说,“你看看,这么大的一盘棋,他下的游刃有余,把朝堂玩的团团转,你还担心他做什么?他好得很,根本就不需要你担心。”   苏风暖没好气地看着叶裳,“我也觉得我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叶裳见苏风暖要撤出手,立即攥紧,面色露出极难受极难受的样子,低声说,“我再会算计,也不能够让自己不受伤不让你担心。”话落,他咳嗽起来,“暖暖,我好难受……”   叶昔看着他,冷哼,“你还难受?你吃了一瓶的护心丹。一颗价值千金,你吃了整整十颗,你还说难受?”   叶裳攥着苏风暖不松手,低低地说,“就是难受。”   叶昔看着他无赖至极的样子,无语地转身,出了房门。   叶裳见叶昔离开,更是攥紧苏风暖的手,连声喊着“暖暖”。   苏风暖拿他没办法,又气又怒又是心疼,她心中清楚月贵妃的一掌拍在身上有多厉害,风美人受她一掌,半个时辰内变成了一具枯骨,他生生受了她一掌,这世上最坚韧的护心镜都给震碎了,虽然护住了他心脉,让他性命无碍,但也受了极重的伤,这极重的伤即便服食了十颗护心丹,也要再拿上好的药养上一个月估计才能好。   不过也确实如他所说,为了破这一件大案,他实在太过锋芒毕露了,若不趁机收尽锋芒,别说满朝文武会将他当做众矢之的,皇上也会对他心有芥蒂。总归不是好事儿。这样为救皇上而重伤,将自己摆在受害人的位置上,总比让人觉得他才是大害之人来的好。养伤几个月也是值得。   她叹了口气,再生不出恼火,看着他明明真难受得不行,却要装出耍无赖的样子,瞪了他一眼,“你松手,我去给你开药方子,别以为吃了十颗护心丹就没事儿了,你这样的伤,总要养上一个月。”   叶裳闻言看着她,“你不生气了么?”   苏风暖没好气地说,“跟你生气有完吗?”   叶裳露出微笑,慢慢地松开手,轻声说,“缺了三日的觉,我困得很,你给我开好药方,熬好药,我若是睡了,你就喂我,好不好?这三日都在这里,别回苏府,好不好?”   苏风暖又气又笑,“伤成这样了,要求还这么多。睡你的吧。”   叶裳闻言放心地闭上了眼睛,他是真的累及困极了,再也受不住,苏风暖的药方还没开完,他便睡着了。   苏风暖开完药方,看了他一眼,走到门口,对守在门外的千寒说,“按照这个药方,尽快煎药。”   千寒接过药方,白着脸问,“苏姑娘,世子他……”   “他没事。”苏风暖低声交代,“无论什么人来打探或者看望你家世子,包括皇上在内,都不见。就说你家世子依旧昏迷着,我正在施救。”   “是。”千寒放下心,点了点头,拿着药方去了。   苏风暖转身,看了一眼在外间画堂里坐着喝茶的叶昔,她走过去,自己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坐了下来。   叶昔看着她,“查月贵妃一案,他将十二年前的旧事翻了出来,又将四年前岭山瘟疫之事也翻了出来。这两件事儿,仅凭月贵妃一人,自然做不到,当年她插手兵部,有官员与她私通,才造成了容安王和王妃之死。岭山尸骨遍野,也是因为月贵妃插手,层层隐瞒。月贵妃虽然死了,但是这两桩旧案,既然翻出来,便不能因为月贵妃死了就这么善了。势必要继续再追究一番。”   苏风暖捧着茶盏喝了两口,点了点头,眉峰沉冷,“自然不能就这么善了,逝者已矣,但生者总要为逝者讨回公道。朝中有多少官员不顾江山基业,不过百姓死活者,都是蛀虫,总要拔上一拔。就看皇上舍不舍得了。”   叶昔放下茶盏,“大肆彻查,轻则动官员,重则动社稷。皇上若是就此算了,忠臣含冤,将士枉死,岭山埋骨无数,史记上总会给他记上两笔昏聩,若不就这么算了,继续查下去,牵一发而动根本,多少官员牵扯在内,便不会如今日月贵妃之死这么轻而易举和简单了。动官场如动社稷,对皇上来说,这是个大难题。表弟这伤救了皇上且伤得好,这大难题便丢给皇上了。”   苏风暖也放下茶盏,不以为然地道,“南齐的官风早就该整整了,皇上面软心善,才造成如此形势,宠妃祸国,外戚势大,官风不正,这难题是他坐上这把椅子后落下的,自然要他收场。总不能交给下一代吧?太子何辜?他即便没错,以后也坐不成那把椅子了,从年幼的皇子中,择一人选的话,又怎能稳固这满是蛀虫的江山?”   叶昔感慨,“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套,一步一步引皇上入局,将国丈府也算计在内,打入天牢一回,让皇上不得不查十二年前的边境旧案和四年前的岭山瘟疫之案。表弟也是煞费苦心了。”   苏风暖笑容发冷,“十里荒芜,白骨成山,战场上洒满将士们的鲜血,只要见过那一幕的人,永远都不会忘掉,何况吃了七天人肉而在那片死地活下来的叶裳。步步筹谋,寸寸算计,又有何妨?总有人要为别人的死而付出代价。为官者不清,不廉,不正,不为国,不为百姓。死多少都是死不足惜。”   ------题外话------   亲妈:这是三更哦,情人节快乐~明天见~ 第二十六章 陈年旧案   国丈这三日在天牢中过得极不好受,他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遭人陷害,弄到如此田地。反省这些年来国丈府势大若此,以为皇上不敢动他,可是到底还是将他动了,皇权就是皇权。无人能超越。许云初越是温声安慰,他越是觉得对不起这个俊秀出众的孙子。   这些年,他虽然自诩害君之事并没有做,但是欺君之事他确实做了不少。他死了也就罢了,国丈府毁了也就罢了,可是他的孙子的一生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因此毁了?   国丈虽然悔恨不已,但是并不糊涂,追悔了两日后,便恍然记起,当日进出书房的人除了他的孙子许云初,还是他的儿媳,奏折不会是他的孙子动的手脚,定然就是他的儿媳了。   当日,许云初从晋王府回来,与他商谈之下,已经清查了一遍国丈府,唯有两处没清查到,一处就是他的书房,一处就是他娘的内室。偏偏就这两处出了事儿。   他看着对面关押女眷的牢房,对平静的国舅夫人怒问,“许家哪里对不起你?你如此害许家,连自己的亲生儿女都不放过?你可有良心?”   许云初见他爷爷终于想到了,也抬眼去看他娘。   国舅夫人与许灵依关在一起。   许灵依除了当日被押入天牢时见叶裳冷心无情伤了好一番心以泪洗面了半日后,便平静地接受了,再没哭泣,而她娘自始至终平静至极,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这时,许灵依听到他爷爷的质问,猛地转头,也看向她娘,一双美眸尽是不敢置信。   国舅夫人闻言抬眼看向国丈,一张常年深居简出久不见阳光的脸十分的白,她面无表情地道,“公爹到现在还觉得国丈府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吗?”   国丈见她承认,更是气得大怒,“你说,国丈府哪里对不起你了?”   国舅夫人冷笑,“容安王为何死在了战场上?我丈夫自此后为何郁郁而终?公爹都忘了吗?”   国丈闻言气急,“你就是为了这个?”   国舅夫人道,“为了这个难道还不够?”   国丈额头青筋直跳,“容安王之死与国丈府无关,我说了多少次了,那个逆子不信,你也不信,到头来就因此而害国丈府灭门,你们两个好得很。”   国舅夫人也怒道,“国丈府一门龌龊肮脏,容安王战死后,这朝中满朝文武,谁受益最大?当属国丈府。公爹背后做了什么?到如今地步,都不承认吗?怪不得丈夫临死都不愿入国丈府祖坟。既然他生前无力反抗你,那么,就由我来做,不如毁了国丈府。”   “你……”国丈伸手指着她,急火攻心,“孽子愚蠢,枉我自小宠他,他要娶你,我便让他娶了你,没想到到头来,养了两个家贼……”   国舅夫人冷笑,“公爹视我们为家贼,可是天下多少人视国丈府为窃国之贼?外戚坐大,处处压制皇权,多少人已然不满?国丈府落得今日这个下场,才是活该。”   “你……”国丈眼睛冒火,恨不得杀了国舅夫人。   “爷爷息怒。”许云初伸手扶住国丈,面容一如既往温和平静,看着国舅夫人道,“娘错了,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之死,确实与国丈府无关。若是要给国丈府顶罪,顶多算是定一个旁观之罪。身处爷爷的位置,知道有人要害容安王和王妃,也没理由出手相救。”   “你自小是被你爷爷养大的,忘了你是有父有母的吗?你爹是怎么死的?你亲眼见过的,如今跟我说什么与国丈府无关?说什么旁观之罪?你可真是我生的好儿子。”国舅夫人冷怒道。   许云初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方道,“爹与容安王私交甚好,不能接受他战死事实,认为是爷爷背后出手害了容安王,才过不去心里的砍,郁郁寡欢而死。娘爱爹,而您又是月贵妃师妹,当该明白,真正害容安王的人是谁。当年边境通敌的那封信,是谁传出去的,娘比谁都清楚。您只不过是承受不了爹将罪责加注在您身上,所以,由着他误会爷爷和国丈府。害死爹的,不是爷爷,是您。”   国舅夫人面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她腾地站了起来,发疯一般地怒喊,“你都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胡说什么!”   许云初平静地看着她,面容温和,但眸子冷然,“月贵妃要容安王死,要容安王妃死,插手兵部,私通官员,暗通敌情,她在宫中与外界的引线,便是您。您是她师妹,当年她从鬼山派除名,您也与她一起出了鬼山派。当年在岭山,她看中了容安王,您看中了当时与容安王一起前往岭山的父亲。她没能让自己嫁给容安王,却帮助您达成了心愿,嫁给了父亲,所以,您念着她的姐妹恩情,便一心帮她做事。”   国舅夫人被戮破这些年的旧事,一时难以平静,死死地瞪着许云初,“这些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云初像是看陌生人一般地看着她,“我是您的儿子,娘做的事情虽然隐秘,但我也不可能不察觉一二。您眼里只有父亲,父亲认为是爷爷做的,您也便顺水推舟蒙蔽他跟着他一起,时间一长,您也将自己给骗了,认为就是国丈府害死了容安王,进而害死了父亲。您眼里心里没有儿子女儿,但儿子眼里心里不能没有您,这么多年,从您与人来往的蛛丝马迹,我想要查,总能查出些东西。”   国舅夫人身子晃了晃,慢慢地跌坐到了地上,终于平静下来,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俊秀出众的儿子,好半晌,她才喃喃地道,“是,师姐要杀容安王,说他有眼无珠,我便帮她,毕竟她帮了我,我是真的喜欢你父亲。可是你父亲与容安王私交太好,我心存愧疚,不敢让他知道这些事儿,他最终,以为是自己的父亲害了他的兄弟,郁郁而终……”   “你这个祸害!我要杀你了你。”国丈大怒,目呲欲裂,因有铁栏杆挡住,他无论如何都冲不出去,只能狠狠地拍打着铁栏杆。   容安王死后那几年,他一直承受着来自儿子的怒火,到死他的儿子都不愿入许家祖坟,他把他教导成了真正的正人君子,他有一颗不染凡尘的心,到头来,却才是害了他。   儿子到死,也不想和他这个父亲说一句话。   他最错误的事儿,就是由得自己的儿子娶了这个女人,如今她还在继续害国丈府,这么多年,他竟然蒙在鼓里。   许云初看着国丈几欲恨得疯狂的样子,他能体会爷爷心里的感受,外人看许家一门出两后,风光无限,可是只有他知道,国丈府亲情寡薄,爷爷一个人支撑得辛苦。   他为了国丈府一门荣耀,耗了一生心力。父亲死后,他全心培养他,那些以前他不让父亲接触的阴暗,自小便摆在了他的面前,他怕他再如父亲一般,步他后尘,国丈府门楣后继无人。   他最受不了的,便是他被父亲之死冤枉之事。   这时,国舅夫人忽然看着许云初说,“你既已经知道这些事情是师姐所为,为何还让国丈府弄到了如斯地步?为何不早些揭穿?你想成全谁?”   许云初摇头,平静地看着她娘,“我没想成全谁,您是我娘,是生我养我之人,再不对,我不能亲手揭穿您,国丈府到如斯地步,也不是坏事儿。这里不是地狱,只是牢房而已。叶世子聪透,这些年,一直在查当年旧案,想必,他总能查个水落石出。皇上知晓国丈府被冤枉,总会让国丈府无罪释放。”   国舅夫人闻言收回视线,看向自己的手,半晌后,喃喃道,“既是如此,到如今地步,我也算是报了师姐恩情,你爹在地下等我够久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我,我总要去找他。”   “娘?”许灵依这时惊喊了一声。   国舅夫人转头看向许灵依,想伸手去摸她的头,手伸到半途,又作罢,对她道,“容安王府的男人有什么好?师姐当年一见刘煜,一心便扎进了无底深渊。你第一次见叶裳,那时候他才多大?你就看上他想要非他不嫁了?听娘的,容安王府的男人,都是祸害,爱上他们,就是飞蛾扑火,将您焚的灰渣都不剩。收了心吧。”   许灵依顿时泪流满面,哭道,“心早没了,哪里还能收得回来?”   国舅夫人看着她,目光露出怜悯,见她泣不成声,转回头,又看向许云初,道,“你跟你的父亲不一样,他是真正的正人君子,而你不算。你总不会走他的老路的,我生你一场,今日,便全了你我母子情分吧,我死了,你也不必哭,不必守孝。”   话落,她收回视线,咬破自己的手指,撕了衣摆,以鲜血留了一封血书,便抬手自己拍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上,顿时气绝。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二十七章 闭门谢客   国舅夫人留的血书是认罪书。   许灵依伤心欲绝,她总归是女儿家,不同于许云初自幼养在国丈身边,她跟随她娘身边的时间居多,她的偏执性情,多半也随了她。如今她就这样在她面前自尽而死,她如何受得住?   看着国舅夫人倒在血泊里,她也晕厥了过去。   国丈见国舅夫人自杀死了,又听到了许云初与她的一番对话,前因后果,清楚明白后,他一腔怒火便这样卡在了胸腹里,将他憋的几乎喘不上气。这个女人就这样死了,他觉得太便宜她了,可是她毕竟是自己孙子孙女的亲娘,不这样便宜她又能如何?   他心里很极,一时也晕厥了过去。   许云初料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娘只有一条自杀的路,可是即便料到,心里还是难受至极。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娘,晕厥过去的妹妹和爷爷,他沉默了许久,才对外面喊道,“来人。”   有人立即跑了过来,当看到相对的两间牢房内发生的事儿,顿时吓傻了,一时怔在原地,“小国舅……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许云初对他道,“你将那封血书拿去,交给叶世子。若是方便,请传一句话,劳烦叶世子请个大夫来。”   那人早已经得了叶裳吩咐,特殊关照国丈府所有人,尤其是这位小国舅。闻言连忙依照许云初的话,拿了血书,匆匆去了。   半个时辰后,那人回来,带来了孟太医,对许云初说,“血书交给叶世子了。”   许云初点点头。   孟太医赶紧给国丈和许云初医治,许灵依是因为身体娇弱,不堪重负,伤心欲绝,短暂昏迷。国丈则是急怒攻心,胸腹郁结,导致气血逆流,比许灵依要严重些。   孟太医开了药,看守牢房的人得了叶裳交代,不敢怠慢,赶紧地煎了药让二人服下。   一日匆匆而过。   第三日时,月贵妃一案告破,国丈府被人陷害,真相大白,皇上下旨,国丈府无罪释放。   消息一出,又是天下哗然。   丞相和王大学士前往天牢传旨接回国丈,到了天牢后,发现国丈依旧昏迷着,倒是省了三寸不烂之舌,轻松地接了人出了天牢。   许云初坐了三日牢房,姿容清减许多,跨出天牢大门后,对王禄问,“王大人,叶世子可还好?”   王禄叹了口气,摇摇头,“月贵妃对皇上出手,叶世子为皇上挡了一掌,受伤极重,如今正在医治,不知道是否能有命活着看明天的太阳。”   许云初闻言脚步顿住,看着王禄,“可是孟太医在为他诊治?”   王禄摇头,“我那外孙女,虽然说学了些皮毛医术,但她见多识广,比那孟老儿强些。皇上命她给叶世子诊治。”   许云初微怔,“您的外孙女?苏府小姐?”   王禄点头,往前走,随意地说,“嗯,就是那个野丫头,在外面跑这些年,别的没学好,杂七杂八的保命之道却学了不少。希望叶世子福大命大吧,能让她救回一命就是好的。”   许云初闻言点了点头。   国丈走在一旁,自然也听到了二人这一番话,偏头看了许云初一眼,见他没多少情绪,想着他至今怕是还没见过苏府小姐。应该还不知晓太后和国丈厌恶至极的女孩子,就是十招之内杀了月贵妃的人。   将国丈府众人送回国丈府,丞相和王禄便告辞了。   许云初先是安顺了仍旧昏迷未醒的爷爷,又安置了虽醒来但依旧病着的妹妹,之后便叫来管家,询问这几日发生的事儿。   国丈府一门入狱,管家和奴仆吓破了胆,府中大半人弃府逃了,管家带着一批忠心的奴仆留守国丈府,如今见国丈和小国舅都好好地回来了,几乎抱着许云初大哭一场。   管家一边哭着一边将京中这三日发生的事儿都事无巨细地说了。   尤其是着重说了今日早朝后,由宫里传出的消息。说叶世子当朝将月贵妃累累罪行的案宗呈递给了皇上,皇上看过之后,龙颜大怒,公之于众。说了月贵妃败露之后,杀了上百禁卫军,皇上带着文武百官去时,险些被她所杀,是叶世子替皇上挡了一掌。又说叶世子重伤后,苏府小姐和叶家公子出现在了皇宫,苏府小姐十招杀了月贵妃,之后奉了皇命,将叶世子带出宫医治。又说皇上下令焚了月贵妃宫,烧了冯盛。   许云初听罢,微愣,“苏府小姐十招杀了月贵妃?”   管家连连点头,“如今宫中内外都是这么传的,文武百官亲眼所见,估计是真事儿,假不了。”   许云初凝眉,“月贵妃出师鬼山派,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十招便杀了月贵妃,那岂不是……”   管家看着他,“小国舅,岂不是什么?”   许云初似乎想到了什么,似乎又没想到,沉默片刻,他摇摇头,“没什么。”   管家见他不说,便也打住话。   许云初又对他问,“皇下令焚了月贵妃宫,烧了冯盛,可说其余人,如何处置?比如……”他顿了顿,道,“我娘。”   管家摇头,“皇上未说。”   许云初抬眼向皇宫方向看了一眼,又沉默片刻,道,“既然皇上没说如何处置,左右我娘也死了。你吩咐下去,命人搭建灵堂,尽快择日下葬吧。”   管家应是,连忙下去安排了。   许云初进了内室,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吩咐人备车,前往容安王府。   容安王府大门紧闭,许云初的马车来到时,已经有几辆马车停在了门口,一辆是宫里的马车,一辆是苏府的马车,一辆是国丈府的马车,还有几人骑马而来,正是寻常与叶裳玩在一处的陈述、沈琪、齐舒等人,都被拦在了门口。   宫里来的人是皇上身边的以前跟随冯盛身后侍候皇上的太监小泉子。   容安王府的门童探出头,哭丧着脸对众人拱手,“我家世子正在救治,至今依旧昏迷不醒,叶公子吩咐了,无法待客,诸位请回吧。”   小泉子拱手,“皇上差奴才来看看叶世子如何了?问问苏小姐可能医治得了?是否需要请云山真人进京?”   那门童立即哭丧着脸回道,“叶公子已经派人去找云山真人了,也潜人前往叶家给叶家主传信了,云山真人云游不知归处,叶家距离京城千里,一时也怕是没那么快赶来,叶公子说,苏小姐医术虽好,但奈何我家世子伤的太重,那一掌几乎震碎心脉,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陈述闻言大急,“让我进去看看,叶裳他一定会没事儿的。”   门童摇头,“如今正是救治的关键时候,叶公子吩咐了,谁也不能打扰,哪怕皇上来,也不能打扰。陈二公子您还是别进府了,府中如今乱作一团,没人招呼您……”   “我不用招呼,我就进去等着,不打扰苏小姐救治。”陈述立即保证。   沈琪、齐舒等人也连连保证。   一旁的苏夫人也开口,“我们都关心小裳,进入看看,就算看不到他,也要见见叶昔,问问他叶世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有多危险。”   丞相夫人也连连点头,“是啊。”   门童无奈,“既然如此,小的再去禀叶公子一声。”   陈述等人连连点头。   门童匆匆去了。   陈述这才看向许云初,“小国舅刚出牢房,怎么来了这里?”   许云初回道,“听说叶世子受了重伤,我也过来看看。”   “如今叶裳生死未卜,小国舅才出牢房,国丈府几日来一派乱象,我听闻国丈大人和小姐都病了,又听闻国舅夫人畏罪自杀了。虽然皇上没降罪国舅夫人,但想必国丈府也有一堆事等着小国舅处理。小国舅还是回去吧。”陈述又道。   许云初道,“天牢这几日承蒙叶世子关照,我只进去看看,也不敢打扰,便会回府。陈二公子放心吧,我不是不会害叶世子的。”   陈述自然知晓叶裳这三日在天牢里对国丈府一门的照顾,本来叶裳查案,将国丈府一门打入天牢,他还想趁机买通狱卒整整许云初,没想到叶裳将国丈府一门所有人保护得密不透风,他十分不解,也就作罢了。如今听许云初这样一说,便也住了口。   门童去了许久,才回来,打开了角门,请几人入内,同时道,“苏小姐和叶公子正在为我家世子运功疗伤,房门关着,连千寒公子也不能进入,奴才刚刚禀了千寒公子,千寒公子说既然诸位都担心叶世子,便进府看看吧。”   众人闻言都想着叶裳的伤怕是真的极重到难以救治的地步,一时间都白着脸进了容安王府。   千寒守在正院的屋门外,屋内帘幕落着,门窗紧闭,门口摆了四五个水盆,里面全是血水,那血水成黑紫色,看着十分吓人。   苏夫人身子晃了晃,被丞相夫人托住,陈述惊骇地张了张嘴,到底记得不能打扰,没敢出声,一时眼睛泛红,几乎落下泪来。   ------题外话------   这是二更~ 第二十八章 昏迷不醒   千寒看着众人前来,张了张嘴,似乎极其难受,没发出任何声音。   许云初上前一步,低声问,“月贵妃拍在叶世子身上的掌带有剧毒?”   千寒沉默地点了点头。   许云初面色一紧,看着紧闭的房门,一时没了别的话。   小泉子也上前一步,紧张地压低声音问,“千寒公子,苏小姐和叶公子可说何时出来?”   千寒沉默地摇了摇头。   小泉子望向门内,门窗紧闭,什么也看不到,但却感受到了来自里面压抑的气氛,她拱了拱手,“皇上一直担心叶世子,奴才这就回宫复旨,千寒公子,叶世子一有消息,你赶紧派人给宫里递个话。”   千寒又沉默地点了点头。   小泉子转身,匆匆走了。   陈述、沈琪、齐舒等人自然不走,便无声地陪着千寒守在门口。   许云初自然也没急着离开。   苏夫人看向一旁的丞相夫人,低声说,“我在这里陪着他们一起等着,孙夫人回吧,叶裳这孩子不是没有福气的孩子,总会平安无事的。”   丞相夫人摇头,“皇上休朝三日,朝中堆砌了一堆朝务,相爷从天牢里接回国丈,便匆匆处理朝事去了,抽不开身,托我过来看看,我左右也无事,一起等着吧。叶世子吉人自有天相,相信老天爷不会让他出事的。”   苏夫人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后,房门依旧紧闭,里面半丝动静也无。   两个时辰后,门窗依旧紧闭,半丝声响也不闻。   三个时辰后,日头已经落了,房门依旧紧紧地闭着,不见动静。   陈述、沈琪、齐舒、许云初等人年轻,自然能撑得住,苏夫人和丞相夫人却是撑不住了。千寒忍不住开口,“两位夫人,陈二公子,小国舅,你们先回府吧,我家世子一旦平安,我立即派人知会你们。”   陈述摇摇头。   沈琪、齐舒等人也齐齐地摇头。   许云初刚要摇头,有门童匆匆跑来,压低声音说,“国丈府来人了,说是国丈醒了,请小国舅立即回府。”   许云初闻言看了一眼屋内,犹豫了一下,告辞出了容安王府。   苏夫人和丞相夫人虽然撑不住,但也并没有离开。   夜幕降临,天色将黒时,外面传来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苏夫人一惊,和丞相夫人对看一眼,齐齐站起身,向外迎去。陈述、沈琪、齐舒等人也连忙迎了出去。   千寒依旧守在门口,并没有动。   皇帝的车辇在容安王府门口停下,内侍挑开车帘,小泉子扶着皇帝下了车辇。苏夫人和丞相夫人等人也迎到了门口,齐齐跪拜。   皇帝脸色极差,扫了几人一眼,摆手,“都起来吧!叶裳如何了?”   苏夫人站起身,没说话。   丞相夫人连忙回道,“苏小姐和叶公子在给叶世子运功疗伤祛毒,月贵妃那一掌带有剧毒,只血水就四五盆子。至今已经大半日了,还没动静。”   皇帝点点头,抬步进了容安王府内院。   众人齐齐跟在他身后。   来到正院门口,里面依旧门窗紧闭,千寒跪在地上,低声说,“千寒叩见皇上。”   皇帝挥手,对千寒道,“起来吧。”   千寒站起身,依旧如木桩子一般地挡在门口。   皇帝看着紧闭的门窗片刻,问,“月贵妃的掌怎么带有剧毒?你可知道?”   千寒低声道,“月贵妃师从鬼山派,除了武学奇诡阴邪外,还擅长用毒,以毒练功,她练的功法据说是烈焰功,烈焰功到一定的火候,能使人其血肉成灰,白骨成枯。风美人就是死在她烈焰功的掌下。我家世子受她一掌,只怕是凶多吉少……”   皇帝恼怒,呵斥,“不准胡说,叶裳受上天眷顾,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千寒闭了嘴。   皇帝脸色难看,又沉默片刻,道,“他是为朕挡掌,若非他,如今躺着的便是朕了。”顿了顿,他问,“大半日了,半丝动静没有,没有动静,是不是说明,他至少目前还没事儿?”   千寒低声说,“苏小姐和叶公子合力施救,运功为世子祛毒,护他心脉,没有动静,说明世子目前还有救,正在救……”   皇帝闻言面色似乎松缓了些,“既然如此,就等着吧,朕也在这里等。”   千寒垂下头,不再说话。   苏夫人和丞相夫人对看一眼,也都没说话。   陈述、沈琪、齐舒等人更是不敢言语,皇上能亲自来此,守在这里,也算是对叶裳极其厚爱了。他们齐齐祈祷,只要他大难不死,定然必有后福。   有内侍搬来椅子,皇帝缓缓落座。   皇帝刚坐下不久,太后宫里和皇后宫里派来了人询问叶裳是否平安,那二人见到皇帝,齐齐叩礼,皇帝摆摆手,道,“你们回去告诉母后和皇后,有朕在这里,叶裳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那二人应声,立即折回了皇宫。   朝中众人听闻皇上出宫亲自到了容安王府,听闻叶裳昏迷了一日,至今扔在施救没醒来,都齐齐地捏了一把汗。   月贵妃宫被焚毁后,皇上回到御书房后,又下了一道圣旨,着太子闭门静养,不准吊孝。   月贵妃给太子下无伤花毒之事,已经公之于众,有知晓无伤花无解者,都觉得,这太子早晚都会被废黜。不能人道的太子,自然再做不了储君,可是谁来做储君呢?年幼的皇子倒是还有几个,可是都太过年幼,最小的牙牙学语,最大的不过稚子之龄。而皇上身体不好,估摸着挺不了几年。难道要从宗室里选同宗之人?   同宗之人的话,倒是不少,可是能担当大任者,寥寥无几。   凭借叶世子破月贵妃之案之能,自然能担当大任,可是他虽然流有刘氏血脉,但是姓叶。自然不能选。   一时间,朝中人都觉得前路茫茫,不知其途在何处。   不过叶世子生死未卜,为皇上挡掌的功劳摆在这里,皇上对他厚爱器重,只要他这一次大难不死,再委以重任,是理所当然之事。他若是不死,向他靠拢,算时间来说,自然是最妥当之法。   于是,很多人都祈祷叶裳一定不能有事儿。   皇宫里,太后和皇后聚在一处,月贵妃一死,皇后也解了禁,她听说月贵妃是背后主谋时,惊得好半晌没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问太后,“母后,月贵妃那贱人,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太后被禁卫军封的这几日郁结于心病倒了,不过听说国丈府无罪释放,月贵妃被苏风暖杀了,皇上将她的宫殿都焚毁了时,心下畅快道,“她自然是个有本事的,否则如何会受宠这么多年?你若是有她一半本事,哀家也就不必担心我们娘俩在这后宫无依无靠了。”   皇后一时语噎。   太后见皇后不说话,也知道她闭门反省这些日子给关得几乎没了脾气,那三日被禁卫军封宫,搜出证据,又吓了个够呛,与她一样,算是同病相怜。她语气和缓了些,“哀家没想到,一百多禁卫军都杀不了月贵妃,她最终却被苏风暖给杀了,那个小丫头子,当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皇后哼道,“苏将军本事大,据说他的儿女都自小习武,儿臣听说她竟然还在您面前和宫中的侍卫打架,丝毫不惧,想必是真有本事呗。”   “女人舞刀弄剑,再有本事,再厉害,有什么用?”太后没了谈苏风暖的心思,内心里对她实在不喜极了,即便她杀了月贵妃,也不能让她改观,便改口道,“哀家听说皇上下旨令太子闭门休养,到底还是他的亲儿子,月贵妃死了,他还是一样护着。”   皇后闻言说,“不过是一个残废,早晚会被废黜,护着又有什么用?”   太后颔首,“倒是这个理。”   皇后又道,“叶裳不会真有事吧?若是他救不好,那皇上……”   太后瞪了她一眼,“都说祸害遗千年,叶裳那小子就是一个祸害,他能这么容易死?哀家可不信。”   皇后道,“都昏迷一日了,听人说受伤极重,又中有剧毒,还在救治……”   太后道,“哀家没想到,这些年,皇上对他好,他倒是个懂得报恩的,为皇上挡掌,若是他死了,只能说是可惜了。若是他大难不死,以后这福气啊,怕是厚比天高。这一回他没趁机置国丈府于死地,国丈府总归是欠他一个人情。”   皇后低声说,“哥哥当年和容安王交情甚笃,情同兄弟,容安王死后,哥哥郁郁而终,叶世子兴许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   太后道,“不管是看在谁的面子,总归国丈府平安,你我有娘家支撑,才能有好日子过。”话落,她摆摆手,“听说你爹病了,皇上如今在容安王府,哀家准你出宫,去看看你爹吧。”顿了顿,又道,“顺便也去一趟容安王府,那女人死了,如今正是你和皇上修复关系的好时机,可别让别的女人趁机插进来,再夺走皇上的心。”   皇后闻言欢喜,她有许久没出宫了,遂点了点头。   ------题外话------   亲妈:这是三更,明天见~ 第二十九章 辞官之心   国丈府内,国丈醒来后,听闻了这几日发生的事儿之后,便命人喊回许云初。   许云初回到国丈府,见国丈倚在床头,一旁的榻几上放了一只碗,碗里盛放着药,他急走两步,来到近前,端起药碗,试了一下温度道,“这药已经凉了,我吩咐人热热吧,爷爷有什么话,先喝了药再说。”   国丈看了许云初一眼,点了点头。   许云初喊来人,将药端了下去。   不多时,药热好,那人又端了回来,国丈喝下药,许云初又端了水杯让他漱了口,国丈才缓缓开口,“你从容安王府来?叶世子如何情形?”   许云初坐在身,摇头,“苏小姐和叶公子一直闭门为他救治,至今没醒来。”   国丈看着他,“这么说,你没见到他了?”   许云初摇头,“没有。”顿了顿,又道,“除了我,还有苏夫人和孙夫人,安国公府二公子、景阳侯府的三公子、平郡王府的小郡王等人都在。我回府时,听说皇上此时也去了容安王府。”   国丈闻言道,“看起来叶裳的情形不容乐观?”   许云初点头,“月贵妃师从鬼山派,据说习得了烈焰功,虽然不够火候,但以毒练功,拍在叶世子身上的那一掌十分毒辣……”   国丈怒道,“真是一个歹毒的女人。”   许云初不说话。   国丈想起国舅夫人,又生起怒意,“你娘呢?怎么安置的?”   许云初低声说,“皇上未降罪,我在府中搭建了灵堂,尽快择日下葬。”   国丈看着许云初,到底是他的娘,为着这个孙子,他也不能将她尸体如何,人死了,生前的恶事也就一笔勾销了。他憋着气道,“她尽管对不起国丈府,对不起你们兄妹,但对你爹,倒是真心,就让她和你爹安葬在一起吧。你爹生前既然不愿入祖坟,许家只当没有他这个子孙。”   许云初点头,没有意见。   国丈又道,“我听说是苏风暖杀了月贵妃,这事儿是真的?”   许云初点头,“外面都在传,朝中文武百官都亲眼所见,自然是千真万确的。”   国丈又问,“你至今还没见过她吧?”   许云初慢慢地摇了摇头。   国丈道,“我倒是没想到那个野丫头有这么大的本事,难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许云初不说话。   国丈看着他,刚要再说什么,外面有人禀告,皇后娘娘回府了,祖孙二人一怔,国丈皱眉,问,“她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   管家连忙说,“据说是奉了太后懿旨,回来看望您。”   国丈闻言只能道,“云初,你出去迎迎你姑姑。”   许云初点点头,出了房门。   皇后闭门反省多日,到底是抹掉了些暴躁的脾气,见到许云初后,温和地问了他几句话,看到了府中搭建的灵堂,她停住脚步,虽然心里有些恨,没想到她这个嫂嫂竟然是月贵妃那个贱人的师妹,但如今人死了,她还是上前给她吊唁了几张纸,才前往国丈住处。   父女二人叙了几句话,国丈才入正题,对她道,“如今月贵妃死了,以前你与她争宠,善妒,导致后宫乌烟瘴气,以后,可要改改。你贵为皇后,母仪天下,当做天下女子的典范。皇上是你的丈夫没错,但他也是一国之君。如今太子的身体与宝座已然无缘,年幼的皇子虽有几个,但短时日内扶不起来,你自此要懂得为君分忧。我们国丈府经此一难,太后和你也都该明白,我们的荣华是得沐天恩,没有天恩,也就没有荣华。知道吗?”   皇后诚然受教地点了点头,“爹,女儿知道了。”   国丈见她难得乖觉听话,欣慰地道,“你娘死的早,这些年,爹又忙于朝务,你姑母那个人又是个争强好胜的,爹也不由得跟着她走了些歪拧的路。直到叶裳查案,国丈府顷刻间所有人被打入天牢,我在天牢反思几日,才想通了,回过味来。”   皇后想起这几日自己在宫里惶恐不已,如今都觉得胆寒。   国丈看着她微变的脸,也知道她这几日受的惊吓同样不轻,继续道,“皇上没因月贵妃一案牵连国丈府,没因你嫂嫂而治罪国丈府,将国丈府无罪释放,是皇上仁厚。过两日,我身体好些时,便会递上告老辞官的折子……”   “什么?爹,您要辞官?”皇后大惊。   许云初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了然了,国丈府一门出两后,爷爷又位居重臣之位,国丈府一门太过荣盛,如今经此一难,爷爷想通了退下来,不再与皇权抗衡,也未必是坏事儿。   “不用吃惊,你没听错,我是要辞官。”国丈道,“我一生为支撑许家门庭,光宗耀祖,如今很累了,我也该退下来享享福了。”顿了顿,他道,“更何况,我不退下,云初如何入朝?国丈府不收敛锋芒,退一步,自剪枝叶,皇上如何敢启用云初入朝?”   皇后看着国丈,又看看许云初,“可是云初毕竟还年轻……”   国丈摇头,“国丈府经此一难,我几乎支撑不住,就此倒下。可是云初临危不乱,沉稳有度,心中有数。比我强。有他入朝,知晓进退,国丈府的门庭便不会倒。太后老了,回头我会劝她,让她不要再什么事儿都掺和,更不要再压制皇上。至于你,你在宫里,只要稳稳当当的,把以前那些毛病都改了,不给云初添乱,云初定然能保你们姑侄安顺。”   皇后闻言看向许云初,这个侄子虽然年轻,但确实沉稳可信,她只能点头,“听爹的。”   国丈见她听从,十分欣慰,对她摆手,“你去容安王府看看叶裳吧,我们国丈府能无罪释放,也要承叶世子一个人情。他若是挺过这一关,此后怕是无人再敢小看。”顿了顿,又道,“听说皇上也在容安王府。”   皇后点头,告辞出了国丈府。   许云初本欲陪着皇后去,国丈却说,“你身子再是铁打的也受不住连日忧思操劳,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必去了,歇息一晚,明日尽快将你娘的后事料理了吧。”   许云初闻言点了点头。   皇后来到容安王府时,天已经彻底黑透了,皇帝听人禀告皇后也来了,蹙了蹙眉,倒也没将她赶回去,而是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皇后进了容安王府,发现这府中寂静,府门口若干马车若干马匹,就知晓这府中一定不少人,可是进来之后发现,府中静得近乎压抑,落针可闻,可见叶裳还没脱离危险。   她来到正院,对皇上见礼。   皇帝看了她一眼,脸色不算好,但声音倒也没那么冷硬,摆了摆手,“免礼吧。”   皇后道了谢,站起身。   苏夫人、孙夫人、陈述等人齐齐给皇后见礼。   皇后不若往日一般盛气凌人,今日十分温和,一手握住苏夫人,一手握住孙夫人,道,“听说叶世子还没脱险,两位夫人一直待在这里,本宫也过来看看,辛苦两位夫人了。”   苏夫人摇头道,“这孩子自幼失孤,将军最为惦记他,以前臣妇随将军在外,照料不到也就罢了。如今臣妇既然回京,自然责无旁贷。左右只能等在这外面,帮不上什么忙,不辛苦。”   孙夫人也摇头道,“相爷有朝事繁忙,脱不开身,否则便自己来了。我跟苏夫人一样,也只能等在这外面,帮不上什么忙,不辛苦。只盼叶世子能够平安。”   皇后闻言松开二人的手,看向紧闭的门窗道,“这些年,叶裳大病小灾的倒是犯过不少,也见真出事儿。可见王爷和王妃在天保佑着呢。这一次也定能逢凶化吉。”   苏夫人和孙夫人齐齐地点头。   皇帝坐在一旁,听着皇后说的这句话还算可心,对她问,“你先去了国丈府,国丈身体如何?可无恙?”   皇后一听皇上这是在关心她爹,顿时心下一喜,连忙回话,“回皇上,臣妾去时,国丈还在床上躺着呢。不过与臣妾说了不少话,气色还好,喝着药呢,无大碍。”   皇帝点头,不再多问。   若是以前,他没话时,皇后也会找话继续与他说,如今见他不说,她便也住了嘴。   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   过了片刻,丞相夫人道,“皇上,臣妇和苏夫人在这里守着,一旦叶世子醒来,有什么需要的,臣妇二人就帮着办了。您要仔细龙体,还是和皇后回宫吧。”   苏夫人点头,“是啊,明日还要早朝……”   皇帝摇头,“朕就在这里等着。”   丞相夫人见劝不动,便也不再多言。   又等了半个时辰,夜深时,里面终于传来的动静,房门从里面打开,叶昔先走了出来,苏风暖落后他一步。二人脸色异常的白,通身疲惫,走路的身子几欲跌倒。   皇帝腾地站了起来,急问,“如何?”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三十章 再提婚事   叶昔见皇上急问,他看了皇帝一眼,摇摇头。   皇帝面色大变,“没救过来吗?”   叶昔依旧摇头。   皇后急道,“你倒是说话啊!”   苏夫人这时也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苏风暖,紧张地提着心问,“暖儿,怎样?小裳他……”   苏风暖整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了苏夫人身上,看了皇上和皇后以及丞相夫人、陈述等人一眼,虚弱至极地道,“娘,我已经尽力了,他身上的毒已经清除了,但心脉受伤极重,如今还昏迷着,若是这三日他能醒来,便是脱离了危险,能保住一条命,无大碍了,若是醒不过来,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听天由命吧。”   苏夫人闻言,试探地问,“也就是说,目前他还没事儿?”   苏风暖点头。   皇帝闻言心虽然依旧提着,但知道这不是最坏的结果,还是略微地松了一口气,对苏风暖问,“小丫头,如何才能让他醒来?”   苏风暖摇头,“没办法,只能等着他自己醒。”顿了顿,她道,“比如说,他在这世上,有什么留恋的事儿,执着的事儿,总舍不得死的,有了牵扯,就能够醒过来。若是心存死意,便没救了。”   陈述这时大声说,“有,他有。”   皇帝闻言立即转头去看陈述,沉声问,“他有什么?”   陈述见皇上询问,众人也都看着他,他犹豫了一下,也顾不得了,大声说,“他有一个喜欢的女子。”   “哦?”皇帝挑眉,“什么样的女子?那女子叫什么?”   皇后此时立即问,“可是那红粉楼的瑟瑟?”   陈述听到瑟瑟的名字,心跳骤停了一下,立即摇头,否认道,“不是她,是另外的一个女子。我不知道那女子叫什么名字,我问过多次,他也不说。那女子似乎不是京城人士,每年都会来京中几次,那女子来时,他就一直陪着,欢喜着,那女子一走,他就好些日子都缓不过劲来,害相思病。”   苏风暖嘴角抽了抽,撇开头,觉得无语极了。   苏夫人闻言看了苏风暖一眼,似乎也十分无语。   皇帝心底升起好奇,“这事儿倒是稀奇,朕一直不曾听闻他有一个心心念念的女子。”话落,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感觉到皇帝的视线,头皮发麻,虚弱地转移话题,拽住她娘的衣袖说,“娘,我累死了,一身功力都用来给他祛毒了,如今我虚的很,走路都走不动了,快给我找个地方休息。”   苏夫人心疼苏风暖,但还是担心地说,“那小裳……”   “我早就说了,尽人事,听天命。”苏风暖不满地道,“累死了大夫,便没人救他了。他一时半会儿醒不来,总得让我歇歇。”   苏夫人闻言立即道,“好,好,小裳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我先送你回府。”话落,她看向皇帝,“臣妇先带暖儿回府,稍后再过来。”   皇帝琢磨了一下,道,“容安王府偌大的地方,还能没有歇息之处?小丫头就在府中找一个房间住下吧。你是大夫,不能离开。苏府距离容安王府虽然不远,但总归是隔着两条街,一旦有急事儿,总要找你,现喊你恐怕也来不及。”   苏夫人听说让苏风暖住在容安王府,犹豫道,“这……她一个未许婚配的女儿家,住在容安王府不太好吧……”   皇帝板起脸,“朕本来早有打算给她和叶裳赐婚,只不过诸事太多,拖延了,如今婚事儿不提,只说她身怀医术,秉持医者仁心,住下来照看,也是正常。谁若是敢嚼舌头根子,朕就割了谁的舌头。”   苏风暖一听,立即说,“皇上,您可不能害我啊,他要是死了,我的名声也就跟着他毁了。”   皇帝怒道,“他不会死,你必须给朕住下来。”顿了顿,见她不满,补充,“这是圣旨。”   苏风暖无言,当皇帝都喜欢拿圣旨压人吗?她不服气地道,“若是他死了,我名声也毁了,以后没人娶,嫁不出去,您最好也拿圣旨给我另外找个人赐婚。若那人死活不娶,您就诛他九族。反正圣旨对您来说,金口玉言,管用得很。”   皇帝一噎。   苏夫人气的瞪眼,伸手拍苏风暖脑袋,“不许咒小裳。”   苏风暖被打得疼了,揉着脑袋说,“您若是一巴掌把我拍死,更省心了,他救不活不说,还赔进去一个我。”   苏夫人一时也被噎住,拿她没办法,伸手嫌弃地推开她,“都累成这副样子了,还贫嘴。”话落,她眼角余光瞥见皇后,忽然想起苏风暖还没见过皇后,立即正了神色说,“这是皇后娘娘,还不快拜见娘娘。”   苏风暖自然早就见到了皇后,她的容貌太像许家人的容貌,又是立在皇上身边,久居皇后宝座,即便不被皇上所喜,但也有着高于所有女子的尊贵威仪,想不认出她都难。她被苏夫人推开,身子没力气地晃了晃,对皇后打招呼,“皇后娘娘长得可真美,您比我娘年轻多了,让人看着就赏心悦目。”   皇后在苏风暖从房内出来时,一直不错眼睛地打量她,见她明明一副快累晕的了样子,还贫嘴地和苏夫人撒娇,敢和皇上不顾忌地说话,没有太后说的那么惹人厌烦,顿时笑着温和地说,“早就听闻苏小姐顽皮可爱,如今可算是见着了。这张小嘴可真会夸人,将本宫夸的不喜欢你都不行了。”   苏风暖对她眨眨眼睛,“皇后娘娘比传言看起来温良许多,我才敢这么夸您。若是换做太后,我可不敢在她老人家面前放肆。”   皇后想起太后提到苏风暖,一副嫌恶气煞的模样,顿时笑起来,“太后寻常待人也是温和的,不过最忌讳动手动脚打打杀杀的事儿,你以后见了太后只要不动手脚,她老人家还是好相处的。”   苏风暖无辜地道,“可是我最喜欢舞刀弄剑了。”话落,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这就是所谓的八字不合了吧?我和太后她老人家一定是八字不合。以后少见就是了。”   苏夫人又无语地拍她脑袋,“八字不合能是这么用的吗?你既累了,赶紧去休息好了。皇上说得有理,一旦小裳这里有急事,喊你的话,你也能立即过来,就歇在这里吧。”话落,她伸手招呼管家,“快给她找个地方,让她去休息。”   管家连忙应是,恭敬地说,“苏姑娘,您随老奴来。”   苏风暖点点头,对皇帝道,“皇上,夜里寒凉,您也别在这里耗着了,您身体不好,连日劳心劳神,我观您面相,您已经心火郁结,脾肾亏损极重,若是不尽快调养休息,万一再染了寒气,很可能会一病不起,后果不堪设想。叶世子若是醒来,他早晚会自己醒来,若是不醒,也就没救了。您若是病倒了,叶世子可就白救您了。江山大局为重啊。”   她说完这一番话,也不等皇上再多说,一步三晃,疲惫至极地跟着管家去了。   皇后被苏风暖的一番话倒是惊了个够呛,转头看皇上,见他无处不透着疲惫,连忙劝说,“皇上,苏小姐说得对,您还是回宫吧。”   丞相夫人也连忙劝说,“如今夜已经极深了,正是凉气重的时候,您再待下去,身体定然受不住。”   苏夫人也立即说,“我家的臭丫头虽然爱贫嘴,但是医术的的确确是极好的,否则也不敢揽救小裳的这个活了。皇上还是快回宫吧,这里有臣妇在。”   叶昔一直立在门口,虽也看着疲惫,但比苏风暖略强些,闻言也道,“皇上、皇后娘娘、苏伯母、孙夫人,你们都回府吧。这么多人留在这里,也是徒劳心神。”话落,他看了一眼陈述等人道,“几位兄弟若是不累,陪在这里就好。”   陈述、沈琪、齐舒等人齐声说,“我们不累。”   皇帝确实也极累了,见众人都劝说,也知晓自己身体再待下去撑不住,他叹了口气,作罢,对叶昔道,“你们别再劝说了,朕进去看一眼叶裳,便回宫去。”   叶裳闻言让开了门口。   皇帝抬步进了屋,皇后和苏夫人、孙夫人也都陆续地跟进了房间。   房间内,叶裳躺在床上,周身汗水淋漓,身子就跟刚从湖里捞出来一般,将锦被都泡湿了,脸上全无血色,呼吸微弱,看着这副样子,就跟真会醒不过来一般。   苏夫人眼窝子浅,几乎当时就落了泪,“可怜的孩子,命这么不好,从小到大,遭了几次大难了这是……”   皇帝抿唇,脸色紧绷,沉默地看了叶裳片刻,掏出明黄的娟帕,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之后,娟帕没收回,便放在了他枕畔,回转头,对苏夫人道,“他会醒来的,既然有念想,便舍不得死。南齐皇家的列祖列宗,都会保佑他。”   苏夫人心思一动,抬眼去看皇帝。   皇帝说完一句话后,已经转过身,踏出了房门,对门口的千寒说,“他一旦醒来,立即派人知会朕。”   “是。”千寒应声。   皇帝出了容安王府,与皇后一起,回了皇宫。   ------题外话------   这是二更哦~ 第三十一章 官场战场   皇帝与皇后离开后,房中一时静寂。   苏夫人看着放在叶裳枕畔那一块明黄的娟帕,脑中深思皇帝刚刚说的那一句话。   有念想?便舍不得死?南齐皇家的列祖列宗,都会保佑他?   她一时觉得自己悟透了什么,又觉得什么也没悟透,十分模糊。直到孙夫人喊她,她才回过神,看着孙夫人疲惫的脸,道,“我就住在容安王府了,一帮子孩子在这里,我还是不放心。孙夫人回府吧,免得相爷担心。”   孙夫人想着苏风暖住在了容安王府,苏夫人又如此关心叶裳,皇上今日又提了给二人赐婚的事儿。若是叶裳这一次大难不死,这婚事儿十有**也就成了。她住在这容安王府,也是正理儿。便点点头,“那我明日再过来。”   苏夫人颔首。   孙夫人便出了房门,也回了丞相府。   孙夫人离开后,苏夫人又在房中逗留了片刻,对叶昔、陈述等人说,“既然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便两个人一组,轮流照看着吧。”   叶昔点头,“伯母去休息吧,管家给师妹安排的院子宽敞,您也住去那里吧。照看的事儿,我来安排。”   苏夫人颔首,见叶昔还算精神,便出了房门,找管家问明了给苏风暖安排的住处,便寻了过去。   她来到苏风暖的住处时,苏风暖已经躺在床上睡了,听呼吸声便知睡得极香。   苏夫人掌上灯,来到床前,伸手推她,“臭丫头,给我醒醒。”   苏风暖被推醒,抬眼看了苏夫人一眼,又闭上,翻了个身,嘟囔,“娘,您要问什么,简洁、快速、别啰嗦,快些问,我又累又困……”   苏夫人闻言立即问,“小裳是不是没有事儿?”   苏风暖“嗯”了一声,“丢不了小命,也就养一两个月的伤。”   苏夫人松了一口气,坐在她身边,压低声音说,“我就知道小裳没事儿,若是他真有事儿,你就没心思睡觉了,还不得彻夜守着他?”话落,双手合十,“菩萨保佑,他没事儿就好……”   苏风暖哪怕闭着眼睛,困的不行,也忍不住想翻白眼,“什么菩萨保佑?是他带了护心镜,我早些年送给他的护心镜,这天下唯一一块极其坚韧的材质打造的护心镜,被月贵妃那女人一掌给拍得粉碎,若没有那块护心镜,十个他也早去见阎王了,还等着我来救?还由得皇上跑来容安王府等着他醒来?早安排棺材了。”   苏夫人闻言一怔,“他带了护心镜?都给震碎了?”   苏风暖哼哼两声。   苏夫人沉默了片刻,还是道,“带了护心镜竟然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养伤一两个月的话,不会落下病根吧。”   苏风暖又哼哼,“有我在,不会,我学的医术又不是糊弄人的东西。”   苏夫人又松了一口气,试探地问,“这么说,小裳是早有准备,是料到月贵妃会杀皇上,刻意为他挡掌的?那这孩子……为了什么目的?”   苏风暖本来困意深深,如今闻言被搅散了一半的困意,她睁开眼睛,看着被灯光熏黄了的棚顶道,“查月贵妃案,为了牵扯出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之死的旧案,也为了牵扯出岭山瘟疫案。至于给皇上挡掌……自然是锋芒毕露后,要懂得收敛锋芒,大丈夫能进能退,能屈能伸,才能立得稳。官场如战场,官场若是杀人,比战场残酷的多,都是不见血的刀刃。他想立稳在官场,总要懂得去做这些,总要付出代价。”   苏夫人闻言彻底了然,心疼地说,“这孩子可真不容易。”话落,她感慨,“十二年啊,他能忍十二年,才有如今筹谋事成,何其不易?”   苏风暖笑了笑,正经的模样一改,懒洋洋地说,“铲除旧的腐朽和官制,以及南齐国风,如何能容易得了?但总要有人来做。他是容安王府的世子,有资格,也有权利,更有立场来做。没什么不好。”   苏夫人闻言伸手点她额头,对她压低声音说,“月贵妃一案,皇上将之大白于天下,没将太子之事再继续隐瞒下去,也就是说,太子早晚会被废。年幼的皇子不是牙牙学语,就是稚子之龄。那把椅子,以后到底谁来做,恐怕是目前无数人心中的想法。刚刚皇上离开时,看了小裳,将贴身的娟帕亲手给他擦了汗,又留在了他的枕畔,我怕皇上是有其心啊……”   苏风暖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皇上除了给他擦汗,留了娟帕,还说了什么?”   苏夫人道,“皇上说,他会醒来的,既然有念想,便舍不得死。南齐皇家的列祖列宗,都会保佑他。”   苏风暖闻言忽然笑了一声。   苏夫人伸手推她,“你笑什么?”   苏风暖收了嘴角的笑,转过头,伸手轻轻拍了两下苏夫人的脸,软声说,“娘,您也累了吧?快睡吧啊。想那么多做什么?皇上跟我爹同岁,没准还能活到抱孙子。朝堂天下,江山基业,百姓社稷,这些都是男人该想的事儿,跟我们女人没关系。”   苏夫人被气笑,扒拉开她的手,“你个臭丫头,这时候倒是记得自己是女人了。我以为你这些年在外面疯跑都把自己混淆性别了呢。”话落,她站起身,一边卸朱钗,一边说,“不过你说得也对,娘娘这些确实远了些,还是顾着眼前吧,小裳没事儿,我这心也就踏实了。”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准备继续睡。   苏夫人简单地梳洗了一下,躺在了苏风暖身边,对她说,“既然他没大碍,你和叶昔却隐瞒说他这伤严重到听天由命的地步,是为了什么?”   苏风暖困意浓浓地嘟囔,“为皇上挡掌,哪能是那么轻易不要命的事儿?若是如此轻易,谁都挡了。他舍了一块护心镜,总该换得皇上也跟着担一担心吧?不能白挡。”   苏夫人伸手拍她脑袋,“你这孩子,惯会替小裳打算。”话落,笑着说,“睡吧。”   苏风暖见她不再絮叨,便睡了下去。   苏夫人也确实累了,心底一旦放松,也很快就睡着了。   叶昔为了做全套的戏,自然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在画堂的躺椅上歇了下来。陈述、沈琪、齐舒等人谁也不愿意去休息,便都守在了叶裳的房中。   一夜过了极快,很快就天亮了。   陈述见叶裳依旧没有醒的意思,从房中出来,叶昔听到动静,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陈述见他醒来,立即走近他说,“叶昔兄,你可知叶裳他喜欢的女子是什么人?能不能动用你叶家的势力找到她,将她请来京城?”   叶昔看了陈述一眼,见他熬了一夜,眼圈极红,在与叶裳相交的这些人里,属陈述与他感情最好。他坐起身,道,“他喜欢的女子就在京城。”   陈述一喜,“你知道?那快把她请来啊。”   叶昔对外面说,“千寒,你去看看师妹歇够了没有?将她请来。”   千寒应了一声是,立即去了。   陈述一怔,看着叶昔,小声说,“可苏小姐不是叶裳喜欢的女子啊。”   叶昔觉得陈述实在可爱,径自倒了一杯茶,笑了笑说,“伤者面前,喜欢什么的都不管用,还是大夫最管用。”   陈述闻言一时没了话。   苏风暖好睡了一觉,精神气爽,见千寒来喊,便与苏夫人一起,来了叶裳的院子。   陈述站着门口,见苏风暖来了,立即上前说,“苏姑娘,他还没醒来,你快进去看看吧。”   苏风暖点头,进了房间,给叶裳号了脉,对陈述说,“脉象平稳,暂且无大碍。”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来?”陈述又问。   苏风暖摇摇头。   陈述看着她,还想再问,这时,外面有门童前来禀告,对叶昔说,“叶公子,皇上派人来问世子醒了没有?”   叶昔走到门口,对他道,“你回话,就说表弟还没醒。”   那人应声,立即去了。   那人刚走不久,苏青和刘焱一起来了容安王府。   苏青一身灰扑扑的衣服,灰头土脸,像是刚从外面回来,刘焱眼圈红红的,一双眼睛像是兔子眼。刚来到,便急着冲进去看叶裳了。   苏夫人看着苏青,对他问,“怎么脏成了这副鬼样子?”   苏青闻言拍拍身上的土,看了一旁的苏风暖一眼,没好气地说,“早先得到妹妹传信,前去帮助凤少主收拾凤阳镖局的烂摊子,昨天听说叶裳出事儿了,我急着赶回来,骑了一夜的马,可不就成了这副鬼样子了吗?”   苏夫人闻言又问,“既然如此,你怎么和晋王府长孙一起来的?”   苏青道,“在门口碰到的。”   苏风暖看着他,“凤阳呢?也回来了?”   苏青摇头,“他本来是跟我一起回京的,途中却遇到了林家的小姐,被缠住了,我没等他,先一步回来了。”   ------题外话------   亲妈:这是三更哦,明天见~ 第三十二章 夜半私会   林家小姐?   苏风暖想起与叶裳一起去请云山老道时,途经文安县,遇到的那位林家小姐林妙可,口口声声要找凤阳。她挑眉,“那位林家小姐可是叫林妙可?”   苏青想了想,点头,“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我急着回来,没注意听。”   苏风暖看着他,“除了她,还有什么人与她一起?”   苏青道,“有林家的家主,林家的二公子,四公子,还有一个三小姐,她好像排行第五,那林家的二公子喊她五妹。”   苏风暖若有所思,“按林家距离京城的距离来算,早该在两日前就应该进京了,可是晚了两日,如今月贵妃案破了,林家才进京。你们是在哪里遇到的林家人?”   苏青道,“在灵云镇,据林家人说,来京途中,也在彻查关于谋害叶世子和灵云大师的机关暗器与林家机关暗器手法太过相像之事,所以,耽搁了时间。”   苏风暖点头,“这话倒也说得过去。”话落,道,“他们如今在后面?”   苏青点头,“我骑快马,凤阳伤得重,本来也与我一起骑快马来着,后来遇到那林家五小姐,那五小姐死活不让他骑快马,我只能先走一步了。”话落,他看了一眼天色,“他们估计响午时也能进京了。”   苏风暖颔首,想着她早已经传信给涟涟,接管杀手门,算一下时间,也该进京了。   苏青见苏风暖不再问,进了里屋,看过叶裳后,出来对苏风暖问,“他一直昏迷着?至今还没醒来?”   苏风暖点头。   苏风暖对苏青道,“你快回去洗洗,这副脏样子,可真是有污眼目。”   苏青看了陈述、沈琪等人一眼,见一个个的都熬的眼睛通红,通体疲惫,他打了个哈欠,不正经地道,“叶裳福大命大,我看他不会有什么事儿,这么多人都守着他干什么?”话落,他往外走,“我回去了。”   叶昔此时对陈述等人道,“几位兄弟也都回府休息吧,若是不回府,便在这府中休息也可。总不能一直这样熬着,否则他醒来,反而累垮一大批人。我和师妹歇了半夜,已经有了精神,守在这里就好。”   陈述向左右看了一眼,道,“我就在这府里歇一会儿,你们回去吧。”   沈琪和齐舒见叶昔和苏风暖、苏夫人确实都很精神,他们熬了一夜,也的确累了,便点点头。有人留在了府中,有人出了府。   刘焱红着眼圈守在叶裳床头,不停地说,“叶哥哥,你快醒来啊,昨天我就要过来,爷爷说我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添乱,不让我过来。我想着我今天来你总也能醒了,怎么到现在还不醒啊。”   苏风暖向里面看了一眼刘焱,那孩子一边说着都快哭了,她想着叶裳像他这么大时,早已经不会流泪了,到底是被晋王保护的太好。   她正想着,有门童来报,“叶公子,晋王和几位宗室的长辈前来看叶裳,小国舅也来了。”   叶昔闻言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想着今日不比昨日,来看叶裳的人一定很多,毕竟昨日皇上在这里守了半夜,朝中人惯会见风使舵,叶裳破了大案,又为皇上挡了必杀掌,如今已经与昔日不可同日而语,想闭门谢客是不可能的,晋王和宗室的人这么早就来了,接下来还会有人来。她可不乐意见人,尤其许云初又来了。便站起身,“我没睡够,继续回去睡了,今天来的人估计会很多,师兄好生招待着吧。”   叶昔有些嫉妒苏风暖一边演戏一边躲清静,他是叶裳表兄,容安王府没有主事人,他这个叶家的兄长却是躲不过去,无奈地点头,“你去睡吧。”   苏风暖毫不客气地躲去睡懒觉了。   苏夫人没走,留在府内,帮着叶昔招待人。   晋王等人听闻叶裳至今还没醒,看过他之后,都不由得唉声叹气。   许云初观察得仔细,对众人道,“我看叶世子虽然气息微弱,但面上还是有些许红润血色的,应该不会有大碍,早晚能醒来。”   叶昔看了许云初一眼,道,“小国舅说得是,表弟定能醒过来的。”   许云初没逗留多久,今日要给他娘发丧,坐了片刻,便匆匆回府了。   晋王和宗室众人多待了片刻,也都回府了。   他们离开后,果然不出苏风暖所料,陆续有人前来探望。一上午的时间,容安王府的门槛几乎被人踏破,门庭若市。   可惜,叶裳一直昏迷着,没看到府中这络绎不绝人来人往的盛况。   到了午后,连叶昔也不耐烦招待络绎不绝来的人时,宫里的皇帝下了一道圣旨,言,“叶世子未醒来之前,一律人等,不准再去容安王府探望。”   圣旨一下,那些没来的人,顿时消停了,容安王府也清静了下来。   苏风暖吃了睡,睡了吃,一日就这样过去了。   天黑后,千寒来请她,小声说,“姑娘,世子睡醒了,如今只有叶公子在,没别人,请您过去。”   苏风暖躲了一天后,这才懒洋洋地去了叶裳的住处。   叶昔见她来了,敲她脑袋,“你躲清静,让师兄受罪,没良心的小丫头。”说完一句话,捶了捶自己的肩膀,将叶裳交给她,自己去歇着了。   苏风暖进了里屋,果然见叶裳已经醒来,身子半靠着软枕,她道,“我以为你总要睡三天,才两天就醒了。”   叶裳将苏风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眼,不满地说,“没良心的女人,你是怎么答应陪我的?食言而肥,自己躲到房里好吃好睡。”   苏风暖闻言翻了个白眼,坐在床头,看着他道,“如今你可今非昔比了,想照看你的人多了,不差我一个。从昨天到今天,多少人守着你,我如何陪着你?我还不是你的谁呢,顶多是个大夫。”   叶裳闻言一把拽住她的手,恨恨地说,“这么说来,我还是要尽快给你个光明正大地陪着我的身份了?”   苏风暖往出撤手,被他攥住,撤不出,她用另一只手敲他脑袋,“你把自己这副身子糟蹋得不成样子,想我收你,就要养好了再说,否则你这浑身是伤的样子,白给我也不要你。”   叶裳瞪着她,“你这是嫌弃我?”   “嗯。”苏风暖诚然地点头。   叶裳气笑,“不管我什么样,就算是个废人,你也不能不收,现在嫌弃早已经晚了。”   苏风暖哼了一声,对他说,“饿吗?”   叶裳摇头,“不饿,你给我喂的药丸,我估摸着,能撑到明日中午。”   苏风暖闻言道,“那你就明日中午再醒吧。昏迷三日,才更让人觉得你命大福气大造化大,连阎王爷都不收你。”话落,看到了他枕畔的娟帕,她伸手拿起来,瞅了一眼,上面绣着帝王的名讳,她道,“我听我娘说,这是皇上给你擦汗后,留下的。”   叶裳瞅了一眼,面上没任何情绪地道,“这些年,皇上待我不薄,但也只是不薄而已,如今才算得上是厚爱了吧。”话落,他伸手拿掉苏风暖手里的娟帕,扔到了一旁,道,“多少厚爱也不及你护我一丝一毫。”   苏风暖轻哼了一声,对他说,“林家的人今日下午进京了,据我三哥说,是因为途中彻查关于谋害你和灵云大师的机关暗器与林家机关暗器手法相像之事,所以,耽搁了时间。”   叶裳点头,“倒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苏风暖道,“不管是什么理由,林家人素来不可小视。”顿了顿,又道,“今日皇上依旧没早朝,京中也极为平静,除了许云初葬了他娘外,没发生什么事儿。”   叶昔点头,“皇上没怪罪国舅夫人,让许云初将之入葬,也是因为清楚,我之所以三日内破了月贵妃案,其中许云初也是功不可没,毕竟是他亲娘,便网开了一面。朝中正是用人之时,皇上早晚要启用许云初。”顿了顿又道,“只是不知道国丈府经此一难,国丈想通没有。”   “据说国丈还病着。”苏风暖道,“皇上昨日和皇后回宫后,歇在了皇后宫。”   叶裳嗤笑了一声,“皇上即便孱弱,也是浸淫帝王权术多年之人,月贵妃一案告破,国丈府无罪释放,满朝文武如今有一大半人估计还恐慌着呢,他恩宠皇后,一为安国丈的心,二为安朝臣之心,三则是为持恒朝局。”   苏风暖自然明白,也笑了笑,“要不怎么说做皇帝不容易呢。”   叶裳瞅了她一眼,平淡地道,“坐那把椅子确实不容易。”话落,对她问,“月贵妃死前,与你说了什么?”   苏风暖眨眨眼睛,“你怎么知道月贵妃死前跟我说了什么?”   叶裳道,“她那样的女人,被你十招杀死,定然极不甘心,怎么能不与你说些什么?”   苏风暖想起月贵妃死前与他说的话,倒也不隐瞒,对叶裳重复道,“她对我说,叶兰雪与刘煜倒是真心相爱,可是又如何,容安王府的男人都心系天下,她等着有朝一日,我也如她一般,下九重地狱。”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三十三章 三两桃花   叶裳听罢冷笑。   苏风暖笑吟吟地看着他,“你冷笑什么?”   叶裳看着她虽然听进去了,记住了,却没那么在意的样子,攥着她的手一紧,“她这样说,你都不气,是不在意我,还是不在意她说的?嗯?”   苏风暖看着叶裳,想着他长大后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了,对他道,“我气什么?我不是将她杀了吗?人都死了,我何必为着她这一句话不甘心的话给自己找气?”   叶裳盯着她,“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苏风暖故意不解地道,“那你想听哪个?”   叶裳瞪眼,攥紧他的手,“你说我想听哪个?”   苏风暖怕他用力加重伤势,便没好气地道,“心脉伤重自己不知道吗?较个什么劲?我何时不在意你了?你欺负我的时候,我都不还手,你自己忘了吗?若是换做别人,我一剑给他穿个透心凉。”   叶裳顿时笑容蔓开,眸中冷意褪去,松开手,看着她温温柔柔,“你这样想真是再好不过。”   苏风暖哼了一声。   叶裳收了笑意道,“她说容安王府的男人都心系天下,倒也没说错,不过那是父亲那一代以前。到我这里,门风早就改了。天下不止我一个人,重臣门第不止容安王府一门。我自小到大,心里眼里装的最多的就是一个你。天下么……没多大的地方可盛。”   苏风暖看着她,一时眸光凝定,几乎被他笃定温柔的色泽侵蚀,过了一会儿,她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笑着说,“小裳好乖啊,这情话哪里学来的?我可没教你这么哄骗女人。”   叶裳又气又笑,伸手拍掉她的手,羞恼道,“你这女人,不解风情。”   苏风暖看着他难得羞恼,顿时大乐,顺势撤回手,站起身,对他笑着说,“我解风情得很,这就打算去会会林家的二公子。你如今还是昏迷之人,自己好生休息吧。”   叶裳猛地拽住她的手,恼道,“不准去。”   苏风暖见他因为用力脸白了白,几乎冒出冷汗,顿时道,“你不想好好养伤怎地?乱动什么?不知道自己不能用力吗?”话落,对他道,“我是去探探他们的落脚之处,暗中查探一番,你当我真乐意去私会一个常年将我画像挂在自己书房的男子?”   叶裳道,“那也不准去,交给别人去做。”   苏风暖无奈,“凭我的功夫,别人发现不了,我睡了一日了,总该活动一下手脚。”   叶裳霸道地道,“那也不行,你在这里陪我。”   苏风暖见他执拗,看神色,无论如何也不让自己去了,只能作罢,重新坐下来,“好,不去就不去,在这里陪着你。”   叶裳见她打消念头,面色才缓和下来。   苏风暖又陪着他坐了半个时辰,外面传来动静,陈述的声音响起,“千寒,你家世子还没醒吗?”   千寒摇头,声音沙哑,“回二公子,我家世子还没醒来。”   陈述道,“叶昔兄呢?不在?”   千寒道,“叶公子说穿了两日的衣服浑身粘腻,回院子里沐浴换衣服再过来。”   陈述道,“我进去照看他。”   千寒立即说,“我在这里就好,二公子今日也没多歇着,您还是去歇着吧。”   陈述摇头,“我无碍,他不醒来,我心里不踏实,也睡不着。”   千寒只能让开了门口。   陈述进了房间,只见叶裳还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站在床头看了一会儿,走到桌前,将灯拿到近前,对着叶裳的脸照了片刻,对千寒说,“千寒,你过来看,他脸色是不是红润许多?”   千寒仔细地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似乎是。”   陈述大喜,“我以为我看花了,你也这样看,说明他在好转,说不定很快就会醒来。”   千寒点头。   陈述将灯放下,在床头坐了下来,看着叶裳,对千寒道,“我娘死的早,爹娶了后娘后,我就爹不亲,后娘不爱了。这些年,跟着你家世子混,我也没被后娘兄弟欺负去。他若是出事儿,我都觉得我也没什么滋味活着了。他能醒就好。”   千寒看着陈述,他自小跟在叶裳身边,知晓叶裳和陈述这些年往来之事,十分能体会。他不会宽慰人,只能道,“世子一定会没事儿的。”   陈述重重地点头,“我也觉得,他一定会没事儿的,从来没想过他能出什么要命的事,这一回真是吓死我了。”顿了顿,他说,“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对吧。”   千寒也觉得叶裳算是一个祸害,点了点头。   陈述又坐了片刻,对千寒道,“听昨日皇上的意思,还是想给他和苏小姐赐婚,苏夫人看来也没意见,苏小姐对他也不跟别的小姐那般见着他绕道走,你说,他若是醒来,会娶苏小姐吗?”   千寒没想到陈述说这个,向屏风后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咳嗽了一声,“应该……会吧。”   陈述闻言道,“可是他心里有喜欢的女子,怎么办?”   千寒想着世子隐瞒得太好,将这陈二公子瞒的苦,如今叫他怎么告诉他,他家世子喜欢的人就是苏小姐?他挠挠头,没说话。   陈述见他不说话,估摸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又道,“男人自古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可是也有那一生只娶一个妻子的人。比如容安王,比如苏大将军,连个侍妾也没有。我觉得,若是没遇见极喜欢,极上心,极爱慕的女子,三妻四妾也就罢了。但既然遇到了,总舍不得不给她唯一吧?”   千寒更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于是依旧不说话。   陈述又道,“我觉得,苏小姐很好,与传言很不一样,若是你家世子不喜欢她,却奉旨娶她,也是委屈了她。”顿了顿,又道,“她跟叶昔兄倒是相配呢。”   千寒猛地咳嗽起来。   屋中似乎进来了风,屏风的帘幕也晃动了那么一下下。   陈述听到千寒剧烈的咳嗽声,转头看他,关心地道,“你是不是连日夜守着你家世子染了风寒?你去歇着吧,我在这里守着他。”   千寒看向他家世子,难为他听了这话依旧一动不动地忍着,他止了咳,摇头,“在下无碍,熬得住。”   陈述见他脸憋的潮红,知道他自小跟在叶裳身边,感情非寻常护卫可比,即便染了风寒,熬着也不会去休息的,便道,“我记得以前听他提起过,说你是别人送他的人,谁送的啊?”   千寒摇头,“我那时候还小,不记得了。”   陈述点点头,似乎信了,又道,“听说国丈府的许小姐今天也要来看望你家世子,国丈没准,她哭闹了好一番,但国丈铁了心,说她怎么闹都没用。过些日子,就给她择人家嫁了。”话落,他道,“许小姐喜欢你家世子,几乎人尽皆知,谁会娶啊?”   千寒暗想陈二公子以前也不八婆啊,今儿这是因为世子昏迷了两天,他太寂寞了才这么絮叨吗?   陈述又道,“沈琪的妹妹也喜欢你家世子,只不过据说胆子小得很,即便有心,也不敢表。性子据说又太柔弱,同是嫡出小姐,被沈芝兰落下了八条街。他们俩性子一点儿也不配,你家世子肯定看不上,亏得沈琪还有着想法,打算把他这个对你家世子有心的妹妹给撮合撮合。”   千寒更没法接话了。   陈述又道,“这样算起来,你家世子也没那么不招人待见,多多少少还有两三朵桃花的。若非他性子不讨喜,这几年刻意糟蹋自己的名声,凭着他这张脸,桃花早就遍地开了,定然比许云初讨人喜。”   千寒又咳嗽了一声,“二公子,您要喝水吗?我给你倒点儿。”   陈述摇头,“我不渴。”   这时,床上传来叶昔虚弱的干涩的声音,“……水……”   陈述一惊,猛地转头,只见叶裳依旧一动不动,他看了一会儿,又转向看千寒,“你听到了什么吗?”   千寒装作大喜,“世子好像说要水。”   陈述喜不自禁,“是,我听着好像也是,快去倒水。”   千寒连忙去了。   陈述看着叶裳,急声说,“叶裳,你醒了是不是?你要水是不是?千寒去倒了,你等等啊。”话落,他对外面喊,“快去请苏姑娘,叶裳醒了。”话落,他站起身,一边向外跑,一边对倒水的千寒说,“还是我去请苏姑娘吧,我腿快。”话落,他冲出了房门,“嗖”地跑了出去,很快就出了正院,没影了。   叶裳在他跑出去后,便睁开了眼睛。   苏风暖也从屏风后走出来,对着绷着脸的叶裳一时间又是好笑又是无语,学着陈述的话说,“我竟不知你没那么不招人待见,多多少少还有两三朵桃花?若非性子不讨喜,这几年刻意糟蹋名声,凭着你这张脸,桃花早就遍地开了,定然比许云初讨人喜?是吗?”   叶裳无言片刻,也绷不住地被气笑了,磨牙说,“陈述这个周八婆,我要跟他绝交。”   苏风暖大笑,笑够了之后想起陈述是去找她了,连忙出了房间,以比陈述快速快的速度先一步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题外话------   这是二更哦~ 第三十四章 云初入朝   苏风暖进了她住的房间后,还忍不住好笑。叶裳本来打算明天醒,如今半夜便被陈述给絮叨醒了,这陈二公子委实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苏夫人被她笑醒,见她回来了,坐起身,问她,“怎么了?你回来一个劲儿地笑什么?怪渗人的。”   苏风暖没来得及跟她说话,外面便想起沈述大喊大叫的声音,“苏小姐,快,快,叶裳他醒了,你快去啊。”   苏夫人一怔,立即下了地,“小裳醒了?”   苏风暖整了整衣摆,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看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陈述,佯装没听清,“二公子,你刚刚说什么?”   陈述停住脚步,气喘吁吁地说,“我说叶裳醒了,苏小姐你快过去吧。”   苏风暖顿时露出喜色,“他真醒了?”   陈述连连点头,“我和千寒都听见了,他说要水。”   苏风暖提了裙摆往外走,“这么说是真醒了,看来我死马当活马医的医术也算是医对了方法。”   陈述连连点头,敬佩地道,“你医术高绝,甩太医院的孟太医八条街。”   苏风暖闻言想起他早先在叶裳床前絮叨说沈芝兰甩沈妍八条街的事儿来,一时绷不住又好笑地问,“我预计若是他醒来,总也要明日,没想到今夜就醒了。”   陈述闻言喜滋滋地道,“你早先说准了,说他有念想舍不得死,我与他说了些话,应该是牵动了他的念想,他应该是听见了。”   苏风暖佯装好奇,看着陈述,“哦?你与他都说了什么?”   陈述刚要说,忽然想起,这位苏小姐是皇上要给叶裳赐婚的人选,他说的那一堆话,除了叶裳的桃花还是他的桃花,还有他心中喜欢的女子,怎么好说给她听?他顿时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也没说什么,就是我们兄弟以前相处的乱七八糟的混事儿,苏小姐,咱们快点儿过去吧。你赶紧去看看,他这回醒来,是不是就没大碍了?”   苏风暖也知道他那些话不好说给她听,便笑着点点头,与她一起向正院走去。   来到叶裳住处,沈琪、齐舒等人已经被惊动了,躲清静去休息的叶昔也给惊动了,一众人都围在了叶裳床前,千寒端着水站在一旁。   见苏风暖来了,众人都齐齐让开床边。   千寒端着水说,“苏姑娘,我家世子明明说是要水,如今又没动静了,您快看看。”   苏风暖点头,仔细地看了叶裳一眼,想着论高超的演技,戏子怕是也不及他万一,如今这么多人都在,他装的连睫毛都不颤一下,也是极有本事。   她来到近前,伸手给他把脉。   众人的眼睛都盯着她。   过了片刻,苏风暖放下手,对众人道,“他是有醒来的迹象,应该是脱离性命危险了。”   众人大喜。   苏风暖转头对千寒说,“昨日我开的药方,可以给他熬了服下了。”话落,又对陈述说,“陈二公子早先说是因为你与他说了些话,他才醒转要水,你的话想必是极管用的,若是你不累,可以在这里多与他说些话。他兴许能醒得快些。”   陈述大喜,连连说,“好好,我不累不累。”   叶裳听到苏风暖的话,睫毛终于忍不住颤了一下。   苏夫人这时也随后来到,佯装惊喜地道,“小裳有醒来的迹象就好,也就是说没事儿了。”话落,对叶昔说,“赶紧派人给宫里传个信儿,皇上想必还在等消息。”   叶昔点头,出去安排人了。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拍拍陈述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陈二公子任重道远,这里就交给你了。”   陈述还沉浸在叶裳醒来的喜悦中,没意会苏风暖话中的意思,连连点头。   苏风暖出了房门,回了自己的住处。   苏夫人没离开,与千寒一起,盯着人煎药喂叶裳喝水。   苏风暖回了房中,不理会正院那里一团乱遭,十分坦然地睡了。   叶昔派的人前往宫中传话,很快就将叶裳有醒转要水的消息递进了宫里,皇帝还未歇下,闻言大喜,立即派了小泉子前来容安王府看望。   小泉子来了容安王府后,虽然没见到醒转的叶裳,但见府中众人皆面露喜色,围着叶裳,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尤其以陈二公子为最,手舞足蹈,生怕少说一句叶裳便醒不过来。   小泉子看过了叶裳后,连忙回宫如实禀告,说叶世子还未真正醒来,但确实有苏醒的迹象。应该很快就会醒来了,苏夫人正盯着人为他煎药。   皇帝大喜,吩咐小泉子,将御药房里的所有好药,都择选一些,连夜送去容安王府。   小泉子连忙带着人去御药房取了很多好药,马不停蹄地装了两大车,送去了容安王府。   容安王府和宫里来往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朝中不少府邸,有人连夜择选府中的好药好东西,准备明日前去容安王府看望。皇上下旨说叶裳未醒来之前不准看望,没说醒来之后再不准去看望。   于是,这一夜京中各府甚是忙活。   皇帝担忧了两日,听闻叶裳脱离危险,也难得睡了一个踏实觉。   第二日,皇帝恢复早朝。   早朝上,病了两日的国丈上了早朝,当朝递上了辞官的奏折。   国丈辞官,一时间震惊了文武百官。谁也没想到国丈从天牢里无罪释放,病了两日后上朝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辞官。   皇帝看过奏折后,摇头,“多年来,朕一直仰仗国丈,国丈切莫因为天牢之事心生去意。”   国丈摇头,“老臣不是因此事心生去意,而是经此一事,老臣觉得老臣是真的老了,不能再为朝廷效力了,辞官之后,皇上可以提拔新人,更好地为皇上效力。”   皇帝依旧摇头,“金秋科考在即,往年都是国丈主持,朕视国丈为肱骨之臣,这些年,朝局安稳,确实离不开国丈之功。国丈若是觉得身体不好,朕可以准许你多加安养些时日。”   国丈摇头,十分执着,再三恳请,“老臣已然老眼昏花,头脑不清,身体乏力。所谓岁月不饶人。皇上能感念老臣劳苦多年,月贵妃一案,没怪罪臣只儿媳,没降罪国丈府,老臣已然感激不尽。再不敢倚老卖老,耽误国政。”话落,诚恳地叩头,“金秋科考,老臣退下后,还有一众大人辅佐皇上,定然能择选出合适人选主持,老臣恳请皇上准许老臣辞官。”   皇帝见丞相去意已决,叹了口气,“国丈这是非逼着朕准啊。”   国丈再叩首,“老臣诚然感念皇恩,请皇上恩准老臣辞官。”   皇帝沉默片刻,放下奏折,无奈道,“也罢,国丈话已经说到如此地步,朕也不得不恩准了你。不过……”顿了顿,见丞相竖起耳朵,他笑道,“朕有一个条件。”   国丈连忙道,“皇上请说。”   皇帝道,“小国舅文武双全,既然国丈去意已决,朝中正是用人之际,便让他入朝吧。”   国丈闻言正中心中所想,连忙叩谢,“多谢皇上厚爱,老臣没意见。”   皇帝笑道,“既然你没意见,就这么说定了。”话落,又道,“小国舅是国丈的孙子,自小由国丈教导,对他最了解莫过于国丈。国丈以为他适合什么官位?”   国丈连忙道,“云初虽有些才能,但毕竟是初生牛犊,怕是不知深浅。老臣以为,何处历练人,便将他安置在何处,坐个七品芝麻官好了。”   皇帝闻言大笑,“国丈啊,你太过谦了。小国舅的才华,朕多少也有了解。让他去做七品芝麻官,却是大材小用了。”笑罢,他摆摆手,道,“散朝后,便让他进宫来见朕吧。朕与他叙叙话,再定安排。”   国丈闻言再叩首,点头应是。   震惊的众人回过神时,皇帝和国丈君臣二人已经就他辞官他的孙子许云初入朝之事敲定。   之后,群臣又陆续奏本,能当即决定之事,皇帝当朝便拍了板,不能当即决定容后再议之事,便推后。直到散了早朝,皇帝也未再提月贵妃一案中所牵涉出的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之案以及四年前岭山瘟疫之案。当然,群臣也无人起头。   散朝后,许云初应召入了宫。   群臣都在猜测,皇上会给小国舅安置一个什么官位。   不得不说,国丈辞官,实在让众人意料之外,不过想着国丈府经此一难,国丈有这个举动,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这么多年,国丈府权势熏天,处处压制皇权,让皇上和很多朝臣都颇为不满。如今国丈辞官,算是外戚在皇权面前大退了一步,无论是这一步退的甘愿与不甘愿,显而易见,对南齐朝局来说,都是好事儿。   毕竟,多年来,皇室和许家的拉锯之战,总算以未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平和了。   其中叶裳破了月贵妃一案为今日局面所做的暗中推动功不可没。   ------题外话------   亲妈:这是三更哦,明天见~ 第三十五章 彻查旧案   许云初安葬完国舅夫人,听闻皇帝传召,不敢耽搁,便立即入了宫。   皇帝在御书房召见他。   许云初叩拜之后,皇帝让他平身,在他直起身子之后,将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眼,平和地道,“国舅夫人入土为安了?”   许云初点头应答,“刚刚安葬完。”   皇帝缓声问,“跟你父亲一样,没入许家祖坟?”   许云初又点头,“是。”   皇帝看着他,见他眉心隐隐透着疲惫,但腰背挺得十分笔直,站在他面前,不卑不亢,沉稳有度,他问一句,他答一句,不该说的话绝对不多说一句。内外兼修,当之无愧的文武双全之人,许家有他,是许家的福气,也不愧是国丈十分看重的子孙,也难怪他为了他的孙子入朝而果断辞官。   月贵妃一案,虽然确实与国丈无关,但国舅夫人总归是国丈府的人,若是他真要计较,国丈府总归是躲不开要降罪的。如今他赦国丈府无罪,国丈若还是如以前一样想不开,看不透,不知进退,那么,他也不必再留顾忌。   外戚可以坐大,但不能真正养成猛虎。   幸好经此一难,国丈知晓进退收敛,辞官告老,退出了朝堂,总归是好事儿。   这样一来,许家还是可用的。   至于怎么用……   皇帝看着许云初,片刻后,对他温声问,“你知道朕为何没给你娘降罪进而加罪国丈府吗?”   许云初垂下头,中规中矩地道,“皇上厚爱国丈府。”   皇帝大笑,“云初啊,论起来,你要叫我一声姑父,但是自小,朕便不曾听你叫过。”话落,他道,“若是叶裳那小子,听到我这么问,定然会在我面前耍浑耍赖胡说一通了,但他定然不会说是我厚爱国丈府的话。”   许云初抬眼看了皇上一眼,微微一笑,温声说,“云初不比叶世子,不敢在皇上面前放肆。许家规矩严苛,我羡慕叶世子的洒脱也是羡慕不来的。学不了他。”   皇帝闻言又大笑,“你这话说得倒是极对,容安王府的规矩早就被他给吃了。他从小就没规矩,在朕面前,也做不到规矩。”话落,他又笑道,“你不用羡慕他,自然也不用学他,你生来国丈府便显赫,到如今,国丈府依然显赫。出身便注定了一个人如何生存,你就是你,他就是他。”   许云初诚然地点头。   皇帝看着他,又道,“朕没有因为你娘降罪国丈府,不是朕没有想过趁此降罪,而是身为帝王,朕要权衡利弊,这些年来,国丈府虽然权势熏天,每每压制皇权,但到底没做什么大奸大恶的欺君之事。不得不说,国丈虽然奸猾,但是胆子却没那么大,没妄图欺朕至死,这也是朕能网开一面,觉得不能将国丈府用棍棒一下子打死,还又可用的原因。”   许云初诚然地又点了点头。   皇帝又道,“与北周一战,国库耗损极大,北周兴兵,如今大败,必然不甘心,楚含一直留在边境,怕是还有再兴兵的打算。月贵妃一案,叶裳破得好,破的痛快干脆,未曾在朝野掀起大的动荡,但是不代表,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许云初看着皇帝,知道他今日单独召见他,必定已然对他心里做出了安排,又点了点头。   皇帝继续道,“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战死一案,四年前岭山瘟疫之案,朕都一直被蒙在鼓里。虽然如今不是再大兴彻查之时,但是却不能就此揭过。否则,朕对不起容安王和王妃以及当年埋葬在战场上的无数将士,也对不起岭山那些臣民,更不能让史书记载,朕不止孱弱,还是昏庸无道的昏君。”   许云初此时开口,“皇上圣明。”   皇帝笑了一声,“朕不圣明。朕若是真圣明,便没有这些事了。”话落,他看着许云初,“朕若是将这两件大案,交由你来彻查,你意下如何?”   许云初在刚刚皇帝开口时,便隐隐已经料到,闻言抿唇垂首道,“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战死一案,月贵妃暗中插手兵部,经由……我娘之手,私通朝中官员,与北周通敌。四年前,岭山瘟疫之案,也是月贵妃暗中插手,官员层层隐瞒,岭山瘟疫无人施救,终于造成白骨成山。这两件大案,月贵妃虽然死了,但若是继续查下去,便震动朝堂官场,不知道有多少人牵涉其中……”   皇帝颔首,“正是。”   许云初看着皇帝,“所以,皇上是想云初如何查?是大查以清官场?动国风,改官风?还是小查以警官员?稳朝局?养生息?以备北周再战?”   皇帝闻言笑道,“你能如此问出这样的话,便不负你的才名,有人恃才傲物,有人学以活用。”话落,他正色道,“如果说,朕想两者兼顾呢?你能不能做得到?”   许云初闻言心神一凛,垂首,沉声说,“臣尽力。”   皇帝点头,道,“那好,朕暂且不封你官职,这两件大案,交由你彻查。当初叶裳查案,朕也未对他封一官半职,着刑部、大理寺全权配合他,朕也给予你这个便利。案子查的好,朕对你封官加赏,查得不好,朕也不会容情地对你降罪。”   许云初垂首,“是。”   皇帝对一旁的内侍官道,“拟制。”   内侍官连忙拟制。   皇帝将拟好的圣旨递给许云初,许云初接旨谢恩,皇上对他摆手,“今日国丈辞官,太后心里想必不太好受,你去见见太后吧。”   许云初点头,拿着圣旨,告退出了御书房。   许云初离开后,皇帝对小泉子问,“容安王府什么消息?叶裳可真正醒过来了?”   小泉子摇头,“据说还没醒,昨夜喂了水,喂了药,虽然洒出大半,但到底是进食了些。苏小姐说他今日就能醒来,不过……”   “不过什么?”皇帝立即问。   小泉子连忙道,“苏小姐说了,叶世子心脉伤得太重,如今能醒来,已经是福大命大。恐怕要将养两个月,方能好转。至于落不落病根,就看病人是否乖乖养伤了。若是不乖乖养伤,以后就会落下心悸的毛病。”   皇帝闻言道,“他敢不乖乖养伤?”话落,他问小泉子,“你可知道叶裳那小子最怕谁?”   “怕谁?”小泉子想了又想,说,“怕您?”   皇帝摇头,哼道,“他才不怕朕。”   小泉子又使劲地想,“晋王?”   皇帝依然摇头,“他才不怕晋王。”   小泉子想破脑袋,又说,“太后?”   皇帝嗤笑,“他自小总是躲着太后,但那不是怕,是嫌弃太后盛气凌人。”   小泉子见他说了三人,都被皇上否决,摇头道,“大家都说叶世子素来天不怕地不怕,既然他不怕皇上,不怕晋王,不怕太后,那奴才实在想不出来叶世子怕谁了。”   皇帝哼道,“他定然是怕苏家的小丫头。”   “啊?”小泉子失声,惊讶地看着皇帝。   皇帝哼笑道,“那一日,叶裳为朕挡掌后,那小丫头来了,那小子开口说过一句话,是对那小丫头说的,说他没事儿。朕听得清楚,也看得清楚,那小丫头面沉如水,理都没理他,看那神色,是怒极。之后,她问朕,是要月贵妃死,还是要月贵妃活,朕说要她死,她便干干脆脆,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将月贵妃杀了。那一剑,从脖颈刺穿……”   小泉子当日也在,想起那日发生的事儿,至今都觉得胆战心惊。   皇帝继续道,“之后,她和叶昔便带着叶裳那小子出宫回府医治了。你看那小丫头也惯会耍赖耍浑,细想之下,跟那小子像极了。”   小泉子抬眼看皇帝,试探地问,“这么说,叶世子和苏小姐……早就相识?”   皇帝道,“自然。那小丫头说,十二年前,她也去了战场,自幼相识,两个人又都是小滑头,若是一直暗中有来往,情分自然非比寻常。”话落,他怒笑,“两个小混蛋,瞒的倒严实。”   小泉子欷歔,想着叶世子和苏小姐既然自幼相识,又一直暗中有来往,那京中盛传的那些叶世子嫌弃苏府小姐的闲话,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皇帝道,“你再去容安王府一趟,守着叶裳醒来,待他醒来后,传朕旨意,让他好好养伤。他若是养好了身子,朕再考虑给他赐婚的事儿。若是他养不好身子,赐婚的事儿就别想了。”   小泉子连忙应是。   皇帝摆摆手,吩咐道,“你现在就去吧。”   小泉子连忙出了御书房,前往容安王府。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三十六章 过继之事   国丈辞官,消息传到了后宫,太后一时愣住,以为听错了。   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国丈会这时候辞官,并且连商量知会她都不曾。她再三对传回消息的严公公确认,严公公连连说消息确实,国丈在早朝上再三恳请辞官,皇上同意了。   太后听到确实如此,一时恼怒,“糊涂!不过是进了一回天牢,他就怕到这个地步了吗?连官都不做了?”   严公公见太后动怒,不敢言声。   太后心里实在气闷,一时间只觉得天都塌了,国丈府是她在后宫赖以生存的支柱,这么多年,因为有强大的家族坐靠山,她才能挺直腰板坐在这太后的位置上跟已经成为皇帝的儿子理直气壮地说话。   如今国丈府险些遭逢大难,她只觉得完了,但没想到皇上将国丈府一门无罪释放,她觉得又活了过来,可是还没喘口气,便听说国丈辞官了。   他竟然辞官了!   那她和皇后呢?国丈自此不再管她们姑侄了吗?   她想起前日皇后出宫去看望国丈,后来听说与皇上一起回来的,回来后,皇上歇在了皇后宫。虽然没听说翻牌子行房事,但到底关系缓和了。她还没顾得上问皇后那日回国丈府见到国丈可说了什么,如今想起来,立即对严公公吩咐,“你去,快去请皇后来哀家这里。”   严公公应声,立即去了。   不多时,皇后被请来了太后宫,给太后见礼后,眉梢眼角都是婉约之色,和声问,“母后您派严公公急急喊我来,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太后看了她一眼,怒道,“自然是出了事儿,出了大事儿。”   皇后吓了一跳,“您可别吓儿臣。”   太后怒道,“你爹辞官了,你可知道?”   皇后听说是为了这个,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原来您急着喊我来,是为了这个。我知道。那日回府后,爹与我说了。”   “什么?”太后腾地站了起来,怒道,“你怎么没跟哀家说?”   皇后一怔,想起了什么,脸顿时红了,“那日从国丈府出来,儿臣去了容安王府,后来与皇上一起回宫的。这两日,皇上都宿在儿臣宫里,儿臣一时忘了跟您说……”   太后伸手指着她,怒不可止,“你……你可真是气死哀家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既然知道,怎么能忘?你以为月贵妃那女人死了,就这么两夜,你就能拴住皇上的心了吗?糊涂!”   皇后听她提到月贵妃,顿时红了眼圈,“是您说让儿臣趁此机会跟皇上缓和关系的,儿臣的确是不及那个女人惯会邀宠……”   太后怒道,“现在不是宠不宠的事儿。帝王宠爱,焉能长久?娘家的支撑,才是我们在后宫生存的根本。你到底懂不懂你爹辞官意味着什么?所谓人走茶凉。他辞官,等于依附国丈府的党羽很快就会散架,我们娘俩没了娘家支撑,日子会不好过。”   皇后闻言立即说,“爹说只有他退下,云初才能入朝啊,他一生为支撑许家门庭,光宗耀祖,如今很累了,也该退下来享享福了。国丈府不收敛锋芒,退一步,自剪枝叶,皇上也不敢启用云初入朝。”   太后一怔,“是这样?”   皇后点头,“爹是这样说的。”   太后想了想,依旧很恼怒,“可是云初毕竟还年轻,将国丈府这么快就交给一个孩子。他支撑得起来吗?”   皇后道,“爹说,国丈府经此一难,他几乎支撑不住,就此倒下,可是云初临危不乱,沉稳有度,心中有数,比他强。有他入朝,知晓进退,国丈府的门庭便不会倒。”话落,又道,“既然国丈府门庭不倒,那我们也就不必担心了。”   太后闻言总算缓和了些,但还是不甘心地道,“话虽然如此说,但他辞官的动作也太突然太快了些。总要给云初铺铺路。”   皇后闻言也认同太后的话,也觉得国丈辞官实在太突然太快了,但既然官已经辞了,皇上也准了,也就没办法挽回了。   太后又问,“皇上今日早朝准了你爹辞官,可说了给云初安排什么职位吗?”   皇后摇头。   太后又看向严公公,“今日早朝,皇上准了国丈辞官后,可说了对小国舅如何安排?”   严公公连忙将国丈说给小国舅安排个七品芝麻官之事说了,但是皇上没准,说是大材小用。   太后闻言又说了一句“国丈糊涂”,便唉声叹气道,“皇上这些年,一直不满许家一门太过荣盛。如今国丈即便退下,他让云初入朝,估计也不会给予重职。”   皇后点了点头,想着皇上待她比以前温和多了,对她来说,总归是好事儿。   姑侄俩一时对坐,各怀心思。   片刻后,外面有人禀告,“太后,小国舅来了。”   太后一怔,看向皇后,皇后也有些怔,想着许云初这孩子似乎对太后宫和皇后宫自小就不喜。没有召见,轻易不来后宫,如今竟然来了。为着什么事儿?   太后立即说,“快请他进来。”   严公公连忙出去请人。   不多时,许云初进了内殿,对太后和皇后见礼。   太后摆摆手,“起来吧,没有外人,不必多礼。”话落,眼尖地看到了他袖中露出的圣旨,立即问,“你见过皇上了?皇上给了你什么旨意?”   许云初闻言也不多话,将圣旨递给太后。   太后接过,看罢,顿时大喜,“皇上将这两件大案交给了你来彻查?与叶裳当初查案时一样的权利?”   许云初点头。   太后道,“这是否说明皇上对你十分器重了?”   许云初微笑,“皇上说了,案子办的好,封官加赏,案子办不好,不会容情地降罪。”   太后闻言看着许云初,“你心里可有底?可能将这两件案子办得如叶裳一样干脆漂亮?”   许云初温和地道,“此案与月贵妃之案不同,月贵妃案办的险,办的难,需要雷霆之势。而这两件旧案,皇上要清官场,动国风,改官风,又要警官员,稳朝局,养生息,以备北周再战。兼而顾之,不能以雷霆之势,需要以石磨刀,估计会颇费些工夫研磨。”   太后恍然,担忧地道,“那这岂不是十分棘手难办?”   许云初点头,“是不会容易。”   太后皱眉,“那你可有把握?”   许云初保守地道,“尚能一试。”   太后琢磨了一下道,“叶裳初涉朝堂,便一举破了月贵妃一案,大展身手。虽然如今为皇上挡掌,尚在昏迷,但经此一案,朝中再无人敢小看他。他大难不死,以后官路,可谓是畅通无阻。你也是初涉朝堂,皇上倒也不偏不向,对你委以重任。你这案子若是办好了,那么以后,许家门庭可就真正由你支撑起来了,也无人也敢小看你的。”   许云初颔首,“我定会尽力。”   太后看着他,将圣旨还给了他,语重心长地道,“你这孩子,自小便行事稳妥,常常喜怒不行于色。如今你既然接了这圣旨,想必有几分把握。哀家本来担心你爷爷突然就这么辞官了,没为你铺好路,以后你的路不好走,如今看来,我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许云初温和地道,“我接下圣旨后,是皇上让我来宫里看看您。”   太后一怔,片刻后,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今儿不请自来。”话落,她叹道,“皇上可真是哀家的好儿子,最了解哀家的心。”顿了顿,道,“哀家这些年为了国丈府,没少给他委屈受。难得他虽不满,但没生出记恨,这一次没趁机办了国丈府。”话落,她摆手,“罢了,你且去吧。好好办案,一定要把这案子办的漂亮,如皇上的意。”   许云初颔首,告辞出了太后宫。   许云初离开后,太后对皇后道,“看吧,要儿还是自养啊,你若是有个儿子,哀家也不至于到了一把年纪,还这般操心了。”   皇后黯然道,“儿臣偏偏没生出儿子,又有什么办法?到如今更是不能生了。”   太后闻言叹气,“你这也是命,这些年,后宫被你搅成了什么样子?妃嫔在你手中艰难度日,哀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纵容你,导致皇上子嗣不勉,偏偏也没能让你怀个龙子?还祸害了皇上至今膝下除了太子没有成年皇子。将来这皇位……哎……”   皇后也不由忧心,“母后说得是。”话落,她压低声音说,“儿臣左右也生不出来皇子了,如今月贵妃死了,太子又残废了,皇上早晚要废了他,总不能让一个残废之人坐皇上,儿臣想从妃嫔生养的皇子里择选一个年幼的皇子,过到我名下,您觉得这样行吗?”   太后闻言立即说,“这事儿我以前也考虑过,只不过碍着皇上宠月贵妃母子,便没提,知道提了他也不准。如今嘛……”她想了想,摇头,“这事儿切不可操之过急,得再等等,看看皇上是个什么想法,毕竟如今那几个小皇子们,都太年幼了,不顶事儿……”   皇后闻言道,“皇上还年轻呢,年幼的小皇子过继过来的话,自小在我跟前好教养,长大了也能知恩。”   太后颔首,“这倒也是,不过还是不能操之过急,等等再说。”   ------题外话------   这是二更哦~ 第三十七章 终于醒来   容安王府内,昨夜叶裳从要了水后,又昏睡了过去。尽管陈述、沈琪、齐舒、刘焱等人七嘴八舌地围在床前说了许多话,但依旧没再说醒他。   天明后,陈述累的口干舌燥眼皮发沉,直接歪在他房中的矮榻上昏睡了过去。   齐舒、沈琪等人比陈述强点儿,没说太多话,但也是强之有限,屋中没那么多地方可歪躺,几人便去了画堂外的躺椅上也都歪着昏睡了。   叶昔看着屋内屋外累得昏睡的几人,想着没亲兄弟,但有几个胜似亲兄弟的兄弟,倒也是叶裳的福气。这混账这么多年在京中果然是没白混。   他估摸着时候差不多时,刚要进屋喊醒叶裳,便见到管家带着小泉子来了,他见了小泉子,顿时笑了,“也难为公公了,这几日,腿估计都跑细了,辛苦辛苦。”   小泉子连忙打了个欠,扫了一眼累得睡在各处的齐舒等人,连连摇头,“奴才不辛苦,顶多是跑了几趟腿,在这府中候着叶世子醒来的人才是辛苦,叶世子如今可醒了?”   叶昔摇头,“还没醒。”   小泉子道,“皇上听说叶世子今日一准醒来,便命奴才前来守着,等着世子醒来。”   叶昔笑着点头,“皇上日理万机,还要牵挂表弟伤势。”话落,他请小泉子入内。   小泉子一边往里走,一边道,“皇上最是放心不下叶世子,听说叶世子今日会醒来,皇上从昨夜到今日都心情极好。”   叶昔含笑,“能让皇上挂怀,是表弟的福气。”   小泉子乐呵呵地说,“的的确确是福气。”   管家闻言想着这福气可是用命换来的,世子代替皇上挨这一掌,险些丢掉一条命,但皇上能一日三问,如此关心,这般态度,总算没白挨。   小泉子进了内室后,便看到了昏睡在一旁的陈述,和依旧没醒来的叶裳,他瞧了一眼陈述,又仔细地看了一眼叶裳,道,“叶世子虽然还没醒来,看这气色确实是好太多了,三日前见他几乎没了呼吸,如今总算大安了,可以放心了。”   叶昔点头。   小泉子既然是奉旨等叶裳醒来而来,见了叶裳后,便依照皇上吩咐,守在了房中等候。   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也听了陈述一个时辰的呼噜,见叶裳还没醒转,终于忍不住开口,“这陈二公子年纪轻轻,怎么鼾声这么重?莫不是有什么病吧?”   叶昔好笑,摇头道,“他昨夜一夜没住口,不停地在表弟床前说话,话说得太多,实在太累了,没什么病。歇过来就好了。”   小泉子闻言惊讶地道,“说了一夜?叶世子听得到吗?”   叶昔笑道,“应该能听得到,据说昨夜正是因为他说了一番话,表弟才醒来要水……”   小泉子点点头,顿时对陈述另眼相看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床上的叶裳终于沙哑地开口,“水……”   小泉子激灵一下子,几乎跳了起来,大声说,“叶世子醒了!”   叶昔装模作样走到床前,对着叶裳问,“是醒了吗?是要水吗?”   小泉子见叶裳费力地在睁眼睛,他连忙道,“是要水,奴才这就去倒。”话落,他站起身,连忙跑去了桌前倒水。   叶裳在他倒来了一杯水后,也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刚醒来,那一双眸子,十分之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小泉子。   小泉子端着水喜不自禁,连连道喜,“世子您终于醒了,您都昏迷了三日,您再不醒来,皇上都担心得支撑不住了。”   叶裳眼神渐渐清明,对他伸出手。   小泉子伸手想去扶他,又想起他伤重刚醒,怕把他再碰坏了,一时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世子别乱动,您要喝水是不是?奴才这就喂您。”话落,他转头对叶昔道,“叶公子,是不是要赶紧把苏小姐请过来给世子看看?”   叶昔点头,“既然醒来了,就是没大碍了,稍后再请师妹也不迟。”话落,他将小泉子手里的水杯拿过来,微微倾斜着,放在了叶裳唇边。   叶裳看了叶昔一眼,就着他倾斜的弧度,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喝着水。   小泉子欢喜不已,“世子感觉哪里不舒服?”   叶裳喝完一杯水,嗓子总算舒服了些,睡了三日,他觉得骨头都软了,着实不易。虚弱地道,“浑身都疼。”   小泉子连忙说,“您受了那么重的伤,浑身疼是一定的。”话落,连忙说,“皇上让奴才等着您醒来后给您传一句话。说让您好好养伤,您若是养好了身子,皇上再考虑给您赐婚的事儿。若是您养不好身子,赐婚的事儿就别想了。”   叶裳听罢后挑眉,“皇上真这样说?”   小泉子肯定地点头,“这是皇上原话,奴才半句话没多加。”   叶昔失笑,“皇上可真厚爱我,我的身体竟然跟婚事儿挂钩了。”话落,他虚弱地道,“你回去跟皇上说,就说我知道了。”   小泉子一怔,立即问,“还有别的话吗?”   叶昔摇头,似乎刚醒来懒得说话,“没了。”   小泉子琢磨着叶裳这句话,想着知道了是什么意思?是赞同皇上的话,乖乖养伤?还是不以为然?不当回事儿啊?他一时猜不透,便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盛公公心思玲珑,笨死了。不过想想盛公公玲珑过了头,暗中投靠月贵妃,落得那个下场,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点点头,试探地问,“那您可要好好养伤,奴才听苏小姐说,您虽然醒来,性命无碍,但这伤怕是要养上两个月才能好转,要想不落下病根,更要万分仔细。这两个月内,可不兴骑马狩猎杂耍喝酒等等那些事儿了。”   叶裳闻言笑看着他,“不如你回去跟皇上说说,让皇上把你赐给我得了。”   小泉子连忙作揖,“奴才笨手笨脚,可不敢伺候您,您就好好养伤吧。”话落,对叶昔说,“叶公子,奴才回去复旨了,您赶紧请苏小姐过来看看叶世子吧。”   叶昔点头,“公公慢走。”   小泉子连连摆手,“叶公子不必送了,奴才一日跑好几趟容安王府,熟得很了。”话落,出了房门,匆匆走了。   小泉子刚走,陈述便醒了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床前,睁大刚睡醒的眼睛看着叶裳,“老天保佑,兄弟,你总算醒了。”   叶裳想着他这一夜在他床前絮叨个没完,让他睡都不得好睡,便没好气地说,“看你这副鬼样子,赶紧滚回去休息,没的有污我眼目。”   陈述顿时瞪眼,“你刚醒来,怎么对我就没好话?”   叶裳闭上眼睛,哼道,“絮絮叨叨跟个八婆一般,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多话?”   陈述闻言一愣,随即一拍大腿,哈哈大笑,“你果然都听进去了。这么说,你能醒来,我可真是功不可没了。”   叶裳哼了一声,“少往你脸上贴金。”   陈述见他能不客气地嫌弃他了,证明真没事儿了,心中还是极其欢喜,这欢喜想掩饰都掩饰不住。他也不在乎他嫌弃他,凑近他说,“你昏迷了三日,差点儿丢了一条命,据说你喜欢的女子就在这京中,她怎么都没来看你?”   叶裳又睁开眼睛,“你几天没沐浴了?离我远点儿。”   陈述一噎,瞪眼,“你几天没沐浴,我就几天没沐浴了,这几天,我都在你府中守着你了。”话落,他扯过自己的袖子,闻了闻,道,“没味道啊。”   叶裳道,“我闻着有。”   陈述不满,退后了一些,嘟囔,“你的鼻子可真不是人的鼻子。”话落,对他说,“你喜欢的那女子,是不是不喜欢你啊。”   叶裳哼了一声,没说话。   陈述看着他,以为他为此神伤了,他如今刚醒,神伤对他身体可不好,连忙宽慰他,“虽然那女子没来,但是苏小姐可一直住在这府中照看你,苏夫人也在,对你照看得十分尽心尽力,若没有苏小姐,你的命可就玩完了,以后你可要对人家好些,就别想着那什么女子了。我看苏小姐就很好。”   叶裳闻言忍不住笑看了他一眼,“是吗?”   “是啊。我亲眼所见,不止我,齐舒、沈琪他们都在这里,都见过苏小姐。她医治你,每日要来三趟为你诊脉,有目共睹。”陈述道,“容貌好,家世好,脾气好,武功好,医术好,简直处处都好。”   叶裳听他一连说了苏风暖好几个“好”字,顿时有些吃味,“别告诉我你打算抛弃瑟瑟,移情别恋。”   陈述顿时哀呼,“娘哎,我就算看上苏小姐,她也看不上我啊。”话落,又立即道,“皇上是一心要给你和她赐婚,其余人都靠边站。所以,你这条命是她从阎王爷那抢回来的,你可要惜福啊。”话落,他见叶昔出去通知人了,便压低声音说,“你若是不娶,我估摸着你表兄一定会娶,等你表兄娶了,你可别后悔。”   叶裳闻言轻轻哼了一声,道,“轮不到他。”   ------题外话------   亲妈:这是三更,明天见~ 第三十八章 天造地设   陈述闻言呆了呆,不敢置信地看着叶裳。   叶裳看着他呆头鹅一般的模样,嫌弃地说,“扶我起来,躺得骨头都软了。”   陈述连忙上前,刚伸出手,又撤回来,摇头,“你能动吗?还是等苏小姐来了问问她,她若是说你能起身,你再起来,她若是说不能,你还是躺着吧,骨头躺软了也比丢了小命强。”   叶裳无语,“哪有那么严重?”说着,就要自己起来。   陈述连忙按住他,坚决地道,“怎么不严重?你都昏迷三日了?你这条命可是苏小姐和你表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几乎损耗了一身功力从鬼门关将你抢回来的。不行,你别乱动,好好躺着。”话落,他对外面大喊,“千寒,快去请苏小姐过来。”   千寒应声,立即去了。   陈述按住叶裳,死活不让他动,同时接着刚才的话问,“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轮不到他?你是……真要娶苏小姐?那……你喜欢的那个女子怎么办?”   叶裳瞥了他一眼,他如今没力气,他不让他动,他还就真动弹不了,哼道,“你也说了,我昏迷三日,命几乎丢了,她也没来看我一眼,如此无心,我还喜欢她做什么?不如就娶了苏风暖好了。”   陈述看着他,怎么听着这话都不对味,瞅着他,小声说,“你可不能因为那女子不喜欢你,你与她置气,就要娶苏小姐啊。等你娶了苏小姐,那女子回头又来找你,你转头又投去她的怀里。那岂不是坑了人家苏小姐?兄弟,咱不带这样害人的啊。”   “我就算害她又如何?你操的是哪门子的心?”叶裳见陈述对苏风暖如此有好感,总是为她说话,心里十分不满。   陈述一噎,对他瞪眼,“做人要讲究有良心,人家从鬼门关将你救出来,你反而害人家怎么行?若是那样,当兄弟的我都看不过去。”话落,他道,“你破了月贵妃案,立了大功,又为皇上挡掌,更是功上加功,你若是同意,你们的婚事儿估计就拍板了。不过,我觉得啊,你总要想好了,要想娶人家,就要收了那被你放出去的心,一心对人家,若是不一心对人家,你干脆跟皇上说你不娶,免得害了人家。皇上念着你的功劳,总不会真为难你。”   叶裳闻言失笑,“你倒是会替我着想打算,对的错的都想的周全。”   陈述咳嗽了一声,“兄弟一场,我怕你犯糊涂嘛,提醒提醒你。”   叶裳看着他,不买账,“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陈述一噎。   这时,齐舒、沈琪等人得知叶裳醒了,都从外面冲进来,人人面带喜色,霎时,房中响起七嘴八舌的声音,你一言我一语地与叶裳说话,让陈述再没法继续刚刚的话。   不多时,苏风暖被请来,众人见她来了,都连忙让开了床前。   苏风暖这几日是好吃好睡,气色都养得红润了几分,早先众人都只顾着担心叶裳,无心关心其它,如今叶裳醒了,无大碍了,众人也都分出了几分心思。这一看苏风暖,惊讶地发现这苏府小姐长得可真美。   京城三美的许灵依、沈芝兰、孙晴雪三人放在她面前的话,怕是比三人还要胜上一筹。   众人都想着,据说当年苏夫人容貌冠绝京城,她的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果然如是。   一时间,屋内十分安静。   苏风暖来到床前,平平常常地瞅了叶裳一眼,将手按在他脉搏上。   众人也随着她的动作,视线放在了她的手上,纤纤玉指,白细如葱,十分柔美。又暗想,她舞刀弄剑,可是一双手却分毫没有粗糙感。若是苏小姐不拿剑,不打架,这副样子看来,真是说不出的文静秀美,倾国倾城。   很难想象,她是十招之内杀了月贵妃之人,用的就是这双手。   苏风暖倒是没在意众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她常年在外跑,见过的人多了,不会被人看几眼就如被盯出个窟窿一般害羞难堪。面色如常地给叶裳把脉。   叶裳却不舒服了,抬眼扫了众人一眼,又看了苏风暖一眼,见她神色浅淡,无知无觉,偏偏这副样子,说不出的端雅娴静,他忽然冷哼一声,猛地挥手落下了帷幔。   他的动作太大,以至于,帷幔刷地落了下来,砸在了苏风暖的身上,正将她的半边身子罩在了帷幔里。   苏风暖一怔,抬眼看他,便看到他十分难看的颜色,恐怕触动了伤势,她顿时怒道,“你发什么疯?”   叶裳瞪着她那张怎么看怎么美的脸,磨牙道,“容安王府的饭很好吃水很好喝吗?让你住的可真是舒服自在。”   苏风暖闻言被气笑,感情他是觉得她这几日过的太舒服了而他心里不舒服了吗?也磨牙道,“是啊,容安王府的饭好吃死了,水好喝死了。我住的就是舒服自在。是皇上命我住在这里的,我想走,皇上不让。怎么着?你不服气我吃你的住你的?我还没找你要行医费呢,你不满个什么?我能吃住喝你几两银子?行医费多少银子?”   叶裳一噎,怒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苏风暖也怒道,“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叶裳瞪着她,一时哽住。他总不能说他在床上昏睡三日躺的骨头都软了,不成人形,她却好吃好喝好住将自己养的太美了,如今被这么多人不错眼睛的看,他吃味了吧?   这话他没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于是,他瞪了她片刻,怒道,“孟太医死了吗?皇上派个女人来给我治?我不用你。”话落,他对外面喊,“千寒,给我去请孟太医。顺便把这个女人送走。”   苏风暖也瞪着他,没火气也被他的话激出了三分火气,恼怒道,“女人怎么了?你看不起女人啊?有本事别受伤啊!谁乐意医治你?若不是看在我师兄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管你。你不用我医治最好,以后最好也别请我来。”话落,她“啪”地打开帷幔,转身就走。   陈述、齐舒、沈琪等人没想到二人就这样一言不合地打了起来,都齐齐震惊了。   眼看苏风暖走到了门口,陈述最先反应了过来,连忙跑过去,拦住了门口,看着苏风暖盛怒的脸,只觉得额头突突地跳,连连说,“苏小姐留步!”   苏风暖绷着脸,“留什么步?陈二公子没听见他撵我吗?”   “这……”陈述头皮发麻,早先明明他与那家伙说到她时,那家伙有点儿那个意思,也没恼火啊,如今见着了人,怎么就发疯了?他是习惯性地对着她发疯吗?他扬着脖子往里看了一眼,帷幔落着,看不到叶裳神色,他也怒道,“叶裳,你刚醒来发什么疯?是不是脑袋坏了?还不快回回神,苏小姐的医术甩孟太医十条街,你可别发疯……”   叶裳不买账,“她医术甩孟太医一百条街我也不用她,赶紧让她走。”   陈述彻底恼了,“人家哪里得罪你了?”   叶裳哼道,“长的一副祸国殃民的模样,就是得罪我了。”   陈述闻言险些被噎死,一时没了话,长的美是人家苏小姐的错吗?再说,哪里祸国殃民了?   苏风暖总算明白叶裳为什么发疯了,她一时被气乐了,猛地回转身,折回到了他床前,伸手挑开帷幔,看着叶裳那一张姿容无双的脸,她不客气地伸手捏了捏他脸颊,将他的脸揉搓了一番,直到变形,她才慢慢地放下手,磨着牙,软声细语地说,“叶世子说别**国殃民之前,怎么不照照镜镜子看看你自己?依我看啊,我是祸国殃民,你就是红颜祸水,我们俩半斤八两。”   屋内众人顿时都惊呆了。   叶裳看着苏风暖,被揉搓的脸有些潮红,听到她的话,一时瞪着她没言声。   苏风暖说完一句话后,又不客气地描绘了一遍他的眉眼,动作轻佻,如情场浪子,神色姿态语气风流至极,轻柔浅语地继续道,“瞧瞧你躺在这里的这副柔弱的模样,如雨打桃花,真是我见犹怜,让人看着就小心肝疼。所谓美人娇弱堪怜,不过如此。”   众人闻言齐齐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   叶裳一双眸子涌上云雾,瞪着她。   “皇上要给我们俩赐婚,本来我觉得这事儿着实不靠谱。如今呢,我却觉得,我们俩还真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苏风暖说着,撤回手,直起身子,脸色也随着她撤回手时变了,声音一改,冷哼道,“既然你这么嫌弃我,那就嫌弃一辈子好了。”   话落,她转身离开了床前,向外走去,来到门口,伸手一推,已经呆了的陈述被她推到了一旁,她脚步轻松随意地迈出了门槛,出了正院。   一时间,众人皆回不过神来,所有人都呆呆愣愣。   叶裳也呆了片刻,回过神后,红晕爬上的耳朵,猛地咳嗽了起来。   因他剧烈的咳嗽声,众人齐齐惊醒,都看着他。   陈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前,瞪着叶裳,“你……你……”他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最后,挠挠脑袋,问他,“你要喝水吗?”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四十章 甘拜下风   叶裳瞅了陈述一眼,慢慢地无声地点了点头。   陈述连忙过去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对他试探地问,“你有力气发火,应该……能自己动弹一下喝水吧?”   叶裳对他伸手,“扶我一把。”   陈述连忙小心地将他扶起,又拿过靠枕,垫在了他背后,才将水杯递给他,问,“这样行吗?能自己喝吗?用我喂你吗?”   “不用。”叶裳摇头,接过水杯,放在唇边,慢慢地喝着。   陈述见此,松了一口气。   众人都看着叶裳,一时依旧回不过神来。刚刚苏小姐……苏小姐是在调戏叶裳?他们的眼睛没看花吧?耳朵没听差吧?   那样的女子,怎么说变脸就变脸,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叶裳喝完一杯水,见众人还都一副傻傻愣愣的模样,将水杯递回给陈述,嗤笑道,“你们没见过女人吗?怎么都这么一副丢人的样子。”   众人都无言地看着他。   陈述一拍大腿,嚷道,“怎么没见过女人?是没见过这样的女人。”话落,他问叶裳,“那什么,刚刚苏小姐说你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在门口,隔的远,没听错吧?”   叶裳没说话,面上却忽然笑了一下。   齐舒立即说,“没听错,没听错,她就是这样说的。”   沈琪也立即说,“不止这样说了,还对叶裳动手了呢,你隔得远,是没看见……”话落,他一拍脑门,“天,我都看见了什么!她竟然调戏了叶裳。”   众人又是一阵无语,觉得以往那些年都白活了,今儿算是长了见识了,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女子,调戏起男人来,脸不红,气不喘,简直是让他们一帮子男人甘拜下风。   京中那些大家闺秀,见到男子,都是脸红害羞,大方点儿的顶多端庄地见个礼。哪有这样的?实在是太视礼数于无物了!   明明是个娴静温婉的女子,谁知简直瞎了他们的眼睛!   叶裳看着众人,眉梢挑了又挑,一时间,心情忽然很好。让他们眼中看到的美好一瞬间轰塌是什么感觉?他不能体会。但却清楚他们以后见到苏风暖估计都会躲得远远的了。   陈述瞅着叶裳,越瞅越不对劲,纳闷道,“你那表情是在笑吗?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叶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反问,“我为什么就不能笑了?”   陈述一噎,“你赶走了苏小姐,谁来医治你?”   “孟太医。”叶裳道,“苏风暖一个女人,住在我容安王府算什么事儿?太医院的太医都是吃干饭的吗?”   陈述无语,“你昏迷期间,孟太医也不是没来过,他看了之后,直摇头。”   叶裳冷哼,“那是我昏迷期间,如今我不是醒了吗?就让他来。他若是连个伤都帮我养不了,干脆让皇上砍了他脑袋好了,免得留着浪费粮食。”   陈述彻底无语,看着他,“你可真是……不可理喻。”   叶裳挥手,“你们都回去吧,改日我伤好些了,请你们喝酒。”   齐舒等人闻言连忙摆手,一副怕怕的样子,“可别,你昏迷不醒,险些去阎王爷那报道,可吓死我们了,我们的魂儿都被你吓没了。你不养好伤,我们可不敢陪你喝酒。”   叶裳闻言哼哼两声,“瞧你们那点儿出息,我是那么容易死的人吗?”话落,挥手,“都滚吧。从昨夜就听你们在我床前嗡嗡嗡,你们走了,我也好清静清静。”   众人看他醒了就回府混账本色,想着还是昏着可爱些,这几天,都陪着他折腾个够呛,如今他既然没事儿,自然都得回去了。又与他说了改日再来看他的话,便都走了。   陈述自然没离开,安国公府他十天半个月不回去也没人找他,打定主意陪着叶裳养伤了。   众人都走后,他立即出了房门,抓住一个小厮问,“苏小姐真走了?”   那小厮点头,“走了,刚刚走。”   陈述又问,“苏夫人呢?”   小厮道,“听说世子醒了,在盯着厨房给他煎药。”   陈述点点头,又折返回了房中,对叶裳说,“我就不明白了,你发什么疯?你到底是不喜苏小姐,还是故意气走她?”   叶裳瞥了他一眼,“你说呢?”   陈述没好气地道,“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你。”   叶裳叹了口气,有些郁郁地道,“是啊,你又不是我,你懂个什么?别再多嘴多舌了。”   陈述一噎,瞪着叶裳,一时觉得他可真不是个东西。人刚醒来,就作个不停。   两盏茶后,孟太医提着药箱,匆匆地来了容安王府。   他来的太急,汗珠子噼里啪啦地掉,他也顾不得擦,冲进了屋后,放下药箱,给叶裳见礼,“叶世子,您终于醒了,可喜可贺。”   叶裳看了他一眼,嫌弃地道,“有什么可喜可贺的?又不是大婚生孩子。”   孟太医一噎,“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然是值得可喜可贺。”   叶裳哼了一声,“少废话,快过来给我把脉。”   孟太医连忙上前,给叶裳号脉。   陈述看着孟太医,他枯瘦的手,哪里有苏小姐的美人手看着舒服?整个人哪里有苏小姐看着赏心悦目?不明白叶裳是疯了还是怎地,不用苏小姐,偏用一个老太医。   片刻后,孟太医放下手,面色凝重地道,“世子啊,老夫的医术浅薄,不敢给您开药啊,您这伤实在是太重了。”   叶裳凉凉地看着他,“重到什么地步?醒了还会再死吗?”   孟太医一吓,连忙摇头,“您既然醒来了,就是性命无大碍了。但是这伤可不好养……”   “你没本事?不敢开药方?”叶裳瞅着他。   孟太医点头,“您伤在心脉,重而若衰,凝血而若竭,这药不能开得重了,也不能开得轻了。这……老夫不敢乱开药方啊……”   叶裳懒洋洋地道,“千寒,你去禀告皇上,就说这个老东西没本事,却占着太医院的第一把交椅不退位让贤,着实可恨,白吃干饭,请皇上现在就给我剁了他,免得碍眼。”   孟太医顿时惊骇地看着叶裳,大呼,“叶世子,老夫说的是实话啊,您这……这不是要老夫的命吗?老夫上有老,下有小……”   叶裳看着他,等着他说了一通,才慢慢地说,“你只管说,你能不能治?”   “这……”孟太医不敢打包票,一时额头的汗珠子滚落的更多了,跟下雨似的。   陈述实在看不过去了,觉得这孟太医实在太可怜了,他站起身,一把拽过他,将他拽到了外间,低声说,“他刚刚醒来,发疯地赶走了苏小姐,说不用女人医治。你就先应下来,顺着他吧!谁让他有伤在身是爷呢?若是你医治不了,可以去请教苏小姐嘛,总不能真让他再发疯,找皇上砍你脑袋来的好。”   孟太医闻言连连点头,他也没辙了,只能听从陈述的,进了里屋后,对叶裳拱手,抹着汗说,“老夫……老夫尽力给世子治就是了,您可别吓老夫了,老夫可不禁吓。”   叶裳瞅了陈述一眼,点点头,“既然这样,我养伤期间,你就住在我府里吧。”   孟太医犹豫,“这……”   “嗯?你不同意?”叶裳瞅着他。   孟太医连忙改口,点头如捣蒜,“同意同意。”   叶裳对他摆摆手,同时对千寒吩咐,“去帮孟太医安置院落房间。”   千寒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孟太医抹着汗,出了里屋,想着他得先去苏府找苏小姐求教一番才是。这样想着,立即出了容安王府,前往苏府去了。   陈述对叶裳直翻白眼,本来以为他伤了一回,鬼门关转了一圈,醒来后脾气会收敛点儿,没想到,刚醒来就变本加厉。不过这才是叶裳,他若是转了这个混账的性子,也就不是他了。   苏夫人盯着人熬药时,也听说了苏风暖被叶裳赶走之事,她纳闷了一会儿,想着这俩孩子不知又打什么哑谜。待将药熬好后,她端着药碗来到了叶裳的屋子。   叶裳见了苏夫人,喊了一声,“伯母。”   苏夫人放下药碗在矮几上,笑看着叶裳,“药刚出锅,还烫着,一会儿再喝。你刚醒来,可饿了?我让厨房准备了些清粥小菜,你多日未进食,不宜吃的太过油腻,可给你现在端来?你吃过饭后,药应该也能喝了。”   叶裳点头,十分顺从,“听您的,多谢伯母了。”   苏夫人伸手拍拍他脑袋,慈爱地笑道,“一家人,谢什么?”话落,转身出去了。   陈述坐在一旁,睁大眼睛,看着苏夫人慈爱和气,看着叶裳温顺乖巧,他几乎蹬掉了眼珠子,待苏夫人走后,他实在憋不住,对叶裳说,“刚刚是苏夫人,是苏小姐的娘,你不会不认识她吧?”   叶裳似乎懒得理陈述,开口打发他,“我自然认识苏伯母,你眼窝子都快成青蛙眼了,还在这里一惊一乍地絮叨,赶紧滚去休息吧。”   陈述觉得他可能最近缺觉时也跟着把心眼儿给缺了,于是,站起身,找院子去休息了。   ------题外话------   亲妈:过个年也没断更,最近又拼的有点儿狠,腰椎颈椎又犯了,先二更缓缓,明天见哦~ 第四十一章 一对冤家   叶裳醒来的消息,如一阵风一般,刮遍了整个京城。   叶裳将苏风暖赶走不用她医治的消息,也如一阵风一般,刮遍了整个京城。   顿时,京中如烧沸了的热水,炸开了锅。   孟太医被请去容安王府,却不敢开药方,不敢医治,从容安王府出来,匆匆去了苏府找苏风暖求教。这样的举动,自然瞒不住关注容安王府内动静的众人。   于是,一时间,苏风暖的医术和叶裳的脾气几乎并驾齐驱。   关于皇上一直以来就想给二人赐婚的事儿再度被拿到了明面上来,很多人都想着,看来叶世子是真不喜苏小姐,哪怕苏小姐费了好一番心血从阎王爷门前拽回他的命,他依然混不吝地不知感恩。   本来,众人还觉得,叶世子为皇上挡掌,昏迷不醒期间,苏夫人和苏小姐都在容安王府照看他施救,等他醒来,这婚事儿十有**也就定了,谁知道,他醒来后却不是这么回事儿,根本就不买人家苏小姐的账,还赶走了人家。   看来这门婚事儿还真有点儿悬。   一时间,压抑了许久的京中因为又有了谈资,分外热闹。   丞相府,孙夫人听说叶裳醒来,本来打算要去看望,还没动身,便听说了这件事儿,顿时纳闷,对孙晴雪说,“叶世子赶走了苏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儿?”   孙晴雪也纳闷,“哥哥不是说叶世子喜欢苏小姐吗?”   孙夫人点头,“是啊,听那日他对你哥哥说话的意思,定然是有心思在意喜欢的,可是怎么刚醒来就把人赶走了?”   孙晴雪道,“娘不是正要去容安王府吗?您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据说苏夫人还在容安王府,没回去。只苏小姐自己回去了。”   孙夫人点头,连忙收拾了一番,去了容安王府。   她到了容安王府后,见到了苏夫人,悄声问,“听说叶世子醒来就发了脾气,赶走了苏小姐?说不用她医治了,换了孟太医,这是为何?”   苏夫人失笑,“连你都听说了,想必京城已经传开了。”话落,她笑着摇头,“我当时在厨房煎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没问小裳。”   孙夫人看着苏夫人,见她面上丝毫恼意都没有,提起叶裳,也是满眼慈爱,问不出所以然,也就作罢了。   叶裳见到孙夫人,对她含笑道谢,“听说我昏迷期间,多有劳顿夫人。”   孙夫人连忙笑道,“你醒了就好,相爷朝务缠身,不能来,我多来了几趟,也就是瞅几眼,帮不上什么忙,谈不上什么劳顿。”话落,她笑着说,“不及苏夫人和苏小姐,才是真劳顿。”   叶裳眸光微动,微笑着说,“那日与泽玉兄说得闲想听他吹奏一曲,如今我却重伤在床,这曲子怕是要拖延许久了。”   孙夫人一怔,心里打了个转,想着叶裳旧事重提,这还是对苏小姐端的是在意的心思啊。她连忙笑着说,“金秋科考在即,泽玉一直在温书,本来也要过来看望你,但被我给拦住了,想着你刚醒,没办法与他多叙话劳神,待你好些,我再让他过来看你。”话落,又笑着补充,“让他带着萧。”   叶裳笑着颔首,“夫人想得周到,就这样说定了。”   孙夫人暗想,不管传言如何,他撵走人又如何,总归是先霸下了。他儿子是真没戏了,实在可惜,难得她看中了苏小姐,叶世子这般作态,真是让人没法争了。   她坐了片刻,嘱咐叶裳好好养伤,出了容安王府。   孙夫人走后,苏夫人对叶裳悄声问,“小裳,你和暖儿这是打的什么哑谜?我怎么又看不懂了?”顿了顿,又道,“还有你要听孙公子吹奏一曲?他吹奏的萧很好吗?”   叶裳笑看着苏夫人,温声道,“她一个女儿家,我昏迷时,她在府中待着也就罢了,我既然醒来,她自然就不能继续在这里住下去了,毕竟没名没分的,传出去不好听,趁着人多,气走了她而已。”顿了顿,又道,“至于孙泽玉,孙夫人似乎看中了暖暖,为着他儿子,有些心思,我觉得还是极早斩断为好。免得到时候苏府和相府交恶。”   苏夫人失笑,恍然,伸手点他额头,“原来是为着这个,瞧你这心眼子弯弯的,刚醒来便把人给绕迷糊了。”顿了顿,笑道,“你醒来,她是不好再住在这里了,我稍后也要回府。”话落,又道,“对于孙夫人之事,你既然看破了她有这个心思,这样做是对的,交恶总归是不好。”   叶裳见苏夫人对他的做法赞同,笑意加深。想着怪不得苏青一直以来心里不忿苏风暖得他娘极宠,逮住机会就找存在感,有这样的娘,即便错的,她也当做对的大力支持,搁在谁身上,都是福气。   苏夫人与叶裳又说了一会儿话,又交代了千寒如何照料叶裳饮食,之后也回了苏府。   在苏府门口,正碰上出来的孟太医。   孟太医见孙夫人回府,连忙给她见礼,“老夫见过夫人。”   苏夫人微笑,“孟太医不多坐一会儿?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孟太医连忙道,“老夫钻营医术大半辈子,却不及苏小姐十之一二,实在惭愧。刚刚向苏小姐讨教了如何帮叶世子养伤之事,怕叶世子久等老夫不回,又发脾气,老夫明日得空再过来。”   苏夫人笑着点头,“辛苦孟太医了,小裳脾气虽然差了些,但不会真去干那要人命的事儿,你就放心给他好好诊治吧。”   孟太医连连点头,“苏小姐也这样说来着,枉老夫一把年纪,胆子越活越小了,被叶世子三两句话就唬住了。惭愧惭愧。”   苏夫人好笑,送孟太医离开了苏府,转身向正院走去。   她进了屋子后,一眼便看到苏风暖躺在她的炕上,手里拿了两个毛球,来回打着玩。自己一个人,似乎玩的不亦乐乎,她看着好笑,“小裳受伤那么重,要养两个月,在床上起身都困难,你倒好,好吃好睡好玩,怪不得他气得对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发脾气。”   苏风暖翻白眼,“娘哎,您可真是我的亲娘,他自己要受伤,我又不能把伤替他受了?还不能替他好吃好喝好睡了?非也饿着我他才好受?真是个混账东西。”   苏夫人闻言被气笑,“你们两个可真是一对冤家。”   苏风暖哼唧了一声,坐起身,扔了毛球,看了一眼天色,对苏夫人道,“在容安王府憋了几日,憋的我都快长毛了,我得出去一趟。”   苏夫人瞪着她,“你又要去哪儿疯玩?”   苏风暖摇头,“不是去疯玩,我是去看看凤阳,那日他被太子的奶娘带着一批杀手给伤了,伤的挺重的,后来我怕叶裳出事,就给哥哥传信,让他带着护卫去帮他了,我就回来了。后来哥哥听说叶裳出事,凤阳又被林家的五小姐缠住,他也扔了他回来了。如今不知道什么样了。”   苏夫人闻言摆手,“那你快去吧。”   苏风暖迈出门槛,走了两步后,又想起一事儿,回头对苏夫人说,“娘,皇上借给我的那个御厨,我实在消瘦不起,刚借来一顿饭没吃他的,就出了这么多事儿,您还是给皇上送回去吧。”   苏夫人闻言气乐了,“皇上的御厨你也敢借,真是胆大包天,行,我这就派人给皇上送回去。你早些回来,不准再惹出什么事端。”   “知道了。”苏风暖说着,出了正院,直接跃墙,出了苏府。   苏风暖出了苏府后,并没有直接去找凤阳,而是先去了红粉楼。   这几日,京中虽然乱糟糟一团,但丝毫不影响红粉楼的营生。尤其是阴霾过去,红粉楼还没到傍晚,便已经客满了。   苏风暖自从在皇帝和文武百官面前杀了月贵妃后,她的名声就传得更响了。走在街上,都能听到三三两两的人对她的议论声。   提到她,必提到叶裳。   她一路听着闲谈,到了红粉楼。   红粉楼的老鸨见她来了,也不招呼客人了,连忙将她请入了楼上的瑟瑟早先住的房间,对她低声说,“姑娘,涟涟刚刚到,我正要给您传信呢,她受了重伤,不过还好,不致命。”   苏风暖眉峰一拧,问,“谁伤的?”   老鸨摇头,“还没来得及问,她正在自己止血。您快去吧。”   苏风暖点头,不再多言,来到了房间,伸手推门,门从里面反锁着,她喊了一声,“涟涟。”   里面传来一声柔美的声音,“姑娘?”   苏风暖“嗯”了一声,“是我。”   有脚步声来到门口,一个女子一手捂着肋下,一手打开了房门。这女子与瑟瑟美貌不相上下,但比瑟瑟的媚艳来说更显娇弱柔美。   苏风暖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捂住的肋下血红一片,随着她走动,滴滴答答的流血,她眉头又拧了拧,抬步进了房间,随手关上房门,对她说,“是剑伤?什么人能伤了你?”   涟涟哼道,“林家二公子,林之孝。”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四十二章 巧遇好戏   林家二公子林之孝?   苏风暖看着涟涟,想着同是出身林家,涟涟和林之孝都算是林家的翘楚,只不过涟涟脱离了家门,入了碧轩阁,林家新一辈的俊秀翘楚也就剩下林之孝了。   涟涟的武功在江湖上也是鲜有敌手,若是林之孝,他武功也是拔尖的,的确能伤了她。   她伸手拽住了她的手,往里走,“我先看看你的伤再说。”   涟涟点头,任由苏风暖将她拽到了床前,外衣脱下,罩衣解开,只见她肋下一道极深的剑伤,几可见骨。林之孝这手下得可真是够重。   苏风暖面色微冷,对她说,“躺好,我给你包扎。”   涟涟点头,乖觉地躺好,虽然伤成这样,但不见她眉目露出一丝一毫的疼痛之色,就跟伤不是在他身上一般。   苏风暖找到房间的药箱,要吩咐人打开清水,很快便给她包扎好了。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对她嘱咐,“十日之内,不能沐浴,不能沾水,不能动武,最好卧床养着,也别乱走乱动。肋下的伤,最是难养。”   涟涟面上终于有了表情,苦下脸,“什么都不能动,跟个木头人一样,谁受得了啊?”   “受不了也得受着。谁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若是不想身子落下疤痕,最好听话。”苏风暖不客气地道,“我会吩咐小喜盯着你养伤。”   涟涟哀呼一声。   苏风暖净了手,坐下身,对她道,“你如何被林之孝给伤了?”   涟涟似乎还沉浸在自己接下来做木头人的悲苦中,没精打采地道,“我收到瑟瑟的消息,便从碧轩阁出来了,半途中,遇到妈妈传信,说你让我去处理了杀手门再进京,我就赶紧去了。果然有人对杀手门大肆追杀。我到了之后,费了一番力气,虽说没将杀手门的人全部保住,但也算是保住了大部分。”   苏风暖点头,听着她继续说。   涟涟又道,“就在回京途中,遇到了林家的人。林家主见到我后,还是跟以前一样,恨不得杀我,但他已经老了,杀不了我了。我懒得理他,本想绕过他们赶紧进京,但没想到林之孝非要拦住我。”   “嗯?林之孝不是唯一一个当年护着你没对你下杀手的人吗?他如今怎么拦着要杀你?”苏风暖挑眉。   涟涟厌怏怏地看了苏风暖一眼,嘟囔,“你还问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惹了他这株桃花,也牵连了我。”   苏风暖皱眉,“怎么说?”   涟涟道,“他对我追问你的下落,我自然不会告诉他。他再三问,我不说,他急了,对我动了手。”话落,她瞅了一眼包好的肋下,道,“没想到几年不见,他的功夫已经高过我这么多了。”   苏风暖没想到涟涟是因为这样受的伤,一时间分外无语。   涟涟又道,“他伤了我一剑,我也没让他得了好,给了他一掌,他估计也要养十天半个月的伤了。”   苏风暖闻言失笑,想着她果然是个不会吃亏的性子。   涟涟见她竟然还笑,没好气地道,“姑娘在叶世子的温柔乡里过的好不快活,却累得奴家为你挡桃花,真是招人恨。”   苏风暖伸手拍她脑袋,“好好说话,别学瑟瑟酸掉了我的牙。”   涟涟乐了起来,“你让我来接瑟瑟的位置,不就是让我学着点儿做头牌吗?这样说话怎样?男人听了,是不是会酥掉骨头?”   苏风暖一时无语。   涟涟感慨道,“林之孝可真够笨的,在他的书房挂了好几年你的画像,竟然到如今都不知道你是苏府小姐,还在满天下地找你。啧啧,亏林家人都夸他聪明。”   苏风暖也觉得这事儿可真是够无奈的,“不知道我哪里得了这位林家二公子青眼相待了,若是知道,我得赶紧改改。”   涟涟大乐,“依我看,你如今想改也晚了,你那些年为了护我,都对林家人做过什么?不会已经忘了吧?”   苏风暖想起那些年,为了在林家主的追杀令下救涟涟,不止动用了碧轩阁在江湖上的威名和地位,还动用了很多不光彩的手段。那些手段,可不是一个女人会做出来的事儿。   将林家的大半男人都绑了送去青楼这样的事儿,只能算是诸多事情里微不足道的一件。   后来逼得林家主作罢,收回了对涟涟的追杀令。   她想想,也好笑了起来,“我还真没做什么好事儿,做了一大堆坏事儿。难道女人不坏,男人不喜?这让我改做好人的话,可就难办了,我至今也不知道好人两个字怎么写呀。”   涟涟闻言几乎笑岔气,若不是有伤在身,她能笑的更放肆些。   苏风暖及时地伸手拍她的脸,“别笑了,笑多了容易起褶子,就不美了。”话落,她站起身,“知道凤阳如何了吗?我去瞅瞅他。京中的凤阳镖局既然被挑了,他落脚何处?”   涟涟闻言收了笑,懒懒地说,“据说在北街一处他自己在京中置办的宅院里养伤,林家的五小姐也在。你去了可要小心她那株带刺的花,扎了你不要紧,就怕引来林之孝,他倾慕你多年,可不好打发啊。”   苏风暖闻言头疼,“行,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点儿,你好好养伤。”   涟涟“嗯嗯”两声,躺在床上没起身,由着苏风暖自己出了房门。   苏风暖出了房门后,喊来小喜,对他嘱咐了一番,小喜连连点头,保证盯好涟涟养伤,苏风暖才出了红粉楼。   凤阳在京中的宅院,坐落于北街一处繁华的富贵地段,很好找。   苏风暖来到那处宅院后,打量了一眼丈二高墙,直接纵身跃了进去。   这处宅院布置极其华丽精致,符合凤阳那骄傲的如孔雀一样的审美。   苏风暖进了宅院后,避着府中的仆人,找到了主院,还没靠近主院,便听到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伴随着凤阳恼怒的赶人声,“本少主让你滚,你赶紧滚,再在这里烦我,本少主就杀了你信不信?”   苏风暖闻言停住了脚步。   只听凤阳声音落下后,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响起,正是在给太子求有情草途经安平县时叶裳和她遇到的那对兄妹中的妹妹。她的声音也似乎极为恼怒,“你杀啊,有本事你杀我啊,你杀了我,我也不走。”   苏风暖暗自咋舌,想着这林家的五小姐可真是痴情。   紧接着,便听到了拔剑声。   苏风暖抬步,进了这处院子,便见画堂里,凤阳坐在椅子上,那女子立在他面前,见他拔剑,躲也不躲。凤阳脸色阴沉,一剑对着她心口就刺去,看那架势和表情,丝毫不是开玩笑的。当真是想要真杀了她。   而那女人,也就真让他杀。   苏风暖骇了一下,想着这世上还真是无奇不有。   凤阳这家伙虽然长了一张招桃花的脸,江湖上很多女子喜欢他,但的确不见他跟什么女子有太密切的来往,自然也谈不上对喜欢他的哪个女子假以辞色。但也不曾见过他对哪个女子真下杀手,顶多不理不睬避着也就罢了,如今可见他真是被逼急了。   想必这林家五小姐缠人的功力极深,除此之外,也真够豁得出去,由着他杀。   她觉得自己若是不出手,今儿这里估计就要酿成血案了,她想着自己跟涟涟说她不是好人,估计说错了,她有些时候,还算是好人的。比如这时候,她就忍不住看不过去要出手相救了。   于是,她顺从心意,真出了手,袖中的袖剑飞出,弹开了凤阳的剑。   凤阳本就重伤未愈,手腕自然没什么力道,即便剑拿的稳,但也躲不开苏风暖此时的一成功力。   只听“珰”的一声,袖剑撞飞了凤阳手中的宝剑,然后,那宝剑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响。   凤阳被人打飞了剑,猛地转,便看到了站在院中的苏风暖,他难看的面色一僵,顿时更难看了,怒道,“你来做什么?”   林可岚没想到凤阳说杀她,还真会杀她,她一时间委屈不已,想着死在他手里算了,反正他不喜欢她,她以后也会生不如死。本来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但没想到有人插手救了她。她猛地转身,也看到了画堂外站的苏风暖。   她一身粉色裙装,在夕阳下,说不出的倾国倾城,清丽无双,就如她二哥书房里挂着的那张画一样,美的如仙子一般,她一时呆住。   苏风暖收了袖剑,看着凤阳,对上他恼怒的脸,笑了笑,“凤少主,有力气杀人,看来伤势无大碍了啊?”   凤阳恼怒地看着她,“我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苏风暖想着这家伙估计是因为她撞破了他斩杀自己桃花的场面,觉得难堪了,所以,对她这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她咳嗽了一声,“不做什么,就是来看看你是死是活,没想到遇到了这么一出戏。真是不好意思啊,我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从娘肚子里生下来后就自带热闹体,哪里有热闹,我都会正巧赶上,不是故意的。”   ------题外话------   亲妈:这是二更,明天见哦~ 第四十三章 事急从权   凤阳听着苏风暖一副看了好戏的软滑腔调,一时间气急,难看的脸色更青了。   苏风暖瞅着他,想着可惜了一副好样貌,这样糟蹋简直没法看,实属造孽。她摇摇头,笑着说,“你气什么?当心气大伤身,这伤可就养不好了。”   凤阳震怒,抬脚踢起了地上躺着的宝剑,对着她飞去。   苏风暖想着救人救到她这样失败让他反过来杀她的,也算是少有了。她伸手接了剑,啧啧不客气地嘲讽道,“凤少主就这么大的能耐吗?除了杀女人,还是杀女人,你还会做什么?”   凤阳气瞪着她,“你是过来看我笑话的?”   苏风暖摇头,“你的笑话有什么好看的?我是过来看看你的伤,既然你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话落,她将手中的宝剑掷出,擦过林可岚的脸颊,插入了凤阳的椅子扶手。   林可岚一惊,猛地转头,便看到那柄宝剑以着绝对的力道,插入上好的红木椅子扶手内,木质没有因为宝剑插入而裂开,可见这女子的功夫已然炉火纯青。   天下间没几个人能做到!   她一惊之后,又大喜,转头看着她,“你是苏姑娘!”   苏风暖摇头,“不,我姓叶。”   林可岚顿时一怔,“姓叶?”   苏风暖含笑看着她,“确切说,我夫家姓叶。”话落,她微笑,“我们见过,在文安县的包子铺。”   林可岚恍然,伸手指着她,“你……你就是那个……”她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对劲,摇头,“不对,你就是苏姑娘。”   苏风暖不理她,转身就走。   林可岚立即说,“你站住!”   苏风暖自然不站住。   林可岚立即大声说,“我二哥在找你。”话落,她抬步就要去追苏风暖拦住她。   可是她刚走两步,凤阳忽然站起身,比她动作快地出手,劈在了她后脖颈处,她一痛,身子顿时软倒在了地上。   苏风暖听到动静,转头,便见凤阳将林可岚劈晕了,她挑眉,“凤少主,怜香惜玉啊。”   凤阳恼怒地瞪了她一眼,因为刚从的动作太急,扯动了伤口,他一时额头冒出了冷汗,露出痛苦之色,但不过一瞬,他便绷起脸,对苏风暖说,“你要走,带上我。”   苏风暖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顿时好笑地看着他,“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我的谁,我要带上你?”   凤阳咬牙,“我这里不能待了,这个女人日日缠着我不说,林家人也时有往来。”话落,他见苏风暖一副跟她没关系的神色,他压低声音道,“你若是带我走,我就告诉你一桩秘事,用来交换。”   苏风暖抱着膀子看着他,“我怎么知道你的秘事值不值钱?”   凤阳恼怒,“不值钱我能拿出来跟你说吗?”   苏风暖本来确实有事情要问他,今日才找来了这里,不过他这里目前看来,确实不是安全的说话之地。她痛快地点头,“好吧,你跟我走吧。”   凤阳见她答应,立即走到了她身边,对他说,“你是翻墙进来的吧?还带着我翻墙走吧。”话落,低声说,“我这处院子,被林家人监视着呢,这里的动静这么大,没准此时消息已经传到林家人面前。比如,对你倾慕多年的林之孝,知道我与你有往来,自然不放过丝毫动静。”   苏风暖闻言当机立断,一把拽住凤阳,拖了他当即跃过了高墙,出了这处院子。   凤阳被牵扯触动了伤口,闷哼了一声,但也没说什么。   苏风暖拖着凤阳出了这座院落之后,发现果然如凤阳所说,院子的四周都布置了眼线,她暗想,林家人果然不同凡响,刚来京城,便已经能够如此周密布置监视人了,而且监视的这个人还是凤阳镖局的少主。   可见多年来,虽然明面上不来京城,但背地里,林家在京城定然是有根基埋着的。   她若是这样带凤阳离开,凭她的本事,自然能轻松离开,不过她忽然不想就这么离开了。她从袖中拿出一块娟帕,只见上面布满了金针,她拈起一排,抖手甩了出去。   四处顿时有十多个人倒下。   凤阳一怔,立即压低声音问,“你这是在做什么?在京城公然杀人吗?”   苏风暖无辜地偏头看他,“谁说我杀人了?金针刺中的地方,不是致命之处,死不了人。只不过是废了他们的功夫而已。”话落,她眸光有些凉意地道,“林家人初来京城,便这么大的手笔监视你,不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当京城是什么地方呢。”   凤阳闻言忽然笑了,一扫他早先难看的脸色,如今笑如春花,“若是林之孝知道是你动的手,如此护我,劫走我,估计该伤情了。”   苏风暖呸了一声,收起了娟帕,拖着他堂而皇之地离开了打开了一处缺口的街道,拐过街道一角,便是繁华的主街。街上人来人往,有一辆熟悉的马车正好驶过。   苏风暖眼睛一亮,连忙拖了凤阳钻进了那辆马车里。   凤阳被她突然发力,拽的头昏眼花,晕头转向,再抬眼,人已经进了马车里。   马车里坐着一位年轻的男子,见二人进来,起初吓了一跳,须臾,当认出是苏风暖,顿时定下了心神,微笑,“原来是苏小姐。”   苏风暖想着她跟孙家的兄妹可真是有缘,上次是孙晴雪救了她的急,这次换做孙泽玉了。她不好意思地一笑,“对不住啊孙公子,事急从权,打扰了。”   孙泽玉摇头,“无碍。”话落,笑着问,“苏小姐又遇到了什么难处?”话落,他看了凤阳一眼,“这位公子是……”   凤阳伤口崩裂,疼的不行,瞅了一眼孙泽玉,没言声。   苏风暖笑着介绍,“他是凤阳镖局的凤少主。”   孙泽玉恍然,“原来是凤阳镖局的凤少主。”话落,他看着凤阳问,“凤少主脸色不好,是受重伤?”   苏风暖偏头看凤阳,伸手拍拍他肩膀,道,“忍着点儿,一会儿我回去给你包扎。”   凤阳有些恼怒,刚想说若是叶裳你一定不会舍得这样不顾忌地连拖带拽,指不定怎么护着怕他疼怕他痛,到了他这儿,就要忍着,可是话到嘴边,想着说这些根本就没用。这个女人对他可没有对叶裳那份心,一时气闷,冷哼了一声,没言声。   苏风暖转而对孙泽玉道,“孙公子,你有很重要的事儿要去办吗?”   孙泽玉闻言摇头,笑着问,“我想去书局一趟,不过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儿,苏小姐若是需要我相助,无须客气,只管说。”   苏风暖闻言也果真不客气地道,“那就麻烦孙公子帮我把凤少主先送去我外公那里吧。”   孙泽玉一怔,“王大学士府?”   苏风暖点头。   “好。”孙泽玉应允,看着她道,“你不去吗?”   “我还有点儿事儿要去办。”苏风暖摇头。   孙泽玉颔首,“既然如此,你放心去办事情吧,我一定将凤少主安全送去王大学士府,交由王大人。”   苏风暖笑着道了一声谢,偏头对凤阳压低声音说,“你先去我外公府里,我稍后便过去。”话落,也不等他同意,“嗖”地出了马车,没了踪影。   凤阳疼的额头冒冷汗,见她就这么扔下他就走,倚着车壁,忿忿地骂了一句“死女人。”   孙泽玉看着凤阳,关心地问,“凤少主伤势看来很重,要不然,我先帮你请一个大夫顺便带去王府?”   凤阳摇头,“多谢孙公子了,不需要。”   孙泽玉见他推辞,便作罢。   凤阳的疼痛劲儿过去,这才有了打量孙泽玉的心情,这位相府公子,着实好人品样貌,言行举止颇有清流门第出来的涵养气质。他开口问,“孙公子和那女人很熟悉?”   孙泽玉听他口中说那女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恍然他是在说苏风暖,微笑着道,“不算相熟,见过几面而已。”   凤阳闻言道,“见过几面她竟然就如此不客气地指使孙公子,可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孙泽玉咳嗽了一声,微笑着说,“苏小姐性情随和,不拘小节,凤少主也无须客气。”   凤阳笑了一声,道,“人情是她搭,我自然无须客气。”话落,看着孙泽玉道,“孙公子只是觉得她性情随和,不拘小节吗?就没觉得她有别的好与不好的地方?”   孙泽玉没想到凤阳这样问,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片刻后,微笑着说,“不曾相熟,便不能知晓更多了。”顿了顿,道,“凤少主看来与她相熟,想必知晓得更多。不吝赐教。”   凤阳闻言“哈”地一笑,看着孙泽玉,忽然觉得这位相府公子也颇有意思,不是死书呆子。便道,“她嘛,不算好人,也不算坏人。天不怕,地不怕,但只怕一人。”顿了顿,他问孙泽玉,“你知道那一人是谁吗?”   孙泽玉摇头,“凤少主请说。”   凤阳道,“容安王府世子叶裳。”话落,补充,“有叶裳在,春花秋月,听风飘雪,世间一切的男人,老的少的,都靠边站。”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四十四章 备礼求亲   苏风暖出了孙泽玉的马车后,又折回了凤阳在北街的那一处宅院。   没了拖着凤阳一个大男人的拖累,她自己一个人,自然轻轻松松地回到了那处宅院内。   她将凤阳带出去,进了孙泽玉马车后,不过短短时间,盏茶功夫怕是都没有,这处宅院已经来了一批人。   当中一位极其年轻的男子,负手立在院中,背影挺拔如青竹,侧颜看起来颇为清俊。   苏风暖颇为费神地回忆了一下,还是三四年前见过林之孝一面,那时候这男人可没长的这么好看。什么时候他长的已经如此好看了?难道是日日看着她的画像,将自己也给看美了吗?   她隐在暗处,觉得这是一件颇让人惆怅的事儿。   “二公子,五小姐是被人劈晕了,性命无碍。”一个中年男子探查完林可岚后,对林之孝回禀,十分恭敬。   林之孝颔首,声音清越,颇为好听,“将她弄醒。”   那人连忙应是,不知是掐了林可岚哪一处穴道,林可岚幽幽醒转,她初睁开眼睛时,有些迷茫,片刻后,神志清醒,看到了林之孝,立即喊了一声,“二哥!”   林之孝看着她,问,“谁将你劈晕的?”   林可岚想了一下,顿时委屈恼怒地道,“凤阳。”   “嗯?”林之孝瞅着他,“凤少主受伤极重,还有力气劈晕你?你就没躲过?”   林可岚立即摇头,摇晃着站起身,立即说,“他劈晕我时,我没注意,正要追苏姑娘……”   林之孝面色一凝,眸光有一瞬涌动,“苏姑娘?哪个苏姑娘?”   林可岚跺脚,“哎呀,二哥,你一听苏姑娘就犯傻吗?还能是哪个苏姑娘?自然是你日日挂在书房里那副画像上的苏姑娘了。”   林之孝闻言向前走了一步,盯着她问,“她在哪里?”   林可岚四下看了一眼,没见着人,立即恼道,“你来时没见到她吗?那估计她是走了。”话落,她眼睛又扫视了一圈,“凤阳呢?他也不见了?难道凤阳与她一起走了?”   林之孝蹙眉。   林可岚恼怒道,“凤阳赶我走,我不走,他气急了,就要杀我,正巧苏姑娘来了,她打飞了凤阳手中的剑,救了我,之后我认出她,说你在找她,她不承认她是苏姑娘,说她姓叶,之后我要拦她,凤阳就劈晕了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之孝挑眉,“她说……她姓叶?”   林可岚跺脚,“不是,她说他夫家姓叶。”   林之孝面色一变。   林可岚看着林之孝,“二哥,你会不会是弄错了?那苏姑娘其实早就已经嫁人了?”   “不可能!”林之孝断然地摇头,“这些年,碧轩阁可没传出她嫁人的消息,还都以姑娘称呼她。她不可能嫁人。”   林可岚道,“上个月,我和四哥在安平县见到他和一个男子在一起,那男子说她是他夫人,她也没反驳,看他们二人关系极好,想必真是夫妻,只是她大约瞒着外人没说。”话落,又猜测道,“也许我今日本来就认错人了,她也许真不是苏姑娘。”   林之孝沉默,没言语。   林可岚瞅着他,忽然说,“二哥,你一直称呼她为苏姑娘,她到底叫什么名字啊。到如今你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林之孝依旧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可岚看着他的样子,小声嘟囔,“你喜欢了人家多年,竟然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可真是……”   林之孝忽然开口,“如今我知道了。”   林可岚看着他。   林之孝抿了抿唇,道,“她叫苏风暖。”   “啊?”林可岚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林之孝,“她……她叫苏风暖?苏风暖不是……不是苏大将军府的小姐吗?她怎么会是……江湖人?”   林之孝唇角抿紧,“十招之内杀死月贵妃,这天下间,除了她,再没别人。她不是苏风暖是谁?”   林可岚又“啊?”了一声,一时间,还是难以置信。   林之孝又道,“容安王府的世子叶裳,江南望族叶家的嫡子叶昔,你月前与四弟碰到的与她在一起的男子,不是叶裳就是叶昔,估计怕你纠缠,才假做夫妻。”   “啊?”林可岚又惊呼出声。   林之孝不理会她的惊讶,偏头对那中年男子道,“备礼,明日去苏府。”   那中间男子愣住,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二公子,咱们林家与苏大将军府素来没有往来,冒然备礼上门,恐有不妥。”   林之孝笑了一下,道,“去提亲,要什么往来?”   那中年男子低呼出声。   林可岚也彻底呆了。   苏风暖躲在暗处的身子几乎站不稳跌坐到地上,这林之孝行事也太……速度了吧?刚刚猜破她身份,明日就要上门提亲?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   她一时分外无语。   林之孝目光又落在画堂内凤阳坐着的那把椅子上,那柄剑依旧插在椅子扶手上,他走到近前,仔细地看了一眼,肯定地道,“刚刚你看到的人就是她没错,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人的功力能做到如此地步。”   林可岚看着林之孝,半晌才回过神,试探地问,“二哥,你……你真要前往苏府提亲?”   林之孝点头。   林可岚道,“可是若是她真是苏小姐的话,据说皇上要给她和叶世子赐婚啊。”   林之孝道,“不是还没赐婚吗?谁规定我不准许提亲了?”   林可岚一噎,看着他,“可是……可是爹同意吗?”   林之孝道,“用不到爹同意,我的婚事儿,自己有权做主。”   林可岚小声说,“可是,据说,苏夫人极其喜欢叶世子,你……你前去提亲,苏夫人会答应吗?”   林之孝道,“我诚心求娶,苏夫人即便不答应,也不会恶言相向将我打出门吧。”话落,他对那中年男子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快去准备吧。”   那中年男子见他主意已定,垂首应是。   林之孝又在院中站了片刻,又吩咐道,“将这里的人都撤了吧。那些被废去武功的伤者,每人给一笔安养费。”话落,他抬步向外走去。   那中年男子又应是。   林可岚见林之孝走了,立即抬步跟上他,“二哥,凤阳哪里去了呢?”   林之孝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道,“既然是与她一起走了,找到她,总会找到凤阳。”话落,又道,“他已经杀你一次,可见真不喜你。你便收了心吧。”   林可岚不甘心,“苏姑娘也不喜你,若是你纠缠,她若是也如凤阳一般杀你,你让她杀吗?她对你不客气地拔剑,要你死,你收心吗?”   林之孝脚步顿了顿,没说话,继续向前走去。   林可岚看着他的背影,如青竹染了清霜一般,丝丝清寒,她本来还想再问,见此,忽然不敢再问下去了。默默地跟着他出了这处院落。   待林之孝带着人走尽,苏风暖才从暗处出来,无言地望天。   她真是不明白哪里招惹了林之孝这株桃花了,更不明白是什么时候招惹的这株桃花?难道当年为了救涟涟,无意惹的?当年,她做了那么多坏事儿啊……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头疼地出了这处宅子,向王大学士府而去。   她来到王府时,孙泽玉将凤阳已经送到了,人还没有走,王大学士在客厅招待他,又叫来了府中的大夫为凤阳看诊。   见苏风暖来了,王禄板起脸,瞅着她说,“瞧瞧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半丝女儿家的模样都没有!刘嬷嬷早先教导你的规矩都忘了吗?”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挠挠脑袋,走到王禄身边,伸手拽住他袖子撒娇,“外公,我每次见您,您都训我,能不能说些别的?”   王禄哼了一声,伸手扯袖子,“少来这套!”   苏风暖不松手,拽着他的袖子一个劲儿地晃他的胳膊,继续撒娇,“我如今没规矩,是因为从小没养在王府,上次都说了,子不教,父之过,这不赖我啊,应该赖我爹。当年我不想离京,他死活把我拽走了。您没拦住嘛,您还记不记得?”   王禄闻言面色稍缓,哼道,“等他回来,我再教训他。”话落,对苏风暖依旧瞪眼,“快松手,让孙公子笑话你。”   苏风暖见他放过他,不再训她了,松开了手,对孙泽玉道谢,“多谢孙公子了,改日让我三哥请你吃酒。”   孙泽玉微笑,“姑娘那日在相府做客,答应说请我和妹妹吃烤野味,得闲时,还记得这个就好,别的就无须客气了。”   苏风暖痛快地道,“行,这事儿不会忘。”   孙泽玉起身,对王禄拱手,“王大人,我还要去书局,先告辞了。”   王禄颔首,吩咐管家送孙泽玉出府。   孙泽玉离开后,王禄对苏风暖说,“你怎么将凤少主送来了府里?他惹了什么麻烦?你要借着府里让他躲避?”   苏风暖瞅着他,郁闷地说,“哪儿是他惹了什么麻烦,是我。”话落,她上前,又抱住王禄的胳膊,央求道,“外公,您快帮我出出主意,怎么才能打发了上门求亲的人?”   ------题外话------   亲妈:这是二更哦,明天见~ 第四十五章 林家秘事   王禄闻言顿时瞪圆了眼睛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扯了扯嘴角,在王禄的虎目下如实交代,“那个……我刚刚听说,林家二公子,不知道为什么,要备礼明日登门对我求亲……”   王禄竖起眉毛,“林家二公子?哪个林家?”   苏风暖跺脚,“外公您糊涂了啊,还能是哪个林家啊?就是那个以机关暗器著称于世的林家呗。他家的二公子叫林之孝。”   王禄皱眉,质问道,“林家人据说刚进京不久,你是怎么惹上了林家的二公子?”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怎么惹上?她还真不知道。她摇摇头,如实道,“估计是我在外面跑的那些年,不知怎地入了林家二公子的青眼了,据说这几年,他书房里一直挂着我的画像,如今进京后,知道我是苏风暖,是苏府小姐,就要上门去求亲。”   王禄闻言问,“你说的林家二公子,是不是那个据说在机关暗器上面极有天赋,是林家悉心栽培,将来有望支撑林家门楣的那个林家二公子。”   苏风暖立即说,“外公您知道他啊,就是他。”   王禄点头,“知道,据说这林家二公子不止才华横溢,而且风评极好,是个难得的后辈人才。”   苏风暖眨了眨眼睛,道,“外公,您是不是跑题了?”   王禄哼了一声,一甩袖子道,“他去苏府提亲就提亲,你怕什么?”话落,又道,“也让别人知道知道,你不是没人求娶,非等着皇上指婚。”   啊?苏风暖顿时傻了。   王禄对她摆手,“凤阳还住在上次住的院子,你去看他吧。”话落,他不再多说,转身去了书房。   苏风暖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想着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瞧瞧这镇定劲儿,比她强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她再修行千年,估计也到不了他这个段数。   她无语地去了凤阳的院落。   大夫刚给凤阳包扎好,他脸色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   大夫见苏风暖来了,连忙给她见礼,苏风暖对大夫问,“开药方了吗?”   大夫摇头,“小的听说您会过来,便没有班门弄斧。”   苏风暖笑着点头,摆摆手,大夫提着药箱出了房门,她走到凤阳身边,伸手给他把脉。   凤阳瞅着她,没说话。   苏风暖给凤阳把完脉,放下手,对他道,“内伤瘀滞得这么严重,估计要养个十天半个月。”话落,她走到桌前,开了一张药方,待墨汁干透,她喊来一人,交代了下去。   凤阳这才对她开口问,“你又折回我那处院子了?见到林之孝的人了?”   苏风暖点头,想着那位林家二公子,便想到了他站在院中负手而立的姿态,到也风景如画。她转过身,将身子倚在软榻上,郁郁地道,“那林之孝倒也是个人才。”   “嗯?”凤阳看着他。   苏风暖自然不会跟他说林之孝要对她求娶的事儿,免得这家伙又阴阳怪气地嘲讽她一番,她转移话题问,“如今你摆脱了林家的监视,可以在我外公这里安心养伤,该说你知道的秘密了吧。”   凤阳看着她,“你确定真要知道?”   苏风暖翻白眼,“废话,否则你当我有多好心,费力救你来我外公这里避着养伤。”   凤阳闻言不舒服地剜了她一眼,道,“这一桩秘密,跟你碧轩阁的涟涟有关。”   “哦?”苏风暖挑眉,“说说看,怎么有关。”   凤阳道,“她是林家主最小的女儿,据说,曾经犯了不可饶恕之过,林家主罚她关进林家的思过堂十年,她不愿受罚,逃出了林家,林家主才对她下了追杀令,你接手碧轩阁后,救下了她。当年就没问问林家主为何要对她下追杀令?毕竟,骨肉至亲,而且林家主当年十分宠爱这个小女儿。”   苏风暖点头,“问了,她死活不说,我看中的是她对机关暗器上面的天赋,在我当年看来,林家的家务事儿,与碧轩阁无关,与我无关,得了她,就等于得了半个林家,她不说,我便也没必要深究。”   凤阳点头,“这倒是符合你随性而为的风格。”   苏风暖道,“我当你这句话是夸我了,继续。”   凤阳道,“据说,当年涟涟被罚,后来出了林家,林家主对她无奈下了追杀令,与当今太子有关。”   “嗯?”苏风暖猛地坐起身,“此话从何说起?”   凤阳摇头,“我也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皇上动用了凤行令,请我查太子中无伤花之事,我无意中查到了这么点儿关联,尚且没弄清楚,不过,空穴不来风。”   苏风暖闻言眯了眯眼睛,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她立即对凤阳道,“你凤阳镖局被人连挑了京城百里两大分舵,你觉得,可与你查太子中无伤花一事有关?或者说,与你查到了林家当年追杀涟涟之事,与太子有关?”   凤阳面色一顿,片刻后,沉了眉目,“也许你猜测得对。”   苏风暖又道,“对你动手之人是太子奶娘,她带的那一批人,我猜测得不错的话,就是夜闯容安王府劫走易疯子的那一批人。那一批人极其厉害,从容安王府数百府卫中安然撤离,撤离后,便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当时都在容安王府和晋王府时,趁机对你凤阳镖局两大分舵下手,进而引你出京,杀了你。背后的目的,是想将京中内外的浑水搅得越来越乱,让人再也摸不到背后隐藏深意。”   凤阳闻言正了神色,颔首道,“不错,太子奶娘带的那一批人出手极为狠辣,凤阳镖局京中百里两大分舵被挑,我听闻此事后,立即带着人出京探查,身边只带几个随从。那批人当初就等在十字路口围剿我,显然是为了置我于死地。幸好当时你出现,救下了我。不过太子奶娘和那批人自然不想落下活口证据,便连自己的尸首也不留,都吞毒化尸了。”   苏风暖点头,道,“那批人的死法与闯入容安王府劫走易疯子伤残至此的那批人死法一致,我才说是同一批人。”顿了顿,她道,“当初,闯入容安无府时,月贵妃定然亲自去了,所以,她投毒之下,我师兄没能拦住她。后来,她从容安王府出来后,径直回了宫布置,嫁祸太后和皇后,便命太子奶娘去处理你和凤阳镖局的事儿了。”   凤阳闻言摇头,“不对,你师兄武功与你相差不多吧?闯入容安王府时,据说他与人交了手,没留住人。而你十招之内就杀了月贵妃。兴许那人不是月贵妃。”   苏风暖摇头,“我师兄与我虽败同一人为师,但大为不同,他出身名门望族的叶家,看着玩世不恭,但骨子里其实还是骄傲正派得很,不喜钻营毒辣伎俩,而我却没什么顾忌,什么都学,杂学颇多,尤其医毒之术。月贵妃对我师兄用大批黑煞毒,师兄拿她没办法,才没留住她。反观,她若是对我用,便不起效用了。”   凤阳恍然,“原来如此。”   苏风暖又道,“月贵妃大概怎么也没想到,叶裳深夜带着人进宫,逼皇上下旨,大肆彻查。皇上也意识到不能再姑息下去,所以,御林军、禁卫军都调派给了叶裳,叶裳手中有了泼天的权利,便雷厉风行地连夜查了起来。月贵妃匆忙布置之下,自然不能做到万全,留了蛛丝马迹,叶裳凭着这蛛丝马迹,便查出了她累累罪行,她才一败涂地。”   凤阳闻言瞅着苏风暖道,“说什么你从小护着长大的人,瞧瞧他的手段,麻痹月贵妃,打国丈府满门入天牢,然后以此为幌子,查月贵妃证据,让之大白于天下,满盘皆输。这样的他,用得着你护吗?那些日子,我虽然没在京中,但也听闻京中人人胆寒,如活在地狱中。”   苏风暖瞥了他一眼,“说正经事儿呢,你扯别的做什么?”顿了顿,又道,“我师傅教我谋心之术,我学时,也教他了,换句话说,我学的大半东西,他都一样地学了,自然不是没本事任人欺负的软蛋。”   凤阳一噎,瞪着她,“果然什么时候都护着。”话落,又故意道,“这样说来,你们岂不是虽没师徒之名,但有师徒之实?那如何还能行嫁娶之事?”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我常年在江湖上与人切磋,互相教个一招半式,一技半技,都是师徒了?无稽之谈,荒谬没道理。”顿了顿,又道,“就算你说的有碍伦常,那又如何?我是怕这些的人?”   凤阳顿时没好气地说,“我刚说一句,你就如刺猬一般地扎我一通,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已经非叶裳不嫁了?早先是谁跟我说,护着他娶妻生子,不会嫁他的?这么快就忘了?”   苏风暖一时噎住,没了声。   凤阳瞅着她。   苏风暖沉默片刻,伸手捂住了额头,叹了口气,“我娘对我说,护着一个人成长不易,但若是毁一个人只旦夕之间的事儿。他十二年前除了容安王府世子的身份,已经一无所有一次了,我既护着他长大,给了他所有,就不该再让他一无所有了。”话落,她道,“他若是非要我不可,我给他就是了。到底在我的生命里,委实没什么比他更重要。”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四十六章 事关太子   凤阳看着苏风暖,听完她的话后,许久没言声。   苏风暖也没再说话,她在外面跑多年,心思玲珑,学谋心之术的人,惯会看人心,又怎么不明白凤阳对她的那几丝情意?不过正因为明白,才要及时斩断,免得连朋友都没得做。   早先找到他时,她对他说护叶裳一生一世直到娶妻生子,那些是发自内心的真话。但后来叶裳在西山马场听到她三哥问她何时她师兄和她被月老牵了红线之事纵马发疯,在猎场内将她狠狠地欺负了一番后,他那副样子,她着实有些怕了。   后来,又听她娘说了在灵云寺的英魂祠堂里,背地里对她跪地求娶的那一番话,以及她娘后来语重心长地对她说的这一番话,她才恍然发觉,护了多年,陪着他长大,到底是纠缠极深,就如参天大树在地底下埋了极深的根,想拔都拔不出来了。   若是拔根毁土,便违背了当年在战场上找到他时她誓要护他一生一世的初衷了。   到如今,还如何能不依了他?   全了他,也算是全了她自己吧,诚如瑟瑟所说,她也是情根深种。   她想着,哑然失笑。   凤阳看到她笑,冷哼了一声,“我便知道,你这个女人对别人可以冷心冷情冷面冷血,但到了叶裳的身上,最是心软。”   苏风暖长吐一口气,对他道,“我对他就是心软,天底下也就这么一个他了,这世间也就只一个他。芸芸众生,熙熙千万人,能有一个他让我心软,也是不易。我凭什么就非要割舍去?我又不是圣人神仙,我俗得很。”   凤阳一噎,顿时气道,“听你说一次话,就被你气死一次。”话落,他咬牙,“这也是我自找的,我活该。你快些说正事儿,说完了赶紧滚。老子不想再见到你。”   苏风暖听他这样说,心里暗想着,自此后,他那几分情意该断了吧?最好不过。她笑着道,“本来就是在说正事儿,是你要跑题。”话落,她正了神色,道,“林家本就该早些进京,但偏偏月贵妃一案结束了,林家才到京城。这期间,磨磨蹭蹭,到底是为了什么?”   凤阳也正了神色,点头。   苏风暖又道,“月贵妃死了,你和三哥回京途中,遇到了林家人,林五小姐纠缠你,而林家和林之孝趁机监视你,除了引出我,查清核实我的身份外,还为了什么?”   凤阳眯了眯眼睛,“话说回来了,兴许是因为我查太子中无伤花时,查出当年林涟涟的那桩与太子有关的旧事?”   苏风暖点头,“若是林家与东宫太子有什么牵扯的话,那么与月贵妃断然不会没牵扯。”   凤阳点头,“没错。”   苏风暖总结道,“所以,也就是说,月贵妃虽然死了,但有些事情,也还没有完。太子还在东宫,林家如今已然进京了。”话落,她又道,“你只寻到些蛛丝马迹,还没落实,月贵妃便命太子奶娘对你和凤阳镖局大下杀手,可见,这背后一定是有一桩了不得的大事儿。”   凤阳道,“自然,否则涟涟是林家主当年最宠的女儿,不是了不得的大事儿,不会对她罚十年,她逃走后,对她下追杀令。”   苏风暖道,“我早先去你住处前,见过涟涟了,她被林之孝重伤,倒是没下杀手。”话落,道,“看来,我有必要再去一趟红粉楼。”   凤阳对她摆手,“我如今是一个养伤的废人,京中两大分舵被挑,凤阳镖局在京中方圆百里内被斩断了消息网,短时间内,全然用不上凤阳镖局了。等我伤好,要想恢复凤阳镖局的脉络,最少也要半年。”   苏风暖道,“你安心养伤,凤阳镖局这一次折损惨重,我自然知晓。我以前把你推出来查这些事情,是因为我不想暴露,觉得你凤阳镖局来做比我做要好些。如今我却没什么顾忌了,我出京救你,动用了太祖的铁券符,在京中又十招之内杀了月贵妃,已然算得上张扬了。”话落,道,“皇上早晚要找我问话的。”   凤阳闻言也惊异道,“对了,我那日没问你,京中五门封锁,你是如何出京的?以为你另有办法,没想到是动用了铁券符。你如何会有铁券符?”   苏风暖道,“我师傅传给我的。”   凤阳彻底惊了,“你师傅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传给你铁券符?”   苏风暖站起身,拢了拢头发,随意地道,“他就是一个疯道人。”话落,对他道,“你好好在这里养伤吧,外公的府邸安全得很,他是一只老狐狸,在这南齐京城里,护个个把人,没问题。”   凤阳见她不说她师傅是谁,事关铁券符,兹事体大,他也不再纠缠着继续问,点了点头。   苏风暖出门前又嘱咐,“我给你开的药方,你想要尽快养好伤,就要按时服用。”   凤阳哼哼了一声。   苏风暖迈出了门槛。   王夫人听说苏风暖来了,派了婢女守在院外,待她出来,那婢女见了她立即道,“小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说是关于小池少爷的事儿要找您商量。”   苏风暖闻言点头,去了王夫人的院子。   王夫人正在做小池的衣服,见她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对她说,“暖暖,你可听说了皇上让小国舅查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之死以及四年前岭山织造的旧案?”   苏风暖点头,“听说了,皇上早朝后在御书房里召见了许云初,之后对他下的旨意。”   她听到这事儿的时候,当时还在容安王府,那时候刚睡醒起床,她娘跟她说的,这事儿传出之后,朝野上下也是十分轰动。   国丈府一门被押入天牢,众人本以为国丈府完了,没想到月贵妃一案告破,国丈府被无罪释放。如今国丈辞官,他的孙子许云初入朝,皇上重用国丈府,将两大旧案交给了许云初彻查,一如数日前叶裳入朝时一样,可谓是不偏不向。   宫里那位九五之尊,虽然孱弱,但是将帝王之术运用的真可谓是炉火纯青,宗室和外戚一下子平衡了。   王夫人见她点头,立即感慨道,“真没想到国丈说辞官就辞官了。”   苏风暖笑了笑,国丈府经此一难,国丈难得想通了,对南齐朝纲来说,也是好事儿。   王夫人点头,感慨之后道,“当时月贵妃一案,牵扯出了岭山织造唯一存活的孩子,虽然未仔细纠察,但小池那孩子的身世恐怕自此后就瞒不住了,小国舅查案,势必要牵扯出他来,我是担心这个,才派人喊了你过来,他还那么小,若是知晓那桩旧事,受不住,岂不是毁了孩子?”   苏风暖闻言道,“外婆放心,小池虽然小,但那孩子心性坚韧,她的身世我以前隐约与他提过,就算他如今知道的与我与他提的有些出入,也不妨碍,应该不会受不住。”   王夫人一怔,“那孩子知晓自己是岭山遗孤?你真与他提过?”   “知道,提过。”苏风暖道,“因为小,反而更容易接受,我是怕他大了,突然知晓,才受不住,不如早些告诉他,让他受了,也不至于歪了心性。”   王夫人点头,“你原来早有考虑,这我就放心了。岭山无数人埋骨,只这一个孩子存活,可怜的,我是真喜欢这孩子,怕这孩子受不住……”   苏风暖宽慰她道,“许云初查案,查的是那些欺上瞒下与月贵妃勾结之人,皇上要整治国风官风,这孩子虽然牵扯在内,但也不会牵连到他的。您放心吧,得了闲,我去看看他,再开导他几句。”   王夫人闻言彻底放心了,“那就好,你外公说我瞎操心,哎,我是学不来他那只老狐狸天塌下来都老神在在的样子。”话落,对她道,“天快黑了,要不然今儿就住在府里吧?”   苏风暖摇头,“我还有事儿,今儿就不住了。”   王夫人嗔道,“你一个小丫头,一天到晚,比爷们还忙,既然有事儿,就不留你了,快走吧。”   苏风暖笑着吐了吐舌头,辞别了王夫人,出了王大学士府。   她并没有回苏府,而是又去了红粉楼。   老鸨见她来了,有些讶异,“姑娘怎么又来了?可是有急事儿?”   苏风暖摇头,“没什么急事儿,不放心涟涟,再过来看看。”   老鸨闻言顿时道,“涟涟姑娘从姑娘您走后,便歇着了,小喜寸步不离地盯着她养伤。您自己上去吧。”   苏风暖点头,来到了楼上,小喜果然守在门口,她笑着拍拍他肩膀,小喜连忙让开,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涟涟果然听话地躺在床上,看来也是累了,正睡的香。   苏风暖也不急着喊醒她,关上房门,坐在桌前,自己沏了一壶茶,慢慢地喝着。   片刻后,涟涟忽然惊醒,睁开了眼睛,向苏风暖看来。   苏风暖见她受伤后还算警醒,端着茶杯偏头,笑看着她,第一句话就问,“当年,你被你爹下追杀令,是不是事关太子?”   涟涟一怔。   ------题外话------   亲妈:这是二更,明天见哦~ 第四十七章 果然如是   苏风暖看着涟涟的眼睛,从她刚睡醒的眼睛里读到了怔愣惊异,她想着果然如是。   人刚睡醒的眼睛里,是不会骗人的。   涟涟怔了片刻后,慢慢地扶着肋下坐起身,看着苏风暖,“姑娘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苏风暖摇头,“不算突然。”   涟涟看着她,“姑娘的意思是……”   苏风暖晃着手中的茶盏道,“涟涟,当年我从林家的追杀令下救下你时,问过你,你死活不说。我私以为,这是林家的家务事,而你总归是林家的女儿,投碧轩阁,走投无路,却也不背家恩,我十分敬佩。便将此事揭过了。”   涟涟点头,“姑娘之恩,涟涟没齿难忘。”   苏风暖笑了笑,“如今已经过去好几年,我觉得,此时再问你一次,也不为过。毕竟,我听闻事关太子,便不是林家的家务事了。”   涟涟闻言垂下头,一时没言声。   苏风暖看着她,也不逼她,等她开口。   过了许久,涟涟抬起头,对苏风暖轻声道,“若是姑娘问别的事儿,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这件事,我确实真没办法告知姑娘。”顿了顿,她道,“姑娘刚也说了,林家对我来说,有生我之恩,我虽被逐出家门,但总归血脉也姓着林字。”   苏风暖闻言点头,对她再次不回答倒是没有意外,换作是她,估计也会如此,林家毕竟是生她之地。她迂回了一下,笑道,“我没问你到底是何事,你不需要说什么,只需要对我刚刚所问,点一下头,或者摇一下头,便行了。”   涟涟闻言咬唇,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反问,“姑娘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苏风暖也不隐瞒,“凤阳那里。”话落,她如实道,“凤阳被林五小姐缠上,林家借此监视他,作为我救出他的条件,以此交换,便告知了我此事。不过也只是蛛丝马迹而已。但因这蛛丝马迹,险些被人铲除了他的凤阳镖局,要了他的命,可想而知,不是小事儿。”   涟涟闻言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当年我背离林家,确实与太子有些关系。”话落,她道,“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姑娘见谅。”   苏风暖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到床前,伸手拍拍她肩膀,随意地笑道,“我也就是想确定一下,你能点头,已然是我的目的了。你什么也不说,我也不会怪你。”   涟涟轻轻吐了一口气,道,“乍出林家时,我是一时负气,后来林家主对我下追杀令,我是有些恨的,后来姑娘救我,将我庇护在碧轩阁下,我却觉得庆幸,跟着姑娘这些年,日子过得着实肆意自在。过了这么多年,当再见林家人时,我却真是觉得陌生,恍然我不是出生在林家,如今当真不是林家人了。”   苏风暖笑着道,“你也算是碧轩阁的元老了,若是以后林家人上门讨要你,我也不会放人。”   涟涟闻言对苏风暖抛了一个媚眼,“我跟着姑娘多年,已经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了。姑娘赶我,我也不走。”   苏风暖大乐,伸手拍拍她的脸,“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养伤吧。至于我所问之事,我也没想着去寻根究底查个水落石出,我又不是青天大老爷。不管是林家,还是太子,只要不惹我,我也不会将之如何。”   涟涟感慨,“姑娘这份随性,真是让人嫉妒啊。”   苏风暖笑着撤回手,“我也不是随性,实在是最近太张扬了,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好。”   涟涟闻言大乐,“姑娘的狐狸尾巴既然露出来,可没那么容易收回去的。”   苏风暖见她一边捂着肋下,一边乐,着实辛苦,对她挥挥手,“我走了,明儿林之孝要上门对我提亲,我得去准备准备,看看怎么打发他。”   涟涟笑声顿停。   苏风暖偏头笑看着她,“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涟涟翻了个白眼,厌怏怏地说,“好建议您去问叶世子啊,他一准有。”   苏风暖轻哼了一声,问他?闲事情闹不大吗?她抬步出了房门。   她下楼时,正看到陈述进门,在他还没看到她时,立即闪身躲去了背静处。   老鸨见陈述来了,连忙迎上前,笑着问,“陈二公子,您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奴家以为瑟瑟走了,就等不到您再上门了呢。”   陈述道,“我听说碧轩阁新来了一人,住进了瑟瑟的房间。”   老鸨眨了眨眼睛,“您是特意过来看看?”   陈述“嗯”了一声。   老鸨摇头,“那位刚来的姑娘,还没调教好,目前还不能挂牌子接客,二公子见谅。”   陈述道,“我只是看看她,不必她接待。”话落,他拿出一锭金子,递给老鸨。   老鸨摇头,“二公子这可难为我了,这金子虽好,妈妈也不能破了规矩啊。这我可不能收,二公子还是过几日再来吧。”   陈述眯起眼睛,“是不是瑟瑟又回来了?”   老鸨摇头,“奴家可以肯定地告诉您,瑟瑟既然走了,就不会回来了。二公子若是找人,凭着您的身份,早晚能找到她。”   陈述抿唇,“若是我今日非要看看那新来的女子呢?”   老鸨坚决地摇头,“二公子,红粉楼的规矩不能破,您若是非要破的话,即便您是红粉楼的熟客,奴家也不会对您客气的。”   陈述见说不通,瞪着老鸨片刻,作罢,拂袖出了红粉楼。   苏风暖见陈述走了,从背静之处出来,拍拍老鸨肩膀,笑着说,“待涟涟的伤养好了之后,二公子若是不再来,去请他来见涟涟一面。”   老鸨点头,叹了口气道,“涟涟若不是受伤了,我也不至于得罪这个陈二公子,非拦着他。如今可不能让他见人。”话落,又问,“姑娘这是要走了?”   苏风暖点头,出了红粉楼。   回到苏府,天色已经极晚了,苏风暖迈进府门后,有人立即对她道,“小姐,您回来了?夫人正等着您吃完饭呢,说您一旦回来,就赶紧去正院。”   苏风暖点头,向正院走去,折腾这么半日,如今腹中的确饥肠滚滚。   来到正院,苏夫人和苏青正等着她,见她回来,苏夫人立即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快洗手吃饭吧。”   苏青端着一杯茶,翘着二郎腿,瞅着苏风暖,“听说你今日将凤阳送去外公府里了?凤少主在京中没有住处吗?怎么你还将他往外公府里安置?”   苏夫人闻言一怔,也问,“怎么回事儿?你三哥说的可是凤阳镖局的凤少主?”   苏风暖洗完手,坐在桌前,瞥了苏青一眼,道,“在外公府里时,没见着你,以为你又去丞相府了。”   苏青道,“丞相最近朝务繁忙,皇上不早朝那几日的朝务都堆积待处理呢,我哪好意思再去叨扰?我在外公书房来着,听外公提了一句。”   苏风暖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苏青瞪着她,“怎么不说了?”   苏风暖拿话噎他,“外公没教导你食不言寝不语吗?”   苏青果然噎住。   苏夫人笑着嗔了苏风暖一眼,“明明就是饿了,还拿话噎人,你何时顾忌过这些?快吃饭吧!吃完再说。”   苏风暖乖乖吃饭。   苏青骂了一句“臭丫头”,也开始吃饭。   饭后,苏风暖喝着茶,没理会苏青早先的问话,而是对她娘说,“明儿可能有一件大事儿会发生,您做好心理准备。”   苏夫人瞅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失笑,“什么大事儿我需要做准备?难道小裳不好生在容安王府养伤,要跑来咱们府养伤?这确实是大事儿。”   苏风暖无语,“不是他。”   “嗯?那你说说,我听听,还能有什么大事儿?”苏夫人看着她。   苏风暖端着茶,眨巴了一下眼睛,斟酌委婉地说,“明儿有人要上门做客。”   “咦?”苏青瞅着她,“难道是许云初?那日他救了我,娘说请他过府做客,还没请呢。”话落,见苏风暖摇头,他猜测,“难道是孙泽玉?你答应人家兄妹要请吃烤野味,今儿听说是他遇到你,顺便帮你将凤阳送去了外公府里,难道你们定在了明日?”   苏风暖摇头,“也不是他。”   苏夫人瞪眼,“别卖关子了。”   苏风暖叹了口气,放下茶盏,道,“林家的二公子林之孝,明日登门提亲。”   “啊?”苏青睁大了眼睛。   苏夫人一怔,“林家二公子?是刚进京的林家?对谁提亲?”话落,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苏风暖,一副噎住了的模样,“不会是你吧?”   苏风暖肯定且镇定地点头,“没错,就是我。”   苏青闻言“噗”地一口茶水喷了出去。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四十八章 登门求亲   苏风暖躲得快,没被苏青喷到,苏夫人却被苏青喷了一身茶水。   苏风暖看着苏夫人被喷了一身茶水后,依旧没什么反应,一脸呆呆的,她嘴角抽了抽。   苏青连忙拿了娟帕,上前给苏夫人擦拭,他擦了半晌,茶水都擦净了,苏夫人依旧没反应,他晃晃手,试探地喊,“娘?”   苏夫人这才惊醒,回过神来,伸手狠狠地拍了苏青一巴掌,骂道,“臭小子,你是怎么喝茶的?拿茶水喷我,脏死了。”   苏青实实在在地挨了打,顿时转头怒瞪苏风暖,“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林家二公子明日要登门对你提亲,怎么回事儿?”   苏风暖哪里能说得清楚,一时间,觉得这事儿她真不该提前说,可是不提前说,她娘没准备,明儿怎么应付?她揉揉脑袋,头疼地小声嘟囔,“我哪里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是今天救凤阳时,无意听到那林家二公子对他的管家说要备礼明日来苏府提亲……”   苏青冷冷地哼了一声,“少糊弄人,如实说。”   苏风暖恼怒,“这就是实话。”   苏夫人此时倒是镇定了下来,脱了外衣,扔在一旁,对苏风暖说,“你是什么时候招惹了那林家二公子?我也听过他的名声,据说品貌极好。”   苏风暖一时无言,想着她娘不愧是外公的女儿,这开口便跑题。   她见二人齐齐看着她,等着她如实招来,知道这事儿早晚躲不过去。便将那些年她为了救涟涟,对林家做了些事儿,与那林二公子打过两回交道的事儿简略地说了说,又说到后来听说林二公子的书房挂着她的画像,一挂就是几年,她也没怎么理会,没想到他进京后,知晓她是苏府小姐,便要上门提亲。   这事儿对她来说,实在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毕竟她连什么时候惹了林之孝这株桃花的都不知道。可是说复杂,也复杂,毕竟牵扯了当年的旧事以及如今的诸多事情。   苏夫人听罢,乐着说,“我当是多严重的事儿,就这么一件小事儿啊?不用准备,明儿他若是上门来提亲,我就会会他,他来提亲,又不是坏事儿,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也让京中的人知道知道,我苏府的女儿不是没人娶。”   苏风暖眨巴了一下眼睛,没说话。   苏青看着苏夫人,“娘,您是不是忘了容安王府那位病秧子了?”   苏风暖闻言顿时伸手打苏青,不满地道,“你才是病秧子呢。”   苏青瞪眼,“连一句话都不让说了吗?他如今养伤,不是卧病在床吗?”话落,他拉长音道,“噢,我想起来了,听说他今儿醒来就大发脾气,不用你医治,把你赶出府了。”   苏风暖哼了一声,“他不赶我,我也不继续住着了。”   苏青嗤笑,“你想继续住呢,不是被赶了吗?”   苏风暖一噎。   苏夫人又伸手拍了苏青一巴掌,“说正事儿呢,拌什么嘴?”   苏青不满,“您干嘛不打她?一个人能拌起嘴来吗?”   苏夫人瞪眼,“她是女儿家,你一个小子,皮糙肉厚,打一下怕什么?”   苏青顿时泄气,趴在了桌子上。   苏风暖得意地瞅着苏青直乐,在她和她娘面前,他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苏夫人看着直乐的苏风暖,对她嗔道,“林家虽然立于江湖,但与凤阳镖局差不多,与朝廷也从没脱开过来往,不同于一般的江湖家族。林家的机关暗器,著称于世,朝野上下,谁家没个机关暗道?大多都出自林家之手。所以,这些年,林家虽然不是生于京城长于京城,但在京城的根底,也不可小看。”   苏风暖自然知道这个,点了点头。   苏夫人又道,“这林二公子上门求娶你,这桩事儿自然是不应的,毕竟我已经应了小裳。但是照你说来,这林二公子心仪你已久,想必不好打发。”   苏风暖为着就是这个不好打发,要是好打发,她今儿还不提呢,也能免除一顿审问。   苏夫人道,“明日你不能出面,我先见见人再说。”   苏风暖点头,“哪有人家上门提亲,女儿家就赶紧出面招待的啊,自然是娘您处理。”   苏夫人好笑,“你知道自己是女儿家就好,别整天跟个小子一般闲不住疯跑。”话落,她打了个哈欠,摆手,“都回去歇着吧,我也得赶紧歇下,这些天照顾小裳,我也累了,不好好歇一觉的话,明儿还真没精神应付人家上门。”   苏风暖闻言站起身,苏青跟着她一起,出了房门。   二人走出正院,苏青敲敲苏风暖脑袋,“小丫头,可以啊,桃花很多嘛。”   苏风暖白了他一眼,“没一株好的。”话落,她踢着地面,回了自己的院子。   苏青大翻白眼,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夜一晃而过。   第二日,一大早,苏青就来了苏风暖的院子,在门口猛地拍门。   苏风暖被吵醒,穿了衣服下地,打开房门,没好气地道,“大早上,吵什么?”   苏青神采奕奕,“不是说今儿林之孝前来求亲吗?难道你真准备猫在屋子里不出去看看?”   苏风暖没兴趣,“看什么?”   苏青瞅着他,“看他怎么提亲啊,跟娘说什么?”话落,道,“你虽然不便出去见人,但可以私下躲起来见见听听嘛。”   苏风暖想了一下,觉得林之孝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林家在月贵妃事后来京的目的,以及上门对她求娶,的确也不能等闲视之,不理不问当瞎子聋子,遂点头。   苏青见将她说动,连忙催促她去正院。   苏风暖简单地洗漱之后,跟着苏青,去了正院。   苏夫人也已经起了,正在收拾仪容,苏青大为夸赞,“娘可真漂亮,您装扮得这么漂亮,若是见了您,那林之孝更想娶您的女儿了。”   苏夫人失笑,笑骂,“贫嘴。”   苏青转头对苏风暖眨眨眼睛。   苏夫人收拾妥当,婢女端来早饭,三人吃完后,又等了片刻,外面果然传来吹吹打打的唢呐声,三人对看一眼,苏风暖心想果然来了。   苏青顿时放下茶盏,人立即就精神抖擞,跟要打仗一般。   苏风暖伸手踢了他一脚,“你兴奋个什么劲儿?”   苏青被踢了一脚,也不在意,立即说,“我本来以为我妹妹一个野丫头,没什么人上门提亲,就算叶裳,估计也是得皇上指婚了事。没想到啊,还真有人来求娶,我能不兴奋吗?”   苏风暖无语。   苏夫人老神在在地喝着茶,面上带着笑,虽不如苏青那般兴奋,但人也十分精神。   唢呐声不绝于耳,苏风暖想着,听着这声音,将军府这一整条街估计都被震动了,兴许还不止这一条街。她暗骂,林之孝是求亲,又不是娶亲?吹什么唢呐?是怕动静太小了吗?   不多时,管家匆匆而来,结疤地禀告道,“夫人,有人来……来对小姐求亲……”   苏夫人放下茶盏,笑着问,“哦?何人?”   管家立即道,“说是林家人,抬了整条街的聘礼,除了抬聘礼的人,主事的人倒是不多,只一个年轻的公子和一名管家打扮的人。”   苏夫人笑着问,“那年轻公子叫什么?”   管家摇头,“他对老奴报了名字,老奴一时……一时惊讶,没记住。”话落,他试探地问,“要不然,老奴再回去问问?”   苏夫人失笑,“别去问了,我这就随你出去看看吧,免得让人笑话将军府的管家记性差。”   管家老脸一红,连忙点头。   苏夫人站起身,瞅了苏风暖和苏青一眼,对苏青说,“你也跟我一起去吧。不过不准胡闹,若是胡闹砸手里,小裳定然饶不了你。”   苏青闻言想到叶裳那混账东西,的确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兴奋劲儿顿时少了三成。   苏风暖看着苏夫人和苏青离开,也出了房门,足尖轻点,上了房顶。举目看去,只见墙外一整条街,抬的都是大红漆金的箱子,四人一台,足足百来台。她暗想,昨日林之孝才下了决定上门求亲,一夜之间就筹备了这么多聘礼?哪里来的?动作也未免太快了吧?   苏夫人和苏青来到门口,大门打开,露出外面站着的人。   昨日苏风暖只看了林之孝一个侧面,今儿看见了他的正面,虽然隔的远,但她目力极好,那人长身玉立,气质如竹,一张容颜,清俊干净,也是端得漂亮至极。她想着,除了叶裳和叶昔外,这副容貌别人怕是再无人能及了,凤阳的容貌偏柔,较之他还要差那么一二分。   苏夫人似乎也没想到这位林家二公子真如传言一般品貌俱佳,甚至真人比传言还要胜上一筹。她见到林之孝后,也着实愣了一下。   苏青虽然见过林之孝,但如今再见,发现气度与那日又不同,也愣了一下。   林之孝躬身见礼,“晚辈林之孝,在林家子侄辈排行第二,拜见伯母。在下心仪苏姑娘已久,今日特上门求娶,还望伯母成全。”   ------题外话------   亲妈:这是二更哦,明天见~ 第四十九章 诚意求娶   林之孝开口的第一句话,便道明了身份来意。   苏夫人愣过之后,不由暗暗夸赞这林二公子的品貌,若是没有叶裳求娶在先,她没准还真会忍不住一口就应了这桩事儿,如今只能说是可惜了。   她看着林之孝,端着容色笑着道,“素听闻林二公子品貌俱佳,虽远在京外,但名传京都,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名。来者是客,快些免礼吧!”   林之孝直起身,含笑道,“夫人秒赞了,愧不敢当。”   苏夫人微笑,“连我一介妇人都听闻了你的名声,林二公子无需谦虚。”话落,她扫了一眼街道,整整一街道的聘礼,另外还有不少人听到唢呐吹打声前来看热闹,围在了外围,门口不是说话之地。她笑着道,“二公子请府内说话吧。”   林之孝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聘礼,一摆手,打头之人便意会地往里跟着抬聘礼。   苏夫人却挥手制止抬聘礼的人,摇头,“二公子来做客,苏府自然欢迎,但这求娶之事嘛,是大事儿,还要再议,这聘礼就无需抬进来了。”   林之孝见苏夫人没一口回绝,便微笑颔首,“听伯母的,那便先不抬进去了。”   苏夫人见他十分知礼,又生出些好感,笑着请他入府。   苏青有些不满,想着她娘让人进门也太容易了吧?早先那么轻易应了叶裳,如今又没一口回绝林之孝,轻易让他进了府门。她是不是恼恨自己只一个女儿?后悔没再多生两个?   苏风暖见苏夫人与林之孝说了不过两句话,便请人进了府,连难为一下都不曾,也是有些无语,她怕林之孝走近看到她发现她,毕竟他武功也极高,立即下了房顶,进了会客厅里的暗室。   不多时,苏夫人请林之孝进了会客厅。   婢女上茶,林之孝入座。   苏夫人这才开口问,“林二公子识得小女?”   林之孝点头,如实道,“昔日曾见过两面,但那时不知她是苏府小姐,十分令在下心仪,后来在下遍寻她踪迹,一直没寻到,近来才知晓她竟然是苏府小姐。冒然上门求娶,请伯母念我一片痴心,切勿怪罪。”   这话说得十分圆满,且把自己的诚意摆得十分虔诚。   苏夫人想着这话与苏风暖说的一般无二,可见林之孝并没有说半句虚言。她笑着点头,又问,“林二公子是怎么知道她就是苏府小姐的?近来可是又见过她?”   林之孝摇头,“不曾见过。但普天之下,能十招之内杀了月贵妃之人,又姓苏,在下猜想,她定然是苏小姐无疑。她的武功我是知道并且见识过的。”   苏夫人闻言失笑,“二公子单凭猜测,恐有误差,月贵妃是因早先与宫里禁卫军经过了一番激烈打斗,气力不支后,才被暖儿十招杀死。否则她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儿?这名声传出去啊,无非是被她捡了个便宜而已。她就是一个野丫头,会些拳脚功夫而已。”   林之孝摇头,“伯母这话才是过谦了,我敢肯定,她就是我要找的心仪的女子。”顿了顿,他道,“伯母可否准她出来与我一见?”   苏夫人笑着摇头,“这丫头虽然自小野惯了,但京外不同京都,在京都里,很多规矩,她还是要守的,否则传扬出去,不是什么好事儿。二公子要见她,这恐怕不太好。”   林之孝微笑,“有长辈在,不算私相授受,伯母请念在我一片赤诚上,还望给个方便。”   苏夫人见他话说到这个份上,一时也没了推脱的理由。   南齐国风开放,男女大防没那么重,长辈在,自然不算私相授受,是可以见的。就算长辈不在,未婚男女见一见,只要不做什么过分之事,也无伤大雅。可是要让他见,今日就算是变相的相亲了,传扬出去如何使得?尤其叶裳估计会跳脚。   她一时颇有些头疼,终于明白苏风暖为什么提前打招呼让她做好准备了,这位林二公子,着实聪明得紧,不好打发啊。   苏青这时说话了,“林兄,小妹不在这府中,今日你恐怕见不着她的。”   “哦?这天色极早,她便出门了吗?”林之孝自然不信。   苏青摇头,嗤道,“什么出门啊?是她昨晚根本就没回来,宿在我外公的府里了。”   “王大学士府?”林之孝一怔。   苏青点头,“正是。”   林之孝看着苏青,见他面色坦荡,不像说假,便道,“苏府王大学士府好像只隔了两条街,不知可方便派个人去请苏小姐回府一见?”   苏青闻言道,“派个人去是可以,但我妹妹的性子,太散漫了,她听说后,愿不愿意回来,两说。”   林之孝微笑,“既然如此,就劳苏三兄派个人去请请吧。”   苏青瞅了苏夫人一眼,痛快地点头,挥手招来管家,吩咐,“派个人去王府把那小丫头请回来,就说林家的二公子上门求亲了,想见见她。”   那管家瞅了林之孝一眼,连忙应声去了。   苏青坐下身,笑着对林之孝道,“二公子说只见过我妹妹两面,对她了解多少?”   林之孝微笑,“虽然只见过两面,但昔日打的交道可不止两桩,对她了解不说有十分,也该有个七八分。”   苏青闻言挑眉,“这么说,她是个混账丫头这样的评价,你也认同了?”   林之孝笑着道,“确有几分认同。”   苏青闻言顿时对林之孝刮目相看,敢在苏府,敢在求亲的日子口,还敢于承认苏风暖混账这件事儿,不得不说,他胆量不是一般的大。   苏风暖在内室里闻言,望着内室的棚顶翻了好几个白眼。这个林之孝!   不过她昔年对林家人,的确是做了很多的混账事儿,且不是一桩,他说的也是实情。   苏夫人闻言也是笑了,“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林二公子来苏府,家父可知?”   林之孝点头,“家父知晓。”   “哦?”苏夫人笑着道,“林家虽立于江湖,但也不曾与京中脱离往来,婚姻素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公子独自来求娶,是否有些不合礼数?家父既然知晓,却未曾来,想必对你的举动不是很认同了。”   林之孝摇头,“家父连日奔波进京,染了风寒,身体不适,我告知家父时,家父怜我多年找寻之人竟是苏府小姐,心中大喜,本要亲自来,但恐防因他身子坏了喜事儿。便说待身体好后,改日再来拜见。”   “原来如此。”苏夫人笑着点头,“林家主我昔年倒是见过一面,如今也有多年未见了。”   林之孝道,“家父这次进京,应该会久住些时候,待他身体好些,夫人很快就会见到。”   苏夫人笑着点头,又询问了林之孝些别话,林之孝都有问有答,且十分有礼有貌,一时间,二人言谈十分和善投机。   苏青坐在一旁,想着外公那边不知会传回什么话来,又想着林二公子上门提亲的事儿,估计这时候已经传遍京城了,容安王府应该也已经得到消息了,不知叶裳会不会气得吐血?   这样一想,他心底忽然又振奋了些,叶裳故意中毒,吃了他宝贝的那株千年雪莲,如今卧病在床,有人劫他种植的情花,也是报应,真是活该。   半个时辰后,管家前来禀告,“夫人,三公子,奴才亲自去的王府,没见到小姐,见到了王大人。大人说了,前阵子小姐闹的实在不成样子,没规矩,不本分,有失苏府和王府颜面,昨日已经罚她闭门思过抄书惩戒,什么时候抄好了,什么时候解禁放她回府。”   苏夫人闻言立即追问,“没与父亲提林家二公子的求亲之事吗?”   管家连忙道,“提了,王大人说,皇上和太后早先就想为小姐赐婚,因为人选不定,争执不下,又因为咱们将军在边境打仗后未归,这婚至今才没赐下。”顿了顿,又道,“大人又说了,林二公子前来求娶,若是诚心,也去皇上和太后那里过个目,没准皇上和太后改了主意,就会选了林二公子,也说不定。总之,小姐的婚事儿,没有皇家旨意和将军首肯,婚事儿不会定下。夫人说了不算,大人说了也不算,小姐点头也不算。”   苏夫人闻言心下打定,点头,“是啊,父亲说得有理。”   苏青心里暗想,外公可真是个老狐狸,这么三两句话,便将林之孝推去了皇上和太后面前,没苏府什么事儿了,也把苏风暖一句以闭门思过罚抄书给摘了出去。   苏风暖也在暗室里想,怪不得外公昨天没当多大的事儿,果然在他面前,打发个人,就是三两句话的事儿,不愧是老狐狸,尤其是把林之孝推去给了皇上和太后。这理由着实冠冕堂皇。   林之孝听罢,微笑,“我早先也听说了太后和皇上要为苏小姐赐婚,但那时候却不知苏小姐就是我心仪的女子。如今既然王大人这样说,也的确不能越过皇上和太后去。”话落,对苏夫人一礼,“今日我便请召进宫,去皇上和太后面前求一求。”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五十章 分外执着   苏夫人闻言一怔,看着林之孝,他今日就请召进宫?求一求?   她连忙道,“即便林二公子请召进宫,见了皇上和太后,他们有意,但我家将军还在边境。我与将军只这一个女儿,他爱如至宝,他若不回京,这事儿也没法定下啊。林二公子是否太急了?”   林之孝道,“我今日已经来了苏府,对伯母表了我对苏小姐的一番心意,伯母也见了我一番诚意。我再进宫去拜见皇上和太后,在他们面前过了明路,听闻叶世子不喜苏小姐,小国舅似也不喜,我却极喜,定会珍之视之,想必皇上和太后念我一番诚意和心意,兴许也能改了想法。”顿了顿,他又道,“至于将军,我再派人前去边境与将军说项,将军念我一片诚心,总能打动。”   苏夫人没想到片刻之内,他便想全了应对之策,一时再说不出话来。   苏青这时哈哈一笑,上前伸手拍拍林之孝肩膀,对他道,“其实我觉得,我外公说错了。什么叫我娘说了不算,他说了不算,我妹妹说了也不算?错!我觉得吧,小丫头若是不点头,这些才真真是都不算。”   林之孝看着苏青,“苏三兄此言怎样?”   苏青语重心长地道,“可见你真是喜欢我妹妹,是个诚心执意的,你也说你对她了解个七八分。想必知晓她性情。若我妹妹真是你要找的人,你觉得,她是能被别人左右婚事儿之人吗?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太后、我爹都算着,就算今日你这聘礼抬进来,庚帖交换了,她不同意,也得扔出去,你信不信?”   林之孝抿唇,沉默了一下,笑道,“苏三兄说此话,我倒是信的,以她的脾性,倒是做得出。”   苏青瞅着他,“你既然信,依我看啊,就别本末倒置。与其今日请召进宫去见皇上、太后,再派去边境说项我爹,也不如你直接杀去王府,说动我外公,让你先见一见我妹妹再说。兴许你见了我妹妹后,发现他不是你要找的人呢!”   林之孝闻言微笑,“我肯定她是我要找的人。”   “就算是你要找的人,你不见过她,不先打动了她的心,你确定能娶得到人?”苏青扬眉,“再跟你说句不夸大的话,我妹妹连战场都上过,北周二皇子楚含的伤,就是她打的。那小丫头狠起来,不是人,没准你还真能成为我妹婿呢,我可不希望你也被他打残废了。”话落,又拍拍他肩膀,“我一直觉得,当我妹婿,是一件十分倒霉的事儿,你还是多考虑考虑吧。”   林之孝失笑,“若是能做苏三兄妹婿,我却觉得是十分之福气。”话落,他拱手,“多谢苏三兄指点,我便听你的,稍后去王府。”   苏青见他执着此事,依旧不打退堂鼓,大乐,“不谢,你若是能收了那小丫头,我还要好好谢你呢,免得她在家称雄称霸,三天两头与我打架。我恨不得她早点儿嫁出去滚蛋。”   苏夫人伸手给了苏青一巴掌,佯怒道,“越说越不像话了,有你这么说妹妹的吗?”   苏青挨了打,对林之孝挤眼睛,“看吧,我娘护着她宠着她,这话最是听不得,事事由着她,你能让她点头的话,我娘和我这里,都是没意见的。”   苏夫人再瞪眼,真的有些怒了,“臭小子,别把我算上,娘听你爹的。”话落,她也转头,看着林之孝,想着若是她不表态,林之孝怕是以为她也属意他了,那么可就真对不起叶裳那小子了。   虽说今日放他进来,是想让京中人看看她的女儿不是没人娶,同样是想探查一下林家底细。但可不能玩过火,该说的话,该表的态,到了这一步,她必须要说了。   她琢磨了一下,语重心长地对林之孝道,“林二公子首次登门,我也是首次见你,有些话其实不该说,但我觉得,你对暖儿一片心赤诚,不说的话,却是对你不公,我觉得,还是提前说出来的好。”   林之孝正了神色,温声道,“伯母请说。”   苏夫人道,“你知道,当年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沙场,将军归咎到他用兵失误没及时援救上,一直引以为咎,后来引咎辞官。对于容安王府的叶世子,自幼失孤,将军愧疚,我也愧疚,苏府存在一日,都要对他护上三分。”   林之孝颔首,静听下文。   苏夫人道,“叶世子至今对皇上有意赐婚之事表没表态,我也不清楚,但若是他也想求娶,就算暖儿不点头,我和他爹,也都会同意,于情于理,是站在叶世子这边的。”话落,她慈爱地道,“今日我见林二公子很好,品貌兼备,我心甚是喜欢,但缘分之事,还要讲求天定,往后如何,谁都说不准。若是暖儿无心,林二公子切莫太过执着。若是暖儿有心,那么,我就不多说了,且行且看吧。”   林之孝听罢,面色不改,笑道,“伯母能与我说这一番话,可见伯母心善,苏大将军为容安王和王妃之死引咎至今,天下皆知,将军和伯母护容安王府叶世子之情,我也能理解。”   苏夫人闻言对林之孝的好涵养又生了些好感,笑着点头,“你能理解就好。”   林之孝道,“我心仪苏小姐多年,自是不想轻易放弃,若叶世子也有心,将军和伯母虽不心向我,但我也想与他公平地争一争。若叶世子无心,那是最好。”   苏夫人闻言暗暗叹了一口气,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只能点头了。   林之孝看了一眼天色,起身告辞道,“时间尚早,我现在就去王府一趟。”   苏夫人颔首,也不多留他,微笑送他。   苏青也送林之孝出门,在门口时,拍着他的肩膀,对他笑着说,“林兄还是将这些聘礼抬回去吧,实在是太吓人了。”   林之孝摇头,“送不进府,我却不想抬回去,先这样放着吧,我见了苏小姐再议。”   苏青此时有些敬佩他了,“我外公为人刻板,说话尖刻,最重礼数,你要去王府,多保重吧,希望你别被他棍棒打出去。”   林之孝颔笑道谢,告辞出了府门。   那做管家模样打扮的中年男子一直等在门口,见林之孝出来,对苏夫人和苏青拱了拱手,与林之孝一起乘车离开,向王府而去。   二人离开后,林家的抬聘礼的家仆没撤,依旧占据着一整条街。   关上大门后,苏夫人连连叹气,对苏青低声说,“怪不得你妹妹头疼,这林二公子可真是一个执着的人。我如今见了他却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就不该放他进门。”   苏青闻言道,“这样执着的人,您拒不待客,不放他进门接见的话,他估计会在外面守上数日,直到你见他为止,待你见了,估计还是今日这般结果。”   苏夫人闻言觉得也对,又连连叹气,“这可怎么办啊。”   苏青却是不担心,“有人抢,才是香饽饽,可不能轻易便宜了叶裳那小子。数日前我就觉得娘您应承他应承得太痛快,实在便宜他了,让我心里十分不舒服,如今嘛,我可是舒服得紧。”   苏夫人又给了他一巴掌,“你个混小子,小裳哪里得罪你了?他如今还重伤着,若是知道此事,指不定怎么呕心加重伤势呢。你是舒服了,他定然不舒服。”   苏青道,“他不舒服也是活该,我们苏家辛辛苦苦养大的小丫头,从小就被他拐走了,这么多年,心眼儿就为了他偏在这京城,连我们都瞒着与他亲近。如今更是护的不行,一句话也不让说,以后若是真嫁给他,她估计连娘家的门都会忘了。”   苏夫人失笑,伸手点他额头,“亏你一个当哥哥的,这是吃小裳的醋呢。他自小孤苦无依,你妹妹护着他心向着他,又有什么?”话落,她叹了口气,“当年战死的若不是王爷王妃,而是你爹,那么娘也会随他而去,你们兄妹也会孤苦无依,与他一般,想到这个,娘就心疼小裳。”   苏青闻言一时没了话,“倒也是,不过那家伙混账着呢,心眼子弯着呢,要娶我妹妹,就让他和林之孝争去吧!他查月贵妃一案的本事若是拿到争妹妹身上,那您还担心什么?”   苏夫人闻言也乐了,“倒也有道理。”   二人说着话,回到了会客厅。   苏风暖已经从暗室出来,坐在桌前慢悠悠地喝着茶。   苏青见苏风暖跟没事儿人一样的散漫样子,大翻白眼,“臭丫头,你倒悠闲,林之孝去外公府了,你不过去?”   苏风暖捧着茶盏摇头,“外公可不像娘一般好说话,要不然怎么叫老刻板呢。”话落,她叹了口气,“不过我躲着他也不是办法,总要见见他,但若是要让他死心,没那么简单,估计要好好地费一番脑筋。”   苏青嗤了一声,“你费什么脑筋?又不是你娶媳妇儿?是叶裳好不好?这你也护着他?斩桃花的事儿都不让他干的话,你以后还指着他为你做什么?”   苏风暖一噎,一时无语。   ------题外话------   亲妈:这是二更,明天见哦~ 第五十一章 佛堂相见   苏青难得把苏风暖噎住,一时间颇为得意地看着她,意思是他说对了吧?   苏夫人瞅着苏青笑骂,“男人是干大事儿的,哪能成日里干剪桃花儿女情长的风月事儿?谁惹的桃花,自然就该谁费脑筋才是。你妹妹惹的,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不费脑筋谁费?不该把这事儿推给小裳。”   苏风暖嘴角抽了抽。   苏青大为不满,“娘哎,您是叶裳的亲娘吧?可真是向着他,都快向的没边了。”   苏夫人伸手拍他,“我早就拿小裳当亲儿子了呢,以后你在他面前,也要靠边站。”说着,她忽然站起身,担忧地道,“不行,我得去容安王府一趟,小裳重伤在身,若是听说这事儿指不定怎么气得加重伤势呢,我不放心,得去看看,与他说道说道。”   苏青一把拽住她,“哎呦,娘,您怎么说风就是雨?外面的聘礼还没抬走,占满了一整条街。外面多少人都看着苏府呢,您在林之孝刚走就这样出门去容安王府,让人家怎么说?您还是歇着吧。”   “倒也是。”苏夫人闻言看向苏风暖,“要不然你去?”   苏风暖摇头,“他没那么容易被气着,这事儿就先这么着吧,我现在跳墙去外公府里,看看外公那里怎么对待林之孝。”   “也好,那你快去。”苏夫人催促她。   苏风暖放下茶盏,站起身。   苏青闲不住,对她道,“等等,我也跟你一起去。”   苏风暖摆手,“你歇着吧。”话落,她跨出了房门,不多时,跃出了苏府的高墙。   苏青看着苏风暖出门干瞪眼,他被她刚刚随手一摆就点了穴道,一时心下气闷得不行,暗骂她这个小混账小祸害,活该被林之孝缠上,缠的越紧越好,她越头疼越好,枉他早先还护着她对林之孝说了一通烂话,真是良心喂小狗了。   苏夫人瞅着苏青,见他额头青筋直跳,人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一动不动,她愣了一会儿,才笑了起来,“又被你妹妹点穴了?既然她不让你凑热闹,你就好生待着吧。”   苏青心想他不想待着也没办法,谁叫武功不及她呢。   苏夫人笑着说,“你妹妹这点穴的功夫,半个时辰就能解开。”说完,不再管他,扭着腰出了会客厅,回了正院。   苏青暗想,这女人一定不是他亲娘,他是路边捡回苏府的。   苏风暖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悄无声息地出了苏府,又避开路上的闲杂人等注目,来到了王大学士府,从后墙翻墙而入。   进了内院后,她抓住一个小厮问,“我外公呢?”   那小厮见到她,连忙见礼,“小姐好,府里来了客人,老爷在会客厅接待。”   “嗯?”苏风暖一怔,“什么客人?”   那小厮立即道,“好像是什么林家的二公子……”   苏风暖一呆,惊讶,他不是刚从苏府离开不久吗?算着时间,他也就刚到王府不久,可是外公竟然没难为他?这么快就让他进门了?而且还在接待他?什么情况?   她皱眉,“当真是他?”   那小厮瞅着他道,“小的不敢欺瞒小姐,好像就是那个抬了满街的聘礼去苏府提亲的林家二公子……”   苏风暖闻言彻底无语,对那小厮摆了摆手,小厮连忙去干活了。她在原地站了片刻,琢磨了一下,去了正院找王夫人。   她来到正院,正碰到王夫人从里面出来,见她来了,顿时一把拉过她,笑着说,“听说那林家二公子去苏府提亲,如今又来王府了,你外公正在见他,我也去见见。”   苏风暖见王夫人一脸兴奋,跟早先她娘和三哥听说有人提亲时一个表情,她忽然觉得自己做人是不是太失败了,让他们如此担心自己嫁不出去?没人要?被人提亲脸上是多么增光的一件事儿吗?她一时无语。   王夫人见她一脸郁郁,笑着说,“这是好事儿,你闷着个脸做什么?走,跟我去会客厅,也见见那林二公子。”   苏风暖连忙躲开她的手,“外婆,您自己去吧,外公恼我近来太张扬,不像话,罚我闭门思过抄书呢,我去佛堂抄书了。”   王夫人一怔,“你外公何时罚的你?”   苏风暖立即说,“昨儿晚上。”   王夫人闻言嘟囔,“这个老东西,成日里就会嫌你。”话落,她拍拍她的手,“等我去跟你外公说,你近来做的都是好事儿,虽然张扬了些,但也合情合理,我让他不准罚你。”   苏风暖连忙摇头,“我觉得罚得极好,您就别为我求情了,我这就去抄书。你自己去会客厅吧,听听外公和林之孝说了什么,回来告诉我一声就行。”   王夫人纳闷,“往日你最怕你外公罚,如今怎么乐意受罚了?”   苏风暖干笑,“我最近有长进嘛,知道抄书能静心安神定性。”   王夫人闻言甚是欣慰,笑呵呵地慈爱地摸摸她的头说,“有长进好,都到了议亲的年纪,上门提亲的人都有了,是该要收收玩心了。”   苏风暖一时又被噎住,催促她,“您快去吧。”   王夫人点头,带着侍候的婢女,连忙去了会客厅。   苏风暖又在门口望着天立了片刻,转身去了王府的佛堂。   佛堂被打扫得十分干净,几尊佛像都极其规整和善,这里摆放着桌椅等物,王夫人时而来这里抄佛经,所以,笔墨经书一应俱全。   苏风暖以前最不好抄经书这等活计,她觉得修心养性,也不一定只抄经书一件事情可干。可是如今她脑瓜仁疼的一团乱麻,忽然觉得抄经书兴许是一件极好的事儿。   于是,她找了一本经书,铺好了宣纸,自己动手磨了墨,开始提笔抄经书。   抄了整整十页纸后,才觉得头脑舒服了些,头没那么疼了,一团乱麻也渐渐地被抚平了。   佛堂十分安静,无人前来打扰,她心境渐渐澄明,心无旁骛地抄着经书。   一个时辰后,外面传来动静,似有人走来。   苏风暖头也不抬,继续写着,不多时,那脚步声走近,浅浅平缓,步履轻慢,一听便是习武之人。她笔一顿,心底隐隐猜测到了来人的身份。   须臾,那人来到门口,伸手叩门,轻轻敲了三下。   苏风暖低着头看着宣纸上她抄写的经文,顿了一下笔,平声问,“谁?”   “林之孝。”外面人声音温浅平和。   苏风暖扬眉,想着她娘心善,心肠好,心软,遗传她外婆,也就罢了,可是她外公可是命硬心冷尖刻之人,竟然这么轻易让林之孝入了王府的门,而且,如今还这么快地由着他来了这佛堂找她。可真是稀奇了!   而且,听外面的动静,只林之孝一人来的。   他外公的那些礼数呢?如今都给丢了吗?这不是让她和林之孝私下见面吗?   她沉默了片刻,平声道,“门没插着,你一推就开了。”   林之孝闻言伸手轻轻一推,门顿时打开了,他顺着打开的门抬眼看向里面,一眼便看到了佛堂正中摆放着的方桌前背对着门口面相着里面佛像站着的女子。   她一身浅粉长裙,尾曳拖地,身子玲珑秀致,长发及腰,手腕一只翠玉手镯,头上只插了一枚朱钗,低着头,手下的笔依旧写着什么,整个人静静地,说不出的端丽婉约,优雅柔美,十足十的大家闺秀。   林之孝似乎没想到见到的是这样的苏风暖,一时怔在了门口。   记忆里,她对林家做出那些事儿,何等的张扬无忌,肆意而为,邪性得很,完全不是如今这样大家闺秀一般的女子能做得出来的。   可是,只一个背影,又让他十分肯定,他要找的人就是她,念了多年想了多年思慕了多年的人也是她。原来她真的是苏府小姐。   他怔了许久,都没说话。   苏风暖将一页纸写满,慢慢地放下笔,看了一眼抄了一桌子的经文,暗想果然抄经文是个好东西,的确能使人心中平和宁静,她这样的状态,此时正好来应对林之孝,她外公那只老狐狸。   她拿起那一张经文轻轻地捶了一下墨,缓缓转过身,看向站在门口的林之孝。   逆着光,林二公子青竹一般清俊秀雅,那张漂亮的脸菱是菱,角是角,十分分明,换句话说,五官每一处都不是极美,但合在一起,却恰到好处,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够他如今这般出众。   虽然看惯了叶裳和叶昔那张脸,但对于美好的事物,她还是不能免俗地多看两眼。   苏风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微微浅浅地笑着开口,“林二公子好久不见!昔年娇颜馆的老鸨埋怨我送了一大半林家人去,也没一个出挑能担得上头牌的,我深以为然。早知道你如今这般出众,当初就该送了你去,也免了她和我一场遗憾。”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五十二章 自斩桃花   苏风暖这话一出口,所有的端庄秀雅娴静温婉全部崩塌。   林之孝又呆了呆,才回过神来,看着她,失笑,“这些年苏姑娘还是没变,惯会捉弄人,刚刚我险些以为你再不是昔年的苏姑娘了,如今一看,你还是你。”   苏风暖眨了一下眼睛,晃了晃手中抄好的经文,说道,“怎么没变?还是变了的,以前的我,才不会抄这些东西,更遑论在佛祖面前这么虔诚地抄了,我会躲得远远的。”   林之孝闻言走进了佛堂,伸手去接她手里的经文。   苏风暖顺手递给他,轻轻抬脚,屁股便坐在了桌案上,其余那些抄的满桌子的经文都被她垫到了屁股底下。   林之孝瞅了两眼佛经,笑看着她一改端雅,坐在桌子上,翘着腿,实在没半丝早先见到的大家闺秀的样子。他笑着问,“姑娘抄的这些都是《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是吧,没注意。”苏风暖道。   林之孝好笑,“依我看是的。”顿了顿,他道,“经中说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信心清净,则生实相,当知是人,成就第一希有功德。”话落,他笑问,“姑娘抄经,不为功德,是为心静清明?”   苏风暖点头,“是吧。”   林之孝又问,“姑娘可求得了心静清明?”   苏风暖瞅着他,“也算求得了,这佛堂清静,心静则神静,不思不虑,我头脑如今清明得很。”   林之孝闻言放下手中的经书,又笑道,“姑娘不是喜好抄佛经之人,今日却抄经书,虽王大人罚过,但以姑娘脾性,这过若是不想受,有百种理由推脱或者逃开,这佛堂自然关不住你。如今却甘愿在这里抄经书,为求心静,不知姑娘可有什么烦恼之事?”   苏风暖闻言笑着说,“昨日之前,并没有,今日正想逃脱这抄经书之事时,却恰巧有了一件,让我实在有些烦恼,所以,来抄经书以求心静。”   “哦?姑娘不妨说说,看看我可能帮得上忙。”林之孝道。   苏风暖晃着腿说,“事关林二公子,你自然能帮的上忙。”话落,道,“听说你去苏府求亲,带了满街的聘礼,百抬之多,林家很有钱吗?”   林之孝眉目微动,“原来姑娘的烦恼是来自我。”话落,他微笑道,“林家在天下来比,不算有钱,至少不及姑娘。”顿了顿,补充,“但我诚心求娶姑娘,恨不得倾囊以求。”   苏风暖点了点头,又晃着腿说,“百抬聘礼,虽算倾囊,但也不算诚意求娶。”话落,她道,“至少,目前在我看来,没看到林二公子的诚心。”   林之孝看着她,收了笑意,“我念姑娘数载,遍寻芳踪,日前才知晓姑娘身份,恨不得你能一口应下。在姑娘看来,你我昔年不过见了两面,但在我来说,确实数年魂牵梦系。姑娘此时看不到我的诚心,是时日尚短,若是长久看后,便方知了。”   苏风暖轻笑,“是吗?”   林之孝颔首,“是。”   苏风暖跳下桌案,随着她跳下,衣袂卷动桌案上的经书飞扬,张张落到了地上,她不理会,笑着摇头,“依我看不是。”   林之孝看了一眼飞扬的经书纸张,扬眉看着她,“姑娘如何这么肯定?”   苏风暖回身,从经书的夹页里拿出一张纸,那纸上也是她抄写的经书,却不同于别的抄写的纸张随意地扔着,这张被她好好地规整地夹在经书里。她拿到手里之后,展开给林之孝看,“林二公子看这张纸,与这满地的纸,有何不同?”   林之孝仔细地瞅了一眼,摇头,“似乎没什么不同。”   苏风暖微笑,也摇头,“错了,这张纸与这些纸都不同。”   林之孝扬眉,“烦请姑娘解惑。”   苏风暖道,“虽然是同一种宣纸,是同样抄录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同样都是我抄录的,但它却是我第一张抄的经文。我抄它时,发现,我对抄经书一事,没那么抗拒和排斥,抄完之后,发现也可以一观,摆在这佛堂,供奉给佛祖,也能让佛祖一看。我心中高兴,便继续地抄了下去,但抄完之后,回首一看,再不复初时心情,其余的那些,都没有抄它的欣喜了。”   林之孝闻言微微深了眸光,“姑娘说这些,是与我在打佛偈吗?可惜我不是对佛经有悟性之人,听不懂姑娘之言。”   苏风暖笑了一声,看着他道,“林二公子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懂罢了。”话落,她扬着眉浅笑,“既然如此,我便说得直白点儿。二公子见我两面,对我倾心爱慕,一念多年,殊不知,我也有一个初见便倾心,念了多年的人。诚如这第一页被我抄录的纸张,我珍之重之,欣之喜之,爱不释手,生怕折损。如今二公子来求娶我,且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诚心实意我能看到,却心里并无半丝触动,更不能应你,只能辜负你这份诚心了,我这样说,二公子可明白我的烦恼之处了?”   林之孝面色微变,目光彻底深了,如潭水一般,不见底色,一时间,看着她,没言语。   苏风暖虽然将话说得温婉迂回,却最是断然明白不过,她觉得,与其躲着,却不如干脆了断,诚如她娘所说,自己的桃花,自己剪断好了。   她话落,佛堂内一时极静。   片刻后,林之孝微微沉着声音开口,“不知何人有此殊荣,让林姑娘一见心仪?”   苏风暖微微弯了嘴角,眉目现出温柔,“他呀,跟我一样,不算是个好人。”   林之孝盯着她,“姑娘虽然没对我用刀剑刺我心肺,却懂得以软刀子伤我。”话落,他道,“那人也如姑娘一般,喜你吗?”   苏风暖“唔”了一声,点头,“自然也是如我一样的。”   林之孝看着她,“姑娘不说他的名字,是有何不能说之处吗?”   苏风暖微笑,“倒是没有不能说之处。只是我觉得,我心仪他,他心喜我,这等风月之事,总归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儿。何必拿出来非要告知天下?”话落,她含笑道,“二公子枉费在我身上的心意,收回去吧!你如此才华品貌,自是不缺命定之人,可惜我不是。”   林之孝看着她,面容有些昏暗凝然,闻言慢慢地摇头,“若是我说,收不回去了,姑娘是否觉得我太不可理喻了?”话落,他肯定地道,“人海茫茫,不知姑娘芳踪归处时,我都未曾想过放弃,更遑论如今找到姑娘的人了。岂能是姑娘说一番话,我这心说收就能干脆收回去的?若是这样,便也不是我的真心倾慕了。收不回去。”   苏风暖闻言抿了一下嘴角,笑看着他,“既然收不回去,我也不强求二公子,那便将我放在心里好了。反正天下心仪倾慕我之人,我觉得大有人在,只不过,有人如二公子你一般,有胆子,闹到了我面前,有人没胆子,没有闹到我面前而已。”   林之孝闻言忽然笑了,看着苏风暖道,“姑娘不愧是横走江湖多年之人,这份随心随性,难有人企及。”话落,他道,“姑娘就这般肯定,你的一见倾心真能与你一生终老吗?除了他之外,别人都如这地上扔着的满地纸,虽然也与你有缘,但都是你不屑之物?”   “不屑?”苏风暖失笑,“若你这样说,也算是吧。我觉得不是心之所重而已。所以,或任其折损,任其被揉踏,任其扔掉,都无可厚非。”   “好一个无可厚非,与姑娘一番叙话,受教颇多。”林之孝看着苏风暖,“但是我私以为,心之所重,有时候,也做不得一生一世之重。这一生,每一个时段,都会有一件极重要的人和事儿。姑娘怎么就能肯定,如今不是你心之所重的这些,他日不能成为你的心之所重呢。”   苏风暖微笑,“这话倒也有理,只是我这个人,算是个怪胎。一辈子认准一个人一件事儿,到老到死,也就是他了,不会更改的。”   “哦?姑娘这般肯定,我更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了。”林之孝看着她,“早就传言,皇上和太后要给姑娘赐婚,一位是容安王府的叶世子,一位是国丈府的小国舅,但至今迟迟未定。传言传了这么久,姑娘心仪之人似乎没什么动静,是姑娘心仪之人本就在这二人之间?还是那人无意对姑娘求娶?亦或者是,那人静观其变,根本不惧姑娘被赐婚而早有对策?”   苏风暖失笑,“林二公子不必猜测这些,我不想与你说,是不想将他扯进来,与你做没必要的对比亦或者争斗。”话落,她诚然地道,“诚如你刚刚所说,人一生,每一个时段,都会有一件极重要的人和事儿,我虽是怪胎,但二公子却不是,如今你心仪我,过了这一段,也许便改了心思,另觅她人了。二公子在我身上,还是不要执着的好,否则对你对我,都没好处。”   “若我也是一个怪胎呢?”林之孝闻言问。   苏风暖抬手,轻轻一扫,地上的满地被她抄录的那些经文顷刻间化为灰烬,她浅浅而笑,如实答道,“你最好不要与我一样。毕竟,我虽不怕麻烦,但到底,眼里心里除了那个他外,也算得上是一个冷心冷血冷情冷性且毫不手软的坏人。我上过战场,杀过无数人,也埋过无数白骨,算得上是踏过幽冥地狱的人。论善念,我真没多少,论耐心,也不多。如今我尚能与你说这一番肺腑之言,是念在你多年倾慕我的份上,若你还执着,今日踏出这个佛堂的门,我便也算是全了你这份情了。”   ------题外话------   亲妈:这是二更哦,明天见~ 第五十三章 至死不放   林之孝看着满地的灰烬,听着苏风暖的话,一时间,眉目昏昏暗暗,沉沉涌涌。   苏风暖拿着手里的那第一页抄录的经文,抬步向外走去,她觉得,这样斩断桃花,虽然有失厚道和绝情,但也算是干脆了吧!   她还未走到门口,林之孝喊她,“等等。”   这一声,有几分沉暗和低寒。   苏风暖瞬间将这一声的声音与昨日她暗中在凤阳于京中的宅院处暗中见他与身旁人说话时的声音合在了一起。她想着,这才是林之孝本来的声音才对,今日见他,无论是与她娘说话,还是与她三哥说话,与她外公说话,以及面对她说话,声音都是含笑温和的,不是这样。   这样的带着三分冷,三分寒,三分沉的声音,放在他身上,似乎才恰如其分。   她含笑转回头,只见他负手而立,身姿依旧如青竹,但周身气息如昨日一般,似乎将佛堂都罩得昏暗了。这样的林二公子,与早先不同,却更是出众一些。她笑问,“二公子好气度。”   林之孝微抿着薄唇,对她道,“照刚刚姑娘的意思,是半分机会也不给我了?”   苏风暖点头,“我的风月柔情早就给人了,匀不出半分,只能说抱歉。”   林之孝盯着她,眸光黑黑沉沉,片刻后,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刚刚姑娘说,让我最好不要与你一样。你虽不怕麻烦,但到底,眼里心里除了那个他外,也算得上是一个冷心冷血冷情冷性且毫不手软的坏人。上过战场,杀过无数人,也埋过无数白骨,算得上是踏过幽冥地狱的人。论善念,没多少,论耐心,也不多。如今尚能与我说这一番肺腑之言,是念在我多年倾慕你的份上,若我还执着,今日踏出这佛堂的门,你便也算是全了我这份情了。”顿了顿,他问,“是这样说的吧,我重复的可有差错?”   苏风暖点头,“二公子记性真好,没有差错,刚刚我担心你记不住,如今不担心了。”   林之孝又笑了一下,看着她道,“若是我说,我些我都记下了,但恐怕不能依照姑娘的意思绝了这个念想呢?姑娘踏出这个佛堂的门,我若是纠缠,姑娘尽管不必顾忌,左右我这颗心如今不算是自己的,被你杀了,斩了,砍了,甚至掰开了,揉碎了,也没多大关系。”   苏风暖闻言面色一肃,“二公子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林之孝看着她,嘴角虽然笑着,但眉目却没什么笑意,“姑娘聪慧,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苏风暖也沉了面容,“二公子是觉得我刚刚的话在吓唬你吗?所以,无所畏惧?”   林之孝摇头,“姑娘说的话大半是实话,我自是知道,自然不是在吓唬我。姑娘之能,天下仰望。多年来,姑娘纵横江湖,无人敢惹,也无人能及,你自诩不是好人,但是善事却做了一桩又一桩,但来去如风,让人寻不到你,只能追其踪迹,以解相思。于情事儿,的确是没对谁有过心,姑娘不知自己寒了多少风月。”   苏风暖闻言道,“你既然知道,就不该再挑战我的耐性,让我连半丝对你的成全都抹杀。”   林之孝笑道,“姑娘所谓的成全,就是与我说一番肺腑之言以求让我死心,这般成全,我却受不了。”   苏风暖看着他,沉声扬眉,“那你要如何?难道想让我此时杀了你不成?”   林之孝道,“姑娘随身带着宝剑,若是杀我,虽然不容易,但想必也做得到,毕竟我武功不及姑娘。”   苏风暖想着昨日,凤阳杀林五小姐,她出手相救,当时凤阳被逼急了,真要杀人,她还好好地看了一场戏。没想到风水轮流转,报应不爽,今日就轮到她了。她一时恼怒地看着林之孝。   让她学凤阳杀人,人家只是倾慕她的人而已,她还是难做到。   佛堂一时又静了下来。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含笑轻嘲,“林之孝,你虽然念着她多年,但只见过她两面,我与她认识多年,每年都见几面,尤其以今年来往最多,可是在她心里,视我如粪土,无视我情意,吝啬给一丝一毫,我都不曾这般逼迫过她。你算老几,这般逼迫于她?”   苏风暖闻言转头,便看到了站在佛堂外院的凤阳,有人解围,甭管他是不是来看好戏,都让她心底一松。   林之孝闻言看向凤阳,眯了眯眼睛,“原来凤少主住在了王大学士府。”   凤阳颔首,“是啊,我刚刚也说了,她与我交情非同一般,这王府我也当做自己外公府了,以前也住过,对这里熟悉得很。”   苏风暖想骂凤阳真不要脸,但此时却不想骂出,由着他说去。   林之孝眉眼幽深,“凤少主刚刚说我算老几,我也不觉得自己能算老几,只是心之所倾,身不由己。凤少主不曾逼迫,兴许爱慕不够,但我自认魂牵梦系,好不容易寻得,至死不想放手。”   凤阳挑眉,“至死不想放手?”话落,他哈地一笑,“林二公子好大的手笔,我的确不能及。对我来说,这个女人不喜欢我,天下有的是女人排着对喜欢我,就比如你妹妹,任我弃如敝履的女子,大有人在,我何必在她这里被她嫌弃如草芥?”   林之孝道,“凤少主洒脱,想得开,我却不是那个想得开的人。就算如草芥,我总想圆到那不是草芥的一天。”   凤阳闻言又哈地一笑,“既然你这样说,我还真想好好地看看了,凤少主如何能圆到那不是草芥的一天。”话落,他看向苏风暖,颇为解恨地问,“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这滋味如何?”   苏风暖没想到林之孝连至死不想放手的话都说出来了,一时间觉得,真是再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剜了凤阳一眼,一拂袖,出了佛堂,再不理会林之孝,向自己在王府的院子而去。   林之孝这回没拦着。   凤阳见苏风暖就这样再不说话地走了,以他对她的熟悉,知道她心里想必郁郁至极。他一时间心情很好,对林之孝道,“林二公子的本事很大嘛,真不怕她翻脸杀人?”   林之孝看着凤阳,沉着眉目,冷清地道,“她不是凤少主,虽然心里自诩善念少,但也不会枉顾人命。”   凤阳笑道,“你可真是够了解她的。”话落,盯着他,“不过以你的聪明,以及对她了解得这么透彻,这么多年,怎么就一直没寻到她?不知晓她是苏府小姐呢?由不得人不费解啊。”   林之孝闻言沉声道,“凤少主不必费解,寻与寻到与寻不到与不能真寻到不敢真寻到,总会有些出入和差距。我是其中的一种而已。”   “哦?”凤阳闻言深了眉目,看着林之孝道,“这话可就颇有趣味和深意了。我倒想知道林二公子属于哪种?”   林之孝抬步走出佛堂,迈出门槛时,还不忘帮着关上了佛堂的门,同时回答凤阳的话,“凤少主既然知晓林家一些丝丝缕缕的旧事,想必也知晓作为林家人,也有不能自主之事。便是那一种了。”   凤阳闻言眉目加深,“那么,林二公子如今就能自主了吗?”   林之孝走到他面前,负手而立,看着他道,“自然是能自主了。”   凤阳看着他,“这么说,本少主要恭喜二公子了。林家也是家大业大名声大,你可要守好了,别倾覆了,对不起林家的列祖列宗。”   林之孝闻言似乎笑了那么一下,容色颇冷地吐出两个字,“自然。”话落,他不再多言,抬步向外走去。   凤阳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浅浅缓缓,步履不疾不徐,一步一步走远,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却洗不去他周身的清清冷冷,既有傲气,也有筋骨。他眸光缩了缩,想着,林家有林之孝,再更上一层楼还真是未尝不可的事儿。   林之孝来了前厅,王禄正在喝茶。   王禄见他回来,放下茶盏,对他道,“林二公子可见到小丫头了?”   林之孝颔首,“见到了。”   王禄道,“既然见到了,结果如何,老夫就不问了,左右两个人的婚事儿要看天定的姻缘,将来你有没有本事称呼我一声外公,那便是将来的事儿了,今日就不必说的了。”话落,他道,“我就不留二公子在府里用午膳了,二公子答应见了小丫头后便将聘礼从苏府门口抬回去的事儿,不要食言才是。”   林之孝拱手,“既然答应了大人,便不会食言,我这便离府,改日父亲病好,再与父亲一起来府中拜会大人。今日便先告辞了。”   王禄颔首,起身亲自送他出府,能得他亲自相送出府的客人并不多,林之孝如今算一个。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五十四章 遍传京城   林之孝离开王大学士府不久,堵满苏府整条街的聘礼被抬了回去。   看热闹的百姓却聚着没散去,一时间对今日这一桩盛景颇为津津乐道。   林二公子品貌兼备,如临风玉树,比传言还要胜一筹,这是众人亲眼所见的。   众人又亲眼所见苏夫人亲自送林之孝出府门,也亲眼所见王大人亲自送林之孝出府门,显然林二公子颇得苏夫人和王大人看重。都纷纷揣测,今日林家二公子亲自登门求娶苏小姐,虽然聘礼抬了回去,但未必事儿没成。   兴许苏府和王府是顾忌皇上和太后早先传出要赐婚的话,虽然苏小姐婚事儿至今未下定论,但不好应承林二公子,就此驳了天家颜面,尤其是苏大将军还在边境未回京。   以后这林二公子还会不会二次登门求娶,苏府和王府会不会答应,还真说不准呢。   京中大约好久都没有传出什么喜事儿了,以至于这一桩事儿如风一般地刮开,不出半日,大街小巷,老弱妇孺皆知。   这一热闹自然传遍了京中各贵裔府邸,也传进了重重宫阙楼宇的皇宫。   皇帝听闻后,眉毛一扬,笑对小泉子问,“确有此事?”   小泉子连忙回话,“确有此事,聘礼堵满了一整条街道,足足百抬,整整堵了半日,刚抬回去。”   皇帝眉毛又挑了挑,“林家进京有几日了?”   “两三日了。”小泉子道,“叶世子昏迷的时候进京的,听闻进京后,林家主舟车劳顿就病倒了。林家目前由林二公子主事。”   皇帝点头,“朕和太后要为苏家小丫头赐婚,传言传了也有数月了,天下皆知。这林之孝刚进京就登门求亲,对朕和太后似乎颇不顾忌,倒也是个胆量大的。”   小泉子道,“正是呢。”   皇帝又问,“你说苏夫人和王大人都亲自送林之孝出府门?”   小泉子点头,“据说很多人亲眼所见,京中百姓今日都在议论,说苏夫人和王大人怕是碍于天家的脸面,才让林二公子将聘礼抬了回去没答应。”   皇帝笑了一声,道,“当年,朕心仪王府小姐,王大人只一个爱女,她死活不进宫,王禄便跪到朕面前请罪,如今王府只一个外甥女,苏夫人只一个女儿,朕不过死想赐婚而已,比之当年朕想娶她,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当年他们都不怕打天家的脸面,如今又怎么会怕?百姓到底是百姓,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小泉子听皇上提起自己的旧事,不敢接话。   皇帝放下笔,将奏折“啪”地一合,站起身,“叶裳近日情况如何?”   小泉子摇头,“奴才没去容安王府,不知。”话落,看着皇帝,试探地问,“要不然奴才这就出宫去看看叶世子?”   皇帝看了一眼天色,道,“朕亲自去看看他,从他醒来,朕还未见他。这便起驾吧。”   小泉子看了一眼天色,连忙道,“都快晌午了呢。”   皇帝往外走,同时道,“正好去容安王府和那小子一起用膳。”   小泉子闻言,连忙吩咐人备驾,又赶紧打发了一名小太监提前去容安王府告知说皇上要去。   太后自然也听闻了林家二公子抬了百抬聘礼对苏风暖登门求亲之事,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对严公公问,“你打听清楚了是苏家那丫头?不是苏府旁边的什么府邸?”   严公公摇头,“奴才打听清楚了,林家二公子要娶的就是苏府小姐。”   太后皱眉,“林家二公子怎么会突然要求娶苏家那野丫头呢?”   严公公摇头。   太后也问,“林家进京几日了?”   “两三日了。”严公公打听来的消息与小泉子打听来的消息一样,如实与太后说了林家主舟车劳顿刚进京就病倒之事。   太后听罢,道,“哀家也素闻林家二公子品貌俱佳,德才兼备,是个人物。”话落,道,“照你这样说,聘礼如今抬回去了,苏府和王府没应承这亲事儿了?”   严公公点头,“自然是没应承,即便林二公子是个人才,但苏府小姐的婚事儿岂能这么轻易定下?尤其是您和皇上早先传出话,要为苏小姐赐婚的,虽然一再耽搁,但也不曾收了此话。”   太后颔首,忽然想起那一日叶裳带着人深夜搜宫时说的话来。如今她还记着,她宫中被搜出花颜草,她当时心慌不已,问叶裳这些年她待他不薄的话来。   他那时候笑着说,“太后待我自然是极好的。”   又笑着说,“那日太后召苏府小姐入宫,却在她入宫后,打发走了小国舅,以至于小国舅至今都没见着她,我便知晓太后跟皇上是一条心,心里还是属意我娶苏府小姐的。”   她那时听了一怔。   他又说,“太后放心,诸位大人都跟着我一起办案,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我定然会秉公办案,只要太后没做,自然是无需担心的,诸位大人都会与我一同公正办案。”   这话说完,他带着刑部和大理寺便走了,他走后,她依旧不能安心。   后来,国丈府搜出大量证据,她觉得天都要塌了,几乎受不住就起晕厥。   但三日后,他却真的秉公办案,揪出了月贵妃,她和皇后以及国丈府都是被月贵妃陷害一事,历数月贵妃累累罪行,月贵妃被杀,皇上下旨,国丈府无罪释放,她这颗心才彻底地安定了。   如今细思极恐,那样的日子口,他却提到了这番话,难道叶裳那小子真喜欢真想娶苏风暖?   她一时有些坐不住了,对严公公问,“去看看皇上如今在做什么?”话落,看了一眼天色,“快晌午了吧?皇上若是今日不忙,请他来哀家宫里用膳吧。”   严公公闻言连忙去了。   太后坐了片刻,又问旁边的老嬷嬷,“哀家听说,那日叶裳为皇上挡了一掌后,苏家的那小丫头便出现了,十招杀了月贵妃,下手十分利索?”   “正是。”那嬷嬷连忙道。   “后来,她和叶昔一起,将叶裳带出宫回容安王府医治了?整整医治了三日,从鬼门关拉回了叶裳的小命,是不是?”太后又问。   “正是。”那嬷嬷点头,“皇后娘娘亲眼所见,还与苏小姐说了好几句话呢,娘娘后来说,苏小姐就是言语无忌了点儿,其实挺讨喜的,只是您规矩多,不喜她闹腾罢了。”   太后闻言脸色有些难以言喻,一时不再说话。   那嬷嬷见太后不说话,揣测着她此时的心思,连忙又说,“不过听说叶世子醒来后,听说是苏小姐医治的他,大为恼怒,将苏小姐赶出了容安王府,将孟太医给揪去了容安王府。孟太医不敢开药方,私下去请教了苏小姐……”   太后闻言又纳闷,“这叶裳……打的什么哑谜?”   那嬷嬷不再说话了。   不多时,严公公折回来,回禀太后,“皇上刚刚已经出宫了,听说去容安王府看叶世子了,午膳也不在宫中用了,说在容安王府与叶世子一同用午膳。”   太后听罢,歇了心思,“满朝文武当时都在,宫中大内侍卫也不计其数,可是都没人及时替皇上挡那一掌。而叶裳做了,也不枉皇上爱护他多年,较之常人更厚爱些。”话落,她摆手,“既然皇上去容安王府了,那便罢了,哀家改日再与他一起午膳,如今传善吧。”   严公公应了一声是,连忙去了。   容安王府内,叶裳自然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林之孝抬了百抬聘礼前往苏府求亲的消息,他那时正端着药碗要喝药,听到千寒小心翼翼地禀告,一张脸蓦地一沉。   千寒暗想要糟,连忙说,“世子,您有伤在身,切不可动怒。”   叶裳端着药碗顿了片刻,脸色慢慢地恢复如常,端起药碗,一口一口地将药慢慢地喝了。   千寒见此松了一口气。   叶裳喝完药,接过千寒递给他的水杯,漱了口,才问,“她呢?”   千寒知道他口中的她说的是谁,连忙说,“苏姑娘昨日回府后,似乎去接了凤少主,借由丞相府孙公子的马车将凤少主送到了王大学士府养伤,后来不知回没回府,不过今日林二公子登门求亲时,苏姑娘没露面。”   叶裳将水杯递给他,闭上了眼睛,对千寒吩咐,“你亲自出去盯着,有什么消息,立即来回禀我。”   千寒看着他,“那您……”   叶裳绷起脸,“我这里还能少了人照顾?快去!”   千寒连忙应是,立即去了。   叶裳在千寒走后,用手揪扯了一下被子,磨牙,“林之孝!”   ------题外话------   亲妈:这是二更,明天见~ 第五十五章 想不想娶   小太监提前到容安王府传了话,管家连忙禀告叶裳,说皇帝即将驾临,要在府中与他一起用膳。叶裳听罢后,对管家随意地摆摆手,“随便弄几个皇上喜欢吃的菜就行。”   管家连忙下去了,心想世子说随便弄几个菜,但皇上来府里用膳岂能随便?连忙吩咐厨房,匆匆准备了起来。   皇帝的车辇到容安王府后,管家带着人在门口迎驾。   皇帝下了玉辇,问管家,“叶裳呢?”   管家连忙道,“世子还不能下床随意走动,从醒来后,一直在床上歇着,如今醒着呢,知道皇上来了,但也没法出来迎接您。”   皇帝一边往里走一边摆手,“朕不用他迎,以前朕来容安王府,他活蹦乱跳的时候,也没规规矩矩地迎过朕的驾。”   管家闻言不言声了,陪着皇帝往里走。   来到门口,管家推开门,皇帝抬步走了进去。   屋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   叶裳倚在床头,手里拿了一个九连环,正在解着,脸上的神情颇显百无聊赖。   皇帝跨进门槛后,一眼便看到了他,只见他脸色苍白,短短几日,便清瘦极多,一张清俊无双的脸往日看着红润怡人,如今虚弱至极,眉目倦怠,整个人倚在床上,手里虽然把玩着九连环,但像是随时就仰倒一睡不醒的模样。   他脚步顿了一下,想到若不是他替他挡了一掌,如今躺在床上的人就是他。或者换作是他,他的身体未必能承受得住?没准就死在月贵妃的掌下了。   想到月贵妃,他脸色霎时难看了几分。   叶裳见皇上来到,抬起头,向他看来,虚虚地晃了一下手里的九连环,对他说,“您来得正好,我小时候您就教我九连环,如今我也玩不好,这个始终解不开,您如今正巧再教教我。”   “笨蛋。”皇帝闻言面色和缓地笑骂了一声,来到了床前,也不忌讳,坐在了床边,伸手接过他手中的九连环,说道,“朕从生下来,身子骨便不好,时而染头疼脑热,便被太后勒令在房中养着,闲来无事,便玩这个。”   叶裳不客气地说,“我从小到大,身子骨好得很,自然不需要时常被关在屋子里玩这个解闷。”   皇帝哼了一声,“你身子骨比朕强之有限,只不过你这些年没人管制,头疼脑热感染风寒的小毛病,也也不在乎,照样满京城的混闹乱跑。”话落,他道,“如今连床也下不了了,不能够乱跑了吧?”   叶裳也哼了一声,“这点儿小伤,也就困我十天八天而已,无大碍。”   皇帝闻言板起脸,训斥道,“怎么是无大碍?昏迷了三日,奄奄一息,是苏丫头和你师兄拼尽了力气,将你从鬼门关拖了回来。十天八天?你当是小伤呢?朕听闻了,说要好生养一两个月。你给朕好好养着,不准混闹。”   叶裳道,“我的意思是,十天八天我总能下床了吧?至少不必玩这个九连环解闷了。”   皇帝闻言失笑,“这要问大夫,孟太医不是在你府中吗?十天八天后他若是说能下床,你再下床。”话落,又道,“九连环也很有意思,你没玩出它的意思来,自然觉得没趣了。”   叶裳撇嘴,“不及赛马、打猎、斗蛐蛐、蹴鞠有意思。”   皇帝闻言伸手敲了他脑袋一下,“臭小子,整天只想着玩。”   叶裳叹气,“不想着玩的话,我现在又不能做什么。”   皇帝收回手,晃了晃九连环,对他说,“你看着,我来教你,这个有十多种解法,都学会的话,够你玩十天八天了。”   叶裳点头。   皇帝一边玩着九连环,一边教着叶裳。   半个时辰后,管家在外面小声说,“皇上,午膳准备好了。您是在世子的屋子里用午膳,还是去画堂用?”   皇帝看了叶裳一眼,道,“在屋里用。”   管家应是,连忙去了。   不多时,管家带着人陆续地将午膳端进了屋,摆了满满的一桌子,大半都是皇上爱吃的菜。   皇帝放下九连环,瞅着叶裳道,“每日你怎么吃饭?”   “千寒将我搬到桌前。”叶裳道。   皇帝点点头,坐去了桌前。   不多时,千寒进来,对皇帝见了礼,之后将叶裳挪到了桌前,与皇帝对坐。   小泉子提前试了一遍菜,皇帝开始动筷。   叶裳没多大的精神,慢慢地吃着菜,看起来胃口不太好。   皇帝倒是觉得容安王府的菜十分合胃口,吃了片刻后,抬眼瞅叶裳,“吃不下?”   叶裳神色恹恹,“整日里没什么活动,除了吃就是睡,自然没什么胃口了,您不必管我。”   皇帝点头,“你再忍几日,能走动就好了。”   叶裳点头,看起来忍的极为难受。   皇帝问,“你表兄叶昔呢?他来京后,朕还只见他两面,一面就是她与苏丫头一起进宫为了月贵妃那事儿,再一面就是那日朕在外面守着你醒来,见了他,没与他说上什么话。”   叶裳道,“我昏迷时,他给我外公传了信,外公收到信后,据说连夜启程,如今在来京的路上,应该快到了,他在我醒来后,出京去接了。”话落,又道,“毕竟是年纪大了,又多年不来京城,怕路上出什么事儿。”   皇帝闻言点头,“你替朕挡那一掌,十分凶险,当时苏丫头对朕说,尽人事,听天命。朕生怕你醒不过来。他给叶公传信,也是情理之中。如今你醒来,皆大欢喜。叶公也有多年没来京城了,此番也正好来京见见你,多住些时日。”   叶裳点头。   皇帝又道,“当年,你父王母妃战死沙场,苏澈将你带回来后,那时你年幼,叶公要带你回叶家养着,但你毕竟是宗室的子孙,虽然姓叶,但骨血里流着刘家的血,朕觉得不妥,没准。叶家久居江南,不喜京中繁华,所以,朕向叶公保证,庇佑你长大成人,叶公信朕,便回了江南,不再插手你的事儿。”   叶裳又点头。   皇帝道,“叶裳,你可怪朕将你留在京城没让你被叶公带走去叶家?”   叶裳摇头,笑着道,“我生于京城,长于京城,虽姓叶,但诚如您所说,骨血是刘家的根。这些年,在京中过得极好,这府里我一人当家做主,去叶家总归是寄人篱下。哪里有京中待的舒服?更何况您又护着我,我怪您做什么?谢您还来不及呢。”   皇帝失笑,伸手指着他,“你这个小混账,这些年,人人都道朕宠你,将你养歪了,朕也就背了这个坏名声。”话落,他道,“不过你也算是争气,月贵妃一案,你破得利落漂亮,以后再没人敢说朕将你养歪了养废了。”   叶裳实在没胃口,索性放下筷子,道,“我是为保身家性命,豁出去了,几乎得罪遍了满朝文武。不过,月贵妃一案,破得利落漂亮虽然是事实,但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啊。刑部、大理寺、五城兵马司、府衙,还有禁卫军和御林军,没有他们,我双拳难敌四手,没准此时脑袋早就挂城门上被风干了。”   皇帝大笑,对他道,“不居功,有自知之明,这样就很不错,朕甚是欣慰。”   叶裳扁扁嘴角,“我这些年没少从您那里抢好东西,就不向您讨赏了,可是那些大人们跟着我破那一案,着实辛苦,胆战心惊的,您可别忘了奖赏他们。”   皇帝闻言好笑,“朕已经想好对他们的例行封赏了,圣旨明日就会传出去。”   叶裳闻言放心地点头,“您没忘就好。”   皇帝对他道,“至于你的赏,自然也有,待你身子骨好了之后,去户部吧。”   “户部?”叶裳闻言皱眉,不满地说,“您这是赏吗?户部是个什么地方?别以为我不知道,如今国库空虚,户部官员长期一个个愁眉苦脸,又苦又累,还没好处,我不去。”   皇帝闻言被气笑,“就算因为北周兵战,国库吃紧了些,但也没你说的这么严重。朕怎么就没看到户部官员长期一个个愁眉苦脸?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去户部,你却不去?那你告诉朕,你想去哪里?”   “哪里也不去,破一个案子就累疯了,我决定,以后都不入朝了。”叶裳道。   皇帝闻言板起脸,“想得美!你伤养好后,就给朕去户部。”话落,他道,“朕会封你御书房行走和户部监司之职,你就给朕好好地整顿整顿户部吧。”   叶裳闻言顿时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装死道,“我这伤养不好了,不如您现在就给我送一口棺材,我自己躺进去算了。”   皇帝笑骂,“这么大的难,你都死不了,证明命硬得很,少给朕说这些浑话。”   叶裳不理皇帝,依旧趴在桌子上继续装死。   皇帝看着他,又气又笑,“你还想不想娶苏家的小丫头了?若是不想,你只管给朕装死。朕明日就下旨,把她赐婚给林之孝。”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五十六章 拿国库聘   想不想娶?   他自然是想娶的,想极了!可是他能如此被皇上轻易的威胁吗?自然不能!   叶裳依旧趴着,眼皮都没抬一下,当没听见。   皇帝瞅着叶裳,愈发好笑,“你少给朕装蒜,你与苏家小丫头私下有什么牵扯,朕也能摸到几分。”   叶裳依旧装死。   皇帝看着他,“今日,林之孝抬了百抬聘礼,前往苏府求亲之事,如今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连朕也听说了。据说林家这位二公子品貌俱佳,才华横溢,是个难得的人才。聘礼虽然堵着街道待了半日后抬回去了,但苏夫人和王大人亲自送他出府门,可见他真是有几分本事。”   叶裳到底在意苏风暖,没忍住,冷哼了一声。   皇帝失笑,“你这个臭小子,到底是在意,如今我刚说到林之孝,你便忍不住了。”   叶裳抬起头,瞅着皇帝,郁郁道,“我就是在意了,您既然知道我在意,不如将他赶出京去,免得丢人现眼,百抬聘礼就想娶妻吗?”   皇帝闻言笑骂,“百抬聘礼不够多吗?那你告诉朕,多少台聘礼够娶妻?你若是娶苏家丫头,多少台聘礼?”   叶裳闻言道,“那就要看您的户部有多少钱了?您若是让我去户部,保不准我把国库都抬出去聘她。”   皇帝闻言又被气笑,“你个混账东西。”话落,对他道,“好,你只要去户部,把国库的钥匙给朕把持住,把户部给朕整顿好,朕就准你抬了国库去下聘又如何?”   叶裳顿时伸出手指,“拉钩。”   皇帝见他伸出手指,又笑骂了他一句,“从小到大你这混账的赖皮劲儿就没改。”话落,也伸出手指,与他拉钩。   叶裳与皇帝拉完钩后,满意了。   皇帝见他面色得意,就跟偷了鸡的小狐狸一般,那神情颇有几分小嚣张,好像他如今就抬了国库去下聘一样,他一时看不过去,又道,“前提是你得把伤养好,至于赐婚嘛,朕日前已经与苏澈去了信了,他回信说不急,苏丫头还小,再养二年。”   叶裳闻言顿时泄了气,嘟囔,“她哪里小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皇帝失笑,“朕也觉得她不小了,你若是想朕提前赐婚,你自己跟苏澈去说,他若是同意,朕就尽快玉成你们的好事儿。他若是不同意,朕也不能强行赐婚,你就再等二年吧。太后那里,国丈和太后都不喜苏丫头,歇了娶她进国丈府的心思,不会再为难。如今就看苏澈了。”   叶裳点头。   皇帝又道,“林之孝求亲之事,也出乎朕的意料。不过林家不是太后,朕为你做主,倒不必顾忌了林家。”   叶裳点头,懒洋洋地笑道,“皇上最厚爱我了,有您为我做主,我还怕什么?到嘴的鸭子总不会让她飞了。”   皇帝闻言又笑骂,“你说你有多混账?这些日子,京中尽是你嫌弃苏丫头的传言,难得苏丫头大度,不与你计较。”   叶裳闻言弯了嘴角,“她不与我计较可不是什么大度,而是计较不过我。”   皇帝看着他的样子失笑,“说起苏丫头,你便精神了些。到底是心喜,藏不住。”话落,他感慨,“朕当年也心喜她娘,但到底因为这个身份,她死活不入宫。后来朕忍痛成全了她。后来月贵妃进宫,多少讨喜些,朕便放下了。没想到,这么多年,朕宠出来一个祸害,到头来祸乱朝纲不说,还要杀朕。先皇告诉朕,为帝者,舍小爱,守大爱,才能安顺。但皇帝也是人啊,不是神。”   叶裳看着皇帝,眉目微动,深了又浅,浅了又深,片刻后,笑道,“您坐拥后宫三千美人呢,只要想想这个,什么小爱宠爱喜爱,都可以放下嘛。”   皇帝剜了他一眼,“什么话到你嘴里,都变了味道。”话落,看着他问,“朕问你,若是让你坐拥三千美人,不娶挚爱女子,你同不同意?”   叶裳干脆地翻白眼,“您这话问我可问错了人,我又不是您,我这些年,红粉香软中打过无数的滚,也算是看遍京中千百娇花了。如今觉得啊,弱水三千,就那一瓢,还尚可值得一饮。”   皇帝嗤笑,“你这几年实在荒唐,若是能让你改一改荒唐,倒也是好事儿。”   叶裳不置可否。   皇帝就此打住此事,又转了话道,“十二年前你父王和母妃的旧案以及四年前岭山瘟疫案,朕都交给许云初查办了。国风要改,官风要整,朕思来想去,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   叶裳懒洋洋地笑道,“您惯会使唤人,许云初一准能办好。”   皇帝笑道,“你破月贵妃一案的同时,也帮朕解决了一个难题,国丈坐了一回天牢,能够想通辞官,退了下来,让他的孙子入朝,对朝局来说是好事儿。”   叶裳道,“那是自然,要不然您怎么没因国舅夫人牵连治国丈府的罪呢,不就是想着还有很多用处吗?如今北周二皇子楚含还逗留在边境,必不甘心,一准想二次兴兵,国丈府不能真的连根拔起,否则,这朝局可就没有如今这么稳当了。一旦朝局不稳,北周再次兴兵,我们拿什么打仗?不能只看苏大将军,没有后援粮草支援,战神也是枉然。”   皇帝点头,“当年你父王母妃战死,就与朝局有关,朕已经怕了,不敢再轻举妄动了。苏澈是朕的一大臂膀,万不能有失。”   叶裳笑道,“只要朝局安稳,您就放心吧,苏大将军威武着呢。”   皇帝大笑,“他的确威武,生了一个好女儿,厉害得很。”   叶裳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又弯了眉眼。   皇帝用过午膳后,又坐了片刻,嘱咐叶裳好好养伤,便出了容安王府,回了皇宫。   千寒待皇帝走后,将半日来打探回的消息一一禀告叶裳,当他说到王大人让林之孝私下去王家的佛堂见了苏风暖之事后,他一张脸已经沉得滴水了。   千寒连忙说,“苏姑娘定然没答应林二公子,她从佛堂走出来时,脸色十分难看,世子您有伤在身,可不能动气……”   叶裳冷哼道,“她自然不会答应林之孝。”话落,又道,“林家这些年是过得太舒服了吗?月贵妃那一案,没揪出林家什么,林家便有恃无恐了吗?”   千寒道,“林家主据说病了,林家如今是二公子主事。”   叶裳又冷笑一声,“刚进京便病了,我不曾听闻林家主一个江湖人何时这么不禁折腾了?”话落,他沉着眉目道,“许云初这两日在做什么?”   千寒立即道,“小国舅在您昏迷时来过两趟,后来发丧了国舅夫人后,本来要再过来看您,听说皇上召见,便急急入宫了,接了圣旨入朝后,这两日在会刑部、大理寺的人,应该是还没抽出空过来。”   叶裳点头,“兴许今晚他会过来。”话落,慢慢地站起身。   千寒连忙过来扶他。   叶裳摆手,“不用你扶,我能慢慢走,再躺下去,才是废了。”   千寒闻言作罢。   叶裳慢慢地在屋中走了两圈,觉得将心底的郁气驱散了大半,也有些累了,才又躺回了床上。闭着眼睛歇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又郁郁地说,“我赶她走是不是正合她心意了?竟然来也不来了。”   千寒本来以为他要睡下,刚要给他落下帷幔,闻言手一顿,小声说,“您醒来才不过一日夜,苏姑娘昨日才被您赶走,哪儿能这么快就来看您?”   叶裳神色不好,“才一日夜吗?为何我感觉过了好几个日夜了?”   千寒一时无语,肯定地说,“是一日夜没错。”   叶裳叹了口气,“古语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诚不欺我。”   千寒看着叶裳,想着他家世子这么多年都快成望穿石了,整日里望眼欲穿。如今连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他试探地问,“要不然,我去喊苏姑娘过来看您?”   叶裳摇头,郁郁地道,“喊她过来做什么?她不过来,喊她也不来,她若是过来,自己就来了。”话落,没精神地对千寒摆摆手。   千寒默默地放下帷幔,退了下去。   叶裳在床上又混想了片刻,到底是身受重伤,应对皇上许久,如今已经极尽疲惫了,片刻后,耐不住困乏,睡了过去。   入夜,忙了两日的许云初终于抽出了空闲,来了容安王府。   叶裳在皇帝离开后,睡了整个下午,醒来后,听闻许云初来了,坐起身,吩咐千寒,将许云初请进了内院。   许云初这数日里也清减了许多,国丈府经此一难,虽未伤根本,但到底国舅夫人是他娘,他对于她的死不可能不伤心。再加之皇帝没有给他伤心的功夫,国丈辞官后,便将两件极大的重案旧案交给了他。他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办这两桩大案。   ------题外话------   亲妈:这是二更哦,明天见~ 第五十七章 同床共枕   千寒将许云初请进门,便退了下去。   叶裳倚靠着床头半躺着,手里拿着九连环,就着屋中灯盏昏黄的光,面上的神情还是一如白日里,破显百无聊赖。   许云初迈进门槛后,一眼便看到了叶裳和他手中拿着的九连环,微笑道,“叶世子喜欢玩这个?”   叶裳抬头瞅了他一眼,无趣地道,“除了这个,似乎没什么可玩的,打发时间。”   许云初含笑点头,找了把椅子坐下,揉揉眉心道,“你醒来时,我便想过来,但未曾抽开身。直到今晚才寻到了些空闲。”   叶裳扬了一下眉,“国丈辞官,你初入朝,又接了两大旧案,自然忙。”   许云初径自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道,“还要多谢叶世子,在破月贵妃一案时,对我娘参与月贵妃一案之事避重就轻,放了国丈府一马。”   叶裳微笑,“你不必谢我,皇上一直以来虽然想压制国丈府,但未曾想连根拔掉国丈府。我也是顺应皇上的意思。如今边境的外忧未彻底根解,朝局不能因此而掀起大的动荡。”   许云初摇头,“总体来说,我还是要承你这个情。”   叶裳笑了一声,看着许云初疲惫的眉目,忽然意味不明地道,“我的情可不好承。”   许云初抬眼看他,见他眸中似乎透着光,那光让他看不透,他失笑,“我知道叶世子的情不好承,但国丈府一门上上下下的身家性命,确实值这个情。”   叶裳闻言摆弄了一下九连环,懒洋洋地笑道,“既然你这样说了,那可别后悔。”   许云初看着他,“看来叶世子早就想好让我还这个人情了,不妨现在就说说,若是能办到,我势必如了叶世子的意。”   叶裳又随意地解了九连环的一个环扣,没立即说,而是道,“小国舅不妨猜猜。”   许云初闻言想了一下,揣测道,“难道事关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的旧案?叶世子想让我如何查?不妨直言。”   叶裳失笑,摇头,“旧案而已,事关朝政,皇上既然将案子交给小国舅,小国舅无需自谦,尽管按照自己的方式查就是了。我虽然翻出了旧案,但也没想拿旧案作伐,非求个什么结果,左右月贵妃已然死了。”   许云初闻言疑惑,“既然如此,我想不到目前叶世子需要我承什么情?”   叶裳又解了一个九连环的环扣,想了半晌,忽然作罢,“这个人情对于小国舅来说,十分简单,不是多难的事儿。既然小国舅想不出,便暂且作罢吧。只是请小国舅记着,有这么件事儿就成了。他日我提起时,还请小国舅念着这个人情,顾忌一二。”   许云初闻言扬了扬眉,想了片刻,还是想不透,索性作罢,“好,既然叶世子如今不便说,那便暂且记着。”   叶裳看着他,又解了一个环扣,“我信小国舅言必出行必果。”   许云初颔首,“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君子,但也知晓一言九鼎的道理,叶世子放心。”   叶裳闻言笑意深了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弯了弯,整个眉目都柔和了。   许云初看着叶裳,心底疑惑更深,但面上也未表现出来,想着叶裳让他记着的人情,算在这笔账上的事儿,应是他极其看重之事。   二人就此说定,许云初与叶裳又闲聊了片刻,告辞出了容安王府。   叶裳在许云初走后,抬头望向棚顶,拿九连环敲了敲床沿,含笑说,“他走了,你还要在房顶待到什么时候?还不下来?”   房顶没动静。   叶裳又笑道,“还在生我赶走你的气?”话落,他吃味地道,“谁叫我昏迷不醒期间,你好吃好睡,把自己养得红润至极不说,偏偏还无知无觉地在人前晃,把我那帮子兄弟的眼睛都快晃瞎了,我不赶你走,难道还让你继续晃吗?”   房顶终于有了动静,苏风暖嗤了一声,“他们被晃瞎了眼睛与我何干?好没道理。”话落,从房顶轻轻落下,推开门,进了屋,瞪着叶裳,“伤势这么重,耳朵倒是灵敏,竟然知道我来了。”   叶裳笑吟吟地看着她,“我是闻到了你的气息。”   “狗鼻子。”苏风暖白了他一眼,关上了房门。   叶裳瞅着她,一身粉色烟霞尾曳罗裙,端的是秀雅温婉,柔美至极,再配上她那张脸,倾国倾城真是半丝也不为过。他收了笑,不满地道,“你这副样子,越长越不像话了。”   苏风暖从没见过他何时像这两日这么嫌弃她,顿时道,“你被月贵妃打了一掌,是伤在心脉吗?不是伤在脑袋上?我长这副样子,是我娘生我时就这样,天生就的。我都没嫌弃你这副样子,你凭什么嫌弃我?”   叶裳咳嗽一声,一时没了话,他也觉得自己是有些过分了,可是这个女人偏偏不知道自己无形中惹了多少桃花才最是可恨。他闷着声说,“给我倒杯水来。”   苏风暖懂谋心之术,更何况对叶裳何其了解?也能理解几分他复杂的小心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端给他。   叶裳不接,“你喂我。”   苏风暖挑眉,“喝不喝?不喝就算了。”   叶裳顿时郁着声说,“你招惹林之孝,他抬了百抬聘礼去苏府求亲,简直该死。我这一日伤势又加重了,如今你好不容易来看我,连喂我喝一口水都不乐意?”   苏风暖无言,一时气笑,骂道,“无赖。”话落,将水杯微微倾斜,放在了他唇边。   叶裳满意,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水。   苏风暖端的手腕都酸了,他才算喝完了一杯水,她放下茶盏,揉了揉手腕,嘟囔,“真是个祖宗,难伺候。”   叶裳轻轻地哼了一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揉按。   苏风暖被他揉的心口麻了麻,立即往回撤,“不用你揉。”   叶裳拽住她不松手,看着她压低声音说,“今夜就住在我这里吧。”   苏风暖骇了一跳,抬眼瞪他,“不行。”   叶裳看她如临大敌的模样,顿时气笑,“你以为我让你住在这里要对你如何吗?我这副身子如今能对你如何?只不过是想与你好好地说说话而已。你总要对我好好地交代一番今日你见了林之孝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吧?自从他去苏府提亲,我这心一直憋着,难受的很。”   苏风暖瞪着他,“同床共枕,成何体统?”   叶裳失笑,扬眉看着她,“你才回京城待了多久?就开始守上京中的规矩礼数了?那些年,你每次来京,赶路累了,一进我的府里,就往我的床上爬,四仰巴拉地睡个昏天暗地,何时守过礼数?如今倒说出成何体统的话来了?”   苏风暖一噎,脸一红,“那毕竟是小时候……”   叶裳轻嗤,“小时候与如今,又有什么分别?我不还是我?你不还是你?”话落,他轻轻哼道,“你也被我欺负过了,你身子我又不是没看过?难道除了我,你还打算嫁给别人不成?同床共枕又怕什么?”   苏风暖听他越说越不像话,顿时打开他的手,“反正就是不行,我又不是没地方住,如今还跟你挤着做什么?”   叶裳被她打开手,又快速地拽住她胳膊,瞅着她微红到耳根的脸,如染了一抹烟霞,他心神一荡,压低声音说,“闷在这房中也有数日了,难受死了,这样躺着不同于喝三月醉,一睡三月人事不知倒也罢了,这样日日熬着时辰,才最是难受。你若是不陪着我,今夜我很难睡着了。”   苏风暖瞪着他,“少耍无赖。”   叶裳不满地说,“我耍无赖也都是自小跟你学的,你想想那些年,我可如你这般拒绝我不近人情?你霸占了我的床,死活不走,我可踢你下床?你抢我被子,耍尽无赖,我可夺回来晾着你?如今我只是让你睡在这里而已,你都百般不愿……”   “停停停。”苏风暖打断他,想着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果然如是,她如今又遭了自己的因果了。想到那些年,她每次来京,都缠着叶裳,跟欺男霸女的恶霸无赖没二样,叶裳还真是跟她学的,但她自诩没他这么炉火纯青。她看着他的脸,无奈地妥协,“好,但是你不准乱动,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叶裳笑了一声,“这话好像我以前对你常说。”   苏风暖一噎。   叶裳放开她的胳膊,身子慢慢地往里挪了又挪,主动将被子让出大半给她,“躺上来吧。”   苏风暖脱了鞋,又脱了外衣,上了床,躺在了叶裳空出的地方,盖上了他让出了大半被子。刚沾到床,便被暖暖的药香包围,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叶裳在被子里伸手握住她放在身侧的手,这手柔弱无骨,不像是握剑的手,把玩着极为舒服,他把玩了两下,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副困意倦倦的模样,失笑,“每次你一沾到我的床,便犯困,我的床上下了困药吗?”   苏风暖“唔”了一声,“好困,别说话了,等我睡醒了再跟你说。”   叶裳颇为无奈,温柔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睡意浓浓,点头道,“好,你睡吧。”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五十八章 何其荣幸   苏风暖这一觉直睡到了天亮。   这一觉十分解乏,睡醒后,她神清气爽,觉得灵台都清明得能感应到方圆两里地出去。她舒服地闭着眼睛醒了一会儿神,才想起昨夜睡在了叶裳的床上,立即睁开了眼睛。   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到了叶裳的怀里,枕着他的胳膊,一条腿搭在他的腿上,将叶裳挤在了紧挨着墙的角落里,而她身后空出了大半地方。   真正与人家挤做一堆的人是她!   叶裳还在睡着,眼底有两片青影,想必昨夜没睡好。   苏风暖无语片刻,想下床,但又怕碰醒他,便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过了片刻,她有些无聊,便侧着脸看叶裳的脸,睡着的他眉目如画,上天鬼斧神工雕刻亦不过如此。举世无双,容冠天下。除了这八个字,她觉得,再没别的可以形容这副容貌的万一。   她看了片刻,不由撇嘴,长了这样一副惑人容貌的人,没资格嫌弃别人。   她正想着,叶裳忽然开口,声音有着刚睡醒的低哑,“你乱动个什么?”   苏风暖顿时瞪眼,见他还闭着眼睛,口中的话却十分不讨喜,立即反驳,“我哪里动了?明明是一动没动好不好?”   叶裳道,“在我耳边出气,把我吵醒了。”   苏风暖一时无言,想着原来一动不动只需要出气也能吵醒人,她拿开已经有些僵硬的腿,又利落地挪开身子,嘟囔道,“早知道我醒来时就该动一下,吵醒你也就吵醒你了。枉我忍了半天没动,还是照样把你吵醒了。”   叶裳弯了一下嘴角,“醒来多久了?”   苏风暖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拦腰,“有一会儿了。”   叶裳瞅着她不雅的姿势,嫌弃道,“从小到大,睡觉从不老实,就没改了这个挤人的毛病。”   苏风暖坐起身,没好气地说,“是你昨日非要我留下来挤你的,今儿倒是不满了。”   叶裳摇头,“没有不满,我乐意被你挤着。”   苏风暖失笑,偏头白了他一眼,推开被子,下了床。天色虽然已经亮了,但日头还没升起来,她一边穿着外衣一边道,“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得赶回去陪外公外婆用早膳,老头子昨天交代了,让我这些日子都住在王府,罚抄经书。”   叶裳看着她,“昨日你来了之后,沾床就睡,也未曾与我好好说话,今日却又早早急着走?”   苏风暖穿好衣服,走到桌前,从暖壶里倒出两杯水来,一杯递给叶裳,一杯自己喝着,对他道,“你不就是想问昨日林之孝见我的事儿吗?”话落,她从怀里,拿出一张抄录的经文,递给他,“昨日我抄了数十张,那些都当着林之孝的面化成灰烧给佛祖了,唯剩这一张了,送你吧。”   叶裳伸手接过那篇抄录的经文,瞅了一眼,道,“一看这一张就是最初提笔所写,落笔焦躁,字体潦草。”   苏风暖点头,“嗯,就是第一张。你可以说不要。”   叶裳随手将那张纸折起来,压在了枕边,对她道,“然后呢?别告诉我再没的说了。”   苏风暖想了想道,“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   叶裳挑眉。   苏风暖放下空杯子,对他挥挥手,“好好养伤。”话落,又道,“你多年前就将九连环玩的滚瓜烂熟了,如今竟然还拿出来玩?”话落,又道,“我娘搬进京时,将我这两年新搜罗的那些机巧玩事儿都带回府了,回头我给你送过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出了房间,没了踪影。   叶裳看着窗子无声地打开又无声地关上,屋中除了她留下的气息外,再没别的痕迹留下。他有些郁郁,多年来,她都是这样,来的随意,去的也干脆。   这个女人,还是早些娶回来好了,因为他愈发不能忍受了。   叶裳望着窗子片刻,收回视线,又将那篇抄录的经文拿出来,看了一会儿,郁气散去,弯了眉眼,抄了数十张都当着林之孝的面化成灰烧给佛祖,唯剩这一张特意拿来送他吗?   他何其荣幸?   千寒这时在外面问,“世子,您醒了吗?”   叶裳又将那张纸压在枕下,闭上眼睛,对外面道,“我再睡一会儿。”   千寒闻言没声了。   苏风暖跃出高墙,出了容安王府后,便赶着时间,回了王府。   她刚跃进王府的高墙,回到自己住的院子,王府的管家便匆匆而来,站在门外询问,“小姐可醒了?”   苏风暖打开窗子,站在窗前,道,“醒了,可是外公喊我去用早膳?”   管家摇头,“回小姐,是太后派人来传旨,请您进宫。”   苏风暖皱眉,太后那个老精婆又让她进宫做什么?上次不是已经歇了给许云初和她赐婚的心思吗?她直觉太后找她一准没好事儿,便道,“外公罚我闭门思过抄书,太后估计不知道吧?你就如实回了,说我挨着罚呢,还没反省好,没办法进宫。”   管家闻言立即说,“老奴在来寻小姐之前,已经禀告给老爷了,老爷说既然太后有请,让您赶紧收拾一下进宫呢。”   苏风暖一时无语,她外公可真是给太后面子。   管家看着她道,“兴许太后这次不是为了您和小国舅赐婚的事儿,为了别的事儿,也不一定。”   苏风暖实在不想进宫,但若太后这次不是为了她和许云初赐婚的事儿找她,会是为了什么事儿?她进宫去一趟,倒也无妨,左右她又不怕太后。她点头,“好,我知道,我这就收拾。”   管家见她应承,连忙去了。   苏风暖喊来兰雨帮她梳妆。   兰雨笑着说,“奴婢听说姑娘上次被太后召见进宫穿的是骑装,这次恐怕不行,毕竟姑娘这次是从咱们府里进宫,不是从苏府,老爷面前,容不得姑娘不端庄,您若是再穿骑装,估计会被老爷训斥。”   苏风暖无奈,“外公就是规矩礼数多,非要把人规整成木偶,才觉得顺眼。”话落,她懒得费心思,“你看着帮我穿戴收拾吧。”   兰雨点头,走到衣柜前,择选半晌,拿出一套淡粉色彩袖云纱烟罗织锦曳地长裙,裙摆是用上等的烟笼针织绣法织绣的一株剑兰。华而不丽,粉而不艳。她拎起来,对苏风暖道,“小姐就穿这件吧,不太张扬,但也不过于素淡简单。”   苏风暖瞅了一眼,点头,“好。”   兰雨利落地帮她换上,又根据她穿的衣服,梳了时下流行的云鬓,又为她挑选了两件朱钗步摇。打扮妥当,她又忍不住夸赞,“小姐人长得美,怎么穿戴都极美。”   苏风暖点她额头,“外婆把你派到这个院子里侍候我,可真是派对了。”话落,她迈出了门槛,去了正院。   正院已经备好了早膳,王夫人正在等着她,见她来了,顿时眉眼笑开,“小丫头真是长大了,你远远走来,让我恍然还以为是你娘未出阁前,每次就是这般时候,穿的漂漂亮亮的来给我请安,陪着我用早膳。”   苏风暖闻言俏皮地笑着道,“我娘可没有我美。”   王夫人闻言大乐,“是是是,你娘没有你美,你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话落,催促她道,“快吃吧,太后召你进宫,别磨蹭的太晚了,太后又会不高兴了。”   苏风暖坐下身,拿起筷子,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一顿饭,苏风暖较之往日多磨蹭了两盏茶,才在王夫人的催促下,慢悠悠地放下筷子,漱了口,出了房门。   府门口,已经备好了马车,苏风暖上了车后,车夫赶着马车,向皇宫而去。   来到皇宫时,正赶上朝臣下早朝。   苏风暖挑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又立即放下,对车夫说,“马车靠边等着,众位大人都离开后,宫门口清静了,我再进去。”   车夫应了一声是,立即将马车靠边停了。   大约等了两盏茶的功夫,宫门口没什么人走动了,车夫禀告苏风暖,她才下了车。   早上出门时没发现,今日天色有些阴,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下雨,她对车夫道,“这天要下雨,你先回府吧,我一时半会儿估计出不了宫。”   车夫看了一眼天色道,“奴才回去取伞,午时之前再来接您。”   苏风暖想了想,午时前估计有什么事儿也解决的差不多了,点点头,进了宫门。   她刚迈进宫门,里面不远处严公公正在等候,看模样,已经等了许久了,见她来到,连忙笑呵呵地上前,“苏小姐可来了,奴才等了您许久了。您这回可别追什么蝴蝶了,上回奴才险些被太后落板子……”   苏风暖笑着瞅了他一眼,望了一下天道,“今儿天气不好,蝴蝶都躲着避雨呢,我想追,估计也没有蝴蝶给我追。”   严公公看了一眼天,见苏风暖和气,松了一口气,“这样奴才就放心了。”   ------题外话------   亲妈:本周三晚上八点—八点三十,微访谈,关注我的微博:西子情—,我们一起聊聊本书~明天见~ 第五十九章 善问婚事   虽然话如此说,但严公公眼睛还是一刻不离苏风暖,生怕她又生出什么幺蛾子。   苏风暖这次是真的没想跑,也没想着去找皇帝,她十招杀月贵妃之事,闹得天下皆知,张扬得很。此次进宫,再不同前两次,做出十招之内杀月贵妃之事后,也算是骇人听闻。就算她这回拔剑砍了太后,估计都没人会太过惊讶,确实没必要再遮掩躲着找皇帝庇护了。   所以,她一路都十分乖觉,虽然走得慢,溜溜达达,进皇宫就跟逛自家花园一般,但也没想着什么别的主意。   走了一段路后,来到了通往御书房和通往后宫的分路口。   严公公看着苏风暖,一再嘱咐,“苏小姐跟紧老奴,别走差了。”   苏风暖点头,“好。”   严公公又松了一口气,纳闷地想,今日苏小姐不闹腾了,难道最近转了性?   二人走向通往后宫的路,走出不远后,许云初和大理寺少卿朱越一起从通往御书房的那条路走来,手里拿着卷宗文书,许云初随意地偏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那二人的背影,他脚步一顿。   朱越正与许云初说着话,见他停住脚步,顺着他的视线,也转头看去,太后宫里的严公公他自然认识,但那女子的背影他却不认识,他开口道,“小国舅是打算去太后宫里走一趟?给太后请安?”   许云初目光凝了片刻,摇头。   朱越见他摇头,但脚步却依旧站着没动,不由问,“那小国舅怎么不走了?可还有别的事儿?”   说话间,那二人的背影已经转过宫道,不见了身影。   许云初收回视线,摇头,“没有别的事儿,走吧。”   朱越虽然疑惑,但他也不是多问别人闲话之人,便与许云初一起,继续着刚刚的话,向宫门走去。   出了宫门,二人说定,一起前往刑部。   许云初见朱越上了马车,抬手招来一名守卫宫门的士兵,低声询问,“与严公公一起进宫的女子,是何人?”   那士兵连忙恭敬地道,“小国舅问的可是苏府小姐?”   “苏府小姐?”许云初凝眉,“她怎么又进宫了?”   那士兵道,“据说是太后召见,刚刚进宫不久。”   许云初点了点头,又回身看向宫门,顿了片刻,收回视线,抬步走向了自己的马车。   苏风暖一路上跟着严公公引路,没回头,自然不知道在许云初的面前过了一幕。   大约是因为苏风暖十招杀了月贵妃,无论任何人,对刀剑杀人都具有一定的恐慌,有了这件事的威慑力在,她发现,此次进宫,小太监、宫女们都远远地避开了她,不能避开的,也都十分恭敬地对她见礼,头也不敢抬,更别提前两次进宫时那样明目张胆地瞅她以及在背后议论她了。   相较于这些小宫女太监来说,严公公生怕她跑了又出什么乱子牵连他被太后怪罪,一路上不停地盯着她,到没什么恐慌,不过恭敬自然是有的。   一路顺畅地来到了太后宫。   早有嬷嬷在门口等候,见到了苏风暖,也十分恭敬,“苏小姐您来了?太后正在宫里等着您呢。”   苏风暖看了那嬷嬷一眼,她认识这是太后身边得力的嬷嬷,她第一次进宫时,得了太后令要打冯盛,就是她。如今太后竟然派了她等在宫门口,这态度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啊。   难道这次是先礼后兵?   苏风暖笑着点了一下头。   那嬷嬷领着苏风暖进了太后寝殿,在迈进门口时,那嬷嬷一边挑着帘子,一边对里面道,“太后,苏小姐到了。”   “请进来吧。”太后声音温和,从内殿传来。   苏风暖打起几分精神,进了殿门,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殿内的太后,她今日穿了一件紫金滚绣祥云边的袍裙,头上绾着盘凤鬓,满头珠翠首饰,好不贵气。面前放着一个浮木雕花的长匣子,里面满匣子的收拾,她正在挑选。   苏风暖仔细地看了太后一眼,不发怒不发威不盛气凌人时,就是一个端庄的老太太,还算和善。她屈了屈身,“太后!”   太后见她进殿,便放下手中挑选的首饰,扭头看来,乍一看到苏风暖,怔了怔。   在她见过苏风暖的那两面记忆中,她是一个混闹任性又贪玩的野丫头,第一次进宫时,虽然穿着好好的衣装,但被她自己撕扯了和侍卫打架,第二次是穿了骑装,捉蝴蝶跑去了御书房搅乱皇上,实在不像话。如今她穿着这样淡粉色彩袖云纱烟罗织锦曳地长裙,梳着京中女子喜爱的云鬓,看起来真是十足的大家闺秀,华而不丽,粉而不艳,温温婉婉,着实让她以为认错人了。   她怔了片刻后,不由笑了,“你还是这样看起来顺眼些,怎么这般规矩了?哀家如今这么看你,还有些看不惯。”   苏风暖眨了眨眼睛,扯了扯衣摆,动了一下手环,笑吟吟地问,“太后的意思是说我人规矩了?还是衣装规矩了?”   太后见因为她细小的动作,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就鲜活了,还是那个苏风暖没差,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大体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不说话乱动时,还像个大家闺秀,一说话一动作,就露馅了。她笑了一声,“衣装尚可,哀家听说王大学士最近在罚你抄书,想必因此有些进益了。”   苏风暖揉揉手腕,“不抄完他规定的经文不给饭吃,多少自然要进益些,否则不是白苦了我的手了吗?太后您老人家看得过去就行,我这苦多半都是为您受的,您每见我一回,被我气一回,外公怕我将您气坏了,就拘着我学规矩,辛苦死了呢。”   太后闻言失笑,“学规矩识礼仪哪里有不辛苦的?你毕竟是女儿家,严苛些,免得被人笑话,有进益是好事儿。”话落,她摆手,“坐吧。”   有婢女立即将椅子搬来。   苏风暖坐在了椅子上,不同于京中女子们的规规矩矩,身板停得笔直,她则是懒懒一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那么坐下了。   太后瞅着她,不知是因为早歇了对许云初赐婚的心思,还是因为她杀了月贵妃,大致因为心情的原因,看着她这样,倒也觉得虽然这小丫头这样做不规矩没礼数,但看着却赏心悦目。   她看着她,脑中忽然和一个身影重叠,觉得叶裳坐着的时候,似乎也是这般模样。   自从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沙场,叶裳活下来,被苏澈带回京后,容安王府这些年的规矩都被他扔的不知哪里去了,皇帝怜他年幼失孤,偏宠他,导致他无人管教,无法无天不说,半点儿规矩的影子都摸不到,因他是男子,又素来行混账事多如牛毛,这不规矩没礼数,便是小事儿一桩了,倒没人因此再苛刻他,只盼着他少干些让人头疼的事儿。   而苏风暖,虽然生于京城,但长于山野,散漫惯了,喜欢舞刀弄剑,从小像个男孩养,这没规矩,没礼数,没形样,混账事儿估计也干了不少,倒也和叶裳相差无二。   这样一看,两个人若是凑成一对的话,还真是相得益彰。   太后又想起那日叶裳的那番话来,此时看着苏风暖的目光,又与她刚进来时颇为不同。想着叶裳对于娶她之事,若是依他所言,乐意的话,那么……   她心思转了半晌,对苏风暖问,“你与容安王府那小子认识多久了?”   苏风暖看着太后,心想难道今日叫她进宫来,事关叶裳?她敲敲脑袋,想了一下,斟酌地道,“也没多久。”   太后看着他,“没多久是多久?见过几面了?”   苏风暖又敲敲脑袋,“因为我师兄是他表兄的缘故,见有好几面了。他为皇上挡掌,昏迷不醒那几日,见了多些。”   太后闻言点头,“哀家想起来,你与你那个师兄,也就是叶家的嫡子,感情极好?”   苏风暖扯了一下嘴角,“自然是极好的,我只他这一个师兄,他只我这一个师妹嘛。”   太后闻言揣摩这句话,想着原也就是因为师兄妹的关系感情才极好,她又点头,问,“你也知道,皇上一直有意将你赐婚给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哀家早先想将你赐婚给小国舅,后来琢磨着,论性情来说,你和叶世子颇为相像,还是皇上想的周到些。哀家今日叫你来,是想问问你的意思,你觉得哀家与皇上说说,给你和叶世子尽快赐婚,你意下如何?”   苏风暖暗想,按理说,太后就算不喜她嫁给许云初,歇了赐婚的心思,但也不会如皇上的意让叶裳娶她才是。如今这怎么转变想法了?   她揣摩了一下,想着难道因为叶裳为皇上挡掌,国丈辞官,太后也想通了?   “嗯?你怎么不说话,你意下如何?”太后见她不说话,立即追问了一句。   苏风暖收了猜测,想着不管太后因什么转变,试探她也好,别有意图也罢,想通了也好,今日这个态度总归是和善的,她眨眨眼睛,笑看着太后,“您最重规矩,这事儿不是该问我爹娘和我外公吗?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突然问我这个了?您让我怎么回答您啊。点头吧,不矜持,摇头吧,叶世子实在太美貌啊,我不忍推拒,这可真是让我为难。”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六十章 滑不留手   苏风暖说出这番话后,太后一愣。   苏风暖笑吟吟地看着她,“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太后愣了片刻后,揣摩着苏风暖这番话,她没说真正拒绝的意思,看来是同意?但若说同意吧,她这样颇有些吊儿郎当的语调,实在不像是走心的模样,就好像浑不在意这事儿。   她咳嗽了一声,点头,“哀家这样问你,确实不合适。”话落,她失笑,“哀家跟你讲规矩时,你不守规矩,哀家如今不跟你将规矩了吧,你偏偏又记着规矩。如今你这样说来,哀家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苏风暖坐在椅子上,笑着一拱手,“我真是让您老人家操心了,对不住。”   太后瞅着她,一时无言,忽然觉得她就跟个小泥鳅一般,滑不留手,以前两面处处看她不顺眼时,是怒也无处发火,皇上罩着她,如今看她稍微顺眼些,便发现也一样拿她没办法。她咳嗽了一声,道,“叶世子的容貌确实承袭了容安王和王妃的优点,说他无双容貌,也不为过。”   苏风暖弯了弯嘴角,“我最喜欢美貌的男子了。”   太后闻言摇头,难得和善地继续与她说道,“美貌只是皮相而已。”   苏风暖无辜地看着她,“我就是一个俗人嘛,看男人,我觉得,有容貌一点就够了。”   太后又忍不住咳嗽,“听闻叶昔也是容貌极好。”   苏风暖点头,“是呢,我师兄的容貌比叶世子的容貌差了那么一点儿。”   太后见她脸不红气不喘地与她讨论男子容貌,一时间觉得被她带进了沟里,道,“你的容貌也是姣好,承袭了你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苏风暖眨眨眼睛,“女人的容貌和男人的容貌不能对比。”   “说的也是。”太后看着她,觉得今日话说到这,也没法继续下去了,便另换了话题,道,“每年的七月底八月初,哀家都会办一场百花宴。虽然今年入春以来,便烦乱多事,京中一直没得安宁。但正因为如此,哀家才更想热闹一下。”   苏风暖是听说过百花宴的,顿时笑吟吟地道,“百花宴上,一定有很多花可以赏了?”   太后见她心思围绕在花上,想着兴许她还是年少,虽然到了议亲的年纪,但因为整日里混玩,估计对男女情事儿婚事儿都不大懂,否则也不会直白地说出看叶裳容貌的事儿了。便提点道,“不止赏花,京中有品级的各府邸未婚男女,都可以参加。”   苏风暖看着太后,“那这样的话,到底是赏花,还是赏人啊。”   太后一时又无言了,想着估计除了她外,这话别人谁也不会问出,毕竟都知道,虽然名曰赏花,但其实是在赏人。她叹了口气,道,“罢了,哀家不与你说这些了,你只需要记得,到时候百花宴,不准给哀家舞刀弄剑,打打杀杀,免得糟蹋了哀家的好花和破坏了百花宴。”   苏风暖闻言恍然大悟,“噢”了一声,看着太后,拉长音道,“原来您今日叫我来,是为了这个啊,您绕了半天,把我都绕迷糊了。”话落,她举手保证,“您放心,只要没人惹我,我就不打架。”   太后想着她到底是单纯天真,杀月贵妃便可以看出,皇上的贵妃,她说杀就杀了,显然没什么心眼。她喜爱武功,就跟别人喜爱弹琴作画一般。她因为叶裳那些话,琢磨了许久,今日叫她来问,无论是直白点的,还是拐外抹角的,她都没意会,合着她早先那些话都白说了。   因为心平气和,又因为心情的原因,太后倒觉得今日与这小丫头聊天颇为和顺,虽然她一直没意会她的意思,但也没让她三两句就厌烦她,也是难得。   于是,她点头,遂顺了她的话道,“哀家今日叫你来,就是这个意思。哀家考虑叶世子的伤势,便将百花宴定在十日后,想必那时候叶世子也能下床走动了。他往年不喜百花宴,从不参加,今年他为皇上挡掌,那般大伤,在府中闷许久,想必也想热闹热闹。”   苏风暖闻言掰着手指头算道,“还有半个月中秋节,十日之后再过五日,也就中秋节了呢。”   太后点头,“是啊,往年的中秋节,皇上都会在宫里设宴,各府小姐争相竞技,十分热闹。”   苏风暖看着她,“那岂不是两个热闹并一块儿了?”   太后笑着说,“哀家的百花宴和皇上的中秋节设宴不同,百花宴是随意赏花游玩,虽然也有小范围的年轻男女围在一起争相竞技,但总归是为赏花,无伤大雅,小情小趣。而皇上的中秋节设宴往年都要从各府的小姐中报上竞技的名单,头三名是要得皇上大赏的。所以,都卯足了劲儿。”   苏风暖闻言了解了,“原来是这样!”   太后点头,“你除了舞刀弄剑,可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吗?”   苏风暖眨眨眼睛,“舞刀弄剑不算,下河摸鱼不算,拔老道的胡子,揪老和尚的眉毛,这些都不算的话,好像没有。”   太后又是无言片刻,诚然地道,“没有就没有,届时无论参加哪个热闹,你规矩些不惹事儿不拿剑砍人就好了。”   苏风暖道,“百花宴进门时要解佩剑的吧?进皇宫也是要解佩剑的。所以,即便有人惹我,我也没办法拿剑砍人的啊,顶多用拳脚。”   太后又无语了一会儿,道,“哀家的意思是,最好……别打架。”   苏风暖瞅着太后,“可是别人要是惹我呢?我的脾气不怎么好。”   太后一噎,想了想,又道,“你打杀了月贵妃,扬名了,哀家觉得,估计没有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惹你,没准都老远地避着你,只要你乖觉,不主动惹事儿就行。”   苏风暖嘻嘻一笑,“这个好说,目前来说,京中还没有哪个我看着特别不顺眼的人。”   太后闻言放心了,从她身上收回视线,落在早先她挑挑选选的匣子上,从中择出了几样首饰,对一旁的嬷嬷说,“将这几样首饰装个小匣子。”   那嬷嬷连忙应是,拿来一个空匣子,将太后择选出的首饰装了进去。   太后见那嬷嬷装好,对苏风暖道,“这几样首饰,哀家赏你了,带回去吧。”   苏风暖一怔,“太后赏我首饰?”   太后点头,道,“女儿家,还是要好好打扮才是,首饰万不可戴的太少了,否则看着太简单寒酸。你虽然是将军府的女儿,喜欢舞刀弄剑,但也是王大学士的孙女,该注重闺仪。”   那嬷嬷将匣子拿过来,递给苏风暖。   苏风暖想着难得太后对她今日和善,她以为太阳估计没有打西边出来的这一天,没想到却真是打西边出来了。所谓长者赐不可辞,所谓白给干嘛不要,所以,她也不客气,笑吟吟地接了,“多谢太后。”   太后向外看了一眼,只见天色有些阴,她道,“怕是一会儿就要下雨,哀家就不留你了,回去吧。”   苏风暖得了解放,立即站起身,对太后道,“是快要下雨了呢,那我走了。”话落,欢快地转身,不等太后再多言,便迈出了门口。   这副样子,明显是迫不及待要离开,太后一时又摇头,对那嬷嬷道,“她进宫时没带伞吧?你拿一把伞给她,问她自己找得到出宫的路吗?找不到的话,让严公公送她出宫。”   “是。”那嬷嬷连忙追了出去,喊住苏风暖。   苏风暖迈出殿门后,觉得空气都新鲜了,刚要走,听到那嬷嬷喊,便回头看她,听她说了太后的吩咐,让她等她一下去取伞,她看了一眼天色,想着怕还真是很快就要来雨,便点了点头。   不多时,那嬷嬷取来伞,递给了苏风暖。   严公公在殿外试探地问,“苏小姐,可需要奴才送您?”   苏风暖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   严公公点头。   苏风暖拿着伞,出了太后宫。   她离开后,太后捶捶肩道,“到底还是个小丫头,若是不看她没有规矩不知礼数的话,还是有几分讨喜的,没那么讨人厌。”   那嬷嬷闻言小声说,“搁在苏小姐这个年岁的女孩子,都早已经知晓男女之事了,可是她却懵懂无知。想必是苏夫人太过宠惯她,不舍得将她嫁人,便不教导她这等事儿,为了多养几年。”   太后点头,“约摸着是这样。”话落,又道,“她和叶裳那小子到也相配,今日哀家见了她,改日再和皇上过个话,同意了罢了。也让皇上知晓,在哀家心里,还是他这个儿子最重。闹来闹去,哀家还是会尊了他的意思。”   那嬷嬷闻言道,“母子哪里有隔夜仇?皇上重孝道,从月贵妃一案他没怪罪国丈府就能看出来。国丈辞官后,皇上让小国舅来看您,以安您的心。这是皇上敬您孝顺您。您若是依了皇上这个意思,也是给了皇上颜面。皇上更会孝敬您。所谓,您和皇上相和,才是天下的福祉。”   太后闻言连连点头,“你说得对。”   ------题外话------   亲妈:今晚8点至8:30,西子情—微博我在2017最受期待小说榜微访谈,我们一起聊聊这本新书《粉妆夺谋》,大家不要错过哦。 第六十一章 皇上有请   苏风暖出了太后宫,一手捧着锦盒,一手拿着伞,溜溜达达地往宫外走。   今日进宫,听太后话里之音话外之言,想必是同意皇上给叶裳和她赐婚之事了。兴许是太后、皇后、国丈府被月贵妃陷害一案,国丈辞官,让太后也想通了。   太后不找她麻烦,总归是好事儿。   所以,苏风暖出了太后宫后,心情很好地往宫外走,尽管天阴着,很快就会下雨,但也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她出了太后宫,走出不远,斜侧方的路上便有两个人急急走来,当前那人喊,“站住。”   声音熟悉,正是她见过两面的淑雅。   苏风暖停住脚步,想着不会是今日太后召见,又让这位倾慕许云初对他痴心一片的公主敏感了吧?以为太后又要对她和许云初作何?   淑雅带着一名宫女,走得很急,急喊了一声后,很快就来到了苏风暖面前,拦住了她的路。   苏风暖看着气喘吁吁的淑雅,微微挑眉,笑道,“公主这般急急地追来找我,何事儿?”   淑雅喘息了一阵,对苏风暖问,“太后今日召你进宫,为了什么?”   苏风暖眨眨眼睛,慢悠悠地道,“原来公主是为了这个追来。”   淑雅瞪着她,“否则你以为我是因为什么?”话落,见她慢吞吞不答,她心下发紧,急道,“我问你,太后是不是又回转了心思,要给你和表哥赐婚?”   苏风暖又眨了眨眼睛,想着果然被她猜对了,这淑雅公主对许云初可真是痴心一片,情真若此,眼里心里只他一个,可是许云初怕是不如她一般。   淑雅见她不答,此时也看到了她手中捧着的匣子,顿时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苏风暖如实道,“太后赏我的首饰。”   淑雅面色一变,“太后为什么赏你首饰?”话落, 她惊恐,“是不是因为表哥……”说着,她红了眼眶,怒道,“苏风暖,那日你是怎么说的?如今却又反悔了吗?你……”   苏风暖见她要急,觉得这公主可真是一点儿都不能逗,若是让她这么急下去,指不定缠着她闹出什么事儿来。于是她连忙摇头,“不是。”   淑雅盯着她,“不是什么?”   苏风暖诚然道,“不是因为小国舅。”   淑雅不信,“你少糊弄我,若不是因为表哥,太后本来极讨厌你,如今为什么赏你首饰?”   苏风暖叹了口气,太后今日对她和善,的确连她都没料到,更何况淑雅了。她如实道,“可能是我杀了月贵妃吧,太后不也是极讨厌月贵妃的吗?”话落,又道,“不过太后倒对我好生地询问了一番叶世子的伤势,可能也是因为叶世子。我便得了这个赏。”   “因为叶裳?”淑雅顿时一愣,想起上次苏风暖说宁可选叶裳,也不选许云初的话来,半信半疑,“当真?”   苏风暖无奈,“我何时骗过你?”   淑雅板着脸,“我跟你又不熟,你骗不骗我,我如何能知道?”   苏风暖失笑,“是啊,我与公主不熟,与小国舅也不熟,这些日子在容安王府帮叶世子医治,对他倒是更熟识些。”话落,又道,“至于骗没骗你,你大可以仔细想想,我骗你有必要吗?我又不怕你,为什么要骗你?”   淑雅又是一愣,想着苏风暖确实不怕她,她虽然是个公主,但她也不能将苏风暖怎么样,她会武功能杀了月贵妃不说,还有她父皇罩着她。   这样一想,她点点头,“那我就再信你一次。”   苏风暖把玩着手里的伞,闻言叹了口气,与她语重心长地道,“我说公主啊,你信我不信我都没什么大用,还是想想你怎么让小国舅娶了你吧。这对你才更有用。”   淑雅闻言脸色黯然,顿时垂下了脑袋,让许云初娶他?何其难?没有人帮她。   苏风暖也能想到许家一门出两后,与宫里的联系紧密得让皇上恨不得拆开这紧密的关系,又怎么会让许家的小国舅娶公主呢。自古来,宫里的公主,不是为了与别国联姻,就是为了拉拢朝臣。而许家,根本就不需要娶公主以求拉拢,许云初娶公主,对皇室和许家,都没半丝好处。   许云初若是喜欢公主,凭着他的本事,尚可一争,但他显然对这公主不怎么感冒,那就难成了。   不过总归是这淑雅公主的事儿,跟她没半毛关系。   于是,见她黯然,她也懒得再劝说,拱了拱手道,“公主若是再没别的事儿,我就出宫了。”   淑雅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天色,好心地说,“这天怕是很快就要下雨了,要不然你再在宫里留一会儿吧,免得挨淋。”   苏风暖想着人性本善,这嚣张跋扈的公主倒也有几分善心,她摇头,“太后给了我一把伞,有它倒不怕挨淋。公主倒是没带伞,快些回宫吧。”   淑雅公主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伞,太后突然对苏风暖好起来,就算跟许云初没关系,她心里也不太舒服,闻言也不再留她,点了点头。   苏风暖继续向宫外走去。   淑雅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转身,回了自己寝殿。   不多时,天空果然飘下雨来,虽然雨珠极细,但若是不打伞,也很快就会被淋湿。幸好太后让人给了她一把伞,倒也真要感谢一番那老太婆了。   她撑起伞,顿时挡了天空飘落的雨,一步一步,继续悠闲地往外走。   刚走不远,身后传来小太监的呼喊,“苏小姐请留步!”   苏风暖叹了口气,想着每一次进宫,要出宫都显得十分艰难,不是这个挡,就是那个留步。她停住脚步,慢慢回头,便见通往御书房的路上,跑来一个人,若是她看得不错,正是冯盛死后,接替了他位置的小太监小泉子。   这小泉子既然追来留她,想必是皇帝要找她了。   小泉子很快就跑到了近前,气喘吁吁地对苏风暖见了个礼,连忙说道,“皇上知晓苏小姐从太后宫出来了,请您去一趟御书房。”   苏风暖眨眨眼睛,“御书房不是不准女子踏入吗?”   小泉子道,“御书房旁边有偏殿暖阁,皇上在那里等着您。”   苏风暖想着皇帝找她,为了何事儿?总不会是闲事儿,她可没忘了为了救凤阳动用了铁券符。这事儿皇帝忍了多天,估计今日忍不住了,太后将她召进宫,他正好一问。   她点点头,“好,带路吧。”   小泉子连忙头前带路。   一路无话,很快就来到了御书房偏殿的暖阁,这一路雨势虽小,但伞上依旧挂了露珠,裙摆也沾了些水渍。   小泉子在暖阁外回禀,“皇上,苏小姐来了。”   “嗯,让她进来。”皇帝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小泉子连忙推开门,打开帘子,请苏风暖入内。   苏风暖收了伞,交给了小泉子,迈进门槛时,随手轻轻一挥,裙摆和鞋上的水渍尽去,她的脚落在地面上,干松没弄脏一点地面。   皇帝坐在方桌前,桌案上摆了一局棋盘,他一边把玩着棋子,一边在等苏风暖,她刚迈进门槛的小动作,自然被他看到了,他失笑,“学武功到是好处极多,朕这暖阁,倒不怕些许水渍泥泞。”   苏风暖抬步走进来,虽然皇上说过在他面前以后不必见礼了,但她还是屈身福了一福,笑吟吟地道,“皇上虽然不怕,但我拖着水渍总归难受。学武功自然好处极多,不能天天寻人打架,用来做些别的事儿,倒是好用得很。”   皇帝失笑,瞅了一眼她手里的锦盒,“太后赏你的?”   苏风暖诚然地点头,“太后她老人家今日见了我,赏了几样首饰,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皇帝不置可否,“太后难得对你和善起来,倒是好事儿。”话落,对她摆手,“过来陪朕下一局。”   苏风暖放下锦盒,坐在了方桌前,随手拿了一旁盘子里放的一个坚果,一边剥着坚果皮,一边说,“皇上今儿个又清闲了?有功夫喊我下棋?”   皇帝笑了一声,“近几日都忙的手脚朝天,朕今日是有些闲空,听闻太后召你进宫了,便喊了你过来。”   苏风暖点头,将剥好的坚果扔进了嘴里,拿起棋子。   依旧如那日下棋一样,皇帝执黑子,苏风暖执白子。   这一回,皇上特意将棋风变幻着下,苏风暖一边剥着坚果,一边陪着他下。一盘棋下了大半,皇上发现无论他如何变幻棋风,她万变不离其宗,归然不动,该如何下就如何下,还是一样的处于下风,但无论他如何落子,她都能扭转时局,让他不能真正占到半丝便宜。   最终,一盘棋,以苏风暖最后落一子的和局而告终。   皇帝在她落子后,挑眉,“这次不赢朕了?”   苏风暖懒洋洋地笑道,“您是皇上嘛,总不能每次一下棋,都要赢您,我赢多了,您多没面子。”   皇帝大笑,伸手指着她,“你这个小丫头,这样一局棋,你虽然没赢朕,但朕却也自知输得惨败。你这样下棋,比赢了朕还要磨人。”   苏风暖见他大笑,扶着桌角感慨,“皇上心胸宽阔,这般都不着恼,有容乃大,海纳百川,真是天下百姓之福啊。”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六十二章 识破身份   苏风暖说的是实话,当今皇上,虽然自幼孱弱,于朝政之事没达到十分圆满,但的确心胸宽广,有容人之量,政绩也颇有可圈可点之处。至少,南齐史传上不会写他是个昏君。   皇帝闻言收了笑,“小丫头会气人也会夸人,气人能将人气的跳脚,夸人也十分中听。”   苏风暖趴在桌案上,“皇上您说这话,是在夸我吗?”话落,她道,“我就当您是在夸我了。”   皇帝失笑,“你倒惯会捡好话听。”   苏风暖点头,“谁都喜欢听好话嘛。”   皇帝看着她的样子好笑,又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对外面问,“小泉子,几时了?”   小泉子立即道,“回皇上,快午时了。”   皇帝收回视线,对苏风暖说,“这一局棋下的时候倒是长些,既然午时了,你就留下来陪朕一起用午膳吧。”   苏风暖眨眨眼睛,笑吟吟地道,“遵旨。”   皇帝又好笑,对小泉子吩咐了一声,小泉子连忙下去了。   有宫女进来将棋盘收下去。   苏风暖想着,已经下了一局棋,午膳还没端进来,这个空隙皇上也该问她铁券符的事儿了吧?她要怎么回答呢?是如实?还是不如实?如实的话,实在不怎么好说,不如实的话,就是欺君啊。   皇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问,“太后今日见你,都与你说了什么?”   苏风暖眉目动了动,见他以这个开头,索性离开了趴着的桌子,顺势躺在了炕上,简单地将太后与她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皇帝听罢后笑道,“朕听闻,那日叶裳深夜查宫,与太后说了几句话,其中提到了你。国丈府无罪释放,国丈辞官后,如今太后想必想起了这件事儿来。”   “嗯?”苏风暖纳闷,“他与太后说我什么话?”   皇帝笑道,“有人对朕回禀,据说是太后宫里查出花颜草后,太后又惊又怒,当时十分心乱,问叶裳这些年她待他不薄的话来。他便说太后待他自然是极好的。”   苏风暖静听下文。   皇帝又道,“他又说那日太后召你入宫,却在你入宫后,打发走了小国舅,以至于小国舅至今都没见着你,他便知晓太后跟朕是一条心,心里还是属意他娶你的。”   苏风暖听罢,一时无言,对着棚顶翻白眼,这个叶裳!   因为苏风暖躺在了桌子另一边,隔着桌子皇帝看不到她的脸了,只看到她交叠在膝盖上不停晃动的腿,皇帝笑道,“他对太后保证,秉公办案,后来,自然顺着朕的意思秉公了。但国丈府无罪释放,太后、皇后、国丈府,都要因此承他一个人情。”   苏风暖恍然,怪不得太后今日待她这么和善,和着还有这个原因。   皇帝又笑道,“除了这件事儿,那个小子趁着办案之时,还做了一桩事儿。朕听人禀告时,也是好笑半晌。”   苏风暖想着叶裳做什么事儿都不稀奇,不过她还是好奇,“他还做了什么?”   皇帝道,“国丈夫人喜欢你吧?据说私下里,有那么几分意思想自己的儿子娶你。”   苏风暖顿时咳嗽了一声,望着棚顶道,“皇上啊,您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得很呐。”   皇帝失笑,“这些事儿,那小子做来,都没避着人,在人前做的,朕想不消息灵通都不行。”   苏风暖想着叶裳这是恨不得张贴告示以告天下吗?   皇帝道,“在丞相府查案时,他对孙泽玉说,你与他说过,孙泽玉的萧吹的极好,哪日得闲,他也想听他吹奏一曲。”顿了顿,又好笑地说,“他还说,难得听你夸谁。”话落,道,“你听听这话,这不是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苏风暖一时彻底没了话,分外无语。   皇帝又道,“国丈府一家子都是聪明人,这样一听,自然也就懂了,有点儿什么心思,也歇了。”   苏风暖闻言又干干地咳嗽了一声,“皇上,您是皇帝啊,日理万机,这八爪的闲话,以后可别听了,有污耳目。”其实,她想说的话,即便听了闲话,您一个一国之君,万万岁的,就不用屈尊降贵跟她说了。她面皮子虽然厚,但也怕有磨薄的那天。   皇帝闻言大笑,“你若是不爱听,以后就让他少做些,免得朕日理万机的同时,还要抽空听上一听,笑上一笑,聊当解闷了。”   苏风暖又无言了,想着皇上如今怕是摸清了她和叶裳私下来往密切的关系,如今是不顾忌地取笑她呢。她无语反驳,也只能受着了。   这时,外面有人禀告,“皇上,小国舅求见。”   皇帝一怔。   苏风暖也一怔,这都晌午了,许云初来见皇帝做什么?也过来陪着他一起吃饭吗?   皇帝也疑惑,“这般时辰,他过来做什么?”   那人道,“小国舅说有一件要紧的事儿,要向皇上请旨。”   皇帝闻言又看了苏风暖一眼,没说话。   苏风暖立即坐起身,“我这就走。”   皇帝失笑,“要紧的事儿也不见得你不能听,继续躺着吧。”话落,道,“宣他进来。”   外面人闻言立即应了一声是。   苏风暖想着这时候出去,自然会和许云初碰个叮当响,而这暖阁,看起来也没有能藏人的地方,既然皇上不怕她听,她自然更不怕了,闻言索性便又躺了回去,随手扯了一本书,盖在了脸上。   皇帝微探了一下身子,便看到她拿书盖上了脸,顿时失笑,“你倒是怕见他。”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想着倒不是怕见,这小国舅她也见过不止一两面了。只不过他一直不知道她是苏府小姐罢了。自从上次在茶楼,被淑雅找上门,她就有意避着他,她若是诚心躲避一个人,他自然很难见着她了。   皇帝又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   许云初虽然也打了伞,但衣袍的衣摆也被淋了些雨,他在门口抖了抖,才慢慢地踱步进了进了暖阁的门。一眼便看到了炕上摆了个方桌,皇上盘膝而坐,正在品茶,方桌另一面躺了一个女子,长裙尾曳,从炕沿垂到了地上,而她人虽然躺着,但双腿叠加地翘着,这样在皇上面前这副样子,看起来十分没规矩,但偏偏她十分闲适随意,令人看着便赏心悦目。   她的脸上虽然盖着一本书,但这姿势,他却不陌生,这份随意,他也不陌生。   他眉眼深了深,只一眼,便立即垂下了头,恭敬地给皇上见礼。   皇帝自然注意到他在苏风暖身上扫的那一眼,微笑问,“小国舅冒雨进宫,求见朕,有何急事儿?说吧!”   许云初抬眼又看向苏风暖。   皇帝道,“只要不是军情大事,便无碍。”   许云初闻言摇头,“不是军情大事。”话落,收回视线,对皇帝道,“臣查四年前岭山旧案,岭山唯一的遗孤,如今在晋王府的学堂,他叫苏驰。臣已经去过晋王府的学堂,对他询问时,听闻当年是苏府小姐救了他。臣不好冒然登门对苏小姐盘问,便特意向皇上请旨。”   “哦?”皇帝闻言挑眉,“岭山遗孤是当年苏小姐所救?”   许云初点头。   皇帝扫了苏风暖一眼,又看着许云初,“你想对她盘问什么?”   许云初恭敬地道,“当年岭山一案,不止岭山白骨成山,一片荒芜,再无人烟,岭山当地郡县的一干官员,不是当时染了瘟疫随之病死,就是后来被远调发配千里外。臣接旨查这两日,发现,当前唯一能追到线索的,就是这岭山遗孤了。苏小姐能在当年岭山被重兵围困时,救出岭山遗孤,安置在苏家,想必对当年之事,应该知晓一二。”   皇帝点头,“你这样考虑,倒也及时。”   许云初不再说话。   皇帝又喝了一口茶,才放下茶盏,道,“正巧她就在这里,你现在就问她吧。”话落,他对苏风暖道,“苏丫头,小国舅是为案子找你,那岭山遗孤既然是当年被你救了,你便起来,跟他说说吧。”   苏风暖想着许云初在这里撞破她的身份,为了岭山一案,虽然说挺无奈的,但也是没有办法再躲避过去的事儿。毕竟小池确实是她救的,她也知道,他早晚会找上她,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并且撞到了皇上面前。   不过,她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儿,只不过几面都没告知他身份而已,倒不怕被鬼敲门。   她慢慢地拿开书,缓缓坐起身,看着许云初,笑着打招呼,“小国舅穿着官服的样子可真是英俊,怪不得让京中一众闺阁小姐趋之若笃呢。我可是看不得男人美色的,你问我话时,尽量板着些脸,可不要对我笑,否则我一个把持不住,就容易前言不搭后语,你要问的事儿,可就说不清楚了。”   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语调,这样的玩笑,熟悉至极。   许云初虽然已经隐隐有几分料到,但也没想到她真的就是苏府小姐。他一时眼睛蓦地睁大,看着她,一双眸子里震惊有之,惊异有之,恍然有之,感悟有之……总之,复杂至极。   ------题外话------   亲妈:这是二更,明天见哦~o(n_n)o~ 第六十三章 早有婚配   自从灵云寺后山林相遇,之后一遇再遇,他问了数次,她每次都玩笑躲了过去,甚至他私下动用势力查她,都一无所获。   原来她是苏府小姐!   她竟然是苏府小姐!   太后和皇上要赐婚的苏府小姐!   怪不得她隐瞒着身份不告知,毕竟她的身份的确对他来说太敏感了。   京中关于她的传言,自从苏大将军打了胜仗后,就没消停过,近日里,她十招杀了月贵妃,又拼尽功夫本事救了为皇上挡掌的容安王府叶世子,更是张扬至极。虽然她做的事情极其张扬,但见过她的人却是极少。   许云初一时心里翻江倒海百味陈杂,许久都无言地看着苏风暖。   他脑中不停轰鸣的是太后见过苏府小姐后,将其贬低得一无是处,厌恶至极,他爷爷国丈见过苏府小姐后,更是气怒交加大骂道德败坏说苏澈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女儿。   传言传的久了,多少人都当真了?   他也当真了!   所以,上次太后召见她,爷爷见了她后派人提前喊走他,他也就顺从地走了。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他识得她的时间也不算太短了,见过数面,知晓她的确随性了些,不羁世俗了些,无视礼数了些,任性而为了些,但也不像传言说的那般不堪。   这一点,他还是肯定的。   可是……   他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勉强收回视线,垂下了头,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握成拳,掩在了宽大的衣袖内,没接她的话。   苏风暖瞅着许云初,想着今日一见,对于这个小国舅来说,不知该说惊讶合适还是惊吓合适。见他盯了她半晌,径自垂下头去,一言不发,身子却细微地轻颤,胸口气息不稳,这是在极力地掩饰情绪的一种表现。   她想着,到底是许云初,国丈重力培养的小国舅,难得在皇上面前能克制成这样。   她伸手从方桌上的果盘里又拿起一颗坚果,手法利落地剥开,将果仁抛到头顶上方,然后让它自由落下,她张口一接,便吃尽了嘴里,转头对皇帝笑吟吟地道,“皇上,您看,我刚刚说的那番话,是不是把这个面皮子薄的小国舅给说恼了?”   皇帝一直瞅着许云初,将他一系列变化都看尽了眼底,眸光深了深,转头见苏风暖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失笑地笑骂道,“小国舅的确面皮子薄,不经调戏。你一个女儿家,凭地不害羞,敢当着朕的面调戏起人来了。”   苏风暖嘻嘻一笑,“我说的也是实话啊。”话落,她看着十分之安静地垂着头的许云初,笑着道,“小国舅这么羞恼,可怎么问我话呢?”话落,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保证道,“你抬起头来吧,我刚刚是说笑的,近日来一直看容安王府叶世子的容貌,看的我眼睛都快瞎了,如今面对你,不会把持不住的。”   许云初抿唇,一抿再抿,片刻后,他忽然卸了所有的情绪,平静地抬起头,看着苏风暖,微微一拱手,“原来姑娘便是苏府小姐,你我相识数面,今日才晓得姑娘的身份,实在是在下愚钝眼拙。”   苏风暖没想到他就这样当着皇上的面将那过往见过数面之事揭开,心思电转,想着可不能再惹出第二个林之孝来,否则叶裳非劈了她不可,便收整了神色,淡笑道,“虽然是见过数面,但都是偶然,你我不算熟悉,小国舅如今是来找皇上说正事儿,我实在不该玩笑,抱歉。”   许云初微微一笑,盯着她道,“我一直私下探寻姑娘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可有婚配,没想到到头来才知晓你是苏府小姐,若是早知晓,今日便不必到皇上面前请旨了,直接寻去苏府了。”   苏风暖听到他那一连串的话,尤其是最后说可有婚配,暗暗惊了一下,但她惯会掩饰情绪,心思从不表露在脸上,闻言顿时笑了,咬了一下牙,豁出去地道,“我自然是有婚配的,皇上不是一直有意为我指婚给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吗?我便想着,叶世子不好惹,不敢乱惹桃花。小国舅来皇上面前请旨,真是最好不过,免得传出些什么流言蜚语,对小国舅的风评名声有所影响。”   许云初闻言面色微变,一时没再接话。   苏风暖不再看他,转身拿起桌案上的茶壶,给皇上的空茶盏里添满了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自然地笑问许云初,“小国舅口渴不渴?喝茶吗?”   许云初脸色微僵,语调也有些许僵硬,“不渴,多谢。”   苏风暖放下茶壶,端着茶盏喝了一口,笑着问皇上,“刚刚我说的话,是对的吧?”   皇帝坐在一旁,看着二人你来我往一来一去话语交锋,似乎正看的热闹,突然被苏风暖这么一转话,一时扬眉看着她,笑问,“你刚刚说了什么?朕没听清楚。”   苏风暖一噎,顿时瞪着皇帝,他看热闹看的高兴,怎么会没听清楚?做皇帝久了,是狐狸中的祖师爷级别的,可真能装啊。   皇帝见她杏目圆瞪,失笑,“小丫头胆子大了,连朕也敢瞪了。”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收回视线,对皇帝笑道,“您没听清不要紧,大不了我再重复一遍就是了。”话落,她道,“我是说叶世子……”   皇帝闻言截断她的话,“噢,你说叶裳那小子啊,昨日朕去容安王府,他确实向朕请了求娶你的旨意,不过朕去信给苏大将军询问时,他回信说,你的婚事儿不急,朕便没急着下旨,暂且搁置着了。”   苏风暖喝了一口茶,闻言闲话一般地道,“我爹疼我嘛,舍不得我这么早就嫁人的。”   皇帝点头,“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他说整日里不省心,生怕你给他惹了祸事出来,他没法帮你收场。如今回京了,想让你在王大学士府调教调教,再议婚事。”   苏风暖又喝了一口茶,道,“其实,我也是不急的,叶裳那张脸虽然举世无双容冠天下,但是脾气实在太差,我也要调教调教他,再议婚事。”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   苏风暖见皇帝大笑,也弯了嘴角眉眼。   许云初又垂下头,一时间,整个人极安静。   这时,小泉子在外面禀告,“皇上,午膳端来了,如今可用膳?”   皇帝看了许云初一眼,道,“端进来吧。”   小泉子立即带着人,端着午膳鱼贯而入。   一时间,暖阁内饭菜飘香。   皇帝道,“小国舅也陪朕一起在这里用午膳吧。”话落,他吩咐小泉子,“再添一副碗筷。”   “是。”小泉子连忙去了。   苏风暖这时又笑道,“小国舅面皮子薄,您让他与我们一同吃,他吃得饱吗?”   皇帝又笑道,“他若是吃不饱,岂不是便宜你了?”话落,对许云初招手,“岭山一案稍后再说,先过来用膳吧。”   许云初点头,“谢皇上。”   苏风暖见他走到桌前,往里面让了让,给他挪出了一个位置。   许云初看了她一眼,缓缓落座。   苏风暖在外面跑了多年,各色人见识不知凡几,面皮子可以说早已经练就了千层画皮脸,揭一层还有一层,心也被白的黑的红的粉的绿的蓝的包裹成了彩色云被,扒了一层还有一层。所以,尽管今日与许云初碰面,有些惊悚和尴尬,但也不影响她的食欲。   尤其是皇宫这御厨实在是对她胃口。   她一顿饭吃的实在欢快,筷子下的很勤,丝毫没什么顾忌。   皇帝大约是日日吃这样的饭菜,山珍海味早已经腻了,所以,吃的不多,食欲也不太佳。   许云初下筷缓慢,吃的不声不响,不言不语,看不出胃口好坏,此时也看不出心情好坏。一切的情绪,都被他很好地掩饰了,面色也恢复如常。   饭后,小泉子带着人将残羹剩饭撤了下去。   苏风暖吃饱喝足,又歪在了炕上,昏昏想睡。   皇帝瞅着苏风暖,摇了摇头,笑骂,“你这个小丫头,不闹腾的时候,跟个懒猫一样。”   苏风暖唔了一声,“天下有我这么漂亮的懒猫吗?”   皇帝失笑,“你倒是会顺着杆子夸自己。”   苏风暖又“唔”了一声,“这是优点。”   皇帝笑哼了一声,刚要再说什么,外面有人禀告,“皇上,丞相求见。”   皇帝闻言向外看了一眼天色,外面依旧下着雨,他想了想道,“丞相冒雨进宫,想必寻朕是有要事儿。”话落,他站起身,对苏风暖道,“小丫头别在这里睡,朕看你与小国舅来时,都带了伞了,你们现在便一起出宫吧,正好你与他说说你救岭山遗孤的事儿。”话落,又对许云初道,“岭山一案,朕看你查的结果,经过就不必报朕了。”   “是。”许云初垂首。   皇帝抬步出了暖阁。 第六十四章 一同回府   皇帝离开后,许云初目光落在苏风暖身上。   苏风暖其实不困,但就是想着借着这午膳后的困乏躲一躲,没想到丞相来的太不是时候,把皇上给叫走了,许云初这般盯着她,她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索性便起身,对许云初道,“既然皇上走了,我们确实不能继续在这暖阁躲雨了,小国舅,我们走吧。”   许云初点点头,慢慢起身。   苏风暖说走就走,干脆地迈出门槛,有内侍立即将她带来的伞递给她,恭敬地道,“苏小姐慢走。”   许云初也随后出了暖阁,有内侍也将他带来的伞递给他,恭敬地道,“小国舅慢走。”   这时的雨依旧不算大,但雨帘极细密,皇宫里的排水甚好,地面上仅落下一层薄薄的水渍。   苏风暖撑着伞下了台阶后,刚走几步,有小太监在她身后喊,“苏小姐留步,您忘带东西了。”   苏风暖停住脚步,想着她忘带了什么,回头看向身后。   那小太监捧着一个锦盒从暖阁出来,匆匆下了台阶,将锦盒交给她,“太后赏赐您的东西,您忘记带了。”   苏风暖这才想起,笑着伸手接过来,道谢,“是被我一时忘了,多谢。”   小太监暗想外面都传言苏小姐没礼数教养,在皇上太后面前也肆意而为,但他所见的苏小姐却是待人和气,对他一个小太监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儿都道谢,连连摇头,折回了暖阁。   许云初看着苏风暖手中捧的锦盒,开口询问,“太后赏赐你的东西?”   苏风暖对他笑笑,道,“太后说我总归是女儿家,要注重衣着装扮,不能寒酸,便赏了我几样首饰。”   许云初点头,看着她颇为疑惑。   苏风暖撑着伞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他,“太后突然对我和善了,你也疑惑对不对?”   许云初点头,道,“是有些疑惑,毕竟太后不喜你,闹得几乎天下皆知。”   苏风暖也好笑,随意地道,“今日太后召我进宫,问了我一些关于叶世子的话,之后,便赏赐了我几样首饰,没为难我,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许云初脚步一顿,挑眉,“问了你一些关于叶世子的话?”   苏风暖点头,“对啊。”   许云初一时沉默。   苏风暖见许云初落后了她半步,继续向前走去,对他淡笑地说正事,“关于岭山一案,我听闻后,去时也已经晚了,小池也算是命大,满山白骨中,只他一人活着,被我救了。我救了他后,便将他借由苏家旁支的亲缘暗中安置了。”   许云初闻言问,“以你的脾性,岭山当初死了那么多人,几乎整个岭山都覆没了。你救了他后,为何不曾上达天听?将岭山一事公之于众?”   苏风暖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跟了上来,她收了笑道,“那时岭山白骨成山,已经成了定局。唯有小池一人活着,尚还不会说话。而我爹早已经辞官归隐,苏家也已经远离京城多年,如何上达天听?”   许云初闻言不说话。   苏风暖又道,“即便费一番周折能上达天听后,又如何?官官相护下,谁来查这个案子?瘟疫人人恐惧,避而远之。那时的情形,可不像是当下。小国舅有皇上的圣旨,可以光明正大地来查,而小国舅有身份地位能力本事,可以让岭山那些尸骨至今未安的人能长安于九泉。”   许云初闻言叹了口气,“所以,你救了岭山遗孤后,便将此事压下了,等待今日吗?”   苏风暖点头,“算是吧。岭山一案,早晚会戮破,皇上是明君,早晚要查。”   许云初看着她,“这样说来,我找你算是找对人了。你将此事压下四年,想必这四年里,应该搜集了当年涉案人员的罪证。”   苏风暖闻言停住脚步,偏头隔着雨帘看着他,“哦?小国舅何以觉得我私下做了这些?”   许云初也停住脚步,望着她道,“向皇上请旨前,我只知是苏府小姐救了岭山遗孤,只想盘问一二,但如今既已知晓苏小姐便是我认识的不知名姓的姑娘,以姑娘的本事和脾性,虽然没在当年将此事闹开,但救了人安置之后,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苏风暖失笑,“小国舅想得不错,我这四年里,确实搜寻了不少关于当年岭山一案涉案人员的相关证据。今日便可以交给小国舅。”   许云初看着她道,“这样一来,可以省去了我许多事儿了。看来,皇上将此案交给我,便宜我了。未曾真正彻查,便捡了你的现成结果。”   苏风暖微笑,“小国舅无须客气,这些证据便当做我给你的赔礼了。你我见过数面,交情虽然浅薄了些,但总比陌生人要熟识。我却几次都未曾告知你名姓,对你隐瞒身份,实在是抱歉。”   许云初闻言抿唇,一双眸子隔着雨帘,深深地看着她,“姑娘对我屡次隐瞒身份,确实不够地道。”话落,又道,“不过姑娘身份敏感,对我隐瞒也情有可原。”   苏风暖见他大度,似乎不打算计较,便笑着道,“你能谅解我身份敏感就好。”话落,她叹了口气,“这个破身份,大多时候,让我也实在无奈。”   许云初又抿了抿唇,“我是被太后和爷爷误了,没想到你就是苏府小姐。”话落,他嘲讽一笑,“枉我找姑娘这么久,今日才知,姑娘距离我不过咫尺之距,我实在是愚钝不堪。”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去,有意避开这茬道,“小国舅可别这么说自己,男人的聪明应该用于大事儿上,像这种小事儿,没什么愚钝不愚钝的。我早先便说过,与小国舅早晚会见着,早见晚见,换个身份而已,也没多少不同。”   许云初缩了一下眸光,唇瓣抿紧,又松开,看着她闲适随意地往前走去,他低声道,“没有多少不同吗?依我看,却不是。”   他这句话说的极低,苏风暖虽然听见了,但也当做没听见,继续往前走着。   许云初说完这低低的一句话后,便不再说话,与苏风暖一起向宫外走去。   来到宫门口,王府的马车和国丈府的马车走停在不远处等候。   苏风暖刚看了一眼王府的马车,回身对许云初道,“稍后我会叫人将那些证据给小国舅送去国丈府。”   许云初看着她道,“岭山一案的证据,实在重要,不知苏小姐放置在了何处,我跟你去取吧。取了证据,我便直接去刑部。”   苏风暖道,“证据在苏府,”   许云初道,“那我便随你去苏府取。”   苏风暖有些犹豫,她这样和许云初一起从皇宫里出来去苏府,虽然是为了正事,但万一传出闲话,总不太好。   许云初见她不语,道,“你在皇上面前都没什么顾忌,京中传了你许久的传言了,何等不堪,也不见你顾忌。如今你倒是顾忌起来了吗?”话落,他挑眉,声音有些沉地道,“还是说你时刻记着自己苏府小姐的身份,只对我顾忌,对别人却不需要顾忌?”   苏风暖被他捅破心思,面色顿时尴尬了那么一下,觉得这个小国舅虽然爱招桃花,但人还是极不错的。自己对他数次隐瞒不说,如今被识破了身份依然明显地对他排斥,确实有些过分。她干干一笑,“小国舅说笑了,顾忌什么的,对于我来说,确实不怎么当回事儿。只不过如今下着雨嘛,想你跟我跑一趟的话,有点儿辛苦。”   许云初扯了扯嘴角,“你手中有灵山一案的证据,搜寻了不知多久,更不知下了多少工夫苦心。我却只是冒雨走一趟,便捡了个现成的便宜。何来辛苦一说?既然苏小姐没意见,我们便走吧,去苏府。”   苏风暖闻言再没法拒绝,点了点头。   王府的小厮见苏风暖来了,立即挑开了帘子,“姑娘快上车。”   苏风暖收了伞,上了车,见许云初也上了自己家的马车,便落下帘幕,对小厮吩咐,“去苏府。”   小厮应声,赶车离开了宫门口,前往苏府。   车上蒙了遮雨的油布,车内十分干净,没漏半丝雨珠。   苏风暖上了车后,靠着车壁,曲着腿,想着数日前许云初救了三哥,又将他送回了苏府。当时天色晚了,她娘未曾好好对他道谢,如今他去苏府,她娘再见了他,估计要好好地再谢上一谢。   又想着,京城果然麻烦,不比江湖。在江湖上,有很多事情,江湖儿女都能一笑泯恩仇,一笔揭过,总好处理些。实在不能处理的,就论武功一决高下,总之能痛快解决。可是京城就不同,凡事都不能痛快地解决,非要来来去去,磋磨一番,真是处处都累心。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那一日就不该跑去灵云寺后山林打兔子,也就不至于惹了这小国舅了。隔着太后早先要赐婚的意思,她又屡次避着他,弄到现在被撞破,总觉得实在隔膜得很。   ------题外话------   作者有话:深入文中,认真阅读,仔细品鉴,我很喜欢。但,有的亲代入感太强,不止把自己带入,也拉着作者一起代入。抱歉,这样的事儿,我不感冒被代入。我写的这本书就叫《粉妆夺谋》,这里有一个女主角,就是苏风暖,她就是她,不是任何人。所以,我在这里说一下,评论区一切关于文的讨论,无论是什么,都可以说,但请不要拉上作者受无妄之灾,但凡有此种情况,轻者禁言一个礼拜,重者禁言十年。我自诩温柔,多年写文下来,脾气被磨得所剩无几,但也不是没有。写文不易,看文不易,且写且看且和谐。谨记!多谢! 第六十五章 热情留客   马车回到苏府,苏风暖打住了乱七八糟的想法,挑开车帘,撑着伞下了车。   国丈府的马车此时也停下,许云初也撑着伞下了车。   府门紧闭,苏风暖上前叩门。   门童探出头看了一眼,连忙打开了门,问,“小姐,您回来啦?”话落,看向许云初,因他上次送苏青时来过,门童识得他,立即睁大了眼睛,“小国舅?”   许云初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苏风暖问,“我娘呢?”   门童立即道,“夫人上午去了一趟容安王府,在容安王府用的午饭,刚回府不久。”   苏风暖想着她娘跑容安王府跑的到是勤快,真是不怕人说苏府倒贴啊。她点点头,吩咐道,“你速去禀告我娘,就说小国舅奉了皇上的旨意,来寻我盘问关于岭山遗孤之事。我请他到会客厅说话。”   门童领命,连忙向后院跑去了。   苏风暖回身对许云初道,“小国舅请吧。”   许云初点头,抬步与苏风暖一起迈入门口,同时对她道,“外面人人都传苏小姐粗鄙不堪,不通礼数,没有规矩,依我看,他们都说错了。苏小姐自从出了皇上的暖阁,离开了皇上眼前后,守礼得很。”   苏风暖想着他来府做客,自然要知会她娘啊,这算守礼吗?她打了个哈哈,笑着说,“只有你一个人说我守礼罢了。”   许云初意味颇深地看着她,意味不明地道,“是吗?大约是碍着太后曾经想给你我赐婚的意思,你恨不得避我千丈,所以,如今在京城,见了我,才这般守礼吧。”   苏风暖一噎,一时没了话。   许云初瞅着她,隔着雨帘,又慢慢道,“苏小姐心仪叶世子?所以,避我如蛇蝎?”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觉得许云初这话说的也太直白了,这事儿怕是一时半会儿在这位小国舅的心里过不去。除了她隐瞒让他觉得自己愚钝被愚弄了外,估计还有点儿丢面子。男人的面子嘛,比天还大,一般时候,丢不得。   但她既然这样问了,她若是稍有搪塞,这隔膜和心结就会结的更深了,总不是好事儿。   于是,她干脆地点头,笑着说,“被你看出来了?叶世子那张容貌,我看着是极好的,脾气嘛,也算对我胃口,秉性嘛,不是好人,跟我也差不多。容安王府又没什么规矩,这一点甚合我意。他就像是为我量尺定做的一般,想不心仪他,都难啊。”   说完这番话后,她都觉得自己浑身的肉先麻了一麻。后知后觉地想起,最近好像她尽做这样的事儿了。对那个卧床养伤的某人不停地说情话。可惜,他都没听到,都被别人听了。   这事儿实在是怨不得她,是他没耳福……   许云初听罢,忽然嗤笑一声,“我竟不知姑娘原是一个如此注重皮相之人。”   苏风暖干干一笑,“毕竟你我不太熟嘛,虽相识几面,到底是不曾深交,你当然不知道了。”   许云初收了笑,不再言语。   苏风暖暗暗吁了一口气,见管家匆匆跑来,顿时像是找到了救醒,立即对管家吩咐,“你带着小国舅去会客厅,我去拿些东西。”   管家连连点头,对许云初分外客气,“小国舅请。”   许云初颔首,随着管家去了会客厅。   苏风暖转了道去了自己的院子,想着对于这位小国舅,以后还是能避就避最好,她早就知道他是个千万都招惹不得的主,但没想到避来避去,还是照样麻烦。这老天爷对她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厚爱。   苏夫人听说许云初与苏风暖一起来了苏府,愣了好一会儿,才对门童问,“小国舅怎么会和暖儿一起来咱们府里?”   门童立即将苏风暖的话传达了一遍。   苏夫人听罢后微松了一口气,道,“我这就过去。”   门童离开后,苏夫人换了一件衣服,撑着伞,匆匆赶往前厅。   管家将许云初引到前厅后,吩咐人上茶,便在一旁陪着许云初说着闲话。   不多时,苏夫人来到,许云初站起身,对苏夫人温和有礼地道,“伯母,云初打扰了。”   苏夫人笑着摆手,“快免礼,上次你救了苏青,天色已晚,我都没能好好地谢你。最近又一直事多,没抽出空来。今晚你便留下来吃晚饭吧。”   许云初微笑摇头,“伯母客气了,我还有要事儿,坐坐便走。”   苏夫人道,“这雨从早上就开始下,如今下了大半日了,还不见停,怕是要下到晚上。查岭山一案又不是什么急事儿,皇上也未曾限制你办案的时间,这冒雨查案,凉寒之气入体,容易生病,听我的,今晚便留在这里用饭吧,我这就让厨房去准备。”   许云初又推辞,“伯母,我刚在皇宫吃过午膳,距离晚上时候尚早,改日吧。”   “择日不如撞日。如今你办两件大案,一旦忙起来,空闲时候不多。伯母一直想谢你,一推再推得推到什么时候去?”苏夫人热情地道,“苏青今日没出门,在自己院子里呢,我这就派人将他喊来陪你。半日一晃就过去。你不准再推辞了,再推辞的话,就是不给我这个做长辈的面子了。”   许云初闻言失笑,拱了拱手,“伯母都如此说了,我若是再推辞,便不识时务了。既然如此,那就叨扰伯母了。”   苏夫人高兴地道,“你先坐着,我这就去吩咐厨房准备。”   许云初点头。   苏夫人又撑着伞出了会客厅。   苏风暖回到自己的院子后,从压箱底的物件中取了一个匣子,里面存放着前两年她收集齐了的关于岭山一案的涉案证据。她拿到之后,没立即前往会客厅,而是想着凭着她娘的热心,以及对许云初的道谢,怎么说也要好好地叙一番话,便将匣子放在一边,自己躺在床上闭目小憩。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她娘要留许云初吃晚饭。   所以,当苏夫人冒着雨找来她的院子,进了她的房间,从床榻上揪起她告诉她这件事儿时,她一时有些懵,“娘,这刚过了晌午,您就要留小国舅吃晚膳?也太热情了吧?”   苏夫人瞪了苏风暖一眼,“小国舅不是要对你盘问岭山和小池之事吗?你怎么倒躲在屋子里睡起觉来了?将人家晾在了会客厅?”   苏风暖瞅着她,“我不是喊了您去招待她吗?”   苏夫人嗔道,“上次他救了你三哥,天色晚了,没谢人家,今日外面一直下着雨,我想着,便留他在府中逗留半日,用了晚饭再走。总归是救命之恩,这样谢人家,也还是轻的,以后寻到机会,还要拿别的再谢上一谢才是。”   苏风暖一时无言,对她道,“我没什么要对他说的,岭山覆没,我救了小池之后,搜集了相关证据,如今将这些证据都给了他就行。我以为您会陪着他好好叙一番话,没想到您倒是真会来,竟然直接留晚饭以表谢意。娘哎,我可真是敬佩你如滔滔江水了。”   苏夫人闻言伸手敲她脑袋,气笑道,“我刚刚已经派人去知会你三哥了,让你三哥陪着他。反正你三哥今日也无事儿。我还没去厨房,先来你这问问,你今日不是被太后召进宫了吗?竟然与小国舅一起回府?难道太后又回转了赐婚的心思?”   苏风暖闻言摇头,将她进宫见了太后,太后与她说了什么,她如何回的话,又将皇上将她喊去,下了一盘棋,用午膳时,许云初前去请旨之事,一言一语简略地说了一遍。   苏夫人听罢后,松了一口气,道,“乍然听说你和小国舅一起回府,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太后又回转了心思,今日宫里发生了什么将你们凑做一堆的事儿?既然太后改了注意,想依顺皇上的意思将你赐婚给小裳,那就最好不过了。”   苏风暖点头,没麻烦自然是好事儿,她也不希望麻烦太多。   苏夫人又道,“你从边境回京后见过小国舅数面的事儿,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但愿这小国舅真没什么心思,否则,还是有麻烦。”   苏风暖道,“我话里话外也说的很明白了,许云初是聪明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   苏夫人瞪了她一眼,“那林之孝就不是聪明人吗?他看起来也是极聪明的。”   苏风暖一时没了话,提起林之孝,她就觉得头疼。   苏夫人见她眉头跳了又跳,顿时笑起来,摸着她的脑袋欣慰地说,“一家有女百家求。我生的女儿怎么会没人求?不是我自夸,放眼天下,怕是真没几个能及得上我女儿的人呢,谁要看上你,那是慧眼识珠。”   苏风暖嘴角抽了抽,伸手温柔地拍拍苏夫人的脸,柔哄道,“好娘亲,您快去厨房吧,再自吹自擂下去,我就该替您脸红钻地缝了。你没事儿的时候,多听听外面那些不堪的传言,就能降低几分自信。”   苏夫人打开她的手,笑骂了一句“臭丫头!”,转身出了房门,撑着伞去了厨房。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六十六章 长长久久   苏风暖在苏夫人走后,又在床上躺了片刻,才起身,拿着那个匣子,去了会客厅。   她来到会客厅时,苏青已经陪着许云初在喝茶闲聊了。   苏青见苏风暖来了,对她道,“臭丫头,我以为你躲在外公府里不回府了呢!如今倒是又敢跑回来了。”   苏风暖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脸愤懑的模样,估计还为了她点他穴道的事儿过不去。便慢悠悠地道,“你还想我点你穴道吗?我今天进宫后,太后没跟我发脾气,我没机会活动手脚,如今正好活动一下。”   苏青一噎。   苏风暖见他乖乖地住了嘴,没了愤懑的气焰,便不再理他,将匣子递给许云初,“证据都在这里面。”   许云初伸手接过匣子,捧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他问,“看来这些证据足够岭山一案了?”   苏风暖坐下身,点头,“应该够了。”   许云初颔首,将匣子放在了桌案上,伸手一按,打开了暗锁,里面叠着满满一匣子的证据。他伸手拿出来一部分,随意地翻看了两下,眉心微凝。   苏风暖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翘着二郎腿,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他神色波动。   当年岭山瘟疫发生后,官员层层隐瞒,导致后来一发不可收拾,最后朝廷干脆颁布了一道军令,封锁岭山,连飞鸟都不让飞出一只。那时候,还有很多人没染上瘟疫,但后来都生生等死了。   岭山瘟疫不是不能救,而是没人救,不愿救。   固然有月贵妃枉顾岭山举族人生死,但她一个后宫妃嫔,即便武功高超,但毕竟是困居深宫,尤其她还受宠,出入宫闱可能轻易,但出入京城,消失个十天半个月,却没那么轻易。若是朝中没有重臣,也瞒不下那么大的事情。甚至让皇上连半丝风声都没闻到。   如今,这匣子里装着的,便是多少官员的身家性命,其中自然有朝中重臣的。   许云初若是将这些程递给皇上,可想而知,皇上会怒成什么样。   许云初看了片刻后,将那些证据都放回了匣子里,沉默片刻,盖上了匣子,锁上了暗锁,对苏风暖沉声说,“你搜集这些证据,过程想必极其艰难,既要避人耳目,还要搜集齐证据。”顿了顿,他道,“但事关朝纲,这些证据,能用上大半,也就不错了。”   苏风暖笑了笑,“动朝纲就是动社稷动江山根基,这我自然知道。皇上既然将案子交给小国舅,便是信任小国舅。我既然将这些证据都交给你,也是信任你能办好此案,给岭山那些冤魂一个交代。至于证据能用上多少,朝纲既要动,也要稳,自然是需要你来拿捏分寸了。”   许云初点头。   苏风暖又道,“就比如说月贵妃一案,目前为止,也只是死了一个月贵妃,一个太子奶娘,一个国舅夫人。叶世子也是重拿轻放,皇上也是。没牵连国丈府治罪,也是为了朝纲时局。我请进京城协助查案的独臂人离陌,被国舅夫人所杀,我对他的尸身说要为他报仇,但既然国舅夫人已死,这仇也就不必报了。我总不能牵连小国舅来赔罪不是吗?所以,凡事三思而行,舍小义,顾大局,也没错。”   许云初闻言面色微微动容,“我娘连国丈府都打算赔进去,杀个人对她来说,没半丝不安。如今她已死,为人子,便不能再议母之过。但我还是多谢你不因此牵连找我寻仇。”   苏风暖淡淡一笑,“国舅夫人一人做事一人当,已然死了,恩怨也就随着她死一笔勾销了,没什么可说的了。我知道与你无关,自然不会找你寻仇。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省些心。”   许云初点头,“苏小姐胸怀宽阔,常人难极。”   苏风暖失笑,“小国舅上次救了我三哥,依照我三哥的面子来说,我也不能再找你寻仇的。”   许云初看了苏青一眼,轻声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苏青白了苏风暖一眼,“亏你还知道我是你三哥,没半点儿做妹妹的样子。”话落,他站起身,拍拍许云初肩膀,“走,咱们去我书房下棋。”   许云初点头,对苏风暖道,“伯母留晚饭,我没办法推脱,还要在府中逗留半日,这匣子还劳你先替我收着,我走时再带走。”   苏风暖立即说,“你不是要去我三哥书房吗?随手拿着呗。”   许云初摇头,“我记性不好,免得走时忘了,你先收着吧,走时也能提醒我。”话落,他看向苏青。   苏青点头,对苏风暖恶声恶气地说,“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先拿着就先拿着,走时再给好了。”话落,拉着许云初,出了会客厅,去了书房。   苏风暖看着放在桌子上的匣子,一时无语,本来她想给了许云初匣子,晚饭就不在家里吃了,下午就躲了,如今看来是不成了。   于是,她又捧了匣子,回了自己的院子,准备睡上一下午再说,反正许云初要吃了晚饭才走。   但她刚进了自己的院子,管家便来报,“小姐,孟太医来了,请见您。”   苏风暖向外看了一眼,这会儿雨比上午下得大了点儿,这孟太医冒雨前来,可真是对叶裳的伤尽心尽力。便对管家点头,“将孟太医请来我的院子吧,我在画堂接待他。”   管家应是,连忙去了。   不多时,孟太医打着伞,随着管家来到了苏风暖的院子。   苏风暖坐在画堂等着他,见他来了,请他入座。   孟太医抖了抖身上的凉气,对苏风暖拱手,“老夫医术不精,只能又来叨扰苏小姐了。”   苏风暖笑了笑,自己给他倒了一杯茶,和气地道,“孟太医客气了,你为叶世子治伤,尽心尽力,即便叨扰我些,也不算什么。有哪里需要我帮忙的,直说就好。”   孟太医连忙道谢,“既然小姐这样说了,老夫便不客气地请教了。”   苏风暖点头。   孟太医便也不再客气,就着叶裳的伤势,与苏风暖说道了起来。   孟太医坐着太医院的第一把交椅,不算是浪得虚名,自然是有些真本事的,他一生钻营医术,对医术一道,人也十分谦虚。更何况早先有叶裳的恐吓在前,他便更是愈发谦虚谨慎地求教苏风暖医治叶裳的伤,务必要将他养得活蹦乱跳。   这一来一去,一求教便求教了足足半日功夫。   直到天暗了下来,苏夫人亲自来请,孟太医依旧意犹未尽。   苏风暖与他探讨了半日,早已经累得困乏了,但这孟太医说起医道来,异常精神,她也不好赶人走,更不好露出不耐烦的模样,所以,一忍便忍了半日,也消磨了半日的功夫。   见苏夫人找来,天色已暗,孟太医才回过神来,连连说对苏风暖抱歉。   苏风暖对她笑笑,“孟太医痴学医道,怪不得能坐太医院的第一把交椅,我对你的毅力,也十分敬佩啊。”话落,她捶了捶肩膀。   孟太医又连连道谢,打算告辞。   苏夫人笑着道,“前厅已备好了席,孟太医便留在府里吃了晚膳再走吧。正好国丈府的小国舅也在这府中做客。”   孟太医连连推辞。   苏夫人自然是热情相请。   一番推让之下,孟太医推辞不过,连连说着真是叨扰小姐和夫人了,便留了下来,与苏夫人和苏风暖一起去了前厅。   苏风暖临出门时,没忘了带走那个匣子。   来到前厅,已经备好了席面。   苏大将军辞官,没官复原职回京之前,苏家一直住在民风淳朴的乡野之地。所以,即便回了京中,对于规矩也没那么约束。所以,苏夫人没分开男女席面,只设了一桌席。   苏风暖和苏青自然坐在了苏夫人左右,许云初和孟太医坐在了三人对面。   苏青与许云初下了半日棋,不见半丝疲惫,反而异常兴奋,对苏风暖不停地夸许云初,“小丫头,你自诩棋艺高超,不知道能否下得过云初兄?要不然吃完饭,你与他对弈一局?”   苏风暖闻言看了许云初一眼,见他含笑看着她,她捶捶肩膀,“今日累死了,你没看到我恨不得倒床就睡的样子吗?可真是我的好三哥。”   苏青瞪眼,“你与人打架打个三天三夜都不见累,如今我才半日不见你吧?就累的要倒下?”   孟太医连忙道,“都怪老夫请教苏小姐医术,一时贪心,忘了时辰,让他陪了我轮了大半日的医术,才给累得乏了。”   苏青哈地一笑,对孟太医拱手,“小丫头惯常没什么耐心的,没想到对孟太医你倒是耐心十足。”   孟太医又连忙道,“实在是叶世子伤势太重,老夫不敢出丝毫差错,问的细了些,苏小姐确实耐心极好。”   苏青眨眨眼睛,瞅着苏风暖道,“叶裳那臭小子醒来后便发火赶你出府,难得你如今还有如此耐心医治他的伤。该说你没心没肺呢?还是该说你……”   苏风暖瞪了苏青一眼,接过他的话说,“不看别的,看在他那张脸的份上,我也该好好医治他。否则,一辈子长长久久地对着,他一副病秧子的姿态,不让我赏心悦目怎么能行?”   苏青一噎。   ------题外话------   作者有话:每天更新完章节,管理都会将错误之处找出来私下发我,我会在底稿改过,网络更新后不能运用搜索功能改错,所以,免得浪费时间,我基本是不做修改。但底稿会认真修改,争取出版书不会有这些错误。所以,请大家放心。 第六十七章 燕北苏家   苏风暖将苏青噎了之后,便不再理他,径自用饭。   苏青没想到苏风暖的脸皮这么厚,竟然当着外人不顾忌地说叶裳那张脸要一辈子长长久久地对着,他实在是对她无语,这种丢面子的事儿,他觉得真不能再说了,也就乖乖地住了嘴。   许云初不知是今日听苏风暖这样的话听多了,还是如何,总之,面色如常,看不出任何波动。   孟太医则是心中暗想,今日晌午时,他给叶世子把脉,叶世子脸色十分难看,他小心翼翼地把完脉后,叶世子沉着脸对他说,“你可是太医院的第一太医,把个脉竟然还手抖,要不然再去苏府学个半日,让苏风暖教教你如何把脉?”   他连忙请罪,可是叶世子是半丝不给他请罪的机会,便将他赶出了内室。   他在外面琢磨半晌,也没琢磨明白,他虽然小心翼翼,心里在抖,但手是决计没斗的。   还是千寒将他拉到了远处,悄声对他说,“世子让你去苏府请教,你就快去吧,苏小姐医术高绝,即便不请教她把脉,也能学到许多东西。尤其是这样的雨天,苏小姐定然对你十分有耐心。”   孟太医不太明白下雨天和苏风暖的耐心有什么可挂钩的,但他还是依照叶裳的意思来了苏府。   来到苏府,见了苏风暖之后,发现千寒说的果然对极,与苏风暖论医术之道,实在是受益匪浅。苏小姐虽然年纪轻轻,但聪慧绝顶,医术高绝。称她一句“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都不夸大。   苏夫人对于苏风暖的话,不见一般长辈听后立即觉得颜面尽失的训斥,而是笑呵呵地拍了拍苏风暖的头,笑骂了一句“臭丫头”,便热情地招呼许云初和孟太医用晚膳。   这一顿饭,除了早先入席苏风暖和苏青言语间的一小段插曲外,在苏夫人的热情下,算得上是吃的宾主尽欢。   饭后,天色已经黑了,许云初和孟太医告辞离开。   苏风暖将那个匣子递给许云初,对他客气地道,“天黑路滑,小国舅慢走。”   许云初点头。   孟太医又对苏风暖道了一番谢,才与许云初一起,冒雨出了苏府,乘车离去。   二人离开后,苏夫人笑着感叹了一句,“这小国舅人品样貌也是极好,有能力又有本事,可惜出身在国丈府。”   苏风暖笑着揶揄,“娘见了谁都觉得好,恨不得您再冒出几个女儿,一人嫁一个是不是?”   苏夫人大乐,“正是。”   苏风暖无语。   苏青伸手敲苏风暖脑袋,“臭丫头不知羞,什么话都敢从你嘴里往外说,丢人现眼。”   “我干的丢人现眼的事儿多了,不差这点儿小事儿。”苏风暖打开他的手,又捶了两下肩膀,困乏地道,“累死了,我回去睡了。”话落,她拿着伞,出了前厅。   苏夫人也捶着肩膀道,“忙了一日,的确是累。”话落,问苏青,“你与小国舅在书房当真下了一下午的棋?”   苏青点头,“下雨天,不下棋的话,也没别的可玩耍的事儿,不过好在他人品好棋品也好。我们一来二去,倒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不觉得乏味。下了几局棋后,又探讨了一本古棋谱。”   苏夫人点头,“他是国丈倾力培养的国丈府未来支撑门庭之人,如今已经入朝了,才华自然不是虚名。你与他走得近些,倒也能学到些长处。”   苏青闻言笑着说,“他虽然人还不错,但怕是我与他不能走太近。”   “嗯?”苏夫人不解,“国丈已经辞官,小国舅刚入朝,皇上便重用。宗室与外戚多年来的锋芒也算消磨缓和了,为何不能与他走得太近?”   苏青叹了口气,“下了这一下午的棋,大半的时候,交谈的话里,说的都是妹妹。他问了许多关于妹妹的事儿。我怕他如今见了妹妹,怕也是有了心思。”   苏夫人顿时笑了,“早先暖儿从皇宫与小国舅一起回府,我吓了一跳,后来仔细对她盘问了一番。听她话里的意思,小国舅与她以前见过几面,但她瞒着人家姓名身份,今日在皇上跟前撞破了。不过你妹妹当着皇上的面,主动说了与小裳的婚事儿。这小国舅是聪明人,若是以前有那么点儿心思,应该会打住,不会再任其滋长了。”   “但愿喽。”苏青不正经地道,“我还以为这野丫头没人要,没想到一个个的都上赶着思慕她。不愧是娘您生的女儿。”话落,他嘻嘻一笑,“我听外公说,当年您到了议亲的年纪后,媒婆整日不断,几乎都踏平了王府的门槛,后来您选了个穷小子,就是我爹。”   苏夫人失笑,伸手拍他,“说你妹妹呢,竟然说到娘的身上来了。”话落,她笑起来,“当年你爹也是瞒着你祖父从燕北之地来京,一腔热血,要报效朝廷,为了不叫你祖父派人抓回去,便改了名,换了姓,后来,他夺得了武举第一名,皇上钦点武状元,再也瞒不住,你祖父才找到了他。那时,我和你外公才知道,他哪里是什么穷小子?原来是燕北王府世子。”   苏青顿时道,“后来我听说祖父气急,让他回燕北,也不准娶您,家里已经为他议了亲,他死活不回去,祖父便将他逐出了苏家祖籍,断绝了父子关系?”   苏夫人点头,“你祖父知晓南齐多年来重文轻武,做武将没什么好果子吃,不想让你爹入朝,只想他守住燕北之地,当个世子,将来继承爵位,做个封地的王爷便罢了,一世衣食无忧,子孙享乐。可是你爹偏偏有抱负,要报效朝廷,不听你祖父的,执意来京,后来,凭着他的本事,果然受皇上赏识,他不知家里已经为他议亲,娘也不知,与他两情相悦后,你外公做主,便定下了亲事。你祖父来京后,他身份揭破,你祖父大怒,你外公也十分恼怒,那时……哎,一言难尽……”   苏青道,“所以,还是娘魅力大嘛,后来父亲执意留在京城娶娘……”   苏夫人看了他一眼道,“你父亲自幼学兵书,有武将之才,心怀抱负,觉得南齐兵弱,北周兵强,势必有一日北周会侵犯,目光长远,为南齐子民着想,也不全是为了娘。后来,他果然一展抱负,做了大将军。可是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之死,让他心灰意冷,引咎辞官,但他骨子傲,即便辞官,也不回燕北之地,至今,彻底断绝了来往。”   苏青见苏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捶肩膀,他便主动给她捶肩膀,“爹做的也没错,当初既然不顾祖父反对,一心入朝报效朝廷,后来,外公既然将他逐出了苏家祖籍,便也就不是燕北的人了。即便他引咎辞官,也没必要回去嘛。”   苏夫人叹了口气,“其实,十二年前,他辞官后,你祖父派了人来寻他一次,他给回拒了。后来,也就再没来往了。燕北的苏家与我们这个的苏家,没半分关系了。”   苏青立即说,“依我看不见得。爹、娘,大哥、二哥、我,我们几人与燕北确实没关系。但是小丫头嘛,就不见得了。”   苏夫人一怔,“嗯?怎么说?”   苏青道,“娘您忘了?岭山遗孤,叫苏驰,小丫头救了他之后,将他以苏家旁支的身份入的籍。我们苏府有什么旁支?他的籍入的可是燕北苏家旁支的籍。而且,说是旁支,但还是分外重要的一个旁支。小国舅查岭山一案,查到了户部,调出了小池的户籍,追查下才知,是燕北苏家。今日若非小国舅与我下棋闲谈,提了一提,我还想不到这茬。”   苏夫人惊讶,“竟有这事儿?”   苏青点头,“自然是,小国舅不会说假。”   苏夫人寻思道,“我以为她给小池入的籍,是入的管家名下的虚籍。没想到竟然入的是燕北苏家的籍?”话落,她道,“这么说,她跟燕北苏家有来往了?”   苏青道,“若是没来往,燕北苏家的籍能是那么好入的吗?而且经了户部的手,燕北苏家连一个旁支都不可小视呢。”   苏夫人闻言道,“哎呀,她回去歇着了,不行,我得去问问她。”话落,埋怨苏青,“刚刚你妹妹在时,你怎么没留了她说这个?”   苏青道,“她不是又揉肩又捶背的闹累吗?就让她回去了,娘您也累了,天黑路滑的,就别过去了,明儿一早再问她好了。”   苏夫人摇头,“不行,得问,否则我这一晚睡不好觉了。”   苏青无奈,“早知道留下她好了,我陪您一起过去吧。”   苏夫人点头。   二人撑了伞,提了罩灯,出了前厅,前往苏风暖的院子。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六十八章 夜雨情话   苏风暖的院子里黑着,二人走到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传出动静,苏夫人道,“这么快就睡了?”   “睡?”苏青没好气地道,“估计不在,不知道这么晚又跑哪里去了。”   苏夫人闻言伸手推开门,提着灯进屋,果然见屋内没人,但床铺却是已经铺好了的,有趟过的痕迹,她道,“看这样子,她是准备睡下的,但又有什么事情,才起来出去了。”   苏青闻言道,“估计是被叶裳那小子派人喊了去,许云初陪她从皇宫回咱们府,又都府中留了半日,那小子能坐得住才怪?”   苏夫人闻言顿时笑了,“也是。”   苏夫人和苏青没寻到苏风暖,只能将燕北苏家的事儿压下,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歇下了。   苏风暖果然如苏青所说,的确是被千寒来喊去了容安王府。   苏风暖这一日累得很,许云初和孟太医走后,她回了自己的院子,恨不得倒床就睡。但身子刚沾到床,千寒便来了,说世子请她过去。   苏风暖不情愿,捂着被子困着对窗外说,“你告诉他,明日吧。”   千寒不走,小声道,“世子这一日心情都不好,您若是不去,他怕是死活也要找来的。如今雨还下着,天黑路滑的,世子身上又有重伤,万一染了寒气……”   苏风暖无奈,推开被子起身,一边穿衣一边嘟囔,“真是个祖宗!”   千寒也颇有些无奈,世子的脸沉了一日了,比外面这雨下得还沉,连他都受不住了。   苏风暖不多时便穿好了衣服,拿了伞,出了房门。   千寒见她出来,松了一口气,二人一起,从后门出了苏府。   晚上的雨比下午下得更大了些,雨珠细密,落在地上噼里啪啦地响,街道上已经积了不少的水。二人步行,沿着街走着,这样的雨天夜晚,街道无人,自然也就没遇到什么人。   来到容安王府,叶裳的屋子里漆黑一片,没亮着灯。   苏风暖偏头对千寒问,“他是不是睡下了?”   千寒摇头,低声说,“世子不可能睡下,晚饭都没吃,天黑下来后,也不准我掌灯,便一直在床上干躺着,今日连九连环也没玩。”   苏风暖想着这个祖宗愈发脾气大醋劲大性子大了,她来到门口,伸手推开门,入眼处,屋子黑漆漆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她顿了一会儿,迈进了门槛。   千寒自然没跟进去,伸手从外面带上了房门。   苏风暖来到桌前,摸到火石,掌上灯,屋中顿时亮堂了,她回头看向叶裳。   只见叶裳背着身子躺在床上,被子也没盖,只穿着单衣,从东湖画舫沉船遭遇谋杀到如今,他瘦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这样的雨天,屋中清清冷冷,雨打在窗棂上,噼里啪啦作响,更显得屋中冷清安静。   这副样子,十足十地让她不忍看,看了便不忍心疼。   她暗暗叹了口气,心里暗骂,这个无赖,如今做这副样子,就是拿捏她会心疼刻意做出的吧?   她抬步走到床前,伸手去板他身子。   叶裳身子冷梆梆的,十分僵硬,一动不动。   苏风暖用了些力气,才将他身子板过来,见他死闭着眼睛,一脸的暗沉,这张脸举世无双,容冠天下不错,但生起气来,还是照样让人胆颤。她想着怪不得孟太医提起他总是哆嗦,她伸手戮戮他的脸,又气又笑地说,“你这气的是什么?”   叶裳睁开眼睛,死死地瞪着她,没说话。   苏风暖觉得若是眼神拿下刀子的话,自己估计能被他下个百八十刀。她又戮戮他的脸,“好,我老实交待,总成了吧?”   叶裳依旧瞪着她,没说话。   苏风暖撤回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了想道,“先从林之孝说起吧。”话落,便将御林之孝在王大学士府佛堂里说的话与叶裳复述了一遍。   她说完后,叶裳依旧盯着她。   苏风暖看他这副样子,继续道,“事关林之孝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再说说许云初。”   话落,她将在宫里发生的事儿,太后如何与她交谈赏了她些首饰,以及遇到了淑雅公主如何打发,以及被小泉子拦去面见皇上,许云初进宫请旨,在皇上面前撞破身份,以及他随她回了苏府,被苏夫人念着对苏青的救命之恩挽留,热情招待了一番的事儿又复述了一遍。   叶裳全部听完后,面色依旧不见好,盯着她问,“你确实是这么说的?”   苏风暖举手,“千真万确,要不要我立个誓啊叶世子?”   叶裳瞪着他,“那为何我听宫里传出闲话,说你在皇上面前调戏小国舅?”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你觉得我对他说的那些话,你听起来,我是在调戏他呢?还是在调戏你呢?别人不会分辨,叶世子,你来分辨分辨呗。”   叶裳看着她,一把拽住她的手,他的力气用的大,苏风暖遂不及防,被他拽趴到了他身上,他看着她的眼睛,眸光暗暗沉涌,“你从来没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我便时时刻刻患得患失,既然你在别人面前都能说出这么一番又一番的情话,不如如今就对着我的眼睛再说说,让我好好地分辨分辨。”   苏风暖心砰砰地跳了一下两下三下四五下……还有继续跳下去的势头,她红着脸瞪着他,恼道,“用这么大的力气做什么?又加重伤势了。你这伤还想不想养好了?难道真想在床上一辈子废着?”   “你若在意,就该日日陪着我,你若不在意,我躺一辈子又何妨?”叶裳盯着她,声音低沉。   苏风暖觉得自己走南闯北,天下都玩遍了逛遍了,也算是看过春花,赏过秋月,知晓风花雪月的人。甚至,曾经女穿男装,与一帮子男人喝过花酒,逛过青楼,调戏过美人……风月之事,见识过不少,也自诩不会有被难住的一天,没想到如今,却觉得栽在了叶裳的手里。   让她对着他再说一大番情话?   她还哪里说得出来?   她趴在他胸前闷了半晌,闷声说,“这一箩筐的情话,如今不都当着你的面给你倒出来了吗?我说的都口渴了呢。”   “这怎么能算?”叶裳不饶她。   苏风暖试图躲过去,对他道,“你想啊,情话这种东西,要应时应景。我与那个林之孝,还有许云初,说这些的时候,一个是在佛堂,给佛祖烧了无数我抄录的经文,一个是在皇上面前,当着九五之尊的面。正所谓,天上佛祖,地上帝王,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如今嘛,外面下着雨,下得人心冷身冷,这情话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啊。不应时不应景。”   叶裳闻言松开手,“脱鞋上床。”   苏风暖乍然被他松开,闻言愣了一下,“做什么?你不会还让我留在你这里过夜吧?”   叶裳看着她,“躺在床上,被子里,我给你暖暖你的身子你的心,在夜雨之夜,**帐暖,便应时应景了。”   苏风暖闻言连忙后退了一步,红着脸断然道,“不行。”   叶裳瞅着她,“为何不行?”   苏风暖伸手指着他,羞愤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你给我……暖身子暖心?还是……躺在床上……**帐暖……你这简直……居心叵测!”   叶裳看着她一副你休想的模样,顿时被气笑,怒道,“苏风暖,你脑子里成日都想的是什么东西?你以为我没娶你,便想禽兽地与你玉成好事儿吗?若是想要你,那日在西山猎场,荒草之地,没半丝人烟,以天为被,以地为炉,那日风和日丽,应时应景得很。”   苏风暖一噎,顿时捂住额头,片刻后,好笑起来,嗔着他道,“谁让你说的话这么有歧义?难保我不多想想。”   叶裳瞪着她,“还不快上来?别说昨日今日留你在这里过夜,我不能下床的这十日,你都要留在这里过夜。”   苏风暖跺了一下脚,“祖宗,上辈子你一定是我的祖宗!”   叶裳被气笑,“你的祖宗在燕北,可不是姓刘,也不是姓叶,是姓苏。”   苏风暖一噎,伸手脱了外衣,脱了鞋,上了床,动手将被叶裳踢到脚底下的被子扯上来,盖在了他和她的身上,躺了下来。   叶裳伸手过来抱她。   苏风暖立即伸手挡他,“别,我刚从外面进来,身上凉,给你过了寒气。”   叶裳不理会,拿开她挡着的手,将她拽进了怀里,抱着她娇娇软软纤细玲珑泛着淡淡香兰草香味的身子,这两日因为林之孝和许云初惹出的郁气才算泄去了,舒服了。对她道,“不许睡,我将你的身子你的心暖热了,你就给我说彻夜的情话听。”   ------题外话------   亲妈:这是二更,明天见哦~ 第六十九章 结发不移   彻夜说情话?   苏风暖无语,不理他,沾到他的身子,被他抱在怀里,闻到熟悉的味道,本就困乏,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叶裳抱着她暖了一会儿,听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低头一瞅,顿时被气笑,“真是属猪的,猪也没你睡的快。”   苏风暖一动不动,手搭在他胸前,微微回搂着他,已然进入了梦乡。   叶裳见她眉心确实倦怠,想到今日一早她便被太后叫去了皇宫,又被皇上留在宫中下棋午膳,又与许云初周旋,又与孟太医论了半日的医术,想必确实累了。舍不得再将她折腾起来,便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手熄灭了屋中的灯。   窗外的雨一直下着,直下了一日夜,依旧未停。   第二日还是阴天,清晨的雨小了些,但依旧零星地下着。   苏风暖睡了一个好觉,醒来后,神清气爽,偏头,便发现叶裳也已经醒来了,看那神情,已经醒来有一会儿了,正懒懒地侧倚着身子,把玩她的头发。   她白了他一眼,扯回头发说,“我的头发又不是九连环,你玩的倒有兴致。”   叶裳见她醒来,顺势松开了手,见她将一头青丝拢过去,面容微带了丝笑意地说,“我哪里是在玩九连环,我是在练习‘结发同枕席,恩爱两不疑’呢。”   苏风暖先是一愣,很快就回过味来,脸腾地红了,暗想这无赖真是越来越会调戏她了,这样下去,她半丝上风没有了,于是,她不甘地调戏回去,“练习得如何了?”   叶裳笑意加深,“还需要多多练练,等我们大婚时,我才能手熟地系好。”   苏风暖眼珠子转了一下,坐起身,伸手掬了他一缕青丝,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对他道,“还等到大婚做什么?如今就能系。这种事儿呢,你就不必练了,我比你做得好。”   “嗯?”叶裳挑眉看着她。   苏风暖又掬起自己一缕发丝,身子微微前倾,和叶裳的那缕发丝缠绕在一起,然后,她手指灵巧地打了个结,之后,轻轻用手指一斩,打结的那缕发丝被她斩掉,握在了手里,她又把玩了一下,递给叶裳,多情地柔声道,“叶世子,从今日起,您就被本姑娘给定下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个同心发结就是见证,你且好生留着,放在香囊里,时时警醒,若是他日你敢变心,我就剃光你的头,把你扔去灵云寺做和尚。”   叶裳眸光乍然现出璀璨色,伸手接过同心发结,笑看着她,“剃光我的头?扔去灵云寺做和尚?这么便宜我?”   “便宜?”苏风暖瞅着他,在她看来,做和尚最没什么好的了,清苦不说,还要戒七情六欲。   叶裳幽幽地看着她,“自然是便宜我了,你想想,你从小便陪着我护着我,长达这么多年,我若是变心,岂能只是去做和尚这么便宜便能了结的?”   苏风暖好笑道,“说的也是。那你说说,我如何才能不便宜你?”   叶裳看着她,绵绵情意似乎要涌出他那一双眸子,“如何不便宜,我倒也说不出来,毕竟这颗心早就不是我的了,她在你手心里攥着呢,你说它要是变心,如何变?除非你不要它碾碎了它,否则,我觉得,至死估计也不会变的。”   苏风暖闻言猛地咳嗽起来。   叶裳瞅着她,含笑扬眉,“你不是惯会调戏人吗?怎么?这样的话都听不得?”   苏风暖咳嗽了好大一会儿,才无语地瞅着他,叶裳这情话比她说的可高明多了。她伸手敲敲脑袋,想着又作茧自缚了,在他面前,她的千层画皮脸根本就不够使,什么时候都能被揭个干脆。   叶裳看着她,笑意浓浓,似乎极其满意,将同心发结拿在手里刻意地在她面前晃,郑重道,“这可是你说的,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这同心发结我自然会好好地留着,留个生生世世。”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也需记着,你是与我已经结了发的人,生生世世,都不能再跟别人结了。”   苏风暖放下手,无言地看着他欢喜的快找不到东南西北的脸,好半晌,才提醒他,“一辈子也就差不多了,你还整出个生生世世来?真以为我下辈子还这么倒霉遇到你啊。”   叶裳被气笑,“既然你这么不满意,下辈子换我倒霉遇到你好了。”   苏风暖彻底被噎住。   叶裳攥着同心发又抱着他躺下,“天色还早,再睡一会儿。”   早?虽然外面下着雨,天色阴沉,但此时若是按照往日天晴来说,太难早已经大亮了呢。苏风暖伸手推他,“每日孟太医辰时过来给你诊脉吧?”   叶裳道,“千寒知道你在这里,不会让他来的。”话落,他哼道,“那个庸医,既庸又笨。”   苏风暖喷笑,“他尽心尽力地在这府里住着连家都没法回,更是被你指使得团团转,为了给你诊治,每日可谓是心惊胆战,怕惹了你这个世子爷大发怒火请了皇旨对他抽筋扒皮,人家容易吗?如今在你这里还落了个庸医和蠢笨,不得好处。别太过分叶世子啊。”   叶裳也失笑,似乎也想起了自己确实有些过分,因了怀里这个女人,牵连孟太医。难得他一把老骨头了,每日见了他就吓得不行。他闭上眼睛,道,“你若是乖些,我就没工夫理会他了。”   苏风暖想着昨日被孟太医缠了一下午论医道,都是拜他所赐,她虽然自认没不乖觉,但到底林之孝和许云初是个麻烦,惹到她,自然也就惹到了他。她自知理亏,道,“好,接下来,我哪儿也不去了,就陪着你。”   叶裳看着她,“别只嘴上说说,哄人谁都会,要做到才行。”   苏风暖一时又没了话。   二人便又在床上躺着,听着窗外零星的小雨稀稀拉拉,屋中再没了昨日的冷清,帷幔床帐内更是暖暖融融。   苏风暖想着若是就这样过上一辈子,当真是极好的。   半个时辰后,千寒在外面小声说,“世子,您醒了吗?”   叶裳闻言“嗯”了一声。   千寒低声道,“苏三公子来了。”   “嗯?”叶裳扬眉,偏头看苏风暖,同时问,“他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府里?可有什么事儿?”   千寒小声道,“苏三公子说来看看您,从您醒来,还没过来。”话落,又道,“他还提了一句,说苏夫人昨夜一夜未曾睡好,否则今日也一起过来了。”   叶裳蹙眉,“苏伯母为何没睡好?”   千寒摇头,“苏三公子没说,因为您还不曾起,便没带他来正院,管家将他请去了前厅。”   叶裳转头看向苏风暖,了悟道,“看来是伯母有事儿找你,特意让苏三兄大清早就过来,想必是急事儿。”   苏风暖点头,坐起身,“我这就回府。”   叶裳颔首,嘱咐道,“你刚刚说过的话算数吧?你回苏府看过伯母后,若她没什么十分打紧的事儿,你就再来陪我。”   苏风暖跳下了床,一边穿着外衣鞋子,一边答应,“好,说话算数。”   叶裳点头。   苏风暖穿戴妥当,简单地将发绾好,便匆匆出了房门,跃墙离开了容安王府。   叶裳在苏风暖走后,慢慢地下了地,穿戴妥当,打开了窗子,清新的空气顿时流入房中,冲散了一屋暖融融的香兰草的香味和他身上的药香味。   他在窗前站了片刻,对千寒吩咐,“去将苏三兄请来吧。”   千寒应了一声是,连忙去了。   叶裳关了窗子,简单地洗漱后,坐在了桌前。   苏青来到后,便看到了坐在桌前喝茶的叶裳,屋中一室冷清,他不像是刚起的样子,他上下仔细地打量了叶裳一眼,道,“伤势恢复的不错嘛。”   叶裳摆手示意他坐,同时道,“多亏了孟太医。”   苏青嗤了一声,“不是多亏了小丫头?”   叶裳喝了一口茶,道,“她是自己人,自然不必说的。”   苏青哼了一声,瞪着叶裳道,“昨日她累得很,送走许云初和孟太医后,便垂着肩膀一副累得要死困的要死的模样,我便放她回去歇着了。没想到,后来我娘有事儿找她,随后去了她的院子,她根本没在。冒雨将她叫来容安王府,这便是你喜欢她?一点儿也不怕她折腾?”   叶裳闻言放下茶盏,微笑地看着苏青,“谁说苏三兄从小到大看不惯妹妹?依我看,你最是维护妹妹。”话落,笑道,“我不是不怕她折腾,是知道她不怕折腾,一点儿雨却是难不住她。另外,苏府的风暖阁我觉得常年无人住,倒是不如我这云裳院舒服的。所以,喊她来我这里住了,她昨日一夜好梦,就睡在我身边,十分酣然。”   苏青顿时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她昨日来了容安王府是住在了你的……房间?”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七十章 没有变数   叶裳看着苏青,点点头。   苏青瞪着他,半晌,磨牙道,“别跟我说,你们已经……你……”   叶裳微微一笑,慢悠悠地道,“我本来不想与你说这个,怕你一时受不住,但是苏三兄大清早的,来我这里问罪。我伤势好不容易被她费心养回了几分,还想着早些好起来娶她,断然不能再被你中伤一回,也只能如实相告了。”   苏青一时噎住,眼睛睁的大如铜铃,死死地瞪着他,不敢置信,“你们竟然同床共枕了?”   叶裳点头,又添了一把柴火,“不止同床共枕了,还结发了。”话落,他从怀中拿出苏风暖结的发结,在他眼前晃了晃,“这发结还是她亲手系的呢。所以,我们两情相悦,实在谈不上谁折腾谁,苏三兄以后别在我面前这般气势汹汹质问我了,情爱这等事儿,不是一个人的事儿。你情我愿罢了。”   苏青彻底噎住,伸手指着叶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叶裳将同心发结在苏青的面前晃了个够,才又仔细地塞进了香囊里,收了起来。   苏青瞪了叶裳半晌,才勃然怒道,“你们尚未议亲,尚未过礼,尚未三媒六聘,就算皇上说要下旨,也还没下。怎可如此荒唐?”   叶裳瞅着他,“她这几年每年来京后,都会赖在我的床上不走,抢我的被子,抢我的枕头,若是荒唐,早就荒唐了。”   苏青又一噎,“你是说……他每年来京找你?都是住在你的房间?你的床上?”   叶裳点头,“她住习惯了,以前我是赶不走她,如今嘛,是不想赶她,恨不得她留下来陪我。”   苏青闻言感觉牙都疼了,恼怒道,“就算我娘应了你的亲事儿,你们也不该过早亲密。”   叶裳似笑非笑地看着苏青,“苏三兄所说的亲密不知指的是什么?”   苏青怒道,“你说我指的是什么?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   叶裳笑看着他,“我如今重伤在身,想做些什么,也做不了。若是我有心想与她除了同床共枕盖着被子一起睡外做些更亲密的事儿,也不必等到今日。”   苏青闻言立即盯着他,“你的意思是,你们还是清白的?”   叶裳失笑,“我们之间清白倒是没有了,但也没到你想的地步。”话落,他慢悠悠地道,“她这一辈子,左右只能是我的人。这等事情,早一时晚一时,我倒是不太在意的,一切都依照她的意思。”   苏青又噎住,瞪着他,半晌,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地道,“你们也太视礼教于无物了。这若是传出去,你们还要不要做人?别被人绑了沉塘。”   叶裳冷笑,“沉塘?谁敢沉我?”   苏青又一噎。   叶裳又道,“谁敢沉她?”   苏青一时无言。   叶裳给苏青斟了一杯茶,淡淡道,“我们这么多年来往,都未曾流露出一丝半丝的风声,若是不想被别人知道的话,还可以继续瞒下去。不过如今来说,倒不必如以前一样瞒着了。但没有我的准许,这府里的事情,也不会传出去,你放心好了。”   苏青白了叶裳一眼,虽然知道二人什么都没做,但他从小就拐了他妹妹,一直到现在,那小丫头心里眼里都是他,苏府里他们哥仨,都要靠边站。这样一想,他心里就极不舒服,冷冷地哼了一声。   叶裳看着苏青,从他眉目神色,能猜出几分他的心思,他嘴角微微勾起,心情蓦然很好。   苏青喝了一口茶,犹自气闷,见叶裳心情好,他更是心中不快,“不知道你这个小子哪里好?昨日他当着许云初的面,竟然说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也要好好地医治你,也便以后长长久久地与你对着不会是一副病秧子的姿态,让她能赏心悦目。你听听,这是什么话?一点儿也不知掩饰羞愧。”   叶裳闻言心情更好了,“我觉得这是极好的话。”   苏青一噎,瞅着他,觉得自己更气了,“你们的事儿虽皇上有意,但圣旨一日不下,一日就未曾定下。一切皆有变数,她如今这么张扬,别到头来没好果子吃,惹得所有人嘲笑。”   叶裳收了笑意,肯定地道,“没有变数。”   “你便这么肯定?”苏青看着他,“依我看,那林之孝就是一个变数,那执着的劲儿,我看了他都胆寒。”   叶裳眉目冷然,“他最好别不知进退不识抬举不知死活,否则,林家给他陪葬好了。”   苏青一噎,看着叶裳,见他半丝玩笑的意思没有,忽然想到他破月贵妃一案的手段,层层谋算来看,决计不是个心善手软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举措,都隐在他这破名声下做了。   他咳嗽了一声,“我就这么说说罢了,林之孝估计一时转不过弯来,等他过一段时间,转过弯来就放下妹妹了。你别动不动就要人家拿家族陪葬,听着怪吓人的。”   叶裳嗤笑一声,不再与他说林之孝,转移话题问,“伯母怎么了?让你一大早就来我这儿喊她回去?可有什么急事儿?是染了凉气?身体不适?”   苏青摇头,“不是。”话落,看着叶裳,问,“这些年,算起来,你与小丫头最亲近。你可听她说起过燕北苏家?”   “嗯?”叶裳看着他,“原来伯母一大早叫她回去,是因为燕北苏家的事儿?”   苏青点头,“昨日,许云初彻查岭山一案,与我下棋时,提到了燕北苏家,说岭山遗孤,也就是苏驰,当初妹妹救下她后,给他入的是燕北苏家旁支的籍,不是我们苏府管家的虚籍。我和娘都以为是虚籍,没想到是燕北苏家祖籍那一支的籍。便想着,妹妹应该是与燕北苏家有来往。”   叶裳闻言喝了一口茶,道,“我倒是没听她提过,不过,她跟燕北苏家有来往,我却是知道的。”   “嗯?你知道?她真跟燕北苏家有来往?什么时候开始来往的?你是怎么知道的?”苏青立即问。   叶裳道,“五年前,她本来要赶着我生辰来京,后来迟了一个月,我问她怎么回事儿,她气哼哼地说在燕北被人困住了,她使了浑身解术,才逃出来。后来我追问她,她死活不说了。估计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就因为这个?你就知道她和燕北苏家有来往?”苏青蹙眉。   叶裳笑了笑道,“江南叶家,燕北苏家,是除了皇城外,一南一北两大望族。五年前,她武功便初达小成了。别看她年少,江湖上一般人那时已经都不敢惹她了,她来京中,更是畅行无阻。却在燕北被人困了一个月,你想想,什么人能在燕北困住她?”   “燕北苏家!”苏青恍然,“是了,苏家盘踞燕北地盘,除了苏家的人,还真没人留住那个鬼灵精的小丫头。”   叶裳点头,“那时候,我便知道她和燕北苏家有了来往,至于如何来往的,却不得而知了。她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每年也就待几日而已,我自然不会因为不太相干的事情揪着她盘问,浪费与她相处的时间。”   苏青又是一噎,颇为无言地看着叶裳,半晌后,他早先的郁气一散,忽然好笑道,“你这些年也不容易,罢了,我懒得理你们的事儿。”话落,他站起身,“我走了,你好好养伤吧。”顿了顿,道,“你们毕竟未议亲,还是要注意些分寸。”说完,也不等叶裳再多说,出了房门,打着伞走了。   他行事干脆,走的也痛快。   叶裳看着珠帘哗哗地响了一阵摆了一阵才静止不动,一时也颇有些好笑,这些年,他的确不易。盼着她来京,每年都觉得时间难熬,如今总有一种终于熬到了也熬够了的感觉。好在她也算有良心,如今也算是悟了与他的情意,正视自己的心了。   苏青回到苏府时,苏夫人果然正拉着苏风暖在盘问。   苏风暖没想到许云初这家伙在皇上下旨交给他办案的短短两日功夫,已经查了小池的户籍出自于燕北苏家旁支。虽然这事儿要是真查下来,隐瞒不住,但他动作太快,可见的确本事。   她挠挠头,对苏夫人道,“这些年……我与燕北苏家,是有些来往。”   苏夫人瞪眼,“你什么时候与燕北苏家有的来往?怎么不告诉娘?没听你说起过?你这孩子,什么事儿都瞒着娘,娘不问的话,你什么也不说。”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嘛。”话落,她抱着苏风暖胳膊撒娇,“反正我爹死活不回燕北,我与燕北苏家虽然有过几番交涉来往,但也没什么,有什么好说的啊。”   苏夫人瞪着她,“臭丫头,你是不是对燕北苏家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儿?否则我一问起,你怎么这副样子?我听说小池入的是燕北苏家的籍,知晓你与燕北苏家有来往,昨日一晚上没睡好,你好好地跟我说,如实交代。”   ------题外话------   亲妈:这是二更,明天见哦~ 第七十一章 燕北旧事   苏风暖见苏夫人一副审问的架势,就想躲过去,抱着苏风暖的胳膊撒娇,“娘,我昨晚也没睡好,好困啊。”   苏夫人伸手拍她脑袋,十分用力,“你困什么?我看你精神得很,今儿你撒娇也没用,你若是不说,我就告诉你父亲。等他回来收拾你。”   苏风暖咳嗽一声,又咳嗽一声,他爹虽然是个武将,大多数时候文质彬彬,可是一旦发起脾气来,也是天打响雷能劈死人的那种。事关燕北苏家,是他爹的一个忌讳。就跟容安王和王妃战死一事一样。她挠挠头,“好吧,好吧,我说,我说。”   苏夫人催促她,“快说。”   这时,苏青也从容安王府回来了,进了屋子,放下伞,抖了抖身上的凉气后,慢悠悠地坐下了身,对苏风暖道,“臭丫头,愈发不像话了。”话落,哼道,“就该让娘对你动家法,惩治一番。”   苏风暖瞪了苏青一眼。   苏夫人也瞪了苏青一眼,“你妹妹刚要说,你打什么岔?”   苏青无语,天下的所有娘亲里数数,她娘这偏心眼也没谁了。   苏风暖见躲不过去,只能对苏夫人从实招来,“六年前吧,我和师兄随师傅去燕北给他一位好友贺寿,到了燕北之后,我才知晓,师傅那个老友,竟然是燕北王,也就是我爷爷。”   苏夫人立即道,“竟然这么巧。”   “是啊,就是巧。”苏风暖敲敲头,“我那时只顾着路上玩了,没仔细询问师傅,后来得知后,想着反正我是以师傅的徒弟被带去燕北王府的,又不是以苏澈女儿的身份,便也就安然了。”   苏夫人点头,“你爹与燕北苏家断绝了关系,也不准我们与燕北有来往,不过你既是被你师傅带去的,也怨不得你。”   “是啊。”苏风暖诚然地点头,“那些年,我和师兄学艺时,大多时候,都随着师傅穿道袍,为了方便,我穿的都是男人的道袍。”话落,她挠挠头,有些不想回忆地道,“都怪娘您把我生的太美,到了那燕北王府,我就被王府的小郡主给瞧上了。”   “啊?”苏夫人呆了一下。   苏青“噗”地一声笑了,想着叶裳问她,她怪不得死活不说呢,原来真不是什么好事儿。   “然后呢?”苏夫人呆了一下之后也笑了。   苏风暖道,“然后我就躲她啊,燕北民风比京都开放,我躲去了青楼,都被她给冲去找到了。闹到了燕北王面前。燕北王听闻后,便找我师傅询问我家世想要议亲。”   苏夫人欷歔,“你那时才多大啊?我是听你爹说燕北民风开放,但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苏青无语。   苏风暖道,“是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只是燕北王和我师傅交好,既然他家的小郡主看上了我,虽然我年少,但琢磨着可以把亲事儿先定下来,以后再成婚。我那师傅也是个不正经的,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啊?”苏夫人又傻了,“这……这也太不靠谱了。”   苏风暖道,“那时我哪里知道他私下应承了此事?燕北王寿辰后,我受不了那小郡主纠缠,拉着师兄先一步离开了。师傅晚了我们一日离开追上了我们,他也没提自己应下这事儿。”   “然后呢?”苏夫人想着麻烦估计就出现在了这里。   苏风暖郁闷地道,“第二年,燕北王生辰,师傅不亲自去了,命我前去燕北送生辰礼,我不乐意去,但师傅说,我若是不去,他新得的一副玲珑棋就不给我了。”话落,她更是郁闷,“那天下只有一副的白玉玲珑棋是我打算送给叶裳当年的生辰礼,他不给我怎么成?于是,我只能答应了。”   苏青闻言不忿,“臭丫头,你上有三个哥哥,怎么不见你每年重视地给我们送这么好的生辰礼?”   苏风暖白了苏青一眼,“哪年给你送的生辰礼差了?”   苏青道,“那也没办法跟叶裳那小子比。”   苏风暖不客气地道,“你比什么?想要更好的生辰礼,以后让你夫人送你,我只是一个妹妹。”   苏青一噎,瞪着苏风暖,说不过她,遂告状,“娘,您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胳膊肘往外拐。”   苏夫人自然向着苏风暖,“你妹妹说的也没错,小裳又不是外人,别打岔。”   苏青彻底没了话。   苏风暖继续道,“到了燕北后,那小郡主见了我,欢喜得不行,往我怀里扑,我自然又躲着她。躲急了,她才说出与我已然有了婚约的事儿来。我当时听了,就知道被臭老道师傅给摆了一道。我说自己是女子,她偏不信,说我搪塞她,而我又不能在燕北王府让那里的人对我验明正身,我气急了,就打算干脆不理了,直接离开。”   苏夫人点头,听着她往下说。   苏风暖道,“谁知道这事儿惊动了小郡主他爹郡王,也就是我爹的弟弟,我二叔。他极其疼这个女儿,觉得我不识抬举,燕北王府的小郡主都看不上,对我动了兵。燕北王府三千府卫,我根本就冲不过去,于是,被他关进了燕北王府后山的无忘谷里。”   苏夫人面色微变,“我听你爹说过无忘谷,那可是一个有去无回的死人谷。据说很久以前曾经关杀了北周一万兵马,生生地饿死在了无忘谷。进入后,根本出不来。所以,南齐立朝多少年,燕北王府盘踞燕北,是南齐北方一道铁壁般的屏障。”   “是啊,爹说的没错,就是那里。”苏风暖点头,“江南叶家,燕北苏家,立世多年,成为天下称诸的名门望族,自然有其生存立世的根本。燕北是无忘谷,江南叶家是碧波湖。燕北王府世代根踞燕北称臣不入朝,皇室也没什么意见。江南叶家的碧波湖围湖千里,湖中阵法千变万化,没人领着,根本进不了江南叶家。所以,叶家女不嫁皇室,皇室也不敢将其如何。”   苏夫人点头,“所以当年知晓你爹真实的身份后,我和你外公都吓了一跳。”   苏风暖顿时笑了,“您和外公当时跳多高啊?”   苏夫人气笑,伸手拍她脑袋,“继续说,你后来是怎么出来的?”   苏风暖道,“无忘谷之所以厉害,因为是三面环绕着万丈山崖高耸入云的一个死谷,连飞禽走兽都没有,唯一的出口,是一处梅林,但里面布置了极其厉害的阵法。而那阵法,似乎正是我师门的阵法,只不过我那时对阵法在初学阶段,尚未钻营透彻,自然破解不了。”   “然后呢?”苏夫人问。   苏风暖道,“郡王关我,也不是想真心要我死,只不过是想给我个教训,让我自己想通,应了这婚事儿。每日派人给我送饭,但我要出去,根本就做不到。我虽然着急赶着回京给叶裳过生辰,但也没办法,只能在无忘谷待着,每日钻研阵法。”   苏夫人点头,“你二叔还是心善的。”   苏风暖哼了一声,“拿三千府卫欺负一个小辈,我那时还尚且年少,他可真是心善啊。”   苏夫人一时也有些好笑,“虽然算不得心善,但也不是随意草营人命之人。你爹说,正因为有你二叔支撑燕北王府,他才执意来京报效朝廷,不回燕北。”   苏风暖对于这一点倒也认同,点点头,道,“就这样,我日夜研究阵法,每日都去阵里走一圈,待一个月后,我滚了一身的伤,才爬出了梅林。可是爬出梅林后,我也精疲力尽,晕死了过去。于是,趁着我晕死时,燕北王府的人就为我验了身,这才相信了我说的话。”   苏夫人闻言几乎不忍听,“怪不得那一年你回家后,身上各处都是没好的伤,原来就是在燕北留下的。”话落,她嗔道,“当时你二叔拿三千府卫拿你时,你怎么不说出你的身份?”   苏风暖道,“我说我是女子他都不信,我还说什么?”   苏夫人想想也是。   苏风暖又道,“我爬出梅林后,足足睡了三日才醒。醒来后,便见到了爷爷、二叔,还有苏家几个辈分高的叔公。他们叫人给我验身时,自然发现了我爹在我出生时给我身上刻的星辰花。因此,识出了我的身份。”   苏夫人闻言道,“苏家从老祖宗时便流传了下来,女儿出生时,嫡系刻星辰花,旁系刻铃兰花,儿子出生时,嫡系刻苏字,旁系刻燕字。如今苏家这一代里,据说你二叔只有一个女儿,就是你说的小郡主。她是燕北王府嫡系子孙辈唯一有资格刻星辰花的女儿,另外一个,就是你了。你爹虽然被你祖父除籍,逐出家门,但这一规矩,当时倒没说不准沿用,你爹在你们兄妹出生后,便依照苏家旧例了。”   苏风暖点头,“所以,他们在知道我身份后,对我跟审犯人一样地三堂会审。我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于是没客气地将他们都点了穴道。足足僵了他们半个时辰,穴道才自行解了。”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七十二章 认祖归宗   苏夫人又“啊?”了一声,惊讶地看着苏风暖,“都点了穴道?连你爷爷也点了穴道?”   苏风暖点头,“嗯,点穴道是便宜他们了,若不是看在爹的面子上,我都把他们扔青楼去。”   苏夫人一时无言,想到她在无忘谷受的苦,回来后满身未好的伤,自然心疼,觉得她做的倒也解气,没大错。又问,“后来呢?”   苏风暖道,“后来依旧不放我走,三千府卫把燕北王府守的固若金汤,让我插翅都飞不出去。”   苏夫人不解,“为什么?既然知晓了你的身份,合该放你走啊。”   苏风暖没好气地道,“让我认祖归宗。”   “啊?”苏夫人又呆了呆,“为何要让你认祖归宗?”   苏风暖扶额,“您女儿我是多少代以来,第一个活着从无忘谷里爬出来的活人。寻常苏家有人犯了错,包括爹和二叔,据说曾经也都被关进去过,不过都等着思过完放出来,而外人恶人嘛,自然就死在里面了。所以,为了这一点,那些人合计下,就非要让我认祖归宗,记在二叔名下,做燕北王府的长孙女。”   苏夫人又惊道,“让你记在你二叔名下?”   苏风暖点头,“除掉了爹的籍,又要单独认我,这算是什么道理?我自然不依。后来,易容成了小郡主的模样,总算逃出了燕北。但回来后,叶裳的生辰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这等丢人的事儿,我怎么好往出说?”   苏夫人闻言气笑,“怪不得你一直没提一言半语。”   苏风暖自诩欺负人让别人丢人的事儿干了不知凡几,但是自己被人欺负丢人的事儿从出生后满打满算,也就是这一桩。她觉得实在不堪回首。   苏青听罢后道,“你是无忘谷里多少代里活着爬出的第一个人,也不算是丢人。”   苏风暖白了苏青一眼,“那被有着血缘关系的堂妹追着要嫁,躲没处躲,跑还跑不了,他爹还用三千府卫擒了我扔去了无忘谷等我想通后娶他女儿,算不算丢人?”   苏青一噎,“哈”地笑了一声,挠挠头道,“倒也算!”   苏夫人打量着苏风暖,道,“不该啊,就你这副模样,即便穿了男装,不易容的话,也不像是个男人啊。你二叔这是什么眼睛?”   苏青立即说,“娘您忘了?早些年,这小丫头哪有半点儿女儿家的模样?整日里穿着男人的衣服各处乱跑,有一年她一年没回家,回来后,抱着您不撒手地撒娇,我爹一时没认出来她,差点儿拔剑打杀了她。”   苏夫人闻言想了起来,不由好笑起来,“是是是,似乎有这么一回事儿。”话落,她伸手点苏风暖额头,“估计是因为你性子野,举手投足,没半分女儿家的模样。即便长得好些,别人也只会以为模样生的太好了。惹小姑娘春心萌动倒也不是怪事儿。”   苏风暖一副沉痛的模样。   苏夫人好气地问,“那后来呢?你身份识破,那小郡主呢?对了?她叫什么来着?”   苏风暖道,“她叫苏思萱,上有两个哥哥,一个哥哥叫苏念临,一个叫苏念止。”   苏夫人一怔,“她那两个哥哥,是叫这两个名字?”   苏风暖点头,“是啊。”   苏夫人叹了口气,“你父亲表字临止。看来你二叔多年来一直念着你父亲啊,哪怕他被除了籍,但依旧由他的孩子延续了你父亲的名字,留在了族谱上。”   苏风暖轻轻哼了一声,骄傲地道,“我父亲是名扬天下的名将苏澈,他的名字自会随着南齐的史书传记名传千古,能不能留在燕北苏家的族谱上,实在不必过于计较。”   苏夫人失笑,伸手敲她脑袋,嗔道,“你爹虽有凌云壮志,为报效朝廷,不惜脱离苏家。但他多年来,心底也还是觉得对不起你爷爷的悉心栽培,为不能支撑苏家门庭而心存愧疚。”   苏风暖叹了口气,“爹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有一样不好,就是脾气硬气,这也就罢了,男儿脾气硬气是优点,但偏偏他硬气之下还有一副软心肠。为脱离苏家而愧疚爷爷,为十二年前战事部署失误而愧疚容安王和王妃,为那个愧疚,为那个愧疚。”   苏夫人也叹了口气,“是啊。”   苏风暖又道,“他脱离苏家,是为了天下百姓,舍小而取大,本就是大义,自古忠孝难两全是怎么说的?不就是先忠后孝吗?再则,十二年前战事部署是真的失误吗?只不过是月贵妃勾结北周,军中有人泄密了布防图,才导致北周下了重兵力倾巢对付八荒山,容安王和王妃以及一众将士殊死抵抗,敌众我寡,每个人以一敌百,与北周将士同归于尽在了八荒山。那明明就是当时最好的部署了,若无人泄密,自然会大胜。他愧疚的不过是因为当时带兵在八荒山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容安王和王妃罢了。他始终觉得,该死的人是他。”   苏夫人眼眶发红,“他若是死了,娘也不会独活。”话落,她又道,“不过你们兄妹三人相互扶持,总好过小裳那孩子自己孤零零一个人……”   苏风暖闻言道,“他也没孤零零一个人,这些年,我不是一直陪着他吗?”   苏夫人欣慰地道,“也是。”话落,又道,“当年虽然八荒山一战容安王和王妃以一胜三的兵力与北周将士同归于尽大获全胜,但也是惨胜。如今过去十二年,北周又卷土重来,真是一点儿也不老实。听说那北周二皇子楚含依旧在边境未回北周京城,养了这么久了的伤,也该养好了吧?”   苏风暖冷笑,“北周若是再开战,我这一回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苏夫人瞧着苏风暖的样子,失笑,“你看看你,提起打架打仗,一点儿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一副要拔剑的模样。怪不得小郡主和燕北苏家的人不将你当做女儿家。”话落,又想起来,“说了半天,你还没说后来如何?”   苏风暖道,“后来小郡主哭的跟泪人一样,好一番伤情,闹着要出家做尼姑去,二叔一怒之下,将她关去了无忘谷。她在里面待了一日后,就求饶说她想通了,不出家了。二叔将她放出来后,我那时也醒来了,她就我床前说同是女儿家,她真是一点儿也不及我,我能在无忘谷待一个月,她待一日就受不了了,又说,从小到大,没人与她玩,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姐姐,央求我,让我留在燕北。”   苏夫人失笑,“小郡主也真是可爱得紧。”   “可爱?”苏风暖一副无语的神情,“是很可爱啊,天真烂漫,无忧无虑,身份又尊贵,又被二叔宠着,粘人粘得紧,只要自己喜欢,就觉得别人如她一样,也该理所当然地喜欢。我那时候就庆幸,幸好爹脱离苏家,被苏家除籍了,否则,我也会长成如她一般这么可爱……”   苏夫人捂着嘴笑,“那也比你这个整天到晚不着家,满天下跑的野丫头强多了吧?”   苏风暖诚然地点头,“是强多了,这一点儿我十个也不及她。”   “后来呢?”苏夫人又问。   苏风暖道,“爷爷和二叔以及燕北苏家那几个叔公商定之下,非要让我记到二叔名下,入燕北苏家的族谱。我死活不同意。他们便轮番地派人给我做说项,后来我寻了机会,易容成了苏思萱的模样,逃出了燕北。”   “然后呢?后来你怎么又与苏家依旧有来往?”苏夫人问。   “他们找不到我,能找到我师傅啊。”苏风暖道,“我逃出燕北回京后,在京中与叶裳待了几日,便回了一趟家,后来,又回到了师傅身边找他算账。臭老道却说,他应婚事儿的用意是为了我好,那时我初学阵法,就该扔去无忘谷练练,尤其是无忘谷的阵法是我师门祖师爷集毕生阵法所学精髓所布设,他觉得纸上谈兵不如实战。于是,便私下应了那婚事儿,待我一年后,去苏家,他料到我二叔的脾气,估计我会被关进无忘谷,所以,借着无忘谷的阵法,磨练我的阵法武功本事。”   苏夫人闻言道,“你这师傅,将你教成这样,也算是一代奇人。”   “疯老道一辈子耍疯。”苏风暖哼了一声,“我虽然觉得这事儿他做的太不地道了些,但确实那一个月的功夫我把阵法学了个纯熟精炼,一个月可以抵得上一年了,我又打不过他,这事儿也就算了,顶多拔了他的眉毛。”   苏夫人失笑,“后来呢?”   ------题外话------   亲妈:这是二更,明天见哦~ 第七十三章 同样想你   后来?   苏风暖叹了口气,“后来,祖父与师傅书信,提了我的身份,请师傅劝说让我归宗之意。”   苏夫人看着她,“所以,难道你就听了你师傅的劝?私下里已经认祖归宗了?”   苏风暖点点头,“我师傅凭白地诓人一场,自觉理亏,便应下帮他劝说。”顿了顿,她不忿地道,“臭老道能教我谋心之术,自己自然运用得炉火纯青,她知晓我一生夙愿便是能护叶裳一生安顺,便说我爹已经辞官归田了,将来风云变幻,犹未可知,苏府离京权利已远,朝堂的事儿,鞭长莫及。我就算将江湖攥在手中,有时候也不抵用,毕竟叶裳是容安王府世子,可是一直活在京城的。所以,让我别那么计较,既然燕北苏家有意,我不如就顺了他们的意。左右我又没认了别人,那到底是我父亲的出生之地,他们都是与我有着血脉亲缘的亲人。”   苏夫人点头,“这话说得倒也有些道理。所以,你就同意了?”   苏风暖点头,“我没有理由不同意。”话落,她看着苏夫人道,“娘,整个北境都是燕北的地盘,可以说,南齐江山若是分为四份的话,燕北就占了一份。这四分之一的南齐江山,有兵权,有家业,爹不要,是因为爹心怀天下,为南齐子民而报国,不止为燕北一地。而我与爹不同,我只是要保咱们一家安好,护叶裳一人平安。燕北这个强大的后盾,既然上赶着要我给我,我如何会如爹一样死活不愿?”   苏夫人点点头,“倒也是!”   苏风暖又道,“不过我当初开出了一个条件,燕北苏家认我之事,开祖祠,入祖籍,我的名字上了苏家族谱,记在二叔名下,作为他的长女,这些都可以。但是不可以公之于众。”   苏夫人道,“怪不得这些年我们没听闻半丝你与燕北苏家牵扯的消息,原来是这样瞒着了。”   苏风暖点头,“爷爷和二叔以及几位叔公们都同意啊,说只要我认祖归宗,一切都好说。”话落,她叹道,“可叹燕北苏家和娘您一样,都缺女儿养啊。”   苏夫人喷笑。   苏青哼笑,“我可听说了,燕北苏家旁支不知多少女儿,在燕北地界,各大家族以娶燕北苏家女儿为荣,庶出的身份也不低贱。哪里是燕北苏家缺女儿?明明是看你好,想抢了去而已。”   对于苏青的话,苏风暖不置可否。   苏夫人却认同地道,“我女儿自然好,燕北苏家人素来都有眼光。”话落,看着苏风暖道,“这样说来,你一个人入了两个户籍?”   苏风暖点头,“嗯。”   苏夫人又道,“这怎么行啊?一个人岂能当做两个人?”   苏风暖失笑,“燕北苏家想做这个,简单得很,怎么就不行?爷爷赐了我小命叫缘缘,爷爷和二叔以及几位叔公长辈们一律喊我这个。燕北王府的仆从们从上到下,都只称呼我是大小姐。对外只说二叔还有一个女儿流落在外,几年前认祖归宗,哪个大家族里没几桩秘事,苏家子嗣之事,苏家人说是就是,入了族谱,就是了。没人质疑。”   苏夫人闻言又问,“这样说来,你认祖归宗后也有几年了,一直与苏家来往密切?”   苏风暖点头,“自然的,每年我都去燕北一趟。”话落,她揉揉额头,“身为燕北苏家的一份子,要管些账务,尤其我是以嫡长女的身份记到了二叔的名下,分担的就多了些。每年总要去一趟,住些日子,处理些事儿。”   苏夫人一怔,“燕北有这样的规矩?我怎么从来没听你爹提起过?你还要管账务?”   苏风暖哼了一声,“以前没有,到我这里就有了。”话落,道,“您当燕北苏家为什么连我爹这关迈过去,直接认我?我一个女儿家,若非对燕北有大用,燕北苏家怎么会颇费周折在我百般不同意的情况下死活要认我?苏家知晓我有三个哥哥,也没闹着要认不是?”   “是啊。”苏夫人点头,看着她,“你对燕北有何大用?苏家要求你做什么?”   苏风暖见苏夫人露出一脸担心的神色,笑着说,“倒也没什么,就是认祖归宗后,让我接管了些燕北苏家的产业,到如今四五年了,燕北苏家举族的产业目前都交给我来管了。二叔本就不喜弄账务之事,他跟爹一样,就喜欢练兵,不过爹练的是南齐的兵,他练的是燕北的兵。我回苏家后,她越来越懒了,渐渐地都推给我了。”   苏夫人立即道,“你二叔日日练兵做什么?”   苏风暖叹了口气,“娘啊,燕北就不需要练兵的吗?燕北王府要守护南齐北方的屏障,自然不能疏忽兵事。否则您当北周兴兵为何不找燕北作为突破口?而是找了西境的凤凰关做突破口?自然是燕北突不破。”   苏夫人敲敲头,“是娘笨了,多少年来,燕北无兵事,我以为燕北王府早已经大不同以前,没想到倒没疏于兵事。”   苏风暖笑了笑,“燕北王府的兵不过五万,是一个封地之王能养的最多的兵了。不过这五万兵马,也是以一敌十了。”   苏夫人点头,摸着苏风暖的脑袋道,“这样倒也好,这么多年,你爹对燕北苏家的愧疚,就由你补上了。你爹若是知道,也不会怪你的。”   苏青忽然问,“你对叶裳那小子,不会也跟对苏家一样,补了爹的愧疚吧?”   苏风暖瞪了苏青一眼,“情分能是愧疚换得到的吗?当年,我和爹找到他时,确实有那么点儿想法,但长久下来,想不改了想法都不行。”话落,她看着苏夫人,“娘,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什么要问的,就吃早饭呗,我饿了。”   苏夫人道,“没什么要问的了。”话落,站起身,吩咐人端早饭。   吃过早晚后,苏青将苏风暖拉到了一边,郑重地警告她不能和叶裳越线。   苏风暖愣了一会儿才弄明白他的越线是什么意思,一时间分外无语,伸手拍拍苏青肩膀,似笑非笑地道,“三哥,风花雪月,红绡帐暖的事儿,你倒是极懂啊。我年纪还小,目前还不懂。越线是什么,要不然你说明白点儿?”   苏青顿时瞪着她,骂道,“臭丫头,爱懂不懂,总之我警告你,不准太过火了。”   苏风暖见他要急,想着到底是他的亲哥哥的,顿时笑道,“知道了,你可真是操心。”   苏青哼了一声,一甩袖子,拿了伞,出了府门,前往王大学士府了。   苏风暖左右无事,想了想,还是打算折回容安王府,答应叶裳陪他,总不能真说话不算数。她刚要出门,又想到日前答应叶裳将她那两年没回京看他时搜罗的奇巧物事儿给他,便叫来管家,吩咐他带着人去库房抬出来,以苏夫人的名义,送去容安王府。   管家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苏风暖这才出了门,去了容安王府。   她回到容安王府时,叶裳已经吃了早饭,正坐在桌前喝药。   苏风暖跳窗子进了屋后,看了他一眼,挥手关上了窗子,坐在他对面,称赞道,“乖乖喝药,不错。”   叶裳放下药碗,瞅着她,“这么快就回来了,还真是说话算数,伯母找你做什么?这么急?”   苏风暖身子靠在椅子上,无聊地道,“为了燕北苏家的事儿。”   叶裳点点头,不再多问。   苏风暖见他不问,想着他必是知道一点儿的,既然他不多问,她也懒得再说。对他道,“我已经让管家将我这两年搜罗的奇巧物事儿抬来你这里了,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叶裳笑着点头,“正好,你陪着我一起玩,一个人怪没意思的。”   苏风暖痛快地点头,“行啊,反正怎么都是陪着你,干坐着也没意思。”   叶裳看着她,“我即便与你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对坐上一辈子,也不觉得没意思,只是你的性子闲不住而已。”   苏风暖闻言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叶裳的脸,调笑道,“叶世子这情话说的,愈发不能自持了。我可听说了,这两年,你最是闹腾,难道那些传言里的那些闹腾事儿,都不是你做的?我面前的这个你与这两年闹腾的那个你,不是一个人?”   叶裳失笑,“你不来京躲着我不见的那两年,我不闹腾些,实在难受,一旦闲下来,就发疯地想你。而又寻不到你,只能做些事情,聊以解烦了。”   苏风暖想了想,诚然地说,“那两年我也不太好受,差点儿管不住自己,来京看你。”   叶裳眸光一时又露出璀璨色,“当真?”   苏风暖敲了敲桌面,翘着腿说,“自然是真的了,什么时候骗过你?”   叶裳瞅着她,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道,“你骗我的事儿也不少。”   苏风暖仔细一想,确实还真骗了他不少事儿,便笑着说,“这事儿没骗你,是真的。”   叶裳露出得意的笑意,“我恨极了你不来京时,便想着,你应该也是会想我的,只不过偏偏忍着不来,我心里便舒服了些。”   苏风暖无语望棚顶,什么人啊这是!自己的痛苦需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才觉得舒服嘛。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七十四章 机巧弩箭   二人闲话时,苏府的管家遵照苏风暖的吩咐打着苏夫人的名义,送东西来了容安王府。   千寒没禀告叶裳,便直接收了,然后,谢了苏府的管家,命人抬着东西来了叶裳的院子。   足足有两大铁箱子,因箱子极大,进门口时倾斜着才堪堪能进来。   千寒放下铁箱子后,带着人出去了,又关上了房门。   叶裳瞅着摆在地上的两个大铁箱子,一时失笑,“这里面装的全是你搜罗的奇巧玩物?竟然有这么多?”   苏风暖颔首,“是啊,两年多下来,可不是就有这么多?”   叶裳站起身,慢慢地围着大铁箱子走了一圈,对苏风暖笑意深深几许,声音也温柔得要滴出水,“如今见了这两个大箱子,我相信你说的话了。”   “嗯?什么话?”苏风暖一时没转过闷。   叶裳道,“你也想我的话。”   苏风暖失笑,以前每年,遇到什么好东西,她都会派人第一时间送来京城,即便她人不来的时候,东西也会到。除了他的生辰礼,每年来来回回送东西的人就要跑几趟。后来两年多前,他送她一盏鸳鸯灯,表了心意,她一时受不住,便逃出了京城,虽然是想他断了这份心思,但到底还是耐不住这些年相处下来的情意。   如今更是割不断舍不开了,真是冤家!   她看着他笑得高兴得意,自己也站起身,来到两个大铁箱子跟前,蹲下来,伸手打开了铁箱子。里面满满当当的物事儿,将箱子装的一点儿多余的空档都再也腾不出来了。   叶裳也蹲下身,伸手拿起一物,把玩了一下,又拿起另一物,看了看,又随意地挑拣了几个,最后,偏头笑看着苏风暖,“这些东西,来自东西南北,都是出自名家之手,你这都是哪里淘弄来的?那两年多不来京的日子里,走了这么多的地方吗?”   “是啊,走了不少地方,这个天下都走遍了。”苏风暖道,“有时候一日就辗转两个城镇。”   叶裳看着她,第一次询问,“开采私矿,贩卖私盐,有违法纪的那些营生,用这两年都收手了?”   苏风暖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不会问我呢,如今这是问了啊。”话落,笑着道,“至少够你挥霍三辈子了,不收手等着被人揪出来砍头吗?自然都收手了。”   叶裳放下手中的物事儿,伸手抱住她,轻笑着说,“你为我做了多少事情,这一辈子,都数不清了吧,我除了这张脸拿得出手外,也没什么不是你给的了。我就以这张脸为本钱,求姑娘以身相许吧,虽说以色侍人者不能长久,但我觉得,我这无双容貌,天下也没第二个了,看惯了我,你是懒得看别人的,所以,这长长久久也不是虚话。”   苏风暖闻言喷笑。   这一日,零星的小雨又下了一日。   苏风暖陪叶裳在他的屋子里摆弄那些奇巧物事儿,玩耍了整整一日。   据说太后这一日一大早便将许云初召进了宫,与他叙话了一个时辰,淑雅公主不知道听到了什么风声,在午后,气势汹汹地去了苏府,要找苏风暖,苏夫人见淑雅公主来者不善,便和气地说苏风暖在王府闭门思过抄书呢。   淑雅公主又冲去了王府。王府的管家禀告了王禄后,便将她挡在了门外,说老爷说了,小姐近日要好好地闭门思过,除了皇上和太后,任何人都不见。   淑雅恼怒,但王禄是朝中重臣,她不敢在王府闹,便又气冲冲地回了宫。   据说这一日除了淑雅公主外,林家五小姐林可岚也向苏府递了帖子,说要感谢苏风暖的救命之恩,苏夫人照样以苏风暖在王府闭门思过抄经书给推了。   京中有什么风声,自然瞒不住容安王府,千寒将这些事儿禀告给了叶裳。   叶裳哼了一声,对苏风暖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你也惹也救?”   苏风暖便与他简略地说了淑雅公主喜欢许云初,两次三番找她麻烦的事儿,她明明都表态了,她竟然还一味地盯着她,事关许云初,她就跟个女疯子没二样。又说了救下林可岚,当时也确实是凑巧了,一条性命呢,能救下她也就救下了。   许云初听罢后眯着眼睛道,“昨日许云初与你在皇上面前撞见,后来随你一同去了苏府,之后,伯母留了他半日在苏府做客道谢,今日一早,他就被太后召进了宫,太后一定是因此坐不住了,可别打消了的心思又生出来。”   “我明明白白地表了态,许云初应该不至于有什么想法了,他若是没想法,太后叫了他去,也不见得又生出想法。”苏风暖说着,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总共也就这么几只桃花,都赶在一块儿凑到我面前来了。”   叶裳瞥了她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念在你自己斩桃花分外自觉的份上,就原谅你了。”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一时无言。   第二日,天色放晴,一大早,京中便传开了,说太后放出了话,百花宴于九日后百花园举办。   这一消息,对压抑了数月的京城来说,算是个沾了点儿春风春雨春花春月的好消息,京中一众年轻男女,都格外兴奋激动,各府邸的夫人们连忙帮着自家未婚的儿女准备起来,衣服、首饰,一应打点,一时间,京中的衣裳铺子、脂粉铺子、首饰铺子,都客满盈门。   苏风暖对叶裳笑着说,“太后说,百花宴时,你也能走动了,往年不去参加,今年养伤在府中闷了数日,兴许有兴趣。”   叶裳道,“没什么兴趣。”   苏风暖看着他说,“你没有兴趣,我有兴趣啊。”   叶裳轻轻哼了一声,“我竟不知道你是个惯爱花花草草之人。”   苏风暖一时无语,她虽不爱惜花花草草,但这男男女女变相相亲的热闹她还是想凑凑的,毕竟没见过。她道,“据说,每年太后的百花宴,都办得极为盛况,能圆满好几对姻缘。”   叶裳扬眉,“难道你还想着我们在百花宴被赐婚不成?”   苏风暖失笑,“这个倒没想。”话落,她拉长音,“毕竟我爹说我的婚事儿不着急嘛。”   叶裳又轻哼了一声,道,“我已经去信给苏大将军了,他不急我急。”   苏风暖讶异地瞅了他一眼,往边境去信?他也真是好样的,她道,“边境来往京城的信函,除了八百里加急外,一来一去,少说也要几个月。”   “若是苏大将军收到信后,不拖延的话,没那么慢。”叶裳道。   苏风暖好笑,“我觉得倒没必要这么急的,早早晚晚而已,总归我们的关系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也不急于一时改变吧?”   叶裳道,“一旦定了婚事儿,改了个身份,乱七八糟的人便不会再缠着你了。是不急,但早些定了省心省力。”   苏风暖想想也是,便认同地点了点头。   第三日时,苏风暖正陪着叶裳在院中桂树下的藤椅上晒太阳,管家来报,叶昔接到了叶家主进京了。如今过了城门,快来到容安王府了。   叶裳挑了挑眉,道,“知道了。”话落,对千寒吩咐,“你去门口等着接人,外公到了的话,便将他请来这里。”   千寒应了一声是,立即去了。   苏风暖与叶昔做师兄妹的这些年,去过两次叶家,所以,对于叶家主并不陌生,对于他的来到,她想了想,还是没有避开。但她躲在容安王府陪叶裳的事儿只有叶裳这院子里的人知道,她也不好露面到门口去迎,便与叶裳一起,等着人到来。   两盏茶后,千寒陪着叶昔和叶家主进了容安王府,来到了叶裳的院子。   叶家主满头白发,一身墨色袍子,虽然甲子之年已过,但人看着十分精神,大踏步走进门口。叶昔跟在叶家主身后半步,面上带着笑,比叶家主悠然许多。   叶裳将书从脸上拿开,微微侧了身子去看。   苏风暖看了叶裳一眼,站起身,迎上前去,笑吟吟地道,“叶爷爷,这一路来京,可辛苦吧?”   叶家主乍然看到苏风暖,她一身粉色织锦刺绣软烟罗裙,长长的裙摆尾曳拖地,从桂树后走出来时,端庄优雅,他一时没认出她来,着实愣住了,停住脚步,问,“你是……”   叶昔在身后轻笑,“爷爷,她是我师妹,暖丫头。”   叶家主此时端详苏风暖的脸,才恍然,“原来是暖丫头啊!你这副模样,老夫还真是一时没认出来。”话落,他笑道,“回到了京城,到底不一样了,山野丫头的江湖气都没有了。”   苏风暖好笑,“我外公说,女儿家就该有女儿家的样子,这啰里啰嗦的衣服,实在繁琐得很,但不穿的话,他见我一次就训我一次,我只能穿了,起码见到他时能免了他的训。”   叶家主哈哈大笑。   ------题外话------   亲妈:节日快乐,这是二更,明天见~ 第七十五章 做主婚事   苏风暖让开路,对叶家主道,“叶裳身子还不太便利,今儿个刚让他从屋子里出来透透风。”   叶家主此时也看到了从桂树下的躺椅上慢慢地坐起身来的叶裳,他站在原地,瞅了他片刻,见他站起身,向他看来,他才抬步走了过去。   天下人都知晓,叶家主一共进了两回京,第一回 是几十年前,进京商议嫁女的婚事儿,第二回是容安王和王妃战死,叶裳被苏澈送回京后。   如今转眼,已经过了十二年。   他上一次见叶裳模样,还是他幼年时,如今已然长大了。   叶裳的容貌虽然集容安王和王妃的所有优点,但承袭容安王妃要多一些。   叶家主他来到近前,看着他,眼圈慢慢地红了。   叶裳面色不变,看了叶家主片刻,微笑地喊了一声,“外公!”   叶家主点点头,伸手拍拍他肩膀,半晌道,“好孩子。”   叶裳依旧微笑,“外公一路奔波,可累?是先歇着?还是进屋子里坐一会儿再歇着?”   “不累。”叶家主摇头,“听说你醒来后在养伤,途中遇到下雨,便没急着赶路,进屋子吧。”   叶裳点头,请叶家主进屋。   叶昔和苏风暖也跟着进了屋。   几人叙话片刻,苏风暖问叶昔,“师兄手臂何时受了伤?”   叶昔闻言笑道,“你这小丫头,说你心细如发吧,你有时候大大咧咧,说你粗心吧,你偏偏该注意的还是能注意得到。我已经尽量掩饰着了,竟然还被你看出来了?”   苏风暖笑道,“你距离我这么近,喝茶动作慢,手臂抬起时稍有费劲,可见手臂是受了伤。身为学医之人,我想不注意都难。”   叶昔闻言将端着茶盏的右手换成左手,道,“早知道会被你发现,我就不藏着掖着了。”   苏风暖对他问,“你离京前,好好的,手臂并没有受伤,可是接叶爷爷时,出了什么变故?”   叶昔闻言看了叶家主一眼,道,“爷爷在路上遇袭了一次,虽然没受什么重伤,但也受了些轻伤,跟随爷爷保护他的叶家暗卫,折损了一半。我接到他时,本以为快到了京中地界了,应该无事了,没想到,又遇到了二次暗袭,较第一次来的人多。且配有极其厉害的机巧弩箭,我被箭射中,伤了手臂。不过没什么大碍,已经找大夫包扎了,养几日就好。”   苏风暖惊讶,“竟然有人对叶爷爷下手?从叶家到京城,竟然还下手两次?什么人?”   叶裳摇头,“我们急着进京,还没顾上查,那些人黑衣蒙面,配有弩箭,除此之外,再没什么破绽,也没能留下活口。”   苏风暖闻言偏头看向叶裳。   叶裳脸色微微昏暗,“叶家暗卫都不是脓包,竟然折损一半,什么样的机巧弩箭这般厉害?”   叶昔一抖衣袖,从袖中拿出一把极小极精致的弩箭,箭头黑亮,箭身不过巴掌大。   苏风暖伸手接过来,看了一眼后,递给了叶裳。   叶裳接过那把精致的机巧弩箭,仔细地看了片刻,眯了眯眼睛。   叶家主对叶裳问,“你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叶裳道,“我倒没看出什么来,只是觉得,这样小型的机巧弩箭便能伤了叶家一半暗卫和表兄,若是制造大型的这种机巧弩箭,怕是攻城略地,不再话下。”   叶家主闻言面色一凛,“是啊。”   叶裳偏头对苏风暖道,“你看呢?”   苏风暖道,“这样的机巧弩箭,目前我们南齐的军库里并没有,南齐军中所用的弩箭,及不上这个精良。”话落,她拿过弩箭,抬手拉弓,箭羽便“嗖”地飞出了房门,穿在了院中的那棵足够一个人环抱的桂树树干上。   千寒守在门口,见此立即跑去了那棵树下,待他到了树下后,惊了一惊,绕过树干,从它后面将箭羽拔了下来,送回了画堂,对苏风暖道,“穿透了树干。”   苏风暖点头,接过箭羽看了一眼道,“小小机巧弩箭,竟然如此威力,我不过用了五成功力。便能穿透一人环抱的树干。若是大型的这类机巧弩箭,普通的军中将士用,也能达到一半的效果。”   叶裳点头,脸色端凝。   叶家主道,“我从未见过这类机巧弩箭,也未曾听人说过何人暗中制造这种机巧弩箭。那批黑衣人来历身份不明,至于为何要对我下手,也不得而知。”   叶昔道,“爷爷多年不出叶家,叶家也不参与朝事,固守江南。多年来,一直安顺和平。我也没想到这次因为表弟受伤,爷爷进京,竟然有这样两翻遭遇。”   苏风暖道,“有人丝毫不惧叶家之势,敢动叶爷爷,是否说明,有人要对叶家动手?”话落,她问,“叶爷爷来京带了多少暗卫跟来?”   叶家主闻言叹了口气,“一千名。”   苏风暖一怔,“何以这么多?也就是说,您带了一千名,折损一半的话,就是折损五百了?”   叶家主看了一眼叶裳,道,“我带一千名暗卫入京,是打算给叶裳留八百暗卫在京中。这么多年来,他平安长大,我未曾太过操心,可是近几个月,他接连出了这么多事儿,几次险些遇险,这一次为皇上挡掌,更是性命垂危,这一次因月贵妃一案,锋芒又太过,虽然如今养伤,敛了锋芒,但难保以后不会再有危险,毕竟朝局看着安稳,但也是暗潮汹涌啊,尤其是太子早晚要被废。”   叶裳闻言看向叶家主,“所以爷爷就带了一千暗卫?”   叶家主点头。   叶裳问,“第一次折损五百,第二次呢?”   叶家主闻言脸色昏暗,“折了三百,如今也就二百人了。”   叶裳面色一沉。   苏风暖心神一凛,一千暗卫,两次折损八百,她看着叶家主道,“叶爷爷为了叶裳着想,带了一千暗卫入京,若非如此,您暗卫带得少了,恐怕如今已经……”   叶家主颔首,“是啊,想我多年安居于江南,自诩与人为善,不参与政变,不过问朝局,江南叶家安顺至今,到不曾想,有人竟然要我性命。”   苏风暖闻言看向叶昔,“什么人如此大的胆子,动江南叶家?”   叶昔凝眉道,“除了胆量外,还要有本事动。”话落,他道,“背后之人显然是想途中杀了爷爷,爷爷一死,有人再趁机对付江南叶家的话,叶家慌乱之下必乱,后果不堪设想。”   苏风暖点头,“南齐有东西南北四境之地,东有湘城,西有凤凰关,南有江南叶家,北有燕北苏家。湘城临海,碧海千里,便是一方天然屏障,而南有江南叶家,江南紧邻南岭之地,有天然瘴气为屏障,寻常人入得瘴气林,没有活着出来的,也是一方天然屏障,而叶家虽然不入朝,但固守江南,盘踞数代,也算是一方割据。而燕北苏家有勿忘山无忘谷,也是天然屏障。所以,北周兴兵,才屡次选西境,比起这三地来,由兵甲镇守的凤凰关却是能突破的突破口。”   三人点头。   苏风暖又道,“如今,有人要杀叶爷爷,杀叶爷爷的目的,兴许就是我们所猜测的,趁机乱叶家。难道,是有什么人,一直筹谋,想要夺叶家之地吗?”话落,她看着叶家主,试探地问,“有没有可能,不是外敌?而是内乱?”   叶家主面色沉暗,沉默了片刻,道,“叶家老一辈的人里,倒没什么有野心的人想要我这家主之位的。至于新一辈的人里,倒是醋了些有才华本事之人。叶家繁衍数代,安居数代,规矩虽然严苛,教养虽然传承,但到底不比以前了。背后有没有叶家人生出这种心思,也说不准。”   叶昔闻言道,“自从姑姑战死沙场,祖母伤心之下,一病不起,没几年就去了之后,爷爷身体这几年也不大好,有些事情,难免精力不济疏忽。”话落,他有些自责地道,“爷爷瞒着我,我又懒得回叶家,在外面多游荡了两年,没想到竟然在他来京途中,有这样的事儿出现。”   苏风暖闻言看着叶昔道,“看来师兄以后没逍遥的日子可过了。”   叶昔默然。   叶家主看了叶昔一眼,道,“叶裳这十二年来,连京城都未走远过,你这些年遍游天下,也够本了。我早就有意让你回去,你却一拖再拖。你身为叶家子孙辈的唯一嫡子,叶家就是你的责任,无论何时,都躲不过去。我任由你两年,也差不多了。”   叶昔闻言点头,“这一次爷爷两次遇刺,我也吓坏了,再不敢任性了。”话落,他道,“我打算明日就启程先回叶家,爷爷好不容易来京一趟,就在这里陪表弟住些日子吧。姑姑和姑父都不在了,但您还在,是能为他做主之人,正好你把他的婚事儿定下。”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七十六章 非她不娶   叶家主闻言对叶昔点头,“我也是不放心家里,你回去最好不过,我将掌家令传给你,你回去仔细彻查一番,若是真有叶家人不安分,做出这等事情来,你直接拿办了,以正家法。若是外人,也无需客气,让别人知道知道敢动叶家的下场。”   叶昔颔首,“好。”   叶家主又看向叶裳道,“我听说皇上要为你赐婚,而人选正是暖丫头?”   叶裳看了叶家主一眼,点头。   叶家主问,“今日正巧暖丫头也在这里,我就问问你,你是什么想法?”   叶裳痛快地道,“非她不娶。”   叶昔轻嗤,“你倒不客气!”   叶裳挑眉,看着叶昔,“客气什么?”   叶昔轻轻哼了一声,“半丝矜持劲儿也没有。”   叶裳以手叩了叩桌面,不客气地道,“要矜持这东西做什么?又不能当饭吃。”话落,又道,“我生怕她被人抢去,恨不得早娶到家里安心。”   叶昔无语。   苏风暖以手捂了一下脸,在老爷子面前如此直白地说这等话儿,她实在有点儿小看叶裳的这张脸皮了。   叶家主闻言看了苏风暖一眼,笑道,“暖丫头被你说的不好意思了。”   叶裳弯了弯嘴角,“她其实心里高兴得很,只不过好面子罢了,才脸红那么一下意思意思。”   苏风暖嘴角抽了抽。   叶家主大笑。   叶昔不客气地嘲笑,“容安王府这块地长出来的男人,估计是脸皮都厚比城墙,据说当年容安王求娶姑姑时,也是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如今换做了他儿子,更是青出于蓝了。”   叶家主笑道,“当年你表兄带暖丫头去叶家时,我还想着她做叶家的媳妇儿,没想到斗转了一圈,你不做叶家的孙媳妇儿,不做我的孙媳妇儿,却做外孙媳妇儿了。也好,也好。”   叶昔失笑,“那年我们才多大,爷爷竟然还有这想法?”话落,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叶裳道,“您可别什么都说,这小子醋劲儿大着呢,如今他身子即便不好,若是惹急了,也能不要命地打我一顿。”   叶家主看看叶裳,见他脸色果然因为刚刚的话不大好,一时又笑起来。   叶昔也笑道,“我可不娶这个野丫头,那些年跟着师傅学艺,我已经受够为她收拾烂摊子了。后来师傅死了,我还是得为她收拾烂摊子。”话落,他道,“您当我这两年真在外面游玩?我是帮着她走南走北地处理她那些乱七八糟的产业了,才脱不开身。”   叶家主恍然,“原来是这样。”   叶裳看了叶昔一眼,“我倒极想为她收拾烂摊子呢,可偏偏不能离京,这两年你但分说一声劳苦,来京替我做这世子,我倒极乐意帮她分担这个。”   叶昔哼道,“你这个世子是别人能做得来的吗?”   叶裳没了言语。   叶家主看向苏风暖,道,“看来暖丫头也没什么意见?”   苏风暖想着她以前是有意见的,但是叶裳发疯了一场后,她哪里还敢有意见?如今嘛,她想开了,既然是情根深种,她也不能将他让给别人,便就这样吧。   她点点头,对叶家主道,“叶爷爷,我没什么意见的,这些年,我虽然不在京城,但也算是陪着他长大,他娶别人,我也不太乐意。”   叶裳闻言眉目绽开,一时看着苏风暖目光柔柔的,满意至极。   叶昔捂眼睛,大叫,“哎呀,辣眼睛,小丫头,你可真不害羞,这话也敢说。”   苏风暖耳根子红了红,镇定地道,“我为何不敢说?师兄刚刚不还说我是野丫头吗?野丫头哪里有那么多规矩?野丫头哪里知晓害羞不害羞?”   叶昔一堵,没了反驳的话。   叶裳更是笑弯了嘴角。   叶家主笑着捋了捋胡须,点头道,“既然如此,等我见了皇上后,皇上若是提此事,我就点个头。”   叶裳点头,“有劳外公了。”   四人又闲话片刻,叶裳见叶家主露出疲色,想着他早先来时,一定是怕他担心,才特意收整了一番,精神地来容安王府,后来若非苏风暖点破叶昔受伤,他们途中遇刺之事也不见得会立即说出来,毕竟他还在养伤中。   于是,他吩咐千寒,带着叶家主前去休息。   千寒点头,带了叶家主去安置。   叶昔并没有立即走,而是对苏风暖问,“我听说林家二公子林之孝对你提亲了?”   叶裳脸一沉,“你不是刚进京吗?便听说了?”   叶昔笑着看了他一眼,“我没进京时就听说了,此事都传去了京外了。”话落,道,“我一猜你就不舒服了,没想到这林之孝胆子够大,连皇上和太后早早就放出的风声都不看在眼里。”   叶裳冷哼一声,“月贵妃一案虽然结了,但其中牵扯的林家相像手法布置的暗器机关之事可还没查清。他们别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   叶昔好笑,对苏风暖道,“你还处处护着他,怕他受欺负,你看看他,算计起人来,丝毫不含糊。月贵妃一案,破的干脆利落,人人叫好。他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枉你还处处让着他。”   苏风暖道,“受了一身的伤又是一身的伤,伤人一千,自损八百,有什么可让人放心的?”   叶裳闻言笑道,“就是要让你不放心,你才能处处看顾着我。”   苏风暖无语。   叶昔也颇为无语,“就你这无赖的劲儿,也是天下一绝了。”话落,他站起身,“早先说,林家进京,我去会会林之孝,后来爷爷来京,我出京去接他,倒没会上他。明日我就要离京回叶家,如今正好找他消磨一日。”   苏风暖看着叶昔,“林之孝十分难缠,且不可小视。”   叶昔扬了扬眉,“他自然是个人物。林家以机关暗器著称于世,立世多年,江湖朝堂通吃,自然有其生存之道。林之孝是林家的翘楚,未来支撑林家门庭之人,自然也有一定的本事。”   苏风暖点头,对他道,“我看看你手臂的伤,你再去。”   叶昔摆手,“小伤,这胳膊废不了,不必看了。”话落,出了房门,离开去寻林之孝了。   苏风暖看着叶昔离开,想了想道,“叶爷爷带来一千暗卫,两次遇刺,折损八百,师兄这些年,不喜暗卫跟着,身边没什么人。如今他又伤了胳膊,明日离京,万一再有人对他动手的话……”   叶裳闻言道,“你担心他的话,可以派人沿途保护他。”   苏风暖点头,“我是有这个想法。”   叶裳忽然拽过她的手,握在了手里,盯着她问,“若是我不喜你,你不嫁我,是不是真会嫁我表兄?”   苏风暖用没被他握住的那只手敲他脑袋,“这个假设不成立,你不可能不喜我,我没办法不嫁你。师兄就是师兄,我这些年欺负他的事儿多了,就跟欺负我三哥差不多,只不过他没我三哥好欺负罢了,总要揍回来几次。”   叶裳失笑。   苏风暖拿起桌子上的机巧弩箭,道,“这样精巧的物事儿,摆在这里,虽然是弩箭,但也挺像机巧物事儿的对不对?你有没有发现,昨日我们玩的一件物事儿,与他有几分像?”   叶裳闻言眯起眼睛,“是有些像。”   苏风暖起身,“走,我们去找出来,对比看看。”   叶裳点头,也跟着她站起身。   二人回了里屋,从墙角放的大箱子里,翻出了一件弹弓,这个弹弓十分精巧,不同于普通弹弓,它的端头有个机簧,可以放小型箭羽,用箭羽打鸟与用石子打鸟,差别自然不同。   苏风暖拿出来后,将它与那弩箭放在一起,还真是有几分相像。   叶裳摆弄了一下弹弓,问,“这件物事儿,你是打哪里淘弄来的?”   苏风暖看了他一眼,道,“湘城郡王府。”   叶裳眉目一凝,“怎么会是湘城郡王府?”   苏风暖道,“去年这个时候,我和师兄逗留在湘城,师兄受湘郡王所邀,去他府中做客,将我也带去了。郡王府有一处紫荆湖,游湖时,湘郡王府的小县主不慎落入了水中,我就在近处,便下湖去救了她,救她时,发现湖底有这个东西,便顺手拾起了。”   “湘郡王的小县主?”叶裳扬眉。   苏风暖点头,“湘郡王有五子三女,只有这一位小县主是嫡出。他出生后,湘郡王向皇上请封,皇上便封她了紫荆县主,那湖便以她的名字命名。我所救的人就是这位紫荆县主。你应该听闻过湘郡王向皇上请封之事。”   叶裳点头,“你拾起这个时,可有人知晓?”   苏风暖摇头,“小县主落湖被我救起,众人都很慌乱,我衣袖宽大,遮蔽着,到没什么人注意。我当时是想着,一个弹弓而已,我从湖里拿出来,若是明摆着找湘郡王讨要,为了这么一件小物事儿,未免叫湘郡王小看,反正是沉湖的东西,估计是哪个孩童玩耍时不小心扔掉的,我看着精巧,正好收集了拿回来给你玩……”   ------题外话------   亲妈:这是二更,明天见哦~ 第七十七章 惹了动怒   叶裳失笑,看着苏风暖,“你时时处处想着我念着我,真是令我开心。”   苏风暖嗔了他一眼,“你最近没喝蜂蜜啊,这嘴比喝了蜂蜜说出来的话还甜死人。”   叶裳慢悠悠地道,“蜂蜜虽然没喝,苦药汤子却是喝了不少,正因为嘴里太苦了,总要拿些话语填补一下,甜几分滋味才是。”   苏风暖无语。   叶裳摆弄了一下那个弹弓,道,“从做工和机巧上来看,这两个东西,像是出自一人设计之手。不知道这沉湖的弹弓,是真的被孩童玩耍无意沉湖的,还是有人故意沉湖的?”   苏风暖道,“不如派人去湘城查查。”   叶裳想了想道,“皇上知晓外公今日进了京,会让他歇上一日,明日早朝后,应该就会召见。若是单外公遇刺来说,倒无需向皇上禀告,但下手之人用的是这等机巧弩箭,如此精巧,射杀叶家那么多暗卫,不是小事儿。设想若是被人大批量制造大型弩箭,用到军事上,就是大事儿。外公一定要禀告给皇上。”   苏风暖点头,“是要禀告给皇上,也该让皇上知晓。”   叶裳又道,“这个弹弓,明日让外公一并拿去,反正你在皇上面前,也没什么可遮掩的了,这个弹弓的由来,就让外公对皇上据实已告好了。若是要查湘城,还是在皇上那里过了明路比较好,毕竟事关军事兵器。”   苏风暖没意见,“好。”   叶裳摆弄着这两件物事儿,沉思了片刻,忽然问,“燕北的军事这些年如何?”   苏风暖看着叶裳,“你是指的哪方便的军事?是练兵?还是军械?”   “都有。”叶裳道。   苏风暖道,“若是练兵,五万抵十万,皆是青壮年的精兵,若是军械嘛,燕北也属于南齐,自然沿用的是南齐的军械。”话落,她道,“南齐虽然数代来以文治国,对武多有懈怠,但军械方面,还是极为严苛的。各地不得私造军械,违者重处,这是南齐的明令,燕北也不例外。”   叶裳道,“苏大将军的伤势应该养好了吧?”   苏风暖瞅着他,“几个月了,早该养好了。”   叶裳又道,“楚含的伤较之苏大将军的伤,哪个重?”   苏风暖道,“自然是楚含,她是我动手伤的,不过在我手下还能逃过一死,也是有本事。”   叶裳看着她,“算算时间,几个月,他的伤应该也好利索了。但至今边境一直没动静,难道是在等什么?”   苏风暖捻了一下手指,忽然道,“你的意思是,他在等南齐国内内乱?”话落,她肯定地道,“是了,当年,月贵妃勾结北周,导致军事部署泄密,你父母战死,如今虽然月贵妃死了,但她和北周牵连的线不见得断了,许云初在查旧案,还未查清,与北周有勾结之人,大有人在。若是这一次刺杀叶爷爷是个开端,那么,南齐内乱,恐在不久后。”   叶裳点头,眉目沉重。   当日,苏风暖给碧轩阁传信,令瑟瑟派人沿途保护叶昔。   苏风暖传信时,并没有避讳叶裳。   叶裳看着她,终究还是没忍住,有些吃味地道,“除了我,你对表兄也未免太好了。他是叶家嫡子,又在江湖游历多年,外公年迈,需要人护也就罢了,他即便手臂受伤,回叶家也不见没本事护住自己,而让自己出事儿。”   苏风暖偏头瞅他,“我只这一个师兄,这一次事情太过严重,叶家八百暗卫都惨死,我不放心他也是情有可原。多年来,他虽是叶家嫡子,但不管叶家族中事物,若是叶家内部生变,他此番回去,必定是麻烦,没有人手怎么行?碧轩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叶裳住了嘴。   苏风暖好笑,“跟个小孩子没二样,这醋也要吃吗?”   叶裳轻轻哼了一声,“你早先说你师傅临终遗言给你们许婚,我想起来总不太舒服。”   苏风暖笑道,“你放心吧,师兄对我如妹妹,从没那个心思。我早先为了躲避他要促成你我的威胁,诓他婚事儿时,他对我恨得牙痒痒,如今他都回叶家了,往后我一年能见他一两次也是难得了。”   叶裳挑眉,“你诓他婚事儿?”   苏风暖眨了眨眼睛,“是啊,师傅知晓我从小到大为了你四处淘弄好东西,怎么会给我许婚事儿?更何况臭老道从不爱给人做姻缘,他觉得风花雪月都是扯淡,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不该执着于情事儿,根本就是瞎折腾。听音铃是我在师傅身子骨还好时,为了以后拿捏师兄的把柄,求了他说的。后来,师傅临终时,倒是嘱咐了我一些话,但都与婚事儿无关。”   叶裳闻言又气又笑,伸手指着她,“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苏风暖看着他,想起他那天听说此事发了疯一般,整个人如一头被惊怒了的猛兽,她也又气又笑,“偏偏你要当真。”   叶裳瞪着她,“事关你的一点儿小事儿我都当真,更何况婚事儿这样的大事儿?”话落,他犹自气不顺,“我该说你什么好?婚事儿能是儿戏吗?你竟然拿自己的婚事儿做要挟人的把柄?”话落,又怒道,“幸好他对你没心思,若是他有心思,当真了呢?你如何收场?”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呐呐道,“我以前也从未生出要嫁你的心思,所以,他若是真当真,反正我们也熟悉,那嫁了也就嫁了。”   叶裳大怒,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苏风暖看着他,挠挠脑袋,想着这事儿她是做得有些不对,她向来混玩惯了,三四年前那时候真不觉得婚事儿有什么打紧,她师兄是叶家嫡子,她练谋心之术,首当其冲要拿他来练的,若是如今,她指定做不出来的。   叶裳看着她的模样,更气,对她一拂袖,“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苏风暖点点头,“好,那你冷静冷静,我这就走。”话落,她从窗子利落地窜了出去。   叶裳转回身时,便看到一片衣角从窗前消失,随着她离开,窗子又原样地关上了。他顿时更气,他不过只说了这一句气话,她竟然粘一下都不曾,哄一下也不曾,竟然说走就走了!   他更是恼怒,对外面喊,“千寒!”   千寒听到这震怒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回话,“世子?可有什么吩咐?”   叶裳怒道,“调八百府卫,守住容安王府,从今日起,一只苍蝇也不准给我飞进来,她要走就让她走好了,走了就不必来了,免得与我困着让她觉得无趣。”   千寒大惊,不解,“世子,您……您说的可是苏姑娘?她……”   叶裳怒道,“按我的吩咐做,快去。”   千寒不敢再问,连忙应是,立即去了。暗想苏姑娘不知哪里惹了世子了,早先还好好的,转眼竟然就翻脸了?   苏风暖出了容安王府,想了想,觉得听音铃之事她是做得不对,应该和师兄说一声。   于是,她去了红粉楼,对老鸨嘱咐道,“派个人去寻我师兄传句话,说我在红粉楼等他,有些话要说。”   老鸨应是,连忙去了。   苏风暖上了楼,来到了涟涟的房间,伸手叩了叩房门。   里面传出涟涟软兮兮惨兮兮没精神的声音,“是姑娘来了吗?进来吧。”   苏风暖伸手推开房门,抬步走了进去。   一眼见涟涟无聊地趴在床上,手里拿了个九连环,披散着头发,显然是今日头没梳脸没洗,有些邋遢颓废。她走到近前,好笑地道,“养伤这么两日,就憋不住了?”   涟涟哼唧了一声,“让姑娘憋闷几日试试?你还不及我呢。”   苏风暖失笑,“有本事让自己别受伤啊,就不至于憋闷了,我却很少让自己受伤的。”   涟涟扁嘴,“姑娘武功不说天下第一,这世上也是鲜有几人是你的对手,你说这话,诚心让我更不好过……”   苏风暖坐在床头,好笑道,“在容安王府看叶裳玩九连环,到这里又看你玩九连环。这九连环果真是个解闷的好东西。”   涟涟闻言伸手扔了九连环,“九连环哪里是什么解闷的好东西?玩长了也一样没意思。”话落,她道,“姑娘可真偏心,同是受伤,看来你这两日是一心陪着叶世子了,今儿怎么想起我来了?”   苏风暖道,“遭了他的嫌弃,便想起你来了。”   涟涟一噎,立即捂住肋下道,“我这伤明明好多了,又被姑娘这话给中伤了。”话落,她哀呼,“姑娘还是快走吧,否则我这伤被你气的好不了了。”   苏风暖失笑,不但不走,反而懒洋洋地躺了下来。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七十八章 不可告人   涟涟瞅着苏风暖,止了作怪,对她问,“我听说林二公子当真去苏府提亲了?因为他的提亲,最近京中甚是轰动。苏夫人和王大人都亲自送他出门,这态度够让京中人揣测的啊。”   苏风暖看着她,不答她的话,忽然说,“听说你以前在林家时,与林之孝感情最好,所以,林家主对你下了追杀令后,他一直不曾对你出手。可是这样?”   涟涟侧了侧身子,厌怏怏地道,“多久以前的事儿了,早忘了。”   苏风暖道,“他对我的喜欢,非我不娶,让我觉得多少有些莫名,以前为了救你,与林家人打交道时,虽然也与他打了两回交道,但我自认没什么特别,让他恋慕我。如今他求娶,我干脆地拒了他,但他却分外执着。”   涟涟道,“他性子确实执拗,从小要做一件事情,势必要做成才罢休。就武学来说,若非如此执着,也不能短短几年,高出我这么多。”话落,她笑起来,“姑娘被他缠上,有的受了。”   苏风暖不置可否,“刺伤你一剑,可见一斑。”   涟涟默了片刻,才道,“叶世子养伤,没什么动静,不知道听说他提亲,叶世子醋了没有?”   “醋?”苏风暖好笑,“他喝不过来。”   涟涟喷笑,“姑娘桃花实在太多了。”   苏风暖哼道,“满打满算,五只手指头数得过来,算什么桃花多?只不过最近凑到一起罢了。”话落,道,“有个七八日你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吧?太后的百花宴,想不想去凑个热闹?”   涟涟眨眨眼睛,“我能去?”   苏风暖点头,“我总归是将军府的小姐,带一名婢女,总成的吧?你要是想去,扮作我的婢女好了。”   涟涟笑着点头,“再闷个七八日,我也闷长毛了,正好去凑凑热闹,姑娘到时候与叶世子私会,我也能把个风。”   苏风暖喷笑,“我想见他随时便可见他,哪里用得到在太后的百花宴私会?我不过也是去凑热闹,带上你去玩玩罢了。”   涟涟笑起来,“是了,我竟忘了,姑娘刚刚才从容安王府出来呢,自然不需要什么机会。”话落,她道,“不过姑娘那日难道就不看着点儿叶世子吗?我可听说了,国丈府的许小姐最近还在闹腾着要去看望叶世子呢,叶世子一日婚事儿未定,她一日其心不死啊。”   苏风暖敲敲头,“许灵依也是个执着的。”话落,道,“说起她来,我近来竟忘了一件事儿,不知道灵云老道把制出来的解药给了她没有?”   涟涟立即问,“姑娘说的是可以解叶世子热度的解药?”   苏风暖点头,“不是什么好解药,但许灵依那甘愿为叶裳以身试毒而受的热毒,还是解了的好。”话落,她幽幽道,“至于叶裳嘛,我总有办法……”   涟涟看着苏风暖,见她面色有些许端凝,她试探地问,“据说叶世子的热度中的深,姑娘打算用什么办法给叶世子解毒?”   苏风暖捻了一下手指,淡声道,“有一个办法,目前我也不知可行不可行,总要试试。不过目前还不是时机,需要再等等。”   涟涟见她不说,便也不再问,只道,“姑娘待叶世子之心,也是天下少有了。自古以来,多少痴情女子,却没有一人如姑娘这般,能做到如此地步。”   苏风暖失笑,“我倒也不是多痴情,只是他自幼失孤,我比他幸运,父母健在,自小便忍不住想为他做得多些。感情一事儿,没有谁多谁少之分。认定了便是认定了,想走下去,做到什么地步,就是什么地步,我不觉得亏,他能理所当然地受,便也算是圆满了。”   叶昔是在苏风暖到了红粉楼一个时辰后,等的都快在涟涟的床上睡着了时,他才出现。   老鸨前来禀告时,问,“姑娘,是将叶公子带来涟涟的房中?还是另择一处你们说话?”   苏风暖想着他诓叶昔婚约一事儿,有点儿不地道,还是别闹得人人都知道了。便懒洋洋地坐起身,道,“就去后院的暖香阁吧。”   老鸨迎了一声道,“那我便将叶公子带去暖香阁。”话落,走了。   苏风暖理了理衣摆,抬步往门口走。   涟涟瞧着她,笑嘻嘻地说,“姑娘有什么话不能与叶公子在容安王府说?偏偏跑到红粉楼躲着人说,还不让我听听,别说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苏风暖回头瞪了她一眼,“还就是不可告人之事,你安生养伤,养不好伤,我是不会带你去太后的百花宴的。”话落,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涟涟嘟囔一声,又继续躺回床上装死。   苏风暖下了楼,来到后院的暖香阁,叶昔已经坐在画堂等着了,见他来到,笑问,“师妹有什么话不再容安王府找我,偏偏迂回来这里找我?是不可告人之事?”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坐下身道,“还真是不可告人之事。”   “哦?”叶昔瞅着她,“你做的不可告人之事多了,是哪一桩啊!”   苏风暖想笑,喝了一口茶,慢声道,“早先给你听的听音铃,师傅的临终许婚遗言,是作假的,我琢磨着你也要离开了,还是告诉你一声好了,是我不对,师兄大人大量,就原谅我吧。”   叶昔失笑,“就是为了这个?”   苏风暖点头,“嗯,就是为了这个。”   叶昔也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笑着说,“我开始确实惊了个够呛,后来仔细想了想,估摸着是作假的。师傅素来不靠谱,但唯有一件事儿,他平生最不爱做,那就是给人做媒,许人因缘之事儿,十有**,是你用来诓我的。”   苏风暖“哈”地笑了一声,“不愧是师兄啊,看来我如今与你说开,是多此一举了。”   叶昔笑着瞥了她一眼,“叶裳那小子惯会作,哪一日你若是受不了他,我这里倒是个庇护伞。”话落,又道,“今日我见了林之孝,觉得他倒也极好,你也别把他得罪的太狠了,喜欢一个人又没什么错,一心执着是你魅力大,也怨不得人家。我若是离得远鞭长莫及的话,你可以找他,当做一条退路,也未尝不可。”   苏风暖顿时瞪眼,“师兄今日才对叶爷爷说让他正好在京里做主了叶裳的婚事儿,如今这是背后又来拆叶裳的台吗?”   叶昔失笑,瞅着她道,“你可真是不让人说他一点儿半点儿不好。”话落,摇头,“罢了,那小子也没什么不好,就是不爱惜自己了些,每次都让你担心,让人看不过去。”话落,他叹了口气,“当初师傅传你我谋心之术,你转教给他,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总之是你自己种的因,有什么果,还是你来尝,也是因果循环,谁也管不了。”   苏风暖诚然地觉得他这话说得对,便没有反驳,点点头道,“我去年在湘郡王府紫荆湖底拾的那个弹弓,师兄可还记得?”   叶昔笑道,“就是你就紫荆县主顺便捞上来那个弹弓?”   苏风暖点头。   叶昔道,“有点儿印象。”   苏风暖道,“那个弹弓与刺杀叶爷爷那批人所用的机巧弩箭有些相似,怕是出自一人之手。我在想,湘郡王府有这个东西,到底是不是偶然,若是师兄回了叶家,彻查下一无所获的话,能否从湘城作为突破口,追查一下这弹弓和弩箭的制造之人?”   叶昔一怔,“那个弹弓与机巧弩箭有些相似?”   苏风暖点头,“说来也巧,我这两年,为叶裳收集了些机巧玩物儿,当时拾起那个弹弓后,便与那些东西放在了一起,叶裳如今重伤在床将养,整日玩九连环没什么趣味,我便将那些东西送了他。如今那弹弓就在他屋子里,师兄回去后,可以拿了看看。我觉得,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叶昔闻言面色肃然,“湘郡王府位于东境,叶家位于江南,会有什么干系吗?”   苏风暖道,“不管有没有干系,总归是一条线索,也是巧了,还是要查查。”   叶昔点头,“好,我回叶家后,命人彻查。”   苏风暖又道,“我已经给碧轩阁传信了,碧轩阁会派出人沿途护送你,你手臂有伤,我不放心,你可别将我碧轩阁的人当做贼人给杀了。”   叶昔微笑,“其实用不着的,我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爬也能爬回叶家。”   苏风暖挑眉,“师兄这是觉得我多此一举了?”   叶昔立即拱手,“多谢师妹,我能省些力气,毕竟若是爬回叶家后,该没力气掌家了。”   苏风暖放下茶盏,道,“那就祝师兄回叶家一路顺利,叶家家大业大,师兄以后玩的日子少了,我若是得空,多玩耍些,帮你代劳一部分。”   叶昔喷笑,“没听过玩还能代劳的。”   苏风暖诚然地道,“如今你听说了不是?”话落,她站起身,“叶裳今儿被我气着了,我就不去容安王府了。师兄明日启程,我在城门口等着你送你出城,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叶昔点头,“我明日天微亮就出发,希望你能起得来床。”   苏风暖道,“我尽量吧。”   二人就此打住话,离开了暖香阁,一个回容安王府,一个回了苏府。   ------题外话------   亲妈:这是二更,明天见哦~ 第七十九章 城门相遇   苏风暖回到苏府时,苏夫人正在浇花。   她看到苏风暖回来,顿时嗔怪道,“你这孩子,以前在外面长期跑,不着家也就罢了。如今回了京城,还是不着家。你出入容安王府,也别太勤,毕竟你们的婚事儿没定下,被人看到惹出闲话会不太好听。”   苏风暖道,“如今我惹恼了他,他不乐意见我,也不会太勤了,您就放心吧。”   苏夫人也懒得问她怎么惹恼了叶裳,想着定然是她的错,便问她最关心的,“听说叶家主来京了?已经进了容安王府了?你见到了人吗?”   苏风暖躺去了炕上,闭着眼睛养神,道,“见到了,以前跟师兄去过叶家两次,也便没避讳。”话落,道,“叶爷爷来京途中,遭遇了两次遇刺,本来带了一千暗卫,两次下来,折损八百,我师兄也受了伤。”   “什么?”苏夫人一惊,“什么人如此胆子大,连叶家主也刺杀?”   苏风暖摇摇头,“还没查到。”话落,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我得给父亲去一封信,与他说说兵器的事儿。”话落,她坐起身,下了炕,道,“娘,我去书房了。”   苏夫人见她神色凝重,也不再问,点点头。   苏风暖出了房门,去了书房。   她很快便写了一封信,用蜡封了,以豢养的飞鹰传出了京城,前往边境。   待飞鹰飞走后,她站在书房窗前想了想,又转身写了一封书信,以乌鸦传信,送去了燕北。   苏青回府时,苏风暖依旧逗留在书房,他询问了苏夫人后,便找去了书房。见苏风暖靠着书架坐在地上,手里捧了一本书在读,他挑眉,“怎么舍得回府了?”   苏风暖头也不抬地道,“遭了叶裳嫌弃,他不乐意见我,就回来了。”   苏青“呦呵”了一声,走到近前,笑道,“这事儿新鲜了,他竟然嫌弃你?”   苏风暖翻着书页道,“他以前也嫌弃过,倒也不新鲜。不过今日叶爷爷进京了,住进了容安王府,我总不好晚上还留在那里,他既然嫌弃,我回来好了,也避避嫌。”   苏青嗤笑,“你还懂得避嫌了?”   苏风暖终于抬头瞅了他一眼,忽然一把拽住他袖子,闻了闻道,“你今日去丞相府了?见过了苏小姐?”   苏青一怔,顿时道,“你属狗鼻子的吗?怎么和叶裳的鼻子一样灵敏了?”   苏风暖松开他袖子,道,“你身上这种水粉味道特别,我回京后,见过的人里面,只有孙晴雪用这种水粉,应该是自己制的。”话落,她笑着揶揄道,“怎么?三哥这是抱了美人了?以至于水粉都沾到了衣服上了?”   苏青脸一红,顿时羞愤道,“少胡说八道。”   苏风暖捧着书,仰着脸欣赏他羞红的脸,扬唇笑道,“你说我胡说八道,那你倒说说,人家孙小姐的脂粉味,怎么才能沾到你身上?让我不用费力气,就能闻到?”   苏青羞怒道,“你的脑袋整日里都在乱想什么?难道是与叶裳待久了,便龌龊至此了?”话落,他道,“是今日她拿了制好的水粉,本来好像是要送什么人,被我不小心撞到了她,水粉都洒在了我的身上。”   苏风暖翻白眼,“说白了,还是碰了人家身子,撞到了跟抱了,也差不了多少嘛。”   因了苏风暖一句话,兄妹二人从书房打到了院外。   苏府的下人们好久没看到三公子和小姐打架了,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站在远处看着他们。   二人打架惊动了苏夫人,苏夫人从后院出来,见二人已经打作一团,问管家,“怎么又打起来了?”   管家小声道,“好像是小姐做了什么事儿,惹恼了三公子,三公子如今不依不饶,要揍小姐。”   苏夫人闻言道,“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能揍得了人?”话落,扭着腰又回了后院,没再管。   一个时辰后,苏青打得累了,也没占了苏风暖半分便宜,便罢了手,压低声音警告她,“臭丫头,以后不准再乱说,事关丞相府小姐的闺誉,岂能开玩笑?”   苏风暖也压低声音,“我看丞相府小姐不错,娶妻娶贤,哥哥不妨试试?”   苏青终于拿出了当哥哥的样子,正色道,“大哥二哥还没娶亲,我的事儿不急。”   苏风暖瞅着他,难得他像个当哥哥的样子,便笑着说,“虽然我除了孙晴雪和许灵依外,没见过京中别的府邸的小姐,但就这二人来说,我觉得孙晴雪品行样貌极好的,所谓,看着好,就要先下手为强,免得晚人一步,追悔莫及。”   苏青闻言伸手敲苏风暖脑袋,“爹教导我们,男子汉大丈夫,心怀天下,没建功,未立业,怎能先想着风花雪月儿女情长?”话落,他又道,“你是女儿家,可以想这些,你哥哥我是男子,你可别拖我下水。”   苏风暖翻白眼,“爹娶娘时,也未建功立业,不过是得了个武状元罢了,尚未坐上大将军的位置。若是等他建功立业了再娶娘,娘早人老珠黄了,我们兄妹四人哪能长这么大?如今还是豆芽菜呢。”   苏青失笑,“即便你说得有道理,但大哥二哥未议亲,我也不能越过去他们。”话落,他又敲苏风暖脑袋,“你管好自己好了,还有闲心操心我的事儿。”   苏风暖叹了口气,“我也是为了自己嘛,你娶个我顺眼的嫂子,将来姑嫂相处也能融洽。”   苏青闻言被气笑,恶狠狠地说,“我偏偏娶个恶婆娘,以后收拾你。”   苏风暖无语,“恶婆娘先收拾的是你好吗?别本末倒置。”   苏青一噎,顿时没了话。   第二日,天色微亮,苏风暖便起了床,收拾妥当,吩咐人去马厩里牵出了马。   苏青起得也早,闻讯来到门口,对苏风暖问,“这么早骑马出府要去哪里?”   苏风暖道,“师兄要回叶家,今日离京,我去城门口送送他。”   苏青闻言一怔,“他昨日不才接了叶家主来吗?今日便回去?他离京的话,叶家主呢?也离京?”   苏风暖摇头,“叶家主不走,只师兄自己回叶家。”   苏青道,“等等我,我也与你一起去送送他。”   苏风暖点头。   苏青吩咐人又去马厩里牵出一匹马,与苏风暖一起,骑着马出了府。   二人来到城门时,城门刚开,二人便在城门口等着。   二人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叶昔,反而等来了林之孝。   苏风暖蹙了蹙眉,苏青啧啧了一声。   林之孝骑在马上,顶着晨曦的雾色,容颜清俊干净,丰姿贵气,他身后跟着那名中年男子,那人无论什么时候见,都是不卑不亢的周正之态。   林之孝来到近前,对苏风暖和苏青拱手,“苏姑娘,苏三兄。”   苏风暖微微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苏青笑着问,“大清早的林兄这是要出城?”   林之孝摇头,“昨日和叶兄一见如故,听说他今日要启程回江南,我便前来送送他。”话落,他看着苏风暖,“苏姑娘和苏青兄也是来送叶兄的吧?”   苏风暖依旧没答话。   苏青笑道,“这倒是巧了,我和妹妹确实是前来送叶昔兄。”   林之孝看了一眼天色,“叶昔兄应该快来了。”   苏青点点头。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苏风暖径自待在一旁,不多搭一句话。   不多时,又有一匹马来到城门,那匹马来到近前,马上之人勒住马缰绳,对苏青和苏风暖拱手,“苏三兄和苏小姐也是来送叶昔兄?”   苏青点头,“陈兄竟然也来了。”   苏风暖对陈述微笑道,“看来师兄回叶家,消息传的到快,不少人都知道了。”   陈述摸摸脑袋,道,“我本来要去容安王府送他,可是叶裳那家伙不知道又抽了什么疯,命府卫将府内守死了,据说不容许一只苍蝇再飞进去,我只能来城门了。”   苏风暖心思一动,想着叶裳这回气生的似乎有点儿大了,竟然将容安王府禁闭起来了。   苏青闻言道,“他时常发疯,以为谁爱去他的容安王府呢。”   陈述咳嗽了一声,道,“他估计最近卧床不能出门被烦闷坏了,昨日叶家主进京了,想必是想好好地关着门一叙祖孙情。”   苏青点了一下头,“这倒也是,毕竟多年不见了嘛。”   陈述看向林之孝,拱手,“这位是林家的二公子?久仰!在下安国公府陈述。”   林之孝也拱手,“林二公子,久仰。”话落,他问,“听闻二公子与叶世子素来交好,不知叶世子的伤养得如何了?”   陈述道,“没一两个月,养不好,据说还有个七八日才能下床出府溜达。兴许能去太后的百花宴凑凑热闹。”   林之孝道,“本来我今日还想去拜会叶家主,顺便看望叶世子,既然容安王府闭门不见客,我便改日好了。”   陈述点点头。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八十章 处变不惊   苏青看了林之孝一眼,没说话。   苏风暖想着叶裳不会与她生气到百花宴吧?   几人又闲聊片刻,叶昔才一人一骑姗姗来迟。他来到后,勒住马缰,目光含笑扫了一圈,道,“林兄和陈兄竟然大清早便来送我,客气了。”话落,对苏青道,“这一回回江南,怕是要等到师妹大婚时才能来与苏三兄一起喝喜酒了。”   苏青大笑,“爹不想将小丫头急着嫁出去,怕是喜酒没那么早,少说也要等二年。”话落,他笑道,“叶昔兄这期间无闲暇来京中没关系,没准我闲暇了,便去江南走一趟找你喝酒呢。”   叶昔也大笑,“这样甚好。”   苏风暖从怀中拿出两个锦盒,递给叶昔,道,“我里面有一盒是药,还有一盒是护身符,师兄收好了,可别丢了。”   叶昔伸手接过,瞧了苏风暖一眼,笑道,“什么护身符?不会是你抄的经文吧?”   他这话一出,林之孝顿时看向叶昔。   苏风暖眨了眨眼睛,卖关子道,“待出了城,你自己慢慢打开看就知道了。”话落,她困倦地道,“今日为了送你,我起的早,困死了,便不送你出城了。我三哥和诸位送你出城吧,我回去睡觉了。”   叶昔闻言收好了锦盒,笑道,“小丫头何时这么嗜睡了?本也没指着你送我出城,你能爬起来在城门口等着我便已经让我知足了,回去吧。”   苏风暖点头,不再多说,调转马头,并没有回苏府,而是向王府的方向而去。   林之孝目送苏风暖身影走远,才收回视线。   他收回视线时,正对上叶昔向他看过来的视线,二人视线一碰,叶昔笑道,“师妹这个人吧,优点其实没多少,缺点一大堆,最可恨的一个缺点,就是不入她心的人,她对待起来,可以称得上冷情冷血凉薄至极。所以,我离京前,奉劝林兄一句,天下女子何其之多,林兄切莫于她身上执着过了头,伤人伤己。”   林之孝面容浅淡,闻言一笑,“心之所向,身不由己,我送叶兄出城。”   叶昔闻言不再多说,笑着点头。   陈述多看了林之孝两眼,想着这林二公子果真是个人物,在太后和皇上赐婚传言已久下竟然敢上苏府提亲,且闹得满城皆知。不过至今除了叶裳惯爱在苏小姐面前发疯外,他也没看出他对苏小姐有什么特别的喜欢来,所以,也谈不上心向着叶裳看林之孝不顺眼。   于是,他与林之孝、苏青一起送叶昔出了城。   送出城外五里,叶昔与几人告辞,纵马离开了南齐京城。   陈述对苏青道,“苏三兄,今日可有什么安排?晌午一起吃酒如何?”话落,他邀请,“林兄也一起?”   苏青摇头,“外公给我布置了许多任务,今日不得闲啊,改日吧。”   林之孝也道,“我昨日已经向宫里递了话,今日要入宫拜见皇上,也不得闲。改日吧。”   陈述闻言作罢,“那就改日。”   几人一起回了城。   苏青没回苏府,也直接去了王府,王禄正在书房,与苏风暖说话,二人正在谈论叶家主遇刺的机巧弩箭之事,苏风暖画出了图纸,王禄看着图纸,一脸凝重。   苏青并不知晓叶家主遇刺之事,进来书房后,看到桌上的图纸,疑惑地问,“咦?这是什么?好精巧的设计。”   苏风暖看了他一眼道,“不止精巧,威力难以想象,两军打仗,若是被沿用,制造大型机巧弩箭,就是一场浩劫。”   苏青大惊。   皇帝得知叶家主进京,第一日并未召见,第二日一清早,便派了小泉子前往容安王府请人。   叶裳吩咐千寒随叶家主进宫。   叶家主出了容安王府,来到皇宫时,正赶上宫里下朝,文武百官陆续走出宫门。   朝中官员有年岁大一些的人识出叶家主,连忙上前寒暄。   叶家主与众人寒暄后,在小泉子的引领下,进了宫门。   皇帝在御花园的金阙亭召见叶家主,见叶家主来了,皇帝本是坐着的身子站起,在叶家主要对他施礼时,连忙伸手托住他,“老家主免礼!”   叶家主直起身,笑着对皇帝道谢。   皇帝拉了他入座,与他寒暄片刻,便询问道,“昨日朕听闻叶昔接了老家主进京后,将老家主留在了京中,独自离京回叶家了?他来京中这一段时间,诸事繁多,朕还未与他叙上话,他怎么这么急着离京了?”   叶家主闻言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四下。   皇帝意会,抬手挥退了左右侍候的人。   叶家主便将他来京途中遭遇了刺杀之事与皇帝说了,皇帝听罢,大惊,“竟然有此等事?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叶家主摇头。   皇帝又问,“那机巧弩箭是何等模样?老家主可带进宫吗?”   叶家主摇头,“老夫以为,机巧弩箭也隶属兵器,宫门有宫禁,老夫多年未来京,但这规矩还是懂的,没带来,如今留在容安王府。”   皇帝闻言坐不住了,吩咐道,“小泉子,你速去容安王府一趟,将东西给朕取来。”   小泉子试探地问,“皇上,什么东西?”   皇帝道,“你去找叶裳,对他说朕要那东西,他便知道了。”   小泉子应是,连忙出了皇宫,前往容安王府。   皇帝又仔细地询问了叶家主遇刺经过,面色稍显凝重,道,“从今春以来,北周兴兵,苏大将军大败北周后,朕以为能安稳下来了,没想到,近数月以来,连番发生了诸多事端,险些赔进去叶裳的小命。朕以为月贵妃一案后,总能安顺了,没想到,竟然又出了这等大事儿。看来有贼子在暗中打定主意,不乱我南齐朝纲,誓不罢休了。”   叶家主也跟着叹了口气,“多事之年啊。”   这时,有宫人前来禀告,“皇上,林家二公子应召进宫了,您什么时候见?”   皇帝闻言摆手,没心思召见林之孝,道,“让他先回去吧,朕今日有要事儿,择日再见他。”   “是。”宫人连忙去了。   叶家主寻思了一下,道,“林家以机关暗器著称于世,老夫听闻这林二公子是林家翘楚。这机巧弩箭,不如请林二公子看看,他也许能看出些名堂也说不定。”   皇帝闻言摇头道,“月贵妃一案,林家也有牵扯在内,机关暗器与涉案之物手法布置相像一事还未有定论,正在悬着,这样的大事儿,朕信不过林家啊。”   叶家主闻言点头,“这倒也是。”   不多时,小泉子到了容安王府,叶裳听闻后,将机巧弩箭装在了锦盒里,递给了小泉子,小泉子拿着匆匆回了宫,呈递给了皇帝。   皇帝打开锦盒,拿出机巧弩箭,看了半响,道,“真是难以想象,这个物事儿竟有如此厉害。”   叶家主沉重地道,“皇上,设想这种机巧弩箭若是做大型军用的弩箭,会发挥更大的威力啊。据老夫所知,我们南齐军用的弩箭,没有如此精巧且颇具威力。”   皇帝闻言面色大变。   小泉子小声说,“皇上,叶世子还有一句话,令奴才转告您,他说他手里还有一件与这个有几分相似的物事儿,不过涉及一个重要人物,不敢轻易拿出来,您若是有兴趣,便亲自去一趟容安王府看看。”   皇帝闻言竖起眉头,“他是这样说的?”   小泉子垂首,“正是。”   皇帝看向叶家主。   叶家主摇头,“老夫也不知,昨日他没提起。”   皇帝闻言琢磨了一下道,“叶裳这混小子,虽然素来行事张狂无忌,但也不会无的放矢。”话落,他将那机巧弩箭重新放入了锦盒里,盖上了盒盖,对叶家主道,“老家主今日午时便与朕在宫中用膳吧,待用完膳后,朕亲自送你出宫回容安王府。”   叶家主闻言意会地道谢,“老夫多谢皇上厚待。”   皇帝挥手,吩咐小泉子,“去吩咐御膳房,备膳,朕就在这御花园与叶老家主用午膳。”   小泉子应是,连忙去了。   皇帝便不再提机巧弩箭之事,与叶家主叙起了别话。   叶家主心想,皇帝虽然孱弱,但能处变不惊,不急不躁,多年来,稳固南齐朝局,虽然小波折不断,但到底没出过大乱子。说起来,至今应该是一位无功无过的君王,在外戚干涉压制下,做到如此,实属不易。   如今见到了这样的机巧弩箭,仍旧能沉稳住心性,更是不易。   皇帝又吩咐人拿来棋盘,与叶家主对弈。   二人一边对弈,一边闲聊别事儿。说着说着便说到了叶裳和苏风暖的婚事儿上。   ------题外话------   亲妈:这是二更,明天见哦~ 第八十一章 商议婚事   皇帝笑着问,“朕知晓叶昔与苏府的小丫头是师兄妹,不知道老家主可认识苏府的小丫头?”   叶家主笑着点头,“认识,年少时,昔儿带着他回了两趟叶家,那是个皮猴子一般的小丫头。”   皇帝闻言笑道,“正是,朕也觉得她就是一只皮猴子,还是一只滑不留手的皮猴子,皮的很。”   叶家主笑着道,“看惯了大家闺秀,再看这样的小丫头,她就如山野里的那一株小草,精力旺盛且活泼力强,风吹雨打都不怕,别人娇柔堪怜,她却从不知道那娇柔是个什么东西。”   皇帝大笑点头,“正是,正是。”   叶家主道,“臣是听闻皇上和太后要为她赐婚,皇上中意叶裳,太后中意小国舅。这婚事儿才一直没定下来,在拖延着。”   皇帝闻言笑道,“国丈不喜那小丫头,太后日前也收了赐婚的心思,颇有依顺朕之意。”话落,他看着叶家主,“若是朕给叶裳和她赐婚,老家主以为如何?”   叶家主笑道,“老夫颇喜欢那小丫头,早先苏大将军未官复原职,身居乡野时,昔儿将她带回叶家两次,他们又是师兄妹关系,老夫便想着,促成这一桩事儿,让小丫头做老夫的孙媳妇儿也是不错。如今做外孙媳妇儿,也是一样。”   皇帝大笑,“叶家是时代鼎盛之家,小丫头怕是不适应叶家的规矩。”   叶家主笑道,“我那孙儿也没什么规矩,更何况,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倒也无碍。”话落,又笑道,“外孙子府里更没什么规矩,倒比叶家更合适她。”   皇帝笑着道,“左右不是孙媳妇儿,就是外孙媳妇儿,老家主好福气。”话落,笑道,“朕也颇喜那小丫头,放眼看来,王孙贵裔,满朝文武大臣府邸,连朕的儿子们都算上。还就叶裳那小子能与她相配。”   叶家主笑道,“既然太后那里再没什么意见,皇上下旨赐婚就是了。我听说苏府也没什么意见,叶裳重伤期间,苏夫人忙里忙外,帮衬颇多。”   皇帝笑道,“苏夫人是没什么意见,但王大人和苏大将军,都稍有些意见。”   “哦?”叶家主看着皇帝,“有何意见?是嫌弃叶裳这臭小子这些年名声太差了?”   皇帝笑道,“倒也不是。苏大将军是有意要多留小丫头二年,王大人是嫌弃容安王府太没规矩了。怕那二人凑在一处,更不像样。”   叶家主大笑,“原来是为这个,听闻苏大将军和夫人极其爱女,如若至宝,宠在手心。想留两年自然可以,先把婚事儿定下,晚两年再成婚嘛。至于王大人,我才进京就听说他在拘着小丫头学规矩思过抄经书。待婚事儿定下,他也能名正言顺地管教管家叶裳,有他在京中看着二人,总不会不像样。”   皇帝大笑,“老家主说的极是,回头朕抽出空闲,再与苏澈商讨一番,他若是没意见,就此定下了。”   叶家主笑着点头,“多年来,我的夙愿便是希望叶裳长大成人,安安顺顺。若是趁我在京期间,能把他的婚事儿定下,也让我深感欣慰。”   皇帝道,“当年朕阻止老家主带叶裳回叶家,老家主多年来信任朕,他虽有些纨绔张狂,礼数不周,但好歹是长大成人了,以前一直安顺,只是近来遭遇连番刺杀,还为朕挡了一掌,险些出事儿,也是朕觉得他长大了,照顾上颇有些疏忽,才险些酿成大错,老家主不怪朕就好。”   叶家主连忙道,“他如今已经长大,总不能一直靠皇上庇护,他知晓皇上这些年待他极善,遇到危险,为皇上挡掌,是报君恩,老夫怎么会怪皇上?”顿了顿,他道,“老夫以为,一个人张狂些,嚣张些,玩世不恭,不羁世俗,这些都不怕,就怕没有善心,不知恩感恩,才是真正不成人。老夫此次来京,该感谢皇上才是。”   皇帝闻言笑道,“他虽姓叶,说到底,还是与朕流着一样血脉的刘家人。老家主就不必感谢朕了,老家主不怪朕,朕就知足了。”   叶家主与皇帝在皇宫中下了半日的棋,闲话半日,用过午膳后,皇帝亲自送叶家主回容安王府。如此殊荣,一时间,满朝文武闻风齐齐感叹,不愧是江南望族叶家的家主。   虽然叶家主多年不踏足京城,但依旧让皇上如此礼让厚待,天下怕是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皇帝送叶家主回到容安王府后,进了叶裳的院子,顺带看望叶裳,一切都周全得极其自然。   叶裳依旧窝在床上,把玩着苏风暖给他送的那些物事儿,床上堆了好几样,有被他拿在手里把玩的,有被他丢在一旁的。   屋中放了两个大铁皮箱子,箱盖开着,里面堆满了琳琅之物。   皇帝迈入门槛后,便看到了他乱糟糟一团的屋子,摇头无奈地道,“你这屋子都快摆成猪窝了,依朕看啊,还真该早点儿给你娶媳妇儿,来拾掇拾掇这屋子。”   叶裳闻言道,“娶的媳妇儿也不见得是个爱拾掇屋子的。”话落,他弯了弯嘴角,扫了一眼那两个大铁皮箱子,道,“不过她只要与我一样爱玩就行。”   皇帝闻言被气乐了,“你这样说还觉得有理了?”话落,他也看向那两大铁皮箱子,问,“这里面这是都装了些什么东西?朕看着怎么都像是机巧玩物儿?”   叶裳懒洋洋地道,“您没看错,就是机巧玩物儿,拿来解闷,最好不过,比九连环好玩。”   皇帝笑道,“你打哪里来的?竟然淘弄了这么多?”   叶裳看了皇帝一眼,勾了勾嘴角,“苏府送来的。”   皇帝了然,“定是那小丫头搜集的。”   叶裳“嗯”了一声。   皇帝走到近前,从铁皮箱子里拿出一物,把玩了一下,笑道,“倒都是些好物事儿。”   叶裳懒洋洋地道,“还有一件更好的物事儿呢。”   皇帝闻言看向他,收了笑意,道,“在哪里?拿给朕看看。”   叶裳从床里侧拿出那个弹弓,递给皇帝,“您看看,这个是不是更好玩一点儿?”   皇帝接过,拿在手里,看了片刻,面色凝重地对外面道,“小泉子,将那个锦盒拿进来。”   小泉子应是,连忙将早先他带进宫装着那机巧弩箭的锦盒递给了皇上。   皇帝打开,拿出那机巧弩箭,与弹弓一起,对比看了片刻,面色冷了下来,“这是哪里来的?”   叶裳道,“皇上您年少时,听说也喜欢玩机巧物事儿,如今见了这个弹弓,自然是一看便知。”话落,他道,“据她说,是去年她在湘城的湘郡王府的紫荆湖底捞出来的,当时是觉得精巧好玩,想着一件小物事儿,不好正儿八经地向湘郡王讨要,便私下拿走了,与他收集的东西放在一起,有一年多了。如今将这些东西送到我这里解闷,却正是凑巧了,没想到外公遇刺的机巧弩箭,竟然与这弹弓像是出自一人之手的设计制造。我想着,这毕竟是大事儿,还是将您请来我府上,我密会您一声妥当些。”   皇帝沉了面色,“竟然是湘郡王府的紫荆湖底?”   叶裳点头,“据说是,回头您可以宣她进宫仔细询问一番。”话落,又道,“不过是个孩童玩的弹弓,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皇帝看着手里的两件物事儿沉默。   叶裳慢悠悠地又道,“据说这些年,湘郡王将湘城治理得不错。”话落,想起了什么,又道,“听说凤阳镖局的凤少主与湘郡王交情不错,前几日他被林五小姐缠上,京中的住宅不能住,便去了王大学士府养伤了,皇上不妨寻他问问。”   皇帝闻言点头,将那机巧弩箭和弹弓一起放进了锦盒里,交给小泉子,对叶裳道,“你好生养伤,朝中正是用人之际,早些养好伤,也能帮朕分担些。”   叶裳咳嗽了一声,懒歪歪地歪在床上,道,“我头好疼啊,皇上快去忙着吧。”   皇帝气笑,笑骂了一句,转身出了房门。   叶家主坐在画堂内,见皇帝出来,站起身。   皇帝看着叶家主道,“这件事无论是冲着叶家来的,还是冲着朝纲来的,都不是小事儿。叶昔回叶家却是回的极对,他回到叶家后,一旦有来信,事关此事儿,还望老家主不要隐瞒,告知于朕。”   “老夫晓得。”叶家主颔首。   皇帝道,“朕要去一趟王大学士府,便不多留了,老家主好生在容安王府住着,改日朕再约你下棋。”   叶家主点头,恭送皇帝出府。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八十二章 书房议事   皇帝离开了容安王府后,叶家主进了内屋。   叶裳吩咐千寒,“千寒你进来,将这些都收起来。”   千寒立即进了屋,将床上摆的,地上扔的,打开的箱子胡乱放着的物事儿都收整好。   叶家主待千寒收拾妥当后,才对叶裳道,“弹弓之事,从湘郡王府的紫荆湖里被小丫头捞出来虽是事实,但你就这样将湘郡王捅出来,总有不妥。毕竟湘郡王一直守在东境,这些年,据闻湘郡王不结党营私,不勾结朝臣,不张扬奢华,反而低调治理东境水土,深受百姓喜欢。若是冤枉了他,惹帝心猜疑,对东境不是好事儿。”   叶裳看着叶家主笑道,“外公仁善。”   叶家主见他不以为然,又道,“再说,我遇刺,皇上未亲眼所见,全凭我一说,而弹弓之事,也不过是一说而已。皇上心中信与不信,总要衡量。若是猜疑你我捏造,这对你也不是好事儿。你虽然为皇上挡了一掌,但终究皇帝是皇帝,不能携恩恃宠,无所顾忌,惹皇上猜疑,是大害。”   叶裳失笑,“外公多虑了。”   叶家主看着他,“我是多虑了吗?你觉得我说的没道理?”   叶裳摇头,“外公说得自然有道理,不过,既是事实,总归是事实,皇上派人一查,便知。外公遇刺,目前虽然不曾外传,但遇刺之地,总不会没了痕迹。再则,这是暖暖给我送来的机巧玩物,我不过是给了皇上而已。皇上有疑问,直接找她便好了。反正皇上很喜欢她。”   叶家主看着他道,“喜欢归喜欢,女子不涉政,古来先例。即便当年你母亲,也只是随你父王出征而已,即便她有武有谋,但也争不得一席之地。她因此事,若被牵连,总归不好。”   叶裳笑着道,“若是我告诉外公,暖暖手里有铁券符呢?您还说女子不涉政吗?”   叶家主一惊,“你说什么?”   叶裳笑了笑,懒洋洋地道,“数日前,凤阳镖局被人挑了京中两大分舵,引凤阳出去,一举击杀。当日夜,皇上早已经下令,五城禁闭,任何人不得出入。但拦不住持有太祖铁券符之人。她便是持着太祖的铁券符,出了城,救下了凤阳。”   叶家主震惊,“太祖铁券符怎么会在她手里?”   叶裳慢悠悠道,“据说,太祖将铁券符赐给了随他一同打江山,征战南北的亲兄弟肃亲王。后来,肃亲王死,觉子孙无德,便将铁券符交还给了今上。铁券符回到了帝王之家后,自此再没听说赐给谁。”   叶家主颔首,“不错,我所知道的也是这样。”   叶裳道,“当日,我和刑部、大理寺、五城兵马司、府衙等一众朝臣,正在御书房,城门有人禀告,皇上估计也没想到铁券符,便没避着我等问了,后来知晓她持有铁券符出京,虽然克制,但也隐约惊异。显然,皇上也是不知道她手里竟然有铁券符的。”   叶家主闻言立即道,“那她的铁券符是从哪里来的?”   叶裳摇头,“没问她。”   叶家主沉默片刻,道,“暖丫头年少尚小,手里竟然有铁券符。这东西可是能调动天下兵马啊。”话落,他问,“算算你说的那日,事情也过了数日了,皇上对她手里的铁券符,作何处置了?”   叶裳摇头,“皇上至今貌似连提都未提。”   叶家主闻言道,“皇上是位能沉得住气的皇上。”   叶裳笑道,“北周兴兵,南齐的江山是苏大将军保下来的,天下皆知。但人所不知的是,其实,在苏大将军重伤后,那最后关键的一战,是她出的手,重伤了楚含。苏大将军向来耿直,这等事情,不可能秘而不报。苏大将军报给皇上后,皇上虽然知晓,但因她是女子,也没办法对她扬功封赏,所以,才兴起了要圣旨赐婚,给她择一门亲事。偏偏太后喜欢凑热闹。”   叶家主闻言道,“这样说来,皇上对于铁券符在她手里,估计是觉得不算大事儿了。毕竟如今的苏家已经掌控了百万兵权。”话落,他叹道,“皇上信任苏家,苏大将军于危难之刻,解了燃眉之急,保下了南齐江山。苏澈确实是铮铮男儿,当年为报效朝廷,一心脱离燕北苏家,舍世子身份,舍承袭爵位的优越,天下没几人能做到。确实让人敬佩。”   叶裳点头,“所以,皇上信任苏家,信任她,信任她手里的铁券符,那么,就会相信这样的事实,进而,就会查湘城郡王府,查铁矿,查什么人私自造这样的机巧弩箭,甚至是会想到,这样的东西,若是大批量造出大型的弩箭用于军事儿,会有什么后果。一定不会小视。”   叶家主颔首。   皇帝来到王大学士府,顿时轰动了府内众人。   王禄听闻皇上驾临,连忙出了书房,到门口迎接。   苏风暖吃过午饭后,回自己的院子里睡午觉了,即便听到门口高喊皇上驾到的声音,她没起来,继续睡着。   王禄试探地问皇帝,“皇上今日怎么来臣府邸了?”   皇帝道,“朕送叶家主回容安王府,想到些事情,便顺便来府里看看你。”   王禄闻言意会,知道皇上这是有事儿找他,连忙道,“皇上请去臣的书房小坐吧。”   皇帝点头。   王禄请皇帝去了书房。   二人进了书房后,皇帝道,“朕听闻凤少主在你府中养伤?他的伤势如何了?”   王禄道,“凤少主是在臣的府内养伤,上次他送叶世子回京,皇上您派人将他与叶世子一同送来臣的府邸后,便有了交情。这次据说为摆脱林五小姐纠缠,便来臣府里了。他伤势不轻,皇上来得突然,没提前知会老臣,凤少主应是赶不及到门口迎驾。”   皇帝道,“他迎不迎驾朕到不会怪罪他,朕是有些事情要找他。”   王禄试探地问,“那臣派人将凤少主请来书房?”   皇帝道,“不急,朕有事情要与你说。”   王禄点头。   皇帝吩咐小泉子将那锦盒拿来,打开,将里面的机巧弩箭和弹弓,递给王禄看。   王禄早先从苏风暖那里已然知晓,此时一见,还是惊异于这弩箭制造精巧,看了看,对皇帝道,“早上,暖儿那丫头对老臣提了此事。但老臣没见到东西,如今一见,才知道这种东西果然精巧厉害啊。”   皇帝闻言“哦?”了一声,“她跟你说了?”   王禄点头,拿过桌案上的一张纸张道,“她昨日见过叶家主,知晓此事后,便画了出来,今日一早,拿给我看了。”   皇帝看了一眼那纸张道,“小丫头画工不错。”   王禄点头,“有几分画技。”   皇帝放下纸张,对他道,“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王禄摇头,“此事不好说。”   皇帝叹了口气,“月贵妃一案刚破,小国舅正在查那两大旧案,还未有结论。如今却又出了此事,叶家一直固守江南,不涉朝政,数代来,求个子孙安稳,叶家主当初死活不愿意女儿嫁给容安王,还是朕说项的,后来勉强应允,容安王和王妃生下叶裳后,遵照约定,姓了叶。他不会有乱朝纲之心。”   王禄点头。   皇帝又道,“若是叶家内乱,倒也罢了。但若是有人要借机乱国,就是大害了。这样的机巧弩箭,做大型以用军事的话,朕也深知,我南齐兵力,抵抗不住啊。”   王禄点头,“皇上考虑得极是。”   皇帝又道,“数代来,我南齐疏于军事,但幸好每一个朝代都有如苏大将军和容安王这样的武将之才,才代代得以保全。”顿了顿,道,“朕本来想等金秋科考后,小国舅查清旧案,整顿朝纲时,顺便整顿军事,以改国风。没想到,不等朕动手,便出了此事。”   王禄道,“此事万不可疏待,此乃大事啊。”   皇帝点头,“是啊。”话落,他拿起那弹弓,问,“小丫头既与你所了弩箭之事,可说了这弹弓?”   王禄点头,“也说了。”   皇帝又问,“你以为如何?”   王禄诚然地道,“虽然不能单凭这小小的弹弓,便怀疑湘郡王,但这弹弓确实是她从湘郡王府的紫荆湖底捞出来的无疑,还是要好生地查上一查。这弹弓是出自何人之手?进而追踪这弩箭是何人所造。”   皇帝点头,“据说凤少主与湘郡王交情不浅,所以,朕今日来,也是想问问他,可晓得这弹弓是湘郡王从哪里来的?”   王禄想了想道,“凤阳镖局镖行天下,与各地都有些交情,在所难免。至于是否与湘郡王交情更深厚,是否知晓此事,皇上问问凤少主也可。毕竟他如今正在老臣府里,又曾查过太子中无伤花之事。总归还是与皇室牵扯的深些。”   皇帝点头,对他道,“那现在便将凤阳请来吧。”话落,又道,“小丫头可在你府里?”   王禄点头,“估计她正在睡午觉。”   皇帝看了一眼天色道,“也把她喊来,朕有些话,也要问问她。”   王禄应是,走到门口,吩咐人去喊凤阳与苏风暖。   ------题外话------   亲妈:这是二更,明天见哦~ 第八十三章 戮心之言   凤阳知晓皇帝来了王大学士府,想着皇上来的突然,猜测应该是找王大学士有要事儿,又碍于自己身上有伤,便在屋子内,同样睡午觉,没出去迎接。   不多时,有人来喊他,说皇上要见他,他才起身,收拾了一番,去了书房。   苏风暖睡的正香,被人喊醒,有几分郁郁,于是,拖拖拉拉地起身,拖拖拉拉地收拾了收拾,又醒了会儿神,才拖拖拉拉地去了书房。   她来到时,凤阳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将事情弄明白了个大概,脸色也有些凝重。   苏风暖给皇上意思意思地见了礼,得了王禄两句训斥后,便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   皇帝看着她的样子,道,“小丫头小小年纪,怎么如此嗜睡?整日里吃饱了便是一副困顿样。”   苏风暖敲敲头,打了个哈欠道,“救叶裳给累的呗,缓不过劲儿来嘛。”   皇帝闻言笑道,“救人确实是个累人的活。”话落,便对她道,“你将去年如何去湘郡王府,如何救了紫荆县主,如何得到这个弹弓之事,与朕仔细说说。”   苏风暖点头,便将去年湘郡王邀叶昔,她陪同去做客,紫荆县主不小心落水,已经她下水救她,在湖底看到这个弹弓之事,仔细地说了一遍。   皇帝听罢后道,“你捞出这个弹弓时,可曾生锈?”   苏风暖想着皇上不愧是皇上,问到了点子上,她摇头,“有些许绣渍,后来被我除去了,当时看那水锈的话,沉入湖底的时间,也就一两个月左右。”   皇帝问,“这样精巧的物事儿,你没追查一番?”   苏风暖无辜地道,“皇上,一个弹弓而已,我搜罗的奇巧物事儿多了,这个也没什么新奇,有什么可追查的?”   皇帝闻言道,“你说的倒也对。”话落,他看向凤阳,“凤少主可知道些什么?”   凤阳摇头,“我与湘郡王是有些交情,但未曾到深交的地步。只不过每年他都做几回马匹的生意,都是上等的好马,湘郡王爱马,天下皆知。”   皇帝点头,“这个朕也知道。”   凤阳道,“我接手凤阳镖局后,每年多则四五回,少则两三回。天下的好马,都搜罗进湘郡王府了。湘郡王有一处马场,专门养育那些好马。”   皇帝闻言“哦?”了一声。   凤阳道,“我倒是有幸去过他那马场一次,虽然占地不甚宽阔,但贵在全是宝马,名品良驹,十分珍贵。”   皇帝沉默片刻,问,“你认为此事,湘郡王可有干系?”   凤阳看了苏风暖一眼,斟酌地道,“此事不好说,湘郡王治理东境一方水土,深受当地百姓喜爱。多年来,除了爱马,似乎也别无张扬事儿。”   皇帝点头,看向苏风暖,“小丫头,你见过湘郡王,你来说说。”   苏风暖闻言笑了一下,“皇上,您的意思是,让我评价湘郡王这个人?还是评价他爱马?还是评价弹弓与刺杀叶爷爷的机巧弩箭相似之事?”   皇帝道,“都说说。”   苏风暖敲了敲头道,“那我就说说,说得有什么您不入耳的话,您也别怪罪我啊。”   皇帝点头,“你只管说。”   苏风暖站起身,在屋中走了一圈,精神了几分,缓缓道,“湘郡王这个人嘛,这些年来,天下传扬他低调,其实,在我看来,他不算是个真正低调的人。”   “嗯?怎么说?”皇帝问。   苏风暖道,“他爱女天下皆知,爱马天下皆知,爱东境子民,治理一方水土,业绩良好,天下皆知。”话落,她嘲讽一笑,“常人有一点被天下皆知,便是张扬了,他竟然有三点天下皆知,难道不算张扬?我真不知道天下传言他为人低调,行事内敛是哪里传出来的?”   皇帝点头,“继续说。”   苏风暖道,“再者,说他疼爱女儿,早在紫荆县主出生时,便向皇上递了折子,为她请封了县主。县主是有封地的啊,据我所知,皇上当时念湘郡王治理东境有功,封了紫荆县主一座城池,好像是永昌城吧,给她女儿算是嘉赏他。后来,湘郡王上折子答榭天恩时推辞说皇上太厚爱了,使不得,紫荆县主不过是刚出生的一介女娃,他担心如此得皇上厚爱,紫荆县主受不住,他便请求拿永昌城换了一块地。那块封地好像是荒山。”   皇帝点头,“对,确有此事。”   苏风暖笑道,“当时您觉得荒山无用,彰显不出嘉奖,他的理由是,他令人开辟,待紫荆县主长大,没准就成良田了。”话落,她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不知您有没有问过,那荒山开辟得如何了?是当真开辟成良田了?还是……用来干别的了,毕竟,荒山的地亩不少呢,养大批战马,也够用了。”   皇帝闻言面色一变。   王禄顿时呵斥,“不准胡说八道!”   苏风暖闻言住了嘴,对王禄摊手,“外公,是皇上让我说的啊,我说的不中听,他说不会怪罪的。”   王禄瞪着她,“即便皇上让你说,这等言语,你岂能随意胡说?”   苏风暖耸肩,“我也不是随意说的,只是想到了,便说出了疑惑。”话落,她看着皇帝,笑道,“皇上是明君,自然能分辨是非。对吧?”   王禄一噎。   皇帝脸色有些难看,对苏风暖道,“继续说,还有呢?”   苏风暖继续道,“刚刚凤少主说,湘郡王爱马,天下皆知,每年都会让凤阳镖局押送几匹四处淘弄到的宝马良驹,养在一个马场里。”话落,她道,“在湘城时,那个马场,我也去过。确实是珍品名种。有公马,有母马。上百匹之多。”   皇帝点头。   苏风暖道,“据我所知,湘郡王搜寻好马,已经多年了吧?那么,除了这些好马外,他就没搜寻些不是特别好,也不是特别差的马培育将养?若是有的话,那么,这么多年下来,应该也是一批可观之数了。”   皇帝面色又微变。   苏风暖继续道,“紫荆县主的荒山之地,无人关心,正好用来养马,挺好的事儿不是吗?”   皇帝脸一沉。   王禄闻言又要急,“不准胡说。”   苏风暖叹了口气,“好吧,我不胡说,这些都是我胡说八道的戮心之言,乱猜测的。”话落,她道,“回归正题,若不是叶家内乱的话,什么人有本事,敢惹叶家,刺杀叶爷爷,让叶家暗卫在来京的路上几乎死了八成。叶爷爷福大命大,没出事儿,我师兄却受了伤。”   皇帝不说话。   苏风暖继续道,“据说,当时是大批黑衣人,中途埋伏,手里拿着的便是这样的机巧弩箭。设想,若是叶爷爷死了,死在进京的路上,叶家会如何?免不得要一团哀痛慌乱。叶家久居江南,叶家乱,有人若是趁机施为,那么就是江南乱。江南乱的话,总不是好事儿。”   皇帝依旧不说话。   苏风暖又道,“再者,江南乱也许还是小事儿,若是这等机巧弩箭,被人制造了大批量大型投以军事,用于对付我南齐兵甲,少不了是一场浩劫。”   皇帝面色彻底沉暗如水。   苏风暖觉得她说的差不多了,摊摊手,道,“我说完了。”   一时间,书房极静。王禄没再训斥苏风暖,凤阳看着苏风暖,一直没说话。   皇帝又沉默了片刻,道,“你说了这么多,还没建议,朕如今该如何做?”   王禄连忙道,“她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懂这些?皇上切莫信她胡诌八扯。”   皇帝道,“她才不是小孩子了,让她说。”   王禄住了嘴。   苏风暖懒洋洋地道,“还有半个月就是中秋了,湘郡王也有多年没进京了吧?皇上何不趁此中秋,召湘郡王进京小聚?当然,也不能只召他自己,各地的藩王,也都来京聚聚呗。”   皇帝闻言眯起眼睛,没说话。   苏风暖道,“另外,既然有现成的样本摆在了我们面前,我们南齐的军事为何不能沿用?依我看,皇上便秘密下令,着人即刻赶制这种大型机巧弩箭,以防万一。”   皇帝眉峰一凛。   苏风暖又道,“再则,此事自然要查的,查湘城,查湘郡王,自然也要查叶家。但凡与这机巧弩箭有牵扯的,一定要查清,揪出背后目的。当然,不能明目张胆地查,要私下查。否则群臣以为皇上仅凭一个小小的弹弓便查湘郡王,委实荒唐可笑,引人非议。”   皇帝闻言慢慢地颔首。   苏风暖又道,“至于秘密制造这种机巧弩箭,由何人暗中制造,要查这机巧弩箭的来历,皇上是明君,自然总有合适的人选。”   皇帝闻言唇抿成一线,没言语。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皇上,我困着呢,您再没什么要问我的了吧?我回去睡了啊。”   皇帝瞅着她,道,“不行,你且等等,朕要交给你做一件事儿。”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八十四章 密造兵器   苏风暖闻言,停住脚步,看着皇帝。   皇帝面色凝重,显然要交给她的事儿十分郑重。   苏风暖心思一动,扬眉笑道,“南齐祖宗立下的规矩,女人不涉政,一旦涉政,必祸国,皇上您不会忘了吧?我除了能跟您胡说八道一番外,可再帮不上您什么忙了。”   皇帝沉声道,“朕不太相信女人涉政祸国之说,北周长公主临朝多年,涉政其中,也没见北周祸国,反而日益壮大,国力几乎要超越我南齐。”   苏风暖又坐下身,瞅着皇帝,笑吟吟地道,“难道皇上也想我效仿北周长公主?以堪国用?”话落,她好笑地摇头,“南齐是南齐,北周是北周,我们南齐自古守礼重道,国风如此,男尊女卑。北周与南齐不同,女子地位虽不等同于男子,但地位也尊贵。”   王禄闻言立即低喝,“又胡说八道了!”话落,对皇帝拱手,“皇上,她还是个小毛丫头,祖宗规矩不可废。苏家一门父子四人各个皆能为国尽忠,但唯这女儿家不行。她还是个孩子,这玩笑可开不得。”   皇帝道,“朕今日听她一番话,如今却没开玩笑。”   王禄闻言大惊,连忙惊骇地道,“她那些话都是胡诌八扯,根本没有事实依据,皇上圣主明君,万万不可轻信。”   皇帝看着王禄道,“虽是胡诌八扯,但也扯得有些道理。事实如何,朕自然不会因此妄下定论,自然会查个清楚明白。”话落,又道,“她不是小孩子了,在你的眼里,她是小孩子,但苏澈给朕的奏报里,却说最后一仗,是她用了连环计,重伤北周二皇子楚含,才得以重挫北周锐气,保全我南齐国土。”   王禄闻言立即道,“她生长于将军府,与兵事上有几分天赋,也是自然。但涉政之事,皇上万万不可啊。我南齐与北周确实不同,若是南齐出了一个如北周长公主一样的女子,御史台的吐沫星子就能淹死她。”   皇帝闻言沉下脸,对王禄道,“朕让她做的事儿,虽然是为国,十分重要,但也不算是涉政。你不必如此害怕惊恐。”   王禄闻言看向皇帝,“那皇上……是想要她做何事儿?”   皇帝看着苏风暖道,“你刚刚说,既然有现成的样本摆在了面前,南齐的军事为何不能沿用?这话说得最有道理。朕打算,此事交给你来办,即刻起,命人改造南齐弓弩兵器。”   苏风暖一怔,没想到弄了半天皇上是想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   王禄也愣了,立即道,“皇上,军用兵器是大事儿,怎么能交给她?她哪里能做得好?”   皇帝沉声道,“你不要小看这小丫头,她能设下连环计大败北周,能重伤北周二皇子楚含,能十招杀了月贵妃。便能揽下这兵器制造一事儿。”   王禄还是道,“她一个女儿家,本就没什么规矩,若是再……”   皇帝挥手,制止王禄再多言,叹了口气道,“王爱卿,满朝文武,能让朕相信的,没有几人啊。”顿了顿,又道,“若真是湘郡王背后有不忠之心,若真如小丫头猜测,那荒山封地用来养战马,养私兵,那么,外忧内患,我南齐危矣。”   王禄闻言一时失了声。   皇帝又道,“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以及一众将领将士战死,十二年后,叶裳破月贵妃一案,牵连出当年旧案还有四年前岭山瘟疫一案,且不说十二年前旧案,朕隐约知晓,但无力彻查,只说四年前岭山瘟疫,朕竟然闻所未闻,朝野上下,层层隐瞒。到如今地步,许云初在查那两桩旧案,未查清前,朕能相信谁?”   王禄也暗叹了口气,又没了话。   皇帝又道,“叶裳替朕挡了一掌,如今重伤,金秋科考未到,朝局还未注添新人。朕如今能用的,也就是小丫头了。苏大将军和他两子在边境驻守,三子苏青从文,兵器一事不能交给他,朕觉得,交给小丫头正合适。这些年,她与叶裳私下有来往,连朕都不知。她若是隐瞒一件事情,凭着聪慧激灵,应该能做到吧!更何况,谁也想不到,朕令她密造兵器,所以,交给她,应该不会走漏风声,万无一失。”   王禄闻言看向苏风暖,“你能做得到吗?”   苏风暖想了想道,“我监制可以,但皇上不能空口一说,必须给我人,大批量制造弩箭,数万甚至数十万,只我一个人是做不到的。首先,需要的是兵工匠,我不可能满天下的去搜寻打铁匠。要让军器监弩坊署的兵工匠都听我的。另外,要给我地方,比如,皇家有哪里是禁地,给我用最好,能做到隐秘。至于别的,若我随时有需要,有要求,皇上必须满足我。那么,我倒能做出这兵器来,且能让皇上满意。”   皇帝闻言道,“好,只要你能做到,朕都应允你。”   苏风暖没想到皇上将此事就这样轻易地交给了她,她爹掌管百万兵马,而她接了这监制弩箭制造之事,军器监弩坊署都得听她的,那么,苏家上下,可谓是甚得君心,可见皇上对苏家的信任。   因了这份信任,她也必定要做好这件事。   更何况,兵器是大事,这等机巧弩箭一旦运用到军事上,直接影响到边境战事,事关她爹,她也不能等闲视之。   看来刚舒服了两天的日子又到头了!   苏风暖看向凤阳,皇上对她下了这道密令,没避着凤阳,显然也是要对他委以重用的。她对皇上道,“凤少主的伤没叶裳的伤重,已经养了几日了,再养个三五日,也差不多了。”   凤阳瞥了苏风暖一眼,没说话。   皇帝颔首,对凤阳道,“龙颜令和凤行令,本是皇室和凤阳镖局交换的信物。到朕这里,依然有效。这些年,你凤阳镖局与湘郡王一直有马匹生意往来,交情深厚,但朕相信凤阳镖局不会参与湘郡王内事,所以,但查湘郡王和叶家主刺杀案之事,朕便交给你,暗中彻查,你可有为难?”   凤阳看了苏风暖一眼,道,“查这个不比造弩箭兵器难,凤阳不敢推脱。皇上将如此重事交给我,是信任凤阳镖局,信任我。凤阳荣幸。”顿了顿,道,“但是,凤阳镖局近两月来,损伤极重。很多桥线都已经被人斩断,若是查此事,估计不会太容易。”   皇帝道,“朕也知道不容易,朕将轻武卫调给你十人。”话落,又道,“若实在棘手,你可以去容安王府找叶裳,他虽然卧病在床,但脑子没坏,兴许能帮助你一二。”   凤阳闻言颔首,“既然如此,在下遵旨。”   皇帝点点头,对苏风暖和凤阳道,“稍后朕回宫,会派人将密旨送来给你二人。这两件大事,需尽快着手。”   苏风暖和凤阳对看一眼,齐齐点头。   皇帝拍拍王禄肩膀,“朕的确是多年未召各地藩王一起入京了,中秋佳节召各地藩王一起入京齐聚,此事倒也可行。朕也可以趁机看看,这么多年下来,各地藩王是否还如以前。”   王禄道,“距离中秋佳节,不足半个月,时间急了些,难免惹人猜疑。”话落,他道,“臣记得每年中秋后一个月便是太后寿辰。不如将此事推至太后寿辰。以太后祝寿为名,召各地藩王入京。”   皇帝点头,“也行。虽然推迟了些,但到底这个更名正言顺。”话落,道,“朕记得太后寿辰和叶裳生辰只差三日。太后生辰在前,他在后,每年都是将他接进宫与太后一起提前过生辰,今年,如此多事之秋,朕为图喜庆,一扫今年不甚景气,太后寿辰到时便大办,与叶裳生辰连载一起,大贺三日。”   王禄道,“叶世子自幼失孤,如今又为皇上挡掌遭了劫难,皇上为了嘉奖厚爱,他倒也担得起。群臣也不会多说什么。”   皇帝颔首,“那此事就这样定了,朕回宫后,便拟制,通告天下,召各地藩王一个半月后入京为太后祝寿,顺便与朕一叙君臣之情。”   王禄点头。   皇帝定好此事,不再多逗留,便启程回了皇宫。   凤阳对苏风暖道,“真没想到,皇上将兵器司造之事交给了你,你确定你能在京中附近瞒住所有人的耳目,暗中司造弩箭?”   苏风暖道,“若只我一人,自然做不到。但皇上将军器监弩坊署都交给我差遣,虽然难些,但自然能办到。”   凤阳看着她,“你想过没有,皇上对苏家如此信任,连你一个女儿家都派上用处,将这等秘事交由你。这对于苏家来说,到底有没有好处?”   ------题外话------   亲妈:这是二更哦,明天见~ 第八十五章 薄如尘埃   “好处?”苏风暖失笑,看着凤阳,“你指的是什么?”   凤阳道,“超越所有朝臣的帝王信任和荣华富贵背后,总有些什么,是帝王之心看重的,才将此事交托给你。”   苏风暖眯了眯眼睛,琢磨了一下,淡淡一笑,“皇上深知月贵妃一案不算内乱的终结。许云初尚未清查出当年两大旧案,如今却又出来了叶爷爷被人两次刺杀的这一桩大案,且牵连到了湘城湘郡王。东境和南境已经安顺多少年了。如今一旦我的猜测成真,那么,便不会如月贵妃一样轻巧地杀了湘郡王了事。内忧外患之下,皇上的帝王之心能看重什么?自然是江山稳固。”   凤阳道,“虽说是江山稳固,但江山稳固的背后呢?你可有深想?皇上到底已经到了中年,本就身体孱弱,一日有大半日的时侯体力不济。太子受无伤花所害,身残一生,如今说是闭门安养,其实就是皇上将他圈禁起来了。谁人都知道太子早晚要废,那么,承继这江山稳固的继承人呢?”   苏风暖看着他,“皇上就算体力不济,再十年寿命还是有的。十年内,平稳朝局,除掉内忧外患,也不是做不到。”顿了顿,她道,“届时,小皇子总有长大成人者,苏家能立足便立足,不能立足的话,功成身退,也未尝不可。”   凤阳闻言道,“但愿如你所想,希望不是如我想的那般。”   苏风暖瞅着他,“你想的是哪般?”   凤阳直言道,“我想的是叶裳,皇上如此厚爱他,胜于亲生子。早就有意你们的婚事儿,他娶你,变相说,等同于娶了兵权。有身份,有兵权,有容安王府声名地位,有皇室血脉。虽然姓叶,但姓氏可以改了不是吗?自古以来,又不是没有宗室子承接皇位的先例。”   苏风暖笑了一声,“你倒是会想。”   凤阳道,“月贵妃一死,太子中无伤花身已残之事暴露于天下,叶裳荣宠盛极所有人,皇室里小皇子都尚幼。如今怕是不止我一人这样想。尤其是今日,皇上虽然是个开明的君王,你屡次有惊人之功,但对你委以这等兵器重任,也太过了些。你难道就不想一想吗?”   苏风暖摇头,“想这些有何用?”   凤阳看着他,“叶裳若真君临天下,那么你呢?自古帝王后宫三千粉黛,你难道也做那三千粉黛中的一人?”   苏风暖失笑,看着凤阳道,“你想的太远了些。”   凤阳盯着她,“你心底不是没想过,是不敢想吧?”   凤阳挑眉,“天下有我不敢想的事儿吗?”话落,她嘲讽道,“即便你说的可能成真,那又如何?若南齐的江山真到了非叶裳坐那把椅子不可的地步,他去坐就是了,后宫三千粉黛相较于南齐天下,万千子民生计来说,总归是小事儿。轻薄如尘埃,不值一想。”   凤阳闻言一怔,继而失笑地摇头,“是了,苏大将军府的人也都心怀天下,你虽是女子,但也有济世天下之心。诚如你所说,后宫三千粉黛相较于南齐天下,万千子民生计来说,总归是小事儿。轻薄如尘埃,不值一想。倒是我多虑且心胸狭隘了。”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挥挥手,“我不会计较你心胸狭隘的,走吧,我回去睡觉养精神,你也回去好好歇着养伤吧。接下来,皇上交给你我的事儿,估计要忙上一段时间,过一段不是人的日子了。”   凤阳点头,二人一起出了书房。   王禄正送皇帝离开后折返回来,见苏风暖要走,立即道,“凤少主回去歇着吧,你留下。”   凤阳点点头,先回了院落。   苏风暖无奈地看着王禄,“外公,您又要教训我是不是?可是,在湘城的时候,我就觉得湘郡王不像是天下传言的那般,只不过不关我的事儿,我才懒得去查他。可是如今,从机巧弩箭和那个紫荆湖底被我捞上来的弹弓牵扯来看,我却不觉得是偶然。湘郡王府一定与刺杀叶爷爷两次的黑衣人有关联。”   王禄闻言叹了口气,“你总归是女儿家,这样把自己推到皇权面前,终究不是好事儿。”   苏风暖笑道,“什么是好事儿?什么是坏事儿?哪有一定的定论?我只知道,要护住自己想护住的人,便足够了。这南齐有您和外婆,有我爹娘兄长们,有我师兄,还有……”   王禄接过话,“还有容安王府那小子。”   苏风暖一怔,笑看着王禄,“外公您知道啊。”   王禄哼了一声,“我如何会不知?”话落,他摆手,“罢了,既然皇上将此事交给你,你就给办好了吧。朝中缺人是事实,待事情告一段落,你再退出来就是了。”   苏风暖点头,“我正是这样想的,男儿志在四方,有报国之志,女儿家未必就不能有嘛。我虽不算是个好心肠的人,但总会继承些父亲的心志。皇上既然都不怕我是女子而敢交给我此事,我又如何会怕接受了?”   “你有分寸就好。”王禄摆摆手。   苏风暖总算得了解放,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一个时辰后,小泉子拿着皇上的密旨送到了王大学士府,苏风暖和凤阳各自接了密旨。   皇帝给苏风暖的除了密旨外,还有调用军器监的令牌,以及西郊三十里地外先皇在世时被封了的行宫禁地出入令。   小泉子将这些递给苏风暖时,悄声说,“苏小姐,皇上还有一句话,让奴才转告您,皇上说,虽然您接了这个密旨,但太后的百花宴和中秋的宫宴,届时您还是要参加。”   苏风暖点头,“我知道了。”   小泉子回宫复旨了。   苏风暖拿着密旨,看了一会儿,又拿着调用军器监的令牌和西郊三十里地外先皇在世时被封了的行宫禁地出入令瞅了瞅,又看了一眼天色,将这些统统放下,转身去床上睡了。   傍晚时分,王夫人派人来喊苏风暖吃晚饭,她才醒来。   她看了一眼天色,穿了一身轻便的骑装,出了房门,去了王夫人处。   王大人和王夫人已经就座,苏青不知何时来了王府,也留下来晚饭了。苏青见她进门,顿时壤道,“小丫头,别告诉我你睡醒了觉大晚上的想去骑马?”   苏风暖瞅了他一眼,走到桌前坐下身,“是啊,正是要骑马。”   苏青伸手去摸她额头,“你没睡傻吧?这天都黑了,你出去骑马?”   苏风暖打开他的手,拿起筷子,“正因为天黑,才好行动。”   苏青瞅着她,追问,“什么行动?你要出京?又要跑出去玩?”   玩?苏风暖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苏青转头对王禄告状,“外公,您不是今日来在罚她闭门思过抄经书吗?”   王禄咳了一声,避重就轻地说,“吃饭吧。”   苏青奇怪且惊讶地看着王禄,心想外公今日怎么没训斥小丫头?他纳闷地看着苏风暖,苏风暖一脸坦然,她受了皇命,从今日起,如何不像样子,外公估计都不会说她了。她一时觉得这皇命在身有时候还真是一块挡箭牌啊。   吃过饭后,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苏风暖干脆地出了内院,往门口走。   苏青屁股后面追出来,拉住她悄声问,“怎么回事儿?你要出京去做什么?在外公那里禀告过了?否则外公怎么没训斥你?”   苏风暖回转身,也不隐瞒他,压低声音说,“我接了皇上的密旨,密造机巧弩箭。”   苏青大惊。   苏风暖拍拍苏青肩膀,“三哥当不知道就行了,也别再问了,你从文政,皇上虽然早就有意对你直接任命官职,但外公的意思是让你走科考,堂堂正正出头。你好好温书吧,别给外公丢人,也别让别人说我们苏府出来的都是粗人,只会舞刀弄剑打打杀杀。我走了。”   苏青闻言果然不再问了,点了点头,嘱咐她,“这可是大事儿,你小心些,别出错。”   苏风暖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我知道了。”   她来到府门,早已经有人给她备好了马匹,她从怀中拿出斗笠,带在了头上,遮了面,翻身上马,纵马向西城而去。   来到城门时,城门未关,她顺畅地出了城。   千寒得到消息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苏风暖出城之事禀告给了叶裳。   叶裳看了一眼天色,已经黑了,凝眉,“这么晚了,她出城去哪里?”   千寒摇头,“是去西山方向。”   叶裳脸色微暗,“西山方向……有皇家猎场,有行宫,有西坡马场,还有……”他眸光一动,对千寒道,“我知道了。”   千寒偷偷打量叶裳神色,见世子之事眉头凝重,倒不像是生气,便放下了心,退了出去。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八十六章 追跟出城   西山除了皇家猎场和被封了的行宫禁地以及西坡马场外,还有弩坊署。   苏风暖出了城门后,纵马往西,走出五里地后,察觉到身后远处似有人跟随,她回头瞅了一眼,纵马转了路,往皇家猎场而去。   来到皇家猎场,有人拦住她,“何人?”   苏风暖勒住马缰绳,拿掉斗笠,露出脸,对守卫猎场的人道,“苏风暖。”   守卫猎场的人齐齐一怔,“苏府小姐?”   苏风暖淡淡一笑,“看来我的名字真是人尽皆知了。”话落,她道,“我要进猎场狩猎,打开门。”   守卫猎场的人闻言对看一眼,其中一人道,“苏小姐,如今天色已黑,您还是明日再来吧。”   苏风暖摇头,“我不怕黑。”   “这……”守卫猎场的人顿时为难。   苏风暖道,“我在王大学士府闭门思过了数日,心下烦闷,出了事情我自己负责。开门吧!”   守卫猎场的人还是觉得不妥,想要劝说。   苏风暖笑道,“月贵妃我都杀了,还怕这山野里的畜生不成?”   守卫猎场的人闻言齐齐收了想要劝说的话,有人打开了门,放她进了猎场。   苏风暖并没有立即往内走,而是回身对守卫猎场的人的道,“这皇家猎场,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吧?”   守卫猎场的人立即道,“除皇亲宗室和朝中三品以上府邸人员外,其余人要进入猎场,需得持皇上嘉奖的令牌。”   苏风暖点头,“苏府属于超一品将军府,我自然可进。后面好像还有人也有意来狩猎,这天色这么黑,众位还是按皇家的规矩守护好此处为好,免得出了麻烦,皇上怪罪众位。”   众人闻言,齐齐心神一醒,齐齐应是。   苏风暖纵马冲进了猎场内。   她刚进入不久,一人一骑便来到了皇家猎场门口,那人是一位年轻的男子,一身锦衣,端坐在马上,容貌出众,气度不凡。   守卫猎场的人打量着来人,发现不认识。   京中的贵裔公子,以容安王府叶世子打头,每个月都会呼朋引伴地来猎场狩猎几次,有时候确实也有深夜来玩的习惯,他们几乎都认识,但他们从未见过这位公子。   有人立即清喝,“什么人?”   林之孝勒住马缰绳,道,“在下重安林之孝。”   “重安林家二公子?”有人一怔,立即问。   林之孝点头,“正是。”   众人都看着林之孝,传言林家二公子气度出众,果然不假。这几日因林家二公子前往苏府提亲之事,传的沸沸扬扬,连他们守卫皇家猎场的人都听说了。   刚刚进入猎场的人是苏府小姐,如今林家的二公子就来了。   有人立即道,“二公子是来猎场狩猎?”   林之孝不答话,只看着猎场内问,“刚刚苏小姐可是进了猎场了?”   众人对看一眼,齐齐点头。   林之孝道,“我也是来狩猎的。”   有人立即道,“此处乃皇家猎场,除皇亲宗室和朝中三品以上府邸人员外,其余人要进入猎场,需得持皇上嘉奖的令牌。”   林之孝从袖中拿出一物给众人看,“可是这个?”   众人一怔。   林之孝笑道,“林家世代钻营机关,与皇室和京中各府邸关系素来紧密。我有这个令牌,也没什么奇怪。”话落,他道,“开门吧。”   众人对看一眼,一时间有些为难。   他们刚刚从苏风暖临走时说的话里深切地觉得这苏小姐似乎不喜身后跟着的人进猎场,他们也说了按皇家规矩办事儿,可是没想到这林二公子手里竟然真有令牌。   这可怎么办?   “怎么?苏小姐能进,我不能进吗?”林之孝看着众人,“这令牌不管用?”   众人对看一眼,有人劝说道,“如今天色已黑,猎场内不安全,林二公子还是明日白天再来狩猎吧。”   “苏小姐一个女子都能进得猎场,不怕天黑,我一个男子,如何会怕?”林之孝将众人的话语堵死,道,“林家人也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之人,更不怕猎场不安全。出了事情,后果我自负。”   众人闻言再无话可说,犹豫之下,还是打开了猎场的门。   林之孝骑马入了猎场。   苏风暖没走多远,隐约猜到林之孝追来,便想看看他是否也能进入这猎场,没想到他手中果然有能进入猎场的令牌。她一时颇有些烦躁恼怒。   她出城是为了办正事儿的,可是却被林之孝追跟,如何还能办得成?   凭着林之孝执着的性子,看来今夜是没戏了。   既然没戏,也不必折腾了。于是,她勒住马缰绳,等在原地。   不多时,林之孝果然来到了她面前,勒住马缰绳,看着她,“在下好不容易找到姑娘,听闻姑娘深夜出城,如此天黑雾重,在下觉得着实不安全。冒然跟来,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苏风暖眸色清冷地看着他,“我那日在王府佛堂已经与你说清,林二公子这是做什么?监视了凤阳还不够,已经监视上我了吗?我做什么,是我的事儿。二公子打着安全的名义,着实可笑。”   林之孝平静地看着她,“姑娘的确是说清了,但在下当时也说了,不会放弃。在我眼里,姑娘武功虽高,终归是女子。天黑出城,来这猎场,独自一人,终究让人不放心。”   苏风暖冷笑,“林二公子真是够自以为是的,你不会放弃,便想将你的想法强加于我,让我接受了你吗?别说如今在京城,就是我在江湖上走南闯北这些年,还没见什么人能奈何得了我,你以保护者自居,不觉得可笑?”   林之孝依旧平静,“姑娘觉得我可笑,殊不知喜欢一个人,再可笑的事儿做出来,自己也不会觉得可笑的。”   苏风暖被这一句话说得无言,一时间心血翻涌,看着他,冷声道,“林二公子,我的心不在你身上,以后也不会放在你身上。你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枉费时间了。”   林之孝道,“诚如姑娘说得如此肯定,我也如姑娘一样,待你之心十分肯定。不觉得浪费时间”   苏风暖恼怒,不再理她,调转马头,又折回了猎场门口。   林之孝亦步亦趋地纵马跟上了她,也折回了猎场门口。   守卫猎场的众人见二人刚进去,便一起出来,心下纳闷,但还是连忙开了猎场的门,放二人出了猎场。   苏风暖一路纵马回了城。   来到城门时,城门已关,但守卫城门的人早已经得了皇上密令,不用她多说,立即打开了城门,放她入了城。   苏风暖入了城后,纵马回了王府。   林之孝被拦在了城门口,他看了一眼关紧的城门,也未强行进入,而是折去了京郊林家的购置的院落。   苏风暖回到王府后,翻身下马,一脸怒气地进了府门。   守门人连忙将马匹牵入了马厩内。   苏风暖见王府书房亮着灯,便直奔去了书房,在门口叩了下门,喊了一声,“外公。”   “进来。”书房内传出王禄的声音。   苏风暖推开房门,进了书房,脸色依旧没缓和过来。   王禄正在起草奏折,见苏风暖回来,抬眼瞅了她一眼,问,“出了何事儿?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风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沉着脸道,“我刚出城,便被林之孝得了消息,一路追跟我。我只能转了道,去了皇家猎场,打算在皇家猎场避开他,可是他竟然也追进了皇家猎场。我没办法,只能回城了。”   “哦?”王禄放下笔,“也就是说无功而返了?”   苏风暖道,“没想到林之孝在京中安插的眼线如此之深,大概城门有他的人,或者说,他本就派了人监视了外公您这府邸和苏府。才在我出门时,第一时间得了消息。可是我直到走出五里地后,才知道被他追跟。”   王禄闻言道,“这京中上到皇上、太后,下到朝臣府邸,每个府里都有被安插的人。”顿了顿,道,“除了容安王府,叶裳有手腕给治的自己当家做主密不透风外,倒没哪座府邸例外。不过我这府内,除了皇上的人外,倒没什么别人。林之孝监视王府,想必是在府外安插了人,或者诚如你说,是在城门有他的人。”   苏风暖气闷,“难道他非要让我再如上次一样,在这京中都斩断了他手下人的筋脉不成?京中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住。一次也就罢了,若是再来一次,被人知道,少不了要说我心狠手辣,那样的话,我如何还能在京中立足?”   王禄闻言道,“没想到林家在京中的根基这么深,刚进京,便敢如此张扬。”话落,他沉思片刻片刻,道,“看来,你要找许云初帮你一个忙了。”   “嗯?找许云初?他能帮我什么?难道密旨的事儿我要告诉他不成?”苏风暖蹙眉。   王禄道,“许云初查十二年前的旧案和四年前岭山瘟疫一案,总能牵扯到些人,尤其是林家,即便月贵妃死了,那相似机关手法之事也脱不开关系。你为今之计,只能找许云初,缠住他。”话落,他道,“小国舅有这个本事,且名正言顺。”   ------题外话------   亲妈:这是二更,明天见哦~ 第八十七章 请求相助   苏风暖闻言心思一动,看着王禄,想着外公说的找许云初帮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他查案牵扯到林家,找林之孝,查林家,查林之孝,那么,他就必须要应对许云初,这样一来,自然被牵扯了精力,而许家在京盘踞多年,许云初有能力有本事能牵制住让林之孝不找她麻烦。   只要许云初牵制住了他,那么,她自然能抽出身来,去做皇上交代的事儿,也能避开他。   但是她自觉对于许云初来说,自己从与他相识至今所作所为,实在过分了些。尤其是隐瞒身份与他周旋那么久又被他在皇上面前撞破后,不停地说与叶裳的婚事儿如何,让他这个曾经太后想赐婚与她牵扯的人难堪。如今又要主动去找他,实在是有些无颜……   王禄见苏风暖久久不说话,脸上对林之孝的怒气消去,不停变换着,最后只剩下一脸郁结,他挑眉,“怎么了?你不是与小国舅已经识得了吗?且岭山一案,你搜寻的卷宗罪证都交给了他,让他省了许多事儿,他也算是欠你个人情。如今你找他讨要个人情,也不框外。”   苏风暖瞅着他,发现没法与王禄解释他和许云初认识至今的种种,当时那些卷宗罪证与她隐瞒身份一事和他救了苏青一事打算一笔勾销了的。如今到头来,再去找他,便是另外要欠他人情了。   虽然他觉得,她去找他,以许云初的人品,一定会帮这个忙,更何况也在他查案范围之列,但到底还是觉得头疼地难以去开口。   “倒也还有一种办法能避开林之孝,让你去做皇上交代的事情。”王禄又道。   “什么办法?”苏风暖眼睛一亮。   王禄看着她道,“这种办法,有等于没有。”话落,他道,“历代皇室,都有密道,通城外。当今皇宫内也有这样的一条密道。”   苏风暖闻言,眼睛又亮了亮,“只要有密道就行,我就能破。”   王禄摇头,“你知道林家最初是靠什么立世的吗?不过是一个江湖之家,却也经历了南齐帝王更替,多少代了,却还不倒。因为什么?”   苏风暖道,“知道,皇宫的密道也是林家修葺建造的。”   “不错。”王禄点头,“但这只是其一,真正的原因是,太祖废除前朝旧址,建皇宫时,当时召了林家最有天赋的三人,入皇宫修建地下密道。当时三人不得见外人,终日被人守卫,用了三年时间,将密道建造好了。但密道建成交给太祖地形图之日,太后给了那三人两条路,一条路是,想要林家永葆荣华,这三人就喝了毒酒,太祖保证,南齐国在一日,林家安泰荣盛一日。另一条路是,三人可以活,但终此一生,囚禁皇族禁地,连林家人也不能见。”   苏风暖点头,可以想象得到,历代皇宫的密道,都是用来危难时刻逃生所用,太祖既然让林家人建密道,自然不会让林家三人将密道地形图外泄。不是囚困一生,就是死。只有这两条路。   王禄继续道,“林家三人商议之下,选了毒酒。太祖厚葬了三人,果然依言扶持了林家人。太祖临终后交代,只要林家人不做谋逆之事,历代子孙都不得动林家人。”   苏风暖恍然,“怪不得林家人如此张扬,怪不得林之孝向我提亲竟然不顾及皇上和太后赐婚传言的颜面。因为他知道,皇上和太后即便知道他如此张扬,也不会怪罪他,更不会怪罪林家。”   王禄点头,“京中知晓此事的人不少,多少代以来,林家还算安分,并未做什么出格的大事儿。在江湖也未太过张扬,与朝中很多人都有牵扯,但也一直收敛做人。这一代林之孝也算是超越先祖辈的张扬人了。刚一入京,便对你求娶,弄的沸沸扬扬。”   苏风暖闻言脸色郁郁,“皇宫密道,从太祖之后传下来,似乎没发生什么危难之事吧?也就是说,一直没开启过。我自己要找密道,可能没办法很快就找到,势必要耽搁时间。只能找皇上去问,但这不行,皇上虽然信任苏家,将密造弩箭之事交给我,但也不包括把皇宫逃生的密道告诉我。这是皇上觉得安稳的屏障,若是没了,估计日夜不安。”   “不错。”王禄点头,“所以,我刚刚说了,这个办法有等于没有。”   苏风暖叹了口气,“难道我只能去找许云初?”   王禄道,“找他怕什么?毕竟密造弩箭打紧,耽搁不得,林家一时半会儿离不了京,没准以后就在京中住下了。你能日日像今日这样躲避着林之孝?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苏风暖闻言咬牙,站起身,“我去找许云初。”   王禄对她摆摆手,“找他容易,你不必自己去丞相府了,免得黑天半夜惹出闲话,我让管家以我的名义将他请来王府。”   苏风暖点头,“那就多谢外公了。”   王禄对外吩咐了一声,管家得令,连忙亲自去了丞相府。   苏风暖出了书房,看着漆黑的天色,狠狠地吐了一口浊气,去了距离书房最近的抱厦厅。   她掌上灯,坐在桌前,喝着茶等了许云初半个时辰后,他在管家的邀请下,来了王大学士府。   管家禀明了王禄后,直接将许云初请到了苏风暖所在的抱厦厅。   许云初迈进门槛,看到苏风暖坐在窗前,手里端着茶盏,散漫闲适。似乎无论什么时候见她,她都是这样闲适随意,眼神即便笑着的时候,也是透着淡淡的清凉之色。   他忽然想着,不知道她杀月贵妃时,是怎样的神色?不知她面对叶裳时,又是怎样的神色。   这样一想,他脚步猛地顿住,站在门口,驻足望着她。   苏风暖正琢磨着怎样与许云初委婉地说出她请他来这里的目的,但琢磨来琢磨去,便淡然了。想着不如直接说了,反正林之孝求娶她之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纠缠之事若是许云初打听,也能知道几分。而且她与他认识这么久,转着弯的也绕了许久,如今身份被揭破,也绕的差不多了,再绕下去,她自己都觉得忒过分了。   做人总不能太不地道。   这样一想,苏风暖见许云初迈进门槛后,便含笑望着他,“小国舅站着做什么?请进来吧,不是我外公请你来,是我有事情找你。”   许云初顶着夜色而来,面色和身上都沾染了几分凉色,他在门口站了片刻,面色微微一缓,也露出一抹笑来,抬步走到桌前,坐在了苏风暖对面,笑道,“不知是苏姑娘找我有事,还是苏小姐找我有事?”   苏风暖轻笑,动手给他斟了一杯茶,推到了他的面前,道,“左右不过是一个人,有什么区别吗?”   许云初慢声道,“在我看来,还是有些区别的。”   苏风暖挑眉,“哦?”   许云初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碰了碰茶盏,笑道,“在我看来,苏姑娘是我在灵云寺后山林遇到的那个苏姑娘,跟我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苏小姐是苏大将军府的小姐,是坐在这王大学士府里一身锦绣绫罗的小姐,当着皇上的面对我说与叶世子早有婚配,让我颇为难堪。”   苏风暖闻言猛地咳嗽起来,没想到许云初如此直白地说出了难堪的话,她一时没了话。   许云初看着她咳嗽,动手将她喝了一半的茶给她添满,微笑道,“姑娘怎么咳嗽了?是前两日下雨染了风寒吗?”   苏风暖额头突突地跳了两下,心想许云初这绝对是在报复她。她压住咳嗽,端起茶杯,放在唇边喝了一口,摇头道,“几日不见,你嘴皮子的功力见长嘛!”   许云初放下茶壶,笑道,“跟你学的。”   苏风暖一时无言。   许云初瞅着她,见她面上早先的清浅淡然之色褪去,总算是添了些别的颜色,才笑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道,“你还未回答我刚刚的问话。”   苏风暖深深地觉得,求人果然是处于下风的,她伸手揉揉额头,道,“我既坐在这王府的抱厦厅里,请外公出面请你来这里,自然不是以什么江湖儿女的身份。”话落,她直截了当地道,“今日请小国舅来,是想请你帮我个忙。”   许云初微微扬眉,“苏小姐在京中还需要求人吗?”   苏风暖肯定地道,“自然是需要的。”顿了顿,她道,“而且,除了你,目前无人能帮得上我。”   许云初失笑,“哦?那你不妨说来,我先听听,你需要我帮的是什么样的忙。”   苏风暖对他道,“这事对你来说,说难也不算难,但也不算简单。”话落,她道,“你查两大旧案,总能牵扯上林家吧?帮我正大光明地以涉案彻查之由牵制住林之孝,让他不能时刻盯着我。”   “林之孝?”许云初微微拧眉,很快便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姑娘是觉得林二公子痴缠得太紧,让你不便,想以我之手,借我之刀,替你杀人吗?”话落,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利用起人来,还真是毫不手软呢。连这等风月之事,也嫌弃麻烦,让旁人代劳吗?”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八十八章 痛快应承   苏风暖扶额,许云初这话说的也太不给面子太不客气了些。   她虽然嫌弃林之孝是个麻烦,但若不是因为皇上的密旨,密造弩箭耽搁不得,她也不至于非要拖别人下水,找人代劳处理她的风月之事。   偏偏目前南齐京城,独他查那两件旧案能够光明正大地牵制林之孝。   她沉默片刻,对许云初无奈地道,“我倒不是嫌弃风月之事麻烦不想自己处理,而是我最近要做一件事情,没工夫与他纠缠对付。思来想去,只有找你帮忙了。”   许云初闻言挑眉,“你要做的这件事儿很要紧?不想被人知道?”   苏风暖点头,“然也,十分紧密之事。”   许云初修长的手叩了叩桌面,轻轻敲了两下,痛快地道,“你将岭山瘟疫一案的所有卷宗都交给了我,省去我诸多麻烦,这件大事我总归是欠了你人情,你虽说与对我隐瞒身份之事两相抵过了。但你我都知道,谁轻孰重,没法相抵。既然你今日为难,找我相帮,我断然没有推拒的道理,便应承了你。也算是还了你这个人情了。”   苏风暖见他早先进来时有点儿难琢磨,没想到他转眼就这么痛快地答应了,她心下微微一松,笑道,“人情这种事儿,一来一往,一欠一还,久了倒多的没法计算了,我便不多说了。这次你若是能帮了我这个大忙,他日你有需要我相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许云初含笑点头,“这样说来也好,免得你与我生疏如陌生人,甚至躲避我如洪水猛兽,连陌生人都不如。”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干笑道,“哪儿能呢,你误会了。”   许云初见她尴尬,失笑地不再难为她,道,“林家在京城的确根基极深,甚至超乎人意料。不过细想之下,林家当年受太祖扶持,子孙虽未入京为官,居于江湖,但因离庙堂之远,更利于立世。多少代来,这京中贵裔府邸,没几座不与林家人有牵扯,根基甚深倒也不奇怪了。”   苏风暖点头,“我外公不掺和朋党之争,苏府又离京十二年,刚回京,我虽喜好打杀,但有些事儿不是靠动手就能解决的。所以,我思索之下,若是与林家在京的势力能做到牵制的话,也就是你许家莫属了。国丈府根基庞大,众所周知,即便国丈退了下来,由你承接,但也未曾动了国丈府的根本。”   许云初微笑地点头,“倒也可以这样说。”顿了顿,他笑道,“你倒是会算计我。”   苏风暖又咳了一声,“不是算计,是请你帮忙,帮忙。”   许云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你需要让我牵制林之孝多少时间?”   苏风暖抿唇,想了一下道,“时间恐怕不会短。”话落,问他,“你预计这两件旧案,要查多久?毕竟整国风肃清官场污浊,不是一日两日能做到的事情。”   许云初道,“我本来预计是三个月,但因为岭山瘟疫一案有你相帮,倒为我节省了一半的时间。”   苏风暖闻言道,“也就是一个半月?”话落,她琢磨了一下,道,“一个半月后是太后寿辰,也好,那就暂定在这个时间,这一个半月便辛苦你费些心思用在林之孝身上了。”   许云初点头。   二人商定后,又闲话了片刻,许云初见天色已晚,不再久留,告辞出了王大学士府。   苏风暖送走许云初后,着着实实地松了一口气,去了王禄的书房。   王禄见她一脸轻松,问道,“小国舅答应帮你了?”   苏风暖点头,“除了话语上难为了我一番外,答应的倒是痛快。”   王禄点点头,“小国舅的人情也不是十分好欠的,不过你是为皇上做事儿,等事情成了,把此事与皇上禀一声,皇上会帮你圆几分人情。”   苏风暖失笑,“还是外公最厉害,我知道了。”话落,她转了一下眼珠,又道,“军器监和弩坊署官员的名录,外公给我一份呗。也省得我去调查了。”   王禄闻言伸手从奏折下拿出一张纸,递给了她,“就知道你要这个,我已经帮你弄好了。”   苏风暖伸手接过,看了一眼,笑逐颜开,“多谢外公,这省了我不少功夫。既然林之孝今日没让我去成西山实地打探,我便先从京中的官员入手好了。”   王禄点头,摆摆手。   苏风暖揣了那张名录,出了书房,回了自己住了院子。   她就着灯火,研究这名录半个时辰后,想着外公不愧是外公,得皇上信任器重,不是靠运气。连南齐素来不受重视几乎重文轻武被忽略的军器监和弩坊署的大小官员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有了这份名录,就等着许云初牵制住林之孝,她就能行动了。   夜半十分,有一只信鸽飞入了王大学士府,直接冲进了苏风暖住的院子,在她屋外窗前不停地啄着,弄出响动。   苏风暖醒来,睁开眼睛,屋中漆黑一片,依稀见到窗外又一只鸟在啄,她推开被子,下了床,先来到桌前掌上灯,然后打开了窗子。   那信鸽立即飞了进来,落在了她肩头。   苏风暖见这信鸽的额头翎羽处是褐色的羽毛,不是往常与她通信之人圈养之物,但这信鸽不怕人,落在她肩上后,扭着头骨碌着眼睛瞅着她,显然也是被人训练的信鸽,颇有灵性。   她伸手解下它腿上绑着的信条,打开一看,顿时失笑。   许云初动作倒是够快,不过半夜的时间,便将京中林家监视她的势力牵制住了。   她向外看了一眼天色,子夜刚过,京中除了红粉青楼烟花场所外,大多府邸都该睡下了。她拿起桌子上的宣纸折了一角,写了“多谢”两个字,便将之绑在了信鸽的腿上,放它出了王府。   信鸽离开后,她琢磨了一下,便穿衣收整一番,拿了皇上的密旨和令牌,跃墙出了王府。   街道上空无一人,白日的喧闹不见,甚是安静。   王府外也没有不寻常的气息,甚是安静。   苏风暖弯了弯嘴角,便在这安静中,转了几条街道,找到了一座府邸,悄无声息地跃墙进了里面。   这座府邸不大,里面景色破显硬气。   府中有府卫当值守夜,但也不见警醒,十分松懈。   苏风暖不费力气地便到了正院,看着房门紧闭,帘幕落下,她轻轻挥手,一缕气线飘到了门上,顿时门框发出砰砰的响声。   这响声不大但也不小,足够警醒里面熟睡的人。   一个中年男子立即清喝,“谁?什么人?”   苏风暖又抬手,门框又发出了砰砰两声响声。   里面的人惊了惊,连忙下了床,披上衣服,往门口走来。   有一女子的声音响起,“老爷,发生了什么事儿?”   “夫人,你接着睡吧,我出去看看。”那中年男子说着,来到了门口,这时,房门不响了,他动手打开了房门,看向外面。   苏风暖就站在院中,见这人出来,拿出袖中的密旨,轻声道,“周舍大人打扰了,皇上有密旨。”   周舍一惊,脱口道,“皇上密旨?”   苏风暖点头,“大人可否找个说话的地方?别惊到了你家夫人。”   周舍赤着脚快步迈出了门槛,关上房门,急步向苏风暖走来,待来到她近前,恍然惊觉她是女子,顿时停住脚步,质问道,“姑娘是何人?皇上若是有密旨,怎么会派你送来?”   苏风暖如实道,“我是苏风暖。”话落,道,“皇上既是密旨,自然不想别人知道,大人稍后看过密旨就知道了。”   周舍大惊,“你是……苏府小姐?”   苏风暖点头。   周舍愣了一会儿,想起苏大将军大败北周后,太后和皇上知晓他有一个小女儿,要为这苏小姐赐婚,自此后,京中一直没端了关于她的传言。真的,假的,不计其数,真真假假难辨。但她武功极高,杀了月贵妃是真的,被皇上所喜,也是真的。   如今皇上给她密旨,似乎也没那么奇怪了。   周舍一番心思计较之下,睡虫早已经跑没,连忙道,“苏小姐请随我去书房。”   苏风暖看了一眼他赤着的脚道,“周大人还是先穿上鞋吧。我去你书房门口等你。”话落,她转身向周舍书房走去。   周舍又愣了一下,才恍然自己没穿鞋就出来了,连忙转回屋穿鞋。   他的夫人已经被惊醒,见他匆匆忙忙收拾衣冠,试探地问,“老爷,出了什么事儿?”   周舍抽空看了他夫人一眼,宽慰道,“皇上有密旨,我必须立即去书房,夫人歇着吧,不可惊动人。”   他夫人听闻密旨二字一惊,连忙点头,“老爷可从来没接过密旨,快去吧!”   周舍点头,穿戴妥当,匆匆地又出了房门。   他来到书房时,苏风暖已经站在书房门口等着他了。   ------题外话------   亲妈:这是二更,明天见哦~ 第八十九章 等她明白   周舍打开书房的门,掌上灯,邀请苏风暖进了书房。   苏风暖随意地扫了一眼周舍的书房,发现书房不大,十分简陋,藏书却不少,干净整洁。   她随手关上了门,从袖中拿出密旨,递给周舍。   周舍连忙跪地,恭敬地接过密旨,打开来看。看罢,一张脸立即布满了心惊,捧着密旨,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苏风暖,“苏……小姐,这……这……”   他憋了半晌,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苏风暖淡淡一笑,随意地择了一把椅子坐下身,看着他道,“你是惊异皇上竟然将此等大事秘密地交给我一个女子督办,觉得不可思议,不敢置信,对不对?”   周舍被苏风暖说中,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苏风暖双腿交叠地搭在一起,上面的腿轻轻地晃着,随意散漫地道,“北周二皇子如今伤势早已经好了,但依旧还逗留在边境没有回北周京城的打算,想必要二次兴兵。我南齐弓弩已经许久不曾改进了,皇上不想张扬此事。所以,交给了我办。命你坐镇的军器监听我调遣。”话落,她道,“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周大人可觉得听命我一个小女子,有失面子?所以,心下为难?”   周舍闻言连忙摇头,“苏小姐是苏大将军的幺女,皇上既然将重任交托给苏小姐,自然是相信小姐能担负起这个担子。本官一直敬佩苏大将军,更何况苏小姐武功高绝,诛杀月贵妃有功,又有皇上的密旨在,本官是一介小官,自然不敢为难,岂有不从之理?”   苏风暖见他痛快,便笑道,“我南齐重文轻武已久,难得皇上已经有心重事军事兵事。无论是为国,还是为朝纲,亦或者是为我南齐千万子民,再或者是为一己之身升官发财光耀门楣,总能有一样,是周大人所需要的。”   周舍闻言一时不答话。   苏风暖又道,“我南齐国风已久,官风已久,文官的地位长久来高于武官。就连一个国家应该重视的兵部、军器监、弩坊署等地,地位都远不及其它国。周大人在军器监待了十几年,一直是否自憾无所建树?这一次,便是一个机会,希望周大人不要有疑虑,一心助我完成皇上的交给的任务。他日,我南齐文重武亦重之时,大人坐镇的军器监定不会如今日一般境况。”   周舍看着苏风暖,一时间,忽然生起激动之情,“苏小姐,你正说到本官的心坎里了,本官入朝时,正是苏大将军和容安王府在世之时,那时苏大将军和容安王便有心改换国风,可是后来,王爷战死沙场,苏大将军引咎辞官,这十二年来,本官的壮志也被磨尽了,本以为我在军器监期间,等我告老,也等不到这一日了,没想到今日苏小姐便拿着皇上的密旨来了。”   苏风暖见他依旧跪在地上,面上明显的激动之情,便知道看了外公给的名录后,今夜她来这一趟来对了。   她轻轻抬手,将跪在地上的周舍扶起来,郑重地道,“我虽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但自幼出身将军府,父亲之志和筋骨都传给我。男儿有报国之志,女儿未必就不能有。周大人若是相信我,咱们明日一早弩坊署见。密造弩箭一事,耽搁不得。”   周舍将密旨交还给她,立即道,“单凭苏小姐吩咐,本官一定尽力协助苏小姐完成皇上交代的事儿。”   苏风暖接过密旨,点头,“此是秘事,万不能泄露,大人该知道轻重,就是连尊夫人都不能提。”   周舍郑重地点头,“苏小姐放心。”   苏风暖见他也是个稳妥之人,便不再多言,出了书房后,悄无声息地跃墙离开了周府。   周舍站在书房门口,看着苏风暖转眼就消失在了周府,一时间仍回不过神来。心想苏小姐武功之高,果然如传言,来无影去无踪。这等本事,可惜是个女儿家,若是男儿……   他这样一想,忽然又摇头,苏大将军膝下有三子一女,这一女还是苏夫人求来的女儿,听说苏大将军府大公子和二公子好武功兵法,三公子文武双全,都是隽秀才华之人,苏府不缺男儿……   他在门口又站了片刻,平复了心中的激动,才回了房中休息。   他夫人未睡,正等着他回来,见他回来,连忙问,“老爷,怎样?皇上的密旨是……”   周舍打断她的话,“既是密旨,自然不能说了。夫人快休息吧,明日为夫可能就会忙起来了,你要记住,密旨之事,不可对人言,否则一旦泄露,就是举家杀头之罪。”   他夫人一惊,连忙住了嘴,“那老爷明日……”   周舍道,“明日之后,我兴许会有一顿时间顾不得回府,你好生带着儿女在家主待着,切不可生事儿。”   他夫人立即道,“我素来待人和善,不喜生事儿,老爷放心吧!”   周舍点点头。   苏风暖出了周府后,便去了容安王府,心想着明日之后,她可能就忙得顾不上来了,没准还要在西山的行宫禁地和弩坊署日夜待着监督弩箭制造。   她来到容安王府后,依照以往,跃墙而入。   她脚刚沾地,顿时有府卫现身,一见是他,府卫立即躬身,道,“世子有吩咐,禁闭府门,任何人不得入内半步。”   “哦?”苏风暖扬眉,“任何人?也就是说,他还是不想见我了?”   府卫犹豫,“世子早先是这样吩咐的,若不然,属下去问问世子?”   苏风暖点头,“你去问问吧,他若是还不想见我,我走就是了。”   府卫颔首,进了正院。   苏风暖站在原地,顶着夜风,想着叶裳这重伤了一场,脾气越发的大了。以前,小时候,她每年来京往这府里跑,他是没能力拦她,赶也赶不走她,后来,他是不拦了,这府邸任她随意进出。如今是真有本事拦她了,这三步一岗的府卫,将容安王府倒是把守的固若金汤了。   虽然她以婚事儿框师兄不对,但以前那是没想过与他议婚,这都两日了,气也该消了吧。   不多时,那府卫折回来,低声说,“世子说了,不见。”   苏风暖皱眉,问,“他最近两日,可有好好吃药?孟太医每日可给他看诊把脉?”   府卫点头,“每日都把脉,世子也都按时吃药。”   苏风暖闻言点头,“那好,他什么时候气消了,我再来好了。”话落,她转身出了容安王府。   叶裳站在窗前,屋中黑漆漆地,他就那样站着望着窗外,一脸郁气。   千寒在门口道,“世子,您跟苏姑娘闹什么别扭啊?她深夜前来看世子,您既不见她,心里却又不舒服。这不是折腾自己吗?”   叶裳郁郁道,“以前,我即便不让她进来,她也死乞白赖地进来,以前,我赶她多少次,她从没痛快地说走就走。如今到底是我一心想求娶她,将她逼得太紧了,她是迫于无奈,拿我没办法,才不得不应承我。如今只要我说一句不见她,她就果真痛快了。”   千寒一噎,一时间,不知如何劝慰了。   叶裳挥手关上了窗子,怒道,“没心肝的女人!”   千寒犹豫了一下,小声道,“苏姑娘待世子之心,依我看,没有比对您再好的了。她不是没心肝的。”   叶裳怒道,“她对我的心肝都用在了什么地方?的确拿了百分之百相护,可是……我要的不是这个。”话落,他盛怒道,“她还是不明白我要的是什么。”   千寒心下明白世子在折腾郁郁什么,低声说,“苏姑娘能应承世子正视与您的婚事儿,已经不易了。毕竟她以前从未想过,如今还需要时间罢了。”   叶裳恼道,“是啊,我给她时间。”话落,他上了床,吩咐,“你去睡吧。”   千寒不再多言,退了下去。   苏风暖自然不明白叶裳不见她是因为什么,心想待太后的百花宴时,也还有七八日,他那时气估计也消了,她前期的准备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   于是,她回到了王府后,便歇下了。   第二日,天色一早,她去王夫人那里与她打了一声招呼,便出了房门,骑马出了城。   这一次,出了城后,并无人跟随。   苏风暖想着许云初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这么快就牵制住了林之孝,想必昨日夜里,他动用了极厉害的手段。才让林之孝和他手下人突然撤了回去,对她无暇他顾了。   她很快就到了弩坊署。   周舍比苏风暖来得早,他几乎天未亮在城门刚打开时便出城了,此时见苏风暖来了,连忙上前对她拱手,“苏小姐。”   苏风暖点头,看了一眼破败简陋的弩坊署,抿唇道,“我们进去看看如何着手。”   周舍点头,二人一起走了进去。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九十章 气火攻心   因南齐重文轻武,军器监和弩坊署虽然不算是虚职,但历来只挂着职做着老旧的兵器,多年来,未曾改进。   苏风暖和周舍将弩坊署当前的情形过目了一遍后,苏风暖的脸便有些不好看,她没想到南齐泱泱大国,军器监和弩坊署也算是重地,即便重文轻武,也不该轻到拾不起来的地步,可是竟然真的破败得不成样子,到了难拾起来的地步。   真正得用的兵工匠寥寥无几,真正能运作的制造器械也是寥寥无几。   很多都老旧得生了锈挪不动了。   周舍自然是早就知道是这个情形,见苏风暖脸色不好看,他叹了口气,低声说,“十二年前,因容安王和苏大将军那时还健在,无论是军器监还是弩坊署,都比今日要强些。后来王爷战死,大将军离朝,我南齐又安享了太平,军器监和弩坊署便又成了无用之地。直到大半年前,北周侵犯,大将军领兵出征,需要军用弓弩器械,才勉强支撑。幸好大将军速战速决,否则,别说粮草马匹,就是器械也供不上啊。”   苏风暖脸色更难看,“堂堂南齐,竟然将军事一事忽视到如此地步,皇上可知道这般破败?”   周舍叹气,“外戚和皇室较量多年,拉锯多年,太平盛世下,皇上哪里知道是这般破败的状况?虽然知道弱些,但兴许也没想到会是这般。”   苏风暖看着他,“多年来,你为何不报?”   周舍道,“一言难尽。南齐重文轻武已久,本官在朝局上说不上话,官微言轻。一年内能见到皇上一面也难啊。”   苏风暖恼怒地道,“亏我还说他是圣主明君,真是白说了。”   周舍大惊,“苏小姐切莫失言啊,这话说不得,多年来,皇上也是不易。”   苏风暖哼道,“别人说不得,我自然说得。我在皇上面前,没那么多顾忌。”话落,她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道,“周大人,这里就先交给你了,你先把能拾起来尽快拾起来,我必须回京再进宫一趟。”   周舍意会,点头,“苏小姐放心去,这里交给本官。”   苏风暖出了弩坊署,又纵马回了京。   这一日,天色极好,晴空朗照,城门口有进进出出的人流。   苏风暖如出城一般,光明正大地进了城。   她纵马回到王府,还未进府,便被守在门口的一辆马车拦住,淑雅公主从马车上跳下来,对苏风暖恼怒地道,“苏风暖,你是不是说话不算数了?”   苏风暖正心情不好,看了淑雅一眼,什么样的女人是蠢女人,她觉得就是淑雅这般。屡次三番找她,让她不得接近许云初,却不去许云初那里下功夫,脑子不开窍到这个地步,真是蠢得无药可救。   她没心情也懒得与她纠缠,干脆地挥手点了她穴道,对立在淑雅身后的婢女道,“将你家公主带回宫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她的穴道半个时辰后会解开。”   那婢女脸一白,连忙上前去扶淑雅,发现她的身子硬邦邦,她顿时吓坏了,对苏风暖道,“苏小姐,我家公主……怎能被你如此随意点了穴道?”   苏风暖冷然地看着那婢女,“我前两次已经跟她说的很清楚了,她若是再不知趣地来找我麻烦,下次便不是点了穴道这么简单了。”话落,她转身进了王府的门,并吩咐守门人关上了府门。   那婢女心下着急,又不敢再惹苏风暖,只得赶紧将淑雅拖着拽上了车,带回了皇宫。   苏风暖进了府内后,去了王禄的书房。   王禄见她回来,看了她一眼道,“见你脸色不好,可后悔痛快地接了皇上的密旨,揽下这个担子了?”   苏风暖气怒道,“后悔倒不曾,只是没想到,我南齐疏于军事器械到如此地步。难道皇上以前一直以为靠一位名将,靠军队,没有器械就能打赢北周吗?”   王禄不客气地道,“十二年前,靠着容安王,确实打赢了。今年,你父亲重新掌了军权,也确实打赢了。”   苏风暖怒道,“虽然是胜了,但也是险胜惨胜,我南齐损失了多少万将士?抚恤金发放了多少?多少妻离子散,家园破碎?”   王禄叹了口气,“到底是胜了,如今皇室和外戚平和下来,皇上也重视武将和军械之事了。总归是好事儿。”   苏风暖沉声道,“如此破败,拾起来便耽搁许多时间,希望还来得及。”   王禄看着她,“若非如此之难,皇上兴许不会交给你秘密做这件事儿。毕竟你是一个女儿家。”话落,她道,“你急匆匆回来,是有什么需要吗?”   苏风暖道,“外公,你帮我往宫里递个话,让皇上找个借口,再召见我一次,我必须进宫与他说道说道。也要讨要些东西,靠军器监和弩坊署根本完不成任务。”   王禄点头,道,“这正好有一个借口,刚你回府时,不是得罪了淑雅吗?”   苏风暖一怔,气道,“是啊,这个淑雅公主,脑子进水了还是没长全?从第一次见我,就揪着我不放。我与她解释了两次,保证了两次,说了一定不会嫁小国舅,她还是不信。如今竟然又来纠缠了,我实在懒得理她了。堂堂公主,自甘下贱。”   王禄见苏风暖火气极盛,顿时笑了,“你个小丫头,这样难听的话竟然都说出来了。我倒从来不曾见你生过这么大的火气。你自小便是一副嬉嬉笑笑凡事不大在意的性子,凭地惹人厌。如今难得见你有火气,倒是好事儿。”   苏风暖无语,“外公,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取笑我。”   王禄道,“你也别急,事情兴许没有想象的那般糟。”话落,他对外喊了管家进来。   管家闻声连忙进了书房,“老爷有何吩咐?”   王禄对管家嘱咐了一番,管家连忙去了。   王禄在管家走后,对苏风暖道,“你这副打扮,怎么能进宫?回去收拾一番,用不了多久,皇上就会派人来传你进宫的。”   苏风暖点头,出了书房,回了自己的院子。   果然在她换了衣服,收拾妥当后,小泉子来了王府,说淑雅公主被带回宫后,因被点了穴道,惊动了皇上,皇上命他来宣苏风暖进宫。   苏风暖想着今日这淑雅来的也是时候,否则皇上还要费心找别的由头宣她进宫。   她来到府门,管家已经备好了马车,小泉子见她来了,连连躬身,恭敬地打招呼,“苏小姐!”   苏风暖点点头,上了马车,车夫一挥马鞭,马车向皇宫而去。   来到宫门口,小泉子先下了车,一边头前引路,一边对她压低声音道,“淑雅公主从王府回宫时,身子一直僵着,皇上本来没理会,后来听了王大人递进宫的话,才理会了。如今淑雅公主被送回宫了,宫里无人能解开您点的穴道,奴才出宫时,据说也惊动了太后和皇后。”   苏风暖点头,宫里更是一个大漩涡,淑雅公主被她点了穴道,又没遮掩着,自然不可能瞒得住人。尤其是宫里的主子。   小泉子小声说,“皇上还在御书房的暖阁里召见您。”   苏风暖颔首。   二人刚迈进宫门走了不远,严公公匆匆地从后宫而来,挡住了苏风暖的路,打千道,“苏小姐,太后知道您进宫了,请您先去给淑雅公主解了穴道,太后她老人家怕穴道压制的久了,公主出什么事儿。”   苏风暖道,“顶多半个时辰,公主的穴道就会自动解开,请太后放心。”   严公公道,“这……公主毕竟是千金的身子,尊贵得紧,您……还是先去一趟吧……”   苏风暖暗暗头疼,转头去看小泉子。   小泉子立即道,“严公公,皇上急召苏小姐,这里距离御书房的暖阁最近,奴才先带苏小姐去见了皇上,再禀了皇上去太后宫吧!”话落,补充道,“对于公主之事,皇上是知晓的。”   严公公闻言只能道,“那奴才先跟着苏小姐去暖阁找皇上请旨。”   小泉子点点头。   苏风暖不再多言,一行三人往御书房方向走去。   来到御书房旁边的暖阁,皇帝已经在等候,小泉子禀告苏风暖来了之后,严公公便趁机将太后请苏小姐先去解淑雅公主穴道之事提了。   皇帝闻言道,“你回去禀太后,公主偷偷出宫去王大学士府门口闹,给朕丢人,被点了穴道也是活该。”   严公公闻言小声说,“可是公主千金之躯……”   皇帝怒道,“千金之躯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给朕滚!”   严公公骇了一跳,再不敢多言,匆匆回去禀太后了。   苏风暖揉揉额头,想着太后刚对她和善一点儿,这回估计因为淑雅之事,又崩了。   ------题外话------   这是二更,明天见哦~ 第九十一章 帝王之怒   苏风暖迈进暖阁的们,见到了皇帝后,脸色依旧算不上好。   皇帝看着她,“小丫头,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因为淑雅?还是因为别的事儿?”   苏风暖道,“自然是因为皇上您交给我的那桩事儿。”   “哦?”皇帝问,“是哪里难办吗?”   苏风暖不答,反问,“皇上,您知道你的军器监和弩坊署目前到底什么样吗?”   皇帝闻言皱眉道,“还能什么样?军器监和弩坊署都是按照朝中规制监管打造兵器之地。也就是那样。”   苏风暖扬眉道,“也就是说,皇上您从来没去过了?”   皇帝摇头,“不曾去过。”   苏风暖叹了口气,想了一下道,“您让人弄来一副笔墨纸砚,我给您做一幅丹青。您看过之后,就明白了。”   皇帝闻言失笑,“小丫头有什么话不能说?非要以画让朕明白?”   苏风暖道,“我即便说了,您也体会不深,不如看画。”   皇帝点头,应承道,“那好,朕就看你作画。”话落,他吩咐小泉子将笔墨纸砚呈上来。   小泉子依照皇帝的吩咐,很快就铺置好了笔墨纸砚。   苏风暖提笔,依照她看到的军器监弩坊署的样子,不多时,做出了一副丹青。   破败之相,一览无余,清清楚楚,果然深切。   皇帝见她落笔,盯着这副丹青,脸色分外难看,“这是你看到的军器监和弩坊署?”   苏风暖点头,“这就是我今日一早看到的军器监和弩坊署,那时,太阳已经升起,我看的很清楚。我的画工虽然及不上当世有名望的画师,但自诩也不会失真。”   皇帝震怒,“怎么会这样?”   苏风暖看着他,“南齐重轻武,历史由来已久,十二年前容安王战死后,我爹引咎辞官,自此,南齐太平了下来后,更是无人理会兵事军事。自然连带着这两个按理说该是军器重地的地方,也破败成了这个样子。”话落,她反问道,“皇上,您将这样的军器监和弩坊署交给我?您觉得,能有多少用处?”   皇帝面色变幻,十分难看,隐忍之下,到底没忍住在桌子上挥了一拳,“砰”地一声,顿时血流如注。   小泉子在门口听到动静,吓得冲了进来,当看到皇帝手打破的血,顿时大骇,“皇上……”   苏风暖也没料到皇上会如此血气地挥出了这一拳砸桌子,她愣了一下,立即道,“皇上,您砸桌子有什么用?我今日来找您,可不是想您拿自己的龙体不当回事儿砸桌子玩的,这若是被人知道,因为我的关系,让龙体受伤,我可是大罪啊!”   小泉子连声哭喊,“奴才这就去请太医!”话落,他就要往外冲。   “给朕回来!”皇帝大喝。   小泉子停住脚步,焦急地看着皇帝,“皇上,您的手啊,不请太医怎么行?”话落,他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道,“我虽会医术,这伤也能包扎得了,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包扎药箱,我也没办法。”话落,她对小泉子道,“不必请太医也行,快去太医院将药箱拿来。”   小泉子看向皇帝,皇帝不放话,他不敢走。   苏风暖想着这小泉子倒是比冯盛强,冯盛仗着在皇上跟前侍候的时间长了,倚老卖老,是个惯会替皇上做主的。这小泉子显然很听皇上的,虽然年岁轻,但极为忠心。   她见皇帝不吐口,道,“皇上,您这手以后还要批阅奏折。”   皇帝闻言闭了闭眼睛,对小泉子道,“去,请太医来。”   小泉子得了令,连忙跑了出去。   苏风暖看着皇帝的手,血滴滴答答地流,地面已经被流了小小的一片血渍。他面上不见疼痛之色,只见怒意。   她想着,皇上是该怒极的,她看到的时候,没想到军器监和弩坊署那么破败,皇上虽然是执掌这江山的人,但多年来,大半的心里都用于抵抗太后和外戚上,虽然江山至今安稳,但其实与北周上一战,已经是倾尽全力了。若是北周再卷土重来,粮草兵马还是小事儿,没兵器打仗,才是真正的大事儿。   她觉得,有些血,总要流一流的,便没上前拿药为皇上止血。   不多时,太医院的一名太医提着药箱匆匆地来到,当看到皇上的手血糊一片时,顿时大骇,“皇上……”   皇帝瞅了那太医一眼,怒意不减,“大惊小怪什么?包扎就是了。”   那太医连忙应是,拿出药箱,大概是许久不曾见过皇上受伤,所以,包扎的时候手不停地抖。   苏风暖看得实在无奈,对那太医道,“我来。”   那太医满头的汗珠子,闻言转头看向苏风暖,犹豫,“这……”   皇帝道,“就你来。朕太医院的太医,难道一直都这么废物不成?连个小小的受伤都包扎不了吗?要你何用?”   那太医惊骇,再不敢手抖,定神为皇帝包扎。   片刻后,他包扎妥当,嘱咐道,“皇上,这手伤……切不可沾水,每日要换三次药……”   皇帝摆手,“朕知道了,你下去!”   那太医见皇帝尚在怒意中,连忙提着药箱子退了下去。   小泉子看了一眼皇帝的神色,也跟着退出了外面。   苏风暖一时没再说话,等着皇帝平静下来。   过了许久,皇帝面色怒意终于褪去,平静了下来,声音有些沉地对苏风暖问,“你需要什么?只管跟朕说。”   苏风暖道,“需要工部着手,配合我,重建军器监和弩坊署。”顿了顿,又道,“应该还需要一支兵马,将西山包括皇家猎场在内的所有地方封锁,使之飞鸟难度。否则这样的军器监和弩坊署,藏不住消息,难免会泄露。所以,就要做到即便别人都知道皇上私下有动作,也能封锁住消息,让人只能猜测,不能窥探到实情。”   皇帝点头,“好,朕准奏。”话落,他道,“稍后朕再下一道密旨给工部尚书,至于兵马……”他想了想道,“从京麓重地驻守的兵马里抽调一支五千人的兵马。你看如何?”   苏风暖道,“好。”   皇帝道,“那此事便这样定了。”话落,他转眼了话题道,“朕昨日接到轻武卫密报,小国舅去了王大学士府一趟后,便调动了许家所有暗卫,掌控了京城林家人的所有动向。可是跟你有关?”   苏风暖失笑,恭维道,“皇上不愧是皇上,真是圣明,这京中的风吹草动瞒不过您。”   皇帝冷哼一声,道,“你少嘲讽朕了,明褒实贬,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军器监和弩坊暑破败至斯,朕竟不知,若真是圣明,何来今日之怒?”话落,道,“说说小国舅,这是为何?”   苏风暖也不隐瞒,便将林之孝追根她纠缠,无奈之下,她请了许云初帮忙之事说了。   皇帝听罢后点头,“怪不得。”话落,他瞧着苏风暖,“小丫头,小国舅的人情也不是那么好欠的,所谓,好欠不好还。”   苏风暖失笑,“我这可是为皇上您欠的人情呢,您既然知道了,总不能坐视不理?”   皇帝这才露出些许笑意,对她摆手,“你出宫去!”话落,他对外吩咐,“小泉子,送她出宫,任何人若是拦住,包括太后和皇后在内,就说朕让她立即出宫,任何人不得为难。”   “是。”小泉子连忙应声。   苏风暖告辞皇帝,走出了暖阁。   小泉子送苏风暖出宫,刚走不远,太后的凤驾匆匆向御书房赶来,严公公老远便大喊,“苏小姐留步!”   苏风暖循声偏头看去,想着皇上虽然有旨,任何人不得阻拦,但太后亲自来,她还真没法拿着这圣旨当回事儿地不管不顾地走。她有些头疼,想着南齐到如今的地步,太后给皇上拖后腿真是功不可没。   有这样的太后,确实难为皇上了。   小泉子看了看苏风暖,见她停住脚步果真留步了,小声问,“苏小姐?”   苏风暖对他道,“总归是太后,等等。”   小泉子点头。   不多时,太后的凤驾来到,严公公扶着太后下了凤辇,太后脸色不好看,皱眉看着苏风暖说,“苏小姐,哀家听说皇上伤了手,可有此事?”   苏风暖点头,“有此事。”   太后脸顿时板了起来,“皇上的手是怎么伤的?可和你有关?”   苏风暖摇头,这个锅她可不背,道,“和我没关系,是皇上自己用手砸了桌案,给砸出血了。”话落,她偏头瞅了小泉子一眼。   小泉子意会,连忙道,“回太后,是皇上自己砸的,确实与苏小姐没关系。”话落,他连忙又提醒太后,“皇上的手已经包扎好了,让奴才送苏小姐出宫,皇上交代了,任何人不得阻拦为难。包括……太后您。”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九十二章 考虑议亲   太后闻言竖起眉,瞪着小泉子,板着的脸染上怒意,训斥道,“皇上这是什么旨意?”   小泉子垂下头,小声说,“回太后,皇上原话是这样交代的……”   太后转向苏风暖,前次和善的眉目和面孔不见,冷着眼恼怒道,“苏小姐,哀家念你年少,压不住脾气,淑雅也是个不知事儿的,得罪了你,受点过也是应该,可以不予计较你点了淑雅公主穴道之事。``````但据哀家听闻,今日皇上在暖阁里召见了你,您进去后不久,皇上就伤了手,请了太医院的太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给哀家如实招来。皇上乃万乘之尊,龙体尊贵,岂能是说伤就伤的?”   苏风暖闻言无语,她这也算是无妄之灾了,皇上伤了手,是他自己伤的,难道也找她?虽然事情是她引起的,但也是因为军器监和弩坊署破败至斯才惹得他大怒,说白了,就是他自己把持下的朝纲的事儿。可是她能如实跟太后说吗?若是说了,太后以女子涉政之事就能翻塌了天。   她揉揉眉心,无奈地道,“皇上的手确实是自己伤的,至于缘由……”她顿了顿,特意扭曲转移太后的注意力,隐晦地道,“淑雅公主心仪小国舅,都喜欢的快发疯了,对我三番五次围追堵截,如今都闹到王大学士府门前去了,我再三保证对小国舅没心思,都不管用,皇上觉得在朝臣面前因此丢了面子,怒一怒,也是应该……”   太后闻言一噎。   苏风暖看着她,用无比真诚的目光道,“太后,要不然您跟淑雅公主说说,小国舅武双全,俊秀出众,才华斐然,声望名动京城,我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喜欢舞刀弄剑没有礼数教养的人,实在是不敢高攀他。您让淑雅公主别再为难我了,闹得人尽皆知的话,也丢皇家的颜面。”   太后一时又没了话。   苏风暖痛苦地敲敲额头,诚然地道,“前次太后您问了我一些关于叶世子的话,我回府仔细地认真地琢磨了许久,才琢磨明白几分。以我这样脾气秉性,再加上喜欢貌美的男子来说,叶世子还真是蛮符合的。您若是真有心,就帮我在叶世子那边使使劲,至于小国舅,就算了,我有自知之明。”   太后闻言脸色变幻了一下,不知想什么,依旧没言语一声。   苏风暖踢了一下脚,又挠了一下脑袋,颇有些不耐烦的小女儿之态,娇憨地道,“太后,您倒是说话啊,这么看着我,怪渗人的。”   太后闻言扶额,语气虽然僵硬,但脸色却不似早先那般难看了,对她道,“话都让你说了,理都站在你这边,哀家还能说什么?”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既然您没话说,那我就出宫了啊,外公近日里罚我抄经书,抄一本又一本,抄个没完没了啊。”   太后闻言道,“抄经书是修养佛性,多抄经书有益处。”话落,她摆手,“行了,你去。”   苏风暖得了解放,痛快地跟太后告了辞,向宫外走去。   小泉子暗暗叫了一声好险,刚刚看太后怒气冲冲而来,还以为会把苏小姐怎么样呢,没想到苏小姐三言两语便让太后无话可说了。他不由得对苏风暖升起佩服之感。   待苏风暖身影走远,太后依旧站在原地,严公公小声说,“太后,您就这么轻易地放苏小姐出宫了?”   “不轻易放她出宫能将她如何?你没听到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吗?”太后有些郁气,“哀家每次遇到她,都拿她没办法,这个小丫头,有能把人气死的本事儿,也有能让人哑口无言没法发作她的本事。”   严公公点点头,小声说,“苏小姐确实不同于京中的一众小姐。”话落,他压低用更小的声音说,“小国舅似乎对苏小姐很是上心呢。”   太后闻言又陷入了沉默。   严公公悄悄打量太后神色,不敢再言语了。   过了片刻,太后叹了口气,“不知是哀家眼拙了,还是这小丫头太会装了,亦或者她就是这样的性情招人喜欢,皇上见她讨喜,罩着她,比喜欢公主还喜欢她。叶裳显然在我面前明了娶她的心思,如今云初这孩子也……想想他那天对我说的话,我就觉得担忧。”话落,她头疼地道,“她哪里好了?你说说!”   严公公骇了一跳,立即说,“奴才是太后您的人,自小跟在您身边,也看不出苏小姐哪里好了。”   太后闻言摆手,“罢了,不说她了,哀家去看看皇上的伤,怎么就怒得伤了手了?”话落,她自言自语道,“淑雅也确实不像样子。她虽是公主,但皇室是不可能再和国丈府联姻的,她嫁给谁都行,就是不能嫁给云初。”   严公公小声说,“回头您还是劝劝公主。”   太后怒道,“劝她有什么用?稍后你去给她传哀家的懿旨,让她闭门思过,也罚她抄经书,抄不够百篇,就不准参加百花宴。”   严公公立即垂首,“是。”   太后重新上了凤辇,前往御书房旁的暖阁看皇帝的伤。   皇帝在苏风暖走后,拿着那副她绘制的丹青又看了片刻,听闻太后驾到,才将丹青折了起来,收好,迈出暖阁的门,迎了出去。   太后下了凤辇,看着皇帝,目光落在他被包扎的手上,嗔怪道,“皇上,你是万金龙体,怎么能不爱惜自己?发怒也不该伤自己的手。”   皇帝面色如常,“让母后挂心了,小伤而已,三五日就好,无大碍。”   太后看着他,“皇上脸色不好,是因为淑雅?”话落,她叹了口气,“淑雅是不懂事儿了些,哀家已经罚她闭门抄经书了,你就不要气了,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如何是好?”   皇帝闻言这才想起淑雅来,怒道,“堂堂公主,跑到大臣府邸门前胡闹,实在是给朕丢人。”   太后闻言想着皇上果然是因为淑雅发火,苏风暖看来说的真是实情了,她道,“她也倒了该议亲的年纪,这几日哀家便和皇后给她从京中内外各府邸适龄公子里择选一番,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做驸马。”   皇帝点头,“不错,她的婚事儿该考虑了。”   太后试探地问,“皇上可有合适的人选?”   皇帝哪里有心思管淑雅的婚事儿,便道,“只要不是小国舅,谁都行,母后和皇后看着办。朕还有朝事儿要处理。”   太后闻言点头,“既然如此,哀家和皇后先择选一番之后,再由你最后定夺。”话落,对他嘱咐道,“朝事儿虽然重要,但你的身子更是要紧,切不可再动怒伤身了。”   皇帝面色稍缓,“母后放心,朕晓得。”   母子二人能如此和气地说话,似乎很多年不曾有了,一时间,让太后觉得甚是欣慰。对皇帝摆摆手,和气地道,“去忙。”   皇帝转身去了御书房。   太后见皇帝进了御书房后,上了凤辇,回了慈安宫。   宫中发生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是大事儿,更何况淑雅公主被苏风暖点了穴道,皇上气怒之下砸了桌子伤了手之事。不出半日,京中各大府邸便传开了。   太后罚了淑雅公主闭门思过抄经书,皇上放了苏风暖平安地出了皇宫,毫发未损,可见皇上极喜欢苏府小姐,公主在她面前吃了大亏,皇上都不怪罪她,只恼怒了公主。   一时间,关于苏风暖的传言又甚嚣尘上。   苏风暖回到王府后,也听到了跟随而至的沸沸扬扬的传言,想着京中的长舌妇可真是多啊。   她进了府门,先去了王禄的书房。   王禄见她安然无恙回来,对她问,“皇上如何说?”   苏风暖歪坐在椅子上,倚着桌子,懒洋洋地没骨头一般地靠着桌案道,“我跟皇上说,需要工部配合我,重建军器监和弩坊署,还需要一支兵马,将西山包括皇家猎场在内的所有地方封锁,使之飞鸟难度。皇上应了。”   王禄闻言点头,“听说皇上的手受伤了?”   苏风暖颔首,将她画了一副军器监和弩坊署破败不堪的丹青后,皇帝看了大怒,怒砸桌案之事简略地说了。   王禄听罢后道,“皇上年少时,也曾血气方刚过,与容安王和你父亲苏澈性情相投,话语投机。容安王未战死前,皇上还未被磨平脾气,也有一番志向,后来容安王战死,你爹引咎辞官,他一下子也垮了一般。如今这一拳头能砸在桌案上,也未必不是好事儿。”   苏风暖闻言笑了笑,“外公果然了解皇上,怪不得您没将我娘嫁进宫去,皇上不但没怪罪,反而还对您信任有加,荣宠不断。这是本事啊。”   王禄闻言板起脸,训斥,“这话你也敢说,愈发不像个女儿家的样子了。”话落,摆手,“既然皇上答应了你,快去办,你既然挑起了担子,无论多难,都要做出个样子来。也不枉你是苏澈的女儿,你爹便有一股子决心和韧劲儿,你也该有。”   苏风暖暗笑,他爹脱离燕北苏家,确实有决心和韧劲儿,她嘛,她的决心和韧劲儿放在叶裳身上来比较的话,倒也吻合。   ------题外话------   这是二更,明天见~ 第九十三章 男色太多   当日,皇帝召了工部尚书入宫,密谈半个时辰,下了一道密旨,工部尚书出宫时神色凝重。   竖日,京麓军调五千人封锁了西山包括皇家猎场在内的西山方圆三十里范围。   竖日下午,苏风暖在弩坊署内与工部尚书魏柯和军器监周舍商议了半日,最终定下了制造机巧弩箭的全部预计方案。   工部尚书对于皇上将密旨交给苏风暖密造弩箭之事,虽然未曾有微词,但也不甚看好,但半日后,对苏风暖彻底改观,心生佩服,再不敢小视,连忙保证,一定协助苏小姐做好此事。   三人达成一致后,周舍连夜招了兵工匠动工。   苏风暖命人收拾出三间屋子,工部尚书、周舍、以及她,三人自此便住在了西山,日夜监工。   不闻外事,不问外事,内外封闭消息,时间如流水,一晃便是六七日匆匆而过。   六七日的时间,军器监和弩坊署也只是刚收整出了个像样的模样,兵工匠打造出来的大型军用机巧弩箭刚做出了个形样,还不够精巧有力,在苏风暖看来,未达到她要的要求,吩咐一再精进。   这一日,来到了太后的百花宴。   苏风暖一早便应承了太后,所以,百花宴自然是要参加的。   前一晚,她出了西山弩坊署,回了城。   她刚迈进王府的大门,管家便道,“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这七八日,不见您身影,老夫人问了您好几次。”   苏风暖笑着问,“外婆找我何事儿?”   管家道,“太后的百花宴,老夫人要给您做新衣,让您选颜色样式,后来不见您回来,只能拉了苏夫人来做主了。”   苏风暖失笑,“这种小事儿,外婆和我娘做主就是了,她们做什么,我穿什么。”   管家又说,“丞相府孙小姐前日让人给您送了一封信,如今在老夫人处收着,奴才怕老夫人忘记告诉您,您稍后想着找老夫人要。”   苏风暖点头,“我知道了。”   管家又道,“老爷在书房,您快去。”   苏风暖不再多言,去了书房。   王禄见她回来,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道,“瘦了许多,事情办的如何了?”   苏风暖坐下身,懒歪歪地靠着桌案,没骨头一般地回道,“破败之相拾起了些,但没多大进展,军器监的兵工匠差强人意。做出的东西让我不能满意,还需要再打磨。”   王禄点头,“刚刚六七日,能有些许模样便不错了,急躁不得。”   苏风暖点头,问道,“外公,我在西山这些日子,朝局如何?京中是何情形?没出什么乱子?”   王禄道,“没出什么大乱子,但小事儿倒是一桩接一桩,应接不暇。”   “嗯?都什么小事儿,外公说说呗。”苏风暖颇有兴致。   王禄瞅了她一眼,摆摆手道,“你这灰头土脸的模样,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你虽只是去凑热闹,但也不能没半丝礼数模样。”   苏风暖见他不说,扁嘴,懒歪歪地站起身,出了书房。   来到王夫人住处,王夫人正坐在镜前卸朱钗首饰,见她回来,连忙站起身,嗔怪道,“你这孩子,一走就是六七日,到底是去了哪里?我问你外公,那个老家伙也不说。”   苏风暖走进来,挽住王夫人胳膊,嘻嘻笑道,“外婆想我啦?”   王夫人伸手点她额头,嗔道,“怎么瘦了这么多?”话落,摸摸她胳膊,“瞧瞧,这胳膊都细了。”话落,又摸摸她的脸,“脸也瘦了。”   苏风暖好笑,“是瘦很多吗?没这么明显?”   “明显,怎么不明显?”王夫人看着她,“你又出京疯玩去了哪里?你外公这个老东西,对外面说是拘着你学规矩抄经书,可是却是个糊弄人的,任由你出去跑。你都回了京城了,怎么就不能踏踏实实地在闺阁里像个闺阁小姐的模样?好生地学学绣花,做做绣活,弹弹琴,作作画?”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想着这回真是冤枉她了,她是半点儿没玩上,睡觉的时间都不够,还哪里顾得上玩?没白日黑夜地盯了几日,多少天没照镜子了?想必真是瘦了,所以,外公外婆见了面都说她瘦。   她待王夫人絮叨完,便将脑袋靠在她肩上,抱着她胳膊懒洋洋地说,“外婆,听管家说丞相府的孙小姐前日给我送来一封信?在哪里?”   王夫人一拍脑门,“哎呦,我险些给忘了。就在妆匣里,我给你去取。”   苏风暖放开她,点了点头。   王夫人从妆匣里拿出信,递给苏风暖,道,“不知道孙小姐信里写了什么,毕竟是你们小女儿家的私密事儿,我没打开看,你自己看。”   苏风暖伸手接过,打开,便看到了娟秀工整的字迹,内容不多,落款是孙晴雪的闺名。她看罢后笑道,“是孙小姐邀请我百花宴一起前往百花园。”   王夫人连忙道,“哎呦,我给你压了两天,没给人家回信,你快派个人去回一声。”   苏风暖看了一眼天色,点头,从桌案上拿起了笔,提笔简短地写了回信,道歉说她这两日没在京城,回信晚了,请孙晴雪见谅之类的,又说了明日一早,她去孙府找她,接她一起前去百花园。   她写完后,封了蜡,王夫人喊了管家来,嘱咐管家派人送去丞相府。   管家拿着信离开后,王夫人打开衣柜,拿出一套红粉烟霞的云纱织锦镶花刺绣软烟罗裙,展开给苏风暖看,“小丫头,你来看看,这衣服明日穿,怎么样?”   苏风暖瞅了一眼,即便天色已黑,屋中掌着灯,灯光不亮,但这衣服却鲜艳明亮。她嘴角抽了抽,“太艳了,也太繁琐了,外婆,您确定我穿着不绊脚?”   王夫人嗔道,“明日京中的各府小姐们齐聚一堂,可谓是百花争艳,比百花宴的花估计还要娇俏几分。你若是不穿的鲜艳明亮些,岂不是会被比下去?”   “比下去就比下去嘛,是百花宴啊,赏花而已,又不是选美。”苏风暖想着她早先对管家说外婆和她娘做什么衣服她穿什么衣服,但也没想到做的这么繁琐层叠,她摇头,“这衣服我……”   “不准不穿。”王夫人截住她的话,“我和你娘请了绣娘,日夜赶工给你做出来的,你怎么能枉顾我们的辛苦?”   苏风暖一噎,“您和我娘在我回京后,已经为了做了不少衣服了,我还有很多新的衣服没穿。用不着再做啊。”   王夫人瞪了她一眼,“女儿家,怎么会嫌弃漂亮的衣服多?”话落,她道,“本来,我们是没打算做的,但太后放出百花宴的消息后,京中各府邸就准备了起来,打听下来,发现每个府邸对于这百花宴都极其重视,较往年隆重不知凡几,无论是小姐,还是公子,都重新做了新衣裳,花样繁复得数不过来,那一日,人人穿在身上齐聚百花宴,届时定然争奇斗艳。你那些新衣服,还是过于简单了,到时候,不够看。”   苏风暖扶额,“一个百花宴而已,至于吗?”   王夫人伸手敲她额头,“怎么就不至于?外面已经传开了,今年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国丈府的小国舅,凤阳镖局的凤少主,重安林家的二公子,就是对你提亲的林之孝,丞相府的公子,安国公府的公子、景阳侯府的公子、晋王府的公子等等,都参加。这些人,可都未议亲。”   苏风暖无语,“原来是男色太多,引得京中闺阁小姐们春心萌动啊。”   王夫人闻言失笑,“你这孩子,什么好话到了你嘴里,说出来让人听了,都会变了个味道。”   苏风暖瞧了瞧王夫人手中的衣服,问,“外婆啊,你刚说各府公子也都做了新衣?那容安王府也做了?”   王夫人闻言想了想道,“这倒是没听说,这期间你娘去了容安王府两次,她来这府里时,我也没听她说起。我竟给忘了,叶世子受伤卧病在床,应该是没人管这事儿了。”   苏风暖点了点头,接过手里的新衣服道,“外婆,我回苏府了。”   王夫人一怔,“这么晚了,你要回苏府?明日再回去。”   苏风暖摇头,“我想我娘了嘛。”   王夫人失笑,慈爱地道,“好好,想你娘了就回去。”话落,对她嘱咐,“衣服一定要穿,你娘当年就艳冠群芳,你是她的女儿,可别给你娘丢脸。你若是敢不穿,我就让你外公训你。”   苏风暖抽了抽嘴角,“您可真是我的好外婆,知道了。”话落,抱着衣服出了正院。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九十四章 春华正茂   苏风暖回到苏府时,苏夫人正在摆弄衣服,面上有说有笑,苏青坐在一旁,瞧着神色不太好……   苏风暖迈进门槛,苏夫人顿时嗔怪道,“你这个小混蛋,舍得回来了?”   苏风暖无语,她哪里混了?她抱着衣服进了屋,将衣服放在床榻上,看着床榻上摆了一榻的男子衣服,笑着问,“娘,您又给哥哥们做衣服了?”   苏青用鼻孔哼了一声。   苏夫人摇头,笑着说,“不是,这些衣服不是你哥哥们的,是我命人给小裳做的。”   “啊?”苏风暖一怔,看着堆叠了满满一床的新衣服,少说也有十几件,她失笑,“这些都是给叶裳做的?”   苏夫人点头,“正是,今日刚刚做出来,我正等你回来看看,就派人给他送去呢。”   苏风暖偏头瞅了苏青一眼,他又用鼻孔哼了一声,她一时暗笑,想着怪不得她三哥露出这副不高兴的样子,原来这些衣服没他的份。   她伸手拿起一件,看了看,放下,又拿起一件,看了看,又放下,依次地将所有的衣服都看过来你之后,中肯地给出评价,“娘啊,这些衣服,颜色会不会太艳了?”   “艳?”苏夫人看着她。   苏风暖点头,“是啊,您看看,绛紫、绯红、黛绿、青碧、翡翠、山茶、秋香……这些颜色,难道不艳吗?”   苏夫人摇头,“不觉得啊,小裳容貌好,又是春华正茂的年纪,这时候不穿艳一些的颜色,什么时候穿?难道只大婚时穿吗?”   苏风暖咳嗽,“那这些也太艳了,穿上去得多风骚啊。”   苏夫人瞪眼,“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京中有许多公子,与他相差不多的年纪,都是穿的极为鲜艳。这才符合年纪。年纪轻轻的,要什么老气沉沉的颜色?”   苏风暖无语,“我还是觉得,太艳了。”   苏夫人不满,“那你告诉娘,你觉得什么颜色不艳?”   苏风暖掰着手指头道,“墨色、玄青、月白、石青、乌缁、雪荼……”   “停停停,你小小年纪,怎么喜爱的不是深沉的颜色就是素雅至极的颜色?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颜色?不是黑的,就是青的,再就是白的,雪荼都出来了。这些颜色,能是参加百花宴穿的吗?”苏夫人伸手拍她脑袋,开始动手叠衣服,装进锦盒里,同时道,“早知道你对于打扮不在行,我就多余问你。”   苏风暖无奈,转身离开床前,坐去了苏青身边,小声宽慰他道,“三哥,那些个艳的晃人眼的颜色不要也罢,你醋什么?给你的话,你穿吗?”   苏青哼了一声,依旧不满,“娘可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我怎么就看不出来那小子哪里顺眼了?让你们娘俩一个个的都把心肝捧给他?依我看,她就是被你惯的,一副公子爷的脾气秉性,如今又多了个娘惯着他。他这还没娶你呢,若是以后娶了你,这家里岂不是没爹和我们兄弟三人的地位了?”   苏风暖无语。   苏夫人回头笑骂,“臭小子,你吃的是哪门子的醋?我和你妹妹这些年什么时候亏待过你爹和你们兄弟三人了?你个小没良心的。”   苏青挨了一句骂,不吱声了。   苏夫人将衣服收拾好,拿到门口,喊来管家,吩咐他亲自给叶裳送去容安王府。   管家接过,连连应声,顶着夜色匆匆去了。   苏风暖还是忍不住地道,“娘,您做这些衣服,选这些颜色,他可知道?他穿吗?”   “穿,怎么不穿?”苏夫人说着,笑起来,几乎眉飞色舞地道,“那日我拿了图样和颜色,跟着小裳一起选的,这些颜色,他也觉得甚好。”   苏风暖一时无言。   苏青忍不住泼凉水,“娘,您确定他是真喜欢?还是故意讨好您?随着您的心意才选了这些颜色?”   苏夫人被气笑,“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儿?非要气我是不是?”话落,她瞪眼,“他什么时候讨好过我了?从灵云寺佛堂,我见他,他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软话,求娶说的那番话虽然说的好,但哪一句听着软了?”话落,又道,“这些颜色,是他与我一起选的,我当时也问过他,会不会觉得太艳了,他说大病未愈,用颜色提提气色也是极好,可没露出半丝不愿意的表情来。”   苏风暖又无语。   苏青也更是无语,无奈地道,“反正在您眼里,如今有女婿没儿子了。他什么都是好的。”话落,他嘟囔,“他还没娶您女儿呢,可别惯坏了。”   苏夫人轻哼,“小裳自然是个好的,脾气秉性都合我心意,我是越看他越喜欢。”   苏风暖抬头望棚顶。   苏青翻白眼,“您自然是越看他越喜欢他的,也不想想他是谁惯成如今这副脾气秉性的,可是您的女儿自小把他惯的,而您的女儿如今这不像样的模样,又是谁惯的?还不是您?”   苏夫人又气又笑,“臭小子,你这是变着法地说你娘不好呢!你看不惯小裳和你妹妹不像样,你就比他们像样了?若是你像样,也不会跟你妹妹从小打到大了。如今你们兄妹不打了,你却左右看小裳不顺眼了。半点儿哥哥的样子也没有,出息。”   苏青一噎,彻底没了话。   苏夫人伸手赶他,“天都黑了,你赖在我这里做什么?赶紧回去拾掇拾掇,明天百花宴,你也要去,别给我丢人,更别惹祸,你大哥、二哥不在京城,你就是京中女儿家们看苏府公子的标杆,别给我砸了名声。”   苏青无语,站起身,不敢说苏夫人,自然敢说苏风暖,不客气地道,“臭丫头,你还赖在娘这里做什么?灰头土脸的模样,还不回去赶紧收拾?明天别被京中一众闺阁小姐们将你比下去。”   苏风暖知道苏青估计有话跟她说,便意会地站起身,嘴上不饶他地道,“我上面没有姐姐,下面没有妹妹,左右就我自己,当不成谁的标杆,我丢人也能嫁出去,你还是管好你自己。”   苏青抬手给了她一个爆栗,提醒道,“桃花不要太多啊。”   苏风暖抬手打了回去。   兄妹二人你一招,我一势,互相斗着,出了苏夫人的院子。   屋内清静下来后,苏夫人又气又笑,捶捶肩膀,走到镜前卸了朱钗首饰,熄了灯歇下了。   苏青和苏风暖出了苏夫人的院子,过了十几招后,苏风暖住了手,苏青意犹未尽地道,“小丫头,怎么今天这么客气了?”   苏风暖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道,“累。”   苏青想起她出门多日,便收了手,凑近她问,“你这一走就是六七日不回府,当真难办?”   苏风暖点头,“不好办。”   苏青拍拍她肩膀,对她道,“你知道你不在京中的这些日子,京中都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苏风暖摇头,“不知道,你说说。”   苏青道,“听说太后和皇后要给淑雅公主择选驸马,淑雅公主上了吊,险些真给吊死,幸亏被一名小太监及时发现,给救了下来。”   苏风暖一怔,“然后呢?”   苏青道,“没然后了,如今在宫里养着呢,说什么非小国舅不嫁。”   苏风暖感慨,真是蠢到家了,以死相博,许云初能对她有几分情意和感动?许云初那样的人,兴许是厌烦至极也说不定。   苏青又道,“再就是,皇上下了一道旨,太后寿诞之日,各地藩王入京朝贺。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多少年藩王不曾进京了?还是容安王和王妃在世时。”   苏风暖点头,这个她自然知晓,还是她为了湘郡王提议的呢。   苏青又道,“许云初彻查两大旧案,牵扯上了林家,这几日,林家正在接受彻查。但凡林家名下的所有产业,一律查封了。林之孝入宫拜见了皇上,不知道与皇上说了什么,他从皇宫出来后,皇上下了一道旨意,案件未查明前,让许云初不得查封林家产业,一道圣旨,就给解了封。这林之孝也是本事。”   苏风暖眯了一下眼睛,林之孝自然是有本事的,但不知是因为什么,让皇帝明知道许云初查林之孝是为了牵制林之孝帮她躲避林之孝追根纠缠一事儿竟然还下了圣旨解了对林家产业的查封,变相地阻了许云初。   她想起凤阳查到了林家关联着太子,涟涟也隐晦地承认了当年一事儿与太子有关,那么,林之孝会不会是以此作伐?才让皇上出了手帮了他?   苏青又道,“不过许云初也不含糊,皇上下了圣旨后,他虽然遵旨照办解封了林家产业,但以皇上并没有说林家没有涉案嫌疑的理由,将林家目前在京中的所有人都请去了刑部喝茶,一一盘问。包括在病重的林家主,一连盘问了六七日了。”   苏风暖闻言喷笑,“真有许云初的,他倒想得出来。”   苏青也了,“这几件事儿,在京中闹的极为热闹,百姓们近日也多听了不少子。”   苏风暖忽然想起一事儿,问,“明日百花宴,太子可参加?皇上可有明旨?”   苏青摇头,“没听说皇上下旨,明日就知道了,太子也还未娶正妃,按理说,也该参加,不过他受月贵妃一案的影响,如今还在闭门养身子,难说。”   ------题外话------   这是二更,明天见哦~ 第九十五章 摆了一道   苏风暖许多天没睡一个舒服觉了,所以,从西山回到苏府的第一晚,便睡了个昏天暗地。   天已大亮时,苏青实在等得不耐烦了,才跑去了她院子里喊醒了她。   苏风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天色,舒服地翻了个身,又扯了被子盖在头上,哼哼唧唧地对门外道,“喊什么喊?要是急,你自己先走。”   苏青翻白眼,又砰砰敲门,“你不是答应了孙小姐要与她一起前往百花园吗?总不好将人家也晾着等着。”   苏风暖闻言困意顿时没了一半,掀开被子,揉揉头,想着把昨日答应人家孙晴雪的事儿险些给忘了。她醒了会儿神,推开被子坐起身,又想起涟涟,便对门外说,“三哥,你去红粉楼帮我带一个人。”   “红粉楼?”苏青瞪眼,“我去那里帮你带什么人?”   “我的人,涟涟。”苏风暖说着,下了地。   苏青不意,“你的人你自己不去接?干嘛让我去接?”   “我刚起床,为了不给娘丢人,总要拾掇一下。”苏风暖来到窗前,打开窗子,阳光顿时照进了屋子里,打在她身上,她道,“天气真好。”   苏青从窗子偏头瞅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再睡下去,中午了。”话落,对她道,“你要接的人叫涟涟是?行,我这就去,你快点儿拾掇。”   “知道了。”苏风暖摆手,转回身。   苏青刚离开风暖阁后,苏夫人便扭着身子来到了风暖阁。   她见苏风暖刚起,头未梳,脸未洗,不由嗔道,“你看看你,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别府的小姐这时候早都出门去百花园了。”   苏风暖一边伸着懒腰,一边道,“天色还早嘛,不就是赏花?去那么早干什么?”话落,她抱住苏夫人胳膊撒娇,“都快中秋了,太后这时候办百花宴,百花园的春花夏花都该谢了,现在也就只能赏赏秋花了。”   苏夫人失笑,伸手点她额头,“因南齐京都气候不比江南,这时候,百花园的花才是开的最盛的时候。牡丹、玫瑰、芍药、山茶、木槿、兰花、霞草、荷花、紫薇、睡莲、茉莉、芙蓉等等,应有尽有。”   苏风暖点点头,忽然问,“娘,您穿的这么漂亮,也要去赏花?”   苏夫人笑着道,“本来我是不想去凑你们小辈的热闹的,但太后一早传了话来,从京中各府里择选几位夫人,陪着太后赏花叙话,我有这个脸面,也就去凑凑热闹了。”   苏风暖打量着苏夫人,好笑,“娘,您和我往这儿一站,像不像姐妹?”   苏夫人笑骂,“没个正经的,你是一朵娇花,娘都快成干巴花了,哪里像姐妹?”话落,她催促苏风暖,“别腻歪了,快拾掇,天色不早了,去的太晚像什么样子。”   苏风暖松开手,动作利索地梳洗穿衣。   苏夫人在一旁看着她,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过去,动手帮她装扮拾掇,同时道,“我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儿,偏偏你一点儿都不像我。”   苏风暖坐在镜子前瞧着镜子里映出两张相似几分的脸道,“哪里不像了?我这张脸,谁见了都说像您。”   苏夫人失笑,“我没说容貌,我像你这么大时,爱美得很,你却丝毫不随我。”   苏风暖嘟了一下嘴,道,“我学艺时,成天跟着臭老道,他邋里邋遢的,我如今能做到简单利落不邋遢,没学他这一点,已经自认为定力很好了。”话落,她笑着说,“娘,您是没见过我师兄邋遢的时候,以前那些年,他大部分时候都扮成小叫花子,跟在师傅身边,还一个劲儿地让我也穿成他那样。”   苏夫人闻言失笑,“还有这事儿?叶昔那孩子不像会做出这事儿的人啊。”   苏风暖瞅嘴角,“我师兄表里不一着呢。”   苏夫人好笑地道,“他可是叶家嫡子,为什么?难道是跟你师傅久了,学他?”   苏风暖摇头,“不是,是因为他长的好嘛,即便是穿了小道士的衣服,也太招桃花了。他就把自己往邋遢里弄。”话落,她郁闷地道,“当时我也像您说的,爱美啊,才不学他。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了,他扮作小叫花子,简直太对了。我若是早学他,也不至于在燕北苏家被苏思萱追着跑,闹出那一桩烂事儿来。”   苏夫人恍然,“怪不得呢。”   苏风暖趁机游说,“所以啊,娘,您可别把我打扮得太艳丽招桃花,万一今儿有谁又要嫁我,我可受不起。”   苏夫人气笑,拍了她脑袋一下,“你如今是女子,还有谁会要嫁你?”   苏风暖改口,“哦,说错了,是娶,万一有人今日对我一见倾心,非娶不可,那就麻烦了。”   苏夫人想想也觉得有理,本来还要在头上给她插一株花黄的想法作罢,扫视了一圈首饰,虽然颇为心动,但还是忍着没插上去,诚然地道,“那就简单点儿好了。”   苏风暖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顶着一头朱钗首饰,她脖子还不得给压弯了?头都抬不起来了?趁机又道,“我的新衣服多的是,就不必穿那件新做的了,太太繁多了。”   苏夫人立即说,“不行,那是你外婆费心思做的,一连做了好些日子,嘱咐一定要你穿。”   苏风暖放弃挣扎,“那好。”   半个时辰后,苏夫人将苏风暖打扮妥当,看着即便她特意给减少了头饰和首饰,依旧亭亭玉立,明艳至极的人儿,颇为欣慰,“吾家有女初长成,走!别让孙夫人和孙小姐等急了。”   苏风暖点点头,想着太后要找几位夫人作陪,少不了她娘,自然也少不了孙夫人。   母女二人出了院子,来到门口,已经备好了马车,苏夫人和苏风暖上了车后,车夫一挥马鞭,马车便前往丞相府而去。   途经红粉楼,在街道一旁,苏青已经骑着马在一旁等候,他的旁边停着一辆苏府的马车。   苏风暖挑开帘子,对苏青问,“人呢?”   苏青瞅了他一眼,脸色有稍许不自然,“在车里呢。”   苏风暖敏锐地抓住了苏青那一丝不自然,微微挑眉,笑着问,“三哥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神情?我家涟涟调戏你了?”   苏青顿时恼怒,“臭丫头,你胡说什么!”   这时,那辆马车的帘幕挑开,涟涟穿着苏府婢女的衣服,笑着对苏风暖打招呼,“小姐,您可是说差了,不是我调戏了三公子,是三公子调戏我来着。”   “哦?”苏风暖挑眉。   苏青脸一红,转头对涟涟恼怒道,“胡言乱语,不知羞耻。”   涟涟捂着嘴笑,十分娇俏,“三公子,我下楼时,不小心踩空了,你没抱住我?我可没伸手抓你要你抱啊。是你自己抱了人家之后,还没鼻子带脸地将人家骂了一通。说起来,我可真是冤枉。”   苏青脸顿时一青,伸手指着她,气怒道,“你明明会武功,却故意摔下楼梯。”   涟涟无辜地看着他,“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利落,在床上躺了多天,乍然出门,不适应嘛,自然没踩稳,可是你要出手英雄救美也就罢了。偏偏救了人还没等人家对你感激呢,便嫌弃起人家来了。你这是作何道理?既然嫌弃,别救啊。”   苏青一噎。   苏风暖暗暗好笑,让他来红粉楼接人,他当时就不高兴,估计是带了几分脸色来的,如今被涟涟摆了一道。   苏夫人这时探出头,好奇地去看涟涟。   涟涟大约没想到苏夫人也在苏风暖的马车里,当看到露出头向她好奇地打量的苏夫人,顿时一怔,见她与苏风暖相似几分的容颜,很快就懂了,她一时有些傻,没想到还有长辈在,她顿时颇有些后悔刚刚说的那些话,肯不得咬舌杀了自己。   她抽了抽嘴角,见苏风暖似笑非笑地瞅着她,苏风暖仔细地打量她,她干干地咳嗽了一声,硬着头皮对苏夫人打招呼,“夫人好,我是涟涟,是姑娘的人……”   “嗯?”苏夫人听到这话,顿时转头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失笑,解释道,“她是我在江湖上早就相识肝胆相照的朋友,十天前刚刚来京,受了伤,在红粉楼里养伤了,闷了十多天了,我今日也带她去赏花玩耍一番。”   苏夫人闻言嗔道,“既是肝胆相照的朋友,怎么不请去家里养伤?却住在外面?”话落,她和气地对涟涟笑着说,“以后别住在这里了,从今日起,住去苏府。”   苏青闻言冷冷地哼了一声。   涟涟笑着瞅了苏风暖一眼,见她没所谓,便故意地又瞅了苏青一眼,见他脸色难看,她眼珠子一转,早先的尴尬一消,甜甜地答应,“多谢伯母!”   苏青脸色顿时沉了,嗤道,“真是不知客气,不知羞臊。”   涟涟无辜地看着他,愈发笑得甜,“三公子,奴婢还真不知道这些,没人教导我,以后我住去苏府,还劳烦请三公子不吝教导了。”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九十六章 世间绝色   涟涟说完一句话后,苏青脸气得青了青,转头狠狠地瞪了苏风暖一眼,意思是警告她,若是把这个女人带进苏府去,他跟她没完。移动网   苏风暖暗笑,涟涟确实有气死人的本事,似乎跟她投脾性的人,大抵都有这个本事,瑟瑟如此,涟涟如此,只不过瑟瑟在京城红粉楼困居了多年,被磨得少了些脾性,但涟涟不同,她是半丝没被磨去,哪怕当年她逃出林家,林家对她下了追杀令,她落魄至斯,被她相救时,还依旧言笑晏晏,用洒意的脾性筑起了一道城墙。   某些时候,她觉得,涟涟比之瑟瑟,更投她脾性些。   见苏青被气得扔下她们不管,直接先走了时,她也只是好笑了一下,嗔了涟涟一眼,对她道,“我三哥是好欺负了些,但你也别太过火了,他纯情得很,至今没让哪个女子在心里驻留呢,你可别惹出我三哥的情债来,否则我就斩断你的翅膀,抓了你绑在他身边,这辈子休想飞出去。”   涟涟闻言顿时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姑娘,您可别害我啊,不敢了,不敢了。我哪里知道你三哥这么好玩啊,再也不敢了!”   苏风暖笑着放下了车帘子,吩咐马车继续启程。   苏夫人收回视线,笑着悄声对苏风暖说,“小姑娘很有趣,谁家的?”   苏风暖笑着说,“娘,她如今是我家的,您可别看着不错,真打主意找我讨了她给您做儿媳妇儿啊,她可是一只在笼子里关不住的鸟儿,更何况,她的出身麻烦着呢。”   苏夫人闻言笑骂,“你这臭丫头,你还说人家?你就是一只在笼子里关得住的鸟儿吗?”话落,笑着问,“她的出身怎么麻烦了?”   苏风暖简略地道,“她出身林家,是当今林家主最小的女儿,几年前,犯了林家的忌讳,林家主要在思过堂关她十年,她不遵从,逃出了林家,林家主动怒,对她下了追杀令,我救了她,自此便跟着我在江湖上混了。”   苏夫人惊讶,“原来还有这个出身。”话落,她问,“就是重安林家?林之孝的妹妹?”   苏风暖点头。   苏夫人欷歔,不忍怜惜地道,“她到底是犯了林家什么忌讳?让林家主如此心狠手辣?竟然要关她十年?要知道,一个女儿家的十年若是赔进去,豆蔻年华可就过去了。她逃出后,竟然还下追杀令,虎毒不食子,这林家主实在是……”   苏风暖笑了笑,淡淡道,“不可言说的大忌讳呗。”   苏夫人闻言也想到了林家估计有什么严谨的家族家规,大家族里,都有让子孙不能碰触的规矩,一旦碰触,家法极其严苛。她摇摇头,“可怜的孩子……”话落,道,“别理会你三哥,她一个女儿家,待在红粉楼像什么话?带她进府!”   苏风暖笑道,“娘您就少操些闲心,红粉楼是我的,虽做着青楼的营生,但也不是污秽之地。她还要为我做事儿呢,把她圏在苏府怎么行?陪您绣花吗?”   苏夫人闻言笑骂,“这些年,你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红粉楼竟然是你的……”话落,她摇摇头,“行,我不操闲心了,反正等你嫁出去后,有人管你。”   苏风暖无语。   马车来到丞相府,丞相府门口已经备好了马车,丞相夫人和孙晴雪、孙泽玉已经在等候。   苏夫人挑开车帘子,笑着对丞相夫人说,“我家这个小丫头睡懒觉,起得晚了,让你们久等了,真是抱歉。”   孙夫人笑着道,“天色还早,不晚。”话落,她看着同样探出头的苏风暖,顿时“哎呦”了一声,笑着说,“这样看你们母女,好像一对姐妹花。”   苏风暖“扑哧”一下子了,俏皮地对孙夫人道,“孙伯母和孙姐姐往那里一站,也像一对姐妹花呢。”话落,她对孙晴雪挤了挤眼睛。   孙晴雪捂着嘴笑。   孙夫人偏头看了一眼孙晴雪,也笑了起来,“还没去百花园,我们就先成花了。”话落,她笑着问,“苏三公子呢?怎么没与你们一起来?不去百花宴吗?”   苏夫人笑着道,“他跟小丫头打架,气的先走了。”   孙夫人失笑,“那我们也赶紧走。”   苏夫人点点头。   孙夫人和孙晴雪上了马车,孙泽玉上了马,一行人前往百花园。   百花园距离皇宫不远,是一处独立的园子,据说是一位前朝王爷的府邸,那位王爷极其爱花,府中但凡有空地,都用来养花,后来前朝亡朝后,太祖皇帝建立南齐,这府邸没对外封赦,保留了里面的珍品花种,太祖皇帝时而会驾临府邸,以供游玩或与臣卿闲会。   后来,太祖驾崩后,历代皇帝都崇尚以治国,人墨客时兴之至,这府邸就这样保留了下来。直到当今太后喜爱养花,请遍了天下的巧技花匠,将这府邸打造成了真正的养花之地,便成为了如今的百花园。   一行人来到百花园时,天色已经不早,园外早已经停满了车辇马匹,有两驾醒目的车辇停靠在最醒目的位置,正是皇后与太后乘坐的。   苏青先一步来到,并没有进去,而是等在门口,见孙泽玉来到,对他笑着打招呼。   孙泽玉仔细地打量了苏青一眼,见他不知道瞅见了什么,本来很好的面色,一下子就差了,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苏风暖与一名婢女打扮的女子低声说着什么,二人的嘴角都挂着笑,他好笑道,“看来令妹又惹到苏青兄了。”   苏青收回视线,脸色不甚好看,也不好与孙泽玉说什么,道,“我们先进去。”   孙泽玉笑着点点头。   二人递了入园令,先一步进了百花园。   孙夫人和苏夫人带着孙晴雪、苏风暖、涟涟以及苏府和孙府的几名婢女,随后进了百花园。   刚一入园,便闻到扑鼻的花香。   苏风暖抬眼看去,青石路两旁全部种满了大片的花,果然如她娘所说,这些花正是盛开的季节,争奇斗艳。   门内,有小太监等候,见一行人来到,连忙上前,恭敬地道,“孙夫人,苏夫人,两位小姐,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在花颜亭。”   孙夫人和苏夫人笑着点头,向前走去。   涟涟跟在苏风暖身边,小声说,“一派精雕细琢精心修剪的富贵气,这些花养的还不如我们碧轩阁呢,所谓天然雕饰。”   苏风暖扭头看她,也压低声音说,“你才进京几日?就想碧轩阁了?”   涟涟哼唧了一声,“京中太繁华了,晃得人眼睛疼。”   苏风暖失笑,她们在外面跑惯了的人,刚来到京城,估计都会有不适应感,她才回到京城时,也觉得繁华得太晃眼。她想着,北周一直想侵犯南齐,估计就是看不惯南齐这份繁华。   一行人来到花颜亭,里面已经聚满了人,有男有女,果然如王夫人所说,人人衣着光鲜亮丽。   除了太后、皇后、淑雅公主、许灵依,以及刚进了这园子先到花颜亭给太后和皇后见礼请安的孙泽玉以及苏青外,其余人苏风暖都不认识。   太后和皇后打扮得富贵逼人,其余夫人们个个衣装华贵,淑雅公主似乎瘦了许多,但同样装扮得锦绣如花,许灵依在这一众女子中最是出彩,一身翠湖色刺绣对襟羽纱罗裙,整个人清丽夺目,容色焕发。   涟涟小声说,“那就是许灵依?”   苏风暖点点头,“你眼光倒是不错,是她。”   涟涟嘻嘻一笑,小声说,“她是倾慕叶世子之人嘛,名声动天下的,我自然对她多打听了些。据说,袖手挽帘雪打梅,香炉不点不成局。谁若是能请动她下一局棋,真是三生有幸呢。”   苏风暖笑了笑。   涟涟又道,“咦?叶世子呢?还没来?还是不来了?”话落,她揶揄地道,“我最近可听说了,叶世子闭了府门,您是惹了叶世子?”   苏风暖回头伸手拍了她一巴掌,“再多嘴多舌,多言多语,我今日就给你找一株桃花栓了你。”   涟涟顿时住了嘴。   二人说话见,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花颜亭,花颜亭内的人见她们来了,停止了说笑,都向她们看来。   从亭内往外望,只见一行人顶着日光而来,孙夫人和苏夫人都是出了名的美貌,虽然徐娘半老,但不减风韵。而孙晴雪和苏风暖走在一起,一个胜过了春花娇颜,一个一见后世间再无绝色。   霎时,百花园的百花都成了陪衬。   京城三美是出了名的,再加之,孙晴雪善琴,沈芝兰善画,许灵依善棋,三人美貌加才华,闻名遐迩。   苏风暖虽然生于京城,但因苏大将军辞官后,没长于京城,苏大将军未官复原职前,很少人知晓苏府有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苏府小姐。直到苏大将军大胜北周,太后和皇后要赐婚,苏风暖才真正被世人知道,名传开来。   但因为她的名声被自己糟蹋的太过不堪,所以,容貌被提及却成了其次。今日,很多人才真正见到了这位苏府小姐。一时间,也真正地见识到了什么是世间难有出其右的绝色之容。   ------题外话------   作者有话:西子情微博后援组第一次盛大招募组员~   1、真心喜欢西子情、喜欢西子情的   2、喜欢玩微博,时间相对充裕,学生党亦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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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风暖直,“这个好说,你只要给我弹琴,剑舞嘛,我随时奉陪。”   孙晴雪顿时笑道,“一言为定。”   孙夫人和苏夫人迈上台阶,进了花颜亭,苏风暖和孙晴雪也停止了说话,一起跟了进去。   涟涟在亭外止了步。   太后最先回过神,左右看了一眼,目光扫过淑雅公主和许灵依,只见二人都齐齐地盯着苏风暖,淑雅是一脸恼恨,许灵依则是神色莫名,袖口微动,她暗暗叹了口气,笑着开口,“你们总算来了,哀家与皇后和众位夫人们刚刚还在说你们,以为你们今日不来了。”   孙夫人和苏夫人连忙带着苏风暖和孙晴雪给太后和皇后见礼。   苏风暖自然不如孙夫人、苏夫人和孙晴雪行礼规规矩矩,她只是匆匆一福,便直起身,秉性毕露地笑吟吟地道,“太后娘和皇后娘娘以及在座的众位夫人小姐公子们可真真是花团锦簇,让我以为这花颜亭里也长满了花呢,晃的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太后一边笑着对孙夫人和苏夫人、孙晴雪说免礼,一边笑着瞧着苏风暖心情极好地道,“你今日这装扮不错,远远看来,也跟花儿一样。可别淘气坏了哀家的花。”   苏风暖笑吟吟地道,“我也是爱惜花的人,只要今日没人找我切磋功夫,就不会坏了太后您的花。”话落,她建议道,“太后,要不然您下一道懿旨,告诉今日来参加百花宴的所有人,就说都不准找我切磋功夫。”   太后失笑,伸手指着她,对苏夫人道,“看来她这些天被王大学士关着闭门思过抄经书也没多大长进嘛,还是一样的皮。”   苏夫人无奈地道,“臣妇今日会盯着她,绝不让她坏了花,也绝不准她找人打架。”   太后笑着摇头,“你也是来玩的,要和哀家一起赏花,哪能时时盯着她?”话落,她对身后的严公公道,“你传哀家的懿旨,就说今日任何人,不准找苏小姐切磋功夫,否则,践踏了哀家的花,哀家定不轻饶。”   “是。”严公公立即应是。   众人没想到太后还真依了苏风暖之言,真下了懿旨,一时间都想着太后这有多怕苏小姐捣乱破坏花?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叫她参加这百花宴?   苏风暖也颇为好笑,心想第一次见面就在太后面前和皇宫护卫动手,大约真对太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同时也觉得这样下了懿旨最好不过,应该没什么人趁机找她麻烦了。比如淑雅。   她笑盈盈地说,“太后最明智了。”   太后瞅了她一眼,又看向一旁站着的苏青,道,“同是出身苏府,这三公子哀家看着就极好,想必那两位公子也十分不错。你也该像哥哥们学习看齐。”   苏风暖俏皮地吐吐舌,“他跟我打架时,太后您是没看见。”   苏青瞪了苏风暖一眼。   太后被气,“哀家夸你夸不得,夸你兄长,你竟然还拆台。”话落,她偏头对皇后道,“你看苏三公子是不是极好?”   皇后微笑地点头,“的确极好,太后寻常不怎么夸人,难得夸苏三公子。”话落,她和气地对苏夫人道,“苏夫人生了个好儿子,不止太后觉得极好,本宫也觉得不错。”   苏夫人心神一醒,连忙笑道,“他也是一只皮猴子,只不过如今装模作样罢了。从小到大,没少和妹妹打架。每次打不过,就跟我告状。”   苏青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想着这可真是他亲娘,也拆他的台。   皇后闻言直,对太后道,“都说苏夫人疼女儿是出了名的,果然如此,这不,立马向着女儿拆儿子的台了。”   太后也笑起来,“可不是?”话落,她摆摆手,对花颜亭里的人道,“你们年轻人都四处去赏花,别陪着我们一帮子老的了。我们自己赏花找子。你们该玩就玩。”   众人听闻,公子小姐们齐齐告退,陆续走出花颜亭。   苏风暖和孙晴雪待众人都走出后,才落后众人一步,慢慢地出了花颜亭。   孙晴雪笑着说,“苏妹妹喜欢什么花?”   苏风暖笑着说,“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孙姐姐不必顾忌我,你喜欢什么花,我随着你一起就是了。”   孙晴雪笑着道,“我喜欢兰花,既然如此,我们先去兰园。”   苏风暖没意见,“兰是花中君子,孙姐姐是品节高雅之人。”   孙晴雪失笑,“我当不上品节高雅,是从小出身丞相府,就时刻谨记着家父教导,不敢败了门风。”话落,她道,“我倒羡慕苏妹妹你,见多识广,不羁世俗,活的畅意洒脱。”   苏风暖淡笑,“各有各的好,孙姐姐不必羡慕我,我名声不堪,别给孙姐姐惹麻烦就好。”   孙晴雪笑着摇头,“苏妹妹多虑了,你我一见如故,不必如此见外担忧。我与你走近,确实心喜你性情。不怕旁人闲言碎语。”   苏风暖笑容真诚,“能与孙姐姐相交,幸事一件。”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前往兰园。   走出一段路后,前方路口,许灵依和舒雅还有几名女子等在那里。   苏风暖回头瞅了一眼,已经看不见花颜亭,她暗想,看来舒雅还没过了那个劲儿,上吊一回,估计还没想开。太后的懿旨看来对她也不起作用,还是在等着找她麻烦。   她深深地涌起无奈。   果然,二人走近,舒雅立即发难,“苏风暖,你那日为什么点我穴道?你是不是心虚了?”   苏风暖停住脚步,抬眼看她,懒洋洋地道,“公主,我与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怎么还不明白?”话落,她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看热闹的许灵依,干脆地道,“叶世子如今还没来?他若是来了,你便知道了,我总要对他表一番白的。既然公主不信,届时我对叶世子表白时,便请你作证好了。”   淑雅一怔,满腔火气顿时一收,看着她,“你……你说你今日要对叶世子……表白?”   苏风暖诚然地点头,“你派人盯着点儿,叶世子来了告诉我一声。”   淑雅猛地转头看向许灵依。   许灵依面色一变,盯着苏风暖,一时间,虽然没说话,但一双眼睛出卖了她,她似乎极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僵硬地道,“苏小姐要对叶世子表白?据听闻,叶世子不喜你呢。”   苏风暖想着许灵依到底是有多喜欢痴心叶裳,不惜为他以身试毒,不惜因她一句话就忍不住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对许灵依一笑,“传闻是传闻,又不见得是事实,许小姐可别被传闻给误了。”话落,她拢了一下袖口,拿出一个九连环来,扬了扬手腕,“若这算定情信物的话,叶世子对我这连环套下的寓意可深得紧呐。”   许灵依脸一白,盯着苏风暖手中的九连环,语气更是僵硬,“九连环算什么信物?没凭没据,自然任由苏小姐随意说了。”   苏风暖闻言痛快地收起了九连环,淡淡道,“的确算不上什么定情信物,不过是一个他从小到大日日拿着把玩的玩物罢了,近来听说我被外公罚抄经书,怕我闷,送给我解闷而已。”   许灵依身子猛地一晃。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九十八章 以兰会诗   苏风暖自诩不是为难女人的人,但许灵依对叶裳这般执拗执着,她终究是不喜,便不客气了。网   看着美人脸白身颤,仿佛风一刮就要倒下,她想着连两句话都撑不住,这般不抗打击,她半点儿成就感也没有,顿时没了滋味。   暗想,既然是叶裳的桃花,还是交给他自己处理好了。   如今过了这么多天,他的气也该消了?   苏风暖这样一想,便收了九连环,对淑雅道,“公主听得明白?无论到什么时候,若是让我非要在叶世子和小国舅中择选一人的话,自然是叶世子无疑。小国舅我没兴趣,你就不要纠缠我了,没有用处。”   淑雅一时间没了话。   苏风暖不再理会二人,拉着孙晴雪,绕过她们,向兰园走去。   走出一段路后,涟涟在身后吃吃地笑,“姑娘,您可真不害臊,这话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若是淑雅公主当真帮您盯着叶世子,难道您今天真要当着她的面,对叶世子表白不成?”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反正我脸皮厚,她若是实在有兴趣听我表一番白,那我就如她的意。”   涟涟顿时大。   孙晴雪也好笑,“苏妹妹看来是真喜欢叶世子了。”   苏风暖眨眨眼睛,敲敲头,“美色惑人,我是被他美貌折服的。”   孙晴雪失笑,“苏妹妹连自己的美貌都不甚在乎,怎么会是为了别人的美貌而折服之人呢?依我看,你看中了叶世子的人罢了。”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他的人有什么好看中的?女人的皮相没什么好看的,男人的皮相才值钱嘛。”   孙晴雪顿时抿着嘴笑,“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男人的皮相值钱,你这话若是被叶世子听到,他估计不饶你。”   苏风暖捻了一下手指,微微地笑起来,“不饶我总比招惹别的桃花强。”   孙晴雪一怔,想起她不客气地对付许灵依来,顿时捂着嘴笑起来,“苏妹妹刚刚见到许小姐,这般不客气,原来是醋了。”   苏风暖脚步一顿,疑惑地问,“我醋了吗?”   涟涟立即接过话,“醋了醋了,这满园子都是醋味,把花的味儿都掩盖了。”话落,她抖抖自己的袖子,“您问问,把我衣服都给熏酸了。”   苏风暖挥手对涟涟劈出一掌。   涟涟灵敏地躲开,身子顿时退后三丈,笑得不怀好意地说,“姑娘,您可别在这里动手,太后的懿旨我可吃罪不起。若是践踏了太后的花草,我是您的婢女,太后找我麻烦,您还得保我,很麻烦的。”   苏风暖撤回手,对她瞪眼,“等出去收拾你。”   涟涟不怕她,“您还是等着叶世子来了,留着力气收拾他,对叶世子表白,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小心被他浑身的刺给扎了。”   苏风暖转回头,又气又笑。   孙晴雪站在一旁看着二人,苏风暖轻轻一挥手,涟涟便一退数丈,这样顷刻间远离的功夫,非常人能及,她顿时问,“苏妹妹,你这婢女,叫什么名字?武功真好。”   涟涟立即自我介绍,“孙小姐,我叫涟涟。我武功不及我家姑娘武功好,她若是真收拾我的话,我还是怕怕的。”   孙晴雪笑着点头,“好名字呢。”   涟涟得意地扬了扬柳叶眉。   苏风暖不耐烦这个家伙总是取笑她,对她摆手,“你滚一边玩去,别跟着我了。玩够了去花颜亭等我。”   涟涟眨眨眼睛,“我去帮你盯着叶世子好了,免得他重伤未愈,刚能下床来这百花园走动,就被蜜蜂给捉了去采蜜。”话落,她轻轻点脚,踩着花枝,几个起纵,没了身影。   孙晴雪惊叹,“你的婢女真是非同寻常。”   苏风暖想着这样祖奶奶似的婢女她可用不起,她也不解释,笑着说,“孙姐姐,我们走。”   孙晴雪点点头。   二人一边走一边闲聊,不多时,来到了兰园。   满园子的兰花,春兰、惠兰、建兰、墨兰、寒兰等,正在盛开,质朴静、淡雅高洁,香气清洌、姿态典观。   已经有不少人在这里赏兰。   有男有女,一**地聚在一起。   苏风暖和孙晴雪来到后,众人便对二人看来,其中一名女子对孙晴雪招手,“孙姐姐,你来了,快过来,我们正在以兰做诗,知道你最喜欢兰花,就等你了。”   苏风暖抬眼看去,只见那女子一身水蓝裙装,长得十分娇柔美丽,扬起手时,可以看到她皓腕如雪,在日光下,明晃晃的白。她脸上带着笑,见孙晴雪来,似乎十分欣喜。   孙晴雪笑着应了一声,拉着苏风暖走了过去。   二人来到近前,孙晴雪才对苏风暖介绍,“苏妹妹,这位妹妹是景阳侯府的二小姐沈妍。”   苏风暖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她听瑟瑟提起过,说沈琪有一个妹妹,叫做沈妍,与他一母同胞,是景阳侯府的嫡出小姐。   后来,叶裳重伤在床休养时,陈述也絮絮叨叨地说过沈琪这个亲妹妹,说她胆子小得很,即便有心,也不敢对叶裳表。性子据说又太柔弱,同是嫡出小姐,被沈芝兰落下了八条街等等。   后来,她在王府与兰雨闲聊时,特意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景阳侯府有两位嫡出小姐,一位是景阳侯先夫人留下的大小姐,沈芝兰。那位先夫人生有两子一女,一女便是沈芝兰,生下沈芝兰后便去了,景阳侯续弦再娶,如今这位继夫人生了三公子沈琪和她妹妹沈妍。   同是嫡出小姐,沈芝兰与孙晴雪、许灵依并称京城三美,三大才女,而沈妍不如其姐有才名,所以,很少被人提起。   苏风暖仔细地打量着沈妍,她并不像陈述所说的那般性子太柔弱的样子,这样看来很活泼。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头。   孙晴雪给苏风暖介绍完,又对沈妍笑着说,“我身边这位是苏妹妹,苏府小姐。”   沈妍睁大眼睛,脱口道,“你就是苏府小姐?”   苏风暖微笑着点头。   沈妍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忽然捂着嘴笑了起来,“虽然京中关于你的传言有不少,我都听听也就罢了,但十多日前,可真真实实地听我三哥说起过你。”   苏风暖微微扬眉,“沈三公子吗?他说了我什么?”   沈妍左右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不方便,上前一步,拉住苏风暖的袖子,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说,“我哥哥说,在容安王府,你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调戏了叶世子,把他们都惊呆了,说从来没见过女子调戏男子的。”   苏风暖一怔,微微偏头,便看到沈妍眨着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半丝看不出类似许灵依提到叶裳时那种想据为己有的眼神,她疑惑,想着难道陈述和瑟瑟弄错了什么不成?沈妍不是喜欢叶裳?   沈妍没注意苏风暖细细打量她的神色,又小声说,“我哥哥说了,以后见到你要绕道走呢。”   苏风暖想起那日,失笑,没说话。   沈妍又小声问,“这事儿是真的?我早就想见到你一定要问问你。”   苏风暖琢磨了一下,点头,“是真的。”   沈妍见她不矢口否认,顿时大感佩服,将她扯远了一步,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小声说,“我大姐也喜欢叶世子呢,可是她骄傲的跟只孔雀似的,自然做不出调戏这事儿,许灵依也喜欢叶世子,虽然追的紧,但也不敢做出这事儿来,你可真敢啊,我听我三哥说,当时你调戏完叶世子之后就走了,叶世子气的脸都红了……”   苏风暖恍然,原来真是陈述和瑟瑟弄错了,不对,是陈述自己弄错了,瑟瑟也是听陈述说的,原来不是沈妍喜欢叶裳,而是沈芝兰喜欢叶裳吗?   京城三美的沈芝兰和许灵依都喜欢叶裳,他可真是有招桃花的功力啊!难道大家里养出的正儿八经的闺秀,偏偏也都喜爱叶裳这样的无赖混蛋吗?   她一时听着好笑,对沈妍道,“她们不敢,是因为做不到,而我武功好,能做得到嘛。”   沈妍一怔。   苏风暖笑起来。   沈妍见她笑容漫开,比这满园子的兰花还清雅娇丽,她一时看呆了,喃喃道,“苏姐姐真美。”   苏风暖收了笑,提醒道,“大家都看着我们呢。”   沈妍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又拽了苏风暖的手回到人群里,对那些人介绍苏风暖,又将苏风暖介绍给那些人。介绍完了之后,欢喜地笑着说,“我们正在以兰对诗,孙姐姐肯定是要加入的,苏姐姐也一起玩。”   对诗啊!苏风暖笑着摇头,“我只会舞刀弄剑,从没玩过这种雅高洁的游戏,不敢扫了大家的兴致,你们玩,我在一旁看着。”   她话音刚落,门口传来许灵依的声音,“苏小姐有一个大学士的外公,怎么可能只会舞刀弄剑?我们也参加以兰会诗,苏小姐莫要谦虚。”   ------题外话------   作者有话:关注西子情公众微信平台:zqng527   这是二更,明天见~ 第九十九章 簪花牡丹   苏风暖循声望去,便看到了许灵依、淑雅与几名女子一同来到了兰园。   其中有一位穿着一身鹅黄色碧纱裙长相极美的女子,绾着云鬓,朱钗环绕,丝毫不输于许灵依的美貌。较之许灵依的气色看起来更好,更明媚。   沈妍看了那三人一眼,小声嘀咕,“刚说完她们,她们就来了。”话落,她对苏风暖小声说,“那个穿鹅黄色衣服的人就是我大姐。”   苏风暖已然料到那女子就是沈芝兰,点了点头。   孙晴雪微微颦眉,对沈妍道,“今日是赏花日,我和苏妹妹只是想好好地赏花,并没有做诗的兴致,沈妹妹你们玩,我们看看就走。”   沈妍看着孙晴雪,又看看苏风暖,一时也料到了这浓郁的烽火味,点了点头。   许灵依闻言却道,“孙小姐最喜欢兰,往日这样的日子口,最喜欢以兰会诗,今日怎么反而没了兴致?”话落,她直视苏风暖,“莫不是为了顾忌苏小姐的面子,故意不作?”   孙晴雪立即道,“许小姐说笑了,如今天色不早了,这百花园有百种名贵之花,不单单兰一种。苏妹妹第一次来百花园,我们还要去看看别的花。”   “天色还早,就作一首,再去看别的花也是不晚的,总归这百花宴是要办上一日的。”许灵依不善罢甘休地对苏风暖道,“苏小姐身为王大学士的外孙女,总不会连一首简单的诗都不会做?”话落,又对孙晴雪道,“孙小姐和苏小姐感情可真是要好,你这般帮苏小姐推诿,不会是知道苏小姐真连一首小诗也做不出?难道王大学士的外孙女真是半丝墨不识?若是这样,真让我们长见识了。”   孙晴雪一噎。   众人都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一时颇有些好笑,淑雅和许灵依不愧是表姐妹,她没对许云初如何,便招惹了淑雅,对她死缠烂打,她虽然对叶裳如何了,但也不该碍着许灵依才是。她若是真有本事,去抢叶裳就是了,偏偏为难她。不过这确实也怪她明知道许灵依喜欢叶裳喜欢的快疯了,偏偏为了打发淑雅,而故意说今日要对叶裳表白的话,引火烧身了。   自己种下的因,自然要尝这个果。   不过,她目前还不怎么想尝这个果,她是来玩的,不想卷入这无聊的斗诗里。   所以,苏风暖看着许灵依,忽然狡黠地一笑,对她道,“我虽然有个身为王大学士的外公,但自小可没长在他身边,而且,我确实就喜欢舞刀弄剑,不甚喜欢舞弄墨,另外,不喜欢的事儿,自然学不好,也不想做,我不怕给我外公丢脸的,许小姐,抱歉了。”   许灵依面色一紧,似乎没想到苏风暖不上道,一时没说话。   苏风暖看着她,又笑着道,“据说,国丈府门风高雅,教养极好,我认输就是了。谁都知道许小姐才满京都,踩着我一个不学无术的人也不能抬高你的才名,你就别为难我了。”   这话说得弯绕,却极有水平,她扯了自己的一层面皮,搬出了国丈府,抬高了许灵依,她若是再不依不饶,那便有辱国丈府门楣了。   许灵依面色果然一变。   苏风暖转头对孙晴雪说,“孙姐姐,我的婢女不知道跑去哪里去玩了,我去找找她,你跟沈小姐在这里玩。我不喜作诗,待在这里免得搅了大家的兴趣。”   孙晴雪立即道,“我与你一起去。”   苏风暖笑着摇头,“沈小姐她们刚说一直在这里等你,你好不容易来了,怎么能走呢,我自己去就好了,找到了我那婢女,我再来寻你。”   孙晴雪犹豫,“这百花园大得很,你自己一个人……”   苏风暖失笑,“我丢不了。”话落,她看了一眼堵在门口的许灵依和舒雅等人,也不走门口,直接足尖点地,轻轻一跃,上了兰园的篱笆墙,再轻轻一踏,便纵身出了兰园。   门不走,跃墙而去,不过顷刻间。   众人齐齐惊异。   有人大叫了一声,敬佩道,“好功夫。”   有人应和,“是啊,好漂亮的功夫!传言果然是真的,我今日才亲眼看到,女子竟然可以练就这样漂亮的功夫。”   孙晴雪见苏风暖走了,一时也无奈,看了一眼站在门口脸色极差的许灵依,不冷不热地道,“许小姐还玩以兰会诗吗?”   许灵依闻言瞪了孙晴雪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出去。   淑雅立即跟了出去。   沈芝兰并没有随着二人离开,而是走进兰园,对孙晴雪和沈妍道,“我与你们一起玩。”   沈妍讶异地“咦?”了一声,对沈芝兰问,“大姐今日怎么有兴致和我们一起玩斗诗了?你往日不是都喜欢与人一起作画吗?”   沈芝兰看了沈妍一眼,“作画不急,待我赏了花,记在脑海里,晚上回府再做就是了,作画费时,在这里坐会错过多赏好花。”   沈妍点点头,“那我们开始。”   众人抛开了刚刚的小插曲,开始以兰会诗。   苏风暖说找婢女不过是一个借口,她自然不会满百花园地找涟涟,她出了兰园后,漫无目的地一边欣赏着花,一边随意地沿着一个方向走。   她一边走一边想,京中小姐们这些闺阁趣她实在玩不来,在她看来,不如下河摸鱼,上山抓鸡,扬鞭赛马来得爽快,赏花看草也不如舞剑杂耍来得舒服惬意。   她见惯了风花雪月,却做不来多少风花雪月之事儿。   她沿着花园转了一圈,花园中珍品名种的百花开的虽好,但诚如涟涟所说,太过精心栽培了,少了天然雕饰之美,看久了,乏味至极。   她在想着,若是她这时候离开,不知道行不行?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既轻且轻,隔着有些距离,但她还是听到了,慢慢地转过头去,这一看,顿时郁郁,她今天出门时没看黄历还是没给菩萨烧香?怎么总是碰见自己不意碰见的人?   林之孝也是独自一个人,见苏风暖回转头时,眸光顿时一凝,脚步微微顿住,站在隔着几丈远的距离看着她。   苏风暖只看了他一眼,转头就走。   林之孝足尖点地,身影一闪,几乎瞬间便来到了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对她道,“我只是爱慕你而已,你没必要每次见到我都避如蛇蝎。”   苏风暖抬眼看他,他今日穿了一身天青色长衫,颇为清俊雅致,他嘴角挂着淡淡笑意,似乎在王府佛堂内那一件不愉快的事儿早已经烟消云散,神态也颇为和悦,言语清润好听。   若是他冷言冷语,冷情冷性,苏风暖也能板起脸反击,可是他这般,就如一团软棉花,让她发力都觉得无处发,若是再对他唇枪舌剑,不免太过分。   她一时头又隐隐地疼了起来。   林之孝微笑地折了一朵牡丹,趁机上前一步,插在了她发间。   苏风暖一怔,立即清喝,“你做什么?”   林之孝后退一步,负手而立,对她笑道,“苏姑娘早先对我说,你有一个初见便倾心,念了多年的人。那个人是叶世子吗?”   苏风暖又是一怔,一时忘了他刚刚的动作,心想难道这么快她对许灵依说今日要对叶裳表白的话就传到了他的耳里,被他知道了?   林之孝微笑地看着她,“苏姑娘喜欢的人原来真的是叶世子,倒是令我意外。我以为姑娘那日说的人是叶昔。毕竟,论起来,你与叶昔同门师兄妹,志趣相投,脾性相投,情分深长。而叶世子生于京城,长于京城,是富贵锦绣之地里养出的人,虽然也传扬他恣意随性,但到底有些京中人待久了的习性,被规矩多少束缚些。对比起来,不如叶昔是真随性了。”   苏风暖闻言看着他,刚要说话。   身后远远地传来一个声音,清淡冷然至极,“林二公子对本世子了解多少?便说的这般头头是道?本世子怎么不知道自己被什么规矩束缚了?在京中待久了,染了什么习性?还望林二公子赐教。”   苏风暖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转身看去,果然见叶裳在千寒的陪同下,慢慢地向这边走来。   他穿着一身青碧色云纹织锦长衫,锦绣华缎,正是苏夫人昨天给她看的给他做的那些件衣服里的其中一件。这样她认为很鲜艳的颜色,如今穿在他身上,丝毫不显鲜艳,反而衬得他清俊无双,华美清贵,卓然雅致,风华夺目。   她一时目光微凝,便有些移不开视线。   林之孝也转身看去,当看到叶裳,他目光微微一缩,继而淡淡一笑,“叶世子来得好巧。”   叶裳没看苏风暖,目光落在林之孝的身上,慢慢地一步步地走到近前,来到苏风暖身边,随手拔掉了她头上被林之孝插的牡丹,随意地扔在了地上,声音清清凉凉,淡淡无味,“不巧。”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一百章 盛怒之下   看到了叶裳扔在地上的那一朵牡丹,苏风暖才恍然,原来刚刚林之孝给她插了一朵花。   竟然还是牡丹花!   牡丹乃是富贵之花,天香国色,素来被誉为国花,娇贵得紧,而这一株还是珍品牡丹,就这样被他摘了。太后若是知道,估计会心疼死。   她一时颇为无语,这等簪花而送的雪月风花之事,实在是太有情调了。可惜,她偏偏是个不会领情的人,白白辜负了他的一番情趣。   林之孝看着叶裳的动作,一双眸子细细地眯起,挑眉道,“传言叶世子不喜苏府小姐,看来是传言有误了?”   叶裳清清淡淡地看着林之孝,散漫地道,“传言这种事儿,有时候传的是真的,有时候传的是假的。不过本世子不喜苏府小姐这事儿,倒是真的。”   “哦?”林之孝看着叶裳,“既然如此,叶世子这是何意?”   叶裳颇为寡淡地道,“虽然我不喜欢她,但也不愿意见皇上要给本世子赐婚的婚配之人这般与别人有首有尾,风花雪月。既然不巧见到了,自然要管上一管,免得他日避免不了地娶了她,已经被戴了绿帽子。”   林之孝闻言一笑,“叶世子这话说得倒是极有道理,不过皇上既然未赐婚,一切就是未知数。你又怎知他日会娶她?”话落,又道,“换句话说,以叶世子的本事,想要不娶谁,皇上厚爱你,想必也不是难事儿,只对皇上说一句推却之话的事儿。简单得很。你既不喜苏小姐,倒没必要有此负担。”   叶裳闻言也是一笑,漫不经心地道,“可是本世子虽然不喜她,但也见不得别人喜她,本世子娶不娶她,都见不得别人打她主意。林二公子还觉得我没必要有此负担吗?”   林之孝闻言面色微微一绷,收起了笑,“叶世子这话是何意?”   叶裳道,“就是你听到的意思。”   林之孝绷紧了脸,盯着叶裳看了片刻,然后,转头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正在琢磨着叶裳这家伙的气消了没有?这么多天,应该消了,但如今看他这副样子,又像是没消,或者就是本来已经消了,又不巧地被他撞到林之孝与她在一起,消了的气又生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真有必要给菩萨上一炷香了,今天实在倒霉。   林之孝又看了苏风暖片刻,见她微微低着头,看着地面,似乎在想着什么,十分沉浸,他忽然一笑,对她道,“苏姑娘,你确定你喜欢的人是叶世子吗?”   苏风暖闻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感觉身旁叶裳清清冷冷的气息,看起来十分平静,但偏偏她对他太过熟悉,知道他怕是怒极了,他越是怒极的时候,才越会克制自己。她认真地看着林之孝,盯着他的眼睛,诚然地道,“我的确是喜欢叶世子,林二公子不必再胡乱猜测了,我这样的人,喜欢谁就是谁,不会改了。”   林之孝似乎不意外她这样说,对她又是一笑,温和地道,“姑娘承认得倒是痛快,但感情一事儿,还是别说的这么满的好,一辈子长得很,不一定的。”话落,他低头,弯身,捡起地上那一株被叶裳扔掉的花,拈在手里,“这个我留着了,也许有朝一日,姑娘会喜欢的。”话落,他转身,不再逗留,离开了当地。   苏风暖看着他离开,想着他的话,一时间又头疼不已。   叶裳目送着林之孝身影走远,一张脸如来时一般,清清淡淡,无色无味。   过了片刻,林之孝身影不见,叶裳也转过身,抬步离开。   苏风暖一把拽住了叶裳的衣袖,“喂!”   叶裳猛地用大力甩开她的手,抬步向前走去。   苏风暖一时不妨他用了这么大的力,她身子被甩得一晃,险些栽倒,待她站稳身子,叶裳已经走出好几步远,她顿时快步追上他,死死地拽住他胳膊,“你等等。”   叶裳脸色阴寒,沉沉地怒道,“松开。”   苏风暖摇头,“不松。”   叶裳猛地偏头看她,怒意席卷眼帘,“你到底松不松?”   苏风暖倔强地看着他,“不松,不松,就不松。”   叶裳盛怒,死死地盯着她。   苏风暖也瞪着眼睛看着他,手下的劲儿丝毫不松懈,手指几乎攥成了青色。对着他盛怒的眸子道,“你若是因为我诓师兄婚约的事儿,我知道不对,也私下对师兄道歉了,这么多天,你的气也该消了。若是因为刚刚林之孝的事儿,实在没有必要,我自己在闲逛,碰到了他,他提起你,我一时晃了神,没注意被他簪了那一朵花。而且,我也明明白白告诉他了……”   叶裳怒道,“你闭嘴。”   苏风暖看着他,见他似乎真是气急了,眼睛都快红了,她投降,“好好,我闭嘴。”   叶裳死死地盯着她,眼中的情绪如岩浆,翻翻涌涌,过了片刻,他又克制地怒道,“别让我再控制不住对你发火,你给我松手。”   苏风暖听见这话,一时间有些受不住,手稍微地松了一下,又猛地抓紧,看着他道,“你要对我发火,便对我发火好了,左右是我不对,我任你发火就是了。”   叶裳闻言眸光压制下去的怒意顿时又涌了出来,如即将爆发的火山,怒道,“你任我发火?你怎么任我发火?你确定要在这里,让我对你发火吗?”   苏风暖看着他的模样,仿佛要吃了她,一时间,忽然涌起了委屈,她慢慢地松开了手,垂下头,低声说,“叶裳,你发火是应该的,是我不对,我错了,我似乎一直在做错的事情,就没有做对过一件事情。我不拉着你了,你想去哪里冷静消减火气,随便就是了。”   叶裳怒意一僵,即将喷涌的火山堪堪被什么东西封住了。   他看着苏风暖,只见她此时此刻,低着头,周身黯然,多日不见,她清瘦许多,似乎从她回京城后,便一直在瘦,除却他养伤,她在容安王府睡了那几日,气色莹润些外,他所见的她,都是极清减的。   她这样慢慢地松开手,不再拦他,不再挡他,不再看他,甚至他有一种感觉,他再多说一句我不想见你,她怕是真的一走了之,再无踪迹。   听到与表兄的婚约是她诓来的,不过是为了拿捏表兄把柄,他是极怒的,婚约也能被她当做儿戏?那时,她是真的半丝也没打算嫁给他。又想到他在她回京后,步步逼迫,她才不得已接纳他,便更是有怒火。   这些天,他不见她,却无一刻不再想她。   今日见了她,没想到,她竟然和林之孝在一起,头上还簪着林之孝送的牡丹花,她竟然不当回事儿地没拿掉,任其簪着。他这些天消了的火气又涌了上来,一时要被气疯了。   恨不得就此欺负她。   可是这里是什么地方?岂能再如西山猎场一般,荒无人烟,任他为所欲为?   他什么也做不了!   不想见她了,免得更窝火,可是她倒好,这是什么表情?   他看了苏风暖片刻,胸中气息翻覆不已,半晌后,怒道,“你委屈什么?”   苏风暖慢慢地抬起头,一双眼睛有些许微红,看着叶裳,也生出了恼意,“你的桃花为难我时,你是没有看到。我的桃花好歹只为难我,没有为难你。你却不分青红皂白,对我劈头盖脸就怒。那我是不是也该怒一怒?该恼一恼?”   叶裳抿唇,“我何时有桃花了?”   苏风暖扬着脸看着他,“你没有吗?”   叶裳想起什么,不言语了。   苏风暖这些日子忙碌得日夜不得好眠的疲惫涌上来,看着叶裳的眼睛,低声说,“叶裳,你想过没有,也许你我这样,是错的。”   叶裳面色一寒,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看着她怒道,“你说什么?”   苏风暖后退了一步,咬了咬唇,忽然豁出去了一般,对他认真地道,“你我的关系,你是否应该仔细地想一想?你对我,应该也不是纯粹的爱慕喜欢,应该掺杂了我自小陪你长大的感情,相处得久了,依靠的久了,便离不开了,也许不是你以为的……”   “你闭嘴!”叶裳大怒,“少胡言乱语。”   苏风暖又后退了一步,对他道,“你说你患得患失,我近来也颇不踏实,关系的改变,对我们来说,也许不是一件什么好的事情。”   叶裳气怒,“我让你闭嘴。”   苏风暖看着他,见他又濒临盛怒,她抿唇,“好,今日可能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里也不是说这些的地方,那我便不说了,总之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什么?我不明白!你少给我来这套!”叶裳若说早先有八分怒,如今就有十分,若早先有十分怒,如今就有十二分,他几乎用吼的吼了出来。   苏风暖被他震的耳朵嗡嗡了两声,伸手捂了一下,刚要说你的伤势不宜这么大声,便有一个声音早了她一步地惊呼道,“叶世子,你切勿动怒,仔细伤身。”   ------题外话------   作者有话:关注西子情微信公众平台:zqng527   这是二更,明天见~ 第一百零一章 谁有资格   苏风暖循声看去,便看到了远远疾步走来的许灵依,她的后面跟着淑雅。   苏风暖想着今天这是怎么了?哪里都有她?不过想想也是,她喜欢叶裳,自然不会错听他一丝一毫的消息,也不会放过今日这个与他相见的机会,知道他来了百花园,总要找到他。   许灵依这株桃花,虽然不尽如人意,但到底是对叶裳痴心一片。   若是……   她伸手捏住了领口,轻轻地攥了一下,便收起了所有的情绪,立在一旁,淡然地看着许灵依。   叶裳似乎没发现有人来,仿佛根本没听到许灵依的话,死死地盯着苏风暖。   许灵依匆匆走到近前,看了叶裳一眼,在苏风暖和叶裳隔开的地方,她快步地站在了中间,挡在了叶裳身前,面对着苏风暖,对叶裳呈保护之态,质问道,“苏小姐,你是怎么回事儿?不知道叶世子重伤未愈吗?这般纠缠他发怒,触动他伤势,你到底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苏风暖淡淡一笑,目光有些飘忽和凉薄,随意散漫地轻声道,“没什么居心。”   许灵依盛气凌人地看着苏风暖,“没什么居心吗?鬼才信你?那你为何惹得叶世子发怒?别以为我不知道。”   苏风暖扯了扯嘴角,“惹叶世子发怒,是我不对,不过至于居心之事,许小姐恐怕是误会了。”话落,她看了一眼叶裳,又看了一眼跟随许灵依随后而来的淑雅,浅淡地道,“无论是叶世子,还是小国舅,我都高攀不起。以后无论是你许小姐,还是淑雅公主,都请别找我的麻烦了,我不奉陪的。”   话落,她不再停留,转身打算从别的路离开。   叶裳猛地推开挡在他面前的许灵依,上前一把拽住了苏风暖的胳膊。   许灵依被叶裳大力一推,身子被推到了一边,踉跄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当他看到叶裳一把拽住苏风暖,脸顿时一白。   苏风暖不妨被叶裳拽住,一怔,抬眼看他,只见他盛怒中带着受伤,像是一头即将被惹怒的火山,即将爆发,又像是狮子,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死她这个可恶的人。   她沉静了一下心绪,对他平淡地道,“叶世子拦我做什么?我想我已经说的清楚明白了,难道你非要揍我一顿,才能消火?恐怕不能如你所愿,我是一个不愿挨打的人。”   叶裳咬牙怒道,“苏风暖,气死我你才甘心是不是?”   苏风暖忽然觉得有些荒谬,猛地发力,弹开了叶裳攥着她的手,身子轻轻一退,便退出数步,隔着数步的距离,看着他,“叶裳,你觉得怒对不对?我做了错事,让你怒,不可原谅对不对?但你可有做过错事?可有做过让我不能忍受之事?”   叶裳被苏风暖震的手臂一麻,手腕一酸,被她的内力弹开了手,刚要上前,便被她这句话定在了原地。   苏风暖看着他,轻声道,“我娘对我说,护着一个人成长不易,但若是毁一个人只旦夕之间的事儿。十二年前,你除了容安王府世子的身份,已经一无所有一次了,我既护着你长大,给了你所有,就不该再让他一无所有了。”   叶裳闻言抿唇,望着她,眸光汹涌。   苏风暖看着他,“我深觉有理,便不敢对你不言听计从。”顿了顿,她咬唇,“但我们之间是有问题的,这些问题,早晚会浮出来,就比如,你习惯对我发脾气,就比如,我习惯护着你,让着你,由着你发。就比如,你做错了什么事儿,说出理由,我便轻易原谅了你,就比如,我做错了什么事儿,你便不依不饶,不让我迈过这个坎了。”   叶裳脸色变幻,无言地看着她。   苏风暖望了一下天,轻声道,“叶裳,你已经长大了,其实已经不需要我了,你仔细想想。我们别做这副样子,被人瞧了,难看得很。虽然你我都不是在乎名声之人,但到底不是好什么事儿,还是藏着些,掖着些为好。”   话落,她不再停留,转身就走,十分干脆。   叶裳看着她,这一次,并没有上前阻拦,而是一张脸已经沉出了水,似乎快要下雨了。   许灵依和舒雅自然听不明白苏风暖的话,但回过神来的二人,有些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许灵依自然顾不得深想苏风暖如何会这样,她眼睛里只看得见叶裳,即便刚刚被他甩开,她依旧觉得不是大事儿,因为他在对苏风暖的盛怒中,见苏风暖离开,叶裳没再拦,想着他们看来没戏了,便暗暗欢喜,上前一步,试探地轻声喊,“叶世子。”   叶裳目送苏风暖走远,一双眼睛已经翻涌成黑色,如被墨染。   许灵依见叶裳没反应,只盯着苏风暖离开的放向,哪怕那方向已经没了人影,他依旧不收回视线,她心下一紧,又喊了一声,“叶世子。”   叶裳依旧没反应。   许灵依受不住,又大声喊了一声,“叶世子!”   叶裳这次被她震醒,收回视线,冷冷地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冷笑,“许小姐,你是喜欢我吗?”   许灵依一怔,没想到叶裳竟然这么直白地对她问出这样的话,她面上顿时一红,“我……”   叶裳嘲讽地看着她熏红的娇颜,冷笑道,“你凭什么喜欢我?”   许灵依又是一怔,扩散的红晕顿停。   叶裳看着她,眸子和脸色冷如冰封,“就凭你是国丈府的小姐?还是凭你的容貌?还是凭你有些才华的名声?或者是凭你的自以为是?”   许灵依面色红晕退去,一白,呐呐地看着叶裳,“叶世子……我……”   叶裳看着她,又冷又怒地道,“不管你是凭什么,我郑重地告诉你,许灵依,你没资格喜欢我。”话落,他沿着苏风暖离开的方向,向前走去。   许灵依被他话语震的后退了一步,待叶裳走出好几步后,她才回过神来,对着他大声质问,“叶世子说我没资格喜欢你,那么谁有资格喜欢你?”   叶裳脚步一顿,声音沉且沉地道,“苏风暖。”顿了顿,又重重地道,“天下女子,只有苏风暖。只有她才有资格喜欢我。”   许灵依踉跄了一步,顿时脸色煞白。   叶裳继续向前走去。   许灵依忽然大怒,“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刚刚明白看到你对她的表白发怒……”   叶裳自然不再答许灵依的话,他的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踏得有些重。   千寒看了一眼许灵依,快步追上叶裳,见他一脸沉暗如水,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收了回去,闭了嘴,安静地跟着他。   走出了这一片牡丹花海,叶裳四下望去,有三三两两的赏花之人,但独独不见苏风暖的踪影。他驻足片刻,走到一处无人的亭子里,慢慢地坐了下来,靠着石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千寒跟着叶裳进了亭子里,站在一旁,守着他。   四周有人声,有笑声,有知了声,有秋蝉声。   过了许久,叶裳睁开眼睛,看向远方,天空飘着一片片的云,他看了片刻,对千寒低声说,“千寒,是我错了吗?”   千寒抬眼看叶裳,犹豫了一下,问,“世子为什么这么问?”   叶裳轻声道,“我不该逼她,是不是?”   千寒想了想,没立即答话。   叶裳又轻声道,“从小到大,但凡我要什么好东西,她都想尽办法弄给我,她陪着我长大,护着我长大,我习惯了有她,不能没有她。甚至有时候,我都忘了,她也还是一个小女孩而已。只因为她常年在外面跑,见识的世面比我多,比我广,见识的人形形色色,行事处事老成,我便不该觉得,她的心也是老成的,而将这些当做理所当然。对吗?”   千寒不好作答。   叶裳又轻声道,“我从来没想过,京中闺阁小姐们学着花样子长大时,伤春悲秋时,动了春心时,她除了下河摸鱼,打猎赛马,学武功外,还在做什么?是否因为我,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她被迫让自己长大,心智早熟我不知多少。”   千寒抿了一下唇,依旧没言语。   叶裳从天空收回视线,看着千寒,“她将你送我时,那时她才几岁?也就是从那时起,她以行动开始了要护我一辈子的誓言?那时,年纪小,我只觉得她可笑而已,谁能护谁一辈子?我爹娘倒是说要护我一世安稳长大呢,还不是扔下我就走了?她比我还小一岁,在我看来就是无稽之谈而已。”   千寒不语。   叶裳轻声道,“所以,那些年,我以她不能做到的玩笑心理,百般地刁难让她送给我天下难求的好东西。偏偏她都做到了。”话落,他伸出手掌,轻轻摊开,又握紧,眉目忽然黯然下来,“予取予求到我对她这种地步,亘古至今,也无人能做到?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奢求太多了?真妄想绑她在我身边一辈子?绑了她的人不够,还要绑她的心……她凭什么要受我委屈自己一辈子?是不是?”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一百零二章 手下留情   千寒听到叶裳这样的话,更是无法接话了。===   叶裳伸手捂住脸,低声说,“比起她做的这两桩错事来,我做的错事更多,明知道她不喜欢见我受伤,我却偏偏总是受伤,为了某种谋术目的,总拿自己作伐。她即便医术高绝,但也怕自己的医术救不了我。我身上有热毒,她生怕因为受伤引发,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而我时常为了让她更在乎我,就喜欢看她为我着急动怒的模样,而此不疲……”   千寒张了张嘴角,又闭上了嘴巴。   叶裳又低声说,“诚如她所说,每一次,她不管气成什么样,都会轻易地原谅我,而对于她,我盛怒之下,就不让她迈过这个错去……”   千寒垂下头。   叶裳又低声说,“如今她说我们这种关系是错误的,千寒,你说,我们这种关系,真的是错误的吗?是不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非要绑着她,将她绑在我身边,绑了她的人,还要绑她的心,让她嫁给我,予取予求,自以为是,不顾她的感受?是不是?”   千寒又抬起头,看着叶裳。   叶裳从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受伤到晋王府中毒再到如今为皇上挡掌卧病在床这些日子里,整个人折腾的不是瘦了一点儿半点儿,因为百花宴,苏夫人亲自为他丈量的衣服,但短短时日,穿在身上,依旧有些松垮。   他这样坐在亭子里,木亭阴影下,他整个人气色颓然,轻轻捂着脸,不停地质疑自己,似乎再坐片刻,就要倒地不起。   千寒心下担忧,连忙说,“世子,您是真的喜欢苏姑娘不是吗?您不是因为她从小陪着您长大,护着您长大,您习惯了她才喜欢她的,不是吗?”   叶裳点头,“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到了骨子里,跟旁的无关。”   千寒又道,“既然您是真的喜欢她,喜欢她这个人,与旁的都无关的话,那您就该真真切切地跟她说。您刚刚自己也说了,苏姑娘比您还小一岁,她即便心智早熟,但也只是看透世情这方面上,对于情之一事,不见得真明白透彻。”   叶裳慢慢地扯开手,抬眼看着千寒。   千寒见他盯着他,等着他出主意,他挠挠头,“属下也不懂这个……属下只是觉得您和苏姑娘这些年虽然熟识,但到底是聚少离多,这些年习惯了很多事儿,关系突然转变,您逼迫得紧,她不适应,出了问题,是很正常的……”   叶裳看着他,微微抿唇,“可是我今日惹怒了她,她要与我断了这关系,我该怎么办?”   千寒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好办法,只道,“属下也不知道……”   叶裳面色又颓然下来。   千寒看着他,着实不忍心,低声说,“世子是真的除了苏姑娘谁也不娶?谁也不行吗?”话落,他试探地问,“有没有哪个女子,也许世子您可以一试……”   叶裳顿时断然地否决,“不可能!”   千寒住了口。   叶裳摇头,“天下女子,除了她,我谁也不要,若是不能娶她,不能娶她……”他闭上眼睛,“我不敢想象。”话落,又道,“若是她嫁给别人,我也不敢想象……”   千寒暗暗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世子唯一的办法,便是去与苏姑娘好好说。您的心他会懂的,总能找到一个新的相处之法的。”   叶裳腾地站起身,“去找她。”   千寒点点头。   二人一起出了亭子,快步向外走去。   千寒见叶裳脚步太快,担心地提醒,“世子,小心您的伤。”   叶裳充耳不闻,出了亭子后,见到人,便问,“看到苏风暖了吗?”   赏花的人一怔,摇头。   叶裳向前走去,每遇到一个人,便问一遍,可是他一连问了十几个人,都摇头,有的人不认识苏风暖,有的人是真没见到她。   将这一片花海找了一圈,叶裳依旧没找到苏风暖的人,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汗水打湿了衣服。   千寒生怕叶裳这样下去会加重本刚刚稍好的伤势,连忙道,“世子,找苏姑娘不急这一刻,您歇歇。”   叶裳摇头。   千寒只能住了嘴。   过了片刻,叶裳对千寒说,“你去别处找找。”   千寒摇头,“世子,属下不能离开您。”   叶裳断然道,“快去!”   千寒站着不动。   叶裳怒道,“我的话你不听了是不是?”   千寒压低声音说,“世子,您的身体,我怕万一遇到……”   叶裳冷笑,“谁敢奈我何?你去。”话落,见千寒犹豫,他震怒,“去啊!”   千寒无法,只能点头,“那世子您再去亭子里歇歇,属下去找,您千万别走远,属下找到苏姑娘,就来告诉您。”   叶裳点点头。   千寒离开了此地。   叶裳见千寒离开,他也的确累乏了,知晓自己身体重伤刚刚能走动,不敢再折腾,便难得听话地又去了不远处的亭子。   他在亭子里坐了片刻,有一名小太监端着茶盏进了亭子,恭敬地道,“世子,您可喝茶?”   叶裳看了他一眼,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那小太监将托盘放下,将茶盏取出,从茶壶里给叶裳倒了一杯茶,之后又恭敬地问,“世子,您可要瓜果点心?”   叶裳这才回过神,看着他,“你叫什么?是哪个宫里当差的人?”   那小太监连忙恭敬地道,“奴才是慈安宫当差的人,是严公公前不久新提拔的奴才,今日百花园内,太后为了赏花的贵客能舒服地赏花玩耍,便吩咐我等每个人当值两个亭子,有人在亭中歇脚,奴才们便负责侍候茶水瓜果甜点。”   叶裳点点头,对他摆摆手,“我不要瓜果甜点,你下去。”   那小太监垂首,恭敬地退出了亭子。   叶裳端起茶盏,放到嘴边。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细细的低语,“叶世子,您若是不想**的话,这茶水可不能喝哦。”   叶裳动作一顿,抬眼去看,并没有看到什么人,他端着茶盏,眸光顿时凌厉。   那细细的声音又道,“我用的是传音之术,您自然看不到我了,传音之术颇耗费心神,若不是为了……罢了,您若是当真口渴,就喝了也行,反正总有人会救你的……”   叶裳握着茶杯的手收紧。   那细细的声音说完这一句话话,再没有话传来。   叶裳握了茶杯片刻,又放到了鼻间,闻着只有茶香,没什么味道,他顿了片刻,眯起眼睛,用衣袖一挡,将茶水一饮而尽。   他饮完茶水后,放下茶盏,坐着的身子轻轻地晃了晃,便趴在了石桌上。   他倒下后,那小太监从远处探头看了一眼,连忙向一处跑去,不多时,许灵依提着裙摆,匆匆地跑来,当当看到叶裳趴倒在了桌子上,面色一变,连忙进了亭子,对他喊,“叶世子!”   叶裳一动不动。   许灵依又喊了两声。   叶裳依旧一动不动。   片刻后,许灵依顿时急起来,连忙喊,“来人,快,快请太医!”   那小太监闻言探出头,疑惑地看着许灵依,“许……小姐……请太医做什么?”   许灵依恼怒,“叶世子晕过去了,你说请太医做什么?”   那小太监立即道,“晕过去不正好吗?”   许灵依跺脚,“我怕他出事儿,费什么话,快去请太医!”   那小太监站着不动,小声提醒她,“许小姐,叶世子大病未愈,身子骨自然差些,受不住些药性,晕过去也正常,您让奴才给叶世子下药,不就是为了……为了玉成好事吗?这时候请太医,岂不是白费功夫?”   许灵依脸一红,羞怒道,“满嘴胡言!我何时为了……”话说了一半,她气急,“还不快去!若是被你耽搁,叶世子出了事儿,我定不饶你!”   那小太监见许灵依真着急,闻言只能听她的,要去请太医。   这时,叶裳忽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推开许灵依,怒道,“站住!”   许灵依一惊。   那小太监腿脚顿时一软。   叶裳目光冷冽寒凉,眸中泛着杀意,看着许灵依,“你在茶里对本世子下药?好大的胆子!国丈教导的孙女,便是这般龌龊吗?”   许灵依面色大变,看着叶裳,脸发白,“你……你没事儿?你……你是装的?”   叶裳眸光如剑,看着许灵依,如看一个死人,“你知道对本世子下药,是什么下场吗?即便你是国丈府小姐,国丈也保不了你!”   许灵依身子一软,“叶世子,你听我解释……啊……”   她话因未落,叶裳站起身,一把攥住了她的脖颈,手指再一用力,便能让她香消玉殒。   那小太监已经吓傻了,“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大喊,“叶世子要杀人啦!”   这时,许云初正从远处走来,见此,面色一变,连忙大喊,“叶世子,请手下留情!”   ------题外话------   作者有话:关注西子情微信公众平台:zqng527   这是二更,明天见~ 第一百零三章 又欠人情   叶裳闻言不为所动,攥着许灵依脖颈的手一再收紧。   许云初大急,脚下用了功夫,奔进了亭子内,连忙握住了叶裳的手,急声道,“叶世子,舍妹哪里得罪了你?有话好好说,我回府罚她也可以,人命可是大事儿。”   叶裳冷冷地看着许云初,“她对我下药,不可饶恕。”   许云初面色一变,立即道,“舍妹愚蠢,看叶世子这样,想必是没喝那药了,我回府后,定对她严惩不贷,请叶世子看在我的薄面上,手下留情!”   叶裳眯起眼睛,看着许云初,“小国舅已经欠了我一个人情了!还没还。”   许云初急声道,“再欠叶世子一个人情,请叶世子宽手!”   叶裳冷笑一声,“小国舅可真是护妹!你知道,我的人情不好欠。”   许云初连忙道,“我只有这一个妹妹,她做了错事,我定罚她,但请叶世子看在她对你痴心一片的份上,饶过她这次。在下万分感谢。”   叶裳闻言不语。   许云初恳切地道,“叶世子!”   叶裳慢慢地松开了手。   许云初见叶裳松手,也连忙松开了攥着叶裳的手,许灵依身子一软,向地上栽去,许云初并没有扶她,而是站在原地,任她栽到了地上,凌厉地怒道,“灵依,你是怎么回事儿?国丈府的规矩你都忘了吗?国丈府的脸面你都不要了吗?亏你堂堂国丈府的小姐,竟然做出这等事情,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许灵依跌坐到了地上,伸手捂着脖颈,猛地咳嗽起来。   许云初怒其不争,喝道,“来人,将她送回国丈府。”   有人立即出现在了亭外。   许灵依伸手捂住脖子,嗓子因为被叶裳大力给伤了,一时沙哑艰涩,“哥哥,叶世子,你们听我……解释……”   许云初看着她,“给人下药,你有什么解释的?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许灵依猛地摇头,“不是……我给叶世子下的药,不是什么不堪的药,是……是灵云大师制出的能解了叶世子身上的热毒的解药……”   许云初闻言一怔。   叶裳闻言想到了什么,脸色更沉了。   许云初看着许灵依,“当真?”   许灵依点头,“当真……”话落,她看着叶裳,眸中有盈盈泪水,“叶世子……我已经服过了灵云大师制出的解药,已经解了我身上的热毒,我知道我当面给你,你定然不喝,所以,我便让人给你偷偷服下……”   许云初闻言看向叶裳。   叶裳怒意更甚,看着她,凉薄地冷冷嘲笑,“许小姐所谓的灵云大师制出的解药,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让本世子终此一生不能人道的解药吗?你是女子无碍,但我是男子,你可真是好心!”   许云初闻言面色一变。   许灵依大惊,看着叶裳,“你……你知道?”   叶裳眸光如射利剑,冷笑道,“本世子自然知道。”话落,他嫌恶地看着她,“本世子就算是死,也不要这样的解药。就算你今日给我下药下成了,本世子不能人道也不会娶你,你就死了这条心。终此一生,本世子都不会看上你。”话落,他转身出了亭子。   许灵依面色惨败,怔怔地坐在地上,一时嗓子火辣辣的疼都觉得不疼了。   叶裳出了亭子后,对许云初丢出一句话,“本世子承你小国舅一个薄面,不要国丈府小姐的命,但这个狗奴才,本世子难道还要不得他的命吗?小国舅代劳了!”   那小太监面色一灰,连声哭求,“叶世子饶命,小的是被许小姐威胁的……”   叶裳当没听见,绕过他,离开了此地。   那小太监又对许云初哭求,“小国舅,求您饶了奴才,小的也是被……”   许云初目光寒凉地看了一眼那小太监,对亭外的人吩咐,“去禀太后一声,敢对叶世子下药,这个奴才拖出去,乱棍打死。”   “是!”有人垂首。   那小太监还要哭求,便被人捂了嘴巴,拖了下去。   许云初见叶裳走远,收回视线,对许灵依又气又怒地道,“这条人命,是你背的,未来半年内,你便吃斋念佛!”话落,他又吩咐,“来人,送小姐回府,禀了爷爷,关入佛堂,看好她,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放她出佛堂!”   “是!”有人又应声。   许灵依一动不动地跌坐在地上,似乎丢了魂魄,有着人将她扶了起来,带出了凉亭。   许云初站在亭子内,一时间气血翻涌,神色难看。   太后正与一众夫人们赏花闲话,听严公公附耳禀告后,面色一沉,低声问,“竟有这事儿?”   严公公点头。   太后板起脸,道,“按小国舅的意思办了!不必张扬!”   “是。”严公公退了下去。   叶裳离开那座亭子后,细寻着早先给他传音入密声音的来源,寻到了远处另一座亭子处。   亭子内无人,亭子上面躺了一个做婢女打扮的女子。   叶裳在亭子外停住脚步,对亭子上面的女子沉声道,“是你给本世子传音入密告知此事的?”   涟涟正躺在亭子顶上,脸上盖着一片莲叶,在晒太阳,没想到叶裳重伤未愈,能寻着她传音入密找来,而且发现了她躺在亭子上,她吓了一跳,拿开了脸上的莲叶,坐起身,从亭子上向下看着叶裳。   叶裳仰头看着她,看清了她的脸,微微眯眼,“是你。”   涟涟一怔,纳闷,“叶世子认识我?”   叶裳点头,“认识。”   涟涟好奇,“您是怎么认识我的?奴婢自认为没在您面前出现过啊。”   叶裳不答话,收回视线,抬步进了亭子,清清淡淡地道,“下来说话。”   涟涟暗想不愧是叶世子,她心下疑惑,便听了他的话,跳下了亭子,进了里面。   叶裳已经坐在了石桌前,看着她问,“她在哪里?”   涟涟眨眨眼睛,佯装不懂,“您问谁?”   叶裳看着她,“你知道的。”   涟涟想着姑娘说对了,叶世子长大后,真是不可爱了,她诚然地觉得,叶世子这不可爱的姿态和神情语气,颇让人着迷,怪不得国丈府的许小姐痴心得快发疯了呢。她摇头,“您还没回答奴婢刚刚的话。”   叶裳闻言淡淡道,“瑟瑟离开后,她与我提过,会让涟涟来接红粉楼。”   这话真是说的再简单不过,一语概括。   涟涟顿时了,“叶世子您可真是金睛火眼。”话落,她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我家姑娘哪里去了,您将她气得狠了,她兴许是离开这百花园了。”话落,她扶额,感叹道,“奴婢没想到啊,今日来这百花园,来的可真值,看了一场又一场的好戏,都快赶上戏本子一般精彩了。”   叶裳目光盯着她,“她一定没离开百花园,你知道她在哪里。”   涟涟挤了一下眼睛,敲敲头,无辜地道,“奴婢是我家姑娘的人,我家姑娘这时候想必极不想见世子您。您让我背弃我家姑娘的心情,总不能这样轻巧地一说,我就真告诉了您?”   叶裳看着她,这敲头的小动作,十分像苏风暖,他面色淡淡轻浅,“她就算再不想见我,总会见我。”话落,她声音微低,“你以为本世子破了玉贵妃一案,轻易结案,是为了什么?当年林家的旧事,你以为,除了林家人知道吗?你以为你出走林家,守口如瓶,便真是秘密了?”   涟涟一惊,看着叶裳。   叶裳面色平静,“说还是不说。”   涟涟咬唇,看了叶裳片刻,猛地一跺脚,怒道,“叶世子,您不觉得您欺人太甚吗?您有这般本事,何苦累得我家姑娘为您做牛做马,累死累活?”   “这是她和我的事儿。”叶裳平淡道。   涟涟看着叶裳的神色,心下郁郁,暗想怪不得姑娘栽在他手里,她哼了一声,道,“别以为您能威胁我,我已经不是林家的人了,林家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叶裳手叩了叩桌面,看着她,扬眉,“你确定。”   涟涟扬起脖子,“确定。”   叶裳对她摆手,“既然如此,你不说便不说。”   涟涟一怔,没想到她死硬不说,他好像还真不计较,她看了叶裳片刻,见叶裳不在理她,一张脸在亭子阴影下,极为疲惫。想到他重伤未愈,刚能下床走动而已,身子骨自然是不禁折腾的。   她撇开头,有点儿心软地道,“姑娘去了曼陀罗园。您知道的,曼陀罗花是有毒的,所以,即便那花再美丽好看,也没人愿意去那园子逛。姑娘和您吵完,估计心下难受,为了清静,自然就去那里了。”   叶裳闻言立即站起身,出了亭子,向北而去。   涟涟看着叶裳急急而去的背影,扁扁嘴,小声嘟囔,“既然这样离不开,何苦折腾给我家姑娘气受?伤人伤己。”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一百零四章 曼陀罗园   苏风暖的确是在曼陀罗园,这里种满了黑色的曼陀罗——小-说——   据说这种珍品稀有高贵典雅神秘的黑色之花,是前朝敬端王最喜爱的花。前朝亡国后,太祖未将这府邸封赏臣子,而是留了下来,这园子内的曼陀罗花也就保存了下来,存活至今。   曼陀罗是有毒之花,看起来清丽妖娆,却含有剧毒,所以,这花即便开得再好,也无人来赏。   苏风暖自然是不怕这种毒的,她与叶裳说完那些话后,一时间心里极为难受,想要就此离开百花园,但想到她毕竟是与苏夫人和孙夫人、孙晴雪一起来的,若自己就这样消无声息地先走了,总是不妥,琢磨之下,便来了曼陀罗园。   她立在园中,看着满园黑色的曼陀罗,忽然想到,关于这花,有一个传说,说每一株曼陀罗花里,都住着一个花魂,若是人用血喂养它,它就会蹦出来,帮人实现一个愿望。   天下的志怪大多都是人墨客胡编乱造的,她是不信这种传说的,但今时今日,她却想试一试。   于是,她拿出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指,让鲜血滴进了离她最近的一株花里。   花吃了鲜血,顿时更妖娆娇艳了。   这花似乎极喜鲜血,鲜血一进入它,便抖着花枝相迎,就像是邀宠交欢一般。   她看的有趣,便又多给了它点鲜血。   这时,有一个人影冲进来,一把拽住了她的手,急声道,“苏风暖,你在做什么?”   苏风暖抬头,便看到了凤阳颇为难看质问的脸,一张雌雄莫辩的容颜在满园曼陀罗黑色光华下,带着隐隐紧张和薄怒。   苏风暖怔了一下,摇头,“没做什么!”   凤阳看着她,脸色紧绷,“因为与叶裳表白不成,吵了架,你便要自残自己吗?”   苏风暖闻言失笑,“你打哪儿听来我表白不成就与他吵架了?”   凤阳冷哼一声,拉着她后退了一步,离那株染血的花远了些,道,“很多人私下都传开了。”   苏风暖好笑,“那你以为呢?”   凤阳瞪着她,“看你这表情,吵架倒是真的。”话落,他嘲笑,“你至于吗?不过就是吵了架,便这般想不开了,躲在这里要将血放尽身死魂归?”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甩开他的手,“我还没活够呢,死什么死?”   凤阳看着她,“那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苏风暖给手止了血,将那个听来的传说说了。   凤阳嗤笑,“荒唐!这样的传说你也信?”   苏风暖无趣地道,“闲来无事儿,玩玩而已。”   凤阳看着她,又看了一眼那株比别的花妖娆的花道,“这种花有剧毒,据说也邪性得很,我虽然不信你的传说,但这里还是少待为妙。你若是心里郁闷,本少主知道这百花园里有一处酒窖。藏了无数好酒,我陪你去喝一坛好了。”   苏风暖摇头,“借酒消愁吗?我不做这事儿!”话落,她扁嘴,“何况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   凤阳哼笑,“你少做这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认识你多久了?还不知道你是什么德行?越是在意,面上越云淡风轻。”话落,伸手又拽她,“走,那酒窖里据说有胭脂醉,是难得一喝的好酒。”   苏风暖避开他的手,眨眨眼睛,“跟胭脂雪相比如何?”   凤阳嗤笑,“还有心情开玩笑?”话落,向外走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苏风暖闻言便也跟着他抬步向外走,左右在这里待着也是无趣,既然有人要帮他解心宽,她也不能不领情。   二人出了曼陀罗园,便碰到了千寒。   千寒似乎找苏风暖找的比较急,见到她后,大喜过望,“苏姑娘!”   苏风暖看了千寒一眼,点头,问,“怎么没跟在他身边?跑来这里做什么?”   千寒见苏风暖面上没什么盛怒之意,心下微微一松,道,“世子在各处找您,如今就在莲亭。”   苏风暖笑了一下,“他找我做什么?”   千寒看了一眼凤阳,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世子他……”   苏风暖摆手,“行了,别说了,你要说什么,我知道。”话落,对他摆手,“他重伤未愈,身边没人跟着怎么行?你快回去,就说我偶遇了凤少主,有些事情正好找他,我没什么事儿,让他不要挂心。免得养回来的伤势又加重折了回去,我还得为他养回来。”   千寒听着这话,觉得苏姑娘还是如往常一样,极为关心世子,怕他受伤的,想来没生大气。但他还是犹豫,“世子找您找的很急……”   苏风暖失笑,“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闹什么闹?你回去就按照我的原话告诉他。”话落,不欲再多说,“快去,免得耽搁之下,出了什么事儿。”   千寒也担心叶裳,闻言连忙点头,折了回去。   千寒离开后,苏风暖面上的笑容便收了起来,对凤阳说,“酒窖在哪里?”   凤阳瞧着她,啧啧了一声,“往日你一听到叶裳寻你,恨不得插翅飞过去,今儿这是脑袋怎么突然开窍了?”   苏风暖敲敲头,淡而无味地道,“什么开窍不开窍的,只不过是觉得,太过珍视,所以,总会小心翼翼,怕磕碰了,怕摔碎了,怕这怕那。又何必?人这一辈子,没有谁能真正护着谁,路只能自己走。”   凤阳“呦呵”了一声,笑道,“这悟性高啊!”   苏风暖也好笑,“悟性这东西,诚如我师傅说,一半是天生的,一半是磨出来的。我没他老人家能看得透彻,活该遭罪。不过我也还不算是榆木脑袋,也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总还有那么点儿悟性,让我不至于一错再错。”   凤阳嘲笑,“这话我可替你记着了。”   苏风暖不买账,“兴许我喝完酒就给忘了,你帮我记着也好,我这人总是不长记性。”话落,她催促,“快走啊,你不会是诓我的?根本就没什么酒窖。”   “有,走。”凤阳不再多言,带着苏风暖绕着路向一处走去。   千寒走到半途,便看到了迎面急走来的叶裳,他连忙喊,“世子。”   叶裳停住脚步,看着他,“找到人了吗?”   千寒点点头,“姑娘在曼陀罗园。”   “果然。”叶裳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千寒犹豫了一下,小声说,“世子,姑娘和凤少主在一起,说有事情与凤少主说,让我回来告诉您,她没事儿,不让您折腾找她了,让您爱惜自己的伤,免得伤势加重,她还要给您治。”   叶裳脚步一顿。   千寒将在曼陀罗园外找到苏风暖,苏风暖与她说的一番话一字不差地和叶裳复述了一遍。   叶裳听罢后,久久地驻足在原地,一动不动,面上神色深深浅浅,看不出喜怒。   千寒看着叶裳,心下没底,小声说,“姑娘看起来不像是真生世子您的气了。”   叶裳忽然扯动嘴角笑了一下,这一笑,十分难以形容,笑罢,他捂住胸口,猛地咳嗽了起来。   千寒一怔,连忙伸手扶住他,紧张地喊,“世子。”   叶裳咳个不停。   千寒焦急起来,“奴才带着您回府,您今日恐是累着了,让孟太医给您瞧瞧。”   叶裳止了咳,摆手,“我没事。”   千寒看着他,“姑娘还是关心您的,不会就此对您……您万勿因为她此时与凤少主在一起而……”   叶裳抬手,打断千寒的话,“与凤阳无关。”   千寒住了嘴。   叶裳又在原地站了片刻,道,“太后在哪里?”   千寒一怔,不明白世子怎么突然问太后了,但还是回话道,“早先太后和一众夫人出了花颜亭赏了一会儿花,之后又回了花颜亭,在和夫人玩马吊呢。”   叶裳道,“去花颜亭。”   千寒点点头。   二人离开原地,向花颜亭走去。   途经兰园,孙晴雪、沈芝兰、沈妍等人赏够了兰花,正巧出了兰园,见到了叶裳,齐齐一怔,连忙对他见礼。   叶裳点点头,不发一言,越过众人,向花颜亭而去。   沈芝兰忽然开口,“叶世子,我三弟不曾与您在一起吗?”   沈妍挤挤眼睛,接过话道,“大姐,你也见了,如今只叶世子和他的护卫,不见三哥和陈二公子,自然是不在一起了,你这话问的多余呢。”   沈芝兰脸一红,偏头瞪了沈妍一眼。   叶裳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道,“他们今日未曾与我在一起,应该是在芙蓉园玩投壶,你们若是寻他们,就去芙蓉园好了。”   沈芝兰没想到叶裳竟然真接话了,连忙道,“多谢叶世子。”   叶裳不再多言,身影走远。   沈妍揶揄地看着沈芝兰,“大姐,我们去芙蓉园找三哥他们吗?难道你找三哥也想玩投壶?”   沈芝兰被众人看着,心思昭然若揭,有些羞恼,“我不过是问问罢了,谁要玩投壶了?”   沈妍拉长音,“噢,不玩投壶啊。”话落,她问,“那我们去哪里玩?”   孙晴雪看了沈芝兰一眼,笑着对沈妍道,“我要去寻苏妹妹,百花园这么大,她第一次来,可别迷路了。”   ------题外话------   作者有话:关注西子情微信公众平台:zqng527   这是二更,明天见~ 第一百零五章 流水无情   沈妍闻言说她也要跟着孙晴雪一起去寻苏风暖,又问众人去不去。   众人也想顺便逛逛别处,齐齐点头。   沈芝兰却摇头,“你们去,我有些累了,我去花颜亭等着你们。我记得太后说,午膳在花颜亭设宴。天色不早了,你们别让太后再派人请。”   沈妍明白沈芝兰的心思,刚刚叶世子离开的方向正是花颜亭,她也不好再三逗弄她捅破,点点头。   孙晴雪也笑着点头。   沈芝兰带着婢女,前往花颜亭而去。   沈芝兰走远,沈妍悄声说,“孙姐姐,你看,我大姐的心思摆的可明着呢,可惜啊,估计又是流花有意流水无情。叶世子显然对我大姐也不怎么入眼,刚刚都没看她一眼。”   孙晴雪不置可否。   沈妍又小声说,“刚刚咱们玩的时候,我听人说,苏小姐对叶世子表了心意,叶世子大怒,骂了苏小姐。苏小姐这会儿估计是去没人的地方伤心去了。”   孙晴雪脚步一顿,“谁说的这事儿?”   沈妍呶呶嘴,“后来加入进来以兰会诗玩耍的那几个人,私下交谈的,说这事儿传开了,不少人都知道。当时苏小姐没避着人,四周都有人,许灵依和舒雅公主更是都在场,很多人亲眼所见,据说闹的很厉害,叶世子脸沉的都快打雷下雨了。”   孙晴雪闻言疑惑,“叶世子为何会大怒呢?”   沈妍一怔,“叶世子这些年对京中女子都不假辞色,他遭人表白,不喜,怒有什么奇怪吗?”   孙晴雪闻言失笑,叶裳那样的人,在查月贵妃一案时,利用职权之便,对哥哥说了那样一番话,怎么能是不喜苏风暖?她摇头,“我是想起……”话落,她顿住话,觉得有些话不能说,便道,“这些都是谣传之言,恐有失真,我们还是尽快找到苏妹妹,天色确实不早了,万一她找不回来花颜亭的路,就误了午膳了。”   沈妍点头。   孙晴雪等人向北走去,一边走一边对人询问是否看到苏风暖了,很多人都摇头说没见到。   苏风暖自然不知道沈芝兰和沈妍带着一帮子人在找寻她,她跟着凤阳离开曼陀罗园后,便跟着他当真地寻到了一处酒窖。   这一处酒窖是在一处园子内,园子外被人守着,围墙很高,墙上爬满了荆棘,以防别人进入。   无论是高墙还是荆棘,自然难不住苏风暖和凤阳,于是,二人躲过了看守之人,轻易顺利地进入了那处园子里的酒窖。   刚一进入,酒香熏熏扑鼻,浓郁的酒气,顿时将二人身上都染了酒香。   苏风暖看了一眼,好笑,“你倒是对这院子熟悉至极,竟然还知道这里有这么一个藏有好酒的地方。”   凤阳一边找着好酒,一边说,“凤阳镖局天下通吃,有哪一处地方不知道?更何况,前朝那位王爷一是喜花,二是喜酒,太祖建朝后,这满园的花留了下来,酒窖也自然留了下来。很好知道。”   苏风暖道,“前朝亡国,太祖对那位王爷倒是厚待,竟然将这府邸保留了下来。”   凤阳忽然笑着说,“据说那位王爷其实是个女子,英雄难过美人关。前朝亡国后,那位王爷自尽而死,太祖厚葬了她之后,便为她保留了她生长之地。”   苏风暖一怔,“这事儿是真的?”   凤阳笑道,“自然,这王爷也是我凤家祖宗心仪之人,凤家秘辛记载,不是假的。”   苏风暖颇为稀奇,“我倒不曾听闻,那前朝王爷竟然是个女子。”话落,她失笑,“原来你家祖宗也没过美人关。”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这样一说,倒也没什么离奇。女子又如何?也可与男子一样,顶天立地。”   凤阳笑着瞅了她一眼,终于找到了两坛酒,递给她一坛,“这酒就是胭脂醉,你有没有胆量喝?”   苏风暖接过酒坛,嗤笑,“再好的酒进我的肚子,也如喝水。”话落,她拧开了坛盖,顿时酒香扑鼻,熏熏欲醉。她抱着酒坛喝了一口,赞道,“你没诓我,确实是好酒。我虽然自诩喝过好酒无数,但却是第一次喝这个胭脂醉。”   凤阳也拧开酒盖,喝了一口,“不敢诓你。既然你也觉得是好酒,便喝,喝完这一坛,心中有多少闷气郁气,也该消了,免得憋坏了。人嘛,何苦跟自己过不去?本少主自诩洒脱,也被你伤的心肝肺疼,都未曾如你这般,想要放血自尽,我看到你时,吓了个够呛,你人虽然笑着,眼睛却在哭,你这心伤的也够本事的。”   苏风暖嘴角抽了抽,“没你说的这么严重?”   凤阳嘲笑,“怎么没有?我身上若是有镜子,就该给你看看你早先那副模样,全无半点儿生气,对着那花,就跟要把自己祭给了它一般。”   苏风暖听着欷歔,“听你这样说来,我好没出息。”   凤阳嗤笑,“你什么时候有出息过?在别人面前,是把浑身带刺的剑,不准人欺负半分。可是到了叶裳面前,就是根面条,软的不能再软,他说吃你,你就把自己卷成团地给他塞嘴里。我还以为,这一辈子也见不到你与他真发脾气长出息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让我见识了。”   苏风暖无言地又捧着酒坛喝了一口酒,“你能不能不说他了?”   “听不下去了?”凤阳哼笑,“果然还是放不下,嘴硬心软。”话落,他也喝了一口酒,“你当我意说他?不说就不说,你想听什么?”   苏风暖道,“你的伤也好全了?可开始查湘城湘郡王之事了?”   凤阳道,“要查他,得去湘城,我这几日在准备,调派人手,打算明日启程。”   苏风暖颔首,“可需要我帮忙,再给你派两个人什么的照应你?”   凤阳闻言偏头瞅了她一眼道,“派人就不必了,你的人不都派去保护你师兄了吗?再说你要做的事儿,也是需要人手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凭着军器监弩坊署那个烂摊子,真依靠皇上的人能顶用?你暗中自然也有所动作。”   苏风暖失笑,也偏头瞅了他一眼,懒洋洋地道,“凤少主,做人太精明了不好。”   凤阳哼道,“与你相比,我是那个傻的,不算精明,没觉得不好。”   苏风暖也哼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凤阳对她道,“若是真要答谢我以前被你使唤,今日又陪你喝酒的交情,你就把你查的湘郡王的卷宗给我一份好了。”   苏风暖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手里有湘郡王的卷宗?”   凤阳看着她,“你是谁啊?你不是苏风暖吗?苏风暖做事情,从来不做无用之功,不打无准备之战。你在皇上面前那般直接地猜疑湘郡王,也许皇上和王大学士认为你是胡言乱语,胡乱猜测,我可不认为。你手里必定是攥着湘郡王的部分证据了,才会在皇上面前如此说,让他疑心,借此机会,一查清楚。那把弹弓,难道真是巧合不成?”   苏风暖闻言眸光变幻了一番,捧着酒坛笑道,“凤阳镖局的老爷子怪不得这么早就退居养老,原来你凤阳还真是有两把刷子,我以前倒是小看你了。”   凤阳笑道,“现在高看一眼也不晚。”话落,凑近她,“若不然,你把心收回来,放我这儿得了。趁我还没被你伤心伤肝伤肺伤到死灰的地步,还来得及挽救一下。”   苏风暖不客气地伸手对着他一掌拍去,“滚!”   凤阳立即躲开,因躲避得急,手中的酒洒出了些,不由瞪眼,“玩笑也开不得了吗?你是想酒坛都砸了,我们也跟着埋这里不成?竟然敢在这里动手!”   苏风暖靠着墙懒洋洋地站着,捧着酒坛道,“我早就让你死了这份心,否则江湖兄弟道义都没得做。”顿了顿,她喝了一口酒道,“不管我的心收不收,你都伤成死灰算了,别再有什么心思。”   凤阳噎住,半晌后,气怒地大骂,“死女人!你上辈子定然是个母夜叉,这辈子才披着这么一副好皮囊。”   苏风暖懒得再理他。   凤阳捧着酒坛,咕咚咕咚地猛地灌了两口酒,对她问,“湘郡王的卷宗,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苏风暖拎了拎酒坛,道,“看在这一坛好酒的份上,答应你好了。”   凤阳哼了一声,依旧气不顺,“我是犯贱才来宽慰你,每次都被你气死。”   苏风暖不瞅他,只管喝酒,“湘郡王的卷宗可不是什么人要我都给的,你今日即便犯贱,也值了。拿了这卷宗,你知道你能省多少工夫?”话落,她哼道,“不是我说你,以湘郡王的狐狸本事,你查半年,也查不出来。”   凤阳闻言气顿时消了,“卷宗什么时候给我。”   苏风暖道,“出了这百花园,我拿给你。”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一百零六章 昭然心意   叶裳来到花颜亭时,太后、皇后和一众夫人们玩得累了,刚刚散了场,正准备休息。︾︾︾小︾说   太后见他来了,笑得慈爱地招手,“叶世子,过来坐。”   叶裳对太后和皇后和一众夫人们见礼后,懒洋洋地坐在了靠近苏夫人最近的位置上。   太后笑着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今日没人与你一起?安国公家的那个小子呢?你们不是寻常总是玩在一处的吗?”   叶裳道,“我伤势未好,什么也不能玩,免得扫了他们的兴,便没与他们一起。”   太后闻言关心地问,“伤势如何了?哀家是按照太医所说,计算着你今日能下床走动了,才将百花宴定在了今日。如今看你气色还是不大好,可是赏了一会儿花给累着了?”   叶裳以手掩唇低低地咳嗽了一声,颇有些疲惫地道,“找了一圈人,没找着,是有些累了。”   太后疑惑,“你要找谁?派人去找就是了,怎么亲自找?你身体不好,当爱惜自己。”   叶裳摇头,“别人不能代劳。”   太后纳闷,笑道,“什么人架子这么大啊,还代劳不得了?”   叶裳闻言偏头看了一眼苏夫人,温声道,“苏风暖。”   太后一怔。   苏夫人闻言也笑了,“那小丫头第一次来百花园,估计被这园子里的百花迷了眼,百花园这么大,她指不定跑哪里去玩了,你伤势未愈,身子骨刚刚好一点儿,怎么乱折腾?找她简单,派个人就行,哪里就不能代劳了?”   叶裳看着苏夫人摇头,“别人不能代劳的,我本来已经见着她了,可是话语没说妥当,将她给气着了,如今便想着亲自找到她,给她好好地道一番歉。别人总不能代我道歉。”   苏夫人一愣,险些脱口说你们吵架了?但碍于场合,又吞了回去。   太后一时间心思微转,深深地看了叶裳一眼,转头对皇后笑道,“你听听,这可新鲜了,我们的叶世子竟然拉下身段要找人道歉了,他可是一个从来做了错事儿也不觉得自己错了的人呢。”话落,笑着问,“什么样的话语没说妥当?那小丫头虽然调皮得紧,但好像也不是个爱生气的人。”   叶裳看着太后,脸色微微一红,轻声道,“我见美人蕉长得好,便给她头上簪了一朵,道她人比花娇,她便恼了我。”   这话一出,整个花颜亭顿时鸦雀无声。   沈芝兰正巧来到花颜亭,刚要进来,便听到了这样的一番话,一时惊怔在了原地。   容安王府的叶世子,荒唐无稽,玩世不恭、不羁世俗,张扬轻狂,除了皇上,几乎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是王孙贵裔,还是朝中大臣,这些年,他的眼里,只有一个玩字。   说他风流,除了红粉楼听听曲,瑟瑟的名字能与他沾些烟火情外,从不曾听闻他心仪过哪个女子,对一众京中女子从来目不斜视,不假辞色。说他不风流,却当真占了个风流爱玩的名声,论起京中第一风流纨绔,非他莫属。   说他没本事,只是一个宗室勋贵游手好闲只懂吃喝玩雪月风花荒唐无稽没人管教被养歪了的纨绔公子,他偏偏快刀斩乱麻地一举破了月贵妃案,轰动京城,百官那些日子谈他都色变。   说他有本事,破月贵妃一案那么多人跟着他,事情几乎都是别人做的,细想起来,他也没做什么。如今又为皇上挡掌,险些丢了一条命,重伤在床,今日刚能出府走动。   就是这样的叶裳,今日这寻寻常常的一句话,就这样说了出来,怎能不一石激起千层浪?   而且他这脸红不好意思的模样,提起苏府小姐,显然是春心动了。   一时间,花颜亭静的连风都停了。   苏夫人心下纳闷,暗想早已经与叶裳私下说好,她和苏风暖之事,要徐徐图之,他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这样公然地说了出来?这是……无所顾忌了吗?还是受了什么刺激?   太后沉默了一会儿,笑了起来,“原来是叶世子调戏人家小姑娘了,怪不得恼你呢。”   叶裳拢了一下衣袖,微笑地看着太后,“皇上一直有意为我们赐婚,太后您日前也觉得这是一桩好事儿,不是吗?我便想着,我们的婚事儿早晚都要定下,便没顾忌。不成想,她面皮子薄,受不住,我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她的人,便琢磨着,她兴许是故意躲我,我只能来求助太后和苏伯母帮忙了。”   太后闻言笑着道,“哎呦,这个忙你让哀家和苏夫人怎么帮?你说说。”   叶裳道,“她之所以恼我,想来也是因为我们不名正言顺。若是名正言顺了,我再正儿八经地对她道了个欠,想必她也就原谅我,不躲我了。”   太后闻言一怔。   苏夫人看着叶裳,还是不解其意,不太明白出了什么事儿。   叶裳看着太后,又道,“除了这一桩事儿,我今日还遇到了一桩麻烦,不过好在小国舅出面帮着解决了,也就不说了。”   这话说的十分不相干,但让已经知道许灵依对叶裳下药之事的太后猛地心神一醒。   叶裳为皇上挡掌,险些致命,好不容易将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那些日子,皇上是担心得彻夜不眠,如今他重伤刚刚稍有起色,刚能下床走动,身子骨弱的很,根本就受不住任何与伤势无关的药物,偏偏许灵依今日就不知死活地对他下了药……   他要杀了许灵依,即便真杀了,有皇上做主罩着他,国丈府理亏在前,也拿他没办法,只能认了,但他看在了许云初的面子上,饶过了许灵依,打杀了她宫里的一个奴才,没张扬此事,是给国丈府一个面子,给小国舅一个面子,也是给她这个太后一个面子……   如今,这是讨人情来了!   太后一时间心思转了又转,想起了叶裳查宫那一夜对她说的话,又想起了识破苏风暖身份后许云初对她说的话,又想到今日之事,最后,她深深地暗暗地叹了口气……   皇上属意苏府小姐赐婚给容安王府的叶世子,苏夫人看来也没多大意见,国丈一直就不喜苏风暖,未告老时,见了苏风暖后,都不看在苏大将军兵权的份上再商酌一二,更何况如今已经告老,许家再不是昔日了,不再与皇上抗衡了。她到此时此刻,也就没必要做那个坏人了,至于云初的心思,罢了,天下也不止苏风暖一个女子!   太后一番心思想罢,于是,失笑地对苏夫人道,“你看看,叶世子原来是真看中了你家小丫头,调戏恼了人,到哀家面前讨旨意来了?你说哀家应还是不应?”   苏夫人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想着这事儿早先有太后拦着,是个大麻烦,如今太后若是没意见了,能早些定下,也是好事儿一桩。她喜欢叶裳做她女婿,也是见其成。便抿着嘴笑道,“臣妇看着叶世子不错。”   这话也就是明摆着应了!   太后知晓苏夫人喜欢叶裳,他受伤之后,她没少跑容安王府,除了照应他身世外,自然也含有喜欢在里面。如今见她应的痛快,也不奇怪,笑了起来,“既然你没意见,那哀家可不愿意得罪叶世子,做这个恶人,凉了他一颗好不容易动了红鸾星的心。”   苏夫人微笑,“太后最是慈善。”   太后对叶裳笑道,“哀家可以应你,等见了那小丫头,帮你说项一二,让她不再恼你。不过,皇上素来厚爱你,哀家也不敢越过他去,给你下赐婚的懿旨。你还是请皇上去给你下圣旨。”   叶裳站起身,对太后正儿八经地道了个谢礼,“多谢太后,我这便进宫去求皇上下旨。”   太后一怔,叶裳可从来没对他这么正儿八经地行过礼,她顿时笑了起来,“叶世子,你没这么急?这百花园的花都不赏了?立即就要进宫去请旨?”   叶裳直起身,微微一笑,“以前是不急的,今日一见她,不知怎地,便有些急了。”   太后想到苏风暖那张容貌,今日的确是晃人眼,估计是招了不少桃花。再看看叶裳,难怪许灵依为他痴狂,想着二人若是站在一起,一个是羞了春夏之花,一个是羞了日月之色,两人性子都相差无几,应该也算是绝世无双的匹配了,她笑着道,“既然你这么急,哀家也就不拦你了,你去。”   叶裳颔首,“太后将您身边的严公公借我一个时辰,陪我走一趟。”话落,又转过身,对苏夫人道,“伯母,您也与我一起去。我再派人请上外公,王大学士,没有长辈做主,我怕皇上以为我闹着玩呢。”   苏夫人见他似乎真的很急,而且如此认真,只能笑着起身,“好,我随你一起去。”   ------题外话------   作者有话:关注西子情微信公众平台:zqng527   这是二更哦,明天见~ 第一百零七章 请旨赐婚   太后自然应允叶裳的请求,派了严公公与他一起去见皇上,代表了她的意思。   苏夫人才不相信什么美人蕉之言,她的女儿她知道,脸皮子可不薄。她调戏别人还嫌不过瘾,怎么会是怕被人调戏之人?暗想,今日百花宴,那林之孝也来了,兴许是对苏风暖做了什么举动,刺激了叶裳,才让他想尽快地定下来,再不准林之孝打主意。这样一想,便也不奇怪他这般着急了,痛快地应了。   于是,叶裳干脆地说走就走,带了苏夫人和严公公,一起出了花颜亭。   一行三人离开后,花颜亭静了好半晌。   太后心下颇有些感慨,早先她为了给苏风暖赐婚之事,与皇上闹得十分之僵硬,如今短短数月,反过来帮叶裳,细想下来,这也是叶裳的本事,让她承他的情,不得不表态相帮。   皇后悄声说,“太后,您答应的也太痛快了?我看今日叶世子有些不对劲。”   太后心想许灵依闹这一场,叶裳估计是气急了,才不对劲,想急着定下苏风暖。她叹了口气,低声说,“许家的脸都被灵依给丢尽了,今日她又惹了乱子,许家又欠叶世子一个人情,我怎好不痛快答应?”   皇后还不知道这事儿,立即问,“她又做了什么?”   太后道,“回宫再说。”   皇后看了一眼四周,都是人,确实不好说私话,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花颜亭内在座的众人,虽然早就知晓容安王府叶世子和苏府小姐的婚事儿十有**早晚要定下来,但也没想到在今日这日子口,由叶世子主动到太后跟前提着要定,太后答应后,他又痛快地拉了苏夫人去找皇帝请旨。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尤其是站在花颜亭外的沈芝兰,她如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给浇了个透心凉。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同于许灵依,无论是国丈,还是皇上,亦或者是太后、皇后,为了朝局考量,为了外戚和宗室平衡,都不准许灵依嫁给叶裳。所以,她暗中不止嘲笑过许灵依一次,想着无论她怎么闹腾,都是白闹腾,叶世子不会喜欢她,家族也不会支持她。而她,身为景阳侯府嫡长女,虽然府中有继母,但因她才貌双全,受族中长辈照拂,父亲也疼宠她,继母也心善,不怎么为难她,她还是有希望的。   但是没想到,今日这希望就被这一盆冷水浇了个空。   苏风暖回京后,京中遍地传言都是叶世子不喜她,尤其是今日,据说苏风暖在叶世子面前表心意,他大为恼怒,私下里多少人都传开了。她心下窃喜,才在这样的日子口,借着百花宴,鼓足了勇气,也想一表芳心。但她刚来到花颜亭,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竟然遇到了叶世子在太后和这么多人面前对苏风暖表心意,着急求娶赐婚一事儿。   她木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叶裳和苏夫人、严公公,以及他的护卫从她身边走过,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她心里泛着酸,眼眶的泪水几乎要忍不住夺眶而出,几乎要冲动地冲过去拦住他,可是仅有一丝的理智告诉她,不能那样做,否则只会与许灵依一样,自取其辱,惹人笑柄。   孙夫人也着实惊异了片刻,但想到叶裳早有心思,今日苏风暖的容貌确实让女子见了都惊心动魄,更遑论男子?他估计坐不住,着急了,想急着定下安心,也可以理解。便笑着道,“看来我们不久之后就能喝上喜酒了!这真是喜事一桩,也不枉太后您辛苦操持这百花宴的初衷。”   太后闻言笑着道,“苏大将军还远在边境,虽说婚事儿是定下来了,但这喜酒也不见得很快就能喝上。苏府嫁女,总不能草率。”   孙夫人闻言一,“是啊,臣妇倒是忘了,苏大将军和夫人一样,疼爱其女,婚事儿自然不能草率。”顿了顿,她笑着道,“不过定亲之事,也是大喜事儿,此喜酒虽非彼喜酒,倒也可以先喝上一杯。”   太后闻言笑起来,偏头对皇后道,“你看看,孙夫人这不太爱酒之人都说要喝喜酒,可见她也跟着欢喜这婚事儿。”话落,她笑道,“哀家知道你喜欢苏家小丫头,可惜啊,苏家只这么一个小丫头。”话落,又笑道,“你家的公子今日也来了,不知可有看中的姑娘?”   孙夫人笑道,“我家的泽玉若是有看中的姑娘,臣妇一准禀了太后,给他娶家去。”   太后大,“好好好,我就等着你来回禀我。”   皇后也笑起来。   众人闻言,也都跟着有说有笑地热闹了起来。   这时,淑雅公主提着裙摆冲进了花颜亭,见到了太后,立即问,“皇祖母,我刚刚听说,叶世子去皇宫找父皇下赐婚圣旨了?”   太后本来笑着,见淑雅没规矩地冲进来大呼小叫,顿时板起脸,“哀家让你闭门思过这么些天,难道还没学好规矩吗?今日放你出来,是让你来赏花,不是让你没规矩地大呼小叫的。”   淑雅闻言立即收了手脚,规矩地在太后面前站稳。   太后看着她,心下有气,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再训斥她,沉声问,“叶世子的确是进宫请旨了,消息这么快就传开了吗?”   淑雅立即问,“他要求娶的可是苏风暖?”   太后哪里不知道她那点儿小心思,沉着脸点头,“正是苏风暖。”   淑雅一时疑惑不解,道,“他不是不喜苏风暖吗?见到她就跟发怒的狮子一般,如今怎么会进宫找父皇去请旨要求娶她?”   太后闻言瞪了淑雅一眼,“叶世子何时说不喜欢苏小姐了?什么时候见到她就跟发怒的狮子一般了?”   淑雅立即说,“就在刚刚不久前啊,我亲眼所见的。”   太后笑了一声,想起叶裳说把苏风暖惹恼了的话,笑道,“少男少女打闹而已。”话落,她摆手,“叶世子和和苏小姐的婚事儿是众望所归。你别在这里大呼小叫没规没矩了。你不怕丢人,哀家和你母后的颜面可禁不住你踩踏。”   淑雅心下疑惑,但还是乖乖住了嘴,不敢再多言语。毕竟叶裳求娶苏风暖,若是真与她定亲,她也就不用担心许云初被苏风暖抢走了。至于许灵依,她自求多福。   叶裳在太后面前过了明路,请苏夫人、严公公陪同前往皇宫求娶之事,一时间,消息传的话,几乎轰动了整个百花园。   许云初听到这个消息时,一时间怔了又怔,怀疑自己听错了,对禀告之人问,“此事确真?”   那人连连点头,“回公子,千真万确。”话落,便将叶裳与太后在花颜亭的一番话复述了一遍,又将叶裳拉了苏夫人,据说又要请上叶家主和王大学士一同进宫去请旨赐婚之事说了。   许云初听罢,薄唇抿起,看向皇宫方向,一时没言语。   那人看着他,压低声音说,“公子,您若是阻拦,还来得及。”   许云初闻言袖中的手轻轻地攥了攥,又慢慢地松开,他嘲讽一笑,“阻拦?怎么阻拦?”   那人立即说,“若是此时出了什么要紧的大事儿,非惊动皇上不可的大事儿,那么,皇上哪还有心情给叶世子赐婚?定然能耽搁住。”   许云初闻言一时沉默。   那人看着许云初,“公子,您若是喜欢苏小姐,万不能犹豫啊,圣旨一下,再后悔可就晚了。您找苏小姐这么久,刚知晓她身份……”   许云初抬手,打断他的话,“别说了。”   那人看着他,“公子!”   许云初沉声道,“我说别说了。”   那人只能住了嘴。   许云初望着皇宫的方向,看了许久,才慢慢地收回视线,脸色黯然,低声道,“即便我能阻止,又如何下得去手?许家欠了叶世子两个大人情了。他如今既有心娶苏小姐,而苏小姐对他也有意……我如何能做得出坏人姻缘之事?”   那人闻言叹了口气,彻底歇了心情。   国舅夫人其罪不牵连国丈府所有人,这其中自然有叶世子网开一面的人情,今日小姐对叶世子下药,叶世子要杀她,公子请叶世子高抬贵手,便又是一个大人情。   叶世子的人情不好欠,也不好还,更何况还是这样的两个大人情?   哪怕公子再有心,以他的涵养和为人,也做不出这忘恩负义的拦阻之举,只能作罢了。   与此同时,林之孝也得到了消息。   林之孝听闻后,脸顿时沉了,他没想到叶裳的动作会这么快,今日竟然就要进宫去求赐婚旨意,他思索之下,立即向百花园外走去。   他刚走不远,便被涟涟拦住了。   涟涟看着他,一派正色,“上次与你较量,因我赶路疲惫,被你占了上风,着实不过瘾,如今我伤好了,不如我们再来比比,这次你再胜了我,我便真承认你这些年武功比我高很多了。”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零八章 刀剑相对   林之孝冷眼看着涟涟。   涟涟也挑眉看着林之孝。   二人心中都清楚,涟涟这是故意拦截林之孝,不让他去阻拦叶裳求娶赐婚之事。   二人对视片刻,林之孝沉着眉目低喝,“让开!”   涟涟摇头,“不让!”   林之孝抽出腰间的剑,冷声道,“别以为在这里我便不敢杀了你。”   涟涟哼笑,“我知道你敢杀了我,那你便杀了我好了,但在你杀了我之前,我总不会让你踏出这百花园半步。”   林之孝拧紧眉目,剑指着涟涟,并没有立即出手,而是对身后喊,“来人。”   “公子!”有人应声现身,正是一直跟随在林之孝身边的中年男子。   “你去办!”林之孝吩咐。   那中年男子看了涟涟一眼,应了一个“是”字,纵身而去。   涟涟刚要飞身去拦,林之孝的长剑已经阻住了她,他目光青黑地看着涟涟,沉冷地道,“我要做一件事情,从来没有人能阻止得了我,你也一样。”   涟涟恼怒,“苏姑娘她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何必纠缠于她?”   “她不喜欢我,由得她吗?”林之孝声音平静。   涟涟更是恼怒,低喝道,“你到底是真喜欢她,还是为了苏家的兵权?我便不信了,你这样的人,会因为喜欢一个人而做到这个地步?你连颜面都不要了吗?什么都不顾忌了吗?”   林之孝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凉薄地道,“颜面?顾忌?我如今还有什么需要顾忌的颜面?”   涟涟咬唇,“你就不怕吗?”   林之孝笑了一声,面色更凉,“怕什么?”话落,看着她,“我能让你一直活着,便没想过要怕。如今为何要怕?”   涟涟看着他,也拔出了藏着的剑,豁出去地道,“你除非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就算拼得一死,也不让你的人进皇宫去捣乱。”话落,她手中的剑凌厉地对林之孝一剑刺去。   林之孝挥剑相迎。   二人都是剑术高手,一时间,剑风扫过,飞花摘叶。   涟涟即便武功不及林之孝,但她是拼命的打法,所以,一时间,林之孝也奈何不得她。   几十招后,有一群人恰巧从远处走来,正是陈述、沈琪、齐舒、孙泽玉、苏青等人。   陈述看清那打在一起的二人,其中一人正是林之孝,他一怔,脱口说,“那不是林之孝吗?怎么和一个女子打起来了?”   苏青此时也认出了涟涟,他脸色一沉,道,“敢在百花园动武,真是活腻歪了。”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发现这一片地方花草已经被破坏,都齐齐觉得,以太后爱惜花草来说,若是知晓,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陈述对左右问,“你们可识得那女子?怎么没见过她?她是谁家小姐?”   苏青哼了一声,“谁家小姐?就她那样,还是小姐?你睁大眼睛看看,她穿的可是婢女的衣服。”   陈述仔细一看,道,“还真是,那她是谁家的婢女?”   苏青想到她是苏风暖以自家婢女的身份带进百花园来的人,若是将这片地方给破坏的不成样子,那么,太后怪罪下来,麻烦的还是自家妹妹。他颇有些恼怒,大喝道,“住手!”   林之孝和涟涟自然知道有人来了,一见来的人还不少,根本没法打下去了,二人对看一眼,皆沉着脸住了手。   苏青上前一步,对涟涟怒道,“你怎么没跟着我妹妹?”   涟涟瞅了苏青一眼,扭头就走。   苏青震怒,抬手拦住她,“我问你话呢?你要去哪里?”   涟涟没好气地道,“我去找你妹妹。”话落,伸手大力地推开他,足尖轻点,离开了当场。   林之孝这回并没有拦着。   苏青气的脑门子青了青,骂道,“这是什么女人!简直不知所谓。”   林之孝看着苏青,没说话。   陈述这时走上前来,揽住苏青肩膀,笑着问,“苏三兄,原来这女子是你苏家的婢女啊,怪不得有这么好的功夫呢!”话落,他笑着看向林之孝,“林兄,你这是看上了苏三兄家的婢女了吗?所以拦着人家表心意?”   林之孝淡淡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她不是苏三兄家的婢女,而是我的妹妹,林涟涟。”   陈述一愣,脱口问,“你妹妹?”   苏青也愣了一下,他是清清楚楚地记着自己在红粉楼接的人,怎么会是林之孝的妹妹?   林之孝颔首,“她的确是我的妹妹,我父亲最小的女儿。”话落,他也不隐瞒,简略地道,“几年前,她犯了家规,我父亲要关她禁闭,她不听管教,一气之下出了林家,被林家逐出了家门。”话落,补充道,“即便被逐出家门,她的血液里也是流着林家人的血液,也是我妹妹。”   众人闻言齐齐暗想,哪个大家族里没有个要人命的家规族规?这是人家林家的家事儿,倒也不好多问了,齐齐点头,不再多言。   林之孝对众人拱手,“抱歉,在下还有要事儿,失陪了。”   陈述拱手,“林兄好走!”   苏青等众人也齐齐拱了拱手。   林之孝转身,足尖一点,很快就没了踪影。   陈述赞叹,“我们京中这些人和江湖上真正武学之家出身之人的功夫真是没法比,与他们比起来,我们这都算是三脚猫的功夫了。”   齐舒等人齐齐点头。   陈述看向苏青,“你不是说她是婢女吗?怎么原来是林家逐出家门的小姐?”   苏青看着林之孝离开的方向,他刚刚看得明白,涟涟和林之孝可是动真格的,并不是虚打。涟涟是苏风暖带进来的,可是她去了哪里?他琢磨片刻,对陈述回道,“她是跟着我妹妹的人。”话落,他也拱手,“我从进来这百花园,半日了,都不曾见过我妹妹,她总不能出什么事儿?我得去寻寻。”   陈述立即道,“苏三兄,你多虑了?苏小姐武功高绝,怎么会出事儿?”话落,笑道,“你没听说吗?叶裳去找皇上请旨赐婚了,就是要求娶你妹妹。以后你可就是叶裳的三舅哥了。”   苏青脸色不好,“他抽什么风?竟然今日突然要求娶我妹妹?”   陈述耸耸肩,“谁知道!估计是想通了!毕竟苏小姐的挺好的,与京中一众小姐对比起来,她十分特别。今日这等日子口,不知道多少人见了苏小姐动了春心呢,毕竟她那副容貌,着实太扎眼了。”   苏青哼了一声,“你们先去花颜亭!我去找她。”   陈述见他真要找人,笑道,“我与苏小姐也算相熟,看你这么着急,我帮你一起找找人。”话落,他对齐舒等人摆手,“你们先去。”   齐舒等人齐齐点头。   苏青没意见,与陈述一起,寻着涟涟离开的方向找去。   苏风暖和凤阳依旧在酒窖里,因这院子被封锁着,这酒窖也封闭着,如一个封闭的世界,二人捧着酒坛,一边喝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并不知道短短时间,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   涟涟因初入京城,又因埋在京中的势力被苏风暖因了皇上的圣旨密造弩箭而派了用场。涟涟手中无可用之人是其一,一时想不到阻拦林之孝的办法是其二。毕竟她不可能直接闯去皇宫说林之孝为了阻止叶裳请旨赐婚,要动什么手段。   毕竟,林之孝当时吩咐林客去办这件事儿时,并没有说要做什么。   但涟涟知道,那林客从小一直跟在林之孝身边,他只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一定会按照他的意思,准确无误地做妥当。   为今之计,她只能尽快地找到苏风暖,告知她此事。   虽然她也拿不准她跟叶裳吵了一架后,若是听闻叶裳去找皇上求娶她请旨赐婚是个什么想法,但觉得,当务之急,告知她是最好的办法了,一切由她决定。   可是涟涟找去了曼陀罗园,不见苏风暖,又沿着百花园找了一圈,也不见苏风暖的影子,她找的一头汗,暗想,难道姑娘已经出了百花园了?   苏青和沈述也沿着涟涟的踪迹,找了一圈,同样没找到人。   苏青见涟涟站在一处,望着皇宫方向,愁眉不展,他脸色难看地走近她问,“你和林之孝为什么打起来?”   涟涟看了苏青一眼,没说话。   苏青怒道,“你说不说?”   涟涟没好气地道,“林之孝喜欢姑娘,听说叶世子要进宫请旨,便要去拦,我不让他出百花园,他便派了人去拦,我想要去拦截他派去之人,反而被他拦住了。便打了起来。”话落,道,“如今我告诉你了,你可有办法不让他破坏叶世子和姑娘的婚事儿?”   苏青闻言嗤笑,“我当是什么事儿!原来是这件事儿。他若是有本事,只管拦好了。”话落,又道,“叶裳若是有本事,就不怕他拦。你操的是哪门子的心?叶裳想娶我妹妹,哪能这么轻易?他想的可真是美。”话落,他对陈述道,“走,不找了,她估计早就不在这百花园了。”   ------题外话------   作者有话:关注西子情微信公众平台:zqng527   这是二更,明天见~ 第一百零九章 调戏被耍   陈述闻言有些后悔,早知道林之孝想要拦叶裳求娶赐婚之事,他就拦着不让他走了。   他看着涟涟,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涟涟看了陈述一眼,忽然笑了,“你就是安国公府的陈二公子?”   陈述一怔,“不错。”话落,看着她,纳闷问,“你知道我?”   涟涟抿着嘴笑,“我自然知道你。”话落,她眨了一下眼睛,“二公子确实有些风采!”   陈述又是一怔。   涟涟抬步走近陈述,袖手轻轻一抬,便勾住了他脖子,微笑娇媚地看着他,“二公子,您看小女子怎样?合不合您的眼缘?”   陈述一呆。   苏青睁大眼睛,没想到涟涟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调戏陈述,他一时间觉得这女人真是疯了,是逮住谁都调戏吗?早上他去红粉楼接她时,她便设计调戏他,如今又调戏陈述?她的脸皮可真是厚,全然不顾忌有人在当场。   涟涟用身子蹭了一下陈述的身子,微微勾起媚眼,“二公子,您这是看我看呆了吗?”   陈述惊醒,回过神,猛地一把推开了涟涟,羞愤地指着她,“你……你……”   他一连说了两个你字,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从小长这么大,随着叶裳胡闹的时候多的数不过来,自诩在南齐京城,他们一帮子纨绔子弟横着走,只有他们调戏人的份,从没有人敢调戏他们。前些日子,他亲眼见了苏风暖调戏叶裳,如今竟然有人调戏他?   他一时间指着涟涟,说不出话来。   涟涟看着他的模样,忽然大起来,“二公子,您这副呆头鹅的模样,是觉得本姑娘还算顺眼吗?怎样?要不要与我……春风一度?”   陈述顿时俊脸爆红。   苏青顿时大骂,“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涟涟似乎这时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苏青,顿时笑起来,对他道,“三公子,早先时,我错了。我可不敢招惹您。姑娘会将我一掌劈了。您以后就当看不见我。”   苏青一噎,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涟涟对苏青说完一句话后,又媚眼如丝地看着陈述,“二公子,我的提议怎样?”   陈述猛地后退了一步,摇头,“不……不怎么样……”   涟涟瞧着他,上前一步,娇柔地笑道,“不怎么样吗?瞧瞧二公子您这脸红的?是在口是心非?还是因为苏三公子在这当场,您不好意思答应我?”   陈述从来没玩过这样的阵仗,一退再退,伸手挡着她,“你别再往前走了……”   涟涟哪里会理他?继续往前走,在她看来,他这手掌完全没有丝毫障碍,三两步便又靠近了他,“我听闻陈二公子也是一个自诩风流之人,喜好听书,喜好听曲,还喜欢美人红罗软帐,怎么?怕什么?躲什么?”   陈述一张脸憋的紫红,“你……你再往前走一步,别怪我不客气了!”   涟涟不受他威胁,又往前走了一步,娇笑道,“二公子,您说说,怎么对我不客气?我正盼着您对我不客气呢……”   陈述退无可退,脚下一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是又紫又红。   涟涟忽然笑起来,“二公子,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躲什么?”话落,她顺势就要趴他身上,口中笑道,“难道你是想与我在这里?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哎呀,这百花园风景极好,若你觉得这样极好,我其实也不怎么介意。”   陈述已经彻底惊了傻了要懵了,他觉得从出生到现在,以前那么多年都白活了,怎么还不知道这世上竟然有这样一种……女采花贼?   就在涟涟要趴到陈述身上时,苏青实在看不过去了,上前一把将她拽远,怒道,“你够了啊!你一个女儿家,不学好,调戏人很好玩吗?”   涟涟不妨被苏青大力一拽,身子被他拽出老远,她晃了晃,才勉强站稳,看着苏青,顿时皱眉,“三公子,我刚刚说的话,您没听到吗?我可不敢惹您,您也就别惹我了好不好?若是被姑娘看到,我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苏青恼怒地看着她,“你还知道怕我妹妹?你本来不是要找她的吗?竟然调戏起人来了?”   涟涟甩开他的手,看了一眼天色,“都过了这么久了,就算现在找到姑娘,去阻拦,估计该发生的早已经发生了,来不及了。还找什么?”   苏青冷哼一声,“你如今顶着我妹妹婢女的身份,却光天化日之下,做调戏男子之事。你还觉得她的名声不够差吗?”   涟涟眨眨眼睛,笑道,“反正姑娘又不是在乎名声之人,她在容安王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敢调戏叶世子,我不过只当着你一个人的面调戏人而已,与姑娘相比,小巫见大巫。”   苏青怒道,“怪不得林家将你逐出家门,果然败坏门风。”   涟涟闻言忽然收了笑,看着苏青,冷了眉眼,“三公子知道什么?便这么说?是我出走林家,不要林家了,林家对我下了追杀令,追杀我不成,才将我逐出家门。与败坏门风何干?”话落,她伸手一指陈述,“有人将他送给我了,我如何不能调戏他了?”话落,她一甩袖子,哼道,“不过我看陈二公子也没什么好,这么个小阵仗便将他吓成这副呆样,只有那个女人眼拙,姑奶奶才不稀罕他呢。”话落,她转身就走。   苏青被她因为这一句话突然就翻了的脸弄得一怔,见她要走,也不拦着,任她走了。   陈述坐在地上,依旧呆呆的。   苏青琢磨着涟涟的话,一时间觉得苏风暖这个混账丫头,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她自己不像样子也就罢了,跟在她身边的人竟然也不像样子。   他见陈述在涟涟走后,依旧坐在地上,他上前一步,对他伸出手拉他,“陈兄,你没事儿?”   陈述后知后觉地觉得今天丢人死了,见苏青拉他,脸色尴尬不已,连连摆手,“我没事儿,我自己能起来。”   苏青知道他丢了面子,撤回了手。   陈述从地上站起身,又气又恼,“她真是林之孝的妹妹?如今跟在苏小姐身边?”   苏青“嗯”了一声,“林之孝应该不是说假,她刚刚也承认了。”话落,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地道,“她的确跟在我妹妹身边,算是她的人。”   陈述欷歔,“跟在苏小姐身边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苏青闻言颇有些无语,一时没了话。   陈述拍拍身上的土,觉得今日真是流年不利,怎么就被人给调戏了?有生之年第一次,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尤其是当着苏青的面,他觉得面子里子都没了。   苏青能体会陈述心里的这种感觉,今日早上,他被涟涟调戏时,虽然他见惯了苏风暖的没型没样,不至于如陈述一般这么丢人,但一时也被调戏了个措手不及。   他看着陈述,宽慰道,“我今日早上接她时,也被她给耍了,陈兄不必觉得丢面子,这就是个妖女,以后躲她远点儿就是了。”   陈述惊讶,“苏三兄,你也被她调……耍过?”   苏青点头。   陈述看着他神色,见他不像说假,心里顿时舒服了些,挠挠脑袋,“走,既然找不到苏小姐,我们去花颜亭。”   苏青点头。   二人一起离开此地,向花颜亭而去。   苏风暖和凤阳一人喝完了一坛胭脂醉后,才出了酒窖,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出了那处被人看守的园子。   二人出了园子后,被风一吹,浑身散发着酒香。   凤阳有几分醉意,看了一眼天色道,“还去花颜亭吃午膳吗?”   苏风暖觉得凤阳这个人虽然偶尔有些不讨人喜,但不得不说确实是个好酒友。一坛酒下肚,让她心里舒畅了些。暗想往日她喝酒,纯碎是觉得好酒好喝,如今觉得怪不得很多人遇到不如意之事时都爱借酒消愁,果然有些解烦闷的用处。   她也看了一眼天色,道,“我们这一身的酒味,怎么去花颜亭?岂不是等于告诉了太后,我们偷这里的好酒喝来着?”话落,又道,“我倒是不怕,偷了就偷了,左右我名声也不好,不过你凤少主嘛……”   凤阳诚然地点头,“你不在乎名声,我却在乎,我堂堂凤阳镖局的少主,若是被人知道偷酒喝,岂不是很没面子?”话落,他道,“依我看,这百花宴也没什么好吃的,男男女女,无趣得很。不如我们出去,京中的醉香斋最近发明了一道菜,我那日吃着极好,不如你也去尝尝?”   苏风暖也觉得这百花宴来的凭地没趣,但她早先都没将她娘扔在这里一走了之,如今怎么会走?更何况与孙晴雪相约一起来的,若是就这么扔下人家走了,忒不够意思,总要一同回去。便摇头,“我就不去了,总不能将我娘扔在这里,左右我不怕,你自己去。”   凤阳闻言道,“那好,我自己去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儿。”话落,他直接跃出了百花园的高墙,出了百花园。   苏风暖应了一声,辨识了一下方向,独自向花颜亭走去。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一十章 胭脂霞色   若是往日,一坛酒,对苏风暖来说,小菜一碟,如喝水一般喝了,但今日喝的这酒是胭脂醉,确实不同于别的酒,初喝时,甘冽香醇,但没想到后劲却十足。===   从那封闭着酒窖的园子出来,被风一吹,她脚步便有些发飘。   但她自小喝酒,又惯于克制自己,所以,慢悠悠地一步一步走着,倒也看不出醉鬼的模样。   她走出一段路后,迎面遇到了找她的孙晴雪等人。   孙晴雪见了她,顿时一喜,立即快步走上前,拉住她道,“苏妹妹,你去哪里了?我还当你是迷路了,怕你找不回花颜亭,便拉着了沈妹妹一起寻你好半天了。”   她说完这句话,便闻到了苏风暖身上散发出了浓郁的酒香问,顿时一怔,“你……喝酒了?”   苏风暖对她扯开嘴角,笑道,“劳烦孙姐姐找我许久,抱歉。”话落,她扫了一眼众人,悄声凑近孙晴雪的耳边说,“这园子里有一处酒窖,藏着许多好酒,我偷偷溜进去偷喝了一坛……”   孙晴雪睁大眼睛,看着她,“怪不得我们找了许久都找不到你呢,原来你是去酒窖了。”话落,看着她,“你……你没事儿?”   苏风暖笑着眉眼摇摇头,“没事儿啊!”   孙晴雪仔细看着她,见她眉眼映着笑意,真不像是有事儿的模样,但这周身的酒香味实在太浓郁了,几乎要将她熏醉,她连忙问,“你喝醉了没有?”   苏风暖摇头,“没醉。”   孙晴雪松了一口气,“快到午时了,太后在花颜亭设宴,可是你这一身酒味实在是……若是被太后闻到,可怎么跟太后交代?”   苏风暖“唔”了一声,“就如实交代呗,就说我偷偷喝酒了。”   孙晴雪看着她,担忧道,“太后会怪罪你的。”   苏风暖敲敲脑袋,轻笑道,“没事儿,我不怕太后怪罪。她若是罚我,我改日就偷来这园子,把里面藏着的酒都偷喝光。”   孙晴雪无语。   沈妍这时走上前,笑着说,“苏姐姐,你喜欢喝酒啊!”   苏风暖看了她一眼,笑着点头,“是啊。”   沈妍立即说,“真是同道中人,我也爱喝酒,可惜我娘和我三哥管着我,不让我喝。”话落,对她道,“下次你若是再有地方偷喝酒,也带上我好不好?”   苏风暖对这位沈小姐倒是有些好感,讨人喜,不讨人厌,笑着痛快地答应,“好啊。”   沈妍见她答应,便高兴起来,“一言为定。”   苏风暖诚然地点头,“一言为定。”   孙晴雪好笑,“快走,时辰不早了。”   苏风暖点头。   一行人向花颜亭走去。   路上,孙晴雪瞧着苏风暖,见她走路虽然轻飘飘,但脚踏在地上却极稳实,不靠近她,不闻到她身上的酒味,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她本就长得极美,因为喝了酒,脸上如染了胭脂霞色,这样看来,当真是倾国倾城,天下难有的绝色。   她暗叹,听闻叶世子进宫去请旨赐婚了,皇上早有意给他们赐婚,圣旨一下,她和叶世子的婚事儿也就定下了。不能做她嫂子,着实有些遗憾。   来到花颜亭,正当午时。   亭内亭外已经坐满了人,男女分东西两席而坐,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人头,多达百桌。   亭子内外,方圆之处,弥散着酒香菜香。   酒是果酒,清清淡淡的酒味,弥散在空气中。   孙晴雪松了一口气,今日太后设宴也备了酒,若是苏风暖不靠近太后,应该不会被她察觉她已经喝了很多酒。   一行人来到,所有人听到动静,目光都看了过来。   胭脂醉顾名思义,酒染脸颊,如胭脂烟霞。   很多人见了她,结合叶裳早先说的话,说被他簪了一朵美人蕉,她羞恼了,很多人本来不信,叶裳已经是容冠天下难得的姿容了,会被她所迷?但如今一见,不由得都信了。   苏小姐这般容色,可不是真真正正的人比花娇吗?   苏风暖被酒意熏染,浑然不觉自己这张脸此时已然到了多么闪瞎人眼的地步。自我地进了亭内,隔着距离,对太后和皇后意思意思地见了礼,便纳闷地问,“我娘呢?”   众人齐齐一怔,心想难道她还不知道叶世子拉了苏夫人前往皇宫请旨赐婚吗?   太后也怔了一下,失笑道,“你去了哪里?”   苏风暖刚要开口如实说,孙晴雪立即扯了一下她的袖子,接过话,对太后道,“苏妹妹和我们一起逛园子赏花来着。”   太后笑着点头,对苏风暖道,“你娘进宫去了。”   “进宫?”苏风暖皱眉,疑惑地问,“她进宫去做什么?”   太后笑着不再说话。   皇后却接过话笑道,“太后和本宫要恭喜苏小姐了,叶世子拉了苏夫人,又请太后派了严公公,据说还要请上叶家主和王大学士,一起进宫去向皇上请赐婚的圣旨了。”   苏风暖一怔,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一起进宫……请赐婚的圣旨?什么赐婚圣旨?”   皇后笑起来,“自然是你和叶世子赐婚的圣旨。”   苏风暖大脑轰地一声,是她和叶裳赐婚的圣旨?叶裳?他在做什么!   她一时木在当地,愣了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苏青坐在男席,看着苏风暖的呆愣模样,实在看不过去了,离席走到她面前,对她瞪眼,刚要训斥,便闻到了她身上浓郁的酒香,他一怔,压低声音问,“你喝酒了?”   苏风暖默然地点了一下头,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苏青低声问,“这么大的酒味,喝了多少?”   苏风暖如实道,“一坛。”   苏青瞪眼,恼道,“怪不得我看你不对劲呢,原来是喝了这么多酒。”话落,她一把拽住她,对太后道,“太后,我有些话要与她说,容我们先出去片刻。”   太后似乎对苏青极为欣赏喜爱,想到苏风暖还不知道叶裳求娶她请旨赐婚之事,看这模样,不像是欢喜,可别闹起来,砸了她的设宴,她算是怕了她了。遂点头准了。   苏青拉着苏风暖出了花颜亭。   走出老远,来到僻静之处,苏青才松开苏风暖,对她怒道,“你怎么会喝酒?还喝了这么多?”   苏风暖已然定了心神,平静异常地看着他道,“我从小到大就喝酒啊,喝酒跟喝水一样,今日喝点儿酒,有什么奇怪?”   苏青一噎,瞪着她,“你在哪里喝的酒?”   “这里有一处酒窖,封闭着的,我偷偷溜了进去喝的。”苏风暖道。   “只你自己?”苏青怀疑地看着她,“你第一次来这百花园,这里这么大,你怎么会知道有酒窖?”   “闲着无事儿乱逛的时候,恰巧碰到了。”苏风暖没把凤阳扯出来,无趣地道,“这百花园很大吗?我若是施展轻功,一炷香可以游走两圈。”   苏青一噎,算是相信了她的话,对她道,“你实话告诉我,你跟叶裳是怎么回事儿?他怎么会突然在今日跑到太后面前说了与你之事,又扯了娘迫不及待地进宫去请赐婚的圣旨?”   苏风暖抬头,望了一下天,摇头,“我哪里知道。”   苏青伸手猛地拍了一下苏风暖的脑袋,恶狠狠地道,“你皮紧了是不是?别以为我跟你闹着玩呢。若没有出什么事儿,他会这么迫不及待?”   苏风暖揉揉头,顺势地靠在了墙角,整个身子的重量懒歪歪地歪在墙上,默了一下,懒洋洋地轻笑道,“估计是我今天艳冠群芳,有很多人对我不由得动了春心,他怕我被别人抢去,就提前下手了呗。”   苏青瞪着她,从怀里摸出一块小镜子,递给她,“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的眼睛,你脸是笑着的,眼睛可一点儿都没笑。少糊弄我,你当我好糊弄吗?别人不了解你,我还能不了解?”   苏风暖伸手接过镜子,看了一眼,惊讶道,“呀,这胭脂醉可真是好酒,早知道喝了它不用擦胭脂的话,我早就……”   苏青又恶狠狠地拍了她一下,怒道,“少给我打岔。”   苏风暖将镜子递还给他,揶揄地笑道,“三哥,你一个男子,随身带着镜子,臭美个什么?你什么时候这么爱臭美了啊?说,今日这百花宴,你瞧上谁家的小姐了?这般注重仪表?”   苏青气得几乎跳脚,“你说不说!”   苏风暖见他要急,无趣地收了笑,懒洋洋地道,“三哥,我问你,我与叶裳之间,是不是有问题?”   苏青哼道,“岂止是有问题?有大问题才是。”   苏风暖叹了口气,“是啊,有大问题。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苏青挑眉瞅着她,“怎么?你今日才悟出了问题?”   苏风暖诚然地点头,“嗯,是我今日才悟了。”话落,她低头看向地面,青石砖铺旧的地面因为年深日久,缝隙里长出许多青苔,还有蚂蚁偶尔出入,她看了一会儿,低声说,“可惜,只我自己悟有什么用?他偏偏不悟,如今若是皇上圣旨一下,我们的关系,以后……能走多远?”   ------题外话------   作者有话:关注西子情微信公众平台:zqng527   这是二更哦,明天见~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请入东宫   苏青从来没在苏风暖的脸上看到过感伤,从小到大,都没有。   如今,他竟然在苏风暖的眼睛里、脸上、话语里,都看到了听到了这样十分满满的感伤。   他一时间有些接受无能,瞅着她道,“什么你悟了他没悟?什么能走多远?”   苏风暖看着他,半晌,摇摇头,“你不懂。”   苏青气哼哼地道,“少装高深,你又不是什么得道高僧,什么悟不悟懂不懂的?说人话。”   苏风暖无言地瞅着他,一时没了话。   苏青逼问,“你到底说不说?说明白点儿。”   苏风暖无奈,伸手搭在苏青肩膀上,“我的好三哥,你什么时候喜欢刨根问底了啊!”   苏青扒拉开她的手,“看你这副样子,我不放心。”   苏风暖扁嘴,“有什么不放心的。”话落,她懒洋洋地道,“你也说了,我与叶裳之间,是有问题的。我是陪着他从小长大没错,但我一年也不过来京一两趟,每一趟也就住上那么几日而已。我了解她,她了解我,但此了解非彼了解。你懂吗?”   苏青听得云里雾里,实诚地摇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懂。”   苏风暖彻底无语,“那你就别问了,我自己也不太懂,你问了我,我说了,也都是对牛弹琴。”   苏青又气得骂,“你这是变着法子骂我呢,谁是牛?你才是牛!”   苏风暖举手,“好,我是牛行了?”话落,她没趣味地道,“叶裳拉着娘走了多久了?”   苏青想了一下说,“少说也有一个时辰了,我听闻时,他就已经拉着娘去了。”话落,他奇怪地看向皇宫方向,“不对啊,都一个时辰了,这圣旨怎么还没消息?”   苏风暖笑道,“估计有什么事情阻了?”   苏青一怔,怀疑地看着她,“阻?怎么会阻了?皇上早有意赐婚,据说叶裳拉上娘外,还请上叶家主和外公一起去请旨。有什么事儿会阻?难道外公那里不想去不同意?”话落,他诚然地道,“外公是不怎么喜欢叶裳。”   苏风暖好笑,“谁说外公不喜欢叶裳了?”   苏青看着她,“外公提到他的时候,都是板着脸,什么时候喜欢他了?”   苏风暖笑笑,“外公提到我时,也是板着脸,难道也是不喜欢我?”话落,她拍拍苏青肩膀,“三哥,看人不能看表面喜恶,你可长点儿心,否则怎么娶媳妇儿呢。”   苏青气得骂,“臭丫头!我看你什么事儿都没有,是我犯贱瞎操心。走,回去。”   苏风暖其实不怎么想回花颜亭,不过若是不回去,就这么走了,指不定会被人猜出什么来。索性,她脸皮厚,觉得把花颜亭那些人都当空气好了,便听话地点了点头。   她与苏青回到花颜亭时,宴席已开,亭内十分热闹。   孙晴雪对见苏风暖回来,对她招手。   苏风暖坐去了孙晴雪身边。   孙晴雪在她坐下来后,对她悄声说,“刚刚太后派人去问了,据说东宫出了事情,皇上带着人匆匆地去了东宫。赐婚之事怕是今日会耽搁了。”   “嗯?”苏风暖料到叶裳拉着她娘进宫这么久都没圣旨传出来,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儿阻住了,但没想到却是东宫,她压低声音问,“太子没来参加百花宴吗?东宫出了什么事儿?”   孙晴雪摇头,“太子没来百花宴,据太后派出去的人回来禀告,好像是太子出了不小的事儿,但具体是什么,便不得而知了。”话落,她低声说,“太后又派人去问了。”   苏风暖点了点头,拿起桌子上的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   孙晴雪看着她,惊讶地说,“苏妹妹,你还喝酒?”   苏风暖端着酒杯笑着说,“这是果酒,喝不醉的,我渴得很,正好拿它当水喝了。”   孙晴雪想着女子当中有好酒量的人少见,像苏风暖这样喝了这么多酒,满身酒味,但说话有条有理,走路虽然轻飘但不左右摇晃,连太后都没发现她偷喝酒盘问的人,更是少见了。   她从一旁拿过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对她说,“果酒也是酒,你还是喝茶,这个解渴。”   苏风暖放下果酒,接过茶盏,喝了一口,笑着打趣说,“孙姐姐真会照顾人,谁要娶了你,祖坟烧高香了。”   孙晴雪脸一红,“苏妹妹如今还有心情打趣我,若不是东宫出了事情,如今你和叶世子赐婚的圣旨早下了。我该恭喜你了。”   苏风暖笑了笑,没说话。   太后这时忽然奇怪地问,“云初呢?怎么不见他?”   有个小太监连忙回话说,“回太后,小国舅还要办案子,忙里偷闲地来了半日,在开宴前已经走了。”   太后点头,微笑道,“这孩子做事就是认真。”   皇后这时接过话,“云初初入朝堂,皇上一下子交给他两件旧案,肩上的担子重,确实马虎不得。”   太后点头,又道,“林二公子呢?他不是来了吗?早先还来这里请安来着,这午膳怎么也没来?难道也提前走了?”   一名小太监立即道,“回太后,林二公子和小国舅是先后脚走的,林二公子走时很急,像是出了什么事儿。”   太后闻言又点头,看了一圈,“咦?”了一声,“凤少主也不在?”   那名小太监摇头,“奴才倒不知凤少主走没走,没见到凤少主。”   太后点点头,“罢了,不管他们了!”   花颜亭虽然宴席设得多,男男女女人数众多,但因为都是年轻男女,大多数都矜持着几分性子,所以,虽然人多,但也不算热闹。   苏风暖喝了一杯果酒,喝了两盏茶,吃了几口饭菜,然后,便觉得索然无味。   原来太后设宴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好玩的,她暗想下次这种宴席,她不来也罢,真是无趣。   孙晴雪低声对苏风暖说,“苏妹妹,往年的百花宴,一般过了中午,太后设宴之后,便乏了,就会回宫了。但皇后还留在这里,百花园也不会关闭,任人游完。你稍后是出百花园回府?还是继续待上半日?”   苏风暖对她反问,“孙姐姐呢?”   孙晴雪笑着说,“我每年都是为了赏兰花而来,兰花赏完,下午便会与娘和哥哥一起回府。”顿了顿,她笑道,“不过苏妹妹若是还想继续玩,我可以陪着你。”   苏风暖笑着道,“我怕我再留下去,又忍不住去酒窖偷酒喝。既然孙姐姐每年都玩半日,那我们稍后就出去回府,再待下去,委实没什么趣。”   孙晴雪笑着点头,“依妹妹的。”   宴席吃了一半时,严公公匆匆回了花颜亭。   众人见他回来,目光都齐齐地聚到了他的身上,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跟叶裳去了皇宫的,如今他回来,不见叶裳和苏夫人,都想着不知事情成了没有?   严公公进了花颜亭后,气喘吁吁地对太后揖手。   太后看着他问,“实情办的如何了?”   严公公左右看了一眼,目光扫过苏风暖,摇了一下头。   太后对他招手,示意他靠前来对她说话,严公公连忙上前,附耳对太后说了几句话,太后听罢后,脸色不算太好,对他摆摆手。   严公公退下去歇着了。   皇后对太后问,“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太后看了她一眼,道,“东宫出了事情,太子抱恙,皇上急急赶去东宫了,如今太子昏迷不醒。叶世子和苏夫人、叶家主、王大学士都跟去了。”话落,她站起身,“你和哀家也得赶紧去看看。”   皇后闻言立即道,“母后,我们现在就过去!太子抱恙昏迷不醒是大事儿,我们若是不去,皇上又该以为我们对太子没有爱护之心了。”   太后点头,“不错!”   这时,小泉子匆匆地跑进了花颜亭。   小泉子进了花颜亭,对太后和皇后见礼后,立即转向苏风暖,“苏小姐,皇上请您立即去东宫一趟,太子抱恙,太医院的太医看不出什么症状,束手无策,皇上派奴才来请您。”   苏风暖暗想,太子早不抱恙,晚不抱恙,偏偏正当叶裳今日带着人去皇宫请旨赐婚时抱恙,而且又是昏迷不醒。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别有用意?她放下筷子,站起身,“好,我立即随你去。”   小泉子连连点头。   苏风暖偏头对孙晴雪道,“孙姐姐,我恐怕不能与你一起走了,你和孙伯母一起回去,我去东宫。”   孙晴雪点头,“快去。”   苏风暖随着小泉子,快步出了花颜亭。   太后在苏风暖随小泉子走后,对皇后说,“走,我们也立即过去。”话落,对众人搁下一句话,也匆匆地出了花颜亭。   太后、皇后一走,花颜亭内一直矜持着守着规矩的众人都放开了,齐齐讨论起来。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明原因   苏风暖随着小泉子出了花颜亭后,见苏青的马拴在不远处,便过去解了马缰绳,飞身上马。哦亲   小泉子本就是骑马而来,以为苏风暖要坐车,见她上了马,愣了一下,也连忙解了马缰绳,上了马,头前引路,前往东宫。   不多时,二人纵马来到了东宫。   小泉子翻身下马,疾步往里走。   苏风暖跟在小泉子身后,迈进了东宫的门槛。   这是苏风暖第一次来东宫,皇家建筑历来都是辉煌大气,东宫也不例外,一派奢华。   金砖碧瓦,明晃晃地晃人眼。   苏风暖感觉太阳打在她的身上,被折射出的光线都是金色的。   东宫的景致也无疑是精雕细琢的,一花一草一木,都经过精心修饰。   东宫内十分安静,仆从宫女们都悄悄的静静的,空气中弥漫着压抑沉重的气息,有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静寂。   来到主宫殿,小泉子对立面扬声禀告,“皇上,苏小姐来了。”   皇帝的声音从里面沉沉地透出来,“请!”   小泉子连忙上前,打开帘子,请苏风暖入内。   苏风暖迈进门口,外殿坐着皇帝、叶家主、王大学士、苏夫人以及叶裳。   皇帝面色沉暗,叶家主和王大学士面色莫测,苏夫人一脸的沉重,叶裳似乎极为疲惫,神色很差。   见到苏风暖,叶裳抬眼瞅了她一眼,眸光绽出一抹青光,袖口微微地动了动,并没有起身,依旧坐在原处。   苏风暖目光平静地扫了众人一圈,在叶裳身上并未停顿,走到皇帝面前,对他意思地见礼,喊了一声,“皇上。”   皇帝站起身,对她招手,“你随朕来,看看太子是怎么回事儿?太医院的太医看不出什么症状。”   苏风暖点头,随皇帝进了内殿。   太子的内殿,外人轻易不能踏入,所以,叶家主、王大学士、苏夫人、叶裳都没跟进去。   进了内殿,一眼便看到太子躺在床上,无声无息,像是睡着了。   苏风暖距离上次见到太子时还是在灵云寺,后来叶裳发热,她急匆匆地启程回了京城,再未见他。如今一看,他几乎瘦得不成样子。   皇帝来到床前,看了一眼太子,让开身,示意苏风暖给他看诊。   苏风暖伸手拿过太子放在被子一侧的手,按在了他的脉搏上,片刻后,她脸色开始变幻起来。过了片刻,又换了一只手,给太子把脉。   皇帝站在一旁,看着苏风暖,距离得近,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浓郁的酒味。   过了片刻,苏风暖慢慢地撤回手,直起身。   皇帝立即问,“如何?”   苏风暖看着皇帝,对他慢慢地摇了摇头。   皇帝见她不说话,只摇头,耐不住地问,“到底如何?你说话啊!”   苏风暖敲敲头,对皇帝道,“太子气息平稳,像是睡觉了,但又像不是,最起码,他的意识应该是醒着的,但人却仿似睡着,昏迷不醒。这种情况,也算是罕见了。我一时还不能断定是因为什么,我需要仔细地想想,再翻阅些古医书籍。”   皇帝闻言面色沉暗,“你是说,朕与你说话,他能听见?”   苏风暖点头,“不错。”   皇帝惊异,又去看太子,见他一动不动,骨瘦如柴,他看了片刻,叹了口气,抬步走了出去。   苏风暖跟了出去。   王大学士见皇帝和苏风暖出来,立即问,“皇上,苏丫头可诊出来了?太子是何原因昏迷不醒?”   皇帝没答话,坐在了座位上。   苏风暖对王大学士将情况说了一遍。   王大学士和众人也十分惊异。   苏夫人立即问,“也就是说,你也没办法施救了?那太子可有……性命大碍?”   苏风暖摇头,“不好说,若是他一直昏迷不醒,总不是好事儿。”话落,她对皇上道,“我刚刚已经说了,我需要仔细地想想,再翻阅些古医书籍。我如今脑子不好使,得缓缓,待脑子清醒了,估计才能弄明白太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皇帝闻言看着她沉声问,“苏丫头,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叶裳闻言盯着苏风暖,眼睛一眨不眨。   苏风暖又敲敲脑袋,道,“百花园里有一处酒窖,被我无意闲逛时碰到了,就喝了一坛。”话落,她笑了一下,“皇上,酒窖里的胭脂醉确实是好酒。”   皇帝闻言绷着脸道,“也就是说你偷百花园酒窖里的酒喝了?”   苏风暖点头。   皇帝哼了一声,问,“喝一坛胭脂醉还能不醉倒,也是你的本事。”话落,对她摆手,“你先回府,待脑子清醒了,再来太子府。朕先着人看顾着太子。”   苏风暖应声,看向苏夫人。   苏夫人站起身,对皇帝道,“臣妇陪着她一起回去,晚些时候,她脑子清醒了,我再陪她过来。皇上切莫着急,太子吉人自有天相。”   皇帝摆摆手,“去。”   苏夫人转向叶裳,“小裳,你身子刚稍微好一点儿,我看你神色疲惫得很,也回府休息!”   皇帝闻言也摆手,“不错,你也回去,身子骨打紧,别再折腾了,回去好好养着。”   叶裳看向叶家主。   叶家主摆手,“你先回去!”   叶裳点点头,站起身,与苏夫人和苏风暖一起出了殿门。   走出太子府,苏风暖解开马缰绳,牵过马,刚要翻身上马,叶裳伸手攥住了她的手。   苏风暖偏头瞅他。   叶裳微抿着唇,对她道,“你送我回府。”   苏风暖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对他吹了一口气,一股浓郁的酒香飘出她唇边,她懒洋洋地道,“你看我,如今跟个醉鬼没二样,能送你回府吗?”   叶裳蹙眉,又抿了一下唇,对她道,“那我与你一起去苏府。”   苏风暖伸手拿开他的手,晃着马缰绳灵巧地转了个圈,对他笑着说,“好啊,那你这副身子骨可没办法骑马,随我娘去坐车。”   叶裳点点头,转身向马车走去。   苏夫人看着二人,总觉得不大对劲,见叶裳走向自己的马车,便也上了车。   这时,太后和皇后的车辇来到了东宫门前,苏夫人又连忙下了车,前去见礼。   太后看着苏夫人,开口问,“太子如何了?”话落,又看向苏风暖,“苏小姐比哀家和皇后不过早走了一刻,如今已经出宫了?可看好了太子?”   苏夫人将太子的情况和苏风暖诊治的情况说了。   太后闻言看着苏风暖道,“哀家早先没注意,想着怪不得苏小姐的脸这么红润,以为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没想到是因为偷喝百花园酒窖的酒。”   苏夫人点头,“这孩子从小就好酒喝,没想到竟然偷喝百花园酒窖的酒,太不像话了!还望太后您不要怪罪她,我以后定教导她再不准喝酒误事儿。”   太后笑道,“皇上都未曾怪罪,哀家自然也就不怪罪了,况且她还要给太子看诊,哀家想怪罪,也怪罪不得。”话落,又道,“不过,女儿家爱酒,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儿,的确还需要好好训导一番。”   苏夫人连连颔首应是。   太后看向容安王府的马车,见叶裳挑着帘子,懒歪歪没精神十分疲惫地支着头看着她,便道,“叶世子气色不大好,今日可是累着了?”话落,又问,“事情办的如何了?可妥当了?”   叶裳无精打采,“多谢太后惦念。”   太后见他只这一句话,暗想他找皇上赐婚的事儿十有**估计是没成,毕竟东宫突然出事儿,太子突然发病昏迷不醒,皇上哪里还能顾得上赐婚,她宽慰道,“今日东宫事发突然,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不过来日方长,叶世子还是赶紧回府好生地养好身子再议不迟。”   叶裳点头,“太后说得是。”   太后不再多言,和皇后一起进了东宫。   苏夫人看了叶裳一眼,见他见太后转身时,嘴角似乎极淡地笑了一下,便落下了帘子,她也重新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启程回苏府。   苏风暖打马走在前面,容安王府的马车和苏府的马车走在后面。   一路顺畅地回了苏府。   来到府门前,苏风暖翻身下马,有门童立即接过马缰绳,她拍拍手,迈进了府门,头也不回地对刚下车的苏夫人道,“娘,我困死了,先回去睡一觉,醒酒汤对我不管作用,您就甭熬了,我睡一觉就好了。”   苏夫人点头,嗔目,“你这孩子,见到好酒总爱喝个没够。”话落,对叶裳询问,“小裳,我先让人带你去客院休息?”   叶裳摇头,对苏夫人道,“伯母,我去暖暖的院子就好,您也累了,不必照应我。”   苏夫人闻言顿时笑了,点头,“好,那你去。”   叶裳快走两步,拽住了苏风暖的手,苏风暖脚步一顿,偏头瞅他,他不言语,反拽了她的手向她的风暖阁走去。   ------题外话------   这是二更,明天见~ 第一百零三章 登堂入室   苏风暖默然地任叶裳拽着她回到了她的风暖阁。   因苏风暖这些年,无论是在以前苏家定居的乡野,还是回到了京城苏府,她从小到大在家的日子有限,所以,以前没有侍候的婢女,回了苏府后,她娘虽然给了她两名侍候的婢女,但也被她闲闲地搁置去了外院。所以,风暖阁十分安静,连个走动的人影都没有。   叶裳进苏府进风暖阁如进自己家门一般,脚步轻松随意闲适。   他迈进大门,来到正屋,伸手随意地推开了门,便反客为主地拉着苏风暖迈进了门槛,走进了所谓的她的闺阁。   苏风暖脑中想到了一个登堂入室的词,觉得十分应现在的景。   叶裳拉着苏风暖进了房间后,才松开了她的手,对她疲惫地说,“给我倒一杯水。”说完,便径自脱了外衣,来到她的床前,脱了鞋,躺在了她的床上。   苏风暖瞧着他愣了愣,片刻后,翻了个白眼,“你没长手吗?”   “我累。”叶裳闭上了眼睛,低声道。   苏风暖无言,走到桌前,给他倒了一杯水,来到床前,递给他,“你这样躺着,怎么喝?别对我说让我喂你。”   叶裳睁开眼睛瞅着她。   苏风暖见他眼底如一汪清泉,清澈澈地清透,漂亮至极,她举着水杯示意他起来喝。   叶裳慢慢地起身,一手支着床榻,一手接过水杯。   苏风暖在百花宴上喝了不少茶,也不渴,便顺便坐在了床沿,看着他,想着他如今来了她这里也好,无人之处,可以说的明白清楚些,认真地道,“我早先说的话,你好像没听进去?”   叶裳喝水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她,“听进去了。”   苏风暖闻言挑眉,“既然听进去了,你还扯着我娘进宫做什么?”   叶裳不言语,低下头,继续喝杯中水。   苏风暖身子靠在一侧,见他不语,也略显疲惫地道,“叶裳,我觉得,我们这些年就很好,不应该去改变扼杀这种好,到头来,对你我都不好,得不偿失。”   叶裳不语,继续喝着杯中水,动作却极慢。   苏风暖看着他,这么些日子,他清瘦得风一吹就快倒了。从她回京以来,他这副身子,里面装着多么坚韧的灵魂,才做出一桩桩一件件大事儿,让别人只看得到他屡次受伤,却看不到他暗地里不显山不露水地做的那些手段和谋算,将他的本事都掩盖在了受伤的外表下。   她虽然心中清楚,但也耐不住他一次次受伤让她心疼无奈的折磨,更是耐不住,感情被攥紧让她不能喘息不敢喘息生怕瓦裂的煎熬。   时间久了,总有受不住之时。   数日前关于她诓骗师兄婚约他恼怒是一件事,今日关于林之孝对她再表心意簪牡丹花又是一件事。若是不就此遏制这种关系,以后兴许还有更多的别的事儿。   时间最是无情的东西,长久下去,总会磨没了好,只剩下怨怼和不好了。   她不愿意变成那样,她想,叶裳应该也不愿意,更不应该最亲的两个人彼此伤害。   叶裳喝完一杯水,将空杯子递给她,一言不发地又躺回了床上。   苏风暖看着他,她早就知道,这一辈子,她若是能对谁低头,能拿谁没办法,也就叶裳了。他从小到大,便有这个本事,让她对他没办法。   她抬手将杯子扔去了桌子上,杯子轻轻地落在桌面上,发出极轻的响声,她想着他既然不愿意谈,那改日再说,先让他冷静冷静也好,便伸手推推他,“里面睡去,给我让出点儿地方来。”   叶裳闻言身子往里面挪了挪。   苏风暖挨着他躺在了床外侧,也闭上了眼睛。   过了片刻,她即将睡着时,叶裳低声说,“苏风暖,你这样说这一番话,是要放弃我对不对?自此不再管我了,对不对?已经厌恶我了受够我的脾气了,对不对?”   苏风暖伸手扶额,郁郁道,“你生生曲解我的意思,我是想,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不好吗?”   叶裳平静地低声道,“怎样像以前一样?你是说,你以后也会和以前一样地离京出去游历,江湖是你喜欢之处,京中是你的客栈,你每年还和以前一样,回京看我两次,待上几日吗?”   苏风暖摇头,“倒也不是,如今我脱不开身,总要在京中待着,我说的是我们的关系,还和以前一样,像亲人就很好,没必要非要更亲近一步地在一起。”   叶裳偏头看她,“你的意思是,你那日与我结发,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不作数了?”   苏风暖抿唇,头疼地道,“是不是夫妻,有那么重要吗?叶裳,我们的脾性太相似了,你觉得能走多远?将来有一日,也许就是相看两厌,何必呢?”   叶裳抿唇,“你对你我的亲近关系,结为夫妻的生活,就这般没信心吗?”   苏风暖点头,诚然地道,“这么多年,我们自诩了解彼此,也许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了解。你长期生活在京城,我长期生活在江湖乡野,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都不太相同。我认为是小事儿,你认为却是大事儿,我认为是大事儿,你认为是小事一桩。除了这个,也许还有别的,都会有分歧。还怎么能够长久?”   叶裳睁开眼,偏头看着她,“所以?”   苏风暖也睁开眼睛,偏头看他,诚然认真地道,“所以,我们还是回到以前!好不好?今日你扯了我娘进宫去赐婚,可能心底有许多赌气的成分在内,不过幸好太子出了事儿,婚事没成,便还能悬崖勒马。”   叶裳不语。   苏风暖又诚然地道,“我会帮你另选一门好亲事儿,也许你没那么喜欢她,但只要她不讨你的厌烦,脾气好,性子好,处处让着你,听从你,遵从你,便已然极好了。天下也不是找不到这样的女子。丞相府的孙晴雪我看着便极好,本来我是想着若是她做我的嫂子很不错,但想着若是能嫁给你,以她的品性,我便十分放心。”   叶裳面色顿时变了。   苏风暖见他脸色难看,立即说,“当然,你若是不喜孙晴雪,别的女子你看着谁还勉强看顺眼,自然也是行的……”   叶裳忽然受不住地怒道,“你说要给我另选一门好亲事儿,那你也会另选一门亲事儿了,对不对?”   苏风暖想了想,诚然地道,“这要看以后,若是有谁还勉强与我过得去,我便选一门亲事儿,也未尝不可。目前来说,我不见得会选谁,这是以后的事儿……”   叶裳忽然坐起身,盯着她,怒道,“你做梦!”   苏风暖见他急了,想着这桩事儿还成了一个疙瘩解不开了吗?   她也坐起身,对他慢声道,“你别气,也别急,我这样说,也是觉得,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如今你可能还在气头上,不冷静,那我们就先不说这个了。你累了,我也很乏,等我睡醒了,还要去太子府一趟,这事儿改日你冷静了,我们再说。”   叶裳气怒地看着她,“再过一年十年,我也冷静不了。”   苏风暖无言地看着他,“你真是一点儿也听不进我的话,难道你非要让我们到相看两厌的地步,你才觉得满意?”   叶裳怒道,“苏风暖,从小到大,什么事情你轻易放弃过?那些难淘弄的东西,你为我淘弄了多少?任谁知道,怕是都觉得想要做到比登天还难,难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你却都做到了。为什么偏偏到你我关系这里,你便这般轻易放弃?从小到大,你即便喜欢我,也没想嫁给我的想法,到如今,更因为这两桩事儿,便轻易地拿出来做理由,说什么以后长久下去相看两厌的话。”   苏风暖看着他,忍不住辩驳,“感情不是东西,婚事儿也不是东西,不能比较。”   叶裳怒道,“能比较如何?不能比较又如何?你是觉得,我对你的心思,是因为自小我习惯了你,所以,才放不开吗?你当我是什么?我还习惯了千寒呢,我为何不想与他亲近在一起?”   苏风暖一时被气笑,“你这是什么话?把千寒拉出来做什么?”   叶裳怒道,“我爱你爱到骨子里,恨不得骨血都与你的骨血融在一起,才想与你结为夫妻,一辈子甚至十辈子。苏风暖,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到底有没有心?还是你习惯了江湖乡野,怕与我在一起,我成为了你的束缚,你总想着推却我,如今干脆地找到了理由,彻底放弃我。”   苏风暖又无言下来。   叶裳看着她,“我脾气不好,是你惯的没错,我总是欺负你,惯会对你发脾气,也是你惯的。如今你不愿意忍让我了,不愿意惯着我了,你明白地告诉我,我改就是了。总之,你休想让我另娶你另嫁。这种梦就干脆给我打断,自此就别想了。”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零四章 住在苏府   苏风暖无言地看着叶裳,他这是执拗到底了吗?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重新地躺下来,闭上眼睛,困意乏乏地道,“先不说这个了,你累,我困,我们改日再说……”   叶裳看着她,不再说话。   苏风暖心底又暗暗叹息了一声,准备睡去。   叶裳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说,“谁告诉你我今日扯了伯母随我进宫去请旨赐婚是在跟你赌气?谁告诉你太子出事儿了婚事儿就没成?”   苏风暖一怔,复又睁开眼睛,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叶裳哼了一声,忽然躺下身,背对着她,不再理她。   苏风暖不解其意,伸手推他,“你说清楚。”   叶裳瓮声瓮气地道,“我累了,改日再说。”   苏风暖一噎,被气笑,“你可真会现学现卖!”   叶裳恼道,“从小到大,我什么东西不是跟你学的?如今学的快有什么奇怪?”   苏风暖被噎得无语。   叶裳噎了她一回,似乎憋了一日的心情终于顺畅了,闭上了眼睛。   苏风暖盯着他的后背看了好一会儿,琢磨着他刚刚的话,一时间觉得十分不妙,但即便不妙,无论是好是坏,事情都已然发生了,如今再多问多想,也无非是自找罪受,便作罢,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二人都睡着了。   屋中十分安静。   苏青从百花宴回府后,直奔去了正院。   苏夫人也累了,正躺在床上小憩,苏青回来弄出了动静,她醒来,看了他一眼,问,“没再百花园多玩一会儿?这么早就回来了?”   苏青摇头,“太后和皇后离开后,听说东宫出了事儿,很多人都散了,再玩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就回来了。”话落,他问苏夫人,“娘,皇上可给叶裳和小丫头赐婚了?”   苏夫人摇头。   苏青道,“我就知道没赐成,东宫太子出事儿,皇上哪里还有心情赐婚?”   苏夫人道,“我摇头的意思是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是赐成还是没赐成?”   苏青一怔,“怎么说?您不是被叶裳拉去进宫了吗?这事儿还能含糊不知道?”   苏夫人道,“小裳和我出了百花园后,自己先进了宫,他吩咐严公公去了你外公的府邸请你外公进宫,又拜托我去容安王府请叶家主。等我们都进宫后,还没开始提此事,便听说东宫出了事儿。就急急赶去东宫了。”   苏青闻言道,“那就是没赐成,没有你们点头,皇上虽然早就有意赐婚,但也不会直接甩一道圣旨给叶裳。顶多他先进皇宫里跟皇上打好了招呼,等着你们一去,皇上便下圣旨。可惜东宫出了事儿,便只能搁置了。”   苏夫人叹了口气,“东宫这事儿出的也太突然太凑巧了,早不出晚不出,偏偏这时候出事儿。”   苏青想了想,关上了门,悄声对苏夫人说,“娘,我听说叶裳拉了您进宫去请旨后,林之孝想法子阻拦。您说会不会太子出事儿是因为他?”   苏夫人一惊,“竟有这事儿?”   苏青点头,将他遇到涟涟拦截林之孝找苏风暖之事与苏夫人说了一遍。   苏夫人听罢后,面色凝重,“若东宫太子出事儿真是与林二公子有关的话,那么林二公子实在是太厉害了,竟然能将手伸去东宫……”话说到一半,她顿住,“也兴许真是凑巧了,世上赶得凑巧的事儿也不是没有。”   苏青道,“反正我觉得林之孝不简单,的确是个有手段有本事的人。”   苏夫人道,“还是不能乱猜疑。”   苏青道,“小丫头呢?我听说叶裳也来了咱们府?哪儿去了?”   苏夫人道,“他们去了风暖阁,小裳不回府,跟来了苏府。我说要给他安排歇着的地方,他说去风暖阁就好。估计是他们有话要说。”   苏青顿时道,“娘哎,您怎么一点儿长辈威严的架子都没有?就让他这么登堂入室去小丫头的闺阁了?您可真是亲娘哎。”   苏夫人被气笑,“我不是亲娘难道还是后娘不成?他们的婚事儿我早就同意了,你爹昨日来信与我说,他不反对,一切看暖儿的意思。定下婚事儿可以,但大婚要等二年。今日进宫,虽然没请到赐婚的圣旨,东宫出了事儿,但赐婚也是早晚之事。何况他们两情相悦,我还拦阻着顾着规矩做什么?”   苏青无语地道,“我爹也真是,还以为他能有点儿勒着的劲儿,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松口。”   苏夫人笑道,“你爹松口有什么奇怪?小裳这孩子自幼失孤,你爹对他有愧。”   苏青哼道,“再有愧也不能卖女儿。”   苏夫人笑着打他,“说什么呢?你妹妹若不是喜欢小裳,你爹自然也不会逼她。如今他们情投意合,能做成婚事儿,也是姻缘。你爹自然不拦阻了。”   苏青嗤了一声,“什么情投意合,我看不见得。”   苏夫人瞪眼,“你怎么尽是说些我不爱听的话?难道跟着你外公身边教导这数月,竟然也学了你外公了?说话从来刻板让人不中听。”   苏青一噎,无语地道,“您是没见着小丫头今日的模样。”   苏夫人立即问,“她今日怎么了?”   苏青挠挠头,“说不出来,总之他们两个之间有问题。”   苏夫人闻言笑起来,“两个人在一起,哪能那么容易?磕磕绊绊,摩擦碰碰,我和你爹当初也是三天闹了两天闹,越磨感情越深,这是正常。”   苏青更是无语,“照您的意思,不管了?无论他们怎么折腾,您都认准叶裳这个女婿了?”   苏夫人点头,“嗯,小裳这孩子是真的好,他们还年岁轻,由着他们折腾。等你有了喜欢的人,你就知道了。”话落,她将话题转到了苏青的身上,“今日百花宴,几乎汇聚了京中一众小姐,你可有看上谁家的小姐没有?”   苏青摇头,没好气地道,“没有!既然您都不管,我也不管他们了。”话落,转身就要走。   苏夫人一把拽住他,仔细地打量他,“当真没有?”   苏青摇头,“没有!”   苏夫人皱眉,“京中这么多小姐,你一个也没看上?丞相府的孙小姐呢?”   苏青翻白眼,“娘,我上面还有大哥和二哥,您关心我的婚事儿是不是也关心得太早了?您还是操心小丫头。”   苏夫人见他脸色不好,作罢,放开他的手,笑骂,“你个臭小子,跟你爹一样,也是个不解风情的主。”话落,对他摆手,“看你也累了,回去歇着。”   苏青出了正院,也当真不再理会苏风暖和叶裳,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傍晚时分,小泉子又奉了皇命,前来请苏风暖去太子府。   苏风暖被管家在门外喊醒,她睁开眼睛,见叶裳也已经被吵醒,她坐起身,懒洋洋地对外面道,“我知道了,你告诉小泉子,说我稍后就过去太子府。”   管家闻言连忙去了。   苏风暖下了地,倒了一杯水,喝下,回头问叶裳,“你要喝水吗?”   叶裳点点头。   苏风暖又给叶裳倒了一杯水,走到床前,递给他,对他道,“天色已经晚了,你歇够了就回府。我这就去太子府。”   叶裳道,“我跟你去太子府。”   苏风暖怒道,“你折腾个什么劲儿?老实回府待着。”   叶裳看着她,“你若是不让我跟你去太子府,我便就住在苏府了。”   苏风暖竖眉,“你说什么?你要住在这里?”   叶裳点头,诚然地对她道,“反正今日京中所有人都知道我拉了伯母进宫去请旨赐婚的事儿了。我要娶你的心思,已经人尽皆知,我倒也不怕了,不畏人言了。”   苏风暖无语。   叶裳推开被子,就要起身下床。   苏风暖连忙伸手制止他,“你是不想伤好了吗?还是想自此落下病根?你还是别跟着我折腾了,愿意住在这里就住在这里好了。”话落,她对着镜子收整了一番衣着,出了房门。   叶裳见她离开,嘴角微微扯开,露出了一抹笑,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苏风暖出了院子后,先去了正院。   苏夫人见她来了,对她问,“如今酒醒了没有?小泉子公公来请你了,你这回再仔细些,看看太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昏迷不醒。”话落,关了房门,将苏青怀疑林之孝之事与她说了。   苏风暖听罢后,笑了笑,“也难为林二公子了。”   苏夫人一怔,“暖儿,你什么意思?难道真是林之孝做的?不能?”   苏风暖拍拍苏夫人肩膀,娇声道,“娘啊,看人别看外表,外表长的越是好看的男人,越是会手段,懂谋术,通晓心机,会用那张皮囊骗人。”话落,她撤回手,道,“我去太子府了,叶裳不走了,说要住在这里,您记得多让厨房备他一份晚饭。”   苏夫人笑起来,“行,我知道了,忘不了他,饿不着他。”   ------题外话------   这是二更,明天见~ 第一百零五章 假死之药   苏风暖出了正院,来到苏府门前,小泉子已经在等候她。   小泉子见了她立即一揖,“苏小姐,皇上还在太子府等着您。”   苏风暖点点头,有人牵来马,她翻身上马,与小泉子一起,前往太子府。   这时已经傍晚,初秋的天气,太阳落山后,夜晚的空气褪去了浮躁,极其凉爽,街道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都在谈论着白日里的百花宴和东宫太子出事儿之事。   路过主街时,一辆马车迎面而来,挂着国丈府的标牌。   苏风暖看了一眼,本来打算侧身而过,但那马车的车夫回头对车内人说了什么,车帘子从里面挑开,许云初探出头看了一眼,吩咐车夫停车。   苏风暖见许云初吩咐停车,也只能勒住马缰绳,让马驻足。   小泉子也跟着勒住马缰绳,在马上见礼,“小国舅!”   许云初看了小泉子一眼,对苏风暖询问,“苏姑娘这是去太子府?”   苏风暖对他点头,“太子昏迷不醒,皇上喊我过去,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醒来。”   许云初颔首,对她道,“关于岭山一案,我还有一事要找你,明日可否约姑娘一叙?”   苏风暖眸光动了动,挑眉看着许云初,许云初目光平和地瞅着她,神情正色,她点头,“自然可以。”   许云初道,“那我明日去苏府一趟?”   苏风暖颔首,“明日我在苏府等你。”   二人说定,许云初落下帘幕,马车继续向前走出,苏风暖和小泉子前往东宫。   来到东宫,天色已黑,门口有人提着灯笼正在候着,见到苏风暖来,连忙提着灯头前带路。   来到太子的寝宫,殿外站了一排御医,孟太医也在内。除了太医院的太医,还有数名朝中武大臣以及太子府的客卿幕僚。   孟太医见到苏风暖,连忙上前,“苏小姐,你总算是来了!老夫惭愧,医术不精,实在是看不出太子因何原因昏迷不醒。”   苏风暖道,“我回去琢磨了一番,稍后试试看,看看能不能救醒太子。”   孟太医连连作揖,“我等性命能否保住,就拜托苏小姐了!”   苏风暖扫了一眼太医院众人,想着吃皇家这晚饭可真不容易,动不动就砍头治罪。她点点头,进了外殿。   外殿内,皇帝正等在等苏夫人,与他一起等着的还有皇后,叶家主和王大学士并没有离开,也跟着陪等了半日。   苏风暖刚要给皇帝见礼,皇帝摆手,“苏丫头,你酒可醒了?可查过医书古籍了?可明晓了原因知道如何救太子了?”   苏风暖道,“酒自然是醒了,医书古籍也查了,但还不好说,我还要给太子殿下诊诊脉。”   皇帝点头,“进去。”   苏风暖进了内殿,皇帝和皇后跟进了内殿。   太子依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动不动,如响午时一样。   苏风暖来到床前,伸手给他把脉,片刻后,又换了一只手,之后,来回换了数次手后,才撤回手,站起身,对皇帝道,“太子之所以昏迷不醒,若是我诊脉无误的话,他应该是……”   “应该是什么?”皇帝立即问。   苏风暖看着他,压低声音道,“服用了一种假死之药。”   “什么?”皇帝声音突然加大。   皇后站在皇帝身旁,听的清楚,也惊异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苏风暖,“你……是说太子他自己服药想死?”   苏风暖摇头,“皇后娘娘没听清我说的话,我说是太子服用了一种假死之药,没说是他自己服药想死。这是有区别的。”   皇后依旧惊异,转头看向皇帝。   皇帝脸色阴沉,“你确定?”   苏风暖道,“也不是十拿九稳地确定,只是以我的医术和我翻阅的医书古籍来看,十分像一种假死之药,这种假死之药,人服用后,昏迷不醒,初时看着像是睡着了,过一日后,心跳停止呼吸,让人以为是断了呼吸已经死了,但其实不过是假死,心脉之处总会有那么一丝丝微微的温度。七日之后,会自发醒来。”   皇帝闻言道,“世上竟然有这种假死之药?”   苏风暖看着他,“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话落,她道,“皇上若是觉得我诊的兴许有误的话,可以挂榜寻医,再找一个医术更高明的人来给太子看看。”   皇帝闻言摆手,“不必了!你能将叶裳从鬼门关拽回来,朕相信你的医术。普天之下,都言云山真人和灵云大师医术高绝,但二人似乎都对你的医术推崇备至,叶裳替朕挡掌时,朕命轻武卫找到了云山真人要救他,真人回话说有你在,叶裳就死不了,灵云大师也说有你在,他来便没有用处。既然他二人都这样说,天下还有谁的医术比你更好?”   苏风暖闻言笑了一下,“皇上,您可别夸我,我不禁夸的。”   皇帝哼了一声,转向床上躺着的太子,眉峰隐隐含怒,“他怎么会服假死之药?到底是有人对他为之?还是他自己刻意为之?”   苏风暖不接话。   皇后闻言道,“皇上,等太子醒来,您问问不就知道了?”   皇帝又转向苏风暖,“你是说,七日之后,他就会自己醒来?”   苏风暖道,“应该是这样,假死之药名曰阎王渡,渡过这七日,便是重生了。”   皇帝立即问,“什么重生?”   苏风暖道,“医术古籍上说,阎王渡可以让人如活了两辈子,一辈子是前生事儿,一辈子是今生事儿。服用了阎王渡的人,忘却前尘种种,渡过红尘劫数,过了七日之后,再醒来,就是一片空白,仿若新生。”   皇帝面色一变,“你的意思是……他再醒来,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苏风暖点头,“若是太子当真服用了闫王渡的话,医书古籍上的确这样说。”   皇帝立即问,“可有解药?可能让他立即醒来?”   苏风暖摇头,“无伤花尚且有解,闫王渡没有解药。”话落,她道,“前人先辈们的医术让后生小辈叹为观止,难望项背。”   皇帝一时无言,沉着脸不再言语。   苏风暖默然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太子,今日午时,虽然她喝了一坛胭脂醉,但也诊出了他服用了阎王渡。但正因为当时喝了酒,怕诊断错误,便决定醒了酒后再诊一次,果然还是阎王渡。   太子若是自己服用阎王渡,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中了无伤花,是冯盛下的,冯盛虽然是晋王送入宫的人,但这么多年,早已经被月贵妃攥在了手里利用。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月贵妃要杀叶裳,因灵云镇东湖卿华坊与东宫有牵扯,所以,东宫顺势被拖下水,太后和国丈府施压,皇上问罪太子,将他派去灵云镇,月贵妃演戏哭闹一番,皇上认为他太宠太子,让她闭宫反省,更是恼怒地只派了冯盛一人前往灵云镇,冯盛听命月贵妃,趁机对太子下无伤花之毒……   无伤花毒虽然后来经叶裳请云山真人求药解了,但自此一生再不能人道了。   太子醒来后,却十分平静。   后来叶裳查案,月贵妃一案告破,她杀了月贵妃,太子便被皇上以养身体为由软禁在了东宫。   满朝武,人人都知道,皇上不可能让一个不能人道的残废太子继承皇位,登顶九五之尊的宝座。太子岂能不知?   若是阎王渡是他自愿服下的,倒也合理。   皇后轻声问,“皇上,这可怎么办?”   皇帝闻言怒道,“还能怎么办?等着他醒来。”话落,他拂袖出了内殿,对守在外面的小泉子吩咐,“将太子移去朕的寝殿。”   小泉子一惊,“皇上,那您……”   皇帝道,“在朕的寝殿内,给他置一张榻,朕等着他醒来。”   小泉子连忙垂首,“是。”话落,连忙出去安排人吩咐将太子移去皇宫的帝寝殿。   皇帝吩咐完,看了叶家主和王大学士一眼,沉声道,“辛苦叶老和王爱卿陪着朕半日,你们也回去歇着。”话落,抬步出了外殿。   皇后连忙跟上皇帝,向外走去。   苏风暖从内殿出了,对叶家主和王大学士道,“叶爷爷,外公,我们走。”   二人齐齐点头,虽然在外殿没听到内殿内苏风暖诊治的情况,但也知道皇上将太子移去他的寝殿,必定是弄明白了。齐齐点头,与她一起出了外殿。   孟太医连忙上前问,“苏小姐……”   苏风暖对他和善地道,“孟太医,叶世子如今在苏府养伤,恐怕还要劳顿您跑一趟苏府。届时我们再论医术。”   孟太医意会,连连点头。   苏风暖与叶家主和王大学士一起出了东宫太子府。   苏风暖刚要伸手解马缰绳,王大学士怒道,“女儿家家的,在京城内,骑什么马?去坐车。”   苏风暖无言,只能罢手,上了马车。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他的本事   马车上,苏风暖将太子服用了阎王渡之事与叶家主和王大学士说了。『『『小『说   二人听罢后,对看一眼,齐齐叹息。   苏风暖想起凤阳曾与她提过,说太子十分有意思,灵云大师出事儿,她离开灵云寺后,太子命许云初全寺彻查,他跟没事儿人一样,在屋里抄经书,抄了两日经书后,问灵云老和尚他若是出家可否收他做弟子之事。   她想着,那时候太子应该知道是月贵妃背后动的手,所以,他十分平静地接受了无伤花使得他不能人道之事,也平静地不理会灵云寺谋杀案。后来,他回京,月贵妃一案很快被叶裳告破,月贵妃死,他被软禁,心灰意冷之下,若有人给他搭一架天梯,他心甘情愿地服用阎王渡也合情理。   叶家主看着苏风暖问,“苏丫头,叶裳那臭小子呢?回府了?”   苏风暖回神,摇头,“他没回府,赖在苏府不走。”话落,看着叶家主道,“叶爷爷,要不然您跟着我去苏府将她揪回府去。”   叶家主失笑,“既然他愿意赖在苏府,就赖着好了。”   苏风暖无语。   王禄看了苏风暖一眼,用鼻孔轻轻地哼了一声,没说话。   苏风暖更是无言。   马车先来到容安王府,叶家主下了车后,王禄和苏风暖前往王大学士府。   路上,王禄对苏风暖询问,“小丫头,你当真非容安王府那臭小子不嫁?”   苏风暖伸手扶额,摇头。   王禄看着她,“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苏风暖看着王禄,想着他和叶裳这一笔糊涂账,怎么能说得清,便言简意赅地道,“我们之间似乎有很多问题,我觉得这时候谈婚论嫁不太合适,缓缓最好。”   王禄点头,“你们目前来说,的确不合适。你娘喜欢那小子,一门心思热着赶紧想让他做女婿。你爹本就对容安王府愧疚,你娘喜欢他,你若是也喜欢她没意见,他也见其成。”话落,道,“你外婆也觉得那小子顺眼,不过我倒是觉得,你还年岁小,他也年岁小,着什么急?”   苏风暖诚然地点头,的确是不着急的。   王禄又道,“这些年,他一直生活在京城,你生活在江湖乡野,虽然多年来往甚密,但两个人过一辈子,可不是月老早早地给你们牵了红线这么简单。夫妻之间有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与别的关系不可并论,更不可儿戏。”   苏风暖顿时崇拜地看着王禄,“外公说得极是。”   王禄道,“今日,叶裳早我们半个时辰入宫,与皇上到底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我们进宫时,皇上心情极好,显然是同意了。不过我们还没等叙话,东宫便出了事儿了。以我对皇上的了解,和对叶裳那小子的了解。兴许他手里已经拿到赐婚的圣旨了。”   苏风暖一惊,看着王禄。   王禄看着她道,“你也不必这么惊讶,往日那个时辰,皇上都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但当时,我进入御书房时,桌子上虽然摆着笔墨砚台,但并没有批阅奏折,而皇上的印玺却放在玉案上。墨是现成磨好的墨,笔正放在砚台上。说明了什么?”   苏风暖脸色瞬变了几次,“也就是说,皇上提前给他下了赐婚的圣旨?只等着你们进宫宣读了?”   王禄颔首,“我是这样猜测的。”话落,他道,“只不过东宫正巧出了事儿,所以,这桩赐婚的圣旨也就这样压下了。”   苏风暖一时说不出话来。   王禄看着她,“你回去可以问问那小子,手里是否已经拿了圣旨。若是他拿了……”他哼了一声,“也是他的本事!”   苏风暖无言,想起叶裳临午睡时对她反问的话,一时间心里没底,暗想可能赶在了东宫出事之前,真被他拿到了。那个无赖混蛋,他学谋心之术,怎么会料不到他拉着她娘进宫大张旗鼓地去请旨消息不会大肆传开呢?他一定是提前就先一步地拿到了圣旨,圣旨一下,金口玉言,不是特殊情况,再无收回的道理……   她默然无语好半晌,才头疼地揉额头,对王禄道,“外公,就算圣旨赐婚了,大婚日期什么的,都可以延后再议的?”   王禄颔首,“这是自然!要两家商议。”   苏风暖微微地松了一口气,“这就好。”   王禄瞧着她,赞许地道,“我本以为你也跟你娘一样,被那小子哄几句,便一门心思开花了。如今看你如此沉静思索你们之间的问题,这是好事儿。证明你在外面这些年没白乱跑。天下之大,天宽地阔,你即便是女儿家,也要学着大气,不能拘泥于儿女情长,免得困顿不开。”顿了顿,又道,“容安王府的男人,从来都心怀天下,叶裳那小子,也是个能做大事儿的人,你别误了他,也没薄待了自己。”   苏风暖敬佩地看着王禄,从没想过外公会与他说这一番话,而且说得如此透彻,即便她没说与叶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他竟然也能看得明白清楚。这么多年,他立足朝堂,得皇上器重厚爱信任,才是真正的有大智慧之人。   她认真地点头,诚然地道,“外公说得极是,我不想误了他,自然也不想太刻薄了自己。总能找个两全的法子。”   王禄颔首,拍拍她的头,欣慰地道,“小丫头长大了,可惜,生成女子,不是男子。”   苏风暖失笑,“外公啊,我娘生了三个儿子,我是第四个,若我再生成男子,估计下生后就被我娘气的摔死了,哪会如今把我捧在手心里疼?”   王禄也笑了,“嗯,你娘爱女如命,跟你外婆一样。”   二人说着闲话,来到王府,王禄下了马车,又对苏风暖嘱咐了两句话,苏风暖点头,继续坐在车上,向苏府而去。   回到苏府,天已经彻底黑了,门童打开门,对苏风暖道,“小姐,凤少主来了,说找您有要事儿,在前厅等着您呢。”   苏风暖点头,向前厅走去。   来到前厅,果然见凤阳已经等在那里,除了凤阳外,叶裳也坐在椅子上喝着茶,似乎在作陪。   苏风暖迈进门槛后,愣了一下,目光从二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凤阳身上,对他问,“你确定你是来找我的?”   凤阳看了她一眼,喝了一口茶,慢声道,“我从来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面子,听说我来了,叶世子便出来代主迎客了。”   苏风暖瞅了叶裳一眼,他面色一派坦然,真如主人家一般,有模有样地坐在那里,闲适随意,她无言了一会儿,对凤阳问,“你是来找我拿东西?”   凤阳点头。   苏风暖道,“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取来。”   凤阳颔首。   苏风暖转身出了大厅,向内院走去。   叶裳始终喝着茶,没说话。   凤阳在苏风暖走后,偏头隔着八仙桌看叶裳,“叶世子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住在苏府,不怕别人说闲话?”   叶裳瞥了他一眼,“我生怕别人不说闲话。”   凤阳哼笑一声,“叶世子可想知道,今日百花宴,在曼陀罗园内,我见到她时,她正在做什么?”   叶裳漫不经心地道,“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不要说,别跟本世子兜圈子。”   凤阳挑眉,嘲笑地看着叶裳,“叶世子明明在乎极了,想知道极了,可是偏偏装模作样,一副漠不关己的模样,你有意思吗?我真不知道你除了可怜的身世,哪点儿好了?让你欺负她至此,她却忍让你至斯。”   叶裳眸光乍然变冷,放下茶盏,看着凤阳,“凤少主是想死吗?”   凤阳不惧地道,“如今是在苏府,难道叶世子还想在这里杀了我不成?”   叶裳冷眼看着他,眸光如剑,片刻后,他偏转头,冷意褪去,凉凉地道,“你是否羡慕你没有本世子一样的可怜身世?所以,得不到她可怜?才嫉妒我?”   凤阳顿时恼怒,“你有什么值得我羡慕嫉妒的?”   叶裳冷笑,“你自己知道。”话落,他忽然弯了嘴角,复又转回头看着凤阳,话语锋利,“即便我是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她也不会弃我如敝履。身世可怜如何?我父王母妃是为国捐躯,不是因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而惨死,她因此可怜我照顾我忍让我又如何?总之都是一个我。没有种种前因,我和她也不会自小陪伴紧密到如此地步。即便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也是我们自己的事儿,与旁人无关。”   凤阳一噎。   叶裳笑意加深,“凤少主,你若是看我笑话,或者是有什么别的心思,还烦请就此打住或者收回去。免得自讨没趣。”   凤阳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一时被噎得哑口无言。   ------题外话------   这是二更,明天见~ 第一百一十七章 赐婚圣旨   苏风暖取了匣子回来,便感觉客厅内的气氛不同寻常。   叶裳依旧慢悠悠地喝着茶水,显然心情不错,而凤阳脸色颇为阴沉。   她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想必叶裳又欺负人了,凤阳在叶裳面前吃噶了,发生了不太愉快的事儿就是了。她也懒得问,将匣子递给了凤阳,对他说,“这里有你要的东西。”   凤阳伸手接过盒子,掂了掂分量,对她道,“分量不轻啊。”   苏风暖摆手,“你该走了。”   凤阳瞥了叶裳一眼,站起身,收好匣子,对苏风暖道,“胭脂醉好喝?事情成了,空闲下来,我再找你一块儿喝,如何?”   苏风暖痛快地点头,“好啊。”   凤阳见苏风暖答应的痛快,仿佛像是找回了场子,一时阴沉褪去,心情好转,抬步出了会客厅,离开了苏府。   叶裳脸色在他离开后,微微地沉了下来,早先的好心情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风暖看着叶裳,想着总不能她与凤阳喝一次酒,他便要发脾气?她就说他们两个之间有问题,看,这问题又来了。   叶裳放下茶盏,沉默地坐着,周身气息极低暗。   苏风暖瞅着他,也慢慢地坐下身,等着他说话。   会客厅寂静,落针可闻。   过了片刻,叶裳开口,对她道,“你还没用晚膳是不是?我与伯母说等你一起吃,也不必劳烦人端来了,我们直接去厨房吃。”   苏风暖一怔,看着叶裳,他不发脾气了?   叶裳站起身,走过来,牵了她的手,语气和缓,面色恢复如常,“走。”   苏风暖愣愣地由着他拽着走出了会客厅,才试探地看着他问,“叶裳,你……没发热?”   叶裳偏头瞅了她一眼,脚步不停,“你希望我发热?”   苏风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热,又拿过他的手给他把脉,片刻后,放下手,嘀咕,“我希望你发热做什么?”   叶裳忽然弯起嘴角,停住脚步,看着她道,“你看看你,摸我的额头,给我把脉,与我亲近,都如此自然习惯了。换做别人,你会如此?”   苏风暖脚步也顿住。   叶裳轻轻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温声说,“我这样模你,碰你,你也不会反感,同样习惯了。换做别人,你会让别人碰你?”   苏风暖一时沉默无言。   叶裳伸手扯过她的身子,抱在怀里,低声说,“我们之间是有许多问题没错,我爱你,却不懂得如何才是对你好,而你也怕伤了我,到头来忘了你对我好的初衷。但你不能因为这些就放弃,不敢向前走一步。”   苏风暖动了动身子,“府中有人看着呢。”   叶裳抱着她圈紧,“我请旨赐婚之事已经传扬开了,我还怕别人看到不成?你何时这么畏惧人言了?”   苏风暖沉默,倒不是畏惧人言,而是觉得,总归要缓缓,太急进她真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叶裳将头放在她肩膀上,低声道,“我认识的苏风暖,可不是畏首畏尾,怕这怕那的人。她胆大任性,肆意而为,天不怕地不怕。如今这样踌躇不前,心中郁郁,我想了半日,才想明白,你对我的爱,应该是比我以为的更深才是。”   苏风暖忍不住伸手推他,“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对你何时更深了?”   叶裳抱紧她不松手,“你这个女人,惯会伪装,人前一张脸,人后一张脸,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无数张脸。嘴上说一套,背后却又是另一套。我从小到大虽然总欺负你,但被你糊弄的时候也多了去了。如今你别想再糊弄我,别的虽然千变万化,但你一颗心,总是至纯粹的。即便今日恼怒我至极,委屈至极,但也不曾与我翻脸,说到底,你还是舍不得。”   苏风暖顿时恼了,伸手推开他,怒道,“叶裳,你自诩看透我的这颗心,知道我是舍不得你,那你怎么就悟不透?你说我怕也好,说我没信心也好,但总归我们之间有如此多的问题,不容回避。难道你真要弄得不可收场两败俱伤吗?”   叶裳被苏风暖推得身子晃了晃,才勉强站稳,看着她道,“说到底,你就是拿定了注意吗?任我如何说破唇舌,你也不动摇非要坚持与我划清界限吗?”   苏风暖一时激动,忘了他身上的伤,暗悔自己手劲大了,见他站稳,道,“不是划清界限,而是你我应该知道什么样的关系最适合我们。”   叶裳看着她,眉目黯然,“说白了,还是要与我划清界限。”   苏风暖觉得与他说不清楚了,伸手揉头。   叶裳看着她揉头的动作,似乎他就是她的烦恼,她轻轻一揉,就能把他揉走,他上前一步,伸手扯过她的手,放在了他的心口,对她一字一句地道,“到底是我不明白不悟,还是你不明白不悟?我要怎样说你才能够明白?苏风暖,我告诉你,这一辈子,我非你不娶。如今你与我说什么,都晚了,你最不该做的就是当年苏府举家离京后,你屡次回京招惹我。如今你不想招惹了,已经晚了。我这颗心,除了你,装不下别人。”   苏风暖一噎。   叶裳伸手揽过她的腰,低头对着她吻了下来。   苏风暖遂不及防,被他吻了个正着,刚要伸手去推他,碰到他心口,想起他的伤,顿了一下,微微地用了用力,但叶裳抱得紧,微小的力气根本就推不开她,她想大力,但又怕伤了他。一时身子微颤,拿他无可奈何。   叶裳拿准苏风暖舍不得伤他,便抱着她欺负了个够,将她的唇瓣吻成了水蜜桃色,才慢慢地喘息着放开了她,鼻尖相对,气息相闻,他低哑地道,“你看,即便你不愿再与我更近一步成就夫妻关系的情形下,我这般欺负你,你仍旧舍不得伤我。所以,苏风暖,你承认,你爱我爱得深,不忍伤我一丝一毫。”   苏风暖一时情绪激动,腹中翻涌如潮。   叶裳继续道,“哪怕你我相互折磨,我也要折磨着过一辈子。任天上地下,我叶裳只要苏风暖,除了你,我谁也不要。我早说过,哪怕我是个火坑,我也要拉着你一起跳。上穷碧落下黄泉,你生要随我的姓,死也要冠我的名。”   苏风暖心海翻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裳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林之孝阻拦又如何?太子出事又如何?我既然拉着伯母大张旗鼓地去皇宫请旨赐婚,自然早有对策防范有人破坏。皇上的赐婚的圣旨如今就在我手里,金笔御批,盖有印玺。”   苏风暖一时间所有血液都向一个方向窜动,汇聚到了心口,她看着叶裳,夜色下,他黑漆漆的眸子,璀璨如昼,他整个人站在他面前,锦裳玉带,如月清华,说着再认真不过的一件事儿。她想着外公猜测得果然如是。   她一时间张嘴想说什么,片刻后又闭上,反复几次后,她气恼地推开他,抬步向前走去。   叶裳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对她低声道,“听到我手中有赐婚圣旨,你如此生气吗?”顿了顿,看着她道,“难道真要让我娶了别的女人,你才觉得心下满意?才觉得是对我好?不会伤我?你怎么知道别的女子会对我好?我叶裳只有一颗心,早已经装不下别人了。这世间有哪个女子不嫉不妒?由得枕边人心里想着别的女人?这样的话,你当真觉得比你我在一起要好?”   苏风暖脚步一顿。   叶裳上前一步,盯着她的眼睛。   苏风暖听着叶裳句句质问的话,心血翻滚半晌,觉得他说得对,她不能接受,也不能忍受。他若是娶了别的女人,她真的就心下满意了吗?这样的叶裳,她是对他好吗?不会伤他吗?天下没有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心里装着别的女人,哪怕是丞相府的孙晴雪,怕是也做不到。   她沉默着,不说话。   叶裳看着她,不放松地执着地看着她。   过了片刻,苏风暖低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对他低声道,“那你也要给我时间,也给你自己时间才是。我们之间的相处,总要找个两全的法子……”   叶裳弯起嘴角,“傍晚时,你去东宫后,我特意请教过伯母,伯母说两个人相处,多多少少都会磕磕绊绊,这是正常的,因为在意对方,才会折腾,越折腾越是相爱……”   苏风暖无言,被气笑,抬眼瞪着他,“这样的事情,你也好意思问我娘?”   叶裳见她笑了,这样的笑,不同于不达眼底的笑,带着三分往日的明媚之气,他微微挑眉,整个人也轻松下来,对她道,“我也不是太好意思的,是被你逼得没有办法了,只能厚着脸皮请教伯母了。”   苏风暖终于明白她娘为什么喜欢叶裳了,除去容安王府遗孤的身份让她看重外,关于她和他的事儿,他事事在她娘面前过了明路。连这样的事儿都敢请教,她娘不喜欢他才怪?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知脸红   吃过晚饭,叶裳依旧赖在苏风暖的风暖阁不走。看到网   苏风暖想着若是他们在容安王府也就罢了,但偏偏如今是在苏府,苏府可不同于容安王府,容安王府他一人当家,府中人多年来都被他规矩得不敢闲言碎语,苏府刚回京不久,府中人多眼杂,有什么事情,瞒不住捂不住藏不住,一准会传扬出去。   他手中虽然有皇上的圣旨赐婚,但到底没宣扬开。若是就这样住在她的风暖阁过夜,事情可就大了。   她脸皮虽然厚,但在这等事情上,还是厚不起来。   所以,苏风暖挥手赶叶裳,“有两个选择,一是你现在立马回容安王府,天色还不算太晚;二是让我娘另外给你安排一处住处。”   叶裳看着她,“就这么在意?”   苏风暖伸手敲他脑袋,“你拿着赐婚的圣旨,虽然没宣扬开,但也是名正言顺的,总不想我们还没真正名正言顺,便被人传出行为荒唐的诟病来?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叶裳微笑,“你总算对我说出名正言顺的话来了。”话落,看着她道,“以后再不准对我轻易地说出不要我终止我们关系的话了。”   苏风暖轻轻地哼了一声,“那也要你改改性子,别动不动就对我发火。”   叶裳看着她,“改了性子的我,还是我吗?”话落,他揉揉头,“我尽量。”   苏风暖扁嘴,改了性子的叶裳,也就不是叶裳了,她也就这么说说罢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是让她改了性子,她也做不到。她摆手,“算了,你不必改了,改了性子我怕我会不认识你了。”   叶裳轻笑,对她问,“要不要看看圣旨?”   苏风暖眨了一下眼睛,对他伸出手,“拿来!”   叶裳拢了一下衣袖,怀疑地看着她,“我将圣旨给你,你不会突然反悔,给撕了?”   苏风暖瞪眼,“我敢撕圣旨吗?这不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叶裳道,“保不准皇上圣旨上面说的那句话你看着不顺眼不如意,就给撕了呢,你又不怕皇上。”   苏风暖嗤笑,“废什么话?到底拿不拿来?”   叶裳伸手摊入袖中,将圣旨取了出来,递给了苏风暖。   苏风暖伸手接过,展开,字迹笔笔在目,的确是皇上御笔批写,盖有印玺。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忍不住喷笑,抬眼看叶裳,“皇上说你钟灵毓秀,才华出众,品貌俱佳,宗室典范,我怎么看不出来?”   叶裳失笑,看着她道,“皇上说你温婉谦恭,贤良淑惠,知书达礼,德馨无双,我也没看出来。”   苏风暖合上圣旨,递还给他,“皇上可真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啊,自愧弗如,你还是拿回去供起来,别再给我看了,我怕看瞎了眼睛。”   叶裳笑着伸手接过圣旨,放回袖中,对她道,“自然要供起来的。”话落,他站起身,“我去跟伯母告辞,这就回府。”   苏风暖挑眉,“改注意了?不住在这里了?”   叶裳道,“你这里不让我宿夜,不如回去,免得同在一府,却不同枕席,我心火难耐。”   苏风暖脸一红,挥手赶他,“那你快走。”   叶裳站着不动,看着他,“你难道不陪我去伯母那里?不送我出府?”   苏风暖无语,站起身,“好,世子爷,我送您,您可真是一位爷。”   叶裳轻笑。   二人一起出了风暖阁,苏风暖提着罩灯,地面上晃出两个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并排走在一起。天空半轮明月,正日益圆满。   叶裳抬头瞅了西方天空一眼,对苏风暖道,“世间之事,盈满则溢,月满则亏。我想着,我们这种不太圆满,有些问题,就算磨合一辈子,还达不到圆满,也是好事儿,未必是坏事儿。若是事事周全,事事圆满,凭白地没滋味,也许就不是真正的圆满了。”   苏风暖看了一眼西方天空,没说话。   叶裳又道,“就比如现在,我们就如这半轮月亮,在日渐亲近中趋于圆满。也许在走向圆满中,有很长很长一段路要走,但我们又怕什么?若是早一日就圆满了,那么,就该日渐亏损了。我到希望,我们就这样,日有进益地走完这一生,在生命终止的那一刻,达到圆满,也就全了这一世了,未曾白活。”   苏风暖凝视着那半轮月亮,依旧没说话。   叶裳从天空收回视线,瞅着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苏风暖想着谁说叶裳是一根筋死心眼爱钻牛角尖执拗到底的性子?哦,是她说的。她错了,他这般变着法子的劝她开导她,快企及她外公的大智慧了。   她笑着收回视线,对他道,“是有些道理。”   叶裳眉眼含笑,“你认同就好。”   二人来到正院,苏夫人正在与厨娘商议每日饭食,叶裳住在府中,她顾及他身子骨,自然要给他每日做药膳,想着不能薄待,要早些养好他的身子,所以,每日的饭食自然尤为重要。   见二人来到,苏夫人笑着拿着一张菜单说,“小裳,你来得正好,过来看看这个,可有不喜欢的吃食,我再划去换别的。”   叶裳伸手接过来,看了一眼,笑容多了几分暖意,对苏夫人道,“劳烦伯母了,让您费心了。不过我稍后就打算回容安王府,恐怕要浪费您一番好心了。”   苏夫人一怔,“天色都这般晚了,怎么突然要回去?你不是说要在府中住些日子吗?”话落,她恼怒地瞪向苏风暖,“是你赶小裳走的对不对?死丫头!”   苏风暖无语,坐去了一旁,摊手道,“我没赶他,我只是说,他若是住在苏府,不能住在我的风暖阁。他除了风暖阁不住去别处,所以,只能回府了。”顿了顿,又道,“再说这天色哪里晚了?明明还早得很呢。苏府和容安王府距离得也不远,怎么就不能回去了?”   苏夫人闻言怒道,“你风暖阁院子那么大,那么多房间,怎么就不能腾出一间给小裳住了?这不是撵他是什么?”   苏风暖翻白眼,“娘哎,您可真是我的亲娘!”   叶裳失笑。   苏夫人立即对叶裳道,“小裳,别听她的,我给你做主,你喜欢风暖阁,就住风暖阁。”   苏风暖彻底无语,想着她娘是不是发热烧坏了脑子?这叶裳才是他亲生的?她是捡来的。   叶裳笑着看了苏风暖一眼,得意地挑了挑眉,在苏风暖以为他要顺杆爬的时候,他却笑着摇头,从袖中拿出赐婚的圣旨,递给苏夫人,“伯母,这是皇上给我的赐婚的圣旨,您过目。”   苏夫人一怔,看着他惊道,“赐婚的圣旨?你……什么时候……”   叶裳笑着解释,“您和我外公、王大学士一起进宫前,皇上已经将圣旨给我了,只不过后来你们进宫后还没与皇上说上话,东宫便出事儿了,便没声张……”   “哎呦,快给我看看。”苏夫人惊呼一声,连忙接过圣旨,她看罢,大喜,“果然是赐婚的圣旨没错!好好好!”   她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面上欢喜,显然是高兴极了。   苏风暖看着她娘,想着她娘除了每年在她从外面回来时露出这么欢喜的模样,还从来没对谁如此欢喜过,就连见着他爹外出回来,还都矜持地抿着嘴,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她是有多欢喜?   叶裳见苏夫人高兴,也跟着扯着嘴角露出极欢喜的笑。   苏夫人又认认真真地看了几遍圣旨,笑着说,“皇上也真是的,想要夸暖儿,委婉一点儿的夸夸她优点也就行了,说什么温婉谦恭,贤良淑惠,知书达礼,德馨无双,她是一样都不占啊,我看着都脸红。”   苏风暖无言。   叶裳好笑,“她是秀外慧中,不了解她的人,自然不知道她真正的好,不过别人也不需要知道,伯母和我知道就行了。脸红倒不必,依我看,天下女子,都不及她。”   苏风暖闻言这回是真脸红了,碎了叶裳一口,“胡说八道没边了。”   苏夫人却高兴地大,“对对对,只你我知道就行了,旁人无需知道。依我看,我们暖儿真真正正是天下最好的女儿家,别人都不及她。”   苏风暖无语望棚顶,一个娘,一个叶裳,他们是她最亲近的人,自然夸她没边了,也只有他们俩能这般夸得出来,不知脸红。   苏夫人将圣旨递回给叶裳,“我还以为东宫出事儿,这事儿也就搁置下了,机会错过了,不知拖到何年月了。如今你手里既然有了圣旨,最好不过,拿回去好生收起来。”   叶裳接过圣旨,收了起来,对苏夫人笑道,“早先我想着憋几日不告知此事,但到底忍不住,伯母便别费心了,我这便回去将它收好供起来。”   苏夫人想到早先叶裳对她请教之事,她清透地明白二人应该是和解了,叶裳也无需住在这里了,便笑着道,“好,你身子骨不好,天黑路滑的,让暖儿送你回府。”   ------题外话------   这是二更,明天见~ 第一百一十九章 劫色的人   苏风暖将叶裳送到府门口,想了想,不放心,还是跟着他坐上了车,将他送回容安王府。   马车上,叶裳对她问,“你给凤阳的是什么东西?”   苏风暖以为他不会问呢,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便如实道,“是关于我彻查到的湘城湘郡王的案宗,算作他陪我喝酒的谢礼。”   叶裳闻言挑眉,偏头看着她,盯了她片刻,笑道,“看来了解你的人不止我一个,凤阳竟然猜出你手中有查到的湘郡王的案宗?”   苏风暖诚然地道,“自从他接手凤阳镖局,与他打了不少交道,今年的交道比往年更多些。若说了解,也不是十足十的,但十之一二也是有的,你倒不必太在意。”   叶裳哼笑,“我在意他做什么?”   苏风暖看了他一眼,见他话虽是这么说,但神色颇有些不是滋味,她好笑地道,“你这般语气,还是在意。”   叶伸手将她拽到怀里,低头又要吻她。   苏风暖立即拿手挡在脸前,对他瞪眼,“你欺负人没够是不是?”   叶裳不客气地拿开她的手,霸道地吻住她,“就是没够又怎样?你我如今也是名正言顺了呢。”   苏风暖无语,一道圣旨算是名正言顺了吗?那大婚又算什么?   叶裳不客气地撬开苏风暖的贝齿,将她唇齿间的茶香品了个彻底,才放开她,对她低哑地道,“我就是有些在意,你与我生气,有人陪着,我却四处找寻你,没人作陪。”   苏风暖嗤笑,“叶世子,做人要诚实,你是没人作陪吗?我怎么听说许小姐因你的原因,被罚回了国丈府被小国舅关起来了呢。”   叶裳哼了一声,“她算什么好人,提她做什么?”   苏风暖失笑。   叶裳看着她,到底还是解释道,“上次你与我说,许灵依请了灵云大师研制出了解我热度的解药,今日她暗中指使小太监给我用了,我没想到那解药竟然无色无味,与茶混在一起,察觉不出,险些喝下,幸好有你带进百花宴的涟涟暗中以传音之术告知了我。”   苏风暖想起灵云大师制药时满屋子的药味,不过以老和尚的医术,想弄成无色无味,倒也不奇怪,没想到许灵依可真下得了手。她叹了口气,骂道,“红颜祸水。”   叶裳被气笑,“你是在说我还是在说你自己?”   苏风暖咳了一声,“你我半斤八两。”   叶裳大,“然也!这就是天生一对,地生一双,天造地设了。”   苏风暖也不由得了。   马车回到容安王府,叶裳下了车,恋恋不舍地看着苏风暖,“要不,你就住在这里,别回去了?”   苏风暖倚着车框,懒歪歪地好笑地对他摇头,“别做这副姿态,想想你叶世子,多年前是怎么对待我的,恨不得把我跟苍蝇一样地扫地出门。如今这可不符合你的风格。”   叶裳一噎,顿时气得转身就走。   苏风暖笑看着他,在他迈入门槛时,对他道,“今日傍晚在去东宫的路上,恰巧遇到了许云初,他说关于岭山一案,有事情找我,我约了他明日一早去苏府。”   叶裳脚步一顿,转回身来,蹙眉,“岭山一案的所有卷宗你不是都给他了吗?”   苏风暖看着他,笑道,“你倒是清楚得很。”话落,对他压低声音道,“这些时日,我请他帮忙,帮我牵制林之孝,他兴许是为这事儿。”   叶裳扬眉,“所以?”   苏风暖道,“所以,今日东宫出事儿,若是林之孝所为,兴许他知道些什么。”   叶裳轻哼,“你倒是会利用人。”   苏风暖把玩着头发,歪着头看着他道,“人人得知许家势大,由小国舅出马,皇上知道了,也不意外,我已经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了。若是你么,估计该引起轰动了,所以,你还是好生养伤!养好伤之前,一切免谈。”   叶裳又轻哼了一声,转身迈进了门槛,同时道,“回府路上别睡着,仔细遇到劫色的人。”   这回轮到苏风暖被气笑。   容安王府的大门关上,苏风暖吩咐车夫回府。   容安王府距离苏府不远,不过是隔了两条街,苏风暖下午睡了一下午,自然不困,路上也不会睡着。马车走了一条街后,前面有人拦住了她的路。   车夫一惊,立即问,“你是何人?拦路作甚?”   那人一抱拳,对着马车道,“车内坐着的人可是苏府小姐苏风暖?”   车夫顿时堤防地看着那人。   苏风暖闻言挑开车帘,探出头,只见是一个大汉模样的男子,身穿一身短打袍袖蓝布衣服,膀大腰圆,十分强壮。她挑眉,“是我。”   那人见了他,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眼,又一抱拳,“我家老爷有请。”   苏风暖一手挑着车帘,一手扶着车框,姿态懒洋洋,闻言问,“你家老爷是谁?报上名来,你要知道,不是谁请我都能请得动的。”   那人道,“我家老爷是林宏。”   苏风暖恍然,“林家主这是病好了?”   那人不说话,只道,“烦请苏小姐随我走一遭,我家老爷想见您。”   苏风暖扬眉,“如今黑灯瞎火的,林家主请人这么特别吗?单单选晚上?不妨明日。”   那人犹豫了一下,道,“白日里我家老爷不便。”   苏风暖看着这人,片刻后,卿卿一纵,跳下了马车,对车夫道,“你先回府,我随他走一遭。”   那车夫立即担心地说,“小姐,天色这么黑,您还是……”   苏风暖好笑地道,“我最不怕的就是天黑。”话落,对车夫摆手。   车夫只能挥鞭打马,独自回了苏府。   苏风暖对那人道,“走,带路。”   那人又一抱拳,立即头前带路。   来到林家在京中的院落,那人领着苏风暖往里走,这座府邸说不上多气派,但可谓是三步一个机关,十步一个陷阱,彰显了机关暗器世家林家的百年传承。   来到内院一处院落,那人在院门口停住脚步,对苏风暖拱手,“老爷就在里面,小姐请进去。”   苏风暖向里看了一眼,挑眉,“这处院子,机关重重,林家主想见我的方式真特别,你不继续带路了吗?”   那人面露惭愧,压低声音说,“此处院落内的机关皆由二公子亲手布置,在下破解不了,不能带小姐进去。在下只能领小姐到这里。”   苏风暖“哦?”了一声,看着他,“林家主请我,原来是避着林二公子的?”   那人垂首,不言语,算是默认。   苏风暖笑了一声,“想必今日林二公子不在府中,林家主才瞅准了机会,请我来这里。至于原因,你进不去,林家主恐怕也是破解不了机关,出不来的。”   那人依旧不答话,沉默以对。   苏风暖觉得这可有意思了,林家主进京后,和着不是病了,而是被林之孝以机关之法软禁起来了吗?堂堂的林家主,受制自己的儿子,也有许多时日了?她笑道,“林家主何以肯定我能破解得了机关之法进去见他?”   那人道,“我家老爷说,小姐有这个本事。”   苏风暖笑道,“多谢他看得起我,不过我对林家的家务事儿不太感兴趣,原以为林家主真在病中,我来拜会一下也合情理,如今嘛,林家的家务事儿,恕我不参与了。”话落,她转身就走。   那人一怔,没想到苏风暖人都进来林府了,却到这座院门口根本就不进去,他立即上前拦住他,“苏小姐,你既然来了,何必要走?我家老爷诚心想见你。”   苏风暖头也不回地道,“我知道他诚心想见我,但在我看来,我见他实在是害大于利,对我而言,没什么好处。你转告林家主,林家如今既然已经不是他当家做主的时候了,便安分些。”   那人闻言拔剑来拦。   苏风暖看着递到他面前的剑轻笑,“你觉得你能拦住我?”   那人道,“老爷说,江湖上的苏姑娘行侠仗义,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如今回了京城,变成了苏小姐,便惧怕起来了吗?难道苏小姐也惧怕我家二公子?”   苏风暖诚然地道,“是啊,你家二公子如此厉害,我自然是惧怕的,还是躲远些为好。”   那人一噎。   苏风暖轻轻抬手,他手中的剑便吃不住劲道脱手而飞,那人身子后退了数步,一时白了脸,她懒得理会,脚步轻松地向外走去。   来到林府门口,便见林之孝站在门口,负手而立,似乎已经等了她有一会儿了。   苏风暖已然猜到林之孝得到消息后,不管在哪里,都会回来截她,只不过她是真没想到林家主不是进京时奔波病了,原来是被林之孝以机关暗器之法软禁起来了。她原以为这父子二人一条心演戏呢,想来见见林家主,从他话语中探听些东西,看来不是。   林家主既然被林之孝软禁,她自然没什么好见的了,也没什么好探查的了,免得混入了浑水里挣脱不开。   林之孝看着走近的苏风暖,扬眉一笑,声音清越,“姑娘既然来了,何必着急?喝一盏茶再走也不迟。”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二十章 只敬佩他   苏风暖看着林之孝,月色下的人,清贵出众,这一份气度,还真不像在江湖上立足沾染通身江湖气的林家能够养成的,但他偏偏出身在林家。   她对他淡淡一笑,“今日天色晚了,茶就不必喝了,二公子若是有兴趣,我们可以过几招我再走。”   林之孝闻言对她一笑,“苏姑娘看起来兴致很好?”   苏风暖摇头,“没见到二公子时,我过招的兴致不是太好,如今见了你,自然不同了。”   林之孝微笑挑眉,“哦?苏姑娘见了我,只想拔剑吗?”   苏风暖“哈”地一笑,“二公子今日若是没有过招的兴致,那我们择日再过招也可。”话落,她侧身而过,准备离开。   林之孝伸手拦着她,笑着道,“姑娘受家父相请而来,怎么不进去见见家父?我今日委实没什么想过招的兴致,我陪姑娘去见家父。他十分推崇姑娘,来京后,一直想见姑娘。”   苏风暖偏头看着他,“尊父的心意我心领了,如今我觉得不见也罢。”   林之孝看着她,“姑娘既然来了,为何不见就走?”   苏风暖看着他道,“二公子不必明知故问?”顿了顿,她似笑非笑地道,“林家如今是二公子当家做主,你真希望我见林家主吗?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觉得呢,人嘛,岁数大了,都喜欢清静,不喜被人打扰。林家主辛苦大半生经营林家,是时候也该退下来歇歇了。就如凤阳镖局的凤老爷子,五年前不就将凤阳镖局交给凤阳了吗?我想林二公子孝敬尊父,诚然也是不想林家主再多辛苦操劳的,免得伤身,是该安享晚年。”   林之孝闻言失笑,“姑娘这张嘴可真算得上是伶牙俐齿了。”   苏风暖反唇道,“二公子的本事也是令人叹为观止。”   林之孝侧开身子,让开门口,对她道,“既然姑娘也觉得家父该好生休养,如今天色已晚,我便不留姑娘了。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佳节,据说每年各府小姐都会在宫里展示才艺,今年苏府回京,姑娘又名声大噪,想必也躲不开这桩。届时我也想看看,姑娘除了剑术、医术以外的东西。”   苏风暖抬脚就走,头也不回地道,“恐怕要让二公子失望了,我除了舞刀弄剑,医术勉强拿得出手外,其余的还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不凑那个热闹也罢。”话落,她足尖轻点,身轻如燕地离开了林府。   林之孝看着她身影消失,依旧负手而立站在原地,一时间,眸色如云如雾。   过了许久,中年男子林客走到林之孝身旁,对他道,“二公子,天色已晚,您是回府,还是继续去……”   林之孝打断他的话,“回府。”   林客不再言语。   林之孝收回视线,抬步向内院走去。   这时,林可岚从内院提着裙摆急匆匆地奔了出来,见到林之孝后,立即问,“二哥,我听说苏府小姐来了,她……”   林之孝看了她一眼,脚步不停,“她走了。”   林可岚立即道,“我去追她。”说罢,就要冲出去。   林之孝伸手拦住她,对她沉声道,“你追不到,别去了。凤阳如今住在王大学士府,你要找他,明日去王大学士府找好了。”   林可岚一怔,“他……住在王大学士府?为什么?”   林之孝不答话,继续向前走去。   林可岚看着林之孝身上拒绝回答的气息,不敢再纠缠他,一把拽住林客,“林叔,您告诉我好不好?”   林客停住脚步,对林可岚道,“五小姐,凤少主与苏府小姐关系极好,所以,他养伤期间,拜托了苏府小姐,将他安置去了王大学士府。王大学士府是苏小姐的外祖家。如今凤少主的伤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他今日也去了百花宴,只不过去得晚,又走得早,你没见到他。”   林可岚闻言立即道,“他果然是喜欢苏府小姐。”   林客不再说话,对林可岚拱了拱手,快步跟上林之孝。   林可岚在原地站了片刻,跺了一下脚,也折回了内院。   苏风暖回到苏府后,管家见了她,连忙道,“小姐,夫人知道你被人请去,担心得没睡,正在等着您回来。”   苏风暖点头,去了正院。   苏夫人见她回来,松了一口气,“我听车夫说林家主请你,天色这么晚了,他请你去做什么?”   苏风暖摇头,“我没见到人。”   苏夫人一怔。   苏风暖如实地将林府内宅的情况简略地说了一遍。   苏夫人听罢,凝眉道,“这林二公子竟然连林家主都敢软禁,他竟然不怕事情传扬出去他有失孝道?受天下耻笑?”   苏风暖道,“必是不怕的。”   苏夫人欷歔,“从太祖建朝后,这林家也立世两三百年了,以前一直都安守本分,到了这一代,看来真是不安守本分了。”   苏风暖懒得谈论林家,轻轻地摸了摸苏夫人的脸,柔声说,“娘啊,您没我爹照顾,这皮肤都差了好多,别操太多心了,免得我爹回来,您都满脸皱纹变成黄脸婆了,他万一受不住,娶一房两房小妾什么的,够您哭的,早些休息,好好养养。”   苏夫人又气又笑,劈手就要打苏风暖。   苏风暖灵巧地躲开,笑着跑出了房门,离开了正院。   苏夫人气笑半晌,拿苏风暖没办法,走到镜子前,对着镜子照了老半晌,觉得这些日子操心的事情太多,她气色的确不大好,看着还真老了些,连忙拆卸了首饰,赶紧洗漱睡下了。   苏风暖回到风暖阁后,因下午睡了太多觉,依然没什么困意。索性沏了一壶茶,摆了棋局,坐在桌前,自己与自己对弈起来。   棋刚下了一半,有人跃墙进了她的风暖阁。   苏风暖落字的手顿住,偏头去看窗外,当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窜到了门口,便收回了视线。   那人来到门口,轻轻叩门,“姑娘,是我。”   苏风暖落在棋子,懒洋洋地道,“知道是你,门没插着,自己进来。”   涟涟闻言伸手轻轻一推,门开了,她抬步走了进来,随手关门时,便看到苏风暖正在自己与自己对弈,顿时笑了,“哎呀,姑娘雅兴不错嘛,看来与叶世子和好了?”   苏风暖抬眼瞥了她一眼,“你的雅兴也不错,大晚上地跑我这里来喝茶吗?”   涟涟妖娆地一笑,坐在了苏风暖对面,瞧着她道,“大晚上来您这里邀功啊,今日若是没有我,叶世子察觉不出那无色无味的药,没准就中招了。”   苏风暖闻言点头,“你确实功不可没。”   涟涟看着她,眨了眨眼睛,“那姑娘有没有奖赏啊?”   苏风暖不看她,慢悠悠地问,“你要什么奖赏?”   涟涟立即说,“姑娘这话的意思是,我要什么奖赏,您都给我吗?”   苏风暖拈着棋子在手中转了个圈,抬眼看着她,“只要不要叶裳,其余的,我都可以考虑。”   涟涟顿时“哎呦”了起来,看着苏风暖哎哎哟哟地大,“姑娘啊,您这是又想通了吗?今日白天是谁要对叶世子放手了?如今这不过一日,怎么东风又改吹西风了?”话落,她又哎哎哟哟道,“叶世子好大的本事啊,今日白天姑娘生了那么大的气,这不到一日,竟然被他给哄好了。我可真是长了见识了。”   苏风暖好看着她,“叶裳的本事多了去了,你才知看到这一点吗?”   涟涟立即道,“不不,还有呢,我今日终于知道叶世子是怎么把姑娘栓得死心塌地的了。他的手段可真是厉害啊,他找了两圈姑娘,没找到,后来命千寒去找,千寒找到了您,知道您在曼陀罗园与凤阳在一起,当机立断,立即去找太后和苏夫人了。哎呀,我可真是钦佩他啊,姑娘气着他呢,他转眼就去请赐婚的旨意了。”   苏风暖不置可否。   涟涟又道,“虽然这赐婚的圣旨最后因为东宫出事儿没拿到,但也足够让我对他刮目相看了。”   苏风暖放下棋子,落在棋盘上,“嗒”地一声响,她不咸不淡地道,“谁说他没拿到赐婚的圣旨?”   涟涟一怔,瞪大眼睛,“你是说叶世子拿到赐婚的圣旨了?”话落,她惊奇地道,“不可能!不是因为东宫太子出事儿了,这事儿就搁置了吗?”   苏风暖轻挑了一下眉,“若是他在东宫太子出事儿之前就提前拿到了呢?只不过正因为东宫出事儿,所以没对外宣扬呢?”   涟涟彻底呆了。   苏风暖不理她,左右一颗落子,后手一颗落子,转眼又走了好几步。   涟涟呆了许久后,忽然一拍桌案,感叹道,“天下男子,从今以后,我只敬佩叶世子。”   苏风暖喷笑。   ------题外话------   这是二更,明天见~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再也不敢   涟涟哎哎呦呦地正感叹着,风暖阁又来了人。   苏风暖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没理会,涟涟抬头向外看了一眼,立即大翻白眼,“姑娘,你这三哥黑天白夜的往你这里跑什么?”   苏风暖道,“等他进来,你就知道为了什么了。”   涟涟扁扁嘴。   苏青来到门口,规矩地叩门,“臭丫头,谁在你房间?”   涟涟闻言大翻白眼。   苏风暖道,“你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苏青闻言伸手推开门,迈进门槛,珠帘随着他进入,哗啦地晃动,声响清脆,他大步走进来后,便看到了坐在桌前的涟涟,顿时沉下脸,“深更半夜,你来这里做什么?”   涟涟翻白眼,“我才要问苏三公子,深更半夜的,您来姑娘家的房间做什么?即便我家姑娘是您的妹妹,也要守礼数?看来您在王大学士身边白受教导了。”   苏青一噎,怒道,“我是因为知道有人闯入了苏府,才过来看看。你当苏府是什么地方?由得外人轻易进入吗?”   涟涟恍然,“噢,原来您是为了我而来的。”   苏青冷哼一声。   涟涟对他道,“如今您见到是我了,赶紧走!”   苏青又冷哼了一声,“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妹妹做什么?不会又打算什么坏事儿?”   涟涟无语,“苏三公子,我来找我家姑娘,自然有要紧的事儿。您给我说说,什么是坏事儿?”   苏青看着她,怒道,“你今日光天化日之下,调戏男子,这样的事儿,难道不是坏事儿?”   涟涟大翻白眼。   苏风暖好笑,抬眼看苏青,“她又调戏你了?”   苏青怒道,“没有,她调戏陈述了。将陈述吓的魂儿都快飞了。”   涟涟哼笑,“早知道陈二公子那么没种,我才懒得调戏他,还是给那个女人留着好了,她什么眼光,没想到竟然看上了陈二公子那样的软蛋。啧啧!”   苏青气得瞪眼,“调戏了人不道歉,到现在还不知悔改,竟然还骂人。”   涟涟被气笑了,扬起脖子,“我就不知悔改了,又怎样?”话落,对他道,“我家姑娘都没说我什么呢,你别仗着你是我家姑娘的三哥,就能说教训斥我了,我不搭理你,你就揪着我这两件事儿不放了没完了。当心惹急了我,有你好看。”   苏青顿时气急,“你……”   涟涟立即打断他的话,“我什么我?”   苏青气得额头青筋直跳,转头瞪向苏风暖,“这就是你的人?你还管不管了?”   苏风暖好笑地放下棋子,看了苏青一眼,慢悠悠地道,“三哥你不是素来秉持好男不和女斗吗?素来对女子都是忍让的吗?今儿这是怎么了?”   苏青怒道,“你还问我怎么了?你身边这个女人,早上调戏了我,中午就跑去调戏陈述,光天化日之下,明日指不定还调戏谁,如今竟然还大言不惭,不知悔改,这是什么品行和态度!”   涟涟哼了一声,看着苏青,“就算我调戏了你,你是男子,我是女子,你也不吃亏啊。”   苏青一噎,顿时气得脸青了。   苏风暖险些喷笑,偏头笑着瞪了涟涟一眼,对她道,“你早先调戏了我三哥也就罢了,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又去调戏陈二公子了?难道你这么饥不择食?”   涟涟闻言郁郁地道,“早上我看到苏三公子,年少俊秀,一时没把持住嘛,后来知道他是你的三哥,我已经知错了,再不敢了啊。”话落,又诚然地道,“至于调戏陈二公子,瑟瑟见到我时,跟我说了,她的地盘,她的房间,她的男人,都归我照顾了。我这不是想着照顾照顾陈二公子吗?没想到,他忒让我失望了,瑟瑟什么眼光,竟然看上了他。”   苏风暖恍然,想着瑟瑟走时确实是说这些都给涟涟了,这两个人都是惯会玩耍胡闹的性子,一个不客气地给了,一个自然也不客气地接了。没想到陈述这么不禁吓,竟然被涟涟给吓住了。   不过陈述也没她说的这么不堪!   也是个风流倜傥的年轻公子啊!   她顿时好笑,站起身,拍拍苏青肩膀,“三哥别气了,我的人我自然会管。早上她调戏了你,你走后,我立马就管她了,她保证以后再不调戏你了,若是你还气不顺,我这就让她给你道歉?”   涟涟眨了眨眼睛,立即站起身,对苏青一福,十分温柔娇媚,“苏三公子,小女子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这一次,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苏青一怔,没想到苏风暖这边刚说,那边涟涟竟然这么快就主动道歉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涟涟又补充,“陈二公子实在不是我的菜,我再也不调戏他了。您放心。”   苏青又怔了怔,一时间满腔怒火僵在了胸口。   涟涟直起身,看着苏青,“三公子,小女子这歉道得十分诚恳,不过您如今若还气不顺,不能接受,我明日设宴给您赔罪如何?”   苏青盯着涟涟,她姣好的容貌分外温柔娇媚,一双眸子十分真挚诚恳,他身为大男人,人家都这样道歉了,笑脸相迎,他总不能再过分。撇开头,僵巴巴地道,“赔罪就不必了,记住你的话。”   涟涟点头,“我一定记住。以后,绝对不再调戏您和陈二公子。”   苏青听着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不调戏他和陈述,也就是说,还要调戏别人了?他一时间脸色变幻了片刻,哼了一声,“你记住就好。”话落,她对苏风暖道,“你早点睡,大晚上的,自己跟自己下什么棋。”话落,转身出了房门。   涟涟见苏青离开,立即换了脸,对苏风暖道,“姑娘啊,你这个三哥,可真是有意思的人呐!”   苏风暖瞅了她一眼,“怎么?你看上我三哥了?”   涟涟立即举手,“别,别害我,苏三公子这么有意思的人,还是留给更有意思的人,我可受不住,动不动就训斥人,将来很难说不成为第二个王大学士。”   苏风暖喷笑,“我三哥不止有意思,更有可爱之处。我外公刻板也是表面,对着我外婆的时候可不刻板呢。”话落,对她问,“你大晚上的过来找我做什么?总不会是陪我下棋!”   涟涟打了个哈欠,“我想过来与你说说白天的事儿,不过如今看姑娘和叶世子好了,叶世子也拿到赐婚的圣旨了,倒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回去睡了,困死了。”   苏风暖闻言道,“不必回去了,你今晚就住在这里!”   涟涟摇头,“不要,你床上保不准还有叶世子的味道呢,可别诱惑我犯罪。”话落,又换了一张脸,笑嘻嘻地道,“再说,看叶世子在意您的模样,我可不想被他知道我睡在你这里,他恼怒吃醋之下手撕了我。”   苏风暖被气笑,“既然如此,那你就滚。”   涟涟点头,走到门口,推开门,当真很利落地滚出了苏府。   苏风暖在涟涟离开后,又看了一眼下了一半的棋,没了什么趣味,干脆手一推,卸了朱钗首饰,熄了灯,洗漱睡下了。   第二日清早,苏风暖醒来后,梳洗一番,去正院陪苏夫人用早膳。   早膳吃罢,管家前来禀告,“夫人、小姐,小国舅来了,说昨日与小姐约好,关于岭山一案还有要事要找小姐详谈。老奴将他请到了会客厅。”   苏夫人闻言看向苏风暖,“岭山的卷宗你不是都给他了吗?还有什么事儿?”   “我也不知道,估计是有些疑惑的地方,娘您就不必出去了,我去见见他。”苏风暖站起身。   苏夫人点点头。   苏风暖出了正院,前往会客厅。   来到会客厅,许云初已经在座等候,见她来了,对他一笑,“姑娘来的很快,倒没让我久候。”   苏风暖也笑了一下,“我欠着你的人情,自然不敢让你久候。”话落,迈进门槛,来到桌前,坐下身,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对他道,“看来是很重要的事情,否则你不会急着找我。”   许云初颔首,“的确是一桩很重要的事儿。”   苏风暖喝了一口茶,等着他说。   许云初压低声音道,“关于东宫。”   苏风暖眸光微动,挑了一下眉,看着他,猜测道,“你是来与我说林家与东宫的关系?”   许云初一怔,脱口道,“你知道?”   苏风暖摇头,“隐约猜到一些,不算知道。”   许云初看着苏风暖,忽然笑了,“姑娘智慧,常人难极。”话落,他道,“昨日,叶世子进宫请旨赐婚,之后,林二公子便派人去了东宫,之后不久,东宫便出事儿了。”话落,道,“林二公子派去东宫的人是他的教习先生林客,若非这些日子我牵制林家极深,也不能发现他走密道潜入了东宫。”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愚人节快~ 第一百二十二章 心有所属   苏风暖虽然猜到太子出事与林之孝有关,但真正被许云初证实,还是有些许感慨……   许云初话落,看着苏风暖,“姑娘昨日两次前往东宫,太子服用了阎王渡是你诊断出来的,据说服用此药犹如重生,再醒来后,便会失去所有记忆。昨日皇上将太子接去了帝寝殿。太子若此,姑娘可能预想到接下来朝局会如何?”   苏风暖摇头,“所谓女子不涉政,不言政,你这话问我可是问错了。”   许云初失笑,“姑娘太过自谦了,以姑娘的才智,天下多少男子不及,我问你不算问错。”   苏风暖淡淡一笑,“说不准。”   许云初看着她,“如何说不准?”   苏风暖道,“从今年年初,北周兴兵,边境动荡,北周兵败,南齐大胜也是惨胜,早晚有一日,北周会再次卷土重来,兴兵再战。届时,两国博弈,靠的便不止是军事,还有国之内政了。内政不稳,何以应战?”   许云初颔首,“不错。”   苏风暖又道,“北齐皇子们各个韬武略,尤其以二皇子楚含为最。而观我南齐,皇室子嗣薄弱不勉。唯一的太子如今这般模样。所谓内政猛如虎。经此一事,太子即便醒来,也是真正的废人了。太子一旦废黜,那么,江山后续无人,国政岂不是岌岌可危?”   许云初点头,“诚然如是。”   苏风暖又道,“不过,虽然论局势来说,我南齐局势较之北周偏弱,但也不是处处无能的软脚虾,举国之力,若是整顿内政,北周也不见得届时讨得好处去。”   许云初道,“所以,目前来说,关键还是内政。”   苏风暖点头,“皇上还正中年,皇子之事,还可以慢慢来不是?内政若是再不整,不必北周攻打,南齐就亡国了。”话落,她看着许云初道,“皇上将两大旧案交给你,不就是为整国风内政吗?所以说,小国舅肩上的重担重啊。”   许云初叹了口气,对苏风暖道,“这些日子,我已然查的差不多了。但总有些顾虑,所以,今日除了告知东宫和林家牵扯之事外,还有一事要姑娘帮我参谋一番。”   “哦?”苏风暖看着她,“看来事关两大旧案了?小国舅是有什么踌躇为难之处?”   许云初点头。   苏风暖眸光一转,笑看着他,“我帮你参谋旧案,这事儿可是干系极大,你确定?”   许云初颔首,“若是不确定,我便不来找你了。”   苏风暖笑着道,“多谢你看得起我。”   许云初失笑,“你请我牵制林之孝,不也是看得起我吗?彼此彼此。”   苏风暖放下茶盏,“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心照不宣了。你说说,让我如何帮你参谋?”   许云初闻言,从怀中取出一页纸,递给苏风暖。   苏风暖伸手接过,一看,纸页上记载的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名,有几个人名写的很重,在中间的位置,她一眼就能看到,而且很熟悉。其余的很多人名,她这些年走南闯北,也听闻过,甚至还见过其人。   这么薄的一张纸,上面的人名却涵盖了几乎南齐大半个朝纲的官员。   她捏着纸,心境已经不能用欷歔来形容了。   她虽然想到这两桩旧案干系极大,不说四年前岭山一案,是她亲手暗中查的,早已经了然于胸,牵扯无数人,但说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沙场一案,也能想到牵扯定然极深,但也没想到竟然是岭山一案的一倍。   不过也诚然该是这个结果,否则堂堂容安王和王妃以及无数将士战死沙场,如何会惨烈至斯?   她捏着纸沉默许久,抬眼看许云初,“何人该留,何人不该留,是大动干戈,还是小小惩戒?是从根本下手除去后患,还是保留根本恐防伤国基?你是难在这里?”   许云初点头,“正是。”   苏风暖轻轻道,“若是被皇上看到这份名单,估计会气得一命呜呼。”   许云初深深叹息,“我也未曾想到。”话落,他惭愧地道,“许家这些年,着实不该,但我身为许家子孙,却不能言祖父之过。”   苏风暖笑了笑,“许家无非是占了个外戚坐大势如猛虎的名,但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以及一众将士战死沙场以及四年前岭山一案,除了你娘,到底还是与国丈府以及国丈不相干的。只不过国丈的过错在于牵制了皇权,间接地算是造成了这两大案的帮凶。”   许云初点头,“不错,的确不相干。天下人都言许家有欺君之嫌,但许家做的都是明面上的事儿,可是背后却有真正的祸乱朝纲汲汲营营之人,顶着许家和皇室撑起拉锯的这把打伞作为掩护,当真是欺国害政。”   苏风暖点头,“皇上心中是明白的,所以,才将两大旧案交给了你。你不止要给皇上一个交代,给因两大旧案而死人一个交代,还要以证许家清明。”   许云初颔首。   苏风暖复又看向手中的纸,仔细地看了片刻后,将那张纸平放在了桌子上,伸手轻轻一划,对许云初道,“有些人必须死,有些人必须大惩,有些人可活,但也要落得个流放的下场,有些人要小惩,有些人只能轻轻放过。”   许云初看着她的手指划过之处,道,“轻则动朝纲,重则动社稷。所以,什么人必须死?什么人必须大惩?什么人可活而流放?什么人小惩?什么人轻轻放过?这才是难处。”   苏风暖沉默地看了纸张上的名字片刻,对他道,“不知你对这些人,了解多少?”   许云初道,“京中之人我不能说十足十地了解,但也可以说了解十之七八。”   苏风暖问,“南齐地广物博,可不止京城一土一地。”   许云初道,“这就是我来找姑娘的原因,姑娘见多识广,想必对各地风土人情,官员品行,风评风貌十分了解。”   苏风暖诚然地道,“不错,我是了解个十之七八。”话落,她道,“你随我去书房,我有一样东西拿给你看,你看过之后,兴许就不用凭我一己之言就能知道该怎么做了。”   许云初点头,“好。”   苏风暖站起身,当先出了会客厅。   许云初跟随苏风暖之后,出了房门。   苏风暖带着他前往苏府的书房,二人刚走不远,府中管家带着一个人匆匆走来。   苏风暖认识那人,正是容安王府的老管家福禄,她停住脚步,看着福禄,他手里拿了一个篮子,篮子由赶紧的锦缎盖着,看不到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府中的管家带着人来到近前,对苏风暖和许云初一礼,对苏风暖道,“小姐,容安王府的管家受叶世子的吩咐,说给您送来了一盘桂花糕。”   苏风暖一怔。   福禄立即一礼,“是早上我家世子刚刚做出来的,嘱咐让老奴送过来,给您趁着新鲜吃。”   苏风暖挑眉,“桂花糕?叶裳亲手做的?”   福禄连连点头。   苏风暖上前一步,揭开绸缎,顿时一股桂花香味飘了出来,她往里看了一眼,笑道,“味道倒是很纯正,模样也很漂亮。不过这桂花刚刚开?他就辣手摧花早早地做桂花糕了?也不怕花魂出来反吃了他。”   福禄顿时笑呵呵地道,“世子知道您爱吃桂花糕,也爱喝桂花酿,每年都做,只是今年您早早就待在京中,所以,桂花一开,世子刚养好些伤,便迫不及待地做的早了些。是想让您早些吃上。”   苏风暖笑着点头,“他伤刚养好一点儿,便开始不安分了。你先送去我娘那里!我和小国舅有些事情要说,等完事了我就去我娘那里。”   福禄连连点头。   府中管家带着福禄辞别了苏风暖,向正院而去。   苏风暖转回头,笑着对许云初说,“走。”   许云初颔首,面色寻常,温和地淡笑道,“原来多年来你与叶世子一直有着来往。”   苏风暖知道昨日她告诉叶裳今日与许云初之约,以他的脾性,一准会做些什么,倒没想到一大早的起来做桂花糕,正赶上这般时候送过来,这纯碎是故意的。   她笑了笑,如实道,“嗯,苏府虽然搬离了京城,苏府的人多年来不踏足京城,但我天生反骨,不听我爹的话,每年都暗中来一两次京中。”   “是进京来看望叶世子?”许云初问。   苏风暖点头,“是啊。”   许云初道,“多年来,竟无人发现,我该是佩服姑娘你聪明,还是该佩服叶世子隐秘的功夫做得好呢!”话落,他微嘲道,“怪不得姑娘避我如蛇蝎,在太后和我爷爷面前无所顾忌,原来是早就心有所属。”   苏风暖眨了一下眼睛,失笑道,“太后求的是宫中地位安稳,国丈求的是门楣盛荣,小国舅也不是纠结儿女情长之人,心怀天下。”话落,来到了书房门口,她伸手一推房门,当先走了进去,顺势转了话音,“何必在意这个?”   ------题外话------   这是二更哦,明天见~   愚人节快~ 第一百二十三章 修的福分   许云初跟着苏风暖迈进了书房的门槛,听到她的话,微微淡淡地一笑,没言语。   苏府的书房,十分大,里面藏书无数。   苏风暖熟悉地走到最后一排书架,在最底部,抽出一本黑色的本子,半新不旧。她抖了抖尘土,递给许云初,“喏,就是这个,借给你了。”   许云初伸手接过黑色的本子,目光扫了一圈书房,没立即打开,而是道,“不曾想到将军府有如此多的藏书,国丈府也不及将军府藏书之多。看来传言当真误人,谁说将军府的人只会舞刀弄剑了?今日让我看着这些书都惭愧不已。”   苏风暖好笑,“你别总是在我面前惭愧这个惭愧那个的,将军府藏书多是因为我有个出身王大学士府的娘。我爹虽然也爱书,但爱的是兵书。我大哥二哥也爱兵书,只有我三哥与我娘一样,不过他们爱看的也是正流书籍。”   话落,她随手一指,“你没仔细看吗?若把这书房分成两部分的话,前半部分多干净整洁?这后半部分落了一层尘土,是因为我娘和我三哥嫌弃我尽弄些乱七八糟不入流的书籍看,连打扫也不给我打扫的。若是把这些书都扔了,便赶不上你国丈府的藏书了。”   许云初闻言仔细一看,哑然失笑,“确实。”话落,他上前两步,伸手抽出一本《志怪杂谈》,翻了翻,笑道,“这样的书,国丈府的书房是决计不能有的。”   苏风暖给他一个“你看我说得对?”的眼神,对他道,“看看你手中的本子,可有用处?”   许云初点头,放下《志怪杂谈》,打开了手中的黑色本子,翻了两页,眸色清亮,抬眼对苏风暖道,“这个是你亲手记录的?”   苏风暖点头,“有些人因为我要查岭山一案,才顺势而为地查清了。而有些,是因为这些年,我没少与官府的人打交道,对于他们的性情喜好,自然要摸透个七八分,才好来往。什么人大善,什么人小善,什么人大奸大恶,什么人小恶。十之七八,都清楚。”话落,她笑道,“给了你这个,我欠你的牵制林之孝的人情就抵消了啊。”   许云初闻言露出笑意,“姑娘与我来往,素来按人情算,不知姑娘与旁人来往,可是时刻记着人情?”   苏风暖想了一下道,“江湖上跑得久了,承个人情习以为常,也不是时刻记着,只是有借有还才能有来有往两相不做难不是?”   许云初扬眉,“那姑娘与叶世子就不会分人情了是不是?”   苏风暖敲敲头,笑道,“怎么会?我与他的人情,更会记着,他欠我的,我欠他的,还的更多。”   许云初失笑,“姑娘惯会说话,说到底,到底是不同。”话落,他将本子和起来,笑道,“反正都是记着人情,不若姑娘将这个送我,我便不还了。”   苏风暖诚然地摇头,“你可以抄录一份,但这本可不能送你。”   许云初扬眉,“为何?”   苏风暖诚然地道,“我大江南北还有生意呢,给了你这个,难道我生意不做了?”话落,她敲敲书架,顿时滚起一股烟尘,她在烟尘中似笑非笑地道,“小国舅,做人可不能太贪心啊,你这是断我财路,当心我翻脸无情。”   许云初默了片刻,又哑然失笑,“好,三日之后,我给姑娘还回来。”   苏风暖想着这还差不多,便痛快地点头。   二人出了书房,苏风暖关上房门对许云初道,“我就不送你出府了。”   许云初颔首,收好了黑色的本子,正好这时府中的管家送容安王府的管家福禄出来,苏风暖吩咐了一声,他连连点头,顺势送许云初出府。   苏风暖对许云初挥挥手,不客气地回了正院。   许云初在苏风暖离开后,对福禄笑着问,“叶世子今日看起来心情大好?”   福禄连忙道,“是啊,世子昨晚上回去是笑着的,老奴多问了一句,世子说是苏小姐送他回的府。他昨日回府后,去了祠堂,从祠堂出来后,很晚才睡下,今日一早却十分精神地早早起来摘桂花,亲手下厨做桂花糕,做完后,立即嘱咐老奴给小姐送过来。心情看起来十分好。”   许云初闻言笑道,“没想到叶世子竟然还会下厨做桂花糕。”   福禄笑呵呵地道,“苏小姐爱吃桂花糕,世子知道后,打小就学着做。以前做不好的时候,还自己生闷气,后来时间一久,也就做得好了。不止桂花糕,别的饭菜,世子这些年私下也学了不少,比我们府中的厨子做得都好吃,只不过世子除了给苏小姐做,寻常时不下厨,我们做下人的只能眼馋的份儿。”   许云初微笑,“叶世子对苏小姐真是有心了。”   福禄连连点头,诚然地叹气,“我家世子对苏小姐自然是极有心的,老奴这些年在世子身边侍候,看的最是明白。世子的一切喜怒,几乎都是因为苏小姐。外人看不到,老奴却看得心疼。”   许云初又笑了笑,“是啊,外人还真不知叶世子早已心有所属。再加之叶世子的脾性,难免让很多人都误了他。”   福禄诚然地一再点头。   出了府门,许云初上了马车,福禄客气地道,“小国舅若是得闲了,多去容安王府坐坐。”   许云初笑着点头,落下了车帘,车夫一挥马鞭,离开了苏府门口。   福禄也对苏府的管家告辞,离开了苏府,返回了容安王府。   苏风暖来到正院后,便见苏夫人正坐在桌前盯着那两碟桂花糕看,那眼睛似乎要将桂花糕看出花儿来。她迈进门槛,好笑地道,“娘,您这是做什么呢?盯着它能变出花儿吗?”   苏夫人闻言抬眼瞅了她一眼,连连感慨道,“听说这是小裳亲手做的,实在难以相信,他竟然能做得如此好,你说说你,这是什么好福气?遇到了小裳这么好的孩子一门心思想娶你对你好。”   苏风暖无语,伸手去捏桂花糕,笑着道,“两碟桂花糕就将您收买了?”   “你知道桂花糕要做好有多难吗?”苏夫人瞪了她一眼,伸手拍掉了她的手,“去洗手。”   苏风暖只能撤回手去洗手,同时道,“我自然知道难做的,您以前试着做了两次,都难以下咽,我三个哥哥都不吃,只有爹买您的面子,吃完了还闹肚子,后来,您再不敢尝试去做了。”   苏夫人笑骂,“你个小混账,这是揭我的短呢!”   苏风暖哼唧了一声,洗完手,坐在桌前,捏了一块桂花糕往嘴里送,吃到嘴里后,点评道,“香软不腻,比以前有进步。”   苏夫人瞅着她,又气又笑,“小裳能喜欢你,不知你上辈子修了多少福分。”   苏风暖翻白眼。   苏夫人又道,“都说男子远庖厨,小裳知道你爱吃桂花糕,能为你学做到这个地步,实属难得。但他到底是男子,总下厨像个什么样子?以后你自己也该好好地学学下厨。”   苏风暖一边吃着一边道,“我没有下厨的天分,这估计跟遗传有关,娘您没遗传给我下厨的天分啊。万一我下厨了,叶裳吃了也闹肚子,怎么办?”   苏夫人一噎,伸手就要打她。   苏风暖连忙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她,“娘您也吃,别光看着啊,又不能看出花儿来。”   苏夫人接过桂花糕,对于要打她之事只能作罢,对她问,“小国舅走了?”   苏风暖点头,“走了。”   苏夫人道,“小国舅人是不错,但你也要衡量好度,不能与他走得太近。毕竟你已经与小裳圣旨赐婚了,虽然因为太子之事没传扬开,但也要注意些,别惹出什么闲话来。”   苏风暖好笑地道,“娘啊,我与许云初就算有什么闲话,早在我没回京时太后要赐婚就已经传了。如今为了案子,他找我也冠冕堂皇,我同时也为了牵制林之孝而求他。若是传出什么闲话,也是因为有人太闲得慌,我倒是不怕的,我又没真做什么勾三搭四的事儿。”   苏夫人失笑,“话虽然如此说,但你要顾忌一下小裳。如今桂花刚开,他就迫不及待地做了桂花糕赶紧给你送来。若是外面传出什么你与小国舅的闲话,他面上也不好看。”   苏风暖看了一眼苏夫人,无奈地举手,“我本来是躲着他的,但如今不是承了人情嘛,不好拒人千里,身正不怕影子歪。不过您说得也对,我以后注意些,没什么事儿的话,尽量躲着。”   苏夫人闻言满意了,不再说教。   苏风暖暗想,这可真是叶裳的亲娘,有了叶裳,她都要靠边站了。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二十四章 极其欢喜   当日,许云初离开苏府后,苏风暖足足吃了一碟桂花糕后,便与她娘打了一声招呼,出了城。   苏夫人知道她受了皇上吩咐有事儿要做,也就不再管她。   苏风暖自此后,又宿在了城外的军器监。   叶裳以为苏风暖送走许云初后,会去容安王府,当听到她出城的消息后,轻轻地哼了一声,“小没良心的,吃了桂花糕,连个谢礼也没回。”   千寒在一旁暗笑,“世子,您的心意姑娘一定收到了,她两日不在军器监,估摸着不敢再懈怠,回去盯着了。”   叶裳闻言失笑,“她生成女子可真是可惜了!”   千寒瞅着叶裳无言。   叶裳拍拍手,又道,“幸好她生成了女子。”话落,对他吩咐,“去叫孟太医来。”   千寒应是,立即去了。   当日,皇宫中传出消息,太子果然如苏风暖所说,没了呼吸,但心口存有一丝温热,正是她描述的阎王渡的症状。   皇帝证实之后,终于动了怒,命人将东宫内所有人收监,严加盘查审问太子的阎王渡是从哪里来?是什么时辰服下的?是自己服下的?还是有人给他服下的?   早先因叶裳破获月贵妃一案,皇帝震怒之下,命冯盛宣读了月贵妃累累罪行,太子中无伤花伤了身体之事大白于天下。又因月贵妃被苏风暖杀死,一案终结,皇上命人软禁了太子,朝中武百官也没敢再言论太子之事,本想等过了这一阵风头,再择人上奏折议太子之事,没想到这么快太子就又出事儿了。   这一次,太子竟然服用了阎王渡。   皇帝未刻意隐瞒消息,所以,太子服用了阎王渡,醒来犹如重生,会失忆之事,宣扬开来。一时间,朝野上下沸沸扬扬,甚至京中百姓们也听到了风声,都齐齐地议论起来。   一个残废外加失忆的太子,如何能继承皇位?不但武百官深知,市井百姓也深知。   一连几日,刑部因查太子服用阎王渡之事,忙的人仰马翻。但即便刑部的人对东宫的人动了刑,也没能查出太子的阎王渡从哪里来,不知是何时服用的。侍候太子的人被打的鲜血淋漓,只剩一口气,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他发现时,太子已经昏迷不醒了。   皇帝虽然恼怒,但无法,眼看来到了中秋节,此案只能暂且搁置,由刑部后续继续彻查。   中秋节前一日,皇帝下了圣旨,宫中设宴。   朝中武百官们本来都想着太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今年的中秋节皇上应该是没心情设宴了。但没想到皇上依旧下了旨,朝中三品以及以上的武百官携带家眷,入宫赴宴。   苏风暖在京外的军器监也得到了皇上的旨意。   苏风暖一连又忙了几日,总算忙出了些模样,嘱咐了周舍一番后,回了城。   进了城后,她未回苏府,而是直接去了容安王府。   这一次她来容安王府,光明正大地骑马直接到了容安王府门前,有门童打开门,见到她,险些没认出来,仔细看了片刻,才恍然,“苏小姐,您快里面请,世子吩咐了,无论什么时候您若是来,不必通报。”   苏风暖想着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早先时候,她来容安王府,叶裳多少次将她拒之门外?如今突然不用通报了,她真是一点儿也不适应。   果然她还是欠虐。   她甩了马缰绳,交给门童,抬步进了容安王府的大门。   一路上往内院走去,府中的管家福禄听到动静迎了出来,瞅着苏风暖愣了愣,试探地问,“姑娘,您这是……刚回京?”   苏风暖“嗯”了一声。   福禄道,“您又瘦了些。”   苏风暖失笑,“哪能日日瘦?我这才几天不见你。”话落,她笑着问,“叶裳在做什么呢?”   福禄连忙道,“世子在用晚膳。”   苏风暖笑着道,“那正好,我还没吃晚饭,陪他一起吃了。”   福禄也笑着点头,“老奴去吩咐厨房,再加两个菜。”   苏风暖点头,笑着去了正院。   她走到正院门口,叶裳正挑开帘子从屋中出来,见到她,顿时皱眉,“怎么黑不溜秋成了这副样子?你是打家劫舍去了?还是钻了煤炭窝了?”   苏风暖白了他一眼,“在熔炉房里待了一日而已,很黑吗?”   叶裳嫌弃地看着她,“你没照镜子吗?”   苏风暖摇头,“没有,我这不进了城就迫不及待地来看你了吗?哪儿有空照镜子?”   叶裳嘴角微勾,一时间心情大好,让开门口,对千寒吩咐,“去吩咐厨房烧一桶温水。”   千寒连忙应声去了。   苏风暖偏头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袖,再看看叶裳干干净净的锦袍,后知后觉地在门口停住脚步,对向外走的千寒说,“行了,不用了,我直接下湖里去洗洗好了,省事儿。”   千寒脚步一顿。   叶裳顿时气笑,“你还有没有半点儿女儿家的样子?不说香汤沐浴,也要拿皂水好生洗洗,干净干净。怎么能去湖里用湖水洗。”   苏风暖抱着胳膊道,“我本来就没有女儿家的样子,你认识我又不是一日两日了。”   叶裳轻哼了一声,“是我眼拙,把你误当女儿家看。”   苏风暖喷笑,转身就走。   叶裳一把拽住她,“如今已然中秋,天气凉了,尤其是夜晚,湖里的水更凉,你染了凉受了风寒怎么办?不准去。”话落,对千寒吩咐,“还不快去吩咐烧水。”   千寒不敢再耽搁,连忙去了。   苏风暖作罢,对叶裳问,“你府中有我穿的衣服?”   叶裳“嗯”了一声,“每年都给你做些,怎么能没有?”话落,拽了她进了屋。   苏风暖立即说,“我身上都是铁灰,洗了再进去。”   叶裳嗤笑,“你何时有这种自知之明了?”   苏风暖无言,只能被她拉着,进了屋。   进了屋后,叶裳松开手,对她问,“你是简单洗洗脸和手,现在就吃饭,还是稍后洗完了再吃。”   苏风暖已经闻到了饭菜香味,立即坐去了桌前,去拿筷子,不客气地说,“我想现在就吃,什么都不洗了。”   叶裳打掉她的手,“你敢!”   苏风暖无言地瞅着他,见他寸步不让,片刻后,站起身,乖乖地洗脸洗手了。   简单清洗之后,她坐在了桌前,叶裳再没意见,将菜往她面前挪了挪。不多时福禄又带着人端了两个菜来。   吃过饭后,苏风暖喝着茶,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千寒在门口小声问,“世子,浴桶抬到哪里?还是西厢房吗?”   叶裳瞅着苏风暖,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待千寒刚离开后,又立即说,“不必抬去西厢房了,抬到我房间的屏风后。”   千寒脚步一顿,又应是,连忙去了。   不多时,带着人抬了一大桶温水,放进了内室的屏风后。   叶裳催促苏风暖,“去洗。”   苏风暖懒洋洋地昏昏欲睡,“好困啊,不想洗了。”   叶裳站起身,用力地敲了她脑袋一下。   苏风暖一痛,立即不满,“下手这么重。”   叶裳重复,“去洗。”   苏风暖道,“我回府了,你反正每晚也要沐浴,你洗。”话落,起身就要走。   叶裳哼了一声,“回去之后就不洗了吗?懒死你,不准走,快去。”   苏风暖无奈,瞅着他,拉长音,“你可真是叶婆婆。”话落,摇晃着去了内室的屏风后。   叶裳被气笑,在她身后凉凉地警告,“你若是敢洗着就睡着,我一定去浴桶里把你揪出来。”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困意顿时没了大半。   听到内室传出水声,叶裳重新坐下身,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茶。   天色一点点地暗了下来,他取出火石,掌了灯,对内室里问,“需要掌灯吗?”   苏风暖懒洋洋地回应,“不需要。”   叶裳不再说话,就着灯光,一边品着茶,一边看着窗外。   明日便是中秋节,月亮已经十分圆了,夜色十分的亮堂,似乎赛过了屋内昏黄的灯光。   这几日,他养伤,闲来无事儿,又好好地琢磨了一番他和苏风暖的感情,发现,除了他肯定爱她极深外,其余的是理不清的,因为纠缠的深,所以,无论怎么理,有些东西都理不清。他觉得若是一辈子都理不清也是好的,至少,因为理不清,所以,一直都理下去,用一辈子的时间。   今日她回城不回苏府直接来这里,他心中自然是极其欢喜的。   以前她脏兮兮地回京直奔他,也差不多是这副模样,无论是以前,还是如今,他都觉得,这副模样的她可爱极了。   半个时辰后,苏风暖困歪歪地在内室说,“叶裳,衣服呢?”   叶裳放下茶盏,站起身,声音低柔含笑,“我去给你找。”   ------题外话------   这是二更哦,明天见~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君子庖厨   叶裳给苏风暖找了件十分素雅的锦绣软裙,拿着来到屏风处。   苏风暖立即对他说,“扔进来就行了,你别进来。”   叶裳轻笑,“你怕什么?左右我又吃不了你。”话落,他自然无比地挑开帘幕进了屏风后,面不改色地瞅了她一眼,将衣裙搭在了一旁的架子上,又转身走了出去。   动作自然顺畅,行为举止再君子不过。   苏风暖无语极了,一张脸变幻好半晌,才咬牙从木桶里钻出来,擦净了身子,穿了衣裳,走了出去。   叶裳对外吩咐,“换一桶水来。”   千寒应声,带着人将那桶水抬了出去,很快又换了一桶干净的水抬进了屏风后。   苏风暖沐浴之后,通身舒畅,不想再折腾回苏府了,索性就直接来到叶裳床前,铺好被褥,动作利落地爬上了床,躺在了叶裳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叶裳脱外衣的功夫,回身便见她已经睡下了,他一时好笑,“这么困吗?”   苏风暖困浓浓地“嗯”了一声,“困死了。”   叶裳无奈,每次来他这里,说不上三两句话,她便累得睡着,如今依然一样,他揉揉眉心,“那你睡。”话落,进了屏风后。   苏风暖当真很快就睡着了。   叶裳沐浴出来,苏风暖已经进入了梦乡,睡的十分安然踏实香甜,他弄出细微动静根本就没吵醒她。他抬步来到床前,上床挨着她坐下,瞅了她片刻,洗干净的人儿身上溢出丝丝香兰草的香气,十分好闻,她睡着的样子,干净漂亮,这张脸真是怎么看都如鬼斧神工精雕细琢般的精致。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忍不住伸手轻轻去摸她的脸。   苏风暖安静地睡着,半丝不受困扰。   叶裳轻轻描绘着她脸庞轮廓片刻,撤回手,把玩着她的秀发,心中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想着,她武功极高,这些年在外,一定不会如在他身边一样这么任性踏实安然全无顾忌地熟睡。   在江湖上常年跑的人,都有着警惕心,尤其是她这样的人,交情广布天下的同时,得罪的人也一定广布天下。   他想着,这样没有警惕心,除了她的家人外,大约只有在他面前了?   有一个人,优点数不过来,缺点也一大堆,有一个人,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让他牵挂、喜欢、深爱、惦念、恼怒、气愤、放不开、放不下、恨不得将她栓在腰带上。天下也就只有一个她了。   半个时辰后,叶裳挥手熄了灯,挨着苏风暖躺下,将她的身子圈在了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月光透过窗子映入内室,一室馨然。   第二日,苏风暖睡醒后,睁开眼睛,天已经晌午。   床上只她一个人睡着,她伸手摸了摸,身边的被褥已凉,她推开被子坐起身,扫了一眼屋内,空无一人。她穿鞋下了地,来到门口,打开房门,外面阳光直辣辣地照在了她身上。她伸手挡了一下眼睛,片刻适应后又拿开,仰头看天空,日头在天空正中间,显然真的已经晌午。   她靠着门框站了一会儿,想着难道她一觉睡到了现在?   这时,千寒走过来,对苏风暖见礼,“姑娘,您醒啦?”   苏风暖看着他,问,“叶裳呢?进宫去了?”   千寒摇头,“世子在厨房,给您做菜呢。”话落,他补充道,“皇上设宴是在晚上。”   苏风暖点点头,转身又回了房。   她梳洗一番后,叶裳还没回来,她便又出了门,去了厨房。   自从叶裳学做桂花糕之日起,就在正院特意设置了一处小厨房,以专他用。   苏风暖刚靠近小厨房,便闻到了里面传出的饭菜香味,她吸了吸鼻子,顿时觉得饿极了。来到门口,向里一看,只见一个小厮在烧火,叶裳站在锅前,拿着长勺,正对着锅内搅拌。   锅内是一锅鱼汤,羹鲜肉美。   苏风暖倚靠在门框上,瞅着叶裳,觉得他一身锦袍,拿着长勺,清俊好看极了。   叶裳听到动静,偏头向门口瞅来,当看到她懒洋洋嘴角含着笑极其欢喜的模样,也嘴角勾了勾,对她笑着说,“我估摸着你快醒了,还差这最后一道汤,就可以吃饭了。”   苏风暖点点头,问,“这汤还要多久?”   叶裳道,“一盏茶差不多。”   苏风暖立即转身,快步跑了出去,丢下一句话说,“那还好,你先做着,我去去就来。”   叶裳不明所以,不再管她。   不多时,苏风暖复又来了小厨房,手里拿了一个画板,一张空白卷轴的画纸,手里握着一支笔,来到之后,瞅了叶裳一眼,二话不说,便对着画纸画了起来。   叶裳挑了挑眉,“你急匆匆的这是做什么?”   苏风暖头也不抬地道,“画你。”   “嗯?”叶裳放下长勺,要走过来。   “你别动,该干什么干什么,也别说话,安静点儿,就像刚才那样。”苏风暖伸手制止他。   叶裳于是又拿起长勺,站在锅前,漫不经心地对她笑着说,“难得你有这个雅兴,可别把我画成人不人鬼不鬼难以入目的模样。”   苏风暖轻哼了一声,嘟囔,“小瞧我。”   叶裳轻笑,“画完了给我。”   苏风暖一边画着,一边道,“凭什么要给你?我画的。”   叶裳不容置疑地道,“你画的是我,所以,必须给我。”   苏风暖无言,不再说话。   叶裳轻轻搅拌着锅里的汤,片刻后,回头瞅她,见她偶尔抬眼看他一眼,画的极其认真,笔触娴熟流畅,没有停顿,而且手法极快。   一盏茶后,叶裳放下了汤勺,吩咐小厮灭了火,拿汤盆从锅里往出盛汤。   汤盛好好,叶裳吩咐小厮端去画堂,洗了手,走到苏风暖面前。   他来到近前时,苏风暖最后一笔也画完,她放下笔,搓搓手,对他偏头笑,“你看看,我画的如何?”   叶裳来到她身边站定,看向画板上的画卷,里面是厨房内一览无余的情景,他站在锅前在搅拌汤,锅里的汤冒着蒸蒸热气,小厮蹲在灶前烧火,火苗偶尔窜出来,小厮偏着脸躲避,不远处的桌案上摆着十多个菜品,也冒着轻轻的热气,一看就是刚做好的。   这是一幅即时即刻的厨房内景,他的人是近景,其余景物是背景。   他姿态散漫,手里拿着长勺,眸光认真,这样看来,真真正正的姿容倾世,丰姿无双。这样的男子,明明该君子远庖厨,与厨房这样的地方不相干,但偏偏他站在这里,丝毫不违和。   这幅画,笔锋该细腻处,温柔如水,该粗糙处,寥寥几笔,粗糙至极。但合在一处,不得不说,画画之人的画技,虽然称不上独一无二的画技大家,但也当世难得的佳作。   佳作不再于精雕细琢的画工,而在与画画之人的心境。   对于画技到了一定境界之人,追求的便是心之开阔高远,不拘泥与丝毫精刻之处。   叶裳看着面前的这幅画,许久没说话。   苏风暖伸手推他,“到底如何?好不好啊?你说话啊?”   叶裳依旧不言语。   苏风暖却自己得意地道,“我觉得呢,这是我目前为止画的最好的画了。”话落,她动手就要往起收画,“你不喜欢,我收起来了啊。哈哈,若是拿出去卖的话,一定能卖一个好价钱。”   叶裳顿时脸一板,伸手挡住她的手,偏头瞅她,“你竟然想拿出去卖?”   苏风暖对他眨眨眼睛,“我题上我师兄的字,一定能卖个天价。你不知道,以前我和师兄闯荡江湖时,没银子花了,他就作画出去卖,渐渐地竟然有了些名气……”   叶裳轻哼,“你休想拿我的画出去卖。”话落,他板着脸道,“题上你的名字。”   苏风暖看着他,“我的名字不值钱。”   “废话这么多做什么?这是你做的画,自然要你题字。”叶裳将笔塞给她,“就题暖暖。”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题我的字,这幅画可就大折价钱了啊,你可想好了?”   叶裳轻哼一声,“就题暖暖。”   苏风暖见他坚持,心情大好,点头,“好。”话落,她拿笔刚要题,问他,“要题诗吗?”   叶裳摇头,“你来题诗的话,一准没好诗,不题也罢。”   “谁说的?”苏风暖不满,不听他的,转眸想了一会儿,行云流畅地题了一首小诗,在末尾,题上了苏风暖三个大字。   叶裳站在一旁,虽然嘴上说着不要她题诗,但并没有阻止她。待她题完,他脸色微红,轻嗤,“果然是不堪入目的乱七八糟的诗,不登大雅之堂。”   苏风暖大,伸手捏他的脸,取笑道,“叶世子,看清楚这幅画,你身在厨房,不是朝堂,你让我怎么踢一首你登大雅之堂的诗句?”   叶裳拍掉她的手,也跟着她笑了,伸手将画慢慢地仔细地卷了起来,拿在手里,对她说,“走了,吃饭去了。”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一百一十六章 喜欢至极   春水之容,秋月之姿,裳裳其霞,灼灼其华。   举世无双,容冠天下,阑珊之处,灯火未央。   君子庖厨,高山之味,庙堂虽近,难能易远,   吾所欣之,吾所喜之,夜夜思复,梦寐求之。   ——苏风暖   叶裳拿着卷轴,品着苏风暖的题诗,微勾着嘴角,脚步轻快地走回了画堂,来到门口时,对千寒吩咐,“午膳后,去请裱画之人来一趟府里。”   千寒看了叶裳手中的画卷一眼,立即点头。   苏风暖背着手跟着叶裳走到门口,闻言笑吟吟地取笑他,“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装裱起来吗?装裱好了挂在哪里啊?”   叶裳回头瞅了她一眼,没说话,进了画堂。   苏风暖撇撇嘴,跟着他进了画堂。   桌案上已经摆好了饭菜,色香味俱全,苏风暖的心顿时被勾到了饭食上,不再理会脚步不停进了里屋的叶裳,坐在桌前,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品尝起来。   叶裳从里屋出来,也走到桌前坐下,拿起了筷子。   苏风暖头也不抬地问他,“你做了这么多的好菜,有没有好酒?拿出来一坛呗!”   叶裳瞥了她一眼,“没有。”   苏风暖扁嘴,“骗谁呢?”   叶裳轻哼一声,“今日要进宫参加夜宴,宫里好酒多的是,你提前喝醉了,还怎么进宫?”   苏风暖小声嘀咕,“我才不会喝醉呢。”   叶裳不理她。   苏风暖知道他说一不二,说不给肯定就不给了,她暗想可惜,这么多的好菜,没有酒实在欠些滋味,不过念在他辛辛苦苦了一上午的份上,她总不能要求太高,只能作罢。   这一顿饭,苏风暖吃的极饱,饭后,她端着茶懒洋洋地说,“完蛋了,快吃成球了,你把我攒一下,滚去皇宫好了。”   叶裳失笑,“让千寒陪你练一会儿剑,很快就消化下去了。”   苏风暖闻言来了兴致,站起身,出了房门,对千寒喊,“千寒,练剑吗?”   千寒闻言眼睛一亮,连忙走过来,“姑娘有好久没指导我武功了。”   苏风暖心情好,对他笑着说,“走,去后园子。”   千寒看向屋内,叶裳没出来,他试探地问,“世子?”   叶裳温声道,“去。”   千寒一喜,立即对苏风暖点头,二人一起去了后园子。   后园子里满园子的桂树,正当中秋时节,桂花开的极好,满园飘香。   苏风暖折了一枝桂花树枝,放在鼻息间闻了闻,顿时香味扑鼻。她刚要对千寒施招,一只火红的身影不知从哪里“嗖”地跑了出来,窜到了她肩上。   苏风暖肩膀被压得一沉,转头一看,正是她那只小狐狸,她顿时伸手揪住了它的狐狸耳朵,失笑道,“这么些日子,你在这里到底长了多少肉?怎么这么沉了?”   小狐狸呜呜地叫了两声,用脑袋蹭她的手,憨态可掬,似在撒娇。   苏风暖一时受不住,将它揪下来抱在怀里,对它问,“在哪里学的撒娇?叶裳没事儿就教给你这个吗?”   小狐狸又呜呜地叫了两声,尾巴在她怀里不停地翘动。   千寒在一旁笑着说,“它是跟大白学的,大白惯会撒娇。”   “嗯?”苏风暖眨了一下眼睛,还没说话,这时一只滚圆的大白猫跑了出来,来到她脚下,两只前爪抱住她的腿,用脑袋喵喵地蹭了起来。   苏风暖无语地看着大白,半晌笑道,“果然是跟它。”   一头狮子也从不远处跑了出来,翘着尾巴,高大的身子蹦蹦哒哒,神情同样憨态可掬。   苏风暖看着狮子,更是无语,将小狐狸放下,对千寒道,“真是学好不易学坏难,这才多少时间,狮子和狐狸就被你家世子的大白猫给带坏了。”   千寒也露出笑意,“以前姑娘不在京中时,世子走到哪里都带着大白,它这副样子当初姑娘还说可爱来着,如今它有了玩伴,这些日子不亦乎。”   苏风暖用脚踢了踢大白,无语地道,“一边玩去!”   大白喵喵两声,窜去了树上。   小狐狸见到苏风暖,显然很高兴,围着她转了两圈,也跳去了树上,追着大白玩了,小狮不敢落后,也与它们俩追着玩耍起来。   苏风暖晃动了一下手中的树枝,对千寒示意,“拔剑,我要出招了啊。”   千寒点点头,拔出剑,面上神色一改,十分端然郑重。   二人便在后园子你来我往过起招来。   正院内,叶裳喝了一盏茶,福禄来报,“世子,裱画的人来了,是请到您这里来吗?”   叶裳点头,“请进来。”   福禄连忙应了一声去了,不多时,带着裱画的人来到了叶裳的正院。   叶裳进了内室,拿出那幅画,对裱画之人道,“我要亲自动手裱画,你在旁教我,裱好了这一幅画,少不了你的好处。”   来人连连应声,不敢怠慢。   苏风暖与千寒对打了一个时辰,收势时她挑眉对千寒笑道,“这两年多进步不小嘛。”   千寒汗如雨下,见苏风暖面如春风,额头只有淡淡薄汗,惭愧地小声说,“这两年多里,每隔一段时间,世子心情不好,都让我陪他过招,我为了能在世子手中多过几招,私下便多用了些功,但奈何也是不及姑娘一半。”   苏风暖失笑,伸手拍拍他,“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居多,难为你了。”   千寒低道,“世子心情不好大多是因为想念姑娘,千寒对此无能为力,只能祈祷姑娘早些回京。”   苏风暖扔了桂树花枝,笑道,“早知道兜兜转转还是要收他鸳鸯灯的话,我自然早就回京了。”话落,她抬步出了后园子,向正院走去。   千寒跟着苏风暖身后,一边走,一边比划着,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招式里。   苏风暖来到正院时,管家福禄正送那裱画之人出府,拿了厚厚的赏金,那人得合不拢嘴,连连对福禄说,“大管家,下次有这等好事儿,还烦请找在下。”   管家笑着点头,“你的裱画手艺是京中最好的,世子若是再有所求,自然找你。”   那人更是笑得高兴。   苏风暖暗想这么快那副画便装裱好了吗?她抬步进了画堂,叶裳不在,走到内室,也没有人,她又出了房门,对打扫院子的小厮问,“你家世子呢?”   小厮立即说,“世子去书房了。”   苏风暖暗想他不会是将那副画挂去书房了?她抬步去了书房,房门开着,正对着门口处,那副天下第一画师的真迹已经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她的那副《君子庖厨图》。   她一时颇为无语。   这幅画适合挂在书房吗?   就算能挂在书房,也要挂去不显眼的位置?他竟然堂而皇之地挂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早知道她苏风暖那三个字写小点儿就好了。   叶裳正站在画前对着画观摩,听到动静,他转回头来看了苏风暖一眼,对她笑道,“饭食消化得差不多了?”   苏风暖点点头,倚着门槛看着他,“为什么将这幅画挂在这里啊?”   叶裳不客气地道,“我喜欢。”   苏风暖彻底无语。   叶裳又对着画观摩半晌,极其满意地转过身,对她道,“走,我们先去苏府!你也有几日没见到伯母了,稍后我们一起进宫参加皇上的设宴。”   苏风暖点头。   叶裳出了书房,吩咐管家备车,又去内室换了一件衣裳。   苏风暖看着叶裳新换的衣裳,盯着他一个劲儿地看,暗想的确如她娘所说,这样鲜艳的颜色,的确很适合叶裳,他性情张扬时,轻狂得无人能及,又正是春华正茂的年纪,老气沉沉的颜色的确不适合他。   叶裳见她一个劲儿地盯着他瞅,微微扬眉,“怎么了?”   苏风暖歪着头说,“叶世子,如今不算是太平盛世,您老人家还是藏着些丰姿比较好,殊不知这天下采阳补阴的人照样很多,您可别被人给采了。”   叶裳轻哼了一声,“担心你自己。”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二人一起出了府门,苏风暖对门童问,“我的马呢?”   “你还想骑马?”叶裳不容分说,拽着她上了马车。   今日是中秋佳节,天色极好,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哪怕太子出事儿,但因皇上下旨朝中三品以上官员携带家眷赴宴,冲淡了几分太子之事,当真有几分过节的样子。   马车走出不远,迎面几匹马本来,见到容安王府的车牌,齐齐勒住马缰绳。   陈述大声道,“叶裳?你往年都在府中等着我们的,如今这是撇下我们自己进宫去吗?”   叶裳伸手挑开帘幕,向外看了一眼,陈述、齐舒、沈琪、刘焱等人,人人衣着光鲜,他微微侧开些身子,让他们看到里侧靠着车壁懒洋洋地坐着的苏风暖,对他们道,“今年跟往年怎么能一样?你们自己进宫去,我先去苏府,陪苏伯母一起进宫。”   众人自然看到了苏风暖,齐齐一默,没了话。   叶裳放下帘幕,车夫一挥马鞭,继续向苏府而去。   ------题外话------   关注西子情微博:西子情—   这是二更,明天见哦~ 第一百二十七章 筹备嫁妆   陈述等众人看着走远的容安王府的马车,一时间面面相耽。   直到马车走没了影,陈述一拍大腿,感慨,“呜呼哀哉,叶裳这是栽进去了。”   齐舒看着陈述,“什么他栽进去了?”   陈述大声说,“你们没看到吗?他的马车里坐着苏小姐,数日前他进宫请旨赐婚,虽然因太子出事没了下,但显然,如今他把自己显摆在苏府女婿的位置上了。依我看啊,以后我们这帮子兄弟在苏小姐和苏夫人面前要靠边站了。”   齐舒闻言也欷歔,“真没想到啊!他不是不喜苏小姐吗?怎么突然就喜欢上非她不娶了?”   沈琪耸耸肩,“谁知道呢!我大姐姐几日前从百花宴回到家里后一连伤心地偷偷哭了几日。”   陈述一怔,“你大姐姐哭?”   沈琪点头,“是啊。”   陈述瞅着他,“不是你妹妹喜欢叶裳吗?”   沈琪闻言摇头,“不是,是我弄错了,以前我妹妹时常与我打听叶裳的事儿,我以为她喜欢叶裳,没想到,她是替我大姐打听的。”   陈述一拍额头,瞪着沈琪,“这你也能弄错?”   沈琪立即理直气壮地反驳,“我又不知道女儿家的心思?以为是我妹妹喜欢,谁知道竟然不是。”   陈述一噎,想起那日他在叶裳床前对他絮絮叨叨地说的那一番话,将人家沈妍贬低的一无是处,说白了,还是为了苏风暖,她对苏风暖有好感,自然不由得就偏向他,希望叶裳脑袋开窍。不成想,是弄错了。   他无言了一会儿,索性一挥手,“反正不管是你大姐,还是你妹妹,叶裳都看不上,不说也罢。”   沈琪咳嗽了一声,想着以叶裳的脾性,无论是他大姐还是他妹妹,他的确看不上,这是实话。   “走,我们先进宫。”陈述道。   众人齐齐点头,一行人向皇宫而去。   苏风暖脸皮素来厚,虽然被叶裳特意地将她亮给众人看,她倒也没什么害羞。以前她悄悄地避着瞒着人偷偷潜往容安王府,那是觉得瞒着些好,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如今既然叶裳请旨赐婚,消息传得天下皆知,沸沸扬扬,她倒也没必要掖着藏着了。   更何况,叶裳手里的的确确拿到了赐婚的圣旨。   马车来到苏府,门童打开门,叶裳和苏风暖下了马车后,往里面走。   管家见二人一起进府,迎上前,笑呵呵地说,“夫人昨天就猜测,想着小姐回来后,一准先去容安王府,没想到被夫人猜对了。如今夫人正在院子里等着您二人。”   叶裳笑着点头。   苏风暖听着这话怎么有点儿不对味,就跟她回娘家一般,她一时间颇有些汗颜。   来到正院,苏夫人正对着摆放了的琴棋书画研究,见他们来了,立即笑着道,“小裳,你身子怎样了?这几日忙着清点库房置办杂事,我没顾上去你府里。”   叶裳微笑,“寻常走路已然无大碍,好多了,叫伯母操心了。”   苏夫人对他道,“你这才养了半个多月,还是要好好养着,切不可有什么危险的大动作,否则伤了身子骨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了。不能刚好一点儿就大意。”   叶裳点头,“我晓得,伯母放心。”   苏夫人满意,又看向苏风暖,笑着问,“太后的百花宴和皇上的中秋节设宴不同,太后的百花宴是小范围的年轻男女围在一起争相竞技,只为赏花,皇上的中秋节设宴各府已经报上了小姐们竞技的名单,头三名是要得皇上大赏的。我虽然没将你报上去,但为了防患于未然,你也该有个准备,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苏风暖看着苏夫人面前摆的一堆物事儿,挑眉,“所以,娘您倒腾库房,就是为了这个?”   苏夫人顿时笑起来,“也不全是。小裳已经拿到了赐婚的圣旨,我便想着该准备嫁妆了。便将库房清点一番,顺势找出这些,让你择选一样,也不至于到时候丢我的脸。”   苏风暖翻白眼,无语地道,“娘,备嫁妆也太早了?”   苏夫人立即说,“不早,女儿家的嫁妆都要早早准备着,如今你们都有赐婚的圣旨了,更该准备了。虽然你爹说要等上二年,但二年一晃就过去,自然要早早准备才行。我嫁女儿,怎么能将就?自然要让你风光大嫁。”   苏风暖彻底无语。   叶裳在一旁笑开了眉眼,不住地点头,“伯母说得极是,我也要早早地准备聘礼了呢。中秋宴过后,我便吩咐人准备。”   苏夫人闻言笑开了花,“好好,是该早准备,咱们一起准备。”   苏风暖望向棚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苏夫人了一会儿,又重新问苏风暖,“琴棋书画,你总要拿出一样,以应对不时之需。”   苏风暖不以为然地道,“我只会舞刀弄剑,京中都传遍了,娘啊,您还是少操心啊!当心长皱纹,爹回来嫌弃你,再娶个小妾。”苏夫人顿时竖眉,“他敢!”   苏风暖瞧着她,“您快去照照镜子,这副模样,横眉怒眼的,哪个男人意看啊?”   苏夫人闻言立即站起身,跑去了内室,当真照镜子去了。   苏风暖歪倒在椅子上,笑得直打跌。   叶裳瞧着她,也忍不住好笑,“我只当你时常哄骗糊弄我,没想到你胆子不小,连伯母也敢哄骗。”   苏风暖轻轻哼了一声,小声嘟囔,“你如今不也学着哄骗她了吗?否则她每次看到你,怎么就跟心花都开了一样。”   叶裳失笑,一时没了言语。   苏夫人从内室出来后,对苏风暖劈手就打,一边打一边笑骂,“死丫头,敢取笑娘,等你爹回来收拾你。”   苏风暖着实地挨了两下打,只能认了,对她催促道,“您快些将这些东西都收拾起来,我用不着。皇上和太后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德性?我豁出去脸皮不怕撕扯,他们还拉不下脸面非逼着我呢。”   苏夫人闻言道,“皇上和太后虽然知道你是什么德性,但保不准有那等非要跟你过不去的人。”话落,她看了叶裳一眼,道,“前几日百花宴,我听说许家小姐要为难你,被你挡回去了,这一次当着满朝武的面,保不准再来第二次,看在小国舅的面子上,你总不能当真打国丈府的脸不是?”   苏风暖闻言也瞅向叶裳,懒洋洋地说,“许灵依是许灵依,许云初是许云初,他们兄妹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妹妹做的事儿,也不该推到哥哥身上?另外,她不是被许云初关起来了吗?难道宫里设宴还会去?”   叶裳没说话。   苏夫人道,“太后素来宠这位许小姐,兴许不忍心这么热闹的日子将她关着。若是太后下了懿旨,许云初也不能再关着她。”   苏风暖摆手,“她关不关都跟我没关系,她去不去今日的设宴也跟我没关系。我能挡她一次,便能挡她两次,娘您就别操心了,操心真的容颜老啊。”话落,她问,“咦?我三哥呢?”   苏夫人笑骂,“好好,你个死丫头,我不管你了。你三哥陪着你外公外婆呢。”话落,她站起身,吩咐人将东西都收拾了起来。   苏风暖在苏夫人离开后,对叶裳似笑非笑地说,“以后别动不动就拿我惹的桃花说事儿了,咱们俩彼此彼此。”话落,又问道,“你那日是怎么放过许灵依的?看在许云初的面子?”   叶裳轻哼了一声,淡淡道,“许云初又欠了我一个人情。小国舅的人情到底值钱,我也就饶过那个愚蠢的女人了。”   苏风暖扁嘴,“天底下别人都愚蠢,只有您叶世子聪明。”话落,她站起身,“我也去换换衣服,免得配不上你举世无双的叶世子。”   叶裳被气笑,一把拽住她的手,“你这是为谁抱不平呢?”   苏风暖也忍不住笑了,“为我自己,您高抬贵手。”   叶裳放下她的手,“不是为许云初就好。”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出了房门。   半个时辰后,苏风暖收拾妥当,云鬓衣衫,锦缎鲜华,长裙尾曳,端的是清丽无双、明媚至极、国色天香。   叶裳看凝了眼,片刻后,对她板下脸说,“谁让你穿成这样的?回去换掉。”   苏风暖看着他,“这样不行不妥吗?”   苏夫人立即说,“我看着好啊,我特意嘱咐了人给她这样打扮的。”话落,看向叶裳,“小裳,你看着哪里不妥不好吗?”话落,他笑起来,“这样一看,你们两个站在一起,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谁也说不出不般配的话来。”   叶裳噎了噎,片刻后,撇开脸,“就这样!”   苏风暖瞪了他一眼,“你当我意穿这么啰嗦啊?你再跟我娘争执坚持一下,我不就换掉了吗?怎么我娘刚说一句你就这么轻易作罢了呢?叶世子,您的气节呢?”   叶裳被气笑,剜了她一眼,拽住她的手,拉着她就走,“我没气节。”   苏风暖又彻底无语。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对璧人   中秋节,皇帝设宴,朝中三品以上武百官早早就携家眷进了皇宫……   叶裳、苏风暖以及苏夫人进皇宫时,很多人已经提前到了,宫里十分热闹。   苏夫人进宫后,自然要先去拜见太后和皇后,询问叶裳和苏风暖,问他们是否与她一起去拜见太后,还是去别出玩耍?   叶裳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对于拜见太后实在提不起兴致,她每次见太后都打起十二分精神,见叶裳看她,她自然摇头,“我不想去。”   叶裳好笑,“数日前百花宴,太后十分给我面子,遣了严公公陪我进宫走了一趟,京中一众夫人小姐们入宫都要先去拜见太后。你不去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太后你不想见她?”   苏风暖立即说,“太后估计巴不得不见我呢。”   叶裳笑看着她,“我们陪伯母一起去,见个礼就出来。”   苏夫人点头,“正是呢,走。”   苏风暖见二人意见一致,无奈只能点头同意。   三人来到慈安宫,太后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殿内十分热闹。   三人来到后,严公公笑呵呵地迎上前,“苏夫人,叶世子,苏小姐,太后正在内殿与各位夫人小姐们闲话家常,还有几位小皇子也在。您三人来的正好,快请进殿。”   苏夫人笑着点头,与叶裳、苏风暖一起进了内殿。   太后和皇后并排而坐,一众夫人小姐们依次坐在殿内,几位小皇子有的规矩地坐在太后和皇后身边,有的被奶娘抱着坐在一旁。   三人来到后,给太后见礼,苏夫人自然是标标准准的礼数,叶裳和苏风暖一模一样地意思意思就算见了礼了。   太后看着三人,顿时笑了,“哀家还在想苏夫人怎么这时候了还没进宫?原来是与叶世子一起来了。快免礼。”   苏夫人笑着站起身,“暖儿这丫头不爱收拾,臣妇拾掇她用了些时候,才来得晚了些。”   太后笑看着苏风暖,见他与叶裳站在一起,当真是容色一般无双,如画里的璧人一般,十分赏心悦目,她很早以前就觉得叶裳长得实在太好了,这般容貌,生在男子身上,什么女子才能与之般配?哪怕京中三美孙晴雪、许灵依、沈芝兰名声在外,她依旧觉得论容貌上,叶裳的容貌她们三人也无人可及。今日见苏风暖与他站在一起,她才有了如此般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的想法。   当然这样的想法她不会当众说出来,只笑看着二人说,“叶世子看来已经哄得苏丫头不生气了?”   叶裳微笑,“哄了好几日,总算哄好了。”   苏风暖偏头瞪了叶裳一眼,他哪里哄好几日了?她这几日都在军器监和一棒子糙汉子跟前度过的,可没见他哄她。   太后见苏风暖瞪叶裳,可是那如水明眸不像是瞪,倒像是娇嗔,她笑起来,“若不是太子出事儿,你们的事儿皇上也已经……”   她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严公公的禀告声,“太后,小国舅来了。”   太后打住话,连忙笑道,“快请他进来。”   严公公应了一声是,将许云初请入了内殿。   许云初是独自一人来的,他进了内殿后,便看到了苏风暖和叶裳,他目光顿了顿,上前对太后见礼。   太后笑着说免礼,同时对他笑问,“怎么只你自己一个人来?灵依呢?她怎么没来?”   许云初看着太后道,“她身体不适。”   太后忽然想起那日在百花宴许灵依对叶裳下手险些被叶裳杀了之事,她看了叶裳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她顺着许云初的话道,“往年她棋艺上都博得头筹,今年身体不适倒可惜了。”   许云初不再说话。   太后笑着道,“这些日子你忙着办案,都清瘦了许多,案子办的怎么样了?”   许云初道,“有些进展。”   太后点头,“皇上器重你,虽然你更应该卖力,但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骨,别累坏了。”   许云初颔首。   太后刚要再说别的,这时,小泉子匆匆跑进了慈安宫,站在门外对里面道,“太后,皇上听闻苏小姐进宫了,请她过去。”   太后一怔,看了苏风暖一眼,对外面问,“苏丫头刚进宫皇上便得到信儿了吗?不知皇上急着找她何事儿?”   小泉子道,“奴才也不知。”   苏夫人这时开口,“兴许是为了太子的事儿。”   太后恍然,“是啊,你家这小丫头懂得医术,太医院那帮子太医在她面前都靠边站,兴许是为了这个。”话落,她叹了口气,“皇上为了太子,也是操碎了心,没想到太子他……”话落,她摆手,催促苏风暖,“快去!”   苏风暖正不意在这里待着,闻言如解放了一般,连忙点头,转身痛快地出了内殿。   叶裳见她离开,对太后一拱手,也跟了出去。   太后看着二人前后离开,一时失笑,对苏夫人道,“以前哀家真没看出来叶世子是个会哄人的,如今哀家可算是见识了,哀家看你家的小丫头在他面前也是乖巧,倒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苏夫人也笑起来,“小裳是个好孩子,我家暖儿有福气。”   太后点头,“混小子也长大了,都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看着一帮子孙子辈的孩子们都长大了,哀家才知道自己是真老了。”   苏夫人连忙道,“太后您还年轻着呢。”   太后笑得开心,“就你会说话,什么时候这张嘴都是甜的。”话落,她对许云初摆手,“你也别在这里陪着我们了,我们说的闲话你又不爱听,去找那帮小子们玩!难得今日是中秋,你也丢下那些案子朝事儿,轻松一番。”   许云初点头,不拂太后的好意,也告辞出了慈安宫。   苏风暖出了慈安宫后,回头瞅了一眼,见叶裳也跟上来,对小泉子问,“皇上在哪里见我?”   小泉子道,“还是御书房旁的暖阁。”话落,看了叶裳一眼,“世子,您也过去?”   叶裳“嗯”了一声。   小泉子笑着打量他,“奴才见世子今日气色不错呢,想来是伤势好很多了?”   叶裳微微勾起嘴角,“心情好,气色自然不错了,伤势也无大碍了。”   小泉子偏头瞅了苏风暖一眼,偷笑,“奴才还没恭喜世子和苏小姐呢,待您二人大婚,可别少了奴才的喜酒喝。”   叶裳笑着扬眉,“你日日侍候皇上,也敢喝酒?”   小泉子嘻嘻一笑,“总有奴才不当值的时候嘛,总之这喜酒是要吃的。”   叶裳心情更是大好,“等着,忘不了你。”   小泉子连忙作揖,“那奴才就等着了。”   苏风暖想着小泉子在皇上身边侍候,对于叶裳拿到圣旨之事,他自然是知晓的。她颇为无语地瞅着叶裳,圣旨虽然下了,大婚还没影呢,他倒真着急地应下。   来到御书房旁的暖阁,小泉子对里面禀告,“皇上,叶世子和苏小姐一起来了。”   皇帝在里面“哦?”了一声,笑道,“让他们进来。”   小泉子应了一声,连忙推开门,推开帘子,请二人入内。   叶裳当先迈进门槛,苏风暖随后走入,只见皇帝独自坐在桌前喝茶,苏风暖注意到他人虽然笑着,但鬓角的白发却又多了些,她心下感慨,看来太子之事,表面上皇上无动于衷,实则对他打击不小。   皇上的确也不易。   皇帝见二人前后脚迈进门槛,暖阁因为二人步入,一下子似乎明亮了起来,男子姿容无双,女子绝色丽容,最关键的是二人都太年轻了。这样在一起,真正是一对璧人。   他恍惚了一下,道,“朕乍然看到你们,还恍惚以为看到了当年的容安王和王妃。”   叶裳扯动嘴角懒洋洋地一笑,“我父母在天之灵,听到您这样说,定会十分欢喜。”   皇帝失笑,指着他道,“你小子如今如愿以偿了?便不顾忌了?以前藏着掖着,又是为了什么?”   叶裳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姿势一如既往地散漫,笑着说,“怕被人知道横加干涉,我岂不是不鞥得偿所愿了?”   皇帝闻言笑道,“你这点儿小心思啊,藏的倒严实,朕以前还真没发现。”话落,他看向苏风暖,“小丫头,你可知道他已经从朕这拿走圣旨了?你若是不意,朕也可以收回来。”   叶裳脸顿时一绷,“圣旨乃金口玉言,您这是要拿自己开玩笑吗?”   皇帝闻言大笑,对苏风暖道,“你瞧瞧,他那日进宫时,也是这般无赖,非磨着朕提前下圣旨,连你娘、你外公、叶家主进宫都等不及。如今朕刚一说,他就不干了,这么沉不住气,全是因了你。”   苏风暖脸一红,笑着瞪了叶裳一眼,转移话题,“您找我来,不会是只说赐婚圣旨的事儿的?我早就知道了。”   皇帝闻言收了笑,“朕得到消息,湘郡王目前不在湘城。按理说,封地之王,不得私自离开封地,湘郡王也不曾来京城,到底去了哪里?小丫头,你常跑江湖,消息灵通,可能查到他?”   ------题外话------   这是二更,明天见~ 第一百二十九章 相互依傍   湘郡王不在湘城?那他去了哪里?   苏风暖闻言后,拧了拧眉。   叶裳微微挑眉,对皇帝问,“可是轻武卫传回来的消息?”   皇帝颔首,“朕十多日前派人前往各封地传达各地藩王入京给太后祝寿的旨意,传旨之人到了湘城后,根本没见到湘郡王,湘郡王府的人说他得了疹子,言大夫说此疹子要闭门将养,见不得风,会传染人。所以,由湘郡王妃代接了旨意。当轻武卫暗中查探,知道湘郡王并没有在府中,而是外出了。”   苏风暖闻言道,“外出多久了?”   皇帝道,“看来是有些时日了,刚刚朕收到轻武卫传回的消息,这些年,朕不轻易派轻武卫出京城,对于江湖来说,轻武卫涉足不深,恐一时半会儿查不到他的去处,朕便想到了你。”   苏风暖敲敲头,道,“皇上啊,我也不是万能的,短时间查到湘郡王的去处恐怕也不易。我是有一些手下人,但都派去保护我师兄回叶家了。”话落,她忽然问叶裳,“师兄离开多少日子了?怎么至今还没消息呢?算算日子,是否该到了?”   叶裳道,“他离开有十几日了,按理说也该到了,没传回消息,也许是不太顺畅不便传消息回京给你,或者是路途中出了什么事情。”   苏风暖闻言道,“我还是相信师兄能耐的,就算不太顺畅,寻常人也奈何不了他。”   皇帝这时道,“暗中截杀叶家主之人用的弩箭与湘郡王府你捞出的弹弓十分相似,这背后是否真是湘郡王所为?如今你师兄回叶家,难道湘郡王去了江南叶家的地盘?”   苏风暖道,“说不准,我今晚回去后,尽力联络人查查此事。”   皇帝点头,“若湘郡王真有异心,暗入江南叶家,搅动叶家乱的话,恐怕所谋乃大。小丫头,你要多上上心,赶紧查查此事,朕的轻武卫也要着紧查。看看湘郡王到底是不是在叶家?”   苏风暖点头。   皇帝看了叶裳一眼,也不避讳他,又对苏风暖问,“弩箭密造得如何了?”   苏风暖道,“初步已经达到了我要的威力和水平,接下来便可以批量打造了,但也需要时间。如今工部尚书和军器监的周大人都累得不成人形了,日日盯着进展,等事成之后,皇上可要好生嘉奖他们。”   皇帝点头,“比朕预想的要快很多,朕果然没用错你,事成之后,你等一并嘉奖。”话落,他看向叶裳,“你的伤如何了?朕看你今日气色极好。”   叶裳懒洋洋地道,“走路没问题了,骑马射箭的话还要等些日子。”   皇帝闻言道,“你近来别再胡乱折腾了,要好好养好身子,朕还指望你效力呢。朕总感觉,湘郡王之事,怕真不是小事儿,跟朕预想的一样,怕是要兴风作浪。内忧外患,朕也颇为乏力啊。”   叶裳闻言道,“皇上春秋正盛,少翻几次后宫妃嫔的牌子,力气就有了。”   皇帝闻言笑骂,“混账小子,敢拿朕取笑,你皮紧了是不是?别以为朕不会对你发火。”话落,他转向苏风暖,“小丫头,拿出你的本事来,给朕好好地调教他。你看看他像什么话!”   苏风暖笑得打跌,“我觉得他说得有一定的道理呢,皇上还正壮年,别说乏力的话,后宫的娘娘们听见您这么说,都不依的。”   皇帝闻言气笑,“你们两个凑一块儿来气朕是不是?果然两个都是小混账,把你们两个凑做一堆,互相祸害,免得祸害别人,朕也算是做了一件功德之事。”   叶裳笑着说,“求之不得。”   苏风暖翻白眼,不敢再添柴火惹毛了皇帝,索性笑着不再言语。   皇帝对二人摆手,“你们滚,别在朕跟前碍眼了。”   叶裳慢悠悠起身,一把拽起苏风暖,十分痛快地出了暖阁。   皇帝在二人离开后,依旧又气又笑,对小泉子道,“你看他们两个,可是般配?”   小泉子笑着说,“奴才看着叶世子和苏小姐真是再般配不过了。”   皇帝点点头,“今日恐怕谁见了,都会有这个想法。当年,容安王和王妃也是一样,十分般配。”话落,道,“朕本来想着叶裳乃宗室最适合娶苏府小姐的皇子,但没想到他们二人早就有来往,如今也算是两全其美。”   小泉子立即笑道,“皇上厚爱叶世子,又喜欢苏小姐,将他们二人凑做姻缘,可真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喜事儿。”   皇帝笑道,“皆大欢喜倒也不见得,有的人估计不太欢喜。不过朕自然是见他们做这桩亲事儿的。皇室没有拿得出手的皇子娶将军府小姐,宗室只能选叶裳,刘焱还是太小了。多年来,朕扶持宗室,对抗许家,如今许云初不比国丈,他还算心善,国丈没有为民之心,但即便如此,许家荣盛还是太过了,总要牵制。”   小泉子点头。   皇帝又道,“更何况,朕要保将军府立足,稳固军事,也要给将军府找一座靠山。苏澈离京在乡野十二年,当年的根基已经不剩多少了。前方打仗,最忌讳后方有人使绊子。叶裳这小子虽然单薄,如今容安王府虽然只剩下他一人孤苦伶仃,但他毕竟是宗室子孙。宗室以晋王为首的那帮老东西都心向着他,他就是向心力,有他娶苏风暖,整个宗室都是将军府的靠山,这南秦大半江山也就安稳了。”   小泉子敬佩道,“皇上所思所虑及是,您若是不说,奴才愚钝,还真考虑不到这一层,只想着皇上让叶世子和许小姐做亲,是为了牵制国丈府,不曾想皇上是器重将军府,想让宗室和将军府互相依傍。”话落,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将军府有百万兵权,再有宗室做靠山,若是将来……”   皇帝闻言笑道,“你是想说将来苏澈若是心生反意,朕这江山就毁了?”话落,他道,“若是旁人,朕自然不放心,但这个人是苏澈,朕自然放心,他当年一心报国,舍了燕北王府世子的身份只身来京,从无名小卒中脱颖而出,做了大将军。容安王和王妃战死后,他愧疚之下埋没山林十二年,一朝荣盛全部轻易地丢弃,只为一个义字。今年,国难当头时,他临危受命,披甲上阵,赴汤蹈火。苏澈这样的人,是真正为国为民之人,谁反他也不会。”   小泉子闻言连连点头,“是奴才愚钝了,奴才虽然见过苏大将军,但对苏大将军不了解,不知苏大将军为人。”   皇帝道,“苏澈是真正的堂堂男儿,行事光明磊落。等他回朝,你多见见他,自然就了解了。”话落,他吩咐,“王大学士和丞相、叶家主是否入宫了?去请他们来。”   小泉子应是,连忙去了。   叶裳和苏风暖出了暖阁后,走得远了,来到无人处,苏风暖对叶裳道,“湘郡王不在湘城,你怎么看?难道他真去江南了?”   叶裳凝眉寻思,“外公因我伤重,受不住进京来看望我,半途却被人截杀,如今安稳待在京城,表兄虽回叶家了,但若是如今没顺利回到叶家,那么,叶家如今没有主大事之人,若是湘郡王早有筹谋的话,趁机使叶家乱,叶家也难保不乱。”   苏风暖点头,“不过师兄回叶家了,就算湘郡王真在叶家的地盘谋划,也不见得能出大乱子。就算出了大乱子,以师兄的本事,想必能处置得了。”   叶裳颔首。   苏风暖道,“在皇宫我不太方便,无人可用,你派个人出宫去红粉楼给涟涟传个信,让她联络瑟瑟,查查师兄回叶家途中,可有什么不顺?”   叶裳点头,叫来千寒,对他吩咐了一声,千寒颔首,立即去找人传信了。   千寒离开后,叶裳对苏风暖说,“距离晚宴时辰尚早,我带你去后花园游湖采莲蓬?这时候莲蓬里长的莲子正香嫩,过了这时节,就该老了。”   苏风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点头,“好啊。”   二人离开了背静之地,前往后花园。   路上遇到三三两两参加宫宴的人,整个南齐京城,没有不识得叶裳的人,见了他,都笑着打招呼,说一声“叶世子”,识得苏风暖的人却少,但见她与叶裳走在一起,再加之叶裳前几日请旨赐婚的传言,自然都猜出了她的身份,暗暗想着,叶世子和苏小姐这样走在一起,真的很般配。   南齐民风开放,男女大防没那么重,尤其是皇上有意赐婚的年轻男女,即便因为太子出事儿,叶裳没对外宣扬已经拿到了圣旨赐婚之事,众人都还不知,但因了皇上早就有话传出,百花宴之日,叶裳拉了苏夫人、王大人、叶家主一起地进了宫说项此事,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的婚事儿是早晚之事,也就无人闲话说二人不守规矩孤男寡女之类的云云。   二人一路来到御花园的莲湖,诚如叶裳所说,湖中虽然依旧有荷花盛开,但早些开败了的荷花已经结了莲蓬。湖边停靠着宫中游湖用的船。   叶裳对人吩咐了一声,船夫见是叶世子要游湖,别无二话,听他吩咐连忙支船。   叶裳和苏风暖上了船。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三十章 风景如画   上了船后,叶裳吩咐船夫,往湖中心莲蓬多的地方走,船夫应了一声,将船驶离岸边。章节更新最快   船刚驶离岸边不远,有几个人在远处看到了这边的动静,有人扬声大喊,“是叶裳兄吗?你要去游湖?带上我们啊。”   叶裳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撇回头,没理会。   苏风暖也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远处陈述、齐舒、沈琪、刘焱等人正往湖边急步走来。她看了叶裳一眼,“你当听不见也不太好?”   叶裳懒得理会地道,“你我二人清静,让他们一群人上来闹腾腾的才不太好。”   苏风暖倒不嫌一群人闹腾,不过觉得如今她和叶裳,若是带他们一起上船,都是男子,只她一个女子,若是在江湖乡野,倒没什么,但如今是在皇宫,确实不太妥当,便也不再理会。   船夫见叶裳不理会,自然十分用力地往湖中心莲蓬多的地方划。   陈述等人来到湖边,陈述看着驶远的船,对齐舒笑道,“我就知道你喊他也没用,如今他眼里心里怕是只有苏小姐,他才不想我们打扰他。”   齐舒看着驶远的船,纳闷道,“我就奇怪了,他不是早有一个心仪的女子吗?以他的性子,怎么会突然又喜欢上苏小姐了?如今还要求娶她主动找皇上请旨赐婚?”   沈琪也纳闷,“是啊,我也觉得奇怪。”   陈述哼道,“有什么可奇怪的?他眼巴巴地爱慕着那女子,可是那女子在他生病时都没出现,可见不是个对他有心的。既然没心,他早弃了那女子娶苏小姐也是小事儿。我觉得苏小姐就很好。会武功,懂医术,待人和气,是个难得的好女子。”   齐舒和沈琪齐齐睁大眼睛看着陈述。   沈琪道,“传言苏小姐不懂礼数,粗俗不堪,而且那日我们也见了,她竟然当众调戏叶裳,除了会武功懂医术外,别的一无所通。另外,她待人和气吗?我倒不知。怎么好了?”   齐舒道,“听说今日皇上设宴,各府小姐都报了名展示才艺,苏府却没报名,礼部的人问过了苏夫人,苏夫人说苏小姐没有拿得出手的才艺,不凑这个热闹也罢。”   陈述道,“你们总是爱听什么传言,传言有时候未必是事实。就算事实,你们不觉得她和叶裳很般配吗?叶裳的名声也没好到哪儿去,与她相比差不多。”顿了顿,他又道,“我们常年与他一起厮混,名声与他一样,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他这话一出,沈琪和齐舒齐齐没了反驳的话,禁了声。   刘焱看着那艘船驶远,他问,“叶哥哥带着苏小姐是赏荷花去了吗?”   陈述也看着那艘船道,“叶裳哪儿是赏花的人?我看他是带着苏小姐采摘莲蓬去了。”   刘焱眼睛一亮,“我也爱剥莲子吃,这时候的莲子正鲜嫩。”   陈述立即说,“我们也找一只船,也去采摘莲子,我也想吃莲子了。”   齐舒立即说,“这不太好?我们另外找一只船跟去,叶裳见我们去扰乱他私会佳人,估计会劈了我们。”   陈述立即说,“怕什么?他如今有伤在身,没力气劈我们。”   沈琪大笑,“对啊,他想劈我们也没力气。走!我们也采莲子吃去。”   几人很快便达成了一致意见,又去找了一艘船,一起坐着船向湖中心而去。   中秋时节,天气没那么炎热了,湖风带着丝丝清凉之意,叶裳和苏风暖坐在船头,碰到莲蓬,叶裳随手采一个,动手剥了莲子给苏风暖。   苏风暖接过莲子吃了,连连点头,“好吃。”   叶裳露出微笑,又动手继续给他剥。   苏风暖连着吃了叶裳剥好的好几个莲子,见他自己不吃,剥好了都给她吃了,她也随手采了一个莲蓬,动手剥出莲子给他。   “我的手腾不出空,你喂我好了。”叶裳看了她一眼说。   苏风暖眨了一下眼睛,见船夫正在专心地支船,四处无人,她捏着莲子塞进了叶裳的嘴里。   叶裳吃着莲子,眉眼俱是笑意,也剥了莲子,直接塞进苏风暖嘴里。   二人就这样一边赏着莲湖里的风景,一边互相剥着莲子喂食。   陈述等人驶了另一艘船远远跟上来时,便看到了二人坐在床头互相喂食的画面。   陈述睁大眼睛,“天!我没看错?”   齐舒、沈琪等人也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说,“那是叶裳兄吗?”   刘焱点头,“是叶哥哥。”话落,他凑着二人,颇为羡慕地说,“这样看来,叶哥哥和那位姐姐真般配。叶哥哥应该是喜欢苏府小姐,否则不会喂她莲子吃。”   陈述立即纠正说,“是互相喂食。”   刘焱又点头,颇为新奇地道,“我从没见过叶哥哥这样笑着的模样。”   陈述诚然地拍着脑袋感慨说,“我怎么觉得头有点儿晕呢,这还是我认识的叶裳吗?这也太懂得风花雪月的情趣了。”话落,他催促船夫,“驶近点儿。”   船夫点点头。   齐舒这时说,“我们还是别靠近了,他们这样怡然自得,看着风景如画,我们去了多破坏气氛?这湖这么大,我们想吃莲子,不一定去湖中心,去别处好了。”   沈琪连连点头,“说得对。”   陈述也后知后觉地觉得有道理,又吩咐船夫,驶向别处。   苏风暖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瞅了一眼,看到远处本来要追来的船掉头去了别处,她拿着莲蓬敲了敲叶裳的脑袋,“你那帮兄弟们会水吗?别一会儿船漏了他们掉下去。”   叶裳回头瞅了一眼,失笑,“倒是都挺识相。”话落,道,“船漏了他们掉下去也好,掉到湖里正好喂王八。”   苏风暖大。   船沿着湖中心驶了大半个时辰,苏风暖和叶裳吃了好几个莲蓬,见天色不早了,时辰差不多了,吩咐船夫驶向岸边。   陈述等人每人也吃了好几个莲蓬,也折回了岸边。   他们比叶裳早一些,站在岸边等着叶裳。   见叶裳和苏风暖回来,陈述走上前,笑着对苏风暖打招呼,“苏小姐,你今天真漂亮。”   苏风暖好笑地看着他,“多谢赞美。”   叶裳脸顿时一沉,挡在苏风暖面前,伸手拍了一下陈述肩膀,对他不阴不晴地说,“不想让我将你的眼珠子抠出来扔湖里喂王八,以后别看不该看的人。”   陈述肩膀重重一沉,哀呼一声,“叶裳,你不是人,你这是用了多大力?你伤还没好呢。”   叶裳撤回手,往前走去,“伤没好也能拍断你的胳膊,挖了你的眼珠子。”   陈述捂住肩膀,疼的抽气,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你狠!”   苏风暖笑着看了陈述一眼,再没说话,抬步跟上了叶裳。   二人离开几步远后,齐舒看着陈述欷歔,“果然不能招惹他。”   陈述哼唧了一声,揉着肩膀说,“他看中的,从来都护到心坎里,看来是真的来真的了。”   几人诚然地点头,看着那二人并排向设宴的大殿走去,觉得连背影都是那样的般配,一时间颇为羡慕。   叶裳和苏风暖来到大殿时,时辰刚刚好。   他们二人进入殿内,里面乌压压一片人头,偌大的大殿,十分热闹。   皇上和太后、皇后还没来外,其余人皆已经到齐了。   每个府邸都单独设了一府的席面,叶裳扫了一眼,直接向苏夫人走去。   苏风暖见苏青没坐苏府的席面,而是陪着她外公外婆坐去了王府的席面前,这样他的位置就空了出来,她暗想,便宜叶裳了。   殿内照应的太监迎上前,对叶裳说,“叶世子,您的席面在那边!”话落,他伸手一指,晋王府旁边的席面空着,写着容安王府的牌子。   叶裳瞅也不瞅地说,“我就坐去苏府的席面。”   那太监一愣,立即小声说,“叶世子,这……不合规矩?”   叶裳瞥了他一眼,“我何时在乎规矩了?我要坐哪里就坐哪里。”   那太监闻言立即后退一步,躬了身子,不敢言声阻拦了。   叶裳旁若无人地来到苏府的席面前,对苏夫人喊了一声“伯母”,便坐了下来。   苏夫人也是一怔,不过很快就笑了,“你们两个去哪里玩了?这么晚才来?”   叶裳笑着说,“去采莲蓬了。”话落,他从袖中拿出一个莲蓬,递给苏夫人,温声说,“这时候的莲子最是鲜嫩,伯母您也尝尝?”   苏夫人笑着接过,“怪不得不见你们呢,原来是去采莲蓬了。”   苏风暖没注意叶裳什么时候藏了一个莲蓬拿回来给她娘,她暗想,她娘喜欢他处处向着他也不是没道理的,他实在是太会哄人了。   她坐下身后,见所有人都向他们看来,她一时有些不适应,不过想想叶裳已经拿到了圣旨,别人虽然不知道,但皇上要赐婚的事儿早就公开了,也就释然了,不再理会,自顾地拿起桌子上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叶裳偏头瞅了她一眼,没说话。   苏风暖放下酒壶,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说道,“这酒虽好,到底不及胭脂醉。”话落,他对叶裳说,“你伤势还没好,不能喝酒,忍着。”   ------题外话------   这是二更,明天见~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中秋设宴   苏风暖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的动作太过洒意,殿内本就关注着她举动的人见了,齐齐暗想,苏小姐虽然长着大家闺秀的模样,可是这行止做派,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影子。   殿内的各府小姐们如今都规规矩矩地坐着,只有她懒歪歪地倚着桌案,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扶着桌子,那姿态就如在自己家里一般,实在最惬意不过。   不过想想她出身将军府,是将军府的小姐,又在乡野长大,本就与闺阁小姐们不同。   这副模样,虽然看着不知礼数,但倒真煞是好看。   苏夫人见众人都盯着苏风暖一个劲儿的瞅,她偏头看了苏风暖一眼,伸手敲敲她脑袋,“你给我规矩点儿,少喝点儿酒,别喝醉了耍酒疯,给娘丢人。”   苏风暖无奈地说,“娘,您怎么还没明白啊?我早就把人给您丢尽了,如今补救已经晚了。”   苏夫人无语。   叶裳偏头笑道,“暖暖酒品极好,喝醉了也不会耍酒疯,只会耍赖,有我在呢,伯母不必担心。”   苏夫人顿时笑起来,“你就惯着她!”   苏风暖翻白眼,到底谁惯着谁?她娘弄反了?   三人正说着话,林之孝来到了苏府席面前,对苏夫人一礼,喊了一声,“伯母。”   苏夫人看着林之孝,想到林家一没在朝为官,二没有封号品级,林二公子却能来参加皇上的设宴,显然是皇上特殊厚待。便笑得和气地道,“林二公子快免礼,怎么不见令尊?令尊的身体还未好吗?”   林之孝看了苏风暖一眼,笑着说,“家父身体尚还未好。”   苏夫人道,“京中气候确实多变,林家主来到京城,奔波之下,染了风寒,也有不少日子了?千万不能大意,要好生将养。”   林之孝道,“我与伯母正想说此事,家父身体不好也有数日了,换了好几个大夫,都看不好。我想拜请伯母帮忙,请苏小姐在宴席后随在下前往林府一趟,给我父亲看看诊。”   苏夫人一怔,没想到林之孝公然之下是来说此事,他笑容和气,本着一片孝道的心,四周都有人看着,她若是拒绝,总不太好,未免让人觉得不近人情。但若是不拒绝,就这样答应的话,谁知道他请苏风暖去是打的什么心思?尤其他早先登门求娶之事,众人可都没忘。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转头看向叶裳和苏风暖。   苏风暖知晓林之孝来她娘面前主动说话准没好事儿,但也没想到林之孝是来请她看诊,她微微凝眉,挑着眼皮看林之孝,想从他那双温和平静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打算。毕竟她是知道林家主不是得了什么重病,而是被他以机关之术软禁起来了。   林之孝见她看他,微笑以对,彬彬有礼,“苏小姐医术高绝,有劳了!”   苏风暖看着他,“我还没答应呢。”   林之孝看着她道,“苏小姐是怕什么吗?还是顾忌什么?你放心,在下只是见家父久病不愈,心下着实着急,没办法,只能求到了苏小姐身上。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他这局非分之想的字咬得有些重。   叶裳这时扬眉,懒洋洋地笑道,“太医院的孟太医一直在我府中帮我诊治,虽然林二公子请了不少大夫,但似乎并没有请孟太医。孟太医的医术也是众所周知。这样,今晚宴席结束,我让孟太医去给林家主诊治一番。若是孟太医治不了,明日她再去林府。毕竟宴席之后,天色已经晚了,她身为女子,多有不便。林家就算是江湖中人,但在这京中地盘,也要懂些规矩。”   林之孝闻言道,“因孟太医一直给叶世子诊治,在下不便烦请,既然叶世子如此说,那就多谢了。”   叶裳依旧懒洋洋地看着他笑,“好说。”   林之孝拱了拱手,转身去了给林府设的席面。   他刚刚离开,苏夫人悄声对苏风暖说,“这林二公子明明看着品行模样都好好的,可是怎么有时觉得他……”她话语顿住,似乎一时找不到说辞。   苏风暖哼笑,“他厉害着呢,可不是表面这般,深沉得很,手段也狠着呢。”   苏夫人担忧地看着她,小声埋怨,“你说你,怎么就招惹上了他?”   苏风暖无言,这可真是冤枉死她了?她连什么时候招惹的他都不知道,如今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叶裳在一旁慢悠悠地说,“暖暖上辈子大约是桃花仙。”   苏风暖翻白眼。   苏夫人闻言笑起来。   片刻后,有一个小太监来到苏府席面前,对苏夫人、叶裳、苏风暖三人打了个千,小声说,“苏小姐,小国舅派奴才传一句话,说宴席后您在宫门口等等他,他有东西要还给您。”   苏风暖想起他借给许云初的那个本子,差不多他该研究完了,是该还给她了,她目光看向国丈府的席面,国丈和许云初在坐,虽然国丈已然告老,卸了朝中的朝务,但这样的节日,他还是国丈,自然要来了。   许云初对她点了点头。   苏风暖爽快地点头,对那小太监说,“行,告诉小国舅,我知晓了。”   小太监转身回去了。   苏夫人皱眉,“暖儿,小国舅要还你什么东西?”话落,她看了叶裳一眼。   叶裳面色没什么情绪,没说话。   苏风暖低声简单地说,“账本,他借着用了,如今还我。稍后出宫,咱们等等他。”   苏夫人见叶裳没什么话,便也不再多问了。   这时,外面一声“皇上驾到!太后驾到!皇后驾到!”的声音高声传来。   殿内的所有人立即跪在了地上。   苏风暖和叶裳也意思意思地跟着跪在了地上。   皇上当前走进殿内,扫了一眼殿内所有人,目光落在容安王府的席面上,那里空无一人。他又移开目光,落在苏府的席面上,便看到了坐在苏夫人和苏风暖身边的叶裳,他收回视线,坐在上首,摆摆手,和悦地道,“众卿平身!今日是中秋佳节,无需太多礼数。”   众人叩谢,齐齐起身落座。   太后和皇后坐在了皇帝左右,后宫有品级有资格参加设宴的妃嫔坐在了皇后一旁。   皇帝对于叶裳没坐容安王府的席面,而坐去了苏府席面之事没置一词,说了几句中秋佳节应景的话,便摆手吩咐人上歌舞。   小泉子一摆手,歌姬舞姬鱼贯而出,一时间,殿内歌舞升平,十分热闹。   皇帝坐了片刻,有朝中大臣上前敬酒,皇帝笑着喝了两杯后,便对皇后问,“咦?灵依怎么没来?往年她的棋艺可是这宴席的一景。”   皇后闻言顿时看了一眼国丈府的席面,想着百花宴许灵依对叶裳下药之事被许云初私了了,没声张,太后这边为了国丈府的颜面,也私下压下了此时,皇上近来忧心国事儿和太子之事,自然不知道有这一茬,她一时不知如何说,只摇头,“臣妾也不知。”   皇帝笑着对小泉子道,“去将小国舅叫来,朕问问他。”   小泉子连忙去喊许云初。   许云初闻言,连忙站起身,来到皇帝面前,恭敬地见礼。   皇帝笑着问,“你妹妹呢?她今日怎么没来?朕知晓她每年都十分期待这宴席,希望能有人在棋艺上胜她一筹。”   许云初垂首道,“回皇上,她身体不适。”   “哦?”皇帝看着他,“身体不适连执棋都不能了吗?可找太医看过了?”   许云初摇头。   皇帝看着他道,“这样,派人将她接来,让苏丫头给她看看诊。苏丫头的医术不错,不说药到病除,妙手回春,也差不多。另外她的棋下得也不错,朕想着她们两个若是下上一局棋,不知道苏丫头能否胜得过你妹妹?这些年,她的棋艺可谓是在京中一众女子中无敌手。如今这样的时日,不该错过。”   许云初闻言一愣,脱口道,“皇上,这恐怕不妥。”   皇帝看着他,“嗯?如何不妥?”   许云初回头向苏府的席面看了一眼,见叶裳正在给苏风暖夹菜,苏风暖懒洋洋地端着酒杯,那模样十分地享受和理所当然,整个大殿所有人,人人都规规矩矩,只有他和叶裳最是自在惬意。这样看来,他们确实如今日很多人见了他们后传的一般很般配。   他收回视线,平静地说,“据臣所知,苏小姐并没有报才艺……”   皇帝笑道,“没有报也可以玩玩嘛。”话落,他摆手,对小泉子吩咐,“派个人,去国丈府接许小姐进宫。”   “是。”小泉子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许云初见皇帝十分有兴致想看许灵依和苏风暖论棋,又根本不知道许灵依给叶裳下药之事,他身为她的哥哥,总不能将妹妹的丑事儿这般说出,只能无奈地退下。   回到座位上,许云初想了想,还是吩咐身边人给苏风暖传了句话。   苏风暖若是认真听,自然能听到皇帝和许云初说什么,但她今日是来玩的,自然不想费心神听满殿的人说话。待小太监来她跟前悄悄传了许云初的话后,她顿时蹙眉,暗骂皇帝真是吃饱了撑的。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三十二章 择一而选   叶裳自然听到了小太监传来的许云初的话,脸色不太好看,与苏风暖想的是同一句话。移动网   皇上真是吃饱了撑的。   苏夫人见二人脸色不好,低声问,“出了什么事儿?”   苏风暖低头将许云初的传话说给苏夫人听了。   苏夫人虽然也不晓得那日许灵依对叶裳下毒之事,但晓得许灵依是喜欢叶裳的,几尽着魔,她看了叶裳一眼,道,“今日是皇上设宴,许小姐应该不会在这样的日子口弄什么乱子?否则她就是豁出去不要名声了。国丈府不会准许她败坏国丈府门楣。你到时候应对一下好了。”   苏风暖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国丈坐在席上,皇帝叫许云初去问话,见他回来便派人去给苏风暖传话了,他压低声音问,“云初,皇上叫你去问何事儿?事关苏府那个丫头?”   许云初低头将皇上让许灵依和苏风暖比试一局棋艺之事说了。   国丈闻言也是半晌无话,许灵依对叶裳下药之事,实在有失国丈府的颜面,许云初卖给叶裳一个人情,私下了了这事儿,这几日,许灵依都在祠堂罚过,没想到皇上却十分有兴致让她参加宴席,竟然还与苏风暖比试棋艺。   但不说苏风暖棋艺如何,许灵依心心念念着叶裳,如今叶裳不坐容安王府的席面,却坐在苏府的席面上,若是许灵依来了,见到的话,她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那时该如何收场?   国丈虽然不喜苏风暖行止做派,但他退下朝局后,近来也颇仔细地思量了一番,以前看不明白的很多事情,如今也看明白了几分。但说苏风暖以一己之力杀了月贵妃,又有着比太医院的孟太医还要高超的医术来看,她是有着比寻常女儿家多的本事的,也许以前他看走了眼。   如今再看苏风暖,她懒散随意,满殿闺阁女儿中,她虽然坐没坐样,但十分赏心悦目,独树一帜。与叶裳坐在一起,连他也觉得匹配。   国丈无言半晌,对许云初道,“既然是皇上的意思,只能如此了,不过你也派个人回府,警告她一番,若是她今日再生出事端,谁也保不了她。她身为国丈府的女儿,若是再胡闹丢尽了国丈府的脸,就逐出国丈府。”   许云初正有此意,连忙叫来一人,吩咐一番,那人立即去了。   一曲歌舞下去后,皇帝示意礼部侍者开始进行各府小姐助兴才艺。   有侍者说了几句应景的话,便报出名单,京中一众闺阁小姐们除了苏风暖,其余人的名字都在上面,这是百花宴前就定下的名单,许灵依的名字自然也在上面。   皇帝笑着扬声道,“许小姐和苏小姐一较棋艺,把这个加上。”话落,他看向正喝酒的苏风暖,“苏丫头,你没意见?你棋艺不错,各府小姐们都参与,你怎么能只管吃喝?”   众人闻言齐齐一静。   苏风暖端着酒杯,笑吟吟地道,“皇上,我哪儿有什么棋艺?与您下棋那都是乱下的,听闻国丈府许小姐棋艺无双,您让我与她下棋,这不是故意踩低我吗?我名声已经不好了,您就饶了我!”   众人闻言更静了。   皇帝笑道,“你个小丫头,你的棋艺乱下的都能下赢朕,少给朕装蒜。依朕看,你的棋艺恐怕不输许小姐。什么叫做朕故意踩低你?你也说了,你的名声已经不好了,总要挽回几分。”   众人齐齐惊讶。   苏风暖失笑,“那是瞎猫碰见死耗子,撞大运撞对了。”话落,她笑吟吟地道,“我的名声还有挽回的地步吗?皇上您太抬举我了。”   皇帝气笑,“少废话,稍后你不准给朕掉链子,好好下,就这样定了。”   苏风暖无语,想着皇帝在高位上坐久了,习惯了说一不二吗?   这时,皇后忽然笑道,“本宫听闻丞相府孙小姐弹琴,苏小姐剑舞,琴武相和,相得益彰,十分精彩,连丞相见了都赞不绝口,不知今日可也让我们观上一观?”   皇帝笑道,“她的剑舞朕倒是见过,确实精妙绝伦,不过当日是以宫中师弹奏琴曲,朕也并没有见过孙小姐弹琴苏丫头剑舞。今日也可以一观。”   苏风暖又是无言,她娘果然说对了,今日她不得消停。   皇后先问向孙晴雪,“孙小姐,你意下如何?”   孙晴雪隔着桌席看了苏风暖一眼,见她一脸无语,她恭谨地道,“回皇后娘娘,晴雪没有意见,只是苏妹妹又要论棋,又要剑舞,恐怕会很累……”   皇后笑道,“本宫听闻习武之人精力都较常人旺盛,苏小姐应该可以胜任。”   孙晴雪只能住了口。   苏风暖没接话。   这时太后笑着说,“哀家听闻苏小姐似乎也擅画?今日严公公拿一幅画出宫去请裱画师给裱上,那裱画师据说不久前正看过一幅苏小姐做的画,涟涟赞叹说是好画,不知比景阳侯府的沈小姐画技如何?哀家也想见见。”   苏风暖彻底无言,转头看向叶裳。   叶裳似乎也颇为无语,一张脸面色不太好看。   苏风暖暗想这皇上、皇后、太后可都真给她面子,拿出京中三美与她放在一起比较。也太看得起她了。她若是应了,今日非得累死她?也让所有人将她当猴看了,她非必要的情况下,素来不喜欢人前现眼。若是不应?岂不是一下子就打了皇上、太后、皇后三张脸面?   太后笑着问,“苏小姐意下如何?你明明会这些,却偏偏不报名,这是为何?”   苏风暖先看了一眼孙晴雪,见她一脸担心,又看了一眼沈芝兰,见她正看着她,一双眼睛却焦在了叶裳身上,她微微挑眉,这沈小姐怕也如许灵依一般,痴人一个。她暗骂叶裳这个祸害。   她想着不能三个都推了,总要选一个,既让人不觉得被打脸,也能过了这关不惹一身腥。于是,放下酒盏,笑吟吟地道,“皇上、太后、皇后,您三位真是太抬举我了。我就是自小与我师兄跟前学的棋艺多些,尚可一试,至于剑舞,今日这满殿酒席,不太适合?万一我剑脱手飞了,伤了人,可就不好了,皇后娘娘若是想看,不在这一日,反正我也惯会舞刀弄剑。至于作画,这个嘛……”   太后立即问,“如何?”   苏风暖故意不说,抬手招来一个小太监,对那小太监耳语一句,那小太监顿时惊异地睁大眼睛,然后,红了脸,跑去了太后身边,对着太后耳语了一句,太后听罢,看着苏风暖,一时无语。   苏风暖依旧笑吟吟地看着太后,说道,“我的画,实在拿不出手,太后您确定要当殿让我展示?”   太后自然不可能让她当殿在这样的日子口画春宫图,无言半晌后,摆手,“罢了罢了,哀家也就这么一说。既然拿不出手,就不必了。”   皇后这时也笑着说,“本宫倒是忘了,今日这大殿满席都是人,确实不方便舞剑,那就改日。”   苏风暖一下解决了俩,心情舒畅,笑着点头。   皇帝见苏风暖博了太后的面子,博了皇后的面子,独独没博他的面子,他自然高兴。虽然他自然知道苏风暖擅画,军器监破败的景象深刻地记在他脑中,他当时对南齐军器监成那般模样十分气愤,一时没顾上欣赏她的画,待之后却恍然想着她画技传神,确实难得。   不过他也知晓了苏风暖几分脾性,今日能看看她与许灵依下棋,百年极不错了,也不再多言。   礼部侍者按照名单顺序,一次喊各府小姐们登台展示才艺。   各府小姐们使出浑身解数,有当殿展示绣工的,双面刺绣、各种绣法,令人大开眼界;有当殿展示插花的,有当殿展示作诗的、有人弹奏古筝、琵琶、短笛等等……   五花八门。   小姐们想要夺得今日皇上赏赐的彩头,自然卯足了劲,尤其是都技巧地避开了京中三美所擅长之技艺。孙晴雪的琴、许灵依的棋、沈芝兰的画。   宴席过半时,许灵依由人陪着,进了大殿。   许灵依显然是仔细地打扮了一番,一身浅粉的裙子,勾着镶花边,裙摆上绣着点点粉红色的梅花,看起来娇柔美丽,端庄优雅。   许灵依寻常不爱穿粉色裙装,今日却做了这个打扮,众人看着她,都齐齐看向苏风暖。   苏夫人喜欢粉色,苏风暖做的衣服里,几乎全是粉色,各种粉色式样的衣裙,今日她打扮明媚清丽,但偏偏她坐没坐样,倚着桌案,手里拿着酒杯,一只胳膊支着腿,看起来实在不大家闺秀。   这样一对比,许灵依是十足十的大家闺秀。   众人都齐齐想着,皇上大力推举苏风暖的棋艺,不知道她的棋艺是否如她的武功一样,真正令人刮目相看。棋艺高之雅洁,聪慧之人,棋艺才下的好。毕竟她这样看起来,实在像是不学无术之人。   ------题外话------   这是二更,明天见~ 第一百三十三章 相思成疾   许灵依进了大殿后,十分恭敬规矩标准的以大家闺秀之礼拜见皇上、太后、皇后。   满殿众人的目光都聚在了许灵依身上,想着国丈府出过两任皇后,许小姐这般闺仪,的确不枉国丈府礼数严苛的名声。   皇帝见许灵依来了,笑着抬手,“快起来,朕听闻你身体不适,是何症状?苏小姐医术高绝,你若是实在乏力严重,让她给你看看诊。往年中秋佳节你都未曾错过,朕想着,今年也不该错过。”   许灵依站起身,目光四下看了一圈,便看到了坐在苏府席面上的叶裳和苏风暖,她目光顿了顿,温婉平静地道谢,“多谢皇上记挂着灵依,我的确身体不适,也不知是何症状,劳烦苏小姐了。”   皇帝闻言对苏府席面喊道,“苏丫头,你过来。”   苏风暖没想到皇上说让她帮许灵依看看,许灵依还真应了,她原以为这许小姐是会推辞一番,打死也不会让她看诊的,她如今看着叶裳的目光,若是说她对叶裳已经放下,那是决计不可能的。如今让她看诊,难道是要对她逆行挑战了吗?   众人的目光都齐齐向苏风暖看来。   南齐京城无人不知许小姐对叶世子一片痴心,如今叶世子亲自求婚另娶苏小姐,皇上今日又让二人比试棋艺,很多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睁大眼睛竖起耳朵旁观起来。   苏风暖想着自古看戏的人都不怕戏热闹,她不信皇上不明白,可今日非要弄出这么一出戏,又是让她给许灵依看诊,又是让她和许灵依比试棋艺,虽然她不明白皇上到底是什么目的,但她总不能不应战。   于是,她放下酒盏,笑着要起身。   许灵依忽然说,“本就是劳烦苏小姐,还是我自己走过去。”   苏风暖闻言顿时止了起身的打算。   皇帝闻言笑道,“好,那丫头喝了不少酒,免得起来撞翻桌子,你过去也好。”   许灵依抬步走向苏府席面。   叶裳从许灵依进殿,便不曾看过去一眼,如今更是眼皮也不抬,只动手给苏风暖夹菜,将她面前的碟子夹了高高的一摞。   苏夫人心里也暗怪皇上多事儿,没事儿找事儿,但既然他是皇上,她也不能公然地将比试棋艺反驳回去,对于许灵依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粉来说,她暗叹,好好的一个国丈府小姐,执念太深,到底不是好事儿,又看叶裳,见他眼皮都不抬,似乎给苏风暖夹菜就是唯一要做的事儿,十分满意。   当然,满殿众人也都看到了叶裳的动作,有人觉得叶世子太不近人情了些,枉顾许小姐一番痴心,有人觉得叶裳做得也没什么不对,毕竟他如今一心要娶苏小姐,当着未来丈母娘的面,若是怜惜旁人,那这婚事儿估计就吹了,苏夫人对女儿身上,可是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   许灵依来到苏府席面前,对苏夫人和叶裳一礼,然后转头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笑看着她,如对待寻常病者,对不远处席面的孟太医说,“劳烦孟太医给我一根线,我虽是女子,也不能白摸许小姐的玉手,占她的便宜。还是丝线把脉好些。”   众人见她言语无忌,这是调戏许小姐?一时都颇为无语。   叶裳这时头也不抬地说,“是该用丝线,你的手也金贵着呢,除了给我把脉,不该碰别人的手。”话落,补充,“女子也不行。”   苏风暖嘴角抽了抽,偏头瞪了叶裳一眼,低声说,“有你什么事儿?多话!”   叶裳顿时住了嘴。   但他那句话众人听得清楚,一时间想着这二人可真是般配,都是一样的言语无忌不像样子。   许灵依平静的面色微变,到底是对叶裳痴心在意,听到她这样说,一时有些受不住。但经历了险些被叶裳亲手杀死之事,她比从前更能受得住些,一时没说话。   孟太医闻言,连忙将自己随身带的药箱子拿出来,匆匆起身,将整个药箱子都给了苏风暖。   苏风暖打开药箱子,从里面取出一根线绳,只见她轻轻一甩手,线绳便缠在了许灵依手腕上,然后她按着线绳凝思把脉。   众人见她这一手露得漂亮,不由暗暗赞叹。   孟太医在一旁激动地说,“苏小姐这样的手法干脆利落,老夫佩服,佩服啊。”   苏风暖偏头对他一笑,“你若是会武功,也能做得到。”   孟太医怅然道,“老夫昔日一心学医,无心习武,如今见苏小姐医武双才,着实敬佩,悔之晚矣啊。”   苏风暖见他不走,在一旁看着,便笑着与他闲话,“我本不爱医术,却是被逼着学的。”   孟太医惊讶,“不知苏小姐是被何人逼着学的?逼着学也能学得大成,显然苏小姐天资聪颖,老夫一生学医,不及苏小姐一半。”   苏风暖失笑,“孟太医勿要自贬,只不过我专喜欢疑难杂症而已,在这方便下的功夫便深了些。论基本医道,我不见得有你懂。”   孟太医深知一个医术绝顶之人,怎么能学不好基本医道?她在这满殿之中这样说,无非是为了他顾全颜面,他着实感动,连连摇头,等着他解答刚刚那话。   叶裳在一旁插口说,“是被我逼的。”   孟太医顿时惊异。   苏风暖偏头瞅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胡说八道什么。”话落,她撤回绳线,看着许灵依,想着她对叶裳痴狂,已经到相思成疾的地步了吗?她暗叹一声,正儿八经地以一个医者的身份说,“许小姐身体困弱,忧思盛溢,心火郁结,想必时常觉得胸闷气短,头晕悬晃,时常晕厥?”   许灵依看着她,没说话。   苏风暖将线绳放入药箱,从中拿出纸笔,刷刷地写了一张药方,递给她说,“这个病虽然是小病,但久患成疾,恐有性命之忧,还是不可大意。这是药方,每日三次,服用月余,应该就会无大碍了。”   许灵依不接药方,只看着她。   孟太医在一旁接过药方,看过之后,对许灵依说,“许小姐,可不可以让老夫也给你把把脉?”   许灵依这才偏头看了一眼孟太医,轻轻地点了点头头,“有劳孟太医了。”   孟太医也用线绳拴在了许灵依手腕上,给他以绳探脉。   片刻后,他放下手,对苏风暖更是推崇敬佩,“苏小姐的方子妙啊,妙,老夫自认开不出这样的药方。”话落,她对许灵依说,“可否容老夫抄录一份,再给许小姐?”   许灵依没说话。   孟太医又试探地问了一遍,“许小姐?”   许灵依慢慢地点了一下头,“孟太医抄录。”话落,对苏风暖压制着情绪说,“多谢苏小姐。”   许云初这时离席走过来,对苏风暖拱手道谢。   苏风暖笑着看了许云初一眼,懒洋洋地道,“小事而已,不足挂齿,小国舅客气了。”   叶裳这时终于抬起眼皮,看了许云初一眼,对他颇为清淡地道,“小国舅若是谢她,不如谢我,记我账上,改日请我吃酒好了。”   许云初眸光微动,微笑,“待叶世子养好伤,云初一定备酒相待。”   叶裳点点头,不再多言,收回视线,催促苏风暖,“你只喝酒了,都没吃多少,快吃。”   苏风暖低头,这才发现她面前的碟子已经堆成了山,她看着,一时颇为无语。   自然许灵依和许云初也见到了,许灵依咬唇,转身向国丈府的席面走去,许云初笑了一下,也回了国丈府的席面。   孟太医很快就抄录好了药方子,送去了国丈府的席面前给许灵依。   许灵依当着众人的面,接了药方子,转头递给了许云初,“哥哥,你帮我收着,免得我弄丢了。”   许云初看了许灵依一眼,接过了药方子,揣进了怀里。   国丈看了他的孙子和孙女一眼,没说话。   皇帝这时笑着说,“依朕看,赶明儿朕下一道旨意,让苏丫头进太医院当值好了。朕给你封个官职。”   满殿众人齐齐一怔,都看向皇帝,太医院虽然有女医正,但是都没有品级,女子地位不高。是专给后宫没品级的妃嫔小主们设的。女子封官职之说,从来没有,哪怕只是太医院。   苏风暖立即扬声说,“皇上,您若是不怕我将太医院当马场,没事儿在太医院里拉着人赛马,抓着人斗蛐蛐,逮住人玩吊牌,您只管让我进太医院。拿着您的俸禄,有地方玩耍,似乎也还不错。”   她这话一说,众人顿时都黑了脸。   皇帝被气笑,“你当太医院是什么地方?胡闹!罢了,就当朕没说。”   苏风暖见他收回了话,也跟着住了口,收回视线,低头吃叶裳夹给他的菜,同时想着,原来皇上让她给许灵依把脉,是想当着满殿武朝臣的面,打破南齐女子不入朝的先例吗?可惜,她对太医院没兴趣,也不想入朝。   那么,他让她与许灵依避世棋艺,又打的什么主意呢?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三十四章 棋局对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京中小姐们展示的才艺进行了大半时,礼部侍者喊出许灵依和苏风暖棋局对弈的名字时,满殿众人齐齐振奋了心神——小-说——   许灵依向苏风暖这边看过来一眼,然后起座,脊背挺得笔直,走向备好的棋桌。   苏风暖接受到了许灵依的那一眼,虽然极快,但她还是捕捉到了她的轻视藐视和不屑一顾。仿佛是碍于皇上命令,才不得已与她对弈,否则她根本就不配与她对弈一局。   苏风暖微微一笑,放下酒盏,慢悠悠地站起身,随意地离席,也走向了备好的棋桌。   二人对坐之后,有人点上了香炉,袅袅香烟,十分好闻,沁人心脾。   苏风暖想起关于许灵依的评语:袖手挽帘雪打梅,香炉不点不成局。天下传言,与许小姐对弈一局是莫大的荣幸。看来她今日荣幸当真不小。   但有时候一个人被捧得太高了,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跌下来的痛?   她拈了一枚棋子在手,微微偏头去看许云初。   许云初微抿着唇,见她看来,他握着酒盏的手轻轻地紧攥了一下,不过是须臾之间,便微不可见地对她点了一下头。   苏风暖收回视线,把玩着棋子,神色带了几分漫不经心。   许灵依看着她,端正姿态,神色带有三分矜贵,七分自傲地开口,“苏小姐,棋是圣者高雅之技,你这般模样作态,是低俗了圣者之学技。”   苏风暖闻言一笑,洒意地道,“高雅之技在于心态,不是在于作态,神形之间,在于神,而不在于形。许小姐爱棋成痴,才误了棋技本身不过是娱人之物,过于高台它了。”   许灵依顿时一噎,脸色霎时被噎得极不好看,她引以为傲的棋艺,如今在她眼里,不过是娱人之物吗?她声音僵硬地说,“苏小姐这般说话,是有胜我之能吗?才如此大言不惭,辱圣人传承之技。”   苏风暖眸光动了动,懒洋洋一笑,“我自幼跟随道人师父学艺,主修武学医术,至于棋术一道,还真说不上精通,也未曾好好学过,不敢说能胜了许小姐。”顿了顿,她道,“我刚刚的说法,不过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许小姐所说的有辱圣人传承之技的说法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在我看来,下棋娱耍,确实不如武学医术实用。”   许灵依面色有些挂不住,目光终于破碎出冷意,“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始!但望苏小姐不负我点这一局香炉。”   苏风暖笑着点头。   众人看着二人,一个坐姿端正,一个仪态散漫,都是美人,十分养眼夺目,南齐京中都是如许灵依一般的女子,美虽美矣,看久了,不免乏味,而苏风暖虽然没形没样,但无论怎么看,发现更惬意耐看些。   众人又听着二人言语,发现苏风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许灵依的棋艺是出了名的,不止京都盛传,天下都有名。几乎所有人都觉得皇上让许灵依和苏风暖下棋,纯碎是为了给今日这中秋节添些热闹而已,这一局胜负早已经分出,苏风暖的棋艺必然不会是许灵依的对手。   太后、皇后、国丈也这样以为。   苏夫人见二人说了两句话,言语不太和后,便对弈起来,她转头,悄悄地对叶裳问,“小裳,你说暖儿能下得过许小姐吗?”   叶裳头也不抬地说,“自然能。”   苏夫人看着他笑着说,“你这孩子,在你眼里,暖儿自然是样样都是好的,她即便输了下不过,你也会说她能赢。但许小姐的棋艺可是出了名的,这名声不是虚假的。”   叶裳终于抬头,看了一眼苏风暖,见她随意地把玩着棋子,带着一贯的随意和漫不经心,在许灵依落子后,她随后就落下一枚棋子,连想都不想,他收回视线,对苏夫人笑了一下,温声说,“伯母,您可能不知道,她口中的疯道人师傅,承袭望帝山帝师一脉,是正统传人。她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赢得了许灵依。”   苏夫人愣了一下,立即悄声说,“我怎么没听她说过她的疯道人师傅是承袭望帝山帝师一脉?不是游方道人吗?”   叶裳微笑,“不是,否则您以为江南叶家怎么会把唯一的嫡子继承人交托给个游方疯道人学艺?”   苏夫人失言半晌,哑然失笑,对苏风暖笑骂道,“这个混账丫头,她的命怎么就这么好?竟然成了望帝山帝师一脉的传人。”   叶裳收了笑意,“她的命并不好,望帝山帝师一脉收徒极其严苛不说,受艺也较常人辛苦万倍之多。非真金不能火炼。忍常人不能忍,受常人不能受,才能成就常人不能之能。否则,望帝山也不会名留千载,至今不败了。”   苏夫人想起苏风暖在燕北苏家的无忘谷里被关了一个月受的苦,皆是出自她师傅对她的磨练,她一时欷歔地点头,“说得对,确实苦了暖儿了,怪不得她每年回家都住不两日,就急急离开,我曾经还用过不少办法要将她关在家里,但总是关不住,后来也就随她了。这孩子,这么多年,都没说过她受多少苦,她身上总是带伤,我一直以为是她在外面跟人打架胡闹留下的。”   叶裳道,“她虽然爱与苏三兄打架,但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让她动手的。”   苏夫人看着叶裳,欣慰地感叹说,“我这个当娘的都不如你了解暖儿,真是失败。”   叶裳微笑,“伯母生她养她,与我看她待她自然是不同的。您对她千宠万宠,我对她则是予取予求。她能有如今的性情,跟您的宠有关,也与我的求有关,您不是失败,我做得有时才失败。虽自认为了解她,但也未曾全部了解她。”   苏夫人微笑着说,“慢慢来,你们自小虽认识,多年来往不断,但也不曾长时间相处过。如今正是磨砺期,过了这一阶段,便契合了。”   叶裳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二人说话间,苏风暖和许灵依的棋局已经走了一半。   许灵依起初落子如雨珠落地,十分快速,棋下了一半后,却渐渐地慢了下来,神色凝然,眉头微蹙。苏风暖一如往常,随意且漫不经心,看着她的模样,就让人觉得,她不是在比试对弈,而是在闲暇玩耍。   殿内的众人一致都看着二人,有好事儿者如陈述、沈琪、齐舒等人,私下里拉了不少贵裔府邸的子弟开起了赌局。赌许灵依和苏风暖到底谁赢谁输。   许灵依的棋艺众人皆知,天下也有传颂国丈府小姐棋艺高绝,能与她下一局三生有幸之言。所以,押她的人十之**。   陈述自然押的是苏风暖。   刘焱看了看叶裳,也押了苏菲能。   沈琪见陈述和刘焱都押了苏风暖,对二人问,“你们觉得苏小姐真能赢得过许小姐吗?”   陈述点头,“我觉得赢得过,赢不过我也押她。”   刘焱道,“我不知道能不能赢得过,但叶哥哥喜欢苏小姐,我就押苏小姐。”   沈琪无语。   齐舒琢磨了一下,咬牙道,“咱们是叶裳的兄弟,自然要向着他喜欢的要娶的人,我也押苏小姐。”   沈琪闻言也咬牙押了苏风暖。   国丈看着二人对弈过半,许灵依落子越来越慢,而苏风暖似乎还是随意玩耍般不过脑子思量地落子,他转头对许云初问,“你觉得你妹妹这一次赢得过苏风暖吗?”   许云初抿了一口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国丈见此,脸色不好看,但没再说话。   棋局下了大半个时辰后,殿内众人见许灵依许久才落一子,而苏风暖不知何时让人给她拿了一壶酒和一碟花生米,而她就那样喝着酒,捏着花生米抛进嘴里,也不催促许灵依,悠然自得。   这时,早先觉得许灵依一定会赢的所有人都觉得这次怕是许灵依要输了,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相信许小姐颇负盛名的棋艺竟然不能速战速决地赢过苏小姐。反而这样看起来,似乎有落于下风的势头。   一个时辰后,二人手中皆剩下一子,轮到许灵依先落子,但她的棋子在手中拿了两盏茶依然迟迟不落下,眉头深拧。苏风暖吃光了碟子里的花生米,喝光了一壶酒后,无聊地把玩着空酒壶。   殿内众人觉得这一局棋下得实在是长,有爱棋者,在一旁观棋,也一样眉头深锁。   皇帝终于没了耐心,开口催促道,“许小姐,时辰差不多了,该落你手里的那颗子了。”   许灵依闻言心神一醒,猛地一咬牙,将手中的棋子落在了一处,然后,她抬眼,死死地盯着苏风暖。   苏风暖见她将棋子落在那一处,嘴角细微地笑了一下,放下了空酒壶。   ------题外话------   这是二更,明天见~ 第一百三十五章 燕北告急)   苏风暖手里还攥着一枚棋子,这一枚棋子由她来定输赢胜负。   她刚放下空酒壶,还没落子,外面传来一声高声禀告,“皇上,有一名女子闯入了皇宫,说她有十分要紧关系人命的大事儿要立即见苏小姐,与宫门守卫打起来了。”   众人闻言齐齐想着,什么女子如此大胆,竟然敢擅闯皇宫,不想活了。   皇帝闻言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闻言一怔,谁闯入皇宫要见她?难道是涟涟?若是她的话,一定是十分紧急之事,否则不会这般直接闯到皇宫,她立即对皇上道,“既然是十分要紧关系人命的大事儿,一定是被逼急了,才闯进皇宫找我,皇上请她进来。”   皇帝闻言摆手,“让她进来!”   有人立即对外高喊一声,随着这声高喊声落,一声声的高喊声对外传了出去。   片刻,一名女子飞一般地闯入了大殿,她进入大殿后,眼睛四下看了一眼,也不对皇帝行叩拜之礼,便冲到了苏风暖身边,贴在她耳边,对她耳语了两句。   苏风暖面色大变,腾地站起身,就要冲出大殿。   这时,许灵依开口道,“苏小姐,你最后一颗棋子还未落下呢。”   苏风暖脚步一顿,随手将手中的棋子抛出,棋子如抛物线一般,被她抛落在了棋盘上。   众人只听得“叮”地一声响,那枚棋子力透棋盘,嵌入了里面。   苏风暖身形转眼间便到了殿门口。   “等等!”苏青忽然大喊了一声,从王府的席面前起身,离席追了出来。   这时,皇帝愣了一下后,也立即大喊,“苏丫头站住!”   苏风暖的脚本来已经迈出了殿门,忽然想起她这样一声不响地离开不太妥当,尤其是这样的大事儿,瞒不住,更何况上首坐在龙椅上的人是南齐的一国之君,她当即停住了脚步。   苏青先一步来到殿门口,一把拽住苏风暖问,“出了什么事儿?可是父亲?”   苏风暖回身看了苏青一眼,又看向皇帝,满殿众人的视线都望着他,皇帝的,叶裳的,苏夫人的,她外公外婆的,许云初的,林之孝的,还有叶家主的……   她压低声音对苏青说,“不是父亲,是北周三十万大军进犯燕北,燕北出事儿了。”   苏青面色一变。   苏风暖对苏青说完后,当机立断,以传音入密之术沉重地对皇帝耳语,“皇上,北周率兵三十万,攻打燕北王府,三十万兵马兵临城下,燕北王府五万府卫已经死伤过半。十万火急,我的人刚刚得到消息,我必须立即去燕北,再晚就来不及了。”   皇帝闻言面色大变,腾地站了起来。   这时,叶裳和苏夫人也已经匆匆离席,来到了苏风暖面前,皆看着她。   苏风暖对叶裳和苏夫人又重复了一遍刚刚对皇帝说的话,话落后,对二人道,“我必须立即前往燕北,耽搁不得。”   苏夫人闻言急道,“怎么会这样?北周不是一直攻打西境吗?怎么突然攻打燕北?是不是消息有误?”   苏风暖见皇上这时也已经离席向殿门口走来,摇了摇头。   叶裳当即道,“我跟你一起去。”   苏风暖看了他一眼,道,“你这副身子,如何能与我骑快马千里奔波?不要命了?你安心在京中养伤。”   苏青立即道,“我与你一起去。”   苏风暖看着苏青,“三哥,你是要从的,别听说打仗便坐不住了,枉费外公和丞相对你一番辛苦栽培的心意。我一个人去燕北就好。”   苏夫人急道,“三十万兵马呢,不是小事儿,你一个人前去应付得过来吗?”   这时,皇帝已经来到近前,看了几人一眼,挥退了左右看守殿门的人。   苏夫人和苏青齐齐地后退了一步,其余门口守卫之人齐齐地退开数步。   满殿众人虽然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但想着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儿,否则皇帝不会如此面色大变。难道边境出事儿了?苏大将军有难?一时不得而知。   皇帝对苏风暖沉声问,“消息可确实?”   苏风暖看向涟涟。   涟涟在告知了苏风暖消息后,便跟着她往外走,她与宫廷守卫打了一架,有些狼狈,这时就站在苏风暖身旁,闻言道,“消息确实无误,北周三十万大军围困了燕北王府,封锁了消息,已经六日了。若非姑娘让我打探叶公子的消息,恐怕还不知道燕北已经危在旦夕。”   皇帝一听已经六日,面色又是一变。   苏夫人和苏青也面色大变,虽然京城苏府早已经分出了燕北苏家,但也是一体同根。   苏风暖道,“燕北王府是南齐北方唯一的一道壁垒屏障,三十万大军围困燕北王府,即便燕北是铜墙铁壁,但也只有五万府兵。更何况,北周三十万大军围困燕北六日,京城竟然半丝消息不闻,恐怕不止北周入侵这么简单,定是有人在通往京城的外围做了内应封锁了燕北的消息。”   皇帝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当即取出一块令牌,递给苏风暖,“你只身一人去燕北有什么用?这是调遣京麓守兵的兵符,你拿去调遣二十万兵马,带去燕北,一定要保住燕北王府。”   苏风暖没伸手接,而是看着皇帝凝重地道,“京麓的兵马是守护京城安危的,轻易不能调离,万一京城有难,有人趁机作乱,如何保京中安危?”   皇帝闻言道,“京麓有三十万兵马,你带走二十万,还有十万兵马,可保京麓无事儿,朕一直关注江南叶家,没想到北周从燕北王府下手,实在出乎朕的预料。燕北不能出事儿。你只管带去。”   苏风暖依旧没接,而是看着皇帝,认真地说,“皇上,您不会忘了我手中有太祖传承的铁券符?可调天下兵马。”   皇帝闻言道,“朕自然没忘,朕也知道你的铁券符传自望帝山。”话落,他沉声道,“当年,望帝山尊师有一则批语,铁券符出,帝师令动,天下再度生灵涂炭,白骨荒芜,民不聊生。”话落,他叹了口气,“苏丫头啊,望帝山帝师一脉既然将铁券符传到你手中,既然将帝师令给了你,必有一定的道理。你宅心仁厚,不到万不得已,无论是你手中的铁券符,还是帝师令,都轻易不能动用。”   苏风暖闻言接过皇帝手中的兵符,对皇帝深施一礼,“皇上仁慈天下,圣主明君,南齐有皇上,是千万子民百姓之福。”话落,她直起身,“铁券符和帝师令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动用来调兵。我会尽我所能,保住燕北,皇上放心。”   皇帝点点头,左右看了一眼,对她摆手,“快去!燕北就交给你了。”   苏风暖攥紧兵符,看向叶裳。   叶裳无奈地对她点头,“去,小心些。”   苏风暖颔首,再不多言,快步向宫外而去。涟涟跟在苏风暖身后,也快步向宫外而去。   二人转眼便出了宫门。   皇帝站在门口,看着二人身影消失,片刻后,回身看了一眼叶裳,对小泉子吩咐,“请丞相、王大人、叶世子、小国舅、兵部尚书来御书房。其余人等,都散了!”   小泉子应了一声是,对殿内宣了一声。   皇帝抬步向御书房走去。   叶裳没立即跟去,而是转头看向苏夫人,见她面色惨白,神色焦急,他温声宽慰,“伯母别担心,燕北虽然只有五万兵马,但这些年勤于练兵,不曾懈怠。燕北王府也不是软柿子好拿捏的,不会轻易被北周拿下覆灭。暖儿前去,以她之能。定能保燕北无恙。”   苏青立即说,“是啊娘,别担心,皇上让她带走了二十万京麓兵马呢,一定会没事儿的。”   苏夫人双手合十祈祷,“佛祖保佑,但愿燕北无事儿,能来得及等到暖儿去相救。”   满殿众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听闻皇上传旨几位举足轻重的人物议事,其中有兵部尚书议事的事儿,一定不是小事儿,都齐齐料到一定是哪里发生了兵事。   孙丞相、王禄、叶裳、许云初、兵部尚书等一同去了御书房。   几人离开后,殿内一时乱糟糟,早已经忘了早先许灵依和苏风暖下棋之事,随着苏风暖急急如风一般地离开,都纷纷揣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许灵依坐在棋盘前,面色奇差无比,苏风暖最后落下的这一枚棋子,就如“啪”地一声打在了她脸上一般,让她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   不过这时没人在意她,人们似乎都忘了这一局棋局比试。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三十六章 部署京都   苏风暖和涟涟出了皇宫后,直奔城门。``````   来到城门口,有人拦她,她拿出皇上的令牌,顺利地出了皇城。   来到京麓重地的大营,她拿出兵符。   驻守京麓重地的将军见到兵符,看着苏风暖,一时犹豫地道,“苏小姐,点兵二十万不是小事儿,京麓只有三十万兵马,若是调走二十万的话,万一京城出事儿……”   苏风暖沉声道,“若是京城出事儿,十万兵马也能应一时燃眉之急,但燕北十万火急,若是燕北倾覆,那么,南齐北境便再无阻挡北周侵犯之力,北周马踏北境,直入京城,南齐江山便危矣。燕北只五万府兵,如今折损过半,军情耽误不得。”   那名将军闻言咬牙道,“皇上将兵符交给了苏小姐,下官不敢不尊,请苏小姐点兵。”   苏风暖颔首。   一个时辰后,点齐二十万兵马,苏风暖一声令下,扬鞭打马,奔赴燕北。   那名将军目送她带着二十万兵马离开后,对身旁的副将说,“苏家人,无论男女,都有将门之风。”话落,又嘱咐,“你守好这十万兵马,我必须立即进宫一趟。”   副将点头。   那命将军立即出了军机大营,前往皇宫。   这时,皇帝正与丞相、王禄、叶裳、许云初等人在商议燕北之事。   北周三十万兵马侵犯南齐北境,燕北被围困了六日,却半丝消息没传到京城。这等大事儿,实在让人心中骇然。若非苏风暖的人得到消息急急闯入皇宫,恐怕京中还蒙在鼓里。   皇帝心中又气又怒,“怪不得北周二皇子楚含养好伤后在西境如此安分,不曾再度兴兵,原来是另有谋算,将主意打到了北境。燕北王府落座于燕北之地,有天然峰峦屏障,又有无忘谷天设之险。没想到,北周竟敢。”   丞相听闻此事,也是心中大骇,但还是对皇帝问,“皇上,苏小姐的消息可真确实无误?京中半丝消息也不闻,这消息若是有误,她带走京麓二十万兵马,那京城万一出事儿……”   皇帝摇头道,“苏丫头的消息来源朕信得过。”   叶裳这时开口道,“她常年奔波于江湖,自有一套消息网,作为安身立命应急之用。她身边的人皆是她的可信之人。她的人冒死闯皇宫,此事必然无误。”顿了顿,他又道,“早些日子,有人截杀外公,我等以为是意图江南叶家,注意力都放去了江南,没想到燕北出事儿,且六日过去,至今京中没得到半丝消息,可见有人与北周里应外合,筹谋已久,声东击西之计。”   丞相闻言道,“这样说来,若是消息无误的话,可大不妙啊。”   许云初这时开口道,“的确是不妙,国有内忧,如今又生外患。诸多事情应接不暇,京中也该做好防备。正如丞相所说,万一这二十万兵马刚被带走,京中再出别事儿,那么,京城也会危矣。”   皇帝点头,“朕叫你们议事,就是来商议此事,苏丫头带兵去燕北,朕也算宽了大半的心,她来得及救下燕北王府,便是好事儿,她来不及救下燕北王府的话,也决计不会让北周踏出燕北境地,一定会将北周兵马拦截在燕北。如今当务之急,是做好京中部署,给朕查到底是什么人与北周里应外合,隐瞒入侵燕北之事儿。”   丞相道,“一定要查!”   王禄沉默许久,才开口道,“的确是要查,可是由谁来查?小国舅正在查那两件旧案,据说已经有些进展,总不能就此放下。而叶世子病体在身,这刚养了半个月,稍有起色,禁不起折腾。丞相和老夫二人各有其职,更不适宜查案。其余人皇上怕是信不过。”   皇帝闻言道,“满朝武,朕信得过的确实找不出几人。”   叶裳忽然看了许云初一眼。   许云初接收到了叶裳看过来的这一眼,微微凝思,了然地开口道,“皇上信任苏府,不如此案就交给苏三公子来查。苏三公子受王大学士和丞相栽培,其本事能力可见一斑。燕北王府之事,由他来查,臣以为最适合不过。”   他话落,皇帝一怔。   叶裳颔首道,“我附议。”   丞相和王禄对看一眼,齐齐地点头,“由他来查,似乎确实合适。正好也以此案来磨练他。”   皇帝沉思片刻,也觉得苏青合适,他信任苏家不说,苏青必然也因为苏风暖前往燕北而为了肃清内奸为她扫平背后障碍而大肆卖力彻查,更何况他受王大学士和丞相教导指点也有些时日了,总比旁人强些。便点头道,“就苏青。”话落,他吩咐小泉子,“去宣苏青立即来御书房见朕。”   “是。”小泉子连忙去了。   不多时,苏青来到御书房,叩拜了皇帝后,皇帝对他下达了圣旨。   苏青本就为不能随苏风暖前往燕北而心下微郁,如今听闻皇上将此案交给他,顿时来了精神,连忙接旨,保证一定查清此案。   苏青领旨后,皇帝又问许云初,“十二年前的旧案和四年前岭山一案,查得如何了?”   许云初看着皇帝道,“已经差不多了,若是皇上觉得如今是时候,臣明日便可查办。”   皇帝闻言凝眉,“已经查清了?”话落,他看着许云初道,“你以为如今是查办的时候吗?可能查办结案?”   许云初思索了一下,道,“臣以为,燕北之事未曾传扬开,此时可以查办。”话落,他又道,“十二年前,月贵妃勾结北周,朝臣中有其线引,从京城延至北周,恐怕有的人也与如今北周攻打燕北对京中封锁消息有关。”   皇帝闻言看向叶裳。   叶裳道,“内患猛如虎,一日不除,一日不安。朝纲不清,官风不正,江山恐倾。”   皇帝又看向孙丞相与王禄。   孙丞相颔首,“小国舅与叶世子所言极是,有些事情已经拖了多年,如今小国舅既然已经查得差不多,可以拿办了。若是再不动手,燕北消息传开,人心惶惶之下,朝纲动摇,更不宜动手了。如今正是时候。”   王禄道,“本来整顿朝纲之事,理应温火慢炖,但如今内忧外患,形势所迫,怕是要速战速决,先清除一部分不忠不臣之心之人,以后再对国风徐徐图之,才是上策。”   皇帝闻言点头,“所言甚是。”话落,他对许云初道,“朕再给你一晚时间,明日一早,你提前一个时辰入宫,将你查得的卷宗交给朕过目,朕过目之后,再酌情查办。”   许云初垂首,“臣遵旨。”   皇帝对兵部尚书道,“苏丫头带二十万兵马前往燕北,她情急之下带兵出征,粮草、军械、物资等一应所用,准备定然不足。兵部务必赶紧督办,随后就发往燕北,万不能耽搁有误。否则朕唯你是问。”   兵部尚书连忙垂首保证,“臣命人连夜督办,明日一早就先送一批前往燕北支援苏小姐,万不敢有误。”   皇帝颔首,对叶裳道,“你虽然伤势不曾大好,但朕看着你也能干些活了。这一段时间,京中的部署朕就交给你了。五城兵马司和京麓十万兵马,稍后朕便下一道命令,由你调配。”   叶裳揉揉眉心,道,“我相思心切,忧心如焚,恨不得跟她前往燕北,皇上将如此重担交给我,我恐怕不能胜任啊。”   皇帝闻言气骂,“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朕不说正经的!朕告诉你,你虽然姓叶,但也是刘家子孙。这祖宗的江山是你父母十二年前拼死保下的,难道你让它倾覆不成?”   叶裳闻言道,“皇上您严重了,我虽然姓叶,但血脉自然是刘家的,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也不敢忘。我领命就是了。”   皇帝点头,“这般说话还像话,好了,就这样定了。”   商议妥当后,苏青、许云初、叶裳、孙丞相、王禄、兵部尚书等人出了御书房。   这时,天色早已经黑了,因是中秋佳节,宫中各处都点燃了宫灯,灯火通明。   本是万家团圆的日子,可是有人带兵披星戴月前往燕北救急,叶裳抬头看着天空的月亮,第一次颇有些后悔不该为谋而谋伤了自己,以至于如今只能眼看着她自己前往燕北而不能跟随。   ------题外话------   开至今一直没和大家叨叨月票,很欣慰情粉们有月票都主动投了,爱你们~   以后我会长点儿上进心,时常叨叨一下月票,亲爱的们也记份心,有月票就投过来,一定不要浪费,粉妆夺谋,风暖和叶裳,我有多爱他们,看过妾本、纨绔、京门的你们,都懂哒,所以,月票要加油哦,我也加油码字~爱你们,么么么哒~   明天见~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三万兵马   中秋设宴因燕北军情告急无疾而终。   苏风暖和许灵依的棋局对弈也以苏风暖最后落下的那一枚棋子而告终。   皇上宣旨命丞相、叶裳等人御书房议事,散了宴席,京中闺阁小姐们的才艺展示因此也没分出名次,不了了之。   许灵依在苏风暖离开后,在满殿人潮哄哄的谈论揣测中惊怒不定地坐了许久,最终挥手扫了棋局,脸色难看地出了大殿。   陈述、沈琪、齐舒等一众贵裔子弟们设的赌局不小,一直都十分关注苏风暖和许灵依的对弈,见苏风暖离开后,许灵依惊怒地挥手扫了棋局,他们也只能将赌局作废了。   陈述起身走到棋局前,只见被许灵依扫乱的棋子乱七八糟乱成一片,但只有一枚棋子潜入了棋盘里,稳稳当当地没被扫乱,他伸手摸了摸那枚棋子,啧啧道,“苏小姐这内家武功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这若是钉在人的脖子上,一准穿个透心凉,必死无疑。”   沈琪、齐舒等人闻言齐齐欷歔,不是武功高绝之人,决计做不到。   陈述啧啧半晌,动手收拾棋局,嵌在棋盘上的那枚棋子他扣不出,索性将棋盘也收拾了起来。   齐舒看着陈述问,“你收拾这个做什么?”   陈述得意地说,“我敢打赌,一定是苏小姐赢了这一局,叶裳记忆力惊人,过目不忘,今晚我去容安王府找他做复盘。”   齐舒闻言立即说,“我也去。”   沈琪左右看了一眼,道,“我们都去,这样精彩的棋局,是该做出复盘来。”   刘焱也在一旁应和,四人一起出了大殿。   皇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对太后问,“母后,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太后站起身,脸色不好看地摇摇头,“哀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儿,哀家只知道,有苏风暖在,果然没个清静。百花宴太子出了事儿,如今好好的中秋宴又被她给搅了。”   皇后闻言也觉得有道理,猜测道,“是不是边境的苏大将军出了事儿?”   “可能!咱们女人家,管不了这些,既然皇上都发话了,这宴席就散了,回宫。”太后道。   皇后点头。   二人带着一众后宫妃嫔出了大殿,各自回了宫。   途中,皇后又道,“母后,您觉得,今日苏小姐和灵依比试棋艺,谁赢谁输了?”   太后闻言哼了一声,“这还用问?”   皇后闻言道,“真没想到,每次这苏小姐都让人出乎意料刮目相看。”   太后想起苏风暖和许灵依在大殿对弈的情形来,苏风暖自始至终都如闲玩一般,却最后让许灵依惊怒地挥手扫了棋盘,一时间也无话可说。   苏风暖带了二十万兵马出了京麓大营,离开了京城之地。   京麓兵马从未曾外调过,再加之京中很少有动用京麓兵马之时,即便北周侵犯西境,苏澈临危受命带兵出征,也未曾动用京麓兵马。京麓兵马一直都是用来守卫皇城的兵马。   所以,京麓兵马未曾真正上过战场,也未曾长时间奔波跋涉过,出了京城两百里后,大部分兵士便现出了疲惫之态。   京城距离燕北,远在千里之外,京麓兵马禁不住跋涉之苦,多久能够到达?   苏风暖走出两百里后,发现了这个问题,她勒住马缰绳,回身看向身后。   涟涟一直跟在苏风暖身边,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看看燕北方向,又看看身后,忧心地道,“姑娘,京麓之兵刚走出两百里便现出了疲态,这样的话,算算行程,就算三日之内赶到燕北,恐怕也抵不住北周三十万兵马,不能打这一仗。”   苏风暖抿唇道,“两日内必须赶到,三日的话,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涟涟闻言道,“如今刚刚两百里,便如此模样了,若是要想两日内赶到,必须日夜兼程不歇息,这样的话,这二十万兵马到达燕北之地时,恐怕能站着的人所剩无几了。更不能打仗了。”   苏风暖沉默。   涟涟也看着二十万兵马,跟着苏风暖沉默下来。   过了片刻,苏风暖当机立断道,“再点一次兵,身体强壮者,能跟着长途跋涉奔波两日内到达燕北的人,跟着咱们走,不能奔波者,折返回京。”   涟涟闻言立即道,“姑娘所言极是,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再点一次兵。”   苏风暖点头。   一声令下,吩咐下去,二十万兵士排排站好,能够长途跋涉奔波两日内到达燕北的人出列,不能跟着的人,折返回京。   命令一下,军中大半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苏风暖端坐在马上,看着二十万兵士,扬声道,“北周早就有狼子野心,意图侵吞我南齐山河,我父亲于西境大败北周,以少胜多,目前北周再未兴兵西境。如今北周将兵力调到了北境。燕北王府五万府兵抵挡北周三十万兵马,如今已然过了六日。若不能两日内到达,燕北兴许便亡了。”   二十万兵马都看着苏风暖,她的声音不高,但都传到了每个人的耳里。   苏风暖继续扬声道,“北周进犯,燕北临危,若燕北亡,南齐危。大丈夫生当为豪杰,死亦为鬼雄,所谓富贵险中求。今日,能随着我两日内到达燕北打这一仗之人,日后我必逐一将名单呈递给皇上,请皇上论功行赏。若战死,封荫家人子孙,若能随着我打胜这一仗,能够活着回来,封官嘉爵不在话下。苏风暖在此立誓,不落下一人。”   所有人闻言齐齐心神一醒。   “如今已然不是太平盛世,是男儿有志立于世?还是庸庸碌碌无为过一世?如今我就让你们选。”苏风暖目光凛然,“哪怕今日前往燕北,我苏风暖带不走一兵一卒,也要去燕北救急。”   所有人闻言这才发现,面前的女子,她还是一个少女,端坐在马上,身姿纤细,身段清瘦,本是一名柔弱的女子,连盔甲都未穿,衣袂是轻软的锦缎,随风飘摆,但她偏偏仿若有钢筋铁骨般,不畏艰难,姣好绝色的容貌在这时反倒成了其次。   涟涟这时也扬声道,“即便没有一兵一卒,还有我陪着姑娘去燕北呢。”   她这话一落,二十万兵士都齐齐看向了她,涟涟如苏风暖一样,也是一个看起来娇娇柔柔的女子。同样未穿盔甲,但周身同样有着不畏刀剑霜寒之气。   两名女子身先士卒。   一名副将当先出列,铿锵地大声说,“我章林愿追随苏姑娘前往燕北,不破北周誓不回。”   苏风暖点了一下头,章林,她记住了!   有人带头后,紧接着,一个个士兵出列,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后,站在了章林身后。   半个时辰后,二十万兵马只择出了三万兵马。   苏风暖二话不说地一挥手,三万兵马继续前行,奔赴燕北。   涟涟忧心地低声道,“姑娘,三万兵马对北周三十万兵马,十倍之悬殊呢。北周可都是强兵强将,如今占据有利之势,我们只三万兵马过去,恐怕不是北周对手。”   苏风暖断然道,“三万兵马自然不是北周对手,但我要做的是赶去救急,先托住北周,解燕北之危。至于要战胜北周,自然不能靠这些兵马。他们不过是能救一时之急。”话落,她对涟涟道,“你由前面的奇峰山转道去恶狼谷,找一名叫秋华的小道士,就说我借借他的恶狼用。”   涟涟看着苏风暖,“姑娘?您想用恶狼谷的恶狼打仗?能行吗?”   “不单只用恶狼,你找到那名小道士后,让他前往临县的青石崖和我汇合,我用他的恶狼先解燃眉之急。然后你由恶狼谷转道去西境,找我父亲,让他调一部分兵力前往燕北。京城没得到消息,西境应该也没得到燕北被困的消息。”   涟涟点头,“好,我这就去。”   二人就此说定后,苏风暖不再多言,涟涟转道去了恶狼谷。苏风暖带着三万兵马前往燕北,而京麓那十七万兵马则是由人带着原路折返回了京城。   苏风暖带走二十万兵马的消息自然瞒不住,当日晚,京中便已经传扬开了此事。   当夜,皇帝未歇时,便得到轻武卫禀告,苏风暖从京麓军营带领的二十万兵马在出京两百里地之后原路折返了十七万兵马,她只带了三万兵马前往燕北。   皇帝听闻后,立即惊问,“怎么回事儿?”   那人如实说了京麓兵士不能长途奔波跋涉的情况,即便拖延到了燕北,届时也都站不起来了,更惶论打仗?   皇帝听罢后大怒,“京麓之兵竟然虚弱至此如此不堪重用吗?”   那人沉默地点头。   皇帝一时怒极,“三万兵马怎么敌得过北周三十万兵马?苏丫头岂不是去送死?”话落,他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走了几步后,对小泉子吩咐,“即刻宣丞相和兵部尚书进宫。”   小泉子应了一声“是”,连忙迈出了殿门。   皇帝在他迈出门槛时又补充了一句,“去容安王府,将叶裳也叫来。”   小泉子又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三十八章 急诏入宫   当夜,陈述、齐舒、沈琪、刘焱四人依旧待在叶裳的容安王府。???   四人本来是找叶裳来做苏风暖和许灵依的复盘,奈何叶裳正因为燕北出事苏风暖只身离开不能跟随而心下烦闷,没兴趣做什么复盘,懒得理会四人。   四人听闻原来是燕北出了事情,北周三十万兵马攻打燕北王府,已经六日后,也没了缠着叶裳做复盘的心情。心思也跟着担在了燕北的事情上。   陈述一拍大腿对叶裳道,“你怎么不早说?你若是早说,你不能跟随苏小姐前往燕北,我可以跟随啊。”   叶裳瞥了陈述一眼,没言声。   陈述立即问,“她走多久了?我如今若是追去,来不来得及?追不追得上?北周实在猖狂,欺人太甚。竟然将主意打到了燕北王府,已经过了六日,京中竟然没有得到半丝风声,探马也未上报八百里加急,一定是有内鬼从中作乱,封锁了燕北的消息。太可恨了!”   叶裳依旧没言声。   陈述着急地站起身,“我南齐又不是没人了?不能单单只让一个弱女子带兵前往燕北对敌北周三十万兵马。”   齐舒忍不住开口说,“苏小姐可不是弱女子。”   陈述一噎,想起苏风暖的武功来,立即道,“她虽然不是弱女子,但也是女子,我们身为男子,却在京中吃香的喝辣的,全无作为,国之有难,不能上阵杀敌,让一个女子带兵前去,真是枉为男儿。”   齐舒没了话。   陈述见叶裳半晌不语,对他说,“你说一句话啊!我到底能不能跟去?”   齐舒、沈琪、刘焱三人也都看着叶裳。   叶裳扫了四人一眼,摇头,不咸不淡地道,“空有志向,却无经验,战场可不是风月场,你们一直安居于京城,玩不了。去了也只是给她添乱而已,不如不去。”   陈述闻言顿时瞪眼,“你这话说得也太不客气了,我们有你说得这么草包吗?”   叶裳不客气地道,“有!”   陈述又是一噎,恼道,“你去不了,我们不能去,那你说,我们能做什么?”   叶裳伸手敲敲桌面,没言声。   这时,管家前来禀告,“世子,五城兵马司的统领和京麓大营的将军来了。”   叶裳吩咐,“请他们进来。”   管家立即去了。   陈述立即问,“他们来做什么?京麓大营的兵马不是被苏小姐带走了吗?”   叶裳对陈述摆手,“她带走了二十万兵马,留了十万,你先稍安勿躁,皇上命我部署京城,以防京城万一,他们是奉旨来找我的,听我调配。待他们进来,你们四人看看能跟着帮什么忙。”   陈述一听立即道,“部署京都?难道京都也要出事儿?”   叶裳淡淡道,“说不准。”   陈述闻言没了声,不再说话。   不多时,五城兵马司统领和京麓大营将军进了容安王府。   叶裳也不避讳陈述、齐舒、沈琪、刘焱四人,与五城兵马司统领和京麓大营将军谈起了京中部署之事。   以前,叶裳是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年少轻狂、不羁世俗、玩世不恭,吃喝玩他在行,正事儿一点儿都不干。所有人都说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养废了,但自从叶裳破了月贵妃一案,本事、手段、筹谋一样不少,自此京中所有人都对他再不敢如从前一样看待,提起他,都恭敬了三分心态。   尤其是月贵妃那一案办的不止干净利落,还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国丈府摔入尘埃又救出牢笼,那些日子,京中无数重臣府邸人人吓得胆战心惊,足够记住一辈子。   后来他为皇上挡掌,所有人都知道,叶世子一旦伤势痊愈,皇上定会再对其委以重任,恐怕以后会与丞相、王大学士在朝中平起平坐。容安王府难保不盛华到容安王在世的当年。   没想到,如今燕北出事儿,叶世子伤势未愈,皇上又对他委以了部署京都的重任。   所以,五城兵马司统领和京麓大营将军在叶裳面前都十分恭谨,连连表示唯叶世子之命是从,但凭叶裳吩咐。   叶裳因担心苏风暖,也想痛快地做完部署,将注意力投去燕北,便也不与二人兜圈子,直接地按照自己从皇宫出来后已经想好的想法,对二人做了交代。   陈述、齐舒、沈琪、刘焱四人在一旁旁听。   陈述听着叶裳对五城做的兵力部署和安排,不落下一处,面面俱到,心下敬佩。想着他与叶裳从小一起长大,除了他前往麓山书院的那一年不在京中外,其余时间,都在京城,他比旁人与他在一起玩耍的时间多些,这些年很多时候都在玩,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叶裳比他高了不止一节。   夜深时,五城兵马司统领和京麓大营将军才出了容安王府。   二人刚离开后,陈述等人也离开了容安王府,跟着去做安排了。   千寒从外面回来,对叶裳附耳说了几句话。叶裳听罢后,面色一沉,怒道,“京麓兵马如此不堪重用吗?二十万只择出三万?十倍之悬殊,她怎么去对付北周三十万兵马?”   千寒看着叶裳,“世子,苏姑娘情急之下,做不了太多安排,只能带了三万兵马急赶着前去救急,咱们要赶紧想想办法。”   叶裳凝眉沉思。   片刻后,管家来报,“世子,皇上急诏您进宫。”   叶裳了然,他得到了消息,皇上的轻武卫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他揉揉眉心,出了府门,吩咐备车前往皇宫。   他刚来到府门口,国丈府的马车正巧来到。   许云初挑开车帘,见到叶裳,立即问,“叶世子这是要出府?”   叶裳平声说,“皇上急诏入宫。”   许云初立即问,“可是关于苏姑娘只带走了三万兵马前往燕北之事?我也刚刚得到消息。”   叶裳点头。   许云初道,“我本来有事情要找叶世子商议,既然皇上急诏,叶世子先进宫去。”   叶裳看了一眼天色,如今已然深夜,他不过刚刚得到苏风暖只带了三万兵马前往燕北的消息,许云初应该也是刚刚得到,他之前便在来容安王府的路上,显然不是为了此事,而是为了别事儿,能让他深夜前来的事儿,定然不小。   他对许云初道,“小国舅若是不困,且进府等我,我从皇宫回来之后,我们再商议如何?”   许云初颔首,“好。”   叶裳不再多言,上了马车,前往皇宫。   许云初下了马车,管家将他请进了容安王府的会客厅。   叶裳在宫门口遇见了丞相和兵部尚书,三人互相见礼后,一起进了皇宫。   皇帝在御书房等着,待三人来到,便说了苏风暖遣回了十七万兵马只带走了三万兵马之事。   丞相和兵部尚书闻言面面相耽,没想到竟然还出了这一茬。不过细想之下,京麓兵马素来是做守卫京城之用,不走科考的官宦子弟们大多都被家里扔去了京麓大营,在里面混二年出来之后,谋个一官半职,说白了,很多都是不成器的子弟走官途的一条踏板,他们也只是耍耍花枪的本事,让他们上战场杀敌,别说奔波跋涉千里吃不得这个苦,就算吃得这个苦,去了战场也是敌人的下酒菜而已。   兵部尚书想过之后,建议道,“皇上,京麓兵马既然不堪重用,便从别处调兵。”   皇帝闻言道,“还能从哪里调兵?除了京麓大营的兵马外,其余的举国之兵目前都驻扎在西境。难道从西境调兵?如今西境远在千里之外,传信过去的话,也要几日,苏澈得到消息后,再派兵前往北境,也还要耽搁几日,如此一来,没有十多日,兵马到达不了燕北。十多日之后,恐怕已经晚了。”   兵部尚书闻言道,“有没有可能苏澈那里也已经得到了消息?派兵前往燕北了?”   丞相闻言看了一眼皇帝道,“没有兵符调令,兵马不能随意调动,即便得到了消息,苏大将军也不见得派兵前往北境。”   兵部尚书一时没了声,沉默下来。   皇帝道,“若是苏澈得到了消息,就算不为了燕北王府他的亲人,兴许还真能为了燕北百姓不被践踏而从西境调兵前往燕北,就怕西境跟京城一样,至今没得到消息。”   丞相道,“若是这样,就大不妙啊,如今募集征兵也来不及啊,这可如何是好?”   皇帝见叶裳一直没开口,对他问,“叶裳,你有什么好主意?”   丞相和兵部尚书闻言也都看向叶裳。   叶裳闻言对皇帝道,“还有一支军队,就看皇上您舍不舍得拉出去了。”   “嗯?”皇帝挑眉,“哪里还有军队,你说。”   叶裳道,“御林军!”   ------题外话------   作者有话:拔的两颗智齿前前后后折腾我一个月,如今总算好了,不疼了,终于能有点儿小心情跟大家说说本了。本不是纯言情,也不是纯谋略,我个人觉得呢,本写到至今,一直按照我设定的方向顺利地伸展着,无论是人物,还是情节,目前为止,我都十分满意。当然,我自己满意,不能代表大家的观点。但如今我要说一点。我纵观全局,亲爱的们每天看的是局部,所以,无论情节如何发展,一直都在我的掌控中,该粗糙、该细致,该快、该慢,我都觉得,目前为止刚刚好,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都在这本书里,缺了谁都不行。所以,大家放心,别太急,每天赏风景一般地跟着我走,你会真的喜欢上这本书的。   唔,其余的就不多说了,有票给票啊~么么哒,明天见~ 第一百三十九章 舍不舍得   京城除了京麓大营驻守的三十万兵马外,还养有五万御林军。   皇帝闻言一怔。   丞相和兵部尚书齐齐愕然,没想到叶裳说的军队是御林军。御林军隶属皇上专有,只听皇命指派,是皇上的御用部队,守卫皇城和陪王伴驾以及查抄犯罪的大臣府邸之用,比之京麓之兵来说,更是轻易不做外用。更何况还是让御林军远赴燕北打仗?这更是常人难想的主意。   但叶裳不是常人,他不止感想也敢说。   叶裳看着皇帝道,“御林军不同于京麓大营的兵马,多年来训练有素,拿去战场,我相信,以一敌十不是问题。但就看皇上敢不敢舍不舍得豁不豁得出去了。毕竟,对您来说,御林军在您身边,是让您觉得比京麓大营的兵马还要安心的所在。”   换句话说,身为帝王,岂能没有堤防之心?御林军是皇帝最信任的直属军队。有御林军在,皇上睡觉也能睡得踏实,御林军不在,他怕是寝食难安。   叶裳这话也算是说得极其直白了,半丝没藏着掖着,将帝王之心摊开晾在了明面上。   皇帝闻言,一时沉默。   丞相和兵部尚书对看一眼,也齐齐沉默。   自古以来,除非皇帝御驾亲征外,从未有御林军上过战场之说,如今虽然北周三十万大军围困燕北王府,燕北临危,但让皇上派出御林军,这实在是……   过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皇帝开口,对叶裳道,“若是朕不同意,你该如何救燕北之急?”   叶裳闻言道,“若是皇上您不同意,我只能带着我的府兵亲自去一趟燕北了,毕竟她只带了三万兵马去,我不放心。”   皇帝道,“你的府兵也就只有两千之数,还是朕念在你是容安王府遗孤的份上特此宽了府卫之限恩养的,上一次有人闯入你容安王府,据说你府中府卫折损了三成,如今满打满算,你府中的府卫也只一千五百之数,可谓是杯水车薪,如何能帮得了她?更何况,你伤势刚稍好一点儿,让你抬手举个斧头,你恐怕都举不起来,如何禁得住长途跋涉去燕北打仗?”   叶裳道,“我府中的府兵也能以一敌十,总能有些用处,我举不起斧头也要去,就算爬,也要到燕北,只要脑袋还按在头上一日,总能抵些用处。”   皇帝闻言哼了一声,“都说容安王府的男人心怀天下,朕看你就是一个痴情种。”   叶裳笑了一声,“生我者父母,伴我着风暖,我自然要急她所急忧她所忧不能没了她。”顿了顿,收了笑意道,“无论是容安王府的人,还是苏大将军府的人,都有济世救民之心。救燕北,也是救南齐,燕北总归是南齐的北境,多年来,燕北苏家固守燕北,世代忠心,让我南齐的北境如铜墙铁壁一般,历代先皇从不为北境忧心。如今燕北告急,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兵,也不框外。”   皇帝闻言慢慢地点了一下头,脸色稍缓,“你这话说得倒是有道理。”   叶裳看着皇帝问,“那皇上是舍得还是不舍得调派御林军呢?”话落,他道,“调派出了五万御林军,还有一万禁卫军护卫您呢。若是北周倾覆了燕北,再收复失地,以我们南齐如今残破的军事情形,怕是再收不回来了。燕北若失,早晚有一日北周铁骑要踏过燕北之境,兵临京都。届时,您守着五万御林军,也没有什么用。”   皇帝闻言叹了口气,“朕可以派五万御林军前往燕北,可是如今已经晚了苏丫头一步,御林军统领不熟悉燕北,你觉得何人能带御林军之兵前往燕北?”   “我。”叶裳道。   皇帝闻言断然道,“你不行,你身子骨还未养好伤,不能去,更何况你也不熟悉燕北!”   叶裳道,“我虽然不熟悉燕北,但……”   皇帝怒道,“总之你不能去!燕北如今是险地,就算朕再派五万御林军去,也不过是能解一时燃眉之急,只能等着苏澈从西境调兵,你如今连缚鸡之力都无,如何禁得住折腾?若是你还没到燕北,便出了事儿,朕悔之晚矣。”   叶裳还想再说,皇帝道,“你给朕打住想法,不准再说了,你必须留在京都。”   叶裳见皇帝来真格的,说什么都不让他去,只能无奈地住了口。   这时,丞相在一旁道,“老臣也觉得叶世子不能出京,还是安心养伤要紧,今日你折腾一日,如今看起来气色极差,怎么能纵马奔波呢?”话落,他举荐道,“老臣倒是有一人选,适合去燕北。”   皇帝闻言道,“谁,说来听听。”   丞相道,“小国舅。”   “嗯?”皇帝竖眉,“许云初如今在办两桩旧案,肃清朝局,也是大事儿,如何能脱开身去燕北?”   丞相道,“小国舅早先说案子查得差不多了,明日可以给皇上呈递卷宗查办了,既然如此,由别人接手,也能做得来。燕北告急,小国舅韬武略,虽然也未曾去过燕北,但他博览群书,想来带御林军前往燕北不是难事儿。”   皇帝闻言寻思片刻,点头,“如今放眼朝堂,还真没有合适的人能够再带榆林之兵出京。可是,他手里的案子,由谁来接替呢?”话落,他看向叶裳。   叶裳没好气地道,“您已经命我部署京都了,一心如何能二用?再给我身上加重个担子,我如何还能养得上伤?与去燕北,有何不同?”   皇帝一噎。   丞相和兵部尚书顿时汗颜,如今也只有叶世子敢和皇上这样说话。   丞相连忙道,“老臣举内不避亲,举荐我的儿子孙泽玉,他来接小国舅手中的案子,不会抢小国舅的功劳。”   皇帝闻言看着孙丞相点了一下头道,“你的儿子孙泽玉自小由你教导,朕早就有心让他入朝,你却一心想让他凭本事走科考,不受你荫蔽,如今怎么舍得让他接这个案子了?你要知道,十二年前的旧案和四年前的岭山之案,可是棘手不讨好的案子,若是这案子一接,恐怕有损你丞相府素来清流不染污秽的名声。”   丞相闻言道,“如今乃非常时期,内忧外患,皇上连御林军都舍得出去了,老臣又岂能舍不出去儿子?”   皇帝闻言顿时拍板道,“好,既然你也舍得出去,就这样定了。”话落,他对小泉子吩咐,“即刻去国丈府传旨,急诏许云初入宫。”   “是。”小泉子连忙应声。   叶裳平淡地道,“我进宫时,小国舅去了容安王府,说有要事找我商议,如今在容安王府。”话落,他对皇帝道,“我随小泉子公公回容安王府,顺便看看小国舅有何要事儿,免得他今夜连夜出京,没空再说了。”   皇帝闻言道,“朕竟不知道你们何时如此看对眼和睦了?”   叶裳笑了一声,“他欠了我两桩人情,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一来二去,想不和睦怎么行?”   皇帝闻言一时被气笑,笑骂道,“怪不得。既然他有要事儿找你,你现在就滚回去。朕警告你,不准偷偷去燕北。你若是敢偷去燕北,朕就收回给你赐婚的圣旨。”   叶裳轻轻哼了一声,道,“不敢,我虽然不怕您收回圣旨,还怕她劈了我呢。”话落,她转身出了御书房。   皇帝又骂了一声“混账东西”,才作罢。   叶裳出了御书房后,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皇上舍出五万御林军,再加上她带走的那三万兵马,若是赶得及的话,总能解燕北一时的燃眉之急?   回到容安王府,果然许云初还在等候。   小泉子跟随叶裳来到容安无府,见到许云初,说了皇上急诏之事后,知道叶裳和许云初有话说,便褪去了外面等候。   许云初看着叶裳道,“若是我猜测得不错的话,皇上命我去燕北?”   叶裳看了他一眼,脸色不甚好地点头,对他说了一句无关的话,“百花宴之日,我已经拿到了赐婚圣旨。”   许云初一怔。   叶裳看着他,“你当明白我的意思。”   许云初面色变幻了一番,一时沉默,片刻后,他忽然一笑,“叶世子放心好了,我虽然算不上君子,但也不会行乘人之危之事。”话落,他怅然道,“更何况,阴错阳差,我也不觉得目前我有机会,叶世子大可无忧。”   叶裳闻言露出得意的笑意,须臾,便收了起来,对他道,“小国舅有何要事儿与我商议,说。说完之后,你还要赶紧去皇宫,带着皇上的五万御林军,连夜出城,前往燕北。”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一百四十章 云初带兵   叶裳话落,许云初拿出两份卷宗,递给了他。%%%   叶裳看着摆在他面前的两份卷宗挑眉,“这是那两件旧案的卷宗?你来找我商议的是这两件事儿?为何?按理说,这样的卷宗,是该你直接呈递给皇上过目的。”   许云初闻言道,“你看过之后就明白我为什么给你拿来了。”   叶裳摇头,“这件事情我早先说过不插手,便不会插手,如今皇上命你带五万御林军前往燕北救急,这两桩案子由丞相举荐了他的儿子孙泽玉接手负责,你稍后是将这卷宗直接带进皇宫呈递给皇上,由皇上看过后,令孙泽玉查办,还是直接交给孙泽玉,你自己选择看着办。”   许云初看着叶裳,“叶世子不想过目,还是你其实早就知道了什么?是不想为难吗?”   叶裳平静浅淡地道,“人情薄厚,总不能与江山基业挂钩,国风不清,政绩不明,天下不安。没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只是我父王、母妃以及无数将士埋骨沙场,永不敢忘。”   许云初闻言伸手拿回了卷宗,敬佩地道,“云初识得叶世子久矣,今日才真正敬佩你,分得清什么是公,什么是私,是我心底狭隘了。”话落,他站起身,“既然如此,燕北军情耽搁不得,我来不及与孙公子交接了,这便立即进宫,卷宗直接呈递给皇上了。”   叶裳颔首,也跟着站起身,对许云初郑重道,“今年苏大将军临危受命,奔赴西境,与楚含屡次交手,都没能奈何得了楚含,反被他受伤,他受伤后暖儿一怒之下,用了连环计,十分歹毒,不止伤了楚含,还重创了北周军,使得南齐大胜,北周惨败。如今北周三十万兵甲侵犯北境,敌我兵力悬殊,尤其是北周不可能不知道她与燕北的关系,我只怕这一仗楚含不止冲着燕北王府和南齐国土,也是冲着她来的。我不能前往燕北,但望你能在危急关头护她。此事若平,小国舅欠我的两桩人情,自此一笔勾销了。”   许云初闻言认真地看了叶裳一眼,道,“她本事极大,兴许用不到我相救,若是因此将那两桩人情一笔勾销的话,叶世子这人情未免做得大了些。”   叶裳淡淡道,“只要她安好,便是我所愿。人情不论大小。”   许云初道,“皇上既命我前去,我自当竭尽全力,尽我所能。即便叶世子不拿人情相论,以我与她的交情,也不会眼看她临危而不救。叶世子放心。”   叶裳颔首,“小国舅随她身后前去燕北救急,比之旁人,更让我放心。”   “多谢叶世子看重。”许云初拱了拱手。   叶裳不再多言,也对许云初拱了拱手,送他出府。   许云初不再多留,出了容安王府,小泉子连忙跟上他,匆匆向皇宫而去。   叶裳站在门口,目送许云初车马走远,消失踪影,他负手而立,站在府门前,周身笼罩着浓郁的夜色。   他站得太久,以至于千寒终于忍不住现身相劝,“世子,夜深露重,您回去歇着,免得染了寒气,姑娘又不在……”   叶裳收回视线,揉揉眉心,对千寒道,“我自诩学她所学,却没她悟得透。如今燕北出事儿,我才真正悟了什么是真正的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算不得是最好的谋术。最好的谋术应该是伤敌一千,自身不损。”   千寒点头,“苏姑娘一定会平安无事儿的。”   叶裳也点点头,转身回了府。他已经极其疲惫,自己深知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骨了。   许云初来到皇宫后,进了御书房,皇帝便对他下达了带五万御林军追随苏风暖之后前往燕北救急的圣旨。   许云初当即领命,对皇帝呈递上了近些日子彻查出十二年前之案和四年前之案的卷宗。   皇帝接过卷宗后,对他道,“这笔功劳朕先给你记着,待你从燕北回来后,一起封赏。”   许云初道,“臣为国尽力,不求封赏。”   皇帝闻言欣慰道,“燕北事急,苏丫头有行军打仗的本事,你到燕北后,与她汇合,听她安排,一切因时制宜。你去燕北,朕放心。”   许云初颔首,“臣一定竭尽全力,配合苏小姐,救下燕北。”   皇帝摆摆手,“朕命御林军统领全权听你调配,即刻启程。”   许云初应是,再不耽搁,出了御书房。   御林军统领早已经得到了吩咐,见许云初出来,对他道,“小国舅,末将已经点齐五万御林军,奉旨听命。”   许云初吩咐道,“即刻启程。”   御林军统领应是。   许云初连国丈府都未回,出了皇宫后,与御林军统领一起,出了城门,带着五万御林军,星夜启程,前往燕北。   国丈深夜听闻后,惊问管家,“你说什么?皇上派出了五万御林军,命云初前往燕北了?”   国丈府的管家立即回话,“回国丈,正是,老奴得到消息,小国舅刚刚带着五万御林军出城。”   国丈面色大变,“苏风暖只带走了三万兵马,如今即便云初前去,也只有五万御林军,合在一起,也不过是八万之数。如何能对付得了北周三十万兵马?”话落,他立即道,“备车,我这就进宫。”   管家闻言连忙备车。   国丈匆匆忙忙地进了皇宫,求见皇帝。   皇帝在许云初走后,并未歇下,而是对轻武卫吩咐,“即刻传信给苏澈,命他调兵前往燕北。八万兵马也不过是解一时燃眉之急。苏丫头即便有天大的本事,兵力近四倍之悬殊,也难以保住燕北。”   轻武卫应是,立即传信前往西境给苏澈。   皇帝吩咐完,并无困意,拿过许云初呈递上的两大旧案的卷宗,翻看起来。   他刚翻看了个开头,便听到宫门守卫禀报,“国丈求见。”   皇帝闻言揉揉眉心道,“国丈听说朕派许云初前往燕北,终于又坐不住了,不过可以理解,他只有这么一个孙子。”话落,他吩咐道,“请国丈进来。”   宫门守卫应是,匆匆去了。   不多时,国丈气喘吁吁地来到御书房,见到皇帝后,当即跪在了地上,“皇上,老臣只有这么一个孙子啊,燕北险危,若是云初出事儿,国丈府可就无后了啊。”   皇帝闻言站起身,伸手亲自扶起国丈,温声说,“国丈的心情朕可以理解,朕派小国舅前去,也是仔细地经过了一番思量。如今满朝武,朕再择不出一人,能让朕信任地将御林军托付给他去燕北救急。小国舅有其能力本事,是上上之选。朕才派了他前去,朕相信小国舅,信任小国舅,国丈您也该相信自己亲手教导长大的孙子啊。”   国丈一噎,看着皇帝,几乎老泪纵横,“老臣听闻苏风暖只带了三万兵马走,加上御林军才有五万之数,八万兵马如何能对抗北周三十万兵马?老臣实在是担心……”   皇帝劝道,“国丈莫要担心,朕已经命人火速传书给苏澈,令他调兵前往燕北。苏丫头和小国舅的兵马不过是解救一时之急,先托住北周兵马,苏澈收到信后,定然出兵去救。只要燕北王府能支撑到他们去救,就不会有事儿。”   国丈闻言心下稍宽,一时有些惭愧,“老臣老了,乍然听闻受不住,皇上见谅。”   皇帝道,“小国舅韬武略,国丈将其教导得极好,放心!就算救不下燕北,朕相信他总有自保之能。另外,有苏丫头打头阵,苏澈早先给朕密报过,早先北周侵犯西境,苏澈受伤后,最后一仗大胜北周,是苏丫头用了连环计,重伤了北周二皇子和北周军。朕相信,即便兵力悬殊,她也能有办法牵制北周三十万兵马。”   国丈闻言一怔,怀疑地问,“皇上是说上一次苏大将军大败北周军其实是苏风暖用计?不是苏大将军?”   皇帝道,“不是,苏澈如实禀告,不敢欺君。是他的女儿苏风暖用的计。否则,燕北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朕如何敢用她一个女子带兵前往燕北救急?”   国丈闻言一时沉默,暗想早先皇上有意将苏风暖赐婚给叶裳,他和太后有意择她给许云初,后来见她实在没规矩粗俗不堪不像样子,才打消了念头。如今看来,估计是被她给耍了,她分明是不想嫁入国丈府,才在太后和他面前故作不堪姿态?   能在苏澈重伤后重挫了北周二皇子楚含和北周军,必然有着非常人之能和本事。   他脸色一时有些难看,大半辈子打猎,被大雁啄了眼睛。   ------题外话------   礼拜日陪小朋友去春游,回来后几乎累废~~~~   这是二更哦,月票啦,明天见哦~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再诏入宫   国丈离开后,皇帝又重新拿起卷宗,翻阅起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皇帝勃然大怒,将卷宗扔在了玉案上,大骂道,“朕竟不知,这么多年,朝廷养着这么多食君之禄的蛀虫,祸乱朝纲,害我黎民,其心可诛,其罪不赦!”   小泉子听到皇帝震怒,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连忙说,“皇上息怒,仔细伤了龙体。”   皇帝怒道,“伤了龙体?这些人巴不得朕早死!”   小泉子大骇。   皇帝抬脚踢翻了椅子,怒不可止地来回踱步,“这些年,朕一直觉得国丈府欺君太甚,一门出两后荣华若此犹不知足,朕费尽心思,处处压制国丈府,没想到,在朕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有这么多人竟然欺上瞒下,祸害朝纲,大奸大恶,国丈府比起这些人来,算得上清流门第了。”   小泉子不敢多言,只能连连说,“皇上息怒。”   “朝野上下,过半官员,涉案之深,匪夷所思。你让朕怎么息怒?”皇帝一拍桌案,盛怒道,“去把叶裳给朕叫来。”   小泉子大惊,“皇上,叶世子他……他刚出宫……”   叶裳怒道,“朕就是让你去把他给朕叫来。”   小泉子不再言声,连忙应是。   他迈出御书房的门,皇帝又补充了一句,“将孙泽玉也给朕叫来。”   小泉子脚步一顿,又连连应了一声是,疾步出了御书房。   容安王府内,叶裳刚刚歇下,虽然他并无困意,但也不敢折腾自己,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小泉子来到容安王府后,管家福禄连忙道,“公公怎么又来了?可是皇上又有旨意?世子刚刚睡下。”   小泉子急道,“皇上急诏叶世子,劳烦管家赶紧通秉一声,让世子赶紧起身,随奴才进宫。”   福禄一惊,低声试探地问,“可是宫里又出了什么事儿?世子刚从宫里回来。”   小泉子悄声说,“是小国舅呈递给皇上的卷宗,皇上阅览完大怒,连椅子都踢翻了,命奴才即刻来喊叶世子。”   福禄闻言不敢再耽搁,连忙去禀告叶裳。   叶裳听完福禄的禀告,慢慢地坐起身,对他说,“我知道了,即刻进宫,备车。”   福禄应声,连忙前去备车了,想着今日可真是多事之秋,世子这一晚上没闲着,这样下去,身子骨怎么受得住?这伤怎么养才好?   叶裳起身下床,穿戴妥当,出了房门。   深夜里,夜色正浓,天空那一轮明月正亮。   叶裳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缓步出了正院,来到府门前,小泉子见了叶裳后,压低声音说,“皇上除了命奴才喊您,还命奴才宣召了丞相府的孙公子。奴才先去了丞相府,这时孙公子应该已经进宫了。”   叶裳颔首,上了马车。   叶裳进了宫门,来到御书房,孙泽玉果然已经提前到了。   皇帝脸色铁青,怒火未息,见叶裳来到,对他问,“你可看过两大旧案的卷宗了?”   叶裳摇头,“未曾看过。”   皇帝闻言竖起眉头,“哦?许云初今日前往容安王府找你商议要事儿,难道不是说此事?”   叶裳诚然道,“小国舅是找我商议此事,不过被我给推了,皇上未将此案交给我,我自然不该插手此案。”   皇帝闻言道,“你可知道这两大旧案都涉及了什么人?”   叶裳道,“猜测到了一二。必然是涉及到了与我亲厚之人,否则小国舅也不会私下找我,恐伤我交情。”   皇帝看着他,“既然你已经猜到,为何还没看?”   叶裳淡淡道,“人情薄厚,总不能与江山基业挂钩,国风不清,史政不明,天下不安。无论何人与我亲厚,我总不敢忘我父王、母妃以及无数将士埋骨沙场,更不敢忘我虽姓叶,血脉里却流着刘家的血。皇族列祖列宗打江山和守江山都不易。”   皇帝闻言动容,大慰道,“好,好,好啊!皇族子孙,当该如是。”   叶裳不再言语。   皇帝的怒意被叶裳的这一番话说得消了大半,一连说了三个好,对他赞赏有加后,对他道,“小国舅办事周密,不止给朕呈递上了卷宗,还给朕择出了一份权衡利弊的查办名单。由轻至重,分出了等来。另外还附有一份连他都难裁决的名单。你现在便看看,朕准你看。”   叶裳闻言点头,不再推诿。   皇帝转头又对孙泽玉道,“丞相内举不避亲,将此两件大案举荐你接手,朕也相信身为丞相府的公子,受丞相教导,定不会让朕失望。你也看看!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孙泽玉应是。   皇帝命小泉子给二人看座,令二人在御书房翻阅两大旧案的卷宗。   叶裳一目十行,两三盏茶后,厚厚的两份卷宗已经翻阅完,他翻阅完后,未理会皇帝和孙泽玉,倚着椅子闭上了眼睛。   皇帝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苍白,眉心疲惫,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伤势初好,尚未痊愈来,今夜连番折腾,他疲惫若此受不住也是应当。他沉声开口,“叶裳,你去里面榻上歇息片刻。”   叶裳睁开眼睛,摇摇头,“谢皇上,不用。”   皇帝道,“身子骨当紧,朕一时怒极,倒给忘了你的伤势,不必忌讳,去。”   叶裳依旧摇头,“礼数不可废,我可不敢用您的龙榻歇着,怕折了寿。”   皇帝闻言哼道,“如今你倒在朕面前说起礼数来了?这么多年,何时有过礼数?你若是有礼数,朕这么多年收到的弹劾你的折子不至于堆积成山了。”   叶裳露出笑意,“那些没礼数的事儿,总归都在宫外,在宫里,我可是守礼数得紧。若非如此,怎么能让人知道皇上对我厚爱,旁人不敢惹我,能让我在南齐京城横着走呢?”   皇帝闻言仔细一想,失笑道,“还真是,在宫里你确实守礼数。”话落,道,“罢了,你不歇着便不歇着。还有力气与朕斗嘴,看来没什么大碍。”   叶裳点头,“不敢有大碍,毕竟她去燕北了,我出了事儿,她兴许敢丢下燕北不管折回京来管我。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总不能拖后腿。”   皇帝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她是苏风暖,闻言笑骂道,“你倒是好福气,这还真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儿。”   叶裳叹了口气,又闭上了眼睛,住了口,不再言语。   他的确是好福气,但一直以来却拿这好福气作伐,以至于如此束手束脚,不能跟她去燕北。   孙泽玉自从知道皇上将此案交给他后,便微微提着心,他初涉朝堂,自然不敢怠慢,不及叶裳一目十行阅览极快,而是看得相当仔细。生怕哪里没看到,生出纰漏来。   他用了足足大半个时辰,才阅览完所有的卷宗。   他阅览完后,回头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负手立在窗前,看着窗外,背影孤寡,他发现,皇上的头发比宴席时见似乎白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再看向叶裳,他闭着眼睛,靠着椅子,似乎睡着了,让人不忍打扰。   他恭敬地站起身,压低声音说,“皇上,臣阅览完了。”   皇帝闻言回转身,看了叶裳一眼,见他没醒来的迹象,对他问,“说说看法。”   孙泽玉回道,“臣赞同小国舅所划分出的查办策略。朝中正是用人之际,虽然要大刀阔斧,但这斧头也不能砍伤了根本。应刚柔相济。”顿了顿,他又道,“至于牵扯极深的安国公府,景阳侯府,湘城郡王府……”   “如何?”皇帝看着他问。   孙泽玉看着皇帝道,“安国公府有太宗传下的丹书,只要不是弑君篡位之罪,丹书可保安国公府。景阳侯府的老祖宗是先帝的胞姐瑞悦大长公主,也是皇上您的姑姑,据说先帝是这位大长公主抚养成人的,这两年才因年纪大了,不外出走动了,宫宴也不参加了,安养天年。我听父亲提起过,先帝给过瑞悦大长公主一道免死金牌,可保景阳侯府。”   皇帝点头,脸色又难看起来。   孙泽玉继续道,“但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涉案之深,虽未弑君篡位,但相差无几。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以及无数将士战死一案,四年前岭山织造瘟疫一案,都同伙月贵妃,是其主谋。若是不惩处,怕是难以服众,轻拿轻判的话,群臣恐有微词。”话落,他看了叶裳一眼,“臣以为,这二者,一定不能轻放,是要重判的,即便安国公府有太宗丹书,即便景阳侯府有免死金牌。也不能不惩处卖国之罪。”   皇帝颔首,沉声道,“继续说。”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一百四十二章 查抄两府   孙泽玉见叶裳依旧睡着,似乎不闻,但他知道,叶世子应该是醒着的,正在听他的话。   于是,他继续道,“至于湘城郡王府,位居于东境,深受皇上器重,辖一境之地,这两份卷宗里彻查出的湘郡王府不是主谋,但桩桩件件事情都颇有牵扯,兴许也是涉案甚深,只不过隐秘得极好。”   皇帝闻言脸色冷寒,没说话。   孙泽玉又道,“可是即便如此,如今西境才经过一场数月之战,刚平稳下来,苏大将军不敢撤离西境,南境的叶家据闻有大批黑衣人拦截叶家主,打叶家的主意,叶家也不太安稳。如今北境的燕北之地正受北周入侵,军情紧急。论四境太平,只有东境了。若是此时动湘郡王府的话,东境怕是再起事端,届时就棘手了。”   皇帝寒着脸没说话。   孙泽玉又道,“另外,多年来,湘郡王爱护子民的名声甚好,受东境百姓爱戴,天下皆知,轻易动不得。一旦动了湘郡王,怕是东境子民生乱。”   皇帝脸色又冷冽了几分。   孙泽玉结语道,“所以,臣以为,先拿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开刀重处,其余涉案人员,朝野上下,一律论责清算。至于湘郡王府,只能暂且抹去,搁置后算。”   皇帝闻言看向叶裳,“叶裳,醒了?你也来说说。”   叶裳睁开眼睛,小睡了一觉的他似乎养回了两分气色,但脸色依旧苍白,他慢慢地伸手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拢了拢衣袖,道,“我附议孙公子所言,没什么可说的,危江山之大害的人,不能留着,本该除去,警醒于世,不做轻判,别以为太宗的丹书就能保命,别以为免死金牌就真能免死了。”   皇帝闻言看着他道,“安国公府的二公子陈述和景阳侯府的三公子沈琪,自小与你私交甚笃。重处了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他们也在里面,朕要了他们的命,满门抄斩的话,你受得住?”   叶裳闻言沉默片刻,道,“既是满门抄斩之罪,两府数百人都受得住,我如何受不住?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两府食君之禄却不忠君,卖国做奸,理当是这个下场。若因他们的儿子与我有一己私情,我便徇私舞弊,枉顾十二年前无数埋骨西境的将士和四年前岭山瘟疫惨死的无数人命。我也枉为人了。大不了将来九泉之下,见了他们,我对他们说一声抱歉,谁叫他们没投个好胎,投了这两府?若是他们原谅我今日的不求情之事,下辈子还愿与我做兄弟,下辈子再做兄弟好了。”   皇帝闻言面色稍霁,上前两步,拍拍叶裳肩膀,感叹道,“祖宗打江山不易,历代先祖守江山更不易。先帝将江山交到了朕的手里,这些年,朕未做出史志清明的政绩,愧对先帝,愧对先祖。如今江山基业到这般内忧外患的地步,朕不敢再心慈手软,朕想无论是太宗,还是先帝,都能体谅朕维护江山基业之心,也不会责怪朕枉顾太宗丹书和先帝免死金牌,重处了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   叶裳颔首,沉默不语。   皇帝又轻轻地拍了他肩膀两下,“太子如今这等情形,已然不能为朕分忧,诸皇子年幼,朕只怕这江山后继无人啊。叶裳,你虽姓叶,但血脉总归是刘家子孙,心怀天下才是正理。你父王、母妃以及一众将士以鲜血守护铸就的江山,你总归要承继上重任。朕只盼你的身体快些好起来,为朕分忧。”   叶裳慢慢地轻轻地抬头,看了皇帝一眼,淡淡一笑,“皇上还年轻,太子虽然有恙,但几位小皇子还尚且可造,皇上不必过早忧心。宗室与皇室素来一体,一脉相承,一体同根,我与宗室所有子孙一样,都不会忘祖宗打江山守基业的根本。为国分忧,分内之事。”   皇帝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撤回手,欣慰地道,“说得倒也在理。”话落,摆摆手,“好了,你回去,京麓部署之事若是准备妥当了的话,从明日起,闭门养伤,谁也不必见了。养好伤才能为朕分忧,不养好伤,一切都是空谈。”   叶裳颔首,不再多言,出了御书房。   他走出御书房后,抬头看向天空,明月高悬,将夜色照得十分明亮。夜晚的雾气都看得十分清楚。中秋一到,夜晚的风都透着丝丝凉意,夏季的衣衫已经再不能保暖,该加衣服了。   叶裳在御书房门口顿了顿,刚要离开,小泉子从里面走出来,压低声音道,“叶世子,皇上让奴才送您回府。”   叶裳从天空收回视线,回头瞅了他一眼,摇头,“不必。”   小泉子道,“皇上吩咐,一定将叶世子安全送回府,奴才送您回去。”   叶裳闻言不再推诿,默认地缓步向宫门走去。   小泉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叶裳。   出了宫门,叶裳上了马车,小泉子跟着将叶裳送回了容安王府。   回到容安王府,叶裳下了马车,进了府,小泉子又折返回了皇宫。   叶裳迈进府门,走了几步后,又停住脚步,转回身,返回到了府门前,看着容安王府的烫金牌匾。   容安王府的烫金牌匾依旧,数月侵蚀洗礼,金辉不见褪色,容安王府四个大字如今在明亮的月色下更是褶褶生辉。   他看了许久。   千寒沉默地立在叶裳身后,虽然夜晚凉气重,但这一次,他并未出言提醒他。   过了许久,叶裳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地迈进了府门,同时对千寒吩咐道,“从明日起,闭门谢客,任何人,一律不见。”   “是。”千寒应声。   叶裳从御书房离开后,皇帝对孙泽玉道,“朕调派禁卫军三千,给你用,即刻起,查办。”   孙泽玉心神一凛,“臣遵旨。”   皇帝对外吩咐了一声,“来人,命禁卫军统领即刻来见朕。”   有人应声,立即去了。   不多时,禁卫军统领**启来到。   皇帝对他吩咐道,“从禁卫军中拨出三千人,听孙泽玉调派,配合他查案。”   **启垂首应声,领了命,与孙泽玉一起,出了御书房。   孙泽玉手持卷宗,出了御书房后,对禁卫军统领**启道,“张统领,有劳了。”   **启连忙拱手,“孙大人客气了,你我奉皇上旨意办事,你只管吩咐就好。”   孙泽玉点头,“各派一千五百禁卫军,查抄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一律人等,即刻捉拿入狱,任何人不得放过。”   **启点头。   孙泽玉又抬手抖了抖手中的名单道,“你与我先去安国公府,其余这些人,明日再查办。”   **启应是。   二人一起出了皇宫,**启火速地拨出了三千御林军,吩咐下去后,一千五百禁军前往安国公府,一千五百御林军前往景阳侯府。   因是中秋佳节,深夜里,街道灯火通明,各府内很多人都未歇下,灯火明亮。   京中但凡有风吹草动,都隐瞒不住,更何况燕北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从苏风暖在宴席上匆匆离开,皇上下旨命丞相、叶裳、许云初人等御书房议事,苏风暖带走二十万京麓兵马后,很多朝臣府邸便都隐约地打听出了燕北军情告急的消息,之后许云初带领五万御林军离开,国丈深夜进宫,更是惊出了不少动静,很多朝臣觉得真是出大事儿了,皇上连御林军都派出去了。   待深夜,众人已经困乏耐不住歇下之际,孙泽玉带了禁卫军,手持皇帝圣旨,没有任何前兆地火速包围了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奉旨查抄两府。   一时间,京中顿时卷起了风暴。   安国公府听闻禁卫军包围查抄,一时间府内一众人等哭天抢地,安国公大骇,匆匆起身要求进宫面见皇上,孙泽玉摇了一下头,禁卫军便给安国公上了枷锁,带往刑部天牢。   安国公府阖府两百一十三人,清点之后,独独少了陈述。   禁卫军找遍了安国公府各处,没找到陈述,禀告孙泽玉,孙泽玉下达命令,“逐一盘问,谁知道陈二公子下落,如实说来,我会向皇上请旨,免他死罪。”   安国公府的管家这时大声说,“我家二公子听闻小国舅带御林军前往燕北的消息,尾随跟去了。”   孙泽玉闻言问,“可是确真?”   管家骇然地连连点头,“国公听闻后气得还大骂了二公子,但那时二公子已经走了。国公吩咐不用派人追,任由二公子去了。”   孙泽玉点头,一摆手,安国公府所有人押入天牢,留下禁卫军查抄府内,便与**启出了安国公府,持着圣旨,前往景阳侯府。   景阳侯府如今也塌了天,瑞悦长公主在深夜也被查抄的禁卫军惊醒,听闻皇上下旨查抄的,瑞悦长公主大怒,当即拿出先帝的免死金牌。但禁卫军恍若未见,包括瑞悦长公主、景阳侯在内,阖府一百七十八人,全部扣了加锁,包括大小姐沈芝兰,二小姐沈妍,三公子沈琪。   ------题外话------   月票啦……   这是二更,明天见~ 第一百四十三章 押入天牢   沈琪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景阳侯府被全府查抄,先帝的免死金牌也不管用。   他见手持圣旨奉命查办之人是孙泽玉,立即大声喊,“泽玉兄,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你会带着人查抄景阳侯府?景阳侯府到底犯了什么罪?”   孙泽玉看着沈琪,想着他还是没有陈述有运气,陈述出京去燕北了,也就躲过今夜这一劫了。以后如何,不可知。   安国公和景阳侯都是先夫人已亡,如今的夫人是续弦再娶。   陈述是前安国公夫人所生,自小没娘,所谓有后娘就有后爹,与安国公关系多年来隔阂极深,素来跟叶裳最亲近,有主见,否则也不会独自跟了许云初前往燕北了。而沈琪,是景阳侯府继夫人所生,也算是含着金汤勺出生,亲娘亲爹膝下承欢,父子关系和睦,至今没受半丝苦。   这便是二人的不同。   陈述敢去燕北,沈琪不会做出舍下亲人前往燕北之事,他不敢,也做不出。   孙泽玉抖了抖圣旨,走到沈琪面前,借着火把给他看圣旨,对他道,“沈兄,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是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以及一众将士战死通敌卖国的背后主谋,四年前岭山瘟疫一案,也是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伙同月贵妃欺上瞒下,隐瞒了这桩大事儿。如今已经查清,皇上下旨,即刻查办。”   沈琪听闻后大骇,惊异不敢置信地看着孙泽玉,抖着嘴角,脸色惨白地说,“你……你说什么?十二年前……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战死……通敌卖国之人……是我父亲……是主谋?”   孙泽玉点头,“证据确凿,皇上已然定案,这两桩案子,连刑部和大理寺都不必经过会审。”   沈琪连声骇然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叶裳兄他父母怎么会是我父亲害死的?”   孙泽玉不再多言,知道他与叶裳关系好,多年来,称兄道弟,到头来,确是安国公和景阳侯伙同月贵妃是主谋害死容安王和容安王妃,任谁也受不了。他若不是看到了累累卷宗,也难以置信。   沈芝兰和沈妍也骇然地脸色发白,一时间皆吓得花容失色,今日,她们还都去参加了宫宴,没想到刚过半夜,便阖府被查抄。历来被查抄之府,没有几个好下场。   当然,国丈府除外。   瑞悦大长公主连声喊,“我要见皇上!”   孙泽玉温声道,“我会将大长公主的请求禀明给皇上。”   瑞悦大长公主怒道,“我说我现在就要见皇上。”   孙泽玉不为所动地摇摇头,“现在不能,委屈大长公主先去刑部大牢。”话落,他不再多言,一摆手,吩咐道,“所有人等,押入天牢,全府查抄,一应所用,一律清点充公。”   禁卫军应是,锁押着所有人,前往刑部天牢,余下的禁卫军,清点景阳侯府所有东西。   这一刻,所有人都见识到了丞相府这位温润如玉的公子原来也有雷厉风行的冷硬姿态。   景阳侯府哭天抢地,声响极大。   沈妍哭着对沈琪道,“三哥,我不想死啊,快让人去找叶世子,你与叶世子交好,一定会救我们的。”   沈琪惨白着脸,颓然不语,任禁卫军押着,仿若未闻。   沈芝兰忽然冷笑了一声,对沈妍道,“愚蠢,你刚刚没听到吗?孙公子说了,害叶世子父母双亡的人正是我们的父亲,你觉得叶世子即便和你三哥再交好,他会枉顾父母之仇吗?”   沈妍顿时灰败着着脸没了声。   沈芝兰见沈妍不再说话,也白着脸,不再说话了,任由人押着去了刑部天牢。   这一夜,刑部天牢人满为患,所有牢房都关押满了。   刑部尚书如临大敌,带着人连夜调派人手,关押一众涉案人员,不敢有丝毫懈怠,吩咐人守好刑部天牢,三步一岗。   深夜两府被查抄,京中各府邸被惊动,一时间如惊天之雷炸响,各府邸惊惊惶然。   晋王府和平郡王府都得到了消息,齐舒更是惊得一个高从床上跳起来,匆匆地披衣起身,抓住禀告他的小厮问,“这事儿是真的?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被查抄?那陈述和沈琪呢?”   那小厮连连点头,以惊吓够呛的口吻说,“回小郡王,是真的,确切无误,是丞相府的孙公子带人着禁卫军查抄的,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两府的人都被押入天牢了。据说陈二公子因为早一步随小国舅出京去燕北了,才没被抓,沈三公子也被抓去天牢了。”   “皇上下的旨?为什么查抄两府提前没一点儿消息?”齐舒急声问。   那小厮道,“孙公子据说奉旨查抄,禁卫军都出动了,自然是皇上下的旨意。京中如今都炸开了锅。据说是皇上不久前急诏孙公子进宫后才临时下的命令,早先半丝消息都没透出来。”   齐舒立即道,“因为什么?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犯了什么罪?”   那小厮道,“据说是因为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战死以及四年前岭山瘟疫的两桩旧案,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是主谋,伙同月贵妃欺君卖国……”   “什么?”齐舒惊骇得睁大了眼睛。   那小厮不再言声。   齐舒好半晌没回过神来,“容安王和王妃之死……叶裳父母……这……竟然是……”他再也坐不住了,急忙向外走,“我去找叶裳。”   说着话,他便冲出了房门。   齐舒还未冲到府门口,平郡王匆匆从内院出来,大喝,“站住!”   齐舒闻言停住脚步,回身喊了一声,“爹!”   平郡王不怒自威,“外面如今乱作一团,你要去哪里?”   齐舒道,“我去容安王府。”   平郡王道,“不准去!”   齐舒一怔,急道,“爹,孩儿听说十二年前那桩旧案是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伙同月贵妃主谋,那叶裳父母岂不是……他……孩儿想去看看他……”   平郡王沉声问,“你是想去看叶裳,还是想救陈述和沈琪?”   齐舒一噎。   平郡王看着他道,“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不准去。”   齐舒立即问,“爹,为什么?”   平郡王道,“我听闻皇上今夜不止急诏了叶世子一次,就在皇上急诏孙泽玉时,同时也召见了叶裳。叶裳如今回了容安王府,再没别的动静。而孙泽玉却是奉旨查抄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觉得叶裳能不知道这件事儿吗?如今你去容安王府,能做什么?”   齐舒脸色发白地看着平郡王,没了反驳之言。   “回去!”平郡王又说了一句,之后对管家吩咐,“即刻起,紧闭府门,任何人不准外出。”   “是。”管家应是。   平郡王又折回了内院。   齐舒站在院中,一时间觉得中秋之夜出奇的冷,冷的几乎要冻僵他的胳膊腿。他与陈述、沈琪三人自小便与叶裳厮混,没想到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却是背后害叶裳父母之人。   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沙场后,叶裳成了遗孤,这些年,容安王府冷冷清清,只他一人,他们身为叶裳从小到大的玩伴,都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别人父母在世,能够承欢膝下,尽为人子的孝道,可是他早就没了机会。   这样的中秋夜里,万家团圆,别的府邸从宫里设宴回来,会再摆上宴席,阖家再意思地吃一顿团圆饭,可是叶裳从来就不会再摆设这个席面,因为容安王府只他一人,再无别人。   齐舒在院中站了许久,觉得他父亲说得对,他去容安王府能做什么?难道劝叶裳去进宫求情吗?那么,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以及一众将士战死,埋骨沙场,这笔账,怎么让他抹去?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啊!他为人子,怎么为仇人求情?   他没有求情的理由!   多年来,情同兄弟,但也做不到枉顾父母之仇?   齐舒想了很多,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做,听从了平郡王的话,厌怏怏颓然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晋王府中,刘焱惊闻后,也是匆匆向府外奔去,比之陈述、齐舒、沈琪,他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没换牙没断奶没脱离晋王庇佑没长大没出息的孩子,他与他们的交情不太深,他只想到叶裳,想着如今两大旧案查清,原来是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主谋,那么事关陈述和沈琪,叶哥哥知道了一定很伤心?   他第一时间想到是去宽慰他,但是同样被晋王拦住了。   刘焱急得眼圈都红了,“爷爷!”   晋王叹了口气,沉声道,“十二年了,这桩旧案总算在今日查办了。叶裳不需要安慰,十二年前他在战场上食人肉活了下来,如今便不会倒下。你别去打扰他清静了,即便你去了容安王府,他也不会见你。”   刘焱闻言同样颓然地打消了去容安王府的心思。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八百加急   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一夜之间被满门查抄,除前往燕北的陈述外,所有人锒铛入狱。   孙泽玉带着禁卫军忙了足足大半夜,直到天明,才查抄完两府所有物事,赶在早朝前,匆匆进宫复旨。   皇帝未回寝宫,只待在御书房内阖眼小憩了片刻,自他登基之日至今,从未大刀阔斧地动过朝臣,从未让朝纲大肆染血。这是第一次,他整顿朝纲,肃清朝局,惩处奸佞。   他一直觉得,这许多年来,自诩无功无过,但如今深想,说到底,南齐江山成了这个内忧外患的情形,他的孱弱仁善便是一大过错。早在当年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沙场之时,他便应该彻查此案,或许未必会是如今这般养虎为患内忧外患的地步。   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孙泽玉进了皇宫后,来到御书房,对皇帝禀告查抄两府一应事宜,又对皇帝禀告了关于陈述追随许云初前往燕北之事。   皇帝听罢后扬眉,“安国公府的陈述追随小国舅前往燕北了?”   孙泽玉垂首应是,回道,“昨夜查抄安国公府时,据安国公府管家所言,陈二公子在听说小国舅带了五万御林军前往燕北救急时,也独自骑马追着去了。臣特此请示皇上,是派人去追拿归案还是……”   皇帝闻言微微思索问,“据朕所知,与叶裳交好的一众人等,独这安国公府的二公子与别人更为不同,甚是交好,时常住在容安王府?”   孙泽玉点头,“这位安国公府二公子是安国公先夫人所生,安国公先夫人去后,他在府中日子不甚好过,与安国公隔膜日深,尤其是近几年的中秋节,都是在参加完宫宴后去容安王府陪叶世子一起过的。今年他听闻燕北出事儿,听闻小国舅带御林军前往燕北,他也坐不住追去了。”   “倒是个有情义有报国之心的人,比安国公强许多。”皇帝沉声道,“但总归是安国公的儿子,若是听闻安国公府被查抄满门抄斩,难保他其心如何。”话落,吩咐道,“派人前往燕北,对他缉拿归案。”   “是。”孙泽玉垂首。   皇帝又问,“其余所有人如今都押入天牢了?”   孙泽玉应是,回禀道,“瑞悦大长公主要请见皇上您。”   “朕的大姑姑啊,可是生了景阳侯这个好儿子。当年,她抚养先帝成人,先帝登基,对景阳侯府何等荣宠?朕登基后,这么多年,受先帝嘱托,一直也没亏待了景阳侯府。真没想到,景阳侯府背后竟做这等欺君卖国之事。即便大姑姑手里有先帝的免死金牌,让朕如何饶恕景阳侯府?”   孙泽玉不接话。   皇帝道,“先关着!容朕想一日,明日再见她。就算送景阳侯府上断头台,朕也该见见大姑姑。”   孙泽玉应是。   皇帝又问,“禁卫军如今已然从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撤出来了?”   孙泽玉颔首,“两府已经查抄完,一应事物清点完毕,臣稍后便移交礼部核对清单,再交由户部入国库。”   皇帝点头,赞扬道,“不愧是丞相的儿子,你父亲内举不避亲举荐你,你将这件案子办的干净利落,让朕宽了不少心。”话落,吩咐道,“朕再给你一日时间,其余的可能查办完?”   孙泽玉思索了一下,回道,“在朝官员,一日足够,但各州郡县的官员,要押解进京,恐怕需用许多时日。”   皇帝当即道,“今日在朝官员,但凡涉案者,一律依罪押解归案。京外之地,五品以上官员押解进京受审判罪,五品以下官员,当地责轻重论惩。非常时期,不能长久拖延。”   “是。”孙泽玉领旨。   皇帝摆摆手,孙泽玉退出了御书房。   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一案,昨夜便已经惊动了无数人,今日一早,更是满京城震动。但凡与两府牵扯的府邸,人人胆战心惊。   孙泽玉从御书房出来后,便带着禁卫军,按照涉案名单,查抄涉案府邸。   好几名官员在前往早朝的路上被扣了铁锁缉拿归案。   一时间,满朝武惶惶然。   孙丞相一早就入了宫,不少官员们都围拢上前,探听风声。孙丞相三缄其口,对两件旧案不置一词。只言道小国舅已经查清此案,因小国舅前往燕北救急,犬子孙泽玉接手此案,一切按照皇上的旨意查办。   群臣见探听不出什么消息,也只能作罢,等待皇上早朝。   这一夜,孙泽玉查办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的同时,苏青也没闲着,奉了皇命彻查北周围攻燕北王府京中却没得到半丝消息的内奸封锁消息一案。   按理说,北周围困燕北,军情大事儿,当有燕北当地或者最近的驿站和烽火台得到消息后,立即八百里加急快马入京奏报。可是燕北出事已然六日,一份奏报也未进京,自然是驿站烽火台出了问题。   苏青连夜带着兵部和府衙的人手,出了京城,一路寻查过去。   在走出五百里后,天明十分,查到河间县一处驿站,发现了驿站内所有人横尸站内,三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情奏报无人送出。   苏青打开一看,正是燕北奏报。   既然燕北的奏报已经出了燕北之地,来到了京中三百里处,可是竟然无人送去京城,显然是背后有人对驿站内所有人下了杀手,阻断了驿站对京中的通信。   苏青当即命人找来了河间县守。   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河间县守也是一脸懵样。显然苏青不来查的话,他还不知道。他当即对苏青告罪,连忙命仵作验尸,命府衙的人彻查此事。   仵作验尸之后,得出这些人死于大概四五日之前的夜里,均是被人用刀抹了脖子,刀法快、狠、准,几乎是一刀毙命。驿站一共一十二人,一人不少。   苏青恼怒,四五日之前驿站出了事儿,周遭竟没有一人发现报官,他当即就要治了河间县守的罪,河间县守连连告罪,说河间县驿站的驿长是景阳侯继夫人的堂弟,河间县位于四通八达之地,每年来往信函不计其数,虽然是公干之地,但时常接些官员府邸信函来往信物护送的私差,这差事十分肥硕。这驿长平日里喜好饮酒作,时常招妓上门,关起门来与一帮子人吃酒玩耍,因背后有景阳侯做靠山,他得罪不起,所以,素日里不敢招惹。如今闭门死在驿站内多日未发现,他也只当是饮酒了数日,没太在意。没想到就出了这等大事儿。   苏青听罢后,一边继续命人彻查是何人对河间驿站的人下的手,一边命人快马呈了奏折进京。   皇帝在孙泽玉离开后,到了早朝的时辰,便按时上了早朝。   经过昨夜和今日一早孙泽玉缝制查办之下,早朝上除了安国公和景阳侯外,还少了七八位朝中重臣。群臣跪拜后,大气也不敢出。多年来,第一次见识到了皇上的雷霆手段,皇权杀伐天威。   皇帝坐在龙椅上,看了满殿武许久,才沉声问,“众位爱卿,有本启奏吗?”   众人微微抬起头,见高坐金椅上的皇帝面容隐隐含怒,都缩了缩脖子。   王禄看了群臣一眼,出列奏报道,“禀皇上,今日一早,臣收到了苏青快马送进京的奏报。三百里地外的河间驿站出了大事儿,几日前驿站内所有人都被人杀了,三封事关燕北军情的八百里加急未能送进京。”   皇帝闻言面容一怒,“原来不是没有八百里加急,而是没能送入京?呈上来。”   小泉子连忙下了玉阶,接过了王禄手中的奏报和三封八百里加急信函。   皇帝先看三封奏报,这三封奏报第一封日期是在十日之前,北周兵马从无忘山的荆棘林潜入燕北境地,被燕北探马发现,奏报给了燕北王。燕北王觉得事情不妙,预料北周这一次不冲着西境而去是冲着北境而来了,遂送出八百里加急信函奏报皇上,这封信函出自燕北王之手。   第二封信函是在北周用了攻城的土炮劈开了无忘谷山脉缺口,破了无忘谷内的阵法,攻入燕北王府之时,送出的,是在八日之前。也是出自燕北王之手。   第三份信函是六日之前,出自燕北王府世子,也就是苏澈的弟弟苏镇之手。言北周兵马三十万,燕北王府五万府兵不足以抵抗,他以血著血书,同样是八百里加急,言皇上再不派兵救燕北,燕北必亡。   这三封八百里加急奏报历历在目。   皇帝看罢后,气得气血翻腾,站起身,将三封八百里奏报扔到了兵部尚书的头上,勃然大怒道,“你看看!三封八百里加急,却没有一封送到朕的手里。兵部这些年是吃干饭的吗?驿站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兵部竟然不知。”话落,他怒道,“来人,将兵部尚书给朕拖出去砍了。”   ------题外话------   月票哦,这是二更,明天见~ 第一百四十五章 帝王之怒   皇帝一声令下,外面有兵士进殿,便拖住了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骇得脸色发白,连连大呼,“皇上恕罪!”   皇帝盛怒至极,“拖下去!”   有兵士便拖着兵部尚书,不顾他大喊,解了他的乌纱帽冠带,拖着他出了大殿。   一时间,人人惊惶。   多年来,兵部尚书在他的位置上坐得很稳,自从十二年前苏澈引咎辞官后,兵部尚书为人耿直,对军事颇为稳妥,与苏澈昔日里交情也不错,所以,很受皇上看重。户部、礼部、工部、刑部四部这几年都换了几任尚书,但兵部尚书一直稳妥地坐着这把椅子,没出大错。   今春,北周入侵西境,苏澈临危受命,带兵征战西境,兵部尚书在其后没少出力,后勤供给做得十分稳妥。可以说,苏澈能打赢这一仗,兵部尚书出力不少。   如今没想到燕北三封八百里加急奏报都没能送入京,驿站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皇上找到兵部尚书的头上,也是理所当然。兵部管辖武职选授、处分、兵籍、军械、关禁、驿站等事,军情奏报加急书,份属兵部管辖。   河间驿站的八百里加急没及时送入京,也是兵部对驿站管辖的一大纰漏。   皇帝盛怒之下,大半武朝臣无人敢为兵部尚书求情。   丞相和王禄对看一眼,丞相出列求情道,“皇上,臣以为,河间驿站距离京城三百余里,兵部一时管辖不到,也有情可原。先看看苏青的奏折上都说了什么,暂缓对兵部尚书治罪。”   皇帝闻言拿起了苏青的奏折。   苏青奏折写的极尽详细,将河间驿站所有人遇害以及仵作验尸之事奏禀之后,又提了河间县守所说的关于驿长长期闭门饮酒作,导致如今出了大事儿,县守丝毫不知情之事。   皇帝看罢,更是恼怒,“又是景阳侯!”   群臣听到皇上提到景阳侯,见皇上脸色铁青,一时间更是不敢言声。   皇帝将苏青的奏折递给小泉子,吩咐,“传下去,给他们都看看。”   小泉子连忙接了奏折,下了玉阶,递给丞相,丞相看过后,依次传递了下去。群臣过目了一遍后,都想着景阳侯这个妻堂弟实在太不像话。若非他终日闭门饮酒作,也不至于河间驿站出事儿了四五日无人知道。   王禄出列道,“皇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兵部尚书虽然有过,但也只是驿站管辖不严之罪,不至于杀头。”   皇帝犹自盛怒,“河间驿站驿长竟是这种饮酒作的无知之徒,怎么能辖管驿站?军情驿站何等要职,竟然交付到了这种狂徒手中。如今被杀四五日,竟然无人奏报。驿站形同虚设吗?耽误了燕北的救急军情,朕难道不该治兵部尚书的罪?他难道一直不知河间驿站竟然用的是这种不务正业的酒色之徒?”   丞相接过话道,“回皇上,老臣记得,河间驿站的驿长曾经是瑞悦大长公主向皇上您讨的旨意,您御笔亲批,对他下达的任命。”   皇帝一怔,“什么时候?”   丞相道,“十年前,瑞悦大长公主生辰,景阳侯继夫人堂妻弟送了个暖烟壶,大长公主十分喜欢,得知他想做河间驿站的驿长,便向您讨了旨意。您觉得瑞悦大长公主难得对您开一次口,又是一处驿站小吏,便应了。当时老臣也在大长公主府,所以记得此事。”   皇帝恍然,“你这样一说,朕也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儿。”   丞相道,“因是皇上亲自任命,多年来,也未出现大的纰漏,又看在瑞悦大长公主和景阳侯的面子上,兵部尚书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事儿说来,兵部尚书虽然有管辖不严之罪,但也不至于定死罪。如今还是要尽快查出是何人动手杀了河间驿站所有人才是。”   皇帝闻言面色一时有些挂不住,没想到追根究底是他亲自对河间驿站驿长下的任命,他沉着脸道,“没想到朕也有责任,听信了瑞悦大长公主,任命了个酒色之徒误事儿,丞相所言有理,应尽快查出是何人杀了驿站所有人,中断了燕北八百里加急。”话落,他扬声吩咐,“来人,将兵部尚书带回殿内来。”   有人应声,带回了绑在午门外的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吓得脸色发白,进了内殿后,头冠不整,当即跪在了殿内,叩头谢恩,“老臣谢皇上不杀之恩。”   皇帝沉着脸看着他,“十年前,虽然是朕听信了瑞悦长公主举荐,亲自任命的河间驿长,但你身为兵部尚书,理当对驿长有监察之责,他玩忽职守,酒色狂徒,你就该上报朕对其惩处治罪。你却纵容于他,如今酿成大错,你可知罪?”   “臣知罪。”兵部尚书跪地请罪。   皇帝沉声道,“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朕念你多年来从无过失,如今丞相为你求情,朕就姑且免去你砍头之罪,责令你戴罪立功。你即日起督查南齐所有驿站,但凡有此等玩忽职守之徒,一律问罪。同时,不得懈怠燕北粮草军械供给,务必保证京麓三万兵马和五万御林军前往燕北的供需。若燕北安然无事儿,朕就不再追究你罪责,若燕北保不住,你就自刎以谢天下。”   “是,臣领旨。”兵部尚书连连叩首。   皇帝又转向刑部尚书,“整个河间驿站所有人被杀,刑部立即派人前去河间配合苏青彻查此案,务必将此案给朕查出,到底是何人敢杀朝廷官员,耽搁军情大事儿。”   “是。”刑部尚书连忙领旨。   皇帝又道,“河间县守惧怕景阳侯府权势,对河间驿长敬而远之,不闻不问,河间县守管辖一县之地,出了此等大案,却闭目塞听尚不知情四五日,视为渎职之罪,理应革职查办依罪论处。”话落,他吩咐小泉子,“快马传朕旨意,命苏青查办河间县守!”   “是!”小泉子连忙应声。   皇帝又将满朝武扫视了一遍,少缓和了声音问,“众位爱卿,谁还有本奏?”   满朝武你看我我看你,再无人说话。   皇帝干脆地道,“既然再无本奏,退朝。”   群臣一怔,暗想皇上只提了一句景阳侯,便再不提安国公和景阳侯入狱之事了,这显然是已经定了的铁案了,连刑部和大理寺都不必经过会审,直接拿办,自皇上登基至今,这是第一次如此。显然是不让人对这两府求情。   在殿内未曾涉案的所有人都已然知晓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战死一案以及四年前岭山瘟疫隐瞒一案,月贵妃伙同安国公和景阳侯涉案之深,欺君卖国。即便与两府有交情之人,都不敢求情,更不敢言语一句。   于是,皇帝说了一句无本退朝的话后,群臣都齐齐跪地,山呼万岁。   皇帝出了金銮殿后,等在殿外的严公公连忙上前,恭敬地小声说,“奴才拜见皇上,太后请您散朝后过去慈安宫一趟。”   皇帝沉声问,“母后有何事儿找朕?”   严公公小声说,“是关于瑞悦大长公主。”   皇帝闻言道,“你回去回禀太后,就说瑞悦大长公主朕自有论断,让母后不必管了。”   严公公见皇上脸色十分难看,不敢再多言,连忙应声,折回了慈安宫。   皇帝向御书房走去。   小泉子见皇上要去御书房,连忙在身后小声提醒规劝,“皇上,您已经一夜未曾好眠了,这样下去,身体受不住,您可不能倒下啊,还是回寝殿歇上一歇!否则燕北再来军情,您若是病倒,可怎么办?”   皇帝闻言脚步一顿。   小泉子再接再厉,“皇上,寝殿内还躺着太子,如今已经第七日了,算算时辰,若是苏小姐所言不差,太子也快醒了。”   皇帝闻言道,“回寝宫。”   小泉子连忙应声,吩咐仪仗队,转道回帝寝殿。   皇帝回到帝寝殿后,见太子依旧躺在寝殿内,一动不动,并未醒来。他示意小泉子上前探他体温,小泉子走到近前,摸了摸太子胸口,对皇上点点头。   皇帝揉揉眉心,对小泉子吩咐,“你盯着些,太子醒来,即刻喊朕。”   “是,奴才看着太子,皇上您放心歇息,太子一旦醒来,奴才立即喊您。”小泉子应声。   内侍给皇帝脱了龙袍,皇帝躺去了龙榻上。   朝臣们出了大殿后,无人前往御书房亦或者帝寝殿奏禀朝事儿,都齐齐出了宫,往日散朝时三五一群三两一伙地谈论着朝事儿,今日朝臣们都闭紧了嘴巴,提着心小心谨慎地往宫外走。   所谓,水至清则无鱼,朝臣们为官多年,多多少少都有些私事儿,尤其是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这两府一个是自太宗时就盛宠到当今皇上依旧很受器重的府邸,一个是先帝因爱护胞姐扶持的景阳侯府,若是认真问罪,朝臣们无人不与这两府牵扯。   如今这两府一个手里有太宗的丹书,一个手里有先帝的免死金牌都不管用,所有人缉拿归案,锒铛入狱,显然是奔着满门抄斩而定的案。虽然如今皇上并未下抄斩的明旨,但定是早晚之事。   一时间,整个京都,空前的喧嚣又空前的沉寂。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一百四十六章 日夜兼程   一日夜行程,第二日夜,苏风暖带着三万兵马来到了临县……   三万兵马一日夜赶路,饿了只吃干粮,途中遇到溪水泉水解渴而饮,日夜行出八百里,已然是极限,也超出了苏风暖的预料。京麓兵马也不全是不堪大用之兵。   来到临县后,比预计行程提前半日,苏风暖吩咐一声,在临县十里外的青石崖安营扎寨。   急行军所带的军粮虽然不多,但够供给之用,炊事营搭建炉灶生柴起火,军士们饱餐了一顿后,苏风暖下命令,所有人休息半夜,明日一早启程,明日子夜前一定要到达燕北。   军士们没想到可以休息半夜,齐齐欢呼一声,倒头便睡。   苏风暖没让人搭建自己的营帐,而是自己躺去了青石崖半山腰的一颗大榕树上,倚树而眠。   黎明时分,天色还未亮,青石崖山后传开一声声狼吼。   苏风暖挺大狼吼,嘴角露出笑意,慢慢地坐起了身。   士兵们被狼吼声惊醒,有人大喊,“有狼!”   有人同时大喊,“快生火!拉弓搭箭!”   一时间,军营里的士兵们暴跳而起,乱作一团。   苏风暖见此,扬声高喊,“不要慌,这些狼是我让人请来的,不吃自己人!”   士兵们齐齐一怔,但狼吼声一声赛过一声,听着就有成百上千头之多,士兵们还是不能抑制地惊慌失措。但有苏风暖的话在前,所有人都是听她的,立在原地,没再生乱,都看向狼吼声传来的山头。   只见,转眼间,青石崖的山头上便现出一双双绿的放光的眼睛。   伴随着黎明前天刚刚透出的微亮之光,黑压压一片,似乎将整个青石崖的山头都盖住了,十分之渗人。   副将章林来到树下,仰头看向树上,紧张地说,“苏姑娘,您说这些狼是您请来的?”   苏风暖跳下树干,微笑着说,“不错!是我命涟涟去请来的。”   章林知道在苏风暖择了三万兵马继续赶路时,跟随在她身边的涟涟姑娘转路离开了,他当时问了一句,她说请兵去了,没想到是请来的不是人是狼。他一时欷歔,“这……这狼……真不吃自己人?”   苏风暖看着青石崖的山头笑着说,“这些狼是有人专司驯养的,听号令,不让它们吃自己人就不吃自己人。放心。”   章林闻言松了一口气。   苏风暖吩咐,“传令下去,生火做饭,吃过饭后,准备出发。”   章林应是,传达了苏风暖的命令,又扬声说这些狼是苏姑娘请来的兵,有人专司驯养,听号令,不吃自己人,让士兵们都不必惊慌。   士兵们闻言后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连忙训练有素各司其职地整顿军务。   山头的狼吼声叫了一阵后,苏风暖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放在唇边,打了个口哨。哨声清脆悦耳,带着舒缓的音符,盖过了狼吼声,须臾,哨声落,狼吼声也跟着息止了。   士兵们齐齐惊异地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看着山头的方向,放下手,扬声带着笑意地喊,“秋华,你人都来了,还躲着我做什么,下山来!”   她喊声落,山头后方慢吞吞地露出一个十分瘦小的身影,在群狼中间,若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那是个人影。   苏风暖好笑,“我给你烤山鸡吃,下来!”   那小身影听到这句话,“嗖”地窜出了狼群,从山上飞奔而下,群狼跟在她身后,也飞奔而下。一时间,黑压压一片奔袭而来,果然有成百上千头狼之多。   虽然苏风暖有言在前,但士兵们看到这些长相凶恶的狼群,还是不免地紧张哆嗦,有的人连脚几乎都站不稳了。   苏风暖眼看秋华带着狼群冲击而下,大半士兵们都脸色发白,她又将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放在唇边打了个口哨,哨声落,奔跑的狼群都齐齐止了脚步。   秋华也停住脚步,回头瞅了一眼,顿时嘟起了嘴,然后奔到了苏风暖面前,伸手指着她,气道,“我这些宝贝们都一年没见到你了,怎么还听你的号令?你是不是离开恶狼谷之前偷偷给它们灌了**汤?”   她一开口,是个清脆好听的女子之音。   士兵们这才看清了她,原来她是一个穿着道袍的小道姑,年岁不过十三四,身段瘦弱娇小,容貌清秀,眉目虽然嗔怒带着恼意,但两颊还没褪去的婴儿肥让她看起来十分可爱,一点儿也不让人惧怕,连带着她的怒意和恼意也减半不少。   苏风暖伸手捏住她两颊的肉,笑吟吟地说,“你都多大了,我都一年没见你了,这婴儿肥还没褪去?最近又吃肉吃多了?”   “哎呀,讨厌!”秋华打开苏风暖的手,后退两步,对她跺脚,“就知道你会取笑我,我有婴儿肥怎么了?我……人人见了我都夸我可爱……”   苏风暖失笑,拉长音说,“是啊,很可爱,我见了你也忍不住夸你。”   秋华瞪眼,“你再取笑我,我就不让我的宝贝们帮你了。”   苏风暖好笑地看着她,“也不吃我烤的山鸡了?”   秋华闻言嘟嘴,做出又气又恼又眼馋的挣扎表情,好半晌,才气道,“你是坏人,还是叶昔哥哥最好。”   苏风暖轻笑,“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只不过在你面前怕失了他当哥哥的面子,装好人罢了。”   秋华轻声一声,“我要吃烤山鸡。”   苏风暖笑着说,“叫声姐姐来听听。”   秋华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苏姐姐。”   苏风暖心情舒畅,又上前一步,伸手捏捏她的脸,“秋华妹妹真乖!等我打完了仗,救了燕北,再给你烤山鸡吃。你想吃多少,我就烤多少,管够。”   秋华不满,“不是现在烤?”   苏风暖正色道,“现在要去救人,没时间给你烤,先记着。”   秋华眨了眨眼睛,似乎这才想起周遭看着她的士兵,她顿时正了神色,收了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那好,记着,我来帮你的大忙,你一定不能亏待我。”   “那是自然。”苏风暖笑着应了一声。   秋华转身,吹了个口哨,群狼们听到哨声,顿时趴在了地上,如大狗一般,十分乖巧。   士兵们从来没见到这么多头被人训练的有素的狼,尤其还是一个道士小姑娘训练的。如今见这些狼果然不太可怕,不吃人,便都踏实下了心。   炊事营做好了伙食,所有士兵吃过饭后,苏风暖下了出发的命令,三万兵士和一千头狼离开了青石崖。   苏风暖走的都是通往燕北最近的山路,一日后,傍晚时分,来到了距离燕北百里外的风口山。   士兵们行了一日山路,已经有些疲惫了,秋华和她的狼群极其精神,每头狼都神采奕奕。   来到风口山的半山腰处,苏风暖忽然勒住了马缰绳,回身打了个手势。三万士兵们顿时止步。   秋华跟在苏风暖身边,对她问,“苏姐姐,还差百多里呢,怎么不走了?”   苏风暖看着山前思索道,“若是京中有内鬼,我带京麓之兵救燕北的消息,不可能传不出来。鸿雁传书的话,一日前北周就该收到我来燕北的消息了。京城通往燕北有两条路,一条路是官道,一条路就是我们如今走的青石崖、风口山,环境险恶的山林荆棘之路。若是北周提前做了布置拦截的话,应该会在……”   “在哪里?”秋华立即问。   苏风暖不答话,翻身下马,对章林吩咐,“传令下去,所有兵士原地休息。”   章林应是,传达了苏风暖的命令,士兵们走得累了,齐齐席地而坐休息。   苏风暖对秋华道,“你待在这里,看好狼群,我去前面探探路,去去就回。”   秋华也是懂事儿之人,知道燕北军情紧急,点点头,“那你快去快回。”   苏风暖点头,足尖轻点,身轻如燕地上了风口山山顶。   士兵们眼见苏风暖施展轻功,不过须臾之间,便到了山顶,齐齐惊叹敬佩。这两日夜行军下来,他们对苏风暖由最开始的怀疑到如今的心悦诚服。论行军走路,安营扎寨,布阵设防,饮水吃食等等,她都极其严格,目前为止,三万人马,无一人落队。   苏风暖站在风口山顶望了片刻,折回了原地,弯身拾起地上一根树枝,在地面上写写画画片刻后,随手扔了树枝,站起身,对秋华道,“带兵攻打燕北之人一定是楚含。若是他的话,设埋伏拦截,一定在风口山的出口。风口山占据天时地利,出口狭隘,只能容一人一马,我情急救燕北,他猜到我定然不走官道,所以,一定派了重兵在风口山出口。”   秋华立即说,“风口山出口就在前方五里处啊,那北周二皇子为了拦截你,难道拦截出燕北城百里外?”   苏风暖点头,“楚含精通兵法,不是寻常矜贵不懂兵谋的皇子。我与他交手过一次,他大败,这一次,他定然下了血本,要找我报仇了。所以,风口山出口,应该埋伏了十万兵马,且还是他亲自带兵。”   秋华“啊”地惊呼了一声。   ------题外话------   月票~月票~   这是二更哦,明天见~ 第一百四十七章 火攻制敌   章林听到苏风暖的话,面色一变。   他看着苏风暖,情急之下脱口道,“苏姑娘,我们只有三万兵马,再加上狼群也只一千之数。若是那北周二皇子在风口山出口埋伏十万兵马,风口山口又如姑娘所说是个险境之地仅容一人一马通行的话,我们岂不是人家菜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苏风暖闻言一笑,“我自然不会让我们的人任人宰割。”   章林看着苏风暖,她面上带着笑,眉目如画,在月色下,像是染着光辉,腰背笔直,十分自信,丝毫不见颓靡。让人见了,就觉得北周二皇子和十万兵马不过是浮云尔尔。   他不由得也跟着挺直了腰背,对苏风暖问,“苏姑娘,我们该如何打这一仗?”   苏风暖转头看着他笑道,“楚含攻入燕北,不代表真正地了解燕北的地形,更不见得了解燕北特殊地势带动特殊的风向。”话落,她向山顶看了一眼,“他懂兵谋运筹,不见得懂观星象。就算他懂观星象,也不见得观得透燕北的星象风云。”   章林不太明白地看着苏风暖,“苏姑娘的话末将不太明白。”   苏风暖笑着道,“打个比方,你我站在这里,吹的是东南风,山顶则吹的是东风,山口吹的是东北风。也就是说,燕北每一个地势,根据山脉的山穴,形成不同的风向,所以,这里才叫风口山。很多人只知道这个名字叫风口山,却不知道真正的由来。就算知道由来,一时半会儿也探不透一年四季一日十二时的风向。而我以前在风口山整整待过一年,每一月每一日没一时,我闭着眼睛就知道这里的每一处地势刮什么风。”   章林惊异地看着苏风暖,“苏姑娘,您是说您利用风向?风向如何击退十万兵马?末将愚钝,请姑娘示下。”   这时,秋华扁嘴说,“你好笨啊,风能起火啊,苏姐姐的意思是用火攻啦。”话落,她拍手道,“哈哈,火攻最好了,兴许我们都不用损失一兵一卒,就能打得那个楚含十万兵马溃散。”   章林闻言睁大眼睛,后知后觉地道,“对啊,是我太笨了,姑娘都如此说了,我竟然没想到。”话落,他摩拳擦掌,“苏姑娘,你下令,该怎么做,我们一定尊你命令照办。”   苏风暖略略思索,吩咐道,“动用火攻的话,虽然是最好的办法,但是,虽然能对付楚含,也同时阻了我们自己的路。”话落,他吩咐道,“章林,你带着三万兵马,折回去,转走官道。”话落,又吩咐秋华,“狼怕火,你带着狼群,也随三万兵马一起走官道。我前去布置,引山林大火,大火起后,我随后追你们。这一次,不与楚含硬碰硬。”   章林闻言一怔,“苏姑娘,您……独子一人?”   “嗯,我独自一人。”苏风暖肯定地道,“兴许用不了一个时辰,我就能追上你们。”话落,她断然道,“你带着人马出发。楚含既然在风口山布置重兵阻路,至少这百十里的官道不会再布置兵马。如今要绕远些,你们加快行程。”   章林犹不放心,“您自己行吗?不用带几名兵士吗?”   苏风暖摆手道,“我能行,不必带兵士。”   章林见她十分肯定,便不再耽搁,一声令下,带着人马下了半山腰,原路返回并入官道前往燕北。   秋华不意走,“苏姐姐,我在这里等着你一起。”   苏风暖伸手捏捏她的脸,“你是想看热闹?如今没什么热闹可看,一旦风口山起火,你的狼群见了大火估计受不住惊慌四逃。我还需要你这狼群起大用的地方,可不能因此溃散了。赶紧跟着军队前走,完事后我就追去。”   秋华闻言嘟嘴,无奈地带着狼群跟着三万兵马一起下了风口山腰。   苏风暖见三万兵马和狼群离开后,独自上了风口山顶,沿着山顶攀下山崖,悄无声息地靠着树荫遮蔽,走出三里后,瞄准了地形和风向,拿出火石,点燃了地上的干柴枯枝。   干柴遇到火,火遇到风,又因风口山地形和风向特殊,火势借助风向,风卷着火苗,如一条线一般,直接刮向了风口山出口。   苏风暖见已经起火,原路折回了风口山的山顶。   从山顶举目下望,只见风口山的山坳里如燃起了一条火龙,火龙借着风力十分快速地消无声息地蔓延,连半丝烟尘都未起。山口的另一端,十分安静,连只乌鸦山雀的声音都不闻。   她看着那条蔓延的火龙,想着这个时节,已经中秋,但草木还正葱茏浓密,楚含的十万兵马,应该是分散地大面积地聚集在风口山出口处的山林里,他一定想不到等着他的不是她带来的三万兵马,而是扑天大火。   没有了风口山的山坳山体阻挡,出了山口的火龙,怎么会不借助山风的力量一飞冲天不可收拾?山林一旦燃烧,那么楚含的十万兵马……   她冷笑一声。   他伤势好后不攻打西境,掩人耳目之下前来攻打燕北,到底是要占燕北之地借此打通南齐北境的缺口,还是因为特意攻下燕北王府等着她来救急而与她秋后算账报那一仗惨败之仇?   不管是因为什么,她都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   她虽然是女子,但不是心软之辈,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从十二年前她与父亲在战场上找到叶裳时,她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修罗场,便再也不畏任何人任何事儿。没有什么比十里荒芜白骨成山里孤独地活了七日夜更可怕。   对于叶裳当年,她感同身受。   所以,今日楚含的十万兵马若是埋葬在风口山口,那么也是他咎由自取。若是他反应迅速,当机立断,能撤回兵马,躲过这一劫,那么,算他有本事,运气大。   这一山一脉的草木若有灵,她只能说,明年春天,再借着春风长,如今,她为了救燕北百姓,数万子民,也是迫于无奈。   她在山顶站了大约一盏茶时间后,便听到山口外传来震天的喊声,“火!起火了!”   “二皇子!”   “大火啊!”   “快逃啊!”   她看着转眼间山口外上空染红的天空,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下了风口山,前往官道而去。   一个时辰后,她追上了三万兵马。   章林见苏风暖回来,大喜过望,“苏姑娘,我们看到东北方向天空都红了,可是成功了?真有兵马埋伏在风口山吗?”   苏风暖点头,从怀里取出听音铃,在章林面前晃了晃,听音铃里传出有人惊慌地喊二皇子喊大火喊快逃的声音。   章林惊奇地道,“这……姑娘真是料事如神。”   苏风暖收起了听音铃,笑着说,“我不是料事如神,而是比较了解楚含而已。关于北周这位二皇子的资料,我可是收录了整整一匣子。从他每顿饭吃什么,到他每天做什么,再到他的脾气秉性学过什么,如今嘛,我是学以致用,以他的思维揣度他,自然一猜一个准了。”   章林更是惊得掉了下巴,一时间看着苏风暖,眼睛都瞪得比平时大了一倍。   苏风暖好笑地看着他,慢悠悠地问,“你是不是从来没见过世上有我这样的人?闲着没事儿,这么了解一位敌国的皇子?”   章林连忙收回了视线,有些不好意思,一时呐呐。   苏风暖看着他笑道,“我不是闲着没事儿才了解他的,南齐军事素来薄弱,北周早有侵犯之心,我爹临危受命,前往西境迎敌,楚含带兵。我不想让我娘守寡,也不想我们兄妹四人以后没了爹,自然要在楚含身上下一番功夫了。上一次,我在西境将他大败,如今,我揣度他,以火克敌,不费一兵一卒,便让他吃了败仗。他运气好,逃出山林,还能再找我报仇,运气不好,今日风口山便是他的埋骨之地。”话落,她淡淡而笑,“如此一来,说明世上从来就没有白做功夫。”   章林闻言收起了惊异,敬佩地看着苏风暖,“能跟随苏姑娘来燕北,见识到姑娘的谋略才智,末将三生有幸。”话落,他诚然地道,“姑娘也让末将明白了,军营里也从来就没有白练的兵。末将立誓,若这一次能活着出燕北,末将一定尽一己之力好好练兵,不练废物之兵,北周兴兵作乱时,让我南齐京麓的将士们也都能披甲上阵,不是无用之兵。”   苏风暖微笑地点头,“章副将有其心,一定能成事。你若好好磨练的话,假以时日,必是难得的将才。”话落,她向京城方向看了一眼道,“京城的兵马,其实更该是血战沙场的雄兵才对。”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一百四十八章 攻燕北城   北周二皇子楚含带着十万兵马埋伏在风口山口的同时,北周大将军单灼正在全力攻打燕北城。︾︾︾小︾说   燕北五城已破四城,苏镇带着仅剩余的五千府兵退回到了燕北王府,死守燕北王府。府中男女老少仆从据以上阵,人人都知道,若是北周兵攻破了燕北王府,那么,燕北就真正的亡了。   北周大将军单灼是北周名将,同时也是北周第一武士,与北周二皇子楚含闻名北周。   如今楚含带着人拦截苏风暖的援军,单灼带着人马攻城,苏镇本就已经带着燕北王府五万府兵抵抗了北周军八日,三十万大军的围攻下,燕北王府的府兵已经所剩无几,穷弩之末了。   单灼带的北周兵将极其勇猛,借着爬墙梯登上燕北王府的高墙后,便与燕北王府的府兵们战在一起。单灼更是上了高墙,与苏镇打在了一起。   苏镇这几年勤于练武练兵,一时间,与单灼打了个平手,单灼奈何不得他,他也奈何不得单灼。但单灼毕竟年轻,久而久之,苏镇便处于下风,再加之北周军兵马来势汹汹,燕北王府被困守在一府之地,无论燕北王府的府兵日夜练兵有多骁勇善战,但如今仅剩的少数兵马也奈何不得北周强大兵力的碾压。   苏镇看着已经被攻破的燕北王府府门,顿时心灰意冷,暗想完了,燕北王府在他的手中亡了。   他念头升起,手脚动作便慢了半拍,单灼这时一刀砍来,他躲闪不及,被砍伤了胳膊。单灼瞅准机会,又迎头劈来一刀。   “世子!”这时,有人惨烈地大喊了一声,飞扑到了苏镇的身上。   单灼一刀砍在了那人身上,那人当场而亡。   苏镇面色大变,痛声嘶喊,“福叔!”   这人是燕北王府的管家春福,自小看着苏澈、苏镇长大,苏澈离开燕北后,苏镇承继世子位。春福年迈,卸任了管家之职,专心照料起燕北王的饮食起居。如今已然是一把年纪了。   苏镇看着被一刀劈死的春福,心下大恸,当即激发出一股拼死的决心,目呲欲裂地看着单灼,“燕北王府若亡,今日你也要陪燕北王府一起死。”话落,他提着双枪,枪枪攻击单灼要害。   苏镇突然迸发的勇猛,让单灼一时间应接不暇,连连后退。   苏镇一边挥着双枪一边大喊,“燕北所有儿郎们,拿出你的血气来,誓与燕北王府共存亡,与北周兵同归于尽。”   他一声大喊,低迷了士气的燕北府兵顿时被激出了血气,与北周军再度缠斗在一起,一时分外勇猛,砍伤北周兵无数。   单灼见此,大喝,“我国二皇子已经前往风口山拦截苏风暖,只要苏风暖一到风口山,二皇子的十万兵马便会将她带来的所有人绞杀,一个不留,将苏风暖鞭尸,燕北的人不要负隅顽抗了,赶紧投降,本将军饶你们一命。”   苏镇本已经被困顿在燕北城八日,得不到外界的消息,一直也未等来朝廷援军。如今一听苏风暖来了,大惊之下又大喜,他忽然哈哈大笑,“单灼你休要拿言语蛊惑人心,风暖若来,北周二皇子在她面前也是下酒菜。”   单灼闻言大怒。   苏镇来了精神,不顾浑身是伤是血地扬声高喊,“燕北儿郎们听着,你们的大小姐带着援兵回燕北了!只要有她在,我们燕北便亡不了,给我拿出士气来,打败北周兵!”   “打败北周兵!”   “打败北周兵!”   ……   燕北士兵们一听大小姐带着援军回燕北救急了,霎时间士气大涨,所有人似乎浑身充满了力气,本已经攻破了燕北王府城门的北周兵又被打得节节败退。   单灼没想到苏风暖在燕北王府所有人心目中竟然有如此鼓舞人心的号召力,他心下暗悔不该提苏风暖的名字。但也不相信苏风暖能在二皇子楚含埋伏的十万兵马下完好无损地来到燕北城。毕竟得到消息她只带了三万南齐的京麓兵而来。   三万对十万,三倍之悬殊,她情急之下前来燕北救急,定然是抄近路,如今没准已经在风口山被十万兵马辗杀了。   他扬声大喝道,“风口山占据天险,我家二皇子设十万兵马埋伏,即便苏风暖有通天之能,也过不了风口山。即便过得了风口山,她只带来了南齐京麓不堪一击的三万兵马。如何是我家二皇子十万铁血雄兵的对手!等着我家二皇子将苏风暖的人头提来做下酒菜还差不多!”   苏镇闻言更是哈哈大笑,“风口山……风口山……哈哈哈哈……”   单灼见此大怒,“你笑什么?苏镇,还不快投降!你若是现在投降,本将军免你一死。”   苏镇狂笑罢,扬声大喊道,“燕北儿郎们,你们都没忘了你们家大小姐曾经在风口山住了一年的事儿?若说别人进了风口山出不来,也就罢了。她若是进了风口山,闭着眼睛都能数出风口山有多少只蚂蚁。”   单灼大惊。   仅剩的燕北府兵齐声大喊道,“有大小姐在,燕北不会亡!杀啊!杀退北周兵!开城门,迎接大小姐!”   转瞬间,燕北府兵的士气又涨了一倍。   府中的仆从侍婢们似乎都忘了如今在性命攸关的关头,都欢喜地大喊,“大小姐回来了!”   “大小姐回来救燕北了!”   “我们燕北有救了!”   “打退北周兵,恭迎大小姐!”   ……   呼喊声一声高过一声,男女老少,齐齐高喊,赛过了喊杀声打杀声。   单灼从来没见过有哪个人只提到她的名字,就能让男女老弱病残们都如此欢呼雀跃奉若神明,他自小便敬佩二皇子楚含,楚含虽然身为皇子,但没有皇子们的娇贵,自小便熟读兵书,善兵谋事,可以说称得上天纵奇才。但他也不能让所有人听到他的名字如疯了一般地信奉若神邸。   他没见过苏风暖,但忽然间觉得,能让燕北王府所有人这般因她归来救急而疯狂反扑燕北军的情形看来。二皇子楚含上一次在西境大败在她的手里也不是偶然。   他一时暗想,二皇子的十万兵马,占据天险,难道还真不能对付苏风暖的三万兵马吗?   苏镇更是来了精神,两杆双枪更是挥舞得虎虎生风,枪枪攻击单灼命门,单灼一时间竟然奈何不得他,只有连连败退的份。   单灼被称为北周第一勇士,也是个血气极强之人,如今见苏镇受伤还如此勇猛,他一时勃然大怒,“苏风暖也救不了燕北!苏镇,既然你不受降,就受死!”   苏镇大喝道,“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你也受死!”   二人都迸发出怒意,又打在一处。   燕北王府内的所有人虽然士气高涨,但到底是敌众我寡,北周兵杀了一批,又涌来一批,不多时,燕北王府的府门再度被攻破。   苏镇伤势裂开,手脚不灵活,又被砍伤一刀。   单灼冷笑,“既然你不投降,我就将燕北王府所有人都杀了,将人头一排排地摆开,高挂燕北王府的城墙上,苏风暖饶幸不死,也要给她看看。”   苏镇怒极,但伤势太重,一时间觉得自己真怕是等不到苏风暖来就要死了。   他念头刚一闪过,外面有人高声喊,“报!大将军,不好了,风口山起了大火!”   单灼一时没反应过来,大声说,“起大火怎么了?大惊小怪什么?”话落,他忽然顿住大刀,猛地转回身,看着那人,“你说什么?风口山起大火了?谁点的大火?二皇子呢?”   那人急声道,“风口山出口处的大片山林都起火了!二皇子和十万兵马就埋伏在山林!”   单灼闻言面色大变,一张脸刷地白了。风口山大片山林起大火,二皇子和十万兵马就埋伏在山林,那岂不是……   苏镇这时哈哈大笑,“风口山山林数十里,十万兵马埋伏在山林,山林起大火,哈哈哈,北周二皇子楚含和他的十万兵马一个也出不了山林了!好!缘缘不愧是我苏家的女儿!做得好!”   单灼顿时目呲欲裂地看着苏镇。   苏镇更是狂笑,“单灼,亡了我燕北王府,没有你陪葬,也有北周的二皇子陪葬!值了!”   单灼提刀上前,大怒道,“我这就结果了你。”   这时,燕北王府剩余的府兵都涌上前,将苏镇护在身后,围城兵墙。   苏镇在兵墙里狂笑不止,“单灼,你杀啊!你杀!你杀了我燕北王府的所有人,也换不回你们北周的二皇子!”   单灼握着大刀,看着堵在苏镇面前的兵墙,挣扎片刻,忽然收了大刀,大喝道,“传令下去,撤兵!前往风口山救二皇子!”   他一声令下,北周兵顿时如潮水般褪去,单灼带着人打马狂奔前往风口山。   ------题外话------   精彩吗?热血沸腾吗?   翻翻兜,月票啊!月票!   这是二更,明天见哦~ 第一百四十九章 趁火打劫   看着撤兵而去的北周军,燕北王府剩余的所有人大松了一口气。   苏镇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吩咐道,“风口山起大火,一定是缘缘放的火。来人,快去探,看看她带着三万人马走到哪里了?是否在风口山外也因大火被阻住了。”   有人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苏镇走到春福惨死之地,伸手抱起他,一时间红了眼眶,“福叔是为了救我而死啊!”   府兵们齐齐哀恸。   八日来,北周军攻打燕北王府,五万府兵死得仅剩下几千人,燕北王府内外多少横尸?如今楚含和十万兵马被困风口山大火中,单灼撤兵去救,燕北王府一时间转危为安,但他们也都没法高兴起来。   这一仗,燕北王府损失惨重,遍地哀魂,即便杀了楚含和十万兵马,也换不回那些死去的人。   苏镇抱着春福的尸体哀恸半晌,才吩咐道,“来人,将福叔的尸体送回去安置,择日厚葬。”   “是。”有人应声,抬了春福的尸体,向内院而去。   苏镇强打起精神,捂着伤口命人重新收整府门,救治伤员,安置死者等一应事宜。   苏风暖带着三万兵马绕过风口山,堂而皇之地走官道,前往燕北王府。   章林看着风口山林烧红了大片天空,欷歔地道,“苏姑娘,火攻实在太厉害了!这样的大火,北周二皇子楚含和他的十万兵马逃不出来了?”   苏风暖淡淡道,“他是活还是死,就要看他的运气了。”话落,吩咐道,“派两名探马去前面探探如今燕北王府是何情形?楚含在风口山设埋伏,是否说明燕北城还未被破?”   “是!”章林应了一声,挥手招来两人,吩咐了下去。   那二人得令,连忙打马冲去了前方。   苏风暖一边前行一边看着烧红了的天空盘算着。   一个时辰后,探马回来禀告,“报!属下前行三十里外,遇到了燕北王府的探兵,据说是奉了燕北王府世子之命,前来打探苏姑娘的行程消息。”   “哦?”苏风暖勒住马缰绳,看着那人,“燕北王府的探兵可以畅通无阻地出燕北城通行?没有北周兵马围困?”   那探马立即道,“一个时辰前,北周大将军单灼带了十五万人马攻打燕北王府,王府临危之时,正逢姑娘纵火烧了风口山林,那单灼听闻后,急急撤兵,前往风口山营救北周二皇子了。”   苏风暖闻言忽然一笑,“这么说,我来得很是时候了!”   那探马点头,“燕北王府的探兵说苏姑娘来的真是太是时候了!再晚一刻,燕北王府必亡。”   苏风暖道,“燕北王府伤亡如何?”   那探马立即回道,“据燕北王府的探兵言,燕北王府五万府兵,只剩下几千人了……”   苏风暖闻言一默。   那探马看着苏风暖,立即说,“不过燕北王府苏氏一族的族人目前还都安好,除了管家春福外,无人伤亡。”   苏风暖轻轻吸了一口气,“燕北王府未亡,已然是最好的结果了。”话落,她看着烧红了的风口山眉峰一凛,“不过,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入城。既然单灼前往风口山救楚含了,我就再送他一份大礼。”   秋华在一旁顿时来了精神,“苏姐姐,我们今晚是不是要打仗?”   苏风暖道,“趁火打劫!”   章林立即问,“姑娘可是又有了谋算?”   苏风暖点头,“前面五里处,有两条分叉路口,一条是通往燕北城,一条是通往风口山。我们如今是绕过了风口山的进山口,可以从前面五里处,绕到风口山的出山口,也就是风口山那片黑枫林尽头的黑水河。在那里,火遇到水,自然就灭了,是火的尽头。若是楚含能逃出风口山,那是唯一的出路。我们距离黑水河总比单灼从燕北城赶来风口山的出山口近。那么,我们可以去那里先做一番埋伏,等着楚含,若是他逃不出来,就等着单灼,无论是谁,只要他们带的人马一到,我们就杀他个片甲不留。”   “好!”章林闻言顿时摩拳擦掌,“既然如此,我们就大干一场,姑娘下令!弟兄们如今都精神振奋,士气高涨,一点儿都不累!”   他话落,军中很多人都齐声喊,“我们不累!”   苏风暖微笑,“好!那我们就打一仗!”话落,她吩咐,“前往黑水河!”   一声令下后,士兵们齐齐鼓起了劲儿,来燕北之前,他们怀疑这点儿兵马能战胜北周三十万兵马吗?如今刚一到燕北境地,苏风暖一人之力便火烧风口山算计了楚含十万兵马,如今那十万兵马想必在水深火热的一片火海中挣扎,致使他们士气大涨,再不惧北周兵马。   急行军行了五里地之后,果然来到了岔路口,苏风暖带着三万兵马转了道,前往黑水河。   又行出十里地后,来到了黑水河。   黑水河十分宽广,两侧山峦高耸,河水从山上流下,水流湍急。前方山峦数里处正在蔓延着熊熊大火。这黑水河果然如苏风暖所说,是大火的尽头。   来到黑水河后,苏风暖巡视了一遍周遭环境,便对章林下了军令,“分三路人马,分别沿着黑水河岸,从左翼、右翼、中阵设伏。”话落,她伸手指了三个方向,“每一处安扎一万兵马,弓箭手在前,遁甲在后。”   “是!”章林得令,顿时调兵。   苏风暖拢着马缰绳,端坐在马上,看着黑水河两侧的峰峦。   秋华在一旁急道,“我呢?还有我的宝贝们呢!你不会让我们白来?我的宝贝们可都饿了。”   苏风暖偏头看了她一眼,道,“看到那个黑水河的湍口了吗?你的宝贝们也跑的累了,让他们前去喝水。”   “啊?”秋华瞪眼。   苏风暖对他一笑,“有人跑出来的话,你的宝贝们正好撕了他当今晚的饭菜了。”   秋华眼睛一亮,立即打了个哨声。群狼听到哨声,由秋华指引着,去了苏风暖指向的湍口。秋华又婉转地打了几个哨音,狼群们自发地在湍口布了阵。   苏风暖见此,笑道,“这千狼阵竟然被你训练成了!不错。”   秋华得意地扬起了眉,“若是有人出来,你就瞧好,我的千狼阵一准将他撕成碎片。”   苏风暖不置可否。   兵马设伏好后,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山峦的一端跑出了大批人,正是穿着北周军服的兵士,有的人连盔甲都跑没了,一边跑一边恐慌地喊,“这里是出口!从这里出来!”   秋华见了,吹了一声口哨,群狼们顿时围了上去。   “有狼啊!”   “狼啊!”   北周士兵惶惶骇然地大喊,有的人刚喊出声,便被狼扑过去撕了,有的人刚喊出一半,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有的人连一声呼喊都没发出来,便已然被狼咬断了气。   比冷兵器的兵甲刀枪更惨烈的是群狼围杀撕咬,生生将活人撕成碎片。   秋华振奋地说,“苏姐姐,我的千狼阵厉害!”   苏风暖沉默不语,目光冷冽清寒,但心中却是一片悲哀。两国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战场上,没有人性,没有怜悯,没有仁慈,有的只是狭道相逢强者胜。   这些人,被狼撕了,要怪只怪北周奉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挑起兵战,争夺南齐的国土。   南齐的三万兵马,三排弓箭手早已经按照苏风暖的吩咐布好了阵,但秋华的千狼阵根本用不到南齐兵马出手,便将从山林里跑出来的北周士兵生撕活剥了。   过了大约两盏茶十分,山峦上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   这声音熟悉,苏风暖目光一凛,顿时看向那个方向。   只见,山峦的峦峰处,一名年轻的男子正将刀架在一名瘦小的男子脖子上,月色里,那男子眉目轮廓正是北周二皇子楚含,那瘦小男子的眉目轮廓苏风暖极其熟悉,正是燕北王府的小郡主苏思萱,她穿着男子的衣服。   苏风暖眯了眯眼睛,心中骤冷,暗想苏思萱怎么会在楚含的手中?竟然还跟着他从山林逃出来?   楚含手中的刀明晃晃的泛着寒芒,在月色下,十分的明亮,他俊秀的眉目冷沉一片,望向下方河畔上端坐在马上的苏风暖,眸光满是厉色,扬声高喊,“苏风暖,招回你的狼群,否则我杀了她。”   苏思萱这时吓的脸色发白地痛呼出声。   苏风暖心底微微一沉,面上不动声色,淡淡而笑,“二皇子威胁起人来好威风啊!不过你手里的人是谁?恕我不认识。”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一百五十章 反受掣肘   楚含居高临下地看着苏风暖,面容冷厉,在苏风暖话落,他猛地一用力,苏思萱的脖颈顿时血红一片。   苏思萱疼得惨烈地“啊”了一声。   苏风暖想到苏思萱从小在燕北王府被视为掌上明珠,她二叔疼她如至宝,娇娇嫩嫩的一个小人儿,何曾受过这等苦?她目光一沉。   楚含目光阴狠,“苏风暖,下令招回你的狼群,否则我就杀了她。别说你不知道她是谁的话。本皇子死了也让燕北王府的小郡主陪葬,也是风流事儿一桩。”   苏风暖没说话。   苏思萱忽然大声嘶喊,“你杀了我好了!我就算是燕北王府的小郡主,也是没用的废物一个,被你抓住我活该。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这个坏人。用我一个废物郡主的命,换你北周鼎鼎有名的二皇子的命,值了。”   楚含大怒,忽然冷笑,“倒是个刚烈的,不过你想干脆的死可没那么容易!”话落,他忽然伸手撕开了苏思萱的衣服,眼睛不看挣扎的苏思萱,却盯着苏风暖,厉声道,“苏风暖,你说,我当着你和你南齐三万兵士的面,与她风流快活一回,你们如看戏一般,是不是回很过瘾?”   苏思萱大叫,“混蛋,你要干什么?啊……”   她的外衣被撕破,幸好还有里衣。   秋华在苏风暖身边勃然大怒,吹了一声哨声,大喊,“宝贝们,上前去咬死那个人!”   群狼瞬间停止了撕咬北周士兵,奔向楚含和苏思萱。   群狼群起而攻之的话,定然能撕了楚含,但苏思萱也必死无疑。   苏风暖连忙吹了一声哨声,清喝,“都回来!”   群狼顿时止步,一时间所有狼头都向苏风暖和秋华看来,似乎不知道该听谁的。   秋华恼道,“苏姐姐,你干嘛喊住他们,这等欺负弱女子的恶人,就该让我的宝贝们撕了他才解恨。”   苏风暖想着让狼撕了楚含的确是解恨,但苏思萱也会被狼撕了。自她认祖归宗后,除了燕北王府的重担大部分都压在了她身上让她累死累活外,他二叔待她当真不薄,燕北王府的所有人都待她不薄。更何况苏思萱总归是与她有着血脉亲情的堂妹,她总不能真见死不救。   她目光清冷地对楚含道,“我招回狼群可以,你放了她。”   楚含忽然大笑,“苏风暖,本皇子以为你这样的人冷情冷血冷性,没想到也能受人威胁。”   苏风暖也冷笑地回他,“楚含,擒住一个柔弱的女子威胁人算什么好汉?若是传扬出去,堂堂北周二皇子兵败如山倒,靠着擒住一个弱女子求我放过,你的脸又往哪儿放?我就算受你威胁了,是顾念血脉亲情,你得意个什么?”   楚含大怒,“好一张利嘴,本皇子今日败在你手里,是因为对风口山风向琢磨不透。我手中的这个人是燕北王府的小郡主,虽然是个弱女子,但论身份可抵十万兵马。所谓沙场无仁义,天下谁敢笑话我?”   苏风暖冷然道,“废话这么多做什么!放了她,我招回狼群。”   楚含扬眉,“你找回狼群难保不再命群狼围攻我,常言道,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如何信你待我放了她后不食言再度让狼群围攻我和我的士兵?你先招回狼群,退出黑水河,放我走,我自然放了她。”   苏风暖冷笑,“你信不过我,我又如何信得过你?我退出黑水河后,你食言而肥呢。”   楚含竖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苏风暖反唇相讥,“你不是什么君子,怕是连我一个弱女子也不如。”   楚含大怒,“本皇子言必信行必果,哪像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女人一般?屡次设下如此歹毒之计伤我兵马。”   苏风暖诚然道,“我就算阴险狡诈,也未踏入你北周的国土祸乱侵犯你北周。反而你北周屡次侵犯我南齐。”   楚含忽然大笑,“南齐是没人了吗?屡次让你一个女人出战?”   苏风暖嗤笑,“你连我一个女人都打不过,有什么好得意的?你北周才是没人了?大名鼎鼎的军事奇才北周二皇子也不过尔尔,是我手下败将。”   楚含勃然大怒,“苏风暖,你找死是不是?”   苏风暖扬眉看着他,“你说反了!如今是我决定你是死还是活。”话落,她干脆地道,“你放人,我放你离开黑水河。”   楚含目光扫了一周,冷声道,“你兵马后退三里,给我让开路,我的兵马行出三里后,我将她放在……”他伸手一指,“一里外的临界石上。”   苏风暖向四周看了一眼,一里外的临界石孤立在那里,四处无遮挡,她点头,“我兵马可以退后,不过我要跟你过去!这也合情合理。”   楚含应诺,“好!”   苏风暖转头一挥手,吩咐道,“传我军令,南齐兵士,撤退三里!”   章林闻言一摆手,布置设伏好的兵士齐齐向后退去,不过章林聪明地令兵士保持原阵势队列,以防一旦有变,立即带兵冲上前。   楚含见此,扬声清喝,“北周兵听令,集整队列,撤出黑水河。”   冲出山林的北周士兵即便被狼群咬死了一批,但依旧还有上万人之多,只不过遇到大火慌乱逃出山林,兵器盔甲已丢后,再无应敌之力,如今听到楚含命令,立即结整队形,很快就训练有素地整结完毕。   楚含一摆手,北周兵快速地向出路行去。   楚含也拽了苏思萱下了山峦的峦峰,跟在北周兵马后,撤退离开。   苏风暖单人骑着马,跟在楚含身后不远的距离。   来到一里地外的临界石,楚含停住脚步,看着苏风暖,声音沉厉,“我十万兵马,折损九成,苏风暖,这笔账,我总要找你算回来。”   苏风暖淡淡道,“燕北王府五万府兵,折损四万五,均是以一敌十的精兵良将。楚含,今日这笔账,我也只不过是找你讨还点儿利息。只要你北周兵一日不撤出燕北,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楚含冷笑一声,“那不如就今日一起算了!看是你算得过我,还是我算得过你。你只有三万兵马,如今单灼来救,我北周有近二十万兵马。近七倍之悬殊。苏风暖,既然你在风口山使毒计火攻算计了我,就不该再来黑水河等着我。”   苏风暖自然也听到了北周大批兵马奔来的声音,铁骑声踏踏而响,是较南齐京麓兵马强许多的精兵强将,她带的三万兵马确实没有这等气势。   她本来是想在单灼兵马来之前,在楚含从山林逃出来后先解决了他,没想到他竟然早就擒住了苏思萱。如今耽搁交易之下,错失良机,反受掣肘。   但她面色不变,淡然地笑道,“你有近二十万兵马又如何?二皇子不妨试试,看是你今日先死在我手里,还是我先死在你手里。”   楚含眯起眼睛,“你还有后招?”   苏风暖轻轻晃了晃马缰绳,随意地甩了一下衣袖,“二皇子不是没胆量之人?你试试就知道了。”   楚含死死地盯着苏风暖,从她面上看不出丝毫惧怕,他揣度她的心思,想着得到消息,她只从京麓带了三万兵马出京奔赴燕北,如今这三万兵马就在眼前,她已经再无兵马才是。但她素来诡计多端,毒计更是出手狠辣,他实在难保她又有什么毒计。   不多时,单灼带着大批人马出现在了黑水河,他一马当先,老远就看到了楚含,大喜过望,大喊,“二皇子!”   楚含回头看了一眼,有兵马在,便有了底气,他笑着点头,“单将军来得正好。”   单灼纵马奔到楚含身边,其余兵士刚要跟随,苏风暖清喝,“二皇子这是想食言而肥了?我的兵马可都撤出三里外了。你的兵马这是做什么?在一个女子面前食言,二皇子真是北周的好男儿啊!”   楚含闻言清喝,“北周兵马退后,不准靠前。”   北周兵马听令,顿时止住了脚步。   单灼来到近前,他纵马奔来,老远就看到了楚含钳制着一个瘦小的男子,走近一看,才发现他钳制的人似乎是个女子,那女子面孔姣好,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强自压制着惊慌惧怕,惹人怜惜,可二皇子的刀始终架在她的脖子上,她脖颈处早已经鲜红一片,没半丝怜惜。   他又转头去看向端坐在马上女子,只见这名女子未穿盔甲,一身粉色绫罗织锦轻烟衣裙,长长的裙装,衣袂被风一吹,轻轻飘扬,她眉目如画,姿容绝色,身段玲珑,一人一马,在面对北周来势汹汹的援军下,丝毫不见惊慌,泰然自若。   他顿时猜出了她的身份,脱口问,“苏风暖?”   ------题外话------   最近码字都在吭奋状态中~   亲爱的们,给票啊~   这是二更,明天见~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七步剧毒   单灼在打量苏风暖时,苏风暖也在打量单灼,北周名将,第一勇士,年岁十分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四五的年纪。   南齐的名将如今还是她爹苏澈,已经四五十了,年轻后辈里,至今还没出个名扬南齐的名将。   苏风暖心下感慨,这就是北周和南齐的不同,多年来,北周一直富国强兵,这一代北周国主更是重武重兵。南齐则是重轻武,也就造就了如今北周铁骑汹汹,南齐内忧外患,被迫迎敌。   她看着单灼,淡淡颔首,“单将军果然名不虚传,久仰了!”   单灼闻言愣了愣,实在没想到传言中的苏风暖不是他以为的膀大腰圆身挂大刀如糙汉子一般刚猛的女子。竟然是这般玲珑娟秀绝色容貌纤细柔弱的人儿,他实在和在西境打败了二皇子的女子挂不上钩,一时有些呐呐,“你……真是苏风暖?”   苏风暖失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的确是苏风暖。单将军这副表情,难道觉得我不该是你看到的样子?”   单灼咳嗽一声,“的确很意外。”   这时,楚含忽然冷厉地对单灼道,“她就是苏风暖,别看她长得这副模样,但心如蛇蝎,歹毒至斯。你别被她的外表骗了。”   单灼心神顿时一凛,没了话。   苏风暖冷笑地看着楚含,“二皇子,我言而有信已经撤兵三里,你如今也站在临界石处了,也该言而有信放人了?”   这时,苏思萱不知是惊吓太过还是失血太多,早已经受不住晕厥了过去。   “本皇子说过言必信行必果,自然会放人。”楚含话落,伸手猛地一推,将苏思萱向苏风暖推来。   苏风暖骑在马上,见他将苏思萱推来,顿时甩出袖中的锦绸,转眼间便缠住了苏思萱的腰,轻轻一扥,瞬间便将她拽坐在了她的马前。   动作十分利落快速,几乎在楚含刚一放手,苏思萱便坐在了苏风暖的马上。   这等功夫,一时看惊了单灼。   楚含面容一沉,忽然大声道,“人已经给了你,但别说你带不走她,你也走不了。”话落,他对身后一摆手,“北周兵听令,弓箭手给我射!射死她们!”   北周兵马早已经排好弓箭手,就准备听楚含一声令下,如今闻言,立即拉弓搭箭。   苏风暖扫了一眼弓箭手和北周黑压压如乌云压境一般的兵马,忽然轻笑了一声,“二皇子,你与我说话这么久,难道就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吗?今日我死在这里,你也一样会死。”   楚含闻言顿时问,“什么不对?你又做了什么诡计?”   苏风暖扬眉,淡淡而笑,“没什么诡计,只是你恐怕不知道,我善医术,也善毒术。刚刚你与我说话时,我对你下了药引,待你放人时,我便趁机对你下了催引毒发之药。如今你是否感觉小腹隐隐作痛?心口也如针扎一般,阵阵刺痛?”   楚含仔细一查,果然面色一变。   苏风暖笑看着他,“二皇子有近二十万兵马,我只有三万兵马,既然与你交手谈条件,总要留个后手安身立命。否则你以为我还敢在单将军来救你后,泰然地待在这里与你叙话?我自然是有依仗。”顿了顿,她道,“这种毒叫七步死,只要你杀了我,走不过七步,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楚含勃然大怒,“苏风暖,你竟敢对我用毒,你这是言而无信。”   苏风暖笑道,“二皇子错了,我没有言而无信,我只答应你撤兵三里,你放人。如今你北周来援军,我对你用毒,也不框外。你我彼此彼此。”   楚含怒极,一时间死死地瞪着苏风暖,“你少糊弄人,我距离你十步之遥,你如何对我用毒?我一直挟持着燕北王府的小郡主,她为何没中毒,我不信你说的什么七步死。你不过是诓骗我罢了。”   苏风暖挑眉,“二皇子不信,可以试试。七步死,顾名思义,走七步必死。走一步,小腹剧痛,走两步,腹痛刀绞,走三步心口绞痛,走四步手腕会出现七步蛇的印图,走五步耳鸣目晕,走六步七窍流血,走七步,倒地而亡。”顿了顿,她道,“我已经说了,早先你挟持她时,我下的是引子,你放手时,我才真正下了毒。她如今在我手中,自然无事儿。”   楚含面色大变,“我不信。”   苏风暖站着不动,“那你可以试试,我也不走,就在这里看着二皇子倒地而亡,也是快哉之事。”   楚含看着苏风暖,一双眸子乌云密闭,片刻后,他偏不信地走了一步,顿时小腹剧痛,他面色一沉,又走了一步,腹痛如绞,他再走第三步,心口绞痛,他面色顿时惨白,又向前走了一步,抬手看手腕,果然出现了黑紫色的蛇头形状的印图,他停住脚步,一时间心里怒极,这才信了。   苏风暖扬唇浅笑,“二皇子如今可信了?”   楚含咬牙道,“解药呢!”   苏风暖看着他,“我走出五里后,将解药放在黑水河岸便的那颗槐树下。”   楚含怒道,“不行!”   苏风暖好笑,“二皇子这是在讨价还价吗?”   楚含死死盯着她,“你不给我解药,你也走不了。你现在就给我解药,我放你走。”   苏风暖嘲笑地看着他,“我给完你解药,你再命弓箭手射我吗?二皇子,如意算盘不要打得太响。”   楚含怒道,“五里太远,万一你言而无信,我也没办法追出五里找你算账。”   苏风暖道,“那就三里地外,你可以让单将军随我去拿解药,再没得商量。”   楚含咬牙,“你诡计多端,万一届时钳住单将军呢?”   苏风暖道,“你可以让单将军带上一队人马,反正这黑水河五里地之内都能看得到。”   楚含沉默片刻,应允,“好!”   苏风暖不再多言,话落后,干脆地带着苏思萱纵马离开。   单灼一挥手,带了三万兵马,跟随苏风暖身后。   行出三里地,来到南齐三万军马驻扎之处,苏风暖归队后,勒住马缰绳,看着在距离三丈远止步的单灼,扬声道,“单将军,我给你解药,你觉得今日还要继续打吗?若是要打,我自然也可以奉陪,北周如今虽有二十万兵马,但你今日带兵攻打了燕北城,如今又奔波来到这黑水河,如今也已经疲惫至极了?而我的兵士却一直没仗大,如今也歇息的差不多了,虽然兵力悬殊,但我身上毒药可不少,你未必能讨得多少好处。”   单灼看着苏风暖,“苏姑娘如此说,今日是不想再战了?本将也正有此意。但我如何能辨别你给的解药是真的?”   苏风暖道,“大丈夫立世,讲究言而有信,我虽是女子,但自诩也不差男子,自然言而有信。你只能相信解药是真的。”   单灼点头,“姑娘的名字本将知之久矣,本将从生下来,除了敬佩我北周二皇子,再从未敬佩过别人,姑娘能让二皇子两次大败,在本将心中,也当得上英杰。本将今日便相信姑娘,请姑娘给解药。”   苏风暖从怀中拿出解药,随手轻轻一抛,扔给了单灼。   单灼伸手接过抛来的解药,攥在手里,看着苏风暖,“北周既然出兵燕北,不会轻易退兵,姑娘既然要守燕北,那我们改日再战场上见。”   苏风暖颔首,清淡地道,“恭候大驾!”   单灼不再多言,调转马头,带着三万兵马折回临界石处。   苏风暖一挥手,下令道,“走,去燕北城。”   章林传令下去,三万兵马顿时急行军,前往燕北城而去。   苏思萱依旧昏迷不醒,脖颈的刀口虽然不深,不至于致命,但一直在涓涓流血,苏风暖一边纵马奔跑,一边撕了衣袖,帮苏思萱包扎上了脖颈。   秋华带着狼群跟着苏风暖身旁,看着她利落地包扎完苏思萱的伤口后,才开口,“苏姐姐,你给北周二皇子楚含下了毒?才得以威胁他脱身?”   苏风暖“嗯”了一声。   秋华又问,“真把解药给那个单灼了?”   苏风暖又点头。   秋华叹了口气,“多好的机会啊,没让我的宝贝们撕了他,如今怎么不借机毒死他?虽然他如今有二十万兵马,但你再用用计,让他死了多好。”   苏风暖失笑,摇头道,“北周兵马都是精兵强将,我带的这三万兵马在北周二十万军马面前,也就能抵挡片刻而已。没必要以三万兵马的伤亡换楚含一个人的命。这三万将士可都是有家的人。将他们带出京城,远赴燕北,我还是希望都能带回去的。至于楚含,做人要言而有信是一面,另外,要对付他,下次战场上见好了。”   秋华嘟嘴,“这一次这么好的机会放过了,下一次还是敌众我寡,怕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苏风暖道,“下一次就等着父亲从西境调来的援军了。靠这三万兵马,守不住燕北城。只要援军一到,借助我熟悉的燕北地形,我还能让楚含吃不了兜着走。”   秋华闻言高兴起来,“我都饿了,那我们快些走!赶紧进燕北城,我要吃好吃的。”   苏风暖点头。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进燕北城   单灼拿回苏风暖给的解药,楚含服下后,疼痛立解——小-说——   楚含看着单灼,对他问,“怎么不派人先将解药给我送回来,再拦住苏风暖?你是不是被她的模样给迷惑了?就这么让她走了?”   单灼摇头,看着楚含道,“二皇子能从大火中死里逃生,末将已经甚感大幸,今日兵士们都困乏了,这黑水河地形和风向我们都不熟悉,她手中又有毒药,还有大批恶狼,虽然是三万兵马,但若是我们再打下去,恐怕也讨不到多少好处,不如我们今晚回去谋划一番,从长计议,明日再战。”   楚含恼怒地道,“苏风暖,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风口山一场大火,折损我九成兵马,这笔账,我早晚要找她讨还回来。”   单灼看着盛怒中的楚含,对他道,“攻打燕北王府时,我听苏镇说苏风暖曾在风口山住了一年,这里每一处路,每一时的风向,她闭着眼睛就能知道。二皇子今日反被她算计,也不是偶然。”   楚含闻言痛心疾首,“十万兵马,折损九成,没想到风口山的风向竟然能被她利用至此。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真是恨不得让人将她千刀万剐。”   单灼劝道,“二皇子,您幸好没事儿,我们先回去!”   楚含即便再恼恨,此时也知道错过了杀苏风暖的机会,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在十步之遥能对他下毒,他竟然半丝也没察觉,却身中了剧毒。如今只能眼睁睁地放她离开。   不过想到她只带了三万兵马,即便如今离开黑水河,也是前往燕北王府。燕北王府的五万府兵早已经折损无几,只靠她的三万兵马,如何能敌得过北周铁骑,守得住燕北王府?他冷笑一声,清喝道,“收兵回营。”   一声令下后,疲惫的北周军撤兵回了驻扎在燕北城二十里外的大营。   苏风暖带着三万兵马戌时三刻来到了燕北城外。   苏镇带伤等在城外,见苏风暖带着人来到,他顿时大喜,对左右道,“是缘缘,果然是缘缘回燕北了!”   身边人连连点头,也心喜地道,“的确是大小姐,我们燕北有救了!”   苏镇得合不拢嘴,“幸好她来得及时,否则如今燕北已经亡了。”话落,他忽然“咦?”了一声,“她马上驮着什么人?”   身边人摇头,“距离得太远,看不清,八成是俘虏。”   苏镇揣测道,“难道是北周二皇子?”话落,他摇头,“不对,北周二皇子身材高大,没这么瘦小。”   身边人道,“待大小姐走到近前就知道了!被大小姐俘虏的人,一定是极其重要的人。”   苏镇点头,忽然又道,“怎么兵马里好像有狼群?”   身边人也骇了一跳,“是狼群没错,是啊,大小姐怎么还带了狼群?这狼群若是进城的话……”   苏镇道,“我看那狼群在后面跟着,不吃兵士马匹,应该是她带来的经过特殊训练的狼群。无碍!既然被她带来,一定有其用处。”   身边人点点头,不再说话。   不多时,苏风暖带着三万兵马来到近前,看到苏镇包扎着伤口带着人迎接她,她心下一暖,多年来,燕北王府到底也算是她的家了。   她勒住马缰绳,对身后一摆手,三万兵马齐齐止步。   她翻身下马,顺便将苏思萱从马上带下来,对苏镇喊了一声,“二叔!”   苏镇高兴得连连点头,刚要说什么,忽然看清了她带着人正是苏思萱,顿时一愣,“萱萱?她怎么会被你带回来?她不是在王府内吗?”   苏风暖耸耸肩,摇头道,“我是从楚含手中将她救回来的。至于她为什么在楚含手中,待她醒来后,二叔问她。”   苏镇闻言大怒,“她怎么会在楚含手中?真是太胡闹了!”话落,他对身后一摆手,“来人,先将她带回府内。”   有人上前从苏风暖手中接过苏思萱,带着先回了燕北王府。   苏镇犹在怒中,“北周围困燕北城,连之苍蝇都不让飞出去,她什么时候竟然出了城落在了楚含手中?真是不像话。”话落,他看着苏风暖问,“楚含没被大火烧死?你是怎么救了萱萱的?可与单灼交手了?”   苏风暖没立即答话,而是看着他问,“二叔看起来伤得很重?如今伤口还滴血呢!先回王府,我给您包扎一番,然后我们再细说。”   苏镇点头,“好。”话落,看向苏风暖身边的秋华和章林,“这两位是?”   苏风暖介绍道,“这位是京麓兵马大营的章副将,这位是我我师叔的女儿秋华。”话落,补充道,“她一直住在恶狼谷,那些狼是她驯养的,我派人将她请来救急。”   苏镇连声道,“章副将和秋华小姐为救燕北而来,一路辛苦了!快请进城!”   章副将连忙拱手,“末将一路跟着苏姑娘来到燕北,至今没做什么,姑娘足智多谋,才能出众,我等都被闲置下了,谈不上辛苦。”   秋华却开心地道,“我想要吃燕北最著名的热汤面,暖暖我的胃。”   苏镇闻言大笑,“有热汤面!”话落,对身旁吩咐道,“快回去吩咐厨房,准备一盆热汤面。”   有人应声,立即去了。   苏镇不再多言,将苏风暖、秋华、章林以及三万兵马还有秋华带来的那些狼,都请入了燕北城。   城门被打破撞破,如今正在修葺加固。   苏风暖入了城后,便看到随处破败的景象,城内的百姓们士兵们正在修整收拾,以前的燕北城,繁华不亚于京都城,如今的燕北城被战火荼毒,残败不堪。   苏风暖本来对火烧了楚含近九万兵马之事觉得造孽,但如今看到燕北城如此破败,觉得没对北周军心慈手软便对了,燕北的一切都是拜北周所赐,着实可恨。   城中的百姓们看到苏风暖,都欢呼见礼。   “大小姐回燕北了真好!”   “燕北城有救了!”   “燕北的百姓们有救了!”   “欢迎大小姐回燕北!”   ……   苏风暖看着城内的百姓们,听着欢呼声心下触动,想着这些年她背负了大半燕北王府的重务,累死累活,但是此情此景,百姓们如此信赖她,也是值了。   秋华在一旁美滋滋地说,“苏姐姐好威风啊!”   苏风暖偏头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一盆热汤面,你都给我喝了,一点儿也不准剩下,剩下我就揍你。”   秋华顿时缩回了脖子,住了嘴。   苏镇宽慰地对苏风暖道,“这一年你没回燕北,百姓们都十分想你。本来以为等不到朝廷的救兵了,没想到你回来得真是及时啊。”   苏风暖道,“京城根本就没得到燕北被北周兵马入侵的消息,是我的人打探江南叶家的消息时,才碰巧知道了燕北出事儿的消息。”   苏镇一怔,“三封八百里加急啊,难道一封也没送到皇上面前?”   苏风暖摇头,“没有!”   苏镇一时沉默,“怪不得,若是皇上得到消息,定然不会不管燕北。皇上虽然孱弱,但也是个明君。”   苏风暖点头,不得不承认当今南齐皇帝的确是圣主明君,可惜早些年都被太后和国丈给误了。她问道,“爷爷没事儿?”   苏镇叹了口气,“父亲毕竟老了,燕北出了这等大事儿,他大急之下,前日里病倒了!”   苏风暖道,“爷爷还是燕北王啊,早该向朝廷请旨,让二叔接任,他年岁大了,的确不该再操劳了,也该颐养天年了。”   苏镇看着她道,“你爷爷和我都另外有心思,想让你接任燕北王,所以,对我请封之事,也就搁置不提。这几年,一直在寻找机会上奏朝廷,如今皇上让你带兵,你如今救了燕北,于朝廷也是大功一件,也正是时机。待你退了北周兵,再由你爷爷和我上奏朝廷,皇上圣明,应该会应允赐封。”   苏风暖一怔,看着苏镇,失笑道,“二叔,您和爷爷没开玩笑?让我继任燕北王?”   苏镇点头,正色道,“早在你认祖归宗时,我和父亲便商议好了,族中各叔公长辈们也都赞同。继任燕北王,没人比你更合适。”   苏风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想着怪不得这几年他二叔将大半的重任都压在她的肩上,原来是为了将整个燕北担负在她身上,她立即断然道,“不可能,您和爷爷最好打消这个想法,我是不可能继任燕北王的。”   ------题外话------   前几天还冻成狗,转眼间就3度以上热成狗~   桃花已经开了,还没顾上去赏,主要是最近码字太燃,怕出门玩一圈把感觉玩丢了,不敢动~   虽然说我最近码字让情节很燃,但咱们月票不太燃啊,情粉们,是不是加把劲儿?把月票当桃花送我好了~~~   开至今礼拜都没休息,某小朋友都抗议了,明天见~ 第一百五十三章 布防城池   她当初认祖归宗虽然是想着手中多一张王牌做倚靠,但也从来没想过继任燕北王。   苏镇见苏风暖言语断然,顿时一怔,立即问,“为何?你难道也因为自己是女子,所以,跟世人和南齐朝中那些被规矩束缚的老古董一样?不敢涉政?”   苏风暖摇头,正色道,“二叔,您错了,我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嗯?”苏镇看着她。   苏风暖叹了口气,“京中的苏府和燕北苏家,虽然分门立户,但到底是同本同根,无论何时,血脉之缘也断不了。父亲身为南齐大将军,掌管西境百万兵马,几日前,皇上已经下旨,将我赐婚给容安王府叶世子。虽然婚事儿未告知天下,但圣旨已经在叶裳手中了,早晚都会公然于世,被世人所知。宗室以晋王为首的所有人都心向着叶裳,他是宗室的向心之力,皇上也厚爱于他。京中苏府如今荣华无两。而我本身又承袭望帝山帝师一脉,手中有师傅传给我的铁券符,可调天下兵马,还攥有帝师令,可调望帝山一脉所有传人听我号令,叶裳的外祖家是江南叶家,我的师兄又是叶家嫡子。若是我再继任燕北王,试想,多重身份重任于我一身,荣盛太过,不是什么好事儿。”   苏镇闻言大惊,“皇上已经给你和容安王府的叶世子下了赐婚圣旨了?”   苏风暖看着苏镇,显然他与她所说之事的关注点不在一个平面上,她失笑,“二叔,皇上是给我和叶裳下了赐婚的圣旨,你这么吃惊做什么?”   苏镇瞅着她,立即道,“早就听闻皇上和太后有意给你赐婚,可是后来不是因为你爹在西境,此事搁置了吗?怎么才短短时间,就真赐了婚?”   苏风暖想着这事儿说来话长,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只怪她那日在百花宴将叶裳给逼急了,他也是动作利索的,转眼就拿到了赐婚的圣旨。她又叹了口气,“回府之后,与您一并细说。”   苏镇犹在震惊中,闻言住了口。   来到燕北王府,府门大开,府中的男女老少都聚在门口,迎接苏风暖。   “大小姐回来啦!”   苏风暖刚到燕北王府门口,有仆从见了,便欢喜的高呼起来,紧接着,一声声的高喊声传遍了燕北王府内院。   苏风暖端坐在马上,看着还未修缮好的府门,以及门墙上还染着的血迹,以及一个个或老或少鲜活熟悉的面孔,她眼眶微潮,幸好她及时来了,否则如今的燕北王府早已经换了旗帜,这些人怕是如今都血战而死了。   世代住在燕北的人,都有着一股刚硬和豪气,士可杀,不可辱,宁死不屈,更不会投降北周。这样的刚硬背后是一旦兵败城破,便只有死路一条。   她翻身下马,轻且轻地笑道,“是啊,我回来了!”话落,她忽然拔高音,扬声道,“燕北王府折损所有府卫将士们的仇,我今日已经给报了!风口山我火烧了北周九万兵马!以慰燕北府卫忠魂!明日之后,北周若不退兵,还侵犯我燕北,我定叫他所有兵马,有来无回!”   “好!”   “大小姐好样的!”   “燕北王府四万五千八百一十三名府卫的忠魂得以慰藉,在天有灵,多谢大小姐!”   “誓守燕北,北周不退,让其有来无回!”   “大小姐!”   “大小姐!”   ……   高喊声一声高过一声,燕北王府男女老少,人人面色激动,八日的围困,燕北陷入前所未有的险境,若非苏风暖及时来到,燕北王府必亡。   苏风暖,从她认祖归宗之日起,燕北王和世子以及族中所有长辈们便对她寄予了厚望。责令上下,人人尊称大小姐。几年下来,整个燕北的所有人,都知道大小姐已经是燕北王府实至名归的掌权人。   燕北苏家的旁支从最早的有微言之词,到后来无话可说,再到后来敬佩敬服,以及到如今承认她是燕北王府真正的倚靠。   诚如最早燕北王的那一句话,燕北王府有苏风暖在一日,燕北子民当无忧。   如今,她及时回到燕北,救下燕北所有人,也应了燕北王的前瞻之言。   苏风暖在一阵阵恭迎欢喜声中进了燕北王府。   她来到府内后,没立即前往内院,而是向她在王府内用来处理事务的书房走去,边走边对苏镇道,“二叔,你暂且吩咐人将三万兵马先安置修整一番,稍后我研究一番城防图,便来做燕北城的城防部署,秋华的那些狼也要择一处清静的安置之地给它们。”   苏镇道,“三万兵马好安置,但那些狼……”   秋华立即道,“给我单独安排一处封闭的院子,我的那些宝贝们与我待在一起就好,您放心,它们没我的命令,不会乱吃人的。”   苏镇点头,“这样就好办了。”话落,他喊来一人,对他吩咐了下去。   那人连连点头,立即去了。   苏风暖来到书房门口,推开门,进了书房。   苏镇跟着她进了里面,对她道,“你没回京的这一年,你的书房我一直命人严加看管,除了每日清扫的人,无人随意进入。”   苏风暖点头。   进了书房内,果然如苏镇所说,她的书房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无人乱动书房内的一应物事儿。   她找出燕北城的布防图和燕北地图,铺展在桌前,对着布防图和燕北地图研究片刻,对苏镇又询问了一番如今燕北王府剩余的府卫伤势和能否再战情况后,对他说了她关于城防部署的安排。   苏镇听罢后,连连点头,“只三万兵马,这样安排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话落,对她问,“你离京为何只带了三万京麓兵马?三万对三十万,如此悬殊啊,是皇上不给京麓兵马外调吗?”   苏风暖摇头,便简单说了当日她得到燕北出事儿的消息后,皇上给了她二十万兵马,奈何走出两百里地后,她便发现了京麓兵马不堪大用之事,只能临时择选了三万兵马来燕北。若是被二十万兵马拖累,她如今定然到不了燕北之事。   苏镇听罢后叹了口气,“南齐国风素来是重轻武,这些年,我们虽然镇守燕北,但早有听闻皇室和外戚许家明争暗斗之事。再加之京麓兵马素来只做保卫皇城之用,不堪大用也实属正常。”话落,她道,“可是只三万兵马,我怕也守不住燕北城啊。”   苏风暖道,“我们只要坚持到父亲调兵来燕北支援就好,只要西境兵马一到,我就全力出击,借助我熟悉的燕北地形,让楚含大败,再不敢兴兵燕北。如今嘛,只能暂且忍着。”   苏镇连声道,“好好,就按你说的布置!如今你来了,我这心也松了一口气。”   苏风暖见苏镇没意见,便派人喊来了章林,对他依照布防图着重把守的点吩咐了一番,章林领命。由燕北王府的府卫长亲自带着,前去布防整个燕北城了。   章林离开后,苏镇道,“今夜北周应该不兴兵攻城了?”   苏风暖摇头,“今夜应该不会,北周兵马劳累困顿一日,有一万多兵马从大火中逃生,至今怕是惊魂未定,楚含总要修整一番,明日再战。今夜吩咐下去,布防安置妥当后,燕北城所有人休息一日。”   苏镇颔首,“这样最好,这些日子,所有人都累了。福叔为了救我也死了。”   苏风暖知道那位老人,待她极其和善,每次她来燕北王府,他都颠颠的,就跟看到了自己的孙子孙女似的。她颇有些悲伤地感叹道,“二叔节哀!福叔公为了救您,九泉下也十分欣慰。待燕北脱离危险后,一定要善待厚待他的子孙。”   苏镇点头,“这是自然。”   苏风暖又看着他道,“我来给您包扎一番,给您包扎好,我们去看爷爷,有些话去他老人家那里说。”   苏镇点头,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得伤口疼来。   苏风暖命人拿来药箱,苏镇通身两处大伤,无数处小伤,难为他铮铮男儿,便粗粗包扎一番又跑去城外迎她进府后又耽搁这么久。她一时有些敬佩,一边给他包扎,见他龇牙咧嘴,一边笑着说,“我爹也和二叔一样,打落牙齿和血吞,原来也是怕伤怕疼的主。”   苏镇这时也来了点儿心情,笑骂,“臭丫头!敢取笑我。”   给苏镇包扎完伤口,苏镇带着苏风暖去了燕北王所在的院落。   这时,已经到了深夜,燕北王的院子里聚集了苏家叔公辈份的老者好几人。见苏镇带着苏风暖来了,都笑呵呵地对她点头,有人喊“缘缘丫头”,有人喊“苏家大丫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就如看明珠一般,分外璀璨。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一百五十四章 血脉亲人   苏风暖从无忘谷爬出来后,已经习惯了苏家所有人看她的目光,这几年,每年回燕北苏家一次,都会接受一番目光的洗礼。````但如今还是被这无数双放光的眼睛给看的颇为难捱。   她一一见过这些叔公们后,才转向在床上躺着的燕北王。   燕北王此时醒着,但精神不大好,眼皮很费力地睁着,眼眶有些凸,骨瘦如柴,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模样,她想着她父亲已经多少年没见过她爷爷了?如今可知道这个老人已经如此老了?以前威风凛凛震慑八面的燕北王,如今也不过是个垂暮老人,北周侵犯燕北,还未攻下燕北城,他便受不住了。   她因为想到父亲,又想到这么多年这个老人待她真的不薄,他其实是个极其睿智的老者,当年虽然一力拦阻他父亲不让其入京,但后来还是遵从了她父亲的心愿,放他离开燕北高飞。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以及一众将士战死,他父亲引咎辞官,他私下也是派人找过让他回燕北,从没放弃过他。   她眼眶一时忍不住地红了,上前两步,喊了一声“爷爷”后,便忍着泪意给他把脉。   燕北王虽然借着烛光看不太清楚苏风暖,但她抿着嘴眼眶泛红的模样还是看清了,他呵呵一笑,沙哑虚弱地说,“你这个……臭丫头……看着冷心冷血……冷情冷性……认回你这么多年,从没见你红过眼圈,如今总算是见了,你别哭,如今你回燕北了,能保住燕北,我死也瞑目。”   苏风暖闻言顿时一恼,轻轻哼道,“您就这么点儿小破病,就病倒了,可真没出息。有我在,想撒手人寰,一走了之,将燕北丢给我吗?想得美!我是不会让您死的。”   燕北王一听顿时了,“好好……你说我是小破病……你就给我治,我也不想死,还没看到你嫁人……你心心念念的那个臭小子长什么样?我只看过他画像,没见过他本人……咳咳……到死也是不甘心的。”   苏风暖闻言泪意一收,也顿时了,没好气地说,“他就是个混蛋,有什么好看的?您看到他估计能被他给气死,岂不是枉费我花费力气救您了?”   燕北王呵呵直,人顿时也精神了些,“容安王的儿子……容安王府的世子……被你从小就看上,就算是混蛋,能混得过你?若是能混得过,我倒更想见见了……他怎么没随你来燕北?”   苏风暖与燕北王说了这几句话,心情也轻松了些,给他换了一只手把脉,同时道,“他前些日子为了破月贵妃一案,从月贵妃掌下救了皇上,如今重伤在身,还未养好,不宜奔波。若是能来,他早就坐不住随我来了。”   燕北王闻言道,“这样说来,只能是我病好了进京瞧他了?”   苏风暖失笑,“嗯,您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急火攻心,肺腑瘀滞劳损,我开几服药,您养些时日就能活蹦乱跳了。”话落,她撤回了手,走到桌前去开药方。   苏镇大喜,对燕北王道,“爹,您听到了?缘缘说了,几服药您就能好,如今她来燕北了,燕北一定不会有事儿。您快好起来。我今日听她说,皇上已经给她和叶世子下了赐婚的圣旨。她大婚时,您总要观礼的啊。”   燕北王一怔,顿时又咳起来,“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   苏风暖在桌前一边开药方,一边点头,语气轻松地说,“已经下了有几日了,只是太子出了事儿,赐婚圣旨的消息便没外传。如今没几个人知道。”   燕北王闻言道,“也好,你这小丫头喜欢了人家那么久,如今赐婚圣旨一下,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苏风暖顿时嗔了燕北王一眼,“您什么时候看出来我喜欢他很久了?”   燕北王呵呵笑道,“每次你来燕北一趟,住不了几日,都急匆匆地走,我命人打探过,你从燕北出去,每次都是去京城,可是并不是去王大学士府,而是去了容安王府。我自然就知道了。”   苏风暖一时无语。   苏镇也笑道,“爹总说有一个小子在京城勾了小丫头的魂儿,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容安王府的叶世子。我们都早就想见见他了。”   苏风暖又气又笑,开好药方,递给苏镇,“我给爷爷开了七日的药,七日之后,再换个方子,调理半个月,便生龙活虎了。”   苏镇大喜,连忙拿着药方吩咐人去煎药了。   有一位叔公早就忍不住了,此时见苏风暖给燕北王诊完脉开了药方,便开口对她询问为何皇上这么迟才派兵来燕北,又询问她是如何烧了楚含九万兵马之事等等。   苏镇早就想问了,如今也连连道,“是啊,快说,我们都听听。”   燕北王却开口道,“缘缘还没用膳?连日奔波,一定累了饿了,吩咐厨房,赶紧将饭菜端来我房里,让她就在我房中用膳。”   苏镇连声说,“已经吩咐下去了,厨房正在做着,做好就端来。”   燕北王点点头。   苏风暖找个地方坐下,便将京中根本没得到燕北出事的消息,以及她得到消息后,皇上调派了二十万京麓兵马,可是行出两百里后,京麓兵马不堪大用,她无奈之下只择选出三万兵马带来燕北,以及走到风口山,发觉不对,识破了楚含的设伏,反用火攻烧了风口山,将楚含十万兵马困于山林大火中,以及她走官道绕道黑水河,拦截风口山唯一截住火源的出口等待楚含趁火打劫,可惜楚含擒住了苏思萱威胁她,她为了交换人,反受掣肘,放了楚含,又被单灼兵马威慑,她及时对楚含下了毒,才得以带着苏思萱脱身之事一一说了。   众人听罢后,齐齐欷歔。   苏镇大怒,“萱萱怎么会出了燕北城?她出城去做什么?”话落,他对外喊,“来人,去看看小郡主醒了没有?醒来的话,让她即刻给我滚过来。”   有人应声,立即去了。   燕北王看着盛怒的苏镇道,“她出燕北城可能是为了找人救援燕北,只是这孩子到底是单纯,北周三十万兵马围困燕北,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何况一个大活人?所以,她才反被抓了。”   苏镇怒道,“都怪我平时太宠她了,将她惯的不知天高地厚。若不是她,这一次楚含一定会被缘缘杀了。”   燕北王叹息一声,“时也运也命也,只能说楚含今日命不该绝。风口山林起大火,不是等闲儿戏。他都能带着人逃出来。北周这位二皇子也是个韬武略,有勇有谋的主。”   苏镇犹自盛怒,“帮不上忙还添乱,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她连缘缘一半都……”   “二叔!”苏风暖见苏镇气的要口不择言,开口打断他,正色道,“萱萱不是我,她是燕北王府的小郡主,您不能拿我来比较她,这对她不公平。”话落,她淡淡苍凉地道,“我几岁时便见过十里荒芜白骨成山的战场,她几岁还在玩着毛球吃奶,我多年来为了护想护的人,练师门武功,洗精伐髓,受无尽之苦,跟随师父师兄游历天下,学尽所学,她只需要做好燕北王府娇滴滴的小郡主就好。人与人不同,岂能相较?”   苏镇一噎,顿时吞回去了下面的话。   苏风暖继续道,“如今我在京中,声名狼藉,人人提起我,野丫头、不懂礼数、没规矩教养,与容安王府玩世不恭混账无忌轻狂张扬的纨绔世子正好相配,这是我所求。可是萱萱,她就是燕北王府堂堂正正的小郡主,比之皇家的公主丝毫不差,无上娇贵。她就是要被宠的疼的,偶尔出些小错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她运气好,命好,不就被我救了吗?在我看来,保下一个血脉亲人,比杀了楚含,要值得多。”   苏镇一时动容,无言以对。   燕北王连声赞扬道,“好,这番话说得好,不愧是我燕北苏家的女儿!”话落,他对苏镇道,“待萱萱来了,你也不要过于责怪她了,她出城也是为了救燕北。”   苏镇叹了口气,“缘缘说得对,我还如何怪她?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没看好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让她跑了出去。”   他话音刚落,外面的门被推开了,苏思萱眼眶红肿地站在门口,望着里面。   苏风暖自然早就知道她在苏镇说去找她时就已经进了这处院子了,不过没敢进来,如今终于进来了。她看着她,没说话。   屋中人一时也没说话。她脖子被包扎着,看起来刚刚醒来不久,一副受了苦的模样。   片刻后,苏思萱冲进了门内,直直地跑到了苏风暖面前,一把抱住了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题外话------   情粉们,月票要给力呀~   这是二更哦,明天见~ 第一百五十五章 动用家法   苏风暖看着冲到她怀里一把抱住她大哭的人,一时有些受不住。   她从小到大就不是个爱哭的主,上面三个兄长在她父亲的教导下各个都自诩男子汉,更不会哭,她娘性情开朗,顶多红过眼眶,也从没见她掉过眼泪。叶裳更是个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主,热度发作他难捱至极时,眉眼更是冷清,从不落泪。她师傅、师兄更不必提了。这些年,她行走在外,身边围拢的人看着娇滴滴如瑟瑟、涟涟,也都是刚硬的性子,从小到大,她还从没被谁抱着这般哭过,换句话说,她比男人更见不得这女人娇滴滴的投怀送抱和泪水。   她看着苏思萱,咳了一声,又咳了一声,才无奈地说,“别哭了,再哭下去,脖子伤口裂开,以后你一辈子都要落下疤,会难看的。”   苏思萱正哭得汹涌,白日的担惊受怕,大火里被楚含依旧作为人质拖着逃生的骇然恐惧,以及被他划破了脖子威胁等等情形,一遍遍地从她脑中闪现,如做噩梦一般,醒来后,知道自己回到了燕北王府,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儿,反被苏风暖救,因此放走了楚含,悔恨不已,虽然来了这处院子,但不敢进来。等等情绪积压后,在听到苏风暖的一番话后,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她本想畅快淋漓地宣泄一番,却在听到她提醒她脖子的伤时,戛然而止,努力地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期盼地看着她,“姐姐,有你在,我的脖子不会落疤的对不对?我不想落疤。”   苏风暖又好气又好笑,想着她娘没给她生一个妹妹,上天是不是看不过去,把她二叔家的这个妹妹给她,特意让她感受妹妹这种娇滴滴娇惯的各种小毛病的生物?她无言片刻,对她一本正经地点头,“若是不想落疤,就别哭了,你再哭下去,不好好养伤,我的医术再高明,也不管用。”   苏思萱闻言十分听话,连忙掏出帕子,一个劲儿地擦眼泪。   苏镇站在一旁,也跟苏风暖一样无奈,燕北苏家嫡系一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生一个是儿子,再生一个还是儿子,独独缺少女儿。他好不容易有个女儿,自然奉若至宝。自小宠惯她,没让她受过罪。同样是养女,他这时不得不佩服他大哥苏澈来,他将女儿教养得比他好,虽然以前受那么多苦,但从今以后都是她给别人受苦的份。哪像如今他这个女儿如此让他操心。   苏镇一番感慨后,说不心疼苏思萱是假的,但想到她落入楚含手中,坏了大事儿不说,若非苏风暖救她,指不定会有什么难以想象的后果。他顿时绷紧了脸,怒道,“还不给我跪下!”   苏思萱骇了一跳,看向苏镇,见他脸色铁青,她眼圈又是一红,眼泪顿时涌出眼眶,就要哭。但想到苏风暖的话,又生生憋着,喊了一声“爹。”   “跪下!”苏镇声色严厉。   苏思萱从没见过苏镇这副模样,立即乖巧地跪在了地上。   苏镇对外面吩咐,“来人,取家法来!今日我要行家法!”   苏思萱脸顿时白了,但显然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儿,不敢求饶,也不敢辩驳。   外面有人应了一声。   屋中的燕北王、各位长辈叔公们都无人开口为苏思萱求情。   苏风暖叹了口气,开口道,“且慢。”   苏镇顿时转向她,“缘缘,你不准给她求情。今日她做错如此大事儿,就该受罚。若是不让她长教训。她以后还依旧不长记性。”   苏风暖道,“二叔,我不是要为妹妹求情,只是,您总要听她说说,她是怎么出的城,在哪里如何被楚含抓了?燕北城严防死守,她还能在您不知道的情形下出城,也是一件本事。”   苏镇闻言觉得有理,对苏思萱绷着脸沉声说,“那你说!说完再执行家法。”   苏思萱闻言小声说,“我是从狗洞爬出去的。”   苏镇闻言气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堂堂燕北王府的小郡主,竟然爬狗洞?”   苏思萱缩了缩脖子,又小声说,“燕北被困了好多日了,一直等不到朝廷的救兵,爷爷病倒了,我想出去找姐姐来救燕北,就从狗洞爬出去了,可是没走多远,就被北周的士兵发现了,带到了那个二皇子面前,二皇子识破我的身份,说正好,让我看看他是怎么把姐姐给杀了的,便带着我去了风口山设伏……”   苏镇怒道,“燕北王府派出多少人往外送信,无忘谷的阵法没破时,信还能送出去,无忘谷阵法被破后,北周便将燕北城给困住了,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你有没有脑子?没有本事竟然还妄想从北周兵士的眼皮子底下出燕北?简直做梦!”   苏思萱强忍着泪,小声说,“姐姐曾经教过我几招防身术,我想着兴许能避开北周兵……爹,我知道错了。”   苏镇闻言更是大怒,“几招防身术能够躲得过北周兵?不知天高地厚。”   苏思萱不言声了。   苏风暖想着她以前被她缠的没法,便想给她找点儿事情做,于是教了她几招防身术,没想到这还惹出祸害来了。她谈了口气,“二叔息怒,让她继续说。”   苏思萱看了一眼苏风暖,继续小声说,“那个二皇子挟持着我到了风口山,十万兵马埋伏在那里,我又惊又怕,后来等了两个时辰,没想到风口山起大火了。二皇子又惊又怒,命士兵撤退,但风口山的山风太大,又有草木荆棘,士兵撤退的速度也不及大火的速度,很多人都被吞到了火里。那二皇子便知道了一定是姐姐放的火,本来他要丢下我,但不知怎地又死命地拽了我逃出了山林。后来我看到姐姐,才知道他是想用我威胁姐姐,那时候我想自杀也由不得我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又要哭出来。   苏风暖想着这个妹妹从小生于燕北王府,长于燕北王府,虽然被人娇宠惯养,但心术到底没养歪了。从她救她时,听到她大喊让楚含杀了她,便可见骨子里也有着燕北苏家人的刚硬骨气的。只不过真是被宠惯给误了,宠成娇滴滴的真正小郡主了。   苏镇气道,“你还知道求死,也还算有救!否则我苏镇可没你这样丢脸的女儿。”   苏思萱终于又受不住地哭起来。   苏风暖见她这回又惊又吓又怕,应该这次也是真正长教训了。便道,“好了,二叔,我虽然来了,也只带了三万兵马,燕北如今还未真正脱离危险。妹妹脖子上的伤口虽然不深,但也难养。家法先给她记着!待北周退兵,燕北安顺后,再清算也不迟。今日大家都累了,爷爷本就病着,更改好好安养才是。”   这时,燕北王咳嗽地开口,“好了,女儿宠惯也是你宠惯出来的,要动家法,也不该她一个人受,你也该挨。我如今病着,对你动不了家法。你们的家法都一起记着。正如缘缘所说,北周退兵后,再一起清算好了。”   苏镇闻言一时没了话。   燕北王道,“今日大家都累了,缘缘千里奔波而来,更是累了,快让她去歇着。楚含折损了九万兵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明日之后,还有硬仗要打。”   苏镇闻言也觉得有理,对苏思萱道,“既然如此,你先起来!北周退兵后,我再给你算账。从今往后,你给我安生点儿,再不准生事捣乱。”   苏思萱暗暗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站了起来。   苏风暖在燕北王府有院落,出了燕北王的院子后,便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苏思萱随后追了出来,拽住苏风暖袖口,“姐姐,我要和你一起睡。”   苏镇随后也从燕北王的院子里出来,正听得这句话,顿时训斥,“你姐姐累了,你还捣什么乱?让她赶紧去休息,你立即给我回自己的院子里,最近几日,都要闭门思过,但凡被我看到你烦你姐姐,我就即刻对你动家法。”   苏思萱顿时松开了苏风暖的衣袖,不敢再纠缠了。   苏风暖看着她可怜的模样,想着这丫头也是个胆子大的,死里逃生一场,也没病倒。如今还能生龙活虎,倒真是苏家人的骨血脾性,虽然娇滴滴,倒也不惧生死。   她伸手轻轻地拍拍她的脸,笑着说,“你今日从狗洞爬出城,想找我送信,燕北城临危之下,人人都该一致对外,鼓起勇气,寻求生之法。这并没什么错。但不自量力,被人捉了,反被人威胁,以至于我因你受了掣肘,被人威胁之下为了救你只能放了敌人。这才是错处所在。明白了吗?要想帮忙,不帮倒忙,首先就要学会保护自己。”   苏思萱受教地点点头,小声说,“明白了。”   苏风暖又拍拍她的脸,“乖,既然明白了,就快去休息,我确实累了。”话落,她抬步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苏思萱看着苏风暖的背影,摸摸自己的脸,咧开嘴角,小声嘟囔,“还跟以前一样,将我当做小孩子哄呢。”   苏镇瞪眼,“在你姐姐眼里,你可不就是个孩子吗?还不快回去休息!”   苏思萱点点头,如怕猫的小老鼠一般,赶紧回了自己的院子,不敢再惹苏镇恼怒。今日她才算见识了他爹的严厉。   ------题外话------   这是一更哦~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京中诸事   苏风暖回到自己的院子后,这一夜,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日,清早起来,神清气爽。   她出了燕北王府,沿着燕北城走了一圈,用瞭望镜看向四城外,没有北周兵马的动静。想着楚含昨夜回去后,谋划了一夜,不知道如今谋划出了个什么用兵之策来。   至今北周兵马没什么动静,看来白日里不会攻城了。   她放下瞭望镜,对章林说,“传令下去,让士兵们白天都好好歇着。楚含白天不会兴兵,晚上就不太好说了。”   章林听令,吩咐了下去。   苏风暖又在城墙上站了片刻,望向京城方向,想着叶裳应该会听话在容安王府好好养伤!遇到大事儿时,他也不是一个混闹的性子,总比苏思萱那个小丫头懂得不添乱不帮倒忙。   她在想着叶裳,这时叶裳恰恰也在想着她。   孟太医在叶裳能下床出府走动的百花宴之日,才回了府,没几日,中秋宴一过,燕北出了军情大事儿,苏风暖离开,他又被叶裳请去了容安王府。   孟太医刚一进容安王府,叶裳便给他下了任务,十日之内,必须将他的伤养好。   孟太医一听顿时垮了脸,额头又冒了汗,他早就知道容安王府的叶世子脾气秉性不同于一般的王孙公子,不好伺候,破了月贵妃案,救了皇上后,更是皇上眼中宝,他一个堂堂太医院的首席太医,如今也只能蹲在容安王府尽心尽力地给他治伤。本以为叶世子能出府走动了,以后吃着汤药和药膳,慢慢调理,他终于脱离苦海了,没想到,如今又给他揪了回来,出了这么一个大难题。   他顿时就想求爷爷告奶奶了,冒着汗说,“叶世子啊,您伤势太重,一直都是苏小姐给您开的药方,老夫医术不精啊,苏小姐都断定您要休养两个月,如今刚刚半个月之数,您就想着再有十日能活蹦乱跳,就算是苏小姐也做不到,更别提老夫了。您就算是剐了老夫,老夫也无能为力啊。”   叶裳听他提到苏风暖,更是烦闷,“我不管,就十日。”   孟太医闻言当即就给叶裳跪下了,“叶世子,您还是杀了老夫!老夫真无能无力!”   叶裳郁郁地看着孟太医,“我若是真养到她说的日子,不知道燕北届时会是如何情形,黄花菜都凉了。”   孟太医一听,琢磨过味来,恍然道,“原来世子您是想急着养好伤去燕北?”   叶裳不置可否。   孟太医断然地摇头,“燕北路遥,关山迢递,您这副身子骨,最少也要再养一个月,才能行原路。世子啊,老夫劝您,养伤最忌讳心急,老夫听说小国舅带了御林军也去燕北了,燕北一定不会有事儿。您就安心养伤!别作此想法了。”   叶裳妥协道,“我给你宽限到十五日。”   孟太医依旧摇头,“老夫办不到,您还是杀了老夫!”   叶裳瞪眼,“那你说多少日?”   “一个月。”孟太医竖起指头,“最少一个月。”   叶裳冷哼一声,“我看你是真不想在太医院待着了。”   孟太医无奈地道,“老夫也怕了您了,不在太医院待着也好,老夫也想告老了。”   叶裳闻言一时无言。   千寒在一旁小声说,“世子,您的伤的确急不得,姑娘这些年见过形形色色不知多少人,也无人让她动心,此去燕北,也不会为谁牵扯了心。另外,以姑娘之能,即便北周二皇子亲自带兵攻打燕北,他已经败过一次,即便兵力悬殊,也不见得是姑娘对手。您就好好在府中养伤,等着她回来!越是心急,伤势越难好的快。您的伤还是需要慢慢养着。您就别难为孟太医了。”   孟太医闻言连连点头。   叶裳揉揉眉心,也觉得自己太心急了,伤在他身上,他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既然不能去燕北,只能从别的地方看看能否帮燕北的忙了。他叹了口气,挥手遣退孟太医,“算了,你下去。”   孟太医如蒙大赦,立即出了叶裳的院子。   叶裳闭着眼睛歇了一会儿,对千寒问,“外面如今如何情形了?”   千寒低声说,“继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后,又有十几家府邸被抄了。刑部的大牢已经关不下,京中府衙的天牢也已经满了,大理寺的大牢也给用上了。今日再一日,明日也该清查的差不多了。才两三日时间,没想到丞相府的孙公子办案真是个干脆果断,一点儿也不符合他一惯给人的温和做派。”   叶裳道,“孙泽玉虽然秉性温和,但却不是个真正温软的,他既是丞相府公子,自小受丞相悉心栽培教导,自然不可小视。丞相师承云山真人,与我师傅陆峰是师兄弟。能在皇室和许家拉锯了这么多年的情形下位居丞相之位,立于不败之地,岂是寻常人?他在许云初离开后不避嫌地举荐自己的儿子,自然也是拿定除了许云初外,只有他能办得了这个案子。”   千寒点头,“有皇上和丞相在背后,许公子自然敢谁的面子也不给,该拿办的一律拿办。”   叶裳道,“不止有皇上和丞相在背后支持,还有许家。这案子本来是许云初查办的,如今许云初带着御林军前往燕北救急,孙泽玉是依照他彻查出来的结果,尊皇命查办。许家自然不会拖后腿。这案子想不顺利都难。”   千寒小声说,“最近两日因为这案子闹得凶,几乎到了京中人人自危的地步,倒没多少人关心燕北之事了。属下这两日暗中探查,没发现什么人往燕北传消息给北周送信。”   叶裳道,“林之孝呢?在做什么?”   千寒道,“林二公子自从中秋夜宴后,一直待在府中,没做什么。”   叶裳敲了敲桌面,琢磨片刻道,“林之孝怎么可能不做什么?派人继续盯着,他有任何动静,都告诉我。”   千寒点头。   叶裳又问,“苏青查河间驿站之事,查得如何了?”   千寒道,“苏三公子查到一个江湖小帮派头上,据说那小帮派头目和河间驿长有私仇,因为一个叫凤儿的妓子,最近仇结得很深,趁着深夜,便将驿站所有人给泄私愤杀了。”   叶裳眯了眯眼睛,“什么样的江湖小帮派?叫什么名字?”   千寒道,“叫秋风帮。是一群恶霸混混,占了一座山头,就距离河间县不远。因为这个秋风帮虽然有点儿小恶名,但不干打家劫舍的买卖,专干一些倒卖娼妓和各府奴仆的私货生意,朝廷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管。没想到如今竟然杀了整个驿站的人。”   叶裳道,“胆子不小。”   千寒点头,胆子的确不小,驿站专司朝廷信件往来,敢全都给杀了,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叶裳道,“事情这么巧,定然不是一个小小的秋风帮敢干的,你私下派人传信给苏青,让他继续查。”话落,他又吩咐,“再派几名暗卫,保护苏青。”   千寒一怔,“世子的意思是,查这个苏三公子会有危险?”   “防患于未然。”叶裳道。   千寒应是。   叶裳又道,“听说太子醒了?如何?”   千寒又回道,“果然如苏姑娘所言,太子什么都不记得了,连皇上都不认识了。皇上命人收拾出了月照宫,将太子移去了那里。”   叶裳闻言凝眉,片刻后笑了笑,“月照宫总比东宫强,太子失忆,对他来说也算是好事儿一桩。”话落,收了笑,抿了一下唇角,问,“沈琪呢?在天牢里如何?”   千寒看了叶裳一眼,轻声说,“沈三公子情绪十分颓靡,从被押入天牢后,一句话也未说。今日皇上准备去刑部天牢里见见瑞悦大长公主和安国公,此时还未出宫。”   叶裳面色沉暗,“皇上见了瑞悦大长公主后,也就该下决定了。瑞悦大长公主是聪明人,手中拿着先帝的免死金牌,即便救不了景阳侯府满门,总要跟皇上换点儿什么。但沈琪多年来一直与我厮混,不得瑞悦大长公主的喜欢,就算换什么,她也不会想到他。”   千寒默然。   叶裳也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千寒低声说,“叶子,您若是想救沈三公子,总有办法的。”   叶裳闭上眼睛,疲惫地道,“救一个人容易,但救一个人的心却是难如登天。沈琪他多年来虽然与我一起厮混,但他尊父敬母护妹,与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都相处极好,对他来说,景阳侯府是他的家。家破了,亲人死了,他也有一死不想独活之心了。救了人救不了心?有什么用?不如不救。”   千寒闻言又沉默了。   叶裳也不再说话。   过了片刻后,千寒低声说,“那日小国舅离开后,您便让属下给陈二公子传信,陈二公子听闻后,果然坐不住,追去了燕北。陈二公子与沈三公子毕竟不同。对他来说,安国公府不算是他的家。但愿燕北一行之后,陈二公子能立个大功,使得皇上网开一面。”   ------题外话------   月票!   月票!   姑娘们,月票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重兵攻城   当日夜,北周大举进攻燕北城。   楚含调了四路兵马,围攻燕北东西南北四城。   东城用木幔战车,西城用轒轀车,南城用撞车,北城用精锐兵士组建的弓弩手。   苏风暖早就料到楚含会在夜间攻城,所以,她早就在入夜十分,便拿着瞭望镜站在旺角楼上四下看。入夜后,东南西北四面都有了北周兵马的动静,她暗想,果然,楚含这一次看来是来者不善,想要一举攻下燕北城了。   四面兵马,每一面都黑压压一片,旌旗招展,大大的“北周”两字即便在夜色下也十分醒目。   章林站在苏风暖身旁,看着北周来势汹汹的兵马,紧张地说,“苏小姐,北周攻城了!”   苏风暖“嗯”了一声。   章林听她语气漫不经心,紧张顿时褪去了些,问道,“末将遵照您的吩咐,已经做好了城防部署。但末将看这四面而来的北周兵马,好像不止二十万啊。”   苏风暖举着瞭望镜看了片刻,沉声说,“的确不止二十万。”   章林大骇,“如今我们城中满打满算也就三万五千兵士,对付二十万尚且难以支撑,若是不止二十万,即便做了万全的城防部署,也难敌啊。”   苏风暖自然也想到了,她望着四面兵马一时冷沉,“北周侵犯燕北,攻打燕北城数日来,被燕北王府的府卫折损了大约有五万人马,而我在风口山放大火烧了楚含九万兵马。如今看这四面来兵,少说也有四五十万。这样看来,我们得到的消息有误,北周分明是三十万兵马后面还有三十万兵马。如今集合在一起,这是要在今夜一举攻下燕北城了。”   章林面色大变,“这么说来,北周调了六十万兵马攻打燕北?可是怎么会三十万兵马后还有三十万?若是早集结一起攻城的话,早就攻下燕北城了。这是为何?”   苏风暖琢磨片刻道,“应该是楚含带着三十万兵马打头阵,先到了燕北。本来在北周的谋划里,想必以为三十万兵马破燕北城足矣,待楚含破了燕北城后,后面的兵马赶到燕北后,打算趁此机会长驱直入攻入京城。所以,三十万兵马后面还有三十万兵马。”   章林更是惊骇。   苏风暖眉目沉暗地道,“只是北周没想到我刚到风口山便让楚含折损了九万兵马,燕北城也未攻下。怪不得楚含白日里未攻城,想必是等这后面三十兵马到了再攻城,他自知手中不足二十万兵马,在短日内是攻不下我燕北城的。所以,如今这是誓死要拿下燕北城了。”   章林紧张到嗓子眼了,看着苏风暖道,“三万五兵士定然抵挡不住。”   苏风暖点头,叹了口气,“只能尽全力拼死抵抗,等着人来救了!”   章林道,“末将怕撑不过一夜。不知道苏大将军什么时候能调兵前来燕北?”   苏风暖道,“西境的兵马最快也要三日后。”   章林面色一灰。   苏风暖沉声吩咐道,“传令下去,重新布防,东城、西城、南城各布置一万京麓兵马守城。北城由燕北王府的府卫镇守。”   章林一惊,看着苏风暖,“北城来兵看起来是其它三城的一倍,这样布置……”   “我自有道理!速去!”苏风暖沉声道。   章林得令,连忙下了旺角楼。   他刚离开,苏镇便匆匆地上了旺角楼,见到苏风暖,第一句话就是,“缘缘,北周兵马比昨日又多了一倍,看起来有四五十万之数。燕北城怕是守不住。”话落,他道,“父亲让你即刻离开燕北。”   苏风暖闻言一怔,“爷爷?他让我即刻离开燕北?”   苏镇道,“凭你的本事,如今北周大军未到,一定可以离开燕北城。三万五对四五十万兵马,没有救兵,我们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住燕北城。你听话,立即出城离开。然后等大哥的西境兵马一到,你再给我们报仇!”   苏风暖闻言镇定地摇头,“二叔,我既然来了燕北,脚既然站在了燕北城这块土地上,我就不会离开。”   苏镇急道,“三万五的兵马守不住燕北城,即便你有本事,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面对如今的燕北,也是回天乏力。守城护国,本就是男儿之事,你是女子,本就不该接这个重任,你就算离开,也无人笑话。况且你才豆蔻年华,又与容安王府的叶世子两相所好,你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你与楚含也算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破了燕北城后,一定不会放过你。听话,赶紧离开。”   苏风暖心中微暖,看着苏镇,坚定地道,“二叔,你和爷爷常说,燕北苏家,生出来的人,无论男女,都该有刚硬的骨气。我虽身为女子,但也是苏家的人。我既然来了燕北,就是为救燕北而来。哪怕城破,我也不走。”   苏镇怒道,“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你离开,还有机会为我们报仇?你不离开,燕北的大仇何时才能报?你父亲老了,不是当年了,他不是楚含的对手。”   苏风暖道,“我不离开,燕北城未必会被破,就算被破,到了无可奈何不得不弃城而走的地步,我也有办法离开。我不会死的二叔。但绝不是这时候未战先离开。”   苏镇闻言看着她,“一旦城破,北周大军会将燕北城驻守得水泄不通,楚含抓住你会折磨你至死。你届时如何离开?”   苏风暖道,“我随师傅学古通今,就算北周破了城,我也有办法钳制住楚含。如今军情紧急,二叔不必多言了。您巡视东西南三城,北城交给我,我带着秋华亲自守北城。”   苏镇见她执意不走,劝说不动,只能作罢,依她所言,下了旺角楼。   苏风暖也下了旺角楼,这时秋华和苏思萱一起跑了过来,见到她,二人齐声气喘吁吁地说,“是北周来攻城了吗?听说人马是我们的十五倍。”   苏风暖看着二人,秋华又武功底子,早先虽然奔波一番极其疲惫,如今休息一日夜后,气色红晕,道袍都掩饰不住她的气色。苏思萱脖子上依旧缠着围带,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看着也是水灵灵的一个小姑娘。   她对二人点头,对苏思萱说,“你回去陪着爷爷,让他别急,该吃药吃药。”话落,对秋华说,“你跟我来。”   秋华连忙点头,跟上苏风暖。   苏思萱立即说,“年迈的长辈叔公们都在陪着爷爷,不需要我。姐姐,我也是燕北苏家的女儿,也当尽一份力,我也能帮些小忙的,我不会再添乱了,你有什么小事儿,吩咐我好不好?”   苏风暖闻言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苏思萱。   苏思萱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十分纯澈坚定,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苏风暖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有一件事情,你还真能干。”   苏思萱大喜,“你快说!我一定做好。”   苏风暖道,“你调动全城百姓,把家中的食用油,灯油、油纸。油布等物,都拿出来。送到北城给我。再找手巧的百姓们,前去北城,我有东西让她们制。”   苏思萱重重地点头,“我一定办好。”话落,她捂着脖子一溜烟地跑了。   秋华立即问,“我呢?我那些宝贝们,是不是现在也放出来?”   苏风暖摇头,“现在先不用,等必要时,再放它们出来。”   秋华点头。   二人一起去了北城。   二人来到北城时,早先布防的京麓兵马已经撤离,燕北王府剩余的四千多府卫都集结在了北城。见苏风暖来到,府卫们齐齐恭敬地见礼,“大小姐!”   苏风暖点头,对众人道,“今日,我与你们一起守北城!”   “属下们全凭大小姐吩咐!”燕北府卫们训练有素起齐声高喊,响声震天。   苏风暖看着人人面上的坚毅之色,想着这才是真正的燕北儿郎,较京麓兵马在气势上不知赶超了凡几。只是可惜,燕北最多只准养五万私兵,如今已经折去了九成之多。   她对众人点点头,亲自择选之后,将每个人依照各自的擅长,调动到了城墙上下部署。   她部署完后,北周大军已到。   北周在北城显然调派了重兵来围攻,看起来足有三十万兵马。楚含带兵,一马当先,来到城墙下。   苏风暖站在城墙上,看着楚含,北周人大多粗狂高大,但这位二皇子论身量样貌来说,只能算半个北周人,长得颇英俊,在北周人来说,算得上秀气。   以前交手两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地。她没怎么好好地打量这位二皇子楚含。今日打量之下,才想着这样的楚含,韬武略,样貌堂堂,倒也不愧他名扬北周的名声。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五十八章 誓死抵挡   楚含勒着战马的马缰绳,看着北城城墙上迎风而立的苏风暖。喜欢网就上L。   兵临城下,兵力如此悬殊,苏风暖依旧是一身锦绣薄衫浅粉色衣裙,风吹来,衣衫飘摆,粉带轻扬,她身段纤细,看着如轻盈的柳絮,似再有一阵风,就要飞出城墙外。   可是楚含与她交手两次,两次皆吃了大亏,他不敢将城墙的女子当做轻软的柳絮。   可是今日他笃信,燕北城内只有三万多兵马,拼死抵抗,也定然不是北周对手。苏风暖即便有天大的本事能耐,今日也守不住燕北城。   楚含望着城墙上,扬声高喊,“苏风暖,弃城投降,本皇子给你一个全尸。”   苏风暖闻言嗤笑,面不改色地看着楚含,声音清越,“楚含,当心风大闪了你的舌头!你的败仗还没吃够吗?如今又跑来这里大言不惭?谁给谁全尸,还说不定。”   楚含怒笑,“你燕北城内只有三万多兵马,就想抵挡我四五十万大军,简直是痴心妄想!”   苏风暖扬眉,冷笑道,“兵多有什么用?没有脑子也是枉然。”话落,她拿过一旁的弓箭,拉弓搭箭,对准楚含。   “保护二皇子!”士兵们见了,齐齐拿着盾牌涌上前,将楚含围了个水泄不通。   苏风暖眯起眼睛,手下用力,未理会北周士兵竖起的盾牌,一箭射了出去。   箭如离弦,带着“嗖”地一声破空之声,穿透了中间的盾牌,直直摄入了里面。   须臾,盾牌后传出“啊”地一声惨烈的痛喊,紧接着,又传出一声细微的闷哼声,虽然声音小,但苏风暖还是听到了。   她随意地拿着弓箭,弯起嘴角,冷笑道,“楚含,箭上有毒,你若是立即退兵,我就给你解药。若是不退兵,你就等死!”   北周兵士齐齐惊骇,齐声喊,“二皇子!”   盾牌撤开,便见到两名北周士兵倒地不起,手里拿着的盾牌被穿透,而在二人身后端坐在马上的楚含,则是一手扶着战马,一手捂着胸口,那支箭就插在他心口上。   “二皇子中箭了!”有人惊喊一声。   北周士兵们顿时惶惶然地炸开了锅。   楚含扶着战马待了半晌,忽然伸手拔掉了胸前的箭,怒喝道,“慌什么慌!本皇子未中箭!”   众人都齐齐看着楚含。   楚含一手扯掉了身前的盔甲,拿出里面的护心镜,只见护心镜已经碎裂,那支箭射在了他的护心镜上,他只不过受不住箭羽的力道刺痛,一时间疼痛难忍,缓不过神来。   北周士兵们见此,齐齐欢呼起来。   楚含扔掉护心镜,看着城墙上的苏风暖,他是真没想到苏风暖一个纤细柔弱的女子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道,距离如此之远,竟然从城墙上射出的一箭能射穿两个盾牌射死两名北周兵还射在了他的心口上。若没有护心镜,他今日还真中箭了。   他震怒地道,“北周所有兵士听令!攻城!将苏风暖碎尸万段!”   “将苏风暖碎尸万段!”北周士兵们爆发出震天响,嘶喊着开始攻城。   楚含退居后面指挥,十多辆高达丈二的战车从后方被推出来,车上立着弓弩手,人人手中持着精巧的弩箭,对城墙上的士兵射来。   苏风暖看得清楚,楚含这弩箭分明就是叶家主进京时被大批黑衣人截杀,所用的弩箭。只不过比那批黑衣人所用的弩箭大了一倍。正是她早先担心的若是这样的弩箭用于战事,杀伤力极大。   她心底一沉,吩咐道,“盾牌手上!死守北城!”   “是!”燕北府卫得令,立即竖起了盾牌。   苏风暖退后,观察了片刻,发现北周的弩箭十分尖利,普通盾牌根本挡不住,遇到弩箭便会穿破,她当即下令,“来一部分人,搬运滚雷石,用滚雷石将城墙垒叠起来。”   有人得令,立即带着一批人搬运滚雷石。   不多时,滚雷石垒叠了足有两米高,北周的箭羽射在滚雷石上,巨石十分坚硬,射不破。   守城的将士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楚含一见,怒道,“爬墙梯!”   北周士兵们顿时竖起了爬墙梯,动作迅猛地沿着城墙向上攀爬,同时有撞车大力地撞击北城门,传出砰砰的闷响声。   燕北府卫们只能往城墙下投下滚雷石,砸死一批一批的攻城敌兵。   苏风暖暗暗算计着这样下去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不多时,苏思萱带着一批百姓们奔来北城,人人手里拿着苏风暖吩咐准备的物事儿。苏思萱距离老远便大喊,“姐姐,你要的东西我都带着人送来了!”   苏风暖循声望去,大批的百姓们都来了北城,她立即下了城墙。   苏思萱跑的气喘吁吁,脖颈上包扎好的伤口似乎裂开了,印出了血迹,她也没空在意,跑到近前后,伸手一指,对苏风暖说,“姐姐,临时就找出来这么多,这些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去找。”   苏风暖扫了一眼,点头,“目前够了!先抵挡一阵再说。”话落,她喊来一名府卫吩咐道,“将这些油泼到城墙上,再将油布贴上去,然后点燃油布。”   府卫得令,立即带着人快速地依照苏风暖的吩咐去做。   不多时,油泼满了整个城墙,油布贴在了墙头后,被燕北府卫们点燃,顿时,整个北城的城墙燃了起来,有火苗顺着风刮下城墙,烧到了攻城的北周兵士身上,北周兵顿时燃着了。   不少北周兵遇到火,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从楚含处望向北城,整个北城墙就是一条火龙,北周兵靠近不得,燕北府兵都退后到了城墙内。他勃然大怒,“该死!苏风暖又用火!”   有一名北周副将在楚含身旁道,“二皇子,暂且停止攻城!”   楚含断然道,“不行!不能停止,一旦停止,她会继续用这招!今日便攻不下北城了。”   副将也觉得楚含说得有道理,立即问道,“可是这样下去,我们北周兵士会有大批伤亡。二皇子赶快想个办法啊!”   楚含一时也全无办法,只能恼怒地道,“先撤掉爬墙梯,全力撞城门,将城门给我撞开!我倒要看看燕北城内有多少油布!”   北周士兵们立即听从楚含吩咐,撤掉爬墙梯,全力撞击城门。   燕北四城的城门已经被北周的撞车不知道撞了多少次,虽然经过昨日的修葺,但已经不如以前坚固。北周士兵们每撞一次,城门便晃动一次,且一次比一次晃得厉害。   苏风暖暂且不理会北周,命人又去燕北王府的药库里取出些药材,将几种药材吩咐苏思萱带来的百姓们快速地研磨成粉,又命人搬了几十个香炉来,让人将香炉放在城楼上点燃,将那些药粉扔进了香炉里。   借助风向,香炉里染起了缕缕香烟,香烟顺着风向,飘出了北城墙。   楚含在前方闻到了烟香,顿时觉得不对劲,立即捂住了口鼻,待他还没弄明白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香味时,身边已经有大批的士兵吸入了香烟,腿软脚软地倒下。   楚含大叫了一声,“不好,苏风暖又使诡计,空气里弥漫的香烟味有毒!撤退!”   他一声令下,北周兵马顿时齐齐撤退,有的士兵临走时托起倒在地上腿软娇软之人。快速此撤出了数丈远,远离了烟香。   楚含早已经领教过苏风暖的用毒,所以,如今他已经毫不怀疑是苏风暖又用毒了,他大怒道,“果然是心如蛇蝎的女人!”   那名副将道,“二皇子,北城有苏风暖镇守,实在难攻,不如我们转向其它三城。”   “不行,苏风暖驻守的北城兵力一定最弱。”楚含下令道,“扯了衣服,捂住口鼻,继续攻城!”   士兵们得令,人人将盔甲内的里衣撕扯开,用来掩住了口鼻,听楚含命令,继续前进攻城。   果然这个方法管用,闻不到吸不进烟香,北周士兵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撞击城门。   苏风暖当即吩咐,“将火把泼上油,顺着城门往下扔!”   燕北府卫听令,顿时依照她的吩咐,将火把泼上油,顺着城门往下扔,北周兵们本就在城门挤作一团,顿时抱着团地烧起来。又是一阵凄厉的嘶喊声。   楚含大怒,扬声大喊,“盾牌手上!”   北周士兵们手持盾牌,火把遇到盾牌铁器,自然奈何不得,盾牌手们掩护攻城之人,撞车愈发用力。   苏风暖看着越挫越的北周士兵,暗想她这些小计最多也就只能应付到子夜。子夜一过,都等不到明日,燕北城必破。   ------题外话------   我的脑细胞啊~   姑娘们,月票!月票!月票! 第一百五十九章 故布疑阵   北周攻城两个时辰后,即便苏风暖用尽了各种手段,依然阻挡不住汹涌的北周兵。   城门在数次摇晃中终于轰然倒塌。   楚含见了,一声令下,北周士兵涌入北城门。   苏风暖看了秋华一眼,秋华意会,哨声响起,狼群们冲上前,北周士兵进了城门后,顿时被恶狼扑倒咬死咬伤或者撕裂。   城门口顿时弥漫着熏天的血气。   楚含在城外见了,顿时大喝,“弓弩手准备,把狼群都给我射死!”   北周的弓弩手顿时上前。   这些狼都是秋华的宝贝,秋华自然不可能让楚含射死这些狼,顿时冲向城门。   苏风暖也随着秋华一起,来到了城门处,她扬手运足内力,将倒塌的城门直直竖起,清喝一声,“秋华,跟我一起用力!阻住城门!”   秋华意会,立即运用内力,与苏风暖一起,将厚重的铁门重新地阻在了城门口,顿时将北周弓弩手的弩箭拦截在了城门外。   楚含见了怒喝,“撞车,给我使劲撞!”   北周士兵们重新涌上了撞车。   苏风暖一边顶着城门,一边对秋华说,“带上你的狼群,去王府我爷爷住的院子里。”   秋华一怔,“去那里做什么?”   苏风暖压低声音道,“你带着狼群,带上萱萱,去找我爷爷,告诉他,我的书房里有一条密道,集合燕北王府所有人,全部进入我书房后的密道,进入里面后,在密道内第一个分岔路口等我。”   秋华眼睛一亮,“竟然有密道?你怎么不早用?”   苏风暖道,“燕北城轻易不能弃,不到万不得已,自然不能用。”   秋华道,“我撤离后,你自己抵得住吗?”   “抵得住!”苏风暖吩咐,“快走!”   秋华撤回手,一把拖了苏思萱,用哨声招了狼群,向燕北王的院落而去。   苏思萱被她拖着大喊,“我不走,我要和姐姐……”   “你在这里帮不上她的忙,是她让我带你走的。”秋华有武功,拽着苏思萱不费力气,一边拖着她急步走,一边给她解释,“她一会儿也会跟来。”   苏思萱闻言停止了呼喊。   苏风暖对一名燕北府卫吩咐,“去知会我二叔,带着人前去我的书房。”   那名府卫应是,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刚要抬步,忽然城墙上有人喊,“大小姐,有援军!”   苏风暖一怔,“援军?”   城墙上那人大声欢喜地说,“是援军,打着‘苏’的旗帜,是苏大将军的援军!”   苏风暖疑惑,父亲的援军?难道父亲早就得到燕北出事儿的消息了?调了兵马来燕北?否则依照涟涟的路程计算的话,不会在今日赶到。   她猛地用力,将厚重的铁门向城外砸去,然后撤回手,飞身上了城墙。   果然见西境方向有大批兵马而来,清一色的骑兵,大大的“苏”字迎风招展。   这时,北周士兵有人喊,“报!二皇子,不好,南齐的援军到了!”   楚含闻言竖眉,“援军?从哪个方向来?”   探兵急声禀告,“从西城方向,旗帜上写着‘苏’字,应该是苏大将军的援军。”   “苏澈?”楚含大震,“他怎么这么快就调派了援军来?有多少兵马?”   探兵道,“黑压压一片,烟尘滚滚,看不清,但看那阵势,应该不下数十万兵马。”   楚含心下一沉。   这时,有人大喊,“报!二皇子,不好了,后方大营起火了!”   楚含闻言立即向他驻扎的大营看去,果然见那一处火光冲天,他面色一变。   站在他身边的副将大急道,“二皇子,我们的粮草可都在大营内……”   楚含收回视线,看向城墙上,只见苏风暖手里拿着瞭望镜,完好无损地站在城墙上,月色下,还是那一身浅粉色衣裙,连一滴血都没染上。他恨极,怒道,“继续攻城。”   副将面色大变,急声劝道,“二皇子不可啊!苏澈援军已来,我们后方若是粮草被烧,几十万大军无粮果腹,后果不堪设想啊!”   又有参谋在一旁劝道,“是啊,二皇子,快撤兵回去救后方大营,再晚就来不及了!”   这时,苏风暖放下瞭望镜,转身向楚含看来,浅浅轻笑,扬声说,“二皇子,你还要继续攻城吗?燕北王府被你困了数日,城内的粮草已经所剩无几了。就算今日你北周军进来,那么,我南齐军反攻下,你也只能是做困兽之斗,你没有粮草,不能真正夺下燕北城。”   楚含死死地瞪着苏风暖,片刻后,大喝一声,“传令下去,退兵!”   他一声令下,北周军鸣金收兵,向后方大营撤去。   苏风暖见楚含撤兵了,暗暗松了一口气,立即叫过来一名府卫吩咐,“立即去给老王爷报一声,就说北周退兵了。”   “是。”有府卫立即去了。   苏风暖重新拿起瞭望镜,看着西方。   不多时,章林几步跑来,大喜道,“苏小姐,太好了,苏大将军的援军来了!我们终于不用怕北周狗了。”   苏风暖看着章林大笑的脸,实在不忍打击他,但还是如实道,“章副将,别高兴的太早,来的兵马不是我父亲的援军。”   章林一怔,“怎么不是?明明写着苏大将军的旗帜。”   苏风暖顿时一笑,“写着‘苏’的旗帜就一定是我父亲的兵马吗?我在西境待了数月,我父亲手下的兵马什么样,我还能不清楚?这不过是有人故布疑阵罢了,冒充西境援军,为了让楚含退兵。”   章林闻言立即惊道,“是什么人?”   苏风暖摇头,“虽然我还不知是什么人,但来的人带着的兵绝不是西境兵马。倒像是……”   章林急声问,“像什么?”   苏风暖道,“从步伐上看,像是皇上的御林军,只不过是穿了军中将士的军服,未穿御林军特有的兵服。又打着我父亲的旗帜,才让人一时被蒙蔽了。”话落,她道,“而且看这样大阵仗的滚滚烟尘,也绝不是数十万兵马,也就几万兵马,马后应该是绑了什么东西,拖起了烟尘。才让人有一种大军压境的错觉。”   章林顿时喜色尽数退去,疑惑道,“只几万兵马啊,不知是什么人来御林军来救援。不过能让北周兵马撤退,这人也是技高一招。”   苏风暖没说话,又拿起瞭望镜,望向北周兵马大营的方向,那里火光冲天,看起来是真的有人燃着了北周兵马后营。   先是冒充西境兵马,故布疑阵,然后又同时火烧北周兵马大营,这样的计谋,正好能震退北周兵。到底来的这个人是谁呢?   苏风暖一边望着远方,一边想着既然是皇上的御林军来救急,想必是知道她只带了三万兵马来燕北,皇上也舍出了自己的御林军了。那么,能让皇上放心将御林军交付带出来的人,难道是叶裳?   叶裳若是带着御林军来了燕北,他自然有足够谋略设下这样的疑阵,震退北周兵马的。但是叶裳的身体怎么能够长途奔波跋涉吗?就算他咬着牙能长途奔波跋涉,但皇上厚爱叶裳,想必也不会同意他来燕北冒险,尤其他的身体那么差。那么,来的人是谁呢?能够让皇上信任,且有能力本事的人……   这样一想,她顿时想到了一个人。   国丈府的小国舅,许云初。武双全,有才华,有本事,有谋略。   如今国丈告老退朝,皇室和国丈府拉锯多年,终究握手相和。许云初不同于国丈,没有与皇室一争锋芒之心,懂得进退,入朝后,行事做派,也是处处合皇上心意。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不是叶裳就好,他的身体根本受不住。许云初来燕北,的确是解了她的一时燃眉之急,来的真是太好了!   她放下瞭望镜,对章林笑道,“是小国舅,带着皇上的御林军。”   章林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竟然是小国舅?”   苏风暖点头,“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小国舅。传令下去,开城门,派人去迎小国舅和皇上的御林军进城。”   章林应是,刚走两步,又回身踌躇地道,“若真如苏小姐所言的话,是小国舅带着御林军而来,不是西境苏大将军的兵马,那么,北周的二皇子很快就会识破小国舅的故布疑阵之计。若是迎小国舅进城的话,也是跟着我等一起被困啊。”   苏风暖道,“不迎他和御林军进城的话,天一亮,也会被识破。不如就赶紧将他和御林军迎进城,让楚含即便知晓只几万兵马来了燕北城,也要让他以为是西境的先锋部队,后面还有父亲的援军。拖延几日是几日。几日后,西境的援军一定会到。届时楚含就真奈何不得燕北城了。”   章林闻言连连点头,“末将这就亲自带着人出去迎接小国舅和御林军。”   苏风暖点头。   章林匆匆下了城墙。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六十章 解燃眉急   燕北四城经过了一场恶战,京麓三万兵马折损了一万有余。   北周撤兵后,苏镇带着人清理战场,死者人数太多,不能全部活埋,只能记录了名册后,当即火化,以免出现瘟疫。   苏风暖站在城墙上,看着燕北城四门门口燃气的火光,心底一片哀凉,战争真是一件最残酷不过的事儿,前一刻生龙活虎的人,下一刻没准就踏入了黄泉路鬼门关,家中妻儿老小都不能见到他们最后一面。   为南齐国土百姓而殉亡的士兵,愿你们一路走好。   秋华刚带着苏思萱和狼群来到燕北王的院子,便有府卫来报,说苏大将军的援军来了,北周退兵了。   这是一个好消息,连燕北王都不由得大喜。   苏思萱更是高兴地大喊,“爷爷,您听到了吗?大伯带着兵来救燕北了。我还从没见过大伯,我要出去迎接他。”话音未落,她又跑了出去。   燕北王看着苏思萱跑出去的身影,大喜过后又觉得不对劲,问府卫,“真是苏澈带的援军到了?”   府卫立即道,“援军打着‘苏’的旗帜,像是苏大将军的兵马。”   燕北王一听,便道,“缘缘怎么说?”   府卫道,“大小姐只派属下回来给您传信,未说什么。”   “扶我出去看看。”燕北王喝了几副药后,精神比苏风暖来之前好多了,挣扎着下了床,对府卫吩咐。   府卫点头,扶了燕北王,出了燕北王府。   燕北城经过一场恶战后,一片冷寂萧条,有人在清扫街道,有人在包扎伤口,有人在搬运士兵的尸体。曾经繁荣堪比京都的燕北城,有一种凄凉凉的冷。   燕北王边走边叹气,“可恨的北周,将燕北荼毒至此。”   府卫也是心中含恨,道,“今夜北周有四五十万兵马攻城,若没有大小姐在,此时燕北城早就破了。幸好有大小姐在。”   燕北王点头,“缘缘是燕北的福祉。”   这时,苏镇从街道的另一头打马本来,见到燕北王,立即勒住马缰绳,翻山下马,满脸喜意,“父亲,您怎么出来了?是不是听说大哥带着援军来了?坐不住了?”   燕北王道,“不见得是他,多日来,京城都没得到消息,更何况比京城还要远的西境?他没有这么快,我想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苏镇本来听说苏澈带着援军来了,大喜过望,连忙丢下手中的事儿,打算去城门口迎接,如今听燕北王这样一说,顿时也觉得不对劲来。立即疑惑地道,“那是什么人打着‘苏’的旗帜?”   “去看看就知道了。”燕北王道。   苏镇点头,二人一起向城门口走去。   半个时辰后,章林接应到了援军,正是许云初带着的御林军。   许云初骑着红鬃马,一身黑色锦衣,纵马走在“苏”的旗帜下,端的是让无数女人见了都心跳的英俊。   御林军是清一色的骑兵,马后都拖着扫把,随着马奔跑,扫把拖地,卷起大片烟尘。   苏风暖站在城墙上,看着许云初,想着不愧是武双全的小国舅,怪不得国丈早先嫌弃她配不上他的孙子。《红颜传》里说他“出身好比黄金塔,满城女儿慕荣华。”,真是一点儿也没说错。   这样的许云初,的确值得人赞赏。   国丈虽然对南齐来说没做什么功劳,拖了南齐江山的后退,但确实把他的孙子教导成了栋梁之才。   燕北王和苏镇站在城门口,自然也看清楚了来人。他们虽然未见过许云初,但是对于京中有名号之人的画像都见过,自然识出了他。齐齐讶然,没想到带了皇上的御林军来燕北救援的人是国丈府的小国舅。   来到城门后,许云初勒住马缰绳,仰头看向城墙上。   苏风暖这时飘然地下了城墙,站在了许云初马前,对他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小国舅,你来的可真是及时,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多谢!”   许云初翻身下马,对她笑道,“昨日午时便来了,探到北周还有兵马,便藏匿到了山林里,布置了一番,才趁着北周攻城来解围。”   苏风暖笑道,“这个围解的好,若是不解,燕北城可就真危了,我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再没什么办法了。”   许云初敬佩地看着她,“我来到后,便听说你火烧了北周九万兵马,如此智勇,一旦传言出去,定名扬天下。”   苏风暖轻笑,“我的糟粕名声已经名传天下了,不差这一桩。”话落,她转过身,对他道,“我为你引荐,这位是我的爷爷燕北王,这位是我二叔燕北王世子。”   许云初松了马缰绳,对燕北王和苏镇见礼,“云初见过王爷、世子!”   “小国舅一路远道奔波来燕北救急,着实辛苦了!”燕北王连连笑道,“快免礼!”   许云初温和一笑,“王爷客气了!谈不上什么辛苦!皇上听闻燕北出事儿,知晓苏姑娘只带了三万京麓兵马离开,连夜召见了叶世子入宫商议此事,叶世子提议,请皇上舍出五万御林军。因叶世子还在养伤中,不能来燕北,皇上便命我来了。五万御林军不同于京麓兵马,每日都严格训练,虽然人数较少,但是是御用精兵,想着能解一时燃眉之急。”   他这话前因后果说得再清楚不过,是说给燕北王和苏镇听的,也是说给苏风暖听的,对于叶裳从中提议御林军之事,半丝没隐瞒。又隐晦地说,若非叶裳身上的伤势未养好,一定会亲自来带御林军来燕北。   这一刻,苏风暖觉得,许云初委实不愧他的名声,的确是很君子。   她看着许云初,笑容诚然地暖了暖,笑道,“皇上舍了五万御林军,燕北百姓们知道后,定然会感沐圣恩。”   燕北王点头,“皇上是圣主明君,燕北所有百姓多谢皇上。”   苏镇这时不客气不见外地上前拍了一下许云初肩膀,爽朗地笑道,“你怎么想到打‘苏’字的旗帜?我还真以为是我大哥带的援军到了。这个故布疑阵做的好,北周当真退兵了。”   许云初笑道,“没想到北周三十万兵马之后还有三十万兵马,我带的五万御林军赶到后,觉得这些兵马也不足以与北周硬拼,便想出了一个对策。我带了四万兵马在前方故布疑阵,安国公府的二公子带了一万兵马绕道敌军后方去火烧北周大营。若是二公子成功,北周撤兵的话,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若是北周不撤兵的话,只能再想对策硬拼了。好在陈二公子成功了,北周撤兵了。”   苏风暖闻言挑眉,“陈述跟来了燕北?”   许云初颔首,“陈二公子听说我带御林军来燕北,也追着我来了。”话落,他压低声音说,“我沿途来时,听到京中传出消息,皇上已经下令查办了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已经将所有人缉拿入了天牢。目前正在查办其他涉案府邸。这两府是重犯,是要满门抄斩的,沈三公子已经被押入了天牢,目前陈二公子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苏风暖闻言道,“是关于那两件旧案?”话落,她问,“那湘郡王府呢?”   许云初摇头,“没动。”   苏风暖了然,看向北周大营方向,道,“楚含已经撤兵,折返回后方大营,陈述只带了一万兵马,你是如何对陈述安排的?他带的人不会与北周兵马迎头遇上?若是遇上,谁也救不了他和那一万兵马。”   许云初摇头,“不会遇上,我让他得手后,立即绕道西方的晚霞破撤退,那条路是山路夹道,应该不会遇上着急折返而回的北周兵马。他速度若是快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来到。”   苏风暖点头,对他道,“既然如此,我们先进城!里面说话。”   许云初点头。   燕北王和苏镇、苏风暖一起,将许云初和四万御林军迎入了燕北城。   苏镇将许云初迎进城后,便带着人安顿御林军以及忙着处理战后事宜了。   燕北王将许云初请入了燕北王府的报堂厅,闲话一番后,燕北王毕竟是病体,劳顿一番便有些支撑不住。苏风暖便让人扶着燕北王回去休息,自己留下与许云初商议了一番如何部署燕北城,抵挡北周再次攻城。   二人正在商议时,有人来报,“大小姐,安国公府的二公子带着一万御林军来到了城下。”   苏风暖吩咐,“请陈二公子入城,将御林军交由二叔安置,请陈二公子来这里。”   “是。”有府卫立即去了。   许云初在府卫离开后,扬眉笑道,“大小姐?”   苏风暖笑着点头,也不瞒他,道,“早在几年前,我自己就认祖归宗入了燕北苏家的籍,这里的人都这么称呼我。”   许云初点头,“既然认祖归宗了,按理是该这么称呼你。”   ------题外话------   小国舅都千呼万唤始出来了,亲爱的们,你们的月票呢?从里到外翻翻口袋~~~ 第一百六十二章 何其相像   秋华听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提叶昔了。章节更新最快   苏风暖四下看了一眼,笑着问,“萱萱呢?她是不是累了?回去睡了?”   秋华一听顿时又来了精神,笑嘻嘻地颇为神秘地道,“本来她听说苏大将军来了燕北,跑到城门去接了。当发现来人不是苏大将军,是个十分英俊的年轻男子,一时看痴了。当得知是国丈府的小国舅,她觉得自己的样子实在不堪不能见人,便跑回自己的院子里躲着了。”   苏风暖闻言愣了一下,“你说萱萱……看上许云初了?”话落,问道,“还是因为是陌生的年轻男子,所以面子薄躲了?”   秋华眨着纯真的大眼睛说,“八成是看上了,一见倾心的事儿市井才子佳人的话本子里说的多了,估计也就是这么回事儿。她这个小郡主,不是那种矜持的因为自己脏乱不像样子不敢看陌生年轻男子的人?”   苏风暖一时无言,抬头望天。   今夜这月色不是特别明亮,带着几分烟雾朦胧,黑天半夜的,苏思萱的眼睛倒是放了光,看清许云初,一颗心倾了出去了吗?   许云初是国丈府的小国舅,可不是寻常世家贵裔公子啊,虽然苏思萱是燕北王府的小郡主,不过这小屁孩的性子,入得了小国舅的贵眼吗?   她只不过是念头一转,便随即放开,收回视线,懒得再理会。无论是许云初,还是苏思萱,总归是别人的事儿,爱如何如何,与她没什么关系,只要苏思萱看上的不是叶裳就好了。   秋华突然凑近苏风暖,放大脸在她面前,不怀好意地笑,“苏姐姐,你在想什么啊?”   苏风暖又伸手敲她脑袋一下,笑道,“你才学了几两的读心术?就对我用了?当心我将你从内到外扒的一丝不挂。”   秋华顿时后退了两步,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瞪着他,婴儿肥的脸蛋顿时鼓鼓的,“你这坏人。”话落,她道,“我不就猜出你想着幸好萱萱喜欢的不是叶世子吗?否则你就难办了是不是?”   苏风暖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地道,“我说你的读心术只有几两的本事,你也别不服气。你猜了其一,却悟不透其二其三。我虽然是这样想,但我后面想的是,她若是看上叶裳,我就将她扔去你的恶狼谷喂恶狼。”   秋华瞪着眼睛,又使劲地瞪着眼睛,半晌后,她不服气地说,“待燕北事了,我倒要跟你进京去看看叶世子到底长什么样,让你迷了心窍。”话落,她轻哼,“叶昔哥哥说,你心底早就装了一个人,除了他外,天下所有男子你都看不上,视如粪土。我倒要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真金?怕不怕被火炼。”   苏风暖好笑,上前两步,又伸手点点她额头,“你还想着拿火炼他?别被他炼就成。”话落,抬步走下城墙。   秋华一噎,好奇地追着苏风暖,“叶世子真的很厉害吗?比叶昔哥哥还厉害吗?”   苏风暖笑着说,“不是厉害,是有一个黑心罢了。论起黑心黑肺,你的叶昔哥哥不及他。”   秋华欷歔,“不是?他这么坏?”   苏风暖失笑,对她道,“师叔没教导你吗?人怎么能单纯地用好坏来形容?人性复杂着呢。”话落,她揉揉秋华脑袋,“快回去休息,再问下去,就变成长舌妇了。”   秋华嘟起嘴,“好了,不问就不问,在我看来,你那叶世子就是一个坏人,跟你一样坏,否则你怎么会那么喜欢他呢。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完,估计是怕苏风暖打她,一溜烟跑了。   苏风暖又气又笑,这个小丫头子,皮紧了。   苏镇听了苏风暖的主意后,觉得甚是可行,连夜调动人马在四城外挖沟壑,城中所有的铁锨铁器镐头都派上了用场,诚如苏风暖所说,不够命打铁铺连夜打造。一时间,所有兵士们干的热火朝天。   陈述进入了燕北王府内给他安置的院落后,洗了个澡,想着要养精神明日打仗,倒头就睡了。   许云初沐浴后,没什么睡意,换了一身干净轻便的衣服,出了燕北王府。城中亮如白昼,城内诸人来来往往,十分忙碌,百姓们都从家里出来,拾出干柴、油布等物。   许云初奇怪,问了一个人,那人说世子安排人正在四城外挖沟壑,待沟壑挖好,点燃沟壑火龙,用来挡北周兵马。他听罢后,一时抚掌道,“确实是好计!”   这时,秋华从远处跑来,险些撞到了许云初身上,幸好许云初躲得快,没被她撞到,她也及时止步,看着许云初,“小国舅?”   许云初微笑,浅浅一礼,“秋华姑娘!”   秋华一愣,“你见过我吗?你认识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我好像第一次见你?”   许云初笑着说,“我到了燕北后,听闻有一位姑娘会驭狼之术,跟随在苏姑娘身边前来燕北相助,身穿道袍,名唤秋华。如今姑娘穿着道袍,在下便认出了姑娘。”   秋华恍然,看着许云初,挠挠头,“小国舅好聪明啊。”   许云初失笑,“算不上聪明,只是如今燕北城内应该只有姑娘一人穿道袍,很好辨认。”   秋华诚然地点头,“穿道袍方便。”话落,她问,“小国舅舟车劳顿,不是去休息了吗?怎么还来到了街上?”   许云初道,“我不是很累,出来转转,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部署的。”话落,他问,“你可知道苏姑娘在哪里?”   秋华回头一指,“你要找苏姐姐啊,她就在那边。”话落,她忽然凑近他问,“小国舅,我问一件事儿呗。”   许云初含笑,“姑娘有什么事情要问在下,但问无妨。”   秋华四下看了一眼,没见到苏风暖,便小声说,“我问你哦,据说叶世子长得很好看,举世无双,容冠天下。是真有那连女子都不及的倾世姿容吗?”   许云初没想到秋华问的是这个,顿时一怔。   秋华瞅着他,“怎么?不是吗?难道传言是假的?”   许云初很快恢复如常,微笑道,“叶世子的容貌确实当得上无双姿容,不过若说连女子都不及的话,倒也不对。至少在下以为,苏姑娘的姿容与叶世子的姿容有得一比,难分秋色。”   秋华闻言顿时讶讶了两声,睁大眼睛道,“原来他真的长得那么好看啊。”   许云初笑着点头,“是啊。”   秋华啧啧道,“那比叶昔哥哥呢?叶昔哥哥的容貌当真也不及他?”   许云初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容貌姣好,显然因为年岁偏小,还没长开,但有点儿婴儿肥也显得颇为可爱,尤其是一双眼睛,颇灵动,他笑着道,“略逊色一些。”   秋华“啊”了一声,说,“那我知道了。”   许云初含笑问,“秋华姑娘知道什么了?”   秋华神神秘秘地说,“苏姐姐这个人,明明自己已经很美了,是个绝色美人,可是偏偏不自知,最喜欢美人,贪图美色。所以,你懂的,她见了天下间无双姿容的叶世子,自然一颗心就赔进去了,看不见天下其余男子了。”   许云初一时无言。   秋华退后两步,对他摆手,“我的问题问完了,这是秘密哦,你不准告诉苏姐姐。”话落,她又一溜烟地跑了。   许云初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身见秋华已经跑得没了踪影,哑然失笑,倒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   这时,苏风暖从远处走来,月色下,她一身浅粉锦绣烟罗裙,风吹过,轻轻扬起,她周身气息沉静镇定,缓步而来,如闲庭信步,眉眼淡如远山。让人见了,很容易忽视她的容貌。   许云初这样微远的距离打量苏风暖,第一次觉得,认识她以来,他忽略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她有时候真的与叶裳何其相像?叶裳无论什么时候,都带着这种沉静到极致的漫不经心的淡然气息,似乎周遭一切,都不看在眼里,任何事情,在他面前都云淡风轻。   他想到秋华刚刚对他说的话,一时间不由地摇头,想着她错了,苏风暖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是为了容貌而看上叶裳?   容安王府的叶世子,也是常人难极的一个人物。只不过这么多年,都被他掩饰在了纨绔张扬不羁世俗横行不堪的外表下,将所有人给误了。他与苏风暖一样,都是视名声如粪土的人。   ------题外话------   缓解缓解,最近这根弦绷的太紧张了,每天精神高度集中,情节比较燃的后果就是写六千字比写一万字还累~   六七年前,每天万更,一天下来还有玩的时间,以及和同行们闲扯的时间,如今腰椎、颈椎、眼睛各种抗议,果然是久坐成病。连周末陪小朋友出去玩一圈都觉得奢侈。   如今粉妆不知不觉已经九十多万字了,前几天我交第三册 出版稿子,出版编辑都惊呆了,估计没见过我这样不用编辑拿着小鞭子催就痛快交稿的速度作者~   再想想,以前和我一起写书一起闲扯的人,不是转行就是改行再就是封笔了,感慨地觉得,如今我还能坐在电脑前坚持地写自己喜欢的故事,还可着劲儿欢喜地呼唤月票,已经可以称之为不错了是?   所以,说到重点,姑娘们,月票是给我加油的必备武器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火烧敌营   府卫离开后不久,陈述进了燕北王府。   他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灰头土脸,大踏步进入燕北王府时,府内的人都想仔细地看看这位火烧北周军后方大营让北周军撤兵的安国公府二公子,可是打量了半晌,都没能看清楚他的脸。   他脸上的土实在太多了。   府卫将陈述领着来了燕北王府的报堂厅。   陈述在门外使劲地拍了拍身上的土,才迈进了门槛。   苏风暖看到陈述后,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对他笑道,“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脸是掉进泥坑里了吗?”   陈述瞅着苏风暖,咧嘴一笑,“北周后方大营也有一万兵马守营,我怕我本来的容貌被北周的贼子认出来,识破我不是西境的人,误了大事儿,便在脸上糊了泥巴。”   苏风暖笑着点头,“怪不得。”   许云初也笑道,“比我预想的回来得早,辛苦二公子了!成果如何?”   陈述大手一挥,摇头,“没什么辛苦的!”话落,大笑道,“烧了北周后方军营两个粮仓的粮草,过瘾。只是可惜时间有限,北周撤兵回营救急得太快,还有两个粮仓没烧到。”   苏风暖道,“已经不错了!皇上的御林军可有折损?”   陈述咳了一声,“折损了几百人。”   苏风暖道,“北周也有一万兵马守营,你也只带了一万御林军,能在北周一万兵马驻守下烧了两个粮仓,只折损几百人,也是大功一件。”   陈述不好意思地拱手,“我还是废物了些,若是你去,一定分毫不损,没准将北周后方大营的粮仓都烧了。”话落,他兴奋地道,“昨日我们来到燕北后,可都听说了,你在风口山不费吹灰之力一兵一将都未损,就烧了楚含九万兵马。实在太厉害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风暖含笑道,“因为燕北地形特殊,风向不定,风口山更是风云变幻,时刻不同。我在风口山待了一年,每日琢磨风向,自然比谁都知道如何利用风口山的地形和风向。楚含虽然有燕北地形图,但他不熟悉风口山,自然要败在我手下。”   陈述敬佩地道,“苏姑娘,以前我只是小小地佩服你,如今我是大大地佩服你。你真是女中豪杰。”   苏风暖虽然从小到大被人夸过不知道多少次,但从没有一次是被人这样说成女中豪杰的。她一时好笑,对他道,“女中豪杰算不上,楚含骂我心如蛇蝎,火烧九万兵马,确实造孽,不过非常时期,他北周犯我,燕北五万府卫折损所剩无几,容不得心慈手软,他倒也没说错。总之我算不上真豪杰。当得上豪杰的人,都心怀大义,心地仁善,没有歹毒之心。”   陈述闻言大,“苏姑娘妄自菲薄了,我看你用毒计用得真是最好不过了。北周侵犯我南齐,本就狼子野心,活该讨不到好处,火烧他九万兵马,也是楚含咎由自取。心如蛇蝎又如何?他北周暗中谋划谋求我南齐国土,围困燕北数日,心肠更毒。”话落,他畅快地道,“可惜我们比你晚到一日,没看到你如何在风口山利用大火吞了楚含九万兵马的。想必当时一定壮观。”   “这话说得倒也有理。”苏风暖笑着点头,对二人道,“你们也累了,先去洗漱歇着。明日说不准楚含还会带兵攻城。我们还是不能松懈。”   陈述道,“我不累!”   苏风暖失笑,“人不是铁打的,你如今不累,不代表明日不累。今夜一场恶战,京麓兵马折损一万。燕北府卫也只剩下三千多人了。如今算上你们带来的御林军。城内满打满算只有七万三千人。也是难以抵过北周四五十万兵马。明日北周攻城,我们还是要拼死对敌,稍后我派人将饭菜端去你们房中,你们吃过饭菜后,今夜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才是。”   陈述闻言点头,“你这样一说,我还真累了!”   许云初笑道,“我确实也有些累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去休息。”   苏风暖抬手招来人吩咐了一声,有人带着许云初和陈述前往院落安置。   二人离开后,苏风暖出了报堂厅,前去寻苏镇。   苏镇安排完五万御林军后,正站在焚化场地,跟着燕北府卫们一起焚化战死的将士。   苏风暖来到焚化场地后,沉默地看了片刻,对苏镇道,“二叔,将战亡的名单册给我。”   苏镇命人拿来名单册,递给了她。   苏风暖举着火把,拿着名单册看了一会儿后,对苏镇道,“待北周退兵,燕北平安后,则一处风水好的地方,建造一处将士碑。把这些战亡将士的名字都刻在上面。燕北府卫的,京麓人马的,御林军的,一个也不落下。”   苏镇闻言点头,“好,他们为燕北立下战功,是不该就这么焚烧,除了上报朝廷领些抚恤后,什么也留不下。世代燕北百姓们是该感谢他们,建碑为念。”   苏风暖将战亡名单册折起,又道,“将‘苏’字的大旗命人高挂在燕北四城的城墙上,让楚含真以为是我爹的先锋军先来了。”   苏镇道,“我也正有此想法。”   苏风暖又道,“不过即便挂了大旗,楚含也不是个能凭着我爹的一个旗帜便能吓唬住的人。他今夜发现不是大军前来,而是中了故布疑阵的计,一定会派探马往西查看。一旦没发现西境大军,他一定会大举攻城。最多明日白天一日,明日晚,他还会攻城。”   苏镇道,“皇上的御林军果然非同凡响,确实是精兵,有五万御林军在,他不会轻易破城。”   “城内虽然多了五万御林军,但相较北周几十万兵马来说,也是杯水车薪,不足抵挡。”苏风暖沉声道,“二叔,我有一个想法,可能实行起来比较难,但我觉得,可以一试。”   “什么想法?快说!”苏镇立即道。   苏风暖看着他道,“连夜安排人,将东南西北四城的城门外,挖三丈宽五丈深的沟壑,然后,将沟壑里面添满干柴和油布、油脂等易燃物,待北周兵马一到,便点燃沟壑里面的东西,沟壑内的东西一旦燃起来,便会形成围绕着燕北城的沟壑火龙。阻挡住北周兵马。”   苏镇闻言顿时一拍大腿,“又用火啊?好主意!”   苏风暖道,“风口山大火是北周兵马的一场噩梦,今日我在城墙上用油布点燃,他们便不能靠近城墙,那么,挖了沟壑火龙,我倒看他们如何越过来攻城。”   苏镇大为赞赏,“这个主意妙啊!我这就安排所有士兵去挖沟,我们城内如今有七万人马。牵着手排着对也能围燕北城两圈了。虽然难些,但明日傍晚前,也不是不能完成。”   苏风暖道,“既然如此,二叔快些吩咐人去!城内的铁锨等物若是不够的话,命人连夜打造。”   苏镇点头,“好好,我这就去安排!只是皇上的御林军歇不上了。”   苏风暖道,“他们就是为了燕北战事而来,挖沟总比上阵杀敌容易。”   “也对!”苏镇颔首,“我这就去。”话落,匆匆去了。   苏风暖在焚化场地站了片刻,又转身重新上了城墙。   只见北周后方大营的火光已经消失,显然是北周兵马将火给扑灭了。   她刚站了片刻,秋华也登上了城墙,对苏风暖说,“苏姐姐,我看到小国舅了,他好俊啊,我听京中传言说太后曾经有意将你赐婚给他哎,这样的男子,看着温温润润,谦逊有礼,真不像是个能带兵打仗的人,没想到还真有本事,他只带了几万人马来,便唬退了北周大军。”   苏风暖笑着道,“国丈府的小国舅,武双全,才华冠盖京城,声望名动天下,京中无数闺阁小姐心仪爱慕趋之若笃。他自然是不负他的名声,确实有真本事。否则皇上也不会让他来燕北。”   秋华闻言欷歔,“好多女人都喜欢他啊?”   苏风暖好笑地说,“是啊。”   秋华立即问,“那你的叶世子呢?有没有人喜欢他?听说他名声不好,差极了,是个纨绔,在南齐京城横着走,无人敢惹。”   苏风暖失笑,“自然也有人喜欢叶裳。”话落,她望着京中,轻轻浅浅地笑着说,“叶裳不需要什么好名声,他和许云初不同。”   秋华眨眨眼睛,瞧着苏风暖,半晌后,郁郁地说,“苏姐姐啊,你赐婚给叶裳了,那叶昔哥哥怎么办啊?你不嫁叶昔哥哥吗?”   苏风暖好笑,伸手敲了一下秋华的头,对她笑着说,“你的叶昔哥哥是我的师兄,兄长如父,我自然不会嫁个如父亲的兄长。”话落,又笑道,“更何况,他有江南叶家,无数亲人长辈,将来也会自有良配。而叶裳的容安王府是个空壳子,他只有我。”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六十三章 商议计策   苏风暖走到近前,扬眉看着许云初。   许云初对苏风暖微笑,温声道,“我不是十分累,睡不着,出来走走,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苏风暖笑着将她建议苏镇带着所有士兵在四城外挖沟壑准备围成沟壑火龙以阻挡北周兵马之事说了。   许云初含笑赞道,“我刚出来时也听说了,这的确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好计策。”   苏风暖道,“若我所料不差的话,今夜回去,楚含要打探一番。明日白日不会攻城,明日晚攻城的话,日夜赶工,沟壑火龙能完工派上用场了。”   许云初颔首,“七万兵马都派上用场的话,差不多。”   苏风暖望向焚化场地,收了笑意道,“从北周兵马侵犯燕北之日起,燕北王府五万府卫,在我来到燕北之前,只剩下不足五千之数,折损了四万五。今夜北周大举攻城,我用尽所有办法,但还是折损了两千府卫,如今燕北府卫仅剩下三千人了。而我带来的三万京麓兵马,今夜也折损了一万有余。如今你带来了皇上的五万御林军,城内所有兵马加在一起,七万之数,不足以与北周几十万大军硬拼。于是我想着用这个办法,能不费一兵一卒阻挡住北周兵马再次攻城最好不过。否则我怕就算我们死撑到西境兵马来到,这些人也所剩无几了。”   许云初也望向焚化场地,那里火光冲天,已经燃了一个多时辰,还在继续。他点头,也收了笑意,沉声说,“你说得对。沟壑火龙一旦燃起,定能阻挡住北周兵马靠近西城城门。不能靠近,便没办法攻城。”顿了顿,又道,“不过水能灭火,北周若是引水来灭的话……”   苏风暖道,“燕北风土冷硬,所以,早在几十年前,护城河早就干了。距离燕北城最近的水源是黑水河和清水潭,不过最近的源头也在几十里外。城内的引水是用铁管接了百里外的青泉岭,不过埋于地下十几丈,他们既然入不了城,自然接不了城内的水源。所以,楚含来攻打燕北,才将后方大营按扎在三十里外,因为那里靠近清水潭。北周士兵引水用清水潭的水。”   许云初恍然,“这样说来,楚含是没办法引水来灭火了。”   苏风暖点头,“就算他要引水灭火,也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我们如今要的就是拖延时间,等待西境救兵。”   许云初点头,忽然问,“有没有可能,我们前往清水潭下毒?北周兵马既然引水于清水潭的话,一旦全部中毒……”   苏风暖叹了口气,“这个我也想过,但清水潭的水直通青泉岭,对清水潭下毒,除非我们也不喝清水潭的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话落,又道,“整个燕北百姓们,都引青泉岭的水,一旦在清水潭下毒,那么,危害的不止是北周军和燕北城,还有整个燕北地界的百姓。”   许云初立即打住想法,道,“确实不可取,不想也罢。”   苏风暖笑了笑,望向北方天空,叹道,“就算可取,也不能取。两国交战,北周虽不仁义,狼子野心,侵犯南齐,早先在风口山,我急救燕北城,迫于无奈,引山林大火,烧了楚含九万兵马,虽说是北周咎由自取,但到底是涂炭生灵,真是造孽。”   许云初闻言道,“姑娘有仁善之心。”   苏风暖嗤笑一声,摇头,看着他道,“我若是有仁善之心,便不会放火烧山烧楚含九万兵马了。只不过,下毒有轻重,轻的话,迷药之类的,军中大夫轻易就能解了,歹毒之药的话,是要人命的。北周几十万大军,让其全部中毒而死,世间若是真有神佛,怕是也不应。”   许云初笑道,“我记得姑娘早先说过不信佛。”   苏风暖哂笑,“我是不信佛,但设想,若是将北周几十万大军都中毒而死,一旦处理不当,燕北百姓们引水也会跟着遭殃,更甚至,可能会引发瘟疫。瘟疫一旦蔓延,那么整个燕北也就完了。我们是来救燕北,不是来为战而战,不是为让北周所有兵马全部死才是达成目的,救燕北百姓,让北周退兵才是目的。”   许云初闻言惭愧地道,“云初不才,心胸狭隘了。姑娘说的极是。”   苏风暖笑着摇头,“小国舅自谦了,你的心胸可不狭隘,情势所迫之下,想些特殊之法,也不框外。家国大事面前,不谈心胸。”话落,她一笑,“只不过我是已经烧了楚含九万大军了,这等造孽之事,不是迫于无奈的话,但分有一丝别的办法,也不想再涂炭生灵了。”   许云初也是一笑,道,“北周来势汹汹,誓要破燕北城,即便我们怀有苍天有好生之德之心,恐怕北周不这么想,不会轻易退兵。”   苏风暖道,“北周多年来国富兵强,不怕打仗,但我们南齐如今内忧外患,时间一长,粮草军械都会供应不足,拖不起。所以,待西境兵马一来,我们还是必须要狠狠地打楚含一巴掌,然后,让他退兵,滚回北周。”   许云初点头,“的确,我们南齐如今怕打仗。”话落,他道,“不过北周二皇子楚含是个有野心的人,若不狠狠给他一个教训,他就算退回北周,怕是还会再犯。”   苏风暖敲敲头,浅声道,“在西境时,我重伤了他,但并没有杀得了他,那时是因为一块寒玉佩。前日,我在黑水河岸,本有机会杀他,但因为我堂妹苏思萱在他手中,我受他威胁,也没能杀了他。如今再找第三次机会不易了。”   许云初道,“北周王几位皇子中,独宠这位二皇子,其他皇子没有这位二皇子有野心,有本事,所以,不及二皇子受宠。但其他皇子长期被他压制,心下想必也多有不满。若是我们想办法让北周内乱,皇室皇子争斗的话,兴许北周再无暇兴兵来犯南齐,我们除内忧,加速军事国力。待北周再犯,便不怕了。”   苏风暖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待西境兵马来,我们狠狠打一仗,打得楚含退兵后,再想个办法,让他们内斗起来。楚含吃了败仗,死伤无数兵马,北周王即便再宠爱他,多少会也有点儿不满,若是他再生出别的事儿,诸皇子们一致对付他,有他好受的。”   许云初含笑点头,“正是如此。”   二人正说着,苏镇从前街走过来,见到二人,立即说,“我会安排好士兵,轮流挖沟壑,一批歇着,一批挖。这样的话,效用高些。”话落,对二人道,“你们回去歇着,尤其是小国舅,你从京中奔波而来,未曾好好歇着?城内有我盯着,你们去。”   许云初笑着道,“我本睡不着,出来转转,如今苏姑娘已然想到了对策,我是可以踏实休息一番了。”   苏镇上前拍拍许云初肩膀,“去!待等来西境兵马,把北周打退,我们再喝酒。”   许云初含笑应诺。   苏风暖虽然不太累,但苏镇坚持让她回去歇着,她也不再推诿,回了燕北王府。   她回到自己的在燕北王府内的院子,便见到苏思萱等在院中,只见她坐在藤椅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划着,她微微挑眉,问,“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歇下?在我这里做什么?”   苏思萱闻声抬起头,扔了水中的树枝,立即下了藤椅,快步走向苏风暖,“姐姐,你回来啦?”   苏风暖点头,看着她,只见她显然已经梳洗了一番,比夜晚时干净整洁多了。   苏思萱来到近前,看着苏风暖,小声说,“姐姐,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儿?不问的话,我睡不着……”   苏风暖瞧着她,见她面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她挑眉,点破她道,“是问关于小国舅的事儿?”   苏思萱顿时一吓,睁大眼睛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苏风暖笑了笑,走到藤椅上随意的坐下,闲闲地说,“你要问他什么事儿?是他可有喜欢的人?还是可有婚配?还是有什么女人喜欢他?还是他家世如何?家中都有什么人?他人品如何?好不好之类的?”   苏思萱更是睁大了眼睛,看着苏风暖,一时像是被吓到了,呆呆的。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六十四章 掐灭火苗   苏风暖看着苏思萱,想着她到底是个被她二叔宠惯坏了的小姑娘。︾︾︾小︾说   她低头看了一眼藤椅下面的地面,只见被她用树枝乱七八糟地画出不少痕迹,凌乱至极,看不出画的是什么,反应她不平静的内心,一团乱麻。   这乱如麻的内心,大概是因为今日见了许云初?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动了春心。   才华冠盖京城,声望名动天下,让京中无数女子趋之若笃的小国舅,自然丰仪出众,仪表非凡。苏思萱一个小姑娘,见了他后倾心不已,抵不住他的风采,倒也不奇怪。   她抬起头,看着苏思萱,这么多年,她始终记得都是因为这个小丫头,那时见了女扮男装的她,追着她跑,闹着喜欢,才让她爷爷炸师傅私下定下了婚事儿,后来才让她在无忘谷受了一个多月的苦。所以,这么几年来,她从未正经与她说过什么话,每次言谈说话都是玩笑居多,逗弄她。   如今她觉得,她身为堂姐,燕北苏家嫡系一脉,她也就这么一个至亲的堂妹妹,她有必要提点一番,免得她撞死在南墙上。   于是,她看着苏思萱,对她平声道,“萱萱,你是燕北王府的小郡主,生于燕北,长于燕北。如今燕北军情紧急,北周一日未退兵,西境援军一日未到,燕北一日就未真正大安。小国舅带来的五万御林军,也是杯水车薪,不抵大用,退不了北周兵马。”   苏思萱又是一怔。   苏风暖继续道,“不管你今日见了小国舅一面,对他生出了什么心思,都要给我收起来。燕北苏家的女儿,家国危难之前,怎么能有心思想儿女情长?若是二叔知道,你的家法又要累积上一笔。”   苏思萱闻言顿时羞愧地低下头,细若蚊蝇地说,“姐姐,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的?”   苏风暖看着她道,“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苏思萱脸顿时红了,怯弱地说,“我……我就是见到小国舅,觉得他……他……”   苏风暖见她说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便接过她的话道,“你觉得他容貌俊秀,风采出众,谦谦君子,仪表非凡,对他一见倾心对不对?”   苏思萱脸更红了,头更往下垂了几分。   苏风暖看着她笑道,“不止你一个人见了小国舅会动春心,京中多少闺阁小姐,都对他趋之若笃。国丈府的小国舅不止在京城有名,在天下名声也是叫得响亮,京中无数女子都喜欢他,天下很多女子也将他当做春闺梦里人。”   苏思萱闻言顿时抬起了头,睁大了眼睛。   苏风暖又笑道,“人对于美好的人,都有追逐之心。不得不说,小国舅的确当得上品貌一流,才华出众,人如其名。你一见之下,对他颇为心仪,也没什么大错。不过……”她话音一转,“家国临危,你身为燕北王府的小郡主,却不该在这时候思这个。”   苏思萱被说的面红耳赤,小声认错,“姐姐,我错了。”   苏风暖看着她诚然地道,“知道错了,改正,便也就没什么了,但若是……”   苏思萱看着她。   苏风暖话语在舌尖打了个转,还是觉得有必要让她悬崖勒马,便如实道,“喜欢小国舅的人不计其数,想嫁入国丈府的人也不计其数。你若只是悄悄地爱慕一下,便也无伤大雅,谁家的女儿没有个思春之人?但若是有别的想法,我劝你尽早打住,别再往下想了。”   苏思萱看着苏风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小声问,“为何?”   苏风暖道,“你生于燕北,长于燕北,是二叔唯一的女儿,是燕北王府嫡系唯一的小郡主。二叔对你疼宠,视你为掌上明珠,燕北王府所有长辈们都爱护你,不对你做过多要求。可以说,你是含着金汤勺长大,虽然在礼数上,比我强许多,但搁在京城闺阁里,你的礼数也等于零,不够看。尤其是,放在一门出两后的国丈府,规矩严苛,一行一止,一举一动,都要求女训典范,不是有身份,就能嫁入国丈府的,不是有身份,就受得了国丈府严苛死人的规矩的。”   苏思萱又呆了呆。   苏风暖又道,“这说的是国丈府,我再跟你说说小国舅这个人。”   苏思萱点点头。   苏风暖道,“小国舅看着温润如玉,脾性极好,但其实骨子里是个十分自傲的人,寻常人,不入他的眼。我不知道将来他会娶个什么样的女子,是大家闺秀,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还是别的,我也说不好,但定然不是如今你这样的,不是我打击你,他眼界极高,看不上。”   苏思萱闻言顿时垮下脸,红色尽褪。   苏风暖想着她这样不客气地打击她一腔情潮,是不是有些过早了过分了?但转而又一想,一切的不可挽回收拢不住,都是因为在小火苗时没及时掐灭。以她这些日子对许云初的了解,笃定他看不上苏思萱,即便因身份入他的眼,也难以入他的心。   虽然许云初生于国丈府,长于国丈府,但也不是个被规矩束缚死的人。正因为如此,他的婚事儿,一定是他自己能做主的,自然是自己做主,自然是能入眼入心的。   这样一想,她放出狠话,不客气地道,“既然今夜你来找我,我也就与你说说,言尽于此,你也不小了,总该能分得清我话语的好坏。若是你听不进我的话,那么,他日你撞了南墙,也最好别到我面前哭,我会忍不住把你扔去恶狼谷喂恶狼。”   苏思萱一吓,顿时脸刷地一变,委屈地水汪汪地看着苏风暖,“我不要去恶狼谷喂恶狼……”   苏风暖暗想,若是这副容貌,这个模样,我见犹怜,倒也惹人,只可惜,性子被娇惯怪了,自小到大,多少年了,已经难改了。她站起身,对她摆手,随意地说,“既然不想去恶狼谷喂恶狼,就好好想想我说的话,行了,回去歇着!”   苏思萱站着不动,小声说,“我……我还有话……”   苏风暖停住脚步,对她扬眉,“说。”   苏思萱咬唇,小声试探地问,“姐姐,我那日躲在爷爷屋外,听说你和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已经圣旨赐婚了。容安王府的叶世子比小国舅要好吗?”   苏风暖失笑,“怎么问这个?”   苏思萱小声说,“皇上和太后要给你赐婚的事儿,早就传到了燕北。听说皇上中意叶世子,太后属意小国舅,但如今皇上既然为你和叶世子赐婚,我又听爷爷说你喜欢叶世子,那……是不是叶世子比小国舅好,才让你喜欢?否则那么多人喜欢小国舅,为何你不喜欢呢?”   苏风暖好笑地道,“叶世子和小国舅是两个不同的人,无法比较,不能说谁好谁不好。只能说,叶裳是我自小就喜欢的人,而小国舅无论多少女子喜欢,我不喜欢,与他好不好无关。明白了吗?”   苏思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苏风暖看着她,“还有要问的吗?”   苏思萱摇摇头。   苏风暖转过身,向屋中走去,她走两步后,没听到身后的动静,苏思萱没立即离开,她有回转头,见她可怜兮兮地站在原地,她笑道,“还有什么事儿?一次性说完。”   苏思萱小声说,“我想跟你一起睡……”   苏风暖伸手揉揉额头,无奈地招手,“行,进来。”   苏思萱顿时高兴起来,捂着脖子快步跟上苏风暖。   苏风暖看着她高兴的模样,仿佛刚才听说国丈府和许云初那些受打击的话都没发生过一样,暗自摇头,到底是娇惯纯真如孩童,这转眼就放开了吗?也太快了!   回到房间后,苏风暖简单收拾了一下,待她收拾完,发现苏思萱已经躺在她的床上盖着她的被子睡着了。她一时又有些无语。   第二日清早,苏风暖醒来,见苏思萱还在睡,便悄声下了床,简单梳洗之后,出了院子。   来到旺角楼,拿着瞭望镜对城外望了一圈,四城外正热火朝天地挖着沟壑,北周兵马在三十里外,没什么动静。看来今日白天如她所料不攻城了。   她拿着瞭望镜看了片刻后,身后传来动静,紧接着,陈述的声音响起,“苏姑娘!”   苏风暖放下瞭望镜,回身看向陈述,睡了一觉的他,看起来十分精神,她一笑,“二公子!”   陈述兴奋地道,“我早上起来,去城外转了一圈。”话落,他竖起大拇指,赞扬道,“你真是太厉害了,竟然想出了这样沟壑火龙的计策。我决定了,以后就跟在你身边了,把我生锈的脑袋好好打磨打磨。”   ------题外话------   又是一个周末啦~   月票~   月票~   月票~ 第一百六十五章 她来保他   苏风暖闻言失笑。   想着陈述还不知道安国公府已经出事儿了?若是知道的话,他如今就兴奋不起来了。即便他与安国公父子隔膜很深,但到底是血脉至亲,安国公府总归是他的家。   他如今随许云初来了燕北,皇上即便仁善是个仁君,但总归是帝王,安国公府和景阳侯两府伙同月贵妃通敌卖国其罪不赦是没救了。皇上不可能没有斩草除根的心思。若是她所料不差的话,缉拿他的人已经在来燕北的路上了。   她收了笑意,看着他,半真半假地说,“二公子确定想要留在我身边?”   陈述一怔,瞧着她,见她似笑非笑,像是打什么主意,他顿时警醒地说,“我说的留在你身边打磨生锈的脑袋,不是别的意思,你可别因此打主意害我啊,被叶裳知道,非劈了我不可。”   苏风暖好笑,“你这么怕叶裳?”   陈述咳嗽了一声,挠挠头,“那个家伙阴着呢,自己的东西从不让别人靠近,我连抱一下他的大白猫他都不干,更何况靠近他的人了?”   苏风暖一时无语,好笑地说,“我知道你不是别的意思,不过想跟在我身边的人多了,我也不是谁都收的。若是陈二公子想从我这学什么东西,那么,得拿出点儿让我收了你的诚意来。”   陈述顿时睁大眼睛,问她,“什么样的诚意?送礼行不行?”   苏风暖笑着挑眉,“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吗?先说说。”   陈述琢磨了一下,认真地说,“我收藏的好东西倒是不少,不过若说能拿得出手的话,不及叶裳府中的东西。不过你若是不嫌弃,我都可以给你。”   苏风暖失笑,“二公子真大方。”   陈述道,“我是求学若渴。以前在京中时不觉得自己是没本事的人,可是出了京城,来了燕北,才知道天地宽阔,以前我眼界过于狭小了。而苏姑娘你年纪轻轻,见识却高远,本事也是极大,真正让我见识了什么是真有本事的人。有本事不论男子还是女子。”   苏风暖微笑,看着他说,“我不要你的礼,你若是真有心跟在我身边打磨的话,我只要你许个诺,三年之内,你的命就是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必须要做什么,我不让你做什么,你一定不能做什么。否则,我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一旦违背我的原则,总要付出些代价。死容易,生不如死才难。”   陈述惊讶地看着她,“这个条件?三年?”   苏风暖颔首,“你没听错,是三年。”   陈述问,“那三年后呢?”   苏风暖道,“三年后你意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一切都由你自己做主。”   陈述看着她,一时呐呐无言。   苏风暖转过身,从旺角楼看四城外,淡淡地笑着说,“二公子好好想想,你既然想跟在我身边打磨,我也没与你说笑。你可以不必现在就回答我,等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陈述看着苏风暖,她转过身的背影纤细笔直,粉色裙摆随风轻扬,站在旺角楼望着四城外,沉静浅淡,就如俯瞰着世间天地,天地在眼里,轻若云烟。   心境到何等高远的地步,才能有如此风华气度。   他想起他自从认识苏风暖以来,见过她数面,每一面都不同,第一次他们一群人为叶裳在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焦急打马进城狂奔险些马踏一位老婆婆,是她出手相救,第二次她进京夜闯城门,冒充他的表妹,找他援手,后来他和叶裳当街相遇她与叶家嫡子叶昔一同进城,再后来叶裳为皇上挡掌,她住进容安王府以医术相救,再后来她公然地在他们面前调戏叶裳,再之后便是他们所见的二人共同游湖,互喂食莲子……   每一面,都不相同,她似乎有千百张面孔,或调笑、或浅笑、或淡然,或冷静,或云淡风轻,什么都不看在眼里,或喜欢玩闹,性子懒散……   如今来了燕北后,他又看到了她面对北周几十万大军围攻,濒临险境,面不改色,沉稳有度,当机立断,足智多谋等等不同面。   天下间怕是再没有一个女子如她一般?男子也难以极得上。   他想着,若是他能跟在他身边,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早先登上旺角楼时,他只是突然有这么一个想法,便随口说了,被她这样一问,他却愈发地觉得,若是真能跟在她身边打磨的话,定是好事一桩……   自从他娘离去后,安国公府便不能算是他的家了,父不慈,后母不贤,安国公府的家业不会是他的,他身为嫡子,就算想方设法继承安国公府的家业,也不过是靠祖荫而已,而他不想靠祖荫,想要自己闯出一番功业来。   出了京城,才知道天宽地大,才知道自己渺小如尘埃,本事不大。   以前他颇有些看不上许云初,觉得他靠着国丈府荣耀的门楣,被夸大了才能,没什么了不起的。出了京城后,一路行军,来到燕北后,许云初故布疑阵,调遣有度,解了燕北的燃眉之急,他才真正地佩服了他。比起名副其实的许云初,他觉得自己差得太远。   他一番思索下,猛地咬牙,“三年时间也不长,我应你了,定守承诺,从今日起,三年内,我陈述这条命是你的。”   “哦?”苏风暖转回身,笑看着陈述,“这么快就应诺了我了?看来二公子这一趟来燕北受的刺激不小,是真想自己建一番功业,出人头地。不过你还是好好想想,应了我就不能反悔了。”   陈述摇头,坚定地说,“不用再想了,我陈述虽然不是什么君子英雄,但也是个一言九鼎的人。言出必行。”   苏风暖再次问他,“确定?”   陈述颔首,肯定地说,“一言为定。”   苏风暖闻言颔首,笑道,“既然这样,那就这么说定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不能反悔的。”   沈述点头,“大丈夫,立于世,言必信行必果。从今日起,三年内,陈述甘愿追随苏姑娘,不理世人非议,拜姑娘为师。”   苏风暖闻言抬手笑着摇头,“拜我为师就算了。我的师门收徒相当严苛,不是我打击二公子,你不合格的。”   沈述一怔,“为何?因为我笨吗?”   苏风暖笑着摇头,“二公子不笨,只是我师门有规矩,从小传教。只年纪二公子就不符合,更遑论其他了。”   沈述想着江南叶家的嫡子与苏风暖是师兄妹,可见她的师门不是什么人都收的。他的年岁确实称呼一个比他年岁还小的姑娘为师傅不大合适,便点头,“好,听姑娘的。”   苏风暖见他丢弃了京中贵裔公子的优越性和面子,诚心实意想跟她一个女子学打磨自己,单论这一点,就常人难做到。另外,他一次未打过仗上过战场,便能火烧了北周后方两个粮仓的粮草,不得不说,是个可造之材,只是可惜,生在了安国公府,给误了。   叶裳的一众玩伴里,与他关系最近的也就是这个陈述了,叶裳不能保他,她来保他好了。   她伸手入怀,取出一枚黑色的无字令牌,她摆弄了一下,轻轻抬手,一缕极强的气劲注入令牌,她以手为笔,在令牌上刻字。   陈述看着她的动作,好奇地凑上前来看。只见苏风暖在令牌上正在写他的名字。   他看着她写的轻松,字如行云流水,十分漂亮,忍不住赞叹,说,“好字!”   苏风暖一笑,轻轻扬手,一缕气劲袭向陈述的中指,陈述“咝”地一声,只见一缕血丝顺着他的手飘出,注入了令牌的字体里。   须臾,苏风暖收了手,将令牌递给陈述,“这个送你了,三年后的今日,我再收回来。”   陈述伸手接过令牌,发觉这令牌质地十分坚硬,他拿到嘴边,用牙咬了一下,顿时硌得牙疼,他又用力地捏了捏,令牌纹丝不动,他摸了摸上面刻的足有一寸深的他的名字,泛着淡淡的浅红,他抬头问苏风暖,“这……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风暖笑道,“你刚刚不是看到了吗?”   陈述欷歔,“这令牌是玄铁的?你……你竟然能用手在上面写字?”   苏风暖道,“我这不算什么,若是我师傅来写,他能力透令牌,我的火候还是欠佳。不过我这个手法篆刻来说,也是天下独一无二了。你收好了,若是以后跟在我身边,便无需用他。若是在外面的话,遇到江湖中人,有人为难你的话,就可以拿出来。”   陈述点点头,爱不释手地又摸了摸令牌,啧啧赞叹一番后,小心地收了起来。   这时,许云初来到了旺角楼,看着陈述笑着说,“陈二公子真是好福气。”话落,对苏风暖说,“若是他日我有难,姑娘可否看在你我交情的面子上,也对我照拂一二?”   苏风暖笑了一声,“小国舅应该用不到。”   陈述瞅着许云初,得意地笑了起来。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六十六章 阻北周军   诚如苏风暖所料,白日里北周并未攻城,三十里地外的北周大营并没有什么动静——   燕北城四城的沟壑火龙日夜不间断地挖着,终于在傍晚时分,按照苏风暖的要求完了工。   苏镇按照苏风暖的主意,安排人将沟壑里添满了干柴和油布等易燃之物,只等北周兵马来攻城,便点燃沟壑里面的所有东西。   白日里,陈述带着人趁着北周兵马未攻城之际,又外出砍了大批的干柴,储备了几日之需。   傍晚时分,一切就绪,就等着楚含带着北周兵马前来攻城。   果不其然,楚含从昨日撤兵回到后方大营后,便命人打探西境来了多少援军之事。探马打探了一番后回报,说西境只来了几万兵马,已经入了燕北城,几十里地内再没见到其余兵马。   楚含方知是中了故布疑阵之计,怒道,“定然是西境兵马的先锋军,再探,探出百里。”   “是。”探马又继续向西探查。   直到第二日傍晚,探马回报,两百里外都没见到西境兵马的踪影,楚含这才知道根本没有西境大军。他怒道,“传令下去,出兵攻城!”   一声令下,北周兵马兵分四路,进攻燕北城。   傍晚,用过晚膳后,苏风暖与许云初、陈述、苏镇、章林等人一直等在旺角楼。   当看到北周大营有了动静,苏风暖回头对苏镇道,“二叔,传令下去,点燃沟壑火龙。”   苏镇点头,招呼了章林,一起下了旺角楼。   陈述站在旺角楼上向四下看,啧啧道,“这一处旺角楼修得可真好,堪比烽火台,站在最高点,可以一目百里。北周一有什么动静,就能第一时间发现。”   苏风暖道,“数十年前,北周曾经派了一队兵马进过一次北境,不过在无忘谷折损大半,后来,燕北便修葺了这样的一座旺角楼,以防北周再入境。”顿了顿,她道,“只是可惜,燕北虽然提前知晓了北周侵犯举动,但八百里加急还是没能将消息立即送进京,耽搁了救援,才将燕北如今陷入如此危难的地步。”   许云初叹了口气,“内政猛如虎,若无内忧,何惧外患?”   苏风暖点头。   陈述气愤地道,“皇上就是太过仁善了,依我看,贪赃枉法,通敌卖国之辈,就该全杀了!”   许云初看了陈述一眼,没说话。   苏风暖看着陈述气愤的样子,暗暗一叹,他定然不知道安国公做的那些事儿?   北周骑兵出动得快,不多时,便来到了四城外。这时,苏镇已经吩咐人点燃了沟壑火龙,熊熊火苗从沟壑里喷薄而出,顿时将燕北四城的城门围成了一条盘旋着的火龙。   北周兵马来到,楚含勒住马缰绳,看着被火龙围在中间的燕北城,他顿时阴下了脸。   副将在一旁惊奇地道,“这……这苏风暖是知道保不住燕北城了,要引火让燕北城**吗?”   楚含怒道,“她哪里是**?你没见这沟壑挖的距离城门还有数丈吗?这显然是为了阻挡我北周兵马攻城。”   副将更是大惊,“这……燕北城四城外什么时候挖了这火沟?”   楚含沉着脸道,“我是中了苏风暖的计,以为西境大军来了,为探西境大军,布局对付苏澈,没想到只区区几万兵马,倒给了她时间挖这个火沟。”   副将惊异道,“这样的火沟,我们越不过去,要想个办法,将火熄灭。”话落,他对楚含说,“二皇子,引水灭火。”   楚含闻言更怒,“最近的水源在几十里地外,如何引来灭火?”话落,他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道,“传令,北周兵马严阵以待,等着火灭。我倒要看看燕北城内有多少干柴,够苏风暖以火挡我多久?”   一声令下,北周兵马围困着燕北城,在沟壑火龙外严阵等候。   苏风暖站在旺角楼上看得清楚,见楚含收整兵将等候火灭,她弯起了嘴角,笑道,“我就怕他不等,只要等,就好了。城内的干柴等物够他等上三天三夜的。三日后,西境的援军应该也到了。”   许云初微笑点头,“所以说,这一计用得妙。”   沈述大赞道,“这样的计谋,也就你能想得出来。不费一兵一卒,就让楚含干瞪眼无计可施。”   苏风暖笑着说,“也不是无计可施,填土、填石都可灭火。只不过楚含远征燕北,军中除了兵马粮草外,再没有别的挖土的铁锨之物,燕北城五十里内方圆平坦,他要想运山石来盖火,要折腾五十里,难以做到。所以,除了干等,如今没别的办法。我是拿定他只能等,才用这个计策拖延他。”   陈述道,“可是我们储备的干柴,不够三日夜所用?我带着人出去弄的干柴,若是这般燃烧的话,也就只够一夜的。难道城内这么多干柴?”   苏风暖笑道,“如今已经过了中秋了!燕北气候本就照京城冷,深秋后,燕北就要家家户户生火炉取暖了。百姓们都会提前在中秋节前夕备好一冬的干柴储备。整个燕北城内的百姓们家里的干柴加起来,能烧上三天三夜的。”   陈述大赞,竖起大拇指,“你可真是绝了!这都想到了!哈哈哈哈……”   苏风暖微笑,“楚含还是不够了解燕北,他一定觉得我们城内的干柴也就够一夜所用,而殊不知我们有三日的储备。待他守了三日后,北周士兵们必定累乏,届时西境援军一到,正是出手对付他之时。”   陈述摩拳擦掌,“届时我也要上阵会会楚含。”   苏风暖失笑,“楚含不止会骑术射箭行兵打仗,内家功夫也是极好,比江湖高手不差多少。你不会内家功夫,到时候还是规矩些。”   陈述顿时偃旗息鼓,“这个楚含竟然这么厉害?”话落,他纳闷道,“可是我也没见他多厉害啊。”   许云初在一旁失笑,“你没见他多厉害,你只见他处处吃亏,那是因为他遇到了苏姑娘,若是换做别人,这燕北城早就在昨日夜里被他攻下了!”   陈述挠挠脑袋,诚然地点头,“也对!他遇到苏姑娘,是他倒霉。”   这时,苏镇快步上了旺角楼,对三人笑道,“缘缘的计谋果然管用,北周兵马未攻城,我们兵士辛苦挖沟壑,累得手都快废了,也值了。”   苏风暖笑着说,“二叔,安排好四城门驻守当值的兵士,每四个时辰换一批当值驻守的人。每当沟壑里的火小时,便从城墙上往沟壑里投放干柴,一直让沟壑里面的火烧着。不当值的兵士,全部休息。”   苏镇道,“好,我稍后便去传令!”   苏风暖笑着说,“您也累了,稍后去歇着,今夜我在这里看着守城。”   苏镇也确实累了,多日来,日夜不得休息,闻言也不推辞,点了点头。   苏镇离开后,许云初对苏风暖道,“摆一局棋,今夜我陪你一起守城。”   苏风暖一笑,爽快地说,“好啊,点上火炉,煮一壶茶,温两壶酒,我如今也正有兴致。”   陈述瞅着二人,眼珠子转了转,立即说,“我观棋。”   苏风暖瞅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陈述挠挠头,被苏风暖看透了小心思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睡不着……我保证观棋不语,不打扰你们下棋。”   许云初了然地微笑。   于是,这一夜,苏风暖和许云初摆了棋局,在旺角楼上对弈,陈述坐在一旁,他于经商上有天赋,于行军打仗也有机智和天赋,但对于下棋,也只是会而已,谈不上精。但苏风暖和许云初都是棋艺高手,所谓,高手过招,自然精彩。所以,陈述看得也是津津有味,毫无困意。   城外,北周大军等着城内干柴油布等物用尽,时刻打着精神,准备一旦哪里有松口,便突破松口,一举攻城。   楚含坐在马上,盘算着一旦有突破口,她这一次就让苏风暖死无全尸。   一夜,苏风暖和许云初摆了三局棋,三局到最后都是和棋。但天明十分,许云初落下一子后,对苏风暖笑道,“我输了!棋艺不及姑娘!”   陈述在一旁叫嚷,“没有啊!这不是和棋吗?你哪里输了?难道我眼睛看花了?这不是和棋吗?”   许云初一叹,敬佩地道,“是苏姑娘让着在下,二公子看着虽然是和棋,但其实在下早就棋局过半时便输了。”   陈述瞅着他,“不会?我怎么没看出来?”   许云初笑道,“苏姑娘走一步棋,看出十步棋。棋局过半时,她已经全部掌控了主动,而我只能跟着她设好的局一步一步地走到她想要的和局里,没别的路可走。这岂不是输了?”   陈述呆了一下,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轻笑,放下酒壶,对许云初道,“小国舅过谦了!由棋观人,小国舅品性高雅。我虽然设了局,但也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你只不过选择了最君子的一条路。这不算输。”   陈述闻言一个劲儿地拍脑袋,“哎呀,我果然很笨,看了一晚上的棋局,竟然没看出来。笨死了!笨死了!”   ------题外话------   月票~   月票~   月票~ 第一百六十七章 琴音杀人   楚含等了整整一夜,四城沟壑火龙未断过一个缺口。   单灼纵马来到楚含身边,对他说,“二皇子,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要想个办法啊。”   楚含心中恼怒,“我倒要看看苏风暖有多少干柴可烧?”话落,他问,“你可有什么办法?”   单灼摇摇头,“没想到她使出如此计谋,阻我们大军攻城,以前在兵书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也想不出什么计谋能破了她的这个火龙。”   楚含怒道,“最近的水源在几十里外,我们没有水车,无法取水,最近的山坡也在几十里外,苏风暖,着实可恨。”   单灼道,“依末将看,燕北城内应该有很多干柴,就算我们等下去,怕是也……”   楚含道,“这样四门围着烧火龙,苏风暖就算储备了许多干柴,也不够这样日夜地烧。她最多也就再支撑一日。”   单灼闻言也觉得有道理,“那我们再等上一日?”   楚含咬牙,“等!”   单灼不再多言。   第二日傍晚,陈述带着人去城外劈砍回的干柴已经烧尽,燕北城家家户户的百姓们被动员了起来,每一家每一户都将干柴送到四城门。   入夜后,燕北城驻守的士兵们换岗,休息后的士兵们精神抖擞,从城墙上往沟壑里扔干柴十分起劲儿,沟壑火龙燃得旺,不见一丝干柴要断了的空隙可钻。   楚含在城外看着恼怒,双手攥成拳,却没有任何办法。   单灼也是干着急,对楚含建议,“二皇子,依我看,先收兵回营想对策。”   楚含摇头,“我们一旦离开,苏风暖就会让人停止,这样我们就白等一日夜了。若是我们离开再折回来的话,她又让人点燃了火龙。”话落,他牙齿咬得咯咯响,“我便不信了,已经一日夜了,她能有多少干柴可烧?”   单灼道,“这样干等下去,我们的士兵也受不住。”   楚含想了想,吩咐,“传令下去,所有将士,原地休息。”   单灼应是。   这一夜,苏风暖笃定楚含一定还会等,人的心里就是这样,他越觉得她没有那么多干柴可用,就越会想知道她的干柴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一定会一边等着一边咬牙,待她的干柴用尽,他就大局破了城,将她千刀万剐。   可惜,他不了解燕北城内家家户户百姓们储备一冬的干柴,合起来,能燃上个三日夜。   于是,这一晚,苏风暖早早就睡下,睡了个安稳的好觉。   第三日清早,苏风暖梳洗用过早膳后,神清气爽地登上了旺角楼,驻守城门的士兵们换岗,新一批当值的人哥哥又是精神抖擞。   她用瞭望镜看了四城一圈,最后定在了城外已经以天为被躺倒一片的北周士兵上,嘴角勾起。   许云初笑着说,“这位北周的二皇子昨夜命北周士兵们原地休息,如今北周士兵们也算是在养精蓄锐。若是明日晚西境的援军不到,我们怕是要有一场恶战。至于结果如何,援军不到,怕是难以善了。”   苏风暖放下瞭望镜,对许云初道,“明日晚援军不到的话,我怕是要用非常手段了。”   许云初看着她,“什么非常手段?愿闻其详!”   苏风暖道,“以琴杀人。”   许云初一怔。   苏风暖叹了口气,“几日前,你未来时,燕北城将破,我也未敢用这个非常手段。只因燕北城内还有无数百姓,哪怕燕北城被破,楚含不会放过苏家人,但百姓们应该不会被屠戮。楚含虽然不算是个君子,但也不是杀人如麻的魔头。北周要的是燕北城,而不是荒芜的废城。如今既然你在,兴许你能在我一旁为我护法,挡住琴声,让百姓们不受其害,只不过怕是会损伤功力。”   许云初看着她,“什么样的琴音?很厉害?能伤北周几十万兵马?”   苏风暖道,“方圆一里内所有长着耳朵的一切活物。”   许云初闻言拿起瞭望镜,目测了一下燕北四城外的北周兵马,数十万大军,不止一里。他放下瞭望镜道,“你说与我怕是会损伤功力,那你自己呢?”   苏风暖道,“我自然也是要折损功力的,不过不会致命,顶多养伤月余。”   许云初闻言点头,“只要能救燕北,我定然不遗余力。届时若是万不得已,我给你护法。”   苏风暖点头。   二人就此说定。   这一日,楚含依旧没等到四城沟壑火龙断了干柴,他恨得牙痒痒,但依然全无办法,离开撤兵回营的话,已经等了两日夜,不甘心,抱着苏风暖下一刻会断柴的想法,又咬牙等了一日夜。   转日清早,燕北城内的士兵们换岗,依旧不间断地往沟壑火龙里添干柴。   楚含彻底待不住了,怒道,“传令下去,架人梯,攻城!”   单灼大惊,连忙道,“二皇子,万万不可!这沟壑大约宽三丈,深兴许有十丈,用人来添的话,苏风暖不费一兵一卒便让我们损失惨重啊。无数千兵马不足以添这沟壑火龙。”   楚含本是一时气急,如今听单灼如此劝,便立即打住了想法,复咬牙道,“我们再等!”   单灼见二皇子听劝,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一等,便又是一日。   到这一日傍晚,燕北城内所有人家里已经无柴,沟壑火龙渐渐无柴可加,西境援军未到。   苏风暖传令下去,吩咐所有人准备应对北周攻城。   休息了三日也的御林军和京麓兵马以及仅剩三千的燕北府卫们人人严阵以待,苏镇、陈述、章林各守一门。许云初与苏风暖在一起,守楚含所在的北城门。   楚含终于等到燃了三日夜的沟壑火龙渐渐地熄下去,他阴沉地说,“传令,攻城!”   北周数十万大军倾巢而出,围攻燕北城。   爬墙梯横着架在挖出的沟壑上,上面隐约的小火苗,已经伤不到北周士兵。北周士兵们踩着爬墙梯,冲向燕北四城的城门。   锣鼓震天响,喊杀声响彻方圆十里。   北周士兵显然也是憋了三日夜,十分勇猛,抵了两个时辰后,燕北四城的守兵都渐渐支撑不住。   先是章林所在的南门城破,紧接着陈述所在的东门城破,再接着苏镇所应对的单灼带兵攻打的西门城破,城内的士兵们边打边退入燕北王府。   许云初和苏风暖所在的西城用尽办法,也难以抵挡。城门将破时,二人对看一眼,苏风暖拿出早先备好的琴,许云初立在了她身后。   苏风暖先调试了一个琴音,紧接着破军之曲从她指尖倾泻而出。   琴声如箭羽,带着磅礴之势,瞬间倾泻而下。同一时间,北城门“铛”地一声轰然倒塌,北周兵马涌入城内。紧接着,音符入耳,带着尖锐的嘶鸣声,如魔音穿耳,北周兵受不住,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许云初距离苏风暖最近,自然受到了琴音最大的冲力,即便苏风暖以手抚琴的同时,引导内力控制琴音奔向楚含所带的北周兵马,但还是有一部分音力外溢到了她身后的燕北城。   许云初虽然早有准备,但运功抵挡之下,发现琴音十分厉害,他顿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苏风暖这时说,“不要硬挡,以内力引流。”   许云初闻言依照苏风暖所说,果然心下好受不少。他自诩这些年无论治武功皆内外兼修,但没想到自己的内力与苏风暖的内力还是相差如此之大。若是他来奏这样的曲子,百步杀一人兴许可以,但方圆一里内杀人,却是做不到。   北周兵马闻到琴音着,接连倒下。   楚含自然也听到了琴音,本要冲入城的他看看止步,看着接连倒下的北周兵,他捂住耳朵,大喝,“全部捂住耳朵!”   士兵们即便捂住耳朵,但没有内力相扛,依旧不管用,接连倒下。   楚含目呲欲裂,没想到苏风暖还有这样的一招,如此能杀人的琴技,一人可杀他多少北周士兵?这样下去,怎么成?他大喝一声,“捂住耳朵,冲上城墙,给我杀了她!”   士兵们虽然听从命令,但是根本冲不上城墙,靠近不得苏风暖。   楚含大怒道,“弓箭手,放箭!”   弓箭手拿起弓箭,也接连倒下,连提弓弩也做不到。   楚含见此,一边用内力抵抗,一边自己纵马冲入了城门,之后,亲自骑马上城楼,在看到苏风暖的地方,拉弓搭箭。   苏风暖自然无暇分神,幸好有许云初在。   许云初也顾不得再分流护燕北百姓,也拿起弓箭,迎上楚含射过来的箭。两箭相遇,箭头对箭头,迸出火花,应声而碎裂。   这时,楚含也看到了许云初,他阴沉着脸恍然大悟,“原来南齐的小国舅来了燕北!三日前那一队兵马是你带来的?”   隔着距离,许云初眉目冷然地看着楚含,“二皇子侵犯我南齐国土,我奉皇命来会会二皇子。”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六十八章 西境援军   虽然琴音入耳让北周军大片倒下,但燕北城内距离苏风暖近的南齐兵士也接连受到创倒下——   自从苏风暖来了燕北后,楚含便也中断了南齐京城的消息。所以,许云初带着御林军来燕北之事,他到今日才知,他一直以为是西境的先锋军。   如今见到许云初,楚含大怒之下,又接连放出三箭,但这三箭,都被许云初一一接下。   二人隔空放箭,箭羽碰撞箭羽,应声碎裂。   楚含虽然早就听闻南齐这位小国舅武双全,但没想到他竟然能有如此与他匹敌的内力和骑射功夫。他收了弓箭,冲上城墙。   许云初见他来到,拾起地上士兵丢下的长缨枪,与楚含打在了一起。   一声声的惨叫声,喊杀声,痛苦的呻吟声,战马的长鸣声,以及冷兵器碰撞的尖锐刺响,一时间,响彻在整个燕北城。   两炷香后,西方忽然卷来大批马蹄声,伴随着滚滚烟尘,直冲天际。   秋华的声音这时传来,高兴地大喊,“苏姐姐,是西境援军!西境援军到了!”   这时苏风暖已经被琴音反噬,受了内伤,闻言适时地住了手,拿起瞭望镜,望向西方。果然见大片的烟尘滚滚而来,踏踏的马蹄声响似乎也传了过来,震得燕北城外地面都似在震颤。隐约旗帜上写着大大的“南齐”二字,二字之下绣着“苏”字,正是西境的援军。   从滚滚烟尘和马蹄声判断,来兵不下三十万。   苏风暖放下瞭望镜,转向打在一起的许云初和楚含,眉峰冷了冷,缓缓站起身,拿起一旁的弓箭,对准楚含,拉弓搭箭。   许云初和楚含打得难舍难分,若是一个计算有误,那么伤的就不是楚含,而是许云初。   苏风暖面色沉静,盯着二人看了片刻后,手中的弓箭猛地用力,箭羽飞了出去。   秋华在一旁睁大了眼睛。   须臾,箭羽来到二人处,正巧二人打到一个招式的回身时,许云初猛地转身,箭羽擦着他鬓角飞过,刺入了楚含的左肩。   秋华忍不住激动地大喊,“苏姐姐,射中了!射中了!”   这样精准的计算,不止要看出二人武功路数,知晓二人下一步如何打法,还要计算出精准的时间,更要把握瞬息即逝的时机。苏风暖都做到了。   许云初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苏风暖,手中的长缨枪趁着楚含中箭的空档,对他心口刺去。   这时,远处飞来一箭,十分之快,若是许云初不躲,继续刺楚含,他也会中箭而亡。他看到对他飞来的箭羽后,身形猛地掠地拔起,但手中的长缨枪却对楚含掷了出去。   因为突如其来的冷箭,使得许云初的长缨枪偏了准头,只刺中了楚含的左手臂。   楚含两度中箭,一时疼的无还手之力。   对许云初放箭的人是单灼,见许云初未中箭,他扬声大喊,“保护二皇子!”   北齐未中琴音的士兵没有了琴音困扰,蜂拥冲上城墙,将楚含护在了中间。   单灼自然也得到了奏报,西境大军而来,如今楚含中箭,自然不能再战,他冲上前,将楚含扶下城楼,带上马匹,扬声大喊,“传令下去,收兵回营。”   北周士兵得令,蜂拥退去。   许云初早先被琴音伤了肺腑,后来又与楚含大战一场,对楚含掷出最后一枪后,体力所剩无几,他回身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一手扶着城墙,一手拿着弓箭,面色微微发白,一双眸子却十分清冷,看着单灼携带着楚含撤兵而去,她握着弓箭的手紧了紧,但自知已经没力气再射出第二箭,早先射出的那一箭已经是她最大的力气,如今已经再无力气阻拦中了一箭一枪的楚含离开。   不过北周到底未破燕北城,如今援军已到,燕北城总算保住了,虽然没能杀了楚含,但是让他受了重伤撤兵,也是喜事儿一件。   她收回视线,随后放下弓箭,对秋华说,“我二叔呢?”   秋华摇头。   苏风暖捂着胸口靠着城墙坐下,对秋华说,“你去找找,单灼既然来了这里救走了楚含,我二叔与他交手,二叔本就受伤未愈,怕是败了。”   秋华看着她,“苏姐姐,你今日竟然弹了破军之曲,你的伤……”   “我没事!快去!”苏风暖摆手。   秋华嘟起嘴,点点头,飞也似地下了城墙。   许云初站在原地歇了片刻,慢慢踱步走过来,看着苏风暖,担忧地问,“苏姑娘,你怎样?可有大碍?”   苏风暖摇头,“幸好西境援军来得早,若是早晚半刻,我怕是要躺上半年了!”   许云初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看向西方,大批兵马即将来到城下,他道,“不知是不是苏大将军亲自带兵?”   苏风暖摇头,“不是,燕北有我,父亲不会离开西境,否则西境便空虚了,来的人应该是我大哥和二哥。”   许云初道,“还是很小的时候见过两位苏兄,如今已经识不出来了。”话落,对苏风暖道,“我扶你去城门迎他们?”   苏风暖摇头,“稍后秋华会来寻我,你先过去!我在这里运功疗伤片刻,便能自己走动了。”   许云初看着她,从没见过她这么苍白的脸色,可见内伤之重,他只不过听入耳抵抗些琴音分流,便伤了肺腑,更何况她这个弹奏之人?他关心地道,“你真无大碍?我离京时,叶世子嘱咐过我,让我危急之时,照拂你一二,可惜我能力有限,有负叶世子所托。”   苏风暖微微讶异,没想到叶裳倒是会找机会要许云初还交情,她扯了一下嘴角,笑着说,“我真无大碍,不过就是要养月余的伤而已,你不算负他所托,若非你带御林军来了燕北,解我燃眉之急,燕北早就被破了。没有你,我保不住燕北。今日也多亏了你,才吃撑到了西境援军来。你功不可没。”   许云初见她虽然面色苍白,气息虚弱,但言语却不间断不见气短,便放下心来,笑着说,“既然如此,你便在这里歇上一歇,我去迎两位苏兄和西境兵马。”   苏风暖点头。   许云初慢慢地踱步下了城墙,前往西城门。   苏风暖坐在城墙上,想着她那一箭虽然只有三分力道,但至少箭头也刺入楚含左肩三寸,再加上许云初掷出的那一枪,刺中他左手臂,许云初的力道应该与她箭羽射出的力道差不多,这两处伤够他养上十多日。   楚含若是识趣,退出燕北,也就罢了,若是不识趣,北齐军中如今除了单灼外,再没什么厉害的人物了?   她正想着,秋华大喊着跑回来,“苏姐姐,你二叔没事儿,但是那个安国公府的二公子出事儿了!”   苏风暖闻言立即打断思绪,看着气喘吁吁跑上城墙的秋华问,“你说陈述?他出了什么事儿了?”   秋华上了城墙后,喘着粗气说,“他为你二叔挡了一刀,砍在了后背上,伤口极深,血流如注啊,本来你二叔正要派人来喊你,我正巧去了,便来了。苏姐姐,你……你还能走吗?”   苏风暖闻言立即站起身,咬牙道,“能走!陈述在哪里?带我去!”   秋华见苏风暖起身时踉跄了一下,连忙上前扶住她,急声说,“被抬去了燕北王府。”   苏风暖点头,由秋华扶着,快步下了城墙,二人疾奔向燕北王府。   不多时,二人来到燕北王府,苏思萱从里面跑出来,小脸惨白,见到苏风暖,立即说,“姐姐,你回来得正好,快去报堂厅,我爹抬回来的那个人……他浑身是血……太可怕了……”   苏风暖点头,冲进了府内。   来到报堂厅,只见陈述被放在场榻上,人早已经昏迷不醒。   苏镇站在一旁,见苏风暖来了,立即说,“缘缘,你快看看陈二公子可还有救?”   苏风暖点头,上前给陈述号了脉,又扯了他后背的衣服查看伤势,一看之下,她顿时抿起嘴角,对苏镇快速地道,“二叔,快让人去我书房拿我留在府中的药箱给我。”   苏镇点头,命人去苏风暖的书房拿药箱。   苏风暖趁此机会帮陈述清洗伤口,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报堂厅。不多时,药箱取来,里面刀子、剪子、针线、棉布、药物等,极为齐全。   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西境来的援军应该是我大哥和二哥,小国舅前去迎接了,外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二叔您去安排!秋华留下来帮我就好。”   苏镇道,“陈二公子是为了救我,若是没他为我挡这一刀,如今躺在这里的就是我,或者说没有他,我已经去见阎王爷了。缘缘,你一定要救活他。”   苏风暖点头,“我知道,他刀口虽深,伤势极重,但好在我及时救他,也不是没救,有一线希望,我便能将他救回来。二叔放心去。”   苏镇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出了报堂厅。   秋华关上了房门,在一旁为苏风暖打下手,帮她从药箱里递刀子剪子药物等东西。   ------题外话------   月票~   月票~   月票~ 第一百六十九章 苏家兄弟   果然如苏风暖所料,带着三十万大军来燕北的人正是她的大哥苏驰,二哥苏言。   苏家三兄弟都承袭了苏澈的英俊和苏夫人的美貌,若是脱了铠甲换一身锦衣的话,不像是将军将士,更像是捧书而读的俊秀公子哥。   涟涟一身红衣,跟在苏驰和苏言身边,轻软的衣裙与三十万大军的盔甲缨枪格格不入,但偏偏她娇媚的容色带着一股刚强,让人不会拿她当柔弱的女子来看。   许云初迎到西城门,三十万兵马正巧来到,他吩咐人打开城门,迎苏驰和苏言进城。   诚如许云初所说,三人还是自小见过,如今已然不识,但有依稀的记忆,很好辨认。三人互相见礼,寒暄一番后,许云初转头对涟涟道,“原来是姑娘去了燕北搬救兵,一路辛苦了。”   涟涟扬眉一笑,“小国舅风采可真是堪比日月,在这战火纷飞中也让奴家不由得看凝了眼。”   许云初微笑,“姑娘说笑了。”话落,对苏驰和苏言拱手,“两位仁兄请入城。”   苏驰和苏言齐齐点头,只带了一小队人马先进城,三十万大军暂守在城外。   燕北城经过数日的战火,已经残破不堪,入目之处,不是死人就是伤者,一片狼藉。连涟涟见了,都收起了嘴角微带的笑,面色染上沉重。   苏驰看了片刻,对许云初道,“西境一直未得到燕北出事儿的消息,自从西境打了胜仗后,父亲一直暗中布防,密切注意西境的动静,料想楚含必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再战,却没想到他竟然不知何时悄悄地离开了西境,带兵来攻打燕北,实在出乎所料。”   许云初点头,“京城也未得到消息,幸好中秋夜这位姑娘得到了消息,才使苏姑娘和在下赶得及来救燕北。”   苏驰道,“涟涟姑娘到了西境后,父亲和我们才得到消息。父亲知道小丫头已经来了燕北,便命我二人带兵来了。奈何西境距离燕北路遥,行军了五日夜才赶到,险些误了。”   许云初道,“今日来得也不晚,再晚一刻,就麻烦了。”   苏言忽然问,“小丫头呢?怎么没见她?难道在城内打理战后事宜?”   许云初摇头,“苏姑娘弹奏了破军之曲,受了内伤,如今在北城墙处歇着,故我来迎二位苏兄进城。”   “什么?”苏言面色一变。   苏驰也惊道,“她竟然弹奏了破军之曲?”   许云初沉着地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道,“燕北城内守兵不足,北周二皇子所带的几十万兵马来势汹汹,苏姑娘想出沟壑火龙之法,勉强拖延了三日夜,今日城内干柴用尽,再抵挡不住北周兵马的攻城之势,无奈之下,她便弹奏了破军之曲。”   苏驰立即问,“她伤势可重?”   苏言立即说,“大哥,这还用问?她伤势肯定很重了,若不然她定然会出城来迎我们,如今怎么会待在北城墙?”   苏驰闻言对许云初道,“快带我们去!”   许云初知道两位兄长担心妹妹,他也确实不太放心苏风暖,便点头,“我这便带二位去北城墙。”   涟涟闻言也着急了,先一步打马向北城而去。   她先来到北城墙,转了一圈,没见到苏风暖的身影,抓住一名府卫问,“我家姑娘呢?”   那名府卫不识得涟涟,问,“敢问姑娘,您找哪位姑娘?”   “苏风暖!”涟涟道。   那名府卫恍然,“原来您找大小姐啊!她听说陈二公子受了重伤,回燕北王府为他医治了。”   涟涟一听,顿时前往燕北王府。   路上遇到许云初带着的苏澈和苏言,对三人道,“听说有个陈二公子受了重伤,姑娘回燕北王府为他医治了,我们去燕北王府。”   苏驰和苏言想着她还能救人,想必伤势并无大碍,稍稍地放下了心,对涟涟点了点头。   许云初没想到陈述受了重伤,又连忙带着二人前往燕北王府。   一行人在前往燕北王府的路上遇到了苏镇。   苏澈和苏镇容貌有几分相似,很好辨认,苏驰和苏言连忙上前见礼,尊称“二叔”。   苏镇看着苏驰和苏言,眼圈一红,伸手拍拍二人肩膀,哽声道,“好,好,你们来了就好。”话落,道,“你们先回燕北王府,我处理完战后事宜,再回去与你们细说。”   苏驰和苏言齐齐点头。   涟涟先一步进了燕北王府,抓住一个人便问,“我家姑娘呢?”话落,她见被她抓住的人有点儿懵,立即改口说,“你家大小姐!”   “在报堂厅!”府中的奴仆连忙道,“我领着您去!”   涟涟点头。   那名奴仆引路,带着涟涟来到了报堂厅。   报堂厅外,苏思萱一张小脸惨白地站在门口,见风风火火地进来一名女子,这女子一身红衣,容貌姣好,身段娇媚,她不认识,看着她问,“你是什么人?”   涟涟看了苏思萱一眼,道,“我是苏风暖的人,她人呢?”   苏思萱愣了愣,伸手对身后一指,“在里面……”   涟涟越过她,伸手推开了报堂厅的门,走了进去。   苏思萱喊了一声,“喂,你不能进去……”她喊声未落,只见人已经走了进去,并且进去后,利落地将门反关了,她一时呆住,不知道是不是该冲进去将她拽出来,告诉她里面正在救人呢。   涟涟进了报堂厅后,入眼便看到了里面的情形,苏风暖正在给陈述缝针,秋华给她打下手,她走到近前,苏风暖头都没抬,秋华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又转过头去继续帮苏风暖的忙。   涟涟仔细看了看那满脸是血的人,半晌后方认出这个人是那个安国公府的二公子陈述,她早先听到她救陈二公子,还以为是哪个陈二公子呢,原来是他。她没兴趣地移开视线,见苏风暖虽然面色苍白,抿着唇,但手下缝针的动作却极快,她放下心,转身又走了出去。   这时,许云初、苏驰、苏言三人也来到了报堂厅。   苏思萱看着许云初,一时又忍不住被他风采折服,但脑中同时响起苏风暖说的话,如一盆冷水,给她浇灭了一腔懵懂春心,她不由得咬了一下嘴角,撇开视线,看向他带来的苏驰和苏言。   许云初住在燕北王府这几日,自然识得苏思萱这位燕北王府的小郡主,他微笑地对她点了一下头,转头对苏驰和苏言道,“这位是燕北王府的小郡主。”话落,对苏思萱说,“小郡主,这两位是苏姑娘的大哥和二哥,应该说是你的两位堂兄。”   苏思萱睁大了眼睛,看着苏驰和苏言。   苏驰和苏言也打量这位燕北王府的小郡主,他们的堂妹,京城苏家虽然和燕北苏家早已经分门别户,但总归是同姓一苏,血脉相承,总归是一家人。二人对她齐齐微笑地点了点头。   苏思萱半晌后才呐呐地说,“大堂哥,二堂哥,你们长得比我那两个哥哥俊俏。”   苏驰和苏言齐齐一怔。   许云初失笑。   苏思萱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说了什么,惹了这位小国舅的笑话,顿时脸一红。   这时,涟涟推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又随手关上门,对苏驰和苏言道,“姑娘正在给安国公府的二公子缝针,他那样的伤,也就姑娘能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遇到姑娘,他可真是命大。”   苏思萱这时也顾不得脸红,立即说,“我听父亲说,他是为了我父亲挡了一刀,才伤成这样子的。”   涟涟挑眉,“你说他是为燕北王世子挡刀?”话落,她扁嘴,“看着窝囊废的样子,没想到还是个有狭义心肠的人,怪不得被那女人看重。”   苏思萱不明白涟涟的话,只看着她问,“你冲进去,没打扰到姐姐给他治伤?”   涟涟摇头,“没有!”   许云初对苏驰和苏言道,“苏姑娘既然给二公子治伤,想必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两位苏兄是在这里等等,还是先去安置歇歇?”   “等着!”二人齐声道。   许云初点点头。   苏驰对苏思萱问,“小堂妹,你那两位兄长,在哪里?”   苏思萱立即说,“他们在麓山书院,燕北出事的消息既然没传出去,想必他们还不知道。”   苏驰点点头,道,“麓山书院是个好地方。”   苏思萱看着苏驰问,“大堂哥,大伯没来吗?只你们二人带兵来了燕北吗?爷爷可想大伯了,时常念叨他。”   苏驰摇头,“父亲没来,若是父亲也离开,西境便空虚了。”话落,他问,“爷爷可还好?”   苏思萱点头,“爷爷病着,不过姐姐给他开了药,精神好多了。稍后你们见过姐姐,我带你们去见爷爷。”   苏驰颔首,“好。”   许云初在一旁看着,暗想到底是血脉至亲。苏这个姓氏下的子孙,即便分门立户,多年不见,也依旧血脉相连。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七十章 把握时机   苏风暖给陈述缝制伤口包扎,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   给陈述包扎完后,她连剪断线绳的力气都没有了,示意站在一旁的秋华帮她来剪。   秋华小心地剪断线绳,放下剪刀后,担忧地看着苏风暖,“苏姐姐,你的脸色好白,怎么办?你要不要紧?”   苏风暖摇头,对秋华道,“无碍,你去桌前拿起笔,我来念,你来写药方,先写陈述的,然后再写我和小国舅的,吩咐厨房立即煎熬。”   秋华点头,连忙走到桌前。   苏风暖念了两张药方,秋华一一写完,她才站起身,慢慢踱步而来门口,打开了房门。   苏驰、苏言、许云初、涟涟、苏思萱等人站在门口,一边闲聊一边等着苏风暖,如今见她出来,都齐齐住了口,看着她。   她的脸色异常的白。   苏驰和苏言上前一步,齐声紧张地问,“小丫头,你是不是伤得很重?脸怎么这么白?”   苏风暖倚着门框看着二人,见二人十分紧张地看着她,扯开嘴角一笑,懒洋洋地说,“是伤的不轻,不过我自己就懂医术,开一副药方子养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好。脸白是因为救人需要卖力气的,我如今没什么力气,放心,没事儿。”   二人见他言语轻松,又想到她的医术,稍微地放宽了些心。   苏驰道,“如今我们来了,你什么都别管了,先回院子里歇着。我听说你和小国舅一起伤了楚含,北周短日内应该不会再出兵了,我们也趁此机会修整一番,也好与楚含一较高下。”   苏言也道,“不错!你受了重伤,先歇着,有我们在呢。”   苏风暖没立即答应,而是扶着门框想了想,对二人道,“大哥,二哥,你们日夜兼程而来,带了多少兵马?”   苏驰道,“三十万!”   苏风暖道,“北周如今大约有四十五万兵马!”   苏驰皱眉道,“我听涟涟说,北周派了三十万兵马来攻打燕北,怎么是四十五万?”   苏风暖道,“三十万之后还有三十万,在燕北王府府卫手中折损了几万,又被我火烧了九万兵马,最近两次攻城又折损些,目前大约是四十五万。”话落,道,“如今你带来三十万兵马,燕北城如今也就……”她看向许云初。   许云初立即说,“今日一战,章林所带的京麓兵马似乎又折损了一万多,如今也就剩一万兵马了,而我带来的御林军,大约也折损了上万。今日北周攻城太过凶猛。如今燕北城内也就只剩五万兵马。与两位苏兄带来的兵马加在一起,也就三十五万。”   苏风暖点头,对苏驰和苏言道,“与北周还是相差十万兵马。不过兵贵不在多,而在精。我想的是,若是大哥和二哥觉得你们带来的兵马今日还能战的话,我想今日便攻打北周安插的大营。”   苏驰和苏言一怔,齐声问,“你想今日再战?”   苏风暖颔首,“楚含受伤,北周军定惶惶然,军中以他为首,若是我们趁大军来到就打这一战,北周军定然方寸大乱,无心应敌,溃不成军,连连败北。趁此机会,将他打出燕北。”   苏驰和苏言对看一眼。   许云初道,“今日再战确实是好时机,不过西境兵马奔波而来,应该十分疲惫。若是再战……”   苏驰想了想道,“若是休息两个时辰后,西境兵马尚可一战!”   苏风暖看了一眼天色,“从现在起,休息到黎明之前,两个时辰有余。那么就黎明前一刻,分几路兵马攻北周大营。我们现在就去书房议事,看看如何出兵。”   苏言瞅着苏风暖,道,“你看看你的脸白的?你还能行吗?”   苏风暖肯定地说,“我开了药方,已经让秋华吩咐厨房去煎药了,二叔身上的伤也不轻,但这几日都咬牙支撑着没倒下。我这点儿内伤,只要不再动武,没有大碍。能行!”   苏驰闻言道,“既然如此,走,我们书房议事。”   苏风暖点头,对涟涟道,“你留在这里照看陈述,他不发高热的话最好,若是高热,多给他灌一剂药。”   涟涟点头。   苏思萱站着一旁,看着几人很快就商定了今日出兵攻打北周大营,她看着苏驰和苏言小声说,“两位堂哥若是前往书房议事,是先不去爷爷那里了吗?”   苏驰对苏思萱道,“堂妹,我们来燕北,毕竟是为救燕北而来。如今既要今日出兵,暂先不去看爷爷了。劳烦你先过去说一声,我们打完这一仗,再去拜见他老人家。”   苏思萱懂事地点点头。   苏风暖伸手摸摸苏思萱的头,笑着说,“乖,快去爷爷那里!”   苏思萱早已经习惯了被苏风暖当做小孩子哄,但如今这么多人在,她还是脸一红,跺了一下脚,转身跑了。   许云初一时有些好笑。   苏风暖下了台阶,瞅了许云初一眼,随意地笑问,“小国舅,你觉得我堂妹如何?”   许云初一怔。   苏风暖像是随口一说,便不再看他,对苏驰和苏言道,“我的书房就在那边,独立的院落,距离这里不远。”   苏驰和苏言齐齐点头。   许云初品味了一下苏风暖的话,觉得她虽然素来言语随意,但一行一止从来都不是无的放矢。如今她突然问她燕北王府小郡主如何?难道是……   他一时无奈地笑了笑,也随意地回她说,“以前灵依的性子也如小郡主一般,活泼可爱,只是可惜,长大后便不可爱了。”   苏风暖了然,对他也是一笑,说,“许小姐也是蛮可爱得紧。”   许云初看着她,“在你看来是可爱得紧吗?在我看来是头疼得很。”   苏风暖失笑,不置可否。   四人来到苏风暖书房,关上门,围在罗盘前,针对黎明前一刻如何攻打北周大营做军事部署。   商议了一个时辰后,四人商定了兵分四路,攻北周大营。   苏驰、苏言、许云初各带一路,剩下一路,本来三人一致意见说交由西境援军中的一名副将,但苏风暖摇头,说她带一路兵马。   苏驰和苏言持不赞同态度,但二人知晓苏风暖的性子,她决定了的事儿劝说无用,一起看向许云初。   许云初坚决地对苏风暖摇头,诚然道,“若是你未重伤,由你带一路兵马,我不说二话。但如今你受伤极重,万不可涉险。我早已经说过,叶世子离京前,一再嘱咐我,他托付之事,云初不敢辜负。今日你若是带兵,恕我不能听从,哪怕不攻打北周大营,也不能让你带兵出战。”   苏风暖闻言失笑,“我即便内伤有些重,但也有自保能力。”   许云初坚定地摇头,“那也不行。”   苏驰趁机道,“小丫头,你就别倔了,我带来的副将是父亲一手提拔的,而且如今我们这番部署兵马,定会万无一失。你不必出战,也能打得北周败退。”   苏言上前一步,拍拍苏风暖肩膀,笑着说,“我们在西境早就听说了你和容安王府叶世子的事儿。他在京中受伤,如今你在燕北受伤,也算是凑做一堆了。你毕竟是女儿家,容安王府一脉如今只剩下他一人,人丁单薄得很,你们将来大婚,你总要为他传宗接代,万不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骨。”   苏风暖一时无语地看着苏言,拿开他的手,气笑道,“二哥,你什么时候学的跟三哥似的?说话这般不着调。”话落,她无奈地道,“好,我不去就是了!”   许云初微微松了一口气。   苏驰和苏言也松了一口气。   苏风暖道,“我留两万兵马在城内镇守,一旦有紧急之事,以信号通传,我会出城接应。”   三人齐齐点头。   苏风暖从怀中拿出一瓶药递给许云初,“这是增补功力的大补丹,你提前吃一颗,打完这一仗,再吃一颗。你受伤虽不重,但遇到单灼之辈,长久对打也恐难应对。这个可以应一时之急。”   许云初伸手接过,对她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商议完毕,苏驰、苏言、许云初三人出了燕北王府,前去调派兵马。   苏风暖出了书房后,去了旺角楼。   她刚登上旺角楼,苏镇便匆匆而来,对她说,“缘缘,我听闻今日要攻打北周大营?怎么没喊我议事?”   苏风暖看着苏镇,他几乎浑身没一处好地方,肩膀、胳膊、腿、前胸、后背都包扎着纱布。只有一张脸完好,她道,“二叔,今日楚含受伤,正是攻打北周大营的好时机,您留在城中处理城中事儿就好,不必出战。攻打北周大营之事,就交给我大哥、二哥和小国舅。我也镇守城中。”   苏镇闻言立即说,“那怎么行?他们是为了燕北而战,我怎么能不跟着出兵去战场?”   苏风暖拍拍他肩膀,劝慰道,“二叔,您已经很累了,早先若非陈述,倒下的就是您。若是您出事儿,爷爷如今在病中,定然受不住。还有整个燕北王府,谁来支撑?不要说指望我的话,我可以包揽燕北大部分庶务,但我是不会留在燕北的。”   苏镇闻言顿时泄了气,只能作罢。   ------题外话------   月票啊~   月票~   月票~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打退北周   黎明前十分,苏承、苏言、许云初、还有西境那名副将调派妥当,分四路兵马进攻北周大营。   苏风暖和苏镇站在旺角楼上,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瞭望镜,看向三十里地外。   喊杀生震天,传到了燕北城。   诚如苏风暖所料,北周二皇子楚含受伤,单灼将其带回北周大营后,军中大夫连忙为二皇子医治。无论是苏风暖的那一箭,还是许云初的那一枪,虽然说都只用了当时仅剩余的三成力气,但二人武功高绝,三成力气也不可小视,所以,楚含的伤若不是军中带了北周最好的大夫随军,寻常军医诊治的话,一只胳膊也就废了。   军中大夫包扎完后,说二皇子十日内怕是都不能动这只胳膊了,楚含闻言恨得牙痒痒,“苏风暖,许云初,我定要找你们报仇!”   单灼道,“我已经派人探了,西境援军已到,三十万兵马,二皇子这仇怕是不好报了。”   楚含道,“苏风暖弹奏伤人之曲,必定也会自伤。如今我伤她也伤,我也不惧她。”话落,问,“探清楚了吗?北周来者何人带兵?”   单灼道,“是苏承和苏言。”   楚含哼道,“他们不及苏风暖,也不惧。”   单灼点头,“西境援军远途奔波而来,修整一夜,明日估计会主动进攻,二皇子,我们要尽早做好部署。”   楚含点头。   二人召集军中将士便在楚含的营帐中议事。   楚含僵着受伤的胳膊,与一众将士商议如何对付西境援军,众将士都觉得燕北实在是太难打了,出乎他们的预料。没能在苏风暖来之前攻下燕北,导致如今情势已经被燕北渐渐扭转,不太妙。   一时间众人商议两个时辰,终于做出了明日与西境援军对敌的策略。   但一众北周将士还未出楚含的营帐,便有人奏报,“报!二皇子,燕北兵马前来攻营了!”   众人闻言大惊。   “你说什么?”楚含腾地站了起来,“燕北兵马前来攻营?多少兵马?”   那人急声道,“好像是三路兵马……”   楚含面色一沉,吩咐道,“传令下去!迎战!”   将士们连忙出了楚含的中军帐,回到自己的帐中穿戴铠甲,众将士的铠甲还未穿完,燕北的兵马已经来到了北周大营,来时汹汹,十分勇猛。   北周士兵虽然骁勇善战,不是草包,但因没有准备,一时间自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楚含穿戴好铠甲出了中军帐后,便听得单灼大喊,“所有北周士兵听令,不要慌!”   他喊声大,但外面的厮杀声更大,一时间燕北兵马从各路攻击北周大营,数个营帐和无数士兵被杀。   楚含面色微变,沉声说,“根本就不是三路兵马,是四路兵马。废物!燕北兵马都来到了才报!”   单灼也发现士兵们阵势不稳,十分惊慌,几乎被动挨打,这样下去,定会损失惨重,他当即建议道,“二皇子,传令撤兵!”   楚含怒道,“不过是小小的突袭,我们便撤吗?传出去岂不笑话!”   单灼急声说,“西境援军一到,苏风暖定然瞅准了您受伤的空隙。您受伤,军中士兵们今日很不踏实,如今燕北兵马来攻,我们没有准备,仓促之下,不是对手。二皇子,您看,这四路兵马都十分勇猛,我们士兵不是对手,来日方长啊!”   楚含自然也看出来了,但他极其不甘心,他实在没想到苏风暖如此狠,西境兵马来到竟然连一夜也不歇,当夜便开战,他怒喝,“你带着人撤退,我来断后!”   单灼摇头,“还是二皇子带着人马撤退,末将来断后!”   楚含咬牙道,“你们都断后,让赵平带兵撤退!”   单灼闻言劝慰,“二皇子,您身上有伤,还是您……”   楚含断然道,“别再废话了!传我命令!”   单灼见楚含执意断后,只能应诺,传令下去,大军撤退,留五万兵马断后。   楚含一声令下后,北周大军拔起营帐、将粮草撞车,快速地向北撤退。   楚含和单灼带着五万兵马断后,与苏承、苏言、许云初、以及西境来的那名副将交上了手。   许云初又遇到了单灼。   苏承遇到了楚含。   单灼被誉为北周第一勇士,自然是力大无比,许云初若不受伤,自然不惧单灼,但他偏偏受了内伤,幸好有苏风暖给他的大补丹,他提前服用后,果然与单灼战个平手。   苏家三兄弟都自幼与苏澈学武,同时苏澈为了让三人博学百家之长,便每半年请一个武师受教,是以,三兄弟杂学颇多。另外,苏风暖每年回家时都轮着班的找三人比武,三人虽然打不过她,但也受益不少。   苏风暖与自家哥哥比武,从不手下留情,所以,三人也是被她练出来些非常的本事。   若是单论武功,苏承不及楚含,但如今楚含受了伤,一只手臂不能动,自然也就打了个平手。   北周大军撤退后,单灼和楚含瞅准时机,自然也不恋战,便随着大军撤去。   苏承、苏言、许云初带着兵马追杀出三十里,来到一处断崖岭,北周兵马进入了断崖岭,许云初琢磨之下觉得不能再追了,与苏承、苏言商议收兵回城。   苏风暖站在旺角楼上,虽然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但火把将三十里地外照得十分明亮,隐约从旺角楼看到喊杀成一片的情形。   苏镇视力不太好,不停地问苏风暖,“缘缘,你看得清吗?情形如何?用不用我们去增援?”   苏风暖摇头,“不用的二叔,北周军撤退了。”   苏镇顿时大喜,“果真?我怎么看不出来?只看到那边乱得很。”   苏风暖放下瞭望镜,笑道,“火把北移了,定然是北周军向北撤退了,若是南移,便是我们的兵士败了。”   苏镇恍然。   苏风暖笑着说,“二叔回去歇着!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北周兵定会撤到断崖岭,我军体力不足,应该不会再追,一个时辰后,应该收兵回城。”   苏镇摇头,“我怎么歇得下?我去城门等着。你内伤不轻,毕竟是女儿家,不要在这里吹冷风了,该回去歇着才是。”   苏风暖点头,也觉得自己不能再硬撑了,既然这一仗胜了,留在这里等着也无用,便下了旺角楼,回了房间。   天明十分,大军回到了燕北城。   这一仗打得痛快,苏承、苏言、许云初等人面上都带着笑,将士们也不见疲惫。   燕北城内的百姓们听闻打退了北周军,让北周军撤军三十里,人人欢呼,多日来笼罩在燕北城上空的阴云褪去了大半,一时间觉得连天都晴了。   苏风暖睡醒了一觉后,已经是午时,她坐在床上试着运功,发现气血瘀滞,稍一运功,心田气海便一阵剧痛,她无奈地作罢,想着这伤看来真是急不得,需要慢慢养着了。   她出了房门,正巧涟涟进了她的院子,见她已经醒来,打着哈欠说,“姑娘您歇够了没有?您若是歇够了,让奴家歇歇!我困死了,那陈二公子夜间高热了一次,我按照您所说,给他多灌了一剂药,如今烧退了。”   苏风暖笑着点头,“我歇够了!你进屋睡!我去看看他。”   涟涟打着哈欠进了屋,倒头就睡。   苏风暖出了院子,来到报堂厅,陈述伤势太重,从昨日抬到报堂厅后,便没再挪动他。   她进了报堂厅,见许云初正在,她打量他一眼,问,“今早回城后,没歇息片刻?”   许云初道,“闭目小憩了片刻。”   苏风暖来到近前,给陈述把脉,片刻后,撤回手,对许云初道,“他已经脱离危险,但这伤总要养上月余。”   许云初低声道,“我今早得到京中的消息,皇上已经在三日前下旨,处决了安国公府一门和景阳侯府一门。”   苏风暖闻言看着他,“这么快?”   许云初点头,“那两件旧案拖了十二年,再加之这一次燕北军情告急,虽然你三哥还在查河间驿站所有人被杀案,没牵引出何人动手封了燕北消息。但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伙同月贵妃通敌卖国板上钉钉,罪不可恕,皇上真是怒了。如今内政拖延不得,皇上也自知是时候该用雷霆手段了。”   苏风暖暗想也对,十二年前容安王战死之案和四年前岭山瘟疫之案,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算得上是主谋。这两件大案涉案之广之大,怕是南齐建朝以来前所未有。皇上若是再不动手,内政如虎,南齐的江山不用北周兵马踩踏,自己就先崩塌了。   她问,“满门抄斩?除了如今在这里的陈述,一个未留?沈琪呢?”   许云初看了一眼陈述,道,“安国公府有太宗的丹书,安国公以丹书保了他继夫人所生的最小的女儿陈芝苒,景阳侯府大长公主有先帝免死金牌,她以免死金牌保下了沈芝兰。”顿了顿,他道,“皇上准许叶世子前往刑部天牢看望了沈三公子,亲自送他上的路。”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一百七十二章 北周撤兵   苏风暖闻言沉默.   也就是说,沈琪死了!还是叶裳亲自送他离开的!   叶裳自幼父母双亡,偌大的容安王府,只他一人,在他多年的生命里,她不在京城的绝大多数日子里,是陈述、齐舒、沈琪等这些玩伴们陪着他长大。他亲自送自小的玩伴离世,设想心里会何其难受?   更何况,他是伤势才稍稍好转,怕是心里郁结又会加重伤势了。   许云初看着苏风暖,已然猜到她想到了什么,因为从她的眉眼里她看到了浓浓的心疼,那是对叶裳的。他撇开眼,沉默了片刻,压低声音说,“叶世子是心地透彻之人,他看得明白。陈二公子和沈三公子不同。所以,我离京时,他暗中派人给陈二公子传了信,料定他知道我带兵来燕北,一定待不住会追我出京,也就让陈二公子躲过了安国公府被抄家入狱。而沈三公子不同,他重亲情,重孝义,亲人俱死,他绝不会独活。所以,他成全了他。”   苏风暖深深一叹,点了点头。   许云初又道,“陈二公子随我来燕北后,带兵火烧了北周军营两大粮仓,如今又为燕北王府世子挡刀,于朝廷来说,是立了两件大功。但望皇上因功而赦免他被安国公府的牵连之罪。”   苏风暖看着陈述,见他依旧昏迷不醒,她沉声道,“叶裳与陈述交情最是要好,他虽然血脉亲人无数,无论是皇亲宗室还是江南叶家,但总归都与他不是交心的亲近。可以说,他在这世上,没有几个亲近之人。即便陈述不立功,没救我二叔,我也会为叶裳保下他。”   许云初闻言面色动容,看着苏风暖有片刻凝眼,半晌后,方恢复平静地一笑,“得姑娘如此相待,叶世子好福气!”   苏风暖坦然一笑,看着许云初道,“小国舅将来也会遇到那个让你觉得有福气之人。”   许云初微微扯动嘴角,浅笑道,“但愿!”   二人正说着话,苏镇来到,对许云初笑着说,“昨日一仗只看你们打得爽快,我却已经憋屈数日了,今日可否还出兵?我一定要出城过过瘾。”   许云初闻言一笑,看向苏风暖,“苏姑娘以为如何?今日可否再出兵?如何出兵?你可有策略?”   苏风暖想了想,对苏镇问,“我大哥和二哥呢?”   苏镇笑着说,“他们回城后便去了你爷爷院子,如今依旧陪在那里。父亲吃了你开的药方,养了几日,如今听说你大哥、二哥来了,十分高兴。又听说昨夜打了胜仗,让北周退兵三十里,精神大好,拉着他们说话呢。”   苏风暖莞尔一笑,“爷爷嘴硬心软,当年虽然嘴里说着埋怨父亲,与他断绝父子关系,可是心里却巴不得他回燕北看看。”   苏镇点头,“可惜大哥要镇守西境,脱不开身。”   苏风暖忽然心思一动,对苏镇说,“二叔,您说有没有可能父亲会在西境对北周开战?”   “嗯?”苏镇一怔。   许云初闻言道,“早先没听两位苏兄说起,苏大将军会在西境对北周动兵吗?”   苏风暖伸手叩了叩桌案,寻思道,“以我对父亲的了解,他若是得到了北周三十万大军之后还有三十万大军的消息,应该会对北周兴兵,越界攻打北周边境的虞城。北周二皇子楚含和北周第一勇士兼大将军的单灼都带兵来了燕北,北周西境应再无与父亲善兵而用的匹敌者,如此天赐良机,为何不用?”   苏镇道,“有道理!”   许云初道,“我虽然不识苏大将军,但大将军忠于南齐,忠于皇上,奉行圣意调令。应该不会私自兴兵?”   苏风暖闻言一笑,“我父亲虽然奉行军令,但也不是刻板死板之人,他懂得变通。若是先出兵,再请旨,皇上正处在北周侵犯燕北与两大旧案查办的恼恨中,一准应诺。那么,他也是奉旨出兵。”   许云初微愕,继而一笑,“这样说来,苏大将军兴许真会在西境对北周兴兵了?可是如今没有半丝消息传来……”   苏风暖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待北周虞城破,我们兴许就得到消息了。”   苏镇顿时一拍掌,“若是这样的话,可真是太畅快了!谁说只准许北周侵犯我们,就不准许我们攻打北周了?最好一举攻下虞城,让北周看看,我们南齐不是好欺负的!”   许云初闻言也是一笑,对苏风暖道,“若真是如你所料的话,确实是天赐良机。苏大将军善于用兵,没有楚含和单灼镇守的虞城不再话下。”   苏风暖站起身,道,“事不宜迟,我们尽快商议部署,今日傍晚,再出兵断崖岭。这一次要打得楚含……”   她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一声高喊,“报!”   苏风暖打住话,看向门外。   苏镇快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看向外面,“说!”   那人单膝跪地,高声道,“世子,大小姐,探马得到消息,北周军有撤兵的动向。像是要撤出了燕北,折回北周了。”   “嗯?”苏镇一怔,问,“消息确真?”   那人回道,“属下刚得到消息,便来报了,北周是有撤兵离开的动向,但也难保是北周的故布疑阵之计。”   苏镇闻言道,“快去再探!”   “是。”那人匆匆又离开了。   苏镇回身看着苏风暖,道,“会不会真被你猜中了?楚含和单灼得到了北周虞城告急的消息,所以撤军回北周救急了?”   苏风暖道,“十有**是。”   苏镇道,“那怎么办?咱们现在就出兵拦住他?”   苏风暖想了想,一笑,“从北境折到西境,路途遥远,大哥、二哥带兵而来,走了五日夜。楚含就算是日夜兼程的急行军,到西境也要这样的时间。以父亲之能,楚含到时,他早就攻下虞城了。不必拦他,即便拦,也难以拦住。”   苏镇道,“西境调来燕北三十万兵马,是否要赶紧让苏承和苏言折回西境相助?”   苏风暖琢磨了一下,对外面喊,“来人,去将我两位哥哥喊来这里。”   “是!”有人应声,立即去了。   苏风暖道,“昨日没来得及与我大哥、二哥说话,待他们来了,我问问,他们出发时,父亲是如何交代的,然后再做打算。”   苏镇点头。   不多时,苏承和苏言来到了报堂厅。   二人刚来燕北便打了胜仗,如今又与燕北王叙话半日,心情很好,来到报堂厅后,苏言看着苏风暖笑着说,“小丫头今日气色比昨日强许多了。”   苏风暖瞅了二人一眼,正色问,“大哥、二哥,你们带兵离开西境时,父亲如何交代的?”   苏承和苏言对看一眼,苏承道,“父亲只交代到了燕北后,一切听你调派,因为得到消息时紧急,再没做别的交代,我们便带兵来了。”   苏言收了笑问,“正是,怎么了?”   苏风暖道,“北周好像有撤军的动向,我猜测是否父亲在西境对虞城兴兵了,楚含和单灼无奈,才赶回去西境救急。否则以楚含为人,即便受了伤,也断然不会这样无功而返。”   苏承和苏言齐齐一怔,齐声道,“我们出发时,未听父亲说要对虞城兴兵之事啊,会不会是北周出了别的什么事儿,楚含才退兵撤回北周了?”   苏风暖道,“倒也说不准!”   许云初道,“待探马再回报证实北周真退兵的消息后,我们再向外打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苏镇点头。   不多时,有人来报,“报!世子、大小姐,北周确实已经撤军,北周二皇子带着兵马撤离了断崖岭,向北周境内而去。”   苏风暖道,“命人跟踪再去探,看看北周军离开燕北境内后,是否向西前往西境方向。”   “是!”那人立即去了。   苏承道,“若是父亲带兵攻打虞城,应该也是在我们走后做的决定。”话落,他问,“既然北周撤军,我们是否也该立即离开燕北?”   苏风暖道,“先不急,探探确切消息,若真是父亲在西境攻打虞城用围魏救赵之计,你们再带兵离开燕北,折回西境。”   苏承点点头。   几人商定,便等着探马接连往回传报消息。   申时,得到了确切消息,北周军确实撤入北周境内后,急行军前往西境而去。   苏风暖当即决定,让苏承和苏言带兵折返回西境,二人也不耽搁,即刻点兵,带着兵马离开了燕北。   ------题外话------   这是这一卷的最后一章了,明天开启第三卷 ~   我知道你们想某人了,我会尽快地琢磨着把他放出来,然后,让你们看个够~~   快月底了,大家翻翻兜,月票到月底清零,千万千万别浪费,么么哒,爱你们~ 第一章 飞鹰寄情   北周撤军,燕北之危顿解,晴朗的阳光刹那普照整个燕北。   但北周虽然撤军了,因为经过数日的战事,燕北弥漫在战火中,导致阳光照耀下,燕北各处都呈现萧条之色。战后尽快地恢复燕北民生成为了头等大事儿。   尤其是燕北王府五万府卫剩余不足两千人,这个数字,几乎燕北府卫尽数折在了这场战事中。西境援军一走,皇上的御林军和京麓兵马本就属于京城,也一走的话,这样一来,燕北军事就空虚了,可以,无人驻守燕北城了。   苏风暖与苏镇、许云初商议之下,觉得此事要尽快报于朝廷,由朝廷来处理善后支援。   苏风暖打理燕北庶务这些年,论金银物资来,燕北是不愁的,愁的是兵马军事,要尽快让燕北恢复北周未侵犯燕北开战之前的军事部署,那时,燕北虽然只有五万兵马,但都是多年训练有素的精兵良将。如今却尽数折损,短时间内,恢复军事不止是大事儿,还是难事儿。   北周退军一时欢喜后,苏镇坐在报堂厅内便忍不住唉声叹气。   苏风暖坐在一旁,瞅着苏镇,见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忍不住好笑,“二叔,能保住燕北,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如今北周已经退兵了,再难不过城破家亡,这一关都挺过去了,至于其它的,又有何难?你不至于如此郁结于胸,于伤势不利。”   苏镇闻言一拍脑袋,道,“你得对!二叔白活了一把年纪,还要你劝。再难的关都挺过来了,燕北百姓们没受践踏,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至于其它,总有办法。”   苏风暖点头,对苏镇道,“朝廷对于燕北王府虽然有特赦养五万兵马的特权,但当下招募兵马的话,也不是短时间能择选招募训练成精兵良将的,总需要时间。所以,我有一个想法。”   “你!”苏镇看着她,“二叔听你的。”   苏风暖一笑,道,“京麓大营三十万兵马,我本来带二十万兵马出京,可是十七万兵马不堪跋涉之苦,难以重用,我无奈之下只择选了三万兵马,将那十七万兵马遣了回去。皇上听闻后,无奈之下舍出了御林军,由国舅带来了燕北。对于京麓兵马不堪一用之事,皇上想必心底一定十分恼怒。只不过正逢办那两件旧案,才无暇理会京麓兵马。所以,我觉得可以给皇上上奏折,建议皇上调十万京麓兵马来燕北驻守,以将之练成能用之兵,同时也能解燕北无兵镇守的空虚之苦。”   苏镇闻言一怔,没想到苏风暖的是这个想法,他立即道,“京麓兵马从来不离京,这一次燕北军情火烧眉毛,实在紧急,皇上才准许你调了京麓兵马来燕北。可是也只是做一时之用,若是将之调来驻守燕北,这……不合规矩?别皇上会不会同意,朝臣们怕是也会大力反对。”   苏风暖闻言看向许云初,问道,“你以为呢?”   许云初想了想道,“皇上恼怒京麓兵马无用是一定的,京麓兵马有三十万,若是调十万兵马来燕北驻守。皇上定会同意,我想朝臣们也没理由反对。”   苏风暖一笑,“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两府已然处决,剩余牵连的涉案官员,依法拿办后,后续会陆续定罪,或斩首、或罢官、或发配等,朝中如今怕是阴云密布。这个时候,燕北好不容易保住了,应该没有哪个不长眼睛的出来反对,以免再给盛怒之下的皇上再添一把火。”   许云初微笑点头,“正是!”   苏风暖道,“既然你也同意,那就这样,二叔上奏折复述数日来燕北战事经过以及燕北当前的境况,请皇上对燕北的军事尽快拿个主意。而你我再另外各自上一份奏折,对皇上建议调派京麓十万兵马来燕北驻守,以解燕北空虚无兵之急。”   调京麓兵马来燕北驻守之事,自然苏镇不合适对皇上提,但苏风暖和许云初来提议合适。   许云初闻言一笑,“好!”   苏镇看着二人,发现苏风暖与许云初言语和气,想法时常很有默契,但行止却坦坦荡荡,不藏私情。他暗想缘缘喜欢容安王府的叶世子,连国舅这样的人也不能入她心,但看叶世子破月贵妃一案来,一定有更过人之处,否则寻常男子的话,也不会被她念了这么多年。   他实在很想见见叶裳!   苏风暖想了想,又对苏镇补充道,“二叔,你在奏折末尾,替陈述求个情,请皇上赦免他牵连之罪。”   苏镇闻言道,“这是肯定的,你不,我听闻了安国公府之事,拼了老命,也要向皇上求一求,保下他。陈二公子不止火烧了北周两个粮仓立了战功,且还救了我一命。于公于私,我都不能袖手不管。”   苏风暖颔首,又看向许云初。   许云初笑着,“我也会在奏折中提上一提,陈二公子虽然出身于安国公府,但确实不同于安国公。有忠君报国之心,也有侠肝义胆,令人钦佩。”   苏风暖一笑,“他为二叔挡掌,确实出乎我意料之外。”   苏镇也连连点头,“我这一条命,先是被福叔所救,如今又被陈二公子所救,实在惭愧。”   苏风暖道,“福叔在天之灵,一定欣慰。至于陈述,若是他愿意,以后燕北王府便是他的家了!”   苏镇肯定地点点头。   三人商定后,各自写奏折,派人骑快马一同送往京城。   苏风暖写完了给皇上的奏折后,又写了一份私信,以乌鸦传书,尽快地送往了京城。   她的飞鹰传书刚离开不久,一只飞鹰飞进了燕北王府,在她的书房外盘旋了一圈,顺着敞开的窗子,飞进了书房内。   这一只飞鹰极大,进来后落在了她的桌案上,占了半个桌案。   苏风暖看着这只飞鹰,不由露出笑意,上前一步,伸手摸摸它的头,笑着,“他又舍得把你放出来了?我就知道他已经坐不住了。”话落,她从飞鹰的腿上解下信函。   正是叶裳的来信。   信的开头一连问了好几句可安好的话,又他在京中如坐针毡,恨不得飞来燕北,恼恨伤势太重,总不见好。信中又了京中诸事,了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入狱后,皇上念在太宗丹书和先帝免死金牌的面子上,亲自前往狱中见了二人,询问了安国公和景阳侯为何伙同月贵妃通敌卖国祸乱朝纲,皇上自诩登基以来,一直待两府不薄,安国公和景阳侯痛陈是被月贵妃蛊惑的同时又被她暗中抓住了把柄,不得已为之云云,又了安国公和瑞悦大长公主一个以太宗丹书保下了幼女,一个以先帝免死金牌保下了沈芝兰,皇上准许他亲自送沈琪上路……   他写到沈琪的名字时,落笔处被墨重重地渲染了一片,可见心底难受程度。   最后又写到他因不能来燕北,但左思右想之下,觉得不能干瞪眼帮不上什么忙,便进宫求了皇上一事,请皇上下旨,命苏大将军在西境出兵攻打北周边城虞城,来依照围魏救赵之计,同时也给北周点儿颜色瞧瞧,要打仗,南齐也能打。   皇上正处于恼怒关头,也恼恨北周数月前刚战败,如今又来攻打燕北,实在欺人太甚,没与朝臣商议,便命轻武卫将出兵的圣旨以加急书送去了西境。   苏风暖看到这,一时颇为无语,想着他絮絮叨叨了这么久,如今才把这件至关重要的大事儿放在了末尾了出来,他可真是……   虽然无语,但她一时眉眼俱是笑意,暗想她一直猜度父亲兴许会在西境出兵攻打虞城,倒是把待在京中养伤的叶裳给忽略了。他即便来不了燕北,哪里能是一个闲得住忍得住不暗中搞些动作的主?   信的末尾又提了若是西境援军和御林军以及京麓兵马一旦撤走,北周就空虚之事,他提议,让皇上调派二十万京麓兵马来燕北,称京麓兵马是一群废物,朝廷日日养着他们,却不堪一用,不如来燕北吃风沙喝冷水让他们好好锻炼锻炼。   苏风暖失笑,他与她倒真是想到一处去了,不过她只要十万兵马,他竟然要二十万,也真敢要。笑罢后有撇嘴,谁燕北是不毛之地了?他到底没来过燕北,殊不知燕北昔日何其繁华,可惜,被北周侵犯,如今繁华已成过去了,要想养回来,怕是需要两三年了。   但也被他得严重了,倒不必吃风沙喝冷水,因燕北草木繁盛,没有风沙,只不过深秋一到就过早地下雪,冷些罢了。   最后他信中又重重地以笔墨渲染的大字问她何时才能回京?   苏风暖看着京字后的三个问号,一时忍不住笑出声。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二章 入冬储备   她何时回京吗?   她叹了口气,总要燕北的诸事都安置妥当,她才能启程回京,总不能如今便不理战后燕北这偌大的烂摊子,便抬脚轻松地回去。   她当即又写了一份信,这只飞鹰来之前,她送走的那封信主要简略地叙述了来燕北与北周对战的经过,以及如今北周退兵,燕北已经转危为安,让他勿要操心,嘱咐他安心在京城养伤云云。如今收到他这封信,感受他已经坐不住的心情,便又回了一封宽慰之信,言要等燕北诸事安置妥当再回京,详细地提了她对于燕北战火恢复的想法等等,又软声软语地安慰她处理完燕北诸事,会马不停蹄尽快回京,让他安心等着云云。   只字未提她受伤之事。   写完这一封信,她将之绑在飞鹰的腿上,放它出了燕北王府。   飞鹰刚离开,她还未踏出书房,涟涟便娇笑着推开书房的门,站在门口,倚着门框笑着,“姑娘,燕北战事已了,你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回京奔向叶世子啊?”   苏风暖嗔了她一眼,“燕北战事虽已了,但战后恢复之事迫在眉睫,诸多事情缠绕,我如何能轻松离开?更何况我把燕北城内家家户户百姓们储备的入冬的干柴油布等物都用了,怎么能一走了之,总要帮着百姓们把入冬取暖之物储备了,还要帮着二叔处理战后杂事。”   涟涟闻言道,“入冬储备的干柴还不好办?如今皇上的御林军和剩余的一万京麓兵马不是还没离开都在燕北吗?你将国舅留在燕北几日,让他带着这些兵马将此事办了不就成了。我来燕北途中,擦着风口山而过,看到不少树木虽然毁了,但未焚烧殆尽,正好砍了干柴供百姓过冬取暖。”   苏风暖闻言失笑,“你倒是会想。”话落,她道,“回头我问问许云初的意见,他是打算尽快回京,还是拖延几日离开?”   涟涟眨了眨眼睛,“国舅爱慕姑娘,兴许为了姑娘您,怕您带伤操劳,多留几日帮忙呢。”   苏风暖闻言瞪了她一眼,“是不是想让我将你的嘴封上你才能不胡八道?”   涟涟娇笑,“我即便不,国舅对您也是有些心思,只不过藏得深,不轻易被人查知罢了。我就不信您心里不明白。只不过国舅聪明,知道您心中有叶世子,不惹你嫌而已。我敢打赌,一旦叶世子对您不好,或者你不要叶世子了,国舅会立马争上一争。”   苏风暖伸手关上了窗子,不置可否地道,“天下只有一个叶裳,无论是许云初,还是别的什么人,即便再好,我心里早已经没地方放了。以后这种话别乱了。真以为我不会封你的嘴吗?”   涟涟吐吐舌头,拉长音,“好好,知道您从到大心里都装着叶世子,叶世子也确实让我敬佩,以后我管住嘴,再不敢了。”话落,她得意地,“不过姑娘如今您内伤很重,有力气封我的嘴吗?”   苏风暖似笑非笑地挑眉看着她,“要不然你试试?我可以让你一个月不了话。”   涟涟连忙摆手,“算了!姑娘省省力气!”   苏风暖看着她一副怕怕的样子,好笑地走出书房,同时道,“不过你刚刚的建议倒是不错,我去找许云初谈谈,让他晚些日子再回京。”   涟涟道,“不用白不用!皇上的御林军砍柴,哈哈哈……”   苏风暖也笑,道,“二叔、我、许云初三人的奏折走的虽是快马加急的官道,少也要三四日到京城,皇上看到奏折早朝与朝臣商议恩准下旨调京麓兵马来燕北驻守的话,即便尽快下旨,京麓兵马从京城出发,慢行军少也要六七日。这样一来,十多日出去了。如今天已经冷了,燕北入冬快,等京麓兵马来做砍柴之事,确实比较晚了。尤其燕北城有上万户人家,确实该提前准备,总不能让百姓们入冬后冻着。”   涟涟道,“就是啊,如今我就感觉燕北已经冷了,夜晚凉的要死,盖一层棉被都不觉得暖和,再过十多日估计更冷。”   苏风暖点头,“燕北是每年中秋一过天就冷了,深秋更是需要生火炉了,待入冬时,更是已经下雪了。”话落,她道,“算算日子,也就有半个月时间,一定要给所有百姓做好储备,否则大雪一下,百姓们受不住。”   涟涟道,“听燕北入冬后,一旦下大雪的话,雪景最是漂亮!”   苏风暖点头,“是很漂亮!尤其是与望帝山相连的燕北山脉,站在燕云峰上,举目下望的话,天下任何地方也难以企及。”   涟涟欷歔,瞅着苏风暖,“姑娘啊,您这句话是要气死人吗?天下有几个人有本事能上得了那么高的燕云峰啊!”   苏风暖失笑,“要不然你留在燕北,待入冬后燕北下大雪时,登上去试试,以你的功夫,能登得上去。”   涟涟道,“登上去后估计也累死下不来了,那岂不就是冻死在那上面了?”   苏风暖摇头,“不会!燕云峰上有天然温泉,有飞鸟可以烤食,歇上一日,转日再下山也不会被冻死。”   涟涟惊异,“燕云峰上竟然有天然温泉?最冷最高常年被大雪覆盖的燕云峰,竟然有温泉?”   苏风暖点头,“不但有温泉,还有一处石室,二十四年前,望帝山一位师叔住在上面,为了驻容养颜,一呆就是十年。”   涟涟呆了呆,“我听闻望帝山收徒严苛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每一代传人最多只收两名弟子,且不收女弟子,独您是特列,那也就是去燕云峰上驻容养颜的那位是男人了?男人也驻容养颜?”   苏风暖笑着点头,“他追寻一位女子,因那名女子她只嫁天下第一美男子,于是那位师叔就以燕云峰上的温泉水铺以功法,驻容养颜十年。”   涟涟欷歔,“果然望帝山不出寻常人啊,后来呢?”   苏风暖笑着,“后来自然得偿所愿了!”话落,她笑着,“我那位师叔,你也认识,就是秋华的父亲。”   涟涟彻底呆了。   她自然认识,因为她数日前去恶狼谷找人时,还见着人了!   她呆过之后,咳了又咳,好半晌,似乎才喘过气来,,“的确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跟你师傅一样,穿着叫花子的衣服,也美的人神共愤。”   苏风暖喷笑。   涟涟啧啧道,“可是秋华姑娘的母亲十分寻常啊,怎么敢扬言要嫁天下第一美男子呢!”   苏风暖笑着,“面相虽然寻常,但有过人之处,我的医术便是从她那里学的,她是望帝山一位师祖的女儿,专攻医道。”   涟涟恍然,笑着,“怪不得敢扬言要嫁天下第一美男子!”   二人来到报堂厅,陈述还没醒来,许云初坐在里面喝茶,见二人有有笑,笑着问,“何事儿让你们这样开心?”   涟涟笑着,“奴家一见到国舅,就十分心仪,忍不住开心。”   许云初失笑,“涟涟姑娘惯会开玩笑,殊不知在男子面前,这种玩笑最是开不得。”话落,他看了苏风暖一眼,笑着,“苏姑娘当初也与我开过玩笑,险些被我当了真。”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   涟涟顿时卡了一下嗓子,瞅了苏风暖一眼,见她目露警告的眼神,她顿时也咳嗽了一声,笑起来,“江湖儿女不拘节,玩笑罢了,国舅可千万别拿奴家的话当真,我可高攀不上国丈府的门墙呐!至于我家姑娘,可别被我牵累了她,若是被叶世子知道,估计会封了我的嘴。”   许云初好笑,“姑娘真是随机应变的好口才,在下佩服。”   涟涟做个告饶手势,转身又出了报堂厅。   苏风暖见涟涟被许云初两句话便得溜了,一时有些好笑,对许云初了燕北百姓们入冬的干柴储备之事。   许云初听闻后一笑,对她道,“我也正有此意,总不能我们用完百姓们的入冬储备便一走了之,总要给善后解决了。左右我除了来燕北增援之事,再没什么别的事儿,多留几日也无妨。至于皇上的御林军,总要等京城的京麓兵马到后,才能离开,否则这期间燕北也无兵空虚,免得北周再闻风折返,岂不功亏一篑?”   苏风暖点头,笑着,“你多留几日最好。”   许云初笑道,“我稍后便传令下去安排此事,另外,城中其他事情,我力所能及之事,你也可以一并交给我来办,你伤势极重,还是要少操劳些,仔细养伤才是,诚如苏言兄所,你总归是女儿家,落下病根便不好了。”   题外话   新的一卷了,月票啊月票,赐我力量啊~ 第三章 战后诸事   苏风暖听闻许云初这样说,便不再客气,张口便又交代给了他一堆事儿。   许云初听她说完,不由失笑,“你可真是不客气!”   苏风暖无奈地一笑,“燕北这一回损失惨重,论繁荣,最起码倒退了五年,我二叔要安排人修建破损的燕北城,而我要做的就是安抚城内百姓,尽快地恢复民生经营,经营复苏,才能带动整个燕北复苏。事情太多,我若是如今跟你客气,我待全部安置妥当,最少要几个月才能回京,一旦今年雪大的话,我怕是更晚才能离开,兴许过年都要在燕北待着了。”   许云初了然,意有所指地道,“若是你一直待在燕北,京中该有人着急了!”   苏风暖诚然地点头,“是啊!所以,还是要尽快着手做。”   许云初一叹,“战争最是残酷,可是古往今来国与国之间,为争土扩地,争锋夺利,为野心,为王权,总有欺强霸弱者,不得和平处之,不顾百姓之苦,枉顾苍生性命。”   苏风暖也一叹,“古来定律皆如此,人弱被人骑,国弱被国欺,也是莫可奈何之事。”   许云初道,“好在皇上圣明,已然知道国风不整不得已久安了,举朝上下齐心协力,定能让我南齐国富兵强起来。只是得需要时间。”   苏风暖点头,“但望父亲这次狠狠地打北周,攻下虞城后,再大举西进,夺北周几个城池,让北周老实些年。”   许云初道,“恐怕不易!数月前西境一场仗已经让国库空了大半,如今燕北一战,虽然未动用朝廷多少物资,但朝廷多少也要增援,如今西境再开战,如今已经快到深秋,转眼就会入冬,士兵们都要更换棉衣等物,马匹过冬也要储备,恐怕难以支撑苏大将军大举攻打北周数城。”   苏风暖不置可否,“全依靠朝廷供给,早先西境那一仗都打不下来。我数月前离开西境时,恐防楚含在西境二次兴兵,暗中储备了物资,够父亲打这一仗的,攻下三座城池,应该不是难事儿。”   许云初闻言讶异,“你私下做了储备?据我所知,西境百万兵马,军用耗费十分庞大。”   苏风暖点头,“是啊,可是大将军是我父亲,自掏腰包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总不能让我父亲无粮可用,无衣可穿,战马无草?”   许云初闻言颔首,微带敬佩地一笑,“姑娘智慧卓绝,心怀大义,令人钦佩。”   苏风暖摆手,“别夸我,我也没那么高尚,只不过我有一个舍家为国的父亲,不想让我娘守寡而已。”   许云初失笑,“姑娘虽然言语无忌,不过这些都是说辞罢了,心中若没有大义,不会在乎百姓生死,更不会在乎士兵吃饱穿暖。”   苏风暖一笑,“全当积德行善了,为我在乎的人,多积点了福祉。”   许云初想问你在乎的人是叶世子?不过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浅浅一笑。   二人就此商定后,许云初便离开报堂厅,召集御林军统领、章林等人安排为燕北城百姓储备入冬所需的干柴之事。   御林军赵振匀自从来了燕北后,十分敬佩苏风暖、苏镇以及燕北苏家人,在他看来,能保住燕北,让北周退兵,真是一个奇迹。若北周攻打的不是燕北,而是寻常内地的任何一个城池,早就破城了。   章林更是对苏风暖敬服得五体投地,对燕北苏家的所有人也十分钦佩,苏镇带着伤咬着牙一直支撑数日,日夜不歇,他都看在眼里,就连早先他以为的娇生惯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燕北王府的小郡主,在那日攻城时,带动城内所有人筹备油布油纸等物,跟着打仗,也让他扭转了看法。   不到燕北,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血气骨气。   所以,赵振匀和章林一听许云初提到为燕北百姓们储备入冬干柴之事,都十分干脆痛快地应承了下来。   当日,一万兵士留在城内听从苏镇指挥,重新修建燕北城,一万士兵听从苏风暖安排,沿街清扫街道,处理将士们的抚恤伤亡以及帮助百姓们修整门面等一些杂事,三万兵马出了燕北城,赶着大车,前往风口山的山林里拾取、砍劈干柴。   北周军退去后,燕北所有人各司其职,为修葺重建恢复燕北城干的热火朝天。   皇上派来的轻武卫到了燕北城,便看到了士兵民众们一起忙忙碌碌的情形,可谓是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城门正在修整,封闭不通,想暗中进城也做不到。   于是,轻武卫拿出令牌,亮出身份,收兵见了令牌,立即禀告给了苏镇和苏风暖。   苏镇连忙放下手中的事儿,亲自到城门,轻武卫来了四人,他将四人一并请进了城。   苏风暖听到有人禀报时,正在书房整理抚恤将士的名单,先安排抚恤城内府兵们的伤亡家属,京麓人马的名单留后待回京后承禀给皇上。燕北府卫折损四万八千一百二十人,这些人,虽有一部分是孤儿,但绝大部分还是有家的燕北儿郎,为燕北尽忠,家中亲人,理当厚待。   她从堆积如山的名录里抬起头,对禀告的人问,“禀告二叔了吗?”   那人颔首,“已经禀告给世子了!世子前往城门迎接了!”   苏风暖点头,“好,我知道了!”   那人一怔,见苏风暖没有起身的打算,试探地问,“大小姐,您不出去相迎吗?”   苏风暖道,“不必相迎,让二叔先招待着,我完事后便去报堂厅见他。”   那人应是,立即去了。   南齐建朝以来,每代皇帝身边都有暗卫,当今皇帝的轻武卫不轻易派出,一旦派出,就是执行皇上吩咐下的十分紧要之事。   苏镇迎接到轻武卫,问明来意后,他顿时面色有些凝重,道,“昨日我已经向皇上递了奏折,想必皇上还没看到奏折。关于安国公府二公子之事……二公子在燕北火烧了北周大营两大粮仓,立了大功,又救了我性命……”   为首的轻武卫一怔,看着苏镇,“世子的意思是已经向皇上请旨要保陈二公子?”   苏镇点点头。   轻武卫闻言沉声道,“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两府通敌卖国,株连九族,其罪不赦。陈二公子虽然在燕北立了功,但我等奉皇命而来,也要先将二公子带走,若皇上对其将功抵罪,也要回京论判。”   苏镇闻言道,“陈二公子受伤极重,性命垂危,还是多亏了缘缘医术高超,才将他救回一命,已经昏迷三日了,如今依然未醒,不能移动,空妨碍性命,这带走怕是……”   轻武卫扬声问,“缘缘?”   苏镇连忙道,“我的侄女苏风暖,小名是这个。”   轻武卫闻言立即道,“卑职等来燕北,除了擒拿陈二公子,还奉皇上之命有一桩要事要当面交代苏小姐,还望世子引路。”   苏镇闻言点头,“她就在燕北王府,我带你们去。”   轻武卫颔首。   苏镇带着轻武卫来到燕北王府,听闻苏风暖在书房,便带着轻武卫来到了苏风暖的书房外。   苏风暖听到了动静,从窗子向外看了一眼,又埋首处理手边事儿。   苏镇来到门口,叩了叩房门,喊了一声,“缘缘?”   苏风暖头也不抬地道,“二叔,您先带轻武卫去报堂厅喝茶,远途奔波而来,一定口渴了,我稍后就完事儿。”   苏镇回身看向轻武卫,“几位请先去报堂厅!”   为首的那名轻武卫恭敬地道,“苏小姐,皇上有一件要事,说见到您后必须尽快交付给您。”   苏风暖闻言想着皇上可真是看得清她,千里迢迢也不放过她,她道,“你进来!”   那名轻武卫推开门,进了书房。   入眼处,苏风暖坐在桌案前,她面前的桌子上、地面上,都堆叠了厚厚的一摞纸张,他扫了一眼,见所书皆是战亡将士抚恤单,他愣了愣,一时无言。   来到燕北后,才知道燕北境况之惨烈,对比京中依旧繁华来说,燕北可谓是千疮百孔,满目苍蝇。   他暗想,京中的人虽然知道燕北起了战火,军情紧急,北周大军侵犯践踏燕北土地攻城掠地,但一定想不到燕北破碎至此。他们轻武卫以前也是来过燕北的,那时候的燕北繁华不亚于京城。   苏风暖见轻武卫半晌没说话,她抬起头,看着他说,“燕北五万府兵,只剩两千人,几乎全部折损。这些堆叠的每一张纸,都是一名府卫的生平所书。四万八千余张纸,纸虽然很薄,叠在一起,竟然也这么厚,更何况四万八千人了。”话落,她又道,“除了燕北府卫折损这些外,我带来的京麓兵马折损两万,御林军折损一万有余。西境援军三日前打退了北周军,但也折损过万。”   轻武卫闻言顿时解下腰间佩戴的腰牌,哀默地垂首,以示哀悼。   苏风暖放下笔墨,站起身,“皇上有什么吩咐请说!”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四章 查湘郡王   轻武卫闻言从怀中取出一封折子信递给苏风暖。===   苏风暖伸手接过,打开,见是一封密信,盖着皇帝的私印,的确是皇上所书,密信极短,但却说了一件大事儿。   凤阳暗中前往湘城,在紫荆县主的荒山之地,发现了一处极大的能容纳数万支兵器的兵器库,但库内并无兵器,根据荒山崭新的车辙痕迹来判断的话,兵器库内早先有兵器,定然被移走了,至于移去了哪里,尚未可知。   而他也肯定,湘郡王没在湘城。   皇帝的意思是,让她查探一下,湘郡王是否来了燕北。   原因是,早先大批黑衣人用机巧弩箭截杀叶家主,而苏风暖在湘郡王府的湖底拾起相似的精巧弹弓,本来以为江南叶家有变,可是没想到燕北苏家先出了事儿。   皇帝猜测是否湘郡王与北周有更深的勾结,以谋窃国。   苏风暖看罢密信之后,将信折起,寻思起来,暗想皇上的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北周攻城用的弩箭,正是与暗中截杀叶家主的弩箭一样,只不过诚如她所料,大了一个型号,威力也极大。   如今暗查出紫荆县主封地的荒山有兵器库的话,那么湘郡王定然与军事脱不开关系。   西境有百万兵马,她父亲边防做得极严,因难以入手,北周才从燕北作为突破。所以,湘郡王应该不会去西境。   那么,除了她父亲所在的西境以及湘郡王位居的东境外,一南一北,一个是江南叶家,一个是燕北苏家,如今她在燕北,从来到燕北后,一直与北周较量,为守燕北城殚精竭虑,没发现湘郡王的踪迹,难道湘郡王藏匿在北周兵中?   但如今北周退兵了!   她取过笔墨,就此事给皇上简短地回了一份密信,提到多日来,她未在燕北发现湘郡王踪迹,不过也不敢保证湘郡王早先是否藏匿在北周军中,因北周军所用的攻城弩箭,正是截杀叶家主所用的此类弩箭,威力极大。   若紫荆县主的黄山之地被湘郡王暗中用来制造此类机巧弩箭兵器,如今运来燕北给北周所用的话,于湘郡王早先离开湘城的时间和北周攻燕北城的时间也吻合。   若湘郡王真如此与北周密谋极深的话,如今北周已退兵,不知道湘郡王是随北周军离开了,还是依旧留在了燕北,或者转移去了别处,她会尽快再布置人手,在燕北彻查湘郡王之事。   不过她建议,皇上派轻武卫前往江南一趟,与她师兄叶昔取得联系,查查湘郡王是否在江南。若湘郡王与北周合谋以谋窃国,那么兴许借北周之势,从燕北苏家和江南叶家两处一起下手也说不定。   因燕北经过多日战事,如今战火荼毒下的燕北满目疮痍,她目前在燕北处理战后之事,难以脱开身,也只能抽出精力查燕北境内,暂时与江南无法尽快取得联络,不知晓江南之事。   她写完密函,折好封了蜡,递给轻武卫,对他吩咐,“尽快将这份密信送回京城交到皇上手中。”   轻武卫应是,恭谨地收起密信,又道,“卑职还有一事,关于皇上下旨缉拿陈二公子……”   苏风暖看着他收好密信,闻言道,“关于陈述之事,我已经快马加急向皇上递了奏折,已经走了一日了,估计再用不了两日也就到了。陈述刚被我捡回一条命,他就先留在燕北,待皇上接到我的奏折后,应会再有定夺。此事是小事儿,我刚回复给皇上的密函才是大事儿。”   轻武卫自然知道皇帝对苏风暖何等信任,虽然苏大将军府的这位苏小姐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但燕北一战,她火烧北周九万兵马,守城数日,如今又成功地打退了北周军,早已经名扬天下,谁也不敢小视。   他暗想,陈二公子本就火烧北周两大粮仓立了大功,如今又为燕北王府世子挡刀命悬一线,无论是燕北苏家,还是苏小姐,看来都是要保陈二公子了。他垂首应道,“卑职是否可以看一眼陈二公子?回京后面见皇上也好交差。”   苏风暖自然应允,对外面道,“二叔,您带轻武卫去报堂厅!”   苏镇应了一声。   轻武卫退出了苏风暖的书房,随手帮她关上了房门。   苏镇见轻武卫在苏风暖面前与在他面前态度十分不一样,可见苏风暖回京城这短短一段时间在皇上面前的地位已经举足轻重了。他一路引着轻武卫来到了报堂厅。   陈述从被抬回燕北王府后,因为他重伤,一直安置在报堂厅,未曾移动。   轻武卫进了报堂厅后,便看到了陈述,他躺在报堂厅内的长榻上,满屋的药味,他脸色十分苍白,气息微弱,诚如苏镇所说,依旧在昏迷着。   苏镇吩咐人给轻武卫上茶,轻武卫喝了一盏茶后,起身告辞,再没提要带走陈述之事。   苏镇又亲自送轻武卫离开了燕北城门。   送走轻武卫,苏镇又匆匆折回燕北王府,来到苏风暖的书房,对他询问,“缘缘,京中是否又出什么大事儿了?”   苏风暖放下笔墨,对苏镇压低声音说了皇上密函关于湘郡王兵器库之事。   苏镇大惊。   苏风暖对他道,“二叔,您不必理会,我派人查查,看看湘郡王是否来了燕北。燕北快到深秋了,深秋一过,马上就会入冬了,时间紧张,您要尽快修筑燕北城,否则一旦下上雪,就修不了了。”   苏镇点点头,东西南北四境自南齐建朝后,互不相交,他北境确实不宜掺和东境湘郡王之事。不过皇上找苏风暖交付此事,确实信任她。   苏镇离开后,苏风暖命人喊来涟涟。   北周军退兵后,燕北一大堆战后事情待处理,苏风暖忙的焦头烂额的同时,涟涟也不轻松,听闻苏风暖让她查湘郡王之事,涟涟不由哼哼,“皇上真是没人可用了吗?怎么什么事情都找姑娘您?又不给俸禄!”   苏风暖失笑,“我恰巧在燕北,更何况,我也想好好查查湘郡王,北周攻城用的弩箭到底是不是湘郡王制的。若是湘郡王通敌北周密谋久矣,那么,动一个东境之王,不亚于与北周打一仗,总要谨慎对待。”   涟涟自然也知晓事情的严重性,点点头,道,“姑娘只要给我三日时间,我就能将燕北翻个遍。若是湘郡王在燕北,我一定能揪出他来,若是他这一段时间来过燕北,我也能找出蛛丝马迹,寻着线追踪到他的去处。”   苏风暖笑着点头,“知晓你追踪术厉害,所以此事就交给你了。”   当日,得了苏风暖的吩咐,涟涟便带了十名燕北王府的府卫离开了燕北王府。   次日午时,苏风暖正按照战亡的府卫将士名单安排抚恤,秋华匆匆跑来,说陈述醒了。   苏风暖闻言出了书房,来到了报堂厅,果然见陈述已经醒来,他还趴在床上,身体不能动,见苏风暖迈进门口,他眨了一下眼睛。   苏风暖来到近前,对他问,“感觉怎样?”   陈述昏迷三日,声音沙哑,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昨日午后我醒过一次,也就是皇上的轻武卫来时。”   苏风暖闻言心下一动,看着他问,“关于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满门抄斩之事,你可知道了?”   陈述面色一暗,点了点头,“我听见燕北王世子和轻武卫说的话了。”   苏风暖闻言没说话,她还在想,他若是醒来听说安国公府依旧被满门抄斩之事,怕是会加重伤势,还在琢磨是瞒着他还是告知他,如今他既然昨日就醒来一次,听到了她二叔和轻武卫说话,想必承受不住又昏了过去,如今他既已知晓,倒也省了她费心思琢磨了。   她上前一步,给他把脉。   陈述低声说,“怪不得许云初带御林军离京时,叶裳让千寒告知我,原来是想让我躲过一劫,可是……咳咳……我以后还有何颜面活着见他?原来当年是我父亲害死了容安王和王妃……”   苏风暖探脉感觉他气血不稳,郁气瘀滞,伤势有不轻反重之势,她微微蹙眉,撤回手道,“安国公是安国公,你是你。自古多少奸佞膝下也有子孙是忠良敦厚之人,你不必觉得无颜见叶裳。他救你,只因为你能救,他不救沈琪,亲自送他一程,是他觉得沈琪救得了人救不了心,送他一程便是全了与他兄弟一场的情分,你大可不必因此郁结。”   ------题外话------   五一小长假了~与我似乎没多大关系,画圈~~~   月底月票清零,大家翻翻兜,千万不要浪费~~~ 第五章 重兄弟情   陈述闻言沉默无言。   苏风暖看着陈述,这样的事情搁在谁的身上怕是都难以承受,一个是自长大的兄弟,一个是选择不了出身,安国公即便十恶不赦,也是他的父亲,他们中间即便隔阂很深,但也是血脉父子。如今安国公府除了来到燕北的他和安国公保下的一个幼女外,已经满门被斩……   他到底没能见安国公最后一面,也不知安国公死前是否想过他这个儿子?   想到这里,苏风暖忽然对陈述,“你只知其一,可能还不知其二。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也未所有人满门抄斩,安国公以太宗丹书保下了你最的妹妹陈芝苒,瑞悦大长公主以免死金牌保下了沈芝兰。”   陈述一怔。   苏风暖见他听进去了,坐下身,看着他缓缓道,“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的女儿比男儿还要金贵吗?我也很是费解。皇上仁善,看在太宗丹书和先帝免死金牌的面子上,想必两府留个男丁,也未尝不可。”   陈述闻言沉默地又低下了头。   苏风暖瞅着他,她虽然不太了解安国公和陈述父子僵硬到何等地步,但不可言之事估计不知凡几,她又道,“人无法选择出身,但有权利决定自己怎样活着。你的命,虽然有安国公一部分,但是却是你娘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   陈述闻言抬起头,复又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对他道,“因你在燕北火烧了北周大营两个粮仓,立了大功,又救我二叔,无论是我,我二叔,还有许云初,都已经递了奏折,一力保你。你若是一心想死,那么我也不拦着,我虽会为叶裳痛心,但医术虽然高超,也救不了一心寻死之人。你若是但有一分觉得自己还能活,就振作起来。是想窝窝囊囊而死,还是想将自己活成一个英雄,都随你。”   陈述微微抿唇,依旧没言语。   苏风暖站起身,对他道,“我这个人呢,不怎么会劝人,你好好想想。”话落,向外走去。   她刚走到门口,陈述沙哑的声音开口,“几日前,你若是我真想跟在你身边打磨的话,三年内我的命是你的,由不得我自己,你给我篆刻了令牌,是否是因为此事想要保我?”   苏风暖闻言也不否认,回转头,看着陈述道,“你一直以来,是不是很好奇叶裳喜欢的女子?”   陈述一怔,点了点头。   苏风暖道,“自我便与他相识,我父亲辞官,苏府离京的这些年,每年我都会回京一趟,去容安王府看他。自始至终,没别的什么女子,只我一人。”   陈述顿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对他一笑,道,“起初我每年都偷偷进京,是怕我外公揪住我教训我没规矩,后来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习惯,不想被别人知道,免得麻烦。”顿了顿,她又道,“叶裳破了月贵妃一案后,他本可以推开皇上,避免让月贵妃的掌拍在皇上身上,但他却选择了为皇上挡掌,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陈述闻言惊道,“他能推开皇上而没推开?则是自己挡了掌?”话落,想到叶裳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便道,“皇上一直厚爱叶裳,叶裳是想因此更得到皇上厚爱?再就是破月贵妃一案,太过张扬,他趁机避开锋芒。”   苏风暖笑了笑,“你得这些,也有些道理,不过最真实的目的,是他想避开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战死一案以及四年前岭山瘟疫一案,他虽然时隔十二年借月贵妃之案扯出当年之案,但也不想亲自查办这两案,因为他早就知道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牵涉其中,足够灭门之罪。”   陈述闻言顿时又惊了惊,惊异过后想到叶裳是为了顾忌他和沈琪,又垂下了头。   月贵妃一案之后,叶裳重伤命悬一线,国丈退朝,许云初入朝,皇上将两大旧案交给了许云初。若叶裳不为皇上挡掌重伤的话,那两件旧案兴许皇上理所当然地便交给了他。   想到他早就知道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牵扯其中,通敌卖国,却与他和神情一直交好,未曾表现出丝毫嫌恶,心里一时压得难受喘不过气来。   苏风暖看着陈述,将他低着头克制情绪的表情看在眼里,又缓缓道,“若你来燕北即便没立战功,即便没救我二叔为他挡刀,我也会为了叶裳保你。自从容安王和王妃战死,叶裳血脉亲人虽然无数,但没几个脾性相投的知近之人。你不同于沈琪,是可以活着的。大丈夫立于世,天何其宽?地何其广?何必为父辈的罪孽而背负永世投不起头的重担?”   陈述闻言,半晌后抬起头,看着苏风暖,沙哑地,“苏姑娘的话我会好好地想想的。”   苏风暖点头,不再多言,出了报堂厅。   陈述看着苏风暖离开,门口的珠帘随着她离开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一时间所有的疑惑终于有了解释,原来苏姑娘便是叶裳的心仪之人,所以,那日在街上相见她与叶裳纵马进城,才恼怒不已,西坡赛马时见到她和叶昔赛马,更是气得打马奔去了西山猎场,后来他为皇上挡掌重伤,她一怒之下杀了月贵妃,住去了容安王府为他医治,后来在府中当着一众人的面不顾忌的调戏他,他脸红不已,百花宴趁着太后承了他的情不好驳他的面子才当众提出婚事儿,急着拉了苏夫人进宫请旨赐婚……   原来是自相识,私交密切……   否则一般的女子调戏,叶裳早就杀人了!   若非他提醒,他一直想不到叶裳明明武功好,哪怕当时劳累三日,也有能力自保,怎么会为皇上挡掌而让自己险些一脚迈进鬼门关?他早先没深想,只觉得月贵妃兴许太厉害了,而多年来皇上厚爱叶裳,叶裳是个重情之人……   若是能推开皇上避开月贵妃那一掌,却甘愿挨掌,那么,则就另了。   他自诩与叶裳从长大,是他最好的知近兄弟,却这一刻觉得,论了解叶裳,他不及苏风暖。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笨!   他闭上了眼睛,又想了很多。   想到从她娘去世,这么多年他在安国公府待的日子还不及在容安王府待的长,除了与父亲的血脉相同,已经被磨耗得没有多少情分了。尤其是七年前继母生陈芝苒的那一日,长兄掉入湖中溺水而死,父亲只看了一眼,却担心继母不能母女平安,太医来到安国公府,先被请去了继母那里。最后母女是平安了,他大哥却死了。   他当时极其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顾长子死活,却守着一对母女,生恐她们出一丝半点事儿。   如今到死都保陈芝苒。   后来,虽然父亲厚葬了他大哥,但他对父亲已经心灰意冷,本有自己经营的产业,所以,一年有大半的时间待在自己另置的府邸里,还有大半的时间待在容安王府。   他长长想,叶裳虽然父母早忘,但他虽然还有父亲,跟没有一样,还不如他了。   可是他从来没想过,他父亲竟然和景阳侯伙同月贵妃通敌卖国,害死容安王。   而叶裳一早知晓,但从没对他提半句,更在许云初带御林军来燕北时,告知了他,显然是让他避开了京城,到了燕北,他自然知道苏姑娘一定会保他?   他待兄弟的情分,何其厚重?若他活着,该如何还?若是不活,就这样死,他又觉得不甘心。   许云初进了报堂厅时,便看到闭紧着眼睛,弥漫着浓浓的挣扎气息的陈述。他心下了然,踱步迈进门槛,声音温和,“二公子醒了?”   陈述睁开眼睛,看到了许云初,他脸色透着疲惫,衣衫也没有在京城时整洁干净,头发也显得凌乱,看样子是十分忙碌,他沙哑地问,“北周不是退兵了吗?你怎么……这副样子?”   许云初闻言无奈地揉揉肩,道,“你昏迷了三日,是不知道,北周虽然退兵了,但燕北已经被践踏得满目疮痍了,最近我们所有人都在为恢复燕北百姓民生而日夜忙碌,连喝口茶的空也没有。苏姑娘身体还受着很重的内伤,但也未得休息,连日夜忙着燕北诸事。”   陈述闻言顿时抛开了脑中所有想法,立即讶异地,“苏姑娘受了很重的内伤?她刚刚离开,我怎么没看出……”他要什么,想到自己醒来后觉得万念俱灰,隐约看到苏风暖脸色十分苍白,但被她沉静的神情给忽略了,顿时住了口。   许云初闻言一笑,“苏姑娘内伤极重,本该静心养一段日子,奈何燕北城破碎不堪,如今快到深秋了,深秋一过,马上就会入冬下雪,燕北王世子忙着修葺燕北城,一应重担就都压在了苏姑娘身上。”话落,对他道,“你快些养好伤,也能帮着分担些,燕北无数百姓等着过冬呢。一旦不能在入冬前安置妥当,怕是饥荒遍野,路有冻死骨啊。”   陈述闻言顿时打起了几分精神,对许云初点头,“好,只要我这条命还有用,我就不死。”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六章 与虎谋皮   陈述昏迷三日,醒来后只知晓北周已经退兵,却不知道燕北成了什么样子。但他可以想象,经过北周几十万大军荼毒践踏,燕北城几次险些被攻下,可想而知,燕北已经何等破败不堪?   他想到,苏风暖一个女子,面对北周几十万兵马攻城,战火硝烟中,燕北城数日被困,他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惊惧慌乱,一直是沉稳镇定。他安国公府的事儿,比燕北芸芸百姓遭受战火之苦来,便是事儿一桩。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男子,哪怕不如女子,又岂能自暴自弃?   许云初见陈述打起了精神,微微一笑,对他道,“你自然不能死,你可知道叶世子送沈琪一程后,回府便病倒了?他本就重伤未愈,郁结之下,身体自然受不住。你可知道你为燕北王世子挡刀,苏姑娘当时弹了破军之曲后,连手都抬不起来了,还硬生生地咬牙为你医治缝针,费了十分心力才将你从鬼门关就出来?你若是死了,却是负了他们。”   陈述闻言面色动容,咬牙道,“多谢你点醒我。”   许云初笑着摇头,“不必谢,抛却我欠叶世子的交情不,只论苏姑娘,你若死,叶世子必定伤心,叶世子伤心,她应该不会好受。我也不忍她白费了心力救你一场,最后却落得难受。”   陈述闻言看着许云初,“你……对苏姑娘是不是……”   许云初一笑,“我与苏姑娘相识得晚,不及叶世子与她自幼相识,差了十年时间,便是差了一辈子。我对苏姑娘是不是倾慕,如今这些,都已经无用。叶世子在百花宴之日已经拿到了皇上给他与苏姑娘赐婚的圣旨。”   陈述一怔,“叶裳在百花宴之日已经拿到了皇上给他与苏姑娘赐婚的圣旨?不会?当日太子不是出事儿了吗?”   许云初笑看着他,“若是在太子出事之前就已经拿到了呢?因太子出事,没公开呢?”   陈述顿时呆住了,半晌,“叶裳丫的瞒得太紧,我竟不知。”   许云初笑着一叹,“自幼相识,可以算得上竹马青梅,如今圣旨赐婚,终成眷属,也是佳话一桩。徒留人羡慕。”   陈述欷歔片刻,看着许云初,觉得他这个人其实也不错,以前他觉得国丈府这国舅不可交,徒有其名,如今来燕北后,才真正见识了是不负其名。他嘎了一下干裂的嘴角,劝道,“国舅不必羡慕别人,天下之大,你总会寻到良配的。”   许云初失笑,“但愿!”话落,他站起身,道,“二公子好好养着!”   陈述点点头。   许云初出了报堂厅,又去忙了。   过了一会儿,陈述试着动了一下身子,顿时疼的龇牙咧嘴,爆粗话道,“真他妈的的疼啊!”   这时,秋华正巧来到门口,闻言探头往里看了一眼,扁嘴,“单灼的那一刀几乎把你劈两半,若非苏姐姐医术高绝,你早就死翘翘了,如今怎么能不疼?”   陈述闻言立即将头又转向门口,见是秋华,穿着道袍,姑娘扁着嘴角更能显出她的婴儿肥,十分讨喜,他骂粗话被人家姑娘恰巧听到,一时觉得十分没面子,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又一声。   秋华迈进门槛,对他问,“你不是口干口渴?我给你倒杯水。”   陈述正好找到了台阶下,点点头,“是口干得紧,多谢秋华姑娘。”   秋华给陈述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对他问,“胳膊能动吗?用我喂你吗?”   陈述摇头,“胳膊能动,连忙伸出已经压麻了的胳膊,慢慢地伸手接过水杯。”   秋华对她,“刚刚苏姐姐给你开了一个药膳方子,已经对厨房吩咐了下去,让厨房每顿按要求给你做药膳。你是不是也饿了,等一会儿,做好后就会送给来。”   陈述闻言连忙,“苏姑娘伤势很严重?还要照看我,真是对不住……”   秋华诚然地道,“苏姐姐伤得很厉害,燕北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做,她一直未曾好好休息,可惜我对于医术上没什么天赋,不随我娘,对于打理城池,也不会,帮不上什么忙。”   陈述看着秋华,忽然好奇地对她问,“你是怎么识得苏姑娘的?”   秋华立即,“很的时候就认识了啊,苏姐姐要学医,我师伯就将她带到了恶狼谷,让我娘教她医术。”   陈述一时脑筋没转过来,“你师伯是……”   秋华顿时,“我师伯是她师傅啊,我爹娘都是她师叔,你好笨啊!”   陈述脸一红,他以前觉得自己还算得上聪明,但自从来了燕北后,发现自己真实笨死了。他咳嗽了一声,“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能跟我苏姑娘的事儿吗?她师傅是……”   秋华闻言顿时警醒地断然拒绝,“不行!”   陈述本来觉得姑娘很好话,如今见她干脆果断地拒绝一怔,问,“为什么?”   秋华,“江湖上想打听苏姐姐想知道她事儿的人多了,哪有什么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谁也不能。”   陈述一时无言。   秋华对他,“你刚醒来,不能太多话,别话了。”   陈述闻言彻底没话了。   转日,苏风暖再给陈述把脉时,发现他伤势已经有渐好的趋势,见他趴在床上,已经有些忍不住,总想要动弹,她笑着,“你如今还不能动,伤口还未愈合,此时动就会扯开伤口,我安排一个人,每日帮你揉按一番僵硬的胳膊腿!你再忍上三日,伤口愈合,就可以慢慢走动了。”   陈述闻言顿时不敢动了,连忙,“不用不用,如今人人都在忙,我帮不上忙也就罢了,怎么能多事添乱?我能忍住。”   秋华在一旁,“苏姐姐,不用安排人,我来帮他好了,反正我也帮不上别的什么忙,这种事儿,我以前总给我爹做,如今给这位大哥哥做,做得来。”   苏风暖闻言看向陈述。   陈述一吓,更是连忙推脱,“不用不用,怎么能劳烦秋华姑娘?我忍得住,忍得住。”   秋华看着他不好意思以及惊吓的样子,顿时嗤道,“你还是一个男子汉呢,一点儿也不爽利干脆,江湖儿女不拘节,这等忙,我帮你一下,没什么的,你不用不好意思。”   陈述一噎。   苏风暖好笑,对陈述道,“就让秋华帮你,她虽然不精通医术,但自耳濡目染之下对于照顾人自有一套。”   陈述闻言觉得再拒绝就该被秋华嘲笑了,只能点了点头。   第三日傍晚,涟涟带着十名府卫回了燕北王府,得回一个消息。   二十几日前,有一个商队来过燕北,据是运送一批香茶到罗家镇。当夜住在了罗家镇,罗家镇的太守收了香茶后,这个商队便前往西境了,但她彻查后,发现这个商队并没有前往西境,而是南下了。这个商队里有一个东家,人人都喊他东家,无人知道他的名姓,他贩卖香茶已经有几年了。涟涟怀疑这个人就是湘郡王本人。他以香茶为名义,其实运送的不一定是香茶。   苏风暖听罢后,道,“东家,东境之王,到也吻合他的身份。”话落,道,“罗家镇的太守我记得是出身燕北王府的一支旁支,是叫苏礼!查他了吗?”   涟涟点头,“查了,这位太守正是燕北王府的一支旁支,是叫苏礼,喜好香茶,我彻查之下,发现他没什么可查的,为官清白,确实买了香茶,只单纯爱茶。我猜测,应该是湘郡王以他的香茶做幌子,背后与别人有真正的交易。兴许就是北周。”   苏风暖道,“二十几日前,正是北周进犯燕北之前的日子,时间也吻合。看来应该是湘郡王无疑,他借香茶之名,暗藏机巧弩箭,运来了燕北。北周军到燕北后接了他的弩箭,以做攻城之用。”   涟涟道,“有一个让人费解的地方,若是湘郡王与北周暗谋窃国,为何北周不自己制造机巧弩箭,而湘郡王偏偏担着风险,将之打造出,又从东境送来燕北给北周?”   苏风暖道,“兴许湘郡王自己研制出这种威力极强的机巧弩箭,却不想给北周秘方,正是以此作伐,将之先给北周借用,因此与北周谈了什么条件呢?”   涟涟恍然,“这样来,大抵如是了。不知道北周与湘郡王谈的是什么交易,难道是湘郡王助北周灭了南齐,然后拥立他为皇上?即便拥立他,他也是北周的傀儡皇帝?奉着一境之王不做,偏要做傀儡?太可笑了。”   苏风暖道,“谁知道呢!与虎谋皮必有所图。”   题外话   月底月票清零,千万别浪费,长假快 第七章 连破三城   查出湘郡王曾经来过北周,二十日前未做停留又南下了,想必去了江南。   苏风暖立即修书一封,以飞鸟传出,送往京城。同时,又吩咐涟涟,派人继续一路追踪,沿着湘郡王离开的方向南下彻查,看看他南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涟涟未曾停歇,又带着人出了燕北王府,一路南下追踪而去。   两日后,西境传出消息,十日前,苏大将军带兵攻打了北周的虞城,虞城破后,苏大将军命人封锁了消息,继续攻打北周的雁城,雁城破,苏大将军并未因此止步,一鼓作气,攻打了北周的澜城,澜城破。   苏澈连破北周三城,斩杀北周兵士数万,北周节节败退,闻风丧胆,北周京城告急。   北周王大骇,怕人连夜传书急诏二皇子楚含带兵救急。   楚含得到消息后,也是大惊,没想到以南齐内忧外患破败不堪的军事和国力,苏澈可真敢兴兵攻打北周,他立即从燕北撤兵折返,待他赶到时,苏澈并没有再继续攻下一座城池,而是修整生息做三城部署,并且亲自带着重兵驻守澜城,将澜城守得固若金汤,似乎就等着楚含来夺城了。   楚含急行军奔波几日才赶到澜城,几十万兵马兵临澜城下时,但见澜城早已经易换了旗帜,城池被几十万大军守得密不透风,无空隙可钻。   楚含大怒。   单灼在一旁劝道,“二皇子,大势已去,我们来晚了一步,没想到苏澈速度真快,已经攻下了澜城,我们兵马一路急行军,已经疲惫不堪,苏澈带着南齐军驻守澜城看来不下四十万,立即夺城势必兵败,我们先带兵前往五十里地外的青峰郡驻扎,休养一番,再以谋夺城之计。”   楚含也自知如今不是攻城的好时机,但他实在不甘心眼看着城池易主,暂无法夺回,一时阴沉着脸未接话。   军医在一旁劝道,“二皇子,因急行军赶路,您连夜奔波,伤势未能仔细将养,伤口如今已经化脓,若再不留意仔细包扎养伤,您这只胳膊便废了啊!要知道,城池还能有办法夺回来,若您的胳膊废了,老夫可就再没办法了。”   单灼闻言也立即压低声音道,“二皇子,若手臂废了,身属伤残,那么您就与大宝无缘了,万不可逞一时意气,悔之晚矣。”   楚含心神一凛,开口道,“撤军!五十里地外的青峰郡驻扎。”   单灼闻言松了一口气,立即传令下去。   北周军没立即攻城,而是驻扎在了青峰君。   苏风暖得到消息时,扯动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暗想连日忙碌以来,终于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了。   许云初听闻后,对苏风暖道,“苏大将军果真不负威名!”   苏风暖道,“如今我大哥和二哥应该也已经回到西境了,加上他们带回的兵马,驻守西境三城有百万兵马,楚含要想夺回三城,不那么容易。”   许云初道,“如今已经夺下了三城,接下来,休养几日,楚含应该就谋划夺回城池了。这一仗若是以拉锯之战打的话,怕是要打上很久,你储备的粮草以及过冬之物,够打多久?”   苏风暖道,“两个月!”   许云初琢磨了一下道,“两个月怕是不够!”   苏风暖道,“确实不够,我倒想这一仗怎么也要打够本了!至少要打过一整个冬天,让北周知道我们南齐虽然军事储备薄弱,但兵将不弱。就让他们这一次付出血的代价,以后再不敢轻易兴兵。”顿了顿,她道,“至于军事物资储备,我再想办法。”   许云初道,“这些年,我私下也经营着营生,若是用于军需,我倒也能拿出一两个月所用,不过也不足以支撑整个冬天。确实还需要再想办法。”   苏风暖闻言看着许云初一笑,“是啊,我怎么忘了你了?国丈府这些年根基雄厚,自然有些家底。既然你如此说,我便不客气了,提前谢你了。”   许云初失笑,“你谢我做什么?在你面前,我已经深感惭愧了。身为南齐男儿,保家卫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理所当然。苏大将军是我扬我南齐国威而战,国库空虚不足以吃撑,满朝武,人人有责。待我回京,便当殿奏议,朝野上下,凑军饷,打北周!”   苏风暖闻言抚掌,“这是个好办法,一人两人之力,不及朝野上下举国之力。多年来,南齐不是不富,只是军事不强而已。富甲官绅都富得流油,南齐若国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们也遭殃。南齐强了,以后自然有他们赚的。你国丈府的带头下,半个朝野定会响应,皇上再下旨的话,那么就是举国之力了。”   许云初点头,“我正是如此想。”   苏风暖道,“干柴等物筹备得如何了?”   许云初道,“怕是还要七八日。”   苏风暖道,“再七八日,皇上派的京麓军也该到了,京麓军一到,你就要回京了。”话落,她忽然想起来,“我记得再不久就是太后寿诞了!叶裳生辰与太后寿诞相差两日。”话落,她掐指一算,叹了口气,“还有半个月,今年怕是赶不上他生辰之日回京了,满打满算,不过半个月,你能离开燕北,我却不见得处理完燕北之事。”   许云初闻言道,“北周入侵燕北,燕北被涂炭,如今满目疮痍,而西境又兴兵攻打北周,朝中两大旧案还没办完,正陆续查办其他官员,皇上在京中想必也是焦头烂额,不见得再大兴喜事,太后寿诞应该不会大办了。”   苏风暖道,“皇上早已经提前一个半月时下旨召各地藩王入京为太后祝寿,如今虽然出了这么多事儿,但圣旨以下,没有收回的道理。不会大办也会小办,总会热闹一番。”   许云初点头,“不知湘郡王会不会应召进京。”   苏风暖寻思道,“湘郡王这只狐狸,总会露出尾巴,若他进京,我怎么也要丢下燕北之事回京一趟去会会他,趁机在京城,便让皇上拿办了他。若是他不进京,想要拿办他,总归麻烦些。”   许云初道,“多年来湘郡王虽然名声在外,但总给人以不声不响的规矩感觉,真没想到会背地里行出这些事情。”   苏风暖笑了一声,“在东境的贤名比皇上还大,也不算不声不响,只不过没你国丈府的名声大,多年来,被你国丈府给盖着了。”   许云初闻言失笑,伸手揉揉眉心,深觉有理地叹道,“幸好国丈府迷途知返,爷爷如今也看开了。”   苏风暖想到曾经在皇宫把国丈气的鼻子都歪了的铁青着脸的模样,一时也颇觉好笑。   陈述能下床后,是个闲不住的主,便跟苏风暖要事情做。   苏风暖瞅着他,一场大难,人瘦了不少,但没了想死之心,看开之下,虽然重伤未愈,但看着十分精神,便答应下来,将她书房给他开辟出一块地方,让他帮着她整理安排剩下一半府卫的抚恤事宜。   她自己则腾出手来,处理积压的燕北公务。   陈述坐在书房一角,看着苏风暖熟练地阅览安排整个燕北的事务,她的书房进进出出的人,每一样事情,过了她的手,都十分的干脆爽利,他一时又敬佩又服气。   燕北王病好,能下床走动后,便也揽过了一堆事务,本来老王爷多年来已经退了下来,为找个时机等苏风暖接任燕北王,而将事情大半都推给了她。   如今燕北残破不堪,人手紧急,苏风暖受着内伤一直未得休息,他心疼之余,更是觉得,只有她才能继续支撑起来燕北。   于是,老王府抽空之余又对苏风暖提了趁机上奏折,对她想皇室请封燕北王之事。   苏风暖来燕北时,与苏镇说过此事,但未曾与老王爷细说。闻言断然的对燕北王摇头,并且将对苏镇所说之言,与燕北王说了一遍。   燕北王听罢后皱眉,琢磨半晌,叹了口气道,“缘缘啊,你说得也有道理。但若是北周未侵犯燕北,也便罢了,爷爷便随了你的意思,可是如今燕北满目疮痍,没个几年,怕是难以富荣,几十万燕北百姓啊,你二叔有将才,却无治之才。燕北除了你,谁能得用?”   苏风暖闻言道,“爷爷,我二叔的两个儿子,如何不能用了?在麓山书院学成后,必有所用。继承燕北王,就该是正经的嫡系子孙。”   燕北王叹气,“若是能用,我如何会千方百计让你认祖归宗?他们虽然不是庸碌之才,但也没有大能。燕北交给他们,我不放心。我们燕北苏家,世代居于燕北,你爹有治武功之能,但偏偏不要燕北,要做南齐的大将军,你二叔只有武将之才,无治之才,幸好有你在,如今才免于被破城,若是交给你二叔那两个儿子,我真不知,燕北以后会不会没落下去啊。”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八章 前往燕北   苏镇的两子,一个是苏念临,一个是苏念止,苏风暖自然熟悉。︾︾︾小︾说   当年她认祖归宗时,他们还留在燕北王府,没有前往麓山书院,后来,她认祖归宗后,爷爷和二叔商议之下,便将二人送去了麓山书院。   二人性子不随苏镇,是随了苏镇夫人,性情温良敦厚,虽然宽善温良是好事儿,但对于执掌偌大燕北的燕北王来说,没有点儿威严和雷霆手段,治理不了燕北。   燕北王将他们送去麓山书院,也是想将他们打磨成材,麓山书院封闭教学,二人一送就是四年未回燕北。如今燕北出了战事,但麓山书院未必闻到了风声,麓山书院虽然立于南齐,但也是一处遗世独立的所在。   四年过去,不知是否可有很大变化?不过天性使然之脾气秉性,后天怕是很难改了。   苏风暖闻言也跟着燕北王叹了口气,但还是坚定地道,“爷爷,我是女儿家暂且不说,只说燕北王理当是正儿八经的嫡子嫡孙来继承。您刚说我二叔只有武将之能,无治之才,但我爹离开我未认祖归宗的那些年,我二叔也将燕北治理得很好。至于北周兴兵险些致使燕北倾覆,也是因有内鬼,燕北兵力不足,不能将这个过算在我二叔身上。”   燕北王见苏风暖十分坚定,对他苦口婆心劝道,“缘缘,燕北有几十万百姓啊,一旦燕北将来弱了,北周便会来侵犯。我不是说你二叔不好,那些年,他将燕北治理得尚可,后来是因为你回了燕北,才使得燕北繁荣,念临、念止别说如今在麓山书院待了四年,就是十年,也不及你。燕北这一次创伤如此之大,若没有你,怕是自此一蹶不振了。我实在不想让燕北受二次荼毒了。”   苏风暖看着燕北王几乎要老泪纵横,她无奈地说,“爷爷,我可是个心肠硬的,您别觉得我看不得萱萱哭,便要在我面前来这一套,想让我心软应承下你,我决不答应。您也一把年纪了,堂堂燕北王呢,别做这套了!”   燕北王一噎。   在书房一角的陈述险些喷笑,但不敢笑出来,只能拼命忍着,感觉忍得伤口都疼得很。   苏风暖看着燕北王,见他马上就要吹胡子瞪眼,她上前一步,宽慰地拍拍他肩膀,“无论谁继任燕北王,我身为苏家的女儿,一旦燕北有难,都会不遗余力相帮,您就别为这事儿操心了啊,先把这事儿放下,如今这么多事儿呢,您再磨叽下去,入冬的雪一旦下上,很多事情做不完,可就麻烦了。”   燕北王闻言抖了抖嘴角,半晌,笑骂了一声,“臭丫头,你若是男儿,不嫁人该有多好?喜欢谁就娶家里来!也不必为了容安王府的那个臭小子,人在燕北,心都飞去京城了。”   苏风暖失笑。   陈述忍不住狠狠地抽了抽嘴角,想着叶裳若是听了这话,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京中,容安王府,叶裳收到苏风暖的书信,反复看了数遍,舍不得放下,直到掌灯十分,他才嘟囔了一句,“哄小孩子呢,我难道猜不出如今燕北战后的情形吗?你怕是今年又错过我的生辰了。”   话落,他将信纸放在桌案上,来回在屋中踱步。   千寒见叶裳在屋中转到了天彻底黑下来,实在忍不住,小声开口,“世子,该用晚膳了!”   叶裳烦闷地说,“不吃了!”   千寒立即说,“您本来就病着,不吃药的话,更会加重伤势,孟太医连日来连家都不敢回,据说孟夫人都有意见了,只不过碍于是在容安王府,不好言声。”   叶裳闻言道,“你去告诉孟太医一声,让他滚回去!都多少日子了,他的汤药调理半丝不见效,庸医!”   千寒无言,暗想孟太医算不得是庸医,因世子的伤势太重,本就不是着急能尽快就好的事儿,再则加上沈三公子的死,世子又郁结之下病倒了,加重了病情,不过幸好没引发高热,否则别说是孟太医,就是容安王府上上下下都会急死。   叶裳又黑灯瞎火地在屋中走了数圈,才停住脚步,对千寒吩咐,“备马!”   千寒一怔,看了一眼天色,问,“世子,如今天已经彻底黑了,您要去哪里?”   叶裳沉声说,“去燕北!”   千寒大惊,连忙说,“世子,万万使不得啊!如今您还病着,伤势本就未愈,怎么能去燕北?”   叶裳抬步来到门口,伸手打开了房门,看着千寒,已经濒临忍受点地道,“不准废话!快去备马,连夜起程,去燕北。”   千寒差点儿给叶裳跪下,苦着脸说,“世子,如今天都彻底黑了,皇上早先交代了,不准您出京,苏姑娘也说了您的身体不宜奔波,您还是……”   叶裳怒道,“你再多话,就不必跟着了。”话落,他抬步向外走去。   千寒连忙拦在叶裳面前,“世子且慢!”   叶裳停住脚步,看着千寒,脸色不好看,“再在府内闷下去,无论多久我的伤也养不好。她被燕北战后之事托住,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京城,若是要养伤,我去燕北陪她一起养好了。”   千寒抓住叶裳话语重点,惊问,“苏姑娘受伤了?”   叶裳道,“她自然是受伤了,写字都乏力没有劲道,显然是受了内伤,肯定极重,但是她在信内只言片语都没提。”   千寒闻言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小声说,“可是您就算要去燕北,也该准备准备啊,您这么突然,如何能启程行远路?药物定要准备些,还有途中的一应所用,如今天凉了,燕北这个时节已经深秋了,等我们到时,没准已经入冬了,据说燕北下雪极早……”   叶裳闻言道,“我给你一个时辰,你准备好,只你跟着,不得张扬。”   千寒摇头,“世子,怎么能只带我一人?至少要带五百府卫。”   叶裳嗤道,“你是生怕动静闹得小了,皇上不知道我离开京城吗?”   千寒断然地摇头,“那少说也要带两百府卫,世子,如今外面不甚太平,您身子骨若,属下怕自己一人保护不了您。”   叶裳道,“点五十府卫,别再废话了!我去知会外公一声便启程。”   千寒无奈地应是,连忙去了。   叶裳来到叶家主住处,与他提了连夜启程前往燕北之事,叶家主听罢,倒不反对,笑着说,“我知道你早就坐不住了,既然如此,便去!容安王府有我给你看着。”   叶裳闻言总算露出了笑意,“多谢外公。”   叶家主道,“容安王府的男人,本就不该拘泥于深宅府邸。你养了这么久的伤,总不见好,兴许与心情有关。你去了燕北,见了苏丫头,兴许心情一好,伤势也就好了。”   叶裳笑着点头,对叶家主道,“表兄一直未传回消息,想必江南定有难解决之事,外公也不必忧急,表兄定能解决,您就安心地在京中待着!”   叶家主颔首,“若是昔儿处理不了江南的乱子,便也不是合格的叶家继承人。我毕竟一把年纪了,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以前碍于皇上,不好常来京城,如今我便多在这府中住二年也没关系。江南就交给他了。”   叶裳点头。   一个时辰后,千寒备好车辆马匹,点了五十府卫,叶裳上了马车,出了容安王府。   他出了容安王府后,并没有立即前往城门,而是吩咐千寒,将马车赶到了苏府。   苏府的管家见叶世子深夜来了,连忙禀告给了苏夫人,苏夫人匆匆出了房门,来到门口,见叶裳车辆马匹打点得像是要远行的做派,顿时一怔,对叶裳问,“小裳,天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皇上又有事情吩咐你?”   叶裳摇头,心情很好地压低声音对苏夫人说,“伯母,我要去燕北,您有什么想要我给暖暖捎去的话吗?”   苏夫人顿时惊道,“你要去燕北?”   叶裳点点头。   苏夫人立即说,“你不是病着吗?伤势还未痊愈,怎么这么晚了说去燕北就要去燕北?”   叶裳道,“我在京中做不住了,北周已经从燕北撤兵,但燕北已经涂炭得不成样子,她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京城,我想着索性在京中干等每日也是难受,不如去燕北寻她。”   苏夫人闻言担心地道,“燕北路遥,你的身子骨受得住吗?”   叶裳点头,“受得住,您放心。”   苏夫人又问,“皇上可知晓?”   叶裳摇头。   苏夫人又问,“那叶家主呢?”   叶裳点头,“外公知晓,他留在京中给我看着容安王府,江南叶家的事情全交付给表兄了。”   苏夫人一听叶家主都没有反对,便也点点头,嘱咐道,“我没有什么话要捎给她,她常年在外跑,我都习惯了。就是不太放心你,你怎么只带这么少的人手?”   叶裳道,“带多了动静太大,不如就这样轻装简行。”   苏夫人道,“既然如此,要一路小心啊,你这风一吹就倒的身子骨,万不可大意。”   叶裳笑着点头,苏夫人又嘱咐了他两句话,叶裳一一应承,上了马车,离开了苏府门口,车马顺利地出了京城,没惊动起多少响动。   ------题外话------   你们一直想的某人前往燕北了~(∩_∩)~   这个月底最后一天啦,也是最累的一个月,月票,再翻翻兜,别浪费一张~   明天,恭迎新的一个月~ 第九章 递信进宫   叶裳虽然离京的动静小,但除了叶家主和苏夫人外,还是有人知道。   林府内,林之孝听到人禀告,微微扬眉,对禀告的人问,“你说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出京了?”   禀告的人点头,“属下刚从城门得到的消息,叶世子的确出京了。”   林之孝问,“去了哪里?”   禀告的人摇头,“暂不知去了哪里,刚出城。”   林之孝眯起眼睛,“听说叶世子在病中,身体还未痊愈,竟然连夜启程离京,难道是去燕北了?”   禀告之人不接话。   林之孝放下手里的账本,对禀告之人道,“向宫里传个消息,就说叶世子出京了,尽快送到皇上面前,让皇上知晓此事。”   禀告之人垂首应是,立即去了。   林之孝站起身,负手立在窗前,看着窗外,外面夜色正浓,没灯照亮的话,十分黑,半晌后,他喊,“林客!”   林客应声出现,推开门走了进来,“二公子!”   林之孝回身看着林客,对他道,“叶裳刚刚离京了,你猜他是否是去了燕北?”   林客琢磨了一下,点头道,“应该是去了燕北,苏小姐在燕北,叶世子应该是早就坐不住了。”   林之孝闻言笑了一声,有些凉意,“叶裳那副破烂身子,你觉得他能顺利到燕北吗?”   林客道,“说不准,叶世子不可小视,热毒这么多年了,寻常人难捱,但叶世子却挺了这么多年,没出大事儿。燕北虽然路遥,但要去燕北也不是太难。”   林之孝道,“我已经派人给宫里递信了,皇上器重叶裳,你说若是知道他悄悄去了燕北,皇上可会震怒?”   林客想了想,又道,“皇上厚爱叶世子,不见得会动怒。”   林之孝沉了眉眼,“这么说,皇上不一定会派人出城拦截了?”   林客道,“以叶世子的脾性,据说十分倔强,说一不二,皇上想必也深知,派人出城拦截,他也不见得回来。”   林之孝忽然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他那副破身子骨可能支撑到燕北。”话落,他吩咐,“派一队人马,跟出两百里地后,动手!”   林客一惊,立即讶异地道,“二公子,您是想要叶世子的命?”   林之孝道,“他只带五十名府卫,就想去燕北吗?”话落,道,“若是轻易能要了他的命,便要了又何妨?”   林客不赞同地摇头,“二公子不可,苏姑娘这些年十分护叶世子,这您已经查知了,若是您对叶世子动手,苏姑娘一定不会善罢罢休。若是因为叶世子而坏了……”   林之孝截住他的话道,“她如今在燕北,抽不出来身,即便知道,也是多日后了,怎么能查出是我动的手?”   林客依旧摇头,“二公子,切勿因小失大啊!苏姑娘之能,早些年我们林家已经领教过了。但分有蛛丝马迹,都能被她寻到。叶世子的热毒当世无解,即便灵云大师研究数年,也只不过研制出了伤损身体之法。苏姑娘至今不见得寻到法子,您何必多此一举而坏了大事儿?”   林之孝道,“不杀叶裳,苏风暖便不会是我的。”   林客不赞同地道,“二公子,苏姑娘即便本事极大,令人倾心,但也不过是个女子。这天下还是男人的天下。你何必为了她要杀叶世子?叶世子不止得皇上厚爱,晋王为首的一众人都以他为核心,更有京城苏家,还有江南叶家,他动不得!”   林之孝沉了眉目,冷笑,“叶裳何德何能得她心仪?只因他的身份吗?他何德何能让我不敢动他?”   林客看着林之孝,垂下头,恭谨地道,“若是二公子真想动他,但也不能是现在,来日方长。如今首要之事,才当尽心快些谋划才是。”   林之孝平复了一下情绪,沉声道,“既然如此,便听你的,暂不动他。”   林客暗暗松了一口气。   叶裳离京半个时辰后,宫里便得到了消息,皇帝闻言后,气道,“这个混账东西,看来是终于坐不住了,还是去了燕北。”   小泉子瞧着皇上,小声说,“皇上,奴才刚听城门的人禀告,说叶世子刚出城不久,前后不过半个时辰,若是派人去追,还来得及。”   皇帝怒道,“追什么追?追他能回来吗?”   小泉子顿时不言声了。   皇帝道,“他带了多少人出城?”   小泉子小声说,“据说只点了五十府卫!”   皇帝顿时大怒,“胡闹!燕北路遥,怎么带如此少的人手?”话落,他吩咐,“轻武卫!”   有人立即现身,出现在御书房外,“皇上!”   “派百名轻武卫,沿途立即去追叶裳,保护他一路平安到达燕北,不得有误!若有误,提头来见!”皇帝沉声命令。   “是!”轻武卫应是,连忙退了下去。   不多时,百名轻武卫也离开了京城,寻着叶裳离开的方向,追向燕北。   皇帝派出了轻武卫,林之孝同样得到了消息,他冷笑道,“皇上确实厚爱叶裳,竟然得知他未带多少府卫后派了百名轻武卫沿途保护他,未免太厚爱了。”   林客看着林之孝道,“所以二公子不能再拖延了,有些事情是该做了。”   林之孝默然。   叶裳出了京城后,顶着夜色深夜启程,行出百里后,千寒勒住马缰绳,凝神静听片刻,小声说,“世子,后方似乎有大批人跟踪。”   叶裳挑开帘子,透过浓浓的夜色向身后瞅了一眼,也凝神静听片刻,放下帘子道,“是皇上的轻武卫,继续赶路。”   千寒看着放下的帘子,又小声说,“皇上的轻武卫好像不是来拦截世子回京的。”   叶裳弯起嘴角,“是沿途保护我的。”   千寒闻言住了口。   叶裳躺在锦绣铺就的厚厚的软褥上,过了一会儿说,“城门的郑中尉不会在我出城后立马就禀告给皇上,想必是有人得了信儿,给宫里递了信儿,否则皇上不会这么快就派轻武卫跟来。”   千寒也觉得郑中尉与世子交情不错,点点头,“世子,您觉得是何人给宫里递了信儿?”   叶裳道,“丞相府肯定得到了消息,晋王府也得到了消息,国丈府也得到了消息。京中但凡有风吹草动,这三府立马就得到消息,但丞相不会得罪我,晋王虽然不赞同我离京,但也知道我脾气秉性,不会阻拦,至于国丈,欠着我的人情,也不会多事儿。”   千寒皱眉,“除了这三府,那会是什么人呢?”   叶裳道,“林家,林之孝。”   千寒恍然,“属下怎么把林家给忘了,林二公子心仪苏姑娘,近来一直在林府闲着,没什么动作。”话落,他忽然道,“林之孝若是知道我们去燕北,会不会派人半途拦截世子?”   叶裳笑了一声,“他想拦就能拦得住吗?更何况,林之孝身边有个林客,这林客无异于是林之孝的臂膀军师,此人之能,天下倒是少有了。即便林之孝看不惯我,想对我出手,林客也会阻拦。在他们的心里,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千寒不解,“林家入京后,除了向苏姑娘登门提亲外,一直没什么动作,难道他们是要趁着世子您离京这一段时间来谋划?”   叶裳道,“说不准!林之孝除了向她提亲外,也不是没什么动作,太子如今不是变成白痴了吗?”   千寒闻言猛地咳嗽起来,想着世子您说话也太不客气了,太子没有记忆了,如今人就如白纸一张,但也不能说是白痴啊!   轻武卫奉皇命保护叶裳前往燕北,追上叶裳后,在暗处并没有现身,而是一路沿途保护追随。   因叶裳犹在病中,且身体伤势未愈,马车虽然轻装简行,但也不敢行得太快。   第二日,傍晚时分,来到河间县。   千寒小声问叶裳,“世子,苏三公子如今还在河间县,我们在河间县歇脚吗?已经走了一日夜了,您也未曾休息。”   叶裳点头,“去查查苏青在哪里,去找他,在这里停留一晚。”   千寒应是。   不多时,查到苏青住在河间县守府,千寒将马车赶去了河间县府衙。   府衙内来来往往进出提着药箱子的大夫,像是府内发生了大事儿。   千寒停住马车后,上前对一守门人问,“请问县守府内出了何事儿?”   那人看着千寒,又看着停在府衙门口的马车和训练有素的队伍,一看就是非富即贵,连忙谨慎地说,“府中有人受伤了,整个河间县的大夫都请来了这里。”   千寒闻言立即问,“何人受伤了?”   那人道,“一位京城来的客人!”   千寒一怔,立即问,“可是叫苏青?”   那人一惊,看着千寒。   千寒看这人表情,就知道猜对了,连忙回身看向马车。   这时,叶裳已经下了车,因在马车上颠簸了一日夜,他脸色微微发白,下车后,看着河间县府衙进进出出的大夫,眉目微沉,对那守门人道,“我是容安王府叶裳,带路!”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十章 苏青中箭   容安王府叶裳?   叶世子?   守门人顿时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看着叶裳,半晌没动静。网值得您收藏……   千寒立即清声道,“我们世子是来找苏三公子的,你刚刚说苏三公子受伤了?快带路!”   守门人回过神,连忙慌张地头前带路,叶裳的名声不止在京城传的响,在天下也是传的响,老弱妇孺皆知,他一边跑一边回头瞅叶裳,想着叶世子既然是来找苏三公子的,难道也是来查案的?听闻叶世子早先在京城办案时,将国丈府满门都下了大牢,京中百官人人闻叶世子的名字而鹤唳,如今叶世子竟然来了河间县,怕是这新任的县守老爷的官位要不保了。   他一路小跑着带路来到了一处院子,到门口时,对里面大喊,“老爷,容安王府的叶世子来了!”   院内的厅堂里,新上任的河间县守正在不停地走溜溜,看着进去又很快就出来的大夫,急的满头大汗。上一任河间县守因河间驿站出了大案,皇上亲自下旨,着苏三公子查办了他,他被提上来任河间县守,刚不过几日,苏三公子却出了这样的大事儿。   苏三公子是奉皇命来河间县查案,以着他大将军府三公子的身份,如今若是丢了性命,他的官帽子不保不说,怕是九族都不保了。   他恨不得自己曾经不走官途,学得一身医术本事,亲自上前去救苏三公子。   这时,听到外面有人禀报,他更是惊得跳了起来,立即对外面问,“你说什么?谁来了?”   守门人小跑着冲进院,连连道,“是容安王府的叶世子。”   容安王府的叶世子?河间县守大骇,心中首先想着叶世子怎么来了?据说不是在京中府内养伤吗?如今却来了河间县?难道也是跟苏三公子一样,为了查案而来?他脸色大变,踉跄了两步,走到门口,一把抓住那人问,“可是确真?”   守门人伸手向身后一指,“千真万确!小的虽然不认识叶世子,但看那举世无双的容貌和丰仪,便是叶世子无疑……”   他话音未落,叶裳和千寒以及五十府卫随扈已经进了院子。   河间县守看到叶裳,顿时手脚都颤了,一张脸刷白刷白,暗想真的是叶世子,待叶裳走到近前,他“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大呼,“叶世子,您来的正好,苏三公子受了重伤,下官……下官把整个河间县所有大夫都请来了,谁也治不了……下官……下官……”   叶裳瞥了河间县守一眼,理都没理他,迈进门槛,进了里面的画堂。   河间县守见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他本就惧怕,爬了好几次,才勉强站起身,踉跄地又跟进了画堂。   叶裳进了画堂,瞅了一眼,又走了几步,来到里屋,只见里屋的床榻上躺着苏青,显然已经昏迷不醒,他胸前中了一箭,那箭显然是带有剧毒,将他周身的肉都翻出黑紫色。   屋中有几名大夫,愁眉苦脸,连连摇头,看样子是束手无策。   叶裳眉目一沉,回转身看着跟进来的河间县守,沉声问,“他在哪里受的伤?何时受的伤?”   河间县守连连摇头,一张脸也惨无人色,“回世子,下官也不知苏三公子是在哪里受的伤,刚刚半个时辰前他被人送回我府衙时,已经中了箭了。这箭有毒,下官将整个河间县府衙所有的大夫都请来了,都不敢拔箭……”   叶裳问,“是何人送他回府衙的?”   河间县守立即道,“那人应该是苏三公子的护卫,将人送到府衙后,那人就死了……”   叶裳闻言脸色难看,看着床上躺着的苏青,沉声喝道,“都出去!”   在屋中的几名大夫们闻言对看一眼,连忙走了出去。   河间县守看着叶裳,挪动了一下脚步,哭丧着脸颤抖地说,“叶……叶世子……您可有办法救苏三公子?”   叶裳瞥了河间县守一眼,没理会他,对千寒吩咐,“你亲自去一趟灵云镇,火速将灵云大师请来这里。”   千寒闻言看着苏青道,“世子,灵云镇距离这里有两百里地,来回的话少数也要一整夜,我怕灵云大师来时已经晚了,苏三公子这毒耽搁不得。”   叶裳道,“你只管去,我自有办法保他性命等着灵云大师来。”   千寒闻言再不耽搁,立即出了河间县守府衙。   叶裳从腰间拿出匕首,对河间县守沉声吩咐,“找一名医术好的大夫进来帮我,快!”   河间县守听闻叶裳能保住苏青的性命,一时间大喜,连忙跑了出去,不多时,揪进来一名老者,对叶裳道,“叶世子,他的医术最好,在河间县是出了名的……”   那老者吓得面如土色,连声道,“小老儿已经看了苏三公子的伤,小老儿的医术也救不了苏三公子啊,他中的箭太深不说,还有剧毒,剧毒正在蔓延……”   叶裳沉声道,“少说废话,帮我打下手。”   那老者一听说打下手,顿时一怔。   叶裳话落,拿着匕首对准苏青中箭的地方比划了一下,想着苏风暖给他挖骨剔肉时的手法,便抿着唇,手法利落地将刀尖刺进了箭羽边缘的肉里,然后,丝毫不停顿地沿着中箭的地方挖出一件黑了的肉。   那老者看着叶裳利落的手法,一时间惊呆了。   还是河间县守最先反应过来,伸手猛地一推那老者,“快啊,傻站着干什么?帮叶世子打下手?挖除箭头都该做什么?你总知道?”   那老者连连点头,吩咐人拿酒、打水,又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子,拿出伤药以及包扎伤口的一应所用之物。   叶裳手法利落,几乎刀刀爽利不停顿,若是不知道他不会医术的人还以为他医术定然极高。   河间县守看着叶裳,暗地里谢天谢地,想着叶世子若是能救苏三公子,他就算辞官去容安王府鞍前马后给他做牛做马也行。这个河间县守的老爷他也不做了。   两盏茶后,叶裳剔除了苏青所中的箭羽以及被箭羽带着的毒所蔓延的黑了的肉,他将匕首扔掉,从怀中拿出一瓶药,倒出一颗,塞进了苏青的嘴里,之后,回转身,对那名老者道,“包扎会?”   那老者敬佩地看着叶裳,连连点头,上前为苏青包扎。   叶裳净了手,抬步走了出去。   河间县守颤着身子跟了出去。   叶裳来到画堂,坐在了梨花椅上,河间县守连忙吩咐人给叶裳上茶,口中同时道,“叶世子,幸好您来了,否则下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啊,苏三公子出了事儿,我一家老小可就不保了……”   叶裳冷眼瞅着他,“如今他还昏迷着,不知道命能不能保住,你以为你的一家老小就没事儿了吗?”   河间县守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停地叩头,“叶世子饶命啊,下官真是不知苏三公子如何会中了贼人的毒箭,下官本要跟随苏三公子一起查案,苏三公子说人太多不方便,他自己就去了,谁知道竟然遭了贼人的毒手……”   叶裳看着他,凉凉地道,“河间驿站出了大案,上一任河间县守毫无作为,皇上下旨查办了,你上任后,更是没什么作为,如今苏三公子中了毒箭,命在旦夕,你却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吗?”   河间县守几乎快哭了,连声道,“世子恕罪啊,苏三公子是奉皇命查案,河间县所有人听他调派,他不让下官跟着,下官自然就不敢跟着了,不是要摘一干二净……下官……”   叶裳摆手,不耐烦地道,“行了,念你初上任,滚起来!若是苏三公子命大,你一家老小的命也就能保住,若是苏三公子有个三长两短,你自己就拿刀抹鼻子好了。”   河间县守闻言顿时不敢再言声,连连点头,祈求苏青一定没事儿。   叶裳想着希望苏青命大,他觉得他如今的情况和当日他在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时中的穿骨钉有的一拼,都是带有剧毒,当时她就是这样为他挖骨剔肉的,他如今依葫芦画瓢,但愿能保住他一命,等到灵云老和尚来。   他想着,对外面喊道,“来人!”   一名府卫来到门口,“世子!”   叶裳道,“苏青来河间县时,带来了不少人?带十个人去查!看看那些人都哪里去了?再查苏青是怎么受伤的?在哪里受伤的?天亮之前,务必查清楚。”   “是!”那名府卫应是,立即去了。   叶裳又对河间县守吩咐,“扛苏青回来的人呢?带来这里。”   河间县守连忙说,“已经死了……”   叶裳看着他,“死也抬过来。”   “已经送去了停尸房,下官这就去吩咐将人抬来。”河间县守说完,连忙去吩咐将人抬来。   ------题外话------   新的一个月,姑娘们,月票砸过来~   小裳:投我这里~   暖暖:投叶裳那里~ 第十一章 我未婚妻   不多时,那名扛着苏青回来的人被抬来了画堂。   这人叶裳认识,竟然不是苏青的人,而是他暗中派出的保护苏青的容安王府的府卫。   他眯了眯眼睛,站起身,对那名府卫验尸。   河间县守在一旁紧张地说,“叶世子,这人也中了毒,您……您小心些,别也沾了毒……”   叶裳不言声,围着府卫看了半晌,最后撕开了他胸前的衣服,只见胸前以手指甲划破肌肤写了三个字。   杀手门!   容安王府的府卫有一个规矩,就是出了事情,在觉得自己没活路烟气前的一刻,要在胸前留字,以书死因,以便让他知道,好为他报仇。   如今这名府卫胸前留的字竟然是杀手门。   杀手门叶裳自然不陌生,风美人创建的杀手门,易疯子是她的老相好,后来,易疯子为保护月贵妃自杀,风美人被人追杀,最后他派人救回容安王府,最后却在月贵妃派出大批杀手时死在了她的掌下被焚尸。   据她所知,风美人早就将杀手门交给了苏风暖,而苏风暖也在第一时间命人接收了杀手门。   如今竟然是杀手门的人干的?   容安王府的府卫自小被训练,虽然不常在江湖上走动,但对于江湖上的各个门派,也是知之甚祥。这名府卫说是杀手门做的,那么一定错不了。   他将这名府卫的衣服合上,对河间县守吩咐,“带回停尸房!”   河间县守连忙吩咐人将这名府卫抬了下去,早先他一时焦急,没注意看这名死者护卫,以为是苏青的人,如今他也发现了,这名府卫身上的衣着和叶裳带来的随扈衣着相同,都是一身锦衣,佩戴着黑色的腰牌,腰牌上正是刻着容安王府的字样。   他试探地小声说,“叶……叶世子,这名护卫是您府上的?”   叶裳点了一下头,喊来一人,吩咐道,“带十个人,去查杀手门!”   “是!”那名府卫立即应声去了。   河间县守看着叶裳,他带来的几十府卫,这么快就派出去了二十人,他小声说,“叶世子,下官府衙能调派的人手不少,您若是有吩咐,可吩咐下官派出捕快……”   叶裳看了他一眼,道,“既然如此,你传令下去,整个河间县地界戒严,都给我封死了,一只苍蝇也不准飞出去。现在就去办,让本世子看看你的本事。”   河间县守一惊,“整……整个河间县地界?”   叶裳沉着脸说,“你没听错。”话落,他挑眉,“怎么?办不了?既然办不了,干脆自己摘了乌纱帽,带上你的一家老小……”   河间县守连忙道,“办得了,办得了,下官这就去。”话落,再不敢耽搁,连忙去了。   叶裳回到苏青所在的房间,那名老大夫已经为苏青包扎完伤口,见叶裳进来,连忙恭敬地说,“叶世子,老夫为苏三公子包扎好了,但……苏三公子好像发起了高热,您虽然为苏三公子及时挖除了毒箭,但有些细微的残毒还是没除尽,老夫医术水平有限,不知苏三公子中的是什么毒,不敢乱开药,若是任其高热下去,会加快毒素蔓延,怕是难以支撑到明日……”   叶裳闻言眉眼沉沉,对他问,“祛热的方子会开吗?”   那老大夫点头,“会开是会开,但苏三公子这热发得太快,普通的祛热方子怕是不管用……”   叶裳闻言想了想,忽然转身走到不远处的桌前,就着铺好的宣纸笔墨,写了一个药方,然后递给那名老大夫,“你看看,这个方子可能用?”   那老大夫拿过药方子看了一会儿,忽然抚掌大赞,“好方子,好方子啊!”   叶裳是因为是不是会高热引发热毒,苏风暖给他开的药方子,他过目不忘,自然都记住了,没想到如今倒是用来救苏青的命了。他立即道,“既然能用,我让人按照方子抓来药,你留在府中帮着煎药照看他,若是他能活命,本世子对你重重有赏。”   那老大夫连忙点头。   叶裳喊来一人,将药方递给他,吩咐前去抓药。   一个时辰后,苏青服下汤药后,高热有退的趋势,那老大夫松了一口气,试探地问叶裳,“叶世子,没想到您医术如此高绝,老夫行医一辈子,从未见过如此高明的药方。”   叶裳倚在不远处的软榻上,闻言道,“不是我医术高绝,是我未婚妻医术高绝,药方子是她开的,我只不过记下来了而已。”   那老大夫一怔,“未曾听闻您有未婚妻啊!”   叶裳道,“苏大将军府的小姐苏风暖。”   那老大夫恍然,“原来是苏小姐。”话落,他忽然想起躺在床上中箭昏迷不醒的人是苏青,这么说也就是叶世子未来的大舅子了。他连忙说,“苏小姐医术可真了不起。”   叶裳弯了弯嘴角,道,“她自然了不起,本事多了,医术只不过是其一而已。”   那老大夫想着苏大将军府的小姐以前传扬在外的名声实在不堪,但杀了月贵妃后,又去了燕北救急,火烧北周九万大军的消息如今已经传的天下皆知。他立即说,“据说幸好有苏小姐在,才保住了燕北,外面如今人人都说苏小姐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   叶裳笑了一声,道,“倒也没说错!”   那老大夫看着叶裳,暗想叶世子笑起来可真好看,刚开始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以为他们所有大夫救不了苏三公子估计都会被叶世子拖出去砍了,没想到叶世子没怪罪不说,还亲自为苏三公子挖骨剔肉剔除了毒箭,如今还与他闲谈两句,他觉得传言一定有误,叶世子其实是十分好脾气好说话的。   一个时辰后,苏青的高热便退了。   那老大夫喜道,“老夫给苏三公子把脉,他的高热已经褪去了,如今脉象虽然有些浮动,但是支撑到天明等着灵云大师前来不是问题。”   叶裳点头。   老大夫刚说完,河间县守匆匆回来,对叶裳道,“叶世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封锁了整个河间县地界。您还有什么吩咐?”   叶裳道,“没了。”   河间县守抹抹额头的汗道,“下官已经让厨房备了晚膳,是给您端来这里用?还是去前厅用?如今已经很晚了,您还没用晚膳,是下官招待不周……”   叶裳瞥了河间县守一眼,道,“端来这里!你也与我一起用!”   河间县守顿时受宠若惊,连连应是。   不多时,县守府中的侍婢在外间画堂摆好了晚膳,叶裳站起身,对那老大夫道,“你也一起。”   老大夫连忙推脱。   叶裳随意地道,“在我面前,没那么多规矩,叫你一起就一起。”   那老大夫连忙道谢,心想他可真是积了德了,能与叶世子同席,不敢再推脱,随着叶裳出了里屋,到了画堂。   吃过晚饭,河间县守对叶裳道,“叶世子,下官已经为您安排了住处,下官这就先带着您去歇着可好?苏三公子这里您放下,下官看着。”   叶裳摇头,“不必,搬一张长榻来,安置在苏青的房间,我今夜就住在他房间里了。”   河间县守连忙说,“您看起来气色极差,这怎么使得?”   “我说使得就使得!”叶裳干脆地道。   河间县守闻言不再多说,连忙吩咐了下去。他自然不会按照叶裳所说只抬一张长榻,吩咐人抬了一张床安置在了苏青所住的房间。   叶裳看了一眼天色,的确有些累了,躺去了床上。   那名老大夫不敢离开府衙,安置在了外间的画堂,河间县守也不敢离开,也在外间画堂和老大夫一起将就歇了歇。   第二日,天还没亮,千寒便带着灵云大师来到了河间县府衙。   河间县守闻声连忙从榻上爬了起来,出门迎接,他还未迈出门槛,千寒和灵云大师已经冲进了画堂。   灵云大师一身佛衣袈裟,满脸是奔波而来的疲惫,千寒比他稍好些,但也是一身灰头土脸。   进了里屋,叶裳已经醒来,从床上坐起身,对进来的灵云大师道,“苏三公子就劳烦大师救治了!”   灵云大师看了叶裳一眼,对他点了点头,上前为苏青把脉。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十二章 血洗大案   灵云大师的医术虽然不及云山真人,但在天下也是十分有名气。@@@小@说   灵云大师给苏青把过脉后,对叶裳点点头道,“叶世子是否已经为苏三公子祛除了毒箭以及大半毒素?还服用过护心丹?以及祛热之药?”   叶裳点头,“不错。”   灵云大师道,“幸好叶世子为苏三公子做了这些,否则苏三公子的命真是休矣。如今不枉老衲和千寒公子骑死了两匹快马,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这就为苏三公子清除余毒。”   叶裳颔首,“有劳大师辛苦了!”   灵云大师摇头,“叶世子不必客气!苏三公子是苏小友的兄长,老衲就算不看在您的面子上,看在苏小友的面子上也理应尽力施救。”   叶裳点头,出了里屋。   灵云大师开始为苏青施救。   叶裳来到画堂,千寒跟了出来,对叶裳压低声音道,“本来灵云大师在闭关,但听闻苏三公子出事,灵云寺的住持方丈请出了闭关的灵云大师。”   叶裳点头。   千寒又压低声音道,“早先世子派在苏三公子身边暗中保护他的十名府卫,都折损了,不知是什么人动的手。”   叶裳道,“昨日我验尸,那名府卫胸前写着杀手门。”   千寒自然也知道杀手门之事,顿时一惊,“杀手门不是苏姑娘已经派人收了吗?”   叶裳道,“府卫临终之言,不会是假,定然真是杀手门的人动的手。但杀手门早先经过一场大乱,已经不是以前的杀手门。此事定要仔细彻查。”   千寒点头,低声说,“如今苏三公子出事儿了,既然被世子遇到,那前往燕北之事……”   “暂缓!先在河间待几日。”叶裳揉揉眉心道。   千寒颔首,想着苏三公子出了这等大事儿,世子既然遇见了,自然不能就这么离开。总要等苏三公子醒来,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又想,幸好苏三公子命大福气大,若不是世子执意要出京前往燕北,也不会途经河间县,那么苏三公子无人救治,怕真就性命交代道这儿了。   一个时辰后,灵云大师满头大汗疲弱地出了内室,对叶裳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叶世子,老衲不负所望,将苏三公子身上的毒清楚净了,想必午时苏三公子就能醒过来。”   叶裳闻言点头,对灵云大师道,“大师就暂且再这里住上几日!”   灵云大师颔首,“苏三公子伤势不轻,老衲自然不能立即走开,住上几日也无妨。”   叶裳看向河间县守。   河间县守连忙道,“我这就吩咐人为大师去安置住处。”   灵云大师点头,道了谢。   河间县守不敢耽误,连忙去了。   灵云大师坐下身,叶裳亲自为他斟了一杯茶,他喝了一口,道,“苏三公子中的毒叫三寸断肠。幸好你及时找人为他挖骨剔肉除了毒箭,若是毒箭不及时除去,毒到心脉,肝肠皆断,就是大罗金仙在来了,也救不了他。”   叶裳道,“是我按照当日中穿骨钉时,暖暖为我挖骨剔肉的法子亲手给他剜了毒箭。”   灵云大师闻言恍然,“怪不得我看着手法十分利落,十分像是苏小友的医风,原来是叶世子亲手剜的毒箭。”话落,他看着叶裳感慨,“叶世子天资聪颖,非同寻常,老衲佩服。”   叶裳笑了笑,“依葫芦画瓢而已。”   灵云大师道,“别人即便依葫芦画瓢,也不能如叶世子您一般画的这样好。”话落,对叶裳道,“据老衲所知,三寸断肠是杀手门的独门秘制之毒,普天之下,只杀手门有。不过几年前,被苏小友警告了风美人后,杀手门再不用这种毒了。不曾想如今杀手门的人又让这毒现世了,还是用在了苏三公子身上。”   叶裳道,“风美人死后,杀手们再不是以前的杀手门了。不过我所知的是,暖暖派人接手了杀手门,如今不知为何出现这种事儿。”   灵云大师讶异,“既然如此,难道是杀手门的秘制毒药外泄了?有人冒充杀手门?”   叶裳道,“此事要好好地查查,如今还不能凭推断定论。”   灵云大师点头,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因灵云大师连夜赶路奔波而来,又为救苏青费了好大一番心力,河间县守安置好住处后,他与叶裳一起用过早膳后便去歇着了。   千寒未歇着,则带着人出去查苏青受伤一案了。   巳时三刻,早先叶裳派出的府卫回来禀告,“回世子,三十里地外的秋风帮昨日被人血洗,苏三公子的人和您早先派出暗中保护苏三公子的人,全部折在了秋风帮所在的秋风山。属下等人查到秋风帮时,那里已经是一片灰烬,如今只胜断壁残垣了。因世子为府卫们打造的腰牌都是玄铁所制,火烧不断,所以,我等在那里拾到了腰牌,才确定是出事地点,如今尚不能查出死了多少人。”   叶裳闻言眉目一沉。   河间县守险些又跪在地上,一张脸顿时惨白,骇然地道,“秋风帮被血洗了?苏三公子是在秋风帮出的事儿?这……秋风帮上上下下百十号人呢,再加上苏三公子的人……这……”   叶裳瞅了一眼河间县守,没说话。   河间县守一时间觉得他要完了,天要塌了,他刚上任便出现了如此大的命案,上任的河间县守因为河间驿站的人命案直接被查办了,如今他刚上任,日子也到头了。   叶裳道,“继续说。”   府卫又禀道,“整个秋风帮所在地的秋风山,所有房舍皆被烧毁,不过属下们彻查时发现了一物。”话落,他拿出来那一物,递给了叶裳。   只见是一串佛珠。   佛珠很完整,没被烧毁,看着十分透亮,一看就是上好的佛珠,价值不菲。   叶裳伸手接过来,摆弄了一下,一双眸子细细的眯起,忽然冷笑道,“真是百密一疏。”   河间县守看着叶裳,小心地试探地问,“叶世子,这佛珠是……”   叶裳看着他道,“若是不想丢了你的乌纱帽和全家老小的性命,立马滚去赶紧往京里递折子,河间县又出了这么大的命案,苏三公子昏迷不醒,你若是瞒着不报,待皇上震怒,你就没活路了。”   河间县守惊醒,连忙对叶裳千恩万谢,匆匆去了书房,起草奏折,命快马加急,送去了京城。   叶裳对府卫吩咐道,“给千寒传消息,外面彻查的人都撤回来了,不必查了。”   “是。”府卫应是,退出了画堂。   响午时分,苏青果然如灵云大师所言醒了。   叶裳坐在软榻上看着他,见他醒来,对他道,“你可真是命大,赶上我碰巧途经河间县,否则你这一条命就交代到这里了。”   苏青醒来后,看到了叶裳,也是惊异不已,眨了眨眼睛,确定没看错,立即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叶裳看着他,“我本来打算去燕北,途经河间县,碰巧遇上你重伤,幸好我任性一回,从京城溜出来,否则你如今就去阎王爷那报道了,你得感谢你命大。”   苏青脱口问,“你竟然要去燕北?你的身体行吗?”   叶裳失笑,“你担心你自己!”   苏青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身上的伤,他顿时气怒道,“贼子太胆子大,竟然青天白日放火烧秋风帮,可恨我竟然中了他们的毒手。”   叶裳看着他,“是一批什么样的人?”   苏青道,“黑衣蒙面,手里拿着机巧弩箭,就是当初据说是拦截叶家主那样的机巧弩箭,没想到也被我在秋风帮遇到了。箭伤有毒,可恨我带的十几个府卫还是带少了,全部折在了秋风帮,也没能救得了秋风山上的人。”话落,又道,“还有,你是不是派了人暗中护我?你的府卫也……”   叶裳道,“我派了十名府卫,也都死了。”   苏青顿时一哀,对叶裳道,“是我太大意了,你派人传信说小小的秋风帮不可能做下河间驿站那样的案子,我便留心暗中又连查了秋风帮几日,果然觉得不对劲,便明着带着人上了秋风山,没想到刚到秋风山,便有大批人闯入了秋风山放火,同时见人就射杀。若非我带的人和你的府卫冒死救我出秋风山,我就死在秋风山了。”   “你说当时还是青天白日?”叶裳问。   苏青道,“太阳还未落山。”   叶裳道,“的确是胆子够大。”   ------题外话------   月票啊月票~ 第十三章 又涉郡王   听闻苏青醒了,灵云大师前来给苏青把脉。   苏青对灵云大师连连道谢,他真没想到自己头一次办案,便遇到了如此棘手的大案,险些把自己的命给折进去。所谓朝堂凶险,江湖更是险恶,他也是真正的领教了。   越是领教,越是佩服苏风暖,想着丫头以前与他打架确实是手下留情了。这一次贼人是真想要了他的命。若非叶裳任性地要去燕北,途经河间县,他就真死在这儿了。   灵云大师给苏青把完脉后,对他笑着,“苏三公子面带贵气之相,是个有大气运之人,如今也算是经历过了个劫坎,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苏青听罢险些喷笑,连忙,“大师您可别夸我,若不是怕你和叶裳笑话,我如今疼的恨不得上串下跳,我不过是有点儿运气罢了,没什么大气运。”   灵云大师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道,“佛曰不可,不可。”   苏青瞅着灵云大师,暗想丫头得没错,和尚道士最爱装高深。   灵云大师嘱咐苏青,要休养三日方可下床走动,休养半个月,伤口痊愈后,才能骑马、射箭、动武等。   苏青听闻着急道,“可是我还有案子要查啊!在床上躺三日,贼人岂不是跑了?”   灵云大师道,“留下病根,以后终身难受,苏三公子勿要着急,你如此年轻,身体最是当紧之事。”   苏青看向叶裳。   叶裳对他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安心养伤,如今你能捡回这一条命算是运气,我已经让河间县守递了折子,三日后,你能下床,便带着一样东西回京去复旨。皇上看过那样东西之后,自有定论,这件案子确实不急一时,也的确不是一时能办得了的。”   苏青闻言立即问,“什么东西?”   叶裳从袖中拿出那串佛珠,递到他面前。   苏青伸手接过,仔细地看了又看,没看出什么来,对叶裳道,“这不就是佛珠吗?怎么了?”   “这佛珠可不是普通佛珠,是在秋风山找到的。”叶裳转头看向灵云大师,问,“大师可识得这佛珠?”   灵云大师从苏青手中接过来那串佛珠,看了片刻,忽然惊道,“这佛珠是……”他刚想脱口出什么,又住了口。   叶裳一笑,“看来大师是识得的。”   灵云大师将佛珠还给叶裳,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老衲的确识得,这佛珠普天之下,只有一串。是出自我灵云寺普远师叔之手。当年师叔在东境的望海山遇到一株举世难有的紫菩提,师叔秉持佛心,只取了一块木枝,带回来打磨成了一串佛珠。恰逢湘郡王于师叔有恩交,便将这串佛珠送给了湘郡王。”   苏青闻言顿时道,“又是湘郡王!”   灵云大师看着这串佛珠,想到秋风山被血洗之案,这串佛珠是从那里找到,可真不是好事儿。他又道了声“阿弥陀佛”。   叶裳道,“湘郡王手眼快可通天了。”话落,他对苏青道,“有了这个东西,你就可回京交差了。”   苏青闻言皱眉,“有这个就行?不能?秋风山死了多少人,我怎么能只拿了这个去交差?还有那批黑衣人,到底是何人?总要查清的啊。”   叶裳散漫地道,“还查什么?十二年前和四年前的两大旧案,将湘郡王都摘出去了,为了什么?你当真以为与湘郡王无关吗?只不过,如今北周刚从燕北撤兵,燕北满目疮痍中,待恢复,西境苏大将军已经对北周开战,这一战,总要打的久些,而江南叶家,表兄至今没消息传来,定然也是极乱,他应该分身乏术,想必更不敢以书信往来京城,怕泄露什么,如今南齐上下,唯一安稳的便是东境了。你就算这时不顾性命地追查下去,又如何?还真能动得了湘郡王不成?”   苏青闻言一噎,“这么,这件案子就只能到这里了?”   叶裳道,“血洗秋风山牵连朝廷奉命查案的命官这样的大案,自然不能不了了之。但目前也只能查到这里,你回京后,禀告皇上,皇上会有定夺。”话落,他道,“至于牵扯了杀手门之事,待我到燕北后,与暖暖再另行商议,留后再查。”   苏青闻言觉得叶裳得有道理,有这一串佛珠就能明些事情了,更何况还有与截杀叶家主同样的机巧弩箭。这件事定然与湘郡王脱不开关系,但当下南齐的形势来,确实不宜大张旗鼓公之于众查办湘郡王。   谁知道湘郡王这些年隐藏得有多深?   若截杀叶家主是他指使,血洗秋风山是他指使,制造机巧弩箭的人是他,那么,要动要查湘郡王,必须要仔细筹划,以免将如今不稳的朝局翻塌了天,那么南齐就危矣了。   苏青想明白后,泄了气,无精打采地道,“我这一次出来,可真是给我外公和孙丞相丢人了。”   叶裳失笑,“也不算丢人,最起码你以身引虎了,若非你上秋风山,遭了这个大劫,不见得能得到这一串佛珠。”话落,对他道,“朝局就是这样险恶,有了这个教训,以后你就真正懂得朝局了。这也算是磨练了。”   苏青惭愧地道,“事到临头,我还是被你的府卫给救了出来,我的命也是你救的,佛珠也是你的人找到的。起来,我可真是废物,除了以身引虎外,可真没什么可夸的了。枉我还觉得我妹妹处处护着你,你一个大男人,像个软蛋。如今与你一比,我才是那个软蛋。”   叶裳难得大笑,对苏青道,“我就是喜欢让她护着,倒与旁的无关。”   苏青轻轻哼了一声,道,“我如今算是认识你了,以后我要告诉丫头,对你省点儿心。”   叶裳微微挑眉,道了句,“也好!这些年,她的确操的心太多,能省点儿也能歇歇。”   苏青闻言无语。   河间县守的奏折快马加急次日便送到了京城,刑部尚书拿到奏折看过之后,大骇,不敢耽搁,匆匆进宫,呈递给了皇上。   皇帝看到奏折后,勃然大怒,“贼子猖獗,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害将军府公子。”   刑部尚书也是骇然地道,“据幸好恰逢叶世子前往燕北途经河间县府衙,连夜派人请了灵云寺的灵云大师,才保住了苏三公子的性命。据秋风山百十余口人全被人血洗,苏三公子带的十几名护卫也都惨死,幸好叶世子派了十名府卫暗中保护苏三公子,才救出了苏三公子,那十名府卫也尽数折在了秋风山。”   皇帝怒道,“好个河间县,如此大的命案,真是没有王法了!河间县守是干什么吃的?连一个的河间县也要翻塌了天吗?就治理不了了?”   刑部尚书道,“皇上忘了?前一任河间县守因河间驿站之案被查办了,如今是新上任的河间县守,不过上任几日而已。”   皇帝震怒道,“看来河间县是不惩治不行了。”话落,他对外面喊,“传王大学士和丞相。”   泉子连忙应了一声,快步去了。   不多时,王禄和孙丞相匆匆进了宫。二人在宫门口遇到,对看一眼,就知道又出了大事儿了。   不过二人都没有想到竟然是苏青险些丢了性命,乍听闻时,一时间都心惊不已,暗道了一声好险。幸好苏青福大命大造化大,遇到了叶裳早不去燕北晚不去燕北偏偏这时候去燕北途经河间县救了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如今苏青重伤,河间县这大案,该谁去查?再派何人去整治河间县?”皇帝问。   王禄和孙丞相对看一眼,一时间都琢磨着没话。   苏青的本事他们是知晓的,不出类拔萃,在南秦京城一众公子中也是排的上名的,尤其他是真正的武双全,只不过早些年没生活在京城,在乡野虽然见识广,但对京中和朝局之事还没体会得太深,不深知其中险恶,这第一次磨练才栽了个大跟头。   他重伤在身,险险救回一命,自然短时间不能再继续查案了,至于派谁去……   如今南齐京城,还有谁能派的上用场?   孙泽玉虽然不是弱书生,但论武功也只通晓骑射而已,实在普通,更何况,他还在陆续地办那两大旧案,未曾真正结案。   晋王府长孙刘焱还,被晋王当成宝,定然舍不得。   其余年轻一辈的人,也难以择出一个武全才之辈,算起来,都不出彩,没有合适人选。   二人琢磨片刻,王禄道,“如今只河间县守的折子递进京了,臣以为,不日后苏青醒来,他的折子也会递进京,且看看他怎么,再做定论不迟,如今既然叶世子在河间县,河间县乱不了。”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十四章 配备兵器   皇帝听闻王禄所言觉得有理,于是便暂且将河间县之事先压了下来。   次日响午时分,苏青的折子果然快马递进了京城,皇上接到奏折后,又传了王禄和丞相入宫。   二人看罢苏青的奏折,一时间都纳闷不已,苏青的奏折上,叶世子的人在秋风山寻到了一物,他听从叶世子的建议,三日能下床走动后,便先搁置此案启程回京。河间县之事,这三日内,叶世子会指派河间县守府衙上下封锁秋风山处理相关事宜,等待他带那一物回京细后,再请皇上定夺后续该如何查办此事。   折子中没叶裳寻到的是何物。   王禄和孙丞相都是浸淫官位大半辈子的人,知道苏青没在折子中提,兴许是怕泄露,想必此物定然极为重要,兴许就是与此案大有关系。   皇帝对二人问,“你们如何看法?”   二人对看一眼,孙丞相开口道,“如此大案,非等闲视之,想必叶世子寻到的物件十分重要,如今既然苏三公子折子上如此,那便等两日,待苏三公子带着东西回京,皇上再做定夺不迟。”   皇帝闻言点点头,“那便等两日!”   此事定,皇帝又道,“二十万京麓兵马调派前往燕北,如今走了三日了,再有三日,也该到燕北了?”   孙丞相颔首,“臣以为差不多。”   皇帝道,“本来许云初和苏丫头的奏报是请调十万京麓兵马,但叶裳那子早一步跟朕提议京麓兵马在京中被养成了废物,调二十万前往燕北磨练,如今京中只七万兵马,再加上朕的一万禁军,五城兵马司的一万兵马,算起来也才九万之数,京城驻守的兵弱。如今河间县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朕只怕,万一有人知晓京城兵弱趁机对付京城的话,这些人怕是不敌,可如何是好?”   王禄道,“皇上所担忧之事也是言之有理。”话落,他道,“不过苏丫头离开后,军器监和弩坊署日夜不歇,依旧按照她的要求炼制兵器,如今这些时日下来,也应该是有成果了。臣以为,先将炼制的兵器弩箭都给五城兵马司的弓弩手配齐,还按照叶世子的五城布防安排,就算有人起心思对付京城,短时日内,应该也不是问题。”   孙丞相接过话道,“三日后,京麓兵马到达燕北,国舅也该带着御林军回京了,届时,再加上皇上您的御林军,京城兵力就不算弱了,可以大安了。”   皇帝闻言颔首,“所言有理。”话落,他吩咐泉子,“传朕口谕,召见兵部尚书和周舍入宫一趟。”   “是!”泉子连忙去了。   不多时,兵部尚书和周舍匆匆地入了宫。   兵部尚书这些日子忙的焦头烂额,整个兵部的人就跟陀螺一般,先是燕北战事,然后是西境兴兵,兵部加急筹备粮草军饷,忙的团团转,但依旧供不应求,好在无论是燕北,还是西境,都未加急催促粮草,但兵部尚书上一次险些被皇上砍了头,好不容易保了一条老命,即便燕北和西境不催,也不敢怠慢耽搁。数日下来,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军器监弩坊署一直都是周舍日夜盯着,依旧有月余没回家了。如今听闻皇上召见,他心下也直打鼓。苏风暖在京城时,日夜待在军器监弩坊署,处处有她指点着,不会出错,但她离开京城后,重担就压在了他的身上,虽然按照苏风暖的要求没出大错,但错还是屡出不断,自然就影响了兵器制造的进程。   二人进了御书房,皇帝便询问起了密造兵器弩箭之事。   兵部尚书看向周舍,这些日子他实在没空去军器监,对于其内情形半死不知。   周舍连忙上前报了个数字,一边报着,一边心下打鼓。   皇帝听闻后,却没怪罪周舍,点了点头,道,“先把这些运送出来,给五成兵马司的人秘密配置上。再加紧督工,下一批运往西境。”   周舍连连垂首。   苏青在床上躺了三日,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便立即着手启程回京。   叶裳自从苏青中毒受伤捡了一命后,暂缓了去燕北的行程,留在了河间县府衙,处理一应事宜。他在苏青醒来的当日下午去了一趟秋风山,秋风山已经成为一片焦炭,人肉白骨也只剩下些形体枯骸,具体伤亡多少人,河间县府衙只能依照户籍计算伤亡,记录在案。   无论是年轻壮汉,还是老弱妇孺,都无一存活。   秋风山的血洗之案,是既四年前岭山织造瘟疫之案后,最大的命案了。但较之四年前岭山之案不同的是前者是瘟疫,人为没有效的控制,隐瞒之下,造成的重大案事,后者则是光天化日之下的有目的有谋划的血洗,致使御派查案的大将军府的公子险些丧命。   河间驿站一案与河间县秋风山血洗一案,被列为重大案事。   叶裳站在秋风山顶,从上面往下望,正好能看到河间县府衙和与之相邻不远的河间驿站,虽然距离得远,但一动一静,都隐约能看得到。   他眯了眯眼睛,想着秋风山的地势和位置想必便是某些有心人打主意的关键所在了。   灵云大师与叶裳一起上了秋风山,对着满山的枯骨念了一日经超度亡灵。   苏青带着那一串佛珠启程回京,灵云大师与他一起进了京,叶裳也离开了河间县府衙,北上前往燕北。   与此同时,皇帝派往燕北的轻武卫折返回了京城,呈递给了苏风暖写给皇上的密函。   皇帝阅完苏风暖的密函,一时间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北周攻城用的弩箭,与暗中截杀叶家主的弩箭一样,若紫荆县主封地的荒山兵器库是用来存放这样的弩箭的话,湘郡王在内暗中制造兵器,在外又与北周通敌,可见密谋极大。   他是东境之王,多年来,得东境子民称颂,名声在东境来甚至高过他这个一国之君,若是截杀叶家主,北周侵犯燕北,还有十二年前的容安王之死与四年前的岭山瘟疫两大旧案也都与他有关的话,那么,他到底密谋多久了?   设想,若是北周攻下燕北,长驱直入,他会不会立即反戈南齐,配合北周,里应外合?他若是筹备多年,除了又兵器库外,应该还暗中养有兵马,定然超出了朝廷五万兵马的规制?   若是这样,南齐如今就已经地动山摇了!幸好苏风暖守住了燕北。   皇帝放下密函,怒道,“好一个湘郡王啊,这么多年,朕竟没有发现他半丝不妥。”   轻武卫垂首,御书房内无人应声,只他的声音在空旷地回响。   半晌后,皇帝深吸一口气,问轻武卫,“苏丫头口头还了什么话?”   轻武卫将苏风暖拦住了他奉命缉拿回陈述之事了,又他们几人见过了陈二公子,当时陈二公子依旧昏迷不醒,的确受伤极重。   皇帝听罢后,点了点头,缓和了语气道,“陈述纵火烧了北周两大粮仓,的确立了大功,后又为燕北王世子挡了一刀,燕北王老了,燕北王世子支撑着燕北王府,他若是出事儿,燕北不堪设想,他救了燕北王世子,同样是大功一件。燕北王世子、国舅、苏丫头都在信中提了。朕本来也觉得安国公府牵连他可惜了,不过如今他忠心为国,不同其父,两大功劳,足以让朕宽厚饶他一命。罢了,就让他先待在燕北!”   轻武卫颔首。   皇帝又琢磨片刻,吩咐道,“就依照苏丫头提议的!你即刻带百名轻武卫,去一趟江南,联络叶昔,查湘郡王是否在江南。”   轻武卫首领垂首应是,不敢耽搁,立即带着人,出了京城,前往江南。   因苏青重伤未愈,回京路上不敢急行,两日后才到达京城。   他进京后,不敢耽搁,便匆匆入了宫。   皇帝在御书房召见他,看着他呈递上来的那一串佛珠,顿时脸色阴沉如水,“啪”地一声将那串佛珠扔在正在御案上,震怒道,“好啊,好个湘郡王,枉朕对他视如兄弟,多年来未曾怠慢,他竟然敢!他真是敢!河间驿站之事竟然是他做的,他果然与北周密谋!”   题外话   月票~   月票~   嗯,月票~ 第十五章 受宠若惊   苏青没想到皇上也识得这串佛珠,暗想怪不得叶裳让他将这串佛珠带回京给皇上看就足够了。   皇帝在书房内来回踱走两步,越想越怒,“叶家主途中被截杀的弩箭之事,进犯燕北的北周军又见同样的弩箭,如今你在秋风山又遭遇同样的机巧弩箭,又查知他在东境的荒山竟然藏有兵器库,如今屠戮河间驿站的秋风帮里竟然搜出了他随身之物,等等作为,他岂不是真在意图谋反?”   苏青不言声,想着湘郡王这个人实在是让人太出乎意料了。这么多年,他东境贤王的名声背后竟然是包藏祸心。   皇帝又在书房内来回走了片刻,气怒地砸了些东西后,才勉强压下火气。   苏青暗想这么多年皇上真不易,多年来,被太后和许家压制,如今太后和许家退步了,又出了湘郡王之事,单纯的政党争斗也就罢了,如今是真正的内忧外患。   皇帝看着苏青,他捂着胸口,脸色发白,看起来十分虚弱,想到他若非被叶裳所救,这一次就遭了难了。缓和了口气,问,“你伤势如何了?”   苏青连忙道,“走动没有大碍了,若是想骑马射箭,怕是要再养上几日。”   皇帝点点头,道,“朝局险恶,江湖更险,幸好叶裳出京想去燕北朕知道他性子没强硬拦着,他途经河间县才恰巧救了你,也是你运气大命大。不过如今大难不死,也是一次磨练,未必是坏事儿,下次再办案,务必谨慎多加心。”   苏青连连点头,“此次是我过于轻敌大意了,还欠稳妥谨慎,辜负皇上委派重任。”   皇帝摇头,看了一眼放在御案上的那串佛珠,痛心道,“也怪朕,如此大案,给你调派的人手不够,没有人相帮,让你孤身涉险,才导致你险些丢命。此事若是湘郡王暗中所为,你初出茅庐,自然斗不过他。朕多年来也错看他了,以为他是同宗兄弟,必定如容安王一般,忠心为国,是朕错了,他怎么比得上容安王?”   苏青闻言不好接话,不言声。   皇帝着又气怒半晌,对苏青摆手,“此事朕知道了,叶裳提议得对,此事只能暂缓压下,给他记着,目前不宜查办,你先回府养伤,养好伤后,便到朕身边来暂且做御书房行走。”   苏青一惊,没想到皇上将他安排在身边御书房行走?这是多少子弟都求不得的事情,待在皇上身边,便能更近地接近朝局中心,目前对武将的苏家无职官员来,是能得上话的差事儿。   虽然这差事儿不算多好,不及他外公和丞相想举荐他先入翰林院磨练再提拔来得路途顺正,但皇上钦点,显然是以后要对他大加重用了,这也是好事儿。   他连忙捂着伤口跪地谢恩。   皇帝上前一步,拍拍他肩膀,宽慰道,“听闻你受伤中毒险些丢命,苏夫人担心死了,若非王大学士拦着,她兴许就跑去河间县了。你快回府去,再晚她估计就要杀进宫来了!”   苏青点点头,再度谢恩站起身,退出了御书房。   他离开御书房后,本来打算出宫,太后身边的大总管严公公来请,太后请他去一趟。   苏青愣了半晌,看着严公公,纳闷地问,“公公,您确定没找错人?是太后请我去她老人家那里?”   严公公笑呵呵地,“苏三公子,没错没错,老奴不会请错人,太后听闻你回京进宫了,是派奴才来请您过去。”   既然太后有请,苏青自然不能拒绝,点了点头,跟着严公公去了慈安宫。   他一边走一边纳闷地想着太后找他何事儿,便试探地对严公公询问,“公公,太后有何事儿吩咐?”   严公公笑着摇头,“三公子放心,不是坏事儿,太后就是听闻您受伤了,请您过去看看您。”   苏青闻言更是纳闷了,见从严公公嘴里问不出什么来,索性作罢。   来到慈安宫,恰巧皇后也在,太后正在与皇后闲话。   严公公禀告后,太后请苏青进去。   苏青见了太后和皇后,打起十二分精神,刚要请安,太后笑着摆手,“哀家听闻你有伤在身,不必行礼了。”话落,慈爱地吩咐道,“来人,快给苏三公子看座。”   苏青有些受宠若惊,心里直打鼓,他是知晓太后可不是对谁都和善的人,素来都端着太后的尊仪和架子,如今对他如长辈一般和善,他一时更是觉得不是看看他的伤这么简单。   有人搬来座椅,扶着苏青落座。   苏青坐下后,对着身边端茶倒水摆瓜果茶点来往侍候的宫女,一时间颇不自在。以前苏家在乡野时,府中没几个仆从,端茶倒水之类的活计都是自己做,回到京中,苏府虽然被宫里和各府塞了不少人,但他们自理惯了,不喜欢身边围着人,自然都打发去了外院,他的身边只一个厮,苏风暖身边更是不用人,只苏夫人身边跟几个婆子婢女,相较其它京中各府邸的夫人来,苏夫人身边也是人少得多。   他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但面上也学着苏风暖不表现出来,等着太后对他问话。   太后先是询问了他伤势,苏青一一答了,事关伤势,不免提到叶裳。   太后点点头,道,“哀家也听闻叶世子出京要去燕北,本来哀家还觉得他本就病着,又伤势未愈,燕北路遥,山迢水远,实在胡闹,没想到恰巧遇到你中毒受伤救了你,竟然还是好事儿了。”   苏青惭愧地道,“第一次办案,便有负皇上所托,还需要叶世子相救,实在惭愧。”   太后笑起来,“哀家知晓叶世子去燕北是为了你妹妹,若非百花宴之日太子出事儿,他和你妹妹兴许就已经圣旨赐婚了。他救你也是应该的。”   苏青一时不知道该什么,他一直觉得自家妹妹护着叶裳那子实在让他觉得不顺眼,处处想为难为难叶裳,奈何她娘和妹妹都护着,若不是他,他早就都去阎王爷那报道了,这一次承了他的大人情,以后更是甭提为难他的事儿了。   他暗想,叶裳瞒得严实,看来太后至今也还不知道叶裳已经拿到了赐婚圣旨的事儿,确切来,他已经算是他的准妹夫了。   皇后这时开口,笑着,“虽然是叶世子赶巧了,但也要苏三公子福大命大造化大,才险险避过一劫。”   太后点头,“得对。”   苏青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都带着夸他之话,他心里更是不解。   太后问完了他的伤势,了几句叶裳后,又夸了他几句,之后又询问了他关于河间驿站的案子,事关湘郡王,不可,苏青便保守地提了两句秋风帮被血洗之事,因他重伤,又是大案,一时查不出,已经报与皇上,请皇上定夺云云。   太后听罢点头,只江湖上的帮派都是草莽之辈,大多都行恶事,是该好好地惩治惩治了,否则这些人越来越明目张胆不知王法了。   皇后也连连附和,江湖险恶。   苏青只能点头,心想若只是牵扯江湖帮派还好查了,可是牵扯的是东境之王的湘郡王。   太后的心思显然不在案子上,只问了问后,便对他嘱咐起来,让他仔细养伤,切不可大意,宫中有好药,她稍后会派严公公送去苏府一批,他还年轻,虽然第一次办案不是太顺当,但也当做磨练了,万不可灰心,刚入朝局的人,都是要经历些磕磕绊绊的坎等等。   太后像是一个慈爱的长辈,苏青想着,若是他爹没分离燕北苏家的话,他奶奶应该就这样……   他听着十分汗颜,但也只能连连点头。   太后嘱咐完,皇后又嘱咐了一番,他在慈安宫坐了大半个时辰后,太后才止了话,提到苏夫人一定在家等得急了,才笑着摆手,吩咐严公公送他出宫。   苏青出了慈安宫,还觉得一脚深一脚浅,云里雾里,不明白太后今日叫他过来是什么意思,难道苏家真是荣宠至极,让太后关心至此了?   若是这样,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显然太后早就吩咐严公公备好了药材,装了满满一车,严公公亲自赶了车,送苏青出宫回府。   苏青这一路上都深深地觉得看来不止朝局险恶、江湖险恶,后宫也同样险恶。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十六章 择选驸马   苏府内,苏夫人听闻苏青险些丢了一条命,吓的魂都没了一半,要不是王禄拦着苏青被叶裳和灵云大师救了,她早就坐不住地就杀去河间县了。   如今听他回京,进城后直接去了皇宫,便早早地在府门口等着他回府。   左等也不到,右等也没回来,她忍不住派人去皇宫打听,打听回来的人三公子被太后给请去了,她不由得疑惑起来。太后请苏青去做什么?   又等了许久,就在她忍不住真要冲去皇宫时,才等到苏青回府,且是严公公亲自送回来的。   苏夫人看着亲自扶苏青下马车,卑躬屈膝态度十分恭敬的严公公,更加疑惑。   严公公见到苏夫人,笑呵呵见礼,“老奴见过夫人,夫人久等了,太后听闻三公子受伤了,在皇上见过三公子后,将三公子请去了慈安宫坐片刻,问询了一番伤势,才让老奴将三公子送回来。”话落,又伸手一指,“这是太后赏赐给三公子药材,嘱咐三公子好好养伤。”   苏夫人看着满满的一车药材,心下暗惊,心想苏青何时得太后喜欢了?她看了苏青一眼,苏青对她挤了一下眼睛,她见他捂着胸口,脸白惨惨的,竟然还做皮紧的表情,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对严公公笑着道,“多谢太后惦记着这个臭子,他皮实惯了,这一次听他险些丢了命,将我吓个半死,公公请进里面喝一杯茶再回宫不迟。”   严公公笑着摇头,“三公子福大命大,恰巧遇到了前往燕北的叶世子,这也是老天爷保佑,俗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奴就不进去了,卸了药材,还要赶紧回宫给太后复旨。”   苏夫人闻言也不强留,让管家塞了一锭金子给了严公公后,吩咐人卸了药材入了库房。   严公公来时呵呵的,回时更时得合不拢嘴,对送他出府门的苏夫人笑得见鼻子不见眼睛地,“夫人留步!太后和皇后都十分喜欢苏三公子,京中一众公子里,难有几人能让两位娘娘青眼有加的。三公子好福气啊。”   苏夫人听着这话不对味,但毕竟严公公是夸苏青的,她也不好自家儿子不好的话,只能笑着,“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厚爱了,待他伤好,我带他进宫去谢恩。”   严公公笑着连连点头,上了马车,折返回了皇宫。   严公公一走,苏青的脸当即就垮了下来。   苏夫人也收了笑意,将苏青拽到身边,对他好一通瞧,见他捂着胸口,面色除了苍白外,人倒是很精神,她才放下心来,扶着他往正院走,一边走,一边对他嗔怒道,“你怎么这么不心?若非裳,你这条命可就糟蹋在河间县了,你要是出个好歹,你让娘怎么活?”   苏青偏头瞅着苏夫人红着的眼眶,顿时感觉到她娘还真是她亲娘哎,他不是路边捡的,他也跟着欷歔了一声,后怕地,“我哪儿知道有人真是心狠手辣啊?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血洗秋风山,百余口子人呢,根本没想到的事儿。”   苏夫人瞪眼道,“你想想,多少驿站,偏偏河间县的驿站出了事儿?河间驿站这么大的案子,怎么可能不危险?就是你太大意了。”   苏青点头,“儿子这回还真是大意了,险些再也见不着您了。”   苏夫人闻言道,“真是多亏了裳。本来他连夜前往燕北,我有些不赞同,怕他身子骨受不住,奈何叶老爷子都首肯了,他思念丫头心切,我也不好拦着,便由着他去了。没想到反而救了你。你你,这是多险?裳要是不去,你的命就不保了。”   苏青觉得这次的确是感谢叶裳,没想到他一个不懂医术的人,竟然敢给他动手挖骨剔肉剔除毒箭毒肉,生生让他挨到灵云大师赶到救了他命。他哀哀地道,“这回好了,他对我有救命之恩,他以后若是欺负了丫头,我没法给丫头撑腰了。”   苏夫人闻言气笑了,“裳怎么会欺负暖儿?他比你强多了。”   苏青扁嘴,想着本来他娘就喜欢叶裳,这回更是加个更字了。但还是忍不住声地,“他欺负丫头的时候您是没看见呢。”   苏夫人笑着,“他们两情相悦,不论谁欺负谁,愿打愿挨罢了。你还是操心自己。”   苏青一噎,顿时没了话。   苏夫人将苏青扶到正院,进了内室,帮着他换下脏衣服,顺带查看他伤口,看到他胸前一个黑洞,伤口触目惊心,她一时又红了眼眶,白了脸色。   苏青见了,立即笑嘻嘻地,“您儿子福大命大造化大,阎王爷不收,这个伤口不算什么,曾经叶裳不也挖过吗?养些日子就好了,顶多落个疤。”   苏夫人见他受了这么大的苦,还嬉皮笑脸,顿时想打他,手伸到半截,想起他的伤,连忙撤了回来。   苏青看着她收回去的手,依旧笑嘻嘻地,“您儿子皮糙肉厚,结实着呢,您该打就打,没事儿。”   苏夫人瞪了苏青一眼,帮他重新绑上伤口,同时问,“你见了皇上和太后也这么皮?”   苏青想起太后,顿时欷歔,“儿子不敢给您丢人,在皇上和太后面前规矩着呢。”   苏夫人哼了一声,“我便不信你能规矩。”   苏青挤了一下眼睛,“会装模作样就行了啊。”   苏夫人失笑,这才与他起正事儿,对他问,“你今日见了皇上,皇上如何?太后将你请去慈安宫,真是为了看一眼你的伤?”   苏青顿时将他见到皇上,皇上看到了他带回来的一串佛珠气得险些把御书房的所有东西都砸了之事以及安排他伤好后到皇上身边担任御书房行走之事了。完后,又详细地将他被严公公请去慈安宫见了太后和皇后之后二人的话复述了一遍。   苏夫人听完后,对于皇上指派苏青伤好后御书房行走之事也是微惊,不过想到皇上提拔苏青,也是好事儿。但听闻苏青了在慈安宫见太后和皇后详细的经过后,她也觉得是在太不对劲了。   她看着苏青,纳闷地问,“太后和皇后怎么会这般关心你?”   苏青耸肩,“我只见过太后和皇后两面,哪里知道打的什么哑谜?”   苏夫人见他确实不知,顿时琢磨起来,半晌后,她忽然睁大了眼睛,对他,“难道是太后和皇后中意你了,想把你选做公主的驸马?所以,才如此关心你的伤势?”   苏青闻言吓了一跳,立即从炕上弹了起来,一下子扯动了伤口,他顿时疼的龇牙咧嘴,看着苏夫人,惊惧地道,“娘,您可别吓我啊。”   苏夫人连忙站起身,对他问,“怎么样?扯动伤口了是不是?要不要紧?”   苏青脸疼的发白,捂着伤口,“您再吓我,儿子就被您吓晕死过去了,您只要不吓我就成,我就没事儿。”   苏夫人连忙派人去喊大夫,同时对他,“百花宴之前,我听闻太后和皇后就在为淑雅公主选驸马,近来京中虽然事儿多,但太后和皇后也暗中留意着,如今莫不是留意到你了?”   苏青狠狠地抽了抽嘴角,“不是?您的淑雅公主就是喜欢许云初屡次警告丫头最后惹恼了她被她点了穴道送回宫的那个淑雅公主?”   苏夫人点头,“就是她。”   苏青顿时又直挺挺地躺回了炕上,闭死了眼睛,“要是娶了她,还不如让我中毒箭死了。”   苏夫人看着苏青,一时无言,半晌后,结合今日太后赏赐的那满满一车的好药以及严公公离开时的话,她愈发觉得自己猜对了。   太后和皇后素来宠淑雅公主,自然要为她的婚事儿操心。   国丈府无论从国丈那里,还是从许云初这里讲,都是不会娶公主的。一门出两后的许家和皇室已经联系太紧密,如今国丈退朝,许云初入朝,要做的就是把握好与皇室平衡的度。   这是最难把握的,但目前许云初入朝后做得很好,深得圣心。   淑雅公主被皇后宠惯得坏了,不止不适合做国丈府未来的女主人,更不得许云初的心。   皇上也不会同意公主入许家的门,皇室再增加与许家的紧密度。   奈何淑雅公主痴心一片,非许云初不嫁,闹腾得厉害,太后和皇后近来对其严厉管教起来,开始给她择选驸马之事,想让她死了对许云初的这条心。   不过又不想委屈了淑雅公主,俗话,孩子娇惯得再不好,也是自家的孩子,太后和皇后对淑雅公主的驸马人选自然是要千挑万选。挑来选去,应该是觉得苏青最合心意。   苏青是将军府公子,武双全,不止得他外公王大学士亲自教导,还得丞相看重栽培,年纪轻轻,前后都有靠山,如今经过这一次磨难,他必有长进,可谓是前途不可限量。   题外话   月票啊月票~   月票~ 第十七章 出京暂避   苏青听苏夫人分析完后,更是觉得生无可恋。   他一张脸顿时成了土灰色,看着苏夫人说,“娘,您现在就拿把刀来,杀了我得了。”   苏夫人闻言被气笑,笑骂道,“娶个公主而已,至于让你生无可恋吗?”   苏青骇然地看着苏夫人,“娘,您不会真想让我娶了那公主?别说她喜欢许云初是个事儿,就是她不喜欢许云初,那般有头无脑的公主,白送我也不要。”   苏夫人好笑地说,“淑雅公主也没外面风评的那般差,太后和皇后虽然对她宠惯了些,但也没惯坏到跋扈歹毒的地步。琴棋书画、针织女红,她虽然不出彩,但也不差。只不过她喜欢小国舅,被迷了心,做出些可笑的事情罢了,才使得名声差了些。”   苏青翻白眼。   苏夫人见他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收了笑说,“早先太后想让小国舅娶你妹妹,皇上想让小裳娶你妹妹,我原以为太后和皇上争斗起来,我们苏府夹在中间,实在难为,没想到月贵妃一案后,国丈退朝,太后退了一步,皇上又给了小裳赐婚的圣旨,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倒没为难什么。可是如今太后和皇后若是对你生出娶公主的心思,今日看这般关怀,你若是不想娶,怕是也要难为,尤其是今日皇上指派了你这么个御书房行走的差事儿,伤好后,可是要日日跟在皇上身边啊,太后就在宫里,想找你很容易。”   苏青顿时道,“反正我不娶,要让我娶她,不如让我出嫁当和尚去算了。”   苏夫人又被气笑,“那你出家当和尚去好了,公主尊贵,倒你这里就被如此嫌弃也不像话。”   苏青又忍不住大翻白眼,“娘哎,您可真是我的亲娘。公主有什么好?自古娶公主的不是窝囊废就是妻奴,有出息的子弟可都不愿意娶公主,难道您想让您的儿子没出息?”   苏夫人又好笑,“自古也有有才华的子弟娶公主的。”话落,道,“如今太后和皇后刚有心思,还没表露意思,我也只是猜测罢了。你急什么?我的儿子文武双全,能被太后和皇后看重,也是你的本事。至于娶不娶,你的身份摆在这里,不止是太后和皇后说了算,还是要看皇上和咱们家的意思?”   苏青道,“万一皇上也有意思呢?今日皇上命我伤好后上书房行走,这也是恩宠了,万一他想将那个公主联姻宠络我们苏家呢?毕竟如今苏家攥着南齐的军权。”   苏夫人闻言琢磨道,“我最近在京中,倒没听说宫里太后和皇后与皇上商议淑雅公主的婚事儿,近日来,燕北打仗,孙公子办两大旧案,西境如今又兴兵,皇上忙的焦头烂额,哪有心思理会淑雅公主婚事儿?皇上命你上书房行走,应该是要对你重用,与淑雅公主干系不大。”   苏青道,“就怕待这些事情了结,太后和皇后与皇上一提,皇上也赞同,那可怎么办?娘啊,我可是您的亲儿子,您得赶紧想个办法,让我躲开。”   苏夫人闻言想了想,道,“若是皇上也有心思想你娶公主,我们将军府正得皇上器重,你爹在西境掌管百万兵马,你大哥二哥也在军中任职,你妹妹暗中还领了密造兵器的皇职,如今皇上又让你御书房行走,所谓皇恩浩荡,还真是难以推脱之事。”   苏青闻言捂着伤口坐起身,下了炕在房中走溜溜,“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赶紧想个办法。”他疾走了两步,忽然向外走去。   苏夫人连忙喊住他,“你伤口裂开了,大夫还没来,你要去哪里?”   苏青说,“我现在就出城,上灵云寺养伤去,灵云大师与我一起回京的,回京时,嘱咐我,若是我身体不适,派人去灵云寺喊他,他最近不闭关了,我想着干脆去灵云寺养伤好了,万一太后再召我进宫,对我嘘寒问暖,询问伤势,我怕忍不住劈她。”   苏夫人闻言一时被气乐了,拽住他,“不至于,淑雅公主一心喜欢小国舅,就算太后和皇后有意,公主那里还不乐意呢。娘也只是猜测,你急什么?不急一时,你不想娶就不娶,慢慢琢磨着想着推脱就是了。”   苏青摇头,“反正我如今是受伤之人,在京中也是闲在家里养伤,灵云寺清静,我得琢磨一番,没准就能琢磨出对策来了。在家里心惊胆战,生怕太后再找我,估计这伤养不好了。”   苏夫人闻言道,“灵云寺虽然不远,可你刚奔波回来,再奔波去,对伤口不好。”   苏青立即说,“有灵云大师在寺中呢,怕什么?伤口裂开,正好找他,没准养的更好。”   苏夫人闻言不再拦他,琢磨了一下说,“你等等,我收拾收拾,也跟着你去灵云寺住几天。”   苏青一怔,看着苏夫人,“您也去?”   苏夫人点头,“这一次,虽然多亏了小裳,但也是菩萨保佑你,娘也去寺里上上香,吃几日素斋,顺便给你爹和大哥、二哥、还有你妹妹祈福,也保佑小裳前往燕北一路顺利,可别出什么事儿。”   苏青听着前面的话觉得有理,再听最后一句,哼哼唧唧地说,“燕北就算路遥,叶裳也能平安到达,他出不了什么事儿,也就您和小丫头把他当做弱不禁风,依我看,普天之下,没几个人敢惹他。谁惹他那是谁不想活了。”   苏夫人喷笑。   苏青催促苏夫人,“既然您也要去,如今天色还早,那就快去收拾,我们赶紧离京。”   苏夫人看着苏青的模样,想着今日太后和皇后对他的态度估计是将他吓了个够呛,她虽然说没被吓着,但严公公来往这一趟,怕是有心人也能惹出些闲话,好说不好听的,出去避避也好,于是,她点头,连忙喊来管家,安排了下去。   苏青趁着苏夫人安排收拾的空档,去了一趟王府。   王禄耳目通灵,自然已经知晓了今日太后和皇后将他喊去慈安宫之事,他与苏夫人猜测的一样,也觉得是太后和皇后是看上苏青了。   看着苏青一副吓破胆的样子,王禄训斥道,“怕什么怕?不就是娶公主吗?男子汉大丈夫,既然不喜欢,那就不娶。有什么可怕的?”   苏青抽了抽嘴角,想着还是外公好啊!连连点头,“外公您说得对,若是太后和皇后真有这个意思表露的话,您可得为我做主。”   王禄哼了一声,“这点事儿都吓破胆躲出京城,瞧你那点儿出息。”话落,对他摆手,“淑雅公主别说喜欢许云初,就算她不喜欢许云初,喜欢的人是你,只要你不喜欢,她也进不了苏家的门。”   苏青闻言顿时将苏夫人担忧皇上万一也属意就不好办的事儿说了。   王禄不以为然,“江山不稳,内忧外患,皇上器重信任苏家,很多事情只能仰仗苏家,不会强硬逼迫。太后和皇后虽然妇人之仁,但看重你也是眼光不错。至于苏家娶谁进门,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后、皇后,你不喜欢,只管推了。当年皇上喜欢你娘,你娘不喜欢,只看中一个穷小子,我都能推了。如今为何不敢?”   苏青顿时觉得果然不愧是他外公,多少年,也没折过腰,顿时有了些精神。   王禄话音一转道,“不过有些事情,能不硬来,还是不硬来为好,硬来对将军府对你都没什么好处。御书房行走虽然好,但难免有仕途不正之嫌,不过如今非常时期,孙丞相都舍了孙泽玉,你与他差不多,有能力本事,倒也不会影响你以后的正途。就先这样。你去灵云镇住几日也好,灵云寺清静,适合养伤,也好好琢磨琢磨为何这一次出京办案栽了这么大的跟头,总要做到吃一堑长一智,从中吸取教训。”   苏青受教的点点头。   王禄又嘱咐他几句好好养伤,放他出了书房,王夫人等在书房外,拉着苏青又是好一通瞧,见他没大事儿,才夸起叶裳来,说已经听苏夫人说了叶世子已经拿到了赐婚圣旨,说暖儿眼光不错,他早就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孩子等等,苏青听得很是无言反驳。   待王夫人夸够了叶裳,苏青总算是离开了王府,苏夫人也已经收拾妥当,母子二人上了马车,出了京城,前往灵云寺。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十八章 到达燕北   诚如苏风暖所料,深秋一过,燕北便下了第一场雪。   今年的雪来得比往年更早了一些。   白雪覆盖了燕北城,覆盖了风口山被烧焦的山脉草木,覆盖了黑水河,覆盖了整个燕北地界。   幸好许云初带着三万兵马日夜赶工,提前备好了燕北城内百姓们家家户户入冬的干柴储备。苏镇带着兵马抢工修葺了大半的燕北城,将燕北城修葺得恢复了几分昔日的模样,只差些后续的完善工作。   而苏风暖这边事情要琐碎得多,大大小小的事情,若是以堆积如山来计算的话,她也只铲掉了一少半的山峦。还有一多半的事情待做,不过最紧要的事情都提前做了,其余的事情即便下大雪也不耽搁。   皇上派来的二十万京麓兵马也于下雪当日赶到了燕北。   苏镇早就听闻苏风暖说叶裳请旨皇上让苏澈兴兵西境,又调派二十万兵马来燕北历练,这样的两桩大事儿,皇上都应了。可见,容安王府叶世子的话在皇上面前十分有分量,同时也说明,叶世子不像传言说的那般纨绔不通事务,他心里对想见叶裳又期待了几分,暗想燕北事了,他一定要进京一趟,去看看这位容安王府的叶世子。   因早有准备,所以二十万京麓到达燕北后,便立即被安置了下来。   京麓兵马到了燕北,许云初也该带着皇上的御林军回京了。这雪虽然大,但入冬的第一场雪多数都存不住,雪一旦停了,太阳出来,立马就会化了。   依照苏镇的意思,让许云初待雪停了再离开。许云初的意思则是次日一早即便雪不停,也要冒雪离开,如今也只有燕北地界下雪,出了燕北地界,便没雪了。这雪下得虽大,也不耽搁赶路。尤其是皇上调派来了二十万京麓兵马,如今京麓兵马在京只有七万,再加上禁卫军、五城兵马司,也不足十万,京城从来没有这么少的兵,一旦有心人趁着京城兵马空虚作乱,怕又是一场危难,他决定立即带着御林军启程回京。   关系国之大事,苏镇也深觉有理,自然不敢再留许云初。   当日晚,在燕北王府设宴,也是自许云初来后的第一次设宴,也作为他次日离开时的送别宴。   燕北王身体好了后,也参加了送别宴。   燕北王、苏镇以及燕北王府内的所有人都对这位与他们经历了同生共死的小国舅心存好感,若非都知晓大小姐喜欢的人是容安王府的叶世子,都深深地觉得这位小国舅是个好人选,家世好,才华品貌兼备。   可是大小姐喜欢的是容安王府的叶世子,虽然不至于人尽皆知,但亲近的人如今都知道了。自然也就没人再提撮合大小姐和这位小国舅之事。   不过也没有人提将小郡主撮合给小国舅。   燕北王府的人都知道苏思萱被娇惯坏了,虽然不至于骄纵跋扈,但也纯真如孩童,许云初来燕北这么些日子,无论是才华还是谋略还是能力本事,以及为人处事,都处处透着剔透以及良好的教养。   若是论苏风暖来说,他们都觉得小国舅能够配得上他们的大小姐,无论是燕北王府还是京城苏大将军府,都不差了国丈府。但若是论小郡主,燕北苏家的家世虽然不差国丈府,但论人来说,小郡主还真不适合配人家小国舅。尤其是国丈府一门出两后,规矩严苛是天下皆知之事。   苏思萱经过苏风暖一番敲打,早先一颗热的快跳出来的心似乎一下子被冷水泼了之后又天寒地冻地下了一场雪,诚如这燕北的雪,给封住了,如今再热不起来了。   她虽然少不更事,被娇惯坏了,但骨子里流着燕北苏家人的血液,燕北王府不能说没规矩,但规矩相较于京城来说,也算是没规矩了。她最怕的就是被规矩住。所以,一颗春心也就打住了。   不得不说苏风暖掐灭火苗掐灭得及时,或者说,苏思萱的小心肝里是十分信任苏风暖这个姐姐的,觉得她说得对,更怕她撞了南墙后被她扔去恶狼谷喂狼,她是亲眼见过秋华那些狼是怎么撕裂北周兵的,觉得实在太可怕了。   喜欢小国舅到让她被喂狼的地步,她觉得还是不值,索性也就算了。   她毕竟是小孩子心性,说放下也就放下了。   她以前最喜欢黏着苏风暖,只要苏风暖在燕北王府,她就时时围着她转,如今知晓燕北战后很多事情要做,苏风暖带着伤还操持着燕北诸事,她也不敢再黏着她了,便与秋华一起,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儿。   秋华除了驭狼外,还喜欢下厨,于是苏思萱也对下厨生出了兴趣,每日跟着秋华一起,操管起了厨房,安排燕北王府内所有人的膳食,尤其是苏风暖、许云初、陈述、苏镇等带着伤的人的药膳。   因二人药膳安排得当,几人连日来虽然极累,未曾好好养伤,但伤势也未加重,在慢慢恢复。   当日给许云初的送别宴便是秋华和苏思萱筹备的,色香味俱全,一时间让众人食欲大开。   许云初伤势本就不太重,如今数日下来,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了,燕北王和苏镇的劝酒下,他多饮了几杯。   宴席后,苏风暖在旺角楼设了暖帐,邀许云初下棋,顺便二人再商议一些关于西境打仗的粮草军饷之事。   陈述作陪。   暖帐里生了火炉,陈述煮了一壶枣茶,一边看着枣茶别溢出壶盖,一边看着二人下棋,一边听着二人言谈关于如何算计朝中一众文武大臣以及南齐的富甲官绅,让他们主动捐献粮草,以助西境战事。   他听得津津有味,偶尔插上一句话,同时暗暗佩服二人,直觉跟在苏风暖身边果然受益良多,对许云初更是刮目相看。   棋局下到深夜,雪覆盖了暖帐,二人也商议妥当,言谈也接近了尾声。   苏风暖笑着对许云初道,“燕北雪景天下一绝,可惜京中兵马空虚,你要尽快赶回去,否则可以好好地赏一赏燕北的雪景。”   许云初微微一笑,道,“以后再寻机会!我来燕北这一趟,也是受益良多,燕北民风淳朴,上下一心,军民一家,老王爷和世子治理燕北有道,再加之你辅助,燕北无需几年,便可恢复,届时空闲下来,我再来看燕北雪景。”   苏风暖笑着点头,轻轻一叹,“这一说便远了。”话落,道,“燕北距离京城路遥,你一路回京途中多保重。”   许云初颔首,对她问,“你预计何时能回燕北?”   苏风暖想了想,道,“最少还要……”   她话音未落,旺角楼下冲来一名府卫,声音又急又大,“报!大小姐,城门外来了一队人马,称是容安王府叶世子!”   “什么?”苏风暖腾地站起了身,挑开暖帐,从旺角楼上往下望,对那名府卫问,“你说什么?”   府卫又重复了一遍,“城门外来了一队人马,称是容安王府叶世子!因守城人皆没见过叶世子,特来禀告大小姐了。”   许云初这时也愣了。   陈述更是惊了,手中的茶壶险些扔了,也跟着站起身,出了暖帐,扶着旺角楼的栏杆扶手看着下面问,“你说叶裳来了?这时候?确定是容安王府的马车?”   那府卫道,“不敢确定,所以来禀告大小姐。”   苏风暖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深夜,雪下得很大,暗想叶裳难道来了燕北?是了,她给他传去的信至今没有回信,以他的脾性,估计是已经撑到了极限坐不住跑来燕北了。她立即下了旺角楼,因伤势未好,不能动用轻功,便提着裙摆向府门口跑去,一边跑一边吩咐,“快给我备马。”   “是!”府卫连忙应声,快一步地前去马厩牵马了。   陈述也冲下了旺角楼,待他下了旺角楼时,苏风暖已经跑得没了影,他暗想苏小姐伤势还未好?果然有武功的人就比他这等没武功的人强,跑都跑不过人家,顿时回头看许云初。   许云初自然也下了旺角楼,对陈述笑着说,“十有**是叶世子真的来了,你我也去城门看看,顺便迎迎他。”   陈述点头,二人一起向府外走去。   府卫从马厩牵来马,苏风暖翻身上马,打马出了燕北王府。   容安王府叶世子深夜前来的消息,自然也惊动了燕北王和燕北王世子苏镇,老王爷也忍不住深夜起了身,跟着苏镇一起,在苏风暖之后,也直奔城门。   ------题外话------   据说上个月的保底月票到账了,姑娘们快翻翻兜,投给暖暖和叶裳~~~ 第十九章 相思成疾   燕北的第一场雪,下的不小,短短一日,街道上已经落了厚厚的雪,足有半尺深。   苏风暖纵马出了燕北王府,前往城门的这一路想着数日前听闻叶裳前往天牢亲自送沈琪一程,之后便病了,而计算着日子,他早先为皇上挡掌那般重伤,应是还没好。本就病着加之伤势未愈,他竟然来了燕北?这一路奔波,身子怎么受得住?   深夜,雪下得比白日更大了些,短短一路,苏风暖感觉头上身上便落了不少雪花。   来到城门,她勒住马缰绳,对守门的人吩咐,“开城门。”   看守城门的人小声说,“大小姐,您是否登上城墙看一眼?万一不是叶世子而是北周军的谋算呢?当心有诈。”   苏风暖肯定地道,“一定是叶裳,开城门!”   看守城门的人闻言不再多说,打开了城门。   城门一开,便看到外面等了一队人马,人马不多,五十之数,中间护着一辆马车,那辆马车十分普通,未挂着容安王府的车牌。   车前坐着一个赶车的年轻男子,头戴着斗笠。马车由厚厚的帘幕密封得十分严实,里面的人未露头。   城门打开后,车前赶车的男子下了车,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极为年轻的脸,正是千寒。   苏风暖见到千寒,立即甩了马缰绳,快走几步,出了城门,冲到了马车前,不等千寒开口,一把挑开了车帘,看向里面。   叶裳穿着厚厚的锦袍,披着白狐皮的披风,倚车而坐,见苏风暖挑开车帘,对她勾起嘴角一笑,声音清润,透着几分愉悦,“来的这么快?”   苏风暖借着雪光,看他的脸,见他如画的眉目虽然疲惫,但一双眼睛透着满满的愉悦,虽然带着三分病态,但人却十分精神,不像一路奔波不堪承受的模样,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对他竖起眉,瞪眼道,“怎么这么不听话?竟然偷偷跑来了燕北?”   叶裳伸手握住她的手,笑吟吟地看着她恼怒的模样,温声问,“你确定要在这里对我审问?”   苏风暖一噎,感觉他指尖冰凉,这么冷的天,他坐在马车里,即便穿多厚,也是冷的。她立即道,“等进城后找你算账。”话落,要甩开他的手。   叶裳拽着她的手不松,笑着道,“我有多日没见你了,相思成疾,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把我拽出去,二是陪我进车里。”   苏风暖被气笑,刚要陪他进车里,便听到城内传出一阵马蹄声,她扭头一瞅,顿时无奈地说,“你还是出来!你来到燕北城,如今估计惊动了我爷爷和二叔,他们早就想见你,如今听说你一来,想必是坐不住起身来城门了。”   叶裳一怔,哑然失笑,对苏风暖问,“我这么大的面子?竟然惊动了燕北王和世子?”   苏风暖轻轻哼了一声,手腕用力,就要将他拽下车。   叶裳伸手挡住她,“我自己下,你伤势还没养好?与我半斤八两,别费力气了。”   苏风暖一怔,“你知道?”   叶裳也轻哼一声,一边下马车,一边说,“自然,你写信软弱无骨没力气,显然是受伤了。”   苏风暖恍然。   叶裳下了马车,抖了抖白狐披风,又理了理压得褶皱的锦袍,才在苏风暖身边站定,看向城门口,随着马蹄声驰近,他看到了满头白发却神采奕奕的燕北王以及一身武将装扮精神抖擞的燕北王世子。还有跟在二人后面一身单薄衣衫却风采出众的许云初以及满脸喜色掩都掩不住的陈述。   陈述看来已经放开了安国公府之事,在燕北过得很好。   一行人来到城门口,燕北王和苏镇便看到了站在马车前一身白狐披风的叶裳,他身上的白狐皮如雪一样白,狐皮的绒毛将他的脖颈包裹住,只露出一张脸,这一张脸在月色雪光下,真是当得天下传扬的那句“举世无双,容冠天下。”   他与苏风暖并排站在一起,长身玉立,气质清贵,无论是容貌,还是姿态,丝毫不逊色半分,甚至二人身上的气息也极其相近,相辉相映。   燕北王和苏镇这一刻终于明白了苏风暖为何喜欢叶裳了。   容安王府的叶裳,百闻不如一见。   燕北王和苏镇对看一眼,都露出感慨的表情,苏风暖果断地不继任燕北王,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叶裳的身份,他是容安王府世子,宗室贵裔,外祖家是江南望族叶家,苏风暖作为大将军府的女儿已经很尊贵了,若是再继任燕北王,的确不妥。   二人来到近前,叶裳微笑着对二人见礼,不卑不亢地道,“叶裳见过爷爷、二叔。深夜来燕北,打扰了您二位好眠,深感内疚,但我思暖暖心切,但望爷爷和二叔不怪罪才是。”   老王爷闻言哈哈一笑,“容安王府叶裳,好样的!不怪罪,不怪罪!”   苏镇则是上前一步,不客气地伸手拍叶裳肩膀,连连点头,“我当小丫头每年在燕北都待不住,急着往京城跑是为了什么?后来知道原来是为了你,我还郁郁许久,甚想见见你,今日白天我还想着待燕北事了,定要前往京城一趟,不曾想你如今到自己来了。甚好!甚好!”   苏风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叶裳微笑,“暖暖不能尽快回京城,我坐不住,只能来燕北了。”   苏镇闻言也哈哈大笑,“北周狗娘养的侵犯燕北,如今北周退兵,燕北也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缘缘为燕北诸事一直忙得脱不开身,你能来最好,也能让她踏实下心。近来我看她抽空时总会看着京城方向,恨不得长千里目,如今你来了,她也就收了心了。”   苏风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叶裳听闻,眉目笑容一下子蔓开,转头看向苏风暖,伸手拍拍她后背,含笑道,“我就知你也想我了,我便来了,至于与我算账什么的,你考虑一下,这一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嗯?”   苏风暖拂开他的手,笑着瞪了他一眼,一时无言。   燕北王和苏镇看着他们,一时更是感慨,所谓一物降一物,叶裳便是降住苏风暖的那个人。   这时,陈述跑上前来,对叶裳道,“本来我还想着待我伤好,燕北的事情还处理不妥,我便接了苏姑娘手中的活,让她赶回京去,如今你来,最好了,我也不必想着把自己硬赶鸭子上架了。”   叶裳看向陈述,上前一步,伸手重重地拍了拍他肩膀,笑着道,“好兄弟,就知你向着我。”   叶裳的这一句好兄弟让陈述眼圈一红,几乎落泪,但他怕被人笑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梗着脖子道,“既然是好兄弟,当然是向着你。”话落,也重重地回拍了叶裳肩膀一下。   苏风暖站在一旁,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的这两句话,一切都在不言中了。沈琪和陈述,一个选择了死,一个选择了活。无论是对于死的沈琪,还是对于活着的陈述,叶裳是真的拿他们当兄弟看待,做了他该做的。   这时,许云初上前,笑着对叶裳说,“苏姑娘还是受了重伤,我有负叶世子所托,深觉惭愧。”   叶裳看着许云初,缓缓一笑,“小国舅没有乘人之危,我已经感激不尽,至于她受伤,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多谢了!”   许云初笑道,“以后但凡叶世子再有所请,云初不敢推脱。”   这话的意思是以前承叶裳的人情还记着,以后再算。   叶裳轻笑了一声,道,“以后再有麻烦小国舅之处,自当另算了。”话落,伸手拍了许云初肩膀一下,笑道,“最起码你的人品我信得过了。”   许云初失笑,也回拍了叶裳肩膀一下,“再有所请,但望不负。”   苏风暖看着二人,不由感慨,多年来,因许家和皇室的争斗,身为宗室子弟的叶裳与许云初自然从小便玩不到一处,破月贵妃一案,叶裳为南齐江山社稷考量,即便牵涉了国舅夫人,但依旧重拿轻放地保下了国丈府,国丈识时务地退朝,许云初入朝,燕北一战,多亏了许云初相助。所谓,有因有果。二人虽然不能成为像他与陈述这样的兄弟,但能成为朋友,也难能可贵。   众人相见,闲话几句后,将叶裳迎进了燕北城。   待叶裳进了城门后,苏风暖忽然回头向城外瞅了一眼,微微凝眉。   叶裳偏头对她笑道,“是皇上派了百名轻武卫沿途护送我,将我护送到燕北后,他们也该返京了。”   苏风暖恍然,“怪不得我觉得你身后还有人跟踪呢。”   陈述敬佩地道,“苏姑娘,你实在太厉害了,你不是不能受着伤不能动用武功吗?怎么知道有人跟踪他?我就没看出来,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雪。”   苏风暖还没接话,叶裳瞥了陈述一眼道,“她没有武功闭着眼睛也能察觉周遭动静,你和她能比吗?”   陈述一噎,顿时受打击地说,“还是不是好兄弟了?就算是事实,你也不用说出来?”   苏风暖失笑。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二十章 宣示主权   容安王府的叶世子深夜到达燕北,惊动了整个燕北城。   当日夜,燕北王和苏镇等一行人将叶裳迎进燕北王府,深夜飘着大雪的燕北城空前地因他的到来而分外地热闹了起来。   一行人回到燕北王府,先进了报堂厅,叙话片刻后,燕北王和苏镇念叶裳连日奔波赶路,加之他带着三分病态,显然伤势依然未养好,便来了燕北,生怕他受不住病倒,便吩咐管家,将最好的院落收拾出来,安排他先沐浴用饭赶紧休息。   叶裳闻言微笑着开口,“爷爷不必另外命人收拾院落这么麻烦,我住在暖暖的院落就好。”   燕北王闻言一怔。   苏镇也没想到叶裳这样直白地说出要住进苏风暖的院落,一时也呆住,看着叶裳,又看了一眼苏风暖说,“这样……不太好?毕竟你们虽然有圣旨赐婚,还未大婚。”   陈述在一旁想着叶裳可真敢不客气地说啊,这里不是容安王府,而是人家燕北苏家的燕北王府。他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许云初喝了一口茶,面色浅浅,看不出什么情绪。   叶裳面不改色,微笑着说,“我与暖暖自幼相识,以前苏府离京的那些年,她每逢回京城前往容安王府看我,都是住在我的院子里,我也不嫌弃她浑身脏了唧的,每次都给她腾出地方住上些时日,早已经习惯了。如今虽然在燕北王府,但我想也不必太麻烦给我另置院子,我的一切喜好习惯她都知晓,住在她的院子里,她就近照拂我也方便。更何况如今也深夜了,待府中人收拾完,一番折腾下,怕是也到天明了。”   苏风暖瞥了叶裳一眼,暗暗无语,这刚来就对燕北王府昭示他对她的主权吗?   老王爷闻言和苏镇对看一眼,虽然觉得不太妥当,但一时间也没有可反驳叶裳的话,都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觉得面皮这种东西,练练就厚了,她自诩以前已经练得够厚了,可是叶裳一再地挑战她面皮的厚度。每一次让她总觉得面色这种东西,还能再厚一点儿。   于是,她淡定地随意地摆手以满不在乎的模样笑着说,“行,就让他住我的院子,反正我的院子地方大,房间多的是,每间房间都是干净的,也不必让府中下人折腾打扫了,他跟着我过去就能住下,也省得麻烦了。”   叶裳弯起嘴角,露出极其满意的笑意。   燕北王和苏镇闻言再无话可说,齐齐点点头,“既然如此,也好。”话落,苏镇道,“但你院子里没有侍候的人,如今叶世子来了,我看也没带婢女仆从,你看要不要安排几个人过去你的院子侍候?”   叶裳摇头,“在容安王府时,我身边除了千寒,便不喜别人近身侍候,有千寒就够了。”   苏镇闻言也不好硬塞人,见苏风暖没意见,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只能点了点头,“也好,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派个人喊管家,再安排人给你,来了燕北王府,就如在自己家,别怕麻烦。”   叶裳含笑道,“有暖暖的地方,我从来都会当做自己家,爷爷和二叔放心,我不会客气的。”   老王爷和苏镇又没了话。   苏风暖忍笑实在忍得辛苦,但想着让她爷爷、二叔吃噶也好,免得还不死心地惦记让她继任燕北王。她索性站起身,就此决定了一般地道,“走,我带你过去,爷爷和二叔也早点儿歇着。”话落,对许云初问,“你明日几时启程?”   许云初笑着说,“明日辰时。”   苏风暖点点头,“明日一早,我送你出城。”   叶裳道,“明日辰时我也能起得来,一起送你出城,今日天色太晚了,便不与你多说了,明日我也有话与你说。”   许云初点头,“好!”   苏风暖带着叶裳出了报堂厅,前往自己的院子。   二人一走,许云初明日一早启程,自然也要赶紧去休息,和陈述也出了报堂厅。   几人前后脚离开后,报堂厅内只剩下了燕北王和苏镇,二人对看一眼,一时间分外感慨。   片刻后,燕北王笑道,“容安王府的男人,果然非同一般,早些时候,我听闻京中传出叶世子荒唐不稽不学无术被养成了纨绔子弟时还觉得可惜,后来得知缘缘前往京城是去找他,想着他一人在京城过活不易,想必是故作出模样,保护自己。如今一看,这小子哪里是故作模样?他分明就是个厉害的人物,这不声不响地来了燕北,如今三言两语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住进了缘缘的院子,还让我们说不出别的话来,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   苏镇也笑了起来,“臭小子,果然不是寻常人,能让咱们缘缘看中自小心仪捧到心尖上的人,怎么能是寻常人?罢了罢了,反正人家手里已经攥着赐婚的圣旨了,以着他们自小到大的感情,还能有什么变动不成?依我看,除了他,普天之下,还真难找出一个配得上缘缘的人,由着他们去。”   燕北王胡子翘了翘,“想不由着他们去呢,在京城人家都该如何就如何,更遑论到燕北了。他们的婚事儿,江南叶家不反对,京城将军府乐见其成,王大学士府显然也没意见。我们燕北苏家还能跳出来反对不成?”   苏镇道,“就算反对,也不抵用,您没见吗?缘缘这些日子被燕北诸事托住脱不开身,心下焦急,时不时地往京城瞧,如今把人瞧来燕北了,看他带病带伤的一路奔波辛苦疲惫的样子,兴许心里早就心疼了。咱们就算做恶人,小丫头也不买账。”   燕北王胡子又翘了翘,失笑,“行了,无论怎么说,这小子我见了也很满意,缘缘眼光不错。他手中有赐婚的圣旨,又是缘缘喜欢的人,就是我们燕北王府的准姑爷。明日一早,你吩咐下去,阖府上下,都不准怠慢。”   苏镇笑着说,“这还用说?就凭他那张样貌以及缘缘在燕北的积威,也无人敢怠慢他。”   燕北王点点头,二人打住话,各自回去歇着了。   苏风暖和叶裳出了报堂厅,带着他前往自己的院子,刚踏出报堂厅的门,叶裳便拽住了苏风暖的手,紧紧地握住,再不松开。   苏风暖偏头瞅了他一眼,又气又笑,“手这么冰,明知道燕北这时候已经冷了,怎么还折腾来?你就不怕路上出了什么事儿我救你都来不及?”   叶裳笑吟吟地摇头,“想到要见你,哪里还怕什么冷?我如今手虽然凉些,但心里热乎着呢。”   苏风暖好笑,对他问,“想吃什么?”   叶裳想了想说,“喝一碗热汤面!”   苏风暖点头,停住脚步,喊来一名府卫,对他吩咐,“吩咐厨房煮一锅热汤面,端到我院子一碗,其余的给叶世子带来的府卫用,简单炒两个小菜,再熬一碗姜汤,烧一桶热水,都送去我的院子里。”   “是。”那名府卫连忙应是,立即去了厨房。   叶裳在府卫离开后,停下脚步,看着苏风暖。   “怎么了?走啊!”苏风暖抬头瞅他,借着月光,见他脸与周遭的雪一样,透着清凉的白,她不由催促。   叶裳伸手揽住她的腰,微微俯下头,在她唇边落下一吻,这一吻,蜻蜓点水。   苏风暖一怔,顿时脸一红,四下瞅了一眼,见没什么人才放心,抬眼瞪他,“这是燕北王府,你规矩些。”   叶裳轻笑,“我已经很规矩了,若是不规矩的话,早在踏入燕北城门之后,就直接去你的院子里歇着了,哪里耽搁这么久?”   苏风暖无语,伸手拽了他往前走,“浑身上下都冷的和冰人一般,还不快走?费什么话!”   叶裳低低一笑,似乎极为愉悦,不再多言,任她拽着进了她的院子。   苏风暖的院子对于燕北王府内院的规制来说,仅次于老王爷的院落,十分宽敞。院中种植了很多的腊梅,第一场雪刚下,腊梅都被覆盖着,但风若吹来,就着雪光,依稀可以看到含苞待放。   叶裳讶异地说,“这梅花竟然这么早就要开了?”   苏风暖笑着说,“燕北的腊梅不同于京城的腊梅,只要是第一场雪一旦下了,腊梅便会迎雪而开。这时候的腊梅叫做早梅。今日下了一日的雪,明日一早,你再看的话,满院的腊梅都应该开了,十分漂亮。”   叶裳点头。   苏风暖点头,拽着他的手进了屋。   ------题外话------   亲妈:姑娘们,翻翻兜,月票这种加油的必备武器必不可少啊~   小裳:亲妈说什么都是对的~   暖暖:叶裳说什么都是对的~   月票:嗯,你们说的都对~ 第二十一章 暖意融融   苏风暖在燕北院落屋里的陈设一如苏府,简洁雅致。   叶裳随着苏风暖进了屋后,打量了一眼屋中,伸手解下白狐披风,对苏风暖道,“我就住你的屋子,让他们将热水抬进这屋里来。”   苏风暖伸手接过他的披风,挂在了衣架上,回头瞅着他,“这不太合适?本来你已经住进这院子了,若是还住在我的屋子,被爷爷和二叔以及燕北王府的人知道太不像话了。虽然燕北民风略显开放,但也有闺阁规矩。这里毕竟是燕北王府,不是你了算的容安王府。”   叶裳不以为意地道,“不让他们知道不就好了?反正你这院子里也没有什么侍候的人,我带来的府卫守着这院子,外人不准进来,别人也不知晓我住在你的屋子里。”   苏风暖想着叶裳虽然只带来了五十府卫,但都是以一敌十的本事,有他们守住这院落,的确别人窥探不到,她瞅着他,一时无语。   叶裳见苏风暖不语,挑眉,“怎么?你不同意?想把我赶出去?”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对他,“我这院子虽然没什么人侍候,但每日都有打扫的人,若是你这般封了院子,也太刻意了。”   叶裳扬眉,“那又如何?每日由我带来的府卫打扫房间,但凡我住的地方,不喜外人出入,谁能什么?就这样定了。”   苏风暖无语了一会儿,好笑地,“好,叶世子走到哪里,哪里就按他的规矩。”   叶裳勾唇,“自然。”话落,对着窗外喊,“千寒。”   “世子!”千寒立即应声。   叶裳吩咐道,“从今日起,安排府卫守好这处院子,任何人不得出入。院中一应事情,都由我们自己的府卫处理。”   “是。”千寒垂首。   叶裳吩咐完千寒,便放心地脱了外袍,递给苏风暖。   苏风暖嗔了他一眼,将他的外袍挂在衣架上,走到火炉旁,添了几块炭火,将火炉烧得旺些。   叶裳看了一眼床上软软的锦绣被褥,以及床头放着一个暖手的暖炉,他伸手将之抱在了怀里,身子懒洋洋地倚在了床头,瞅着苏风暖。   苏风暖蹲在地上对着火炉捣鼓了一阵,火炉顿时嗡嗡地烧着了,炉中的火一时着得极旺,她才扔下炉钩子,站起身,对叶裳,“因你来的突然,厨房没有准备,热水估计还要等一会儿才来,你先略微歇一会儿,不准睡着。”   叶裳摇头,心情极好地,“我如今见了你,心中欢喜,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苏风暖扯开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但很快她就收了笑,对他瞪眼,“不知道你的身子不禁折腾吗?竟然还折腾来燕北?这么冷的雪天,不想活了吗?”   叶裳看着她,“我的身子是弱了些,但又不是纸糊的面捏的,燕北虽远,但我还受得住。这不是平顺地来了吗?也没病倒,下不为例。”   苏风暖轻哼了一声,虽然不满,但想他能来燕北,她心中自然是极其欢喜的,他长途跋涉而来,身子不好,想必一路都窝在马车里,很多山路都不好走,马车定然颠簸,他肯定吃了一番苦头,她也舍不得再责备他,便走到床前,伸手拉过他的手,给他把脉。   叶裳微微歪着头瞅着她,一副极其满足的模样。   苏风暖给她诊脉片刻,眉头微微皱紧,对他道,“与我离京时脉象看起来相差无几,你的伤没大起色不,还添了病情。”   叶裳随意地,“一日不见你思之如狂,伤势自然没办法养好了。如今见了你,踏实下心来,很快就会好了。”   苏风暖放下手,对他,“我再重新给你开个药方,每日按时喝。你在京中,定然没好好按时喝药。”   叶裳道,“每日都按时喝药了,还多加了药量,可惜也不管用。孟太医真是个庸医。”   苏风暖失笑,“怪人家孟太医何来?是你自己心思太重,才拖延了伤势,否则如今也该好个差不多了。”话落,她转身走到桌前,提笔给他写药方。   叶裳舒服地换了个姿势,“你得对,也的确不能怪孟太医,你不在我身边,心思自然重了。所以,我也认识到了问题的所在,如今不是找你一起来养伤了吗?”   苏风暖又气又笑,“既然来了,那你就乖些养伤,别给我惹麻烦。”   叶裳“嗯”了一声,“每日跟着你,应该也不算麻烦。”   苏风暖弯了一下嘴角。   两盏茶后,管家带着人抬了一大木桶的热汤来到了院门口。千寒带着府卫直接将木桶接了过来,将管家挡在了门外,客气地,“劳烦管家了,我家世子不喜人随意进出自己所住的院子,以后但凡送入这里的东西,都交给我们就是。”   管家一怔,向里面看了一眼,庭院深深,腊梅在飘雪中静悄悄立着,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何情形,唯见院落里有暖暖的灯光透过窗子映出来,看起来十分温暖。   他想着容安王府的叶世子毕竟是王孙公子,贵裔身份,自然规矩极多。大姐既然没意见,他们做下人的,更要遵循了,尤其是老王爷和世子交待了,不得怠慢叶世子。   更何况,即便老王爷和世子不交代,叶世子是大姐的人,他们也不敢怠慢。   于是,管家连忙,“既然叶世子不喜人随意出入打扰,奴才稍后吩咐下去,阖府上的人,不准随意来这处院子。”话落,又对千寒道,“饭菜很快就好,稍后就会端来。”   千寒点头。   管家带着人离开了这处院子。   府卫将一桶热汤抬进了房间,放在了屏风后,退了下去。   叶裳放下手炉,站起身,进了屏风后。   苏风暖将药方交给千寒,让他吩咐厨房即刻煎一副药,又吩咐千寒将叶裳带的衣服以及一应所用送来房中。   千寒立即去了。   不多时,千寒将叶裳的衣物等随行所用之物一一搬下了车,送入了房中。   苏风暖打开箱子,找出一件轻软的衣袍,因外面天寒,衣袍拿出来触手冰冷,她搬了个矮凳,坐在火炉前,帮他熏烤衣服。   窗外,飘雪簇簇而落,屋中火炉里的炭火时而发出噼啪的响声,屏风后,轻轻的撩水声。   苏风暖坐在暖炉前,想着如今叶裳来燕北,虽然他奔波辛苦,但对她来,的确是极好的事儿,她再不必为了忙不完手中的事儿赶不上他的生辰而郁郁,也不必心急火燎地忙着处理手中的事儿焦急回京见他,更不必担心他身上的热毒,身上的伤,因沈琪之死郁结病倒的病情。   她也终于可以踏实下心了。   这么多年,叶裳一直待在京中,在皇上的照拂看管下,很少出京一趟,即便出京也不过百里,以前苏府没有回京,她与他私下来往避着人,没有圣旨赐婚,他即便想出京城找她,也不能走开。   如今,这也算是名正言顺了?他可以冠冕堂皇地找出理由再不必顾忌谁拦阻地来找她。   这些年,想必他已经憋够了,如今才这般任性地来了燕北。   不多时,管家带着人将饭菜、姜汤送来了院落,千寒带着人接过来,对管家再度道了谢,送进了屋子里,逐一摆在了桌案上。   叶裳在热汤里泡了片刻,驱走了一身寒气,便对苏风暖,“暖暖,把衣服给我送进来。”   苏风暖抱着烤暖的衣服站起身,来到屏风前脚步顿了一下,便走了进去,只见叶裳泡在氤氲的水雾中,清白的脸色染上了几分红润颜色,她将衣服搭在木桶旁的架子上,又走了出去。   自始至终,面未改色。   叶裳出了木桶,擦干了身子,伸手拿起衣服,锦袍入手触感温热,他愉悦地勾了一下嘴角,很快地穿上了暖融融的衣裳,出了屏风后。   苏风暖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菜,示意他自己吃,转身去铺床。   叶裳坐在桌前,拿起筷子,饭菜可口,就是姜汤不太好喝,往日他无论如何都不喝,如今也没意见,端起来喝了。   苏风暖铺完床,便坐在床头,看着叶裳用膳。他慢条斯理,贵气雅的模样,怕是千百年也变不了。不像她,饿极了如饿虎扑食,哪里还管吃相好看不好看,吃饱了算。   叶裳转头瞅了她一眼,对她招手。   苏风暖便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   叶裳伸手环住她的腰,夹了一口菜给她,苏风暖摇头,叶裳硬塞进了她嘴里,在她瞪眼时,笑着对她,“你来燕北后,这些时日想必吃不好睡不好,抱着都没几两肉了,不好,要养回来。”   苏风暖无语,“你才没几两肉呢。”   叶裳夹了一口菜进自己的嘴里,,“我也跟你一起养回来。”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二十二章 心满意足   苏风暖陪着叶裳吃过饭,又怕他深夜吃完就这么歇下会积食,便又陪着他在屋中走动片刻,待厨房煎好了汤药送来这处院落,叶裳喝下后,二人才上了床。   帘幕落下,叶裳抱着苏风暖悄声在她耳边说,“若是不累,我真想做些什么。”   苏风暖脸一红,伸手盖住他眼睛,恶声恶气地说,“睡觉,明日一早许云初启程回京城,还要早起送他呢,你不是还有话与他说吗?”   叶裳点头,“是啊,是有些话要与他说话。”话落,他轻轻偏头吻了吻她鬓角,满足地轻叹,“罢了,来日方长。”   苏风暖挥手熄了灯,也反手搂了他的腰,躺在他臂弯处,闭上了眼睛。   多日来,苏风暖的确是吃不好睡不好,寝食难安,早先为了打退北周军,费尽心思力气,后来北周军退了,便日夜忙着燕北战后诸事,着急回京,如今叶裳来了,她也忽然觉得安稳下来,很多事情可以慢慢来了,不用太急了,闭上眼睛后,闻着叶裳清冽熟悉的气息,很快就睡着了。   叶裳虽然一路奔波劳累,但抱着苏风暖心神荡漾,他忽然发现,这一次来燕北,见了她,他以前不会想的某种事情,突然就有了控制不住的趋势,不是以前单单只要抱着她欺负她那么一小下便能满足的,反而还没有苏风暖入睡得快。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很快就在他臂弯里睡得极其的香甜,他一时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暗想她这些日子,想必真是累坏了。更为自己这一次任性地来燕北觉得真的来对了。   人一生若是不做几件任性的事情,兴许便不会感觉偶尔任性而为带来的美好和圆满。   这一刻,他深深地体会,他怀中的这个人儿,这么多年,除了随性而为外,也是有着极致的温柔的,只不过被她随性的外表掩盖,很多时候,他都不曾发现罢了。   就像今日,她坐在火炉前,帮他烤暖了衣服这样的小事儿,她以前其实做过许多。   他忽然就想起,在麓山书院时,他发现一定要让她陪在他身边一辈子,那时,他才觉得,怕是一辈子他都离不开她了。那么她呢?她是何时对他有过某种想法的?   是当年在十里荒芜白骨成山的战场上找到他的那一刻?还是苏大将军辞官苏家离京前?还是之后她哪一年前往燕北王府看他的某一刻?还是也在麓山书院时,院首的侄子纠缠她时?还是之后的多年里,某一日?或者是,他送她一盏鸳鸯灯,将她吓跑时?   他从来没问过她。   以前,他一直觉得,她这样的人,自小便游历天下,去过无数地方,见过的人如过江之鲫,世面广,本事大,骨子里倔强,认准一件事,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更何况,她的能力根本撞不到南墙。无数优点,也有无数缺点,但唯一不变的是她不会被谁困顿住,他也不例外。   他比天下任何人得她青睐的优势就是他是容安王府的遗孤,看在苏大将军对容安王府的愧疚上,她同样心悯于他,才想护他。这种护,不是情。   可是近来,尤其是百花宴之日,他看着她伤心至极的眉眼,委屈至极的表情,忽然间觉得,可能他一直错了,她待他的情定然不必他的少,定然极深。   深到什么地步,怕是要倾了性命在所不惜。   她一直掩饰着,隐藏着,连他都蒙骗了,没发现而已。   每当这样想时,他就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自小虽然父母双亡,上天收走了他最重要的亲情,却也待他不薄,同时给了他世间独一无二的至宝。   苏风暖本睡得熟,但不知怎地忽然意识到了身边人还没睡,便困着眼睛伸手拍拍他,“想什么呢?快睡,你难道不累吗?”   语调软软,声音轻柔,这种温柔的柔意暖意软意似乎飘进了骨子里。   叶裳又是心神一荡,偏头瞅着她,实在没忍住,低头吻住了他的唇,轻轻地咬住她唇瓣,允吻片刻,才放开她,沙哑地说,“这就睡。”   苏风暖本欲醒来,闻言又继续睡去,也不计较被他欺负。   叶裳闭上眼睛,也很快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苏风暖这一觉睡得踏实香甜,醒来时,身边没人,她伸手摸了摸,被褥是凉的,伸手挑开帷幔,屋中也没人,窗帘落着,但从外面透进来的光看来天已经大亮,依稀听得簇簇而落的雪声,显然还在下着雪。   她忽然想起今日许云初启程离开燕北回京,天色这般时候了,难道已经走了?   她伸手敲了一下额头,想着怎么睡的这么沉?连叶裳醒来也不知道,竟然睡过了时辰,可恨他起来时怎么没喊她?   她立即推开被子坐起身,披衣下床,穿戴妥当后,匆匆打开了房门。   千寒正站在不远处西厢房的房檐下,见苏风暖推开门,立即走了过来,对她道,“姑娘,世子一个时辰前醒来去报堂厅与小国舅叙话了,说待姑娘醒来过去找他就是了。”   苏风暖想着叶裳已经起来一个时辰了,那么许云初是否已经走了?她立即问,“小国舅已经离开了吗?”   千寒摇头,“世子说了,会告诉小国舅,等姑娘醒来再让他启程离开,小国舅助姑娘保住了燕北立了大功,姑娘不送他出城想必心里过意不去。”   苏风暖点头,连忙折回屋里,简单地梳洗后,冒着雪匆匆去了报堂厅。   报堂厅门前十分热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燕北王府的子弟,听闻小国舅要回京,都前来送行。苏思萱和秋华挤在一群人中间,翘着脚往里看,一脸的好奇。   苏风暖来到,门前聚集着的人齐齐见礼,“大小姐!”   秋华和苏思萱见苏风暖来了,一个喊着“苏姐姐”,一个喊着“姐姐”,一左一右地围住了她,两双眼睛露出好奇死了的表情,齐声说,“听闻叶世子昨夜来了燕北?”   苏风暖瞅了二人一眼,好笑,“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还问我做什么?”   二人齐声道,“知道是知道了,但还没见着人啊。”   苏风暖挑眉,“没见着?”   苏思萱立即扯住苏风暖的袖子小声说,“报堂厅里有爷爷、爹爹,还有几位叔公长辈们在,我们也刚到不久,还没见到叶世子。”   苏风暖道,“叶裳会在燕北住些日子,早晚会见到。”   苏思萱道,“听闻昨夜见到叶世子的人都说叶世子真不愧是姐姐您看中喜欢的人,举世无双,容冠天下,无人能及……”   苏风暖伸手拍拍她的头,温柔地笑着说,“他的容貌的确是举世无双,但脾气秉性跟他的容貌也相差无几。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拿活人做他练射箭的靶子,所以,收起你的好奇心,小心他抓了你在你头上摆苹果玩练射苹果。”   苏思萱“啊?”了一声。   苏风暖又转头对秋华说,“他还喜欢吃烤野味,所以,看好你的那群宝贝,别不小心得罪了他,被他抓了给烤了可别找我哭,我不管的。”   秋华也“啊?”了一声。   苏风暖扯回自己的衣袖,挑开帘子,进了报堂厅。   苏思萱和秋华大眼瞪小眼,对看半晌,都觉得叶世子果然如传言,一定不能惹,听闻在京城时,谁惹了他,他就不让谁好过。这些年,即便他年幼到年少,国丈最威风的时候,都不惹他。   二人一个想到叶裳用她做射苹果的靶子一个想到他烤狼肉吃,都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好奇心顿时减了一半,如被大雪的天又泼了一盆冷水在头顶,冰凉冰凉的。   苏风暖昨夜睡得好,今日又欺负了两个小姑娘,自然心情极好,迈进报堂厅的门槛时,嘴角都带着盈盈笑意。   报堂厅内,燕北王、苏镇、叶裳、许云初,陈述,以及燕北苏家的几位叔公长辈们都在。这些人聚在一起,一是为许云初送行,二是听闻苏风暖一直惦念的容安王府叶世子来了燕北,都来见见他。   燕北苏家世代虽然将女儿家疼如掌上明珠,疼宠娇惯至极,但从没重视过对哪个女儿的栽培。因燕北苏家不需要自家的女儿为了家族出去联姻,只需要找个喜欢的人过得幸福就行了。   可是苏风暖的认祖归宗打破了燕北苏家历来的家风。是以,燕北王和苏镇有心让她继任燕北王,为了燕北的未来着想,燕北苏家的叔公长辈们也没意见,如今苏风暖断然拒绝继任燕北王之事和她已经被赐婚给了容安王府叶世子之事已经说开,众人自然都迫不及待地想见见这位苏风暖喜欢到心尖上的叶世子。   如今见到了,都不由得拿他与许云初比较一番,想着二人虽然各有千秋,但容貌来说,叶世子的确当得上“举世无双,容冠天下。”,普天之下,但凡男儿,怕是再无人能及。   ------题外话------   月票~   月票~   月票~ 第二十三章 见面之礼   苏风暖迈进门槛时,报堂厅内的众人正在话,看起来气氛融洽,言笑晏晏。   叶裳与许云初的面上皆挂着笑意。   听到动静,见是苏风暖进来,燕北王止住话,瞅着她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胡子翘了翘,哼道,“缘缘,大清早你吃了糖果了吗?这么些时日,我可从没见你心情这么好过。”   他一开口,众人这才看到苏风暖的确心情极好的模样。   苏风暖见没有外人,便也懒得顾忌面皮这种事儿,对几位长辈意思意思地见了礼后,便径直走到叶裳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扬眉浅笑着,“我惦记着的人不远千里来寻我,比吃了糖果还要让人开心,心情自然好了。爷爷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燕北王一噎。   叶裳愉悦地轻笑出声。   燕北王瞅着二人,想着果然是老了,他们年轻那会儿,喜欢谁都是藏着掖着的事儿,哪像如今这般面皮子厚不顾忌。不过想想如今的辈虽然比他们放得开,但也不敢在长辈面前这般笑。而苏风暖这丫头本就不同常人,素来不按常理出牌,容安王府叶裳这子貌似与她一样,都是随性之人,跟他们谈面皮,简直是费嘴皮子。   他噎了片刻,笑骂,“臭丫头不知羞。”   苏风暖当夸他了,不以为意地伸手拿茶壶倒茶,她手刚伸出,叶裳便将他的茶盏推到了她面前,温声笑着,“这杯是刚不久前倒的,我还没喝,水温正好。”   苏风暖不客气地端了起来。   叶裳眸中的笑意更深了深。   苏风暖喝了两口茶后,便捧着茶盏暖手,面不改色地对许云初笑着道,“都是我不对,睡过头了,误了时辰,如今天色不早了,要不然你用过午膳之后再启程?”   许云初笑着摇头,“这些日子你日夜不能好眠,累极了才睡过了,没关系的,我与叶世子正好有些话趁着这时间了,倒不曾耽误。”话落,又道,“御林军都收整好了队伍,就等着出发了,与你再几句话,我便启程。”   苏风暖点头,笑着对叶裳问,“你与国舅都了什么?”   叶裳微笑着,“稍后待送走了国舅,与你细。”   苏风暖颔首,对许云初道,“回京后,就依照你我昨日在旺角楼所商议的对策办,我在燕北等你在京中的好消息,西境的持久战就靠你在京中后方多辛苦操劳了。”   许云初笑着点头,“你放心,我定然办妥。”   苏风暖笑着道,“我自然信你能办妥,若有需要我在燕北相助,及时与我传信。”   许云初颔首,“自然。”   苏风暖从怀中取出两封信,递给许云初,又道,“一份信函是给皇上的,一份信函是给我外公的,就托你带进京城。”   许云初伸手接过,笑着道,“怎么没给苏夫人写信?”   苏风暖笑着,“我常年在外,我娘已然习惯了,我写信她更会想我,以前时候,我在外面跑,每个月都往回寄家书,她每次看到家书都捧着好几日食不下咽,后来我爹就告诉我,不必往回寄家书了。所以,为了免于她见信思人,这么多年,我都不给她写信,只往回给她送些东西。昨日爷爷和二叔吩咐人打点了些燕北的特产,你带回去给她就行了。”   许云初笑着道,“好。”   苏风暖因与许云初昨日在旺角楼下棋已经得差不多了,嘱咐几句便觉得再没什么话了,便打住了话,起身送他出城。   一行人出了报堂厅。   秋华和苏思萱见众人走出来,连忙让开了门口,依旧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出来的人。   叶裳与苏风暖一起走出时,便在人群中看到了两个姑娘,两个姑娘见到他,本就睁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一副被惊呆了的模样。他随意地扫了一眼,转头看苏风暖。   苏风暖笑着看了二人一眼,对叶裳,“穿着蓝衣服的是我堂妹苏思萱,穿道袍的是我师妹秋华。她们一直好奇你的样子。”   叶裳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苏风暖看了一眼天空飘着的雪花,比昨日丝毫不,见叶裳只穿了锦袍,没穿披风,她立即道,“来人。”   有一名府卫立即走到她面前,“大姐!”   苏风暖吩咐道,“去我的院子,将叶世子的披风取来,再带来一个暖炉,要快!”   “是。”府卫应声,立即去了。   叶裳停住脚步,对她,“不是太冷,我受得住,没那么娇气。”   苏风暖不客气地,“你是不娇气,但若是真染了寒气加重病情伤势,我还得为你费心医治,你就听话些,让我省点儿心。”   叶裳轻笑,“好。”   叶裳从来了燕北后,笑容都透着十分的愉悦,他本就容貌无双,如今暖暖的温柔的一笑,就如漫天的星辰落下,月华倾泻,姿容倾世。   秋华和苏思萱更是看得呆住了。   叶裳并无自觉,苏风暖却瞅到了四周众人都看着他,立即伸手一拂袖,挡住了他的脸,对他恶声恶气地压低声音,“笑什么笑,再笑下去,燕北城都被你笑塌了。”   叶裳听她恶声恶气,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伸手扣住她的手,乖觉地收敛了笑,也压低声音,“你好不容易才保住的燕北城,我便给你一个面子,不笑塌了。”   苏风暖无语,好笑地放下了袖子。   这时,苏镇也看到了苏思萱和秋华,走到二人面前,伸手拍了苏思萱脑袋一下,对她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前给你姐夫见礼。”   “姐……姐夫?”苏思萱一时回不过神来,看着苏镇。   苏镇板起脸,训斥道,“容安王府的叶世子,手里攥着皇上的赐婚圣旨,虽然还未与你姐姐大婚,但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燕北苏家的准姑爷了。快上前见礼!”   苏思萱自从被楚含抓住被苏风暖换回险些被苏镇动用家法后,苏镇对她比以前严厉许多,如今见到苏镇板脸,顿时吓得赶紧照办,快步走上前,对叶裳屈膝见礼,喊道,“姐夫!”   叶裳看着苏思萱,嘴角弯了弯,似乎被她这一声姐夫愉悦了,笑着从袖中拿出一串穿在一起的各式各样的金叶子,递给了她,“被你喊了一声姐夫,总要给你一个见面礼,这个便给你。”   这一串金叶子,每一个都是不同的树叶形状,足足几十枚,叶身雕刻了花纹,看着十分漂亮。   苏思萱没想到喊一声姐夫还有见面礼,愣了一下后,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觉得这丫头还是有救的,没被美色所迷,找不到东南西北,还知道叶裳给她东西要问问她能不能要。她笑了一下,道,“既然他给你,就收下,买糖果吃好了。”   苏思萱立即伸手接过,毕竟是姑娘家心性,顿时高兴地,“这么漂亮的金叶子,买糖果吃岂不是太可惜了,我还是留着玩。”   “随你。”苏风暖道。   苏镇见了,立即,“没规矩,还不快谢谢你姐夫。”   苏思萱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金叶子,笑着对叶裳十分清脆地,“谢谢姐夫。”   叶裳浅笑,“不必谢,谢你姐姐好了,不是看她的面子,我也不会送你见面礼,这么多年,除了她,我可没送过什么人东西。”   苏思萱闻言立即高兴地,“谢谢姐姐!”   苏风暖轻笑,“不必谢了。”   这时,秋华跑过来,站在叶裳面前,对他问,“堂妹是妹妹,师妹也是妹妹,我也该喊你一声姐夫,我若喊你,是不是也有见面礼收?”   叶裳扬眉,看着他好笑地道,“你若是喊,自然也有。”   秋华顿时脆生生地喊道,“姐夫!”   叶裳从袖中又拿出一串金铃铛,递给秋华,“这个给你做见面礼,如何?”   秋华眼睛一亮,铃铛她见过不少,金铃铛她也见过,但这么漂亮的金铃铛,她还是第一次见,比苏思萱不客气,也不询问苏风暖的意思,立即伸手接过来,欢喜地,“不枉我喊你一声姐夫,就冲这个,你就收买我了,以后我都喊你姐夫。”   叶裳好笑,“记住你的话。”   秋华点点头,对金铃铛爱不释手。   苏风暖看着苏思萱和秋华,二人早先一门心思要看叶裳,如今一个得了一串金叶子,一个得了一串金铃铛,顿时被这两件玩物迷了心,左看右看,不停地摆弄,喜欢得不行,似乎送东西的人再好看,也没这两件东西有吸引力了。   她好笑地收回视线,瞥了叶裳一眼,暗想着他可真会收买人心,估摸着对给二人见面礼早有准备,否则他哪里是个随身携带这种玩意的人?   这时,府卫取来了叶裳的披风和手炉,苏风暖接过,帮叶裳系好披风,又将手炉塞到他手里,才与众人一起出了燕北王府的府门,送许云初出城。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二十四章 互道喜欢   国舅带着皇上的御林军前来燕北救急,解了燕北城险些被破的燃眉之急,战后,又带着御林军帮助燕北百姓储备了入冬的干柴等物,深受燕北城内百姓们感恩,听他要回京,都沿街送行。   早先国丈权倾朝野,把持朝纲,太后干政,国丈府的名声在天下百姓们眼里不是太好,不免有欺君之嫌,但国丈退朝后,许云初查办十二年前容安王战死一案和四年前岭山瘟疫一案,又带兵前来燕北救急,与苏风暖一起费尽心力保住了燕北,燕北百姓们都对国丈府有所改观,对这位国舅更是感恩。   有不少百姓们都带了家中的特产冒着雪送与许云初。   许云初盛情难却之下只能意思地收了几样东西,道了谢,在一片恭送声中出了燕北城。   来到城外五里亭,许云初勒住马缰绳,对燕北王、苏镇等人笑道,“老王爷和诸位就送到这里!”话落,对苏风暖和叶裳道,“回京再叙。”   燕北王停住脚步,苏镇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等就送到这里了。出了燕北境地应该就没雪了,国舅一路保重。”   许云初颔首,也道了句“保重”。   燕北王道,“代我等向皇上奏禀,燕北如今已然安好,请皇上放心,因战后诸事拖累,太后寿宴我等便抽不开身进京了,与太后告个罪,明年太后的寿宴,我一定进京为太后贺寿。”   许云初笑着道,“老王爷放心,云初一定将话带到。”   燕北王点点头。   苏风暖摆手,一名府卫捧着一个锦盒上前,递给了许云初。   许云初疑惑地询问苏风暖。   苏风暖对他笑道,“里面是一件黑貂披风,大雪天寒,沿途用来取暖最好不过,作为我对你的答谢礼。燕北能保住,这一次多亏了你。”   许云初一怔,哑然失笑,“姑娘太客气了!我奉皇命来燕北,保住燕北我没出多少力气,只不过帮衬了些,在你面前,我更是不敢居功,答谢礼就不必了?”   苏风暖笑着道,“皇命是皇命,交情是交情,国舅无需与我客气。”   许云初闻言面容触动,看向苏风暖身旁的叶裳,笑道,“你送我如此大礼,叶世子不会有意见?”   叶裳扬了扬眉,捧着暖炉看着许云初,洒意地一笑,“她人是我的就行了,东西总归是死物,只要国舅不惦记着我的人,其余的都好,本世子没那么气。”   许云初闻言忽然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话落,伸手接了过来。   苏风暖偏头嗔了叶裳一眼,对许云初拱了拱手,“一路保重。”   许云初与众人一一拱手,不再多言,抬手一声令下,御林军与他一起纵马离去,独留下官道上一排马蹄印。   天空飘着雪,很快他与御林军的身影远处,只看到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燕北王摆手,“这入冬的第一场雪,看这势头,怕是要下上三四日,都回城!”   苏风暖点点头。   回城时,苏风暖与叶裳一起坐在马车里,叶裳对她问,“你怎么没与我你要送给许云初答谢礼?”   苏风暖偏头瞅着他,“我若是了,你会同意我送?”   叶裳干脆地道,“不同意!”   苏风暖失笑,“所以我就没。”话落,她取笑地看着他,拉长音道,“叶世子,你不是没那么气吗?”   叶裳轻轻哼了一声,“而已。”   苏风暖喷笑。   叶裳伸手一把将她拽到了怀里,低头吻住了她笑着的嘴,直到将她眉梢眼角所有的笑意都吞入了他口中,在她快要窒息时,惩罚似地又吻了吻,才放开了她。   苏风暖倚在他怀里,气喘吁吁,一双眉眼因他而染上春色。   叶裳也有些情动,看着她的眉眼,一双眼睛眼底也受不住地暗潮涌动,片刻后,他勉强压制下来,伸手覆在了她眼睛上,盖住了她的眼睛,声音暗哑,“下不为例。”   苏风暖点点头,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如雪一般纯净,她便任他捂着脸,头枕着他的腿,舒服地躺在他怀里。   送许云初谢礼,她也是有些犹豫的,但想着从认识以来,很多地方,对于许云初,她都多有对不住的地方。若没有他,燕北不见得能保住,兴许在他带着御林军来那一日,燕北城便破了。   他对她有些心思,她是知晓的,毕竟以她识人看人的本事,天下很多事,但凡她想看透,就没有看不透的。但无论是思慕,还是情分,她都无以为报。但经历燕北之战,自此后以知己论交情,应该还是可以的。以知己交情来,送他一件披风做答谢礼,也不为过。   叶裳倚着车壁,看着苏风暖,她的睫毛在他手心里一眨一眨的,如刷子一般,刷的他心软软的,而她娇软的身子就这般乖巧地躺在他怀里,任他抱着,自然的就如生来就是如此。   他心思触动片刻,对她霸道地,“不准再想许云初了。”   苏风暖打住思绪,笑着点头,软软地,“好,不想他了,想你。”   叶裳嘴角弯起,拿开覆在她脸上的手,看着她娇软的红如水蜜桃的唇瓣,又忍不住低头吻下。   苏风暖伸手挡住了他的手,“一会儿下车还要见人的,你规矩些。”   叶裳拿开她的手,深深浅浅地吻了个够,才放开她道,贴着她的唇瓣低声,“我记得我时候,是十分守规矩的,后来是你教我告诉我不用守什么狗屁规矩,守一辈子规矩会累死人,如今这是又要重新教我守规矩了?嗯?”   苏风暖一时无言,看着他又气又笑,好半晌才道,“你时候一板一眼的,处处都是皇家宗室的规矩,十分没趣,我看着都觉得你若是照那个样子长下去,长大了估计乏味得很。”   叶裳看着她,“所以,你教我学坏,让我变得与你一般没规矩,让你觉得这样对着一辈子也不乏味。所以,也就是,你很的时候就喜欢我了,所以,早就对我动了算计,让我照着你喜欢的样子长大,是不是?”   苏风暖听着好笑,“时候哪里知道什么喜欢与不喜欢?就是觉得,处处都规规矩矩地过一辈子太累了,不想你如此而已。”   叶裳瞅着她,“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   苏风暖摇头,“不知道。”   叶裳看着她,有俯下头轻咬她唇瓣,声音颇带诱惑,“是不知道还是不告诉我?”   苏风暖虽然知晓叶裳于情事儿无师自通,但也不知道他何时这么快对她以软刀子磨着**了。她一时受不住,伸手推他,“别闹了!”   叶裳磨着她唇瓣,“你告诉我,我就不闹了,否则稍后回到燕北王府,府中人看见你,都明白我们在马车里做了什么。”   苏风暖脸皮子再厚,也觉得这种亲密之事还是不要被人关注得好,于是她告饶,“好,我告诉你。”   叶裳离开她唇瓣,一副颇有兴致地神色看着她,“好,。”   苏风暖道,“那一年,下大雪,我前往麓山书院看你,当我赶了好几个雪天,骑死了两匹马,在漫天大雪的山门口看到你时,就忽然有了想法。”   叶裳一怔,“那么早?”   苏风暖哼唧了一声,“是啊。”   叶裳伸手敲她额头,“既然那么早,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风暖痛得“咝”了一声,不满地瞅着他道,“你是容安王府的叶世子,我父亲辞官后,我不过是一个乡野丫头,哪里配得上你叶世子啊。”   “不是真话!”叶裳一语戮破,又伸手敲她。   苏风暖捂住额头,瞪着他,“是真话。”   叶裳摇头,“不是,你哪里是顾忌身份的人?不准谎糊弄我。否则……”   苏风暖无奈,揉揉额头,声,“当年才多大啊,你本就不待见我,我若是我喜欢你喜欢极了,你怕是将我扔出去,还准我靠近你啊。”   叶裳被气笑,拿开她的手,伸手戮她额头,“我比你年长一岁,你似乎忘了。你天性早慧,我也天性早智,你发现喜欢我时,怎么就没发现我也喜欢着你?否则我会在漫天大雪中月月在麓山书院开山门的那一日等着你?”   苏风暖眨巴了一下眼睛,忽然笑吟吟地看着他,“那你后来那些年每次看到我时还做什么一脸嫌恶的样子?半丝没看出你喜欢我,你若是早你喜欢我,我也不至于把对你的喜欢藏起来。”   叶裳伸手攥住了她的手,好半晌无语,直到她挑眉看着他等着他答话,他才叹了口气道,“习惯了。”   苏风暖彻底无言,原来是从对他冷脸冷习惯了,后来难改了?   题外话   叶裳:看我口型,投月票!   暖暖:不投叶裳的,可以投给我~   亲妈:月票+留言(这两样能使我心情愉快,保证狗粮产量多~) 第二十五章 背后之人   马车回到燕北王府,车停下后,苏风暖坐起身从车厢里翻弄东西。   叶裳见她翻弄半晌,似乎没找到自己想要的,对她问,“你找什么东西?”   苏风暖回头瞅了他一眼,道,“镜子,你身上带着吗?”   叶裳摇头,“我何时带过这种东西?”话落,挑眉,“你要镜子做什么?”   “照啊。”苏风暖道,“我看看我这张脸还能出去见人吗?不能出去的话,你就自己下车好了,我在车里睡一觉。”   叶裳闻言又气又笑,“你能见人。”   苏风暖怀疑地瞅着他,带着不信任的眼神,指指自己的嘴,“我感觉都不能见人了,你确定?”   叶裳伸手拽住她的手,“确定,我有分寸,没给你咬破,自然是能见人的。”   苏风暖哼了一声,是没咬破,但她感觉肿了,定然是不能见人了。   叶裳见她做出执意不下车的架势,一时有些好笑,对于这种事情,似乎她才意识到自己是个女儿家,才会面皮子薄,会羞于见人。他伸手入怀拿出一块铜牌,递给她,“不信我你还能信谁?自己看。”   铜牌隐约能映出人影,是个能照见东西的物事儿。   苏风暖伸手接过来,仔细地对着铜牌瞅了一会儿,除了唇瓣颜色稍显红润一些,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她放心下来,将铜牌递还给叶裳,“那就下车,车里冷死了,我也不想在车里睡一觉。”   叶裳收了铜牌,愈发觉得好笑。   苏风暖见他心情畅快,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挑开帘子,跳下了马车。衣袂轻扬,动作洒意。   叶裳抱着手炉,慢慢地从车中下来,动作优雅,气质清贵,一行一止,不出的行云流水般的好看。   府门前,容安王、苏镇、陈述等人已经下车,站在门口话,见苏风暖和叶裳先后下了车,虽然二人动作天壤之别,但气韵如出一辙,都觉得这世上,怕是没比他们再相配的人了。   燕北王对苏风暖道,“缘缘,你也忙累了多日了,剩下的事情不是太急,又适逢大雪,叶世子昨日深夜刚到燕北,今日又清早起来与国舅叙话,想必未曾休息好。你送他回去休息,顺便自己也好好休息两日,暂且不必理会城中事务了。”   苏风暖也觉得这么多日以来实在太累了,叶裳的到来,让她绷着的那根线一下子就断了,整个人松懈下来,不出的疲惫。便痛快地点点头,“好!”   苏镇对叶裳道,“你先好好休息两日,两日后,我再安排设宴,到时将燕北苏家的近亲都喊上,让你也都认识认识。”   叶裳微笑,“好。”   燕北王和苏镇对叶裳自然是极满意的,无论是从身份,还是样貌,亦或者品行,越看他越顺眼,再加之看到苏风暖对他呵护的态度,更是爱屋及乌。   陈述站着一旁,对叶裳挤了挤眼睛,又竖起大拇指。   叶裳笑着瞥了陈述一眼,拉着苏风暖回了她的院子。他昨日没睡好,燕北王府既然没有那么多不便的规矩,他正好可以好好地歇歇。   入冬的第一场雪下了一日夜,即便仆从们隔两个时辰扫一次雪,地面上依旧落了厚厚的一层。   叶裳一边走着一边对苏风暖,“我听燕北雪景一绝,最美的雪景在哪里可见?”   苏风暖道,“与望帝山相连的燕北山脉,有一处燕云峰,从上面举目下望的话,天下任何地方都难以企及,雪景冠绝天下。”   叶裳点头,“既然如此,明日我们去燕云峰。”   苏风暖瞅了他一眼,摇头,“燕云峰奇高,你我如今登不上去燕云峰。”   叶裳道,“用攀岩索呢?”   苏风暖摇头,“也上不去。”   叶裳问,“多高?”   苏风暖道,“高达万丈。”   叶裳作罢,“那便算了。”   苏风暖算计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内伤,又算计了一下他的伤,对他道,“若是你在燕北住两个月,届时你我伤势都好了,上燕云峰自然就不是问题了。”话落,对他问,“你要在燕北住两个月吗?”   叶裳挑眉,“住两个月有何不可?你什么时候能离开,我便住到什么时候。”   苏风暖失笑,“皇上怕是该着急了。”   叶裳轻哼,“不管他,反正许云初回京了,有什么事情他顶着好了,还有孙泽玉,还有你三哥,他吃一堑长一智,也抵用了。”   苏风暖听着他话音立即问,“我三哥办案吃亏了?吃了什么样的亏?”   叶裳想起从昨日深夜来到,还没与她苏青中毒箭之事,便简略地与她了。   苏风暖听罢后,一时恼怒,“竟然对朝廷办案官员下如此毒手,简直其罪当诛。”话落,她庆幸地道,“幸好你来燕北了,否则他的命真完了,那个笨蛋,竟然如此大意。这回若是不长教训,也白受这番苦了。”   “他入朝的第一次办案,便受了这么大的重创,并非是坏事儿,这一次定会让他记忆极深,极长教训,以后但凡行事,都会谨慎万分,比顺风顺水要好。他总不能一直依靠外公和孙丞相的教导指点,磨练得越狠,成长越快,”叶裳道。   苏风暖颔首,“你得倒是有道理,不过这一次算他撞了大运了,遇到了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话落,她谈了口气,“三个哥哥里,我与三哥年岁相当,最是亲近,若是他出了事儿,我也受不住。”   叶裳笑着,“如今知晓我顺路救了他,你不怪我任性来燕北了?”   苏风暖点头,“任性得好。”   叶裳轻笑。   苏风暖琢磨着秋风山之事,对叶裳道,“你觉得有湘郡王的佛珠,便真是湘郡王做的吗?会不会另有其人?”   叶裳慢悠悠地道,“无论秋风山之事是不是湘郡王指使人做的,都与他脱不开干系。毕竟,秋风山被血洗,百余人全死了,无一活口。那一串佛珠就是唯一的证据。”   苏风暖点头,“湘郡王自然脱不开干系,但若他指派人做的,我倒觉得不见得。”   “嗯?”叶裳看着她,“怎么?”   苏风暖将月前湘郡王曾经来过燕北,以商队运送一批香茶到罗家镇为幌子,暗中可能运送的是给北周军用的弩箭,后来南下而去,她猜测是他是去江南之事了。   “竟有此事?”叶裳皱眉。   苏风暖点头,将皇上派轻武卫当面传给她关于凤阳查出东境紫荆县主那一片荒山封地藏有兵器库的密旨之事了,又提到皇上让他查湘郡王,她命涟涟彻查之下,才发现他在北周攻打燕北前来过燕北之事。   叶裳闻言沉思片刻道,“燕北距离西境有千里之遥,他辗转绕道西境又南下,西境距离江南也有千里之遥,这样一来,他到达江南总要月余。而秋风山之事是七八日之前,他就算在江南不站脚的话,从江南折到秋风山,也要七八日时间。他如何有时间筹划血洗秋风山将苏青一并杀了之事?”   苏风暖颔首,“正是如此,所以我才秋风山之事不见得是湘郡王指使人做的,即便飞鹰传书,消息也不便利。湘郡王怎么能及时知晓三哥查上秋风山,当即做了安排以机巧弩箭杀他?顺带将秋风山血洗了呢?”   叶裳点头,“看来还有人与湘郡王是一路货色,且这个人十分缜密厉害,竟然在我的府卫彻查下,没查出半丝痕迹。”   苏风暖颔首,“这个人看来不止知晓朝中动向,还深知江湖动向,月前河间驿站之事,会不会是这个背后之人做的?也不是湘郡王。毕竟在燕北开战之前,湘郡王南下了,想必无心力与千里之外遥控靠近京城的河间驿站。”   叶裳点头,“不错。这人似乎善于血洗行灭门之事,河间驿站一案与秋风山被血洗之案有异曲同工之处。但苏青彻查时,我也暗中派了府卫在暗中,在我离京之前,府卫也没传回什么消息。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苏风暖立即问。   叶裳道,“最后一名府卫救了苏青后,在胸前留了杀手门三个字。”话落,他道,“你是知晓我府中府卫的规矩的,临死前,都会所书死因,十名府卫其余九命折在了秋风山,被火烧成了灰,骨灰都无法辨认,更遑论留字了。唯一一名府卫只留了这个。”   “杀手门?”苏风暖眉头拧紧,“我早已经在风美人死后,吩咐涟涟,接手了杀手门。怎么会是杀手门?”   叶裳摇头,“这就要你问问涟涟了。她接手杀手门前后,是否出了什么纰漏。”   苏风暖道,“涟涟带着人寻着湘郡王的踪迹南下了,瑟瑟被我派去江南了。稍后我传信回碧轩阁,让人查查。”   叶裳点头。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二十六章 半壁江山   经过一日夜的大雪,苏风暖的院子里的腊梅已经全部开了。   雪压梅枝,红梅赛雪,入目处,红白相间,景色十分漂亮。   叶裳在门口停住脚步,看着苏风暖,“这早开的腊梅着实不错,也只有燕北这样的地方,才能使迎雪而开的腊梅开的这样好?”   苏风暖点头,抬手轻轻一挥,一缕风飘向满院的梅树,随着她的掌风拂过,一株株梅树上覆盖着的雪簇簇而落,露出被压在霜雪下的红梅。   缤纷怒放、红如烈焰,白如玉雪,绚丽夺目。   叶裳伸手扣住了苏风暖手,对她不满地道,“你做什么动用武功?不知道自己受着内伤还没养好吗?”   苏风暖笑着,“一二分力气而已,触不到内伤。若是以前,我抬手一挥,满院飘雪落,露出满院的红梅,那才是风景一绝,如今抬手之下,只扫落了面前这五六株梅树上的雪。你勉强赏一赏。”   叶裳失笑,伸手揽住她的腰,,“在我看来,这满院红梅飘雪,也不及你一分颜色。”   苏风暖好笑,瞅着叶裳,“在哪里学来的这般会话?以前可不曾听你夸过我,每次见到我都我丑丫头。”   叶裳喷笑,“能不提以前的事儿吗?”   苏风暖轻哼一声,反拽着他的手进了屋,干脆地道,“不能!”   叶裳好笑,“那你便记着,以后都还到我身上来,总归是我,不是别人,我也意之至的。”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   进了屋后,苏风暖松开手,叶裳解掉身上的白狐披风,又将他的手炉接过来放在桌案上,转身走到火炉前拿起炉钩子拨弄里面燃的不太旺的炉火,同时对叶裳,“你躺去床上歇着,午饭时我喊你。”   叶裳看着她,“你呢?”   苏风暖道,“我睡了这么久,自然睡不着的,就在这屋中歇着陪着你好了。”   叶裳点头,脱了靴子上了床。   苏风暖将火炉捅旺后,放下炉钩子,出了外间拿来一个银壶,放在了炉子上。   她刚放下,叶裳便闻到了一阵幽幽的酒香,他挑眉,“你有内伤在身?这是要喝酒?”   苏风暖道,“这是我配制的药酒,喝了不会加重伤势,我先放在这里温着,待午膳时你也可以喝一点儿。你多少日子没喝酒了,一定忍得辛苦了?”   叶裳“嗯”了一声,对她招手,“你也过来,就待在我身边。”   苏风暖想着反正闲下来也没什么事儿,便听叶裳的,来到床前,踢了鞋子,靠着靠枕倚在了他身边。   叶裳并无困意,在她倚过来时,便握住了她的手,在自己的手中把玩。   苏风暖瞅了他一会儿,问,“不睡?”   叶裳道,“时间不早了,睡不了多久,午膳后再睡好了。”话落,又道,“再我想你多日,想与你些话,不想睡。”   苏风暖点头,“也好。”   于是,二人一起盖着被子倚靠着靠枕闲聊起来。   苏风暖与叶裳详细地了来了燕北后的事儿,包括她如何出京,如何在风口山火烧楚含九万兵马,如何设下计谋阻他攻城,以及许云初来到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她又设下沟壑火龙,弹奏了破军之曲,等到了她大哥、二哥带着西境援军来到,重伤的楚含,背后撤兵等等。   叶裳扯过她一缕发丝,放在手中把玩,静静地听着,待苏风暖完,他又与她了京中诸事,自她和许云初先后离开后,丞相举荐孙泽玉查那两大旧案,孙泽玉看着温和,却毫不拖泥带水,办案干脆,查了安国公府,景阳侯府,以及朝中十几位大臣,那一段时间,刑部、大理寺,以及京都府衙的天牢人满为患。   皇上前往天牢见了安国公、景阳侯以及瑞悦大长公主的同时,又特许他见了沈琪。沈琪与他一起叙了从到大很多事儿,他,他本来以为他与陈述、齐舒等人一起,能与他做一辈子的兄弟,没想到他只能走到这里了。问他,若是有下辈子,还与不与他做兄弟?   叶裳对他,“我从来不去想下辈子,只想过好这辈子,下辈子的事儿下辈子再,就算投胎,下辈子他不是叶裳,他也不是沈琪了。”完这句话,他到底没忍住,问他,“若是还想与他做兄弟,不如就全了这辈子。”   这话的意思是,他若是开口,他一定救下他。无论是向皇上请旨,还是另想办法偷梁换柱,他要想救一个人,总不会太难。定能救下他。   沈琪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摇头了。   到这里时,叶裳面色黯然,也沉默了下来,许久不话。   苏风暖知道沈琪的死,总归都会在他心口落下伤疤,他未曾倒下,一病不起,已经算是极其坚强了。死的人一了百了,留下的是活着的人一生怕是都难以平复伤痛。   她转过身,轻轻地搂住叶裳的腰,将头靠在他胸前,轻声,“别难受了,你也知道,他不同于陈述,他死了,对他来才是最好的结果,求仁得仁。”   叶裳轻轻地“嗯”了一声,伸手搂住她。   苏风暖又道,“然后呢?”   叶裳道,“沈琪虽然没让我救他,但他请我救沈妍,临终所求,唯此一事儿,我应允了。”   苏风暖一怔,“你救了沈妍?”她想起那个被陈述胆害羞但其实性格十分活泼的女子,虽然她只与她见过一面,但印象极好。   叶裳点头,“瑞悦大长公主保下了沈芝兰,我若是去求皇上,想必皇上也能饶她一命,但我思索之下,觉得就算皇上饶她一命,她还是姓沈,是满门被抄斩的罪臣景阳侯府的落难千金。她即便得到皇上宽恕,也只能是贬为奴籍,为奴为婢。所以,我也未求皇上,暗中寻孙泽玉买了个人情,将她救了出来。”   “既然你是瞒着皇上将人救出来的,安置在了哪里?总不能依旧留在京城?”苏风暖问。   叶裳摇头,“当日便送出了京城,送去了你的碧轩阁。”   “啊?”苏风暖还真没想到叶裳将人送去了她的碧轩阁,她顿时惊讶地瞅着他,失笑,“怎么送去了我的碧轩阁?没有我的吩咐,碧轩阁是不收人的。”   叶裳勾起嘴角,黯然的心情似乎因为苏风暖的吃惊而愉悦许多,他搂着她轻笑道,“我总不能将她留在我府里,更不能择地安置她,天下安置她的地方虽多,但难保落得情债麻烦。我不希望沈琪的妹妹因我保下她,对我生出什么没必要的心思,有朝一日,以他哥哥作伐,胁迫我寻死觅活,免得白救一场,思来想去,送到你的碧轩阁帮着种个花养个草最为妥当。”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   叶裳又道,“我是通过红粉楼的喜,联络了柳开,将人送去了灵云镇后,他接手安排人将之送去了碧轩阁。”话落,他笑道,“你早几年就嘱咐我,但凡我有吩咐,寻到红粉楼去,无论我吩咐什么,都会照办。你的人都知道你护着我,从到大多少年,如今这样一件事儿,他自然给办了,别人送去碧轩阁的人不收,我送去的,自然收。”   苏风暖一时无语地瞅着他,半晌不出话来。   叶裳笑吟吟地道,“将人送到你的碧轩阁最好不过,有你挡在前面,她哪怕生出什么心思,也就识时务地断了,以后会好好活着,找个人嫁了,当一生无忧。”话落,他轻轻描绘苏风暖的眉眼补充道,“我总不能留个女人养虎为患,亲手做个隔膜,搅乱你我,那是傻子才做的事儿。”   苏风暖更是无言,片刻后,又气又笑,“是啊,你叶世子可不是傻子,精明着呢。不必哄骗我,便累得我从到大为你做牛做马。”   叶裳失笑,“虽然累了你这么多年为我操心,但我也熬着相思念了你这么多年,受尽苦楚。我是没哄骗你,但你却哄骗我无数次,数都数不清了。如今想要清算,估计也算不清。”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好笑地在他胸前用手指画圈圈,哼唧道,“我哪里哄骗你了?”   叶裳道,“你每年回京,都拿从你师傅那所学的东西用在我身上练,从读心之术,到武功剑法,多不胜枚举,每年为了应付你来京,我都要提前做好功课,免得被你笑话,这些难道都不是哄骗?”   苏风暖哑然,片刻后,不由声嘟囔道,“我还不是为了磨练你别被皇上和太后以及晋王养成废物?”   叶裳好笑道,“是啊,我是没被皇上和太后以及晋王养成废物,可是被你养成了废物。”   苏风暖不满地,“你哪里废物了?才不是呢。”   叶裳弯着眉眼,“天下人人传我是废物的纨绔子弟,都是因为被你养的,怎么不是?”   苏风暖哼道,“又不是真废物,你抬抬手,就能让南齐的京城震三震,若是这样还算废物,那废物也太不值钱了。”   叶裳看着她,“那你我有多值钱?”   苏风暖毫不费力去想地道,“在我看来,值南齐的半壁江山。”   叶裳轻笑。   题外话   月票!   月票!   月票! 第二十七章 温酒煮梅   苏风暖和叶裳闲聊了半日,用午膳时,二人又饮了一壶苏风暖自制的药酒,午膳后,叶裳实在困乏了,哪怕苏风暖不困,也拉着她躺去了床上陪他睡了半日。   因二人睡了大半日,到傍晚时,便睡不着了。   外面的雪依旧下着,院里的腊梅又被盖上了厚厚的一层雪,压弯了梅枝。   用过晚膳后,苏风暖站在窗前伸懒腰,看着窗外道,“这一觉睡得真是解乏,感觉身子好多天没这么轻松了。”   叶裳站在她身后,伸手环住了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膀颈窝处,也应和着她的话,“我也觉得解乏,从你离京后,我每日寝食难安,如今总算睡上安稳觉了。”   苏风暖靠在他怀里,失笑,“的确是安稳觉,一觉睡到傍晚,如今天都黑了,夜里该睡不着了。”   叶裳笑着,“睡不着也没什么,找点儿事儿打发时间好了。”   苏风暖想了想,“这样的日子,最适合摆上一局棋,一边下着棋,一边温酒煮梅,或者围炉煮茶。”   叶裳点头,“好啊,倒也怡情。”   苏风暖回头瞅他,询问,“从你来燕北,还没与陈述好好叙话,要不然派千寒将他请来?他最喜欢观棋。你命千寒带着人封锁了我这院子,他知晓你才来燕北,也不好来打扰,估计等着你找他呢。”   叶裳笑着扬眉,“他何时最喜欢观棋了?”   苏风暖好笑地道,“他可真是你的好兄弟,北周攻城时,我与许云初在旺角楼摆设棋局,他不放心,怕我与许云初生出什么情意,便要求从旁观棋。昨日夜,许云初离京前一晚,我与他商议关于筹备西境粮草军饷之事,他也在旁观棋,似乎是观出了几分趣味。”   叶裳闻言道,“这样来,我还真要好好地谢谢他了。”   苏风暖点头,笑着,“是啊,你好好谢谢他,鲜少见他这般为你操心的人。”   叶裳笑着对外面喊,“千寒!”   “世子!”千寒在门口应声。   叶裳吩咐道,“你去问问陈述,他是喜欢观棋,还是喜欢围炉煮酒煮茶?告诉他,若是没什么事儿,我请他观棋、煮酒、煮茶。”   “是!”千寒转身去了。   叶裳放开苏风暖,对她,“要是温酒煮梅,总要采摘些梅花才是?”   苏风暖点头,转身找了个篮子,,“走,我们这就去摘点儿。”   二人出了房间,来到院中,在漫天的飘雪中,晃动梅树枝丫,白雪簇簇而落,露出被风雪洗礼娇嫩鲜艳的梅花,十分干净,不染一尘,带着幽幽浓烈的梅香。   陈述裹着披风,冒着雪,一脸欢喜地来到了苏风暖的院子,迈进门口时,便看到了在梅树下采摘梅花的二人。   漫天白雪下,梅花缤纷盛开,二人的容颜却更胜灼灼梅花。   陈述暗叹,造物主何等神奇,让这世间竟有叶裳和苏风暖这样的人,他们站在一起,又何其般配,让他匆匆闯进来后,生出一种自己不该来打扰的心思。   听到脚步声,叶裳转头瞥了一眼陈述,笑着,“你来的倒快!”   陈述回过神,笑开,再不做他想,不客气地大踏步迈进院子,对叶裳道,“我本以为你要过两日才能抽出空理会我,没想到这么快就喊我来观棋煮酒,我正孤家寡人一个闲得无聊,你有请,我怕你反悔,自然赶着紧的来了。”   叶裳道,“我如今就后悔了,二人下棋温酒煮梅怡情,三人就没这番情趣了,要不然你折回去好了。”   陈述大,“我既然来了,你反悔也已经晚了。”话落,他扯着嘴对苏风暖笑,“苏姑娘你未免太宠惯他了?竟然什么事儿都不瞒着他,你与许云初下了两日棋这样的风月事儿,也敢,就不怕他打翻了醋坛子?”   苏风暖笑着,“有你看着,能生出什么风月事儿?再他的醋坛子厚实,轻易打不翻。”   陈述哈哈大笑,弯下身,对苏风暖做了个告饶的手势,“我就知道我那点儿心思被你识破了,对不住啊,为了我兄弟,我总不能让许云初撬他墙角。虽然他看着君子,也确实行君子之事,但保不准为姑娘心折,忍不住丢了君子风范,我只能做了两回人。”   苏风暖好笑,“难为你了!”   叶裳弯起嘴角,“念你做了两回人,今日就不必折回去了,留下好了。”   陈述失笑,“我你这么快想起了我,不怕我扰了你趣喊我过来,今日这么好话,原来是为了谢我。”   叶裳挑眉,“否则你以为呢?”   陈述一噎,大方地挥手道,“不管如何,我如今喜欢观棋,尤其是苏姑娘不声不响地让许云初甘拜下风,看着就精彩绝伦。我今日也想知道你是怎么败的。”   叶裳道,“若是想看我怎么败,恐怕你要失望了。”   陈述不信,“苏姑娘棋艺高绝,难道你还能赢了她不成?”   叶裳摘了最后一株梅花扔进了苏风暖手中的篮子里,拍拍手道,“难。”   陈述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笑着,“的确难,他与我也算是师承一脉。”   陈述睁大眼睛,看着苏风暖,道,“姑娘不是承袭望帝山帝师一脉吗?”话落,他看着叶裳,“除了来燕北这一趟,你虽然出过京,但也不过是在京城地界转悠,怎么与苏姑娘师承一脉?”   叶裳向屋中走去,边走边道,“她怕我在京中受欺负,但凡所学,都教给我了。虽然我未拜师,但也算是与她师承一脉。”   陈述“啊?”了一声,惊道,“望帝山帝师一脉不是授业不是极难吗?你未拜师门,竟能学其所学?”话落,她看向苏风暖,道,“望帝山难道没有这个门规?”又对叶裳道,“苏姑娘也准许我跟在她身边学一二立世之术。”   叶裳闻言停住脚步,对苏风暖挑眉,“你没与我这个。”   苏风暖笑道,“想的话太多,一时忘了。陈二公子有志向,真男儿,可磨可造,只是可惜早些年被耽搁了,不过如今有些东西学起来也不晚。”   叶裳点头。   苏风暖对陈述道,“望帝山帝师一脉只是收徒极严,对传人要求苛刻,但门规并不苛刻,祖师以天下苍生安居太平为己任,传的是通晓古今,博远之术,观的是天下世情,洞彻的是善恶心。”   陈述点头。   苏风暖又道,“望帝山有十学九术,博志远达,观天彻地,真正的传人,是从磨练,绝学更是受常人难以承受之苦才能学成,从不惧一二教业外传。只不过叶裳特殊罢了。当初是我师傅准许的,也算是我代师收徒,只不过碍于他宗室的身份,永不会收入望帝山罢了。望帝山从不收皇室宗亲子孙。”   陈述又点了点头。   苏风暖又道,“他一切所学,皆由我所来。一直以来,除了已经仙逝的师傅,以及我师兄,还有我知道外,从未对外人道过。连皇上也不知他学过这些,如今又多了一个你知晓。”   陈述恍然大悟,“我本来还奇怪他与我一起长大,怎么我就这么笨,他就这么聪明呢,原来如此!如今我总算明白了。”   叶裳不客气地打击他,“我生下来本就比你聪明。”   陈述一噎,无言反驳,这个他不得不承认,叶裳天分极高,的确比他聪明多了。否则他也不会只被送去麓山书院一年,就学满陆峰所学出师下山了。   外人只知道叶裳拜了云山真人的徒弟陆峰为师傅,因天赋极高,深得陆峰喜爱,但因为将院首的侄子打残废了,被麓山书院开除出书院外,并不知道他学了望帝山帝师一脉所学,也不知晓江南叶家的叶家主暗中派了人进京对他教导之事。只晓得除了陆峰和皇室宗室子孙必进的学堂外,皇上另外给他安排了武师傅教导。   即便他破月贵妃一案,露出本事,有麓山书院的大才子陆峰这个师傅挡着,也无人怀疑。   陈述叹气,对比起叶裳,他的命如今看来似乎更差些。   苏风暖好笑地瞪了叶裳一眼,欺负人没够吗?逮住个空就不客气地欺负人,从就是这样。   三人进了屋,叶裳自然不会让陈述迈进苏风暖的闺房,便将火炉挪到了外间的画堂,备了好酒好茶,三人围炉而坐,摆了棋局。   自从听闻叶裳不见得会输给苏风暖后,陈述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关注二人下的每一步棋。   自从观了两次苏风暖和许云初下棋后,陈述发现他的棋艺也跟着猛增,从以前的只是会,但没兴趣,到后来的有了兴趣,到如今见高手下棋不易于看高手比武过招,觉得精彩极了,有一种不枉此生的感慨。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二十八章 一赌输赢   若苏风暖的棋风千变万化,叶裳的棋风便是变化万千,二人对弈,当真是棋逢对手。   陈述观棋,眼睛一眨不眨,到棋局过半时,他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喘一口气都打扰了二人,但那二人一个捧着酒杯随意而坐,分外闲适,一个把玩着棋子,漫不经心,颇有闲情逸致。   棋盘上厮杀得激烈,但棋外风轻云淡,落子声夹杂着浓浓红梅酒香,以及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未曾间断的话声。   屋中,火炉燃烧的正旺,炭火噼里啪啦地响。   外面徐徐地下着飘雪,夜风吹来,吹起腊梅枝头的雪花,露出新鲜的花蕊,紧接着,又被落雪覆盖住,地面上的雪无人打扫,落了一尺深。夜幕入眼处皆是一片白茫茫的颜色。   一局棋剩下最后两子时,轮到苏风暖先落子,她含笑看着叶裳,“你猜我们谁赢谁输?”   叶裳挑眉,捻着手中的棋子回笑,“你落子后试试不就知道了?”   苏风暖闻言偏头问陈述,“你呢?我们谁赢谁输?”   陈述本来笃定叶裳会输,但一局棋旁观下来,发现二人厮杀得难解难分,几乎让他怀疑这是彼此心仪的两个人吗?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两个狭路相逢的冤家仇家。听见苏风暖问他,他抬起头,瞅了苏风暖一眼,又瞅了叶裳一眼,挠挠头,又摇摇头。   叶裳嗤笑,“他就是个笨蛋,你问他问不出什么?”   陈述点头,诚然地道,“对,我就是个笨蛋。”   苏风暖失笑,对陈述道,“你可以设一个赌局,赌我们谁赢谁输。你赌对了,我送你一样东西做赌金。”   陈述立即睁大了眼睛。   叶裳对苏风暖扬眉,“你什么时候有喜欢随意送别人东西的癖好了?我怎么不知道?难道燕北的风刮的邪乎,把你给刮得辨不清东南西北了?”   苏风暖瞪了他一眼,“燕北的风本就特殊,尤其是风口山的风,我在风口山住过一年,你得也对,我早就被刮的辨不清东南西北了。”话落,补充,“送别人东西的癖好我从就有,否则你容安王府那些好东西都是哪儿来的?”   叶裳轻哼了一声,道,“不准!”   苏风暖失笑,“你知晓我送什么,你就不准?”   叶裳道,“不管送什么,我都不准。”   苏风暖一时无语。   陈述算是听明白了,感情叶裳听闻他赌对了苏风暖要送他东西他醋了,他顿时对叶裳,“苏姑娘送许云初一件黑貂披风做答谢礼,你都没打翻醋缸,如今到兄弟我这里,你不会这么气?怎么我也是自己人啊,比许云初要近些。”   叶裳看了陈述一眼,“你怎么知道他送许云初黑貂披风我没打翻醋缸?”   陈述一噎,瞅着他喷笑,“不会?当时在城外的五里亭,许云初接过披风时,我可没看出来你有醋劲儿啊?”   叶裳道,“若是让你这个笨蛋看出来,许云初岂不是也看出来了?”   陈述顿时也无语了。   苏风暖又气又笑,对叶裳道,“陈述观棋入神,温酒煮的梅酒都被你我喝了,他半丝没喝到,依我看,不止辛苦,还有点儿亏的慌,若是他赌对了,你不想我送,那你来送他好了。”   陈述这才想起他还真是观其入神,半点儿酒没喝到,他回头一瞅,酒壶都干了,顿时大悔,“你们两个太不厚道了,怎么不提醒我匀给我一杯喝?”   叶裳看着陈述,见他拿着空酒壶,一脸郁郁,他点头同意,对他道,“好,你来赌,赌对了,这赌金我来出,赌不对的话,活该没酒喝。”   陈述闻言顿时纠结起来,瞅瞅苏风暖,再瞅瞅叶裳,片刻后,将空酒壶放下,下定决心道,“我赌苏姑娘赢。”   苏风暖勾了勾嘴角。   叶裳扬眉,瞧着陈述,“你确定?”   陈述咬牙点头,“确定。”   叶裳轻哼了一声。   苏风暖瞧着叶裳,笑吟吟地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已经答应了,就不准反悔了啊。”话落,她将最后一枚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陈述顿时睁大眼睛盯着叶裳的动作。   叶裳随手扔了棋子,棋子滚落到棋盘,他站起身,对陈述,“你先回去,明天我命千寒把赌金给你送去。”   陈述一副懵懂的模样瞅着二人,“我赌赢了?”   叶裳轻哼了一声,进了内屋。   苏风暖含笑对陈述道,“没错,你赌赢了,他输了。”话落,她从火炉的侧面拿出一壶酒,递给他,“给你留了一杯,在这里,外面风雪大,回去看着些路,别滑倒了。”   陈述接过酒壶,着道谢,“多谢姑娘!”话落,他看着棋盘,看了好一会儿,还是不明白地道,“苏姑娘,请指教,他除了走这一步,再无可走之路吗?输在了哪里?我看不懂。”   苏风暖笑着站起身,对他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劳伤根本,赢了也是输了。退万丈而不伤己身,不伤根基,稳于立世,输了也是赢了。何为输赢?既优越于敌,且制衡于智,卓于慧,巧于功,容于天,普于地。万物久安,方乃大赢。”   陈述如醍醐灌顶,顿时抱着酒壶对苏风暖深深一礼,“多谢多娘指点,我悟了。”话落,他直起身,对着里屋大笑,对叶裳道,“别忘了赌金啊,明日一早我就等着千寒给我送去。”话落,颠颠地捧着酒壶出了画堂。   外面风雪严寒,他忘记披披风了,被风雪一吹,凉飕飕的冷,才连忙折了回来,拿上披风,将自己裹得严实后,才又走了出去。   千寒听到动静,提着灯送他出院子。   陈述踩着雪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千寒,“千寒,你觉得我笨吗?”   千寒瞅了陈述一眼,道,“二公子不笨。”   陈述摇头,“错,我笨得很。”   千寒摇头,“要看二公子跟谁比了,您若是跟我家世子与苏姑娘比,自然是比不得,天下有几人能比的?若是跟别人比,您自然是聪明的,否则也不会在北周二皇子的后方烧了他两大粮仓了。”   陈述想了想道,“你这话也有道理,天下有几个人比他们两个聪明?有也是少数。”   千寒点头。   陈述捧着酒壶,又道,“你家世子太不厚道,从到大,我与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苏姑娘多?可我还真没发现他暗中学了什么本事,我一直以为,他比我聪明罢了。尤其是他和苏姑娘的事儿,若非来燕北后,听苏姑娘起,我还被他蒙在鼓里。”   千寒道,“二公子您别怪我家世子,世子这些年在京中,在无数人的眼皮子底下活着,多少人盯着容安王府,他不敢有丝毫大意,不是不信任您。”   陈述一笑,“我知道,他不声不响地被人暗害,身上自此中下了热毒。这么多年,咬着牙挺过来,自然不易。换作我是他,我怕是活不到这么大。”   千寒点头。   陈述又喜滋滋地道,“苏姑娘就是厉害,赢了你家世子,我等着看明日他送我什么好东西。”   千寒见他十分推崇敬佩苏风暖,张了张嘴想什么,又闭上了,不再言语。   陈述出了院子,对千寒摆摆手,让他别送了,自己捧着酒壶一边回味着二人的棋局,一边高兴地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屋中,叶裳见陈述走了,对苏风暖问,“你要送他什么东西?”   苏风暖瞧着他不太高兴的脸,失笑,“不就输了一局棋吗?你至于做出这副不高兴的样子?以前你又不是没输过。”   叶裳轻哼,“跟棋无关。”   苏风暖来到床前,捏捏他的脸,“真醋了?”   叶裳又哼了一声,“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苏风暖笑道,“是我师傅生前留下的一个手札,我觉得若是送给他的话,对他有用。”   叶裳扬眉,“连你师傅的手札都舍得往外送?”   苏风暖笑道,“我和师兄早就出师了,你也算是出师了,无需用这个东西,师傅的手札是个好用,留着不过是个死物而已,送给需要他的人,为南齐培养一个大才之人,师傅在天之灵应该也会欣慰,觉得我没白地糟蹋了他的东西。”   叶裳伸手攥住她的手,吃味地道,“你对陈述倒是好得很。”   苏风暖喷笑,“他十分有意思,且比较讨人喜欢。我家瑟瑟以前一直觉得身份配不上他,如今安国公府满门抄斩,也当是再没这个顾虑了,瑟瑟为了我守护你在京中憋闷了多年,我总不能亏待了她。把个打磨好的陈述给她,岂不是对她最好?”   叶裳闻言郁郁顿消,伸手搂住她道,“不枉我今日为了他输你一局。”   苏风暖大,得意地道,“谁叫他押我赢呢?你又不准我送,那么只能你输了。你输了,他才能押对不是?”   叶裳轻哼,“本不该我输,如今我却输了,你要补偿我。”   苏风暖瞧着他,“你是个孩子吗?还争这个?,你要什么补偿?”   叶裳将她身子推到在床上,俯身压住她,吻住她嘴角,声,“我怕是等不到你我大婚就想要了你。这个补偿,行不行?”   题外话   甜么?   月票呀 第二十九章 软硬兼施   苏风暖吓了一跳,脸腾地红了,一时看着叶裳,他眼中燃着浓浓的火苗,堪比火炉中的火一般旺盛。   自幼相识,多年相知,从很的时候开始,她前往京城容安王府看她,就耍赖地赖在他的床上,与他挤在一起睡。那时候太,不知礼数,更不知风月之事,后来渐渐长大了,却习惯了。到如今,已经十二年了。   他们从年幼长到年少,到如今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   苏风暖心下触动,伸手环住了叶裳的脖颈,内心做了一番挣扎之后,声,“你我都受着伤呢,这个……对伤势不利。”   叶裳闻言覆在她身上叹气,郁郁地道,“伤势什么时候能好?”   苏风暖低笑,“你要乖乖喝药,心情别总是郁郁不快,伤势自然好得快。”   叶裳瞅着她,“你确定伤势好了之后,就可以了吗?”   苏风暖红着脸瞅着他,觉得这么直白地谈论这种事儿,需要多么厚的脸皮和多么强大的内心,但她早已经被叶裳练出来了,觉得若是不征询她的意见,只管一己为之,便不是他了。   她咳嗽了一声,躲避着他的眼睛,“你我还未大婚,若是……若是便做出些出格之事,我就要喝避子汤……”   叶裳闻言眸中的盛火顿时一歇,灭了下去,从苏风暖身上下来,果断地道,“那还是算了,避子汤伤身。”   苏风暖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叶裳挨着苏风暖躺了一会儿,偏头瞅她一脸放松不再紧张的脸,哑然失笑,对她问,“你就这么怕这种事儿?上次在西山猎场也一样,吓的脸都白了。”   苏风暖脸一红,羞恼地撇开头,“有哪个女子不怕这种事儿的?据疼死了。”   叶裳大,伸手环住她,将她拽进了自己的怀里,笑着问,“你竟怕疼?”   苏风暖埋下脸,瓮声瓮气地道,“自然怕了,我又不是皮糙肉厚的人,凭什么不怕疼?”   这一句话似乎愉悦了叶裳,贴在她耳边悄声,“改日我寻几本珍品的春宫图来观摩,待我们大婚之日,我定不弄疼你。”   苏风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时间无语极了,但又怕被他笑话,不甘心地磨牙,“你最好找几本靠谱的珍品观摩,否则若是大婚之日我疼的话,定饶不了你。”   叶裳轻笑,柔声,“好。”   二人又躺在床上了会儿话,夜深才相拥着睡去。   转日,雪终于停了,清早喜鹊在枝头唧唧地叫,苏风暖睁开眼睛,见叶裳已经醒来,正在把玩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头发缠绕在他的手指上,一圈一圈地绕,然后再松开,玩的不亦乎。   苏风暖瞅了他一会儿,问,“什么时候醒的?”   叶裳偏头瞅她,“早就醒了,见你睡得熟,没吵你。”   苏风暖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腿都压在他身上,她撤回来,伸了个懒腰,觉得通体舒畅,对他问,“雪是不是停了?我听见喜鹊叫了,难道今日有什么喜事儿不成?”   叶裳失笑,“喜鹊叫就会有喜事儿吗?你信这个?”   苏风暖摇头,“我娘的,喜鹊叫有喜事儿,乌鸦叫没好事儿。”   叶裳诚然地点头,“伯母得对,但你偏偏不养喜鹊送信,养乌鸦传书,以至于我每日都盼着乌鸦临门。”   苏风暖大,“乌鸦好养。”   叶裳松开她的头发,推开被子坐起身,对她道,“如今是在燕北王府,这里上有爷爷,下有二叔,你既然醒了就起,时辰还早,想必爷爷还没用膳,我们过去给他请安,陪他用膳好了。”   苏风暖眨了眨眼睛,“我从来不干请安的活,你好像也不是干这样事情的人,叶爷爷在容安王府住着后,你日日去请安吗?没有?”   叶裳也眨了眨眼睛,“外公与爷爷不同,我初来燕北王府,总归要娶他的孙女,不能太没礼数太不像话,他若是颇有微词,我也不算是个合格的孙女婿不是?”   苏风暖喷笑,也跟着坐起身,连连点头,“好,好,你叶世子是个会做人的,那就起!赶紧去,老爷子不闹病的时候,比寻常人都起得早,免得我们去晚了没饭吃。”   叶裳点头,笑着披衣下床。   苏风暖也跟着披衣下床。   二人梳洗妥当,出了房门。外面雪停了,天色还早,太阳还没出来,没有日光,但看着就是一个晴好的天气。雪后的空气十分清新,入鼻一阵阵雪梅香。   腊梅悄然地从白雪中露出红艳的花蕊,真是应了红梅赛雪之香,雪逊红梅之色。   千寒见二人出来,上前给二人见礼。   苏风暖笑着将手中的一个锦盒递给千寒,对他,“将这个给陈二公子送过去,就是你家世子给他的赌金。”   叶裳没意见地又从怀中取出一片卷帛,放在了锦盒上,对千寒道,“算上这个。”   苏风暖笑着偏头问他,“这个是什么?”   “我以前闲来无事随手记的手札。”叶裳道。   苏风暖伸手拿过来瞧了一眼,大,“这个也是普天之下最值钱之物了。陈述昨日这棋观得值得。”话落,一并递给千寒,“去。”   千寒伸手接过来,应是。   二人出了院门,前往老王爷所住的院子。   清早的燕北王府没遇见什么人,远处的大厨房有袅袅炊烟升起,十分安静。   来到燕北王的院子,燕北王穿了一身短打的衣服,正在院中练武,一把大刀耍的虎虎生风。院中还未被厮打扫的雪随着他脚步身法踩踏,飘起雪花。   苏风暖和叶裳停住脚步,站在门口看着他,也不打扰。   燕北王很快就发现了二人,收了势,意犹未尽地对二人笑问,“你们二人怎么起得这么早?过来我这里可是有事儿?”   苏风暖笑着,“没什么事儿,是叶裳怕您觉得他太没礼数不像话,对他有失好感,早早就拖了我来给您请安,顺便蹭饭。”   燕北王哈哈大笑,看着叶裳道,“容安王府的叶世子据素来我行我素,不是这样顾忌礼数的人啊,怎么你子终于想起要娶的人是我孙女,来了燕北王府后先给了我一个下马威,这转眼就变脸服软了?是这一场雪下的好还是怎地?让你良心发现了?”   叶裳轻笑,“兵法有云,软硬兼施,倒与良心无关。爷爷是燕北王,身为辈,我对您尊之敬之是应该的,但暖儿是我的人,该护着自己的主权也不能含糊不是?”   燕北王闻言又是一阵大笑,对他道,“好,好子,怪不得能把我家缘缘哄骗到手,确实有过人的心智本事。”   叶裳失笑,“爷爷怎么以为是我哄骗了她而不是她哄骗了我?”   燕北王闻言微愕,继而又畅快地大笑起来,连连点头,“你得对,这丫头最是有哄骗人的本事,只要她上心,天下就没有她哄骗不了的人。”   苏风暖终于听不下去了,翻白眼道,“爷爷,您倒戈的也不能这么快?”   她就纳闷了,叶裳长了一张举世无双的容貌,就能让她娘、她外婆、如今再加上她爷爷、二叔见了他就喜欢的不行顺眼的不行吗?这人哄骗人的本事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燕北王因为二人的到来,显然十分高兴,招呼二人进屋,又吩咐让厨房多加几个菜。   屋中暖意融融,叶裳解了披风,苏风暖倒了早茶,三人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聊。   闲聊了几句话后,燕北王笑着问叶裳,“我记得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   叶裳微笑,“爷爷竟然还知晓我的生辰?”   燕北王瞥了一眼苏风暖,笑着,“以前每年这时候缘缘都在京城,自从我知晓她是为了你每年急着从燕北离开匆匆进京后,便特意查了查,自然也就知晓你的生辰了。况且你的生辰只比太后的生辰晚了两日,很好记。”   叶裳笑着点头。   “幸好如今你来了燕北,否则缘缘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燕北王笑着道,“在燕北过生辰也好,你二叔本想将宴席设在明日,但我想起你的生辰就在这几日,便与他商议,将宴席改在了你生辰之日。给你庆生的同时,也让燕北苏家的亲眷子弟们都认认你。你以为如何?”   叶裳微笑着道,“燕北刚受过战事之苦,我也不是多金贵,生辰简单过了就是了,爷爷不必大办操持。”   燕北王道,“你放心,我吩咐下去,简单操办。”话落,看向苏风暖,“缘缘,你的意思呢?”   苏风暖笑着,“对我来,他来燕北就好,他的生辰我总算没错过,其余的我没意见。”   叶裳闻言,又弯了眉眼。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三十章 甘拜下风   苏镇听闻叶裳和苏风暖一大早便去了燕北王的院子陪他用早膳,也赶到了燕北王的院子。   他迈进门槛,便看到了与燕北王言笑晏晏闲聊的叶裳和苏风暖,叶裳休息了一日,较来时气色好了许多,坐在那里,雅致清贵,苏风暖一改多日来的疲惫之色,眉目清丽,看起来也是气色极好,他暗叹,真是女大不中留,照如今他们这情形,看来让苏风暖继任燕北王是半丝戏也没有了。   想到燕北的未来,他不由得染上了一层愁云。   苏风暖见苏镇迈进门槛后,就挂着一脸愁相,笑着挑眉,“二叔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便愁眉苦脸,又有什么难事儿不成?”   叶裳起身给苏镇见礼。   苏镇对叶裳摆摆手,道,“燕北王府也不是讲究礼数规矩的府邸,以后不必多礼了,坐。”话落,对苏风暖道,“你我为何愁眉苦脸?你不继任燕北王的话,我一想到将来燕北无人继承王位,我便愁上心头。”   叶裳落座后,正好听清了这句话,转头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对他挤了一下眼睛,不以为然地对苏镇,“二叔多虑了,两位堂兄从麓山书院学成归来,定有能力支撑起燕北王府。我一个女儿家,心愿不过是护着喜欢的人相守一世,这燕北祖业和家国天下事儿,我却没那么大的心来装。偶尔为之便罢了,若是承担起责任重担,却是做不来。”   叶裳闻言露出愉悦满足的笑意。   苏镇顿时对苏风暖瞪眼,“若是你那两位堂兄是个能支撑起燕北王府的人才,我还用得着愁?他们是我的儿子,所谓知子莫若父,他们就算在麓山书院待上一辈子,恐怕也是南城大器。”   苏风暖道,“二叔未免将两位堂兄看得太低了,麓山书院本就门槛极高,他们若是不成器的子弟,是进不了麓山书院的。只不过你总拿两位堂兄与我比,我师承望帝山,受无尽之苦,才学有所成,您拿他们比我,却是不该。”   苏镇道,“你得虽然有道理,但他们是我儿子,我了解他们,他们与我一样,不是当燕北王的料。有些才能是不错,但没有大能。你爹当年执意离开燕北,将燕北王世子的位置给了我,我这些年坐的累。北周入侵,我无力保住燕北城,若非你来,燕北就倾覆了。如今燕北被荼毒成这个样子,如今有你在,燕北逐步恢复,可是若你离开燕北,以后燕北无人治理,怕是会成南齐的最贫瘠之地。那样的话,百姓的日子可见会何其难过?”   苏风暖揉揉额头,无奈地道,“二叔,你又老生常谈了。我已经过了,就算我不继任燕北王,我也不会对燕北置之不理的,放心。”   苏镇闻言不再与苏风暖,而是看向叶裳,对他道,“叶世子,对于让缘缘继任燕北王之事,你可有意见?”   叶裳眸光微动,了悟苏镇这是从苏风暖那里打不通这面墙,转而想从他这里攻破了。否则既然是老生常谈之事,想必已经被苏风暖拒绝了数次,如今又被摊在他面前,自然是还没死心。他浅浅一笑,道,“无论是燕北苏家任何人继任燕北王,只要我与暖暖在这世上一日,都不会对燕北不闻不问。二叔放心好了。”   苏镇没想到叶裳也是如此干脆不给面子地拒绝他,他一时没了话,看向燕北王。   燕北王自从见了叶裳后,这两日似乎已经想开了,不再执着让苏风暖继任燕北王之事了,见苏镇又碰了钉子,他笑着摆手,“罢了,她不愿意继任燕北王,就不继任。她得也有道理,苏澈掌管西境百万兵马,京中苏府一门已经是手握重兵的荣耀门庭,更惶论,她赐婚给叶世子,容安王府无论在宗室,还是在朝野,都举足轻重。还有江南叶家,若再加上我们燕北苏家,她毕竟身为女子,虽然没有比她再合适能承担起燕北重任的人,但身份太重,确实不是好事儿。”   苏镇闻言彻底作罢,叹了口气道,“好,我再不提就是了。”   此话告一段落后,苏镇便与叶裳闲谈起来。   天下关于容安王府叶世子的传言没有一箩筐也有一簸箕,传言最多的是叶世子纨绔到若是不高兴了,连皇上的面子也甩。京中各府邸武大臣们,平时没一人主动惹他,能避则避。他与人话,从来就是散漫不经心的。   今日,苏镇与叶裳言谈半晌后,便发现果然传言是不能尽信的,叶裳明明是很温和有礼善于言谈的,言行举止端的是王孙公子的贵气,无论他什么,他都有独到的见解。与他闲谈,竟然让活了半辈子的他有一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短短时间,苏镇对叶裳更是好感骤增,暗暗感叹苏风暖眼光不错。   燕北王越看叶裳也越是喜欢,笑容比平日都多了,吃过早膳后,他和苏镇已经将叶裳一口一个叶世子的称呼改成了一口一个裳了。   苏风暖坐在一旁,想着若是论哄人,叶裳认第二,天下怕是没人敢认第一,他在长辈面前认真地扮起乖孩子来,像模像样,没有哪个长辈不喜欢这样的他。   因大雪后,天气放晴,苏镇又要忙着继续修葺完善燕北城,饭后便前去忙了,临走前,嘱咐叶裳好好歇着,好好养伤。又嘱咐苏风暖别急着干活,好好陪着叶裳一起养伤。   苏镇离开后,苏风暖和叶裳出了燕北王的院子。   迈出门槛后,苏风暖好笑地对他道,“叶世子,你这哄人的本事是从哪儿学的?愈发炉火纯青了。”   叶裳笑着看了她一眼,“无师自通。”   苏风暖拱手,“女子甘拜下风。”   叶裳轻笑,点了她一下额头,压低声音,“我总要让别人都知道,嫁给我,总不至于真委屈了你。”   苏风暖喷笑,“你也真是用心良苦了。”   叶裳扶额,“没办法,娶个太有本事的妻子,总是压力大些,不用心不行。”   苏风暖又气又笑,对他问,“是回去歇着?还是我带着你出去转转燕北城?”   叶裳道,“出去转转。”   苏风暖点头,伸手招来一人,对他吩咐,“去备车,我带叶世子出府去转转燕北城。”话落,又吩咐,“在车里备一个大一点儿的暖炉。”   “是。”那人应声,立即去了。   苏风暖和叶裳向府门口走去,府中下人们在雪后都出来扫雪,见到二人,都恭敬地见礼。   二人来到门口,有人已经备好了马车,苏风暖和叶裳上了马车,正准备离开时,听见府内有人喊“等等我们”的话,苏风暖挑开帘幕,见秋华和苏思萱匆匆从府内跑了出来,她不客气地落下帘幕,吩咐车夫,“不必等她们,走。”   车夫应声,一挥马鞭,马车离开了燕北王府。   秋华和苏思萱来到门口,只见马车已经走远了,二人对看一眼,相顾无语。   她们认识苏风暖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知道她不给面子的时候是丝毫不客气,容安王府的叶世子没来燕北之前,她是每日如陀螺一般忙着处理燕北事物没空理会她们,如今叶世子来了,她推了燕北的事务,一心陪着叶世子,也没空理她们。   真是人比人得气死,显然叶世子在她心中的地位比她们这两个妹妹高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秋华郁闷地道,“他们怕我们打扰他们,不带着我们去玩,我们自己去玩!”   苏思萱点头。   于是,二人又命人备了马车。   叶裳倚着车壁,看着苏风暖毫不客气地落下车帘吩咐车夫赶车,一时好笑地看着她,“这么不给面子,不怕引起你那两位妹妹的怨言?”   苏风暖道,“她们习惯就好了。一个如年糕一般,喜欢粘人,一个话多胎噪。让她们自己玩去好了,带着麻烦。”   叶裳闻言道,“既然如此,可真是明智之举。”   苏风暖不置可否。   大雪过后,不止各府内在清扫积雪,街道上也有士兵在清扫积雪。   来到主街道后,叶裳挑着车帘子沿街看着燕北城,苏风暖与他了战前燕北的样貌,刻意地纠正了他信中的错误想法,着重地强调了若非北周入侵,燕北何其繁华,不是不毛之地。   叶裳诚然地笑着点头。   途经沿街店铺时,苏风暖又与他了谁家的酒酿的好,谁家的烧鸡做的好,谁家的菜最好吃,以及谁家红楼的姑娘长得美等等,到谁家清倌楼里的倌眉目清秀可餐时,叶裳的脸刷地黑了。   题外话   这个月过去三分之一了哦,姑娘们,翻翻兜里的月票啦~ 第三十一章 游城叙话   苏风暖瞧着叶裳黑脸的模样,一时间畅快地大笑起来。   叶裳见她笑开的眉目如花,抬手挥落了马车的帘幕,将她一把拽到了怀里,俯身低头重重地吻住了她。   苏风暖的笑声戛然而止。   叶裳惩罚似地吻了个够,才放开了她,看着他,声音沙哑地问,“谁家清倌楼里的倌秀色可餐?你再,嗯?”   苏风暖自然再不出来了,无语地看着叶裳,翻脸就翻脸,当他的脸是书吗?   叶裳见她不吭声了,心下才算舒服了些,警告道,“以后你敢再进这种地方,我就让人将南齐的清倌楼都封了。”   苏风暖瞅着他,忍不住声,“你把南齐的清倌楼都封了,倌们为了谋生计该都涌去北周了,北周清倌楼的生意一准红火,这可是带动了北周的民生大计了。”   叶裳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屑道,“男色之风盛行,又是什么好事儿?贵人的玩物?妇人的消遣?没有也罢。”   苏风暖闻言叹了口气,“有些人,生来就清贫低人一等,命如草芥,为谋生计,委身人下,也是不得已。”   叶裳闻言不语。   苏风暖转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枕着他的腿,伸手拽了他的手握在手里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轻声道,“这个天下,有各色各样的人,为了讨生活,不得已地做许多污秽阴暗的事儿。但也不能因此就觉得他们卑贱如泥,若是天下大同,长治久安,国之荣幸,百姓人人富足,那么又有多少人愿自甘下贱?少之又少。”   叶裳沉默不语。   苏风暖又道,“从二叔将燕北的庶务交给我后,我用了这几年的时间,好不容易让燕北荣盛了。可惜,燕北不能养私兵,这是惯例,北周入侵,燕北就毁在了兵弱上。使得我这几年的辛苦付之流水。如今的燕北,就如一盘残羹,要先将这些残羹收拾了,才能重新地做一盘美味。来容易,做起来何其难?”   叶裳看着她道,“南齐不强,燕北一地强了又有何用?”   苏风暖点头,怅然道,“是啊,南齐重轻武害人,但好在皇上如今意识到若想不被北周欺,就该武兼之。”   叶裳轻嘲,“意识到又有何用?泱泱大国,兵事积弱已久,皇上本就身体孱弱,近来内忧外患之下,皇上日夜忧急,寝食难安,身体更是大不如前了,能支撑多久,都是不好之事。”   苏风暖闻言暗暗心惊,但想到皇上确实一直身体不好,这一年来,内忧外患,朝事繁重,他身体有支撑不住之势,也实属正常,旁人都难以承受,更何况他这个一国之君。她问,“太子呢?如何了?”   叶裳道,“太子醒来后,前事尽忘,如今被皇上安置在了宫里,本就已成废人,如今又没了记忆,废太子是早晚之事。”   苏风暖点头,北周入侵燕北,西境兴兵,同时孙泽玉查办两大旧案牵扯的安国公府、景阳侯府一众人等,到如今,西境依旧在打仗,皇上一直没抽出空理会太子之事,只能先将他安置在宫中,待抽出空来后,废了太子,还要重新选继承人,这又是一个大难题了。   她叹了口气,“皇上也不易。”   叶裳笑了笑,寡淡地道,“谁又容易了?”   苏风暖诚然地点头,谁都不容易,就算是她,一直以来,扪心自问,也没有觉得自己比别人活的容易。为了护想护的人,她也吃了无数的苦。叶裳多年来独自一人守着偌大的容安王府,时常受热毒所苦,更是不易。   想到他身上的热毒,有两三个月没发作了,她一时又涌上沉重。   叶裳看着苏风暖,轻轻描绘她的眉眼,对她道,“今日再休息一日,明日我与你一起处理燕北事务!”   苏风暖点头。   叶裳又道,“你的两位堂兄年岁不了,也该从麓山书院结业归家了?燕北的重担不能总被你一直扛着,也该让他们回来担负了。”   苏风暖道,“早先爷爷和二叔打算让我继任燕北王,便将两位堂兄送去了麓山书院,如今我才知道他们的打算,是断然不能接受的继任燕北王的。的确是该让他们回来了。北周侵犯燕北,出了这么的大事儿,他们总该得到了消息?但当初二叔将他们送去麓山书院时对院首交代了,没有他的话,不准二人归家。”   叶裳道,“麓山书院距离燕北毕竟路遥,早先北周侵犯燕北的消息一直捂着,不被人知,如今北周退兵,才传遍了天下。他们即便知晓消息,估摸着也就是最近之事。兴许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也不定。”   苏风暖点头,“燕北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们毕竟是燕北苏家的子孙,一旦知晓,即便有二叔的命令,势必也不能再遵从地赶回来。”话落,叹道,“他们回来就好了,我也能脱身了。”   叶裳弯起嘴角,“你是我的,自然不能留在燕北。”   苏风暖失笑,对他道,“你我在燕北养些日子伤,再帮着处理些事情后,就离开燕北。”话落,又道,“不过我打算去一趟西境。”   叶裳扬眉,“不放心大将军?”   苏风暖点头,“楚含心机奇诡,心狠手辣,是个狠角色,不算是个君子,被逼到一定的地步,他会无所不用其极,父亲还是太君子了,行事磊落不,用兵也大多是磊落之法,上一次便中了他毒计受伤,这一次虽然占据了优势,但也难保有变,恐不是他的对手。”   叶裳点头,“听你的,我们先在燕北待上一阵子,以苏大将军之能,自然不会这么快就让楚含算计收复失地。待你我伤势好的差不多,燕北事情也办的差不多后,便前往西境。”   苏风暖颔首,掐指计算了一下道,“再待半个月,总能差不多了,我那两位堂兄即便路远,那时应该也回来了。”   叶裳颔首,“好。”   二人坐着马车绕着燕北城转了半日后,才折回了燕北王府。   入得府门后,有府卫见了苏风暖,禀告道,“大姐,有您的信函,是京城送来的。”   苏风暖问,“在哪里?”   “在老王爷处,是随朝廷的书一并送来的。”府卫道。   苏风暖点头,与叶裳一起去了燕北王的住处。   燕北王正在阅京城来的书,见苏风暖和叶裳回来了,心情很好地笑着问,“你们围着燕北城转了半日,可有什么心得?”   苏风暖道,“心得就是您该跟二叔了,让我那两位堂哥从麓山书院回来。他们才是燕北苏家未来的支柱,总要回家来接这担子。”   燕北王哼了一声,“臭丫头,你这么急着想离开燕北?”   苏风暖见老爷子一提到她离开燕北就满脸不高兴,好笑地道,“本来在来燕北之前,皇上密派了我一件差事儿,因燕北军情紧急,被我丢下了。我总不能一直在燕北待着。更何况,西境如今在打仗,楚含用兵无所不用其极,我也不太放心。待伤势养得差不多后,我和叶裳想去一趟西境。”   燕北王闻言道,“也罢,我也不放心你父亲和西境的战事,楚含十分厉害,早先在燕北时,若没有你,还真对付不了他。”话落,对她问,“北周侵犯燕北之前,一个女儿家,皇上密派了你什么差事儿?”   苏风暖道,“密造弩箭。”   燕北王倒吸了一口气,凝重地道,“这等兵器之事,皇上怎么会交给你来密造?”话落,他看向叶裳。   叶裳温声道,“朝中无人可用,因我破月贵妃一案时,恰巧牵扯了凤阳镖局,暖儿为了救凤阳,在五门封闭时情急之下动用了铁券符。皇上就此识破她承袭望帝山帝师一脉,朝中能让皇上信任之人无几,于是,密造弩箭一事皇上便暗中交给了她。”   燕北王闻言了然地感慨道,“南齐重轻武由来已久,于兵事素来弱势,武将无甚地位不,兵器老化无人督进,这也是当年我为什么不让苏澈离开燕北的缘故。奈何他志向远大,要报效朝廷,我也只能由了他。”话落,又道,“皇上是个明君,奈何朝局掣肘他多年来身不由己。这么,你来燕北后,兵器一事暂且搁置了?”   苏风暖摇头,“我走时基本都铺好了路,兵部和军器监只要按照我的交代,不会出大错。”   叶裳道,“我离京时没有出错,一切进展顺利,就是进程缓慢。”   燕北王点点头,“皇上重视军事兵器是好事儿,也罢,回头我与你二叔一声,派人传信去麓山书院。不过燕北出事儿的消息如今传遍天下,兴许他们早就回燕北的路上了。”话落,伸手一指,“随公来的信函,未题署名,你看看。”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三十二章 不可小视   一份信函放在了燕北王的桌案上,密封着蜡,沉甸甸的,未题署名。   苏风暖疑惑地拿起信函打开,一看信函的笔迹,顿时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叶裳凑上前瞅了一眼,顿时失笑,看着苏风暖手中好几页宣纸,满满的字迹,道,“这满腹牢骚,不知道的是什么事儿?估计是出了大事儿。否则他不至于不怕被你笑话,这般在信上跟你唠叨这么多。”   苏风暖诚然地点头,低头看苏青信上写的是什么。   叶裳也跟着他一起看。   燕北王瞅着二人,二人靠得极近,姿态自然,他暗想着年轻真是好啊,任谁见了他们,怕都会觉得般配,天造地设。   两盏茶后,苏风暖和叶裳读完了苏青的信,一时间都颇有些无语。   苏青信中没写别的,用了无数笔墨,只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太后和皇后看上他了,要将他选为驸马,他和苏夫人如今出京去灵云寺避难了,太后的寿诞生辰他也以养病为由也不参加了,让苏风暖帮他赶紧想个办法,让太后和皇后打消了选他为驸马的想法,否则他就干脆在灵云寺出家当和尚好了。   苏风暖也没想到太后和皇后竟然看中了苏青,竟然要将淑雅公主配给她做驸马。若是淑雅公主是个惹人讨喜的公主也就罢了,偏偏是个没脑子的蠢公主,痴缠许云初,屡次三番因为她与许云初有些牵扯而找她的麻烦,实话,她也不想淑雅公主做她的三嫂。   不过如今北周刚在燕北退兵,西境如今正兴兵拿下了北周三座城池,而朝中孙泽玉办那两大旧案的事情还未收尾,又出了秋风山被人血洗,牵扯湘郡王的大案,湘郡王这个内忧还没解,就算太后和皇后有意,这时候适合兴喜事儿给淑雅赐婚吗?   更何况,皇上有心思管女儿的婚事儿吗?   她觉得苏青估计是被太后和皇后乍然亲切的态度给吓着了,一时间草木皆兵,也不怕她笑话了,将信竟然塞进来往燕北的公里送来燕北给她,想必厌恶透了淑雅公主。   她放下信函,偏头对叶裳问,“你怎么看?”   叶裳弯起嘴角,道,“你保住了燕北,苏大将军拿下了北周三座城池,对于南齐朝廷来,都是立了大功。早先,苏大将军大败北周军,皇上便有言在先,待苏大将军处理好了西境后续事宜,回京之后,便封赐为武侯,苏府改封为武侯府。因苏大将军一直未回京,此事便一直耽搁着,但礼部早已经在做武侯的官服了。”   苏风暖看着他,等着他继续下。   叶裳道,“武侯的封赐是以前的功勋,如今这样的大功,将来定然也是要论功行赏,对于苏大将军来,再往上封,那就是封王了。燕北苏家已经是异姓王了,若京城苏家再出个异姓王,这天下苏姓可就要盖过刘姓了。权柄太大,哪怕皇上再信任苏大将军忠心,但你觉得,能给他封王吗?”   苏风暖摇头,“我爹不能再往上封王了。”   叶裳道,“正是,但不能封王,那如何论功行赏呢?苏大将军的功勋摆在那里的。所以,若皇上嫁女呢?给公主赐婚,公主嫁臣子之家,也是臣子的荣耀,也算是封赏?苏大将军能推拒吗?推拒了公主会如何让皇上以为?”   苏风暖灵台顿时清明了几分,乍然看到苏青的书信时,她没太当回事儿,但如今经由叶裳这样一分析,她顿时觉得这件事儿的确较为严重,不可视。   叶裳道,“王大学士当年敢推拒了皇上,那是因为王府未握着兵权,王大学士曾经任太子太傅,与皇上有师生之情,伯母不愿入宫,王大学士只这一个爱女,自然百般袒护,皇上也不好逼迫,遂作罢了。但如今的苏府,不同于昔日的王府,南齐的国势,也不同于昔日。当年是新皇登基选后,如今皇上已然身体疲乏,太子不得用,他得为将来南齐的江山考量。”   苏风暖点头,“你得对。”   叶裳又道,“王大学士得皇上信任久了,想着当年皇上未曾逼迫伯母,今日若苏府不愿,皇上也未必会逼迫,恐怕难免一时想不到其它。”   苏风暖颔首,“你得有理,这件事情还真不能等闲视之。”话落,她揉揉眉心,道,“必须得想个万全之策。”   叶裳笑道,“你我婚事儿已定,你上面还有三个哥哥,是否也该议亲了?”   苏风暖闻言挑眉,“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娘在太后和皇后未言明之前,先将我三哥的婚事儿给定了?大哥、二哥还未定亲,我这个做妹妹的上面没有姐姐,自然可以先议亲,但三哥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他们未定亲,他怎好先定?要定,只能一起定了。”话落,她头疼地道,“但短时间内,上哪里去找三个合适的女子来嫁我三个哥哥?再了,终身之事是大事儿,总不能因此而草草拉个人就充数,总要他们喜欢,这就难了。”   叶裳笑道,“他们三人从到大就没有心仪的女子?”   苏风暖想了想道,“似乎还真没有,以前苏家在乡下,乡绅富甲之家我爹不喜结交,百姓之家的穷困女子识字者本就少,更遑论见识了?不到一处去。大哥和二哥奔波燕北一趟,未作停留,如今又折回了西境,三哥在京中因得丞相指点,倒是时常来往丞相府,遇到过孙晴雪几次,有些言语,我和我娘当初还拿孙府姐开过他玩笑,但他好像不大上心此事,当时的是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他不急,先立业,再成家。”   叶裳琢磨道,“孙府姐倒是不错,无论是出身门第,还是品行风评,都当得上真正的大家闺秀。苏三兄武双全,丞相十分喜欢看重他,无论是门第,还是品行,京中及得过他的人也是鲜少,若是他对孙姐有意,这婚事儿找个人项,也不是不可为。”话落,又道,“情势所迫,就不必遵从长兄为大的规矩了,先给他定下亲事儿再,毕竟太后和皇后看中的人是他。”   苏风暖点头,道,“我也喜欢孙晴雪,但还要看我三哥的意思,也要看人家孙姐的意思。”   叶裳道,“你不妨回信问问他的意思,若是他有意,我们就尽快地着手赶在太后和皇后对皇上提议之前促成此事。”   苏风暖点头,“也好。”   燕北王坐在一旁,听着二人径自商议半晌,也听出了些眉目,对苏风暖问,“你三哥苏青的来信?”   苏风暖点头,将信函递给了燕北王。   燕北王接过信函,看罢后,笑着,“这子有意思,以前常听你提起他,在你三个哥哥里,据属他天分高,武双全?”   苏风暖颔首,“三哥与我年岁相当,素来亲近,我在家时,时常与他打闹,他的武功有一大部分是被我练出来的。采是随了我外公,回京后,外公又将他带在身边教导,后来又得丞相提点。如今确实当得上武双全。”   燕北王点头,“难怪被太后和皇后看中。”话落,又道,“什么时候他来燕北,我也瞧瞧他。”   苏风暖看着燕北王,见他眉毛抖动,似有什么算计,她暗暗翻了个白眼,转身提笔给苏青写了回信。   信中先是不客气地大肆取笑了他一番,之后,便郑重其事地与他了关于叶裳提到的利害关系,又言明此事不可视,确实宜提前着手。她提议,先让他议亲,赶在太后和皇后对皇上提议之前,定下亲事儿。特意地提了孙晴雪,问他是否有意,他若是有意,她就和叶裳暗中安排此事。   信函写完,她喊来一名府卫,吩咐快马加急,立即送去京城灵云寺。   当日,苏镇听了燕北王的话,派了两名府卫出了燕北,前往麓山书院,接回苏念临和苏念止。   次日,叶裳与苏风暖一起处理燕北事务,陈述得了两本手札,欢喜不已,丢开了所有事儿,抱着手札关起房门研磨起来。   一场雪后,燕北真正地进入了冷冬,叶裳虽然身体有热毒,但热毒不发作时,他怕冷得很,以前都是抱着大白猫睡觉,用猫取暖,如今与苏风暖日夜待在一起,彼此互相取暖,心情极好下,找到了相处的门道后,感情日益进益,他的伤势恢复得很快。   转眼三日一晃而过,这一日,来到了叶裳的生辰。   题外话   月票   月票   月票 第三十三章 情深若此   燕北王府为贺叶裳生辰,虽然未大肆操办,但摆的排场亦不,燕北苏家的近枝旁亲所有人悉数到场。   燕北王坐在首位,为苏风暖和叶裳在次首位安置了一席,与苏镇并排而坐。   叶裳的名声天下皆知,燕北苏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对这位容安王府的叶世子甚是好奇,如今见到他清俊尊贵,荣华无双,与苏风暖坐在一起,似乎日月光华都集于二人一处,都暗暗想着,普天之下,怕是再没有这样般配的人了。   苏镇一一为叶裳引荐燕北苏家近亲旁支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叶裳含笑,一一颔首见礼。   一番引荐完毕后,众人入席。   有人上前来祝叶裳生辰,对叶裳敬酒,叶裳偏头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对那人笑道,“他伤势如今尚未痊愈,不宜饮酒,今日席面,就以茶代酒。”   叶裳没意见。   敬酒的人见大姐这般维护叶世子,暗暗欷歔,自然也没意见,便以酒敬茶与叶裳喝了一杯。   有一人打头,便陆续有人上前敬酒。   有人敬叶裳,有人敬苏风暖,有人将二人一起敬着。   燕北王府安排了歌舞,一时间,丝竹管弦声声,悦耳至极。   燕北经受了战乱之苦后,这是第一次办喜悦之事,燕北民风本就豪爽,言谈无忌,气氛欢然。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不知是谁了一句,“大姐,您以后就留在燕北,别回京了。燕北离不了您啊,若非您在,我们这里所有的人,如今早就黄泉路上见了。”   苏风暖寻声看去,一排排的席面上坐着一排排的人,不知是谁开的口。   不待她话,叶裳目光扫了下方一眼,微笑着,“这可不行,她是要嫁入容安王府,与我待在京城的。”话落,温声道,“不过以后燕北若是有事,本世子保证,不会不管。”   这话一出,下方人群席面中顿时没了音。   苏风暖在燕北的威望不是一日两日积存的,已经累积了几年,但北周入侵让她更受燕北所有人推崇爱戴。燕北的人,上到燕北王以及燕北苏家所有人,下到燕北百姓,没有人不想她留在燕北。   想到她会离开,众人的欢然喜悦便褪去了一半。   苏风暖偏头瞅了叶裳一眼,失笑,“燕北距离京城虽然路遥,但一个月也够来往几次的,若是勤快的话,一年跑十几个来回,也不成问题。所以,我留不留在燕北,与我管不管燕北,干系不大,大家放心好了。”   众人闻言齐齐精神一振。   苏风暖又笑着道,“容安王府的叶世子素来在皇上面前得上话,我和二叔、以及国舅上书请陈皇上调派十万京麓兵马,可是叶世子给燕北要了二十万京麓兵马驻守。我爹在西境兴兵攻打北周,之所以这么快让北周闻风从燕北退兵折回北周救急,也是叶世子提议皇上主张西境兴兵的决策。所以,如今叶世子既然已经有言在先,那么,以后燕北再有难,只管找他好了。”   众人自然不知道这两桩内情,都只看到了苏风暖、许云初等人为保燕北做的辛苦之事,如今听苏风暖所言,才知道叶裳在背后做了这两桩大事儿,一时间都对他敬佩不已。   天下都知道容安王府叶世子深得皇上厚爱,破月贵妃一案时,几乎搅动了整个南齐朝纲,从后宫到朝野,国丈府兴衰在他弹指挥袖间。   如今他来燕北,燕北所有人都因他的身份以及苏风暖对他的维护而敬重,如今听闻苏风暖所言,才恍然觉得,若非叶世子有过人之能,也不能让苏风暖心仪,以至于眼中再无其他男儿。自此,真正对他这个人敬重钦佩起来。   宴席结束后,燕北苏家所有人从上到下都已经将叶裳真正地当做了燕北苏家的准姑爷了。   出了宴厅后,叶裳与苏风暖回所住的院子,走出一段路后,叶裳停住脚步,对苏风暖笑着,“你这般帮我正名,是想让我更名正言顺?”   苏风暖笑看着他,“你虽然因伤势未能来燕北,但背后却费尽心思做了不少事儿,所作所为总不能不让燕北的人知晓。总不能让别人提起谁为燕北做了多少功劳时,将你盖下去,被人叶世子空有一副容貌,哄骗了燕北苏家的大姐,大姐是为美色所惑?”   叶裳轻笑,扬起眉梢,“所以,你到底是为了帮我争一份功劳?还是不想自己被人是被我美色所惑?”   苏风暖也好笑,“都有。”   叶裳轻轻拢了拢苏风暖被风吹乱的发丝,笑意中含了无尽温柔,低声,“你从来不愿我受半丝非议和委屈吗?”   苏风暖摇头,“倒也没有,只是燕北总归是我祖籍,燕北是我的拖累,但也是我的后盾。”话落,她回手帮他也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你与我一体,我总不想别人提起你,只你容貌冠绝无双,却再没别的。”   叶裳微笑,“到底,你还是不想我被许云初比下去?他对于燕北有功,受人推崇喜爱,我在燕北战事后才来到,已经落了后。若是没有拿得出手的功劳,岂不是会让人觉得我不如他是吗?”   苏风暖笑着点头,“倒也有这个原因在。”   叶裳弯起嘴角,看着苏风暖轻叹道,“以前不知你待我情深若此,只觉你不过是心怜我而已,我日日患得患失,若是早知道,又何必在百花宴那一日让你伤心得真要放弃我?”   苏风暖瞧着他,自从百花宴之后,叶裳真的改变了不少,凡事都转几个心思,当他心思活络时,简直是哄得人跟着他团团转。她笑了笑,“还提那日的事情做什么?我即便那样了,又怎么可能真的放弃你?”   叶裳笑着伸手搂住她,点头,“是了,对于我,你是放不开的,但那也足够吓唬住我了。”   苏风暖低笑。   叶裳抱了苏风暖一会儿,拽着她继续往住处走,同时道,“京中传来消息,太后寿宴湘郡王称抱病在床,没参加。”   苏风暖冷笑,“好一个抱病在床。”   叶裳嗤道,“他做下那些事儿,是不敢轻易进京的。要拿办他,总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苏风暖点头,“燕北出事后,彻查他曾经来过燕北,我便料定他不会遵旨进京为太后祝寿了。他此番不进京也好,你我不在京城,免得出了大事儿,鞭长莫及,以后找他慢慢清算,那两大旧案还没收尾,又出秋风山一案,朝纲不宜再起风波了。”   叶裳颔首。   二人回了住处后,已经深夜,梳洗一番后,便歇下了。   转日,一封乌鸦传书送到了燕北王府。苏风暖从乌鸦腿上解下信笺,只见是涟涟来的,字迹十分潦草简短:姑娘,湘郡王半个月前驻留江南,如今似乎已经回了东境。江南目前处于大乱中,叶昔公子受了重伤,但性命无忧。   苏风暖看着信笺,一时间眉头拧紧。   这一封信,显然是涟涟在情急之中所写,否则字迹不会如此潦草,只交代了她关心的两件大事儿,再没来得及细其它,可见江南是真的乱得很。   她攥着信笺,一时有些忧心,师兄竟然受了重伤,可见江南局势何其之乱,定十分棘手。   叶裳靠近苏风暖,自然也看到了信笺上的字迹,一时也沉了眉目,“江南之事,看来也与湘郡王脱不开关系。”   苏风暖点头,“祸乱了燕北,又去了江南,如今他到乖觉地回东境装病了,好得很。”   叶裳温声宽慰道,“你的人大多都派去了江南,表兄是你师兄,他的本事你是知晓的,只要无性命之忧,他定然能处理好江南之事。但稳住了江南之后,他定不会让祸乱的人好过。”   苏风暖颔首,“师兄虽然不是睚眦必报的性情,但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从来只有他欺负别人,鲜少有人能欺负到他,身为江南叶家的继承人,他也是有着果决的一面的。只是可惜,燕北距离江南太远,一南一北,关山迢递,我们想知道江南发生了什么也做不到。”   “别担心了,天下谁也做不到真正的手眼通天,先将燕北诸事处理妥当再。”叶裳道,“如今我们南齐毕竟夺了北周三座城池,外患已除,这内忧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兴起别的风浪,便让他在东境好好地先养上一段时间病。”   苏风暖点头,“湘郡王称病未进京参加太后寿宴,皇上自然要派人好好去东境慰问慰问,总要派个朝中重臣在东境多住些日子?”   叶裳颔首,“皇上已经对湘郡王生怒,自然会派人前往好好慰问。”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三十四章 筹备粮草   太后寿辰,因燕北刚经过了战乱之苦,西境又兴起了兵战,朝中两大旧案未结尾,皇上没有心情,太后也跟着没心情。 于是,太后的寿宴只简单地在宫里设了宴席,召了朝中大臣家眷进宫吃了一顿饭,便将寿辰简单地过了。   苏青和苏夫人躲去了灵云寺,但寿礼没落下,苏夫人吩咐府中管家在太后寿宴当日送进了宫。   苏夫人备的寿礼是早些年苏风暖淘弄回家的好玩意儿,寓意福寿双全,太后收到苏夫人的寿礼,十分欢喜,吩咐人传话,嘱咐苏青好生养伤,灵云寺清静,灵云大师医术高绝,是个养伤的好地方。   许云初在太后寿辰当日紧赶慢赶地赶进了京,皇帝听闻他回京,不待他回丞相府梳洗风尘,便命泉子到城门迎接,将他宣去了皇宫。   许云初进了宫,皇帝在御书房召见他。   许云初跪拜皇帝见礼之后,与皇帝详细地复述了北周侵犯燕北以及苏风暖、他、燕北王、燕北王世子一众人等抵抗北周军的经过,以及如今燕北战后诸事待恢复,苏风暖难以脱身等等事宜。   皇帝听闻燕北城几次险些被北周军攻破,苏风暖以少胜多,令燕北城数次转危为安,一时连连点头,心下感慨道,“苏丫头巾帼不让须眉啊!”   许云初诚然地点头,“若无苏姑娘,燕北城必被北周军破了。”   皇帝道,“北周狼子野心,欺我南齐兵弱,着实可恨。”话落,道,“你见过苏大将军的两位公子了,据他们二人喜好兵谋善武,评一评,比之苏青如何?”   许云初想了想,斟酌地道,“两位公子承袭苏大将军武将之风,品行磊落,有武将之才。至于比之苏三公子,臣与他二人未曾深交,不知采如何。但苏三公子确实是武双全,深得王大学士教导和孙丞相青睐。”   皇帝点头,对他问,“你离开燕北时,可见到叶裳了?”   许云初点头,“见到了,我离开燕北的前一日,恰逢大雪,叶世子冒雪深夜到了燕北王府。”   皇帝闻言道,“他如何?燕北距离京城路遥,他奔波之下可还受得住?”   许云初笑着,“叶世子气色差些,但精神却极好,看起来没有大碍,第二日早起还与臣叙话了。”   皇帝闻言哼道,“出了京城,就如放飞了的鸟,朕就知道这么多年他早就在京城坐不住了。”   许云初笑了笑,不再接话,伸手入怀,将苏风暖的那封信程递给皇上,“这是我离京之时,苏姑娘托我捎给皇上的信函。”   皇帝伸手接过,打开信函。   苏风暖的信函写得简略,提了这一次不能轻易饶过北周,她请皇上做好与北周打一场长久战的准备,兵器之事督促军器监不能停歇地日夜制造外,又了筹备军饷粮草之事,她给西境备的粮草,只能支撑两个月,两个月后,国舅会筹集一批粮草,也能支撑一两个月,但这不足以与北周打持久战,所以,他请皇上下旨,命国舅督办粮草,朝野上下,集南齐那些富得流油的富甲乡绅捐赠贡献。   完了粮草之事,又提了她处理完燕北战后诸事后,打算先前往西境一趟,助她爹与北周周旋一番。北周不是要打吗?南齐也不能怕了他。这一次,就将北周打的哭爹喊娘,求南齐休兵战。   皇帝看罢后,抖了抖信函,对许云初道,“她信中所,是你们已经商议妥之事?”   许云初自然能料到苏风暖在信函里了什么,点了点头道,“我南齐只是兵弱而已,兵弱不代表国不富饶。北周这一次欺人太甚,燕北被荼毒得不成样子,若无苏姑娘拼死力战,北周铁骑定然会踏入南齐内土,马踏河山,兵临城下也不准。所以,让北周吃些苦头是应该的,否则我南齐泱泱大国,被北周耻笑。”   皇帝颔首,“你们商议得有理,但这仗打到什么时候?南齐国库如今已经空虚,只靠富甲乡绅捐赠,能支撑多久?”   许云初道,“我南齐历来繁华,国风虽然轻武,但重治,重经营,商家地位素来也不低。富甲乡绅比比皆是,若筹办得当,供半年军需,定不是问题。”   皇帝惊讶,“能支撑这么久?”   许云初微笑,“能。”   皇帝见许云初肯定,心下微微踏实,沉声道,“既然如此,朕就准你们所提议之事,此事就交给你督办。但务必不能使得南齐上下怨声载道。”   许云初垂首,“臣遵旨,皇上放心。”   二人叙话一番,许云初出了御书房,前去看望太后。   许云初前往燕北,太后也跟着国丈一起担着一份心,许云初是国丈府的未来,他若是出事儿,国丈府就会一落千丈,国丈府没落,她和皇后在后宫没有家族支撑,定然不好过。如今许云初平安归来,又恰逢太后寿宴,太后自然欢喜不已,拽着他瞅了半晌,才呵呵地松开了手,询问他在燕北发生的事儿。   许云初简略地了,因是太后寿辰,朝中各大臣夫人都进宫给太后拜寿,太后也没太多闲暇时间揪着许云初细问,于是作罢,放他出了慈安宫。   许云初出了皇宫后,将燕北王和苏镇给苏夫人捎带的东西送去了苏府,苏府的管家接了东西,连连对许云初道谢。   许云初出了苏府后,又去了王大学士府,将苏风暖给王禄写的信函交给王禄。   王禄请许云初进府里喝了两盏茶,看罢了信函后,对许云初道,“从富甲乡绅府里抠粮草,不好督办啊。”   许云初微笑,“所以,苏姑娘与我商议,请皇上昭告天下,北周欺人太甚,此番定要扬我南齐国威,朝野上下,齐心协力,攻打北周。再请您与孙丞相、以及我爷爷,召集门生,率先从朝中施行,助我一臂之力。”   王禄点头,“北周的确欺人太甚,是该给北周一个教训。”话落,道,“好,明日我与孙丞相、国丈好好商议一番,助你督办筹备粮草军饷。”   许云初对王禄道了谢,出了王大学士府。   回到国丈府,已经深夜,国丈正在等着许云初回府,见他毫发无伤地回来,十分欣慰,听他了燕北战事的经过后,感慨道,“没想到苏风暖一个姑娘家,竟然真有本事。”   许云初听他爷爷从以前提到苏风暖一脸不屑没规矩的野丫头到如今称呼为姑娘,不由微笑,“苏姑娘本事极大,爷爷是被她故意骗了。”   国丈胡子翘了翘,有些懊悔地道,“枉我活了一辈子,自诩什么人在我面前过了目都能看出三分相来,没想到却被她给糊弄了。”   许云初想起曾经国丈提到她就要气得跳脚的模样好笑。   国丈看着许云初,问,“你喜欢那丫头?”   许云初不否认地点了点头。   国丈叹了口气,“这事儿怪爷爷,是爷爷看走了眼,否则的话不见得轮得到叶裳那子。”   许云初摇头,笑着,“爷爷错了,就算您不看走眼,孙儿也没有机会,她与叶世子自相识,私下多年往来,只不过不被人知而已。她心仪叶世子,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国丈闻言一时无言,见许云初没有黯然之色,也没因此消沉,拍拍他肩膀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天下不止苏风暖一个女子,总会有别的女子不逊色于她的。”   许云初笑了笑,他不知道天下还有哪个女子不逊色于她,只知道这个天下只有一个苏风暖。不过他懂得既然求不得,也不能强求的道理。   许云初与国丈了燕北战事后,又了与苏风暖商议对北周打持久战之事,提了皇上也已经同意,对他下了口谕,明日早朝与群臣商议后,应该就会下圣旨,又了与王大学士已经商议过了,王大学士点头应承会与孙丞相配合他之事。   国丈听罢,自然支持自己的孙子,连连点头,对许云初道,“彻查十二年前容安王一案以及四年前岭山瘟疫一案,你立了功,前往燕北,助燕北王府保住了燕北,又立了功,若是督办筹备粮草再立功,以后天下谁也不敢我国丈府是靠宫里的两位娘娘才到如今的荣耀门第。”   许云初微笑,“我们国丈府也该为南齐百姓做些事儿了,如今南齐内忧外患,江山不安,国之大害,国若不保,焉能保住家?社稷需要,不敢辞也。”   国丈闻言老怀大慰,颔首道,“好一句社稷需要,不敢辞也。爷爷以前糊涂,幸好你明白。”   题外话   月票   月票   月票 第三十五章 择选钦差   次日早朝,皇帝昭告天下,北周欺人太甚,燕北险成焦土,此番苏大将军在西境兴兵,已经攻下北周三座城池,北周正集结兵马夺城,朝野上下,齐心协力,筹备粮草军饷,与北周一战到底。   以孙丞相、王大学士、国舅、兵部尚书等人为首,齐齐响应皇帝决议。   皇帝当即下了圣旨,吩咐内务司酌情消减宫中用度,孙丞相、王大学士等人当殿紧随圣心,奏请表示愿将府中余粮以充公用,运往西境以作军用。   皇帝又当即下旨,命许云初督办粮草军饷,倾举国之力,与北周势不两立。   许云初当殿领旨。   这是南齐有史以来第一次以决然的姿态誓主动与北周开战,且抱有不让北周求饶誓不罢休的决心,皇帝圣旨一下,许云初便动作迅速且雷厉风行地督办起了粮草。   宫里都消减了用度,宗室以晋王为首自然要附和皇帝旨意,丞相府、大学士府、国丈府,六部尚书府不约而同地支持西境打仗,清点家中余粮,其余各官员府邸见了,也不但怠慢,无余粮的府邸便捐献了银两。   一日间,举朝便卷起了一股筹备军饷粮草的热风,很好地打了个开端。   许云初自然不能让这股热风很快消散,借着皇上的圣旨,将皇上的告示快马下达各州郡县,将这股热风移出京城,四外扩散。   很快各州郡县官员们便得到了消息,为了头顶上的乌纱帽,连忙清点了自家粮仓,命人报备运送京城给许云初。   许云初最重要的目的是从富甲乡绅手里抠粮食,自然不能满足只各州郡县的官员有动作。于是,他私下安排了人,下达各州郡县,动员富甲一方的乡绅。   自古以来,商人逐利守财,若是只捐献少量,为了争一份善望,都会主动行事,但许云初要的不是一点半点儿,他的目的是倾了一方富甲的一半家业,这就难了。   但即便难,也要做。   自古兵战,耗费的无非是人与财。   许云初这方如火如荼地督办粮草军饷,忙的日夜不能歇,皇帝对于许云初甚是放心的同时,对东境的湘郡王便十分不放心。   他宣了孙丞相、王禄进宫,商议湘郡王之事。   湘郡王先是在北周对燕北开战前去了燕北,又绕路西境去了江南,如今江南大乱,他则是脱身回了东境,装病不来京城为太后祝寿,显然是野心昭昭。   孙丞相提议,既然湘郡王抱恙,身为一境之王,皇上听闻他抱恙,理当上心,该派个钦差带个御医去给他瞧瞧才是。   王禄颔首,也是该派个钦差带个御医前去东境。   皇帝闻言点头,“朕也正有此意,你们二人觉得这个钦差何人合适?”   孙丞相和王禄对看一眼,王禄开口道,“从种种迹象看来,湘郡王即便没有反心,也有奸恶之心,这样的话,东境就是险地。这个钦差人选一定要好好定夺。”   孙丞相点头,“王大人所言极是。”   皇帝道,“这个朕也知道,所以,才宣你二人来商议此事。”   王禄琢磨道,“东境既然是险地,就需要派出一位才智之人,湘郡王暗中谋事多年,心思颇深,若是钦差才智浅薄,怕不是湘郡王对手,言谈几句便被套出话来,惹得湘郡王防范反击,那就不妙了。”   皇帝道,“这样来,岂不是需要武双全之人前去?毕竟湘郡王其心险恶,若是对钦差出手的话,这个钦差前去就危险了。”   王禄道,“武双全之人去最好,但纵观朝野,有才智又通晓武功的人,一个是国舅,但如今国舅在督办西境所需粮草,这是重事儿,别人难为,再就是容安王府叶世子,但叶世子带伤去了燕北,再就是我那外孙苏青,可是如今他刚捡了一命在灵云寺养伤,怕是不能奔波,再有孙丞相府中的孙公子才华满腹,两大旧案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可以抽开身了,但却不通晓武功,其余的年轻一辈的辈里,平郡王府的郡王齐舒有些本事,但如今尚未入朝,未经磨练,怕是难当重任,晋王府长孙同样,年岁太。而我朝历来重轻武,老一辈的人大多都是官,老胳膊老腿,奔波东境,怕是到那就爬不起来了。这人选确实难择。”   皇帝叹了口气,“金秋科考,本是要择些国之栋梁,奈何燕北出事,如今西境又兴兵,朝野上下,诸事纷扰,这科考之事只能推后了,朝中又极缺人手。”话落,问,“难道就没有合适的人前往东境了吗?”   丞相犹豫片刻,对皇帝拱手道,“皇上,老臣请陈,不如就让犬子前往东境。”   皇帝看着孙丞相,摇头道,“东境险恶,已经不为朝廷所控,你就这么一个儿子,怎舍得让他去东境?他若是如许云初一般武功高超,朕也就准了。可是他才智有之,却不通晓武功。他去东境,朕不放心,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朝廷就损失一位有才华之人。”   丞相道,“如今凤少主还在东境,犬子若去,提前知会凤少主,暗中保护,再多派些府卫跟去的话,应该不会……”   王禄打断丞相的话摇头道,“你若是举荐你家公子去东境的话,还不如举荐我外孙。苏青养伤有几日了,伤势就算没痊愈,应该也养好了几分。他总归是有武功,秋风山吃了大亏,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他去东境,倒是合适。”   丞相道,“那么重的伤,几乎去了半条命,短短时间,如何能好利索?”   王禄道,“先将他召回京城,看看他伤势好到哪种地步再,钦差前往东境,拖延几日再出发也可行。他虽然有伤,但总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吃过一回亏,更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皇帝闻言点头,赞同道,“这样来,苏青确实是不二人选。”话落,决定道,“先召苏青回京再。”   王禄点了点头。   于是,皇帝当即吩咐泉子传旨,派人前往灵云寺召回苏青。   这几日,苏青在灵云寺一边养伤一边等着苏风暖的回信,听着古寺钟声以及木鱼声,好好地反思了一下自己在河间办案时为何栽了那么一个大跟头,主要还是源于自己太自负太大意太不心了。根本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背后之人如此胆大包天。   如今他是深知了,当今内忧外患,已经不算得上是太平盛世,是该处处加个心。   苏夫人这几日吃斋念佛,每日除了烧三炷香,保佑苏大将军、苏承、苏言、苏风暖、叶裳等人平安外,就是盯着苏青好好养伤。   灵云大师未曾继续闭关,每日对苏青伤势照看料理,苏青的伤势恢复得很快。   苏青中的毒箭不同于叶裳受的内力掌伤,虽然中箭时性命惊险,但养起来却比内伤容易。   这一日,苏夫人正在对苏青,“你的伤势好得快,再养上几日,我们是不是该回城了?”   苏青道,“等收到丫头的信再回去也不迟。”   苏夫人闻言埋怨他道,“你妹妹在燕北定然忙的脚不沾地,你却还拿这么一件事儿寻她麻烦,你也真是的……”   苏青无语,“娘哎,这怎么能是事儿?你若是有那样一个公主儿媳,整日里在家里对着,还不头疼死?”   苏夫人被气,“公主都有公主府,我不会日日对着。”   苏青顿时道,“怪不得您不怕,那就是我天天对着呗。”   苏夫人笑着,“你外公不是了呢,怕什么?你不想娶,淑雅公主还不想嫁呢,太后和皇后的巴掌不见得拍得响。”   苏青嘟囔,“这事儿悬着的话,没准哪天就真落我头顶了,到时候难道我们苏府还抗旨不成?以我爹的忠心,肯定做不出这事儿。还是早想办法推脱了的好。”   苏夫人倒也觉得有些道理,便不再他了。   二人这话刚告一段落,宫里便派来了人,皇上宣召苏青即刻回京。   苏青试探地问传旨之人,“公公,那个……可知道皇上宣召我回京,所谓何事儿?”   传旨之人对苏府之人自然是恭敬有加,有问必答,“回三公子,具体的奴才也不知道,只听泉子公公提了一句,三公子若是问起,就皇上择选钦差去东境探望湘郡王之事,王大人举荐了三公子您。”   苏青一听,顿时放下了心,只要不是圣旨赐婚,他就不怕。   自从在秋风山找到了那串据是湘郡王的佛珠后,他这笔账也给湘郡王记着呢,也想会会他,如今去东境自然好。   苏夫人自然也知晓湘郡王暗中谋乱之事,虽然担心苏青,但想着既然是她父亲举荐的他,必有考量,连忙对传旨的公公道了谢,收拾行囊,告别了灵云大师,与苏青立即启程回了京城。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三十六章 前往东境   苏府的马车进了京城后,苏夫人连府门都没入,吩咐车夫将车直接赶去皇宫。   马车来到皇宫门口,苏夫人在宫门口等着,苏青独自进了宫。   苏青来到御书房,泉子向里面通报了一声,皇帝听闻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宣他进了御书房。   苏青跪拜见礼,皇帝见他气色不错,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免礼,询问道,“伤势养得如何了?可还有大碍?”   苏青摇头,“回皇上,伤势养回七八成了,没有大碍了。”   皇帝闻言看着他道,“朕急诏你回京,是有一件重要之事想交托你可去办,你可能行走远路?伤势不怕奔波颠簸?”   苏青心里有所准备,立即,“皇上放心,我伤势没有大碍了,伤口已经结疤,再过几日,骑马射箭也不成问题,赶路是事儿,能行。”   皇帝满意的点头,“好,那就是你了。”   苏青道,“皇上只管吩咐。”   皇帝对他道,“北周侵犯燕北前,湘郡王曾去了一趟燕北,后来在燕北开战前,又绕道西境去了江南,如今江南大乱,他未进京为太后祝寿,又回了东境装病,身体抱恙,朕与孙丞相、王大学士商议,派个钦差带一名御医前往东境去探望他。人选择来择去,唯你合适。”   苏青闻言垂首,“臣即刻便可启程。”   皇帝摆摆手,“不急,朕有话与你交代。”   苏青知晓皇上派钦差前往东境,自然不止是探望湘郡王病情这么简单,颔首道,“臣听皇上明示。”   皇帝道,“你到了东境后,不必做什么,见到了湘郡王后,就日日陪着湘郡王养病,湘郡王的病什么时候养好了,你什么时候启程回京,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苏青略一琢磨,便道,“皇上的意思是让臣去东境看着湘郡王?”   皇帝微笑地颔首,“不错,燕北待恢复,西境正兴兵,江南适逢大乱,目前唯独东境安稳,东境再不能出事儿了。朕的意思是,湘郡王既然称病,那么,你去了东境后,就好好地代朕慰问他,别让他趁机又打什么主意,先稳住他,朝野诸事繁多,待处理完这些事儿,朕再好好地理会他。”   苏青点头,“皇上放心,臣这一次定不负皇上重托。”   皇帝拍拍苏青肩膀,道,“东境险恶,湘郡王既然敢密造兵器,就是有狼子野心,所谋乃大,朕会派一支御林军与你随扈,暗中再派轻武卫保护你,你自己也可以择选些苏府的府卫带上,另外,朕会派人知会凤阳,他如今在东境暗查湘郡王之事,朕派人传话,你们互相照应。”   苏青应是。   皇帝交代完后,命人拟制,钦点他为钦差,带着太医院的两名太医,明日一早启程前往东境,从御林军中调派出了五百人给他随扈,又吩咐御药房备了一批上等的好药,随他一起前往东境。   苏青拿着皇帝的圣旨出了御书房,依旧是碰到了太后跟前的严公公等候。   严公公见了苏青,连忙见礼,呵呵地道,“苏三公子的伤势可好了?太后知道您回京了,请您去慈安宫坐坐。”   苏青心里想着太后可真是惦记着淑雅公主招驸马的事儿一点儿缝隙也不错过,竟然又在御书房门口堵他,他暗地里捏了一把汗,但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对严公公拱手,歉然地道,“皇上急诏我回京,有要事待办,我刚接了皇上的圣旨,要立即启程离京,恐耽误皇上的差事儿,太后那里若是没什么事儿,便请公公帮我给太后告个罪,待我回京后再前往慈安宫拜见太后。”   严公公一怔,自从国丈退朝,国舅入朝,太后和皇后经过叶裳查案封了一次宫后,慈安宫的消息便不如以前那么灵通了,自然自然不知道皇上急诏苏青回京是要派他出京,他声试探地问,“皇上急诏三公子回京,要外派三公子去哪里?”   苏青也不隐瞒,道,“作为钦差,前往东境探望湘郡王。”   严公公立即问,“这么急?”   苏青道,“因我伤势还没大好,怕沿途赶路慢耽搁时间,便早些动身,以便湘郡王早沐皇上圣恩。”   严公公闻言点点头,太后在宫里呼云唤雨一辈子,虽然身为后宫女子,但以前对朝政之事私下也干涉颇多,如今虽然随着国丈告老,她也不再私下伸手干涉朝事儿,但她的寿宴湘郡王托病未曾进京,太后还是觉得不对劲,严公公身为太后身边的知近之人,自己敏感地知晓些事儿。于是,他连忙道,“既然如此,朝事正是要紧,杂家这便回去回禀太后,东境路遥,三公子可要一路心啊。”   苏青拱手,“多谢公公了!”   严公公离开回了慈安宫,苏青暗暗松了一口气,赶紧出了皇宫。   宫外,苏夫人在马车上等着他,在苏青上了马车后,立即对他询问起来,苏青如实了见皇上之事后,便提到太后又派严公公喊他去慈安宫,被他以即刻启程为由推脱了,看来真要即刻启程了。   苏夫人也没想到太后看中苏青后,这般心急,担忧地对苏青,“你即刻启程,身体伤势还未好,长途奔波,受得住吗?”   苏青伸手拍拍肩膀,“受得住,您儿子健壮得很,跟牛一般,区区千里之路,不成问题。您就放心。”   苏夫人失笑,但还是不放心地道,“湘郡王其人狡猾,你去东境可要心,如今暖儿和裳都在燕北,你出了事儿的话他们也救不了你。”   苏青郑重地点头,“娘放心,吃一堑长一智,河间县之事是我太大意了,湘郡王这只老狐狸,去东境我玩死他。”   苏夫人被气笑,“湘郡王既然是只老狐狸,这么多年背后做了这么多事儿,如今才被发现,可见心思极深,娘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再别出事儿了,至于玩他,你可不能胡来。”   苏青搓了搓手掌心,“这么多年,我总被丫头糊弄哄骗,若我别的本事不精,但哄骗人的本事也算能拿得出手了。娘您就放心,我有分寸的。”   苏夫人闻言点头。   母子二人并未立即回苏府,而是先去了一趟王大学士府。   王禄见苏青伤势比他预料的好的快,连连点头,对他道,“丞相举荐孙泽玉,孙公子毕竟不会江湖武功,若是让他去西境,怕是会吃亏。我思索之下,还是觉得你去合适,你不是正想躲太后和皇后择选驸马之事吗?这一去东境,少则一月,多则数月,正好趁此时间,想想办法,躲了去。”   苏青连连点头,“外公您举荐我真是太明智了。”   王禄又嘱咐他,“如今东境虽然太平,湘郡王装病,你身为皇上御派钦差,到了东境后,只要湘郡王一日不与皇上翻脸,一日你便是座上宾,但也难保东境突变,湘郡王挟持你以谋动乱,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切不可再出现河间县秋风山那等有碍性命之忧的险恶之事。”   苏青颔首,“外公放心,我一定万分心谨慎。”   王禄见他经过河间县秋风山血洗之事,鬼门关转了一圈,成长稳重不少,便也不再多言,放他出了王大学士府,回了苏府。   当日,苏青收拾妥当,带着皇上给湘郡王的名贵药材以及五百御林军和一百苏府的府卫,出了京城,启程前往东境。   朝中派钦差前往东境慰问,虽然不是事儿,但比之许云初筹备粮草军饷之事要得多,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聚集在了国舅以及西境粮草军饷上。   苏青这钦差离京没闹出多大的响动,不少知道消息且不明所以的人都觉得皇上实在太厚爱湘郡王了,如今朝野上下忙成一片,皇上却还分出心来派人去看望湘郡王。   不过想想北境刚经受了战乱之苦,西境如今又在打仗,据闻江南也十分不太平,叶家发生了大乱,唯东境一境之地太平,皇上念湘郡王治理东境有功,得知他生病,派钦差和太医前往东境探望也是应当。   毕竟这些年皇上念着兄弟情,没少惦记湘郡王。   苏青离京的第二日,苏风暖的书信快马送到了灵云寺,得知苏青前往东境了,又快马沿途寻着东境的路线追去。   两日后,追上了苏青的队伍。   苏青收到了苏风暖的书信,当即打开,读罢后,倒吸了一口凉气,想着多亏叶裳想得透彻,否则她爹功勋卓著下,皇上无赏可赏,无官可封?还如何再推脱婚事儿?   他冒着冷汗将苏风暖的信函仔仔细细地读了两遍后,确定没看错,她信中提到了孙晴雪,他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用手敲了敲头,从车厢里找出笔墨,提笔给苏风暖回了信。   题外话   月票啦~   月票~ 第三十七章 推拒求娶   叶裳生辰后,与苏风暖一起携手处理燕北战后诸事,有了叶裳相帮,苏风暖顿感轻松不少。   皇帝昭告天下的告示也贴到了燕北,但燕北刚受了战乱之苦,自顾不暇,自然无能力再应援西境,所以,相较于京城以及天下各州郡县来,燕北未起太大的热潮。   但即便燕北未起督办粮草军饷的热潮,身处燕北境地的子民百姓也感受到了南齐这一次对于兴兵攻打北周誓报燕北之仇的决心。   苏风暖自然相信凭借许云初的本事,能办好督办粮草之事,所以,一心处理燕北之事。   几日后,听闻皇上派了钦差和太医前往东境探望湘郡王,而钦差人选是苏青,苏风暖琢磨了一番后,想着如今朝野上下,还真就苏青适合前往东境。   她计算了一下,苏青的伤势应该好得差不多了,他身为皇上御派的钦差,又以探望湘郡王为由,只要湘郡王一日不明面上造反,就一日不敢动苏青,短时间内,他前往东境应该不成问题,便也没太担心。   又过了几日,收到了苏青的回信。   苏青先是谢了叶裳,好话一箩筐地夸了叶裳一番,又提到听闻他在燕北已经对燕北王和世子改口称呼爷爷和二叔了,不如他这里也改口好了,以后也叫他三哥。   苏风暖一边看着信一边好笑,以前苏青是处处看叶裳不顺眼,觉得是他抢了他妹妹,如今这是觉得叶裳再好不过了,这画风转的太快。   叶裳在一旁跟着苏风暖一起看信,嘴角勾起,甚是愉悦,对于苏青的提议没意见,欣然接受。   苏青又在信中,丞相府的孙姐的确很好,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温婉端庄,自幼养于丞相府,教养极好,一行一止,不会做太出格的事儿。但正因为这样,他可不敢高攀。他虽然出身将军府,但那些年生活在乡野,比之丞相府,苏府根本就没什么规矩,而他什么德行自己也知道,在人前他可以装模作样知礼守礼,但没人时,他可不想在家里在媳妇儿面前也装模作样装斯做出质彬彬大家公子的模样,那样过一辈子会累死,长久了也露馅,岂不是遭了人家嫌弃?   信中又让她再想个别的办法,孙姐是定然不能求娶的。   苏风暖看罢苏青的来信,想着他三哥得也有道理,孙晴雪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虽然也有些活泼的性子,但真正的大家闺秀就是从骨子里被养成的闺秀做派,她虽然喜欢她,与她做手帕交可行,但与苏青做夫妻,还的确是难为人家了。   她偏头看向叶裳。   叶裳笑着,“也有些道理,可见他对孙姐并无爱慕之心,若是有爱慕之心,是不会理智地分析门第脾气秉性是否合适的。既然如此,再另想别的办法!”   苏风暖点头,犯愁地道,“可是再想什么办法呢?还有比提前定下婚事儿更好的想法吗?”   叶裳道,“他如今不是前往东境了吗?东境路遥,这一趟,少数一个月,多则数月,他不在京城,太后和皇后即便着急有想法,也定不下来。我们再琢磨琢磨,车到山前必有路。”   苏风暖叹气,“也只能这样了,后宫的女人真是麻烦,总意给人找一些事情。”   叶裳好笑,“最不能看的就是后宫的女人,自古后宫关系着朝堂动向。”   苏风暖想到卿华坊的头牌卿卿,已经入宫两个多月了?她问叶裳,“你离京时,可知道卿卿在宫里有什么动静?”   叶裳摇头,“据进宫后,一直在被太后的人调教,月前被皇后给见到了,看她长得美,又生了醋意,将她贬去了浣衣局,皇上朝事儿繁忙,也把这个人给忘了,目前为止,再没见过皇上的面。”   苏风暖欷歔,“身为皇后,后宫三千粉黛,这醋意若是整日里吃的话,岂不是被醋淹死?”   叶裳失笑,“后宫的女人闲着无事儿,若没有勾心斗角来打发时间,如何过一辈子?”   苏风暖点头,“得也是,看来这卿卿难出头啊,若是就这样老死宫中,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叶裳笑着,“有野心的女人,总会找机会出头的。”   苏风暖想着卿卿没进宫前,一定觉得宫里好,荣华富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想过得好,选择了入宫,可是进宫后,被宫里的规矩磋磨下,长久了,没有野心也总会生出野心,诚如叶裳所,有野心总有机会出头的。   只是如今内忧外患,皇上如今还有闲心翻后宫的牌子吗?   这样一想,她就好奇对叶裳问了出来。   叶裳一把将她拽到身前,敲她额头,训斥道,“你越来越不知羞了,这种事情也好意思问我?但凡是男人,总会需要女人,虽然皇室国事繁忙,不会日日翻牌子,但敬事房也会日日按规矩呈递给皇上,若是时间久了,皇上不翻牌子,后宫的女人们都会着急,闹腾到太后那里,太后就会出面劝皇上,所以,你呢?”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瞪着他,“你怎么这么清楚宫里的事儿?”   叶裳又敲她额头,气笑道,“但凡在京中长大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宫里的事儿,你以为宫里就能藏得住秘密?”   苏风暖打了个哈哈,“倒也是。”话落,伸手就要推开叶裳。   叶裳将她抱紧,禁锢在怀里,不满地,“我日日煎熬,还不敢如何你,如今你又来挑逗我,你,这样长久下去,如何是好?”   苏风暖无语地瞅着他,她的确是不太懂宫里的那些事儿,一时好奇问了问,什么时候挑逗他了?   她刚想反驳,叶裳的唇已经吻了下来。   苏风暖再没了话的余地。   过了许久,苏风暖伸手推叶裳,“这里是书房,你……够了……”   叶裳喘息着放开她的唇,搂住她,一双眸子火光十分旺盛,低声问,“有没有一种避子药物,能不伤你身体,也能……让我要你……”   苏风暖脸红如火,不敢看叶裳的眼睛,大脑晕晕乎乎地想着,这种药物自然是有的,但是现在不能用,至少在燕北不能用,她这样想着,但口中却嗔道,“是药三分毒,哪里有不伤身的药……”   叶裳闻言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无奈地,“既然如此,我还是忍着好了。”   苏风暖点点头。   又过了三日,许云初来信,粮草督办得十分顺利,问她伤势可好了?又问叶裳伤势可好了?又问燕北诸事处理得如何了?什么时候动身前往西境?又在信中提了京中诸事,一切安好。   苏风暖觉得近来身子爽利轻快了些,伤势已经养回七八成了,叶裳因养的久,心情好,伤势倒比她快,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回许云初书信,据悉她那两位堂兄再有两日就回燕北了,待他们到了燕北后,她对他们交接一番,便与叶裳动身前往西境。   果然,给许云初的回信送走两日后,苏念临和苏念止回到了燕北。   这二人面相十分像苏镇,即便在麓山书院打磨四年,身上也没带有多少气,的确是随了苏镇,有武将之风。   他们回到燕北后,看到处处荒凉留有残破痕迹的燕北城,心下十分感伤恼怒,在见过了燕北王和苏镇后,数日前天下传开了苏风暖大败北周军,北周退兵的消失时,他们在麓山书院才得到消息。因战事已经告一段落,院首不放人,他们磨了几日,又请了陆峰出面,才出了麓山书院。   燕北王听闻后对二人摇了摇头,“你们定然没完成麓山书院的课业,院首才不放人。”   苏镇道,“父亲得不错,麓山书院规矩严苛,不完成课业,不准离开麓山书院的门。你们可是如此?”   二人对看一眼,惭愧地对燕北王和苏镇,“赋之事,我二人尽力了,奈何麓山书院要求极高,我二人总达不到要求……”   燕北王闻言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苏镇恨铁不成钢地,“你们怎么那么笨?裳用一年就完满了麓山书院的课业,从陆峰手下出师了,你们却用了四年,还没出师?”   二人闻言更是惭愧。   燕北王闻言胡子翘了翘,对苏镇,“你也如此,于赋之事不通,切莫他们了。”   苏镇一噎,想到他们如此,也是随了他,一时没了话。只能对二人,“罢了,回来就好,你们再不回来,缘缘就该急了。她正在等你们回来,与你们做交接,不管你们这四年学得如何,也要将燕北给我支撑起来。”话落,对苏念临道,“尤其是你,身为兄长,更要负起燕北的重担。”   苏念临和苏念止闻言颇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三十八章 离开燕北   苏风暖在苏念临和苏念止回到燕北王府的当日,便将燕北诸事对二人进行了交接。   虽然二人身为苏风暖的堂兄,比他年长两岁,但却是对她十分敬服,悉心求教。   叶裳在一旁看着二人一副紧张恭谨的姿态,想着怪不得燕北王和燕北王世子选任苏风暖继任燕北王,如今苏风暖推辞后,都为燕北的未来堪忧,苏念临和苏念止的确于治上资质平平。   也明白了当年为什么燕北王死活拦着不想苏澈离开燕北,他离开燕北,继承燕北的重担就交到了苏镇身上,但苏镇显然能力有限。燕北王只能在子孙里找继承人,恰逢苏风暖到了燕北,识破她身份之后,下定了让女儿当政的决心,不得不,燕北王不是陈旧保守派,只要为了燕北好,他就敢作敢为。   奈何苏风暖不会留在燕北,如今还是要苏念临和苏念止接了肩上的重担,不过幸好燕北王还算精神不错,苏镇也正中年健硕,燕北短时间内,应该再不会出什么大乱子,磨练着二人处理些庶务,也能分担得了。   苏风暖交代完了燕北诸事后,终于能够脱开身了,一身轻松地与叶裳启程离开了燕北。   二人离开当日,燕北王和苏镇、苏念临、苏念止以及燕北苏家一众人等将二人送出城外十里,颇有些依依不舍,尤其是苏思萱,眼圈都红了,从苏风暖来燕北后,除了那一日让她在她的床上睡了一晚,未曾好好与她叙话玩耍,她舍不得的都快哭了。   苏风暖对于这个堂妹,还是有那么点儿当姐姐的自觉,拍着她的肩膀,笑着哄道,“待南齐太平了,我接你去京城苏府住些日子。”   “真的?”苏思萱红着眼眶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点头,“真的。”   苏思萱立即伸出手与她拉钩钩,“你要话算数,不能只是哄骗我。”   苏风暖轻笑,与她拉钩钩,保证道,“我话算数,不哄骗你。”   苏思萱这才勉强有了几分笑模样。   燕北王和苏镇同样不舍,但二人没有苏思萱表现得明显,看着苏风暖和叶裳,该嘱咐的送别的话已经了一箩筐,但仍旧觉得有什么没,舍不得开口让二人离开。   苏风暖自然也明白她爷爷和二叔对她的舍不得,她笑吟吟上前揪了揪燕北王的胡子,俏皮地,“这一次来燕北,没顾上揪爷爷的胡子,所以您老人家心里总觉得少点儿什么,如今我揪了,您就别露出跟个姑娘一样舍不得我要哭的表情了。”   燕北王“咝”了一声,拍掉她的手,笑骂,“臭丫头,这般皮样儿,没规矩,我舍不得你做什么?赶紧走,赶紧走。”   苏风暖笑着转身看向苏镇,“二叔身上的伤早已经好了?要不咱们俩过几招我再走?”   苏镇闻言大笑,“臭丫头,打架从来不分辈分,连我也敢打,走,走,下次再过招。”   苏风暖见二人松口,偏头对叶裳,“上马,走了。”话落,她先翻身上了马。   叶裳没立即上马,而是看着燕北王和苏镇道,“爷爷,二叔,我再来燕北,不知何时了,但我和暖暖的大婚总不会太迟,届时您二人一定要去京城观礼。”   燕北王和苏镇面色动容了那么一下,想着苏风暖若是出嫁,以后来燕北更难了,但除了眼前这位容安王府的世子,也没人与她这样般配。齐齐点头,“好,到时候一定去,你们一路心。”   叶裳颔首,也不再多言,纵身上了马。   陈述和秋华是要跟着苏风暖和叶裳离开的,陈述跟着二人前往西境,秋华则顺路回恶狼谷。除了二人,还有早先被苏风暖带入燕北的京麓兵马,剩余一万多人,当时许云初离开时,章林并没有随许云初离开,二人一直跟着苏风暖待在燕北,如今章林带队,又跟着苏风暖和叶裳一起离开燕北,前往西境。   三人又对燕北王和苏镇进行了一番拜别。   燕北王对陈述道,“以后燕北就是你的家,闲暇时,多与燕北信函往来,抽空常来燕北看看。”   苏镇拍着陈述肩膀,压低声音,“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姓陈,姓氏出身是一个人永远也丢不开的,若以后,京城重用你,是圣心大度,若是不得重用,你就来燕北。好男儿,天宽地广,总有安身之地,也有展现才华本事之处。”   陈述闻言险些崩泪,微哽地对燕北王和苏镇重重地点了点头。   秋华与苏思萱数日来相处出了手帕交情,又依依惜别半晌,队伍才启程远行。   燕北王和苏镇以及燕北王府的众人都没立即回去,而是目送着队伍离开,中间那辆马车低调寻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车里只装了些行囊衣物,而队伍前方,有两道纵马并排而行的身影,二人英姿洒意,即便走远了,依旧依稀可见。   来的时候,叶裳孱弱地坐在马车中,离开时,叶裳也与苏风暖一样纵马而行。   众人又想起关于容安王府叶世子的传言,最喜骑马狩猎,三不五时地深夜带着一帮纨绔子弟深夜出城,惹得御史台无数弹劾奏折堆在了皇上的玉案前,皇上宠惯叶裳,睁一只眼闭一眼,对于奏折根本不理会,久而久之,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皇上护着叶世子,再无人触皇上眉头,叶裳愈发张扬放肆,但这些年,也没生出什么不可饶恕令人难以容忍的大事儿来。   如今见他纵马而行,丰姿清华,在寒冷的冬日里,冷风猎猎,他一身白狐披风,俊秀风流,张扬洒意,当真是风华正茂,少年意气掩都掩不住。   苏镇感慨道,“天下男子,得配我家缘缘着,非容安王府叶裳莫属。”   燕北王点头,“的确最是般配。”话落,他叹气一声,“走,我们回去!”   苏镇点头,“如今他们走了,燕北王府估摸着一下子就冷清了。”   燕北王深有同感。   苏风暖和叶裳已经有多日没骑马了,如今二人身体皆好得差不多了,就如刚出牢笼放飞的鸟,快意地打马奔驰了一段路,才觉得通体舒畅。   苏风暖偏头对叶裳,“其实我也挺舍不得离开燕北的。”   叶裳微笑点头,“燕北风土好,民风好,偌大的燕北苏家,却没有京城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确让人待着舒服。”   苏风暖笑着,“如今这般夸燕北,早先是谁燕北是贫瘠的不毛之地的?”   叶裳轻笑,“是我见识浅薄,苏姑娘大人大量,便不计较了。”   苏风暖喷笑,“你这一次来燕北,可谓是收获颇丰,无论是爷爷、二叔,还是燕北苏家一众人等,都觉得你好极了。”   叶裳含笑看着她,“其中有一大半步都是你的功劳吗?”   苏风暖笑起来,“其实很多时候,我是想把你邪恶本性往外露一露的,但想想到头来还要给你收拾烂摊子自找麻烦,便作罢了。”   叶裳纵马靠近她,拉住她手,“我如今只想对你邪恶罢了,确实不宜张扬。”   苏风暖脸一红,无语地甩开他的手,想着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对那种事情开窍的?这一旦开窍,她还真是受不了他调戏了……   队伍行走了一日后,秋华转路回恶狼谷,对叶裳,“姐夫,你若是得空,去恶狼谷做客呗,我爹娘都会很想见你的。”话落,她邪恶地,“你可不要等着我爹主动找你,他坏着呢,你不见得打得过他,到时候还需要苏姐姐护着你,那就太丢人了。”   叶裳笑着,“晓得了,多谢妹妹提醒。”   秋华露出得意的表情,又对苏风暖眨眨眼睛,凑近她,声,“苏姐姐,我知道了你一桩秘密,你是想让我守口如瓶呢,还是想贿赂我闭嘴帮你保守秘密呢?”   苏风暖挑眉,好笑地看着她,“要不你先什么秘密值得我贿赂你?”   秋华贴金她耳边,以望帝山独门的传音秘术对她了一句话,苏风暖神色微微一顿,便伸手拍她,秋华没躲闪过,被她拍了个正着,顿时用眼睛瞪着她,“你这个秘密,是不是很值得你贿赂我?”   苏风暖板下脸,“你是怎么知道的?”   秋华挠挠头,“我聪明啊,不心猜的。”   苏风暖哼了一声,警告地对她,“你若是泄露半个字,我就要你好看。”话落,伸手入怀,将一样东西递给了她,“这个够不够?”   秋华伸手接过,“哇”地欢喜地叫了一声,“好耶,我一定为你保守秘密,我爹打死我,我都不。”话落,将东西揣进了怀里,高高兴兴地带着她那群狼跑了。   叶裳在一旁问,“你给了她什么?”   苏风暖,“天下钱庄的令牌。”   叶裳挑眉,“什么秘密值这个价?”   苏风暖一本正经地,“事关望帝山一脉的传承。”   叶裳意会地点头,事关望帝山传承,从来就不是事儿,他无意知道,不再往下问了。   题外话   月票~   月票~   月票~ 第三十九章 歹毒之计   苏风暖和叶裳并没着急赶路,遇城镇逢天黑便落宿休息,走走停停,七日后,来到了西境。   月前,苏大将军连破北周的虞城、雁城、澜城,一鼓作气,攻下三城后,驻防城池,不再急进,等待楚含攻城。   楚含赶回北周,到达澜城后,眼见澜城被苏澈易换了旗帜,城池被几十万大军守得密不透风,固若金汤,无空隙可钻,大怒之下,考虑到北周兵士疲惫不堪,只能带着北周军驻守在了澜城五十里地外的青峰郡休养。   苏澈见楚含不攻城,将兵马驻扎在了青峰郡,正中下怀,连夜突击青峰郡。   昔日,数次与苏澈交战,楚含拿准苏澈有君子之风,用兵讲究磊落之法,曾经才设下诡计重伤了他,如今他没想到苏澈有失君子风范,半丝未等他喘息,甚至连营帐都未扎好,便派兵前来攻打青峰郡,主动出击,北周军疲惫不堪,无法应敌,传下令,再撤军五十里,撤到了浏阳城。   楚含撤到浏阳城后,苏澈不再强行攻城,则又折返回了澜城驻守。   接下来楚含养伤了几日后,出兵攻打澜城,数次交战下,楚含依旧没能硬夺回澜城,于是,暂且休兵,折想对策。   北周朝内对于楚含出兵燕北折损了兵马不,北周境地被苏澈攻下了三座城池,折损更大,北周皇帝即便再宠楚含,朝野怨声四起,他压制不住时,也升起了怒意,责令楚含必须在三个月内夺回三城,否则惩治他损兵折城之罪。   楚含迫于京城压力,想了数日,终是被他想出了一招毒计。   澜城的引水根源在几十里地外的临河,对临河投毒,那么,整个澜城内的人只要引用了水,就会中毒。虽然这计谋他也知道歹毒,但已经被逼无奈了。   单灼虽然不赞成楚含用此毒计,毕竟澜城内还有北周的子民,苏澈攻入北周三城后,善待北周子民,并未屠杀北周子民,但如今也知晓若是楚含不尽快夺回北周三城,那么,朝野的吐沫星子就能淹死他,别将来承继皇位,就是保住如今的身份地位也是极难。   所以,单灼思量再三,还是赞同了楚含的计谋。   这一日,楚含站在窗前,看着沉沉的夜色,对单灼道,“单灼,连你也觉得我心狠手辣对不对?”   单灼默了一下,还是摇头道,“自古战场沙场,不论君子气度,只论成王败寇,二皇子如今用此歹毒之计,也是迫于无奈。末将理解。”   楚含负手道,“时候,父皇见我舞刀弄剑,玩笑地问我,长大了最想做什么样的人?我对父皇,我想做大将军,名扬天下的名将,像苏澈那样的人。”   单灼一愣,看着楚含。   楚含回头瞅了他一眼,“你觉得很意外?我视苏澈为敌人,但我时候想做的不是父皇那样的人,而是想做苏澈那样的人,当世名将,名扬天下,真正的英雄豪杰。”   单灼点点头,苏澈的确是当时名将,称得上真正的英雄豪杰。   楚含又看向窗外,忽然笑了一声,“可是父皇告诉我,做苏澈那样的人,并没有什么好,他奉着燕北王不做,偏要去做南齐的大将军,倒头来,容安王战死沙场,他引咎辞官,埋没乡野之地,连当年的容安王和王妃战死一案都无力去查,凭一己之力也没能扭转南齐重轻武的国风。一个名将能做什么?国君不明智兴国,他即便有安邦定国之能,也是枉然。”   单灼不由点头,“皇上所言有理。”   楚含大笑,“对?你也觉得父皇得有理,所以,我也摒弃了成了苏澈那样的人的想法,想做父皇那样的人。北周在父皇的治理下,武皆兴,国盛兵强,父皇有野心,想有朝一日长驱直入,征服南齐,一统天下,将南齐的国土在有生之年划上北周的姓。我承继了父皇的想法,自然也承继了他的野心。”   单灼闻言又沉默了。   楚含道,“父皇子嗣众多,但自便独爱我,朝野上下都以为他是因为我母妃才爱护我,但只有我知道,他是因为我越来越与他相像,看着我,就是看见了他野心下的希望。”   单灼第一次听楚含这样,忽然觉得二皇子得极对,二皇子确实是最像皇上的人。   这时,一阵冷风吹来,西境昏昏沉沉的天空也飘上了雪花。   楚含抬手关上了窗子,道,“西境也要下第一场雪了,趁着临河还未冻冰,今日夜投毒。”话落,他转过身,看着单灼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即便不择手段被人唾骂,但我也要做北周一统天下君主,所以,我不能输,更不能败。”   单灼深深地明白,若是夺不回北周三城,那么,二皇子将来的路一定不好走,怕是自此就与大宝无缘了。他沉重地点点头。   楚含摆手,吩咐道,“去!但愿苏澈是真正的贤将,不枉我时候一直想成为他那样的人。”话落,他道,“我也只能赌一把了,他若是让我失望,也会让天下人失望,会重新地看待这位名将。我若是败了,也要将他拖下水。”   单灼抿唇,“即便二皇子失败,末将也誓死追随二皇子。”   楚含面色动容,伸手拍拍他肩膀。   单灼不再多言,立即下去吩咐人安排了。   次日,澜城内的人一批批的病倒,先是百姓,再是士兵,病情一样,四肢酸软,浑身乏力,苏澈早起来就听闻了,连忙吩咐军医彻查,军医彻查之下,查出是水的问题。   有人在引水中投了软骨毒。   这种毒不会致人死地,但会四肢酸软,浑身乏力,连拿东西都没力气,若是七天不解的话,就会力竭而亡。   这种毒不上歹毒,但在这守城打仗的日子口,最是要人命。   人不吃饭可以撑七日,但不喝水只能撑三日,城中一半人已经中了此毒,另一半人因未引水之前便发现了此事,才未中毒。   也就是,苏澈四十万兵马,已经倒下了二十万。   苏澈当即下令,城内人再不准引井里的水,吩咐人彻查中毒来源,军医彻查之下,查明应该是城内引水的源头出了问题,否则不可能全城一半但凡饮过了水的人都中了此毒。   苏澈听闻是引水的源头出了问题,顿时想到了是楚含的毒计,他顿时恼怒,“北周二皇子着实狠辣阴险,竟然连这种歹毒计谋也用。”   军中谋事对苏澈道,“大将军,快命人解毒!这样下去,焉能抵得住北周攻城?”   苏澈没想到楚含竟然连北周自己的子民都不顾,为了夺城,用这种歹毒之计,他当即命军医解毒,但军医唯唯诺诺地道,“这种软骨毒,军中的大夫虽然能识别得出,但不知解毒之法,解不了。”   苏澈闻言顿时大急。   正焦急之时,有探马来报,北周大批兵马前来攻城,来势汹汹。   苏澈连忙调动兵马应敌。   战事打了整整一日,楚含虽然未攻下澜城,但城内苏澈也折损不少兵士,天黑十分,战事仍旧在继续。   苏澈早就听闻苏风暖从燕北要来西境的消息,是以,不想在她赶到之前,轻易放弃好不容易夺下的澜城。   苏风暖和叶裳在这一日天黑时赶到了澜城,正听闻楚含在攻城,二人在距离城外五里处的落尾坡驻足,上了山坡,看向澜城方向,只见那方喊杀声震天,火把几乎照亮了整个澜城境地。   一看之下,就知道楚含是倾了重兵。   天空飘着雪花,空气中弥漫着冷兵器的味道和隐隐的血腥味。   叶裳看了片刻道,“今日这一仗不知已经打了多久了?”   苏风暖道,“楚含重兵攻打澜城,澜城有四十万兵马驻守,他若想夺下澜城,一定是调派了所有能用的兵力。如今后方一定空虚,不如你我绕道,去浏阳城。”   叶裳挑眉,“你是想用这区区一万兵马夺下浏阳城?恐怕做不到?”   苏风暖眨眨眼睛,“若是硬攻自然做不到,但若是巧夺呢?”   叶裳看着她,笑着,“洗耳恭听。”   苏风暖道,“绕道战场后方,伪造一面北周的大旗,你我带着人马装作北周兵回浏阳城,如此天黑,又恰逢大雪,浏阳城的守城士兵认旗帜放人进城,以为是归城的北周兵。兴许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夺下他一座城池。”   叶裳闻言大笑,“此计甚妙,亏你想得出来,不过区区一万兵马,焉能守住一城?攻城之后呢?”   苏风暖偏头看着他,笑着,“只夺城不守城,夺了浏阳城后,将粮草立即运走,只给他留一座无粮的空城。”   叶裳闻言赞同,意气风发地,“走!”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四十章 夺浏阳城   苏风暖和叶裳二人商定后,便寻着路线带着一万兵马绕过了澜城,直奔浏阳城。   途中寻了地方,伪造了一面北周的大旗,直接打着旗帜,来到浏阳城下。   陈述一脸兴奋,想着跟着苏风暖和叶裳太他妈的刺激了,这样的事儿也敢做,楚含那龟孙子一定想不到他在前方攻城,后方已经有人意图冒充进他后方城池。这件事儿若是成功,史册上又能记下一笔丰功伟绩。   靠近浏阳城时,苏风暖为叶裳易了容,易成了单灼的模样,而她自己则易容成了单灼身边副将的模样。   陈述只看着苏风暖在叶裳脸上涂涂抹抹,不一会儿他就变成了单灼,他瞪着眼睛想着这江湖的易容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他什么时候也要学学。   来到浏阳城下,苏风暖以粗狂的男人音调扬声急促地高喊,“单将军受伤了,快开城门,请军医!”   她这声音一出,纯碎是一个大老爷们的声音,陈述又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浏阳城的城门上,守城士兵举着火把往下看,北周的大旗在飘雪中迎风招展,旗帜上染着斑斑血迹,旗下,一人骑在马上,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捂着胸口,胸口插了一支箭羽,那只手捂着胸口的手满手鲜红,似乎鲜血从心口涓涓地流,守城人一看之下,吓得不轻,连忙吩咐人,“快,快,单将军受伤了,快开城门,请军医!”   一声令下后,城门打开。   苏风暖和叶裳对看一眼,打马带着一万多兵马冲入了城门。   苏风暖离京前往燕北时,带出三万京麓兵马,经过燕北一战,剩余这一万兵马经过这些日子磨练下,如脱变了一般,十分英勇,不亚于精兵强将。   所以,不消片刻,全部快速地进入了浏阳城。   他们进入后,那看守城门的人上前想对单灼一句话,他还没开口,叶裳手中佯装握在胸前的箭羽便刺入了他咽喉,他顿时倒地气绝。   苏风暖一摆手,传令道,“接手浏阳城,但凡反抗者,杀无赦!”   一声令下,陈述和章林便带着人冲上了城墙。   这时,北周士兵也看清了打着北周旗帜的士兵却身穿着南齐军服,齐齐大骇,但因为措手不及,一时间反抗也是无力。   诚如苏风暖所料,楚含倾重兵攻打澜城,浏阳城没余多少兵将看守,又因为苏风暖和叶裳是被开城门放进来的,一时间,南齐兵马骁勇,北周士兵无力挽回城破的局势,反抗者皆被陈述和章林带着的南齐士兵杀死,基本没需要叶裳和苏风暖再动手。   苏风暖和叶裳很快就接管了浏阳城的城门,安排两千人守城,两千人看管北周无力反抗的降兵俘虏,其余六千人前往浏阳城的粮仓,夺下粮仓后,便在城内找了大车,将粮草装车。   苏风暖对叶裳,“澜城目前正在打仗,这些粮草不能运往澜城,绕道运送往虞城,我大哥在虞城,又识得陈述,让陈述带着人送去。”   叶裳颔首,“是该运送往虞城,好,就让陈述去。”话落,道,“除了粮草,还有兵器库,将兵器库里的兵器也都搬空。”   苏风暖好笑,“不能耽搁太久,我们夺城的消息也只能隐瞒一夜,天一亮就必须立即撤出浏阳城。”   叶裳道,“吩咐人快些,能搬多少是多少。”   苏风暖点头,的确是,不要白不要,既然做了土匪来打劫,土匪哪里还能保持君子之风?能带走的自然都带走。   这一夜,楚含卯足了劲儿攻打澜城,苏澈带着二十万没有饮毒水有抵抗之力的士兵誓死守城。澜城的城墙被染得鲜红,又被天空飘落的白雪覆盖,城下血流成河。   楚含是知晓苏澈虽然长得如一副儒雅的书生模样,但披上战袍就是一条刚硬的汉子,但也没想到他如此负隅顽抗。   天亮十分,已经打了一日一夜,依旧未能夺下澜城,他亦损兵折将不少。   楚含发了狠心对着城头上的苏澈高喊,“苏澈,你多不过再抵抗一日,若是识时务,弃城投降,我饶你不死。”   苏澈一身盔甲,身上血迹斑斑,站在城头上,看着下方的楚含,“二皇子休要张狂,本将从不知道什么是识时务。”   楚含冷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待我城破之日,你求饶也是无用。”   苏澈大笑,“本将从不言求饶二字,二皇子有本事就攻破澜城,本将任你处置。否则你想让本将轻易让出澜城,没那么容易。”   楚含冷笑,“既然如此,你就休怪本皇子没有惜才之心。”话落,他摆手,新一轮的攻城继续。   西境的雪下了一日夜,天亮十分,地上的积雪足有一尺深。   一夜之间,叶裳和苏风暖带着人搬空了浏阳城内两大粮仓的储备粮食,又将兵器库内的兵器运出,由陈述带着五千人,赶着上百辆大车将粮草、兵器运出了浏阳城,绕过澜城的战场之地,快马护送前往虞城。   苏风暖和叶裳带着剩余的五千人马,做完了一件大事儿,堂而皇之地撤出了浏阳城。   因大雪下得大,陈述车马离开时,地上落下很深的车辙印,苏风暖和叶裳觉得这样的大雪天,陈述带着车队定然走不快,以防楚含发现追上陈述夺回粮草,二人寻着陈述离开的方向,在一处必经之处的山林带着人设下了埋伏,等着楚含追来时,阻住他的路。   苏风暖和叶裳轻巧地夺了浏阳城后,并没有大肆杀戮,只抢光了粮草、兵器,待二人离开后,城中便有人骑了快马,前往澜城,禀告楚含。   楚含笃定苏澈顶多再支撑一日,铁了心就在今日要拿下澜城,有人前来禀告浏阳城出事儿时,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沉着脸对那名士兵,“你什么?再一遍!”   那名士兵颤着音哭丧着脸,将苏风暖和叶裳将浏阳城储备的所有军粮和兵器都运走之事又了一遍。   楚含听罢,大怒,用马鞭猛地缠住了那名士兵的脖子,一脸煞气,“你什么?苏风暖和叶裳一夜之间将浏阳城内所有的粮草兵器都运走了?”   那名士兵喘不上气,看着楚含,白着脸点头。   楚含狠厉地问,“当真是苏风暖和叶裳?他们带了多少兵马?怎么会轻易攻破浏阳城?我在城中留了两万兵马,都是做什么吃的?”   那名士兵被勒住了脖颈,不出话来。   楚含松了马鞭,厉喝,“!”   那名士兵将苏风暖和叶裳如何假扮单灼,打着北周旗帜,使得守城人信以为真,开了城门,待二人带着兵马进城时,才发现不对劲,可是已经晚了,言苏风暖和叶裳带的南齐兵马骁勇,突变情况下,城内驻守兵马不敌,被他们掌控了浏阳城,一夜之间,运空了两大粮仓的粮草和兵器库里的兵器……   那名士兵话音未落,楚含已经目呲欲裂,忍不住一鞭子打碎了这报信之人的脑袋。   这人当即血溅当地而死。   楚含当即大怒,喊道,“单灼!”   单灼正在指挥北周军攻城,听到楚含的喊声,纵马来到他近前,“二皇子!”   楚含咬牙道,“苏风暖和叶裳昨夜易容成你受伤的样子,打着北周旗帜,带着一万兵马,夺了浏阳城,一夜之间运空了两大粮仓的粮草和兵器库里的兵器。”   “什么?”单灼大骇,不敢置信地看着楚含,“苏风暖来燕北了?”   楚含点头,“不止她来了,还有容安王府的叶裳。”   单灼面色大变,“浏阳城内储备了我们两个月的粮草,竟然被他们一夕之间给夺了……”话落,他看向几十万大军,急道,“二皇子,必须赶紧想办法追回粮草军饷,否则我们北周几十万大军吃什么?”   楚含也知道粮草军饷是兴兵的重中之重,没想到苏风暖和叶裳竟然在他攻打澜城时,悄无声息地去了后方潜入浏阳城一夜时间夺了城,运走了两大粮草的粮草军饷,他狠狠地磨了磨牙,大声道,“你继续攻城,我带人去追粮草。”   单灼看着楚含道,“苏风暖狡诈多端,二皇子要多加心!”   楚含点头,点了五万兵马,折返回浏阳城。   题外话   姑娘们,这个月已经过半了,翻翻兜里的月票~   看我让裳和暖暖虐楚含~ 第四十一章 恒河设伏   楚含恼恨地带着五万兵马回到浏阳城,果然两大粮仓粮草已空,一袋不剩,兵器库里的兵器也被搜刮殆尽,他看着空空的粮仓和兵器库,眼睛都红了,几欲吐血。   浏阳城守城跪在楚含面前,不停地哆嗦,他从来没有想过二皇子带兵攻打澜城,澜城战火如荼时,苏风暖和叶裳如土匪一般地绕道后方,用计巧夺了浏阳城,将城中的粮仓和兵器都搬空了。   那二人没杀他,他却觉得自己已经活到头了。   楚含转过身,猛地拔出剑,对准浏阳城的城守。   浏阳城的城守顿时面如土色。   这时,楚含身边的一名谋士上前一步,急声道,“二皇子且慢!”   楚含转头看向那名谋士,“你有何话?”   那名谋士后退一步,恭敬地道,“事已至此,杀了城守也无用,还是要尽快追回粮草军饷才是,这样的雪天,想要运走大批量的粮草军饷,且绕过澜城的战场,一定走不快。寻着车辙的痕迹追去,兴许能追上。”   楚含闻言收回剑,翻身上马,传令道,“寻着车辙痕迹给我追!我一定要将苏风暖和叶裳碎尸万段!”   五万北周骑兵得令,跟着楚含出了浏阳城。   大雪后,车辙痕迹太过明显,楚含当即带了十万兵马,寻着车辙痕迹亲自追踪而去。   苏风暖和叶裳出了浏阳城后,走出二三十里,在靠近临河的一处山林险口的山坡处设下埋伏,利用地形,布置了猎人陷阱、设置了机关阵法,五千兵马严阵以待,等着楚含到来。   二人清楚,楚含知道浏阳城粮草被运空的消息后,一定会大动肝火追来,而且追兵一定不少,他们只带了五千兵马和百名府卫,必须要布置妥当,才能以少胜多。   他们刚布置好不久,千寒走到二人跟前,“世子,苏姑娘,有两匹马不知是什么原因,突然倒地不起。”   叶裳和苏风暖对看一眼,苏风暖问,“在哪里?”   千寒伸手一指,“恒河边。”   “我们去看看。”苏风暖对叶裳道。   叶裳点点头。   二人来到恒河边,果然见两匹马躺在地上,眼睛睁着,十分无神,苏风暖用脚踢了踢马腿,两匹马一动不动,连蹄子都不弹一下。   苏风暖皱眉。   叶裳问,“怎么回事儿?”   苏风暖不答,对千寒问,“来时这两匹马不是好好的吗?在倒地之前,是在这里……喝水?”   因为她看到因了西境入冬的第一场大雪,恒河的水面上结了一层冰,冰霜很薄,周围有马蹄印,以及马蹄泡开的冰层,看来像是过来喝水了。   千寒点头。   苏风暖挑眉,“难道水有问题?”话落,她对千寒道,“去拿一个碗来,我舀一碗水上来看看。”   千寒连忙去取来一个碗。   苏风暖借着马蹄刨除的冰窟窿,舀了一碗水上来,凑在鼻息闻了闻,顿时面露疑惑,“这恒河的水怎么会被人下了软骨毒?”   “什么?”叶裳上前一步,看着苏风暖,挑眉,“软骨毒?”   苏风暖点头,端着药不解地,“的确是软骨毒,而且是极强的软骨毒,一切活物,只要喝了这水,都会中毒,软得没有力气,倒地不起。”话落,她看向茫茫铺了一层霜冰的恒河,“这条河,如此宽,如此长,怎么会被人投了软骨毒?要使得这一整条河都中毒,怕是要投入十车的软骨毒,才能将一匹马毒得倒地不起。”   叶裳闻言看向恒河的源头,又寻着源头看向水的流向,当他目光聚到了澜城方向时,忽然问,“澜城的百姓们是不是饮恒河的水?”   苏风暖心底一沉,也看向澜城方向,点了点头,“不错,澜城是取恒河水而用,据我所知,澜城内有十口水井,皆取于恒河水。”   叶裳闻言道,“看来澜城内的状况不如我们想象的那般观,若是这软骨毒在开战前已被人投下,那么澜城如今应该有半数人都已经中了毒,包括城中百姓。”话落,他问,“你觉得是楚含做的吗?”   苏风暖怒道,“不是他还能是谁?数日前在燕北,我与你过,楚含心机奇诡,心狠手辣,是个狠角色,不算是个君子,被逼到一定地步,他会无所不用其极,看来久攻不下澜城,他用了非常手段。”   叶裳捻着手指,“既然如此,这个人留不得,一定要将他除去。”   苏风暖抿唇,“最早时,在西境,我与他交手,为了夺他手中的寒玉佩,错失了一次杀他的机会,后来在燕北,我火烧风口山,为了救苏思萱,又错失了一次杀他的机会,他围攻燕北城时,我弹奏破阵曲后,已经没力气杀他了,许云初也受了伤,因单灼相救,没能杀得了他。所以,一而再,再而三,才让他活到至今。”   叶裳道,“连自国百姓都下得去手,这样的敌人留着一日,便是一日的祸害,泯灭不了他的野心,南齐永不会太平。”   苏风暖点头,看着前方揣测道,“楚含在这时怕是已经知晓你我将浏阳城的粮草军饷搬空之事了。以他的脾性,一定会亲自带兵来追回,但又不甘心就此在澜城撤兵,必留单灼攻打澜城。他最少带五万兵马,你我今日一定要杀了他。”   叶裳扬眉,“五千兵马对五万,虽然兵力悬殊,但我们占据的位置占了上风,擒贼先擒王。也不是没有胜算。”   苏风暖看着恒河的河面道,“不知道他的士兵是否提前服用了解药?若是掉下恒河,会不会也一样中软骨毒?”   “试试不就知道了?”叶裳道。   苏风暖转身离开河边,对他,“你我再重新布置一番,将北周军引到恒河边来。”   叶裳点头。   二人又重新商议布置一番,但最后就谁靠近楚含杀他,谁压阵起了争执,叶裳苏风暖的伤还没真正恢复,苏风暖叶裳的伤比她恢复得好但也强之有限。叶裳态度罕见地强硬,以保护者自居,苏风暖历来维护叶裳惯了,十分不适应,又担心他身体,他没与楚含交过手,怕他吃亏,一时间二人争执不下。   千寒立在一旁,听二人争执片刻后,隐约听到前方有大批的马蹄声传来,他忍不住开口,“容属下一句,如今天下人人都知晓姑娘武功高绝,但不知晓世子武功厉害,多年来,世子除了骑射功夫,武功从不外露人前。若是今日世子出手,恐怕他日传扬开了,皇上知晓当初世子明明能救皇上躲开月贵妃一掌而故意让自己中掌,恐怕皇上会怪世子欺瞒。一旦皇上对世子不满,怕是会多心,对世子您将来不利。”   叶裳闻言瞪着千寒,“你到底是我的护卫还是她的护卫?”   千寒顿时住了口。   苏风暖笑起来,轻柔地拍拍叶裳不高兴的脸,柔声,“我打头阵,你压阵,我们只有五千兵马,半丝都不能出差错。我若是不敌楚含时,你可以放冷箭帮我嘛,千寒得对,皇上虽然对你厚爱,但总归是君王,容不得欺瞒欺骗,你治武功皆有本事,但真正来,也不是皇上给请的师傅能教得出来的,听话。”   叶裳被她温柔所哄,一时无言。   苏风暖又捏捏他的脸,“楚含来了,按照我们商议的来,别不高兴嘛,你放心,留着点儿力气,等以后我闹腾不动时,就靠你保护我了呢。”   叶裳拍掉她的手,嗤笑着,“你这女人,什么时候有闹腾不动的时候?数日前受了那么重的伤,一样没闲着治理燕北,没看你闹腾不动。”   苏风暖勾了勾嘴角,“一辈子长着呢,总让你有用武之地的时候,这时候急着抢什么?楚含阴险狡诈,你什么时候解了热毒,如今我做这些事儿,到时候全让你来做。”   叶裳闻言不再言语了,似乎已经无语辩驳,只能道,“那你心点儿。”   苏风暖点头,给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两炷香后,楚含带着兵马追到了这里。   苏风暖见楚含一马当先,满脸沉怒,他身后黑压压一片骑兵,如她所料,当真有五万兵马之数,她手中的弓箭拉满,对准楚含,待他靠近到一定的距离,她手中的弯弓如满月,“嗖”地射了出去。   离弦之箭带着丝破空之声。   楚含伤势早已经好利索,当发现冷箭时,冷箭已经射到了他眼前,他当即身子一偏,凌空滚下马,冷箭擦着他衣袍划过,射入了后方的骑兵,一箭射穿了三名骑兵。   “保护二皇子!”有人大喊。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四十二章 大获全胜   苏风暖打了一声口哨,早已经埋伏好的弓箭手对准北周兵马,射出箭羽。d7cfd3c4b8f3   北周兵马一路追来,并没有发现埋伏的痕迹,如今突然被攻击,一时间没有防范,倒下了一排排。   楚含滚落马后,紧接着,便是迎接一轮箭羽,他在雪地上滚出数丈,才躲避开了箭羽。   苏风暖早已经拿准他落马后的距离以及滚出的距离,埋伏在就近处的她在楚含要起身时现身,手中的剑不客气地刺他要害。   楚含武功本就不弱,慌忙抽出剑抵挡,避过致命的一剑,但还是被苏风暖划伤了一道口子。当他站起身,见是苏风暖,顿时发了狠地反剑相击,同时怒道,“苏风暖,你卑鄙无耻!”   苏风暖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地嘲笑,“楚含你是在笑话吗?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别人卑鄙无耻?我若是半斤,你就是八两,总比我多。”   楚含一噎,“我今日就将你碎尸万段!”   苏风暖冷笑,“谁下地底下去找阎王爷还不定呢。”   二人皆是武功高手,互相攻击对方要害,要置对方于死地,所过之处,卷起一层层雪白的烟尘。   苏风暖虽然打着,但有目的性地边打边退,将楚含引到恒河边。   北周兵马要保护二皇子,自然也跟着楚含被引到了恒河边。   叶裳带着人埋伏在恒河边,见苏风暖和楚含来到恒河边,他打了个响指,苏风暖得到信号,忽然撤身,退出一仗,同一时间,叶裳手中的弓箭弯弓如满月,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向楚含咽喉要害。   楚含大惊,身子凌空躲闪,躲无退路之下,只能踩到了临河的冰面上,才堪堪地躲过了这一支冷箭。   他脚还没站稳,苏风暖忽然搬起一块大石,扬手砸向他,大石落在冰面上,只听“咔嚓”一声,本就结得很薄的冰层碎裂,楚含脚下再无支点,“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二皇子!”   “二皇子掉进恒河里面了!”   “快救二皇子!”   ……   北周士兵们顿时慌了,不少士兵“噗通噗通”如下饺子一般地跳进了寒如骨髓的恒河里,因落水得急,不由得喝了两口水,顿时浑身酸软,再没了力气,很快就沉入了河底。   苏风暖了解的楚含的资料里,是知晓楚含会点儿水性的,所以,在他落水后,她就想下去结果了他性命,她刚要跳下,叶裳窜上前,一把拽住了她,沉声,“不行。”   苏风暖转头看向叶裳,“我屏住呼吸,不会出事儿。”   叶裳摇头,沉声,“这个季节,恒河水冰冷刺骨,最是伤身。”   苏风暖顿时一笑,“我修习了天下至寒的功法,这点儿恒河水的寒冷奈何不了我。”   叶裳依旧摇头,“如此大雪天寒,河水冰冷刺骨,你即便有内功抵抗,但也难保伤身,听话!我们先收拾了北周这五万兵马再,他若是在恒河水里能活命,算他运气,我们再与他清算,若是抵不住寒冷,死了也省心了。”   苏风暖妥协,“好。”   叶裳见她不下水,才放下了心,放开了她的胳膊。   北周兵马虽然人数众多,但二皇子掉下恒河,一时间,群龙无首,顿时呈现出一片乱象。南齐五千兵马占据有利的地势以及充足的准备埋伏,一时间,杀得北周兵马节节败退,鬼哭狼嚎。更有众多士兵被推去了恒河,一时间,恒河水被染得鲜红。   北周兵马不敌,惨死上万,楚含掉入恒河后,再没见上来,有人前去澜城报信给单灼。   单灼在楚含离开后,虽然继续指挥着人攻打澜城,但依旧不放心楚含,苏风暖素来谋算极深,狡诈如狐,他怕楚含再中计,一颗心总是担着。   一个时辰后,有人浑身是血地来报,“单将军,大事不好了,苏风暖在恒河有埋伏,二皇子他……他……”   单灼立即一把揪住那人衣领,“快,二皇子如何了?”   那人结疤地,“二皇子掉下恒河了……”   单灼闻言大骇,恒河里有他们早先下的软骨毒,若是二皇子掉下恒河,那么喝了恒河水无力之下,还焉能有救?他顿时下令,“撤兵!快带路,前去营救二皇子!”   一声令下,北周大军鸣金收兵,如潮水般褪去。   澜城内,苏澈和南齐军的确快支撑不住了,北周大军一撤,澜城之危顿解。   苏澈站在城墙上,疑惑地,“北周为何突然撤军了?楚含先离开了,如今单灼又令大军撤军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话落,他招来探兵,吩咐,“快出城去查!”   探兵立即出了澜城,前去查探。   苏风暖和叶裳伤了北周一万兵马,又俘虏了几千北周兵,其余北周兵被打得落荒而逃,一场战事下来,以少胜多大获全胜,南齐兵马死伤有限,觉得这一仗打得酣畅淋漓。   这期间,楚含自从掉入恒河后,一直没上来,也没有被人救上来。   一场战事罢,苏风暖和叶裳商议,单灼若是得到消息,一定会从澜城撤兵来此,他们区区几千兵马,对付楚含几万兵马还能勉强对付,若是对付几十万大军,无异于以卵击石,于是,苏风暖和叶裳收拾了胜利品,不再逗留,便绕道赶路前往澜城。   二人带着南齐兵刚离开不久,果然单灼的大军已到。   单灼看着被染红的恒河水,一时间眼眶都红了,安排水性好的士兵,屏息下去查找楚含。   恒河河面极宽,虽然表面因大雪天寒结了一层薄冰,但河底下水流却不是静止的,依旧流动。下水的士兵被冻的嘴唇发紫,手脚僵硬。   了一个时辰,也没找到楚含。   单灼愈发急,最终脱了军服,自己跳下了恒河水里。   苏风暖和叶裳前往澜城的途中,开了一张解软骨毒的药方,算计着如此受毒面积大,若是少量药材,怕是解不了澜城无数人性命之危,便吩咐轻歌带了一千人,带着药方,快马前往雁城和虞城报信给苏承和苏言,让二人立即收集药方上的药物,快马运往澜城。   千寒离开后,二人不再耽搁,也快速赶往澜城。   来到澜城时,苏澈正安排人收拾战场,当有人禀告姐和叶世子来了,苏澈大喜,亲自出了城门迎二人。   苏风暖见到苏澈后,不由得感慨,以前他爹引咎辞官后与她娘带着他们兄妹四人生活在乡野时,那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父亲和哥哥狩猎打柴练武读书,日子过的悠闲,他虽然是个武将,但面容俊秀如白面书生,虽然已到中年,但看着也十分年轻,如今从帅兵出征到镇守西境攻下北周三城已将近**个月了,被西境的风沙整日里吹着,皮肤又黑又糙,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忍不住上前捏捏苏澈的脸,嘻嘻地嘲笑,“爹,您怎么短短时间老成了这副样子?我娘在京中可是越来越美了呢,当心再见面,她认不出来您,不要您这个糟老头子了。”   苏澈经过两日夜的血战,此时一身疲惫,但见二人来到,精神却极好,闻言笑着拍掉苏风暖的手笑骂,“臭丫头,敢嘲笑你爹?皮紧了是不是?”   苏风暖俏皮地,“您还有力气揍我?”   苏澈哼了一声,“揍你的力气自然有。”话落,他看向叶裳。   叶裳含笑见礼,“伯父好!”   苏澈瞅着他,又瞅了瞅与他站在一起紧挨着的苏风暖,二人容貌般配,气度相谐,周身如日月之光,交相辉映,与曾经被孙丞相抬到他家请他出兵时判若两人,他大笑地拍拍叶裳肩膀,“好子!这么多年,我竟然不知道你不声不响地拐了我的女儿!”   叶裳微微扬眉,微笑地看着苏澈,“您怎么就不以为是她拐了我呢?”   苏澈愕然了一下,进而更畅快地大笑了起来,又拍拍叶裳肩膀,“你得也对!”话落,道,“你们来得正好,楚含不择手段,对恒河下了毒,军中军医不会解,城中二十万兵士和无数百姓都已经中了毒。”话落,对苏风暖问,“你会解?”   “我们已经知道了。”苏风暖点头,边走着边将昨晚他们来到澜城后,发现澜城正在打仗,于是商议之下,绕道去夺了浏阳城,将浏阳城的粮草军饷搬空,今日又在恒河设下埋伏,将楚含打得掉入了恒河,伤了一万北周军,俘虏了几千人,命千寒前往雁城和虞城收集草药之事详略地复述了一遍。   苏澈听完后,觉得极为解气,大加赞扬,“做得好!”   题外话   姑娘们,翻翻兜里的月票   么么哒 第四十三章 解百姓苦   因苏风暖和叶裳的到来,已经颓靡了的军中士气顿时高涨了几分。   苏风暖数次打败楚含,早就在西境军中享誉一定的威信,更于燕北一战中火烧楚含九万兵马,殊死保住了燕北城,传遍四野,名扬天下,军中士兵对其十分颂扬推崇。   虽然南齐历来女子地位颇低,但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还是一样令人敬佩。再加之苏风暖医术高绝,她来到澜城,对于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澜城无异于救命稻草。   苏澈和一众将士听闻苏风暖能解软骨毒大喜过望。   苏风暖进了城后,立即安排人拿着解软骨毒的药方,将澜城内所有的大药铺中凡是药方中涉及到的草药都抓来,架上大锅熬药。   解药熬好,苏澈道,“百姓们的抵抗力低,怕是支撑不了多久,先喂给百姓们喝。”   苏风暖看着苏澈道,“我已经命千寒去郾城和虞城知会大哥和二哥筹集药材了,顺利的话,多不过两日,药材就会送到,百姓们应该可以撑得住。”   苏澈摇头,“先救百姓。”   苏风暖是了解他爹的脾性的,一切以百姓为先,北周百姓在他眼里也是无辜的,她偏头看了叶裳一眼,对苏澈道,“爹,趁着楚含被我们打得掉入恒河,单灼正在恒河搜寻楚含,北周军心不稳,我想今日再出兵攻打北周大军。早先若非我们手中只有五千人马,不敢硬碰单灼几十万大军,我定然不会折到澜城来,总要与他再打一仗。若再过两日,北周军稳定了,那么,便错过最好的大败北周的时机了。”   苏澈闻言皱眉,“你想今日再开战?是在恒河开战?还是再夺了浏阳城?”   苏风暖道,“单灼若是没在恒河搜到楚含,如今定然还在恒河,若是搜到了楚含,就会前往浏阳城,先派探兵去查,待我收整兵力,再做调度。”   苏澈道,“如今城中未饮毒水的士兵们已经打了两日一夜,疲惫不堪,不能再战了。你的意思是先用这些药救士兵?然后,他们有作战力了供你调度,出城攻打单灼?”   苏风暖点头,“我正是这个意思。”   苏澈闻言偏头看向叶裳,“你的意思呢?”   叶裳看了苏澈一眼,又看了苏风暖一眼,寻思片刻,对苏风暖道,“我赞同伯父所言,先救城中的百姓。”   苏风暖闻言挑眉,笑着,“你最好出理由,别为了讨好未来岳父,便向着父亲话。”   叶裳轻笑,“伯父念着我父王母妃的面子上,也会待我宽厚,用不到我讨好。”   苏风暖不置可否,“你这话得倒是有理。”   苏澈点点头。   叶裳道,“有一句古话,得民心者得天下。诚如伯父所言,百姓的抵抗力没有士兵的抵抗力强。再挺上两日,百姓们怕是会受不住,苦不堪言。虽然城中皆是北周百姓,但无论是南齐百姓,还是北周百姓,都是无辜的,更何况,百姓之中,定然有老弱妇孺,如今已经过了两日,怕是再挺不了多久。”   苏风暖心神一醒。   叶裳轻叹道,“虽然如今是我们大败北周军的最好时机,但若是弃百姓于不顾,万一百姓们大半挺不住惨死,我们与楚含那等无所不用其极的毒辣之辈有何不同?将来传扬出去,伯父的贤将之名也将是史册记载的污点,伯父的一世名将之名,也会因此毁于一旦。”   苏风暖闻言叹了口气,“是我急于求成,考虑不周了,以谋制敌抢占先机是不错,但要有悲天悯人之心,怜百姓之苦,不能以一时成败论英雄。父亲做得对,你得对,我听你们的。”   苏澈赞赏地看着叶裳,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上前欣慰地拍了拍叶裳,动容地道,“你得对,无论是南齐百姓,还是北周百姓,两国兴兵,百姓何辜?真英雄,真豪杰,不该草菅人命,应是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才是真正的贤德之人。”   叶裳微笑。   三人商定后,便依照苏澈所言,命人清查城中百姓中毒人数,优先给中了毒水的老人、孩子服用了解药,紧接着,又给年轻体弱者服用解药,身体强壮的普通百姓排在最后。   澜城内的草药毕竟有限,半日间,便全部用没了,中毒的北周百姓们刚解了一半人数,另一半人数与南齐中毒的士兵一样,等待从雁城和虞城运送解药来。   自从苏澈夺了北周三城,入城后,不做烧杀抢掠之事,不伤城中百姓一人,城中虽然被苏澈接管,但军纪严明,无士兵作奸犯案,北周百姓们经过一阵子的恐慌后,都踏实了下来,如今得知苏大将军配出了解药,不先救南齐士兵,反而先救北周百姓时,百姓们人人感激不已,直言苏大将军才是真正的大英雄大善人。   当日傍晚,探马回禀,言单灼于临河内找到了北周二皇子的人,但北周二皇子中了软骨毒,又被临河寒彻骨的水伤了身体,性命垂危,单灼带着楚含前往浏阳城,寻北周名医前往浏阳城施救。   苏风暖想着偌大的临河,竟然被单灼将人找到了,若是楚含此次不死,也是他命大。   当日夜,下了两日夜的大雪终于停了。   因楚含性命垂危,北周近日内定然不会再来攻打澜城,苏澈布置了城中的布防后,实在疲惫至极,将澜城交与了苏风暖和叶裳照看,前去休息了。   苏风暖与叶裳围炉饮酒话。   子夜时,千寒带着一队南齐兵马运送了五车药材来到了澜城,苏风暖下令开城门迎了千寒进城后,立即安排人熬药。   千寒见了苏风暖和叶裳,禀告道,“世子,姑娘,我到了雁城后,苏二公子听闻澜城出事,当即按照药方所需清查了雁城内所有大药铺的药材,命我先送来一批解澜城一时燃眉之急,他会派人回南齐境内找药材,随后再运送来澜城。”   苏风暖点头,“五车药材也够解余下百姓之毒了。”   兵士们连夜架着大锅熬药,分发到百姓们的手中解毒。   第二日一早,苏澈醒来时,发现城中所有百姓们的毒都解了,欣慰地道,“百姓大安就好。”话落,又忧心地道,“可惜井水还是有毒,不能饮用。”   苏风暖道,“偌大的恒河,马饮了水都会倒地不起,可见楚含暗中是下了极大的功夫,倒入恒河水里的毒药怕是有二三十车。若是想要将恒河的水都解毒,估计要满天下的搜罗解毒的药材,才能解了恒河水的软骨毒。短时间内,也只能先解中毒之人的毒,至于恒河的毒,只能慢慢筹集药材再解了。”   苏澈道,“可是城中百姓的饮水怎么办?城中百姓水缸里的存水都已经用来熬药了,已经无水可饮了。”   苏风暖道,“先化雪水饮,另外再安排人马避开恒河,去更远的地方用水桶运水进城,先支撑一阵子好了。”   苏澈颔首,“只能如此了!”   响午时分,一名南齐的副将带着一队人马,又将五车药材运送到了澜城。将药架锅熬下后,先给体质较弱的士兵们服下。   深夜,又有一名副将带着一队人马,又将五车药材运到了澜城,剩余的士兵们陆续服用了解药,恢复了体力。   转日,澜城内所有百姓和士兵的毒已解,城中的饮水皆靠士兵们赶着车拉着水桶绕过恒河前往更远的地方装水回澜城,给百姓们和士兵们饮用。   这期间,千寒暗中探查消息得知有数十车粮草从北周境内运到了浏阳城,以供北周兵马食用,北周军中的军医正在用金针救心之法吊着楚含的性命,等着北周有名的名医前往浏阳城救二皇子。   苏风暖觉得当时他与叶裳设计楚含掉入恒河内打得还是比较轻易的,只是她高估了楚含的水性,据她彻查楚含的资料里,言他略会水性,以为他掉入河中总能闹腾几下,却没想到直接沉入河底了,想必当时忘了恒河水毒,掉入河里时没有屏息喝了恒河水,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如今,两日过了,楚含还在被北周军医吊着性命,单灼定然忧急如焚,北周军中显而易见军心不稳,攻打北周大军也不算错失良机。   于是,她当即与苏澈、叶裳商议,兴兵攻打浏阳城。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四十四章 连夺四城   苏澈和叶裳赞同苏风暖的提议,当日三人便商议如何部署兴兵。   当日夜,三人谋划妥当,兵分三路,攻打浏阳城。   浏阳城内,单灼忧急如焚地等着北周有名的名医赶到救楚含,但他还未等到北周名医时,便先等到了南齐的大军兵临城下。   单灼没想到南齐军中了软骨毒恢复得如此之快,但想到传言苏风暖医毒之术高绝,便不意外了,连忙部署北周军应敌。   因二皇子性命垂危,北周军心不稳,自然不是来势汹汹的南齐兵马的对手,半日后,叶裳帅兵攻打的西城已破。   一城已破,就如打开了浏阳城的缺口。   单灼眼看北周兵士气萎靡,南齐军士气高涨,这般从气势上北周军就输了一截,再打下去,除了损兵折将外,怕是也无力回天。于是,他猛地一咬牙,果断地下令,撤出浏阳城,大军后退撤到下一城。   一声令下后,单灼带上了昏迷中吊着一口气的楚含,率大军从北城撤出,让出了浏阳城。   北周大军一撤,南齐军势如破竹,快速地占领了浏阳城。   苏澈、苏风暖、叶裳三人率三路兵马从三城进入,进入城内后,苏澈整顿城防,将北周的旗帜撤下,换上了南齐的旗帜,标志着浏阳城易主。   北周大军撤到了下一城定安城。   苏澈整顿接收了浏阳城后,上捷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上达天听奏禀已攻下浏阳城的消息。   单灼虽然匆忙之下带兵撤出浏阳城,但几十车粮草军饷还是一并带走了,苏澈命人清点城中官府之物时,发现了一座药库,里面装满了解软骨毒的药材,足足数十车。   苏澈命人喊来苏风暖。   苏风暖看到这些药材,想着楚含原来在给恒河下毒时早就同时备好了解药,他的想法大约是趁着澜城过半人数中毒无反抗之力时,攻下澜城,钳制住他父亲,再救城中百姓。不料攻打了一日夜,父亲殊死抵抗,楚含也未攻下澜城,她和叶裳恰巧赶到,反而设计搬空了浏阳城的粮草军饷,以至于他怒火之下,为追回粮草军饷,又中了她的叶裳的计谋,掉入了恒河,自食了恶果。   她当即对苏澈道,“这些的确都是解软骨毒的药,应该是楚含早先备下的。安排人运送到恒河,在恒河边熬了,全部倒入恒河!这样澜城百姓的饮水之危也就会解了。这些药物足够了,派人知会我大哥、二哥,不必再搜集药材。”   苏澈点头,叹道,“北周二皇子也不算彻底泯灭良心。”   苏风暖不置可否,楚含这个人,平时应该不坏,但本性却是别将他逼急了,将他逼急到无路可走的地步,他会无所不用其极。   苏澈当即安排人处理此事。   浏阳城一场大战,苏澈守城守的漂亮,苏风暖和叶裳夺了北周两大粮仓和一个兵器库外,又算计了楚含,险些要了楚含一命,干的更是漂亮。消息传出后,南齐境内的百姓们齐齐欢呼。   多少年来,北周国富兵强,南齐重轻武,历史造就的两种不同国风,使得南齐军事方面一直羸弱,受制于北周。如今南齐总算是扬了国威,扬眉吐气。   南齐皇帝收到苏澈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的捷报后,大喜过望,这是南齐建朝和北周分庭抗礼以来第一次取得如此大的胜利。   朝野上下也是一片欢然,数日前死气沉沉的气氛一改,朝野跟着震动沸腾。   太后和皇后同样高兴,他们身为南齐皇室的女人,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孱弱得抬不起头。   许云初筹备粮草筹备得十分顺利,一直以来,南齐虽然军事薄弱,但皇上重重商,朝廷对于富甲乡绅经营的商铺,素来管制不是十分严苛,税收也不是十分苛刻,比之北周宽松。举国筹备粮草,在许云初的暗中操作下,富甲乡绅们捐献得也较为痛快。   南齐粮草充足,皇帝对于苏澈奏折请示是否继续深入北周境内攻城之势,他御笔批阅西境之事,交由他全权定夺。   相较于南齐朝野上下一片欢腾来,北周则是朝野上下一片死气沉沉。   得知楚含性命垂危,单灼败军撤出浏阳城时,北周皇帝大骇,急召群臣商议御敌对策。   北周满朝武都没想到本来是北周兴兵攻打南齐,一切都占有极为有利的优势,没想到区区数月,北周却兵败如山倒,二皇子楚含性命垂危,北周已经连失四城。若是这般下去,南齐军保不住会兵临皇城,可就山河不保了。   一直被楚含压制的大皇子楚越,殿上请旨,前往定安城阻挡南齐军。   北周皇帝素来是知晓他一众儿子里,唯楚含武双全,其余皇帝无论是胆识还是谋略亦或者兵法武功,都差他良多,但奈何楚含如今性命垂危,他心痛之下,别无办法,只能准了楚越之请,命他带了二十万兵马,前往定安城。   修整几日,苏风暖、叶裳、苏澈三人商议,继续夺取定安城。   如今南齐粮草充足,兵器不缺,总要一鼓作气打得北周心服口服才行。   这几日,北周的名医赶到了定安城,据救回了楚含一命,但楚含伤了肺腑,落下了寒症,短时间内无法应敌。   苏风暖、叶裳、苏澈三人商议妥当后,趁机发兵攻打定安城。   楚含醒来,性命无忧后,单灼总算是踏实下了心,全力带着北周军抵抗,因二皇子醒来,北周兵士气大增,南齐军一时奈何不得。   楚含虽然无法应敌,但坐于后方指挥调度,大难未死的他像是收敛沉淀了以前的锋利,如隐藏的刀剑,收起了张扬的首尾,但正因为如此,偏偏更显安稳,使得北周军沉稳守城,南齐军一时间奈何不得定安城。   苏风暖与叶裳、苏澈商议,强硬攻城的话,南齐军定然会损失惨重,于是,暂且退兵,回到了浏阳城,以谋对策。   北周军修整了两日后,千寒暗中探得消息,北周大皇子率二十万兵马赶来定安城的路上。   此消息一经收到,苏风暖顿时笑了。   叶裳偏头瞅着她,“笑什么?难道北周的大皇子来了,夺定安城的机会也来了不成?”   苏风暖点头,“自然。”   叶裳笑看着她,“。”   苏风暖也不卖关子,对叶裳道,“北周皇帝诸多子嗣,最宠二皇子楚含,其余皇子,一概靠边站,包括北周皇后所生的大皇子楚越,六皇子楚彦。多年积压,诸皇子早已经不满。尤其是大皇子,至今未被北周皇帝封太子,虽然是皇后嫡子,但待遇却不及楚含,早已经对楚含心生怨恨。如今他来定安城,手中又带了二十万兵马,如何能不给楚含点儿颜色瞧瞧?”   叶裳看着她,“你倒是十分了解北周皇室。”   苏风暖得意地扬了扬眉,“自然!我爹若不是南齐的大将军,我也不见得对北周皇室感兴趣,不是怕我娘守寡吗?”   叶裳失笑。   苏澈在一旁笑骂,“臭丫头,愈发皮的不像话了,你看看你,哪有半点儿女儿家的样子?”   苏风暖对苏澈吐吐舌头,故意气他,“我没有半点儿女儿家的样子,也有人哭着喊着要娶我,也不影响什么。”   苏澈闻言被气笑。   叶裳伸手重重地弹了一下她的脑袋,也被气笑,“我何时哭着喊着要娶你了?”   苏风暖伸手捂住头,眨了一下眼睛,看着他,故意曲解他的话,“你的意思是不想娶我了?”   叶裳点头,“不想娶了。”   “嗯?”苏风暖挑眉,“当真?”   叶裳看着她,慢悠悠地道,“伯父若是同意的话,我入赘苏家好了。”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   苏澈顿时吓了一跳,生怕叶裳不是在开玩笑,立即断然地,“不行,容安王府的子孙,怎么能够入赘?以后这种话,断然不许胡。”   叶裳闻言微笑,看着苏澈道,“那伯父的意思,还是让我娶暖暖了?”   “嗯,你娶她嫁。”苏澈点头,“这样才不败容安王府的门楣。”   叶裳弯起嘴角,笑着对苏风暖,“伯父亲口同意将你许给我了,你以后再不准推脱不嫁的话。记住了。”   苏风暖无语地看着叶裳,又无语的看着苏澈,这两个人一个设套,一个中套,他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苏澈这时也反应了过来,笑骂叶裳,“臭子,一肚子弯弯绕,跟谁学的?”   叶裳笑而不语。   苏风暖诚然地扶额,“跟我学的。”   题外话   姑娘们,翻翻兜里的月票,么么哒~ 第四十五章 同室操戈   因楚含连连失利,北周朝野上下早已经对他有诸多不满声,北周皇帝玉案上弹劾他的奏折已经堆叠成山。所以,大皇子楚越离京时手里持的是北周皇帝命他到定安城后全权调度的旨意。   这道旨意也就是在抵抗南齐的战事中,北周军中一切事宜要听命于大皇子楚越的,包括楚含和单灼在内。   楚含很快就得到了北周朝中派大皇子楚越到定安城的消息,他嘲讽地笑了一声,不置一词。   单灼顿时忧心忡忡,看着楚含道,“二皇子,大皇子一来,恐怕我们就要失势了。”   楚含冷笑,“他能有本事来定安城,也要有本事活着回去才算得势。”   单灼一惊,“二皇子,您是要置大皇子……”   楚含不屑地道,“他不值得我动手,若是我想动手,早就动手了,也不必等到今日。这么多年,他终于可以在我面前趾高气扬一回,但愿他能不被突然到手的权利冲昏了头,不那么自大自满,否则,下场比我如今好不到哪里去。”   单灼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沉默了。   二皇子自幼聪颖,武双全,才华有目共睹,多年来,深得皇上喜爱,大皇子虽然也有些资质,但不如二皇子出彩,对比之下,大皇子落下二皇子一截,再加之二皇子母妃受宠,皇上的心自然一直都对二皇子多有偏颇,一众皇子无人能及,大皇子私下忿忿不平已久。   如今二皇子在朝中失去大半人气,大皇子请兵前来定安城御敌,一朝得势,能够用圣旨压在二皇子的头上,大皇子如何不意得志满?   可是苏风暖的厉害他是真正地领教过,这个女子不止武功高绝,且善于运兵,谋术更是炉火纯青,十分可怕。二皇子在她手中屡次遇险,大皇子在她面前怕是更不够看。   两日后,大皇子楚越来到了定安城,果然如单灼所忧心的那般,到达定安城见到楚含的楚越,十分趾高气扬,对楚含屡次失利,损兵折将,失去粮草军饷,节节败退之事,大加嘲讽挖苦了一番,话语十分难听。   楚含自始至终未发一言,悉数受了大皇子的挖苦嘲讽。   大皇子将多年心中积存的不平发泄了一番后,看着楚含那副孱弱却面色沉稳的模样,似乎丝毫不在意,他心中更是忿忿不平,于是,变本加厉,剥夺了他在军中的一切话语权和支配权。   楚含也未置一词,悉数受了。   楚越一记猛拳如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他身为皇子长兄,可以骂楚含,但不能动手打他,更不能动手杀了他。见他始终不置一词,虽然心中大为光火,索性大手一挥,让他滚回京城向父皇请罪。   楚含挑眉,对楚越问,“大皇兄确定让我离开定安城?这也是父皇圣旨中的旨意?”   楚越一噎,立即,“父皇虽然没下旨意让你回京城,但你如今这副样子,风一吹就倒,能做什么?留在定安城也是拖累。你若是不走,累得我吃了败仗,算谁的?”   楚含闻言道,“好,所谓长兄为父,既然大皇兄如此,我就听你的,即刻启程回京。但愿大皇兄能初战大捷。”   楚越哼了一声,“我总不像你,不会再像你退出浏阳城一样退出定安城。”   楚含点头,不再多言,吩咐近身随从为他收拾行囊。   楚越终于把楚含赶出了军中,不再理他,立即召集军中幕僚商议攻夺南齐军驻守的浏阳城。因单灼心向楚含,是楚含一派,所以,楚越召集众人议事时,也将他排除在外。   单灼看着楚含,压低声音,“二皇子,您真就这么轻易地离开定安城?您若是这样离开,大皇子准败,定安城一准失守啊。”   楚含叹了口气,“若不舍了定安城,舍了大皇兄,朝中那些人如何知晓苏风暖的厉害?他们不会觉得一个女人有多厉害,只会觉得我无能。我可以舍一城一池一个兄长,但不能舍了整个北周江山,也不能让北周江山舍了我。”   单灼沉默下来,觉得楚含得有理,若是他还留在这里帮助楚越,哪怕立了功,功劳也不会落在他身上,只会是大皇子的。他早在听闻楚越来定安城时,应该就已经料到了楚越会赶他离开。即便楚越不赶他走,他应该也不会再留在定安城。   他沉默片刻道,“也好,二皇子身体休养最为打紧,暂且撤离定安城,也能趁机养伤,再谋策略对付苏风暖。”   楚含拍拍单灼肩膀,对他道,“城池可以不要,但你手下的兵士要保全。”   单灼沉重地点了点头。   当日,楚含便启程离开了定安城,随他一同离开的还有北周医治好他的名医。   楚含只带走了随身随从和亲卫队。   苏风暖得到楚含离开定安城的消息时,挑了挑眉,道,“他走的倒是干脆。”   叶裳道,“楚含是个成大事者。”   苏风暖不置可否,北周皇帝的一众皇子中,唯他可取,自然有可取之处。   楚含离开,楚越不足为据,单灼也被夺了权,不得楚越倚重。那么,对于苏风暖来,定安城如今就是一个唾手可得的城池了。   苏澈听闻楚含撤离定安城后,对苏风暖和叶裳道,“明日攻打定安城?”   苏风暖摇头,“再等几日。”   苏澈不解,“为何要等?”   苏风暖笑着问,“爹,您,如今的楚含,还有想打仗的心思吗?”   苏澈琢磨了一下道,“他刚捡回一条命,如今就算有想打仗的心思,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苏风暖点头,“他的伤势,若想养好,最少要半年。也就是,至少半年内,他不能骑马射箭,与人大动干戈。如今他自然是不想再打仗了,盼着有一个契机,让我们南齐收兵。”   苏澈点头,“不错。”   苏风暖又道,“如何让我们南齐收兵呢!一是北周大败我们南齐大军,目前看来,不可能的。二是我们南齐内乱,粮草供应不足,军饷不够用,如今也没这个担心,我们抢夺了两个粮仓一个兵器库,许云初筹集粮草顺利,如今的粮草储备,至少支撑我们打半年,兵器也未出现短缺,正在秘制。三则是让我们南齐主动退兵,如何让我们主动退兵呢?自然是北周主动求和。”   苏澈道,“让北周主动求和?怕是不太可能!北周素来重武,女子骑马射箭功夫都十分厉害,且大多数骨气刚硬。”   苏风暖嗤笑,“骨气再刚硬,也可以折断不是吗?楚含是最像北周皇帝的一位皇子,所以,深得北周皇帝宠爱。楚含这个人,绝对是个能屈能伸的人,自承父志的同时,也承袭了脾性。当北周江山危矣时,他焉能不主动低下身段求和?”   苏澈点头,“得有理。”   苏风暖又道,“北周一众皇子对楚含私下都忿忿不平已久,大皇子楚越如今是北周军主帅,他只赶走了楚含,但其余在京中的皇子呢?若是听闻楚含被赶出定安城,只带了随身随从和一队亲卫时,会如何?除了看笑话,难道就不私下里背地做些什么以泄私愤?”   苏澈闻言道,“你是北周其他皇子会趁机对楚含动手?除去楚含?”   苏风暖点头,“对于他们来,楚含活着,就碍他们的路,碍他们的眼。如今楚含重伤羸弱,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苏澈叹气,“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苏风暖喷笑,“皇室古来亲情比纸薄。同根生又如何,为了大位,骨肉兄弟都可以做成白骨垫登上帝位的阶梯。”   苏澈摇头感慨,“这么来,我们南齐皇帝子嗣薄弱,虽然没有皇室操戈,但太子出事儿后,继承人便是一大重则待定,与北周也是相差无几,半斤八两啊。”   苏风暖不置可否,子嗣多了不好,子嗣少了也一样不好。她继续道,“楚含自然不会让人杀了,以他的算计,定然会借此机会炸死。北周皇帝失去楚含,心下悲痛,他过往的错处,也就会随着他的炸死,抹平了。待楚含炸死后,我们夺下定安城,北周大皇子杀了也好剐了也好放他一命也好,他不敌我们,皇帝会派人再来抵抗,我们一鼓作气,再攻下他几座城池。届时,北周江山三分之一的城池便落入了南齐,北周皇帝大骇之下,定会主动派人找我们求和。届时,割地赔款,总归是我们南齐了算。”   苏澈连连点头,“好,就按照你的办,若是诚如你所料,那我们南齐就真正报了多年来的仇了。”话落,他看了叶裳一眼,“容安王和王妃在天之灵,也当快意。”   叶裳颔首,挑眉看着苏风暖,“你对楚含了解得如此透彻,真是让人不舒服。”   苏风暖闻言看着他,又气又笑。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四十六章 势如破竹   诚如苏风暖所料,楚含在离开定安城不久,便遭到了大批黑衣蒙面人的截杀。   他的亲随亲卫拼死抵抗,但刺杀者众,一波接一波,最后楚含的亲卫无力抵抗,被逼到了一处悬崖,楚含被一掌打入了悬崖下。   那一处悬崖高达万丈,底下是沟壑深渊,人掉下去不是摔得粉身碎骨,就会摔成烂泥,无一活路。   刺杀的人四下勘探了一番地形,发现连检查楚含的尸首都无法做到,肯定他掉下去是决计不会有活路了,便离开了那处山崖。   楚含遇难的消息很快就传开,先是传到了最近的定安城。   楚越听闻后愣了愣,看着报信的人,不敢置信地问,“楚含这么轻易就死了?”   报信的人道,“刺杀他的人太多,他带的随从亲卫本就少,二皇子虽然被神医救回了一命,但手无缚鸡之力,连常人都打不过,更何况训练有素的杀手?属下去探了,那一处山崖满地血迹,十分惨烈,山崖高达万丈,据很多人亲眼看着二皇子被人打得掉下了山崖,定然没有回路了。”   楚越闻言一时没话,他虽然愤恨楚含,有时候也恨不得他去死,但没想到他不是战死在了沙场上,反而是被他的一众兄弟们派的杀手给杀了。他不无悲哀地觉得皇室兄弟情分薄如纸,禁不住撕扯。   但他本就对楚含没多少兄弟之情,也谈不上悲哀多久,便将此事丢在了一旁,着手调度人准备攻打浏阳城。   楚含遇刺掉下万丈山崖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京城,北周皇帝闻言,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晕厥过去,他不敢置信地拽着报信之人询问,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但报信之人肯定得来的消息无误,楚含真的掉入了万丈山崖,早已经被摔得粉身碎骨了。   北周皇帝恸伤之下,大吐了一口鲜血。   北周皇帝吐血,吓坏了近身侍候之人,连忙请太医,太医院的一众人等胆战心惊地进了宫。二皇子死了,皇上吐血了,北周已经连失四城,不免有一种让人觉得北周江山气数已尽之感。   太医诊断下,言北周皇帝大悲之下伤了心肺,才导致吐血,不宜太过悲伤,要静心安养,否则落下心疾之症。   北周皇帝恸哀了一日,恼怒地下令彻查凶手,言若是揪出是什么人刺伤了二皇子,一定将其碎尸万段。   果然如苏风暖所料,随着楚含的死,北周皇帝像是忘了楚含接连失利导致城池失守的罪责,北周朝野上下似乎也跟着忘了这位二皇子使得本来占上风强势的北周如今变成被人欺凌的弱势之国,都齐齐跟着北周皇帝哀恸不已。   楚含的母妃更是哭得肝肠寸断,要上吊随楚含而去,被北周皇帝命人保护照看了起来。   北周皇室里一众皇子们虽然对于杀死了楚含背地里偷着,但也恐担心被北周皇帝查出来将之碎尸万段,面上一边做着哀恸不已的情绪,一边暗地里安排人收拾收尾,清扫痕迹。   北周皇帝又哀恸了一日后,才想起问楚含本来不是在定安城吗?怎么离开定安城了,一问之下,得知是被大皇子楚越赶离了定安城,顿时震怒不已。   若非楚越将之赶出定安城,楚含也不见得会被人刺杀落下万丈山崖。   北周皇帝的一腔哀恸化为怒火,都集中到了大皇子楚越身上,在皇后宫里发作了皇后一番,又派人前往定安城对楚越问罪。   大皇子已经到了定安城数日了,除了将二皇子赶离了定安城,再没听到打仗的消息,朝中大皇子党派听闻皇帝派人前往定安城对大皇子问罪,都开不了口为大皇子求情。毕竟确实大皇子若是不赶走二皇子的话,二皇子刚被神医保住了一命,根本就不适合没带一兵一卒只带着近身侍候的人离开定安城。   让人不得不怀疑,兴许是大皇子将二皇子赶出了定安城后,又暗中派人刺杀他。   皇后虽然觉得他的儿子是个心善之人,不会干出杀楚含之事,但如今众口铄金都猜测是大皇子所为,大皇子又远在定安城,她出不了深宫,帮不上忙,也是百口难辩,只能暗暗焦急,盼着大皇子能打赢这一仗,挽回局势。   北周皇帝派去定安城问罪的人刚离开北周皇城不远,八百里军情奏报便传进了京都。   定安城于两日前失守,大皇子不敌南齐军,受了重伤,撤退到了平顺城,此次大战,损兵五万。   北周皇帝闻言大怒,定安城也失守了,那么如今南齐一共夺了北周五座城池了。他也顾不得再对楚含的死哀痛,连忙召集朝臣商议,择人前往平顺城应援。   三皇子和五皇子都出列,请旨去平顺城应援。   皇帝看着三皇子和五皇子,二人论资质比大皇子要稍好,但比之二皇子,还是逊色,他琢磨一番,另外派了一名北周老将军随两位皇子前往平顺城御敌,言务必倾尽全力阻住南齐军内进。   当日,两位皇子带了十万京麓兵马,与那位北周老将军一起前往平顺城。   这二人请旨也是有私心的,因为派去刺杀楚含的人里,属他们派去的人多,生怕被皇帝彻查之下查出痕迹,以御敌为名,同时暗中再将痕迹仔细地抚平一番。   二人还未到平顺城,平顺城已经被南齐军攻下,大皇子被苏澈斩杀于马前。   大皇子一死,北周军又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下了,单灼凭借多年在军中的君威,稳住了军心,同时撤兵到了樊西城。   三皇子和五皇子赶到了樊西城后,刚站稳脚,南齐军已经攻到了樊西城下。   三皇子和五皇子毕竟从未上过战场,面对勇猛的南齐军,带着势如破竹之势,二人早已经不知晓如何调度了,全权交给了那位老将军。   那位老将军毕竟年迈了,不过半日,便被流箭射死。   三皇子和五皇子见那名老将军已死,顿时慌了,转而抓住单灼,命他必须抵抗住南齐军。   单灼唯有苦笑。   他心中清楚,若非朝野上下眼见二皇子接连失利不再信任二皇子能抵御南齐,也不会有大皇子带着圣旨到了定安城,赶走了二皇子,定安城没了二皇子调度,被人轻易破城失守,大皇子被杀,紧接着平顺城被破,如今北周守兵接连败退下士气低迷,元气大伤,根本抵抗不住越战越勇的南齐军。   他没有回天之力,自认守不住樊西城。   但三皇子和五皇子根本不抵用,他们虽然比大皇子稍高些本事,但是没有大皇子的胆量,连大皇子也不如,没让他们上战场,便怯阵。他唯有死守樊西城。   单灼下令死守樊西城,奈何南齐兵士气太强,再加之苏风暖、叶裳、苏澈三人齐上阵,调兵有度,运兵如神。单灼只一人,死守也守不住樊西城。   一日后,他中了一箭,倒在了血泊中。   三皇子、五皇子大骇,眼见樊西城失守,顿时带着人从后方弃城而逃。   单灼虽然中了一箭,但未中要害,由亲信副将带着他也随后撤出了樊西城,北周兵在这一战中,又折损五万。南齐军大获全胜,夺下了樊西城。   三皇子、五皇子撤到了康平城后,见单灼只是受了重伤,并未死,心中大喜,但见他已经无迎战能力,又恐南齐军立即打过来,便接连发了三份八百里加急,二人在八百里加急中着重笔墨地描述了南齐军的厉害,请求京中再来人支援。   北周皇帝收到八百里加急奏报后,终于意识到江山要危急了,连大皇子的死也来不及哀恸了,便连夜召集北周群臣商议,以谋对策。   朝中武百官人人胆寒,想到这些年来,北周最出名的名将就是二皇子和单灼,其余人在二人的光芒下,都难以与其争锋。但如今二人一死一重伤,大皇子也被苏澈斩于马下,三皇子、五皇子不敌,这可派谁前往?   长公主比北周皇帝大十二岁,身为长姐,亲手带北周皇帝长大,北周皇帝继位后,她临朝多年,涉政极深,对于皇室的一众皇子,虽然都是她的侄子,但她十分重于正统,对于北周皇帝宠爱嫔妃所出的楚含太过一直以来颇有些微词,但楚含天资聪颖,又武双全,更甚至与北周皇帝十分相像,她私心里也有几分喜爱。楚含的死,也令她十分哀恸。   如今不止楚含死了,她视为皇后所出正统继承人的楚越也死了,她才真正的坐不住了。   满朝武,无人再能外出御敌之下,长公主长长地叹气一声,苍凉地,“皇上,向南齐求和!”   题外话   精彩吗?   月票啊 第四十七章 北周议和   长公主此言一出,满朝武齐齐一静,皇帝闻言一默。   自北周建朝以来,富国强兵,从未向南齐低过头。更甚至,皇帝曾以为,今年楚含会带着北周大军夺下燕北,长驱直入南齐境地,马踏南齐国土,兵临南齐皇城下。不曾料到,短短数月,兵败如山倒的是北周,以至于到了无人应战,北周要求和的地步。   长公主一开口,丞相寻思片刻,也叹了一口气,出列附议长公主所言。   群臣也陆续出列,附议长公主所言。   北周皇帝即便极其不甘心,心中恼恨,但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只能点了点头,同意了长公主所言,又问,“南齐被我们北周压制已久,如今我们求和,南齐皇帝肯依吗?”   长公主道,“南齐境地不甚太平,一直颇具乱象,南齐皇帝也是日夜忧心。如今虽然连破了我北周数城,但依我看来,南齐内部诸多问题,无长久之力,最多半年之数。另外,南齐军事一直薄弱,只有攻城之兵,却无守城之将,即便攻下我们北周偌大的国土,兵临我北周皇城下,也会损伤自身气数,暂时无力管辖治理偌大的疆土。无力治理,就会发生暴乱,甚至反扑。届时,内患如洪水猛兽,于南齐就不利了。”   皇帝点头,“依照皇姐所言,南齐一定会答应我们求和了?”   长公主点头,“若是南齐不讲求和,那我们北周也要倾国力一战,届时,我虽然已然一把年纪,也要披甲上阵,皇上也要拿出当年的英姿,御驾亲征,举国对抗南齐,我北周总不会不堪一击,南齐想要夺了我北周国土,也不会轻易,战线势必会拉长拉远,兴许打个几年,也不定。”   皇帝颔首。   长公主又道,“南齐内忧隐患一时难除,如今打仗全凭苏家父女有勇有谋,无长久准备,粮草军饷也不足以支撑打个几年。而苏澈这个人心地大善,是个先百姓后自己之人。若是战争打个几年,可想而知南齐境地多少百姓要节衣缩食,苦于战争,苏澈定然不忍。所以,苏家兴许就是为了燕北报一箭之仇,才如此咄咄相逼,如今连夺数城,也算是大仇得报了,只要我北周讲和,应该就会应许。”   皇帝闻言觉得有理,询问道,“皇姐以为派谁去议和合适?”   长公主扫了满朝武一圈,道,“我去。”   皇帝一惊,“皇姐,你要去议和?”   长公主点头,“我想去看看苏澈的女儿,她如何模样,到底有多厉害,让楚含连连吃败仗,扭转乾坤,使我北周如今处于劣势。除了当年随夫上战场的容安王妃,已经有多少年没哪个女子值得我看看了。”   提到楚含,皇帝又是哀痛不已,道,“朕也想看看她,听是个豆蔻年华的姑娘,真没想到啊,竟让我北周惨败至此。苏澈有一个好女儿。”   长公主道,“皇上就在京中坐镇,如今我北周上下,军心不稳,您不在朝中坐镇如何能行,我去议和就好了。”   皇帝无奈地道,“既然如此,谁陪皇姐前去?”   长公主道,“丞相与我一起,也让南齐看看我北周想要议和的诚意。”   丞相闻言道,“老臣愿与公主一起前往。”   皇帝颔首准奏,“那就辛苦丞相陪皇姐前往了,稍后朕就派信使先一步前往樊西城送议和书,请苏澈息战。”   长公主点头。   北周朝野上下一致有了决议,散朝后,皇帝便先派了信使先一步前往樊西城送议和书,请苏澈息战。长公主和丞相收拾准备,随后启程,前往前线。   北周是拿定南齐会接受议和的,诚如北周长公主所料,苏风暖和叶裳、苏澈三人正等着北周前来议和。南齐三地皆受涂害,唯东境太平,奈何湘郡王是个不安分的,背后所谋不,南齐国内没有十全的条件准许一鼓作气,长驱直入,打个三年五载,夺了北周江山,根本做不到。   除了粮草供应是个大问题外,内患也是个大问题,若是再加上战争拖累,怕是北周江山夺下,也将南齐自身拖垮了。   于是,三人攻下樊西城后,没继续发兵内进,等着北周的议和书的同时,苏澈八百里加急上奏京城皇帝,言了北周兴许会求议和之事,询问皇上看法的同时,又分析了南齐如今的形势。   皇帝收到了苏澈的军情奏报时,北周皇帝派遣的信使也到了樊西城。   西境屡屡传来告捷,南齐皇帝心情极好,满朝武也跟着心情大好,有的人甚至提议,让苏大将军一举夺了北周江山。   皇帝看罢了苏澈的信函后,又读了苏风暖和叶裳联手随公一起写的信函,二人言语比苏澈来,十分不客气,句句随性,但句句透着犀利和锋芒。   皇帝边看边摇头,想着这两个人真是珠联璧合,天造地设了,连给他写一份信函,也你一句我一句一句地提笔所书,不是由一人好好提笔书写,显然是拿给他写信函当做消遣趣事儿了,一边写一边玩闹。   可见二人感情是真的极好,好到他身为一国之君,都有些感慨与嫉妒,从不曾得到过这种青梅竹马两无猜的感情,他虽身为帝王,也有很多遗憾之事。   皇帝也觉得南齐不宜再进益,应该接受北周的议和,因北周还未有派人议和的消息,于是,皇帝未曾张扬,先将王大学士、孙丞相召见到了御书房私下商议一番,二人也觉得应该议和,就此商定后,皇帝先压下了奏折。   北周派的信使将北周皇帝的求和信函送到了樊西城,交到了苏澈的手中,苏澈看了求和信函后,感念北周皇帝向南齐皇帝求和的诚心,答应暂缓继续内进攻城,言会尽快奏报给皇上定夺,让信使回禀北周皇帝,等着南齐皇帝的回话。   于是,信使将苏澈的答复尽快地报与了北周京都。   几日后,南齐皇帝收到了苏澈的信函,附带着北周皇子命信使送到的议和信函,皇帝看罢后,召集群臣共议此事。   历朝历代,都不乏有激进派,南齐朝内也有,觉得苏大将军、苏姐、叶世子三人连夺数城,势如破竹,北周已经无将可调遣,正应该继续攻打到北周皇城下,让北周皇帝臣服南齐,将北周国土一并收了才是,不该在如此士气高涨有战斗力之时,答应北周议和,错过大好时机。   王大学士和孙丞相还未开口,许云初清淡地,“我南齐一直以来没有兴兵的准备,如今苏大将军在西境兴兵,一举夺了北周数城,也是因为北周欺人太甚,我筹备粮草数日,清点之下,也只够我军半年之需。北周若是倾国力抵抗,殊死抵挡,战争不会只打半年,不定打几年。届时,我们拿什么打北周?这位大人,你供应粮草军饷吗?”   那人一噎,顿时没了话反驳。   王大学士赞同许云初的话,“国舅言之有理,臣也主张答应北周议和。”   孙丞相也出列附议。   二人一附议,武百官琢磨之下,也觉得议和比较有利,真要打个三年五载,别百姓们受不了,他们跟着节衣缩食也会受不了。也陆续出列跟着附议。   皇帝见再无人反对,当即拍板,同意北周议和之事。   早朝上,自始至终无人提燕北、西境、江南三地被涂害后续待恢复也是不能再继续攻打北周的原因之一,更无人提东境的湘郡王暗中筹谋所谋乃大的不臣之心也是原因之二,议和之事就以许云初拿粮草军饷作伐,敲定了下来。   同意答应议和后,便是择人选与北周谈判,既然北周主动求和,自然要割地赔款。   北周派往议和的人是北周涉政多年颇具威望深得北周皇帝敬爱的长公主和北周的丞相,南齐谈议和的人身份也不该比这二人低了。   王禄出列提议道,“如今从朝中调派人过去议和的话,大雪天寒,路途难走,十分不便。老臣提议,就命叶世子和我外孙女苏风暖二人与北周长公主和丞相谈判就是了。苏澈是老臣女婿,老臣了解他,他太耿直,兴兵打仗在行,但谈判他不在行。叶世子出身容安王府,是宗室贵裔,深得皇上厚爱,他的身份足以和北周洽谈了。就不必另外派人去了。”   孙丞相附议道,“老臣也觉得王大学士所言甚是,叶世子和苏姐正在军中,苏大将军连夺北周数城,叶世子和苏姐功不可没。二人都是聪明人,定会为我南齐争取最大的利益。”   许云初也附议,“臣附议王大学士和丞相所言,也认为二人最为合适不过。”   三人都提议苏风暖与叶裳,众人琢磨下,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和苏大将军府的姐还真是最适合之人,凭着二人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性,还没准真让北周长公主与丞相讨不到半丝好处。   于是众人附议。   苏风暖和叶裳作为南齐的谈判之人,便商定了下来。当日,皇帝便传了圣旨,命人快马送去樊西城。关于北周议和洽谈之事,全权交由二人商办。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四十八章 大雪赴约   几日后,南齐皇帝关于同意北周议和的圣旨信函便送到了樊西城。   苏风暖和叶裳早有所料,接了圣旨后,二人便等着北周长公主和北周丞相到达樊西城。   几日后,北周长公主和丞相到了距离樊西城最近的康平城,听南齐皇帝将议和洽谈之事全权地交由了苏风暖和叶裳,也不由得感慨南齐皇帝可真是倚重这两个辈。   叶裳和苏风暖,一个风华正茂,一个豆蔻年华,对比长公主和丞相两个上了年纪的人,实在是太年轻了。   南齐容安王府的叶世子纨绔的名声早就传遍了天下,苏大将军府的苏姐却是在苏大将军回京后因太后和皇帝有意许婚,才被天下所知。谁知道她一个年纪的女儿家偏偏足智多谋,运兵如神,且极其厉害有本事,短短时间,因燕北一战名扬天下,如今更是助苏澈连夺数城,天下扬名。   他们二人,论身份地位和在南齐的屡屡军功,做议和谈判之人自然拿得出手。   北周长公主和丞相虽然未见过二人,但耳闻旁听中也知晓这两个辈的厉害,虽然都已经一把年纪,见惯了风浪,也都不敢看这两个辈,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二人一路来往康平城的途中,便对议和割地赔款之事做了商议,来到康平城后,毕竟上了年纪,歇了三日后,便派信使前往樊西城送信,请叶世子和苏姐商议日子时辰地点,面议和谈。   苏风暖和叶裳收到了北周长公主和丞相派人送到樊西城请求议和的意思后,苏风暖夜观星象,将日子定在了七日后。   叶裳在一旁瞧着她,好笑地问,“为何定得这么晚了?”  苏风暖笑着,“七日后,天降大雪。”   “嗯?”叶裳失笑,“你要在大雪天里与北周长公主和丞相谈判?”   苏风暖笑看着叶裳,“你怕大雪吗?”   叶裳摇头,“只要你在我身边,不给我暖炉,我也不惧大雪。”   苏风暖笑着嗔了叶裳一眼,想着这个人是越来越会情话了。   她转身,倚靠着城墙,举目下望,看着北周的国土,对叶裳道,“北周这一片江山,也很好,我有时会想,若是南齐和北周统一了,两国便不会再有纷争了,不会再死人,百姓们也不必再受苦了。也不会再有阻碍的边境贸易,百姓们应该渐渐地就能过上富足的日子,父亲也不必辛苦地以命相搏护着南齐打仗了。母亲也不必望眼欲穿受思念之苦了。”   叶裳颔首,也感叹一声,“想要南北一统,何其容易?内忧不解,蛀虫日益养大,餐食本体,战事若是再成拖累,定会把南齐拖垮。”   苏风暖点头,“是啊,就因为这样,我们才不能更近一步了,北周一议和,我们连矫情一下都觉得浪费时间,只能痛快地答应了。”   叶裳伸手抱住苏风暖,“这一仗打的虽然辛苦,但痛快,北周损伤极大,如今求议和,我们还能让他的损伤更大点儿,仅此一次,北周怕是五年内缓和不过来。”   苏风暖道,“五年还是太短了,不如我们再苛刻一下,让北周十年也缓和不过来。”   叶裳失笑,“一国十年缓和不过来,需要付出十分惨痛的代价,你觉得北周的长公主和丞相会答应吗?”   苏风暖轻笑,“所以,我将议和之日定在七日后,大雪天寒,若是长公主和北周丞相不同意,我们就再打一仗好了。我最喜欢打的就是雪仗。”   叶裳好笑,“你的此雪仗可不是彼雪仗。”   苏风暖笑着将身子靠近叶裳的怀里,整个身子的全部总量都倚着他,“你还记着吗?当年,我前往麓山书院找你,你本来在山门口等了我一日了,可是却连我上山都没看见。漫天大雪里,藏人实在是太简单了。只需要都穿着白衣服就好了。北周长公主和丞相议和,会带最少二十万兵马助阵,而我们也带二十万兵马,但另外再安排二十万兵马藏于冰雪中,届时,强硬条款下,他们不同意,我们就打。”   叶裳笑着,“北周长公主据可是一个刚硬的女子,她不见得受此强迫之辱。”   苏风暖道,“再刚硬的女子,也已经老了,我即便不备兵马,她也打不过。只不过,也得让她瞧瞧,我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藏二十万兵马,让她即便咬着牙被强迫答应苛刻的条件,也能心服口服。”   叶裳笑着点头,“有道理。”   苏风暖微微扬眉,心情很好地倚着他,“待议和之事了,我便带你前往望帝山去看雪景。望帝山的雪景,虽然不及燕北的燕云峰,但燕云峰与望帝山一脉相连,雪景也是世间少有了。我们可以去找我的师兄弟们打雪仗。”   叶裳也挑眉,看着她,“没有师姐妹吗?”   苏风暖笑着摇头,“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望帝山从不收女弟子,我是特例。除了本就出身望帝山一脉的秋华娘和秋华外,独我一人。”   叶裳揉揉眉心,“这么来,我要做一番心里准备面对你的师兄弟们了。”   苏风暖轻笑,“放心,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不会太过为难你的。”   叶裳咳嗽一声,“本来是去看雪景,我还真怕被他们当雪人给堆了。”   苏风暖大笑,“我是不会帮你的,若是真被堆了雪人,那你就节哀。”   叶裳见她欢畅,忍不住以唇封住了她的唇。   苏风暖和叶裳定下七日后午时于樊西城和康平城中间的清池山的赏雪亭议谈后,便答复了北周信使,将信送回了康平城。   北周长公主和丞相虽然觉得定的时间有点儿迟,但觉得七日后也能接受,而且定的时间地点他们也没意见,清池山他们知道,与其是个山,不如是一面矮坡,四下四野开阔,没有树林等遮挡物,看来南齐也有议和诚意。   于是,北周长公主和丞相给苏风暖和叶裳回信,同意定在七日后。   接下来七日,十分太平,天气也分外晴好,虽然冬日里比较寒冷,但无风无雪。   这七日,苏风暖除了命人秘密赶制白布衣服外,便和叶裳或围炉煮酒,或下棋对弈,或游城闲逛,或偎依在一起揽卷读书,战争过后,难得有这样的日子悠闲。   苏澈越看叶裳越是顺眼,本来他以前真以为叶裳被皇上在京中养成了废物,当初被孙丞相抬着喝了三月醉前去找他的叶裳,让他十分痛心。有些悔恨当初他引咎辞官离京时没向皇上请旨带他一并走了。   但叶裳总归是容安王府的遗孤,是宗室贵裔子孙,还是江南叶家的外孙,江南叶家的叶家主都退后了一步,与皇上达成了协议,他更是无权对他之事插手。   他没想到这些年苏风暖暗地里与叶裳来往过密,他在京中的那些所作所为和传出的名声都不属实,他的心才真正地踏实了下来。   如今看二人感情极好,一言一止,一举一动,从脾气到秉性,都十分相得益彰,他更是欣慰。觉得容安王和王妃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七日后,果然如苏风暖观星象所言,当日大雪。   鹅毛大雪,漫天飘下,一夜之间,天地一片银白之色。房屋、围墙、树木,皆被大雪覆盖。西境的梅树都被大雪压弯了梅枝,连一丝一毫的梅花也没能露出来。   多年来,西境下了这么一场罕见的大雪。   叶裳和苏风暖起床后,打开窗子,看着外面飞舞的鹅毛大雪,相视一笑。   北周长公主和丞相没料到这一日竟然下了这么大的雪,二人自然不知道苏风暖特意择了这个日子,给二人下了圈套,等着他们往里钻。觉得即便这样的大雪,商定好的日子也要赴约,议和之事不能再拖延了。   于是,清早,北周长公主和丞相依照早先双方商议好的兵马人数,带了二十万兵马前往清池山的赏雪亭。   未到午时,北周长公主和丞相便带着兵马先一步地赶到了清池山的赏雪亭。   四下看去,白茫茫一片,没见着一个身穿南齐军服的士兵,四周无树木遮挡,除了大雪,没有隐藏物,这样的地点,他们十分放心。   于是,便安心地等着苏风暖和叶裳的到来。   二人吃了一顿十分丰盛的早膳,便点了二十万兵马,慢悠悠地前往清池山的赏雪亭。午时整,他们准时地出现在了清池山的赏雪亭。   题外话   姑娘们,看到精彩处,一定不要忘记翻兜看看有没有月票哦~   么么哒~周末愉快~ 第四十九章 雪亭相见   北周长公主和丞相看着远远骑马走来的二人,天空飘着鹅毛大雪,男子穿着锦绣软袍,披着白狐披风,女子穿着浅粉罗裙,披着红狐披风,二人骑马并肩走着,男子如传言一般,当真是“举世无双,容冠天下。”,女子倾国倾城,闭月羞花。   这样的二人,一个风华正茂,一个豆蔻年华,如此年轻,日月光华似乎都聚到了二人身上,有着天下少有的绝色容貌,有着天下人难及的清华清贵的气度。   二人身下骑的俱是宝马良驹,并没有疾驰奔来,而是一步一步悠闲地走来,马上的二人,一边欣赏着周遭的雪景,一边笑着,看起来,姿态随意,赏心悦目。   二人身后二十万南齐军训练有素地跟着,清一色的南齐军服,在大雪天都能感觉到宝剑出鞘的凛冽肃杀。   而他们二人,身上看不到半丝的凌厉和杀气,也看不到半丝的锋利和菱角。   按理,这样的年纪的年轻人,不该是这样的像是沉淀了岁月山河一般的姿态,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该是张扬的,锋利的,毛躁的……   可是她从二人身上没看到一丝一毫。   传言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张扬无忌,行事张狂,年少轻狂,放荡不羁,不通礼数,十分混账等等,可是如今,她没看出他与这些言论有一点儿关联。   她所看到的就是二人身上融了时光,化了岁月的沉静,但偏偏这种沉静被他们身上的随意姿态给掩住了,有着年轻人该有的少年轻扬的意气。   他们连气息姿态都如出一辙,相辉相映。   北周长公主忽然想起,据闻南齐皇帝有意为二人赐婚,传言传了许久后,在南齐太后的百花宴上,容安王府的叶世子请了将军府的苏夫人进宫去请赐婚的圣旨,因南齐太子出事儿,这赐婚的圣旨就搁置下了……   她看着二人,心下感慨,天下怕是再难找出如此般配珠联璧合的二人了。   北周丞相也连连感慨,想着只看二人的气度,北周兵败,也不是偶然。   二人打量评判苏风暖和叶裳时,苏风暖和叶裳自然也看到了赏雪亭内坐着的北周长公主和丞相,北周女子的地位比南齐女子的地位高,将女子的地位推动到最高峰的,便是这位北周长公主了,她扶持北周皇帝继位,在他继位后,依旧临朝涉政旁听,北周皇帝在位二十年,她的地位始终未动。   据她在朝堂上很少讲话,只是旁听,北周皇帝十分敬重这位长姐,北周这么多年能够富国强兵有她的一半功劳。   她坐在赏雪亭内,因上了年纪,容貌上看不出昔日有多美貌,但胜在气度,雍容尊贵,有着上位者才有的威仪,但也有着上位者没有的和善。   她身边坐着的是北周丞相,这位丞相与长公主年岁相差无几,据他是北周朝建朝以来坐的最久的丞相,年少时,便被封为了少年丞相,十分有智慧,屹立北周朝局多年不倒。   长公主穿的是北周朝冬季日的宫廷正装,丞相也穿着正式的官袍,可见诚意。   苏风暖和叶裳打量了一番二人之后,对看一眼,心里都有了谱。   距离赏雪亭百米处,叶裳轻轻抬手,对身后示意了个止步的动作,二十万南齐军训练有素地止住了步伐。   北周长公主和丞相回头瞅了一眼自家的北周军,同样是二十万兵马,作为战败国的北周军,士气上与如今的南齐军便差了一截。   二人心下感慨,曾经的南齐军闻北周军,虽然不至于闻风丧胆,但气势也是大不如,如今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调过来了。   苏风暖和叶裳下马,进了赏雪亭。   北周长公主和丞相本来都抱着手炉坐着,见二人进来,齐齐站了起来,不过没先开口。   苏风暖随意地拍拍身上的雪,又转身为叶裳拍了拍身上的雪,她做的自然随意,做完之后,对长公主和丞相当先笑道,“这位就是长公主?我早就仰慕您威震北周是女子中典范的声名,如今总算见着了。”   北周长公主一怔,也顿时笑了,和善地道,“苏姑娘如今名扬天下,老身更是敬佩苏姑娘年纪轻轻,本事却极大,同样让老身这个一把年纪的人敬佩不已。老身早也想见见苏姑娘,如今也终于见着了。”   苏风暖一笑,“这么来,如今也算是上天给我们一个相见的机会了。”话落,转向北周丞相,笑着,“我以前随师父师兄游历北周时,见过您一面,如今再看丞相您,气度依旧不减当年呢。”   北周丞相一怔,看着苏风暖,这么漂亮绝色的姑娘,别放在南齐、北周,就是放眼这世间各地,也是少见的。他不觉得自己见过苏风暖,疑惑地问,“哦?苏姑娘见过老夫?不知是何时见过?老夫年岁大了,记性不好,还望苏姑娘明示。”   苏风暖笑着,“六七年前,在北周的青碧城,丞相送老夫人回乡祭祖,途中遇到,师傅与丞相又旧识之情,在茶楼里叙了半日话,我和师兄就跟在师傅身边旁听。”   她这一,北周丞相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苏风暖,“你就是那个道士?”   苏风暖笑着点头,“看来丞相您记起来了,记性极好呢。”   北周丞相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真是半丝也没法将七八年前那个浑身脏了唧的道士与面前这位明眸皓齿日月光华于一身的女子联系起来,他呐呐半晌,问,“你……怎么会是那个道士?”   苏风暖好笑地,“行走江湖方便。”   北周丞相恍然,扶额感慨道,“当年我还以为你是个无家孤儿被你师傅收养的道士,没想到,却是苏大将军的女儿。失敬失敬。”   苏风暖也拱拱手,笑着,“您与师傅有旧识之情,就不必客气了。”   北周丞相道,“算起来,还是那年我与你师傅见过一面,后来再未见。”   苏风暖道,“师傅三年前就登极享福去了。”   北周丞相一怔,看着苏风暖,惊道,“你师傅年纪轻轻,为何这么早就……”   苏风暖笑着,“人各有命,上天什么时候想收一个人的命时,是由不得自身的。”   北周丞相一时默然,面容似露哀意。   北周长公主在一旁听着,分外讶异,显然不知道北周丞相与苏风暖的师傅竟然是旧识。她看了北周丞相一眼,见他似乎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有些受不住之感,生怕他影响今日的洽谈议和,便咳嗽了一声,笑着转向叶裳,“叶世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颇有当年容安王的风骨。”   叶裳浅浅淡淡地一笑,“我父亲就是埋骨在了西境,当年我还记得十里荒芜,白骨成山,我见多了白骨,想不继承父亲的风骨都做不到。长公主真是过奖了。”   这话虽然是随意地笑着的,但可谓是十分锋利了。   长公主笑容一僵,当年就是北周侵犯,南齐与北周在边境开战,容安王才因南齐内有人泄露机密与北周筹谋联手陷害之下,导致容安王战死。她当年也经历了那一战。自然清楚内情。虽然北周当时与容安王和王妃对战的所有将士都死了,但南齐的损失最大,折了容安王一家。   据叶裳是被苏澈在遍地死人的战场上找到的,那时他已经食了七日人肉。   长公主一时没了话,终于真正地见识到了这位百闻不如一见的叶世子的厉害。   叶裳噎住了长公主,又笑着对北周丞相道,“北周的一代名相,果然是名不虚传的,我南齐的孙丞相一直想见见北周丞相,学学如何做一辈子的丞相,不给年轻的子弟半丝机会夺了这个位置。实在也令本世子敬佩。”   北周丞相闻言面容顿时也是一僵。   苏风暖几乎喷笑,想着叶裳的嘴可真是够毒的,半丝没客气。   叶裳抱着手炉,拽着苏风暖落座,又闲适地一笑,,“我十分仰慕长公主和丞相的丰仪,据闻两位棋艺高绝,在北周令人津津道,难有出其右者。天色尚早,不如我邀两位对弈一局?若是两位赢了,今日议和之事,一切都好,若是两位输了,咱们还是照着古来惯例,该如何谈,就如何谈。我南齐也是泱泱大国,北周如今虽然被我南齐夺了七城,但也还有大国的风范?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五十章 棋局对弈   叶裳此言一出,北周长公主和丞相齐齐一怔。   这样的大雪天,赏雪亭内四面透风,天寒地冻、风冷刺骨,石桌石凳几乎都成了冰桌冰凳,坐下来下棋的话,可想而知,不会太好受,尤其是古往今来,没听谁在谈判桌上下棋的?   二人对看一眼,一时没话。   苏风暖看了叶裳一眼,附和他,轻笑道,“我也听闻长公主棋艺高绝,在北周甚是受人推崇。丞相更不必,当年与我师傅对弈时,我与师兄就坐在一旁旁观。两位长者应该不至于怕我们两个辈?”   北周长公主和丞相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虽然见过无数风浪,但对于苏风暖和叶裳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尽管二人来时做了十分充足的准备,但还是被叶裳这几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   二人的确棋艺高绝,但因北周惨败至此,他们见过苏风暖和叶裳后,实在不敢托大。   叶裳微笑,“赢了,于北周有好处,输了,也没多大关系,本世子已经了,该如何谈,就如何谈。两位不至于真不敢?在这赏雪亭,看着这样的雪景,实在赏心悦目,与长公主和丞相结识,对弈一局,也是千载难逢的一大幸事儿。”   话到这个地步,长公主和丞相实在没法摇得下去头,尤其是叶裳的话都被他自己一个人满了,又拿出北周如今虽然被南齐夺了七城,但也该有大国的风范来,他们也拒绝不了。另外,既然输赢与谈判没多大关系,他们也就不惧了。   于是,长公主点了一下头,道,“今日这样的雪景,也委实难得。既然叶世子和苏姐如此有兴致,我们便对弈一局。”话落,问,“只不过你我四人,如何对弈呢?摆一局还是摆两局?”   叶裳笑道,“摆一局就可,我们可以执一局,不知长公主和丞相可否共执一局?”   长公主与丞相对看一眼,丞相开口道,“也可。”   叶裳微笑,对身后抬手,“千寒,带着棋盘?”   “回世子,带着了。”千寒从十丈外远的地方走上前,拿出一盒白玉棋,放在了桌案上。   叶裳展开棋盘,一盒黑子,一盒白子,他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长公主和丞相先请。”   长公主和丞相一把年纪,觉得被一个辈让棋,有失颜面,齐声道,“叶世子和苏姐先请!”   叶裳微笑,“长者为大。还是长公主和丞相先请。”   苏风暖笑着,“长公主和丞相不必客气。”   长公主和丞相看着二人闲适随意的姿态,似乎就是寻常的对弈,图个子,好像忘了这里是两国议和的谈判席。二人棋艺在北周的确是出了名的,一直为北周百姓津津道,论起棋艺来,男子中当属北周丞相,女子中当属北周长公主。   据二人曾经互有倾慕之意,但最终长公主因为北周皇帝,没嫁北周丞相,在北周京城一众子弟中择了一位资质极为平庸的贵裔子弟,而北周丞相则是娶了一位平民女子,无家族背景。   当年,长公主扶持北周皇帝继位,是经过了一番宫廷争斗同室操戈的,后来,北周皇帝继位,长公主权衡再三,没嫁北周丞相,否则,她与北周丞相权柄合于一处,大过北周皇室了。   多年来,北周皇帝敬重长公主,信任北周丞相,这也是最大的原因。   长公主和丞相若是再推脱,便有失风范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先落子了。”   苏风暖和叶裳点头。   长公主选了白子,指向一处,询问北周丞相,北周丞相点了一下头,长公主便将白子落在了棋盘一处。   叶裳拿起一枚黑子,也不询问苏风暖,便随后极快地随意地长公主落下的棋子旁。   长公主一怔,看向北周丞相。   北周丞相拿起一子,指向一处,询问北周长公主,北周长公主点了一下头,北周丞相将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苏风暖拿起黑子,也不询问叶裳,也动作极快极随意地落在了棋盘一处。   北周丞相也怔了一下。   于是,接下来,北周长公主与北周丞相共执一局,二人联手,达成一致意见后,落在了棋盘上。而叶裳和苏风暖全程无交流,仿佛像是各下各的,但偏偏执的是一局棋。   棋局很快就对弈过半,前半局四人下了个平手,后半局叶裳和苏风暖依旧闲适随意,长公主和北周丞相渐渐地慢了下来。   棋局下到最后剩几枚棋子时,长公主和北周丞相更是斟酌许久,才落下一子。   苏风暖与叶裳也不着急,并不催促二人,而是闲适地坐在赏雪亭赏着满天飘舞的雪景。   赏雪亭顾名思义,雪景应是最美,也当之无愧取这个名字。   一个时辰后,北周长公主和摄政王落下最后一子,抬眼看向苏风暖和叶裳,对比他们二人的凝重,他们二人实在太轻松了。真当这一场对弈不过是二人闲情逸致的玩趣之事。   二人一起伸手,一人夹了一半棋子,共同地放在了棋盘上。   一局棋,自此落幕。   北周长公主和丞相惨败。   二人脸色自然不会太好,多少年来,自诩棋艺已经十分精通,他们每下一步,都是经过反复斟酌的,认为无懈可击,可是到头来,败了就是败了。   更甚至,他们不知道败在了哪里。   苏风暖和叶裳全程无交流,二人各下各的,甚至二人的棋风都不同,叶裳的是大开大合,苏风暖的是有收有放。北周长公主觉得她和北周丞相,自相识到如今,虽未结成连理,但也算是知己近交,很多时候,她想什么,他知道,他想什么,她也知道,也算是心意相通。   可是如今,他们联手,败在了苏风暖和叶裳的手下。   北周长公主沉默着,这一局棋,就如如今北周对南齐的国势,不知不觉就败的一败涂地,甚至让人恍然觉得做梦一场,不知如何就败了。   北周丞相也沉默着,他少年游历时,结识了苏风暖的师傅,二人成了旧识。每逢一见,总会与他在茶楼叙上半日话,再下一局棋,他自诩棋艺无论何时,都会让自己有退路和转圜的余地,可是如今,却如这北周兵马,兵败如山倒,让他连挽回也做不到。   他也不太明白,为何就败了,无论是棋局,还是北周与南齐的这一场筹谋已久的对战。   叶裳看着二人难看的面色,嘴角微微上扬,又不露痕迹地收起,缓缓站起身,对二人道,“两位承让了。”   北周长公主和北周丞相都是权倾朝野有身份的人,输了棋局都不知道输在哪里,虽然让二人大感挫败,但还是有着该有的风范。   北周长公主道,“叶世子和苏姐风华正茂,我和丞相已然日薄西山了,我们输了。”   北周丞相颔首,“二位珠联璧合,着实棋艺高绝,令我辈钦佩。”   苏风暖也缓缓站起身,笑着道,“两位过奖了,棋局不过是玩趣事儿,我们正事儿。”   北周长公主和丞相点点头,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应对接下来要谈的正事儿。   叶裳看着二人,神色依旧轻松闲散,话音也风轻云淡,“既然两位输了,我们该如何谈就如何谈。我国圣上的意思是,如今我南齐已经夺得的虞城、雁城、澜城、浏阳城、定安城、平顺城、樊西城,自然不算在议和条件内,本就已经归我南齐所有。北周既然有议和诚心,除这七城外,就另割三城与我南齐,再奉上黄金百万两。我南齐便同意北周息战。”   此言一出,北周长公主面大大变,顿时盯着叶裳道,“南齐皇帝未免欺人太甚,我北周已然主动求和,南齐却提出如此苛责的条件,让我北周如何应允。”   叶裳浅浅而笑,道,“战败国就该有战败国的自觉,长公主觉得我南齐圣上提的条件很苛刻?可我却觉得,一点儿也不苛刻,北周有五十城池,如今不过是连失七城,另外再割地三城,也不过十城之数。以如今割地的三城之数和五十万两黄金来换北周江山的安稳来,已经是我南齐圣上仁慈,手下留情了。”   长公主怒道,“叶世子得好轻巧,这一仗再打下去,就算如今你们南齐占优势,但也不见得能夺得下我北周整片江山。拿三城和五十万两黄金来换北周江山安稳简直是无稽之谈。”   叶裳挑眉,“这么来,长公主不同意了?”   长公主怒道,“不同意,我不可能同意。”   叶裳点了一下头,道,“好,既然长公主不同意,那我们就是谈崩了,没必要再继续谈了。议和之事就作罢。”话落,他话音一转,“不过,若是长公主和丞相将命留在这赏雪亭,不知道北周皇帝听闻后,会不会受不住吐血而死?若是这一仗再加上长公主和丞相的性命作为价值,也不枉我们在这赏雪亭坐了半日了。”   题外话   作者:忙的都忘了昨天是520了,补上我爱你们   叶裳:521爱也不晚?   暖暖:……叶裳的没错   月票:你们谈情爱,也别忘了带上我啊,我是那么可爱 第五十一章 惨败至此   叶裳此言一出,长公主和北周丞相面色齐齐一变。   长公主怒看着叶裳,“叶世子,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叶裳拢了拢衣袖,忽然出手。   长公主只觉得眼前一道寒光一闪,一把轻薄如纸的寒冰剑便到了她眼前脖颈处,她感觉到了脖颈处传出深寒的冷意,如被冰刺穿的严寒。   “叶世子,你这是做什么?”北周丞相大骇。   他刚出声,苏风暖衣袖轻轻一拂,一把与叶裳一模一样的寒冰剑也指到了他的脖颈处,他同时也感觉到了森寒入骨的冷。   苏风暖轻轻一笑,“既然是谈崩了,那么议和之事只能就此打住了,我们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北周丞相面色一变。   站在十丈远的北周长公主的近卫大惊,就要来救。   同样站在十丈远处的千寒拦住了那名近卫。   赏雪亭剑拔弩张,自然惊动了守在两方后方的兵甲,北周将士见长公主和丞相被苏风暖和叶裳以剑指住,大惊之下,就冲上了前。   南齐军见北周军冲上前,自然也冲上前。   这时,叶裳笑问,“我再给长公主和丞相一次机会,你们真不答应我们的议和要求?再摇头的话,不止你们二人埋骨这清池山赏雪亭,北周这二十万兵马,我们也一并收了。”   北周长公主虽然被叶裳用剑指住,脸色惊变,暗想她也是有武功之人,可是竟然都没看到这位叶世子是如何出的手,剑便到了她脖颈处,可见他的功夫有多高,竟然一直以来,未曾听闻。但她毕竟身居高位涉政多年,不是吓大的,犹自镇定地怒视着叶裳,“叶世子好大的口气,我北周有二十万兵马,南齐也有二十万兵马,叶世子和苏姐即便杀了我二人,也吞不了我北周二十万兵马。”   叶裳轻笑,“长公主既然不信我们能吞了你这二十万北周兵,那就拭目以待,我便让你看着,这二十万兵马如何血染这清池山。”话落,他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意会,一手拿剑,一手中指与拇指放在唇边,打了个口哨,顿时清池山的满山白雪中涌出无数兵甲,人人穿着白袍子,长缨枪用白布包着,只露出一截黝黑的尖锐的铁头,冲向了北周军。   二十万兵马后,还有二十万埋伏的兵马。   北周长公主顿时骇然,不敢置信地看着从大雪中涌出的南齐兵,像是从地下钻出来的一样。   北周丞相也骇然地看着,须臾,他恼怒道,“南齐无信,竟然设下埋伏。叶世子和苏姐根本就没有议和诚意,特此埋伏诓我和长公主。你二人这等失信之人,即便今日我们埋骨在这清池山,你们也要受尽天下人的嗤笑。”   叶裳笑了笑,道,“丞相所言太过了,我们很有议和的诚意,三座城池加五十万两黄金,不为过。若是北周不议和,这三座城池兴许我们早已经攻下来了。毕竟你北周三皇子和五皇子实在不堪一击,废物无能,守不住三城,单灼受了重伤,提不了枪,上不了马,五十万两黄金对于北周泱泱大国来,实在是九牛一毛。连这等微薄的要求长公主都做不到,到底是谁没有诚意?”   苏风暖接过话道,“长公主来之前,定然是早已经派人查探了这座清池山,别藏个人,就是藏个耗子,也能被你的探兵查出来。我与叶裳来时,确确实实只带了二十万兵马。但其余的二十万兵马,不是我们带来的,只不过随后来这里凑凑热闹,也不算我与叶裳失信。只要长公主和丞相答应我们的条件,以后南齐和北周还是友好邦交之国。”   北周长公主闻言险些背过气去,她来之前,的确是派人勘察过了,清池山别藏个人,藏个活物,都能被抓了。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只一个时辰,下了一局棋的功夫,南齐竟然又多冒出了二十万兵马。   她觉得她本来已经高看了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和苏大将军府的苏姐,提着十二分心,如今这般看来,她还是看了二人。   年纪轻轻,竟然有这等筹谋,无论是从姿态,还是从行止,亦或者与她和丞相轻松对弈间,便布置了这么一手,神不知鬼不觉的神来之笔。   南齐多了二十万兵马啊,足足比北周多了一倍。如今她和丞相的性命已然拿捏在了这二人手里,若是不答应他们的条件,她真觉得这二人谈笑间是个能下狠手的主,他们埋骨在此也就罢了,但北周二十万兵马也折在这里,那么,以后还如何谈北周恢复中兴?   她觉得她喉咙里涌上浓郁的腥甜之气。   她自幼聪颖,少年时,比一般女子怀有大智,扶持弟弟在皇室操戈中杀出一条血路,登上九五至尊的阶梯,皇帝继位后,她放不下权利,放不下弟弟,舍了女子梦寐寻求一个良人嫁了的爱情,只嫁了个贵裔府里资质平庸之辈,坐了多年的涉政长公主,与北周丞相相望不相亲。   她这一生,虽然不是十分顺畅,但也从未遇到过如此大的挫折败绩。   今日,苏风暖和叶裳联手,将她与丞相引以为傲的棋艺折损得一败涂地,如今,二人谋术炉火纯青,又让他们真正地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失败。   如此局势不利于北周,还让他们拿什么来与面前的这二人讲砝码。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一时间颓然不已,想着真是老了,但即便她老了,也没糊涂,从心里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两个人的厉害。她看着苏风暖和叶裳,他们还如此的年轻,风华正茂,豆蔻年华,便如此有本事,怪不得北周会败到如此田地,败在了他们之手,不是偶然,也不是楚含废物,是对面的这两人谋术手段本事更高一层。   她几乎可以想到,南齐有他们在一日,北周再别想兴兵夺南齐一寸半寸的江山。   北周除了已经死去的楚含尚且是武双全之辈的人才外,再挑不出能拿到这二人面前比一比的人。   北周丞相也觉得他活了大半辈子,直到今日才悟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能人背后还有能人这句话。他也颓然地跟着叹了口气,想着早先做足谈判的准备都打水漂了,这二人不按常理出牌,让他们连反抗一下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果断和本事,令人敬服,也必将载入千载史册。   叶裳和苏风暖的名字,经此一事,怕是要流传千古了。   “怎么?两位想好了吗?我手中的宝剑都鸣吟忍不住要饮血了。”叶裳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面色一变再变,颇觉有趣。   苏风暖嗔了叶裳一眼,这样欺负两个年逾半百的老人,总要给他们时间想一想。   北周长公主看着叶裳和苏风暖,又偏头看北周丞相。   北周丞相深深地叹息,想着他们若是就这样应允二人条件,什么也不讨价还价地回去,能救北周二十万兵马,但他们也要自刎以谢天下了。他咬牙道,“一座城池十万两黄金,我们拿黄金从叶世子和苏姐手中买如何?”   北周长公主一怔。   叶裳扬了扬眉,失笑,“丞相难道从没做过生意吗?要买城池的话,十万两黄金一座城,未免太便宜了?”   北周丞相看着叶裳,“叶世子,杀人不过头点地。”   叶裳笑着道,“我父王和母妃就埋骨西境,当时我在十里荒芜的战场上,独活了七日,没有人告诉我杀人不过头点地。”   北周丞相面色一僵,但依旧道,“可是当年也怨不得北周心狠,北周兵马也尽数折在了容安王和王妃手下,是个两败俱伤之局,南齐虽然战死了容安王和王妃,但北周也战死了有名的大将军,单灼的父亲单煦,也未讨得多少好处。所谓战场无情,古来定论,容安王和王妃真正的仇人,是南齐的人,叶世子早先查月贵妃一案,不是已经大仇得报了吗?”   叶裳偏头看了苏风暖一眼,道,“既然丞相要谈转圜余地,那么,就二十万两黄金一座城。我要外加一个条件,你北周派一名皇子,来我南齐做质子。”话落,他笑着,“就北周的二皇子楚含!我很喜欢他。”   此言一出,北周长公主和丞相一怔,齐齐,“楚含死了!”   叶裳笑着摇头,“他没死。”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五十二章 割地赔款   北周长公主和丞相闻言不敢置信地看着叶裳,楚含没死?   北周长公主立即追问,“叶世子,这话从何起?我们得到消息,楚含被人追杀,掉入万丈山崖,皇上的亲卫探查过了,确实无误。”   叶裳笑着,“北周二皇子是那么容易死的人吗?知晓一众兄弟要杀他,他能不提前料到想法保命?长公主看来还没本世子了解二皇子啊。”   长公主一惊,北周兵败,楚含的死令皇上哀恸,她也哀恸,北周朝野上下都忘了楚含的不好,想起他的好,禀告之人向北周京城传信时,言之凿凿,皇上派了亲卫去查,也是得出肯定的结果。没想到今日从叶裳的口中听到楚含没死的消息。   她一时不知该欢喜还是该悲哀,楚含没死是好事儿,但如今叶裳要他前往南齐做质子。   自古以来,做质子的人在别国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虽然南齐和北周分庭抗礼建朝以来,还没出过质子之事,但有前朝旧例可循,做质子的人都受人欺凌,过的凄惨不堪,更甚至一生都老死在别国,死后草席裹尸,不成人样。   长公主私心里是喜爱楚含的,对叶裳道,“叶世子,楚含即便未死,身体早先受了重伤,神医救回他一命,但自此也落下了寒症,即便我们找到他,他去南齐做世子,怕是也受不住,不到南齐就会出事儿,不如你换一个人,其余的皇子,都可以。”   叶裳笑着摇头,“本世子就看二皇子投脾性,非他不可。”   长公主闻言看向北周丞相。   北周丞相咬牙道,“二十万两一座城,外加二皇子做质子,叶世子这是将我北周扒了一层皮。北周经过数月战争,怕是拿不出这么多银两。”   叶裳道,“拿不出来,就不要赎城了,这是最大的宽限。丞相才是不要得寸进尺。”   北周丞相一咬牙,看向长公主,道,“公主,应承!”   北周长公主早已经无退路,点了点头,也咬牙道,“我应承。”   叶裳轻快地撤手,指着长公主的剑无声收回,那样一柄薄如绢纸,却锋利无比,出鞘后现出无数寒芒的宝剑,连入剑鞘都无声,不知被叶裳收到了身上哪里。只看到他身上披着白如雪的白狐皮的披风,长身玉立,气质清贵,卓然无双。   苏风暖与叶裳同时撤手,与叶裳一样,宝剑入鞘无声,也不知被她收在了哪里,只看到她披着红狐披风,姿态随意,气质清华,风采倾世。   这样的两个人啊!   北周长公主和北周丞相忽然觉得,他们败在他们二人手中,也不算丢脸,世间能有谁再抵得过苏风暖和叶裳。南齐有他们在,怕是抵百万兵马。   达成一致意见后,叶裳道,“今日是个好日子,长公主和丞相既然同意,就定下,看看北周能赎回多少城池。”话落,他一笑,“最好是这十城一并都赎回去,我南齐缺钱。”   长公主脸色十分难看,连笑已经笑不出来了,对叶裳和苏风暖道,“叶世子,苏姐,容我二人商议片刻,如何?”   “好!”叶裳拉着苏风暖出了赏雪亭。   天空飘着鹅毛大雪,这一场雪下大,漫天一片银白,天地像是被白雪盖住了一样。这样的大雪,可以盖住一切的战场的痕迹,可以掩埋一切的瘟疫蔓延。   叶裳手里的手炉已经冷掉了,他的指尖都泛着丝丝冰寒的凉意。   苏风暖拿掉了他手里的火炉,将他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里。   叶裳低头看着苏风暖,微微地溢出暖暖的微笑,他只比她年长一岁,但身形比她高许多,手也比她的手大,她柔软的纤细的手,几乎包裹不住他的手,但他却觉得比手炉还暖,这种暖意,一直漫入心田。   二人身后,北周长公主与北周丞相在赏雪亭内商议着北周能拿出多少黄金,从今年年初,北周二皇子楚含在西境兴兵,打了数月,后来,又在燕北兴兵,打了月余,如今被南齐反过来攻打北周,北周连失七城,损失粮草军饷无数。如今北周被战争也给拖累到了,割地赔款,以叶裳的苛刻条件,北周十年怕是也缓和不过来。   但即便如此,北周长公主和丞相也想以黄金赎回北周所有城池,毕竟金银有价,城池无价。二十万两黄金买一座城池,价钱的确是高了些,但若是不买,城池永久地就归入南齐国土了。所有,他们咬牙也要买回来。   于是,半个时辰后,北周长公主和丞相达成一致意见,以一百四十万两黄金,赎回北周七城。这是北周能做到的极限。   虞城、郾城、澜城这三城的百姓因被苏澈先救北周百姓后救南齐军所深受感动,城中十有**都已经心向着南齐了。赎回城池,怕是也赎不回城中百姓的心,不如不要。   七城一百四十万两黄金,再加上赔款的五十万两黄金,就是一百九十万两黄金。   除了一百九十万两黄金,再加上楚含做质子。   北周长公主与丞相和苏风暖与叶裳当即签订了两国议和书,盖了两国信章,北周十日后,将一百九十万两两黄金和北周二皇子送到苏风暖和叶裳的手中,南齐便退兵。以后,南齐和北周还是友好邦交之国,贸易来往,互不兴兵。   协议签署两份,北周执一份,南齐执一份。   叶裳收好协议后,对苏风暖点头,苏风暖打了个哨声,南齐四十万兵马撤后,解散了对北周二十万兵马的包围之势。   北周长公主和丞相无力再与叶裳和苏风暖一句话,带着北周二十万人马,撤离了赏雪亭,离开了清池山。   苏风暖和叶裳目送北周长公主和丞相走远,相视一笑,也收兵离开清池山赏雪亭,折返回樊西城。   回城途中,苏风暖笑着问叶裳,“你北周长公主为了权势,为了北周皇帝,为了北周江山着想,与北周丞相相望不相亲,值得吗?”   叶裳嗤笑一声,“两个都是贪恋权势之人,无论是北周长公主,还是北周丞相,若是有一方退朝,也未必不能结为连理。可是,一个做涉政长公主,一个坐着当朝丞相的椅子不下来。在他们的心中,爱情不敌权势,如此不纯碎,有什么值不值的?”   苏风暖觉得他得有理,点点头,诚然地道,“你得对,这样一个做涉政长公主,一个做丞相,相望不相亲,但视为知己,也是他们所求的最好结果了。不需要别人评判值不值。”   叶裳颔首,挑眉问她,“你师傅是怎么与北周丞相结识的?”   “北周丞相少年游历时,与师傅便结识了,具体怎么结识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师傅对北周丞相倒是很欣赏。”苏风暖道。   叶裳笑道,“能做一辈子的丞相,自然是有两把刷子,尤其他提出以金银买城池,我认为挺有意思,也可行,便同意了。战后的城池,残破不堪,还真不如金银来得实在。”   苏风暖也笑,“是啊,如今我们是拿二十万两黄金卖一座城池,总比搭二十万两黄金救一座城池来得强。我们南齐如今解决了外患,还有内忧呢,没那人力财力物力来救这些城池。更何况,除了那三城外,这七城乍然归顺南齐,城中百姓必不安稳,不如不要。”   叶裳点头,“我们就等着十日后,收了金子和楚含撤兵好了。”   苏风暖笑着点头。   二人回到樊西城,苏澈正等在城门外,见二人回来,连忙询问情况。   叶裳拿出签署的议和协议书,递给苏澈看。   苏澈看罢后,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样最好,虽然城池无价,黄金有价,但我们南齐国库空虚,还就需要这些黄金来填充。”   叶裳笑着点头。   苏风暖便与苏澈了叶裳的嘴毒气人壮举。   苏澈边听着边哈哈大笑,连声道,“这样才畅快,北周长公主和北周丞相都是有骨气的人,你们以棋局对弈折了他们的傲气,又以埋伏的二十万兵马折了他们的骨气。这一回啊,北周长公主和丞相回到北周后,怕再也提不起力来涉北周朝政了。”   苏风暖道,“活了一把年纪了,也该退下了。”   苏澈将签署的议和书递回给叶裳,对二人道,“如今与北周议和后,最少十年内,北周不会再有力气兴兵了。南齐也不需要大将军了。我也想回京后,便向皇上请旨,辞了官职,退下来。”   题外话   月票~   么么哒~ 第五十三章 性子歪了   二人闻言一怔,看着苏澈。   苏澈笑道,“看你们这样的表情,是不同意我退朝辞官?还是有什么建议?”   苏风暖和叶裳对看一眼,不得不,二人还真没想到苏澈会这么快就又有了退朝辞官的想法,不过想着他得对,南齐和北周议和后,南齐也不需要大将军了,他回京后,向皇上请旨退朝,是明智之举。   不得不,苏府一门如今太过荣耀了。   苏澈的军功累积得太高,苏府三兄弟以及她一个女儿家,都受皇上重用,皇上无封可封时,就会打别的想法和主意,让苏青娶淑雅公主不过是事儿一桩,兴许还会想些别的。   自从国丈退朝后,国丈府和皇室没有了拉锯之战,许云初入朝,皇上分明十分看重信任。   她不希望苏家成为第二个国丈府,受人诟病。   叶裳温声,“伯父辞官退朝,对苏府来是好事儿,不过您有辞退之心,但也要看皇上准不准了。如今的您,怕是不好退下来。”   苏风暖点头,“与北周刚结束兵战,诸事还未安稳,尤其是南齐还有偌大的内忧,打仗虽然不需要大将军了,但稳准军心,还是需要的。皇上不见得同意。”   苏澈道,“我会与这封议和书一起上奏折请辞,军事交由你的两位哥哥,他们虽然还年轻,但也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话落,又道,“老一辈的不退下来,新一辈的又怎么成长?南齐需要的不是一个名将,而是需要无数有才华之辈,要想富国强兵,就要先培育人才。南齐有麓山书院,但也是重轻武,京都有晋王府的学堂,但也是专司培育才之辈,我想开设一所军事书院,专司培育武功兵法。”   叶裳眸光一亮,赞道,“伯父这个想法好!”   苏风暖也笑着点头,“父亲这个想法确实不错,我南齐的确实缺少这样一个学武功行军兵法之地。若是父亲与皇上细,皇上兴许会同意的。”   苏澈点头,拍拍苏风暖的肩膀,道,“你毕竟也是女儿家,为父虽然不与那些老古董们一般见识,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但也觉得,女儿家还是不要太过张扬和锋芒毕露为好,燕北之战,你是迫于无奈,来西境助我,也立了大功,但以后啊,还是要收着些,北周长公主一生浸淫权利,也不见得真正的幸福。为父是希望你过得快,不希望背负一辈子的包袱。”   苏风暖点头,笑嘻嘻地道,“女儿知道,您是疼我嘛,我晓得了,以后您退下来后,我闲暇无事儿,也去您的军事学院当个女教习好了。”   苏澈失笑。   叶裳伸手敲了苏风暖脑袋一下,不赞同地,“你教我就好了,别再有这个想法去教别人了,伯父若是建个军事学院,那是为南齐未来培育军事人才的,你去了都将人给教歪了。不如不去。”   苏风暖一噎,忍不住伸手捏他的脸,“叶世子,让我看看,您哪儿被我教歪了?哪儿歪了啊?”   叶裳拿掉她的手,握在手里,笑吟吟地,“性子歪了。”   苏风暖无语,这话得倒是没错,可也不能全怪她?   苏澈看着二人打闹,想着到底还是年轻的儿女,有朝气,他摆手,笑道,“这么冷的天,你们在赏雪亭冻了大半日,快进城回府休息。”   叶裳和苏风暖点头,笑闹着进了城。   进了入住的将军府,回到下榻的院子,苏风暖和叶裳解了披风,围炉取火,一边煮茶,一边闲聊关于如今南齐和北周议和之事了结后,南齐内部的一些事儿怕是要提上日程了。   首先要除去的心腹大患,就是湘郡王。   提到了湘郡王,自然想到了前往东境的苏青,不知道他如何了,自从西境一直在打仗,连夺北周数城,除了与朝中的书和军事奏报往来,入了北周国土后,便也断了与他往来的书信。   毕竟一东一西,相隔太远。   另外,江南如今是什么情形,他们也是不知。   二人商议,待北周送来一百九十万两黄金和楚含后,她与叶裳处理好西境的议和事宜,前往望帝山一趟后,便先回京,与皇帝商议对付湘郡王之事。   二人将诸事商议得心里有了谱后,便等着北周十日后送黄金和人来。他们不管北周长公主和丞相如何找到没死的楚含,也不管他们如何服楚含来南齐做质子,更不管他们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筹备好一百九十万两黄金,总之,不怕北周撕毁已经签署的议和书,他们也没力气撕毁。   当日晚,叶裳命千寒亲自带着人将签署的议和书以及交给许云初的一封信,骑快马,送往京城,未走朝廷八百里加急的驿站。   三日后,千寒进了京城,面见皇帝,亲自将叶裳和苏风暖共同与北周长公主和丞相签署的议和协议书呈递给了皇帝。   皇帝看罢议和书后,畅快地大笑,“好啊,做的好,这一次是真正的扬我南齐国威了。”笑罢,他看向千寒,问,“你家世子和苏丫头可什么时候回京吗?”   千寒垂首恭谨地道,“回皇上,我家世子和苏姑娘十日后等到北周的赔款和质子后,苏姑娘要带着我家世子前往望帝山一趟。”   皇帝闻言“哦?”了一声,“苏丫头要带着叶裳前往望帝山?”   千寒点头,“苏姑娘西境位于望帝山近,从虞城前往望帝山的话,不过两日路程。望帝山雪景虽然不如燕北的燕云峰,但也是天下少有,姑娘要带我家世子去赏赏雪景。”   皇帝抖了抖八字须,道,“他们倒有闲情逸致,那可了要在望帝山停留多久?什么时候回京?”   千寒摇头,“苏姑娘没,应该是去看看,住上两日就回京。”   皇帝点头,“也罢,就让他们去,从燕北到西境,他们一直也未歇着,前往望帝山散散心也好。”话落,又问,“他们要了楚含做质子,难道他们前往望帝山还要带着楚含不成?朕听闻北周二皇子分外狡诈,交给别人送回京,他若是半途使什么诡计,可如何是好?”   千寒道,“世子让属下给皇上带一句话,请皇上命国舅派人前去西境接一趟,这位北周二皇子,只要到了我们南齐京城,搓扁揉圆,还是皇上了算。”   皇帝颔首,“好,回头朕便将许云初召进宫,将此事安排给他。”话落,他道,“本来预计战事要打半年之久,国舅督办粮草十分尽心,没想到不及两个月,战事便结束了。这是有史以来,最痛快的一仗了。”   千寒也觉得这一仗打的痛快,但也不是不辛苦的,世子和苏姑娘从到西境后,一直未得休息,近几日才缓和下来。   皇帝给苏风暖和叶裳写了回信,交给千寒,准他出了皇宫。   千寒出了皇宫后,径直去了国丈府。   国丈府的管家见了千寒,连忙前去书房禀告许云初,许云初自然是知晓千寒回京送与北周的议和协议书的,如今听闻他出宫后来到国丈府,立即命管家将他请到了书房。   千寒见到许云初,将苏风暖和叶裳的信函交给了他。   许云初读罢信函后,琢磨了一番,提笔给苏风暖和叶裳回信。   许云初写好了信函后,没让千寒立即走,而是命人沏了茶,让他些关于西境战事之事。   千寒也不隐瞒,便将楚含如何歹毒用计给澜城的百姓下毒,恰逢苏风暖和叶裳赶到,如今用计破了浏阳城夺了粮草军饷,又如何连夺北周数城,以及如何与北周长公主和丞相谈判之事详略地了一遍。   许云初听罢后,笑着,“叶世子和苏姑娘也算是珠联璧合了。”   千寒点点头,看着许云初,想着他家世子年幼失孤是为不幸,但上天将这份幸运又以苏姑娘给他弥补了。   许云初又与千寒了些别话,千寒告辞出了国丈府。   离开国丈府后,千寒前去了苏府,从苏府出来后,又去了王府,之后才回了容安王府。   叶家大乱,身为叶家主的叶老爷子没理会江南之事,依旧安稳地留在了京城,算是从江南叶家当家人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将江南一概诸事都交给了叶昔。   叶家主听闻苏风暖要带叶裳前往望帝山赏雪景,一怔,“丫头要带裳前往望帝山?据我所知,望帝山不准外人进入。她能带着他进去?”   千寒道,“苏姑娘是这样的,应该是能进。”   叶家主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去,望帝山是一块圣地,去一趟会受益良多。”   与叶家主叙话完,千寒未曾歇着,马不停蹄地离开了京城,折返西境。   题外话   这是一更~ 第五十四章 质子楚含   千寒前脚离开,后脚许云初便被皇帝召进了宫,商议由他派人前往西境接手北周赔偿的一百九十万两黄金以及二皇子楚含来京做质子事宜。   许云初早已经读过了苏风暖和叶裳的信函,已经心里有所准备,将如何派人去接一百九十万两黄金以及楚含,以及楚含来京后的安置已经想好,都与皇帝提议了。   皇帝赞同许云初所言,准奏,关于北周二皇子做质子之事,一切交由他安排。   千寒带着皇上的信函以及许云初的回信于几日后回到了樊西城。   这一日,距离北周与南齐签署的议和协议书以及过了九日,还剩一日。   苏风暖和叶裳并不着急,这九日来,闲来无事与苏澈谈一些关于他辞官后开办军事学堂之事,二人对此事颇有兴趣,帮苏澈参谋了一番。   千寒带回来了皇上的信函以及许云初的回信后,二人读罢,从皇帝的信函中除了读到心情极开怀欢喜,还读到了催促二人不要贪玩早些回京外,再没别的。从许云初的信函里,倒是读到了不少消息。   一是,这些日子他筹备粮草军饷,无暇抽出闲心理会其余事儿,以前苏风暖让他钳制林之孝之事,随着她离京,也就搁置了。前几日,乍然听到国丈府的暗卫回禀,一直待在京中的林二公子林之孝似乎暗中在谋划什么动作,只不过也只是有些怀疑不同寻常,但并无实锤,不好言,他会命人再仔细探查一番。   二是,苏青到了东境后,见了湘郡王,带去的太医查看之下,查出湘郡王确实是在病中。苏青每日陪着湘郡王看诊、闲聊,或者游逛东境的湘城外,什么也没做,等着皇上的旨意,目前他在东境一切安好,请他们放宽心。   三是,江南叶家这一次乱象极大,据牵动了整个江南叶家,从家族内部的争斗,到江南叶家涉及到的各种经营脉络以及在江南世代的根基,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一次江南的动乱,不亚于北周侵犯燕北的战争,即便叶昔能稳定江南的局势,江南也折损了一半的气数,以后恢复起来,不会十分容易,叶昔在二三年内,怕是都走不开了。   苏风暖最担心的莫过于苏青和叶昔,如今从许云初的来信中得知二人安好,便踏实下了心。无论是东境,还是江南,如今西境事了,除掉外患,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这两地,倒是不急。   不过林之孝在京中谋划什么,还的确是一件要紧的事儿,从燕北到西境,她一直忙于处理战事,倒是将他给忘了。太子中阎王渡,就是他在背后动的手,如今若是谋划什么,凭着林之孝的手段,也是有那个胆量和本事的。   苏风暖问叶裳,“你猜测林之孝在京中谋划什么?”   叶裳眯了眯眼睛,哼笑,“总不会是好事儿。”   苏风暖道,“有许云初在京中,不见得出什么大乱子。”   叶裳不置可否。   过了片刻后,苏风暖忽然,“我们商议北周议和时,本来没商议让楚含来南齐做质子,当时你是怎么改了注意?提了楚含来南齐做质子之事?”   叶裳道,“因为他的死,北周朝野上下怨声已消,待北周和南齐议和后,他又会出来了,这个人若是不杀死他,那么就磨掉他的野心,也是为了南齐能够真正得到太平。”   苏风暖点点头。   转日,到了与北周签署议和协议的第十日,也是北周兑现议和协议上所言之事的日子。   清早,康平城便传出了动静,有探兵奏禀,一队人马押送着几十大车东西向樊西城驶来,其中有三辆马车,车帘落着,不知里面坐着的是何人。   收到禀告,苏风暖和叶裳、苏澈登上了樊西城的城口,用瞭望镜远看。   远远可见一队人马走来,大约有五万人马,的确是押送着几十大车的东西,想必是北周已经准备妥当了赔给南齐的黄金。   三两马车中的人,应该是北周长公主、丞相、楚含。   一个时辰后,那一队人马来到樊西城下,正是北周长公主和丞相携带一百九十万两黄金和楚含而来履行议和协议。   苏澈吩咐人打开城门,苏风暖和叶裳下了城楼,带着人出城检验。   一辆车上装有五万两黄金,一百九十万两黄金一共装了三十八车。叶裳亲自验了黄金,对苏风暖点头。苏风暖来到一辆封闭的车前,伸手挑开了车帘。   楚含脸色苍白地坐在车中,曾经所有的戾气,锋芒、张扬尽敛,他抬眼看了苏风暖一眼,厌怏怏的十分没精神。   苏风暖一手挑着帘幕,一手倚靠在车旁,笑吟吟地看着楚含,“二皇子,命真硬啊,这么折腾都没去见阎王爷,做的孽太多,阎王爷不收,留着你在这人世活受罪呢。”   楚含看着苏风暖,脸色平静,“要不然你杀了我,我谢谢你。”   苏风暖摇头,“阎王都不敢要你命的人,我可不下手,免得受你拖累。”话落,她“啪”地放下帘幕,道,“你去了南齐京城,识相点儿,别干什么谋乱的事儿,否则对北周没好处,记住了,我只对你一遍。”   楚含轻轻地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北周长公主看着苏风暖嘲笑讽刺,心中不是滋味,但想着苏风暖已经对楚含够客气了,若是去了南齐京城,他怕是受的苦要比这样两句不疼不痒的话来的难以想象,但也没办法,北周如今战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叶裳点名要楚含,她只能用了办法将楚含找到送给南齐。   北周丞相对苏澈道,“苏大将军,如今我北周已经履行承诺,将黄金和二皇子送到了南齐手中,你该带兵撤出这四城了?”   苏澈点头,“今日便撤离。”   北周丞相拱了拱手,又对叶裳和苏风暖道,“我北周虽然战败,但泱泱大国,还多少有点儿骨气。望南齐皇帝善待我北周二皇子。我北周圣上听闻二皇子未死,喜极而泣,他最喜爱的莫过于二皇子,若是二皇子在南齐出事儿,我北周圣上即便拼个鱼死网破也要与南齐誓不罢休。”   叶裳淡淡一笑,“好,我会将丞相所言转达给我南齐国君。”   北周长公主挑开帘幕,看着楚含,轻轻叹了口气道,“楚含,你别怪大姑姑,为了北周,我不得不这么做。挑起与南齐之战的人是你,你败了,理当承受这个结果。我与南齐议和,未能让北周少受折损,是我败了,我回京都后,便退出朝局,永不再过问北周朝政。”   楚含看了一眼北周长公主,忽然一笑,“我不怪大姑姑,我知道您与父皇一样,也是心向着我。您放心,苏姐都了我命硬,连阎王爷都不收的,我深以为然。”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   北周长公主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放下了帘幕。   当日,苏澈、苏风暖、叶裳带着几十万兵马撤离樊西城、平顺城、定安城、浏阳城,这四城归还于北周。澜城、雁城、虞城三城真正地从即日起,划归到了南齐的国土版图上。   苏澈将大军撤到了澜城,自此澜城成为南齐和北周的边境。   因苏澈有边境军事要修整,所以,苏风暖和叶裳带着三十八辆马车与楚含先一步启程离开了澜城。   一日后,二人到达了雁城,苏言镇守雁城,见到叶裳后,对他打量一番,分外满意,笑着邀他喝酒。   两日后,二人到达了虞城。苏承镇守虞城,见到叶裳后,同样十分认同这个准妹婿,也邀他吃了一顿好酒。   陈述和章林一直在虞城等着二人,得知二人不回京,陈述挠挠头,问苏风暖,“我能不能也跟着你们去望帝山?”   苏风暖笑,“原则上不能,不过,你可以扮作叶裳的随从。”   陈述顿时眼巴巴地看着叶裳,“兄弟,我对望帝山好奇死了,带上我呗。”   叶裳将酒杯推给他,有些微醉地,“你把这杯酒替我喝了,我就带上你。”   陈述抽了抽嘴角,想着苏风暖的大哥,叶裳的大舅兄,没想到酒量实在太好,他也有些醉了啊,不过能去望帝山,他醉就醉。于是,他痛快地替叶裳喝了。   这一顿酒吃到半夜,陈述果不其然醉倒了。   第二日,苏风暖和叶裳启程前往望帝山,陈述依旧醉着,没能起来,叶裳十分没良心地没管他,将他扔在了虞城,与苏风暖一起启程离开了虞城,前往望帝山。   题外话   最近单独住,两个大人照顾一个孩,照样忙的手脚翻天陀螺转~   陪他温习作业,给他做饭,饭后散步,陪他玩游戏,教他识字,给他读书,哄他睡觉~~~   即便两个人分担下,依旧时间不够用……   以后要写一篇论照顾朋友,做饭、收拾家务,同时训练自己成为超级码字机器人的论,不知道能得几分~   昨天,某个人抱了我一下,我顿时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恼怒,“孩子在呢,”然后,某朋友,“我没看见~”   我:狂晕~以后多写写熊孩子是怎样养成的好啦~~   ps:一不心,又叨叨多了~回归老话题,姑娘们,快月底了,月票啊,这必须是码字最强大的动力催化剂~~~   么么哒,明天见~ 第五十五章 上望帝山   这一日,许云初派来接应的人赶到了虞城,章林与一万京麓兵马与许云初派来接应的人一起,押送了一百九十万两黄金以及带着楚含,从虞城出发,前往京城。   回京的队伍也带走了苏澈写给皇上的一份请辞奏折。   苏风暖没有亲卫,叶裳有包括千寒在内的五十府卫,一行人前往望帝山。   虞城距离望帝山大约有两日的路程,大雪过后,山路十分不好走,不能骑马坐车,只能步行。行程慢了些。   不过苏风暖和叶裳难得轻松,一边赏着雪景,一边行路。   两日后,来到了望帝山。   望帝山高耸入云,是一面独挺陡峭的孤立山崖,两面是悬崖深谷,山崖沟壑里雾霭沉沉,飞鸟难度。   苏风暖指着对面那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崖对叶裳道,“那座山峰就是望帝山。”   千寒在二人身后欷歔不已,忍不住问,“苏姑娘,我们要如何过去?”   苏风暖微笑,转身一指,“看到那边有几处草房了吗?恐怕要劳烦你们在这里住上几日了。我与叶裳上去,稍后我以笛音做引,会有白雕来接。不过望帝山有规矩,除了弟子,不得入山门,叶裳能入山门,也是因为她算是我师傅的弟子,只不过没有名分而已。”   千寒自然是知晓望帝山的规矩的,他们这些府卫,若是进入,也就破坏了望帝山的规矩了。想着有苏姑娘在,世子一定不会有事儿,便点头道,“那属下带着人在这里等候世子和苏姑娘。”   苏风暖点头,“这山里有一种雪鸡,十分好吃,你们可以打来猎食,雪水清澈,可以化了直接饮。总之是渴不到饿不到的,我们不知几日下来,总之,别着急,耐心等候就是了。”   千寒点头。   苏风暖偏头看向叶裳,询问他还有别的话要交代千寒的吗?叶裳摇头。   苏风暖取出一把精致的笛子,放在唇边,不多时,悦耳的低音如天籁一般响起,片刻后,一对白雕从望帝山的山峰上俯冲下来,落在了二人面前的雪地上,看着苏风暖,围着她转了两圈,扑腾着翅膀,似乎十分欣喜。   苏风暖摸摸一对白雕的头,对它们指了指叶裳,,“这是我未婚夫,驮我们上山。”   一对白雕似乎十分通灵性,又围着叶裳转了两圈,似乎在打量他,片刻后,拍拍翅膀,示意二人坐上去。   叶裳轻笑,坐上了白雕。   苏风暖见他坐上了白雕,自己也坐了上去。   白雕待二人坐好,展开翅膀,冲上了云端。   千寒和一众府卫在山崖上站着,看着二人骑着白雕冲上了望帝山,速度之快,很快就剩下一个白影,齐齐欷歔,想着能养出这样颇具灵性的白雕,可见望帝山果然名不虚传。   高耸入云的望帝山,山崖下是皑皑白雪,山顶上温暖如春。   两只白雕并排飞冲而上,不多时,便到了望帝山的山顶。   山顶上宫阙楼台,层层叠叠,有几十处。   两只白雕落在平台上,苏风暖和叶裳下了白雕,站直身子,面前是一处玄铁铸造的山门,牌匾上写着“望帝山”三个大字,从三个字上来看,气劲雄浑,气势磅礴。   叶裳忍不住赞道,“好字。”   苏风暖微笑,“是望帝山的祖师爷亲笔所书。”   叶裳点点头。   二人正着,山门忽然打开,里面走出一群人,有须发花白的三位老者,有四位蓄了胡须的中年男子,有十几位少年,与苏风暖和叶裳年岁相仿。   一群人皆是身穿道袍,三位老者仙风道骨,四位中年男子气度不凡,十几位少年英气挺拔。   苏风暖看着一众人,眨了眨眼睛,偏头对叶裳悄声问,“第一次入望帝山的山门,都要闯一十八关的天地关,如今三位师祖,四位师叔,以及十五位师兄弟都出来迎接你我了,定然会考校你,免不了这一十八关。你怕不怕?”   叶裳扬了扬眉,轻声道,“怕就不会来了。”   苏风暖微笑地转过头,对出来的人笑嘻嘻地,“三位师祖,四位师叔,师兄弟们,你们今日都很闲吗?一起出来遛弯?”   一位走在一群人最前方最中间位置的老者闻言笑着哼道,“我们都出来看看,让你这个丫头心心念念的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让你不在天地中逍遥,偏喜欢南齐京城那一处污秽繁华之地。”   苏风暖吐了吐舌头,“我这些年随师父师兄逍遥够了,觉得还就京城繁华之地好了。”话落,她伸手一指叶裳,介绍道,“他,容安王府世子叶裳。诚如您所,是我心心念念护在手心里捧在心尖上的人。师祖,手下留情啊!”   叶裳上前给众人见礼,不卑不亢,气质清贵,荣华无双,一瞬间,随着他浅浅一笑,望帝山上的日月都乍现了光华。   三位老者看着叶裳,审视片刻,点了点头,四位中年男子打量叶裳片刻,也缓缓地点了点头。十五位少年却不如三位老者和四位中年男子沉稳,齐齐涌上前,将叶裳围住,二话不,对他动起手来。   三位老者和四位中年男子在一旁旁观,没开口阻止。   叶裳一人对十五人,转眼间便过了数招。   苏风暖站在一旁,没上前插手帮叶裳,但是却舍不得地出声,“喂,我你们,打两下差不多就收手啊,要是将他打得累了,没力气闯那十八关,我就拖着你们一起陪他闯。”   她话音一落,那些人顿时住了手。   其中一人不满地,“师妹,你也太护着他了,我们望帝山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女弟子,却从就被他定下了。我们不服。”   有一人接过话道,“就是!”   叶裳解了碍事儿的白狐披风,微笑道,“不服可以继续打,就算爬,我想必也能闯过那十八关。”   众人挑眉。   其中一人道,“叶世子,你可别大话,我们望帝山的天地关可不是那么好闯的,我们哪个当年闯关的人活蹦乱跳地进去不是爬着出来?你若是爬着进去,估计要躺着出来。”话落,他立即,“不对,师妹是个怪胎,她是走着出来的,但她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有血吞到了肚子了,伤势半丝不比我们轻,不过咬牙挺着罢了。伤势半个月才好?”   苏风暖对那人道,“七师兄,那年我才十岁。而你闯关时,都十五了。如今若是我闯关,不见得会受伤。”   那人一噎,顿时没了话。   叶裳轻笑,对众人问,“还打吗?”   众人互看一眼,一名年纪稍长的男子笑道,“你若是平安出了天地关,我们再打不迟,如今若是打你,师妹该跟我们急了。”   “正是,正是。”有人立即附和。   叶裳笑着点头。   一位中年男子上前,拍拍叶裳肩膀道,“你虽然未拜在望帝山门下,但也是学了我们望帝山的所有绝学,也算是我们大师兄的弟子。只要你闯过了天地关,望帝山便会承认你自此是望帝山的人了。你与丫头的婚事儿,望帝山也不会再反对。”   叶裳一怔,微微扬眉,对这人问,“我与他的婚事儿,望帝山一直以来持反对态度吗?”   中年男子也不隐瞒,点头,“不错。”   叶裳问,“为何?是因我的身份?还是因为望帝山有什么我不知晓的门规?”   中年男子保留地道,“你的身份确实个是原因,望帝山的门规也有一部分原因。”   叶裳见中年男子话中有话,意思不言而喻,除了他的身份,除了望帝山的门规外,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她偏头去看苏风暖。   苏风暖笑着,“无论是什么原因,我应承你了就是应承你了,这事儿可以先放放,你闯过十八关的天地关,我再与你也不迟。”   叶裳点了点头。   一位年老的老者看了一眼天色道,“天色不早了,玄青,你将叶世子带进天地关。”话落,她看向苏风暖,“丫头,你要不要跟着他进去?若是他进去出不来,你可就没有人可嫁了。”   苏风暖笑着摇头,“二师祖是不相信我教人的本事呢?还是不相信我师傅的本事?”话落,她笑着道,“我相信叶裳没问题。或许,他走一遭后,天地关自此就改了规矩也不见准。”   那老者扬眉,看了叶裳一眼,笑道,“丫头好大的口气,好,我已经给你机会,是你不要的。”话落,他摆手,“玄青,带叶世子去。”   那名苏风暖称作三师叔的男子就叫玄青,闻言点头,示意叶裳跟他去。   叶裳拢了拢衣袖,看了苏风暖一眼,苏风暖对他点头,他抬步跟上了玄青。   二人离开后,那位老者看了一眼天空,收回视线,对苏风暖叹道,“丫头,你的眼光不错,容安王府的叶世子确实是个人物,只是太是个人物了,反而受天命左右运道,终此一生,变数无数啊,你当真非嫁他不可?”   苏风暖笑了笑,点头,“嗯,非嫁不可。” 第五十六章 用情至深   望帝山的十八关天地关,无异于十八层修罗地狱,布置着无数机关阵法玄门武学。   闯过望帝山十八关的人,便是真正的望帝山嫡子,自望帝山开山立派以来,千百年传下的规矩。望帝山对于择选弟子一事,从来宁缺毋滥。   自幼苏风暖学什么,便教给叶裳什么,她对叶裳,除了心思外,可谓是从无保留。   叶裳也是天赋聪颖之人,所以,苏风暖根本就不担心叶裳闯不过天地关。   苏风暖的三位师祖、四位师叔、十四位师兄弟们在玄青带着叶裳进入天地关后,便与苏风暖一起入了山门。   一众人来到望帝山的望归殿,若依照辈分落座,苏风暖排在第十一位,若依照身份落座,苏风暖应该坐于三位师祖旁的主位。   因为她持有望帝山的帝师令。   望帝山的帝师令,可调望帝山所有传人听从她一人号令,帝师令,相当于望帝山的掌山令。   望帝山除了对于收徒一事严苛以及对持有帝师令的人必须遵守号令外,对于其余的山规门规以及辈分之事,并不十分严苛。   苏风暖刚迈进门槛,一位老者指了指主位,苏风暖含笑的神色一敛,走过去坐下。   其余人也敛了笑容,依次落座。   待众人依次坐好,最年长的老者看着苏风暖道,“祖师爷传下帝师令,已经有千百年了,从未出现过一人刚接手了帝师令,未到大限之日,便将帝师令移交他人之事。丫头,数日前,你信中与我们,你要移交出帝师令,你可知道,帝师令一旦寻到了传人,不能轻易移交。你与我们原因,你为何要移交帝师令?”   众人都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叹了口气,道,“我以后怕是没有能力再配拥有帝师令,所以,今日是来与三位师祖、四位师叔、诸位师兄商议,再重新为帝师令择选传人。”   一位老者不解地问,“你天资聪颖,十岁便闯过了十八关的天地关,帝师令滴血认主,你才成为望帝山的三十二代帝师令的传人。如今你再没能力配拥有帝师令?这是为何?”   这时,玄青将叶裳送入了天地关后,折返回了望归殿。   玄青进来后,对苏风暖道,“我送叶世子入了天地关,丫头,你确定不用照应他?”   苏风暖笑着摇头,“不用。”   玄青点点头,落座。   苏风暖见众人都等着她的答案,她道,“叶裳多年前中了极其霸道的热毒,这种热毒无解。多年来,我与师傅、师叔研习医术,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解他热毒,去年,我终于寻到了解毒之法。便是以我所学的至寒功法和我们望帝山的禁术吸纳法,融合之后,吸走他身上的热毒,到我的身上,然后,以我的至寒功力来化解热毒。”   众人闻言,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最年长的老者当即怒道,“胡闹!”   一位师叔也立即,“不错,简直是胡闹!”   苏风暖看着众人,面不改色地道,“这是多年来,我能找到的唯一办法,他身上的热毒不能再拖延了,否则过不了今年的除夕夜,便会被热毒爆体而亡。”   众人闻言顿时沉默下来。   苏风暖看着众人,诚然地道,“当年,我与父亲在十里荒芜,白骨成山的战场上找到叶裳,他在满目的死尸白骨中已经独活了七日。我当年就想,父亲愧疚得对,容安王和王妃为国战死,容安王府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以后没人对他好,我就对他好。我立誓要对他好,可是那时毕竟年幼,转年,他就在除夕夜,皇帝设宴之日,在皇宫,被人下了天下无解的霸道热毒。我请了师傅、师叔暗中去给他看,得到的结果都是无解,他活不过十八岁,今年除夕,便是大限。”   皇宫自古便是吃人的地方,众人想到叶裳能活这么大的确不易,一时又是无言。   苏风暖继续道,“我不能让他死,所以,必须要倾尽自己所能救他。”话落,她抿了抿唇,叹了口气道,“早先,我想的是,我能以命救他,也是甘愿的,到时候我一死,帝师令自然重新再寻找传人。他本就有自保能力,将来再娶一个如花美眷,一生衣食无忧也就罢了。可是后来我渐渐地发现,若是我死了,他对我用情至深,怕是也不会独活。”   众人不语。   苏风暖又道,“所以,我这条命,能保住还是要保住的。如此一番折腾,我怕不会武功尽失,也会折损所剩无几,最坏的结果,也许会变成药罐子,以药常年吊着一条破命,再无能力本事执掌帝师令了,也配不上帝师令,所以,我才带他来了望帝山,请三位师祖、四位师叔、众师兄弟们帮我这个忙,在我运功时,帮我在一旁护法,好歹保住我一条命。”   众人看着她,都沉默不言声,人人皆一脸凝重。   苏风暖面色轻松地笑着,“望帝山能执掌帝师令的人,不止我一人,众位师兄弟们,不比我差,只不过我这些年为了护叶裳安好,比你们私下里都能用狠劲儿用功罢了。帝师令传给任何一人,我都相信,一定会守好望帝山。”   众人依旧沉默。   苏风暖看着众人,好笑道,“你们赶紧给个话啊,我猜测多不过再两盏茶的时间,叶裳就该出来了。我暂且还不想让他知晓此事。否则以他的驴脾气,怕是该怪我瞒他了。”   众人都无言地瞅着她,一位老者道,“再有两盏茶他就能出来?丫头,你莫不是在开玩笑?他闯的可是我们望帝山的天地关,不是别处不入眼的阵法。”   苏风暖诚然地点头,“能的,若是我师兄与他过招,不见得赢得了他,当年,我师兄闯天地关时,比我年长两岁,后来不服气,闲着没事儿就跑去闯天地关,前年他只用了三盏茶的时间,所以,叶裳与他应该差不多。”   众人见他提到叶昔,想起他这些年没事儿就拿闯天地关当玩耍了,更是无语。   片刻后,一位老者道,“帝师令的传承之事是大事儿,你以至寒功法融合吸纳功法吸走他身体里盘踞多年的热毒,这是极其危险之事,即便我们同意你这么做,也要好好地斟酌一番。”   苏风暖刚要话。   玄青道,“丫头,你不必着急,总要给我们些时间,让我们好好商讨一番。你带叶世子刚到望帝山,就算要运功吸纳热毒,也要歇上几日,准备万全,才能进行。”   苏风暖觉得玄青得有理,点头,“好。”   两盏茶后,果然如苏风暖所料,望归殿的归音铃响起,正是叶裳闯出了天地关。   众人对看一眼,都感慨不已,不算是真正被师傅所教导的望帝山弟子,却有如此的天赋本事真正的学成了望帝山绝学,古来今往,只叶裳一人了。   最年长的老者对苏风暖道,“丫头,你去迎叶世子来此,我吩咐人准备饭菜,今日便在这望归殿,与你们喝酒叙话。”   苏风暖点头,脚步轻快地出了望归殿。   苏风暖一离开,那位老者对众人问,“你们也都听到了,关于她的决定,都有什么想法?都来。”   众人互看一眼,都觉得这事儿不好。   玄青叹道,“丫头对叶世子用情至深,多年来,我们望帝山的人也都知晓。她的脾气,决定了的事儿,轻易不会更改和反悔。更何况这是唯一救叶世子性命的方法,我们想不由她都不行啊。”   又一位师叔点点头,“不错,她的脾气与大师兄十分相似,大师兄三年前安知天命归去了,我等也只能顺了他的心愿。如今怕是还真得由了她了。”   老者道,“既然如此,就由了她!不过,我以为,望帝山的规矩不能破。她到时候就算是只剩下一副破皮囊,也是望帝山帝师令的传人。一日有一口气,一日就不能移交帝师令于他人。你们呢?”   众人齐齐赞同地点头,“不错,千百年来,帝师令认主之人,都是望帝山真正的传山之人。这个规矩不能废。无论如何,她都是帝师令的传人。”   老者见众人同意,又道,“派人给秋华的爹娘传信,让他们回望帝山一趟。丫头的医术是秋华娘传教的,她若是运功吸纳热毒,我们在一旁护法,也需要有她在,才能安心。”   众人点头。   玄青立即去给秋华爹娘传信了。   题外话   追的好猛~姑娘们,手里的月票别留着了啊,紧急救命~ 第五十七章 一世相守   苏风暖来到天地关的出口处,见叶裳已经出了天地关,正站在一处玉石碑前,负手而立,看着玉石碑上的或周正,或凌乱,或狂草,或锋利,或柔和等等的字迹。   他衣服上有几处细微的划痕,不过极其轻微,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可见没受伤。   苏风暖来到他身边,笑着对他道,“这一块玉石碑,是用于给闯过天地关的人留迹用的,师兄闯的最多,所以,这上面有很多处都是他的字迹。”   叶裳弯起嘴角,“怪不得随处可见他的名字,几乎占据了半个石碑。”   苏风暖也好笑,对他道,“师兄闯了多次,最好的时间也就三盏茶,你只闯了一次,却也是三盏茶,师兄若是知道,估计会气吐血。”   叶裳得意地扬了扬眉,“你教了我这么多年,总不能给你丢脸。”   苏风暖轻笑,对他道,“你也题上名字!闯过了天地关,就是望帝山的人了。只不过你身份特殊,不会在望帝山的祖谱记名,但在这玉石碑上留迹可以。”   叶裳点头,轻轻抬手,以掌化指,在空白处,提上了“叶裳”二字。   笔走龙蛇,洒意风流。   苏风暖笑着赞扬道,“比师兄题的字好看多了。”话落,道,“走,师祖、师叔、众位师兄弟们都在望归殿等着你一起用膳。”   叶裳被苏风暖夸奖,一时笑弯了眉眼。   二人来到望归殿,众人正在等候,尤其是苏风暖的师兄弟们,围着叶裳打量半晌,都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态度较他上山时,亲近了不知多少,再不提跟他打一架的事儿了。   天色已晚时,苏风暖和叶裳便宿在了苏风暖在望帝山的住处,春暖阁。   外面的世界如今正值入冬,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冷风呼啸,而望帝山上繁花盛开,温暖如春。   春暖阁内,更是繁华锦绣,翠意峥嵘。   沐浴后,叶裳穿了一身薄衫,与苏风暖坐在窗前赏月喝茶。   叶裳看着苏风暖,晃着茶盏里碧绿色的茶水,对苏风暖扬眉,“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苏风暖也晃着茶盏里的碧绿色茶水,装糊涂,“说什么啊?对月题诗?你有兴趣吗?还是与你说说望帝山的事儿?”   叶裳盯着她,“你别与我装糊涂。”   苏风暖无辜地眨眼睛,“没有啊。”   叶裳板下脸,“苏风暖!你跟不跟我说实话?非要让我跟你急吗?”   苏风暖喝了一口茶水,想着人太聪明了可真不好,什么也瞒不住他。她暗暗叹了口气,想着,这件事情,不可能再瞒住他了,既然早晚都知道,解毒也需要他配合,只能告诉他了。于是,对他道,“好,你想问什么?”   叶裳看着她,“为什么带我来望帝山?”   苏风暖道,“望帝山有一门秘传之术,可以解你身上的热毒,你身上的热毒不能再拖延了。否则过不去今年的除夕之夜。”   叶裳眸光一缩,“什么样的秘传之术?”   苏风暖道,“吸纳之法。”   叶裳脸色蓦然一沉,“怎么样的吸纳之法?如何解毒?”   苏风暖面色轻松地对他道,“我修习至寒之术,融合吸纳之法,由望帝山的各位师祖、师叔、师兄弟们帮忙护法,吸走你身上的热毒?”   叶裳盯着她,“你的意思是把热毒吸到你的身上?”   苏风暖点头,“我再以至寒功力化解热毒。”   叶裳忽然放下茶盏,腾地站了起来,怒道,“不行,我不同意。”   苏风暖就料到叶裳会不同意,她慢慢地放下茶盏,站起身,拽住他衣袖,看着他,认真地道,“叶裳,多年来,我研习医术,这是竭尽我所能找到的唯一解你热毒的办法。普天之下,唯此一法。你不是说要与我相守一辈子吗?你过不去今年的除夕之夜,如何与我相守一辈子?”   叶裳脸色阴沉不语。   苏风暖轻轻地环抱住他的腰,将自己的身子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轻声说,“你放心,我自幼修习至寒之术,望帝山的所有绝学,我都融会精深,吸纳之法我更是勤加苦练,达到精益求精的地步,就是为了解你身上的热毒。相信我,我不会有事儿的。”   叶裳依旧沉默不语。   苏风暖又道,“几位师祖已经给秋华的爹娘传信了,两位师叔收到信后,会赶来望帝山。我的医术就是秋华的娘所教,有她在,你好好配合我,一定会没事儿的。”   叶裳依旧沉着面色不言声。   苏风暖叹了口气,“你我又何须分彼此?只要能保住你一命,就算要了我的命,也在所不惜。可是,我若是死了,你也不会独活对不对?那么,我还费力气解你热毒做什么?等到除夕之夜,陪你一起死不就好了?我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解你热毒,与我相守,以后,无论活多久,总之有你就有我。听话,好吗?”   叶裳终于开口,哑声道,“若是你出事儿怎么办?既然吸纳之术称之为望帝山的禁术,必有不能用的危害。”   苏风暖笑着说,“尽量避免减轻危害好了,有这么多人在你我身边护法呢。”   叶裳抿唇,“我身上的热毒盘踞多年,不可轻解,即便不丢性命,恐怕你的一身功力自此要废了。我怎么忍心?”   苏风暖轻笑,“天下多少女子没有武功,也一样活着。我没有武功,也比寻常女子有自保的能力。再说了,我若是废了一身武功,也比你丢了命强。是不是?你我一体,以后换你保护我好了。”   叶裳又沉默片刻,忽然叹了口气,伸手将苏风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哑声说,“好,我听你的。我舍不得就这样不解热毒死了,我还没与你好好地过日子,下辈子,再投胎的话,我就不是叶裳了,你也不是苏风暖了。我想要这辈子与你相守。”   苏风暖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将头靠在他身前,整个身子的重量都交给他,轻声说,“我们一定会相守的。以前,我想着,我能以命救你,也是甘愿的,到时候我一死,你将来再娶一个如花美眷,一生衣食无忧也就罢了……”   叶裳顿时怒道,“你以前竟然是这个想法,怪不得说不嫁我。”   苏风暖嗔了他一眼,道,“那时候我没把握,后来,我夺了楚含的寒玉佩,至寒功法又突破了第九重,有了几分把握。”   叶裳伸手点了点她额头,依旧有些怒意,“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件事情?我今天若是不问你,你就不跟我说了吗?”   苏风暖道,“以前我是没找到办法,后来找到了办法后,怕我受不住,惹你一生愧疚,不如不说。如今知你待我心与我待你心没什么分别,你与我总归是一体,生死与共,不离不弃。说与不说,也不过是早晚之事,晚一日知道,你晚一日有心理负担。你今日不问我,过两日事到临头,我也会与你说的。”   叶裳轻轻哼了一声,“什么都被你想得圆满了,要我何用?”   苏风暖轻笑,“别这么说嘛,你自然是有用处的,一辈子长的很,以后都交给你。”   叶裳手臂收紧她的腰,轻咬她耳垂,低声说,“你说的交给我,包括全部吗?比如,我近些日子以来,最想的事儿。”   苏风暖脸一红。   叶裳看着她,“你早先与我说,不与我那般亲近,是怕万一怀有身孕,无法解我身上的热毒?说什么没有不伤身的避子汤,我特意去信询问云天真人了,他给了我一个方子。但我想你既然知晓,却故意对我说没有,想必是不愿意,却没想到解热毒这一层。”   苏风暖忍不住瞪眼,“你日日与我在一起,什么时候去信询问云山老道这个事情了?你也好意思!”   叶裳道,“我让千寒查了,云山真人正在江淮城,千寒回京给皇上送议和协议书时,途经江淮城,我让他捎了一封信,顺道见了他。拿回了一个方子。”   苏风暖无语,想着这个男人若是执着起一件事儿来,实在不知脸红为何物啊,她都能想到云山老道看到他的信时的表情,以后估计指不定怎么取笑她呢。   叶裳似乎能洞穿她想法,轻笑道,“放心,他不敢取笑你,我既然敢找他要这个,就有拿捏住他的把柄。”   苏风暖好奇地问,“什么把柄?”   叶裳眨了一下眼睛,神秘地道,“佛曰不可说。”   苏风暖失笑,想着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儿,她也懒得再追问了。 第五十八章 生死与共   接下来几日,苏风暖与叶裳住在了望帝山。   望帝山虽然锦绣如春,但有一处寒池山,却是至寒之地,也就是当年苏风暖修习至寒功法之地。   这一日,她带着叶裳,前往寒池山赏雪景。   若说望帝山顶四季如春,但独有一处特别,就是寒池山,寒池山则是终年飘雪。   望帝山的山脉,方圆十里,独立的山峰寒池山,雪花晶莹剔透,落地成冰。   苏风暖笑着对叶裳道,“待秋华爹娘来了之后,我们便在寒池山运功解你身上的毒,有寒池山相助,兴许可以事半功倍。”   叶裳看着寒池山,点了点头。   苏风暖瞧着他,自从她与他说了解毒之事后,他的心情一直不是太好,有着极深的沉重感,即便她百般逗他笑,他都欢喜不起来,如心底压了一块大石,这是对解毒十分不利的。她拿定主意,拽着他上了寒池山。   寒池山算是天下的至寒之地了,寻常人进入,怕是会即刻冻成冰。   苏风暖和叶裳乍一进入,便觉得寒冷刺骨。   飘雪落在身上,很快将二人身上的衣袍霜染上了冰渣。   苏风暖拽着叶裳来到山崖边,向下看了一眼,层层冰层,足有数千丈,她问,“叶裳,你敢不敢从这里跳下去?”   “现在?”叶裳挑眉。   苏风暖点头,“和我一起,就现在,我们跳下去。”   叶裳看了一眼脚下,道,“会摔死?”   苏风暖诚然地道,“也许,我们一起死,你敢不敢?”   叶裳看着她的眼睛,苏风暖也直视着他的眼睛,片刻后,他笑道,“有何不敢?有你陪着,没有我不敢的事儿。”话落,问,“不过,你确定?”   苏风暖点头,“确定。”话落,狡黠地道,“若是我们死了,也算是望帝山千载以来第一对殉情的人了。”   叶裳闻言弯起嘴角,“好!”   苏风暖攥紧他的手,“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跳。”   叶裳“嗯”了一声,也反攥紧她的手。   苏风暖喊,“一、二、三……”   她的“三”字尾音未落,便拉着叶裳,一起跳下了寒池山。   耳边呼呼风声,伴着簇簇飘雪,入目处,山体的山壁是一片晶莹的冰封。可以清晰地照见他们相携着手一起坠落的身影。   万籁俱寂,只有耳边呼呼的风声和簇簇的飘雪声。   过了一会儿,苏风暖大声喊,“叶裳,若是我们下一刻真摔死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儿吗?”   叶裳摇头,大声说,“没有。”   苏风暖又大声喊,“那你有没有最后悔没做的事儿?”   叶裳大声说,“有,后悔没要了你。”   苏风暖的脸在飘雪冷风中不由得红了,又大声喊,“如今你觉得,解你热毒,是不是比死亡来说,再渺小微不足道的事儿了?”   叶裳点头,大声回她,“是。”   苏风暖弯起嘴角,对他大声说,“既然你还有未了之事,还有遗憾之事,我也有未了之事,遗憾之事,那我们先不死了!等百年之后,尝尽人生百甜百苦,历经了酸甜苦辣,做完了所有我们该做的事儿,我们完满了这一生,再死好了。”   叶裳点点头,大声说,“好!”   苏风暖打了个口哨,两只白雕从山崖上俯冲而下,来到二人身边,垫在了二人身下。苏风暖和叶裳的身子落在了白雕的背上,一对白雕驮着二人冲上了山崖。   不多时,二人回到了寒池山。   苏风暖从白雕上下来,见叶裳还躺在白雕背上,她好笑地问,“刺激吗?”   叶裳看着天空飘落的雪花落在他脸上,结成晶莹的冰渣,他点点头,也好笑地说,“我心中郁郁多年,有时候想着自己不如干脆死了好了,但我又不甘心,我若是就那么一抹脖子死了,是十分干脆,但我当年在战场上活的那七天,后来身中寒毒折磨的这许多年,以及许多年对你思念成狂,岂不是都白费了?我人生的最不完满之事,就是还没与你相守一辈子。没走到头,总是不甘心的。”   苏风暖心疼地看着他,蹲下身,伸手摸摸他的脸,拂掉他脸上的冰渣,郑重地说,“你的所有不完满,总有一日,会完满的。相信我。”   叶裳笑着点头,伸手拽住她的手,“嗯,我相信你。”   苏风暖轻笑,“下来,你再躺着不从它身上下来,另一只白雕就要吃味了。”   叶裳轻笑,从白雕身上下来。   两只白雕展翅并排地飞走了。   叶裳看着两只白雕,说,“真是有灵性的鸟,据说,这样的一对白雕,一只若是死了,另一只也不会独活,是吗?”   苏风暖点头,“嗯。”   叶裳面上早先浸染的沉重之感已经褪去,她伸手摸着苏风暖的脸说,“亏你想出这样的办法,我当时就想着,若是真摔死了,最后悔之事儿,就是坠崖前没要了你。”   苏风暖红着脸拍掉他的手,反手拽了他,“走了,估摸着这时秋华爹娘该到了。”   叶裳点了点头,与苏风暖一起,出了寒池山。   二人出了寒池山,回到望归殿,果然秋华的爹娘已经到了,诚如苏风暖所说,在燕云峰上待了十年的秋华爹,真真是保养了一副绝顶的好容貌,相反,秋华娘普普通通,扔在人堆里,属于找不出来的那种。   苏风暖牵着叶裳的手迈进门槛后,便看到秋华爹对二人挑了一下眉,一双凤眼细细地眯了眯,目光盯在了叶裳的脸上。   苏风暖错身一挡,挡住了叶裳的半张脸,笑着对秋华爹说,“师叔,您可别打我的人的主意,否则,你身边的人也会让我忍不住打主意的。”   秋华爹闻言收回视线,哼了一声,道,“普天之下,难得见到有一副好样貌,落在了你这个小丫头的手里。护得到紧。”   秋华娘闻言嗔了秋华爹一眼,“我都与你说过多少次了,容貌是小事儿,当年我与你说那句话,是想磨一磨你的心性和脾气,没想到,如今都一把年纪了,还记在心里。”   秋华爹闻言不言声了。   苏风暖失笑,这才错开身子,拉着叶裳进来,对二人介绍,“两位师傅,他是叶裳。”   叶裳上前,按规矩给二人见礼,“两位师叔好。”   秋华爹放下茶盏道,“我知道你,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嘛,天下传言,举世无双,容冠天下。确实名不虚传。我们望帝山多少年来只出了一个女弟子,被你从小就给拐了。”   叶裳微笑,不卑不亢地道,“师叔别的说的都对,唯一点错了,是她拐的我。”   秋华爹一噎。   秋华娘大,从怀中拿出一物,递给叶裳,“我听说秋华说,在燕北王府,苏家的人都喊你小裳,那我也喊你小裳。这是师叔给你的见面礼。”   叶裳伸手接过,看了一眼手中之物,嘴角微勾,笑着道谢,“师叔好大方,我就不客气地收了。”   “自家人,不必客气。”秋华娘笑着点头,似乎极其喜欢叶裳。   秋华爹转头对秋华娘瞪眼,“你没与我说你要给这小子礼物?”   秋华娘道,“我敢告诉你吗?告诉了你,你该不让我给了,还好意思被孩子喊你一声师叔?”   秋华爹又是一噎。   叶裳想着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苏风暖大,对秋华爹伸出手,“师叔,您的礼物呢?你们两个人,总不能只给一份?您手里的好东西也不少,别这么小气嘛。”   叶裳失笑地看着苏风暖,没见到这么不客气地跟人要礼物的。   秋华爹抖了抖嘴角,从怀中拿出一物,放在了苏风暖手里,对她说,“你们二人解了热毒,有命活着,这礼物才用得上,没命活着的话,我可是要收回的。”   秋华娘转头,看到那件礼物,顿时笑了,指着秋华爹说,“口是心非,你明明也很喜欢小裳,竟然舍得把这物事儿拿出来了,偏偏一路上都没好脸色,上了望帝山后,还做出这副嫌弃人的样子,讨厌!”   秋华爹又是一噎,转头不满地说,“你能不能不揭我的底?”   秋华娘笑着住了嘴。   苏风暖将得到的礼物交给叶裳,笑着对他说,“这两样东西,可是好东西,我曾经想偷,都没偷到。一个可以防百毒不沾身,一个可以驭狼虎猛兽,百兽见了它,都绕道走。”   叶裳笑着接了,嘴角弯起,笑容蔓开,笑着又对二人道谢,“确实是两件好物事儿,多谢两位师叔厚爱。”话落,补充道,“我们定会好好地活着,不给两位师叔收回去的机会。”   秋华爹轻哼,秋华娘大。   ------题外话------   亲爱的们,快月底了,月票别留着了,一不小心留过了期就作废了啊,太心疼~   爱你们,送上香吻,明天见~ 第五十九章 保存一脉   秋华爹娘上了望帝山后,为叶裳解毒之事便提上了日程。   二人歇了一日后,转日,望帝山的师祖、众位师叔、苏风暖的师兄弟们坐在一起,研究对叶裳解毒之事。   秋华的娘给叶裳号脉后,一脸凝重,在听完苏风暖的解毒之法,沉思许久,点头道,“这确实是最好的解毒之法了,普天之下,应该唯此一法可解这无比霸道的热毒了。”   最年长的师祖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来商议一下,解毒的过程中需要注意之处以及我们护法人选的安排。”   秋华娘点头。   于是,一众人等仔细地商议起来。   最终,敲定的方案是,苏风暖为叶裳解热毒,最靠近二人的是秋华爹娘,二人本是夫妻,心意相通,秋华娘医术高绝,出了事情,可以随时以医术应变,秋华爹习的是以柔克刚的绵柔功法,可以辅助叶裳,三位师祖坐于四人外围,必要时,辅助功力帮助二人,其余的众位师叔和师兄弟们坐于三位师祖外围,以应变不时之需。   商议妥当后,众人休息一日,次日上寒池山解毒。   当日晚,苏风暖趁着叶裳被三位师祖叫去熟悉望帝山的吸纳禁术时,找去了秋华娘的房间。   秋华娘正在配置药材,见她来了,看了她一眼,道,“这般偷偷摸摸的自己来找我,是有事儿求我?”   苏风暖嘻嘻一笑,“什么都瞒不住师叔。”   秋华娘轻哼了一声,“丫头胆子大,竟敢妄动禁术,千百年来,我望帝山的师祖辈无数人,无人敢用此术,如今你也算是第一人了。”   苏风暖扁嘴道,“迫不得已嘛,我总不能让叶裳死,他死,我也活不了了。”   秋华娘叹了口气,“情之一字,着实让人无奈。”话落,对她道,“什么事儿?!”   苏风暖靠近她,低声,“师叔,容安王府虽然出身宗室,叶裳虽然是宗室子孙,但是对于容安王府来,他也算是一脉单传了。我早晚要嫁给叶裳,想为他生儿育女,留下血脉。但我恐怕至寒之术本就有伤宫体,再加上热毒,更伤根本。无论如何,我总要保全一脉,所以,哪怕到时候一身功力废除,哪怕伤势多重成为废人,但请您和师叔一定要帮我护住宫腹,我可以什么不要,但必须要这个,不能有失。”   秋华娘闻言看着她,片刻后,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摸摸她的头,“你自幼入我望帝山,是千百年来望帝山唯一的女弟子,又是帝师令的传人,虽是女子,但比天下无数男儿都强。若是什么都不要,你自此后,可就是一个真正的废人了。”   苏风暖看着她,“我不怕,您一定要答应我这件事儿。明日保我这个是最重要的事儿。”   秋华娘点头,“好,既然是你所求所愿,我就答应你。”   苏风暖伸手抱了秋华娘一下,由衷道,“多谢师叔了。”   她刚挨到秋华娘的身,秋华爹从外面走进来,劈手就一记掌风对她打来。苏风暖当即拽着秋华娘来挡,秋华爹怕打到爱妻,立即收了回去,苏风暖拽着秋华娘对秋华爹吐舌头,转头又抱着秋华娘狠狠地蹭了蹭,对秋华爹十分之挑衅。   秋华爹气得瞪眼睛,骂道,“臭丫头!”   苏风暖哼哼,不客气地气他,“臭老头!”   秋华爹更气,几乎对苏风暖咆哮,“我哪里老了?哪里老了?”   苏风暖不客气地,“哪里都老,比我家叶裳老多了。”   秋华爹一噎,他的确是比叶裳老。   秋华娘大,伸手推苏风暖,“丫头,快走,一会儿你把他的驴脾气惹上来,还得我哄,当心他一气之下跑下望帝山,你就傻了。”   苏风暖诚然地点头,听话地离开秋华娘身边,但依旧不客气地对秋华爹吐了吐舌头,之后转身跑了。   秋华娘失笑。   秋华爹瞪眼半晌,才哼道,“臭丫头,如今尚能活蹦乱跳地跑,等她给叶裳那子解了热毒,我看她还能这样活蹦乱跳的跑吗?”   秋华娘闻言叹了口气,道,“这孩子从就天资聪颖,天赋极高,比寻常孩子早智,比寻常孩子懂事儿,无论学什么,一学就会。可也许就是因为她太聪明,活的太透彻明白,所以,上天给人太完满了,总要再留下点儿残缺,就像如今,兴许一切都化为零,可惜了。”   秋华爹也跟着叹了口气,“时也运也命也,由不得人啊。”   苏风暖回到住处,叶裳已经回来了,他手里捧了一卷极旧的古籍,正坐在窗前品读,见她回来,抬眼看了她一眼,挑眉,“心情怎么这么好?”   苏风暖让秋华娘答应了她的事儿,又欺负了秋华爹,心情自然极好,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古籍,笑着,“这是望帝山不传之秘,几位师祖竟然让你拿来研读,可见他们是真喜欢你。”   叶裳道,“因了你,对我爱屋及乌罢了。”   苏风暖伸手搂住他脖子,挂在他身上,对他,“这本古籍涵盖了望帝山所有禁术,你看看就得了,别入心,禁术这东西,有一利就有百害。”   叶裳点点头。   苏风暖坐在一旁,陪他看了一会儿,天色已晚,二人便上床休息了。   转日,一众人等前往寒池山,为叶裳解热毒。   来到寒池山,依照昨日商议好之事,苏风暖和叶裳仅着单衣,秋华爹娘分别护在二人左右,其余的三位师祖、四位师叔、一众师兄弟们护在四人外围。   苏风暖与叶裳盘膝而坐,双掌相对,准备好后,启动吸纳功法,探寻叶裳体内的热毒,找到毒脉后,她启动禁术,将他体内的热毒以吸纳之法引到自己的身上来。   秋华爹娘与一众人等半丝不敢大意,在一旁协助,帮苏风暖引导热毒顺利地被吸入她体内。   叶裳体内的热毒盘踞多年,十分顽固,苏风暖抽丝剥茧,也只能一丝丝地抽出盘着的毒丝,但这些毒丝出了叶裳的体内后,引发扑面的热潮,几乎要将人烤化,寒池山的飘雪还未落下来,便化成了水珠。   过程进展到一半时,秋华爹忽然,“丫头,有没有一种可能,不用你以身体的至寒功法炼化这热毒,而是,利用整个寒池山的冰寒之气,炼化这热毒?”   苏风暖手一顿,众人心神一醒。   秋华爹道,“你可以试试,将你的至寒功法与吸纳功法同时输出,将热毒引出来后,以易转乾坤的手法,旁移到寒池山的无数冰层上,我们在一旁以寒池山的固本还原之术,从旁辅助你。”   苏风暖还没答话,叶裳当即道,“可以依照师叔所言,试上一试。”   秋华娘当即道,“这样做有两种可能,一是真的实施了,不必让丫头受极大的危害,二是,丫头和裳也许都会有危险,也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叶裳道,“我们能同生也能共死,就用这个方法。”   秋华娘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咬了一下唇,偌大的寒池山,若是能化解这热毒,自然比将热毒放在她身体里来炼化要好得多,但这确实是极难做到的事儿。弄不好,她和叶裳,都会被热毒反噬。她看着叶裳。   叶裳对她肯定地点头。   秋华爹在一旁道,“丫头,你不是要为在个臭子传宗接代吗?热毒入你身体,我们能插手护住你宫腹的能力有限,不如不让它进入你身体,而是把你的至寒功法也导出,移接到这寒池山。集我们众人之力,一起炼化。”   苏风暖闻言一咬牙,点头,“好,就听师叔的。”   于是,众人临时改变早已经商议好的决策,依照秋华爹所言,执行起来。   这无异于是最难的事儿,不多时,苏风暖额头已经落下大滴的汗珠子,叶裳的眉心拧在一处,面色却如热毒发作时一般,潮红得烫人,可见身体里承受极大的痛苦。   坐在二人周围的一众人等并不好受,叶裳体内的热毒如熊熊大火,被引发后,熊熊火焰喷出身体,如火山一般,几乎要吞噬一切,被苏风暖的至寒功法拢住,由众人运功在外铺住,一点点地移向寒池山寒意的源头寒冰窟。   当第一丝热潮到达寒冰窟时,最年长的师祖忍不住大喜道,“成功了!”   众人也大喜,精神齐齐一震。   成功了,也就是,叶裳体内的热毒,可以不经由苏风暖身体炼化,经由寒池山炼化,这样一来,苏风暖便不会再因热毒入体,而受到无数不可预知的害处。 第六十章 叶昔赶来   叶裳身体里盘踞多年的热毒,无异于在他身体里藏了一座火山。d7cfd3c4b8f3   他的热毒被引出体内到达寒冰窟后,寒冰窟里的寒冰遇到热毒,瞬间在以无比快速的速度融化着,很快无数寒冰化成了水。   整整一日夜,苏风暖所有的功力都耗尽时,叶裳体内的热毒还未彻底炼化。   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叶裳盘踞多年的热毒竟然深到如此惊人的地步,苏风暖自幼修习至寒功法,一身功力可谓是天下少有,她已经倾尽了一生功力,竟然还没将叶裳体内的寒毒吸尽,无可奈何之时,苏风暖动用了元气本源。   元气本源,是一个人的根本元体,若是受到重损,那么,这个人自此一身功力尽废不,还可能会造成终此一生,成真正的废人,再不能承重半丝受力。   叶裳早已经虚脱,但与苏风暖心意相通,立即阻止她,“就到这里。”   苏风暖摇头,也虚弱地道,“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你已经没有能封得住热毒的力气,留有一丝热毒在你体内,也会要了你的命。”话落,她咬牙,将守体的本元引出体内,势必要将他身体的余毒清净。   秋华爹娘距离二人最近,不比二人好多少,闻言也只能帮助苏风暖以本元炼化叶裳体内的余毒。   就在这时,有一人闯进了寒池山。   这人带着一身风尘之气,上了寒池山后,入眼处再看不到天空的飘雪,四处也不是银白,而是涓涓流水时,惊了一跳,他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快步地冲进了苏风暖和叶裳解毒之处。   守在外围的师兄弟们先发觉有人闯入了寒池山,还未分神去看,那人身法极快,转眼已经来到了近前。   他刚一到来,便冲入重重屏障,到了苏风暖身边,将她本来引出本体的本元之气,强行地打了回去,紧接着,与她修习的一模一样的极寒功法从这人掌下溢出,贴入了她后背。   苏风暖一惊,扭头去看,脱口而出,“师兄?”   叶裳也看到了来人,微微一怔。   众人同样惊讶出声,不敢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叶昔。   望帝山的众人都知晓,江南叶家大乱,叶昔于数日前受了重伤,于是,苏风暖给叶裳解毒之事,并没有知会叶昔回望帝山。却没想到,他竟然在这时赶来了。   叶裳运气于掌,源源不断的内息输入苏风暖的身体里。   苏风暖惊异于叶昔与她一模一样的至寒内息,不敢置信地转头去看叶昔。   什么时候他师兄竟然也修习了至寒功法?   她怎么从不知晓?什么时候他背着她修习的?   因至寒功法伤身,也极其难学,千百年来,望帝山修习至寒功法之人屈指可数,这一代,据苏风暖所知,唯她一人。   可是没想到,她最熟悉的师兄,竟然背地里修习了至寒功法。   她分神之际,叶昔一巴掌拍在了她脑袋上,清喝训斥道,“臭丫头,专心点儿,你想让我们都跟着你走火入魔吗?”   苏风暖不敢再乱想,顿时集中精力,将叶昔输入她体内的内息,调以运用,融合吸纳之法,引出叶裳身体里剩余的热度,予以炼化。   叶昔来到之后,有他铺住,秋华爹娘顿感轻松了许多,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每隔半个时辰,秋华娘便给叶裳和苏风暖一人喂一颗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从子夜到黎明,天边第一道曙光乍现时,叶裳体内的热毒全部清除干净,苏风暖已经连提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时,缓缓地收了功。   她收功后,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叶裳想伸手去拉他,手也软得没力气,盘坐着的身子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随后,叶昔喷出了一口鲜血,直接昏死了过去。   苏风暖惊骇地喊了一声,“师兄。”   秋华娘立即上前伸手扶住他,为叶昔探脉,片刻后,立即吩咐外围的子弟道,“快,将他送去我的住处,他旧伤未好,又强行运功,如今体内空涸,必须立即诊治,否则恐有性命危险。”   有子弟立即上前,扛了叶昔,出了寒池山。   秋华娘又要动手给苏风暖把脉,苏风暖摇头,对她,“师叔,我没事儿,快,去救我师兄,江南叶家以后需要他支撑,他不能出事儿……”   秋华娘点头,立即出了寒池山。   苏风暖又对秋华爹道,“师叔,您也跟去……”   秋华爹看着双双躺在地上的苏风暖和叶裳,两个人的脸都比纸还白,但能话,性命看来无碍了,他点点头,也跟了去。   苏风暖躺在地上,动了动手指,发现连手腕也抬不起来,更遑论起来了,她很累,很想睡去,但是担心着叶昔,硬撑着支撑着眼皮。   这时,最年长的师祖走过来,伸手为苏风暖把脉,片刻后,叹了口气,对她道,“即便叶昔来得及时,但你这一身功力也一丝不剩了……”   苏风暖自然知晓自己身体是什么状况,在她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她虚弱地,“因为师兄的到来,我本元之气未伤,待休养一年半载,兴许还能……”   “还能再练回来?”最年长的师祖接过话,摇头,“一身功力尽废,虽未伤本元之气,但伤了经络,别一年半载,就是三年五载,十年八载,养回来也是不易。再想练武,恐怕难啊。”   苏风暖轻声,“就算不能再练武,不能再动武,变成寻常人,也没什么。”话落,她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我不会瘫痪在床,彻底成为一个废人。比预料好多了。”话落,她担忧道,“只是师兄……”   玄青上前纳闷道,“叶昔这子什么时候修习了至寒功法?我们怎么不知道?”   苏风暖道,“我也不知道,估计师兄是暗中学的。”   玄青感慨道,“你师傅一生,只收了你们两个徒弟,两个徒弟与他一样,都是个怪胎,你修习了至寒功法融合修习了吸纳禁术,他本修习的是绵柔功法,却也融合修习了至寒功法。一个人身体里同时修习两种功法,且能将他们融会贯通,你们也算是开了望帝山的武学先河了。”   苏风暖无言,想着他这个师兄,从到大,便瞒不住她什么事儿,没想到这一回将她瞒了个彻底,一直以来,她竟然没有发现他也修了两种功法。   他这时候回望帝山,想必是扔下了江南叶家的一堆烂摊子?   最年长的师祖又上前为叶裳把脉,片刻后,欣慰地道,“所有热毒俱已清除干净,虽然经脉也有些许受损,但休养月余,便能恢复活蹦乱跳了。总算功夫没白费。”   叶裳手指动了动,手腕一样抬不起来,但他却感觉四肢百骸都顺畅不已,再没有积压在气海里的热毒,也再不必如以前一样,修习的全部功力都用来镇压热毒,更不必再喝什么三月醉,更不会在喝了三月醉酒醒后,满心的苍凉迷茫。   他费力地伸手勾住了苏风暖软在一旁的手指,用尽力气地勾住。   苏风暖能感受到叶裳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情绪一朝散去后的心情,她觉得,无论付出多少,总算还了他一个安然无恙的身体,也就值了。   他从容安王和王妃战死后,多年来,从幼年长到少年,未享受过一日好日子,如今总算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地活着了。   叶裳勾住苏风暖的手指半晌后,对玄青道,“师叔,将我们也送过去看看表兄情况。”   玄青点头,众人也都担心叶昔,着还有力气的人扛了苏风暖和叶裳,下了寒池山。   来到秋华娘的住处,秋华娘正在为叶昔医治,众人只看到她一碗又一碗地药灌入叶昔的嘴里,便可见叶昔伤势之重。   苏风暖和叶裳没力气地半靠在画堂外的躺椅上,看着昏迷不醒的叶昔。   若非叶昔来,又暗中修习了与她一样的功法,躺在这里昏迷不醒的人就是苏风暖了,一身功力尽废是事儿,瘫痪在床兴许是最好的结果,也许她解了叶裳的热毒,自己也会支撑不住了,一命呜呼了。   二人等了一个时辰后,秋华娘才擦着汗疲惫地坐在了苏风暖身边,为她把脉,待苏风暖刚要问叶昔情况时,她放下手,叹了口气,开口道,“他的伤势太重,一身功力几乎尽数干涸,比你好不了多少。不过他比你强的一点就是,內腹尚有一息细微的余息,若是休养得好,功力在半年后慢慢调息还可恢复。但你啊,一身功力,自此废了。休养得好,也要十年八年之后,兴许才能调息重新修习内力。”   苏风暖松了一口气,“师兄没事儿就好。”完这句话,她已经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题外话   我最手下留情的莫过于裳和暖儿了,求表扬   亲爱的们,月底了,月票千万别留着了,过期作废,爱你们,明天见 第六十一章 下不为例   苏风暖再醒来时,已经过了三日,她睁开眼睛,转头便看到了叶裳。   叶裳靠着靠枕,躺在她身边,手中依旧拿着那本他早先研读的古籍,见她醒来,他放下古籍,对她露出笑意,“醒了?”   苏风暖眨眨眼睛,看着他,他面色虽然依旧有些苍白,但眉心处隐约透出红晕光泽,她也笑了一下,因睡的太久,刚开口,嗓音沙哑,“我睡了多久?”   叶裳摸了摸她的头,“睡了三日夜。”   苏风暖问,“师兄呢?情况怎么样?醒来了吗?”   叶裳道,“他比你早醒了半日,但还不能下床,依旧在床上躺着呢,师叔,他的伤势最少要躺上半个月,才能下床走动。”   苏风暖点头,动了动手指,发现依旧没什么力气,她道,“将你的手给我,我给你把把脉。”   叶裳将手递给她,放在她手指边,同时道,“师叔已经给我号过脉了,我昨日便可下床走动了,也跟师祖的一样,休养月余,便能活奔乱跳了。”   苏风暖将手指按在他脉搏上,片刻后,她笑着点头,“若是吃些好药,半个月就能骑马射箭了。”   叶裳握住她的手,“只是你以后没法活蹦乱跳了,换我活蹦乱跳,也是难以让人开心。付出的代价太大。”   苏风暖轻笑,“代价再大,也大不过性命。这已经是让我觉得最好的结果了。再,我就算是没有内力的寻常人,也不见得就受人欺负了去。”   叶裳道,“以后让千寒跟着你。”   苏风暖刚要摇头,叶裳又霸道地补充,“不能拒绝。”   苏风暖无奈,“好好,叶世子但有吩咐,女子莫敢不从。”   叶裳失笑。   苏风暖试着起身,发现依旧无力。   叶裳伸手将她扶起来,对她,“你本就虚软无力,又躺了许久,昏迷时,只喂你进食了些米汤,你先在床上坐片刻,我给你倒一杯水,再娶厨房给你做些清粥菜,有了些许力气,我再扶你去见表兄。如今他醒来了,一时半会儿只能躺在床上,你想见他,也不急于一时。”   苏风暖点头。   叶裳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苏风暖喝了水后,嗓子总算舒服了些,叶裳去了厨房。   苏风暖半靠在床上,伸手去拿叶裳放在床边的古籍,发现手腕没力气,连拿一本古籍也拿不动,她叹了口气,只能转了策略,慢慢地,用手指,将扣着的古籍费力地翻转过来,看向叶裳正在看的那页。   只见他看的是传功秘术。   她顿时皱起了眉头,明白了叶裳为什么从那日没解毒前就抱着这本古籍研磨,原来他的目的是这个。是想把自己的功力传给她。   传功秘术在江湖上流传已久,江湖上的人一般是到临死之前,将功力传给辈们,一个人若非到了大限,到了穷弩之末,内力是轻易不会外传的,因为内力修习不易,折损自身的修为,与折损寿元无二。   许多人功法不同,以至于传功之时适得其反。但望帝山有一门传功秘术,可以使被传功人不受丝毫损害,但传功人则危害极大。   也就是,叶裳若是研习这个,那么,可能会与她目前的情况对调,他成了躺在床上的那个人。   他与她躺在床上,又有什么分别?   这个人!   不多时,叶裳回来了,手中端了一个托盘,托盘里盛放了两碗粥,四碟菜,一碗鸡汤。两双筷子,他将一应物事儿放在桌案上,之后来扶苏风暖下床。   苏风暖费力地伸手指了指古籍的那一页,对他,“别告诉我你研磨这个,是想用在我身上,将你的功力传给我。”   叶裳手一顿。   苏风暖认真地看着他,颇有些恼怒地道,“叶裳,你躺在这里与我躺在这里,有什么分别?到了现在,你难道要与我分出个你我来?那么,是不是以后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我们可以没关系了?你的事儿就是你的事儿,我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们可以不结为夫妻,不是一体。是不是?”   叶裳面色一沉,恼道,“你胡言乱语什么?”   苏风暖看着他,“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叶裳又沉默了。   苏风暖怒道,“你告诉我啊?”   叶裳沉默片刻,低声,“我总归是男子,你是女子,你没有了内力武功,这么多年,在江湖上虽然知交遍天下,但是得罪的人想必也颇多,我怕我总有照顾不到你之时,你若是出事儿,我该怎么办呢?”   苏风暖看着他,“你不是将千寒给我了吗?有他在我身边,怕什么?再,就算我得罪的人颇多,但也不怕,我虽然武功尽废,但别人要想要我的命,也不是那么简单。保命之法多的是,我不止武功内力,还会医毒之术,金针手法,没有内力也可以提剑杀人。”   叶裳不语。   苏风暖继续道,“江湖上多少成名的高手,因自诩武功高强,目下无尘,狂妄自大,落了个被人大败横死的下场,所以,武功真的不是唯一保命之法,别将它看得太重。我这么多年与师傅师兄行走江湖,虽然喜欢找人打架,但轻易不用内力,与人拼杀之时,几乎没有。”话落,她费力地指了指脑袋,“用在这里,比内力管用。”   叶裳闻言叹了口气,将古籍扔到了一边,“好,听你的,过去吃饭。”   苏风暖点头。   叶裳扶着她下了床,来到桌前,扶着她坐下,他也挨着她坐下,因苏风暖浑身筋骨都极软,除了手指能动外,手臂、手腕都全无力气,只能叶裳喂她吃食。   苏风暖一边吃着一边,“多少年了,我总是被你这个少爷使唤,跟个丫鬟一般,如今总算找回了场子。”   叶裳失笑。   吃过饭后,叶裳扶着苏风暖出了房间,来到叶昔的住处。   望帝山的所有弟子,每个人都有一处单独的院落,即便不时常在望帝山住,院落也会留着,每日有人专司打扫。叶昔早先被扛到了秋华爹娘的院子医治,待他性命保住后,便将他移回了自己的院子,一众师兄弟们轮流照看。   苏风暖和叶裳来到时,叶昔正在由一位师弟帮助着用饭菜。   见苏风暖由叶裳扶着来到,叶昔挑了挑眉,开口便训斥道,“臭丫头,这么大的事儿,竟然不派人知会我。你是救了他不想要自己的命了吗?若是我不赶到,你的命如今早就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苏风暖也瞪眼,“我哪里知道你背着我偷偷地也修习了至寒功法?我想着江南大乱,你本就受了重伤,哪能脱得开身?”   叶昔冷哼一声,“我还没那么废物,难道在你心里,你师兄就这么废物?连区区江南都治不了?”   苏风暖顿时笑了,告饶道,“好好,我师兄最厉害了,区区江南,不在话下。早知道你背地里也修习了至寒功法,我早就将你揪回这里了。”   叶昔又哼了一声,“这么多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着急突破至寒功法第九重,就是为了解他热毒。他热毒在身体里盘踞了十一年之久,哪能那么轻易解除?就算你一身功力再加上搭进去自己的命,也不见得解了这天下无解的霸道热毒。”   “所以你就也修习了至寒功法。”苏风暖瞧着他,“这么多年,你隐藏得很深嘛,连我也没发现。”   叶昔忽然怒意一改,露出得意的笑容,“师傅教了我一门隐藏术。”   苏风暖顿时不满,“臭老道,竟然也帮你瞒着我。”   叶昔收了得意,正色,“师傅只你我两个弟子,早就告诉你我,要守望互助。我身为你大师兄,又是叶裳的表兄,无论是对你,还得对他,帮他解毒,义不容辞。你不该瞒我。你若是出事儿,他也会没命,那我呢?难道我也陪着你们一起死?”   苏风暖诚然地认错,“师兄,我错了,确实不该瞒你。”   叶昔绷起脸,“即便不要江南,你也不能出事儿,知道吗?下不为例。”   苏风暖点头,乖觉受教地道,“知道了。”   叶裳扶着苏风暖坐下,见叶昔似乎还要教训苏风暖,不忍地开口,“表兄,你不如骂我好了。”   叶昔瞪眼,“我骂完她就骂你,你以为我不会骂你吗?笨蛋,枉人人你聪明,其实就是一个笨蛋。直到上了望帝山,才知道她要为你用这种方法解毒吗?笨死了。”   叶裳道,“我是笨蛋,早先她抱回了一只蓝火狐,养在了我的府中,我以为他要用蓝火狐为我解毒。确实没想到这层。的确笨死了。表兄骂得对,你不如再多骂我几句,我听着就是了。”   叶昔一噎,瞪了他半晌,道,“懒得骂你,你也下不为例好了。” 第六十二章 无关风月   苏风暖见叶昔还能教训人骂人,心底彻底地踏实了下来。   她和叶裳坐下身后,对叶昔询问,“师兄,你是从哪里知晓我在望帝山带着叶裳解毒的?”   叶昔哼了一声,“自然是从西境得到的消息,你与表弟这一回狠狠地欺负了北周,却没有回京,带着他来了望帝山。我得到消息后,便料定你是来望帝山为他解毒了。”   苏风暖瞧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他,崇拜地,“师兄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聪明啊?只猜一下就猜到了。”   叶昔剜了她一眼,“以前是你眼拙。”   苏风暖诚然地点头,“嗯,以前还真是我眼拙了。”   叶昔又哼了一声。   苏风暖对他问,“那江南呢?你就这么将江南丢下了?江南如今还乱着?”   叶昔道,“有一句话,叫不破不立。江南安稳得太久了,外面世人看着江南叶家荣华锦绣,稳如磐石,其实内里不然。这些年,内部旁支子嗣,争权夺利,明争暗斗不断。如今乱一乱也没什么不好,我就让他们乱,捅破了天,我再回去一起收起他们。”   苏风暖偏头看了叶裳一眼,纳闷地道,“不是因为湘郡王祸乱江南吗?怎么是叶家内部的分歧争斗?”   叶昔道,“这些年,我不在叶家,爷爷仁善,顾念旁支子孙同姓一叶,舍不得下手。渐渐地,旁支子孙翅膀硬了,以为可以取我代之,这里自然有湘郡王的推波助澜。”话落,他哼笑,“内部若没有缝隙可钻,别一个湘郡王,就是十个湘郡王,又如何使得叶家大乱,关键还是内部本就一团乱象。”   苏风暖点头,“没想到江南叶家这么乱。”话落,她叹口气,“这个湘郡王也真是有本事了,知晓燕北苏家拧成一根绳,无缝可钻,便联合北周兵战攻打燕北,知晓江南叶家内部有缝隙可钻,就鼓动滋事。这么多年隐藏,也是个人才。”   叶昔磨牙道,“总有一天,我收拾了他。”   叶裳这时开口道,“你如今的重伤,最少要养伤半年,你不是想让江南叶家不破不立吗?那你就在望帝山住上半年,再回江南,至于湘郡王,我来收拾好了。”   叶昔挑眉,“你?”   叶裳点头。   叶昔瞪眼,“如今丫头这副样子,别告诉我你要带着她奔波去东境。”   叶裳摇头,“收拾湘郡王,不在这一时半刻。不止你想收拾湘郡王,皇上也想收拾他。但不能因为收拾他,而丢了东境万千子民,总要待我们回京后,与皇上商议,从长计议。”   叶昔点头,“这倒也是。”话落,他看向苏风暖,“丫头,你什么时候能自己走动?”   苏风暖费力地动了动手腕,还是酸软无力,她道,“最少也要半个月。”   叶昔瞧着她抬手都费力的模样,忽然笑起来,“你这副样子也好,从到大一直欺负人。如今也让你尝尝恶果。”   苏风暖不买账地,“那也不见得,没有内力,也能照样欺负人。”   叶昔想着苏风暖还真是,除了内力,这些年,她杂七杂八杂学颇多,每一样拿出去手,想要杀人,也都能置人于死地。他嘟囔了一句,“是啊,我竟忘了,被剪了尾巴的狐狸也还是狐狸。”   苏风暖喷笑,瞪着叶昔,有这么比喻的吗?   叶裳也好笑地看着苏风暖。   三人又闲聊片刻,叶昔露出疲惫之色,叶裳扶着苏风暖出了他的房间,回到了住的院子。   进了房间后,叶裳将苏风暖扶到床上,也跟着他坐了下来,揉揉她的头轻叹道,“若非有我,你会嫁给表兄?”   苏风暖一怔,失笑,“怎么突然这个。”   叶裳又摸了摸她的脸,低声,“你们随师父在外学艺游历十多年,脾性相投,性情相当,都聪明绝顶,又有诸多共通之处。日久生情,也是自然。”   苏风暖笑看着他,挑眉,“你这是……有感而发?还是吃味了?”   叶裳轻笑了一声,拥着她躺下,看着棚顶,“以前,我一直觉得上天待我不公,我自幼丧父丧母,又被人暗算下了热毒,为了活着,挣扎数年。幼时,为抱父母之仇,是我活着的信念,后来对你思念日深,想要你又成了我活着的唯一执念。自从我知道表兄是你的师兄,便想着,那么多年我望穿秋水,每年只能等到你来京住上几日的日子里,而他却可以不必费心所求,就能陪在你身边,与你一起游历、玩耍、学艺,虽然不是朝夕相对,但也每日有大把的时间共对。我便十分嫉妒。”   苏风暖想笑,但更多的是心疼他,原来背地里她不知道的地方,他竟然有曲曲折折这么多辛苦的心思。   叶裳又道,“后来,我强迫你对我确定心意,他离京回叶家,我才彻底放下了心。如今再见表兄,我却觉得是我心胸狭隘了。但对于你,我没法做到心胸宽阔不狭隘。”   苏风暖想抱抱他,奈何手没力气,只能作罢。   叶裳道,“你不知道,表兄出现在寒池山的那一刻,我有多么的感激他,若没有对你的情意,只是师兄妹,怎么能做到扔下正在动乱的江南叶家不惜千里奔波枉顾自己性命也要救你不受极大的损伤?我甚至想着,只要你我活着,就算把你让给他,我也同意。”   苏风暖睁大眼睛,“你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叶裳叹了口气,“一念之间而已,我才舍不得将你让给他,也就想想罢了。”   苏风暖无语地看着他,片刻后,笑了起来,对他道,“我与师兄确实如你所,虽然不是朝夕相对,但相处时日太多太久,十多年来,早已经是血都化不开的亲人了,甚至比我三哥还要亲的亲人。若是我与他生出什么情意,早就生出来了。那何况,我的心中,与你一样,很早很早之前就有了执念,你是对我的执念,我则是对你的执念。师兄以前或许或多或少有些情意,不过他心地豁达透彻,如今是真的将我当做师妹。”   叶裳看着她,“这么,是我枉为人了?”   苏风暖笑着道,“也不算枉为人,你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师傅告诉我们守望互助,若是得知他做与我一样的事儿,我也会不惜千里,去救他的。一日同门,一生兄妹,无关风月。”   叶裳拥紧她,霸道地道,“就算有关风月,我也要斩断风月,你只能是我的。”   苏风暖喷笑,抬手费力,只能以头蹭蹭他的头,以脸蹭蹭他的脸,笑着,“好好,叶世子,我是你的,是你的,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啊,若是被师兄知道你这么多心思,估计会笑话你一辈子。”   叶裳估计觉得被叶昔嘲笑这件事儿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儿,顿时住了嘴。   二人又在床上笑了片刻,苏风暖累了,叶裳也累了,便一起睡了过去。   因叶昔和苏风暖都有重伤在身,叶裳比二人也好之有限,便在望帝山继续住了下来。每日里,苏风暖由叶裳扶着去叶昔的房间陪他话,若是赶上师兄弟们无事儿不修习武艺时,便一屋子人坐在一起找些玩耍的物事儿以做趣。   叶昔是个闲不住的主,苏风暖更是个闲不住的主,即便二人不能动,但也意热闹。叶裳也是个爱玩的人,所以,望帝山前所未有的热闹。   半个月后,苏风暖胳膊腿身子骨灵活了许多,可以不必叶裳搀扶着,自己走路时,心情别提多畅快了。一大早起来后,便拉着叶裳去找叶昔,用椅子推了叶昔,三个人去了寒池山。   据望帝山的师兄弟们,自从那日后,整个寒池山的冰雪便融化了,如今的寒池山,成了一片围绕山峦的山湖,当年的雪景一去不复返了。这都是叶裳体内的热毒惹的祸,怕是要记载到望帝山的史册上了。   三人来到望帝山,果然看到了望帝山再没有从天空飘飞的雪花,落在脸上,也不会再成冰渣,入目处,一片极其清澈的湖泊,围绕着寒池山的山体,寒池山立在水中央,寒冰窟成了水流的泉眼。   苏风暖笑着,“这风景也是极美。”   叶昔诚然地点头,“天下少有。”   叶裳也好笑地,“我看着湖里冒着水汽,想必湖水极热。”   苏风暖笑起来,“以前是冰天雪地,如今是成了一片热泉。紫风师叔若是为了美,以后再不必前往燕云峰上泡温泉了,回到咱们的望帝山就好了。”   叶昔大,“没错!”   题外话   了我最爱他们,手下留情嘛,放心好了~   月底倒计时了,亲爱的们,藏着的掖着的留着的已经遗忘在角落里的或者懒得翻的票票,快都甩给我,爱你们,明天见~ 第六十三章 启程回京   苏风暖能自己走动后,回京之事便提上了日程。   叶昔自然不想在望帝山养伤,若非苏风暖因为解叶裳的热毒,提前知会了望帝山的师祖,以至于三位师祖召集回了望帝山在外游历的一众弟子们,否则,望帝山除了三位师祖,四位师叔,以及少数几个弟子常住望帝山外,寻常时候,望帝山都十分清静,不会有这么多人。   叶昔是个静不住的性子,言明要跟着二人一起进京。   叶裳听他不在望帝山养伤,要跟着他与苏风暖一起进京,扬眉,“外公如今在京城,他若是听闻你扔下江南叶家那一堆烂摊子,跑来望帝山,又不在望帝山好好养伤,跟着我们去京城住,不管江南叶家之事,他怕是要自己动身回江南理事了。”   叶昔道,“人老了就是老了,容易心慈手软,待我见了他,与他好好,叶家也到了该整治的时候,容不得心慈手软。等那帮子人闹够了,我再回去收拾他们。到时候我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收拾他们,菜一碟。”   叶裳道,“这样一来,江南叶家怕是损失惨重,你确定?”   叶昔点头,“自然确定。”话落,挑眉,“别告诉我你不想我跟着你们回京?怕我路上碍你们的眼?”   叶裳顿时打住了话,道,“随你,我还怕你碍眼不成?”   叶昔见他应承,得意地挑了挑眉,转头对苏风暖,“丫头,你看到没?以前我在他面前总是吃噶,如今这子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我救了你们,他在我面前也乖觉多了。”   苏风暖喷笑,对他道,“老虎藏了爪子,也还是老虎,心惹急了他,照样挠你。”   叶昔噎了一下。   又住了两日,苏风暖和叶裳、叶昔三人起身离开望帝山,秋华爹娘与他们一起下了望帝山,回恶狼谷。   白雕驮着几人来到山下,千寒等人已经等了二十几日,虽然早先有苏风暖的交代,但因为半月前叶昔心急火燎地冲上望帝山,使得千寒和一众府卫知晓望帝山上肯定出了事儿,联想到苏风暖带着叶裳前往望帝山,不可能只单单赏景这么简单,便也跟着担足了心。如今见二人下来,顿时大喜。   千寒毕竟跟随叶裳最久,与苏风暖极其熟悉,乍见到二人,一眼便看出了二人的不对劲,叶裳多年来,因为热毒的原因,眉心总是笼罩着一丝青气,随着热毒发作得愈发凶猛,眉心的青气越来越浓郁,尤其是今年,眉心的青气有拢住了整个眉心的势头。但如今他眉心缠绕了多年的青气消失得无影无踪,换之是盈盈充沛的红润光泽。   而苏风暖,面色苍白,下白雕时,叶裳虽然及时扶住了她,但依旧稍显脚步虚弱,像是浑身乏力虚脱之感。尤其是以前,他无论靠的多近,都探查不出苏姑娘武功气息的深浅,可是如今,他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气息粗重,微微紊乱,比寻常人的气息更显浊重。   他先是大喜地,“世子,您的热毒……解了吗?”话落,他又大惊地骇然道,“苏姑娘的一身功力……这是……这是……”   苏风暖微笑,“没错,他的热毒解了,自此可以不必受热毒困扰了。而我的功力……”   叶裳简短地接过话,对千寒道,“她因为解我的热毒,一身功力废了,以后你跟在她身边。”   千寒睁大了眼睛,睁大了嘴,不知是该做欢喜的表情还是该做担忧的表情。   苏风暖失笑,“我的功力总没有他的命重要,以后过了几年,还能再修习回来,不碍事儿的。”   千寒闻言顿时收了脸上的表情,还是,“恭喜世子。属下听世子吩咐,以后万分心地跟在姑娘身边,保护姑娘,不敢有丝毫差池。”   叶裳点点头。   千寒又看向叶昔,“叶昔公子也受了重伤?”   叶裳看了一眼叶昔,他正对着白雕龇牙咧嘴做怪脸,白雕围着他扑腾着翅膀,看起来也像是在做怪脸,他挑了一下眉。   苏风暖笑着,“每次师兄离开望帝山,都要逗弄一番这对白雕,久而久之,这成了告别礼了。”   叶裳笑了一下,对千寒,“他与我们一起回京,回京的路上,你先来照看他,他也是为了给我解毒,需要养半年的伤,不能动武。”   千寒点头应是。   一行人下了望帝山,来到山脚下,苏风暖、叶裳、叶昔三人与秋华爹娘分路离开。   离别在即,秋华娘抓了苏风暖的手,对她,“丫头,如今南齐与北周的战事已了,你爹处理完西境之事,也该回京了?待他回京后,是否你与裳的婚事儿也该提上日程了?”   苏风暖想了想,道,“可能!”   毕竟她爹娘,外公外婆,燕北苏家一众人等,皇上、太后,以晋王为首的宗室所有人都不反对。那就没什么可有异议的了。   秋华娘道,“还有一个半月就过年了,你们的婚事儿最快也要年后再议?也就是明年的事儿了。届时,派人给望帝山和恶狼谷都传个信儿。我们总要进京去观礼。”   苏风暖点头,“师叔放心。”   秋华娘看了一眼叶裳,凑近苏风暖耳边,压低声音以传音入密,“你的身体,两年之内,不能要孩子,切忌别心急。几个月后,不伤身的避子汤,倒是可以喝。”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苏风暖脸一红,轻声,“我知道了师叔。”   秋华娘交代完该交代的事儿,后退了一步,又转头对叶裳笑着,“裳,以后丫头就要交给你照顾了,师叔相信你一定会照顾好她的。我们望帝山的所有人都很喜欢你,但望你不负我们所望。”   叶裳深施一礼,“多谢师叔信任,我一定照顾好她。”   这时,秋华爹哼了一声,道,“你若是照顾不好他,我们望帝山的子弟们多得很,多的是人愿意照顾他。你瞧着办。”   叶裳诚然地道,“没有这个机会。”   秋华爹瞅着他,“但愿。”话落,他招呼秋华娘,“走了。出来这么久,秋华那个臭丫头不知道有没有好好看着恶狼谷,兴许又跑出去玩了。”   秋华娘笑着,“她还是个孩子,好玩是天性,你以前也好玩得很,便别对她规矩太过了。”   秋华爹哼了一声。   二人一边着,一边转道而去,不多时,相携着走远。   苏风暖和叶裳、叶昔三人坐了马车,由千寒和燕北王府的府卫护卫着启程前往京城。   离开了四季如春的望帝山,外面寒风瑟瑟,漫山遍野,一片雪白,满目萧条。   车厢很大,叶昔不客气地与苏风暖、叶裳挤在一辆车上。苏风暖想起陈述,问叶裳是否该给陈述传个信儿,叶裳摇头,他一定不想回京,就让他先留在虞城。苏风暖点点头。   因叶裳照顾二人伤势,白天行路,夜晚遇客栈便落宿,行程走得很慢。   三人出了望帝山后,放开了耳目,对于外面的消息沿途听了不少,南齐与北周一战议割地赔款北周二皇子楚含做质子前往南齐议和之事,如今依旧在有人谈论,余韵未消。天下颂扬苏大将军,苏姐,容安王府叶世子,这一仗不止打得漂亮,对与北周议和之事,更是议的圆满。   对于二皇子楚含,于十多日前由国舅派人接到了京城,北周赔偿的黄金直接入了国库,皇帝召见了二皇子楚含之后,将其安置在了容安王府。   依照前朝旧例,敌国质子来京做人质,一般由皇上赐一座府邸,以供安住。旧例来,赐的府邸都差极,无随从厮,身边无侍候之人,受京中一众子嗣欺凌,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皇帝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以解楚含侵犯燕北之气,但经由丞相和王大学士、许云初三人建议下,将楚含安置在了叶裳的容安王府内。   叶裳的容安王府,只他一人,素来是一人当家,一人做主。可以,在他的容安王府,无人能做得了他的主。   这样一来,楚含在京中,也就是不止活在了叶裳身边,也活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此事,天下流传甚广,都在猜想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可不是善茬,以后不知道要怎么折磨这位北周二皇子。   也有人在江南之事,江南叶家如今乱成了一锅粥,叶家的嫡子叶昔不知所踪,江南叶家如今为了夺权之事,已经死了好几个叶家子孙,已经惊动了皇上和待在京中的叶家主。   东境倒是十分太平,苏青一直待在东境,湘郡王的伤势似乎已经好转了,不过因为东境也下了大雪,钦差大人不喜欢大雪天地赶路回京,又据因为十分与湘郡王投脾气,十分喜欢东境的风土人情,于是,打算都留在东境待些日子,过年时再回京。 第六十四章 只我一人   一路上消息不断,虽然冬日里寒冷,大雪漫天飘,但依旧挡不住天下各地茶馆酒肆里书先生们的畅谈与百姓们听书的热情。   叶裳、苏风暖、叶昔三人就是这样一路听着书、喝着茶、赶着路,悠闲地往京中走的。   叶昔听闻王大学士、丞相、许云初三人建议皇上将楚含安置在容安王府后,对叶裳和苏风暖挑眉,问,“这事儿你们知道吗?”   苏风暖瞅向叶裳,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竟然将楚含安置在了容安王府?尤其还是她外公、丞相、许云初三人建议的,若没有叶裳首肯,这三人不可能将楚含扔去他的容安王府。   叶裳见二人都看着他,他点点头,“是我给许云初传的信,将楚含安置在容安王府。”   苏风暖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叶昔看着他,“将敌国质子安置在你的府邸,这也是开了先河了。”话落,他问叶裳,“为何?”   叶裳道,“楚含侵犯燕北时,燕北危急的消息封锁了数日,京都半丝不闻,可见京都有人与北周联手。湘郡王多年在东境,就算他隐瞒得极好,有本事,也不能只手遮住京都的天。京都必定还有人与北周牵扯。”   叶昔点点头。   叶裳又道,“我让楚含来南齐做质子,是要折了他的翅膀,灭了他的野心,禁锢他一生,再不能回北周,也要让北周老实地待着,再别想侵犯南齐,不止是让北周十年缓和不过来,而最少要保两国百姓几十年太平,几十年内,再不开战。”   叶昔点头。   叶裳又道,“将楚含放在京中,单独另择府邸的话,他诡计多端,即便暗中派人监视,长久下去,总有松懈之时,不见得监视得住。不如放在我容安王府,在我府内,他插翅也折腾不出去我的那片天。”   叶昔闻言又点了点头,之后,转身对苏风暖,“这算计可真是好,算是算无遗漏了,将几十年的事儿都考量了。丫头,你是不是一早就被他这样给算计到手的?”   苏风暖失笑,“或许。”   叶裳不客气地,“不知是谁算计谁,我有这般算计,也是跟她学的。”   叶昔啧啧了一声。   苏风暖无语。   一路上甚是太平,顶着寒风和飘雪,走了半个月,终于在京中的腊梅开时,回到了京城。   马车来到城门,泉子已经带着人在城门口等着了,见到容安王府的人马,立即上前,“皇上知晓叶世子和苏姐回京了,特命奴才前来迎接,请世子和苏姐先进宫一趟,再回府。”   叶裳挑开帘幕,看了一眼泉子,点点头,“好!你先去回禀一声,表兄与我们一起来京了,他也跟着去见皇上。”   泉子这时已经顺着叶裳挑开的帘幕看到了叶昔,惊了一下,脱口道,“叶昔公子,江南大乱,您怎么这时候却进京了?难道是有要事儿要见皇上?”   叶昔最不耐烦坐马车,因为身上有伤,坐了数日马车,早已经乏得很,他有气无力地,“嗯,我是有一桩要事儿要面见皇上,去回禀。”   泉子连连应声,立即上了马,打马提前回皇宫去报信了。   叶裳落下帘幕,瞅了苏风暖和叶昔一眼,二人都一副厌怏怏没精神的模样,他摸摸苏风暖的头,柔声,“见了皇上我们就回府,先忍忍。”   苏风暖没精神地点点头。   叶昔已经受够了叶裳一路上对苏风暖跟哄孩子一般地哄着,他从不知道丫头能这么娇气,虽然她如今的确是该娇气些,但也不至于手脚能动了后吃饭还用人喂,喝个水也用人端到嘴边?这照顾得也太无微不至了些,他即便没力气,也忍不住大翻白眼。   叶裳看了叶昔一眼,“是你要一路上与我们挤在一个车里的,如今不满什么?”   叶昔一噎,立即,“我一个人坐在马车里闷都闷死了,本来以为与你们挤在一起会有趣些,谁知道这般无趣。”   叶裳道,“你马上就可以解脱了。”   叶昔诚然地点头。   马车进了城门,前往皇宫。   京中繁华依旧,即便天空飘着大雪,街道也被人随时清扫,十分干净整洁,沿街的店铺进进出出的人们,衣衫锦绣。谁家墙角有梅花长出墙外,盛开得如火如荼,分外娇艳。   叶昔挑开帘子看了一眼,感慨,“果然是京都城,就是不一样。”   叶裳走了这一遭,走出京城的繁华,见识许多贫寒之地,他嗤笑了一声,“京中繁华又如何?背地里多少藏污纳垢,眼不见,不代表没有。真正的繁华,不该是这样纸裹的繁华。”   叶昔落下帘幕,看着他道,“这样的繁华能维持已然不易,我听闻皇上因燕北、西境、以及那两大旧案,还有湘郡王之事,日渐骨峭,愈发力不从心了,太子不堪用,诸皇子年幼,南齐的江山虽然与北周议和了,除了外患,整治这内部,还是一笔繁冗沉重的烂账,将来的新主,若是个没能力本事的人。这南齐的江山啊,未必如你所愿安平个几十年。”   叶裳闻言沉默。   苏风暖也跟着叹了口气。   马车来到皇宫,泉子已经等在宫门口,见到三人下车,连忙,“奴才已经禀了皇上,皇上请叶世子、苏姐、叶昔公子前往御书房旁的暖阁叙话。”   三人点点头。   泉子头前带路。   来到暖阁,皇帝已经在等候,见到三人后,三人还未给皇帝见礼,皇帝便惊道,“苏丫头,你这是受了重伤?”话落,又看了叶昔一眼,“叶昔,你也受了重伤?”   苏风暖看着皇帝,兴许是今年发生的事情太多,这数月来,更是大事儿堆积如山,皇帝比她第一次见时,真是老了不少,尤其是两鬓竟然已经染了白发,即便她如今武功尽失,灵敏度降低,但依旧可以感受到他微微粗重的喘息声。   她着实暗惊了一下,没想到短短数月,皇上竟然如此模样了。   她还没开口,叶裳温声,“您知晓,我身体的热毒盘踞多年,这一回前往望帝山,暖暖和表兄以及望帝山的一众人相助,将我身体里的热毒解了。但正因此,她的一身功力也尽数废了。表兄的伤势极重,需要养半年的伤。”   皇帝闻言惊道,“你的热毒竟然解了?”   叶裳点头。   皇帝瞅着叶裳,见他虽然舟车劳顿赶路疲惫,眉目虽然倦怠,但眉心气色红润,再无青气,他顿时大喜,“解了热毒就好,朕听闻苏丫头带你前往望帝山,便隐隐猜测是为此事。”话落,他感慨道,“多少年了,是朕对你不住,当年没让叶家主将你带去叶家,放在京城,以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罩着你,总没人敢动你,没想到,还是被人暗中害了你。朕多年来,虽然不与你此事,但心下也是愧疚不已。”   叶裳笑了笑,“皇上不必自责,是叶裳年幼,招人惦记,不关您的事儿。”   皇帝上前一步,拍拍他肩膀,“总之解了热毒就好。”话落,他又看向苏风暖,“丫头舍了一身功力,看起来着实孱弱了些,叶裳总归是我刘家的子孙,你救了他,这一功,朕给你记着,,你要什么奖赏,朕都依你。”   苏风暖眨巴了一下眼睛,笑嘻嘻地,“救了他,也是救了我自己,我没想奖赏的事儿,不过您要给我奖赏的话,我也是意收着的。”   皇帝大笑,“丫头果然还是那个丫头,这调皮的本性可没改。”,话落,他痛快地道,“保住燕北是一大功劳,在西境对战夺城夺粮草夺兵器是一大功劳,议和谈判大获全胜也是一大功劳,解了叶裳热毒更是一大功劳。这四桩大功,你要什么,朕都赏你。只要你敢要,朕就敢赏。”   皇帝金口玉言,这话得实在可以捅破天地大了。   苏风暖暗暗惊了一下,但面色不表露出来,依旧笑嘻嘻地,“别的封赏嘛,我都不稀罕,就是十分稀罕容安王府世子妃的位置,您下一道圣旨,叶裳终此一生,只娶苏风暖一人为妻,什么侧妃啊,妾啊,都不准有,只准有我一人。就行了。”   皇帝一怔。   叶裳顿时露出暖暖的笑意,轻轻的,浅浅的,十分欢愉。   叶昔在一旁又是大翻白眼。   题外话   投月票抢红包是?祝大家好运   端午放假啦,我也想放假,但是裳和暖暖不同意,那我就不放假了   月底倒计时,亲爱的们,藏着的掖着的留着的已经遗忘在角落里的或者懒得翻的票票,快都甩给我,爱你们,明天见~ 第六十五章 一劳永逸   皇帝一怔之后,瞅了叶裳一眼,他面上的笑十分温暖温柔扎人眼睛。   他咳嗽了一声,对苏风暖道,“丫头,这个要求未免太儿科了,换一个,朕都依你。”   苏风暖眸光微动,依旧笑嘻嘻地,“皇上觉得我这个要求儿科,但我可不觉得,如今我一身功力都没了,余下一生就靠他养着了,若是他将来变了心,娶个侧妃妾婢女什么的,我岂不是哭死?有了您的圣旨给我撑腰,我就能挺直腰板,把多少送入容安王府的女人都打出去。”   皇帝失笑,“你一身功力都废了,还打得过谁?”   苏风暖道,“我是打不过谁,但有您的圣旨在,我就可以找人帮我打发啊。”   皇帝又好笑,“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份属当然,有那钟情之人,如容安王,苏大将军,也都没找朕请求下这样的一道圣旨,若是朕给你下一道这样的圣旨,传扬出去,难免不惹人谈资笑话。”   苏风暖笑看着皇帝,“天下谁敢笑话皇上?要笑话也是笑话我,我惹的笑话多了,也不怕多这一桩。”话落,她不满地,“您刚刚还金口玉言无论我要什么,都赏我,如今我刚提了一个微的要求,您就推三阻四,话不算数。”   皇帝一噎。   叶裳这时敲了一下苏风暖的头,笑着,“就算皇上不给你下圣旨,我也不会再娶别的女子,你何必多此一举?这么多年,除了你外,都没哪个女子被塞入我容安王府的门,难道以后我就挡不住了吗?”   苏风暖扁嘴,“那也不如皇上给我一道圣旨名正言顺嘛!免得以后我要应付麻烦,我最不耐烦应付痴心断肠的女人了。”   叶裳失笑,“你求赏这个,不如求赏让皇上把我赐给你好了,我是你的人了,才一劳永逸。”   苏风暖眼睛一亮,“这个好啊,我怎么没想到。”   叶昔嘴角抽了抽。   皇帝无言地看着二人,似乎一时无语,想起痴念叶裳多年的许灵依,暗叹了一口气,片刻后,无奈地道,“行了,你们别再朕面前闹了。朕知晓你们矢志不渝,忠贞无比,既然苏丫头求赏这个,朕就应了你,不过这道圣旨在朕有生之年,不得张扬。”   苏风暖一怔,有生之年不得张扬?什么意思?   叶裳当即跪地谢恩,“多谢皇上厚爱。”   苏风暖顿时不干了,“我求赏,你谢什么恩啊?要谢也该我谢?”   叶裳道,“你身体不好,地上凉,我来替你谢好了。”   苏风暖无语。   皇帝似乎也十分无语,亲自拟了圣旨,交到了苏风暖的手里,对她道,“苏丫头,你可真会求啊,好好收着!”   苏风暖笑着接过圣旨,清脆地,“多谢皇上。”   皇帝摆摆手,示意她不必道谢了,又抬手让叶裳起来,喊泉子进来给三人赐坐。  三人坐下来后,皇帝先是询问了苏风暖、叶裳解毒经过,听罢后,连连感慨,又询问叶昔关于江南叶家之事。   叶昔也对皇帝了“不破不立”四个字,皇帝本来十分忧心江南之事,如今听他如此,面容如此笃定,也就放宽了心,对他道,“好,朕便由了你,不再理会江南之事了,不过你虽然在京城,也不该真正撒手不管,也要掌控住江南的动态才是。”   叶昔颔首,“皇上放心。”   皇帝又与三人叙话片刻,见叶裳还好,苏风暖和叶昔实在疲惫,便放了三人离开,让三人回府去休息,改日再宣三人进宫。   三人出了暖阁,外面依旧飘着雪。   泉子拿了三把伞,递给三人,道,“叶世子、苏姐、叶昔公子,这时雪下得大了,这三把伞您三人带着。奴才送您三人出宫。”   三人接过伞,苏风暖自然地笑着道谢,“多谢了。”   泉子连连摇头不谢,同时想着苏姐从来就是这样,对待别人帮助了她一件事儿,都要个“谢”字。比京中那些大家闺秀们被下人们侍候了觉得理所当然的模样好太多了。   叶裳撑开伞,对泉子,“不必你送了,我们自己出宫就可。”   泉子点点头。   三人一起出了皇宫,向宫外走去。   泉子目送三人走远,回到御书房,见皇帝坐在椅子上沉思,他声,“皇上,午后了,您是回书房还是在这暖阁里歇息片刻?”   皇帝看了他一眼,问,“泉子,你觉得苏丫头如何?”   泉子一怔,立即,“苏姐人很好。”   皇帝道,“朕不是问你这个,是问你别的,你她。”   泉子偷偷瞅了皇帝一眼,琢磨了一下,斟酌地,“苏姐才回京的时候,看起来粗俗无礼,玩世不恭,好武斗狠,不懂规矩,但久而久之,奴才发现不是这样。苏姐其实十分聪明,有才华,有品行,对人其实是十分有礼貌的,只不过善于伪装而已,才让人觉得她没有礼数教养。”   皇帝点头,“还有吗?”   泉子道,“还有就是奴才觉得苏姐真是很厉害,精通兵法谋略,本事出众,是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又心怀大义,不是深闺里的女子可比的。”   皇帝点头,道,“的确不是深闺里的女子可比的,但性情过于活泼了些,怕是受不住这……”他想什么,又住了口。   因为皇帝的声音太,泉子没听清,但也不敢再问。   皇帝又坐了片刻,叹了口气,站起身,对他道,“去御书房,还有些朝事儿未处理,如今叶裳回京了,朕也能轻松些了。”   泉子点头,侍候皇上前往御书房。   苏风暖、叶裳、叶昔三人出了皇宫后,坐上马车,叶裳对千寒吩咐,“先去苏府。”   千寒应是,将马车赶去了苏府。   来到苏府,苏夫人早已经得到消息,正带着人在门口等着,翘首以盼,见马车来到,不等马车停下,便连忙走上前。   千寒给苏夫人见礼,之后对车内道,“世子,苏姐,叶昔公子,到苏府了。”   叶裳挑开帘幕,正赶上苏夫人走到近前,他浅浅一笑,温声道,“伯母久等了。”   苏夫人欢喜地摇头,“没等多久,皇上急着见你们,我想着你们怎么也要许久才回府,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放了你们。”   叶裳浅笑,“皇上也是顾念我们舟车劳顿,知道您等着,没久留,便放我们回来了。”   这时,苏风暖探出头,笑嘻嘻地喊了一声,“娘,您知道我们回来,给我们做好吃了的吗?”   苏夫人笑骂,“做了做了,就知道吃。”   这时,叶昔也探出头,对苏夫人,“伯母,好吃的有我的份?”   苏夫人笑道,“自然有!天这么冷,都快下车!”   叶裳先下了车,回身将手递向里面,苏风暖顺着叶裳的手慢慢地下了车,苏夫人瞅了她缓慢的动作一眼,没话。二人下了车后,千寒上前伸手扶了叶昔下车。   三人下了车后,苏夫人一边带着三人直接向正院走去,一边吩咐厨房赶紧做饭菜,做好饭菜端来正院。   苏府的内院没吩咐人阖府清扫,只扫出一条路来,天空飘着雪花,落在地面上,不多时,就落了薄薄的一层。   叶裳扶着苏风暖,生怕她滑倒了。   来到正院,苏夫人将三人带进了暖阁,暖阁里的火炉燃烧得正旺,屋中暖意融融,已经摆设了些茶水点心等物,炕上铺了皮毛的软垫。   苏风暖进了屋后,便如软了骨头一般,径直躺去了炕上。   叶昔与苏风暖差不多,也不客气地脱了鞋,占了炕头一角,歪倒在了炕上。   叶裳没落座,而是对苏夫人正儿八经地施了一礼,歉然愧疚地道,“我该向伯母请罪,因为解我的热毒,暖儿的一身功力都废了,以后她或许比寻常人更体弱多病。”   苏夫人一怔,本来以为苏风暖只是受了重伤,她受重伤的时候多了去了,以前这样累疲了身子回家倒在床上就不起来时也不是少数,可是如今听叶裳这样一,顿时惊了惊,“一身功力都废了?”   叶裳诚然地点头,“不止她,表兄被我牵连,受伤也极重,至少要养半年的伤。”   苏夫人立即问,“那你的热毒解了没有?”   叶裳点头,“解了。”   苏夫人松了一口气,缓和了面色道,“解了就好,至于她的功力没了就没了,总比你丢了命强。”   叶裳目光微暖,“伯母厚爱,以后我定好好照看她。”   苏夫人点点头,看了苏风暖一眼,见她抱着软枕舒服地躺在地上,对此事没有丝毫芥蒂,她转过头,对叶裳,“丫头舍了一身功力解你盘踞多年的热毒,这是好事儿。她认为值得,你便无需自责,对谁也不必愧疚,总归你与她是要携手一辈子的人,你们相互扶持,能相守一辈子,我就开心了。” 第六十六章 以防万一   叶裳和叶昔在苏府用过了饭菜,又与苏夫人叙了一个多时辰的话,二人才起身,离开苏府。   叶裳离开苏府之前,极其不舍,对苏风暖,“要不然,你跟我去容安王府住好了。”   苏风暖好笑地看着他,“我这是在自己家里,能出什么事儿?你快回去!”   叶裳仍旧不放心,“你不在我眼皮子底下让我看着你,我总不放心。”   苏夫人在一旁笑起来,“裳,你今儿先回去,叶家主正在容安王府等着你呢,你先回府看看,明日你若是还不放心,再来接她去容安王府住好了。”   叶裳见苏夫人首肯了,笑着点头,“那好,明日我来接她,多谢伯母了。”   苏夫人笑着摆手,“快回去!”   叶裳这才和叶昔一起告辞出了苏府,回了容安王府。   苏夫人送二人出府后,回到房间,见苏风暖依旧抱着软枕躺在床上,懒洋洋的模样,昏昏欲睡,她拂了拂身上的寒气,来到床沿坐了下来,伸手摸摸她的头,问,“一身功力当真废了?以后再不能习武了?”   苏风暖点头,“废了。”话落,道,“不过也不是不能习武,快的话三年五年,慢的话十年八年,修复好受损的经脉后,便可以习武了。”   苏夫人闻言道,“时间虽然有点儿长,但好在也不是终身不能习武了。”话落,她叹了口气,“你那么爱打架,以后就忍着些,如今这副身子骨,可要时刻记着,不能再与人动手了。”   苏风暖笑着将苏夫人拉着随她一起躺下,抱住她的胳膊好笑地,“娘,您什么呢!我这副身子骨,如今还能打得过谁啊?自然是没法与人动手了。您以后要好好看着我三哥,别让他欺负了我。”   苏夫人失笑,伸手点点她额头,“你啊,从就一肚子坏心眼子,你三哥能欺负得了你?还不是你一直欺负她?”   苏风暖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苏夫人对她问,“今日皇上见了你们,都了什么?”   苏风暖忽然想起手中的圣旨,立马从袖子里抖出来,递给苏夫人,笑嘻嘻地,“了这个,娘你看,这个圣旨好不好?”   苏夫人打开圣旨,看罢,又气又笑,“这是你求皇上给你的圣旨?否则皇上不可能给你下这样的一道圣旨。”   苏风暖点头,“皇上我保住燕北是一大功劳,在西境对战夺城夺粮草夺兵器是一大功劳,议和谈判大获全胜也是一大功劳,解了叶裳热毒更是一大功劳。这四桩大功,我要什么,他都赏我,只要我敢要,他就敢赏,我就用那四桩大功换了一道这个圣旨。”   苏夫人闻言一时无语,“怪不得。”   苏风暖笑嘻嘻地,“您,我要这个是不是最好不过了?”   苏夫人将圣旨递给她,好笑地,“依我看啊,你这道圣旨要的多余,裳那孩子心里眼里都是你,娘是过来人,看的明白。这孩子不会有二心,你不要这一道圣旨,他也不会再让容安王府进别的女人。”   苏风暖将圣旨收了起来,眨巴了一下眼睛,“娘,您太天真了,叶裳不会变心我知道,他不会让容安王府进别的女人我也知道,但保不准将来别人有心思往他身边塞人,一个人即便再厉害,也总有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这道圣旨是一劳永逸之举,我非得找皇上讨到不可,四桩大功换这么一道圣旨,值了。”   苏夫人不解,“容安王府裳一人当家,一人做主,这孩子又性子倔,拧巴,普天之下,谁不知他脾气差无所顾忌?无论是皇上,还是叶家主,都无人能左右得了他。还有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   苏风暖笑着,“以防万一。”   苏夫人失笑,又点她额头,“就你鬼机灵。”   苏风暖揉了揉被苏夫人点疼的眉心,“娘,您想啊,给叶裳解毒,是我自愿之事,皇上却给我算了一大功呢。可见皇上对叶裳的器重了。”话落,她又笑着,“我用四桩大功求赏一道圣旨,皇上本来已经夸下海口,但却不太意,不想给我呢。被我和叶裳一唱一和地了半晌,皇上无奈地给了我,给了我之后呢,让我在他有生之年不得张扬此事。您还觉得这圣旨要的多余吗?”   苏夫人暗暗一惊。   苏风暖好笑地枕在她胳膊上,“所以,这圣旨我不但要好好地收着,恐怕还要供起来。这可是我的保命符啊。”   苏夫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想下去,看着苏风暖,试探地压低声音问,“你的意思是,皇上对裳有什么打算不成?”   苏风暖含糊地,“难。”   苏夫人抽了一口冷气,顿时愁云爬上眉心。   苏风暖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眉心,好笑地,“您愁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皇上的打算是皇上的打算,还有别人的打算呢。很多事情,不走到那一步的结果,都不能作数的。您可别瞎操心了,我爹估摸着很快就会回来了,当心他看到您愁老了,认不出你。”   苏夫人笑骂着打掉她的手,气笑,“臭丫头就是臭丫头,如今都成这副样子了,还皮得很,一点儿也不老实,怪不得连你住在自己家里都让裳不放心,赶明儿他要是来接你,你就住去容安王府好了。”   苏风暖瞅着她无语地,“娘,您可是我的亲娘哎,我们还未大婚,圣旨赐婚之事虽有,但也未张扬出去,我就这么被他接去容安王府住适合吗?”   苏夫人笑着,“裳自有安排,他若是来接,我就放人,合适不合适的,倒也没什么,虽然你们圣旨赐婚之事未曾张扬,但他跑去燕北找你,又追随你去了西境,如今天下都传遍了,早就将你们夸做珠联璧合,是一对璧人了。不过是要个名正言顺罢了。大不了,他赶紧将圣旨赐婚之事公开就好了。”   苏风暖不满地,“最近一直被他看着,都透不过来气,好不容易回家了,您可不能就这么把我踢出去啊,要不然,您也带我出京去灵云寺住几日?”   苏夫人失笑,“我是可以带你去灵云寺住几日,但你也想裳追去灵云寺吗?皇上一直等着他回京,他回京后,皇上就该为他安排事情了。他若是扔下皇上给的事情,跑去找你,皇上这回怕是真要跳脚了。”   苏风暖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好,听他的,真是个祖宗。”   苏夫人气笑,点她额头,“天下所有女子梦寐以求之事就是良人相伴,难得你们两情相悦,我们所有人都不反对,你便乖觉些。虽然你废了一身功力以后会体弱多病,但裳以后怕是会比你还累,要担着皇上交给的朝事儿,还要为你操心。你让他省些心。”   苏风暖诚然地觉得这话十分有道理,点了点头,“好好,听您的,也听他的。”   母女二人又躺在床上叙了会儿话,管家来报,王大人和王夫人来了。   苏夫人一怔,看了一眼天色,“都这般晚了,父亲和母亲怎么来了?”话落,她看向苏风暖,“十有**是知晓你回京了,听了你之事,来看你了。”   苏风暖点头,坐起身,笑嘻嘻地,“那我去迎迎他们。”   苏夫人舍不得地,“你外公外婆不是外人,你这副样子,都累得起不来了,还是躺着歇着,我去迎迎好了。”话落,向外走去。   她刚走到门口,王大人和王夫人已经进了正院。   苏夫人喊了一声“爹娘”后,便迎着二人进了屋。   苏风暖抱着软枕坐在床上,见二人进来,笑吟吟地喊了一声,“外公,外婆。”话落,对二人问,“数月不见,您二人是不是想我了啊?我刚回府,也不等我明日去王府,今天便来了。”   王禄瞅了苏风暖一眼,哼了一声,对他,“叶裳那子从苏府出来,便去了王府,与我了你一身功力被废之事,我过来看看。”   苏风暖眨了眨眼睛,“他从这府里出去,没直接回容安王府,而是去了王府?”   王禄点点头。   王夫人来到炕沿,一把握住苏风暖的手,心疼地瞧着她,“本来就瘦,如今更是风一刮就倒了。本来好好的身子骨,偏偏这么一折腾,你还这么年轻,可怎么养得回来?”   苏风暖笑嘻嘻地,“有个一年半载,就养回来了,您别担心。”   王夫人道,“我可听裳了,哪有你的这么轻巧?”话落,叹气道,“哎,月贵妃那个杀千刀的,当初你一剑杀了她还真是便宜她了。我知道裳这孩子身子骨被她害的多年来一直不好,十分难治,但没想到到头来竟然累的你一身功力作废,以前活蹦乱跳,如今……”   “行啦,你再这些还有什么用?”王禄打断王夫人的话,“依我看,她没了武功也好,免得一天到晚不在家,总是在外面疯跑,喜欢与人动武打架,以后这些都免了,可以乖乖地做个像模像样的大家闺秀了。”   苏风暖闻言,无语地看着王禄。外公口口声声规矩,也没见他真按规矩办事儿过,比谁都像狐狸……   题外话   v群抢答中奖名单:   1、嘉宸赠:纨绔1粉妆1   2、开心99赠:纨绔2粉妆1   3、倾城赠:纨绔3粉妆1   4、叶浅滢赠:纨绔4粉妆1   5、乱世,扰不尽的泪赠:纨绔5粉妆1   6、追西子情666赠:纨绔6粉妆1   7、飘雪落絮赠:纨绔7粉妆1   8、雪瑾凰赠京门4粉妆1   9、咕噜紫馨赠:妾本白金版   10、苏瑾萱赠:抱枕   11、咖啡豆加糖赠:抱枕   12、婉滢赠:抱枕   13、依儿赠:折扇   恭喜以上姑娘们,私发管理员地址,另外官方微博、微信、贴都有签名书大放送活动~   书院的投月票抢红包活动也在继续~祝大家好运~   月底倒计时,亲爱的们,快把月票都甩给我,千万别浪费~爱你们~么么哒 第六十七章 商议婚事(一更)   王禄和王夫人坐了片刻,说了一些别话后,王禄便与苏风暖说起了她与叶裳的婚事儿。   王禄的意思是,既然如今南齐和北周已经休战议和,没了战事困扰,苏澈也该回京了。他回京后,二人的婚事儿也该提上日程了。   叶裳手里有皇上的圣旨,无论是太后,宗室,苏府,还是王府,还是容安王府,还是江南叶家,亦或者燕北苏家,既然都对二人的婚事儿无意见,那不如就赶紧着操办起来,索性二人的年岁也到了,总拖延着做什么?   他的意思是,苏澈回京怕是也要年关将至了,先找人掐算一番,将六礼的日子敲定下来,待他回京之后,就开始过六礼。   苏风暖瞅着王禄,“外公,这也太着急了吧?也不用这么急的。”   王禄对她瞪眼,“你是不急,可是今日叶裳那小子去了我府里,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事儿,他急着要娶你。你当我乐意将你嫁出去?”   苏风暖一噎,不敢置信地看着王禄,“他与我今日才刚回京啊?怎么也要缓缓劲儿吧?这么着急着提这件事儿做什么?在这府里时,他可是半声没坑,没说着急婚事儿,怎么跑去您那里,就急得不行了?”   王禄胡子翘了翘,道,“他了解你的脾气,说若是他与你提了,你一准推脱,而他又舍不得催你迫紧你,也就让我出面,与你说项,做你的主。”话落,他道,“你这个小丫头,别人若是不跟你来硬的,你就惯会装傻拖延,你们年岁都到了,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依我看他找我也极对,不找我的话,我也会找他。你瞧瞧天下传言你们传成了什么样子?婚事儿提上日程,也能名正言顺,别传来传去,传斜了,好说不好听。”   苏风暖无语。   王禄又道,“他明日想将你接去容安王府住,说是要时刻看着你,你身子骨如今不好,但闹腾惯了,怕是闲不住。别人估计管不住你,只能他来管你。既然如此,这事儿必须尽快,两府议亲,大婚之事提上日程后,你住在容安王府,也不怕有什么闲言碎语了。”   苏风暖无言以对,小声嘟囔说,“闲言碎语我不怕,他也不怕啊。”   王禄瞪眼,“不怕是不怕的事儿,但这种事情,事关风评,不名正言顺的话,视为无媒私定,惹人笑话。他虽然父母早亡,但有皇上做主,叶家主也在京城,你父母健在,长辈们一大堆,就算京中苏府没有姐妹,但燕北苏家呢?嫡系不是还有个小郡主未议亲吗?旁支女子不是一大堆吗?你也不能让人以后诟病苏家的女儿太不值钱了吧?无媒无聘就住去容安王府私定终身。”   苏风暖觉得有理,不再辩驳,乖觉地点了点头,对王禄说,“按规矩,即便有圣旨赐婚,议了亲,定下六礼的日子,我也不该住去容安王府吧?也不合规矩啊?”   王禄哼道,“是不合规矩,不过容安王府如今有叶家主在,有长辈在的话,接你过去住些时日熟悉容安王府也不框外。总之这六礼的日子要赶紧定下来,你爹回来后,也年关了,过完年,立即将婚事儿提上日程。日子最好定的紧凑些。”   苏风暖看着王禄,挣扎地说,“外公,我手里还有皇上交给的密造兵器一事还未做完,再说还有湘郡王之事未曾解决,我们的婚事儿总要……”   王禄瞪眼,截住她的话说,“你离京数月,军器监和弩坊署做的好好的,没出什么大差错,如今越来越顺手了,用不到你了,过几日,你向皇上辞了此事便是。况且你如今的身子骨,最好安分些,好好养着,关于湘郡王之事,要慢慢筹谋,不是急事儿,就算要理会湘郡王之事,如今的你,能做什么?也用不到你,你安分些,养养身子骨,学学闺仪,还要亲手做嫁衣……”   苏风暖被堵得没了话,只能看向苏夫人,转头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娘,用不到这么急吧?明年再议呗,您难道不舍得我?您可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啊,嫁出去了,可就没了啊。”   苏夫人顿时乐了,“容安王府和苏府距离这么近,若是你乐意,一天可以跑无数个来回,本就在京城,我又什么舍不得的?你嫁给小裳,我不但没少了女儿,又多了个儿子,多好的事儿。”   苏风暖彻底没了话。   王夫人笑着说,“别人家的小姑娘到了年纪都恨嫁,到你这里却不急了。”   王禄问,“如今看你百般不乐意,难道你是不想嫁给叶裳那小子?”   苏风暖闻言立即摇头,“不是不想嫁,是觉得我还没准备好。”话落,她挠挠头,“我刚适应了与叶裳两情相悦,还没准备好做一个妻子,总要给我些时间,我怕我做不好……”   王禄闻言琢磨了一下,瞧着她眉心拧成一团,觉得也有些道理,对她道,“你说得倒也有理,我倒给忘了这一层了。”   苏风暖趁机说,“等我爹回来再议吧,距离过年也就一个多月了,也不差这一个月,也让我缓缓劲儿。”   王禄总算是听进了她的话,点头道,“那这样,从明日起,你住去王府养伤好了,我日日看着你,有我看着你,谅你这个小丫头也翻不出大天来。”   苏风暖抱住苏夫人,连忙说,“我娘就能看得住我,我多日不在家,想我娘了呢……”   王禄胡子翘了翘。   苏夫人笑着说,“不将你放在眼皮子底下,小裳也不见得依你,无论你在苏府,还是王府,他估计都不放心,总要想方设法把你哄去容安王府,若我说啊,父亲所说的定六礼之事,就先安排人定着,你觉得没准备好,定的时候日子别定的太近就是了,明日你是还照常去容安王府住,有叶家主这个长辈在,闲言碎语也能压住。”   苏风暖虽然觉得她娘、外公、外婆都多虑了,从叶裳前往燕北找她,在燕北那些时日,与她形影不离,后来又去了西境,也是如此,天下传扬什么话,早就传扬开了,也不差再住去容安王府这一茬了。不过,有时候确实人言可畏,生活在京中,不比京外,总要顾忌这些流言蜚语。   于是,她点点头,“好吧,就这样定吧。”   王禄与王夫人又坐了片刻,对苏风暖嘱咐了一堆话,才回了王府。   二人离开后,苏风暖抱着苏夫人的胳膊长吁短叹,“娘,你说叶裳,是不是也太心急了?我如今这副样子,都不怕他飞了,他还怕我跑了不成?在我面前一声不吭,竟然拖了外公来对我说项。”   苏夫人好笑地感慨说,“我的女儿一晃都快嫁人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容安王府只小裳一个人,如今叶家主住在容安王府,叶老爷子也不是个古板的人,必不会对你有什么规矩和要求。你嫁过去后,也不会有什么改变,该如何就如何,怕什么呢?小裳也是想早些将你放在身边,名正言顺地照顾你。依娘看,那孩子不易,以前受热毒所苦,如今担着你的心,怕是比以前有热毒时更不见轻快了。你也要体谅他。”   苏风暖想想也对,叶裳这个人吧,虽然执拗拧巴有时候还霸道,但其实心思细腻,又因为太过聪明,凡事都入几分心思,尤其是对她,更是心思重,如今他热毒虽然解了,对她来说,是了却了多年来的一桩压在心底的事儿,虽然累得自己一身功力全废,但求仁得仁,觉得是最好的结果,反而心里十分轻松,但对他来说,便不是这样,她的身体反而成了他的负担,时刻担着心,生怕照看不好她,出了什么差错,对她更是愧疚了。   这样一想,她顿时飘着的心落到了实处,诚然地说,“娘说得对。”   苏夫人见她想开,摸摸她的头,笑着说,“小裳这孩子,我看着是处处可心,你若是想让他以后不累,就乖觉些吧,你乖觉了,他也就不那么累了。”   苏风暖点点头。   母女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苏风暖实在太累了,便与苏风暖躺在一处,歇下了。   第二日,天色一早,苏夫人刚起床,苏风暖还在床上睡懒觉时,管家便来禀告说,“叶世子来了,正等在前厅,说是来接小姐过府。”   苏夫人看了一眼天色,顿时笑了,转头对已经醒了的苏风暖说,“这么早就来了,这一夜指不定怎么熬过来的呢。你快起来随他去吧,否则咱们府里的板凳今天怕是都会被他坐穿。”   苏风暖无语,又气又笑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第六十八章 接进府里   苏风暖下了床后,打开窗子,迎面一股冷风扑了过来,她顿时打了个寒噤。   苏夫人连忙走到窗前,伸手关上了窗子,嗔怪地,“外面冷着呢,穿这么少就开窗子,冻着怎么办?尤其你还光着脚,快去穿鞋换衣服。太阳还未出来,多穿些。要时刻记着你如今不比以前了。”   苏风暖搓了搓手臂,以前她不怕冷,如今她是真不如以前了。她听话地点了点头,走过去穿了鞋子,简单梳洗后,裹了厚厚的披风,与苏夫人一起出了房门,前往前厅。   路上,苏夫人嘱咐她,“我昨日已经与你了,但今日还是要再嘱咐你两句,去容安王府后,乖觉些,听裳的话,别让他太累,若是把他给累垮了,你又该心疼了。”   苏风暖点头,无奈地,“知道了娘,我又不是孩子,哪里就让你们这么不放心了?”   苏夫人笑着拍了她脑袋一下,“因为你太闲不住了,我是怕你不爱惜身子。”   苏风暖声嘟囔,“我为了以后着想,爱惜得紧。”   苏夫人没听清她什么,追问,“你刚刚什么?”   苏风暖笑嘻嘻地,“没什么,您放心,我听话就是了。”   苏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二人来到前厅,叶裳已经在等候,前厅内没有火炉,清清冷冷,管家吩咐人给他沏了一壶热茶,他正在喝茶。   喝茶冒着腾腾热气,驱散了几分寒冷。   苏夫人先迈进门槛,笑着对叶裳,“裳,怎么过来得这么早?”   叶裳放下茶盏,给苏夫人见礼后,看了一眼随苏夫人身后迈进门槛的苏风暖,揉揉眉心,“伯母见谅,我起来得早,睡不着了,便过来了。”   苏夫人见他眼底浮着一层青色,笑起来,“我吩咐厨房去准备早膳,你吃过早膳再带着暖儿回府。”   叶裳点点头,“多谢伯母。”   苏夫人转身出了前厅。   苏风暖来到叶裳身边,瞧着他,看清了他眼底的青影后不可支,“你至于吗?我就与我娘住了一晚,你这是一夜未睡?”   叶裳伸手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抱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轻轻地嗅着她身上的体香,低声,“我就是一夜未睡,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半夜时,我就险些忍不住过来接你过府。”   苏风暖无言地瞅着他,又气又笑。   叶裳抱了她片刻,满足地轻吁了一口气,对她,“所以,你该理解我为何要着紧着把你娶过门了。”   苏风暖看着他,本来想取笑两句,但对上他的眉眼,浓浓的青影,又忍不住心疼地,“好好,叶世子要快些准备彩礼聘礼,赶紧着把我娶过去侍候,免得不伺候人你不舒服,寝食难安。”   叶裳失笑,“正是,最意侍候你了。”   苏风暖伸手推开他圈着她的手臂,从他腿上下来,坐去了一旁,对他,“今日你要进宫吗?”   叶裳摇头,“不进。”   苏风暖笑着,“昨日若非皇上看我们累了,定不会放你走。今日兴许正等着你进宫给你安排事情呢。”   叶裳道,“今日回府后,哪里也不去,歇着,闭门不见客。”   苏风暖瞧着他,这些日子他的确累坏了,虽然沿途都有千寒带着府卫忙前忙后,但因为长久地坐在车里,她坐久了浑身疼,他便辛苦地帮她按摩胳膊腿松络筋骨,惹得师兄在一旁翻了无数白眼。   她点点头,“你是该歇歇了,好,回府后我陪你歇着。”   叶裳听她“回府”二字,笑容蔓开,点了点头。   不多时,苏夫人带着人端来了早膳,又抬来了两个火炉,客厅顿时暖和了起来。   叶裳在苏府用过早膳后,便接了苏风暖一起,回了容安王府。   苏夫人心底虽然也不舍,但这些年已经习惯了,又见叶裳这么着紧苏风暖,她这个准岳母心里也高兴。待二人离开后,她便吩咐人备车,前往王府,与王大人和王夫人商议请人掐算六礼的吉日。   清晨的街道上,十分清静,没什么人走动。   马车来到容安王府后,叶裳先下了车,又扶着苏风暖下了车,便牵着她的手,径直向他住的正院走去。   二人走到水榭处,便遇到了清早起来散步的叶家主。   苏风暖见了叶家主,笑吟吟地见礼,喊了一声,“叶爷爷。”   叶家主瞅着苏风暖,以前面色处处透着红润的姑娘,如今面色颇显苍白,裹着厚厚的披风,依旧看起来弱不禁风,他笑呵呵地点了点头,道,“苏丫头,苦了你了。”   这话自然是在她给叶裳解毒舍了一身功力以至于如今身子骨弱之事。   苏风暖笑得满不在乎地,“不辛苦,不过是废了一身功力,过个几年,我再修习回来。这几年还让以前当少爷的人如今与我换了丫鬟身份侍候着我,赚了呢。”   叶家主闻言大笑,“若是照你这样算,还真是赚了。”话落,他瞅着叶裳,笑着,“臭子长大了,这确实是好事儿。”   苏风暖歪着头瞅着叶裳笑,有吾家有男初长成的得意,“是懂事儿多了呢。”   叶裳又气又笑地拍拍她的头,如拍大白狮一般,对叶家主,“外公,我带她回去歇着。”   叶家主摆摆手。   苏风暖多问一句,“叶爷爷,师兄呢?”   叶家主笑着,“昨日回来后,倒在床上就睡,如今估计还没醒。”   苏风暖好笑,跟着叶裳去了他的院子。   二人刚迈进门槛,管家便来报,“世子,泉子公公来了,皇上问您可休息好了?若休息好了,请您入宫。”   叶裳头也不回地推开门,挑开帘子进了屋,对他,“你去回禀了,就我没休息好,明日再进宫。”   管家点点头,应了一声,连忙去回复了。   进了房间,房中暖意融融,生了三个火炉,迎面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苏风暖立即,“怎么放了这么多火炉在屋子里?你不热吗?”   叶裳道,“我怕你冷。”   苏风暖立即,“有一个就够了,白天太阳出来,没那么冷。”   叶裳看着她,“我摸着你的手特别冰。”   苏风暖道,“刚刚是在外面,如今进屋后,一会儿就暖和过来了,一个火炉就好。”话落,对他,“想想你以前,也是怕冷,白天才一个火炉,晚上两个火炉。”话落,又道,“或许,咱们晚上也需要一个火炉就够了,以前你是自己一个人睡,如今我们一起睡,挤着也暖和,用不到这么多火炉,这么多火炉,是不会让我冷,但会把我烤化了啊。”   叶裳失笑,对她,“你得有理。”话落,喊人进来,将火炉撤了两个。   苏风暖顿时觉得没那么热了,解了披风,坐在椅子上,翘着腿对叶裳笑,“你昨日没睡好,可是我昨日睡的很好哎,一点儿也不困,怎么办?你睡,我找一卷书看,乖乖的不出屋,就在这屋子里陪着你。”   叶裳从书架上拿出一卷书,将她从椅子上拽起,拽到了床前,对她,“看书可以,坐在床上看。”   苏风暖觉得也行,于是顺从地跟着他上了床。   上了床后,苏风暖还没拿起书卷,便被叶裳按在了床上吻了一记,直到她气喘吁吁,几欲窒息,伸手推他时,他才放开她,轻喘地贴在她耳边沙哑地,“望帝山的传音秘术我也学了,秋华娘与你的话,我都听到了。”   苏风暖已经忘了这茬,如今被他提起来,脸顿时一红,羞忿地瞪着他,“你怎么偷听人话?”   叶裳轻笑着吻她,“我不是故意听的,声音自动地就进了我的耳朵里了。”   苏风暖想着叶裳解了毒后,他自身修习的武功不必再压制热毒,随着经脉游走便释放了出来。在如今的望帝山一众人里,功力高深,也算是拔得头筹了,兴许比以前的她不相上下。当时秋华娘与她话时,虽然是传音入密,但他距离得不远,能被自身内力劫了音波听到也不怪他。   她无语片刻,声,“那你也听到了她的两年之内不能……”   叶裳点头,“听到了。”话落,轻吻她,“我还听到了几个月后不伤身的避子汤你也是可以喝的……”   苏风暖的脸彻底的红透了,伸手推他,避开话题,“好重,快下去。”   叶裳从她身上滑下,躺在她身边,搂着她,“明日起,我也抽时间研读医书,与你学医如何?”   苏风暖道,“你用不到学。”   叶裳道,“用得到,免得找个避子汤还要求人,实在没面子。”   苏风暖嘴角抽了抽,又气又笑,彻底没了话。   题外话   月底最后两天,姑娘们,手里的月票千万别浪费,爱你们,么么哒 第六十九章 择定吉日   叶裳与苏风暖在床上笑闹了一阵,实在困乏得很,便睡了过去。   苏风暖看着他的睡颜,十分酣然香甜,想着这是有多累,着话转眼就睡过去了,想必自从她给他解毒后,他心里一直担着这件事儿,没有一日好眠。   她看着他,目光不由得变得温柔,心里也愈发柔软,片刻后,她干脆放弃本来打算看的书,偎在他身边,没过多久,困意袭来,也跟着他一起睡着了。   容安王府内静静的,有人听闻叶世子回来了,递了帖子,都被管家一一推辞了。   正院内更是极静,无人前来打扰。   叶裳这一觉睡了大半日,苏风暖也跟着他睡了大半日,叶裳睡醒后,偏头便看到苏风暖偎在他怀里,睡的酣然,也不吵醒她,便那样看着她,越看心里越是满足。   无论是苏府,还是王大学士府,亦或者他外公,他庆幸这些人都没有顽固不化的陈旧刻板的规矩,他才能将她这样的未曾大婚就接到了身边,日夜相对。   虽然不合礼数,但多年来,他早已经将她刻入骨髓,丢弃了男女大防,全然顾不得了。   苏风暖似有所觉,睁开了眼睛,便正对上叶裳温柔似水地看着她的眼睛,她眨了眨眼睛,扭身搂住他脖子,问,“你什么时候醒的?几时了?”   “刚醒不久,看天色,怕是未时都过了。”叶裳顺势抱住她的腰。   苏风暖舒服地,“这一觉睡的真解乏。”   叶裳轻笑,“你什么时候也跟着睡了?”话落,他扫了一眼扔在一旁的书,挑眉,“一页未看?”   苏风暖点头,“嗯,一页未看。你睡了之后我就睡了,我见你睡的香,也跟着睡了。”   叶裳好笑,“那睡醒了?”   苏风暖撤回手,摸摸肚子,“好饿啊。”   叶裳坐起身,伸手将她拽了起来,她身子骨软绵绵的,像是面条,手臂手腕都极其纤细,让他生怕自己不心用力就扯断了。若是以前,他怎么会如此心翼翼?她就如玄铁打造的一般,身子骨不止极好,还十分灵敏灵活,他眉目微微一黯,轻轻将她抱进了怀里。   苏风暖感受到叶裳气息变化,抬眼瞅他,心下了然,伸手轻轻地敲他额头,好笑地,“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我我饿了。”   叶裳顿时打消了乱想的想法,笑着,“好,马上喂饱你。”话落,他对外面喊,“千寒。”   “世子!”千寒应声出现。   叶裳吩咐,“去厨房看看,赶紧做些饭菜来,要暖儿爱吃的。”   千寒立即,“早已经做好了,见世子和姑娘睡着,未曾喊醒您,我马上就去厨房,吩咐人将饭菜端来。”   叶裳“嗯”了一声。   苏风暖忽然笑着,“幸好你将我接来了你府里,否则你从用惯了千寒,他离开你,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你适应不过来。”话落,笑着,“我将喜从红粉楼调到我身边。”   叶裳摇头,“将千寒换了别人我不放心。”话落,他也笑起来,“总之你也要嫁过来,你与我待在一起,他也离不开这容安王府。跟着你还是跟着我,也没什么区别。除非我外出时,再从府卫中拔出一人跟着我就是了。”   苏风暖也好笑地点了点头。   不多时,千寒带着人端来了饭菜,二人净了手,坐在桌前。   用过饭后,天色已经不早了,苏风暖笑着,“我们这是午饭和晚饭一起吃了。”   叶裳轻笑,“省饭。”   苏风暖刚要再什么,管家匆匆来到门口,对里面禀告,“世子,叶老爷子您和姑娘休息好了就过去他那里一趟。”   叶裳点点头,“你去告诉外公,我们这就过去。”   管家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苏风暖站起身,,“正好吃饱喝足了出去走动走动。”   叶裳笑着点头,将披风拿过来,帮她系好,又给自己披了披风,又将一个手炉塞进她手里让抱着,收拾妥当,才出了房门。   苏风暖暗暗感慨,以前都是她来做这些事儿,如今真是调过来了。   容安王府一如既往地清静,也如苏府一般,除了清扫出了行走的道路外,其余地上的雪都未清扫,虽然雪已经不下了,但未曾化去,入目处依旧是一片银白。   苏风暖忽然想起楚含,对叶裳问,“楚含住在哪处院子?”   叶裳道,“玉雪斋。”   苏风暖一怔,失笑,“你倒不亏待他,玉雪斋是个赏雪景的好住处。”   叶裳笑了笑,道,“玉雪斋外有五百府卫看守,除了玉雪斋内可以赏景,没有我的吩咐,他不得出玉雪斋走动半步。”   苏风暖笑着,“他虽然是北周质子,但北周虽然对南齐割地赔款服软了,也不是真正的软脚虾。北周皇帝十分宠爱楚含,若非迫于无奈,一定不同意他前来做质子,即便将他放在玉雪斋,有五百府卫看守,怕也不是长久之计。”   叶裳道,“我也没打算长久困着他,只不过要先磨磨他的性子,让他有做一只笼中鸟的自觉罢了。”   苏风暖笑着点头,不置可否。   二人来到叶家主住的院子,叶昔正在与叶家主对弈,祖孙二人看起来分外悠闲,没从叶家主脸上看出关于江南事态的焦虑,想必是叶昔服了他,他也看开了,便依照了叶昔所言,不再理会江南之事。   二人来到后,叶家主抬头看了二人一眼,笑着,“你们二人过来看看,这一局,我们谁赢谁输?”   叶昔头也不抬地,“自然是我赢,这还用他们看?爷爷您老了,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您不是我的对手。”   叶家主翘了翘胡子,“我吃的盐比你走的路都多。”   叶昔当即还嘴,“我走遍各国大江南北,这么多年,腿都几乎跑断了,您吃的盐还真没我走的路多。”   叶家主顿时噎住。   苏风暖喷笑,抱着手炉蹭到叶家主身边坐下,瞅了一眼棋盘,笑着对叶昔,“师兄,你欺负叶爷爷,目无尊长,这可是不对的。”   叶昔终于抬眼瞅了她一眼,笑骂,“臭丫头欺负尊长的次数少了怎地?如今反过来教训我了。”   苏风暖想想也是,不言声了。   叶裳走过来挨着苏风暖身边坐下,看了棋盘一眼,笑而不语。   叶昔不满地瞅着叶裳,“我这边这么多地方,你们非挤去那边做什么?观棋不语真君子,别告诉我你们两个要帮着爷爷?”   叶裳道,“我不是君子。”   苏风暖立即,“我也不是。”   叶昔一噎,对二人瞪眼。   叶家主大笑,对叶昔,“臭子,我不用人帮,也不见得赢不过你。”   叶昔捏起一枚棋子,落下,对叶家主笑得见眉毛不见眼睛,“爷爷,这可是您的啊,您输了,不准悔棋。悔棋有失风度。”   叶家主低头一看,顿时一句话也不出来了。   叶裳在一旁轻笑。   苏风暖也觉得好笑。   片刻后,叶家主扶额感慨,“老了老了,罢了罢了,你赢了。”   叶昔得意地扬了扬眉。   叶家主又笑骂了一句“臭子”,转头对叶裳和苏风暖,“今日上午,王大学士请我去了王府一趟,商议定六礼的日子,王大人的意思是请礼部的人占卜推算一番,我想着苏丫头出身望帝山,观星象占卜之术也应该十分精通,不如自己来定六礼的日子,再拿去给礼部的人,报备给宗室,由我与王大学士一起请奏给皇上,再商议定下来,入手准备。”   苏风暖嘟嘴,“大婚好麻烦啊。”   叶昔翻白眼,“臭丫头,无媒私定不麻烦,你干脆别大婚好了。”   叶裳瞥了叶昔一眼,对苏风暖,“我总归出身宗室,大婚议程是麻烦些,但你我一辈子,只这一次,虽然我十分着急,但想着总不能简化了程序,麻烦就麻烦些。”   叶家主道,“苏丫头,凡事有我们,麻烦也是我们的事儿,你除了亲手绣嫁衣外,别的就无需准备了。别怕麻烦,总归要隆重些。”   苏风暖想想也是,这么多人在,也没什么需要她插手的,便点了点头。   叶家主拿出一本黄历,递给苏风暖。   苏风暖还没接,叶裳伸手先一步接了过来,对叶家主,“我来。” 第七十章 云初造访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视为六礼。   叶裳和苏风暖因为是皇上指婚,所以,纳彩之礼免了。问名、纳吉本可以省去,但叶裳不想省,想走全套的议程,也就需要择日。   叶裳接过黄历后,推着日子,以指掐算着,片刻后,便将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的日子算了出来,之后,拿给苏风暖,对她询问,“你看看,这些日子可行?”   苏风暖看着叶裳择出的五个日子,问名和纳吉就在过几日,纳征、请期、亲迎都是在春节后,纳征在明年的正月十六,请期在三月十八,大婚在五月二十。   也就是,距离大婚之日,还有半年。   这个时间长也不长,短也不短,兴许叶裳是怕时间太短了,让苏风暖有压力显得急促紧张,太长了他又不意,琢磨之下,将日子定在了半年后。这个时间也够苏风暖绣嫁衣有个准备期限了。   苏风暖看了一会儿,觉得这日子定得果然可心可意,她偏头,指着请期的日子,笑着瞅着他,“这一日才是择定婚期之日呢,你一下都给择出来了,到时候那一日做什么?”   叶裳见她如此,便是同意了,笑着,“到时候再走个过程罢了。”   苏风暖点头,“我没意见。”   叶昔看了一眼叶裳择出的日子,拿过黄历,也掰着手指掐算了一番,片刻后,对叶裳道,“你倒是将望帝山的所有东西学了个精透。”   叶裳扬眉浅笑,“那是自然,不能枉费暖儿待我一片心意。”   叶昔闻言偏头做呕吐状。   苏风暖好笑地瞪了叶昔一眼,应和着叶裳,“本来就是嘛。”   叶昔无语地翻白眼,哼道,“女生外向,果然不假。我这个做师兄的白疼了你这么多年,你胳膊肘拐的可真是半点儿不含糊。”   苏风暖俏皮地吐吐舌头。   叶裳得意地扬了扬眉。   叶家主也十分满意叶裳定下的日子,将黄历收了起来,对叶裳,“我看你定的这个日子也极好,明日我便再去王府一趟,与王大学士商议一番,报与礼部,再上奏给皇上,另禀宗室。”   叶裳点点头,“劳烦外公了!”   叶家主笑着摆摆手,感慨道,“你爹娘若是在世,想必十分欣喜,你爹与苏大将军是知己近交,你娘与苏夫人也十分投脾性。如今结为儿女亲家,更是亲近。奈何他们没这个福气看着你们过六礼大婚。”   叶裳微抿了一下嘴角,浅浅一笑,“他们在天之灵,总会看到。”   叶家主怅然地点了点头。   苏风暖握了握叶裳的手,对他,“届时将牌位请出来,我们总要叩拜一番。”   叶裳笑着“嗯”了一声。   此事就此定,四人又叙了一番别话,天色已晚,苏风暖和叶裳出了叶家主的院子,向正院走去。   还未回到正院,管家前来禀告,“世子,国舅来了!老奴将别人都推脱了,但想着国舅不同别人,您是见他,还是推脱明日再见?”   叶裳道,“见,请他去前厅。”   管家点头,连忙去了。   叶裳偏头对苏风暖笑着,“别人不见,他还是要见的,走,我们去前厅。”   苏风暖笑着点头。   二人向前厅走去,来到前厅时,许云初已经到了,管家命人刚沏上茶,搬了两个火炉放在前厅内。   叶裳牵着苏风暖的手迈进门槛,许云初笑着,“听闻容安王府今日闭门谢客,看来我的面子不。”   叶裳含笑看了他一眼,道,“你的面子自然不,拒了谁也不好拒了你。”话落,牵着苏风暖进了里面。   许云初见到随后进来的苏风暖,笑意微收,对她,“我听宫里传出的话,苏姑娘受了重伤,出行都由叶世子扶着,可如今看来,仿佛不是?”   苏风暖笑着,“比受了重伤稍微严重了那么一点儿。”   许云初微微凝眉,“你气息微重,行路虚浮,体象孱弱,比常人还……这好像是……”   叶裳拉着苏风暖落座,对许云初解释道,“她因为解我体内热毒,一身功力废了。”   许云初闻言大惊,腾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面色如常,言笑晏晏,对许云初好笑地轻松地,“不是什么大事儿,快的话休养个三年五载,慢的话休养个十年八载,总能再修习回来的。”   许云初自诩一向沉稳淡定,可是如今听闻苏风暖一身功力废了,还是惊了个够呛,他是知晓苏风暖的一身功力何等登峰造极的,习武之人,废了一身功力,意味着什么?他是清楚的。尤其是苏风暖这样的女子,没有武功的她,他真的想象不出对她有多么大的影响。   好半晌,许云初才定下神,见苏风暖一脸的云淡风轻,叶裳面容平静,眉心以前一直笼罩着的青气已经消失不见,现出正常的红润之色,他慢慢地坐下身,开口问,“这样来,叶世子的热毒解了?”   叶裳点头,“解了。”   许云初又看向苏风暖,在燕北时,大雪飘扬,多么冷的天,她都是身着一身单衣,似乎不惧冷,可是如今,屋中生了两个火炉,她进来后,依旧裹着厚厚的披风未曾解下。   他暗暗叹了口气道,“热毒盘踞在叶世子身体内多年,如今解了最好,否则定会有性命之忧。姑娘的一身功力救回叶世子的性命,也是值了。”   苏风暖笑吟吟地,“自然是值了。”   许云初道,“叶世子多年来受热毒所苦,不是其心坚韧,忍常人难忍,恐怕早就受不住了。”话落,又道,“姑娘懂得医术,一定要好好调养才是。”   苏风暖笑着点头,“我如今是孱弱些,但养个一年半载,届时即便不能习武,也不会如此孱弱了。快的话,三年五载,经脉康复,便可以再习武了。”   许云初心想,三年五载怕是少,一身功力全废,想要修复好经络何其不易?就算三年五载修复好经络,再重新修习功力,恐怕也不能达到以前武功登峰造极的地步 了。他道,“想必是用了非常之法,毕竟据我所知,热毒无不伤叶世子之身的解法。”   苏风暖想起许灵依让灵云研制出的致使叶裳终身残废的法子,笑着,“是用了非常之法,我多年研习医术,所求不过如此。如今是了了我一桩积压多年的心愿。”   许云初闻言对叶裳笑着,“姑娘待叶世子情深如海,如今南齐和北周议和了,西境再无战事,东境湘郡王之事不急于一时,苏大将军很快就会回京了?两位的婚事儿也该提上日程了。”   叶裳微笑着,“已经定下了六礼的日子,明日由我外公与王大人商议一番后,报与皇上、礼部、宗室报备。”   许云初笑道,“我想着你们一旦回京,叶世子首先要紧的便是这一桩事儿。京中许久未曾热闹了。真是可喜可贺。”   苏风暖好笑地,“至少半年呢。”   “半年时间也很快就到。”许云初笑着道,“不过叶世子如今回京了,你身体大好了,皇上想必也不会让你太轻松。虽然南齐与北周议和了,但内政积压的很多事情,也还需待着手处理。一直拖延的武科考之事,也会提上日程,六部老一辈的官员们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叶裳揉揉眉心,道,“真烦。”   许云初笑道,“朝中缺人,也是没办法之事。”   叶裳轻叹了口气,不置可否。   许云初又道,“早先的林之孝似乎暗中在谋划什么动作,但我命人探查下,没发现什么。这林二公子真是个人物,看来还是需要慢慢查探了。”   苏风暖道,“林之孝自然是个人物,不可视。”话落,他对许云初道,“兴许你可以从林客入手,仔细地查查林客,别只盯着林之孝。”   许云初恍然,“好。”   三人又叙了一番别话,许云初告辞,离开了容安王府。   叶裳和苏风暖要相送时,许云初摆手,“我不是外人,两位止步。苏姑娘身子骨弱,好生养着,国丈府有些调理经络的药,回头我吩咐人送来。”   叶裳也不客气,道,“那就多谢了。”   许云初出了容安王府。   叶裳在许云初离开后,抱住苏风暖的身子,轻声,“解我的热毒,使你一身功力尽废,许云初对你的心疼怕是不比我少。”   苏风暖好笑地仰脸看着他,“吃味了?”   叶裳诚实地点头,“有点儿。”   题外话   这个月的最后一天,姑娘们,手里还有留着月票的吗?快翻翻,不投的话就清零了,千万千万别浪费,爱你们,么么哒 第七十一章 情根深种   许云初出了容安王府后,回头看了一眼,容安王府的烫金牌匾,岁月洗礼,依旧不变色。   他驻足片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上了马车,回了国丈府。   他进了国丈府后,便吩咐管家清点药库里面的好药,将活络经络的药材悉数装车,送去容安王府。   他的举动惊动了国丈,国丈派人喊他前去问话。   许云初来到国丈的住处,在国丈的询问下,隐瞒了几分实情,只道叶裳的热毒解了,苏风暖为解叶裳的热毒,受了重伤,短时间内不能动武了,他清点出的药材是要送去容安王府,如今苏风暖被叶裳接去容安王府照料了。   国丈听罢讶异地道,“不是叶裳身上的热毒无解吗?他如今热毒解了,可有哪里也受了伤?落下了什么隐疾?”   许云初摇头,“苏姑娘用的是特殊的法子,未伤叶世子丝毫,只她和叶昔公子受了极重的伤势。”   国丈听闻后问,“苏风暖伤得很严重?有多严重?”   许云初点头,道,“内伤十分严重,惧冷得厉害,气血失之过多,体内虚空,怕是要养很长一段时间了。”   国丈闻言道,“她伤成这样,以后想必不会再与人动武打架了。”   许云初想起苏风暖功力尽废,自然是不能再与人动武打架了,曾经洒意轻扬的女子,有弹指飞花摘叶的功力,如今却裹着厚厚的披风,身体孱弱得连正常人都不如。又叹了口气。   国丈看着许云初,见他眉心拢着丝轻愁和心疼,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即惶恐地,“初儿,你是不是对苏风暖情根深种了?”   许云初闻言也看向国丈,笑了笑,淡然道,“爷爷,人最不能控制的,便是自己的心,最能控制的,也是自己的心。我不能控制自己倾慕她,但能控制自己不去妨碍她心有所属。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我不觉得我需要逼着自己非要将她从我心里剔除,那样,兴许适得其反。若情根深种,若没有她与叶世子两情相悦,情深似海,兴许我还真不定会对她情根深种,但如今,我却觉得,她和叶世子能一世长安,便是我最想看到的事儿了。”   国丈看着许云初,他自己亲手教导的孙子,像他,却又不像他。他觉得他其实像他的父亲,他的父亲与容安王交好,最后因此郁郁而终,他有他父亲的仁心善念,但他比他父亲更为豁达透彻。兴许这才是国丈府所需要的真正的掌家人。   他欣慰地点点头,“你得有道理,这样来,是爷爷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多虑了。”   许云初笑了笑,“爷爷不必多虑,叶世子手里已经攥有皇上的圣旨赐婚,他们如今回京了,已经定下了六礼的日子,顶多半年之数,也就大婚了。”   国丈颔首,“届时送一份贵重些的贺礼。”   许云初笑道,“自然。”   国丈伸手拍拍他肩膀,“去看看你妹妹!总将她关在府中,也不是办法,当心把人给关坏了。你毕竟只这一个妹妹。”   许云初揉揉眉心,点点头。   出了国丈的住处,管家前来禀告,“公子,药材已经装点好了,立即送去容安王府吗?”   许云初点头,“立即送去。”   管家应是,连忙去了。   许云初向后院看了一眼,还是去了李如碧的院子。   自从中秋夜宴之后,回到府中,许灵依就将自己关在了院子里,再未踏出院门一步,后来,许云初前往燕北,安国公和景阳侯两府被抄家入狱,瑞悦大长公主以免死金牌保下了沈芝兰,安国公以大宗丹书保下了幼女陈芝苒,但皇上有旨,虽免了两女的死罪,但将其二人贬为奴籍。在两府一众人被砍头的那一日,李如碧向国丈请示后,出了国丈府,前往天牢去接沈芝兰。   这一举动,当时着实令京中不少人惊讶了一番。   因京中三美,孙晴雪、许灵依、沈芝兰,三人多年来才名齐名,各有傲气,尤其是许灵依,自诩出身国丈府,两宫太后是至亲,比旁人更骨子里傲些。除了与淑雅公主走得近些,多年来,与京中一众闺秀们都走得不近。尤其是与她齐名的孙晴雪和沈芝兰。   如今她前往天牢里去接被瑞悦大长公主以免死金牌保下,又被皇上贬为奴籍的沈芝兰,难免不惹人惊讶。   不过沈芝兰出了天牢后,并未随许灵依前往丞相府寻求暂避,而是自己卖身入了红粉楼。   京中人都知晓红粉楼做的是什么营生,虽然不逼良为娼,楼中大多数女子卖艺不卖身,但也是被人视为柳陌红粉的烟花之地。   京中人更知道,叶世子是红粉楼的常客,很多人都猜测,叶世子是红粉楼真正的幕后东家。   关于暗中流传的这个传言,叶裳一直未出面驳斥,尽管御史台又因此弹劾了叶裳一本,但皇帝也未曾理会,于是,这个传言就这样一直流传着。   沈芝兰喜欢叶裳之事,京中不少人也是知晓的,如今见她自甘卖身入了红粉楼,都感念他痴心一片,当时一众目光都聚在了在容安王府养伤的叶裳身上,想着不知叶世子是否会感念这一片女儿家的痴情,念在沈三公子的面子上,将他唯一保下的长姐接入府中照料。虽然是为奴为婢,但容安王府叶裳一人当家,他若是想照拂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个奴婢,也无人敢清看。   不过众人关注了几日,叶裳从当日里前往天牢送了沈琪一程外,回府后,便病倒了,一直在府中闭门未外出,也没有吩咐人理会沈芝兰之事。   但是红粉楼接受了沈芝兰自卖自身,于是,沈芝兰入了红粉楼。   这件事儿在京中未掀起波澜,毕竟当时北周侵犯,燕北危在旦夕,京中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两大旧案牵扯无数人,那些时日,乌云蔽日,天牢里斩了一批又一批的人。   许灵依未接走沈芝兰,却将安国公保下的女儿陈芝苒接到了府中,陈芝苒今年七岁多一点儿,尚且年幼,又因为一直被安国公和继夫人宠着,面对满门被抄斩,吓得日日啼哭,似乎是一株无依无靠的草。   许灵依将陈芝苒接到了府中后,便将她养在了自己的闺阁里,未用她做奴婢,还依旧照着她以前在安国公府做姐时的模样养着。   国丈对此事颇有微词,但奈何许灵依倔强,非要养陈芝苒,国丈一把年纪了,曾经权倾朝野,也不能真正强硬地动手从孙女的手里将一个七岁的孩子扔出府外,被人传出去,太有失面子。于是也就由了她。   这些事情俱是许云初从燕北回来之后知道的,比起那一段时间发生的诸多大事儿来,这是得不能再的两件事儿,事情一过,便无人再提及。   许灵依从接回了陈芝苒后,便再未踏出自己所住的院子,换而言之,是她自己将自己给关了起来。   无论是叶裳前往燕北,还是叶裳与苏风暖联手并肩在西境打仗,又联手对付北周谈协议议和等等诸事,许灵依都十分地平静,她的院子里没什么响动。   许云初从燕北回到京中后,一直忙着筹备粮草军饷之事,后来,又派人前往西境接北周赔偿的金子以及质子楚含,诸事压在他身上,他甚至从中秋夜宴之后,一直未见过自己的妹妹。   如今听闻国丈提起,他也觉得是该去见见她了,的确如国丈所,他就这么一个妹妹。   她接陈芝苒入府,不知是出于好心,还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不得而知。但是他知道一点,她必须对叶裳死心,就算不死心,也不能再出丝毫的差头了。   他来到许灵依的院子,有婆子惊喜地看着许云初,“公子,您来啦,奴婢这便去禀告姐。”   许云初点点头,毕竟自己妹妹长大了,也恐有不便之处,是需要通秉一声。   那婆子连忙去了。   不多时,那婆子为难地走出来,对许云初,“公子,姐……不见您。”   许云初挑了挑眉,沉了面色,对她,“你去告诉她,今日不见我,以后就不必见了。国丈府没有不像样的姐,从明日起,我便将她送去千里之外的许氏家族。让家族的长者们来教导教导如何做许家的女儿。姑姑在宫中贵为六宫之主,虽然偶尔有失偏颇,但也未如她这一府姐性子这般倨傲,连长兄前来看望都容不得一见了。”   婆子顿时吓得白了脸,连忙去了。   不多时,婆子回来,心地,“公子,姐请您进去。”   许云初沉着脸,抬步进了许灵依的院子。 第七十二章 疑脉求证   许灵依的院子种了一院子的梅花,正是寒冬时节,但今年的梅花却是半株未开。d7cfd3c4b8f3   院子中有一股沉暗之气。   许云初迈进许灵依的院子后,四处看了一眼,便蹙了蹙眉,由婆子领着,进了画堂。   画堂内,许灵依一边咳嗽着一边从里面走出,由婢女扶着,脸色苍白,见到许云初后,她福了福身,虚弱地喊了一声“哥哥”。   许云初没想到看到这样的许灵依,顿时一怔,立即问,“你这是怎么了?病了?”   许灵依道,“是染了风寒。”   许云初立即问,“可请大夫了?”   许灵依道,“未曾请大夫,我自身便研习医书,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便是大夫了。昨日不心着凉了,今日才感到不适,没什么大碍。”顿了顿,她道,“不是我不想见哥哥,是怕把病气过给哥哥。”   许云初闻言转头问那婆子,“你早先怎么未她病了?”   那婆子一哆嗦,立即,“回公子,奴婢见公子好不容易来看姐,一时心喜,给忘了。”   许云初沉声道,“前往管家那里领罚。”   那婆子连忙应是,不敢再言声,退了下去。   许云初缓缓坐下身,看着许灵依,对她问,“你何时研习医书了?”   许灵依也坐下身,轻声,“自从中秋夜宴之后。”   许云初想起中秋夜宴,皇上让苏风暖给她看诊,而她下棋又败给了苏风暖,想必心中一直郁结。更甚至,她曾经在百花园内暗中对叶裳下了解热毒的药,被他重重地惩罚了。而当日,叶裳便拉着苏夫人进宫去求赐婚的圣旨了。她想必也觉得自己处处不及苏风暖,郁结至今。如今便将自己折磨成了这副骨瘦如柴的样子。   他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对她道,“妹妹,直到今日,你还放不下叶世子吗?”   许灵依黯然地一笑,“哥哥误会了,我想放不下,想与叶世子成就百年之好,也由不得自己不是?明知飞蛾扑火,我为何还要去扑?上一次若非哥哥救我,叶世子险些杀了我,我便已经知晓了,他对我没有半分情意。我又何必再念着他?”   许云初看着她,“你当真这样想?”   许灵依点头,又咳嗽了一声,看着许云初道,“哥哥不信吗?”话落,道,“我知道哥哥喜欢苏风暖,在燕北,为了她,不惜让自己受伤,哥哥都不求,做妹妹的更没希望,不求也罢。”   许云初道,“你若是真能这样想,那是最好。”话落,他叹了口气道,“容安王府的叶世子与苏府的苏姐,虽然一个自幼长于京城,一个自幼长于乡野,但多年来,暗中一直未曾断了来往,只不过不被人所知罢了。他们两情相悦,情深似海,无论是谁,都插不进手,也分不开他二人。”   许灵依抿了一下嘴角,道,“我虽然日日待在府中,但外面的风声言语依旧传进了耳里,挡都挡不住。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他们珠联璧合,这些我都听多了,哥哥就不必与我了。我识趣的。你放心好了。”   许云初见她得诚然,便点了一下头,对她温和了语气道,“父亲早早去了,母亲也去了,爷爷虽然健在,但已然年迈了。如今的国丈府,论亲人,除了你我,也就爷爷了。将来爷爷一去,也就你我兄妹了。我希望你能寻一户好人家嫁了,好生地相夫教子,一生安顺。”   许灵依看着他道,“哥哥还未定亲,妹妹不急的。”话落,又道,“待哥哥定了亲事儿后,妹妹再劳哥哥费心好了。你得对,以后总归是你我兄妹最亲近,我再没有别的亲人了。”   许云初见她如此,欣慰地点了点头,伸手摸摸她的头,道,“我稍后请孟太医过府,给你看看。你这副样子,着实让人不放心,女儿家的身子骨最是娇气,马虎不得。你刚学医书几日,别胡乱给自己下药,免得吃坏了。”   许灵依闻言也不推辞,笑着点头,“听哥哥的。”   许云初难得见她脸上露出笑容,想着有多久未见了,他暗暗感慨一声,对她问,“我听爷爷,你将陈芝苒接到了府中?为何?”   许灵依闻言道,“哥哥,你还记得国丈府被抄家打入天牢那几日吗?在天牢内,我以为我们国丈府完了,我以为我肯定要死了。对于沈芝兰和陈芝苒,我感同身受。于是便去接了她们二人,奈何沈芝兰不与我来国丈府,我便将陈芝苒接来了。”   许云初点头,对她,“陈姑娘在哪里?喊她来我见见。”   许灵依对婢女吩咐了一声,婢女立即去了,不多时,带出来了一个十分瘦弱的姑娘,姑娘有一双很大的眼睛,看人的时候,如鹿在撞。但如今这双眼睛里,满是怯弱和害怕。   许云初是知晓些安国公府内部之事的,陈述的兄长就是死在这个姑娘的出生之日,他始终引以为恨。哪怕她活着,他怕是也不想理会她,她如何活着,他兴许根本就不会关心。他若是关心了,对不起九泉之下因他死去的兄长了。   许云初没话,摆摆手,让那婢女又带着陈芝苒下去了。   许灵依对许云初道,“哥哥,她也是可怜,就让她跟着我。”   许云初点点头。   兄妹二人如以前一样,和气地了些别话,许云初见许灵依咳嗽不停,便吩咐人前去请孟太医。   孟太医不多时便来了,给许灵依把了脉,对许云初道,“许姐是染了风寒,老夫开几服药就好。”   许云初闻言点点头,孟太医开了药,许云初道了谢,孟太医出了国丈府。   天色将晚时,许云初从许灵依的院子里出来,对身边近身的护卫低声吩咐,“派两个人,暗中盯好姐。再派个人去问问孟太医,我见他刚刚离开时神色有异,请他告知实情。”   护卫应是,立即去了。   孟太医出了国丈府后,没回府,便前往了容安王府。   容安王府的守门人见孟太医来了,十分友好,连忙前去禀告叶裳。   叶裳与苏风暖刚回到院中房间不久,听闻孟太医求见,叶裳挑了挑眉,“这个老头不是最怕来容安王府吗?恨不得离我远远的,如今怎么主动上门了?”   苏风暖好笑地,“你总是欺负人家孟太医,如今还好意思?”   叶裳道,“医术不精,庸医害人。”话落,对管家吩咐,“去将他请进来外屋的画堂。”   管家应声,连忙去了。   不多时,孟太医径直来到了叶裳所住的正院,进了外屋画堂,苏风暖和叶裳从里面走出来,他连忙见礼,“叶世子,苏姐,老夫打扰了。”   叶裳扬眉,拉着苏风暖坐下身,对孟太医随意地挥了挥手道,“你还知道自己打扰了我们?,什么事儿?若是求教医术,暖儿累得很,免谈。”   孟太医一噎,瞅了苏风暖一眼,见她面色虽然含笑,但气息虚弱,仿佛连常人都不如,他顿时惊道,“苏姑娘受了很重的伤?”   苏风暖自然不会随意对人丢失了一身武功,笑着点了一下头道,“不碍事儿,养些日子就好了。”   孟太医想到苏风暖的医术,天下没有她治不了的病,救不了的伤,闻言便收了惊异,歉然地道,“老夫虽然隐约听闻昨日京中人在谈苏姐回京后受了重伤,今日又听闻被叶世子接到府中养伤,但也不曾知晓你的伤势这么严重。这么晚了却来打扰,实在是抱歉得很。”   苏风暖闻言便猜出是来找她的,笑着,“当真被叶裳中了,是医术遇到难解之事了?”   叶裳顿时沉下脸,“我了,免谈。”   孟太医顿时为难地看着叶裳。   苏风暖伸手打了叶裳一下,道,“白日睡了大半日,如今天色虽然有点儿晚了,但也不会这么早睡下。孟太医既然来了,我就帮他解惑好了。”   叶裳脸色不好地,“切忌忧思过度劳累伤神,你不是要听话吗?如今怎么不听话了?”   苏风暖无奈地,“这有什么可劳累伤神的?”话落,他对孟太医,“,别听他的,我没事儿。”   孟太医看着叶裳,叶裳虽然脸色差,但也没在阻止,于是,他立即道,“今日,国舅请我去国丈府给李姐看诊,我从李姐的脉象里诊出些不对劲来,思前想后,仍旧不解,苏姐知道,老夫于医术一事,几近痴迷,但凡解不开的疑虑之事,便难以入眠。于是便来容安王府打扰了。”   “哦?许云初的妹妹?她脉象怎么了?来听听。”苏风暖有了几分兴趣,看了叶裳一眼。   叶裳听闻是许灵依,目光现出厌恶之意,兴趣缺缺。   题外话   大朋友们,节日快   感谢所有情粉们五月里投的每一张月票,最最爱你们   新的一个月,新的一天,精彩继续,扬帆起航,我们月票也继续努力加油好哦,爱你们,么么哒 第七十三章 恨春风毒   孟太医见苏风暖有意听,连忙将给许灵依把脉探得的异常不对劲的情形了。   苏风暖听罢,琢磨着孟太医所的脉象,眉头轻蹙。   叶裳沉着脸,“我早已经了,让你不要忧思过甚,如今这又是劳神了。”话落,他对孟太医挥手,如赶苍蝇一般地赶他,“赶紧走,以后别再拿这种来……”   苏风暖转头伸手捂住了叶裳的嘴,对他瞪眼,“你急什么?”话落,对孟太医,“你的这种脉象,我听着倒像是中了一种毒的脉象。”   孟太医一惊,对苏风暖,“苏姑娘赐教!老夫只查出她是染了风寒,不像是中毒,但与风寒的脉象又不大对劲,所以,才来请教你。”   苏风暖撤回捂着叶裳嘴的手,对孟太医,“这种毒,好像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恨春风。”   孟太医没听过,对苏风暖拱手,“请姑娘这种毒。老夫不曾听闻。”   苏风暖道,“我也只是在我师叔的古籍里面看过这种毒,也不曾见过。据中这种毒的人,会经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像是染了风寒,但脉象浮动如水流倒流,冲劲极大,与我们练武之人内力倒行逆施是一个道理,这个毒会让人气血倒行逆施。第二个阶段手腕处会长出一朵凤尾花,十分漂亮,像是纹刻上去一样,这时,脉象平常如正常人,容貌也会极美,让但凡看到的人,都忍不住一见倾心。第三个阶段,就是毒入心脉的阶段了,这时,全身都是有毒的,无论是什么人,碰到她,沾身即死。”   孟太医大惊,“世上竟然还有这种毒?”   苏风暖点头,“有的,我师叔的医书古籍囊括天下医毒之术,收录齐全。尤其是这恨春风,当年我的另一位师叔想要变美,就曾找过恨春风,后来被我师叔给严厉制止了,他若是服用恨春风,这一辈子都别想再碰她。”   孟太医惊骇地,“那这样来,许姐中了这种毒?”   苏风暖道,“据你所她脉象如此,很像是中了这种毒,但我也未见过这种毒,也不确定是否真是恨春风。若是恨春风的话……”   孟太医立即问,“如何?”   苏风暖道,“国丈府的许姐怎么会中了恨春风?”话落,她又道,“我师叔研习医术多年,若是恨春风初期,她能解此毒,若是过了初期,这毒她怕是也解不了了。”话落,她又问,“你与许云初她脉象异常了吗?”   孟太医摇头,“老夫没与国舅,老夫只是觉得这伤寒之症不太对劲,出了国丈府后,知晓你住在容安王府,便特意前来请教你了。”   苏风暖点头,转身对叶裳道,“这件事情,必须让许云初知晓。”   叶裳哼了一声,懒得理会。   苏风暖对孟太医,“你先在这府里逗留片刻。”话落,她对外面喊,“千寒。”   “姑娘!”千寒在外面应声。   苏风暖道,“你派人去国丈府传个话,请国舅来一趟容安王府。”   千寒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叶裳虽然不满,懒得让苏风暖理会,但想着许灵依是许云初的妹妹,也就没阻止。   国丈府内,许云初听闻近身府卫禀告孟太医去了容安王府,眉头皱紧,想着若是京城谁家的府邸孟太医最不意踏入,那么非容安王府莫属。孟太医怕了叶裳,打死都是不想去容安王府的,但是如今从国丈府出去后,主动去了容安王府,只能明一件事儿,这个爱医成痴的孟太医,又有了疑难之事寻求人请教了。毫无疑问,让他请教的那个人是苏风暖,因为苏风暖目前住在容安王府,让他不得不去容安王府。   可见他的感觉没错,一定是她的妹妹身体有什么不对劲,连孟太医也看不出来。   他正想着,管家禀告,容安王府来人请国舅再过府一趟。   许云初闻言,立马出了书房,前往容安王府。   来到容安王府,他被直接请去了叶裳正院的画堂,苏风暖、叶裳、孟太医正在等候他到来。   许云初进了画堂后,看了三人一眼,拂了拂身上的寒气,对三人问,“天色这么晚了,喊我过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叶裳看着他,“你真是有一个好妹妹。”   许云初心里咯噔了一下子,对叶裳问,“她是否又出了什么事情?叶世子明示。”   叶裳慢悠悠地,“这一次倒是与我没什么关系,是孟太医从你府里出来后,到我府里找麻烦。你让他。”   许云初闻言看向孟太医。   孟太医连忙站起身,对许云初拱了拱手,将给许灵依把脉存有疑惑他也不解之事了一遍,之后,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将孟太医把脉探查的脉象相对应的可能中了恨春风这种毒之事与许云初了一遍。   许云初听罢后,面色大变,“恨春风?”   苏风暖点头,“毕竟我没有给令妹把脉,但是孟太医的医术,在京中也是出了名的,他把脉所得,想必不会错。所以,我斟酌之下,还是觉得这件事情要尽快地告诉你。令妹怎么会中了恨春风?除了这种毒有这种脉象外,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原因会有这种脉象。”   许云初一时又惊又怒,“我今日见了她,便觉得她不对劲,但我也不上哪里不对劲。孟太医把脉时,我便更是疑虑,想着派人私下问询孟太医,不想他直接来了容安王府。”话落,他,“我听爷爷,从百花宴之日后,她一直闭门待在内院,只有安国公和景阳侯两府满门被斩时,她出府了一趟,去接沈芝兰和陈芝苒。我从燕北回来后,一直忙于筹备粮草,也无暇理会她,今日爷爷让我去看看她,她本不见我,后来见我之后,我见她病得有些重,便请了孟太医,原来不是伤寒?竟是中了恨春风吗?”   苏风暖道,“我从师叔的古籍上知晓这种毒,也未亲眼见过,但十有**,兴许不会差。”话落,她将恨春风有三个阶段,每个阶段不同之处细了一遍,最后道,“恨春风的初期,我师叔可以解,但若是过了初期,大罗金仙来了,也是没救了。”   许云初面色一白。   苏风暖看着他,“我念着是你的至亲胞妹,想着这件事还是告知你为好。”   许云初沉下脸,“我不明白,她日夜在府中,怎么会中了恨春风?照这样来,如今是初期,也就是,她中恨春风的时间不是太长了?”   苏风暖点头,“一个阶段三个月,她如今的症状,应该还在三个月内,还是初期。”   许云初抿唇,“也就是,她的毒,兴许是我在燕北时中的,也兴许是我回京后中的?”   苏风暖颔首,“从燕北战事到西境战事,再到如今,也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定然是在这一段时间中的了。”   许云初道,“她与我,从中秋宴席之后,她在研读医书……”   孟太医脱口,“难道是许姐自己服毒?”   苏风暖道,“那也要看这毒是怎么来的?她一个深闺的女子,哪里有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恨春风?”话落,她道,“中毒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别人下毒,一种是自身服毒。”   许云初道,“不错,我也想知道她的毒是怎么中的?”话落,他起身站了起来,对苏风暖、叶裳、孟太医道谢,“我如今就回去让人查。”   苏风暖点头,对许云初,“我这便飞鹰传书去问问我师叔,听听她如何,看看是否令妹真中了这种毒,若真是恨春风,这种毒初期是如何解法?让她告知我。”   许云初道谢,“多谢姑娘了,你本就受伤,切忌忧思,但为了……”   叶裳抬手,打断许云初的话,对她,“看好你妹妹,别出来为祸人间,便行了,不必谢。”   许云初住了口,面色沉暗地点了点头,告辞出了容安王府。   许云初离开后,孟太医也起身告辞,出了容安王府。   二人走后,叶裳见苏风暖低头寻思着什么,伸手不客气地轻敲了她头一下,轻嗤道,“左右是别人的事儿,你费这么多心思做什么?不准想了。”   苏风暖抬头看着他,笑着仰起脸,“你以前打我脑袋,下手总是重,打的疼,如今一点儿也不疼。”   叶裳对她瞪眼,“我的话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苏风暖好笑地抱住他胳膊,笑吟吟地,“听进去了叶世子,我哪里敢不听话啊。”话落,她将脑袋靠在他身上,揣测着,“许灵依中的恨春风与太子中的无伤花,都有异曲同工之妙。我在想着,这样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毒,会不会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叶裳闻言眯了一下眼睛。 第七十四章 异曲同工   无论是恨春风,还是无伤花,都是世间难解之毒,确实有异曲同工之处。   叶裳听了苏风暖的话后,琢磨了片刻,对她问,“你的意思是,死的月贵妃又复活了,还在兴风作浪?”   苏风暖摇头,“月贵妃是我杀的,我若是真想杀一个人,一丝余地都不会给她留的。那一日,她死后,皇上便纵火焚宫,将她的尸体与被她杀死的皇宫侍卫一并焚烧了。她是不可能死而复活的。”   叶裳看着她,“那就是还有人与她是一条线上的人了,惯会使用这种失传已久的毒术。”   苏风暖点头,“月贵妃进宫二十多年,趁着皇上与太后和许家争斗不休,从中取利,笼络朝臣,十二年前的旧案与四年前的岭山一案,涉案之广,牵扯安国公、景阳侯外,朝野上下,无数官员府邸。试想,她一宫妃嫔,十分受宠,而皇后善妒,她常年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能有多少出宫接触朝臣的机会?自然是有人在暗中与她牵成一线,伙同她一起谋划乱政。”   叶裳点头,“不错。”   苏风暖又道,“湘郡王毕竟是东境一境之王,他就算每年暗中跑出东境一次,接触月贵妃和朝臣的机会也是有限。就如你所,他即便能遮住东境的天,也不能遮住京都的天,还做不到只手遮天的地步。所以,毕竟还有一个极其厉害之人,伙同月贵妃,湘郡王。只不过一直没被揪出来而已。”   叶裳冷笑,“隐藏得再隐秘,也没有不透风的墙。”   苏风暖点头,“所以,许灵依为何中毒,是怎么中的毒?毒是从哪里来的?一定要查个清楚。”   叶裳拦腰抱起她,进了里屋,对她,“许云初的亲妹妹,交给他好了,你少想些。”   苏风暖扯着他衣袖,任他抱着将她放到了床上,声嘟囔,“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若是让我什么也不做地闷下去,你不觉得对病情不利吗?就跟我前往燕北,你待在京中一样,那时段你伤势不但没好,反而还加重了,后来到了燕北后,你休养些时日,就好了。也是与心情有关。那时候我可没让你日日闷在屋中闲着,还让你跟着我一起处理燕北政务呢。”   叶裳无言以对,失笑地敲她的头,“那你,我该怎样才算是既不累着你,还能让你心情好,也能让你伤势养的快?”   苏风暖顿时来了精神,对他,“日日跟着你,你做什么,我都跟着你,哪怕我什么也不做,也比闲着有趣得多,不是吗?你要知道,整日里闷着人,会把人闷坏的。”   叶裳状似考虑她的提议,摸着下巴,“让我想想能不能答应你。”   苏风暖摇晃他胳膊,“好叶裳了,能的,能答应我的。”   叶裳瞅着她,见她眨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模样瞅着她,这样的模样,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心软。他摸摸她的头,“可是你要绣嫁衣。”   苏风暖立即,“还有半年才大婚呢,我每日抽出那么一点儿空就能给绣了。给你绣一件大婚吉服,我才用了二十日。”话落,又晃他胳膊,“好不好?”   叶裳认真地考虑半晌,也觉得苏风暖得有理,整日里闷着,是会将人给闷坏。尤其是苏风暖是个闲不住的主。他叹了口气,“好,应你就是了,再被你晃下去,我的胳膊要被你扯掉了。”   苏风暖见他答应,立即松开他胳膊,不客气地了一句,“娇气,我扯两下,怎么能扯掉你的胳膊?你考虑这么久才答应,我手都酸了。”   叶裳笑着坐下身,拿过她的手,帮她轻轻地揉着。   苏风暖其实也就,她如今虽然容易身体酸软乏力些,但也不至于摇晃两下胳膊手就酸麻的不能动,但见叶裳将她惯宠着侍候,心里还是露出的得意,靠在他身上,“我宁愿养不好经络,一辈子都没武功好了,被人侍候的感觉简直太好了。”   叶裳立即,“想得美。”   苏风暖扁扁嘴,转过身,搂住他脖子,笑吟吟地,“怎么?叶世子有意见?不想侍候我一辈子?”   叶裳顺势搂住她的腰,低头吻她,“有点儿意见,你养好了伤,我也照样侍候你。”   苏风暖轻笑。   二人在床上笑闹了一阵,苏风暖写了一封信,当夜以飞鹰送往恶狼谷。   天色晚了,便相拥着躺下睡去。   第二日清早,苏风暖和叶裳刚起身,管家便来报,泉子公公来了,请叶世子进宫,同时皇上又传话,苏姑娘若是身子好些了,也一并进宫,若是身子不便利,过几日再进宫也行。   苏风暖看向叶裳。   叶裳好笑地,“既然以后你让我去哪里都带上你,那今日与我一并进宫好了。军器监弩坊署的事情,你也跟皇上请个旨意,把担子卸去。”   苏风暖笑着点头,“我还要跟皇上一声,无论他给你安排什么职务,你以后去多机密的要地,也给我个能出入行走的令牌,做你个跟班。”   叶裳轻笑,“难道不是跟屁虫?”   苏风暖嗔了他一眼,转过身,“叶世子若是不意,我去做别人的跟屁虫好了。”   叶裳伸手搂住她,霸道地,“不行,就做我的。”话落,对外面吩咐,“去回话,我们这就进宫。”   管家立即去了。   二人又笑闹了一会儿,苏风暖穿了厚厚的衣裙,裹了红狐披风,叶裳又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手炉,收拾妥当,二人一起出了房门。   今日天色照样晴好,但毕竟是冬天,冷风吹来,还是飕飕的寒意。   管家已经吩咐人备好了马车,二人来到大门口,坐上马车,车中放了一个暖炉,厚厚的帘幕遮着,车篷里十分暖和。   叶裳靠着车壁坐着,苏风暖软的没骨头似的偎进他怀里,整个身子软软地靠在他身前。   车夫一挥马鞭,马车前往皇宫。   走了片刻后,叶裳忽然失笑,搂着苏风暖软软的身子,“你没了武功内力确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像这种主动投怀送抱的事儿,以前你做的就比较少,如今也算是正中我下怀了。”   苏风暖靠在他身前,闻言直翻白眼。   叶裳又,“如今你裹得这么多,抱起来也感觉没几两肉,我要尽力将你养胖些,至少抱着骨头不硌人。”   苏风暖伸手扯他脸皮,同时气笑着,“叶世子,你也没几两肉好吗?我靠在你身上,你的骨头也一样硌我呢。”   叶裳笑着握住她的手,柔声,“那我也与你一起养好了。”   苏风暖满意地点点头。   二人一路着闲话,来到了皇宫。   宫门口,泉子已经在等着了,见容安王府的马车来到,泉子立即走上前,笑着,“奴才给叶世子请安,给苏姐请安,皇上今日早早就下了早朝,一直在等着您二人。”   叶裳挑开车帘,先下了马车,又将手递给苏风暖,苏风暖搭着他的手,慢吞吞地下了马车。   泉子瞅了二人一眼,又笑着,“叶世子和苏姐的气色比前日里回京时好多了。”   苏风暖笑着,“泉子公公真会话,招人喜欢。”话落,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古盘玉,递给泉子,“这个送你了。”   泉子一怔,似乎没想到苏风暖会送他东西,呆了呆,然后看向叶裳。   叶裳扬了扬眉,伸手敲苏风暖,“你这爱送人东西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以后有什么好东西,都送我好了。”   苏风暖好笑,“你这样,泉子公公都不敢要了。”   泉子看着苏风暖手里的盘玉,色沁极美,以他在皇宫里见惯了无数好物来,这真是一个古朴的宝物,不价值连城,也是价值难以估量,而苏风暖就这么随手送他了。他连忙受宠若惊地,“奴才确实不敢收这么贵重的……”   叶裳截住他的话,“拿着。”   泉子见叶裳开口,连忙打住话,又看向苏风暖,见苏风暖笑吟吟地看着他,他连忙伸手接过,连连道谢,“奴才多谢苏姐的赏。”   苏风暖失笑,“赏什么赏啊?不是赏,是送。宫里烦闷,用它来解个闷不错。”   泉子连连点头,把玩着盘玉,爱不释手,欢喜极了。   叶裳笑着瞥了泉子一眼,伸手牵了苏风暖的手,迈步进了宫门。   题外话   端午节过了,儿童节过了,已经累疯~   过几天要出门参加个活动,为了不断更,拼命赶稿,神魂颠倒中把李如碧拉进了片场,我觉得我并不爱这个女人啊,怎么出来的不是浅月、红鸾、芳华~~~估计她作恶太深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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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风暖笑着摇头,“我今日进宫,就会与皇上请辞,兵器一事既然已经步入正轨,以后有两位大人操持,自然就用不到我了。更何况,我的伤势一时半会儿难好……”   周舍大惊,“这怎么行?若没有苏小姐……”   叶裳截住他的话,浅笑道,“没有她,军器监和弩坊署一样转动。周大人多虑了。”   周舍看向叶裳,想起昨日京中传言,叶世子已经拿到了皇上赐婚的旨意,将受伤的苏小姐接入府中照看了,十分紧张苏小姐的伤势,他顿时住了嘴。   兵部尚书连忙说,“皇上自有定夺,我们就不耽搁叶世子和苏小姐了,皇上想必正在等着两位。”   周舍回过神,连忙点头,歉然地说,“是下官失言了,叶世子、苏小姐勿怪。”   苏风暖笑着说,“周大人看得起我,以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话落,她笑着说,“若是找我不便利,找叶世子也行。”   叶裳点了一下头说,“最好找我,她要养伤,还是少操些心的好,否则对伤势不利。”   周舍闻言大喜,连连道谢,“既然叶世子开口,那以后下官有不解之处,就劳烦叶世子了。”   叶裳颔首。   四人又寒暄了两句,苏风暖和叶裳前往御书房,兵部尚书和周舍向宫外走去。   走出一段路后,周舍回头瞅了一眼,抹了抹额头的汗,对兵部尚书道,“尚书大人,我每次遇到叶世子,为何总是觉得在他面前颇有压力?您可有这种感觉?”   兵部尚书闻言也回头瞅了一眼,只见那二人并肩向御书房走去,男子容貌举世无双,丰仪冠绝天下,女子一个背影便倾国倾城,清丽婀娜,他收回视线,回过神,叹了口气说,“叶世子孤身一人,守着偌大的容安王府,从稚子之龄长这么大,岂能是简单人物?别说是你我,就是国丈在最鼎盛时,都不敢招惹叶世子。”   周舍连连点头,“叶世子的确不简单。”   兵部尚书又道,“昔日,国丈府一个近亲旁支圈地占了叶世子常去喝茶的一个乡野江湖茶馆,被叶世子知道了,直接将人的腿给打折了,半丝没给国丈的面子,并且放出话,以后普天之下,但凡有人要占那块地方,就先问问他同不同意。国丈知晓后,虽然也是气怒,但终究是没追究理会此事。”   周舍道,“此事下官也隐约听闻了,听说是国丈的旁支叔公的一位侄孙,那些年与国丈府的关系走得极近。”   兵部尚书点头,“那人见国丈不管,连官都没敢报,只能吃了哑巴亏。”   周舍道,“私自圈地占用民宅,本就不在理。”   兵部尚书颔首,“不过当年国丈府势大,国丈府的旁支也都张扬得很,无人敢惹,都会卖几分国丈府的面子,但偏偏惹了叶世子。虽然说圈占了地,但是并未伤人,但叶世子下手直接将人的腿打折了,也未免有些重了。”   周舍道,“当年叶世子才十一二岁吧。”   兵部尚书点头,“就是从那时候起,京城中再无人敢惹叶世子。”   周舍道,“当年叶世子竟然不惧国丈?国丈虽然怒,竟然没敢惹年岁那么小的叶世子?连理论都不曾?为何?”   兵部尚书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因为在叶世子将人打折了腿的当晚,国丈的寝室内便被人在床头枕边放了一把菜刀。”   周舍大惊,“竟有这事儿?什么人竟然能闯入国丈府?且还能在国丈寝室的床头枕边放了一把菜刀而不惊动他?国丈府的守卫也是极其森严吧?”   兵部尚书道,“就是啊,若是国丈当晚被人杀了,国丈府的守卫怕是都不知道。”   周舍欷歔,压低声音说,“这件事儿难道是叶世子干的?那时候他不过才十一二啊。”   兵部尚书道,“这就不得而知了,总之这件事儿是一件悬案,国丈因此事没敢找叶世子的麻烦是真的。毕竟叶世子也是由皇上护着罩着,那些年,国丈和皇上虽然政见偶有牵制冲突,但皇权毕竟是皇权,国丈权倾朝野也是臣子。兴许是皇上的轻武卫做的也说不定。总之此事不了了之了。”   周舍道,“若非大人您说,下官还真不知晓有这样的事儿。”   兵部尚书道,“京中多的是这样的稀罕事儿,见怪不怪吧。”   周舍点头。   二人低声说着话,出了皇宫。   苏风暖和叶裳自然不知晓兵部尚书和周舍针对叶裳有这样一番言谈,与二人告别后,不多时便来到了御书房旁的暖阁。   小泉子先一步来到门外禀报,“皇上,叶世子和苏小姐来了。”   “请他们进来。”皇帝声音从里面传出。   小泉子连忙挑开了帘幕,请叶裳和苏风暖入内。   暖阁内也放着火炉,十分暖和,皇帝坐在桌案前,桌案前堆着一摞奏折,他正在翻看奏折。二人进来后,皇帝抬头瞅了二人一眼,点头道,“苏丫头的气色比前日里好多了。”话落,又对叶裳道,“你歇了一日也该歇好了吧?总不能一直拖延着朕懒下去。”   叶裳拉着苏风暖来到了一旁的矮榻上,没答皇帝的话,却对苏风暖说,“累了吗?歪在这里歇一会儿。”   皇帝嗔目,“若是朕说的没错,从宫门口来到这里,没走几步路,不至于将苏丫头累到吧?臭小子,朕跟你说话呢。”   苏风暖笑嘻嘻地听话地歪在了软榻上,对皇帝说,“的确有点儿累。”   叶裳顺势坐在了软榻上,才答皇帝的话,“若是累极了再歇着的话,就已经晚了。”   皇帝噎了一下。   叶裳看着他又说道,“若是我说我没歇够,您看来也不会再准许我歇着了。有什么吩咐,您只管吩咐吧。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您得给暖儿一块出入哪里都无阻碍的令牌,无论我到那里,她都能跟着。不将她放在我身边每日看着,我着实不放心,一旦不放心,什么事情也做不好。” 第七十六章 督管户部   皇帝闻言对叶裳直瞪眼睛。   叶裳坦然地看着皇帝,“您知道的,她为了解我的热毒,一身功力都废了,但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若是我不将她带在身边每日看着,尽管她留在府中乖乖地待着,但我见不到她,总会提着心,依旧不放心她会生出什么事情来。这样一来,我整日里不能专心做事儿,您交给我的事情,也会做不好。”   皇帝一时间无言反驳,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歪在矮榻上,对皇帝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他不放心而已,不关她的事儿。   皇帝瞪视半晌,对叶裳道,“朕早就与你说过,让你管户部,苏丫头是个女子,你每日将她带在身边,朝野官员恐有微词。”   叶裳闻言道,“你让她密造兵器这么大的事儿,也未曾经过朝野官员同意不是吗?兵部尚书和军器监的周大人皆对她心服口服。她既然是个女子,您早就不该让她涉及兵器,更不该让她在北周侵犯燕北时披甲上战场,更不该传出旨意让她与我一起与北周议和谈判。她做这些大事儿时,天下谁不知道她是女子?那时候她保家卫国,拼死护疆土时,朝野上下怎么没有人有微词?如今她深受重伤,需要我照看,只不过随身跟着我,不涉朝事儿,做我的小跟班而已,就让朝野上下的官员有微词了?”   皇帝顿时噎住。   苏风暖暗笑,想着论嘴皮子功夫,谁能说得过叶裳?她早就领教过了。   叶裳看着皇帝,“您若是不同意,那恕我也不能入朝了,左右我是容安王府的世子,有世袭的俸禄可拿,做个混吃等死的人也不错,免得操心易老……”   “胡扯!”皇帝顿时怒道,“朝中正是用人之际,你敢给朕闲着混吃等死?做梦。”   叶裳看着他,“那您就痛快些应承好了,免得多费唇舌。”   皇帝被哽得说不出话来,又看向苏风暖,苏风暖对他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皇帝被气笑,伸手指着叶裳,“好啊,臭小子,如今也敢欺负到朕的头上了是不是?你当真觉得朕拿你没办法?”   叶裳摇头,“不敢,您是皇上,踩死我如踩死一只蚂蚁,您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您大清早地派人将我从被窝里喊起来,我只能乖乖地来,半分没敢拖延……”   皇帝哼了一声,“一派胡言,你何时怕过朕?还自己比喻自己是一只蚂蚁,有这么嚣张的蚂蚁吗?”   叶裳笑着说,“有,天下遍地都是,嚣张得很。”   皇帝瞪眼。   苏风暖在一旁大乐,对皇帝说,“皇上,您没见呢,当时在与北周谈判议和时,他将北周长公主和丞相气得脸色有多难看?若不是这么嚣张,也不至于让北周心服口服,泄了士气,应承了我们的条件。”   皇帝闻言也想起这件畅快事儿,一时间稍稍涌起来的火气就那么消散了,哼笑道,“苏丫头,你少给朕找台阶下,这么多年,朕不知道被他气过多少次,还能不知道这个混账小子的秉性脾气?北周长公主和丞相遇到他,自然是要吃亏的。”   苏风暖笑着说,“既然如此,您就答应了他嘛,我保证只做他的小跟班,不生乱,不惹事儿。您看,我如今这副身子板,还能与谁打架?还能惹出什么事儿来?”   皇帝哼哼两声道,“朕本来想着让你好生地养一阵子后,还继续盯着军器监饿弩坊署的兵器之事,如今你做了他的小跟班,还如何帮朕盯着军器监和弩坊署?”   苏风暖闻言笑道,“我离京这些日子,军器监和弩坊署据说没出大错,一切十分顺畅,有兵部尚书和周大人在,军器监和弩坊署以后可以安枕无忧了,用不到我了。更何况,我一个女子,总是与兵器打交道,也不太好啊,以前是情急之下,无人能做此事,皇上交给了我,如今有人可用,皇上就让我安心养伤好了。”   叶裳接过话说,“她如今武功尽废,若是还交给她事情,我是不放心的。”   皇帝八字胡翘了翘,对叶裳道,“朕知道,只有将她放在你眼皮子底下,你才放心,是不是?”   叶裳笑着点头,“正是。”   皇帝无奈地摆手,“罢了,朕就依了你。”话落,他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扔给苏风暖,“小丫头,好生保管着,别丢了。”   苏风暖刚要伸手去接,叶裳大约是怕令牌砸到她,先一步伸手接到了手里,看了一眼,嘴角微勾,递给了苏风暖。   苏风暖接过令牌后,见令牌上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字,她暗暗惊了一下,对皇帝说,“我只要一个跟着叶裳行走出入方便的令牌就行,您给我这个,这也太……”   皇帝无所谓地说,“既然给了你,就别废话了,拿着吧。”   苏风暖本也不是磨叽废话的人,闻言收了起来。   三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后,皇帝开始与叶裳说起了政事,因为苏风暖不是无知少女,也未朝廷做了许多大事儿,这些政事上皇帝自然也不避讳她,任由她在一边旁听。   苏风暖不参与事情时,是个不合格的听众,听着皇帝让叶裳明日起即入户部,职位是代天子督管户部,这个职位虽然历来没有,但显然他打着皇帝的名号,职位高于了户部尚书,可监察督管户部一切事务,她听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她睡觉时无声无息,不打鼾声,不搅人,十分的乖觉。   叶裳在她睡着时,第一时间便发现了,眼角余光看了她一眼,便继续与皇上商议户部如何督管整治之事。   户部掌管举国户口,财源收支、预算、田土地册、铸造货币、税收等等,是把着国库的钥匙,无论是举国推行什么利于民生的政策,都要经受户部。   这些年,南齐看着富饶繁荣,但国库连年来空虚,不得不说,户部掌管不利是一大原因。多年来,户部尚书换了一任又一任,都治理不了户部。究其根源,这也是朝野上下的总根源,赈灾的款项年年拨出,却不见成效,各地还是需要年年赈灾,哪里发了大水,哪里大旱,哪里大雪,哪里大风,哪里闹蝗虫之灾,哪里堤坝决堤淹了多少良田多少百姓等等,都需要赈灾救民,户部被拖垮的一年不如一年。   燕北打仗,没需要京中多少粮草,西境打仗,户部已然拿不出来粮草军饷,多亏了苏风暖早先准备下的粮草,以及和叶裳在浏阳城打劫了北周两个粮仓的粮草军饷,还有许云初大力督办的粮草军饷。仗打完了,北周议和送来一百九十万两黄金,填充了三分之一的国库,但偌大的南齐,若不从根源整治,这些金子也不过是能赈几回灾而已。入不敷出,早晚是祸害。   这是皇帝既燕北战事,西境战事,江南叶家和湘郡王之事暂且搁置之事后,首要解决之事。他思来想去,这事儿还就得叶裳来做。   叶裳是容安王府世子,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沙场,尽管他这么多年纨绔不通事务,最混账时,名声着实不堪,天下传扬他被养废了时,百姓们依旧对他这位容安王府的叶世子报以善念和希望。   再加之,如今他与苏风暖两情相悦,天下百姓人人称颂,苏风暖是苏大将军的女儿,苏大将军也令百姓推崇敬重,论名声和如今的声望风评来说,无论是容安王府,还是苏大将军府,无论是叶裳,还是他即将要娶的苏风暖,都令百姓心悦诚服。   叶裳如今已经今非昔比,破月贵妃一案,轰动朝野,震慑了一众官员。在西境,与苏风暖联手并肩,令北周割地赔款,委曲求全,年纪轻轻,几大功劳加身,若是再加上皇帝厚爱重用,他已然足够支撑起容安王府,支撑起户部管辖。   对于进入户部,皇帝对叶裳早有明示,如今并无意见,于是,就南齐当前的情形与户部内部的整顿,与皇帝商议起来。这一商议,便足足半日。   晌午十分,小泉子在外面轻声提醒,“皇上,午膳时间到了。太后派人传来话,听闻叶世子和苏小姐进宫了,问皇上是否能抽出空闲,带着二人前往慈安宫去用午膳?”   皇帝闻言这才想起一旁的苏风暖,苏风暖依旧睡着,睡得沉且酣然。   叶裳舍不得喊醒她,对皇帝道,“改日再去慈安宫吧,就算此时喊醒她,这里暖和,她出了些薄汗,难免出去到了太后处,这一路上染了寒气。”   皇帝颔首,对外面道,“你亲自去给太后回个话,就说今日朕还有要事与叶世子商议,改日他们再进宫时再去给太后请安。”话落,又道,“午膳不急,再等一会儿吧。”   小泉子应是,连忙去了。   ------题外话------   6号出门,存稿捉急,情粉们,月票~月票~月票~   我最最爱你们了,快快给我力量,么么哒~ 第七十七章 惯会宠人   小泉子禀告的声音并没有吵醒苏风暖,她依旧睡着,头一直偏着,连翻个身也不曾。   皇帝打发走了小泉子,看向苏风暖,见她没有醒来的迹象,想起他第一次见苏风暖时,这小丫头刚在太后面前与大内侍卫打了一架,那时候的她,性情活泼,整个人十分鲜活,像是有无数精气神和旺盛的精力一般,如今的她,娇软孱弱,小小的人儿,像是一朵打了蔫的花骨朵,风雨一吹,就碾落成泥。   若是不识得她的人,见到这样的她,很难想象她在燕北的风口山火烧楚含九万兵马,大败楚含,守卫住了燕北,也很难想象,燕北战事后,燕北苏家不放人,留她在燕北处理政事,更难想象,她前往西境,连夺北周数城,大败北周军,使得北周一众将领兵甲闻风丧胆……   南齐与北周议和后,她舍得出去自小辛苦修习的一身功力,在望帝山解了叶裳的热毒。   有勇有谋,有胆有识,有情有义,虽然年岁小,但聪明绝顶,凡事看得透彻。放眼天下,所有女子,还真都不及一个她。   他又想到,望帝山一脉,从来不收废物之人,但凡进入望帝山的山门,成为望帝山的弟子,都有过人之处。但千百年来,望帝山似乎也只收了她一个女弟子。且是帝师令的传人,同时,望帝山也将铁券符传到了她的手中。   苏澈的女儿,也是苏夫人的女儿……   他想到此,收回视线,对叶裳道,“也难怪你紧张她,这么半日了,她一直睡得很沉,想必身子骨如今连寻常人也不如了。”   叶裳点头,“比寻常人要弱很多,只不过她素来坚强,又怕我担心自责,不在我面前表露罢了。”   皇帝颔首,“知己难求,良缘难觅,你也算是两样都占圆满了,也不枉这么多年辛苦。”   叶裳笑了笑,不置可否。   皇帝又道,“明日你入户部,就按照你的想法来,不必一一禀告朕知晓。”话落,又看了苏风暖一眼,说,“小丫头看来也打扰不了你什么,每日都带着吧,免得出了差头,朕还真怕指望不上你。”   叶裳点头。   皇帝又说,“议了半日事,朕也累了,你我下一局棋顺便等着小丫头醒来好了。”   叶裳没意见。   棋局摆上,皇帝与叶裳对弈。   二人的棋下到一半,苏风暖睡醒,睁开了眼睛。她初睡醒,第一时间便找寻叶裳,见他坐在不远处与皇帝对弈,她眨巴了一下眼睛,从歪着的矮榻上坐起身来。   叶裳第一时间便发现她醒来,偏头对她笑着说,“醒了?”   苏风暖点点头,看向窗外,“好像时辰不早了,我睡了很久吗?”   皇帝闻言也抬眼瞅她,“你睡了整整半日,晌午都过了,你再不醒来,朕也陪着你饿着。”   苏风暖伸了个懒腰,从矮榻上下来,蹭到叶裳身边挨着她坐下,说,“让皇上饿着还了得?怎么不喊我呢?”   叶裳伸手摸摸她的头,宠溺地说,“饿一会儿吃得多。”   皇帝失笑,“臭小子,朕从来不知晓你这么惯会疼宠人,如今算是见识到了。”话落,他一推棋盘,说,“罢了,左右朕下不过你,被你兜转着玩,小丫头若是不醒,这一局棋下到晚上也不见得下完。”话落,他对外面喊,“小泉子,将午膳摆上来吧。”   “是。”小泉子正等着,闻言连忙去了。   不多时,饭菜摆上,苏风暖和叶裳与皇帝一起用了午膳。   午膳后,皇帝乏了,便打发二人出皇宫。   叶裳帮苏风暖系好披风,又给她塞了个手炉,打点妥当,才牵着她的手出了暖阁。   苏风暖睡了一觉,神清气爽,一手在怀里抱着手炉,一手晃着叶裳的手说,“你与皇上议事多久?是不是很累?”   叶裳笑着说,“不累。”   苏风暖对他说,“既然不累,咱们去红粉楼听听曲吧?”   “去红粉楼?”叶裳挑眉。   苏风暖点头,“对啊,从回京后,我还没去过红粉楼,过去看看。”   叶裳眸光动了动,对她笑着说,“也好。”   苏风暖敏感地瞅见他提起红粉楼有些不同寻常,顿时问,“怎么?红粉楼出了什么事情吗?”   叶裳笑道,“没有出什么事情,不过倒是多了一个人,这等小事儿,想必无人告诉你,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苏风暖纳闷,但见叶裳不说,她也不问,左右要去,点了点头。   二人一路说着话,出了皇宫,来到宫门外,上了马车,叶裳吩咐一声,千寒将马车驶向红粉楼。   叶世子曾经是红粉楼的常客,尽管他每次去都点瑟瑟听曲,但纨绔风流流连烟花红粉之地的名声还是传得天下皆知。不过自从苏风暖回京,他便不去红粉楼了。   马车来到红粉楼,叶裳先下了车,又牵了苏风暖的手,一起进了红粉楼。   对比晚上,白天的红粉楼相对冷清些,但依稀也有丝竹管弦声声,从楼上飘出来。   老鸨与几位姑娘们正在闲聊嗑瓜子,听龟奴报说叶世子和苏小姐一起来,老鸨愣了一下,连忙起身,向门口迎来。   叶裳和苏风暖跨进门口,老鸨也来到了门口,乍然见到裹了厚厚衣裙披风的苏风暖,惊了一下,又隐约觉得她气息微微浊重,比寻常人还差,顿时骇然地说,“姑娘您这是……”   苏风暖抬手,笑着说,“上楼与你细说好了。”   老鸨知晓门口不是说话之地,连连点头,带着叶裳和苏风暖上了楼。   来到早先瑟瑟居住,如今是涟涟居住,但涟涟随苏风暖离京后,一直空着的房间,三人坐了下来,苏风暖便简单地将暂时没了功力之事说了,在老鸨又惊又骇的目光中笑着说,“我还没来得及将消息传回阁里,你回头便给阁内的长老们传个信儿,告知这个消息吧,我这个阁主,以后怕是不能胜任了,让长老们择个人选出来。”   老鸨一听,顿时道,“这怎么行?老阁主当初将碧轩阁交给姑娘您,早已经言明,您有生之年,不得推卸阁主之位。碧轩阁上上下下,唯您之命是从,哪怕您暂时没了一身功力,也是我们碧轩阁的主子。您让奴家将这个消息传出去,是想让碧轩阁炸开锅吗?不行不行。”   苏风暖好笑地说,“不是刚刚说了维阁主之命是从吗?怎么这眨眼就反驳我说不行了?”   老鸨噎了一下,对苏风暖说,“除了阁主卸任之事外,碧轩阁上上下下都听姑娘的。您可别拿这事情噎奴家。”   苏风暖见她一脸坚决,她笑着说,“罢了,此事以后再说。”   老鸨松了一口气。   苏风暖笑着说,“我和叶世子是来听曲的,红粉楼最近有出什么新鲜的曲子吗?叫上来几位姑娘,让我和叶世子听听曲,赏赏美人。”   老鸨闻言看了叶裳一眼,叶裳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她咳了一下说,“红粉楼最近是出了几首新曲子,且十分好听。但……”   “但什么?”苏风暖笑问。   老鸨对她道,“但有一件小事儿,因为早些时候燕北、西境一直在打仗,奴家就没派人知会麻烦姑娘。”   苏风暖好笑,“什么小事儿?说说。”   老鸨压低声音说,“景阳侯府的大小姐沈芝兰被瑞悦大长公主的免死金牌保下,但皇上虽然免其死罪,但将其贬为奴籍,国丈府的许小姐在安国公和景阳侯府行刑的那一日前往天牢接她,但她没去国丈府,却来了红粉楼自卖自身,奴家斟酌再三,还是收下了她。”   苏风暖一怔,“沈芝兰?来了红粉楼?自卖自身?”   老鸨点头,她早先看向叶裳一副事不关己的神色,就知道叶世子没将这件事儿告诉姑娘。   苏风暖偏头问叶裳,“早先你跟我说你将沈妍暗中救出来,通过红粉楼,送去了碧轩阁之事时,怎么没与我提沈芝兰来红粉楼?”   叶裳看着她说,“沈妍的事情是我做的,自然要知会你,这沈芝兰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做什么长舌妇要告诉你知道?”   苏风暖被气笑,看着叶裳,拉长音说,“叶世子,她来红粉楼,真的与你无关吗?”   叶裳肯定道,“自然无关。”   苏风暖轻轻哼了一声,“我看才不是无关,她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京中无数红粉青楼,她为何别的地方不去,偏偏来了红粉楼?更甚至,许灵依要将她接入国丈府,她都不去,为奴为婢总好过来这红粉烟花之地,就算卖艺不卖身,但也是沾染了风尘。她又不是傻子,为何非要进这红粉楼?难道不是为了你?”   老鸨在一旁说,“姑娘说得在理,京中人人都知晓叶世子是红粉楼的常客,以为这红粉楼是叶世子的地盘,殊不知这红粉楼是姑娘为了叶世子置办下的。那沈姑娘自然也不知。奴家以为,她就是冲着叶世子来的。” 第七十八章 金屋藏娇   叶裳闻言闲闲地瞥了老鸨一眼,依旧漫不经心地道,“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   老鸨见叶世子面上虽然漫不经心,但气息却给你一种警告和压迫的意味,顿时息了声。   苏风暖好笑地说,“我就猜到是这个原因。”话落,嗔恼地看着叶裳,“你太招桃花了,有什么不让人说的?”   叶裳伸手搂住她说,“比起许云初招桃花来说,我是不是差远了?红粉楼是你的地盘,她若是识趣,你就给她一条生路,她若是不识趣,搓扁捏圆甚至打杀了,也没人追究红粉楼里死个人。总之与我无关,别将这等破事儿算我头上,惹得你吃闲醋,对养伤不利。”   “谁吃闲醋了?”苏风暖翻白眼。   叶裳轻笑,“哦,我说错了,不是吃闲醋,是吃醋了。”   苏风暖被气笑,伸手捶他。   叶裳攥住她的手,笑着问,“还有心情听曲子吗?”   “有,怎么没有?”苏风暖虽然知晓沈芝兰来了红粉楼,十分讶异,讶异之后,便恍然了因果,对于叶裳招桃花的事儿,她觉得他长了这么样的一张脸,虽然这些年刻意地败坏名声,但总有被他魅惑住的人吧?她对老鸨说,“但凡新曲子,都叫上来,我与叶世子累了数日,难得清闲,今日就好好地听听曲。”   老鸨试探地问,“那沈芝兰也叫上来?”   苏风暖笑着说,“你去问问,就说叶世子和苏小姐来了,苏小姐想听曲子,是叶世子陪着来的。楼里的姑娘们谁愿意过来唱曲,她若是愿意的话,就一并过来。”   叶裳闻言挑了挑眉。   老鸨笑着点头,立即去了。   苏风暖懒歪歪地靠在叶裳身上,把玩着他的手说,“我素来不愿难为女人,但我的叶裳只一个,总不想与人分享了去,哪怕被人惦记着,我都觉得心里不舒服。今日她若是识趣,我就让她安生在红粉楼待着,若是不识趣,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叶裳轻笑,温柔地低头吻她,“你的叶裳?”   苏风暖眨眨眼睛,“自然是我的。”   叶裳笑意加深,“你有这个自觉确实是好事儿一桩,我被人惦记着虽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儿,但由你口中这样说来,我却觉得这事儿也不太坏。”   苏风暖喷笑,伸手搂住他脖子,笑吟吟地说,“其实叶世子想说的是您最爱听情话吧?”   叶裳诚然地点头,“爱听你对我说情话。”   苏风暖琢磨了一下说,“改日多去市井里找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我好生地研磨一番,研磨好了,日日说给叶世子听好了。”   叶裳凑近她耳边亲昵地说,“找话本子做什么?不如找些绝版的春宫图,你好生地研磨一番,以后才大有用处。”   苏风暖脸腾地一红,水眸瞪着叶裳,“叶裳,你羞不羞?这种话也好意思往外说。”   叶裳轻笑,“只对你说,又没对别人说,不觉得羞。”   苏风暖躺在他腿上,伸手捂住脸,连连扼腕叹息,“明明小的时候多么规矩可爱,我爬你床你都脸红半宿睡不安稳觉,怎么长大了就学坏了呢。”   叶裳失笑,“被你教坏的。”   苏风暖从指缝里看他,“那我现在改正,教你学好的话,还来不来得及?”   叶裳摇头,拿开她的手,低头吻她,“恐怕来不及了。”   苏风暖“唔”了一声,听到门外传来动静,显然是老鸨领着人来了,且来了不少人,她挡住叶裳的脸,“别闹了,被人看到传出去笑话。”   叶裳失笑,“这是你的地盘吧?你若是不让传出去,能传出去?”   苏风暖无辜地对他眨眼,“谁说是我的地盘了?不是叶世子您的地盘吗?”话落,她就要坐起身。   叶裳抬手将她按在了怀里,笑着说,“行,是我的地盘,你要听我话,安生躺着好了。”   这时,老鸨带了一群人进来。   苏风暖见叶裳既然不让她起身,索性作罢,枕着叶裳的腿,侧过身看着进来的人。依照她所言,还真来了不少人,苏风暖每张脸看过去,认识的不认识的,二十人之多,没见到沈芝兰的影子。   她勾了勾嘴角,笑着问老鸨,“就这些吗?”   老鸨颔首,“新来的芝兰姑娘身子不适。”   苏风暖点点头,对老鸨问,“红粉楼里有不强求姑娘的规矩是不是?”   老鸨看了一眼苏风暖,意会地说,“虽然有不强求人的规矩,但若是叶世子开口,楼里也会破这个例的。”   苏风暖闻言仰着脸看向叶裳。   叶裳懒洋洋地靠着软榻半躺着,苏风暖枕在他腿上,轻得跟没分量一般。此时见她仰着脸看来,也意会了她的意思,便漫不经心地说,“听说新来的姑娘词曲不错,我未婚妻想听新鲜最好的曲子,红粉楼便破例一回吧!稍后本世子赏钱加倍。”   老鸨顿时笑了,连连点头,“奴家这就去将人喊来。”说完便又出去了。   苏风暖收回视线,颇有兴致地对屋子里的姑娘们摆手,“挨个的来,将你们擅长的小曲都唱一遍。”   姑娘们应声,便一排排坐好,不多时,丝竹管弦声声慢,吹拉弹唱样样全,红粉楼不愧是叫红粉楼,浓浓软语,红粉香软,听得人曼妙无比。   苏风暖是最喜欢这种柔软的香粉软调的,听得十分有滋有味。   叶裳多年来,最喜欢听的曲子便是《思君行》,对这种红粉香软的浓浓软调不是太有感,但与苏风暖一起听,便也觉得别有一番滋味。他把玩着她的柔软青丝,搁在手中缠缠绕绕地纠缠,心中也是随着软调和歌声以及柔软的青丝而愈发柔情似水。   一个人深爱一个人,深情地看着那个人时,流露出的表情最是骗不了人。叶裳看着苏风暖的表情,惹得一众姑娘们羡慕不已。   多年来,外面无论将叶世子的名声传得多么不堪,但红粉楼里的姑娘们知道,叶世子来红粉楼,只点瑟瑟,听几首曲子,从来没有谁从他的脸上见过这种柔情蜜意的颜色,即便对着瑟瑟,也是清清冷冷,今次是第一回 见。   老鸨领着沈芝兰来时,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幅画面。   满屋的娇俏香粉女儿家,或吹拉弹唱,或轻歌曼舞,在丝竹管弦声声中一片红粉香艳风流,但软榻上坐着的那二人,虽然待在这屋中,却像是被隔离香软之外,自有一番天地。   那女子有着绝色的容颜,柔柔弱弱地枕着男子的腿,脸上满是兴味盈然,十分之欣赏屋中的曼妙歌喉与歌舞,而那男子,举世无双容冠天下的容颜与清贵,却偏偏只专注于一人,目光柔情似水,满是怜意爱慕。   这是叶裳没错,那是苏风暖没错。   沈芝兰从来没在叶裳的脸上看过这样的温柔如水的表情,他那一双眸光,看着人时,能将人柔化在他的眸光下,成为一潭春水。她原以为,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年少轻狂张扬,放荡不羁,看人的时候,虽然带着三分漫不经心的笑,但笑容从来都是清清冷冷的,他出身清贵高贵,生来就该是这副姿态,可是从不知,在他的脸上,能看到这般颜色。   而偏偏他看着的女子似乎全然不知道被他这样柔情似水地看着,反而欣赏屋中的女子们。   她一时呆在了门口。   老鸨看了一眼屋中,伸手推推沈芝兰,低声说,“傻站着做什么?屋中那人是叶世子,你该认识,那女子是他的未婚妻,苏府小姐,你也该识得。”话落,低声警告,“苏小姐喜欢听曲,稍后你好好表现,叶世子说了,讨得苏小姐欢喜了,赏银加倍。”   沈芝兰惊醒,忽然心底涌出了一种屈辱,想说谁要讨好苏小姐?谁稀罕他的加倍的赏银?但她不能将这话说出来。她已经不是景阳侯府的大小姐了,如今只是个自卖自身的烟花女子,她强行地将屈辱压下,点了点头,乖觉地说,“妈妈,我晓得了。”   老鸨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点了点头,“你晓得就好,进去吧。”话落,又状似好心地提醒她,“叶世子是红粉楼里最不可得罪的人,得罪了他,你就不必在红粉楼待着了,知道了吗?”   沈芝兰点头,垂下眼睫,又乖巧地说,“知道了妈妈。”   老鸨先一步走进来,对叶裳恭敬地说,“叶世子,这位就是新来的芝兰姑娘,她会的曲子可多了,今日身体有些不适,若是弹唱得不好,您与苏小姐多多包涵。”   她话音刚落,苏风暖扭头看向沈芝兰,面上的笑容一收,忽地坐起身,佯装震惊地指着她,“你……你……你是沈芝兰?你怎么会在红粉楼?”话落,她猛地转头看向叶裳,恼怒地说,“叶裳,好啊你,竟然敢背着我金屋藏娇!”   ------题外话------   文写到一百多万字的时候,一直坚持日更不断更的话,就会有一个疲劳期,若是琐事儿和活动再多一点儿的话,那么,就会浑身酸疼连手指头都软得懒得敲键盘,如今粉妆写了六七个月了,近二百天,情节最烧脑时,大姨妈来时,日更从未间断。我每日又爱又恨的动力就是留言+月票,嫌我每日喊月票烦的各别亲,郑重提示,请忽视题外话,不嫌我烦的情粉们,一定知道,月票榜没福利时,我是连题外话都懒得写的人~   明天收拾出行的东西以及收拾自己,没空码字,后台出门,没空码字,大后天,依旧出门在外,没空码字,不过存稿已经有了,请大家放心。   这几天,萌萌哒的存稿君代替我喊月票,有月票的亲,一定要给啊,不给的话,它下次就出不来啦~   爱你们,么么哒~ 第七十九章 拿他作伐   突如其来的恼怒质问让叶裳微微一怔,继而便明白了苏风暖这是拿他作伐呢。   叶裳闲闲地瞥了一眼沈芝兰,微微起身,伸手揽住苏风暖的腰,笑着柔声哄道,“我若是金屋藏娇,也该藏你,这等货色,还入不了本世子的眼。”   苏风暖似乎十分好哄骗,闻言顿时怒意止住,看着叶裳,纯真地问,“当真?”   叶裳爱怜地摸摸她的脸,指尖扫过,带着浅浅**,笑着点头,柔声说,“自然当真。”   苏风暖立即说,“那她比你以前宠爱的瑟瑟呢?”   叶裳状似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扭过脸又看了一眼沈芝兰说,“也不比瑟瑟。”话落,又连忙补救,“你不是派人将瑟瑟装在了口袋里绑了绳子将之沉入湖底了吗?还提她做什么?”   苏风暖轻轻哼了一声,霸道地说,“以后你只准许有我一人,若是被我知晓你还喜欢别的女人,就休怪我不客气。”   叶裳笑着点头,哄她说,“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我只看你一人就是了。”话落,对她问,“还听曲吗?”   苏风暖转头,看向沈芝兰,推开叶裳的手,没答他的话,缓缓站起身,来到沈芝兰面前,盛气凌人地看着她轻蔑地说,“昔日景阳侯府的沈大小姐,京城三美之一,皇上既然放了你一条生路,你做什么不去别的地方谋生,偏偏来这红粉楼?”   沈芝兰垂下头,双手在袖中紧握成全,低声说,“我一个柔弱女子,能去哪里谋生?”   苏风暖看着她,冷声说,“京城遍地红粉青楼,那你为何偏偏进了红粉楼?”   沈芝兰低头看着脚尖说,“据传言红粉楼与其它地方不同,不会强迫楼里的姑娘们,奴家只卖艺不卖身……”   苏风暖闻言“哦?”了一声,从袖中拿出一袋金子,在沈芝兰面前晃了晃,“卖艺不卖身吗?那若是叶世子要买你一夜呢?也照样不卖吗?”   沈芝兰一惊,猛地抬起了头。   叶裳闻言险些吐血,忍了忍,面无表情地看着,终究没阻止。   苏风暖晃着袋里里的金子,看着沈芝兰,“这一袋金子,足有千金,以你如今的身价,绰绰有余了。卖吗?若是卖的话,这一代金子就是你的。”   沈芝兰看向叶裳。   叶裳脸上早先的温柔和笑意悉数收起,从沈芝兰面对着叶裳,苏风暖背对着叶裳的方向来看,他脸色愈发地面无表情,不知是在盯着苏风暖的背影,还是盯着站在苏风暖面前的她。   她心中一时间跳动起伏不已,但到底是景阳侯府瑞悦大长公主看重保下的沈芝兰,强行地压下心口的跳动与震颤,垂下头说,“不卖,我只卖艺不卖身。”   苏风暖晃着金袋子说,“你确定?”   沈芝兰点头,“确定。”   苏风暖忽然笑了一声,笑容一改清冷,颇具意味,看着她说,“沈小姐看来还没从景阳侯府被灭门,你已经成为落难千金的境地中回过神来。在红粉楼,你不该称我,应该自称奴家。”   沈芝兰脸色一白,没说话。   苏风暖收起了金子,伸手去抬她的下巴。   沈芝兰下巴僵硬,周身如冻结了一般,也十分地僵硬。   苏风暖微微用力,还是迫使她抬起了下巴,她如风流公子一般轻佻戏谑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芝兰姑娘,看着我的眼睛,我再问你一次,我用千金代替叶世子买你一夜,你卖身吗?”   沈芝兰脸色愈发地白,看着苏风暖的眼睛,她发现,她不止有一张普天之下所有女子都不及的绝世容颜,还有一双漂亮得如日月星辰的眸子,即便问着这么龌龊的话,但眸光却清可照人。她身子抖了抖,摇头,“不卖。”   苏风暖笑着爱怜地抹了抹她的下巴,指尖浅浅地颇具**地打了个回旋,看着她说,“那我用万两黄金代替叶世子买你一辈子呢?寻常时,笔墨添香,铺被暖床……”   沈芝兰闻言,心尖突然颤了起来。   苏风暖笑吟吟地看着她,“你若是点头,现在就可以跟叶世子回府。”   沈芝兰转头看向叶裳。   叶裳终于忍不住了,腾地坐起身,走过来,一把拽住苏风暖的手,对她恼道,“你做什么?胡言乱语,有完没完?”   苏风暖没想到被调戏的人还没受不住,在一旁看着的人先忍不住了。不过想想以叶裳的脾性,受不住也是自然。她笑着转头看着他说,“你气什么?你刚刚对我说,你不是金窝藏娇,可是我刚刚调戏了芝兰姑娘两句,你这便受不住了吗?此地无银三百两。”   叶裳恼怒地瞪着他,“你随便将他发配给马夫车夫本世子也不管,别扯上我……”   苏风暖伸手按住叶裳的嘴,对他嗔了一眼,这一眼,眼波流转,十足的娇嗔,她软声说,“对待美人,焉能不怜香惜玉?你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再怎么说,她也是曾经景阳侯府的小姐,虽然如今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但也不能被你如此作践。车夫马夫怎么配她?”   叶裳被她柔声细语一说,勇气的莫名火气顿消,住了口。   苏风暖转过身,对沈芝兰笑着说,“芝兰姑娘,我刚刚问你的问题,你应不应?”   沈芝兰被苏风暖敲打了一顿,压抑的屈辱涌上心头,又被叶裳说配车夫马夫,屈辱更是压制都压制不下。面对苏风暖再度问话,她咬着唇摇头,重重地说,“我……奴家说了,卖艺不卖身。”   苏风暖看着她的模样,顿时笑了,伸手拍拍她僵硬的肩膀,笑着说,“这样说来,芝兰姑娘不愿卖给叶世子一夜,也不愿意卖一辈子入容安王府,看来是不喜叶世子了?我还以为芝兰姑娘刻意入红粉楼,是为了叶世子呢?”   沈芝兰心底猛地一震,默不作声。   苏风暖看着她挑眉,“到底喜还是不喜?”   沈芝兰脑中忽然想起叶裳说的瑟瑟被苏风暖装进了袋子里绑了绳子沉塘的话来,她刚刚又拿了一袋金子在她眼前晃,她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装在袋子里的金子,觉得心尖儿都寒了。咬着牙说,“不喜。”   苏风暖笑吟吟地看着她,“看来沈姑娘虽然落难青楼,还是很有骨气傲气的,不愿卖身,不愿为奴为婢。可是你这般有骨气傲气,为何偏偏要来红粉楼呢?虽然皇上将你贬为奴籍,但以你的容貌才华,找个良人嫁了也不难。既然不喜叶世子,我还真不明白你为何要进这红粉楼了。”   沈芝兰被苏风暖拍到的地方,明明很轻柔,她却感觉火辣辣地痛,抿唇不语。   苏风暖看着她的眼睛,笑着说,“你当日来红粉楼,不管是什么想法,既然你不说,我也不问了。你待在这红粉楼,总之是烟花之地。如今你也待了一段时间了,可否后悔了?若是后悔的话,今日我心情好,叶世子也在这里。你若是想离开红粉楼,只需说一句,我手中的金子便给你做赎金了。以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天下之大,离开京城,不染红粉之地外,也总有容身之地。你可同意?”   沈芝兰闻言顿时对视上苏风暖的眼睛。   苏风暖诚然地看着她,笑着说,“怎样?我苏风暖虽然素来不是什么好说话之人,但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我心情好的时候,是什么都敢应的,当然,心情不好时,也是什么都敢做的。”   沈芝兰看向叶裳。   叶裳立在一旁,长身玉立,气质清贵,容颜无双,冠绝天下。她只看一眼,就止不住地让心尖颤热起来。她不敢多看,收回视线,垂下头,低声说,“多谢苏小姐的好意,奴家既入了红粉楼,就没想过离开,奴家贱命一条,早断绝了寻良人而嫁的心思。甘愿一辈子待在红粉楼……”   苏风暖眯了眯眼睛,默了默,忽然轻轻地笑了,又伸手怕了拍她的肩膀,这一次,略微有些重,对她说,“有一句话叫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既然你喜欢红粉楼,我自然不能强求了。”   沈芝兰不语,忽然觉得压在她肩膀上的手极重,重得她喘不过气来。   苏风暖慢慢地撤回手,忽然笑意一收,正了神色道,“今日我给了你机会,你说不喜叶世子,心理没他,不肖想他,我是听在了耳里,记在了心里。今日,我说你可以离开红粉楼,你说甘愿在红粉楼待一辈子。我也听在了耳里,记在了心里。他日,若是被我知道这两桩事儿你口不对心,言不由衷,那么,别怪我心狠。”   沈芝兰心尖又颤了颤,看着苏风暖,她说这番话的时候,面容平静浅淡,没有轻蔑,不见嬉笑、调戏、以及对着叶裳时的柔声细语的绵柔,而是入骨的平静。她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子,一张脸皮可以做成千百种神色,每一种神色,都像是换了一个人。   但无论她有千面,说这番话的时候,怕才是真正的她。   她看着她,又看向她身边的叶裳,忽然心底莫名地涌上一丝绝望,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八十章 怜香惜玉   试探一番后,苏风暖得出一个结论,沈芝兰来红粉楼,就是为了叶裳而来。=   家破人亡后,这个女子,还是忘不了放不下叶裳,于是,踏入了红粉楼,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时常光顾红粉楼吗?还是以为,红粉楼是叶裳的,总有一日,他会对她青眼有加执手相护?   她暗暗叹了口气,她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叶裳。她虽然心有善念,但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今日给了她离开红粉楼的机会,她不珍惜,那么但愿以后不后悔。   苏风暖没了听曲的兴趣,转身对叶裳说,“我乏了,咱们回去吧。”   叶裳挑眉,闲闲地问,“新曲子还没听,不听了?”   苏风暖摇头,兴趣寡淡,“不听了,不听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叶裳轻哼了一声,拽住她的手腕,拉着她从新回到榻上倚靠着坐下,懒洋洋地说,“你不想听,我还想听呢。”话落,对沈芝兰说,“挑一首欢喜的曲子,唱来听听!”   沈芝兰这个时候还如何能唱出欢喜的曲子?她心中被无数的情绪填满,咬着唇,不吭声。   叶裳扬眉,“怎么?不喜欢本世子,连曲子也不给本世子唱吗?既然入了这红粉楼,本世子还没听说哪个姑娘敢不给我唱曲的?”   沈芝兰咬着唇瓣,脸色发白,将唇瓣几乎咬出血印,但依旧不能使她脸色红润寻常些。   叶裳冷眼看着她说,“你不是愿意一辈子待在红粉楼吗?红粉楼做的就是侍候男人的营生,怎么,你是放不下身段?还是放不下脸皮?既然如此清高,来红粉楼做什么?”   沈芝兰即便来了红粉楼,住了一段时间了,但因为红粉楼不同于别的青楼,楼内规矩不是十分严苛,算是外紧内松,不会让姑娘们受客人的欺负,老鸨和龟奴在内也不欺负楼里的姑娘,所以,她来了红粉楼,自卖自身后,也没受什么苦。   今日,叶裳和苏风暖前来,她是第一次受了苏风暖的言语敲打,以及叶裳的冷言冷语,一时间,分外的受不住。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看得人觉得她我见犹怜,分外惹人心软。   但叶裳这个人,除了对着苏风暖外,对别的女子就如少了一根弦一般,从不会心软。他冷笑地看着沈芝兰,“既然摆脱不了千金小姐的架子,就不该踏入这红粉楼。凭地让人见了晦气。”话落,她对老鸨吩咐,“本世子以后都不想见到她,将她……”   他话音未落,苏风暖伸手捂住他的嘴,对他说,“好了,好了,是我不对,不该拿你作伐,我向你道歉,你别拿人出气了。”   叶裳闻言对苏风暖瞪眼,伸手拿掉她的手,怒道,“苏风暖,你惯会怜香惜玉是不是?你拿我作伐,我没与你生气,你如今还不让我拿别人出气了?”   苏风暖伸手晃他胳膊,“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气,我也是……”   叶裳恼怒地截住她的话说,“你也是什么?她若是答应,你就拿千金代替我买她一夜是不是?她若是答应,你就拿万金代替我买她一辈子是不是?”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笑吟吟地对他说,“原来你在气这个,她不是没答应吗?人家不喜欢你。”   叶裳怒道,“那若是喜欢我的女子呢?若是真答应了呢?你苏风暖素来说一不二,一言九鼎,难道出尔反尔不成?”   苏风暖瞅着叶裳,看来是真怒了,她连忙捋着他心口帮他顺气,面上笑吟吟地看着他,语调软软地说,“你我本是一体,素来没什么分别,若是芝兰姑娘答应的话,我就也代替你共度良宵呗!我能代替你买人,怎么就不能代替你风花雪月了?就算人家应了一辈子,我身边也正缺个婢女不是吗?我也没说别的,我如今身子骨差,身子怕冷,她正好帮我红袖添香,铺被暖床……”   叶裳闻言被气笑,“你是这个意思?”   苏风暖无辜地看着他,“是啊,所以你气什么呢?你是我一个人的,我还真将你让别人染指不成?”话落,她真诚地说,“叶世子,您要相信,您容貌举世无双,丰仪冠绝天下。我自小便仰慕于您。恨不得含在嘴里,捧在手心,怎么舍得与人分享了去?”   叶裳闻言心下彻底舒服了,火气也彻底消散了去,伸手捏捏她鼻子,气笑道,“调皮!”   苏风暖想着这个祖宗,连拿他做戏也不能,说翻脸就翻脸,这破脾气似乎还是她给养成的。她心下无奈又好笑,折腾一回也累了,对他说,“走吧,回府吧!”   叶裳干脆痛快地站起身,拉着她往外走,似乎一刻也不想待了。   苏风暖看了沈芝兰一眼,见她一脸苍白,连咬破的唇瓣也没有血色了,想必血都被她吞进了肚子里。她暗暗叹了口气,也懒得再说什么,跟着叶裳出了红粉楼。   老鸨将二人送出红粉楼,在车前对苏风暖压低声音说,“姑娘,您虽然是好心让她死心,离开红粉楼,谋个良人,但这位沈姑娘怕是难以对世子死心。要不然我好生地折磨她一番?让她绝了心思?”   叶裳冷声说,“留着她做什么?杀了算了。”   苏风暖嗔了叶裳一眼,气笑说,“爱慕你的女子,以后想必更多,难道都杀了吗?”话落,对老鸨说,“由着她去吧,她既然一辈子不离开红粉楼,那就不要离开好了,也不必折磨她。”话落,又道,“比折磨苦千倍的是无望和绝望,她此时想必还不明白,岁月才是真正的杀人的刀。女人容颜老去,又无身份依傍,也就如枝上花,弹指一挥间,说枯萎就枯萎了。”   这话说得再洞彻不过,老鸨点了点头。   苏风暖抬手落下了帘幕,偎依进叶裳的怀里,打了个哈欠。   叶裳笑着说,“你睡了半日,如今又困乏了?”   苏风暖懒歪歪地没精神地说,“打仗我在行,与别人打架我也在行……”   叶裳接过话说,“天下你不在行的事情似乎不多。”   苏风暖轻笑,用手指在他心口画圈圈,笑着说,“可是为难女人我不在行,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少做为好,看着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我着实手软心软啊。”   叶裳闻言被气笑,伸手敲她额头,“你没生作男儿,还真是枉费一片怜香惜玉的心肠了。”   苏风暖大乐,伸手捏他的脸,“枉你生得一副好样貌,却枉费没有一片怜香惜玉的心肠。”   叶裳低头吻她,“没有怜香惜玉的心肠吗?我只怜你。”   苏风暖“唔”了一声,软喃喃地说,“这样说来,枉费得好。”   叶裳笑意加深,吻得也深了。   马车回到容安王府,天色已经不早了。叶裳和苏风暖下了马车,向府内走去。   二人刚进内院,管家便前来禀告,“世子、苏姑娘,小国舅来了。”   叶裳和苏风暖停住脚步,对看一眼,叶裳吩咐,“将小国舅请去前厅,我们这就去前厅。”   管家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苏风暖想起许灵依中了恨春风一事,心情又有些沉重,无论是沈芝兰,还是许灵依,都爱慕叶裳,许灵依爱慕叶裳人尽皆知,沈芝兰爱慕叶裳虽然极少人知道,但论痴心来说,二人都不相上下。   叶裳伸手敲苏风暖的头,“你又为别人操这等无关的闲心,累不累?”   苏风暖挽住他胳膊,“许云初这么快又找来府里,想必是查出了什么。”   叶裳道,“去见见他就知道了。”   二人说着话,来到前厅。   许云初脸色不好,脸色拢着浓郁的疲惫,想必昨日一夜未睡,见二人来到,他站起身,对二人一礼,“云初又来劳烦叶世子和苏姑娘了,实在抱歉。”   叶裳对他摆摆手,请他入座,“我虽然懒得理会你妹妹的事儿,但与你论交情,看在你的面子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说就是了。不必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也不必抱歉。”   苏风暖点头,接过话说,“我昨日已经给我师叔传信了,快的快,两三日便可回信,你昨日可查出了什么结果?”   许云初揉揉眉心,一脸心痛疲惫地说,“是查出了些结果,不过,这个结果实在让我……”他顿了顿,对叶裳和苏风暖道,“她是自己服了恨春风。”   叶裳挑眉。   苏风暖一怔,问,“她哪里来的恨春风?”   ------题外话------   我是萌萌哒的存稿君,那个女人说了,我若是不乖乖喊月票,下次它就不让我出来了,呜呜~~   求抱抱~~求安慰,求抚摸,求一起打滚,滚床单,滚地毯~~~求月票~~~   月票月票啦~ 第八十一章 执念疯狂   许灵依自己服了恨春风,着实令苏风暖惊讶不已。   恨春风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毒药,别说万金难求其一,就是遍寻天下,想要淘弄到也不容易。她是从哪里得来的恨春风?   许云初摇头,“我是通过蛛丝马迹,查得是她自己服用了恨春风,但我斟酌再三,没找她盘问。我妹妹性子烈执拗,我怕盘问的话她也死活不说,我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怕万一盘问之下,什么也盘问不出来,反而打扫惊蛇。”   叶裳扬眉,“你的意思是,别有用心之人给她恨春风,是想要利用她达到某种目的?”   许云初颔首,“她毕竟是我的胞妹,自小生于国丈府,长于国丈府,我对她不能说了如指掌,但也熟悉她每日的日常生活,手里是不可能有这种失传已久的毒药的。既然如苏姑娘所说,这种毒药难求,想必定然是别人给她的,为达到某种目的。”   苏风暖闻言沉思道,“要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服毒,那么,一定是捏住了一个人的软肋,且这个软肋对你妹妹来说是如饮甘泉,哪怕飞蛾扑火,也在所不辞。”   许云初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苏风暖忽然心神一醒,看了叶裳一眼,道,“你妹妹自小到大,唯一心愿,便是嫁给叶裳吧?那么,这个恨春风,怕也是为他所服用了。唯叶裳是她的软肋执念。”   叶裳脸色顿时沉了,并没有开口反驳。因为许灵依为了他甘愿以身试毒,为了他研制让他解毒但终身残废之法,并且暗中不经他同意给他布置解药来说,这个女人心地何止执拗?简直如疯子一般。   许云初也看了叶裳一眼,颔首歉然地道,“我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才又来劳烦叶世子和姑娘。”话落,他叹了口气,“昨日,我问她是否还心仪倾慕叶世子时,她矢口否认,话语间分明已经放下,看起来像是看开了,十分透彻,但我总觉得不太对劲,所以,昨日便命人盯着她,又暗中询问孟太医,恰巧孟太医来了容安王府,我才知晓她中了恨春风,没想到经过一夜彻查,竟是她自己服了恨春风。”   苏风暖道,“中了恨春风的人,会经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像是染了风寒,于自己是病中,于别人无害。第二个阶段,手腕处会长出一朵凤尾花,十分漂亮,像是纹刻上去一样,脉象平常,于自己是容貌极美,于别人如受蛊惑,但凡看到受蛊惑的男子,都会对其一见倾心。第三个阶段,毒入心脉,全身都是毒,与毒人无意,任何人,碰到她,沾身即死。”   叶裳的脸寒了寒。   许云初的脸也寒了。   苏风暖道,“她的软肋既然是叶裳,恨春风既然是她为叶裳所服,也就是说,她的目的是想蛊惑叶裳痴迷于她,成就一段佳话?或者是……”她顿了顿,“拉着叶裳一起去死?生不能同日,死能同时?”   叶裳腾地站起来,怒道,“她做梦!”   苏风暖也觉得若真是这样,许灵依实在是个疯子,为了得到叶裳,不惜搭上自己的命,拉着他一起去死。她站起身,伸手拽住叶裳胳膊,柔声安抚他,“我只是猜测而已,你别怒,兴许不见得是这样。”   叶裳怒不可止,“她这个疯子,什么事情她做不出来?”话落,他对许云初道,“你行事坦荡,为人君子,可竟然有个这样的好妹妹,让我怀疑,她与你真不像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心肠如此歹毒执拗。”   许云初看着叶裳,无言地叹气。   苏风暖怕叶裳因为许灵依迁怒许云初,伸手抱了抱他,轻柔地说,“常言说,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无论许灵依做了什么,也怨不到她哥哥身上。如今幸好我们知晓得早,总能防着些。”   叶裳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虽然心中盛怒,但也知晓不关许云初的事儿,得到苏风暖的安抚,他缓和了怒气,对许云初道,“你有这样的妹妹,还留着她做什么?这样的祸害,不怕她牵连整个国丈府吗?干脆杀了得了。”   许云初抿了抿嘴角,道,“她总归是我妹妹。”话落,又道,“若是真不能救,我自然也不会任由她出来祸害人。”顿了顿,又道,“诚如叶世子所说,背后之人兴许是有什么筹谋,算计你不说,也要牵连拉国丈府下水。”   叶裳眯了眯眼睛。   苏风暖立即说,“是了,如今朝野上下皆知你与叶裳和睦,你妹妹若是害了叶裳,那么,国丈府也就跟着完了,如今国丈府执掌门庭的人是你,也就是要拉你一起下水。若是叶裳与你都出事儿,这南齐朝野,还有几个得用之人?皇上如今最倚重你们二人。”   许云初凝重地道,“背后不知是什么人,真是其心可诛!”   叶裳冷笑,“这么多年来,唯十一年前,我被人算计了一回中了热毒,这十一年间,再无人敢动我,如今看来有人真是不怕死了。”   许云初看着叶裳道,“不止算计你,也算计国丈府,算计我,或许更是将南齐的朝局一并算计在内。”   苏风暖道,“昨日,知道你妹妹中的恨春风,我便突然想到了太子中的无伤花。两种毒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太子中的毒既然是月贵妃所下,那么,无伤花是否也可以顺着这根线来查?”   许云初惊道,“月贵妃已经死了。”   苏风暖颔首,“她是死了,且是我杀的,但人虽然死了,牵扯的线可不见得都死了。无论是叶裳查月贵妃案,还是你查十二年前和四年前的两大旧案,都牵扯了湘郡王,他可还活着。但他是东境之王,一手难遮掩京都的天吧?既安国公、景阳侯之后,怕是还有人没揪出来。”   许云初闻言揣思片刻,点头道,“说得有理。”话落,他忽然道,“这个背后之人,会不会是林家?前一段时间,我便说林之孝不太对劲,但一直没有实锤查到她什么。”   苏风暖眯了一下。   叶裳冷声怒道,“也许是他,利用你妹妹,想要杀我,杀了我之后呢?他就能妄想暖儿了吗?”   苏风暖偏头瞅了叶裳一眼,道,“太子除了中无伤花外,在太后的百花宴当日,叶裳拉着我娘、我外公以及他外公进宫请赐婚旨意之日,太子恰巧中了阎王渡。”话落,她又看向许云初,道,“当日,你查到林客曾出入过太子府的密道。”   许云初点头,“不错,正是他。”话落,又道,“皇上查太子中阎王渡之事,还未查出所以然来,燕北便出事儿了。后来,你前往燕北,我又前往燕北,之后,叶世子又前往燕北,我回京后,筹备粮草军饷,忙于皇上交代的朝事儿,皇上为战事,为湘郡王之事,为诸事日夜忧心,这事情便搁置了。”   苏风暖道,“若这件事情也是林之孝所为,那他可真是……”   叶裳接过她的话,吐出两个字,“该死!”   苏风暖默然,林之孝似乎与许灵依有相同点,执拗,偏执,只要自己认为是对的,不在乎强取豪夺。这样的人,发起疯来,是相当可怕的。   许云初道,“听了你的建议后,我正在查林客。不过林客这个人十分缜密精于谋算,是个饱学之才,本事比宫廷里的教习先生都大,武功也奇高。但偏偏屈居于林之孝身边,倒着实令人费解。”   叶裳哼笑了一声,“这么大的本事,甘愿屈居人下,必有所图。林之孝能给他什么,便是他所图之事了。”   许云初道,“我派出了国丈府内十名精干隐卫,希望能尽快从林客的身上查出点儿东西来。”   苏风暖捻了一下手指,对许云初道,“要查林客,就免不了地要牵扯林家。林家毕竟是江湖中人,查江湖之事的话,你怕是不太顺手。我来查吧。”   叶裳转头对她道,“你又不听话了,这件事情你别管,我来查。”   苏风暖摇头道,“若说京都是你们的地盘,这我不说二话,但是江湖嘛,你们没我涉足之深。哪怕小国舅对江湖自诩涉足深,但你的手也盖不住整个江湖。查这等事情,还是我来吧。”话落,她又对叶裳道,“我只需要传几封信,便有人在江湖捕下海网来帮我查了,费不了什么心。这事情不小,事关你,也事关小国舅,还可能也事关我,更甚至说大了也许事关南齐,我如何能不管?你放心,累不到。”   叶裳闻言住了嘴。   许云初见叶裳不再反对,也觉得苏风暖说得有理,便道,“既然如此,就劳烦姑娘吧。” 第八十二章 荣华为界   从恨春风到无伤花再到阎王渡,从许灵依身上牵引到月贵妃再到太子再到林客。《 南齐的京都似乎总有一只背后的手,在搅动**,阴暗筹谋。   叶裳破月贵妃一案,到许云初破两大旧案,到燕北出事儿,苏风暖和许云初前往燕北,两大旧案移交到了孙泽玉身上,燕北被保住了,西境战事大获全胜,北周议和,如今外患已解,就剩内忧了。   除去了月贵妃、安国公、景阳侯,还有未曾查办的湘郡王外,南齐的京中谁是那只背后的手?   林之孝吗?   林家的二公子,传言品貌兼备,能力出众,放在一众京城的贵公子里,他也丝毫不逊色。   但林家一直久居江湖,虽然与京城的来往甚密,但并不在京都,若说这么多年来诸事都是林之孝所为,也不见得。毕竟十二年前的旧案林之孝才多大?   而林家主被林之孝软禁了起来。   苏风暖这样想着,便与叶裳和许云初将心中疑惑和怀疑之事说了。   叶裳闻言道,“十二年前,我五岁,他也是稚子之龄,自然做不得牵扯月贵妃之事。”   许云初道,“兴许是林家主也说不准,我见过林家主,也是个心有城府之人。”话落,又道,“不过苏姑娘说林家久居江湖,倒也确实,湘郡王都不能只手盖住京都的天,林家也更不能遮住京都的天。”   苏风暖道,“是啊,什么人能只手遮住京都的天?这些年,皇上和国丈虽然一直明争暗斗,但也不是闭目塞听。”   叶裳道,“能遮住京中的天的人,自然不是没有,趁着皇上与国丈争斗,月贵妃暗中谋乱。朝野与后宫同伙密谋,除了安国公和景阳侯外,若是再有一位朝中重臣,也插手其中,那么这天自然就遮住了。”   许云初闻言,“若是这样说,这个人一定是身居高位,且心思十分缜密,有谋略之人。”话落,他忽然笑了,“朝野上下,得皇上信任,官位始终无人能撼动的人,除了丞相,也就是王大学士了。若说是他们,我们三人都不信不是吗?”   叶裳也笑了,“丞相府一门清贵,断然是做不出这等事情的,你前往燕北后,丞相举荐了自己了自己的儿子孙泽玉接手两大旧案,掺和了这桩浑水,丞相本来是想让孙泽玉入翰林院的。”   苏风暖也笑了,“我外公虽然是个老狐狸,但忠君之心倒是不容置疑,他深得皇上信任,也是因为多年来,不做官官相护,结党营私之事。皇上不找到他头上,他宁愿待在家里编修史志。”   许云初笑道,“是啊,可是除去他们,还有谁?”   叶裳琢磨道,“也许,这个人也不见得是身居高位,可能是不太受关注的一个人。”   许云初道,“若是这样说的话,从今日起,你我就要查查京城了!”   叶裳点头,“朝野上下,但凡京中的人,都查一番。尤其是林家入京后接触的人,太子未中无伤花前接触的人,月贵妃生前可能接触过的人。更甚至,与安国公、景阳侯生前有过不同寻常来往的人。都要查。”   苏风暖看着二人道,“你们联手,也能够将京都城翻个底朝天了。”   许云初点头,对苏风暖道,“这样,你查江湖,京城交给我们。”话落,又对叶裳道,“南城归我,北城归你,以荣华街为界限。如何?”   叶裳颔首,“好!”   三人商议了一番后,定下彻查的事情,天色已经晚了。   叶裳邀许云初在容安王府用晚膳,许云初也不推辞,留在了容安王府用了晚膳,期间苏风暖对许云初吩咐国丈府的管家送来一大车好药之事道了谢,许云初笑着摇头,说你我之间,不必道谢。饭后,许云初告辞出了容安王府。   许云初离开后,苏风暖当即执笔写信。   叶裳站在她身旁,看了一会儿,对她摇头说,“如今你握笔酸软无力,但凡收到你信函的人,一定知道你受了极重的伤势,江湖中一旦传扬开,我怕后患无穷。”话落,他道,“我来帮你写吧。”   苏风暖偏头瞅他,“你来写?别人不识得你的字,是不行的。”   叶裳勾唇浅笑,“这么多年我时常模仿你的字迹,到如今,总能提笔以假乱真了。”   苏风暖轻笑,遂将笔交给他,“这样最好,你来写。”   叶裳握住笔,对她说,“写给谁,写什么,你来念,我来写。”   苏风暖点头,将要写的信与写信之人的名字一一念出,叶裳模仿着苏风暖的笔迹,一一执笔书写信函。   若非苏风暖在一旁看着,连她自己也误以为这就是自己写的字迹了,她佩服地看着叶裳,对他笑着问,“是不是谁的笔迹你都能模仿啊?”话落,笑着问,“皇上的笔迹呢?能模仿吗?”   叶裳失笑,伸手敲她的头说,“不是谁的笔迹我都去花心思模仿的。”话落,又懒洋洋地道,“不过若是模仿别人的字迹,也不是太难,皇上的笔迹也很好模仿,但我又不做不忠反叛之事,模仿皇上的笔迹做什么?但有所求,对皇上直言就是,从小到大,皇上还真没舍不得给我的东西。”   苏风暖失笑,从他身侧伸手抱住他的腰,笑着说,“是了,皇上最厚爱叶世子了。”   叶裳低头看着她,发现自从她武功尽失后,性情上似乎也变得柔软了,动不动就喜欢抱着他粘着他。以前小时候,她似乎也是这般,后来他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便与他虽然亲近,但依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那几年,让他烦闷不已,却又拿她无可奈何。如今这粘人的性子总算又回来了。   叶裳一共写了十封信,有几人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但目前都已是隐退状态,比如说凤阳镖局的凤老爷子,再比如说丐帮的齐老爷子,还有几人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声,名字也十分不起眼。但叶裳知晓,苏风暖这十封信送出去,这十个人应是能帮她撑起整个江湖了。   每封信写的都极其简短,且用了特殊的隐晦字意,即便叶裳与苏风暖亲近至此,他也不能辨识出字意,但因为与许云初三人商议下的事情,他了若指掌,自然知道写的是什么。   十封信写好,苏风暖喊来千寒,对他吩咐,将十封信送去红粉楼,交给小喜,让他以飞鹰快速地送出去。   千寒应是,拿了十封信离开了容安王府,前往红粉楼。   小喜有很长时间没有收到苏风暖吩咐的事情了,如今见一下子送来十封信,这么多年来,姑娘还未如此大手笔过,知晓定然出了大事儿,不敢耽搁,当即以专门圈养的飞鹰绑了信函,送出了京城。   飞鹰从红粉楼出去后,一飞冲天,飞上了南齐京城的上空云层,眨眼不见了。   千寒在一旁看着敬佩地说,“这样的飞鹰,特制的弓箭都难以将之射下来,别说是普通弓箭了。”   消息骄傲地说,“这种飞鹰是很多年前姑娘从燕北塞外的高原上带回来的飞鹰幼崽,交给我圈养的。以前,姑娘要求,每十日便将叶世子的情况以飞鹰传书报给她,因大多时候,姑娘游历得都比较远,一两只飞鹰不够用,索性一次就养了十几只。无论姑娘在哪里,他们都能找到姑娘。”   千寒佩服地说,“姑娘才智过人,对叶世子更是情深如海。”   小喜点头,“这是自然,无论是望帝山,还是碧轩阁,我们所有人,都知晓姑娘心里最重之人是叶世子。事关叶世子之事,从不敢怠慢。”   千寒颔首,他也是因为当年苏姑娘让他跟在世子身边,如今姑娘武功尽失,他又依照世子吩咐,跟在姑娘身边了。不过他们每日里待在一处,他却未曾觉得与以前有什么分别。   小喜以飞鹰送走十封信后,千寒回府禀告了苏风暖。   苏风暖对叶裳说,“几日后事关林客林家应该就有消息了。”   叶裳颔首,开始调派府中精卫,依照与许云初商议好的约定,暗查荣华街以北的北城。   南齐京城的皇城建城后坐落的皇宫府邸来说,以北为尊,以东为贵。荣华街以北,包括皇城、宗室各大府宅、容安王府、国丈府等一众宗室贵裔皇亲国戚的府邸,荣华街以南偏东,仅隔了一条荣华街,有王大学士府、丞相府、苏府、六部尚书府等一众府宅。   ------题外话------   我是萌萌哒的存稿君,天气预报说有雨,真是个出门的好日子~(v)(o)(**)~o(n_n)o哈哈~   最近的文太甜了,腻歪的我都不想出来晃了,因、为、月、票、不、给、力、嘛~   唔,难道大家想看虐么~(>_<)~那我强烈要求下,等某女人回来,让她来点儿暴风雨?   有反对的吗?   反对的话快把月票投给我~~我可以酌情考虑啦~ 第八十三章 舍不得你   第二日清早,叶裳要起来上早朝。   天刚蒙蒙亮,叶裳舍不得喊醒苏风暖,穿戴好衣服后,坐在床前犹豫,到底要不要喊醒她,昨日虽然让她跟着他,但他和她都忘了,他如今是要上早朝的人,早朝是有时辰的,起的都比较早,要去金殿应卯。   苏风暖似有所觉,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叶裳问,“怎么这么早就起了?睡不着了吗?”   叶裳看着她迷糊的样子,笑着叹了口气,“我是要去上早朝的。”   苏风暖睡意醒了大半,顿时坐起身,揉揉眼睛,“对啊,你是要去上早朝的,我竟然给忘了。”话落,她连忙动手穿衣。   叶裳实在舍不得她跟着他一样辛苦,伸手按住她的手,笑着,“你别起了,继续睡,什么时候睡醒后,派千寒告诉我一声,我回来接你。”   苏风暖摇头,“那多麻烦啊,你肩上堆了一大堆的担子,我听很多官员忙起来,午饭都不回府用的。哪有时间回府来接我?我还是与你一起走。”   叶裳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模样,,“清早的天气比白日里要冷得多,这样,你睡醒后,让千寒将你送去户部。我下了早朝后,是要去户部的,便在户部等着你好了。”   苏风暖伸手抱住他胳膊,“我舍不得你啊。”   叶裳心下顿时软成了一滩水,看着她的模样轻笑,以前从不曾想过她还能有这般娇软粘人的模样,如今这般模样,让他觉得心都快化了。他摸摸她的头,“你虽然有皇上的令牌,但总归不能跟着去金殿一起早朝,你这副模样,就算皇上准许,我也不安心把你带上金殿,他们岂不是都看你不好好早朝了。我可舍不得你被人看了去。”   苏风暖,“我在殿外等着你。”   叶裳笑着,“殿外冷,金殿旁边没有暖阁可以休息,就算有暖阁,将你放在皇宫也不如放在府邸里让我安心,你若是守在殿外,冻坏了,我便什么也不用做,只能守着你了。听话!”   苏风暖想想也对,便乖觉地放开他的手,“那好。”   叶裳笑着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瓣,起身也有些不舍地出了房门。   苏风暖抱着被子在只剩下她自己的大床上滚了两圈,本以为睡不着,却很快又困乏地睡了过去。   叶裳忘带了一样东西,出门后走不远,又折回来取时,便发现她在暖帐里又睡得香甜了。他又气又笑地嘟囔,“这也睡得太快了,哪里是舍不得我,分明就是嘴里。”   出了房门后,叶裳对千寒吩咐,“照看好她,待他醒来后,若是找我,就送她去户部。多派些府卫保护着。”   “是。”千寒应声。   叶裳出了府门,驱车前往皇宫。   天空又飘上了雪,大雪的冬日清晨,更为寒冷。叶裳裹紧了披风,想着幸好舍不得没带上她跟着一起早朝。这么冷的天,她肯定受不住。   苏风暖这一觉直睡到了天色大亮,她睁开眼睛,伸了个拦腰,才懒歪歪地起身。   千寒守在门口,听到动静,问,“姑娘,您醒了吗?”   苏风暖“嗯”了一声,“醒了,已经起了。”   千寒道,“世子走时吩咐了,他下朝后会去户部,您若是找他,属下送您去户部。”   苏风暖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雪花飘着,寒风吹着,看起爱十分的冷,她想了想,“时辰看来还早,不急,你去师兄的院子里看看他起了吗?他若是起了,我过去找他。”   千寒应是,连忙去了。   苏风暖梳洗妥当,千寒已经来了,与他一同来的还有叶昔。   苏风暖出了画堂,瞅着叶昔也将自己裹得严实,一副十分怕冷的样子,她笑起来,“师兄,你这是将自己裹成来了粽子吗?”   叶昔翻白眼,“还我呢,怎么就没觉得自己出门也是裹成了粽子样?”   苏风暖好笑地,“我去找你就好了,你怎么过来了?”   叶昔解了披风,坐在火炉旁,一边烤着火一边,“这天冻死了,我想着我总是男人,比你禁冻些。我来就好了,你不必折腾了。”话落,又道,“我听闻叶裳一早就去早朝了,可真是辛苦。”   苏风暖笑着,“皇上让他督管户部,以后怕是都要早出晚归了。”   叶昔挑了挑眉,“户部可是个忙差,一年四季,都不闲着。皇上可真是重用他。”   苏风暖不置可否,“若只是一个户部就好了,还有别的事情呢。”话落,便将许灵依服用了恨春风,她和许云初、叶裳三人商量揣测的事情了一遍。   叶昔听闻后,面色沉重,看着苏风暖,“你猜测她是要与叶裳一起死吗?难道就不是要害你?”   苏风暖一怔,失笑,“我还真没想过这个,她毕竟心喜叶裳,为他痴狂,拉着他一起死,也是全了她的痴情。”   叶昔闻言道,“丫头,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女子大多容易因爱生恨,你如今怎么知道她是爱叶裳,不是恨叶裳呢?若是恨一个人,就想毁了他所爱,陪他死还是太轻易了。”   苏风暖面色一沉,眸光顿时一冽,“这样来,她可能是冲着我来的了?”   叶昔道,“十有**!”   苏风暖琢磨道,“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儿,许云初和叶裳怕是也没想到。”   叶昔嗤笑道,“许云初是个君子,行事光明磊落,虽然天下女子见了他都趋之若笃,但他也不见得真了解女人狠起来的毒辣心思,想不到自己的妹妹这么坏,到了比疯子还可怕的地步。而叶裳,除了对你,你看他哪还有别的心思旁顾别的女人?而你呢?你素来坦坦荡荡,心地澄明,虽然自诩没多少善心,但也不会去做恶事儿,素来又不喜难为女人,自然更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一种女人,得不到就毁了他,你想想,你若是出事儿,是不是比杀了叶裳还难受?”   苏风暖诚然地点头,心头窜起冷寒之意,道,“若真是如此,许灵依真是个地地道道的疯女人!”   叶昔道,“丫头,如今你一身功力尽废,身子骨弱的连寻常人都不如,但凡事情,多用用脑子,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要周全地想到才是,否则一旦吃亏,可不会是亏,以你如今的模样,是会要命的。”   苏风暖敲敲头,“叶裳不让我费心思去思量。”话落,她叹了口气,“看来要想安安静静地养伤是不能够了。”   叶昔道,“幸好这件事情知晓得早,若是知晓得晚了,没准就出事儿了。”话落,他眸光一厉,道,“从望帝山请两位师兄弟过来暗中保护你,内忧猛于虎,皇上让叶裳进入户部,他定然会忙得手脚朝天,不见得顾得上你,就算他将千寒给你了,应急时刻,千寒不见得保你万无一失。”   苏风暖看着叶昔,摇头道,“师兄,没你的这么严重?用不到。”   叶昔伸手敲敲桌子,“我倒是觉得十分有必要,南齐京城这一滩水,底下有多浑,兴许比我们想象的都深。从灵云镇沉船案,到太子中无伤花案,到破月贵妃案,到查办安国公府、景阳侯两府,同时燕北出事,京都竟然半丝不闻,消息封锁了六七日,还有河间县秋风帮血洗之案,背后都有京都的一双手,也许不止一双。”   苏风暖点头,“确实是这样”   叶昔又道,“叶裳如今督管户部,手里把着国库的钥匙,户部是个好差事儿,但也是个破差事儿,代天子督管户部,这么一顶大帽子压在头上,你不觉得与历来的太子监国是一个道理吗?从今日起,多少人会看着他,盯着他一举一动,而你是她身边最近的人,虽然如今你想安静地待在她身边,但别人怕是由不得你这般安静。风头太盛,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儿。矛头对准他,也会对准你。你如今武功尽失,怎么能觉得京城无害让你安心养伤呢?一定要防患于未然,好好地保护好自己。”   苏风暖这些年天不怕地不怕惯了,即便武功尽失,但也还没从没人敢惹她的心态里转变过来。如今听叶昔分析一番,才觉得自己可能把心态放得太轻松了。她已经不是烈火练不断的金刚之身了,如今这副身子弱得很。她揉揉眉心,“京城可真不好。”   叶昔嗤道,“何止京城?如今的南齐,天下哪里又太平了?”   苏风暖叹了口气,对叶昔道,“我还是不想望帝山掺和到京中这一滩浑水里来。”话落,她道,“我从碧轩阁调人来京城。” 第八十四章 入主户部   望帝山历来不涉朝局政事,苏风暖和叶昔是望帝山弟子之事,鲜有人知。   对于叶昔的提议,苏风暖摇头否决,她把碧轩阁的人调入京城,也不想让望帝山的弟子沾染京城的污垢,将望帝山拉下浑水中。   叶昔看着她道,“你是望帝山帝师令的传人,望帝山所有人,唯你调令是从,你若是出事儿,望帝山这一脉的帝师令主便无人了。对于望帝山来,是不可承受之重。”话落,道,“丫头,听我的话,就调望帝山的人,望帝山的人从到大,什么没见过,每个人都是自四处游历磨练,本就是从天下凡尘泥里打滚出来的人。碧轩阁避世多年,你与碧轩阁的联系,江湖知情者众,不见得能适应京中这浑水。”   苏风暖看着叶昔,无言反驳,笑着,“师兄,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嘴皮子功夫和劝人的功夫也这么厉害?”   叶昔瞪眼,“你听不听我的?我是你师兄,也算是你兄长,长兄为大。”   苏风暖无语地看着他,“你拿长兄为大来压我,是想我将帝师令拿出来也压你一番吗?”   叶昔翻白眼,道,“你这般不听话,等叶裳回来,我与他好了。”   苏风暖立即,“好了,好了,我听师兄的就是了,你别与他了。若是他听了你这一番话,也意识到事态严重,事关于我,怕是没心思办皇上交给的差事儿了。更何况,我如今武功尽失,这般需要人保护,他本就心下觉得欠我许多,总要想方设法补救,若是被他知道自己怕是也不能顾忌保护我,怕是时刻都将紧张地盯着我看着我了。”   叶昔闻言道,“那你听我的话?”   苏风暖无奈地,“听师兄的话,长兄为大嘛!”   叶昔这才笑开,颇为得意地,“丫头,比以前懂事儿了不少。”话落,催促她,“现在就传信回望帝山给三位师祖!请师祖们派两位涉世颇深的师兄弟来京城暂住一段时间,暗中保护你。”   苏风暖点头,铺开了宣纸笔墨,写了一封信,递给叶昔,低声,“千寒如今时刻跟着我,他跟叶裳久了,什么都会告知于他。这封信就由师兄传回望帝山!”   叶昔抖了抖信信函,揣进了怀里,点头,“丫头,你处处为他着想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以前有武功时,处处护着他,如今没武功了,还是处处为他考量,怕他心思累,怕他肩上的担子重,怕这怕那,哎,怎么你好呢?他是个男人,又因为身份使然,本就该承担这些,偏偏你疼他入骨,都弱成这副样子了,依旧都舍不得。”   苏风暖好笑地,“习惯了。”   叶昔无语。   师兄妹二人又了会儿话,叶昔知晓苏风暖从皇上那里讨了一块如朕亲临的令牌,可以跟着叶裳出入户部,又是大翻了一阵白眼,知晓她这么冷的天还要去户部,似乎对她更是无语了,嘲笑她跟个黏米糖似的,苏风暖对他的嘲笑也不在意,在叶昔离开后,还是收拾了一番,让千寒备车,将她送去了户部。   叶昔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后,以飞鹰传书,将书信送往望帝山。   天空飘着雪,冷风呼啸,寒意入骨。   不过容安王府的马车遮掩了厚厚的几层帘幕,铺了软绵绵的锦绣被褥,里面放了一个大的暖炉,十分的暖和,苏风暖坐在马车里,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冷。   这样冷的天气,哪怕是京城繁华,今日街道上也没什么人。   马车顺畅地来到了户部。   千寒停下马车,对户部门口的守门人了一句,“劳烦通秉一声,告诉我家世子,苏姑娘来了。”   户部守门人大约是一早就得了叶裳的吩咐,闻言连忙点头哈腰地,“人给苏姑娘见礼,叶世子早先就吩咐了,若是苏姐来了,不必通秉,直接进去找叶世子就好。”   千寒道谢,“多谢。”   苏风暖伸手挑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户部两个大字的牌匾十分雄浑,整体看来,有一种沉重之感。她扶着车辕,缓缓地下了马车。   守门人见到她惊艳了一下,苏大将军府的姐名扬天下已久,但真正见过她的人,还是少之又少。他一呆之后,连忙卑躬屈膝地,“人带苏姐进去。”   苏风暖笑着也了句,“多谢。”   守门人带着苏风暖,千寒跟在苏风暖身后,一起进了户部。   户部掌管着南齐国库,一年里没有一时清闲,若是遇到大旱或者大涝或者雪灾**,那么,更是忙的手脚朝天。这一任的户部尚书上任了三年,被皇上提拔到户部后,也曾新官上任三把火地整顿过户部,可是后来发现,户部的水太深,将他拖得与空虚的国库一般,也没了力气,整日里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如今皇帝没罢免了他户部尚书的职位,却横空将叶世子派到了户部代天子督管户部,他真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终于有人来整治户部了,以后他可以松缓一口气了。忧的是叶世子的脾气不好,他怕是顶不住叶世子脾气,在他手底下怕是不好过活啊。活生生的列子就是孟太医。   孟太医坐太医院的第一把交椅,除了皇上、太后、皇后以及受宠的妃嫔传召外,孟太医去别的府邸看诊,都是需要被三请四请的。可是落在叶世子的手里,对其真是不客气。如今的孟太医提到叶世子就脸色大变,见到他就想绕道走,恨不得永远不登容安王府的大门,据险些还因为受不了叶世子的脾气而辞官告老……   他心想,自己怎么也是朝中重臣,除了丞相、王大学士,六部尚书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了。但愿自己别如孟太医一般,惹人笑话。   这一日,叶裳下了早朝后,直接前往户部。   户部尚书提心吊胆地跟在叶裳身边,陪着叶裳熟悉户部情况,以前,若是南齐京城人人提到叶世子都一声纨绔不通事务,如今人人再提到叶世子时,再断然不会如此了。叶世子不但不是废物,还是一个无人敢惹的人物。   他来户部,皇上给他如此大的权利,就如当初破月贵妃一案,他破的漂亮,就如在西境与北周议和,他让北周长公主和丞相脸面全失,大败而归,让北周割地赔款不又送了二皇子来京为质子,如今来了户部,尽管不了解户部,他也不敢糊弄他。   他是端了十成的心思,欢迎叶世子代天子督管户部,打算将户部的所有情况,都倾盘托出。可是没想到,叶裳对于户部的了解一点儿都不少,不但不少,反而有些地方,连他这个户部尚书都不晓得不通透。   半日下来,他对叶裳是心服口服。   尤其让他放心的是叶世子脾气没有孟太医的那么不好,从下了早朝来到户部后,他面上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漫不经心,先是绕着户部,对着周遭的环境走了一遭后,又见了户部的一众官员,言谈虽然浅淡,但面色看着十分和善。   但唯有一件事儿,他是颇有些微词的,但也是没敢言语,生怕他翻脸好比翻书,将和颜悦色的脸色扒去,第一天就让他下不来台。   这唯一的一件事儿就是叶世子吩咐将他的办公之处重新地收整一番,他办公之处本是昨日听闻皇上下了旨意命叶世子代天子督管户部后户部尚书吩咐人当即新收拾出来的,与他的办公之处相隔不远,曾是皇上偶尔亲临户部时的临时休息之地。   如今叶世子不满意这处的安排,吩咐人添加了些女儿家用的东西以及欣赏的盆景事物。   在一众人的疑问眼神下,叶世子清清淡淡地,“以后暖儿要时刻跟在我身边,我办公,她可以在这里陪着我,自己看书或者歇着。”   这一句话之后,又吩咐守门人,待他的侍卫千寒将人送来户部时,不必通秉,直接请进来。   关于苏姐要时刻陪着叶世子,也来户部之事,户部尚书和一众官员早先是半丝风声也没闻到,如今听到叶裳如此,一时间面面相耽。   六部是朝中重地,户部更是重中之重,从来没有女子踏足过户部的门槛,如今叶世子来户部,还要带上苏姐陪着,这实在是古来未闻,破天荒之事了。   一众官员虽然觉得这大为于理不合,但是看着叶裳清清淡淡的脸,也没人敢质问出声。   户部尚书斟酌再三,话到嘴边几次,也没出来反对的话来。   户部一应人员还是依照叶裳的吩咐,将他办公之地收拾好了。半日一晃而过,苏风暖当真地来了户部。   题外话   存稿君不乖,将它关进黑屋好啦~   作者有话:为高考所有学子们加油,为步入高考的所有情粉们加油,请大家与我一起接力,点燃评论区,为高考加油,为十年磨一剑,为辛苦备战高考,终于在今日扛枪上战场了的所有莘莘学子加油,你们是最棒哒~   祝你们临场发挥最好,妙笔生花,交出一份超乎寻常的满意答卷,考上梦寐以求的理想大学! 第八十五章 如朕亲临   听闻苏姐当真来了户部,户部的一众官员纷纷从窗前探头向外望。   户部尚书也从窗前向外望了一眼,只见顶着飘雪进来的女子,穿着一身浅粉色的绫罗,披着红狐皮的披风,手中抱了一个手炉,整个人裹得十分厚重严实,在这样的冬季里,京城的女子为了美,都穿的十分轻薄苗条。很少见这种通身上下裹得如粽子一般的模样。   不过她即便裹得厚,但让人见了她一双露在外面抱着手炉的手,也能窥探到她其实相当清瘦纤细。   从苏府搬进京城,苏姐回京在太后面前打闹了那一场后,京城便开始流传着关于她的传言,先是种种不堪入耳的传言,到如今她力战北周,火烧楚含九万大军,保卫燕北,于西境夺北周数城等等传言,名扬天下,被称为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人人提起她,都会,不愧是燕北苏家的人,不愧是苏大将军的女儿,不愧是王大学士的外孙女,不愧是容安王府叶世子喜欢的女子等等。   传言如此多,但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   户部尚书也只是见过她两面,其中记忆深刻的一面是,那时候他从御书房出来,爰爰地看到她从后宫里出来,手里拿了一根柳条,一边把玩着柳条,一边踢着地面上的玉石砖,走路与京中的姐们规规矩矩的大家做派丝毫不同,像是一个玩心未收的丫头,他当时想着,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的,苏府姐真是被苏大将军和苏夫人在乡野里养得不成样子了,这样的她,在京城里一众闺阁姐的圈子里能融入进去吗?   后来,她听闻丞相府姐邀她入府,着实惊讶了一番。人人都知道,丞相府的孙姐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系出清流名门,得丞相和夫人悉心教导,十分知礼守礼,但凡被人提起,从未听闻她有什么不好的风评。   论风评来,京城三美中,国丈府的许姐与景阳侯府的沈姐不及她。   孙晴雪邀她过府,能被孙晴雪另眼相待,估摸着没有传言中的那般不堪,可见她也是能融入京中闺秀们的圈子里的。   后来,太后的百花宴,叶世子在太后面前表明心意,拉着苏夫人入宫求娶她,再之后,中秋夜宴,她领了皇命带兵前往燕北,之后种种作为和战绩,让她短短几个月间便名扬天下。天下间也一改对她以前的不好风评,纷纷起好来,连他们这一帮子老家伙,也不得不敬佩,不是什么人都能上战场打仗的,天下诸多男儿,怕是也不及她的兵法谋略,武功本事。   但南齐对于女子的地位较之男子低下由来已久,女子不涉政,是南齐建朝以来的惯例。   可是如今她屡次破裂,上战场也就罢了,早先有容安王妃的先例,无人有微词,可是踏足户部重地,这可是破了大例了。   可是见苏风暖虽然穿得厚重,但一点儿也不显臃肿,就那样慢慢地踱步走近户部,面上浅浅淡淡,坦坦然然,一边欣赏着户部院内栽种的几株雪松,一边把玩着手里的手炉,在飘雪中,冷风中,她偏偏给人一种闲庭信步的感觉。   户部破天荒地进来女子,大官员们都无心做事了。   有的人声,“苏姐长得可真美。”   有的人也声,“苏姐胜在姿态,有京中一众女子没有的那种闲适随意。”   有的人又声,“我们户部还从来没有来过女子,没想到第一个进户部大门的女子是苏姐。”   有的人跟着声,“皇上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恼怒苏姐就这么进来了?”   ……   在众人声议论声中,户部尚书忽然灵台清明地想着,苏姐跟来户部陪着叶世子,皇上到底知不知道?叶世子素来胆大妄为,恣意得很,凭心里所想随意行事,没与皇上请旨也不奇怪。但京城是天子之地,六部更是重地,即便叶世子没请旨,皇上这时能不知道苏姐来了户部吗?   户部尚书琢磨着,眼见苏风暖愈走愈近,他觉得他身为户部尚书,应该出去见见她,探探苏姐口风才是,他不敢去问叶世子,可以从苏姐这里问问,毕竟她进户部是一桩大事儿。   这样一想,户部尚书便出了房门,快步来到门口,这时,苏风暖已经由守门人领着来到了门前。   户部尚书对苏风暖拱拱手,“苏姐!”   苏风暖停住脚步,看了户部尚书一眼,抱着手炉笑着,“尚书大人。”   户部尚书站得距离苏风暖近了,这才看到苏风暖容色清丽,飘雪中,更见倾城,暗想的确与叶世子那样无双的容貌般配。他回头瞅了一眼,叶裳没出来迎,他上前一步,声试探地问,“苏姐,本官有一句不当之言想问询你一二,若有不妥之处,还望苏姐海涵。”   苏风暖眸光微动,意会地笑着道,“尚书大人请问。”   户部尚书压低声音问,“户部毕竟是重地,苏姐此来户部,皇上可知晓?”   苏风暖笑着点头,“自然知晓。”   户部尚书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苏风暖,道,“南齐建朝以来,女子不得涉足重地要地,这……皇上怎么?”   苏风暖看着他,浅浅笑道,“我还以为叶世子来到户部后,与大人已经过了。”   户部尚书面上现出尴尬之色,轻咳了一声,“这……苏姐见笑,叶世子初到户部,半日里都在繁忙,下官还未得闲问过叶世子。”   苏风暖了然,心想着怕是没敢问叶裳,跑来拦截她询问了。她本想刁难他一下,但想着户部尚书一把年纪了,也是不易。便伸手入怀,拿出令牌,摊开给他看。   户部尚书看到“如朕亲临”的令牌,顿时大惊骇然,不敢置信地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心想皇上给她令牌时,她也着实惊了一跳,如今拿出来惊吓别人,原来也是这样恶趣味地舒坦。她笑吟吟地看着户部尚书,“皇上将它给了我,就这样了,据这块令牌可以随意行走南齐各处,我也不太明白皇上的意思。尚书大人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如去问问皇上?”   户部尚书额头的冷汗流了下来,他当即跪在了地上,“见令牌如见皇上,皇上万岁,本官给苏姐……”   苏风暖当即侧身,避开了他的跪见之礼,想着以后这令牌看来不能随意地拿出来,让朝中重臣给她跪拜,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她当即将令牌收了起来,对户部尚书,“尚书大人,您快起来!这令牌不过是做四处行走之用,您可别当真跟见了皇上似的行这叩拜之礼,我可受不住。”   户部尚书没想到皇帝将“如朕亲临”的令牌交给苏风暖,据他所知,打造“如朕亲临”令牌时,也不过打造了两块。一直以来,皇上都没曾交给谁使这权利。如今却给了苏风暖,可见苏姐在皇上心中,十分值得信任与厚爱。   他一时间跪在地上,觉得冰天雪地里的地面都没那么寒了,后背也浸出了汗。   这时,叶裳从里面走出来,闲闲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户部尚书,忽而一笑,声音清越润耳,“尚书大人,你这是作何?地上大雪打滑吗?”   户部尚书又是一惊,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时间呐呐不得言语。   苏风暖想着南齐朝堂里的重臣原来这么不禁吓吗?怪不得户部被拖垮得一年又一年,整治不了。她从户部尚书身上收回视线,笑着对叶裳,“这户部院内的雪比别处都大得很,尚书大人可不就是脚底打滑了?偏巧被你出来瞧见了。”   叶裳轻笑,对她招手,“外面冷得很,还不快进来。”   苏风暖“嗯”了一声,快步走到叶裳身边,叶裳握住她的手,牵着她进了里面。   户部尚书见二人进去了,一时间脸色变幻了几番,过了好久,还是没能从“如朕亲临”的令牌惊吓中缓过劲儿来。心想着果然老了,如今叶世子来了,他受不住这户部院内比别处雪大的话,应该也琢磨着哪天告老还乡好了。   户部的一众官员没看清苏风暖拿出的令牌是什么,只从窗子里看到户部尚书跪在了地上给苏风暖请安,都欷歔惊骇不已。官位坐到户部尚书这个位置,除了见到皇上外,就不会再对谁行跪拜大礼了。即便见了太后、皇后,也只是深深地作揖拱手而已。他们能进入户部混的人,都明白几分,苏风暖手中拿的东西,一定是与皇上有关的重物,见叶世子走出来,都连忙收了看戏的做派,缩回了脑袋。 第八十六章 甚得我心   苏风暖被叶裳牵着手进了他的办公之处后,看了一眼里面的摆设,不由得笑出声。   叶裳接过她手中的手炉放下,又帮她解了披风,笑看着她,“什么事儿让你眉眼含笑这般高兴?”   苏风暖回头嗔了他一眼,笑着,“你把这里当做我的闺阁了吗?弄些女儿家的物事儿摆在这里,若是不明所以的人进来,还以为是进了女子闺房了。怪不得户部尚书见到我,骇然成那个样子,怕是还以为我与你要在这重地风花雪月,垒窝筑巢呢。”   叶裳闻言失笑,将她披风叠放好,“是他想法多了,这种破地方,垒窝筑巢,雪月风花的话,岂不是委屈了你?”   苏风暖大,对他道,“这话得甚得我心。”话落,身子歪在了软榻上,随手拿起了一本放在软榻上的书,对叶裳摆手,“忙你的!别理我了。”   叶裳亲自动手帮她斟了一杯茶,道,“快午时了,想吃什么?”   苏风暖向外看了一眼天色,这才恍然道,“还真快到午时了!”话落,对他问,“户部的官员们若是不回府的话,午饭在哪里吃?”   叶裳道,“需要府内的人做好,将饭菜送来这里。”   苏风暖看着外面的飘雪寒风,“这样冷的天,饭菜送到这里都凉了啊。”   叶裳颔首,“不过不忙的时候,可以回府去吃,但户部是个事情多的地方,一年到头,这里的官员们回府用午膳的次数有限。冬天再冷,也是一样。”   苏风暖欷歔道,“怎么就不在户部单独弄个厨房呢?找一个厨子,供户部的官员午膳之用。”   叶裳笑着,“户部是重地,你以为谁都能轻易踏足这里吗?”   苏风暖想想也是,普通厨子自然是不能进来这里的。她对叶裳建议,“从你府里调个厨子过来!每日跟我一起来,然后做了午膳后,再回容安王府,厨子的月钱翻倍。如何?这样就算再忙,也能吃到暖和的饭菜,也不必人送到这里来了。”   叶裳笑道,“我是有这个想法,毕竟如今你要调养身体,跟着我待在这里,即便能让千寒很快将饭菜送来,也吃不好。”话落,道,“不过不急在今日,要在户部开辟出个厨房,这事儿要准备一番。今日就让千寒去醉倾斋里点些饭菜送来好了。”   苏风暖点点头,对叶裳,“醉倾斋里的红烧鹅最是好吃,点一份。”   叶裳笑着点头,“清蒸鳕鱼也好吃。”   苏风暖又点头,“糯米香藕也好吃。”   叶裳点头又道,“翠湖醉虾也还可以。”   苏风暖,“八宝香汤要一份,桂花酒也……”   叶裳失笑,“打住,你如今吃着药,不能饮酒。”   苏风暖看着他,笑吟吟地,“这么冷的天,我不能饮酒,你可以饮啊。”   叶裳摇头,“我饮的话,让你馋着怎么忍心?不要了。”话落,对外面喊,“千寒。”   “世子!”千寒在门口应声。   叶裳报了菜名,吩咐千寒前去醉倾斋。   千寒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苏风暖在千寒走后,又重新拿起那卷书,翻看起来。叶裳坐在桌案前,翻阅户部的卷宗,时而眉头紧蹙,时而静静沉思。   半个时辰后,千寒拎了裹得严实的篮子回来,叶裳放下书,喊苏风暖用午膳。   苏风暖放下书卷,凑到叶裳身边,对他笑问,“我刚刚看的那卷书,不是你特意找来放在这里给我看的?”   叶裳含笑点头。   苏风暖道,“我就嘛,户部重地里怎么会放这种野史杂谈的书,还偏偏正对我的胃口。”   叶裳笑着,“户部严谨,官员们每日理会卷宗便理会不过来,哪能有这种书?”话落,他道,“我想着若是让你只在这里待着也是无趣,便找了些闲书给你看。”话落,他随手一指东北角的一个木箱子,“你看完了手中这卷,可以去那里找。”   苏风暖顺着他视线看过去,道,“这么一个大箱子,里面装了上百卷?”   叶裳“嗯”了一声,“应该都是你没看过的。”   苏风暖失笑,“够我看几个月了。”   叶裳笑着点头。   用过午膳后,叶裳继续忙事情,苏风暖捧了书卷继续看。   户部里包括户部尚书在内的一众官员们都竖起耳朵听着叶裳这边的动静,从午时后,半日里都十分安静,没任何动静传出,二人连交谈都极少。都暗想叶世子和苏姐真是两个特别的人,若是年少的男子女子独处一个房间,定然免不了地谈情爱的,可是半日里,他们也太安静了。   期间,户部尚书到底觉得不踏实,借故来到叶裳房中一次,只见那二人一个翻阅卷宗,一个窝在榻上安静地看书,各有事情做,才没有半丝交谈,他暗想,若是每日都这样的话,苏姐待在户部倒也还好,不会搅乱户部的秩序。   一日一晃而过。   到了时辰,叶裳与苏风暖出了户部,天空依旧飘着雪,却这雪有越下越大的势头,地面上已经落了半尺深。   苏风暖抱着手炉对叶裳,“今年这雪堪比你在麓山书院的那一年了。”话落,她仰头看了一眼天色道,“这样的雪,怕是要下上两日夜了。”   叶裳仰头看了一眼天色,天地间已经白茫茫一片,房舍屋脊被大雪盖住,入目处一片雪白。他道,“那一年天下多处都受了雪灾,多少百姓的房屋被大雪压塌,路有冻死骨。这样的雪若是下上两日夜,又该有地方受灾了。”   苏风暖拢了拢衣袖,“若是有地方受雪灾,你刚入户部,便更是有的忙了。”   叶裳道,“这倒不怕,我总要整治户部,只是多少贫寒百姓受苦殒命,雪后救灾不如雪前防灾。”   苏风暖闻言道,“雪后救灾的确不如雪前防灾,但要做到无论是天灾有多大,百姓们都不受其苦,着实不易。至少,南齐的国政要国富兵强到一定的地步,朝廷的治国之策要普及四方百姓,天下大安才能百姓长安。”   叶裳叹了口气,嘲道,“如今的南齐,还求什么朝廷的治国之策要普及四方百姓?能够安稳便不错了。”   苏风暖无言,南齐如今就是纸糊的繁华,明面上繁荣富饶,但实则是遍地污垢,要想朝廷的治国之策普及四方百姓,只能是朝野上下共同作为,没有十年兢兢业业达不到。   二人着话,驱车回到了容安王府。   容安王府门口停着一辆苏府的马车,苏风暖看到自家的马车,挑了挑眉。   管家见二人回府,对叶裳和苏风暖见礼后道,“世子,苏姑娘,苏夫人来了,如今正在叶老爷子处,与老爷子商议六礼之事,老爷子嘱咐过,待您二人回来,到他那里去一趟。”   叶裳点头,与苏风暖一起直接去了叶家主住处。   来到叶家主住处,苏夫人正在,见到二人携手进来,当即笑了,对叶裳,“裳,我听闻今日你去户部带上了暖儿?御史台弹劾你和苏丫头的折子如今已经一箩筐地堆去了皇上的玉案上。”   叶裳笑着,“这些年弹劾我的折子多得数不过来,不用理会他们。”   苏夫人,“女子不得踏入重地,尤其是六部这等重地,等同于涉政,这一次与以往你胡闹些总归是不同。可想好了对策?”   叶裳笑着,“伯母宽心,无碍的,明日早朝,我自有理会。”   苏夫人闻言便放下了心,笑着,“那就好。”   叶家主对二人道,“今日我已经与王大人商议妥当,将你们定下的六礼日子报与了皇上、礼部、宗室。”话落,他道,“皇上和礼部都没有意见,只是宗室那里,晋王大婚之日定的有些不妥。”   叶裳挑眉,“哦?怎么个不妥法?”   叶家主道,“晋王半年的时间太赶了,也太短了。你刚入户部,身上担子重,半年内,又要诊治户部,又要筹备大婚之事,怕是会累垮身子,时间可以往后挪挪,怎么也要一年。”   叶裳笑了一声,“晋王倒是真心疼我。”话落,他摇头,“不必理会他,半年我还嫌拖延得久呢。就按照我们定好的日子来,宗室也不过是报备而已,他还当不了我的家。”   叶家主道,“晋王多年来对你一直十分照料,他的意见也不能无视之……”   叶裳道,“外公只管按照我们定好的日子定,他那里,哪日遇到他,我再与他。”   叶家主闻言点了点头,“我是觉得,有我在,有王大人,王夫人,苏夫人,我们几人就把你的大婚事宜操办了,用不到你们忙累什么,半年时间倒也不赶。”   苏夫人接过话,“我觉得不赶,日子定得挺好。”话落,对苏风暖,“你爹今日来信了,半个月后回京。”   题外话   作者有话:为高考继续加油~   存稿君有话:最后一天存稿,地主家也没余粮啦,作者快回来码字~看在我这么可爱的份上,有月票快投给我,下次见~么哒~ 第八十七章 以死相谏   半个月后,距离过年也就仅剩个十多天了。   苏风暖点点头,对苏夫人询问,“我爹来信可了他给皇上是否已经递了折子辞官之事了?皇上怎么?”   苏夫人点头,道,“你爹递了折子了辞官之事,皇上当即给否决了。你爹待他回京后,再与皇上当面细,如今不打仗了,朝廷也不需要大将军了,他想建一个军事书院受教,我觉得挺好。”   苏风暖取消她,“爹不再出去打仗了,娘您自然觉得挺好。”   苏夫人脸一红,笑骂,“臭丫头,总是取笑你娘,也不怕叶家主笑话你。”   苏风暖俏皮地吐吐舌头。   叶家主哈哈大笑,,“丫头性子活泼些极好的,我便喜欢苏丫头的性子,这天下多的是规规矩矩被模子刻出来的姑娘,一板一眼的,比我一个老头子还要古板,看着着实没趣。”   苏夫人笑着,“您这是夸她呢!天下若是多了她这样的,岂不是会翻塌了天?”话落,对苏风暖,“嫁衣的布料和花纹十分多,明日你回府一趟,将嫁衣的布料和花纹选了。这些年,但凡有好的鲜艳的布料,我都收了起来,府中有个七八匹布料,你择选一个喜欢的。”   苏风暖点头。   苏夫人又坐了片刻,将要交代的事情交代了,离开了容安王府。   苏风暖与叶裳回了住的院子,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叶裳起身前去上朝,苏风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瞅了他一眼,便翻了个身,裹着被子又睡了去。   叶裳好笑地摇摇头,穿戴妥当,出了房门,前去上朝了。   早朝上,御史台的几位大臣又针对苏风暖踏足户部之事当殿弹劾叶裳,其余一众朝臣也颇有微词,有的人言辞激烈,口诛笔伐,以此大做章,竟然出了女子祸国的言辞。   叶裳面色清淡,未置一词,充耳不闻,似乎没听到他们都在的是什么,没反驳半句。   丞相、王大学士、许云初三人都时不时地看叶裳一眼,见他一副任他们去的模样,他们三人也都没言声。   兵部尚书和新提拔升了官位有了上朝资格的周舍对苏风暖十分心服敬佩,准备等叶裳一旦开口反驳,他们就应声附和,可是等了半天,叶裳半字未语,他们实在不明白叶世子这是打的什么哑谜。   户部尚书瞅瞅御史台言辞激烈恨不得连苏大将军也一并弹劾了的朝臣们,又瞅瞅无论风如何动我自岿然不动的叶裳,再瞅瞅沉着脸一言未发的皇上,想到昨日苏姐拿出来的那块“如朕亲临”的令牌,一时间觉得今日御史台怕是要被皇上打脸了,叶世子聪明不话,就是等着皇上开口呢。   果然,半个时辰后,御史台的一众人等跪地请皇上训诫叶世子严加惩治苏风暖时,大有皇上不答应,他们就以死相谏时,皇上冷冷地哼了一声。   这一哼,天子之威自然表露无遗。   御史台的一众人等听到皇上的冷哼,声音了下去。   皇帝沉着脸看着跪在金殿上的二十多人,扫了一眼没出列的朝臣,沉声威仪地开口,“苏风暖是女子不错,但北周侵犯燕北,苏大将军在西境,朝中无人可派去应敌应援,她身为女子,披甲上了战场。只带走了三万京麓兵马,以三万对北周三十万,国舅带了朕的御林军前往燕北,也不过是增加了五万之数,可是北周三十万兵马之后还有三十万,是她殊死力搏,用尽办法,大破了北周军,使楚含重伤。那时候,你们谁反对她是女子不能上战场不能涉政了?”   御史台一众朝臣顿时噤了声。   皇帝又道,“苏大将军攻打西境,户部给前线拿出几车粮草?是她派人筹备了两个多月的粮草供西境打仗。她在燕北与楚含一战受了重伤,没养几日,便前往西境,夺了北周浏阳城两个粮仓的粮草和一个军器库的军饷,后来又连夺北周数城,斩杀了北周大皇子,使北周三皇子和五皇子闻风丧胆,重创了背后名将单灼。那时候,谁又反对她不能去战场不能踏足女人不该踏足的地方了?”   御史台人齐齐缩了缩脖子。   皇帝又高声怒道,“北周议和,北周长公主和丞相是出了名的心机诡辩好口才,朕下旨命命叶裳与她一起与北周议和谈判,那时你们谁又站出来反对女子不能涉政了?这么大的两国议和谈判之事,难道不是国事儿?”   御史台的人彻底没了声,人人垂下了头去。   皇帝又冷冷地哼了一声,怒道,“你们满口仁义道德,满口祖宗先贤,满口规矩礼法,满口祸乱朝纲,满口女子不得涉政。难道如今燕北保住,西境大获全胜,北周议和割地赔款送北周皇帝最宠的二皇子楚含来南齐做质子,你们能这里面没有一个女子的功劳?难道都靠着你们的嘴皮子就能让我南齐扬国威打胜仗?”   御史台的一众人等连呼吸都不闻了。   皇帝又怒道,“若非她不愿意入朝,朕早就宣旨让她来朝堂上任个一官半职,好好地让你们看看,南齐多少男儿不如一个丫头?”话落,他站起身,拂袖而去前丢出一句话,“别户部要诊治,朕看御史台也需要诊治了!你们谁要死就赶紧死,死了朕也省心听你们这些没半丝于国有用的话了!”   皇帝完,怒气冲冲地出了大殿。   御史台的一众人等再无人敢言语一声,更无人敢拦住不让皇帝走。   站着的满朝武,都暗暗想着皇上有多久没在朝堂上发火了?距离上一次发了大火还是北周侵犯西境,朝中无人可用,无将可派,最后是丞相举荐了已经辞官十二年的苏大将军官复原职,带兵临危救急,前往西境,奔赴战场时。   这一次,是为了苏姐!   若没有苏姐,燕北一定不保,苏姐若不去西境,北周未必大败到如今议和割地赔款送质子的地步。   她做了天下女子无人敢做之事,哪怕北周赫赫有名的长公主也没有她如今的丰功伟绩。   朝堂上静如无人,皇帝离开后,群臣都没动,御史台的人跪在地上,都没起来。   叶裳拂了拂衣袖,清清淡淡地对跪在地上的御史台一众大臣们,“若非我在户部任职,就是户部拿万两黄金八抬大轿请她,她也不见得去。”完,便缓步出了金殿。   这是叶裳在早朝上的唯此一句话。   御史台的一众朝臣抬头,便只看到叶裳缓缓出了大殿的背影,分毫没受今日事情影响。   有很多人忽然想起,这两日京中传言,苏姐在燕北和西境打仗时受了重伤,一直未好好将养,身子骨十分虚弱,叶世子不放心,不顾未曾大婚过六礼便将她接去了容安王府寸步不离地照看。如今叶世子代天子督管户部,自然也不放心将她留在府中,带了她去。   可见今日皇上的态度是准了的。   王大学士在叶裳离开后,看了一眼跪地的御史台一众大臣们,“我王禄为官一辈子,养的女儿没做祸国之事,外孙女自然也做不出祸国之事,众位大人若是还不放心,跪在这里跟皇上以死相谏,不如请一道旨意,调任户部看管她好了。”   御史台一众人看着王禄,也没了开口反驳之言。   王禄甩甩袖子,也出了大殿。   许云初在王禄离开后,淡淡道,“众位大人可能不知道,在燕北,苏姐一人火烧了楚含九万兵马,当时我提到敬佩她时,她却,无论是南齐的士兵还是北周的士兵,都是人命。战场荼毒的是生灵,花草树木皆有灵,杀生太大,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仁善大义,她样样不缺。”   众人又看向许云初。   许云初的面色也是清清淡淡地,又道,“当得知北周三十万兵马后还有三十万兵马时,她苦笑援军未到前,唯以命相搏了。后来,她一人之力弹奏《破军之曲》,西境援军及时赶到,她也还是受了极重的重伤。重伤后,并未歇息,燕北受战火荼毒,她日夜不辞辛劳,整顿燕北,恢复民生,抢在大雪来临之前,让燕北无数百姓安稳了下来。等等诸事,不尽言。”   众人默默无声地听着。   “燕北百姓提到苏姐,十分敬重。”许云初叹了口气,最后道,“众位大人可能不知,燕北王府的老王爷和世子一直有意将燕北王之位传给她,寻个机会上奏朝廷报与皇上,可是被她断然地回绝了。苏姑娘志不在朝堂,志不在涉政,她只想做容安王府的世子妃。”   众人齐齐大惊。   许云初完这番话,缓步也出了金殿。 第八十八章 择选嫁衣   燕北王管辖一境之地,偌大的燕北,可想而知,做燕北王,相当于一个朝廷了。   没想到燕北王和世子竟然要让苏风暖一个女子继承王位?这若是从别人口中来,他们是打死也不信的,可是这件事儿是从许云初的口中出来,国舅素来有君子风范,从不虚言,可见这是真的不能再真的事情了。   群臣皆欷歔不已,这个消息比皇上震怒拂袖而去还要大,是他们从来没想到之事。   若苏风暖仅仅是一个姑娘,可能他们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可是如今的苏风暖,的确是真的有本事,且让天下人都看到了她的本事。若是她做燕北王,确实不输于男儿。   可她是女子啊!无论怎么,她也是女子。   这个天下对于女子,素来都是觉得女子只相夫教子,勤俭持家就好,曾经的容安王妃与容安王一起上战场,未得好下场,北周的长公主涉政与北周丞相两两相望不相亲,也不算好结果。所以,根深蒂固的想法,就是女子不得涉政。   可是,燕北王和世子竟然要让苏风暖继任燕北王,这简直是……   丞相看着众人一副震惊的模样,轻轻咳了一声,道,“国舅了,苏姐志不在朝堂,志不在涉政,她只想做容安王府的世子妃。所以,众位大人都散了!”   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时间不知作何表情。   丞相离开后,一直憋了许久的周舍,“叶世子不是了吗?若非他任职户部,就算万金相请,八抬大轿相迎,苏姐也未必踏足户部。”话落,他又颇为遗憾地,“我的军器监倒是十分喜欢苏姐前去,可惜苏姐身受重伤,如今是请都请不去了。”   如今的兵部与军器监腰杆都挺直了,话也硬气了。周舍这话得也不客气,不怕得罪人。   兵部尚书诚然地,“苏姐的才华有目共睹,天下诸多男儿都不如,本官也自愧弗如啊。”   二人完两句话,也出了大殿。   剩余的殿内群臣,互相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今日这事儿闹得凭地没意思,但又觉得御史台若是不这么闹一番,也就不是御史台了。   群臣陆续散去后,御史台也没人去撞墙,厌怏怏地都散了。   叶裳出了皇宫,进了户部后,便依照昨日与苏风暖商定在户部开辟出一个厨房的打算,命人着手实施起来。   户部尚书回了户部后,第一时间听闻了此事,连忙找到叶裳,“叶世子,这……这历来留步不设厨房,若是我们户部开了这个先例,怕是被……”   叶裳懒洋洋地挑眉,“怕是被御史台那帮子人喷吗?”   户部尚书想起早朝上发生的事情,顿时住了口。   叶裳对他摆摆手,“不必理会他们,他们要喷也喷不到你身上,你只管按照我吩咐的做就是了。”   户部尚书是不敢得罪叶裳的,今日叶世子在早朝御史台口诛笔伐句句没好话时,他就那样云淡风轻地听着,一句话都没,皇上震怒而去后,也只了那么一句话,之后他离开后,王大学士、国舅、丞相、兵部尚书、军器监周大人纷纷为苏姐话,更是助长了他的气焰。   今日的叶世子,上有皇上罩着,下有诸如王大学士、丞相、国舅、兵部尚书这等举足轻重的人物帮和,在坊间一改纨绔不通事务的风评,又甚得民心,如今代天子督管户部,是他头顶上的人。   今日他算是看清了,叶世子是真真正正的不可得罪,苏府姐在名扬天下的同时,也润物无声地收服了一众朝野上下官员的心。尤其是国丈府的国舅,军器监的周舍,维护之心分明十分直白。   于是,户部尚书琢磨之下,也只能依了叶裳。   所以,当日苏风暖睡醒后,来到户部时,千寒早已经得到了叶裳的吩咐,顺便带了容安王府的厨子来了户部。   早朝皇帝维护苏风暖和叶裳而对御史台震怒的消息不胫而走,半日的时间,便遍传京都大街巷,苏风暖前往户部的路上,千寒便与她了早朝上发生的事儿,尤其着重是了国舅将燕北王和世子有意让姑娘继承燕北王之事了出来。   苏风暖听着好笑地,“这天下对女子确实不公平了些,但我也确实志不在朝堂,不在涉政。还真是志在做容安王府的世子妃。”   千寒难得地也跟着露出笑意。   苏风暖进了户部,来到叶裳办公之处,见他如寻常一样,似乎对早朝之事分毫没受影响,她好笑地,“这些年御史台在你身上没弹劾出个所以然来,这一次抓住你的辫子,估摸着想着定能解气一番,可是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惹得皇上震怒了。以后估计再不敢惹你了。”   叶裳不置可否地道,“御史台确实也该诊治一番,那些藏污纳垢不弹劾,偏偏尽挑些无用之事。”   苏风暖笑着,“督管户部就够你辛苦的了,若是再加个御史台,你还不累垮?”   叶裳道,“谁要加御史台了?让皇上烦心去。”   苏风暖轻笑。   午时整,容安王府的厨子做好了饭菜,送了一部分给叶裳和苏风暖后,分发给了户部官员。   户部官员们第一次在大冷的冬天里吃上了热腾腾的午饭,一时间觉得叶世子和苏姐来户部可真是好啊。尽管这两尊佛难侍候,如今让户部处于风口浪尖,但好处却比坏处多。   一日又在叶裳繁忙苏风暖悠闲户部一众官员感慨中匆匆而过。   离开户部时,天空的雪依旧下着,比昨日的雪下得还要大,地上来不及清扫的雪已经下了一尺深。是多少年来南齐京城罕见的大雪。   千寒在二人上车前对叶裳和苏风暖道,“苏夫人午后传了话来,让世子和苏姑娘从户部出来后,回一趟苏府,将嫁衣的布料择选了。”   叶裳点头,与苏风暖一起,驱车去了苏府。   来到苏府,苏风暖正在煮姜汤枣茶,画堂里放了两个大火炉,烧得暖意融融,桌案上摆了十几匹颜色鲜红华艳的布料,十分夺目。   见二人回来,苏夫人笑着招手,“这雪下得大,怕是要下上几日,我思来想去,怕耽搁时日太长暖儿绣不完嫁衣耽搁了定好的日子,只能让你们冒着大雪回来了。”   苏风暖解了披风,瞅着榻上摆着的布料,“我看这些都极好呢,娘您帮我选了就好了。”   苏夫人嗔了她一眼,“那怎么行?你自己的嫁衣,还是要你选。”   苏风暖走上前,展开布料,一匹一匹地看着,红色的缎子,艳华至极,光彩夺目,每匹缎子花纹不一。她笑着,“娘,您什么时候收了这么多红缎子?”   苏夫人笑着,“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早晚是要嫁人的,每年见到好的布料,我便收起来了,就是想着给你用。”   苏风暖,“这么多,也用不完啊。”   叶裳在一旁,“除了嫁衣外,还要做几十件的新衣,在新婚的一年里,你可以换着花样每天穿。”话落,又道,“容安王府也收了些女儿家的鲜艳布料,都是我嘱咐管家收起来的。”   苏风暖瞅了叶裳一眼,眉眼笑意盈盈,“你从什么时候与我家一般,也收藏布匹了?”   叶裳道,“十多岁时!已经有六七年了,府中布料也有很多。”   苏夫人笑起来,“裳有心了。”话落,对苏风暖,“你只选好了嫁衣的料子,你自己绣外,其余的我给你量了尺寸,我做不过来,让绣娘跟着我一起做。”   苏风暖点头,择选了片刻,抽出一匹岭山织造的红绸缎,以及一匹颜色鲜华柔如水的绸缎回头看向叶裳,“这两匹,你觉得哪匹好?”   叶裳站起身,来到近前,看了两眼,指了指后一匹对她,“就要这个!这是个红云青羽的锦绣华缎,被天下誉为织娘子的女子织造的,她一年只织一批,但大红绸缎的嫁衣,这么多年,也就出了一匹,没想到被伯母收着了。岭山织造的东西虽好,但奈何没个好寓意下场,不用也罢。”   苏风暖看向苏夫人,笑道,“娘,织娘子的绸缎万金难求,您是怎么来的?”   苏夫人看着被叶裳点出的那匹绸缎,回忆半晌,,“好像是你三哥与人打赌赢回来的,他知晓我遇见好的红绸缎便给你收着,当时拿回来时要给你留着做嫁衣。”话落,她一拍脑门,恍然,“是了,你三哥当时还我收的那些绸缎都不及这个,若是让你选,一准相中这个。”   题外话   要相信我是亲的不能再亲的亲妈~   月票~   月票~   月票~ 第八十九章 我在等你   苏风暖还真不知道苏青何时与人打赌赢了一匹织娘子的布,这事儿未听他起。   苏夫人笑着,“是三年前的事儿了,那一年你一年没回家,我也就忘了与你了。后来竟然将这事儿也给忘了。”   苏风暖看了叶裳一想,想着她那两年一时忙着将那些不太规矩的产业收尾,二也是为了躲着叶裳,让他对她绝了心思,没去容安王府,索性也没回家。   叶裳也看了苏风暖一眼,似乎也想起了她躲着她的那两年,不客气地在她头顶弹了一下。   嫁衣的布料选定后,苏夫人便让苏风暖一并带着去容安王府,闲暇时她自己绣嫁衣。   苏风暖问,“我三哥可来信了?”   苏夫人摇头,“没来信。”话落,对外面看了一眼,“这么大的雪,若是再下两日,怕是要大雪封山。”   苏风暖道,“距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不怕的,只是大哥和二哥估计今年要在西境过年了。”   苏夫人点点头。   苏风暖与叶裳又与苏夫人了片刻话,便启程回了容安王府。   送走他们,苏夫人忽然好笑地对管家,“暖儿还没出嫁,我怎么有一种女儿已经嫁出去了的感觉?”   管家笑着,“是因为姐与叶世子情分深,被叶世子接去了容安王府每日照看,不住在苏府,您才这样觉得。”   苏夫人点头,“是啊,如今回一趟苏府,跟回一趟娘家一样,以后大体也就这样。”   管家连连点头。   叶裳与苏风暖回到府中后,又是一夜无话。   转日,叶裳上早朝,苏风暖连身也不翻了,径自睡得香甜。早朝上,皇帝一如既往早朝,武百官立于大殿两侧,御史台无一人再提弹劾苏风暖和叶裳之事,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苏风暖睡醒后,收到了恶狼谷传回的飞鹰传书。   外面大雪天寒,入目处,皆是一片银白,飞鹰顶着大雪,将信送到了她手里。   苏风暖摸着飞鹰的脑袋爱抚了片刻,取下了绑在它腿上的信笺,信笺上只有一句话,“听闻你描述,的确是恨春风无疑,恨春风即便有解法,也是常人难解的解法,就算将解法告知于你,此时的你,没有武功助力,也解不了恨春风,我们不日将进京。”   从恶狼谷到京城,快的话,也要六七日,更何况如今下这么大的雪,两位师叔即便冒雪赶路,恐怕也要拖延一日。以她飞鹰送去恶狼谷的时间来算,他们昨日早上启程的话,最快到京城也要五日。   五日应该来得及。   苏风暖折好信笺,喊来千寒,对他吩咐,“你去给国舅传个信,就五日,我两位师叔进京来为许姐解恨春风。”   千寒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苏风暖裹了厚厚的披风,去了叶昔的院子。   叶昔正捧着一卷书躺在火炉旁一边温酒煮梅,一边读书,见她来了,扬了扬眉,“丫头今日怎么没去户部?跑来了我这里?”   苏风暖对他,“刚刚恶狼谷那两位师叔传来了信,不日即将进京。”   叶昔“嗯?”了一声,“为了恨春风?”   苏风暖颔首,“我没有武功助力,即便将办法教给我,也解不了恨春风的毒。他们亲自来了。”   叶昔啧啧一声,道,“他们多少年没踏足京城的地方了,没想到如今为了恨春风来了。”   苏风暖道,“我来正是要问你这件事儿,恨春风的来历和典故师兄可知道?当初我在师叔的古籍上看时,只记载了恨春风的三个脉象阶段。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亲自来了京城,可有什么理由?”   叶昔笑着,“还有你丫头不知道的事儿?”   苏风暖瞪了他一眼,“天下之大,我不知道的事儿也多了,有什么奇怪?你不。”   叶昔见她瞪眼,一副怕了你的模样,告诉她,“恨春风的来历和典故我不知,但我却知晓一件事儿。就是大约在两位师叔还年轻时,江湖上失传恨春风已有百年,但那时候却出现了,就是一个女子为了紫风师叔对自己下了恨春风,紫风师叔险些中招,玉灵师叔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   苏风暖还真不知道有这样的一件事儿,对叶昔问,“我听闻紫风师叔为了美,普天之下找恨春风要服用,难道不是?”   叶昔摇头,“不是,这不过是紫风师叔为了面子后来胡编的,真实原因则是这个,也是师傅喝醉时不心漏了嘴,被我知晓了。”   苏风暖无语地看着叶昔,好奇地问,“什么样的女子为了紫风师叔服用恨春风,不要命了?”   叶昔道,“那女子到了第三阶段,全身是毒,是被紫风师叔和玉灵师叔一起给火化了,遍查天下,不知她来历。”   苏风暖恍然,“看来两位师叔是想通过许灵依和这一次的恨春风,查出那个女子的身份?”   叶昔点头,“**不离十,这件事情一直是两位师叔的心结,当年险些因为她二人闹翻,错失连理。”   苏风暖道,“原来是这样。”话落,她道,“我发往江湖的信已经走了两日了,叶裳和许云初也正在查此事,再过几日,也该都有消息了。”   叶裳颔首。   苏风暖又与叶昔叙话片刻,出了他的院子,千寒此时已经给许云初送信回来,国舅回话,知晓了,多谢姑娘。苏风暖点头,与千寒一起,前往户部。   马车途经荣华街,迎面一辆马车等在路口,那辆马车通体十分普通,但在这样的大雪天,没什么人过往的街道上,还是十分显眼。   待容安王府的马车来到近前,那辆马车横着拦在了路中间。   千寒顿时警惕地看着拦住去路的马车,压低声音对车内,“姑娘,有人拦路。”   暗中容安王府的府卫齐齐紧张地看着那辆马车,人人握紧手中的剑。   苏风暖闻言挑了一下眉,伸手挑开车帘,看向车外,这时,拦住她去路的马车也挑开了帘幕,露出了车内坐着的人的脸。   林之孝!   几个月不见,林家二公子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张看起来品貌兼备的容颜,在漫天飘雪下,十分的养眼,他一手挑着帘幕,一手扶着车辕,任飘雪随着风刮入车里,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被林之孝看得不舒服,扬眉先开口笑道,“二公子看起来好闲情逸致啊,这是大雪天在街道上赏雪?”   林之孝看着她道,“我在等你。”   苏风暖高挑眉梢,“哦?”了一声,笑道,“二公子是手痒了,要与我比试一番?可惜,如今我重伤在身,剑都提不起来了。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林之孝对她摇头道,“并非是我手痒了要找你比试。只是觉得几个月不见姑娘了,特意等在这里见见你。”   苏风暖道,“我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看的,二公子在京城看起来倒是待得极为舒服。我以前不知京城的水土养人,如今见了二公子,倒是知晓了。”   林之孝看着她,目光凝然,“姑娘重伤之下,瘦了很多,看起来一身功力仿佛失了?”   苏风暖不动声色地,“从燕北到西境,几个月都在打仗,没丢了命便不错了,哪里还在乎功力?伤养好了,自然就回来了。”   林之孝道,“姑娘以前低调内敛,如今短短几个月名扬天下,我以前还不知道姑娘于军事上也如此精通,这些日子时常在想,姑娘聪慧绝顶,可有不精通之事?”   苏风暖扬眉,“有啊,对付女人,我便不在行。”   林之孝浅浅扬眉,想起苏风暖的性情,不置可否,看了一眼天色对她道,“这样的大雪,与姑娘这样话,恐车厢进了寒气,姑娘身子骨弱,染了风寒,不若在下请客,择一处与姑娘话如何?我也有一件要事想与姑娘。”   苏风暖刚要拒绝,街头一匹马冲了过来,马蹄声十分之急,溅起长街一地雪花。她闻声扭头看去,见正是叶裳,他连披风都没穿,一声轻袍缓带,显然是得到消息急促赶来了这里。   林之孝自然也听到了马蹄声,见是叶裳,他眸光浅浅荡开波纹,有些许清凉之意,笑着,“叶世子倒是极为紧张姑娘,几句话的功夫,便让叶世子得了信,匆匆赶来了。看来今日我想邀姑娘择地一叙之事是不成了。”   苏风暖没话,她觉得叶裳来得正好,她与林之孝没什么可叙的。 第九十章 护得太紧   不多时,叶裳便纵马来到了近前,他猛地勒住马缰绳,马儿发出一声长嘶,前蹄扬起,马掌重重地踏在了地上。   他面色冷然地看着林之孝,不客气地扬声冷冷地问,“林二公子当街拦人,意欲何为?”   林之孝浅浅淡淡,清清凉凉地看着叶裳,笑了笑,“只是数月不见苏姑娘,想见见她,便特意等在这里,与她几句话而已。叶世子得到消息未免太快了。”   叶裳拢着马缰绳晃了一圈,冷声道,“你想见的人,是我未婚妻,但愿林二公子以后谨记,我的人,你动不得心思。”   林之孝眸光微微一暗,道,“未婚妻毕竟不等于妻子,天下多少人未婚人最后不成眷属,叶世子她是你的人,此时未免得太早了。”   叶裳目光清冽,清寒地扬眉,“无论何时,她都是我的人,早与不早,不是你了算。”   林之孝闻言扯动嘴角,莫名意味地看着叶裳一笑,“既然如此,我们就拭目以待!我也十分想知道,叶世子哪里来的底气,她一辈子都是你的人。”   叶裳冷声道,“我若是没有底气这样,天下男子都没有资格。”   “叶世子好大的口气!”林之孝闻言轻嘲地看着他,“若是我猜测得不错,苏姑娘这一身重伤,十有**是为了叶世子落下的?只因为她一心喜你,你便有恃无恐了吗?叶世子也是堂堂男儿,多少年来,被一个女子步步护着,这便是你的资格?若是这就是你的底气,林某还真是无话可。”   叶裳冷寒地看着他,“那又如何?她多年来对我步步护着,我心悦之,她甘之如饴,怎容外人置喙?林二公子未免太闲了!你无话可,便不要好了。”话落,他不再看林之孝,转向苏风暖,对她,“走了!”   苏风暖点点头,抬手痛快的落下帘幕。   叶裳手中的马鞭子甩了出去,林之孝所乘坐的马车马儿惊起,让开了拦阻的道路。   千寒一挥马鞭,马车跟在叶裳马匹身后,离开了荣华街,前往户部。   林之孝目送着叶裳身影和苏风暖乘坐的马车消失在街道一角,他眉目昏暗,面色沉如水,就那样看着,天空飘落的雪花和呼啸的北风将他面色染成一片霜色。   林客从暗处现身,轻声,“公子,天气太冷,您仔细身体。”   林之孝收回视线,看了林客一眼,点点头,落下了帘幕。车夫一挥马鞭,折返回了林府。   来到户部,叶裳下了马,挑开帘幕,将手递给苏风暖,扶她下车。   苏风暖将手放在了叶裳手里,缓步下了马车,叶裳握住她手时,蹙了蹙眉,“手这么凉,想必身子也不暖和。你躲在车里不理会林之孝就是了,做什么要挑开车帘与他话?大雪天寒?还当你是以前天不怕地不怕吗?”   苏风暖笑着,“我是想看看他要干什么?诚如他所,也没几句话,你便赶到了。”   叶裳面色微微隐着怒意,“若是我不赶到,你便与他在街道上一直话吗?他不是什么善类,更何况你如今武功尽失,怎么不知道保护自己?”   苏风暖伸手握紧他的手,笑着,“好了,我知道错了,是不该理会他。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会赶去嘛。”   叶裳哼了一声。   苏风暖又,“他有一件要事要与我,正到这个时,你便赶到了。我在想,不知是什么要事儿。”   叶裳冷声,“他找上你,本就没什么好事儿,不听也罢。”   苏风暖想着也是,点了点头。   二人进了户部,苏风暖将昨日里挑选的嫁衣布料和绣针绣线一并带来了户部,将身子暖和过来之后,便在叶裳处理户部事宜时,坐在他身旁不远处的榻上绣嫁衣。   叶裳本来赶到荣华街时,看到她挑着车帘,呼啸的冷风吹着她娇弱的身子,有些火气,但被她几句柔声软语安抚,发作不出来。如今看着她乖巧地坐在软榻上绣嫁衣,半年后,她会穿在身上嫁给他,他心中便会柔软一片,火气也没了。   他怕她累到,忍不住,“要不要我派人去请刘嬷嬷帮你?”   苏风暖摇头,“刘嬷嬷都一把年纪了,早先为你把吉服做出来,已经受累了,如今这样的大雪天寒,便别惊动刘嬷嬷了。我不会累到自己,慢慢绣,半年内,总能绣完。”   叶裳点了点头,“累了便歇歇,别枉顾我给你准备了那么多市井书籍。”   苏风暖笑着点头,“遵世子命。”   这一场大雪,一连下了四日三夜,京城被大雪覆盖,背风处的雪足足堆积了半墙高,大雪一停,各地受灾的奏折便递进了京。   遇到雪灾,最忙的便又是户部了。   叶裳刚到户部没几日,将户部堆积的诸多问题刚理顺清,还没大肆出手整治户部,便来了这么大的一场雪灾,查清灾情、受灾之地和受灾人口统计属实,调派官员前往受灾之地赈灾等等,叶裳忙的连午膳都没空吃。   苏风暖坐在软榻上,绣着嫁衣,看着官员进进出出叶裳的办公之地,他冷静地调派吩咐人处理,井井有序,暗想着,叶裳出身在容安王府,一点儿都不辱没容安王府的门庭。   他的胸怀里不止装着儿女情长,还装着南齐的家国天下,让百姓长安之心……   她如今这副身子骨,能做的也就是不给他添乱,乖巧地待在他身边,绣嫁衣了。   繁忙之中,又过了两日。   这一日,傍晚时分,叶裳和苏风暖从户部回到容安王府,管家便呈递给叶裳一张帖子,禀告,“世子,丞相府的孙姐给苏姑娘下了帖子,请她明日过府坐。”   叶裳当即拒绝,“她身子不便,推了。”   苏风暖立即,“别啊,孙姐邀我过府坐而已,我回京城数日了,她想必也是等了数日才约我。论交情来,就这么推了,不太合适。”话落,她道,“更何况,我还欠了她一顿烤野味。”   叶裳看着她,“你想去?”   苏风暖点头,“我去丞相府你总不至于不放心啊!”   叶裳道,“你待在苏府和王府我都不放心,更何况丞相府?我自然是不放心的。”   苏风暖一时无言,挠挠头,“可是你总不能每日寸步不离地看着我?不是将千寒给我了吗?有他跟着,你还不放心什么。丞相府应该是安全之地。”   叶裳看着她,“丞相府也未必是安全之地。”   苏风暖抿唇,“我若是推了她的邀请,这以后难道要绝了交情?”   叶裳默了一下,“将她请来容安王府,你在府内与她叙话坐就是了。”话落,吩咐管家,“按照我所,去给孙姐回话,就暖儿身子不便,孙姐若是方便,请来容安王府一叙。”   管家瞅了苏风暖一眼,见她没反驳,应了一声是,连忙去了。   叶裳牵了苏风暖手,走了一段路后,见她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他停住脚步,对她,“如今你身子不好,你也知道京中背后乱象一团,十分汹涌,我连你待在苏府和王府都不放心,只有放在我眼皮子下,我才安心。待你身子养得好些,京中乱七八糟乌烟瘴气之事肃清,我自然不拦着你出去会客,好不好?”   苏风暖抬起头,看着他,叶裳从回京后,一直未曾歇息,这一场大雪后,户部更忙,他最近不止白天要在户部处理很多堆积如山的事情,每晚回府后,还要很晚才睡下,她几乎每晚睡前他还没睡,睡醒后,他早已经上朝走了。若非白日里去户部与他在一起,她怕是都见不到他的人。   她心疼地抬手摸了摸他轻笼着烟雾的眉心,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叶裳露出笑意,“真乖!”   苏风暖也笑着瞪了他一眼,却暗暗地叹了口气。   容安王府的管家将话递进了丞相府,孙晴雪收到话后,对孙泽玉笑着,“哥哥,叶世子将人看得紧,连我的请帖都推了,邀我明日过府与苏姐一叙,看来你是见不着了。”   孙泽玉浅浅一笑,温和地,“我听闻她受了极重的伤,只不过是想看看她可还好,倒没别的风月之意,仅仅是想知晓知晓。明日你过府看看,回来与我,也是一样。”   孙晴雪闻言,笑着点头,“哥哥是君子,我不该取笑哥哥。”话落,她轻叹,“我早就看苏姐很好,却没想到她这样好,让叶世子护着不放手的地步。以后,不知哪个女子还能如她一般好,做我的嫂子。”   孙泽玉轻弹了孙晴雪的额头一下,笑道,“远了!我的事儿不急。”   题外话   呼唤月票   么么哒 第九十一章 闻所闻问   次日,孙晴雪应苏风暖之邀,来到容安王府,同时从国丈府带来了许多好药给她。   苏风暖琢磨再三,还是觉得在容安王府的会客厅见她,毕竟孙晴雪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定然见不得她与叶裳未婚住在一个院子,一旦邀她到主院,她十分聪明,势必会想到另一层。   管家将孙晴雪请进府中,引路到了会客厅。   苏风暖早已经在等候,屋中放了两个暖融融的大火炉,她一边烹茶一边等着孙晴雪。   孙晴雪进了会客厅后,只见苏风暖拿着炉钩子在捅火炉里的炭火,她顿时笑了,“容安王府没有婢女,苏妹妹看来只能自己动手做这些事儿了。”   苏风暖笑着招呼她入座,同时,“我本来也不耐烦被人伺候,这样力所能及之事,习惯自己干。”   孙晴雪坐下身,看着她,“苏妹妹的伤势看来真如传言的极重,比离京前见你,清瘦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气色也显得苍白。”   苏风暖为她斟了一杯茶,不甚在意地,“养些日子就好了。”   孙晴雪敬佩地,“燕北打仗,西境夺城,与北周议和谈判等等作为,我听着茶楼里书先生讲的眉飞色舞,就跟听话本子一样。两国交战,古来女子能上战场者,寥寥无几,更何况名扬天下将北周打得惨败议和者,更是唯你一人了。苏妹妹是为我们天下女子争了一口气呢,让我敬佩不已。”   苏风暖失笑,“孙姐姐严重了。”   孙晴雪摇摇头,“不严重,你不知道呢,那些日子,燕北濒临险境,我爹都燕北恐怕难以保住了。没想到,却被你给保住了,且打得北周退兵。后来西境兴兵,频频传来夺城大捷的战报,我爹回府后便感慨,可惜你生作了女儿身,若是男儿,建功立业,高勋封王,不在话下。”   苏风暖好笑地,“丞相大人高看我了,无论是燕北,还是西境,若是我一人,无一兵一卒,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能保住燕北,是因为燕北上下一心,众志成城的结果。在西境打得北周大败,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期间章林带着的京麓三万兵马,国舅带着的皇上的御林军,以及西境援军,都与我同功。”   孙晴雪笑起来,“燕北和西境参战将士一律都由皇上封赏了,你带出进的章林,本是副将,回京后,皇上升职命他统领京麓军,唯独没封赏什么给苏妹妹。京中私下盛传就因为苏妹妹你是女儿身,这么大的功,却没有封赏,很多人都觉得可惜。”   苏风暖想着她不是没有封赏,她是用几大功劳换了一道圣旨,只不过这圣旨在皇上有生之年不能宣扬罢了。她笑着,“我是女儿家,要功劳做什么?再,皇上对我与叶裳赐婚,便是赏我了。”   她这话得直白,孙晴雪抿着嘴笑起来,对她,“妹妹心仪叶世子,看来当真是情深似海,只嫁入容安王府便满足了。”   苏风暖笑着点头,“是啊!”   孙晴雪见她毫不羞涩,又笑起来,,“苏妹妹这性子我是真喜欢,可惜被叶世子将你给定下了。否则,你若是嫁入丞相府,从我这里来,觉得极好。”   苏风暖也笑起来,想我倒想将你拐入苏府嫁给我的三哥,可惜那呆子没心思,怕娶了你受不了他私下里的坏毛病,不能举案齐眉。她只能笑着,“这里可是容安王府,叶裳气着呢,当心被他知道你这样话拐我,下次不让我见你了。”   孙晴雪捂着嘴笑,“是啊,我竟忘了这里是容安王府了,但望叶世子大人大量,不计较我这女子言语。”   苏风暖失笑。   二人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谈,不知不觉到了午时,孙晴雪才惊起告辞,对她,“我听闻最近你每日里都要去户部陪叶世子,叶世子为了你,特意在户部开辟了个厨房,每日要带厨子去户部与他一起用膳,今日被我耽搁了这么久……”   苏风暖笑着,“孙姐姐不必客气,也不必急着走,我今日不去户部了,午膳在府中用,你便留下来与我一起!”   孙晴雪立即,“那怎么行?”   苏风暖道,“行的。”   孙晴雪看着她,“那叶世子呢?若是你不去,他……”   苏风暖笑着,“半个时辰之前,府中的厨子已经去户部了。我已经让人传信告诉他了,无碍的。”   孙晴雪讶异道,“你一直在与我话,何时传信给他了?”   苏风暖笑着眨眨眼睛,对她,“千寒就在外面,我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去户部告知叶裳,他便知晓去传信了。”   孙晴雪闻言坐下身,笑着,“千寒是叶世子的侍卫,如今派给了你,看来叶世子真紧张你。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苏风暖笑着,“孙姐姐不必客气,在这京城里,与我投缘的,也就你一人罢了。多谢你今日来这府里看我,还带了不少好药。”   孙晴雪声,“药材我不太懂你需要什么,是我哥哥昨晚准备的。”   苏风暖笑着道谢,“替我谢谢孙公子,我还欠你们一顿烤野味,奈何如今我这身子骨,吹不得冷风,先记着!”   孙晴雪笑起来,“不急,总之你记着就好,以后你身子好些,再补回来。”   二人又闲话片刻,厨房将准备好的午膳端了上来,苏风暖邀孙晴雪一起用午膳。   午膳后,孙晴雪又待了片刻,见苏风暖乏了,便起身告辞。   苏风暖披了厚厚的披风,将她送出容安王府,在门口时,孙晴雪看了一眼容安王府的烫金牌匾,犹豫了一下,凑近她耳边,“有一句话,我思索再三,觉得还是与苏妹妹了的好。皇上器重叶世子,叶世子本身也是人中龙凤,这容安王府,以前就招人惦记,以后怕是也难以不招人惦记。我看苏妹妹这回受的伤非比寻常,身子骨一定要好好将养,切不可大意。”   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   无论是容安王府本身的荣华招人惦记,还是叶裳孤身一人招人惦记,亦或者如今皇上的厚爱器重让他更招人惦记,再或者有桃花送上门地惦记他。   总之,都不是好事儿。   她的身子若是养不好,子嗣便是一大关。于女人来,不能生育便是大事儿。   苏风暖想着她已经多日不曾照镜子了,连孙晴雪不会武功的人都看出她这次受的伤非比寻常,更何况懂武功的旁人了。怪不得昨日林之孝盯着她看了许久。她暗暗叹了口气,面上却笑着,“多谢孙姐姐好意,我晓得的。”   孙晴雪握了握她的手,“苏妹妹别闲我多事儿就好,我们女子总归是女子,再厉害的女子,也躲不开要被男人收入后院。贵为皇后,也是终年居于后宫,面对皇上的三千粉黛。”话落,她捂住嘴,自觉失言地,“我这话得大逆不道了,苏妹妹听过就当忘了。当然叶世子不同于别人,对妹妹的好,不必你,如今满京城都知晓的。”   苏风暖想到了什么,笑意浅了浅,对她,“孙姐姐得对。”话落,笑容又深了深,“叶裳确实不同别人,我自陪着他一起长大,多年守着,也不过求的就是一个圆满。”   孙晴雪看着苏风暖,今日天气虽然明媚的,但到底是冬日里,大雪后,还是一样的清寒入骨。她裹着厚厚的披风,脸色在寒日里柔和平静,她忽然觉得也许自己所是多余的,这样聪明剔透的女子,她什么都懂的。   送孙晴雪离开后,苏风暖转身回了府。   她刚回到正院房间,一只飞鹰飞进容安王府,在房顶盘旋了一个回旋,便俯冲下轻啄窗子。   苏风暖打开了窗子,飞鹰进了房间,它摸摸飞鹰的头,取下了绑在它腿上的纸条。只见是凤阳镖局的凤老爷子的来信,上面只写着简短的一句话:“林客,出身望帝山。四十年前,望帝山弃子。生父无所查,生母无所查,二十年前的生平无所查,二十余年前,以客卿身份落于林家,林之孝出生后,便一直陪在他身边做教习先生。至今未娶妻。”   短短一句话,苏风暖惊得无以复加。   林客竟然出身望帝山?是望帝山的弃子?她执掌望帝山帝师令,能接触到望帝山最深的秘闻之事,可是多年来,也未曾听闻望帝山曾经弃过一个孩子。 第九十二章 脉络冻凝   事关望帝山,凤阳镖局的凤老爷子即便手眼通天,也是查不到望帝山更多消息的。   苏风暖当即拿着信函去找叶昔。   叶昔正在睡懒觉,他也是个不喜欢被人侍候的主,来了容安王府,只安排了一个厮在外院守着门口。厮见苏风暖来了,连忙,“苏姑娘,叶昔公子正在睡觉。”   苏风暖点头,示意知道了,摆摆手,直接进了院子。   来到门口,她抬手叩门,门环响了几声后,才传出叶昔懒洋洋困浓浓的声音,“丫头?”   苏风暖“嗯”了一声。   叶昔貌似打了个哈欠,爬起身,,“进来!”   苏风暖推门进了屋。   叶昔穿着家常所穿的软袍,坐在床边,带着三分被吵醒的不满,“我刚午睡片刻,就被你吵醒了,睡!又有什么事儿想起你师兄我来了?”   苏风暖面色凝重,正色地对他问,“师兄,你知道不知道四十年前,望帝山曾经有一个弃子?”   “嗯?”叶昔一怔。   苏风暖将手中的信函递给他看。   叶昔与苏风暖游历江湖多年,对于她与别人的传信暗语自然熟悉知晓,他接过凤阳老爷子的手笔看罢,也惊道,“竟然有这样的事儿?未曾听师傅起啊!”   苏风暖见他也不知道,道,“可见这件事情是我们望帝山极其隐秘的秘辛之事了。”顿了顿,她道,“不知道紫风师叔和玉灵师叔可知晓此事。”   叶昔睡意被赶跑了个精光,皱眉,“凤阳镖局眼线遍布天下,虽然京中之地在半年前受损严重,被挑了几大分舵,但也不碍江湖上的地位。凤老爷子查到之事,十有**,应该属实。”   苏风暖点头,“正因为我相信凤老爷子所查,林客竟然出身望帝山,才让我觉得惊异。”   叶昔也觉得惊异,“林客如今也就四十岁,也就是在他出生就被望帝山弃了?那是什么人生了他?为何又弃了?更甚至,他竟然在林之孝出生时,便去了林家,一待就二十余年。”   苏风暖揉揉眉心,“没想到查来查去,查到了我们望帝山。”   叶昔道,“算算日子,紫风师叔和玉灵师叔也该到京城了?他们若是也不知晓,那么只能询问望帝山的几位师祖了。”   苏风暖道,“既然是秘辛,望帝山的师祖不见得会告知。”   叶昔道,“你不是执掌帝师令吗?一旦你拿出帝师令,望帝山的师祖们也要遵循帝师令,以帝师令传人为尊。他们会不告诉你?”   苏风暖道,“可是京城距离望帝山毕竟远,我如何当面问?”   叶昔看着她,“书信去问,软硬兼施,你想想,你一身功力尽失,他们都不放弃你,不再另寻帝师令的主人,你是望帝山帝师令选中之人。我们都查到林客了,他们应该轻易不会瞒你。”   苏风暖点头,当即在叶昔之处写了一份书信,飞鹰传书送往望帝山。   书信传走后,窗外飘来一缕疾风,瞬间从墙外翻墙而入,落下两个身影。   千寒守在外面,待人站定,才发现,立即清喝,“什么人?”   “是我们!”秋华娘开口。   千寒这才看清是秋华爹娘,连忙后退一步,收剑入鞘,给二人见礼,同时对里面禀告,“姑娘,叶昔公子,有客到!”   苏风暖已经听到外面的声音,连忙起身,来到门口,打开房门,道,“两位师叔,请进。”   秋华爹娘一起进了房中。   二人穿着寻常市井百姓的打扮,对容貌稍作了易容。进屋之后,叶昔笑着给二人见礼,“刚刚我们还提到两位师叔,你们来的正好。”   秋华爹坐下身,瞅了叶昔一眼,又瞅了苏风暖一眼,道,“养了多日伤了,怎么半丝没长进?”   叶昔扁嘴,“紫风师叔,您这见面就训人看谁都不顺眼的毛病也就玉灵师叔受得了您。”   苏风暖接过话,“他对着玉灵师叔就不是如此模样了,一颗心恨不得化了。”   秋华娘笑骂,“你们两个顽皮,我看也是该训,这么多日子,伤势看来都没多大长进。”   苏风暖挨着她坐在身边,将脸凑过去给她瞅,“您看看,是真的没多大长进吗?我可是很乖巧地在养伤,什么也没做的。”   秋华娘伸手扯过她的手,给她把脉,话音一转,笑着,“伤势虽然没多大长进,气色确实养回了不少。”   苏风暖笑看着她,“对嘛,证明还是有点儿长进的。”   秋华娘给她把脉片刻,微微蹙眉,对她,“你这脉象怎么不对劲?怪不得我见你伤势没长进?”   苏风暖一怔,“怎么不对劲?”   秋华娘换了另外一只手,对她,“你这些日子,自己都没给自己把脉吗?没发现你的脉象像是冻住了一般?”   苏风暖闻言立即伸手给自己把脉,片刻后,也奇道,“不错,我的脉象怎么会这样?”   秋华娘也是不得其解,对她,“按理,你一身功力尽废,脉络受损,但若是好生调养,快的话三五年,慢的话七八年,总能恢复如常,就可依照我们望帝山的功法,重新修习了。你有以前的经历,虽然重新修习不能让你再达到昔日的高峰,但也总比一般江湖高手强。可是如今,这经络像是冻凝了一般,半丝没恢复。那你又何谈三年五年,七年八年养好经络重新修习武功?”   苏风暖面色也凝重起来,又给自己仔细地把了把脉,,“我从望帝山回京也有二十余日了。这些日子,我确实没做什么,真的仔细好好养伤了,这样半丝未恢复,若是一两年也还这样的话,是不是明,我一辈子也不能再重新习武了?”   秋华娘道,“也许还时日尚浅,你伤势太重,脉象暂且被冻封着了。”   苏风暖心底有丝丝凉意冒出,“按理,也不应该啊。”   秋华娘看着她,道,“是啊。反正我要在京中待几日,让我再好好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苏风暖点了点头。   叶昔看着苏风暖,一时没有话。   秋华爹问,“叶裳呢?”   苏风暖道,“他代天子督管户部,这一场雪灾极大,受灾之处众多,正在在户部忙赈灾之事。”   秋华爹点点头。   苏风暖暂且将自己的伤势放下,对秋华爹娘问,“两位师叔,你们可知道四十年前,望帝山曾经有一个弃子?”   秋华爹娘一怔,齐声问,“什么弃子?”   苏风暖看着二人,这副表情,看来也是不知道了,她道,“四十年前,望帝山曾经有一个弃子。”   秋华爹娘对看一眼,都露出疑惑,“竟有这事儿?你在哪里听来的?望帝山四十年前有弃子?我们怎么未曾听闻?”   苏风暖看着二人表情,不想作假,便将凤阳镖局凤老爷子查到林客的身世之事了。   秋华爹娘也齐齐露出惊奇,二人皆一副从未听闻的模样,秋华爹道,“你的林客,是林家二公子身边的教习先生林客?他长什么模样?”   苏风暖点点头,走到桌前,执笔作了一幅林客的画像。   秋华爹娘对着画像仔细看了半晌,都齐齐摇头,问,“会不会弄错了?他怎么会是望帝山的弃子?”   苏风暖道,“凤阳镖局的凤老爷子纵横江湖一辈子,他的消息,不会有错。”   秋华爹娘一时无言。   叶昔道,“四十年前的弃子,也就是与两位师叔年岁相差无几,那时你们还是婴孩,玉灵师叔出身望帝山,紫风师叔是后来入的望帝山。不知道也不奇怪。”   秋华娘道,“昔儿得不错,他如今年岁与我年岁相差无几,若是出身望帝山,也是在那时候就封了消息。连我都不知,想必是望帝山极不能之事了。”   苏风暖道,“我方才在两位师叔到来之前一刻已经传信给望帝山的师祖询问此事了。林客的身份,以及他出生后二十年间,入林府之前,他到底生活在哪里,极为重要。凤老爷子只能查到这么多,想必他成长那二十年,十分隐秘。”   叶昔道,“普天之下,还没有望帝山不能掌控之事,连凤老爷子都查不到,明,他虽然被望帝山弃了,但依旧有望帝山的人暗中照拂。所以,凤阳镖局也查不到望帝山更多事儿。”   秋华爹凝眉,问,“为何要查这个林客?”   苏风暖将因为许灵依自己服用了恨春风,联想到无伤花、阎王渡等失传已久的毒术与恨春风有异曲同工之妙,进而从太子入手,查到了林客身上,没想到查出了这样一件事儿了一遍。   秋华爹听罢道,“此事暂且搁下,先带我们去看看国丈府那个自己服用了恨春风的女子。”   苏风暖点了点头。   题外话   月票   月票 第九十三章 访国丈府   要去国丈府,必定要知会许云初。   苏风暖当即命千寒给许云初传信,就她的两位师叔到了,恨春风耽搁不得,最好尽快让二人给许姐看诊。   许云初很快就回信,待他布置一番,入夜后请两位入国丈府。   因许灵依是自动服用的恨春风,恨春风的来历至今没查清,苏风暖的两位师叔要给许灵依解毒,也不能大名大摆地前往国丈府,总要避人耳目。   收到回信后,苏风暖安排二人暂且歇息,入夜再前往国丈府。毕竟二人一路奔波来京,又赶上大雪行路,也累了。   二人便暂且歇在了叶昔的院落。   傍晚时分,叶裳回府,径直来了叶昔的院落。   苏风暖见到叶裳,当即将凤老爷子查出的林客的身世之事了,叶裳也是分外讶异,没想到林客竟然是望帝山的弃子。他凝眉片刻问,“望帝山一般在什么情况下舍弃弟子?”   苏风暖道,“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不遵守望帝山千百年传承,步入邪道之人。”   叶裳又问,“望帝山千百年传承是什么?”   苏风暖道,“立于天地,兼容万物,博广善行。”   叶裳扬眉,“何为步入邪道?”   苏风暖道,“学阴邪功法,行阴毒狠辣之事,心术不正,不尊训导,毁望帝山千百年基业者。”   叶裳道,“四十年前,是林客出生之日,他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自然不会做这些。所以,也就是,当年,望帝山有人做了这些你所之事,导致了一定的后果,致使望帝山狠心地将一个婴儿弃之。”   苏风暖颦眉道,“这样来,就是生他之人了?”   叶裳道,“兴许。”   苏风暖想着连两位师叔都不知道这等事情,可见是在望帝山的史记里给抹去了。三位师祖一把年纪了,应该清楚此事,唯有问他们了。   入夜,许云初已经安排好,秋华爹娘暗中去了国丈府。   苏风暖其实也想跟去看看,但奈何她没有武功,两位师叔虽然带着她也不嫌麻烦,但叶裳极其厌恶许灵依,什么也不准许她去,她只能作罢,与叶裳一起等在了容安王府。   等到深夜,那二人也没回来,苏风暖担心地对叶裳,“两位师叔不会出事儿?”   叶裳摸摸她的头,,“有许云初安排好的国丈府,两位师叔武功高强,能出什么事儿?恨春风若是容易解的毒,也不必劳烦他们千里奔波进京了。”   苏风暖想想也是。   叶裳道,“睡,他们今夜不见得回来。”   苏风暖也实在困乏了,便歇下了。   第二日,叶裳照常去了早朝,苏风暖也早早就醒了,去了叶昔的住处。   叶昔见她早早醒来就跑到他的院子,吵了他的好眠,起床气十足不太高兴地,“丫头,你最近每日不都睡到日上三竿吗?今日起这么早做什么?”   苏风暖问,“两位师叔昨夜没回来?”   叶昔打着哈欠,“没有!”   苏风暖对外面吩咐,“千寒,你去看国舅上朝了吗?拦住他问问。”   千寒应是,立即去了。   叶昔拍拍她肩膀,“你这也太操心了!别忘了,那个许灵依,她可是惦记着叶裳的,这么死心眼的人,我看就算把她救好,她也不见得收了心。”   苏风暖坐下身,道,“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她毕竟是许云初的同胞妹妹,在燕北,我欠许云初良多,她的妹妹但分能救,还是要帮他救的。我只是担心师叔,这样的毒,不知道师叔要用什么办法解毒?”   叶昔道,“不是寻常法子能解的,玉灵师叔既然要用到武功,可见这毒是要她伤功夫的。”   苏风暖听叶昔提到功力,又动手给自己把脉,她的脉象依旧如昨日一样,没什么动静。她坐在叶昔身边,为他把脉,他伤势显然正在恢复中,且恢复良好。   一起受的重伤,虽然她比叶昔重些,但也不该是这种情况。   叶昔看着她脸色,抿唇,“丫头,若是你一辈子都不能再习武了,心里……”   苏风暖立即,“就算一辈子不能再习武了,能救叶裳,我也不后悔。如今我能走能动,比瘫痪在床靠着药才能吊命好多了。”话落,她谈了口气,“只是明明有希望,可是突然发现也许没有希望了,心里有点儿落差太大罢了。”   叶昔宽慰她,“也许还有办法,慢慢寻找,当年,师傅和师叔断定叶裳体内的热毒无解,活不过十八岁的除夕日,可是还是被你这么多年不懈努力地找到了办法。所谓天无绝人之路。”   苏风暖笑着歪头瞅着叶昔,“以前没发现师兄这么会宽慰人呢。”   叶昔伸手弹她额头,笑骂,“臭丫头,没武功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看你如今被叶裳惯养得娇气,也挺好。总算有点儿女儿家的样子了。”   苏风暖不置可否。   等了半个时辰,千寒回来禀告,“姑娘,国舅今日没上朝,与皇上告了假,染了风寒。他的近身侍卫回话,国舅与两位师叔昨夜就带许姐去了密室,今日还未出来。”   苏风暖点头,“好,我知道了。”   晌午,苏风暖与叶昔一起用的午膳。   又等了半日,天色已黑,两位师叔还没回来,苏风暖是真的坐不住了。   这时,管家前来禀告,“姑娘,世子已经回府了,如今等在门口,让您多穿些,他与您一起前往国丈府探望国舅。”   苏风暖闻言,连忙披了披风,捧了手炉,快步踏出了叶昔的院子,前往容安王府门口。   来到门口,果然叶裳的马车等在那里,见她急步赶来,叶裳将手递给她,拉她上了车。   苏风暖上了车后,叶裳将她抱在了怀里,道,“就知道你已经坐不住了,我带你去国丈府看看情况。”   苏风暖点点头,对他问,“这两日,户部的事情处理得怎样了?”   叶裳把玩着她的发丝,“赈灾之事十分顺利,款项已经送去了各地,有府卫暗中禀告,各地官员十分配合,无人生乱,也无人贪赃。”   苏风暖失笑,“你容安王府叶世子坐镇户部,手里拿了一把天子剑,朝野上下官员谁敢在背后搞动作啊!赈灾自然顺利了。”   叶裳嗤笑,“一时老实算不了什么,我要让他们永远不伸爪子才是。”   苏风暖诚然地点头。   马车来到国丈府,国丈府的管家将二人请进了许云初的院子,来到画堂,对二人低声道,“叶世子、苏姐先稍坐片刻,奴才已经禀了国丈。国丈稍后就过来。我家公子如今还在里面未出来。”   叶裳和苏风暖点头。   不多时,国丈来了会客厅,二人起身见礼。   国丈虽然退出了朝局,但依旧是国丈,二人以辈之礼论之的话,总要起身见礼。   国丈看着二人,想起天下关于他们才貌双全珠联璧合的传言,也不由得感慨,确实般配。摆摆手,十分和气地,“叶世子、苏姐,难得来国丈府,坐!”   叶裳和苏风暖落座。   国丈似乎也老了许多,屏退了屋内的人,对二人叹气道,“初儿与我了,没想到我国丈府养出了这样的女儿。国丈府本就人丁不旺,我这个做祖父的都狠不下心不管她,更何况初儿是她亲兄长?让二位劳心劳力,实在见笑了。”   叶裳道,“国丈客气了!”   苏风暖道,“在燕北时,国舅助我良多,这等事情,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只希望许姐能悬崖勒马,否则这样下去,被人利用,不止于国丈府不利,于容安王府,甚至是朝局,都可能不利。”   国丈是浸淫政权大半辈子,自然也想到了此事若是不查,真被扩大的后果。他看着苏风暖,他以前听信传言,被她故意伪装出的乡野丫头模样也骗了,觉得她连自己孙女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如今却知道,他孙女怕是连她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到头来,还需要她相助。这滋味不太好。   他只能道,“这一次,即便将她救好,我也决定对她不能再姑息了,待她解了毒后,便派府卫将她送去许家的族里。让族里的长辈好好地调教规矩她。”   苏风暖是知晓大家族里对女儿家管教十分严苛的,国丈府的规矩就已经十分严苛了,更何况许氏家族?据是在千里之外,一个没落的家族,族规严苛,不准族中子弟入世,但当年国丈有入世之心,便带着妹妹出来自立门庭,脱离许氏家族,后来,他入朝为官,妹妹嫁入皇宫,之后他女儿也嫁入了皇宫,许氏家族因为国丈府,旁支庶枝很多脱离家族,才渐渐繁茂起来。 第九十四章 将计就计   国丈陪着叶裳和苏风暖坐了半个时辰,许云初的近身侍卫浮影出来禀告,密室门开了。   国丈立即站起身问,“如何?”   浮影摇摇头,“密室门刚开,属下也不知是何情形。”   国丈道,“快去看。”   浮影点头,回身又进了里面。   苏风暖和叶裳坐在外面,听着里面传出动静,不多时,秋华爹娘从里面先走了出来,二人皆是一脸疲惫,苏风暖站起身,走上前,急问,“两位师叔,你们可还好?”   秋华爹娘点了点头。   国丈连忙拱手,“两位快请坐。”话落,喊来近身侍候之人,吩咐看茶。   秋华爹娘坐下后,看了国丈一眼,对叶裳和苏风暖道,“我们倒还好,只是国舅折了半数功力,怕是要休养几个月了。不过幸好救治得及时,许姐的恨春风之毒解了。”   这时,许云初从里面走出来,脸色苍白,由浮影扶着走到秋华爹娘面前,对二人深深一礼,“多谢两位前辈不辞辛苦救了我妹妹,云初感激不尽。”   秋华爹娘同时摆手,“国舅无须客气了。”   许云初站起身,看向苏风暖和叶裳,揉揉眉心,“如今她还昏迷着,我对她下了迷药,才趁机解了她身上的恨春风。但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总要揪出幕后黑手。”   苏风暖点头。   国丈怒道,“这样的不孝女,将她即刻逐出家门,送去许家族里,做个族中养女,待她重新改过,再给她择个人家嫁了好了。我们国丈府没有这样的女儿。”   许云初看着国丈道,“爷爷,即便将她逐出家门,也要将谁给她恨春风之事查出来。早先在解毒之时,两位前辈对她以催心术盘问,也没盘问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在安国公和永康侯满门抄斩她出府去接沈芝兰和陈芝苒那日,一个黑衣人给她的。”话落,她看了叶裳一眼,“如我们猜测,是为了叶世子,被人利用了。”   叶裳闻言面无表情。   国丈怒哼一声,“自甘下贱。”   许云初揉揉眉心道,“我妹妹也是略懂医术,她体内没有了恨春风,醒来后自然会察觉……”   秋华娘道,“我这里有一种药,服用后,与中了恨春风会出现略微相似的症状,你妹妹医术浅薄,也许可以蒙蔽过她。让她还以为恨春风在她体内。以她为引,查出幕后之人。”   许云初闻言道,“前辈,当真有这种药?”   秋华娘道,“有。”   秋华爹哼了一声,“就是让一个女子容颜变美的药,她手里有一大堆呢。”   秋华娘笑着,“就是让人服用后,使其变美,魅惑人心智,此药不能长期服用,但可以服用一次两次无碍。我在给她解毒之时,她体内毒素已经濒临第二阶段了,正好服用此药,她这时的脉象,也与寻常人无异,就算被人见了,也不会被人发现。”   许云初道,“可是第二段手腕会长出凤尾花,这个……”   秋华娘道,“这个简单,我稍后便以入药的针法,为她刻上一朵凤尾花,看起来像从体内长出来的一般。”   许云初闻言道,“这样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话落,她看向苏风暖和叶裳,“你们以为呢?”   叶裳没话。   苏风暖看了叶裳一眼,点头应承,“这个办法好,就依照师叔所言!我们总要揪出幕后黑手。”话落,她看向叶裳,“若是这样,就不能再关着许姐了,她四处走动时,遇到你,就配合一下。”   叶裳嫌恶地撇开脸。   苏风暖对许云初道,“就这样定了!”   许云初看向国丈,国丈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意见地点了点头。许云初对秋华爹娘道,“只能再劳烦前辈了。”   秋华娘又走进密室,为昏迷未醒的许灵依喂了药,施了针,她手腕果真长出了一朵凤尾花,十分漂亮。   期间,苏风暖跟着秋华娘进去看了许灵依一眼,她安静地睡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想着这个女子,太过偏激,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悟,她的哥哥为了她做了如此之多,背地里背负了如此之多,有这样的哥哥,她何其幸运,但却不晓得珍惜,若是不悔悟,早晚要磨没了兄妹情。   出了密室,秋华爹娘起身告辞,因为二人不是正大光明进的国丈府,所以,施展功力,跳墙离开,回了容安王府。   叶裳和苏风暖也起身告辞,苏风暖对许云初道,“你先歇着,其余的事情便不急了,等你歇息两日,我们再议。”   许云初点点头,送二人出府。   叶裳摆手制止了,随意地道,“国舅不必客气强撑着送了,我们之间,如今也不算是外人。”   许云初闻言作罢,吩咐管家送二人出去。   叶裳和苏风暖离开后,国丈对许云初道,“这苏姐确实不错,知礼守礼,哪里是不通事务的乡野丫头,我如今看她,分明是个大家闺秀做派。”   许云初失笑,“她身上有伤,没有以前活泼了,沉静下来,是如爷爷所,有了大家闺秀做派。”话落,道,“叶世子如今对她紧张得很,令人羡慕。”   国丈叹了口气,“你妹妹啊,早些年,让她养在你娘身边,是个错误。我当初便真该如你一般,也将她接到我身边教导。如今什么也晚了。她的偏激执拗,对自己心狠,都随了你娘。害人害己。”   许云初道,“稍后将她送回去,我会派人时刻盯着,将计就计,揪出母后之人。”   国丈点头,心疼地对许云初,“你折损了半数功力,看起来也被折腾的不成人形了,快歇着!她的毒既然解了,以后再做出什么,你也不必顾念兄长之情了,也算是对得起她。”   许云初沉痛地点了点头。   叶裳和苏风暖回到容安王府,秋华爹娘累坏了,去了叶昔的院子歇下了。二人也未再去打扰他们,便回了主院。   进了房间后,苏风暖对叶裳问,“你查荣华街以北,最近几日,可查出谁家府邸有什么不同寻常之事?”   叶裳摇头,“京城但凡有风吹草动,都会惊起飞花落叶,一点点查下去,不宜操之过急,再过几日,应该就有收获了。”   苏风暖点点头,见他眉心一直拧着,便伸手轻轻地帮他揉按眉心。   叶裳任由她揉按了片刻,握住她的手,“昨日到今日,你都没去户部,不在我身边,我处理着户部公,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苏风暖笑吟吟地,“明日我还陪你去户部。”   叶裳“嗯”了一声。   第二日,叶裳上早朝,苏风暖早早醒来后,去看了秋华爹娘,秋华娘对苏风暖道,“本来我与你紫风师叔想的是在京城多待两日,但今早醒来,我们商议之下,还是决定即刻启程离京,我要回去好好地翻翻医书古籍,看看你的脉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的身体总归是大事儿,不能马虎。若是经脉一直这样冻结,于子嗣怕是有害。”   苏风暖点头,“那就劳烦两位师叔了,你们刚来京城,便匆匆离开,我也未曾好好款待两位,要不然,你们今日歇一日,明日再离京?”   秋华爹道,“我们什么好吃的没吃过?有什么好款待的?京城这等污秽之地,早离开早好。”   叶昔这时开口,“那明年师妹大婚呢?师叔嫌弃京城污秽,不来了?”   秋华爹哼了一声。   秋华娘笑着,“自然要来!”   苏风暖笑道,“既然如此,两位师叔便趁早启程!我的大婚之期定在明年的五月二十日。”   秋华娘拍拍她的手,“一定来。”   秋华爹娘都是随心所欲的性情,走就走,片刻不耽搁,很快就出了容安王府,出了京城。   苏风暖在二人走后,由千寒护送,驱车去了户部。   她刚迈进叶裳的办公之地,便听到外面有人来禀告,“世子,泉子公公来传话,皇上请苏姐火速入宫一趟。”   叶裳凝眉,放下手中的户部公,对苏风暖,“我陪你去。”   苏风暖想着她去丞相府叶裳都不放心,更何况是入宫了?于是点点头,重新裹了披风,抱了手炉,与叶裳一起,出了户部。   泉子正在门口等着,见到二人一起出来,愣了一下,但很快想起叶世子处处看顾着苏姐十分紧张她之事来,收起了面色表情,连忙,“苏姐,快,皇上急诏。”   苏风暖点头,想着看来是出了大事儿了,不找叶裳却找她,看来这件事儿事关于她。   题外话   月票   月票   月票 第九十五章 送回苏府   苏风暖和叶裳进了皇宫,来到皇帝经常召见苏风暖的临近御书房的那处暖阁。   皇帝面色奇差,见叶裳陪着苏风暖前来,也没什么,将桌案上放着的一纸信函递给了苏风暖,对她沉声道,“你自己看。”   苏风暖伸手接过,一看之下,只见上面写着:“苏大将军回京途中于沛城遇大批不明黑衣人设伏,幸轻武卫将其救下,但大将军深受重伤,性命垂危,当地无医者可救。”   她面色刷地一白。   叶裳伸手将信函夺过来,看了一眼,当机立断对苏风暖,“即刻给玉灵师叔传信,让她从京城离开后,即刻赶往沛城,你先别急,奏报里伯父是受了重伤,性命垂危,当地医者救不得,但没无人不能救。两位师叔骑快马,日夜兼程,兴许来得及赶到沛城。”   苏风暖勉强镇定地,“只能如此了。”话落,她转身冲出了暖阁,对守在门口的千寒低声交代了几句话,千寒立即飞奔出了皇宫,回了容安王府。   容安王府内,叶昔得到千寒传回的消息,即刻书信一份,飞鹰传书,去追秋华爹娘传信。   沛城距离京城千里,骑日行八百里快马的话,也要一日,他心想但望能赶得及。   秋华爹娘毕竟刚走出京城不远,飞鹰很快就追上了二人,二人收到叶昔的传信后,面色也露出焦急之色,当即骑快马,奔往沛城。   苏风暖在千寒飞奔离开后,又回了暖阁。   叶裳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伯父一定会没事儿的。”   苏风暖抿唇点了点头。   皇帝看着二人道,“大将军回朝,轻装简行,没想到遇到如此之事,竟然有人敢对他下黑手。其罪当诛。苏丫头,你放心,朕已经让轻武卫查了。”   苏风暖看着皇帝,沉默地点了点头。   叶裳也跟着沉默。   皇帝见二人都不言语,道,“朕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儿。”话落,又对苏风暖道,“先瞒着你娘,她若是知晓,一定受不了。”   苏风暖看着皇帝,半晌后道,“皇上的轻武卫怎么恰巧在沛城?”   皇帝闻言道,“朕一直在查湘郡王之事,暗中派了轻武卫去查沛城的茶庄,却恰巧被轻武卫遇到了这样的事儿,救下了苏大将军。但望大将军能挺得住。”   苏风暖点了点头。   皇帝对叶裳道,“朕准你半日假,今日不必再回户部了,回府陪着苏丫头!”   叶裳还未应答,苏风暖摇头道,“不必。”话落,道,“我父亲一定会没事儿的,战场多凶险,他都活下来了,更何况如今的区区暗杀迫害?他也定然会安然无事。”   皇帝点头,“那好,你们回户部。”   苏风暖与叶裳出了皇宫暖阁。   皇帝在二人走后,揉揉眉心,对泉子叹了口气,“北周议和,外忧虽然解了,但这内患猛如虎啊!如今竟然要下杀手暗害了朕的苏大将军。真是狼子野心……”   泉子压低声音道,“皇上,您这北周也议和了,苏大将军除了得罪北周外,还得罪了何人?要治苏大将军于死地?”   皇帝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苏澈回朝后,朕早先答应要封他为武侯,但那时是北周兴兵西境,他大获全胜后,朕等他回京论功封赏。可是如今,苏澈兴兵西境,攻打北周,连夺数城,这功劳更大。朕还没想好在武侯之上要对他如何封赏,可是他却先一步对朕递了折子,要辞官卸甲。朕也就将此事搁置了。”   泉子道,“也就是,是有人不想让苏府太过荣华了?”   皇帝点头,“否则朕也想不出有人为何要杀苏澈。”   泉子声,“累累功勋,封个异姓王也无不可。若是封了异姓王,苏府就真正荣华了。”   皇帝摇头叹息道,“燕北苏家镇守北境,世代被封燕北王。苏澈虽然脱离燕北苏家,但经过北周入侵燕北一事后,燕北苏家和京城苏家已经又是一家了。一门出两个异姓王,不是什么好事儿,荣华太过,朕怕毁了苏家。”   泉子道,“皇上得极是,索性苏大将军要辞官,不若皇上就依了他的意思,反正苏家三兄弟都被皇上重用,两位守着边境,一位如今还在东境牵制湘郡王,自从苏三公子去了东境后,东境一直没传回什么动静,十分安静。”   皇帝道,“此事先不做想了,苏澈真正没事儿再考量不迟。”   泉子点点头。   苏风暖出了皇宫后,一直沉默着,面色黯淡。   叶裳对她低声,“你是否在想,若是你还有一身功力在,身子骨没有这么弱,便不必传信给玉灵师叔去救伯父了,你自己就可以骑快马赶去沛城了。”   苏风暖摇头,“不是,我是怪自己没想到有人要对父亲动手,若是父亲出事儿,我真不敢想象母亲会如何?怕是也会随了父亲而去。”   叶裳将她搂在怀里,抱着她,“没有谁会面面俱到,什么事情都想个万全。伯父回京,轻装简行,早先我也没有料到。”   苏风暖道,“父亲这个人就是这样,不想他得胜回朝太过张扬,想轻装简行低调回京。可是偏偏有人不想让他回京。”   叶裳道,“关键还是朝局,朝局不清,天下难已久安。”   苏风暖又沉默片刻,忽然道,“叶裳,我与你一件事儿。”   “嗯?”叶裳低头瞅着她。   苏风暖对他道,“玉灵师叔来到容安王府后,先给我把了脉,发现我脉象一直冻凝着,伤势没半丝复原长进。我竟然一直忽略了,没为自己把脉,没发现此事。”   叶裳面色微变,“怎么会这样?”   苏风暖摇头,“我也不知。”话落,见他脸色十分难看,她伸手摸摸她眉心,轻声问,“叶裳,你这些日子,日日看顾着我,累不累?”   叶裳摇头,“不累。”   苏风暖对他道,“可是我累。”   叶裳看着她,“你想什么?”   苏风暖软软地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平静地,“被你日夜看着,我十分不习惯,我试着让自己习惯,想让你安心,让你放心,让你宽心,勉强自己顺着你的心意,乖觉地什么事情也不做,不独自出行,尽量不让自己劳心劳力,却发现越来越心累。”   叶裳抿唇,“你的意思是,不想与我在一起了?”   苏风暖摇头,“我怎么会不想与你在一起呢?你是我多年来的执念,但你能这样时时刻刻看顾着我一辈子吗?也许你能,可是我呢?我能做得到吗?没有任何自由,完全依附于你。你我伤势好些,如正常人一般了,便不会再限制我,可是如今我经脉被冻结,伤势半丝不见好,也许以后,都会这样了。总不能一直这样让你看顾下去,是不是?”   叶裳沉默,不言语。   苏风暖睁开眼睛,看着他,轻轻描绘他眉目轮廓,“叶裳,其实你也是很累的?不要跟我不累。你代天子督管户部,户部本来就是个烂摊子,又恰逢大雪,各地受灾,你每日忙到深夜,早起又赶着去上朝,每日还要分心思盯着我。怎么可能不累?不要骗我了。”   叶裳看着她,“可是你让我放手,不管你的话,我如何能放心你?”   苏风暖对他,“我早已经让师兄传信,会从望帝山调派两名师兄弟暗中保护我,碧轩阁应该也得到了消息,长老们想必也会派人进京,你又把千寒给了我。你放心,我只不过不想日夜被你亲自盯着而已,你累我也累,我但分有什么动向,有千寒在,你总会知晓,我不会有事儿的。”话落,她道,“我想回苏府。”   叶裳揉揉眉心,道,“让我想想。”   苏风暖点头,不再多言。   马车回到户部,叶裳先下了马车,对千寒吩咐,“将她送回苏府!你以后仔细保护着,但有要事,及时回禀我。”   千寒应是。   叶裳没再与苏风暖话,缓步进了户部。   苏风暖坐在马车里,看着他一步步地走近户部,身影被冬日里的寒风吹得萧索寒峭,她想着,叶裳怕是伤心了。   她一身功力尽废后,他唯一做的,就是尽全力保护好她,可是偏偏她不想要这种保护。   她很想追进去,但手扶着车辕,却怎么也迈不出腿。   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若非刚知晓了她经脉冻凝,可能一辈子也恢复不了武功,还未曾接受舒缓,便听闻了父亲出事儿,她是真的受不住了。   多少年,她从未做过徒长着一双眼睛和耳朵,却看不见听不到周遭事物的瞎子。她被叶裳看顾在容安王府,看顾在户部,她感觉自己像是折了翅膀,被圈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哪怕没了武功,她骨子里还是以前的那个苏风暖,做不了被叶裳养在笼子里的鸟。哪怕情深似海,为他失去性命,哪怕一身武功尽废,但也做不到像如今这副样子,被他保护得密不透风。   无风透进来是不错,但她也不能呼吸了。 第九十六章 不是吵架   人若是不能呼吸,如花不给浇水一般,是会死掉枯萎的!   苏风暖挑着帘幕看着叶裳身影消失在户部内院高墙,她慢慢地落下了帘幕,对千寒轻声,“去将我放在户部内的嫁衣布料取来,我带回苏府。 ”   千寒应了一声是,立即去了。   苏风暖坐在车中,想着她以前与叶裳聚少离多,每一年只来京那么一两次,每次短短停留几日,赖着他的床,赖着他的人,可是那也只是几日而已,如今若是让她这样日日赖着他,她终究不能习惯。   她不知道,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她会不会如京中那些大家闺秀一样,生活在高墙之内,绣绣花,养养草,做做针线活,再想些女儿家的春梦情丝,了了过一生。   叶裳不会厌烦她,但她会厌烦这样的自己。   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度,从到大,她终究不会是个把一生彻彻底底地交付给别人的人。哪怕这个人是叶裳,她也做不到让自己耳目闭塞,手脚束缚,心被丝网缠住,做个称心如意的木头人。   今日,父亲遭人暗杀重伤,她那一刻真如叶裳所,恨不得飞奔去沛城,可是她如今手无缚鸡之力,骑不了快马,赶不到沛城。   一身武功救了叶裳性命,她不悔,是自己求仁得仁的结果。只是她受不住没有武功的自己,依赖成性,到头来,连脑袋也不灵活了。耳目塞听,长久下去,自己就把自己困死了。   她闭上眼睛,将自己的身子全部重量都靠在车壁上,离开了叶裳的怀抱,车中即便有火炉,她还是感觉到了透骨的冷意,一直冷到了心脉里,那里,本就结了冰,渐渐地冰层结得越来越厚,成了望帝山那处冰窟,冻得化不开。   不多时,千寒取来布匹,用锦缎包着,看着帘幕已经落下,他轻声,“姑娘,取来了。”   苏风暖懒懒抬手,挑开帘幕,,“放进来。”   千寒应了一声是,将布匹顺着苏风暖打开的帘幕,放入了车中。   马车离开了户部,前往苏府。   苏夫人正在府中摆弄花草,听闻苏风暖回府了,愣了一下,问,“每天这个时候,她不是去户部吗?怎么回府了?”   管家摇头,“姐带回了嫁衣绣布,估摸着是有地方不会绣,回来找夫人您了。”   苏夫人笑起来,“兴许是为了这件事儿。”话落,她放下手中的活,快步出了房门。   苏风暖来到正院,见到面色带笑的苏夫人,想到他爹被害重伤性命垂危,她娘还这样年轻,如娇花一朵,若是父亲出事儿,她深爱父亲,一准随了他去,心便有些难受。但面上不表现出来,笑着,“娘,我又不是客人,哪里用得您出门来迎我?”   苏夫人笑骂,“臭丫头,你哪里不是客人了?我问你,你从到大,哪一次回家不是把家里当客栈?多少年了,你总共住了几日?”   苏风暖笑着,“我也想起来这件事儿了,这不搬回府里住了吗?”   苏夫人玩笑归玩笑,但没想到苏风暖出这样一句话来,立即问,“怎么了?你在容安王府住得好好的?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又搬回府里来住了?裳放你回来?”   苏风暖听她提到叶裳,了个“放”字,她暗暗叹了口气,道,“嗯,放了我回来。”   苏夫人面上笑意顿收,担心地问,“怎么了?你们两个吵架了?”   苏风暖见苏风暖一脸紧张,失笑,摇头,“没有。”   苏夫人看着她,还真不像是吵架,不过又想到这孩子素来有主意,是个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主,别看她外表柔柔弱弱的女儿家,可是骨子里铁血铮铮地随了燕北苏家人的性子,有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不想被人知道时,谁也探查不出来。   她凝重道,“进屋里,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不准糊弄娘,您都议亲定了六礼的日子了。大婚之期也定了,可开不得玩笑,胡闹不得。”   苏风暖进了屋,解了披风,身子懒歪歪地躺去了热炕头,才觉得暖和了些。   苏夫人坐在炕边看着她。   苏风暖斟酌了一下言辞,对她问,“娘,您与爹大婚多年,生了我们兄妹四人,是什么事情都听我爹的吗?”   苏夫人一怔,失笑道,“出嫁从夫,自然要听你爹的。”   苏风暖道,“可是您也有脾气不是吗?我怎么总是记得每次您与我爹意见相左时,都是我爹哄您呢?随了您的意思呢?”   苏夫人笑起来,“那是事儿。大事儿上,我还是听你爹的。”   苏风暖道,“我爹是什么都管着您,处处看着您,不让您做这,不让您做那吗?”   苏夫人一怔,听出几分味道来,看着她,“你是因为裳处处管着你,看着你,不让你做这做那,所以,一气之下,跑回府了?”   苏风暖摇头,“不是生气回来的,是不太适应被他这样管着,长久下去,不用有人害我,怕是自己先憋闷死了。与他提了,他让千寒送我回来的。”   苏夫人闻言气笑,伸手点她额头,“你呀,这么多年,天天在外面疯跑,即便回家,也不闲着,不是与你三个哥哥打架,就是拉着他们胡闹,闹腾惯了,突然让你闲下来,你自然受不住。你身子这么弱……”话落,她“咦?”了一声,,“你在容安王府,也养了多日了,怎么看起来,还与你回京时一般无二,没见什么起色?”   苏风暖不由笑了,“连您也这样,看来真是没长进了。”话落,她捂住脸深深地叹了口气,声,“娘,您人怎么就这么不知足呢?我以前只想着给叶裳解了热毒,让我如何都行,拿命去换都行,可是如今,解了热毒,我能走能动,没瘫痪在床,与他每日相对,该是最好的结果了。可是我又想着,这样下去,我就不是我了,被他看着,被他管着,被他限制着,事事都要经过他同意,我没有半丝自由,我便日渐累积,即便知道他比我累,比我辛苦,可是还是受不住了。”   苏夫人听完她的话,终于知道症结在哪里了,摸摸她的头,道,“若是我啊,这件事儿,你与裳都没错。裳是太紧张你了,想对你好,将你照看万全,怕出丝毫差错。本也没错。而你呢,本就是个活泼的性子,从就不耐被人管着,无论是你爹,还是我,亦或者你哥哥们,还有你师傅、师兄,无人能管得了你。如今哪怕你身子骨弱,骨子里也是个闲不住的主。长此下去,自然受不住了。”   苏风暖没了言语,谁都没错,但以后总不能彼此舍弃,总是要在一起的,她该怎么办?   苏夫人见她不吭声了,道,“你回来住也好,我本来也觉得你们未曾大婚,长久住在容安王府,哪怕定了六礼的日子,也不太好。奈何裳不亲自照看着你不放心,才依了他。如今你们大婚还有半年,总能找到相处之法的。”   苏风暖点点头,只能暂且先这样了。   苏夫人拍拍她肩膀,“我看你也累了,歇着!”话落,她瞅见了嫁衣绣布,道,“还有半年呢,也不急于一时,待身子有起色了再绣不迟。”   苏风暖“嗯”了一声,道,“娘,您派人将我的院子收拾出来,给千寒收拾出一间房间,叶裳将他给了我,他以后就随我出入了。”   苏夫人点头,起身,“我这就去安排。”   苏风暖不再话,确实累了,躺在床上懒歪歪地不想动,但想起苏大将军来又睡不着,便闭着眼睛歇着。   苏夫人出了正院,带着人去了苏风暖空置已久的风暖阁。   自从叶裳和苏风暖回京后,关于二人的言谈一直没间断过,即便苏风暖回苏府的动静,但还是很快就被京城各大府邸知道了。   刘焱道,“自从叶哥哥回京,将苏姐接去容安王府养伤,容安王府便一直闭门谢客,如今苏姐伤势估计好得差不多了,回了苏府。叶哥哥总不会再因她闭门谢客了!今日晚上我就去找他。”   晋王闻言道,“他们未曾大婚,本就应该守着些礼数,不宜在大婚之前太过亲近。她如今只在容安王府住了几日便回苏府,也还算懂得规矩礼数。”   刘焱高兴地,“爷爷,那我今日晚上就住在容安王府了,我有好久没与叶哥哥玩耍了。”   晋王看着刘焱道,“他若是不将你赶出来,你今晚意在他府中住就住下好了。”   刘焱见晋王同意,欢喜地去了。   题外话   姑娘们,翻翻兜里的月票啦 第九十七章 结一层冰   苏风暖回到苏府的当日,歇在了苏夫人的正院里,母女两人了半宿体己话。   次日清早,苏风暖醒来后,感觉心脉不对劲,伸手把脉,惊异得腾地坐了起来。   她起得太猛,惊动了苏夫人,苏夫人立即问,“暖儿,怎么了?”   苏风暖定了定神,慢慢地放下手,挠挠头,看着苏夫人道,“做了个梦,惊醒了。”   苏夫人看着她,“看你脸色不好,做的梦想必不是什么好梦,稍后把香炉点燃,焚一炷香,噩梦自然就驱走了。”   苏风暖失笑,“一个梦而已,哪里还用焚香辟邪。”话落,她拿了衣服,披衣起身下床。   苏夫人立即问,“这么早就要起了吗?不睡了?”   苏风暖点头,“不睡了。”   苏夫人看着她道,“我听在容安王府,你每日都起得很晚,这是回府了又后悔了?做了个梦便睡不着了?挂念着裳?”   苏风暖失笑,“娘,您想什么呢?我是觉得,我以前起的也早,没道理如今仅仅没了武功,便自暴自弃,懒到没边去了。我去书房翻翻医书。”   苏夫人笑着也坐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你等一会儿再去,我吩咐人去将书房收拾一番,放两个火炉,免得你冷。”   苏风暖摇头,“不用,我自己去收拾就好。”话落,她简单梳洗罢,裹了披风,出了房门。   苏夫人觉得苏风暖从昨日回来便不对劲,但她问他关于叶裳之事,她也如实了,不像是作假谎哄骗她。如今看她面色,也不该是被个噩梦便吓到的人。   她寻思半晌,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想着她这个女儿,其实是一点儿也不随她的,不过是借着她的肚皮出生罢了。从时候年纪就心思多花样多,也就由着她去了。   苏风暖出了房门后,千寒早早便起来了,等在门口,见她出来,喊了一声,“姑娘。”   苏风暖看了他一眼,问,“离开容安王府,昨日住在苏府,可还习惯?”   千寒点点头,“属下在哪里都习惯。”   苏风暖扫了一眼府内,对他,“不必从容安王府调派这么多府卫来苏府,这样冷的冬天,委实没必要冷着这么多人,我是没了武功,但好在脑子也还没锈掉坏掉。把这些人都撤了!”   千寒垂首道,“是世子的吩咐。”   苏风暖就猜到是叶裳的吩咐,她看着千寒,道,“你回府告诉他,多年来,他在京城独自一人守着偌大的容安王府,我只送了他一个你时刻跟在身边,红粉楼是为了他安置在京城的没错,但若是他没事儿,红粉楼一定不会有人打扰他生活。如今这么大批人都随着我回苏府而移来苏府,与我在容安王府被他圈养着何异?他是觉得我失了武功,就真如废人一般了吗?”   千寒感觉苏风暖话语中有着细微压制的火气,抬眼看她脸色,不知是因为清晨天气太冷,还是因为她动了怒,所以,脸色蒙了一层清霜,他后退一步,垂首道,“姑娘息怒,世子也是为了姑娘!”   苏风暖闻言笑了一声,“他为了我,就要把我养成金丝雀吗?”   千寒面色一变,“姑娘,您知道,世子定然不是这个意思。”   苏风暖看着他沉声道,“我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多年热毒加身,独自在京城过活,我也没圈着他来养。如今是反过来了,我身体确实不如以前了,的确弱得很,但那又如何?我就要被他时刻密不透风地看顾着吗?”   千寒垂首,不敢再言语。   苏风暖摆手,“去,将人带回去,将我的话告诉他。我如今是手无缚鸡之力没错,但还不至于连自己也保护不了。让他不必如此。”   千寒不敢再反驳,应了一声是。   苏风暖向书房走去。   千寒招手,喊过来一个人,吩咐了两句,那人应声,带着容安王府的府卫顷刻间全部撤出了苏府。他在所有府卫撤走后,默默地跟上苏风暖,向书房走去。暗想着苏姑娘到底是苏姑娘,没了内力武功,却还是能够察觉到容安王府的大批府卫来了苏府。   苏风暖来到书房,一直没人打扫的书房十分的冷清,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千寒随后跟进来,看了一眼,道,“这里太冷了,属下去给您搬暖炉。”   苏风暖摇头,“不用,就这样。”   千寒当即跪在了地上,“姑娘,若是被世子知道,姑娘这般作践折磨自己,一定会十分难受的。这样的冬日里,您的身体孱弱,这书房里清冷,您怎么受得住?寒气入体,生了病,伤势便加重了……”   苏风暖失笑,回身看着他,“没有火炉而已,便是作践自己了?”   千寒跪在地上不言声。   苏风暖看着他,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弯身扶起他,冷静地沉声道,“千寒,我不是作践自己,我以前在冬日里,也不生火炉,也会早起练武,偶尔是有偷懒,但大部分时间,都十分有序,前两日,两位师叔来时,玉灵师叔为我号脉,发现我体内经络像是凝结了,伤势半分没起色。这也就罢了。可是今日一早,我发觉我这脉络里又结了一层冰。”   千寒惊异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苏风暖。经络里结冰?闻所未闻。   苏风暖看着他道,“区区火炉能温暖得了体内的结冻的冰吗?”   千寒面色大变,看着苏风暖面色轻描淡写,好半晌似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姑娘,怎……怎么会这样?”   苏风暖摇头,“我也不清楚,所以,从今日起,我要好好查阅些医书古籍,找找原因和症结所在。仔细养了这么些时日,怕磕了,怕碰了,怕冷了,每日好药不断,可是又如何?还不是半分起色没有?如今反而越发严重了。所以,也用不着再娇养了。”   千寒低声问,“世子他……可知道?”   苏风暖道,“我与他提了经脉凝结之事,但经脉结冰之事,是今日一早我刚发现的。他每日已经够累了,这件事情他也帮不上什么忙,知道后也只是急死罢了。就先不要与他了。”   千寒声,“世子吩咐属下,事无巨细,一定要回禀他。”   苏风暖看着他,沉了眉目道,“我将你送给他时,没发现你这么死心眼,怎么跟了他这么多年,就变得死心眼了?他若是垮了,我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你当不知道就好了。否则,你以后不必跟着我了。”   千寒垂下头,没了声。   苏风暖打开书房的窗户,冷风吹进来,她拿起鸡毛掸子,开始掸掉一排排书架的灰尘。   千寒见了,忍不住也拿了一把鸡毛掸子,脸色凝重地与她一起动手掸掉一排排书架的灰尘。   半个时辰后,将书房打扫干净,苏风暖累出了一身薄汗,转头对千寒笑着,“你看,我这不但没冷得冻死,还出了汗。证明我是对的,病人也不能时刻娇养。”   千寒默然地点点头,走到窗前,伸手关上了窗子。   这时,门口传开叶昔笑着训人的口吻,“丫头,一声不响便跑回了苏府,表弟昨日回府后,便臭着一张脸,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你们打架也太不声不响了?”   苏风暖转回身,便见叶昔推开书房的门,倚在门口看着她。她翻了个白眼,“谁我们打架了?”   叶昔瞧着她,“咦?”了一声,“你这面色倒是比在容安王府时红润了些。”   苏风暖用袖子抹抹额头的汗,“干活累的。”   叶昔闻言嘲笑,“果然不是个做姐被人侍候的命。”   苏风暖诚然地点头,她父亲辞官,举家搬出京城,但也不至于沦落到没钱养家的地步,家中还是有粗使的奴仆的,她娘也给她择选了几名婢女,可是她天生反骨,不意被人侍候,后来遇到师傅,跟随他游历学艺,更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么多年,习惯了。的确不是做姐被人侍候的命。   叶昔走进来,关上房门,找了个椅子坐下,对她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苏风暖也有些累了,坐下来休息,简略地将昨日与叶裳摊开提议的事情与他了。   叶昔听罢嘲笑道,“早先从望帝山出来,他看你看得紧,时刻不错眼,不放手,我就知道以你的性子早晚要受不住。但我没想到你倒是为了他足够忍耐,竟然忍了这么久。” 第九十八章 狠得下心   苏风暖听到叶昔的话,揉揉眉心,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叶昔笑看着她,“怎么?回来后又舍不得了?”   苏风暖点头,“确实有点儿舍不得。”话落,又摇头,“我是很想依着他,虽然我一再我们总归要大婚嫁娶在一起,本是一体,但他对我失去武功之事,嘴上不,私下却一直愧疚,想要学了望帝山的禁术传功给我,被我制止后,只能以这种办法对我好。我若是不要,他会觉得自己无能,连最基本的都做不到。更何况回京后,我娘也劝我,我便随他去了容安王府。可是这些日子以来,看到他如此累,还要照顾我,我却丝毫帮不上什么忙,心下愈加烦闷,索性不如与他开,回来好了。”   叶昔闻言伸手弹她脑袋,训道,“对于别人,你总能狠得下心,唯独对他,从到大,总不忍心,遇事都惯会忍让他,由着他,依着他。到头来,自己却心里叫苦。”话落,他道,“你早便该想明白与他开,以你的性子,怎么可能做他羽翼下的鸟?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一次,对你来,是个教训,免得你不长记性。”   苏风暖点点头,面色有些惆怅。   叶昔看着她的模样,笑着,“丫头,姑姑和姑父去得早,没有人教导叶裳怎么对人好。他生命里,遇到个你,偏偏是一味地惯宠他,这样不对。他总归是男子,学会了他该承担的责任是不错,但也要教他学会怎样爱一个人。对一个人好,不是时刻看着她困着她,要懂得放手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何为珠联璧合?我看你们把天下人给误了。”   苏风暖顿时一副受教的模样崇拜地看着叶昔,诚然地,“师兄得对,他那里开解之事,就拜托你了。”   叶昔气笑,“从到大,惯会把自己处理不了的烂事儿甩给我,谁惯你的毛病?”   苏风暖对他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叶昔坐了片刻后,见苏风暖找出一大摞泛黄的古籍医书,他扬了扬眉,“丫头,堆着这么多医书做什么?你要想办法恢复武功不成?”   苏风暖犹豫了一下,对他低声,“师兄,你帮我把把脉,医术你多少也学了些,虽不精通,但与人把脉也是会的。”   叶昔一怔,道,“丫头,除了玉灵师叔,你什么时候用别人把脉了?怎么了?经络不是凝结着吗?难道又有什么别的变化?”   苏风暖点头,“是有了变化。”   叶昔闻言伸手扯过她的手腕,给他把脉,接触到她脉搏后,他先是疑惑,接着睁大了眼睛,露出惊异不敢置信之色,片刻后,他放下手,对苏风暖问,“怎么会这样?我探查你脉象,好像是……里面结了一层冰?”   苏风暖见他也如此,对他点头道,“是这样的。”   叶昔道,“什么时候的事儿?两位师叔离开前,没听这样啊。”   苏风暖道,“今日早晨,我睡醒后便发现了。”   叶昔看着她,“可是昨日发生了什么事儿?”   苏风暖摇头,“昨日我什么也没做,去了一趟皇宫,出了皇宫后,便决定与叶裳开,了之后,他同意了,便送我回府来了。我与我娘了半宿话,今日一早,醒来后发现的。”   叶昔看着她,脸上惊异之色一时难收,对她,“丫头,我从没听过有人经脉会结一层冰的,若是冰层加厚,那岂不是整个经脉都会被冻上?你毕竟是个活人,不是死物。若是经脉被冰封住,那你整个人岂不是也会由内到外地冻结成……冰人?”   苏风暖点头,“也许会是这样。”   叶昔见她脸色淡淡,面色一白。   苏风暖对叶昔道,“师兄,也许我们都错了,你想想,热毒被称作无解之毒,我研究多年,才找到了解毒之法,本来想着最坏的结果是舍了一条性命,或者瘫痪在床,可是我却仅仅失去了一身功力,躺了半个多月,如今看来,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叶昔脸色更白,“你的意思是……”   苏风暖道,“我在想,也许我在给他解毒时,将望帝山消失的冰窟引到了我的身体里了。”   叶昔面色大变。   苏风暖看着他,“师兄,从玉灵师叔给我把完脉,我便仔细思量了一番,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恰逢昨日听闻父亲出事儿,我更心有所感不太好,所以……”   叶昔接过她的话,“所以,你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不想让叶裳因知道你身体也许会越变越差,才与他提出回到苏府?”   苏风暖点头,“主要原因还是我早先的,不过也有这个原因,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这伤养不好,反而恶化,总不是好事儿。”   叶昔她脸色淡淡,十分平静,对她道,“我刚刚你什么来着?你宠惯叶裳,如今这样的事儿,还要瞒着他吗?”   苏风暖道,“先瞒着他!多一个人着急,又有何用?他如今肩上的担子重,皇上指着他呢,南齐朝政是该整治了,再加上为我操心,万一将他累垮,我岂不是枉费一番辛苦?”   叶昔站起身,在书房里疾走了两圈,对苏风暖无奈地道,“我与你一起翻阅医书,总能找到办法。若不然赶紧给玉灵师叔传信,让她……”   苏风暖打住他的话,道,“师兄,玉灵师叔去救我父亲了,千里奔波到沛城,本就极累,这时候传信过去,她为我焦急不,还要救父亲。过几日再传信。”   叶昔想到苏大将军性命垂危,这时候给她传信,也分身乏术,她抬手敲了敲她脑袋,半晌道,“傻丫头!”   这一日,叶昔待在了苏府,午饭是留在苏府用的,与苏风暖一起翻阅医书古籍。   一日一晃而过。   天色将黑时,苏风暖放下医书,对叶昔,“师兄,你也累了一日了,是让我娘给你择出个院落,住在苏府?还是回容安王府?”   叶昔道,“回去!你不是让我开解表弟吗?”   苏风暖道,“这个时辰想必我娘已经吩咐厨房晚饭了,你用过晚饭再回去。”   叶昔点点头。   苏风暖与他一起出了书房。   因为叶昔在苏府,苏夫人准备的晚膳如午膳一般十分丰盛,大半部分都是为二人做的药膳。   用过晚膳后,叶昔回了容安王府,在他离开时,苏风暖又再三嘱咐,让他不准将经络结冰之事告知叶裳。叶昔敲敲她脑袋,算是同意了。   叶昔离开后,苏夫人拉住苏风暖问,“暖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娘?”   苏风暖好笑,“娘,我能瞒您什么啊?”   苏夫人对她瞪眼,“你与叶昔在书房翻了一日的医书,是不是你的身体……”   苏风暖伸手轻柔地拍拍她的肩膀,截住她的话,柔声,“自然是因为我的身体,我和师兄找找有没有更好的药方,让我身体能快些养好伤,如今您也见了,养了这么些日子,也没有起色。”   苏夫人见她面色含笑,不像是有事儿的模样,遂放下心,拍掉她的手,笑着嗔了她一眼,“既然如此,你也累了一日了,快回屋歇着。”   苏风暖实在累了,点点头,便回自己的院子里歇下了。   叶昔回到容安王府时,叶裳的马车已经回府了,他对管家问,“表弟呢?回自己院子了?”   管家连忙,“回公子,世子早就回来了,吩咐了老奴,等您回来告知您一声,他在您的院子里等着您。”   叶昔失笑,“我就知晓他着急了。”话落,他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来到他住的院子,叶裳正等在画堂里喝茶,见叶昔回来,他挑了挑眉,“表兄这一日在苏府的书房待得可舒适?”   叶昔笑看着他,坐在身,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舒适,怎么不舒适?尤其是伯母亲自下橱做了两道菜,十分美味。”   叶裳脸顿时沉了,有些恼怒地,“你故意气我是不是?”   叶昔大,“我的是事实啊,怎么?你受不住了?那追去苏府啊?你腻在苏府不走,丫头舍不得你,也不会将你赶回来。”   叶裳闻言抿了一下唇角,道,“我倒是想去,但也不想逼急了她与我真翻脸。”话落,他放下茶盏,道,“要知道,她真翻了脸,也是个对我狠得下心,翻脸无情的主。以前一走两年八个月,没看她哪里真舍不得了。”   叶昔闻言啧啧了一声。   题外话   月票啊~月票~   么么哒~么么哒~ 第九十九章 思念入骨   叶裳虽然已经得千寒禀告了苏风暖在苏府的日常,但还是事无巨细地询问了叶昔一番。   无论是千寒,还是叶昔,经由苏风暖的警告,都替她瞒下了身体经络结了一层冰之事。   叶裳早先听苏风暖她经脉凝结,伤势不见好转,叶昔又肯定地她查阅医书是为此事,经脉凝结不能恢复的后果就是她可能会一直如此,一辈子也不能重新习武了。叶裳在听叶昔他与苏风暖查了一日医书也毫无所获后,分外沉默。   叶昔拍拍他肩膀,道,“你这副样子,还是在愧疚?”话落,他轻嗤训道,“枉你聪明,却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多年所求,无非是为了你能解了热毒,是她甘之如饴之事。若是你一直做出这副样子,心里如落了个疙瘩一般,她也会跟着你落下个疙瘩,你累她也累。”   叶裳看了叶昔一眼,沉默不语。   叶昔看着他道,“她为何回到苏府?她本就不是一个能闲得住的人,性情使然,她做不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你喜欢的苏风暖,也不是如京城一众闺阁姐一般,守规矩礼数,只会弹琴作画,绣花烹茶。她失了武功没错,但没一并地将脾气秉性头脑以及其余本事都失了。你不该困着她如囚了个牢笼一般。这样你自认为的好,不是真正的对她好。你明白吗?”   叶裳点点头,疲惫地,“我也不想这样,可是……”   叶昔接过他的话,“可是你不放心是不是?”话落,他笑道,“你不放心什么呢?丫头与我和师傅游历江湖这些年,什么苦没受过?你不知晓那些事儿就不了,我一件你知道的事儿。当年,她被燕北王世子扔去无忘谷,足足一个月,后来筋疲力竭爬着出了无忘谷,伤势不比给你解热毒轻多少,不也一样活蹦乱跳?你困着她,相当于毁了她。”   叶裳抿唇,又沉默片刻道,“我应了她回苏府,可是京中背地里藏污纳垢,乱象一团,我派去苏府的府卫,她都悉数赶了回来。不要我的保护,我又不能把功力还给她,我还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叶昔看着叶裳,又拍拍他肩膀,笑着,“你这保护也太明显了,跟在她身上栓个绳子绑在你腰带上有什么不同?我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也没错你,你是笨蛋,更没错。喜欢一个人,想对一个人好,不是你这样子的。应该是有收有放,收要藏起来,背地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放要显出来,在明面上,让她看得见的地方。南齐京城这么大,你只会在她身边设个牢笼吗?只会在你府中设个牢笼吗?只会在苏府设个牢笼吗?她如今就在京城,你要想她不出事儿,将京城设成个牢笼好了。”   叶裳抬眼,看着叶昔。   叶昔笑着对他挤了挤眼睛,“若是整个南齐京城都在你的掌控中,还惧怕什么?你也不是没有这个本事。”话落,他又悄声,“若整个南齐都在你的掌控中,更怕什么?你也有这个手段,不是吗?”   叶裳面色一凝。   叶昔打了个哈欠,对他挥手,“我累死了,话就到这,你自己想去!”   叶裳站起身,拂了拂衣袖,对叶昔道,“多谢表兄。”   叶昔摆手,“谢就不必了,毕竟我只你这么一个表弟,只她这么一个师妹。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你们闹腾,我要帮你们收拾烂摊子。”   叶裳嘴角微弯,不再多言,出了叶昔的院子。   叶昔在他离开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着上天会眷顾有情人的!但望丫头不会到不可救的地步。那么不止叶裳不会独活,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转日,苏风暖早早起来后,又去了书房。   叶昔大清早地从容安王府出来,又去了苏府,与苏风暖一起翻阅医书。   二人都有着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事,翻阅得极快,千寒心下也着急,也与二人一起翻阅医书,他本也聪明有天赋,翻阅得也极快。   苏府藏有的古籍医书被三人翻阅得所剩无几,这一日,依旧一无所获。   叶昔眼见天色已经黑了,捶着肩膀对苏风暖,“容安王府也有些医书古籍,明日我便不过来了,在府内翻翻。”   苏风暖揉揉眉心,“我当时为叶裳解毒,启动的是望帝山的禁术,寻常医书古籍,怕是难以找到关于经络结冰的记载。”   叶昔道,“望帝山囊括天下书籍,或许有关于这种经络结冰的记载。”   苏风暖道,“实在找不到,只能再去一趟望帝山了。”话落,她又道,“眼看就要到年关了,我从到大,没有陪我爹娘过几个年。今年大哥、二哥在西境,三哥在东境,还没会不会回来,若是不回来,家中只剩下我了,来往望帝山一趟,总要月余,只能年后再动身。”   叶昔道,“年后动身到可行,只是你的身体能耽搁这么久吗?”   苏风暖伸手把脉,对叶昔道,“今日脉象还是与昨日一样,没什么变化。想必这种事情,也是与恨春风差不多,经过每个阶段的?就比如,先是经脉凝结,伤势不见好转,大约从我给叶裳解毒至今,一个半月左右。如今经脉结了一层冰,以此推断,恶化的话,也许也会有这么长时间。”   叶昔瞧着桌面,“过两日,给紫风师叔和玉灵师叔传信,让他们在救了伯父后,先前往望帝山,帮你查阅。你的医术是玉灵师叔教的,看看她怎么,我们等等消息。”   苏风暖点头,“暂且只能如此了。”   叶昔同意是用过晚膳,回了容安王府。   叶裳依旧在他的院子等着他,见到叶昔一身疲惫地回来,他面色微暗,“还没有找到法子?”   叶昔笑着瞅了他一眼,佯装轻松地,“哪有那么轻易能找到?回头给玉灵师叔传信,让她回望帝山查查。望帝山囊括天下医书古籍,也许有法子。”话落,他道,“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经络一直凝结着,大不了一辈子不能习武呗。于丫头虽然有些遗憾,但她是个看得开的人,没有武功也能好好地活一辈子,不见得你不时刻看着,她真会受人欺负。”   叶裳点点头。   叶昔对他问,“你进户部也有些时日了,怎样?还如前些日子一样繁忙?”   叶裳摇头,“赈灾之事已经告一段落,如今在暗中搜集官员们贪污受贿的证据,接下来,我就要动手整治户部了。”   叶昔点点头,不再多问。   转日,苏风暖翻阅完剩下的医书古籍,果然没找到有用记载,便作罢,拿了一本闲书,在书房看了起来。   叶裳忍了三日,终于忍不住了,在这日午时来到了苏府。   苏夫人听到叶裳来了,眉眼笑开,本来午时准时开饭,又将开饭的时辰推后了些,连忙吩咐厨房多加几个叶裳爱吃的饭菜。   叶裳进了苏府后,听闻苏风暖在书房,便径直找去了书房。   千寒在门口给叶裳见礼。   叶裳点点头,推开了房门,便见到苏风暖捧着一本书,懒歪歪地靠在窗前的榻上,嘴角含笑,看得津津有味,听到动静,她抬头看来,见是叶裳,更是弯了嘴角,对他,“我算计着你这一两日也该过府看我了。”   叶裳本来心里隐约觉得叶昔隐瞒了他什么,但见苏风暖这副言笑轻松的模样,顿时踏实下了心,想着应该是他多想了。他揉揉眉心,也忍不住好笑地,“我忍着不敢来烦你,没想到你倒是过得悠闲自在,怡然自得。看起来半丝没想我。”   苏风暖眨眨眼睛,放下书本,笑意深了些,对他软软地伸出手,娇柔地,“叶裳,快来抱抱。”   叶裳看着她娇柔类似撒娇的模样,像是回到了以前,时候,每次她奔波到京城找他,见面就扑进他怀里嚷着累死了让他抱着,他走到近前,伸手将她抱进了怀里。软软的身子,带着体香,沁人心脾,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觉得短短两三日,已经思念入骨,让他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   苏风暖感觉到叶裳的紧箍,她伸手捶他,“才两三日,骨头都咯人了,没好好吃饭?”   叶裳想没有你在食不下咽寝难以安,但想到她回到苏府,就是因为他看得太紧了,让她觉得窒闷,于是微微地放开手,笑着敲她的额头,“总要适应几日。” 第一百章 脱离危险   苏风暖仰脸看着叶裳,忽然想到,这么多年,虽然她护着他让着他,但他也是在迁就着她。   从以前她奔波回府,抢他屋子,抢他的床,抢他的被子……等等作为,他其实对她一直宠惯和让步。如今他本来极不放心,但还是依着她让她回了苏府,同样顺了她的意思。   她伸手摸摸他的脸,轻声,“叶裳,对不起,是我不太适应被你护着,才……”   叶裳低头吻她,截住了她的话,将她吻到几欲窒息,才放开她,贴在她唇边,轻轻喘气,沙哑地,“我从爱着的苏风暖,天下只有一个,她从就任性随性,不被谁圈固,这样的你才是你,是我不懂得如何对你好,哪里用得到你对不起?”   苏风暖心下触动,红着脸声,“我从爱着的叶裳,天下也只有一个,从就别扭拧巴,我迫使着他改了很多我不喜欢的规矩,变成了我喜欢的样子,很多时候,其实都是他在迁就我,不是他不懂得如何对我好,是我不懂怎样才是对他和我都好。”   叶裳轻笑,伸手点她鼻尖,“学的可真快!”   苏风暖也轻笑。   二人相视一笑,隔在中间的的疙瘩解开,阴霾散去。   叶裳揽着她,环视了一圈书房,蹙眉,“我听千寒你连个火炉也不生,为何?”   苏风暖靠在她怀里,懒歪歪地,“我以前在冬日里,也不怎么生火炉,在燕北时,每日生火炉,是为了你。更何况书房采光好,白日里阳光照进来,热得很,用不到火炉。”   叶裳看着她,“你以前不生火炉,是有内功护体,如今怎么一样?”   苏风暖笑着,“你看,我在这里待了三日了,不是好好的吗?也没被冻僵。”   叶裳瞧着她,见她离开他眼前三日,脸色虽然未见红润,但眉目却也未见任何不适之色,整个人比待在容安王府时,随意轻松不少。可见他时刻看管着,对她颇有压力,如今离开他,确实还不错。他笑道,“也对!”   二人又闲话片刻,管家前来禀告,晚膳好了。   苏风暖与叶裳一起出了书房,去了会客厅。   苏夫人见二人手牵着手迈进门口,笑意深了深,欢喜地招呼叶裳入席,将他喜欢吃的菜都摆放在了他面前。苏风暖又一次感受到了在叶裳面前,她又从娘的宝变回娘的草了。   饭后,叶裳回了容安王府。   苏夫人在叶裳走后,对苏风暖,“臭丫头,裳这样的孩子,打着灯笼都天下难找,你的脾性以后要适当地改改。”   苏风暖抱着苏风暖胳膊撒娇,开玩笑地,“娘,要不然等我们大婚时,您去容安王府坐镇,娶儿媳妇儿好了,别在苏府嫁女儿了。”   苏夫人气笑,狠狠地拍了她脑袋一下,“贫嘴,从来没个正经模样。”   苏风暖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转日清早,一只飞鹰飞进了苏府,来到风暖阁,她解下绑在飞鹰腿上的信条,只见是秋华爹娘的来信,上面写着:“幸亏赶得及时,苏大将军已脱离性命危险,安心。”   苏风暖彻底放下了一颗心,虽然一直相信她爹会没事儿,但还是免不了心里担忧,如今收到来信,确认安好,她提着的心也彻底地放回了肚子里。   她还未收齐书信,便听到风暖阁外又哭声传来,她向窗外看去,见苏夫人哭着进了风暖阁,她当即走到门口,打开房门,迎了出去,立即问,“娘,怎么了?您哭什么?”   苏夫人哭成了泪人一般,来到近前,一把拽住苏风暖的胳膊,“暖儿,你爹他……我听到外面有人在,你爹回京途中被人截杀,性命垂危……他……他……”   苏风暖没想到是这件事儿,想着已经过了四五日,消息确实也该传到京城了,她当即道,“娘,我爹没事儿,您别哭了。”   苏夫人顿时看着她,眼泪珠子噼里啪啦地掉,“你知道?”   苏风暖点头,掏出帕子帮她擦净眼泪,一边扶着她进屋,一边,“五日前,皇上的轻武卫便得到了消息,知会了我,我传信给我师叔赶去沛城去救父亲了。”话落,她展开手中的信函,给她看,“喏,我刚刚收到她的来信,我父亲已经脱离性命危险,您放心。”   苏夫人睁大眼睛,仔细地看了看信函,上面写的字符她看不懂,问苏风暖,“当真?”   苏风暖笑着,“我骗您做什么?自然当真,我爹福大命大造化大,多少战场凶险都没事儿,更何况区区截杀?”话落,见她依旧哭丧着一张脸,不太相信地看着她,她失笑,“他是我亲爹,他若是真出事儿,我不得跟您一样哭啊?还能笑得出来?”   苏夫人这回算是相信了苏风暖的话,伸手打她,“臭丫头,你爹出事儿,你做什么瞒着不告诉我?”   苏风暖着着实实地挨了打,无奈地,“告诉您让您早着急哭几日的话,如今还能看吗?我爹回来,怕是都会不认识你了。”话落,她像哄孩子一样地又轻轻为她擦了新流出的又气又笑的泪水,“好娘亲,乖哦,不哭哦,您要美美的等着我爹回来嘛。再哭就不美了呢。”   苏夫人被女儿哄,心里又气笑又暖心,拍拍胸脯,“吓死娘了,你爹要是丢了命,娘也不活了。”   苏风暖心想我就知道会这样,她爹娘恩爱,情深意重,她爹没妾,从不看别的女子,离外面那些女子有多远躲多远。府中的婢女也不近他的身,他在家时,他的所有衣食穿戴,都是她娘一手包办。这样的夫妻,一个出事儿,一个是不会独活的。   她又宽慰了被惊吓的苏夫人半响,直到她喜笑颜开,才作罢。   苏夫人感慨,“女儿果然是娘的棉袄,暖心得很。”   苏风暖失笑,故意拆她的台,“您以前不是总,好不容易生了个女儿,却每日都不着家,愁死个人,早知道不生了吗?”   苏夫人笑骂,“臭丫头惯会拿话噎人。”   苏风暖俏皮地吐吐舌头。   苏大将军被人截杀的消息在京中传开,一时间,甚嚣尘上,众人纷纷猜测,是什么人要杀苏大将军,有很多百姓们都骂坏人不得好死。   几日前,皇帝暗中压下了此事,如今事情传到京城,朝野皆知,他在早朝上大为震怒。怒斥南齐何人狼子野心?竟然连苏大将军也敢截杀,真是其心可诛。此事一定要查!大将军班师回朝,竟然遭人截杀,这传出去实在让人笑话。   武百官也都震惊不,没想到苏大将军回朝途中竟然出了这等事情。   皇帝于早朝上当即问武百官,“谁来查此案?”   沛城距离南齐京城千里之遥,要查此案,免不了要在这等年关时节去一趟沛城。   叶裳出列,“我去查!”   皇帝当即摆手,“你户部的事情一大堆,怎么能丢下?不准!”   许云初出列,“臣请旨前去!”   皇帝看着许云初,道,“朕看你还在病中,今日还是拖着病上了早朝,这大冷的冬日里,你这副样子,怎么奔波去沛城?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朕对不起国丈。”话落,摇头,“你也不准。”   孙泽玉看了丞相一眼,出列,“臣请旨前去。”   皇帝看着孙泽玉,又看看丞相,开口,“沛城远在千里,你可受得住奔波之苦?”   孙泽玉道,“皇上放心,臣受得住奔波之苦。臣查案有经验,定要查出背后暗害苏大将军的凶手,不辱皇命。”   皇帝闻言对丞相问,“丞相以为如何?”   丞相出列拱手道,“老臣赞成。”   皇帝当即拍板,对孙泽玉道,“好!朕封你为钦差御史,前往沛城,彻查苏大将军被人截杀一案。当地官员,一律供你差遣。”   孙泽玉叩首,“臣领旨。”   皇帝当即拟制,泉子将圣旨递到了孙泽玉手中。   下了早朝后,武百官陆续走出大殿,许云初与叶裳一同迈出宫门,避开群臣道,“苏大将军被人截杀,苏姑娘应该很焦急?”   叶裳点头道,“今早得到了消息,苏大将军已经脱离性命危险。她提着的心已经放下了。”   许云初点点头,压低声音道,“我查南城,查出了些东西。你可有收获?”   叶裳看了他一眼,“有些收获!”   许云初道,“我听闻苏姑娘回府住了,晚上一起去一趟苏府!”   叶裳颔首,“好!”   题外话   这个月过了一半了,翻翻兜里的月票,么么哒,爱你们 第一百零一章 城外送人   孙泽玉奉皇命前往沛城,当日便领了圣旨启程。   苏风暖听闻孙泽玉请旨前往沛城查案,她琢磨之下,派了府中厮去红粉楼传信,让喜收拾一番,随孙泽玉前往沛城,收拾好之后,在城门口等着她。   厮去了红粉楼,传信给了喜。   喜收到消息后,高兴不已,多年来,他一直被姑娘安置在红粉楼,未踏出京城,如今姑娘总算是让他出去走走了。他当即收拾好包裹,去了城门口。   苏风暖派人给喜传信后,吩咐管家备车,她披了披风,也出了房门。   她备车出府的动静惊动了苏夫人,苏夫人连忙赶来,对她问,“暖儿,你要去哪里?”   苏风暖笑着,“娘,我正要去问问您,孙公子前往沛城查我爹遭人截杀一案,您有什么话要捎给我爹的吗?我稍后去城外见孙公子,让他替您传个话。”   苏夫人闻言道,“裳知道你要去城外见孙公子吗?”   苏风暖无奈地瞅着她,“娘,千寒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一有什么动静,就会传去叶裳的耳朵了,他即便现在不知道,稍后我出了府,他也知道了。”   苏夫人想想也是,对她,“你就让孙公子给你爹传一句话,就我在家里等着他。”   苏风暖笑着点头,“好,务必传到。”   苏夫人道,“起来,我也有将近一年没见到你爹了,他在边境待了这么久,如今又遭了罪,不知什么样子了。”   苏风暖好笑地,“不管他什么样子,在您的心里永远是英俊的大将军。”   苏夫人笑骂,“臭丫头,快去!”   苏风暖笑着出了府。   千寒代替了车夫,赶车前往城门。   除了大雪那几日,街上甚少有人外,天气晴朗时,南齐京城主街上又熙熙攘攘繁华起来。尤其是年关将至,卖对联的,卖窗花的,卖大红灯笼的,卖杂货的等等,有过年才有的喜庆与热闹。   一路沿街而过,苏风暖想着无论京城私下里有多好藏污纳垢,但能维持这样的表面繁华也是不易。   来到城门口,孙泽玉的马车还没到,喜已经等在城门口。   苏风暖见了喜,对他招手,喜高兴地跳上了她的马车。   千寒将马车赶向城外五里亭。   马车内,苏风暖对喜,“孙公子这一次前往沛城查我爹被截杀一案,兴许如我三哥查河间驿站一案一样,会有不可预知的危险。他会从丞相府带上一批府卫,皇上也会派一队护卫跟着他,但我思索再三,还是觉得派你跟着他前去。关键时刻,府卫和宫廷护卫也不见得护得住他。”   喜连连点头,“姑娘您派我就对了,我早就在京城待腻了,就等着您的吩咐呢。不过,您征得孙公子的同意了吗?他毕竟不认识我,会让我跟着吗?”   苏风暖笑着,“会的!”   喜顿时放心了。   苏风暖又对他,“带着鹰鸟?”   喜点头,“带着了。”话落,它拍拍背着的包裹,“带了两只,乖着呢。”   苏风暖笑了一下,对他嘱咐,“你出京后,便联络柳开,让他沿途提前布置好,供你们顺利到达沛城。”话落,她伸手入怀,拿出一枚铜钱,递给喜,“你收好这个,到了沛城后,你去万通钱庄,掌柜的看到这枚铜钱后,你就我吩咐了,调派沛城所有暗线,保护孙公子,不得出错。”   喜欷歔,“姑娘,为了孙公子,您竟然动用了埋在沛城的暗线,这若是叶世子知道了,会吃醋的。”   苏风暖伸手敲他头,笑着,“孙公子是为了我爹的案子前去沛城,这件案子危险,他没有武功,必要保他万无一失。叶裳没那么气。”   喜吐吐舌头,声,“是不气,就是若是知道会有点儿不舒服罢了。”   苏风暖失笑,“就你鬼灵精!”话落,收了笑,正色,“我派你此去不是去玩,一定要保护好孙公子,一旦有不对劲,及时给我传信。”   喜收了嬉笑,点头,“姑娘放心!我这一段时间将孙公子当做叶世子来忠心保护不就好看嘛!”   苏风暖笑着点头。   马车来到五里亭,千寒停住马车,对车内道,“姑娘,我们可能来早了,孙公子的马车还没出城。您要多等一会儿。”   苏风暖挑开帘幕,向外看了一眼,扶着车辕下了马车,道,“不碍事儿,等等好了。”   比起前些日子被叶裳看顾得处处娇气心,回了苏府后的苏风暖一改娇气,出门只披了一件薄披风,并没有捧手炉,立在五里亭,毕竟是冬天,寒风瑟瑟刮起,吹乱她的青丝,清冷的日光下,趁得她愈发清瘦。   千寒立在风口处,默默地为她挡了些硬风。   大约等了两盏茶,孙泽玉带着的人马出了城。不多时,来到五里亭,孙泽玉坐在车中,似乎听到车夫禀告,他挑开车帘,看向五里亭内,认出是苏风暖,立即吩咐队伍停下。   苏风暖看着孙泽玉带走的人,一百宫廷护卫,一百府卫,多不多,少不少。   孙泽玉下了马车后,来到苏风暖近前,拱手,温和有礼,“苏姐,你有什么话让我捎给苏大将军,早先派人去丞相府知会一声就是了,这样冷的冬日,怎么自己竟来了这五里亭等候?”   苏风暖笑着,“我回京后,总是在府中闷着,一直未出城走走,正好借此机会出来走走。不冷。”   孙泽玉打量苏风暖,发现她衣衫单薄,冷风吹来,她愈发显得清瘦娇弱,他微微蹙眉,“苏姐伤势还未大好?这样冷的天,穿这样少,未免太不在意了。”   苏风暖笑着道,“前些日子一直娇气地养着,也不见好转,可见我不是什么金贵的命,最近一直这样穿,倒也不冷。”话落,她切入正题,“我娘是有话要劳烦孙公子带给我爹。”   孙泽玉连忙拱手,“苏姐请,我务必带到。”   苏风暖笑着,“只一句话。我娘劳烦你告诉我爹,她在家里等着他回家。”   孙泽玉颔首,“记下了,苏姐回府后请苏夫人放心好了。”   苏风暖笑着点头,对身后招手,喜等在不远处,立即跑上前,躬身哈腰,十分喜庆地见礼,“孙公子好。”   孙泽玉看向喜,见他背着包袱,微微点头,疑惑地询问苏风暖,“苏姐,你这是?”   苏风暖对他道,“他叫喜。孙公子此次前往沛城查我爹遭人截杀案,前路凶险,兴许如当初我三哥查河间驿站案一样,我三哥有武功傍身,仍旧被人算计险些丢命,孙公子无武功傍身,我将他暂且借给你,待你平安回京后,再还我。”   孙泽玉一怔,看着喜,他不大年纪,背着包袱,就如一个书童,他当即道,“皇上和我父亲都调派了人给我……”   苏风暖笑了笑,“无论是皇上,还是丞相,在京城待久了,虽然知晓江湖凶险,但也难以预料万全。孙公子收下他!有他在,保你此次查案顺利,不出纰漏。”话落,她道,“即便出了纰漏,也能保你性命无忧。”   喜立即拍着胸脯保证,“孙公子,我保证乖乖的,只跟着你,不妨碍你,你别看我年纪,我武功可不低的。”话落,他伸手一指,悄声,“你这两百护卫,我若是正当比武,能打一百,若是不正当比武,我全能杀了。”   苏风暖笑着拍拍他的头,“别吓到孙公子,的这么血腥,当心不带你去了。”   喜顿时怕怕地噤了声。   孙泽玉愣了片刻,哑然失笑,拱手,“多谢苏姐好意,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话落,他又转头对喜拱拱手,“公子有劳了!”   喜立即,“我当公子的书童就好,您叫我喜。”   孙泽玉笑着点头。   苏风暖见孙泽玉收下了人,便不再多,看着天色道,“天色不早了,孙公子启程!这一路落宿打点,不要住沿途的驿站,都交给喜就好,会有人提前安排好。京城是斗谋,看不见的血雨腥风,江湖是斗险,真正的刀锋剑雨,凶杀比京城狠。”   孙泽玉诚然地再次拱手,“听苏姐的!天气寒冷,你出来等了这么久,快回城!”   苏风暖颔首,打住话,转身上了马车。   千寒驱车前往京城折返。   孙泽玉在苏风暖马车离开后,收回视线,对喜,“你与我一起坐马车!”   喜点点头,与孙泽玉一起上了马车,队伍启程,继续赶路,前往沛城。 第一百零二章 避而远之   苏风暖马车回城后,途经荣华街,有一辆马车拦住她的路。   千寒看着眼前拦路的马车,顿时警惕地握紧了腰间的宝剑,清喝,“何人拦路?”   苏风暖一怔,又有人拦路?她挑开车帘,探头看向车外,只见标着国丈府的车牌,不同于许云初的马车,低调无任何装饰,这辆车的车厢拴着彩带,一见就知是女儿家乘坐的马车。   这时,那辆拦路的马车帘幕挑开,车中坐着的女子探出头,正是国丈府的姐许灵依。   许灵依的容貌本就姣好,如今的她,一双眸子更是勾魂摄魄,若是以前她的容颜清傲冷清,如今就带着丝丝魅惑与朦胧,让见到她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舍不得移开眼睛。   苏风暖已经猜到是许灵依,既然解了她的恨春风,又将计就计,为她布置了假的恨春风,许云初自然要放她出来走动。她适时地配合她的容貌露出惊艳的表情。   许灵依看着苏风暖面上的表情,露出得意的笑容,待她看了个够,才开口,“苏姐,数月不见,你不会是不认识我了?”   苏风暖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之后又用手揉揉眼睛,才看着许灵依,“是有些认不出了!数月不见,许姐的容貌更美了。”   许灵依笑意加深,一只手挑着车帘,一只手拢着青丝轻轻缠绕,看着她,“我听闻苏姐出城去送丞相府的孙公子了。我竟不知,苏姐除了叶世子,还喜欢丞相府的孙公子?”   苏风暖懒洋洋地一笑,,“许姐言过了,喜欢不上,恰逢孙公子前往沛城,我娘托他捎句话给我爹罢了。”   许灵依道,“即便如此,也不必到城外的五里亭,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之事。难道除了此事,苏姐另有见不得人之事儿与孙公子?”   苏风暖闻言真怀疑这许灵依和许云初到底是一个亲娘生的吗?怎么差别这么大,这种话也能得出来,真是枉为大家闺秀了。怪不得叶裳提起她就嫌恶,如今这短短几句话,已经让她觉得恨不得离她远远的。   她面色一下子淡了下来,懒得再与她虚与委蛇,对她不客气地,“许姐出身国丈府,也算是系出名门,这等龌龊话语,以后还是少为妙。”话落,她补充,“连我一个女人听着都不顺耳,更何况男人听了?许姐以后还是谨言慎行!告辞!”   话落,她放下车帘,沉声吩咐,“千寒,绕过去,绕不过去踏过去!”   “是!”千寒应了一声,脸色木然地看着许灵依,“许姐请让路,否则在下不客气了。”   许灵依见苏风暖翻脸就翻脸,这么两句话都受不住,暗想她可能中了,她出城在城外五里亭送孙泽玉定没干什么好事儿。心中如此想,她面上却笑着,“与人两句话就翻脸,苏姐出身将军府,也算是系出名门,我话语龌龊,你心若不龌龊,也不会与我恶言相向,可见是被我对了。”话落,她看着千寒,“千寒护卫,叶世子还不知道?他眼里揉不得沙子,也容不得水性杨花的女人不是吗?你可要好好地将苏姐的作为禀告给叶世子。”   千寒木着脸,“许姐请让路。”   许灵依落下帘幕,笑着吩咐车夫,“去胭脂铺。”   车夫调转马头,依照许灵依的吩咐,驱车前往胭脂铺。   千寒木着脸驾车前往苏府。   苏风暖坐在车中,想着叶裳多年来,一共招惹了两株桃花,一株桃花就是这许灵依,一株桃花是沈芝兰,这两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为爱痴狂,不惜飞蛾扑火。   可惜她们看中的人偏偏是叶裳。   她马车回到苏府,苏风暖下了马车,去了苏夫人的正院。   苏夫人见她回来了,对她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苏风暖道,“在城外五里亭等了孙公子两盏茶,回城时在街上又遇到了国丈府姐,耽搁了片刻。”   苏夫人立即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眼,见她完好,才问,“国丈府姐没难为你?”   苏风暖顿时笑了,伸手挽住她胳膊,笑着,“娘,您女儿就算没武功了,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您怎么就不担心那许姐被我欺负?”   苏夫人拍拍她的手,道,“许姐在京中一众姐中,素来高人一等,仗着国丈府和两宫的势,颇不将人看在眼里。数月前,在中秋宫宴上,你与她对弈,虽然最后没论出个输赢,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伤了她颜面,这一次她遇到你,怎么会轻易饶你?”   苏风暖道,“是没轻易饶我,胡诌了些我不爱听的话,当即甩了她回来了。”   苏夫人闻言道,“同是一母同胞,她与国丈府的国舅差别怎么这么大?好好的一个女儿家,偏偏想不开,真是让人惋惜。”   苏风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苏夫人对她,“你快去歇着,刚刚裳传来话,晚上他与国舅一起来府里用晚膳。”   苏风暖想着叶裳和许云初一起来,看来他们联手查京城府邸查出些眉目了,她点点头,走了一圈,确实有些累了,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傍晚十分,叶裳与许云初一起来了苏府。   苏夫人在会客厅里备了晚膳,见到许云初后,苏夫人讶异地问,“我是听你病了,未曾想到这般严重,可看了太医?”话落,她偏头看了苏风暖一眼,“这里也没有外人,若不然让暖儿帮你看看诊?”   许云初想着关于给许灵依解恨春风之事,苏风暖显然连苏夫人也没告诉,他微笑地摇头,“只是与人动了武,受了些内伤罢了,太医已经看过了,无碍的伯母。”   苏夫人闻言道,“我看着你这孩子是个温和老实的,怎么也喜欢与人动武呢?动武伤身,以后还是要少动武才是。”   许云初笑着点头,“伯母得极是。”   苏夫人招呼二人入席用膳。   吃过晚饭后,苏夫人知道他们二人一起来,想必是找苏风暖有话,便出了会客厅。   苏夫人离开后,许云初对苏风暖歉然地道,“我听闻妹妹今日在街上拦阻姑娘,了些不堪的话……”   苏风暖抬手,打断他的话,笑着,“也没什么,事一桩,你不必觉得过意不去,苏姐是苏姐,你是你。”   许云初闻言住了嘴。   苏风暖见叶裳听闻许云初提起许灵依,脸色不好,她好笑地,“我即便没了武功,许姐在我面前也占不到便宜。”话落,她想起许灵依的模样,对叶裳叹了口气,“我今日也算是见识了许姐,实在是想让人想敬而远之,你若是不喜他,也不必理会什么借由假恨春风与她虚与委蛇了。我一刻都待不下去,没道理为了查幕后黑手难为你。”   叶裳闻言挑了一下眉,轻哼道,“我本来也没想为了查幕后黑手与她虚与委蛇,本世子不惯做这等事情。”   苏风暖顿时无语,原来他是已经打定了主意,她白这一番废话了。   许云初见二人这般谈论许灵依,虽然没面子,但自己的妹妹确实一言难尽,连他提起来都觉得难以启齿。他揉揉眉心,开始正事,“我查荣华街以南,王大学士府、丞相府、苏府、六部尚书府等一众府宅,到今日都查过来了。连普通寻常百姓的府宅也未放过,都仔细筛选了一遍。”   苏风暖看着他,“可有收获?”   许云初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份名单,递给苏风暖看,“林家入京后接触的人,太子未中无伤花前接触的人,月贵妃生前可能接触过的人,更甚至安国公、景阳侯生前有过不同寻常来往的人,都在这份名单上。”   苏风暖接过名单,凝眉细看。   叶裳距离苏风暖近,偏头与她一起看,片刻后,他眸光微微地眯了眯。   苏风暖看了片刻后,忽然笑道,“这可有意思了,纵横交错,看着没关心的两个人,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看着有关系挨得近的两个人,偏偏来往不多。”   叶裳从怀中也拿出一份名单,递给她,“你再看这一份。”   苏风暖伸手接过叶裳递给她的名单,同样看了片刻,忽然露出惊讶之色,须臾,也眯起了眸子,将名单递给了许云初。   许云初过目之后,眉心拢起一层云雾,也眯了眯眼睛。   两份名单摆在一处,千丝万缕的联系中,指向一个人。   题外话   月票~   月票~   么么哒~ 第一百零三章 以静待动   晋王府一直是南齐京城里极其尊贵的一处府宅,晋王与先皇和容安王的父亲都是亲兄弟,是当今皇上的亲皇叔,叶裳论亲疏辈分来,要管他叫一声叔公。   自从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沙场,叶裳年幼失孤,独自一人守着偌大的容安王府,颇得晋王照拂。南齐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晋王对叶裳是真的好,虽然见面吹胡子瞪眼,但这么多年,私下里没少照拂他。更是都知道,以晋王为首的宗室向心力一直心向叶裳。   无论是许云初,还是苏风暖,以及叶裳自己,都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两份名单上。   叶裳和许云初两个人一个查荣华街以北,一个查荣华街以南,两份名单相关人员经过千丝万缕的联系核对后,拧成一股线,这股线齐齐地指向晋王府和晋王。   三人看着并排放在桌案上的两份名单,不约而同地沉默着。   从北周侵犯西境,到苏大将军临危受命前往西境抗敌,再到苏风暖重伤楚含大败北周回京,叶裳于灵云镇东湖画舫遭人刺杀沉湖,牵扯东宫,太子前往灵云镇,中了无伤花,叶裳破玉贵妃一案,牵出两大旧案,燕北告急,河间驿站被屠,秋风山被血洗,西境兴兵等等。   他们都知道,背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搅动**,阴暗筹谋。   可是这中间竟然忽视了两桩十分要紧的事儿,一个是晋王奉命前往灵云镇查案,一个是叶裳在晋王府中毒……   即便三人遍数了京城身居高位,心思缜密,有谋略之人,包括国丈、丞相、王大学士、六部尚书等等,也从来没有怀疑过晋王。   若非是许云初和叶裳联手深查数日,以二人的本事,两双手覆盖京都,将南齐京城的南北城翻了个翻,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晋王身上。   苏风暖想到那一日,师兄离开容安王府后,晋王便派人急急地喊走了叶裳,只她一人守着风美人,后来,千寒惨白着脸回府找她叶裳在晋王府内中了毒,她离府前往晋王府,发现叶裳中的是天下剧毒榜上排名前十的半步死。   半步死,顾名思义,离阎王殿的门槛前只差半步,沾之即发,毒入心脉即死。   她三哥有千年雪莲,千寒在找她三哥取千年雪莲的途中遭遇人截杀,后来,她质问叶裳时,叶裳对她了一番话,她至今依旧记得。   他,“晋王这些年,表面对我嫌弃,实则相护,我虽然明面气他,但对他自然也有着对长者的敬重。他有急事儿找我,我自然要去。背后之人也将这个算准了。到了晋王府后,明知那茶有毒,且是剧毒,若是想要入虎穴,得虎子,这毒我也是要喝的,否则如何能入套查案?将计就计?”   她当时本有些疑惑,冯盛皇上咳血,私下知会了晋王,晋王情急大骇之下找了叶裳,虽然合情理,但未免太巧了像精心布置好的一样。但因为背后之人确实谋算得厉害,与一把年纪看起来对叶裳惯会吹胡子瞪眼的晋王实在相差甚远,她也就随着他这一番话打消了。   更甚至,谁杀人会在自己的府邸里明目张胆地杀人?更何况是叶裳这样被皇上护着的人?容安王府都能进入大批黑衣人,晋王府进入黑手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后来,晋王大肆彻查府中追查凶手的同时,叶裳请旨查案,一时间掀翻了京中的天,于重重疑团中揪出了月贵妃。干脆地破了月贵妃一案。   当时揪出了皇上的大内总管冯盛,那时候得到的结论是冯盛本是晋王送给皇上的人,最后被月贵妃收买倒戈,于晋王府陷害叶裳,也是月贵妃指使。等等事情,都是出自月贵妃手笔。那一时间京城内外出现的一系列的密谋刺杀案都找到了源头。月贵妃被她一剑杀死,皇上焚烧了月贵妃宫,自此结案。   冯盛一死,叶裳曾经在晋王府的毒杀案也就没人再提了,甚至忘了。   从恨春风往回追溯,追溯到阎王渡、无伤花,甚至都没想起半步死。   这些年,晋王是真真切切地对叶裳表面冷脸实则相护,谁能想得到串在这一条线上的埋藏的最深的幕后黑手,竟然直指晋王。   这些事情若都有他的手笔的话,那么,他是真想叶裳死。   若非她相救,叶裳死一百次也有了。   三人沉默了足足有盏茶时间,许云初才缓缓开口,对叶裳问,“怎么办?”   叶裳面色浅淡,闻言问,“什么怎么办?”   许云初看着他,“月贵妃一案结了,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战死一案以及四年前岭山瘟疫一案也结了。如今,我们背后查的这些线索,做不得足够的证据,也只是能够推测找出这个人而已。我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叶裳摇头,“不怎么办。”   许云初闻言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琢磨片刻,道,“我不太明白,若是晋王,他为了什么?江山皇位?他已经老了,还争什么?他的孙子刘焱,稚嫩纯真得很。教导出这样的孙子,晋王这个幕后黑手,也实在让人想不透。”   许云初道,“但凡有所为,必有原因。我与叶世子几乎翻遍了京城,既然是指向晋王,就不得不相信我们查得的结果。若非隐藏得深,谋算得深,又怎么会从这么多大案里摘出去,月贵妃死,安国公、景阳侯两府牵扯多少人都掉了脑袋,而他不沾染一丝半丝鲜血?至今让我们都难以置信?”   苏风暖叹了口气,道,“这两份名单,只能是挖出的线索,千丝万缕联系到了晋王,但做不得证据。更何况,随着月贵妃死,冯盛死,太子如今失忆,该断的都断了。我们如今确实不能将他怎么办。”   许云初点头,“既然如此,那……”   叶裳这时伸手叩了叩桌面,开口截住许云初的话,对他道,“还是以荣华街为界,你派人密切盯着荣华街以南,我派人密切盯着荣华街以北。”话落,他伸手点了名单上几个人名,“盯好这几个人。”   许云初低头瞅了一眼,“那晋王府呢?”   叶裳摇头,“晋王府以前如何,如今还继续让他如何。”   许云初看着他,“你是不想打草惊蛇?”   叶裳吐出一个字,“等。”   许云初了然,今年南齐京城内外发生了这么多事儿,若背后真是晋王所谓,那么,如今叶裳好好的,他总会再次动手,这是以静待动。   苏风暖想起驰在晋王府的学堂,对叶裳道,“明日我想去一趟晋王府的学堂看看驰。从将他带回京后,便送去晋王府的学堂了,将近半年之久了,我再没见过那孩子。”   叶裳点头,“明日让千寒送你去。”话落,嘱咐,“不过你不能让千寒离开你半步。”   苏风暖见他没反对,对她露出笑意,“我知道了!我赶都赶不走他,不必你嘱咐。”   叶裳看着她愉悦的笑容,想着这样便高兴了,可真是好哄,原来让一个人开心,是很简单的事儿。他想起从回京后她住在容安王府,被他每日盯着照看,即便照看得再仔细,遇到什么高兴的事儿,那些日子,也没见到她露出这样的笑容。   许云初对苏风暖道,“关于江湖,姑娘可查出一二?”   苏风暖想起凤老爷子传信林客出身望帝山,是望帝山的弃子,此时她还未查清楚,更何况事关望帝山,她不好。便摇摇头,对许云初道,“恰逢大雪,消息不太便利,我送出去的书信怕是要再过几日才能得到回复。”   许云初不疑有他,点头,“这一场大雪确实下得大,据有些地方飞鸟难度。”   叶裳站起身,对许云初道,“天色晚了,走!”   许云初点点头,也站起身,对苏风暖道,“姑娘的伤势看起来没什么起色,可能与劳心太过,忧思伤神有关。定要好生将养,不得大意才是。”   “我晓得。”苏风暖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递给许云初道,“这是疗伤内功的药,答谢你前些日子送了那么多好药给我。”   许云初看了叶裳一眼,见他没什么不悦之色,笑着,“多谢姑娘,那我就不客气了。”   二人离开后,苏风暖回了苏夫人的住处。   苏夫人见她回来,笑着问,“裳和国舅走了?”   苏风暖点头,对苏夫人问,“娘,您觉得晋王这个人,怎么样?”   苏夫人一怔,“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苏风暖道,“我回京也有数日了,想驰了,明日去晋王府学堂看看驰。晋王总归是长辈,我去晋王府学堂看驰,是否要先拜见他一番?想问问您的意思。”   苏夫人闻言点头,“是该先去拜见晋王。” 第一百零四章 寒冰源头   提起晋王,苏夫人便将晋王喜好什么,惯常作息,什么时间去拜访合适,等等交代了一番。   苏风暖没想到询问苏夫人一句,便从她嘴里听出了一大堆关于晋王的事儿,从喜好到日常等等,事无巨细。她听罢,好笑地问,“娘,您怎么对晋王知道得这么多?”   苏夫人闻言笑道,“裳没有别的长辈,多年来深得晋王疼护,你总归要嫁入容安王府,将来你们大婚后,除了要进宫去谢皇恩侍奉早茶,宗室一干人等,也要去拜一拜。虽然裳的身份摆在那里,是容安王府世子,将来要继承容安王爵位,不必全拜过来,或者很多人可以免了,但独独晋王不能免。你总要过晋王府去为晋王敬一杯茶。”   苏风暖眨眨眼睛,“所以?”   苏夫人笑着,“所以,从你和裳的婚事儿定下后,我便着人私下询问打听了这些事儿。虽然外面传言你没规矩是个乡野丫头被我宠惯坏了没礼数,但这给长辈孝敬之事,断然不能不敬和没礼数。”   苏风暖笑了笑,“娘,您考虑得可真周全啊!”   苏夫人摸摸她的脑袋,“娘就你一个女儿,你不耐烦去做这些事儿,娘都替你做了,你知道就好了。明日你去晋王府先拜见晋王一番也好,宗室一干人等都以晋王为首,晋王这些年对裳极好,以后他也是你的长辈,要多亲近一番。尤其裳很敬重晋王。”   苏风暖暗暗叹了口气,想着晋王与湘郡王何等相似?湘郡王在东境,人人好,天下传遍。而晋王在京城对叶裳身上,人人提起来,也都好。连她娘都这样。   “你怎么脸色不大对劲?”苏夫人看着她,“一起与人来往待客之道以及将来大婚的事儿,你每次都是这副神色。”话落,问,“你是不是心里还是不太赞同?觉得六礼定的太赶了?大婚之期定得太早了?”   苏风暖摇头,笑着,“没有,六礼的日子是叶裳定的,我也是同意了的。半年时间呢,没觉得太赶。”话落,道,“我是琢磨着明日过府,给晋王带什么东西好。”   苏夫人道,“将天香锦给晋王带去一盒。晋王也爱喝茶。”   苏风暖顿时笑了,“娘,我当初从叶裳手里打劫十盒天香锦,是给您喝的,您这么手松,送了这个又送那个,为了礼数,还剩几盒了?”   苏夫人笑着打了她一下,道,“原来你当初拿回十盒天香锦是从裳那里打劫的?”话落,她嗔了她一眼,“娘虽然爱喝茶,但好东西若是独享,也是失了味道。当初刚回京,给了冯公公一盒,后来在灵云寺,与灵风大师投缘,又送了灵风大师一盒,剩下的我喝了两盒,如今还剩六盒,你再拿去晋王府一盒,也还剩五盒呢。”   苏风暖闻言抽了抽嘴角,想着她娘送了冯公公一盒,冯公公死了,送了灵风大师一盒,灵风大师也死了。如今这再送给晋王一盒……   她面色有片刻古怪,忍不住好笑地,“娘,这茶啊,是叶裳孝敬您的,可不能随便送人的。有的人无福消受不起。”   苏夫人顿时瞪眼,笑骂,“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听娘的,明日给晋王送去一盒。他多年来对裳颇为照顾,受得起一盒茶的。”   苏风暖应承,“好,那我明日就带它去晋王府。”   苏夫人见她答应了,又嘱咐了两句在晋王府不准失礼淘气的话,便打发她回去休息了。   苏风暖从正院出来,见夜空繁星满天,其中有一颗星最亮,将周遭的星辰都比了下去。她对身后的千寒问,“千寒,你觉得我明日带一盒天香锦前往晋王府拜见晋王,合适吗?”   千寒垂首道,“晋王也是爱茶之人,应该十分喜欢天香锦。公子曾经在新茶出来时,送过去两盒。”   苏风暖笑着道,“天香锦万金难求,新茶下来,很多人抢都抢不着,叶裳一次就送去两盒。可见对晋王真是十分敬重。”   千寒低声,“王爷和王妃早逝,京城刘姓虽多,但很多人也不将世子看做是亲人,不会将一个遗孤稚子放在眼里,皇上护着世子,宗室子嗣们虽然不敢欺负,欺负不到世子,但都觉得他是煞星,王爷、王妃都死在了战场,十里荒芜,他却活了下来,都不与他亲近,孤立他。这么多年,晋王对世子确实照拂颇多,是世子少有的敬重之人。”   苏风暖看向容安王府方向,夜色浓重,层层屋脊楼阁,她看不到那里的灯火,想着叶裳如今应该已经回到容安王府了。他素来惯会掩藏情绪,总喜欢在没人的时候舔舐伤口,这一夜,应该会想起晋王多年来待他的许多事儿?   一个人对一个人好,好到蒙蔽他,蒙蔽所有人,心思该是深到何种地步?   她感觉心里又冒出丝丝寒意,周身骤冷,她打住思绪,立即伸手给自己把脉,惊异地发现,冰层似乎又厚了些,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身体的某一处像是有一个无底洞,那里埋了寒冰,正在丝丝往外蔓延寒气。   寒气从无底洞里出来后,盘绕在经络处,渐渐地汇聚成冰,贴覆在了上面,冰住了经络。   千寒感觉到苏风暖气息变化不对劲,当即上前,“姑娘,您怎么了?可有不适?”   苏风暖没答话,闭着眼睛仔细地感知身体内的情形,随着她探知,她发现无底洞来自于她身体的本源之处,那里本来是存有她的本元之气,犹记得在望帝山给叶裳解热毒,她本来已经无可奈何要动用本元之气时,师兄及时出现,将她的本元之气打回了体内。后来,她重伤之下,本元之气封存,经脉受了重伤,师叔断定她要养个几年才能重新习武,可是如今,体内似乎没有了本元之气,本源之处变成了一个无敌洞,而这个无底洞相当于望帝山的千万年的冰窟,似乎有缘缘不断的寒冰之气从里面溢出。   她感知半晌,发现,随着她心境平和,这无底洞又渐渐地收拢了,再没寒气溢出。可是经络上的冰层经过一番变化,还是加厚了。通体冰寒如至冰窟的感觉。   “姑娘!”千寒见苏风暖不答话,她面上一片寒冰之色,周身溢出寒气,他靠近便觉得极冷,顿时紧张地又大声喊了两声。   苏风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千寒紧张焦急的脸,轻声,“没事儿。”   千寒看着她,“您身体……”   苏风暖摇摇头,“可能还需要仔细地查查,才能知道我身体如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千寒住了口。   苏风暖踱步往自己的院子走,一边走一边想着,她刚刚是因为想到晋王蒙蔽叶裳,心底便冒出丝丝寒意,也就是,她身体里的寒冰是受她心意主宰?   她恍然记起,那一日,听闻父亲回京途中被人截杀重伤,性命垂危,她与叶裳从皇宫里出来,觉得自己不能再任由叶裳时刻看管照看了,决定与他坦白回苏府,在户部门口,看着他独自下车缓步走进户部,背影十分清寒落寞,心疼的无以复加。   那时,她靠在车壁上,离开了叶裳的怀抱,车中即便有火炉,但她却感觉到了透骨的冷意,一直冷到了心脉,那里结了冰,冰层渐渐地结得越来越厚,成了望帝山那处冰窟,冻得化不开。   她当时在想什么,是啊,因为极寒入骨的冷,她想到望帝山的冰窟,就如冰窟住在她的身体里。   难道她经脉变化就是因为那时开始的?不是因为她睡醒一觉突然有的?因为她的心境?   当时她受心情影响,以为是心里所想,但其实是心意主宰了身体?身体随着她心境而变化了?当初给叶裳解热毒,将热毒转移到冰窟里,反而最终将极致的冰寒之气随着她身体的本元之气封在了身体内?不知不觉被她心境影响,开启了本来封着的这扇冰寒的无底洞之门?   若是靠心意主宰,那么她能不能让冰寒消失?   她想着,便又停住脚步,试探着用心神去感应,发现,没有丝毫动静。   “姑娘?”千寒不敢打扰她,但看着她的模样,又十分不放心。   苏风暖感应半晌,一无所获,索性放弃,对千寒,“无碍,我似乎找到了我身体经络结冰的源头和原因。但一时还是不得其解,需要慢慢查看。别担心,没事儿。”   千寒闻言立即喜道,“姑娘,您既然找到了源头和原因,是否明也许有办法解除?”   苏风暖想着望帝山的万年寒窟洞,当时是叶裳身体积压了十一年的热毒和她、师兄、以及望帝山三位师祖、四位师叔、十几位师兄弟以及紫风师叔和玉灵师叔合力,寒窟洞最终成了水溶洞,望帝山的绝景。她身体若是真引入了寒窟洞的极致寒气,哪能轻易解除掉?   但她不想让千寒紧张得承受不住连隐瞒也做不到跑去找叶裳,便道,“也许能找到办法。”   题外话   亲爱的们,翻翻兜里的月票,爱你们,么么 第一百零五章 入晋王府   第二日,苏风暖清早起来,依照苏夫人的安排,派人往晋王府下了拜帖。   晋王府很快就传回了话,晋王今日闲赋在家,在府中等着苏姐。   苏风暖带了苏夫人让她送给晋王的一盒天香锦,由千寒驾车,出了府门,前往晋王府。   来到晋王府,有管家已经等在门口,见苏风暖来到,连忙笑呵呵地上前,十分热情且恭敬,“苏姐来了?王爷正在暖阁里等着苏姐,王爷,每次苏姐进宫,皇上都会在暖阁里见苏姐,如今天气寒冷,暖阁里暖和,他也效仿皇上,不在会客厅见姐了,便不会冷到姐。”   苏风暖笑着点头,“晋王对晚辈爱护,想得周到,多谢了。”   管家一边引着他往里走,一边,“如今已经到了年关,各府都在筹备过年事宜,今日王爷本来喊了戏班子的人来府过戏目,但接到您的拜帖,就让那些人候着了,先见您。”   苏风暖笑着点头。   管家不再多言,领着她来到暖阁外,快走了进步,对里面禀告,“王爷,苏姐来了。”   里面传出晋王的声音,“请她进来。”   苏风暖看到候在报堂厅外几个人,三男两女,两个中年男子,一个中年女子,另外的一男一女都极其年轻,与她年纪不相上下,男子秀气,女子容貌姣好。   她打量着五人,五人也都抬眼向她看来,其中两个中年男子和一个中年女子看了苏风暖一眼,便垂下了头,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怕冲撞了她,其中那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年轻女子都对她露出好奇和惊艳的表情,都睁大眼睛瞅着她。   苏风暖想着这五个人应该是管家方才的戏班子的人。   管家咳嗽了一声,挑开的门帘,“苏姐请!”   苏风暖收回视线,点点头,迈进了门口。   晋王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见到她,顿时笑着,“苏姐,稀客啊!”   苏风暖看着晋王,几个月不见,晋王还是与以前一样,十分精神,她对晋王意思地福了福身,笑着直来意,“我回京也有些日子了,想着好久没见我弟弟苏驰了,便过来看看他。前来晋王府学堂,入其门而不拜见晋王,太没礼数了。希望王爷莫怪我耽搁了您选戏目。”   晋王哈哈大笑,对她摆手,“苏姐请坐!你不来拜见本王,本王也不会怪你。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的名气?在皇上面前,也是不顾忌礼数的。在我面前,也不必顾忌这些。”   苏风暖笑着从袖中拿出那盒天香锦,上前一步,放在了他面前的桌案上,道,“名气归名气,礼数不足,还是一样被人诟病。听我来晋王府,我娘知晓您也是爱茶之人,特意让我给您带来了一盒天香锦。”   晋王见了天香锦,也不推辞,笑着捋着胡须道,“苏夫人与本王是同道中人啊,天香锦千金难求,本王多谢了。”   苏风暖坐下一旁的椅子上,笑着,“王爷不必客气,我娘您是长辈,多年来颇照顾叶裳,以后我与他大婚,也是要拿您当长辈侍奉的。”   晋王闻言胡子翘了翘,头疼地,“那个臭子,对于你们的大婚之事,似乎太着急了。本王是觉得,他刚入朝,代天子督管户部,差事紧,肩头的担子重,你们年岁还,既然皇上已经赐婚,将你们的婚事儿下了圣旨,大婚之事就不急,等个一年半载,缓缓劲儿,再好好筹备一番,他偏偏不听本王的。”   苏风暖笑着附和他的话,“可不是嘛,我也觉得着急仓促了些。”话落,她叹了口气道,“这也怪我,我一身武功尽失,他为了早些将我接去容安王府照顾我,才让日子赶的紧了些。”   晋王大惊,“你一身武功尽失?”   苏风暖诚然地点头,“半丝不剩,王爷是自己人,我才与您直白地了,若是外人,我只是受了重伤,养一阵子就好了。”   晋王惊道,“为何武功尽失?”   苏风暖云淡风轻地,“在燕北和西境打仗时,我受了两次重伤,一直没养好,后来,给叶裳解热毒迫在眉睫,一身武功就此废了。”   晋王惊异道,“可还能恢复?”   苏风暖叹了口气,“怕是一辈子也不能恢复了,如今我身子骨弱,叶裳才对我着紧了些。王爷您再见到他,就别怪他了。多年来,他敬重您这个分外维护他的长辈,也想听您的,但事不由人。他如今总觉得亏欠了我,心下愧疚,想早些将我娶过去,也免得期间发生些什么他照料不到我的事儿。”   晋王闻言道,“怪不得呢。”话落,他仔细地看了苏风暖两眼,发现她果真与以前大为不同,面色隐约苍白,像是失血过多的久病之人,气息浊重,比寻常女子还要弱三分,这副病弱的样子,失了以前的三分英气和活泼之气,但却有了另外一种娇弱美,这种娇弱病弱,是让男人见了,会忍不住抱在怀里捧在手心里疼的,叶裳急于娶她,也很好理解了。   苏风暖坦然地任他打量。   片刻后,晋王问,“既然如此,叶裳的热毒可解了?”   苏风暖笑得开心,“解了!我一身武功尽废,换他一个好身子,也不算亏。”   晋王闻言点点头,看着她道,“这样来,本王也要多谢你了。十一年了,他热毒缠身,饱受折磨,时有复发,本王生怕他哪一日挺不住就……”他话到嘴边,又顿住,感叹道,“不过臭子好福气,遇到了你,损了自己的身子对他好。”   苏风暖道,“我父亲一直对当年之事愧疚,十二年前,我与我父亲一起,在战场上找到了他。我是亲眼见过当年十里荒芜,白骨成山,他立在死人堆里的样子的,便自此记住了,要对他好。一身功力废了就废了,不算什么,只要他好了,就值得。”   晋王闻言动容道,“好孩子,臭子有福气,容安王和王妃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苏风暖笑了笑,不再言语。   晋王提到容安王和王妃以及叶裳当年之事,心里似乎十分难受,好半晌,才问,“我听闻你从容安王府搬回苏府了?”   苏风暖点头,“我们毕竟未曾大婚,我总住在容安王府不太好,虽然府中有叶老家主这个长辈在,但久住也会惹出不好的风评和传言。我虽然不知礼数,但该在意之事也还是要在意的。”   晋王点头,“你回府是对的,容安王府在叶裳爹娘在时,不是没规矩的府邸,只不过被他这些年糟蹋的不成样子。如今叶老家主在,也能镇得住他,让他少出些胡闹事儿。”话落,他道,“你毕竟是女儿家,风评不好的话,你吃亏更大,让人诟病苏府,牵连苏大将军,也牵连王府的王大学士。”   苏风暖诚然地,“王爷得对,正是这个理儿。”   晋王见苏风暖与他言谈虽然没正儿八经规规矩矩地坐得腰板笔直僵硬,而是十分随意,言笑和气,让人挑不出她没礼数的诟病来。便笑容多了些,对她起了别话,问,“苏府可定好了正月过府唱戏的戏班子?”   苏风暖笑着,“府中的事儿,都是我娘定,我不太清楚。”   晋王道,“我请的这个戏班子是南齐有名的秀春班,昨日刚进京,今日便先来晋王府了。秀春班难请,各大贵裔府邸的人都爱听他们戏班子的角儿唱戏,你回府问问你娘,苏府若是还没请,我就帮着她预定几日,也算作本王答谢她送本王的天香锦。”   苏风暖笑着点头,“好,我回府后便问问我娘。”话落,她好奇地问,“刚刚我进来时,看到外面报堂厅等了几个人,难道就是戏班子的人?”   晋王捋着胡须道,“正是。”   苏风暖笑着,“那五位都是角儿吗?”   晋王哈哈大笑,“一看你这姑娘就不爱听戏,鼎鼎有名的秀春班都不知道?他们的角儿没来,今儿来这五人,三个中年人是一正两副班主,那两个少年人是将来接掌秀春班的继承人。戏班子如江湖门派一样,也是有传承的。”   苏风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还真不懂。”   晋王笑道,“在京城里生活久了,就懂了,以后多让王夫人和苏夫人教教你。你嫁入容安王府,以后这等事情,总要亲自操持的。”   苏风暖抿着嘴笑,“我虽然不懂,但叶裳懂!以后这种事情,我问他就好了。”   晋王闻言哼哼一声,“他懂的何止一个戏班子?这么多年来,听风弄月,惯会胡闹。” 第一百零六章 解围带路   苏风暖想着叶裳这些年的确是惯会胡闹,南齐京城但凡是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好耍的好呵的,他都懂。若是不懂,在这南齐京城也活不下去。   她笑了笑,没再什么。   这时,刘焱从院外冲进来,人未到声先到,“爷爷,我听苏府的姐姐来咱们府里了?”   苏风暖向外看去,见刘焱冲过报堂厅,进了屋,少年还十分年少稚嫩,带着几分童真和孩子气,染着外面的寒气,冲撞得帘幕哗啦哗啦地响,大踏步进了暖阁。   晋王顿时训斥,“没规矩!”   刘焱看到苏风暖坐在客座的椅子上歪着头看着他笑,他脸顿时一红,停住了脚步,站在门口先对晋王一礼,又转头对苏风暖一礼,红着脸声,“爷爷、苏姐姐!”   晋王看着他问,“你不温习功课,跑来这里做什么?”   刘焱,“我听苏姐姐来咱们府了,过来看看。”   晋王训道,“有客到,却冒冒失失,回去罚抄十遍……”   他话音未落,刘焱脸顿时一白。   苏风暖见了,趁机开口,打断晋王的话,笑着,“王爷,我也坐了有些时候了,就不叨扰您了。既然公子恰巧来了,就请他为我带路去一趟晋王府学堂如何?”   刘焱眼珠子一转,知道苏风暖是在给他解围,连连,“爷爷,先生昨天布置的功课我已经做完了,今日先生不适,没来府中。我早起温习了两个时辰功课,全会了,您就让我带苏姐姐去!”   晋王闻言收回了到嘴边的话,板着脸,“既然苏姐开口让你带路,你就去!下次再莽莽撞撞,两次一起罚。”   刘焱松了一口气,“谢谢爷爷。”话落,高兴地对苏风暖,“苏姐姐,走。”   苏风暖点头,站起身,大约是坐得久了,她起身时身子晃了晃,扶住了桌案,因为手扶得急,碰倒了桌子上的茶盏,茶盏滚落到了地上,“啪”地一声碎了。   刘焱本来已经转身,闻言回头,愣了一下,看着苏风暖问,“苏姐姐,你怎么了?”   晋王也看向苏风暖。   门外的千寒听到茶盏碎的声音,第一时间冲进了屋,一把扶住苏风暖,急声问,“姑娘,出了什么事情?”   刘焱见到千寒,又是一愣。   苏风暖扶着桌案待了一会儿,才气息虚弱地摇头,“没事儿,可能是坐得久了,起得又猛了,才有些眩晕。无碍的。”   千寒顿时,“要不然属下先送您回府?明日再去看苏驰公子。”   苏风暖摇头,“没事儿,出去透透气就好了。”话落,看了一眼地上的茶盏,歉然地对晋王,“王爷,对不住,打碎了您府里的好茶盏。”   晋王摇头,“茶盏是事儿。”话落,见她气色虚弱,又道,“要不然请太医给你看看?”   苏风暖笑了一下,“王爷忘了?我本就懂医术。上次也是在您的府里,叶裳中了毒,还是我给他解的呢。”   晋王脸色细微地一僵,一拍脑门,“是了,本王竟忘了,苏姐的医术连孟太医都十分称道。”   苏风暖将头放在额头,轻轻揉了两下,似乎没看到晋王脸色,只自顾自地,“我这副身子如今不济,自己的医术学的好也是枉然。以前常听人医者不能自医,不以为然,如今却深知这句话十分有道理。”   晋王看着她,道,“好好养着!容安王府本就仅剩下叶裳一脉单传,你将来总归是要为他传宗接代的。身子骨可是大事儿。”   苏风暖脸一红,露出些许女儿家才有的娇羞,,“王爷得是,是要好好养着,半丝不敢大意。”话落,她转头对刘焱,“走。”   刘焱看着苏风暖,不放心地问,“苏姐姐,你脸色好差,真没事儿吗?”   苏风暖点头,“没事儿,我有数月没见到驰了,十分想他,看过他之后就回府歇着。”   刘焱点头,声,“怪不得叶哥哥要将你看得紧呢,你这身子骨也太差了。”话落,他出了暖阁,亲自挑着门帘,请苏风暖出来。   苏风暖迈出暖阁的门槛,同时笑着,“他回京后,皇上交给他的担子重,本就累,今日之事,你不要对他提起,免得他以后都不让我出门了。”   刘焱有些为难,“叶哥哥知道你今天来了晋王府?若是他问起,我也不能瞒他啊。”话落,他看了千寒一眼,“更何况还有千寒跟着你呢。”   苏风暖回头瞅了一眼,见晋王还在暖阁里坐着,屋外话,他在屋中自然听得到,她笑着,“他若是问你,就我一直与王爷话来着,后来你来了,就帮我带路,前往晋王府学堂了。”话落,她声音不大不地,“别忘了我今日可是替你解了围,否则王爷罚你抄什么?”   刘焱似乎十分怕抄晋王罚他的东西,苏风暖得对,确实是搭了她个人情,闻言勉勉强强地,“好,好好,我不,他若是问我,就按照你教给我的。”   苏风暖满意地点头,出了报堂厅。   刘焱落后一步,对千寒,“我不,但你若是,不关我的事儿?”   千寒道,“姑娘体弱,世子早知,这等事儿,无需禀告世子。”   刘焱一噎,没了话。   出了报堂厅后,刘焱引路,带着苏风暖前往晋王府的学堂。   晋王府的学堂建立之时,是单独从晋王府隔出了一个大跨院,供金贵的宗室子弟学习课业。受教的师傅也是极其有名望的学者。在京城来,十分有名。虽然师傅好,但宗室子弟却没有几个成材有出息的,叶裳将苏驰送来晋王府学堂,除了看中晋王府学堂的师傅,也是因为这些贵裔子弟的云集之处,最能磨练一个人的心志。   刘焱边走边对苏风暖,“苏姐姐,我听学堂的师傅跟爷爷,驰在学堂里表现极好,比他年长几岁的人,都不如他。”   苏风暖回头瞅了一眼,见已经出了正院,除了她和刘焱、千寒三人外,这一处没什么人经过,她不经意地笑问,“是吗?王爷也关心驰的事情?”   刘焱笑着,“当初叶哥哥将驰送到学堂,怕他受欺负,让爷爷照看着些,爷爷哪个子弟求学不受些苦?不管。但叶哥哥驰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晋王府的学堂以后就不用开了。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在叶哥哥走后,便嘱咐了管家勤照看着,听管家隔三差五禀告驰学业,夸他比我这么大时聪明多了。”   苏风暖笑着,“王爷劳心了!”   刘焱道,“但凡是叶哥哥的事儿,爷爷嘴上不管,但私下都会照看。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苏风暖点头。   通往晋王府学堂的路,两旁种了树木,中间是一条青石砖铺的路,十分安静,没什么人经过。两旁的树林地面上还积着雪。   苏风暖对刘焱问,“寻常这条路没什么人走动吗?”   刘焱点头,“除了管家和我时常走动外,爷爷吩咐,奴仆们不准随意到这边来。毕竟这里挨着学堂,打扰里面的人学课业。”   苏风暖点点头,“在我们南齐,除了麓山书院外,就当属京城晋王府学堂出名了。也是贵在这里的师傅和封闭授课,使得学子们可以心无旁骛。”   刘焱颔首,“苏姐姐得对。”   苏风暖道,“你也在晋王府学堂里学课业吗?”   刘焱摇头,“爷爷我贪玩,将我扔进学堂里,不但自己学不好,还打扰宗室的弟子们,便将我带在身边,与晋王府学堂的师傅们轮流教导我,爷爷授课一日,师傅们授课一日。今日授我课业的师傅身体不适没来,我才得以偷闲。”   苏风暖闻言微微挑眉,笑着,“看来晋王对你十分严苛了?要求苛刻?”   刘焱垂下头,“爷爷怕我步我父亲的后尘,被养成了宗室里的废物。整日里除了斗蛐蛐,养鸟,与府中歌姬妾厮混,便不知别物了。爷爷也是为我好。”   苏风暖想起刘焱的父亲,晋王的嫡长子,多年来,是真正的荒唐废物,晋王府什么事务都不管,所以,晋王屡教不改之下,将晋王府支撑门庭的希望寄托到了刘焱的身上。   她记着,很多年前,她第一次来京城找叶裳,在容安王府是见过刘焱父亲的。   那一日,她记得,她偷偷跑进京,冲进容安王府时,有一个人正在和叶裳斗蛐蛐,那个人看到她,便了一句“好漂亮的姑娘,哪儿来的?”   她记得叶裳当时嫌恶地皱眉,“哪里漂亮了?分明是个丑丫头,一身土,脏死了。”   当时,那人拍着叶裳肩膀,笑眯眯地,“你若是嫌弃她又丑又脏,送给叔叔我?好不好?”   叶裳当即把他的蛐蛐赶进了笼子里,将笼子塞给他,不客气地,“再丑再脏也是来找我的,叔叔若是打她的主意,以后我就不跟您玩蛐蛐了。”   题外话   月票~   么么~ 第一百零七章 免了周折   那时,她是不知道叶裳口中的这个叔叔是什么人的?   只听那人当即赔笑,“好好好,祖宗,你的又丑又脏的姑娘叔叔不要。”话落,他看着她,“姑娘长得与苏府夫人很像啊,年纪就这么漂亮,长大了也是个美人坯子,怕是要冠绝京城。”话落,他转头捏了一把叶裳的脸,“与你这张脸,倒也是般配。”   叶裳不客气地打掉他的手。   那人也不在意,拍拍自己被打红的手,笑着对叶裳,“叔叔提醒你,要是喜欢,就藏着掖着点儿,谁也别告诉,否则,不送给我,你也留不住。”   叶裳哼了一声,转头却瞪了她一眼。   那人走后,她走到叶裳身边,对他问,“他是谁?”   叶裳不理她的问话,嫌弃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苏风暖见他臭着一张脸,“我进京来看我外公,顺便过来看看你,你过得很好嘛,既然不待见我,我走好了。”话落,她扭身就要走。   叶裳却一把拽住了她,,“你当容安王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苏风暖回头瞅她,“不然呢?容安王府还是铜墙铁壁不成?我跳墙进来,也没人发现。”   叶裳瞪着她,似乎被她噎住了。   她却十分想知道那人是谁,对他,“你若是告诉我他是谁?我就不走了,在京城陪你住几日,我刚刚进京,偷着来的,我外公不知道,我先来的容安王府呢。”   叶裳本来有些臭着的脸,闻言似乎好了些,对她,“他是晋王长子刘。”   苏风暖记住了这个名字,后来出了容安王府,特意去打听了晋王府长子刘,才知道,他是个真正的纨绔废物,最喜欢做的事儿是斗蛐蛐,斗遍京城无敌手,喜欢风月情事儿,惯宠舞姬妾,十分荒唐。   后来叶裳对她,“叔叔得对,你以后来京都悄悄来,别被人发现。”   苏风暖也觉得若是外公知道她进京是为了跑到容安王府翻人家墙头抢人家被子占人家的床,一准劈了她,索性以后进京,也就真如刘和叶裳所,悄悄地来,悄悄地走,随着她内功愈发长进,这些年还真没被人发现,连皇上也瞒住了。   不过,她后来进京无数次,都没在容安王府再碰见刘。一直到今日,也只见过他那一面。   如今听到刘焱提起他爹,才想起她的父亲,见他神色沮丧,似乎将其当做家丑,提一下都觉得脸红有失颜面。她偏头笑了一下,“我见过你的父亲。”   刘焱睁大眼睛,“苏姐姐,你竟然见过我的父亲?什么时候?在哪里?”   苏风暖笑着,“什么时候在哪里忘了,我见过他斗蛐蛐,是个十分有意思的人。”   刘焱又垂下头,“父亲的确十分有意思,整日里喜好那些不务正业之事,将我娘给活活气死了。”   苏风暖看着他,她不了解刘,也不知如何劝慰,便住了口,不再接他的话。   不多时,刘焱抬起头,,“苏姐姐,过了这扇门,就是晋王府学堂了。”   苏风暖点点头。   三人又走了几步,来到晋王府学堂,守门人见到刘焱,连忙打开了门,刘焱领着苏风暖往里走,,“苏姐姐,这个时辰,师傅正在授课,我们直接去授课处,将他喊出来就是了。”   苏风暖颔首,打量着晋王府学堂,不愧是京城有名的学堂,修建得十分气派,环境安静,十分有族学子弟学课业的气氛,朗朗书声从窗子里传出。   来到一处房舍外,刘焱要去喊人,苏风暖拦了他一下,“等等。”   刘焱停住脚步,疑惑地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指指窗前,刘焱意会,三人来到窗前,站在窗下,向里面望去。   只见里面坐着数十子弟,年纪参差不齐,苏驰坐在前方第二排中间的位置,不算是最年幼的,但与一众子弟相比,他却是坐得最笔直,最规矩,最认真学课业的。有的子弟们趴在桌子上在睡觉,有的在私下拿着玩物玩耍,有的在两两话,专心学课业的没有几人。   宗室贵族子弟们,靠着祖荫庇护,总不会饿着,一辈子庸庸碌碌,大有人在。   苏风暖忽然明白叶裳当初为什么要将苏驰送到晋王府学堂了,在这里,他能更让他知道他无依无靠,能靠的只是自己。而这些贵裔子弟们,有家族可以庇护,他没有,对比悬殊。他是怕他初被接到京城,受到苏府的照顾,荣华迷了眼,以至于磨没了心志。   她看了片刻,便见那授课先生让苏驰起来答话,他年纪,对答如流,令人欣慰。   她不由得露出笑意,想着他来晋王府学堂,也半年之久了,看来是适应了晋王府学堂的日常生活和授课。   刘焱悄声,“苏姐姐,你看苏驰学的好?怪不得我爷爷夸他呢。”   苏风暖点头,苏驰学的的确是好,但是如今查出晋王有问题,苏驰再待在这里,她也不放心了,万一牵连到他,使他被晋王算计,岭山织造也就真的绝后了。她心中琢磨着,若是将他转了学堂,在这京城,又能转去哪里?未免令晋王起疑,除非……   她正想着,学堂的门从里面打开,授课的先生走出来,对刘焱见礼,“公子。”   刘焱点点头,对那授课先生,“这位是苏府姐。”   那授课先生一怔,惊讶地看向苏风暖,须臾,连忙上前见礼。   苏风暖笑着摆摆手,“先生免礼。”   刘焱道,“苏姐姐是来看望苏驰。”   那授课先生对里面看了一眼,对苏驰招招手,苏驰疑惑地起身,年纪,一板一眼地走了出来,苏风暖看着他的模样,忽然想起了叶裳时候,似乎也是这副模样,规规矩矩,一板一眼,她忍不住笑了。   苏驰出了门槛,见到了她,睁大了眼睛,喊了一声“姐姐”,然后,便扑向她的怀里。   千寒怕苏驰将苏风暖撞倒,连忙上前,伸手挡了苏驰一下,,“苏驰公子,心撞倒姑娘。”   苏驰顿时止步,看向苏风暖,忽然想起什么,立即红了眼眶,“姐姐,我听人你打仗时受了极重的伤?是不是?”   苏风暖笑着,“是受了些伤,不过无碍,养些日子就能恢复。”   苏驰似乎想向以前跑她怀里要抱抱,但又想起夫子所言,男女有别,君子要守礼。便站在原地,瞅着她问,“养些日子是养多少时日?”   苏风暖笑着,“用不了多少时日。”   苏驰看着她,他即便年纪,也是懂得看人面色的,苏风暖的面色虽然笑着,但气息虚弱,像是一阵风来便刮倒一般,他抿着嘴角,“姐姐,我跟你一件事儿。”   苏风暖笑着,“好啊,你。”   苏驰认真地,“姐姐,我不想再待在晋王府学堂学课业了。”   苏风暖一怔,她虽然有这个想法,但没想到苏驰竟然提了出来,她问,“为何?”   苏驰咬着唇,,“我想学武,将来再有战争,我去打仗,再不让姐姐受伤了。”   苏风暖顿时笑了,看着他认真的脸,心下触动,笑着上前一步,捏捏他的鼻子,“咱们苏家不缺打仗的人,如今两国议和了,也不会再打仗了,你用不到学武受那等苦。”   苏驰摇头,“反正我不在晋王府学堂了,我今日就要跟着姐姐走,我就要学武,姐姐若是不依我,我就去求外祖母,外祖母疼我,一定会应允我。”   苏风暖一时无言。   刘焱瞪着苏驰,“每个先生都夸你学东西快,十分聪明,是可塑之才,咱们晋王府学堂,也是有学骑马射箭的。”   苏驰摇头,“我要学姐姐的武功本事,将来与姐姐一样厉害,晋王府学堂教不了我这个。”   刘焱顿时没声了,晋王府学堂的确教不了苏风暖的本事。   苏风暖想着如今刘焱在这里,她正好趁苏驰的要求,带走他,也免于周折惹晋王起疑了。于是,她痛快地,“好,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你喜欢如何,我都可以由着你。”话落,她道,“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既然你随我离开,我得与王爷去一声。”   苏驰顿时高兴地扬起笑脸,“姐姐真好。”话落,他转头就向自己住的地方跑去。   刘焱叫了他一声,他都没回头。   刘焱顿时看向苏风暖,惊讶地,“苏姐姐,你这也太爽快了?我每次求我爷爷什么事儿,都要磨好久他才应允。苏驰只两句话,你就同意了?太不可思议了。要知道为了让他进这学堂,叶哥哥可是与爷爷了半晌,爷爷才同意的。”   苏风暖笑着,“驰是岭山遗孤,岭山满门覆灭,唯他一人存活,我想让他这一辈子都遵从自己的心意,活的自由畅快。他既然不想再待在晋王府学堂了,喜欢学武,就让他学好了。”   刘焱顿时羡慕地,“我若是有你这样的姐姐就好了。” 第一百零八章 带回苏府   苏驰收拾东西很快,没用两盏茶,便收拾好了。d7cfd3c4b8f3他的人儿,自己背了一个大包裹,里面装的是王夫人给他做的衣服鞋袜。   他收拾好后,欢喜地仰着脸看着苏风暖,“姐姐,走。”   苏风暖笑着摸摸他的头,对他,“在晋王府学堂这半年,你颇得王爷照顾,如今既然离开,就与我一起前去与晋王叩个礼,答谢王爷收留之恩。”   苏驰点点头。   刘焱看着苏驰,羡慕地,“你子真有福气,有苏姐姐这样的姐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离开晋王府学堂,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苏驰稚气地看着刘焱,“炎哥哥,多谢你这半年对我的照顾,出了晋王府学堂,我也会记着你这样的好哥哥的。”   刘焱本也有些孩子气,如今在比他的孩子面前,他觉得自己是大人了,也学着苏风暖拍拍苏驰肩膀,“你自然要记着我的好,不能忘了。在这晋王府中我没有弟妹,以后你就做我的兄弟!闲暇时,我带你玩。”   苏驰点点头,拜别了授课先生,与苏风暖一起离开了晋王府学堂。   几人依照原路返回,路上依旧十分安静,鸟雀无声。   来到正院,晋王正在与秀春班对戏目,管家立在门口,见苏风暖回来,苏驰跟着,背着个包裹,他立即问,“苏姐,这是要将苏驰公子接回府里去住几日?”   刘焱接过话,“不是接回府去住,而是这子不在晋王府学堂待着了,要弃从武。”   管家一怔,看看苏驰,又看向苏风暖,“这……”   苏风暖笑着,“劳烦管家通秉一声,我恐怕还要耽搁王爷片刻时间,与他这件事儿。”   管家连忙点头,去里面通秉了。   晋王听闻苏驰要跟着苏风暖离开,皱了一下眉,对秀春班的人,“你们先退下再稍等片刻,本王先与苏姐话。”   秀春班的人应是,退出了暖阁。   管家请苏风暖进去。   苏风暖带着苏驰迈进门槛,刘焱随后跟了进去。   桌案上堆了一堆戏目,晋王坐在桌前,看着苏风暖,“早先没听你不让这孩子继续留在晋王府学堂了,如今怎么要带走他?”   苏风暖还没答话,刘焱解释,“爷爷,不是苏姐姐要带走驰,是驰见了苏姐姐后,见她因为打仗受伤成这个样子,要弃学武,以后他学成后上战场,就不用苏姐姐上战场了。我们晋王府学堂虽然设有骑马射箭的功夫,但哪有苏姐姐上阵杀敌的本事?”   晋王闻言点头,“原来是这样。”话落,他看向苏驰,“如今南齐和北周议和,以后不见得会再打仗了。你学武上阵杀敌,也不见得会派上用场。”   苏驰道,“即便不能派上用场,也能留在姐姐身边保护姐姐,总之武比要好用。”   晋王闻言摇头,“你还年少,要知道,男儿有志,当报效朝廷,师傅夸你有天赋,你这般弃从武,只是为了保护你姐姐,是心志走偏了。她有叶裳保护,恐怕用不到你。”话落,又,“更何况,你怎么知道武比好用?没有头脑,粗鲁武夫,不及。”   苏驰咬唇,“叶哥哥的保护是他的保护,我的保护是我的保护。”话落,又,“我跟着姐姐,武都学。但晋王府只能学。”   晋王闻言再次摇头,道,“你姐姐如今武功尽失,你看她的样子,教导你,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苏驰道,“姐姐会好的。”   晋王看着他,“这么,你非要离开晋王府学堂了?”   苏驰重重地点点头。   晋王不再与他话,看向苏风暖,道,“他年纪还,如今因为你而轻易决定一辈子的事儿,你看来也是轻易地答应了。可想过这样当真对他好?我看这孩子学赋极快,若是弃从武,对他来,未必好。”   苏风暖笑着,“岭山唯他一人存活,福大命大造化大,我不求驰将来武双全,出类拔萃,只想他按照自己的心愿,喜欢学什么就学什么,将来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过什么样的生活。她愿意跟在我身边,就跟在我身边好了。一世无忧就可。”   晋王道,“大丈夫立世,如何能如此没出息!”话落,她看着苏风暖摇头,“你是女子,这样想无可厚非,但他是男子。男儿立世,报效朝廷是第一,光耀门楣是第二,一世无忧是没出息。”   苏风暖好笑地,“王爷,报效朝廷的人多得是,不差驰这一个。”   晋王一噎,顿时吹胡子瞪眼,没了话。   苏风暖对晋王福了福身,“我父母没为我再生弟弟妹妹,驰是上天送我的弟弟。多谢王爷半年来对他的照看了,他既已无心再留在晋王府学堂,强求他也是枉然,我便带他回府了。”   晋王看看苏驰,又看看苏风暖,胡子抖着,好半晌,才摆手,“本以为你是个明智的,谁知道宠惯起孩子来,竟这么随意。罢了,既然他无心再留在晋王府学堂,那你就带他回去!回府后,若是反悔了,再送回来好了。”   苏风暖笑着,“多谢王爷。”话落,看了驰一眼。   驰跪在地上,为晋王叩了个头,稚气地,“多谢王爷半年来对我照顾有加,驰虽然离开晋王府,但也会记着王爷的恩情的。”   晋王点点头,摆手,“去!”   驰站起身,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与晋王又了两句闲话,周身现出疲惫乏累的神色,起身告辞。   晋王命管家送客,刘焱立即,“爷爷,我去送苏姐姐和驰出府。”   晋王看了刘焱一眼,摆摆手。   出了晋王府,苏风暖上了马车,驰挨着苏风暖坐下后,刘焱在车前对苏风暖悄声,“我爷爷舍不得驰呢,估计又该私下里磨叨可惜了。以前他就常磨叨叶哥哥可惜了。”   苏风暖笑了笑,没话。   马车离开晋王府,折返回苏府,正好晌午了。   苏夫人听闻苏风暖带了驰回府,迎出去,问明情况后,捏着驰的脸蛋,连连笑着,“哎呦,可真是个好孩子。这般年纪,就会为姐姐着想,真是可人疼。”   苏驰被她的脸红红的。   苏夫人觉得他耐人,便又捏了两下笑着,“你学武可以,咱们苏家,除我这个妇人,每个人都会功夫,交给一队人马,都能带走拉出去打仗。你也姓苏,自然也该学武。不过倒是用不着你上战场,也用不着你保护姐姐,哥哥们好几个,闲着他们做什么?你年纪,保护好自己就行。”   苏驰脸认真地,“我一定会学好的,要学的很厉害,我也能保护姐姐。”   苏夫人见他的一本正经,年纪,看来下的决心极大,摸着他的头,“好好好,驰最乖了。将来一定很厉害,一定可以保护姐姐。”   驰点点头,又害羞地笑了。   苏夫人看着他,笑着,“年纪,就这么漂亮,长大了指不定更怎么招人呢。”话落,对苏风暖偏头,“我将哪处院子收拾出来给驰住呢?”   苏风暖道,“我院子旁边的阅书斋给他住。”   苏夫人笑着,“阅书斋通书房,一直没住过人。”   苏风暖,“没事儿,娘再给驰找厮,与他一起住。”   苏驰这时,“姐姐,我不用厮伺候,我不怕自己住的。”   苏风暖笑着摸摸他的头,“如今冬天冷,你需要有个人帮你生火炉取火,收拾院落。听话。”   苏驰点点头,乖乖听话了。   苏夫人连忙吩咐人去收拾了。   安置好池,苏风暖确实累了,用过午膳后,回自己的院子里睡了一觉。   她这一觉睡到傍晚时分,醒来睁开眼睛,发现叶裳坐在她身边,他什么时候来的,她不知道,他姿态闲适,倚着床头坐着,手里拿了一卷她闲暇时看的闲书,看样子已经来了许久了。她眨眨眼睛,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叶裳放下书卷,看着她,“来了有一会儿了,看你睡得沉,便没喊醒你。睡醒了?”   苏风暖翻了个身,伸手抱住他的腰,懒洋洋地将头靠进他怀里,语调娇娇柔柔绵绵软软地,“嗯,睡醒了。户部今日没什么事儿吗?你怎么来的这样早?”   叶裳伸手揽住她,将她又往自己的怀里抱了抱,点头,“今日的确是没什么事儿,明日就要起腥风血雨了,我听你今日在晋王府出现了片刻眩晕之事,不放心,过来看看。”   苏风暖顿时笑了,“那是我装的,哪个多嘴的告诉你的?应该不是千寒,也不是刘焱。总不能是晋王?这等事儿,他也派人知会你一声?”   题外话   月票,月票,谢谢亲爱的们,么么么么~ 第一百零九章 天作之合   在晋王府,她眩晕打碎了茶盏,的确是她装的。目的就是想提一提叶裳中毒之事,试探晋王,没想到,多多少少地还是试探出了些东西。   做了亏心事儿的人,总是比较敏感。   叶裳点头,道,“的确是晋王派人知会了我,你在晋王府时,他看着身体状况不是太好,你虽然是医者,但既然不能自医,是否该遍寻天下?找医术高明的大夫。”   苏风暖笑着,“这若是搁以前看的话,晋王的确是十分好心啊!”   叶裳不置可否。   苏风暖仰着脸看着他,轻轻抬手,指尖温柔地描绘他的脸,,“叶裳,查出这件事儿,你很难受?”   叶裳摇头,“不难受。”   苏风暖看着他。   叶裳道,“早已经难受过了,便不难受了。”   苏风暖觉得他这话里有话,看着她问,“早已经难受过了是什么时候?难道在查出之前,你就已经有了猜测?”   叶裳道,“隐约猜测。”   苏风暖看着他,“未曾听你起。”   叶裳握住她的手,脸色平静地,“破了月贵妃之案后,我将当日府卫带回风美人,晋王急找我过府,以及我过府后中毒之事的经过,仔细地回想了一遍。发现,晋王府便是个漏洞。”   “嗯?”苏风暖看着他。   叶裳道,“多年来,晋王立足京城,老一辈的王爷,如今仅剩晋王一人了。他安安稳稳地在京里待了一辈子。他的府邸若是松懈到一个婢女都能下毒害我的地步,那他这些年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苏风暖看着他,“原来那么久之前你就怀疑晋王了。”话落,她道,“当日,我是有些疑惑,但因你那一番话,我便打消了疑惑。”   叶裳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我是真的没发现他有待我不好之处,他素来见到我不是吹胡子就是瞪眼,可是背地里,却十分维护我。我早先以为,晋王府也被我牵连,卷入了局中,但哪里知道,晋王本来就设了局,一直是将我困在局里。”   苏风暖心疼地抱住他,“再高明的局,人为设局,以着欺人之心,总不能长久到十几年。晋王能将你蒙骗十几年,可见他首先就把自己活在了局里。一个人把戏演成了生活,苦心蒙骗你,难道只是为了杀了你?何至于如此处心积虑?”   叶裳没答话,看着她问,“你还记得叔叔吗?”   苏风暖一怔,点头,“记得啊,晋王府长子刘,我只见过他一次,我当年去容安王府找你时,你正在和他斗蛐蛐嘛。后来我再没见过他。今日去晋王府,也没见到他。”话落,问,“怎么了?”   叶裳道,“叔叔曾经告诉我,没事儿别总往晋王跟前凑,他爹不待见我。”   苏风暖看着他,“他是如何出这样的话?”   叶裳笑了笑,“一次喝醉了时的。”   苏风暖看着他,“但你也没多想是不是?”   叶裳点头,“的确是没多想,晋王无论什么时候,看我做什么都不顺眼,无论是在人前,还是在我面前,总是吹胡子瞪眼,但在人后,却颇多照顾我。在外人眼里,他对我,是恨铁不成钢,外冷心热。叔叔他不待见我,又也不待见他。”   苏风暖感慨道,“做人做到晋王这个境界,也是少有了,就如今日,我在他面前假装眩晕这等事儿,他派人知会你,却是让你给我寻个医者,这等事情,谁能他对你不好?只是我不明白,晋王为了什么?”   叶裳摸摸她的脸,“十几年设局,总有原因。如今不明白,以后也会明白。不急。”   苏风暖点头,对他,“你已经知道了?我去晋王府学堂,本来是想看看驰,还没决定是否将他带出晋王府另行安置,但这孩子却提出不再继续待在晋王府学堂了,我想着正好免于周折了,趁着他提出,我便答应了。我怕将来牵连到池。”   叶裳点头,“他若是不提出与你回来,我也正有此意将他移出晋王府学堂。你费了颇多辛苦,从岭山的死人堆里救出的孩子,好不容易养这么大了,自然不能受了牵连。”   苏风暖道,“晋王与你可也提了这个?”   叶裳道,“提了,没什么。”   苏风暖笑着道,“驰的确适合学,不太适合学武,若他是学武的料子,我早就教导他了。他离开晋王府学堂,是为了我,我暂且还不想打击这孩子,我让我娘将他安置在了阅书斋,阅书斋与书房通着,先让他住一阵子再与他慢慢地。”   叶裳看了她一眼,道,“在你眼里,不太适合学武,指的是学不了登峰造极的武功,寻常的武功,他是可以学的。既然他想学武,就让他学,学到什么地步是什么地步。以后他再年长些,自然就懂了,保护一个人,靠的不止是有功夫,还要有脑子。”   苏风暖笑道,“也是。”   叶裳道,“高深的内家功夫学不成,普通功夫总能学个七八成。骑马射箭,兵法谋略,也不需要于内功武学上天赋异禀。在你这里住几日,让他陪陪你,过了年,让他去容安王府,我将他带在身边好了。”   苏风暖一怔,“你要将他带在身边?”   叶裳道,“你如今身子骨弱,将他带在身边,总会费心思。”话落,道,“你确定你如今很有精力教导一个孩子?”   苏风暖想想也是,她如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今日出去半日,便睡了半日,疲乏得紧。而且她身体脉络结冰,虽然隐约找到了症结所在,但想要不使之恶化解除,怕也是极难之事。她还真没太大精力教导这个孩子。   若非查出晋王有问题,他即便不想待在晋王府学堂了,她也不会这么轻易带他回府。总要给他找好以后的路,再耐心教导他一番,让他听从。   她点点头,道,“好,先让他在府中过了这个年,年后你便见他带在身边!”话落,笑着,“跟着你,我总是放心的。”   叶裳点了点他鼻尖,道,“你怎么就不想想,我岂能让这子每日都跟着你?他如今还,便日日看着你,以后长大了,天下女子可还入眼?岂不是与我一般受你荼毒魅惑?”   苏风暖失笑,“是这样吗?我还真没想到这个。”话落,笑着,“叶世子啊,您可真是……”   叶裳看着她,“嗯?”   苏风暖搂住他脖子,笑着道,“你自看着我,与我自看着你,有何不同?你受我荼毒魅惑是没错,焉能我没受你荼毒魅惑?五十步笑百步。”   叶裳嘴角弯起,笑意深深,低头吻她,“这样便不负传言所,你我果真是天作之合了。”   苏风暖轻笑。   不多时,苏夫人派人来喊二人过去用晚膳,叶裳才与苏风暖出了房间。   苏驰见到叶裳,睁大了眼睛,声问,“叶哥哥,你怎么来了?你是不是来抓我要再次把我送去晋王府?”   叶裳看了他一眼,坐下身,对他挑眉,不答反问,“我问你,你今年几岁了?”   苏驰答,“过了年七岁了。”   叶裳看着他,“七岁,再长十年,也才十七岁,就如我现在这么大,也才能勉强能保护个人。”顿了顿,他道,“十年,三千六百多天,这个时间,长不长?”   苏驰绷起脸,“我努力学,不用十年就能够保护姐姐。”   叶裳点头,“你努力学,有毅力,成效自然可嘉。不用十年,也需要七八年。这期间呢,你要让姐姐教你,她如今受着重伤,今日前往晋王府看你一趟,便足足睡了半日。若是再教导你,你有没有想过,等不到你学成保护她,便先将她累垮了。”   苏驰显然没想过这件事儿,顿时转头看苏风暖,眼眶又红了。   苏风暖嗔了叶裳一眼,“有话话,拐歪抹角欺负孩子。”   叶裳不理会苏风暖,对苏驰,“你想学武,虽然有些晚了,但也不是不可以学。不想待在晋王府学堂了,也可以。但是不能累到姐姐,她如今的身体,教导你会累坏她。过完年,你跟我去容安王府,跟在我身边,我教你。”   苏驰睁大眼睛,看着叶裳,“叶哥哥,你教我?”   叶裳点头,“怎么?这个表情,是不意?”   苏驰看看他,又看看苏风暖,半晌,才,“可是,你……真的会武功吗?”   苏风暖顿时喷笑。   叶裳拿起桌子上的一根筷子,顺着窗子扔了出去,只听院中“啪嗒”一声,落下一物,他对苏驰,“你去看看。”   苏驰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对他点头。   苏驰立即跑了出去,到了院中,看到两只鸟被一根筷子穿成了串,他惊异地捡了起来,拿着回了屋,对苏风暖,“姐姐,叶哥哥好厉害!”   苏风暖笑着,“他是很厉害,你以后就跟着他学,我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   苏驰懂事儿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一十章 午门斩首   第二日早朝,叶裳递了追溯十年间户部款项去处的折子。d7cfd3c4b8f3   其中牵扯了三件贪赃枉法,欺君之罪的大案。   一件是十年前庆川大旱,赈灾不翼而飞的三百万两白银案;一件是六年前,青州大水,河坝绝提,修筑河提拨款两百万两白银,可是次年就再度决堤的溃堤案;一件是三年前,沛城大火,烧毁府衙三个粮仓,百姓民房烧毁几百户的失火案,赈灾拿出去的五百万两白银案。   这三件大案,叶裳当堂呈递奏折,皇帝看罢后,几欲吐血。   皇帝捏着奏折的手颤了几颤,才“啪”地将奏折扔下了金殿,站起身,指着站立朝堂的满朝武,勃然大怒,“三件大案,千万两白银,还有那些数不清的案,十年间,近一千五百万两白银,原来朕的国库,就是这么被败出去的。”   群臣大惊,没想到叶世子刚到户部没几日,便翻出了这样的三件大案。   一时间,很多人胆战心惊,更有人吓得魂儿都没了。在朝为官,除了清流寒门官员,可以,满朝武的官员,没多少是真正手脚干净的。   但有的人心狠手黑胆儿大,贪污的多,有的人心不太黑胆儿也不太大,贪污的少。   有的人干净,一是因为出身寒门,出身清流,不屑贪污。有的人同样干净,用不着贪,因为世代鼎盛之家,累积财富无数,商铺占地无数,不吃这个赈灾款项。   所以,此案一出,有的人坦然自若,比如孙丞相、王大学士、许云初、兵部尚书等人,有的人脸白如纸,后背顷刻间浸湿了冷汗,比如工部尚书、平郡王等人。   叶裳面色平静,立于大殿中间,在皇帝扔出他的奏折后,他弯身捡了起来。   皇帝看着满朝武,身子颤抖半晌,怒道,“来人,将工部尚书和平郡王给朕拖出午门斩首!”   工部尚书和平郡王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求饶,“皇上饶命,臣知错了。”   皇帝怒不可止,“拖出去!”   有侍卫从外面冲进来,摘了二人的官帽,将二人拖出了大殿。   有的人当即吓软了腿,勉强能站立。   孙丞相和王大学士对看一眼,未曾出列为二人求情。许云初看了叶裳一眼,也站着没动。   皇帝在将二人拖出去后,犹不息怒,大喝道,“还有谁?别让朕一一点名,都给朕出来。”   他这一声大喝,顿时有受不住之人当即跪在了地上,大呼,“皇上饶命啊!”   “拖出去!”皇帝怒喝。   又有侍卫冲进来,又摘了三人的官帽,将之拖了出去。   皇帝又怒喝,“还有呢?还有谁没出来?再无人出来,朕就喊名字了,被朕喊到名字,诛九族!”   这话音一落,顿时又有七八人跪在了地上求饶。   皇帝气得脸都气青了,“都给朕拖出去!拖出去!”   转眼间,又有七人被摘了官帽,被侍卫拖出了大殿。   短短时间,十二个朝廷官员,被推出了午门外。   群臣人人屏息,剩余大半人,都惨白着脸,战战兢兢。   皇帝看着吓白了的那些官员,身子晃了晃,猛地咳嗽起来。   泉子连忙上前,扶住皇上,急急地,“皇上保重龙体!”   皇帝抬手挥开泉子,又指着那些大臣,震怒道,“多年来,朕仁善厚待臣卿等,没想到,你们却背后毁朕江山。今日,朕就……”他顿了一下,怒道,“泉子,给朕宣读,还有哪些人涉案!不出来是?那么,朕不等砍了尔等,还要诛九族!”   皇帝话落,又有十几人跪在了地上,“皇上饶命啊!”   皇帝指着这些人,气道,“来人,都给朕拖出去,拖出去!当即斩首!”   侍卫有摘了十几人的官帽,推出了大殿,将人推到了午门外。   一下子,二十几人,整个朝堂空了一个角。   皇帝看着武百官空出的那一大片角,更是气得哆嗦,他自诩多年来是个无功无过的帝王,可是没想到,前有十二年前和四年前两大旧案,后有月贵妃大案,再有河间驿站秋风山血洗大案未解,如今又来了这户部查出的千万两白银案。   一桩一桩,一件一件,都在证明,他坐帝王治理的江山,何等失败?   剩余的朝臣,都白着脸,即便是孙丞相、王大学士也都蹙起了眉头。若是这二十多朝臣都被砍杀了,那么朝野就会空了一角,但不以后何人还敢入朝为官,只临时哪里找替补官员能胜任这些人所在的重要职位?   二人看向叶裳。   叶裳面无表情,脸色寡淡,看不出心中所想,对于皇帝因为他的奏折,一下子推出去斩首这么多人,像是无动于衷。   许云初也没想到皇上竟然当即就将这些人推出了午门外斩首,连打入天牢的缓和机会都不给。他也看向叶裳,见他面色如常,他便也没出面求情,暗想着他必有后招。   多年来,国库亏空,掌管着国库钥匙的户部更是一年不如一年。皇上早就想整治户部,却无能为力,如今让叶裳代天子督管户部,要的就是要整顿户部,拔草带出淤泥,打开肃清朝局的先锋。   叶裳如今做的就是皇上所需所想,就是这把代天子治国的剑。   如今剑已出鞘,拔出萝卜带出泥,就如破月贵妃案一般,整个朝局都要震三震,满朝武,也唯有他,能下得了手,查得出这样的大案,做得了这把皇上的治国剑。   叶裳背靠皇上,背靠宗室,有王府、苏府、江南叶家,更甚至燕北苏家撑腰,他不怕。   皇帝一连拖出二十几人后,一屁股坐在了金椅上,闭上了眼睛。   朝堂鸦雀无声。   不止孙丞相、王大学士、许云初看向叶裳,兵部尚书、户部尚书等剩余的所有人也都看向叶裳。叶世子不开口为这些人求情,他们都无人敢这时候出列触皇上霉头,弄不好就会引火烧身。   叶裳却像是没看见这些人一般,径自地从袖中拿出一卷卷宗,慢慢地翻看着。   两盏茶后,外面有人大声喊,“报!晋王求见!”   许云初眯了一下眼睛。   孙丞相和王大学士对看一眼,又看向叶裳,都露出了然之色。群臣也露出了然之色。谁人都知道,以晋王为首的宗室都心向叶世子,如今叶世子上奏折抖出十年间的三件大案,想必暗中知会了晋王前来为这些人求情了。   晋王虽然早已经不上朝,但是皇上十分敬重这位老王叔,一旦有需要,还是要请晋王出马的,比如半年前查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一案。   如今晋王来了,看来这些人就算不能都保住,也能保住一半。   皇帝闻言,闭着眼睛道,“宣!”   一声接一声的“宣晋王上殿”的声音传了出去。   不多时,晋王上了大殿,对皇帝见礼,“老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睁开眼睛,看了晋王一眼,沉声,“王叔,你不在府中待着,何事匆匆上殿?”   晋王道,“皇上,老臣听闻皇上要斩二十几个朝廷命官,这……斩不得啊!”   “嗯?他们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窃国盗库,谋私取利,朕如何斩不得?”皇帝怒道,“若是王叔为了这事儿上殿为他们求情开脱罪责,便不用多言了,回去!”   晋王连忙道,“皇上,古往今来,历代帝王,也没有当殿斩杀这么多朝中要臣的,虽然这些人犯了重罪,但罪不至死啊!”   “罪不至死?”皇帝大怒,“三件大案,一千五百万两国库雪花银,都被贪墨了。这还罪不至死?你晋王府多年来拿着朝堂俸禄,另外有经营店铺以及良田,一年能进出多少银两?十万有没有?”   晋王闻言立即,“老臣……府里……每年进益也就这个数。”   皇帝怒道,“你每年进益这些,但花费多少?难道能超过这个数?可是朕的国库呢?十年时间,便流失一千五百万两白银这么多,足以养一千五百个晋王府了。这些银子,没被赈灾,都被贪墨去了哪里?你不让朕杀他们?你出理由?今日你来求情,朕给王叔颜面,只要你出不能杀的理由足够充分,朕就放了他们也无不可。”   “这……”晋王看着皇帝,“皇上,今年以来,出了诸多案子,早先翻出了十二年前和四年前的旧案,朝野上下,哀哭一片,星河蔽日,足足月余,如今一连再斩杀这么多朝廷重臣,恐江山不稳,社稷动荡,朝政瘫痪,国将不国啊皇上。不能杀!”   题外话   这个月过去三分之二了,精彩和激情马上就又要拉开了,姑娘们,翻翻兜里的月票,为暖暖和裳加油,么么哒~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以钱换命   晋王提到了江山社稷,朝政瘫痪,国将不国,的确是足够充分的大理由。   皇帝闻言怒道,“王叔,你,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我南齐国泰安稳,朕今日不做这嗜血之君,难道就纵容他们徇私枉法,欺君欺国不成?那么,再下一个十年呢?无数人效仿他们,我南齐就能国之久安了?”   晋王道,“皇上,老臣的意思是,不能都杀,杀……杀一儆百就够了。”   “杀一儆百?”皇帝怒道,“杀哪个一?是工部尚书?还是平郡王?除了他们二人?涉案之大,贪墨银钱之多外,其余人贪墨的也不比他们少多少?难道其余人就都放过了?不治罪了?”   晋王一噎,“可以……别的惩治……”   “你,什么惩治?”皇帝看着晋王。   晋王似乎一时不出来,扫了满朝武一眼,见众人都看着他,唯独叶裳没看着他,而是闲闲淡淡地翻着卷宗,他立即喊,“叶裳!”   叶裳头也不抬,懒洋洋地开口,“晋王喊我何事儿?”   晋王瞪眼道,“皇上让你整治户部,你就是这般整治的?揪出大案,满朝武斩去二十多人。难道这就是你奏折所请?二十多朝中重臣,全部斩杀,将来史记记载,皇上难免会留下残暴之君的名声,朝局社稷也会动荡。你却如没事儿人一样吗?”   叶裳缓缓转身,看向晋王,挑眉,“那您的意思是,我不该查出这些背地里肮脏污秽的贪墨之事了?任由挑眉贪墨下去?一直将国库贪墨空?将江山社稷拖垮?就对了?”   晋王顿时又被噎住,怒道,“本王不是这个意思!你少曲解本王的意思。”   叶裳看着他,“那您明白一些,我不懂您喊我是什么意思?”   晋王吹胡子瞪眼,怒道,“本王的意思是,这些人,不能都杀,但也不能不惩治,你可有什么好办法?既能惩治了他们,又能警醒于世。”   叶裳点点头,笑了笑,道,“原来您的是这个意思啊!您来求情,皇上问您,您却把责难推给我,王爷,您对我可真好啊!”   晋王面色一僵。   叶裳仿佛没看到他微僵的脸,笑着道,“不能杀了,又不能不惩治,那还不好办?”话落,他一抖手中的卷宗,“这上面所有涉案的人员,贪墨多少,都给补上。贪墨的多,补的多,贪墨的少,补的少。把贪墨的银子都还回来给国库,还得上的,就不杀,还不上的,不止要杀,还要杀九族。”   晋王一怔。   武百官一怔。   叶裳转身,看向皇帝,带着丝笑意地问,“皇上,您以为这个办法如何?外面的那些人,您还真不能都斩了。如今我管着户部,缺钱。您都给杀了,我找谁去要钱?”   皇帝闻言息了怒意,看了一眼满朝武,询问道,“众位爱卿,你们以为叶世子提议如何?”   孙丞相和王大学士对看一眼,齐齐出列,“老臣以为叶世子所言甚是!朝中正是用人之际,国库也正空虚,这些人不能杀!贪墨的银两归还回来可以抵罪。”   许云初也出列,“臣附议叶世子所言!”   户部尚书连忙出列,“臣也附议!”   兵部尚书也出来,“臣也附议!”   “臣等也附议!”   皇帝闻言点点头,道,“好,传朕旨意,把那些人都给朕先放了!无论是工部尚书,还是平郡王,但凡涉案人员,以叶世子所查卷宗证据为依照,贪墨多少银两,俱都还上。以半个月为限。还不上者,诛九族!”   圣旨一出,群臣高呼,“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工部尚书、平郡王等二十几名朝臣被从午门外拖回来,齐齐惨白着脸,惊魂未定地谢恩。   早朝便在这样惊心动魄的刺激下散了朝。   散了早朝后,皇帝叫走了叶裳去御书房。   武百官都想着,自从叶世子入朝,到如今,一共做了三件大事儿。一件事儿是破月贵妃案,一件事儿便是与北周议和谈判,一件事儿是代天子督管户部。   这样的三件大事儿,他都做得漂亮干脆。   破月贵妃案,雷厉风行,手段果断,与北周议和,埋伏兵马,让北周长公主和丞相丢了颜面和士气,大获全胜。如今代天子督管户部,刚上任几日,便不声不响没有任何先兆地当朝奏议,险些导致大殿上二十几位忠臣被推去午门斩首丢脑袋。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孙丞相上前,对晋王拱了拱手,,“叶世子早先便知会了王爷您?您与叶世子一唱一和,保下了朝中二十几位重臣,这戏唱得好。皇上给您面子,不杀这么多重臣,叶世子趁机提出补上贪墨,以银两换命,这样国库丰盈了,朝政也安稳了。好计策啊!”   晋王脸色变幻了一番,也拱手,“丞相抬举本王了!本王老了,被叶裳那臭子当枪使了。”   孙丞相大笑,“王爷这是的哪里话?你维护叶世子,人人皆知,宗室以你为首,都心向叶世子。叶世子敬重你,凡事会与你商议一二,当枪使的话是王爷自谦了。”   晋王哼了一声,“他如今翅膀硬了,不将本王看在眼里了。”   王大学士这时走过来,笑着,“王爷错了,叶世子敬重你,我等有目共睹。今日早朝,叶世子呈递上奏折后,再未开口。直到你上了大殿喊他,他才顺着你的意,谏言了折中之策。对王爷敬重,非常人能比。”   晋王胡子翘了翘道,“从来与本话,没个好话!”   王大学士哈哈大笑,“王爷与叶世子话,我等也没听到过什么好话。”   晋王顿时没了反驳之言。   早朝上,叶裳上奏折揪出十年间户部银两大案,皇帝雷霆震怒,推出去二十几位朝中重臣午门外斩首,一时间,此事在京城传开,一片哗然。   工部尚书府,平郡王府等二十几位重臣府邸一众人等吓得魂飞魄散。   平郡王府的郡王齐舒更是惊吓得扔了手中正在温习的书卷,不敢置信地揪住管家问,“你什么?我爹被推出午门外斩首?”   管家吓得脸色发白,哭着点头,将叶裳上了奏折,揪出十年间从户部拨出一千五百万两银子被贪墨的三件大案,工部尚书、平郡王首当其冲之事了。   齐舒听罢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脸色发白地,“我爹……什么时候贪墨了赈灾款项?”   管家摇摇头,“老奴也不知……会不会是叶世子弄错了?”   “弄错?”齐舒声音忽地拔高,又蓦地降低,摇头,“既是叶裳上奏,断然不会弄错。”   管家立即,“郡王,您和叶世子交情甚深,快去求求叶世子,救救郡王啊。”   “救?”齐舒忽然想到了当初的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满门抄斩之事来。他闭上眼睛,摇摇头,“能救的话,不必我开口,叶裳一定会救。不能救的话,就算我开口,也是无用。”话落,他道,“父亲怎么会贪墨赈灾款项?他什么时候贪墨了赈灾款项?我半丝没听他提起过?难道他一直瞒着我和娘?”   管家摇头。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哭声,不多时,平郡王妃哭着跑进了齐舒的院子,冲进门后,看到他就抓住他的手,“我的儿,快救救你爹啊,娘听你爹被推出午门外要斩首了。”   齐舒看着她娘,问,“娘,您知道我爹贪墨赈灾款项之事吗?”   平郡王妃大声,“你爹怎么会贪墨?他一定是被冤枉的,儿啊,你不是与叶世子交好吗?他为何这般害我们平郡王府啊?你去问问他,他为什么害了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还不够?还要害我们平郡王府?他这个煞……”   “娘!”齐舒恼怒地打断平郡王妃的话,甩开她的手道,“叶裳从不会冤枉人!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伙同月贵妃通敌卖国,是国丈府国舅许云初和丞相府公子孙泽玉查的案,怎么怨得到叶裳身上?与他何干?如今他查户部贪墨案,我爹是其一而已。若没有真凭实据,他如何能让朝臣信服?定然是我爹真的贪墨了!”   平郡王妃被齐舒恼怒的呵斥声震得顿时懵了,看着他,好半晌,才复又哭道,“可是你爹就要被斩首了啊,那是你亲爹啊,是叶裳查的你爹,你怎么还向着他啊?难道你就不管你爹了吗?”   齐舒咬唇,无力地,“娘,一千五百万两白银啊,我爹与工部尚书是主犯,定然是不的数字,您让我如何管?如今早朝还未散?我连入朝的资格都还没有,如何救?”   平郡王妃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大哭了起来,“你爹若是被斩首,我们满门是不是也要跟着抄斩啊?你还有弟弟、妹妹……”   齐舒忽然道,“我去苏府找苏姐!”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兄弟之情   齐舒骑快马,很快就到了苏府。d7cfd3c4b8f3   苏府自然也得到了早朝上的消息,叶昔一大早就来了苏府,与苏风暖坐在书房里话。   听闻平郡王府的郡王齐舒急冲冲上门,叶昔看了苏风暖一眼,笑着,“这郡王不傻嘛,知道来苏府找你。”   苏风暖笑了一声,“跟叶裳从混到大的人,有几个傻子?”话落,他对管家吩咐,“去将郡王请来这里。”   管家应是,连忙去了。   不多时,管家带着齐舒,来到了书房。   房门打开,苏风暖和叶昔闲适地坐在桌前,书房内没生火炉,十分之清冷,但那二人像是不惧冷意,面色随意,待的舒服。   苏风暖正一手拿着茶壶,往一个空茶盏里斟茶,见到齐舒,先笑道,“郡王看起来受惊不,过来坐,喝一盏热茶,压压惊。”   齐舒平复下心中的焦躁,走上前,对二人拱手,“叶昔兄,苏姐。”话落,他缓缓地坐下,端起苏风暖新倒的热茶,喝了一口,放下道,“苏姐应该知晓我的来意。”   苏风暖笑着点头,对他道,“郡王不必焦躁惊慌,平郡王不会被斩首的,你大可安心。”   只这一句话,齐舒顿时放下了一半的心,看着苏风暖,又拱手虚心求教地,“请苏姐直言。”   苏风暖也不隐瞒,对他道,“十年间,三大赈灾重案,无数案,朝野上下,真正要清算的话,没多少人是真正手脚干净的。皇上难道真都杀了?武百官,如今揪出二十几人。二十几人都杀的话,朝野上下会血雨腥风一片,定然会导致朝局不稳,自古以来,以杀止贪,下下策。”   齐舒道,“可是如今人已经推到午门外了!”   苏风暖笑着,“你不必心急,推出午门外,还能再放了,只要刀没落下,就不算没活路。这时候已经有人去救人了。”   齐舒立即问,“谁?”   苏风暖道,“晋王!”   齐舒看着她,“这么庞大的银两贪墨案,即便晋王去救,皇上会放人吗?”   苏风暖笑着,“晋王求情,不过是借坡下驴而已。”话落,她道,“你若是信我平郡王会没事儿的话,就耐心在这里喝完这一盏茶,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了。”   齐舒闻言看着苏风暖,她姿态虽然柔弱,面色也比寻常女儿家苍白,与曾经见过几面的她那种眉目清丽,姿态洒意张扬,纵马扬鞭不可同日而语,想到她因为燕北和西境战争以及为叶裳解热毒,据受了极重的伤,如今看来还没养好。可是即便这样,她的话语以及神情也能奇迹般地给人镇定和安抚。   他压下心中的焦躁,缓缓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便信苏姐所,等上片刻。”   苏风暖颔首,笑着端起茶盏,也慢慢地喝着。   热腾腾的茶水下肚,齐舒觉得驱走了纵马奔来的一身寒意。   苏风暖笑看着他,,“今日一早,我接到了陈述的来信,他信中附带了一封信是给郡王,问郡王是否安好?”   齐舒一怔,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笑着,“离开了京城的陈述,就跟松了缰绳的野马,在燕北时,十分喜欢跟在我二叔身边,与他探讨用兵,如今在西境,与我两个兄长时常切磋兵器。从他来信看来,待的不亦乎。”话落,她伸手将随意地放在桌案下的信抽出,递给了齐舒,“这是他捎给郡王的信。”   齐舒伸手接过,只见写着齐舒兄启,他打开了信函。   信函很短,陈述笔迹刚劲有力,带着西境风雪之气,先是问了他是否安好?问他待在京城久了闷不闷?如今他在西境,每日过得虽然十分充实,但也时常会回想起那些年他们一起在京城做的混账事儿,如今时过境迁,没了沈琪,他又远在西境,当初要好的兄弟,京城只剩下他和叶裳了。   听闻叶裳回京后,皇上没让他歇着,代天子督管户部,他直言这不是个什么好差事儿,这些年,谁不知道国库空虚,户部被拖垮,一年不如一年?奈何皇上给了重任,叶裳身为容安王府世子不能不受,而苏姑娘受了颇重的伤,他想必又提挂着心,定然颇累,他远在西境,不在京城,不能为他解忧,但望他身为兄弟,多多操持劳心助他云云。   齐舒看罢信后,随着陈述笔迹,也想起了那些年,他、沈琪、沈述、叶裳等人纵酒行,打猎玩耍,每日厮混在一起做的那些事儿,那时年少,如今已然长大成人,沈琪死了,陈述远走西境,京中还真就剩下他和叶裳了。   自从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两府出事儿后,叶裳病倒在府中,闭门谢客,后来没多久,他就离开了京城,前往燕北了。从燕北周转到西境,又返回京城,回到京城后,他入主户部,这期间,有半年之久,他只见过他一面,还是那日听闻苏风暖回了苏府,刘焱喊了他前往容安王府去找叶裳聚。   但那一日,叶裳心情显然不好,他与刘焱没待多久,见他兴趣缺缺,疲惫至极的模样,便没再打扰他,出了容安王府。   陈述信中所言他身为兄弟,多多操持劳心帮助叶裳什么的,他扪心自问,深感惭愧。如今他爹牵涉贪墨大案,平郡王府一时间几乎塌了天。他不但帮不上叶裳,反而还成了他的麻烦。   人人都知道叶裳与他是兄弟,交情颇深,这一次,叶裳整治户部,查十年间的贪墨大案,他爹贪墨之罪首当其冲,皇上如今就要杀他爹,他都不知道,怎么能保下他爹。   他叹了口气,放下信函,将凉了的半盏茶端起来喝了。   他喝完后,放下茶盏,外面传来千寒的声音,“姑娘,晋王前往大殿求情,果然将难题推给了世子。世子顺势向皇上和满朝武提出以钱换命的法。皇上应允,不杀这些朝臣,传旨将人放了,圣旨言,凡涉案人员,以世子所查卷宗证据为依照,贪墨多少银两,俱都还上补给户部。以半个月为限。还不上者,诛九族!”   苏风暖闻言笑着对齐舒,“郡王听到了?平郡王只要把贪墨的银钱都还上,就不会出事儿。”   齐舒又惊又喜,站起身,对苏风暖拱手道谢,“多谢苏姐!”   苏风暖摆手,浅浅笑着,“郡王不必谢我,我没做什么。”话落,他看着齐舒道,“叶裳身为宗室子孙,肩上担着容安王府的烫金牌匾,即便容安王和王妃不在多年,但他身为容安王府世子,也不会败父母傲骨和遗志,责在当头,义不容辞。”   齐舒点点头。   苏风暖又道,“南齐如今虽然外患已除,两国议和,但内政猛如虎,繁冗多年的陈年弊病多如牛毛。国久祸而不治的话,即便没有外敌入侵,也会毁于内里腐蚀。叶裳从不会冤枉任何人,平郡王涉案之深,如今导致这个后果,郡王别怪叶裳就好。他虽然姓叶,但血脉里流着是刘氏子孙的血。他年少失孤,多年来,十分珍视与你等兄弟情分。兄弟与夫妻一样,都是几辈子修来的。”   齐舒诚然道,“我明白,我不会怪他。”话落,抿唇道,“若非因为其中有父亲,今日午门外想必总要斩首一二重臣以儆效尤。他虽然举查此案,但背后定然也极力周璇保平郡王府了。”   苏风暖颔首,对他道,“郡王明白就好,户部把着南齐国库的钥匙,贪墨之风不整,国被拖垮还何谈振兴?的确若没有你父亲,今日涉重案超过百万两的官员,都得死。更何况据我所知,你父亲贪墨了三百万两白银,与工部尚书等同,涉案最大。他二人,若没有叶裳早先与皇上周璇过,皇上今日定不会饶他们的性命。”   齐舒脸白了白,“竟然这么多……”   苏风暖看着他,“郡王回去!皇上宽限半个月,你好好问问令尊,三百万两白银呢,不是三百两三千两三万两甚至三十万两,这么大笔银子,哪里去了?是藏起来了,还是花了?总该有去路。还不上的话,平郡王府的九族,怕是有上万人!叶裳能保平郡王一次,是看在与你的兄弟情分,他若是还不上,又不出来去处,叶裳保不了他第二次。”   齐舒点头,道,“我这就回府!”   苏风暖对外面吩咐,“管家,送郡王出府!”   题外话   天气炎热,唯有月票能够解暑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探不到脉   齐舒离开后,叶昔对苏风暖直摇头叹气。   苏风暖扬眉,瞅着叶昔,“师兄这是什么表情?我与齐舒的话有什么纰漏不成?”   叶昔哼哼了一声,道,“没什么纰漏,得好极了。你怕齐舒因此对表弟恼恨,伤了兄弟情分,言谈间,句句维护,剖解表弟的辛苦。国家天下与兄弟情连在一起,可谓是煞费苦心。”   苏风暖笑着道,“本来就是,叶裳重情分,偏偏安国公府、景阳侯府、平郡王府,都拖累着他。沈琪已死,陈述远在西境,从玩到大的玩伴,京城只剩下个齐舒了。偏偏平郡王今日涉贪墨案,且如此大笔白银。”   叶昔看着她,恨铁不成钢地,“师妹啊,我你什么好?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他什么维护兄弟情?想想你自己!你的身体若是真被冰冻成冰人,叶裳还谈什么护着兄弟情?他根本就不用活着了。家国天下,兄弟情,在他眼里心里,不及一个你。”   苏风暖闻言一时没了话。   叶昔对她伸出手,“手拿过来,我再给你把把脉。”   苏风暖将手递给他。   叶昔给苏风暖把脉,片刻后,撤回手,脸色凝重地奇异道,“我竟然探不到你的脉了,怎么回事儿?里面尽是冰寒之气?”   苏风暖对他摇头,“我也是今早发现,我也探不到自己的脉了。”   叶昔面色大变,“连你也探不到自己的脉了?这是不是明,又恶化了?”   苏风暖道,“我的身体并没有感觉到难受,不像是恶化。”话落,对他道,“我虽然自己也探不到脉了,但我心境似乎可以感知到里面的情形。”   “竟然这样?什么情形?”叶昔立即问。   苏风暖道,“本元之处,有寒气在回旋,将脉络给笼罩住了。”   叶昔皱眉,“这是什么原因?”   苏风暖将那日自己发现情绪似乎能触动体内的寒冰之气之事与叶昔了,之后又道,“这两日,我自己在试着探寻体内的寒冰本源,可随着我试图探知,想必是搅动了本元里冰窟的寒冰之气,所以,将脉象给笼罩住了。”   叶昔听罢,惊异地,“这……怎么还有这样的事儿?简直是闻所未闻!”   苏风暖道,“看来年后,还是需要回一趟望帝山,也许回了望帝山,才能够解惑。我感觉我体内的冰窟,是来自望帝山的冰窟,当时被引入了我体内驻留了。”   叶昔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脸顿时白了,骇然道,“望帝山的寒冰窟,怕是有几千甚至万年。若真如你猜测,那……你还有什么活路?”   苏风暖抿唇,道,“我修习的是至寒功法,体内住了个冰窟,也许……”   叶昔顿时打住她的话,“别忘了,你经络损伤到几乎尽断的地步,一身武功尽废,还如何能调动功法化这些寒冰为自己所用?简直不可能!”   苏风暖住了口。   叶昔站起身,对她,“不行,我要去告诉表弟,不能再瞒着他了。”   苏风暖一把拽住他,“师兄不可。”   叶昔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瞒着他?难道要等着你被冻死了被冰封住,才告诉他吗?”   苏风暖摇头,看着他,“再等等,如今我一切如常,与从几日前没什么不同,虽然探不到脉象,但也没觉得有被冻住的征兆。他如今正在办贪墨案,若是被他知道,他定然再不会管什么朝局,那么回京以来他的所有辛苦就前功尽弃了。如今让他知道,也只会让他忧急如焚,没有什么用处。”   叶昔伸手狠狠地敲了敲苏风暖的脑袋,怒道,“那你怎么就不瞒着我?你当初干脆瞒着我也好了?混蛋丫头!你是欺负你师兄我好欺负吗?护着他,却让我为你整日里提心吊胆?我是哪辈子欠了你的?”   苏风暖着实地被他敲了两下,笑嘻嘻地,“师傅了,让我们守望互助,你是师兄嘛,自然要对师妹多担待着些。”   叶昔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苏风暖又拽住他袖子,“师兄,你别去告诉……”   叶昔气得甩开袖子,“我不告诉他,他是你的心肝宝贝,只有护着,只好的,从来不让他担心与他坏处。他上辈子积德行善了,我是上辈子做了恶了,活该被你折磨。”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觉得自然确实是过分了些。   叶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丢下一句话,“我去给玉灵师叔传信,伯父如今无性命之忧了,让玉灵师叔赶紧回望帝山给你查医书古籍。”   苏风暖点点头。   叶昔出了书房,匆匆地回了容安王府。   苏风暖又坐回书房的矮榻上,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分外明媚。她趴在窗前,看着窗外,几只鸟儿在海棠枝头唧唧地叫,她记得,那几株海棠还是她很很的时候栽种的,那时候,她喜欢海棠开满枝头的娇嫩模样,便央求了三个哥哥与她一起栽种海棠。   大哥海棠是娇嫩的物种,十分难养,需要精心呵护。   后来,苏府离京,多年空置了这处府宅,如今回府,她发现,十几年了,那几株海棠还是好好地活着,没有死掉。   没有大哥的那么娇嫩。   它的花娇嫩,但不代表树根树干也娇嫩,如此的冬日里,风雪严寒,它的枝干也未见干枯。   也许她的身体不会到最坏的那一步的,总有办法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她转回头,对千寒,“千寒,去搬几个火盆来。”   千寒一怔,“姑娘是否觉得冷了?要在书房生火炉?”   苏风暖摇头,“不是。”话落,她伸手一指,“你看到外面那几株海棠吗?稍后,你搬来火炉,我们就将火炉放在树下,再给这几株树搭个暖棚,兴许在这寒冬腊月里,能捂出几株海棠开花来。”   千寒看着她,怀疑道,“这样的话,能让海棠在冬日里开花吗?”   “试试呗。”苏风暖笑着,“反正左右无事,闲着也是闲着。”   千寒点点头,转身去了。   苏风暖下了软榻,出了书房的门,叫来管家,让他喊几名厮,为几株海棠树搭建暖棚。   管家瞅着苏风暖,见姐心情很好,便将怀疑的话吞了回去,应声去了。   不多时,厮们带着一干物事儿来到书房外的院落里,开始动手搭建暖棚,千寒依照苏风暖的吩咐,搬来了几个火炉,放在了树下。   这件事儿惊动了苏夫人,苏夫人闻讯来到了书房院落外,对着苏风暖嗔怪地,“我听你要在大冬天里将海棠树捂开花?怎么可能?我看你真是闲得慌,没事儿干,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做。”   苏风暖笑着挽住她的胳膊,“娘,我时候就喜欢海棠花,这几株海棠,可是我亲手种下的呢!多少年我们不在京城,也见不着它们开花,年后,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不知多久回来,没准又会错过它们的花期,不如早些让它们在我在的时候开了好了。”   苏夫人一怔,“你年后要出远门?去哪里?”   苏风暖笑着,“与我师兄一起回一趟师门,是师门的事儿。”   苏夫人问,“跟裳了吗?”   苏风暖摇头,“还没,过了年再与他,如今他整日里忙的昏天暗地,先不烦他了。”   苏夫人点点头,笑着对她道,“我就没听过大冬天里海棠会开花的?倒要看看你捂不悟得开这几株海棠,别倒头来白折腾一翻。”   苏风暖对她吐吐舌头,“没有做不成的事儿,只有不费的辛苦。”   苏夫人点了点她额头,“那好,我也等着观赏你的海棠了!若是你这海棠在大冬日里开了,也算是奇景了。”   苏风暖看着暖棚很快就搭建好,将几株海棠都给围护了起来,棚内暖意融融,笑着点头,“若是我真把海棠在大冬天给捂开了,到时候不仅娘可以赏,您还能邀请与您要好的夫人们来咱们府赏海棠。独不如众。”   苏夫人失笑,“打算得这么远?还是等你把海棠真能捂开了再。”   苏风暖笑着扬了扬眉。   搭建好暖棚后,苏风暖回到自己的院子,刚踏进门口,千寒忽然拔出刀剑,清喝,“什么人?”   苏风暖闻言回头,便看到两个身影立在了院中,正是望帝山来的两位师兄弟,她顿时笑了,对千寒,“自己人。”话落,又对那二人笑道,“七师兄、十一师兄,原来是你们两人来了,一路辛苦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同父异母   来的人正是望帝山这一辈子弟里排行第七的萧离,排行第十一的谢轩。   二人看了千寒一眼,又看向苏风暖,蹙了蹙眉,齐声问,“师妹,你出了望帝山,也有一个多月了,伤势怎么半分没见好?还是下山时的样子?”   苏风暖见二人一身风尘,显然是刚刚赶到京城,让开门口,笑着,“两位师兄进屋。”   二人点点头,进了屋。   来到画堂,苏风暖亲手给二人倒了两杯茶,见二人不喝茶,只看着她,她叹了口气,将身体经络结冰之事了。   二人面上齐齐露出惊骇之色。   苏风暖想着这样的事情,真是出来就能吓坏听的人,她笑着,“应该没什么大碍,我身体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   二人对看一眼,虽然于医术上不是十分精通,但也不是一点不懂,经络结冰,这是闻所未闻的奇事儿,这种事情意味着什么,往坏处想的话,是会将整个人给冰冻住的。   萧离立即,“几日前,我们在沛城见到了紫风师叔和玉灵师叔,他们并没有起你经络结冰之事,只你伤势不见好转,脉络凝结,如今这是又恶化了吗?”   苏风暖点头道,“经脉结冰是这几日的事情,在两位师叔离京之后。”话落,她看着二人,“两位师兄途经沛城,可是正赶上我爹出事儿?”   萧离颔首,“正是那一日,苏大将军出事儿,我们恰巧途经沛城,奈何我们医术不高明,幸好两位师叔赶到了沛城,才保住了大将军的命。”   苏风暖道,“怪不得两位师兄比我预料的晚了几日进京,原来是在沛城因为我爹之事耽搁了。”   谢轩道,“那一日,我们正好赶上苏大将军出事儿的地点,那一批截杀苏大将军的黑衣人手段狠辣,皇上的轻武卫与之对打,都不占上风,我们也与之交了手,发现其中有一人的武功路数,竟然是我们望帝山的武功路数。”   苏风暖一怔,“什么样的人?”   萧离道,“那人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武功奇高,显然是领头之人。十一师弟竟然不是他的对手。我们二人联手,最终也没能擒住他,让他撤走了。”   苏风暖问,“什么样的一双眼睛?身形如何?两位师兄可还记得?”   谢轩点点头,“记得。”   苏风暖拿出笔墨纸砚,铺在桌案上,“十一师兄擅丹青,不如就画一画他。”   谢轩颔首,执起笔,寻思片刻,将那人当时的样子画了出来。   苏风暖看着他画好的人像,黑衣蒙面,一双眼睛平凡无奇,身形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也没什么出奇之处。她打量半晌,蹙起眉头。   萧离看着她,“师妹可识得出是什么人?”   苏风暖摇头,“识不出。”   谢轩道,“我也纳闷,怎么有人会我们望帝山的武功路数?多年来,除了我们望帝山子弟,唯你那未婚夫叶裳受你所教,学了我们望帝山的绝学。”   苏风暖想起望帝山的弃子林客,但这画像上与他的身形也不符,她问,“两位师兄,你们可还记得当时那人交手所用的招式?是我们望帝山的哪门武功?”   谢轩点头,“记得,我这就给你演练一遍,是我们望帝山的绝学,青九堂的武学。”话落,他便在画堂里,将当日与那人交手的情形,演练了一遍。   苏风暖看罢,又看向萧离,“七师兄呢?”   萧离站起身道,“当时十一师弟在与那人对打时,我正在苏大将军身边为他止血,十一师弟喊了我一声,我才发现,那人竟然用的是我们望帝山的绝学青九堂灭杀式,十一师弟不敌,我去帮十一师弟,那人接了我一掌,趁机撤走了。”话落,他将当时情形以及出掌动作,也演练了一遍。   苏风暖看罢,眯起眼睛,道,“青九堂的武学,隶属望帝山九派里最高级的武学功法。非望帝山嫡系传人不可学。灭杀式更是灭天杀地的霸道功法,需要达到青九堂九重功法之大成,才能学会灭杀式。”话落,她看着谢轩道,“十一师兄功法仅到第七重,自然不敌九重功法大成后的灭杀式了。”   谢轩欷歔,“幸亏我眼看不对,喊了一声师兄,否则当日我险些把命栽在那人手里。”   萧离道,“我用的是青九堂的回天式,险险从那人手下救了十一师弟。那人接我的回天式不见吃力,显然精通我望帝山武学,见我加入,没再恋战,撤走了。”   苏风暖沉默片刻,对二人问,“两位师兄下山来京时,三位师祖可有什么书信让你二人转交给我。”   萧离立即,“有书信!”话落,他伸手入怀,拿出书信,“是忘提师叔祖给你的亲笔所书。”   苏风暖伸手接过,当即打开,只有寥寥数语。   信中言:四十年前,望帝山确实有一个弃子,是她师傅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出生时,便被遗弃。如今既然他活着,想必是她师傅暗中庇护了他。此事事关望帝山上一代的恩怨,书信不能详述。待她什么时候回望帝山,再与她细表。   苏风暖没想到林客是她师傅同父异母的弟弟,她心情一时间分外沉重。   她师傅本就出身望帝山,是望帝山斩熠师祖之子,斩熠师祖娶的是南齐高祖之女英夙,当年,据她所知,英夙公主弃了身份,随斩熠师祖居于望帝山,生有一子,就是他的师父,那时高祖已崩,太宗赐名云凰,望帝山的弟子号名青凰。   至于斩熠师祖什么时候另外有娶了女子,给她师傅又生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她是不知的。   望帝山虽然不染尘世,但也是南齐的望帝山,南齐建国以来,望帝山与皇室从不曾断了牵连。以至于,她手中的铁券符,传到了他师傅手中,他师傅临终又将帝师令与铁券符一起,一并传给了她。   她想起,她师傅的死,经脉尽断,天命大限,回天无力。她跪在他身前,不停地问是谁伤了他?以他的武功,如何能被人伤至此地步?他却摇头是他天命大限的时日到了,经脉自断,摸着她的脑袋,“我一生最得意之事,莫过于收了两个徒弟。一生最失败之事,莫过于……罢了,罢了,天命如此。”   她当时以为,他最失败之事,想必的是鬼山派的掌门玉颜轻,门派殊途,不能连理,实为憾事,他一生未娶,她一生未嫁。师傅的武功,没人能杀死他,除非他自杀。   如今既然林客是他师傅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如忘提师祖所,师傅一直包庇他,那么,师傅的死,是否另有隐情?   她沉默思索得太久,想必脸色十分不好看,以至于萧离忍不住开口,“师妹?怎么了?忘提师祖信中可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苏风暖折了信纸,也不隐瞒,将林客是望帝山弃子,且是他师傅同父异母的兄弟之事了。   二人听罢,震惊不已,显然也是不知道望帝山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桩秘辛。   苏风暖将信纸扔进了香炉里,道,“师傅心地仁善,我在想,既然他背着望帝山私下庇护了被望帝山遗弃的弃子弟弟,是否也私下里教了他望帝山的绝学?”   二人对看一眼,更是惊得不知道该什么。   苏风暖又道,“我代替师傅教会了叶裳望帝山的所有绝学,师傅默认收了叶裳,只不过没行拜师礼。想必,叶裳不是先例。”   二人看着她,齐声问,“师妹的意思是,这一次截杀苏大将军,也许就是那个林客做的?”   苏风暖道,“是不是他做的,还不能断言。望帝山传承千百年,不是一代两代,只我们九派的嫡系子弟传承了下来,但武功也未严谨到除嫡系不传的地步。”   二人点点头。   苏风暖深吸一口气,道,“两位师兄一路奔波辛苦,我先命人给你们在我这院落里收拾出房间,你们先沐浴,用过午膳后歇一歇。”话落,又道,“若非师兄和叶裳不放心我,也不会劳累两位师兄来京保护我了,往后怕是要劳烦两位师兄在京城住一阵子了。”   “师妹不必客气,你身系我们望帝山传承,是帝师令传人,如今你武功尽失,身体抱恙,是该需要人保护。”萧离道,“我们本是孤儿,二人别住一阵子,就是住上几年,也不算什么。”   谢轩笑着,“在师妹身边,比在望帝山待着有意思,师兄弟们听闻后,都抢着要来京跟在你身边,不过没抢过我们。”   苏风暖失笑,喊来管家,吩咐在她的院子里清扫出两间房间,供二人住下。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追忆当年   苏风暖特意嘱咐了管家,她的风暖阁住了两个人之事,不得张扬。   苏府的管家是老管家,多年来,从京城跟随苏家离京到乡野,又从乡野跟随苏家回了京城,十分忠心。听到苏风暖的嘱咐,便知晓这两位定然是贵客,连连点头,叫了个嘴巴严实的厮收拾出了两间房间。   苏风暖的风暖阁住了两个人,此事管家自然不瞒苏夫人,苏夫人闻声,很快就来了风暖阁。   萧离和谢轩本来打算沐浴之后再去拜见苏夫人,没想到苏夫人得信儿来了,二人连忙起身给苏夫人见礼。   苏夫人看着两个年轻人,容貌虽然比不得叶裳和叶昔,但也是鲜有的清俊秀美。她笑着摆手,,“我听暖儿这里来了贵客,恐怕这丫头随性惯了,怠慢你们,便过来瞧瞧。”   萧离连忙,“师妹没有怠慢我们,我们刚到这里,因出身望帝山,来京不敢张扬,恐惹不必要的麻烦,便没走正门,翻墙而来。叨扰了伯母。”   苏夫人是隐约听苏风暖提过,她从望帝山请了师兄弟来京保护她,闻言恍然,连忙,“我早就听暖儿她的师兄弟要来,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到了。”话落道,“她这风暖阁院子,让你们挤在这里实在怠慢……”   谢轩连忙,“不怠慢,我们与师妹自相识,同门师兄妹,既要保护她,自然要离她住得近些。”   萧离道,“伯母无需拿我们当客人。”   苏风暖这时开口,“娘,两位师兄都是自家人,您若是当贵客一般待他们,恐怕不出今日,京城就该传扬开了,没有谁家府邸能瞒得住消息。两位师兄来京未曾张扬,住在京城期间,也不能张扬。我这风暖阁,您嘱咐下去,没有我的吩咐,府中人不得靠近风暖阁,两位师兄需要什么,我会告诉您,寻常时候,你就当不知道他们住在这府里就是了。”   苏夫人闻言看向二人。   二人齐齐点头,“师妹得正是,伯母大张旗鼓,反而惹人关注。”   苏夫人点点头,“好,就依你们。”话落,对苏风暖道,“这样,你这院子今后住的人多,除了你们,还有千寒,我将那个厮泥鳅派到你的院子里当值,有什么事儿,他也能给管家传个话,这孩子虽然名字叫泥鳅,但嘴巴严,是咱们苏府的老人了,知道什么该,什么不该。”   苏风暖知晓泥鳅就是嘴巴严实被管家安排给她收拾屋子的那个,的确是苏府的老人,是当年在乡野时,管家收的乞儿义子。自然放心。她点头应允,“好,让他来,以后就在风暖阁当值。”   苏夫人见苏风暖同意,连忙对管家吩咐了下去,管家立即将泥鳅安排进了风暖阁。   苏夫人又命管家给两间房间添置些上等的被褥衣物以及茶具用具,安排妥当后,与萧离和谢轩起了话,询问二人一路是否辛苦,听闻二人救过苏澈,对二人更是和善慈爱。拉着二人,了许多话。   直到苏风暖受不了她娘的热情赶人,两位师兄要休息,她娘才恍然打住了话,又嘱咐二人几句好生歇着的话,才出了风暖阁。   苏夫人离开后,萧离笑着,“怪不得天下传言苏夫人爱女如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天下为母者,皆不及苏夫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是。师妹有这样的娘亲,真是好福气。”   谢轩应和道,“苏夫人真好,对我们也是爱屋及乌。怪不得叶昔师兄和叶世子提起苏夫人,都眉开眼笑,有这样开明慈爱的长辈,让人在她跟前全无压力,不怕什么俗世里的男女大防,省去许多麻烦。”   苏风暖好笑,“我娘虽然出身王大学士府,但其实一点儿也不随我外公的刻板,倒是随我外婆的脾性。”话落,他对二人,“两位师兄快先去沐浴,稍后我命泥鳅将饭菜送去你们的房里,你们用过午膳,就歇着!”   二人确实也累了,颔首,去了苏风暖为他们安排的房间。   苏风暖这个上午在苏府没闲着,叶裳在宫里也没闲着。   下了早朝后,叶裳被皇帝喊去了御书房,到了御书房后,皇帝挥退了侍候的人,看着叶裳沉声道,“昨日你与朕,让朕今日配合你演一出戏,会引出要引的人,你指的是晋王?”   叶裳点头。   皇帝拧了一下眉,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晋王与这十年来的银两贪墨案有关?”   叶裳看着皇帝,不答反问,“皇上您觉得,晋王待您如何?待我如何?待南齐江山如何?”   皇帝眉头拧紧,盯着叶裳看了片刻,坐下身,缓缓道,“晋王忠心,是宗室里难得的贤王,多年来,作为皆是为南齐江山,虽然是朕的王叔,但待朕如亲子,恭敬亲切,处处为朕着想。这么多年,朕与国丈明争暗斗,以晋王为首的宗室,心向着朕,待你虽然总是瞪眼不顺眼,但处处维护你,是个难得的长辈,这些年朕都看在眼里。”   叶裳挑了挑眉,对皇帝问,“皇上,您不觉得晋王被您得太好了吗?”   皇帝一怔。   叶裳慢声道,“一个人,处处都是好,没有坏处,被人提起,的都是他的好,您不觉得,晋王与谁相似吗?”   皇帝面色一沉,眯起眼睛,“你的是湘郡王?”   叶裳也坐下身,歪在软榻上,有几分疲惫地,“湘郡王,人人提起来,也好,东境一境的百姓,没人他不好。可是我们都知道,他有问题,且不是问题。掩藏在好的背后,便是狠辣谋算,常人难极。”   皇帝闻言眉目现出厉色,盯着叶裳,“你是发现了晋王什么?或者,晋王做了什么?让你发现了?才如此?”   叶裳也不隐瞒,对皇帝问,“您觉得,我与许云初如何?”   皇帝没了耐性,恼道,“你少与朕绕弯子。”   叶裳失笑,“您急什么?您知道湘郡王的所作所为,却一直忍耐着,找寻合适机会,忍了多久了?至今还在忍着。如今这么点儿事儿,倒没了耐心了吗?”   皇帝闻言平稳下心绪,回他的话道,“你与许云初,哼,若是联手的话,能将这南齐京城翻塌了天。”   叶裳扬眉一笑,道,“皇上您太抬举我们了,翻塌了天不至于,但是我们联手查些东西,无论藏的多深,总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皇帝闻言正了神色,沉声问,“也就是,你们查出了什么?”   叶裳伸手入怀,将他和许云初查出的两张名单,递给了皇上,“您自己看!”   皇帝伸手接过,对比两张名单,看了许久,忽然攥紧了手,捏碎了宣纸,半晌,吐出两个字,“晋王,他竟然……”   叶裳道,“这份名单虽然做不得证据,但也能明些问题,千丝万缕的联系里,指向这一处,空穴不来风。这么多年,无论是十二年前和四年前的旧案,还是月贵妃案,甚至是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案,以及晋王府毒茶要我的命等等诸案,他都脱不开关系。”   皇帝一时气血上涌,“好个晋王。”   叶裳看着皇帝,慢声道,“今日,朝野上下,都会以为我与晋王早先是商议好的,他来大殿为这些人求情,而我顺势建议,以钱换命放了他们。可是他们不知,我压根就没知会晋王,而是与您做了一场戏,晋王不足两盏茶,就上了大殿,消息未免太快了。”   皇帝闭上眼睛,气怒难平,“晋王……晋王……”   叶裳道,“昨日我仔细地将这些年晋王待我之事,都回想了一遍,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儿。”   皇帝问,“什么事儿?”   叶裳道,“十一年前的除夕夜,我身体本就不舒服,吃不下什么东西,您赏我了一杯果酒,命冯公公端给我。我只喝了那杯果酒,回府后,便中了热毒。”   皇帝点头,“不错,朕知晓这事儿,当时朕的两边分别坐了皇后和月贵妃。那果酒,她们也都喝了,并无事儿,但只有你出了事儿。朕多年来不,一直怀疑是许家和皇后所为,但奈何没有证据。后来你破月贵妃案,她毒伤太子,朕才知晓月贵妃心如蛇蝎,她也承认是她早就想杀你。”   叶裳颔首,“所以,我们都认为是月贵妃。”话落,他道,“我们都知道冯盛是晋王的人,后来投靠了月贵妃。但是否被此事误导了?其实,冯盛一直都是晋王的人,月贵妃和晋王本就是一根绳。无论是以热毒害我,还是给太子下无伤花之毒,都出自冯盛,也就是晋王。”   皇帝面色一寒,“他一个宗室亲王,哪里来的这么多歹毒的毒?”   叶裳道,“这就要仔细地查了。是不是他,还有待查清,但总归脱不了干系。”话落,又道,“虽然帝王面前不该行猜疑之事,也不该没证据而谏谗言之事,但我思索再三,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告诉您一声,您也好早有个准备。毕竟,处理完户部之事,我就会离开京城,暂且不能为您分忧了。”   皇帝一怔,“你要离开京城?去哪里?”   叶裳道,“陪暖儿回望帝山。” 第一百一十六章 江山基业   皇帝蹙眉,看着叶裳。   望帝山距离京城远在千里之遥,去一趟望帝山,不耽搁的话,来回最快也要一个月的行程。   他沉声问,“你的热毒不是解了吗?陪她去望帝山做什么?”   叶裳抿唇道,“她的身体出了问题。”   皇帝一怔,“什么问题?不是武功尽失,但养伤几年就能恢复,重新习武吗?”   叶裳道,“她经脉凝结,体内寒气笼罩,从望帝山回来后,伤势不但半分不见好,反而恶化了。若是这样下去,恐怕人就要被体内的寒气冻成冰。”   皇帝一惊,“这是为何?”   叶裳摇头,“具体是什么情形,我也不知,她瞒着我,不告诉我。但我从与她一起长大,相处这么久,她身体有什么变化,我岂能察觉不到?”   皇帝看着他,“所以,你又要扔下朝事儿,随她去望帝山,不管朕了?不管京中诸事了?”   叶裳顿时笑了,“皇上,您是九五之尊,可用不到我管,您这样不是折我的寿吗?再,朝局之事,很多人都能取我代之,但她之事,我却必须在她身边,不能让别人取我代之。”   皇帝顿时恼怒,“叶裳,你是容安王府世子,是刘氏子孙,从出生就注定肩上要担着朝事国运。你焉能不管就轻易不管?你前往燕北,朕容你任性一次,如今又要丢下责任,前往望帝山,为了一个女子,而不顾忌祖宗江山,你可对得起你爹娘死战沙场,为了南齐江山尸骨无存?”   叶裳看着恼怒的皇帝,平静地,“您口中的女子,她为南齐立下赫赫战功,功劳丝毫不输于我父母死战沙场的功勋。没有她,燕北早已经亡了,北周铁骑早已经践踏燕北,长驱直入京城,兵临城下了。如今也没有这扭转时局,北周惨败,南齐重还太平盛世的安稳。没有她,我活不过今年的除夕夜,又何谈扛起肩上的责任,为南齐江山出力,为祖宗江山劳心?您觉得,我为了她任性,很过分吗?”   皇帝顿时噎住。   叶裳又道,“她死,我也不会独活。我血脉里流着刘氏子孙的血是不错,但这么多年,支撑我活着的信念不是刘氏血脉,而是她。”话落,又道,“南齐没有我叶裳,江山社稷照样依旧,但我若没了她,生不如死。”   “你……”皇帝伸手指着她,怒道,“你这是什么话?照你这样来,她是没活路了吗?”   叶裳默了片刻,道,“也许!体内被寒冰笼罩,眉心都溢出寒气,靠近她身边,竟然比外面数九寒天还要冷寒。这样的寒到极致,她没有一丝一毫内力护体,如何能抵抗得住?”   皇帝闻言缓和了面色道,“你的意思是,陪他去望帝山,有解决之法?”   叶裳道,“也许有,我思来想去,她身体内的寒气,应该是为我解热毒时,将望帝山寒冰窟的极致寒气引到自己身体所致。去了望帝山,兴许能找到生机。”   皇帝看着他,见他面色沉暗,道,“那朝局呢?如今你与朕提出了心晋王,也就是,京城有晋王,东境有湘郡王。身边有猛虎,卧榻有豺狼,太子已经是真正的废人了。朕不依靠你,还能依靠谁?”   这话得已经够直白了。   叶裳摇头,“皇上,您不能依靠我,我的命是苏风暖的,不是南齐江山的。”   皇帝闻言又震怒,“你……是要气死朕吗?江山基业,比不过一个女子?”   叶裳道,“在我心里,比不过!”   皇帝勃然震怒,腾地站起身,气急道,“你给朕滚!”   叶裳见皇帝的脸都气青了,他缓缓站起身,拂了拂衣袖,干脆痛快地转身出了御书房。   他刚踏出御书房的门,便听到里面一阵稀里哗啦的的声响,显然皇上将御书房砸了。   泉子守在门口,看了叶裳一眼,惊吓得赶紧冲了进去,大呼道,“皇上,您息怒啊,您的手……手出血了……快来人啊,请太医……”   叶裳脚步顿了顿,没回头,离开了御书房。   有太监们火急火燎地前往太医院请孟太医。   叶裳离开了皇宫后,便回了户部。   他还没踏进户部的门,六部便传开了叶世子在御书房惹得皇上大怒,砸了御书房之事。都暗暗猜想着,二人想必因为贪墨案,叶世子言不中听,触了皇上霉头,惹得本就心里窝了一团火的皇上又发了这么大的火。   户部尚书以及一众人等见叶裳回来,仔细观察叶裳面色,见他面无表情,都不由提着心。   叶裳从袖中抽出两页宣纸,递给户部尚书,只了一句话,“从今日起,户部所有人,按照这份名单前往各府催银两,半个月为期。还不上的,出银钱去处,连银钱去处也不出来的,告诉他们,数清楚自己的九族有多少人,一一上报上来。”   “是!”户部尚书连忙接过宣纸。   叶裳不再多言,回了自己的办公之处。   户部尚书看着叶裳的背影,张了张嘴,也没敢问他因何惹了皇上大怒,竟然连御书房砸了。   晋王府自然也得到了叶裳惹了皇帝大怒,连御书房都砸了的消息,晋王今日出了大殿后,便心中气闷不已,坐在书房内,一张脸沉着。   听闻府中管家来报此事,晋王一怔,问,“他因何惹了皇上大怒?”   管家摇头,“宫里传出的消息,太医院都惊动了,皇上自己用手砸的玉案,生生把手砸出一个窟窿,血流如注,太医院的孟太医是见惯重伤的老太医了,可是给皇上包扎时,据手都是哆嗦着。”   晋王皱眉,“发了这么大的火,难道是因为贪墨案?”   管家道,“当时皇上下了早朝后,将叶世子叫去了御书房,只吩咐泉子一人守着,其余人都挥退回避了。泉子是皇上亲自提拔的人,他嘴巴严实得很,恐怕套不出什么话来。”   晋王哼道,“泉子是皇上的人?不见得!”   管家一怔,“那他是……”   晋王道,“皇上重伤,还是叶裳给气的,本王是不是该赶紧进宫去看看皇上?”   管家立即垂下头,“若是搁在往日,您都是去的。”   晋王闻言道,“备车,本王进宫一趟。”   管家应了一声“是”,连忙去备车了。   不多时,晋王出了晋王府,进了宫。   皇帝依旧在御书房,听闻泉子禀告晋王来了,他看了一眼自己包扎好的手,与砸烂的御书房,闭了闭上眼睛,疲惫地,“请王叔进来。”   晋王进了御书房,一见之下,惊了一跳,骇然地问,“皇上,你这是……”   皇帝摇摇头,摆摆手,“王叔坐!”   晋王择了一处干净之处坐下,看着皇上,“你是九五之尊,身体发肤,受于天恩,怎么能不爱惜龙体?你这是……这是……我听闻叶裳那混账子又气你了?”   听闻提起叶裳,皇帝又生起怒意,“王叔,不要与朕提他。”   晋王道,“他自失孤,有失教养,皇上宠爱他,老臣身为长辈,也没教导好他。才导致他目无尊长,顶撞人顶撞惯了,皇上别与他一般见识。”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道,“是朕的错,不该太过宠爱他,以至于他连祖宗的江山都不看在眼里。眼里心里只一个女子!真是让朕失望啊。”   晋王闻言试探地问,“皇上是因为苏府姐,与他起了争执?”   皇帝点点头,“你大约知道?苏府丫头为了他,身子骨坏了,性命恐怕都由不得自己了。他今日与朕,要陪她去四处寻医问药,待理清了户部之事,就要丢下这朝局离京。亏他是容安王府世子,肩上的责任,大好的荣华,不要就不要。也不知为朕解忧,朕多年来真是白疼他了。”   “原来皇上是因此事与他置气。依老臣看,皇上大可不必与他置这等气。”晋王闻言劝道,“他毕竟年少,正是与女子风花雪月,浓情蜜意的轻狂年纪。苏府姐为了他,失了一身功力,也是痴心一片。如今她有性命之忧,这子又是个情种,眼里自然再装不下别的了。”   皇帝叹了口气,“还是王叔想得开,朕虽然也明白,但……哎,太子如今这副样子,这江山的承继之人,朕本来……罢了罢了,他眼里没有江山,只有女人,靠不住。”话落,睁开眼睛,对晋王,“王叔,从明日起,让刘焱进宫,朕将他带在身边教导!”   题外话   本卷最后一章,明天开启下一卷哦~   快月底啦,情粉们,翻翻兜,翻翻兜……   月票,月票,月票~   强烈呼唤月票~ 第一章 陪王伴驾   晋王闻言惊了一跳,看向皇帝,那神情像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错了。   皇帝看着晋王,直白地说,“王叔,祖宗的江山,不能毁在朕的手上啊,除了太子,其余皇子还是豆芽子,不是胆小,就是怯阵,还有的整日里哭闹,无一人是能成材之人。朕都指望不上,朕看着刘焱不错,自小被你带在身边悉心教导,是可塑之才,朕再悉心栽培一番,兴许能堪当大用。”   晋王立即起身,拱手骇然地说,“皇上使不得啊!”   “怎么使不得?王叔是不意为朕分忧解难了?”皇帝看着晋王,“还是说,你看重叶裳比自己的孙子更甚?如今他将朕气成这副样子,眼里只有女人,没有朝局江山,你还对他寄予厚望?”   晋王惊慌失措地说,“老臣没有……老臣不敢。”   皇帝哼了一声,“王叔,什么叫做不敢?是不敢想?还是不敢为?”   晋王“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也顾不得地上杯盏杂乱一片,脸色发白地说,“皇上还年轻,诸皇子虽然年幼,但好生培养,为时不晚。皇上切莫说如此丧气之话,祖宗的江山,自然不能毁……”   皇帝闻言缓和了面色道,“皇室子嗣单薄,无成器之人,从宗室里选继承人,也无可厚非。虽然我南齐建朝至今,还没有先例,但古来却有多例可循。”顿了顿,叹了口气道,“朕也不年轻了,王叔早就退朝,不劳心朝事儿,如今若是照镜子对比的话,你比朕还要年轻。这把椅子磋磨人,趁着朕还有力气,就要赶紧选个继承人。总不能让祖宗的江山无人承继。”   晋王看着皇帝,“皇上,刘焱他……他还年少……恐怕担不起重任啊……”   皇帝摆摆手,道,“朕当年登基,比他大不了几岁。王叔无需多言了,你起来,明日把刘焱送进宫就是。自从太子出事儿,朕身边也好久没有儿郎时常出入陪伴了。”   “皇上……”晋王还要再说什么。   皇帝疲惫至极地又闭上眼睛,沉痛地说,“王叔,这是圣旨。难道你也与叶裳一样,想弃朕不管吗?他好歹不姓刘,姓叶。可是王叔别忘了,你姓刘,刘焱姓刘。”   晋王顿时没了声,垂下头,无奈地说,“老臣接旨。”   皇帝摆摆手,对外面喊,“小泉子,送王叔出宫,送回晋王府,顺便向刘焱传达朕的旨意,让他明日进宫伴驾。”   “是!”小泉子垂首应声,上前扶起晋王,“王爷,奴才送您。”   晋王站起身,点点头,做了个告退里,出了御书房。   晋王踏出御书房后,皇帝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光凉薄冷厉。   晋王出了御书房后,回头看了一眼,御书房静静的,半丝声响不闻,他收回视线,向宫外走去。   小泉子亦步亦趋地跟着晋王身后。   出了皇宫,乘坐马车到晋王府。   晋王下了马车后,对管家吩咐,“去喊刘焱,出来接旨。”   管家看了晋王一眼,连忙去喊刘焱了。   晋王对小泉子道,“小泉子公公,先去会客厅喝一盏茶!你送本王回来,辛苦了。”   “奴才不辛苦。”小泉子连忙摇头,笑呵呵地说,“奴才正巧口渴了,多谢王爷赏茶。”   来到会客厅,晋王落座,对小泉子道,“刘焱明日进宫,陪王伴驾,以后就劳公公照看了。”   小泉子顿时笑眯眯地说,“王爷哪里的话?以后奴才啊,怕是还需要刘焱公子多多照顾奴才才是。”   晋王道,“咱们皇上素来宽厚,刘焱进宫陪王伴驾本王不担心,但就怕深宫幽寂,这孩子又是个好玩的性子。以后就劳烦公公多多提点了。”话落,他对近身内侍说,“去将我收藏的菩提珠算盘拿来。”   近身内侍连忙去了。   不多时,拿来了收藏的菩提珠算盘,递给了晋王。   晋王伸手接过,递给小泉子,“本王甚喜此物,今日便送给公公了。”   小泉子连忙说,“使不得,使不得,既是王爷心头所爱,奴才怎么能……”   晋王摆手,制止他的话,道,“公公自小是被冯公公养大的,本王与冯公公知交多年,可惜他被月贵妃迷惑,铸成大错,本王救不得,可惜了。你是冯公公的养子,这珠算就算本王借他之手,送你的好了。你若是推拒本王,本王……”   小泉子闻言连忙伸手接过,截住晋王的话,激灵地说,“既然王爷这么说,奴才就收了。多谢王爷厚爱,以后王爷但分有需要奴才之处,尽管开口。”   晋王见他收下,便打住话,捋着胡须说,“本王一个年迈之人,无甚所求,不过是想孙子平安,也就够了。”   小泉子闻言意会,道,“王爷放心!深宫里虽然深,但也不是照不见光的。刘焱公子但凡有需要奴才之处,奴才必当全力维护。”   晋王点点头,“有公公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   不多时,刘焱来到会客厅,先给晋王见礼,喊了一声“爷爷”,又好奇疑惑地看向小泉子。   小泉子见到刘焱,连忙起身,笑呵呵地说,“奴才奉皇上之命,前来给公子您传一句话,皇上有旨,明日起,公子进宫伴驾。”   刘焱顿时睁大了眼睛,伸手指着自己,“我?”   小泉子笑着说,“没错,正是公子您。”   “这……皇上怎么会让我进宫伴驾?”刘焱惊吓地看向晋王,“爷爷?”   晋王道,“皇上厚爱晚辈,你接旨就是了。”   刘焱“哦”了一声,连忙跪地叩首,“谢皇上厚爱,刘焱接旨。”   小泉子上前一步,激灵地伸手扶起刘焱,笑眯眯地说,“明日公子进宫,以后奴才就会常常见到公子了,公子但有什么吩咐,只管差遣奴才。”   刘焱又惊了一跳,小泉子别看年纪小,但如今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只有皇上能差遣他。他赶紧摇头,“公公……客气了,不敢劳烦公公。”   小泉子撤回手,笑眯眯地对晋王说,“公子与奴才还生疏,以后接触得久了,熟悉了就好了。”话落,道,“奴才回宫复旨了,王爷好生嘱咐公子一番。”   晋王点头,吩咐管家送小泉子出府。   小泉子出了晋王府,上了马车,捧着菩提珠算盘,摸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扔在了一旁。   回到皇宫后,小泉子揣了菩提珠的算盘,进了御书房复旨。   皇帝抬眼瞅了他一眼,沉声问,“晋王给了你什么好东西?”   小泉子连忙将菩提珠算盘呈递到皇帝面前,小声说,“回皇上,晋王给了奴才这个。”话落,将去晋王府的经过,一五一十地禀告给了皇帝。   皇帝伸手接过菩提珠算盘,眯着眼睛扒拉了一会儿上面的珠子,笑着说,“晋王的心爱之物,今日舍得送给了你,看来在他心里,刘焱的位置十分重啊。”   小泉子点点头。   皇帝将菩提珠算盘递还给他,道,“既然他给了你,就好生把玩,别让他生锈了。”   小泉子垂首,“是!”   这时,外面有人禀告,“皇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听闻您受了伤,前来探望。”   皇帝闻言对小泉子道,“你去回话,就说朕伤势无碍,朕累了,今日就在御书房歇下了,谁也不见。明日朕再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   小泉子应声,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外,太后的凤辇和皇后的凤辇缓缓驶来,停在不远处。   小泉子上前,对二人恭敬地见礼,“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皇上说伤势无碍,今日累了,就在御书房歇下了,谁也不见。”   太后闻言道,“皇上刚刚不还见了晋王?”   小泉子低下头说,“晋王离开后,皇上就在御书房的榻上歇下了,今日皇上累及了……”   太后皱眉,看着小泉子,“哀家听闻,皇上的伤势都惊动了整个太医院,孟太医都吓得面无土色,想必十分严重。”   小泉子道,“孟太医说,伤势养半个月就可养好。”   “什么?竟然需要养半个月?”皇后惊呼一声,“怎么这么重?你是怎么侍候的皇上?”   小泉子垂首,小声说,“奴才冤枉,奴才……”   “行了,你大呼小叫什么?”太后偏头训斥了皇后一眼,看着御书房门窗紧闭,她对小泉子道,“祖宗的规矩,女子不得踏足御书房重地,皇上既然不见,哀家和皇后进不去,你就将今日之事,仔细与哀家说一说。”   小泉子闻言应了一声是,便简略地将皇帝被叶裳气着,气急败坏地砸了御书房,晋王求见,皇上与晋王叙话片刻后,便传旨让刘焱明日进宫伴驾之事未有多少隐瞒地说了。   太后听罢后,脸色说不出好看,也说不出难看,沉默许久,对小泉子道,“好好侍候皇上。”   小泉子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太后吩凤辇咐起驾,与皇后一起,离开了御书房外。 第二章 七个外室   皇帝传旨命刘焱入宫陪王伴驾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朝野。就爱上网……   武百官一时间炸开了锅。   太子一直是南齐江山继承人的一个结,如今太子未被废黜,皇上便传旨晋王的长孙刘焱入宫陪王伴驾,这说明了什么?是不是皇上有意刘焱接替太子之位做南齐江山的继承人?   皇帝除了太子外,还有几个年幼的皇子,虽然说年幼的皇子们如今看起来没有气候,但……毕竟是皇上亲子,难道皇上真的决定要从宗室里选继承人了?不指望那些年幼的小皇子们了?   众人又想到,今日早朝后,皇帝将叶裳喊去了御书房,随后便听说叶裳顶撞了皇上,导致皇上发了大怒,砸了御书房,随后,晋王入宫,皇上便传旨刘焱入宫陪王伴驾……   难道叶世子与此事有关?   一直以来,皇上厚爱叶世子。众人都想着,太子出了事儿后,叶世子破月贵妃案,为皇上挡掌,之后,皇上明显更宠爱厚待叶世子了,叶世子代天子督管户部,这顶大帽子压下来,很多人私下猜测,皇上恐怕是想让叶世子做这南齐江山的承继之人了。   没想到,今日,叶世子惹怒了皇上,皇上传旨刘焱入宫陪王伴驾,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一时间,朝野官员都觉得,以后的官途更需要颇费思量了。   刘焱入宫陪王伴驾的消息虽然惊吓了一众人等,但偌大的贪墨案才是当务之急。户部官员几乎倾巢派出,依照叶裳的名单,将官员们分了三六九等,分别前往各府,收缴补还银两入账。   贪墨少的官员们,都赶紧着清点府中银两,着紧地还了。   贪墨多的官员们,除了清点府中的存银外,还着紧地变卖良田、店铺、甚至女眷的首饰等,赶紧补上银两。   贪墨更多,银两高达百万两以上的官员们,一个个惨白着脸,从皇宫出来,坚持回到府中,便俱都晕倒在了府门口。   工部尚书是其一,平郡王是其二。   齐舒从苏府出来,便奔回了平郡王府,在门口等着回府的平郡王。当他看到自己的父亲惨白着脸,由人搀扶着下了马车,便晕倒在府门口时,一时间气血上涌,上前一把将他父亲从地上拽了起来,摇晃着他的肩膀,急怒道,“爹,您告诉我,您怎么会贪墨了这么多银两?那些银两都哪里去了?”   管家看着齐舒骇人的模样,白着脸抖着身子说,“小郡王,您轻些,郡王他……他受不住您这般摇晃?”   “受不住?”齐舒怒道,“他贪墨时怎么就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受不住?他贪墨了那么多银两,高达三百万,哪里去了?哪里去了啊?爹您告诉我?”   平郡王昏迷不醒,不知是吓的,还是惊的,自然没法回答他。   平郡王妃从内院哭着跑出来,见到齐舒吓人的脸色,将平郡王摇晃得如风吹树叶一般,她急着跑上前,一把扯开齐舒,怒道,“舒儿,你这是做什么?你爹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你是想摇晃死他吗?”   齐舒恼怒地放开手,看着平郡王妃,红着眼睛说,“娘,您知道不知道?我爹贪墨了三百万两银子,皇上法外开恩,以钱换命,还上贪墨的银子,他不会死,还不上,不止他死,我们齐家九族都会被诛!”   平郡王妃骇然地睁大了眼睛,又看看平郡王,看看齐舒,“这……是真的?”   齐舒道,“我骗您做什么?”   平郡王想到三百万两白眼,府中哪里有那么多钱?一百万两都没有,一口气没上来,白眼一翻,也晕死了过去。   齐舒看着晕死过去的爹娘,欲哭无泪。   管家看着齐舒,“小郡王,这可怎么办啊?”   齐舒无力地摆手,“将我爹抬进去客厅,用冷水泼醒。将我娘送去后院房里,命人好生照看。”   管家应了一声是,连忙命人抬了平郡王去了客厅,将平郡王妃送去了后院房里。   齐舒跟着进了客厅,府中的下人们不敢对平郡王泼水,端来水盆后,都怯懦地看着管家,管家一咬牙,接过水,对着平郡王泼去。   平郡王激灵一下子,被冷水激醒了。   齐舒上前,双手按着平郡王的肩膀,盯着他红着眼睛问,“爹,您贪墨了那么多钱,都哪里去了?”   平郡王头上脸上湿哒哒地滴着冷水,看着齐舒,抖了抖嘴角,说不出话来。   “您说啊!”齐舒大喊。   平郡王面无血色。   “您是想让我们齐家真被诛九族吗?”齐舒又恨又怒,“您知道不知道,今日若没有我与叶裳的交情,您早就在午门外断头斩首了!”   平郡王顿时落下泪来,哭道,“舒儿,是为父的错……为父不该……不该糊涂……”   “您说,那些银两,哪里去了?”齐舒扣着他肩膀的手攥紧,盯着他追问。   平郡王抖着嘴角摇头。   “您摇头是什么意思?都花没了?花哪里去了?别告诉我您不知道!”齐舒大怒。   平郡王闭上眼睛,道,“为父……为父养了几个外室……”   “什么?”齐舒睁大了眼睛,扣着平郡王的肩膀,几乎要扯下一块肉来,他不敢置信地说,“几个外室?”   平郡王疼得脸色发白,痛苦不堪,“……是。”   齐舒听到了自己的牙齿磨得响,“几个外室?”   平郡王疼痛地哑着嗓子说,“七个。”   齐舒险些晕厥过去,他盯着他,磨牙问,“就算是养七个外室,也不该花这么多钱,三百万两呢……”   平郡王道,“十多年了……七个外室,还是子嗣……我也不知道都怎么花了……”   齐舒看着平郡王,若是身边有剑,他恨不得拿剑杀了这个自己的亲生父亲。他怎么也没想到,逼问之下,竟然是这个结果,他松开他的手,冷笑起来,“七个外室?几个子嗣?都在哪里?住址?姓甚名谁?都有什么人?您最好全部都交代,让我们齐家九族为您养外室贪墨的钱偿命,您可真是我的好父亲!”   平郡王身子猛地颤了起来,哭道,“我哪里知道……哪里知道叶裳会翻旧案……”话落,他猛地睁开眼睛,看着满眼血丝眼神都能杀人的齐舒说,“是叶裳,是他不安好心,是他……”   “您闭嘴!”齐舒大喝,一脚踢翻了身边的桌子。   桌子倒下来,砸到了平郡王的腿,他顿时哀嚎了一声。   齐舒目呲欲裂地看着平郡王,“贪墨国库赈灾银两,如此庞大的数字,反过来却怨纠察之人?皇上为何会让他代天子督管户部?就是要查你们这些贪官污吏,你们享受着荣华富贵,却做猪狗不如之事,那些银两,从户部拨出,都是赈灾所用啊,是百姓的换命钱,你们与禽兽何异?”   平郡王作为老子的威严在今日颜面扫地,被齐舒震怒地骂着,只能一声也不吭。   “说!哪些人花了您的钱,都说出来。”齐舒怒喝。   平郡王哆嗦着说,“舒儿啊,她们……她们都是你的姨娘弟妹,你……”   齐舒猛地抽出墙上挂着的剑,一剑挥下,劈翻了桌子,眼睛嗜血地看着平郡王,“您若是不如实说,等着我命人查出,她们一个也别想活,都得死!会比您,比我们齐家九族死得早,死得快!”   平郡王被吓住了,颤抖地说,“我说……我说……”   齐舒对管家说,“拿笔,记下来!”   “是……”管家连忙找笔,也是第一次看着齐舒这个样子,被他吓坏了,不敢耽搁。   不多时,在齐舒执剑逼问下,平郡王说出了七个外室的下落,七个外室,十七个孩子,比平郡王府的孩子还多。他看着平郡王窝囊的样子,满脸失望地说,“您可真是我的好父亲,为有您这样的父亲,我倍感羞耻!”说完,他扔了剑,踉跄地出了会客厅。   出了会客厅后,齐舒站在院中吹冷风,冬日里的寒风,刮在他脸上,如刀割一般。   管家随后跟出来,站在他身后,小声喊,“小郡王。”   齐舒回头瞅了他一眼,见他手中拿着宣纸,脸色比宣纸还白,他沉痛地说,“你知道父亲养外室的事儿吗?”   管家连忙说,“只知晓两人,不……不知晓有这么多……”   齐舒闭了闭眼睛,道,“将名单给我。”   管家连忙呈递上名单。   齐舒接过名单,看了一眼,冷声高喊,声音让人寒厉,“来人。”   “小郡王!”近身侍卫来到近前。   齐舒咬牙吩咐,“带上所有府卫,随我出府。”   “是!”那人立即去了。   齐舒向门口走去,同时吩咐管家,“备马!”   管家连忙吩咐人备马,同时抖着身子跟在齐舒身后,小跑地说,“小郡王,您……您可别冲动啊……”   齐舒回身踢了他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满身杀气地说,“滚!再跟我废话,先杀了你。”   管家趴在地上,顿时不敢言声了,连疼痛也忍了回去。   ------题外话------   新的一卷,激情燃爆……   月底倒计时了,亲爱的们,月票别留着啦,快投给我投给我~ 第三章 是个人才   齐舒依照平郡王出的地址,带上了平郡王府的所有府卫,找去了那七个外室之处。   每到一处,发现都是高门大院,里面金砖铺地、锦衣玉食,仆从无数,无上荣华。丝毫不次于平郡王府的气派。   原来他爹贪墨的钱,真是花在了这些地方!   他端坐在马上,气得几欲晕厥,面对惊吓了的众人,他咬着牙只了一句话,“将他们所有人,都带走!”   一声令下后,府卫们捆了里面的人,男女老少,一并带出了府邸。   姨娘们吓得花容失色,他那些白捡的弟妹们,吓得哇哇大叫。   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连抄了七个府邸,带出了七个姨娘,十七个弟妹,各府仆从加起来一共几百人。   他将这些人带入平郡王府后,寒着脸去了户部。   户部的官员们都派了出去,唯独叶裳坐镇户部。听人禀告齐舒求见,他了句,“请他进来。”   齐舒踏足户部,一脚深一脚浅地进了叶裳的办公之地。   叶裳捧了一卷医书,倚在矮榻上,见齐舒狼狈地从外面进来,他挑了挑眉,“平郡王府的天还没塌,你怎么就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   齐舒看着叶裳,走到他面前,红着眼睛,“我想杀了他。”   “嗯?”叶裳放下书卷,“你是平郡王?你爹?”   齐舒点点头。   叶裳指指身旁,“坐下。”   齐舒一屁股坐下,又气又怒地,“他……他竟然用贪墨的银两,瞒着我们,在外面养了七个外室……七个女人,生了十七个子女……这些年,我和娘竟然被蒙在鼓里……”   叶裳不觉意外地,“平郡王养外室,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儿,平郡王妃厉害,府中管制得严,而平郡王喜女色,府里吃不到,自然要去外面吃了。”   齐舒一时哑口无言。   叶裳道,“你爹什么样子,你也是知晓的,真不必如此心痛,折磨自己。”   齐舒摇头,“我是没想到,三百万两白银啊,他竟然花在了这里,实在是……那七座府邸,每座府邸都不次于平郡王府,就在这京城,隐藏在深巷中,我却没早些发现……如今银两都花没了,怎么还?我倒是真恨不得,等着皇上诛了九族。反正,他的外室们,也算在九族内。”   叶裳看着他,“因为你爹的错处,惩罚自己,不太明智。”话落,伸手拍拍他肩膀,“将能折卖的,悉数折卖,看看能有多少。”话落,对他压低声音,“你爹好色,胆子其实不大,能贪墨如此大案,确实令人意外。你可以再问问他,有什么不能的秘密。”   齐舒一怔,“你的意思是,有人怂恿我爹?”   叶裳点头,“即便凑不够,或许有什么秘密,可以将功折罪。”   齐舒心神一醒。   叶裳重新拿起书卷,对他道,“你我兄弟四人,沈琪死了,我本能救,可他是自愿求死,我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自己想死的人。陈述远在西境,他是自己看开了,能活,而且活着的他,每日很快活,以后连京城都不见得想回来了。我不希望你被这件事情击垮。哪怕银两还不上,总有折中之法,我未必不能保下你平郡王府的九族,但就要看你爹怎么配合自保了。”   齐舒闻言看着叶裳,眼眶发酸,“身为兄弟,我不但不能帮你,还给你添麻烦……”   叶裳道,“既然是兄弟,就不必这些了。”   齐舒点点头,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咬牙道,“我这就回府,刀架在他脖子上,行大不孝之事,也要让他出来。”   叶裳点点头,对他,“守好你的平郡王府,别让他在没出来前,先出了事情。”   齐舒顿时凛然,从心底凉飕飕地冒着寒气,道,“我知道。”   叶裳想了想,“我派几个府卫,暗中入你平郡王府助你。”   齐舒点点头。   出了户部,被冷风一吹,齐舒昏沉了一日的头脑才清醒了些,他回头,看着户部,朝中重地,自有一股威严压迫之气,而叶裳坐在里面,坦然自若,没半丝不适和不堪重负。   他想起陈述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同是一起长大,他跟叶裳怎么差了那么多?难道真是天生他就聪明,他就愚笨?   他又想起苏风暖,今日早上,见到的女子,一样的坦然自若,即便体质虚弱,也让人有一种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之感。   他想着,陈述的对,有的人天生就聪明,天赋才华,但这是少数人。比如叶裳,比如苏风暖。   他属于愚笨的那种人,父亲在外养了七个外室,就在这京城,他竟然半丝不知。   他从到大,一直做着平郡王府的郡王,在他的记忆里,他爹虽然喜好女色,府中收了不少侍妾和通房,但却是个对他严加管教的父亲,他从来没想过他爹有这样窝囊的样子,没想过他会背着他娘和他,在外面养了七个外室,生了十七个子嗣。   各个府邸的荣华竟然比肩平郡王府。   他从到大,虽然与叶裳等人被人称作京城里的一帮纨绔,但他也是有理想,有抱负的,想着不依靠爵位,自己做出一番成就。他喜武,他爹觉得武没有前途,让他从,他便听从他爹的,温书准备参加科举。   因今年出了诸多事情,科举推延了,他才没参试。   可是没想到,他爹明里一套,背后却一套,贪墨三百万两赈灾款项,且拿这么庞大一笔钱,养七个府邸的外室和子嗣。   他觉得,有这样的爹,还不如他从就与叶裳一样,是个孤儿算了。   但人不能选择出身,诚如沈琪,诚如陈述,诚如他。   他是平郡王府长子,该面对的,他还是要面对。   回到平郡王府,齐舒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刚下马,管家便跑上前,白着脸,“郡王,您……您总算是回来了!郡王妃听郡王爷用贪墨的三百万两银子养了外室和子嗣,气的要杀了那些人……如今郡王在拦着,二人闹僵了起来……您快去看看……”   齐舒冷笑一声,“我爹还有力气拦着,真是好得很!”   管家顿时不吭声了。   齐舒迈步往里面走,他刚到内院,有五名府卫翻墙跃进平郡王府,立在他身后,其中一人道,“郡王,我等奉世子之命,听候您吩咐。”   齐舒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面色缓和,“多谢了!随我进去。”   “是!”五人跟在齐舒身后,入了内院。   管家看着突然出现的五人,这焐热身穿黑色锦衣,腰牌隐着,辨不出身份,他们跃墙而入,竟然没惊动平郡王府的府卫。可见武功高绝。他慢走了两步,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了。   齐舒抄了七座府宅之事,并没有避讳着人,不足一个时辰,京城的大街巷便传开了平郡王用贪墨的银子养七个外室和十七个子嗣之事。   各府邸都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苏府内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苏风暖听闻后,分外讶异,“平郡王养这么多外室?还生了这么多子嗣?”   千寒点点头。   苏风暖欷歔,她是有听闻平郡王妃厉害,对府内管得极严,但似乎女人再厉害,也管不了男人的好色本性,平郡王府依旧是妾室通房一堆。没想到还另外安置了七个外室,生了十七个子女,这可真是如他贪墨的银两一样,是个庞大的数字了。   她对千寒道,“照你所,七座府邸,金砖铺地,仆从众多,荣华皆堪比平郡王府。这么多年,那些银两,真都花在这上面了?”   千寒道,“三百万两,不是数目,但七座府邸若是银钱如流水似的花,也差不多一年要三十万两。”   苏风暖无语地,“这个平郡王,委实是个人才。”   千寒点点头。   苏风暖忽然笑着,“叶裳所交的兄弟们,都有一个有本事的老子。”话落,对他问,“打探出来了吗?他因为什么原因顶撞了皇上?让皇上雷霆大怒,竟然砸了御书房?”   千寒摇头,“这件事儿恐怕只能等世子来,姑娘问世子了。”   苏风暖点点头。   当晚,叶裳出了户部后,直接回了容安王府,没有去苏府。   苏风暖听闻他回了容安王府后,对千寒笑着,“你家世子定然是因为我与皇上起了冲突。”   千寒一怔,“姑娘为何这样猜测?”   苏风暖笑道,“他啊,不想被我问的时候骗我,也怕骗不过我,所以,今日干脆不来苏府了。定然是因为事关我。”   千寒无言。   苏风暖支着额头,看着窗外,“让我想想,我身体出了问题之事,虽然有心瞒着他,怕是没瞒得过他,他心中想必有了主意,要随我如何,所以,趁着今日贪墨案,与皇上摊开了。” 第四章 再不食言   听闻千寒禀告,苏风暖的两位师兄从望帝山来了,住在了风暖阁。d7cfd3c4b8f3   叶裳从户部出来,虽然很想前往苏府,但他犹豫之下,还是回了容安王府。   回到容安王府后,他去了叶家主的院子。   叶家主正与叶昔在话,见叶裳来了,叶昔挑了挑眉,对他问,“怎么没去苏府看丫头?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不敢见她?”   叶裳瞥了叶昔一眼,慢慢地坐下身,道,“表兄倒是很了解我。”   叶昔“嘁”了一声,道,“自从丫头回了苏府后,你开始忍了三日,之后不是每日都往苏府跑?今日没去,用脚趾头都能猜到。”   叶裳看着他,“太聪明了不是什么好事儿。”   叶昔翻白眼。   叶家主笑看着二人,听二人斗了几句嘴,才插话,“裳,听闻你今日下了早朝后,顶撞了皇上,皇上雷霆震怒,砸了御书房?因何事儿?”   叶裳也不隐瞒,对叶家主道,“处理完户部之事,我想陪暖儿回望帝山,不知归期,皇上就怒了,我眼里只有女子,没有朝局社稷。”   叶昔看着他,愣道,“你知道了?”   叶裳闲闲地看着他,“你以为你帮她瞒着我,就能瞒得住吗?我对她了解不是一日两日了,而你又住在我府里,有风吹草动,能瞒得过我?一封信一封信地送去给玉灵师叔,又送往望帝山,跑去我府中书房大翻医书,不是她身体出了大问题,是什么?”   叶昔顿时没了反驳之言。   叶裳看着他,“你如实与我,她身体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叶昔没好气地,“你不是都猜到了吗?还问我做什么?”   叶裳道,“猜到归猜到,我毕竟不精通医术,她身体具体状况,我不知道。”   叶昔瞪着叶裳,片刻后道,“枉丫头对你一片爱护之心,怕你着急焦急难受,就会告诉我,折磨我。如今你既然猜到问我,我就算告诉你,她也怪不得我。”话落,便将苏风暖当前的情况对叶裳了。   叶裳听罢后,久久不语。   体内经脉结冰与经脉凝结还不同,体内经脉结冰与如今体内尽是寒气笼罩连脉象都探不到了,更是不同。   果然如他猜测,她的体内住着望帝山的那个寒冰窟。   叶昔对他,“她不让我告诉你,是觉得,即便告诉了你,也只能让你焦急。如今朝局这般境地,十分不安稳。你本就已经很累,她舍不得让你跟着难受加重负担。”话落,又道,“她的确打算年后动身去望帝山。”   叶裳道,“我猜就是这样。”   叶家主看向叶昔,“苏丫头当真这么严重?这……可如何是好?”   叶昔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回望帝山,看看可有转圜救治的办法。”   叶家主道,“既然如此,尽快启程!还耽搁到年后做什么?”   叶昔摇头,“丫头多年没在家过年了,今年想在家里陪苏夫人过个年。也许她是怕自己一去不回了。”   叶家主闻言看向叶裳。   叶裳平静地,“不管如何,我都陪着她。”话落,对叶家主问,“外公,您当初为何不想让我娘嫁给我爹?嫁给我爹后,为何让我随母姓?”   叶家主叹了口气道,“嫁入宗室做宗妇,跟嫁入天家做皇媳,没有什么分别,都要承担皇家的责任。宗室子弟,不是一生碌碌无为,就是马革裹尸。奈何你娘与你爹两情相悦,我不忍拆开他们。也就由了他们。但我不想他们的孩子,也要背负起皇家恩责。故而,我有一个条件,就是生子随母姓。”   叶裳点点头。   叶家主又叹了口气,“但是我没想到,他们即便血战沙场,马革裹尸,你即便姓叶,终究还是流着刘家的血脉,在这样的朝局境地下,依旧要承担起皇家的恩责。”   叶裳道,“我承担了我该承担的,也做到了我该做到的。至于接下来,江山社稷,朝局如何,也不敌她一人性命。她死,我绝不独活。”话落,又道,“若我与她年后去了望帝山,回不来的话……”   叶昔顿时怒斥,“胡乱什么丧气之言?师傅给师妹算过卦,她生来就有九条命,比别人命多。无论怎么折腾,都死不了。”   叶裳顿时住了嘴。   叶昔挥手赶他,“不爱听你话,赶紧去苏府,否则她大晚上的没准跑来容安王府,你放心吗?”话落,补充,“你今日没去苏府,丫头聪明着呢,一准能猜到。笨蛋!”   叶裳立即站起身,出了叶家主的院子,备车去了苏府。   叶昔看着叶裳匆匆离开,翻白眼,对叶家主,“爷爷,谁他聪明了?依我看,他就是个笨蛋!”   叶家主捋着胡须,“裳不笨,只不过是关心则乱。”话落,他看着叶昔道,“你近来也是关心则乱,我当你是为了江南的事情,烦躁不已,没想到是为了苏丫头的身体。”话落,他道,“可惜,苏丫头只一个,不能分两半。你这个当师兄又当表兄的,也只能让着些了。”   叶昔瞪眼,无语地看着叶家主,“爷爷,您向为老不尊靠拢,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叶家主笑骂,“臭子!”话落,收了笑意,“苏丫头自幼修习的是至寒功法,如今她体内周遭寒气笼罩,也许不是如你们想象的那般,会将人冰冻,凡事往好处想,也许,是个什么机缘,也不定。”   叶昔道,“若真是这样就好了,可是她一身功力尽废,至寒功法哪里还有半丝?如今体内压了一座寒冰窟。望帝山的寒冰窟,万年寒冰,哪里是人为能受得住的?但愿如爷爷所!”   叶裳来到苏府,正逢苏府的管家吩咐门童要落锁,见叶裳来了,连忙打开门,请他入府。   叶裳来苏府,就跟回自己家一样,径直去了苏风暖的风暖阁。   因天色已晚,苏风暖沐浴之后,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本来打算要歇下了,听到外面泥鳅禀告,“姐,叶世子来了。”   苏风暖一怔,看了一眼天色,已经黑了,想着他既然已经回府了,怎么又来了?   她正想着,叶裳来到门口,推门而入。   苏风暖看着他一身轻袍缓带,这样冷的天,穿的不多,但想着如今他是正常之人,有内功护体,冷不着,便笑吟吟地倚在床头看着他,“叶世子,不打一声招呼就进女子的闺阁,可不是什么有礼数的事儿。”   叶裳站在门口,看了她一眼,见她眉目含笑,浅浅盈盈,他拂了拂衣袖上的寒气,走过来,弯起嘴角,笑着,“你多年不打招呼就往我房里跑,抢我的床,抢我的被子,有如此先生,难免教出一样的学生。”   苏风暖喷笑,见他来到窗前,伸出手拽住他的手,对他含笑问,“以为你不过来了,怎么这么晚了又过来了?”   叶裳顺势坐下身,手按在了她的脉搏上,笑着对她,“今日本来累了,想早些回府休息,但回府后,又觉得不放心,过来看看你。”话落,对她,“我学会了把脉,浅薄地通了点儿医理,过来找你试试脉。”   苏风暖笑着歪在他怀里,懒洋洋地,“好啊,让我看看叶世子学的皮毛医术,可能探出我体内的脉象几何?”   叶裳手指中规中矩地按在苏风暖的脉上,他本就天赋聪明,学了几日医理,比寻常大夫怕是还要强些。把了片刻脉后,又换了另外一只手。   苏风暖等了他半晌,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她好笑地,“你这装模作样的,倒也像回事儿,把出来了吗?”   叶裳放下手,对她摇头,“探不到你的脉。”   苏风暖眨眨眼睛,“所以呢?”   叶裳抓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眸光认真地看着她,“以后什么事情,都不要瞒着我,好不好?被你瞒着,我胡乱猜测,更累。你你与我一体,但遇到事情,却喜欢瞒着我,自己担着,口不对心,将我排除在外,更让我难受。”   苏风暖暗暗叹了口气,叶裳不是以前的叶裳了,如今虽然不上朝夕相处,但也是一日一见,她但凡有些举动和神色以及气息变化,很难如以前一样,一年半载不见,能瞒得住,哄得住,骗得住他,如今是瞒不住,哄不住,骗不住了。   她笑看着他,点头,,“好,答应你。”   叶裳扬眉,“再不食言!”   苏风暖点头,“再不食言。”   题外话   月底倒计时,月票清零,亲爱的们,有月票的,别留着了,过期作废,么么 第五章 废黜太子   第二日,晋王府长孙刘焱奉旨入宫陪王伴驾。   当日,皇帝见了刘焱后,便将他带在了身边,将他的住处也安排在了帝寝殿外殿。   刘焱入宫前,晋王对他好生教导了一番,让他不准如以前一般再贪玩胡闹,深宫高墙内,不同于晋王府,出不得半丝差错。   刘焱身为宗室子孙,从入宫无数次,但这还是第一次住进皇宫。不免心里打鼓。他虽然年纪比叶裳、许云初等人,但也不是如苏驰那般的孩子,他隐隐觉得,皇上让他进宫背后的那层深意。   他求过晋王,他不要进宫陪王伴驾,他怕做不好。   晋王却摸着他的脑袋,“这是皇上的圣旨,你只管依照皇上的意思做就好,圣旨不可违。”   刘焱见不通晋王,只能打着鼓,入了宫。   他入宫后,皇帝正逢下早朝,见到他十分和善,如慈爱的长者,命泉子安置了他一应所用后,便带着他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昨日听闻皇帝下旨命刘焱进宫陪王伴驾,半宿没睡好。   在她的想法里,早就认定皇上指望不上太子,最中意的人选应该是叶裳。叶裳虽然早些年荒唐纨绔的名声在外,但自今年来看,无论是手腕,还是本事,亦或者魄力,都堪当这个人选。   而且叶裳如今与许云初交好,许家承他搭救之恩,他做继承人,必不会对许家差了。   虽然叶裳不是他的孙子,但皇后肚子里没生出个带把儿的,她也无可奈何,推谁上位不是推?那些豆芽子没有一个能成气候的,不如就选叶裳。   叶裳虽然出身宗室,但实在地论起来,偌大的容安王府,只他一人,独自存活到大,有孤寡之命。适合做这把椅子。而他与苏风暖已经圣旨定下婚约,苏大将军府,江南叶家,王大学士府,燕北苏家,都是他的支撑,只要皇上下旨,废太子后,太子之位落在他的身上,朝野上下,必定会平顺没有微词,她也不会反对。   可是她没想到,叶裳与皇帝闹翻,晋王入宫规劝后,皇帝下旨,让刘焱入宫陪王伴驾。   刘焱这孩子太后不出他不好来,但被晋王保护得太好,未经风雨,怎么也还是个孩子。   他能承担大任?   太后即便心向着许家,但她在深宫一生,姓氏早已经不是许家的姓氏,而是皇室的媳妇儿。她的心里除了希望许家一直荣华做她的支柱外,也有又一半是向着南齐的江山的。   她觉得,刘焱不能堪当大任。   皇室的子嗣和宗室的子嗣加起来,她不以私信来论的话,也觉得叶裳最为合适。   皇后也没睡好,一大早上便来了太后住处,挨着坐在太后身边,对她,“母后,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是想让刘焱……”   太后道,“意思不是明摆着吗?”   皇后皱眉,“皇上又不是没有子嗣?记在我名下养一个,将来培养扶持为太子也就是了。刘焱都那么大了,就算将他记在我名下,我也喂不熟他。”   太后偏头看了她一眼,哼道,“皇室子嗣,那些嫔娣所生,不是胆,就是怯懦,再就是爱哭闹,你将后宫管得严,家世良好,教养良好的女子,你都不给她们脸面,不让她们生出个孩子来。导致如今,这些低贱的嫔娣所生的种,没一个能拿得出手?他们焉能支撑起这偌大的南齐江山?”   皇后自知愧疚,顿时不言声了。   太后后悔地,“哀家错就错在将你扶上后位,哀家将来九泉之下,也对不起列祖列宗。以至于如今皇上大位无人继承,只能从宗室里择选人。”话落,她道,“好在同姓一刘。”   皇后声,“可是刘焱……合适吗?”   “刘焱这孩子……合不合适,皇上了算。”太后摆摆手,“罢了,别此事了,好在皇上身子骨还好,能撑几年,他选刘焱,就随了他。”   皇后点点头。   皇帝带着刘焱来到慈安宫后,太后和皇后也都收整了神色,太后慈爱地拉着刘焱的手话,告诉他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奴才们办不好,过来找她,又他初来居住在皇宫,可能一时半会儿会不习惯,久了就会习惯了。   皇后也应和着太后的话。   慈安宫里和融融。   皇帝手上绑着白色的绸缎,包裹得如粽子一般,太后见他伤的正是右手,对他嗔怪地,“皇上怎么不爱惜龙体?你这手伤了,可怎么批阅奏折?”   皇帝道,“是朕的错,一时被叶裳那混账给气坏了,忘了顾忌。”话落,看了刘焱一眼,那孩子乖乖巧巧地坐在那里,他道,“刘焱如今跟在朕的身边,让他代笔好了。”   太后一怔,刚想脱口这怎么行,但见皇上面色含笑,帝王威严不怒自威,她收回去了话。   皇后却不如太后禁得住,闻言立即,“这……代笔之事,古来少有,皇上不可?”   皇帝道,“无碍,朕就在一旁,所谓教导,不外如是,让他趁此机会,熟悉一番也好。”   皇后闻言也住了嘴。   刘焱咬着唇,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他不行,此事便在谈话间敲定了。   给太后请完安,皇帝带刘焱出了慈安宫后,没回御书房,则带他去了太子的住处,明净苑。   明净苑内没几个侍候的人,听闻皇上驾到,明净苑内的人连忙匆匆到门口迎接。   太子由一女子扶着走出来,他看起来面色苍白,身骨清瘦,每走一步,咳嗽一声。扶着他的女子姿容姣好,皓腕如雪,深宫难掩其丽色。   太子跪在地上给皇帝请安。   皇帝看着太子,又看了那女子一眼,问,“你是何人?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的头几乎垂到了地上,低声开口,“奴婢是两个月前调到太子身边侍候的,叫卿卿。”   “卿卿?”皇帝没什么印象。   泉子凑近皇帝,低声,“皇上,她就是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唯一幸存者,叶世子获救时,顺带救了她。晋王查案时,将她带进了皇宫,一直交由太后身边的嬷嬷调教。”话落,她疑惑地,“不知为何派到了太子身边……”   皇帝点点头,对太子摆手,“平身!”   太子一边咳嗽,一边站起身。   皇帝对太子问,“病了?”   太子垂首道,“回父皇,染了风寒,无碍。”   皇帝问,“可请了太医?”   太子不语。   卿卿这时红着眼睛,“回皇上,十多日前,太子便病着了,因这明净苑有禁令,不准奴婢等人随意外出,故而无法出去给太子请太医。奴婢试着将每日送膳食的人给太医院传信,可是至今依旧杳无音信,无太医前来……”   皇帝看向泉子。   泉子连忙,“奴才这些时日一直跟在皇上身边,也不知太子病了……”话落,他又道,“这明净苑居于后宫,皇上久不涉足后宫之地了,奴才自然也跟着皇上没来,没想到太子病了多日了,竟……”   皇帝摆手,“派人去请太医。”话落,补充,“孟太医。”   “是!”泉子应是,连忙抬手招了一个太监,吩咐了下去。   皇帝进了内殿,坐下身,对太子,“你自醒来失忆,也有近半年之久了。可有什么要与朕的?”   太子对皇帝低声道,“据身边侍候的人,儿臣失忆前,有出家之愿,请求父皇准许。”   “灵云寺?”皇帝问。   太子颔首,“灵云寺也可,或许再远些的寺庙也可。”   皇帝又问,“还有吗?”   太子偏头看了一眼卿卿,道,“卿卿不是自愿入宫,父皇放她出宫。”   卿卿闻言顿时跪在了地上,“奴婢当初虽然不是自愿入宫,但奴婢身世飘零,早已经无家可归,奴婢愿侍候太子一辈子,太子您别赶奴婢走……”   太子又咳嗽了两声,道,“我要出家,不必你侍候了。”   卿卿顿时哭了起来。   太子见卿卿虽然不停地流泪,但却没哭出声,他转头对皇帝道,“卿卿自从入宫,受了许多哭,若不然父皇将她安置了!儿臣有怜人之心,却无怜人之力。如此废人,出家了便了无挂怀了。”   皇帝闻言看了卿卿一眼,美人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他面色不动地,“还有吗?”   太子摇摇头,“再没有了!”   皇帝沉默片刻,对泉子吩咐,“传朕旨意,废太子,贬为庶人,择日病愈后,遣送灵云寺出家。”顿了顿,又道,“卿卿侍候太子有功,封为美人,赐花容苑。”   卿卿抬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向皇帝,似是惊呆了。   太子起身,跪地叩首,“谢父皇恩典。” 第六章 令人深思   当日,皇帝下旨废太子,赐封卿卿为美人,这两则消息一出,顿时引起了不的震动。   朝野上下齐齐想着,晋王长孙入宫的第一天,皇帝就废了太子,这心思显然是昭然若揭。   后宫之中,皇后在皇帝离开慈安宫后,回了自己宫殿,听闻后,惊异地,“卿卿?就是那个灵云镇卿华坊的头牌卿卿?”   身边侍候的宫女肯定地点头,“就是被您贬去了浣衣局的那个卿卿。”   皇后立即问,“她怎么跑去太子那里侍候了?而且还已经两个月了,怎么没人报我?”   身边侍候的宫女摇头,也不知卿卿是怎么去太子身边侍候了。   皇后怒道,“赶紧给本宫去查!”   身边侍候的人应是,立即去了。   皇后又有了危急感,自从月贵妃死,皇帝国事繁忙,对后宫女人也兴趣寡淡,每日敬事房虽然按规矩呈递给皇上牌子,但一个月皇上也不过应景地翻那么几次。来她这里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每月的初一十五,是必然会过来的。   她没想到这个卿卿竟然在被她贬去了浣衣局后,怎么周折地跑去侍候太子了?如今竟然被皇上封赐了美人。她没坐住,便跑去了太后哪里。   太后也很是意外,后宫之事,自从叶裳查月贵妃案后,月贵妃死后,她也想开了,便不大插手了。皇后好在也收敛了以前的性子,不会动不动就吃醋惩罚人了,她也将卿卿之事给忘了。   没想到,今日皇帝从她宫里出去后,带着刘焱前往太子处,遇到了本该在浣衣局的卿卿。   她也吩咐严公公,“给哀家去查,那个女人怎么去侍候太子的?”   严公公应了一声是,立即去了。   皇后去而复返,又来到了太后宫,刚迈进门槛,便哭诉,“母后,我要打死那个女人,您不让,她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浣衣局跑去侍候太子了,如今被皇上看中,竟然封她为美人了!她曾经是卿华坊的头牌,学的就是怎么侍候男人的狐媚伎俩?这莫不是死了一个月贵妃,又来了一个卿美人宠冠后宫吗?”   太后就知道皇后会坐不住来她这里闹,她确实有些理亏,当初的确是她拦着,才没让皇后惩处了那女人。如今入了皇上的眼,且有了封赐,就不是随意能惩处打杀的了。但她依旧板着脸训斥,“哭什么哭?一个的美人而已,你贵为皇后,这便坐不住了,瞧你那点儿出息!还以为你长进了,真是半丝没有。”   皇后委屈地,“儿臣是怕了啊。”   太后哼了一声,“一个的美人,出身不高,连嫔都及不上,皇上封她美人,也没封高了,你紧张害怕什么?她不是月贵妃,也成不了月贵妃。”   皇后抹着眼泪,“如今皇上还没宠幸她,等宠幸了之后,被她狐媚住的话,怕是要加封她。”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就算宠幸后加封她,还能高得过你这个皇后?在你面前,也一样规矩乖巧。”话落,苦口婆心地,“你也一把年纪了,这么多年,你拈酸吃醋,累不累?贵为皇后,你的男人是南齐江山之主,你就该有母仪天下的风度。”   皇后看着太后,“月贵妃死了,儿臣总算熬出了头,若是再出一个卿美人如月贵妃一样,儿臣……”   太后看着她,叹了口气,“你怎么始终不明白?我们许家,如今云初深受皇上器重,只要家门一日不倒,你这个皇后就能稳稳当当地坐着,贵为皇后,你的男人是天下共主,你就不能奢求爱情。至于地位,你怕什么?月贵妃受宠那些年,也没扳倒你,更没怎么着你?还不是因为她不敢动你?为何?因为你背后有许家!”   皇后闻言心下安定了些,声,“是儿臣紧张太过了,母后教训得是。”   太后见她服软,不再闹腾,对她,“月贵妃武功厉害不厉害?背后的谋算厉害不厉害?可是也只不过是背地里的肮脏伎俩,不敢拿明面上来。我们之所以安安稳稳地待在后宫,我稳坐太后之位,你稳坐皇后之位,不是因为皇上是我儿子,是你丈夫。而是因为我们的娘家是许家。家族是我们的支撑。”   皇后点点头,用娟帕擦掉眼泪,道,“儿臣今日算是懂了,你心向着娘家,也是为了我们在后宫活得安稳。”   太后颔首,叹了口气,“你知道哀家的一番苦心就行。”话落,对她道,“皇上愿意宠幸她,就宠幸她。你该如何就如何,从月贵妃死后,皇上对你和悦不少,你可不要把这好不容易缓和的和悦因为一个青楼女子受了宠幸给作没了。你贵为皇后,拿她作比,有**份。”   皇后颔首,“儿臣听母后的。”   太后道,“云初也有好些日子没进宫了。”话落,对外面,“来人,去给国舅传个话,让他有空来一趟。哀家想他了。”   “是。”有人应声,立即去了。   太后又对皇后问,“淑雅这些日子在做什么?哀家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了!”   皇后道,“在闭门思过。”   太后道,“她还没想开吗?”   皇后点点头,对太后,“母后,若不然便依了……”   “不行!”太后断然地道,“她虽然是哀家的孙女,是你的女儿,但正因为如此,更不能让她毁了云初。云初是我们许家支撑门庭之人,也是你我的支柱。将来哀家百年之后,你能依靠的,就是云初了。”   皇后想想也是,道,“可是她一直想不开,若是不让她嫁云初,她就去死。”   太后怒道,“那就去死好了!就当你白养了她,哀家白疼了她。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云初?苏府的三公子哀家看着就很好,这样的良缘她不想要,非要惦记不该求的。就算哀家和你同意,云初也不喜欢她,不会同意。”   皇后道,“回头儿臣再劝劝她。”话落,道,“苏三公子过年时不知可会从东境回来?他去东境也有几个月了呢。”   太后道,“湘郡王的病据是好了,不过皇上也没催他回来,想必有什么朝事儿交代他。”话落,道,“从苏府的丫头回京后,哀家也还没见过她,明日派人去苏府传个信,苏丫头若是能走动,身体无大碍了,让她进宫一趟,哀家问问她。据他们兄妹感情要好,苏青总该与她时常传信!”   皇后点点头。   被太后和皇后提到的苏风暖,此时还真就正巧收到了苏青的来信。   信中言,他过年也不回来了,准备在东境过年了,他待在东境许久,发现东境的湘郡王和东境的官员都十分有意思,让人待久了,就不想走了。   又,他不回京的另一个理由是,他觉得,这时候回京,不太明智,因为父亲马上就回京了,皇上怕是要对他大加封赏,这个日子口,他可不能如了太后和皇后的意,娶那个刁蛮公主。   又让她在京城好好待着,多年来,她都没在家过几个年,今年她在家过年了,反而他们兄弟三人又不在,不过好在有叶裳,爹娘都喜欢那子,把他当儿子,估计过年也不会太冷清。   另外,又他爹伤势有她在,他不太担心,主要是担心她,他在东境都听闻她受伤极重,走路都需要人扶着,让她好好养伤,他还等着她与叶裳大婚后抱外甥呢,养不好身子骨,他就主动帮叶裳纳个妾。   苏风暖无语地读罢苏青的来信,对于纳妾之事,翻了好几个白眼。   她暂且将信放下,没立即给他回信,想着他爹如今也该从沛城启程了,年前总能赶到京城。   她正想着,管家前来禀告,“姐,宫里的严公公来了,奉了太后之命,过来看您,带来了些好药,给您养伤用。您若是身体无大碍的话,哪日进宫去坐坐。”   苏风暖想起早先听闻皇上传出的那两道旨意,太子被废,择日病愈后送往灵云寺,卿华坊的头牌卿卿总算是熬出了头,侍候太子有功,封赐了美人。太后估计是受了什么刺激,想起她了。   她点头,对管家,“将药材收了,重谢严公公,就我身子养了数日,无甚大碍了,能走能动,明日进宫去给太后谢恩。”   管家应了一声是,连忙去了。   苏风暖敲着桌案,想着卿卿从浣衣局是怎么去的明净苑?当初,是否她与叶裳都被骗了?   晋王既然有问题,那么,也就是,与月贵妃脱不开牵扯。卿华坊与其是东宫的地盘,不如是月贵妃的地盘,或者是,背后是晋王?那么,当初,叶裳借由晋王之手,将卿卿送入宫,这中间,晋王与卿卿,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   题外话   月底倒计时,月票清零,亲爱的们,有月票的,别留着了,过期作废,么么 第七章 风流公子   从北周兵败,南齐与北周议和后,京中沉静了一段时间。   如今终于又因叶裳查户部贪墨案,皇帝下旨宣晋王长孙刘焱入宫陪王伴驾,同时废黜太子,送往灵云寺,封卿华坊的卿卿为美人这几件事儿掀起了波澜与浓浓热潮。   平郡王养七个外室和十七个子女,平郡王妃杀平郡王那些外室和子女不得,气得要上吊,郡王齐舒安抚下了母亲后,将那些外室和子女关进了平郡王府的一处院子里,又将平郡王带入密室,以他那些外室和子女的命威胁逼问内情。   诚如叶裳所,平郡王虽然好色,但胆子并不大,贪墨这三百万两白银,总有由来。   平郡王本来是打死也不,但齐舒将他一个最宠爱的外室和子女带到了他面前,当即用剑划画了她的脸,又狠厉地他若是瞒着,他就让他亲眼看着他一刀一刀是怎么把这个女人切碎了,又怎么一刀一刀将他那外室所生的子女给杀了,然后,再效仿此法,一个一个地将他那些外室和子女都杀了,反正,平郡王府还不上银子,九族早晚要被杀,他也不怕杀人偿命。   在那女子哀哀痛呼声中,平郡王终于抵抗不住美人受苦,崩溃地出了几个名字,以及贪墨案的内情。   这几个名字和贪墨案的内情,足够齐舒和叶裳派来的府卫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之后,齐舒便严密关押了平郡王,然后将他那些外室和子女也严密地看管了起来,整顿好府中的一切后,他开始大张旗鼓地变卖那些外室的府宅以及一应所用,变卖完之后,又将平郡王府能变卖之物都变卖,筹集白银,以还户部。   外面一日风云一变,平郡王府是一日风云几变。   除了平郡王府外,工部尚书府也是闹得不可开交,工部尚书没有养外室,但钱却都捐献给了青楼的姑娘们。工部尚书的夫人没有个像齐舒一样的好儿子,当即上了吊,死在了自己房中。她死后大夫不但没抢救过来,还发现她腹中已经怀有三个月的骨肉。   工部尚书悔之晚矣,扶棺痛哭,被他大女儿拿了一把菜刀,捅死在了她娘的棺木前。   随即,他大女儿也自杀在了她娘的棺木前。   工部尚书府一夜之间,天塌了,只剩下平日里寻花问柳,不务正业的一子,看着死去的爹娘和妹妹,他抱着酒坛,坐在院中,大笑不止。   工部尚书府的仆从们都道公子疯了,四散逃出了府。   重臣府邸的工部尚书府,顷刻间,就剩下了几个忠实的老仆人以及半疯半癫的公子贺知,萧萧索索,凄凄凉凉。工部尚书府的九族们,人人惊骇,生怕贺知也死了,那么,他们就真跟着牵连被灭族了。都齐齐涌入工部尚书府,看着贺柳,商议对策。   其余各府邸,也是花样百出,各种新鲜事儿,因贪墨案,揪出了那些人性的阴暗的,丑陋的诸事来,倒给了京城茶楼酒肆的书先生们无数谈资话柄,够上一年半载了。   各府有各府的热闹,朝局有朝局的热闹。   那些没被贪墨案牵扯的官员们,更关心的是南齐的朝局。如今很多人都看不明白朝局的走向了。无论是皇帝,还是晋王,亦或者是叶世子,更或者是入宫陪王伴驾的晋王府长孙刘焱,以及国丈府国舅许云初等人,都觉得,每个人如蒙在风雪大雾里一般,让人难窥其境。   京中空前的热闹,又空前的心翼翼。   苏风暖自从给海棠树搭建了暖棚,便每日里必进暖棚里坐上一个时辰,打理海棠树。听闻平郡王府和工部尚书府之事后,她拨弄着树下的暖炉,对千寒,“查查贺知,给我一份他从到大的细报。”   千寒点点头,命人去查了。   萧离和谢轩休息了两日后,神清气爽,陪苏风暖坐在暖棚里,见她认真地拨弄着火炉里的炭火,二人忍不住开口,“师妹,这大冬天的,即便这暖棚里暖和,也当真能捂暖出海棠花吗?”   苏风暖道,“也许还真能。”   二人看看她,又看看几株海棠树,想着这大冬天的海棠树若是真能捂开花,也算是打破时令的奇迹了。   当日晚,千寒便将工部尚书府公子贺知的细报给了苏风暖。   苏风暖看过细报后,才真正地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风流公子,叶裳这种包裹着风流世子的外衣,其实是女子不得近身的伪装,名声弄得天下皆知,人人道荒唐,拿到贺知面前,真是不声不响地不够看了。   贺知是真风流!   酒色、女人,从十三四岁起,到如今近六七年,他就没断过。   有一件事儿让苏风暖觉得查他还真有必要,查对了,因为,他的风流竟然与公布尚书的爹同出一辙。他爹逛哪个青楼,他就去逛哪个青楼,他爹喜欢哪个女子,他就去喜欢哪个女子,这样的事儿,可真是令人欷歔又新鲜。   古往今来,深宅大院,数不完道不尽的肮脏之事,但这种儿子喜欢老子的女人的奇葩事儿,还真是难得少有。   背后的原因,更是令人乍舌。   于是,苏风暖对萧寒和谢轩道,“七师兄,十一师兄,你们也歇了两日了,出去活动活动手脚呗!”   萧寒和谢轩对看一眼,萧寒看着她笑问,“师妹这副神色,看起来不像是要做什么好事儿?,让我们去做什么?”   谢轩道,“应该谁又要倒霉了!”   苏风暖笑着,“简单,就是你们二人去一趟工部尚书府,将贺知帮我神不知鬼不觉地请来。我发现这位贺知公子十分有意思,可以会一会。”   二人齐齐点头,“好!”   当日夜,萧寒和谢轩便去了工部尚书府,半个时辰后,裹着麻袋,带回了贺知。   二人回来后,萧寒对苏风暖,“这子竟然有武功,而且路数不低,若非是我们两个人去,还真不见得能将他弄来。”   谢轩道,“南齐京城可真是卧虎藏龙,没想到这么一个酒色东西,竟然武功如此高。”   “哦?”苏风暖有些意外,千寒的细报里,没贺知会武功,她更是有了兴趣,她起身,走上近前,亲手解开了麻袋绳子,瞬间,从麻袋里亮出一把匕首,直对准她的脖颈。   萧寒和谢轩刚要出手,苏风暖抬手,制止了二人的动作,她蹲着身子,看着麻袋的绳口松落,露出一张俊秀的脸和一只手,他手骨修长,手中握着匕首,目光带着一股杀意,直视着苏风暖,匕首距离她脖颈三寸之距。   苏风暖仿佛没看到匕首对着她的脖子,只要对方向前轻轻一送,她就一命呜呼。而是对着贺知一笑,,“贺公子大约不知晓我是谁,容我自己介绍一下,我是苏风暖。今夜请公子入府,是觉得公子是个十分有意思的人,或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贺知一双杀意的眸子换做讶异地看着苏风暖,他没见过苏风暖,但听过她的名字,没想到她竟然是苏风暖。灯光下,她容色清丽,倾国倾城,但气息孱弱,面颜娇柔,倒也附和她的传言。他眯了眯眼睛,匕首往前推送了一寸,风流地笑着,“我贺知平生只与女人谈床上的功夫,不交朋友。”   苏风暖轻笑,“当命都身不由己时,贺公子难道还有心情谈床上功夫?”   贺知笑得风流,“我这种酒色之人,惯喜风流下作之事,苏姐是苏大将军府的姐,护燕北,打北周,兴西境,夺城池,谈判议和,凛然正气,不与我谈床上功夫,也不该和我这样的人交朋友。你确定你是名扬天下的那个苏姐?没冒别人之名?”   苏风暖大笑,“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我自然是苏风暖。做大义之事,也不影响我私下如何交朋友。”话落,她轻轻抬手,将贺知的匕首移开,慢慢起身,对他,“我从到大,交的朋友如过江之鲫,三六九等,只要能谈得来,俱都是朋友,没什么忌讳。贺公子大可放心,若是谈得拢,我绝对是一个合格的朋友。”   贺知扔了匕首,抖了抖麻袋,站起身,指着不远处坐着喝茶的萧寒和谢轩道,“苏姐看来很有诚意,不妨先告诉我,将我裹了麻袋装来的这两人,是什么人?我从到大,可没这么被人欺负过。”   苏风暖笑着,“我的两位师兄,他们二人出手欺负你,贺公子不亏。普天之下,他们鲜少联手欺负人,屈指可数,贺公子自今日后算上一号。”   萧寒和谢轩不置可否,他们出身望帝山,联手打架的时候的确是少有,苏风暖得对。 第八章 互惠互利   贺知闻言看着萧寒和谢轩挑了挑眉。   谢轩轻哼了一声,对贺知问,“怎么?贺公子这副神情,像是不信?”   贺知拍拍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收回视线,“不敢,我在两位手下过不了五十招,苏姐本事大,天下皆知,身为她的师兄,自然本事一样高绝。”话落,他道,“只是我未曾听闻苏姐除了江南叶家的嫡子叶昔外,还有别的师兄。”   谢轩道,“贺公子整日里泡在红粉青楼的温柔乡里,终日饮酒作,未免会孤陋寡闻。”   贺知“哈”地大笑了一声,道,“言之有理,我便是那等不学无术,喜好女色之人,除了女人和酒,我还真不知道人活着的意义。”   萧寒道,“贺公子妄自菲薄了,你的武功路数,出自于鬼山派,能在我二人联手之下过了四十九招,可不是只喜好酒色之人。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之人,也不会有如此功力。”   贺知眯起眼睛,“可是与两位过了四十九招,我竟然没看出两位的武功路数,让我猜猜。”话落,他道,“鬼山派的武功,普天之下,唯有望帝山的武功能克制,想必两位出自望帝山了。”话落,对苏风暖扬眉,“原来苏姐师承望帝山,怪不得有如此大的本事,可惜你如今,这是一身功力废了?”   苏风暖想着贺知果然有意思,她没料错,是个人物。她浅浅一笑,给他倒了一杯茶,,“我虽然一身武功尽废,但也不影响与贺公子做朋友。”   贺知不客气地端起茶喝了一口,“与苏姐交朋友,可有什么论法?”   苏风暖道,“彼此互利。”   “哦?”贺知忽然笑看着苏风暖,色眯眯地,“在我看来,利就要在温柔乡里找,让我快。苏姐是想与叶世子悔婚,转而喜欢我不成?”   谢轩忽然抽出剑,肃杀之气迎面指向贺知,怒道,“再这种下作下流之言,要了你的命。”   贺知面不改色,继续喝着茶,“我的命不值钱!”   苏风暖好笑,她这个十一师兄,是个耿直之人,见不得贺知这种酒色风流之人,她伸手推开谢轩的剑,笑着,“十一师兄,贺公子在玩笑而已,当不得真。”   谢轩收剑入鞘。   贺知不怕死地,“我可没玩笑。”   苏风暖看着他,,“贺公子错了,你即便认为利要在温柔乡里找,让你快,但也该是在保全性命的基础上,享受快。如今你性命都架在别人的刀刃上,想必即便温柔乡里也不能快。”话落,补充道,“我与叶世子,自然不会悔婚的,与贺公子交朋友,可以聊聊你的性命之事。”   贺知冷笑,“我爹娘死了,姐姐死了,阖府只剩下我这么一个酒色之徒的废物了,要不要命有什么打紧?不聊也罢。”   苏风暖笑看着他,“贺公子从十三岁起便纵情酒色,据我所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你有一个同胞妹妹,自与你感情极好。可是就在你十三岁那年,她被人暗害进了青楼,而那一晚,接客的客人正是你父亲贺正。被你知晓后,你怨恨你父亲,恨不得杀了他。但他是你父亲,你不能杀了他。所以,自此,父子隔阂这么多年。”   贺知面色一变,忽然“啪”地放下茶盏,狠厉地看着苏风暖,满眼杀意地,“苏姐,你果真是好本事,将这等陈年旧事都查的一清二楚。”   苏风暖笑着,“与人交朋友,自然要查清底细,方知可不可交。”   贺知盯着她,“你所谓的朋友,就是利字当头,做买卖吗?”   苏风暖诚然地摇头,“利字当头,做买卖只不过是彼此了解的第一步,若是熟悉了,真能成为朋友,不惜赴汤蹈火。”顿了顿,她道,“朋友也有很多种,一面之交者,终生为知己者。这区别大了。”   贺知冷笑地瞅着她,“我竟然还不知道苏姐如此工于心计且巧舌如簧。”   苏风暖浅笑,“如今你知道了,我们是否可以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谈不妥,我让我的两位师兄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贺公子回去,你我以后权当不识,谈得妥,互惠互利,贺公子帮我,我帮贺公子,以后终生做朋友也不定。”   贺知收起了杀意,看着苏风暖,讽笑,“苏姐不与我谈床上的快事儿,还能帮我什么?”   苏风暖道,“贺公子纵情风月这么久,是不是也腻了?我想床上的快事儿也未必真能让你快。”话落,道,“帮你报仇,如何?”   贺知嘲笑,“我娘是自己上吊而死,我爹是被我姐姐捅死的,我姐姐捅死我爹后自杀。何谈报仇?”   苏风暖扬眉,“真是这样吗?贺公子是聪明人,你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觉得再下去可就没意思了。”   贺知瞅着苏风暖,苏风暖对他扬眉。   片刻后,贺知收回视线,冷声,“苏姐既然请我来你这里,就要做好东道主的表率,大可明白些。你不明白,你让我如何配合你出有意思的话。”   苏风暖忍不住真了,看着贺知,“贺公子果然是有意思的人,看来我没找错人。”话落,将早先千寒查得的资料,拿在手里,随意地翻了翻,“当年,你妹妹之事,是有人算计你爹,给你爹下套,可是你爹本也是好色之人,纵酒之下,果然中了套。事后,他悔恨不已,但没有办法,只能杀了你妹妹,毁尸灭迹,隐藏这等污秽人伦之事,答应了背后之人的条件,一是保他官位官途,而是保你们阖家平安。”   贺知脸色难看,不语。   苏风暖又道,“你为了追查你妹妹下落,暗中找到了江湖上以情报和杀手出名的组织杀手门,杀手门酬金极高,你请不起,但风美人看你根骨极佳,让你卖给杀手门,来做酬金。你不同意,她难得有惜才之心,便暗中收了你做徒弟。”   贺知脸色愈发难看,但并未打断苏风暖的话。   苏风暖又道,“风美人的老相好是易疯子,易疯子有一个同胞姐妹,师出鬼山派,就是月贵妃。月贵妃被逐出鬼山派后,所学武功尽数授给了易疯子,为了让易疯子隐藏身份,以鬼山派的名头帮她做背后之事,而易疯子对风美人这个老相好的确是好,除了不告知关于他还有同胞姐妹之事外,武功之事,也不瞒着她。所以,风美人也学了鬼山派的武功。你是她暗中收的唯一徒弟,她自然除了自己本门武功外,也交给了你鬼山派的武功。”   贺知抿唇,“苏姐果然神通广大,这样的事儿都能查得。”   苏风暖摇头,“这样的隐秘事儿,不是查的,是我通过查得的这些蛛丝马迹猜的。”话落,她抖了抖手中的资料细报,笑看着贺知,“你的师傅既然是风美人,她应该告诉过你,有一个人,若想知道江湖里的任何事儿,没人能瞒得过她。除非她没兴趣,不想知道。”   贺知意外地看着苏风暖,“那个人就是你?”   苏风暖点点头,“不过在此之前,我还真不知道她暗中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果然是风美人,行事不拘节,往往出人意料。”   贺知看着她,不接话。   苏风暖道,“风美人收了你做徒弟后,查了你妹妹之死,告诉了你。但她估计也没想到这里面的水如此之深,于是,便没再敢进一步涉足深查,选择了明哲保身。”   贺知依旧不接话。   苏风暖又道,“你得知你妹妹是因为你父亲而死,恨你父亲做出这等猪狗不如之事,恨意一日一日地深扎在了你的心里,你十分聪明,不是真正不通事务的废物,定然很快就发现了你父亲的某些秘密,于是,才有了他去逛哪家青楼,你就去逛哪家青楼,他点哪个妓子,你就点哪个妓子。”   贺知忽然冷笑了一声。   苏风暖继续道,“起初,可能是以此为幌子,想查出背后之人来报仇,后来,发现这里面的水比你想象的深而可怕,于是,你为了求全,也为了放松别人的警惕,便真正堕落自己成了酒色之徒。”顿了顿,她道,“只有蒙混住自己,把自己做成了真正的风流下流的废物之人,才能蒙骗过别人。”话落,他看着贺知,“贺公子,我得对不对?”   贺知忽然抬手,慢慢地鼓了两下掌,“苏姐果然不愧是苏姐,得对。”话落,他自嘲地,“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谁了,感谢你让我记起这个初衷。”话落,扬眉,“你让我帮你什么?我若是有本事,也不至于到头来依旧家破人亡。”   苏风暖道,“多年下来,贺公子手中不可能没有一点儿收获,我想要的,就是你这些年的收获。”话落,她诚然地道,“当然,以此交换,我帮你揪出幕后之人,为你报仇。”   题外话   月底倒计时,月票清零,亲爱的们,有月票的,别留着了,过期作废,么么 第九章 能活则活   幕后之人搅动了南齐京城这摊水,越搅越深,将自己隐藏得别人探不到,自己拔不出。   从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案,到叶裳中了热毒案,再到四年前岭山瘟疫案,以及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案,太子中了无伤花之毒案,还有叶裳在晋王府中毒案,月贵妃案、北周侵犯燕北,河间驿站案,血洗秋风山案,以及如今叶裳纠察出的十年间的三桩户部贪墨大案等等。   环环相扣,步步谋算。   无论是易疯子、风美人,还是月贵妃,安国公、景阳侯,工部尚书等,都是牺牲品。   总有一个人,所谋乃大,将这南齐的江山,甚至连北周也算上,将天下当做一盘棋来下。   晋王?   湘郡王?   亦或者,还另有其人?   谜底未揭晓之前,一切所言尚早。   苏风暖觉得,就目前来,贺知是个突破口,他跟在他爹屁股后面混迹多年,总有收获。   贺知闻言看着苏风暖,忽然大笑起来,“苏姐果然让人刮目相看,即便没了武功,脑子依旧好使。天下女子,难望你项背。”   苏风暖看着他,“多谢夸奖。”   贺知收了笑,对她,“收获有是有,不过被我放在了一个地方,我如今是进不去了,苏姐也许可以帮我拿回来。”   苏风暖静听下。   贺知道,“皇宫,帝寝殿的房顶上从左数,第九片瓦里。”   苏风暖扬眉,“贺公子亲自放的?什么时候?为何放在了帝寝殿的房顶上?”   贺知道,“今年的除夕夜,皇上赐宴,武重臣携家眷入宫贺岁,我趁机偷偷溜去了帝寝殿的房顶。”话落,他道,“至于为何?我是觉得那东西放在我自己手里恐怕是留不住,以我的能力,不能将之公之于众,恐早晚有一日,兵部尚书府出事儿,我自己的命也要搭进去,便早做了打算。”   苏风暖颔首,“贺公子这个打算倒是做得好,是为了有朝一日,帝寝殿房顶的瓦漏了,将你藏的东西漏下去?掉在皇上的龙床上?”   贺知大笑,“正是这个道理。”   苏风暖点点头,想了想,对贺知问,“贺公子还打算回府吗?”   贺知一怔,看着苏风暖,“你什么意思?”   苏风暖道,“工部尚书死了,你一家如今只剩下你一人了,贺家九族的人如今都盯着你,但除了贺家九族的人外,难免也会有人如我一般,盯上贺公子。你若是失踪不见,你觉得,是一桩好事儿,还是一桩坏事儿?”   贺知寻思片刻,对苏风暖,“苏姐这是想要保我了?我以为你如今拿到了我这些年查得的东西,最有利的是以我为饵,引出幕后之人才是上策,我一个废人,死不足惜。”   苏风暖摇头,“人命虽然脆弱,但不轻贱。我没将贺公子的性命看得低贱不值钱,贺公子也请不要自暴自弃。”   贺知闻言道,“那贺家九族呢?我若是玩失踪,他们的性命便不值一钱了。”   苏风暖道,“皇上不是弑杀之君,是个圣明的君主,贺公子若是依我之言,兴许,可以保下贺家九族不受牵连。你阖府一家虽然毁了,但也不是没有希望让你贺家九族的人活着。”   贺知低下头,看着桌面,“我本以为,我也是必死之人了,娘受不住,带着腹中胎儿一尸两命。姐姐做了我一直以来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我苟活于世,无非想要报仇,既然苏姐能为我报仇,我将东西给了你,活着倒没什么必要了。”   苏风暖笑了笑,对他,“贺公子出过京城吗?”   贺知摇摇头。   苏风暖道,“贺公子没出过京城,不知南齐之大,没出过南齐,不知天下之大。我素来以为,死了的确轻松,一了百了,但是懦夫所为。天下之大,上天既然给了你性命,未成人之前,生命是父母的,成人后,生命是自己的。人有很多种活法,就看你怎么活了?贺公子这些年,活的想必十分痛苦,若是走出困顿和工部尚书府的牵绊,未必不能出个精彩来。”   贺知看着苏风暖,半晌才道,“苏姐有仁善心肠,听你这一番话,很难与战场上火烧北周九万兵马的女子联系起来。我以为苏姐是狠辣之人呢,连我师傅都惧你。”   苏风暖道,“我的确有仁善之心,但也不是没有狠辣之心。两国交战,伤亡再所难免,以作为判人性善恶,也未免会以偏概全。”话落,她道,“诚如对待贺公子,我并没有因为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而看轻你。”   贺知闻言陷入沉默。   苏风暖也不着急等他答复,端起茶水来喝。   许久后,贺知抬起头,对苏风暖拱手,诚然道,“诚如苏姐所,这些年,我过腻了这种日子,每日都等着兵部尚书府灾难临头,就像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终日夜不能寐。我的确不知南齐多大,不知天下多大。这一生若是就此了了,的确遗憾。”   苏风暖道,“安国公府的陈二公子能活,你未必不能活。我不是喜欢做菩萨解救谁,只不过觉得,人生一世,白驹过隙,死只一条路,活着有千万条路。我与风美人交情不浅,她大约为了保护你,即便在那种境地下,将杀手门托付给我,也未出关于你这个徒弟的只言片语,我如今既然知晓你是她的徒弟,能不让你死,自然还是要帮你不死。也算全了我与她相交一场的朋友之谊。”   贺知触动,道,“我一直认为师傅冷血……”   苏风暖道,“杀手也有人性,也有情。冷血不过是明哲保身,人性的自我保护,本就没错。”   贺知点点头。   苏风暖对他道,“贺公子若是同意,便在我这里暂且住下!年后我会出京,届时顺带你一起出京。”   话到这份上,贺知觉得,他本是灰暗不见颜色的天空,似乎因为一场瓢泼大雨,在雨后现出了一丝晴朗色泽,就如生命中照进了光亮。让他对人生,对活着,有了新的定义。   哪怕他娘死了,他娘肚子里的孩子死了,他爹死了,他姐姐死了,工部尚书府只剩下他一人了。他也觉得,也许,他可以试着活一活。左右不过一条命。能找到活法,就活下去,找不到,再死不迟。   于是,贺知听从了苏风暖的建议,不再回兵部尚书府,暂且住在了苏风暖出风暖阁。   萧寒和谢轩对看一眼,本来他们觉得,像贺知这样真正风流堕落的人,沾染不得,可是听了他和苏风暖一席话,没想到贺知风流堕落的背后另有内情。于是,二人对贺知改观,对于苏风暖留下他,二人出身望帝山,也不是世俗之人,并没有意见。   当晚,苏风暖便命泥鳅又收拾出了一间房间,安置下了贺知。   风暖阁又住了人,千寒当即便禀告给了叶裳。   叶裳听闻工部尚书府的贺知被苏风暖弄进了风暖阁,而且还住下了,他如玉的手按着眉心嘟囔,“偏偏一个两个三个能住进去,唯我不能住去风暖阁,这是什么道理?”   千寒暗想,不惧男女大防,胸中有丘壑,腹内有乾坤,即便身体有恙也许朝不保夕,但也未让她惧怕乱了阵脚,普天之下,唯姑娘一人莫属了。   无论什么时候,她都在做她该做的事儿。   如今这也是在帮世子。   第二日清早,叶裳派人告了假,未上早朝,而是前往苏府来找苏风暖。   苏风暖起床后,正要准备应太后所请,收拾一番入宫,听闻叶裳告了假,未上早朝,反而来了苏府找她,顿时猜到了他应该是怕她入宫去见太后不放心,索性来陪她一起入宫去见太后。   她本来进宫欲带上两位师兄,但既然叶裳来了,便无需他们暗中护着她了。   她收拾妥当后,叶裳给苏夫人请了安后,便来到了风暖阁,见到他,苏风暖好笑地,“你这堂而皇之地告假陪我入宫,当心御史台再度弹劾你。”   叶裳道,“若是怕了他们,我便束手束脚什么也不必做了。”话落,他倚在门口,扫了一眼风暖阁内四处房间,对她,“我以前竟不知你这的风暖阁,也能住这么多人。”   苏风暖笑着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吃味了,道,“他们住不长久,而你我大婚后,这里就空了,暂且热闹热闹而已。”   叶裳本来有些不舒服,听她提到了大婚,没因为她身体的原因,而绝了大婚的心思。他顿时弯起嘴角,不舒服一消而散,牵住她的手,“既然如此,我便由他们住几日。”   苏风暖轻笑。 第十章 陪伴入宫   苏府管家备好马车,苏风暖由叶裳陪着出了苏府,入了皇宫。   马车上,苏风暖简单地将昨日深夜与贺知谈话之事与他了一遍,最后提到贺知暗中放在帝寝殿房顶上的东西时,笑着,“贺知也是个人才,竟然将东西在皇宫大内森严的护卫下,放到了皇上的帝寝殿上。”   叶裳不置可否,“能让风美人看中,暗中收为弟子,自然是个人才。”话落,他又不客气地,“玩他老子玩过的女人,本身就是个人才。”   苏风暖无语,堕落到贺知这个份上,干常人干不出的事儿,委实是个人才。不过他少年时经历了那么大的事儿,任谁知道他父亲逛青楼睡了他胞妹,之后隐藏罪过,杀人毁尸灭迹,都承受不住,做出些常人做不出的事儿,也不奇怪。   叶裳道,“他放在帝寝殿上面的东西,你不必管了,得了机会,我将之取出来。”   苏风暖点头,叶裳不必压制热毒,一身武功出入皇宫大内宫墙都不在话下,更何况帝寝殿上取个东西,自然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她如今武功尽废,爬都爬不上帝寝殿房顶去。   二人一路聊着天,来到了皇宫门口。   太后身边的严公公带着人抬了一顶软轿等在宫门口,见叶裳与苏风暖一起下了马车,他上前给二人见礼,之后对叶裳,“叶世子,您这是误了早朝?还是特意等着与苏姐一起入宫?”   叶裳看了他一眼,“我今日告了假,陪她入宫去太后那里坐坐,我也许久未见太后她老人家了。”   严公公愣了愣,想着叶世子可真是爱护苏姐啊,太后请苏姐入宫坐,他竟然都不放心告了假陪着。他笑呵呵地,“太后她老人家听苏姐身子骨还未好,特意命奴才备了一顶软轿,马车在宫门口就不能入内了,但软娇可以。”   叶裳闻言顿时一笑,“还是太后想得周到。”   严公公立即,“苏姐,请上轿。”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从到大,她就没坐过轿子这种东西,觉得被人抬着晃晃悠悠的,定然不会舒服到哪里去,她看向叶裳。   叶裳凑近她,悄声,“我们大婚时,我迎亲骑马,你可是要坐轿子的,提前适应一下也无不可。”   苏风暖脸一红,伸手推他,“什么呢,这也用得着找经验吗?”   叶裳笑着,“避免丢人,该找的经验还是要找些。”   苏风暖无语,掀开帘子,进了轿子内。   严公公见二人声话,他虽然听不清他们在什么,但从言行举止,两人笑容上,便可判断叶世子与苏姐的确两情相悦,感情极好。他见苏风暖坐好,示意轿夫,吩咐,“抬稳了听到没有?”   轿夫齐齐应是。   叶裳走在一旁,轿夫即便没有严公公的吩咐,碍于叶世子在,也不敢抬不稳。   所以,苏风暖坐在轿子中,没有半分不适,轿子抬的很稳,她想着,这样坐轿子,端着一碗水都不见得洒出去。   走了一段路后,她抬手挑开轿帘,看向外面。   这时,叶裳正巧偏头瞅她,见她探出头,调笑着,“怎么样?还适应吗?”   苏风暖嗔了他一眼,,“有什么不适应的?你放心,届时丢不了你叶世子的人。”   叶裳轻笑,“即便被你丢人,我该娶也是要娶的。”   苏风暖笑着放下了帘子。   来到慈安宫,轿子停下,苏风暖下了轿子,对轿夫自然地,“多谢,辛苦你们了。”   轿夫们齐齐一怔,恭敬地退了下去。   严公公意外地瞅了苏风暖一眼,连忙头前去禀告,不多时,他又跑出来,笑呵呵地,“太后正等着苏姐呢,没想到叶世子也过来,太后她老人家更是高兴,请你们进去。”话落,他亲自挑开帘幕。   叶裳与苏风暖并排踏进了门槛。   太后正坐在软榻上,有一位老嬷嬷侍候着她在梳头。   苏风暖发现太后头上的白发似乎比上一次见又多了,不过想着算起来从中秋之日后,她有近半年没见到太后了。她与叶裳一起给太后见礼。   太后笑着摆摆手,“你们两人的礼数啊,哀家可不敢恭维,都坐!”   这话虽然得直白不客气,但她面色和气,如一个慈爱的长者,没有半丝不满之色。   有人搬来椅子,叶裳与苏风暖挨着坐下,叶裳笑着,“我自什么样子,您都知道,礼数这东西,牙根我就没学好。”   苏风暖笑着,“我与他一样。”   太后闻言笑了起来,“哀家以前觉得,要把你们凑做一堆,这京城岂不是会被你们掀塌了天,如今看来啊,你们脾性相投,也没将天掀塌了,倒是相得益彰,是哀家多虑了。”   叶裳懒洋洋地笑着,“您确实是多虑了。”   太后笑着端详苏风暖,蹙眉,“你身子骨也养了好些日子了,怎么看着脸色还怎么白?可是苏府的好药不够用?”   苏风暖笑着摇头,“好药堆的都快放不下了,除了您送的,还有皇上、皇后送的,国舅也送了许多。我这身体需要慢慢养,急不得。”   太后点点头,“你是女儿家,自然要好好地爱惜将养自己的身子骨,将来你们大婚,总要传宗接代。你身上的担子可不,身体一事,切勿大意。”   苏风暖笑着点头。   叶裳却笑着,“无论是刘氏,还是叶家,从来就不缺能传宗接代的子孙,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暖儿的身子骨能够养好,我们将来大婚后,就生一个孩子,她的身子骨养不好,我们就不要孩子了,两个人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太后一怔。   苏风暖偏头瞅了叶裳一眼,他虽然笑着,但神情语气再认真不过,可见是由心而发。   太后看着叶裳,又看看苏风暖,道,“这话虽然得有道理,但未免……”她想什么,似乎觉得不合适,又收了回去,笑着,“罢了,反正这是将来之事,叶世子从便有自己的主张,知晓自己要什么,你与云初还真是一样的孩子。”   叶裳笑着,“我与国舅以前未曾深交,如今深交下来,觉得他的确是可交之人,很多地方,都令人佩服。”   太后笑起来,“你们两个孩子,自都长在京城,从没玩在一起,长大了倒成为知己了。不过这是好事儿。”   叶裳笑着点头,不置可否。   太后笑着问苏风暖,“苏三公子可曾来信?可否过年回京?距离过年没几日了。”   苏风暖暗想原来太后还真没忘了她三哥,依旧惦记着淑雅公主之事,她面上不露声色,笑着,“数日前,东境也下了大雪,也受了些许灾情。我三哥是钦差,虽然奉旨去探望湘郡王,但遇到灾情,他身为朝廷命官,责无旁贷,便跟着一起在东境处理灾情之事了,过年不回来了。”   太后闻言有些失望,,“苏三公子一走也好几个月了,这东境湘郡王不是治理得好好的吗?区区灾情,都病好了,怎么还需要钦差帮忙?”   叶裳接过话,“东境地广,一境之地,总有忙不开之时,这等事情,对于苏三兄来,也是历练,并非坏事儿。”   太后闻言点点头,“倒也是。”   苏风暖笑着,“劳太后挂念了,再去信时,我便告知三哥,他上次见了您后,跟我您是个慈爱的长辈,对后生晚辈都十分和气,还怪我以前莽撞粗俗,竟然在太后面前与皇宫侍卫大打出手,吓着了太后。”   太后闻言起来,“苏三公子虽然年纪轻轻,但看起来十分稳重,有个当哥哥的样子,不愧是王大学士和丞相悉心教导的孩子,很是不错。”   苏风暖怕得太多了,会让太后一高兴,便出婚事儿来,便笑着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看您气色像是晚上睡眠不太好,我这里有个养生养颜的方子,兴许会有些疗效,改善睡眠,您需不需要我写下来,试着用用?”话落,又补充,“若是服用,可以让华发减少,有往生驻颜之功。”   “当真有这样的方子?”太后不但没恼,果然来了兴趣,道,“刚刚嬷嬷还我又生了不少华发。你若是有这样的方子,最好不过了。”   苏风暖笑着,“劳烦嬷嬷铺设好纸笔,我这就给您写下来。”   太后连忙催促身后的嬷嬷,“快去快去!”   嬷嬷闻言连忙去了。   不多时,铺设好笔墨纸砚,苏风暖站起身,提笔站在桌前,虽然拿笔酸软无力,但不影响她完整地写完一张药方,笔墨干后,她笑着递给了太后。   题外话   月底倒计时,月票清零,亲爱的们,有月票的,别留着了,过期作废,么么 第十一章 驻颜有术   太后伸手接过药方子,入目处,字迹娟秀柔软,带着一股随性洒意之感,只不过没有筋骨,便少了一分刚柔相济的味道。   她拿着药方子看了片刻说,“真是写得一手好字,没想到你除了舞枪弄棒外,笔迹也如此之好。可惜握笔乏力,气劲不足,这是伤势所致?”   苏风暖揉了揉手腕,笑着说,“是啊,握笔都没力气,让太后您笑话了。”   太后看了她一眼,见她浅笑盈盈,眉目柔软,真是个娇娇俏俏的女儿家,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惹人厌烦,反而十分讨喜,她不明白早先怎么看这小丫头曾经那么不顺眼过?她笑着说,“怪不得叶世子紧张你,连哀家请你来坐坐,都要陪同着来,原来真是这般严重。”   苏风暖笑着看了叶裳一眼。   叶裳道,“的确是很严重,若不好好诊治,会有性命危险。医者不自医。”话落,他道,“年后,我便带她出京去寻医问药。”   太后一怔,看着苏风暖,“有性命危险?你自己的医术也救不了自己?不是慢慢养着就能好吗?”话落,看着叶裳说,“你若是出京,那如今手中的朝事儿呢?就扔下了?”   叶裳道,“我已经与皇上禀明,户部的事情处理妥当,告一段路后,我便陪暖儿离京。朝事儿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总有人能接替。”   太后恍然,对他说,“皇上便是因此事与你生气,砸了御书房?”   叶裳笑着说,“皇上是因为户部的贪墨案,没让他砍杀几个脑袋,他心里憋闷,拿我出气呢。我离京是小事儿,还引不起皇上动怒。”   太后闻言看着他,他话虽然这样说,但她心里明白,皇上倚重他,他反而撂挑子,比户部的贪墨案还让皇上憋闷。不过看着他与苏风暖两情相悦,如胶似漆,分不开的模样,也感慨少年意气,眼里只有情意,无心江山帝业。她暗想,到底还是个任性随性的孩子,偌大的江山,竟然不看在眼里。   她暗暗叹了口气说,“既然如此,但愿你们早日找到救治之法,早去早回。哀家老了,皇上这一年来,比哀家还多了华发。那把椅子磨人,你虽然姓叶,但骨子里总归是刘氏子孙,不能真不担这份责任。”   叶裳笑着说,“太后说得是,找到救治之法,我们定然早些回京。朝中有丞相、王大学士、小国舅,皇上如今将刘焱带在身边教导,刘焱聪透,很快也能担起朝事儿的担子。”   提到刘焱,太后似乎不想说他,又拿起苏风暖给她开的药方子,对苏风暖问,“这药方子我要吃多久才见效?”   苏风暖笑着说,“驻容养颜是个慢功夫的活,总也要慢慢服用个一年半载,才有效用。药效太强的快法子,您身子骨受不住,有害无益,这是温和的药方子。”话落,她说,“这样的方子,孟太医应该也会开,只不过他身为男子,不甚了解女子对驻颜的心思,等抽空了,您喊他过来帮您看看,他于医术钻研有道,或许能再开出比我这个方子更妙的方子。”   太后闻言笑着说,“孟太医那个老东西,如今口口声声说他的医术不如你,不指望他。”话落,笑着说,“怪不得你娘看起来比同年岁的夫人们都年轻,有你这么一个好女儿,想不年轻都难。”   苏风暖喷笑,暗想她可从来没给她娘开过这样驻容养颜的方子,她娘之所以年轻,是因为心态好,不过这话她自然不会往出说的,算是默认了。   太后命嬷嬷守好了药方子,又与二人说起了别的闲话。   两盏茶后,外面有人禀告,“太后,许小姐来给您请安了!”   太后一怔,想着她有多久没见到许灵依了?如今竟然在今日来给她请安了,与其说巧,不如说她应该是听闻她请苏风暖入宫,叶裳陪着而来,她是刻意来的!又想到一个淑雅公主,一个她,前者是她孙女,后者是她侄孙女。竟然都是一根筋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主。   她收了笑意,说,“请她进来。”   外面小太监应了一声是,挑开帘子,请许灵依入内。   苏风暖坐着没动,端着茶,随意地喝着,叶裳瞅了苏风暖一眼,见她没动,他也坐着没动,与她一样,端起茶喝着,许灵依迈进门槛时,他眼皮都没抬。   许灵依入内后,就如殿内被摄入了华光,整个人焕发着让人一见难忘的美。   太后看到她,都愣了许久,若非她喊“姑祖母”的声音太过熟悉,她几乎都怀疑进来给她请安的这个人不是许灵依。直到嬷嬷轻声喊她“太后?”,太后才回过神,看着许灵依问,“你……你这是……怎么……”   她想说她怎么变得与以前不太一样了?但仔细打量她,脸还是那张脸,但的确就是不一样了,这种美,就像是脸上镀了一层光,令人一见惊心。   她半晌没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她,不由看向不远处的叶裳和苏风暖,叶裳一直低着头,垂着眼皮喝茶,苏风暖抬着头,看着许灵依,嘴角挂着浅浅的随性的笑容。   她觉得,本来苏风暖的五官之美要胜过许灵依两分,但如今许灵依却与她不相上下了。不过苏风暖的美,如今带着一丝孱弱柔软,而许灵依胜在光华夺目。   这样两相对比下,许灵依如今的美,从气势上,却是有盖过的苏风暖的势头。   不过许灵依的美太过张扬和扎眼,倒让见到的人有一种不真实和不舒服之感,反而,苏风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眉目含柔,浅笑盈盈,却是最令人舒服不过。   许灵依见太后都对她看呆了,眼底露出得意的笑容,直起身,挺直腰背,笑着问,“姑祖母,怎么了?”   太后摇摇头,恢复神色,道,“没怎么,哀家听闻你病了好些日子,如今好了?”   许灵依笑着点头,“好了,哥哥请了孟太医给我医治的,劳姑祖母挂念了,今日天气晴好,想着有许久没进宫给姑祖母请安了,便来了。”   太后点点头,笑着说,“孟太医的医术还是说得过去的。”话落,对她说,“坐。你今日来得巧,正好叶世子与苏小姐在。”   许灵依闻言转过身,对叶裳屈膝一礼,声音特意放得低柔,“叶世子有礼了。”   叶裳仿若未闻,头都没抬,眉目半丝未动。   苏风暖觉得看一眼又不会让他少一块肉,更何况有美人可赏,总要一起赏,不能只她自己赏了。于是,她用胳膊碰碰叶裳。   叶裳不动。   苏风暖又碰了碰他。   叶裳似乎不满,“啪”地放下茶盏,抬起头,瞅了许灵依一眼,微微一怔,便盯着她便看了起来。   苏风暖无语,她只让他看一眼,也没让他盯着人一直看啊,这装模作样得可真逼真卖力。   许灵依见叶裳看直了眼,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任他看着,眉目含情。   太后瞅瞅叶裳,又瞅瞅许灵依,见二人好像是看对了眼,她又看向苏风暖,见苏风暖没心没肺地笑着,好像十分欣赏美人。她暗暗一叹,想着这苏小姐到底是女孩家的性子,虽然外面传扬她有多厉害,到底还是不懂这京城里女人的心机有多可怕。   不过她也没说话,殿内一时十分安静。   过了大约半盏茶,叶裳忽然起身,走向许灵依。   许灵依心下忽然紧张起来,看着叶裳向她走近,心跳如鼓,但一双眸子却焦在了叶裳的身上移不开。   她有多久没见到叶裳了?发现收敛了张扬轻狂变得沉稳雅致的他,更是让她痴迷。   天下男子,包括她哥哥,她觉得,无人能及叶裳的风华。   这样的男子……   这样的男子……   她咬着唇瓣,就算为他死,她也甘愿,只要他这一刻眸光一顾,她便觉得一切都值了。   叶裳缓步走近,来到许灵依面前,可以清晰地感觉她似乎要跳出心口的心跳,他微微挑眉,对她开口,“许小姐驻颜有术啊,太后您还用暖儿开什么药方子?找许小姐就好了,多日不见,真是让人移不开眼睛呢。”   太后一怔。   叶裳却转身,折返了回去,一把拽起看好戏的苏风暖,对太后说,“太后,暖儿乏了,我们就先告退了,改日再进宫来给您请安。”话落,也不等太后开口,便拽着苏风暖出了慈安宫。   他脚步很快,苏风暖被他拽着,几乎用小跑,才能跟上他。   许灵依还沉浸在叶裳的目光和话语里,待回过神,那二人已经出了慈安宫,她猛地转身,就要去追,太后猛地喝止,“站住!” 第十二章 两张药方   许灵依被太后喝止,才惊醒,堪堪地驻足,站在门槛处,回首望向太后。移动网   太后脸色有些发沉,对她沉声问,“你这容貌,是怎么回事儿?”   许灵依心底一突,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转身走到太后身边,对她说,“姑祖母,我在府中闭门反省这些时日,每日里钻研医书,这容貌是……服用了些调理的药……”   太后也隐约听闻许灵依从中秋夜宴之后,一直闭门不出,是在研究医书,她闻言将信将疑地说,“是你自己按照医书,自己开的调理之药?”   许灵依点头,“正是。”   太后闻言盯着许灵依看了片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说不上来,便心思一动,对她说,“哀家最近华发又多了,你这调理之药当真有驻容养颜之效?不如也给哀家写个药方,哀家也试试。”   许灵依心底一跳,“姑祖母,这……”   太后看着她,笑道,“怎么?你不愿意?有好东西,自己藏着掖着?连哀家也舍不得给?”   许灵依连忙摇头,“不是。”   太后道,“不是就写出来。”话落,对身旁的嬷嬷说,“你去,给她铺设好笔墨纸砚。”   嬷嬷连忙去了。   太后笑看着许灵依,“哀家近半年不见你,你容貌的确大有变化,哀家老了,对这容貌华发之事,十分在意。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明明很漂亮了,还想更漂亮。”   许灵依被架在了架子上,踌躇半晌,一咬牙,对太后说,“我这药方子不见得对华发管用,不过姑祖母也可以试试。”话落,她转身,去铺好的宣纸上提笔写药方。   太后注意观察她,便看到了她手腕处的凤尾花,“咦?”了一声,问,“灵依,你手腕上我记得没有花,这是什么时候有了一朵花?”   许灵依往回缩了一下袖子,回话说,“姑祖母,这是我自己闲来无事纹刻上去的。”   太后看着她,“你过来,让哀家瞅瞅,哀家这眼睛花了,距离得远了看不到。”   许灵依放下笔,来到太后跟前,挽起袖子,露出凤尾花。   太后拉着她手腕,仔细地看了片刻,夸奖说,“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种纹刻的手法了?如生长在身体里的一般,栩栩如生,漂亮极了。”   许灵依笑着说,“闲来无事时胡乱钻营的。”   太后放下她的手,对她说,“到底是年轻,这种花饰是不能随意往身上纹刻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话落,她道,“罢了,你父母都已故去了,哀家今日心情不错,便不说你了。你快去写。”   许灵依点点头,回府继续写药方。   过了许久,终于写出了一张药方出来,递给了太后。   太后伸手接过,入目处,是娟秀的端端正正的楷体,她看着许灵依的字,京中大家闺秀,大多都学这种秀气的楷体,稍微有些风骨,但可惜戾气藏在秀气里,过于阴重。她想起苏风暖早先开的那张药方,二人字迹可谓是天差地别,一个从人到字,都让人透着不舒服,一个从人到字,都处处透着让见到她的人舒适。   她想着自己今日这是怎么了?以前看灵依这孩子,觉得最可心不过,出身许家,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若非皇后与月贵妃斗了多年,国丈与皇上斗的也不可开交,她早先也还有打算让许灵依嫁给太子入宫为后的,那样的话,许家就三代为后了。   可是如今,这孩子怎么越来越邪性了?连她都觉得看着她便有些不舒服从心底里滋生出来。   太后沉默片刻,点点头,笑着道,“好,哀家回头便让人煎熬了,试试你的方子。”   许灵依点点头。   太后让她坐下,又对她问话,“哀家也有许久未见国丈了,国丈近来在做什么?”   许灵依道,“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冷,爷爷身子骨也不太好,在府中闲赋着了。还有没几日就过年了,除夕夜宴若是依旧不改往年规矩的话,姑祖母很快就会见到爷爷入宫与您和皇上一起贺岁的。”   太后笑着点头,“也是。”   二人又叙话半晌,太后乏了,许灵依起身告辞,太后留她用午膳,她摇摇头,说回府陪爷爷一起吃,最近几日,都陪爷爷一起用午膳。太后闻言也不再强留她,便吩咐严公公将她送出了慈安宫。   待许灵依离开后,太后对身边的嬷嬷说,“去,派人将太医院的孟太医给哀家请来。”   “是。”那嬷嬷立即吩咐人去了。   太后拿出早先苏风暖开的那张药方,又拿过许灵依开的药方,对看对比半晌,叹气地摇头。   不多时,孟太医来到了慈安宫。   孟太医给太后见礼后,太后摆手,将两张药方子递给他说,“哀家今日得了两张驻容养颜的方子,不知该服用哪个,你帮哀家看看,哪个好?好在哪里?哪个不好?不好在哪里?”   孟太医点头,伸手接过两张药方子,入目一看,就知都是出自女子之手。自古以来,后宫之事,最不能马虎大意,凡事都需要谨慎对待。于是,孟太医仔细地看了起来。   看了片刻后,他拿着苏风暖的那张方子说,“太后,这张方子妙啊!虽然开此处方之人好像是筋骨乏力,体虚脾亏,握笔没有力气,但这方子不得不说是鲜少的好方子。既针对您这个年纪之人的少眠多梦,又针对华发复生。若是让老臣开,老臣也是开不出这样绝妙的方子的。不知这方子是出自何人之手?”   太后闻言不答话,对他问,“另一张呢?”   孟太医闻言道,“这另一张方子,显然开这张方子的人也是略通医理,但对于有些草药的妙用还不尽祥知,其中有两味药物,单独用可行,放在一起用,却是有大害,损伤脾脏,不可擅用。”   太后一惊,“竟然是这样?”   孟太医点头说,“不止如此,这张方子用的药物都是药效极强的药物,虽然都是好药,但正因为如此,烈性才大,有失温和,若是依照此方子服用的话,不止造成脾脏损伤,还会虚不受补,后果便严重了。”   太后闻言道,“竟然是这样,这张方子可有驻容养颜的速成功效?”   孟太医摇头,“这样的方子,对于驻容养颜……老臣愚钝,真没看出有什么功效,害大于利……”   太后闻言疑惑,心想着既然如此,许灵依是怎么回事儿?她沉思半晌,对孟太医道,“有劳你了。”   这话就是送客了,若是往日,孟太医该顺势说告辞了。这时却没说要走,而是看着太后问,“那一张妙方,还请太后告知老臣。”   太后闻言顿时笑了,“你可真是个医痴。”话落,对他道,“你所说的那张妙方,是出自苏府小姐之手。”   孟太医闻言一怔,讶异道,“苏府小姐开的药方子,老臣研读过,如今还时刻放在身边收着,字迹不该是……”话落,他忽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地说,“老臣懂了,老臣见过苏小姐的药方子,是她未受伤之前的,受伤之后手骨乏力,字迹是该这般虚脱才是,老臣真是笨,这南齐京城还有谁的医术如苏小姐一般,能开出这样的妙方?怎么就没想到呢。”   太后闻言笑看着他,“你时刻收藏着苏府小姐的药方?”   孟太医点点头,“老臣医术浅薄,研习医书一辈子,却不及苏小姐,以她所开的药方,时刻鞭策自己……”   太后笑着说,“你既然随身收着,这倒是让哀家好奇了,你拿出来,哀家也看看,哀家还未曾见过苏小姐没受伤前的字迹。”   孟太医点点头,伸手入怀,拿出一块包裹的帕子,慢慢地打开,里面折着一张药方,他小心地取出来递给太后。   太后看着他仔细珍视的模样,笑起来,“若是被叶裳看到,以为你对苏府小姐别有什么心思?这般珍视她开的药方。”   孟太医连忙说,“太后开老臣的玩笑,老臣不是……是……”   太后笑着摆手,“行了,哀家知道你爱医成痴,没别的意思,的确是在开你玩笑。”话落,她伸手接过药方。   这张药方,与今日苏风暖所开的药方大为不同,字迹龙飞凤舞,狷狂潦草,这样的草书,她还是第一次见,实在看不出是出自女儿家的手笔,一点儿柔软的痕迹都不见,越看越漂亮,看着这样的字迹,就跟一个人肆意的舞剑一般。   她拿着药方看了半晌,又对比了半晌,对孟太医说,“你确定这张药方是苏府小姐所写?”   孟太医立即说,“错不了,老臣当日亲眼看着她写的药方。”   太后见孟太医十分肯定,想着她今日也是亲眼看着苏风暖写的药方,受伤前和受伤后写的字迹,当真是判若两人。   孟太医看着太后问,“太后,您……能不能让人摘抄一份您的药方,将苏小姐给您的药方送给老臣收藏?”   太后果断地摇头,“不行,这是她给哀家的。”话落,将他的药方递还给了他。   ------题外话------   月底最后两天了,姑娘们,翻翻兜,掏掏月票,月底月票清零,过期作废,千万千万别浪费,辛苦辛苦,么么么么~ 第十三章 殿外罚跪   ♂!   孟太医出了慈安宫后,还对于没能从太后手中拿到苏风暖给她的药方收藏引以为憾。一边走,一边想着若是他去苏府,让苏小姐再开一副与给太后的一模一样的药方,不知她可意?   他想得太入神,一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人。   他踉跄地倒退了两步,猛地惊醒,看清前面的人后,顿时避嫌地又后退了两步,见礼,“老臣走路不小心,冲撞了娘娘,娘娘赎罪。”   卿卿笑看着孟太医,语调温和,“孟太医快别多礼,是我在这里等婢女,没避开你走路,是我的错,不怪你。”   孟太医垂着头说,“娘娘宽厚,老臣以后定当小心走路。”   卿卿笑说着,“孟太医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孟太医道,“老臣在琢磨一张药方,不想太过入神,冲撞了娘娘。”   卿卿笑起来,“传言孟太医好医成痴,果然不假。”话落,她好奇地问,“是什么样的药方?我看孟太医神情仿佛极其遗憾?”   孟太医犹豫斟酌地避过了人名,说,“是从太后那里得的方子,极好,我一时不能收藏,引以为憾。”   卿卿知晓这是太医院的规矩,内宫之事,太医不喜多嘴,免得惹了祸事儿,便识趣地不再继续问,笑着说,“我正要去给太后请安,宫女忘带了东西,回去取了,我才恰巧碰到孟太医。”话落,她笑道,“太医院诸事多繁忙,孟太医快去忙。”   “老臣告退!”孟太医点点头,绕过卿卿,向宫外走去。   卿卿看着孟太医身影消失,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待她贴身侍候的宫女来了,才缓缓向太后宫走去。   太后在孟太医走后,正拿着许灵依的药方寻思,听人禀告说卿美人前来请安,她蹙了一下眉,将药方放下,吩咐,“请她进来。”   卿卿入了内殿,她是美人,位份低,来给太后请安,自然要跪地行大礼。   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卿卿,没立即让她起来,而是对她道,“哀家听闻昨日皇上宿在了花容苑?而且早起上朝前,没吩咐人给你服避子汤?”   卿卿跪在地上,似乎头也不敢抬,低声回话,“回太后,妾以为皇上忘了给妾避子汤了,便派人去问了皇上,皇上说没忘,妾不必服了。”   太后眸光缩了一下,默然片刻,道,“哀家以为你是个不知事儿的,没想到入宫后,调教这么久,很知晓事理。”话落,她摆手,“既然皇上宠幸了你,且留了汤,便是对你的侍候十分中意。以后你也如这后宫三千粉黛一般,好生侍候皇上,切勿失了本分。”话落,她严厉地说,“不能恃宠而骄!”   卿卿立即道,“是,妾不敢,能侍候皇上,是妾的福气,不敢失了本分。”   太后点头,“起来。”   卿卿站起身。   太后问,“哀家还听闻,今日一早,皇上去早朝后,你便起身去了明净苑谢恩?”   卿卿点头,“妾能侍候皇上,是因太……”她想起太子已废,已经不是太子了,猛地改口道,“是因明净苑的那位主子怜悯,妾不敢忘主子恩典。”   太后看着她说,“哀家记得,你能入宫,是因为晋王?”   卿卿垂首,规矩地说,“妾出身卿华坊,卿华坊的画舫遇难时,妾得叶世子所救,后来晋王爷查案,叶世子便将妾交给了晋王爷,因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谋杀案牵扯极大,晋王爷便将妾送进了宫。”   太后颔首,“看来你这一路真是贵人多啊。”   卿卿低下头,“妾也感激太后您对妾的调教,妾初入宫时,不懂规矩,若没有您,妾如今也不能侍候皇上。”   太后闻言道,“你倒不必谢哀家,若非明净苑那位给你在皇上面前开脸,哀家也不会把你推到皇上面前,在哀家的眼里,你的身份还不够侍候皇上。这宫里哪个女子不是清白之身?唯你……”   卿卿脸一白,低声说,“妾在卿华坊也是卖艺不卖身,自始至终,清白可鉴。”   太后顿住话道,“是了,哀家倒是忘了,你入宫后,哀家让嬷嬷曾经对你验明正身过。”话落,她道,“即便如此,你曾经沾染污秽之地,在哀家眼里,也是不容的。”   卿卿垂下头,不言声。   太后道,“不过这是前话,如今皇上既然看上你,便不说这些了。”   卿卿闻言似乎松了一口气。   太后看着她,在她面前,如此乖巧,倒也让她再拉不下脸来训斥,尤其是如今封了美人,更不能寻个由头用板子打死或者处置。于是,她摆摆手说,“哀家乏了,以后不必日日来请安,去。”   卿卿站起身,“是,妾告退。”   出了慈安宫,小宫女对卿卿问,“娘娘,这个时辰了,还去给皇后请安吗?”   卿卿道,“去!”   小宫女点头,不再多言。   她来到皇后宫,小太监前往里面禀报。   皇后听说她来了,看了一眼天色,怒道,“让她在殿外跪着,都快晌午了才来给本宫请安,是不是侍候了皇上,便不将本宫看在眼里了?”   小太监立即将话传了出去。   冬日里,地面的青石板都是冷的,哪怕皇宫里,也不会比别处例外,四季老人不会因为皇宫是天子之地,就特殊照顾不冷。   小宫女闻言,一时白了脸,对卿卿说,“娘娘,怎么办?”   卿卿站在原地,对那传话的小太监说,“劳烦公公与皇后娘娘说,就说妾刚从太后宫里出来,如今距离晌午还有一个时辰。”   小太监本来不打算传话,但是听闻今早皇上没给这位美人喝避子汤,便转身去了。   皇后听闻后,摔了茶盏,“一个小小美人,她以为皇上留了汤留子,她便真能一举中地?简直做梦!”话落,道,“你告诉她,本宫说了,让她跪着!”   小太监见皇后动怒,转身去了。   卿卿闻言后,对身边的宫女说,“你去。”话落,便跪在了青石板上。   小宫女急道,“娘娘,地上冷寒……”   卿卿打断她的话,“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娘娘懿旨让跪,不敢不跪。”话落,看了她一眼,“快去。”   小宫女顿时醍醐灌顶,立即转身跑出了皇后宫。   小宫女没有回花容苑,而是去了御书房。   此时,皇上正在御书房旁的暖阁里见苏风暖与叶裳,早朝叶裳告了假,皇帝听闻后,在百官面前面色极差,不过也没有说什么,下了早朝后,便命小泉子在路口等着,那二人从慈安宫出来,便被小泉子请到了御书房旁的暖阁。   苏风暖还跟以前一样,进了暖阁后,便歪在了软榻上歇着。   皇帝看着苏风暖,回京这么久,她的伤势的确没什么起色,还是看起来像是风一刮就倒的模样。他本来对于叶裳说的那番话是真有些动气,但如今看到苏风暖这副模样,想到她不过刚过了及笄的年纪,正是豆蔻年华,却为了叶裳,成了这般性命堪忧的样子,也难怪叶裳扔下朝事儿,放下责任,要陪她去望帝山了。   他缓和了面色,对苏风暖问,“苏丫头,你身体是何情况,自己该最清楚,你与朕说明白些,别对朕隐瞒,当真是到了危急性命的地步了?”   苏风暖从见了皇帝,一直浅浅地笑着,闻言笑着摇头,“目前还没到危急性命的地步,不过情况确实不容观。”话落,便将她如今的情况如实说了。   皇帝听闻后,也皱紧了眉头,道,“你这个小丫头无论别人看着是否顺眼,但朕看来,十分讨喜。你有性命之忧,朕也不愿看到。但这个混账东西是容安王府世子,太子出事以后,是朕的指望。若是因你有性命之忧,他也随你而去,那么,朕真不知道该指望谁了。”   叶裳懒洋洋地说,“你不是已经选好了吗?刘焱聪透,若是好好教导培养……”   皇帝冷哼一声,截住他的话,“你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做哑巴,今日朕是想见苏丫头,不想见你,你即便来了,也给朕闭嘴。”   叶裳闻言住了嘴。   苏风暖好笑,看了叶裳一眼,对皇帝道,“您这样说,真是让我这个拐了人的人颇觉对不起您。”话落,她笑着道,“您放心,我还不想死,但分有一丝转圜可救的希望,我就不会放弃。”话落,她道,“兴许,我身体如今这等状况,是什么机缘也说不定,世上稀罕的事儿太多了,奇迹总是在没路可走时出现。”   皇帝闻言颔首道,“这样最好,朕相信你没那么容易丢了命的。”   苏风暖笑着点头,“我娘生我一回不容易,我对这条命,爱惜得紧。”   这时,外面有人来禀告,“皇上,卿美人去给皇后请安,被皇宫罚在殿外跪着,如今这样的冬日,跪着最是伤身。侍候卿美人的宫女在外面哭着求皇上救救她家娘娘……” 第十四章 脉象衰竭   ♂!   皇帝闻言后,皱了皱眉……   苏风暖暗想,卿美人就是卿卿了,即便她不关心皇帝的内宫之事,但也听闻了昨日皇帝废了太子之后,当日便前往卿美人的花容苑宠幸了她,且于今日一早,免了避子汤,留了子。   这件事儿,在皇帝未隐瞒的情况下,朝野上下一早就传开了。   她看着皇帝,他一把年纪了,还能生得出子嗣吗?尤其还是跟卿卿生。   她瞅着皇帝,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不妨叶裳突然伸手猛地拍了她脑袋一下,将她正想着的烂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打回了脑壳里,封死了。她疼地“咝”了一声,转头看他。   叶裳面色如常,但眸光却微带不满,见她看来,压低声音说,“乱想什么呢。”   苏风暖低低咳嗽了一声,小声嘟囔,“没想什么,你打我做什么?”   叶裳轻哼,也压低声音说,“你想什么,还能瞒得过我?”   苏风暖看着他,无言了片刻,哼唧说,“下手这么重,疼着呢。”   叶裳本来拍她的手改为轻揉,帮她揉了两下说,“下不为例。”   苏风暖被他将头揉得舒服,不疼了,顿时原谅了他,小声说,“不想就不想,也没什么可想的。”   皇帝自然看到了二人的小动作与小声嘀咕,就如一双小儿女,两小无猜,两情相悦,即便在他面前,也没顾忌,赏心悦目至极。他看着,也想到了自己年轻时,可惜他看中上心的女子不想嫁入这皇宫,心里另有其人,他碍于身份,碍于朝局权政,只能放手。   那个人是苏夫人。   后来,皇后入宫,许家一门两后,太后强势,国丈也不甘退让,亲政后的他,一步步地掌控帝王权势,一门心思扑在了对付外戚上。多年来,冷落皇后,宠幸月贵妃,到头来,却是月贵妃通敌卖国,祸乱宫闱,太子折伤,他晚景面对这南齐江山诸多弊端,却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多年来,他一生中,似乎没有一个与他共同进退的良缘伴侣,他的帝王之路是孤寡之路。   皇后听太后的,月贵妃已死,他偌大的后宫有三千粉黛,尊他是帝王,可是却没有一个可心可意的贴心人,昨夜,他宠幸了卿卿,那女子果然不愧是卿华坊里调教出来的,侍候人舒坦,但心里藏着什么心思就另说了。   他看着二人,说不上羡慕,只觉得他这一生,凭地失败。   这一对小儿女,他们一个年近弱冠,一个刚过及笄,如此年轻,便似乎比他这个过了一辈子的帝王活得透彻明白,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   叶裳十一年热毒缠身,但未失本性,苏风暖为救他一身功力尽废,变成如今这副性命堪忧的模样,也未失对活着的希望。   他们互相想着彼此,护着彼此,而他却被这把椅子磋磨得老了。一生年华,贡之江山基业,如今求得不过是个能在他闭上眼睛那一刻,南齐政治清明,朝局安稳,继承人胸怀天下且有能力承继起南齐的江山社稷。他能够安心地去九泉之下见刘氏的列祖列宗。   没听到皇帝的吩咐,外面禀告之人又小声试探地喊了一遍,“皇上?”   皇帝打住思绪,琢磨片刻,开口喊,“小泉子。”   “奴才在。”   皇帝沉声吩咐,“你亲自去一趟皇后宫,传朕旨意,就说冬日里天气凉寒,卿美人身子骨弱,就说朕的恩典,让她不必跪了。转告皇后,她若是要罚,就罚卿美人从今日起闭门思过。”   “是!”小泉子应声,立即去了。   苏风暖暗想,皇上这么不给皇后的面子,公然爱护一个小小美人,传出去又该惹人猜测了。   皇帝吩咐完,转头对苏风暖问,“苏丫头,你觉得,朕一把年纪了,可还能再有子嗣?”   苏风暖眨眨眼睛,转着心思道,“若是皇上身子骨好,后宫的娘娘们身子骨也好,自然是能再有子嗣的。”   皇帝道,“朕这身子骨,还真不好。”话落,对她招手,“你过来,给朕把把脉。”   苏风暖看向叶裳,这可不是她要关心皇上的后宫生活,如今这是皇上主动开口让她诊脉的。   叶裳笑着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过去。   苏风暖起身,来到皇帝面前,伸手给他把脉。   她本来想开皇上两句玩笑,但触到他脉搏后,顿时打住了心思,皇帝的脉象显示他心腹积郁已久,郁火结于心,心血不造,脾肾不通,体乏溃弱,有衰竭之像。   这样的脉象,再若是继续劳累的话,顶多撑个三年两载,还是她往多说了。   他的年岁与她爹相差无几,可是如今竟然已经预见到寿命终结的那一日了。   她一时心下沉重,想着这南齐偌大的江山基业,千万黎民百姓,外忧虽解,内患却猛如豺狼虎豹,不是一日能使南齐江山安稳的,个中凶险,不尽而知。   若是皇上这么早就寿寝,那么,这南齐江山,可预见的风雨雷电,不可预见的风雨雷电,无数风雨雷电砸下来,谁能顶得住?   皇帝见她把着他的脉许久不说话,便开口问,“苏丫头,如何?你怎么不说话?”   苏风暖即便心里有无数风浪和想法翻滚,但面上素来习惯不露声色,犹如寻常,她闻言打住想法,撤回手,笑吟吟地说,“皇上,您身体好着呢,别说要一个子嗣,就是要一堆子嗣,也不成问题。只要后宫的娘娘们个个身子骨好。”   皇帝闻言笑骂,“臭丫头,如此浑话,你也能说出来。”话落,对她说,“你如实与朕说实情,朕不求后宫多少子嗣,只求能让卿美人有孕。”   苏风暖心思微转,想着帝王的心思也是难测啊!她笑着说,“能啊,只要卿美人身子骨好,我在给您开一个药方子,您服用一段时日,就能让卿美人怀上。”   “当真?”皇帝问。   苏风暖点头,“再真不过。我的医术虽然如今不能自救,但看诊调理您的身体,还是不成问题的。您要相信我。”   皇帝颔首,“既然如此,你现在就给朕开一个方子。”   苏风暖应允,走到桌前,提笔写了一张药方。   她给皇帝写的这张药方虽然落笔同样体虚乏力,手骨娇软,但对比给太后所写的养颜的药方来说,笔迹却没那么规整,行云流水洒意得多。   她写好药方,递给皇上,贴心地嘱咐说,“您若是想要卿美人怀上,那恐怕就要在服药期间辛苦些夜夜专宠了。”   皇帝点点头,拿过药方,看了一眼,对她说,“提笔都乏力得很吗?”   苏风暖揉揉手腕,没办法地说,“是啊,比寻常人都不如。”   皇帝收了药方,对她道,“皇亲宗室诸多子弟都算上,朕最喜叶裳,你该懂的。”   苏风暖笑吟吟地说,“懂,您对他的厚爱,不次于我。”   皇帝又道,“刘焱在御书房帮朕看奏折,倒是个好孩子,听话乖巧,比这混账小子听朕的话。”话落,又道,“可惜,出身在晋王府。”   苏风暖闻言想着只这可惜二字,便定了刘焱一生了。她暗暗叹了口气,道,“刘焱的确不错,若是可以,但求皇上宽厚!这偌大的南齐江山,每个人都是您的子民。”   皇帝闻言大笑,“苏丫头啊,你仁善大义,真是样样不缺。跟朕抢人,朕依旧觉得你讨喜。”话落,他摆摆手,“行了,朕看你也乏了,便不留你午膳了,出宫回府去。”   苏风暖笑了笑,她倒不是仁善大义,只是觉得,有些人无辜,理当给机会而已。   叶裳站起身,拂了拂衣袖,牵了苏风暖的手,对皇帝懒洋洋地道,“美人虽好,但皇上还是要爱惜自己的身子骨才是。刘家的列祖列宗应该也不希望皇上将来是寿寝在美人榻上。”   这话说得忒大逆不道了!亏这天下只有叶裳敢说。   皇帝闻言伸手拿起桌案上的茶盏,对着他身上扔去。   叶裳轻轻抬手,便接住了茶盏,笑着对皇上说,“来了这么半晌,也没得您赏一口茶,这茶盏就送了我。”话落,牵着苏风暖的手,拽着她出了暖阁。   皇帝怒骂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混账东西!”   苏风暖听着皇帝的怒骂声,无语地看着叶裳,想着这个人是故意的,是想被外面的人传皇帝见他一次怒骂他一次生他一次气吗?   不过他手中拿着的茶盏,确实是上好的玉质茶盏,又是御用之物,倒是值得留个纪念。   ------题外话------   本月最后一天,手里还有留着月票的亲吗?快投给我,投给我,过了今天这个月的月票就清零了~   叶裳:明天就是新的一个月了,你是亲妈对?   作者:嗯……对!   叶裳:大家截图记住她说的话,明天的保底月票请保住她在亲妈的道路上别跑偏,拜托你们了! 第十五章 舍弃成全   出了皇宫,苏风暖与叶裳上了马车。   马车上,苏风暖靠在叶裳怀里,对他轻声说,“我探皇上脉象,有衰竭之兆,若是朝事儿一直繁忙劳累,再不安心调养的话,最多撑不过三年。”   叶裳伸手拍拍的头,动作温柔,声音低浅,“即便如此,你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天命已定,岂能奈何?”   苏风暖仰脸看着他,犹豫了片刻,终于决定摊开了,直白地第一次与他提起她避讳之事。低声说,“皇上心中还是最中意你?若是晋王是这京城的幕后黑手,哪怕刘焱再无辜,皇上也是绝对不会让他继承大位的。若是你甩手,那南齐江山该何人来承继?”   叶裳轻柔地拍拍她的脸,“南齐若是没我,国事儿便不转了吗?不见得,自有人会承继。”   苏风暖道,“话虽然这样说,但我真想不出还有何人能承继?坐那个位置,以如今南齐的国运形势来说,没有本事能力,焉能掌控得住这偌大的狼群虎窝?怕是被狼虎肆给撕碎了。那样的话,南齐也就完了。”   叶裳道,“哪怕是这样,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也许你性命不保,我也随了你去。届时,还管他南齐如何,朝事儿如何,一副棺木,一座坟冢,你我同棺同寝,埋在一起。世间不能相伴,碧落九泉相伴去了。”   苏风暖咬唇,看着他,低声说,“叶裳,有没有一种可能,若是我真不能救了,你好好活着,就接替这南齐江山,厚待这万千子民,承接起肩上的重担,对天下苍生负责。”   叶裳蓦地冷下脸,“不可能!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又想弃我而去?”   苏风暖看着他,叹了口气道,“我只是觉得,这世上,不止你我,还有你我的亲人,容安王府虽然只你一人了,但江南叶家还有外公和师兄,还有我父母,三个哥哥,燕北苏家人……”   叶裳怒道,“即便我们死了,他们也能活得好好的,无论是江南叶家,还是燕北苏家,亦或者是苏大将军府,再或者是王大学士府,受不了谁的欺负。”   苏风暖摇头,“不见得!”   叶裳坐直身子,将她推开,直视着她,“你告诉我,怎么就不见得?”   苏风暖道,“我爹回京途中被人截杀,敢对他下手,便是不惧我。的确,如今的我,再不比从前,没什么让人好惧的。还有燕北苏家,北周铁骑照样践踏,差点儿毁于一旦,还有江南叶家,如今依旧在乱着,虽然不至于血流成河,但也尸骨无数了。我外公府邸能屹立多年在京中,靠的是皇上的信任器重,皇上一旦驾崩,王大学士府也会失了这份信任和器重,也就失了庇护。还有我爹娘和哥哥,虽然握着兵权,但论谋术来说,玩不过那些阴暗之人……”   叶裳黑下脸,“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可以一死了之,让我来守着这些人,孤独终老?”   苏风暖摇摇头,“不止是我们的亲人,还有这南齐江山……”   叶裳忽然震怒,“苏风暖,你仁善大义,是从骨子里天生就带的是吗?你有仁善大义,菩萨心肠,悲天悯人,也就罢了。偏偏也要拉着我跟你一样吗?我告诉你,从爹娘战死沙场,我活下来后,就没有这些东西了。我有的,只是你。你说你要弃我而去,让我独活,你残忍不残忍?天下人活得好不好?与我何干?我只要与你在一起,自私自利,不管南齐朝局,不管江山天下,我只管你。不论死活,我都甘愿!”   苏风暖一时被他怒气震撼,无言反驳。   叶裳看着苏风暖,一双眸子泛起火光,但看着她孱弱的模样,他有天大的火气,也奈何不得她,更不敢奈何她。只能克制地压制下,一字一句地狠狠地道,“你少撇开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话落,他气怒地挑开帘子,跳下了车。   随着他下车,似乎带走了身上压制的风暴。   苏风暖一惊,伸手挑开车帘,外面已经没了叶裳的身影,她喊了一声,“叶裳?”   寒冷的天气,是如刀子般的北风。   千寒坐在车前,赶着车,自然听清楚了二人在车内的争吵,他看着苏风暖,低声说,“姑娘,世子下了车后,以轻功向容安王府方向去了,应该是回府了。”   苏风暖立即说,“去容安王府。”   千寒点点头。   苏风暖放下车帘,心底一片凉寒。   她心中有仁善大义是不错,但倒也没到至死无私的地步,只是觉得,今日给皇帝把了脉后,才真正的体会到了生死之间的意义。心里有所感,第一次真正地认真地想了想关于她和叶裳,想了关于生与死。   想着她若是真死了,难道真让叶裳陪着她一起去死?虽然说这样的话,她死也无憾了,有爱自己的人陪着一起去黄泉地下,总好过自己独自一人,但他一身才华本事,付诸东流水,未免太可惜了。   还有皇上为之守护的南齐江山,对叶裳寄予的厚望以及厚爱,还有帝王身体已有枯竭之像,明明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依旧撑着偌大的江山,千万子民的安居业,胸怀天下的大义,令她觉得,是否可以舍弃什么,成全什么。   如今南齐江山,背后黑手一直祸乱不仁,筹谋乃大,若筹谋的是这江山基业,她不相信待有朝一日筹谋到手,真会善待。   厚待江山者,是帝王,不厚待江山者,是魔王。对子民来说,一世长安与万千地狱的区别。   而他和她的亲人,也许会在他与她死后不久,也不能安稳,兴许就是九泉下见了。   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困顿之中。   片刻后,她感觉心底寒气剧烈地蔓延,寒气运转得极快,快得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经络在快速地结冰,一层又一层,几乎让她承受不住。   当她心底传来刺骨的冷意时,她猛地惊醒,连忙牵动思绪,堪堪打住了快速冻结的冰层。第一时间伸手给自己把脉,发现指尖触到的手腕肌肤,轻轻掉了一层冰碴。   她惊异地看着那冰渣碎裂在了车内柔软的锦绣被垫上,虽然薄薄的一层,但也足够她惊悸。   她看着那冰碴,伸手捏起来,晶莹剔透,这是她体内溢出来的。   她又低头去看周身,外衣结了一层冰霜,寒峭如大雪天里站在冷风中吹了一晚上。   她抿唇看了片刻,轻轻地抖了抖外衣,随着她衣衫抖动,轻轻地又掉落了些冰渣。她伸手将之收在一起,双掌合在一起,想用手捂化,好半晌,依旧没捂化。   她遂放弃,扔掉了那些冰渣,慢慢地将手指又放在了手腕上把脉,脉象如冰柱,几乎接近于死脉。   她放下手,看着被垫上那些冰渣,神色怔怔。   师兄担心她身体内的冰窟会有朝一日将她冰封住,也许不是耸人听闻,也许刚刚她若不是心念电转,制止得及时,也许如今她就是一座冰人了。   她闭了闭眼,身体靠在了车壁上,如今全身都已经寒透,倒不觉得冷了。   片刻后,她对外面轻声说,“千寒!”   “姑娘!”千寒应声,车内的变化他没察觉,听她语调轻软,也不由得放低了声音。   苏风暖道,“不去容安王府了,我好久没听说书先生讲书了,去一品香茶楼。”   千寒一怔,“去一品香茶楼?那世子那里……”   苏风暖轻声说,“我惹恼了他,他没法对我发火,应该是回府自己找方式发火去了,如今他刚回府,不见得气消,见到我也许更气怒,不去了。就去茶楼!”   千寒道,“可是姑娘不累吗?快午膳时候了。”   苏风暖道,“不累,听完书再找个地方用午膳好了。”话落,对他说,“你带着银子吗?”   千寒点点头。   苏风暖笑着说,“我想起来,一品香茶楼是你家世子开的,没带银子也没关系,掌柜的看在你家世子的面子上,总不会撵我。不过一品香茶楼不做饭菜,去别的地方还是需要银子的,你带着就好了。”   千寒知晓苏风暖心情不好,便没反对,说,“属下身上带的银子足够姑娘用了。”   苏风暖“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千寒将马车转了道,赶去了一品香茶楼。 第十六章 威胁悔婚   来到一品香茶楼,苏风暖挑开帘子,下了车。︾︾︾小︾说   千寒栓好马车,看着苏风暖,见她面色似乎带了一层霜色,他道,“姑娘,这天太冷了,以后车里还是放个暖炉!”   苏风暖想起车里的被垫上如今还没化掉的冰渣,随着她下车,带走寒气,应该很快就能化掉了。她点点头,没反对,开口应承,“好。”   千寒陪着她进了一品香茶楼。   一品香茶楼是京城最大的茶楼,无论什么时候,茶楼里都人满为患,说书先生的书讲的好,都是时下最新发生的事儿,搁在说书先生的嘴里说出来,便是比寻常人说出来别有一番味道。   迈进门槛,一丝暖融融的茶香热气扑面而来,拂散了苏风暖身上的几丝凉气。   掌柜的见到苏风暖,连忙从柜台后出来,笑呵呵地见礼,“苏小姐,您来啦,是要喝茶听书?”   苏风暖扫了一圈里面闹哄哄的人,问,“掌柜的,可还有地方坐?”   掌柜的连连点头,“有,世子的雅间一直留着,您既然来了,去世子常去的雅间就好。”   苏风暖摇头,“我就想坐在这大堂中。”   掌柜的一怔,看了一眼大堂说,“有是有地方,不过是在角落里,客人都不喜……”   苏风暖笑着说,“没关系。”   掌柜的看着她,“位置不好,还挤得慌,您怎么能……”   苏风暖打断他的话,笑道,“大堂热闹,我就喜欢热闹的地方。”   掌柜的住了口,连忙说,“我带您过去。”   苏风暖点点头。   掌柜的头前带路,将苏风暖引向东南角的一个角落里,那里空着一张桌子,因位置不好,距离说书先生远,客人们即便拥挤在最好的位置也不愿意去那个角落。   因说书先生正在讲如今朝中的贪墨大案,讲到工部尚书府酿成人家惨案尚书公子贺知失踪的事儿,大伙儿听得入神,苏风暖进来,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很少人认识她,所以,少数人注意到了她,只觉得这是谁家府邸偷偷溜出来听书的小姐,长得可真美,不过就是身子骨太孱弱了。   苏风暖坐下后,对跟着她进来的千寒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千寒点头,也坐了下来。   掌柜的笑着问,“您喝什么茶?”话落,说,“一品香都被您拿走了,春茶要明年开春才能采摘。小店里没有一品香了。”   苏风暖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随便什么茶都行,只要能喝就行。”   掌柜看着她,试探地问,“那喝冬日暖?冬日里天气凉寒,这个茶入口唇齿留香不说,还暖身子。”   “好。”苏风暖笑着点头。   掌柜的连忙去了。   不多时,小二拿来一壶茶,又端了几碟小吃,其中有瓜子、瓜果、点心。   苏风暖嗑着瓜子,听着说书先生说书。   千寒坐在一旁,陪着苏风暖喝茶。   他们坐了一会儿,一品香茶楼又来了两个客人,那二人来到之后,扫了一圈大堂内的人,径直走向了苏风暖。   千寒看清二人是谁,第一时间握紧了剑柄。   苏风暖也看到那向她走来的二人,林之孝、林客。林之孝还如以前一般,俊逸得不像个江湖人,倒像是这京中贵裔府邸的大家公子,林客一身教习先生的打扮。   那二人来到后,千寒横剑挡在了二人面前,冷木着声音说,“两位留步!”   林之孝看了千寒一眼,笑着说,“叶世子将他的近身侍卫给了姑娘,当真是尽职尽责地守护着。”话落,他看着苏风暖,挑眉说,“苏姑娘,你我不是仇人?没必要如此防着我,这么怕见我。”   苏风暖对他同样挑了挑眉,不客气地说,“不是仇人,也不算是朋友。”   林之孝看着她,“我心仪姑娘,虽然前去苏府提了一次亲,但也不算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之事?苏姑娘这般当真是怕我?连坐着聊片刻的面子也不给?未免太小气了!我所认识的苏姑娘,可不是这般小气之人。”   苏风暖摇头,“你错了,我从来也没心胸大度过,许多时候,的确是小气的。”   林之孝笑了一声,“莫不是苏姑娘一身武功废了,整个人也变了?”话落,他压低声音说,“我想与苏姑娘聊聊杀手门,如今杀手门的所有人都在我的手上,但是据说风美人临死前,将杀手门的门主令交给了姑娘你。你若是对他们没兴趣,他们又都不服从我,我可就都杀了。”   苏风暖心思一动,看着林之孝,他神色不像是说假,她面上不露声色地说,“我如今没有武功了,也护不住杀手门,林二公子若是有兴趣杀人,都杀了好了。左右不过是我受人之托未能忠人之事。将来九泉下见了风美人,向她道个歉的事儿。”   林之孝看着她,“那瑟瑟姑娘呢?她跟着苏姑娘多年,难道苏姑娘也不在意她的生死?”话落,他从袖中拿出一物,展示给苏风暖看。   苏风暖认清这枚月牙玉坠正是瑟瑟自小不离身之物,到了林之孝手中,自然是出了变故。她心里虽然有些恼怒,但依旧面不改色地说,“如今的我,自保都做不到,还需要人护着,不会去做不自量力之事,林二公子若是想威胁我,你就错了。我已经不是昔日了,拔不出剑了。”   林之孝一笑,“我没让姑娘拔剑,只是想与姑娘坐下来喝一杯茶而已。”   苏风暖开口说,“千寒,让林二公子坐下说。”   千寒让开路,持剑立在了苏风暖身边。   林之孝坐下身,仔细地看着苏风暖,在这样热闹的大堂里,暖炉暖和,人潮哄哄,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红润之色,只有她面色莹白,像是染了风雪的霜色,他打量她半晌,轻声问,“苏姑娘,为了叶世子,折损一身功力,再不能习武,变成这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模样,值得吗?”   苏风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说,“自然值得。”   林之孝摇头,“依我看不值。”   苏风暖不客气地说,“你看是你看,我看是我看。我的值何须你评说?”   林之孝点点头,“姑娘这样说,任性得很。看来我方才说错了,有些东西变了,有些东西还是没变。至少姑娘这刚毅的性子,倒是没改多少。”   苏风暖扯了扯嘴角。   林之孝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用茶盖拂着茶盏内漂浮着的茶叶说,“看来叶世子也没将姑娘养好,这身子骨是越养越差了。若是我观姑娘面相所料不差的话,姑娘体内是寒气聚集成毒,汹涌无比,不可抑制了?”   苏风暖瞅着他,“林二公子不学医术,简直是浪费天才了。”   林之孝道,“这么说,看来我是猜对了。”话落,又道,“姑娘解了叶世子的热毒,却引了一身寒毒在体内。热毒尚能解,这寒毒呢?天下可有解法?我倒是不曾听闻。”   苏风暖放下茶盏,不想与他继续再闲扯,淡淡地问,“林二公子想说什么?直言!”   林之孝却是不慌不忙地说,“姑娘这么快就没耐性了,看来这寒气成毒,已入心脉了。”   苏风暖云淡风轻地道,“那又如何?人总有一死,重新投胎,十几年后又能长这么大。”   林之孝笑了一声,“姑娘可真想得开,将生死看淡,令人钦佩。”话落,他将茶盖随手盖在了茶盏上,两相碰撞,发出轻轻的“啪”的一声轻响。他道,“既然姑娘不想兜圈子,那我就直言了。”   苏风暖知晓他找来这里,拿杀手门和瑟瑟威胁她,必有来意,“洗耳恭听。”   林之孝瞅着她,道,“姑娘与叶世子悔婚,同意你我的婚事儿。我便放了杀手门和瑟瑟。”   苏风暖嗤笑,“林二公子开玩笑?我不觉得我与叶裳悔婚,同意你的婚事儿,与杀手门和瑟瑟有什么关联。”   林之孝道,“自然大有关联。”   苏风暖扬眉。   林之孝看着她道,“姑娘将江湖攥在手里,也攥了很多年了,这一年来,苏府回京,姑娘也跟着回京,不再理会江湖事儿了后,是否还不知道如今的江湖已经不是昔日了?大改了样子。”话落,他道,“姑娘在江湖上调查林客,如今到你手里的消息,也不过只凤老爷子一人。这么久了,姑娘就没有怀疑江湖已经不是你所掌控的江湖了吗?”   苏风暖心底一沉,她一连发出了十封信,只有凤老爷子一人给她回了信。这么久了,其他人片瓦无音,即便是大雪封山,信函也该回复了。如今都没消息,自然是出了变故。   林之孝看着她,又道,“除了杀手门,瑟瑟,还有姑娘在乎的人,他们与姑娘相交甚深,他们的性命,姑娘都可以枉顾吗?”   ------题外话------   叶裳:求保底月票,保住她在亲妈的道路上别跑偏……   暖暖:同求~(>_<)~ 第十七章 受伤钳制   苏风暖没想到林之孝今日找她,是真正的有备而来。   他若是已经将偌大的江湖攥在了手中,那么,可想而知,这庞大的势力,会是多锋利的一把剑。   这一年,她的确离江湖远了。   原来林之孝在这半年里,不声不响地已经掌控下了整个江湖吗?   她在燕北打仗时,在西境打仗时,在望帝山给叶裳解热毒时,以及在回京养伤的这些日子里,林之孝暗中做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吗?   怪不得许云初在京城没揪到他有什么动作,原来他的动作放在了江湖上。   她心底虽然渐渐地下沉,但习惯了不动声色,容色依旧云淡风轻,待林之孝住了口,看着她,她平静地说,“江湖不是一个人的,能者居之,林二公子既然有能力掌控江湖,那是你的本事,我如今性命都堪忧了,又哪有能力和闲心再管江湖事?林二公子太看得起我了。”   林之孝眯起眼睛,“这么说苏姑娘是将他们的性命不看在眼里了?”话落,他感慨说,“既然如此,便真可惜了那些前辈们。我虽然不忍下手,但奈何我心仪姑娘久矣,为情而心狠手辣,也是莫可奈何。”   苏风暖忽然冷笑,“林二公子,在你眼里心中,情为何物?”   林之孝看着她说,“我是对姑娘这般,心心念之,梦寐思之,辗转反侧,苦苦求之。”   苏风暖偏头,用衣袖遮了一下脸,道,“林二公子这般说话,是想我把喝进去的茶水都吐出来吗?当心溅你一身。”   林之孝看着她道,“姑娘即便听不得这些肺腑之言,真吐出来,在下也会担着,不怕。”   苏风暖放下衣袖,嘲讽地看着林之孝,“你也看出来了,我恐怕命不久矣,我死了,叶裳也会陪着我一起死,林二公子这是何苦?要一个将死之人,对你来说,没大用处。”   林之孝道,“不为用处不用处,只为了我想要姑娘,哪怕你是将死之人,我也想要你冠我名姓。”   苏风暖看着他,“你是认真的?”   林之孝道,“比真金还真!”   苏风暖冷声说,“你疯了?”   林之孝道,“为姑娘而疯,甘之如饴。”   千寒终于听不下去了,拔出腰间的宝剑,一剑刺向林之孝。   林之孝偏头躲过,待在他身边的林客突然出手,两指夹住了千寒的宝剑,不见他用力,只能“咔”地一声,千寒的宝剑被他双指斩断。   千寒面色一变,拿着断剑的手被林客的内力震得颤了颤。   苏风暖也暗惊了一下,没想到林客的武功如此之高深,千寒这柄宝剑,虽然不是什么传世的名剑,但也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可是竟然就被他这么斩断了。   林客轻松地放开断剑,对千寒道,“再对我家公子出剑,下次就是你的脑袋。”   千寒勃然大怒,拿着断剑就要刺向林客。   苏风暖抬手,按住了千寒的剑柄,虽然她武功尽失,但出手的速度却还有,声音平静地说,“千寒,住手!”   千寒转头,看着苏风暖,“姑娘!”   “我说住手。”苏风暖沉声道。   千寒不甘心地撤回宝剑,虽然他自知刚刚那一招便能看出他不是林客的对手,但还是不想如此让苏风暖受辱。   苏风暖见千寒住手,退到了她身后,她眯着眼睛看着林客道,“欺负小辈,不该是长辈的风度?若是千寒也到您这么大的岁数,不见得比您武功差。”   林客平静地道,“苏姑娘只允许洲官放火,不允许百姓点灯,是他先对我家公子拔剑的,我见不得别人对我家公子拔剑而已。”   苏风暖笑了笑,“我的确是查了您的身份,不查还真不知道,原来您是我师傅的弟弟。我是该称呼您为师叔?还是该称呼您为叔叔?您受我师傅教导庇护成人,可是却对林二公子十分忠心啊。我师傅坟头的草如今都长满了,也未见您去烧一次纸,这是什么道理呢?我是不是该趁着今日,问问您?”   林客面不改色地说,“你师傅与我没有关系,苏姑娘问错人了。”   苏风暖笑看着他,“林叔叔这断层指法可是传自我师傅,虽然此指法是出自望帝山,但我师傅却将其改进了,断指先断魂,以气断功。你在我面前使,还堂而皇之地说与我师傅没关系吗?”   林客默然地看着她,“即便有关系,你又待如何?”   苏风暖摇头,“不能如何,我如今是手无缚鸡之力,将死之人。我只想知道,我师傅的死,是不是与林叔叔您有关?”   林客寒声道,“有关系如何?没关系又如何?他总归是死了。”   苏风暖看着他,盯入他眼底,看了片刻,收回视线,点了点头,“是啊,总归是死了,一了百了,他死前没说是别人害的,只说是天命所归,也没给我留下仇人,我倒也不必庸人自扰。”   林客不再说话。   林之孝坐在一旁,待二人你来我往说了这片刻话后,才又开口,“苏姑娘对于我的提议,可有了决定?”   苏风暖摇头,缓缓站起身,对林客说,“林二公子不知道,我其实私心里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江湖朋友无数,也不过是利字当头。但这普天之下,唯一人可以让我舍利而无私,我父母都不行。那个人只能是叶裳。”   林之孝脸一沉。   苏风暖看着他又说,“要杀谁,要剐谁,林二公子意怎么为就怎么为,我既然是将死之人,性命之事,生死之忧,早已经置之度外,还谈什么救人,未免惹人笑话!只求余下的日子里,过个舒服惬意罢了。”   说完这句话,她抬步向外走去。   林之孝伸手拦住她,随之站起身,沉着脸说,“苏姑娘,你可真看得开,放得下,狠得下心是不是?那么,除了江湖的朋友,还有你京城苏府的人呢?你父亲,你母亲,你三个哥哥,你外祖父,外祖母,燕北苏家的人,你都不在乎了是吗?”   苏风暖想着现世报如今这么快就来了,她今日与叶裳起了争执将他快气疯了之事无非是为了这个。但她与叶裳说是与叶裳说,与别人就未必要这样说了。她从来就不是个能受人威胁的人。   于是,她平静地道,“二公子这是要大开杀戒?杀了这个杀那个?你不如说将天下人都杀尽了好了。你若是能要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我当佩服你,也当感谢你,九泉之下有这么多人陪着,倒也热闹不孤独。”   林之孝伸手扣住她手腕,“若是我如今就要你跟我走呢?”   千寒面色一变,扬手就对林之孝劈出一掌。   林客当即接过了千寒的掌,反手将千寒打了一掌,千寒承受不住,顿时吐了一口血。   因为这里是茶馆,早先他们坐在角落里,小声交谈,没引起人注意,如今这样在大堂的过道大打出手,千寒身子撞到了桌子上,顿时桌子碎裂,上面的茶盏瓜果都打翻在地,发出脆响。   苏风暖当即喊了一声,“千寒!”   千寒忽然捂住胸口,一扬手,高喝,“来人!”   他这一声高喝,虽然因为受伤声音沙哑,但还是传了出去,顿时外面冲进了数十黑色锦衣的府卫,当即将林客和林之孝围住。   茶馆内响起客人们惊吓的惊呼声,纷纷向外逃去。   苏风暖彻底动了怒,直视着林客,一字一句地道,“林叔叔下手可真够狠,一掌就让人重伤,我望帝山的武功可不是让人这么用的。”   林客看着她说,“苏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   苏风暖嗤笑,“我生来就不知道什么是识时务。”   林客道,“那就不要怪我下手狠了。”话落,他扫了一眼围困住他和林之孝的这些府卫道,“姑娘若是不识时务,这些府卫,我也一样不容。”   苏风暖知道从林客断了千寒的宝剑看来,他的武功怕是已经堪比他师傅当年了,这样的武功内功,即便她没受伤全盛时期,也不见得有把握胜了他。如今她这模样,更是他动动手指头就能把她解决了的事儿。这些府卫虽然人多势众,但也是奈何不了林客的。   于是,她开口道,“你们都退下。”   “姑娘!”千寒不同意。   “我说退下!”苏风暖怒喝,“听不懂我的话吗?”   千寒见她怒了,咬牙挥手,“你们退下。”   那些人看看千寒,又看看被林之孝钳住手腕的苏风暖,以及林客,默然地退出了茶楼外。   苏风暖见府卫退下,她转头看着林之孝嘲讽地说,“林二公子,这里可是京城,你让我跟你走,是想做绑匪吗?” 第十八章 等来救兵   林之孝看着苏风暖,她眼底冰寒一片,可见是真正的动了怒火。W   他先是对她笑了笑,温声说,“姑娘发怒的样子,也是美极了。”话落,又对她摇头,“我不是想做绑匪,只不过是想请姑娘去我府里喝一杯茶。”   苏风暖冷着面容说,“我早已经喝饱了。”   林之孝道,“我府中有上好的金玉花,这茶不仅暖胃,还能降火气。姑娘若是不赏脸,在下只能强求了。”   苏风暖眯着眼睛看着林之孝,“在这京城,天子之地,林二公子强人所难,做得可真光明正大。”   林之孝笑着说,“京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心仪姑娘,早先求娶之事想必大家都还没忘,我也不介意再为这间茶楼的说书先生添些谈资。”   苏风暖冷哼一声。   林之孝看着她说,“姑娘不随我心意,是想等着叶世子来救你吗?我不妨告诉姑娘,今日的叶世子,脱不开身了,我既然来这里找姑娘,自然不会如上一次当街拦截一样,无功而返。”   苏风暖冷笑,“林二公子可真是大费周章了。”话落,她沉声说,“你松手,我随你去。”   林之孝闻言松开了扣着她的手腕。   苏风暖拂了拂衣袖,回身对千寒说,“你带着人回府去!”   千寒面色大变,“姑娘不可!”   苏风暖沉声说,“这是命令。”   千寒面色发白,看着苏风暖,说不出话来。   苏风暖抬步向外走去,与来时拥挤相比,如今的一品香茶楼客人都吓跑了,冷清得很,她顺畅地出了一品香茶楼。   林之孝随后跟了出来,对她伸手一指,“坐我的马车。”   苏风暖面无表情地上了马车。   林之孝随后也上了马车,落下帘幕后,他对车夫吩咐,“回府!”   车夫扬起马鞭,驾车前往林府而去。   马车上,苏风暖靠着车壁坐着,林之孝坐在她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片刻后,对他说,“我要怎么说,姑娘才能相信,我心仪姑娘多年,当真是梦寐以求。”   苏风暖懒得搭理他,不语。   林之孝又道,“姑娘喜欢叶世子,是因自小到大的情意,但你可有想过,叶世子对你,未必不是因为时日长久,习惯生情。他这样的情分,最搁不住磨砺。”   苏风暖依旧不说话。   林之孝看着她,“姑娘其实是识时务的,懂得进退,否则今日就不会怕让叶世子的府卫造成没必要的伤亡而随我上车了。”话落,她道,“姑娘虽然嘴里说着自私自利,但其实有仁善之心,不想牵扯无辜的伤亡。”   苏风暖依旧不言声。   林之孝又道,“所以,我不相信姑娘能够眼看着别人因为你而死,你却置身事外。无论是杀手门,还是瑟瑟,亦或者是江湖上那些与姑娘私交甚深的前辈,还有你的亲人……”   苏风暖终是听不下去,看着林之孝道,“林二公子空有一张嘴,倒是会颠倒黑白,乱说一通。江湖之大,我很想知道林二公子凭什么说被你掌控了?就凭一个林客吗?武功只能让少数人屈服,不能让有骨气的人屈服。还有无论是京城苏府、王府,还是燕北苏家,我倒真不相信,林二公子可以翻云覆雨,执掌别的生死。连宫里金銮殿上的皇上都不敢这样张口闭口就要人死。”   林之孝道,“姑娘可以不信,但事实胜于雄辩。”   苏风暖住了口。   林之孝看着她,“姑娘是应不应我?”   苏风暖冷笑,“我不知道我哪里好了,让林二公子连个将死之人都不放过。不如林二公子说说。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受人威胁,哪怕是死。”   林之孝道,“在我看来,姑娘哪里都好,哪怕没有武功的姑娘,也不失一身风骨。多年来,我日日观摩姑娘画像,求的无非就是一个同床共枕。”   苏风暖嗤笑,“林二公子可真是痴心一片啊,就不怕我在枕边杀了你?”   林之孝道,“能死在姑娘手里,倒也死而无憾,只要姑娘能杀了我的话。”   苏风暖眯着眼睛看着他,“林二公子看来真是觉得我手无缚鸡之力了,便好欺负了是吗?”话落,她道,“林二公子笃定我如今没有杀你的本事是吗?”   林之孝看着苏风暖,她脸色寻常,但一双眸子却越来越冰,他清晰地感觉到车内渐渐笼罩的冰寒之意,他不惧地慢慢开口道,“姑娘既然知晓林客出身望帝山,就该知道,望帝山对于他来说,无论是武学,还是其它,都不是什么秘密。姑娘体内住着至寒之气,寒气成毒,万不可真动了催引它的神思,否则,姑娘身体爆破成冰渣也是说不定的事儿。”   苏风暖冷着眸子看着他。   林之孝又道,“姑娘若是想要与我同归于尽,我倒觉得,未尝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好事儿。至少,你我死后,双宿双飞,就算叶世子来了,再后死,也是晚了时辰的。”   苏风暖猛地克制下游走在身体经脉处的冰寒之气,冷笑说,“我苏风暖鲜少佩服什么人,林二公子当真是令我佩服。无所不用其极,普天之下,除了楚含,以后他这名号还要匀你一半。”   林之孝道,“姑娘过奖了。”   苏风暖闭上眼睛,不想再看他。   林之孝却看着苏风暖,刚刚短短时间,她已经让车厢内结了一层轻薄的冰渣,这样的寒气,也是令他震惊的。寒气如此之大,可见寒气成毒已攻心。若没有解救之法,当真是活不了多久的。   他一时间也住了口,不再多言。   车轱辘压着地面,发出碾压的有节奏的声响,从马蹄声听来,车赶的并不慢。   走了片刻,马车突然猛地勒住马缰绳,车夫压低声音在外面禀告,“公子,小国舅拦路。”   苏风暖听闻后,立即睁开了眼睛。   林之孝看了苏风暖一眼,伸手挑开了车帘,只见,许云初骑着马,拦在街道前,他身后是清一色的国丈府的府卫,足有两三百人之多。   林之孝眸光缩了缩,转头对苏风暖说,“看来惦记着姑娘的人真不少。”   苏风暖冷哼一声。   许云初端坐在马上,对着挑开车帘的林之孝道,“我恰巧途经一品香茶楼,茶楼的人拦截报案,说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劫走了苏府小姐,追来一看,原来是林二公子。”   林之孝看着许云初道,“小国舅怕是听错了,在下是请苏小姐过府喝茶。”   许云初挑眉,“一人报案,我听错,十人报案,我难道也听错不成?林二公子别忘了,这里是京城,不是你江湖乡野的林家之地,容不得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放肆!王法不是摆设。”   林之孝道,“小国舅没听错,那就是报案之人误会在下了,在下就住在这京城林府。如今这是回府的路,在下当真是请苏小姐过府喝茶而已。”   许云初扬眉,“可是我怎么听闻苏姑娘不意跟随林二公子前去,是林二公子强求?”   林之孝失笑,“是苏小姐自己走上马车的。”   许云初沉声说,“请苏姑娘出来见我。”   林之孝偏头瞅向车内的苏风暖,对她意味深长地说,“苏姑娘可要想好了,我林府的茶虽然比不上宫廷御茶,但也是上好难求的好茶,最降心火。苏姑娘若是改了主意下车,可就糟蹋好茶了。”   这话意有所指,杀手门、瑟瑟,还有那些江湖上的前辈们的性命,被他当做了好茶。   也的确是好茶。   可是她不能就这样去林府,若是被林之孝这样公然地劫去,再留她一晚的话,那么明早指不定就会传出什么传言了。她虽然大不了鱼死网破不惧,但到底是众口铄金,无论是叶裳,还是苏府的爹娘哥哥们,以及王府的外公外婆,都受不住。   她之所以甘愿下了命令让千寒不必跟着,就是为了这途中等来救兵。   如今许云初就是她的救兵,她自然要下车。   于是,她对林之孝道,“林二公子,你的茶我改日再喝,今日我进了皇宫一趟,见了太后,又见了皇上,至今天色不早了,还没回府,若是就这么半途跟你去喝茶的话,苏府以为我失踪,报了案,皇上和太后都是要问责的。我总不好将林二公子请我喝茶的好心喂狗。”   林之孝顿时笑了,“既然苏姑娘对我有如此好心,我就收了姑娘的心意了。”话落,他挑开帘子,不再阻拦,对她说,“我等着姑娘说的改日,不过不要太久,我耐心不太好。”   苏风暖不再接话,下了马车。   ------题外话------   作者:求月票宠爱我! 第十九章 调帝师令   许云初见苏风暖下了马车,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见她周身带着霜色,他不由蹙眉。   苏风暖来到许云初面前,对他说,“劳烦小国舅送我回府。”   许云初颔首,对她说,“这里没有车,姑娘可能骑马?”   苏风暖点点头。   许云初不好与她共乘一骑,于是,对身后招手,吩咐了一声,有一名府卫将马给了苏风暖。   苏风暖踩着脚蹬,慢慢地上了马。   许云初见她上马的动作缓慢,目光不由黯然了一下,想着在燕北打仗时的苏风暖,英姿飒爽,何曾是这副柔弱的模样?如今果然是今非昔比了。他见她端坐好,便对依旧坐在车内挑着帘子看着车外的林之孝沉声道,“林二公子,别忘了你脚下踩着的土地是京城,天子脚下,是有王法的地方。”   林之孝笑着说,“在下没犯王法?小国舅多虑了。”   许云初冷然道,“不犯王法最好,我只不过是提醒林二公子,别做损人不利己之事。”   林之孝笑道,“好说。”   许云初不再多言,一挥马鞭,清声道,“走!”   苏风暖纵马跟上了他。   国丈府的两三百府卫清一色地跟在了他身后。   京中若论势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属与皇上抗衡了多年的许家。不过这一次也是许云初第一次动用如此大批的府卫当街行事,只为了从林之孝的手里救下苏风暖。   纵马来到苏府,苏风暖翻身下马,对许云初道,“我午膳还没吃,你可吃了?若是没吃,让厨子做两个菜,你与我一起!”   许云初应允道,“我也没吃午膳,好。”   苏风暖将马缰绳还给一名府卫,转身进了苏府。   许云初对府卫统领吩咐了一声,清一色的府卫撤回了国丈府。   苏风暖抬步往里走,许云初跟在她身旁,对他道,“我收到叶世子派人传的信后,便赶去了荣华街,幸好及时。没想到林之孝真是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就想劫你进林府。”   苏风暖偏头看着他,“他说叶裳脱不开身,不知给他找了什么麻烦?”   许云初道,“平郡王和王妃都死了,如今他在平郡王府。”   苏风暖一怔,“怎么死了?林之孝做了什么?”   许云初道,“是平郡王妃杀了平郡王,又自杀了。”顿了顿,他道,“兴许是林之孝得到了这个消息,才跑去了一品香茶楼劫你,料定叶裳在平郡王府脱不开身,所以才与你如此说。”   苏风暖停住脚步,“平郡王妃不是被齐舒安抚住了吗?怎么竟然又起意能杀了平郡王?据我所知,平郡王被齐舒暗中控制起来了。”   许云初叹了口气,“总归是他父亲与他母亲,就算一个控制,一个安抚,但也不可能不让二人见面,他兴许也没想到会有这个意外。”话落,他道,“不过也可以理解,平郡王妃本就厉害,这么多年,平郡王府能在京城有这个地位,平郡王能在朝中受皇上器重,与平郡王妃以及她的娘家的扶持脱不开关系。平郡王妃操持着平郡王府不易,可是平郡王却养了七个外室,十七个子女,她本就刚烈,咽不下这口气。”   苏风暖想着平郡王妃含恨杀了平郡王,这样来说也情有可原。   许云初道,“我本来听闻此事后,也要去平郡王府,但叶世子派人传信给我,我急急赶去救你了。”话落,他道,“叶世子派了两批府卫在暗中,每一批五十人,可是我听闻你让他们撤退了,为什么?”   苏风暖道,“林客的武功已经登峰造极,斩断千寒手中的宝剑不费吹灰之力,若是我强硬地让容安王府的府卫与他对打起来,今日就会血染一品香茶楼。府卫的命也是命,没必要造成无辜伤亡。更何况,我这不是等到你来救我了吗?且没有伤亡,轻易就让他放了我。”   许云初道,“我带了两三百府卫,他若是不放人,我就请旨调五城兵马司的兵了。就不信他林之孝因为有个林客,真能在京城翻出天来。”   苏风暖平静地道,“他在京城是不敢翻出天来,所以,这半年来暗中将江湖给控制住了。”   许云初一怔。   苏风暖对他不隐瞒地道,“早先,查林客,我对江湖发出了十封信函,只有凤阳镖局的凤老爷子给我回了信。我本来就隐隐觉得不对劲,想着兴许是出了事儿,今日林之孝便对我说,江湖已经不是我以前所在的江湖了,我这一年来,未理会江湖中的事儿,如今江湖已经换了新天了。”   许云初惊讶道,“这么说来,我在京中没查出他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在江湖上有所动作。”   苏风暖点头,“风美人临终前,将杀手门交付给了我,我无暇顾及,交给了瑟瑟。如今杀手门所有人和瑟瑟都在他的手中。还有我传信出去未得回话的那些前辈们,应该都被他控制了。”   许云初面色微沉,聪明地猜测道,“所以,他拿这些威胁你什么?”   苏风暖抿了一下唇,道,“与叶裳悔婚,答应他的婚约。”   许云初顿时沉默了。   二人说着话,来到了会客厅门口,正逢苏夫人从后院匆匆走来,见到她立即问,“暖儿,我听说林府二公子在一品香茶楼为难你?他没将你怎么样?”   苏风暖不想让她娘担心,云淡风轻地笑着说,“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他能将我怎么样?不过是说爱慕我,请我去林府喝一杯金玉花茶,幸好小国舅路过,解了我的围,送我回来了。”话落,挽住她的胳膊说,“娘,我饿了,小国舅也还没用午膳,您去让厨房做两个菜来,赶紧填饱我们的肚子。”   苏夫人闻言放下心,笑着说,“好,我这就去。”话落,转身去了厨房。   苏风暖请许云初进了会客厅。   他们刚坐下,萧寒和谢轩赶来了会客厅,将苏风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道,“师妹,你不是与叶裳一起去皇宫了吗?怎么我们听说”   苏风暖笑着打断二人的话,“是一起进宫,一起出来的,我好久没听说书先生讲书了,他回府后,我便去了一品香茶楼。”   萧寒轻训道,“叶裳回府后,你就该给我们传个话。”   谢轩道,“这京城果然危险。”   苏风暖也没想到林之孝会这么胆子大 第二十章 择明主投   调动帝师令可是大事儿,望帝山的帝师令,轻易不能调。就爱上网……   苏风暖听闻萧寒的话,思付片刻,摇了摇头,“师兄,如今南齐虽然看起来乱作一团,但幸好北周已经乖觉下来,只有内忧,没有外祸,南齐的江山也还没到危急关头,帝师令不能出。”   萧寒道,“可是如今情形已经如漩涡一般,凶险难测,今日林之孝和林客竟然敢公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劫你入府,还是在京城,可想而知,他今日不达目的,明日之后,指不定还有什么凶险算计等着你。”   苏风暖道,“即便这样,也不能调动帝师令。”   谢轩看着她,“为何?若是你调动了帝师令,我们望帝山嫡系一脉所有子弟,倾巢而出,就不信摆不平这一团乱象。”   苏风暖道,“虽然如今形势颇乱,但天下应该还没有哪个门派有与望帝山相抗衡的实力。帝师令出,我有没有武功,也能摆平这乱象和格局。”   萧寒道,“那你还不同意作何?”   苏风暖叹了口气,对二人道,“两位师兄,若不是我请你们入京来护我,你们如今或许在望帝山修习功法,或许如其他师兄弟们一般在天下游历,无论是哪一种,都会十分自在。”   谢轩道,“我们如今跟在你身边,也自在有意思。”   苏风暖摇头,道,“你们如今跟在我身边,与我调动了帝师令后是不一样的。”话落,她道,“你们可能只知斩熠师祖将帝师令传给了我师傅,我师傅将帝师令传给了我,帝师令是望帝山执掌门庭之人的传承之物。可是你们不知,还有一个必须遵循的规矩。”   “什么规矩?”二人齐声问。   苏风暖道,“帝师令出,天下风云涌动,星辰乱,血染长天,在帝师令的掌控下,势必会影响南齐国运。于是,昔年南齐高祖皇帝与望帝山斩熠师叔祖有一个约定,一旦调动帝师令,必须要履行南齐皇室与望帝山相约的诺言。”顿了顿,她道,“诺言是:帝师令出,择明主而投。”   二人齐齐惊异。   苏风暖看着二人,直白地道,“也就是说,我一旦调动了帝师令,就要选出南齐江山新一代的继承人,为其投诚。平乱世,保天下长安。”   二人顿时沉默了。   望帝山之所以称为望帝山,始祖建立望帝山之初,便是受了皇室的帝师封号,传承千百年,到南齐这一代,望帝山之所以一直存留于世,多少门派衰竭,望帝山传承不衰,不单单是因为望帝山内紧外松的规矩,还有每一代帝师令的传人以望帝都风云而动帝师令。   这是他们都知道的。   但不知道的竟然还有这样的内情,帝师令出,择明主而投。如今的南齐京城,太子已经被废,皇帝还没立太子,虽然宣晋王长孙刘焱入宫陪王伴驾,带在身边教导,但刘焱不见得真是未来的太子,也不见得就是明主。   望帝山已经有数代未曾卷入朝政纷争了,望帝山的所有嫡系一脉的子弟,在这世间,或闭门修习武功,或游历天下,修身养性,天下各大门派,论自由,所有门派子弟,都不如望帝山嫡系一脉的子弟。   若是调动帝师令,必须要择明主,对其投诚,那么,就是卷入新一代江山新主政权纷争了。   所有望帝山子弟,都会打破常规的自由,束缚住手脚,将天下当为己任了。   这样看来,帝师令还真是不能动。   因苏风暖与许云初在燕北并肩作战的生死交情,回京后,又因许云初的妹妹许灵依中了恨春风,被苏风暖请来的两位师叔救下性命,他对于望帝山也不是全无所知,所以,三人说话,并没有避讳许云初。   许云初看着三人,待三人话落后,他温声开口,“依我看,南齐如今的情形,还没有恶化到非动望帝山帝师令不可的地步,林之孝虽然掌控了江湖,但林家在京城,总有办法让他吐出来钳制住的姑娘的人。”   萧寒和谢轩看着许云初,二人虽然是第一次见这位小国舅,觉得天下对他的传言看来不虚。才华冠盖京城,声望名动天下。温和君子的外表下,内里也是有手腕有谋略有胆魄。   苏风暖点头,“此事要从长计议。”   四人又说了片刻话,苏夫人带着人端来做好的饭菜,又温了两壶酒,放在了桌案上,招呼着萧寒和谢轩陪着许云初一起喝两杯。   许云初笑道,“我今晚还有事情要做,就不喝酒了。”   苏夫人笑看着他,“外面天冷,喝一杯酒,暖暖身子,当是无碍的,耽误不了事儿。”   苏风暖笑着说,“就喝一杯好了,我也陪你喝。”   苏夫人立即说,“你身上伤势未好,不能喝。”   苏风暖笑着道,“娘,您派人去打探打探,算算日程,我爹应该不是今日晚就是明日回京。我伤势左右不过是这个样子,吃药跟喝酒估计差不多,都不起什么作用,无碍的。倒是您,得赶紧去收拾收拾。万一今晚我爹就进城了的话,您总要让他第一眼就见到美美的您不是吗?”   苏夫人闻言笑骂,伸手打她,“又拿你爹做幌子,其实是怕我在这里叨叨你?行,我不在这里看着你了,不过你还是要好喝,不准多喝。”   苏风暖笑吟吟地说,“好。”   苏夫人见她答应的痛快,不放心地又嘱咐了萧寒和谢轩,让二人看着她,二人笑着答应,她便出了会客厅。   苏风暖给三个人各自斟了一杯酒后,也给自己满满地斟了一杯。   许云初看了她一眼,道,“我观你面色不太好,体内寒气似乎极烈”   苏风暖对他一笑,“所以才需要喝些酒暖暖。”   许云初闻言住了口。   萧寒和谢轩对看一眼,齐齐叹了口气,“距离过年没几日了,过了除夕,便立即启程。”   苏风暖道,“再议!”   二人一怔,“不是早就说好的吗?为何又要再议?”   苏风暖喝了一口酒道,“我受风美人所托,总不能管她耗了半生心血创下的杀手门,任其毁了。更何况瑟瑟跟随我多年,我岂能真不管她?还是江湖上的那些前辈,多年来,交情深厚,多半都已经隐世安享晚年,因为我查林客,惹此祸端,我若是袖手不管,岂不是成了不仁不义之人?”   二人立即说,“那你身体呢?如今你这 第二十一章 一人心狠   因叶裳的到来,苏风暖与许云初的话暂且告一段落,打住不提。   苏风暖斟满一杯酒,推到了叶裳身边,对他问,“齐舒还好?”   叶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对她道,“平郡王府的担子自此后都担在了他身上,他一日间失去父母,不是太好。”   苏风暖看到叶裳衣袖隐隐有血迹,立即伸手去扯他的袖子。   叶裳避开躲过,对她说,“沾染的是别人的血迹而已,无碍。”   苏风暖瞅着他,见他说话这么片刻,面色依旧清清冷冷,暗想他怕是还在生她的气,明显就是他自己受伤了,不让她看。她固执地伸手去扯他的手,身子几乎贴到了他身上。   叶裳一再避开,沉声说,“我说没事就没事儿,你听不懂吗?”   苏风暖见他死活不给他看,她怒道,“叶裳,我听得懂,如今你不给我看你的伤势,你的意思是,以后都不用我管了吗?我不管你,你也不必管我了,对吗?”   叶裳避开的手一顿。   苏风暖一双眸子瞪着他,“也就是说,我今日在马车与你说的话,你同意了是不是?若是这样,我也不必”   叶裳目光染上怒火,“我没同意。”   苏风暖看着他,“既然你没同意,那你这是作何?以前伤了一点儿,都会将伤势扩大一万倍地让我心疼你,如今倒是学会隐瞒伤势了。”   叶裳抿唇,片刻后,将手臂慢慢地递到了苏风暖的面前。   苏风暖伸手挽起他衣袖,只见他手臂果然受伤了,且已经被包扎过了,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他手臂被包扎之处,又隐隐的血迹露出,他递过来胳膊时动作缓慢,可见伤势不轻。   她难以想象如今以叶裳的武功,谁能伤得了他,对他问,“怎么伤的?谁给你包扎的?”   叶裳道,“齐舒伤的,孟太医给包扎的。”   苏风暖一怔,“齐舒伤的你?为何?他怪你查出贪墨大案,他父母因此而死?”   叶裳道,“我去时,他神志不清,不是有意伤我。”   苏风暖立即追问,“为何神志不清?”   叶裳看了她一眼,“孟太医查出他当时是中了迷幻药。”   苏风暖想着平郡王府出事儿,看来还真不是偶然,不知道这背后是否真是林之孝的手笔,只为了对付叶裳。她道,“既然是孟太医给你包扎的,我就不必拆开给你另看了。”话落,她伸手按住了他的脉,给他把脉。   发现他內腹似乎也吸入了迷幻药,不过药量极轻,除了手臂的外伤,没造成内伤,并无大碍,她放下手,对他说,“你受了伤,不能饮酒。”话落,将酒杯拿开了。   叶裳偏头对她说,“你要扔下我独自活在这世上的话,以后还能这般管我受不受伤?喝不喝酒?”   苏风暖呼吸一窒,一时没了话。   叶裳看着她,见她不言声了,他平静地说,“我晌午也没用膳,添一副碗筷。”   苏风暖对外面喊了一声,“来人,给叶世子添一副碗筷。”   有人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许云初看着苏风暖与叶裳,发现今日二人看起来似有隔膜,不是太好。不过想想两个人的事儿,不需要别人多言,便没说话。   不多时,有人拿来碗筷,放在了叶裳面前。   饭后,叶裳才又对苏风暖询问今日林之孝拦截她之事。   苏风暖简略地将林之孝以杀手门、瑟瑟、江湖那些前辈,以及苏府、王府、燕北苏家威胁她之事以及经过说了一遍。   叶裳听罢,脸上蒙上了一层阴沉之色。   苏风暖想起千寒,对他问,“回府后,我没见到千寒,他哪里去了?”   叶裳淡淡道,“他在我府里跪着了,说有负我所托,没尽到职责,甘愿自缢谢罪。”   苏风暖立即说,“他不是林客的对手,那是因为林客修习的是望帝山的武功,又较他年长一倍,内功深厚。他不是对手也不怪他。这样冷的天,他被林客打了一掌,受了极重的伤”   叶裳截断她的话,忽然怒道,“我容安王府的上百府卫,暗中保护你,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你不受一丝半点儿的伤害。他们就算都死了,你也不该让林之孝将你劫去林府,我脱不开身,若不是请小国舅出面去救你,你就从没想过被劫去林府的后果吗?”话落,他一双眸子涌上火意,“还是你真打算将我舍弃到底了?真打算被他威胁与我悔婚了?连死后都不想冠我之名了?用你的仁善之心救那些被你在乎的人,只对我一人心狠是不是?”   苏风暖刚要开口,叶裳忽地起身,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拂袖出了会客厅。   苏风暖也跟着起身,出手去拽他,但她没有武功之后,身子绵软,手骨无力,动作快不了,没拽到叶裳,只能眼看着他出了会客厅,“砰”地挥手关上了会客厅的门。   苏风暖抬脚想要追去,不小心绊住了桌脚,整个人向地上栽去。   许云初一惊,立即起身,伸手扶住了她。   苏风暖站稳身子,对许云初说了句“多谢”,便提了裙摆,快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入眼处,是下大了的雪花,叶裳身影伴随着风雪,与来时一样,孤单、冷傲、单薄、凉寂,一步步走远。   她立在门槛,看着这样的他,一时间失去了再追去的勇气。   她觉得,他说得没错,自小到大,她护着他,爱着他,宠惯着他的脾气秉性,但对他也最是心狠。以前,两年八个月躲着他不回京,也是做好了为他死让他好好活着娶妻生子的打算,如今南齐这般情势,她身体濒临危急性命,朝不保夕。她觉得,让他陪着她死,未免可惜了,她救他,就是为了让他好好地在这世上活着,不枉他年幼时在十里荒芜白骨成山的战场上独自活下来。   这天下是否凌驾于爱情之上,她不知道,只是觉得,比轻松地毫无价值地死去,可以让他活得更有意义。也许这意义与爱情无关,但可以名垂青史,千古留名。   千万年后,历史消弭了苏风暖这个名字后,也会因为他是叶裳,为了天下,而在史记里惊才艳艳,力挽南齐这大夏将倾的狂澜,而受人推崇敬仰。   对比之下,她与叶裳的小小爱情在历史的河流里微末成沙,不值一提。   她看着他身影消失,慢慢地伸手关上了门,转身又回了会客厅。   谢轩看着苏风暖一脸神伤,因爱护师妹,不满地说,“我还当外面传言说叶世子脾气极大,是所言虚夸了,如今看来,他果然脾气极大。怎么一言不合就生了这么大的怒火?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萧寒接过话,摇摇头说,“叶世子脾气虽然算不上好,但也不是个无缘无故对人发火之人。尤其是对师妹,依我看,他在望帝山,寸步不离地守护师妹在侧,生怕她磕了碰了,回京后,处处护着紧张着,怕她被人欺负了。如今之所以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定然是触了他的底线,师妹做了他不可容忍之事。”   谢轩闻言对苏风暖问,“你做了什么?”   许云初也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见三人都看着她,她和叶裳打架,生了嫌隙,被这三人正好遇到,她觉得实在是一言难尽。便简略地将原因说了说。   三人听罢后,互看一眼,都觉得,这样的事情还真是不好置喙。   若让他们说出谁有错来,他们说不出,当真算起来,谁都没错,只能怪情势弄人造化弄人。   片刻后,许云初温声道,“姑娘切莫灰心,也许你的身体没有你想象的这般严重,以至于真会性命不保,你既然修习的是至寒功法,兴许体内的寒气,会因你功法而化掉,不会碍到性命。”   苏风暖摇头道,“我全身经络损伤,功力半丝不剩,功法更是已经废了。前两日,我还相信也许会有奇迹,可是今日之后,我却不怎么相信了。”话落,她挽起衣袖,露出皓腕,对三人道,“你们看,我这身体,血管脉络都结了冰渣,这样的结冰可能就是将我整个人冰封的预兆了。我还怎么相信奇迹?”   三人见了,面色齐齐一变。   苏风暖落下衣袖,又对三人道,“但分有一丝可能,我自然是不会放弃的,但就怕回天无力,谁也救不了我。”   许云初脸色露出难受之色,但依然道,“是否试着催动体内的寒气,全部外溢出来,既然如今有外溢之像,也许全部倾泻了一身寒气,就会性命无碍了呢!”   苏风暖顿时笑了,“我是能催动体内寒气外溢,也许如你所说,可以全部倾泻了一身寒气,但当寒气彻底封死住我心脏处,封住我头脑,神思阻断,不能控制之时,岂不是恰恰让外泄的寒气从内到外将我冻死成冰人了吗?”   许云初闻言住了口。 第二十二章 点齐府卫   寒气成毒,冰寒之气外溢成冰渣,也就是说,体内的寒气一寸寸地侵蚀苏风暖的身体。   这样下去,连一线生机在哪里,都不敢想象。   许云初看着苏风暖,一双眸子露出心疼之色,他想起初见,在灵云寺后山的山林里,那神采轻扬的女子,怀中抱着蓝火狐,对他戏耍逗弄,却死活不告知他名姓,怕与他牵扯出情意瓜葛,毕竟太后有意赐婚摆在前头,而她心里的人是容安王府的叶世子。   后来,他知道她是苏风暖后,想过争取,被她明里敲打,暗里断然拒绝,他渐渐地歇了心思。再后来,在燕北,他见她每日望着京城方向,便知道,一个人心里若是深爱着一个人,如大树生根,便再也腾不出别人的地方,便将这份情,转为谊,想着终此一生,以知己相待,虽有遗憾,但也知足。   可是没想到,短短半年,她就成了将死之人。   她救叶世子,以一命换一命,心底甘愿,所以,如今即便面对死亡,心底也没有半丝恐慌和惊惧。她是如此透彻的一个人,正因为活的透彻,才不想叶世子陪着她一起死。   他暗暗叹了口气。   苏风暖清楚地看到许云初面上的心疼之色,她笑着说,“三四年前,我就做好了给叶裳解了热毒,自己丢了命的准备。如今给他解了热毒后,我还能活蹦乱跳这么久,已然知足。”话落,收了笑意又道,“这么多年,我视他的性命如自己的性命,信念是让他活着。我唯一觉得自己做错的地方,就是不该在他逼迫下心软应了他所求,将我们的关系进展到了这步田地,让他陷得如此之深,而我却不能陪他一起活着。”   许云初看着苏风暖,早先他羡慕叶裳,如今却觉得这心疼之苦连他都不能承受,更何况叶裳了?他声音微哑地说,“叶世子未必会听姑娘的独活。”   苏风暖道,“十二年前,在战场上,他活了下来。如今,虽然我的死会让他受剜心之苦,但他是叶裳,也许也可以独活下来。”话落,她抿了一下唇,怅然地说,“虽然多年来,一直都是我惯着他,但其实很多时候,他都是随了我的意。因受我影响,他的脾性与我相差无几。我能想到的,做到的,他也能想到做到。”   许云初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风暖又道,“我如今唯一觉得牵绊的,不是受林之孝威胁,而是想他若是能活,就好好地活着。我虽然不想让他将来另娶,但也知道长夜漫漫,耿耿星河,活着定然会日日痛苦孤寂。也许几年,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当我的记忆在他心里变淡,有那么一个女子,兴许可以取我代之。”   许云初深深地觉得难受起来。   萧寒受不住地说,“师妹,别说这样的话了,我们听着你这样说,都难受至极,更何况叶世子。”   谢轩道,“就是,你一定会没事儿的,总能找到办法,我们望帝山博通天下古籍武学医术,难道还真救不了你的命?”   萧寒又道,“对,紫风师叔和玉灵师叔已经回望帝山了,兴许有办法。”   苏风暖闻言看着三人,对许云初道,“今日既然提到了这件事儿,我便将这些心里话与你说说,若是我真不能活了,叶裳能活的话,但望你能帮我多照看他,帮衬着些,让他挺过最难的关头,他在京城除了齐舒,也没有别的兄弟了。”   许云初撇开脸,直白地拒绝道,“我今日听姑娘这些话,像是在交代后事,姑娘心知,我对你虽然不及叶世子情深似海,但也不是无情。若是你死,比我亲眼看着你嫁给叶世子还要难以忍受。我届时都受不住,如何能帮衬着叶世子?”话落,他站起身,道,“姑娘今日累了,歇着,什么也别想了,我回府想想办法,林之孝之事,就交给我!”   许云初话落,告辞出了会客厅。   苏风暖对外面道,“管家,代我送小国舅出府。”   管家应了一声是,连忙去了。   许云初离开后,萧寒和谢轩看着苏风暖,一时间也觉得难受得几乎窒息。   苏风暖又坐了片刻,确实乏了,感觉累得很,刚要起身,便听到外面又有脚步声传来,她抬眼望去,见是叶昔来了。   叶昔很快便进了会客厅,见到苏风暖,当即骂道,“臭丫头,你与叶裳又折腾什么?他回府后,点齐了所有府卫,带着人去林府了。”   苏风暖一怔,“他带着府卫去林府了?”   叶昔没好气地说,“是啊。他回府后,满身杀气,点齐了人,出了容安王府,府卫有一千人,他都带走了,是要灭了林府吗?”   苏风暖腾地站了起来。   叶昔却坐下身,对她道,“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儿?”   苏风暖看着他,不答反问,“他是一个人带着府卫去的?”   叶昔哼了一声,“是啊,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他要跑去杀人,灭人家满门,难道我还跟着不成?我可不想跟他一样被御史台弹劾。”   苏风暖对他说,“师兄怎么没拦一拦?”   叶昔翻白眼,“我拦得住吗?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你被人欺负了,如今他不找回场子,就不是叶裳了!别忘了这么多年在京城他是怎么活着的?御史台的弹劾对于他来说,不疼不痒。连昔日国丈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如今区区林之孝了!”   苏风暖本来听闻叶裳带着人去了林府,惊了一下,如今听叶昔如此说,她也缓缓坐下身,道,“他带着人去林府也好,总要让林之孝知道知道,叶裳不是好欺负的。”   叶昔哼了一声,又问,“你给我如实说,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儿?我看他不像是只因为林之孝,定也是在你这里受了气。”   苏风暖揉揉眉心,简略地将今日之事与叶昔说了说。   虽然她说得简略,但叶昔聪明,还是从中间听出了症结所在,在她话落,对她训骂道,“等你真死了再说,人还没死,就张口闭口说什么死啊死的。以后我若是再听到你说一句,我干脆掐死你得了,省心。”   苏风暖顿时住了口。   萧寒忍不住说,“叶昔师兄,这也不怪师妹,你看他如今的模样着实”   叶昔道,“这副样子不也还活得好好的吗?未必就会死了。”话落,他对苏风暖道,“我来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小国舅,他脸色也不大好,隐隐有怒气,你也气着他了?”   苏风暖闻言,便将与许云初说的话简略地提了提。   叶昔听罢,被气笑,“你如今这是逮住一个气一个吗?早先气走了一个,如今又气走了另一个。你这命里的桃花都被你气走了,你若是真死了,当心下辈子做一辈子的老姑娘,没人娶。”   苏风暖无语地说,“这一辈子都没过好,哪还有心情想下一辈子的事儿?”   叶昔哼了一声,对她说,“你有力气想这些气人的话,不如现在就进宫一趟。在这京城,皇权最大,林之孝今日威胁你之事,也关系到南齐江山,听听皇上怎么说。只要皇上下了明旨,表弟今日就算杀了林之孝,也不犯法。”   苏风暖想着她的确是要再进宫一趟,对叶昔说,“师兄与我一起去。”   叶昔道,“我来找你,正是这个意思。”话落,他站起身,对萧寒和谢轩道,“如今任何地方,都可能出差错,两位师弟换了苏府侍卫的衣服,与我们一起。”   萧寒和谢轩齐齐点头,他们来京城就是为了保护苏风暖,今日因为叶裳陪着,他们没一起随扈,便是错误。否则兴许不至于生出这么多事儿,至少有他们在,虽然合力也不见得打不过林客,但也不会让他讨了好处。   于是,二人换了苏府侍卫的衣服,苏风暖吩咐管家备车。   迈出会客厅的门,迎面北风夹杂着飘雪,寒气袭人。   苏风暖早已经适应了身体的至寒冷意,这样的天气,反而感觉不到冷意了,而叶昔却被冻得直打寒颤,对她说,“冷死了,因为为你操心,我养了这么久的伤,也没多大进展。你这个臭丫头,你若是死了,我估计被你拖累,也活不久了。”   苏风暖好笑地看了叶昔一眼,“师兄的伤是有治之伤,总不会如我一样的。”   叶昔哼道,“师傅用星辰石给你推算过命,说你命硬着呢,否则你以为臭老道会将帝师令传给你?虽然帝师令择主,但也是因为你的天命比别人硬,没那么容易死,不是有句话说,祸害遗千年吗?”   苏风暖想起他师傅似乎是给她推算过,不过以星辰石推算天命之说,在她看来,本就是不靠谱的事儿,毕竟日月星辰一日都会数变,又岂能把人的命固定不变?   ------题外话------   作者有话:姑娘们,月票救暖暖性命,真的,星辰石说的,快给我! 第二十三章 背后倚仗   苏风暖和叶昔乘坐马车,途经荣华街,虽然天空下着雪,但街道上的人却冒着风雪沿街讨论着什么,苏风暖细听之下,是在谈论叶裳带着一千府卫杀去了林府之事。   她想着,这样的事儿,今日势必会在京城引起偌大的喧嚣。   叶昔靠着车壁,笑着说,“叶裳自小在京城长大,从没受过别人的欺负,如今你是他的未婚妻,还是圣旨赐婚,林之孝今日在一品香茶楼,他的地盘,公然光天化日之下劫持你,若是叶裳能咽得下这口气,他就不是叶裳了。如今带着一千府卫杀去林府,找林之孝算账,会让京城甚至天下,重新地记起他是容安王府的叶裳,纨绔嚣张,年少轻狂,不会因为如今入朝为官,就需要忍着,顾全面子。”   苏风暖也笑了一下,道,“是啊,他是叶裳,苏府和我没回京之前,他从来就没让人忽视和忘记他的存在,他让容安王府的牌匾褶褶生辉,未蒙尘土,纨绔的名声也是响彻天下。”   叶昔道,“宫里如今应该也得到信儿了,你猜皇上是个什么想法?”   苏风暖揣思片刻,道,“林府如今虽然安住在了京城,但到底是江湖帮派,早先牵扯的机关暗器之案,未有定论,这半年来,朝野内外,诸事忙乱,皇上也许已经将林之孝给忘了。如今突然出了这样的事儿,站在皇上的角度,应该会深思一番,林之孝到底凭什么敢劫我。”   叶昔道,“所以,也就是说,皇上会任叶裳施为了,看看林之孝凭什么?”   苏风暖点头。   叶昔道,“我也很好奇,林之孝到底凭什么?只凭一个林客吗?”   苏风暖摇头,“单凭一个林客,还做不到控制整个江湖,也还做不到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劫持我,他必有仰仗。”话落,道,“今日叶裳带着一千府卫杀去林府,他若是想在叶裳一千府卫下全身而退,保全自身,就要亮出倚仗。我们就会知道他是凭什么了。”   叶昔点头。   马车顺畅地来到皇宫,苏风暖递了宫牌,侍卫们连忙去通秉。   不多时,侍卫传话,皇上有旨,宣苏小姐和叶昔公子入宫觐见。   苏风暖和叶昔顶着风雪,来到御书房旁的暖阁。小泉子见二人来到,又看了一眼二人身后跟着穿着苏府护卫服侍的萧寒和谢轩,连忙说,“苏小姐,叶昔公子,皇上在里面等着您二位了。”   苏风暖点点头。   小泉子挑开帘子,请苏风暖和叶昔入内。   苏风暖进了暖阁,在门槛处,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便随意地走了进去,叶昔规规矩矩地给皇帝行礼。   皇帝对叶昔摆摆手,道,“免礼!”话落,随手一指,“坐。”   苏风暖照旧坐在老地方,叶昔也随意地择了一处坐下。   皇帝看着二人道,“你们一起进宫,是为了叶裳带着一千府卫前往林府之事?”   苏风暖点点头,“皇上英明。”   皇帝哼了一声,“苏丫头,你可真是一个惹祸精,早先从皇宫出来,不好好回府歇着,去什么茶楼喝茶?”   苏风暖叹了口气,“我在府里也憋闷了数日了,便想去茶楼热闹一番。”话落,她看着皇帝,“京城治安不好,不能怪出门玩耍的人啊!”   皇帝一噎,瞪眼道,“你跟朕说说,怎么回事儿?”   苏风暖便简略地将林之孝威胁她之事说了,自从早先皇上将军器监弩坊署交给她,后来她在燕北时,又命她查湘郡王,她在江湖上的本事,便没瞒着皇帝,如今自然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皇帝听罢,沉了眉眼,“林之孝控制了整个江湖?”话落,他又问,“他身边的那个林客,当真出自望帝山?”   苏风暖点头,也将林客是望帝山弃子之事说了。   皇帝听闻后,道,“他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让你对叶裳悔婚?”   苏风暖道,“他是这样的要求。”   皇帝思忖片刻,道,“你们是朕御笔圣旨赐婚,一个是容安王府世子,背后有朕,有江南叶家,一个是苏府小姐,背后有苏大将军、王大学士府、燕北苏家,他竟然也敢如此,打的什么主意?”   苏风暖道,“这也正是我的奇怪之处,我如今一身功力尽废不说,有可能性命不保,一个将死之人,他也想要,他不怕惹叶裳,也不怕得罪皇上您,单凭他一个小小的林家,林府的二公子,如今就居住在这京城,不是疯了,就是背后倚仗让他不惧。”   皇帝颔首,面色沉重,“你们来找朕,可是直到他的倚仗是什么?”   苏风暖摇头,“不知道,不过如今叶裳去了林府,他府中的一千府卫,不是吃素的,林府即便是江湖世家,但在这京中,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府宅,论府中养府卫的规制,不及容安王府十之一二。他只有一个林客,以及林家带进京的百人,应付不了叶裳。必要亮出倚仗。”   皇帝点点头。   叶昔这时开口说,“我们觐见皇上的意思是,请皇上做好准备,恐怕这倚仗关系南齐的江山社稷。”   “嗯?”皇帝转头看叶昔。   叶昔道,“这也只是猜测,一个在京城待了半年,不声不响地将江湖在半年内攥在了手中的人,一个出身望帝山,学尽了望帝山所有绝学,却甘心地待在林之孝身边的人。倚仗最大,莫过于这南齐的江山,莫过于皇权。”   皇帝脸色微变,“你的意思是指?”   叶昔道,“说直白点儿,他的倚仗,势必与皇上您有关。”   皇帝脸色一时间不讨好看。   苏风暖看着皇帝道,“今日,林之孝找到一品香茶楼,茶楼人声鼎沸,他公然地不避讳地劫持我,恰逢平郡王府出事儿,平郡王妃杀了平郡王,而能主事的齐舒被人下了迷幻药,叶裳前去平郡王府,也吸入了轻微的迷幻药,被齐舒所伤,脱不开身救我。这个时机,把握得如此之好,因我去茶楼,是临时起意,可这么短短的时间,就铺成了一张网,算计得刚好。”   皇帝点头。   苏风暖又分析道,“林之孝来京城也有多半年了,天下人都知道叶裳是个不受人欺负的主,他岂能会料不到叶裳因我受欺负,定会点齐府卫,前往林府找他算账?所以,这背后,定有不可告人之事,就等着这一刻揭开了。”   皇帝闻言沉着眉目说,“你们便与朕在这里等着消息!朕也想知道,一个江湖小小的帮派,虽然被著称为暗器世家,但到底也是不入流。他凭什么赶在京城嚣张!”   苏风暖点点头。   皇帝招手,“叶昔,你过来陪朕下一盘棋,苏丫头看起来疲乏得紧,便歪在榻上睡片刻!”   叶昔应了一声是,走到皇上面前,在桌前坐下。   苏风暖也确实累了,他虽然担心叶裳,但觉得,叶裳自小就长在京城,别说如今的他能带着容安王府一千府卫杀去林府,就是调五城兵马司的人,也不是做不到。于是,她对皇上道了一声谢,便歪在了软榻上。   实在是累极了,阖上眼睛后,很快她就睡着了。   皇帝与叶昔刚摆上棋,便见苏风暖已经沉沉睡去,皇上对叶昔道,“你们是一个师傅交出来的师兄妹,想必自小在一起的时日十分之多,你跟朕讲讲苏丫头这些年的趣事儿。”   叶昔笑着说,“若说她的趣事儿,怕是有一箩筐。”话落,便应了皇上所说,讲了起来。   苏风暖这些年真是干了不少事儿,上山打猎,下河摸鱼,揪和尚眉毛,拔老道胡子,混迹于江湖的三教九流,好的事儿她干过,坏的事儿更是干过不少。   叶昔挑了几样与他无关的丢脸事儿,讲给了皇上听。   皇帝虽然心情极差,但还是被她这些趣事儿逗得哈哈大笑,一时忘了林之孝惹起的不快。   苏风暖沉沉地睡着,他们说话以及笑声,都没将她惊动醒。   一局棋下完,皇帝对叶昔赞赏有加,对他问,“江南如何了?”   叶昔想着这些日子,他为了苏风暖操碎了心,哪里还有闲暇理会江南之事?不过他早先已经安排好了,那些人就算闹,也不会闹出大天来。他道,“江南还乱着,但只要我和爷爷安稳地活着,江南之乱便不会为祸到京城来。几百年繁冗的家族,也该经历一场这样血的洗礼,不破不立,皇上放心。”   皇帝颔首,叹道,“南齐这江山,也不过一百三十多年,怕是也到了不破不立的时候了。” 第二十四章 真正太子   苏风暖是被一声急报声惊醒的,她睁开眼睛,见皇上和叶昔显然已经下完了一局棋。   皇帝听到这声急报,沉声开口,“说!”   那人跪在地上,手中捧着一个锦盒,急促地禀道,“皇上,叶世子吩咐属下,有一重要物事儿,立即呈递给皇上过目。”   皇帝沉着脸色说,“拿过来。”   小泉子立即接过了那人手中之物,呈递给了皇帝。   皇帝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一块龙纹玉佩,玉佩压着的下方是一块娟帛,他拿起龙纹玉佩看了一眼,放下,又拿出底下压着的娟帛打开,当看完上面的东西时,面色惊变,露出极度的不敢置信之色,身子猛地震颤,手中的东西脱手滑落。   小泉子守在一旁,眼看玉佩要落地摔碎,他连忙伸手去接,身子摔倒,但堪堪接住了玉佩。锦盒和娟帕落地,“啪”地一声。   苏风暖和叶昔对看一眼,想着果然事关皇上,而是怕是天大的事儿,否则皇帝不会是这等神色。   皇帝被锦盒摔在地上的声音惊醒,腾地站了起来,对那禀告之人说,“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那人立即说,“是林府的二公子交给世子的,世子看过之后,第一时间命属下交给皇上。”   皇帝身子颤起来,“林之孝林之孝他”   苏风暖这时从矮榻上起身,来到皇上面前,弯身捡起了地上的娟帛,只见上面写着一份血书,她看了皇上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拿着血书看了起来。   血书上言:皇上读到这封血书的时候,臣妾已经可以含笑九泉了。臣妾生于岭山,学于鬼山派,痴于容安王,最终累于皇上,困顿皇宫一生。臣妾昔日有恩于林家,林家为报我之恩,应我所求,易子而养。所以,皇上多年来厚爱的太子,实乃是林家二公子,而林家二公子实乃臣妾和皇上的儿子。臣妾自知叶世子查案,命不久矣,特留书一封,以证太子之身。皇上若不信,有龙纹玉为证,再有他出生时皇上亲手给他在身上刻的龙纹为证。另:臣妾一生,就是要毁了容安王所守护的江山,毁了他的孩子,毁他尸骨九泉都不能长安。皇上多年来厚爱臣妾,臣妾自知愧对皇上。古语云,人之将死,其心也善,特还太子。愿来生,臣妾洗脱罪责,再不踏足皇宫半步。   这样的一封血书,苏风暖看罢,也是久久沉默。   叶昔凑上前,也看清楚了血书所言,盖着月贵妃的印信,他读罢后,暗自咋舌,这个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女人,她简直是个疯子。   皇帝一时间心血翻涌,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受不住,晕厥了过去。   小泉子大呼,“皇上,快,太医,快请太医”   苏风暖转头一看,见皇帝晕倒在地,她连忙扔了手中的血书,上前给皇上把脉,片刻后,对小泉子说,“快,将皇上扶到榻上。”   小泉子连忙打住叫喊,想着苏小姐就在这里,他医术比太医院的太子强多了,连忙叫了人进来,一起将皇上扶上了软榻。   苏风暖从怀中拿出一瓶药,倒了三颗,塞进了皇上嘴里。   小泉子看着皇帝胸前的血和嘴角的血,颤着声问,“苏小姐,皇上会不会有事儿?”   苏风暖沉静地说,“有我在,皇上不会有事儿。”   小泉子顿时放下了心。   苏风暖给皇帝喂下了药,连忙走到桌前,提笔开了一副药方,递给他,“吩咐人快去抓药,立即煎了送来。”   小泉子应声,连忙喊进来一个人,那人拿着药方子匆匆去了。   叶昔来到床前,对苏风暖说,“是气血攻心?”   苏风暖道,“比气血攻心严重,皇上的身子骨本就不好,这回怕是真要伤了龙体了。”   叶昔看着她道,“真没想到啊,林之孝竟然是真正的太子?这事儿会不会有假?”   苏风暖缓缓摇头,“这事儿不见得是假的,当年,涟涟犯了不可饶恕之错,林家主罚她关进思过堂十年,她不愿受罚,逃出了林家,林家主对她下了追杀令,当日我揣测,她应该是触动了林家一个家族生死存亡的极重的过错,才让林家主痛下杀手。当年我没过多探究,后来我倒是隐约知道了些,这件事儿事关林之孝。”   叶昔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涟涟当时撞破的就是这桩异子而换的事儿?”   苏风暖点头,“若是林之孝是太子,太子是林之孝,这样的事情,被捅出来,林家就是万劫不复。所以,林家主即便再宠爱涟涟,也只能忍痛对她痛下杀手。”   叶昔道,“可是我不解,月贵妃血书言对林家有恩,应她所求,才异子而换。可是她竟然下手让太子中了无伤花,那林家岂干?”   苏风暖道,“所以,太子出事儿后,机关暗器牵扯出了林家主,林家主入京后,就被林之孝给控制起来了,至今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林家不干又能怎样?”   叶昔闻言默了默,“月贵妃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啊!”话落,他又道,“不对啊,月贵妃既然是林之孝的亲娘,你杀了月贵妃,他该恨你啊,怎么说心心念念要娶你?”   苏风暖嗤笑一声,“他的娶跟报复有什么不同?”   叶昔又沉默了,还真是这样!   苏风暖看着地上被她扔的血书,又捡了起来,重新看了一遍,道,“没想到月贵妃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勾结北周,容安王和王妃战死,给叶裳下热毒,杀叶裳,如今又多了一件异子而换。倒也没那么令人惊奇了。”   叶昔道,“叶裳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儿?”   苏风暖想了想说,“当日,瑟瑟离开红粉楼,我调涟涟入京,曾经跟他提过涟涟,后来他也见了涟涟两次,曾经说过,既然如今林家入了局,被圈在了案子里,涟涟的事儿,他倒是想要探究一番。只要他探究,便没有探究不出来的事儿,后来我没问他。”   叶昔道,“这林之孝既然是真太子,以后你们怕是要麻烦了。”   苏风暖揉揉眉心,“他在刘焱刚入宫陪王伴驾这个日子口,借我,借叶裳之手,将此事公之于众。外面风评林府二公子品貌兼备,才华不输于京城一众公子,如今又是皇上亲子,此事一旦确定,也算是解了南齐江山无人继承的危急。以后还真不好说。”   二人说着话,外面一声高喊,“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叶昔和苏风暖对看一眼,想着这两宫之主到底也不算是吃干饭的,皇上身边的一丝风吹草动,很快就惊动了这二人,来得真快,于是一起出了暖阁迎接。   太后脸色极差,看到叶昔和苏风暖,忍不住兴师问罪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哀家听闻皇上召见你们,如今晕厥不醒,喊了太医,你们做了什么?”   苏风暖平静地说,“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皇上只是暂时性昏迷,不会有事儿,请里面说,此事事关重大。”   太后见二人面色无异常,便进了暖阁。   皇后也跟在太后身后,进了暖阁。   苏风暖待二人进了暖阁后,便将皇上的病情简单提了提,之后,便将那个摔裂的锦盒以及龙纹的玉佩还有月贵妃的那封血书一起拿给了太后和皇后过目。   太后看罢后,又惊又怒,“这不可能!”   皇后也惊怒地说,“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是异子而换?月贵妃疼宠太子,多年来日日看着,本宫连见他一面,都见不到。不是亲子,怎么能够”她说着,忽然想到了太子中了无伤花,不能人道,彻底残废,若是亲子,她能做得出来吗?一时间又惊骇地住了口。   太后身子也颤抖起来,不知是气的,还是怒的,亦或者是被惊的,她拿着月贵妃的娟帛的手抖啊抖,好半晌,才转向昏迷不醒的皇上,问苏风暖,“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苏风暖便将林之孝威胁欺负她,叶裳一怒之下带了一千府卫前往林府找回场子,林之孝拿出了这些东西,三言两语地说了。   太后听罢后,震怒地放下东西,“事情尚未查明,凭她这一封血书,就能说明异子而换之事吗?月贵妃这个女人,死也不安好心。”   皇后接过话,“母后说得是,指不定月贵妃安的是什么心?她这个疯女人,都死了多久了,还阴魂不散地生事儿!”   苏风暖不语。   叶昔看着二人,想着若真是月贵妃不安好心,这事儿是假的就好了,否则麻烦就大了。   ------题外话------   最懒得码字的酷暑,最喜欢就是吹着空调盖着被子睡觉(~~)~zz   月票解暑,快投给我~ 第二十五章 验明正身   在太后和皇后的震惊气怒中,昏迷的皇帝悠悠醒转。   皇后见皇上醒转,顿时大喜,连忙上前,握住皇上的手说,“皇上,您可醒,吓死臣妾了。”   太后在一旁道,“说什么死不死的,醒来就好。”   皇帝看着皇后担忧惊喜的模样,又看了一眼太后微微板着的僵硬的脸,移开视线,便看到了不远处的苏风暖和叶昔,顿时回想起早先发生的事儿,脸色又变了变,把着皇后的手,剧烈地咳嗽起来。   皇后惊慌紧张地连声说,“皇上,您怎么样?太医快”   太后也紧张起来,训斥道,“大呼小叫什么?这里不就有现成的大夫吗?”话落,她看向苏风暖,“苏小姐,快再给皇上诊诊脉。”   皇后这才也想起苏风暖来,连忙让开了地方。   苏风暖上前,伸手给皇上把脉,片刻道,“皇上是急火攻心,气血瘀滞,怒气伤肺,我早先已经开了药方,让小泉子公公吩咐人去煎药了。皇上没有大碍,太后和皇后宽心。”   太后闻言放下了心。   这时,小泉子从外面走进来,见皇上醒来,大喜,小声说,“奴才刚才慌张之下,也忘了苏小姐会医术之事,喊人请了太医,如今孟太医来了。”话落,他试探地问,“皇上可见?”   苏风暖道,“我如今受伤,手骨乏力,把脉也有可能失了水准,还是请孟太医进来再帮皇上诊诊脉的好。”   太后点点头,“那就请孟太医进来。”   小泉子对外吩咐了一声,孟太医提着药箱进来,他一眼便看到了苏风暖,愣了一下,刚想脱口说什么,想起这里是皇宫,便将话吞了回去,给皇帝、太后、皇后一一见礼。   太后便将苏风暖刚才的话说了一遍,然后请孟太医上前给皇帝把脉。   孟太医虽然觉得苏小姐即便是手骨乏力,也不会把脉不准,但还是遵旨上前给皇帝把脉。   他把脉之后,所言与苏风暖一般无二。   太后闻言放下了心,让孟太医撤了下去,对皇帝道,“皇上,你真相信月贵妃那个贱人所说的异子而换之事?”   皇帝闭了闭眼睛,乏力地说,“母后,是与不是,查证便知。”话落,他吩咐道,“小泉子,传朕旨意,命叶裳押解林之孝入宫觐见。”   “是。”小泉子应声。   当然苏风暖和叶昔对看一眼,都敏感地听到了皇上说了“押解”二字,当然太后和皇后也听得清楚,都没有提反对意见。   皇帝慢慢地坐起身。   皇后见他身上已经脏污,立即说,“皇上,换一件衣服,否则一会儿怎么见人?”   皇帝点点头。   皇后吩咐了下去,有人去取皇上的衣服,她又吩咐人打扫了地上的血迹。   皇帝在屏风后换好衣服,神色已经恢复平静,仿佛早先震怒吐血昏迷的人不是他一般。有人将煎熬好的药端来,小太监试了药,皇帝喝了之后,对苏风暖问,“苏丫头,这件事儿你怎么看?”   苏风暖道,“就算月贵妃如太后所言不安好心,但林之孝断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此事十有**是真的。”   太后闻言一时没了话。   皇后立即说,“这怎么可能?虽然本宫时常见不到太子,但逢年节祭日必是要一见的,这么多年,本宫一直盯着月贵妃,不放过她丝毫动静,还有太后,皇上,也关心太子。难道她一个人能有通天之能,将太子给易换了?这么多年,我们不知道?”   太后点点头,道,“哀家也不太相信。”   皇帝道,“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太子出生后,朕亲手给他身上刻了龙纹后,就被月贵妃易换了。”话落,他道,“等林之孝来了,给他验身。如今废太子还没前往灵云寺,一并喊过来。便知真假。”   皇后道,“皇上刻的龙纹,万一也能被人仿造呢?月贵妃那个女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皇帝摇头道,“当年月贵妃生太子时,朕是请了灵云寺的灵云大师赠给了朕一种稀世罕见的纹刻药料,此药料普天之下,只有一瓶。灵云大师赠给了朕,别人就算仿造,也仿造不出来。”话落,对太后道,“这件事情,母后知道。”   太后点头,不高兴地说,“皇上偏爱太子,哀家知道,从出生起,他就因母而贵。”   皇后闻言虽心下不舒服,但她没能生出皇子来,被月贵妃夺了这尊贵,如今也说不出什么。   几人等了半个时辰后,外面传来动静,小泉子出去看了一眼,回来禀告,“皇上,叶世子带着林府的二公子来了。”   “宣!”皇帝坐在上首,坐稳了身子,面色不怒自威。   小泉子挑开帘子,叶裳先一步迈进门槛,他穿着一身单薄的轻软锦袍,锦袍衣摆处染了斑斑点点的血迹,迈进门槛后,他随意地瞅了一眼,目光从皇上、太后、皇后、苏风暖、叶昔身上一一扫过,收回视线,拂了拂衣袖上的寒气,走了进来。   苏风暖立即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对他轻声问,“又受伤了?”   叶裳平静地说,“别人的。”   苏风暖不信,也顾不得这里这么多人,伸手扯过他的手,给他把脉。   叶裳没抗拒,便立在当地,任凭苏风暖给他把脉。   林之孝落后叶裳一步走进来时,入眼处,便看到苏风暖正担心地询问叶裳给他把脉看伤势,他目光缩了缩,转身向正襟危坐的皇帝、太后、皇后,逐一行叩见之礼。   皇帝、太后、皇后早先都是见过林之孝的,只是谁也没想到,月贵妃竟然如此胆大包天,行异子而换之事。如今三人仔细地打量他,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后、皇后,都发现林之孝没有江湖乡野之气不说,身上还真的有这种天下尊贵之处养出来的清贵尊仪,尤其眉眼处,像极了月贵妃的眉目,面容隐约也有些像皇上之处。   皇后受不住地站起身,声音忍不住地尖刻,对林之孝道,“你知道你拿出这些东西,若是伪证,就是死罪吗?还不从实招来!”   林之孝平静地道,“这些东西是贵妃所留,托人交给了我,当得知此事时,我也是万分震惊。”话落,他诚然道,“不敢欺君,我知道,欺君是诛九族之罪。”   皇后闻言转向皇帝。   皇帝沉声道,“月贵妃是何时将这些信物交给你的?”   林之孝抿了一下唇,道,“叶世子查破月贵妃案时,她知晓行迹败露,恐性命不保,托人交给了我,辗转到我手中时,她已经死有月余了。”   太后沉声道,“也就是说是半年前的事儿了,既然那时你就拿到了这些东西,为何不公然身份?”   林之孝道,“当时燕北正在打仗,朝中正在破两大旧案,安国公和景阳侯两府被灭门,朝野内外,喧嚣至极。后来西境兴兵,皇上一直忙于朝事儿,我没敢拿出此事来惹皇上不快,打扰皇上。”   太后怒道,“那你为何今日拿出来了?你劫持苏府小姐,引叶世子前往林府,就是为了受叶世子威胁之事,拿出这些信物,公然此事是不是?”   林之孝微叹了口气道,“在下心仪苏小姐,人尽皆知,从我入京之后,便前往苏府求娶,皇上赐婚后,我本想放弃,奈何心不由己,不受控制,今日听闻苏小姐在茶楼,便想邀苏小姐前往林府喝一盏金玉花茶而已,金玉花茶暖胃寒,这京城唯我淘弄了些,也是一份心意。本来苏小姐应了我,奈何中途遇到小国舅,她又反悔了。我也没做为难,便让她随小国舅离开了。没想到叶世子却带了一千府卫,前往林府要我性命。我虽然长于江湖,但想着性命是父母给的,怎么能草草死去,无奈之下,拿出了月贵妃的信物,以求自保。”   苏风暖已经给叶裳把完了脉,发现他没受内伤,除了早先被齐舒砍的一剑外伤外,衣服沾染的血迹,还真是别人的。听闻林之孝这一番话,心里想着林之孝果然厉害,说的的确是事实,可是却隐瞒了他威胁她以及在茶楼林客伤了千寒之事。   皇帝早已经听闻了苏风暖说过的经过,于是,他开口道,“朕听闻你威胁苏丫头,可有此事?”   林之孝道,“与苏小姐开玩笑罢了,我身边只有一个林客,与望帝山有些渊源,厉害些而已。至于在江湖上,林家虽然有些势力,但也还到不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皇帝沉着眉目道,“你前往屏风后,朕亲自给你验明正身。”话落,对太后、叶裳、叶昔道,“母后,叶裳、叶昔,都随朕一起。”   虽然男女有别,但太后是长辈,又是一把年纪了,若林之孝真是太子,就是他的孙子辈,所以,她不必与皇后和苏风暖一样避讳此事。也的确不让她亲眼所见,她不相信。 第二十六章 有好戏看   皇帝带着林之孝前往屏风后亲自验明正身,太后、叶裳、叶昔陪同一起。   皇后拿出帕子,攥在手里使劲地搅着。   苏风暖想着林之孝既然敢拿出这些信物,如今敢来皇宫,就是自认身份了。在皇帝、太后、叶裳、叶昔面前,这种事情做不得假。   果然,一盏茶后,屏风后传出皇帝暴怒的声音,“好一个月贵妃!好一个月贵妃啊!她竟然她竟然真敢,朕朕”   叶裳声音平静地开口,“皇上息怒!月贵妃已经死了,您如今有个好模好样的儿子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没什么可怒的。”   皇帝闻言猛地咳嗽起来。   叶昔瞅了叶裳一眼,想着话虽然这么说,但这哗天下之大愚弄搁在谁的身上也受不了,更何况是天下至尊的皇帝?   太后生怕皇帝再晕厥过去伤了身体,也有些震怒地开口,“这只是验了他一人,还没对废太子验明正身,皇上急什么?”话落,对外面怒喝,“小泉子,去请废太子来这里。”   “是。”小泉子应声,连忙去了。   叶裳率先走出了屏风后。   皇后坐不住地迎上叶裳,压低声音问,“叶世子,当真是”   叶裳对皇后点点头,“普天下唯一一瓶的药料雕刻的龙纹,位于后背心处。”   皇后闻言磨了磨牙。   不多时,叶昔、皇帝、太后、林之孝依次从屏风后走出来。   皇帝因震怒,复又咳嗽不止,太后脸色也十分难看,林之孝面容如常,从屏风后走出来时,看了一眼苏风暖。   片刻后,小泉子在外面禀告,“皇上,废太子来了!”   “让他进来。”皇帝沉声开口。   废太子迈进门槛后,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目光看了一圈,对皇帝和太后见礼,对于其余人,神色陌生地打量着,显然早已经不认识。   太子中了阎王渡,未醒来时,苏风暖已经前往燕北,她回来后,废太子被圈禁在明净苑,始终未曾得见。叶裳自从苏风暖前往燕北后,一直在府中闭门养伤,后来也前往了燕北,与苏风暖一样,自太子醒来失忆后,第一次见太子,叶昔更是。   皇帝似乎已经懒得对废太子亲自验身了,对叶裳吩咐道,“你带着他去验身好了。”   叶裳点点头。   太后道,“哀家也跟着。”   皇帝点点头。   叶裳和太后带着废太子进入了屏风后,半盏茶后,三人出来,太后的脸色更难看了。叶裳对皇帝禀告,“后背心处,没有皇上亲自刻的龙纹。”   皇帝虽然早已经肯定,但面上还是涌着震怒,“真想不到啊。”   皇后看看废太子,又看看林之孝,她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对皇帝道,“就算月贵妃从出生后将太子掉包,但太子身居皇宫这么多年,身上没有龙纹之事,怎么未曾败露?”   太后恨怒地道,“月贵妃心机深,她身为贵妃,有权抚养自己的骨肉,据说太子出生后,沐浴一众事宜,除了月贵妃身边忠心之人,不让别人近身插手。我们自然发现不了。毕竟多年来,除了近身侍候的人,谁会对太子怀疑验明正身?”   皇后又气又恨,对皇帝道,“皇上,月贵妃其心可恶,就算如今林二公子是您的儿子,可这堂堂的异子而换的皇家丑事儿,如何能外传?”   这话就是即便承认林之孝的皇子身份,也不能公之于众给他太子身份,尤其是有月贵妃这样的母亲,难保没有同样的儿子。   皇帝不语。   太后虽然因月贵妃不喜林之孝,但还是觉得兹事体大,林之孝毕竟是皇上的儿子,而且还是个身体很好,文武双全的儿子。于是,她沉声开口,“此事重大,哀家觉得,皇上还是宣几位朝中重臣商议一番。毕竟天家之事,有关国运。”   皇帝已然不语。   太后看着皇帝,知道他心中难受,被月贵妃愚弄了这么多年,搁在谁身上,也会气吐血。她看向叶裳。   叶裳缓缓开口,“太后所言甚是。”   皇帝扫了众人一眼,目光最后定在了林之孝的身上。   林之孝坦然地看着皇帝。   片刻后,皇帝对林之孝问,“月贵妃累累罪行,你可知晓?”   林之孝摇头,黯然地说,“我收到她遗留的信物后,才知晓此事,以前并不知道月贵妃之事。”   皇帝道,“太子已废。”   林之孝当即跪在地上,“我只求皇上饶我性命,其余一概不求。”   皇后忽然冷哼一声,尖刻地道,“林之孝,你嘴上说你不求,谁知道心里是什么想法。没准也跟你娘一样,背后里全是阴暗狠辣算计的心思。”   林之孝垂首,平静地道,“我生于林家,自小不识月贵妃,林家虽然身处江湖,但我也是读着四书五经长大的,皇后娘娘可以不相信我,但在下自认为品行端良。”   皇后怒道,“你若是品行端良就不会威胁苏小姐了!”   林之孝抬头看了苏风暖一眼,一双眸子露出些许浓情,轻声道,“我爱慕苏小姐,不是一日两日了,几年前就爱慕她了,那时候不知晓叶世子也爱慕她。得知她是苏府小姐,我进京后便立即去苏府求亲了。即便苏小姐不喜欢我,但我这颗心早就交付出去了,如今自己也不能控制自己的爱慕之心。”顿了顿,他道,“我言谈虽然因求不得而有所冒昧或者出格了些,但未做非礼之举,若是皇后娘娘因此说我品行不良,我也无话可说。”   皇后一时反驳不得,看向苏风暖和叶裳。   苏风暖是不想说什么了,林之孝做戏做得足,她实在不想与他打交道了。   叶裳闻言扬了扬眉,漫不经心地开口,“你若是这样说,倒也情有可原,天下喜欢暖儿的人,不计其数,本世子也不会找所有人计较,既然是一场误会,如今你又是皇上亲子,与我也算是兄弟。所谓,我还没与哪个兄弟起过兵戈,以后但望你守着本心,下不为例。否则,别怪我不讲兄弟情分。”   林之孝闻言道,“叶世子既然这样说,我也不是不识抬举之人,以后定当控制好自己的爱慕之心,尽量不给苏小姐惹麻烦。”   叶裳道,“不是尽量,是一定。”   林之孝看着叶裳,一双眸子漆黑,改口道,“是一定。”   叶裳闻言转过身,对皇帝拱手道,“接下来的事情,便是皇上自己的事情了,臣告退。”   皇帝摆手,“你先留在这里。”话落,对苏风暖和叶昔道,“你们先回去,苏丫头身子骨不好,好生歇着。”   苏风暖和叶昔知晓皇帝定然不会让叶裳离开,齐齐点头,告退出了暖阁。   二人刚走出暖阁,便听到里面皇帝沉声开口吩咐,“小泉子,宣丞相、王大学士、小国舅、六部尚书入宫觐见。”   “是。”小泉子立即应声。   皇帝又补充,“再一起宣上晋王。”   小泉子又道,“是。”   苏风暖与叶昔对看一眼,下了玉阶。   天空飘着雪,比苏风暖和叶昔入宫时,雪大了很多,大片大片的雪花如鹅毛一般落下,皇宫楼阁殿宇亭台宫墙都被染上了一层雪白。   萧寒和谢轩一直等在外面,二人因有内功护体,不惧寒冷。   跟着二人出了宫墙,上了马车后,谢轩才欷歔地开口,对苏风暖说,“异子而换,千载奇事儿啊。”   苏风暖嗤笑道,“林之孝将身份公然出来的多么是时候,早先废太子已废,南齐正缺太子。这个时候他出来,真是有好戏看了。”   叶昔诚然地说,“不错,这好戏也不单单只针对你,对目前的朝野来说,也是有意思。”   萧寒道,“这京城真是一日不得安宁,以后怕是更不得安宁。”   叶昔不以为然地说,“一直躲在背后鬼鬼祟祟,才是可怕,晾在明面上,有众人眼睛盯着,想要翻出大天来,凭他一个自小没长在京城,不涉足朝政,就算知道朝局险恶,没踏足过的人,初被牵扯进来,也要有足够的精力和本事才能应付得来。正因为如此,自今日起,他有了这个真正太子的身份,才再抽不出精力找师妹麻烦了,否则你以为叶裳如此好心放过他?”   谢轩啧啧道,“有道理。”话落,他好奇地问苏风暖,“他身上沾染着血迹,亲自在林府动了手?”   苏风暖道,“若我猜测得不错的话,他应该是仗着一千府卫,人多势众之下,伤了林客。血迹是林客的。林客重伤了千寒,他不伤林客,难平心中之怒。”   叶昔赞同地说,“他是叶裳嘛,哪是那么好欺负的,自然要找回场子。”   ------题外话------   求月票   么么哒 第二十七章 议定双生   丞相、王大学士、小国舅、晋王、六部尚书听闻皇帝召见,匆匆进了宫。   京城但凡有风吹草动,各府都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林之孝在一品香茶楼劫持苏风暖,被许云初拦路送回苏府后,叶裳带着一千府卫杀去了林府,仗着人多势众,叶裳伤了林之孝身边的教习林客,林之孝迫不得已拿出一个锦盒,叶裳见过之后,命人速呈了皇上,不久,皇上有旨,命叶裳押解林之孝入宫。   这样的大事儿,自然都引得各府邸纷纷猜测。   如今皇帝急诏几人入宫,可见有重事儿要事儿商议。   小泉子等在通向御书房的路上,截住众人,“王爷、相爷、小国舅、各位大人,皇上在暖阁等着了。”   众人点头。   小泉子带路,将众人引去了御书房旁的暖阁。   南齐建朝后便有后宫不得干政之说,但是事关皇帝亲子被易换之事,因为月贵妃,也干系了后宫。太后和皇后在苏风暖和叶昔离开后,并没有起身回宫,也要看看众人怎么商议。   丞相等人来到暖阁后,自然看到了暖阁内在座的众人,皇上、太后、皇后、叶裳、林之孝、废太子。   众人行叩拜之礼后,皇帝摆摆手,沉声道,“今日朕急诏众位爱卿来,是有一件要事儿要与众位爱卿商议。”话落,他吩咐小泉子,“将那龙纹玉佩和月贵妃留笔拿给众位爱卿看。”   “是。”小泉子应了一声,连忙将龙纹玉佩和月贵妃留笔拿给了众人。   丞相先接过,看罢,露出震惊的神色,立即将信物转交给王大学士,王大学士看罢后,也与丞相一样,立即转交给许云初,许云初看过之后,也是有些惊异,之后依次传了下去。   林之孝和废太子,二人一个面色平静,一个一脸茫然。   片刻后,众人看了一圈,自然都明白了皇上急诏他们来的目的,这的确是一件让人不敢置信耸人听闻的大事儿。   许云初虽然早已经料到林之孝敢在京城劫持苏风暖,必有倚仗,但也没想到他竟然才是皇上真正的儿子,二十年前竟然有一桩异子而换的戏码。他很快就想到,若是林之孝有了太子的身份,那以后可就麻烦了。   “怎么都不说话?”皇帝待众人看过之后,沉声开口。   众人互看一眼,晋王率先开口,“皇上,可验明正身?确实无误?”   皇帝颔首,“朕亲自验身,太后、叶裳、叶昔陪同,林之孝确实是朕的儿子,他出生时,朕在他身上刻的龙纹。”   晋王闻言当即跪地道,“既然如此,老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林二公子是真正的太子,对我南齐江山有大利啊,我南齐如今正缺太子。”   皇帝“嗯?”了一声,看着晋王,沉声道,“王叔的意思是让朕认下他?”   晋王颔首,“正是!”   太后这时开口,“晋王,你忘了月贵妃一案了?月贵妃累累罪行,她生的儿子,焉能为社稷所用?”   晋王一怔,顿时说,“太后,母是母,子是子,更遑论他是皇上的骨血,即便月贵妃累累罪行,作恶多端,但若是皇上将之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假以时日,定能随了皇上。”   太后道,“你的孙子刘焱,如今在御书房帮皇上看奏折,皇上身子骨不好,带一个在身边教导已经很是劳累,又岂能带两个在身边教导?”   晋王立即说,“如今有了太子,刘焱自然不必跟在皇上身边教导了。”   太后住了两口。   皇帝闻言看向众人,“众位爱卿,你们以为晋王的提议如何?”   丞相、王大学士、许云初、六部尚书等人互看一眼,一时间都觉得这事儿还真不好说。   皇帝见没人开口,沉声道,“丞相,你来说,朕该如何处置此事?”   丞相见皇帝点名,斟酌半晌,道,“林二公子既然是皇上亲子,不仅身子骨好,且外面传言品德兼备,风评也极好,这是喜事儿一桩。但异子而换之事,老臣觉得,兹事体大,需慎重考虑。”   晋王道,“皇上、太后亲自验明正身,既然他才是真正的太子,需要考量什么?”   丞相看着晋王道,“异子而换之事,若是传扬出去,滑天下之大稽,我南齐泱泱大国,出了此事,恐怕会令北周耻笑,有失皇室威仪。”   晋王道,“如今北周是战败国,楚含还在我南齐做质子,北周有什么资格耻笑我南齐?”   丞相住了口。   太后看着晋王道,“被北周耻笑是小事儿,古往今来,便没听说过这等稀罕事儿,如今出现在我南齐,一旦被载入史册,朕怕是会被人贻笑千载。”   晋王一噎。   皇帝怒道,“太后说得不错,朕宠月贵妃多年,宠太子多年,竟没发现被愚弄至今,让朕有何颜面公然此事?告知天下?以后千载的历史里,朕就会一直被人嘲笑。”   皇后这时说,“何止会被贻笑千载?万年也不见得消弭。”   晋王立即说,“想想办法,遮盖过去就是了,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哪个皇室没有不能对外言说的秘辛之事?异子而换之事虽然鲜少听闻,但还是江山社稷为重啊皇上,毕竟祖宗基业不可废。如今林二公子是皇上亲子,这是万幸的大喜事儿。”   皇帝闻言问,“王叔既然如此说,可有什么办法能遮盖?不让朕和南齐皇上被人贻笑千万载?”   “这”晋王左右看了一眼,似乎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办法,瞅见叶裳漫不经心地坐在不远处,似听非听,闲适至极,与如今暖阁内低沉的气氛格格不入,他立即说,“叶裳,你素来歪主意多,快帮皇上想想。”   众人闻言都瞅向叶裳。   叶裳抬眼,看了晋王一眼,懒洋洋地说,“皇上在问您话,您又把难题推给我,我前两日便得罪了皇上,皇上气怒之下砸了御书房,您是想我再说出不中听的话,让皇上也砸了这暖阁吗?”   晋王胡子顿时一翘。   皇帝这时开口,怒道,“让你说你就说,说得不好,朕今日不砸暖阁了,就砸了你容安王府。”   叶裳立即道,“容安王府是我父王、母妃留下的府邸,我在府中住了多年,早就腻了,您要砸了也好。”   皇帝一时被堵住,瞪着叶裳,怒道,“混账东西,你是真觉得朕拿你无可奈何是不是?”   叶裳笑着站起身,拱了拱手,道,“不敢,皇上自小厚爱我,所以我才敢在您面前放肆无忌。”话落,他看了晋王一眼,又看向林之孝和废太子,不当大事儿一般地道,“林二公子既然是皇上亲子,皇上是一定要认的,至于怎么认,这个好说。只对外面说,昔日月贵妃生了一对双胞胎,一人养在皇宫,一人为了磨练心智,养在了江湖林家。如今先太子被废,您接回了寄养在林家的另一子。”   皇帝一怔。   众人亦是一怔。   叶裳云淡风轻地道,“林二公子品德兼备,朝中正缺太子,您昭告天下,即刻封为太子,也安了朝野上下浮动的人心。”话落,又道,“至于刘焱,就交由太后教导,皇上便是太后自小亲手抚养长大,太后如今身子骨还十分硬朗,教导刘焱不是问题。假以时日,刘焱定会大有进益,可以辅助太子理政,以备将来伴随太子为社稷所用。有他们二人在,南齐江山的未来大可无忧了。”   皇帝闻言,揣思片刻,对众人问,“你们觉得,叶世子所言是否妥当?”   丞相和王大学士共同点头,“叶世子所言,妥当至极,双胞胎兄弟之说极好,这样一来,史册记载,自然不会揪着太子身世多加评说。”   皇后没想到叶裳也支持林之孝做太子,她一想到月贵妃,就觉得那个贱人死后偏偏还弄出一个儿子来让她见了他就觉得眼睛里扎了针一般地疼十分可恨。她见无人再反对,开口道,“可是月贵妃累累罪行,品行不端,这林二公子虽然已然验明正身,但是未经考校,光凭传言他风评不错,就立为太子,实在不够谨慎,怎么也要考校个一年半载,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他风评不好,那对南齐江山来说,不但无利,反而有害。如今就立太子,是否过于草率了?”   此话一出,也是有些道理。   皇帝没开口。   晋王立即说,“朝中不可无太子,如今朝局不稳,天下诸多事端应接不暇,百姓民生浮动,早立太子,早安民心。林二公子有一半皇上的血统,如今已经来京半年,除了仰慕苏小姐,未做出格之事。林二公子正当年华,爱慕心仪女子,不算过错。若是皇后不放心,不如将其记在你名下抚养,与皇上一起教导,这样也”   皇后顿时腾地站了起来,断然道,“不可能,我的名下地方小得很,可寄养不了这么大的孩子!”   ------题外话------   小朋友急性阑尾炎住院,一个礼拜内,我都要在医院陪床。每天会趁他睡觉,在病房内码字,然后再抽空找网络更新上来。所以,在这里跟大家说一下,未来一段时间,每天的更新时间可能会不稳定,但只要我不通知今天不更新的话,就一定会更的,只是具体时间不确定而已。所以,建议大家最近傍晚来看。   写文多年,写书已经是我的本命,我已经不需要别人理解,我只对自己负责,对自己辛苦写的书负责,尽最大范围内,对爱我的读者负责。   小朋友经过艰难的一天后,如今在良好的康复状态中,我相信我的宝贝很快就会康复好,谢谢大家的祝福和关心,俱已收到。夏季炎热,大家主意饮食,祝愿所有看我书的人,都有一个健康的好身体。宽以待人,品善养心,厚德康泰。 第二十八章 封二皇子   皇后与月贵妃不和多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皇后干脆果断地拒绝晋王提议,也不意外。   皇帝看了晋王一眼,又看了林之孝一眼,又看了废太子一眼,之后转向皇后,沉声道,“你说得的确有道理,月贵妃累累罪行,朕怒之恨之。太子自小被她背着朕异子而换,长在林家多年,未在朕身边长大,对朝局更是不熟悉,未加培养,若是草率地立为太子,是对祖宗江山基业的不负责,朕更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了。”   此言一出,便是赞同了皇后的话。   皇后意外地看着皇帝,自从她入宫后,多年来,因为许家一门两后,国丈又不懂避新皇锋芒,自诩扶持皇上有功,既是亲娘舅,又是岳父老泰山,在皇上面前素来托大。皇上亲政后,矛盾加深,以至于皇室和外戚水火不容,争斗多年。   她身为皇后,自小仰慕皇上,但皇上不太喜欢她,疏远她,她以前年轻不懂事儿,看不透皇上恼恨许家日渐势大的形势,仗着家世倚仗,在后宫为所欲为,以至于皇上更是疏远她,厌恶她,长此以往,她背上了不贤、不才、不德、善妒等等不好的风评。   自许家被打入天牢,又有惊无险地出了天牢后,国丈退朝看开,她也明白了很多事儿。   今日,这是皇上第一次赞同她的话,她看着皇帝,一时间诸多委屈涌上心头,但她素来刚强,被死命地压下,转过头,屈膝道,“臣妾乏了,容臣妾告退。”   皇帝看着皇后,一时间感慨万千,他以为月贵妃良善如小白兔,却没想到背着她竟然如虎狼,做出数都数不清的累累罪行,他以为皇后心性歪扭邪恶,但若是算起来,连月贵妃十之一二都不及。   他暗暗叹了口气,温和地说,“每逢过年,安排除夕夜宴,你都会疲乏至极,既然乏了,就回去好生休息,回头朕让太医去你宫里给你开个调理方子,过了年,好好养养。”   皇后眼眶一湿,露出笑意,“臣妾听皇上的。”   这时,太后站起身,道,“哀家也乏了,朝政社稷的大事儿,哀家也管不了。既然叶世子提议将刘焱带在哀家身边教导,哀家身子骨还算硬朗,还有些余力替皇上分忧,此事便应下了。”话落,对晋王道,“不过哀家教导孩子会比皇上严厉,晋王可别舍不得心疼,不一日来找哀家要人。”   晋王闻言连忙道,“能跟在太后身边教导,是刘焱的福气,越严越好。”   太后见晋王对于她教导刘焱没有意见,便与皇后一起,出了暖阁,起驾回了宫。   二人离开后,皇帝对众人道,“既然如此,就这样定了,废太子与林之孝系双生子,今日既身归皇宫,便要改了名姓,入皇室玉牒,排行第二,诸皇子以此类推,昭告天下。”   众人颔首,俱无意见。   皇帝对林之孝道,“林家养你一场,恩情重大。朕为你保留孝字,赐名刘孝。”   林之孝当即跪地,“多谢皇上赐名。”   皇帝道,“你暂且先住在皇宫的西霞院,待年后,朕再为你封府。”   林之孝再度谢恩,“多谢皇上。”   晋王开口道,“二皇子,该改口称父皇了。”   林之孝垂首,当即改口,“多谢父皇。”   皇帝上前一步,伸手想拍他肩膀,但看到他与月贵妃相似几分的容貌和眼睛,遂作罢,疲乏地说,“小泉子,带二皇子先去韶德殿暂住,按照皇子规制,禀了太后和皇后,安排侍候的人。”   “是。”小泉子应声,挑开帘子,恭敬地哈腰,“二皇子请。”   林之孝告退,随小泉子出了暖阁。   他离开后,皇帝看向废太子,仔细地打量他,发现这么多年,他怎么就忽视了,他明明就不像他,也不像月贵妃。倒真的有些像林家主。可是到底是被他宠惯了多年,如今身残智残,到这等地步,皆是因为他坐了不属于他的太子身份。总有几分父子情分,他下不去手对他处置,遂问,“即便你失忆,如今也有半年之久了,经过今日一事儿,如今你该明白些因果了,你可还想去灵云寺出家?”   废太子茫然片刻后,点头,“我这样子,以后唯有一生侍佛了。”   皇帝闻言道,“既然你还想去出家,朕看你的病也无碍了,今日便启程。”   废太子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头,“多谢皇上恩典。”   皇帝摆摆手,废太子出了暖阁。   大事商定后,皇帝当即命人拟旨,张榜贴文,昭告天下,自此,南齐皇室多了一位二皇子刘孝。   一行人出了皇宫后,叶裳对许云初道,“天气寒冷,小国舅去我府里喝一杯?”   许云初颔首,“好。”   二人上了马车,一起前往容安王府。   二人离开后,丞相对王大学士问,“王大人,去我府里坐坐?我昨日研磨圣人先贤的《志平赋》颇有些心得,你我一同探讨一番。”   王禄点头。“好。”   二人离开后,六部尚书也互相邀请一番,一同而去。   不多时,出了宫门后,就剩下了晋王一人。   晋王站在宫门口,前后左右看了一眼,短短时间,都已经结伴走了,独剩下他自己。他回首看向宫门。在众人出来后,宫门已然重新关闭。他一时觉得哪里不对,过了半晌,恍然发现,多年来,除了宗室的人听他的外,朝中的大臣们并无深交,但也正因为如此,他这个王爷才能安安稳稳地坐着王爷的位置,不结党朝臣,不被皇上猜忌,在京城待了多年。   他驻足半晌,抛开脑中涌上的某些想法,乘车回了晋王府。   皇帝昭告天下的告示在众人出宫后,张贴在了京城各处,又有人骑快马,下达了各州郡县。   百姓们聚集在榜文前,啧啧惊奇,没想到林府的二公子竟然是皇上的二皇子。   朝臣们更是闻风而动,有的人想着有没有得罪过这位二皇子,有的人想着怎样与二皇子攀上交情,有的人想着太子刚废,便接回了二皇子,皇上除了他外,再无适合培养的成年皇子,兴许他便是下一代南齐江山的主人,前途可望可观。   苏风暖出了皇宫,回了苏府后,便乏累得歇下了,对于外面热闹的景象自然不知。   苏夫人等着苏大将军回京的消息,没想到却等来了林之孝是二皇子的消息,她同样惊异不已。本来打算去风暖阁问问苏风暖,但想到她从皇宫回来神色疲惫气色极差,便作罢了。   入夜十分,苏大将军由人护送着进了京。   苏夫人欢喜地迎到了府门外,苏大将军被人截杀受了重伤性命之忧被秋华爹娘保住一命后,只养伤几日,便启程回京,沿途路程虽然因为他受伤刻意放缓,但到底是大冬日里赶路行程,伤势好的慢,来到京城后,更是舟车劳顿,躺在马车上起不来身。   马车来到府门口,需让人用担架抬着才能下马车。   苏夫人见到这样的苏大将军,顿时心疼得抹眼泪。   苏大将军已经一年没见苏夫人,见她依旧如昔日一般,貌美如花,娇颜依旧,他伸手微笑地握住他的手,轻声说,“夫人不哭,为夫有命活着回来,便是幸事儿,伤势早晚能养好。”   苏夫人跟在担架旁,被苏大将军握着手,笑中带泪,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能回来就好。”   担架头脚抬入了正院,后脚外面便传来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苏夫人刚迈进门槛,闻声顿时一怔。   苏澈连忙说,“快,再将我抬到门口迎驾。”   苏夫人没想到皇上竟然来了苏府,立即心疼地说,“你这副样子,不必到门口迎驾了?让人先安置你躺去床上歇着,我带着人去门口迎驾就是了。”   苏澈断然道,“不行,我刚回京,皇上厚爱臣卿,亲自出宫来府探视,我怎么能不敬皇上?君待臣重,臣岂能待君轻?快,抬我去!”   苏夫人无奈,又命人抬着苏大将军折回府门口。   苏澈的担架刚折回半路,皇帝没用人迎驾摆架势,已经步履匆匆地入了府。   君臣在半途相遇。   苏澈只能躺在担架上,无法起身,见到皇帝,急声道,“皇上赎罪,臣不能行叩拜大礼。”   皇帝几步来到担架旁,苏夫人立即退后避开,他一把握住了苏澈的手,连声道,“爱卿不必多礼,你劳苦功高,朕要替南齐的千万子民谢谢你。” 第二十九章 君坦臣诚   君臣相见,场面十分感人。-   苏夫人避开在一旁看着,想着最好的君臣,也就是皇上与苏澈这般了。苏澈为了报国,弃燕北,来京都,从无名小卒做到了如今威名赫赫的苏大将军,其中固然有他自己的才华本事,但也有皇上的器重赏识重用。   诚如苏澈所言,君待臣重,臣岂能待君轻?   君臣二人一个躺在担架上,一个站在担架旁,叙话半晌,最后还是苏夫人见大雪天寒,无论是受了重伤的苏澈,还是身子骨本就不好的皇帝,都受不得冷,才忍不住提醒二人,有话进屋慢慢说。   皇帝这才恍然,命人抬了苏澈的担架,去了内院。   进了内院后,君臣二人就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叙谈了一番,二人许久不见,谈得十分投机忘我。苏夫人看看天色,虽然心疼苏澈重伤之下舟车劳顿,但想着皇上虽然在京城,但不比苏澈身子骨好多少,也不好再打断二人将皇上赶走,于是,无奈地去厨房张罗晚膳了。   苏风暖睡醒一觉后,见天色已经将黒,她推开被子下床,走出内屋,来到画堂,打开房门,见外面飘着大雪,地上已经下了厚厚的一层,天地一片银白。她刚要喊泥鳅,千寒出现在门口,对她问,“姑娘,您睡醒了?可有事情吩咐属下?”   苏风暖看着千寒,对他问,“伤势怎样了?”   千寒摇头,“属下无碍。”   苏风暖让开门口,对他摆手,“你进来我给你把把脉,开一个方子,林客武功霸道,别落下病根。”   千寒点点头,进了画堂。   苏风暖给千寒把脉,诚如她所料,千寒内伤极重,林客打在他身上的那一掌不轻,不过幸好他自小跟着叶裳学武,有一定的内功护体,但因为受了寒气,想必是在容安王府自己罚跪造成的,加重了伤势,但有她在,给他开一副药,喝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好。   于是,她放下手,去给他开药方。   千寒看着苏风暖,轻声说,“世子说没有下次了,虽然我被世子派到姑娘身边,但我是姑娘送给世子的人,只能听他的。以后姑娘遇到危险,若是我再听姑娘的后撤,就自刎谢罪,不必见他了。”   苏风暖知道叶裳还在为这事儿生气,她点点头,“好,你听他的。”   千寒见苏风暖似乎没有因为他的话不悦,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苏风暖开好药方,递给千寒。   千寒收下药方后,对苏风暖道,“苏大将军回府了,沿途奔波,伤势一直未得休养,下了马车后,是用担架抬回来的。皇上也来了,如今正在和苏大将军叙话,已经叙了一个多时辰了。夫人正在厨房张罗晚膳,留皇上在苏府用膳。”   苏风暖点点头,对他说,“你就留在院子里,用这院子里的小厨房煎药,伤势不能拖延,必须赶紧喝药。我去看看他们,在苏府内,就不必跟着了。”   千寒颔首。   苏风暖拿了一把伞,撑着伞,接着头顶的雪,出了房门。   来到正院,院中立了一众随皇上来的宫女太监,一个个冻得直哆嗦。小泉子站在屋檐下,见她来了,笑着上前见礼。   苏风暖对小泉子笑着说,“外面天寒,公公里面侍候皇上,其余人就先去偏厅避雪休息,若是都冻得染了风寒,谁来侍候皇上?”   小泉子闻言连连点头,“苏小姐说得是。”话落,便吩咐院中的人都去了偏厅,自己跟着苏风暖进了画堂内。   苏澈躺在躺椅上,皇帝坐在椅子上,君臣二人正相谈甚欢。   苏风暖迈进门槛,见皇上那笑得开花的脸,想着她还真没看过皇上这般爽朗的笑声,又想起当初皇上喜欢她娘,她娘不愿进宫,嫁了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没想到最终是燕北世子,而皇上赏识她爹才华,也没因此芥蒂,胸襟的确宽厚。   那二人见她来了,止住闲聊的话,皇帝看着苏风暖笑道,“苏丫头如今的气色比早先见时好多了。”   苏风暖放下伞,意思意思地给皇帝见了礼,笑着坐在了苏澈身边说,“睡了一觉,歇过来了。”话落,又说,“皇上的气色也比早先看起来好。”   皇帝笑道,“大将军回京,朕心里高兴。”   苏风暖笑着说,“不止这一桩事儿?您认回了皇子,也当该高兴。”   皇帝闻言笑意一收,叹了口气道,“但愿这也是一桩好事儿,否则朕没什么好高兴的。”   这话背后的深意不言而喻。   苏风暖明白,无论是月贵妃,还是林家,亦或者林之孝本人,还有如今认了这个皇子后所牵扯的江山继承人社稷大业之事,都让皇上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苏澈这一年远在边境,对朝局之事,有些耳闻,但不甚其详,尤其是他今日刚进京,便听说了皇上认回了寄养在林家的二皇子,着实惊异了一把,如今看皇上叹气不止,便宽慰道,“听说二皇子风评极好,文武双全不说,还品行兼备,虽然自小没在皇宫长大,但长在江湖乡野,见识也未必浅薄了。如今皇上既然已经认回他,多加教导,定能为皇上分忧,您当该往好处想。”   皇帝点点头,“如今只能这样想了。”   苏风暖笑着转头对苏澈说,“爹,我想着您明日到家呢,您回来倒是挺快,想我娘了?”   苏澈顿时笑骂,“乱说什么?到灵云镇时,下了大雪,俗话说,行路宁可走雪头,不走雪尾,明明距离京城近在咫尺了,总不能在灵云镇等着雪停,这样的大雪,总要下两日。”   苏风暖撇嘴,“说白了,还是怕我娘等得急。”   苏澈一噎。   皇帝哈哈大笑,对苏澈道,“你这个女儿啊,可是一个宝。这个小丫头片子,她稳重起来,行事比谁都稳重,淘气起来,比谁都惹人恨得牙痒痒。”   苏澈点头,“她从小就皮猴子一般。”   皇帝道,“朕就喜欢这样的小丫头,奈何朕没你有福气,没有这样一个女儿。”话落,道,“若非他和叶裳那小子两情相悦,论起来,叶裳要管我叫一声皇叔,他娶了小丫头,小丫头就是刘家的媳妇儿了。否则,朕就认她个干女儿,封她做公主。”   苏澈立即说,“她可担不得公主的身份,没规矩就不过关,丢臣的脸就罢了,怎么能去皇上身边丢脸?”   皇帝大笑,指着苏澈道,“说白了,你还是宝贝你女儿,怕朕抢了她去。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淑雅是朕的公主,一样没规矩。”   苏澈咳嗽一声,道,“淑雅公主毕竟是皇上的公主,出身皇宫,身份尊贵,怎么能跟臣女这等出身相爷的丫头相比?”   皇帝看着苏澈道,“朕的公主只占了一个身份,其余的,朕看她连苏丫头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你不用宽慰朕,让朕高兴了。”   苏澈无言地瞅着皇上,认真地说,“皇上,女儿家本来就该娇养,就是要宠惯的,臣听闻淑雅公主除了任性些外,从没出过大错,您在公主面前,切莫如此说,岂不是让公主听了伤心?”   皇帝道,“她若是因为朕说她一句这个就伤心而上进便好了,可惜她心心念念着许云初,一心要嫁去国丈府,奈何小国舅不喜她,是决计不会让她嫁入国丈府的,如今被太后和皇后规矩着在思过。即便她贵为朕的公主,又如何?皇室和国丈府的关系,不能再紧密下去了,由不得她任性。”   苏澈自然对淑雅心仪小国舅之事有所耳闻,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   皇帝却更不避讳地对苏澈直言道,“太后听闻你要回京了,在朕的耳边叨咕了两回,有意将淑雅许配给你家三公子苏青。”   苏澈一怔。   苏风暖眨了一下眼睛。   皇帝话落,叹了口气道,“苏青的确是不错,朕也很喜欢那孩子,但想着淑雅心里有别人定然不愿意嫁不说,论才华品貌,也配不上苏青,便没应太后。”   苏风暖想着皇帝也不枉她爹对其一片赤诚忠心了,淑雅的确配不上她三哥。   皇帝又道,“为此事,太后对朕颇有微词,说苏府如今声威赫赫,荣耀无数。单单一个武侯,不足以抵赏军功。若是下嫁公主,便够了,也让天下人看到朕对爱卿的厚待。”顿了顿,他道,“但太后不知,你是连武侯都不愿受封的,反而想辞官归田。”   苏澈诚然地说,“皇上,如今北周和南齐议和,边境再无战事,臣本就不擅长官场尔虞我诈,辞官开设一所军事书院,是臣所愿,也能为皇上培养些人才。更何况,如今臣重伤,虽然被暖儿师叔救回一条命,但这身子骨,自此也废了,以后再也不能上战场了,封武侯受之有愧。尚公主,臣更是从未想过。臣只愿我南齐百姓安居乐业,国运长治久安。” 第三十章 等你接我   厨房做好晚膳,天已经彻底黑了。m. 移动网   苏风暖亲自掌上灯,见皇帝与她爹针对他辞官还是封官之事还没有一定的定论,她忍不住开口说,“爹受了这么重的伤总要养上一年半载,这期间,爹只能闲赋在家养伤,无论是封赏入朝每日上朝,还是辞官归田开设军事学院,都是没法做的。依我看,此事以后再说,不必急于一时。天都黑了,您二人不吃饭了吗?皇上难道今夜要住在苏府,与我爹秉烛夜谈不成?”   这里是京都,不是京外,皇帝自然不能住在臣子家。   皇帝闻言打住话,看了一眼天色,道,“没想到与爱卿聊到这般时候,既然苏丫头这样说,此事暂缓商议,先用晚膳,用了晚膳,朕就回宫。”   苏澈点点头。   苏夫人早已经等得不耐了,闻言连忙吩咐人端来晚膳。   用过晚膳后,皇帝起驾回宫。   苏澈吩咐人用担架抬着他送皇帝出府,皇帝连连摆手,让他好生养伤,他非不干,硬是让人抬了担架,执意将皇帝送出了苏府。   苏夫人和苏风暖与苏澈一起,将皇帝送出府门,目送着皇帝的玉辇离开,苏澈才由人抬着回去。   回到正院,苏夫人刚将苏澈扶到了床上,他就累乏得沉沉睡了过去。   苏夫人看着很快就陷入沉睡的苏澈,心疼地埋怨道,“舟车劳顿本就累,再加上重伤赶路,怎么能受得住?皇上也真是的,就不能明日再来探望?非要今日来,还一待就这么久”   苏风暖歪在炕上,好笑地说,“娘,爹的身子骨是铁打的,禁折腾,您不用这么心疼?”   苏夫人转头瞪了她一眼,“就算铁打的身子骨,也搁不住这么折腾啊。”   苏风暖笑着说,“爹与皇上这样的君臣,古往今来,也没有多少,诚如爹说,君待臣重,臣岂能待君轻?您心疼爹负伤舟车劳顿,可皇上今日在宫里吐血昏迷,醒来后又处理二皇子之事,未曾歇着,听说爹回京了,又冒雪来苏府看望爹,也一样乏累至极。我们苏府,掌百万兵权。君臣能和睦至斯,是皇上的福气,也是爹的福气,更是南齐百姓的福气。今日见了爹和皇上这般,虽是君臣,但交情如兄弟。我才明白了为何皇上这么信任器重爹,不怕苏府持兵权威胁皇权。”   苏夫人闻言怨气小了些,“说得也是。”   苏风暖看着苏夫人,想着这天下有多少夫妻如仇人怨偶,亦或者相敬如宾,平淡无味。而她的爹娘,这样两情和悦,彼此一心,她的家里没有姨娘小妾,没有通房侍婢,少了内院的争斗,才像个真正的家。   虽然从小到大,她在家里待的时候极少,但对于有这样的父母有这样的家,也是眷恋的。   她想到叶裳。   偌大的容安王府,如今这样寒冷的冬日里,虽然叶家主和师兄住在苏府,比往年多了些热闹人气。但到底叶裳枕席旁,也是孤身一人,室内想必不亚于外面的大雪天寒,一样清冷。   她想到这里,忽然坐不住了,对苏夫人道,“娘,我去容安王府一趟。”   苏夫人一怔,“天色这么晚了,又下了这么大的雪,你去容安王府做什么?”   苏风暖道,“叶裳今日受了伤,我不放心,去看看他。”   苏夫人听闻叶裳受伤,立即问,“可严重?”   苏风暖道,“有些重,而他素来对自己的身体不大在意,怕是不好好养伤,我去看看。”   苏夫人点点头,不再阻拦,对她说,“那你小心些,天黑路滑,多带上点儿府卫。别再让人劫了去,免得再累得小裳着急担心救你。”   苏风暖道,“我知道了,我带上两位师兄,有他们在,没事儿的。您也累了一天了,赶紧睡。”   苏夫人颔首。   苏风暖出了房门,派人去喊了萧寒和谢轩,二人听闻她要出府,立即换了侍卫的服饰,陪她一起出了门。   大雪天寒,路上无人。   苏风暖顺畅地来到了容安王府。   容安王府大门紧闭,风雪飘打在烫金牌匾上,雪光影射下,一样褶褶生辉。   苏风暖下了马车,上前叩门,门环响了两声后,门童探出头,见是苏风暖,顿时一愣,“苏小姐?”   苏风暖点头,问,“你家世子睡下了吗?”   门童立即说,“半个时辰前小国舅刚离府,世子不见得睡下。”话落,他立即让开们说,“世子以前吩咐过,只要您来府,都不必禀告。”   苏风暖想着叶裳对她的特权还在,还好,她迈步进了门,向府内走去。   萧寒和谢轩进京虽有几日了,但第一次来容安王府,容安王府比苏府来说,王府的规制更气派一些,即便冬日里,也透着一丝雅致。   苏风暖绕过前院,来到后院主院,见叶裳的房间亮着灯,一个身影立在窗前,窗子开着,风雪飘进了窗子里,将他身影打得清冷而模糊。   苏风暖在门口停住脚步,风雪一下子迷了眼,让他几乎看不清叶裳脸上那清清冷冷孤孤零零如被世界遗弃了一般的神色。   萧寒和谢轩跟在苏风暖身后,自然也看到了叶裳,想着大晚上这样赏雪,也是别有滋味,不过很快二人就发现了不对劲,叶裳脸上的神情,被风雪吹打,仿佛风雪严寒融入了骨子里,让他透出一股入骨的冷。   二人收回视线,看向苏风暖,站在门口的她,一动不动,风雪打在她单薄的身子上,似乎下一刻就被风雪刮走。   谢轩忍不住喊了一声,“师妹?”   苏风暖一动不动,似乎没听见,只看着立在窗前被窗外风雪吹打的叶裳。   谢轩还要再喊,萧寒一把拉住他,对他摇摇头。   苏风暖看着叶裳,想到果然如她所想,是不是这么多年,下雪天,下雨天,无论是春夏秋冬,严寒酷暑,她看不见的日子里,每晚他都是这样立在窗前,孤单地一日复一日过来的?就如当年在麓山书院,每月山门开放的那一日,他就立在山门外,等着她,大雪天寒,地上的雪下了一尺深,他也一动不动,不怕冷一般地等着她。   那一年,她跑死了两匹马,赶在大雪封山前赶到了麓山书院,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他。   这样清清冷冷孤孤单单。   她想到,她若是真死了,那么以后的每日 第三十一章 要了我吧   叶裳看着扑进他怀里的人儿,听着她娇娇软软的话语,一阵恍惚。   时光拉回以前每一次她来京时,都是这般,不管他愿不愿意,霸道且固执地扑进他怀里,他就是这样站着,心底一点点地滋生悸动,每每抱着她香香软软的身子,心神驰荡,可还是压制着自己不在她面前露出把持不住的端倪,以免被她取笑。   一晃这么多年,她从小女孩长成了豆蔻年华的女子,他从小男孩长成了春华正茂的男子。   他不敢想象,若是他的人生以后都没有她,他还如何过?除了陪她死之外,他还能怎样活?是行尸走肉?还是干脆也学了废太子,找一瓶阎王渡,喝了一了今生。   前者他活不下去,后者他不愿意换了个人,忘记与她之间种种。   苏风暖在他怀里蹭了蹭,见他一动不动,连抱也不抱她,呆呆地站着,她在他怀里仰起脸,不满地说,“你听到我的话了吗?傻了啊!”   叶裳依旧一动不动。   苏风暖伸手推推他,催促,“快点儿抱我进去,再不进去你我都要被这风雪堆成现成的雪人了。”   叶裳回过神,低头瞅着她,这样如画娇颜,明媚而有生气,他薄唇抿成一线,将她打横抱起,对她身后的萧寒和谢轩道,“两位师兄今日就住在我府里。”话落,清喊,“来人,带两位师兄前往表兄处安置住下。”   “是。”有人应声现身,对萧寒和谢轩躬身道,“两位公子请。”   萧寒和谢轩对看一眼,齐齐点头,随那侍卫去了叶昔处。   苏风暖被叶裳抱在怀里,脸埋在他胸前,手不规矩地在他胸前画圈圈,被叶裳抱着走了几步后,小声说,“你胳膊有伤,我让你抱你就抱啊,伤打紧吗?”   叶裳脚步一顿,道,“不打紧。”话落,低头瞅着她,问,“怎么突然来了?”   苏风暖“唔”了一声,说,“想你了,就来了。”   叶裳想说你还会想我吗?但看着她娇软乖巧的模样,想着她冒雪前来,哪怕他已经被她早先伤入心肺,此时也不忍说寒凉的话让她不好受。   这样的大雪天,他的确是在想她,但没想到她会来。   他不语,抱着她进了屋。   屋中没有暖炉,显然又一直开着窗子,一室凉寒,跟外面温度差不了多少。   叶裳将苏风暖抱着放在榻上,对她说,“我去给你倒一杯热茶。”   苏风暖点点头。   叶裳放开手,转身走到窗前,伸手关上了窗子,又走到桌前,倒了一杯热茶,回到床前,递给苏风暖。   苏风暖伸手接过捧在手里,喝了一口,看着他问,“我来时,你在做什么?”   叶裳道,“没做什么。”   苏风暖看着他,“屋中怎么不生暖炉?”   叶裳道,“不冷。”话落,对她问,“你冷吗?我去生暖炉。”   苏风暖对他说,“你给我取暖的话,我也不冷了,不生暖炉也行。”   叶裳抿了一下唇,问,“怎么取暖?抱着你能暖化你心脉里的寒冰吗?”   苏风暖闻言眨了一下眼睛,将热茶又放回他手里,伸手抱住他,用极小极小的声音说,“你今夜要了我,好不好?”   叶裳身子蓦地一僵。   苏风暖咬着唇,拽着他胸前的衣襟说,“抱着我虽然能取暖,但不见得能暖化我心脉里的寒冰,也许你要了我,就能暖化了。”   叶裳大脑轰地一声炸响。   苏风暖往日对这种事情是带着十分羞涩的,今日却是豁出去了,仰着脸看着叶裳,见他一动不动,如一尊木头人一般地看着她,她低声问,“好不好?”   叶裳低头瞅着她,一双眸子变幻,明明灭灭。   苏风暖当他默认了,伸手去解他衣襟。   叶裳依旧一动不动。   外衣解下,苏风暖动手解叶裳的内衣,这样寒冷的冬日里,他身上穿的本就单薄,三两下便解开了他内衣的几颗纽扣,眼看内衬的衣衫即将滑落,叶裳忽然一把攥住了苏风暖的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苏风暖看着他。   叶裳面上神情又变幻片刻,才低沉地开口,“你的意思是,我们今夜,你给我一夜,就算作我这么多年痴心等着你的补偿了吗?”   苏风暖摇头,“不是的。”   叶裳看着她,“那是什么?”   苏风暖小声说,“是今夜想要你而已。”   叶裳忽然哼笑一声,一把扯开她的手,背转身,系上了内衬衣衫的纽扣,对她咬着牙说,“苏风暖,你凭什么觉得,你今夜想要我,我就一定想要你?”话落,他随手一扔,手中的热茶平平稳稳地推送到了桌前,不声不响地放在了桌案上,茶盏里的热茶分毫未洒。   苏风暖站起身,从后背抱着他,小声说,“叶裳,你为什么不想要我呢?从我回京后,你一直就忍耐着,今夜这样的大雪,除了你,火炉也是不能温暖我的。我来时,你站在床前,是不是也正在想我?情生欲,你对我有情,焉能无欲?”   叶裳猛地又转回头,死死地瞪着她,“我便这么好欺负,任你从小到大,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是不是?”   苏风暖无辜委屈地说,“我没欺负你啊,是想让你欺负我。”   叶裳气怒道,“我想欺负你一辈子,不是这一夜,你能答应我吗?能做得到吗?若是做不到,就休想。”   苏风暖张了张嘴,想说能答应,想说我就想你欺负我一辈子,不是一夜,可是答应归答应,她真的能做得到吗?能让自己不死?与他一世相守。   叶裳见她只张着嘴发不出声音,这副模样,娇弱又透着几分可怜,他记得她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脸上从来都是盈盈笑意,从来不会露出可怜兮兮的神色,即便娇弱,也是她耍赖时故意装出来的。可是如今,她这副模样,让他怎么忍见?见了怎能不心软?   他又背转过身子,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清冷的寒风又吹进来,透着入骨的凉气,驱散了他身上因她而挑起的焦热。   苏风暖也跟着他走到窗前,复又从身后抱住他,轻声说,“叶裳,你真的不要我吗?”   叶裳伸手拂开她的手,怒道,“你不能做到陪我一辈子,我要你一夜做什么?你今夜跑来我这里,是可怜你自己,免得落下遗憾,还是可怜我,想要以此来补偿我?”   苏风暖被他说得心坎都疼得窒息,死死地扣住他的手,抱着他的腰,不让他拂开,倔强地道,“我没有可怜我自己,也没有可怜你。我们有什么好可怜的呢,横在我们中间的,从来不是别的,一直就是生死,无论是你,还是我,这是我们早就知道的事情。但跨越生死的界限外,我们也可以活得不是这么苦是不是?”   叶裳抿唇不语。   苏风暖咬了一下唇瓣,低声说,“千寒陪你多年,虽然在你心底的重量重不过我,但你也不想他出事儿对不对?我也是一样的。所以,今日他不敌林客外,我认清了形势,才让他撤下。“”话落,又道,“在马车上,我有那么一刻,是想与林之孝同归于尽的,可是,我想着我若是这样死了,到底是不值得。”顿了顿,又低声说,“若是没有你让许云初去救我,今日我被林之孝劫去林府,心里虽然觉得他应该不会下作到对我做什么,但我心里还是有些怕的”   叶裳想起今日之事,脸色清寒,咬牙说,“你想说什么?”   苏风暖放开他,伸手板过他的身子,他身子僵硬,她废了很大力气,才将他板正面对他,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你这样聪明,怎么能不明白我想说什么呢?世事多变,今夜这样好的风雪之夜,你忍心错过吗?”   叶裳薄唇抿成一线,不语。   苏风暖看着他,以前,他无数次几乎把控不住,可是还坚持地要等到他与她的大婚之夜,洞房花烛,可是她能活得到那一日吗?   这样美好的男子,她从小看着陪着望着护着一起长大的男子,无论是未来的天平如何倾斜,无论是她死,他活,还是他陪着她一起死。终究都是将来的事儿,与现在无关。   风雪之夜,这样寒冷,她的心里却烧着一团火,想要化去冰封,与他一起燃烧。   过了片刻,叶裳依旧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她轻喊,“叶裳?”   叶裳不答话。   苏风暖看着他,他心中自苦,想必也没什么风月想法,她就算燃着了自己,也燃不着如今的他。她无奈地泄气,又气又笑地看着他说,“仿佛是我拿着刀逼着你上刑场呢,算了算了,睡觉。”话落,转身向床上走去。   她刚走了两步,叶裳忽然上前一步,将她拦腰抱起,压制着情绪,咬牙切齿地道,“稍后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上刑场,今夜,你不哭着求我,我都不饶过你。” 第三十二章 生死相许   苏风暖低呼一声,叶裳打横抱着她三两步便来到了床前。   她脸上的无奈泄气还没消散去,便看到了他一双眸子燃烧着的簇簇火焰,她不由得眨了眨眼睛,伸手环住他脖子,笑吟吟地问,“叶世子,想开了吗?”   叶裳轻轻地哼了一声,将她放在了床上,俯身将她压在身下。   锦缎被褥被窗外的风雪寒冷之气吹的冰凉,身上压着的胸膛却盖过了外面的风雪寒冷,十分的火热。   苏风暖嘴角的笑意刚蔓开,叶裳便吻住了她的唇,将她浅盈盈的笑意吞进了自己腹中。   苏风暖调皮地抬手,动作灵巧地解开了她本来已经解开又被他系上的纽扣,纽扣解开后,胸前敞开,她抬手,将他衣衫从肩膀处拂落,露出他如玉匀称的肌肤。   多年以来,她每次进京,抢他的床,抢他的被子,抢他的枕头,也曾被他这样深吻地亲密过数次,可是他从来不敢睁眼,不敢仔细地看他不穿衣服的样子。   室内有烛光,室外有雪光。这一次,她看得清楚,他的肌肤被光洒下,隐隐光华。   她忍不住甩了手中拂掉的衣衫,轻轻地将手覆在了他的身上。   叶裳如干柴被点燃,在她的手刚触到他的肌肤时,他便狂乱起来,吻得更深,同时伸手解她的衣服。   叶裳的动作十分的轻巧熟练,不知是何时练出来的,三两下就将苏风暖的衣衫拂落。   他身子烫,手指也带着异常火热的温度。   苏风暖被他手覆住时,身子不由得被他的火热烫得微颤。   叶裳敏感地察觉,微微抬头,看着她的眼睛,沙哑地贴着她耳边低声问,“又怕了?若是反悔,还来得及。”   苏风暖一双水眸微嗔着他,眼神明媚而勾人,呼吸微窒,软软喃喃地小声说,“谁怕了?我才不反悔呢,只是……你会吗?”   叶裳被质疑,顿时沉了一双明目,咬牙说,“一会儿你就知道我会不会了。”   苏风暖低笑,搂住他脖颈,笑着问,“好好观摩春宫图了?”   叶裳的手在她滑如锦缎的身子上游走,所过之处,点起灼热的温度,低哑地说,“观摩无数次了。”   苏风暖微微将头抬起,与他脸贴着脸,脖颈贴着脖颈,小声在他耳边说,“即便你没观摩过也没关系,我从小到大看过许多春宫图,还模仿着画过,青楼歌馆里面也见过男子与女子是如何行房的,我……啊……”   叶裳的脸在她话语刚开头时,便寒了,待她未说完,不止寒,而且黑了,顿时暴怒道,“苏风暖,你好得很!”   苏风暖眨了眨眼睛,叶裳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怒火浴火、狂风骤雨夹杂在一起席卷了她。   多少年来,朝思暮想,梦寐以求,无非是这样,将她拥在怀里,压在身下,好好欺负。   欺负一辈子。   外面风雪呼啸,本来吹得一室清冷凉寒,如今情天幻海,拂散了凉寒,一室温暖,一床火热。   世俗、规矩、礼数、生死,都放在一旁,天平倾斜在如海的深情里。   寸寸相思。   缠绵入骨。   春风拂化了微雨,飘雪融化了冬日。   诚如苏风暖所说,这样的风雪之夜,正是良辰美景。   哪怕不是大婚之期,哪怕不是洞房花烛,哪怕是风雪之夜,但这室内,却是叶裳从小长大的地方,从小睡到大的床,也是苏风暖每回进京来容安王府,与他必抢必争必耍赖之地。   在这里,情生根,爱入骨髓。   多年相思,**沉沦。   夜已经过半,苏风暖通体上下被洗礼,香汗打湿了枕畔、被褥,酸软乏力到手指头都抬不起来时,她抱住叶裳,娇娇软软地求饶,“好叶裳了,我受不住了。”   叶裳眉目因欢愉褶褶生辉,举世无双的容颜同样被汗水淋满,听到她的求饶声,他更是把持不住,低头吻她唇瓣,寸寸吞下她的娇喘低吟,声音糜哑,“嗯?”   苏风暖低低抽气,“真的。”   叶裳看着她,眉目因沉在他卷起的情潮里,如月洒了光华,生动而娇媚,这样的她,这样的她……让他恨不得将她整个都吞入腹中。   这样的滋味,抵消了数载孤枕难眠的相思入骨,让他食髓知味,不想止歇。   他低哑地说,“我还没够。”   苏风暖几乎轻泣,死死抱住他,“你再下去……我就要被你化掉了……”   “化掉更好,免得你被冻住。”叶裳不依不饶。   苏风暖轻轻抽噎,“化没了呢。”   叶裳身子顿住,瞅着她,见她一张容颜艳若桃李,眼含泪光,似嗔似恼似埋怨似控诉地瞅着他,他心软了下来,如一潭春水,先将自己的心化得一塌糊涂,他伸手摸摸她娇艳的脸,又气又笑,“早就说过你哭着求我,我都不饶你,将这话忘了吗?”   苏风暖委屈地瞅着他。   叶裳伸手盖住她的眼睛,轻叹,“从小到大,到底是你拿我无可奈何,还是我拿你无可奈何?”   苏风暖软得没力气地喃喃说,“早已经数不清了呢。”   叶裳点点头,身子滑下,翻身躺在她身边,伸手抱住她说,“是啊,早已经数不清了。”话落,爱怜温柔地捏了捏她的鼻尖,“睡,不闹你了。”   苏风暖往他怀里拱了拱身子,实在累极,很快就睡了过去。   叶裳并无困意,看着怀里的人儿,娇娇软软,他爱如至宝。不能想象有一天她丢下他独自一人赴黄泉忘川,留他在这世上,挣扎存活,日日孤影,夜夜孤枕。   他拥紧她。   打定主意,要生就一起生,要死就一起死。他做不到一个人。   什么家国大义,亲人血脉,肩上重担,社稷国运,他可以通通不在乎,他只在乎她一人。   古往今来,多少朝代更替,多少江山易主,多少民不聊生,多少阴谋阳谋争权夺利,一代一代,都是这样过来了。他没听说过因为少了谁,这世界就暗无天日时光不转了。   比如他父王、母妃,十二年前,多少人说容安王是南齐江山承载的希望之星,可是战死沙场后,南齐依旧。日月照升,岁月照逝。   十二年后,这世上若是没有了叶裳和苏风暖,他相信,总会有人承接起来,春夏秋冬依旧。南齐的江山也是照样转动,亲人也会有各自的命运。   他负担不了那么多人的生死,他只能负担一个她。   苏风暖,是他叶裳的命。   他想着,忍不住地摇醒已经沉睡的她,“醒醒!”   苏风暖困乏地被叶裳摇醒,眼皮抬了两下,没抬起,困浓浓地软绵绵地娇声说,“困。”   叶裳不依她,“你睁开眼睛,我与你说两句话你再睡。”   苏风暖无奈,睁开沉重的眼皮,看着叶裳一双眸子明亮,她微微动了动身子,痛得“咝”了一声,小声抽气。   叶裳顿时心疼,“很疼吗?”   苏风暖伸手搂住他脖子,微微气哼哼地说,“你说呢。”   叶裳默了默,“我帮你揉揉?”   苏风暖轻哼一声,“不用了,我怕了你了。你不好好睡觉,要跟我说什么?”   叶裳又默了一下,“我睡不着,想了些事情。”   苏风暖立即说,“你不会是还想?”   叶裳低低一笑,“是想。”   苏风暖脸一红,伸手捏他的脸,“不行了。”   叶裳感觉她的手捏他的脸都没什么力道,知道把她累得很了,笑着说,“不过不是说这个,是想说别的事情。”   苏风暖微微松了一口气,“那你说。”   叶裳抓住她的手,与她脸挨着脸,搂着她娇软的身子,低声说,“我想跟你说,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别丢下我一个人,好吗?我负担不了那么多人,只能负担一个你。你若是死了,留下我自己,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活下去,怕是不到半年,就会把自己折腾死,倒时你已经先走了一步,我晚了一步,恐怕就不能与你一起去黄泉路,一起过奈何桥,转世投胎,也不能一起了。所以,容我自私一点好不好,你也不要那么良善好不好?”   苏风暖闻言看着他,他低低耳语,虽然坚定不容拒绝,但透着几分小心翼翼征询哀求。这样的叶裳啊,看她将他逼迫到了何等的地步?从小到大,即便他孤苦无依,守着偌大的容安王府,艰难度日,孤影单薄,何曾求过人?何曾软弱过?多少日子里,怕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也是不吭一声的。   她暗暗叹了口气,心软得一塌糊涂,以头抵头,柔声说,“好,我也舍不得将你丢下,否则死也不安心。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好了。” 第三十三章 肌肤相亲   叶裳听到苏风暖的保证,欢喜又安心地放过了她,让她继续睡了。   而他并无困意,抱着她,感觉她身子柔滑细腻,他心神一**荡漾,怀里的人儿暖香娇绵,不消片刻,让他又有些不能自控。见她睡得沉,又不忍闹她,只能忍着,忍了一会儿,四肢百骸依旧叫嚣,他无奈地起身坐了起来。   虽然他起身的动静细微,但还是碰醒了苏风暖。   苏风暖眼睛睁不开,困浓浓地问,“又怎么了?”   叶裳伸手拍拍她的身子,低声说,“没事儿,你继续睡,我起身喝一杯茶。”   苏风暖“嗯”了一声,又继续睡了去。   叶裳披衣下床,来到桌前,将一壶已经凉了的茶一饮而尽,胸腹中的火热还是不能平息,他回头瞅了一眼,帷幔内的人儿又沉沉睡得酣然,他想着她真是被他折腾的累极了,不敢再上床翻来覆去惊动她让她不得好眠,于是,穿戴好衣服,走了出去。   外面,大雪依旧在下着,雪光影射下,容安王府一片银白,虽不及白昼,但十分亮堂。   叶裳在门口站了片刻,生出想要练剑的心思来,但在院中练剑,若是以他如今想要发泄情绪的打法,恐怕要惊动醒苏风暖,于是,他出了正院,向后花园的水榭走去。   来到水榭,他随手从树上折了一根树枝,拿在手里,以树枝当剑,挽了个剑花。   树枝所过之处,雪花从天空飘下,还未落地,便被打散。   不消片刻,天空飘落的雪花为他剑气所折,还未落地,便融化在了他的剑气里。   四周聚成光影,剑如虹,人如玉,一身锦缎华裳,衣袂飘逸,清华倾泻了整个容安王府。   片刻后,花园方圆十丈内,再无雪花落下。   叶昔、萧寒、谢轩三人被后花园的动静引来时,便看到了练剑的叶裳,以及他练剑时的模样。   萧寒对谢轩说,“怪不得师妹一颗心系在了叶世子身上,这样的他,我等在他面前,失色颇多啊。”   谢轩诚然地点头,“我总算明白了举世无双,容冠天下这句话了。安在他身上最适合不过。”   叶昔微哼了一声,“这小子的容貌和本事比之他的脾气和无赖以及张扬、霸道来说,还是差着。小丫头自己照着她自己喜欢的样子养大的人,怎么能不一颗心系在他身上?天下再也没有谁比他更合小丫头胃口的了。”   萧寒和谢轩自然也知道苏风暖与叶裳从小到大来往之事,不由得好笑。   叶裳听到动静,收了树枝,微微扬眉,对叶昔说,“表兄的伤还不能动武?”   叶昔来到水榭,拍拍栏杆上的雪,倚着栏杆坐下说,“我虽然不能动武,这不是有两个人能吗?”话落,他道,“七师弟、十一师弟,你们若是深夜凉寒睡不安稳,陪他练练,我看他一身火气,没处发泄,你们一起帮帮他。”   萧寒和谢轩见叶裳剑术精妙绝伦,本就想与他过招,如今被叶昔说到了心坎上,齐齐点头。   叶裳刚刚练了片刻,的确不够他挥发一身火气,见二人接招,正中下怀,于是,以二对一,三人都以树枝当剑,打了起来。   叶昔坐在一旁旁观。   加入了萧寒和谢轩,三人枝影纷飞,衣袂飘扬,人影剑影,令见者眼花缭乱。   容安王府的护卫们,都被惊动,聚在不远处,看着三人对打,一时觉得三人剑术精妙,让他们受益良多。   叶昔目力比别人好,看着三人对打,一时间觉得心痒痒无比,奈何身上受着伤,只能旁观。片刻后,他按耐不住,拾起一根树枝,敲打栏杆,已解手痒。   萧寒和谢轩早在叶裳初登望帝山之日就与一众师兄弟们领教了他的本事,如今二人对打,打得十分卖力,但也奈何不了叶裳,他以一对二,十分轻松。   半个时辰后,远处传来清浅的走路声响,叶昔转头看去,见苏风暖裹着披风,缓缓走来,风雪吹拂下,她纤细娇弱得如被风轻轻一刮就会吹走,他扬了扬眉,“小丫头,你不好好睡觉,跑出来做什么?”   叶裳第一时间也发现苏风暖来了,他当即虚晃了一招,轻轻后退数丈,然后足尖轻点,转眼间便落在了苏风暖的面前,对她问,“你不是在睡着吗?怎么来了?”   苏风暖拢着披风,瞅着他,说,“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这里打什么架?”话落,她看了叶昔、萧寒、谢轩一眼,笑着说,“几位师兄好兴致啊。”   叶昔翻了个白眼,“小丫头,难道你听到动静后,也手痒了不成?”   苏风暖随手夺过叶裳手里的树枝,轻轻晃了一下,扬手对着叶昔掷去。   叶昔伸手去接,可是他手刚伸出去,树枝便在他面前化为数段,噼里啪啦地掉在了地上,他一怔,低头瞅着地面,地面上白雪皑皑,树枝的分段全部地嵌入了雪里,星星点点,成了雪地上的点缀。   他愣着瞅了片刻,忽然腾地站了起来,惊道,“小丫头,你恢复武功了?”   苏风暖也怔了一下,低头瞅向自己的手。   叶裳也惊喜地说,“你刚刚那一招剑雨飞花,精妙绝伦。”   苏风暖后知后觉地说,“我刚刚用了剑雨飞花吗?”   叶裳肯定地说,“用了。”   苏风暖将自己的手腕抬了抬,还是感觉酸软无力,她伸手给自己把脉,脉象如被寒雾笼罩,还是探不到里面的脉象,她泄气地摇摇头说,“没有,我没有恢复武功,刚刚那根树枝应该是被你用久了,你的气劲早已经摧毁了枝干,我随手扔出去,才折断数段。若是我恢复武功的话,怎么能没打到师兄身上,就半途折断数段落去了地上?”   叶昔闻言立即怀疑地说,“是这样吗?”   苏风暖摊开手,“你过来给我把脉试试,我的身体虽然未曾恶化,但还是没什么长进。”   叶昔闻言泄了气,用脚狠狠地踩了踩地面,嘟囔,“还以为有惊喜呢,原来不是,白高兴一场了。”   叶裳不理叶昔,伸手给苏风暖把脉。   苏风暖乖巧地站着,任他给她把脉。   他指尖温热,按在她脉搏上,她脉搏温凉,一热与一凉相碰,她心尖儿颤了颤,想起今夜他身体慰烫她身体的缠绵来,脸不由得红了。   以前被他握手,她未如此敏感过,如今有了肌肤之亲,到底是不同了。   叶昔走到近前,雪光下,瞅着苏风暖,她脸如红霞,他惊异地说,“小丫头,你脸红什么?”   苏风暖脸更红了,说,“被冷风吹的。”   叶昔道,“这可奇了,自从你重伤后,寒风越冷,你的脸不是越苍白吗?”   苏风暖咳嗽一声,瞪了叶昔一眼,不再接话。   叶昔更是纳闷,往日她的嘴从不饶人,除了叶裳外,不受谁欺负,说句话能噎死人。难得见她不开口说话,他站在一旁,打量她半晌,她身上透着的分明是小女儿家的娇羞。他又看向叶裳,他虽然一本正经地给苏风暖把着脉,但面如春风拂过,俊逸得不像话,耳根子有一抹红晕。   他微眯了一下眼睛,似有了然,凉凉地说,“感情师妹今夜是有好事儿发生,小丫头害羞了。我竟不知,害羞竟然能让你脸色战胜体内的冰色,起些顺眼的变化。”   苏风暖被叶昔隐晦地点破,忽然觉得没面子死了,她猛地转过身,不让他看,恶声恶气地说,“亏你还是我师兄呢,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   叶裳这时也凉凉地说,“表兄大半夜不睡觉,是不是近日里太闲了?明日我禀明皇上,户部贪墨案的后续,就交给你办。”   叶昔冷哼,“我不干!”   叶裳道,“由不得你。”话落,拦腰抱起苏风暖,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不理他,我们回房。”   苏风暖点点头。   叶裳抱着苏风暖,出了后花园,回了主院。   叶昔看着叶裳抱着苏风暖身影走远,对着二人的背影,又是一阵大翻白眼,直到那二人身影出了御花园,他才收回视线,转头对萧寒和谢轩说,“想不想喝酒?走,喝酒去!”   萧寒和谢轩对看一眼,又看看天色。   谢轩说,“师兄,这时候喝酒?深夜了,时候太晚了?”   叶昔摆摆手,“不晚,总要帮他们庆祝一番,两个冤家总算是和好不闹腾了。”话落,他当先往外走,对二人说,“表弟以前就爱喝酒,他府中好酒无数,我们去酒窖里翻腾翻腾,千金一坛的好酒不在少数,今夜景色好,好酒配好景,下肚后定然一夜无梦睡的香。”   萧寒和谢轩闻言点点头,“既然如此,就听师兄的。”   ------题外话------   小朋友恢复得很好,已经出院了,感谢大家的祝福和关心,从今天起,尽量调整状态,照顾他休养的同时,恢复正常更新。   这是一更,二更会稍晚一点儿,请大家耐心等等~   感谢在我焦躁忙碌紧张心疼担心的这段日子里,亲爱的们送的每一张月票,深深感谢你们爱我,你们是我能咬牙坚持更新的最坚实的后盾。   爱你们,群么么,二更见! 第三十四章 水乳交融   苏风暖任由叶裳抱着,回到了主院,进了屋。   回房后,叶裳将苏风暖放在床上,顺势坐下身,瞅着她脸如红霞的模样,心神**,“怎么不好好睡觉跑出去?难道我还是没有把你累狠?”   苏风暖红着脸捶他,“我本来睡得很沉,但你们在后花园的打斗声太激烈,震的我耳膜疼,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便起来寻去了。”   叶裳微讶,“我睡不着,又不敢闹你,索性出去练剑,想着在院中怕是会吵到你睡不安稳,于是便去了后花园,表兄和两位师兄闻声寻去了倒不奇怪,毕竟他们都有内力傍身,可是你怎么也能听到了动静?按理说,后花园距离这里不近,你全然没有武功,不该听到才是。”   苏风暖愣了愣,也微讶道,“也是,可是我明明听得很是清楚,睡不安稳。”   叶裳忽然惊喜地说,“是不是你真的内功恢复了?刚刚你对表兄扔出那一招,明明就是剑雨飞花,我看得清楚,不会出错。”顿了顿,他道,“另外,那根树枝即便被我用久了,但凭我武功内力,自己手中的兵器,不可能在使用中因气劲将之摧毁,你从我手中拿过去时,我敢肯定,它十分完好。被你扔出去的途中,因你使用了剑雨飞花,才折断数段。”   苏风暖闻言又惊异地摊开自己的手,疑惑地嘟囔,“可是我刚给自己探脉了,你也给我把脉了,没有什么变化是不是?”   叶裳道,“不是没有变化,是我探不到你的脉,你自己也探不到。或许,在我们探不到的内部,有了什么变化也说不定。”   苏风暖伸手去拉叶裳,顺带起身,“走,我们再去院中试试,你给我找一根树枝。”   叶裳点头。   二人重新出了房间,来到院中,叶裳折了一根树枝,递给了苏风暖。   苏风暖伸手接过,以剑雨飞花的手法随手扔了出去,树枝软绵绵地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完好无损,地上的雪下得厚,都没有陷到雪里,只落在了雪面上。   她偏头看向叶裳。   叶裳蹙眉,上前两步,将那根树枝捡起来,重新递给苏风暖,“不要刻意用剑雨飞花的手法,就如早先你要打表兄时一样,当时是如何,如今就如何。”   苏风暖点头,接过树枝,想了想早先她要打叶昔时的情形,依照当时的情形,随手扔了出去。   树枝依旧软绵绵地落在了不远处的雪地上,与刚刚一样。   苏风暖泄气,“看来我们想错了。”   叶裳抿唇,“那你听到我们在后花园打斗,又使出那一招剑雨飞花,作何解释?”   苏风暖摇摇头,她也解释不了,如今她的身体,就是一个迷,自己都窥探不到。   叶裳突然喊,“来人。”   “世子!”有府卫应声出现。   叶裳道,“你带十个人,去后花园,打一场架,一盏茶为限,一定要激烈。”   “是。”那人立即去了。   叶裳拉着苏风暖的手,转身回了房,对她说,“你重新躺下,看看稍后还能听得到动静吗?”   苏风暖点点头。   回了房间,苏风暖解了披风,又脱了外衣,只穿着里衣,重新躺回了床上。   被子里依旧残留着余温。   叶裳也解了外衣,与她一起躺下,拍拍她,柔声说,“闭上眼睛。”   苏风暖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叶裳与她一起静静地躺着,片刻后,他听到了后花园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他问,“听到了吗?”   苏风暖摇摇头,“没听到什么动静。”   叶裳凝眉。   苏风暖将心态放平和,如睡觉时一样,静静用心去听,依旧没听到丝毫动静。   一盏茶后,叶裳见她脸上又现出泄气的神,伸手搂住她,低声说,“听不见便听不见,他们已经撤了,别费神听了。”   苏风暖叹了口气,伸手搂住叶裳的脖子,“明明你们打斗,震得我耳膜响个不停。”   叶裳忽然说,“若不然我再去将两位师兄喊去后花园,你再听一次?或许是府卫的内力不够,震不到你。”   苏风暖伸手拦住他,“算了,以你的武功,他们在后花园打斗,听得清楚清晰,可见我就是没恢复武功,否则哪里用你们以内力震我?估摸着你们三人内力打斗动静实在太大,普通人都能被你们震醒。我去时,不是有不少人在围观你们三人打架吗?”   叶裳道,“也是。”遂作罢,将她身子拽到了怀里,低头吻她,“如今我看你很有力气,再来一次?”   苏风暖脸腾地红了,刚要伸手推他,他已经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吻住了她的唇,熟练快速地拂落了她内衬衣衫,露出让他疯狂着迷如锦缎一般的雪白肌理,她身子温凉,冰肌雪肤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苏风暖初经人事,身子本就敏感,如今被叶裳这样撩拨,哪里受得住,身子不由得轻颤,连带着心尖都颤了起来,不消片刻,便在他身下,软化成了一汪春水。   衣衫滑落,锦绣被褥遮了春光,帷幔挡住了一床**低吟。   对比初经人事疼的咝咝抽气,这一次,苏风暖尝到了愉悦的滋味,叶裳更是尝到了水**交融的畅快。   雪继续下着,纷纷扬扬。   夜还很长。   又被洗礼了一次后,苏风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彻底地昏睡了过去。   叶裳餍足后,四肢百骸都舒畅无比,也不闹腾了,与苏风暖一起相拥着睡了过去。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到了上朝的时辰,管家备好了马车,许久不见叶裳出来,便过来喊他,“世子,今日您不上早朝了吗?”   叶裳睁开眼睛,瞅了苏风暖一眼,见她脸红扑扑的,依旧在酣睡,他低低“嗯”了一声,吩咐道,“派个人去宫里报备一声,就说我昨夜染了风寒,不能早朝了。”话落,又道,“请皇上将户部贪墨案的后续,交给我表兄叶昔代办。”   管家虽然知道苏风暖昨日来了容安王府,住在了这里,但不知昨日发生了与以往苏风暖在这里住时不一样的事情。闻言一惊,“世子,您……要请太医……”他话落,想起苏风暖就会医术,立即改口,“要煎药吗?”   叶裳摇头,“不需要,你给我告假,办好我交代的事情就行了。”   管家听叶裳说话清晰清明,想来风寒的确无大碍,又想到这样的大雪,姑娘来容安王府了,世子怕是想要陪她,不想起了。便应了一声,匆匆去了。   叶裳又闭上了眼睛,觉得这一觉是多年以来,睡的最舒服的一觉。   他既醒来,便睡不着了,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后,又睁开眼睛瞅着苏风暖,她有什么变化,自然是瞒不住他这个枕边人的。昨日叶昔说她自从受伤后,脸就不见红润过,如今她脸的确透着红润。   他扯过她的手,给她把脉。   她的脉象依旧如昨日一样,让人窥探不到里面的究竟,她整个身体就如罩着一层厚重的寒雾。他放开她的手,伸手去摸她光滑如锦缎一般的身子。   苏风暖敏感地嘤咛一声,握住他的手,软软柔柔,娇娇弱弱地小声说,“叶裳别闹,困。”   什么样的言语能刻入骨髓,让他不能自己,便是这样的声音和言语了。   叶裳顿时住了手,见她本来一脸酣然地睡着,此时却露出不让他打扰红粉艳。他呼吸窒了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柔声说,“好,不闹你,睡。”   苏风暖继续睡了过去。   叶裳看着她,想着难道昨日他们在一起,让她身体起了变化?若是这样……   他想了片刻,又暗自好笑地摇头,他与她从未修习过什么双修的功法,自然不会是因为昨日同床行房才致使她身体有了变化。但至于是什么原因,想必只有突破她体内笼罩着的寒雾,才能窥探究竟了。   可是如何才能突破她体内笼罩着的寒雾?   他径自思索起来。   苏风暖这一觉睡到响午,她是被饿醒的,睁开眼睛,见叶裳与她一起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深锁。苏风暖看着他,见他即便锁着眉头,如鬼斧神工雕刻的精致容颜怎样看都如一幅画一般。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调笑道,“这是谁家的公子,长得这么好看。”   叶裳伸手拽住她的手,眉头舒展开,面对她轻笑,凑上前,吻她唇瓣,声音低润好听,愉悦润耳,“你家的。”   ------题外话------   这是幸福的二更,明天见...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十五章 春宫试遍   二人在床上笑闹了一阵,苏风暖伸手推叶裳,“别闹了,我饿了。”   叶裳眉目含笑,轻轻刮她鼻尖,眼神是怎么也看不够的宠溺,“想吃什么?”   苏风暖想了想说,“想吃你亲手做的阳春面。”   叶裳低笑,“等着。”   苏风暖点点头。   叶裳披衣下床,穿戴妥当,干脆地出门去了厨房。   苏风暖躺在床上,拥着被子望着棚顶,想起昨日,脸上又涌上热潮,她伸手摸摸脸,压下心口处暖融融的火热,起身坐了起来。   她刚起身,腰肢酸软无力,低呼一声,乏力地又躺了回去。   叶裳本来走到了门口,听到苏风暖低呼,三步并作两步地又转了回来,一把挥开帘幕,冲进了屋,来到床前,紧张地看着她,“怎么了?”   苏风暖脸上的潮红未褪,一手扶着腰,一手拽着被子,见叶裳冲了回来,她不自在地小声说,“还能怎么了?还不是怪你?我如今浑身疼”   叶裳闻言默了默,伸手小心地扶她,见她眉头紧蹙,咝咝抽气,十分难受的样子,他顿时有些自责愧疚,小声说,“是我不好,不知节制”   苏风暖瞅着他,一时忍不住,又气又笑,“你怎么不好了?我觉得很好。”   叶裳一噎,也不由得笑了,凑近她耳边低语问,“你真的觉得我很好吗?”   苏风暖咳嗽一声,红着脸说,“自然,春宫图岂能白看?”   叶裳被气笑,扶着她坐稳,伸手敲她额头,“既然如此,以后都给你试遍好了。”   苏风暖想说你看的春宫图不见得有我看的多,要说试遍,你还差得远呢。但她怕这话说出来叶裳真去找遍天下所有春宫图,那她就遭殃了。于是,不再接他的话,红着脸拥着被子催促他说,“饿死了,快去做面。”   叶裳点头,嘱咐她,“你就坐着别动了,回来我侍候你。”说完,便又出了房门,脚步极快,转眼就没了影,似乎生怕晚一步将她饿坏。   苏风暖坐在床上,笑意浸染了眉梢眼角。   她在床上坐了片刻,慢慢地推开被子,披衣下床,虽然动作缓慢,到底还能动。   她下了床后,看着床上锦绣被褥上的点点落红,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便站在床前,纠结起来。收起来?往哪儿收?洗了?毕竟是第一次的落红,似乎人家新婚之夜后都要留着的。   枉她聪明,到底对春闺行房的这等事情不懂,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叶裳去了厨房,快速地做了两碗面,亲手端着回来时,便看到了站在床前皱着眉头一副为难样子的人儿,他放下面,走过来问,“怎么下床了?不是让你躺着吗?”   “不躺着了,再躺下去,这一日就过去了。”苏风暖伸手指指床上的落红,对叶裳问,“这个怎么办?”   叶裳瞅了一眼,面不改色地干脆地想也不想地说,“收起来。”   苏风暖对他问,“收哪里?”   叶裳道,“自然是收箱子里。”话落,他伸手将一整套的锦绣被褥叠了起来,走到不远处,打开一面柜子,放入了柜子里,放好后,锁好柜子,回身对她说,“大婚的时候,就铺这床被褥了。”   苏风暖红着脸瞅着他,大婚之日,凤冠霞帔,一个女人一生最梦寐以求的美好日子,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有福气等到那一天,若是能等到,自然最好不过了,今生也值了。   叶裳走回来,站在她面前,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娇娇软软的身子,柔弱无骨,他抱了片刻,低笑,“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以前我是不信的,即便天下女人是水做的,但你这个女人肯定不是。”话落,他吻着她脖颈,带着暖暖的缠绵之意,“昨夜我算信了。”   苏风暖伸手捶他,又气又笑,“你这是在夸我?”   叶裳点头,诚然地道,“嗯,在夸你。”   苏风暖笑着推开他,前去水盆前净面,叶裳随后跟来,在她刚要将手伸进水盆里时,拦住了她的手,笑着说,“我帮你。”   苏风暖眨眨眼睛,乖觉地站好,笑吟吟地说,“那就有劳叶世子了。”   叶裳低笑,伸手轻轻地撩水,给她净面,从眉眼到鼻梁到脸颊到脖颈,清水洗过,她如出水芙蓉,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脸颊似朝霞染了一层胭脂,明丽娇艳,她整个人无处不透着春色芬芳。   外面大雪依旧下着,纷纷扬扬,屋内只生了一个火炉,但也不清冷,温暖如春。   她就像是春日里的花蕊,含苞已放,桃李芬芳。   他忍不住,低头又吻了下去。   苏风暖被叶裳的温柔浸染,脸庞更显瑰丽的霞色。她脑中忽然想着,以后的每一日,若都是这样,她和叶裳,能走一生,无数个朝朝暮暮,无数个日日夜夜,该有多好。   当二人坐在桌前吃饭时,阳春面已经散去了烫热,正适温。   一碗阳春面下肚,苏风暖总算是解了饿意。   饭后,她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叶裳说,“你今日没去早朝,这雪又下得极大,户部怕是还有呈报上来的灾情。”   叶裳说,“我已经告了假,表兄在府中养伤数日里,伤好了几分了,户部贪墨案后续交给他了。至于户部内部的事情”他哼笑,“咱们南齐如今不是有二皇子了吗?皇上为了历练他,户部给他接手好了。”   苏风暖立即说,“你还真将贪墨案甩给师兄啊?他江南叶家还扔着一堆烂摊子呢。”   叶裳道,“后续没多少事情了,还不起的,已经死了,还得起的,已经还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背后牵扯的人和事儿了,如今还不能抖落出来,他简单地收一下尾就行,放心,累不着他。”   苏风暖点点头,“你将户部也整顿得差不多了?林之孝接手的话,功劳可就分出去了。”   叶裳不以为意,“我要功劳做什么?他若是能让人服他,那么,这南齐的江山,他担起来,有什么不好?若是不能让人服他,也不是匀我这份功劳就能立得住脚的。毕竟有了身份,也不是有了一切。”   苏风暖颔首,道,“如今他有了这重身份,行事都要小心翼翼,再不能无所顾忌了,免得授人话柄。御史台的人虽然拿你无可奈何,但拿别人的短处,可是揪得死紧。有些事情,倒也是有利有弊。”   叶裳点头,“他是林家的二公子可以不顾忌地纠缠你,他是二皇子,就要顾忌身份了。除非有什么伎俩再背后背着人来做。”话落,他眸光凌厉,“再有下次,我定不饶他。”   苏风暖看着他问,“你伤了林客哪里?”   叶裳道,“左胸前,射了他一箭。”   苏风暖笑着说,“以多欺少,仗势欺人,如今外面茶馆茶楼指不定怎么说你呢。”   叶裳冷哼一声,“我若是怕他们嚼舌头根子,吐沫星子能淹死人,就不必在京城混了。”话落,他道,“他明着与我做对,欺负你,又利用我公然身份,便要承担后果。”话落,他又道,“我射林客的那一箭有毒。”   “嗯?”苏风暖看着他,“你下了什么毒?”   叶裳道,“你可还记得三年前来京那一次,你研制的笑不止,拿来欺负我,后来被我全部收了。就是给他下的那个。”   苏风暖无语地瞅着他,“他本就受了你一箭,再大笑不止,伤口不得将养,这伤口若是没有解药,就不必好了。”   叶裳颔首,“所以,你研制的毒药,别人短时间内,难配出解药?林之孝也该来求我了。”   苏风暖点头,佩服地看着叶裳,“我以为你当时失去了理智,气疯了,没想到却借此机会,反利用林之孝。”话落,道,“我配制的笑不止,就算玉灵师叔来,也要费一番心思才能解,林客和林之孝就算想解,也不能太快配制出解药。若是从昨日晌午到今日晌午,一日夜了,一直大笑不止,还没配制出来解药的话,林客的确也该受不了。”   苏风暖话音刚落,管家匆匆走来,在门外道,“世子,二皇子求见。”   叶裳冷笑,“果然来了!”   苏风暖对他说,“让他将瑟瑟和杀手门的人先送来容安王府,你再给解药,没得商量。”   叶裳慢悠悠地站起身,颔首,“自然。”话落,对她说,“你上床歇着,等处理完此事,我与你一起去苏府看望伯父。”   苏风暖自然是不想见林之孝的,点点头,“好。” 第三十六章 交易条件   叶裳出了房门,去了会客厅。   管家快步前往门口,请二皇子入府。   苏风暖坐在窗前,看着叶裳一身轻袍缓带,缓缓踱步往外走,一个背影便清华无限,丰仪无双。她支着额头,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叶裳来到会客厅,管家也已经将林之孝请入容安王府。   二人在会客厅门口碰面,叶裳停住脚步,微微扬眉,“二皇子昨日刚入宫,今日不在皇宫中熟悉环境规矩,便来我这容安王府,有何贵干?”   林之孝看着叶裳,天空飘着雪,他就那样负手而立,浅浅淡淡地与他说着话,也难掩他无双华贵,面上隐约带着如沐春风之色,与昨日杀去林府大为不同。他淡淡一笑,“叶世子是聪明人,应知道我的来意。”   叶裳转身先进了会客厅,不客气地道,“二皇子若是不说明白,我不知道。”   林之孝跟着叶裳进了会客厅,见叶裳如此说,便道,“自从昨日叶世子离开林府后,林客就大笑不止,如今已经一日夜了。叶世子的箭伤有毒,今日我来容安王府,请叶世子赠解药。”   叶裳坐下身,道,“二皇子是来谈条件的,还只是用你的身份来请我赠解药的?”   林之孝也坐下身,对他说,“叶世子是聪明人,你想要什么条件,我也能猜到一二。叶世子素来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惧我这个身份,我自然是来与你谈条件的。”   叶裳扯了一下嘴角,道,“若是谈条件,本世子的胃口向来大,二皇子确定?”   林之孝看着他,“瑟瑟、杀手门、以及与苏姑娘交好的江湖几位前辈的性命,也足够相抵了。叶世子胃口若是开得再大,未免伤了和气。”   叶裳笑了一声,斜眼看着林之孝,“你觉得我是怕与你伤了和气的人吗?”   林之孝面色平静,缓缓道,“叶世子如今的确不怕与我伤了和气,但是以后呢?苏姑娘的身体这副样子,是否还能救,不好说。叶世子与苏姑娘情深,我对苏姑娘有分毫爱慕,叶世子都拔剑相向,恨不得杀了我。若是苏姑娘出事儿无救,叶世子想必也要跟着一起赴死?你们可以一了百了,但活着的人呢?就半丝不顾念了吗?”   叶裳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她一定无救?”   林之孝看着他道,“我心仪苏姑娘,许久以前的事儿了,此事既然从未瞒着谁,便也不怕如今再当着你的面说。她若是无事有救,我心中自然也高兴。虽然苏姑娘不喜我,我一腔情意空付,但也不想让她对我恨怒相对,无论她会无事儿,还是有事儿,有些事情,总要顾念不是吗?”   叶裳挑眉,看着他,“你以为,空口白话,便是条件了吗?以未发生的事情威胁人,二皇子的段数还差些。这不足以让你拿出来与我谈条件。”   林之孝凝眉,面色微微一沉,“难道叶世子真要狮子大开口?堵住这条和气的路?”   叶裳敲了一下桌面,看着他道,“从你拿了瑟瑟、杀手们,以及她在乎的人,在一品香茶楼公然劫走她时,这和气之路便已经堵住了。二皇子如今轻轻松松地就要和解此事,未免想得太简单容易了。我叶裳的女人,容不得别人劫走,连肖想惦着都不行。”   林之孝忽然笑了,“叶世子的意思是,让我将她从心里挖去?”   叶裳看着他,“本来就不该存在。”   林之孝摇摇头,“别说一个林客,十个林客,也挖不去我喜欢苏姑娘的心。”话落,他看着叶裳,“不过我可以答应你,自此后,只要苏姑娘不碍着我,我便不找她的麻烦,躲得远些。”   叶裳道,“不行。”   林之孝面容微冷,“叶世子,你是对苏姑娘对你之心没自信,还是你对苏姑娘之心没自信?苏姑娘纵横江湖多年,天下心仪苏姑娘之人,如过江之鲫。你难道都要将她从他们的心里挖除不成?人心都是肉长的,除非死,否则,挖不除。难道叶世子是想要我死?”   叶裳不语。   林之孝道,“叶世子,杀人不过头点地,以林客一命,换那么多人的命,值了。我今日是带着诚意之心来找你。叶世子若是故意刁难我狮子大开口,那么,对你对我,都不好。”   叶裳看着他,忽然笑了,“二皇子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以前我倒是小瞧你了,到底是月贵妃的儿子。”   林之孝道,“我从来不敢小瞧叶世子。”   叶裳干脆地道,“瑟瑟、杀手门的人,以及她在乎的江湖前辈们,立即将这些人完好无损地送来容安王府,只要人到,解药便会奉上,否则没得商量。”   林之孝当即应允,“如今这些人在京外,今日傍晚,一定送到容安王府。”   叶裳站起身,做出送客之态,“那我就等着二皇子送来的人了,少了一条胳膊腿,我也不收。”   林之孝顿时笑了,“叶世子放心,一条胳膊腿都不会少。我早已经说了,对于苏姑娘,我心仪她之心,不见得比你少。她的人,我虽然迫不得己用了些手段钳制,但也不会真正不留情面让她恨不得杀了我。”   叶裳冷哼了一声,听他句句不离苏风暖,脸色难看地道,“你我也算是同宗兄弟,二皇子口口声声将我的未婚妻挂在嘴边,虽然南齐民风开放,但也不曾没了规矩礼数。御史台弹劾起人来,可是不要命的。我奉劝二皇子以后还是死了这份心。”   林之孝拱手,“多谢叶世子提醒,告辞。”   叶裳凉声道,“管家,送客。”   管家连忙进来,挑开帘子,对走出门的林之孝躬身,“二皇子请!”   林之孝本就是为了这一桩交易而来,如今与叶裳达成交易,踏出了会客厅的门,便不再多言逗留,向外走去。   叶裳站在窗前,看着林之孝步履走远,眸光眯成一线。   苏风暖在内院房中没等多久,便看到叶裳施施然地回来,前后不过两盏茶的时间。   雪花从天空飘下,落在他头上、身上,他踏雪而归,俊逸无双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不多时,他来到门口,推开房门,迈进门槛,见苏风暖依旧坐在桌前,他拂了拂身上的雪花,对她说,“怎么没上床歇着?”   苏风暖偏头瞅了一眼床榻,懒洋洋地说,“被褥都被你收起来了,硬邦邦的床板,我怎么歇着?”   叶裳失笑,“我这便吩咐人重新拿一套出来。”   苏风暖脸一红,“你若是这般堂而皇之地吩咐下去,怕是不出片刻,阖府的人都知道了。”话落,对他说,“你自己动手拿一套来铺上。”   叶裳好笑地点头,“好。”   苏风暖端起茶盏来喝,看着叶裳又出了里屋,不多时,拿了一套崭新的被褥来,走到床前,自己动手铺床,容安王府尊贵的叶世子,做起家务来,驾轻就熟。   她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到他身边,从后面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身子贴在他后背上。   叶裳动作一停,笑着问,“怎么了?”   苏风暖小声说,“一会儿回苏府一趟后,我便还与你回来,顺便将搁置了数日的嫁衣拿来绣。好不好?”   叶裳微笑,笑容蔓开,柔声说,“好。”   苏风暖又抱着他待了片刻,松开手,对他问,“你与林之孝,怎么谈的?”   叶裳一边铺床,一边简单地将御林之孝会面谈话之事说了。   苏风暖听说他答应傍晚将人送来,揣思了片刻道,“瑟瑟等人,应该在灵云镇。”   叶裳颔首,“我猜也是。”   苏风暖道,“东湖画舫沉船案当初就发生在灵云镇,月贵妃当初选择在灵云镇杀你,可见灵云镇有月贵妃十分庞大的势力。林之孝既然是真正的太子,那么,月贵妃死后,灵云镇的势力也就成了他的势力。”   叶裳点头,“灵云镇距离京城最近,的确是个好地方。”   “我想起了灵云镇的火龙之事。”苏风暖道,“这怕是另有一个天大的秘密了。”   叶裳冷笑,“天子之地就在这京城,古都历来建落在这里,这京城便是最尊贵之地。灵云镇的火龙,无非是虚幻之物罢了,即便有天大的秘密,也不见得能搅动这南齐的天。”话落,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与其想这等乌七八糟的事情,不如想想你未喝避子汤,万一”   苏风暖好笑地捶了他一拳。   叶裳对她说,“要不然,熬一碗,喝了。”   苏风暖摇头,“若是我这副身子这副样子真能怀上,那就好了。”   叶裳闻言作罢,“走,去苏府。”   苏风暖点头。   二人出了房门,叶裳吩咐管家备车,装了些好药,前往苏府。   ------题外话------   打破常规,逆套路提前洞房了,我多不易了,姑娘们,月票   这是二更,明天见 第三十七章 海棠新枝   ♂!   雪下了一尺深,马车行走在街道上,碾压出深深的车辙印痕。   大雪纷扬,街道上除了偶尔路过的一两辆马车外,无人走动来往。   叶裳和苏风暖顺畅地来到了苏府。   苏澈昨夜歇了一晚,养回了几分气色,但依旧不能下床,苏夫人坐在床前侍候他用午膳。听闻叶裳过府来了,苏夫人立马放下了碗,就要迎出去。   苏澈一把拉住她,“你是长辈,就算那小子过来,稍后也就进来了,你这么急着出去做什么?”   苏夫人嗔了他一眼,“你就端着长辈的架子,我听闻小裳昨日也受伤了。”话落,快步走了出去。   苏澈无奈又好笑。   苏夫人来到门口,便看到叶裳吩咐管家往下搬东西,她看着装了大半车的药材,立即说,“哪能吃得了这么多药?”话落,对他问,“小裳,你伤势如何?”   叶裳笑着说,“伯母,我伤势无大碍,昨日暖儿过府给我诊治了一番,已经好多了。”   苏风暖脸一红,扭头不看他,心中忿忿,她昨日哪里给他诊治了?都没空看他胳膊上的伤。   苏夫人自然不明白个中内情,只听闻叶裳说无大碍了,见他面上含笑,如沐春风,看来真是没事儿,她欢喜地说,“没事儿就好,这么冷的天,快进屋。”   叶裳点点头。   三人来到正院,进了屋。   叶裳给苏澈见礼,苏澈瞅着他,摆摆手,和蔼地说,“自家人,以后不必多礼。”话落,对他问,“今日你没去处理公事?我听说你在户部任职,如今代天子督管户部,户部贪墨案是你查的,还没结案?”   叶裳咳嗽了一声,揉揉鼻子道,“我昨日染了风寒,年前告假了,户部贪墨案一事,请皇上移交给我表兄叶昔了。”   苏澈瞅着他,见他面色不像是染了风寒的样子,猜想朝局之事,他必定是有打算,也不揪着他问,顺着他的话,点点头道,“既然染了风寒,就该在府中好生歇着,我无大碍,不用特意过来看我。”   叶裳笑道,“风寒倒是小事儿,趁机歇上一歇罢了。”   苏澈失笑。   苏夫人在一旁松了一口气,嘱咐叶裳说,“风寒虽然是小事儿,但也不可大意了。尤其是你身上还受着伤,也该好好养着。”   叶裳深切地体会到苏夫人这个准岳母是真的将他当做儿子看,笑着颔首,“听伯母的,今日看过伯父,回府后,便好好养着,年前不出来走动了。”   苏夫人笑着点头。   苏风暖坐在一旁,看着三人,她爹娘见了叶裳,眉眼都是笑着的,虽然他爹笑的含蓄,但显然对叶裳也是十分满意,无论是在西境,还是如今回了京城,都不曾刁难他。她不知道别人家岳父母看女婿如何,总之她家爹娘是将叶裳看出心花儿来了。   苏夫人又对叶裳问了些话,才转向苏风暖说,“你前几日搭建了暖棚捂的那几株海棠,我今日瞧着,都发嫩芽了,过几日,兴许还真如你所说,会捂开花呢。”   苏风暖顿时笑了,“真的?”   苏夫人点头,“不信你自己去看。”   苏风暖站起身,对叶裳说,“走,去看看我用暖棚捂的海棠。”   叶裳点点头,与她一起出了正院。   二人联袂出了房间,苏夫人对苏澈笑着说,“这两个孩子,你看他们是不是很是般配?”   苏澈笑着点点头。   苏夫人笑起来,“你不知道呢,当日在灵云镇佛堂,他跪在我面前对我求娶暖儿时的模样以及说的话,把我惊了个够呛。我没想到这俩孩子竟然有这个缘分。”   话落,便学着叶裳当日的神色语气,与苏澈复述了一遍当日的情形。   苏澈听罢,深受触动,道,“这些年,我一直愧疚当年之事,如今这两个孩子能好好的,我也欣慰了。”   苏夫人闻言忧心起来,“暖儿这孩子的身体自从回来,就一直不太好,以前能蹦能跳能打架,如今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我真是有些担心。若是她身子骨一直养不好,他们大婚后这子嗣问题便是大事儿……”   苏澈闻言道,“容安王府不能无后。”   苏夫人道,“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别说小裳非暖儿不娶,就是暖儿,她是我的女儿,我也舍不得她受委屈让他们两个人中间再插入了别的女子。难不成真让小裳纳妾不成?”   苏澈叹了口气,“她的医术高明,总能治好自己的,过早担心这个做什么?凭地添烦恼。”   苏夫人道,“只希望这样。我近来每日都给菩萨烧三炷香,保佑这两个孩子好好的。”   苏澈点点头。   二人背后说的这番话,苏风暖和叶裳自然不知,二人出了正院后,便去了书房外搭建的暖棚看海棠。   二人来到暖棚,泥鳅正在扒拉火盆,见二人来了,连忙见礼,“小姐,叶世子。”   苏风暖笑着点头,瞅见海棠树果然如苏夫人所说,发了新芽,她笑着道,“辛苦你每日帮我照料了,若非照料的仔细,没这么快发新芽。”   泥鳅挠挠脑袋,腼腆地说,“奴才除了侍候海棠,在小姐身边也不需要我做别的伙计,清闲得很。”话落,道,“据花匠说,只要是发了新芽,暖和的话,用不了几日,就会捂出花骨朵,只要有了花骨朵,一夜之间没准就开花了呢。”   苏风暖笑着说,“照这样说的话,年前还有几日,兴许年前就能有花骨朵了?”   泥鳅点点头,“我准备再添加几个火盆,没准过年时,小姐就能赏花了。”   苏风暖笑着点头。   叶裳负手而立,看着新枝发芽,对苏风暖笑着说,“将海棠树改换花季,看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苏风暖颔首,轻声说,“但愿我的身体也如这海棠树一样,冬日里枯死了,想出办法,就能让她发了新枝新芽活过来。”   叶裳抬手,将她一丝被风吹乱的发丝帮她拢在耳后,肯定地说,“一定会的。”   二人在苏府逗留到傍晚时分,苏夫人准备了晚膳,用过晚膳后,叶裳回容安王府,苏风暖带了嫁衣布料,也与他一起去了容安王府。   苏澈和苏夫人没意见。   二人回到容安王府,恰巧林之孝将瑟瑟等人送到了容安王府。   瑟瑟、杀手门二十人、与苏风暖交好的江湖前辈九人,皆中了软骨毒,躺在几辆大车里。   叶裳和苏风暖下了马车后,林之孝看到二人,目光凝视着苏风暖,见她仿佛没看到他,眼皮都没抬一下,他眸底沉涌片刻,移开视线,对叶裳道,“叶世子,我依言将人都送来了,你也该兑现承诺了,给解药。”   叶裳道,“二皇子稍等。”话落,示意苏风暖检查这些人。   苏风暖走到第一辆马车前,见瑟瑟和几个人躺在里面,见到她,瑟瑟张了张口,似乎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眉目沉了沉,伸手给她把脉,中了软骨毒没错。   她放开手,又依次沿着马车给其余人把脉,的确是都中了软骨毒。   林之孝看着她道,“这些人本事非凡,若不用些特殊手段,自然钳制不住,苏姑娘勿怪,除了软骨毒,这些人可都完好无损,身上无伤。软骨毒不是什么难解之毒,想必姑娘手中有解药。”   苏风暖点了点头,懒得与他说话。   叶裳见苏风暖没意见,伸手入怀,拿出一瓶解药,扔给林之孝。   林之孝伸手接过,对他道,“多谢叶世子。”   叶裳一挥手,府卫将这些人都抬下马车,送入府内。他对林之孝道,“二皇子不必谢我,我也不会谢二皇子,只希望这样的事儿,以后少有为好。毕竟二皇子如今身份摆在这里,阴险毒辣之事,有碍仁善之心和宽厚之本,于二皇子将来要走的路有害无益。”   林之孝拱手,算是领了叶裳的忠告,带着解药,骑快马去了林府。   苏风暖看着林之孝纵马走远,转头对叶裳低声说,“但愿林之孝不是一颗棋子。”   叶裳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与苏风暖一起进了府。   回到府中,府卫那些人都送去了会客厅,苏风暖开了药方,命人快速地去熬药,半个时辰后,药熬好,喂这些人喝下。   瑟瑟喝了药,不消片刻,便有了精神,对苏风暖恨恨地说,“姑娘,真没想到,将江湖搅动得腥风血雨的人是林之孝。太可恨了!”   苏风暖坐在一旁,懒洋洋地纠正她,“如今他不叫林之孝了,叫刘孝,是皇上的二皇子。”   瑟瑟一怔,纳闷地问,“他怎么成了二皇子?”   与瑟瑟同样中了软骨毒的人也是不解。   苏风暖对众人简单地解释了一番,又对几位前辈歉然地说,“对不住各位了,因我让你们遭了罪。”   几人都一把年纪了,在江湖上都是呼风唤雨响当当的人物,没想到这一回受人钳制至此,都十分气闷。但能与苏风暖结忘年之交的人,都是豁达之人,闻言齐齐摇头,“我们就知道苏姑娘你会救我们,这条老命从没担心丢了去。” 第三十八章 共浴缠绵   ♂!   苏风暖想着她这条命都快丢了,对于救他们,她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有愧他们信任。   她对众人道,“我如今半丝武功都没有,这条命也仅仅是勉强维持,是叶裳救了你们,若是他不出手,我还真没想好要怎么救你们。”   众人一惊。   有人脱口道,“苏姑娘的伤这般严重到有碍性命吗?”   瑟瑟立即说,“我收到碧轩阁长老传信,知道姑娘失去了一身功力,但功力尽废后,您的身体难道也……”   苏风暖道,“体内住了一座寒冰窟,日日吞噬我,尚未找到解法,若是一旦无解,这条命也就交代了。”   瑟瑟脸刷地一白,道,“怪不得林之孝敢对江湖动手,原来是知道姑娘如今无能为力了。”   苏风暖点点头,看着他们问,“我在燕北和西境时,据说他一直待在京城,未曾出京,他身边的教习林客也一直跟着他待在京城,钳制你们之事,不可能是他亲自动的手,是什么人对你们动的手,且与我说说详细经过。”   瑟瑟道,“我收到碧轩阁长老传信,便带着杀手门的人来京,就在来京途中,大雪封山,落宿在一家客栈,有人在水里对我们下了毒。”   苏风暖蹙眉,“你虽然在京城待得久了,但也没丢了防身的本事才是,怎么别人在水里下了毒,你没发现?软骨毒用银针一试便能试出。”   瑟瑟道,“我们用银针试了,没有试出,最开始被人下的不是软骨毒,而是无色无味,连银针也试不出的神仙倒。”   苏风暖闻言道,“怪不得呢,神仙倒银针是试不出的,除非我这种常年与医毒打交道的人,才能辨出。亦或者嗅觉敏锐之人,它其实不是无色无味,只是味道太浅,寻常人闻不出罢了。”   瑟瑟道,“我与杀手门的人,都中了神仙倒,醒来后,有一批人押送着我们行路,我们都被蒙着眼睛,虽然不能视物,但我以风向来辨别,便知道是往京城方向走。后来,那批人到了一处地方,将我们关入了密室,为我们解了神仙倒,却给我们喂了软骨毒,关了几日,便在今日晌午,将我们送进京了。”   苏风暖点头,又看向那几位前辈。   那几位前辈对看一眼,都说是在自己家中的毒。   苏风暖没想到兵不血刃,林之孝便将这些人弄到了自己的手里,可见他在江湖的势力,已经埋的何其深了。   叶裳冷笑道,“无伤花、半步死、恨春风、阎王渡,如今再加个神仙倒,这等江湖奇毒的出现,似乎都与二皇子脱不开关系。”话落,她看向苏风暖,“你可知道,是否有什么样江湖的门派专攻此类奇毒?以毒传世?”   苏风暖想了想,道,“除了望帝山和恶狼谷以及鬼山派,我还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样的江湖门派。但这三处,都不是专攻此类奇毒。望帝山以博广的功法谋术传世,恶狼谷因为有玉灵师叔,才医毒无双,鬼山派是以奇诡的武学功法而立派。”   一位前辈忽然开口道,“苏姑娘少说了一处。”   “嗯?”苏风暖问。   那位前辈犹豫了一下,道,“凤阳镖局。”   苏风暖一怔。   叶裳眯了眯眼睛。   瑟瑟顿时开口,“不会?凤阳镖局的凤老爷子和凤少主,不该是做这样事情的人。”   那位前辈道,“我没说一定是凤阳镖局的凤老爷子对我们出的手,只是就事论事。凤阳镖局南北七十二行,立足江湖已久,数代不倒。在江湖上十分吃得开,凤阳镖局内,收集奇珍无数,这等奇毒,凤阳镖局也是有收集的。”话落,他又道,“若是就天下奇珍来说,皇宫里也不见得有凤阳镖局收集得多。”话落,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苏姑娘除外。”   瑟瑟闻言住了口。   苏风暖的确没想到凤阳镖局,如今看着几人,她道,“不瞒各位前辈,我发出了十封信,你们都音讯全无,唯独凤老爷子给我回了信。我倒从不曾想过此事。”   几人对看一眼,都默了默。   叶裳这时道,“是与非,一时半刻也难做定论,诸位虽然解了软骨毒,但到底是伤了气血,都需要养上几日。诸位就先在容安王府住下来,其余的事儿,容后再说。”   众人看着叶裳,都是第一次见这位容安王府的叶世子。   叶世子多年来名传天下,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但他是容安王唯一遗孤,无论是百姓,还是江湖前辈,都对他报以宽容之心,哪怕他纨绔不成样子被无数人说不堪时,也未受人鄙夷,顶多是提到他叹息几句,说他被皇上宠惯坏了。   如今叶世子今时不同以往,令天下人为之改观,听他的传闻听多了,今日才知,百闻不如一见。   举世无双,容冠天下,容安王府世子,天下无人能出其右者。   管家依照叶裳的吩咐,将所有人都安排住在了容安王府。   苏风暖对瑟瑟问,“涟涟呢?在江南时,你可见到了她?”   瑟瑟点头,“大半年前,姑娘给我传信,命我沿途保护叶昔公子,前往江南叶家,我带着人跟随叶昔公子,一路到了江南,我们到时,江南正乱,我便带着人暗中帮助叶昔公子处理江南之事。后来几个月后,涟涟说是奉了姑娘您之命,追查湘郡王之事,从燕北一路追查到了江南。”   苏风暖颔首,“不错。”   瑟瑟又道,“涟涟到了江南后,没驻留多久,便寻迹去了东境,如今应该还在东境。而叶昔公子听闻姑娘在望帝山出事,便弃了江南,独自前往望帝山,我带着杀手门的人暂且留在了江南观察江南形势,半个月前,碧轩阁的长老传信,说姑娘武功尽废,于是,我带着杀手门的人进京,没想到半途中却被人算计,出了此事。”   苏风暖道,“这样看来,整个江湖,看来都在林之孝的掌控之中了。”   瑟瑟道,“难道真的是凤阳镖局的凤老爷子与林之孝联手?”   苏风暖摇头,“凭猜测,不能妄下定论。”话落,对她道,“你先去歇着,其它事情,容后再说。”   瑟瑟点头。   安排好一众人等,叶裳和苏风暖回了房间。   苏风暖疲惫地捶了捶肩,叶裳伸手抱住她,凑近她耳边,低声说,“我让人抬一桶水来沐浴?给你解解乏?”   苏风暖偏头瞅他,“为什么不是两桶?你不沐浴吗?”   叶裳道,“与你一起沐浴。”   苏风暖脸一红,“不行!”   叶裳转身对外面吩咐,“来人,抬一桶热水来。”   有人应声,立即去了。   苏风暖红着脸瞪着他。   叶裳抱着她轻笑,“我以为过了昨日,你该不害羞了才是,怎么愈发害羞了?”话落,缠着她一缕头发道,“我以前可没发现你竟然这般爱害羞。”   苏风暖伸手捶他,“我发现你越来越脸皮厚了。”   叶裳低笑。   不多时,有人抬了一大桶热水进了房间,放入了屏风后,又悄悄退了出去。   浴桶内泛着蒸蒸热气。   叶裳拦腰抱起苏风暖,大踏步进了屏风后,来到木桶前,动作轻巧熟练地解了她的衣服,三两下,便将她衣服除去,将她放入了木桶中。   水温有些烫,苏风暖雪白的肌肤不消片刻,便染上了一层粉红色。   叶裳站在木桶前,双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指尖碰触她肌肤,轻轻给她揉按,这样简单的动作,让他心神驰荡,让苏风暖心尖而跟着他手指的力度而轻轻微颤。   片刻后,苏风暖实在受不住了,按住他的手,低声说,“要么你就进来,要么就出去我自己洗。”   叶裳自然选择进来,伸手解了衣服,进了木桶中,伸手将苏风暖拽入了怀里。   水温本就温热,肌肤相触,怀抱相贴,更将浴桶内的温度生了几度。   苏风暖脸一时热得发烫,整个身子也跟着热了起来。   叶裳本就刚开荤,这等风月阵仗,他从来就不曾体会过,如今如开了闸的潮水一般,顷刻间便把持不住了,抱紧了怀中未着寸缕的人儿便舍不得再放手,这样的情景,若是不做些什么,他都觉得自己不是男人。   于是,他十分地遵从自己的心意,吻住了苏风暖的唇,将自己的火热倾数倒给她。   苏风暖本就敏感,不消片刻,便受不住地软倒在了他的怀里。   一室氤氲,蚀骨缠绵。   ------题外话------   月票哦,明天见~ 第三十九章 祸害千年   皇帝听闻叶裳染了风寒,不置一词地准了他的告假,依他所言,将贪墨案后续交给了叶昔。   叶昔与萧寒和谢轩宿醉了一日后醒来,便听闻了此事,他揉着有些疼胀的头气骂,“真是个混账东西,自己偷懒,却把麻烦推给我!”   萧寒和谢轩看着叶昔闷笑。   圣旨已下,金口已开,叶昔无奈,只能收拾一番,代替叶裳,去了户部。   户部的一众主事已经闻到了风声,不论是叶世子,还是江南叶家的叶昔公子,都是奉了皇命进户部,他们都不敢得罪,如对待叶裳一般,将叶昔恭恭敬敬地请进了叶裳的办公之处。   户部贪墨案的一众涉案官员,一大部分已经还上了贪墨的款项。只剩下一少部分,涉案金额较大的诸如平郡王府、工部尚书府等府邸。   平郡王妃杀了平郡王又自杀,齐舒一下子就垮了,幸好叶裳及时赶到平郡王府,才救了齐舒,让他打起了精神,应对平郡王府之事。贪墨的款项即便他变卖了能变卖的,依旧还不上三百万两的巨额款项。   而刑部尚书府,尚书夫人带着腹中孩子上吊自杀,尚书女儿杀了尚书,一家人只剩下了风流公子贺知。在一众同族亲眷的眼皮子底下,苏风暖让萧寒和谢轩带走了贺知,躲在了她的风暖阁。是以,刑部尚书府至今也无人偿还款项,可急坏了一众同姓族亲。   叶裳虽然说是后续只剩下收尾,但这收尾该如何收,也是个麻烦。   叶昔觉得,总不能真让皇帝诛平郡王府和工部尚书府九族,还不上款项的各大府邸九族算起来,怕是有数千人甚至上万人了。   于是,他进了户部后,便邀了户部尚书一众人等商议怎么结这个尾。   而叶裳就轻松了,昨日与苏风暖共鸳鸯浴,一夜缠绵,第二日陪着怀中的娇人儿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睡醒后,自觉地去了厨房为苏风暖亲自下厨做饭,以犒劳她昨夜辛苦。   用过午膳后,苏风暖依旧浑身懒洋洋软绵绵的,拿出嫁衣的布料,摆在面前,也懒得动手去绣,半晌后,瞪着叶裳说,“都怪你,没力气,怎么办?”   叶裳笑着搂住她,“这个绣活我可爱莫能助,要不然找绣娘?”   苏风暖摇头,“不行,嫁衣是要自己绣的。”   叶裳闻言将嫁衣布料拿开,对她说,“那就今日歇一日,晚上我不闹你了,养好力气,明日再绣。”   苏风暖想着只能如此了,对他说,“你说话要算数。”   叶裳肯定地点头,“一定算数。”   苏风暖作罢,听了他的,又将嫁衣的布料收进了锦盒里。   叶裳对她说,“雪后天晴了,总在房中闷着也不好,这样,我带你去城外赏梅如何?”   苏风暖对他说,“城外哪里可以赏梅?”   叶裳道,“城外十里的雪梅岭,半个山坡全是梅树,每逢过年时,一场大雪后,漫山遍野开的都是梅花。”   苏风暖点头,也有了几分兴致,“好啊。”   叶裳见她同意,便吩咐管家备车,点一百府卫跟随,又吩咐人去喊萧寒和谢轩。吩咐完,他与苏风暖收拾了一番,携手出了正院。   萧寒和谢轩听闻二人要出府,连忙换了侍卫的衣服,去了府门口等候。   苏风暖和叶裳来到府门口,上了马车,千寒一挥马鞭,马车前往城门。   大雪停后,士兵已经清扫了京城的各大主街。因大雪闷了两日的人们在雪停后上街走动,街上熙熙攘攘,热闹起来,尤其是要过年了,卖年画的,卖对子的,卖窗花的,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   苏风暖本来就是活泼的性子,素来喜欢这种热闹,忍不住挑开帘子往外看。   叶裳虽然觉得京城往年过年时都这样,没什么可看的,但苏风暖喜欢看,他便也跟着她一起看着沿街一应事物,也看出了几分趣味。   马车沿着荣华街走了一段路后,苏风暖“咦?”了一声,伸手碰叶裳,指着一处说,“那个人是不是你的文叔叔?”   叶裳顺着苏风暖的视线看去,只见她手指的那人穿着一身道袍,头上戴着道士的帽冠,留着八字胡,面前摆着一应算卦的物事儿,正在摆摊算卦。他眯了一下眼睛,点点头,“是他。多少年没见他,你倒还记得他,连他打扮成这副样子,你也认出了他。”   “我眼睛毒也是练出来的,再说当年我去容安王府找你时,他与你斗蛐蛐的模样,我记得深嘛。”苏风暖话落,纳闷地说,“他不是晋王长子吗?怎么在街上摆摊算卦?”   叶裳道,“估计是玩腻了斗蛐蛐,改玩替人算命了。”   苏风暖闻言眨眨眼睛,对他说,“我们过去也算一卦?”   叶裳闻言失笑,吩咐人停了车。   二人下了马车,叶裳拉着苏风暖的手,来到了刘文摆着的摊位前。正巧有两个小凳子,二人坐了下来。   刘文大冬天里拿了一把道士用的佛尘,见有人来到他摊位前坐下,刚要装模作样地摆摆架势,便看清了来的人是叶裳和苏风暖,他顿时作罢,将佛尘放下,随手拿起一卷书,遮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恶声恶气地说,“臭小子,怎么是你?”   叶裳弯起嘴角,看着刘文,“叔叔什么时候出家修道了?”   刘文瞪着叶裳。   叶裳瞅着他,“不会是斗蛐蛐斗输了,又没银子花了,来这里骗银子?”   刘文额头狠狠地跳了跳,伸手去捂叶裳的嘴,“臭小子,你是专门来坏我事儿的对不对?”   叶裳自然不会让他的手碰到他,随意地拿了一卷书,挡住了他的手,懒洋洋地说,“我可没兴趣来坏您的事儿,不过是想去城外赏梅,恰巧碰见您了。既然您敢在这里摆摊,想必也是有两把刷子的,我也来算算命。”   刘文闻言又恶声恶气地问,“算什么?”   叶裳对旁边的苏风暖瞅了一眼,勾唇一笑,“姻缘。”   刘文自然早就看到了苏风暖,闻言哼哼一声,随着他大气地哼哼,贴的假八字胡掉了下来。他惊觉,立即又用手给贴了回去,没照镜子,自然贴歪了。   苏风暖见了,忍不住笑出声。   她想着这晋王长子刘文的的确确是个的人,从很小的时候,她第一次见他,就觉得十分,没想到如今她和叶裳都长大了,这第二次见他,依旧。   刘文见苏风暖笑他,顿时转向他,没好气地说,“小丫头,你笑什么?”   苏风暖不客气地说,“叔叔将胡子贴歪了。”   刘文一噎,顿时从怀里找出一面小镜子,连忙对着镜子将胡子贴正,之后又四下看了一眼,见没什么人看见,松了一口气地对二人摆手,“你们一边玩去,别坏我好事儿。”   叶裳伸手入怀,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桌案上,说,“我说算卦,就是算卦,叔叔不能有银子不赚?”   刘文瞅了一眼大银锭,又瞅了一眼叶裳,伸手不客气地将银锭收了起来,说,“你们的姻缘天注定,不用算,快滚。”   叶裳闻言道,“那算命呢?”   刘文瞪着他,“祸害遗千年,也不用算。”   叶裳道,“我没说我,说我未婚妻。”   刘文闻言看向苏风暖,盯着她眉心看了一会儿,说,“祸害遗千年,你们都一样。”   叶裳伸手拉了苏风暖站起身,对刘文笑着说,“多谢文叔叔吉言了。”话落,他不再逗留,与苏风暖上了马车。   帘幕落下,千寒一挥马鞭,马车往城门口走去。   刘文见二人痛快地走了,换着嗓子大声吆喝起来,“算命,算命,百算百灵,不灵不要钱。”   苏风暖听到后面的吆喝声,又忍不住好笑地说,“晋王长子很缺钱吗?”   叶裳道,“日日挥霍,金山也能挥霍空。”   苏风暖道,“出身晋王府,做个地地道道的败家子废物,也没那么容易。照你这样说,晋王不管他了?府中也不给他花销?”   叶裳点头,“早就不管了。晋王曾经扬言,当没他这个儿子。”   苏风暖道,“那他对刘焱呢?”   叶裳道,“自小便不亲近,晋王亲自带在身边教养刘焱,他对刘焱从不理会。”   苏风暖想了想道,“你觉得文叔叔,知道晋王的事儿吗?”   叶裳笑了笑,“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把自己养成了一个真正的废物,长久下去,便真是一个废物了。如贺知一般。”   苏风暖叹了口气,道,“你将户部贪墨案之事交给师兄,他如今估计头疼死了。贺知还在我府中,贪墨案总不能真以诛九族而收尾?”   叶裳肯定地道,“不会,我自有安排。”...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十章 雪岭赏梅   马车顺利地出了城,向城外的雪梅岭而去。   苏风暖想着晋王府长子刘文,这么,会不会也如贺知一样,不是废物,而是真人不露相呢。叶裳让她算命的时候,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是看出什么来了吗?   叶裳见苏风暖半晌不说话,笑着问,“在想什么?还在想文叔叔?”   苏风暖点头,“我在想,他会不会如贺知一样,在背后别人看不得的地方,不是废物。”   叶裳笑了笑,“文叔叔其实很聪明,据说小时候与我父亲十分交好,骑马射箭,总在一起玩耍,后来长大了,将性子长歪了。我爹死后,他颓废了好一阵子,更是荒唐了。他若是与贺知一样,也不会令人意外。”   苏风暖笑着说,“他说我们都是祸害遗千年。”   叶裳点头,笑道,“所以承他吉言了。”   苏风暖不置可否。   马车行出十里,来到雪梅岭。   千寒勒住马缰绳,举目向半山坡望去,片刻后,对车内道,“世子,姑娘,好像也有不少人前来赏梅。”   叶裳挥手挑开帘幕,向外看了一眼,不远处停着数辆马车,他道,“无碍。”话落,下了车,将手递给苏风暖。   苏风暖顺着叶裳的手下了马车,举目望去,山坡上果然如叶裳所说,红梅盛开,十分浓艳,山下停了数量马车,显然有很多人早就前来赏梅了。   叶裳牵着苏风暖的手往山坡上走,萧寒和谢轩以及容安王府的一众府卫跟随在二人身后不远处护卫。   山坡上的积雪很厚,每走一步,苏风暖的脚都会陷进去。   走了几步后,叶裳松开她的手,对她说,“我前面走,你跟在我后面,瞄着我的脚印走。”   苏风暖点点头。   于是,叶裳前面走,苏风暖跟在他后面,踩着他的脚印,一步步往前走,果然脚不会再陷里面了。   二人一前一后,就这样往山上走去。   萧寒和谢轩看着叶裳和苏风暖,觉得叶裳对苏风暖是真的很好,体贴入微,而且二人真的十分般配。走在一起,如画一般,四周风景都成了二人的陪衬,山上的红梅,地面上的白雪,绘成一幅倾国倾城的画。   二人就这样上了山,红梅映雪,雪映红梅,漫山遍野,景一绝。   叶裳停住脚步,回头对苏风暖笑着说,“累吗?”   苏风暖摇头,“不累。”   叶裳伸手拉住她的手,沿着梅林继续往山上走。   冷梅幽香,被风一吹,雪花从枝头飘落,吸入口鼻处,香气宜人。   苏风暖对叶裳道,“我虽然知道京城郊外有雪梅岭,但还真没想到这雪梅开得如此之好。不过京城的梅花到底是娇气,这一株株的梅树看着也分外秀气,不似燕北的腊梅那般粗壮硬挺,看着就十分耐寒。”   叶裳笑着说,“这一处梅林,每年都有人专司修剪,我南齐重文轻武,文人墨客居多,每年这一片梅花盛开时,大批人都会以赏梅做由头,来此地以文会友。所以,他们每年都会修剪料理这一处的梅枝。”   “哦?”苏风暖问,“那今日有吗?”   叶裳道,“今年是多事之年,南齐京城内外,乌烟瘴气,还有谁有这等闲情逸致?朝中的科考都推迟拖延到明年了。以文会友这等风雅之事,也就作罢了。”   苏风暖挽住他手臂,“那以前都什么人以文会友?你会来吗?”   叶裳摇头,“许云初、孙泽玉以及喜好舞文弄墨的一众人喜欢这等游戏。我与陈述、齐舒、沈琪等人在雪后都喜欢去猎场打猎。”   苏风暖笑着点头。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上了山顶,途中遇到几个人,对二人不识,但见二人衣着华贵,显然是贵裔府邸里的公子小姐,怕冲撞了贵人,都惊艳地避开了二人。   来到山顶上,举目下望,红梅都被白雪压在枝头,一片片,红白相间。   叶裳对苏风暖笑着说,“看好了,别错眼睛,让你赏一赏更好看的美景。”   苏风暖眨了眨眼睛,点点头。   叶裳轻轻挥袖,一阵风拂向眼前山下的大片梅树,梅树遇到风,就如一只手掀开了雪白的云被,白雪簌簌而落,露出了被白雪压在枝头的红梅。   雪落,红梅露出,一片云海间,雪花随风飘扬落下,红梅如试了新装,荼荼华艳。   苏风暖眼前一亮,觉得这样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景。她偏头去瞅叶裳,见他嘴角含笑,一拂之后,负手而立,说不出的无双俊逸,如诗似画,她弯了眉眼,笑吟吟地说,“叶世子,惯会风花雪月,哄女孩子开心嘛!”   叶裳轻笑,伸手抱住她,凑近她耳边说,“那你喜欢不喜欢?”   苏风暖笑着点头,“喜欢。”   叶裳看着她娇颜如花,心中愈发地温柔,“你喜欢就不枉费我绞尽脑汁想着怎样哄你开心了。”   苏风暖低笑,嗔了他一眼,“以前怎么没见你费心思哄过我?如今脑袋开窍了?”   叶裳笑着吻她脸颊,“如今脑袋开窍也不晚。”   苏风暖偎在他怀里,看着眼前没了白雪压盖的红梅,如一大片的火烧云一般,每一株都绽放着娇艳的霞,她笑着低声说,“这些年,我虽然游历天下,但始终心里觉得,容安王府的景最好,哪里也比不过。”   叶裳心思一动,低头看她,眸中隐了一丝笑意和暖,“当真?”   苏风暖点头,“自然是真的。”   叶裳笑着挨挨她的脸,轻叹道,“得你这一句话,不枉我在京城等你多年了。以前我一直觉得,外面有多好,让你每年东西南北地跑,若非时常收到你的信函,我几乎都以为你把我忘了。更多时候,我可知道我怕什么?”   “怕什么?”苏风暖仰着脸问。   叶裳道,“怕你有朝一日对我说,叶裳,我有了心仪之人,自此再不来京了。”   苏风暖低笑,笑过之后,又心疼地抱住他的腰,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偎进他怀里,小声嘟囔说,“才不会呢,你不知道你自己的魅力有多大,月贵妃死前有一句话说的是对了,容安王府的男人,都有着让人痴狂的本事。”   叶裳不高兴地说,“提那个女人做什么。”   苏风暖笑道,“她其实也很令人敬佩,这么多年,论武功心机手段,无一样输男子,只是可惜,爱错了人,毁了一生。”   叶裳哼了一声,显然不想提那个女人,索性不接话了。   苏风暖也是有感而发地想起了月贵妃,见叶裳懒得说她,她也不提了。便与他偎依着赏梅。   过了片刻,有脚步声走近,且不是一人,叶裳抱着苏风暖没动,苏风暖却觉得毕竟是光天化日之下,人前搂抱,有碍风化,于是伸手推了推叶裳。   叶裳不松开她,索性抱着她飞身上了一处浓密的梅树上,坐在了枝干上,这一株梅花开的繁复,恰恰遮住了二人的身影。   不多时,有一行人来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苏风暖看着这行人,她还真认识,当日去晋王府学堂看望苏驰时,在晋王那里见过,是鼎鼎有名的秀春班的班主和副班主以及秀春班的继承人,还有几人,男俊女俏,应该是秀春班里的角。   叶裳看到这些人,显然也认识,没什么表情。   这些人来到之后,一个少年人惊讶地说,“从这里望去,一片红梅如云海,真是漂亮,与别处不同,这样厚的雪,大雪停后,并没有多大的风,吹不散枝上压着厚重的雪,是什么人将雪给拂掉了吗?”   “这样一大片红梅,若是被人将枝头的雪拂掉,可见那人功力深厚,能够挥手间凭地起风。”另一个少年人道。   一位老者望了片刻,道,“刚刚在山下,看到了容安王府的马车,兴许是叶世子来了。”   少年顿时仰慕地说,“叶世子来了吗?怎么没见到他的人?”   又一位老者道,“我们是什么身份,即便见到了叶世子,也要避开,免得冲撞了。”话落,他道,“这里有脚印,想必是不想人打扰,避开了。我们走,去别处赏梅。”   少年闻言顿时收起了仰慕。   一行人说着话,远去别处赏梅了。   苏风暖坐在叶裳怀里,对叶裳道,“这秀春班的人看起来也都身怀武功呢。”   叶裳道,“从民间的普通戏班子,混到京城各贵裔府邸争相抢,今年连皇宫里都订了一场戏。若非身怀本事,怎么扬名多年?”话落,又补充道,“晋王最喜欢秀春班。”   苏风暖道,“这样说来,这秀春班倒是值得好好地推敲推敲。”话落,她对身后不远处低声喊,“两位师兄,你们悄悄上去看看他们去哪里赏梅了。是碰巧来了这里,还是别有目的特意寻来的。”   萧寒和谢轩“嗯”了一声,寻迹去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十一章 旖旎情思   叶裳抱着苏风暖坐在梅树上,梅花开的繁复娇艳,每枝都十分鲜嫩,清冷的梅香环绕着二人。叶裳看着枝上花,瞅着怀中人,觉得这花得再娇艳,也不如怀中的人娇艳欲滴。   他忍不住又低头吻她。   苏风暖伸手捶他,这个人如今开了荤,真是无时无处不欺负她。   叶裳伸手攥住她的手,压着她的唇瓣辗转亲吻。   苏风暖本就没什么力气,被他圈在怀里,更是绵软不已,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叶裳将怀中人儿的软嫩甜美品尝了个遍,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又想要你了,怎么办?”   苏风暖脸红如红霞,嗔着他,笑骂,“色中饿鬼。”   叶裳轻笑,“我就是色中饿鬼,只想吃你。”   苏风暖无言地瞅着他。   叶裳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将她一双如水的美眸遮住,轻叹说,“真是折磨死人,我们回府。”   苏风暖立即说,“你说过今日不累我的。”   叶裳咬她耳朵,“我反悔了。”   苏风暖瞪眼,“言而无信是小人。”   叶裳重重地咬了她一下,感觉她睫毛在他手心里如一把小刷子,刷的他心痒难耐,他呼吸窒了窒,笑着哑声说,“我本来也不是君子。”   苏风暖彻底无语。   叶裳又压低声音说,“若不然,就在这梅林里,这株梅树是真的好,遮挡得严实,反正你我也不惧冷,好不好?”   苏风暖感觉整个人都烧起来,她灵巧地挣脱了他的怀抱,羞忿地伸手推了他一把,叶裳一个不防备,栽下了梅树。   她看着他栽了下去,顿时愣了一下,立即伸手去拽他,只捞到了一片衣角。   叶裳不防苏风暖突然生出这么大的力气,身子栽下梅树,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硬生生让自己落在了地面。这片梅林里积雪有几尺深,他身子仰面朝天地躺在了雪地上,将雪砸得陷了下去。   苏风暖低呼了一声,顿时跳下了梅树,伸手去扶他,“叶裳?”   叶裳顺着苏风暖手,从地上起来,坐起身,看着苏风暖,惊道,“你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苏风暖摇头,“没有啊,我只不过随手推了你一下,你没坐稳?”   叶裳无奈地看着她,“我坐得很稳。”   苏风暖摊开自己的手,疑惑地伸手去把脉,脉象依旧如以前一样,被重重寒雾包裹,探不到实脉。她抬了抬手腕,凝聚力气,发现还是软绵绵的。   她泄气道,“定然是你只顾着想不着调的事儿,没坐稳,被我轻轻一推,就掉下来了。”   叶裳瞧着她手腕,的确是绵软无力,又看看梅树,他凝眉问,“刚刚我掉到雪地上时,你是怎样下来这梅树的。”   苏风暖立即说,“跳下来的啊。”话落,她顿时惊得睁大了眼睛,转身看向梅树,虽然梅树比一般的树矮,但也有一人高,她失去武功后,连下马车都要由人扶着,更别说蹦蹦跳跳了。   她呆了片刻,呐呐地转头,对叶裳问,“你刚刚真坐稳了?”   叶裳颔首,肯定地说,“我坐得很稳,虽然脑中满是想与你的旖旎情丝,但也不至于被你轻轻一推,就栽下树。你怀疑自己也就罢了,总不能怀疑我的武功?”   苏风暖又摊开双手,半晌,低声说,“难道,我的武功是真的在恢复?”   叶裳从地上坐起身,拍拍身上的雪,对她说,“你的武功是否在恢复,还不敢肯定,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日你对表兄扔出的剑雨飞花绝对不是偶然,今日你推我下树,顷刻间爆发的气劲十分强大,我虽然一时没有防备,着了你的招,但也绝对不是偶然。你刚刚自己跳下树,身轻如燕,脚踩在地面上,只浅浅的一个印痕,也不是偶然。若是按照你身体这般情况下,落地定然会栽倒,更遑论扶我了。”   苏风暖顿时喜道,“这样说来,是不是也就是说我的身体其实会突然出现应时性反应?”   叶裳点头。   苏风暖又喜道,“是不是也就是说,我体内笼罩着的寒雾,可能是我体内在自行疗伤?或许,我们都想错了,我不但没有性命之忧,也许会恢复武功?”   叶裳点头,“有可能。”   苏风暖奇怪地说,“怎么会这样呢?我体内经脉本已经结了一层又一层的寒冰,经脉结冰,无异于是会冻死我自己,那一日,与林之孝在马车里,我体内的寒冰都外溢了,衣衫都结了冰渣,若非我及时控制,怕是会将自己冰封住。这样的情况下,恶化下去,不是要命的吗?怎么会是在自行疗伤?经脉被冰封住,如何疗伤?”   叶裳也是不解,对她问,“你说寒冰外溢,你是如何及时控制住的?”   苏风暖想了想,对他道,“以心神掌控。”   叶裳看着她,“那一日林之孝劫持你,你受制于他,定然心情极差,所以,催动了体内的寒冰是不是?”   苏风暖点头。   叶裳又道,“但你想到我,又想着不能就这样与他同归于尽,否则不值,便打消了念头是不是?”   苏风暖又点点头。   叶裳又道,“前日夜晚,你与我在一起,成就好事儿,事后,我见你太累,我又无困意,怕吵到你,便去了后花园练剑,惊动了表兄和两位师兄,后来也惊动了你,你对师兄使出剑雨飞花,虽然那一日力道不足,没有打中师兄,但确实是剑雨飞花的招式。而那一日,你心中极其欢喜,是不是?”   苏风暖又点头。   叶裳寻思片刻,上前伸手抱住她,笑着说,“看来,你体内的寒冰窟,应该是可以随你心境掌控,你心情欢喜,你心情极差,都会有不同的变化。”   苏风暖诚然地点头。   叶裳笑着说,“你时而不自觉地使出武功,皆是在你心情极好的时候,今日我欺负你,你羞愤之下,只想着推开我,应该是当时经脉不自觉地遵照你的心意运转了,奇经八脉在那一瞬间,定然活络了。”   苏风暖凝神,试着调动体内内息,发现,丹田内并无内息,如经络一样,罩着重重浓雾,她试了半晌,泄气道,“我丹田内还是半分内息没有,罢了,不想它了,这时而为之之事,如今难以解释,但想来不见得是坏事儿。”   叶裳点点头,摸着她的脸低声说,“也许真如文叔叔说,祸害遗千年,你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苏风暖笑着点头,这样的话,的确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儿,她想与叶裳成就这一世完满,自然不想早死,只要但分有一丝活着的希望,她便不会放弃。   叶裳道,“两位师叔收到信后,前往望帝山,如今还没回信吗?”   苏风暖摇头,“还没有,大约是还没找到关于这方便记载的古籍。”   叶裳道,“世上之事,十有**是常事儿,但也有那十之一二是鲜有少见的稀罕事儿。只要我们不放弃希望,也许就如你大冬天给改了时令,捂得早早发了新枝的海棠一样。”   苏风暖点头,靠近他怀里,对她笑着问,“刚刚摔疼了吗?”   叶裳失笑,“自然是摔疼了。”话落,他眉目含笑地看着她低声问,“我们还上去怎样?”   苏风暖气笑,伸手捶他,“你还想再被我摔一次吗?”   叶裳“唔”了一声,“求之不得。”   苏风暖推开他,伸手折了一株梅花,递给他,笑着说,“叶世子切忌,收了我的花,就是我的人了,以后万万不可拈花惹草。”话落,她伸手一指地上被叶裳刚刚砸了一片塌陷的雪说,“否则这个便是下场。”   叶裳低笑,伸手接过梅花,放在鼻间嗅了嗅,顺着她的话笑着说,“承蒙姑娘眷顾,自此后,弱水三千,只取你一瓢,我不拈花惹草,你也莫拈花惹草。”   苏风暖好笑地看着他,拿着花枝的男子,介于少年和成人之间,轻袍缓带,风华绝代,玉树临风,丰姿滟滟。她一时间看凝了眼,脑中想着,若是没人来这里,她与他在梅树上,花簇繁复间,依了他,你侬我侬,也未尝不可。   这样一想,她顿时唾弃自己被叶裳带坏了,红着脸撇开头,对他说,“走了。”   叶裳笑着点头,伸手牵了她的手,与她向山下走去。   风吹来,没了厚厚白雪覆盖的梅枝,花瓣被风吹起,簇簇而落,随风飞扬,落在二人发间身上,因了二人的美好,眷恋纠缠不落去。 第四十二章 要她的命   萧寒和谢轩跟踪完秀春班的人,折返回来,苏风暖和叶裳还没走出梅林。   苏风暖见二人回来,对他们问,“两位师兄,怎么样?秀春班的人是单纯来赏梅,还是另有目的?”   萧寒和谢轩摇摇头,“他们似乎只是来赏梅,赏了一遭,便下山走了,刚刚离开。”   苏风暖看了一眼天色,雪后天气晴朗,若是秀春班的人单纯地来赏景,也是说得过去的,难道真是她多心了?她看向叶裳。   叶裳问,“他们在这梅林里,可遇到了什么人?”   萧寒和谢轩点头,道,“遇到了丞相府的小姐,也遇到了国丈府的小姐,还遇到了晋王府长孙陪同的淑雅公主。”   苏风暖一怔,“今日这么多人前来赏梅吗?”   萧寒和谢轩道,“这一片梅岭的山坡十分大,师妹和叶世子赏梅的地方是在梅岭的最高处,寻常闺阁小姐走不了这么远的路,都聚集在东边的半坡处赏梅,那边有亭子可以休息。秀春班的人从这边离开后,便去了那边。”   叶裳问,“说了什么话?”   萧寒道,“寻常的寒暄,他们都识得秀春班的人,在说各府今年点的戏名。”话落,将各人都说了什么,简单复述了一遍。   苏风暖听着确实是寻常的寒暄,秀春班在京城唱了多年的年戏,各贵裔府邸的人自然都识得他们,也不奇怪。   叶裳却揪住一处扬眉问,“你们说国丈府的小姐让秀春班的人教陈芝苒过府学戏?”   萧寒点头,“年前还有几日,各府点的戏要从正月开始唱,年前这些日子,秀春班的人除了安排各府定戏折子,没什么事儿,许小姐开口,秀春班的班主便答应了下来,说让他们的角去国丈府住几日,国丈府许小姐说酬金定会少不了。”   叶裳哼笑一声,不再说话。   苏风暖也觉得这事儿不寻常,许灵依将陈芝苒弄去了国丈府当小姐养,既然当小姐养,戏子这等毕竟是下等身份的营生,许灵依身为国丈府的小姐,便不该让她沾染,更何况还不避讳地让人过府去教戏了。   虽然说陈芝苒的身份如今不是什么小姐了,但这等让戏子的角住进国丈府小姐的闺阁之事,也是少有和不合规矩的。   她想起了许灵依中的恨春风毒,如今许云初似乎还没查到来源,是否与秀春班的人有关?   毕竟秀春班常年在京城吃京城这碗饭,各大府邸有人过个寿,贺个生辰,哪怕是发个丧事,都会唱几场戏的,可以说,是一直在京城活动着。   只不过她素来不爱听这个,回京后一直繁忙,不怎么关注罢了。   想到此,她对叶裳轻声道,“许灵依中的恨春风,会不会与秀春班有关?”话落,她往深里想道,“秀春班与晋王府关系最好,而晋王有问题,我们都知道。若是背后指使的人是晋王,想借许灵依的手,要你的命,又拖累国丈府受牵连,外加朝局受波动,一举数得之事,也合理。”   叶裳眯了眯眼睛,“查查就知道了。”   苏风暖点头。   二人出了梅林,便见刘焱欢喜地跑过来,对着二人喊,“叶哥哥,苏姐姐。”   叶裳对刘焱笑着问,“你不是在宫里吗?太后教导子孙素来严苛,这么快放你出宫玩了?”   刘焱挠挠头,道,“太后听说这里的梅花开了,想让淑雅公主出来散散心,便放我一起陪着淑雅公主出来了。”   叶裳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好好陪着公主散心。”   刘焱立即说,“今日来这里赏梅的人很多,都在半坡的亭子内赏雪作诗呢,我听秀春班的人说叶哥哥和苏姐姐来了,便过来找你们一起去玩。”   叶裳摇头,“暖儿累了,我陪她回府休息,你们玩。”   刘焱顿时垮下脸,“苏姐姐身子还没好吗?”   苏风暖笑着说,“还没好,走几步路,便累得很。”   刘焱闻言立即说,“既然这样,苏姐姐快回府去休息。”话落,对叶裳道,“叶哥哥,我抽不开身,还没去平郡王府看望齐舒哥哥,你若是见到了他,就先替我问声好。”   叶裳点头,“好。”   刘焱让开路。   叶裳拉着苏风暖向山下的马车走去。   二人刚走几步,后面传来许灵依的声音,“叶世子,苏小姐,请留步!”   叶裳本不欲理会许灵依,苏风暖却停住了脚步,回身看着许灵依。   许灵依身边带着一个小姑娘,想必就是陈芝苒,白白净净的,十分瘦弱,一双眼睛如小鹿一般,让见者生怜。   许灵依走上前,对叶裳微微屈膝,以标准的大家闺秀礼给叶裳见礼,叶裳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不言不语。许灵依也不恼,直起身,对苏风暖说,“苏小姐,我知你医术高绝,上一次在中秋夜宴时,你为我把脉,开了一个药方子,我用着十分好用,但近日我颇觉身子困乏,说不出的心闷难受,你能再给我把把脉,开个药方子吗?”   苏风暖没想到她要求的是这个,顿时想到她的恨春风若是不解的话,也到了全身是毒,沾者即死的关头了。原来许灵依的打算真如师兄所说,不是针对叶裳同归于尽,而是要她的命吗?   叶裳闻言也想到了,猛地寒沉了脸,眼底涌上一丝杀意,冷笑道,“许小姐若是病了,可以去太医院找太医,当我的未婚妻是你的大夫吗?别将自己的身份看得太高了。”   许灵依面色一变。   苏风暖感觉到了叶裳的杀意,若是许灵依针对他,如今她恨春风解了,叶裳看在许云初的面子上懒得理她,也就罢了。可是如今见她打主意的人是她,他自然有了杀意。她真怕他杀了许灵依,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叶裳低头瞅了苏风暖一眼,见她对他微微地摇头,他眸中杀意散去,转头对许灵依寒着脸道,“许灵依,我警告你,别兴风作浪,即便我死,也不会喜欢你的。”话落,拦腰抱起苏风暖,向马车走去。   许灵依身子一颤,咬唇死死地看着叶裳不顾忌地抱起苏风暖,苏风暖那娇软的模样,在他怀里,心安理得,她眼睛如扎了针一般地疼起来,她受不住地上前追了一步,道,“叶世子,你便这般不近人情吗?人人都知道太医院太医的医术也是不及苏小姐的,你不喜欢我,我知道,我也不求你喜欢,只是想让苏小姐帮我……”   她话未说完,叶裳懒得在听下去,猛地一拂袖,一阵风向许灵依扫去。   许灵依没有武功,哪里受得住叶裳这轻轻一扫,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被打出了数丈外的雪地上,“砰”地一声,趴在了雪地上,砸起一片雪花。   苏风暖一惊。   叶裳抱紧苏风暖,眼神如冰地看着被他打趴在雪地里的许灵依,半丝不怜香惜玉,不屑至极地道,“我未婚妻的医术即便高于太医院诸人,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让她给瞧病的。上一次是皇上开的尊口,否则她能给你看诊?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是谁?若是没有你的哥哥,你早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今日我便再看在许云初的面子上,再饶你一次,若是再有下次,定让你死在我手里。”   许灵依被摔得很疼,浑身是雪,趴在地上,看着叶裳,一时再也说不出话来。   叶裳撂下了狠话后,不再看她,抱着苏风暖上了马车。   刘焱站在不远处,对于这一幕都惊呆了。他虽然知道叶裳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但从来也不会对女人出手打女人。可是今日,他开了眼界了,没想到他不客气地打了国丈府小姐。可见他真是十分珍视苏小姐,连许小姐让苏小姐诊脉,都觉得是侮辱了她。   他唏嘘不已,看着许灵依狼狈的样子,不知道该不该去扶她,毕竟男女有别。   陈芝苒也吓坏了,惊骇了片刻才惊醒,连忙跑过去扶许灵依。   许灵依不等她到近前,便挥手对她说,“不用你扶,我自己能起来。”话落,她咬着牙,一双眸子带着恨意地挣扎着站起身,看着叶裳和苏风暖上了马车后,容安王府的府卫护送着那辆马车走远,她盯着看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   刘焱睁大眼睛,想着国丈府这位小姐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都这样子了,还笑。   许灵依笑罢,拍了拍身上的雪,拢了拢散乱的头发,转头看向刘焱。   刘焱见她看来,顿时尴尬地捂住眼睛,连忙说,“我什么也没看见。”   许灵依瞅着刘焱,笑着说,“你即便看到了,也没有什么,他今日不杀了我,以后我定让他后悔。”话落,她也转身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陈芝苒连忙跟上了她。   ------题外话------   月票似乎被爆了,手里攒到票的姑娘们,咱们追追呗!么么! 第四十三章 终于明白   刘焱看着国丈府的马车在容安王府的马车之后出了雪梅岭,许灵依那句话回想在他脑海里,让他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想着此事一定要告诉叶哥哥,让他以后防备着点儿许灵依才行,在他看来,那个女人得不到叶哥哥,怕是得了失心疯了。   刘焱站了片刻,折回了半坡处的亭子。   淑雅见他独自一人回来,对他问,“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叶世子和苏小姐没请来?我表姐呢?怎么也没回来?不会是又纠缠起来了?”   刘焱瞅着淑雅,被太后和皇后关着闭门思过数月,整个人似乎沉静了很多,没有以前那么张扬跋扈了,只是瘦得厉害,让人一见,生怕她被一阵风吹走,但好在她身上没有许灵依那种令人见了就毛骨悚然的阴狠感觉,比许灵依看着舒服多了。   他摇摇头,挠挠脑袋说,“苏姐姐累了,叶哥哥陪着苏姐姐回城了。许小姐大约也累了,也乘车回城了。”   淑雅哼笑,“叶裳从来不喜欢这种赏花作诗的热闹,苏风暖除了会舞刀弄棒外,也不见得会这等文雅之事。他们自然不来了。我表姐眼里只有叶裳,他不来,她自然也跟着走了。”   刘焱立即说,“是容安王府的马车先走的,国丈府的马车后走的,没有一起走。”   淑雅瞅了刘焱一眼,对她说,“你刚刚一定是看了一出好戏?说说呗!”   刘焱扫了一眼在座的众人,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事关国丈府小姐的闺誉,虽然她不讨喜,但也不便张扬。便摇摇头,“没有什么好戏啊,我去请叶哥哥和苏姐姐,他们不来,干脆地走了,许小姐晚到了一步,连话都没说上,看到了容安王府马车走了,也就走了。”   淑雅显然不信,不过见刘焱的模样,是打死也不说了,便作罢,道,“既然如此,我们玩我们的好了。”   刘焱小声说,“天色不早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淑雅立即说,“回去做什么?回去还被关起来闭门反省吗?我不回去。”   刘焱无奈,便只能又坐下,想着太后让他陪淑雅出来赏花,本来他还高兴地觉得这是美差,自己可以趁机放放风透透气,可是如今看来,弄不回去公主,估计美差就会变成苦差。   孙晴雪看了淑雅一眼,又看了刘焱一眼,笑着说,“天色还早,我们再玩一会儿也可以。”   于是,众人又玩起来。   一个时辰后,太阳偏西,毕竟是冬日里,长久在外面待着,耐不住冷寒,众人便散了场。   刘焱松了一口气,见人都走了,对淑雅说,“咱们也回去!若是回去太晚,太后该着急了。”   淑雅坐着不动,嘲讽道,“皇祖母永远关心的是在宫里站不站得稳脚,许家是不是能在朝局立得稳,保证她和我娘在后宫衣食无忧。我是死是活,她才不会真的着急关心。”   刘焱四下看了一眼,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没人听到淑雅说话,他小声说,“公主姐姐金尊玉贵,出身在皇家,本就有许多身不由己之事,你想开点儿。”   淑雅闻言顿时笑了,支着额头看向刘焱,对他说,“你是晋王府长孙,晋王很疼你是不是?可是那又如何?你还不是不能做主自己的事儿?否则你也不会被关进宫里了。你出身在宗室,与我出身在皇家,有什么不同?都姓刘,只要姓刘,都没什么好日子过。”   刘焱想伸手去捂住淑雅的嘴,这样的话,也差不多大逆不道了。他咳嗽一声,小声说,“公主姐姐也别太消极了,我们虽然不得自由,不能做主自己的事儿,但我们生下来就衣食无忧,比天下大多数百姓为了柴米油盐苦苦度日强多了。”   淑雅哼笑,“你倒是看得开。”   刘焱一时没了话。   淑雅看着他,“你比我小几岁,就这么看得开,我若是也能看得开,也就好了。”   刘焱知道她的心结是许云初,无论是皇上,还是国丈府,无论是太后,还是国丈,无论是皇后,还是许云初,都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儿。所有人都反对下,她的坚持变得渺小无力。   想必今生都永远不可能嫁给许云初的。   他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年纪还小,的确也不会劝人。   不过看着淑雅,她想到了苏风暖,如今的淑雅,把自己折磨得骨瘦如柴,弱不禁风,没有了张扬跋扈,倒是与受了重伤弱不禁风的苏风暖有得一比,一阵风吹来,就能刮走。   于是,他轻声说,“公主姐姐的苦是求不得的苦,无非是因为你心里喜欢的人罢了。既然求不得,为什么不能试着放下呢?苏姐姐虽然与叶哥哥两情相悦,可是她身体受的伤太重,那日她去晋王府,我听她说,她的伤怕是没救了,她自己的医术尚且不能医治好自己,比起性命不保,喜欢是不是就轻得微不足道了?”   淑雅一怔,“你说苏风暖要死了?”   刘焱咬唇,“她是医者,不能自医自己的病,我们都知道,苏姐姐的医术,冠绝天下。若是她都治不了自己的病,那岂不是没多少希望了?”   淑雅闻言道,“就算她死,叶裳也会陪着她,你拿她劝我,岂不是更说明我没人喜欢很可怜?我若是死了,连个陪着的人都没有。”话落,她质问刘焱,“你到底会不会劝人?”   刘焱一噎,顿时没了话。   淑雅忽然站起身,“走了,回宫。”   刘焱眨眨眼睛,他本来以为自己要费多少唇舌,没想到不过几句话,她竟然就要回宫了。虽然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但只要回宫就好。他立即应了一声,站起身,快步跟上了她。   刘焱骑马,淑雅坐车,二人最后一批进城。   马车进了城门后,淑雅挑开帘幕,对刘焱说,“去国丈府。”   刘焱一愣,连忙说,“天已经晚了,这时候去国丈府的话……”   淑雅对他说,“你若是不陪我去,我自己去好了,你先回宫。”   刘焱无奈,她陪着人出来,怎么能不陪着人回去,只能依了她,“我陪你去。”   淑雅见刘焱答应,落下了帘幕。   刘焱吩咐一声,马车前往国丈府。   来到国丈府,淑雅下了马车,门童见到淑雅登门,想着淑雅公主好久没来国丈府了呢。连忙就要去里面禀告。   淑雅喊住书童,对他说,“不必去禀告我外祖父了,我表哥若是在,你让他出来一下,我与他说几句话。”   门童知道许云初最不耐烦应对素雅公主,但公主毕竟是公主,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去了。   刘焱看着淑雅,心想着看这样子她是不打算久待,暗暗松了一口气。   许云初正在书房,听闻书童禀告,蹙了蹙眉,还是放下了事情,出了书房门,来到了门口。   淑雅站在门外,看着许云初一步一步缓缓走来,她在宫中被太后和皇后关着闭门思过这些日子,日日苦闷憔悴抗争不得其法几乎疯掉,可是许云初,他依旧如往昔一般,风采半丝不减,温润如玉,彬彬有礼,不受丝毫影响。   她看着他,心底这一瞬间,忽然像是明白了,她虽然贵为公主,但这么多年,把自己活成了草屑,而他本就出身高贵,更是把自己活成了天上的明月,她与他之间,她猛然发现,不止隔着皇室和国丈府不能再联姻的关系,而是她穷极一生,怕是也够不到这个人,她与他,是两个层次的人。   他是真的不喜欢她,也不会喜欢她。   她收回视线,垂下头,看着地面,盯着自己的脚尖,觉得她以前怎么就没看明白呢?   许云初来到门口,先看了刘焱一眼,对他微笑说,“进府喝一杯茶?”   刘焱摇头,立即说,“我是陪着公主姐姐来的,改日,今日天色很晚了,太后还等着我们回宫呢。”   许云初点点头,看向淑雅,同样的微笑,却透着几分疏离,“我听闻数月来,太后亲手教导表妹学规矩,看来是有很多进益了。”   淑雅慢慢地抬起头,看着许云初,没接话。   许云初微微扬眉,面容依旧含笑,温和地问,“是不是太后托你带话给我?说!”   淑雅心灰意冷,又低下头,沉默片刻,又抬起头,对许云初道,“皇祖母没有托我带花,是我有几句话想要和表哥说。”   刘焱这时立即避开了。   许云初见刘焱避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笑问,“什么话,表妹说。”   淑雅咬唇,对他问,“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不喜欢我纠缠你?想要让我离你远远的,再不打扰你?”   许云初没想到她来说这个,诚然地点头,“是。” 第四十四章 放下看开   淑雅见他答得干脆,半丝犹豫也无,一颗心瞬间沉入了谷底。.{lw}{0}.   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那颗很久以前就因喜欢他而跳动的心慢慢地停止了跳动,一点点地沉落到深渊。   她将自己的唇瓣咬死,眼泪蓄到眼眶,几乎只要轻轻一眨,就能泪如泉涌。   许云初看着淑雅,多年来,他对她烦不胜烦,恨不得她永远也不来打扰他,永远也不到他面前晃悠。可是如今看她这副模样,还是有些不忍心,毕竟喜欢一个人没有错。   他轻轻叹了口气,温和地说,“淑雅,我年长你两岁,从小便将你当做与我妹妹一样的妹妹看待,对你,我实在提不起喜欢。”   淑雅睁大眼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可是她毕竟没有强大的忍劲儿,不多时,眼睛便酸疼地闭上了,眼泪顺着脸颊,如断了的珠线一般,簇簇而落。   许云初站在原地,看着她泪如泉涌而无声,他一时不知道再说什么。   过了片刻,淑雅猛地抬手,用袖子狠狠地一抹自己的眼睛,将眼泪抹去,对许云初道,“我今日前来,就是要得你这个是字。你不喜欢我,我早就知道,不过以前是我眼拙心瞎,总是看不明白。今日我总算是明白了。”   许云初看着她道,“喜欢与不喜欢,强求不得,你明白就好。”   淑雅扬起脖子,轻声问,“你喜欢苏风暖是不是?”   许云初点头,“是。”   淑雅看着他,“可是苏风暖不喜欢你,她喜欢叶裳。”   许云初颔首,“没错,她喜欢叶世子,重若生命。”   淑雅抿唇道,“所以,你与我一样,哪怕在我眼里,你好到天下所有男子都不及,叶裳也不及。但是在苏风暖眼里,只能看得到叶裳,只喜欢叶裳,在她心里,叶裳无人能及。你也求不得她。”   许云初“嗯”了一声。   淑雅顿时笑了,抹净眼角最后一滴眼泪,对他道,“表哥,既然你从小就将我当做妹妹,以后,我若是不在你面前烦你纠缠你,你还会将我当做妹妹?”   许云初点头,“自然。”   淑雅深吸一口气,道,“我决定了,你不喜欢我,从今日起,我也不喜欢你了。我发誓。”   许云初看着她,因为数月来她不停地折腾自己,瘦得不成样子,因为瘦,一双眼睛更显大,眼睛里坚定的神色一览无余,看起来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她今日这样来问他,与他摊开,光明正大,让他有些意外,不过也送了一口气。   这样对她来说,最好不过。   他微微一笑,不同于寻常疏离的浅笑,笑容微暖,对她道,“淑雅是十分漂亮的女子呢,若不是因为我,你会与姑祖母,姑姑一样,端庄大气,温婉典雅,名声也不会被传扬的不堪。如今你能看开,我也很高兴,以你尊贵的身份,定会寻到一门良缘。”   淑雅闻言高傲地扬起下巴,对许云初道,“我才不要学皇祖母,也不要学母后,端庄大气,温婉典雅,又能如何?她们可以说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可是活得也不自在。皇祖母落了个厉害的老妖婆名声,母后落了个善妒不才的名声,即便没人敢在她们面前说,但背后又岂能堵得住悠悠众口?”   许云初闻言失笑,“你说得也有道理。”   淑雅看着他说,“比起她们,我喜欢你落下的不堪名声,又算得了什么?我自己不在意,表哥以后也不必在意了。”话落,她道,“我回宫了,表哥记住你刚刚答应的话,但愿你这一辈子,真真正正地将我当做妹妹,对我好些。你是君子,可别做食言而肥之事。”   许云初笑着点头,“不会。”   淑雅不再多说,转身上了马车,喊不知道躲哪里去的刘焱说,“刘焱,回宫了。”   刘焱躲去了远处背风的墙角,听到淑雅喊他,立即跑了过来,见许云初面上含笑,他也笑着告辞。   马车前往皇宫而去。   许云初站在门口,一时间有些感慨,觉得淑雅长大了,看开了,懂事儿了。可是与淑雅同岁的她的妹妹,如今却依旧执迷不悟。   淑雅和刘焱,一个骑马,一个坐车,回到了皇宫。   在宫门口下了车后,淑雅挥手不要轿子,自己走路进宫门,走了一段路后,对刘焱问,“你听到我与表哥说什么了吗?”   刘焱立即摇头,“没听到。”   淑雅看着他,“你回答的这么快做什么?是真没听到,还是假没听到?”   刘焱无奈地说,“我躲得很远,又没长着顺风耳,自然是真的没听到。”   淑雅道,“我与表哥说,我从今以后,再不喜欢他了。”话落,她又说,“多谢你今天跟我说的那一番话,我想明白了,喜欢的确强求不得。”   刘焱顿时惊讶地说,“因为我那一番话?你……”她看着淑雅,“你不是说我不会劝人吗?”   淑雅点头,“你的确不会劝人,你说的那些,不但劝不了我,还只会让我更难受。”话落,她道,“可是我想到了表哥喜欢苏风暖,可是苏风暖不喜欢她。我忽然就明白了,不准备再执迷不悟下去了。”   刘焱闻言睁大眼睛,看着淑雅,见她面上确实一派轻松,他暗暗欷歔不已。想着他今日见了两桩事儿,一桩是许灵依纠缠叶哥哥,一桩是淑雅与许云初谈话,前者那愤恨得恨不得毁了一切的眼神,让他毛骨悚然,后者如今面含笑容,整个人轻松得如百花开放,他觉得,女人真是难琢磨。一念成魔,一念成仁。   “你怎么不说话?”淑雅看着刘焱。   刘焱连忙打住思绪,咳嗽了一声,道,“公主姐姐想明白就好,其实小国舅也没那么好,天下好男儿多的是。”   淑雅立即瞪眼说,“我表哥自然是天下最好的男子。”   刘焱一呆。   淑雅又道,“只不过他不喜欢我罢了。”   刘焱没了话。   淑雅也不再说话,向慈安宫走去,刘焱跟着她,偷偷打量她,见她没有半丝不悦和丧气。   来到慈安宫,太后正在等着二人用晚膳,见二人回来晚了,也没发怒不悦,和气地问,“雪梅岭的梅花开得可好?”   淑雅笑着坐到了太后身边,说,“皇祖母,雪梅岭的梅花开得可好了,漫山遍野,如火如荼。皇祖母明日也出宫去看。”   太后笑起来,“哀家老胳膊老腿,哪里走得动?”话落,打量她,“淑雅,今日发生了什么好事儿?你看起来心情很好?”   淑雅“嗯”了一声,笑着说,“皇祖母,我想通了,您和我母后不是要给我择选驸马吗?我同意。”   太后一怔,她和皇后给淑雅择选驸马之事,她不同意,闹过自杀,折腾数月,如今出去一趟,竟然同意了?她不由纳闷,看着她,见她不像说假,又看向刘焱。   刘焱不知该怎么回话,索性不出声。   太后在宫里过了一辈子,老成精了,知道淑雅出去,必定发生了些事儿,便看着她问,“怎么突然想通了?你不是死活不同意吗?”   淑雅见太后明显不信她,便肯定地说,“我是想通了,其实也很简单,想通不过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儿。以前是我糊涂,妄想表哥,如今我想明白了,我赏完梅,去了一趟国丈府,与表哥说开了。以后,他就是我表哥,我就是他表妹,再没其它。您和母后、父皇、外祖父也不必再为我头疼心烦了。”   太后稀奇地说,“这可奇了,以前哀家怎么劝你,你死活死心眼,如今这怎么就开窍了?”   淑雅干脆地说,“表哥喜欢苏风暖,可是苏风暖不喜欢他。您看,他在我心里比任何男子都好,可是在苏风暖的眼里,只觉得叶裳最好。喜欢强求不来。他与我一样。我也就看开了。”   太后见她心诚,也了解淑雅本就没什么弯弯绕的多心眼,她如此说,也就是真的看开了。她也跟着高兴起来,彻底松了一口气,笑着说,“你能看开就好,云初虽好,但不喜欢你,便不是良缘。于你于他,都不是好事儿。哀家定然给你选个称心如意的驸马。”   淑雅趁机抱住太后的胳膊,央求道,“皇祖母,驸马能不能让我自己来选,选一个喜欢我的,我也喜欢的。既然表哥不能强求,索性都不强求好了。”   太后本来想与她提一提苏青,见她如此说,忽然想到她跟皇上提苏青时,皇上明显不乐意,于是作罢,索性应了她说,“好,驸马你自己来选,不强求就不强求。哀家也想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小子来做哀家的孙女婿。”   ------题外话------   月票,么么 第四十五章 夜观星辰   苏风暖与叶裳自然不知道在他们离开雪梅岭后,淑雅公主还出了这样一桩事儿。   他们驱车回城,途中,叶裳一直寒着脸,外面的冷风都没有他的脸冷。   苏风暖瞅着叶裳,知道他犹在怒中,她窝在他怀里,用手指在他胸前画圈圈,走了一段路后,见他脸色不见好转,她叹了口气道,“别气了,如今她的恨春风解了,就算碰了我,也伤不了我,她不自知罢了。愚人愚己。”   叶裳伸手搂紧她,“若不是看在许云初的面子上,我今日定杀了她。”   苏风暖道,“她不过是被人利用了,该杀的应该是幕后黑手。”   叶裳眸光现出厉色,道,“有的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既然如此,我们就陪着好好玩玩,看谁先死。”   苏风暖道,“今日许灵依没得手,下一次或许会在除夕夜宴上,在我不能拒绝的条件下试图得手。我们是该好好的准备一番,陪着玩玩。”   叶裳眯了一下眼睛,道,“好。”   二人心有灵犀,便不再多说。   回城后,一路顺畅地回到了容安王府,苏风暖确实累了,叶裳将她抱回了床上,不多时,她便睡了。   叶裳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伸手轻轻地描绘她轮廓片刻,帮她掖了掖背角,起身出了房门。   他来到叶家主的住处时,叶昔正巧刚从户部回来,二人在院门口碰了个正着。   叶昔看到叶裳,没好气地说,“你这两日可逍遥快活了?”   叶裳瞥了叶昔一眼,闲闲散散地说,“表兄这般阴阳怪气的,可是阴阳不协调了?是否也该议亲了?或者,我帮你找个美人,快慰你身子?”   叶昔顿时一噎,瞪着叶裳,“胡说八道什么?我可不像你,越活越不像话,还没大婚,就先欺负起人来了,不知道这对女儿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   叶裳看着他扬眉,“表兄说的万一出了事情,指的是什么事情?”   叶昔道,“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话落,他凑近他,压低声音说,“我没听说你让人熬避子汤,这个都不懂吗?还用我教你?未婚先孕,你想让她被天下人耻笑?”   叶裳看着叶昔,知道他疼护苏风暖,他道,“我想着了,但她说不用,若是她那副身子真能未婚先孕,也是好事儿了。”   叶昔怒道,“怎么是好事儿?她如今身子骨本就不好,若是再有身孕,焉能受得住?胡闹!她说什么,你都由着她不成?”   叶裳看着叶昔道,“她身体的情况,似乎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坏。”   叶昔看着他,“怎么说?”   叶裳便将苏风暖前日晚上对他使用剑雨飞花和今日将他推下树干自己轻松跳下之事说了。当然隐瞒了苏风暖为何推他下树的原因。   叶昔听罢,惊异地说,“真有这样的事儿?”   叶裳点头,“我自是不骗你。”   叶昔琢磨道,“这样说来,她身体真有恢复武功的征兆,也许真没那么坏了?”   叶裳颔首。   叶昔有些高兴,看着叶裳也顺眼了些,拍拍他肩膀道,“既然如此,我就先饶了你了,不过你还是要小心节制着些,距离大婚之期,还有几个月呢,若是被长辈们知道,尤其是王大学士,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当心打断你的腿。”   叶裳顿时笑了,“这个我倒是不担心。”   叶昔哼了一声,便不再与他说此事,而是转了话题道,“户部贪墨案,你打算让我怎么收尾?”   叶裳道,“收尾简单,还不上银两,可以拿相同价值的东西做抵,比如证据。”话落,他道,“无论是工部尚书府,还是平郡王府,都有些证据,你拿到手里,亲自面君,提交上去就行了。”   叶昔扬眉,“这么简单?证据在哪里?”   叶裳道,“平郡王府的证据在我手里,稍后给你,工部尚书府的证据在帝寝殿的房顶上,届时你面见皇上时,直说就是了。”   叶昔瞪着他,“你当我是你吗?能在皇上面前随意什么话都能说?”   叶裳道,“你背后有江南叶家,叶家的烂摊子还要你去收,哪怕你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他也不会怪你。”   叶昔愤然道,“烂账推给我,你倒省心了。”   叶裳道,“也不省心,我要好好地查查晋王、秀春班、许灵依。”   “嗯?”叶昔看着他。   叶裳将今日许灵依让苏风暖给她把脉之事说了。   叶昔听罢后,道,“果然,那日师妹与我提起时,我就猜兴许她服用恨春风不是要拉着你一起死,爱而不得让她疯狂,由此恨你,比拉着你一起死让你更接受不了的是她杀了你爱的人,让你发疯。”   叶裳寒着脸说,“疯女人。”   叶昔对于许灵依的疯狂,也是十分欷歔,没想到许云初这样温和的君子,竟然有许灵依这样的妹妹。真是一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啊。他赞同地道,“的确是疯女人。”   二人站在门口说了许久的话,叶家主在屋中瞧见了,便打发人出来提醒,说外面冷,让他们有什么话屋里说。   二人这才进了屋。   叶家主看着二人,表兄弟和睦,他也十分高兴,对叶裳问,“苏丫头呢?”   叶裳道,“今日赏梅累到了,在房中睡了。”   叶家主点点头,又问,“她身体骨可好些了?”   叶裳颔首,“看起来有些好转。”   叶家主道,“前几日,因为她身子骨不好,我们筹备你们的大婚事宜都暂且搁置了。若是她身子骨有了好转,年后我们再立即着手筹备起来。”   叶裳道,“过了除夕之日,我们就立即启程去望帝山,大婚之事,该筹备就筹备着,如今苏大将军回京了,外公与苏府和王府商议着做主便是。”   叶家主点头,道,“但愿你们早去早回。”   叶裳颔首。   叶昔道,“年后我随你们一起去。”   叶裳知道他是不放心苏风暖,也不反对,道,“好。”   三人说了片刻话,叶裳将平郡王生前在暗室被齐舒逼问出的证据交给了叶昔,便回了主院。   苏风暖依旧睡着,且睡得很沉。   叶裳看了她一眼,便去了小厨房。   容安王府除了年纪大的厨娘外,没有年轻的婢女,无论是管家、小厮、账房先生、还是书童,以及府卫,都是清一色男人。对于叶裳下厨,已经见怪不怪。   叶裳炖了一锅鸡汤,又做了几个清粥小菜,做好后,自己亲手端着回了房。   他刚跨入门槛,苏风暖便睁开了眼睛,唔哝道,“好香啊。”   叶裳轻笑,“你的鼻子倒是灵,起来用完膳了。”   苏风暖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见外面天已经黑了,叶裳端着晚膳放到了桌子上,拿了火石掌了灯,顿时一室明亮。她下了地,坐在桌前,嗅着香味夸奖叶裳,对他道,“若是不看你的脸,只看着这饭菜,与你过一辈子,也是值了。”   叶裳低笑,伸手敲她脑袋,凑近她耳边,小声说,“若是不看你的脸,只看你的身子,与你一辈子,也是值了。”   苏风暖脸腾地一红,伸手羞忿地指着叶裳,“你……”   叶裳握住她手指,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将她要骂出口的话吞入了自己口中。   苏风暖受不住这等风月,不消片刻,便软在他怀里,心中扼腕,这个混蛋,欺负起人来,手段越来越高明了,她竟然不是对手!   片刻后,叶裳意犹未尽地放开她,看着她瞪着一双美眸,似嗔似恼,笑吟吟地说,“快吃饭,一会儿都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风暖对着这样含笑如玉的人,她觉得自己真是招架不住,索性拿起筷子,当真乖觉地用起饭菜来,不再理他。   叶裳看着她脸颊如红霞染过的模样,心中愉悦,愈发欢喜,他觉得,他爱面前这个人儿,真是爱到了骨子里,无一处不爱,无一处不喜欢。   用过饭后,苏风暖摸着小腹说,“都怪你做的饭太好吃,将我吃撑了,怎么睡啊。”   叶裳笑着说,“外面繁星满天,我带你去房顶观星如何?顺便消化神。”   苏风暖笑着抱住他胳膊,“好啊,你抱我上房顶。”   叶裳拦腰抱起她,出了房间,足尖轻点,飞身上了房顶。   大雪过后,碧空如洗,天空中繁星满天,星河十分漂亮。   叶裳抱着苏风暖坐在房顶上,苏风暖靠在他怀里,伸手指着中天两颗紧挨在一起的星星道,“看,那颗是你,那颗是我。”   叶裳看了一眼,低笑,“怎么那两颗星星是你我?不是别的星星?”   苏风暖神秘地说,“自然是那两颗星,我曾经在望帝山以星辰石推算过你我命数,星辰石指向那两颗星。如今你那颗星明亮,我那颗星低暗,当年我那颗星明亮,你那颗星低暗,我看了它们多年了呢。” 第四十六章 结贪墨案   叶裳闻言复又看向中天那两颗星。爱玩爱看就来 。。   群星成围拢困斗之势,向那两颗星聚拢,而那两颗星的确一颗明亮,一颗低暗。   他看了片刻,收回视线,低头瞅着她说,“你曾经与我提过星辰石推算命里之事,说你师傅给你算过命,你不是不信吗?”   苏风暖眨眨眼睛,嘟囔道,“他每次喝醉了酒就抓住我给我算命,酒鬼的话能靠谱吗?”   叶裳失笑,“原来是这样你才不信他。”   苏风暖靠在他怀里,仰着脸看向天空,对他说,“观星以观天下局势,观各人命数,一张星云图,便看得清清楚楚。”   叶裳对她问,“这么说来,每个人都会有一颗星石为代表了?”   苏风暖点点道,“嗯,可以这样说。不过千万星河,大多都数不清,如芸芸众生,没有名姓。能够影响天下局势,影响国运命脉的人,才会在星云图上显示,星石也十分耀眼。”   叶裳闻言道,“那这样说来,皇上、许云初、林之孝,都有自己的星石了?”话落,他瞅着苏风暖,“你在望帝山的所学,唯独这观星之术,似乎没教我。”   苏风暖笑着说,“因为我还是不太信命。”   叶裳轻笑,“我也不信命。”   二人又坐了片刻,苏风暖打了哈欠,叶裳见她困了,抱着她下了房顶。   这一夜,叶裳遵守自己所说的话,没有闹苏风暖,苏风暖睡了一夜的安稳觉。   第二日,早朝之前,叶昔早早便进了宫,向皇上递了针对户部贪墨案结案之事的折子。皇帝刚起床,听闻叶昔提早来了,于是在帝寝殿内召见了他。   叶昔将平郡王生前吐出口的证据证词呈交给了皇帝,又将工部尚书府公子贺知藏在帝寝殿房顶上的证据之事说了。   皇帝听罢后,惊怔,抬头看向自己的寝殿,不太相信地问,“你说那证据被贺知藏在了朕的房顶?”   叶昔颔首,将事情推给叶裳,“表弟与我说是被贺知藏在了这帝寝殿的房顶,从左数,第九片瓦里。”   皇帝闻言喊,“小泉子。”   小泉子立即从外面冲进来,“皇上。”   皇帝伸手指了指帝寝殿上方,对他吩咐,“你爬上去,从左数,第九片瓦里,给朕取个东西下来。”   小泉子仰头瞅了一眼,挠挠脑袋,“这……奴才不够高啊!”   皇帝道,“爬梯子,你亲自去取。”   小泉子应了一声“是”,连忙去了。   皇帝与叶昔便在殿内等着。   大约过了一盏茶,房顶传来动静,小泉子小心翼翼地掀开第九片瓦,里面果然放了个铁盒,他连忙小心翼翼地捧了,下了梯子,回到了殿内,道,“皇上,可是这个?”   皇帝看了一眼,道,“打开。”   小泉子连忙撬开铁盒,只见里面放了一卷纸,他检查了一遍,再无别物,递给了皇帝。   皇帝伸手接过,翻了片刻,脸色越来越难看,看到最后,脸色几乎已经铁青。   叶昔看着皇帝,暗想着牵扯了这么大的户部贪墨案,怎么可能简单了?背后定然牵扯着诸多复杂的联系。贺知堕落多年,拿到的证据,虽然不多,但也可以窥探到冰山一角了。   片刻后,皇帝深吸一口气,将这些卷纸递给叶昔,“你看看。”   叶昔伸手接过,翻看片刻,脸色凝重起来,道,“截断各地的赈灾款,攥住了工部尚书和平郡王以及众位朝中大臣,加以利用,是为拖垮户部,摧毁国基。京城的几大妓院,是为据点。汇聚茶贩子、人贩子、马贩子等江湖上三教九流的人物。最终,这些款项流向的方向,皆是东境,想必是用这些款项豢养私兵,打造兵器。”   皇帝震怒道,“原来他截杀叶家主,所用的弩箭,以及与北周勾结,所用的弩箭,都是用朕的国库赈灾款打造的。好个湘郡王,这是谋划了多少年,恨不得整垮朕的江山基业。他难道忘了自己也姓刘也是刘氏子孙了吗?就不怕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撕了他?狼心狗肺的东西!”   叶昔想着湘郡王自然是不怕的,勾结北周,显然是以祸谋国。   皇帝气急,骂了两句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叶昔连忙劝说,“皇上保重龙体,已知湘郡王乃祸害之人,不是一日两日了,您犯不着因此伤了身子。”   皇帝咳嗽片刻,缓缓坐下身,沉痛地道,“前朝无数手足相残的例子,朕观之欷歔。本以为本朝朕统治的天下,兄友弟恭,和睦安泰,携手为社稷。朕十分信任湘郡王,信任晋王,可是没想到啊……”   叶昔无言。   皇帝又道,“朕就不明白了,他们为了什么?难道是想图谋朕这江山?想做朕这把椅子?”   叶昔不是晋王,也不是湘郡王,他自然不能代替他们回答这个问题。   皇帝又沉痛气怒片刻,对叶昔道,“湘郡王多宗罪,朕如今压着呢,等着合适的时机,给他清算。此事自然也只能先压下。你说,户部贪墨案,到了这个地步,该如何收尾结案?”   叶昔道,“工部尚书和湘郡王都死了,毕竟他们也是受人迫害,才到了这步田地。臣以为,这些证据,足以相抵诛九族的罪过了,重拿轻放。”   皇帝道,“话虽然如此说,但朕金口玉言,早已经说过,若是还不上贪墨的款项,便诛九族。若是就此轻饶了他们,不再治罪,朕岂不是成了言而无信之人?以后恩威何在?”   叶昔道,“臣以为,万事都有变通。可以对外说,工部尚书府和平郡王府都拿了奇珍抵押给了户部。再加上已经还了的一部分款项,可以一起与贪墨的款项相抵了。您看在平郡王和王妃以及工部尚书和夫人已死的份上。便特此宽恕,不再追究了。两府九族都是无辜之人,定然对皇上千恩万谢。”   皇帝毕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的确宅心仁厚,闻言点点头,“也罢,就依照你说的办。”   叶裳领旨。   二人商议罢,已经过了早朝的时间,皇帝起驾,前往金殿早朝,命叶昔跟随一起上殿,今日了结此案。   早朝晚了半个时辰,群臣早已经听闻叶昔一早便进了宫,俱都猜到了是为户部贪墨案结案之事,都垂立两侧,想着工部尚书府和平郡王府几乎家破人亡,还不上贪墨的巨款是一定的,不知这两府该如何处置,两府的九族,怕是加起来要上万人了。   皇帝来到大殿,群臣三叩九拜。   皇帝接受众人跪拜后,高坐在金銮殿上,针对户部贪墨案一事,当即下了结案的圣旨。   圣旨言,工部尚书府公子贺知和平郡王府小郡王齐舒皆以奇珍抵还了其父贪墨的款项,皇上本着宽厚之心,特赦两府九族。   圣旨宣读罢,群臣互相对看,暗自纷纷猜测,不知道那两人拿出什么价值连城的奇珍,竟然能抵还巨大的款项。不过圣旨未明示,显然不可说,众人自然无人敢问皇上。   下了早朝后,叶昔一身轻松地回了容安王府,想着此事果然如叶裳所说,十分简单。   苏风暖和叶裳昨日因睡得早,今日起得也早,叶昔回来时,二人用过早饭,苏风暖正在绣嫁衣,而叶裳懒洋洋地倚在软榻上,手里捧了一卷闲书在读。   叶昔回府后,径直来了正院。   叶裳见到叶昔,抬眼瞥了他一眼道,“很顺利地结案了?”   叶昔坐下身,道,“如你所料,简单得很。”话落,他不得不佩服叶裳说,“你在京城也算是混成精了,将皇上的脾气摸得透彻。”   叶裳笑了一声,“我从小受他照顾,也算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他的脾性,我自然清楚。皇上虽然孱弱,但贵在英明仁厚。诛九族这等事情,他做不出来。另外,工部尚书和平郡王反正已经死了,又事关湘郡王,如今还没有万全之法治了湘郡王,只能暂且压下,先结了此案再说。”   叶昔道,“湘郡王也是个人物,想治了他,怕是要损耗一番心血好好谋算了。”   苏风暖这时开口道,“燕北之事,就是他勾结北周,以兵器援助,我总要找他算账。”   叶昔闻言瞅了她一眼,见她端坐在那里一针一线地绣着嫁衣,嫁衣布料鲜华,将她脸上的神色映照得也十分鲜活红润。他哼了一声说,“你先顾着你自己的身子骨!你身子好不了,说什么都是枉然,你若是身子好了,湘郡王算什么东西,不在话下。”   苏风暖扁了一下嘴角,没了话。   叶裳看着苏风暖,目光温柔地道,“一定会好的。”   ------题外话------   月票,么么 第四十七章 齐舒贺知   喧嚣了数日的贪墨案结案,皇帝的重拿轻放让朝野上下文武百官都松了一口气。毕竟快过年了,谁也不想这个时候京城上万人被诛,血气熏天,哀声一片,那么这个年谁也过不好。   所以,对于皇帝的宅心仁厚,众人都纷纷称赞。   偌大的贪墨案结案,笼罩京城上空数日的死气沉沉的气息一改,顿时晴天朗日,阳光明媚。   平郡王府九族和工部尚书府九族拿去了悬在头上的刀,欢喜而泣,对皇帝自是千恩万谢。   齐舒在圣旨颁布后,第一时间来了容安王府。   那一日,平郡王妃杀了平郡王,他中了迷幻药,神志不清下,连怎么伤了叶裳都不知道。事后,孟太医解了他的迷幻药,他才知道伤了叶裳,但父母死后,偌大的平郡王府一堆烂摊子扔给了他,他恨不得也跟着死了算了。但想到叶裳为了救他,那一日脱不开身,劳烦许云初去救苏风暖,没有扔下他不管,他咬着牙硬挺了过来,设了灵堂,安葬了平郡王和王妃。   平郡王府牵扯这么大的贪墨案,平郡王和王妃死的又不光彩,所以,无人前去吊唁,二人的丧事便简单地处理了。   处理完二人的丧事后,他将所有能变卖的东西都变卖了之后,只凑足了五十万两白银还了户部,其余的两百五十万两,他已经无力再去想办法还了。索性便等着皇上结案了。如果诛了平郡王府九族,他也只能算其中一个。   未曾想到,今日皇上结案,圣旨中言他和贺知以奇珍相抵,平郡王府九族无罪释放,他自然是知道自己没什么奇珍给户部,想到必定是叶裳从中做了什么。于是,立即来见叶裳了。   管家将齐舒带去了正院。   叶裳和苏风暖、叶昔正坐在画堂中闲谈。   齐舒迈进门槛后,一眼便看到了苏风暖坐在矮榻上,拿着鲜红的嫁衣布料在绣嫁衣,锦绣华缎,映衬得她容色倾城,光可照人。他愣了一下,转头,便看到了叶裳和叶昔在对坐喝茶。   他看着叶裳和叶昔,拱了拱手,“叶裳兄、叶昔兄。”话落,又对苏风暖拱了拱手,“苏姐。”   叶裳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随意地道,“坐。”   齐舒坐下身。   苏风暖打量着齐舒,平郡王府遭了这场大难,他几乎瘦得不成人形,整个人从内到外都透着一丝颓靡之气。她不由感慨,陈述、沈琪、齐舒这三人自与叶裳交好,可惜皆因家门受罪,受了牵连。如今陈述远在西境,沈琪死了,齐舒在京城,皇上虽然宅心仁厚,免了平郡王府九族死罪,但却剥夺了平郡王府的爵位,齐舒要想出人头地,以后只能靠自己了。   叶裳给齐舒倒了一杯茶,对他道,“户部贪墨案已经结案,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齐舒摇摇头,“我不知道该有什么打算。”话落,他道,“多谢你了,平郡王府九族能保住,我知道定然是因你帮我了。”   叶裳道,“我们是兄弟,客气话便不必了。我查户部贪墨案,查到了平郡王,为整顿户部,肃清朝局,将他揪出来,也是没有办法。皇上本不是心狠手辣之人,诛九族之事,他做不出来。你父亲和工部尚书多年来也是被人下套陷害,才到了这步田地。即便不是看在你我兄弟的面上,也要看在九族多少人无辜的份上,我自然要从中周旋,不让更多人因此受害。”   齐舒点点头,诚然地道,“若是没有你,我真是不想活了。”   叶裳伸手拍拍他肩膀,以示鼓励,对他道,“你娘刚硬厉害,不能面对你父亲的那些外室和一众子女,她杀了你父亲,再自杀,也是解脱了。否则以后半辈子,日日怨怼,不得安稳。你父亲也算是死有余辜。至于你,如今贪墨案已结案,今日事今日了,便揭过去,天下没有过不去的砍。”   齐舒无力地道,“这样着容易,可是我府里那些人,我父亲那些外室和子女,如何处置他们?”   叶昔在一旁接过话道,“赶出去府,自生自灭就是了。”   齐舒道,“我可以不管我父亲那些外室,但他的那些子女呢?算起来也是我的兄弟姊妹。我抄了他们的府宅,将他们所有的东西都变卖了,还了户部。再将他们赶出去,他们如何生存?”   叶昔扶额,“齐舒兄心肠太善。”   叶裳不由露出笑意,“人有善念是好事儿,有善心才得善果。”   齐舒道,“虽然因为她们,致使我娘杀了我爹,使我一日之间失去了父母。但是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我父亲,他喜好女色,才酿成这个结果。他们也是无辜的。我总归是长兄,他们就算是再不讨喜,也是比我的兄弟姐妹,虽无手足之情,但有手足筋骨血脉,我做不到狠心赶出他们,再弃之不顾。这样冷的冬天,他们在外,怕是会冻死街头。”   叶昔耸耸肩,“既然如此,只能你养着他们了。”   齐舒咬唇,“若是让我养着他们,当成我的拖累,我又十分不甘心,毕竟我娘因他们而死。”   叶昔瞅着齐舒,没了话。   叶裳道,“这倒也好办。”   齐舒看向叶裳,“你有什么好办法?”   叶裳对他道,“平郡王府已经被剥夺了爵位,你那座府邸已经降成了普通府邸,但降成普通府宅的话,以目前来,规模太大,便不合普通府宅的规制。若是留着,早晚要遭到御史台的弹劾。依我看,你不如将其分家,一分为二。你留着主宅,其余部分分给你父亲那些外室和子女。也算是对得起他们了。”   齐舒闻言顿时寻思起来。   叶裳又道,“如今齐府只剩下这一座府宅了,金银物事儿早已经没有,空空荡荡。但是府宅也值些钱。你将府宅一分为二,分家后,便是互不相干的两个府邸。既能避免了朝廷的规制,也算是照拂了他们。他们若是有求生的本事,便守着那二分之一的府宅过活,若是没有求生的本事,可以变卖了府宅,也够养活他们一辈子了。”   齐舒点点头。   叶裳道,“这样一来,你对他们也算是尽了做兄长的仁至义尽,他们也不必成为你的拖累,你也不必既管着他们,又因你娘之死而不甘心。”   齐舒闻言长舒一口气,道,“这样也好,还是你有办法,今日回府后,我便这样办了!”   叶裳点点头,又对他道,“过年之后,我和暖儿打算出京,会途经西境,你既然不知道该有什么打算,不如跟着我们一起出京。也许你出去走一圈,再去西境见见陈述,便知道未来想做什么了。”   齐舒点点头,痛快地答应下来,“好,我还没出过远门,如今没人管制我了,我是该出去见识见识。”   就这样,困扰了齐舒的两桩事儿便就此决定了下来,他又在容安王府坐了片刻,回府时,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叶昔在齐舒走后,对叶裳道,“你的没错,有善心才有善果。齐舒有这等心肠,将来差不了。”   叶裳不客气地,“我与他自的交情,若是品行有差,岂不是我识人不清了?”   叶昔翻了个白眼,起身回了自己的院落。   叶裳在二人走后,起身来到苏风暖面前,伸手抱住她道,“都绣了半日了,别绣了,仔细累着。”   苏风暖于是放下针线,对他道,“如今贪墨案已经结案,齐舒有了安排,贺知还在我府中,我是否应该将他叫来,问问他的打算?他总不能一直待在苏府。尤其是杀手门的人,也在这里。贺知是风美人暗中收的弟子,我打算将杀手门交给他。”   叶裳道,“也好,派千寒去将他喊来就是了。”   苏风暖点头,对外面吩咐了一句,千寒应声,立即去了苏府。   苏风暖住去了容安王府,萧寒和谢轩也跟去了容安王府,风暖阁只剩下贺知和泥鳅了。   贺知住在没有主人的风暖阁,觉得这事儿可真是新鲜,寻常闺阁姐做不出留男子在自己的闺阁,但苏风暖不是寻常闺阁姐,她不在乎这个。另外,在他看来,她的风暖阁就跟客栈一样,她总共也没在自己的闺阁住几日。听泥鳅,若是没人打理,她的风暖阁能长房顶那么高的杂草。   户部贪墨案结的简单轻巧,工部尚书府九族无人遭殃,他一时也不知自己以后如何打算。   于是,在千寒来找他时,他正闲的无事,与泥鳅一起在料理苏风暖搭建的暖棚里的那几株海棠树。 第四十八章 聪明之人   听闻苏风暖喊他去容安王府,贺知扔了手里的炉钩子,站起身,暗想她总算想起他了。再住下去,他都以为她将他给忘了。   贺知跟随千寒来到容安王府,这是他第一次进容安王府。   虽然他与叶裳自都生活在京城,但因为二人不是一路人,自不玩在一处,属于那种见面也不上半句话那种,所以,他与叶裳真是没什么交情。   容安王府很大,毕竟是世袭王府,府中规制差不了皇宫多少。   他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想着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沙场那年叶裳五岁,他被苏澈送回京后,江南叶家的叶家主与皇上深谈了一番,皇上因叶裳是宗室子弟,什么也不放叶裳前去江南,叶家主只能离京不再插手叶裳之事,独自回了江南。皇帝据有意将叶裳接到宫中抚养,叶裳拒绝了,要留在容安王府,自己能养活自己。   那一年,他不过是稚子之龄。   天下传言叶裳天赋早智,自便很聪明,独自守着偌大的容安王府,自己过活。虽然有皇上照拂,但毕竟皇上日理万机,总有照拂不到之时。背后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怕是没少受了苦,可是他偏偏活出了自己的恣意张扬来,在南齐京城横着走,无人敢惹,御史台弹劾他的奏折堆成山,也奈何不得他。   对比叶裳,他觉得自己活得实在失败。   明知道很多事情,可是无力扭转乾坤,无力救自己的家门,哪怕他的师傅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门的门主,也改变不了他什么。   叶裳和苏风暖在屋中待了半日,在派千寒喊来贺知之前,二人便出了房门,去水榭透风了。   所以,千寒便将贺知带到了容安王府后花园的水榭。   贺知来到后,便看到水榭轩台内,叶裳和苏风暖没有坐轩台内的椅子,而是姿态随意地倚坐在轩台边的栏杆上,并排坐在一起,皆翘着腿,冷风吹起二人衣袂,肆意张扬,远远看来,闲适无比。   他停住脚步,看着他们。   叶裳和苏风暖的容貌都是世间少有的容颜,一个举世无双,荣冠天下,一个倾国倾城,盛世娇颜。他们似乎在闲聊,面上都染着笑意,冬日里虽然景色大多萧条凋零,但二人即便没有美景相称,看上去依旧如一幅画一般。   他想着,他终于明白外面传言叶世子只中意苏府姐,苏府姐只心仪容安王府叶世子,二人两情相悦,眼里容不得别人的传言了。   天下怕是再也没有如这两个人一般相配的人了。   千寒见贺知停住脚步,回头瞅了他一眼,见他眼中有感慨羡慕的情绪,没话。   叶裳和苏风暖这时向贺知看来,见贺知站在远处不动,苏风暖对他招了招手。   贺知收回视线,同时也收起了心中涌起的情绪,缓步进了水榭轩台。   寒冬时节,水榭轩台下的碧湖里结了一层冰,如镜面一般,光可照人。   贺知向冰面上瞅了一眼,便看到了自己人模人样的模样,可惜,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年,他把自己折腾的如沧桑落叶,未老心早已经衰了。   他刚走几步,叶裳忽然对他扔来一根枯枝,枯枝到他近前碎为数段,如数把利剑,袭向他。   贺知一惊,身子应激地凌空而起,即便他避得及时,仍旧被一劫断枝划破了衣袖。他落地后,站稳脚,皱眉看着叶裳,凉声问,“叶世子这是何意?”   叶裳懒洋洋地笑着,“我想看看贺兄的武功能否受得起杀手门的门主令而已。”   贺知一怔,杀手门的门主令他知道,是他师傅风美人的门主令,可以调动整个杀手门,可是她师傅死前,他没见到她,也没留给他只言片语,门主令自然也没给他。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叶裳,“叶世子什么意思?”   叶裳道,“我不和笨蛋话。”话落,他转向苏风暖,“还是你跟她。”   贺知顿时沉了脸。   苏风暖失笑,伸手打了叶裳一下,对他嗔道,“若是笨蛋,在漩涡的淤泥里活不了这么久,他爹都死了,他还能活着,证明不是笨蛋。”话落,又道,“你的剑雨飞花用了七成功力,贺知能接下来,也是本事了。杀手门的门主令他自然是受得起的。”   叶裳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苏风暖转头对贺知笑道,“贺公子毁了一件衣服,换杀手门的门主令也是值得的,过来我们细。”   贺知抿唇,缓步走了过来。   苏风暖指指一旁的栏杆,随意地,“坐。”   贺知瞅了一眼拳头粗白玉栏杆,又瞅了瞅苏风暖和叶裳,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苏风暖对他道,“你师傅临终前,将杀手门的门主令交给了我,让我保下杀手门。她当日并未提到你,我想也是基于保护之心。”   贺知不语。   苏风暖又道,“我派人接手了杀手门,也只不过保住了一部分人。大多数人都在你师傅出事时,被人围杀了。剩下这一部分人,数日前,在进京途中,被二皇子钳制住,用来要挟我。幸得叶世子相救,如今就在这容安王府。”   贺知看着她,听她继续。   苏风暖道,“如今户部贪墨案已经结案,皇上不再诛你的九族,你也算是自由了。我思来想去,你既然是风美人的徒弟,杀手门还是交给你最为合适。当日风美人给我,也不过是想我将她一生心血保住。可是我虽然能保住,但没那份心力帮她传承下去。在我手里,早晚是要解散的。你是她徒弟,承她衣钵,为她传承,理所当然。”   贺知依旧不语。   苏风暖完这一番话,看着他,对她笑问,“看你这神色,像是不太乐意?”   贺知终于开口,对她道,“师傅教导我一场,你如今如此,我确实不该推辞。但我都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如何活下去,更遑论接手杀手门了?”   苏风暖闻言看着贺知,见他这话得诚实,她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强硬地将杀手门塞给他。转头看向叶裳。   叶裳笑了一声,对贺知道,“这世上有千万种活法,男子汉大丈夫,怎么活都是一辈子。当然,除非你不想活。若是想活,总有一条路,是你活下去的路。”   贺知闻言看向叶裳,“不妨请叶世子提点我一二。”   叶裳道,“提点不上,只是贺兄可以扪心自问,你自己最想做什么?别告诉我,在这世上,没有你想要做的事情。”   贺知思忖片刻,道,“报仇。”   “嗯?”叶裳扬眉。   贺知道,“报我父母姐妹之仇,若非背后之人陷害,我父亲未必会走上不归路,我也不至于陷入泥潭多年,更也未必会家破人亡。”   叶裳看着他,“除了报仇之外呢?”   贺知摇头,“报了仇再。”   叶裳道,“你连杀手门都不敢接,何谈报仇?”   贺知抿唇,“接杀手门与我要报仇,没有什么关系!接了杀手门,便是承了师傅遗志,会成为我的负累和负担,我如今不想要负担。我浑浑噩噩活了多年,早已经觉得,荣华富贵、美人香粉、权利名利,都是狗屁。我活得早已经麻木,这些都不想要,负担更不想要,我只想报了仇后轻轻松松地活着。”   叶裳闻言难得对他露出敬佩的神色,转头对苏风暖,“你得对,他是个聪明人。”话落,道,“难得活得如此明白。”   苏风暖笑着,“既然如此,杀手门的门主令我便不强行塞给你了。”   贺知点点头。   叶裳对他道,“背后之人树大根深,多年筹谋,谋算更深,你想要报仇,凭一己之身根本就报不了仇的。”   贺知诚然地道,“我知道,所以,我才将那些证据给了苏姐。”   叶裳道,“你那些证据,如今还不到见天日的时候,不能公之于众,但不能明没有用处,相反,将来有朝一日,会有很大的用处。”话落,他琢磨道,“既然你宏愿是报仇,若是不嫌弃,先跟在我身边如何?我将近身护卫送给了暖儿,如今身旁没个称心的近身护卫。”   贺知一怔。   苏风暖顿时好笑,伸手推了一下叶裳,“你什么时候学会从我手中挖墙脚撬人了?”   叶裳轻笑,“风流公子放在你身边,我总不太放心。太聪明的人一般都遭人惦记,活不久。在我身边,只要我能活着,他也总有活路。”话落,对贺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几日你住在苏府躲避,如今你来了我这容安王府,今日只要你踏出这个门,便有人会盯上你。想要报仇,便要学会自保和活着,死人是报不了仇的。”   贺知的确聪明,自然明白叶裳意有所指,但听着他的话,心中却不舒服,也不想让他太舒服了。于是,他浅浅一笑,道,“我还是乐意跟在苏姐身边做个近身护卫。”   ------题外话------   姑娘们,求月票啦,么么么么 第四十九章 浓浓情潮   叶裳闻言眯起眼睛,危险地看着贺知。   贺知坦然不惧地看着叶裳,扬眉笑问,“叶世子这是什么表情?比起你,我还是觉得在苏小姐身边安全些,指不定哪日你一个不高兴,就会将我碎尸万段,叶世子也说了活着不易,我还是很珍惜这条小命的。”   叶裳看着他道,“你若是想跟在她身边,只会死得更快。”话落,扬手折了一根柳枝,在手中轻轻地晃了晃,问,“你要不要试试我十成功力下的剑雨飞花?看看你的小命能不能保住?”   贺知闻言道,“叶世子难道不打算以德服人?是想以武服人?”   叶裳道,“在本世子看来,没什么区别。”   贺知看着他手中的柳条,随意地晃着,半丝杀气也无,但他丝毫不怀疑只要他轻轻脱手,他怕是就再不能说出话来。他转眸看向苏风暖,“苏小姐就任由他这么欺负人吗?要知道你我也算是熟识有交情了,你说过与我做朋友的,朋友有难,不该拔刀相助吗?”   苏风暖失笑,“我如今已经拔不出刀了。”顿了顿,对他笑道,“贺公子跟在他身边,比跟在我身边有好处得多。毕竟如今我也受他管制。以后冠了他的姓氏,便更受他管了。”   贺知闻言看着她,“那日我初见你,可不见你是这么没出息的人。”   苏风暖笑着说,“那是你看错了,我始终也不曾有出息过。”   贺知撇撇嘴,对叶裳道,“做你的近身护卫,有什么好处吗?”   叶裳瞧着他,晃着柳枝道,“送你十个美人?”   贺知摇头,“美人对于我来说腻了。”   叶裳道,“待你大仇得报,过你想过的日子。”   贺知笑起来,“这样说来,做叶世子的近身护卫是不必卖身了?可是你就这么相信我?毕竟我不是什么好人,户部贪墨案是你揪出来的,我万一想杀你呢。”   叶裳随手将柳条扔去了碧湖里,柳条在靠近冰面时,碎断数段,厚厚的冰层顷刻间炸裂开,他随意不在乎地说,“那也要看你能有多大的本事杀了我。”   贺知瞅着碧湖,叶裳一根细小的柳条,便使得整个冬日了结了冰的碧湖湖面炸开,露出清凌凌的湖水,十分清澈,与头顶上的蓝天相呼应。这样的功力,普天之下,怕是鲜少有人能及。他收起玩笑之意,敬佩地起身,对叶裳拱手,“我贺知如今是贱命一条,以后愿听叶世子差遣。”   叶裳微笑地看着贺知,“好说。”话落,吩咐道,“千寒,带他去熟悉熟悉容安王府,府中的规矩,府卫,越详细越好。”   “是!”千寒应了一声,示意贺知跟他走。   贺知不再多言,跟着千寒去了。   苏风暖在二人离开后,对叶裳笑道,“贺知是个人物,聪明,透彻,有见地。最难能可贵的一点是诚如他自己说,浑浑噩噩活了多年,早已经觉得,荣华富贵、美人香粉、权利名利,都是云烟。因为活得麻木又清醒,所以几乎没有了弱点,最是得用。”   叶裳颔首,“否则你以为我什么人都收吗?”   苏风暖嗔了他一眼,对他道,“我本来打算将杀手门的门主令交给他,然后扶持他去江湖上立稳一席之地,让他与二皇子在江湖上的势力相抗衡。他竟然不要,便宜你了。”   叶裳伸手搂住她,“他一直待在京城,不见得适合江湖,再说在我身边也不辱没了他。”   苏风暖笑着点头,“的确是,叶世子是轻易不会对谁青眼相待的。”   叶裳闻言拦腰抱起她,在她耳边低声笑着说,“我只对你青眼相待,别人在你面前都要靠边站。”说着,便抱着她离开水榭轩台,向正院折回。   苏风暖将头埋在他怀里,小声说,“就算是在你的府里,也该避讳着些,你就不怕府中的人见了你我这般亲密会长针眼吗?”   叶裳轻笑,“他们要习惯长针眼才是。”   苏风暖无语。   回到正院,进了房间,叶裳将苏风暖放在床上,身子覆在她身上,低头吻她唇瓣,声音低哑地说,“昨夜你睡得香,我没敢闹你,忍了一夜,如今……”   苏风暖脸颊通红,打断他的话,“如今这是白天。”   叶裳笑着说,“白日宣淫吗?御史台的人进不来我这府邸,还弹劾不了我这个。”   苏风暖彻底没了话。   叶裳挥手,一阵风拂过,窗帘忽地落下,室内顿时昏暗下来。他又伸手拂落了帷幔,床帏之间更是一片昏暗无光,他伸手解开苏风暖的衣服,话语温温柔柔,低润悦耳,“你闭上眼睛,当夜里好了。”   苏风暖伸手捶他,最终无力地软在他的身下,淹没在他卷起的浓浓的情潮里。   晌午的午膳自然是错过了。   苏风暖昏睡了整个下午。   傍晚时分,她睁开眼睛,见叶裳倚在床头,穿戴整齐,轻袍缓带,衣冠楚楚,温柔地凝视着她,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她觉得自己哪怕是冰坨子也能被他看得化开。   对于他的荒唐,本来有些气,见了这样的他,是怎么也发不出来了。   于是,她无力地伸出手,拍拍他的脸,没什么力气,也没什么威胁力地警告说,“若是再有下次,我定要你……”   叶裳攥住她的手,低头吻住她将要吐出口的话,将她所有的声音吞入了腹中。   苏风暖被吻得窒息,一双刚睡醒的水眸瞪着他,似嗔似恼。   叶裳吻得她说不出来话时,才放开她,压着她唇瓣低笑道,“我昨日便想着在雪梅岭的梅树上与你一醉春风,再有下次的话,就罚我这个。”   苏风暖被气笑,伸手捶他,“满脑子荒唐事儿,不学好,偏学坏。怪不得云山真人的《红颜传》上写了你一通乱七八糟的话。”   叶裳闻言笑着问,“写了一通吗?除了‘枉读诗书负才华,锦绣堆里做风流’外,还写了什么?据说是被你涂抹去了,我至今还不晓得。”   苏风暖瞅着他,见他好奇的模样,轻哼,“我偏不告诉你。”   叶裳伸手捏捏她的脸,道,“不听也罢,定然不是什么好话。”话落,对她说,“起,你我没吃午膳,如今你定然饿了,我已经做好了,在厨房温着,就等着你醒了。”   苏风暖拥着被子坐起身,小声嘟囔道,“从我住来你府里,除了睡觉就是吃饭,一日一日浑浑噩噩就这般过去了,你是想把我养成猪吗?”   叶裳好笑,拿过衣裳,帮她穿戴,柔声说,“若是谁家养了你这么瘦的猪,赔都赔死了。”   苏风暖顿时被气乐了,不客气地瞅着他说,“你也瘦,谁家养你,也一样。”   叶裳笑起来,“那我们互养好了。”   苏风暖笑着嗔了他一眼,任由他侍候着穿戴妥当,下了床。   叶裳起身出了内室,去了小厨房。   苏风暖来到窗前,抬手拉开窗帘,外面天色已近黄昏,她打开窗子,冷风铺面而来,透着干巴巴的冷意,顿时吹散了一室温暖。   她站在窗前,看了片刻,便见叶裳端着一个托盘从小厨房出来。明明是翩翩尊贵的公子,手中却端着不符合他身份的托盘,一步一步缓缓走来,夕阳的余晖在他面前都失了色。   她不由得弯起眉眼,她从小陪着长大的男子,果然是合心合意。   叶裳见她站在窗前,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肢倚在窗前,一手放在窗台上,一手扶着窗子扶手,衣袖滑落间,皓腕如雪。他脚步顿住,不由得想到她在他身下婉转低吟时的模样,让他觉得心都化成了春水。   苏风暖见叶裳忽然站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目光是她受不了的春泥化成水的模样,她心领神会地又气又笑说,“脑中又乱想什么不正经的呢,你再站下去,饭菜就该凉了。”   叶裳收回视线,笑着抬步进了屋。   苏风暖伸手关上了窗子,回身看着他。   叶裳将托盘放下,将里面的碗碟逐一拿出来摆在桌子上,苏风暖闻到了浓郁的饭菜香味,还没待她坐下,便被叶裳一把拽进了怀里。她仰着脸瞅着他,叶裳含笑地低声在她耳边说,“你刚刚说我脑中又在乱想什么不正经的,说对了,我总觉得要不够你……”   苏风暖的脸腾地红了,这等风月阵仗,闺阁情事儿,叶裳似乎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对比起来,她就颇显娇嫩了,最是受不住,一双美眸嗔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叶裳看着她的模样,心中愉悦至极,低低伏在她肩头笑起来。 第五十章 人多热闹   叶裳近来最喜欢做的事儿是欺负苏风暖,觉得极致的幸福便是那娇人儿在自己的怀里,因了他的欺负,而展现出或娇软、或柔韧、或嗔,或恼、或盈盈一笑,或瞪着水眸似好气又似无奈的模样。爱玩爱看就来 。。   他觉得他爱极了这样的日子,不管外面冬日严寒,风雪相加,天空是阴是晴,他都全然不理,只与她日日相对独处,便是最快乐的事儿。   苏风暖也喜欢这样的日子,二人自小虽然每年都会相处几日,寻常书信时有来往,但多年来,算起来真正相处的时日怕是连一载也没有。如今这样平静温馨的日子,是多年来从未享受过的。   她深爱叶裳,觉得即便被他欺负的身子绵软无力,也是爱极了他的模样。   若是时光就此止步,她甘愿沉醉不醒。   奈何,时光不会遂了二人的心愿而止步。叶裳身为容安王府世子,苏风暖身为苏大将军府的小姐,除夕宫里设宴,二人都是要参加的。   这一日,辞旧迎新,来到了除夕之日。   清早起来,苏夫人便派苏府的管家送来了信,说苏风暖的三个哥哥既然不在家,而苏风暖又即将成为容安王府的媳妇儿,她和苏澈决定,今日二人吃了早饭,收拾一番,便一起来容安王府与叶家主、叶昔、叶裳等人一起守岁,免得苏风暖和叶裳在两府之间来回跑。   叶裳听了自然高兴,笑着搂着苏风暖说,“岳父岳母真是厚爱我。”   苏风暖点头,“是啊,我娘见了你,就跟见了心花儿一般,她看我三个哥哥都没看你顺眼,有你在时,我在她面前都是棵草。”   叶裳轻笑。   苏风暖又说,“我爹虽然出身燕北王府,是个武将,但骨子里其实最重文人的规矩,要不然怎么入了我外公的眼呢。除夕能跟我娘一起丢下苏府,来你府里,陪你一起过,显然也是将你当做儿子了。”   叶裳轻叹,“他们是真真正正的喜欢我。”话落,他低声说,“若是我爹娘在世,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苏风暖转回身,抱住他的腰,脑袋贴在他心口,道,“我知道当年王爷和王妃若是丢下那些被围困的士兵,是能有活路的,但是他们却为了誓死守卫南齐,与北周兵马同归于尽血战而死了。他们是值得敬佩的人,九泉之下,见你平安长大,早已经瞑目安息了。”   叶裳搂住她,笑了笑说,“当年,他们将我藏好,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血战而死,为了南齐,流进了最后一滴血,死时,他们本就是笑着的。他们用那一场血战换了南齐十二年的太平,在我父亲的心里,身为刘氏子孙,就该为南齐而生而死,而我娘是追随父亲而死。至于我,他们是知道苏大将军一定会找到我的,独留我一人,他们也是不担心的。”   苏风暖心疼地说,“可是当年我随我爹找到你时,心疼死了。”   叶裳低笑,摸着她的头发说,“所以,你就立誓要对我好了?”   苏风暖“嗯”了一声。   叶裳笑着说,“当年你是一个还没有我高的小毛丫头,瘦瘦的,小小的,我即便在十里荒芜的战场上待了七日,也还算整洁,没有你那么邋遢,当时我还以为苏大将军在哪里捡了一个小乞丐。”   苏风暖仰起脸,气笑说,“你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小乞丐吗?”   叶裳也笑起来,柔声说,“当时不觉得你哪里漂亮,只觉得我活下去就行了。”   苏风暖又心疼起来。“是啊,你自己就很漂亮,那时候几乎已经快饿死了,哪里还会觉得我漂亮?”   叶裳敲敲她的头,哑然失笑,“你都心疼我多少年了,也该够了,我如今好好的,反而是你落了个性命堪忧,别再对我心疼了。”   苏风暖靠在他怀里,也好笑地说,“以前你每次在我面前耍赖,就会提人肉,特意让我心疼,如今却说不让我心疼了。叶世子什么时候改过自新做个良善的好人了?不以欺负人为乐了?”   叶裳低声说,“如今我心疼你,舍不得让你再心疼我。”顿了顿,又道,“况且就因为当年,才得你倾心相许,自幼失孤的苦,多年相思难解,如今都值了,自然是不用心疼了,也不必耍赖了。至于欺负人……我只欺负你。”   苏风暖笑着偎依在他怀里,感慨一晃这么多年,她觉得她与叶裳能够这样在一起已经极其不易之事,多少辈子修来的缘分。   苏府的管家传了话离开后不久,苏澈和苏夫人驱车来到了容安王府。   叶裳与苏风暖一起到门口迎接,苏澈这几日在苏夫人的照料下养得极好,已经能由人扶着走动。他由苏夫人扶着下了马车,便看到叶裳和苏风暖并肩站在那里,容貌相宜,一对璧人,甚是夺目,不由得露出赞赏的微笑。   叶裳给二人见礼后,接替了苏夫人,扶着苏澈往里面走,同时对二人诚然地道谢,“若非外公住在我府里,理该我去苏府陪伯父和伯母守岁,不该让您二人奔波来我府里。”   苏澈笑道,“我已有多年未见叶伯父了,如今他住在你府里,我们过来与你们一起守岁,人多热闹。”   苏夫人接过话,笑着说,“况且你三个兄长不在家,暖儿与你在这样的日子口,定然舍不得分开。我们过来与你们一起守岁,人多热闹。苏府已经空置了多年,我们在不在府里守岁也没什么。”   叶裳笑着说,“这样的确很好,那以后每年都一起守岁好了,明年去苏府。”   苏夫人闻言高兴地说,“那就这样定了。”   苏风暖见二人言语间轻松地决定了明年的除夕夜,暗想着但愿上天厚待她和叶裳,明年依旧能陪着父母一起守岁。   苏澈和苏夫人的到来,让叶家主也十分高兴,与苏澈坐着闲聊,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容安王府的管家带着府中仆从府卫将容安王府上上下下打扫得窗明几净,贴了对联,窗花,福字。整个府邸不染纤尘,焕然一新。   其中大门口的福字管家来请叶裳亲自写,叶裳握住苏风暖的手,与她一起提笔,写了个端端正正的福字。   苏风暖看着中规中矩的福字,笑着对叶裳问,“往年你都是这样写福字吗?”   叶裳摇头,“往年没心情写。”   苏风暖笑着说,“据我所知,为了图喜庆吉利,是要给府中所有人发喜钱的,难道每年这个也省了?”   叶裳失笑,“卫老管着账房,这等事情他替我做主了。”   苏风暖好奇地对他问,“那每年过年时,你容安王府什么样?”   叶裳看着叶家主、苏澈、苏夫人、叶昔、萧寒、谢轩等人坐在一起闲聊,笑声不断,他道,“每年没有这么多人,清清冷冷的,只有晚上陈述会过来陪我一起喝酒,喝醉了就睡了。”   苏风暖对他说,“稍后将齐舒也请来!宫里的夜宴申时开始,戌时结束。他不参加宫宴,但可以与我们一起用午膳,待我们晚上从宫里回来时,他也好与我们一起守岁。”   叶裳点点头,喊来千寒,吩咐了一声,千寒应声,去请齐舒了。   不多时,齐舒便来了。   那一日,齐舒听了叶裳的建议,回府后便将他父亲那些外室和兄弟姊妹叫到了一起,那些人被他前些日子的手段给吓怕了,平郡王死后,那些人更是日日提心吊胆,不知道齐舒会怎么收拾他们。如今见他将他们喊到一起,都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将他们赶出府去,毕竟他们的府邸已经被他查抄了,已经没了落脚之地,又身无分文。更怕他一怒之下,将他们都杀了。   齐舒看着那些人,拿出两张做好的分门立户的房契,一张是平郡王府主院的房契,一张是其余院落的房契。他将主院留下,将另一张推到了那些人面前,将他的安排,一同说了。   那些人都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不但不赶他们出去,更没有想杀他们,而是给了他们平郡王府一半的府宅田地。   平郡王府虽然已经没了世袭爵位,虽然府内已经空空,没有金银,但府宅很大,卖一处小地方,也够养活他们所有人了。   于是,那些人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收了那张房契。   齐舒处理了一桩大事儿,心情也没轻松多少,府中家仆除了几个忠心的老人,其余人都在平郡王府遭殃那日已经四散离开了。他独居在空空的主院内,想到叶裳多年守着容安王府,容安王府比昔日的平郡王府要大很多,他刚守了一日,便受不住,他却守了多年。   于是,叶裳派千寒前来喊他时,他半分没犹豫,便去了容安王府,想着以后这处齐府,不回也罢。   ------题外话------   明天开启除夕夜宴,我还没想好怎么刺激一下呢,姑娘们,有票的甩票啦~ 第五十一章 宫门相遇   因苏澈和苏夫人前往容安王府过年,两府合并在一起,使得容安王府前所未有的热闹。   晌午用过了午膳后,下午,苏澈、苏夫人、叶家主、叶昔、叶裳以及苏风暖便收拾妥当,驱车前往皇宫参加宫宴。   人人都穿了新衣。   叶裳穿了一身绯红色轻软锦袍,袍角和袍袖绣了玉兰,腰束玉带,身形提拔修长,齿白唇红,端的是面如冠玉,清贵无双。   苏风暖穿了一身与叶裳同色系的绯红长裙,裙摆绣着海棠花,尾曳拖地,她身段纤细,不盈一握,走路腰肢款款,如弱柳扶风,容貌清丽如画,端的是无双霞色,倾城之姿。   二人走在一起,另看到的人再不舍的移开眼睛。   苏澈和苏夫人以及叶家主面上挂着高高兴兴的笑,对于二人如此般配,真真是笑开了画。叶裳瞧着二人,扁扁嘴又撇撇嘴,也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怕是也没有什么人如这二人一样般配了。   萧寒和谢轩以及贺知和千寒作为护卫,陪同众人一起入宫。   街道上家家店门前已经挂起了大红灯笼,贴了对联、福字、窗子上贴了剪的很漂亮的窗花。偶尔有三两行人似乎在往家里赶,匆匆而过。   马车顺畅地走过荣华街,来到宫门口。   宫门口文官下轿、五官下马的地方已经栓了不少马车。   苏夫人扶着苏澈下车,叶裳扶着苏风暖下车,叶昔扶着叶家主下车后,在宫门口刚来到还没进宫的朝中重臣以及家眷见到几人,立即过来给苏澈、叶家主、叶裳见礼。   苏大将军没有大张旗鼓的班师回朝,而是轻装简行回京,途中遭人截杀,险些丢了性命,回京之日,用担架抬着,皇帝第一时间出宫前往苏府探望,待了大半日之事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如今苏大将军虽未得皇上封官嘉爵,但恩宠显然尤甚京中所有人。   苏澈回京第二日,一波一波的朝中大臣便前往苏府探望过了苏澈的伤势。   如今在宫门口遇到,更是对其热情寒暄。   国丈府的马车来到时,许云初扶着国丈下了马车,许灵依跟着下了马车后,便看到一群人在宫门口寒暄得正热闹。   叶裳和苏风暖立在众人中间,容貌无双,仪态清华,尤其醒目。   许云初扫了一眼门口的情形,目光落在叶裳和苏风暖的身上,神色微微羡慕。   国丈瞅了一眼,感慨道,“苏大将军多年不在朝中,但人缘一直都很好。”   许云初收回视线,笑着,“苏大将军的确令人敬佩。”话落,他道,“爷爷,我扶您过去。”   国丈点点头。   许云初扶着国丈刚走两步,苏澈等人便看到了国丈,苏澈连忙让苏夫人扶着他走上前,对国丈见礼。   国丈连连摆手,笑着,“老夫已经退朝,苏大将军不必以官礼相待,对老夫如此客气。”话落,又道,“大将军风姿不减当年啊。”   苏澈笑着道,“国丈是长辈,我乃后生晚辈,见了您自然是要见礼的。”话落,他回笑,“孩子们都大了,我也老了。”话落,他看了许云初一眼,对国丈称赞道,“国舅文武双全,才华横溢,国丈有个好孙子啊!”   国丈最喜欢听人夸许云初,他有这个孙子,的确是他的骄傲。他哈哈大笑道,“可惜你的女儿不喜欢我的孙子,否则老夫也是想与你论亲家的。”   许云初咳嗽了一声。   苏澈一怔,回头看向苏风暖和叶裳,见二人皆面色含笑,不大在意。他也大笑道,“可惜我和夫人只生了这一个女儿,被叶子早就定下了。”话落,他道,“虽然苏府没有女儿,但燕北苏家”   苏风暖一惊,当初许云初在燕北时,苏思萱便喜欢了许云初,她觉得苏思萱那等性情,是不适合一门出两后的国丈府严苛的规矩的,将她的心思狠心地掐断了。如今可不能被他爹惹出什么是非来。   于是,她连忙开口打断他的话,“爹,皇上身边的泉子公公都来接人了,显然皇上已经等不及了,您有什么话进宫里再呗。”   苏澈一怔,转头看去,果然见泉子从宫里匆匆走了出来,他顿时打住话,没做他想地,“是啊,天色的确不早了。”话落,对国丈做了个先请的手势,“国丈先请。”   国丈笑着瞅了苏风暖一眼,也拱了拱手,“大将军请,叶家主请。”   于是,一行人进了宫。   许灵依走在最后面,拢着衣袖,看着走在前面的叶裳和苏风暖,一双眸子冷清清的凉。   许云初与叶裳和苏风暖并排走在一起,对苏风暖暗暗地拱手道谢,声,“多谢姑娘及时解围了。”   叶裳偏头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低声,“燕北苏家的女儿配不上你不成?”   许云初立即摇头,“燕北王府的郡主实在太活泼率真,在下少消受不起。”   叶裳失笑。   苏风暖自然是知道论家世来,苏思萱自然是配得上许云初的,只是可惜性子太活泼,内心太天真了。且被宠惯得没什么规矩,又无自保能力,的确是不适合许云初。她也笑着,“不必客气,我解围也不单单是为了你,我堂妹什么样,我自是知道的,免得姻缘成孽缘,就造孽了。国舅定会有配得上的女子配你的。”   许云初笑着不再言语。心下暗暗叹息,普天之下,他看中的女子,也就这么一个,可惜不会属于他。   一行人进了皇宫后,还没到开宴席的时间,朝中重臣都被请去了皇上所在了朝盛殿,女眷都前往太后的慈安宫。   叶裳不想和苏风暖分开,对她,“我们哪里也不去了,我带你去御花园赏花。虽然是隆冬时节,但宫里也会有应季的花,专人打点。腊梅、水仙、仙客来、红枫、一品红、墨兰等。这个时候正开。”   苏风暖也不想与一众女眷凑去太后宫里不是胭脂就是水粉,再就是谈论谁的衣裳漂亮,谁的女儿出色,东家长西家短,再尊贵的女人与天下芸芸百姓里爱八舌的女人都差不多。她受不了这个。于是痛快地点头,“好啊。”   苏夫人在前面听到二人声嘀咕,她回头笑道,“你们在什么?”   叶裳当即将打算与苏夫人了。   苏夫人笑着摆手,“既然如此,你们去,别玩的误了开宴席的时辰。”   二人笑着点头。   于是,叶裳拉着苏风暖的手,转道去了御花园。   许灵依瞅着二人去了御花园,抿着嘴角,一双眸子更冷更凉地看着二人的背影,不错眼睛。   许云初回头,正巧看到了许灵依眼中的神色,他脸色蓦地一沉,喊了声,“灵依。”   许灵依快速地收起眼中的情绪,收回视线,对许云初一笑,“哥哥。”   许云初看着她,想起她中的恨春风,虽然暗中被他请苏风暖请两位师叔解了,但她却是全然不知,一副谁也不准碰她的模样,连贴身婢女也不用侍候了。如今更是这般的神色看着苏风暖和叶裳,可见真是没救了。   他只有这一个妹妹,若是但分有一丝可能,他不会弃她不顾,他也不想毁了她。可是如今,她越来越让他都觉得她已经疯了,无可救药了。   淑雅公主尚且能看开想明白,她却一心地钻牛角尖,撞了南墙多少次,也不回头了。   他盯着她,沉声道,“你是国丈府姐,是太后的侄孙女,是皇后的侄女,是爷爷的孙女,是我的妹妹。父母都不在了,你还有我们这么多亲人。别王不归路上走,毁了你自己,我能护你一次两次,护不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无数次。”   许灵依闻言一笑,上前一步,对他,“哥哥在什么呢?我好好的,规规矩矩的,没做什么错事儿?你就这么对我不放心?”   许云初无言地看着她,沉默片刻,无力地淡漠地,“你若是想让我对你放心,今日就要做到真正的规矩乖巧,别生事儿。”话落,又道,“天下多少女子羡慕你出身国丈府,是国丈府的姐。即便你什么都不会,仅凭这个出身,就能保证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许灵依笑着点头,“哥哥得是,我会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   许云初见她虽然口不对心,但奈何面子功夫做得乖巧,再加之她的恨春风已经解了,他倒也不担心,便点点头,不再多。 第五十二章 堂兄堂妹   苏风暖和叶裳来到御花园,果然如叶裳所,宫里由人专司打点的应季之花开得正好。   顶着严寒,花开得十分娇艳,不畏风霜。   二人坐在御花园的凉亭内,一边赏花,一边闲聊打发时间。   萧寒、谢轩第一次进宫,虽然好奇,但也知道今日这样热闹的日子,以南齐京城多日来不间断的暗潮汹涌来,定然不会太平。是以,不敢离开二人左右。   千寒和贺知更是寸步不离。   贺知十分聪明透彻,多年混迹泥潭,让他对周遭事物有着更敏锐的敏感度。自从入容安王府,跟在叶裳身边后,千寒带着他熟悉府中情形,他上手很快,不两日便将自己磨练得与容安王府的府卫一般无二,连千寒都佩服他的聪明。   二人坐了片刻,淑雅公主和刘焱来了御花园。   淑雅公主远远瞅着苏风暖和叶裳,对刘焱,“以前我看苏风暖,左看不顺眼,右看不顺眼,皆是因为表兄。如今这样看她,发现她的确很美很好看,比以前顺眼多了。”   刘焱觉得淑雅公主从那日从雪梅岭赏梅回来放下了对许云初的一片痴心看开了之后,整个人都变得鲜活可爱多了。他诚然地,“苏姐姐本来就很美很好看,我以前看她的时候,她潇洒英气,尤其是端坐在马上时,丰姿风骨不输男子。如今看她,娇媚柔美,真如画中人一般。”   淑雅闻言啧啧道,“照你这样评价她,处处看着她好,以后还怎么娶媳妇儿?怕是别人都不入眼了。”   刘焱一怔,挠挠头,“不会?我只是觉得苏姐姐很好看,人很好而已。”   淑雅轻哼,“你心里应该也还觉得京城所有女子都不及她。”   刘焱想了想,点点头,“还真是这样,苏姐姐能上战场打仗,将北周的神话战神楚含打得一败涂地。男儿也不如。保燕北,征战西境,谈判北周,名扬天下。天下的确再挑不出第二个人来?”   淑雅道,“这就是了,所以,我劝你以后还是少看她几眼,也少与她接触。连表哥那样的人都陷进去了,她就是个祸害。”   刘焱顿时瞪着淑雅,“公主姐姐,你怎么能这样?长得好,有本事,又不是苏姐姐的错!国舅陷进去,也怨不到苏姐姐啊。是他自己要陷进去的。”   淑雅道,“的确不能怨她,但她这样的女人,男人接触多了,十有**都会打光棍了。”   刘焱无语,觉得淑雅公主这话实在是夸大了,想着估计她心里还是因为国舅而不喜苏姐姐。   二人一边着话,一边来到了叶裳和苏风暖所在的亭子。   叶裳耳目极好,虽然二人边走边,距离得远,声音不大,但他还是将二人的话听了个清楚。他挑了挑眉,对于二人所,不置可否。   苏风暖笑着偏头瞅了叶裳一眼,“你这个表情,是听到他们在什么了?”   叶裳轻哼了一声,“没什么好话。”   苏风暖失笑,对他道,“听闻淑雅公主在我们赏梅那一日看开了,放下了对许云初的执念,回宫后请太后给她择选驸马,主张婚事儿呢。”   叶裳“嗯”了一声,不太感兴趣地道,“太后和皇后这两日都十分高兴,又将南齐京城一众未婚子弟的名册筛选了个遍。还是觉得你三哥最好。”   苏风暖也无奈了,“我三哥的确十分招人喜欢。”   叶裳笑道,“不过皇上不吐口,太后和皇后也不敢驳了皇上私自做主决定。而淑雅公主又言明驸马要选个中意自己的,自己也中意的。单凭这一点,你三哥不中意她,就不必再担心了。”   苏风暖看着淑雅和刘焱一起走来,道,“这样看她端庄秀丽的模样,比以前顺延很多,若是她不痴心许云初了,我三哥没意见,我倒也不反对。”   叶裳好笑,对她,“她刚刚与刘焱的就是看你比以前顺眼了,如今你们也算是想到一处了,以后还真兴许谈得来。”   苏风暖顿时无言又好笑。   淑雅和刘焱进了凉亭,便看到了面色含笑的叶裳和浅笑盈盈的苏风暖,二人皆容颜绝色,笑起来更是人比花艳。淑雅不客气地撇撇嘴,“你们这样笑,让宫里工匠精心打点的花情何以堪?”   叶裳闲闲地看了她一眼,道,“公主不是来了吗?有你对比之下,它们不会觉得难为情的。”   苏风暖喷笑,想着叶裳的嘴只要开口,什么时候都能毒死人。   淑雅顿时对叶裳瞪眼,“你是我长得丑没你好看吗?”话落,她道,“你一个大男人,长得好看管什么?不觉得自己照镜子的时候女气吗?”   苏风暖又笑出声,想着淑雅的嘴毒也能出师了。   叶裳淡淡地笑着,“不觉得,我的容貌传自我父王和母妃,承袭了父王一半,承袭了母妃一半。而我父王的容貌承袭了刘氏的列祖列宗,祖宗都不觉得自己女气,我有什么好觉得的?”   苏风暖彻底大笑。   刘焱也笑得直打跌。   淑雅顿时噎住,一句话也不出来了。叶裳的祖宗是先皇先祖,如今都埋在皇陵呢。她若是再嘴毒地反驳回去,那就是骂了皇室的列祖列宗了,也就是自己的祖宗了。皇上若是知道,一准罚她治罪。   她噎了半晌,气得跺脚,指着叶裳,“算起来,你比我大一岁,也算是我堂哥了,有你这么毒嘴毒舌欺负堂妹的吗?”   叶裳懒洋洋地,“你刚刚来时,可没喊我一声堂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淑雅哼了一声,转头对苏风暖,“我们和解!对于以前之事,我向你道歉,是我看不开,看不透,不懂事儿。如今我想明白了,也看开了。觉得以前对你简直是无理取闹,空惹你笑话,今后再不会如此了,你也别拿以前之事笑话我了。如何?”   苏风暖看着淑雅,她一脸真诚,虽然这道歉的姿态与她公主的身份一般高高在上,但诚心却是不少。她笑着点头,对她道,“我以前倒是没笑话你,只是觉得你脑子不开窍,有些烦人而已。如今你既然想开了,好事儿一桩。我自然更不会笑话你。”   淑雅一听,对她道,“我脑子以前确实不开窍,那日在雪梅岭,还是要感谢你让我突然开了窍。”   苏风暖讶然,“这也关我的事儿?”   淑雅坐下身,对她点头,“自然关你的事儿。”话落,她看向刘焱,道,“你问他。”   苏风暖看向刘焱。   刘焱挠挠头,简单地将她和叶裳那日离开后,她拿她来劝淑雅的话了,没想到她因此突然看开了,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话那么管用。   苏风暖听完,不由得感慨,许灵依和淑雅,一日之间,所作所为,所思所想,皆在一念之间。一个看不开,就会活在自己织造的阴霾里,一个看得开,就会拨开云雾,看到朗朗晴天。   刘焱话落,又起了那日苏风暖和叶裳离开后,许灵依的表情和笑容,至今让他想起来都觉得浑身发冷,嘱咐叶裳和苏风暖心些。   苏风暖无言,刘焱都能看出许灵依的疯狂,可见她真是把自己往没救里钻。   叶裳面色沉了沉,眸光冷了冷,对刘焱道,“我知道了。”   淑雅听了刘焱的话,转头问他,“那日我问你发生了什么事儿,你怎么没与我?”   刘焱声,“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那日人多嘴杂,我没敢声张。”   淑雅想想也是,叹了口气道,“如今回想起来我喜欢表哥的过往种种,这么多年,做了许多愚蠢的事儿。待想通了时,恨不得拿被子把自己蒙起来,觉得真是没脸见人。可是又觉得,既然曾经那么没脸见人的事儿都做了不少,那是不是明我以后也不必一本正经地守着规矩做个真真正正的公主?会不会活的轻松随意一些?做些我自己喜欢的事儿?”   苏风暖笑着,“应该会,只要别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就会活得很自在。”顿了顿,她眨眨眼睛,笑着,“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随心所欲的话,只要不是做坏事儿,应该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叶裳这时开口道,“只要你不怕御史台弹劾你就成。”   淑雅顿时看向叶裳,对他讨好地,“堂哥,对于御史台的弹劾,你有经验,你教教我怎么应对御史台的弹劾呗。”   叶裳笑着看了她一眼,道,“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应该去问你父皇。我从来没理会过御史台的弹劾,这么多年都是他应付的。”   淑雅彻底没了话。她父皇宠叶裳,宠的没边了,曾经太子作为他的亲儿子都要靠边站的。   ------题外话------   亲爱的们,最近忙疯了,月票,月票,给我加油啊~   我需要加油站~   必须的~ 第五十三章 早生贵子   叶裳、苏风暖、淑雅、刘焱在御花园一边赏花,一边闲谈,不知不觉便到了宫宴的时辰。   苏风暖觉得放下了许云初的淑雅,其实也蛮讨人喜欢的,难得生长在宫中的她没有那么多心计,这可能跟太后和皇后有关,她们两人把持的后宫,谁敢欺负了淑雅去?若非她痴心许云初,这么多年定然会过得顺风顺水,没有波折。   严公公找来御花园,提醒几人宫宴要开始了。   几人起身,前往韶华殿参加宫宴。   有资格来参加宫宴的,只有宗室和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以及家眷,算起来也有数百人之多。   韶华殿布局精致,分外内外格局,内可以摆酒席设宴,外可以观赏御花园美景,尤其是殿外的一片腊梅,这个时节开得正好。每年的除夕宫宴,都会将地点设在韶华殿。   几人来到韶华殿时,除了皇上,众人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   皇上、皇后、太后、皇子公主们的席面坐在韶华殿的北方,宗室一众皇亲贵裔的席面坐于东方,朝中三品以上的重臣们的席面坐于西方,南面是入口。   淑雅公主向皇后身边走去,刘焱如今教养在太后身边,向晋王府的席面前看了一眼,见晋王很精神,很喜庆,见他看来,对他笑着点点头,刘焱便去了太后身边。   叶裳隶属于宗室,容安王府有单独的席面,苏风暖是他的准未婚妻,于是,他扫了一眼,不客气地拉了她径直去了容安王府的席面前。叶家主和叶昔已经在座。   苏府的席面紧挨着王府的席面,王大学士、王夫人、苏澈和苏夫人四人紧挨着,身边带着苏驰,倒也不显冷清。四人瞅了那二人一眼,也没什么意见。   叶裳和苏风暖落座后,叶昔对二人问,“你们两人去哪儿玩了?”   叶裳没理叶昔。   苏风暖笑着说,“去御花园的凉亭里赏花了。”   叶昔道,“早知道我也跟你们一起去了,早先跟着他们在朝露殿待的十分没意思,我都打哈欠想睡觉了。”   苏风暖道,“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待的其实也十分没意思,只不过自在些罢了。”   叶裳这时开口说,“每年的除夕宫宴,都没什么意思,赏一番歌舞,吃些酒菜,散了宴席便回府了。”   苏风暖道,“我还没参加过宫宴,这是第一次。”   叶裳道,“苏府没离京之前,苏大将军和夫人定然带你参加过,只不过那时年纪小,你忘了而已。”   苏风暖点头,“嗯,我小时候的记忆就定格在了与我爹在战场上找到你时,之前大约年纪太小,都不记得了。”   叶裳弯起嘴角,“这样最好,反正在那之前,你不识得我,我也不识得你。我对你的记忆也是在那时候。”   苏风暖笑起来。   叶昔对二人大翻白眼。   太后这时望向容安王府的席面,见叶裳和苏风暖坐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她笑着开口,“苏丫头,你过哀家近前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怎么我发现你这气色比上次来我宫里时见你好上许多?看来身子骨大好了?”   苏风暖闻言伸手摸摸脸,看向叶裳。   叶裳笑着在她耳边说,“自从我们……你气色的确是大好很多……”   苏风暖脸一红,嗔了她一眼,站起身,走到了太后面前,看着太后,笑吟吟地说,“大约是这殿里金碧辉煌的灯光映照的,太后您才看我气色好很多。如今过年嘛,人逢喜事,自然精神爽了。我看太后您的气色也比往日好呢。”   太后拉住她的手,慈祥地笑起来,“瞧瞧你这张嘴,可真会说话。”话落,仔细地端详她,不由点头道,“嗯,你这件衣服穿得确实鲜艳喜庆,符合这过年的喜庆日子。年轻就是好,穿什么样颜色的衣服都好看,我以前觉得你穿粉色最适合,觉得苏夫人有眼光打扮女儿,如今见你穿这样的绯红色,也是鲜艳华丽,好看得紧,委实提气色。”   苏风暖被太后这样一夸,想着这衣服是叶裳为她选的,她脸颊又染上两抹红霞,对太后道,“您也不老,愈发年轻了。紫金色的衣裙最是高贵,没有什么比这个颜色更符合您的身份了。”   太后笑起来,转头对皇后道,“你看看,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丫头这么会说话?”   皇后对苏风暖印象一直就不错,笑着接过话说,“母后,您以后可不能再说苏小姐是小丫头了。过了年后,再有几个月,她和叶世子就要大婚了,不小了。”   太后笑着连连点头,“你说得对,是不小了。你和叶世子大婚后,就是我们刘家的人了,也算是我的孙媳妇儿了。”   苏风暖见二人一唱一和,刚要开口,皇帝已经走了进来,笑着问,“母后?您在说谁是您的孙媳妇儿?”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都齐声跪拜。   苏风暖被太后拉着手,索性就站着没动。   皇帝今日显然心情很好,笑着摆手,“众卿免礼!今日宫宴,大家随意。”   众人起身。   太后笑着对皇帝说,“我在说苏丫头,过了这个年,她和叶世子大婚后,也是我们刘家的人了,自然算是我的孙媳妇儿了。”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不错,母后说得是。”话落,瞅着苏风暖道,“几日不见你,似是养回了些气色。”   苏风暖想着她脸色这么明显吗?一个个的都看出她气色不错了?她笑着说,“我第一次参加宫宴,难免高兴嘛,所以映衬得气色好了。”   皇帝坐下身,笑着问,“朕听闻你这几日住在容安王府?”   苏风暖想着这几日与叶裳在容安王府过得自在又荒唐,脸不由得又红了,但她被叶裳磨练得脸皮厚了很多,坦然地点点头,“叶裳染了风寒,我在容安王府陪着他,顺便绣嫁衣来着。”   皇帝闻言笑着对下首的苏澈道,“爱卿啊,如今你该看出来女儿家外向了?你身体如今还受着伤,苏丫头却惦记着叶小子,不在府中陪着你。”   苏澈还没开口,苏风暖不满地说,“我爹有我娘陪着,他们一年不见了,我在眼前岂不是碍眼?皇上您可不能为了爱护臣子,就给我背上个不孝女的名声啊!”   皇帝听她反驳,哈哈大笑,“也对,你躲离了苏府,原来正是孝心一片,嗯,是朕说错了,给你道歉。”   众人欷歔,皇帝给人道歉,也就苏风暖有这殊荣。   皇帝来到,太后也放了苏风暖回席,舞姬鱼贯而出,片刻,整个韶华殿便一片歌舞升平。   苏风暖回到席面后,摸着脸,小声问叶裳,“我真的气色很好吗?”   叶裳笑着点头,目光温柔,“是很好,你给我解了热毒后,脸色一直苍白,就跟许久不见天日一般,这几日,你脸色红润了许多。”   苏风暖暗中琢磨着难道行房还有治愈气色的好处?   叶裳凑近她耳边,低声说,“看来以后,我还是要再卖些力气,也许你身子就彻底的好了呢!更或许……”   苏风暖脸一红,羞忿地伸手打他。   叶裳任她打了两下,伸手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颗枣,递到她唇边。   这几日苏风暖被叶裳喂饭喂习惯了,当即没多想,张嘴就吃了。   叶裳又给他夹了一个栗子,递到她嘴边。   苏风暖吐出枣核后,又自然地吃了。   叶裳见她吃了枣和栗子,笑容深了深,又放下筷子,用手捏了一颗花生,递到她嘴边。   苏风暖不满地嫌弃地小声嘟囔,“怎么不给我夹菜?只给我吃这种东西?”   叶裳不理会她抗议,将花生塞进了她嘴里。   苏风暖也就是顺从地吃下了。   叶昔在一旁看得大翻白眼,终于忍不住,抬脚在桌下踢了叶裳一脚,对他压低声音说,“你别太过分了啊,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   叶裳偏头瞅向叶昔,扬眉,不甚在意地道,“她本来就是我的人,我怕谁盯着?”话落,随意向不远处瞥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叶昔顺着叶裳的那一眼看去,便见林之孝坐在不远处席面上,一手端着酒杯慢慢喝着,一双眸子正看向这边,他移开视线又看向另一旁,国丈府席面上,许灵依也看着这边,他收回视线,道,“你不怕归不怕,但盯着的人还是在盯着。”   叶裳哼了一声。   苏风暖这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顿时无语地瞅着叶裳,她打他不让他往下说,他就用这种小手段把后面要说的话给说了出来。更或许……会怀上孩子,早生贵子吗?   她不由地想着,她若是真的身子好了,真能怀上孩子,那该多好。不管是男是女,不管是长得像叶裳多些,还是像她多些,都好。 第五十四章 云初出事   除夕夜宴,皇帝与众人推杯换盏,把酒谈笑,殿内十分热闹,气氛融融。爱玩爱看就来 。。   太后与皇后也与众女眷喝着果酒,谈着和乐事儿,一派新年的喜庆。   苏风暖觉得宫宴其实还算是有些意思的,没有叶裳说的那么没滋没味,殿内明亮如昼,这里汇聚着坐拥南齐权利最中心的权贵们,歌舞升平下,众人在喝了酒后,百姿千态。   她喝着果酒,吃着叶裳偶尔夹到她嘴边的菜,颇津津有味地赏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皇帝忽然摆手,命歌舞散去,笑着说,“今日参加宫宴,来了许多各府的小姐们,有什么拿手的才艺,便让各府的小姐们给朕和众位爱卿们助助兴,如何?”   皇后见皇帝如此说,见他近来虽然十分宠幸卿美人,但没将她带来参加这宫宴,心里舒坦,笑着附和说,“臣妾觉得皇上的提议甚好,中秋夜宴时因为燕北出事儿,搅了宫宴,小姐们都没得到皇上的赏赐呢。”   皇帝哈哈大笑,“皇后说得是,这样,今日但凡敢上前来表演才艺者,不论才艺好坏,朕都有赏。”   太后笑着说,“哀家也有赏!”   皇后也点头,“本宫也有赏!”   三人话一出口,席面上的众人顿时哄哄热闹起来,小姐们纷纷与各家夫人商议,表演什么才艺好。   苏风暖对展示才艺没兴趣,便依旧喝着酒,等着与众人一起欣赏。   过了片刻,许灵依第一个站起身,对皇帝福了一福,道,“皇上,中秋夜宴时,我与苏小姐对弈棋局,当日虽然苏小姐急忙离开了,但我也知道自己棋艺不及苏小姐。近半年来,闭门在府中钻营棋艺,自认有些长进,想再与苏小姐对弈一局。”   许云初面色一沉,当即开口,“不行!”   许灵依转头看向许云初,笑着说,“哥哥,我上次输了,承认自己棋艺不如苏小姐。这一次也不是为了非要与苏小姐争个长短,只是我爱棋成痴,天下人都知道。我只想与苏小姐再切磋一番。”   许云初沉着脸看着她,“你早先答应我什么?自己忘了吗?”   许灵依摇头,“我没忘,哥哥放心,我不过是想与苏小姐下一局棋而已。”   这时,皇帝笑着开口,道,“上一次中秋夜宴,你们二人对弈,着实精彩。既然你又钻营半年棋艺,想必真有很大的长进了,好,朕也想看看。”话落,看向苏风暖,“苏丫头,你虽然身子骨不好,但下棋还是有力气的?”   苏风暖想着该来的看来还是要来,她想好好的看看各府小姐们展示才艺,看来怕是不成了。   叶裳冷着脸说,“许小姐想找我未婚妻对弈,她就一定要应你吗?你爱棋成痴,便来找她下棋,那别人都因自己的爱好来找她,她还都给脸不成?”   这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够打许灵依的脸,不给她面子了。   众人见叶世子不客气地驳回许灵依的请求,暗暗欷歔。许灵依喜欢叶裳,如淑雅公主当初喜欢许云初一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感慨叶裳和苏风暖相配的同时,又为许灵依的痴情叹息。   许灵依脸色刷地一白。   皇帝看不过去,微微训斥道,“叶裳,你说的这叫什么话?除了许小姐,朕保证,今日再没有别人来找她。下一局棋而已,累不到她。”   叶裳刚要再反驳,苏风暖伸手拉住了他袖子,笑着说,“好啊,我也想再领教领教许小姐的棋艺。”   叶裳不满,转头瞅着苏风暖。   苏风暖凑近他,压低声音说,“早先我们说好要趁此机会配合她引出背后之人的,若是我不应了,如何让她有机会靠近我?”   叶裳住了口。   皇帝见苏风暖应了,对叶裳笑骂道,“臭小子,这般疼着护着,小心将苏丫头宠惯坏了。她本就是个活泼的性子,以后还不翻塌了天。”   叶裳道,“反正是嫁给我,要翻塌了天,也只能是翻塌了容安王府的天,皇上放心。”   皇帝气笑。   小泉子带着人在大殿的中央摆上方桌,摆了棋盘。   许灵依和苏风暖离开席面,互相对坐,方桌不大,但也不小,二人隔着方桌,想要擦到手也是可能的。   叶裳脸色虽然不好看,但没再阻止。   许云初看着二人,虽然知道许灵依的恨春风已经解了,但依旧不敢放松警惕。   二人落座后,许灵依十分有大家闺秀做派地对苏风暖道,“苏小姐先请!”   苏风暖看着许灵依,若是就这样瞧着她,柔婉端庄,十足十的大家闺秀,可惜她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叶裳。若是其他男子,得她心仪,怕是会把她捧到心尖上,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她随意地笑着说,“还是许小姐先请!”   许灵依拿起黑子,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将手中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苏风暖看了一眼,执白子,随意地落在了一处。   众人都停止说笑,看着二人对弈。   棋局过了一半,苏风暖发现了一件事情,许灵依的手似乎有意地避着她的手,不与她的手接触。她心里寻思着,便有意地将手去碰她,她立即躲了过去,她开始不解起来。   那日在雪梅岭,许灵依要她帮她把脉,显然是打着拉她一起去死的主意,今日这是怎么突然改了?   她把玩着白子,看着许灵依,她似乎真在专心致志地下棋,眉头轻蹙,似在思索斟酌。她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殿内的众人,皇上、太后、皇后、以及一众人等,都看着她们对弈。整个大殿,十分安静。   叶裳在闲适地喝着酒,许云初也端着酒盏,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这边,神色分毫不放松,显然提着心,生怕许灵依生出什么事儿,酒盏里的酒杯被他无意识地喝光了,身边侍候的宫女立即为他斟满,林之孝也在喝着酒,脸色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虽然他这个二皇子刚被皇上认回,但丝毫不显得局促拘束拘谨。   苏风暖收回视线,想着不知道许灵依在打什么算盘,她面色如常地静观其变。   一局棋落下最后一颗子时,许灵依也没做什么,结果是苏风暖胜,许灵依负。   许灵依笑着站起身,对苏风暖说,“苏小姐不仅医术高绝,棋艺也一样高绝,灵依佩服,看来以后我还是需要再勤加钻研,将棋之一道悟得更深,才有胜算。”   苏风暖随意一笑,道,“许小姐承让了!”   许灵依福了福身,虽然输了,但她面上没有丝毫不甘心恼怒的表情,十分有风度地转向,向国丈府的席面走去。   苏风暖看着她离开,也缓缓起身。   众人都感慨苏风暖棋艺竟然真的比许灵依精深,同时觉得许灵依这样有风度品行,虽然输了棋局,但也令人敬佩。   皇帝大笑地鼓掌,“好,这一局棋看得十分精彩,你们二人都有赏!”话落,对小泉子道,“小泉子,去将朕的……”   皇帝话音未落,国丈府席面前传来一声惊呼,“小国舅,您怎么了?”   皇帝话语被打断,转头看去,众人闻言也向国丈府席面看去,只见许云初吐出一口血,倒在了地上。   皇帝大惊,立即问,“怎么回事儿?”   国丈坐在一旁,也惊醒,急声大喊,“云初!”   “快,太医,快……”太后腾地站起身,许云初是国丈府未来支撑门庭之人,他若是出事儿,不止国丈府后继无人,她和皇后在后宫也再无依靠。   “孟太医!”皇帝也站起身,急喊了一声,忽然想起苏风暖,立即喊,“苏小姐,快去看看云初怎么了?”   苏风暖这时也看到许云初出了事儿,他明明刚刚还好好的,转眼便出了事儿,看他吐出的血是黑紫色,显然是中了毒。她立即离开桌前,走了过去。   叶裳快速地离席,三两步便来到了苏风暖的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拂袖,打开了走在前面的许灵依,将她一下子拂出很远。他看也不看一眼,牵着苏风暖的手来到了国丈府的席面前。   苏风暖知道叶裳此举是为了防备许灵依趁机使坏,她也懒得理会,来到许云初面前后,伸手按在了他脉搏处。   皇上、太后、皇后也都来到了国丈府席面前,看着苏风暖给许云初诊脉。   许云初吐血后昏迷不醒。   苏风暖给许云初把了片刻脉后、眉头拧紧,对他的症状似乎不得其解,又换了另外一只手,凝神探了片刻,忽然了然,对众人道,“小国舅是中了……”   她刚开口,忽然一支冷箭对着她眉心处飞来,叶裳面色一寒,上前一步,伸手攥住了射来的冷箭,同一时间,许云初和苏风暖所在的地面“咔”地一声,猛地向下凹陷,顷刻间,从下面露出一个黑洞。   苏风暖一惊,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与许云初一起掉进了下面的黑洞里。   有人大呼,“保护皇上!”   有人大喊,“云初!”   有人喊,“师妹!”   叶裳接了那只冷箭之后,回转身,便看到了许云初和苏风暖掉下去的情形,他面色一变,立即扔了手中的箭羽伸手,却只够到了苏风暖一片衣角。他眼见救不得,便要跟着一起跳下。这时,黑洞忽然合上,“啪”地一声,将他的身子弹开,只听又“咔咔”数声轻响,地面一切恢复如常,只是不见了许云初和苏风暖的身影。   ------题外话------   平静太久了是?刺激的来了,求票,求票~ 第五十五章 成就好事   叶裳的脸刷地白了,顷刻间,勃然大怒。   他没想到,他千小心万小心,却就在他身边,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有人竟然耍了这么一手,让苏风暖和许云初凭空消失不见了。   他不知道这韶华殿里何时有这等厉害的机关?而且就在国丈府这一处席面上。   他看着恢复如常的地面,上前两步,用脚猛地跺了两下,地面纹丝不动,他寒着脸转身,扫了众人一圈,皇帝、太后、皇后、国丈等人似乎都被这一瞬间的惊变惊呆了,还没反应过来。他眼光扫见许灵依站在人群外不远处,他顷刻间掠到了她面前,伸手一把掐住了她脖颈,几乎怒得发疯地看着她怒喝,“你做了什么?”   许灵依看着叶裳,因为他手下的力道太用力,她脸上迅速地爬上红紫色,说不出话来。   “说!你做了什么?机关的开关在哪来?”叶裳满脸杀气地质问许灵依。   这时,皇帝、太后、皇后、国丈等人皆惊醒,都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没了许云初和苏风暖的身影,听到叶裳震怒的话,都看向许灵依和叶裳。   苏澈和苏夫人、王大学士和王夫人,以及叶家主和叶昔等人都聚到近前来,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皇帝的脸色也很难看,毕竟这是在皇宫,在韶华殿,同样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连他都不知道国丈府的席面上什么时候有了机关暗器?竟然能让人凭空消失。   他同样震怒地开口,“许灵依,是你做了什么吗?”   许灵依被叶裳掐住脖颈,不能喘息,说不出话来。   叶昔这时上前对叶裳说,“你松开手,让她说,你这样她说不出话来。”   叶裳闻言猛地甩开了手。   许灵依身子跌倒在地,猛地咳嗽起来。   太后看着许灵依的模样,气怒不争地道,“许灵依,你做了什么?你这是连自己的哥哥都想害吗?”   皇后也怒道,“云初可是你的亲哥哥!你到底做了什么?快说!”   国丈指着许灵依,气得说不出话来,“孽女!”   许灵依咳嗽半晌,对众人的质问听而不闻,只看着叶裳,露出又凉又冷的笑,“叶世子,我说过会让你后悔的。”   叶裳眼中满是杀气,恨不得立即杀了许灵依,咬牙道,“机关在哪里?”   许灵依冷笑着摇头,“机关?我也不知道。”   叶裳看着她,“若是不说,我就杀了你。”   许灵依笑起来,“杀了我?好啊,你不杀我,我也不想活了。而且我死前还能拉上你,刚刚你掐了我脖子,碰了我是不是?你即便现在不杀我,我也要死。我死了,你也要死。总之,杀与不杀,都是死,有你陪着我死,我也如愿了。”   叶裳怒道,“你做梦!”   许灵依看着他,见他一张面如冠玉的容颜满脸杀气和怒气,额头青筋在不停地跳,手也攥成青筋,似乎对她极其忍耐,她愈发开心,“我早已经服用了恨春风,如今已经到了全身是毒的阶段,你刚刚碰了我,也会染上毒,跟我一起死。”   叶裳冷眼看着她。   许灵依转向太后,对她笑道,“姑祖母,您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恨春风?”话落,她挽起衣袖,露出手腕,将那一朵凤尾花展现在她面前,对她道,“哪日,您问我何时长了这样一朵花,我告诉您,这是我服了恨春风的原因。”   太后怒道,“云初和苏丫头当真是你动的手?你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害?云初对你这个妹妹何其爱护?护了一次又一次?你还是不是人?你说,恨春风是什么?”   许灵依道,“这种毒,是一种很好的奇毒。服用之后,会经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像是染了风寒;第二个阶段手腕处会长出一朵凤尾花,十分漂亮,像是纹刻上去的一样;第三个阶段,毒入心脉,全身都是毒,成了毒人,无论是什么人,沾身即死。”   太后面色大变,皇后惊骇,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毒。   皇帝闻言怒问,“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种毒?”   许灵依摇摇头,“我是不会说的。”   皇帝寒下脸。   国丈骇然地指着许灵依,气得几乎要晕过去,“云初是你的亲哥哥啊,你你怎么能对你亲哥哥下得去手害他?竟然如此歹毒服用这种毒,你蛇蝎心肠”   许灵依看着国丈,对他道,“爷爷,我这不是害哥哥,是在帮他。正因为他是我的亲哥哥,我才是在帮他。”话落,她道,“他不是喜欢苏风暖吗?今天,我就在他的酒里下了两种毒,一种毒是乱心散,一种毒是胭脂雪。他中了这两种毒,不会致命,会让他得偿所愿。”   国丈顿时明白了,脸色刷地变了,看向叶裳。   叶裳眼中迸发出浓郁的杀意,杀意淹没他的理智,猛地抬手,就要杀了许灵依。   叶昔立即挡住他的手,对他道,“她还杀不得,要赶紧让她说出机关,救师妹。”   叶裳闻言勉强克制下,住了手,狠厉地道,“说!”   许灵依看着叶裳,痴狂地笑着说,“我说不知道,自然就是不知道。哪怕我死,也是不知道的。我哥哥和苏风暖会在乱心散和胭脂雪的作用下成就好事儿,而你和我,你即便不喜欢我,那又如何?总之你会陪着我一起死。”   叶裳看着她,像是看一个死人。   许灵依又道,“我本来是要拉着苏风暖一起死的,可是那日在雪梅岭,你不让她给我把脉,我回府后,想想这么多年,我哥哥待我确实不错,我为何不能在死前做一桩好事儿,让他达成心愿呢?我哥哥生于金玉,长于富贵,论才华品貌,不比你差。若非因你,他那样的人,不会爱而不得,将自己对苏风暖的喜欢埋在心底,成全你们,苦着自己。”   叶裳阴沉着脸,不再说话。   许灵依又道,“而你,我觉得还是拉着你一起死好了。我从小就喜欢你,喜欢得眼里再装不下别人,可是你连正眼看我一眼都不会。我本来觉得,你喜欢苏风暖,便喜欢,大不了我甘愿给你做妾,可是你却对外面扬言此生只娶她一个,容安王府再不进别的女子,打碎了我那么丁点儿卑微的希望。叶裳,我恨你。我不止要拉着你一起死,也要在你死之前,让你知道,你爱的女人和我的哥哥会在一起,你只能陪着我死。”   叶裳看着她,面如寒潭,一字一句地道,“你不说是不是?”   许灵依笑着说,“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反正我死了,你也要跟着我一块儿死。”   叶裳阴着脸看着她,忽然也跟她一样地笑了,“你想死,哪有这么容易干脆?”话落,他清喊,“千寒!”   “世子!”千寒应声来到叶裳身边。   叶裳沉声吩咐,“将她带去容安王府的水牢里,千百种方法折磨她,不准让她死了。”   “是!”千寒上前一步,拽起地上的许灵依,将她轻松地带出了韶华殿。   皇帝、太后、皇后、国丈,无人阻止。   皇帝在许灵依被千寒带走之后,对叶裳沉声道,“你现在不立即趁机逼问出许灵依机关来,如何救小国舅和苏丫头?”   叶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血意,回转身,对皇帝道,“凭许灵依自己,断然做不到这么精准的谋划和算计,她顶多能做到给许云初的酒里下毒,即便逼问也逼问不出机关开关来。”   皇帝闻言觉得有理,点点头。   叶裳目光扫了一圈,道,“刚刚何人对暖儿放冷箭?”   贺知这时提着一个人来到近前,这人穿着皇宫侍卫的服饰,他将之扔到了叶裳面前,“是这个人。”   叶裳看了一眼,只见这个人手里拿着一把弩箭,已经断了气。   又见到弩箭,皇帝的脸色凝聚上风暴,怒道,“竟然又是”   王大学士生怕皇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气怒之下说出湘郡王的名字,那么以后想要除湘郡王就麻烦了。他立即大声开口,“皇上!”   皇上心神一醒,住了口。   王大学士脸色也不好看,对皇帝拱了拱手道,“显而易见,这是一场精密的谋害,许灵依即便不知道机关暗器何在,她也是个关键人物。”   “她疯了!”太后这时怒道,“看看她刚刚那个样子,即便死,估计也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话落,她对皇帝道,“韶华殿怎么会有机关?据哀家所知,当年太祖建宫时,没建这座韶华殿,这座韶华殿是后来建的,所以,韶华殿是不该有机关暗器的啊。” 第五十六章 二人联手   皇帝闻言,脸色更差了,他身为皇帝,一生都在这宫里,这是自己的皇宫,可是他竟然也不知道韶华殿什么时候有了这等精密的机关暗道。   他看着太后道,“如母后所言,朕也不知这韶华殿什么时候有了机关暗器?太祖传到朕手里的机关密道图纸,也不包括这韶华殿。”   太后见皇帝也不知,这是挑战皇家威严之事,脸色也寒了寒。   皇宫,可谓是南齐最尊贵的地方,这里是帝王所居,文武百官,万千子民敬仰叩拜之地。可以说是天底下最固若金汤的地方。可是竟然连何时有了这么精巧的机关暗道连皇帝和太后都不知。这实在是让皇家威严扫地。   一时间,众人大气也不敢出,整个韶华殿气氛沉冷。   叶裳检查完地上那身穿皇宫侍卫服侍的死尸后,对贺知问,“你在哪里抓了他?”   贺知道,“在韶华殿门口,他对苏小姐放冷箭的时候,可惜我到他身边时,他已经服毒自尽了。”   叶裳寒着脸道,“将他也带回容安王府,将他祖宗八代的身份都查出来。”   贺知点点头,带着那人去了。   皇帝没意见,见叶裳脸色阴沉,今日这件事情,不止挑战皇室的威严,而且对于叶裳来说,更难以接受,毕竟苏风暖和许云初是一起消失的,若真如许灵依所说,许云初中了乱心散和胭脂雪的毒,与苏风暖如何了的话,那么叶裳估计会疯。   他看着叶裳,沉声开口,“必须尽快救出小国舅和苏丫头,如今你有什么好办法?”   叶裳闻言,目光看向一处,道,“二皇子出身于机关暗器世家的林家,这韶华殿里的机关密道,应该难不住你二皇子。”   皇帝闻言立即看向林之孝,林之孝站在不远处,脸色也十分难看,他看着他,沉声开口,“对了,朕倒是忘了,你从小寄养在林家,今日出了这等事情,你在这里最好。快找出机关密道,救出小国舅和苏丫头。”   林之孝看了叶裳一眼,对皇帝拱了拱手,道,“刚刚在叶世子逼问许小姐时,我便已经将这韶华殿检查了一圈。没有找到丝毫的消息和机关。若是我判断得不错的话,小国舅和苏小姐陷下去的机关开关,应该并不在这韶华殿,想必是在别处,被人隔着距离控制的。”   皇帝闻言皱眉,“你确定?”   林之孝点头,“我自小长在林家,对机关暗器之道虽然说不上精通,但也算是学有所成。我敢肯定,这里没有消息开关。”   太后看着林之孝道,“这里除了你,没有人懂得机关之道,二皇子确定没藏私?毕竟哀家、皇上都对你不甚了解。”   林之孝闻言脸色平静地道,“太后质疑得对,机关之术,普天之下,林家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我今日又正巧在这宫宴上,出了这等事情,确实容易被人怀疑。”顿了顿,他道,“但太后您忘了,我喜欢苏小姐,她即便不喜欢我,我断然也不会想让她与小国舅成就好事儿。”   太后闻言住了口。   皇帝一时也没了话。   苏夫人这时上前,看着林之孝,对他急声道,“二皇子,既然机关暗器不在这里,那会在哪里?快去查啊。”   林之孝抿唇,对苏夫人道,“偌大的皇宫,任何一处都有可能埋藏机关,想要查出来,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之事。”   苏夫人闻言色变,看向叶裳,“小裳,怎么办?若是暖儿她她身子骨本就不好”   叶裳沉着脸道,“伯母放心,即便是死,她也不会与小国舅如何。”话落道,“即便掘地三尺,我也会将她找出来。她若是出事了,我陪着她一起死就是了。”   苏夫人顿时失声。   众人都看着叶裳,他震怒得几乎发疯险些杀了许灵依之后,这时,异常地冷静了下来。   皇帝看着叶裳和林之孝,对二人道,“朕将太祖建宫时的机关密道图纸给你们二人,你们二人一起,尽快找苏丫头!”   太后闻言大惊,立即说,“皇上,这自古以来,机关密道图纸除了传给历代帝王,与玉玺、即位圣旨一样,是我南齐的传承之物,不能随意拿出来啊。”   皇帝闻言,脸色难看地道,“母后,太祖传下来的图纸里,并没有这韶华殿的机关密道。如今就在我们日常生活的皇宫里,突然就有了这样的消息机关,您以为太祖留下的机关密道图纸还有用吗?经此一事,还能留吗?”   太后闻言顿时住了口。   叶裳没意见,林之孝也没意见。   皇帝看着韶华殿内的众人,沉声道,“此事重大,闭紧宫门,今日进宫参加宫宴之人,任何人不得外出,稍后,朕取了太祖传下来的机关密道图纸后,便会再回来与众位爱卿一起,就在这韶华殿守岁。”   “吾皇万岁!”众人顿时跪拜在地。   太后想着这韶华殿不能待了,实在危险,凭空竟然出了机关暗器,将两个大活人卷进去了,若是再出点儿别的事儿,那还了得?她开口道,“皇上,不如移到别处?这韶华殿实在是”   皇帝摇头,“就在这韶华殿!朕也要等着看,韶华殿有密道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太后见皇帝坚决,住了口,她私心里也实在担心许云初,虽然许灵依说是为了让他成就好事儿才做出这等事情,但谁知道机关密道下面会不会有更大的危险?许家如今就许云初这么一个子嗣,一脉单传,是国丈府和她以及皇后日后安稳荣盛的希望。   于是,她也发了狠心地道,“好,既然皇上如此说,哀家今夜也陪着你一起在这里等着。”   皇后也道,“本宫也等着!”   皇帝对二人点头,转身向外走去,对叶裳和林之孝道,“你二人随朕来。”   叶裳和林之孝跟着皇帝出了韶华殿。   御书房日夜重兵把守,算是皇宫最安全之地。皇帝来到御书房后,从暗格里取出太祖传下来的机关密道图纸,递给了二人。   林之孝未上前去接。   叶裳看了林之孝一眼,随手将机关密道图纸随意地接了过来,对林之孝沉声冷静地道,“二皇子,你我先好好地研究一番这个图纸。机关不可能凭空而来,想在皇宫悄无声息地建造偌大的工程,显然不可能。一定是以原有的机关密道为依托,在其基础上,建造了这个机关。”   林之孝颔首,道,“不错,皇宫里有任何动静,都会惊动宫里的人,尤其是宫内重重护卫。连皇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韶华殿有了机关,说明正是以原有的机关密道为依托。”话落,他道,“也就是说,皇上这张机关密道图纸或许曾经泄露过,再或许是被人钻研透了。”   皇帝脸色阴沉,“朕这皇宫都不安全了,这南齐还有哪里是净土和安全之地?”   叶裳道,“先找人,找到人后,关于今日之事,我定然饶不了背后之人。”   皇帝对二人摆摆手,“你们去!宫里的禁卫军全权听你二人指挥。”   叶裳颔首,看了林之孝一眼,拿着机关密道的图纸出了御书房。   林之孝与叶裳一起走了出去。   皇帝在二人离开后,揉揉眉心,出了御书房,又回了韶华殿。   叶裳和林之孝出了御书房后,择了一处宫灯亮堂的地方,叶裳坐下身,看着林之孝,“二皇子觉得,什么人有本事能以原有的机关密道为依托,在其基础上,在韶华殿建造了这个机关?”   林之孝看着叶裳,挑眉,“叶世子是在怀疑我?”   叶裳面容冷峻,“若是怀疑你,如今你就不会与我在这里商议此事了。”   林之孝道,“林家的机关之术,独步天下,林家先祖建造的机关,也只有林家人能参透和改造。”   叶裳点头,“这就是了,那么林家谁对机关之术如此精通且有天赋呢?”   林之孝道,“林家主能成为家主,于机关之道,自是十分精通。上一辈除了他外,再无人了。后起之秀中,便是我与林涟涟了。除了我二人,其余人再不精通。”   叶裳颔首,“那你觉得你们三人谁最可能?”   林之孝摇头,“都不可能。林家在江湖上虽然有地位,但在京城,没什么地位,尤其是在皇宫,能进宫面圣一次,算是殊荣。而我与林涟涟,叶世子觉得以我们的年纪,能消无声息地在皇宫建造这个机关密道?”   叶裳道,“这就是了,林家除了你们三人,那么还有什么人,既能对皇宫伸出手,又能精通机关之术?”   林之孝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奇异地变幻了一下,紧接着,抿起了嘴角。   叶裳看着他,忽然凉凉一笑,“你想到了是不是?”话落,他摊开图纸道,“月贵妃与林家渊源极深,林家与月贵妃易子而养这等事情都做得出,学了林家的机关暗器之术也不稀奇。更何况,她受皇上宠爱多年,以她的武功,想要去重兵把守的御书房将先祖传下来的密道图纸偷看仿抄一份也不是不可能,她在皇宫多年,避人耳目改造机关密道,不算难事儿。”   ------题外话------   隔着键盘都感觉到刺激了!   快月底了,求月票!月票!么么! 第五十七章 排查锁定   月贵妃在皇宫待了近二十年,在这近二十年间,她受皇帝宠爱,没人知道她武功高绝,在重兵把守的御书房将先祖传下来的密道图纸偷看仿抄以及避人耳目研究改造机关密道,的确能做得到。   皇上登基后,亲政掌权,与国丈矛盾日深,多年来,一直进行着拉锯之战,亲皇派,亲国丈派,两大势力的夹缝下,月贵妃从中暗中动作,没人会注意到。   在宫廷倾轧中,她以太子为屏障,对自己设起了保护层,在太子的掩护下,她不过是一个倚靠着皇帝宠爱和太子生母身份为傍身的妃嫔。在宫外,她有国舅夫人助其气焰,勾结安国公、景阳侯等朝臣,还有江湖上的林家,甚至还有别人。   在别人看起来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日深月久,她凭着自己的本事,自然能做到。   叶裳猜测的不错,林之孝的确是想到了月贵妃,他沉默片刻,开口道,“我是想到了她,可是不明白,她为何将消息机关的陷阱设在了国丈府的席面,若这件事情是她做的,如今她已经死了。她生前没用这个机关害国丈府,死后谁在利用这个机关?”   叶裳道,“皇室和国丈府拉锯多年,最白热化时,皇上恨不得将太后都圈禁起来,可惜皇上生下来就体弱,登基时是依靠太后和国丈,登基亲政后,才发现国丈府已经树大根深,他已经撼不动国丈府的根基。皇后不才善妒,让他更恼恨,于是,他宠月贵妃,扶持月贵妃,在太子出生后,就立了月贵妃生的子嗣为太子。”顿了顿,他道,“换句话,若是月贵妃不做这些背后的动作的话,她与皇上其实是一个阵营的人。”   林之孝沉默地点了点头。   叶裳又道,“月贵妃改造这个机关暗器,兴许是为了有朝一日,借此除去国丈,毕竟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后,亦或者是国丈府,都不乐见月贵妃所生的太子登基。皇上以前十分恼恨国丈,若是她借此除去国丈,正中皇上下怀,想必不会让皇上大加追查。只不过她没想到,自己会那么早那么容易地就死了,这个机关陷阱被与她同谋合伙的人在她死后利用了起来,做了今日之事。”   林之孝又抿起唇。   叶裳看着他,“二皇子一定知道何人是月贵妃的同谋合伙人,能知道这么秘密的机关陷阱之事,能今日在皇宫启动,一定是与月贵妃生前关系十分近之人。”   林之孝摇头,“我不知道。”   叶裳扬眉看着他,“二皇子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愿意?”   林之孝也看着叶裳,诚然地道,“我喜欢苏风暖,不比你喜欢她的时间短多少,算起来也有些年了。你若是不相信我真的喜欢她,觉得我知道尽快救她的办法而不救他,那你就错了。”顿了顿,他又道,“月贵妃即便是我的亲生母亲,我与她全无感情,所以,在知道苏风暖杀了她,我也不那么伤心,相反,我的私心里还是将林夫人当做我母亲,所以,我不恨苏风暖,即便她不喜欢我。”   叶裳看着他的眼睛,他脸色虽然不好看,但目光诚挚,他道,“所以,二皇子这是在告诉我,除了将皇宫一寸寸地排查下来,没有别的办法,比如通过月贵妃而找到她同谋合伙人,尽快找到机关陷阱了吗?”   林之孝摇头。   叶裳扬眉,“林家主呢?”   林之孝道,“从进京之日起,他就一直被我圈禁在了林府的宅院内,如今还在林府的宅院圈禁着,我认了皇上之后,皇上未提对他的处置,我也未放他出来。今日之事,不会是他做的。”   叶裳又道,“那林客呢?”   林之孝又摇头,“林客自那日被你射了一箭,又大笑不止一日夜,伤势极重,这才过去没几日,在林府养伤。”顿了顿,他道,“林客自看着我长大,不会背着我做我不想做之事。”话落,他道,“这般算计苏姑娘,便是我不会做的事情。”   叶裳看着他,“那别人呢?比如,这京中还有谁,与二皇子私下关系紧密?是有本事操作此事的。”   林之孝看着叶裳,眸光沉涌地道,“叶世子是想让我亮出我在京中依靠的底牌吗?”   叶裳道,“也无不可。”顿了顿,他道,“这件事情我会追查到底,早晚都会知道。如今问二皇子,无非是想节省时间,尽快救出暖儿。若是二皇子不,事后我追查出来,也会将之碎尸万段,届时,有得罪二皇子之处,我也断然不会客气。”   林之孝闻言眉目沉暗地道,“是有一个人,是我在京中的依靠,但他是谁,我也不知道。我这样,你可能不信,但事实就是事实。我也想等着叶世子追查出来之后看看他是谁。”   叶裳眯起眼睛。   林之孝坦然地看着叶裳,“若是叶世子信我,便别在我这里想通过捷径来直接找出机关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确实不知,我若是知道,今日的事情决计不会发生。叶世子有怀疑逼问我的这个时间,不如我们合力研究一下皇上交给的机关图纸,兴许能尽快找出来也不定。”   叶裳看着林之孝,见他不像假,于是,他不再言语,将皇帝给他的机关密道图纸展开。   二人一起看向机关密道图纸。   韶华殿是一座独立地坐落在御花园距离御花园最近的一座宫殿。   当初太祖建造皇宫时,并没有造这座宫殿,但因为后来太祖发现皇宫中没有一处专司设宴的宫殿。于是才建造了韶华殿。   选址便选在了御花园,因为这座宫殿的用处是每逢年节用来设宴群臣及其家眷,参加宫宴的人可以在外殿赏到御花园中的景色。   距离这座宫殿最近的宫殿,便是太后的慈安宫、皇后的寝宫、还有被焚毁的月贵妃的宫殿。   如今月贵妃的宫殿,已经是一片断壁残垣,这一冬的大雪也没能盖住烧得遍地都是的焦炭。   叶裳既然猜测到韶华殿的机关陷阱是月贵妃所为,自然首先就锁定在了月贵妃生前所住的宫殿。他看着图纸,发现在这张太祖传下来的图纸上,月贵妃的宫殿下,并没有机关密道。   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林之孝自然也看到了,对叶裳道,“皇宫修建密道的作用,无非是为了有朝一日宫变,国将破,家将亡时,以供逃避祸端之用。皇上执掌江山天下,是至高无上之人,有其是太祖那样的建朝先祖,他心中只装着天下,生平所爱女人是皇后,自然不会考虑妃嫔。月贵妃的妃子寝宫下没有密道,也不奇怪。”   叶裳点头,“月贵妃当年兴起改造机关密道时,定然是选择距离这里最近入手,最近,才最好改动,太远了,毕竟工程庞大,耗时也久,尤其在想要神不知鬼不觉之下,太远也会十分费力。”   林之孝点头,“所以,也就是太后宫和皇后宫了。这两处宫殿下都有机关密道,都有可能。”话落,他指着这两处,看着叶裳,“叶世子,若你是月贵妃,你选择哪一处?”   叶裳凝眉道,“皇后宫。”   林之孝笑了一下道,“我猜也是,毕竟她自诩聪明,认为皇后是蠢人,在皇后的宫殿神不知鬼不觉地动手,比在太后的宫殿下动手要轻易容易得多。比起皇后来,太后算是精明人。”   叶裳收起机关密道图纸,起身,对他道,“去皇后宫。”   林之孝也站起身,道,“毕竟是皇后宫,不需要请示皇上吗?”   叶裳摇头,转身便走,果断地道,“不需要,皇上将禁卫军都交给你我了,出了这等大事儿,别是皇后宫,就是皇上自己的寝殿,也会由得我们查的。我耽误不起时间。”   林之孝点头,与他一起,前往皇后宫。   宫中禁卫军统领领了皇命,候在不远处,见二人起身向皇后宫走去,立即带着人跟上。   皇帝出了御书房后,回了韶华殿。   韶华殿内的众人在皇帝离开后,一改早先的欢快喜庆热热闹闹,变得异常沉寂。   太后和皇后坐在座位上,都十分担心许云初,国丈更是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们皆没想到,他们一直珍视的许家支撑门庭的继承人,出了这等祸事儿是来自许家人自己养的女儿身上。   叶家主、王大学士、苏澈、苏夫人都急得坐不住,恨不得跟着叶裳和林之孝去查。可是他们心中清楚,去再多的人,不懂得机关之术,也是添乱。   叶昔并没有跟着叶裳和林之孝去,一是因为皇室的机关密道图纸,不轻易被人看,这等事情,也就叶裳和林之孝能知道。二是,他要守住这韶华殿,只要叶裳和林之孝找到了机关开关,那么,他肯定国丈府席面下的陷阱会再度打开,他自然要第一时间下去救人。 第五十八章 片刻选择   叶裳和林之孝在紧锣密鼓地排查机关开关时,苏风暖和许云初正被关在了地下一处石室里。   苏风暖虽然早已经料到了今日除夕夜宴定然不会平静,但她却怎么也没有料到许云初会是那个引子。以许云初的聪明才智,他不算计别人也就算了,自己被算计的时候应该极少,这回恐怕也是头一次。   若是苏风暖武功绝顶之时,她自然是不惧这样的机关陷阱的,机关陷阱开启的第一时间,她就能自救将自己弹出去。可是,她如今不止武功尽失,且身体孱弱,还不如普通人,自然没力气抗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昏迷的许云初一起掉入陷阱里。   她看到了叶裳一下子白了的脸和因为只抓住了她一片衣角而没能救到她时震怒至极的眉眼,心下十分无奈。俗话,防贼千日,也有一失。   今日,背后之人真是连人心也算进去了。   算计到了许云初中毒,她和叶裳跟许云初的交情,自然会第一时间赶到他面前给他诊脉,更是算计到了对她放冷箭,叶裳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袖手接箭,算计到了在他接箭的空隙,机关开启,他再没多余的时间来救她。   这般紧密的算计,连她都不得不感叹。   耳边咔咔作响,她和许云初掉入了一片黑暗里,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地方,身子便被一个类似沙袋的东西打中,随着沙袋打向的方向飞去。   紧接着,她又被打了几次,每次都是打中身体的不同部位,将她打的头晕目眩。   苏风暖数着一共被打了五次之后,终于在一声“咔”的声音中停了下来,她和许云初一起掉在了地面上,发出“砰”的两声闷响。   苏风暖被打得头昏,躺在地上半晌才睁开眼睛。   她睁开眼睛后,发现这是一处石室,室内有一颗夜明珠。虽然这颗夜明珠不大,但将这处石室照得十分明亮。   除了这颗夜明珠外,再无别物。   石室的地面上却十分干净,像是有人经常打扫,没有尘土。   她又看向许云初,见他手指动了动,似有苏醒的征兆,早先昏迷,想必是如今突然被大力大了几下,将他打醒了。   她慢慢地坐起身,感觉被打得浑身疼。   许云初睁开眼睛后,自然是第一时间便看到了她旁边正挣扎着起身的苏风暖,他一双眸子现出迷茫之色,紧接着,便渐渐泛红。   苏风暖看着许云初,想着乱心散和胭脂雪两种毒合在一起,不知道是什么人想出的主意。   乱心散是能乱人心神之药,两个时辰内,药效过后,便恢复正常,但在这两个时辰之内,会让人心神大乱,不受控制,激发心底内的渴望,以前一直不敢做的事儿,会在乱心散的作用下被催动。   而胭脂雪则是普天之下最强最烈的春药,可以,除了女人外,无解。   她看着许云初,一时间没话,想着早先他在大殿内吐血昏迷,应该是自家运功抵抗过了,可是这两种毒都是越运功越会发作的剧烈的毒。   许云初看着她,眸内涌上浓浓的火色,须臾,他坐起身,伸手去够苏风暖,带着几丝不确定地沙哑开口,“苏姑娘?”   苏风暖避开他的手,冷静地点头,“嗯,是我。”   许云初手抓了个空,复又伸手对她抓来,“是你我”   苏风暖抿唇,依旧避开他的手,异常冷静清凉地,“你中了乱心散和胭脂雪。”   许云初连抓了两次都没够到苏风暖,不由得起身,向她挪了一步,又伸手向她抓来。   苏风暖同时后退了一步,脑中飞速地转着怎么化解当前这般状况,他敲晕许云初?如今他已经醒来了,不知道以她如今这般没力气的模样,能不能抬手腕将他敲晕,他虽然中了乱心散和胭脂雪,但是武功却没丢失,她不见得能晕他,即便能敲晕他,那么敲晕他之后呢?即便乱心散两个时辰后解了,可是胭脂雪没有女人无解。   叶裳在知道她出事儿后,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可是她若是没猜错的话,找出这个机关密室不容易。应该不会太快。   许云初早先运功抵抗下,看他如今这个模样,胭脂雪的毒若是不解的话,顶多能支撑两个时辰。   也就是,两个时辰后,她即便能将他打晕,若是没有女人给他解毒,他也会爆体身亡。   她是女人没错,是解药也没错,可是她即便是死,也是断然不能给许云初解这个毒的。   她一边思索着,一边抿着嘴角后退。   许云初却向她一点点儿地靠近,抓了几次都抓不到她,他显然已经有些耐性不足了。于是,他猛地探身,伸手快速地拽住了苏风暖的手。   苏风暖暗暗心底一寒,顿时清喝,“许云初!”   许云初猛地摇了一下头,似乎要驱走什么,但他似乎驱不走,摇了几下头之后,一双眸子依旧火红地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感觉被他抓住手腕的手烫得她发疼,几乎能将她手腕的肌肤灼伤,她咬牙凉声道,“你松开我,我给你拿药。”   许云初看着她,不言语,却猛地一拽,将她拽到了怀里。   隔着衣服,苏风暖还是感觉到许云初全身如一个火炉一般,烫得吓人。他抱着的手臂如两只火钳,几乎也要将她烧着,她抬手,照他的头猛地拍了一下。   这一拍,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奈何许云初一动不动,一双眸子紧紧地看着怀里的她,温香软玉在怀,又是埋在心底最深处喜欢的人儿,他低下头去吻她。   苏风暖面色一变,推拒不动,大喝,“许云初,你敢!”   这一声大喝,几乎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发出的最大最震怒的声音,震得她自己的耳目都生疼。   许云初似乎听进去了,身子猛地一僵。   苏风暖趁机猛地用力要推开她,可惜许云初手臂抱着她的力道十分大,她竟然推拒不动,她咬紧牙关,对他道,“我的话你听见了吗?你中了乱心散和胭脂雪,放开我,我给你拿药。”   许云初忽然闭上了眼睛,面上现出浓浓的挣扎之色,片刻,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猛地松手,推开了她。   这一回,他听进去了。   苏风暖得到自由,伸手入怀,拿出一瓶药,看了一眼,咬牙取出一颗,抛给他,“接住。”   许云初伸手接住,毫不犹豫地吞进了嘴里。   苏风暖看着他将药扔进嘴里,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她身上虽然带着好药无数,无论是毒药,还是救人的药,可惜无论是乱心散,还是胭脂雪,都没有能解这两种毒的药。唯一能抑制片刻这两种毒的药是清心丹,但他这两种毒被他早先运功催发得这么猛烈霸道,清心丹估计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挺不过。   不过能让他清醒片刻也好,也让她趁机再想想办法。   果然,吞下药不多时,许云初睁开眼睛,虽然眼里还是泛着红色的火光,但好在人清醒了。   他看着苏风暖,沙哑地开口,“苏姑娘,你我们这是”   苏风暖冷静地快速地对他道,“你在除夕宫宴上吐血昏倒,我给你诊脉时,国丈府席面所在的地面突然出现了机关陷阱,你我一起掉了下来。这里你也看到了,我们落身之处就是这一处石室。没有开启的机关,没有人救的话,应该没办法出去。”话落,道,“你中了乱心散和胭脂雪,不用我,这两种毒你也知道是什么毒。我刚给你服了一颗清心丹,你大约只有半盏茶清醒的时间。”   许云初闻言,潮红的面色大变。   苏风暖对他道,“如今想什么人害你,以你做引子害我,都没什么意义。只能尽快想办法如何才能抑制你身体的两种毒。”话落,她道,“毕竟这里除了我,再没别的女人,我没办法给你弄来别的女人解毒。”   许云初闻言看着她,目光明明灭灭。   苏风暖知道清心丹也不过是让他心地澄明,两种毒被暂且压制,但还是在乱他心神和身体。她一字一句地道,“我从到大,心里装着的唯叶裳一人,我是不可能给你解毒的。哪怕我们在燕北对抗北周时有着过命的交情,我也做不到对你献身。”   许云初忽然又闭上了眼睛。   苏风暖完这一番话,觉得自己已经将情况清楚了,便住了口。   许云初闭上眼睛后,便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风暖看着他,觉得她让他清醒,也不过是给他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而已,他是聪明人,明白既无解药,她又不可能以身作药给他解毒,那么他还能有什么办法抑制身体内的毒?   丢开君子风度品行,扑过来,强行将她如何。那么这时的她,一定无力反抗。   亦或者,他将自己敲晕,等着人及时来救,出去后,找个女人做解药,若是叶裳来救得快,他就得救了,若是叶裳来救得没那么及时,他只能在晕厥中爆体而亡。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残忍的。   ------题外话------   继续刺激,某作者也受刺激了,十分强烈~~~   亲爱的们,月票别留着了,快投给我,暴风雨似乎还能更猛烈~ 第五十九章 知己者死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许云初一动不动地坐着,苏风暖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指尖在颤抖。   她知道除了清心丹的作用外,他在用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自己不向她扑过来,她抿起嘴角,有些不忍心,但无论有多么不忍心,她心中比谁都清楚,除了叶裳,她是不可能让任何男子近身亲密的,哪怕是许云初。   就算是死,她也做不到。   心若是给了一个人,爱深情切,至死都会为他守身如玉。   片刻后,许云初睁开眼睛,抬起头,看着苏风暖,眼底一片火光,几乎盖住了他往日温润清透平和的眸光,他动了动嘴角,沙哑地开口,“我知道姑娘与叶世子两情相悦,我即便中了乱心散和胭脂雪,也不该成为乘人之危的理由。我你杀了我。”   苏风暖心下一悸,面色动容。   许云初复又闭上眼睛,艰难地,“我是喜欢你没错,不知不觉,恐怕是不止喜欢这么简单了。从燕北回来后,我一直克制着自己,只要你与叶世子互相倾心,顺利大婚,我便不多求。没想到竟然被人下了这两种药”   苏风暖看着他,一时不出话来。   许云初沙哑地继续道,“既然是在除夕宫宴发生这等事情,恐怕被人谋算不是一日两日了,叶世子一时半会儿不见得能破解了机关。我连一盏茶都支撑不住,更何况等上几个时辰,我做不到,万一我失去神智伤了你,那么,于你,于我,于叶世子,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定然会毁了我们三个人一生。虽然我喜欢你,但我还不想作这个孽。”   苏风暖唇瓣抿成一线,不语。   许云初开口的声音愈发艰难,扶着地的手掌渐渐攥成拳,又道,“爆体而亡地死去实在太难看了,在我还没彻底发作时,你杀了我。最起码,死在你的手里,我也死而无憾。而且你趁着现在杀了我,我的死相也能好看些。”   苏风暖看着他,这是用了多么大的意志力和挣扎才能出这番话来?在这样的境地下,不是想着将她如何,而是想让她将他杀了,天下传扬他谦谦君子,真是实至名归。   许云初又睁开眼睛看了苏风暖一眼,透过红红的火光,似乎要将她永远记住。须臾,他又闭上眼睛,“姑娘,动手!”   苏风暖怎么可能下得去手?她虽然自诩冷心冷血冷情冷性,但也还算是个至情至性之人。若是许云初不顾一切地丢失了君子风度对她扑过来,她为了保住清白,兴许还真能下得去手。可是如今他克制着自己,亲口让她杀他,她但分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就做不到。   她想到在燕北,楚含大军压境,燕北危在旦夕,几乎九死一生的那段日子里,是许云初与她并肩作战,陪伴她守着燕北,与她共同进退,最终保住了燕北。   那一段日子,可以是几次濒临险境,将性命置之度外,她与他引为知己,叶裳也对他改观,刮目相看,以朋友相交。   如今,让她亲手杀了他,以留她的清白,她做不到。   “姑娘?”许云初等了片刻,没等到苏风暖动作,不由得睁开眼睛看着她。   苏风暖看到他一双眸子又彻底红了,半盏茶时间已经到了,他体内的两种毒显然又到了催发的边缘。她咬着牙摇头,“燕北之战后,我对你虽然无回应爱慕之心,但早已经将你引为知己,做不到杀了你。”   许云初闻言用指甲划破手心,鲜血的刺痛让她尽可能地保持着清醒,他惨笑地道,“得姑娘引为知己,云初死而无憾。既然你下不去手,我自己下手好了。”   话落,他将拳头抬起,伸开,满手鲜血中,忽然照着自己的天灵盖劈去。   一双火红的眸子显出果决之色。   苏风暖面色大变,一时间咬破了唇角,鲜血的味道刺激着她感官,她心底一片苍凉。   从到大,她看过了多少人的生死,在燕北时,她火烧九万北周军,也只是感慨两国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有无奈。后来,数次战争,从燕北到西境,两国兵马死伤无数,她只想让北周服输,尽快结束战争,也未曾对谁心疼过。可是如今,她觉得心如针扎一般地疼。   只因为,许云初若是死在这里,何其不值?   被谋害落入陷阱,为了她的清白,他以自杀保她,保他自己。   天下传扬国丈府国舅,生于金玉,长于富贵,文武双全,温润如君子,惊才艳艳,天下女子为其倾慕,是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他有才有貌,有家世地位,有身份本事,若是就这样死了这样死了   于是,她猛地起身,三两步便到了他面前,一把攥住了他手腕,对他清喝,“且慢!”   许云初的手掌已经到了自己的天灵盖,他报着必死之心,下的力道自然是极大,苏风暖猛地攥住他手腕时,被她的气劲带得身子向前栽去,二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许云初睁开眼睛,一双火红的眸子有些怔然地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快速地,“我下不去手杀你,也做不到看着你就这样死去。若你就这样死在这里,为保我清白,自杀而死,即便等到叶裳来救我,将我救出去,我这一辈子也会良心不安。”话落,她咬牙果决地道,“我们两个一起掉进这密室里,无论是活着,还是死,我们都该各占一半的比例,方才公平。你为了我而死,这不公平。所以,我觉得,不如这样,要活,我们两个一起活,要死,就一起死好了。谁也不必担负谁的性命,以后漫漫长夜,耿耿星河,也免得谁为谁不安于世。”   许云初怔怔地看着她,火红的眸底涌上些许水渍,他哑声道,“我心甘情愿,姑娘不必良心不安。”   苏风暖道,“你心甘情愿是你心甘情愿的事儿,我良心不安恐怕自己也控制不了。”话落,她下定决心,对他道,“我体内住着一座寒冰窟,连叶裳体内独霸天下的热毒都能解了,更何况你的乱心散和胭脂雪?你敢不敢试试?”   许云初因为身体汹涌的火意涌上来,使得他额头大滴的汗珠子滚落,他艰难地道,“我连死都不怕,何妨怕试试?只是姑娘你明明可以不必管我只等着叶世子找到你就好了若是万一你与我一起死了那叶世子他”   苏风暖眸光坚定地道,“叶裳知道我们清白地死在一起,必不会怨我,他定能理解我,大不了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他。”   许云初身子轻轻颤栗,看着她,忽然伸手将她软软的身子抱住,紧紧地抱在怀里,艰涩沙哑艰难地道,“好,我听你的。”   苏风暖任他抱在怀里,慢慢地调动体内被她刻意以神思压制在心底的冰寒。   有过前几次寒冰外泄的经验,她很快地便找到了将寒冰催发的引子,须臾,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四肢百骸的经络冲破了寒雾,快速的结冰,她不再刻意地压制,而是任它外泄。   片刻间,她的衣服便结了一层冰。   许云初抱着苏风暖,他烫如火炉的身体紧贴着她,即便神智已经不清醒,不受他控制,但他还是很快就感觉到了让他舒服的凉意。这凉意自然是来自苏风暖。   他如一个久在沙漠里的人,贪婪地需要这种凉意,于是,他手臂不自觉地将苏风暖抱得更紧,似乎要将她融入身体里。   苏风暖闭着眼睛,任体内的寒意通过奇经八脉汹涌而出,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不受压制的寒气如洪水终于找到了闸口,倾泻而下。   寒冰溢出体外后,第一时间接触到了许云初的身子,被他的火热顷刻间便烫化了。   苏风暖也不知道这种方法能不能解掉许云初的乱心散和胭脂雪,更不知道自己催发体内这座寒冰窟的最终后果是什么。但她清楚肯定一点,若是这样死去,她也不后悔。   人世间除了爱情,还有别的,不能倾心相许,也能有士为知己者死的生死交情。   她和许云初,便属于后者。   于是,她安静地任许云初抱着,清晰地感觉体内汹涌而出的寒冰,如暴风一般地席卷了她,寒冰外溢的速度越来越快,许云初体内的火热融化寒冰的速度终究是不及寒冰外溢的速度。半个时辰后,许云初的身上也结了寒冰,一个时辰后,他们二人便如一个人一般,被寒冰包裹住,如蝉蛹一般,裹成了厚厚的冰墙,二人被封在了冰封里。 第六十章 一副冰棺   外溢的寒冰汹涌如潮,在二人都被寒冰给冰封住时,苏风暖想要收势再也不受她控制了。   索性,她将一切都交给自己的身体变化,听天由命了。   许云初被苏风暖身上的冰寒之气笼罩住之后,便感觉身体的火热一寸寸地在消退,待冰寒之气侵入他五脏六腑,他感觉如被冰泉之水洗礼一般,通身舒畅。   乱心散和胭脂雪在极致的寒冰之气下,不堪一击,一个时辰后,他觉得自己的毒解了。   可是解了乱心散和胭脂雪,通体舒畅之后,他便感觉到了入骨的冷意。   无论是他的身子,还是他的手臂,都渐渐地被冻僵。   他能感受到苏风暖体内的寒气似乎依旧在源源不断地外溢,他眼睛的睫毛被寒冰封住睁不开,他想张嘴话,嘴巴似乎也被冰封住张不开,似乎她体内的寒气要将她和他彻底地冰封住。   可是他什么都动不了。   渐渐地,他感觉她和他是被寒冰之气打造了一副冰棺,就这样被冰封住冻死。他想着若是这样死去,应该也是很好的一件事情。能和她这样死去,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他心底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思绪放空,想到了他和她的初见。   那一日,在灵云寺后山的山林里,他第一次见她,那绝美俏皮的模样,伶俐张扬的个性,武功高绝,却一身江湖洒脱之气的女子,他查遍了江湖各大门派追查她的身份,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是苏大将军府的姐。   兜兜转转,他似乎如风一般,总叫他猜不透,抓不住,却不由自主地为她倾心。   后来,在皇宫,他终于知晓了她的身份,可是伴随而来的,便是她果断的拒绝不留情面。   她心仪叶世子,让他一度感觉到挫败和颓然,不过后来,他也就看开了,她与叶世子自的交情,多年感情,他比叶世子晚了十二年认识她,论情分自然是比不过的,他也只能将心思埋在心底,永不见天日。   北周侵犯燕北,他在燕北是真真正正地认识了她,倾慕心仪渐渐地转化为患难的知己之交。他觉得这样也好。   今日,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与她会是这样的境况,就算让他拍向自己的天灵盖自杀而死,他也心甘情愿,可是,她又一次地让他见识到了她的心底地善和行事磊落以及坦诚坦荡。   在他中了乱心散和胭脂雪两种近乎无解之毒甘愿求死,而她又一身武功尽失的境地下,她仍旧将活着的机会匀给了他,以作公平。   这样的她,如何能让人不爱?   天下诸多女子,也只有一个苏风暖。   她想着,他们若是就这样死了,待叶世子打开机关,看到了这一副由她体内的寒冰打造的冰棺,以及他们相拥着躺在一起,被封在了冰棺内时,怕是会异常震怒心痛甚至是发疯。   可是,即便叶裳会发疯,他心底虽然为自己竟然有这种想法觉得可耻,但依旧觉得若是能就这样和她一起这样死去,仍然是一件很好的事儿。   哪怕她不爱他,但死能同棺,哪怕黄泉路上她依旧等着叶裳,他也觉得,能这样与她相拥着死在一起,已经是上天厚爱他的福分,是偷来的幸福了。   他不知不觉,脑中想了很多很多。   越想,越平静,越想,越觉得,这一刻便是他的天荒地老了。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没有声音,许云初仅剩下心脏有细微的跳动了,他大脑渐渐地一片空白和空茫,想不起任何东西了,几乎连她的模样都快想不起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耳边传来她细微虚弱的声音,“许云初,别睡,不准睡。”   这声音极细、极轻柔、极虚弱,似乎就在她耳边喊,第一次他恍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她喊第二次时,他才清晰地觉得是她的声音,他想话,可是一个字也不出来。   苏风暖喊了两声之后,没得到回应,她似乎着急起来,又虚弱地,“许云初,你还醒着吗?你还没死?你你会传音入密吗?你若是会,吱一声。”   许云初这次听清了她的声音,他怔愣了好一会儿,费力地调动内息,发现他的内息似乎也被冰封住了。他调试几次,才勉强调动一丝,极其轻浅,让他只能发出“嗯”的一声音节。   苏风暖却听清了,她既虚弱又惊喜地道,“太好了,你还有气,你没死就好。”   许云初再想话,却调不动内息了,整个身体如被大山压着,纹丝不动,像是被冰住了的化石,连再“嗯”一声的力气也没有了。   苏风暖又虚弱地,“你是不是调不动内息?没办法回应我?我教给你一门功法。”话落,她便低低的虚弱的将望帝山的一门调动内息的功法教给了许云初,完之后,对他,“你慢慢地试试,一定要试。我们如今被寒冰封着,我没有力气,没办法破除冰封,所以,你必须自救。”   许云初听得清楚,他本就聪明,一遍就记住了。   苏风暖怕他记不住,又重复了一遍,完之后,对他,“只要你按照我的这门功法慢慢地尝试着调动内息,就能保住心脉不被寒冰封死,那么,或许等着人来救,或许我想办法破除冰封,我们就有救了。”   由生到死,由死到生,许云初觉得都不过是他的一念之间,每次,在他抱定必死之心时,她都会给他生的希望。   若是能活着,自然也好,就这样死了,下一世,兴许他与她就再不相识了。   于是,他按照她教给他的内息功法,开始慢慢的依照功法调动内息。   望帝山的功法,果然与天下诸多门派不同,在这样几乎全身都被冰封住的境况下,他竟然真的可以慢慢地调动内息了。   一丝丝的内息,不是聚在丹田,而是慢慢地凝聚到心脉,在心脉处汇聚成一个保护圈。   又过了许久,苏风暖低声在他耳边喊,“许云初,成了吗?”   许云初试着调动内息对她传音入密,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成了。”   苏风暖的声音微带着一丝笑意地,“这一次,我们俩能大难不死的话,必有后福。”   许云初被她的笑声感染,心底也溢出一丝喜悦,声音也微带了一丝暖暖的笑意,“嗯。”   苏风暖对他,“不知过了多久了,有没有一夜,这冰怕是将这处石室都封住了?”   许云初道,“应该没有一夜,我感觉没多久,应该将这处石室都封住了。”   “我却感觉好久了呢。”苏风暖听他话语得艰难,不像她这么随意,对他,“你别话了,保存力气。我如今还破不了这冰封,怕是还要再想想办法,才能破除它。”   许云初忽然,“你的武功恢复了吗?”   苏风暖闻言笑吟吟地,“应该是恢复了呢,只不过压着我们的冰层太厚了,若是冰层封锁了整个石室,凭我有天大的本事,也是破不出的,毕竟这座石室应该是由重达千斤的石头砌成。破除冰层相当于把这石室也破开,神仙估计也没这功力,这样的话,只能等着叶裳来救了。”   许云初忽然笑着,“这样来,若是得救的话,你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了?”   苏风暖笑着,“因祸得福!”   许云初低声,“我早先本来觉得这样与你死在一起也挺好,如今又觉得我们这样活下去也挺好。”   苏风暖轻笑,“自然是活着好,我们活着的话,你是许云初,我是苏风暖,同一片天空下,知己之交,可以下棋品茶,谈笑共事,几十年的老友,到老了也能相谈甚欢。但若是死了,重新投胎的话,你不再是许云初,我不再是苏风暖,或许谁也不认识谁,也就永不相识了。”   许云初低低“嗯”了一声,“有道理,的确如此。”   苏风暖又,“待出去后,查出谋算我们之人,我要好好地谢谢他。”   许云初沉默片刻,“我在宫宴上应该是饮了毒酒,因为我只喝了酒。而唯一可能对我下毒之人,应该是我妹妹许灵依。”   苏风暖早已经想到了,能害到许云初的人,一个是他爷爷,一个是他妹妹。他爷爷自然不可能,只有他妹妹了。痴狂成疯的人,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道,“这样的妹妹,不要也罢。”   许云初点头,没有丝毫情绪地,“的确不要也罢,以后我再没有妹妹了。”   ------题外话------   喜欢云初有没有?   喜欢暖暖有没有?   喜欢月票有没有?快,亲爱的们,翻翻兜,继续精彩刺激,月票给我加油啊!么么么么么 第六十一章 相互扶持   诚如苏风暖所料,二人落身的这处石室已经被填满了的冰封住,不留一丝空隙。   苏风暖即便知道自己恢复了武功,即便能清晰地感应到她被冰封住了许久的脉络复苏了,但也没办法破除冰封。   她试了许久,最终还是捍不动冰封住二人的寒冰,只能无奈地放弃。   她怕许云初出事儿,每过一会儿便喊他一声,拉着他说两句话。   许云初在苏风暖与他说话时,他便回应两句,在她不与他说话时,他便按照她教给她调动内息的功法,慢慢地让内息从心脉处向外扩散,让内息顺着经脉艰难地外移,以缓解他冻得早已经麻木了没有知觉仿佛不是自己身子的身体。   二人就这样,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四周十分安静,半丝声音不闻,这样安静的空间里,让人很想陷入沉睡。   但是苏风暖不敢睡,她怕一睡觉,便永远也醒不了了,于是,她也警告许云初,哪怕再想睡,也不准睡。   许云初自是知道的,轻轻应声,让她放心地说,“只要你不睡,我便不睡。”   苏风暖彻底地放心了下来,对于许云初的意志力,在他中乱心散和胭脂雪时,她是领教过了,一般人若是中了这两样毒,第一时间就会变得与畜生没两样了。可是他在当时的境地下,依旧能保持着坚韧的意志力。   于是,又过了很久。   苏风暖觉得,似乎有天长地久那么久了。   她从来没有觉得时间难捱过,曾经被她二叔关在燕北的无忘谷时,她都没觉得时间难捱,当时想着的是一定要想方设法出去,然后找燕北王府的人算账。   如今她在这样的安静中,真正地体会到了时间的难捱。   许云初许久听不到她的声音,反而不放心了,轻喊,“姑娘?”   苏风暖没力气地“嗯”了一声。   许云初对她道,“皇宫太大,太祖建造皇宫的机关密道时,耗时数年才建成。叶世子一时半刻找不到开启陷阱的机关也很正常。毕竟有人要害我们,定然不会让他轻易地找到。”   苏风暖轻声说,“我知道,自然是不容易的。”   许云初听到她回应了,微微松了一口气,对她说,“跟我讲讲你和叶世子的事情?”   苏风暖“嗯?”了一声,对他问,“什么事情?”   许云初道,“什么都行,从小到大的事情,我想听听。”   苏风暖立即明白了许云初的良苦用心,估计怕她挨不住睡去,便拿叶裳来牵引她心神,她心中一暖,承了这份心意。对他说,“好啊,那我就给你讲讲。”   许云初“嗯”了一声。   于是,苏风暖便将十二年前她随苏大将军在十里荒芜白骨成山的战场上找到叶裳,那时她已经在战场上活了七日,已经饿得没有了力气,她自此便立誓要对他好。   后来,苏大将军引咎辞官,苏府举家搬离京城,她本来死活不想走,后来还是她娘对她说,一个小丫头,留在京城,能做什么?于是,她便跟着搬离京城了。   后来,她拜入望帝山门下,没想到叶裳在转年便中了热毒。   之后,她请了她的师傅、师叔都偷偷地给他看过,说热毒霸道独步天下,无解。他活不过十八岁的除夕夜。她偷偷地哭了一场后,便立志学医,找到解除热毒的办法。   为了解他热毒,她跟随师傅四处游历,寻遍名山大川,登过峭壁悬崖,只为了找名贵的好药,配出药方。   一年又一年,她从来没有放弃。   终于在几年前,她找到了解他热毒的方法,但是要以性命相换。于是,她下定决心,在所不惜。唯一所愿,不过是盼着叶裳解了热毒后,娶妻生子,一世安稳。   三年前,当她知道了叶裳对她的情意后,她立即地避开,再不来京城,是想冷着他让他放弃,可是三年后她回京后发现,叶裳不但没放弃,反而逼着她决定,并且说出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与共的话来……   一桩一桩,一件一件,她轻轻地娓娓道来。   许云初静静地听着,她声音很轻很柔,但他从她的话语里,还是清晰明确地感受到了浓浓的深爱。   他不由为之敬佩。   暗暗庆幸自己算得上是君子,没有趁着乱心散和胭脂雪乘人之危,保存了她的清白。   他与叶裳,比他想象的艰难,更比他想象的深爱,他觉得上天若是不厚待这样的他们,似乎都说不过去。   苏风暖说了很多,说完之后,对许云初说,“你也给我讲讲你从小到大的事儿!”   许云初本来觉得相较于她在外游历见多识广的精彩来说,他从小到大实在没什么趣味,不过为了避免两人在过于安静中睡去,便也给她讲了起来。   许云初出生后,天赋聪明,被国丈带在身边教导。宫里的太后、皇后都对他极好,他爹与容安王、皇室都交好,情同兄弟,奈何皇上亲政后,他爷爷一直看不明白,霸着朝局不放权,导致与皇帝的矛盾日益加深,皇上因为他爷爷,对他爹也不复如初了。   可是即便当年皇室和国丈府已经有隐隐的拉锯之势,但也未曾影响容安王和他爹的关系。当年,他爹本来是要与容安王一起上战场的,但她娘病倒了,一病不起,他爹只能留了下来。   后来,听说容安王战死的消息后,他爹一直觉得是他爷爷害的容安王,最终郁郁而终。   他记事起,便觉得他爹每日都神色忧郁,与他爷爷冰火不容,父子不和。   他渐渐长大,因自小长在他爷爷身边,十分清楚他没有反心,只不过扶持皇上登基后,放不下手中的权柄罢了,以前习惯了皇上听他的,待皇上有了自己的主意时,他万分不适应,就喜欢与皇上杠着,一来二去,皇上和国丈府的形势也势同水火。   他一直在想着如何化解这种局势,可渐渐地发现,南齐朝局的水似乎比他想象的深,不是他能化解的他的。需要一个契机,他只能等这个契机。   后来,北周侵犯西境,他爷爷举荐他,奈何皇上已经不相信国丈府,自然不会同意。后来丞相举荐苏大将军挂帅出征,苏大将军果然不负所望,西境止戈后,他没想到太后和皇上以及国丈府又有了新的矛盾,便是关于苏风暖赐婚的人选上。   他说着,笑起来,对苏风暖说,“那时候我还被太后和我爷爷说得觉得你是个粗鄙的乡野丫头了。”   苏风暖也跟着笑起来,“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嘛!”   说到这里,后来之事便自然不必说了。   外面依旧没有动静,二人以传音入密,便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不知又过了多久,苏风暖无奈地叹气说,“你这是抱得我有多紧?明明我身体的经络和内息已经可以畅通无阻地运转了,可是我偏偏动不了,不敢动,生怕我一动,你的胳膊腿便如冰一样碎了。”   许云初默了片刻,才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我当时并不知道我将你抱得这样紧。”   苏风暖好笑地说,“行了,不用不好意思了,反正无论是你抱着我,还是我被你抱着,四周都是冰,冻死人了,跟抱块冰没什么两样。”   许云初又默了片刻,道,“当时可能就是觉得你毕竟凉快。”   苏风暖失笑,“是啊,我浑身冰寒之气外溢,能不凉快吗?”话落,对他说,“你如今的内息,游走到哪里了?”   许云初道,“心脉到丹田之处,其余地方,便不行了。”   苏风暖对他道,“其余的地方是冻得没有知觉麻木了吗?”   许云初“嗯”了一声。   苏风暖当即道,“这样下去不行,我怕万一等叶裳将我们救出去的时候,你的两只胳膊和双腿怕是因长久冻住血液不通就废了。”   许云初道,“可是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   苏风暖道,“让我想想。”   许云初不再打扰她。   过了片刻,苏风暖说,“我有一个办法,也许能试一试。”   许云初问,“什么办法?”   苏风暖道,“我破不出这冻住我们的冰层,是因为太厚了,又因为石室阻隔,加重了它的坚固,是不是可以试着将我们周身的冰层化去?只要从我们周遭处能划出一小块空隙空间,你的胳膊腿就解救了。”   许云初道,“可以吗?”   苏风暖咬牙说,“我试试。”   许云初“嗯”了一声,“好。” 第六十二章 春风化暖   于是,苏风暖尝试着调动内息游走四肢百骸,试图化去她和许云初身上周遭被压着的寒冰。。。   许云初静静地等着。   他掉下来这座石室之后,苏风暖给他服用了清心丹他有片刻清醒时觉得能求一死,保全她,保全自己,已然知足,可是后来苏风暖意外惊喜地让他活了下来,他觉得能活着,哪怕是个活死人,被压在这副由她身体溢出的寒气打造的冰棺里,与她这样以微薄的传音入密相互勉励扶持着已然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如今,她说尝试着解救他的胳膊和腿,他便全然地信任以及相信她能做到。这个女子,她每每都会让人意外和惊喜,从她的身上,能看到坚韧不拔顽强的生生不息。   苏风暖因修习两种功法,一种是望帝山的本源功法,一种是至寒功法,同时,她以至寒功法融合修习了吸纳禁术,两种不相融的功法,偏偏被她修习得各行其道,渐渐地融合在了一起。   自从她以吸纳禁术引了叶裳的热毒却将望帝山的冰窟引到了自己的体内之后,武功尽失,渐渐地发现体内住了一座寒冰窟后,至寒功法强过了望帝山本源的功法以及她修习的吸纳禁术,所以,体内笼罩的寒气鼎盛,将她所有经脉凝结成冰。   如今,她置之死地而后生,临危境地下,她催动这座寒冰窟,溢出体外,压制了许久的寒冰之气和吸纳禁术又维持平衡地再度融合了,并且奇异地恢复了她经络曾经在救叶裳说受的严重创伤。   如今,她内息运行自如,十分平和。   她觉得,若是不图破冰而出,只求化去周身的寒冰,哪怕是一尺一寸之地,若是她以吸纳功法,吸取周身的寒冰,再以至寒功法将之收了,使之化去,应该便能给她和许云初尺寸的活动空间了。   这种想法一经生成,苏风暖便做起了尝试。   过程自然是艰难的,尤其是在厚厚的冰层压制下,想要将这种极致的冰寒化去,并不容易。   不过苏风暖对于武功一道,自小便是遇强则强不达目的不成功便成仁的脾性,所以,即便再难,她依旧咬牙调动。   又过了许久,依旧没动静,也没有丝毫作用。   许云初自然知道想要在冰层内挣扎出尺寸之地来,自然不容易,尤其是她还不敢强行强硬地挣脱怕伤了他的情况下。更是艰难无比。   于是,他低声说,“若是实在不行,便……”   苏风暖低声打断他,“你别说话。”   许云初顿时收了传音入密,不再言语。   又不知过了多久,许云初忽然感觉睫毛处和嘴唇处似乎品尝到了水的滋味,他顿时心神大震,但不敢再开口打扰她。   又过了片刻,他感觉自己的整张脸都湿润了,满是水渍,他心下微颤,尝试着睁开眼睛,眼前雾蒙蒙的蒙着水,可是他还是透过水光,看到了冰封住二人的冰层,霜白色的冰,如一副水晶棺,十分的厚重。   隐约能看到外面,还是那座石室,无人来开机关,更没有人声人影。   他眨了眨眼睛,便清晰地看到他将苏风暖抱在怀里,她的头枕在他的臂弯处,头上的朱钗早已经滑落,她一头青丝也被冻在了冰里。她的头微低着,埋在他胸前,他看不清她的脸,但可以想象当时被他抱住时,抱着两人同生同死的决心,她的唇角应该是紧紧的抿着的。   经历了生死,他忽然觉得以前面对她时,那种心神不宁,心驰摇曳,心思倾慕,心跳微鼓,不能自己的感觉在生死之后,似乎平和了,跨越了生死,他这样抱着她,只觉得活着就好,十分平静和安稳。   他以传音入密对她说,“我能睁开眼睛了。”   苏风暖“嗯”了一声,对他说,“能睁开眼睛,应该也能张开嘴了,不会说话了吗?不必用传音入密了。”   许云初恍然,慢慢地张开依旧有些冷木僵硬的嘴角,对她说,“能说了。”   苏风暖轻轻舒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道,“看来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许云初轻声说,“我始终相信你能做到。”   苏风暖轻轻哼了一声,“是吗?那刚刚是谁说若是实在不行的话,就让我住手的?”   许云初想笑,发现面部依旧僵硬,笑不出来,但声音微带着一丝笑意地对她说,“我是怕你伤了自己。”   苏风暖弯起嘴角,对他说,“我歇一会儿,再继续,顶多再用一个时辰,我就能给我们化出容身的地方。”   许云初“嗯”了一声。   苏风暖静静地喘息歇了片刻,便又开始,运功一周天,两周天,三周天……吸纳功法不停地在她身体的奇经八脉运转游走,一丝丝,一毫毫,一寸寸,吸附周遭的寒冰之气。   果然如她所说,一个时辰后,两人周身的寒冰化成了水,冰封住的身子脱离出了整体冰层。   许云初惊喜地道,“成了。”   苏风暖不敢动,因为许云初的手臂还在紧紧地抱着她,她怕自己一动,将他冻成僵木的胳膊折断,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问,“你试试,觉得自己哪里不能动?”   许云初试了一下,对她无奈地说,“整个身子似乎都不能动,连头都动不了,没有知觉。”   苏风暖知道许云初被冰冻得十分严重,她在催发了体内的寒冰之气醒来后,当时生怕他受不住已经死了。如今他虽然全身不能动,但能调动内息,能说话,已然是极好了。   她道,“先别急,等我慢慢的帮你,虽然如今不知道从你我掉下来之后过了多久了,但以冰冻的时间计算的话,多不过七八个时辰,时间尚短,你的胳膊腿一定能有办法恢复知觉。”   许云初点头,“嗯,不急。”   苏风暖虽然不能强硬的挪动他的胳膊和腿以及身子,但是可以细微地动自己的手脚,于是,她慢慢的将放在自己身侧的手一寸寸的挪到了许云初腹部,手掌摊开,轻轻地覆在他丹田处。   在手掌覆在了他丹田处后,她对他道,“我现在运功调动内息进入你的身体里,你放松自己,体内的内息不要与我的内息硬撞,安稳的在心脉处待着,我以我的内息调动来疏通你体内的奇经八脉。”   许云初应了一声。   苏风暖将内息汇聚到掌心,然后通过许云初的丹田之处慢慢地进入到他的身体。她的内息进入到他的身体之后,发现除了心脉和丹田处尚可活动外,他全身都被冰冻着,不次于如今外面这副冰棺。   她想着也就许云初意志力坚韧,若是换做旁人,怕是早就被这等极致的冰寒冻死了。更何况还能学了她望帝山调动内息之术来保存心脉与她传音入密聊了许久了。   她慢慢的,一寸寸的,以化解两人周遭寒冰曾的手法,来化解他体内被冰封住的奇经八脉。   这个时间,是漫长的。   许云初睁着眼睛,看着冰棺顶方,那颗镶嵌在石壁上的夜明珠不受寒冰影响,散发着清白的亮光,将冰棺照得十分的晶莹程亮。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苏风暖的内息带着丝丝的绵柔之力,所过之处,如春风一般,抚平他奇经八脉的冰雪霜寒。   他想着,他这一生,虽不能得她倾慕相爱,但能得她如此相待,也是值了。   这一生至此,他对她再无所求了。   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了知觉,惊喜地道,“我的双腿有知觉了。”   苏风暖额头大颗的汗珠子滚落,她声音带着一丝得意的盈盈笑意,“自然,我的功力不能白费辛苦。”   许云初低声说,“的确是辛苦了。”   苏风暖道,“你再忍耐些时候,双臂也能让你有知觉。”   许云初“嗯”了一声。   苏风暖歇了片刻,便又催动着功力调动内息沿着他心脉处的经络,一寸寸向上。   又过了许久,许云初的双臂终于有了知觉,他慢慢的一寸寸地将双臂微微地松开紧抱着苏风暖的身子,但因为冰棺内被苏风暖开辟出的空间太小,他只挪离稍许,但已经足够他欣慰,道,“双臂也恢复知觉了。”   苏风暖问,“试试头呢,能微微动了吗?”   许云初试了一下,“似乎还不能。”   苏风暖便更小心谨慎地尝试将内息上移,慢慢地侵入他脑部的经络。   许云初感觉柔柔的,暖暖的,带着丝丝泉水的温滑,拂过他的头部,小心翼翼,轻柔无比。   许久,他道,“能动了。”   苏风暖撤回放在他丹田处的手,抹了抹额头的汗,对他说,“你的身体怕是会自此落下寒疾,以后天寒时节,便会痛入骨髓,等出去之后,我想办法慢慢的帮你治。”   许云初轻声说,“寒疾不怕,如今我已经觉得上天十分厚爱我了。”   ------题外话------   一起见证来暖暖的强大~o(n_n)o~   月底最后几天了,亲爱的们,月票别留着啦,快给我~明天,你们懂的~ 第六十三章 紧密搜查   困在石室和冰棺里的两个人在不知已经过了多少时候时,外面的叶裳和林之孝依旧在锲而不舍地找机关按钮。   二人依照早先的推测,去了皇后宫,不放过一丝一毫一地,连皇宫的寝床都搜查了一遍,宫内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没落下二人的眼睛。可是搜查了整整两个时辰,一无所获。   二人出了皇后宫后,叶裳脸色已经十分难看,摊开手里拿着太祖传下来的皇宫机关密道图纸,对林之孝道,“怎么会没有?”   林之孝沉声,“韶华殿的机关暗器绝对是从这里接过去的,但开启的机关应该是留在了别处。”   叶裳道,“你觉得毁留在哪里?”   林之孝摇头,“皇后宫里若是没有的话,偌大的皇宫,留在哪里都有可能。”   叶裳面色阴沉,但只能耐着性子保存理智地去想,“以月贵妃的脾性,这么多年来,在皇室和国丈府的夹缝下兴风作浪,对她来,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这皇宫里,哪里对她来最危险?”   林之孝道,“太后宫!她虽然不敢在太后宫里有动作,但是若是设置改动的机关,应该轻而易举。”   叶裳道,“走,去太后宫。”   林之孝点头。   二人一起带着禁卫军去了太后宫。   可是两个时辰后,二人从太后宫里出来,依旧一无所获。   如今距离苏风暖和许云初掉入那个陷阱依旧四个时辰过去了,天色已经到了子夜。   叶裳的脸色被寒风一打,又寒了一层。   林之孝道,“皇后宫和太后宫都没有,看来兴许是在帝寝殿或者是”他想到一处,住了口。   叶裳接过他的话,道,“御书房。”   林之孝道,“这两处地方,轻易搜不得。”   叶裳顾不得了,耽误一时,苏风暖和许云初便多一份危险,他立即断然地对身后跟着的禁卫军统领道,“张统领,你前去韶华殿请旨,我和二皇子搜查帝寝殿和御书房。”   张统领一惊,看着叶裳,“叶世子这”   “你只管去请旨,快去!”叶裳不耐烦地摆手,着,先向帝寝殿而去。   张统领见叶裳断然决定,不敢再耽搁,立即去了。   韶华殿内,皇帝、太后、皇后以及满朝文武一众人等一起在守岁,顺便等着叶裳和林之孝的消息。   往年的除夕夜,太后年岁大了,到了子夜,都会乏累得睡一觉,如今太后担心许云初,自然睡不着。不停地对身边的严公公问,“去问了没有?找到了开启的机关没有?”   严公公派太监打听了一趟又一趟,都对太后摇头,“还没有,叶世子和二皇子觉得这韶华殿里的密道不是空穴而来,能在这韶华殿借助太祖建造的机关密道而改造机关陷阱的话,一定是长久在宫里生活的人。”   太后闻言惊异,“宫里除了皇上,都是后宫妃嫔,其余的不是太监就是宫女?谁能做出这等惊破天的事情来?”   严公公低声,“叶世子和二皇子怀疑死去的月贵妃,月贵妃不是普通女子,是干得出来的。”   太后闻言恍然,顿时震怒地气骂,“那个死女人,人都死了,还能祸害到人,早先苏丫头痛快地杀死她真是便宜她了。就该将她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才是。”   严公公住了口。   皇帝和皇后距离太后最近,皇上也不时地派泉子打探消息进展,自然也知道了叶裳和林之孝的怀疑推测,知晓是月贵妃干的好事儿,心中早已经震怒过了,如今听到太后的话,沉着脸道,“母后,是朕的错,宠惯出这么一个祸国的女人。”   太后闻言看向皇上,他一脸震怒疲惫,面色极差,想起那日听闻异子而换之事,他气得吐血,如今虽然她对月贵妃心下恼怒,觉得有一半的原因是皇上宠惯的,但也是因为多年来她为母太强势了,以至于那么多年母子隔阂太甚,他才扶持月贵妃和太子。   所谓有因就有果,她是晓得这个道理的,如今什么责怪的话都没用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月贵妃也死了,虽然死后依旧祸害人,但她也怕皇上身子骨支撑不住,只能压下怒气,收敛了震怒,对他宽慰道,“也怪不得你,哀家也没想到她这些年明面上柔柔弱弱,哭哭啼啼,背后里却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虽然是皇上,但也不是圣人。孰能无过?”   皇上点点头,不再话。   这是,禁卫军张统领前来请旨,叶世子和二皇子肯定皇上准许搜查帝寝殿和御书房。   群臣闻言大惊。   帝寝殿和御书房是天子作息处理政务之地,何其尊贵和重要,历朝历代也没有谁敢搜查天子居所和御书房的。这是挑战皇上天威。   “皇上不可啊!”御史台的一位老大臣当即开口。   丞相和王大学士对看一眼,也觉得此举不甚妥当,天子之地,不容践踏,可是若不搜查,万一机关就在帝寝殿和御书房这两处,可怎么办?   这时,一直在晋王府席位处从参加宫宴便没怎么话的晋王当即开口,“有何不可?别帝寝殿和御书房是天子之地,就是这皇宫,有哪一处不是天子之地?既然已经搜查了,帝寝殿和御书房为何搜查不得?国舅和苏府姐的性命要紧。”   晋王此言一出,御史台那位老大臣顿时无言反驳。   皇帝看了晋王一眼,果断干脆地道,“准!”   张统领连忙领旨去了。   群臣都暗想着果然是晋王,心向着叶世子,平常他看叶世子横竖不对眼,但每到关键时刻,就会为叶世子着想。以他为首代表的宗室,也都对其马首是瞻,心向着叶世子。既然皇上下旨准了,御史台的人也就偃旗息鼓了。   毕竟他们也不敢实打实地在这个节骨眼再惹皇上大怒。   毕竟国舅牵扯了太后、皇后、国丈府,苏姐牵扯了容安王府、苏府、王大学士府、江南叶家以及远在燕北王府的苏家。   他们掉入陷阱,可谓是牵扯了半个朝纲。   叶裳和林之孝先去了帝寝殿,身为皇上的宠妃,月贵妃自然时常出入帝寝殿,所以,除了皇后宫和太后宫外,帝寝殿最为可能。   张统领得了皇上准许,不敢耽搁,飞速奔向帝寝殿。   来到帝寝殿后,叶裳和林之孝被看守在帝寝殿的大内护卫拦在帝寝殿门口,张统领老远便喊,“皇上有旨,准叶世子和二皇子搜查帝寝殿和御书房。”   帝寝殿外的护卫顿时跪地让开。   叶裳和林之孝带着人进了帝寝殿。   两个时辰后,二人从帝寝殿出来,依旧一无所获,前往御书房。   又过了两个时辰从御书房出来,天已经泛白,可是他们依旧一无所获。   叶裳的脸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几乎成了焦炭。太后宫、皇后宫、帝寝殿、御书房这四处可能之处都搜查过了。竟然都没有,这样的话,那个机关的在哪里?   林之孝的脸色也十分沉冷难看,对叶裳道,“难道我们要搜查整个皇宫不成?”   叶裳站在御书房外,看着泛白的天空,任清冷的风如刀子一般地吹着他的脸,单薄的衣衫在冷风中摆动,周身染上了浓浓的霜寒之色。没回答林之孝的话。   林之孝也看向泛白的天空,依照许云初和苏风暖落下陷阱的时辰计算的话,如今已经满打满算过了八个多时辰了,可是他们还是一无所获。再耽搁下去,他们二人还有生还的可能吗?   他想到苏风暖,拒绝他时,那干脆、果决、冷清、寡情,丝毫不矜持的模样,又想到多年前她保下林涟涟时,那出手不客气地将林家子嗣都送去青楼不留情面的笑吟吟的模样。   无论是哪一种模样,她都活得自我且鲜活。   普天之下,再无这样的女子了。   若是她死了,他虽然不是最痛苦的那一个,但绝对不是拍手称快的那一个,哪怕是她杀了那个身为他母妃却没有多少感情的月贵妃,他至今都想不起来月贵妃的模样,脑海中只有苏风暖的音容笑貌。   过了片刻,叶裳从天空收回视线,冷冽地,“开启韶华殿陷阱的机关一定不在皇宫。”   林之孝顿惊,“不在皇宫?那在哪里?”   叶裳抿唇,冷冷地,“太后宫、皇后宫、帝寝殿、御书房这四个最可能之处都没有的话,便不在皇宫。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定然在国丈府。”   林之孝彻底怔住了,“怎么可能?” 第六十四章 搜国丈府   放眼宫外,各府林立,国丈府绝对不是距离皇宫最近的一座府邸。   寻常来,消息机关暗道的开关,一定是在机关暗道的最近之处,可是林家的机关暗道之术独步天下,自然能做到将机关暗道和开关分离,不放在最近之处,但即便再远,也不该远去了宫外的国丈府。   叶裳脸色冷峻地道,“我相信就在国丈府,出宫去国丈府。”   林之孝看着他,见他完这句话之后,已经快步下了台阶,他抬步跟上,对他,“叶世子因何肯定在国丈府?”   叶裳道,“因为国舅夫人。”   林之孝一怔。   叶裳道,“我想到了月贵妃,却将许云初的娘给忘了。她和月贵妃是同门师姐妹,一直以来,月贵妃都是通过她和宫外联络。韶华殿的密道既然是在月贵妃生前改造的,那么,也就是在国舅夫人生前。设想,国丈多年来与皇上拔河拉锯,无暇理会国丈府内院之事,国舅早殇,国丈府内院之事,由她做主。这京城还有什么地方比在自家府宅内受自己掌控挖密道更能做到掩人耳目?”   林之孝彻底怔然。   叶裳头也不回地,“就在国丈府。”   林之孝惊异半晌,快步跟上叶裳,对他道,“搜查国丈府,是不是也该请示皇上,知会国丈?”   叶裳吩咐,“张统领,去请旨。”   “是。”张统领也震惊了,闻言立即去了。   皇帝、太后、皇后、国丈等一众朝臣一直等了一夜,直到天际泛白,依旧没有消息。   国丈早已经等得焦急,忍不住地在韶华殿内直走遛遛。太后和皇后也十分焦急,王大学士和王夫人、苏澈和苏夫人、叶家主和叶昔更是提着心。毕竟苏风暖连武功都没有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们的心也越来越沉。   张统领来到韶华殿时,皇帝也已经坐不住了,想要去看看叶裳和林之孝到底是怎么查的?为何至今还没有消息。见到张统领进来,不待他跪拜,皇帝便急声开口问,“如何了?是不是有了消息?”   张统领拱手道,“回皇上,叶世子和国舅查了太后宫、皇后宫,帝寝殿、御书房四处,皆一无所获。如今叶世子猜测,开启的机关一定不在皇宫内,定然在宫外。”话落,他看向国丈,沉声道,“叶世子和二皇子命卑职前来请旨,搜查国丈府。”   皇帝一怔。   太后顿时惊异,“不在宫内?怎么会在国丈府?”   皇后断然道,“不可能,怎么会在国丈府?国丈府距离皇宫这么远”   国丈也当即道,“国丈府没有机关密道。”   张统领沉声道,“叶世子猜测,月贵妃和国舅夫人是同门师姐们,国舅夫人在世时,国丈府内院一应琐事,都是国舅夫人掌管。还有什么地方比在她的居所动作更能掩人耳目?”   皇帝闻言顿时寒了脸。   太后、皇后、国丈一时间面面相耽,他们也早已经将国舅夫人给忘了。   国丈想到当日在天牢里,国舅夫人如何了一番话,如何死去的模样,他立即道,“皇上,老臣请旨回府跟着叶世子和二皇子一起彻查。”   皇帝闻言摆手,“去!”   国丈连忙向外走去。   皇帝对张统领道,“告诉叶裳和刘孝,国丈府若是搜查不到,不管他们搜查哪里,都不必再请旨了。随便搜查。朕都准了。”   “是。”张统领连忙退出了韶华殿。   皇帝在国丈和张统领离开后,对太后道,“母后若是累了,回宫去歇着,朕在这里再等等”   太后摇头,“哀家不累。”   皇帝又看向韶华殿的众人,将朝臣一直困在这韶华殿总不是办法。朝不运作,国难以安,于是,对众位朝中大臣和家眷道,“辛苦众卿陪朕一起在这里守岁了。再等一个时辰,宫门开启,众卿便都出宫。”   众人连忙道,“臣等不辛苦。”   皇帝看向晋王,“晋王叔,你年纪大了,朕着人安排你去暖阁休息?”   晋王连忙道,“回皇上,老臣不累,国舅和苏姐一时就不出来,老臣一时也不能踏实。毕竟算起来,他已经是容安王府的准世子妃了。”   皇帝闻言点点头,不再言语。   经晋王如此一,众人俱都想起来苏风暖和叶裳的婚事儿来,圣旨赐婚,本是天作姻缘,可是据早先许灵依给许云初下了乱心散和胭脂雪,一个是乱心之毒,一个是世间千金难买的春药,这两种毒加身,任再君子的男人,也逃不过美人关。   更何况许云初喜欢苏风暖,虽然未大肆张扬,但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尤其是苏风暖从西境回来后,重伤下武功尽失,柔弱比之寻常女子都不如。   他们一起掉下陷阱,许云初在乱心散和胭脂雪的作用下,难保不对苏风暖做什么。而苏风暖没有武功,定然是无力反抗。而且如今已经过去八个多时辰了,该发生的早已经发生了。   若是她和许云初因此成就好事儿,那么与叶裳的婚事儿,势必要取消了。   有的人暗暗叹惋,有的人觉得国丈府国舅文武双全,也是个人物,不辱没苏姐。只是可惜了叶世子,此事一出,以后叫他情何以堪?   王大学士在晋王完,看了晋王一眼,没话。   叶家主也看了晋王一眼,微微地皱了皱眉头,眼底压下一片沉暗之色。   叶昔一直守在国丈府的席面前,他唯一的打算就是在机关开启第一时间冲下去。   叶裳和林之孝带着禁卫军很快就出了皇宫,在国丈和张统领刚踏出宫门时,他们二人带着人已经在国丈府搜查上了。   首先是国舅夫人的住处。   国舅夫人死后,国丈病倒数日,许云初命人封了国舅夫人的院落。   国丈府的众人见到叶世子和二皇子带着禁卫军前来国丈府搜查,曾经经历了一次国丈府满门打入天牢的事情后,人人惊惶。府卫更是不敢拦阻禁卫军,二人畅通无阻地去了国舅夫人处。   一番搜查后,没有找到踪迹。   林之孝对叶裳道,“难道你猜测的是错的?”   “不可能!去许灵依的院落。”叶裳断然道,“国舅夫人毕竟是许云初的母亲,他即便自与母亲不亲近,隔三差五也要来给她请安。但她妹妹之处,毕竟是女儿家的院落,他即便身为哥哥,能随意出入,但唯有一处,定然不会随意进出,就是她的闺房。”   林之孝道,“那我们快些过去。”   叶裳点头。   二人一起带着人去了许灵依的院落。   这时,国丈已经回了府,赶到了国舅夫人院落后,那二人恰巧刚刚离开去了许灵依的院落,他又追去了许灵依的院落。   果然,在许云初的闺房床底下,找到了机关暗道。   林之孝自长在林家,精通林家的机关暗道,他立即探查了一番,打开了机关,许灵依的床底下现出一个密道来。他转头看向叶裳,惊喜地道,“果然在这里。”   叶裳二话不,跳了进去。   林之孝一怔,也立即跟了下去。   国丈看着那个黑洞洞的密道,气血上涌,“没想到真的在国丈府家门不幸啊。”话落,他也要跳下去。   张统领连忙拦住他,“国丈,您年岁大了,让卑职跟下去,您就在上面等着。”   国丈摇头,“不行,我要去救我的孙子。”话落,挣脱张统领的手,也跟了下去。   张统领见国丈都跳下去了,也连忙跟着跳了下去。同时招呼禁卫军跟上十个人。   叶裳跳下了密道后,发现在上面看着虽然黑,但下面的石壁上都镶嵌着颗的夜明珠。长长的通道,看不到头。   叶裳疾步走在前面,几乎云步如飞,林之孝跟在他身后,速度也极快。   二人走了长长一道通道后,来到了三哥岔路口。   叶裳停住脚步,思量了一下,便选择了最左边的一处,林之孝没意见,也跟了上去。   国丈虽然没有武功,但在二人之后也跑得飞快,张统领从来不知道国丈一把年纪了还能跑这么快。片刻不敢放松,生怕被落下。   一行人走了大约两三盏茶,面前是一堵石墙,看起来重约千金,已经没了路。   叶裳站在墙外,让开身子,对林之孝道,“机关应该在这里,你来开启机关。”   林之孝点头,上前,对着墙壁查看了一番,手掌在一处花纹处轻轻一按,只听“咔”地一声,这面石墙忽然裂开一个缝隙,紧接着又“咔咔”数声响动,石墙上现出一个门,缓缓打开。   ------题外话------   看我们聪明的叶世子,姑娘们,给票啊   爱你们,么么哒 第六十五章 开启机关   门打开,入眼处,叶裳和林之孝便看到了厚厚的冰层。   林之孝一怔。   叶裳面色微变,薄唇紧紧地抿起,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门继续往两边打开。   可是,门开到一半,似乎被厚厚的冰层卡主了,再也动弹不得。   林之孝立即说,“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厚的冰层?莫非是……”   叶裳脸色清寒,不说话,上前一步,猛地以掌推石门。   随着他运足功力,卡主的门又被推动了些,但开启的空隙还是有限,不足一人之隔。他咬紧牙关,猛地用力,门依旧纹丝不动。   林之孝见了,当即说,“我运功助你。”   叶裳沉声道,“好,有劳了。”   林之孝当即运功,双掌推到了叶裳的后背心处,二人合力,门又动了些。   这时,韶华殿内,因林之孝开启了机关,国丈府的席面上又现出那个将苏风暖和许云初陷下去的陷阱,叶昔见了,当即二话不说地跳了下去。   皇帝腾地站起身,大声道,“这是找到机关了?”   太后和皇后也立即站了起来,一脸欣喜又担心害怕,生怕许云初和苏风暖已经真正地出了事儿,性命不保了。毕竟过去了八个多时辰了。   苏澈、王大学士、王夫人、苏夫人、叶家主在叶昔跳下去之后,都聚到了那个陷阱旁。   苏澈当即道,“我也下去。”   苏夫人看着他,走路还需要用人扶着,立即拽住他,“你下去还不如我下去,我下去好了。”话落,她就要跳下去。   这时,王大人拦住二人道,“你们别争执了,谁也不准下去,我下去好了。”   说完,王大人便跳了下去。   众人低呼了一声,都知道王禄是一介文臣,不会丝毫武功,他竟然跳下去了,可见对苏风暖这个外孙女疼爱得紧。   叶家主落后了王大学士一步,也跳了下去。   这时,皇上已经来到了近前,向下看了一眼。太后当即拦住他说,“皇上,您是一国之君,万万不可涉险。”   皇帝闻言止住了脚步,看了一眼太后,又看了一眼众人道,“朕晓得,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话落,喊道,“来人,下去十个内卫。”   “是。”有十名殿外守护的护卫应是,立即跳了下去。   叶昔跳下去之后,如苏风暖和许云初落下之时,被类似沙袋的东西打了几次,之后落在了一处地方。他从望帝山出来后,伤势至今也只是恢复了个四五成,如今被打得头晕脑胀,还没等他缓和过来站起身,他身上又砸下了两个人,几乎将他砸岔气。   他又缓和半晌,扭头一看,见是王大学士和叶家主,顿时无奈地说,“您二人怎么也跟下来了?”话落,他侧身,从地上爬起来,将二人扶了起来。   三人刚站稳,顿时如下饺子一般,“噗通噗通”地又掉下十名护卫。   叶昔也顾不得理会这些大内护卫被甩的晕晕涨涨的模样,连忙打量四周,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叶裳和林之孝。   因这座机关石室被冰层卡主,所以在机关开启时,他们自然落不到石室里,落在了石室外。   他当即跑过去,对二人问,“怎样?”   叶裳扭头瞅了叶昔一眼,也顾不得他身上有伤,对他道,“过来帮忙。”   叶昔来到近前,自然也看到了石门似乎被里面的冰层卡主,南齐的气候没有燕北苦寒,自然是不会有这样的冰层的。他立即想到了苏风暖外溢的寒冰,面色大变,连忙走了过来,颤着手放在了林之孝的后背上。   王大学士和叶家主也急忙走来,王大学士没有武功,见此也是干着急,叶家主是有武功的,顿时放在了叶昔的后背上。   那些大内护卫从地上爬起来后,也连忙走了过来,一人接着一人地加叠起来,运功助叶裳。   国丈跑得气喘吁吁,来到之后,便看到了这样的情形,他脸色变得煞白无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顿时老泪纵横,“天要亡我国丈府啊。”   王大学士也白着脸,看着石门被推开,一寸一寸厚厚的冰层现出,整个石室都是几尺厚的冰层,隐约透过门打开的空隙,似乎可以看到里面被冰封了两个人,他颤着身子,也几乎忍不住落泪。   这样的境地,怕是二人被冻死在了这冰封里,如今早已经没命了。   他一直以来虽然嘴上嫌弃苏风暖没有规矩,不懂礼数,没有半点儿女儿家的样子,但心里却是觉得他能有这样的外孙子,实在是骄傲得紧。论天下女子,连十二年前已故的容安王妃和北周的大长公主都算上,也不及他外孙女的本事。   天下女子难望她项背。   一个女子保卫燕北,攻打西境,让全天下的人摒除了礼数教条,对她纷纷称赞,名扬天下,便值得人敬重。   对于这个外孙女,他也是真真正正的打心底喜爱。   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也如国丈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虽然不至于如国丈一般哀声恸哭,但也是老泪纵横。   叶裳铁青着脸,众人的帮助下,一寸寸地挪动着这处被寒冰卡主的石门,心中却是异常地平静。   冰层虽然厚重,苏风暖和许云初还是在石门被触动开关的第一时间便知道了,二人顿时惊喜地对看一眼。许云初道,“是叶世子,终于等来了他。”   因苏风暖费了好一番功力在冰棺内将自己和许云初被冰封住的身子化解开,又运功帮助许云初结冻了他身体被冻住的奇经八脉,如今早已经没了力气,便只能靠在许云初的怀里,有气无力地向外看了一眼说,“好像还有林之孝。”   许云初透过冰棺看着石门仅仅开了一个缝隙露出的影像,低声说,“是他。”   二人被关了许久,又被冰封住许久,完全是靠着意志力和功力支撑,如今说话都有气无力。所以声音极小,仅能供二人听见。   外面的叶裳和林之孝自然是听不到的。   不多时,二人看到了叶昔,又看到了叶家主,以及一众的府卫。最清晰的是听到了国丈的哀嚎,十分凄惨和凄厉。   苏风暖听着,不由得感慨,对许云初说,“国丈对你的确是从心里爱护。”   许云初心下触动,“嗯”了一声,眼眶有些红,说,“爷爷有时候虽然固执,做派强硬,但却是十分爱护我,是一个很好的长辈。”   苏风暖道,“我好像也听到我外公的哭声了?莫不是幻觉?”   许云初细听了一下,摇头,“应该不是,是王大人的声音,只不过我爷爷的哭声太大,他的声音被我爷爷的声音给盖住了。”   苏风暖顿时笑了,“这个老头子,往日里嫌弃我嫌弃得不行,知道我死了,竟然这么没出息的哭。若不是亲耳听到,我是不相信的。”   许云初也低笑,“王大人面冷心热,对你自然是极好的,你在燕北和西境打仗时,王大人时常跑户部和兵部,就怕后勤供应出问题,耽搁了你。”   苏风暖笑着点头,“以后我不气他了。”   许云初不再说话。   苏风暖也不再说话,侧着身子,看着叶裳,随着石门渐渐地一寸一寸艰难地被推开,她看到了叶裳的脸,她想告诉他,他没事儿,不着急,让他慢些,可惜,身体损耗太大,已经调动不了传音入密了。   许云初看着叶裳,似乎也知道苏风暖所思所想,试着调动传音入密,发现也不能透出冰棺外,他道,“我的传音入密也传不出去,早先你我能传音,大概是距离得太近。”   苏风暖“嗯”了一声,道,“这寒冰是望帝山的至寒之气凝聚而成,除了望帝山的功法,穿不透。我虽然教给了你望帝山调试内息的功法,但没教给你传音之术,望帝山的传音之术,能千里传音,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可惜,我如今没办生起半丝力气,调动不了内息了。”   许云初闻言道,“这样的话,我们只能等着了。”   苏风暖点点头。   叶裳和林之孝等人足足耗时半个时辰,才彻底地将石门打开。   石门打开后,叶家主以及一众大内侍卫都跌坐到了地上,累得大口大口地喘气。   叶裳脸色发白,看着眼前一副塞满了整个石室的冰棺,他轻轻抬手,放在了冰棺上,手触及冰层,寒凉入骨。   林之孝面色也十分苍白,站在叶裳身边,看着厚厚的冰层里面隐约地躺着两个人,一时间觉得,她就这样死了,他多年以来因她而跳动的心似乎也跟着死了。   叶昔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冰棺,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挥开林之孝,对叶裳怒道,“我不相信小丫头已经死了,破冰!” 第六十六章 破除冰棺   叶昔的一声大喝,震得所有人耳膜都生疼。-   叶裳回头看了叶昔一眼,对他冷静地道,“说得没错,我也不相信她就这样死了。”   叶昔闻言怒道,“那还愣着做什么?”   叶裳抿唇,沉声道,“所有人都退后。”   众人闻言都向后退去。   王大人停止了老泪纵横,从地上爬起来,走上前,对叶裳道,“你们要如何破冰?小心些,别伤了里面的他们。”   国丈此时也从地上爬起来,老脸垂着泪道,“对,慢一点儿。”   叶裳冷静地道,“我知道。”   林之孝看着叶裳和叶昔,对二人道,“我与你们一起。”   叶裳沉声道,“你也先退后,若是我和表兄功力不够,你再上前来帮忙。”   林之孝看了被两人占据的石门门口,的确容不得第三个人施展,他点了点头,也跟着退后了数步。   叶昔打量了一下数尺厚的冰棺,对叶裳道,“你我一起,用剑雨飞花。”话落,他沿着冰棺的冰层比划了一下,道,“上下两尺。”   叶裳颔首,“好!”   于是,二人一起抬手,对准冰棺发力,沿着叶昔用指甲划出的两尺印痕,剑雨飞花同时以掌聚气,化作千万条气线,齐齐地对着冰棺切割而去。   只听“咔”地一声震天巨响,冰棺沿着二人划出的印痕处上下切开了两道缝隙。   叶裳和叶昔见冰棺从上下两尺厚的地方被如愿切开,与整个冰棺分体,对看一眼,并未收手,而是齐齐扬手,运力将苏风暖和许云初所躺的中间那部分从被切开的冰层里抽了出来。   随着二人将那个分体的冰层抽出,沿着门口一步步后退,不多时,便将那切去了两层多余冰层冰棺顺着门口移出了石室。   来到石室外的暗道通道上,二人缓缓地将冰棺放在了地面上。   这时,众人都聚上前来,看着依旧被封在冰层里的二人。   脱离了厚厚的冰层,这回二人被封在冰棺里的身影隐约能看得清了,只见二人都侧躺着,苏风暖靠在许云初的怀里,二人衣衫完整,除了发丝凌乱外,看不出一丝邋遢和糟粕。   叶裳抿着嘴角,对叶昔道,“这次我自己来。”   叶昔本来伤势未愈,刚刚一番动作已经是他用了全部功力,又加重了伤势,伤了肺腑,如今再也提不起半分力道了,点头道,“好,你自己来。”   于是,叶裳抬手,轻轻地覆在冰棺上,运功催化冰层,使之融化。   林之孝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对叶裳道,“你自己这样一点点儿地催化,不知要多少时候,我来帮你。”   叶裳颔首,“好。”   林之孝上前,占据冰棺的另一面,与叶裳一样的动作,可惜,他运功半晌,也不能催化一丝一毫冰层,反而极致的冰寒之气入体,让他脸色渐渐地都染上了寒霜。   叶昔在一旁道,“因表弟原来中有热毒,多年来,他修习的内功为了压制热毒,使得长年累月下来,内功与热毒早已经融为一体,虽然如今热毒解了,但他的内功却也可以生热了。二皇子的内功与他内功不同,还是罢手!再下去寒气入体,你会染上寒疾。”   林之孝闻言只能罢了手。   苏风暖和许云初躺在冰棺内,一起看着外面的人,因冰棺早先被叶裳和叶昔削得薄了,所以,二人更能清晰地看到每个人的表情。   林之孝罢手后,抿着唇,一脸沉凝地看着冰棺,除了面色分外疲惫外,心情看起来十分沉重难受。   苏风暖本来对林之孝厌恶至极,可是如今看到这样的他,觉得他似乎也没有那么坏。至少对于她的死来说,他看起来是真正不好受的。   既然他与叶裳在一起,叶裳让他跟着解救她和许云初,此次事件,他应该是不知情的。   她收回视线,又看向叶裳,他抿着薄唇,催发功力,一寸寸地融化寒冰,对抗这极致的冰寒,是最为耗费功力的,她想着他若是将整座冰棺消融,怕是要累得瘫软。   其实他还用剑雨飞花就好,一寸寸地切割冰层,定然比这种省力。   许云初低声说,“叶世子应该是怕伤了你,才用此法。可惜你我只能干看着,不能告知他我们没事儿,让他尽管还用刚才的方法。”   苏风暖咬唇,看了叶裳片刻,忽然道,“我有办法了。”   许云初“嗯?”了一声。   苏风暖慢慢地费力地将手抬起,隔着冰层,与叶裳的手贴在一起。   叶裳自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手猛地一颤,睁大眼睛,又闭上,又赶紧睁开,颤抖地拿开覆在冰棺上的手,清晰地看到苏风暖的手指动一下又动一下,隔着冰层,她眼睛似乎眨一下,又眨一下。   他顿时心中涌起狂喜,一时间呆呆地看着。   叶昔见叶裳住手,立即问,“怎么不继续了?”   叶裳惊醒,转头对叶昔喜道,“她真的还活着!”   叶昔立即又上前一步,对他急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裳道,“她的手在动,眼睛也在动。”   叶昔仔细看去,果然见苏风暖的手指在晃动,她的眼睛也在眨动,他也大喜,一时不能抑制高兴地大笑道,“我就说她死不了,师傅说她的命比别人的命都硬。”话落,催促叶裳,“快些,再催化冰,赶紧救她。”   叶裳点点头,又运功消融寒冰。   林之孝闻言走上前,果然也看到了冰棺内的苏风暖手指在动,眼睛也在眨动,他也掀起狂喜,道,“果然还活着!”   叶家主、王大学士、国丈三人也跑上前,国丈连声问,“那云初呢?云初可还活着?”   叶裳专心在消融冰棺,自然没空回答国丈的话。   叶昔沉寂在苏风暖还活着的狂喜中,也没回答国丈的话。   林之孝惊喜之后,又仔细地看了冰棺内二人的神态片刻,对国丈道,“我看到小国舅的嘴巴一开一合了,是在说话?应该也还活着。”   国丈闻言大喜,“上天保佑,云初没事儿就好,活着就好,天不绝我国丈府啊!”   苏风暖费了很大的力气抬手,虽然让叶裳等人知道她和许云初还活着了,可是没想到叶裳知道她还活着后,依旧用内功消融的方法,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笨蛋。”   许云初道,“那就没办法了。”   正是他说这句话,被林之孝恰巧看到。   林之孝看了二人片刻,忽然对叶裳说,“我看苏姑娘一脸无奈,是不是……她想告诉你什么?你先住手。”   叶裳闻言当即住了手。   叶昔也连忙去看苏风暖。   苏风暖见叶裳停下来仔细看她,她立即费力地抬手,因活动空间太小,她只能浅浅地用手腕比划了个剑雨飞花的花样子。   即便别人看不懂,叶裳和叶昔还是看懂了。   叶裳当即对林之孝道,“你说得对,她的确是在告诉我一件事情。”话落,他沉声道,“你们再退后数步。”   众人闻言虽然不明所以,但都听话地向后退去。   叶裳又施展剑雨飞花,沿着二人衣袂的边沿,又切下了一层寒冰,紧接着,又沿着二人头顶上方,脚下的下方,分别地切下数层寒冰。   至此,冰棺被削成了薄薄的一层。   叶裳抿着唇,运功功力,将气息笼罩住整个薄薄的冰棺,将其包裹,不消片刻,围绕在二人身侧周遭的寒冰彻底被消融,化成了冰渣,二人彻底地现出了身形。   冰棺消融后,苏风暖和许云初躺在地上,没力气起来,细微地喘着气。   叶裳收手,蹲下身,伸手去摸苏风暖的脸。   苏风暖费力地抬手,攥住他一根手指,眉梢眼角挂着劫后余生的暖暖的轻盈的笑意,似嗔似恼,似怨似喜地说,“叶裳,你个笨蛋,总算是将我救出来了。”   叶裳听到她的声音,心神巨震,好半晌,才颤抖地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似乎怕抱紧了她便也跟着这副宾馆一起融化了一般,低声哽咽暗哑地说,“是,我是笨蛋,我来晚了。”   国丈这是冲上前,大喊,“初儿!”   许云初挣扎了一下,发现也不能起身,对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国丈笑着说,“爷爷,我没事儿。”   国丈大喜,一把将他抱住。   众人见二人都活着,此情此景,都为之动容。   亘古以来,稀奇事情多不胜数,但冻在了冰棺里**个时辰还能活着的人,古往今来,怕是也就苏风暖和许云初这两个人。   国丈喜极而泣,连连说,“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许云初轻轻点头,“的确,活着很好。”话落,他看向叶裳,当着众人的面,以证苏风暖清白,对他道,“叶世子,我与苏姑娘是清白的,我并未乘人之危行龌龊之事。”   叶裳闻言看向许云初,对他点头,道,“我知道,小国舅是君子,不会做出这种事儿。”话落,他拦腰抱起苏风暖,将她软软绵绵的身子抱在怀里,觉得空荡荡死寂的心似乎才复活了。一字一句地道,“许灵依的命,我要了,你没意见?”   许云初抿了一下唇,摇头道,“没有,我以后再没有妹妹。”   ------题外话------   亲爱的们,该给票了啊,再留着清零了~ 第六十七章 去韶华殿   叶裳得到了许云初的答复,便拦腰抱起苏风暖,向外走去。   他走了两步,回身看向林之孝,对他道,“多谢二皇子了。”   林之孝面容平静,看了一眼被叶裳抱在怀里气息虚弱的苏风暖,闻言摇摇头,“不谢。”   叶裳转身向外继续走去。   叶家主、王大学士、叶昔等人立即跟上叶裳。   国丈年迈,自然是抱不动许云初的,立即对一名大内护卫喊,“快来人,带小国舅出去。”   有一名大内侍卫立即上前,扛起了许云初。   一众人一起向密道外走去。   又来到那个岔路口,叶裳停住脚步,对苏风暖说,“皇上和一众人等在韶华殿等了一夜,伯父、伯母都十分着急,我是先带你回府再知会他们,还是带你先去韶华殿?”   苏风暖当即道,“去韶华殿!”   叶裳道,“你身子可还受得住?”   苏风暖点头,“受得住。”   叶裳见她脸色虽然苍白,气息虚弱,但眉心却隐隐光华流转,点点头,道,“那我带你去韶华殿,正好也向皇上请个旨意。”   苏风暖对他问,“请旨彻查此案?”   叶裳点头,“嗯。”   苏风暖还是没有多少力气,便窝在他怀里,感受着劫后余生能被叶裳抱在怀里的幸福。曾有那么一刻,她觉得他和叶裳此生再无可能,只能黄泉路上见了。   如今真是上天厚爱她了。   密道里有三个岔路口,一条通向那座密室,一条通向皇宫,还有一条不知道通向哪里。   叶昔见苏风暖没事儿了,顿时对叶裳道,“我去探探那条密道,看看它是通向哪里?”   叶裳偏头瞅了一眼,道,“不必。”   叶昔对他问,“难道你知道?”   叶裳道,“回头再查,总跑不了。”   叶昔闻言作罢。   林之孝向那条密道延伸的方向看了一眼,没说话。   一行人走了大约两三盏茶,又来到了一堵墙前。   叶裳停住脚步,回身看向林之孝。   林之孝上前,探查了一番机关,伸手在墙壁一处轻轻一按,“咔”地一声响动,墙壁上打开了一扇门。   叶裳抬步走了出去,发现正是皇帝的御书房。   他扫了一眼,便微沉着脸抱着苏风暖出了御书房,前往韶华殿走去。   那名大内侍卫扛着许云初,跟在他身后。   一行人出了密道后,见是御书房,都暗暗地惊了惊,想着这样严密的机关,通向之处竟然是御书房。那岂不是说,无论外面多少重兵层层防守,只要御书房内无人,皇上不在批阅奏折时,有人就可以从密道进来,将朝廷的机密一览无余?   暗暗的惊骇中,一行人出了御书房,跟着叶裳一起去了韶华殿。   来到韶华殿,叶裳抱着苏风暖由正门而入。   皇帝等人依旧在韶华殿内等着,都未散去,见叶裳抱着苏风暖,一名大内护卫扛着许云初,竟然从正门进来,都愣了愣。   苏夫人提着裙摆快步奔过来,红着眼眶到了近前,急声问,“暖儿,你怎样?有没有事儿?”   苏风暖在叶裳怀里,对苏夫人摇摇头,虚弱地说,“娘,我没事儿。”   苏夫人见她说没事儿,顿时放下了心,又看了一眼被大内护卫扛着的许云初,立即低声问,“那你们……”   苏风暖对她摇头,“没有。”   苏夫人彻底地松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苏风暖的脸,湿着眼角道,“小裳和二皇子找了你们整整一夜,没事就好,吓死娘了。”   苏风暖看着她娘,她虽然生了他们兄妹四人,但多年来,心态极好,如今虽然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可是如今这一夜因为担心她,憔悴了不少。   苏澈此时也一瘸一拐地快步走上前,见苏风暖模样完好,也松了一口气,连连道,“没事儿就好。”话落,又对许云初问,“小国舅也还好?”   许云初已经被那名护卫放下,由他扶着,勉强站稳,对苏澈道,“劳伯父挂心,我也还好。”   这时,王夫人也奔到了近前,若不是苏风暖被叶裳抱在怀里,她就差一把将她夺过来抱在怀里抱着她哭了,一边抹眼泪,一边也连连说,“没事儿就好,你若是有事儿,我也不活了。”   苏风暖心下感动,她外公和外婆只她娘一个女儿,多年来,他们兄妹四人就是他们的亲孙女也不为过。   太后和皇后也顾不得身份了,急急地奔了下来,围向许云初。   太后看着许云初,见他面容苍白,几乎全无血色,由侍卫扶着,才能勉强站住,连忙喊,“严公公,快过来扶着他。”   严公公连忙上前,接替了侍卫,扶着许云初。   许云初看着太后和皇后,尽管她们对他的担心有一部分是因为他是她们在后宫的希望,但还是有些亲情在的,他微笑地喊了一声,“姑祖母,姑姑。”   太后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他两侧的胳膊,“伤到哪里没有?”   许云初摇头,“未曾伤到,受了些寒气而已。”   太后松了一口气,“没事儿就好,杀千刀的月贵妃,死了还在祸害人。”   许云初不再说话。   太后还要再骂,见林之孝走了进来,她想起月贵妃毕竟是他娘,于是,住了口,对他道,“二皇子协助叶世子一起查出机关,有功了。”   林之孝对太后拱了拱手,又对她身旁的皇后拱了拱手,摇头道,“不敢居功,找到小国舅和苏小姐,是叶世子的功劳。”   太后见他一脸疲惫,言语不卑不吭,念他毕竟是救出了许云初的人,不由得有了些好感,道,“你们都有功劳。”   林之孝不再说话,上前给皇帝见礼。   皇帝毕竟是皇帝,一国之君还是要注意身份的,自然不能与众人一起围去苏风暖和许云初身边,他对林之孝点点头,对叶裳喊,“叶裳,你带苏丫头过来,让朕看看。”话落,又道,“严公公扶小国舅也过来。”   叶裳抱着苏风暖走向皇帝。   严公公扶着许云初,也走向皇帝。   来到近前,小泉子连忙搬了座位,叶裳将苏风暖放在了座位上,苏风暖身子没力气地靠在椅背上,对皇帝简单地叙述事情的经过,“我们掉下去后,发现掉进了一座石室,我体内的寒毒发作,将我和小国舅冰封在了一座冰棺里。直到叶裳刚刚找到了机关,破除冰棺将我们救出来。”   她说得太言简意赅,省略了很多觉得没必要说的事情经过。   皇帝闻言道,“早先许灵依说,她给小国舅下了乱心散和胭脂雪的毒,你们……”   这时,许云初开口道,“回皇上,我们掉进机关陷阱后,苏小姐的寒毒便发作了,将我们困在了冰棺中,至寒之气侵入我身体四肢百骸,乱心散和胭脂雪碰上了寒毒入侵,自然就迎刃而解了。我们未曾如何。”   皇帝闻言大喜,道,“这便好。”毕竟他也不希望苏风暖和许云初有了什么,那么牵扯的朝中利益与矛盾便难以化解了。   群臣闻言都觉得这事儿说起来也太简单了。   晋王这时开口道,“苏小姐武功尽失,怎么体内还有寒毒?这倒未曾听闻。”   苏风暖看着晋王,浅浅笑着说,“我有寒毒之事,二皇子可以作证,那一日,他要请我去林府喝茶,途中我寒气溢出体外,险些将他也给冻住。”话落,她道,“若非我体内因解了叶裳热毒而中了寒毒,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晋王闻言看向林之孝。   众人也都看向林之孝。   林之孝诚然地点头道,“不错,苏小姐体内确实有寒毒,寒毒被催动时,寒气外溢,会将她的衣服上冻成冰渣。若是寒毒发作之时太凶猛的话,便不可预料。”   晋王顿时住了嘴。   皇帝道,“你刚刚说冰棺?”   许云初颔首,道,“苏小姐寒毒发作,十分凶猛,将整个石室都冻凝成了一副偌大的冰棺,我们被冰封在了冰棺中。”话落,他道,“是叶世子破冰救出了我们。”   这时,王大学士上前,对皇帝拱手道,“皇上,那副冰棺我们亲眼所见,他们被冰封得极为严实,费了好多力气,才将他们从冰棺里解救出来。不过万幸,他们没事儿,怕是再晚的话,他们就真没活路了。”   国丈这时上前道,“老臣也亲眼所见那个冰棺,实在是冰寒至极,云初能活着,真是上天厚爱老臣啊,没让老臣白发人送黑发人。” 第六十八章 生死相伴   众人听闻苏风暖体内的寒毒竟然能凝聚成一副冰棺,都暗暗称奇,遗憾没能亲眼见到。|   皇帝见众人都言之凿凿,自然也就相信了,对苏风暖道,“苏丫头,朕也觉得你这个小丫头没那么容易死,你的命的确比别人的命硬。”   苏风暖笑着说,“即便我命硬,也禁不住这么惊吓和折腾,下次我都不敢再进皇宫赴宴了。”   皇帝闻言顿时沉下脸,道,“你放心,今日之事,朕定然给你和小国舅一个交代。”话落,他对叶裳道,“你来查案?”   叶裳道,“我与二皇子一起来查!毕竟二皇子精通机关之术。”   皇帝闻言颔首,对林之孝道,“你可有意见?”   林之孝摇头,“儿臣没有意见。”   皇帝欣慰地看着他道,“协助叶世子找到小国舅和苏小姐,你也有功,待查清此案,朕对你论功行赏。”   林之孝摇头道,“协助叶世子查案,是我对于机关之术有些微薄之能罢了。与叶世子一起彻查此案,本就是儿臣应该为父皇分忧之事,不需要奖赏。”   皇帝赞扬地看着他,面容阴沉了一夜,难得在此时露出些许笑容,“好,你不随月贵妃行祸害之事,反而深明大义,朕心甚慰。”   林之孝见皇上提到了月贵妃,一时沉默不再言语。   皇帝看着他,想起月贵妃,虽然对其颇为咬牙切齿,但知道林之孝自小被月贵妃调换了太子身份,虽然月贵妃是他娘,但他自小也是受害的无辜之人,他们父子二人,都是受其迫害,自从他相认林之孝以来,对他有些隔阂,此时生出些许同病相怜之感来,不知觉地消融了早先的生疏和隔阂。   叶裳觉得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该请的旨意也请到了,便又重新拦腰抱起苏风暖,对皇帝道,“我带她回府。”   皇帝摆摆手,“去。”   叶裳抱着苏风暖,转身向外走去,途经苏澈和苏夫人、王大学士和王夫人身边,对四人道,“我将她带回容安王府,伯父、伯母、外祖父、外祖母出宫后也来容安王府。”   苏澈等四人点点头。   叶裳带着苏风暖出了韶华殿。   二人离开后,国丈心疼许云初,对皇帝请旨,“皇上,老臣也带云初回府了。”   皇帝道,“在国丈府找到机关密道这件事情,着实让朕意外。”话落,对国丈道,“许灵依连自己的兄长都迫害,也让朕着实意外。如今她被叶裳带走,关押进容安王府的水牢了。”   国丈想起许灵依,便怒不可止,对皇帝道,“许家以后再没有这样的孽女,老臣回府后便将她逐出家门,从家谱里除名。叶世子要杀要剐,都由了他。”   皇帝闻言点头,道,“这等女子,确实不能留了。”话落,道,“不过这种精密的谋算,时辰掐算得刚刚好,正是小国舅的毒发时间,断然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女子能做得出的,机关既然在国丈府,那么,定然有人配合她开启机关。国丈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出的,你们回府后,要配合叶裳和二皇子,好好彻查此案。”   国丈咬牙道,“老臣一定好好地配合叶世子和小国舅,何人唆使许灵依,老臣定然要扒了他的皮。”   皇帝摆摆手。   国丈让人扶起许云初,离开了韶华殿。   一行人离开后,皇帝疲惫地道,“这一夜辛苦众卿了,都出宫回府歇息!”话落,严厉地补充道,“小国舅和苏丫头是清白的,在座众卿都听清楚了?出了这韶华殿,朕若是听到什么人乱嚼舌头根子,朕就叫人割了他的舌头。”   群臣顿时叩拜在地,“吾皇万岁!”   皇帝起身,也离开了韶华殿,回了帝寝殿。   太后和皇后也累了,自然也回去歇着了。   这一夜的惊心动魄,心惊胆战,让所有人都提着心,都觉得若是小国舅和苏小姐出事儿,这京城的天就甭想晴了,如今二人平安地活着,虽然韶华殿机关陷阱之案还有待查清,但好歹气氛没那么冷寂和沉暗了。   今年的这个除夕夜,让众人想到了十八年前,那一晚,叶世子中了热毒,似乎也惊心动魄。   后来热毒之事一直查不出是何人下的手,皇帝一怒之下,杀了所有侍候的宫女和太监。那一夜,血染皇宫。   宫女太监,上百条性命。   后来,那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每每想起那一夜,众人都无人敢提起叶裳的热毒,年深日久,都有意遗忘那一夜。   今年的除夕夜,幸好许云初和苏风暖平安地出了机关陷阱,否则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了。哪怕皇上不撂下狠话,众人也无人敢乱出去嚼舌头,都觉得能出这皇宫,已然是大幸。   叶裳抱着苏风暖出了韶华殿,一步一步向宫外走去。   这时,天边已经现出第一道霞光,一轮火红的太阳冉冉升起,红彤彤地划出天际线。   叶裳抬头瞅了一眼,将苏风暖抱紧,低头挨着她的脸贴了贴,低声说,“我从来没有这么怕过,生怕你不能陪着我活这一世了,虽然抱着与你同生共死的决心,但还是觉得,万一没有下辈子,那该如何是好?又想着万一你与许云初的魂魄先走了一步,到了黄泉路上,你不能等我,那我该到哪里去找你?想想就觉得无望。”   苏风暖仰起脸,看着他,费力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笑吟吟地说,“我都想好了,若是我们一起死了,我就在黄泉路上等着你来。不知道黄泉路是不是如神话小说版本里说的那样,一路开着彼岸花,走过去,会有一座奈何桥,有一个叫孟婆的老婆婆,在奈何桥上架着一口锅,里面煮着孟婆汤,喝了那汤,就忘记前尘,重新投胎。我是决计不会去奈何桥的,就在黄泉路上等着你,等你追随我来到之后,若是怕彼此忘记,不投胎也好,我们就在地下做一对鸳鸯野鬼好了。”   叶裳闻言轻笑,“你这想法不错。”   苏风暖又对他道,“当时真的觉得可能真要死了呢,我这想法是发自本心的,我觉得我还是舍不得将你独自一人留在这世上。”   叶裳停住脚步,对她说,“如今知道你以前曾经有过将我扔下的想法不对了?”   苏风暖点头,“嗯,是不对的。人之将死,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话落,她将头又埋进叶裳怀里,对他轻轻柔柔地说,“我最想要的,不是顾念父母亲人在我死后活的是否安稳,我如今倒是想开了,他们的命数不归我管,你的命数是归我管的。我只想要你陪在我身边,无论是生还是死。”   叶裳心下触动,忍不住就要低头去吻她。   苏风暖察觉出他的意图,将脸更往他怀里埋了埋,小声说,“这里还是皇宫,回府。”   叶裳作罢,抱着她继续向宫外走去。   出了皇宫,千寒已经得到了消息,赶着马车等在那里,他见到叶裳抱着苏风暖出来,喜道,“姑娘,您可还好?”   苏风暖点头,“还好。”   千寒连忙挑开帘幕,叶裳抱着苏风暖上了马车。   千寒坐在车前,一挥马鞭,马车向容安王府而去。   路上,千寒对叶裳低声道,“世子,这一夜将酷刑都对许小姐用了个遍,但她就是死咬着牙关死活不说。如今萧公子和谢公子在对其用望帝山的催眠之术,两位公子说也许能有收获。”   叶裳“嗯”了一声,冷寒地道,“死也要让她开口。”   千寒应了一声。   苏风暖躺在叶裳的怀里,叹了口气,对他道,“真是没有想到,千防万防,为许灵依费力地解除了恨春风,但还是没想到她竟然利用许云初,对他下了乱心散和胭脂雪的毒,引我掉入陷阱。最嘲讽的是,胭脂雪还是我卖给她的。”   叶裳闻言凝眉,对她问,“你何时卖胭脂雪给她了?”   苏风暖便将当初在灵云镇,柳开的药铺,许灵依不知从哪里打听出了柳开的药铺里有胭脂雪,特意找去要用千金买取。她当时以为她要用在他的身上,也就卖给了她。没想到,她竟然留了这么久,在今日用到了许云初的身上。   许云初在她和许灵依对弈时,一直盯着许灵依的一举一动,生怕她伤害她,自然疏忽了自己,不小心中了招。   叶裳听闻后,脸色不好,对她说,“你以为他要用在我身上,就卖给了她?什么道理!”   苏风暖失笑,对他道,“当初我觉得许小姐对你痴心一片,若是你中招,必也是心甘情愿,兴许也能成全一段风流事儿,所以……”   叶裳不待她说完,有些恼怒地狠狠地吻住了她,吞噬了她后面要说的话。   ------题外话------   今天月票清零,姑娘们,快翻翻兜,看看还有漏网之鱼吗~   你们最想虐谁?明天的保底月票告诉我~   么么,群么么~ 第六十九章 测验功力   回到容安王府,叶裳抱着苏风暖下车。爱玩爱看就来 。。   回到正院,进了房间,叶裳将苏风暖放在床上,对外吩咐,“烧一桶温水抬进来。”   有人应了一声是,立即去了。   苏风暖躺在软软的锦绣被褥铺就的床上,抱着叶裳的胳膊,舒服地闭上眼睛,唔哝道,“还是家里好。”   叶裳轻笑,摸着她的脸,“自然是家里好。”   苏风暖的脸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满足的直轻叹。   叶裳看着她猫儿一样舒服满足的模样,想着这一夜之间,她不知道受了多少的苦,又是心疼,又是爱怜,对她说,“沐浴之后,你好好睡一觉。”   苏风暖“嗯”了一声,问,“那你呢?要去查案吗?”   叶裳摇头,“我陪着你,查案不急一时。”   苏风暖点头。   不多时,有人抬了一桶温水进了房间,放入了屏风后,又退了出去。   叶裳将苏风暖抱起,进了屏风后,帮她褪了衣衫,将她放入了木桶的温水中,自己则站在木桶旁,帮她轻轻地揉按肩膀。   苏风暖将头靠在木桶边沿,双臂也懒懒地搭在木桶边沿,舒服地闭上眼睛,不多时,温热的水便驱散了她一身冰寒之气,叶裳力道拿捏得极好,不多时便驱散了她一身疲惫。   苏风暖睁开眼睛,转头对叶裳仰着脸问,“要一起洗吗?你也一身寒气,找了我一夜,更是辛苦。”   叶裳摇头,“不了,我怕忍不住对你做些更让你累的事儿。”   苏风暖脸一红,“不是说饱暖才思那什么吗?你累了一夜,应该饿的没力气了才是。”   叶裳轻笑,用指尖刮了一下她的脸,“我是饿,但只想吃你。”   苏风暖转过头,对他小声说,“我也饿了呢。”   叶裳转身对外面喊,“来人,吩咐厨房,去熬些清粥,配几个小菜端来。”   “是!”有人立即去了。   苏风暖刚想要说什么,外面管家的声音传来,“世子,叶家主和叶昔公子回来了,还有苏大将军、苏夫人、王大人、王夫人、以及苏驰小公子一起来的。”   叶裳道,“将他们请到……”他看了苏风暖一眼,“请到正院来。”   “是。”管家立即去了。   苏风暖连忙说,“你快出去,帮我拿衣服来。”   叶裳虽然觉得他们来得也太快了,苏风暖连片刻都没歇上,但想着他们因为担心苏风暖,急急赶来,也是在情理之中。按理说,她被救上来后,如今他们未曾大婚,他不该霸着人不放的,更甚至他们更不该这般亲密地在一起,这样已然是打破男女大防的世俗规矩了,若是再被人看到如今他在帮她沐浴,到底不好。于是,他立即转身,出了屏风后,听话地去给苏风暖找衣服了。   不多时,叶裳取来衣服,将苏风暖抱出水里,为她擦干身子,服侍她穿戴。   苏风暖听到外面有人声传来,想着来得真快,伸手推他,“我自己来,你快出去。”   叶裳无奈,只能转身出了屏风后。   叶裳来到门口,对王大学士、王夫人、苏澈、苏夫人、叶家主等人见礼。   王夫人立即问,“小裳,暖儿呢?”   叶裳道,“她在石室被关得太久,一身寒气,如今在沐浴。”话落,他让开门口,请众人进了画堂,道,“她稍后就会出来。”话落,吩咐人上茶。   王夫人本来想去看看苏风暖,但想着这里到底是叶裳的地方,这府中据说没婢女,她没人领着闯进去也不太好。于是,便与王大人等人一起坐下了。   王大学士喝了一口茶,对叶裳道,“此案牵扯的太大,毕竟涉及了太祖修建的皇室机关暗道,决计不是一个许灵依能做到的,早先你揣测是月贵妃联合了国舅夫人改造了机关密道,可是这两个女人早已经死了,如今唯一的线索就是许灵依。你打算如何查这个案子?”   叶裳道,“让许灵依开口,她能说出来最好,说不出来,就再查月贵妃,将她生前接触的人,一查到底。”   王大学士点头,又道,“韶华殿出现陷阱,机关的开关竟然在国丈府的密道下。可见是有人与许灵依一起密谋。当时许灵依在宫里,许云初中毒,时间掐算得极其准确,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叶裳道,“无论许灵依和暖儿何时下完那一局棋,宫宴开始的时间是准时的,酒席摆上的时间与宫宴开始的时间是一样的,背后之人只需要计算许云初喝了毒酒后发作的时间就行了,倒也不是难事儿。”   王大学士道,“那个放冷箭之人也至关重要,竟然在皇宫的宫宴上恰巧放冷箭。”   叶裳道,“人死了,只要没化成灰,总能查出些什么。”   王大学士点头。   苏澈此时开口叹道,“没想到京城这么不平静,我在西境时,便耳闻京城近一年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没想到刚回京几日,便赶上了这样一桩事儿。”   苏夫人道,“这一年来,京城的是是非非根本就没断过。但每一桩每一件,似乎都与小裳有关,是奔着要小裳的命而来。这一次,虽然是小国舅中毒,暖儿掉入陷阱。但试想他们两个活不成,小裳没了暖儿,哪还会独活?更不用说许灵依要拉着他一起死了。不知道是什么人,真是其心可诛!”   叶家主道,“不错,从昔日的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案开始,便不曾间断过,的确都与他有关,就是要置他于死地。我也在想,到底是什么人恨不得他死?”   苏澈闻言看向叶裳,“你可得罪了什么人?”   叶裳笑了一声,“这些年,我得罪的人着实不少,御史台的人恨不得吃了我,但他们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任何枉顾世俗规矩礼数的人,他们都看不惯。皇上护着我,他们也莫可奈何。至于要我的命,他们还没这个本事,也只不过是看不惯而已。其余的人,我倒是也得罪了不少。但这般一桩桩,一件件,精密谋算,只为取我命的人,我目前只知道,因为我爹,有一个月贵妃一直想要我的命。”   “可是月贵妃已经死了。”王大人道,“本来我今日是怀疑二皇子的,但二皇子当时的脸色不比你好看多少,协助你一起找机关,看起来真不像是他。”   叶家主道,“应该不是二皇子,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这时,苏风暖从里面走出来,沐浴之后,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她,虽然脚步有些虚弱,看起来姿态还好,没有卧床不起。她挑开珠帘后,众人便打住了话,向她看来。   苏风暖来到近前,坐在了叶裳身边,道,“林之孝倒是挺让人意外的,我本来在石室里也想着这件事情是与他有关的。”   叶昔这时开口说,“毕竟是喜欢你好几年,日日将你的画像挂在他书房的人,自然是不可能盼着你与别人如何,甚至与别人一起死的。要死,也该是他拉着你才是。”   苏风暖顿时无言地瞅着叶昔,“师兄,你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做哑巴。”   叶昔哼了一声,对她说,“你如今有力气了是不是?快给我把把脉,开一副药,我早先养了月余的伤势,又完蛋了,白白作废了。如今浑身疼的难受死了。”   苏风暖闻言起身,连忙到了他近前,伸手给他把脉。   叶昔的伤势果然如他所说,因为昨夜一番折腾,又倒回去了,她皱着眉头给他把完脉,对他说,“我这就给你开一副药方子,让厨房煎熬了,你立即服下。”话落,想了想,又说,“你伤势这般严重,內腹瘀滞经络闭塞,喝药慢慢养伤的话,恐怕也要落下病根。这样,我先给你开一副疏通气血的药方子,你服用三日,三日后,我运功来帮你疗伤。”   叶昔闻言睁大了眼睛,对她说,“你运功帮我?”   苏风暖顿时笑吟吟地道,“是啊,我运功帮你。”   叶裳当即问,“你的功力……恢复了吗?”   苏风暖笑着点头,“是啊,恢复了呢。这一回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叶昔呆了片刻,顿时大乐,“这样说来,你功力恢复了,经络也好了?也就是说,没有性命之忧了是不是?”话落,他立即攥住她的手,“来,我给你把把脉。”   他顿时也不愁眉苦脸嚷嚷着浑身疼了,仿佛全身都有劲儿了。   苏风暖笑着任他把脉。   叶昔按住她脉搏片刻后,凝眉道,“你的脉,我还是探不到,这不是与早先别无二样吗?”话落,他对叶裳道,“你也会把脉了,你来看看。”   叶裳立即起身,走过来你给苏风暖把脉,片刻后,也凝眉道,“不错,我也探不到你的脉。”话落,怀疑地说,“你说你武功恢复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苏风暖猛地撤回手,手腕轻轻一扬,叶裳的身子顿时被她的掌风推出了数步,她住了手,对他道,“你看,这不是功力是什么?” 第七十章 返璞归真   没有功力的苏风暖,是决计推不动叶裳的,更惶论只是轻轻抬手,便将他推出了数丈。m. 移动网   这回,叶昔、叶裳,以及众人都惊讶不已。   叶裳被推出数步后,怔了怔,顿时笑容蔓开,看着苏风暖道,“推得好。”   苏风暖抿着嘴乐,对他俏皮地说,“既然我推得好,你再过来,让我推一下。”   叶裳闻言挑眉,果然走了过来,站在了苏风暖面前。   苏风暖再度扬手,卷起一阵清风,对着叶裳拂过,叶裳的身子晃了晃,后退了一步。   苏风暖对他嗔道,“你用了内功定身,我才止推动了你一步。”   她话音未落,叶裳已经上前,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笑音掩饰不住浓浓的喜乐,“你的武功真的是恢复了呢,我用了五成的功力,竟然还是被你推动了。”   苏风暖伸手捶他,“我在冰棺内,运功调息融化出我和许云初待的地方,之后又帮许云初祛除体内的寒气,费尽了力气,否则,你用十成功力,我应该也能将你撼动的。”   叶裳闻言笑着摸摸她的头,“这样说来,你是真的因祸得福,没有性命之忧了吗?”   苏风暖退出他怀里,对他道,“我对我身体,也算是了解了个大概,知道大约是怎么回事儿了,应该不会要命了?”   叶昔大嚷道,“快来说说,你和许云初掉下陷阱后发生的事儿,让我们都听听。”   众人都十分好奇,也都看着苏风暖,等着她说。   苏风暖先是走到桌前,提笔开了一张药方,递给门口守着的人,吩咐去给叶昔煎药,然后坐下身,便将她和许云初掉下机关后发生的事儿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因为在座之人都是她的至亲之人,她也没必要隐瞒,说得极其详细。   众人听说许云初为了保苏风暖清白,竟然要打碎天灵盖自杀而死,都不由得欷歔。虽然天下传扬许云初是个君子,温文尔雅,谦谦有礼,有君子风度。可是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君子至此。   叶裳抿起唇,眉目露出敬重之色。   叶昔赞扬道,“许云初真是个人物,国丈府有他,可再荣盛百年。”   王大学士、苏澈、叶家主、王夫人、苏夫人都齐齐点头,对其又是敬佩又是称赞。   当苏风暖说到她不忍心许云初为她而死,觉得这样做不仁义,她若是让他就这样死了,这一辈子良心都会不安。于是,她阻拦了他,催发体内的寒冰窟,与他同生共死时,苏澈开口道,“你做得对,不愧是我的女儿。”   王大学士道,“是我的好外孙女,做人就当如此,不能自私自利。”   叶裳道,“的确该如此!”   苏风暖转头对叶裳一笑,笑吟吟地说,“后来,寒冰溢出我体外后,再不受我控制,将我和许云初封在了你所看到的冰棺内。我曾经一度陷入了昏迷,待我有了意识后,眼睛睁不开,嘴巴张不开,全身被冻住,动弹不了。我试着挣扎着想要挣脱,发现我体内的内息竟然十分的浑厚,奇经八脉竟然可以畅通无阻的运转,你不知道,我那时高兴得简直要疯了。虽然我动不了。”   叶裳能体会这种感觉,握紧苏风暖的手,对她笑着说,“我感同身受。”   苏风暖又道,“我用传音入密喊许云初,他没有应答,我以为他死了,又喊了一声后,他终于有了回应,我当时想着幸好他还活着,我便将望帝山调动内息的功法教给了他,便与他挨着时间一边聊着天,一边等着你来救。”   叶裳叹息,“可惜,我没能太快找到开启的机关。”   苏夫人这时插话说,“小裳和二皇子搜了皇后宫、太后宫、帝寝殿、御书房,都没有机关。”   叶裳道,“是我想起月贵妃,她身居皇宫,我被误导了。直到搜查完这四处,才想起,忘了许云初的娘。便立即去了国丈府。”   苏风暖笑着说,“也算是很快了,我等了许久,等不到你来救我们,我就想着你定是遇到了难题。偌大的皇宫,想要找到开启的机关,定然不易。但也没想到原来竟然出自国丈府。”   叶昔道,“快什么?我在韶华殿,守着国丈府的席面,等的头发都快白了。”   苏澈道,“真没想到,一个月贵妃,一个国舅夫人,这两个女子如此不简单,竟然改动了太祖在世时修建的皇宫机关密道。”   王大学士道,“女子有歪才,祸国殃民,南齐有她们,是大不幸。”   苏风暖继续道,“我试着破除冰棺,发现即便内力充沛,也是做不到,便料到冰层怕是将整个石室都装满了,石室的石墙石门重大千金,我即便有通天之能,也是破除不了的。便想着,兴许可以融化一尺一寸之地,让我们不至于被冰一直压死。所以,我就费了好一番力气,在冰棺内,开辟出了容我们细微地动动手臂的地方。”   叶裳道,“怪不得当时见你,你的手能动,眼睛也能眨动。”   苏风暖道,“我开辟出容身之地后,发现许云初胳膊腿已经冻僵,与冰棺没二样了,想着若是不及时救他,他以后即便能活着,胳膊腿也会废了,于是,就运功帮他驱散了体内的寒气。”话落,她叹了口气道,“即便如此,他以后怕是也要落下寒疾了。”   苏夫人一听,顿时说,“这可了不得,寒疾据说只要受些冷,就会疼入骨髓。”   苏风暖点头,“是这样。”   王夫人立即问,“没救了吗?”   苏风暖道,“也不见得没救,明日我去一趟国丈府,给他开一副药方子,让他先吃着。之后我再想办法,帮他挖除寒疾。一日不行便两日,两日不行便长久着,总能帮他祛除尽。”   苏夫人道,“这样最好,他还未娶妻生子,若是落下这个毛病,即便身在名门高位,以后谁还愿意嫁他?男人坏了身子骨可是大事儿。”   苏风暖道,“我今日在皇宫时没细说,也是不想让人乱嚼舌头,此事我们不说,他不宣扬的话,别人也不知。”   王夫人道,“即便别人不知,也不行,岂不是更坑了人家闺女?”   王大人道,“既然不是不能救,就好好地想办法,治好他。”话落,对叶裳道,“许云初这样的人,值得深交。”   叶裳颔首,“既然暖儿能运功帮他驱散体内的寒气,疏通经络,我想若是运功帮他治疗的话,再辅助药物,早晚能治好他落下的寒疾。”   苏风暖点点头,“回头各种办法都试试。”   叶昔道,“你既然恢复武功了?为何脉象还是没变化?”   苏风暖对他道,“我修习的至寒功法和吸纳禁术两种内功,早先因至寒功法压制住了吸纳禁术,使得我身体失去平衡,经络受到重伤。后来,经络结冰,应该就是至寒功法在修复我受损的经络,寒冰一层层将经络包裹,在我们探不到脉时,应该就是起保护作用,在修复而已。我催发至寒之气外溢后,寒冰冲破体内溢出,恰巧使得体内两种功法似乎又平和了,于是,两相融合下,我又恢复了被压制的功力。如今脉象依旧如此,我觉得是功力返璞归真的境界,曾经听师傅提到过,一个人的功力若是到了真正的大成境界,别人是探不到脉象的,与普通人是没两样的。”   叶昔欷歔,“这样说来,你也算是开创我望帝山的功法先河了。”   叶裳笑着说,“总之是好事儿就对了!”   苏风暖点点头。   众人听了,也都十分高兴,他们见惯了苏风暖有武功,活泼、伶俐、俏皮、鲜活的模样,失去武功这段时间,她就如个瓷娃娃一般,一碰就碎,风一刮就倒的模样,着实让他们都跟着提着心。如今她身体好了,没有性命危险了,都跟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厨房做好了清粥小菜,端到了画堂。   众人昨日在宫宴都没吃好,折腾了一夜,也饿了,如今苏风暖没事儿,且因祸得福恢复了武功,更是没了性命之忧,都心情愉快,一起坐在桌前,和乐地吃了早膳。   吃过早膳后,王大学士、王夫人、苏澈、苏夫人起身回了苏府,将苏风暖留在了容安王府。   出了容安王府的门口,王大学士对王夫人道,“外孙女还没嫁出去,我怎么感觉这小子早已经将人给娶进门了的姿态?”   王夫人用帕子捂着嘴笑,“说得正是,我也有这种感觉。”   王大学士胡子翘了翘,“罢了,他们两情相悦,平平安安,已然极好,什么世俗礼数和规矩,就放一边好了。”   王夫人笑着说,“当年女儿你都没死硬地拦着,更何况外孙女,由着他们去。”   王大学士也笑着点了点头。   ------题外话------   求保底月票,你们宠爱我,我拿来宠爱小裳和暖暖~么么么么~ 第七十一章 骗许灵依   众人离开容安王府后,叶裳便将苏风暖抱进了内室,放回了床上。   苏风暖在大床上打了个滚,抱着被子问叶裳,“你还去沐浴吗?”   叶裳点点头,对她说,“你若是不累,就等等我,一起睡。”   苏风暖点头,“好。”   叶裳又吩咐人抬进来一桶温水,去了屏风后。   苏风暖盖着被子,舒服地打了个哈欠,听着屏风后传出的水响,本来是想等叶裳的,可是等着等着,终究是耐不住疲惫和困意,睡着了。   叶裳没洗多久,从屏风后出来,便见苏风暖呼吸均匀,睡着了,他站在床前,哑然失笑,点点她额头,嘟囔道,“小骗子!”   苏风暖睡得熟,没听到。   叶裳掀开被子,上了床,将苏风暖抱在怀里,也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他也死里逃生劫后余生一般,心死了,又活了。一夜疲惫至极,本来有些旖旎风月,但因为苏风暖的沉沉入睡,他自然也就偃旗息鼓,很快就跟着她一起睡了。   容安王府内的众人自然都不会不识趣地打扰二人。   容安王府的地下水牢里,萧寒和谢轩动用望帝山的催眠之术,对许灵依催眠套话。可是二人没想到,许灵依死咬着牙关,强大的疯狂的偏执的内心竟然能承受得住望帝山的催眠之术,只言片语不露。   哪怕昏过去,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二人收了功后,累得再也没力气,对看一眼,出了水牢。   千寒跟出来,对二人低声道,“姑娘和小国舅已经被救出来了,二人都没事儿。如今歇下了,两位公子也累了一夜,先去安置休息。这里我来守着。”   萧寒和谢轩惊喜地点点头,二人也确实累了,去休息了。   贺知也随后从水牢出来,对千寒道,“这许灵依倒是个硬骨头,没想到这般大刑侍候下,竟然什么都不说也就罢了,在望帝山的催眠之术的作用下,竟然也能抵抗什么都不说。真是少见。”   千寒对贺知道,“她是个疯女人,痴心世子,连恨春风都敢服,心里住着强大的魔鬼,自然不怕这些了。”   贺知道,“我查了,那个放冷箭的护卫,就是皇宫大内侍卫,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亲人。寻常沉默寡言,不善言辞,与别的护卫都不交好,似乎没有什么寻常之处,不知为何受人利用。”   千寒皱眉道,“在皇宫当值的大内侍卫,有很多都是朝中府邸庶出的子弟,被举荐选拔在宫里当差,谋一条出路,也有些人是从军营里选拔的清白出身的人。既然这个人是个孤儿,那就是从军营里被提拔到宫里当差的了?”   贺知立即说,“是京麓大营出身,可惜如今我的身份,还不敢伸手去查京麓大营,只能等着世子了。”   千寒道,“世子说不急,等着。”   贺知点点头。   苏风暖这一觉睡到了傍晚时分,她睁开眼睛后,叶裳已经不在身边,她伸手摸摸身边的被褥,已经凉了,看来叶裳起床很久了。   她挑开帷幔,看看外面的天色,已近黄昏,她感慨自己能睡,拥着被子坐起身,觉得通体舒畅,这一觉十分解乏,让她觉得神清气爽,浑身像是充满了无数的力量。   她推开被子,披衣下床,穿戴妥当后,来到门口,推开了房门。   千寒守在门外,见她醒来,立即对她说,“姑娘,世子午后便去了国丈府,如今还没回来,吩咐属下待姑娘醒来知会您一声。”   苏风暖点头,想着叶裳去了国丈府,应该是去看望许云初了,今日带她匆忙离开回府,他未与许云初说几句话。更何况机关暗道出现在国丈府,他与许云初也要就此事好好谈谈。   她在门口站了片刻,对千寒问,“许灵依在水牢里?”   千寒点头。   苏风暖问,“我那两位师兄用望帝山的催眠之术可逼问出了什么?”   千寒摇摇头,“她竟然能抵抗望帝山的催眠之术,未曾逼问出什么,两位公子也拿她没有办法。”   苏风暖想了想,对他说,“带我去水牢。”   千寒一愣,看着她,“姑娘,水牢潮湿,寒气极大,您的身体……”   苏风暖笑着说,“我如今已经不怕这些了。带路。”   千寒闻言顿时想起苏风暖已经恢复了功力的事情来,但看着她柔柔弱弱,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模样,他总还是有一种她需要人保护的感觉。他挠挠头,头前带路,“我这就带您去。”   苏风暖点头,跟在了千寒身后。   二人来到水牢,贺知正在看守水牢,见苏风暖来到,对她见礼,同时笑着说,“姑娘可真是命大。”   苏风暖瞅了他一眼,见他一身疲惫,对他说,“我也觉得我确实命大,可见上辈子修了不少福气,积攒到这辈子了,阎王爷都不想要我的命。”话落,对他道,“我看你累了,去休息。”   贺知摇头,“我不累,如今世子不发话,有些地方我伸不进手去查不了,只是看着那个女人别死了罢了。”   苏风暖道,“我进去看看她。”   贺知点点头。   苏风暖进了水牢,只见许灵依的一半身子泡在水里,一半身子露在水面上,头顶上方拴着钩锁,她双臂缠着钩锁,被吊在水牢里。   浑身伤痕累累。   听到动静,她低着的头猛地抬起,当看到由千寒掌着火把,在亮光里走进来的苏风暖时,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她。   苏风暖来到近前,在许灵依不敢置信的眼神下,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对她道,“许小姐,值得吗?”   许灵依猛地晃动钩锁,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她大叫,“苏风暖,你是怎么出来的?”   苏风暖从怀中取出听音铃,拿在手中把玩着,对她说,“是被叶裳救出来的。”   许灵依瞪着他,“他竟然这么快就救出了你?”话落,她阴狠地道,“就算他救出了你,有什么用?你还不是与我哥哥有了夫妻之实?你再也没办法嫁给他了。”   苏风暖看着她,目光露出怜悯之色,对她说,“你觉得你哥哥即便中了乱心散和胭脂雪,他就失去了君子风度吗?你错了。”   许灵依大叫,“是个男人就受不了胭脂雪,更何况还是在乱心散的作用下。男人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还管什么君子风度?”   苏风暖摇头,“看来你不了解你的哥哥。”   许灵依看着她,怀疑地大声道,“你说我哥哥没与你发生什么?鬼才信!苏风暖,你少在我面前装蒜。我哥哥喜欢你,在乱心散的作用下,你们两个人在石室里,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生,你骗鬼!三岁小孩子都不信。”   苏风暖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她,有些哀伤地道,“我说你不了解你的哥哥,也没说错,他即便中了乱心散和胭脂雪,与我一起被关在了石室中,片刻清醒时,为了保我清白,也为了死后死相没那么难看,同时也为了不辱没国丈府的门风,抬手劈向自己的天灵盖,自杀了。”   “什么?”许灵依尖叫了起来。   苏风暖难受地说,“他就死在了我面前,我是眼睁睁地看着他死的。你的哥哥哪怕是死,也没失了君子风度。”话落,她叹了口气道,“普天之下,真有这样的人,君子如兰,连死都死得君子且有风度。”   许灵依大叫道,“你骗人!”   苏风暖看着她,轻声说,“我为什么要骗你呢?你觉得如今你被枷锁困在这里,这座水牢,是容安王建府时,皇上让他建造的,可是容安王仁慈,从来没有关过人进来,叶裳长这么大,也没关过任何一个人,你是第一个。国丈如今悲痛欲绝,早已经将你逐出家门,扬言国丈府以后再没有你这个孽女,太后和皇后也恨不得亲手杀了你。你已经被家族弃了,没有人来救你,即便有人来,容安王府府卫上千,也救不出你,我何必骗你这样的一个连死都没有价值的人?”   许灵依听话,凄厉地大叫了起来,“你骗人,苏风暖,你骗人,你不得好死……”   苏风暖任她喊叫,如疯子一般,待她喊叫够了,她道,“我知道你哥哥从小到大对你不薄,十分爱护你这个妹妹,叶裳早就想杀你,他救了你一次又一次,如今他死了,再没有人来救你了。”话落,她道,“我也不杀你,因为在许云初死前,我答应了他,放过你。所以,你就在这里自生自灭。” 第七十二章 和谈交易   苏风暖对许灵依说完一番话,转身就走。值得您收藏 。。   许灵依见她要走,顿时大喊,“你站住!”   苏风暖不再理她,当没听到。   许灵依又大声喊叫,“苏风暖,你别走,你给我站住!”   苏风暖在水牢门口处停住脚步,看着许灵依,“许小姐,如今你后悔了吗?可是你即便后悔了,也挽回不了你哥哥的性命了。可惜他那么好的一个人,偏偏被你害死了。国丈含辛茹苦,教养他长大,将他视为许家未来支撑门庭的支柱,太后和皇后视他为未来的依靠。有他在,许家可再荣盛百年,可惜,如今他就这样死了。无论是许家和国丈,还是太后和皇后,都悲痛欲绝。百年世家,以后恐怕是就这样衰落了。”   许灵依又凄厉地大叫起来,“你骗人,我不信,我不信!”   苏风暖看着她,“你不信又有什么用?总之是事实。人都死了,我与他相交一场,在燕北时,更是生死与共,知己的情分。我何必拿他的死来骗这样的你?”   许灵依红着眼睛喊,“他为什么会为了保护你而死?他不是喜欢你吗?男人在胭脂雪的作用下,还管什么君子风度?更何况,你竟然就看着他自己劈了天灵盖那样死了?苏风暖,你还是不是人?枉我哥哥那么喜欢你!”   苏风暖露出哀伤和深深地无奈来,对她道,“他为了保护我而死,是他心甘情愿的事儿,我自从解了叶裳的热毒,武功尽失,比寻常女子都不如,又怎么能拦得住他一心去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了。”顿了顿,她道,“他是很好,是喜欢我没错,对我的恩情,我会记一辈子,可是我也不能随他去死,我爱叶裳,自然要与叶裳生死与共。”   许灵依啊啊地大叫起来,“苏风暖,你不得好死!”   苏风暖怜悯地看着她,“我得不得好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自私自利,为了拉着叶裳去死,却泯灭良心害你的亲哥哥,不顾亲情,枉顾家族生你养你教育你,许家因你蒙羞,你哥哥九泉之下,哪怕你死了,他也不想见你。”   许灵依又发疯地大叫起来。   苏风暖转身迈出了门槛。   许灵依见苏风暖又干脆地走了,又大喊,“苏风暖,你站住,你回来,你还我哥哥!”   苏风暖站在水牢门口,把玩着手中的听音铃,一时间分外感慨。   她不知道情之一字,对许灵依有多么重要,竟然让她灭绝人性,连她的哥哥都利用上了。虽然说她同时也想着让他哥哥达成心愿,与她成就好事儿,可是她还是太不了解自己的哥哥了。   同是一母所生,差别怎么就这样大。   一个温润如玉,是真正的君子,一个不择手段,算得上心狠手辣的了。   她想着,许云初应该是遗传了他父亲,而许灵依,应该是遗传了她母亲,与月贵妃是一路人,才狼狈为奸。   许灵依大喊大叫的声音传出了水牢,十分的凄厉惨烈,似乎不喊破嗓子不罢休。   苏风暖觉得对她这样的人最好的惩罚,就是从心里击垮她,她相信,这时的她一定会想起自小到大许云初对她的好来,与叶裳对她的不好两相对比下,她就会清晰地认清楚自己做这么多到底值不值。   她又站了片刻,低声对贺知说,“看好她,不准让她死了。”   贺知敬佩地看着苏风暖,点了点头。   苏风暖收起了听音铃,离开了水牢,忽然想起北周二皇子楚含来,对身后的千寒问,“楚含可还在府中?”   千寒道,“北周二皇子所居住的院落除了那日世子前往林府找二皇子算账,带走了所有府卫外,一直都有府卫把守。那一日即便世子带走所有府卫,北周二皇子也没什么动作,院落都未曾踏出,安然地待在院落里呢。”   苏风暖道,“我去看看他。”   千寒点点头,头前带路。   二人来到了楚含居住的院落,看守的府卫看见二人,垂首见礼,打开了封闭的门锁。   苏风暖抬步进了楚含居住的院落。   这时,天色已晚,仅剩下夕阳的一抹余晖,不得不说,叶裳虽然关着楚含,但没有亏待楚含,这处院落是一处风景极好的院落,院中腊梅正开,清香阵阵。有三两个仆人,在做着活计。   仆从见到苏风暖,都连忙见礼。   苏风暖对一人问道,“二皇子呢?”   一名仆从立即回话,“回姑娘,二皇子寒疾发作,正在房中。”   苏风暖一怔,想起楚含曾经掉入了他自己作孽投入软骨毒的湖水里,大雪天气,湖水自然是冰寒入骨,他被人救上来后,勉强保住了一条命,但自然是自此染上寒疾了。   她道,“他从来到京城,住进这容安王府,寒疾发作几次了?”   一名仆从道,“每日都会不定时发作,从来了之后,便没有一日安稳过。”   苏风暖算算日子,自从结束了西境兵战,两国议和,楚含被送来南齐做质子,已经有差不多近两个月了。   她道,“你去知会一声,问问他见不见我?”   那名仆从立即去了。   苏风暖自然不好闯入楚含的房间,便站住院中,赏着腊梅。   片刻后,那名仆从快步走回来,对苏风暖道,“回姑娘,二皇子请姑娘画堂说话。”   苏风暖点头,进了画堂。   仆人上了茶,苏风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后,楚含苍白着脸从内室里走了出来,脚步虚浮,额头泛着青色,可见寒疾发作,是在隐忍。   苏风暖看着他,扬了扬眉,“二皇子如此可尝到自己作孽自食的恶果了?”   楚含慢慢地坐下身,对她道,“你是特意过来看我笑话的?我落到这步田地,你很得意是不是?”   苏风暖道,“在一个手下败将面前耀武扬威,有什么好得意的?”   楚含也不怒,道,“的确,我是你的手下败将,运兵打仗,永不及你,打一次败一次。”   苏风暖“呦呵”一声,笑着说,“怎么?大难不死,得了教训,如今被送来这里做质子,不止脑子长进了?心态也平和了?昔日的楚含是死了?如今你这是想开了?”   楚含笑了一声,“我出生起,便顺风顺水,父皇的所有皇子,都不及我。唯独在你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栽跟头,起初我的确是不服气,如今我到了这步境地,难道还由得自己不服气?只能说上天既生我楚含何生你苏风暖?”   苏风暖道,“跟我一个女子比,你也好意思?”   楚含看着她,嘲笑,“你是普通女子吗?”   苏风暖不置可否,对他道,“我今日来这里,是想与你好好聊聊昔日南齐有人通敌卖国的事儿。不知道二皇子可有兴趣?”   楚含干脆地道,“没兴趣。”   苏风暖看着他,“难道二皇子甘愿老死一辈子待在南齐京城?老死一辈子待在容安王府?就不想回北周了?”顿了顿,她道,“北周皇帝据说经过数场败仗,割地赔款后,郁结于胸,身体每况愈下。恐怕是命不久矣了。北周诸皇子都对那把椅子虎视眈眈,二皇子难道真打算拱手相让你那一众兄弟?如果你相让了,恐怕以后他们其中一人登基的话,首先就恨不得除去你。”   楚含眯起眼睛,看着苏风暖,“你不是恨不得我老死在这里,不再兴兵祸乱南齐,你更高兴吗?怎么?如今这是想让我回北周坐那把椅子?遥控着你南齐,以后再不得安稳?”   苏风暖道,“家国天下的事儿,本来就不该是我一个女人该插手的事儿,我与你交手数次,抵抗你入侵南齐,原因是我父兄上了战场,你侵犯燕北,践踏的是我燕北苏家的土地。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至于,让你老死在这里,我目前倒没有这个想法。只是觉得,也许,我们能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楚含问。   “我助你离开南齐,返回北周,夺下皇位,你自然是把昔日与北周通敌卖国的人告知我。”苏风暖对他道,“这个交易,说起来,还是你赚,毕竟你即便不说,我也有办法查出来,只不过需要时间罢了,我如今懒得很,没工夫去查,只想捡现成的。”   楚含看着她,“我若是不同意呢?”   苏风暖放下茶盏,道,“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毕竟人各有志,你喜欢这容安王府,我也不能强求。”话落,她对他笑道,“我也很喜欢这容安王府,你若是一直待在这里,将来便能看到我与叶裳大婚,还可以喝一杯喜酒,待我们有了孩子,他们也可以找你来玩。毕竟容安王府以前太冷清了,我也希望以后人多热闹些比较好。”   ------题外话------   想看虐谁?给你们上菜!   求保底月票,么么 第七十三章 换取价值   楚含看着苏风暖,一时没说话。   苏风暖也不急,这样的大事儿,他自然是要好好地想想的。   片刻后,楚含对她道,“我如何能相信你,在告知了你南齐与北周通敌卖国的人后,你食言而肥不放我走?”   苏风暖道,“你以为我是你吗?做人要有诚信,我苏风暖虽然是个女子,但一言九鼎,这个你不必怀疑。”   楚含又道,“我来南齐做质子,是两个签署的协议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的,你如此轻易地说放我走,难道就真能放我走?”   苏风暖道,“我既然敢来找你说此事,自然是有办法让你走。”   楚含道,“我不想不声不响地悄悄走,再引起两国交战。”   苏风暖顿时好笑,看着他扬眉,“二皇子看来是真转性了,我竟不知你还会怕两国交战了?”   楚含道,“北周兵败,割地赔款,国力十年内都恢复不了,如今还哪里有力气兴兵?我在你面前说怕,也不丢人。”   苏风暖感慨道,“看来二皇子真是看开了,想明白了。”顿了顿,她道,“天下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而是百姓们的,是天下所有人的。以一人杀伐兴兵,是为一己之私欲罢了。二皇子的确是该想想,北周皇室之所以安稳地坐拥北周,国力兴盛,除了历代国君治理有方外,依靠的还是百姓拥戴。有百姓,有民生,才有国之强盛。但愿你来南齐坐这个质子没白做,真能想明白这些。以仁心,安国兴邦。”   楚含看着她,“你不生做男子可惜了。”   苏风暖一笑,“我庆幸我是女子,否则如何能与叶裳结为夫妻?你说可惜,我是半丝不觉得可惜。我觉得我生为女子,是最好不过的事儿。”   楚含一时无语,对她道,“你这样的女人,眼里只有情情爱爱吗?”   苏风暖失笑,“我这样的女人,难道该学北周长公主?你的姑姑?为了权利放弃爱情不成?”话落,她摇头,“叶裳是我的命,情情爱爱,风花雪月,本就是世间最正常不过的情感,我不止眼里有,心里更有。”   楚含默了默,道,“我出生起,所见的女子,无论是我母妃,还是姑姑,以及我的姐妹们,在她们看来,情爱这种东西,是最低贱不堪的东西,也是最轻若云烟的东西,若说舍弃什么,首先舍弃的便是这个。我以为,天下女子都这样。”   苏风暖道,“北周与南齐,民风本就不同,北周人骁勇好斗,喜欢骑马射箭,野心勃勃。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因环境养成。南齐人喜欢吟诗作对,晓风弄月,品茗下棋,不喜兵战环境若此,养成的人也就不同了。”   楚含道,“可是你与南齐的所有女子又不同,眼里心里虽然装着情爱这等轻薄之物,但偏偏也装着家国天下,大义仁心。”   苏风暖笑道,“我是因情而有仁。家国天下,大义仁心,本就是情义的产物。在我眼里,只要这世间存在的东西,都不轻薄。”   楚含道,“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能与你这么和气地说话。”   苏风暖道,“我也没想到,毕竟我们也算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楚含道,“有人会与仇人和平做交易吗?”   苏风暖笑着说,“你我之仇,无非是各自的立场不同。如今我们也算是有了相同的立场,才能坐下来平静地谈交易。”话落,对他问,“怎样?二皇子可考虑好了?或者说,你需要时间,慢慢地想想?”   楚含看着她,“我想知道,你为何会与我做交易?别跟我说什么你懒得查的话,我不信。”   苏风暖道,“我懒得查,是因为我不想耽搁时间。”顿了顿,她道,“对我来说,时间宝贵,我的嫁衣如今还没时间绣完,距离我与叶裳的大婚之期,也不过几个月了。要准备的事情很多。大婚后,我想为他生儿育女,自然想要个安稳的环境,也没对你说谎话,你若是不信,那你想听什么?”   楚含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苏风暖,你是那个与我在战场上巾帼不让须眉大杀四方运兵如神的苏风暖吗?你除了张口闭口叶裳,想要嫁给他,你还能说些什么?”   苏风暖看着他,“我身为女子,想要嫁给喜欢的人,有什么不对?你是不会明白的。”   楚含脱口道,“我自然不会明白,枉你”他想说什么,猛地顿住,有几分恼怒地道,“你不是懂医术吗?帮我治了寒疾,我就答应你。”   苏风暖摇头,“寒疾别说难以根治,就算能根治,也不是一日能治好的,有给你治寒疾的这个时间,我不如去查了。”   楚含道,“既然如此,你便去查,我不答应。”   苏风暖站起身,对他说,“北周也有名医,你回去后,自然可以治好你的寒疾,我们虽然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说话,过往的仇怨也不能就这样一笔勾销了,我会永远记得你带兵践踏燕北,五万燕北府卫血战而死,你会永远记得我火烧你九万兵马。这仇,可是人的血肉白骨堆起来的。我还没有给亲手想杀的人治病的习惯。”   楚含顿时怒了,“既然如此,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反正我是在你南齐的地盘,任你鱼肉。”   苏风暖见他恼怒,平静地道,“二皇子这便动了怒?看来你这段时间还没修养好心性。你再好好地想想,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我给你三日时间,你想清楚了就派人告知我。”话落,她道,“这也许是你返回北周的唯一机会,你若是错过,以后就再没有了。”   说完,她出了画堂。   楚含看着她脚步轻松地迈出门槛,下了台阶,向院外走去。她背影纤细清瘦,冷风吹来,吹起她衣袂长发,似乎风若是再猛烈些,就能将她吹走。他紧紧抿起唇角,就那样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他居住的院落。   这座院落风景不错,华丽不失雅致。自从他被送来了容安王府,叶裳除了派府卫看管这座宅院,他不能随意在容安王府走动外,衣食所用,都是上好的,从不曾亏待他。   这些日子,他住在这里,若不是每日寒疾会不定时发作,他都觉得住在这里也很好。他身为北周二皇子,在北周生活的那些年,似乎都十分遥远,让他几乎记不起来了。   他扶住桌案咬牙,他的确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再待下去,他怕是真的被磨没了血性,人若是没了志气,又何谈其它?他就真的回不去北周了。   苏风暖出了院落后,对看守的府卫道,“撤了,即日起,这座院落不必再封着了,二皇子若是想随意走动,便让他随意走动好了。”   府卫们一怔。   苏风暖又道,“他若是想出府上街,也由了他,只派人暗中保护就行。”   府卫们惊讶地看着苏风暖,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其中一人道,“姑娘,您说二皇子若是出府,暗中保护他?”   苏风暖道,“不错,你们没听错,暗中保护他。”   府卫们见她肯定,对看一眼,想着苏姑娘的关系与世子的关系不必言说,她的话便是世子的话了。于是,齐齐垂首,“是。”   苏风暖抬步向正院走去。   千寒跟在苏风暖身后,不明所以,“姑娘,你今日来看二皇子,是有什么打算吗?竟然还给他解了禁。”   苏风暖道,“是有打算,我打算让他”她话音未说完,便看到了叶裳向这边疾步走来,她立即打住话,对他笑着说,“走得这么急做什么?刚回府吗?”   叶裳很快就来到近前,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蹙眉道,“我是刚回府,便听说你去了楚含居住的院落,你去他居住的院落见他做什么?”   苏风暖上前一步,手臂挽住他的胳膊,对他说,“我打算与楚含做一笔交易,我放他回北周,他将昔日南齐与北周通敌卖国的人告知我。”   叶裳闻言凝眉,“你要放他回去?放虎归山?”   苏风暖顿时笑了,“我们能在北周全盛时期,大败了楚含,大败了北周,以后就算他回去,我们何须惧他?他留在容安王府,还要好吃好喝地供养他,没什么用处,不如放他回去,换取价值。”   叶裳道,“倒是有理,只是,他会同意?毕竟一旦与你达成交易,也就毁了北周世代在南齐埋的暗桩,这代价不小。”   苏风暖对他道,“北周在南齐埋的暗桩再深再好,如今北周国力衰退十年,这十年内,也不敢兴风作浪。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北周皇帝经受连番打击,已经支撑不住,哪里还能活上十年?楚含若是不回去,登基的是别人,他这一辈子就完了。用这个代价换皇位,对他来说值得。” 第七十四章 攻人攻心   叶裳闻言点点头,对苏风暖问,“他同意了?”   苏风暖摇头,“没同意,他让我治好他的寒疾,我没同意。”话落,道,“我给他三日时间,他会同意的。”   “既然如此,就等着他同意好了。”叶裳对她问,“你为何想到要与他谈交易?”   苏风暖叹了口气,“南齐的浑水比我们想象的要深,从我回京后,你屡次出事儿,这一次又几乎要了命,虽然因祸得福,但也是我自己早些年修习了两种功法,才因果得救。若是我但分少一丝运气,这次定然必死无疑了。我是有些怕了,怕下次你也如我这次一样。放走一个楚含不可怕,要尽快清除背后那只黑手,才是最重要的事儿。”   叶裳停住脚步,伸手抱住她,“这一次我也吓坏了,也再禁不起下一次了。”   苏风暖靠在他怀里,轻声说,“我只想我们顺利大婚,我身体既然无事儿了,不知道能不能怀上我们的孩子,我想要一个安稳的环境,在我们的孩子出生后,再无危险,天下安稳。”   叶裳抱紧她,低声说,“会的。”   苏风暖点点头。   回了房间,苏风暖对叶裳问,“你去国丈府待了这么久?许云初什么样了?”   叶裳道,“他看起来精神不大好,明日你去国丈府给他把把脉开一副药方子。”   苏风暖点点头。   叶裳又道,“我与他就昨日之事,商议了一番,他的意思也是从月贵妃生前查,不止查月贵妃,也要查他的母亲。至于许灵依,自从中秋夜宴之后,她在你面前输了棋局,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除了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两府被满门抄斩之日,她出府带回了陈芝苒后,直到中了恨春风毒,再没出府。许云初早先查她,一直无所获,不明白她的恨春风毒是从哪里来的?如今发现她房中的密道后,总算有了解答,定是有人从密道进入她房中,与她一起谋划的。”   苏风暖听罢,拿出听音铃,轻轻晃动听音铃,她和许灵依在水牢里的对话清晰地从听音铃里传出。   叶裳听完后,对她说,“你是想从她的心里击溃她?”   苏风暖点头,“攻人攻心,望帝山的催眠之术都不能让她吐出半个字,可见她心魔有多重。既然她拉着你死的同时,还要将我与她哥哥凑成一对,可见心里上对她哥哥还是有些许亲情的,如今让她知道自小爱护她的哥哥因为他自杀而死,而我好模好样地与你在一起,她一定会受不住而发疯。只要她发疯,硬如石头的心魔便会有裂缝,变得脆弱,就好办了。”   叶裳颔首,“既然如此,她就交给你了。我实在懒得再见这个愚蠢的疯女人。”   苏风暖点点头,收了听音铃。   这时,瑟瑟从外面快步冲进了院子,来到门口,她本来要冲进来,想起这是叶裳的正院,于是停住脚步,对里面轻声试探地喊,“姑娘,世子?”   苏风暖看向外面,道,“进来!”   瑟瑟这才推门而入,进来后,上下打量苏风暖,见她好模好样地坐在那里,她大舒了一口气,问,“姑娘可还好?我听说姑娘在宫里遭了难,吓死我了。早先您回府时,我来过一次,您在休息,我没敢打扰,刚刚听人说您醒了,我这便过来了。”   苏风暖对她笑着说,“是遭了难,不过如今也算是逢凶化吉了。”   瑟瑟坐下身,道,“我本来想冲进宫去,但听说世子在宫里大肆搜查,我怕因为我冲进去给世子惹出麻烦,再耽搁搜查时间,否则我就要冲进宫里去了。”   苏风暖道,“你不懂机关暗器之术,冲进去也是无用。”   瑟瑟道,“是啊,当时我就想着若是涟涟在就好了,我已经给她传信了,让她立即回京。”   苏风暖道,“如今我没事儿了,你再去一封信,告诉她,不必回京了!”话落,对叶裳说,“过些日子,我打算还依照原计划,去望帝山。你觉得呢?”   叶裳扬眉,“你是打算”   苏风暖点头,“我打算借去望帝山,转道暗中去一趟东境。”   叶裳想了想道,“机关密道陷阱之案,怕是没那么快能查出了结,此案关系到皇宫的密道,换句话说,也就是皇室的尊严和安危。不结此案,皇上怕是不会放我们离开。”话落,他道,“况且,你身子已经好了,我更不想草草查此案,一定要将京城翻个底朝天,翻出背后黑手才罢休。”   苏风暖闻言道,“去东境之事不急,你先查着,我知道此事你定不会善罢甘休,我自然也不想善罢甘休。所以,我今日去找了楚含,希望能从他那入手,能查的快些。”   叶裳颔首。   瑟瑟看着二人道,“真不是二皇子做的?毕竟他一直对姑娘虎视眈眈,是否他贼喊捉贼?”   苏风暖看向叶裳。   叶裳摇头,“不是他,他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我问过他,他在京中,的确是有一座靠山,只不过连他也不知道是谁。他不是说假。否则许云初盯了他这么久,若不是十分隐秘之人,他也早就盯出来了。”   瑟瑟道,“我收到传信,碧轩阁的长老们很快就会进京了,不知道能为姑娘做些什么?”   苏风暖对瑟瑟道,“他们若是进京,我打算让长老们将那些前辈们安全送离京,送回家去。”   瑟瑟一怔,“京中危险,姑娘却不留长老们在京城?”   苏风暖摇头,“正因为京中危险,我才不想让碧轩阁卷进来。”话落,她道,“你一人留在我身边就好了。”   瑟瑟看着苏风暖,“可是我武功浅,不足以保护姑娘您啊,叶世子要查案”   苏风暖顿时笑了,“我已经恢复了武功,不需要人保护了。”   瑟瑟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苏风暖,“姑娘不是你竟然恢复武功了?”   苏风暖点头,简单地将她恢复武功的过程说给了瑟瑟听。   瑟瑟听后,大喜过望道,“怪不得您不必长老们卷入京中的是非中呢,您既然恢复武功了,长老们待在京中的确无用。”   苏风暖刚要再说话,又有脚步声走了进来,她打住话看去,只见齐舒进了院子,同样是脚步匆匆。她转头对叶裳笑道,“又来一个。”   叶裳笑了笑。   不多时,齐舒来到门口,喊了一声,“叶裳兄?”   叶裳笑着说,“进来。”   齐舒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了叶裳、苏风暖、瑟瑟在座,他先看了一眼叶裳和苏风暖一眼,之后伸手指着瑟瑟,“她她不是红粉楼的瑟瑟姑娘吗?”   瑟瑟用娟帕捂着嘴对齐舒笑,“小郡王还记得奴家啊?”   齐舒立即说,“我不是什么小郡王了。”话落,道,“我自然记得你,陈述兄找了你很久。你去了哪里?如今怎么又回京城了?”   他虽然在除夕之日就来了容安王府与叶裳一起过除夕,但瑟瑟与江湖的一众前辈们并未与苏澈等人坐在一起入席凑热闹,所以,他即便住了一日夜,也未曾见到,如今刚见到瑟瑟。   瑟瑟笑着说,“我回家一趟,日前才回来。”   齐舒点点头,对苏风暖问,“苏小姐可还好?我就知道凭你的本事,定然会没事儿的。”   苏风暖对他笑着说,“还好,阎王爷不太喜欢我,目前还没打算收了我。”   齐舒坐下身,也问,“是不是二皇子动的手脚?”   叶裳摇头。   苏风暖想着看来人人都怀疑林之孝,这也是基于林之孝将对她的喜欢传得沸沸扬扬的原因。她出了事儿,又是机关陷阱之事,自然第一时间都想到自小长在林家的他了。   齐舒见叶裳摇头,他叹了口气道,“我没什么本事,身为兄弟,如今也帮不了你什么。”   叶裳道,“你活得好好的,便是对我最好的帮助了。”   齐舒心下触动,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的。”   四人闲聊了片刻,天色黑下来,齐舒和瑟瑟离开,出了正院。   叶裳拦腰抱起苏风暖,进了内室。   苏风暖脸上迅速地爬上红晕,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对他小声说,“今夜,我上你下。”   叶裳扬眉,看着她,“你要造反?”   苏风暖嗔了他一眼,“不行吗?”   叶裳默了默,轻笑道,“行!”   ------题外话------   在狗粮吃不够的路上越走越远~o(nn)o   求月票,么么么么~ 第七十五章 入国丈府   一夜缠绵。   第二日,苏风暖自然是起不来床的那个人。   她醒来,睁开眼睛后,只见身边已经无人,她伸手摸了摸,被褥冰凉,显然叶裳早已经起来,在他的枕畔放了一片花笺,她伸手拿起花笺,只见上面写着,“我出府了,你醒来后,想必也午时了,用过晚膳后,便让两位师兄陪你去国丈府!从国丈府出来,你回苏府等我,你捂的几株海棠似乎已经开了,你可以回去去赏赏,晚上我去苏府接你。”   苏风暖看罢花笺,挑开帷幔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弯起嘴角,想着还真是掐算得准时,真是已经午时了。   她推开被子起身,披衣下床,梳洗穿戴妥当后,打开了房门。   千寒见她出来,立即说,“姑娘,天明时分,二皇子便派人前来喊世子去查案,世子早早便走了。”   苏风暖靠在门框上,觉得过了春节后,这风似乎也没那么冷了,大约是快立春的缘故,冬天过去了,春天就近了。今日又阳光明媚,是个好天气,她道,“看来二皇子对于查此案比你家世子还积极。”   千寒点点头,道,“二皇子邀世子一起去查另一条机关暗道到底通向哪里。”   苏风暖记得当时叶裳抱她走出密道时,密道有三个岔路口,一条通向那座密室,一条通向皇宫,还有一条不知道通向哪里。她师兄见她无事儿,当时就要去查看,可是叶裳阻拦了他。毕竟师兄为了救她出冰棺,养回了几分的伤势又白养了,叶裳定然是怕他没有武功傍身会出事儿。   如今林之孝拉上叶裳一起,二人好歹都有武功傍身,她倒也不担心,不知道能查出什么来。   依照她当时在叶裳怀里向那条密道的方向看了一眼,判断来说,那条密道应该是通向荣华街以北的方向,只是荣华街以北毕竟太大了,不知道具体通向哪里。   千寒又道,“北周二皇子今日早早便起了,在府内各处转悠赏景,如今在后花园的水榭。”   苏风暖对他道,“我如今恢复武功了,接下来,你就留在府中,若是他在府中转悠够了打算出府,你暗中派人跟着。”   千寒点头,“听姑娘的。”   苏风暖又问,“许灵依呢?从昨日到今日,有什么变化?”   千寒道,“昨日自姑娘您离开后,她大喊大叫不停地骂您,到半夜时,将嗓子骂哑了,再骂不出来了,晕死了过去。今日早上醒来了一回,说要见世子,世子那时候已经出府了。”   苏风暖迈出门槛,对他说,“我去看看她。”   千寒点点头,头前带路。   容安王府的五百府卫撤离了楚含居住的院落后,便都来驻守这座水牢了,将水牢封锁得极其严实,密不透风。   苏风暖来到,有人打开牢门,她走了进去。   许灵依依旧被吊着,头耷拉着,听到动静,她猛地抬起头,见是苏风暖,她顿时大叫,“你又来做什么?我要见叶裳!”   苏风暖摇头,对她说,“他是不会见你的,看你一眼,都觉得玷污了他的眼睛,只能我来了。”话落,她道,“想起你哥哥的死,我其实也不愿意再来见你的。”   许灵依猛地凄厉地嚷道,“别在跟我提我哥哥的死!”   苏风暖看着她,“人已经死了,提不提也已经死了,不提他就没死吗?”话落,补充道,“还是被你害死的。”   许灵依大喊,“苏风暖,你不得好死!”   她嗓子哑得厉害,声音在喉咙里,目呲欲裂,已经发不出多少声音,可见嗓子已经坏了。   苏风暖看着她,好好的一个富家千金,高门府邸的大家闺秀,好好的生活不过,偏要自己作死到这个下场,她如今又得到了什么?   就算是死,也难看得紧。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对她说,“我是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才又来见你的,说,你想找叶裳做什么?他虽然不想见你,我可以帮你转个话给他。”   许灵依一双眼睛几乎喷火,“你滚,让叶裳来。”   苏风暖瞧着她,清晰明确地说,“他是不会来的,你死了这条心!”   许灵依又骂,“苏风暖,你不得好死!”   苏风暖怜悯地看着她,“许小姐,不,如今你已经被逐出家门,已经不再是许小姐了。你反反复复,骂我的话,也不过是这几句而已,你没骂腻,我都听腻了。”话落,对她道,“我也实在懒得见你,你若是不说,我走了。”   许灵依大怒,“你滚!我不想见你!”   “叶裳是决计不会来见你的,你不想让我转告,那就将话烂死在肚子里好了。”苏风暖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对她道,“至于你,无论多美貌,多有才,可是也只能困死在这里。死相定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话落,她干脆地出了水牢,身后许灵依又对她大骂起来。   苏风暖出了水牢后,对千寒低声说,“守好这里,务必做到万无一失,即便她死,也要让她开口。我看她再挺不过两日,就会交代她知道的。”   千寒重重地点头。   苏风暖想了想,转路去了叶昔的院子。   正值晌午,叶昔正躺在藤椅上在院中晒太阳。   苏风暖进了叶昔的院子后,看到躺在藤椅上的他,想到了多年前,他师傅还活着的时候,最爱的就是在每年的春日里,正当晌午时,在院中晒太阳,据他说,晌午是一天中阳气最足的时候,这时候一边晒太阳一边运功,事半功倍。   她走到近前,叶昔依旧闭着眼睛,仿佛不知道人来。   苏风暖折了一根干枯的树枝,用树枝敲了敲他额头,“师兄,你如今没功力,晒什么太阳?还不到春天,你这样躺在这里,不冷吗?”   叶昔被敲得一痛,挥手打开树枝,睁开眼睛瞪眼,“臭丫头,打断我想事情了。”   苏风暖失笑,“打断你想什么事情了?风花雪月?”   叶昔翻了个白眼,“只有你天天才想着和叶裳风花雪月,我是在想师傅的死。”   苏风暖找了个地方坐下身,对他问,“那师兄可想出什么来了?”   叶昔道,“我在想,师傅的死,天命大限,经脉尽断,回天无力。除了他大限已到,经脉自断外,还有什么外力能指使全身经脉尽断?”   苏风暖道,“这个问题在师傅去世那一年,我反复想过很多次,最终也没得出结论,天下武学,没有一种是让让一个人在弹指一挥间,经脉尽断,而全身外表都完好无损的。”   叶昔点点头,叹道,“是啊,没有,可是近来我愈发觉得,师傅的死不是自亡。”   苏风暖道,“那一日,我问过林客,师傅的死是否与他有关,他说有关系如何,没关系又如何,他总归是死了。”话落,又道,“我也不太明白,按理说,以师傅的武功,林客受他庇护,受他所教,虽然他武功很厉害,但就算不他顾念手足之情,对师傅动手,也不见得是师傅的对手。若师傅是他所杀,他以什么手法让他经脉尽断而亡?”   叶昔揉揉头,“算了,不想了,诚如他所说,反正已经死了。”   苏风暖点点头,对他问,“吃过午膳,我要去国丈府一趟,然后回苏府赏我捂开的海棠,师兄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叶裳痛快地点头,“去。”   二人说定,于是,用过午膳后,二人乘坐一辆马车,带上了萧寒和谢轩,一起前往国丈府。   来到国丈府,国丈府的管家见到二人,连忙见礼,对苏风暖道,“苏小姐,我家公子吩咐了,您若是来,只管带您前往他的书房,他如今在书房。”   苏风暖点头,笑着说,“带路!”   管家连忙头前带路。   一行人来到许云初的书房外,管家对里面轻声喊,“公子,许小姐,叶昔公子来了。”   许云初应了一声,来到门口,亲自打开了房门,请二人入内。   苏风暖和叶昔迈进了门槛。   许云初的书房十分宽敞,干净,整洁,窗前摆了几盆玉兰花,另外他的桌案上还有两个花瓶,里面插着盛开的腊梅,像是新鲜摘的。   苏风暖笑着对他说,“玉兰开得好,腊梅开得也不错。”   许云初笑了笑,眉目有些黯淡,“这几盆玉兰花是我父亲生前养的,后来他去后,我便一直精心照料。”顿了顿,又道,“至于腊梅,我妹妹喜欢梅花,每年一到腊梅盛开时,她就吩咐人每日清早趁着霜露采摘了,给我书房送来两株,以供我无暇去赏梅时欣赏,这么多年,府中的下人们都习惯了,直到今日,依旧摆了这两株腊梅。” 第七十六章 梅香迷幻   苏风暖闻言暗暗叹息一声,想着无论是父子情、夫妻情,还是兄妹情,修来都不易。   许灵依除夕夜宴的所作所为,是彻底的毁了与许云初的兄妹情。   她在桌案前坐下身,轻轻拨动娇嫩娇艳的腊梅,对他道,“许灵依关在容安王府的水牢里,我的两位师兄对她动用了望帝山的催眠之术,她竟然内心僵硬到能抵抗望帝山的催眠之术,只言片语不说。昨日我假借你死的消息骗她,她十分激动,今日要见叶裳,叶裳自然不会见她,我想她过不了两日,便受不住了,崩溃之下,会说出点儿有价值的东西。”   许云初点点头,脸色有些沉暗。   苏风暖对他道,“叶裳虽然找你要了她的命,但到底是你妹妹,你若是不舍,想留她一条命的话,我就帮你留下她的命。”   许云初摇头,“活着生不如死,不如死了。爷爷昨日已经将她在家谱里除名,逐出家门了,她自此再不是许家的人了,也不是我的妹妹了。”   苏风暖点头,对他道,“我帮你把把脉。”   许云初颔首,对他伸出手腕。   苏风暖按住他脉搏,触手处,他肌肤冰寒,清凉入骨,她微微蹙眉,示意他换另一只手,许云初将另一只手交给她,她又把脉片刻,对他道,“我本来想着先给你开一副疏通气血的药方子,如今看来得立即给你运功驱寒了,否则体内的寒气越来越重,寒疾便真成顽固之势了。”   许云初道,“无碍,你身体也刚大好,不宜劳累,你歇几日再说!如今能保一条命,好模好样地坐在这里与你说话,我已经觉得十分好了。”   苏风暖摇头,“我不累,就在你这书房,正巧师兄在这里给我们护法。”   叶昔无语地说,“我没有武功,护什么法?”   苏风暖对他瞪了一眼,“有你一个人在,总比没有强,不护法就当帮我们避嫌!”   叶昔顿时没话了,摆手,“好,你们开始!”   许云初见苏风暖气色极好,身体真像是没有大碍的模样,便也不再推辞。走去了一旁的矮榻上盘膝坐下。   苏风暖也坐去了矮榻上,与他盘膝对坐。   因有在冰棺中帮他驱寒的经验,苏风暖很顺利地调动内息进驻许云初体内,帮他梳理奇经八脉,祛除寒气。   叶昔在房中无聊地坐着,随手拿起了放在桌案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他看了片刻,觉得这本书更枯燥,搜寻了许云初书房一圈,发现都是四书五经等正统书籍,一本市井的志怪杂谈也没有,顿时觉得许云初一点儿趣味也没有。   于是,他便开始无聊地赏起窗台的几盆玉兰来。   赏了片刻,他还是觉得无聊,索性开始看苏风暖给许云初运功驱寒。   只见这片刻功夫,二人头顶都冒着淡淡薄薄的白气,他看着看着,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顿时惊得腾地站了起来。   苏风暖在一心给许云初驱寒,并没有注意他的动作。   叶昔站起来后,盯着二人看了片刻,脸色变幻,现出恍然大悟之色,之后,一屁股又坐下身,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一个时辰后,苏风暖收功,她额头有汗水滴落,她也不在意,用袖子随意地擦了一下,对许云初道,“这样,每三日,我帮你运功驱一次寒气,同时我再给你开一个药方子,用以辅助,你的寒疾刚落下,要想治好,也不是不可能,一年半载,总见成效。”   许云初点头,也不说客气话,笑道,“好。”   苏风暖来到桌前,见叶昔在想什么十分出神,她伸手敲了他额头一下,道,“师兄,你什么时候落下个发呆的毛病了?”   叶昔被敲醒,看着她,又看看许云初,对她问,“这就完事儿了?这么快?”   苏风暖对他道,“一个时辰了呢,也不太快,随着以后他体内的寒气越来越少,时间一次应该比一次短才是,晚上我再运功助你。”   叶昔点点头。   苏风暖提笔写药方。   叶昔瞅着许云初,对他问,“师妹给你运功驱寒时,你是不是不调动半丝内息,你将你的身体交由给她处置?”   许云初点头,“正是。”话落,看着叶昔,“叶昔兄,怎么了?看你神色不太好?”   苏风暖闻言顿住笔,抬头打量叶昔,果然见他神色不太好,她问,“师兄,你哪里不舒服?”   叶昔转过头对她说,“就在刚刚,看你运功为他驱寒,我想到了一件事儿。”   “嗯?”苏风暖挑眉。   叶昔凝重地道,“关于师傅的死。”   苏风暖问,“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还是发现了什么?”   叶昔对她道,“设想,师傅全身经脉尽断,若不是自己所为,还有一种什么情况?我们都疑惑不解的地方,就在这里。”顿了顿,他道,“那就是他可能也如你一般,调动内息,进入别人的身体,给人运功疗伤或者祛毒、驱寒,或者,别人调动内息,进入到他身体内,这种,一旦两种内息在体内相撞,那么,至少其中一人会造成经脉尽断。”   苏风暖的笔“啪”地掉到了桌案上,脸色顿时变幻起来。   叶昔看着她,“师傅全身经脉尽断,除非他自己自爆经脉外,只有这一种可能。”话落,对她道,“你可还记得,师傅曾经说过,要看着我们将来各自嫁娶,他总要观礼喝一杯谢师的喜酒。他怎么会因为推断自己即将大限而自爆经脉?”   苏风暖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不相信他是自亡,怀疑是他杀,但这么多年,我也是疑惑不解,如今经你这样一说,倒还真是别无第二种可能了。”   叶昔道,“与师傅亲近的人,除了我们,还有个林客,其余人,还有谁会让他相信?”   苏风暖抿唇,道,“择一日我再去会会林客。”   叶昔点点头。   二人这般说话,许云初听出了个大概,不过既然事关二人师傅之死,他自然不会插言。   苏风暖继续开好药方,递给许云初,嘱咐他每日按时服药。   许云初接过药方,看了一眼她落笔的字迹,笑着说,“这字迹还是绵软无力,很难让人相信你已经恢复武功了。”   苏风暖对他笑着眨了眨眼睛,“我恢复武功之事,自然还是瞒着些好。如今毕竟是敌暗我明,我没有武功,有些人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   许云初点点头,道,“你虽然恢复武功了,不过以后还是小心为妙,需日日堤防。”   苏风暖颔首。   许云初道,“叶世子和二皇子清早便下了机关密室,这时候还没出来,不知是否在下面遇到了什么难题?”   苏风暖闻言看了一眼天色,“这样说来,他们已经下去大半日了?”   许云初点头。   苏风暖当即道,“许灵依的院子在哪里?你带我去,我去看看。”   许云初知道她担心叶裳,点点头,便带着她出了书房。   叶昔跟着二人一起迈出门槛,对许云初道,“若非我来了你的书房,还真不知道你年纪轻轻这般无趣,书房里一本像样的书都没有。”   许云初一怔,须臾,哑然失笑,对叶昔道,“叶昔兄所说的像样的书,在我爷爷的眼里,便是最不像样的书。”话落,他轻叹道,“在许家,市井杂谈不准许出现在许家任何地方。”   叶昔欷歔,半晌道,“许家果然是一门出两后的许家,规矩真是太严苛,名不虚传。”   许云初笑笑,不再言语。   一行人来到许灵依的院子,门口有国丈府的府卫在严密把守,可见这院子暂且封锁了。   入眼处,满院的腊梅,正在争相开放,扑鼻一阵子冷梅香。   苏风暖随手折了一束梅枝,放在鼻间闻了闻,对他道,“怪不得我闻这梅花比别的梅花更香寒,原来这盛开的梅花里含有迷幻香。”   许云初一怔,脚步猛地顿住,看着他,“迷幻香?”   苏风暖将梅枝递给他,“你闻闻,虽然浅淡,但还是细微可闻。”话落,她打量满院的梅树,又看向每株梅树下被泼的冰水,她道,“这迷幻香是放入了水中,用来浇灌梅树,所以,这种香十分细微,很难让人察觉。”   许云初眉头顿时皱紧,又仔细地闻了闻,脸色微寒,“你若是不说,我还真没发现。”   苏风暖对他道,“看来你妹妹院落里的秘密不少,够我们好好研究一番了。”   ------题外话------   求月票,么么 第七十七章 探查密道   许云初和许灵依虽然是兄妹,但许家规矩严苛,男女七岁不同席,许云初和许灵依昔日虽然关系极好,但他也不会时常来往许灵依的院落。自是不知什么时候这些梅树被浇泼了含有迷幻香的水。   他沉着脸喊道,“浮影!”   “公子!”浮影应声出现。   许云初对他道,“将这座院落的所有人,都逐一盘查,查清楚从何时起用掺杂了迷幻香的水来浇这些梅树的?”   浮影应了一声是,立即去了。   苏风暖想了想,对许云初道,“再派个人去将你书房那两束腊梅取来,早先我就觉得那梅花十分鲜嫩娇艳,气息十分寒冽清香,大约是因为只两束,太少了,我未曾细闻,没察觉出来。如今让人拿来,我看看是否与这些梅花一模一样?”   许云初道,“整个国丈府,只有这座院子里种着梅树,应是一样的。你早先在我书房时没察觉出来,可能因为两束太少,香味太浅,如今这满院的梅花,香味自然就浓郁很多。”   苏风暖道,“这种迷幻香,长久吸入,很容易让人迷失心智。”   许云初立即又对身后喊,“来人,去将我书房那两束梅花取来。”   “是。”有人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苏风暖向许灵依的院子里走,满院梅花香气宜人,置身其中,便如置身在繁花锦绣堆里。   不多时,有人取来许云初书房的那两束梅花,递给了许云初。   许云初伸手接过,放在鼻息间闻了闻,微微蹙眉,递给苏风暖,对他道,“味道很淡,但果然也是有迷幻香的。”   苏风暖也闻了闻,脑中寻思道,“我想起年前,我被二皇子拦截那一日,平郡王妃杀了平郡王,齐舒中了迷幻药,神志不清下,伤了叶裳。我在想,那一日平郡王府,是否也有这种腊梅的迷幻香。”   许云初一怔。   苏风暖道,“我当时正与叶裳闹了些矛盾,被林之孝拦截后,他无暇赶去救我,请了你前去,后来他从平郡王府去苏府后,说是摆平了平郡王府的事儿,我便没细问。只是听闻孟太医查出齐舒中了迷幻药,但不知迷幻药是从哪里来?”   许云初当即道,“我也未细问当日之事,若不然我派人去平郡王府查查?”   苏风暖点头,“平郡王府已然不是昔日,府中仆从没剩下几人了,你暗中派人去查查,别弄出动静。”   许云初点头,又喊来一人,吩咐了下去。   苏风暖扔了手中的梅花,对他道,“迷幻香与其说是迷药,其实是一种极其高级的会使人出现心中最渴望幻觉的毒药。长久吸入,不止让人迷失心智,还会因迷幻而编织各种梦境,更严重者,还能篡改记忆。”   许云初道,“我竟一直没发觉这腊梅有问题。”   苏风暖道,“大雪之后,腊梅迎雪开放,只有在她开花后浇这种掺杂有迷幻香的水,才管用。想来,也没有多久。”   许云初抿唇,想了想道,“在她中恨春风的时候,这满院的梅花还没开。具体什么时候她院子里的梅花开了,我却不知道。”   苏风暖道,“你妹妹的房间里,是不是每日也摆放梅花?”   许云初道,“每年冬天,是都会折了摆在房中,她爱梅与爱棋一样成痴。如今不知房中可还有?”   苏风暖道,“密道在她房中?走,我们进去看看。”   许云初点头,领着苏风暖、叶昔、萧寒、谢轩去了许灵依的房间。   许灵依的房中没有摆着腊梅。   许云初道,“她已经被逐出了家门,这间院子和屋子都被我封锁了,这个院子侍候的人都被我爷爷关了起来。自然无人给她这里折腊梅了。”   苏风暖点点头,对他问,“既然这处院子封锁了,那你房中的腊梅是什么人给你折着摆放到那里的?”   许云初愣了一下,不确定地说,“应该是每日里给我打扫书房的云霓。”   “云霓?你的婢女?”苏风暖问。   许云初摇头,“她是以前跟随在我父亲身边,在书房侍候笔墨的婢女,我父亲故去后,便留在了我身边,虽然是婢女身份,但我一直喊她做云霓姑姑,算是内宅的管家。”   许云初道,“所以,也就是她在你命人封锁了这处院子后,依旧能进来折梅花?摆放在你书房?可以无视你的吩咐?”   许云初抿了抿唇道,“我派人将她喊来这里,问问她。”   苏风暖点头,对他道,“你最好问问她,此事非同小可。”   许云初颔首,对外面喊,“来人,去将云霓姑姑请来这里。”   有人应声立即去了。   苏风暖在许灵依的房间内转了一圈,来到她的床前,打量了一眼,伸手按开了通向地下的密道。下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她转身,对许云初道,“那一日,有人在密道开启陷阱,与许灵依配合,但到底是不是国丈府内部的人,如今还不确定,今日你书房还有摆放腊梅,这事不简单。按理说,若是贴己之人,经过此事后,定然不想你睹物想起妹妹,愁闷难解,那两束梅花,是不会放的。所以,在你书房里摆放梅花的人,不管是什么居心,都有些问题的。”   许云初颔首。   苏风暖道,“待云霓来了,你好好盘查一番,就不必跟我下去了。”话落,又对叶昔道,“师兄,你如今不能动武,就在这里等我。七师兄和十一师兄陪我下去。”   叶昔道,“你们三个人都有武功,我就算没武功,你们带上一个我,也不拖累?我想去瞅瞅。”   “你的好奇心怎么这么大?”苏风暖对他道。   叶昔道,“将你换做我,留你在上面试试?干等着岂不是很着急?”   苏风暖想想也是,以前跟随师傅游历,她和叶昔都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喜欢探究冒险之事,于是,她点头道,“好,我带上你就是了。”   叶昔得意地挑眉,道,“果然还算是好师妹。”   萧寒和谢轩无语地瞅了叶昔一眼,不高兴时对苏风暖训斥瞪眼,高兴时哄着人眉开眼笑。   许云初也觉得国丈府是有很多问题,都下去没人留守国丈府自然不行,于是嘱咐道,“你们小心一些。”   苏风暖点点头,伸手拽着叶昔,跳下了那黑洞的机关入口。   萧寒和谢轩在二人下去之后,也跟着跳了下去。   下去之后,两侧墙壁有小颗的夜明珠,比较亮堂,密道中比较静,只有一条路,往前走。   苏风暖走在前面,叶昔走在中间,萧寒和谢轩押后。   四人走了一段路后,出现了那日叶裳将二人救出来折返时遇到的三岔路口,一条是通向那间石室,也就是韶华殿下,一条是通向御书房,还有一条,没走过。   她果断地走向没走过的那条路。   那条路十分干净,走了一段路后,前面开始没了光亮,黑漆漆的。   苏风暖对萧寒说,“师兄,折回去从墙壁处抠下一颗夜明珠来照亮。”   萧寒点点头,立即折了回去,不多时,他抠下了一颗夜明珠,递给苏风暖。   苏风暖拿着夜明珠,继续往前走,发现前方的路地面不甚平坦,脚下有些硌脚,她低头瞅了一眼,见地面上散落着一层石子。   她停住脚步,弯身,捡起一颗石子,发现,这石子被磨得十分圆滑,大约有鸽子蛋般大小,她又蹲下身查看,发现地上的石子大约都差不多这么大,散落着。   叶昔道,“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苏风暖没说话,用石子敲了敲地面,地面发出有些空的响声,她道,“若是我猜测得不错的话,这些散落的石子就是暗器,一旦我们踩到了机关,地面上就会弹出类似弹弓的东西,用这些石子打我们。”   叶昔闻言也蹲下身,捡起一颗石子看了看,也敲了敲地面,道,“果然有问题。”   苏风暖道,“在这样的密道里,没有无用之物。”话落,她用夜明珠仔细地照了照地面四周,道,“地面上设了八卦图。”   叶昔也看到了,道,“可见这条密道所通向之处,一定是一系列的机关暗器。”   苏风暖颔首,站起身,对三人道,“你们跟着我的步子走。”   叶昔言语轻松地笑着说,“师妹如今有武功了,这等机关之术,定然难不倒你,我可没忘了当初师傅为了磨练你的阵法本事以及机关之术,竟然帮你答应了娶燕北王府小郡主的婚事儿。你后来被你二叔关在了无忘谷,一个月爬着出来后,天下机关之术,难不倒你。”   苏风暖瞪了他一眼,“哪壶不开你提哪壶!”   叶昔道,“这是我生平一大可提的乐呵事儿,想起来就觉得我们的师傅这样教徒弟,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苏风暖哼了一声。 第七十八章 精密机关   苏风暖带路,一行人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后,地面上没有了石子,改换成了细碎的沙子。   苏风暖又蹲在地面研究了片刻,又抬头举着夜明珠看了看顶端,移着步子,继续往前走。   叶昔、萧寒、谢轩一步不差地跟在她身后。   走了一段路后,面前出现了一堵墙。   苏风暖停住脚步,仔细地观察这堵墙,研究片刻,将手按在了墙壁上,轻轻一用力,墙壁“咔”地一声,开了一扇门。   她没立即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   须臾,便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叶昔凑上前探头看了一眼,欷歔道,“这般乱箭,你是碰触到机关了吗?”   苏风暖摇头,“不是,这个设定是开门就有暗箭,大约会持续半盏茶的时间。也就是说,若是没耐心等上这么一下,一定会被暗器所伤,这定然是防范闯入者设定的。”   叶昔道,“这没有什么印记啊?你是怎么知道开门就有暗器的?”   苏风暖伸手指了指门环,“这里,有个箭孔。”   叶昔恍然。   半盏茶后,里面息止了动静,苏风暖抬步走了进去,叶昔三人紧随其后。   进去后,发现是一个很大的石室,里面四壁十分亮堂,墙面的石头被打磨得十分光滑,石头的纹理清晰,除了镶嵌着数颗夜明珠外,什么也没有。   叶昔道,“咦?没路了?不会?”   萧寒和谢轩也不明所以。   虽然都是同出望帝山的师兄弟,但所学的东西分门别类,各有不同,术业有专攻,他们三人对于奇门遁甲,机关暗器之术,虽有涉猎,但学之不精。   苏风暖自小因为叶裳,她磨练心智,洗精伐髓等等诸事,都眉头不皱一下的硬扛了过来,又因天资聪颖,天赋早智,学什么都奇快,骨子里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势必要把能学的东西都学到,被她师傅选中作为望帝山的继承人,更狠地磨练她。   说起他师傅的狠来,罄竹难书,最狠的一次,就是答应了燕北王婚事儿那一次了。   苏风暖摇头,对他们道,“不可能没路,这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话落,她沿着石壁走了一圈,仰头又看向顶端,顿时了然,足尖轻点,飞身而上,在顶端的那颗夜明珠上轻轻一按,只听“咔”地一声,石壁又现出一道门。   叶昔赞道,“真有你的!”   苏风暖落下身,当先迈进了石门内,只见,依旧是一条通道。   地面上十分干净,再没有石子和沙子,每隔一段路,墙壁都镶嵌着小颗的夜明珠照明,走出大约十几步后,苏风暖忽然道,“不对!我们折回去!”   “为什么?”叶昔看着他。   “别废话!走!”苏风暖一把拽过他,转身便向外掠出,同时对萧寒和谢轩道,“两位师兄,退回去!”   萧寒和谢轩不敢耽搁,当即跟着苏风暖一起转身。   就在这时,只听“咔咔咔”数声轻响,地面裂开一个黑洞。   萧寒和谢轩动作略微慢了那么一下,足尖踩空,便要掉下黑洞。   苏风暖猛地扬手,将叶昔推回了那扇他们迈进门槛的门里,紧接着袖中甩出锦绸,顷刻间缠住了萧寒和谢轩的身子,将二人从掉下一半的黑洞里生生地给拽了上来。   变故不过是眨眼之间,地面上的黑洞顿时合上了。   苏风暖和叶昔、萧寒、谢轩三人又回到了那面光滑的石室里。   叶昔大喘了一口气,道,“好惊险!”   苏风暖瞪了他一眼,“你非要跟来,可不是成了我的拖累吗?”   叶昔不满地回瞪她,“我舍命救你时,可没嫌弃你是拖累。”话落,他道,“你不是机关之术学的厉害吗?怎么险些带着我们自入陷阱?笨蛋!”   苏风暖一时无言,片刻才道,“没想到这机关之术可真是厉害,步步陷阱,全是死地。”   叶昔道,“会不会表弟和二皇子掉入陷阱里了?”   苏风暖道,“二皇子在林家时,是林家新一辈的翘楚,本事高过林家主,叶裳学我所学,应该不会轻易掉下陷阱。”   叶昔道,“可是小国舅说他们下来大半日了。”   苏风暖道,“这条密道要破解,不太容易,他们可能就是因此耽搁了。”   叶昔点点头,说,“刚刚那条路不能走,哪里还有路?”   苏风暖蹲下身,敲了敲地面,道,“路在地下。一个是天门,一个是地门,天门既然是死路,那么,地门定然是活路。”   叶昔道,“快些!”   苏风暖拿着夜明珠,对着地面照了片刻,在这处石室的南角找到了打开的机关,只听“咔”地一声响,随着机关打开,地面上现出了仅容一人下去的通道。   有一架木制的梯子,已经很旧。   苏风暖瞅了一眼,顺着梯子下去了。   叶昔跟在她身后,也顺着梯子下去,萧寒和谢轩押后。   这架梯子足有五米长,下去之后,是一个和上面的石室同样亮堂的石室。   苏风暖打量了石室一眼,飞身而起,在顶端按了机关的开关,顿时现出一扇门来。她抬步向前走,叶昔和萧寒、谢轩跟在她身后。   接下来的路,不是十分的笔直,而是七扭八拐,但无论是地面,还是墙壁,再没暗器等物。   走了大约了两盏茶,来到了一面石门前。   苏风暖仔细研究了一番,按了机关的开关,门打开,又是一间石室。   叶昔瞅了一眼道,“这是到了哪里?”   苏风暖在石室里转了一圈,只见与早先下地下来时一样,有一架梯子,足有五米,她足尖轻点,上了梯子顶端,伸手扣动顶端的石板,石板地打开,顿时有刺眼的光亮射下来。   她纵身轻巧地跳了上去,只见,落身之处是一处院落。周遭杂草恒生,不远处破旧的屋子,门前台阶上生了厚厚的绿色苔痕。   这是一处不大的小院,不是高门大户人家的府邸,只是寻常百姓市井家的小院。   叶昔从下面爬着梯子上来,四处瞅了一眼,说,“我还以为会走到哪里?没想到是这么个小院落?看这院中的荒草和杂草,这处院子显然是荒废已久了。”   苏风暖点头,回身见萧寒和谢轩也上来了,对二人道,“我们先将这座院落查看一遍,看看可再有其它密道?没有的话,我们出去看看这里是哪里?”   二人点头。   四人沿着院落,仔细地查找了一遍,没发现任何有暗道之处,便去了那座破旧的屋子。   那破旧的屋子上落着锁,贴着封条,写着封字。   苏风暖拔下头上的发簪,在落着的锁疙瘩上轻轻一转动,锁疙瘩应声而开。   叶昔在一旁说,“你若不是千金小姐,当个江洋大盗,也是够资格的。”   苏风暖笑着说,“师兄是怪我没让你露一手这个本事吗?下次再有这种开锁的活,你开。”   叶昔顿时没话了。   推开门,屋中落着厚厚的一层灰尘,地面上没有人的脚印,屋中摆设器具都十分的老旧。   苏风暖将内外三件屋都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机关暗道,便走出屋道,“这处地方看来空了多年了。”话落,她皱眉道,“难道叶裳和二皇子还真被困到了我们来时的密道里?否则他们若是也从这条路出来的话,定然会查看这间被落了封条的屋子才是。如今地面上没有他们的脚印,可见是没来。”   叶昔道,“也许你高估了他们,这样的机关密道,不是什么人都能应付得了,顺利出来的。”   苏风暖闻言也没心情出去查看外面是哪里了,足尖轻点,飞身上了破旧屋子的房顶,四下打量了一眼,然后落下身,对萧寒、谢轩、叶昔三人道,“我们再回去密道,也许他们二人真的被困在早先我们险些错入的那个陷阱里了。”   叶昔点点头。   苏风暖又打开那处石板,下了梯子。   叶昔、萧寒、谢轩跟在她身后,也顺着梯子下去了。   四人沿着院落折返,回到了哪处同时拥有天门和地门的石室。   苏风暖对三人道,“三位师兄,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我再去那处探探情况,看看他们是否真的被困在了里面。”   叶昔当即道,“你一个人多危险。”话落,道,“我如今没武功,便不去了,在这里等着,让七师弟和十一师弟陪你去。”   萧寒和谢轩点头,“对,我们陪你去。”   苏风暖摇头,“我一人去就行,不会出事。你们等在这里,若是我都出不来,可见极其厉害,你们在外面也可以想办法救我。”   萧寒和谢轩对看一眼,又看向叶昔。   叶昔觉得也有道理,如今苏风暖的武功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境地,别人看着她柔柔弱弱,连普通女儿家的身子骨都不及,谁知道竟然武功已经出神入化。早先萧寒和谢轩还是被她救了。于是,他点头,“那好,你去!小心些!”   ------题外话------   月票,谢谢亲爱的们啦么么哒 第七十九章 有惊无险   苏风暖与叶昔、萧寒、谢轩定了一个时辰为限,一个时辰若是她不回来,就是出事儿了。   三人点头,嘱咐她多加小心,便等候在了那座石室内。   苏风暖重新地打开了那座天门,走了进去。   与上次一样,走出不远,地上便现出了陷阱,她拔出身上的软剑,斜斜地刺入石壁,身子凌空飞起,依靠着软剑的支撑力,轻轻地贴在了石壁上。   地上的黑洞顷刻间便颠覆了地面,如滚轮一般,将地面滚了个大翻转的个儿。   就在地上滚轮滚起的一瞬间,下面窜出了两个人来。   一个人带着一个人。   苏风暖看清带着人的那个身影是叶裳,当即喊了一声“叶裳”,甩出袖中的锦绸,缠住了他的身子。将他的身子与他手里携带着的那个人一起,拽到了她身侧。   叶裳听到苏风暖的声音,转头看来,只见她贴着墙壁,他眉目瞬间舒展,泄了抵抗的力气,顺从地任由她将他带到了身边,声音轻柔地笑道,“我就知道是你来了。”   苏风暖看清了他怀中抱着的人是林之孝,林之孝紧闭着眼睛,一只腿血污不堪,看起来是受伤了,如今看他模样,仿佛已经晕厥了过去。   她对叶裳问,“你们掉入了陷阱里?被困在了下面?”   叶裳点头。   “你可受伤了?”苏风暖立即问。   叶裳摇头,“我没有,他的腿受了石轮碾压的重伤,必须尽快医治,否则这条腿就不保了。”   苏风暖想着林之孝如今的身份是当朝二皇子,他若是与前太子身残一样,腿若是落下残疾,不是什么好事儿。当即道,“我们出去,我看看他的腿可还有救?”   叶裳道,“好!”   苏风暖对他道,“我先用功力助你带着他出去,我再沿着墙壁慢慢挪出去。”   叶裳颔首。   苏风暖运足功力,甩出锦绸,对着那个石室,将叶裳和林之孝推送了过去。   二人顷刻间便被她送出了十几丈远,可是没送到石室门口,叶裳拔出身上的剑,也插入了石壁内,借着石壁做支点,再次借力,飞身带着林之孝进了石室内。   叶昔和萧寒、谢轩三人在苏风暖离开后,一直十分担心,生恐她被陷阱陷住出不来,由一个人专门一直按着天门的开关,不让天门合上。   三人待了盏茶功夫,便看到从门口飞身进来了两个人,齐齐一怔。   当看清是叶裳带着重伤昏迷的林之孝,叶昔立即问,“可是师妹救了你们?师妹呢?”   叶裳点头,道,“她在后面。”   叶昔松了一口气,看着那扇石门。   不多时,苏风暖沿着墙壁,飞身进了石室。   三人见她完好,彻底地放下了一颗心。   叶昔顿时对叶裳道,“你怎么这么笨?竟然被困到了石室里。若非师妹冒险去救你,你岂不是就要在那里困死了?”   叶裳扛着林之孝并未将他放下,只道,“快,我们先出去,救了他之后再慢慢说。”   叶昔也看到了林之孝的腿伤,住了口。   苏风暖当即引路,一行人快步沿着来路,向外走去。   折返回去的路已经十分熟悉,时间自然比来时省力。不多时,一行人便回到了出口。   许云初一直等在许灵依的房间里,在苏风暖等四人下去之后,他命人将云霓喊来,派去的人说云霓已经死了,死在了她自己的床上,许云初面色一变,本欲去看看,又担心着苏风暖等人,毕竟叶裳和林之孝下去大半日了都没回来,一定出了什么事情,苏风暖四人下去,他不放心。决定之下,便吩咐人先守好了云霓的院落,他径直在许灵依的房中等待。   他等了一个时辰,一行人上来了。   除了苏风暖、叶昔、萧寒、谢轩外,还有叶裳和林之孝。   他见一行人上来,当即起身,道,“你们总算出来了,我担心得紧。”话落,他也看到了林之孝的腿伤,立即问,“二皇子这是怎么了?腿受伤了?”   叶裳点头,道,“我们遇到了陷阱,十分厉害。”   苏风暖当即说,“先将他放下,我来给他诊治。”   叶裳当即将林之孝放在了床上。   苏风暖上前,伸手先给林之孝探脉,紧接着,又用手划开他腿部的衣物,发现他左腿小腿部被碾得血肉模糊。她蹙了蹙没,轻轻在他腿骨受伤的部位检查了一番,之后,对叶裳道,“他腿骨被辗碎了,不过幸好时间尚浅,我能医治好他,不过,三个月内,他这只腿不能走动。”   叶裳道,“能保住他的腿就好,立即给他包扎用药。”   苏风暖点头,对许云初道,“府中可有药箱?没有的话,劳烦派人去苏府将我的药箱取来。”   许云初道,“有,我的书房就有。”话落,他对外面喊,“浮影,去我房间将药箱取来。”   浮影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苏风暖又道,“让人打水来,拿酒来。”许云初又吩咐了下去。   苏风暖洗净了自己的手,先动手将林之孝腿部的血污洗净,紧接着,又用酒给他彻底清洗了一遍。不多时,浮影取来药箱,苏风暖看许云初的药箱子里都是跌打创伤的好药,一应俱全,立即动手给林之孝上药包扎。   林之孝的腿伤,若是遇上寻常大夫,恐怕这支腿就真的保不住了,即便太医院的孟太医在这里,也不敢保证能治好他的腿,幸好苏风暖在这里,她的医术才能保住他的腿。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苏风暖才给林之孝固定住那只受伤的腿,包扎完。   她刚要用袖子抹汗,叶裳在旁边手里拿着帕子为她擦了擦脸。   苏风暖这才有空对他问,“怎么回事儿?”   叶裳给她擦了汗后,收了帕子,道,“我们误入了那个陷阱,发现时,已经有些晚了,他折返的动作慢了一步,便被石头的滚轮卷了下去,我与他一起查案,只我们两个人,自然不能让他出事儿。于是,营救不及,我只能跟了下去。”   苏风暖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觉得以你的武功,不该掉入那个陷阱呢。”   叶昔道,“二皇子的武功不是也不错吗?”   萧寒道,“早先我们也慢了一步,险些陷进去,幸好师妹及时拉住了我们。那个机关陷阱,着实厉害。”   叶昔看了二人一眼,想到二人功力的确也不错,他虽然目前不能再动用武功,当时由苏风暖带着,也觉出那个陷阱确实也厉害了些。于是对叶裳道,“下面什么样?”   叶裳道,“也是个石室,不过下面都是尖刀。”   众人顿时欷歔了一声。   叶裳道,“那个滚轮不碾死人,下去也会被尖刀扎死。就是个死无葬身之地的地方。”   叶昔有欷歔,“真狠,那你是怎么完好没受伤的?”   叶裳道,“我跟下去拽住二皇子后,便带着他在尖刀上待着,没办法出去,那个陷阱第一次开的时候,我正在想办法,所以,错过了。我便知道是你下来了,想着你见不得我,定然会再冒险来一次,于是,我也不想办法了,便等着第二次你再开那个陷阱时趁机出去。”   叶昔翻白眼,“不知该骂你笨蛋,还是该夸你聪明。”   叶裳揉揉眉心,道,“我的确是笨蛋,表兄骂得对。”   叶昔哼了一声。   苏风暖道,“也怨不得你,毕竟你是为了救二皇子。”   许云初听闻叶裳带着林之孝在尖刀上待了半日,不禁佩服,“你在尖刀上待了半日,毫发无伤,论功力来说,天下鲜少有人能及了。”   叶裳道,“过奖了。”   叶昔道,“你也学了师妹所学,怎么就没她对机关之术通透?若是师妹没有恢复武功,你岂不是就一直困着了?若是想不到办法,只能困死在那里了。”   苏风暖接过话道,“师兄,他虽然学了我所学,但对于机关之术,没有实战磨砺的经验。若是将他也扔去燕北的无忘谷,怕是比我还能早出来,用不了一个月。机关之术,本就要实打实的磨砺。否则师傅为何要做那一件坑人的事儿,让我二叔恼怒之下将我困在了燕北?”   叶昔瞪眼,“我刚说他一句,你这又开始护着了!臭丫头!”   叶裳轻笑,“也没说错。”   叶见将二人一唱一和,无语地住了口。   许云初在一旁好笑,道,“总之是有惊无险,如今二皇子虽然腿伤严重,但三个月能养好,保住了腿,也算是一件幸事儿。” 第八十章 一纸诗文   苏风暖给林之孝包扎完,他依旧昏迷不醒。   叶裳对许云初道,“派人去给皇上报个信,就说二皇子腿部受了重伤,如今正在国丈府救治。”   许云初颔首,喊来一人,吩咐了下去。   那人离开后,苏风暖对叶裳道,“你们走错的那个地方,是天门,其实还有一个地门。天门是死门,地门才是生门。我和三位师兄沿着地门走的是在那条地道之下五米的一条通道。”   叶裳道,“你们一定到了出口了?那条通道出口在哪里?”   苏风暖道,“在市井的一处破败被封了多年的院落,满院荒草,无人居住。”   叶裳皱眉。   苏风暖道,“我已经记下了那处院落的位置,稍后我们去看看。”   叶裳点头。   许云初这时开口对苏风暖道,“在你离开后,我派人去喊时,云霓姑姑已经死了,我因为一直担心你们,还没过去对她查看验尸。”   苏风暖闻言道,“走,我们先过去看看你那个云霓姑姑,到底是什么死因。”   许云初颔首,对外面喊,“浮影!”   “公子!”浮影应声出现。   许云初对他吩咐,“将小国舅移到我的院子中,你守着,在皇上来的人来之前,寸步不离。”   “是。”浮影垂首,进来小心地扛起林之孝,出了许灵依的院落。   苏风暖知道许云初这是万分小心,毕竟许灵依的院落确实不安全。   一行人走出许灵依的房间,苏风暖便将满院的梅花都掺杂了迷幻香之事对叶裳说了,说完之后,对他询问,“那日你前往平郡王府,可曾注意齐舒所在之处,是否有这种梅花?”   叶裳沉眉想了想,道,“似乎有!”   苏风暖道,“这就是了,我怀疑那日齐舒所中的迷幻药,就是这种迷幻香,只不过孟太医应该不懂迷幻香,于是,只说是迷幻药。我当时以为是普通的迷幻药,便没注意此事。”   叶裳道,“平郡王妃也喜欢梅花,在她的院落里中了两株。”   苏风暖道,“若是当日平郡王府也有这种中有迷幻香的梅花,齐舒中了迷幻香伤你,那么,是否可以设想,平郡王牵扯贪墨案的背后,也与这里开启机关暗道的背后之人脱不开关系?”   叶裳道,“这样说来的话,此事就需要再好好地与二皇子探讨探讨了。”   “与他探讨?”苏风暖扬眉。   叶裳道,“那一日,他劫持于你,平郡王府恰巧出事儿,牵制于我。密道与他无关,那么迷幻香呢?可与他有关?亦或者无关的话定然能知道些什么。”   苏风暖点点头,“既然如此,等他醒来,问问。”   二人说着话,出了许灵依的院落。   许云初吩咐,“所有府卫,守好这处院子,任何人不准再进入,违者重处。”   “是!”府卫齐齐应声。   云霓在国丈府内院的身份比普通婢女高,有独立的一处小院落。   一行人来到云霓的院落后,国丈府管家正带着几个奴仆在门口等候,见许云初带着苏风暖、叶裳等人来到,连忙见礼。   许云初对管家问,“什么时候发现云霓姑姑出事了的?”   管家立即说,“自从少爷去世,云霓性情就有些孤僻了,除了日常在公子您的书房侍候外,不惯与府中婢女们来往。公子您也知道,她这院子,寻常时候,不准许人出入,若非今日公子您派人来寻她问话,还不知她已经死了。不知是何时,昨日晚上还见她了。”   许云初抿唇,点点头,带着苏风暖、叶裳等人进了云霓的院子。   云霓的院子不大,院中种了几株梧桐,其余再无别的景物。苏风暖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随着许云初进了云霓的房中。   云霓躺在床上,衣裙穿戴得十分整洁干净,手中拿了一纸诗文,面相平静,像是睡着了。   许云初来到她床前,看了一眼,伸手将她手中的诗文轻轻一抽,便拿了出来。他看来一眼,抿起嘴角,没说话。   苏风暖上前拿过那纸诗文,只见上面写着:“春日晴,落英梅花畔。流水潺潺,风吹女儿香。望吾来,青云绕,梧桐栖凤鸾,浅折颜,隽永世。”   毫无疑问,这是一首情诗。   纸张已经有些发黄泛旧,看起来有些年了,端看字迹,笔锋张扬风流,像是出自男人的手笔。   她见许云初抿着唇,对他揣测着问,“这首诗,出自你父亲?”   许云初点了点头。   苏风暖想说你父亲原来这般风流,惯会写情诗讨女儿家欢心,但如今床上躺着个死人,这纸诗文还是从她手中抽出来的,她便没什么想要开句玩笑的心思了。   于是,她将诗文递给一旁的叶裳,上前为云霓查看,对许云初道,“我看看她的死因。”   许云初颔首,退后了一步。   苏风暖将云霓通身上下检查了一遍,从头发处拔出一根金针,金针细如牛毛,她捏在手里,分量极轻,若不仔细看,以为是头发,他对许云初果断地道,“是他杀。”   许云初面色一沉,低声问,“如何断定是他杀?”   苏风暖道,“有两点可疑之处,这首诗文应该是你父亲写给她的,这般风流的笔迹,想必是你父亲年轻时所做,而你父亲年少,云霓应该也是豆蔻年华,任何女子,得了此诗文,想必其他男子都不入眼了,所以说,她定然对你父亲用情至深。”   许云初点点头,“这诗文确实是父亲年轻时所做,不过不知为何,后来一直由父亲收着,临终才给了云霓姑姑,云霓姑姑,一生未嫁,的确心仪父亲至情至深。”   苏风暖又道,“一点是她虽然对你父亲用情至深,但你父亲死了多年了,她依旧好好活着,说明,她没有想随他而死的意思。既然多年都没死,如今也不会拿着他的诗文自尽而死。”   许云初又点点头,对她道,“云霓姑姑之所以未陪父亲赴死,是她不相信有黄泉路和来世,只想这一生记住他。”   苏风暖又道,“而且,她死的时机未免太巧了,在你发现了许灵依院子里的梅树以及你书房的梅花有问题时,要找她问话,她却恰巧死了。”话落,她扬了扬手中的细如牛毛的金针,对他道,“这么细的金针,一下子插入死穴,手法准确,怎么是自己能做到的?另外,若是一心想死之人,死法有千万种,没必要找这种有意掩饰死因的细如牛毛的金针,后宅的女子大多不是投湖沉塘就是爱上吊,这么特别的死法,也是问题所在。”   许云初颔首。   苏风暖将金针递给他,道,“她刚死不久,不过一两个时辰,应该也就是我们查出梅花有问题时,看来你真该好好地查查你的国丈府了,怎么我觉得你的国丈府比皇宫还危险?”   许云初抿唇,清喝,“来人!”   “公子!”有人应声。   许云初咬牙道,“给我查,在我前往灵依的院子之前,都什么人进入了这处院子?”   “是!”府卫应声。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众人齐齐一惊。   许云初听闻皇上亲自来了国丈府,也愣了一下,想着皇上有多久没来国丈府了?他看向苏风暖和叶裳,“皇上听闻二皇子受伤,想必是为他而来,我去接驾。”   叶裳道,“一起去!”   许云初点点头。   苏风暖对二人道,“你们先去,我在这里待片刻,再去找你们汇合。”   许云初和叶裳点点头,出了这处院子,叶昔虽然想留在这里看苏风暖能查出些什么问题来,但想着若是不去接驾,对皇上不敬。毕竟他不同于苏风暖,于是,也跟着二人去了。   苏风暖在云霓的屋子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萧寒和谢轩作为跟随她的护卫,自然也陪着她待在了房中。   管家没随许云初离开去迎驾,见苏风暖坐下身,对她问,“苏小姐,我让人给您倒一杯茶?”   苏风暖对他点头,“多谢了。”话落,听着外面一声接一声地高喊,对他说,“皇上驾到,府中的人都要去迎驾?管家怎么没去?”   管家恭敬地道,“这里出了人命案,我身为国丈府的管家,已是失职。自然要守在这里。”话落,又道,“况且对于公子来说,苏小姐您才是他最尊贵的客人,您在这里,怎么能无人侍候?皇上是为二皇子的伤势而来,想必心急如焚,我不去接驾,皇上也不会怪罪我一个内府的小小管家,无碍的。”   苏风暖点点头。   管家吩咐人端来茶水,之后便在一旁陪着她闲聊起了云霓的事儿。   ------题外话------   过两天去草原,存不出稿,捉急   求月票,么么哒 第八十一章 隐藏武功   苏风暖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管家说云霓在国丈府这些年的事儿。   云霓本是许云初父亲的贴身婢女,自小被卖入国丈府,因识文断字,又聪明伶俐,在一众婢女中很快就被国丈夫人看中,选在了他父亲身边,侍候文墨。   他父亲与容安王交好,正是因为二人脾气秉性相投,都是为人十分君子之人。虽然国丈夫人属意让他将云霓纳为侍妾,但他私心觉得云霓侍候他一场,做侍妾委屈了她,她该值得嫁去寻常人家做正妻。   国丈府这等规矩严苛的门第,国舅自然不能娶一个婢女做夫人。   所以,虽有些情意,国舅便埋了起来。   云霓知晓国舅的心意,死活不想出府,愿意待在他身边,哪怕不做侍妾,只做他的贴身婢女,侍候他一辈子的笔墨,也心甘情愿。   国舅只能依了她。   后来,国舅与容安王前往岭山织造办差,遇到了月贵妃和国舅夫人。   再后来,月贵妃心仪容安王,但容安王不喜月贵妃,娶了江南叶家的嫡女,月贵妃含恨之下,进了宫,得了盛宠,做了皇上的女人。有了身份,她便将她的表妹,接进了宫里,求皇上赐婚国舅。   当时,皇上刚登基不久,正是被国丈钳制得郁郁之时,既然于朝政之事上奈何不了国丈,那么于私事上,他也不想让国丈舒服了,更何况是月贵妃的表妹,他正有心想扶持月贵妃,那么有个月贵妃阵营的知近之人在国丈府做国舅夫人,的确不错。于是,欣然地接受了月贵妃的提议请求。   但给国丈府赐婚,非同小可,宫里有太后、皇后、宫外国丈府里有国丈,他也不能一道圣旨说赐婚就赐婚。于是,他将国舅叫去了皇宫,询问他愿不愿意。   国舅见了月贵妃表妹,认出是在岭山织造识得的女子,没有什么意见,便应允了。   于是,皇帝高兴地下了赐婚的圣旨。   国丈自然是不同意,太后和皇后也不同意,奈何国舅同意,于是,这事儿就这样定了。据说因为此事,国丈还气得病了月余,太后也好一阵子拒了皇帝的请安。   国舅夫人嫁入国丈府后,自然也就知道了云霓的事儿,不过她十分大度,并未吃醋打压云霓,同时对国丈和国丈夫人也尊敬,国丈觉得这婚事儿他虽然不赞同,但这女子倒是个好女子。比娇娇柔柔的月贵妃强多了。于是,渐渐地也就没了意见。   云霓也未因此受到影响,依旧在国舅身边侍候文墨。   国丈府甚是平静,没有因为新夫人进来,而改变什么,哪怕许云初和许灵依相继出生后。   后来,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沙场,国舅郁郁而终,临终前,据说他将一物私下交给了许云初,安排了云霓,让她侍候许云初笔墨后,便去了。   许云初收了那物,打开看时,见是用锦盒装着的一纸诗文,他了然,将其私下给了云霓,之后安排她去了他的书房侍候笔墨。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云霓一直在许云初的书房里侍候。   苏风暖听了这么一桩事儿后,对管家问,“国舅夫人怎么会是月贵妃的表妹呢?不是师妹吗?”   管家摇摇头道,“当年说的是远方表妹,国丈还派人去查了她的底细,确实是拈亲带故的表妹。并没有查出是师妹。多年来,我等都不知道月贵妃和国舅夫人会武功。”   苏风暖点点头,“这么说,小国舅的书房多年来只有云霓一人在侍候?”   管家颔首,“除了云霓和浮影外,多年来,连老奴也不准踏入公子书房半步。”   苏风暖又问,“那打扫之事呢?”   管家道,“每日都是云霓打扫公子书房,负责公子书房内的一切事情。”   苏风暖道,“这么说,他书房里的那两束梅花,也是云霓摆放的了?许灵依的院落被封锁,她能随意出入?”   管家摇摇头,“这老奴便不知道了。”顿了顿,他道,“她在府中内院的地位比老奴我高,想出入哪里,即便公子封锁了,也能去。”   苏风暖又问,“多年来,在这国丈府,她就没有要好的人吗?”   管家道,“以前是有一个人,死了,后来少爷去世,她就性情孤僻了,不喜与人来往。除了与公子说上几句话外,再没什么交好的平时来往的人。”   苏风暖点点头,站起身,对他道,“走,看来想查出凶手,不是一时半会儿之事,留着你家公子慢慢查。皇上进府后去看二皇子,应该直接去你家公子的院落?你带我过去。”   管家点点头,连忙头前带路。   苏风暖出了云霓的院子。   云霓的院子距离许云初的院落不远,大约是方便她侍候文墨,所以,距离得很近。   不出半盏茶,便来到了许云初的院落。   许云初的院落十分雅致精致,一如他的人,即便冬日里,景物也让人看起来十分舒服。   大批的皇宫护卫立在院落两侧。   小泉子站在画堂门口,见苏风暖来了,连忙对她见礼。   苏风暖点头,迈进门槛,见皇帝坐在上首、国丈听闻消息,也过来做陪同、叶裳、叶昔、许云初都在坐。林之孝也已经醒来了,担着腿,坐在皇帝身边。   她看了众人一眼,意思意思地给皇上福了福身。   皇帝面色不太好,见到苏风暖,对她问,“苏丫头,朕听说今日是你下了密道,救了他们二人?你武功恢复了?”   苏风暖余光扫见叶裳,他细微地眸光动了动,她意会地叹了口气说,“我若是武功恢复了,就好了。只不过自从掉入陷阱后,寒毒外泄了一部分,感觉整个身体轻松了不少,短时间内,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了,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话落,她对身后一指,道,“我听说叶裳和二皇子下去了大半日,担心不已,便带着我的两位师兄下去寻了。是我的两位师兄救出了他们。”   她为了隐藏自己恢复武功之事,只能先将萧寒和谢轩拉出来挡一挡了,在她没恢复功力之前,二人身份不宜爆出,如今她既然恢复武功了,自然不怕了。   皇帝闻言看向她身后的萧寒和谢轩,二人虽然身穿着苏府护卫的服饰,但是眉目英气,一见就不是普通府卫。   二人闻言连忙上前对皇帝见礼,自然是以望帝山的人的身份拜见皇帝。   皇帝对二人连连点点头,道,“望帝山每一人拿出来都是英才,让你们做苏丫头的护卫,倒是屈才了。”   萧寒和谢轩对看一眼,摇头道,“我们望帝山只有师妹一人是女儿家,本就娇气,我们一众师兄弟自当爱护于她。如今她身体有恙,性命堪虞,我等自己要护她安危。皇上过奖了,给师妹当护卫,并不屈才。”   皇帝闻言笑着转头对苏风暖道,“小丫头有福气,这么多人着紧你。”   苏风暖扁扁嘴,“我若是有福气,应该躺在床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这么辛苦。今日本来是来帮小国舅看看伤势,为他开一副药方子,哪知道叶裳和二皇子出事儿?下了一趟密道,之后又给二皇子包扎,我如今浑身乏力,累死了。”   皇帝闻言偏头看了林之孝一眼,道,“多亏了你,否则他这一条腿就保不住了。”   林之孝这时开口道,“多谢你了!”   苏风暖摆摆手,“医者父母心,二皇子谢就不必了,回头你与我说说齐舒当日中的迷幻药和许灵依院子里的迷幻香有没有关系就行了。”   林之孝闻言抿起了嘴角。   皇帝闻言问,“怎么回事儿?什么迷幻药和迷幻香?”   许云初这时开口,将今日在许灵依的院落里查出迷幻香以及他书房插的梅花有迷幻香之事说了,又说到那一日二皇子邀请苏风暖去林府做客,恰巧平郡王府出事儿,齐舒中了迷幻药,伤了叶裳之事。   皇帝闻言凝眉,“两者有关联?”   叶裳道,“我记得那一日齐舒身上有这种梅香的味道,我对江湖上的毒药不熟悉,孟太医当时为齐舒查了,说是迷幻药,我也只以为就是普通迷幻药,没想到今日暖儿说许灵依的院落里满院飘散着迷幻香。”   皇帝闻言看向林之孝,沉声问,“可与你有关?”   林之孝摇头,“与我无关。”   “无关?那一日你请苏丫头前往林府做客,恰巧平郡王府出事儿牵制住了叶裳,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皇帝问。   林之孝面容坦然地看着皇帝,道,“那一日,真是巧合了,我的本意是引叶世子去找我,即便他因为平郡王府出事儿,后来也去了林府找我。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地在平郡王府动手,牵扯出小国舅,多出一个得罪之人?”   皇帝闻言觉得有理,问,“真与你无关?”   林之孝坦然地道,“无关。”话落,他对苏风暖道,“你仔细想想,那一日,你应该是临时起意前往一品香茶楼,我得到消息,立即赶了去,断然没机会筹划对平郡王府动手的。”   苏风暖颔首,“倒也有道理。” 第八十二章 揭穿命案   林之孝看向叶裳,又道,“叶世子不计前嫌,在今日出手救了我性命,若非他救我,我今日必死无疑了。若那件事情真与我有关,我有何不可说?”   苏风暖看着林之孝的眼睛,觉得他不像说假,暗想难道她一直以为那日平郡王府是林之孝所为误会了他,还真是赶巧了?   不,她摇摇头,这世上虽然有巧合之事,但那么巧合之事,还是少有。   即便不是林之孝所为,也是与他有关联的人和事儿。   不过既然林之孝将话说到了这份上,她纵有怀疑,便也住了口,不再逼问他了。   皇帝闻言深觉有理,看向叶裳,“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叶裳道,“二皇子腿伤要养伤三个月,切不可大意,否则便会残废了。他自然不能再活动着与我一起彻查此案了。”话落,他道,“便让小国舅与我一起查此案!”   皇帝闻言道,“你们都不晓得机关密道的破解之法,如何查案?”   叶裳道,“免不了要辛苦暖儿跟着我了。”   皇帝想起苏风暖即便没有武功,今日也带着人将叶裳和林之孝救了出来,可见也是精通机关之术。如今望帝山来了人,她背后又有望帝山倚靠,自然能代替林之孝跟着查案。赞同道,“也好,那就辛苦苏丫头!”   苏风暖没意见。   林之孝惭愧地道,“儿臣无能,不能为父皇分忧,实在惭愧。”   皇帝温和地摆摆手,“机关厉害,也不怪你。”话落,他感慨道,“朕的皇子,只要在朕身边,无论是以前的假太子,还是如今的你,总会受伤。你切不可大意了,好好养伤!将腿养好,才最重要。”   林之孝颔首,“是,听父皇的。”   苏风暖看着二人,这般对话,父慈子孝,让人看着倒也舒服。   皇帝对林之孝又道,“听说你身边有一个林客?他也出身自望帝山,只不过自小便是望帝山的弃子?”   林之孝道,“我身边是有一个林客,他是我的教习先生,自小跟在我身边。至于他是否出身望帝山,是望帝山弃子之事,我并不知晓。他从未与儿臣说过。”   皇帝道,“你派人将他带进宫,朕见见他。”   林之孝应了一声是。   皇帝站起身,对叶裳和许云初、苏风暖三人道,“此案就交给你们三人了,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三人点点头。   皇帝吩咐人启程回宫。   小泉子喊了一声“皇上起驾回宫”后,便吩咐人抬了林之孝,带着他与皇帝一起走了。国丈、许云初、苏风暖、叶裳、叶昔等人将皇帝恭送到府门口。   皇帝的玉辇离开后,苏风暖对许云初传音入密,说道,“云霓之死,与管家脱不开关系,你将之关押起来,好好审问一番。”话落,嘱咐道,“别让他再死了。”   许云初一怔。   苏风暖又对他传音入密道,“都是府中过了半辈子的老人了,在管家的面上半丝看不出对云霓之事的伤心来,不合常理。”话落,她补充,“提起云霓,人的眼睛最是骗不了人。”   许云初闻言抿起唇角。   苏风暖收了传音入密,面色如常地对他道,“府中出了人命案,总归是你国丈府内院之事,我们也不好过于深入插手。你先彻查。今日天色晚了,我与叶裳先回去了。明日我们再查机关密道之事。”   许云初收了神色,点点头,道,“好!”   苏风暖转身看向叶裳。   叶裳颔首,拉着苏风暖上了马车,叶昔与许云初告辞,也与二人一起上了马车。   容安王府的马车离开了国丈府门口,许云初目送着马车走远,之后回身看向立在他身后的管家,只见他一副恭敬的姿态,容貌看起来十分和善,不带恶相。   若非苏风暖所说,他是真的没怀疑到他。   他本是家生子,小时候跟他在他父亲身边侍候,后来做了国丈府的管家,因此,直到他父亲死去多年了,他的称呼一直是少爷,若说对国丈府的忠心之人,他觉得除了她外,挑不出第二个来,否则也坐不上这管家的位置,他爷爷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可是她更相信苏风暖所言,她心智聪明,眼光毒辣。   于是,他看着管家,缓缓开口,“国丈府对你不薄,为什么要杀云霓姑姑?”   管家一惊,骇然地看着许云初,“公子您老奴怎么会杀云霓?”   许云初道,“你本就出身国丈府,是府中多年的老人了。我不想对你用刑,你自己招了!”   管家后退了一步,咬牙道,“公子为何怀疑是老奴杀害了云霓?老奴与云霓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要杀她?公子何以断定是我杀了她?”   这时,国丈在一旁也道,“初儿,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管家怎么可能是杀害云霓之人?”   许云初道,“爷爷,我不会弄错。是苏姑娘临走之前对我说的。”   “苏小姐?苏小姐为什么说我杀了云霓?”管家更是惊骇,“老奴连皇上的驾都没接,就怕她是公子的贵客,照顾不周,她为什么陷害老奴?”   国丈听闻是苏风暖说的,想到她的本事有目共睹,一时也不由得相信了,也看向管家。   许云初道,“不管她为什么说是你杀了云霓,定然是你在她面前露出了马脚,否则国丈府这么多人,她不说别人,为何说你?”   管家闻言,当即伸手入怀。   许云初向身后看了一眼,浮影瞬间出手,欺身到了管家面前,钳制住了他。   管家手里拿出了一颗药丸,自然是毒药,没来得及塞进嘴里,便被浮影制止住了,他面色顿时一白。   国丈见此,自然确定是他了,顿时大怒,“你这贼子,国丈府哪里亏待你了?你身为管家?有何不满?为什么要杀害云霓?”   管家自然不说话了。   许云初看着管家,道,“管家想杀害的其实并不是云霓姑姑,而是我?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书房里摆放的迷幻香的梅花,是你让人放的,是不是?”   管家立即说,“我连公子的书房都踏不进去半步,怎么放迷幻香的梅花?”   许云初道,“是你让云霓姑姑放的,或者是说服她放的,她应该是不知道那梅花含有迷幻香,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察觉出梅花里含有迷幻香的,若非是苏姑娘,我今日也是不知。”话落,又道,“今日,当有人将书房里的那两束梅花拿去了那处院落验证时,你便知道事情败露了,知道我定然会找云霓姑姑问话,只要问到她,她势必要说出是你。于是,你就提前一步赶去了她的院子里,用细如牛毛的金针将她杀了。”   管家顿时没了声。   许云初又道,“因为你们都算是府中的老人了,极为熟悉,她对你自然不堤防,就这样被你杀了。因为时间紧迫,你只想到了用我父亲给她的那一纸诗文,想利用那首诗转移你杀人的动机。毕竟那首诗,牵扯出了云霓姑姑和我父亲年少时之事,以及牵扯了我母亲和月贵妃。牵扯的人越多,越混淆视听,你便趁机躲过,不会让人怀疑是你所为。”   管家说不出话来。   许云初看着他继续道,“你没随我出府接驾,应该是怕当时匆忙下留了什么痕迹,所以,陪在了苏姑娘身边,看她能不能发现你。若是她能发现你,你趁着她没有武功,兴许就会对她动手了。亦或许,她身边有人保护,你不能杀了她,但自杀却是能够有充分的时间的。只是你没想到,她当时什么也没揭穿,而是临走时将这件事情告知了我。”   管家看着许云初,一时间眼睛蒙上了灰色。   许云初看着他道,“如今你既被我发现,只要我在,你想轻易死去是做不到的。如实说,否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多的是,你身为管家,自然清楚得很。”   国丈已经暴怒,“你这个狗东西!还不快说!”   管家被浮影压着,看看国丈,又看看许云初,他在国丈府多年,深知小国舅虽然看着脾气秉性温和,为人君子,但若是触及他的底线,也是个真狠起手来的人。   于是,他豁出去地道,“既然公子要听,老奴反正是贱命一条,就给你说出原因。老奴喜欢夫人,若非当初在天牢里是你揭穿夫人,她根本就不会自杀而死。”   许云初没想到是这个原因,顿时怔了怔。   管家道,“当年,在岭山织造,月贵妃与夫人与容安王和少爷相识时,老奴也跟着,老奴争不过少爷,只要夫人安好,老奴便知足了。老奴守着国丈府,做着管家,终身未娶,只为夫人。如今她死了,老奴也觉得自己活到头了。哪怕公子您是夫人的儿子,可是从小到大,与夫人不亲近,母子情分薄,老奴杀了你,想必夫人九泉之下也不会怪我。”   ------题外话------   月票,月票,么么么哒 第八十三章 黑衣之人   许云初没想到问出了这样的事儿,想着怪不得苏风暖不继续留在国丈府,而是离开了。想必已经猜到,既然是国丈府的管家作案,那么一定是牵扯了内宅不能说的事儿?   他脸色沉暗地看着管家,沉声问,“这样说来,许灵依院子里给梅花浇的迷幻香也是你做的?”   管家摇头,“不是老奴做的,老奴哪里有本事去淘弄来连公子都识不出的迷幻香?不过是老奴自小就心细,这府中内宅,各房各院的事儿,老奴身为府中的大管家,自然瞒不了老奴,小姐的院子里有什么变化,老奴自然知晓。今年的梅花入冬后一直不开,前些日子,忽然一夜之间就开了,开的十分妖娆,与往年不同。老奴私下查看了一番,知道梅花有了问题。”   许云初道,“你知道那梅花有什么问题?能够害我性命?”   管家道,“老奴自然不知道是否能够害公子性命,于是,便折了一束梅花,拿出府外,暗中找了江湖上的黑市寻人问了,说是梅花掺杂了极其厉害的迷幻香。若是人吸入多了,不止置幻,还能使人至死。于是,在小姐出事儿后,老奴便借由云霓之手,又摆在了公子的书房。”   许云初道,“你就没好奇这迷幻香的由来?”   管家道,“我知道小姐为了谋容安王府叶世子,自然在做些痴狂之事,老奴对于小姐要谋什么事情,并不关心,老奴只想杀了公子,为夫人报仇。”   许云初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在说谎。”   管家立即道,“老奴既然被公子所抓,已经是将死之人,还为何要说谎?”   许云初道,“帮助许灵依开启机关密道的人是你对不对?”   管家顿时否认,“不是老奴。”   许云初对他道,“人的眼睛最不会骗人,你的眼睛在告诉我,你在说谎。你喜欢我娘,因为我揭穿她,她自杀而死。你恨我是真。但对于许灵依之事,你说谎也是真。”   管家看着许云初,一时又没了话。   国丈大怒,“狗东西,还不如实招来!”   许云初道,“你既然喜欢我娘,她的事情,想必你极其关心,所以,当年,她在自己院子里暗挖密道,也自然瞒不过你。你自然是知道密道之事的。我娘死后,是你利用许灵依,给她服用恨春风,害叶裳的同时,顺便拉国丈府下水。她前去参加宫宴,而你则推算着时辰,打开了暗道机关,借此想害我。是不是?”   管家不说话。   许云初对他道,“我一直彻查谁是背后利用许灵依之人,可是没有蛛丝马迹,因为我从来没怀疑过你,身为国丈府的管家,又是府中的家生子,你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偏偏没怀疑你的忠心。”   国丈又暴怒,“狗东西,国丈府养你就是只白眼狼,你如实说,你与谁里应外合要谋害国丈府?”   管家忽然激动起来,“是,都是我做的,让小姐服用恨春风勾引叶世子,是小姐心甘情愿。既然她配合,我正好能杀了公子为夫人报仇,何乐而不为?”   国丈上前,“我要剐了你!”   许云初伸手拉住国丈的手臂,对他道,“爷爷息怒!”   国丈顿时道,“我如何息怒,这个狗东西,吃着国丈府的,穿着国丈府的,用着国丈府的,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要害你。简直是狼心狗肺。”   管家道,“我不是为了别的女人,是为了国舅夫人,她也是国丈府的人。”   国丈顿时暴跳如雷,“她算是什么国丈府的人,她就是一个扫把星!若不是她死的早,我也要剐了他。”   管家顿时说,“老爷剐了我也好,我九泉之下去侍候夫人。”   国丈气得又要动手。   许云初拽住他,声音平静,道,“爷爷,息怒,他在说谎。”   “又在说谎?”国丈顿时住了手。   许云初看着管家道,“你生在国丈府,长在国丈府,你的本事如何,我是清楚的。这么周密之事,不可能是你做的,而且我问你时,你承认的太快,所以,定然有背后之人。”话落,道,“月贵妃死了,我娘死了。可是背后之人定然知道你喜欢我娘,所以找到了你。许灵依是为了叶裳,而你是为了杀我。所以,都被他利用了才是。”   管家又没了声。   许云初对他道,“我娘之死,是我揭穿她,她因此而死没错。可是我即便不揭穿她,叶世子也查到了她,她随月贵妃做了通敌卖国之罪,必死无疑。”话落,道,“你虽然猪油蒙了脑袋,但想必在最初也没有想要杀我的想法,虽然我娘与我亲情浅薄,但我毕竟也是她所生,多年来,我该尽的孝道,半丝没少。你应该是在后来被人蛊惑了,才兴起了要杀我的念头。”   管家惊异地看着许云初。   许云初叹了口气,对他道,“你若真是有害我之心的奸恶之徒,我爷爷、父亲、我,三代也不能任由你一直待在身边。”话落,道,“你说,我留你一个全尸。”   全尸便是对死者最大的慰藉,若是没有全尸,死都不能超生。   “你到底说不说!”国丈怒不可止。   管家沉默片刻,看着国丈一副恨不得剐了他的样子,道,“既然都被公子猜出来了,那我便说。公子当真留我全尸?”   许云初道,“我言出即行。”   管家闻言道,“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国丈大怒,“一派胡言!”   管家看着国丈道,“老爷可以不信我说的话,但我说的确实是事实。那人每次从密道来国丈府,都是黑衣遮面,连眼睛都不露。”   “眼睛不露他怎么来国丈府?”国丈自然不信。   管家道,“他武功极高,走路无声,老奴第一次见他时,也惊了个够呛。”   国丈道,“他是谁?连名字也不知道你就信他?”   管家看着国丈说,“夫人死后,老奴就不想活了,为何不信他?反正老奴也想死,死前将工资带下去,也无不可。”   国丈又骂,“你这该死的狗东西!”   许云初问,“那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你总能说出来。”   管家道,“那人不胖不瘦,比公子您矮一些,说话声音粗重。其余的,老奴就不知道了。”   许云初问,“又衣服呢?即便穿的是黑衣遮面,但什么布料?你身为国丈府管家多年,自来心细,不难知道。”   管家道,“那人穿着普通的麻布,脚下的鞋是家常纳的平底鞋,不是富贵人家穿的靴子。双手一直待在袖子里,老奴见了他三次,也没看见他的手。其余的,老奴便不知道了。”   “他第一次找你,是什么时候?”许云初又问。   管家道,“公子在燕北的时候。”   许云初又问,“第二次和第三次呢?”   管家道,“第二次公子请了孟太医入府给小姐看诊之后。第三次是年前,小姐从郊外的雪梅岭赏梅回来的当日。”   许云初道,“你都是在哪里见的他?”   管家道,“第一次是在我自己的房中,第二次和第三次我是被小姐叫去了她的房中。”   许云初又问,“他是先找的你,还是先找的许灵依?”   管家道,“似乎是先找的小姐,应该是在中秋夜宴之后,公子您也前往燕北之后,找了小姐,之后,找的我。”   许云初道,“他可还找了府中其余人?”   管家摇摇头,“没有了!在他看来,国丈府有我们两个就够了。”   许云初道,“的确是够了。”又问,“每次他都什么时辰来?”   管家道,“第一次是深夜来的,第二次和第三日都是刚入夜时。”话落,他道,“否则老奴在太晚时也不敢出入小姐的院子。”   许云初又道,“他虽然说话声音粗重,但听口音,可是京中口音?”   管家一怔,想了想说,“似乎就是京中一代的口音。”   许云初问完了该问的,对他道,“我虽然答应给你一个全尸,但没说现在给你,你先活些日子。”话落,对浮影吩咐,“将他押去地牢。”   浮影应了一声是,押着管家去了地牢。   国丈见管家被押走,恨得不行,对许云初问,“你问了这么多,可知道那背后之人是谁了吗?”   许云初摇头,对国丈道,“虽然不知道是谁,但知道一定是我娘和月贵妃生前关系紧密之人。从明日起,孙儿开始彻查她们生前之事,定要彻查得一清二楚,早晚能知道是何人。” 第八十四章 一条死巷   马车内,叶裳对苏风暖问,“你用传音入密,对许云初说了什么?”   苏风暖将对许云初说是管家杀了云霓之事对叶裳说了。   叶裳闻言道,“国丈府的管家是家生子,侍候了国丈、国舅、许云初三代。没想到却成了家贼。”   苏风暖道,“既是管家作案,脱不开内宅之事,我们再留在国丈府,不太好,等事情有了结果,若与机关密道之案有关,许云初定会找我们说个结果的。”   叶裳点点头。   苏风暖道,“天色还早,去不去那密道出口的院落看看?”   叶裳道,“去!”   于是,苏风暖对外面的车夫吩咐,“去西街市井。”   “是。”车夫应了一声,将马车赶入西街。   叶昔道,“没想到那密道的出口竟然是在西街市井的一处荒废的院落,而且那荒废的院落被贴了封条。官府的封条,多年来,无人居住,可真是有意思得紧。”   叶裳“哦?”了一声。   苏风暖便将她与叶昔、萧寒、谢轩四人查探到那处院落的所有情形说了。   叶裳道,“待去了那处院落之后,看来需要好好地去户部查查,还要去府衙和刑部查查卷宗,府宅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   苏风暖点头。   马车来到西街市井,这一片民宅,是市井百姓居住的地方,也是南齐京城繁荣背后的贫困所在。   苏风暖挑开车帘,看着外面,指挥着车夫,七拐八拐进了一处狭窄的巷子。   来到一处破败的门前,苏风暖对车夫道,“就是这里,停下。”   车夫勒住了马缰绳,停住了马车。   苏风暖刚想跳下马车,叶裳按住她的手,先一步下了马车,之后将手递给她,苏风暖意会,搭着他的手,缓缓地慢慢地下了马车。   巷子里有一位胡子发白的老人坐在远处一处院落门前的石墩上,破衣邋遢,听到动静,向这边看来,当看到叶裳、苏风暖等人,露出惊异的神色。   叶裳和苏风暖对看一眼,向不远处那位老人走去。   叶裳喊了一声,“老伯!”   那老人缓缓地扶着墙站起身,看着叶裳和苏风暖,二人皆衣着华贵,容色无双,他惊异地问,“两位贵人,来这种地方,不知可有何事?”   叶裳问,“老伯刚刚见到我们,为何现出异色?”   那老人闻言道,“十几年了,自从官府对这户人家贴了封条,封了这处院落后,小老儿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上门,故此惊异。”话落,他问,“敢问公子小姐何故来这里?”   叶裳道,“查案而来。”   那老人更是惊异道,“十几年前不是已经结案了吗?”话落,他打量二人,又看向二人身边跟着的叶昔、萧寒和谢轩,见萧寒和谢轩身穿着苏府护卫的服饰,当即惊道,“是苏大将军府的人?”   叶裳笑道,“老伯对各府护卫的服饰看来清楚得紧。”   那老人道,“小老儿这等贱命,最怕的就是冲撞京中各府的贵人,是以,都会记住各府的当差之人。”话落,他上前两步,看向那辆二人乘坐的马车,立即说,“小老儿老眼昏花,原来是容安王府的马车。”话落,他惊问,“看来公子和小姐是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和苏大将军府的苏小姐了?”   叶裳笑了笑,“老伯虽生活在市井,却见识不小。”   苏风暖笑道,“正是我们二人。”   那老人退后两步,连忙见礼,“小老儿失礼了,原来不知是两位贵客,适才冲撞了。”   叶裳道,“老伯免礼。”   苏风暖见他瞬间极其恭敬,拱手还礼道,“老伯,我们只是两个小辈,你无需向我们见礼。”   那老人道,“容安王当年英姿非凡,与王妃保卫南齐疆土,战死沙场,世子破月贵妃案,与北周议和谈判让北周威严扫地,代天子督管户部,整治户部,查户部贪墨案,苏大将军为保我南齐,更是立下累累功勋,苏小姐巾帼不让须眉,保卫燕北,征战西境,大败北周二皇子,更是遍传市井,名扬天下。王府英才,将门虎女,当之无愧,小老儿今日有幸见到您二人,当真是三生有幸。”   叶裳笑了笑,“老伯一把年纪了,口才不错,屈居市井中,可惜了。不知老伯以何为生?”   那老人顿时道,“小老儿以前以说书为生,如今老迈病残,苟延残喘,说书也无人听了。以前攒了些积蓄,勉强度日。”   苏风暖道,“怪不得老伯口才了得,原来曾以说书为生。”话落,她问,“敢问老伯,这里昔日出了什么命案?官府封锁了多年?一般寻常这种宅院,若是无人承继,不是由官府售卖吗?”   那老人道,“昔年啊,这里住着一家五口,一夜之间,全都死了,官府的人带着仵作前来验尸,可是也没能查出死因,后来,官府封了这座府宅。每逢深夜,这一整条巷子的人都会听见这院子里的啼哭声。大家都说是闹了鬼,官府的人也趁着夜间来查,可是什么也没有,但依旧每日夜都会听到里面传出的啼哭声。后来,这一条巷子的人搬走了。”   “都搬走了?怪不得这条巷子这么清静。”苏风暖问,“老伯您怎么没搬走?”   那老人道,“我和老伴无儿无女,老伴有腿疾,我们能走去哪里?再说年纪大了,活一天是一天,不怕鬼魂来抓。于是,就留了下来。”   “后来呢?”苏风暖问。   那老人道,“后来闹腾了一年,哭声渐渐地没了,可是这一条巷子的人也走光了,没过多久,我的老伴生病也死了,只剩下了我,活到了今日。西街的人将这一条巷子称作死巷,但凡在京中生活的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这里的府宅除了小老儿一人住在这里,都是空的,官府拍卖府宅,哪怕再便宜,也无人敢买,所以,这一条巷子都荒废了十几年了,除了耗子,只我这么一个喘气的。”   苏风暖稀奇道,“这事儿可真是稀奇了!”话落,他看向叶裳,“你在京中,可听闻这事儿?”   叶裳摇头,“未曾听闻。”   苏风暖道,“不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吗?”   叶裳道,“我确实未曾听闻。”   苏风暖看向那老人。   那老人立即说,“大约是十二三年前,那时候容安王刚战死不久,叶世子尚且年幼,想必是沉浸在伤心之中,自然无暇理会这等市井之事。”   叶裳道,“若是十二三年前,的确。”   苏风暖恍然,“原来是十二三年前吗?”话落,她问,“老伯,你刚说你一直住在这里,一年后,那处宅院便在没有哭声了,那之后可有别的什么动静?”   那老人摇头,“再没什么动静,这一整条巷子,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都安静得很。”   苏风暖看着他,“如今虽然是过了春年,但还未立春,这天气还冷寒得很,您怎么不在自己的院中待着?反而坐在这门口的石墩处吹冷风?”   那老人道,“这一整条巷子,除了我,都无人居住,冷清得很。我就盼着,有朝一日,有人住进来,跟以前一样热闹。有时候自己懒得在院子里闷着,但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又懒得走出去,便时常在这门口坐着。无论冬夏,冬天不觉得冷,夏天也不觉得热了。”   苏风暖点点头。   那老人对身后一指,“这处就是小老儿的院子,若是两位不嫌弃,进去喝碗水?”   苏风暖看了一眼天色,看向叶裳。   叶裳点点头,“正巧我们也渴了,那就叨扰老伯了。”   那老头连连说不叨扰,他多久没见过这巷子里来人了,尤其两位是贵客,便热情地将二人请去了他的院子。   苏风暖和叶裳跟着那老人进了他的院子,只见他的院子干净整洁,虽然也破败,但并不荒芜,可见真如老人所言,他一直住在这里。   里外三间屋。   老人将二人请到了外间,有一张八仙桌,有两个方凳,他请二人坐下,从壶里给二人倒了两大碗水,口中道,“小老儿穷酸,连茶叶也买不起,两位将就。”   叶裳端起碗喝了一口白水,道,“白水最是解渴,老伯不必客气。”   苏风暖也喝了一口,笑着说,“老伯既然以说书为生,想必耳目十分灵敏通达,这巷子里闹鬼的那一年,老伯可知道除了容安王战死外,这京中可还有什么不寻常的大事儿发生?”   ------题外话------   每年暑假都会陪小朋友去草原住些天,今年实在太忙,早就答应了陪他去,却一拖再拖,直到前两天他问我:妈妈,什么时候去草原啊?我才觉得再拖下去,他就要开学了,秉持着答应了的事儿,一定要一诺千金以身作则的原则,我只能咬牙说,立即动身,不管有没有存稿了!   今年,忙疯了的节奏下,为了保证质量,是存不出存稿的,所以,这一趟旅行,我是裸奔而去~   不过,是带着电脑的裸奔   所以,明天出发,在这里提前跟大家说一下,未来一段时间,按照老规矩,尽我所能,保持更新,每天九点多以后,不更新的话,留言区一定会通知,只要没通知,就一定会更新。只不过时间可能会不稳定,毕竟是抽空码字,所以,别的就不说了大家给我加油~么么么么么么~ 第八十五章 民无贵贱   苏风暖这话问出口,老伯顿时愣了一下。   苏风暖道,“我们是查案而来,老伯应该知道两日前的除夕夜在皇宫里发生的事儿?”   老人连忙说,“京中但凡有风吹草动,茶楼巷陌里就都会有人传出风声闲谈,毕竟只是这两日的事儿,小老儿知之不详,只听说是小国舅和苏小姐您一起在皇宫的宫宴上出了事儿,皇上命叶世子和二皇子大肆彻查。朝臣和家眷们被关在宫里一夜,陪着皇上、太后、皇后守了一夜的岁。其余的,小老儿便不知晓了。”   苏风暖对他道,“太祖建设的皇宫里的密道被人改动改造了,而那条密道的出口就在刚刚贴了封条你说闹了一年鬼的院子。”   老人惊骇,“这怎么会?那一家人家就是寻常的人家,怎么院子里会有与皇宫相连的密道出口?”   苏风暖道,“这也正是我们要查的原因。”顿了顿,她道,“你说那一处院落在死了人之后,每日啼哭,闹鬼一年。这巷陌里的人都搬走了,一年才止息。而你一直住在这里,之后这里一直没什么动静,十分平静。所以,我想问问,那一年,京中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老人闻言想了想说,“那一年,京中是发生了不少事儿。先是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沙场,之后苏大将军引咎辞官,再之后,户部尚书的嫡子莫名其妙地死了,户部尚书一病不起,没多久,也辞官了。”话落,他道,“小老儿还记得,那一年,晋王府长子闹着要脱离家门,据说是因为看中了一个青楼妓子,晋王不准许他将之接进家门,他便与晋王闹得不开交,笑话闹出不少。”   “哦?”苏风暖扬眉,“后来呢?”   老人道,“闹了一年,才消停下来,后来还是晋王妥协了,不再管他了,将长孙接到了身边教养,言明晋王府将来的门庭由长孙刘焱继承,爵位也是,都与长子无关。虽然晋王府长子没脱离晋王府,但据说后来在晋王府也是分门立户,各不相干,晋王不再管他,他便自此更加荒唐起来。”   叶裳道,“户部尚书的嫡子莫名其妙的死了?是在那座府宅被官府封之前?还是封之后?”   老人道,“是在封之前,小老儿记得清楚,因为这些事儿,都是大事儿,小老儿以说书为生,当年小老儿也还不算老,还能说书,记得清楚。”   叶裳道,“我记得当年的户部尚书叫沈让,与景阳侯府是一沈。”   老人道,“正是正是,沈大人在户部任职期间,兢兢业业,是个好官。每逢有赈灾之地,都会派人盯着是否把赈灾款项和米粮送到当地,他只有一个独子,没想到莫名其妙死了。之后,沈大人伤心郁结,一病不起,再不能为官,便辞官回乡了。他辞官之后,户部尚书换了好几任,再没有沈让大人的本事,一任不如一任了。”   苏风暖寻思道,“晋王府长子之事,是在沈大人辞官之后?”   老人点头,“差不多那时候。那一时间,晋王府都快成京中的笑柄了。”   叶裳道,“这件事情我倒是知晓些。”话落,她道,“那一年,你进京在我府中看到文叔叔时,他还在与晋王闹,不过也闹得差不多了。”   苏风暖觉得若是晋王有问题,刘文身为他的长子,一定知道什么,不过子不言老子之过,就算去找他,他也不会说。   叶裳站起身,对那老人道,“老伯,你恐怕不能再继续住在这里了,若是不嫌弃,便随我去容安王府养老。”   那老人一惊,看着叶裳,“叶世子为何如此说?”   叶裳道,“今日我们是为查案而来,不曾避人耳目,此案干系甚大,九死一伤,都没什么好结果。我们离开后,你恐怕会发生不测。”   那老人顿时惊骇地张大嘴,“小老儿何德何能,一身邋遢,贱民一个,怎么能去容安王府那等尊贵之地养老”   叶裳笑了笑,道,“在我眼里,民无贵贱之分。”   苏风暖也笑道,“老伯放心随我们走,你独自一人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虽然不惧死,但若是我们走后,你发生不测,我们良心也难安。另外,容安王府虽然是贵地,但民无贵贱。”   那老人犹豫地道,“可是小老儿已老,怎么能去容安王府混吃等死让世子白养活”   苏风暖笑着说,“我看您言语利索,还是能说书的,容安王府冷清,以后您没事儿就说上一段,也免得去茶楼听书了。”   那老人顿时搓手,“这能行吗?”   叶裳笑道,“自然行!”   那老人顿时高兴得乐呵起来,一咬牙道,“小老儿在这里孤零零活了十几年,没想到晚景时来运转有幸跟叶世子进容安王府,三生有幸啊,叶世子,苏小姐,您二人等一下,小老儿收拾收拾,这就随你们走。”   叶裳和苏风暖点头。   那老人连忙去收拾东西了。   苏风暖对叶裳道,“这一条街的各府宅院,怕是都该好好地查查。”   叶裳颔首,“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苏风暖笑道,“据说人有三魂七魄,人死后,魂魄归于阴曹地府,至于有没有鬼,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事儿却不是真有鬼,怕是有人装神弄鬼。”   叶裳道,“一直听见哭声,却看不见人,恐怕是有人在地道里哭,传到了地面上。”   苏风暖道,“很有可能,目的就是让这一条街的人都搬走。”话落,她压低声音说,“可是我看这位老伯,就是寻常老者,背后之人清空了一条街,却为何将他留了下来?”   叶裳笑道,“你听过昔年京城有个快嘴的说书先生吗?”   苏风暖点头,“隐约听过。”   叶裳道,“就是他。”   苏风暖恍然大悟,“原来这位老伯当年这么有名。”   叶裳颔首道,“他说的书,在京城首屈一指,名声十分响亮。当年想必背后之人不想杀他惹麻烦,毕竟一个比较出名的说书人若是死了,比普通没名姓的百姓死了要扎眼得多。”   苏风暖道,“这样说来,大约是背后之人闹腾了一年后,所有人都搬走了,而他因为老伴腿疾没办法搬走,后来老伴死了,他又安安分分地待在这里,所以,背后之人就没动他。”   叶裳道,“应该是这样。”   二人说话间,那老人已经收拾完了,脱去了早先穿的那件破衣,换了一件洗得发白的干净袍子,拎着一个小包裹,出来后,对二人说,“小老儿没什么可收拾的,就是老伴没故去之前给我缝制的几件袍子,就这么点儿家当了。”   苏风暖笑着看了一眼他身上虽然洗得发白,但针脚细密匀称的袍子,夸赞说,“大娘的针线活做得极好。”   老人闻言道,“她当年在锦绣坊做伙计,绣活自然是拿得出手的。”   苏风暖笑着点头,“怪不得。”   说着话,三人出了房门。   老人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院,感慨道,“住了一辈子,这突然就扔下它走了,还有些舍不得。”   苏风暖道,“总归是在京城,以后太平了,老伯可以常回来看看。”   “也是,也是。”老人顿时乐呵地收起了不舍的表情。   三人出了院门,叶昔与萧寒、谢轩等在马车前,见二人带着老人出来,叶昔笑问,“带去容安王府?”   叶裳点点头。   叶昔道,“早先那处院落还没进去呢?不进去了?”   叶裳摇头,“既然早先你们已经查看过了,那处院子便无甚可查了,不进去了,天色晚了,明日再来。”   叶昔颔首。   叶裳拉着苏风暖上了马车,叶昔跟上了马车,那老人拎着包裹,挨着车夫坐在了车前,萧寒和谢轩骑马,一行人离开了这处巷子。   走出街道拐角,有人在喊,“张快嘴,你这是干嘛去啊?”   那老人乐呵地说,“小老儿走了运,去”他想说什么,猛地想起这事儿不知道该不该说,于是,回头对着车厢内小声问,“叶世子,小老儿遇到了熟人,这能不能说?”   叶裳笑道,“老伯但说无妨。”   那老人得了叶裳的准许,对那人乐呵地说,“去容安王府当差。”   那人这时自然也看清了容安王府车牌的马车,惊得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半晌,连忙让开路,待马车走过,他才结巴地问,“你你一个说书的,去容安王府当什么差?”   那老人道,“就是当说书的差。” 第八十六章 屈人之兵   马车离开西街,张快嘴这一路上遇到了很多的熟人,都与他打招呼。   一路行来,很多人也都惊异他得了容安王府的眷顾,竟然要去容安王府当差了?这可真是八辈子走了狗屎运了。   于是,马车离开西街时,一传十,十传百,张快嘴被接入容安王府当差的消息便传开了。   苏风暖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活着的原因了,这么多人都认识他,他即便独自一人住在西街的死巷里,恐怕死了也会有人帮他收尸的。这人活着有名,死后也留影。不容易抹去。   马车使出西街,来到荣华街,走出不远,一人拦住了马车。   车夫一惊,连忙勒住了马缰绳,一见那人,愣了一下,回头禀告,“世子,是北周二皇子”   叶裳闻言挑眉,伸手挑开了车厢帘幕,看着楚含。   楚含白着脸,一副虚弱的模样,见叶裳挑开车帘,对他说,“我出来游逛,寒疾又犯了,走不动了,载我回去。”   叶裳闻言道,“上车。”   车夫连忙下车,让开了车前。   楚含慢慢地扶着车辕上了车。   车内虽然宽敞,但已经坐了叶裳、苏风暖、叶昔三人,楚含瞅了一眼,坐在了叶昔旁边空出的地方,道,“多谢。”   叶裳看着他,“二皇子出来游逛,只要说一声,府中管家自然会给你备好马车。”   楚含难受地说,“我以为容安王府的管家不会听我一个败国质子的。”   叶裳道,“我父母死于北周,福禄的确不太待见你,但你若是有要求,我早已经吩咐,他回照办的。”   楚含道,“早先我被关在院子内,你府中的管家还未对我如何,今日我只是逛了逛容安王府,他便没好脸色地盯着我,如临大敌,我若是去找他请备一辆马车,不是自找没趣?”   叶裳道,“你好面子,那如今便是活该了。”   楚含没了话。   叶昔偏头瞅着楚含,对他说,“你两次兴兵,第一次在西境,第二次在燕北,都造成了我南齐边境生灵涂炭,如今你这样大模大样走在京城的街道上,没被人砸臭鸡蛋和臭豆腐,如今好模好样的,你就知足!”   楚含捂着心口,疼得冷汗直冒地说,“今日我没挨砸,是因为走在街道上也没人认识我。”   叶昔哈哈大笑,“想必二皇子走在北周的街道上,扬鞭打马,全都认识你?”   楚含点头,“自然。”   叶昔道,“你该庆幸在南齐的街道上无人认识你,否则你如今就没这么体面了。设想臭鸡蛋和臭豆腐砸你身上,脏水洗脚水都泼你身上,就算我们再良善,也不让你上车了。”   楚含一时默了默。   苏风暖瞅着楚含,昔日高高在上,受尽北周王宠爱的天之骄子,如今沦为质子,走在南齐的街道上,都无人识得,想必在他心里,觉得还是被人砸臭鸡蛋和臭豆腐以及泼脏水洗脚水的好,至少,人们还记得他这个北周质子,他是楚含。如今英雄末路无人识得的滋味,想必不太好受。   叶裳偏头对苏风暖道,“暖儿,你给二皇子诊诊脉!”   苏风暖扬眉,看着叶裳。   楚含闻言也看向叶裳。   叶裳平静地说,“我南齐是礼仪之邦,不同于北周狭隘心肠,国之大道,天下大同,如今你在南齐,虽是北周质子,也算居于南齐的子民。”   楚含没说话,一时间看着叶裳,像是重新地认识他。   苏风暖闻言一笑,软声道,“是我心胸狭隘了。好,听你的。”话落,她对楚含说,“二皇子伸出手来,我给你诊诊脉。”   楚含闻言默然地伸出手,递给了苏风暖。   苏风暖坦然地按住他脉搏,虽然早已经料到他那日被她和叶裳打得重伤落下掺杂了软骨毒的寒水里,也没想到她体内的寒疾竟然盘踞得这么深,比许云初的寒疾要重很多。这样的寒疾,难怪每日都要发作一次。   若是不诊治的话,这样下去,他活不了多久。   她撤回手,对楚含道,“以你如今的情况,不诊治的话,最多只能撑着活一年。”   楚含面色一变。   苏风暖又道,“我能费些功夫帮你诊治,但你的寒疾积累已久,我能保住你的命,但若想根治,却不见得可能了。”   楚含看着她,“当真?”   苏风暖扬眉,“我骗你作何?骗你又没有好处!”   楚含抿唇,“据说寒疾将来有碍子嗣,可是这样?”   苏风暖好笑,“在你看来,命比子嗣打紧?”   楚含道,“身为男人,若是不能沿袭子嗣,枉为男人。更何况,北周皇室宗室以及朝野重臣也不会扶持一个不能孕有子嗣的人登基。”   苏风暖听他话音,问道,“你想好了?打算与我做这笔交易了?”   楚含自嘲地说,“我有得选择吗?”   苏风暖道,“没有!”   楚含道,“既然没有,我自然是要答应你了。”话落,有些颓然地道,“可是我若是成了废人一个,还回去做什么?”   苏风暖想了想道,“我虽然没有办法根治你寒疾,但我开一个药方子,可以先保住你的命,让你的寒疾渐渐减少发作,你的寒疾本就是积累已久,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自然要慢慢驱寒。北周的黑火山有一种烈焰草的药,你回去后,命人采来加入我给你开的药方里,每日煎熬着喝。我不敢保证你喝个两年能不能根治你的寒疾,但是于子嗣上,想必是无碍的。”   “当真?”楚含立即问。   “自然。”苏风暖点头。   楚含道,“好,我信你,你准备,只要你能拿到让我回去的明旨,让我光明正大地回去,我便告知你你想知道的。”   “好。”苏风暖颔首。   楚含用袖子摸了摸额头因为寒疾冒出的凉汗,对叶裳道,“不认识叶世子不知道,叶世子为人原来如此心胸坦荡,心善仁义,心地宽广。你既有如此胸怀,为何不接掌南秦未来的江山?”   叶裳看着楚含,平静地道,“我不是二皇子,我出身在宗室。”   楚含嗤笑,“出身宗室又怎么了?你的血脉里流着的难道不是刘家人的骨血?”   叶裳道,“我志不在此。”   楚含闻言扫了苏风暖一眼,见她与叶裳紧挨着,随意地将手搭在他腿上,他道,“男儿有志,该志在天下,难道叶世子志在女人?你的女人已经是你的了,何不想想天下?”   叶裳笑笑,“我与二皇子不同,那把又硬又冷的椅子,我没兴趣。”   楚含闻言愣了一下,扬眉,“又硬又冷的椅子?”   “不是吗?”叶裳挑眉。   楚含默了一下,道,“的确是又硬又冷,我曾经不止一次地被我父王抱着坐在上面,但我早就知道,那是象征着权利、至高无上地位,别人三跪九叩,君临天下的位置。哪怕又硬又冷,坐着也值得。”   叶裳道,“所以,我与二皇子不同。”   楚含看着叶裳,又看看苏风暖,半晌道,“你们倒的确是般配。”   叶裳弯起嘴角,“多谢夸奖。”   楚含不再说话了。   马车回到容安王府,车夫停下马车,众人下车。   叶裳下了车后,对迎出来的管家道,“给这位老伯安置一个适合养老的院子,以后他就住在这里了。”   福禄仔细地瞅了一眼那老人,顿时讶异道,“你是张快嘴?”   那老人有些脸红地拱手,“大管家好,我是张快嘴,你认识我啊?”   “自然认识,以前空闲时便去听你说书,后来你不说了,我还遗憾以后听不到了。”福禄道,“没想到世子将你接来了府中,这样,我的院子里有空屋子,你就住去我的院子里,也免得我安排你一个人住一个小院子闷得慌。”   “小老儿闷了多年了,虽然不怕闷,但还是喜欢热闹。多谢管家了。”张快嘴连连道谢。   管家见叶裳没意见,便领着张快嘴去了。   苏风暖对楚含说,“稍后我开了药方子,派人给你送过去。”   楚含点点头,回了自己的院子。   叶昔在楚含离开后,拍着叶裳的肩膀说,“我说表弟啊,你这用的是什么招数?是不战屈人之兵吗?”   叶裳笑了一声,道,“我要让他知道,只要有我和暖儿在,即便他回了北周,称王称帝,有生之年,也不敢再犯南齐。无志再犯,无力再犯,无心再犯。”   ------题外话------   今天出发,明天的更新要在今天到了目的地之后,不累的话,晚上就写,累的话就明天白天写   求加油月票啦   美丽的大草原么么哒 第八十七章 治家有道   回到正院,进了屋子,苏风暖铺好宣纸,提笔给楚含写药方。   她提笔依旧一如既往地虚软乏力,柔弱无骨,由字观人的话,令人觉得她依旧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女子。   她写好药方,递给一旁的叶裳。   叶裳伸手接过,看了一眼,对外喊,“来人,去请管家来。”   有人应声,立即去了。   不多时,管家匆匆地来到了正院,站在门口,轻声问,“世子?”   叶裳出了里屋,来到画堂门口,将手中的药方递给管家,对他吩咐道,“这是暖儿给北周二皇子开的药方,你按照这个药方,将库中的药材都备齐了,送去他所住的院子。不得有误。”   管家接过药方,看了一眼,道,“世子,这都是上等上好的药材啊,府中存货也不多……”   叶裳道,“不管多不多,都给他送去就是了。”   “这……”管家看着叶裳,不太赞同地道,“世子,北周多年以来,张狂至斯,欺人太甚。十二年前,王爷和王妃就是死于与北周兵战的沙场上,如今北周二皇子战败,成为了质子,您供养他好吃好喝好住,今日又放了他自由行走便也罢了。怎么还要给他诊治寒疾?还要将府中上等的好药都给他治伤?难道您忘了与北周的血海深仇了?”   叶裳对他道,“父母之仇我没忘,但究其原因,也不全因为北周,是我朝中有内鬼。当年与北周一战,父王和母妃虽然血战沙场而死,但北周当时也死了大将军,肱骨重臣,损失惨烈,与之同归于尽。所以,十二年来,北周才因当年一战,再无兴兵之力,直到十二年后,才有个楚含,兴兵伐战。”   管家道,“就算如此,但也是因为北周狼子野心,勾结我朝内鬼,北周是首犯。世子如今对他如此好,未免太善心仁慈了。”   叶裳道,“抛却两国恩怨,楚含骁勇善战,是个英雄,为兵者,该敬其手中的刃。不能因为他败了,便将其踩入泥里,睚眦必报。另外,若无北周狼子野心,怎知我朝中有内鬼,意图祸国?若非北周侵犯,怎知我南齐内政诸多弊端?不该重轻武?南齐若富国兵强,北周焉敢来犯?”顿了顿,他又道,“就算他昔日不仁,但如今两国和解,他住在我的容安王府,无论是为仁为善,都不该对其恣意践踏,他在我南齐一日,也是居于南齐的子民。”   管家顿时收起了不满,看着叶裳,垂首认错道,“世子教训得是,是老奴愚钝了。仁善大义、胸怀宽广,本就该是容安王府男儿本色,老奴险些败了世子风骨,败了容安王府牌匾门楣。”   叶裳笑笑,“我也没那么仁善大义,胸怀宽广,只不过是想让楚含知道,我南齐泱泱大国,礼仪之邦,不是空谈,虽重轻武导致内政弊端极重,但能养德养性,北周空有野心,无仁无德,也是枉然。他即便将来有朝一日回归北周,想起在我容安王府种种,也再不敢犯,无力再犯。”   管家心悦诚服,连连颔首,“老奴谨遵世子吩咐,这就去药库房搬药去给北周二皇子。”   叶裳颔首,“去吧。”   管家拿着药方,再无早先的不甘心不满不服气,快步去了。   苏风暖在屋中自然听得清楚,见叶裳折返回屋,她倚着桌案笑着对他说,“叶世子治家有道啊!以后看来我嫁进来,也不必为府中琐事操心劳力了。”   叶裳轻笑,走过来,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柔软纤细的身子绵绵无骨,幽香处处,他心神一荡,低头吻她,柔声说,“世子妃是干大事儿的人,怎么能为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操心?以后这等事儿,为夫操心劳力就好。”   苏风暖笑出声,伸手捶他。   叶裳深深地吻住了她。   这一夜,自是情浓意浓,幻海情天,缠绵无限。   第二日,清早,叶裳起身,悄悄穿衣,苏风暖第一时间醒来了,睁开眼睛,拉住了他的手。   叶裳回头瞅她,笑着问,“吵醒你了?”   苏风暖道,“我总不能因你夜夜春宵而起不来床吧?”   叶裳轻笑,俯身又低声吻她,“看来我还没将你累得太狠。”   苏风暖被气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对他说,“你要去哪里?”   叶裳道,“先去户部,查查西街那一条巷子住宅的户籍人口,然后再去刑部和府衙,查查当年那件案子的卷宗。”话落,对她问,“你要跟我去吗?”   苏风暖摇摇头,“我一会儿起来再去关照关照许灵依,看看她可会吐口,不知道昨日许云初从国丈府的管家身上可盘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我回头再派人去问问。”   叶裳道,“也好,如今你身子好了,恢复了武功,你做什么,我也能放心安心。”   苏风暖想起那一段时间他每日都看着她盯着她,不放心地恨不得将她揣在怀里,想想便有些感慨又好笑。   叶裳又抱着苏风暖软软的身子吻了吻,便起身,收拾妥当,出了房门。   苏风暖在叶裳走后,披衣起身,穿戴妥当,去了水牢。   来到水牢外,贺知对苏风暖见礼,压低声音说,“许小姐昨日在您走后,又哑着嗓子叫了许久,后来哭起来,晕了过去,半个时辰前,醒来后,还是喊着要见世子。”   苏风暖点点头,并没有进去。   贺知道,“看来只要世子来,她就会说什么。要不然请世子……”   苏风暖摇头,“叶裳不会见他,哪怕她说出多重要的事情。”话落,对他道,“继续看好了,她顶多再撑一日。”   贺知颔首。   苏风暖离开水牢,打算去见见那些江湖前辈,这个年已经过去了,碧轩阁的长老们来了,也该送他们回家了。   她来到众人安置的院落,江湖人都起得比较早,都已经起了,见他来了,都齐齐对她拱手见礼。   苏风暖见众人身体都恢复得不错,便笑着将她的打算说了。   众人听罢,道,“京中危险,苏姑娘武功尚未恢复,我们虽然一把年纪了,但也能留在京中为姑娘出些力气。我等已经商议,暂不回家,就留在京中了。”   苏风暖笑着说,“诸位遭此难,定然是家中出了内鬼,我身边有人保护,各位前辈放心。京中虽危险,但江湖的行规也不能被人随意地就破了。待碧轩阁的长老们进京,各位前辈就由碧轩阁护送回府,肃清家门,重整江湖之风。”   众人闻言互看一眼,有一人道,“既然如此,我们自己回去就可,碧轩阁的长老们是为姑娘来京,我们帮不上什么帮,又怎么能劳动碧轩阁的人护送,给苏姑娘添乱?万万不可。”   苏风暖道,“各位前辈与我相交,如今遭难,也算是受我牵连,我理应着人护送你等回府。另外,碧轩阁也是江湖门派,在京中无用武之地。你等回去,我希望江湖各大门派联合起来,主伐止戈。”   众人闻言道,“既然苏姑娘如此说,那我等就如此照办吧!自从姑娘接手碧轩阁,游历江湖,几年来,江湖甚是平静祥和,无人做过出格之事。没想到如今出了这等事情,杀手门便是一个重例。若不肃清,任恶行肆意,也许以后还会有别的门派遭殃。”   苏风暖点头,“正是。”   有一人道,“若是凤阳镖局,怕是不会轻易善了,麻烦了。”   苏风暖道,“我与凤老爷子也算是相交多年,若是其心向恶,也不至于瞒过我的眼睛。如今事情未明,未查清之前,诸位也不可咬定就是他所为。任何事情,都要讲求确真确凿的证据。”   那人惭愧地道,“苏姑娘说得是,此事查清后,再做定论不迟。”   一番商定后,苏风暖与众人达成一致,定下了此事,便派瑟瑟给碧轩阁的长老们传信。   瑟瑟将信传走,管家便前来禀告苏风暖,“苏姑娘,小国舅来了。”   苏风暖走出门槛,对管家道,“他来得正好,去将小国舅请去会客厅。”   管家应声,连忙去了。   苏风暖来到会客厅,管家也将许云初领到了门口,二人相见,自是不必诸多客套,进了会客厅后,许云初便将昨日盘问管家之事与苏风暖仔细地说了一遍。   自然也未隐瞒管家喜欢她娘以至于被黑衣人鼓动杀他之事。   ------题外话------   买了一张移动上卡,这里信号太弱,勉强用来更~   从背心裤衩一下子过渡到长袖外套,简直凉的太爽~   赶车太累,一时歇不过来,明天我继续加油争取多更点儿~么么~明天见~ 第八十八章 前来求情(一更)   依照国丈府管家所言,那黑衣人黑衣蒙面,走路无声,连眼睛都不露,却能清晰地摸到国丈府,找到管家,蛊惑其行事,可见的确是武功极高,已经不需要眼睛看路。   苏风暖听罢后,道,“若是不需要以目视人,耳朵能听声辩位,依照周遭环境声音,可以准确行事,是需要极高的武功的。京中除了我们,还有谁有这等高绝的武功?你可知道?”   许云初摇摇头,“除了我与叶世子,我便不知道京中有谁还有如此本事了。”话落,他道,“以前,我便没发现月贵妃武功高绝,我娘懂些武功我是知晓的,但是也不知她武功竟然十分高绝。我自小在京中长大,活了这么多年,如今发现京中当真是眼见不一定为真,耳听不一定为实。兴许是什么人,一直以来,就在我们身边,埋藏得极好。”   苏风暖揣思问,“你府中的管家可有武功?”   许云初道,“会些拳脚功夫。”   苏风暖道,“也许只凭你府中管家的一面之词,也不能断定那人就一定武功奇高。毕竟你府中管家只会些拳脚功夫,即便见过他三次,也近身不得,只能窥其貌,他所看到的,是那人想让他看到的,而不是真实的模样。”   许云初道,“有理。”   苏风暖又道,“另外,他黑衣蒙面也就罢了,竟然连眼睛也蒙上,想必当真是令人十分熟悉的人,否则,不至于怕露一双眼睛而让人识出他。”   许云初点头,“我府中的管家,自小生于国丈府,长于国丈府,论识人看人,自然是有着本事的,否则也不会成为国丈府的管家,若是他见过那个人,单凭眼睛,也许真能识得出人来。”   苏风暖道,“这就是那人蒙眼睛的原因了。”   许云初叹了口气道,“身为国丈府的管家,这些年,与京中贵裔圈子的人迎来送往,打的交道都极多。凭这些,还真是查不出那个人是谁。”   苏风暖眯起眼睛道,“总之是跑不出贵裔圈子去。”   许云初一怔,恍然道,“不错。”   苏风暖道,“国丈府管家接触的人,也就是各贵裔府邸的一众人等,他身为国丈府的大管家,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一般的仆从,也是不够让他不顾及身份地买账的。”   许云初道,“这样说来,我是否要查与国丈府交好的一众朝臣府邸?”   苏风暖想了想道,“先不急,这样盲目的查,总不是办法,再等等,多不过一日,许灵依就会受不住地开口了,看看她怎么说。”   许云初听到她提起许灵依,脸色微暗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再等等吧。”   二人就此商定后,苏风暖便与他提起昨日她与叶裳前往西街那条死相,遇到了张快嘴之事。   许云初道,“此事我知道一些。”   “嗯?”苏风暖看着他。   许云初道,“那条死相,在闹鬼时,我曾经偷偷去过,不过什么也没发现,我连去了两日。后来被我爷爷发现我出府去那里,便不准许我再去查看了。那时年虽小,大约是怕我出事儿。”   苏风暖道,“不知道国丈对于此事可有一些别的说法,毕竟,连皇权都不怕的人,更不见得怕鬼。”   许云初道,“今日我回府后,问问爷爷。”顿了顿,他道,“不过爷爷多年来不怎么理会市井之事,不见得能提点什么。但此事如你听那张快嘴说来,兴许是事关当年的户部尚书,也许还真有什么隐情。”   苏风暖点头,“国丈兴许不喜理会市井之事,但定然会理会户部尚书之事。”   许云初颔首。   二人正说着话,管家又来禀告,“姑娘,淑雅公主来了!说要见您。”   苏风暖看了一眼天色,如今还是清晨,太阳还未升起,淑雅公主这么早就出宫来找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儿。她看了许云初一眼,道,“请淑雅公主进来吧。”   管家应声,立即去了。   苏风暖道,“她那日说是对你放下了,应该不是为你而来吧?不知是为什么事儿。”   许云初想了想道,“应该是为了许灵依。”   “嗯?”苏风暖看着他。   许云初道,“待她来了就知道了,你且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苏风暖点头。   不多时,管家领着淑雅公主来到了会客厅。   淑雅似乎没想到许云初也在,在迈进门口,看到他时,愣了一下,随即笑出来,“表哥,你如今总算是不躲我了,以前想见你,费尽心思也见不到,如今没什么想法了,偏偏巧遇也能遇到你。”   许云初笑了一下,对她问,“怎么这么早来容安王府?”   淑雅道,“我本来是想去国丈府看看你的伤势可好些了,但想着有一桩事情,便先来容安王府了,没想到你正巧在这里。”   苏风暖笑着指指座位,对她说,“坐下说吧。”   淑雅坐下身。   苏风暖给她倒了一杯茶,笑着问,“什么事儿让你大早晨便出宫来找我?”   淑雅看了许云初一眼,犹豫了一下,对她说,“我是过来求求你,能不能放过许灵依?”   苏风暖想着许云初果然是猜对了,原来真是为了许灵依而来,她看着她道,“为什么?”   淑雅咬了一下唇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做出这等事情,我也骇然震惊,但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求而不得的苦,虽然她痴心疯狂,怨不得叶世子,是她自己自作自受。但喜欢一个人,原也没错,只是她痴心发疯才是真的错了。我也不是想为她开脱什么,只是不忍心她落得惨死的下场,我知道我求叶世子没用,所以,只能来求你了。”   苏风暖一时没言语。   淑雅看着她,又道,“我知道她这一次彻底地伤了表哥的心,表哥是不会再管她了,国丈府也将她逐出家门,从家谱里除名了。而你也被她害得险些丢命,我来求你这个,是强人所难,但是,同是女人,我还是想请你能饶她一命。”   苏风暖看着淑雅,终于开口,道,“你又想过没有,你来求我饶她一命,这个简单。可是饶了她一命后呢?她怎么活下去?”   淑雅一怔。   苏风暖道,“你一定没想到她以后要怎么活对不对?只想着保住她一命,但是,她做的事情,已经不是留一条命就能轻易了结的事情。牵扯了太祖建造的机关密道陷阱案,在皇宫当着武百官朝中重臣一众人等,做出这等事情,便是千刀万剐的死罪。若非叶裳将她押来容安王府的水牢,你以为皇上就能饶过她?她如今还有命在?”   淑雅一时没了话。   苏风暖看着她道,“你能大清早地来容安王府找我,让我保住她一命,你也是念着与她自小长大的情分,十分难能可贵。但这件事情,你可要想好了,真要死活不依不饶地求我答应你吗?”   淑雅一时哽住,没了主意,不由得看向许云初。   许云初面容温和地对她道,“她做到这一步,是她咎由自取。她骨子里傲气得很,宁可好死,也不愿意赖活着。”话落,道,“此事干系甚大,牵扯太深,不是你能插手的,你救也救不了她。便罢了吧。”   淑雅见许云初如此说,好半晌没说话。   苏风暖想着许灵依弄到这个地步,淑雅公主是第一个来为她求情之人,可见这位公主也是个性情中人,还是不错的,至少,心肠不坏。   淑雅沉默许久,似乎放弃了,对苏风暖问,“那我能见她一面吗?”   苏风暖摇头,断然道,“不能。”   “为什么?”淑雅问,“一面都不行吗?我看她一眼。”   苏风暖道,“不行,她牵扯的此事太深,什么都没交代之前,不能见任何人。”话落,对她道,“你若是实在想见她,那就等她如实招来所作所为和背后主使人后,再见她吧。届时,我让你见她一面。”   淑雅倒也不是真的不明事理,不通事务,放下了许云初后的她,心地也宽广了许多。她点点头,“好吧。”   苏风暖见她不胡搅蛮缠,对她的印象又好了些。   三人又闲聊了片刻,许云初起身告辞,淑雅也跟着站起身说,“表哥,你是要回府吗?我也随你去看看外公。”   许云初道,“我本来打算去户部寻叶世子,既然你要去国丈府,我便先送你去吧。”   淑雅点点头。   二人离开后,苏风暖想了想,便吩咐人备车,回了苏府。   ------题外话------   昨天下雨,没玩上,正好歇着码字了……o(_)o~   稍后有二更~么么 第八十九章 多年所托(二更)   因在除夕夜出现了那样一桩大案,导致整个京城都少了年节的热闹喜庆气氛,各府本来准备的戏班子也都没了开唱的动静。所以,整个京城内外,都十分安静。   苏风暖坐着马车回到苏府,管家见了她,连忙说,“小姐回来了?将军和夫人早起还说您今日估摸着会回来,正在等着您呢。”   苏风暖失笑,“我爹娘什么时候这么料事如神了?”   管家呵呵地笑,“您快进去吧。”   苏风暖点点头,进了府门,去了正院。   来到正院,苏夫人正扶着苏澈在散步走动,二人见苏风暖回来了,停住脚步,苏夫人笑着说,“刚刚我还和你爹说起你,想着你今日会回府赏你的捂开的那几株海棠,没想到你回来的这么早。”   苏风暖道,“我不是为了赏海棠回来,是找爹问点儿事儿。”   苏澈闻言问,“什么事儿?”   苏风暖道,“屋里说吧。”   苏澈点点头,由着苏夫人将他扶进了屋。   进了屋后,苏风暖坐下身,对苏澈问,“当年您辞官后,可还关注京城之事?”   苏澈一怔,见她面色郑重,对她问,“怎么了?”   苏风暖道,“我想问问你,关于当年户部尚书沈让的独子之死以及他病倒辞官,您可知道有什么内情吗?”   苏澈闻言道,“原来你是想问这个。”   苏风暖点点头。   苏澈道,“怎么突然问起了他?都十几年前的事儿了?”   苏风暖便将昨日她与叶裳查探那一条死巷,遇到张快嘴,以及依着他记忆的当年发生的大事儿所言与他说了一遍。   苏澈道,“你的意思是,当年户部尚书府出事儿,是与皇室的机关密道案有关系?”   苏风暖点点头,“我觉得定然是脱不开关系的。”   苏澈闻言道,“当年,户部尚书沈让在我辞官不久后,也辞官回乡了。咱们家所在的乡野,距离他那里不是太远,当年,听说他独子出事儿,一病不起,辞官归乡后,我去了一趟。”   苏风暖立即问,“您见到他了吗?”   苏澈道,“见到了。”   “怎样?”苏风暖追问。   苏澈道,“病得很重,我去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苏风暖皱眉,“这么说他已经死了?”   苏澈颔首。   苏风暖问,“他临终前,可与您说了什么话吗?”   苏澈想了想道,“他临终前,交给了我一物,说若是我有朝一日重新回京,位列朝班,再将此物拿出来。”   “您收了吗?在哪里?”苏风暖问。   苏澈道,“收了。”话落,他转向苏夫人,“我回来后交托你保管的那个锦盒,你可还收着?”   苏夫人在一旁道,“收着收着,你回来时,郑重其事地让我好生仔细收着,我想打开看,你说沈大人临终前嘱咐了,说你一日不回京官复原职,一日不准看里面的东西。”话落,她又对苏风暖道,“你爹遵守信义,便嘱咐我收了起来,本是打算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看了,却没想到十几年后,他真的又官复原职了。不过时间太久,他回京后,我也将这件事情给忘了。”   苏风暖闻言立即说,“娘,那您收在了哪里?快去找出来。”   苏夫人点头,连忙去了。   苏风暖问苏澈,“除了当初交给你这样的东西,沈大人可还说了别的?”   苏澈摇摇头,“没再说别的了,我只来得及见了他最后一面,没说上几句话。”   苏风暖道,“那他死后,她的夫人呢?”   苏澈道,“他本来将她的夫人交托由沈家族里照料,不过他的夫人忠贞情深,在他死后,也碰死在了他的棺木前。一起入葬了。”   苏风暖闻言道,“没想到沈夫人如此忠贞烈性。”   苏澈道,“沈大人品性高洁,其夫人与他甚投脾性,二人只有一个独子。”话落,他叹了口气道,“沈大人一家三口,就那样相继去了。”   苏风暖也有些感慨,“据说沈大人是个好官。”   苏澈道,“自然是个好官,不同于景阳侯,是个真正为国为民做主的好官。他在任期间,户部无贪墨。他去后,户部的官员换了一任又一任,贪墨案层出不穷,国库也日渐亏空了。”   苏风暖道,“可惜这样的好官,如今已经成为青草坟冢了。”   这时,苏夫人拿着一个锦盒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拍着上面的尘土,来到近前,对苏澈问,“你看看可是这个?”   苏澈接过来,看了看道,“就是这个。”话落,将之递给了苏风暖。   苏风暖伸手接过,见这个锦盒是铁质的,由一个小型的铁锁锁着,她拔出头上的簪子,轻轻在锁扣上一捅,锁便开了。   苏澈扬手给了她一巴掌,打在了她肩膀上,骂道,“不学好,学这种鸡鸣狗盗之辈才学的东西。”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无辜挨打,没好气地说,“爹,天下任何本事,不分好坏,只有人心才分善恶好坏。枉您还是大将军呢?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苏澈一噎。   苏夫人扬手给了苏澈一巴掌,打在了他打苏风暖的地方,瞪眼说,“就是,女儿说的有理,枉你还是大将军呢!”   苏澈无言地瞅着苏风暖,一时无奈地说,“好好,是我错了。”   苏夫人哼道,“给我女儿道歉。”   苏澈立即不满,“哪有老子给儿女道歉的?”   苏夫人道,“你做错了,就该道歉,孩子没做错,无辜挨了你的打,你自然要道歉。你是老子便倚老卖老吗?”   苏澈被噎得哑口无言。   苏风暖在一边歪着头瞅着他笑,不客气地说,“就是,爹要对我道歉。”   苏澈看着她有靠山得意的模样,笑骂了一句“臭丫头”,然后,笑着说,“好,我道歉,是我不对,不该心胸狭隘。”   苏风暖大度地一摆手,“爹年纪大了,脑袋确实不好使了,也不怪您。我原谅您了!”   苏澈又被气笑。   苏夫人挨着苏风暖坐下身,催促说,“别贫嘴了,快打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苏风暖点头,拿下锁疙瘩,打开锦盒,只见里面叠放着十多张房契,还有一份卷宗,以及一纸自书,是沈让的亲笔所书。   苏风暖翻了翻那十多张房契,发现正是那一条死巷十多户人家的房契,那一份卷宗正是那一户闹鬼人家的卷宗。   她看罢,展开沈让的亲笔所书,看罢,对苏澈道,“我猜测得没错,当年沈大人果然因此出的事儿。”   苏澈道,“拿来我看看。”   苏风暖将那一纸自书递给了苏澈。   苏澈看罢,顿时大怒,“岂有此理,没想到当年是这么回事儿,若是我早知道,一定……”   苏风暖截住他的话道,“您若是早知道,一定会重返京城,找皇上面呈天听,替沈大人伸冤?爹,您想得太简单了。若是您当年返京的话,怕是如今也早就如沈大人一样,成为荒草坟冢了。”   苏澈一时话语顿住。   苏风暖凝重地道,“这件事情,牵扯得深,看来,当年就是有人要将沈大人收为己用,但沈大人不买账,于是,那人背后谋算,害了他的独子,他定是与人抗争不过,一病不起,最终,只能辞官归乡了。”   苏澈痛心疾首地道,“可惜了沈大人这么一个好官啊!”   苏风暖道,“爹,您前去看望沈大人时,是悄悄去的吗?没有惊动任何人对不对?”   苏澈道,“我当年刚辞官不久,听闻他的事情后,骑快马去了他归乡的沈氏族里。本是为了安慰他丧子之痛,却没想到却是去见了他最后一面。当日我去时,已经入夜,他回乡后,只带了一个老仆从,多年在京做官,族里的院落已经荒废,却就那么将就着住了进去。我找到时,他院子里也没什么下人。见我去了,他喜极而泣,说我来得正好,否则也会让人去找我托付我一件事情,便就是这件事情了。”   苏风暖点头。   苏澈道,“后来,他托付完了这件事情,就催着我快走,不希望沈家族里的人看到我,我拗不过他,也只能含泪洒别了。不过我虽然离开了沈氏族里,但没有离开当地,便找了一处酒家住了下来。我刚住下不足一个半个时辰,便听人在传沈大人去了,沈夫人撞死在沈大人棺木前,也随着去了。”   苏风暖道,“看来,当年沈大人之死,除了背后之人施以手段外,也与沈家族里对他施压脱不开关系。从他的自书上看来,当年沈大人定然是不从背后之人祸国谋乱,那人找了景阳侯。他无力应对双管齐下的施压,在独子死后,心灰意冷,暗中留了这些东西,落了那个下场。”   苏澈颔首,“可是如今景阳侯府早已经满门抄斩了,此案却依旧悬而未果,不知是何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偷天换日,密谋这么久。竟然在月贵妃、安国公、景阳侯、工部尚书、平郡王府相继出事儿后,依旧藏得如此之深。实在令人胆寒。”   ------题外话------   网络信号太差太差太差,传个文画半个小时圈圈,也是醉了~   亲爱的们,明天见~ 第九十章 私运兵器   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战死一案,四年前岭山织造案,叶裳查出的十年来的户部贪墨大案,以及如今的皇室机关密道案。这些案件,似乎都有一根线绳串着。   牵连了月贵妃、安国公、景阳侯、工部尚书、平郡王府,如今还有一个户部尚书沈让。   沈让出身沈家,是沈家的长房长子,十分有才华,得到皇上赏识,任户部尚书。当年与容安王、国舅、苏澈等人交好,也是一个为人君子的坦荡之人。   因沈家在先帝在位时,沈家二房的嫡子尚了皇上的胞姐瑞悦大长公主,所以,沈家二房自此便压了沈家长房一头,景阳侯的爵位也落在了瑞悦大长公主所生的嫡子身上。   沈让却也不争不抢,礼让了本来就该属于他的景阳侯的爵位,在皇上的赏识下,任了户部尚书,靠自己的才华本事,位居朝堂。   苏风暖对沈让知之不多,在苏澈零星点点的叙说中,对沈让以及沈家当年有了个大体了解。沈让独子死去,沈让一病不起归西,其夫人随之九泉,沈家长房一脉自此算是断绝了。   沈家二房以瑞悦大长公主这个老祖宗为首的景阳侯府一脉,自此成了沈家的掌权人。   大约当年沈让临终之前也没想到他的自书以及这些东西重现天日之时,景阳侯府早已经被满门抄斩了。叶裳先一步破获了月贵妃案,安国公和景阳侯案,而他这封自书,用处虽然在景阳侯府满门抄斩后已然不大,但所留的这些房契和那一份卷宗却大有用处。   至少说明,这些案子,都是牵扯到一个人的案子。   那个背后翻云覆雨,步步为营,谋算极深的人。   苏澈说完沈让当年的一些事情后,对苏风暖问,“这些东西怎么办?是由我呈递给皇上,还是由你来处置?”   苏风暖将东西收起,对他说,“爹决心要辞官,便不要掺和这些事情了,交给我来处置吧。反正昨日皇上也说了,让我跟着叶裳和许云初一起查案。”   苏澈道,“二皇子的腿伤得当真很重?”   苏风暖颔首,“很重,若非遇到我,他的腿必废无疑。太医院的孟太医也不见得能保住他的腿。”   苏澈道,“这事儿也是奇了怪了,本来我想着二皇子背后有人扶持,但如今他重伤至此,听你所言,若非叶裳相救,他命都没了?看来背后之人与他并无关系?”   苏风暖道,“说不好,据叶裳说,林之孝也不知道背后相助扶持他的人是何人。”   苏澈疑惑,“难道不是一人?”   苏风暖收好锦盒,“若是一个人的话,不顾林之孝死活,可见林之孝也是被之利用的人。若不是一个人的话,可见是冲着那把椅子争夺皇位而去的,对于那人来说,他死了更好。”   苏澈道,“真没想到,这么多年,潜藏在朝野暗中的手竟然这么深。”   苏风暖道,“自古以来,邪不胜正,不管是谁,早晚也会暴露出来。”   苏澈颔首。   苏风暖站起身,对二人说,“叶裳今日一早就去户部和刑部府衙了,就是去找这些东西了,既然东西在这里,他自然是一无所获。我去找他,将东西给他。”   苏夫人道,“那你去吧,小心些。”   苏风暖笑着说,“娘,我如今武功恢复了,就怕别人不找我麻烦呢。若是找我麻烦,我还能如年前被林之孝所劫那一次那么窝囊吗?”   苏澈闻言道,“你既然瞒着皇上说你未曾恢复武功,如今即便遇到麻烦,又怎么能显露?”   苏风暖道,“不能显露,却有别的办法制敌,至少自保是没问题的。”   苏澈道,“这倒是。”   苏夫人一拍脑门,“你病的太久,如今依旧是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我一时都忘了你已经恢复武功了。既然小裳本就是要找这个,那你快去吧。”   苏风暖点头,出了正院。   她刚走到门口,小泉子赶着马车匆匆来到了苏府,他跳下车,见到苏风暖,立即见礼说,“苏小姐,奴才在这里遇到您正好,皇上请您进宫一趟。”   苏风暖看着他问,“公公可否告知皇上宣我进宫所为何事?”   小泉子悄声说,“是皇上有件事情要找您,同时也请您给二皇子看诊换药。清早时宣了孟太医进宫,但孟太医查看了二皇子伤势后,不但动手。”   苏风暖道,“皇上寻我很着急吗?”   小泉子连连点头,“很急。”   苏风暖道,“好吧,我这就随你进宫。”   小泉子又连忙上了马车。   苏风暖跟着小泉子前往皇宫,半途中,遇到了晋王府的马车,晋王探出头,对小泉子问,“公公这是去了哪里?”   小泉子连忙停车,对晋王见礼,“回王爷,是皇上有旨,去请苏小姐入宫一趟。”   晋王“哦?”了一声,“苏小姐遭了大难,身子可好了?能外出随意走动了?”   苏风暖这时挑开帘幕,笑吟吟地说,“自从在密室里寒毒发作,泄出些冰寒之气后,觉得身子骨轻松了不少,多谢王爷挂怀。”   晋王见她面色不错,笑着道,“好啊,你身子骨好了,是叶裳那小子的福气。”   苏风暖笑问,“您这是要去哪里?”   晋王道,“我昨日听说二皇子受了重伤,今日想去进宫看望他。”   苏风暖笑着道,“那正好,我们一起进宫。皇上也正是宣我去给他看诊换药。”   晋王点点头,“一起吧。”   苏风暖落下帘幕,两辆马车一起前往皇宫。   来到皇宫,在宫门口下了马车后,有一顶软轿停在那里,小泉子看着苏风暖道,“苏小姐,皇上怕您累着,让您坐软轿进去。”话落,对晋王道,“王爷,您要不要奴才也吩咐人抬一顶软轿来?”   晋王摇头,“本王身体还算硬朗,用不到这个,苏小姐坐吧。”   苏风暖点头,上了软轿。   小泉子头前带路,轿夫抬着苏风暖,晋王走在一旁,一起进了皇宫。   来到岔路口,轿子依照小泉子的吩咐,抬往御书房旁的暖阁,晋王见了,立即问,“苏小姐这是要去见皇上?”   小泉子连忙说,“昨日因二皇子出了事儿,皇上心情极差,没来得及细问二皇子伤情,今日大约是想先问问。”话落,问,“王爷,您也一起去见皇上吗?”   晋王道,“我先去看望二皇子,稍后再去拜见皇上吧。”   小泉子点头。   晋王转道向林之孝所住的宫殿走去。   苏风暖听见晋王没跟上,挑开帘子回头看了一眼,见晋王快步地向林之孝所住的宫殿走去,她收回视线,落下了帘子。   轿子来到暖阁,轿夫停下,苏风暖慢慢地下了软轿。   小泉子先一步前去禀告,“皇上,苏小姐来了。”   皇帝在里面沉声吩咐,“请她进来。”   小泉子连忙应声,挑开帘幕,请苏风暖入内。   苏风暖迈进门槛,便见皇帝独自一人坐在暖阁里,手里拿着一纸书,见苏风暖来到,他对她招手,“苏丫头,你过来,看看这个。”   苏风暖上前,伸手接过皇帝手中的那一纸书,一看,见是一份密报,她粗略地看了看,密报中提到凤阳镖局的凤老爷子暗中去了东境,她蹙起眉头,问,“这是轻武卫给您传回来的密报吗?”   皇帝颔首,“是轻武卫刚刚传回来的。”   苏风暖道,“凤阳早先奉了皇命,前往东境,彻查湘郡王。若是凤阳镖局真与湘郡王有什么勾结,我三哥在东境早就危险了,不会安稳这么久。想必凤老爷子前往东境,必有缘由。”   皇帝道,“这密报中提到凤阳镖局押送了一批兵器,正在运往东境,紧随凤老爷子之后。那兵器正是机巧弩箭。缘由自然是这个。”   苏风暖寻思着没说话。   皇帝道,“早先,湘郡王利用紫荆县主的封地,私自建造兵器库,制造兵器。可是后来,我们查知,那兵器库的兵器早已经搬运走。凤阳镖局掌管南北七十二行的生意来往,大批的兵器从东境运往燕北,难道能瞒得过凤阳镖局的眼睛?哼,依朕看,凤阳镖局并不干净。”   苏风暖想了片刻,道,“我与凤老爷子相识已久,与凤阳也相识五载。凤阳镖局之所以屹立数代不倒,是从不牵扯祸国谋乱之事,否则早就不容于列为先皇了。”话落,道,“您先别急,我出宫后,立即派人去查此事。”   ------题外话------   大草原上的电闪雷鸣,真是带感啊~   信号太差,每天就盯着什么时候来信号~   明天见~么么么 第九十一章 放虎归山(一更)   皇帝听闻苏风暖如此说,面色稍霁。   他看着苏风暖道,“朕知晓你与凤阳镖局在江湖上打了不少交道,所以第一时间就派人找您来商议,既然你如此说,朕就暂且先压下对凤阳镖局发难。”   苏风暖颔首,道,“您可还记得凤阳镖局曾经在破月贵妃案时,出了内鬼之事?京中的暗桩一夜之间就被人挑了,凤阳被引出京城,也险些丢了性命。所以,一切未查明之前,任何事情都不好说。如今朝野上下,一片乱象,您更不能轻举妄动。”   皇帝叹了口气道,“你说得有理,朕如今是但有风吹草动,便草木皆兵了。”   苏风暖道,“您吩咐轻武卫,盯紧那批机巧弩箭,看看是运往东境哪里?我稍后派人跟去东境,查看情况。”   皇帝颔首。   苏风暖见他收起密报,放下了此事,便对他道,“您今日若不是派人宣我进宫,我也想要进宫面见您,有一件事情找您商议。”   皇帝问,“何事儿?”   苏风暖对他道,“我想放楚含回北周。”   皇帝闻言大惊,皱眉问,“为何?楚含在京做质子,这才多久?为何要送他回去?”   苏风暖如实道,“我想与楚含做一笔交易。”   皇帝沉眉问,“什么交易?”   苏风暖道,“您知道,无论是当年容安王和王妃战死一案,还是北周于西境兴兵不成,二度侵犯燕北。燕北被困六日,京中半丝消息不闻,三封八百里加急军情被劫在河间驿站。诸多证明,有内鬼。我们所知,月贵妃、安国公、景阳侯等通敌卖国,可是他们如今都死了,又出了皇宫机关密道案,可见,在他们背后,还有那么一个,或者两个,或者几个,埋藏的很深的人,若是不揪出来,以后依旧是后患无穷。”   皇帝颔首,“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让楚含交出南齐与北周勾结之人,用北周埋在南齐的所有暗桩,来换他的自由。”苏风暖接过话道。   皇帝闻言沉思片刻,道,“放楚含归去,他狼子野心,无异于放虎归山。”   苏风暖道,“只要肃清我南齐内患,又何惧他被放虎归山后再度入侵?若是依照如今情形,继续这样下去,诸多弊端下的蛀虫就如无数和楚含一样的猛虎,我们内里被腐蚀,大厦全是蛀虫,北周即便无人来犯,我们南齐也会自取灭亡。相较于外患,内忧更是豺狼虎豹。”   皇帝闻言犹豫道,“如今拔出了月贵妃、安国公、景阳侯、更甚至是工部尚书、平郡王一众人等。有你、叶裳、许云初在,一步步彻查,难道就查不出来?肃清不了?非要从楚含身上换这个交易?”   苏风暖道,“皇上,一步步彻查是可以,但是估计要走不少弯路,背后之人谋算极深,在这期间,指不定会再出什么事儿。”顿了顿,她道,“更何况,如今南齐和北周虽然议和了,但只要北周的暗桩一直埋在南齐,无异于埋了一把极其锋利的剑,不定时地会拿出来刺人心窝。更何况,北周王据说近来身体每况愈下,新皇登基,他可不会顾念楚含这个兄弟质子。楚含的命,只有疼爱他的北周王在乎。”   皇帝闻言不再说话。   苏风暖又道,“您身子骨不好,二皇子此时腿又受了重伤,我能保他三个月腿骨恢复如常,但我没有预测未来之能,保他一直平安无事儿。毕竟,如今看来,他是您唯一得以寄予厚望的皇子。”   皇帝沉默思索。   苏风暖又道,“另外,北周经过大败议和,十年内缓不过劲儿来。这些日子,叶裳用攻心之术,对付楚含,让他知道我南齐泱泱大国,任心厚重,不惧北周,更不惧他。他即便回了北周,北周王诸多皇子,争夺了皇位,想必也是一场血战。他即便能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继承了王位,但北周经过大败后,内政本就大不如前的情况下,再经过一番皇位之争,更会衰退。我不敢说保他一辈子不敢犯南齐,但十年内,他必要休养生息,不敢再兴兵战。”   皇帝看着她,“说得有理。”   苏风暖又道,“而我们用他的自由,来换铲除北周暗桩以及我们南齐藏在暗中的内鬼,尽快肃清朝局。十年时间,只要朝政肃清,朝野上下史志清明,励精图治,我南齐定然会国富兵强。十年后,想必楚含有心兴兵,但也无力赶追我南齐国力了。”   皇帝闻言颔首,“苏丫头,你打算得深远,利弊摆在了朕的面前,朕若是不答应,便不是明君了。”话落,他叹了口气道,“说了这么多,其实,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南齐也要能有明主啊。”   苏风暖闻言住了口。   皇帝道,“北周二皇子楚含,不止骁勇善战,善用兵某,还文韬武略,是个人物。若非有你在,他不是你的对手,我南齐早就危矣了。如今用他来换北周暗桩和南齐内鬼,被你这样说来,倒是值得。可是,朕身子骨也不好,还能活多久?我南齐新君尚无商喙定下,你说二皇子,他的确有些才华,文武双全,从这一次彻查机关密道案来看,倒也可圈可点,没品行不端。可是即便这样,他将来是楚含的对手吗?”   苏风暖看着皇帝,想着这事儿还真不好说,没让林之孝和楚含摆在一处较量一番,也难说。   “你看,如今你又不说话了吧?你小丫头是聪明,想得深远,但从来没想朕死后,这江山该归何人,那个人是否有能力本事是不是?”皇帝看着她问。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道,“这原也不是我该想的事儿嘛,我自然无需多想了。不过您说二皇子是否是楚含的对手,我倒觉得,只要我南齐国富兵强,皇上是仁君,品行端正,为人君子有方。朝政清明,重臣辅佐,定然是无大碍的。”顿了顿,她无奈地为楚含说好话,道,“我有一段时间,对他十分头疼,他连我都敢惹,想必也不惧楚含。”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   苏风暖无语地看着皇帝,想着有这么好笑吗?不过想想,确实也挺好笑的,她竟然替林之孝说好话。   皇帝笑罢,伸手指着她道,“你呀,看你那不情不愿替他在朕面前说好话的模样。朕虽然仁善有之,宽厚有之,但却威压不足,这是朕的缺点,导致南齐在朕为政期间,出了这么多事儿,养虎为患,以至于如今这般棘手威胁江山的情形。至于林之孝,自小虽然没在朕身边长大,但这些日子,朕观察他看来,论手段,他自然是有的,但若是论仁心大义,他不见得有多少,也不算是个真正的君子。做帝王,综合种种,差远矣。”   苏风暖道,“您可以慢慢地磨练教导嘛,话也不能说得太满,至少,机关密道案不关他的事儿,从他进京以来,除了纠缠我外,倒也没做什么出格之事。以后来日方长,慢慢查看。此时下定论,为时过早。”   皇帝笑道,“朕说不过你这个小丫头,你总是有道理。”   苏风暖好笑地说,“我说得也没错,也不算是无礼狡辩,您的身子骨,至少比北周王强多了,定然比他活的久的。有我在,别担心。”   皇帝闻言又是哈哈大笑,“嗯,这话说得最对。”话落,对她道,“朕看你面色比以前好了很多,还去望帝山吗?”   苏风暖道,“我还没寻到根治之法,如今体内的冰寒还是一座沉寂的冰窟,只不过外泄了些寒冰之气,使我的身体比以前强些了而已。我想着,待查清了机关密道案,再启程去望帝山。”   皇帝点点头道,“朕相信,你这个小丫头,别人九条命,你就十九条命,不会轻易丢命的。”   苏风暖笑着说,“借您吉言了。”   皇帝道,“朕自然希望你好好的,叶裳那小子,你若是出事儿,他定不独活,朕还想着倚仗他呢。若是你们都出事儿,我南齐便等于失了半壁江山的倚仗。”   苏风暖立即说,“您夸大了!”   皇帝摇头,“你们的所作所为,历历在目,多少人都是心里明白得很,天下皆知,没有你们,如今北周和南齐恐怕会调换个形势。有你们在,南齐才至今安稳。朕虽然孱弱,但并不糊涂。”   苏风暖道,“正因为你是明君,我才在您面前敢于放肆,有什么便与您说什么。”   皇帝笑着点头,站起身,对她道,“走吧,你与朕一起去看看二皇子,孟太医那个老东西,钻营了一辈子医术,却也是个废物,还要劳烦你为他诊治。”   ------题外话------   这里下特大的雨就会停电,幸好电脑能存点儿电用来码字更文~   稍后来电有二更,么么~ 第九十二章 派往东境(二更)   苏风暖与皇帝出了暖阁,前往林之孝的住处韶德殿。   皇帝乘坐玉辇,苏风暖上了那顶软轿。   来到韶德殿,皇帝下了玉辇,有人高喊,“皇上驾到。”   韶德殿侍候的所有人连忙跪在地上,晋王正在韶德殿看望林之孝,闻言连忙从里面走出叩礼。   皇帝看到晋王,眸光微微一动,收整神色,笑着道,“王叔免礼,你这是来看望二皇子?”   晋王直起身,回道,“回皇上,老臣听闻二皇子出了事儿,进宫来看看二皇子。皇上子嗣单薄,如今好不容易认回二皇子,没想到二皇子昨日竟然出了事儿。”   皇帝叹了口气道,“难为王叔为朕和南齐操心劳力了。”   晋王连忙道,“老臣虽然年迈,幸好胳膊腿还算硬朗,身在宗室,操心劳力份属应当。”   皇帝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怪朕生来就孱弱,多年来为政自诩无功无过,可是如今看来,过比功大。堂堂皇宫,竟然被人修改了太祖所留机关密道,实在是让祖宗蒙羞。”   晋王连忙劝道,“这也不怪皇上,要怪也只能怪国丈府,若非国丈府,也不会出此事端。”   皇帝道,“国丈和小国舅也是受害人。罢了,不说了,二皇子如何了?”   晋王立即转了话音道,“二皇子情绪似乎有些低落,想必是因为出事了不能为皇上分忧而自责。”   皇帝点点头,进了殿门。   苏风暖想着晋王可真会说话,这般心向着林之孝,未免太明显了吧?她下了软轿,对晋王打了声招呼,也跟着皇帝走了进去。   韶德殿十分宽敞明亮,殿内侍候的人如云,林之孝倚着靠枕躺在床上,见皇帝进了韶德殿,挣扎着要起身见礼。   皇帝摆手制止他道,“你腿伤严重,好生躺着吧,不必多礼了。”   林之孝谢了皇上,见苏风暖在皇帝身后走进来,对她寻常地打招呼,“苏小姐,劳烦了。”   苏风暖来到近前,对他道,“据说孟太医给你换不了药,只能我来了,二皇子不必客气。”话落,她道,“这里有医药箱吧?”   林之孝颔首,“昨日小国舅将他府中的医药箱给我随身带回宫了,就在这里。”   这时,有人将许云初的医药箱拿到了近前。   苏风暖动手为林之孝换药。   林之孝躺着床上,看着苏风暖,并未再言语。   苏风暖换药的手法十分利落,一气呵成,很快就给林之孝换好了药,对他说,“这样,明日这个时辰,我再来为你换药好了,届时将孟太医一起喊来。他看我换两次,应该也就能上手了。孟太医的医术也是十分高超的,只不过因为你是二皇子,身份尊贵,孟太医不敢动手罢了。”   林之孝点点头,“好。”   苏风暖洗了手,对皇帝道,“皇上,已经给二皇子换完了药,我先出宫了。”   皇帝颔首,对她道,“你今日与朕说的事情,朕会好好再考虑一下的。”   苏风暖知道皇帝指的是楚含的事情,点了点头。   晋王见苏风暖要走,也对皇帝告退。   皇帝对晋王道,“苏丫头还要查案,朕就不留他了,快晌午了,王叔便留下来与朕一起用过午膳再出宫吧。”   晋王闻言痛快地答应,“那老臣就留下了。”话落,嘱咐苏风暖,道,“你劝着些叶裳那小子,别跟拼命三郎似的,案子虽重,但他也要爱惜身子骨。”   苏风暖笑着点头,“多谢王爷,我会转告他的。”   出了韶德殿,苏风暖乘坐软轿,向宫外走去。   她刚走出不远,严公公匆匆赶来,拦住她的轿子道,“苏小姐,太后娘娘听闻您进宫了,请您过去一趟。”   苏风暖挑开帘幕,看向严公公,想着太后喊她去,无非询问她一些事情,关于许云初的,许灵依的,林之孝的,不见得太紧要。可是她手头上却是有两件紧要的事情要办,一个是沈让临终托付之事,一个是皇上那份关于凤老爷子的密报。   于是,她温和地道,“严公公,您去回禀太后,就说我今日还有要事儿,必须立即出宫去办。明日我这个时辰还会来为二皇子诊治换药,明日我再去拜见太后。”   严公公闻言痛快地说,“既然如此,老奴会转告太后的,苏小姐您慢走。”   苏风暖点头,落下了帘子,轿子继续向宫外走去。   严公公转身匆匆地回了慈安宫。   软轿来到宫门口,苏风暖下了软轿,上了马车。   车夫小声问,“姑娘,回容安王府吗?”   苏风暖看了一眼天色,想了想,道,“先回容安王府吧!”   车夫应了一声是,将车赶回容安王府。   马车回到容安王府,苏风暖下了马车,进了内院,对身后跟着的萧寒和谢轩道,“两位师兄,你们跟我来。”话落,喊过一名府卫,吩咐道,“去打探一番,看看叶裳在哪里,若是他不太忙的话,让他回府用午膳。”   府卫应声,立即去了。   萧寒和谢轩跟着苏风暖去了正院的画堂。   来到画堂,苏风暖对二人道,“两位师兄,我如今恢复了武功,你们二人跟在我身边,也确实是大材小用了。如今京中出了机关密道案,我暂且脱不开身,想请你们去一趟东境。”   二人闻言对看一眼,萧寒道,“师妹,虽然你恢复武功了,但对外并未宣扬,如今我们二人在皇上面前过了明眼,如今若是离开你身边,是否会被人猜测你?”   苏风暖道,“我让千寒依旧跟在我身边好了。我如今这副样子,别人见了,也不会想到我那么重的伤,竟然在机关陷阱里因祸得福自行恢复了。”   谢轩问,“你让我们去东境,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苏风暖点头,将皇上的密报之事说了,对二人道,“当初,凤阳镖局因月贵妃案,京中方圆百里的脉络全部毁了,凤阳也险些丢了性命,而众位前辈被劫持,偏偏少了凤老爷子,如今凤老爷子前往东境,凤阳镖局随之便押解私运了兵器前往东境。这里面,不知有什么内情。我私心里是不太相信凤老爷子和凤阳暗中以谋祸国,如今我无法离京,所以,想请两位师兄暗中替我去一趟东境查探一番,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萧寒道,“既然师妹如此说,我们便走一趟东境。”   苏风暖道,“如今敌暗我明,除了年前我与三哥通了一回书信外,再未与他书信来往,凤阳前往东境这么久了,更未曾与我联络,毕竟当初我从京城发走十封信,彻查林客之事,九位前辈因此遭了劫难。可见飞鹰传书也不太安全,所以,以防万一,我便不与三哥通信了,你们武功高绝,去一趟东境。”   谢轩道,“你如今恢复武功了,我们也安心,去一趟东境自是没问题。”   萧寒道,“东境虽远,但以我们二人武功,骑快马,途中不耽搁的话,几日就能到东境。”   苏风暖道,“东境平静了这么久,恐怕会有乱子,你们要多加小心。”   二人齐齐颔首。   商议妥当后,见天色尚早,二人便打算即刻启程,苏风暖没有意见,于是,二人乔装一番,离开了容安王府,出了南齐京城。   二人刚走不久,叶裳回了容安王府。   苏风暖正坐在画堂里等着叶裳,见他回来,对他问,“你今日去户部、刑部府衙,可有收获?”   叶裳摇摇头,坐下身,“什么收获也没有,也是真有意思了。”   苏风暖就知道他没有收获,若是能这么轻易查出来,当年户部尚书沈让一家也不至于惨遭迫害,这么多年,南齐内政也不至于演变到这个地步。她拿出那个锦盒,递给他道,“你看看这个。”   叶裳知道苏风暖喊他回来,必然不是吃午膳这么简单,一定有要事儿,如今见她拿出锦盒,接过来,打开,一看之后,眯起了眼睛,对她问,“哪里来的?”   苏风暖便将她爹在沈让出事辞官归乡后前往沈家族里看望他,得他临终所托之事说了一遍。   叶裳听罢后道,“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苏风暖道,“可见,十二年前到如今,诸多大案,都与那背后之人脱不开关系。从沈大人手书可以断定,这些案子,都是一个人所为。只是这份手书中提到的月贵妃、安国公、大长公主、景阳侯,以谋祸乱之举,可惜都死了。”   叶裳放下手书,拿起那份卷宗,嗤笑道,“他们都死了不要紧,从这留下的东西里,寻着蛛丝马迹,总能找到活着的人,省事儿不少。”   ------题外话------   真真是天公不作美,赶上连雨天了~泪目~   每天都与信号和怕停电做斗争~   也真是醉了~   求月票安慰~┭┮﹏┭┮ 第九十三章 彻查青楼(一更)   当日,叶裳在府中用过午膳,与苏风暖一起,拿了沈让托付给苏澈的卷宗以及那一条巷子十多户人家的房契,又去了那一条死巷。   这一次,叶裳调集了刑部府衙的人马,对那一条死巷进行彻底的查探。   半日后,在距离那处闹鬼府宅相隔着两处院落的一座荒废院落里,又发现了一个密道。   苏风暖和叶裳当即进入了密道中。   苏风暖恢复了武功,与叶裳一起,二人进入密道,面对机关陷阱,应付的得心应手,很快就寻着了密道的出口。   这一处密道的出口竟然是京中的一家青楼。   这家青楼名曰红袖招,歌姬怜人的居所,内有诸多妓子和清倌。   红袖招不同于红粉楼内的规制,红粉楼的姑娘可以自由择选卖艺或者卖身,而红袖招则做的是实打实的青楼生意,里面妓子、怜人,清倌,皆卖艺卖身。   红袖招在京城立足已久,在京城中也是久负盛名。   在京城开这等青楼妓院,面对公子王孙,三教九流,无数人等,自然要有着强大的靠山。红袖招也不例外。   红袖招的靠山是昔日的东宫。   京中贵裔府邸的人都知道红袖招背靠东宫,与灵云寺的卿华坊一样,是东宫太子的人在经营。随着东宫太子出事,月贵妃依罪论处,太子被废,送往灵云寺出家,卿华坊完蛋了,关门贴了封条,红袖招也经营不下去了,关门大吉。   红袖招的老鸨、歌姬、怜人、清倌等都四下散去,有的人拿着积蓄返归家乡,有的人留在了京城换了别家青楼继续谋生,总之,是走的走,散的散,如今的红袖招,就是一个荒废了的地方,至今无人接手。   叶裳和苏风暖站在红袖招的后院,对看一眼,甚是无言。   没想到查来查去,又回到了东宫太子头上,偏偏太子如今已经被废,服用了阎王渡后,记忆被清空,一片空白。等于又钻入了一个死胡同。   二人在红袖招里楼上楼下四处院落走了一圈,没有发现特别之处,各个院落的房间里蒙了一层灰。   苏风暖看向叶裳,“会不会还有折转的密道?”   叶裳伸手拦住苏风暖的腰,带着她上了房顶,四下望去,这是荣华街的正街,比邻红袖招的是京城几家最有名的青楼,其中就包括红粉楼。   叶裳扫了一圈,对苏风暖道,“你觉得,这里距离你红粉楼这么近,有人若是暗中挖密道,你的人能不知道吗?”   苏风暖摇头,“那时你我还小,苏府刚离京时,我还没派人来京城开一家这样的红粉楼,红粉楼在京城也就七八年的事儿。”   叶裳道,“既然如此,就将这一条街都查查。”   苏风暖点头,“不止查这一条街到底有没有密道,还要查红袖招的人,都哪里去了,逐个查清底细。”   叶裳颔首。   二人出了红袖招。   刑部府衙的人闻风赶来红袖招,看到那条密道出口,都十分惊异,连忙执了官府搜查文书,对整条街进行搜查。   当然包括红粉楼。   苏风暖顺势进红粉楼坐了坐。   红粉楼的老鸨见苏风暖上门,连忙将其请入了雅间,对苏风暖压低声音问,“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连我们红粉楼也要搜查?”   苏风暖如实地说了红袖招密道出口之事,老鸨惊异不已,道,“这么多年,奴家真是半丝也没发现红袖招有这种问题。”   苏风暖道,“我对你的嘱咐是照看好叶裳,红袖招的靠山是东宫,你无事自然是不会去招惹的。”   老鸨点头,“确实是,能在京城立足的门面,不是有王公贵裔做靠山,就是有江湖上顶顶厉害的门派做靠山,轻易惹不得。”   苏风暖点点头。   老鸨寻思片刻,道,“不过,奴家既然在京中立足,干这个行业,进京后,自然是要将这里面的规矩摸得门清才能应对自如。这么多年,各家青楼里面的什么事儿,也瞒不过我。”   苏风暖道,“说说,我来这里,就是想听听这里面都有过什么事儿。”   老鸨道,“这么多年,皇上和国丈府拉锯,皇上扶持太子和月贵妃,国丈一派的人向着太后和皇后,所以,朝中大臣也和各贵裔府邸的人也都分成了两大派,一派是保皇党,一派是外戚党,还有那一少部分人,保持中立。这样一来,好色风流的人来青楼找乐子,自然也是选择不同之处。”   苏风暖颔首,“这也有意思,从朝堂分到后宫,又分到青楼了。”   老鸨道,“所以,保皇党派的那些好色之徒,为了博得东宫赏识,便去照顾红袖招的生意。而外戚派,为了博得国丈赏识,便去照顾花烛秀的生意。因花烛秀的幕后东家是国丈夫人的亲弟弟。而那些中立派,除了这两家不去外,其它各家青楼,便不忌讳了。”   苏风暖道,“花烛秀的背后东家原来是国丈夫人的亲弟弟?”   老鸨道,“正是。”   苏风暖寻思道,“花烛秀和红袖招挨着吧?”   老鸨颔首,“挨着。”   苏风暖道,“这么多年,京中各府邸的人物,什么人惯常光顾哪家,你当清楚,给我一份名单。”   老鸨道,“姑娘稍等,奴家这就给您草拟一份,都记在我心里。”   苏风暖点点头。   老鸨去取了笔墨纸砚,列出京中各大青楼,然后,在对应的青楼下,列出了各个人物。当然包括来红粉楼的人。   不多时,她便列好了长长的一份名单,递给了苏风暖。   苏风暖接过名单,看了一眼,失笑道,“叶裳对红粉楼倒是颇多照顾。”   老鸨笑起来,“叶世子能踏足红粉楼的门槛,还不是因着姑娘您?自从您回京,他又来过几次?若是无查案之事,他怕是边都不沾了。”   苏风暖笑着点头,道,“没想到孙泽玉这等相府公子,也会逛青楼。”   老鸨道,“孙公子当初是被陈二公子拉了来,不过没坐片刻就走了。只不过他是相府公子,也是个人物,奴家便写了下来。仅那一次。”   苏风暖点头,又道,“晋王府长子刘文,果真是风流得很?各家青楼,他都关顾的次数颇多。”   老鸨道,“可不是?遇到顺眼的妓子怜人,他便为其赎身,当初,还想要为瑟瑟赎身,不过有叶世子在,都知道瑟瑟是世子的人,也就作罢了。他和工部尚书府的贺知一样,不分派系,哪家都去,姑娘们都喜欢出手大方的这两位公子。”   苏风暖看着名单,伸手一指,道,“除了他们二人,这里还有一个例外的人,这个人是谁?”   老鸨低头一瞧,道,“这个人是景阳侯府的三公子沈琪,他不想让人传其风流的名声,便有一个化名,叫江木,取的是名字的分音。”   苏风暖蹙眉,“叶裳可知道?”   老鸨道,“知道。”   苏风暖道,“这样说来,沈琪是真风流?我见过他几次,不像是风流之人。”   老鸨压低声音说,“沈三公子有点儿隐疾,要找女子治,不得已而为之……”   苏风暖挑眉,“什么隐疾?”   老鸨道,“似乎是不举。”   苏风暖讶异,“他年纪轻轻,为何如此?”   老鸨摇头,“奴家也不知,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据说,在他十三岁时,大长公主为他安排了一个通房,教导人事,才知道他有此隐疾。”   苏风暖问,“后来治好了吗?”   老鸨道,“治了一年吧,据说后来治好了,不过自此身体也离不开女人了,隔三差五,便要光顾一回青楼。不过来红粉楼时,也只是与叶世子等人听听曲,并不做红罗软帐的事儿。”话落,她叹了口气道,“沈三公子如今陪着景阳侯府遭了难,可惜了。”   苏风暖道,“我倒没听叶裳提起过此事,回头问问他。”   老鸨道,“沈三公子与世子交好,兴许知道些内情之事。”   苏风暖点点头,拿着名单站起身,对老鸨道,“碧轩阁长老们应该今日晚上到,你若是要见他们,晚上就来容安王府吧。”   老鸨问,“姑娘,不让长老们住在这红粉楼?”   苏风暖摇头,“那些前辈们住在容安王府,不是什么秘密,长老们来了之后,也去容安王府好了。明日一早,他们就会启程离开。”   老鸨道,“那我晚上过去与长老们见一面。”   苏风暖颔首,出了红粉楼。 第九十四章 又见密道(二更)   叶裳等在红粉楼外,见苏风暖出来,对她扬了扬眉。   苏风暖将手中的一份名单递给了他,压低声音说,“江木就是沈琪?你对他的事儿应该知道很多吧?回头与我说说这里面的内情。”   叶裳接过名单,看了一眼,眯了眯眼睛,断然地道,“江木是沈琪没错,但除了红粉楼,他从不踏足别的青楼红粉之地。”   苏风暖一怔,“什么意思?”   叶裳道,“是老鸨给你的这份名单?她怎么说?”   苏风暖压低声音将老鸨提到沈琪时说的事情与叶裳说了一遍。   叶裳点头道,“他以前确实有过隐疾,不过早就被孟太医给治好了,那不过是十三四岁时的事情,后来,他除了与我一起在红粉楼听曲外,确实没去过别处的青楼。”   苏风暖疑惑地道,“那这是怎么回事儿?我的人不会对我说谎才是,尤其是这种被你一下子就揭穿的事儿。”   叶裳凝眉。   苏风暖道,“今日碧轩阁的一众长老们进京,晚上她会去容安王府,届时我再问问她。难道是她弄错了?”   叶裳道,“她在京城多年,得你器重信任,我也与她打交道已久,论忠心,自不必二话。另外,她于经营红粉楼,十分有本事,若是她这样说,应该不会错。”   苏风暖道,“难道这里另有隐情?”   叶裳道,“有两点,一是沈琪瞒着我,二是有人冒他之名。”   苏风暖道,“若是沈琪瞒着你,这事儿倒是简单了,无非就是隐疾未好,不可言说。不过能瞒得了你一日,难道能瞒得了你多年?从他十三四岁起,也四五年了。若不是他瞒着你,那么,这事儿便难说了。”   叶裳道,“正是,我身边的人,若是什么底细我都不清楚的话,又怎么会与其称兄道弟?”   苏风暖道,“这么多年,你是否除了来红粉楼外,不甚关心其它青楼来往之事。”   叶裳道,“自然,若不是为了听瑟瑟弹唱《思君行》,你以为我会去红粉楼?”   苏风暖笑看着他,“也许,是你不甚关心罢了。毕竟,我没回京这些年,你过得浑浑噩噩。”   叶裳点点头,诚然道,“倒也是。”   苏风暖道,“齐舒不是在你府中吗?今日晚上回去问问他,他与你不同,你有时候喝三月醉,一睡三月,而陈述与齐舒,也是与沈琪交好之人。也许比你更清楚些。”   叶裳颔首,“好,今日回去便问问她。”   二人便站在红粉楼门口,府衙的一众人等搜查各个青楼。   除了红袖招,红粉楼、花烛秀、玉人坊、美人斋等一众青楼,都搜查了个遍。   天色将晚,全部都搜查完后,众人来报,说什么也没发现。   叶裳抿起唇,“看来只能从红袖招来往的人员里入手了。”   苏风暖想了想,对叶裳道,“机关密道之案,不可能终止在红袖招。我觉得,也许他们不懂机关。”话落,她看着沿街的青楼店面,对叶裳道,“你我再去仔细地查一查花烛秀。”   叶裳扬眉,“为何单独查花烛秀?”   苏风暖道,“机关密道案始于国丈府,既然月贵妃有心害国丈府,想必也终于国丈府。”话落,她道,“听说花烛秀的背后东家是国丈夫人的亲弟弟?”   叶裳颔首,“正是。”   “走,去看看。”苏风暖道。   叶裳也觉得苏风暖说得有道理,点头,进了花烛秀。   东宫太子出事,灵云镇的卿华坊和京城的红袖招一个被封一个倒闭四散,而丞相府虽然受了月贵妃案的牵连,但到底是平安无事了,所以,倚靠着丞相府而生存的花烛秀,如今依旧在经营着营生。   老鸨见二人来到,连忙迎了出来。   叶裳闲闲地看了她一眼道,“让楼内所有人,都出各自的房间院落,我与苏小姐挨个房间和院落亲自搜查。”   老鸨一惊,但知道二人特意搜查花烛秀,必然是有理由,不敢违抗,连连点头,一边吩咐人都出来,一边悄悄派人去请人告知幕后的东家。   苏风暖和叶裳沿着花烛秀的各个房间院落仔细地搜查,半个时辰后,在一处院落的闺阁里,搜到了与国丈府许灵依床下一模一样的机关密道。   二人对看一眼,想着果然没猜错。   苏风暖道,“不知这密道通向哪里?”   叶裳道,“下去探探就知道了。”   苏风暖点头。   二人刚要下去,外面传来众人喊“小国舅”见礼的声音,二人于是止住脚步,等着许云初。   许云初很快就来到了这一处,当看到屋中与许灵依床下一模一样的机关密道时,整个人脸都沉了。   苏风暖看着他,道,“我想着密道始于国丈府,应该也终于国丈府,所以,便来仔细地查了这里。果然!”   许云初薄唇抿成一线,道,“这里我从未来过,竟然不知有个密道。”   叶裳在一旁道,“也怪不得你,毕竟你是君子,红粉花楼之地从不踏足,即便这里是你的舅公开的。”   许云初揉揉眉心道,“他在三年前就将此事转手交给我了。”   叶裳一怔。   苏风暖看向许云初,“京中都知道幕后之人是他,没想到如今竟然是你。”   许云初道,“三年前,舅公得了一场大病,是我请了灵云寺的灵云大师救好了他。病好后,他就将此处给我了,我推脱不要,他说让我别小看这红粉青楼,是个搜集情报的好地方。我以后会有用得着的,于是,我便收下了。”   苏风暖问,“收下后,你也没来过?”   许云初道,“每隔半个月,花烛秀都会给我送一次消息,包括京中诸事,江湖情报。”   苏风暖恍然,“怪不得我认识你时,你对江湖似乎十分了解,原来是通过花烛秀。”   许云初颔首,“正是。”   苏风暖道,“你舅公看来也是个十分了不得的人物。”   许云初道,“舅公年轻时,外出游历,混迹过江湖,归京后,为了家族在京城立足,开设了花烛秀。他不愿入朝为官,喜欢从商,以经脉金银辅助家族中的人立足朝堂,他是家族里的经济支撑。花烛秀不止在京中有,南齐各地各处都有。所以,情报遍布天下。”   苏风暖想着能嫁入国丈府做国丈夫人,国丈夫人的娘家自然不是泛泛门第,也是贵裔府邸。各府为了生存,自然有各府的立足之道,立世之根,国丈夫人的弟弟的所作所为倒也不奇怪。   她道,“他将所有花烛秀都给你了?”   许云初颔首,“对,所有花烛秀,都给我了。”   苏风暖疑惑地道,“只是因为你救了他一命吗?他不将花烛秀传给自己的子嗣,反而传给了你一个隔着两层山的外甥?”   许云初道,“舅公不能育人,一生无子嗣。”   苏风暖道,“怪不得。”   叶裳问,“如今他在哪里?”   许云初道,“去年,他说在京中闷得太久,外出游历了。”   苏风暖道,“也就是说,过年也未归?”   许云初点头,“未归。”   苏风暖问,“不知去处?”   “不知。”许云初摇头,“我曾经动用花烛秀找过他,没找到,便想着他兴许是不乐意让我哦找到,想清静地寻个地方隐世二年。舅公一生洒脱,想必想回来时,就会回来。”   苏风暖道,“不对啊。”   “怎么不对?”许云初问。   叶裳接过话道,“国丈府当初被押入天牢,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他若是闻到风声,怎么能不回京?”   许云初道,“国丈府在天牢里只待了三日而已,待舅公得到消息时,国丈府已经平安无事了。自然不需要再回来了。”   苏风暖道,“也有道理。”   叶裳看向那个密道,对许云初道,“恐怕没那么简单。这里的密道,便能说明一个问题。在这里挖密道,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完成的,旁人要是来挖,不可能不弄出动静,瞒不过你舅公。只能说明,这个密道,他知道,也许,就是他同意或者参与挖的。”   许云初以前相信他去游历了,如今这里查出密道,他自然也想到了其它。他抿唇道,“我们下去看看,这个密道到底通向哪里。”   叶裳看了苏风暖一眼,对许云初道,“这里如今也算是你的地盘,你还是留在上面吧,我和暖儿下去。”   苏风暖颔首,“你在上面,我们有什么事情,你也能照应救我们。”   许云初只能点头,嘱咐道,“好,那你们小心一些。”   ------题外话------   连雨天,没地方可去,只能窝着码字了……   电停了又来,来了又停,有电时就立马不敢耽误地给电脑充足电,每天过得也是无线充实啊……   求月票啊亲爱的们~最近月票都没动~么么么么 第九十五章 京郊别院   苏风暖和叶裳下了花烛秀的密道,沿着密道,一边破着机关,一边往里走。   这里的密道比丞相府的那条密道更为复杂多变,机关暗器也更为锋利狠辣,幸好二人武功高强,不惧重重陷阱机关,联手并进,顺利地沿着密道而走。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苏风暖对叶裳道,“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之处?”   叶裳点头,“我们走了这么久,若是我猜测的没错的话,我们如今应该是已经出了城了。”   苏风暖颔首,“不错,这条密道是通向京外的,不知道还要走多久。”   叶裳道,“多久也要走。”   苏风暖点头。   二人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出口,出口处堵着一面石墙,重达千斤。   叶裳道,“你让开,我来。”   苏风暖道,“不知道这面墙外还有什么陷阱,我们一起吧,你总是忘记我已经恢复武功了。”   叶裳失笑,道,“好。”   于是,二人联手合力,推动那面石墙的石门,须臾,石门打开,一股异香扑面而来。   苏风暖当即清喝,“闭息!”   叶裳当即闭息。   苏风暖拉着叶裳的手,闭息出了石门,便见到是一片荒废的院落。而刚刚的异香,是悬挂在石门外的香囊,随着石门打开,香囊被碾破,散出异香。   苏风暖伸手入怀,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两颗药丸,一颗塞进叶裳的嘴里,一颗自己吞进口中,在药丸下肚,她才对叶裳道,“这异香是蚀骨毒,只要被人吸入,便从骨头烂起,全身溃烂而死。”   叶裳凝眉道,“好厉害的毒药。”   苏风暖扫了一眼四下,对他问,“这么破败的地方,好像是曾经被毁过,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叶裳扫了一圈,点点头,道,“知道。”   “嗯?”苏风暖看着他。   叶裳道,“这里是京郊,距离京城五里。当初,凤阳追查七十三分舵的分舵主冯超,便在这一所院子里追查到了他,这里面布置了极其厉害的机关暗器,冯超启动了机关,要与凤阳同归于尽。凤阳破开了机关,得以逃生。冯超死在了陷阱里。所以,这里一片狼藉。”   苏风暖讶异,“原来当初凤阳说的差点儿被冯超害死的京郊院落的机关便是这里?”   叶裳颔首,“正是这里,我当时来过。”话落,他看向二人出来的机关密道说,“不过当初也没有发现这处的机关,这样看来,就是一堵墙,着实精密。”   苏风暖道,“当初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案,牵扯了凤阳镖局七十三分舵,而凤阳追查收缴七十三分舵时,冯超死在这里,还要拉着凤阳同归于尽。而这处竟然有牵连花烛秀的机关出口。这么说,当初灵云镇画舫对你沉船谋杀案,跟花烛秀脱不开关系了?”   叶裳道,“应该说跟花烛秀的幕后东家脱不开关系。”   苏风暖道,“国丈夫人的弟弟将花烛秀给了他,却没有告诉他机关密道。”顿了顿,她道,“若非许云初这次与我一起遭了难,国丈府也是受害者,否则真是让人怀疑国丈府啊。这一步一个算计,一步一个陷阱,要置国丈府于死地。”   叶裳道,“看来,这打算是除掉我,再除掉国丈府。只是让人不明白,国丈夫人的弟弟,为何也参与其中?花烛秀的密道,定然也与月贵妃脱不开关系。”   苏风暖道,“月贵妃想杀你,是因为容安王,可是如今月贵妃已经死了,有人依旧利用许灵依杀你,我在想,除了月贵妃,还有什么人想要你的命?为何要你的命?晋王算一个,可是他的理由是什么?另外,这么精密厉害的机关密道,始于国丈府,终于国丈府,可见,如今被人利用起来,也是要对付国丈府。我在想,杀了你和牵连国丈府倾覆,对什么人有益?”   叶裳思索道,“有人想杀我,无非是因为我的身份,我不止有着宗室子嗣的身份,还牵扯了江南叶家,又牵扯了苏府、王府、甚至是燕北苏家。另外,皇上对我厚爱。杀我,可能会动乱半个朝纲。”   苏风暖点头。   叶裳又道,“至于国丈府,以前皇上有铲除国丈府之心,如今却是没有了,可是依旧有人在月贵妃死后,将许灵依和机关密道利用了起来,将皇宫机关密道案指向国丈府,其一,是利用机关陷阱杀了我和许云初最好,若是不能杀了我们,也要因此让国丈府受牵连,毁了许云初,便是毁了国丈府。”   苏风暖颔首,“无论如何,都是冲着你和许云初而来。”   叶裳道,“是否可以这样想,杀了我,便是杀了一半朝纲,杀了许云初,又杀了另一半朝纲。”   苏风暖一惊,立即道,“没错,正是这样,国丈府势大,与皇室和宗室抗衡多年,已然是盘踞着南齐的半壁江山了。而你,虽然你是容安王府遗孤,独自一人,但因为你背后有宗室,有江南叶家、苏府、王府,燕北苏家,综合起来,也算是半壁江山了。这样来说,背后之人还是冲着毁了南齐江山而来?难道是北周暗桩?不可能吧!”   叶裳摇头,“北周兵败,如今北周王还活着,哪怕有一口气在,北周王就不会放弃楚含。所以,北周暗桩也会乱动。”   苏风暖道,“湘郡王?他要毁了南齐江山?可是早先我们已经猜测了,他的手伸不到京城这么远?难道是晋王和湘郡王合谋?”   叶裳抿唇,道,“也许不是为了毁了南齐江山,而是为了夺了这江山呢。”   苏风暖道,“先毁了再夺吗?”   叶裳道,“自古以来,江山帝业,便是累累白骨。哪一个祸国谋乱,谋权篡位之人,不是摧毁再重建?否则如何夺位?”   苏风暖看着他道,“这么说来,你和许云初便是阻挡别人夺位的障碍了,势必要除去?”   叶裳颔首,“可以这样猜测。”   苏风暖觉得有理,道,“可是晋王年岁已大,他图的是什么?皇上待他不薄,京中除了他和你容安王府外,便没有旁的宗室王爷了。”   叶裳嗤笑一声,道,“谁知道呢,也许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苏风暖道,“照这样猜测的话,十几年前,或者更远时,便有筹谋了吧?你父母之死,便也与他有关。”   叶裳沉了眉目,“总会查出来。”   苏风暖看向这处破败的院落,除了四面完整的墙,再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她道,“除了这一面墙,这其余的三面墙,不知道可否还有密道?毕竟,这里因为触动机关,整座院落都毁了,可是唯独这四面墙好好的,不是很奇怪吗?”   叶裳眯了眯眼睛,看向另外三面墙,道,“我们沿着围墙查查。”   苏风暖点头。   二人沿着围墙走,每走一步,苏风暖都仔细地查看一番,走了一圈后,苏风暖回到原处,蹙着眉头,没说话。   叶裳对她问,“怎样?是否料错了?”   苏风暖道,“不应该啊,我总觉得,这里不太对劲,不该只有这一处密道。”   叶裳又看了四下之处,对她道,“是否在塌陷的房舍断壁残瓦之处?”   苏风暖看向那一片废墟,思索片刻,摇摇头,道,“罢了,如今天已经黑了,我们再不回去,许云初该急了。他对机关之术不见得精通,若是也下了密道,恐怕会出事儿。我们先回去吧,明日再来。”   叶裳痛快地点头,“好。”   于是,二人出了废墟。   这一处院落,单独地坐落在这一片山林里,只有这一处院落。如今成了废墟,更是四下无人,安静得很。   苏风暖出了废墟后,回头看了一眼,对叶裳道,“这座院子,这么大的一片山林,距离京城这么近的农庄别院,凤阳镖局七十三分舵的分舵主冯超也没有本事买得到吧?要是凤阳,还差不多能弄这么一片圈地和京郊别院。”   叶裳脚步一顿,道,“当初,我查此案时,因凤阳险些丢命,特意查了,确实是在冯超名下。”话落,他道,“不过,当时没深想,如今被你提来,他确实没有本事买这么一个地方。”   苏风暖道,“围绕着京城方圆十里,俱都被京中贵裔府邸包揽,建了京郊别院和农庄。如今密道是从花烛秀延伸而来,若是国丈夫人的弟弟,的确是能弄到这么一处院落。”话落,她道,“不过我却觉得,不该这么简单。”   叶裳道,“先回去再说。”   苏风暖点点头。   ------题外话------   夫妻联手,求月票啦~ 第九十六章 一夜缠绵(一更)   二人回到城中,天已经彻底黑了。   许云初早已经在花烛秀等得焦急,正打算下去密道查探,便听浮影禀报说苏风暖和叶裳回来了,顿时一喜,连忙迎了出去。   他先打量了二人一番,见无伤无痕,显然没出什么事儿,才松了一口气问,“如何?密道的出口在哪里?”   叶裳看了一眼花烛秀的门面,道,“去我府中再说吧。”   许云初点点头。   叶裳吩咐刑部府衙的人收了场,便与苏风暖、许云初一起回了容安王府。   回到容安王府,管家迎出来,叶裳吩咐,“福伯,吩咐厨房做几个饭菜,小国舅今晚在府里用晚膳。”   管家应声,连忙去了。   许云初没意见。   三人来到会客厅,坐下身,各自斟了一杯茶,叶裳便将花烛秀通往京郊别院的那处院落之事说了。   许云初听罢,惊异地道,“这处密道竟然通向那里?有何作用?”   叶裳道,“作用一,应该是为了不通过城门宵禁,可以随意出入城内外,作用二,昔日,冯超险些拖了凤阳一起同归于尽,如今成了一片废墟,显然,是以备不时之需。作用三,有待查看了。”   许云初抿唇,道,“真没想到,舅公将花烛秀给我,却隐藏了这样的秘密。”   苏风暖喝了一口茶水,看着许云初道,“你舅公其人如何?对国丈府如何?多年来,是否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许云初想了想,摇头道,“舅公人很不错,是祖母的嫡亲兄弟,若说不能说的秘密,便是他不能育人,膝下无子。其余的,便没有什么了。”   苏风暖道,“他创立了花烛秀,按理说,他即便膝下无子,也该由家族的侄嗣继承,可是偏偏给了你,这里面,除了你救了他一命,加之爱护胞姐爱护你外,还有什么缘由吗?”   许云初道,“程家子嗣大多没有出息,无成才者,程家日渐没落,舅公的意思是,国丈府势大,但情势不容乐观,花烛秀给了我,他想让我将来能支撑国丈府门庭时,好生地庇护程家的人,待将来程家小辈里有出息的子弟时,再将花烛秀传承给程家人。”   苏风暖道,“所以,于情于理,你推却不得,也就收下了。”   许云初颔首,“国丈府虽然势大,但对于江湖确实闭目塞听,有了花烛秀,的确耳目通扩得很。”   苏风暖道,“可是,如今从花烛秀里搜查出了与皇室密道一模一样的密道,甚至,这样的密道,比皇宫的密道更为精湛。而且若非我身上有带着避毒解毒的药丸,我和叶裳,今日必死在蚀骨毒下。”   许云初抿唇,“我从来不知舅公竟然与这些事情有牵扯。”顿了顿,又道,“我想不透,他因为什么。花烛秀是他一手建立,若是这里有密道,他不可能不知,舅公十分聪明,手下人在他手底下绝对不敢瞒着他做这等事情,必定是他自己所为。”   苏风暖道,“我觉得京郊那一处毁了的机关密道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的别院,应该不止有这一条密道这么简单。只是我一时堪不破,明日再去一次。看看还能有什么发现。”   许云初道,“明日我与你们一起去。”   苏风暖点头。   厨房做好了饭菜,管家带着人将饭菜摆到了会客厅,叶昔、齐舒也被喊来一起用晚膳。   用过晚膳后,几人坐下来闲谈喝茶。   苏风暖看了叶裳一眼,又看了齐舒一眼,叶裳意会,对齐舒问,“你可知道,沈琪化名江木,这些年是否常去逛青楼?”   齐舒一怔,“什么意思?”   叶裳道,“就是这个意思。”   齐舒一时脑子转不过来,看着叶裳,纳闷地道,“当年,他年少时,有隐疾,治了一年,被孟太医治好了,后来,他不就是与我们一起常去红粉楼吗?也就是听听曲,闹闹场子而已。这你知道啊!”   叶裳道,“除了红粉楼,这么多年,他可化名又去逛了别家?”   齐舒挠挠头,“没有吧?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叶裳便将沈琪曾经化名的江木多年来去逛各家青楼之事说了。   齐舒听罢,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说,“不可能吧?他有这个事情,我们怎么不知道?”   叶裳道,“看来,是另有其人了。”   许云初也听出些意思,道,“沈琪兄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啊。”   齐舒道,“就是,他若是那样的人,我们兄弟也不能不知道。”   叶裳道,“看来要好好地查一查了。”   齐舒问,“这怎么查呢?沈家一门被灭门了,沈琪兄都死了。”   叶裳道,“人虽然死了,但若是要查,也能查得出来。只要是有这个事情,就不可能没有痕迹。”   齐舒道,“这些年,我们跟着你,除了红粉楼,别家也不去啊。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若是沈琪兄真瞒着我们有这个事儿,这么多年,也不可能真瞒得住,总会透出些风儿吧?”   叶裳颔首。   叶昔道,“这倒是有意思。”话落,他道,“能在这京城里立足的各大青楼,老鸨们可都是人精子。尤其,这么多年,你们几人混迹京城,成了有名的纨绔子弟,都有名的很,到底是不是沈琪,打交道常了,怎么会辨识不出?”   叶裳道,“明日我亲自去查。”   叶昔道,“反正我最近也没什么事儿,此事交给我吧。免得红粉脏了你的身子,我师妹吃亏。”   苏风暖失笑,瞪了叶昔一眼。   叶裳瞥了一眼叶昔,“表兄既然不怕红粉脏了身子,那就有劳你了。”   齐舒这时道,“也算我一个,沈琪兄人都死了,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有污名声,我不能坐视不理。”   “行,算上你。”叶昔痛快地答应,“免得我一个人也怕应付不来。”   二人就此说定,许云初也与苏风暖和叶裳约定明日前往郊外那片废墟的别院,天色已晚,许云初告辞出了容安王府。   回到正院,刚迈进门槛,叶裳便拦腰抱起苏风暖,压低声音说,“暖儿,今日在外跑了一日,一身寒气,我们一起沐浴,祛除寒气怎样?”   苏风暖伸手搂住他脖子,轻笑,“你是想祛除寒气,还是想暖玉温香?”   叶裳也低笑,咬住她唇瓣,辗转缠绵,无尽温柔,“都有。”   苏风暖轻轻迎合,笑吟吟地说,“都依你。”   叶裳心神荡漾,受不住地三两步便抱着她进了内室,将她放在了床上,俯身覆在了她身上。   苏风暖伸手捶他,“水!”   叶裳眸光已经染上情潮,低低说,“一会儿再要水。”   苏风暖刚要再说,叶裳已经吻住了她,让她将想说的话尽数吞了回去。   衣衫尽解,帷幔落下,一室入骨缠绵。   风停雨歇,叶裳起身,披好衣服,走了出去,在门口处对外吩咐,“抬一桶温水来。”   有人应了一声是,立即去了。   叶裳没立即回来,等在门口,不多时,有人抬了一个大的木桶来到,他示意人止步,自己亲自抬了水,进了屏风后。   苏风暖躺在锦被里,一点儿也不想动。   叶裳从屏风后出来,伸手挑开帷幔,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在了怀里,抱去了屏风后,将她放入了木桶里。   苏风暖懒洋洋地躺在木桶里,没力气地对他撒娇,“我累得手指头都动不了了,你负责帮我洗。”   叶裳轻笑,解了衣服,进了木桶里,将她抱住,低头吻他,情潮浓浓地说,“我自然要负责,不止负责帮你洗,你的所有,我都负责。”   苏风暖伸手捶他。   叶裳揽住她的身子,怀中温软娇嫩的人儿,肌肤如锦缎一般,曲线玲珑凹凸有致,伴随着水汽熏染了她如花娇颜,让他如痴如醉。   他受不住地疯狂起来。   这一夜,水温热转凉,凉了又转冷,几次之后,苏风暖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叶裳才放过了她,抱着她回了内室的床上。   苏风暖很快就睡了过去。   叶裳爱怜又心疼了半晌,也耐不住困意,跟着她一起睡着了。   第二日,日上三竿,苏风暖才醒,她睁开眼睛,见叶裳躺在床头,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子从帷幔射进来,可见天色已经大亮了。她立即问,“几时了?与许云初约的时辰过了吧?”   叶裳笑着点头,对她道,“巳时了。他在前厅等着呢,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我见你睡得熟,便没喊你。”   苏风暖抱着被子,一时无语,脸红地瞪着他,“都怪你!”   ------题外话------   稍后晚一点儿会有二更~ 第九十七章 查花烛秀(二更)   叶裳昨夜缠着苏风暖,一次又一次,直到她筋疲力竭,他才放过她,着实荒唐疯狂。   今日因此睡到日上三竿,起不来床,让许云初久等,苏风暖觉得太没面子了,昨夜到深夜时,她都软语相求了,他依旧不依不饶,实在气人。她拥着被子起身,没好气地不搭理叶裳。   叶裳见她气鼓鼓的脸,才睡醒的容颜慵懒妩媚,如春水娇花,他笑着抱着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在了怀里,又低头吻她。   苏风暖对他瞪眼,“都什么时辰了,还胡闹,你要让人家许云初等半日吗?”   叶裳低头霸道地吻住她,柔声说,“只能怪他来的太早了。”   苏风暖气笑,伸手捶他,“快起来,不能让人再等着了。”   叶裳也知道让许云初等了一个时辰确实有点儿说不过去,小国舅的时间也是极其宝贵的。于是,他恋恋不舍地放开苏风暖,动手帮她穿衣。   苏风暖乐于被他侍候,气笑地取笑他,“叶世子为人家脱衣服熟练,穿衣服也很熟练嘛。”   叶裳失笑,低头咬她耳垂,在她耳边笑着说,“日日练习,总会熟能生巧。”   苏风暖笑着嗔了他一眼。   穿戴妥当后,苏风暖下了床,叶裳亲自打来温水,帮她净面。   苏风暖乖乖地站着,等着他侍候,大清早起来有些许的闷气便在他这般妥帖的侍候中消散了个无形。怪也怪不起来,怨也怨不起来了。   叶裳便有这样的本事,从来都让她对他有气无处发,对他生不起气来。   净了面,苏风暖坐去了铜镜前,刚要动手绾发,叶裳已经快一步地拿了梳子,帮她梳头。   苏风暖眨了眨眼睛,笑着说,“你绾的发让我走出去别不能见人才是。”   叶裳扬眉,张扬地说,“本世子什么时候敢做没有把握的事儿?”   苏风暖透过铜镜看着他,容颜举世无双,姿容冠绝天下,玉手拿着梳子,拢起她三尺青丝,动作虽不熟练,却像模像样。尤其是脸上的表情,年少轻狂得不可一世。她偏偏就爱极了他这副模样。   她笑着说,“好,叶世子有本事,那我就等着夸奖你了。”   叶裳又笑着扬了扬眉。   一个漂亮的流云髻绾成,当下最流行的发髻,虽不繁复,但也要求绾发者有一双巧手。   叶裳放下梳子,笑着问,“如何?”   苏风暖对着镜子照了照,笑着点头夸奖,“唔,比我自己梳的好。”话落,转身搂住叶裳的腰,轻轻拍着他的脸,笑吟吟地说,“叶世子,以后我的脑袋就交给你负责了。”   叶裳轻笑,低低地笑着说,“我昨天便已经说了,你的所有,我都负责。”   苏风暖想起昨夜,脸腾地一红,染上一抹红霞,伸手推开他,“快走了,用过早膳,我们赶紧出城去郊外。”   叶裳不再闹她,牵了他的手,出了房门。   来到前厅,许云初正坐在里面等着。   从正院到前厅,冷风已经吹散了苏风暖脸上的红霞,她素来是个习惯掩饰自己情绪的人,所以,即便觉得没面子,但也坦然地与许云初打招呼,笑着对他说,“真对不住,我起晚了,让你久等了。”   许云初微笑地道,“是我来早了。”   叶裳吩咐人端来早饭,清粥小菜,许云初已经用过了早膳,于是,苏风暖和叶裳随意地吃了几口,便赶紧吩咐人备车出府。   苏风暖想起按照日子计算,昨日碧轩阁的长老们应该进京,可是她昨日似乎没听到有人禀告,于是对叶裳问,“昨日,碧轩阁的长老们进京来府了吗?”   叶裳微笑地对她说,“来了,他们到时,已经二更天了,我吩咐人安排他们歇下了。”   苏风暖想着昨日那个时辰她早已经睡得昏死过去了,她瞪了叶裳一眼,转头对许云初道,“恐怕你还要再等我一会儿,我要去对碧轩阁的长老们嘱咐安排一番。”   许云初笑着道,“不急。”   于是,苏风暖出了会客厅,去了安置碧轩阁长老们的住处。   碧轩阁一共来了十二个人,各堂长老,瑟瑟和红粉楼的老鸨正在与他们说话。见苏风暖来了,众人齐齐起身见礼。   苏风暖笑着与众人一一见礼,询问了众人一路来可顺利,听说很顺利,没发生什么事儿,便点点头,将她的打算与众人说了。   众人早已经从瑟瑟的传信中收到了苏风暖的情况和安排,听闻她武功恢复了,都十分高兴,对于她的安排并无异议。   苏风暖又对众人提了花烛秀之事,让众位长老离京后,暗中查查花烛秀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众人听闻后,对看一眼,其中,一位长老道,“姑娘为何查花烛秀?”   苏风暖看着那位长老,端详他神色,对他笑问,“闫长老认识花烛秀的幕后东家?”   那位闫长老年岁是众人中最大的,已经满头白发,他微微颔首,道,“不瞒姑娘,我确实认识程顾,也与他打过几次交道。他为人洒脱,随性,性情爽快,对朋友颇为仗义,是个可结交之人。昔年,老阁主在时,也对他多加赞扬。”   “哦?”苏风暖看着他,问,“老阁主都对他多加赞扬?看来其人不错了?”   闫长老道,“的确不错。”   苏风暖道,“昨日,我与叶裳查皇宫密道案,查到了花烛秀的密道,牵扯了当初东湖画舫沉船谋杀案。所以,我想你们查查花烛秀。”   众人闻言齐齐一惊。   那闫长老更没想到花烛秀有这样的事儿,他道,“我也有三年没见到程顾了,这三年来,他既不在京城,在江湖上似乎消失了踪迹。”   苏风暖问,“你最后一次见他时,是三年前?在哪里见的他?可说了什么?”   那闫长老想了想,回忆道,“当年在源城,我应姑娘所求,前往源城处理矿山收手之事,恰巧遇到了他,他似乎也有急事要办,只闲聊了几句,便分别了。没说什么。”   苏风暖问,“当年,你可知道他有何急事儿要办?”   闫长老摇头,“这我就没问了,当年,毕竟姑娘你交给我的事情也十分重要,需要避人耳目。我也怕生出事端,毕竟他的身份是国丈府人的亲弟弟,与国丈府牵扯极深,若是被朝中所知,追查下来,惹出麻烦,不是好事儿。”   苏风暖道,“他在三年前,将花烛秀给了许云初,可是你们应该也有听闻了,前几日,我与许云初一起被害陷入了机关陷阱,险些丢了性命。而许云初虽然接手了花烛秀,却不知道花烛秀里机关密道之事。如今,皇宫的机关密道案牵扯了花烛秀,我总觉得,当年他将花烛秀交给许云初,没那么简单。”   闫长老闻言道,“这样说来,花烛秀定然是脱不开关系了。”   苏风暖颔首,想起一事,对众人道,“去年,师兄给我传信,源城十里外一座农庄里,藏了东湖画舫沉船失踪的那名撑船人,那里的机关暗器布置的十分厉害,他一人破机关暗器闯入的话恐防失守,便喊我去与他一起破机关。”话落,她道,“后来,我与他擒住了那名撑船人,他供出了冯超。而花烛秀的密道就通向京郊的一处别院,凤阳在追查冯超时,险些被他害死在京郊别院,看来,源城的那一处农庄和程顾脱不开关系。你在源城碰到他,他那时的急事儿定然不同寻常。”   闫长老惊异片刻,道,“姑娘放心,我等离京后,便彻查花烛秀,我认识几位朋友,与他交情也十分要好,出京后,我去与他们打听一番。看看他们是否知道些什么。”   苏风暖颔首。   此事说罢,众人表示立即启程离京,护送那些前辈离京归乡的同时,尽快着手彻查花烛秀。   苏风暖又交代了几句,送走了一行人,才回了前厅,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   叶裳正在与许云初喝茶,二人不知在聊些什么,苏风暖回来之后,将源城的农庄牵连程顾和花烛秀之事提了提,许云初凝眉,“源城?”   苏风暖点头,将他和叶昔当初在源城的农庄里擒获了那撑船人之事说了。   许云初道,“我舅公除了待在京城外,以前最喜待在源城。”   苏风暖道,“这样说来,无论怎么看,他都脱不开关系了。”   许云初颔首。   “走吧。我们再去京外那处农庄看看。”苏风暖道。   二人点头,站起身。   三人来到容安王府门口,许云初上了自己的马车。苏风暖和叶裳上了府内备好的马车。   上了马车后,苏风暖想起昨日答应林之孝要为他换药,于是,她叫过管家,对他吩咐,“福伯,你派人去宫里跟二皇子说一声,就说我下午再进宫为他换药,上午有一件要事儿要办。”   管家连忙应声。   两辆马车离开府门口,前往城门。   ------题外话------   又下雨了~~~   月票,么么,么么~ 第九十八章 铁器水粉(一更)   两辆马车顺利地出了城,半个时辰后,来到了京郊那处荒废的别院。   叶裳和苏风暖下了马车,看着京郊那处荒废的院落,苏风暖目光扫了一圈,皱眉道,“昨日在我们离开后,有人来过。”   “嗯?”叶裳扬眉。   苏风暖伸手指向一面围墙,道,“那里,有痕迹。”   叶裳仔细地瞅了一眼,眯起眼睛道,“确实有手指的印痕。”   苏风暖道,“走,过去看看。”   叶裳颔首。   许云初下了马车后,闻言跟上二人。   三人来到那面围墙处,只见墙面上细微地按着一个指印,因墙面被风吹雪打,落了一层灰土,指印落在上面,不是十分清晰,但入目可见。只有两根手指的印记。   苏风暖伸出自己的手指,微贴着比照了一下,肯定地道,“是女子的手指印。”话落,拿过叶裳的手,贴招对比,叶裳的手指比那两根手指长出寸许,她转头又示意许云初,“你也来对比一下。”   许云初抬起手,贴招对比一番,点头,“不错,的确是女子的手印。”   苏风暖道,“你们二人的手在男子中算得上是修长细润的,可是也比女子的手骨指节大上许多,这样的两指,指骨纤细,与我的手相差无几,可见是女子无疑。”   叶裳道,“是否说明,这一处就是机关所在了?”   苏风暖道,“昨日,我们离开时,天色已经黑了,我总觉得这里不对劲,但说不出如何不对劲,若这两指所在便是机关的话,可见这里的机关着实精密非常。”   叶裳道,“若无这两根指印,这样看来,就是一面石墙,还真看不出这里是机关所在。石头的纹理十分天然,不见雕琢痕迹。”   许云初道,“看看可否真是机关?是否能开启?”   苏风暖颔首,将自己的两根手指贴按在那两指处,她微一用力,那一处塌陷了下去,须臾,只听“咔”地一声,墙面向下陷去,从墙根地面的青石砖缝隙处开了一个容一人下去的洞口。   “果然是机关入口。”苏风暖道。   许云初看着那个洞口道,“这两根指印,虽然不明显,但很清晰地便让你们发现了。若是轻易下去,万一是陷阱,便不好了。”   叶裳摇头,道,“我们之所以能很快发现,是因为过目不忘,昨日,我们来时,便这里的一切都记在了心里。若是寻常人来,这样浅淡的两根指印,不见得能发现。”   许云初道,“可是如今有人来过,还是小心为妙。”   苏风暖对叶裳道,“你和小国舅在上面等我,我下去探探。”   叶裳道,“不行,我怎么能让你自己下去?我与你一起下去。”   苏风暖道,“我下去查看,你在上面,若是有什么情况,能及时救我。这样的机关,我们追查到这一步了,我也觉得这里定然不太简单,尤其是昨日在我们离开后,有人来过。”   叶裳执意道,“那也不行,我与你一起。”   苏风暖无奈,看向许云初。   许云初道,“我也与你们一起,每次我都是等在外面的那个人,着实焦急。”   苏风暖道,“你还是等在外面吧,都下去怎么行?出了什么事儿的话,外面也没个人照应。”话落,她看了一眼天色道,“如今快晌午了,以两个时辰为限,两个时辰后,我们不出来,就是出事儿了。”   叶裳也道,“不错。”   许云初只能点头,“好,两个时辰为限,你们小心一些。”话落,他道,“我稍后便吩咐浮影,查查昨日可有什么女子来过这里?再看看附近可有人再留下什么痕迹。”   叶裳点头。   苏风暖先一步下了洞口,叶裳紧随其后,也跳了下去。   二人下去后,许云初喊来浮影,对其吩咐了下去,自己便在这处荒废的院落四下查看。   苏风暖跳下了洞口后,洞口足足有数丈,幸好她有武功,落在地面上,安然无事。下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也不像前面所查的密道,没有夜明珠之类的在石壁上照明。她从怀中拿出早先在探查密道时在石壁上抠下来的夜明珠,用以照明。   叶裳随后跳了下来,就着亮光,二人打量这一处地方。   只见,就是一面十分宽大的地下石室,足有屋子那么大,四面墙壁光滑,空无一物。   苏风暖围着石壁转了一圈,发现无门无路,她探究半晌,也没有找到机关,于是,对叶裳道,“这里,好像不是密道,像是存放东西的地下密室。”   叶裳颔首,“有一股铁器的味道,这里,应该存放过铁器之类的东西。”   苏风暖用鼻子嗅了嗅,没嗅到什么,只闻到冷清清的味道。但知道叶裳鼻子敏锐,能得天独厚地闻到别人闻不到的气息,她道,“难道存放过兵器?”   叶裳道,“也许。”   苏风暖问,“还有别的吗?”   叶裳道,“还有一丝香味,淡淡的,像是……”他凝眉片刻,细细而闻,道,“像是名贵水粉的味道。”   苏风暖问,“你确定?”   叶裳看着她说,“你不擦水粉,但瑟瑟擦,这种水粉味,我昔日似乎在她的身上闻到过。”   苏风暖眨了眨眼睛,“瑟瑟昨日在容安王府。”   叶裳颔首,“没错,自然不是她。只是,这种水粉味,我却觉得极像。”   苏风暖又问,“还有吗?”   叶裳摇头,“再没有了。”   苏风暖道,“走,我们上去。”   叶裳点头。   二人足尖轻点,出了地下密室。   许云初才在院中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听到动静,转过头来,见二人竟然这么快就出来了,愣了一下,道,“怎么这么快?”   苏风暖道,“下面不是机关密道,是一处地下的石室,里面空空如也,但似乎有铁器的味道,还有名贵水粉的味道。”   许云初看着二人,“那你们可发现了什么?”   叶裳道,“昔日应该存放过铁器,或者说是兵器,当然,也不排除江湖上的刀剑等兵器。至于名贵水粉,回去之后,找瑟瑟问问,她昔日擦了什么水粉。”   苏风暖道,“不错,也不算全无收获。”   许云初道,“我又仔细地查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要不然,你再查看一番?”   苏风暖点头,又沿着这处废墟院落转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她立在院中,对叶裳道,“我总觉得,还是哪里没被堪破,但一时也难以想到。”   叶裳思忖片刻,道,“昨日,你我从这里出去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这周遭都没什么痕迹,可是却有人来过。那她是怎么准确地找到那面石墙的机关的呢?”   苏风暖道,“不错,这便是问题所在。”   叶裳道,“那女子来时,应该是夜间。”   苏风暖看了一眼天色,道,“这样,我们先回去,你我夜间再来一次。”   叶裳颔首,“好。”   许云初听二人如此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吧,我回去后,好好查查花烛秀,多年来,我从未怀疑过舅公,没想到,却有这种事情。”   苏风暖道,“一个人做一件事情,都会有相对应的缘由。也许你舅公身上,有什么你不知道的事情。你不妨回去问问国丈。”   许云初点头。   三人上了马车,离开了这一处荒废的院落。   马车回到城,途经荣华街的几家青楼门面,正巧叶昔和齐舒从一处青楼里出来,见到二人,苏风暖挑开车帘问,“师兄,你们可有发现?”   叶昔颔首,来到车前,从袖中拿出几张宣纸递给了苏风暖。   苏风暖伸手接过,只见每张宣纸上都画着一幅画像,俱是一个人的画像,画的人都是沈琪。她仔细看了片刻,递给叶裳。   叶裳接过来,随意地翻看了片刻,对车外的叶昔问,“这些画像从哪里来?”   叶昔道,“都是青楼的老鸨画的,她们说那个人的确是沈三公子,都一口咬定。你知道,青楼做的虽然是酒色营生,但里面的姑娘们俱都是琴棋书画,才艺精绝。作为青楼的老鸨,也精通这些才艺。于是,我便让她们每个人给我画了一张沈三公子的画像。”   齐舒这时看着叶裳道,“我看她们画的这个人,的确是沈琪无疑,难道他真背着我们,时常逛青楼?或者是,难道这世上真有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事儿可奇了。”   叶裳道,“这几家青楼老鸨俱都画了画像,每张画像,也都题记了名字。虽然画工各有千秋,但的确是一人无意。不过为何独独少了红粉楼老鸨的所画的画像?”   叶昔道,“沈琪不是时常与你们一起去红粉楼吗?用不到吧?”   叶裳肯定地道,“用得到,你这就去红粉楼,也让她画一幅沈琪的画像来。”   ------题外话------   稍后有二更 第九十九章 原是女子(二更)   叶昔闻言,依照叶裳所说,与齐舒一起,去了红粉楼。   苏风暖看了一眼天色,正当午时,也不急着进宫,便与叶裳、许云初一起等在街道上。   不多时,叶昔拿了一副画像从红粉楼出来,来到马车前,递给了叶裳。   叶裳伸手接过眯了眯眼睛,哼笑道,“果然没错。”   “怎么?”苏风暖看着她问,“有什么不对劲吗?”   齐舒纳闷地说,“我看着就是一个人啊,红粉楼的老鸨画工精湛,但这也是沈琪啊?你有看出不是一个人吗?”   叶裳拿着那副画像,将其余的画像摊开在马车的车厢内,将那幅红粉楼老鸨画的画像,与一众画像做对比,指着一处道,“沈琪的锁骨下两寸处没有黑痣,而这些画像都有。”   齐舒一怔,立即说,“还真是。”   叶裳又指向一处,“沈琪的拇指因为当年与我们赛马,不小心被马缰绳勒住,曾经断了指骨,后来,被孟太医给接上了,自此落下了一个小小的疤痕。”   齐舒道,“这个我知道。”   叶裳道,“胭脂楼老鸨画的,一处没有黑痣,一处拇指有细微疤痕,因为他见的人是真的沈琪,所以,画的才是他真正的模样。而其余人,见的不是沈琪,即便那人易容成了他的模样,但这细微的特点,却不曾易容。或者说,易容那人不知道这些特点,亦或者,根本就不在意这些细节之处,只要容貌像沈琪就行了。”   齐舒道,“那这样细小细微之处,万一是那些人忽略了没画呢?”   叶裳摇头,“不可能忽略。青楼的老鸨,都是人精子,眼睛毒得很,擅长丹青之人,最擅长观察人的细微之处,观察这个人与别人不同的特点,才能画出精准的画像。”   齐舒一时没了言语。   许云初道,“将面容易容得如此天衣无缝,连青楼的老鸨们都以为那就是沈三公子,可见不止是神态,还有动作,以及言语,都与他应该极像。尤其是沈琪除了踏足红粉楼外,不踏足其他青楼,所以,这等细微之处,不靠近的话,老鸨们自然看不到,并不知道。”顿了顿,他道,“这样说来,难道易容成他的人,是与沈琪相识,且极其熟悉之人?否则,不能将神态模仿的太像。”   叶裳道,“难说。”   齐舒道,“除了我们兄弟几人,他还与什么人熟悉?景阳侯府的人都死了啊!另外,这事儿是发生在景阳侯府出事儿之前,之后,沈琪死了,那个江木也就没出现了吧?”   叶昔道,“假冒沈琪之名,化名江木,混迹各大青楼场所,目的何在?”   叶裳道,“前往花烛秀最多,其它自己想必是幌子,便是目的所在。”   叶昔闻言立即问,“今日你们去了京郊那处荒废的院落,可有发现?”   叶裳摇摇头道,“没发现什么。”   叶昔看了一眼天色,道,“晌午了,我也累了半日了,我这里还算是有些收获。你既然没什么发现,慢慢查吧,我不跟你们在这耗着了。”话落,他问苏风暖,“师妹,回府吗?”   苏风暖看了叶裳一眼,道,“我稍后要进宫去给二皇子换药,你有什么打算?”   叶裳道,“你先与表兄回府吧,用过午膳,休息一会儿再让千寒陪你进宫不迟。我与小国舅要查此案,稍后,我与他去国丈府见见国丈,看看国丈怎么说。”   苏风暖看向许云初。   许云初点点头,“叶世子与我去国丈府与爷爷一起用午膳。”   苏风暖颔首,与叶昔、齐舒一起,回了容安王府。   途中,齐舒百思不得其解,对二人道,“会是什么人冒沈琪之名呢?这也太奇怪了吧?为何别人的名不冒,偏偏冒他的名?”   叶昔道,“必定是亲近之人。”   齐舒道,“我也这样觉得。”   苏风暖道,“不见得是太亲近之人,否则未曾在细微之处易容得一模一样,也可能是并不知道沈琪有这个特点。”   齐舒道,“熟悉,但不太亲近。既然这样,那会是谁呢?”   苏风暖道,“背后之人谋算太深,不过,也不是没有蛛丝马迹可查,迟早之事。”   齐舒点点头。   回到容安王府,用过午膳,苏风暖让人喊来贺知。   贺知来到画堂,对苏风暖见礼,之后坐下身道,“许小姐的骨头可真硬,如今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可是还未松口。”   苏风暖道,“不急,她撑不了多久了。我找你来,是另有别的事儿。”   贺知“哦?”了一声,看着她。   苏风暖道,“你自小也生活在京城,与沈琪虽然打交道少,但与江木呢?可打过交道?”   贺知闻言道,“你说的可是沈琪化名的江木?”   苏风暖点头,“对。”   贺知问,“我认识两个江木,你说的是哪个?”   苏风暖一怔,“两个江木?哪两个?”   贺知道,“一个是多年前,我初入青楼时,认识的江木,见过他两次,匆匆一面。后来,又认识了一个江木,与他倒是打交道数次。”   苏风暖蹙眉,“同是江木,有何不同?”   贺知道,“前一个江木,见到女子就脸红,后一个江木,女子撞到他怀里,面不改色。”   “哦?”苏风暖扬眉。   贺知道,“当年,我还年少,虽然背负着心里阴暗陷入青楼,但也是对什么都敏感好奇的年纪。尤其是,与我第一次见面,进了青楼,因为害羞窘迫,被姑娘追着跑出来的人,让我记忆深刻,也就记住了他。”   “然后呢?”苏风暖问。   贺知道,“然后第二次见他,依旧如此。仅见了两面。后来,我再见他时,发现,他面对女子投怀送抱,面不改色,判若两人。”   苏风暖眯起眼睛,“之后呢?”   贺知道,“之后,我见过他和叶世子、安国公府二公子、平郡王府小郡王一起骑马涉猎,便知道他是沈三公子沈琪了。”   苏风暖道,“你认识的沈琪,可是后来的江木?”   贺知摇头,“虽然都生活在京中,我属于朝臣家眷子嗣,他们是勋贵子弟。我与叶世子、沈三公子等人没有交集,便不清楚到底是不是一人了。总之,江木却是两个人。”   苏风暖想起叶裳说沈琪曾经是有隐疾,不过后来被孟太医给治好了,男子不举,确实是大事儿。他去几次青楼,想依靠女子治病,也情有可原。没踏足过青楼,而且身上带有难以启齿的毛病,自然会脸红窘迫了。可见,前一个江木是沈琪无疑。   而后一个,应该是在沈琪病好后,借着他的名声,去的青楼。这一个,自然不是沈琪了。   她思索片刻,看着贺知道,“你常年混迹烟花场所,什么样的男人既去那样的地方,但面对女子投怀送抱面不改色无动于衷?”   贺知道,“你问这个还真是问对人了。有两种人,一种是见惯了风月的人,一种人是女人。”   “嗯?”苏风暖一怔。   贺知道,“见惯了风月的人,对青楼女子的伎俩了若指掌,但既然是去找乐子,哪怕看透了,也会调笑配合。可是女人,大家同为女人,无论美人如何投怀送抱,有用吗?”   苏风暖脑中轰地一声,茅塞顿开,笑着说,“你说得有理。照这样说,你后来与那江木打过数次交道,也觉得他是女子易容了?”   贺知道,“男子就是男子,女子就是女子,易容了表象,也易容不了内里。我见过了无数女子的红粉颜色,是不是女子,哪怕再天衣无缝的易容,即便蒙得过别人,也瞒不过我的眼睛。”   苏风暖道,“这么说,江木是女子无疑了?”   贺知纠正道,“后一个江木。”   苏风暖道,“你既与她打过交道数次,可知道她为何易容成江木?”   贺知摇头,“不知。”   苏风暖道,“那你都知道什么,说说她。比如说,她的身份,她可是京中人,寻常去哪家青楼最多,行事有什么特别之处?”   贺知摇头,“我与她碰面的次数不少,若说真正的打交道,也不过是数次照面而已。至于别的,我却是说不出了。毕竟,我堕落青楼,也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要查探,不敢惹没有必要的麻烦。但凡女子出入那种地方,掩藏身份,必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风暖颔首,“你说得有理,若是你当初惹了,也许如今就没命了,哪能如此与我坐在这里说话。”   贺知点头,见苏风暖再没有别的要问的了,出了画堂。   贺知离开后,苏风暖让人将瑟瑟喊了过来。   瑟瑟见到苏风暖,抹了抹汗道,“碧轩阁的长老们将各位前辈送出京城了,我去送了他们一程,刚刚回来。”   苏风暖伸手扯过她的袖子,放在鼻息间闻。   瑟瑟一怔,“姑娘,我身上带回了什么特别的味道吗?”   苏风暖问,“你用的是什么水粉?”   瑟瑟闻言顿时笑了,“姑娘不是素来不用胭脂水粉吗?怎么?如今您也爱起这个来了?”话落,道,“我用的是荣华街芳华斋的玉人香。”   ------题外话------   求月票,么么么么~ 第一百章 玉人幽香(一更)   苏风暖虽然是女儿身,但自小与师傅和师兄游历江湖,常年不是穿着道袍就是穿着叫花子的衣服,从不将自己正儿八经地当做女儿家,对水粉自然是一窍不通。   她听瑟瑟说是方华斋的玉人香,对她求教地问,“很名贵的一种水粉吗?擦在何处?”   瑟瑟好笑又无奈地说,“我说姑娘哎,您可真是……让我怎么说您好呢?白白浪费了一张好面容。方华斋是京中做得最好的胭脂水粉铺子,宫里的太后,皇后,一众妃嫔等,都对其所产的胭脂水粉甚是喜爱。玉人香是方华斋顶顶名贵上乘的水粉,据说是采集数十种名贵花草研磨而来,千金一盒,可以擦在面上,擦在身上,稍微用一点儿,就能幽香处处,闻香知美人。”   苏风暖恍然,“果然很贵。”话落,她问,“这么说,只要有钱,就能买得到了?”   瑟瑟摇头,“不是呢,若只是有钱就能买得到,就不叫真正的名贵了。玉人香是顶级好的东西,去年方华斋才新出来,也只产出十盒而已。我是因为托了世子的福,买到了一盒。”   苏风暖看着她,“托了叶裳的福?但他似乎不知道啊!早先还说要回来问问你。”   瑟瑟笑起来,对她说,“您不喜欢,世子也不爱这些,自然就更不在意了。去年您没回京时,我听说方华斋新推出了玉人香,便趁着世子去听曲时,与他提了,只说方华斋最新推出的一盒香粉,求世子帮我买一盒,他当时没甚在意这等小事儿,便应了,让千寒去帮我订了一盒。方华斋怎么敢不卖世子的面子?便卖给了我一盒。世子大约早就将这件事儿给忘了。”   苏风暖笑着说,“还有这事儿?就是这个玉人香?你一直在用?”   瑟瑟点头,“这个香可真好,一盒可以用上一年,只用拇指扣那么一点儿,就能让周身都带着香味。”   苏风暖点头,“你这香味确实很好闻,味道也很特别,当之无愧玉人香的名字。”话落,她问,“你可知京中都什么人买到了这个香粉?”   瑟瑟摇头,“不知,据说当时出来,宫里的太后、皇后、月贵妃因为没及时得到消息,都没得到这香粉,都被方华斋的老主户给买走了。能买得起方华斋香粉的人,非富即贵。我是托了世子的福。”   苏风暖颔首,问,“你可知道方华斋是什么人开的?”   瑟瑟摇头,“方华斋是京中老字号了,百年店铺,传了一代又一代,不知这一代的东家是谁,从没见过。”话落,他道,“不过,京中无人敢为难方华斋,想必是哪个贵裔府邸,或者皇亲勋贵在背后撑腰。”   苏风暖道,“看来要让叶裳派人查查了。”   瑟瑟道,“世子若查,没有查不出来的。”话落,她纳闷地问,“姑娘,怎么了?方华斋有问题?”   苏风暖道,“不见得是方华斋有问题,是这个玉人香有问题。”话落,她将叶裳前往京郊那座废墟的别院地下密室里被叶裳闻到香味之事说了。   瑟瑟惊异地说,“也就是说,有擦了这种玉人香的人,昨夜潜入了那里做了什么?”   苏风暖颔首,“正是。”   瑟瑟道,“这个玉人香,我十分喜欢,自从千寒帮我定下,买了回来,我这一年来,一直擦此香。世子若是没闻错,那就是这种香了。”   苏风暖道,“我稍后要进宫去为二皇子换药,你代替千寒守好府中,千寒陪我进宫。待晚上回来,我问问叶裳他关于方华斋的事儿。”   瑟瑟点头,“世子自小生活在京中,混迹多年,应该知道方华斋幕后是何人的,玉人香不同于别的香,如此稀少,若是要查,世子出手的话,应该也不是太难。”   苏风暖颔首,收拾了一番,吩咐管家备车,前往皇宫。   千寒陪着苏风暖一起去了皇宫。   马车顺利地来到宫门口,苏风暖下了马车,便见孟太医等在宫门口,似乎等了有一会儿了,见她来到,连忙上前,笑呵呵地说,“苏小姐,二皇子伤势太重,老夫无能,实在不敢轻易动手给他换药包扎,皇上昨日便派人给我传了话,让老夫跟你好好地学学,也免得日日劳烦你进宫,能跟你学,正合我意。”   苏风暖一笑,对他问,“劳你等许久了吧?”   孟太医摇头,“没等多久,我听闻你上午有要事儿要办,下午才进宫,用过午膳便早早来了。”   苏风暖笑着说,“走吧,我们进去。”   孟太医点头。   二人一起递了宫牌,进了宫。   二人进了宫后,没遇到什么熟人,只遇到了几个宫女太监,很快就来到了韶德殿。   一名贴身侍候林之孝的小太监正等在门口,见二人来到,连忙见礼,“苏小姐,孟太医,你们可算是来了,二皇子的伤口有些难受,正等着你们要来换药。”   苏风暖道,“去禀告一声吧。”   那名小太监道,“二皇子说了,你们来了,不必禀告,奴才带你们直接进去。”   苏风暖点点头。   小太监来到殿门口,还是对里面禀了一声,“二皇子,苏小姐和孟太医来了,奴才这就带他们进来。”   林之孝“嗯”了一声,声音有些低。   小太监挑开帘子,请二人入内。   苏风暖迈进门槛,穿过外殿,有婢女守在外面,对她屈膝见礼,随后,挑开珠帘,请她进入内殿,珠帘发出清脆的声响,苏风暖伴着珠翠声响走了进去,孟太医在她身后跟了进去。   林之孝坐在桌前,用椅子担着伤腿,身子靠在椅背坐着,似是刚用过午膳,一副倦倦的模样。见苏风暖进来,他目光平静,并没言语。   苏风暖径直走到林之孝面前,对他问,“是因为没换药难受?还是因为腿伤疼的难受?”   孟太医随后跟进来,他不能如苏风暖一样没有礼数,连忙拱手给林之孝见礼。   林之孝对孟太医摆摆手,对苏风暖平静地回话说,“都有。”   苏风暖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示意要给他把脉,他伸出手递给她。苏风暖按在他脉搏上,片刻后,蹙眉道,“发热了?你怎么会发热?染了寒气?”   林之孝咳嗽一声,说,“大约是夜里难免,开了窗子,着凉了。”   苏风暖撤回手,对他说,“我再给你开一副祛热的方子。”   林之孝点头,吩咐人准备笔墨纸砚。   苏风暖转身,坐在桌前,在宫女铺好宣纸后,她提笔,柔弱无骨地写了一张药方,写完后,对林之孝道,“先命人煎了服下,两个时辰一次,直到退热为止。早先的那个药方,按时服用。”   林之孝点点头,“多谢。”   苏风暖又为他解开包扎的纱布,为其换药。   孟太医在一旁仔细地瞅着,不敢错过一丝一毫。   苏风暖为了孟太医看得清楚仔细,尽量地放慢动作,比往常包扎慢了半盏茶。   包扎完,苏风暖道,“伤口看起来恢复得还算平稳,只要好好将养,便能按照预期恢复。”   林之孝点头。   苏风暖又看向孟太医,“你没问题的。”   孟太医连连点头,“明日老夫就照着你的手法为二皇子换药包扎。”   苏风暖颔首,洗净手,打算告辞。   林之孝见苏风暖要走,对她道,“苏小姐喝一杯茶再走吧,我正好也有两句话要跟你说。”   苏风暖看向他,见他没有轻浮神色,脸色平静,想着她如今恢复武功了,倒也不怕他,便点点头,重新坐下了身。   孟太医见此,只能自己先告退出了韶德殿。   林之孝挥手挥退了侍候的宫女太监,只剩下他和苏风暖时,他对苏风暖道,“今日一早,林家府宅有人给我送来消息,说林家主死了。”   苏风暖看着他,蹙眉问,“怎么回事儿?”   林之孝摇头,“我如今伤了腿,没办法去探查,但他身体一直很好,即便被我关着圈禁,但他养我一场,我未曾亏待过他,俱是好吃好喝供养。若无意外,他不会死。”   苏风暖问,“你禀告皇上了吗?”   林之孝摇头,“皇上虽然没因为月贵妃怪罪迁怒林家主,但心中对其也是极其厌怒,当初,我公然身份时,他都没宣召林家主来觐见,可见不愿意见他。如今他莫名死了,我冒然禀告皇上,也没好处。”   苏风暖觉得这话有理,对他道,“林客不是一直在林府吗?他可知林家主是怎么死的?”   林之孝道,“林客如今在我这韶德殿,你可还记得在国丈府,皇上说要见见林客?之后,他便进宫了。年前因为叶世子,他伤势一直未好,如今也在养伤。”   苏风暖道,“这么说,林府没什么人了?”   林之孝道,“林家的老人,除了林客,没有皇上旨意,我都没带进宫。昔日的护卫,都在林府。除了护卫,还有一直跟随林家主的一位忠仆,你见过的,曾经请你去林府见他的那个人。”   ------题外话------   稍后晚点儿有二更,月票,么么咔~ 第一百零一章 查探林府(二更)   苏风暖自然记得曾经奉了林家主之命请她前往林府见他的那个人,是一个身穿短打袍袖蓝布衣服,膀大腰圆,十分强壮的大汉。   她道,“林家主死了,那个忠仆呢?”   林之孝道,“就是他让林府护卫给我报的信,如今他还在林府。”   苏风暖问,“他报信时可说林家主是怎么死的吗?”   林之孝道,“说不知死因,他今早发现时,林家主便死了,气息全无。”话落,他道,“我无法出宫,又无法报与皇上,所以,一直等着你来。”   苏风暖道,“你想让我去林府帮你看看?”   林之孝看着她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查皇宫密道案,既然皇宫密道案牵扯出了已经故去的月贵妃,那么,林家主定然知道些什么,可是如今他也死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正好也顺便去查案了。”   苏风暖确实是忘了林家主,一直以来,他被林之孝圈禁着,她也将他给忽略了。如今他死了,若是身体一直好模好样的,突然死去,确实不一般。她的确也想去看看,点点头,“好,我答应你,出宫去林府看看。”   林之孝伸手入怀,递给她一块令牌,道,“这是我的令牌,有这个在,林府的护卫不敢为难你,也不会为难你。你拿着这个。”话落,又道,“至于进入林家主的居所,我所设的阵法机关应该难不住你,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苏风暖不客气地伸手接过令牌,点头,对他道,“我出宫后,立即去林府,有什么消息,我派人知会你。”   林之孝点头,“多谢。”   苏风暖不再多逗留,出了韶德殿。   严公公在路口等着,见苏风暖来到,对她见礼,“苏小姐,太后娘娘等着您呢。”   苏风暖无奈,基于昨日答应了太后,说今日去见她,她自然是要走一趟的,于是点头,“我正要去见太后呢,公公带路吧。”   严公公笑呵呵地点头。   苏风暖跟着严公公,来到慈安宫,太后和皇后在座,她屈膝意思意思地见了礼,太后笑呵呵地对她招手,“你身子不好,不必多礼了,快过来坐。”   苏风暖笑着直起身,坐了过去。   太后拉着她的手道,“哀家听说在那个机关陷阱的石室里,云初要自杀,是你拦住了他。哀家真要好好地谢谢你。”   皇后也道,“是啊,多亏了你,否则许家就无后了。”   太后道,“你是个聪明的丫头,知道无论是许家,还是哀家和皇后,云初都是我们的支撑,你应该知道,他可不能出事儿,你救了他,就是救了许家,救了我们。许家和哀家、皇后,都对你感激不尽,这个大恩,许久、哀家、皇后,都铭记在心。”   苏风暖笑了笑,对太后和皇后道,“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不必谢我,许家也不必搭我恩情。我只是敬重小国舅是个君子,也感谢他在燕北时护我之谊,不能让他就那么没价值地死了,才阻拦了他。”   太后见苏风暖不让他们承恩情,目光看着她更是慈爱,对她更是感激地说,“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没有你,就没有他,没有如今的许家了。哀家和皇后以后还能倚靠谁?你这个大恩情,我们绝对是记下了。”   苏风暖见她非要承情,倒也不再多说,笑着道,“我与小国舅有生死的交情,太后和皇后实在不必客气。若是您非要承这个情,我和叶裳大婚时,您送我一份重礼好了。”   太后闻言笑起来,“这个好说。”   皇后笑着道,“去年发生了诸多事情,今年开年便不太平,你连嫁衣都没空绣吧?还有几个月大婚?”   苏风暖道,“等空闲了,我就抽空赶紧绣。如今刚正月,大婚要五月呢。也还早。”   太后道,“希望这案子尽快查清,叶世子也能抽出空来。”话落,她叹了口气道,“哀家听说若非叶世子救二皇子,二皇子就没命了?皇上本来让他们二人查案,如今他却指望不上了。”   苏风暖道,“如今小国舅与叶裳一起查案,每日都有进展,想必也不会太慢。”   太后点点头,看着她道,“哀家看你气色越来越好了,身子骨可是比以前好多了?”   苏风暖道,“因在石室下,寒毒发作,身体外泄了冰寒之气,倒是比以前感觉好多了。待此案查清了结,我再去寻我师叔,看看可能根治我体内的寒毒。”   太后拍拍她的手,“吉人自有天相,你和叶世子、云初都福大命大,受得起波折,身子骨一定会好起来的。”   苏风暖笑着点点头。   太后又拉着她问了问机关密道以及案子牵扯的情况,苏风暖捡能说的说了。期间提到了国丈夫人的弟弟程顾,太后惊异地说,“怎么会竟然牵扯到了他?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他怎么会害国丈府?怎么会害云初?”   苏风暖想到太后和皇后自然也是识得程顾的人,对太后问,“你觉得他不会做这等事儿吗?可是,他在三年前,就将花烛秀给了小国舅,并未提花烛秀里面有与皇室机关密道改建一样的密道。我们彻查之下,东湖画舫沉船案的涉案人,当初的藏匿地点,便就是花烛秀通出的机关密道所在的别院。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脱不开关系。”   太后看向皇后。   皇后道,“舅舅一直对国丈府很好,程家多年来,没有十分有出息的子弟,日渐没落,也是依靠丞相府,才能支撑门庭至今,父亲对舅舅也从不苛责,如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呢?”   苏风暖道,“这就要好好地再继续彻查了。”   太后点点头,“好好查查吧,近年来,京中事多,颇不安稳,哀家没想到月贵妃竟然包藏祸心,背后做了那么多阴损之事,更没想到瑞悦大长公主的景阳侯府和安国公府也牵扯其中,平郡王府和工部尚书府也都遭了秧。哀家在这宫里生活了一辈子,愈发看不懂这京城和朝局了。也难保知人知面不知心。”   皇后点点头,“母后说得对。”   太后又嘱咐了苏风暖两句,知晓她在林之孝受了腿伤后,也奉了皇命跟随叶裳和许云初一起查案,便没再久留她,让严公公送她出宫。   苏风暖坐了软轿,出了皇宫。   在宫门口,她下了软轿,上了马车,对千寒吩咐,“去林府。”   千寒点点头,将马车赶向林府。   林府虽然没坐落在京中贵裔圈子,但因机关暗器世家与京城有颇多牵扯,在京中也有一处极好极大的府宅。   苏风暖来过一次,上次是被林家主的那名忠仆所请,不过没见林家主,因为林之孝,便及时折返了。这一次,她来到林府门前,下了马车,对看守林府的护卫亮出林之孝的令牌,护卫立即毕恭毕敬地打开了府门,请她入内。   苏风暖想着林之孝在林家的地位,可见是一言九鼎,十分有恩威。哪怕如今他不是真正的林家人,而是皇上的二皇子刘孝,但依旧不改模样。   苏风暖迈进门口,对护卫道,“带我去见林家主。”   那护卫立即说,“家主出了事儿……”   苏风暖道,“我就是我为此而来。”   那护卫垂首,不再多言,带她往里走。千寒跟在苏风暖身后。   来到林家主的居所,那名护卫停住脚步,对苏风暖道,“这里有二皇子设的阵法机关,卑职等也不能进去。里面有人专司侍候,自从上次林一请了您来,二皇子也对他禁足了。今日一早,他在里面喊家主出事儿了,我等也无法进去查看,只能报与了二皇子。”   苏风暖看着四面围墙,里面树影重重,她站在门口,看了片刻,对千寒吩咐,“千寒,你按照我要求,踏着生门的足点,带着我进去。”   千寒了然,知道苏风暖是在人前避着恢复武功之事,点头,上前两步,“姑娘请吩咐。”   苏风暖对他说了门路,千寒一一记下,弯身背起苏风暖,施展轻功,按照苏风暖所言,几个起落,进了林家主所居的院落。   千寒站在屋檐下,放下苏风暖。   苏风暖拂了拂衣袖,直起身,只见这座院落的主屋门前站了一个魁梧大汉,正是昔日曾经被林家主吩咐请苏风暖来见他的那个人,是林府护卫口中的那个林一。   她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红着眼睛,木木地站在门前,太阳直射进来,他脸色惨白一片。   林一听到动静,见门前落下两个人影,他猛地抬起头,见是苏风暖,顿时一脸恨意,抬手就是一记狠辣的掌风对她劈来。   ------题外话------   草原的晚上,简直不能更冷,盖着被子也已冻疯~   不过天清气朗,空气好,弥补了~^_^   每天挤时间码字,痛并快乐着~月票啊亲爱的们~么么么么 第一百零二章 烈焰毒掌   苏风暖见林一对她动手,掌风狠辣,她站着没动。   千寒当即宝剑出鞘,一道寒光闪过,对着林一的手掌斩去。   林一眼见宝剑到近前,并不收手,千寒面色一沉,当即毫不犹豫地斩了下去。削铁如泥的宝剑遇到人肉手掌,无声地将林一的手掌斩落,“啪”地一声,断掌掉在了地上。   宝剑太快,并没有立即出血,剑身也未沾染一丝鲜血。   林一疼得退后了一步,看了一眼被斩落在地的断掌,又看到挡在苏风暖面前的千寒,一时间目呲欲裂。   苏风暖见林一不再动手,对他凉凉地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见面就要杀我,这是何道理?”   林一红着眼睛看着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苏风暖拿出令牌,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应二皇子所请,前来看看林家主的死因。”   林一恨恨地对她道,“上一次,我请你来林府救家主,你来了却又走了,不管林府之事,如今你为何又要来?上一次你若是来见家主,如今家主未必会死。”   苏风暖看着林一,“你就是因为这个见面就要杀我?”   林一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千寒顿时怒斥,“林家的家务事儿,与我家姑娘何干?我家姑娘没工夫管你林家的家务事儿。你因此迁怒,真是愚钝不堪。”   林一恨声道,“既是林家的家务事儿,如今家主死了,你为何又来了?”   苏风暖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林家主已死,在二皇子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便不是林家的家务事儿了。”话落,她道,“皇宫的机关密道案牵扯了月贵妃,也牵扯了林家主,我奉旨查案。如今自然不是林家的家务事儿了,而是国之大案。”   林一住了口,依旧恨恨地看着她。   千寒喝道,“据说是你将林家主之死派人知会了二皇子,还不如实快说,你家家主到底怎么死的?什么时辰死的?我家姑娘来此,就是为了他的死因。”   林一怒道,“二皇子为何不自己来?家主养他一场,栽培他,他却恩将仇报,将家主圈禁在这林府,如今他做了二皇子,便连林府也不回了吗?”   苏风暖看着他的断掌鲜血如柱,她道,“你还不知道吧?二皇子查皇宫机关密道案,险些丢了命,如今腿骨被机关暗器碾碎,正在宫里养伤,若是他能来,他自然不会托我前来。”   林一一惊。   千寒喝道,“林府规矩真是好得很,你一个下人还当得了家做得了主吗?还不快说!我家姑娘仁善,否则,你再如此啰嗦下去,就不是断一只手掌这么轻易的事儿了。”   林一脸色更白了,咬着牙说,“家主死在自己的床上,不知是什么时候死的,也不知是何死因,我是今日清早发现的。”   千寒喝道,“还不让开门口。”   林一不甘心地让开了门口。   千寒上前一步,推开房门,先向里面看了一眼,不见什么人,也不见什么危险之物,让开门口,请苏风暖入内。   苏风暖没立即进去,而是对林一道,“今日是千寒跟着我,若是叶裳跟着我,你这般恨不得要杀我的模样,早就没命了。你现在捡起断掌,立即去找孟太医,就说是我说的,请他救你,你这断掌,兴许还能按回去,孟太医的医术虽然不能让你按回去的断掌能运功握剑,但能让你如常人一般使用。”   林一恨声道,“用不着,不用你好心。”   苏风暖看着他,“你倒是一个有骨气有血性的汉子,不过的确愚钝鲁莽,不堪大用。林家主既是死在自己的床上,死因不明,你若是对他忠心,就该尽快助我查出他的死因,而不是将他的死因归咎给我。如今你断一掌,也活该自受。”   林一白着脸不说话。   苏风暖不再理会他,进了屋。   如林之孝所言,他虽然圈禁了林家主,的确没有怠慢他,屋中一应用具,都是上好的。林家主躺在床上,像是在沉沉地睡着。   苏风暖来到床前,伸手探他鼻息,果然他气息全无,她伸手为他把脉,刚按到他脉搏上,顿时面色一变,撤回手,道,“好霸道无声无息的蚀骨毒。”   千寒大骇,“姑娘?”   苏风暖抬手,对千寒道,“为我护法,我必须立即运功祛毒。”   千寒立即应是。   苏风暖当即抽出千寒腰间的宝剑,划破她指尖,将宝剑扔给千寒,盘膝坐在了地上,调动内息,运功凝聚指尖,因她察觉得及时,只一指碰触了林家主的脉搏处,再加之她自石室恢复武功后,武功已经集大成之返璞归真,所以,不过半盏茶,便在指尖处逼出数滴黑血。   千寒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   林一本来跟着二人进来,见此也惊了。   一盏茶后,苏风暖指尖流出的再不是黑血,而是鲜红的血时,她缓缓收了手,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子。   千寒见苏风暖脸色发白,显然运功祛毒耗费了极大的功力,见她收手,立即问,“姑娘,怎样?”   苏风暖点点头,“毒被我逼出来了,没事儿了。”   千寒松了一口气。   苏风暖慢慢地站起身,眉目微沉地看着床上躺着的林家主,他睡着了,不像是中毒了。所以,她一时才没察觉着了道。他看了片刻,又转向门口站着的林一。   林一见苏风暖看来,立即说,“怎么会有毒?我也碰了家主,并没有中毒……”   苏风暖对他问,“你碰了他哪里?”   林一道,“我探了他鼻息,抱着他摇晃了好久,家主虽然看着像是在沉睡,但气息全无,早已经气绝了。”   苏风暖道,“你没给他把脉?”   林一摇头,“我不懂医术。”   苏风暖道,“这就是了,他的脉搏抹了蚀骨毒,我把脉中了毒。”   林一道,“若是碰了蚀骨毒,家主早已经毒发全身了,这都大半日了,怎么会……”   苏风暖再次靠近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林家主,对着他脉搏处仔细地看了片刻,道,“他的脉搏处被人涂抹了一层薄蜡,将蚀骨毒化了,滴在了薄蜡上,蜡隔绝了蚀骨毒侵蚀皮肤。所以,他如今没有中毒之像,也没全身蚀骨腐烂而死。”   林一来到床前,一看,果然如是,一时间,十分惊异。   苏风暖看向林家主另一只手腕脉搏处,果然也被一样地抹了一层薄蜡,上面滴了蚀骨毒,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她从怀中拿出娟帕隔着蚀骨毒,给林家主把脉。   片刻后,她扔了手帕,放下手,对千寒道,“他虽然像是睡着了,但其实内里已经经脉尽断,如被火焚烧过,经脉枯竭而死。”   千寒惊异地道,“姑娘,内里既然已经经脉尽断,为何外面看不出丝毫,像是沉睡了?这是什么杀人手法,这般厉害?”   苏风暖道,“这种杀人手法,如当初在容安王府风美人被杀的手法一模一样。”   千寒一怔,“不对啊,如今林家主的模样好好的,只像是睡着了,可是风美人当初已经成了一具枯骨。怎么能一样?”   苏风暖道,“也许是杀林家主的人所修习的烈焰功火候不够,不能使人血肉成灰,白骨成枯。也许是杀人之人只使用了几分功力,特意让林家主变成这副样子,只等着我来诊脉,用蚀骨毒杀了我。”   千寒面色大变,“当初,风美人是月贵妃杀的,如今月贵妃早已经死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人会这种霸道的烈焰功?”   苏风暖不语,伸手扯开了林家主胸前的衣襟,果然见他衣襟处印了一个浅浅的手印。   这个手印,是一个极浅的黑色手印,手印娇小,娟秀,其中有两指,苏风暖极其熟悉,不止熟悉,今日上午在京郊的那处别院还见过。   她眯着眼睛看了片刻,对千寒道,“去找纸笔来,将这个手印临摹下来。”   千寒应了一声是,立即去了。   苏风暖转头看着林一,对他道,“如今你也看到了,你家家主之死,是被人用烈焰掌所杀,而且,杀他的人,是个女子。”   林一骇然地说,“这……谁能杀得了家主?我就住在西厢房,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千寒不客气地看着他依旧流血的断掌说,“以你的三脚猫功夫,连我的剑都躲不过,怎么能察觉会烈焰功的高手?”   林一顿时住了嘴。   苏风暖对林一问,“这里可有密道?”   林一摇头,“林家虽然是暗器世家,但在这京中林府却没有挖机关密道,只有二皇子在这处院子里设了阵法,圈禁家主。这院子里侍候的人没有女子,都是跟随家主的护卫。”   苏风暖道,“看来,那女子武功极高,是夜间闯进了林府,破了二皇子设的机关阵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林家主。”   ------题外话------   最近已累疯,今天一更,先缓缓,明天见~ 第一百零三章 他的软肋(一更)   查明了林家主的死因,苏风暖又在林家主的房间和院子里转了一圈,再没发现什么疑点。于是,她解了林家主院落的阵法机关,吩咐一名府卫前往府衙去报案,让仵作来验尸记录林家主死因入档。   府衙的人很快就来了,见到苏风暖,连忙见礼。   苏风暖简略地将林家主的死因提了,在府衙的人记录了林家主的死因之后,她带着千寒离开了林府。   府衙的人追出来,对苏风暖小心翼翼地问,“苏小姐,这林家主……如何安置?”   苏风暖道,“二皇子在宫中养伤,林家主养二皇子一场,如今他被人所害,二皇子定然要追查的。府衙先留人在这里等着吧,二皇子自会有安排。”   府衙的人得了提示,连连应承。   苏风暖与千寒离开了林府。   出了林府的大门,苏风暖对千寒道,“派一名府卫,去找孟太医,请孟太医到林府一趟,帮林一接上断掌。”   千寒当即道,“姑娘,这个林一是个下人,不自知自己的身份,着实嚣张,属下断他一掌,也是他自作自受。”话落,他又压低声音道,“而且林一看到了您运功祛毒了,属下本来还在想是否要杀了他。”   苏风暖对他道,“此人虽然愚昧,但贵在忠心,林家主被林之孝圈禁,已然早在林家失势,但他却没投靠林之孝,而依旧忠心林家主,这等忠心,倒也难得,如今给他一个教训,也就是了。”顿了顿,又道,“我若是只因为自己隐藏武功,而杀害无辜之人,与这世上大奸大恶之人有什么分别?”   千寒当即垂首,“姑娘教训得是,我这就让人去请孟太医。”   苏风暖点头,“如今他为林家主之死而沉痛不已,不见得到处宣扬我恢复武功之事。”   千寒颔首,当即招出暗中保护的府卫,吩咐了下去,那府卫立即去请孟太医了。   苏风暖对千寒道,“再进宫一趟,我去当面与林之孝说吧,毕竟此事干系重大。”   千寒点头,驱车向皇宫而去。   马车来到宫门后,苏风暖递了宫牌,再次进了宫。   来到韶德殿,一个小太监见了苏风暖,一怔,“苏小姐,您这是……怎么又来了?”   苏风暖道,“你去禀报,我来见二皇子,有要事儿找他。”   那小太监应了一声是,不敢怠慢,连忙去禀报了,不多时,他匆匆回来,道,“二皇子请您进去。”   苏风暖进了内殿,只见林之孝半躺在床上,脸色有些潮红,看起来还没退热。她径直走到他窗前,对他道,“林家主死于烈焰掌。”话落,她拿出千寒临摹的那一个手掌印,递给他,“胸前一个黑色手印,全身经脉尽断,似被大火焚烧过,经脉枯竭而死,依我判断,正是烈焰功催发的烈焰毒掌。”   林之孝伸手接过那张临摹手印的宣纸,看了看,眉目微沉地说,“这是一只女子的手。”   苏风暖道,“不错,手骨纤细,是女子的手无疑。”   林之孝抿唇,看着那个临摹的手指印,不再说话。   苏风暖对他道,“而且,我见到他时,他躺在床上,似是在沉睡,我探他鼻息全无,已然气绝,把脉查他死因时,他手腕脉搏处被人涂抹了一层薄蜡,而薄蜡上滴了蚀骨毒。”   林之孝顿时看向她。   苏风暖的手隐在袖中,对他道,“可见,那个女子是先杀了林家主之后,做的这等事情。应该是断定我会去给林家主把脉,所以,想要借机杀我。”   林之孝道,“我请你查看林家主,难道那女子也算计到了?”   苏风暖道,“也许,毕竟如今你受的腿伤极重,不能离宫,我为你换药,你趁机托我为你办此事,也不难预料。而我正查月贵妃牵扯皇宫机关密道之案,林家主死了,我不可能拒绝你不去查看。”   林之孝看着她,“你……没中毒吧?”   苏风暖道,“发现得及时。”   林之孝抿唇,不再说话。   苏风暖看着他,“当初,风美人就是死于烈焰功的烈焰毒掌,你可知道,除了月贵妃,还有什么人会这种烈焰功?”   林之孝脸色沉沉地道,“月贵妃虽然是我娘,但自小我没长在她身边,她与我没有母子情分。只不过她给了我一个看起来尊贵的身份而已。我对她的事儿,几乎是一无所知。”   苏风暖见他不像说假,扬眉,“你对她一无所知,便欣然地接受这个身份吗?”   林之孝看着她,自嘲地道,“我不接受又如何?我本来以为,我是林家二公子,这个身份虽然不尊贵,但也能让我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可是,没想到,我竟然是皇子的身份。她与林家主异子而换,直到她死,我也没喊她一声娘,她在我的心里,只不过是被皇上宠着的月贵妃而已。而她虽然死了,但我还不能拒绝这个她给我的身份。”话落,他看着苏风暖,“一个江湖门派的公子,怎么能与叶世子争夺女人?有了皇子身份,自然有本钱得多,我心仪你多年,自是不想轻易放弃,总要争一争。”   苏风暖道,“你错了,即便你是二皇子,我也心仪叶裳,与身份无关。”   林之孝颔首,“没错,我如今看清了,你即便催动体内的寒毒与许云初同生共死,也不愿意污了自己对不起叶世子。这样的你,我自然争不过叶世子,争得过身份,争不过人心。”   苏风暖看着他,“你能明白最好。”话落,道,“这么说,你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杀了林家主了?”   林之孝摇头,“我对月贵妃知之不多。我虽然是他的亲生儿子,但在她眼里,无异于一枚棋子。”话落,他嘲笑地道,“否则,她背后牵扯的势力,如何不在乎我的死活?若非叶世子,我那一日必死在密道的陷阱里无疑。”   苏风暖见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便作罢,对他道,“我本以为,你能知道些什么,有利于我查林家主之死,看来我高估你了。”   林之孝抿唇,伸手入怀,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递给苏风暖,“你不是一直怀疑我背后有人支持吗?这个给你,如今我也不知对你来说有没有用处。”   苏风暖闻言接过锦囊,打开,只见里面放了七八张草纸,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无字的草纸。草纸十分普通。   她扬眉,“就这些普通草纸?”   林之孝沉着眉目道,“曾经是有字的,不过会在我打开看过后消失。”   苏风暖问,“都写了什么?”   林之孝道,“指令,指使我做事。”   苏风暖蹙眉,“你的身份是二皇子,月贵妃亲子,竟然有人对你下指令?指使你做事儿?做什么事儿?”   林之孝道,“在如今看来,很多事情没有随着月贵妃的死而结束,想必她也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我进京后,那人指使我做的事情,有多少草纸,就有多少桩事情。至于都是什么事儿,比如,那日我去拦截你,公示身份之事。”话落,他道,“不过,那是最近的一次。”   苏风暖道,“他指使你,你就依照指令而做?”   林之孝道,“我拒绝不了。”   “为何?”苏风暖问他。   林之孝看着她,“为了你。”话落,对她道,“你始终不相信我对你之心,林家书房里挂着你的画像,你便是我的软肋,我想夺你,便由人拿捏。”   苏风暖无言地看着林之孝,“我以为,你是林家新一代的翘楚,在江湖上,也有着才貌兼备的公子名号。是个堂堂男儿,便这般没有骨气地授人以柄吗?”   林之孝自嘲地笑,“苏姑娘心仪叶世子,有没有到如痴如狂的地步?你若是如我一般,便知道我哪怕有骨气,也过不了心里想要你的大关。”   苏风暖觉得此事不能再说下去了,她站起身,对林之孝道,“字迹在你看过之后便消失了,可见是用了特殊的药物,定时给化去了。不过,即便字迹化去了,但你都还记得每张纸写过什么吧?他指使了你什么事儿吧?我给你拿笔,你现在就模仿着那些字迹写出来给我。”   林之孝闻言打住话,颔首,“好。”   苏风暖让人取来纸笔,递给林之孝。   林之孝提笔在宣纸上依照记忆,写了七八件事情。写完后,他递给苏风暖道,“写字之人,用的是端正的楷书,难以辨认是什么人的笔迹,我虽然模仿九成像,大体就是这样,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苏风暖伸手接过,只见这七八件事情,的确是件件牵扯她,有的是直接牵扯她,比如他在一品香茶拦截她,有的是间接牵扯她,比如关于对付叶裳的几桩事儿。   她看罢,收了起来,对他道,“这些草纸,是怎么传到你手中的?”   林客道,“飞鸽传书,每次鸽子找到我,将草纸送来,我看过之后,草纸的字迹会消失,鸽子也会死掉。”   苏风暖道,“所以,你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查无所查。”   林之孝颔首,“没错。”   ------题外话------   稍后有二更 第一百零四章 帝王宠爱(二更)   苏风暖觉得,到了这个地步,林之孝是不会说谎的。   皇宫机关密道案,若非叶裳相信林之孝没有参与,那么,他就会成为众矢之,最大嫌疑人。皇上、国丈、太后、皇后等人恼怒之下,他即便是皇子身份,也不容于他。   后来,皇上命他和叶裳一起查案,在机关陷阱里,他险些丢命。可见,背后之人是不会在乎他死活的,否则他不会丝毫不知情。如今林家主死了,那么,没准他会成为下一个林家主,不能为之所用,以背后之人的手段,便会被其所弃所杀。   她看着林之孝,他是聪明人,应该也料到了,所以,他没必要再隐瞒她。   于是,她收好草纸,看着林之孝,对他道,“那林客呢?林客自小待在你身边,他是望帝山弃子,为何待在你身边?”   林之孝道,“据我所知,他是在我出生那日来到我身边的,说服了林家主,自此跟在了我身边。我曾经问过他原因,他说不是每一代的江山之主都由望帝山的人来定。他不是望帝山的人,也能定江山之主。”   苏风暖道,“所以,一直跟着你身边,做你的教习先生,传教你武功?是为了扶持你?”   “除了林家的机关暗器之术,我也学了他的武功。”林之孝道,“他对我,亦师亦父。论情分,我与他比林家主要深。林家主始终记得我是皇子的身份,待我不甚亲近。”   苏风暖看着他道,“林家入京后,你为何圈禁林家主?”   林之孝抿了抿唇,道,“他要杀了我。”   “嗯?”苏风暖看着他,“为何?”   林之孝道,“虎毒不食子,因为废太子。”   苏风暖恍然,“太子是他亲子,月贵妃与他异子而换,却为了杀叶裳,而害东宫太子,致使他残废,他毕竟是林家主的亲生儿子,林家主因此恼恨月贵妃,正逢她行事败露获罪,落得被诛杀的下场。林家主不再惧怕月贵妃了,所以,要杀了你。”   林之孝道,“正是。”   苏风暖道,“所以,你念在他养你一场,迫不得已圈禁了他,对外传是他染了风寒,一病不起。”   林之孝点头。   苏风暖问,“那废太子中的阎王渡之毒呢?”   林之孝道,“林客手中有阎王渡,我早就想帮他摆脱困境,获得自由,所以,早就打算以此来救他。恰逢叶世子对你求娶,我为了阻止他,便让林客提前去给他服了阎王渡。他是心甘情愿服下的。毕竟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月贵妃亲生儿子,不是真正的太子了,苦苦挣扎,也摆脱不了别人的摆布,不如重生一回,重新做人。”   苏风暖虽然早就查到当日林客出入了废太子的东宫,废太子中的阎王渡十有八九是出自林之孝之手,如今听他亲口承认,她看着他问,“那无伤花、半步死、恨春风、蚀骨毒呢?林客可有?”   林之孝摇头,“这些他没有,他不善于用毒,他之所以有阎王渡,是曾经他有一个过不去的砍,想借阎王渡洗刷记忆,废了很大力气在江湖上找到了阎王渡,本想自用,不过他找到了阎王渡后,又决定不用了,才留着阎王渡。”   苏风暖看着他,如今的林之孝,可谓是知而必答,她道,“二皇子如今没必要再骗我这些谎话吧?”   林之孝道,“你若是不信我,我也没办法,如今的我,命都是靠叶世子保住的,我连对他争你之心都提不起来了。还会骗你糊弄你吗?”   苏风暖道,“既然如此,我就信了。”话落,她道,“让我见见林客。”   林之孝点头,对外吩咐,“来人,带苏小姐去见林教习。”   有人应了一声是。   苏风暖出了林之孝的内殿。   小太监带着苏风暖来到了林之孝的住处,小太监在门口禀报了一声,林客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看着苏风暖,“苏小姐有何指教?”   苏风暖看着他,“我早已经说过,论辈分,我要称呼你一声师叔。没什么指教,今日找你,不过是郑重地问你一句,我师傅可是你所杀?”   林客看着苏风暖,一时没说话。   苏风暖盯着他的眼睛,“望帝山遗弃你,你恨望帝山,但我师傅护你,待你不薄,就算你遭父母遗弃,他也是无辜的,怨不到他身上,你找人报仇,也不该找他。”话落,她道,“我师傅全身经脉尽断而死,除了烈焰功的烈焰掌外,只有一种死法,就是内力加身,重创之下,经脉尽断,回天乏力。”   林客不语。   苏风暖道,“我去时,已经救不了师傅了。我不相信他说的什么天命所归。”话落,她道,“除了亲近之人,我师傅不可能让人近身,不用内力护体。除了我和师兄,这世上,怕也只有林师叔一人能让我师傅如此了吧?”   林客沉默。   苏风暖看着他,“林师叔不言语,是不敢承认?还是怕我找你报仇?我如今手无缚鸡之力,你大可不必怕我。更何况,你的功力,如今虽然伤势未愈,但要杀我,也是轻而易举。”   林客看着苏风暖,终于开口,沉声道,“你师傅不是我杀的。”   苏风暖扬眉,“那林师叔可知道我师傅是被谁所杀?”   林客沉声道,“他不是我杀的,仅此而已。”   苏风暖看着他的眼睛,见他不像是说谎,她道,“林师叔在二皇子出生之日,便前往林家,扶持二皇子,是想取望帝山而代之?”   林客看着她道,“这是我的事儿,与你师傅的死无关,我不会回答你。”   苏风暖笑了笑,道,“我也希望二皇子能继承大统。”话落,她转身出了林客居住之地,向宫外走去。   林客看着她离开,立在门口,面无表情。   苏风暖出了韶德殿,便见到匆匆而来的小泉子,她揉揉眉心,暗暗叹了口气,想着皇上大约也是知道了林家主林宏的死,特意召她去见。   小泉子来到,对苏风暖毕恭毕敬地见礼,“苏小姐,皇上请您过去一趟。”   苏风暖点头,“好。”   小泉子头前引路。   来到御书房旁的暖阁,小泉子禀了一声,挑开帘幕,请苏风暖入内。   苏风暖进了暖阁后,只见暖阁内除了坐着皇上外,还坐了一个人,正是卿卿。苏风暖意思意思地给皇帝见礼,之后笑着对卿卿打招呼,“果然是宫里的水土养人,卿美人越来越美了。”   皇帝笑着道,“苏丫头的嘴甜得很啊。”   卿卿笑着对苏风暖道,“苏小姐这般夸我,让妾脸红不已,比起苏小姐的天香国色,妾也只能算是庸脂俗粉。”   苏风暖眨了眨眼睛,“我说的是气度,即便我长了一张还算过得去的脸,但也养不成大家闺秀的气度。卿美人就不要过谦了。”   卿卿转头对皇帝撒娇,“皇上,您看苏小姐,这般夸妾,妾都不知如何接话了。”   皇帝哈哈大笑,拍拍卿卿的手,对她道,“她自从武功尽失后,也越发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了。她夸你,你受着就好了。朕也觉得宫里的水土养人,你近日里确实更美了。”   卿卿得了皇上的夸奖,一手摸着脸,娇羞地说,“这要多谢皇上宠爱妾。”   皇帝笑着点头,对苏风暖道,“朕近日来确实甚喜卿美人,知道你又进宫了,便命人喊了她过来,你帮她把把脉。”   苏风暖眨了眨眼睛,看着皇上,“卿美人身体有哪里不适吗?”   卿美人立即说,“没有什么不适。”   皇帝道,“年后这个时节,冬去春来,正是乍暖还寒之时,朕爱惜卿美人,怕她这个冬日里落下什么寒症,你医术高绝,给她诊诊脉,若是有什么不适,也好开个药方子,让她好生调理。”   卿美人连忙道谢,“多谢皇上恩宠妾,皇上对妾真好,妾受宠若惊。”   皇帝笑着拍拍她的手,十分爱怜。   苏风暖忽然想起当时废太子被废,卿美人被封为美人,当日皇帝便在花容苑宠幸了她,之后免了避子汤,留了子。又对她直言想让卿美人尽快怀有身孕,让她给他开了补身体的药方子。   可见,如今这是想知道卿美人身体里是否有动静了。   她意会地笑着起身,来到卿美人面前,对她笑着说,“遵旨,我定好好地为卿美人诊诊脉。”   卿美人笑着将手递给苏风暖。   苏风暖看了她的手一眼,纤细柔软,十分漂亮,她将自己的手按在了她的脉上。   ------题外话------   月票,么么 第一百零五章 如愿喜脉   皇帝坐在一旁,看着苏风暖为卿卿诊脉。   苏风暖诊完一只手,对卿卿笑着说,“劳烦卿美人换另外一只手。”   卿卿点头,又换了另外一只手递给苏风暖。   苏风暖又诊了片刻,撤回手,对皇帝笑着说,“皇上,卿美人的身子好得很,不止好得很,我还要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了。若我诊断得没错的话,卿美人应该是有喜了。”   卿卿一惊,脱口道,“怎么可能?”   苏风暖笑看着她,“为何不可能?我听说卿美人近来得皇上夜夜专宠,如今有喜了,不是喜事儿一桩吗?”   卿卿伸手捂住心口,似是不敢置信地说,“这……妾虽然得皇上夜夜专宠,但也不足月余,怎么便有喜了呢?”   苏风暖笑着道,“卿美人是信不过我的医术?”   卿卿一噎,顿时住了口,转头看向皇帝。   皇帝高兴地大笑起来,“苏丫头,你确定没诊错,卿美人当真有喜了吗?”   苏风暖笑着道,“卿美人的脉象像是喜脉,虽然月份小,不足月,脉象不太明显,但我觉得十有八九应该不会错。”   皇帝笑着道,“好啊,朕终于又能见到皇子了。”   卿卿看着皇帝,见他眉眼都是笑意,高兴之情丝毫不加掩饰,她惊怔片刻,也跟着笑起来,伸手拽住皇帝的袖子,柔声说,“皇上,妾……真的有了吗?妾从来不敢想能怀有龙子……妾……怕自己福薄命薄,消受不起……”   皇帝伸手拍拍她,“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别怕,既然能有喜,就消受得起,不准再说这种话。”   卿卿闻言将手放在小腹上,才笑着点点头,“妾听皇上的。”   皇帝大为高兴,大声喊,“小泉子。”   小泉子从外面跑了进来,“皇上。”   皇帝大声笑着道,“传旨,封卿美人为昭仪,传召六宫,卿昭仪怀有身孕,即日起,花容苑解禁,免晨昏定省一切礼数。见朕也可不行跪拜之礼。”   小泉子一怔,十分激灵地连忙答应,笑呵呵地拱手,“奴才恭喜皇上,贺喜卿昭仪。”   皇帝笑着摆手,“去吧。”   小泉子连忙出去传旨了。   卿卿一下子从美人越过了婕妤,晋升为昭仪,九嫔之首,这在后宫来说,可是最快的加封了。历来少有。可见皇帝对卿卿怀有身孕十分高兴,欢喜之情表达在了给她的封赏上,不可谓不重。   卿卿也惊讶得半晌没回过神来,听着皇帝的笑声,小泉子的贺喜声,一时间,有些呆。   皇帝笑罢,拍拍她的脸,“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卿卿当即起身,跪在了地上,露出动容喜悦之情,看着皇帝,眼眶发红,“皇上,妾没想过……妾……怕是担不起皇上如此厚爱……”   皇帝笑着伸手扶起她,“朕不是刚刚说了吗?你怀有身子,朕免你跪拜之礼,你如今这是把朕的话没听进去?”   卿卿就着皇帝的手臂站起身,喜极而泣,连连摇头,“妾只是太高兴了,妾怕……”   皇帝道,“怀有龙子是好事儿,你怕什么?”   卿卿立即说,“妾怕命薄。”   皇帝当即收了笑,板下脸道,“有朕护着你,不用怕。”话落,他道,“即日起,朕派两名轻武卫跟在你身边,保护你。朕也会嘱咐皇后,不准为难你,你只管好好养胎就是。”   卿卿闻言点头,“多谢皇上厚爱,妾一定谨小慎微,不出差池。”   皇帝颔首,拍拍她,以示安稳,对苏风暖道,“苏丫头,你为卿昭仪诊脉有功,说,要什么奖赏,只要你开口,朕都赏你。”   苏风暖眨眨眼睛,笑着说,“皇上,您的话当真?”   皇帝道,“自然当真。”   苏风暖眼珠子转了转,不客气地说,“听说皇上昔年收藏容安王一幅佳作,王爷毕生只此一幅笔墨。您送了我吧。”   皇帝一怔,“你要那幅画?”   苏风暖点头,“是您说了我要什么奖赏,您都给的嘛,不会又不舍得了吧?”   皇帝上前一步,伸手点点她额头,气笑道,“你倒是会要,朕的确是收着,留作纪念。”话落,摆手,“罢了,给你吧。你将来是容安王府的媳妇儿,这幅笔墨,确实该归容安王府,代代相传。”   苏风暖笑着道,“多谢皇上。”   皇帝对外喊,“来人!”   “皇上。”有人立即进来。   皇帝吩咐道,“仔细小心地护送卿昭仪回花容苑。”   那人应是,恭恭敬敬地道,“卿昭仪请!”   卿卿看了苏风暖一眼,对皇帝微微行了个告退之礼,柔声说,“妾告退了。”   皇帝摆手,温和地道,“朕晚上再去看你。”   卿卿笑着点头,出了暖阁。   卿卿由人小心地护送着离开后,苏风暖笑看着皇帝,让卿卿怀有身孕,如今如愿以偿了,不知道皇上有什么打算。   皇帝收了笑,对她道,“苏丫头,你给朕开的药方子,看来确实管用。”   苏风暖道,“证明皇上身子骨还好得很,这的确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   皇帝道,“可喜可贺朕倒不觉得,只是如今二皇子认祖归宗,卿昭仪又怀了龙子,不知晋王有什么想法。”   苏风暖道,“皇上您是想借卿昭仪怀孕试探晋王?”   皇帝点头,“倒也不全是试探晋王,她是叶裳救下的人,又是晋王将之送入宫的人。如今享朕专宠,又怀有身孕,总能牵动朝局。”话落,他沉下脸道,“朕就想看看,这朝局走向,背后里的污秽,趁着朕还有力气,清缴了,待朕归天后,南齐史志清明,盛世太平。”   苏风暖诚然地道,“会的。”   皇帝看着她,“苏丫头,你虽然年纪轻,但聪明剔透,很多事情,你都明白,也该知道,南齐的朝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没有一日平静,朕日夜难安。”话落,又道,“朕希望,你的身体也能好起来,你身体好了,朕才能靠得住叶裳。”   苏风暖暗暗叹了口气,“二皇子腿伤好好养上三个月就会好的,定能替皇上分忧,皇上且宽心吧。”   皇帝听她提到林之孝,对她问,“朕听闻林家主死在了林府,你受二皇子所托,去了林府一趟,如何?他怎么死的?”   苏风暖将林家主死因与皇帝说了一遍。   皇帝听罢,脸色沉暗,“被烈焰掌所杀?除了月贵妃,还有人会这种阴毒狠辣的武功?还是一个女子?你险些中计?”   苏风暖点头,“所以,也不敢肯定那女子是不是烈焰掌大成,故意给林家主留个全尸引我上钩为其把脉,还是烈焰掌火候不够,只是为了杀我,不想我继续彻查下去。”   皇帝道,“从那个手印,能否判断出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吗?”   苏风暖摇头,“不能判断,毕竟女子的手大体都是一样纤细娇柔。”   皇帝沉声问,“二皇子怎么说?”   苏风暖道,“二皇子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据说,林府没有密道,但因为您在二皇子受伤之日,将林客叫进了皇宫,所以,林府虽然有一众府卫,但没有高手。若是有人武功极高,破了二皇子设置的阵法闯入其中,杀了林家主,也不是难事儿。”   皇帝道,“京中还有什么女子如此厉害?”   苏风暖道,“这就需要好好地查查了。”   皇帝点头,打住此话,又提到容安王的那幅画,道,“容安王的那幅画,画的是当年岭山织造的盛景。岭山织造的所有人都在其中。”话落,看着她问,“你是否想从那幅画上找什么?”   苏风暖笑着道,“瞒不住您,我是听闻容安王昔年画了一幅岭山织造的画,当年,月贵妃、国舅夫人,都在其中,我想看看,还有什么熟人,也在其中。”   皇帝伸手入怀,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她道,“这串钥匙,朕从不离身,你拿着这串钥匙,让小泉子陪你去国库的库房里将它取出来吧。”   苏风暖不客气地伸手接过钥匙,道,“多谢皇上。”   皇帝摆摆手,“即便你不找朕要,朕也想在归天之后,将此画交给叶裳的。去吧。”   苏风暖收起了钥匙,告退出了暖阁,看了一眼天色,夕阳西下,时辰已经不早了,见小泉子传旨回来,便让他带她前往国库。   小泉子连连点头,回禀了皇帝后,便带着苏风暖去了国库。   ------题外话------   在草原住了这么些天,前些天除了下雨还是下雨,没怎么带小朋友玩,最近快要返程了,这两天带他四处玩玩~   今天只一更,明天见~ 第一百零六章 后宫朝野(一更)   卿美人有喜,皇帝大加封赏,从美人一跃到九嫔之首的昭仪,后宫先是炸翻了天,紧接着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皇后在苏风暖离开后,依然待在太后宫没回宫,听闻之后,腾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对禀告的严公公问,“什么?你说卿美人有喜了?”   严公公点头,“皇上请了苏小姐前去西暖阁给卿……昭仪把的脉,是喜脉,皇上龙颜大悦,对卿昭仪大加封赏。圣旨刚传出来。”   皇后不敢置信地道,“皇上才宠幸她多久?不足月余吧?她怎么可能有喜了?”   严公公小心地说,“苏小姐诊的脉,应该不会有错才是,毕竟她医术高绝。”   皇后闻言看向太后。   太后也十分震惊,没想到卿美人刚被封为美人没多久,便凭着本事让皇上夜夜专宠,宠幸当晚便免了避子汤,留了子。如今竟然越过了婕妤晋升为九嫔之首了。如此晋升,真是连越数级,历来罕见。   太后看着严公公道,“皇上怎么会让苏小姐给她诊脉?”   严公公道,“奴才也不知,听闻苏小姐下午又进宫来找二皇子,皇上不知怎么兴起便让人宣了卿昭仪去了西暖阁。待苏小姐从慈安宫出去后,便被小泉子给请去了西暖阁。”   太后闻言皱眉。   皇后靠近太后,一时间脸色难看,“母后,怎么办?那个贱人从被封为美人后,凭借着她的狐媚伎俩,勾引得皇上对她十分喜爱,夜夜专宠,如今竟然有了喜,这以后岂不是要骑到我的头上来?”   太后闻言也十分不郁,道,“你急什么?月贵妃在时,都没能骑到你的头上,她一个青楼出身的妓子,便能骑到你的头上吗?”   皇后道,“可是后宫有多久都没有添子嗣了?她刚刚被封为美人没多久,便如此得势,若让他诞下龙子,那还得了?母后,您快想想办法啊?”   太后道,“想什么办法?皇上如此宠她,难道你想让哀家对她动手吗?你没听到圣旨说了,她以后见了皇上都免跪拜之礼,见了哀家和你,也是要免跪拜之礼的。如此盛宠,敢不避其锋芒吗?皇上如今待你稍好些,你还想皇上厌恶你吗?”   皇后一时哽住,“母后,我被皇上厌了一辈子,自是不想让他再厌我了,可是难道就这样让她得势吗?怕是自此后没人再识得我这个皇后,只识得她了。”   太后道,“你先别急,她在后宫,并无根基。况且,就算她有喜了又如何?不见得是皇子,就算是皇子,又管什么用?后宫豆芽子一般的皇子还少吗?不是一样不顶用。”   皇后闻言心下踏实了些,“可是就由得她这样得势了吗?”   太后道,“由着吧,不由着又能如何?这么多年,你贵为皇后,却善妒无德,落下个欺凌妃嫔,不容皇子的恶名。如今,朝臣们都稍稍对你有些改观了,你便收着些吧。就算他生下的是皇子,豆芽要长大不易。我们俩的倚靠就是云初,只要云初好好的,就能保我们在后宫安安稳稳。”   皇后点点头,宽了些心,道,“淑雅也放下了云初,这是一件好事儿,如今他们表兄妹二人,总算不让我们横在中间作难了。”   太后也欣慰地说,“淑雅懂事儿多了。”   皇后道,“可惜了灵依,怎么就那么死心眼,看不开呢?如今把自己给害了。”   太后闻言怒道,“别再提她了,许家没有她这样的女儿,她自私自利,害许家险些倾覆,便是许家的罪人,千刀万剐难泄哀家心头之恨。即便她不被叶世子关入容安王府水牢,哀家也不会饶了她。”   皇后道,“母后,要不然明日召云初来,问问他的意思,怎么办好?”   太后摇头,“不必问了,如今卿卿得了盛宠,母凭子贵,这么多年,你迫害皇子,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你,原是想你有朝一日能生出皇子来,可是你偏偏不争气,把心思都用在对付后宫妃嫔上,如今皇上也觉得你改好了,你便好好地维持着吧,多少眼睛看着你我,更不能乱动。”   皇后道,“母后的意思,我们就什么也不做,连云初也不询问了?”   太后道,“今日见了苏小姐,从她言语间,你也该能听出有人要对付叶世子,对付云初。去年诸多事端,今年过个年,都未能平静。叶世子和云初在彻查幕后黑手,便不要给他再添麻烦了。他安稳,我们才是真正的安稳,无论将来谁继承大统,你我都不会因此受影响。”   皇后点点头,“我听母后的。”   太后对她怒其不争地道,“你若是早听哀家的劝,收着点儿手,就好了。也不至于成年皇子里只有月贵妃那个贱人生的二皇子如今好好的。”   皇后道,“他也不算好好的,他腿伤不是极重吗?若没有苏小姐,他的腿就废了。”话落,压低声音道,“他自小没长在皇上身边,与皇上的情分不深,从林家入京后,他求娶苏小姐,痴缠拦截苏小姐,做的几件事情都十分张扬,皇上对他印象不是太好,如今认了他,日子尚浅,虽然如今机关密道案让皇上对他改观了些,但以后也难说。”   太后道,“他认祖归宗入了玉蝶后,确实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十分稳妥,行事也可圈可点。若他当真与月贵妃那个贱人不一样的话,皇上将他当做指望也无不可。”话落,她叹了口气道,“哀家年纪大了,你也年纪不小了,也该为祖宗的江山想一想了。若是他腿伤真能养好,我们便盼着他点儿好吧。否则,百年之后,你和我都是皇家的罪人。”   皇后点点头,道,“以前苏小姐十分厌烦二皇子,如今为了他腿伤,关系似乎有所缓和。据说二皇子危险之时,还是叶世子出手相救。若是他有了叶世子和苏小姐的扶持,兴许这江山宝座,还真是他的了。”   太后道,“他没认回时,皇上让刘焱陪王伴驾,哀家私心里觉得,若是迫不得已从宗室里选一人来继承皇位的话,刘焱不及叶世子。叶世子虽然行事无所顾忌,但心地宽厚,也有本事能镇得住人,支撑起这南齐江山,而且,他与云初交好,定不会为难我们许家,哀家也是赞同的。可是,叶世子无心,竟然惹出一出异子而换,如今却又蹦出个卿昭仪怀有喜脉。这江山啊,真不知以后是个什么走向。”   皇后道,“皇上身子骨还硬朗着呢。”   太后道,“皇上的身子骨,不见得有哀家好呢,只不过是硬撑着罢了,朝野上下一堆事儿,重案一个接一个,总会熬垮了他。”   皇后立即说,“都是卿昭仪那个狐媚子,夜夜专宠,皇上身体岂能受得住?”话落,她道,“母后,儿臣不甘心就这么由着她,如今她有了身孕,是不是应该好生安胎?我们虽然不动她,但是不是您也该劝劝皇上爱惜身子骨啊。”   太后闻言看了她一眼,伸手点她额头,“你呀,一把年纪了,总也看不开。”话落,撤回手道,“罢了,不过你说得有道理,不能让她得势便嚣张得以后连我们也不看在眼里,就依你吧。”话落,对候着的严公公吩咐,“你去给皇上传个信,就说哀家与他一起用晚膳,让他晚上来慈安宫。”   严公公应了一声是,连忙去了。   皇后见太后出面,总算是心里舒服了些。   皇帝听闻太后请他晚上去慈安宫用膳,痛快地答应,对严公公道,“好,你去回禀太后,就说朕晚上过去。”话落,补充道,“喊上皇后一起。”   严公公见皇上痛快地答应,顿时乐呵呵地跑回了慈安宫。   太后听闻皇上不止答应得痛快,还喊上皇后,也露出笑模样,对皇后道,“你且宽心吧,皇上被月贵妃骗了二十年,如今也长了教训了。更何况,卿昭仪出身不好,他即便生了龙子,也翻不出大天。”   皇后也笑着点点头。   太后安抚皇后时,朝野上下百官也刚得到了消息,人人的心里都如炸响了一个惊雷,一时间纷纷揣测着皇上盛宠卿美人,从美人一跃到昭仪,这还只是刚有喜,若是将来真诞下皇子,那岂不是还要晋升?   再往上越级晋升的话,就是皇妃了。   如今朝中无太子,即便二皇子认回来了,入了玉蝶,但也没将其立为太子,如今皇上恩宠卿昭仪,若是母宠子贵,那将来……保不准这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继承人了。   如今时局看来,一切还真不好说。 第一百零七章 暗器刺杀(二更)   小泉子陪着苏风暖来到了国库,苏风暖拿着皇上给的钥匙,取出了那幅容安王的画作。   小泉子对苏风暖悄声说,“苏小姐,皇上十分爱惜这幅画,昔日曾经摆在御书房,王爷故去后,皇上便将其封锁了起来,存在了国库。钥匙每日不离身,自己保管着。”   苏风暖拂掉了长匣子上的尘土,打开匣子,拿出画作,看了一眼,正是她要找的那幅画像,合上画像,重新锁上匣子,她对小泉子道,“都说自古皇亲宗室兄弟情薄,可是皇上和容安王却兄弟情重,古来少有,令人赞佩。”   小泉子点点头。   苏风暖道,“劳烦公公陪我走一趟,多谢了。”   小泉子连连摇头,压低声音说,“您对我不必客气,奴才是皇上的人,也是世子的人。”   苏风暖对他一笑,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小泉子在苏风暖离开后,也回宫去复旨了。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道上三三两两地走着人,苏风暖靠着车壁上坐着,想着卿卿那一双手,手骨纤细,娇柔漂亮,是一双擅长琴棋书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   这样的一双手,与林家主被杀,京郊那处荒废院落留下的指印,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   她正想着,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丝破空之声,似是对着她的马车而来,她当即收了思绪,对千寒压低声音道,“有人放冷箭,西北方向。”   千寒并没有听到冷箭之声,但听到苏风暖的话,坐着的身子当即站起,立在了马车前,抽出腰间的宝剑,这时,果然见有一支冷箭飞来,他凝力刚要打开,那只冷箭忽然在半途中迸发出树根小箭,向着车厢四散射来。   他面色一变,当即大喊,“姑娘小心!”   苏风暖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是凭着她如今的武功,不用目视,也能听声辩位,听出外面的情形,一支箭羽破开,虽然破空之声极其细微,但她依旧听得清楚。   她当即沉下脸,凝聚内力在周身竖起防护罩。   这时,一道身影比箭羽更快的速度不知从何处来到车前,不等千寒出手,便用衣袖将数只四散射来的小箭以内力卷在了一处,紧接着,原封不动地又对着箭羽射来的方向反掷了回去。   苏风暖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散去了周身的防护。   千寒惊喜道,“世子!”   叶裳站稳身子,面色清寒,眸如冰封,对千寒道,“你带着人过去看看,何人如此胆大包天!在京城,光天化日之下,行谋杀之事。”   千寒应了一声是,带着府卫当即向那一只冷箭来的方向探去。   苏风暖挑开帘幕,笑看着叶裳,“这是谁家的公子,这么俊俏,你救了小女子,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了。”   叶裳见苏风暖还有心情开玩笑,散去了面上的冷意,气笑地点点她额头,“容安王府叶裳,容安王府的门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我虽救了姑娘,但姑娘若是想要以身相许,也要问问我的世子妃答应不答应。”   苏风暖嗔目,“你的世子妃是谁?”   叶裳笑看着她,“苏大将军府小姐苏风暖。”   苏风暖笑出声,伸手拽住他的手,见他指尖冰凉,她柔声问,“你刚刚在哪里?怎么这么及时救了我?”   叶裳道,“我刚从墨宝阁出来。”   苏风暖看着他,“你怎么去了墨宝阁?”   叶裳道,“这要感谢表兄,他派人给我传话,让我从墨宝阁给他带一样东西回去,我便去了一趟墨宝阁。没想到竟然有人公然地刺杀你。”   苏风暖低声道,“一支冷箭,在射出的半途中迸出无数小箭,这等精巧的机关箭羽,着实厉害。若你没及时赶来救我,我势必会暴露武功。若是不暴露武功,必定会受伤,千寒拦截不住。”   叶裳抿唇,眼神寒凉,“背后之人以前屡次要杀我,如今却盯上你了。我听千寒禀告,今日在林府,你中了蚀骨毒,幸亏及时发现。”   苏风暖点头,道,“大约是觉得如今的我好杀吧,毕竟,没有武功的苏风暖,比寻常女子都不如,就是一个废人。”   叶裳寒着脸道,“等千寒回来,看看什么人找死。”   苏风暖看向箭羽来的方向,道,“千寒去查,也不见得能有收获。”话落,她四下看了一眼,这时街道上没什么人走过,冷冷清清的,只容安王府这一辆马车。   叶裳道,“你是从宫里出来吗?怎么在宫里耽搁了这么久?”   苏风暖道,“我去了国库一趟,将容安王当年所作的岭山织造的那幅画,作为皇上给我为卿昭仪把脉的奖赏,要了来,才耽搁到了这个时辰。”   叶裳挑眉,“哦?你找皇上要了那幅画像?”   苏风暖点头,伸手拍了拍她身侧放着的长匣子,对他道,“就在这里,今日上午,师兄找青楼的老鸨们画沈琪的画像时,我忽然便想到了你父亲当年所作的画像,记得听你提起过。皇上早就想让卿卿有喜,如今得偿所愿,对我夸下海口,说什么奖赏都给我,我便趁机要了这幅画。”   叶裳凝眉,对她问,“皇上给你这个奖赏,都谁知晓?”   苏风暖道,“卿昭仪当时在场,小泉子带我去的国库。”话落,她浅浅淡淡地笑了笑道,“当时,在西暖阁,只我们三人,其余皇上身边侍候的人都在外面候着。”   叶裳眯起眼睛,道,“如今京中正在查皇宫机关密道案,刑部、大理寺、府衙都全权配合我与许云初。这等时候,背后之人应该收着些才是。可是,却这般公然地刺杀你,可见,你对什么人产生威胁了。”   苏风暖道,“懂机关密道之术的二皇子如今因为腿伤,躺在了床上,不能与你一起继续查案。而我将皇宫的机关密道案从国丈府,追查到死相,又追查到红袖招,再追查到花烛秀,之后,追查到京郊那座废墟的别院。如此隐藏精密的机关密道案,我破的十分顺利。可见,有人坐不住了。以杀林家主来引杀我,引杀我不成,如今又公然刺杀。总之,是想要我尽快死。”   叶裳颔首,“选在今日,也是迫不及待啊。”   苏风暖低声道,“看来,皇上让卿昭仪有喜,这一步棋,走的也十分之对。”   叶裳冷笑了一声,“当初你我倒是看走了眼了。”   苏风暖笑着说,“坏人的脸上又没有写着我是坏人的字样,看走眼也没什么,这个世道,还是要多保留些心底的纯善,将人往好处看,否则,你我岂不是也会慢慢地被侵蚀成恶人了?”   叶裳点头,“倒也有理。”   这时,千寒带着人回来,一脸冷寒,“世子,没有发现什么人,也没发现暗器,只不远处一处房顶有砖瓦踩踏的轻微痕迹。”   叶裳沉声道,“既然如此,不必查了,回府吧!”   千寒点头。   叶裳上了马车,将苏风暖揽在怀里,道,“以后更要愈发小心些了,两位师兄去了东境,无人护你了,我再多派给你些府卫吧。”   苏风暖摇头道,“府卫多留些在府内,比在我身边有用,迫不得已时,我暴露武功就是了。可是府内不能再让人如半年前那一次一样,再出现杀了风美人,劫走易疯子之事了。”   叶裳点头,她恢复了武功,还是极让他放心的,今日即便没有他及时相救,她也不会有事儿。于是,他问,“林家主是死于烈焰掌?”   苏风暖颔首,将林家主的死因仔细地对他说了一遍。   叶裳听罢,道,“除了月贵妃,还有什么人会烈焰掌?这女子看来一直在京城,否则,不会及时应对风吹草动。”   苏风暖忽然想起玉人香之事来,对他问,“你可知道方华斋的幕后东家是什么人?”   叶裳“嗯?”了一声,对她问,“你怎么想起问方华斋的事儿了?”   苏风暖便将瑟瑟提到当初让他在方华斋为她定了一盒玉人香的事儿来,她这一年来,一直用的是方华斋的玉人香。   叶裳闻言扬了扬眉,忽然笑了一声,道,“这倒巧了。”   苏风暖看着他。   叶裳道,“方华斋是我娘的陪嫁。”   苏风暖一怔。   叶裳笑道,“当年,北周犯境,南齐粮草军饷供应不上,我爹几乎是搬空了容安王府,我娘也几乎搬空了自己的陪嫁。可是她喜爱香粉,方华斋是外祖母的陪嫁,送了她,代代相传下来,她没舍得将方华斋变卖,说留给我娶妻做给未来儿媳妇儿的嫁妆。在战场上,她将我藏起来时,也将方华斋传给了我。”   苏风暖讶异地看着他,“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叶裳敲敲她的头道,“你不爱胭脂水粉,我也就没与你提。”话落,他勾唇一笑,“况且,你那时觉得我的容安王府家徒四壁,立誓要对我好,要护着我,为我赚个国库的姿态,着实让人喜欢,我便觉得,不提也罢,就当没有方华斋好了。”   ------题外话------   月票啊~   么么~ 第一百零八章 香粉去处   苏风暖无语地看着叶裳,没想到他还有一个他娘留给他的方华斋。   当年,容安王和王妃为了与北周对敌,国库不充足,他们变卖家财,购买粮草军饷,攻打北周。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时,所有人都知道,容安王府已经被搬空,家徒四壁,唯留下一子叶裳。   皇帝痛哭失声,哀恸不已,在苏澈将叶裳送回京城时,皇上死活不让叶家主将叶裳带去江南抚养,而是留在了京中由他照拂。   叶裳自小是个规规矩矩的性子,皇上给他请了御用教习,又生怕他因为容安王和王妃之死,养成沉郁寡闷的性格,所以,凡事都不拘束他,任由他。再加之,因为苏风暖,他渐渐地长成了年少轻狂,纨绔张扬,不羁世俗,无法无天的脾性。   苏澈离京时,变卖了因为打仗所剩无几的家财,都留给了叶裳。   苏风暖一直以为容安王府就是个空壳子,叶裳孤苦无依,什么都没有了。这么多年,她将他的容安王府用金银填满,甚至比国库都充裕,想着他一世衣食不愁,平稳无忧。哪曾知道他也不是没有家底的。   即便她不爱胭脂水粉,但从瑟瑟的描述中,也知道方华斋在京城鼎鼎有名的,只一款玉人香的香粉,千金一盒都买不到,可见这么多年他这家底也不小了。   她又气又笑地看着叶裳,“我这些年,为了你,累死累活做着营生,没想到你瞒着我还有这么大的家底。太可恨了。”   叶裳轻笑,“方华斋虽然是我娘传给我的,但她说是留给了我娶妻传给她未来儿媳妇儿的,这样说来,也不算是我的,只不过是我替你保管着而已。我也不算是有家底。”   苏风暖失笑,伸手不客气地用力地捏了捏他的脸,对他道,“方华斋既然是你的,那就好办了,据瑟瑟说,当初只有十盒玉人香,除了你给瑟瑟弄了一盒外,其余九盒,都卖给了什么人?快去查。”   叶裳颔首,“回府后,问问卫老就行了。”   “卫老?”苏风暖看着他,“他管着方华斋的事儿?”   叶裳道,“他是我娘从叶家带进容安王府的人,帮我管着我娘的嫁妆,也管着容安王府的账房。”   苏风暖又被气笑,“我与卫老也打交道多年,每年都将账本和盈利交给他,没想到他倒是替你瞒得紧,只字不露,半丝没提方华斋的事儿。”   叶裳笑着说,“你给容安王府进第一笔账的时候,他就问我了,说你小小年纪,便为我打算,指不定在外面如何辛苦,问我要不要告诉你方华斋的事儿。是我说了不准他告诉你的。”   苏风暖又狠狠地拧了他腰一下,“我若是早知道你有娶媳妇儿的家底,便不至于那么辛苦了。”   叶裳轻笑,低头吻了她一下,柔声说,“你若是早知道,那也不见得太在意,你不爱惜胭脂水粉,不见得知道方华斋有多出名,包揽了京中上至皇宫,下至京城各大贵裔府邸夫人小姐们的生意。也不过是觉得一个脂粉铺子而已,还是一样为我辛苦。”   苏风暖想想也对,摸摸自己的脸说,“我天生丽质,不用胭脂水粉,也倾国倾城,自然不爱惜那些了。”   叶裳失笑,诚然地点头,“对,因为你天生丽质,险些被抓去做燕北王府的郡马。”   苏风暖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气笑着伸手打他。   叶裳抓住她的手,低头吻她,苏风暖不让她吻,躲着他,二人在车中笑闹作一团,倒将刺杀等等诸事忘在了一旁。   回到容安王府,停下马车,千寒也不打扰二人打开大门后,径自立在一旁。   苏风暖感觉马车停下,外面没动静,静悄悄的,她笑着伸手推叶裳,“别闹了,回府了。”   叶裳半晌没吻到人,不甘心,趁她不躲避的空隙,将她的头按在怀里,低头吻下。   苏风暖知道这人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脾气,只能乖觉地不再躲他,任他将她搂在怀里,吻了个够。   叶裳意犹未尽地放开苏风暖,在她耳边低声说,“今天晚上定不饶你。”   苏风暖脸红如烟霞,不甘示弱地轻哼,“今晚,你打得过我再说,谁不饶谁,还不一定呢。”   叶裳笑出声,点她眉心,笑道,“是了,我竟忘了,苏姑娘已经恢复武功了,再不是小白兔能任人鱼肉了。”话落,他低声笑着说,“我若是打不过你,就任你不依不饶好了。”   苏风暖看着他无赖的模样,伸手笑着捶他。   闹够了,叶裳挑开帘子,拉着苏风暖下了马车。   此时,天已经黑了,苏风暖即便脸色红如烟霞,在夜晚也看不出来。   迈进府门,叶裳对人吩咐,“去将卫老请到我的院子里。”   有人应了一声是,立即去了。   苏风暖和叶裳回到正院,刚坐下不久,卫老便匆匆地来了正院,在门口喊了一声,“世子,苏姑娘。”   叶裳温声道,“进来吧。”   卫老进了画堂,又对二人见礼,叶裳指了指椅子,卫老坐下身。   叶裳对他道,“去年方华斋出了一款水粉,名叫玉人香,据说一共十盒,我给瑟瑟定了一盒外,你可知道其余九盒的去处?”   卫老一怔,立即看向苏风暖,见苏风暖微笑地看着他,他咳嗽了一声,道,“世子将方华斋之事告诉苏姑娘了啊。”   叶裳道,“案子牵扯了玉人香,瞒不住她了,你便与她说说方华斋的事儿吧。”   卫老闻言笑着点点头,“老奴有好几次都险些脱口告诉姑娘,想到世子的警告,不准告诉姑娘,才将话憋了回去,这么多年,真是憋死我了。”   苏风暖又笑着瞪了叶裳一眼。   卫老道,“芳华斋在京中立足,少不了要靠人支撑,世子多年来并不管方华斋的经营,也常年不去方华斋,所以,京中人并不知道世子是方华斋幕后的东家。而方华斋在京中已经有二三百年的历史,成为了老字号,老主顾颇多,虽然每年都会出些许小事儿,但掌柜的便能摆平了,倒也没什么人真正为难过。”   苏风暖点点头。   卫老又道,“去年,方华斋的一位老制香人研制出了一种香粉,就叫玉人香,采用了很多种名贵的花料,才制成了十盒玉人香。因这种香十分难制,其中一种花要三年才开一次,而且十分稀少,长于万长高的背阴山涧上,一小盒只需要一点儿,便能使用一年,因此,便定价千两黄金。成为方华斋最贵的香粉。”   苏风暖道,“据说宫里的太后和皇后都因为得到消息晚了,没有拿到玉人香?”   卫老点点头,“拿到玉人香的,都是方华斋的老主顾。方华斋每隔十日,必推出一种新的胭脂水粉,这也是这么多年,方华斋屹立京中不倒的原因。每一种新的水粉推出前一日就会放出风声,老主顾得到消息后,就会当日去购买。因玉人香不同于往常的别的香粉,定的价格太贵,方华斋的掌柜的与我商议,提前三日放出了风声。”   苏风暖点点头。   卫老道,“因玉人香价格太贵,去年刚放出消息时,便让京中很多府邸的贵裔夫人小姐们望而却步了。但真正爱香粉,懂香粉的人还是大有人在,所以,便有人提前赶在出售当日去方华斋定下。我记得清楚,当初,国丈府的小国舅为其妹妹许灵依定了一盒,丞相府的孙公子为其妹妹孙晴雪定了一盒,安国公为其最小的女儿陈芝苒定了一盒,景阳侯府的沈三公子为其妹妹沈妍定了一盒,而世子您让千寒为红粉楼的瑟瑟姑娘定了一盒。”   “这是五盒。”苏风暖问,“那剩下的五盒呢?”   卫老道,“晋王府长子刘文为他一位宠妾定了一盒,那宠妾名叫铃兰,凤阳镖局的少主定了一盒,据说是要给他心仪已久的一位姑娘,机关暗器世家林家的二公子林之孝,也就是如今的二皇子定了一盒,据说也是给他一位心仪已久十分倾慕的姑娘。”   叶裳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苏风暖瞅了叶裳一眼,见他面色有些难看,她有些好笑。   卫老自然明白凤阳和林之孝怕是都给苏风暖定的,他看了苏风暖一眼,也笑着继续道,“还剩下两盒,那制香人留了一盒,以备三年后再研制出一模一样的玉人香以作对比,剩下那一盒,老奴为姑娘留下了,本来想着世子和姑娘也到了婚配的年纪,就算姑娘不爱香粉,但大婚之日,也是要用胭脂水粉的。再等三年后制出来,有些晚,可是没想到姑娘回京后,与老奴明说不嫁世子,老奴听姑娘如此言语后,便没将那香拿出来给姑娘,如今还被老奴收在了府中的库房里。”   ------题外话------   今天一更,明天见~ 第一百零九章 终于开口   苏风暖听罢后,蹙眉寻思。   许灵依、孙晴雪、陈芝苒、沈妍、瑟瑟、铃兰、凤阳、林之孝、制香人、卫老。   如今许灵依在容安王府的水牢里,自然不可能是她了,沈妍如今在碧轩阁,千里之遥,若是她离开碧轩阁,她自然会得到消息,也不可能是她了。陈芝苒才七八岁的年纪,最起码从手骨上来说,就要比成年的女子小上一圈,从指印来判断的话,也不可能是她。瑟瑟是她的人,近来一直在容安王府,也不可能了。   晋王府长子刘文的宠妾铃兰,她没见过,不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好评断。   凤阳、林之孝的心仪之人若指的是她的话,那么,二人见她情定叶裳,如今应该还在手里留着,剩下的制香人和卫老,她没见过制香人,但既然是方华斋的老制香人,应该不做这等事情,而卫老的玉人香如今在府中库房。   前五个人里只剩下孙晴雪,后五个人里只剩下铃兰了。   她见过孙晴雪数面,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丞相府一门清贵,丞相与他外公交情极好,而安国公、景阳侯两府的大案就是孙泽玉查办的,如今孙泽玉还在外查办她爹遇刺案,她将小喜都送给他陪同保护了。能是孙晴雪吗?深藏不露?   她寻思片刻,看着叶裳,见他面容浅淡,她对卫老问,“方华斋的老制香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卫老连忙道,“是一位比老奴年纪还要大一些的老丈,他喜好研香。”   苏风暖道,“派人悄悄去问问,他的玉人香可还留在手中?”   卫老点点头,“老奴这就让小钱儿去悄悄问问,这孩子稳妥。”   苏风暖颔首,小钱儿还是她送给叶裳的,的确稳妥,上一次风美人之死,未变成枯骨前胸前的手掌印就是他描绘出来的。   卫老连忙去了。   苏风暖偏头看着叶裳,对他道,“你觉得,会是谁?”   叶裳道,“如今说不好,逐一排查吧。”   苏风暖道,“瑟瑟的香如今在手里、卫老的香如今在容安王府库房、制香人的香若是也在手中的话,这三盒便被排除了。”   叶裳点头。   苏风暖又道,“陈芝苒如今在国丈府,她手中的玉人香和许灵依的玉人香,就交给许云初查吧,看看是自用了,还是给了别人。明日我进宫去问问林之孝,看看他的玉人香是否还在手中。至于晋王府长子的宠妾……”   “如此贵重,千金难买的玉人香,被哪个女子得到,不见得舍得再送给别人,不过也不排除可能。”叶裳道,“文叔叔好找,他最近缺钱,明日我去找他。”   苏风暖点头,对他道,“此事不见得好查,凤阳如今在东境、沈妍如今在碧轩阁。若是传信去的话,都需要些时日。十盒玉人香的面积还是太广了。”   叶裳道,“凭玉人香和指印,锁定是女子无疑就行了。至于其余的,这样的大案,自然不是一日两日能查清的,如今背后之人要杀你之心有些迫不及待,今日两大杀招都未曾得手,定然很快就会有第三次的。”   苏风暖道,“如今就怕对我不动手,只要对我动手,就好办了。”   叶裳道,“苏府的海棠都开了,不如你与伯母商议一番,明日让伯母邀京中的夫人小姐们去苏府赏花?”   苏风暖意会,笑着道,“好,稍后我回府去住吧,与娘说说此事。”   叶裳闻言不同意,道,“让千寒明早去告诉伯母一声就行了,你晚膳都还没用,用过晚膳,回府也晚了,免得打扰了伯父和伯母休息。”   苏风暖无言地看着他,“你确定是怕我打扰我爹娘休息?”   叶裳一本正经地说,“自然,年岁大了,睡得都比较早。”话落,补充,“当然,起的也比较早。明日清早让千寒去苏府告诉伯母,并不耽搁什么。”   苏风暖好笑,也不点破他,“行,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叶裳吩咐人端来晚膳,二人简单地用了些清粥小菜。   卫老在二人用过晚膳后,去而复返,对二人道,“世子,姑娘,制香人的香在手里留着,小钱儿将那盒玉人香给取来了。老奴也将自己留在府中库房的那盒玉人香取来了。”   苏风暖想着卫老做事儿果然稳妥。   叶裳接过卫老递上前的玉人香,两个大钱般大小的小盒,拿在他手中,完全能被他的手攥住。这样一小盒,价值千两黄金,着实太贵重,怪不得被称之方华斋甚至天下最贵的香粉。   他放在鼻间闻了闻,点头,“就是这个香味。”之后将两个小盒递给了苏风暖。   苏风暖伸手接过,盒子雕刻着花纹,十分精致,她放在手中把玩了片刻,指尖都被染上了浓郁的香味,她对叶裳道,“这样一小盒,当真如你所说,被谁得到,都舍不得送人吧?毕竟既贵重,又稀少。一般被送香之人,都十分爱香粉,不会轻易送人吧?”   叶裳道,“你不爱香粉,把瑟瑟喊来问问不就知道了?看看她得到了玉人香,是什么心理?”   苏风暖笑着点头,对外面吩咐,“千寒,你去将瑟瑟喊来。”   千寒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不多时,瑟瑟风风火火地来了正院,进了画堂,她一眼便看到了苏风暖手里的香粉,道,“呀,两盒玉人香。”   苏风暖见她眼睛都亮了,失笑,问道,“你那一盒呢?”   “在这儿呢。”瑟瑟伸手入怀,拿出她那盒玉人香,对苏风暖道,“今日午时姑娘问我时,我便想着等姑娘回来,将这香拿过来给您看看。后来听说您回府后,世子喊了卫老来,我便没过来,怕打扰世子议事。”   苏风暖伸手接过她的玉人香,打开,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这一盒香,用了一半。她合上,对瑟瑟问,“这样贵重的香,你说得到的人,是不是都会自己用?”   “当然。”瑟瑟道,“涟涟知道我有一盒玉人香,非要缠着我分一半给她,我死活没给。这一盒都不够我自己用三年啊,分给她岂不是一年都用不了了?”   苏风暖知道瑟瑟和涟涟情分算是极好的了,她连涟涟都舍不得给,可见这香是好极了。被收到玉人香的人除非有特别意外的情况,否则玉人香自然是自用的。   她转头对叶裳道,“明日,您晚些去找文叔叔,先去一趟国丈府,与许云初提提此事,见见那个陈芝苒,看看她如此小,可用此香?之后,你便赶着苏府赏花宴进行到一半时,再去苏府,看看明日谁身上有玉人香味。”   叶裳点点头。   此事就此说定,瑟瑟和卫老离开后,叶裳拦腰抱起苏风暖,回了内室。   苏风暖无语地发现从叶裳开了荤,她在他这里住着,晚上进入内室,便没用脚走过路。   这一夜,自然又是鸳鸯双栖,如鱼得水,帷幔轻摇,月娘娇羞。   第二日,苏风暖自然又起晚了。   她醒来后,叶裳已经走了。   她睁着惺忪的睡眼躺在锦被里,感慨男人和女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每每他如狼似虎似是要不够,她最终浑身无力软语求饶,再睁开眼睛,他还是生龙活虎春风面满,她身子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她觉得,这种事情真是无关武功高低,这是男人和女人天生的差距。   她拥着被子懒洋洋地起身,打开窗子,风吹进来,还是一样地冷,拂散了她身上几丝暖气。   千寒听到动静,在外面道,“姑娘,您醒了吗?世子一个时辰前便出府了,说您醒来后,就按照昨日的安排,您先回苏府。”   苏风暖点点头,应了一声。   千寒又道,“今早,贺知说许灵依终于改口了,不再喊着要见世子了,一直喊着要见姑娘您。”   苏风暖闻言想着时候也差不多了,这么多天,许灵依也的确够能撑的,她道,“好,我知道了,我收拾一下,便先去水牢见她。”   千寒点点头。   苏风暖梳洗妥当,有人摆上早膳,她简单用过后,便去了水牢。   贺知这些天一直守在水牢外,寸步不离,一脸倦色,见苏风暖来到,他见了个礼,压低声音说,“苏姑娘,她总算开口说要见你了,应该是要交代什么了。”   苏风暖知道她两位师兄没去东境之前,千寒和贺知一起轮班守着水牢,自从他们离开后,千寒跟在她身边,贺知便自己带着府卫守着水牢,他知道许灵依重要,不敢离步,对他道,“辛苦了,今日之后,你就可以歇歇了。”   贺知点点头,打开了水牢的门。   苏风暖进了水牢。   ------题外话------   从草原回来了,昨天赶了一天的路,今天累疯了,明天九点更新~ 第一百一十章 心里崩溃(一更)   许灵依在水牢里吊了数日,早已经不成人形。   苏风暖迈进门槛后,便站在门口处,逆着光,看着她。昔日国丈府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小姐,如今落得了这个下场,何苦呢?   “苏风暖,叶裳呢?”许灵依听到动静,垂着的头抬起,晃动锁链子,声音沙哑如老妇。   苏风暖眉目清淡地看着她,“我听人说你想见我,我便来了,若你还是想见他,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许灵依瞪着她,短短数日,瘦骨嶙峋,眼眶子塌陷得让认识她的人都快认不得了,她说,“我是想见你,你不就想知道背后指使我的人是谁吗?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答应让我见叶裳一面。”   苏风暖看着她,到这个地步了,还如此执迷不悟,看来她至死怕是都看不开了。她寡淡地道,“你这副样子,真想让他见你?我若是给你拿一面镜子,你怕是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许灵依咬牙道,“死我也要见他一面,我如今样子难看,也是因为他。”   苏风暖摇摇头,“我是不会答应的。”   许灵依盯着她,“你不想知道背后之人是谁了?”   苏风暖怜悯地看着她,“背后之人,我早晚会查出来。叶裳不想见你,不想有污眼目,我自然不能为了你拿条件交换而答应你。”   许灵依冷笑,“苏风暖,你凭什么觉得叶裳看我一眼就有污眼目了?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你以为他心中只有情爱吗?容安王府的男人,心中何时只装着情爱了?他们心里装着的是南齐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就算我死,以后你能保证没有别的女人取你而代之?”   苏风暖听着这话熟悉,昔日月贵妃死前,曾经跟她说过,她淡淡地道,“我没以为自己是谁,只不过我认识叶裳的时候,他五岁,那时是在十里荒芜,白骨成山的战场上,他孤零零地一个人活了七日,如今过了这个年,他十八岁。满打满算,我们认识十三年了。这十三年里,我每年都会回京到容安王府看他,每个生日都会不远万里陪他过。他心里是装着情爱,还是装着南齐的江山百姓社稷,对我来说,都没什么,他就是我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长成现在的模样的。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看着长大,护着长大,陪着长大的叶裳。”   许灵依惊异地看着她,“你说你和叶裳认识十三年了?”   苏风暖看着她瞳仁放大蔓延开的惊异之色,道,“是啊,我认识他十三年,从来没断了往来。所以,许小姐,你认识他多少年?总不会比我认识的时间更长,你了解的叶裳,总不会比我更了解他,就算将来我们到了恩断义绝的地步,那也只是我们自己之间出了问题,无关别人,更无关别的女人,无关你所说的南齐江山百姓社稷。”   许灵依盯着她,见苏风暖说到与叶裳将来可能会发生的情况,面色坦然如常,不是说假。她沉默半晌,沙哑地道,“怪不得自从我认识他起,他便不拿正眼看我,也不看别的女人,我本以为他自小遭了大难,性情凉薄,没想到,却有个你,一直与他暗中往来。”   苏风暖不再说话。   许灵依忽然笑起来,笑得疯狂,“十三年,你们认识十三年,还是在那白骨堆积的战场上,我如何能比得过你?苏风暖,你赢了。”   苏风暖看着她,浅浅淡淡地道,“不是我赢了,是他根本就没让你有进入他眼里与我论输赢的资格,一直都是你一厢情愿而已。”   许灵依的狂笑忽然止住。   苏风暖道,“在我的认知里,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只要不碰触我的底线,我不愿意为难任何人,也包括你。”话落,对她道,“如今你到了这步田地,完全是咎由自取,你叫我来,听了我这番话,若是如今还想说出背后之人,便说出来,若是不想说,那你就继续不说好了,待磋磨没了最后一口气,便成了这水牢里第一个死人。”   许灵依忽然凄厉地大声说,“苏风暖,我恨你!”   苏风暖看着她,“你恨我没有用。”   许灵依继续凄厉地大喊,“若不是你,叶裳也许会喜欢我,我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哥哥也不会死。我恨你!”   苏风暖道,“若没有我,我父亲当年不会那么快找到叶裳,他也许早挺不住死了。你也不会后来喜欢上他。另外,没有我,他也不见得会喜欢你,皇上和国丈不对盘,他出身宗室,自然是向着皇上的。你哥哥的死,怨不到我身上,是你被人利用,害死了他。”   许灵依忽然收起了凄厉之色,整个人如秋冬里枯败的枫叶,“没错,我是被人利用了,什么恨春风!根本就不是恨春风,我被人骗了……害死了我哥哥,我哥哥对我那么好……”   苏风暖见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她其实是中了恨春风,只不过被她请了紫风师叔和玉灵师叔给解了而已。不过,她既然以为是被人欺骗,那么就让她这么以为下去好了。   “哥哥那么好,从小对我那么好……我喜欢什么东西,他都会淘弄给我……我却害死了他……”许灵依说着,眼里的泪水便止不住地汹涌流出。   苏风暖看着她,想着这么多天,不容易啊,终于等到她心里的防线崩溃了。她浅浅淡淡地加了一把火道,“我曾听说他为你买了一盒千金难买的方华斋出了玉人香?”   许灵依点点头,“是啊,玉人香一共就十盒,连皇宫里的姑姑和姑祖母都没有,哥哥却为我买了一盒。”   苏风暖道,“你用了吗?”   “自然用了。”许灵依道,“从哥哥给我买了之后,每次出府门,我便会用玉人香。可是有什么用?再好的香粉,也不能让叶裳看我一眼。”   苏风暖不再说话。   许灵依渐渐地平静下来,看着苏风暖,忽然说,“你不施粉黛的模样也如此好看。”   苏风暖无言地瞅着她,不接话。   许灵依盯着她仔细地瞧,“我以前不承认你比我长得好看,不承认你比我有本事,如今我这般看你,果然是天生丽质,怪不得我哥哥多年来无数女子对他倾慕,他却眼高于顶,谁也不喜,在你面前便陷了进去。”   苏风暖道,“以容貌示人者,并不能长久,我生来便不在意样貌。”   许灵依笑起来,“是啊,即便我被那糊弄人的恨春风变得比你美了,但在他眼里依然如粪土,不对我正眼看一眼。”话落,她自嘲地讽笑道,“你明明长得如此美貌,偏偏生来不在意样貌,可见老天对人不公平。”   苏风暖道,“怨不得老天,你出身国丈府,系属名门,国丈府一门出两后,你是国丈府唯一嫡女,身份高贵,堪比公主。在宫里的太后和皇后眼里,京中的一众小姐都不及国丈府的你,在国丈府,你有国丈的爷爷,有爱护你的哥哥,你就算要星星你哥哥也会给你摘星星。你美貌虽然不及我,但在京中一众小姐里,也是比及者少。只不过是你自毁前程,将自己走入死地。”   许灵依闭上眼睛,“你说得对,是我自己找死。”   苏风暖默然地看着她。   许灵依道,“我不怕死,最好能拉着叶裳一起死,可是这个心愿也没能达成,如今更是死也不甘心。”   苏风暖道,“冥顽不灵。”   许灵依睁开眼睛,看着她,“你可以嘲笑我,但我喜欢叶裳,就是喜欢,恨不得喜欢到将他生吞活剥,吃到腹中。”   苏风暖看着她,“天下疯子者众,但唯你一人,才是真正的疯子。”   许灵依道,“我是疯子,我早就疯了,否则也不会听信有人对我说骗人的话,而导致你和叶裳都没死,反而害死了我哥哥。”   苏风暖道,“如今你该说是什么人了吧?”   许灵依道,“你能为我哥哥报仇?”话落,看着她,“你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这次你没与我哥哥一起死,但看你这副样子,以你身体,也活不了多久吧?”   苏风暖道,“就算你不说,再有半个月,我也能查出来。我的命不止活半个月。”   许灵依道,“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告诉你。”   苏风暖道,“我不喜欢跟别人讲条件。”   许灵依盯着她,“我可以不见叶裳,你答应我,我死后,将我火化,骨灰洒入灵云镇的东湖。”   苏风暖看着她,“这个我可以答应你,你死后,我也可以帮你留个全尸。”   许灵依摇头,“我就要火化,骨灰洒入灵云镇的东湖,我无颜去九泉下见我哥哥,死也不想留魂魄,灵云寺的诵经声伴着我就够了。”   苏风暖沉默片刻,答应道,“好。”   许灵依见她答应,咬着唇恨声说,“骗我的人是晋王府长子刘文。”   ------题外话------   刚回来,一时歇不过劲儿来,晚点儿二更,么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讲究证据(二更)   苏风暖听到这个名字顿时一怔。   晋王府长子刘文?叶裳口中的文叔叔?她第一次偷偷地进京潜入容安王府遇到和叶裳斗蛐蛐的人?数日前在街道上易容摆摊算命转银钱的人?满京城花天酒地,风流荒唐连晋王都不认他的刘文?   她真是难以置信。   她看着许灵依,“怎么会是他?”   许灵依恨声道,“怎么就不是他?他以为他见我时一身黑衣蒙面连眼睛也蒙上刻意隐藏了声音我就不识得他了吗?”   苏风暖闻言道,“那你如何肯定是他?”   许灵依道,“他通过我房中的密道找我时,虽然黑衣蒙面,手也藏在袖中,但惯有的动作骗不了人。晋王府长子刘文,喜欢玩斗蛐蛐,他有一只大将军的蛐蛐,爱若至宝,时常带在身边,长年累月,也就养成了他无论是坐,还是站,都是胳膊折放在胸前,提着蛐蛐的姿态。”   苏风暖凝眉,“所以,就凭这个,你就断定他是晋王府长子刘文?”   许灵依道,“除了他还能是谁?另外他喜好美色,一身脂粉味,第一次见我时,我就认出他来了,只不过我装作不知道罢了。”   苏风暖问,“什么样的脂粉味?”   许灵依道,“还能是什么样的脂粉味?胭脂水粉的味道。你不喜胭脂水粉,所以,自然不在意这个,可是我在意得很,他身上带着各种各样的水粉味,水粉味颇杂,不是常年混迹美人香里,能是什么?”   苏风暖道,“据国丈府的管家说,他走路无声,似是武功极高?”   许灵依道,“晋王府长子本就是有武功的人,当年他和皇上、容安王、我父亲一起学武射箭。只不过自从容安王死后,他就让人以为他荒唐得不学无术了。当年,他也是名满京都的人物,和容安王、我父亲,名列京城,武功自然不差。”   苏风暖道,“除了这三样,还有什么能证明他就是晋王府长子刘文?”   许灵依怒道,“有这三样难道还不够吗?试问天下,谁将这三者合一?满京城数数,也没谁。不是他是谁?”   苏风暖道,“也就是说,除了这三样,你再说不出来更肯定是他的特点了?”   许灵依恼怒起来,“苏风暖,你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我一个赴死之人,连全尸都不要了,你竟不相信我?”   苏风暖见她情绪波动得厉害,道,“凭这三种,我不能相信你。你说的提蛐蛐的姿态,别人可以仿作,满身脂粉味,也可以仿作,至于武功,更可以了。”   许灵依忽然大叫起来,“那你说,什么人会仿作他一个风流公子?”   苏风暖看着她,“你再仔细地想想,那个人还有什么特点,总之,这三点不足以证明那个人是晋王府长子刘文。”   许灵依怒道,“你不信就算了,再没有什么特点了。他就是刘文。”   苏风暖看着她,“你说说,他找你多少次,每次找你做什么?都是什么时间找你的?”   许灵依道,“你不相信我说的人是他,还有必要知道吗?”   苏风暖道,“自然有必要,我可以确定你说得对不对?”   许灵依闻言深吸一口气,似乎压制着怒意地道,“第一次是在中秋夜宴之后,那一日,听闻你只带了三万兵马前往燕北救急,叶裳请命要前往燕北,皇上不准,最后商议之下,由我哥哥带五万御林军前往燕北。就是我哥哥出发前往燕北的当日。”   苏风暖点点头。   许灵依又道,“第二次是安国公、景阳侯两府被抄家灭门的当日,第三次是北周从燕北撤兵的消息传回京城之日,也就是那日,他给我带来了一种药,说叫做恨春风,我吃下了。第四次是我哥哥回京筹备粮草助苏大将军在西境兴兵时,第五次是你和叶裳回京之后,哥哥请了孟太医过府给我看诊之后,第六次是在郊外的雪梅岭,我见到你和叶裳的当晚,第七次是除夕前夜,制定了机关密道的计划。”   苏风暖听罢,问,“所以,一共找了你七次?每次都是一样装扮姿态?”   许灵依道,“不错,他找了我这么多次,我如何还不能肯定是他?”   苏风暖道,“给你开机关密道的人是谁?也是他?”   许灵依道,“没错,也是他。”   苏风暖想着除夕当夜,晋王和长孙刘焱都参加了除夕宫宴,的确没见到晋王府长子刘文。她道,“据说晋王和长子刘文早些年便父子情绝了,在晋王府,他也是分门别户,这么多年,宫宴他都不参加了吧?毕竟若是参加,就是坐在晋王府的席面与晋王同坐。”   许灵依道,“不错,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是最有机会暗中做这些事情的人。”   苏风暖颔首,“你说得不错。”   许灵依看着她,“如今你相信我了吧?既然相信我了,便给我一个痛快。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儿,将我尸体火化,将骨灰洒入灵云寺的东湖。”   苏风暖道,“我答应你的事儿,自然不会忘。不过你如今不能死。”   许灵依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想怎样?”   苏风暖道,“我要彻查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晋王府长子刘文,所以,你还是再多活几日吧。”   许灵依尖声怒道,“你还是不相信我?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相信我?”   苏风暖道,“从你口中说出的事情,是你所见的表象,任何查案的人,都不会只凭别人口说,便断定其是涉案人,要进一步找寻证据,要确凿的证据。”   许灵依闻言道,“一定是他,就是他,我不会看错,我见了他那么多次。”   苏风暖道,“到底是不是他,我会查个清楚明白的。你若是想报他骗你服用恨春风的仇,报你哥哥报仇,就多活几日,等着结果。”   许灵依咬牙道,“好,我倒要让你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苏风暖点头,不再逗留,转身出了水牢。   贺知守在门口,自然听清楚了里面二人的对话,他见苏风暖出来,跟着她走了几步,压低声音说,“苏姑娘,你觉得那个人真会是刘文吗?”   苏风暖走离水牢远些,停住脚步,寻思地对贺知道,“听她所说那几种,的确都能与刘文对上号。尤其是刘文常年混迹于青楼酒肆美人脂粉中,中秋夜宴,他不在皇宫,有机会作案。”   贺知看着苏风暖神色,“可是你还是不太相信是刘文?”   苏风暖颔首,“我的确不太相信会是他。”   贺知道,“这般都指向他,兴许就是他。国丈府的密道通向死相,又通向红袖招,之后,又在花烛秀。他常年混迹于青楼,对此应该得心应手。”   苏风暖道,“诸多种种事情,都是冲着叶裳而来。我总觉得,他不会杀叶裳才是。”   贺知道,“你见过刘文?”   苏风暖点头,“见过两面。”话落,她揉揉眉心,道,“此事暂且放下,你去休息吧,这里的人都撤了吧。”   贺知一怔,“许灵依未死,便撤了府卫吗?不守着水牢了?”   苏风暖摇头,“不必守着了,再守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若是有人要杀她,早就来闯容安王府动手了,这么多日,不来也就不来了。毕竟我们要逼问什么,也都逼问出来了。每日给她按时送吃食,让她先活着吧。”   贺知点头。   苏风暖吩咐管家备车,前往苏府。   马车出了容安王府的大门,向苏府而去,途经荣华街,快立春了,今日天清气朗,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十分热闹。   苏风暖闭着眼睛,想着许灵依的话,她因为她不相信她,十分激动气愤,可见不是说假。可若说那个人是刘文的话,她总觉得不是,这是一个人的直觉,凭他对叶裳的直觉。   因为她恢复了武功,武功几乎到了返璞归真的境地,所以,即便闭着眼睛,厚厚的帘幕阻隔,她依旧能听清楚外面各种各样的声音。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闯入耳中,她对外面喊,“千寒,停车。”   千寒立即勒住马缰绳,将车停下,紧张地问,“姑娘,怎么了?”   苏风暖伸手挑开帘幕,看向外面,果然见不远处一个穿着道袍,蓄着胡须的老者在给人算命,摇头晃脑,一副得道大仙的做派,他身前坐着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穿着锦绣罗裙华纱。   ------题外话------   大清早起来码这一更,还不算太晚,快月底了,姑娘们,手里攒到的月票,投了吧~么么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凶煞围拢(一更)   苏风暖想着刘文这是该有多么缺钱,今日竟然还在这荣华街上摆摊算命。   千寒顺着苏风暖的视线,自然也看到了刘文,他压低声音问,“姑娘,过去看看吗?”   苏风暖对他说,“那个坐在刘文面前算命的女子穿得极好,应该不是寻常女子,你可认识她是哪个府邸的小姐?”   千寒仔细地瞅了一眼,压低声音说,“不是哪个府邸的小姐,是刘文的侍妾铃兰。”   苏风暖一怔,想着可真是凑巧了,昨日她才刚从卫老口中听到刘文宠妾铃兰的名字,今日他们便一同在这里摆摊算命了,看这架势,一个算命,一个做托,真是良配。   她自然不会错过这个会会刘文和他宠妾铃兰的机会,于是,她道,“将车停下吧,我也过去算算命。”   千寒点头,将马车靠在路旁停下。   苏风暖慢慢地扶着车辕下车,在千寒的陪同下,来到了刘文摆摊算命的摊位前。   刘文正摇头晃脑地说着什么,见摊位前招来了人,他顿时一喜,抬头看来,“这位姑娘是要算命运?还要算姻缘?”他刚开口,便看到苏风暖笑吟吟地看着他,顿时住了嘴,改口瞪眼,压低声音不满地说,“小丫头,你又来做什么?破坏我生意吗?”   这副模样,就跟上次苏风暖和叶裳一起撞破他摆摊算命一个模样,显然是极其不乐意见她。   苏风暖笑着说,“文叔叔,上次叶裳可是给了您一锭金子,算十次命也够了,您这么不待见我做什么?”   刘文一噎,“一锭金子哪里够了?我算命贵得很。”   苏风暖闻言笑着坐在他摊位前的小凳子上,偏头看了一眼坐在摊位前的女子,这一次,看到了她的侧脸,瓜子脸,尖下颏,不算极美,但眉目间十分有风情。她笑着道,“这位便是铃兰姑娘吧?有幸了!”   铃兰闻言连忙站起身,对苏风暖见礼,笑着说,“没想到苏小姐认出了妾,妾的确是铃兰,但担不起姑娘二字,您身份尊贵,直接称呼妾铃兰就成了。”   苏风暖微笑着仰着脸看着站着的她,这张面容不算是极美,不算是倾国倾城那种,但举手投足都有着柔柔软软的款款风情,这样的女子,就连她身为女人,也难免想入非非地想象若是她被男人抱在怀里,一定柔软舒服极了。   她笑看着她,“久闻你大名,据说文叔叔弱水三千,只宠你一人,今日可算是见到了。”   铃兰羞臊地低下头,小声说,“是爷非让妾扮作客人招揽生意,妾拗不过爷,无奈只能应了。”   苏风暖好笑地说,“这样的事儿,看来你孰能应手,应该很多次了吧?”   铃兰羞臊地又点点头。   刘文瞪眼,“你羞臊什么?你坐在这里,只是一个摆设,又累不到你,累的人是爷,一天到晚,口水都快说干了。”   铃兰顿时不说话了。   苏风暖转过头,笑看着刘文,“文叔叔当真是缺钱得很?”   刘文哼道,“不劳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操心,你赶紧走吧,免得被叶裳那小子看见,以为我在打你的主意。”   苏风暖坐着不动,对他说,“冬日里,我捂暖的几株海棠如今正值盛开,文叔叔可否赏脸带着铃兰去苏府赏花?”   刘文摆手,“我对赏花没兴趣。”   苏风暖道,“铃兰姑娘如此可人,若是摘两株海棠簪花,想必十分耐看。”   刘文闻言看了铃兰一眼,对着她绾着的发髻瞅了又瞅,点头,“嗯,不错,回头你派人给我送两株来好了,我今日没空,你快走吧,别耽搁我招揽生意。”   苏风暖笑着起来,“既然如此,我就不耽搁文叔叔的生意了。”话落,转身向马车走去。   千寒跟上她。   刚走几步,刘文忽然说,“小丫头,我观你面色,似有灾星,你今日小心点儿,可别把自己喂了豺狼虎豹。”   苏风暖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刘文,笑着说,“文叔叔,你如何看我今日面有灾星?”   刘文对她伸手一指,“印堂发黑,是灾星的征兆。眉心有云雾隐约成围困之势,是有人要对你围剿而杀。”话落,他摆手,“你可爱惜点儿小命,免得叶裳那小子随你去阴曹地府成双成对。”   苏风暖伸手摸摸眉心,又放下手,笑着说,“既然文叔叔这样说,我就信你所言了。”话落,对千寒道,“给文叔叔一锭金子。”   千寒伸手入怀,拿出一锭金子,上前递给刘文。   刘文伸手接过,也不见喜色,随手递给了铃兰,“收好了,今天第一份生意。”   铃兰接着金子,羞着脸看着苏风暖,小声说,“爷从清晨便在街上摆摊,我也跟着等到现在了。苏小姐这一锭金子,真是第一份生意呢。”   苏风暖无言片刻,转身上了马车。   千寒嘴角抽了抽,赶着马车,向苏府而去。   苏风暖上了马车后,从车厢里翻腾片刻,从备着的匣子里找出了一面镜子,对着镜子看自己,发现,果然如刘文所说,她眉心隐隐一团青雾。   这的确是凶煞围困的征兆。   难道刘文摆摊算命不是作假?当真有这个本事?   她放下镜子,伸手挑开帘子,看向那一处摊位,只见刘文和他的侍妾铃兰又重新坐好了姿势,刘文依旧摇头晃脑,她的侍妾铃兰依旧背对着街道端正而坐,像模像样地在听他算卦。   她收回视线,想着今日她要回的地方是苏府?自己家里,什么能让她成围困之势?   她揣思片刻,压低声音对千寒说,“你继续赶车,前往苏府,我独自暗中回苏府。”   千寒一怔,“姑娘?”   苏风暖指指眉心,笑着说,“早上起来,我对镜子梳妆时,还未见眉间这团雾气凶煞,如今这般显出来,的确是大凶的征兆。今日我们要去苏府,我回去看看苏府怎么就成了凶煞之地了。”话落,对他道,“你将车赶得慢些。”   千寒点头,压低声音说,“既然如此,姑娘您独自小心些。”   苏风暖点点头,掠身出了车厢,如云烟一般,消失在了马车中,只帘幕轻轻地晃了那么一下,便不见了她的身影。   千寒暗叹苏风暖的轻功,恢复了武功的她,真是让他天壤之别,自愧弗如。他挥着马鞭,如无事人一般地继续往前走。   苏风暖施展轻功,顺利地回到了苏府,轻而易举地摸进了苏府的高墙,跃了进去。   苏府内一改往日的清静,府中仆从们忙忙碌碌,在准备着今日苏夫人邀请京中各府夫人小姐们的赏花宴。   叶裳大清早地派人来告诉苏夫人,苏夫人便立即派人去各府请人,虽然是临时下了帖子邀请,但大冬天里海棠树开花,这等稀罕事儿,各府的夫人小姐们虽然前两日便隐约听说苏府的海棠树被苏风暖用暖棚捂开了花之事,十分好奇,但因为叶裳和许云初在查皇宫机关密道的大案,从除夕夜起,京中一直笼罩着阴云,所以,众人虽然好奇,但也无人拜访苏府,只能暗压下好奇,今日听闻苏夫人请赏花,自然是有请必到。   有的夫人小姐们来得早,所以,苏府内十分热闹。   苏风暖进了苏府后,暗中沿着府内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先去了书房,通过书房的长廊,去了捂暖了海棠的暖棚。   先来到的夫人小姐们都被苏夫人请去了会客厅,等着人来齐了,一起再来赏花。所以,如今暖棚里没人,只有泥鳅一人在守着暖棚。   苏风暖悄无声息地进来时,泥鳅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用炉钩子捣鼓海棠树下的炭火盆。   暖棚里暖意融融的。   苏风暖看了泥鳅一眼,又看向花开得正盛正繁茂的海棠树,一丝隐约的异香吸入口鼻,她面色一沉,喊了一声,“泥鳅。”   泥鳅温声停住手里的动作,回转头,他一张脸被炭火熏得红彤彤的,见到苏风暖,顿时喊了一声,“小姐?您回来了?”   苏风暖走到他近前,弯下身,扣住了他手腕,当即问,“这炭火是从哪里来的?”   泥鳅一怔,转头看了一眼炭火,如实说,“是府中采买的人刚刚不久前送来的。”   苏风暖闻言,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在他睁大的眼睛下,寒声说,“这炭火有毒。”   泥鳅的脸霎时白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又见蚀骨(二更)   这毒不是别的毒,正是蚀骨毒。   蚀骨毒埋在了炭火里,借由炭火,挥发出隐隐约约的幽香,与整个暖棚的海棠花融在一起,若非她恢复武功后,嗅觉比以前敏锐了许多,也难以发现。   这炭火刚被泥鳅捣鼓开,香味还没彻底地散出,若是再过半个时辰,炭火正红,蚀骨毒会大肆挥发,融入这整个暖棚的空气中,届时,夫人小姐们前来暖棚赏花,那么,进来多少人,怕是会死多少人。   真是最为歹毒不过。   她咬着牙拿起盆盖,盖住了整盆的炭火,看着泥鳅半截潮红半截惨白的脸,她对外面清喝,“来人。”   有府卫应声现身,来到暖棚内,惊异地看着苏风暖,“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苏风暖吩咐道,“调集十名府卫,守好这里,任何人不准进来。”   那府卫立即问,“包括夫人吗?”   苏风暖寒声说,“包括夫人。”   府卫应是。   苏风暖见府卫听命守好了暖棚,当即让泥鳅坐下身,她跟着盘膝而坐,运功为他祛毒。   泥鳅的毒幸好还没入心脉,她刚刚给他服用了一颗护心丹,及时再为他运功的话,自然能保住他的命。   泥鳅白着脸说,“小姐,府中负责采买的人是程伯,他不可能下毒害……”   “别说话。”苏风暖轻嗤。   泥鳅顿时闭上了嘴。   苏风暖运功三周天,两盏茶后,泥鳅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苏风暖见泥鳅吐出毒血,吸入肺腑的毒也就被逼的七七八八了,缓缓收了功,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对他说,“毒还没祛除尽,我稍后开个药方子,你要喝七日的药。”   泥鳅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白着脸说,“谢……小姐。”   苏风暖站起身,对他说,“如今说吧。”   泥鳅从地上爬起来,说,“今早夫人让人来告诉我,说今日府中要请各府的夫人小姐们来赏花,我去库房取炭火时,发现炭火没了,便去找负责采买的程伯,程伯听了之后,便去外面采买了炭火回来。程伯刚回来不久,小姐来之前,他亲自送过来的,我刚点上没半盏茶。”   苏风暖道,“你若是点上这有毒的炭火被熏上一盏茶,命如今已经没了。”   泥鳅白着脸说,“炭火怎么会有毒呢?”   苏风暖也想知道炭火怎么会有毒,程伯是苏府的老人了,当年他父亲引咎辞官变卖家财离京去乡下时,带走了为数不多的老人,其中就有福伯。不只泥鳅相信他是不会害苏府的,她也相信。她冷着脸说,“此事先不得张扬,稍后我离开,会带走那盆炭火,之后再让人给你送新的炭火来。”   泥鳅点点头,怕怕地说,“听小姐的。”   苏风暖又看了一眼暖棚,伸手提起了炭火盆,掠身出了暖棚。   在外面守着的府卫只看到一道光影一闪,眨眼之间,便不见了。   泥鳅待苏风暖离开后,后怕地拍拍胸口,连忙用铲子铲了铲地上的泥土,盖住了他吐出的血迹。将暖棚各处又整理了一遍。   苏风暖将有毒的火盆先放去了她的风暖阁,之后,她悄无声息地出了风暖阁,去了程伯的住处。   程伯刚采买回来,正在换衣服。他因为采买会起大清早的缘故,所以,为了不打扰府中人休息,独自住在一个小院子里。   苏风暖来到之后,敲了敲门。   “谁呀?”程伯粗着嗓子在里面喊。   “是我。”苏风暖道。   “小姐?”程伯听出了苏风暖的声音,讶异不已,连忙穿戴妥当,打开了房门,一见果真是苏风暖,当即问,“小姐,您回府了?怎么来了老奴这里?是着急需用什么让老奴去采买吗?”   苏风暖摇头,“不是。”话落,伸手关上房门,对他道,“我找你有事要说。”   程伯连忙请苏风暖入座。   苏风暖坐在了椅子上,对他问,“程伯,你今日的炭火是在哪里采买的?”   程伯一怔,“小姐,炭火怎么了?”   苏风暖道,“你只管对我说就是了。”   程伯立即说,“是一家开了有些年头的炭火铺子了,咱们苏府没离京前,就在那家买炭火,回京后,那炭火铺子还在,老奴便依旧去那里采买了。”   苏风暖问,“什么样的炭火铺子,叫什么名字?”   程伯道,“叫老张炭火,他的炭火十分好,京中各大府邸甚至皇宫的采买所用,都在他那里。一大清早,还需要排队去买。”   苏风暖闻言道,“你是如何买的炭火,与我说说。”   程伯道,“就是如往日一样,到了那里,就买了回来。”   苏风暖问,“你一共买多少?”   程伯说,“咱们府中的炭火昨日都给各方各院分发下去了,泥鳅就算不找我,我也是要采买炭火的。采买了足足一车。”   “那一车炭火,都放在了哪里?”苏风暖问。   程伯说,“除了给泥鳅看守的暖棚送了一盆外,其余的都放在了老奴这院子里的库房。因为冬天最需用的就是炭火,隔三差五就要买一车分去各院子,老奴为了图方便,就将我这小院子辟出来了一个小库房,专门存放炭火用。”   苏风暖站起身,“走,带我去看看你那一车炭火。”   程伯这时觉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关于他新采买的炭火的,对苏风暖试探小心地问,“小姐,炭火可出了纰漏?”   苏风暖对他道,“今日你送去暖棚的那一盆炭火被人埋了毒,幸亏我及时发现,否则炭火在暖棚里一旦烧得正旺,毒气就会挥发,整个暖棚的空气届时都会含有剧毒,那么,进去多少人死多少人。”   程伯面色大变。   苏风暖道,“你带我去看看那些没送去暖棚的炭火。”   程伯腿软了软,骇然地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老奴在老张炭火采买了一冬天的炭火了啊。”   苏风暖道,“如今是非常时日,也许被什么人做了手脚,你先别慌,带我去看看,查查原因,看看是什么人要害我们。”   程伯点点头,软着腿脚带路出了房门,来到了他小院子里的库房。   他打开库房,库房里果然放了一车炭火。   苏风暖细细地闻了闻,又用铁钩子细细地扒拉了片刻这些炭火,发现都没有毒。她扔了铁钩子,对程伯说,“这些炭火都没有毒,只有那一盆炭火有毒。”   程伯骇然地说,“小姐,老奴万万不会害将军和夫人的啊。”   苏风暖道,“我没说是你害的,你是苏府的老人了,爹娘离京时,带走了为数不多的人,你就是其一,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乡野,这么多年了,自然不会是你。你与我说说,这么一大车炭火,你怎么偏偏选了有毒的那一盆送去了暖棚?”   程伯仔细地回想说,“当时装炭火时,就是成车装的,因泥鳅的暖棚急用,老奴在将马车赶回府时,便连忙捡了一盆炭火,送去了暖棚,没有特别选炭火。”   苏风暖蹙眉,寻思道,“这一车炭火都没有问题,那么,就不是你采买炭火的地方出了问题。”话落,对他问,“你途中都遇到了什么人?”   程伯回想说,“老奴装着炭火回来时,是盖着车厢的,途中遇到几个与老奴一起采买的熟人,只擦车而过时说了两句话。”   “那回府卸车,送去暖棚这一路呢?”   程伯想了想说,“时辰不早了,老奴怕耽搁了泥鳅所用,怕耽搁夫人的事儿,连车都没卸,就装了一盆炭火,连忙急着送去了暖棚,途中……遇到了府中不少人,都在忙碌……”话落,他道,“只和丁香姑娘站着说了两句话。”   “丁香姑娘?”苏风暖看着程伯。   程伯立即说,“是咱们苏府搬进京时,宫里赐来的人。”   苏风暖想起来苏府这些年住在乡野没有多少仆从,进京后,苏府声威赫赫,自然不乏往府中送人者。除了皇上、太后、皇后赏赐进府的人外,朝中的大臣也纷纷往苏府送人。她娘谁也不得罪,凡是送上门的人,都照单全收了。   她隐约想起她第一次进宫时,她娘就让两个宫里赐下来的人跟着,一个叫丁香,一个叫芍药。她娘当时似乎还想将这二人给她做婢女,后来她时常不住在府中,如今似乎在她娘的院子里侍候。   她凝眉,“你们说了什么?”   程伯道,“她端着托盘,正在办夫人交代的差事儿,说夫人交代了,今日各府夫人小姐们来的多,让我时刻照应着,若是缺什么东西,赶紧去采买。”话落,他道,“她并没有靠近老奴,也没有动炭火啊。”   ------题外话------   月底了月底了,姑娘们有票都投了吧,么么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皇上的人(一更)   若不是炭火出了问题,那便是程伯在将炭火送往暖棚途中出了问题。   毕竟一大车炭火,他回府后随手捡了放在盆里端去暖阁,这期间,若是提前做手脚的话,又怎么能保证放了毒的炭火被他捡去火盆里?所以,定然是他装了炭火亲自急赶着送往暖棚途中被人放了毒。   问题到底是不是出在丁香的身上,有待定论。   苏风暖听罢程伯所言,对他问,“再没与别人闲聊了?你再想想,除了她,还有谁与你又说话,或者是做了什么事儿?”   程伯想了想,摇头道,“老奴赶路太急,只与她说了这么两句,再没有别人了。”   苏风暖道,“然后你去了暖棚后,只泥鳅在?”   程伯点头,“只有泥鳅在,老奴便将炭火交给了泥鳅。”   苏风暖颔首,对他道,“泥鳅已经中毒了,被我救了过来。你不要声张此事,我自会彻查清楚。”   程伯白着脸点了点头。   苏风暖又道,“你再盛一盆炭火,赶紧悄悄送去暖棚给泥鳅。”   程伯又点点头。   苏风暖出了程伯住的院子,估摸着千寒就算赶的车再慢,时间也差不多来到了。于是,她跃出苏府的墙,去了门口。   千寒果然赶着马车,慢悠悠地正好来到苏府所住的这一条街。   苏风暖悄无声息地来到车前,钻进了马车中。   千寒只看到一道光影一闪,立即回头,压低声音试探地问,“姑娘?”   苏风暖“嗯”了一声,对他说,“稍后,我进府中,你将随扈的暗卫也带进苏府,安置在各个角落。盯着今日前来苏府的所有人。”   千寒点头,听苏风暖言语冷清,低声说,“姑娘,苏府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苏风暖道,“有人在程伯送去暖棚的炭火盆里下了蚀骨毒,幸好我去暖棚查看了一番,否则今日后果不堪设想。”   千寒面色一变,“姑娘,查出是什么人了吗?”   苏风暖摇头,“没有,稍后你安排妥当后,将府中的丁香抓起来,别让她死了,我抽空审问她。”   千寒应了一声是。   苏风暖靠在车壁上,揉揉眉心,忽然想起什么,拿起那面镜子来,看向她眉心,凝聚在她眉心的那团云雾隐约散去了些。   她扔了镜子,笑了笑,“你家世子的文叔叔还真是有两下子,以前真是小看他了。”   千寒立即说,“姑娘,可见真是被他看准了?”话落,他压低声音说,“没听说晋王府长子真的会算命啊。”   苏风暖道,“会不会算命我倒不知道,今日我的面相,还真是被他看出了,也说准了。”   千寒小声说,“已经禀告世子了。”   苏风暖“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马车来到苏府门前,门口已经停了数辆马车,其中有一辆马车正巧与千寒赶着的马车一起来到了苏府门前。   千寒低声说,“姑娘,丞相府的马车也刚刚来。”   苏风暖伸手挑开帘幕,千寒停下车,苏风暖慢慢地下了马车。   这时,国丈府的马车停下,孙夫人和孙晴雪相继下了马车。孙晴雪见到苏风暖,顿时抿着嘴笑,“苏妹妹这是刚从容安王府回来?”   苏风暖笑着点头,见孙晴雪一身素净绫罗,淡施脂粉,她笑着说,“孙姐姐又漂亮了呢。”话落,上前给孙夫人见礼,“伯母好。”   孙夫人连忙握住她的手,笑着说,“快不必多礼,你这身子骨还未好吗?怎么这般瘦弱?”   苏风暖笑着说,“已经比年前好许多了。”   孙夫人道,“女儿家的身子骨最是矜贵,马虎不得,你懂得医术,定要好好给自己调理将养。”   苏风暖点头,“多谢伯母,我晓得。”   孙晴雪这时凑过来说,“都说大难之后必有后福,苏妹妹的气色的确比年前好太多了。”话落,笑着说,“苏妹妹与叶世子两情相悦,如今京中盛传,自从上次宫宴出了事端,叶世子更是将你看顾得紧,生怕再出什么闪失,几乎寸步不离。”   苏风暖笑着看了她一眼,“孙姐姐这是取笑我呢。”   孙晴雪连忙打了个告饶的手势说,“不敢不敢,我以前觉得叶世子那么冷清的人,是不会对人好的,如今听着京中盛传你们的话,可算是见识了他对人好起来的模样。”   苏风暖笑着说,“京中一直以来诸多不平静,我身子又不好,落下了病,连参加个宫宴,都被人算计险些丢了命。他也是没办法。”   孙夫人闻言叹了口气,接过话道,“可不是?怎么就有这么多事端?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玉儿离京也有好些时候了,这个年都没在京中过,自从去了沛城,到了地方后来信报了个平安,如今这么久了,再半丝信儿没传回来,真是让人担心。”   苏风暖道,“孙公子是去查案,案子定然十分棘手,想必有不方便之处,算起来,也没走多久,伯母不必太挂心。”   孙晴雪笑着说,“哥哥没出过太远的门,从离京那一日,我娘就盼着他平安回来。我都劝过她数次了,她也依旧担心。”   苏风暖笑着说,“有句话说得好,儿行千里母担忧,孙公子在外,伯母自然是担着心的。”   孙夫人道,“我就是学不来苏夫人,三公子都走了几个月了吧?她倒是安稳,若是我,早就坐不住了。还有大公子和二公子在边境,也常年不在她身边。”话落,又道,“还有你带兵去燕北打仗,哎呦,想想我就觉得刀剑无眼,战场无根,可怕得很。”   苏风暖笑着说,“我娘是习惯了,我们兄妹四人自小就皮实淘气,她若是担心,担不过来。索性就看开了。”   孙夫人道,“我是该跟苏夫人多学学。”   三人一边说着话,进了苏府。   来到会客厅,苏夫人听到禀告,从里面迎了出来,笑着对孙夫人说,“刚刚宫里传来话,说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也要来赏花。”   孙夫人笑着说,“这回苏府可热闹了。”   苏夫人点点头,“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估计会晚些到,先进厅里喝茶吧。”   孙夫人笑着点头。   苏夫人请孙夫人和孙晴雪入了会客厅,她落后了一步,对苏风暖低声问,“小裳一早上便对我说让我办个赏花宴,赏你那几株海棠,这是为何?”   苏风暖将苏夫人拉到不远处的无人处,对她低声说,“为了查案。”   苏夫人一惊,“今日请的都是京中贵裔府邸的女眷,怎么案子还牵扯了女眷不成?”   苏风暖点头,压低声音说,“早先,我悄悄回了一趟府中,去了暖棚,发现有人在程伯送去暖棚的炭火里动了手脚,下了蚀骨毒。”   苏夫人大骇,“什么蚀骨毒?”   苏风暖道,“只要毒入心脉,会一点点地从骨头开始腐蚀腐烂,尸骨全无。”   苏夫人脸刷地白了。   苏风暖伸手拍拍她肩膀,语气轻松地说,“不过幸好被我化解了,我已经吩咐千寒带着容安王府的暗卫守好了各个角落,盯紧今日来的人。”话落,她笑道,“娘您也不必紧张,稍后带着人该赏花赏花,该喝茶喝茶,该唠嗑唠嗑。用不了多久,叶裳就会来,您可别因为害怕怯了场。”   苏夫人闻言勉强镇定下来,伸手拍了她一巴掌,“你们父子兄弟五人都上过战场,娘十几年前也去过,怎么会害怕了?”话落,她拍拍胸口道,“你和小裳放心查案,若真是这些人里出了鬼魅,定不饶她。”   苏风暖想着到底是她娘,这么快便镇定住了自己,她点点头,对她低声问,“丁香是谁的人?这么长时间,您摸清了吗?”   苏夫人小声说,“是皇上的人。”   苏风暖眯起眼睛,道,“不见得。”   苏夫人一怔,“怎么?她不是皇上的人?”   苏风暖道,“我问了程伯,在他将炭火送到暖棚途中,只和丁香接触过。十有八九,应该是她动的手脚。她若是皇上的人,朝臣家眷们都在苏府因为赏花中毒而死,对皇上半丝好处没有。这等事情,皇上怎么会做?”   苏夫人面色顿时一沉,“我一直以为她是皇上的人,当初她是皇上赐来的。”   苏风暖道,“皇上赐下来的,还真不见得是皇上的人。当初冯盛都以为是皇上的人,殊不知是月贵妃的人。”话落,她道,“您先陪着众位夫人小姐在客厅喝茶吧,我去找管家,将府中的人员略一遍。”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请自来(二更)   苏夫人与苏风暖话落,一个进了会客厅陪众位夫人小姐,一个去找管家。   管家正在安排人有条不紊地迎接入府的客人,见苏风暖来到,他连忙见礼,“小姐。”   苏风暖看着管家,他是苏府的老管家了,做事稳重,十分忠心,当年曾跟随他爹去过战场,为他爹挡过刀剑受过伤,如今肩上腿上还落着伤疤,再不能上战场了。后来他爹辞官,他跟着去了乡野,做了府中的管家,去年他爹临危受命带兵出征,他也要跟随,是他爹硬命令地拦截了,自然可靠得很。   她对管家低声说,“将府中所有人的名单给我一份。”   管家也不问缘由,连忙说,“小姐您稍等,老奴去给您拿。”   苏风暖点点头。   管家连忙去了他住的院子,不多时,将名单取来,递给了苏风暖。   苏风暖接过名单,只见这一份名单十分详细,记录了府中各房各院安排了什么人,以及每个人的祖籍、过往经历、以及被何人送进府里等等。   她拿着名单仔细地看着。   管家在一旁看了她片刻,低声说,“自从苏府回京,这各府都往苏府送人,夫人不好得罪人,来者不拒。”话落,他叹了口气道,“其实,三位公子和小姐您时常不在府中,咱们府中用不了这么多的人,但不好打发了去,每日乱糟糟的,老奴实在累心得很,没有以前在乡野时清静。”   苏风暖看着名单对他说,“很快您就清静了,今日宴席之后,我将这些人都给皇上送去,让皇上安置了。”   管家一怔,“皇上只送来两个人啊。”   苏风暖道,“若非他带头,朝中各府邸会挤着给苏府送人吗?既然是他惹的事儿,便要给他送去。”   管家闻言欷歔,“小姐,那可是皇上,虽然皇上宅心仁厚,但您也要悠着点儿,可别惹怒了皇上。俗话说,天子威仪不容侵犯。”   苏风暖笑出声,“我知道,您放心,我惹怒不了皇上,卿昭仪肚子里的孩子还要仰仗我给保胎呢。”   管家咳嗽一声,没了话。   这时,外面有人高喊,“太后驾到!皇后驾到!”   苏风暖没理会,仿佛没听见,管家连忙说,“小姐,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来了,咱们赶紧去接驾吧。”   苏风暖对他说,“你去吧。”话落,对他道,“这份名单先给我收着吧。”   管家知道苏风暖的脾性,随意自在惯了,这等礼数,她是不爱遵从的,但偏偏无人怪罪治罪她。他点点头,连忙去了府门口。   这时,千寒现身,低声说,“姑娘,丁香死了。”   苏风暖脸色蓦地一沉,“怎么死的?”   千寒摇头,“属下查不出死因,属下依照姑娘的吩咐,入府后便立即找了她,各处都没有,最后发现她死在了一处阴暗的角落里。”   苏风暖凝眉,“如今呢?”   千寒低声说,“我让暗卫看着那处。”   苏风暖当即道,“走,带我去看看。”   千寒点头,头前带路。   苏风暖跟着千寒来到了苏府西北角一处无人居住的背静之处,只见丁香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她走到近前,有前一次在林府受到的教训,如今仔细查看了一番,才探查她鼻息,将手按在她脉搏处,紧接着,又对她周身检查了一番,之后对千寒道,“与林家主死因相同,死于烈焰掌。”   话落,她扯开了她身前的衣服,果然见她胸口处印着一个浅浅的黑色张印。   千寒道,“看着这个指印,似乎和林家主一样,是被一个人所杀。”   苏风暖点点头,这个张印她自然不陌生。   千寒看着苏风暖道,“她身子还是温热的,可见刚死不久。”   苏风暖道,“这里应该是她与背后之人碰面之处,背后之人询问她是否得手,在得知得手后,杀了她灭口。她死的时间应该在三炷香左右。”   千寒道,“按照这个时间计算的话,那时候属下刚随姑娘入府,这么说,一定不是会客厅在座的人了,毕竟夫人在陪着众人喝茶。”   苏风暖颔首,“基本可以排除。”   千寒低声道,“今日,夫人请各府夫人小姐过府赏花,除了丞相府夫人和小姐晚来了片刻与姑娘一起入府后,其余夫人小姐们都提前到了。这期间,但凡邀请在列的人,都在会客厅,如今丁香却被人杀了,会是什么人呢?”   苏风暖道,“也许不在邀请之列。”   千寒顿时心神一醒。   苏风暖道,“先将她的尸体收起来,等着你家世子来到之后,让他再看看。”   千寒点头,命人扛了丁香的尸体去安置了。   苏风暖在原地站了片刻,通过丁香倒地的躺势,想象她被人杀的过程。之后她足尖轻点,上了墙头,墙头上有一根草被踩歪了,有一个浅浅的不大的脚印,她描绘了脚印一番,然后,跳出墙外,下了墙头,站在墙外,看着外面。   苏府坐落在荣华街以南偏东,与荣华街仅隔了一条街,有王大学士府、丞相府、苏府、六部尚书府等一众府宅。   无论是前街还是后街,这一片都是繁华之地,车辆人员往来不绝,地上的车辙印一道又一道,因近日里无雪,分不清是新的还是旧的。   苏风暖站了片刻,又飞身上了墙头,进了府内。   千寒低声说,“姑娘,可发现了什么?”   苏风暖摇头,对他道,“我在想,掐算时间的话,丞相府的马车也正该从这里过,我实在不愿意怀疑孙晴雪和丞相府,但此事兹事体大。”   千寒大惊,“丞相府一门清贵,丞相十分得皇上信任,与王大学士交好,是云山真人弟子,教导三公子课业,孙公子在京中虽不及小国舅有名望,但是真正的清贵门楣的大家公子,十分有君子之风。孙小姐在京中一众小姐中从不与人发生口角,温雅端庄,待人有理。会……是她吗?”   苏风暖揉揉眉心,“在没找到那个人之前,任何人都可怀疑。若时间上推断来说,丁香死的时间,与丞相府马车路过的这个时间却是正好。”   千寒顿时沉默了。   苏风暖道,“走吧,去前厅。”   千寒点点头。   苏风暖离开西北角僻静角落,回到了前厅,面上早已经恢复如常,任谁也看不出来她奔波一日的心绪猜疑和起伏,也无人知道府中就在不久前刚刚死了一个皇上赐给苏府的婢女。   会客厅内,坐了满满一厅的人,显得苏府的会客厅都小了。   太后和皇后上座,苏夫人这个东道主陪着坐在下首,一众人等正在说着话,话题自然围绕着今日苏府的赏花宴。大冬天的海棠开花,的确是稀罕事儿。如今虽然快立春了,但到底是没到冬天,海棠这种娇嫩的物种,在这样严寒的天气里被捂开了花,古来少有。   苏风暖迈进会客厅的门槛,便听到众人说说笑笑,十分热闹。   众人见她来了,都向她看来。虽然很多人都见过了她的美貌,但每见一次,又都觉得她似乎更美了,整个人没了刚入京时的活泼劲儿,却带了一种大家闺秀温婉柔弱劲儿。   苏风暖刚要给太后和皇后见礼,太后笑着对她招手,拍拍身边说,“苏丫头,这里坐。”   苏风暖索性便不见礼了,走到太后身边,笑着坐下,对她说,“我娘办赏花宴,请到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来,可真是蓬荜生辉,荣幸之至了。”   太后笑起来,伸手拍拍她,对众人说,“你们看看,还是京中的水土养人是不是?苏丫头愈发会说话了。”   众位夫人也都跟着笑起来,谁都没忘记当初苏风暖进京进宫在太后面前和皇宫大内护卫动武,以至于太后不喜苏风暖,连带着一力主张要力压皇上拿下与苏府的婚事儿作罢之事。如今真是风水轮流转,太后对苏风暖可是彻彻底底的改观了,而苏风暖也花落了容安王府世子叶裳。   众人坐了片刻,太后笑着说,“走吧,我们都是为了赏花而来,先去看看苏丫头捂暖的海棠花。”   苏夫人笑着站起身,“太后请,皇后请,众位夫人请。”   太后、皇后站起身,众位夫人小姐们也随着站起身。   太后攥着苏风暖的手不松开,一众人等由苏风暖领着,前往海棠捂开的那处暖棚。   众人刚出了会客厅走出不远,管家卑躬屈膝十分恭敬且小心翼翼地带着几个人进了苏府,众人听到脚步声回头,当看到来人,顿时惊异不已。   苏风暖也怔了一下,想着皇上怎么不请自来了?而且还如此悄悄地来了苏府,连个仪仗车辇都无,只带了小泉子和几名随扈。   她正想着,便看到远处又来了两个人,正是叶裳和许云初,顿时了然,二人要查京中贵裔府邸的夫人小姐们,毕竟身为男子,需要避嫌,不好同席,若是皇上在,有皇上顶着,跟着皇上,自然大可不必避嫌了。   众人都愣了片刻,回过神,连忙跪在了地上给皇帝请安。   ------题外话------   开学季,忙翻天~   月底了,亲爱的们翻翻兜里的月票,投了吧,别浪费了啊~   么么么~   么么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半盒香粉(一更)   皇帝来到近前,温和地笑着对众人摆摆手,“都免礼吧。”   众人起身。   皇帝对太后道,“儿臣得知母后和皇后来苏府赏花,也来凑凑热闹,听说苏丫头捂暖了几株海棠,这等稀罕事儿,朕也想见见。”   太后笑着说,“哀家还没见到,你来得正好,我们正要去看。”   皇帝看着被太后握着手,站在太后身边的苏风暖,笑着说,“苏丫头,你怎么想起在大冬天捂暖几株海棠了?”   苏风暖笑吟吟地说,“年前,我用了无数好药,伤势不但不见好,反而愈来愈差,心情差极时,便想着若是在大冬天里将海棠捂开了花,那么兴许我身体还真能有奇迹发生,有得救。于是,就给几株海棠树搭建了暖棚,没想到,还真给捂暖开了花。”   皇帝闻言大笑,“这说明你命不该绝,如今气色愈发好了。”   苏风暖笑着点头,“估计是阎王爷见我年岁还小,身子骨也没几两肉,抓去地府也干不了杂活,索性让我多活几年。”   皇帝又大笑起来,伸手指着她道,“看你如今一副文文静静的模样,可是你这一张嘴啊,什么时候都贫得紧。”   这时,正巧叶裳和许云初来到近前。   苏风暖看了叶裳一眼,笑着说,“这还不都是跟叶世子学的。”   太后绷不住笑起来,道,“原来你是跟叶世子学的吗?”   皇帝看向叶裳,众人也看向叶裳,一时间不少人都笑了。   叶裳瞅着苏风暖俏皮的模样,想着到底谁跟谁学的?她当众这般甩锅给他,也真是脸不红气不喘。他又气又笑,道,“这个说法伯母应该最有资格评判。”   苏夫人闻言笑起来,笑着瞪了苏风暖一眼,公正地说,“小裳小时候最是乖巧,反而是你最是闲不住能闹腾跟个皮猴子一般,这么多年,也没改了。如今怎么能说是跟小裳学的?”   苏风暖跺了一下脚,嗔怪说,“娘,您到底是谁的亲娘,这么拆我的台。”   皇帝哈哈大笑。   众人也都笑起来。   太后松开苏风暖的手,对她说,“如今叶世子来了,哀家再拴着你在身边就是不近人情了,你们到底是谁学的谁,自己交涉去吧。”   苏风暖无言地红了脸。   皇帝稀奇道,“难得这小丫头还会脸红。”   苏风暖又是无语又是好笑。   南齐民风虽然不如北周开放,但许了婚事儿的男女当众被长辈们开几句玩笑,也是无伤大雅。所以,众人心里有的暗叹二人真是天作之合,有的人心里偷偷羡慕两人门当户对,也有的人心思不在这二人身上,而是眼睛焦在了许云初的身上。   小国舅未曾许婚,是许家继承人,文武双全,谦谦君子,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一番说笑后,苏夫人继续领着众人前往暖棚。   苏风暖离开了太后,来到叶裳身边,与众人落得远了些,对叶裳和许云初低声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叶裳听罢,脸色沉了又沉,道,“将手都伸进苏府来了,可真是迫不及待。”   苏风暖点头,“这回杀我不成,应该还会有后招。”   叶裳道,“等着她出手杀你而抓她,未免被动了,今日之后,要想想如何请君入瓮。”   许云初接过话道,“不错,这人手段愈发狠辣,必须要尽快查出她是谁,以除后患。”   苏风暖颔首,“是要好好想想,不过如今只有丝毫的蛛丝马迹,不见首尾,着实难查,就算请君入瓮,也不好请。”   叶裳道,“只要她的目的是杀你,就好办。”   许云初道,“以身喂狼,未免危险。”   苏风暖闻言一笑,“我如今也不是孱弱的羔羊,倒也不怕以身喂狼。”   叶裳道,“回头想个周全的法子,无论如何,总不能伤了你。”   许云初道,“还是小心为上。”   苏风暖点头。   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落后众人远了些,前面的人已经来到了暖棚。   皇帝负手站在暖棚外,笑着对苏夫人说,“这一处暖棚,护卫不下百人,什么海棠品种这般珍贵?需要这么多人看顾着。”   苏夫人知道是因为今日出了事端,苏风暖才放了这么多护卫在这里,她面不改色地笑着说,“今日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一众夫人小姐们来苏府赏花,臣妇怕出岔子,才在这里多安排了人。临时安排的,往日里没有这么多人。”话落,笑着说,“海棠品种不是多珍贵,以前苏府没离京前,是暖儿小时候中的。”   皇帝点点头。   小泉子带着人先进了暖棚。   暖棚内只有泥鳅守着,在倒腾着程伯新送来的炭火,炭火燃烧得正旺。但泥鳅心眼多,有了早先中毒的教训,为了以防万一,在新炭火悄悄送来时,他将暖棚的帘幕捅开了两个大窟窿,以便透气。   所以,今日的炭火虽然暖和,但暖棚里也不是太暖阁,有一种冷清清之感。   小泉子看了一圈,请皇上入内。   苏夫人当前引路,皇上、太后、皇后、丞相夫人等几位有品级的一品诰命夫人随后进入。暖棚毕竟不算宽敞,进了一批人后,其余的夫人小姐们不再进入,而是等在外面,等皇上、太后、皇后以及众位夫人出来再进去观赏。   叶裳、许云初、苏风暖三人来到暖棚外,停住脚步。   苏风暖笑着对孙晴雪招手,“孙姐姐,这边来,我与你说个事儿。”   孙晴雪没有随孙夫人入内,与一众夫人等在外面,见苏风暖对她招手,笑着走到她面前,对许云初和叶裳微笑地见了礼,二人回以微笑颔首示意,她笑着问苏风暖,“苏妹妹,何事?”   苏风暖将她拉到一边,笑着低声问,“你擦了什么粉,这么好闻。”   孙晴雪闻言抿着嘴笑起来,瞅着她说,“我见苏妹妹数次,你都是未施粉黛,如今怎么也对胭脂水粉有兴趣了?”   苏风暖笑着说,“刚刚我们入府时,我与你说话,闻到你身上尽是香味,不浓不烈,十分清雅好闻,也激起了些兴趣。”   孙晴雪笑着说,“是去年方华斋出的玉人香,我哥哥帮我定了一盒。”   苏风暖不解,“方华斋?”   孙晴雪笑着说,“一看你这不懂的样子,就是从不用胭脂水粉,方华斋在京中顶顶有名,专做胭脂水粉,尤其是玉人香,更是上上品。只是价钱太贵了,千金一盒。去年因为我过生辰,哥哥帮我订了一盒,不过也是值得,一盒可以用上一年,擦上一点儿,就周身幽香。”   苏风暖道,“果然是好东西。”话落,她对叶裳说,“过几个月我们大婚,你也给我去方华斋买一盒。”   叶裳点点头。   孙晴雪见叶裳点头,笑起来,“一看叶世子也不懂香粉,否则也不会答应的这么痛快。方华斋去年推出的玉人香,只十盒。都卖出去了。再想要的话,需要等上三年,如今刚过一年,还要等两年呢。你们大婚要用这个香粉,是来不及的,叶世子也买不到呢。”   苏风暖闻言也不泄气,惯有地洒脱地说,“是这样啊,那算了。”   孙晴雪看着她说,“我用了半盒,还有半盒,妹妹若是不嫌弃,我送给你吧。”   苏风暖连忙摇头,“这怎么行?我怎么好夺孙姐姐所爱?我本就不爱擦胭脂水粉,如今闻到孙姐姐的脂粉味好闻,才故此一问。”   孙晴雪笑着说,“两年后方华斋再推出玉人香,你再还我半盒就是了。那么贵的水粉,我总不好再让哥哥买了。上次他给我买一盒香粉,半年都拘束着腰包,没敢再与人出去吃酒。”   苏风暖见她如此说,顺水推舟地笑着说,“既然孙姐姐这样说,我就不客气地收了。”   孙晴雪道,“你这样痛快地收了就对了,你我投缘,不是手帕交,也差不了多少。今日回去我便让人给你送去。”   苏风暖笑着点点头,又道了句谢。   许云初这时在一旁说,“我闻着孙小姐身上似乎不止玉人香的味道,像是也有某种花粉的味道。”   孙晴雪一怔,将袖子放在鼻间闻了闻,蹙眉道,“还真是有些别的花粉的味道,可是我最近没有研制香料啊。也许是别处沾染的吧。”   许云初笑着点头。   苏风暖伸手抓了孙晴雪的袖子,也放在自己鼻间闻了闻,对孙晴雪眨眼,“孙姐姐,我说怪不得你身上的香味这么浓呢,将我熏得都对水粉感兴趣了,原来还有花香沾染在一起。”话落,她恍然说,“孙姐姐人缘好,一定是从哪位小姐身上沾染的。”   孙晴雪又仔细地闻了闻,道,“你若是不说,我只顾着和人闲谈了,还真没发现我衣服上这么浓的香味。”话落,她转头瞅了一眼,笑着说,“我稍后也要找她们问问,谁擦了这么香的粉,沾染到了我身上,连苏妹妹这等不爱香的人都招惹了出来。”   苏风暖笑着点头,“你快问问,回头若是好的香粉,再给我淘弄些。”   孙晴雪轻笑,“好。” 第一百一十七章 携手赏花(二更)   皇帝、太后、皇后、苏夫人、丞相夫人等一众人从暖棚里出来,都不停地夸赞海棠开得好。   苏风暖拉了孙晴雪的手,对她说,“走,孙姐姐,我带你去看看,你若是喜欢,就移去你丞相府一株。”   孙晴雪笑着被苏风暖拉着进了暖棚。   其余的夫人小姐们也都跟着进了暖棚。   叶裳和许云初并未进去,而是等在外面。   皇帝看了二人一眼,道,“你们不是陪朕来赏海棠花吗?怎么干站着?不进去看看?”   叶裳笑着说,“我们是陪皇上您来,今日只是陪客,若是想赏这海棠花,什么时候都能来赏。”   皇帝笑着指指他,“不错,朕倒是忘了,你都快将苏府当成自己家了。”   叶裳笑着道,“自然。”   苏夫人笑着说,“皇上,去会客厅喝一杯茶吧。”   皇帝问,“苏澈呢?”   苏夫人笑着说,“他在后院,没听到有人高喊,估摸着还不知道皇上您来。为了不打扰夫人小姐们赏花,他没出来。”   皇帝道,“朕不去喝茶了,去找他。你带着太后、皇后和各位夫人去会客厅喝茶吧。”   苏夫人闻言笑着说,“那我让管家给您带路。”   皇帝点点头。   苏夫人看向管家,管家连忙给皇帝带路。叶裳和许云初对看一眼,也跟着皇帝一起去了。   暖棚内,苏风暖拉着孙晴雪赏海棠花,一众夫人小姐们都啧啧称赞,说着大冬天里,海棠原来也能开得这样好,询问苏风暖这海棠树下的炭火是否一直放置着,苏风暖连连点头,说有人日夜照看。   孙晴雪赏了片刻花,对苏风暖说,“可惜沈妹妹已经故去,她最喜欢赏花了。这海棠在冬天盛开,若是她在,一定叽叽咋咋赞个不停。”   苏风暖看着她说,“孙姐姐说的是沈妍?”   孙晴雪点头,“是沈妍,苏妹妹忘了她吗?在太后办的赏花宴时,你们见过的。”   苏风暖颔首,“是见过,十分活泼,性格极好,我记得她说她喜欢喝酒。”   孙晴雪道,“赏花,喝酒,作画,杂耍,她都爱好,可惜,年纪轻轻,就那么香消玉殒了。我求过父亲,想让父亲保下她,但父亲说,瑞悦大长公主用免死金牌保下了沈芝兰,皇上已经格外开恩了,若是他出面去保沈妍,他怕引祸上身。毕竟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是通敌卖国之罪。叶世子连沈三公子都没保,他更不能去保沈妍了。”   苏风暖伸手拍拍她的手,以示安稳。   孙晴雪道,“我想去天牢探望她,但哥哥不通融,他接手了小国舅查此案,更不希望我去沾染那污秽之地。所以,我竟连她最后一面也没看到。”   苏风暖道,“我很费解,大长公主为何保下了沈芝兰?不保景阳侯府的公子?”   孙晴雪道,“她自小失母,长在大长公主身边,祖孙情分深厚,别人不及,兴许就是这个原因。”话落,她低声说,“我听我哥哥说,皇上有意提了若是大长公主保沈三公子,他看在叶世子的面上,也能容情。但大长公主却摇头没保,说这免死金牌是先帝给她的,她自然要保最爱的孙女。”   苏风暖欷歔。   孙晴雪叹了口气道,“沈妍妹妹没福气,若她得大长公主厚爱,保下的人就是她了。”   苏风暖道,“如今沈芝兰在红粉楼。”   孙晴雪点点头,“我今日还见她了。”   “嗯?”苏风暖看着她,“孙姐姐在哪里见了她?”   孙晴雪道,“今日是初五,她回景阳侯府拜祭,在路上遇到了她,我想着昔日的交情,下车与她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耽搁来晚了,否则早来片刻了。”   苏风暖道,“我与孙姐姐差不多来府,竟然没遇到她。”   孙晴雪道,“走的街道不同,你是从前街而来,我是从后街而来。”   苏风暖笑着说,“也是。”话落,道,“景阳侯府早被抄家封了,她如何拜祭?”   孙晴雪道,“景阳侯府就她一人了,家族坟冢距离京城颇有些路程,她不便前去,应该是在门口拜祭了一番吧。”   苏风暖道,“也是个有骨气的,昔日许灵依请她入国丈府,她偏偏没去。”   孙晴雪道,“她昔日心比天高,喜欢叶世子,如今落得卑贱如泥,孤苦无依,也是令人堪怜。”话落,又道,“不过据说红粉楼不同于其它青楼,楼中女子十分自由,可自己选择,对她来说,比去国丈府为奴为婢是个好去处。毕竟当初你未曾回京时,她们二人都喜欢叶世子,互相看不顺眼。”   苏风暖点点头,道,“叶裳这个祸害。”   孙晴雪闻言抿着嘴笑起来。   二人说了一番话,赏了海棠花,出了暖棚,前往会客厅。   来到会客厅,太后、皇后、苏夫人等在正在吃着瓜果甜点喝着茶水在闲谈。   苏风暖坐在苏夫人身边,陪同了片刻,管家便在门外小声说,“小姐,世子请您过去一趟。”   太后闻言笑着对着众人说,“你们瞧瞧,这叶世子一刻见不着人就要找。”   众人笑着说,“苏小姐好福气。”   苏风暖对太后的取笑习惯了,便笑着与众人告了个罪,起身出了会客厅。   管家见她出来,笑着说,“皇上和将军在下棋,叶世子和小国舅去了您的书房等着您。”   苏风暖点点头,向她的书房走去。   来到书房,叶裳和许云初二人果然在等候。   苏风暖进了书房,关上了房门,来到桌前,坐下身,对叶裳问,“你今日入府一趟,见了她们,可有收获。”   叶裳道,“孙晴雪身上擦的的确是玉人香,除了玉人香外,还有些颇杂水粉气味,仿佛是出自青楼,被沾染的,否则一个人不会将多种水粉擦在身上。”   许云初开口道,“不错,我特意对她提了还有别的花粉味道,不过看她的模样,不知是真没注意自己身上沾染的气味,还是装作不知。”   苏风暖道,“她今日来苏府时,途经后街,遇到了沈芝兰。”   “嗯?”叶裳挑眉。   苏风暖道,“沈芝兰一直待在红粉楼,她身上沾染着颇杂的气味,实属正常,据孙晴雪说,她站在与她说了一会儿话,沾染了她身上的香粉,倒也不奇怪。”   叶裳闻言伸手扯过苏风暖的袖子,放在鼻息处闻了闻,颔首道,“你与孙晴雪待久了,确实染了些脂粉味。”   苏风暖道,“这就是了,这个说法,也是说得过去的。她说因为今日是初五,沈芝兰无法去景阳侯府祖坟拜祭,便去了被封的景阳侯府,在门口拜祭了一番,她马车经过,正好遇到了她,便说了片刻的话。”   许云初道,“这么说,丁香之死,她和沈芝兰都有嫌疑了?”   苏风暖颔首,“可以这么猜。”话落,她道,“不过,回京后我与孙晴雪见面的次数颇多,曾经她弹琴,我起剑而舞,今日我与她携手赏海棠,没探出她有丝毫武功,难道她与我一般,武功已经返璞归真?”   许云初道,“你于武学一道是个天赋之才,天下怕是鲜有人能及,月贵妃都死在了你的手里,孙晴雪当真有武功且极其厉害不成?”   叶裳不语。   苏风暖看了叶裳一眼,又道,“丞相府一门清贵,素来忠于皇权,去年北周兴兵犯境,丞相举荐由你去请我父亲带兵出战,后来,北周吃了败仗,安稳一时,国之危顿解。而丞相是云山真人的弟子,孙泽玉破安国公景阳侯两府大案,干净利落,我总难相信是她有问题。”   叶裳闻言道,“许灵依还没开口吗?”   苏风暖恍然想起她还没与他说许灵依之事,对她将许灵依说出找她之人是刘文说了一遍。   叶裳听完扬了扬眉。   许云初惊异不已,“怎么会是晋王府长子?”   苏风暖看向许云初,“你觉得不是?”   许云初道,“当初,我父亲,晋王府长子,容安王,三人十分交好,犹如亲兄弟,我觉得他不会杀叶世子。”   苏风暖颔首,“我也觉得不是他,今日若非是他看我面相,提醒我折两株海棠送去给她小妾铃兰,我偷偷提前回了苏府一趟,破解了暖棚的蚀骨毒,否则蚀骨毒侵染整个暖棚的空气,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许云初道,“你若没及时破解的话,先进入暖棚的一批人必死无疑。”   苏风暖点头。   ------题外话------   月底月票清零,清零,清零哦,手里还有月票的亲快投了吧,么么(* ̄3)(ε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商议对策(一更)   先进入暖棚的一批人有太后、皇后、苏夫人、丞相夫人等一众一品诰命夫人。   若是孙晴雪暗中指使铃兰动了手脚,又将其杀害的话,那么,她在门口碰到丞相府的马车,与她一起进府,进府后就被请去了会客厅,之后,未离开众人的视线,怎么能知道暖棚的蚀骨毒被她解了?   既然她不知道蚀骨毒已解,怎么能让她娘进暖棚?   难道有人心之狠,让太后、皇后等一众夫人与她娘陪葬吗?   她暗自摇摇头,对叶裳和许云初道,“应该不是孙晴雪,是我多疑了,觉得她身上带有玉人香,丁香之死与国丈府马车路过的时间又正好,而她身上又有青楼里杂粉的味道,而手骨纤细,与烈焰掌印差不多,所以,才怀疑了她。”   许云初道,“有没有可能,那个人也许真是沈芝兰?”   苏风暖眯了眯眼睛,道,“沈芝兰我一共见了两三面,一次是太后的赏花宴,之后是中秋宫宴,再就是年前我和叶裳前往红粉楼。未近距离接触她,倒真不好评判,总之她十分不讨喜就是了。”   叶裳道,“许灵依说那个人是文叔叔,有三点。其一,黑衣蒙面,手也藏在袖中,惯有的动作无论是坐还是站,都是胳膊折放在胸前,提着蛐蛐的姿态。其二,一身各种各样的脂粉味,没有人刻意会把多种脂粉全部擦在身上,唯独在一处待久了被染上,唯青楼莫属。其三,武功极高,走路无声。”   苏风暖颔首,“对,她是这样说。”   叶裳道,“别人都知道文叔叔惯有的动作,他若真是做这等见不得人之事,定然要掩藏起来,所以,定然不是他。”顿了顿,他道,“他这个人,我自小识得他时,就惯常故弄玄虚,他故弄玄虚时,恨不得把自己周身所有让人识得的毛病都藏起来,比如他摆摊算命,所以,不会是他故意让人识破,只能说有人冒充他误导许灵依。更何况,他要杀我,早就能杀了,不会等到现在,我未防过他。”   苏风暖道,“我也是这样想,所以不太相信。”   许云初道,“如今,孙晴雪和沈芝兰,都十分吻合,若当真如孙晴雪所言,她今日在苏府后街遇到了沈芝兰,沾染了她身上的味道,那么,杀害丁香的凶手,兴许真是她。她如今就待在红粉楼。”   苏风暖颔首,“若是这样说,沈芝兰冒充刘文,一身脂粉味,会不会她也冒充沈琪?她就是江木?”顿了顿,她道,“或者说,她以前就对青楼十分熟悉,才在许灵依接她出天牢时,她不入国丈府,而选择去了红粉楼,毕竟红粉楼也是青楼,既让她对青楼之事孰能应手,也能让她避开红袖招、花烛秀等这些与她有牵扯之地,做出什么事情,也好撇得清。”   许云初道,“这样说也有道理,她是沈琪的姐姐,与沈琪极为熟悉,但因他们毕竟不是同母至亲同胞姐弟,所以,毕竟不尽然太熟悉,易容他时,易容不到细处。而大长公主在面临皇上降罪时,用免死金牌死保了她,定然也不止是厚爱这么简单。”   苏风暖道,“我曾听你那日说起你府中管家说那人不胖不瘦,比你矮一些?”   许云初颔首。   苏风暖道,“那就是了,找许灵依和你府中管家的人,应该是女子易容,刘文与你身高差不多,而沈琪偏矮一些,所以,一众青楼老鸨断定是沈琪时常光顾。而沈芝兰……”她偏头问半晌没说话的叶裳,“她在女子中偏高,与沈琪相差无几吧?”   叶裳点点头,眉目忽明忽暗。   苏风暖看着他,“你在想什么?”   叶裳道,“我在想,昔日,国丈和皇上明争暗斗得不可开交之际,这些年,瑞悦大长公主与东宫交好,皇上本就扶持东宫,所以,见此十分欣慰,对瑞悦大长公主颇好。沈芝兰是瑞悦大长公主和景阳侯重心培养之人,若是暗中师承月贵妃,那么,她定然会烈焰掌。”   苏风暖道,“这么说真是她了?”   叶裳道,“也只能说她有这个嫌疑。”话落,他道,“许灵依说那个人第一次找她时,是在中秋夜宴之后,小国舅出发前往燕北的当日,那时,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两府还未抄家入天牢。”   苏风暖点点头。   叶裳道,“第二次是安国公、景阳侯两府被抄家灭门的当日,那时,正是她被放出天牢当日。第三次是北周从燕北撤兵的消息传回京城之日,许灵依服下恨春风,若她暗中师承月贵妃,那么,手里有恨春风也不稀奇。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都借助密道找许灵依。虽然身在红粉楼,但我们都知道,红粉楼规矩并不严苛,行动是十分自由的。”   苏风暖闻言道,“被你这样一说,诸多事情便合情合理了。”   许云初道,“若是她的话,她能暗中驱使许灵依,自然不会明着受她贬低被接入国丈府为奴为婢。红粉楼规矩自由,所以,她才选择了红粉楼。”   苏风暖颔首。   叶裳道,“不过也不能说孙晴雪因此没有嫌疑和干系,毕竟,今日的事情,确实有些凑巧。”话落,他道,“每年的正月十五,京城的花灯会十分热闹,各青楼歌坊都会齐齐出动,在这一日才艺比拼。往年红粉楼也参加。”   苏风暖闻言道,“今日才初五,还有十日。”   叶裳道,“今日丁香下毒,稍后在皇上面前便将此事闹开,然后,让皇上开口,各府送进苏府的人都让各府带回去。接下来,就算谁想迫不及待杀你,应该也会稍微收敛再等待机会。若是这十日内,无人对你再出手,那么,我们就借由花灯会,将人引出来。”   许云初道,“若是这期间,那人不出手,花灯会如何将人引出来?”   “我与暖儿去花灯会赏灯,人多冲开了,她身边没有护卫,只一个人的话,背后之人不知晓她已经恢复了武功,那么,定会趁机杀她。若想要她的命,这么好的机会,谁会错过?”叶裳道。   许云初颔首,“这样一来,也不必刻意,免得引人怀疑,甚好。”   苏风暖也赞同,“好,那就定在那一日。”   三人就此说定,又闲谈了几句,离开书房。   苏驰跑出自己的院子,拦住苏风暖,仰着脸对她问,“姐姐,叶哥哥说要教导我,什么时候?”   苏风暖看着苏驰,想着除夕宫宴出事儿后,她还无暇顾上他,闻言看向叶裳。   叶裳弹指敲敲他的头,微笑说,“今日就跟我去容安王府吧,我每日早晚抽空教导你一个时辰,白日里自己温习。如何?”   苏驰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苏风暖拍拍苏驰肩膀,对他说,“你去收拾东西吧,稍后我们离开时,你跟着一起去容安王府。”   苏驰高兴地连忙去了。   叶裳失笑道,“倒是好学,孺子可教。”   苏风暖好笑。   三人出了书房,去了正院,苏澈和皇帝刚下完一局棋,君臣二人和棋。   叶裳见了,不客气地笑着说,“伯父不知,多年来,皇上最想别人赢他,偏偏每次与人下棋,不是和棋就是赢棋。”   皇帝闻言笑骂,“你个混账,你这是变相在说着朕棋艺差。”   叶裳笑着说,“不敢。”   皇帝哼了一声,对他问,“案子查得怎样了?你今日神神秘秘的将朕请来苏府,可有进展?”   叶裳道,“不算有进展,更有些棘手了。恐怕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彻底查清。”   皇帝正色道,“皇宫密道案,必须给朕尽快查清,否则朕日夜难安。”   叶裳颔首。   皇帝看着苏风暖,“苏丫头,你不在前面陪着太后和皇后与一众夫人小姐们,跑到这里来,是有话要与朕说?”   苏风暖点头,从怀里拿出管家给她的府中仆从的名册,递给皇上,同时问,“丁香可是您赐来这府里的人?”   皇帝闻言疑惑,“什么丁香?”   苏风暖笑看着她,“您不会忘了吧?苏府搬回京城,我娘进京当日,您、太后、皇后、各府都给苏府送来些使用的人。其中,您赐来的人是丁香。”   皇帝恍然,“是有这回事儿,她怎么了?”   苏风暖道,“死了。”   皇帝皱眉,“怎么回事儿?”   苏风暖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与皇帝说了一遍,自然略过了刘文为她看相,她暗中用轻功偷摸入府查看之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放楚含归(二更)   皇帝听罢后,脸色十分难看。   苏风暖看着皇帝,想着任谁知道这样的事情,脸色都不会好看,毕竟这样歹毒的手段,着实心狠手辣,若是得了手,那么南齐京城的天就塌了一半。   苏澈在一旁听闻后都十分震惊。   皇帝伸手拿过苏风暖的名册,扫了一眼,自然看到了丁香的名字,写着皇上所赐。他沉默片刻,道,“当初,苏府回京时,朕听闻所带的仆从极少,不符合将军府这偌大的府宅,朕也是为了让别人知晓朕盛宠将军府,才赐了人,这人选是冯盛给选的。没想到,今日却出了这样的事儿。”   苏风暖想着当初她和她娘都觉得冯盛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太监,是个好的,没想到冯盛却是月贵妃的人,她一时无言。   皇帝道,“可查出是什么人杀了她吗?”   苏风暖看了叶裳和许云初一眼,觉得没有真凭实据,如今还不好说出猜疑的话,于是,摇了摇头,道,“要进一步查实。”   皇帝点点头,对苏澈道,“爱卿,朕对不住你啊,赐个人来苏府,还是个包藏祸心的。”   苏澈连忙说,“这不怪皇上,臣回京也有数日了,也没发现。”   皇帝道,“苏夫人心善,对于送来苏府的人,都不好拒绝,都收了。既然今日出了这等事情,朕就做主,将那些送来苏府的人,都让人领回去好了。正好今日太后、皇后、各府夫人都在这儿。”   苏澈看了苏风暖一眼,见她挤了挤眼睛,他拱手道,“一切听凭皇上做主。”   皇帝叹了口气道,“朕这江山啊,从坐上至今,便没安稳了。十三年前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沙场,十三年后,京中又有鬼魅祸乱,意图祸政。着实让朕觉得这一生为君失败。”   苏澈连忙说,“皇上万万不要这么说,您宅心仁厚,是百姓臣民之福。”   皇帝道,“前几日,苏丫头与朕提了让北周二皇子返回北周之事,用以交换南齐背后与北周勾结为祸之人,朕这两日正在思量,爱卿你可有建议?”   苏澈并不知道此事,闻言看向苏风暖,“有这事儿?”   苏风暖便将与楚含交涉之事说了,之后,又道,“南齐内患猛如虎,若是不极早铲除,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层出不穷,内政如何能兴盛?在楚含全盛时期,我们依旧大败了北周,如今楚含寒疾加深,身体并不好,扣住一个楚含,不比将他放回北周换得的价值效用更大。”   皇帝道,“虽然是这样说,可是楚含会说真话吗?空口无凭可不行。”   苏风暖道,“既然与他做交易,自然要让他拿出证据予以取证。”   叶裳这时开口道,“背后之人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皇上您会放楚含回北周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能扭转如今我们被动的局势。”   苏澈这时道,“我赞同小裳所言。”   许云初这时也道,“北周皇帝自从北周大败后,连番打击之下,身体每况愈下,大不如从前,北周诸皇子正在明争暗斗,争夺皇位,若是楚含此事回北周,北周一众皇子怕是更又一番血杀。北周本就大败,国力衰退,若是诸皇子大动干戈,那么,北周国力又会衰退。楚含回北周,于我南齐如今有利无害。”   皇帝闻言点点头,“也罢,朕就放他回北周。”   苏澈道,“既然皇上决定,那就要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皇帝看向苏风暖,“苏丫头,你有什么好提议?”   苏风暖道,“皇上宅心仁厚,爱民如子,北周和南齐已经签订合约,两国修好,如今北周王病重,病中思念爱子楚含,给您发来数封文书,您体恤父子之情,深受感触,特准楚含回北周探望北周王。”   皇帝颔首,“这倒是个道理,可只是探望?有探望之日,就有归期啊。”   苏风暖道,“您的圣旨先这样写,待楚含回了北周后,北周干戈起,届时,他若是败了,那自然不必回来了。他若是胜了,定然会多派两个兄弟质子来南齐替他。”   皇帝闻言笑道,“苏丫头,多亏你是女儿身,若是男儿,这天下可还有别人的立足之处?”   苏风暖道,“皇上这般夸我是夸大了,我走的是光明大道,行的是狭义正事。论阴暗谋算,真不及背后之人万一,否则如今也不至于被人处处谋害了。”   皇帝点点头,道,“这样,你随朕进宫一趟,将圣旨自取来吧,然后拿着圣旨,去与楚含交易。”   叶裳这时道,“她先留在苏府帮伯母吧,我随您进宫取圣旨。”   皇帝道,“不是还要给二皇子换药?”   苏风暖道,“我已经教给孟太医了,接下来孟太医为二皇子换药就好。”   皇帝颔首,“也好。”   几人商议妥当,皇帝站起身,起身离开,苏澈拄着拐杖送皇帝出府。   一行人出了正院的画堂,来到前厅。   皇帝将名单递给小泉子,对他吩咐道,“你去与太后、皇后、众位夫人说,因丁香包藏祸心,害人被杀,朕下旨,但凡在苏府进京之日,送来府内的人,一律由人领回去。”   小泉子应声,立即去了。   会客厅内,太后、皇后、苏夫人、丞相夫人等众人依旧聊得热闹,宫宴出了那等事情,众人虽然有聚在一起的机会,但未曾好好地聚在一起闲聊,如今借着苏府的地方,倒是相谈甚欢。   小泉子拿着名单来到时,将此事禀了太后和皇后。   太后听闻皇上赐给苏府的丁香竟然是个包藏祸心的,若不是被察觉,险些来苏府赏花的这些人都遭殃,她脸色大变,道,“真是该遭五马分尸的贱婢,竟然包藏祸心,其心可诛。”   皇后脸色也十分难看,问,“那丁香人呢。”   小泉子道,“已经被人杀了,凶手还有待彻查。”   皇后道,“真没想到,这京中没有一日清静,来苏府赏个海棠,也能出这等事情,着实可恨。”   众位夫人也惊骇不已,想想就后怕,虽然她们都不知道蚀骨毒是个什么样的毒,但既然能在融入炭火里炭火燃烧得兴旺时就能以挥散的空气杀人,可见真是歹毒务必,都齐齐变了颜色。   苏夫人虽然早先已经知道,但也佯装做惊骇地问,“除了丁香,府中可还有人受害?”   小泉子道,“回夫人,据说府中看守暖棚的泥鳅中了毒,幸亏苏小姐救得及时,否则一命呜呼了。早先苏小姐怕打扰太后、皇后以及众位夫人赏花的雅兴,故而压下了此事儿。”   太后道,“这贼子真是心狠手辣可恨至极。”话落,她看了众人一圈道,“苏大将军为我南齐累累战功,今日苏府赏花宴,本是好事儿,没想到出了这么一桩谋杀案,哀家觉得皇上说得极为有道理。连皇上送的人都如此阴暗施为,免得再有人效仿,让苏大将军不能好好养伤,让苏府不得清静,哀家带头,众位都有谁往苏府送了人,都将人带回去吧。”   众人闻言齐齐应是。   太后又问,“皇上呢?”   小泉子道,“皇上准备回宫了。”   太后站起身,对皇后道,“咱们也回宫吧。”   皇后点点头。   众位夫人闻言也起身对苏夫人告辞,与太后和皇后一起离开了会客厅。   苏夫人送众人出府,来到府门口,皇帝没有乘坐玉辇来,已经坐去了叶裳的马车,太后和皇后上了凤辇,各位夫人上了马车,管家拿着名册叫了对应着皇宫和各府送来苏府的人,仆从们连忙跟随着自己的原主子,离开了苏府。   一行人浩浩汤汤离去,苏府顿时清静了许多,只剩下几名老仆从,一时间显得冷冷清清了。   苏夫人目送着众人离开,回头点苏风暖额头,笑着说,“你将这事儿办的倒是利落干净,杀丁香的人查到了没有?”   苏风暖摇头,“没有。”   苏夫人道,“真是让人忧心。”   许云初并没有立即离开,对苏夫人道,“伯母也无需担心,今日出了丁香一事,对苏府来说,虽然是祸事儿,但也是好事儿,将这些人都送走,以后就没人敢往苏府送人了。伯母好好地规整一番苏府,别再让人有缝隙祸乱了。”   苏夫人点点头,“说得也是。”话落,她揉揉眉心说,“还是清静点儿好。”   ------题外话------   忙的都忘了昨天是七夕了,今天补上,我爱你们~   月底最后两天了,姑娘们,有月票的赶紧投,么么么~   么么么~ 第一百二十章 趁火打劫(一更)   宫里和各个府邸送入苏府的人一经被带走,苏府顿时安静许多,最高兴的莫过于管家。   他对苏澈和苏夫人道,“从回京后,管理这偌大的奴仆,老奴实在是疲累不已,如今人都走了,可算跟以前在乡下一样清静了。”   苏澈笑着对他说,“让你管家,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管家连忙摇头,“不委屈不委屈,能跟着将军,是我的福气。”话落,他道,“老奴管府宅没什么本事,今日险些酿成大祸。”   苏夫人道,“怪不得你,是背后之人太心狠手辣。”   管家对苏风暖道,“今日多亏了小姐。”   苏风暖道,“如今送走了大批人,苏府虽然人少了,但在这京城里,迎来送往打点之事免不了。如今就这么几个老人,怕是应付不过来。”   苏夫人看着管家,道,“是啊,人少虽然清静,没有人言杂事儿,但这偌大府宅,不比在乡野。你应付得过来吗?”   管家一拍脑袋道,“老奴只想着总算清静省心了,一时没想这么多。”话落,他道,“要不然,再找几个可靠的人入府?”   苏澈在一旁道,“这一年,数次兴兵,有些伤残之兵,退了下来,如今回乡务农了。要不然我吩咐副将去问问,他们可愿意来府?”   管家眼睛一亮,“这样可靠。”   苏风暖笑着说,“就依照爹说的吧,战场上下来的人,经历了生死,虽然不太会圆滑的迎来送往之事,但是活计是定然会做的,打点府内,包揽府中杂活,没有问题。这些人回乡务农,生计也是难谋,若是爹去问,一准愿意来的。”   管家道,“正是,都愿意跟着将军,在将军府与将军一起生活,求之不得。”   苏夫人也没意见,“那好,就这样说定了。”   几人在门口便将府内人员之事说定,许云初在一旁笑着对苏澈道,“伯父去问时,若是还有多余的愿意来京之人,也匀给我些。我国丈府也要重新整顿,换一批人了。”   苏澈笑着说,“这个好说,稍后我便让人去办。”   苏风暖取笑许云初,“你可真会趁火打劫。”   许云初道,“我也十分喜欢战场上的兵士,从小到大,最畅意之事便是在燕北对敌北周。”   苏风暖能体会到许云初说这一句话的诚然之心,战场可以让人更血性,更能领会到生命可贵,大义面前,人心更透彻。她笑着道,“你随我再进院中坐片刻吧,我帮你驱寒毒。”   许云初道,“今日你也累了,改日吧。”   “不累。”苏风暖摇头,“走吧。”话落,道,“就去我爹娘的正院画堂好了。”   许云初闻言不再客气,随着苏风暖又折进了苏府。   苏夫人扶着苏澈,一起回了正院。   来到画堂,关好门窗,苏风暖盘膝而坐,为许云初运功驱寒。   苏澈和苏夫人坐在一旁,不敢打扰二人。   半个时辰后,苏风暖收功,对许云初道,“我探你体内,心火极旺,你这两日在自己运功驱寒?”   许云初点点头,“我自己试了试。”   苏风暖对他道,“你赶快停止,你做不来,驱寒之事,不可心急,否则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寒疾入心脉,那么你一辈子就落下这个寒疾,再不能治了。”   许云初闻言道,“这么严重?”   “自然。”苏风暖瞪了他一眼。   许云初揉揉眉心,失笑,“我是觉得总是劳累你,十分损耗功力……”   “打住。”苏风暖道,“我望帝山的武功,讲求的是修习自如,近于自然,坐卧行走,皆可行功。为你驱寒,我虽然初始耗费功力,但若是得心应手后,我便会寻到方法,以运功而养功,行功自如后,不止能为你驱寒,还能让我内力更为精纯,也能增加你本身的功力。”   许云初闻言道,“是我愚昧,不懂,如今我晓得了,再不敢了。”   苏风暖点头,站起身,倒了两盏茶,端给许云初一杯。   许云初伸手接了,对她道谢。   苏澈和苏夫人一直坐在一旁,见二人收功,才敢开口与二人说话。   许云初喝了一盏茶,又与苏澈、苏夫人、苏风暖闲聊片刻,起身告辞,管家送他出了苏府。   许云初离开后,苏澈对苏风暖道,“做人当如此,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心怀坦荡,浩然正气。小国舅不错,你与他之间的交情处理得也不错。”   苏风暖笑着说,“将生死悬隔一线,才能看透人心。许云初是真金不怕火炼。”话落,她道,“而我,爹不知道,我怕死得很。”   苏澈瞪着她,“这话怎么说来?我看你是最不怕死的那一个。”   苏夫人应和,“你爹说得对,你从小就不老实,危险不知道经历多少,何时怕死过?”   苏风暖耸耸肩,“因为叶裳呗。”   二人闻言顿时无语。   苏风暖好笑地看着二人噎住的样子,站起身,对二人说,“累了半日了,我去炕上躺一会儿,叶裳来了再喊我,小驰若是收拾完了,就让他在这里等着。”   苏夫人立即问,“小驰要去哪里?”   苏风暖道,“与叶裳说好了,每日早晚由他教导他一个时辰。”   苏夫人连忙说,“你怎么不早说?我还没给他收拾些随身所用的东西。”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摆摆手,“容安王府什么没有?用不着收拾。”   苏澈这时开口说,“我身体一时半会儿不能做别的,但若是教导个孩子,还是能行的。小裳和你都在查案,马虎大意不得,容安王府白日没人时,谁来管他?更何况,小裳查案本就累,再加上教导孩子,会更累。这样吧,还是让他留在苏府吧,我来教导他。”   苏风暖本来要进里屋,闻言停住脚步回头,“爹,您这副样子,行吗?”   苏澈板下脸,“怎么不行?你三个哥哥可都是我亲自教导的。你大哥二哥哪里不好了?你三哥都是被你带坏了。”   苏风暖笑着说,“既然您行,那您就让管家去告诉那孩子一声吧。”   苏澈拄着拐杖站起身,道,“我亲自去告诉他。”   “我陪你去吧。”苏夫人也连忙站起身。   苏风暖不再理会二人,进了里屋,她确实累了,早先给泥鳅逼毒,如今又给许云初行功驱寒,身子躺在炕上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屋中静悄悄的,院外静悄悄的,少了一大批仆从的容安王府,真是干净极了。   苏风暖睡得很舒服,很沉。   叶裳从皇宫取了圣旨出来后,来了苏府。   他刚进内院,饶过前廊,苏驰蹦蹦跳跳地跑来拦住他,一双眼睛亮晶晶地对他说,“叶哥哥,我暂且不去容安王府了。”   “哦?”叶裳扬眉,“为何?”   苏驰高兴地说,“大将军说最近你太忙了,没空教导我,让我先跟在他身边受教。”   叶裳笑着道,“大将军为人清正,是我南齐名扬天下的大将军。文韬武略,一身正气,不喜歪斜,磊磊男儿。跟在他身边,比跟在我身边强许多。”   苏驰手足舞蹈地说,“我最仰慕大将军了。”话落,也很给叶裳面子地对他说,“叶哥哥,你也很好。”   叶裳失笑,摸摸他的头,问,“你姐姐呢?”   苏驰道,“姐姐在睡觉。”   叶裳弯起嘴角,“她近来的觉的确不够睡。”   苏驰天真地问,“姐姐是忙着查案太累了吗?”   叶裳轻笑,“不止忙着查案。”话落,不再多言,进了正院。   苏驰见叶裳离开,歪着小脑袋想着叶哥哥笑起来真好看。   叶裳来到正院,苏澈和苏夫人不在,苏风暖躺在炕上,睡得十分香甜,他不忍吵醒她,便坐在她身边,把玩着她落在枕畔的青丝,等着她醒来。   苏风暖恢复武功后,即便睡着,周遭的动静似乎也能被她探知,在叶裳走近院子的第一时间,她便敏感地探查到了他的气息醒来了,只是一时间不愿意睁开眼睛,保持着睡眠,看她意识醒来,而人未醒,他是否能发现她其实已经醒来了。   他等了片刻,发现叶裳似乎不知道她已醒来,于是,她闭着眼睛,挠挠他手心。   叶裳一怔,仔细地看着她,忽然失笑,“原来你已经醒了。”   苏风暖睁开眼睛,翻了个身,笑看着他,“你走进院子时,我就发现了。”   “哦?”叶裳讶异,“我脚步不重,应该很轻。”话落,他微微起身向院外看了一眼,道,“门口距离这正屋的路程不进。”   苏风暖点点头,“我在想,我这般的武功,应该是师傅所说的望帝山最大成的武功了吧。历经数代,唯我一人。”话落,他道,“那日见林客,我能清晰地感知他气息变化,他武功应该不及如今的我。”   叶裳颔首。   苏风暖道,“所以,我在想,这天下还有谁的武功,能如我一般,让人在近处哪怕把脉也无所察觉?” 第一百二十一章 楚含母妃(二更)   叶裳听完苏风暖的话,果断地摇头。   苏风暖看着他,“嗯?”   叶裳道,“应该没有了,若是以前的你,功力未到返璞归真的境地,也许还能有人比你之高,如今的话,普天之下,怕是再难找出第二个。”   苏风暖道,“若是这样说来,那么,还有什么办法让一个人能隐藏功力?不被人查知?”   叶裳道,“古籍上是否有锁脉之说?”   苏风暖忽然坐起身,道,“是有这个说法,锁脉就是将人身体的脉锁住,与寻常人无异,但极其损耗武功,锁脉之人,三日内不能开解行功。”   叶裳道,“林家主到丁香之死,说明那人烈焰掌的功力尚浅,不及月贵妃,否则尸体不会至今完好。”   苏风暖颔首,问,“林家主的尸体呢?还在林府搁置着?”   叶裳道,“林之孝从宫里派了人去林府,将林家主暂且封棺了,搭建了灵棚,如今是冬日,不用冰镇,也能放置十日。”   苏风暖道,“丁香的尸首你没见到,我让千寒安置了,如今你与我去看看,她死前接触了什么人。”   叶裳颔首。   苏风暖下了床,与叶裳一起出了房门。   千寒将丁香的尸体安置在了苏风暖的院落,二人来到之后,丁香的尸体被平放在了地上。   叶裳走近她,挥手斩断她一截衣袖,拿在手里,闻了闻,随后扔下,掏出娟帕,擦了擦手,对苏风暖道,“玉人香,还有其余的胭脂水粉味,很杂。”   苏风暖点点头,“这样说,许灵依和沈芝兰,真的都有嫌疑。”   叶裳颔首。   苏风暖问,“这个人怎么办?”   叶裳道,“她是冯盛派来的人,自然是与月贵妃脱不开关系,如今也不必查她的主子了。扔去乱葬岗吧。”   苏风暖点头,没意见地道,“这个下场,也是她罪有应得。”   千寒挥手招来一人,那人带起丁香,出了苏府,奔着城外的乱葬岗去了。   已到午时,苏风暖和叶裳在苏府用过了午膳,才回了容安王府。   二人进了府门后,苏风暖对叶裳道,“昨日晚上,被你闹着,我从国库带回来的那幅画还未看。”   叶裳道,“我今日一早倒是看了,稍后回房,你再看看。”   苏风暖扬眉,“你看了?如何?”   叶裳摇头,“我是没什么发现,兴许你这些年在外游历,见多识广,昔日也曾去过岭山,兴许能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   苏风暖点点头。   二人回了正院,进了里屋,叶裳从匣子里拿出那幅画,展放在桌案上。   这是一幅二十多年前的岭山织造全景,当初的岭山,何其荣华?包揽了整个南齐甚至天下的织造业。可是五年前,瘟疫蔓延岭山,后来片瓦无存。   这一幅画很长,展开后,足有六尺长,三尺宽,桌子都瀑布下,有一部分搭在了地面上。   苏风暖看着这幅画,对叶裳道,“做这样一幅画,怕是要花上整整三日的时间。”   叶裳摇头,“不是三日,是一日。”   苏风暖讶异,“一日?一个人怎么能完成?”   叶裳道,“不是一个人,还有国舅,父亲善于画人,国舅善于画景与物,二人既能合一,也能分工。”   苏风暖赞叹,道,“这看起来像是一个人的手笔。”   叶裳轻叹道,“国舅与父亲是知己之交,犹如伯牙与子期,年少时,时常在一起研磨切磋,以至于二人神思相通。当年,他们二人一起前往岭山,那时初出京城,本以为京城便是天下繁华之首,到了岭山后,方知岭山繁华,盛于京城,于是,在赞叹岭山繁华之余,便兴起了将这繁华刻记下来的想法。所以,二人一拍即合,便一起执笔,做了这幅画。”   苏风暖道,“怪不得容安王战死沙场,国舅郁郁而终,诚如子期死,伯牙终不复鼓琴。知音难觅,知己难求。”   叶裳颔首。   苏风暖道,“这人物虽然小而多杂,但神态活灵活现,这景物虽浓虽淡,但千奇百态尽可观览。这一样一幅画,怪不得皇上在你父亲死后,要收藏在国库,可见你父亲和国舅当年的画工堪比鬼斧神工了。”   叶裳颔首,“皇上和父亲、国舅一起长大,虽政见与国丈不和,但待国舅倒没多少变化,毕竟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   苏风暖道,“这样小的人物眉眼,有的地方怕是用极其的金针刻画而就,我的眼力都看不甚清。”   叶裳道,“你等一下,我为你拿一物,你便看清了。”   苏风暖点头。 叶裳出了房门,似是去了书房,不多时,他手中拿了一面镜子来,递给苏风暖,“这是父亲留下的,你用它来试试,当年他和国舅就是用这个镜子来画的。”   苏风暖伸手接过,拿着镜子对着画一照,墨点大的人物,用眼睛看起来是一团墨珠,如今用镜子一看,顿时醒目非常,眉目也看得极为清晰了。   她不由赞叹道,“以前我还当你府中没有什么好宝物,如今这个可算是一件至宝了。”   叶裳笑着说,“父亲留下的东西,唯这一面镜子和这一幅画了。娘亲留下的东西,唯方华斋。如今我可都交代了。”   苏风暖笑着嗔了他一眼,拿着镜子一寸寸地照过来,从景到物,从人物眉目神态到行止,不错过一丝一毫。   叶裳站在一旁,等着她。   足足用了一个时辰,苏风暖拿开镜子,抬起头,揉揉眼睛,对叶裳道,“我只这样看一个时辰,眼睛便疲累不已。容安王和国舅真是画之奇才。”   叶裳笑着说,“总之我是不如父亲。”   苏风暖对他一笑,“你那一幅《相思引》,论工笔,在我看来,不差容安王太多。”   叶裳一怔,“《相思引》?”   苏风暖对他轻笑,伸手点他额头,《前年,中秋夜,你醉酒画了一幅《相思引》,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叶裳伸手抓住了她点他额头的手,挑眉,“怪不得我醒来以为是做了一场梦,没想到还真做了这幅画。是你让人偷偷拿走了?”   苏风暖又气又笑地说,“你以为我两年八个月没有回京看你,其实前年的中秋节,我回京一趟,只不过那一日进京晚了,黎明前夕,才偷偷摸进你的容安王府,便看到你醉酒在水榭里,桌子上铺陈了一幅话,提名《相思引》。”   叶裳的脸顿时绷了起来,“好啊你,原来这期间你竟然回京找过我,可是你为何不喊我醒来,而偷偷拿了画离开了?害我醒来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恨你恨得牙痒痒。”   苏风暖道,“我是忍不住,进京来瞧瞧你,便看到你醉酒的那幅样子,那时觉得你对我不死心,于你于我有害无益,索性狠着心拿了你的画又离开了。”   叶裳磨了磨牙,气笑道,“果然够心狠。”   苏风暖看他气得不行,笑吟吟地抱住他,窝进他怀里,柔声说,“是我不对,是我拧巴,是我那时想不开,以为那样是对你好,好了,好了,好叶裳了,不气了。”   叶裳生气的恼火,便这样无形地对怀里娇娇软软,柔声细语给驱散了一干二净,他无奈地拧拧她耳朵,笑骂,“无赖!”   苏风暖见他气消了,便在他怀里低低地笑起来,“你小时候总是这样骂我,后来长大了,我发现,这个词被我用了多年,如今总算又回到你身上了。”   叶裳敲她脑袋,气笑说,“我从没见过一个女孩子,小小年纪,抢人家床,抢人家被子,抢人家枕头,无赖至极。”   苏风暖仰着脸看着他,“我若不无赖,你哪能有现在这么讨喜?就会被养成京城里无数规规矩矩的木头人了。”   叶裳好笑地说,“所以,我还要感谢你的无赖了。”   苏风暖诚然地点了点头,“自然。”   二人笑闹了一阵,叶裳对她问,“你看了一个时辰,可看出什么了吗?”   苏风暖收了笑意,正色道,“看到了几个熟人。”   “嗯?”叶裳扬眉,“江湖中人?若是京城之人,我看过了,自然都识得的。”   苏风暖点头,“凤老爷子,当年他竟然也在岭山织造,且被入了画。还有湘郡王,他有十几年没回京了吧?你多年不见他,哪怕自小见过,也是忘了的,他也在。还有北周王,你没见过他,没想到当年他离开过北周来过南齐的岭山。还有……”她将镜子递给叶裳,伸手一指,“你看这个女子,她是不是眉目与月贵妃长得十分相像?”   “嗯?”叶裳拿过镜子,对着苏风暖指的方向,仔细看了片刻,点了点头,“是有几分神态相似。”   苏风暖道,“这个人,是楚含的母妃。”   ------题外话------   月底最后两天,最后两天,月票清零,清零,亲爱们,再翻翻兜,还有留着月票的,千万千万别浪费~   么么么~   么么么(* ̄3)(ε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出身岭山(一更)   叶裳眯起眼睛。   苏风暖道,“我随师父师兄游历天下,去过北周数次,与师傅师兄曾经偷偷进过北周王宫,这个人是楚含的母妃无疑,她叫凌萧晴。当初,据说他是北周王游历时爱上的民间女子,无人知晓从何处来,北周王不准人查。原来,她出自南齐的岭山织造,二人如此相似,想必是月贵妃的姐妹。”   叶裳道,“她穿着岭山织造萧氏一族的衣服,腰间配有紫竹花,是岭山织造的一族的女儿无疑。若她是楚含的母妃,这件事情可瞒得真紧,近二十年,竟半丝风声不闻。”   苏风暖点点头,“我以前不曾见过月贵妃,回京后,也没与她打过交道,杀她那一日,因你受伤,也未曾好好端详过她眉目,一时没想起来她与楚含母妃有些相似。如今若不是仔细看这幅图画,认出了她,也想不起来。”   叶裳道,“查岭山织造一案,我曾经在户部拿出了一份岭山户籍的卷宗,如今放在我书房,你等我一下,我再去取来。”   苏风暖颔首。   叶裳出了房门。   苏风暖站得累了,索性拿着镜子坐下身,将识得这几人入画的人物神情行止动作仔细地又观摩了一遍。   容安王将他与国舅放在了织布机前,二人皆是一副感叹敬佩的神情,十分生动,可见当时到了岭山后,岭山的织造业繁荣了整个岭山,对二人触动很大。   凤老爷子、湘郡王、北周王三人皆是席地而坐,每人一桌,看这样子,似在宴席。坐在上首的显然是岭山织造的家主,而下首空了两个桌案,想必是容安王和国舅,二人本来是坐在席间的,只不过在作画的时候二人将自己摘到织造机前。   凤老爷子在举杯对岭山织造家主敬酒,湘郡王在与一名斟酒的侍者偏头说话,那侍者……苏风暖瞧了半天,觉得也有些面熟,但想不起来是谁,北周王正值年轻时,十分英俊,正在专心看歌舞,而领舞的女子,便是楚含的母妃。   而月贵妃是陪着岭山织造的家主坐在家主身边的人,整个席面,除了歌舞女子外,全是男子,再不见女子。   而这一幅画,之所以如此之长,是绘了岭山织造各处的场景,可以说是囊括了整个岭山。   叶裳拿了岭山织造的卷宗走回来时,便见苏风暖拿着镜子对着一处皱眉思索,他问,“怎么了?有何不解之处?”   苏风暖抬起头,揉揉眼睛,将镜子递给他,“你再来看看,这个人是谁。”   叶裳闻言接过镜子,对着苏风暖手指的方向,看着湘郡王偏头与之说话的斟酒之人,他蹙眉看了片刻,眯着眼睛说,“是晋王府的管家。”   “嗯?”苏风暖凝眉,“是他吗?”   叶裳道,“是他没错。”   苏风暖道,“二十多年前,这个人像是跟随湘郡王的侍者,原来是晋王府的管家吗?晋王府的管家入晋王府多久了?”   叶裳道,“从我记事起,他就在晋王府了。”   苏风暖恍然道,“是啊,你自是不知道的,容安王和国舅前往岭山那一年,也就你这般大的年纪,自然没娶你母妃,也没生你呢。”   叶裳点点头。   苏风暖道,“晋王府的管家当初是湘郡王的随侍,可见两府二十多年前就一直十分交好。这样说来,湘郡王在京中虽然不能手眼通天,但有晋王在,打着照拂你的幌子,凝结宗室向心力,联合月贵妃,合在一起,除了皇上和国丈的势力外,这便是一股能涵盖京城三分之一的力量了。”   叶裳颔首,“可以这么说。”   苏风暖支着头道,“怪不得我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却总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原来是在晋王府见过那个老管家,二十多年前,他自然还算是年轻的。”   叶裳点头。   苏风暖道,“当年,凤老爷子、湘郡王、北周王齐聚岭山,恰逢容安王和国舅也在。”话落,她道,“当年的容安王和国舅,一定没有识出北周王。当年的北周王,也还是皇子,没有登基,显然是在外游历,兴许是为了慕岭山织造之名而前往岭山。”   叶裳接过话,道,“设想,就是那一日,北周王认识了湘郡王,自此,暗中来往不断。”   苏风暖点头,“那时,皇上也也还未登基,湘郡王兴许有谋宝座之心。”   叶裳颔首,“当年,太后、国丈,一心向着皇上,皇上是依靠国丈府势力排除异己,登基为帝的,其余皇子,无力争夺,所以,皇上的皇位得来的十分太平。”   苏风暖道,“形势比人强。皇上依靠外戚助力登基,登基后形势一改,他做了皇帝,便明晓了外戚厉害。所以,多年来,一直与国丈府抗衡,明争暗斗。以至于月贵妃一党谋乱朝纲。”   叶裳叹了口气,“当年岭山如此繁华,慕名者众,想必我父亲和国舅也没探究北周王的身份。”   苏风暖道,“容安王是正人君子,国舅与他相交,自也相同。”   叶裳点点头。   苏风暖拿过他手里的卷宗,厚厚的一卷,拿在她手里都感觉压手的很,对他道,“这些都是亡魂啊。”   叶裳沉默。   苏风暖翻开岭山织造的卷宗,查阅片刻,停在一处,对他道,“岭山织造,萧氏一门,一共十一房三十七院,七嫡四庶。其中,萧氏族长膝下庶出第三子萧葛,有一子二女,一子名萧易,一女名箫灵玥,一女名萧灵晴。看来,萧易就是易疯子,萧灵玥就是月贵妃,萧灵晴就是楚含母妃凌萧晴。”   叶裳颔首,“应该就是他们了。”   苏风暖道,“关于这一房庶出的卷宗,记载寥寥几笔,说他们这一房做下大逆不道之事,被岭山除籍,这是怎么回事儿?你可知道?”   叶裳道,“据说,萧葛的夫人倾慕其兄长,做了些有碍人伦之事,被萧葛怀疑那一子两女不是他骨肉,一怒之下,杀了他夫人和兄长,之后又要杀三个子女,族长出面,痛杀了萧葛,然后,将这一子两女逐出岭山除籍了。”   苏风暖道,“看着记载,这是三十几年前的事儿了?那时他们也就是七八岁的年纪。”   叶裳颔首。   苏风暖道,“不对啊,可是刚刚你父亲和国舅画的那幅画,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他们既然被除籍了,怎么后来又回了岭山?”   叶裳道,“四年前,岭山瘟疫,除了你救下的苏驰,再无活口,此事不得而知了。”   苏风暖道,“从小被除籍,长大回了岭山,可见是手有依凭,让族长重新认回了她们。”   叶裳点头。   苏风暖放下卷宗,道,“天色还早,我们去会会楚含吧,兴许,他能说出些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   叶裳颔首。   二人收了画卷,站起身,出了正院,去了楚含居住的院子。   楚含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晒太阳,自从苏风暖为他诊脉开了药方,他服用上等的好药,寒疾已经不再每日发作了,气色也养回了几分。   他正坐得百无聊赖,见二人来到,他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涌上一丝沉涌,缓缓站起了身,对二人道,“叶世子和苏小姐这么快就来找我了,想必是说通了南齐的皇上,有了好消息了?”   叶裳和苏风暖来到近前,都仔细地打量楚含。   北周人大多身材魁梧,而楚含身材虽然高大,但不魁梧,颇为颀长英俊,眉目更是有着南齐人的柔软俊秀之气。   楚含见二人这般盯着他看,不由皱眉,道,“两位这是不认识我了?”   叶裳收回视线,淡淡地道,“是有些不认识了。”   楚含一怔,“叶世子这话从何说来?难道我还换了个人不成?”   苏风暖接过话道,“虽然不至于换了一个人,但你的身份也足够我们讶异几日。”   “嗯?我什么身份?”楚含问。   苏风暖对他道,“原来二皇子的母妃是出自我南齐的岭山。”   楚含一惊,看着二人,“你们查出来了?”   苏风暖笑着说,“真没想到,萧贤妃是出自岭山,与月贵妃是同胞姐妹,而二皇子你的外祖家是岭山织造。你纵兵起戈,马踏南齐疆土,真是半丝不顾忌你娘流着南齐的血液啊。”   楚含忽然嘲讽地一笑,“我母妃对南齐半丝感情都无,对岭山更是全无情分,她都不在乎,我何必替她顾忌?” 第一百二十三章 等价交换(二更)   苏风暖看着楚含,想着无论是易疯子,还是月贵妃,亦或者楚含母妃,看来当年年少时父杀母被岭山族长逐出家门除籍的经历让三人十分痛恨岭山织造。   所以,四年前,岭山瘟疫起,月贵妃才联合上下,隐瞒岭山之事,终究是将岭山织造变成了一片焦土和废墟,片瓦无存。   岭山上万白骨,终究是为了当年的那桩荒唐事儿而陪葬了。   叶裳道,“二皇子看来很是知晓当年之事?不妨说说。”   楚含看着二人道,“叶世子和苏小姐连我母妃的出身都查出来了,当年之事难道不知吗?”   苏风暖道,“不知细节。”   楚含转身进了画堂。   苏风暖和叶裳对看一眼,也进了画堂。   三人进了画堂,落座,楚含道,“我也知之不多,父王从不准人提母妃出身,因他盛宠母妃,母妃宠冠后宫,连皇后都避其锋芒,所以,更是无人敢查敢问。”   苏风暖道,“别人不敢,但是你敢不是吗?”   楚含颔首,笑着道,“我很好奇,你倒是十分了解我,从第一次交手,你便知我甚详,我很想知道,你怎么这么了解我?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想,天下谁是最了解我楚含人,想来想去,非你莫属,比我自己还能看透我自己,无论是打仗,还是其它,都能捏住我的软肋。”   苏风暖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要想打败你,自然要先了解你。”   楚含恍然,“想必你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调查我吧?那你怎么没调查出我的母妃?”   苏风暖道,“那时,我查的人只是你而已,萧贤妃是一介深宫的妃子,我觉得查之无用。”话落,她道,“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在自己觉得没用的事情上下功夫。”   楚含道,“倒是附和你的脾气。”   苏风暖不置可否。   楚含道,“第一次兵败后,我也查你了,可是查来查去,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查到,只查到苏大将军有个最小的女儿,顽劣不堪,是个野丫头,不学无术,恐怕长大了也没有人娶,一箩筐的坏话,罄竹难书。”   苏风暖失笑,“想必听到这些,你几欲吐血,竟然被这么个野丫头给耍了。”   楚含诚然道,“不错,我觉得你是侥幸打败了我,发狠要报复回来,没想到你是真人不露相,反倒是我将自己给折了。”   苏风暖道,“若是人人都了解我,我岂不是早就栽到海里去了?”话落,她看了叶裳一眼,笑着说,“世上有一个叶世子,我便应付不来了。”   叶裳弯了弯嘴角。   楚含眉目动了动,对二人道,“你们倒真叫我羡慕。”话落,对她道,“二十多年前,我父王还未登基,慕名前往岭山织造,识得了我母妃,便将我母妃带回了北周。”   苏风暖道,“岭山织造萧氏一门,据我所知,对南齐十分忠心,皇室御用贡缎,都是产自岭山。不可能将女儿嫁给北周王。”   楚含道,“我母妃早在很早之前就被逐出岭山织造了,她已经不算是岭山织造的人。”   苏风暖道,“但她和月贵妃后来为何又回了岭山?而岭山也接纳了她们?你不妨说说她们兄妹三人被逐出岭山织造后的事儿。”   楚含道,“我对他们被逐出岭山之后的事情不好奇,所以,没怎么细问我母妃,只能给你们说个大概。我只知道,当年我母妃兄妹三人被逐出岭山织造后,靠乞讨为生,后来,月贵妃被鬼山派的一位宗师看中,带去了鬼山派,剩下我母妃和她兄长又流落了一阵子,后来他兄长有一天出去乞讨后就再没回来,我母妃找了他很多天,后来晕倒在了街上,一位青楼的姑娘路过,好心地收容了她做个使唤丫鬟。她落身在了青楼。”   苏风暖等着他继续说。   楚含道,“我母妃在青楼待了一年,被其兄长找到,将她接出了青楼,安置在了一处农家屋舍里,独自过了两年,两年后,月贵妃派人将她接去了鬼山派。后来,一直留在鬼山派,直到月贵妃被逐出鬼山派的门墙,她也随着她一起离开了。”   苏风暖闻言道,“兄妹三人,相互扶持,情比寻常。”   楚含点头,“所以,听说你杀了月贵妃,我母妃让我一定要杀了你。”   苏风暖笑了笑,“可惜你没能杀了我,反而来了南齐。”   楚含点头,“月贵妃被逐出鬼山派后,便带着我母妃回了岭山,至于他们如何说服岭山织造接纳了她们,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我父王游历慕名到岭山织造时,她们姐妹二人都在。我父王被母妃一舞所迷,倾心于她,便带她回了北周,我父王登基,封她为妃。”   苏风暖道,“多年来圣宠不衰,让你父王爱护至极,连带你一起爱屋及乌,可见你母妃十分厉害了。你兴兵西境,后来攻打燕北,她出力不少吧?”   楚含诚然地道,“在西境大败后,我本来打算养精蓄锐,再攻打西境,是我母妃派人传信,让我从燕北兴兵。确实出力不少。”   苏风暖道,“想必十三年前,两国边境一战,也有你母妃出过力,一个你母妃,一个月贵妃,这两个女人,间接地挑起参与两国战争,倒真是让人叹畏。”   楚含道,“十三年前,南齐有苏大将军和容安王,十三年后,不止有苏大将军,还有你和叶世子,北周才落到如今这步境地。”   苏风暖不置可否,道,“只能说野心勃勃,侵略别人,终没有好结果。”   楚含道,“争雄天下之心,是男儿都应该有,南齐若没有空隙可钻,北周也不至于野心侵略。这么多年,南齐重文轻武,本就是弊端。只不过我楚含生不逢时,遇到了你苏风暖而已。”   苏风暖一时无言,笑道,“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叶裳道,“二皇子如今该说了吧?”   楚含道,“我要光明正大地回去,皇上的圣旨呢?”   叶裳从袖中拿出皇上的圣旨,递给他。   楚含接过,看了一眼圣旨,盖着印玺,他将圣旨放在一旁,道,“东境湘郡王。”   叶裳挑眉,“还有呢?”   楚含道,“我只与湘郡王有过书信来往,其余的,你便要找湘郡王问了。”   叶裳拿起桌子上的圣旨,卷在一起,敲了敲桌案道,“二皇子若是不坦诚如实而言,你恐怕带不走这圣旨,出不了我这容安王府,更出不了南齐京城,更惶论回北周了。”   楚含道,“我说湘郡王,有书信为凭证,你不信,那你还让我说什么?”   叶裳道,“从你兴兵侵犯西境,之后又侵犯燕北看来,不止一个湘郡王。湘郡王在东境,北周到东境,隔着一个南齐京城,不说万里之遥,也有数千里路程,书信来往十分不方便,这等通敌卖国的信函,必不敢用信鸽或鹰鸟传书,以防被人打猎到。所以,一份书信来往,怕是最快人为送达也要俩月之久。若是京城有中转,或者主谋之人,便方便得多,也能掩盖很多事儿,使京城闭目塞听。所以,京城必有人。”   楚含闻言道,“我怎么能确定我如实坦白后,你们真让我回北周?不会半途截杀我。”   苏风暖道,“我们巴不得的北周乱,自然要放你回北周争夺皇位。同室操戈,兄弟兵戈,这对南齐,有利无害。你父王传位给你,你毕竟数次兵败,又在南齐做了数月质子,你那一众兄弟自是不服,定要夺你皇位。你父王不传位给你,你也不干不是吗?”   楚含抿唇,“你倒是真将我看透了。”   苏风暖道,“既然是交易,二皇子不妨拿出诚意来,至少,我们的诚意摆在这里了。皇上的圣旨可不是虚言,金口玉言,下了圣旨,便收不回了。”   楚含道,“我说出京中那个人,你们便让我拿着圣旨离开吗?”   苏风暖摇头,“你不止要说出京中那个人,还要交代北周在京中甚至南齐的暗桩,此一番放你归北周,你便将暗桩都一并带走吧。反正你回去夺位,也是需要人手的。”   楚含道,“你可真是半丝余地不给我留。”   苏风暖道,“放你回北周,这个价值,你总要拿出同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没有余地。”   楚含咬牙,“你等我一下。”   苏风暖挑眉。   楚含指指心口,“你要的东西,都在我穿的护心甲里。”   苏风暖点点头。   楚含进了内室。   ------题外话------   今天月底最后一天,月票清零,姑娘们,手里还有月票的,再不投就废了,求投,么么么~   求明天的保底月票,爱你们~   么么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送玉人香(一更)   楚含进了内室后,不多时,便拿了一块一尺见方薄薄的蚕丝布走了出来,递给了叶裳。   叶裳伸手接过,见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以及联络信号,是北周安插在南齐的暗桩。他看了片刻,递给苏风暖。   苏风暖伸手接过,看了一眼,不由唏嘘,“这上面有我识得的不少老熟人啊,怪不得你兴兵如此狠勇嚣张,依凭不小。”   楚含道,“这是北周在南齐的所有暗桩了,主要集中在京城方圆五百里内。”   苏风暖点点头,“从这娟帛看来,你未藏私,涵盖得十分广泛细密。”   楚含讽笑,“我如何敢藏私?”   苏风暖放下绢布,对他道,“京城的那个人和信函呢?”   楚含道,“我来京城,是做质子而来,如何会将信函带在身边?自然是留在北周可靠之人的手里了。”   叶裳扬眉,“这么说,你手中没有了?”   楚含道,“我离开北周,来南齐,也未曾料到会入住你容安王府,更未曾料到苏小姐与我谈交易,我本还指着人救我,怎么会将暴露南齐盟友的信函带在身边?若是被你们非人虐待搜身,我岂能保得住?自然是不带得好。”话落,他道,“毕竟信函很厚,不同于这薄薄的娟帛,随身携带隐秘方便。”   叶裳道,“在单灼手里?”   楚含看了叶裳一眼,点点头,“我与他交情如兄弟,他自然会替我好好保管。”   苏风暖道,“也就是说,你如今拿不出来了?”   楚含道,“只要你们送我到北周边境,提前知会单灼在北周边境接应我,我便能从他手中拿出那些信函,交给你们。”   苏风暖皱眉,“你知道出了皇室机关密道案,我们要破案,一时走不开。我与他谈这笔交易,也是想尽快摸清谁是奸细。”   楚含道,“若是你信我的话,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人是谁,只是如今没有信函为依凭拿给你看而已。”   叶裳扬眉,“姑且信你,你说吧。”   楚含道,“我说出这个人,恐怕叶世子是最不相信,毕竟这个人与你关系非常。”   “哦?”叶裳眯了眯眼睛,“二皇子只管说。”   楚含道,“晋王。”   叶裳抿唇,没言语。   楚含看着他,细细打量他眉目神色,又看向一旁的苏风暖,苏风暖面色不改,神色不动,他忽然一笑,“看来你们二人是早就知道了,才不惊异。既然知道,又何苦找我绕这么大的弯子而做这笔交易呢?”   苏风暖道,“自然是缺少真凭实据。”   楚含笑道,“东境湘郡王,京城晋王,都是南齐宗室,一个在东境暗中招兵买马,一个在京城打着心向皇上的幌子,暗度陈仓,论阴谋诡计,我北周王室的一众子嗣,不及你们南齐。”顿了顿,又道,“他们树大根深,若是没有真凭实据,确实轻易动不得。”   苏风暖不再说话。   楚含道,“据闻晋王十分心向叶世子,我以为叶世子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晋王通敌卖国。原来叶世子早就心地澄明,十分清楚了。”   叶裳淡淡道,“一次又一次地被谋算,若再不清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话落,他站起身,拿起楚含的那块娟帛道,“这个我要拿走彻查,确实无误的话,会将人都还给你带走。”   楚含知道要想回北周,自然要付出这些代价,点了点头,“好,不过叶世子和苏小姐要快点儿,我喜欢我父王将皇位正大光明地传给我,不喜欢背上乱臣贼子的罪名继承那个本该属于我的位置。”   叶裳颔首,“你放心。”   苏风暖站起身,对楚含道,“你母妃既然与月贵妃是姐妹,又在鬼山派待了数年,不是软脚虾。她如此厉害,总会让你父王活着等到你回去。”话落,道,“中秋之后,机关密道案结案,便送你回北周。十日而已。”   楚含闻言点头,“既然如此,一言为定。”   叶裳和苏风暖再不多留,出了楚含居住的院落。   皇帝放楚含归北周的圣旨二人并未带走,而是留给了楚含。毕竟如今的他,身在容安王府,即便拿了圣旨,若没有叶裳和苏风暖护送,也出不了南齐京城。二人放心得很。   楚含将圣旨收起来,目送二人相携的身影出了院落,想着总算能回北周了。   叶裳和苏风暖出了楚含的院落,叶裳对苏风暖道,“你回房中休息,我进宫一趟。”   苏风暖知道关于圣旨换回了北周暗桩以及楚含吐口说出湘郡王和晋王之事,他自然要进京去向皇帝禀告,点点头,对他道,“你小心一些,这几日有人迫不及待要杀我,未必不杀你。”   叶裳点点头,“好。”   苏风暖又道,“早先我答应刘文,要给他的小妾送两株海棠花赏,回府时忘了,你稍后进宫出来,再去一趟苏府,折两株海棠花,派人送去。另外带泥鳅来一趟,我忘记给他开清除余毒的药方子。”   叶裳颔首。   苏风暖回了内院。   刚进了内院,便听管家禀告,“姑娘,丞相府的孙小姐来了,说给您来送玉人香。”   苏风暖闻言停住脚步,回转身,对管家道,“快将孙小姐请到会客厅,我这便过去。”   管家应了一声是,连忙去了。   苏风暖来到会客厅,管家带着孙晴雪来到会客厅门口,二人碰面,孙晴雪笑着将玉人香递给苏风暖,“这等名贵的香粉,派人送来,我着实不放心,便亲自给苏妹妹送来了。”   苏风暖伸手接过,打开闻了闻,顿时幽香扑鼻,十分好闻,她笑着说,“多谢孙姐姐,果然是好香。”   孙晴雪抿着嘴笑,“不知妹妹的嫁衣绣好了吗?”   苏风暖摇头,“近来未曾顾上绣。”话落,请她进会客厅道,“孙姐姐进来坐吧,今日人多,你我未曾好好闲聊,如今天色尚早,你我好好聊聊。”   孙晴雪笑着点头,随着苏风暖进了会客厅。   苏风暖动手沏了一壶茶,给孙晴雪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孙晴雪笑着说,“多年来,叶世子不准女子踏足容安王府,连婢女都没有一个,府中上下,不是护卫就是小厮,如今妹妹住进来,这老规矩还是没改。”   苏风暖笑着说,“我以前在乡下,野惯了,不喜欢身边跟着侍候的人,能动手的事情自己动手就好了,不惯指使人。这规矩改不改都不打紧。”   孙晴雪笑着说,“女人多的地方,就是是非多,府中没有婢女侍候,免了许多闲言碎语叽叽咋咋,叶世子和妹妹脾性相投,天下少有,让人羡慕。”   苏风暖道,“孙姐姐这样好,不必羡慕我们,孙丞相和夫人定然为你择一门好姻缘的。”   孙晴雪脸一红,“苏妹妹取笑我。”   苏风暖笑着说,“我哪敢取笑姐姐,是实话,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待人有礼,温婉端庄,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多少公子恨不得娶你进门呢?我听说我还没回京时,丞相府的门槛就被媒婆踏破了,只是丞相一直没择选到中意的女婿人选,才搁置着,否则姐姐早议亲了。”   孙晴雪的脸更红了,“妹妹真是不知羞,你与叶世子得了圣旨赐婚,不怕取笑,反倒来取笑我。”   苏风暖俏皮地说,“我有三个哥哥,都还未定亲呢。改日让我父亲与丞相说说我大哥。我大哥……”   孙晴雪立即捂住脸,羞忿道,“妹妹,你若是再打趣我,我就不与你说话了。”   苏风暖笑起来,“孙姐姐面皮子太薄了,你学学我,练练就厚了。”   孙晴雪红着脸说,“我倒是想学你呢,哪里学得来?天下多少女子羡慕妹妹。”   苏风暖道,“姐姐说反了,是天下多少女子对我嗤之以鼻吧!毕竟我离经叛道,做了很多女子不敢做的事情而已。”   孙晴雪笑起来,“总之我是羡慕敬佩妹妹的,古往今来,能上战场打仗的有几人?能打败北周二皇子的,有几人?烽烟战争,自古都是男人的事儿,与我们女子无关,我们也只能从听书人的嘴里以及话本子里听听看看而已。你却是实打实的例子。”   苏风暖叹了口气,“如今两国太平了,我武功也没了,连舞剑都没力气了。”   孙晴雪宽慰道,“总会恢复的,机关密道案那等凶险,你都与小国舅能平安出来,可见妹妹得上天厚爱,别担心,我期待有朝一日,我抚琴,你还能起剑而舞。”   苏风暖笑着点点头,“借孙姐姐吉言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苏青失踪(二更)   二人又闲聊了半个时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京中的事儿。   聊了许灵依,又聊了聊沈芝兰,又聊了聊京中其她苏风暖不识得的小姐,最后,孙晴雪似乎不经意地问,“苏三公子去东境有几个月了吧?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苏风暖眼睛眨了眨,看着孙晴雪,她面上坦然,看不出这话是否刻意,她笑着说,“他不回来正好,免得我如今打不过他,受他欺负。”   孙晴雪捂着嘴笑,“依我看,苏三公子很规矩不是个惯会欺负人的,反倒是总被你这个当妹妹的欺负吧?”   苏风暖无语地看着孙晴雪,“孙姐姐对我三哥很了解嘛。”   孙晴雪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道,“是父亲昨日提起,说苏三公子去了东境也有几个月了,哥哥也走了有月余了,他们这一走,他身边可真是清静。”   苏风暖好笑地说,“不错,去年刚回京时,好长一段时间,我哥哥总去丞相府打扰丞相。”   孙晴雪道,“苏三公子好学,文武双全,我父亲很是看重他。说他文能承袭王大人,武能承袭苏大将军,真是南齐少有文武双全的少年英才了。”   苏风暖笑着说,“去年,太后和皇后每逢遇到我,都跟我夸一通我三哥,我却没发现他哪里好,如今听你说丞相也夸他,难道只我眼拙,看不见的长处?”   孙晴雪一怔,须臾,捂着帕子笑起来,“苏妹妹口中说三公子没长处不好,但若是谁与你抢哥哥,你定是不饶的。”   苏风暖大乐,“孙姐姐这话诚然,哥哥再破再不好,也是我自己的。”   孙晴雪笑着道,“这话若是三公子听见该有的乐了,据我哥哥说,他时常与他抱怨打不过你,总是受你欺负,说你这个臭丫头眼里没有他这个三哥。”   苏风暖乐不可支,“我三哥是个长舌妇吗?这也跟孙公子抱怨,在孙公子眼里,怕是觉得幸好没有我这样的妹妹,有你这么一个乖巧懂事儿听话的好妹妹。”   孙晴雪笑着悄声说,“我哥哥早先见你,被你剑舞惊艳,我娘和我也觉得你好,说和之下,起了些心思,只不过被叶世子给打回去了而已。”话落,她道,“可见男人不太喜欢听话乖巧的,便喜欢你这等性情张扬,活得肆意的。连我哥哥和小国舅那等温和君子,也不例外。”   苏风暖笑着道,“有喜欢人,便有不喜欢的。天下男人多的是,总有那么几个眼拙的。”   孙晴雪难得大乐,“妹妹,我算服了你了,竟然连叶世子带他们一起骂进去了。他们若是眼拙,那天下还有几个不眼拙的?你也真是……”话落,她摇摇头,笑着说,“若是被他们听到,估计……”   她话音未落,外面管家匆匆走来,禀道,“姑娘,淑雅公主来了。”   孙晴雪话语打住。   苏风暖笑着说,“今日可热闹了。今日赏花,她没去苏府,如今怎么找来容安王府了?难道是想让我陪着她再去苏府赏花?”话落,对管家道,“请她进来吧。”   管家应是,立即去了。   孙晴雪收了笑道,“昔日,淑雅公主痴心小国舅,如今看开了,与小国舅表兄妹相称,太后和皇后都十分欣慰,皇上、国丈、小国舅,对她都另眼相看了。比起许小姐,淑雅公主算是难得了。”   苏风暖笑着点头,“正是呢,看着人都比以前讨喜了。”话落,她道,“孙姐姐先坐着,我出去迎迎她。”   孙晴雪站起身道,“我与妹妹一起吧,淑雅公主毕竟是公主。”   苏风暖点点头。   二人出了会客厅,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   淑雅公主由管家领着走到半途,便看到苏风暖和孙晴雪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快走几步,来到二人跟前,当先急急地开口道,“苏风暖,父皇让我来告诉你,苏三公子在东境失踪了。”   苏风暖一惊。   孙晴雪面色微变,当即问,“苏三公子失踪了?怎么会?他不是钦差大臣吗?去东境几个月了,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失踪了?”   淑雅看了孙晴雪一眼,道,“就是失踪了,我正好在我父皇处,小泉子被我父皇派出了差事儿,父皇收到东境湘郡王送来的请罪奏报,我父王便抓了我,让我立刻来告诉你。”   “东境湘郡王的奏报?”苏风暖闻言面容微沉,“奏报呢?”   “在这里。”淑雅立即从袖中拿出奏报,递给苏风暖。   苏风暖伸手接过,打开奏报,看了一眼,发现的确是东境湘郡王的奏报,且是他的亲笔所书,盖着他的郡王印。上面所书苏青于七日之前失踪,不知所踪,他念及苏青身份是钦差大臣,不敢瞒而不报,特此向皇上请罪。   奏报走八百里加急的话,东境到京城需要四日,也就是说苏青失踪十一日了。   到底是真失踪,还是被湘郡王察觉他去东境的目的而关押起来惩处了?   苏风暖不确定。   她对淑雅公主问,“叶裳呢?他不是进宫了吗?你来时,他不在?”   淑雅道,“堂哥是进宫了,不过没待多久就出宫了,他走后不久,父王便收到了奏报,看过之后,便命我赶紧给你送来了。”   苏风暖颔首,对淑雅公主道,“你回去回禀皇上,就说我知道此事了,奏报我先留片刻,待叶裳回来,参谋一番,再送去还给皇上。”   淑雅点点头,“好。”   因要回宫复旨,淑雅公主没多留,便出了容安王府,回了皇宫。   苏风暖站在原地,思索着他三哥是不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十一日之前失踪的话,那时候萧寒和谢轩两位师兄还没启程前往东境。   孙晴雪并没有离开,而是看着苏风暖,紧张地问,“三公子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儿吧?”   苏风暖稳定下心神,对孙晴雪道,“我三哥这个人,生性爱玩,他在东境待了几个月了,都没出什么事儿,如今兴许是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儿,一时贪玩,被绊住了手脚。”   孙晴雪道,“苏三公子不像是贪玩的人。”   苏风暖道,“他呀,在我外公、丞相、你们面前不敢闹腾罢了,其实他跟我一样贪玩。”   孙晴雪闻言松了一口气,道,“若真是这样就好了,我听哥哥说,三公子前往东境去看望湘郡王,这一趟关山路远,东境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安稳,也是凶险之行。”   苏风暖道,“他只是去看望湘郡王而已,传回的消息都是与湘郡王相处融洽,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   孙晴雪点点头,“三公子没事儿就好,希望尽快能有他的好消息。”   苏风暖颔首。   二人正说着话,叶裳从外面走回来,听到脚步声,二人抬头看去,见是叶裳,孙晴雪道,“苏妹妹,叶世子回来了,我改日再与你叙话,先回府了。”   苏风暖点头,微笑着说,“改日再与孙姐姐闲聊。”话落,对管家道,“福伯,劳烦您送孙姐姐出去。”   管家连忙应了一声。   叶裳来到近前,孙晴雪与叶裳见了里,说了一句话,叶裳颔首微笑,孙晴雪出了容安王府。   苏风暖目送孙晴雪离开,看着叶裳,沉默地将湘郡王的奏报递给了他。   叶裳伸手接过,看了一眼,道,“这是湘郡王的奏报无疑,多年来,他每年都有数封奏报上奏朝廷,我在皇上的御书房都看过。”   苏风暖道,“你觉得我三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儿?”   叶裳道,“不好说。”   “嗯?”苏风暖看着他。   叶裳道,“几日前,轻武卫奏报,凤阳镖局的凤老爷子前往东境,凤阳镖局随后押送着兵器前往东境,我便觉得,定要出事儿。”   苏风暖道,“此事的确非同小可。”   叶裳道,“不过我倒觉得,他不见得是湘郡王发现他去东境的目的给扣押起来惩处了,湘郡王一日没与朝廷翻脸,一日便不敢做这等事儿。尤其是涟涟带着人也在东境,对他自然会照拂。你与凤阳多年交情,就算他爷爷做什么,他应该不会陷自己于不义对付你三哥。兴许他是探听到了什么风声,背后去做什么事儿了,所以,干脆直接玩了个失踪。”   苏风暖道,“但愿是这个猜测,否则便麻烦了。你我在京城查机关密道案,脱不开身,就算脱得开身,救他的话,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叶裳伸手拍拍她肩膀,“别担心,你三哥在秋风山险些踏进鬼门关,后来是真切地长了教训了。尤其是在东境那样的地方,他自然是万分小心,轻易不敢动。”   苏风暖颔首。   ------题外话------   新的一月,求保底月票~亲爱的们,爱我,爱我,最爱我~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交付兵符   涟涟在东境,萧寒和谢轩也被苏风暖派去了东境,所以,即便湘郡王这份向皇帝请罪的奏报说苏青失踪,苏风暖也只能按耐住前往东境探查的心思。   湘郡王送给皇上的奏报自然不能在手中扣押着。   于是,苏风暖对叶裳道,“我进宫一趟,将奏报给皇上送去。你再去苏府一趟吧,我爹娘若是得到消息,恐怕会坐不住,你安抚他们一番。”   叶裳颔首,“好。”   于是,二人出了容安王府,分头前往皇宫和苏府。   苏风暖来到宫门口,小泉子正从里面急走出来,见到苏风暖,连忙见礼,“苏小姐,您可算来了,皇上在等着您了。”   苏风暖点头,“我正是来见皇上。”   小泉子连忙带路。   来到御房旁的暖阁,小泉子对里面禀了一声,挑开帘子,请苏风暖入内。   苏风暖拿着奏报迈进门槛,便见皇帝一脸愁眉不展,她意思意思地见了礼,对皇上道,“我与叶裳商议了一番,觉得我三哥应该出不了大事儿,皇上不必如今忧急。”   皇帝叹了口气道,“京城的机关密道案还没破,若是东境再出事儿,朕觉得不大好啊。”话落,摆手让她坐,道,“你和叶裳何以见得苏青不会出事儿?不是湘郡王故弄玄虚?”   苏风暖便将她和叶裳对湘郡王和苏青的分析说了一遍。   皇帝点点头,“这样说来,是朕过于担心了。”话落,他揉揉眉心道,“朕近来真是草木皆兵。”   苏风暖道,“皇上放宽心,自古便是邪不胜正,有那等阴邪之人,早晚会揪出来绳之以法,决计不会任其逍遥下去。”   皇帝看着她,苏风暖一脸镇定平静,面上有一种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模样,他缓缓点了点头,道,“苏丫头,朕如今能倚仗的,便是叶裳和你了。你的身体一定要养好啊。”   苏风暖点点头,将湘郡王的奏折还给了皇帝。   皇帝伸手接过,放在一旁,对她道,“今日叶裳进宫来与朕说了与楚含交易之事。楚含说出了湘郡王和晋王,交出了北周在南齐的暗桩布置,可是如今没有湘郡王和晋王的信函,待送他回北周,才能拿到。他说花灯节之后,将机关密道案查清,便与你一同前往望帝山,顺便送他回北周,取到湘郡王和晋王通敌卖国的证据。”   苏风暖听着皇帝似乎有话要说,便等他继续说。   皇帝顿了顿,道,“今日出了苏青之事,朕思索之下,还是觉得就算查清了机关密道案,你们都离开京,朕也颇不踏实。苏丫头,为了这南齐江山,朕能不能请你自己去望帝山,顺便送楚含回北周?朕给你一万御林军沿途保护。”   苏风暖闻言看着皇上,见他似乎又多了些霜发,想着若是她没恢复武功,叶裳是决计不会准许她独自去望帝山的,但如今她恢复武功了,自是不怕妖魔鬼怪路上找她麻烦对她不利了。   如今皇上能倚仗的人,也就叶裳和许云初了。   机关密道案本就出在国丈府,许云初又落下了寒疾,很多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叶裳若是离开京城,皇上确实觉得不踏实,如今看来,他能倚仗的,还的确是他。   于是,她诚然地对皇帝道,“皇上放心,我本就决定自己前往望帝山,若您给我一万御林军用,也符合您准许楚含光明正大回北周去探望北周王的举措,我虽然没有武功,但有一万御林军在,也能将守护周全。”   皇帝见苏风暖答应的痛快,心下宽慰,对她道,“苏丫头,朕从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这个丫头可心。虽然顽皮好动,随性而为,但深明大义,心地透彻。尤其是你十分聪明,朕知道,没有武功,你也能依靠你的聪明才智保护好自己。”   苏风暖笑着点头。   皇帝道,“苏大将军回京之日,便将大将军的兵符和兵马令牌交给了朕。”话落,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兵符,递给苏风暖,道,“朕今日将兵符给你,途中若是有变化,你可调动周遭兵马。”   苏风暖摇头推拒,“皇上,您忘了,我有铁券符和帝师令,兵符我便不要了。”   皇帝看着他道,“几日前,朕见了林客,他也出身望帝山。望帝山的帝师令,朕不知你试过没有,到底好用不好用?”话落,他叹道,“朕浸淫权利一生,到头来,发现枕边人都信不过,苏丫头,人心难测啊。”   苏风暖一怔,看着皇帝。   皇帝道,“据朕所知,望帝山传了数代了,到你这里,是唯一女子,你承继望帝山,不说以前如何,只说如今,你一身功力废除了,那么,可还能服众?望帝山的规矩,朕知之不多,但对于人心,朕这一辈子,就吃亏在这上面了,看不透人心,便要栽跟头。”   苏风暖一时沉默。   皇帝道,“试问这天下,还有什么门派堪比望帝山?鬼山派是个很厉害的门派,但据朕所知,当年鬼山派八位长老在与月贵妃较量时,被她毒辣招手所害,八位长老一夕死亡,鬼山派宗主大怒,将她逐出了门墙。自此,再不准任何人谈论鬼山派新功法,更不准学,鬼山派受此大创,日渐没落。而望帝山,汇聚了无数英才啊。”   苏风暖不语。   皇帝又道,“朕听闻苏大将军回京途中被截杀时,你两位师兄联手也没将那人擒住?你那两位师兄武功定然不弱吧?联手都没将人擒住,朕想那人定然是知晓他们武功路数,所以,朕觉得,你这个小丫头,重情重义,可别走朕的老路,太相信身边的人了,反而被人蒙蔽。”   苏风暖想起萧寒和谢轩对她说当时之事时,提到了那人竟然用的是望帝山的绝学青九堂灭杀式,谢轩不敌,萧寒出手相救,那人趁机撤走了。可是当时许云初查,林客并未离京。   她当时猜测兴许是他师傅传林客望帝山功法,而林客又别传了,没想其它,也没想望帝山自己人。   是望帝山自己人动的手吗?   她是不相信望帝山自己人有内鬼的。   三位师祖和一众师兄弟护着她为叶裳解热毒,若没有他们护法,叶裳的热毒是决计解不了。可是若说不是自己人,就算林客将功法传给别人,而能使出青九堂武学九重功法大成后灭杀式的人也怕是少有。   望帝山能使出九重功法灭杀式的人,除了她,以及受他言传身教的叶裳外,便是师兄叶昔和三位师祖了以及紫风师叔了,连玉灵师叔也做不到,她钻营医术一道,武功自然略差。   其余的一众师兄弟,目前她还未听说有人能达到九重功法。   皇帝见苏风暖鲜有地沉默,他道,“朕不过是以己推人,为你猜测一番罢了。苏丫头,朕相信你自会能识清看清。总之,你去望帝山是为了救治,可要万分小心,毕竟叶裳离不得你。”   苏风暖终于开口,对皇帝道,“若是望帝山出了内鬼,这天下可就真没有一处清静之地了。”话落,她叹了口气道,“我虽不愿怀疑望帝山的人也参与其中,但皇上放心,若是真有人参与其中,我定会查出,决计不饶。”   皇帝点点头,道,“兵符你收着吧,朕给你兵符,除了让你保护住自己,送楚含回北周外,还有一件事交付于你。”   苏风暖见皇帝诚心给她,兵符犹如身家性命,帝王从来轻易不会交托于人,一旦给人,便是自己的可信之人。她伸手恭敬地接过,道,“皇上请说。”   皇帝道,“你前往望帝山,送北周二皇子之后,朕希望你取道暗中折转东境。湘郡王既然多年来招兵买马,私自造兵器,太后寿宴他称病不来,恐怕朕再宣召他,他也不会轻易进京。你拿到楚含给的他和晋王通敌卖国的证据后,便前往东境,替朕办了他。”   苏风暖隐隐想到皇帝给她兵符,是想兴兵,听他这样说,便颔首道,“本来我也有此意暗中前往东境一趟,倒没想大动干戈,不过您说得对,他不容易对付,兵符我收下,如有必要,我就兴兵拿办了他。”   皇帝颔首,“只要是办湘郡王之事,你届时在外,不必对朕禀报,可先斩后奏。”   苏风暖点头,收起了兵符,“好。”   。 第一百二十七章 风吹花暖   苏风暖与皇帝商定事宜,收了兵符之后,出了御房的暖阁。   本是晴朗的天空,不知道何时阴了,这时,天竟然飘起了细雪。   小泉子撑着一把油纸伞对苏风暖说,“苏小姐,奴才送您出宫。”   苏风暖对他道,“将伞给我好了,你不必送了,好生侍候皇上吧,我早先给皇上开的药方,一定要按时服用。”   小泉子连连点头,将伞递给她,“奴才已经个您备好软轿了。”   苏风暖摇头,“我不坐轿了,自己走出去好了。”   小泉子道,“那您慢走。”   苏风暖点点头,撑着伞,下了青石阶,向宫外走去。   她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往宫外走,走得很慢,将今日与孙晴雪叙话的情形在脑中过了一遍,除了孙晴雪对他三哥有些紧张外,再没发现其它,她想着,难道她真是多疑了?丞相府一门清贵,是真正的清贵,未曾沾染这些肮脏之事。   她又想着望帝山,三年前,她师傅临终前,将铁券符和帝师令一并传给了她,唯一件事儿托付给他,将他的骸骨火化,一半送去了鬼山派,交给了鬼山派的宗主玉颜轻,一半安葬在他最喜欢的青玉山。   当时,她依照他临终所言,将他的骸骨一半送去了鬼山派,一半葬在了青玉山,三位师叔祖颇有微词,觉得他出身望帝山,就该骨归望帝山,即便不归望帝山,更不该把他的骸骨送去给玉颜轻。   对于名门正派的望帝山来说,师傅与鬼山派宗主玉颜轻的情意,却是说不得的,鬼山派素来被人称之为邪派,自古正邪不两立。   所以,师傅和玉颜轻,一个终身未娶,一个终身未嫁。   一番争执之后,她拿出帝师令,三位师叔祖住了口,最终,她遵照了师傅的遗愿,完成了他交代的事儿。   只那一次,她用帝师令压人,将师傅的后事儿这般处置了。   后来,一切变得十分顺利,她顺利地继承望帝山掌山人的身份,无人有异议,一众师兄弟们对她爱护有加,三位师叔祖也对她颇为关爱,将她视为望帝山未来的希望。   按理说,望帝山历代继承人都要将骸骨埋在通灵谷,将牌位设在望帝台,供望帝山所有弟子每年上香瞻仰。   从没有例外,除了她师傅。   她并未细究师傅为何不回望帝山,一直以为他是念着与玉颜轻的情意,不能生而相守,便死要葬在一起,所以,将他骸骨送去给玉颜轻一半。另一半,是因为他一生除了游历外,有大半生住在青玉山,所以,最喜欢青玉山,才要将另一半骸骨葬在青玉山。   师傅从不注重世俗规矩礼数,但对望帝山的规矩甚是遵从,但他临终却破了望帝山的古例,不愿回望帝山。难道这中间真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林客说师傅不是他杀的。   若他不是说假,那么,师傅之死,会不会望帝山自己人动的手?师傅才毫不防范?   普天之下,先有北周兴兵西境,后有北周侵犯燕北,两国数次兵戈,江湖多少门派参与其中?她一直以为望帝山真正的置身事外,世间净土,虽身在尘世之中,但脱离尘世之外。如今看来,兴许真不见得。   西境经过战后,一片荒凉,燕北经过一场浩劫,生灵涂炭,江南大乱,人心惶惶,东境湘郡王包藏祸心。   这个天下,哪里还有一处是净土?   她这般想着,一路慢慢地走到了宫门口,千寒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发现今日的姑娘心情似乎格外的沉重,连脚步声比都平常重了许多。   出了宫门,雪渐渐地大了起来。   苏风暖拿掉伞,仰头看天,天空灰蒙蒙一片,本来细碎的雪花经她走这一段路,变成了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似乎又要将天地覆盖。   雪花落在脸上,冰凉。   千寒忍不住道,“姑娘,仔细身子,小心染了寒气。”   苏风暖回头瞅了千寒一眼,小泉子只给了她一把伞,千寒冒雪跟着他,头上身上已经落了一层雪花寒霜,她问,“明日该立春了吧?”   千寒点点头,“正是明日立春。”   苏风暖道,“这一场春雪,下的倒是大。”   千寒颔首。   苏风暖道,“往年,立春时节,是不是家家户户都要迎春?容安王府每年怎样过?可在墙上打红红的春字?”   千寒摇头,“不是各处墙都打春字,只门口,世子每年都沾了红颜料,写个春字,意思一下。”   苏风暖点头,收起伞,上了马车。   千寒驱车回府。   因下大雪,街道上没那么热闹了,稀稀疏疏地走着几个行人,皆是步履匆匆。   一路平安无事儿地回到了容安王府。   苏风暖下马车,回到正院,叶裳已经回来了,正在门口等着他,迎着飘雪,苏风暖见他身子懒懒地倚着门框站在房檐下,一身轻软锦袍,眉目清俊如画,姿容无双,气度清华,他本是懒洋洋地百无聊赖地漫不经心地站着,眼神带着一丝如飘雪一样的清凉,见她回来,眼眸顷刻间转为暖意和柔情,真真好一幅风吹花暖。   苏风暖在门口停住脚步,隔着一院的距离看着他,觉得这一世醉在他的深情里,也不白活。   叶裳见她站在门口不往里走,对她扬了扬眉,清越的声音传到她耳边,“怎么不走了?”   苏风暖对他一笑,扔了伞,如小时候一样,对他跑去,带着十分的孩子气,俏皮活泼。   千寒呆了呆,想着有多久没见到这样的姑娘了?连忙将地上的伞捡了起来。   叶裳见苏风暖对她那一笑明眸皓齿,又见她扔了伞向他跑来,心神一荡,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意,他笑意刚达眼底深处,苏风暖已经跑到了他身边,双手抱住了他。   以前她这般对他跑来,叶裳承受不住她的冲力,身子每每被她撞得晃了晃。   如今叶裳纹丝不动,任她扑倒他身上,轻轻松松地接住了她。   苏风暖身子挨到叶裳的身上,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软软地说,“我的叶裳长大了啊。”   叶裳轻笑,“我的苏风暖也长大了。”   苏风暖低笑,拢着他腰的手改为搂住他脖子,踮起脚尖,低低在他耳边说,“每过一天,我发现更爱你一些。你说,这样长年累月下去,是不是江海盛不下我对你的情意了?”   叶裳愉悦地笑出声,柔声说,“江海盛不下,我的心盛得下。”   苏风暖趴在他身上吃吃地笑了起来,“我本以为,我看的话本子能堆成山了,才子佳人更是看了不知凡几,风花雪月之事,谁在我面前,也过不了眼去,没想到,说情话说不过你。”   叶裳低头吻她,“我什么都是你教的,不学好也是你教的,风花雪月也是你,如今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该自豪。”   苏风暖躲开他的吻,笑着捶他,“这是门口。”   叶裳揉揉她的头,“今晚上还叫你求饶。”   苏风暖脸一红。   回了房间,屋中暖炉十分温暖,叶裳取了茶壶,将洗干净的干枣、姜、茶叶等依次放到壶里,然后将护放在了暖炉上,倒了水,熬红枣姜茶。   苏风暖接了外衣,坐在暖炉前,对叶裳将今日与皇上的谈话说了一遍。   叶裳听罢,蹙眉,“皇上对你说让你一个人前往望帝山,顺便送楚含回北周,给了你兵符,还让你暗中去东境办湘郡王?这些本来男人该做的事儿,他都交给你一个女子了?不如将江山给你得了。”   苏风暖嗔了他一眼,伸手捂住他的嘴,“怎么什么都胡说?就算在自己的家里,也要顾忌些。”   叶裳拿掉她的手,恼道,“我不同意。”   苏风暖看着他,“我如今恢复武功了,多年来,我一直在外游历,不会出什么事儿。就算我没有武功,别人若是找我麻烦,也只有别人吃亏的份。你应该放心,别待在我没武功需要你保护的日子里走不出来了。”   叶裳闻言郁郁地说,“不是不放心,只是……”   “什么?”苏风暖问。   叶裳叹了口气,“我舍不得与你分开,你一去定然很久。”   苏风暖敲敲头,笑着说,“这倒是,不过我会尽快回来,以前一年来京一次,你一年见我一次,如今也就一两个月的事儿。”   叶裳道,“一日不见你,都难以忍受,更何况一两个月了。”话落,他摆手,霸道地道,“此事皇上说了不算,先查清机关密道案再定好了。”   苏风暖无奈又好笑地点头,“好。”   ------题外话------   姑娘们,看在这么甜这么甜这么甜的份上,把保底月票给暖暖和小裳吧   么么么么* ̄ ̄*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更刚过   这一夜自是无限浓情,春风化雨,大雪也掩盖不住的两心相依缱绻缠绵。   第二日,苏风暖自然又起不来床了。   叶裳清早醒来,见苏风暖睡得熟,他支着额头看了她半晌,愈发觉得她在他身边的日子美好极了,真是一刻也舍不得与她分开。   娇娇软软的身子,粉颜如胭脂,柔声细语求饶时恨不得将他的心都化了,让他总也要不够。   他看了片刻,便又起身覆在了她身上。   苏风暖被闹醒,睁开迷迷糊糊的睡颜,伸手轻拍叶裳的脸,“几时了你还不睡?有完没完?”   叶裳埋在她颈窝低笑,昨日实在是闹腾得太狠了,让她都不知如今已经天明了,还以为是夜间。不过外面的雪下得大,下得厚实,天灰蒙蒙的,就当夜间好了。   他低声说,“三更刚过,时候还早。”   苏风暖伸手捶他,都觉得没力气,“不要闹了,困死了。”   叶裳低声说,“你继续睡,不用管我。”   苏风暖无语又无言,他闹腾的人是她,她继续能睡得着吗?只能气嘟嘟地配合着他,本就被他四处点火的身子愈发地娇软敏感,不多时,便软得半丝抗拒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任他施为。   叶裳餍足后,苏风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一手把玩着她散在枕畔的青丝,一手描绘着她的眉眼,为她擦掉细密的汗,觉得若是能就这样地睡到老天荒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正想着,千寒在门口低声说,“世子,小国舅派人来传话,说陈芝苒开口了。”   叶裳打断思绪,见苏风暖睡得熟,他“嗯”了一声,对千寒道,“去回话,告诉他,我这就过去国丈府。”   千寒应了一声是,立即去了。   叶裳只能起身,动作轻而慢地披衣下床,静悄悄地梳洗收拾妥当后,出了房门。   外面风吹着纷纷扬扬的雪,下得很大,地面上落了厚厚的一尺深。   千寒见叶裳穿着一声单薄的轻软锦袍出来,小声提醒,“世子,披上披风吧,寒气太重。”   叶裳站在门口,对外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千寒去取来披风,叶裳伸手接过披上,对他道,“待她醒来,告诉他我去国丈府了,午膳不必等我,我今日要去刑部和大理寺再查查关于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的卷宗,看看是否当初有疏漏的细节。”   千寒点点头。   叶裳吩咐人备马,出了容安王府。   苏风暖睡到午时,方才醒来,睁开眼睛,身边的被褥早已经冰凉,她看了一眼天色,灰蒙蒙的,不透日光,瞅了一眼房中的沙漏,已经指向午时,她伸手敲敲头,拥着被子起身。   披衣下床,来到窗前,外面风夹着雪,北风呼啸,这个立春比寒冬腊月看起来还冷上几分。   听到动静,千寒在外面试探地问,“姑娘,起了吗?”   苏风暖应了一声,“起了。”   千寒连忙将叶裳交代的话说了一遍,苏风暖点点头,对他吩咐,“你去我师兄处,告诉他,一会儿我陪他去用午膳。”   千寒应了一声是,立即去了。   苏风暖梳洗一番,披上披风,出了房门。   大雪下得厚实,府中仆从清扫出一条小道,很快就被大雪给盖住了,苏风暖如今恢复了武功,自然不惧寒冷,冒着风雪,到了叶昔的住处。   叶昔正在等着她。   苏风暖进了门口,解下披风,叶裳坐在画堂的桌前对她取笑,“日上三竿了,刚起床,瞧瞧你那点儿出息。”   苏风暖脸一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比我起得早又怎样?还不是没练功!”   叶昔一噎,“我若是能练功,自然不会学你,定早早起来练功。”   苏风暖咳嗽一声,“这么大雪的天,自然要睡安稳觉。”   叶昔轻轻哼了一声。   苏风暖坐下身,对他说,“快上饭菜,饿死了。”   叶昔瞥了他一眼,对外面吩咐了一声,有人连忙去厨房了。   叶昔对她道,“说吧,今日来找我,又有什么事儿?”   苏风暖本来想与他贫两句,但压在心底的事情着实沉重,让他贫不起来,于是,她将昨日他与皇帝叙话完,猜测望帝山之事说了一遍。   叶昔听罢,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和苏风暖一样,显然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等事情。   二人自小跟随师傅游历学艺,每年都要去一趟望帝山,住上些日子,望帝山因择选弟子十分严苛,上上下下的人,都是清正之身,不会行污秽之事,他们心中始终觉得望帝山是真真正正的名门正派。   虽然他们师傅收徒的方法千奇百怪,但也不影响他们对望帝山的评判。   苏风暖见叶昔沉默,也跟着一起沉默。   望帝山修习的功法,以天地之道,修身养性,除了禁术功法外,所有的武功几乎都是延年益寿的功法,望帝山的三位师叔祖如今都活得好好的,可是他们的师傅却天明早归。这一直是他们心中压的不解之惑。   沉默许久,叶昔道,“皇上对你的提醒,也不无道理。”   苏风暖轻轻点头,道,“他即便再孱弱,但诚如他所说,也是浸淫权利宝座一生的九五之尊。经历了月贵妃一事,他对人心看得比兴许别人更透彻了。”   叶昔道,“望帝山的绝学青九堂灭杀式,如今算起来,你、我、叶裳、三位师叔祖、紫风师叔。其余的四位师叔,玉灵师叔专攻医术,青玄师叔专攻天地道,严琦师叔专攻玄字学,启明师叔专攻九星移。他们所修习的功法更正,对青九堂的武学从不染指,觉得这等灭杀式太凶戾,对修身养性不利。”   苏风暖点头,“还有个林客,我看他对千寒动手的功力来看,可以轻易地使出青九堂九重灭杀式。”   叶昔道,“若不是林客所为,除了你我三人外,三位师叔祖和紫风师叔,真是让人不敢去猜想他们中间一人或者几人都参与其中,着实费思量了。”顿了顿,他道,“但不说青九堂的灭杀式,只说师傅之死的话,小辈们不敢对师傅动手,可以排除一众师兄弟。”   苏风暖道,“若是暗中行这等隐晦之事,是师叔师祖辈,那么,对望帝山来说,也是一场浩劫了。”   叶昔抿唇,“你带叶裳前往望帝山解他热毒,住了将近一月啊。”   苏风暖道,“是啊,三位师祖,四位师叔,十四位师兄弟都在,玉灵师叔和紫风师叔也后去了。望帝山嫡系一脉的所有人,都不缺了。”   叶昔道,“玉灵师叔和紫风自从回了望帝山,一直未传信来。按理说,事关你的身体,他们这么多日子,也该在望帝山的藏书阁里查出个结果了。你有救没救,总该给回个话,可至今音讯全无。”   苏风暖道,“难道他们出了什么事儿?”   叶昔又思忖片刻,道,“会不会是鬼山派玉颜轻动的手?当年,月贵妃杀了鬼山派八大长老,宗主将月贵妃逐出师门后,一病不起,她的大弟子玉颜轻承继了宗主位。他与师傅相识于微末,情到浓时,或许互相传教探讨一二?”   苏风暖断然地摇头,“师傅和玉颜轻若是到了将武学互传的地步,也不会一生未结连理了。玉颜轻顾忌鬼山派门规,师傅顾忌望帝山规矩,二人一生相望不相亲,各自辛苦。”   叶昔揉揉眉心,道,“你什么时候去望帝山?”   苏风暖又将与叶裳、许云初商定正月十五花灯节之后,引蛇出洞,查出机关密道案,结案后,她前往望帝山。又将皇帝对她交代之事说了。   叶昔听闻皇帝将兵符给了她,感慨道,“咱们这个皇上啊,如今看来真无可信之人了,才将兵符交给了你,让你对付湘郡王去。”   苏风暖道,“我听皇上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未放弃让叶裳支撑大局的心思,一直在说让我好好的养好身体。”   叶昔道,“月贵妃伤皇上极深不说,林之孝刚认祖归宗,还未来得及表现一番,如今却因腿伤躺在床上不得用。皇上心里没底,也是人之常情。”   苏风暖点点头,“我只怕,将来这一堆烂摊子,真砸到手里。”   叶昔嗤笑一声,“你怕什么?怕没有逍遥日子吗?小丫头,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年少了。师傅将帝师令和铁券符传给你,你就别认怂。”   苏风暖无言地瞅着他,“说的轻巧。”   叶昔哼哼一声,道,“如今叶裳热毒解了,你恢复武功了,我也还活着,你在乎的人也还都好好的,怕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   苏风暖顿时笑了,诚然地道,“师兄教训得是。”   ------题外话------   昨天陪小朋友了,今天一更~么么~周末愉快~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体肤瓜葛   用过午膳,苏风暖帮助叶昔运功疗伤。   叶昔比许云初坦然受用得很,自然不客气。再加之二人本都修习望帝山武功,自小一起长大,多年来,对各自行功方式十分了解,所以,苏风暖为叶昔疗伤,并不觉得疲乏劳累,比为许云初祛除寒疾省力不少。   这一疗伤,半日一晃而过。   天色将晚时,苏风暖收功。   叶昔一身轻松地站起身,在画堂里打了几招拳脚,对苏风暖道,“小丫头,你这功力返璞归真后,果然不同凡响,经你这半日为我疗伤,我感觉伤势恢复了七八成,真有起死回生之效了,比吃了数日的苦药汤子管用多了。”   苏风暖好笑地看着他生龙活虎的模样,笑着说,“师兄,你可别得意的太早,我为你费辛苦疗伤可是有目的的。”   叶昔顿时看着她,“说,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苏风暖道,“我明日后日再为你运功疗伤两日,你的伤势便能恢复了,我如今走不开身,你悄悄离京去东境呗。”   叶昔闻言翻白眼,“你可真会使唤我,我是打算陪你一起去望帝山的。”   苏风暖道,“如今我三哥失踪了,虽然觉得他应该出不了事儿,但到底也让我不安心。毕竟东境虽然没乱,但背后的肮脏事儿不少。我一时脱不开身,就算脱开身,前往望帝山,然后送楚含到北周边境,再折转到东境的话,最快也要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会发生很多事儿。”   叶昔道,“本来若是不猜疑望帝山有人参与其中,我自是放心你去望帝山,如今却不放心了,若真被猜中,你应付得过来吗?”   苏风暖道,“应付得过来。”话落,她眉峰一凛,“我手中的帝师令,号令望帝山所有人,毕竟是正统传下来的不是?就算是师祖师叔,我一旦拿出帝师令,也要听从。更何况我的武功,如今也不惧。”   叶昔不太愿意,“我跟你去,总算是你的助力。”   苏风暖道,“你去东境探听消息,顺便等着我。”话落,道,“更何况叶裳执拗,他若是执意跟我一起去,我也要由了他,他何时听从皇上的话了?定不会安心待在京中等我,安排妥当后,自是要跟去。”   叶昔无奈地道,“好吧,若是他跟你去望帝山,我倒还放心些。”   苏风暖见他松口,当即道,“那就这样定了。”   叶昔点点头。   二人正说着话,叶裳进了叶昔的院子。   苏风暖见他来了,出门口去迎他,叶昔见此翻了个白眼,叶裳见她冒着风雪迎出来,快走了两步,对她笑道,“在屋里等着我就好,这么大的雪,迎出来做什么?”   苏风暖对他问,“这一日可有收获?”   叶裳点点头。   进了屋,叶裳抖了身上的雪,解开披风,坐下身,对苏风暖道,“自从许灵依在宫宴被我带来府中关押在水牢,许云初和你被救出后,将许灵依院落里的人都关押看管了起来,陈芝苒与众人关在一起,生了病,无人管她,遭了许多罪。查玉人香,许云初对她问话,她说要见许灵依,他不允许,她便咬紧牙关一言不发,今日,方才开了口。”   苏风暖点头,想着陈芝苒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安国公宠爱她,保她一条命,可是有没有想过,若非许灵依将她接到国丈府,她何以为生?如今许灵依自己都被逐出许家了,她在许家,连个下人也不如了。   她问,“她怎么说?”   叶裳道,“她说她根本就没有什么玉人香,当初他父亲以送给她的名义买了玉人香,可是他根本连玉人香的影子都没见到,不知道他送给了谁。”   苏风暖蹙眉,“这话可信吗?”   叶裳道,“她病得很重,许云初为他请了孟太医,孟太医查出她也服用了恨春风,手臂已经长出了凤尾花,因她自小被娇养,身子骨弱,进入国丈府后,也没遭罪,许灵依对她不曾虐待,虽然让她学些不是大家闺秀该学的东西,但当是小姐养着的。所以,在许灵依出事儿后,她院子里的人都关押了起来,她便染了风寒病倒了,许云初本来是想孟太医给她治风寒,没想到查出了恨春风。她知道自己快死了,怕得很,这才吐了口。”   苏风暖讶异,“她也服用恨春风了?她还是一个孩子啊。”   叶裳道,“的确还是一个孩子,服用恨春风的时间应该是在许灵依服用恨春风之后。”   苏风暖道,“许灵依与我说那黑衣人之事时,并未提到陈芝苒也服用了恨春风。”   叶裳道,“孟太医应该不会诊错,我也看了她手臂长出的花,确实是凤尾花。貌似她自己并不知道。”   苏风暖道,“一个小孩子,也拿来利用,真是可恨。”   叶裳道,“我今日查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的卷宗,发现了一件稀奇事儿。”   “嗯?”苏风暖看着他,“什么稀奇事儿?”   叶昔在一旁道,“能让他觉得稀奇,想必真是一件大奇事儿了。”   叶裳道,“安国公继夫人竟然与湘郡王暗中有体肤瓜葛,且安国公知道,而陈芝苒的生辰也有些问题,或许,他不是安国公的女儿,而是湘郡王的女儿。”   苏风暖讶异道,“竟有这样的事儿?”   叶裳颔首。   苏风暖欷歔,“我早先还在想安国公为何保七岁的女儿,她无力为生怎么办?没想到,她竟然是湘郡王的女儿。这可的确是一件稀罕事儿了。”   叶昔看着叶裳,“你的意思是,安国公甘愿戴绿帽子?”   叶裳道,“多少年,安国公和景阳侯伙同月贵妃或者是伙同湘郡王通敌卖国,迫害我父王母妃以及一众将士,再加之四年前岭山织造案,安国公授人以柄,戴了绿帽子又有什么办法?”   叶昔欷歔,“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为了湘郡王的女儿,害死了自己的长子。而临终还保下了她,难道真是爱他那个继夫人爱屋及乌?到死都甘愿救别人的女儿?”   叶裳道,“谁知道,反正安国公已经死了。”   苏风暖道,“既然陈芝苒是湘郡王的女儿,可是她身上的恨春风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背后之人与湘郡王不是一伙?否则虎毒不食子啊。”   叶裳道,“我总觉得,陈芝苒身上还藏着一个秘密,明日你去一趟国丈府,看看她。你是女子,总好说,我和许云初是男子,不方便对她近身查看。”   苏风暖点头,“好。”   叶昔道,“小丫头,你明日不会心软之下救了那个陈芝苒吧?她的恨春风已经长出凤尾花了,不好救了。”   苏风暖道,“明日我去看看她再说。”   叶裳果断地道,“不救。”   苏风暖看着他。   叶裳道,“湘郡王做下这么许多事儿,通敌卖国是其一,私造兵器是其二,谋乱祸国是其三,不敬君王是其四。数通大罪,将来都会找上他。抄家灭门,亦不为过。你如今救活了她,若她是湘郡王的骨肉,她将来也是死。费这个力气做什么。”   苏风暖颔首。   叶昔道,“真不明白安国公啊,奉着亲儿子不要,偏生保护个不是亲生的。”   三人又说了片刻话,叶裳和苏风暖在叶昔处用了晚膳,回了正院。   进了正院的屋子,苏风暖问叶裳,“昨日还没问你,你将海棠花折了送去给刘文了吗?泥鳅怎么没来?”   叶裳道,“送去了。”话落,道,“我给泥鳅开了个祛毒的方子,他自然不用来劳烦你了。”   苏风暖睁大眼睛,“你开的药方子,能用吗?”   叶裳扬眉,“你不信我医术能学有所成?”   苏风暖摇摇头。   叶裳走到桌前,提笔写了张药方,吹了吹墨,递给她,“如何?”   苏风暖伸手接过,看罢之后,对他好笑道,“你这药方开得中规中矩,虽然与我用药手法有些出入,但总体来说,还算得上是一个祛毒的好药方。不错。”   叶裳弯起嘴角,“久病成医。”   苏风暖道,“聪明绝顶。”   叶裳低笑,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贴在她耳边小声说,“今日……继续?”   苏风暖伸手推他,“你滚。”   叶裳低头吻她。   苏风暖见他耍赖,气笑地伸手捶他,“明日后日我要为师兄运功疗伤,还要为许云初运功驱寒,另外过几日,我打算抓紧赶紧将嫁衣绣了。不管我们能不能顺利大婚,嫁衣是要绣出来的。你就别闹腾我了。”   叶裳抓住她吻了够,见她气喘吁吁地倒在自己怀里,才笑着答应,“好,今夜不闹你了,让你睡个安稳觉。”   苏风暖觉得这还像个样子,还有点儿良心。   她刚这样想,便听他小声说,“我昨夜也累得很了,今夜也歇歇……”   ------题外话------   从草原回来一直没歇上,这个礼拜又过得太累,先缓缓,么么么~ 第一百三十章 九龙奇景(一更)   这一夜,苏风暖果真睡了个安稳觉,叶裳没再闹腾她,她睡得通体舒畅。   第二日,她早早便醒来了。   她醒来时,叶裳也同时睁开了眼睛,对她露出温柔的笑意,刚睡醒的嗓音低哑,“昨日睡得好?”   苏风暖点头,伸手搂住他脖子,声,“你不纵欲过度,我自然是睡得好的。”   叶裳低笑,抵着她额头声回她,“我以为我如此卖力,你该表扬我才是,没想到满腹怨言。”顿了顿,又道,“据刚开荤都如此,过个一年半载,或者三年五载,就不会索求无度了。”   苏风暖嘴角抽了抽,对他问,“那你是一年半载呢?还是三年五载呢?”   叶裳张嘴咬她柔软的唇瓣,声音糜哑,“我觉得一辈子也不够。”   苏风暖笑着捶他,躲开他的吻,“你老的走不动了的时候,谁还喜欢你这个糟老头子。”   叶裳好笑,“你喜欢。”   二人在床上笑闹了一阵,披衣起床。   大雪停了,打开窗子,空气透着雪后的清新和冷清,凉风吹进室内,吹散了一室暖意。   二人梳洗妥当,用过早膳后,叶裳对苏风暖道,“我送你去国丈府,我进宫一趟,从宫里出来,我再去国丈府接你。”   苏风暖点头。   叶裳吩咐人备车,二人出了容安王府。   街道上厚厚的积雪,有士兵在沿街扫雪,见容安王府的马车路过,都连忙让开路。   来到国丈府,苏风暖下了马车,叶裳不入府,径直前走,向皇宫而去。   国丈府换了新的管家,见苏风暖来到,连忙对她,“苏姐您来了?公子今日还没亮就吩咐了,今日若是您来,直接带您去书房找他。”   苏风暖点头。   管家连忙带路,带着苏风暖来到了许云初的书房。   听到脚步声,许云初打开房门,对苏风暖一笑,道,“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   苏风暖道,“醒来用过早膳便过来了。”   许云初点点头,对她问,“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陈芝苒?”   苏风暖颔首。   许云初出了书房,带着苏风暖来到一处院落,苏风暖察觉到这不大的一处院落,便有不下两百府卫看守。   许云初低声道,“你稍后给她诊脉查看时,也检查检查她的身子,昨日我和叶世子见她时,她后背的衣服破了,露出一块肌肤,我们二人看来,像是她后背有什么图案,但我们毕竟是男子,不好对她查看,若是找女仆的话,怕是也看不准。”   苏风暖恍然,道,“她后背的衣服怎么会破?”   许云初道,“许灵依出事后,我将她院子里的人都关在一起,关了数日了,她年岁,兴许是被人欺负抓挠的,也或许是柴房里的干柴扎破的。”   苏风暖点头。   进了院子,来到房间,一室的药味,陈芝苒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见有人进来,她先是露出怕色,当看清是苏风暖,眼睛一亮,立即,“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   苏风暖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她想到她还这样的年岁,若是不解恨春风,必死无疑。可是她即便有好心,但没有救她的理由。   许云初对她道,“她自是来给你诊脉的,你好好配合,她会看看如何救你。”   陈芝苒点点头。   许云初完这句话,看向苏风暖,苏风暖对他点头,他转身走了出去。   苏风暖来到床前,见陈芝苒一双眼睛如鹿,她发现这个姑娘真是长了一双生魅惑人的眼睛,若是长大成人,怕是被男人一见,就能勾了魂。   她道,“我给你把脉。”   陈芝苒点点头,将手伸给了她。   苏风暖看到她手腕处长出一株凤尾花,凤尾花十分漂亮,十分夺目,已经到了第二阶段末尾了,在她推断看来,多不过两日,若是不及时救治,她就会变成全身是毒的毒人。   她伸手给她把脉,发现脉象的确是中了恨春风的脉。   她慢慢地撤回手,对她肯定道,“你的确是中了恨春风,且已经到了第二阶段。”   陈芝苒睁大眼睛看着她,“我还有救吗?外面很多人都传你医术高绝,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比孟太医还要厉害,是个神医。你能救我是不是?”   苏风暖转过身,走到不远处的桌子上坐下,对她道,“我不救无用之人。”   陈芝苒一怔。   苏风暖继续明白地道,“我只救有用之人,你要想想,你身上中的恨春风,我的确是能解,但到了第二阶段,会耗费我很大的力气,花费我很多时间,你有什么价值,值得我救你?”   陈芝苒咬唇,摇摇头。   苏风暖道,“你没有价值,就不要怪我不心善了。”话落,她站起身,干脆地转身欲走。   陈芝苒看着她,见她毫不犹豫地走到了门口,干脆地迈出门槛,再不看她一眼,她立即喊,“你等等。”   苏风暖停住脚步,回头瞅着她。   陈芝苒道,“什么对你是有价值的东西?”   苏风暖道,“你从到大,所知道的一切。关于安国公府,关于景阳侯府,或者,关于你的身世,还有关于其它,你都,若是其中一点让我觉得满意,对我有用,我便救你。”   陈芝苒道,“那我完了,对你都没用呢!”   苏风暖道,“那就对不起了。”   陈芝苒道,“你骗人,你想哄骗我都对你了,如果有用,你也当做没有用,你岂不是还是不会救我?”   苏风暖道,“我虽不是君子,但出的话也是一言九鼎,对我来,有用就是有用,没用就是没用,我骗你浪费时间。”话落,她耸耸肩道,“不过我不觉得你这么一个豆芽子大的姑娘,能出什么对我有价值的东西。”话落,她摆摆手,“你若是不,我不听也罢,反正救你是要费我很大一番心力的。”   陈芝苒咬唇,“从到大,我父母宠爱,我自己没什么可的。不过,有一件事情,我知道一定对你有用。”   “哦?”苏风暖看着她。   陈芝苒道,“不过你要答应,一定要救我。”   苏风暖道,“我已经过了,不想重复,只要有价值,我即便万难,也会救你。”   陈芝苒伸手指指后背,“我的后背,藏着一个秘密。”   “嗯?”苏风暖扬眉,“什么秘密?”   陈芝苒道,“我也不知道我后背藏着的是什么秘密,你过来看就知道了,我父亲保我时,让我一定好好活下去,守住后背的秘密。”   苏风暖重新迈进门槛,来到床前,站在她面前,对她道,“你父亲既然让你守住背后的秘密,可是你这么轻易就告诉了我?”   陈芝苒道,“我知道恨春风很厉害,能让人变成毒人,要人的命,许灵依给我讲过,我若是活不了,还拿什么守住秘密?”   苏风暖点点头,“你算得上很聪明的人了,我像你这么时,也不见得如你这么精透。”话落,对她道,“是你自己解衣服,我还是我帮你?”   陈芝苒道,“我没力气,你帮我吧。”话落,她,“落下窗帘。”   苏风暖挥手落下了窗帘,动手解了陈芝苒的衣服,她趴在床上,露出了她的后背。   她的后背上,光洁无暇,什么都没有。   苏风暖挑眉,“什么都没有。”   陈芝苒道,“是用了特殊的手法,将图案篆刻在我后背上,只有我身体发热时,才会显现出来。你可以拿酒帮我擦热,或者你医术不是厉害吗?可以对我用药,让它显露出来。”   苏风暖点头,本来她可以用内力催热她身体,但为防泄露武功,在这么的孩子面前,也不能大意。于是,她伸手入怀,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药递给她,“你吃下这个。”   陈芝苒张嘴吃了。   不多时,她面色潮红,身上发起了热,果然后面渐渐地现出图案来。   苏风暖看着她后背的图案,这个图案十分之熟悉,她曾经见过这个图案的实景。   那是在去年七夕,灵云镇的乞巧节和上元节,叶裳做了鸳鸯灯,带她去五里坡赏景。她看到了整个灵云镇的九条长街,每条街点了灯笼后,串联起来,如九条火龙。而那不算最新奇的,最新奇的是,除了九条火龙外,从五里坡可仔细观察出九条山脉如盘旋的巨龙包围着灵云镇。   当时,她震惊不已,询问叶裳渊源,叶裳早已经追溯不清了。   后来,她便忘了这件事儿。   没想到今日从陈芝苒的后背上显露出了这样的一幅奇景图,九条长龙,包围着灵云镇,蜿蜒盘踞,气势雄雄。每条龙不一,但十分逼真。可见篆刻之人有着十分精妙的画工,才能在女孩的背上,镌刻出这么一幅图景。 第一百三十一章 建朝龙脉(二更)   这样一幅画,用特殊手法隐藏,不止篆刻功力卓绝,而且明那个篆刻之人十分精通医术。   苏风暖盯着陈芝苒后背的图案,深深地沉思。   陈芝苒感觉苏风暖半晌没动静,对她问,“你看到了吗?”   苏风暖平静地道,“看到了!”   陈芝苒问,“是什么?”   苏风暖道,“一幅山水图。”   陈芝苒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真的是一幅山水图吗?不是什么秘密?你不要骗我,我父亲保下我时,让我一定好好地收好它,决计不是一幅山水图这么简单。”   苏风暖点头,声音依旧平静,“就是一幅山水图。”   陈芝苒道,“什么样的山水图?”   苏风暖道,“灵云镇的山水图。”   陈芝苒惊道,“是灵云镇吗?”   苏风暖点头,“是。”   陈芝苒道,“你能出是灵云镇,看来真没骗我,我自己看不到。”   苏风暖伸手拿衣服给她盖上了后背,对她问,“你既然看不到,怎么知道我灵云镇是对的,安国公临终时,告诉过你什么吗?”   陈芝苒咬唇道,“这个对你来,算不算是有价值的东西,你先你能救我吗?”   苏风暖肯定地道,“能救你。”   陈芝苒道,“这么,我后背这幅图案,对你来,很有价值了?”   苏风暖道,“有价值的不是这幅图案,灵云镇的山水,我早就见过,有价值的是你背上为什么刻这么一幅图案,什么人给你刻的。我如今很想知道,所以,你若是再告诉我些你所知道的,我就救你。”   陈芝苒道,“我父亲,若是我活不下去时,就去灵云镇的济世堂药铺。”   “嗯?济世堂药铺?”苏风暖挑眉。   陈芝苒点头。   苏风暖想着济世堂药铺是灵云寺开设的,为了救济那些无钱可医病之人。安国公让她活不下去时去济世堂药铺,难道此事与灵云寺有关?   她压下心中疑惑,对她道,“安国公死前都与你过什么?可了你的身世?”   陈芝苒咬唇,“他死前,了三件事儿。一件事儿是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第二件事儿,就是我后背藏了一个秘密,让我保护好;第三件事就是让我活不下去时,去灵云镇的济世堂药铺。安国公府被满门斩首那一日,我觉得我活不下去,没人管我,我就打算去济世堂药铺。可是许灵依接我来了国丈府,我便随着她来了。”   苏风暖道,“那他可你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是谁的亲生女儿?”   陈芝苒道,“我问了,他不,所以,我也不知道。”话落,她道,“我只认他是我父亲。我虽不是他亲生的,但从我出生之日起,他就待我很好,我从没觉得他不是我亲生父亲。”   苏风暖点点头,“你是怎么服用了恨春风?”   陈芝苒忽然激动起来,“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服用了恨春风,我只知道许灵依服用了恨春风,她以为她要变成毒人时,都不让我再碰她,我怎么会服用了恨春风?”   苏风暖道,“你是在她服用恨春风之后服用了恨春风,恨春风的毒要从口入。”   陈芝苒道,“我从来到国丈府,吃穿所用,都是在国丈府,我不知道。”   苏风暖看着她,见她像是真不知道,她站起身,对她道,“你愿意与我去容安王府吗?我要救你,需要叶世子功力相助,用药将你身上的恨春风截止住,如今你已经到第二阶段尾梢,虽然我不敢保证能将你体内的恨春风拔除干净,但是能保你性命,让你不至于变成毒人。”   陈芝苒闻言道,“我愿意随你去。”   苏风暖点头,对她道,“你收拾一番吧,穿好衣服,我去与国舅一声。”   陈芝苒点点头。   苏风暖出了房门。   许云初等在外面,见她一脸端凝地出来,他立即问,“如何?”   苏风暖低声道,“去你书房吧。”   许云初点点头,领路去了他的书房。   来到许云初的书房,关上房门,苏风暖对许云初将与陈芝苒的叙话以及她后背的图案了,也提到了去年上元节叶裳带她在灵云镇五里坡观看九条火龙之事,如今正与陈芝苒后背的图案吻合。   许云初十分惊异,“竟有这等事儿?”   苏风暖点头。   许云初面色凝重,道,“难道一直传的龙脉就在灵云镇?”   “嗯?”苏风暖看着他,“什么龙脉?”   许云初道,“龙脉就是帝王龙气凝聚而成的风水宝地,谓之龙脉,时地利,由地造化造成。一般朝代更替,建都之地,便是龙气最盛之地。据闻我朝建都,经师推算,京城之地是风水宝地,故而太祖将帝都健在了京城。”   苏风暖扬眉,“什么师?”   许云初道,“太祖时期十分有名的一位师,叫凌祝。”   苏风暖闻言默了默,道,“他出身望帝山。”   许云初一怔。   苏风暖道,“善于观星辰,推术法,研习五行八卦,确实是一位可以称得上师的人。”   许云初点头,道,“按理,经他推算,京城才是盘龙之地。可是灵云镇竟有龙脉。”   苏风暖道,“人倒立看时,九条山脉如盘旋的巨龙包围着灵云镇,是地造化无疑。”   许云初道,“九条山脉是然雕饰也就罢了,可是据你所,人为的灯火长龙,每年的七夕都要燃上一日,怕是不能等闲视之。尤其是如今陈芝苒的后背上被人雕刻了这样的图案,实在了令人闻之惊骇。”   苏风暖点头,“南齐建朝一百三十六年了吧?灵云镇落建据叶裳所,可以追溯到前朝太祖时,那时,灵云镇不过是一个歇脚的茶棚,有几户人家,后来渐渐地形成了一个镇。”   许云初点头,道,“我朝建朝,将都城安居在京都,灵云镇是距离京城最近之地,渐渐繁衍成了如今的灵云镇。对于九条街与九条山脉相互呼应之,确实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演变成至今这个样子的。”   苏风暖道,“既然发现了这个事情,陈芝苒就不能死,我先带她去容安王府,为她控制住恨春风。”   许云初颔首,“我稍后再去查些关于灵云镇的记载史料。”   苏风暖点头。   二人话落,苏风暖为许云初运功祛除寒疾。   半个时辰后,管家在外面声禀告,“公子,叶世子在门口等着,是来接苏姐。”   许云初道,“知道了,你让叶世子稍等片刻。”   管家连忙去了。   苏风暖收了功,二人出了书房。许云初吩咐管家去将陈芝苒带出来。   管家连忙去了。   不多时,陈芝苒被人扶着走出来,她没什么好收拾的,只将早先许灵依给她购置的衣服收拾了两件。   苏风暖带着陈芝苒来到国丈府门口,叶裳正坐在车中等着苏风暖,见陈芝苒一副跟着要走的样子,他下了马车,对苏风暖挑眉。   苏风暖道,“她随我们回容安王府安置。”   叶裳不多问,点了点头。   陈芝苒怯怯地看了叶裳一眼,由人扶着上了马车。   苏风暖看向叶裳,叶裳对许云初道,“将你府中的马牵一匹给我。”   许云初点头,对府卫吩咐了一声,府卫立即去了。   苏风暖见叶裳骑马,自己上了马车。   不多时,府卫牵来一匹马给叶裳,叶裳翻身上马,容安王府的马车也跟着走了起来。   马车走了一段路后,陈芝苒看着苏风暖,轻声问,“你真的会救我吗?”   苏风暖对她道,“我看起来像是话不算数的人吗?”   陈芝苒摇摇头,咳嗽了两声,对她声道,“人活着,都有信念,我也有,我的信念就是想见我二哥,所以,我想活着,不全是为了我父亲让我活着。”   苏风暖一怔,“你陈述?”   陈芝苒点头。   苏风暖道,“据我所知,他因为他兄长之死,特别不喜你,甚至厌恶你。”   陈芝苒点头,“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厌恶我,从不当我是妹妹。可是我在容安王府长这么大,只有他这一个哥哥,他不当我是妹妹,我始终当他是哥哥。”   苏风暖默了默道,“他如今在西境。”   陈芝苒点头,“我知道,在燕北出事儿时,他去了燕北,后来,立了功,皇上赦免了他,功过相抵,他去了西境,留在了军中。”   苏风暖不再话。   陈芝苒又咳嗽两声,也不再话。   马车回到容安王府,苏风暖下了马车,叶裳已经下马,他看了自己挣扎着慢慢下车陈芝苒一眼,对管家道,“福伯,将她安排在落华轩吧。”   福伯应了一声,对陈芝苒道,“陈姐,跟我来。”   ------题外话------   亲爱的们,月票~   么么哒~   么么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 当机立断(一更)   福伯带着陈芝苒去落华轩安置,苏风暖和叶裳回了正院。   苏风暖将今日与陈芝苒叙话以及她后背上藏着的秘密之事了一遍,叶裳听罢后眉头深锁,对苏风暖道,“你可还记得清楚?将她后背的那幅图案临摹下来,给我看看。”   苏风暖点头,她过目不忘,自然记得清楚。   于是,苏风暖走到桌前,铺好宣纸,叶裳为她研墨,苏风暖歪头看着他清俊无双的容颜,修长分明的指骨,如临风玉树的模样,笑着感慨,“这般红袖添香,也让人十分受用啊。”   叶裳低笑。   研好墨,苏风暖提笔,将在陈芝苒身上的所见临摹了下来。   叶裳站在一旁看着她一笔笔勾勒出九龙山脉,又勾勒出灵云镇,细细地眯起了眼睛。   半个时辰后,苏风暖将一幅画临摹了下来,叶裳掏出娟帕,为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苏风暖放下笔,对他道,“你看,是不是去年乞巧节,你带我在灵云镇五里坡看到的奇景?”   叶裳颔首,“不错。”   苏风暖道,“这幅图案,镌刻在陈芝苒身上,不知有什么秘密,为何篆刻在她身上?让安国公在生她之日,竟然舍弃亲子,在满府灭门之日,竟然只保下她。”   叶裳看着这幅画,沉默片刻道,“这幅画虽然是我们看到的奇景,但少了一处。”   “嗯?”苏风暖看着他。   叶裳道,“少了灵云寺。”   苏风暖细细一想,道,“还真是,站在五里坡,能看到九龙盘旋围绕着灵云镇,在山脉的一角,能看到灵云寺的……二景?”   叶裳颔首,“灵云寺有二景,一景是藏经阁,藏书万卷,囊括许多下间寻不到的孤本书籍;二景是灵云山观景台上的十八仙景古壁画。”   苏风暖闻言道,“难道这副图案的秘密就是在这里?在灵云寺?”   叶裳道,“一幅实景为图,却独独缺少这两处,自然别有意义。”   苏风暖道,“安国公临终前,嘱咐陈芝苒活不下去时,去济世堂药铺,而济世堂药铺是灵云寺开设的,可见真是非同一般。”   叶裳道,“南齐竟然连佛门之地也不是真正的清净之处。”   苏风暖一笑,道,“佛门本就不是清静之地,万千香客,来来往往,香烟缭绕中,多少面孔,数都数不清。佛门是下最不清静之地,只不过一个佛字误人罢了。”   叶裳失笑,“的确。”   苏风暖道,“看来我们要再去一趟灵云镇了。”   叶裳道,“事不宜迟,我立刻进宫去请旨,请皇上准许,查抄灵云寺。”   “嗯?”苏风暖一惊,“查抄灵云寺?这也太……”   叶裳道,“反其道而行之。”   苏风暖看着他。   叶裳道,“机关密道案始发,你我查案至今,层层剥离线索,可是有人似乎总是走在前面,让我们查到痕迹,却抓不到收尾。可见我们总是慢了一步,那人消息通。陈芝苒中了恨春风,背后之人是想让她害人,还是想要她死,恐怕都有。如今你将陈芝苒带出国丈府,接来容安王府,消息瞒不住,如今怕是已经传出去了。关于她后背的秘密,既然我们了悟了,那就要第一时间动作,不给别人有机可乘的机会,即刻查封查抄灵云寺,占取主动。”   苏风暖正了神色,颔首道,“好,你即刻进宫,请皇上下旨,给你调派御林军,不管灵云寺是否藏污纳垢,今日,就要来一个敲山震虎,也不失为一个占取主动之机。”   叶裳点头。   苏风暖道,“陈芝苒的恨春风拖不得了,我立即请师兄相助我,为她截止住毒发,使之不变成毒人。”   叶裳点头,对她问,“你随我去灵云镇吗?”   苏风暖的道,“自然跟随你去灵云镇,陈芝苒也要带在身边,有师兄相助,我如今的功力,半个时辰,我便可先压制住她的恨春风。”   叶裳颔首,“这样,我请旨后,派人来给你传话,城门口汇合,我便不回府了。”   苏风暖道,“你我一走,师兄若是得到消息,想必也会好奇地跟随。容安王府便空了,许灵依还在水牢,是否要安置一番?”   叶裳道,“将她教给许云初吧。”   “嗯?”苏风暖看着他。   叶裳道,“她被人利用,已经全无用处,她是死是活,都交给许云初比较妥当,也免得许云初终此一生,落下个心结。”   苏风暖了然,对他一笑,伸手帮他理了理衣领,柔声,“我的叶裳其实最是心善,待人宽厚,能与你做兄弟之人,做知己之交的人,都十分有福气。以前是陈述、沈琪、齐舒,如今是许云初。”   叶裳轻笑,“最有福气的人是你。”   苏风暖诚然地点点头,“我派人给许云初传信,让他来容安王府一趟。许灵依已经无用,是死是活,确实还是交给他比较好,就算她死,许云初也该见她一面,毕竟是亲兄妹。许灵依是归尘归土,许云初亲手了断,也不会落下心结了,对他好。”   叶裳点头。   二人就此定,叶裳卷起了苏风暖画的那一幅灵云镇奇景图,出了容安王府。   苏风暖对千寒吩咐,“去请国舅速速来府一趟。”   千寒应是,立即去了。   苏风暖吩咐完,也匆匆出了房间,去了叶昔的院子。   叶昔正在自行运功疗伤,他自己疗伤,不如苏风暖为他疗伤来得有效快速,听到动静,他收了功,见苏风暖步履匆匆,他挑眉,“丫头,风风火火的模样,又出了什么事儿?”   苏风暖当即拉了他就走,“你随我去救一个人。”   “谁?”叶昔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苏风暖不多。   叶昔扁扁嘴,只能连忙跟着她出了院子。   来到安置陈芝苒的落华轩,叶昔见到陈芝苒,她手腕上的凤尾花十分华艳明显,他顿时皱眉,明显的一脸不乐意,“你是让我来帮你救她?她是安国公府的那个丫头?陈芝苒?”   苏风暖点头,“时间紧迫,没时间与你细,你先帮我截住她恨春风毒变再。”   叶昔见苏风暖一脸坚定,又看陈芝苒一脸好奇怯怯的表情打量着他,他抿唇道,“好。”   苏风暖见叶昔答应,轻轻抬手,点了陈芝苒睡穴,陈芝苒顿时倒在了地上,苏风暖示意叶昔按照他所来帮她。   叶昔虽然不情不愿,但苏风暖既然救她,必有她的道理,于是,依照她吩咐,帮她护法。   要解恨春风,十分不容易,更别陈芝苒的恨春风即将毒变。可是苏风暖目前要做的不是解她的恨春风,而是截住不让她恨春风毒变,比解恨春风要容易得多。   所以,半个时辰后,依照她的办法,截断了恨春风蔓延的枝丫,将陈芝苒的心脉用她的至寒功法给冰封住了,也就是护住了她的心脉,恨春风自然侵蚀不了她。   叶昔敬佩地道,“臭丫头,真有你的。”   苏风暖得意地扬了扬眉,对他简单地将事情原委两句话清,又将叶裳入宫请旨之事提了,之后对他道,“我要带她去灵云寺,师兄你……”   叶昔截断她的话,“这等好事儿,自然要和你们一起去见识见识。”   苏风暖想着她就知道他要跟去,于是点头,对他道,“你先带着陈芝苒去备车,我去见见许云初,与他交代一番。”   叶昔点头,叫来一个人,带了陈芝苒,去府门口备车等着苏风暖了。   苏风暖来到会客厅,许云初已经来了,正在等着她,见她一边迈进门槛一边抹汗,对她道,“我刚刚听闻叶世子又入宫了,可发生了什么急事儿?”   苏风暖简略地将叶裳提出陈芝苒后背那幅图案少了能在山脉的一角看到灵云寺那二景之,于是,他当机立断入宫请旨,请皇上恩准,查抄灵云寺。她也跟着前往,许灵依在水牢,让他来安置处置。   许云初听罢,惊了又惊,道,“灵云镇那二景,在灵云寺法会时,藏经阁无住持和寺中长老领着,进不去。我便带你去观赏过十八仙景古壁画。”   苏风暖颔首,“当时,我们刚登上十八仙景古壁画,还未好好赏景,便恰逢灵云老和尚出事儿,你我匆匆下了观景台。”   许云初颔首,“不错。难道灵云寺那二景当真有问题?”   苏风暖道,“查查就知道了,只有皇上下旨,才能查抄佛门之地。”   许云初点头,道,“叶世子得对,抢得先机,占取主动,免得一直处于被动之中。既然如今这里有突破,是该当机立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兄妹相见(二更)   苏风暖与许云初叙谈一番后,将许灵依交给了他,便与叶昔带着陈芝苒离开了容安王府。   许云初在苏风暖离开后,便请贺知带他前往水牢。   贺知带着许云初来到水牢,打开了牢门,请许云初入内。   许云初并没有立即入内,而是在门口站了片刻,才收整心绪,缓缓地抬步,进了水牢。   苏风暖虽然在那日审问出许灵依所有事情之后,撤了对水牢封锁的府卫,但并没有撤掉绳索吊绳,她依旧被绳索绑着,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来,见是许云初,晃了一下神,喃喃地,“哥哥?”   许云初心下一酸,偏了一下头,不忍看他。   “哥哥?”许灵依又喊了一声,忽然猛地晃动绳索,绳索发出噼里啪啦地响声。她道,“我不是在做梦,哥哥,真的是你?”   许云初回转头,看着她,不语。   许灵依又喊了两声,忽然低下头,喃喃地道,“难道我真是要死了,出现幻觉了?还是哥哥你来接我了?”   许云初眼睛一红,薄唇抿起。   许灵依又抬起头,她睁大眼睛,用力地看着他。   许云初看着她已经不成人形的模样,想着昔日端庄温婉,大家闺秀,锦缎绫罗的人儿,他的妹妹,是国丈府的姐,金尊玉贵,可是,如今这副模样,是她一手造成自己的孽。他平稳了一下情绪,对她开口,“是我。”   听到清楚熟悉的声音,许灵依猛地尖叫起来,“哥哥,你……你还活着?”   许云初点头,“是,我还活着,没死。”   许灵依忽然疯狂地晃动绳索,声音尖利,“苏风暖她竟敢骗我,她骗我你死了,原来你还活着,苏风暖这个贱人,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   许云初听到她一声声叫骂如疯子,初见到她有些温热的心一寸寸地冷了下去,沉默冷然地看着她叫骂。   许灵依骂了片刻,忽然大声怒道,“哥哥,你竟由得她骗我,可见你心中已经没有我这个妹妹了。枉我以为你……以为我害死了你……”   许云初声音低沉,冷静地道,“我中了胭脂雪,又中了乱心散,在两种毒的作用下,我是要自杀来着,是她拦住了我,与我同生共死,被困在石室的冰棺里一日夜,才等到了叶裳救我们。若没有她,我的确是死人了。”   许灵依顿时尖叫,“你不是喜欢苏风暖吗?难道你不想得到她?我是在帮你,那两种毒根本就不算什么,苏风暖没有武功,一个弱女子,你有武功,你们被关在一起,她岂不是任你为所欲为?你用得着死吗?我是你的亲妹妹,如何会害你,我只想拉着叶裳一起死而已。”   许云初闻言淡漠地道,“你是我的亲妹妹没错,可是你却不了解你的亲哥哥。我生来根骨传于父亲,自诩君子,当有骨气傲气。我不屑用这种手段,来谋求心中所爱。我宁愿得不到她,但在她的心里,我也应该是君子端方,为人清正的那个人。我不忍破坏一丝一毫在她心中的好感,让她觉得我不堪入目。”   许灵依大声道,“那是你愚蠢。”   许云初道,“在你看来,我是愚蠢,在我看来,我得到的比失去的多。得到一个一生的知己,比失去性命,要值得多。”   许灵依忽然狂笑起来,“是啊,是我错了,你随父亲,我随母亲,你君子端方,为人清正,我执拗偏激,得不到就想毁去。”   许云初道,“所以,你落得这步田地,不知道心底无私地宽,我站在这里,可见上厚爱心术正的人。”   许灵依闭上眼睛,任眼泪横流,“我也想学你,可是我学不来,我曾经也想过放弃,可是放不下。我生来就是如此执拗偏执,我心底像是住着一个恶魔,就不停地告诉我,叶裳只能是我的,我就是想要他。”   许云初沉默地看着她,道,“淑雅当初对我执念颇深,也放下了,你就不能学学她?”   许灵依摇头,“我学不来,我谁也学不来。我这些日子也想问自己,我为什么就没有随了父亲,偏偏随了母亲。我若是如你一般,只盼着叶裳好,我也好了,那该多好,可是,我得不到他,我就不想让他过得好好的,我只想让他陪我死。”   许云初怜悯地看着她,“到头来,你只能自己死。”   许灵依痛声大哭,“是,只能我自己死。”   许云初看着她哭,心被揪到了一起,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若是但分可以,他是想护着她快乐无忧,一生幸福的,可是如今,她还能活吗?   许灵依哭了片刻,对他道,“哥哥,你杀了我吧。”   许云初抿唇。   许灵依道,“苏风暖答应过我,死后将我尸骨火化,骨灰洒去灵云寺的东湖,可是她不相信我所的那个人是晋王府长子刘文,让我再活几日,等着结果。我想着,你大仇为报,我便多活几日,看看到底是谁。如今你既然活着,我死了也就一了百了。”   许云初沉默片刻,道,“离开京城,远走千里,你还是能活的。”   许灵依摇头,凄笑起来,“哥哥,我早已经不能活了,我如此偏激执拗,无论去哪里,我的魔鬼都住在我的心里,我放不下叶裳。我这个样子,活着也了无生趣,不如死了干净。”   许云初无言。   许灵依又道,“祖姑母、姑姑、爷爷,在知道我害你的那一刻,是不是都恨不得将我大卸八块,五马分尸?我连死,都不是许家的人了。许家因为我而蒙羞,我死了,你们都能好好的,这世间再没有我许灵依,哥哥你也能不再为你担着事儿,不再为护我劳心伤力。”   许云初闭上了眼睛。   许灵依道,“苏风暖既然让你来见我,可见,她是知道我全无用处了,让我死了。哥哥,你动手吧。死在你手里,比死在苏风暖手里强。至于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刘文,我也不想知道了。”   许云初道,“应该不是晋王府长子刘文,至于是谁,妹妹,你擅长棋艺,擅长由棋观人。你就没想过,若不是刘文,会是什么人蒙骗你吗?”   许灵依一时没了声。   许云初又道,“你中的恨春风,早就被我请苏风暖暗中为你解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那时,你一心想着叶裳,想着对付苏风暖,可是她却不计较,为你解了恨春风。”顿了顿,她又道,“你可知道,陈芝苒在你之后也中了恨春风,是什么人给她服用的吗?”   许灵依惊异地,“她也中了恨春风?”   许云初点头。   许灵依道,“她什么时间中的?”   许云初道,“她手臂已经长出了凤尾花,即将毒变到第三阶段了。”   许灵依忽然,“自从她入了国丈府,每日与我待在一起,我虽然是想培养她学些魅惑人的伎俩,为我做事儿,但所吃所用从不苛待她,她每日吃的饭食,都与我一样。唯有一次,她吃了我不吃的东西,就是在我手臂长出凤尾花,我变美了之后的一日,我带她上街,那一日,遇到了两个人。”   许云初看着她,“你遇到了哪两个人?”   许灵依道,“一个是苏风暖,那一日丞相府孙公子查案离京,她似乎是出城去送孙泽玉,途经荣华街,我拦住了她的路。不过,我没下车,她也没下车,了几句话而已。她离开后,我便去了胭脂铺,在胭脂铺里,遇到了沈芝兰,她正去胭脂铺买胭脂,手里拿了一包糖炒栗子,给了陈芝苒。”   许云初眯起眼睛,“哪个胭脂铺?”   许灵依道,“方华斋。”   许云初道,“你确定她这么长时间与你待在一起,只吃了那一包糖炒栗子?”   许灵依点头,“陈芝苒喜欢吃糖炒栗子,当时,她便吃了。因二人同是家道中落,不免见到了有同是沦落人的相惜之感,我便没拦着。”话落,她肯定地道,“只这一次,时间正吻合。”   许云初道,“沈芝兰,不简单啊。”   许灵依道,“是她,一定是她,她也喜欢叶裳,她想让叶裳死。”话落,她大叫起来,“哥哥,是我错了,那个人不是刘文,是沈芝兰。她身在青楼,自然是一身脂粉味,易容伪装,故意迷惑我以为是刘文,我是被她骗了。”   ------题外话------   姑娘们,谁的保底月票留着呐?快快甩给我……   过两出门,很多,要加足马力用发动机的姿态存点儿稿了……泪目…… 第一百三十四章 几世福气   许云初见许灵依十分激动,一时没说话,沉默地想着关于沈芝兰的事儿。   前两日,苏府赏花宴,有人指使丁香下毒,之后又杀了丁香,据苏风暖说,孙晴雪的马车在后街一角经过,遇到了沈芝兰,今日,许灵依又说陈芝苒只吃了她给的糖炒栗子,便中了恨春风的话,那么,综合种种,机关密道案难道真是沈芝兰?   许灵依大叫半晌,见许云初一动不动地在想着事情,她道,“哥哥,那一日,安国公府和景阳侯府两府被灭门当日,我去天牢外等着接陈芝苒和沈芝兰,陈芝苒一直在哭,沈芝兰却面无表情。她若不是那等厉害之人,遭逢家族大变,焉能不哭?我见她脸眼眶都未红。”   许云初点点头,道,“是不是沈芝兰,还有待查清。”   许灵依住了嘴,忽然凄惨一笑,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道,“是啊,都与我没有关系。哥哥,你动手吧,杀了我。”   许云初看着她,道,“你当真只求一死?”   许灵依点点头。   许云初道,“如今你这般死了,你可甘心?心绪可平?”   许灵依咬唇,“甘心如何,不甘心又如何,哥哥,到了这步田地,我还能活吗?”   许云初叹了口气,对她道,“你随我回国丈府吧。”   许灵依一惊,“哥哥?”   许云初道,“昔日,废太子服用了阎王渡,了却前尘,你若是同意,我也为你寻来阎王渡服下。昨日种种昨日死,从今以后,你换个活法新生吧。”   许灵依一时间眸光闪过万千情绪,须臾,红了眼睛,看着许云初,“哥哥,我即便差点儿害死你,你也不怨我,还让我继续做你的妹妹吗?”   许云初道,“你总归是我的妹妹,我在这世上,只有你这一个亲妹妹。”   许灵依看着她,“若我服用了阎王渡,也不能忘了叶裳呢,若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呢?若我还是想拉着叶裳一起死?还是想害苏风暖,还是想要她的命,还是嫉妒她嫉妒的发狂呢?”   许云初道,“我这一次会看好你,若你还是放不下,对你也是痛苦,生不如死,若是阎王渡都不能救你,我再亲手杀了你。”   许灵依忽然痛哭起来,“哥哥,这个天下,爷爷、姑祖母、姑姑,所有人都放弃我了,唯独你没放弃我。我几世修来的福气,能做你的妹妹。”   许云初道,“是啊,这个福气是修来的,若是你死了,下辈子便再没这个福气了。”   许灵依又哭了半晌,忽然用力地点点头,“哥哥,我听你的,你为我寻阎王渡吧,我服下阎王渡,若是还不能忘掉叶裳,我甘愿自尽。”   许云初点头,“好。”   兄妹二人话落,许云初扬手,斩断了铁锁。   许灵依被吊了数日,乍然被放开,身子一软,躺在了地上。   许云初上前,解开了她手腕的绳索,也不嫌弃她脏乱,将她抱了起来,抱出了水牢。   贺知站在水牢外,自然听到了兄妹二人的一番对话,如今见许云初抱着许灵依出来,他心下感慨,许云初的确不愧是一个好的哥哥,他昔日也当过哥哥,可是没有他这个哥哥当的好,当的够格。   许灵依托生做他的妹妹,的确是有福气。   许云初走出来后,贺知让到了一旁,许云初对他道,“贺公子,人我带回国丈府了。”   贺知点头,“苏姑娘和叶世子已经交代了,任由小国舅自己处置。”   许云初颔首,抱着许灵依,离开了水牢,出了容安王府。   许灵依乍然出水牢,眼睛不敢见光,她将脸埋在许云初怀里,一路小声哭泣。   许云初带着许灵依回到国丈府,刚下马车,国丈得到了消息,从里面匆匆地走了出来,他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将地面敲得铛铛响,对许云初怒道,“我不准这个孽女再踏入国丈府,云初,你带她回来做什么?还想让她再祸害我们国丈府吗?非要让她将你害死才算够吗?到如今,你竟然还带她回来!”   许灵依哭红了一双眼睛,从许云初的怀里探出头,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国丈两鬓发白满头华发,气青了的脸,她无声地看着,没说话。   许云初对国丈平静地道,“爷爷,我只有这一个妹妹,她若是死了,我就再也没有亲妹妹了。”   国丈闻言一时失声。   许云初道,“我会寻找阎王渡,给她服下,效仿昔日废太子,给她个新生的机会吧。”   国丈皱眉,“阎王渡?”   许云初点头。   国丈怒道,“废太子被何人下了阎王渡,至今没查清,你上哪里去找那种药?”   许云初道,“我能找得到。”   国丈伸手指着他,“你就是心软。这个祸害,她执迷不悟,鬼迷心窍,心狠手辣,险些害死你啊,你忘了吗?你当他是妹妹,她没有当你是哥哥。”话落,又道,“叶世子呢?苏小姐呢?怎么就由得你把她带了回来?怎么就没杀了她?”   许云初道,“叶世子和苏小姐离京了,将她交给我处置了。”话落,他道,“爷爷,你放心,妹妹如今也算是遭了大难死劫,若是阎王渡再不能祛除她心底的恶魔,让她重生的话,她不自杀,我也会杀了她。”   国丈道,“我已经将她驱逐出家门了,如今你放她进来,以后让别人怎么看我们国丈府?”   许云初道,“爷爷,别人怎么看国丈府不重要,您即便将她驱逐出家门,她也是我们国丈府的女儿。将来人提起国丈府,也不会消弭她曾经的存在。她做的那些事情,即便让我们国丈府沦为笑谈笑柄,但她若是就此死了,以后,更会消弭不去。若是她新生了,自此重新做人,那么,终有一日,会有人对她另眼相看,也会渐渐地忘了这一桩事儿。”   国丈一噎。   许云初道,“她姓许,不是驱逐两个字就能淹没她流着国丈府的血液的,即便除籍,她也是国丈府的女儿。”话落,他叹了口气道,“叶世子和苏小姐对我知之甚深,了解我为人,他们都对妹妹宽厚,不要她的命,爷爷,我们是她的至亲之人,又有什么理由便这样放弃她呢?”   许灵依本来不哭了,闻言又埋在许云初怀里,痛哭失声。   国丈被说得哑口无言,看着许云初一身衣衫干净,抱着一身衣衫脏污蓬头垢面的许灵依,兄妹二人,就这样被他拦在门口,他既无奈又欣慰又心酸,好半晌,才让开门口,道,“云初,爷爷将国丈府交给你,将来闭眼的那一日,也放心得很。你不辱国丈府门楣。”   许云初微笑,“云初定不辱国丈府门楣。”   国丈点点头,又看了许灵依一眼,转身回了内院,没与许灵依说话。   许云初抱着许灵依进了府内,对她道,“我将你带去我的院子安置吧,你的院子不能住了。”   许灵依点头,“我听哥哥的,我也不愿意回我自己的院子了。”   许云初颔首,带着许灵依去了她的院子,将她安置在了他院子的西厢房,亲自择选了一名忠心的婢女侍候她,又将他的近身侍卫浮影安排给了她。   许灵依在水牢被关数日,折磨得不成人形,早已经疲惫不堪,梳洗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许云初安置好了许灵依后,便进宫了,径直去了二皇子的韶德殿。   小太监见他来了,讶异地瞅了他一眼,连忙进里面去禀告二皇子。   林之孝听闻许云初来找他,点点头,吩咐小太监请他入内殿。   许云初进了内殿,见林之孝半躺在床上,似乎瘦了很多,他给他拱手见了礼,开门见山地道,“二皇子,我知晓林客手中还有阎王渡,可否请二皇子将此药送给我?定有重谢。”   林之孝一怔,没想到许云初第一次踏足他这里,是为此事而来,他看着许云初,问,“小国舅为何要此药?”   许云初道,“为了救我妹妹。”   林之孝看着他,“许灵依?”   许云初颔首,“是她。”   林之孝眯起眼睛,“叶世子曾经说过要许灵依的命,小国舅如今却要救她?”   许云初道,“叶世子心善,苏姑娘宽厚,我只这一个妹妹,但分有能救她的希望,我还是不想她死,她若是死了,我在这世上便没有亲妹妹了。”   林之孝看着他,“小国舅真是一个好哥哥,你妹妹做出这样的事儿,险些害你于万劫不复,你竟然还顾念亲情救她。”   许云初道,“人活在世上,或多或少都有犯糊涂之时,只不过她犯的糊涂久了些,大了些,痴迷了些。若是阎王渡也不能救她,那么,我也尽力了。对得起父母在天之灵,也对得起她与我兄妹一场。”   林之孝点头,道,“许灵依能做你妹妹,真是有福气。”话落,道,“林客手中的确有阎王渡,我让他给你吧。不必谢了。”   ------题外话------   姑娘们,求月票~   么么么么~   么么么么~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两万御林   林之孝答应了许云初后,命人将林客喊到了近前。   林客听闻许云初来求阎王渡的药,看了许云初片刻,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递给许云初,道,“普天之下,也就剩这一颗阎王渡了,小国舅既是为了救人,我就听太子的,送你吧。”   许云初接过药瓶,对林客拱手,“多谢。”   林客摇头,“小国舅若是谢,谢二皇子好了。”话落,他转身走了出去。   许云初再次对林之孝道谢。   林之孝摆手道,“阎王渡不是什么好药,可是若是走投无路之人吃了,犹如新生,破药也就成好药了。”顿了顿,他道,“我与废太子异子而换,我知道若是我公然身份,他下场不会好。所以,恰逢叶世子入宫请旨赐婚,我不想他们如意被赐婚,便请林客暗中问他愿不愿意服用阎王渡,他答应了,所以,服用了阎王渡。”   许云初颔首,“当初,我查到了林客暗中前往东宫。”   林之孝微笑,“多谢小国舅当初手下留情,没揭发我,让此案悬而未果。”   许云初道,“当初恰逢北周侵犯燕北,后来,太子已废,此事自是不必追究了。二皇子不必谢我,否则,今日我也没地方去寻阎王渡。”   林之孝道,“这样说来,彼此都不必谢了。”   许云初在韶德殿坐了片刻,拿了阎王渡后,又与林之孝闲谈片刻,便出了韶德殿。   他刚踏出韶德殿的门,严公公便拦住了他,“小国舅,太后请您过去一趟。”   许云初颔首。   来到慈安宫,太后见了许云初,开口便道,“云初啊,哀家刚刚听闻你将许灵依接回了丞相府?你是怎么想的?她已经被逐出家门,再不是许家的人了,你怎么想不开,万一她以后再犯,岂不是要害死你,害死国丈府?”   许云初心里清楚太后召他来自是要说这件事儿,他便将与国丈说的话对太后说了一遍。   太后听罢,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你都这样说了,让哀家还能怎么说你?”话落,道,“你说要寻阎王渡,刚刚去了韶德殿,难道二皇子手里有阎王渡?”   许云初心中清楚太后不喜林之孝,摇头,“我是受苏小姐所托,帮二皇子带两句话。”   太后问,“不是因为阎王渡的事儿?苏风暖让你给他带什么话?她为何不自己进宫找他?”   许云初道,“是关照二皇子养伤的话,她与叶世子前往灵云镇了。”   太后闻言道,“哀家是听闻了,说叶世子入宫请旨办案,皇上准了,给了他两万御林军。”话落,道,“两万御林军的数量可不小,他办案用得着这么多御林军?是去灵云镇办什么案?需要这么多人?”   许云初觉得叶裳要查办灵云寺之事,还是瞒着些好,宣扬太早,以免走漏风声。于是,他摇头道,“我也不知,应该是事关机关密道案,叶世子得到了什么消息,便向皇上请了旨。”   太后闻言道,“机关密道案一直未曾破案结案,别说皇上的心揪住,哀家的心也跟着揪着。”话落,对他道,“自从二皇子受了伤,皇上让你与叶世子一起查案,你怎么没与叶世子一起?”   许云初道,“我们每日分头彻查。”   太后颔首,不再多问,绕回许灵依,对他嘱咐道,“既然你接回了他,你爷爷已经同意了,哀家也就不阻止了。你说得对,她毕竟是许家的女儿,再给她一次机会,也无不可。可是,云初,你一定要看好她,万万不可再让她鬼迷心窍害人害己了。”   许云初点头,“姑祖母放心吧。”   太后又道,“据说阎王渡是个难寻的药,你去哪里找?”   许云初道,“我已经从江湖的黑市上找到了,今晚便给她服下。”   太后点点头。   二人又闲谈片刻,太后知道许云初有很多事情要忙,更何况如今还将许灵依接回来了,更有的忙的,便摆摆手,放他出了宫。   许云初出了皇宫,回了国丈府,许灵依依旧在熟睡。   许云初坐在床头看了她片刻,才将她拍醒。   许灵依醒来,睁开眼睛,喊,“哥哥?”   许云初将药瓶递给她,“这是阎王渡。”   许灵依伸手接过药瓶,倒出里面的药,道,“这么一小颗药,原来就能让人死一回犹如重生,果然神奇。”话落,她就要往嘴里扔。   许云初伸手拦住了她。   “哥哥?”许灵依疑惑地看着他。   许云初对桌上一指,道,“那里有笔墨纸砚,你将陈芝苒和沈芝兰之事写下来,签字画押,以留证据,否则你重生后,犹如白纸,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许灵依点点头,下了地,提笔将黑衣人通过密道找她,诱惑蒙骗她等等诸事,都一一写清,写完之后,按了手指印。   许云初站在她身边,看她写完,对她点点头。   许灵依才将手里一直攥着的阎王渡塞进了嘴里,吞了下去。   她吞下阎王渡后,眼皮沉了沉,向地上倒去。   许云初伸手接住他,将她放回了床上。对浮影吩咐,“据说服用阎王渡之人要七日才能醒。从今日起,寸步不离地看着她,不准出差池。”   浮影垂首应是。   许云初出了自己的院子,去了国丈的院子,国丈听闻许云初已经找到了阎王渡,且已经喂许灵依服下,深深地叹了口气,“她能就此新生,也是好事儿。以前的事儿,尘归尘,土归土,这国丈府的人都清理一番,嘱咐下去,以后谁也不准在她面前提起。”   许云初点头。   叶裳入宫请旨,与皇上看了那幅九龙奇景图,皇上面色大变,惊异不已,在听闻这幅奇景图来自陈芝苒的后背,另外听闻龙脉在灵云镇,秘密兴许在灵云寺,他一时血气上涌,当即准了叶裳所奏,命他带两万御林军,前往灵云镇,彻查灵云寺。   叶裳带着两万御林军,出了皇城,等在城门外。   苏风暖和叶昔坐着马车带着陈芝苒出了容安王府后,苏风暖命千寒去苏府给她爹娘传了个信,便前往城门与叶裳汇合。   来到城门,苏风暖挑开帘幕,看到了两万御林军,想着皇上给了这么大的手笔,看来也是着实被此事惊了个够呛。   任谁知道这样的事儿,都觉得耸人听闻,更何况是当朝天子了。   叶裳骑着高头大马,一身轻袍缓带,衣袂轻扬,身后两万御林骑兵,一派肃寂之气。见苏风暖来到,对她问,“如何?”   苏风暖点头,“已经截住了她身上恨春风府毒变。”   叶裳颔首,看了马车里露头的叶昔一眼,蹙眉,“你与她们挤在马车里做什么?”   叶昔瞅着他,“我不嫌挤。”   叶裳轻哼了一声,道,“走吧。”   苏风暖好笑地落下了帘幕,马车先行,叶裳骑着马跟在身边,两万御林军紧随其后。   叶裳请旨,带两万御林军前往灵云镇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住,各府邸众人纷纷猜测,难道灵云镇又有事儿了?   走了一段路,容安王府的一名府卫追上叶裳,将贺知写给叶裳的信笺送到了叶裳的手里。   叶裳勒住马缰绳,打开信笺,读罢后,扔进了车里。   苏风暖接了信笺,打开看罢,笑了笑,道,“许云初真是一个好哥哥,许灵依服用了阎王渡,若是还不能改好的话,那么,便枉费她这一世托生这么好的命了。”   叶昔夺过信笺,读罢,啧啧赞叹,“就这样许云初不放弃这个妹妹,都不让她一了干净,可见真是天底下难寻的好哥哥啊。”话落,他对苏风暖说,“你若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身为师兄,我也不会放弃你,死活也要保下你。这么说来,天下的好哥哥也不止他一个。还要算上个我。”   苏风暖喷笑,“等回头你找许云初共同喝一杯好了。”   叶昔点头,扶额说,“可惜我师妹偏偏是仁善大义的好姑娘,让我这英雄无用武之地。”   苏风暖伸手推了他一把,“得了吧你。是谁这些年一直骂我不给你省心来着?”   叶昔顿时住了嘴。   ------题外话------   算一下,出门要十多天,不睡觉存稿也码不出来,为了后面不断粮,先减减粮吧,争取每日有更新,总好过断更~   我是一个如此坚持坚决不断更的人~   姑娘们,求月票给我加油~加油~   么么么~   么么么~ 第一百三十六章 前朝陵寝   灵云镇距离京城不远,千寒赶的马车并不慢,一个时辰后,到了灵云镇。   灵云镇的府衙已经得到了消息,一众官员听闻叶世子带着两万御林军来灵云镇,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战战兢兢地等在城门外。   叶裳却是过其门而不入,理都没理一众官员,带着两万御林军,径直奔着灵云寺而去。   一众官员大眼瞪小眼,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看来是灵云寺的和尚们犯了事儿,遭了秧,竟然让叶世子带了两万御林军前来绞杀,可见这是犯了多大的事儿啊。   灵云寺毕竟是受灵云镇管辖的地界,一众官员商议一番,便紧追其后,前往灵云寺。   不多时,来到了灵云寺。   叶裳勒住马缰绳,一声令下,道,“皇上有旨,今日起,查封灵云寺,一众人等,不得擅离,听候发落。”   看守山门的僧人惊骇不已,连禀报也忘了,都吓跪在了地上。   叶裳又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收押看管起来,一个人不准落下。”   “是!”御林军齐齐应声。   叶裳转头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下了马车,对叶昔道,“师兄,陈芝苒就交给你了,我和叶裳先去会会灵云老和尚,看他怎么说。”   叶昔翻白眼,道,“你们不带着我?”   苏风暖打量一眼偌大的灵云寺,对他道,“你先在外面坐镇,别让哪个人成漏网之鱼。”   叶昔无语,摆手,“好吧,你们去吧。”   苏风暖与叶裳一起,向灵云居住的禅房而去。   一万御林军包围了灵云镇,一万御林军涌入寺内,占据各个禅房禅院,不消盏茶功夫,控制住了灵云寺各个角落。   上千名僧众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一个个吓得面色大变。   长老们想要见叶裳,御林军压制着,不准任何人行动,众僧只能按捺住惊慌。   叶裳和苏风暖来到灵云的禅院,闻到一阵浓郁的药味,御林军已经先一步到达了这里,占据了各个门口。二人对看一眼,迈进门槛。   “阿弥陀佛!”灵云正蹲着身子在煎药,见二人来到,镇定地打了个佛偈,站起身,双手合十,“叶世子,苏姑娘!”   苏风暖瞅了一眼他的禅房,又瞅了一眼他煎熬的药炉,笑着扬眉道,“老和尚,别来无恙?”   灵云咳嗽一声,道,“苏姑娘看来身子骨没有传言的那般差?走路还很轻便。”话落,对叶裳道,“叶世子的热毒解了,恭喜恭喜。”   苏风暖笑道,“腿脚轻便,才能爬得上你这灵云寺。”   叶裳道,“大师这是在为何人煎药?”   灵云道,“为我自己。”   苏风暖道,“一炉毒药,老和尚,你什么时候想死了?”   灵云道,“早就想死了,奈何找不到死的机会,便一直活到至今。”   苏风暖嗤笑一声,扬眉,“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这般急着想死?”   灵云摇头,“老衲自诩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只是守着的这灵云寺,守得久了。难免想解脱了去。”   叶裳看着灵云,“大师看来是掐算到我们今日来的目的了?”   灵云点点头,“叶世子和苏小姐带着两万御林军从京城而来,自然是为了这灵云寺的秘密。”   苏风暖道,“你棋高一着啊,我们临时决定请旨来灵云镇,你便将毒药备好了,真是让我们俩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老和尚,你怎么也要对得起我与你多年之交啊。”   灵云哈哈一笑,“放心,老衲不辱没与你的忘年交,老衲生平,没做亏心事儿。”   苏风暖看着他,“既然生平没做亏心事儿,死前也不必做了吧!你将这灵云镇的秘密,总不能带进棺材里。说说吧!我们洗耳恭听!”   灵云道,“灵云寺的藏经阁,灵云寺的十八仙景古壁画,便是灵云寺的秘密。”话落,他道,“你们二人,都是聪明人,一旦细究,必知晓原因,老奴就不浪费口水了。”   叶裳缓缓坐下身,道,“我们还是愿意听你说一说,再去细究一番。”   灵云闻言将药炉里煎好的药倒出来,盛在碗里,也坐下身,对二人道,“两位真要听,老衲与你们相交一场,你们既是为此而来,问到了我,想听我说上一说,老衲便与你们说说也无不可。”   苏风暖道,“老和尚就是磨叽,痛快点儿。”   灵云道,“苏姑娘师承望帝山,这话还要从望帝山说起。”   “嗯?”苏风暖扬眉。   叶裳道,“洗耳恭听。”   灵云道,“一百三十六年前,南齐太祖灭了前王朝,择都城而建,请了一位天师,择选龙脉作为建都吉地。那位天师出身望帝山,他看出龙脉是在灵云镇,但因他收了一个弟子,那名弟子是遗落未被南齐太祖杀尽的前朝后裔,师承他,天赋极高,自然也知晓了此事。请求他不要帮南齐太祖。于是,他恻隐之下,将建都之地偏了位置,放去了京都。”   苏风暖扬眉,惊道,“望帝山那位凌祝祖师爷只收了一个弟子,就是斩熠师祖。”   灵云点头,“不错。”   苏风暖看向叶裳,“原来斩熠师祖是前朝后裔。”   叶裳自是知晓斩熠师祖这个人,他娶的是南齐高祖之女英夙,英夙公主弃了身份,随斩熠师祖居于望帝山,生有一子,那时高祖已崩,太宗赐名云凰,望帝山的弟子号名青凰。正是苏风暖的师傅。   也就是说,苏风暖的师傅,是前朝后裔。   那么,与他师傅一脉同根的林客,岂不是也是前朝后裔?   苏风暖一直不解斩熠师祖与英夙公主缔结连理后,怎么又与别的女子生了林客,原来这中间横着国仇家恨。斩熠师祖竟然娶了南齐高祖的女儿,灭国仇人的女儿,真是非常人能做到。   灵云看着二人,继续道,“南齐太祖建都京城后,斩熠便将前朝皇室的牌位和骨灰,移到了灵云寺供奉。寺中主持先祖受过前朝皇室大恩。所以,也就准了此事。至此,灵云镇一百三十五年来,都供奉着前朝历代皇帝的牌位,这里相当于前朝皇室陵寝。”   苏风暖顿时惊了。   叶裳也惊了。   这世间,鲜少有什么事儿能让二人大吃一惊,这样的事儿,的确是让二人震惊不已。没想到名闻天下的灵云寺二景,一个藏经阁,一个十八观景台,竟然暗藏着前朝皇室历代君主牌位。而且,就在龙脉之巅,就在南齐京城天子脚下五十里地之隔,常年香火不断……   是在耸人听闻。   没想到,斩熠一边取了高祖的女儿,一边做了这样一件事儿。   他不谋夺南齐的江山,反而,占据了南齐的龙脉气运。   二人心里虽然震惊,稍有触动,但很快就回府镇定常态,看着灵云,等着他继续说。   灵云道,“主持传到我手里,多年来,老衲只能紧紧地守着这个秘密,不敢外泄。否则灵云镇千余僧人的性命,便交代了。任何一个帝王,哪怕他在宽厚爱民如子,也不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旦秘密泄露,灵云寺众僧便都没了活路。”   叶裳和苏风暖无言,不得不承认,灵云说的确实有道理,这样的秘密,守不住,就是死。   灵云道,“所以,灵云寺的藏经阁,常年有人看守,所以,灵云寺的十八观景台,非常人不能踏足。”话落,他道,“上一次,灵云镇法会,老衲便料到苏姑娘前来灵云寺法会,一定闲不住,要四处转转,兴许会登上十八观景台,所以,老衲便提前设了迷障。”   苏风暖扬眉,“那一次,是你自己动的手?中了与叶裳一模一样的穿骨钉?”   灵云点头,“老衲就是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用上了。我坐在高台上,看你与小国舅登上了十八观景台,若是别人,很难发现十八观景台的秘密,但若是苏姑娘你,只要细细观赏,一准会发现机关,所以,老衲便自己催动了暗器,伤了自己,以引起动乱,让你终止观赏,下观景台。”   苏风暖欷歔,不由敬佩道,“老和尚,你也算煞费苦心了,怪不得一直未查到害你的凶手。直到后来叶裳破月贵妃案,以为是为了他解热毒你研制解药之事,将此事算在了她的头上。”   灵云道,“老衲不忍伤别人,也只能害自己了。想着若是以我的死,能守住这个秘密,让灵云寺众僧不遭殃,老衲也就值了。不成想,又多活了这么久。”   ------题外话------   月票,么么~ 第一百三十七章 灵云圆寂   苏风暖和叶裳看着灵云大师,实在没想到灵云大师那次被人谋害,原来是他自己谋划的。   当日的情形,苏风暖记得清楚,尤其是他设定了与叶裳在东湖画舫中一模一样的穿骨钉之事,将之与叶裳在东湖画舫的谋杀案联系起来,自然而然地让人以为这是一件串联之事,成功地将注意力引到了叶裳谋杀案之上,避开了众人对事件本身的追探。   她不得不佩服灵云老和尚自己这戏本子演得极好,将她也给演进去了,被他给骗了。   叶裳看着灵云,问,“陈芝苒后背上的那一幅九龙山脉图,是何人所篆刻,是你吗?我记得她出生之后,你被安国公请去了京城进了安国公府。”   灵云大师颔首,“的确是老衲所镌刻。”   苏风暖道,“我想到了是你,但没想到真是你,天下医术高绝,画工也高绝之人,十分少有。你算一个,云山真人算一个,我算一个,玉灵师叔算一个,我师兄算一个。连叶裳和许云初都算不上,他们医术不行,做不到。”   灵云道,“安国公请老衲前往府里做此事,老衲拒绝不了。”   苏风暖看着他问,“我十分不解,安国公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儿?”   灵云叹了口气道,“你们有所不知,安国公的先祖实乃是前朝太子太傅。无论是安国公,还是景阳侯,祖训是复辟前朝。”   苏风暖讶然,看向叶裳。   叶裳对她点点头,道,“不错,我昨日查安国公和景阳侯府卷宗,便查出了蛛丝马迹。”   苏风暖欷歔,“前朝已经过了一百多年,未免太执着了。”   灵云道,“自古以来,都有这样的人,忠臣留给子孙的家训,成为执念,百年不消弭。”   苏风暖道,“那为何不是其他人身上,偏偏是陈芝苒身上?尤其陈芝苒不是他亲生女儿。拒查,陈芝苒的娘与湘郡王有体肤瓜葛,那么,湘郡王姓刘,是正儿八经的皇族贵裔,难道,他也是前朝之人不成?”   灵云看着她道,“陈芝苒不是安国公的亲生女儿吗?”话落,他摇头,“湘郡王之事老衲不知。”   苏风暖眯起眼睛,“老和尚,你常年挂在嘴边,说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看出家人打起诳语来,比普通人更能糊弄人。”   灵云摇头道,“老衲如今既然与你们开口说了这件事儿,自是不会隐瞒分毫,老衲确实不知湘郡王之事。安国公邀请老衲前去安国公府为陈芝苒篆刻此图,因他是前朝忠臣后嗣。老衲的灵云镇深藏前朝历代帝王灵位的秘密,自是不敢不依他所请。至于为何篆刻在陈芝苒的身上,老衲却是不知了。”   叶裳道,“安国公让你画这幅图,你可是分毫不差地依照他所言画了?”   灵云摇头,道,“老衲少画了灵云寺。”   叶裳道,“这就是了,陈芝苒后背的那幅图,既然是你篆刻的,那么,你为何故意少篆刻了灵云寺?你既然是为了灵云寺众僧性命,要藏着此事,自然不会刻意想暴露灵云寺。那么,定然是有什么比暴露灵云寺更严重的事儿藏在那幅图里吧?”   灵云叹了口气,道,“叶世子,你应该是一早就知道了灵云镇的秘密,一早就知道了九龙奇景,所以,你在看到那幅图时,才能第一眼就看出少了灵云寺。”话落,他道,“若是别人没看过灵云镇乞巧灯会显出的奇景,是不会知道那幅残图就是灵云镇的,更不会知道灵云寺的秘密的,老衲刻意少去灵云寺,就是为了掩藏帝王陵寝的秘密。”   叶裳道,“你这样说,也是说得过去的。可是,灵云大师,我认识你不是一天两天了。”   苏风暖接过话一笑,“老和尚,刚说了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如今还想诓骗我们吗?”   灵云见二人都看着他,他忽然猛地端起一旁的药碗,一饮而尽。   叶裳出手,打破了他的药碗。   苏风暖蹙眉,“老和尚,你真是十分想死啊!你与我相交多年,难道从不知道我能让死人说话?”   灵云喝进了一口毒药,便被叶裳打破了药碗,药碗“咣当”一声落在地上,他看着二人道,“叶世子,苏姑娘,你们别逼老衲了,相交一场,便让老衲这样死了吧!”   苏风暖看着灵云,问,“是什么样的天大的秘密,让你这般急于求死?被点破后,一刻也不想活,连为灵云寺的众僧求上一命都不求了。你在我们二人踏足这里之时,准备好毒药,却没喝,不就是为了用你的死,求一个灵云寺众僧都活着的恩典吗?”   叶裳道,“无非是滑天下之大稽之事,去年到今年多了去了,不差这一桩。”   灵云闭上眼睛,道,“老衲知道你二人仁善大义,心地宽厚,是不忍这么多性命葬于灵云寺的。便让老衲一个人的血,救赎他们吧。”   苏风暖道,“老和尚,真不能说?”   灵云摇头,“不能说,不可说,便让我带去九泉好了。”话落,又道,“苏小姐,叶世子,来生再见吧!”说完,他闭上眼睛,圆寂了。   苏风暖沉默。   叶裳同样沉默。   二人坐在原地没动,便眼睁睁地看着灵云这样死了,他这一生,德高望重,多行善事,可是没想到,就这样死了。他到死都不愿意说的一个秘密。竟然比前朝帝王陵寝埋在这里还大的秘密。   会是什么?   苏风暖在猜测,叶裳也在猜测,陈芝苒身上的这一幅九龙山脉的图,少了灵云寺这个秘密外,定然还少了什么?   大如天的秘密,难道是事关当今皇室?   若说能撑破天的秘密来说,一个便是前朝皇室,一个便是当今皇室。恐怕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两桩秘密更大的秘密了。北周算不上,远在数千里,灵云也不至于怕得死都不说。   二人静坐了片刻,叶裳拂了拂衣袖,站起身,对苏风暖道,“走吧,我们去藏经阁和十八仙景古壁画看看。”   苏风暖点头,“好。” 二人出了灵云的禅房。   叶裳站在门外,对千寒吩咐,“将灵云大师这里先守好,事毕,将他厚葬。”   千寒应是。   苏风暖回头瞅了一眼,叹了口气,“老和尚就这样死了,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每年我入京看你,都要来灵云寺找他切磋一番,听他说道说道经文,我一直觉得,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没想到在这红尘中滚的更深。”   叶裳伸手握住苏风暖的手,对她道,“死了也好,守着一个兴许能撑破天的秘密而死,他也算得上是获得真正的清静了。若是活着,才是真正的苦海无边了。”   苏风暖点点头。   二人前往藏经阁。   灵云寺的藏经阁,藏书万卷,除了主持和寺中长老有资格进入藏经阁外,便是寺中有一定天赋获得主持特许的弟子才有资格,再就是天子驾临,藏经阁才会开启,或者是对寺中有大恩的贵客,才会被邀请藏经阁一观。   所以说,灵云寺的藏经阁,堪比皇宫。   苏风暖虽然来过灵云寺数次,但她除了对灵云大师有些切磋之心外,对灵云寺的藏经阁和十八仙景古壁画却从来没生出好奇心,若是但分有一点儿好奇心,或许不会等到今日来查了。   二人来到藏经阁,藏经阁已经被御林军占领,看守藏经阁的僧人也都被收押看管起来。   藏经阁的门,是厚重的玄铁门,有个大锁疙瘩。   叶裳停住脚步,偏头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抬手拔下头上的一根发钗,将发钗的尖端塞进锁芯里,不见她怎样转动,便听“咔”地一声,锁疙瘩应声而开,她将发钗又插回头上。   叶裳伸手推开门,当先进了藏经阁。   藏经阁藏书万卷,除了经书外,罗列了天下诸多藏书,一排排,一行行,十分之大。   二人沿着书架转了一圈,苏风暖在一个落满灰尘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处机关,她按开机关,在墙壁打开了一扇门,里面是一个一个阁中阁。   里面同样是藏经阁,不过,罗列的都是前朝书籍,足有上千卷。   苏风暖在里面转了一圈,扶着书架对叶裳说,“秘密莫不是就在这些前朝的书籍里?”   叶裳道,“不下千卷书籍,即便全看下来,你我不眠不休,也要看上七八日的功夫了。”   苏风暖随意地翻了翻,说,“我们在灵云寺住上几日好了,反正距离花灯节还有七八日。我们先离开这里,去十八仙景古壁画,然后回来仔细研究研究这些书籍。”   叶裳点头,“好。”   ------题外话------   明天出门,年会,日本。   明天早上飞机到上海,后天由上海飞日本,十八号日本回上海,然后,从上海转机再回北京,然后,再回家,到家估摸着就十八号半夜了。   算起来,来回八九天~这些天,存的就是这个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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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风暖点头,伸手按了那处隐藏得极为隐秘的机关,只听“啪”地一声,石壁从中间九大罗汉处裂出一道门,里面是一个背靠着山石的石室。   入眼处,隔着一层黑色的帘幕。   叶裳上前,伸手挑开帘幕,便看到石室内果然供奉着一排牌位,正是前朝历代帝王灵牌。   从前朝开朝太祖,到末代皇帝,无一不缺。   叶裳负手而立,沉默地看着。   苏风暖立在叶裳身边,也十分沉默。   这里是望帝山斩熠师祖所设立,供奉在九龙山脉龙气充足的灵云寺,斩熠师祖是他师傅的父亲,他师傅是斩熠师祖和高祖之女英夙所生,一半流着前朝后裔的血脉,一半流着今朝皇室的血脉。   怪不得他师傅游历天下,轻易不踏足京城。   而据她所知,从太祖开朝之初,到当今圣上,百多年来,望帝山一直未曾断了与皇室十分紧密的联系,可以说,皇室十分信任望帝山,否则,铁券符就不会传到望帝山了。   铁券符掌管天下兵马,南齐各州郡县,甚至皇城宫阙,只要持有铁券符,就能畅行调兵。如此权利,相当于帝王九五至尊之权,等同于皇上与持有铁券符的人同坐江山。   当年,太祖将铁券符赐给了随他一同打江山征战南北的亲兄弟肃亲王,后来,肃亲王临终前觉子孙无德,便将铁券符交还给了高祖,铁券符又回到了帝王家,再后来,高祖在英夙公主怀着她师傅时,将铁券符传给了公主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是她的师傅,高祖驾崩后,英夙公主生下他师傅,太宗赐名云凰,铁券符便一直留在他师傅手中,直到三年前,他师傅临终,将铁券符传给了她。   他师傅拿了几十年铁券符,却从来没用过,他游历天下,跟个疯道士一般。   她想着,若是他师傅想夺了刘家的皇位,夺回这南齐的江山,手中有铁券符,想必轻而易举。   不过,他始终没这么做,而是临终将铁券符传给了她。   她想了很多,转头看叶裳,他依旧静静站着,沉默着,她轻声问,“今日我们查出此事,怎么办?”   叶裳闻言转头看她,抿了一下唇,道,“暂且压下此事吧!”   苏风暖叹了口气,“是啊,这样的事情,怎么秉承给皇上?皇上若是知道,怕是会气吐血,尤其是事关望帝山,而我师承望帝山,手中还攥着铁券符,如今皇上信任我,更是给了我兵符。就算不迁怒于我,怕是心中无法不堵。”   叶裳道,“你师傅既然是前朝后裔,但他在三年前就死了,在他死后这三年里,这里依旧供奉着前朝历代帝王的牌位,你师傅的同父异母兄弟林客如今虽然活着,但在二皇子身边,不像是与灵云寺有牵扯极深的样子,如今灵云大师也死了。他死也要守着的秘密,能捅破天的秘密,既然我们猜测,事关当今皇室,没水落石出前,这里还是不宜张扬。”   苏风暖点头,“那先将这里继续封着吧。”   叶裳颔首。   二人又查看片刻,除了供奉的牌位,没有其他,便关闭了机关,出了十八观景台。   叶昔等得不耐烦,找来了十八观景台,见二人虽然看起来面色如常,但眉心都蹙着,他上前,小声问,“可查出了什么?”   叶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苏风暖道,“灵云老和尚圆寂了,我们先在寺中住下吧。”   叶昔一怔,“他圆寂了?”   苏风暖颔首。   叶昔知道连灵云都死了,必是出了极大的事情,否则鲜少看到二人这般沉着眉目的表情。他点点头,不再问,对二人道,“那寺中那些和尚呢?如今都收押着呢。”   叶裳道,“让御林军看押着吧,除了各自的院落,不准随意走动,先困几日再说。”   叶昔点头。   因叶裳每年都要来灵云寺拜祭,后山有给他专门留着的院落,除了他外,不接待外客。所以,天色已晚,叶裳、苏风暖、叶昔、以及依旧昏睡着的陈芝苒都住去了那处院落。   进了房中,苏风暖将灵云大师之死以及灵云寺藏着秘密之事与叶昔说了一遍。   叶昔听后,惊异不已,片刻后,欷歔,“望帝山的祖师爷可真是能耐啊,百年来,就这样将前朝历代帝王牌位安置在这灵云寺,不止受着九龙山脉的龙气,还受着香火。”   苏风暖也觉得斩熠师祖能耐得很,尤其是还娶了英夙公主。   叶昔道,“安国公既然是前朝忠臣后裔,背后做着复辟前朝帝业之事,那么,难道京中发生的诸多大案以及背后的阴谋,都是因了前朝?可是,为何晋王和湘郡王也掺杂其中?那二人可是刘氏子孙,难道,他们二人不是刘氏子孙?”   苏风暖道,“谁知道呢!”   叶裳道,“明日,你我三人,开始查藏经阁里的前朝书籍,想必会查出些东西。”   叶昔感慨道,“真没想到啊,我们自诩出世不沾染世俗的望帝山,偏偏被挖出这么大的深潭。”   苏风暖道,“师傅临终时,什么都没有说。”   叶昔道,“他一半流着前朝的血脉,一半流着今朝的血脉。一半承袭父亲,一半承袭母亲。父母都是至亲。我们做弟子的,虽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总归不算是血脉至亲。”   苏风暖点点头。   叶裳对苏风暖道,“你再去查查陈芝苒后背,看看,那日你画的那幅图,是否还疏漏了什么。或者,有什么细微观察不实之处,她身上应该还有我们要的不解之谜。”   苏风暖颔首,“好,我再查一遍。”   叶昔道,“若不是念在她是个小姑娘,我真想扒了她衣服瞧瞧她后背的奇景图,真是不明白,安国公怎么将那奇景图画在她后背上?难道她也是前朝后裔?若她是,那她若是湘郡王的女儿,湘郡王岂不是真是前朝后裔了?”话落,他问,“湘郡王是哪个先太妃所生来着?”   ------题外话------   今天出门,姑娘们,有月票的就给存稿君,别让咱们月票长毛,么么么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云凰之女   苏风暖与叶昔一样,也不太了解当今皇室的事儿,于是,也看向叶裳。   叶裳闻言道,“湘郡王不是哪个先太妃所生,应该说,他的父亲是先柳华太妃所生。”   叶昔看着叶裳,“先柳华太妃?似乎是个宠冠六宫的美人。”   叶裳笑了笑,道,“据说是这样。”   苏风暖道,“你与我们说说皇上、容安王、晋王、湘郡王。自古以来,皇室亲情寡薄。可是先皇故去,当今皇上当政这么多年,晋王、湘郡王活的好好的,我至今也不明白,两代皇上怎么容他们的?”   叶裳道,“先皇有三个兄弟,一个是我祖父,一个是晋王,一个是湘郡王的父亲。我祖父是德皇后嫡子,但因自小生了一场大病,手臂废了,身有残症,无法承袭皇位,便封了容安王。先皇因敏良妃在生下他之后就血崩死了,先太皇怜惜,将他教养在德皇后名下,所以,与我祖父一起长大,他天资聪颖,皇位便传给了他。晋王是先惠嫔所生,湘郡王的父亲是先柳华嫔所生,因母妃出身卑微,晋王和湘郡王父亲不争不抢,与先皇和祖父相处和睦,所以,才容于先皇。”   苏风暖点头。   叶裳道,“到当今皇上登基,我父亲与皇上自小一起长大,自然而然承袭了容安王爵位,晋王是老王爷了,多年来,一直规规矩矩,未出异心和差池,自小待皇上也极好,所以,一直安稳地待在京城。而湘郡王,先皇在位时,因东境常受天灾,需要人治理,便将湘郡王的父亲派去了东境,作为其封地,湘郡王父亲有卓越才能,将东境治理得很好,湘郡王自小是在京城长大,待其父亲故去,先皇登基,自然将他也就派去了东境,继承了郡王爵位。”   苏风暖颔首,“这样说来,也是世事必然。”   叶裳道,“从先皇登基到当今圣上登基在位,南齐几十年,都十分平静。并没发生同室操戈之事,所以,没想到晋王和湘郡王却早有了异心,竟然勾结北周,通敌卖国。”   叶昔道,“若是这中间有什么血脉干系,做前朝复辟之事,勾结北周,以谋祸国,倒也不意外了。”   叶裳道,“没有真凭实据,猜测无效,明日查查前朝古籍,再说吧。”   三人话落,苏风暖拿了她从陈芝苒后背临摹下来的那幅奇景图,去了安置她的住处。   陈芝苒在被苏风暖点了睡穴后,一直昏睡着未醒。   苏风暖又对她后背的图景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她临摹的这幅奇景图与之一般无二,并没有发现任何疏漏之处。   她盯着陈芝苒后背,也觉得她身上应该是还有什么秘密,可是一时间,她也堪不破。   片刻后,她猛地一咬牙,将陈芝苒拿被子裹了,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只露出她的后背。抱着她,带去找叶裳和叶昔。   叶裳见苏风暖抱着裹成粽子的人进来,顿时皱眉,“怎么将她带来了?我不看,你带她回去。”   苏风暖对他道,“你只当这是一头小猪好了,别当做是人。另外,她后背是图案,你想看的她肌肤也看不到。那一日,你带我观看灵云镇灯火九龙的奇景图,我当时十分惊异,虽有印象,但是不深,看来看去,也堪不破她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叶裳闻言道,“以你的聪明,看不出,便是没有了,兴许是我怀疑错了。”   苏风暖摇头,“不可能,我也觉得灵云为此而死,不简单,安国公将九龙奇景图要求灵云老和尚刻在她身上,定然有原因。”   叶昔道,“她虽是个小姑娘,但还是一个小娃子,虽然看她后背不合礼数,但如今是非常时候,你不看我看。”   叶裳闻言对苏风暖道,“好吧,你将她裹严实些,放下来吧。”   苏风暖自然是将人给裹严实了,对二人道,“放心吧,除了后背,你们什么也看不到。”话落,她将人放在了床上。   叶裳和叶昔起身,来到床前。   陈芝苒的后背的九龙奇景图十分逼真,画工精妙,一张图,盖住了她整个背部的肌肤。   叶裳和叶裳看了半晌,也如苏风暖一样,没发现什么。   叶昔道,“安国公府一门还有一个陈述,不知道他可知道她身上的秘密?”   叶裳摇头,“定然是不知的,陈述自小便厌恶她,不与她亲近。”   叶昔道,“看来从她身上再探寻不出什么了,还是明日查藏经阁的前朝古籍吧。”   苏风暖道,“看来只能这样了。”话落,就要将陈芝苒后背用被子也盖住,送回去。   叶裳看着苏风暖的动作,忽然灵光一闪,抬手阻止她,“慢着。”   “嗯?”苏风暖挑眉,“你发现什么了吗?”   叶裳道,“你说会不会这副图案后,还有东西?”话落,他道,“我的意思是,这幅图案背后,还隐藏着图案,被特殊手法,盖住了。”   苏风暖顿时一怔。   叶昔也道,“不会吧?这么精妙的画工图案本就不易,若是盖住,怎么可……”   他话音未落,苏风暖忽然截住他的话,对叶裳说,“也许你说的是对的。”话落,她又将陈芝苒后背晾开,仔细地看着她后背的篆刻手法,片刻后,对叶裳说,“我可以试试将她后背这幅奇景图洗去,但洗去之后,若是我们猜测是错误的,她后背可就什么都没了。”   叶裳道,“没了就没了。”   苏风暖闻言道,“那好,你们先看着她,我去配药。”   二人点头。   苏风暖出了房门,找到灵云寺的药房,取了她需要的药物,便在药房里将药配出来,煎熬了,带回了院落。   叶裳和叶昔等了她半个时辰。   苏风暖端着药碗回来,对二人说,“若是我猜测得不错的话,灵云老和尚是以金针手法入药篆刻,药物留在了她肌肤表层,所以,药物遇热就会显现这幅图,她不发热的时候,后背就什么都没有。我如今用配制的药吸出她表层的药物,也会洗去这幅图。看看没了这种药物,洗去了这幅图后,还留下什么。”   叶裳颔首。   叶昔很兴奋,催促道,“你动作快些。”   苏风暖将药物凉的温凉了,倒在陈芝苒的后背上,然后,将手覆在她后背上,催动功力,让药物进入她后背的皮肤。   一盏茶后,待药物渗入她皮肤后,她便开始运功,蒸蒸药气从她手下冒出。   叶裳和叶昔在一旁不错眼睛地看着。   不多时,陈芝苒后背的肌肤渐渐露出肤色。   叶裳见了蹙眉,将身子背转了过去。   叶昔却不在乎,没避开,站在一旁,仔细地看着。   过了两盏茶,叶昔忽然惊呼一声,道,“老天!”   苏风暖自然也看到了,手颤了颤,一双眸子也染上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叶裳背着身子问,“怎么了?”   苏风暖和叶昔都没说话。   叶裳有些急,“到底怎么了?”   叶昔情绪不稳,没好气地说,“你不会自己转过来看?这个时候,做什么君子?”   叶裳慢慢转过身,当看清陈芝苒洗去那幅图案的后背上现出的字迹时,也惊了目光,一时没了话。   苏风暖将最后一处洗去,慢慢地放下手,看着陈芝苒的后背,又是震惊又是无言。   三人一时沉默,房中的空气似乎都凝注了。   陈芝苒的后背写的是:云凰之女。   云凰是苏风暖和叶昔的师傅,他们二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师傅,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女儿,七八岁的年纪,他们二人在师傅那里学艺十多年,可是丝毫不知他们师傅什么时候有了女儿?而这个女儿,还养在安国公府。   可是,这样抽丝剥茧,剥出来的秘密,他们相信,定是真的。   苏风暖想着,陈芝苒七八岁,那么他师傅是在七八年前有的女儿?和谁有的女儿?他师傅一生与鬼山派玉颜轻相爱不相亲,难道是假的?是和玉颜轻有的女儿?还是和她不知道的别人?   算起来,她和叶昔虽然与师傅常年在外游历,但每年也要分开一段时日的。她要入京找叶裳,叶昔要回江南叶家,而他的师傅,自然也有他想去的地方。   半盏茶过去后,叶昔打破沉默,恼道,“师傅怎么就不与我们说?若是与我们说,她的女儿,我们焉能让她受苦?”   苏风暖不语。   叶昔又恼道,“尤其她还被人下了恨春风,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幸亏你截住了她的心脉,否则她就变成毒人了。”   ------题外话------   存稿君:月票!月票!   作者:么么,么么! 第一百四十章 岭山伴舞   苏风暖听着叶裳恼怒的话,也颇为无言。   陈芝苒中的确确实实是恨春风无疑,而已经到了第二阶段的尾梢,若是她没看到她后背这幅九龙奇景图,她没有价值,她兴许是真的不会救她的。那么,只要到第三阶段的毒变,她就必死无疑了。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她。   如今,她后背上的九龙奇景秘密之后被掩盖的秘密竟然是云凰之女,根本就不是湘郡王之女,怪不得湘郡王在安国公府灭门后,放任她不管。   安国公是前朝忠臣后裔,忠心于前朝,怪不得在她出生时,竟然不管自己长子的死活,怪不得安国公阖府被灭门后,独独用太宗的丹书铁券保了她。   那么,她到底是不是安国公继夫人所生?   若她是安国公继夫人所生,他师傅何时跟了那个女人有瓜葛了?   苏风暖看向叶裳,问,“安国公继夫人,叫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吧?”   叶裳道,“安国公继夫人出身汾阳,自幼母亡,她被姨母接去了东境,她的姨母是湘郡王父亲的侧妃。所以,自小长在湘郡王府。八九年前,安国公前往东境,识得了她,经湘郡王牵线,她嫁入京城安国公府,成了安国公的继夫人。嫁入安国公府后,生下了陈芝苒。”   苏风暖道,“你查到她与湘郡王有体肤瓜葛,是确实?”   叶裳颔首,“她在湘郡王府时,与湘郡王暗通款曲,湘郡王府多数人都知晓。本来湘郡王是要纳她为侧妃,后来,恰逢安国公前往东境,她便与安国公识得,做了他的继夫人。”   苏风暖道,“可惜,我回京这么久了,似乎连安国公继夫人长什么模样都未曾在意。如今她已经死了。”   叶裳道,“我做一幅她的画卷,给你看看她好了。”   苏风暖点头。   叶裳走到桌前,铺好宣纸,提笔作画。   叶昔道,“这样的女人,先是与湘郡王有体肤瓜葛,暗通款曲,后又嫁了安国公,我们师傅能是这么没品位的人吗?竟然与她生了女儿?会不会陈芝苒的爹是假的,娘也是假的?”   苏风暖道,“这就要查了。师傅已经死了,安国公和他的继夫人也死了,没办法滴血认亲。”   叶昔欷歔,“真没想到啊,师傅是前朝后裔的身份,已经够让我们惊讶的了,如今竟然又跑出来个女儿。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苏风暖一笑,“她是师傅的女儿,倒也好,师傅已经归了尘土,在这世间,除了青玉山的几间茅草屋,没留下什么。如今他有血脉在这世上,让人稍有欣慰。”   叶昔叹了口气,“可惜,是这么个身份,有的头疼了。”   苏风暖不置可否。   片刻后,叶裳画好了陈芝苒娘亲的画像,撂下笔,对苏风暖道,“就是这样子。”   苏风暖走到近前,瞅了一眼,眉头轻轻蹙起,片刻后道,“在你父亲和国舅画的那幅岭山织造繁花似锦的图里,似乎有她。”   “嗯?”叶裳一怔。   苏风暖道,“她似乎是在楚含母妃身后伴舞。”   叶裳凝眉仔细一想,点头,“被你这样一说,我似乎也有了印象,难道她也出身岭山织造?根本就不是生活在东境?”   苏风暖道,“如今细究出了这么多事儿,我在想,四年前,岭山织造瘟疫,虽然是天灾,但怕也是人为。”   叶裳眉目沉暗地点了点头。   叶昔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昏睡着的陈芝苒,对苏风暖问,“她后背上的字,你还能为她再洗掉吗?”   苏风暖摇头,“这几个字刻入骨里,不像是那副奇景图,只覆在表层,洗不掉。”   叶昔道,“这几个字,若是师傅身份有朝一日被公然天下,她的身份也是招祸端。我们想保她,也难得很。”   苏风暖道,“既是师傅的骨肉,再难也要保。”   叶昔揉揉眉心,道,“也是,可是她的身份,恐怕是不能在京中待着了,要找一处安置之处,安置她。”   “望帝山掺和其中,灵云寺出现这等事情,天下还哪里是净土能安置她?”苏风暖道,“先让她在我身边吧!既然是师傅的女儿,如今被人不声不响地下了恨春风,她在哪里,也不太放心。”   叶昔点点头。   叶裳道,“先将她送回去吧!今日天色晚了,明日再议。”   苏风暖点头,抱着陈芝苒送回了安置她的房间。   她刚将她送到房间,为她穿戴好衣服,盖上被子,要离开,陈芝苒这时醒了,她迷茫地睁开眼睛,看着苏风暖,“这是哪里?”   苏风暖见她醒来,索性坐在床头,对她道,“这里是灵云寺。”   陈芝苒慢慢地坐起身,问,“我们怎么会在灵云寺。”   苏风暖道,“来探寻你身上的秘密。”   陈芝苒看着她,“探查出什么来了吗?我身上,有什么秘密?”   苏风暖看着她,七八岁的小姑娘,她像她这么大时,已经想好要承担起守护叶裳的心思了。尤其是她经历了安国公府灭门,还依旧活着,且中了恨春风后,想要继续活着。可见,是鞥承受得起担得住事情的。于是,她干脆地道,“你身上藏着前朝帝王陵寝的秘密,前朝的帝王陵寝,就在这灵云寺,你后背的图,是指引的钥匙。”   陈芝苒猛地睁大了眼睛。   苏风暖道,“你的父亲,安国公,是前朝忠臣后裔,所以,为了保你,当年在你出生时,不惜牺牲他的长子,在安国公府抄家灭门时,不惜也只保你。”   陈芝苒惊异得瞳仁都大了一倍。   苏风暖道,“你知道,当今皇室,最忌言论前朝,如今你身上却画着前朝的秘密,安国公竟是前朝旧臣,所以,当日安国公府灭门时,皇上尚不知这些,如今一旦知道,哪怕有太宗的丹书保你一命的恩典,如今也不会容你继续活下去。”   陈芝苒面上露出怕色。   苏风暖道,“你身上的恨春风,十分难解,我暂且帮你压制住了,不会让你毒变恶化,但若想解了,只能以后慢慢来,而且,在解的过程中,你怕是要受尽苦楚。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要用几年,才能清除干净。”顿了顿,道,“无论是皇上,还是你自己的身体,都难允许你活着。即便这样,你还想活着吗?”   陈芝苒咬唇,“想。”   苏风暖看着她,“想见你的二哥?”   陈芝苒眼眶发红,点了点头。   苏风暖对她一笑,伸手摸摸她的头,“好,你乖乖的听话,我会让你见到你二哥的。”   陈芝苒一怔,看着苏风暖,她忽然觉得,刚刚她的声音十分的柔和,面色也带着丝温柔,手摸她的动作,也轻柔无比,她一时呆呆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苏风暖觉得她是她师傅女儿之事,还是暂时瞒着她好了。否则,人一旦有了依靠,有了倚仗,便容易柔弱,如今这个小女孩,这样刚强地活着,也没什么不好。   她站起身,对她道,“你歇着吧,若是睡不着,便在房中拿一卷书看好了。”话落,又道,“这里都是经文,也没什么好看的。”   说完,她出了她的房间。   陈芝苒坐在床上,看着苏风暖离开,她发现,无论是何时见她,她都镇定自若,哪怕是说出她身上藏着的天大的秘密,她也云淡风轻。   她出生后,安国公和继夫人便将她宠着,要什么有什么,后来,安国公府灭门,她顷刻间变得无依无靠,许灵依将她接入国丈府,她跟在她身边,每日见她,大多数时候,她都沉着一张脸,心有痴念,让她整个人都带着一股阴沉之气。她有点儿怕许灵依,但也只能待在国丈府,因为无处可去。   如今,她跟在苏风暖身边,发现,她和许灵依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她无论做什么,都十分自在随意,姿态洒脱,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哪怕说出来的话十分不中听,但也让人很舒服。   她的身上给她一种安定的感觉。   她呆呆坐了片刻,便真的起身,依照她所说,拿了一本桌案上放着的经书,看了起来。   ------题外话------   存稿君:月票月票~   叶裳:在佛门之地,没法让人更累,只有月票能稍稍慰藉~~~   作者:嗯 第一百四十一章 查藏经阁   苏风暖回到房间,对叶裳将陈芝苒醒来之事,以及将她身上关于灵云寺的秘密告诉她,以及瞒了她是他师傅女儿之事说了。   叶裳听罢,点点头,道,“刚刚,许云初来信,说许灵依对他说,陈芝苒自从入了国丈府,与她吃住一样,她未在吃穿上亏待她。唯有一次,她吃了她没吃的东西,来自于沈芝兰昔日给了她一包糖炒栗子。就是你送孙泽玉出城那一日,她带着陈芝苒去了方华斋,遇到了沈芝兰。”   苏风暖道,“看来沈芝兰真是有问题。”   叶裳道,“跑不了的,许灵依说,她弄错了,不是刘文,是沈芝兰。那一身脂粉味,如我们猜测,正是青楼里带出来的。”   苏风暖道,“她隐藏得可真深,先别打草惊蛇吧。”   叶裳点头,“许云初找二皇子从林客手里要了阎王渡,许灵依已经服下了,他手里如今拿着她服用阎王渡前写的东西,到时也算证词。”   苏风暖颔首,道,“可以理解,若是你我的妹妹,也是舍不得放弃她的。”   叶裳点头,“拿人心比人心吧!宽厚些总比睚眦必报要好。”   苏风暖笑着伸手抱住他的腰,道,“天色很晚了,也累了,早些歇着吧,明日一早,便去藏经阁。”   叶裳伸手抱住她,“这里是佛门之地,否则,我不介意更累一些。”   苏风暖笑着伸手捶他。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早,苏风暖和叶裳早早起床,出了房门。   听到动静,叶昔也起了身。   陈芝苒昨日睡的不太踏实,醒得也极早,她推开房门,对苏风暖喊,“苏小姐。”   苏风暖回头瞅她,见她扶着门站在门口,到底是年纪小,即便没睡好,眼底也没有青影,她道,“醒得这么早?”   陈芝苒小声问,“你们也都醒的这么早,要去哪里?我不想自己待在房里,你们能不能带上我。”   苏风暖闻言看向叶裳。   叶裳随意地道,“跟着去吧。”   陈芝苒虽然听到叶裳的话了,但依旧看着苏风暖,她没点头,她站着没动。   苏风暖对她点点头,“我们要去灵云寺的藏经阁,你若是愿意去,便跟着我们走吧!”   陈芝苒点点头,立即出了房门,跟上了他。   叶昔瞅着陈芝苒,她小小年纪,看起来十分瘦弱娇小,可是看着十分乖巧懂事儿的样子,她打量她半晌,也没从她身上看出他师傅的影子,不过仔细看起来,她眉目还的确是有几分与他师傅相识之处,但也只是眉目隐约相似罢了,行止做派,半分没有。   苏风暖对叶昔传音入密道,“师兄,她自小长在安国公府,一个人受环境影响很大,更何况,她又是女儿家,不像也正常。”   叶昔点头,“也是。”话落,也传音入密道,“你看她像安国公继夫人吗?”   苏风暖摇头,“眼睛挺像。”   叶昔哀叹,“若她真是师傅和安国公继夫人所生,可真是……师傅眼拙了。”   苏风暖不置可否。   叶昔忽然问,“你见过鬼山派掌门玉颜轻吗?”   苏风暖想了想,道,“多年前,曾经远远地见过一面。”   叶昔道,“我也只是远远地见过一面。”话落,他唏嘘道,“可是那一面,真是让人难忘啊。她虽然是鬼山派掌门,但十分有风华气韵,我当时就想,师傅一个邋遢的臭老道,糟蹋了美人一片芳心,若是我,定然舍不得。”   苏风暖嘴角抽了抽,对他取笑,“原来师兄的春闺梦里人是玉颜轻啊,师傅若是知道,怕是会从坟里爬出来挖掉你眼珠子。”   叶昔大乐,“他若是能爬出来挖掉我眼珠子,还好了,可惜骨头都化成灰了。”话落,他道,“你说,师傅那样的人,骨子里高傲着了,他怎么会让别的庸脂俗粉染指?会不会这里面还有什么名堂?”   苏风暖道,“也许。”   二人说着话,一行人来到了藏经阁。   进了藏经阁,打开阁中阁的机关,叶裳、苏风暖、叶昔三人走了进去,陈芝苒好奇地看了一眼,也跟了进去。   叶裳随手一指,对苏风暖和叶昔道,“我查第一排,暖儿查第二排,师兄查第三排。”话落,对陈芝苒道,“你随便看吧,别打扰我们。”   陈芝苒点了点头。   苏风暖和叶昔没意见。   于是,叶裳、苏风暖、叶昔三人依照叶裳的安排,翻阅起来。陈芝苒见三人拿起一卷书,随手翻几下,似乎只过目几眼,便又放回原处,她看了三人片刻,才晓得三人是在找东西。   她不敢打扰三人,便去了最后排,找了一卷书来看。   苏风暖抽空瞅了陈芝苒一眼,见她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书,看书的样子,十分文静。她收回视线,继续查阅。   叶昔翻阅了几卷之后,无聊地说,“真不明白这些破书有什么好收藏的。”   苏风暖诚然地附和,“的确是破书。”   叶裳道,“也许,不是为了收藏,而是为了掩藏某卷书。”   叶昔道,“这个说法有些道理。”   苏风暖道,“总之,这里既然藏了这么多卷书,还放在机关的阁中阁里,必然有问题。无论如何,我们要查查看。”   叶昔点头,惆怅地说,“估计要窝在这里几日。”   苏风暖道,“那也没办法。”   叶昔任命地又拿起新的,开始翻阅。   一个时辰后,三人已经翻阅了百本书。   陈芝苒看完一卷书,似乎有些累了,站起身,走到三人面前转了一圈,见三人没空理她,没敢打扰三人,便又走回去,沿着一排排书架随意地转着,转到一处,她仰头,看着棚顶,看了片刻,咬唇犹豫了一下,喊道,“苏小姐。”   苏风暖“嗯?”了一声,扭头找她,没看到人,她在一排排书架后面,她问,“怎么了?”   陈芝苒说,“我看到一卷书……”   苏风暖闻言站起身,向她走去,寻着声音,在几排书架后面找到了她,对她问,“什么书?”   陈芝苒伸手一指棚顶,“你们要找什么书?你看,那上面似乎放着一卷书。”   苏风暖闻言仰头去看,果然见棚顶的横梁接缝处露出一片泛黄的边角,像是书的边角,她不用武功,够不到,便喊,“叶裳,师兄,你们过来。”   叶裳和叶昔闻言站起身,来到二人面前,仰头看向房顶横梁处。   叶裳足尖轻点,上了横梁,伸手拿到那片泛黄的边角,见果然是一卷书,书面已经泛黄,十分老旧了。他落在地上,拍了拍上面的灰土,打开来看。   苏风暖、叶昔凑上前与他一起看。   只见,这是一卷无字白书。   叶裳拿在手里,翻了翻,蹙眉,递给苏风暖,“你看看,是真的无字白书,还是字被掩藏了?”   苏风暖拿在手里,翻了翻,又低头嗅了嗅,对叶裳道,“是用了特殊药物浸泡过书卷,可以掩藏字迹。”话落,她道,“兴许,我们找的秘密,就在这里面。走,我们出去。”   叶昔道,“出去做什么?在这里你没办法让她显现字迹?”   苏风暖道,“这种药物,只要见到阳光,在阳光中放片刻,自然会显现字迹。”   叶昔闻言道,“那赶紧啊!”   苏风暖点头,拿着书卷往外走。   叶裳、叶昔跟上她,陈芝苒也连忙好奇地跟了出去。   三人来到藏经阁外,苏风暖找了一处无人之处,将书卷摊开,放在地面上。   今日,天色晴好,阳光明媚,分吹到面上,也没那么冷了,真有了点儿春的气息。   书卷在阳光下晒了片刻,果然渐渐地露出东西,是一卷人物画卷,每页画卷下面有小字注释。   第一个人物,苏风暖认识,正是望帝山斩熠师祖,他的画像,供奉在望帝山。下面小字注释:先秦九皇子凤栖,望帝山子弟号斩熠。   第二个人物,是英夙公主,下面注释:斩熠之妻。   第三个人物,是一个女子,眉目婉约,灵秀可人。不看注释的话,叶裳不认识,苏风暖不认识,叶昔却认识,他“啊”了一声。   叶裳和苏风暖扭头看他。   叶昔指着那幅女子的画卷道,“这……这……她怎么……”   叶裳和苏风暖鲜少看叶昔震惊如此,一幅吃了鲸鱼的模样,二人看向下面小字注释:只见写着:斩熠之妻,叶嫣。   姓叶?   二人也都惊了,看向叶昔,齐齐问,“她是叶家的谁?”   ------题外话------   存稿君:月票、月票   作者:隔着大海求月票,姑娘们,有月票就投了啊,乖~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书册画卷   叶昔似乎无言片刻,道,“祖父的姑姑,算起来,我叫太姑姑了吧。”   二人也彻底无言了,既然是叶家主的姑姑,那么,是正儿八经的叶家嫡女了?   苏风暖忽然惊道,“难道他是林客的娘?”   叶裳也看着叶昔。   叶昔惊愕片刻,勉强定了定神,道,“太姑姑在叶家来说,是个不可说的人,据说,她年少时,爱上了一个人,因此与原定的未婚夫毁了婚,叶家不同意,但她后来还是跟着那人走了,自此,终此一生,再没回叶家。我认出她,是因为我看过她的画像,她在叶家,除了家谱里有个名字外,只留下了一幅画像,跟这幅画像一模一样。”   苏风暖道,“师傅有同父异母的兄弟,既然是林客,而这上面又写着斩熠之妻,那岂不是她真的是林客的娘了?”   叶昔挠挠头道,“这样说来,那就是了呗。”   叶裳道,“往下翻。”   苏风暖动手又翻了一页,是她的师傅,确切说,是他师傅少时的模样,十分清俊毓秀。他师傅既继承了斩熠师祖的清俊,又继承了英夙公主的美貌。看到他这幅画,实在难以想象他将自己磋磨成了疯道人的模样。   下面小字注释:斩熠与英夙之子,云凰,望帝山弟子号,青凰。   叶昔道,“这才是师傅嘛,这样的他才配鬼山派玉颜轻死心塌地嘛。”   苏风暖无言地瞅了他一眼,又往下翻。   第五页,一个婴儿,瘦瘦小小,看起来刚出生没多久,眉目没长开,只是个婴儿的模样,但依稀可以看出是林客的眉目。下面小字注释:斩熠与叶嫣之子,厚泽。   叶昔欷歔,道,“原来他还真是我太姑姑生的。”   苏风暖又往下翻。   第六页,画了一个女子,眉目柔美,姿态端庄,一身锦衣华服,是宫廷御用。   苏风暖不认识,看小字注释,只见上面写着:“先秦十五公主慕华,今先惠嫔。”   苏风暖欷歔,“这不是晋王的母妃?”   叶裳颔首,“不错。”   叶昔道,“真没想到啊,原来晋王与前朝的关系在这里。”   苏风暖又往后翻,在第七页,果然看到一个少年人的画卷,眉目正是晋王,如今的晋王,依稀有着年轻时的影子。下面小字注释:慕华之子,今晋王。   她往后翻,第八页,也是一个女子,容貌姣好,柔中带着娇媚,也是一身锦衣华服。下面小字注释:凤兰。   苏风暖一怔,凤兰她知道,是凤阳镖局凤老爷子的妹妹。   叶昔催促,“往后翻,她既然是凤阳镖局的人,怎么也放在这前朝有血缘的画卷里?”   苏风暖闻言往后翻,第九页,画了一个少年,眉目温和,姿态温和,看起来整个人温温和和的。正是湘郡王。下面小字注释:晋王与凤兰之子,刘铎。   苏风暖彻底惊了。   叶昔恍然道,“原来凤阳镖局与湘郡王暗中有牵扯,是这么回事儿。”   苏风暖看向叶裳。   叶裳平静道,“往后翻!”   苏风暖翻开最后一页,发现,最后一页似乎被人给扯去了,还有撕扯的痕迹,没有了。   叶昔道,“最后一页,不知道是什么人?会不会说的是湘郡王的儿子?或者女儿?”   叶裳道,“说不准。”   苏风暖无言道,“这一卷书册,真是令人震惊啊。”   叶裳和叶昔也一时无言。   陈芝苒在一旁小声说,“我后背上的秘密,与这些人有关吗?”   叶裳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叶昔也看了她一眼,同样没说话。   陈芝苒喊了一声,“苏小姐?”   苏风暖转过身,合起书册,递给叶裳,之后,伸手摸摸陈芝苒的脑袋说,“以后别喊我苏小姐了,怪别扭的,我比你年长几岁,你喊我苏姐姐吧。”   陈芝苒咬唇,“可以吗?”   苏风暖道,“可以。”   陈芝苒点点头,“苏姐姐。”   叶昔看着二人,对陈芝苒说,“你喊她姐姐,我是他师兄,以后也喊我哥哥吧。”   陈芝苒怯怯地看着叶昔,到底是没喊出口。   叶昔弹了苏风暖脑袋一下说,“还是师妹比我讨喜些,从小到大,男女老少,都卖你的乖。”   苏风暖无言,瞪着他,“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呢。”   叶昔顿时垮下脸,“我也没想到啊,叶家的太姑奶奶,怎么嫁了祖师爷了。”   苏风暖对叶裳道,“看来灵云寺藏着的东西,就是这一卷书册了,不知道是什么人绘制的。还被灵云寺用了一堆前朝的书籍做障眼法,连我们也被糊弄了过去。”   叶昔道,“是啊,多亏了小妹妹,我们少忙几日,省了眼睛了。”   叶裳道,“走吧,回去吧,该用午膳了。”   苏风暖点头,想着用过午膳后,此事要好好地商议一番,怎么办才好。   一行人离开了原地,回了落脚的院落。   陈芝苒跟在苏风暖身后,在走了一段路后,上前拽住她衣袖,“苏姐姐,我刚刚问你,我与这些人,有关系吗?”   苏风暖道,“若我说有呢!”   陈芝苒咬着唇道,“他们既然是前朝余脉,我若是与他们有关系,那我是不是真的会死?”   苏风暖道,“我既然截住了你的恨春风,不让它发作,便不会让你死的。”   陈芝苒点点头,压下了紧张和不安。   苏风暖想着,绘制这册书卷的人,一定是一位辈分比较高的人物,至少,要古稀年纪了。否则绘制的林客不可能是婴儿的模样,也就是说,那个人是在他出生时见过他。   回到院落,四人用过午膳,苏风暖安抚陈芝苒去午睡了,便与叶裳、叶昔坐在一起商议对策。   如今灵云镇的两大秘密,算是攥在了手中,彻查清楚了。   一个是前朝陵寝的牌位,一个是前朝后裔余脉。   虽然还有一页未查看到,想必与灵云之死不说的秘密有关,但暂且搁置不提,只说这两件事儿,也足够让人头疼的了。   尤其是,这两件秘密,牵扯了望帝山,牵扯了江南叶家,牵扯了凤阳镖局,还牵扯了先太皇那一代的妃嫔以及宗室的晋王、湘郡王……   晋王和湘郡王本就是待查之人,可是如今不止他们二人,牵扯出这许多人,便难办了。   牵扯了望帝山,就牵扯了苏风暖和叶昔,牵扯了铁券符,牵扯了帝师令。牵扯了江南叶家,就牵扯了叶裳和叶昔,牵扯了太祖赐给江南叶家的丹书令。牵扯凤阳镖局,那么,也就牵扯了龙颜令。   太祖当时建朝之初,赐封三个令牌,铁券符、龙颜令、丹书令,也就集齐了。   若是皇上知晓此事,怕是会气得吐血,吐血是小事儿,一病不起,呜呼哀哉才是大事儿。如今南齐江山还没有择定继承人,就算有个二皇子,伤了腿脚,难堪大任,皇上怎么能出事儿?否则南齐的万千子民谁来管?   这种时候,乱不得。   苏风暖对叶裳问,“怎么办?还是压下此事?”   叶裳揉揉眉心,道,“不压下能怎么办?”   苏风暖无言,是啊,不压下能怎么办?要闹出去,上达天听,如实禀报给皇上吗?那岂不是会塌了天?   叶昔道,“如今既然被我们查出来了,瞒着也不是办法,总要想个万全之策。”   叶裳沉思片刻,冷下面容道,“无论因了前朝后裔余脉的身份,还是其他。以谋祸国,通敌卖国,就是大罪。不可饶恕。先将前朝之事压下好了,就查晋王和湘郡王通敌卖国之罪。将他们先办了再说。”   苏风暖道,“办晋王好办,他就在京中,御林军入晋王府,轻而易举就能将他收押。可是,办湘郡王就难办了。毕竟湘郡王天高皇帝远,如今在东境。”   叶裳道,“收押晋王是简单,但未免会打草惊蛇,没办湘郡王之前,还不能动他。要办,也要同时办。”   叶昔道,“九龙奇景图你与皇上禀告了吧?如今两万御林军来了灵云寺,回去见皇上,总要有个交代,否则难以让皇上信服啊。”   叶裳抿唇,果断地道,“今日我们便回京,索性灵云已经死了,先将事情推到他的身上。就说灵云老和尚在我们来时已经死了,我们彻查之后,发现他一直为湘郡王做事,想必灵云镇的九龙奇景造成与湘郡王脱不开关系。估计是为谋祸国。将事情引到湘郡王的身上后,皇上恼恨湘郡王已久,定会十分震怒,一时定然不会细究。只会迫不及待让暖儿送楚含离京,拿到湘郡王通敌卖国的证据,赶紧前往东境持证据查办湘郡王。”   苏风暖道,“只能这样了!”   ------题外话------   存稿君:这是一盘大菜~还有更大的菜,画圈圈,求月票~么么么~ 第一百四十三章 废人不废   三人商议妥当,便准备回京,但回京之前,要安排好灵云寺诸事。   苏风暖、叶裳与灵云相交一场,更甚至灵云还有千里奔波救了苏青的恩情在,二人自是不忍他草席卷身,草草埋骨,便命人喊来被御林军看押的寺中主持和几位长老。   寺中住持和几位长老早已经吓破了胆,如今见灵云已自杀而死,齐齐哀声恸哭。   叶裳任几人哭够了,沉声道,“灵云寺藏经阁藏匿许多前朝书籍,很多书籍朝廷严令禁藏。只凭这一点,灵云寺所有人都要严加惩处。”   众人齐齐骇然,主持的脸更是一下子惨白无比。   叶裳看了主持一眼,他既是灵云寺的住持,对于前朝之事,想必多少知道一些,沉声道,“灵云以死谢罪,将罪责担于一身。我回京后,会请求皇上,法外开恩,赦免灵云寺众僧。”   众人齐齐一喜,连声道,“多谢叶世子。”   叶裳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忍看灵云寺成骨灰场。”话落,他道,“佛门之地,本是清静所在,为普度众生而行善事,自此后,但望你等众人,莫学灵云,谨守本分,不沾染世俗。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们。”   众人齐齐点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叶世子大恩,我等谨记。”   叶裳淡声道,“大恩说不上,只是这世道,少死一个人,是一个人吧!”   众人齐齐沉默下来。   苏风暖对主持问,“废太子呢?”   住持连忙说,“在后山,有一间独立的院落,如今他想必在那处院落里。”话落,对她问,“苏小姐若是想见废太子,老衲命人将他喊来。”   苏风暖想了想,道,“不必了!稍后我自己去看看他吧。”   主持点点头。   叶裳吩咐人准备启程回京。   灵云寺主持和寺中长老连忙命人操持灵云安葬的法事。   苏风暖觉得既然要瞒着皇上,十八观景台的古壁画机关后的前朝历代帝王牌位自然是不能留在灵云寺了,他们一旦撤走,东西留在灵云寺,无人看管之下,指不定会被人发现亦或者拿来利用,但若是就地销毁,她觉得论情分来说,那些都是她师傅的先祖,她做不到。   于是,与叶裳商议,对他问,“那些牌位,怎么办?不能留在灵云寺的,十八观景台古壁画虽然机关精妙,但以防万一。”   叶裳道,“自然是不能留在这里,将那些牌位用红布包裹好,一起带出灵云寺吧。”   苏风暖道,“可是安置在哪里呢!”   叶裳抿唇。   苏风暖道,“要不然,先安置去柳开的药铺?”   叶裳摇头,“我们来时,两万御林军的动静太大,一旦出了灵云寺,指不定在背后看不到的地方会有多少眼线,不能去那间药铺。”   苏风暖头疼地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带回京城吧?”   叶裳凝眉,沉思片刻,道,“便带回京城好了,暂且安置在我府中。普天之下,如今算起来,也就你我在的容安王府安全些。”   苏风暖默然,想一想还真是这样,天下哪里还有净土?望帝山不是,灵云寺不是,还真就叶裳所在的容安王府了。有他和她在,自然能守住这个秘密。她点头,“好吧,就先带回去吧!”   叶裳颔首。   二人商议妥当,叶裳便带着千寒以及几名近身暗卫,上了十八观景台,收拾那些前朝历代帝王牌位。苏风暖则是去了后山废太子的院落。   来到后山,在半山腰,有一处独立的禅院,此处也已被御林军看管收押。   苏风暖来到,御林军对她见礼,她问,“废太子可在?”   一名御林军回道,“回苏小姐,在屋子里,一直没出来。”   苏风暖点点头,抬步走了进去。   房门关着,门口站了两名御林军,见她来到,同样见礼,然后推开了房门。   苏风暖迈步走了进去,只见,废太子穿着一身僧袍,手中拿了一串佛珠,正在念经。听到动静,他抬起眼皮,见是苏风暖,他手中念着的佛珠停手,看着她。   苏风暖立在他面前,仔细打量他,他虽然穿着僧袍,但未剃度,算是代发修行。她看了片刻,对他道,“灵云死了。”   废太子眸光微微一缩,没说话。   苏风暖缓缓坐在身,对他道,“能让我给你把把脉吗?”   废太子看着她,不动不语。   苏风暖道,“你若是一心出家,是要剃度为僧的,如今没有剃度,代发修身,是想有朝一日还俗吗?”   废太子目光平静。   苏风暖道,“我很想知道无伤花到底有没有解药,我也很想知道,阎王渡到底有没有解药。这世间,多的是奇迹。就比如,我在苏府大冬日里捂开了几株海棠,很多时候,不可能之事,往往很可能。”   废太子目光渐渐变深。   苏风暖道,“以前,我觉得灵云这个老和尚,就是一个酒肉穿肠过的人,若他不出家,他该是如我师傅一样,嬉笑红尘,肆意游荡的人。偏偏出家待在这灵云寺,枉费了他很多才华。”话落,她道,“他一个和尚,喜欢研习医术,喜欢斗棋,喜欢偷偷背着主持喝酒、吃鱼,看起来道貌岸然,像个和尚的样子,可是我知道,他一点儿和尚的样子也没有。谁说披了僧衣,就是和尚了?”   废太子依旧沉默。   苏风暖对他说,“你若是脱了僧袍,与我初见你,也没多大的变化。”   废太子抿唇。   苏风暖对他挑眉,“难道灵云寺的山水把人养成哑巴了吗?”   废太子终于开口,道,“你想给我诊脉?”   苏风暖点头。   废太子问,“诊完脉之后呢?”   苏风暖道,“弄清楚一些事情。”   废太子又问,“弄清楚一些事情之后呢!”   苏风暖一笑,“我这样的人,从记事起,最在乎的人,莫过于叶裳了。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事情,都好说。”   废太子忽然一笑,将手递给了她。   苏风暖将手按在了他手腕上,感觉到了脉搏强有力的跳动,除此之外,血液涓涓如流水,十分顺畅。她忽然用力一按,他身体一股强大的弹力,猛地弹向她手指,她手指颤动了一下,但还是稳稳地压制住了他的气劲。   废太子讶异,“你根本就没失去武功?”   苏风暖对他道,“失去了,又找回来了,所以,我相信奇迹,不太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也不太信手摸到的东西,哪怕是自己亲眼所见,亲手所摸。”   废太子看着她,道,“苏小姐名扬天下,大败北周二皇子楚含,真不是虚传。”   苏风暖对他道,“人人都道太子中了无伤花,已经身残,太子服用了阎王渡,已经没了记忆,已经如废纸一张。太子没有了皇室的血脉,已经成了废太子,再无用处。废太子前往灵云寺出家,已经脱离了京城,自此与京城无缘,青灯古佛伴一生。前尘种种,如今种种,都与废太子没了关系。原来,所有人都错了。”   废太子面色平静,道,“也不是所有人,至少你找来了。”   苏风暖缓缓地松开他的手,撤回了压制他的气劲,随意地说,“我就想,月贵妃那样厉害的女人,养一个孩子,二十年,难道真是一个废物?任由她摆布?任由她作践糟蹋?以前我是真信的。毕竟她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如今,查出了灵云寺有问题,灵云藏着秘密而死,自然就想到了你,也就不信了。”   废太子也缓缓收回手,看着她,“单凭一个灵云,你就怀疑了我,苏小姐委实聪明。”话落,她道,“太聪明的女子下场都不会太好。”   苏风暖笑了笑,道,“我只对叶裳的事儿聪明,对别的事情,糊涂的时候比聪明时候多的多。”   废太子闻言道,“苏小姐对叶世子情深意重,倒让人羡慕得紧,叶世子好福气。”   苏风暖不置可否,“比起你来,从小长在月贵妃身边,学了她的阴谋和肮脏来说,他的确是有福气的多。至少,叶裳堂堂正正,清清白白。”   废太子顿时大笑起来。   苏风暖看着他,她来时,也只是猜疑而已,在踏入这个门槛后,她猜疑变得愈发强烈,如今亲手探到了他的脉,得到了肯定,才觉得,这世间到底是怎么了,一出戏比一出戏深。   若说灵云入戏深,那么,废太子这出戏更深。   ------题外话------   存稿君:考验脑细胞的时刻到了~月票啊月票~   月票啊月票~   么么么么 第一百四十四章 谋算之深   苏风暖看着废太子,他一脸平静,一如当初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她想着,一个人经受了诸多磨难苦痛,经受了那么大的挫折,怎么会有那么平静的眼神呢。以前她觉得,是他早已经被月贵妃磨砺得接受了现实,安于命运的安排了,所以,在知道自己中了无伤花,不能人道后,才那么平静。如今,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处戏折子而已。   他入戏太深,让所有人都以为是真的了。连她曾经也以为。尤其是她曾经给她把过脉,且不止一次。   他中了无伤花后,就是在这灵云寺,她曾经也有所细微地怀疑,所以,给他把了脉,打消了怀疑。   他中阎王渡时,也是她给他把的脉,他确实中了阎王渡无疑。   可是如今的他,身体很好,不止很好,武功高深,若非她的功力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他刚刚那一股气劲,急冲之下,她是压制不住他的。   血脉通畅,无阻碍之处,可见无伤花的毒早就解了。   识人清明,记忆无措,可见阎王渡的毒也早就解了。   她从生下来,鲜少敬佩什么人,如今真是不得不佩服他。   她敬佩之下,笑着说,“说说吧,我很好奇,好好的太子不做,为何要做这许多事儿?”   废太子平静地看着她,“看来你是真的知道我做了哪些事了。”   “可以猜得出。”苏风暖道,“你身上的武功,与我同出一脉,内力同源,习自望帝山。若我猜测的不错的话,我父亲归京途中,截杀他的人,是你吧?你用了青九堂的灭杀式。我刚试探你武功,你的武功比林之孝要高很多,与林客可以说是齐平。我的七师兄不是你的对手,险些被你毙于掌下,但我七师兄和十一师兄联手的话,你怕不是对手,暴露身份,所以,当初撤离了。”   废太子道,“猜得不错。”   苏风暖道,“江湖上与我交好的那些前辈们,也是你暗中下的手,将他们带往京城,交给了林之孝,让他来威胁我。至于目的,有很多种,比如,林之孝将我如何了,那么,便破坏了我与叶裳,林之孝没将我如何,那么他便趁机公然身份,而你,趁机从太子残废的位置上脱身,好做别的事情。”   废太子道,“没错。”   苏风暖又道,“机关密道案,是你一手谋划,你利用沈芝兰,利用许灵依,想让叶裳死,也想让许云初与我死。即便不死,我们都被你算计成功的话,京城也乱了。京城一旦乱,天下也就乱了。”   废太子看着他,笑意不达眼底,“我说过了,太聪明的女人,下场都不太好。”   苏风暖道,“我也说过了,除了对叶裳的事儿我聪明些外,对别的事情,我往往糊涂得很。比如这么长时间,被你拿着戏本子牵着走,我若是聪明,早就找到症结所在了。”   废太子又笑起来,“苏小姐,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初见你,便觉得你可爱得紧。”   苏风暖看着他,“可爱得想杀我吗?”   废太子摇头,“可爱得想毁了你。”   苏风暖也笑起来,“可惜,我没有武功那段时间,你没杀了我,错过了机会。如今我武功恢复了,不比你差,甚至,比你高,你便不好杀我了,只有我杀人的份了。月贵妃死在我十招之内,你难道也要试试不成?”   废太子摇头,“暂时不想试。”   苏风暖对他道,“也就是说,你还不想死了?”   废太子大笑,“苏风暖,我说你可爱得紧,没说错的。”笑罢,他道,“不错,我还不想死。”   苏风暖看着他,“我不明白,以你本事,做太子,若是不惹出这些事儿,不扯出林之孝,异子而换的戏码。既名正又言顺,为何非要制造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谋杀案,引火烧身,烧到东宫自己身上?然后,又借由无伤花,伤自己,又借由阎王渡,弃太子之位,如今栖身灵云寺,暗中做这些戏。做太子不好吗?将来做皇上,便是九五之尊,群臣拜倒。”   废太子反问,“苏风暖,做皇上在你这样不拘世俗的人看来,也是很好的事情吗?”   苏风暖难得一愣。   废太子讽笑道,“我在皇宫生活了二十年,没看出当今皇上有什么好来。当今皇上说的好听是仁厚,说的难听是孱弱无能。他这一生,先是被许家压制,外戚坐大,如今又被朝局形势以及阴谋弄的焦头烂额,实在窝囊的很。”   苏风暖道,“即便如此,他也是皇上,别人见到他,也要三跪九叩。”顿了顿,她道,“心地仁厚,也没什么不好,孱弱无能,窝囊废物,他依旧支撑着偌大的南齐江山,且坐了一辈子皇上。有他在一日,南齐子民就安稳一日,他若是死了,那么,南齐如今的状况,人心必慌。”   废太子收了讽笑,对她道,“你倒是会替他说话,看来,他深得你心。”   苏风暖道,“不是深得我心,而是,任谁坐在那个位置,都要权衡利弊,要对得起坐着的那个位置,宅心仁厚的皇上,总比喜欢阴谋诡计,玩弄朝局,玩弄政权,玩弄百姓的皇帝要好得多。对比之下,我自然心向着他。”   废太子点点头,不置可否,“若是人人都如你这样想,那么天下便太平了。”   苏风暖颔首,“可惜,很多人不是我,才背后汲汲营营。所以,我才很想知道,你连太子之位都不想做,皇位也不想要,你背后做了这么多,图的是个什么?”   废太子看着她,“谁说我不想要皇位?我只想不想要当今的皇位而已。”话落,他站起身,拂了一下僧袍的袍袖,道,“不过,我是不会告诉你我图的是什么的。天下哪有所有的谜题都能那么轻易地解开?苏风暖,你已经解的够多了,若是还想解,别试图再从我这里找答案,自己慢慢解吧!”   苏风暖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我今日白来一趟了?”话落,她也站起身,“我素来不太心慈手软,除了喜欢开诚布公外,我还喜欢强行逼供。”   废太子走到窗前,打开窗子,有些凉意的空气和阳光射进来,他道,“你方才也说了,皇上若死,那么,京城必乱,天下必乱。你虽然不心慈手软,但你这样的人,应该不希望京城乱,天下大乱吧?”   苏风暖看着他,“什么意思?”   废太子道,“苏小姐是聪明人,你也说了,以我的武功,与你师承一脉,同宗同源,若是我早要想走,区区御林军,拦不住我离开这里的路。可是我为何没走?也没学了灵云大师服毒自杀,为了什么,你可以好好地想想。”   苏风暖恍然,“你是拿皇上要挟我?”   废太子一笑,转过身,背对着阳光,看着她,平静地说,“即便你如今恢复了武功,武功比我高,能杀了我,又如何?如果我今日死在你手里,那么,不出一个时辰,皇帝必崩。京城必乱,京城乱,天下要大乱,你喜欢看吗?”   苏风暖面色冷了下来,冷笑地看着他,“你威胁我?昔日,天下多少人威胁我,都死在了我手下。如今你拿皇上威胁我?你以为我会受你威胁?”   废太子转过身,又看向窗外,平静地说,“你方才说,这个天下,除了叶裳的事情你聪明,其余的事情,你都很糊涂。那我若是问你,你知道容安王和王妃的衣冠冢,为何要放在灵云寺,享受香火供奉,你可说得出来?”   苏风暖眯起眼睛,盯着他,“你说错了,不止容安王和王妃的衣冠冢在,无数将士的英魂,都在后山享受香火供奉。”   废太子呵地一笑,“可是,若是当年战死的不是容安王和王妃,而是你的父亲母妃,苏大将军和苏夫人,他们必不会安置在这灵云寺享受香火供奉。我这样说,你明白为什么吗?”   苏风暖道,“你想告诉我,容安王与前朝余脉有关?笑话!”   废太子道,“的确是个笑话。”话落,他转头看着她,“苏小姐,你可要想好了,今日你过来找我,揭穿我,如今逼迫我,甚至要洒了我,对你对叶世子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儿。容安王护佑天下,可是,他护佑的是谁家的天下,你和叶世子护佑的又是谁家的天下,还是想清楚了,再议是不是要受我威胁好了。”   苏风暖沉下脸,忽然对他出手,“我若是不想去想清楚,不受你威胁呢?”   废太子转手接了她的招,伸手螳臂挡住她的手,对她低声说,“灵云大师死也要守住的秘密,你就没想过是关于叶裳的吗?这么多年,他为了解他身上的热毒,可是煞费苦心啊。”   ------题外话------   存稿君:明天,明天,还有更精彩~   画圈圈,姑娘们,别让咱们月票长毛~么么么,么么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百年还政   苏风暖盯着废太子,废太子即便说了这一番话,依旧面色平静,目光平静。   苏风暖看着他,这样的人,让人猜不到他活着的意义,才最让人觉得莫测深暗。他连太子之位都不做,连当今皇位都不屑,那么,他想要的是什么?   玩弄阴谋诡计,玩弄权术政局,将天下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他才觉得这是活着的意义吗?   她盯着他,道,“即便灵云想方设法解叶裳身上的寒毒,可是你还是想要他的命。”   废太子道,“不错,不止我想要他的命,很多人都想。”   苏风暖道,“皇上即便不被人杀,也多不过三两年的命了,我今日若是杀了你,哪怕京城乱,天下乱,又能如何?总有人能止住乱。”   废太子扬眉,“谁?你和叶裳吗?”   苏风暖道,“除了我们,还有别人。”   废太子讽笑,“乱朝局,可以用人心才控制,乱人心呢?拿什么来控制?就怕你和叶裳哪怕别人,都控制不住。你大败北周,让北周倒退十年,那么,我敢断然,你杀了我,南齐倒退二十年,你信是不信?”   苏风暖道,“不信。”   废太子忽然撤回手,对她道,“你若是不信,那你杀好了。能死在你的手里,倒也不辱没了我。毕竟,你的手下,可是死过无数士兵,染了无数鲜血。你不怕杀人。”   苏风暖见他撤手,袖子一抖,一把细如婵娟的袖剑便横在了他脖颈上,她随意地拿着袖剑,对他说,“那么,你死前,还有什么话可说吗?”   废太子看着苏风暖,她虽然随意地拿着袖剑,但一双眸子却是半丝玩笑也无,周身无杀意,但他却感觉得出,她若是杀他,也能做到与杀月贵妃那般痛快。   他沉默片刻,慢慢地伸手入怀,当着她的面,从怀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纸,轻轻一甩,便将折着的纸张展开,“我让你自己慢慢解密,你非逼我,那我就告诉你好了。”   苏风暖凝眉一看,只见,他拿出的是一张画卷,画卷纸张泛黄,正是早先在藏经阁找到的那卷书册一样的纸张,她眉目微沉。   废太子伸出胳膊,放在窗外,阳光轻轻洒在纸张上,须臾,便现出了图案。   只见,画卷上一个少年,丰姿独具,锦裳华带,姿容出众,正是容安王少时。下面,一行小字注释:叶荣、字子安。斩熠与英夙之双生子,云凰双生兄弟,出生之日,易换于容安王府。   苏风暖惊异不已,一双眸子睁大,不敢置信。   废太子怜悯地看着她,“如今你知道了,这秘密,你觉得,是说好,还是不说好?”话落,他笑道,“容安王不是什么刘家的子孙,却是实打实的前朝后裔,你说,传扬出去,是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苏风暖抿起嘴角,“一派胡言。”   废太子抖抖纸张,对他道,“你觉得,这张画卷,能作假吗?若它是假的,那么,你和叶裳所查的一切,便都是假的了。”   苏风暖心中轰轰惊雷炸响,亏得他多年来练就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皆面不改色的习惯,才让自己快速地镇定下来,道,“我如今倒想知道了,那你又是谁?林家主的窝囊样,可生不出你这样好的儿子来。”   废太子一笑,道,“我自然是刘家的人,是皇上的儿子。”   苏风暖眯着眼睛说,“那林之孝呢?”   废太子道,“他也是。”话落,他道,“这个世上,有的人从娘胎里,便是背靠着背,手足相托,相依而生。我与他,从娘胎里,便是双生子。母妃那一胎生了我们兄弟二人,根本不是什么与林家异子而换,而是一个被暗中藏起来送去了林家而已。真正异子而换的人,是容安王。我们不过是借来用用而已。那个位置我腻了,换他去宫里替我。”   苏风暖心中又惊了惊,看着他,片刻,散了惊异,道,“既是刘家的人,如今是刘家的天下,当该堂堂正正,可是你们背后做了无数肮脏之事,汲汲营营,步步算计。未必如你所说吧?”话落,她猛地用力,薄如蝉翼的袖剑顿时划破了他的脖颈,他脖颈顷刻间血流如注。   废太子目光一紧,并没有动。   苏风暖伸手拿过他手中的纸,看了一眼,道,“你太高估自己的戏本子了,想必是多年来,做的诸多事情,无人看破,都顺风顺水,觉得这天下,没有人能玩弄过你,所以,以为这般也能骗过我。”   废太子道,“你不信?”   苏风暖道,“我学医数载,从小到大,除了武功,让我悟得最深的,便是医术。你这个障眼法,一时能蒙蔽过我,但也不过是一时。”话落,她道,“这画卷是真的没错,但画卷上的人,不是容安王吧?而是被你改成了他。”   废太子眸光微缩。   苏风暖道,“让我猜猜,灵云宁愿死,都不愿意说出的秘密,大如天的秘密……”她顿了顿,看着废太子,“画卷上本来的人,应该是当今皇上。”   废太子眸光终于裂出一道缝隙。   苏风暖道,“不声不响地夺位,不兴兵戈,才是最高的权谋。望帝山是天下谋术的鼻祖。通天地,谋乾坤,斗转星移,叫日月调换,黑白颠倒,也不是做不到。”话落,她道,“当今皇上,才是异子而换的那个人。”   废太子目光彻底炸裂,一时间惊然地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猛地撤回袖剑,在他的僧袍上不客气地擦了擦鲜血,将袖剑收了起来,将那张纸拿着,从怀中拿出一瓶药,打开瓶塞,洒在了那卷纸上。   须臾,那卷纸上容安王的画像渐渐地消失,果然如苏风暖所料,现出了一个人来。   那个人,正是当今皇上。   他下面一行小字注释:历时百年,终还先秦天下,子孙后继有福,望成千秋万载,还我秦姓国之久安。先祖愚玩,史治不兴,废而不怠,使刘姓窃国,盗而不昌,守而不荣。但臣民无过,故,不愿生灵涂炭,以此复国,百年还政,足慰先秦列祖。   苏风暖看完,一时沉默。   太祖建朝时,斩熠师祖也不过是孩童年纪,他面对国破家亡,无力回天,所以,只能让他的师傅凌祝改了前朝龙脉,太祖建朝后没些年,便崩了,高祖继位,过了些年,他也渐渐长大,成人后,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娶了高祖的女儿英夙,又过些年,生了她师傅云凰。   云凰出生时,高祖已崩,太宗登基。   斩熠师祖据说在太宗登基后,便带着英夙公主隐世,可是如今原来是又娶了叶家的女儿叶嫣,生了林客。后来,想必发生了什么事儿,在林客出生后,便被望帝山所弃。   她想,如今被望帝山所弃的林客,应该不是真正的林客。   而真正的林客,应该是如今身处宫里的九五之尊,当今皇上。   她从怀中拿出那一卷画册,打开婴儿那一页,与这幅画卷对比一番,果然依稀是那个婴儿的眉目和影子。   当今皇上,原来是斩熠师祖与叶嫣之子。   她不知道,当今皇上是怎样被异子而换的,皇上是太后亲生,可是,太后那样的人,眼里只有许家和权利,多年来,与皇上母子不亲,是否,当年在皇上出生时,就在先皇和许家的眼皮子底下被瞒天过海了?   她沉默着,一时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滑天下之大稽。   当今皇上,前朝后裔,坐着刘家的天下,何其讽刺。   废太子在苏风暖撤回袖剑时,便拿了娟帕捂住脖颈,一言不发地看着苏风暖,眉目沉涌。   苏风暖沉默许久,收起了画卷,将那张画卷,也一并收了起来,看着废太子道,“你们要杀叶裳,也是因为,如今刘姓天下,唯叶裳一人,是真正的有出息的刘姓子孙了吧?他那么多年,一直在查当年的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沙场一案,你们怕查出这诸多事情,他一呼百应,兴兵而起,夺了天下江山。所以,必要杀他而后快,以绝后患,可惜,你们没能杀得了他,更可惜,皇上也不知自己的身世。”   废太子道,“如今你既然知晓,为什么不杀了我?”   苏风暖道,“杀你容易,轻而易举,举举手,抬抬剑,用用力的事儿。可是,我若就这样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你了?也”话落,她转身,对他道,“你好自为之吧!但愿,你脱了这僧袍后,还能活得久一点儿。”   说完,她出了房门,离开了这座禅院。   废太子捂着脖颈,站在窗前,看着她一步步走出,身子笔直,脚步轻浅有根,春风吹到她的身上,衣裙轻扬,他扯动嘴角,似嘲似讽地低声道,“叶裳,十三年前,上天夺去了他所有,却给了他一个至宝。若是早知今日,十三年前,他们可会让容安王死?让他身无依靠,受她眷顾,如今,成了最有福气的人。”   ------题外话------   存稿就到这里了,存稿君今天就回小黑屋了,这些天的文,惊不精彩?O(∩_∩)O~   你们我爱我的话,喜欢我的话,快快把月票都投给我,让我抱着回小黑屋去乐~   某作者预计是今天半夜到家,所以,明天的文,大家耐心等待她歇过来开写,然后等更吧~   月票~月票~么么,么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容济天下   苏风暖出了废太子的院子后,心中一直压着一股气,发泄不出,却又压制不下。   她猛地抽出自己随身带着的佩剑,扬手甩出,不远处一颗大树轰然倒地,将地面的青石砖砸出了一个大坑。   守卫在外的御林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齐齐惊骇地看着那棵几个人怀抱才能抱得过来大树倒在地上,声响震天,齐齐大震。   苏风暖一时忘了这里这么多御林军,于是,她在众人没回过神来时,手腕扬起,将那柄宝剑吸回了自己的袖中。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道光闪过,无声无息。   苏风暖将宝剑吸入剑鞘后,伸手扶住额头,惊道,“好厉害的惊雷,将大树都劈倒了,若是劈到人的身上,如今估计粉身碎骨了。”   众人面上齐齐一白,有人仰头向天空看了一眼,天气晴朗,大着胆子说,“苏小姐,这……怎么会有霹雷?”   苏风暖面不改色地道,“今日灵云寺众僧为灵云大师超度,大概是天降霹雷,洗他红尘根骨,送他归西吧。”   众人顿时信了。   苏风暖对众人吩咐,“将这棵树抬进废太子的院落吧!他是灵云大师代师收徒的弟子,想必也要对着这棵树超度一番,以慰本心。”   众人齐齐应是。   苏风暖抬步离开了这处院落,去寻叶裳了。   她离开后,众人依照她的吩咐,十多个人合力,将那棵大树移到了废太子的院子里。   废太子看到那棵被凌厉的尖峰从根部齐齐削开的大树,脸色十分难看。心中清楚,苏风暖在告诉他,她今日不杀他,但若是坏事儿做多了,小心真的天打霹雷劈死他。   他眼角扬起讽笑,这个世上,什么是黑的,什么是白的,从他记事儿起,早就已经分不清了。还管什么霹雷不霹雷。   叶裳带着千寒和几名容安王府的暗卫将十八观景台内的先秦历代帝王牌位用红布包裹了,装上了车,收拾妥当后,还不见苏风暖回来,便前往废太子居住的后山院落去找。   他走到半途中,见苏风暖从远处缓步走来,她的脚步不再是以往的轻快随意,而是颇有几分沉重。   若是别人,自然很难看出她的变化,但他了解苏风暖甚深,自然是一眼就发现了。   他停住脚步,等着她走近。   苏风暖低着头,脚踩着青石砖地面一步一步地走着,即便劈砍了一棵百年的大树,相当于在废太子的头上打了一记霹雷,但她心里也还是郁气难出。   她师承望帝山,对望帝山,有着很深的崇敬和推崇以及感情。   她没想到,斩熠师祖做了这样一桩事儿,将他与叶嫣的儿子遗弃出望帝山的背后是偷梁换柱,换成了当今天子。刘姓改为秦姓,重夺了先秦天下。这样的事情,古往今来,绝无仅有。   若是传扬出去,天下势必会大乱。   她没想到,查灵云寺,却查出了这样一件泼天大案,她该如何做?叶裳若是知道,该如何做?   她觉得不止头疼了,恨不得苏家如今还在乡野,恨不得叶裳还是年少之时,不必担负起这些事情,哪怕他身上有热毒,她始终相信她总有一日能找到办法,为他解了。可是如今,查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能做什么?   她一边走着,一边陷入了深深的郁郁纠葛。   直到走到叶裳身边,她才发现他,抬起头,便看到他对她浅浅微笑,清越的声音一如他年少时张狂的性情,伸手摸摸她的头,笑着问,“出了什么大事儿?让你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苏风暖看着他扬起的笑脸,俊颜清俊无双,她伸手抱住他,脸贴在他怀里,轻轻一叹,“还真是出了一件大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此时告诉你。”   叶裳扬眉,“关于我的?”   苏风暖点头,“算是吧。”   叶裳笑道,“从小到大,但凡是关于我的事情,你都会牵动情绪,失去理智。对你来说是大事儿,对我来说,却是小事一桩。说吧!若是关于我,我比你理智。”   苏风暖退出他怀里,四下看了一眼,无人经过,周遭也无人,便将见废太子之事与他说了。当说到画册之事时,她拿出那一张画册,递给叶裳。   叶裳听着苏风暖所言,又接过那张画卷,听罢看罢后,眉目一时间变幻莫测,沉浮涌动。   苏风暖道,“他威胁我,若是我杀了他,皇上必崩,天下势必会大乱。我虽然不惧他威胁,但想着南齐和北周刚刚议和,国政民生都还未恢复,这时候若是皇上出事儿,那么,南齐必乱,我们倒是不怕,最终苦的是千万黎民百姓。”   叶裳沉默。   苏风暖又道,“另外,此事是天大的秘辛了,无论如何,我觉得也不能传扬出去。一旦传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叶裳依旧沉默。   苏风暖看着他,想着任谁知道这样的事情,都难以当做小事儿一笑而过,尤其是,叶裳是真真正正的刘家子孙。他无父无母后,皇上便一直厚爱他。如今,皇上不是刘氏子孙,反而是先秦皇室后裔,反而坐着刘家的天下,滑天下之大稽,这样的事情,让他该如何?   她又上前一步,伸手抱住叶裳的腰,低声说,“别怕,万事有我。”   她这一句话似乎成功地逗笑了叶裳,叶裳忽然轻笑,伸手敲敲她的头,“谁怕了?”   苏风暖扬起头,看着他,“不怕?”   叶裳忽然冷笑一声,“不怕!有什么可怕的!岁岁月月,年年日日,星移斗转,历史变迁,时间的长河里,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即便是这样易主而换之事,说起来新鲜,听起来新鲜,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论这个天下是姓刘的人坐,还是姓秦的人坐,百姓长安,没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便是好的。”   苏风暖听叶裳这样一说,心下顿时宽敞了许多,伸手摸摸她的脸,也露出了几分笑意,软软柔柔地自娇自傲地说,“果然是我的叶裳,也只有你的心胸,才能容济天下,怪不得他们要想方设法地杀你。我在想,废太子不安然地等着皇上退位他顺理成章地继位,弄出自中无伤花,自服恨春风,异子而换的戏码,生出阴谋阳谋这许多阴暗之事,应该是他心里怕,怕有朝一日,他坐在那把椅子上,明明姓秦,反而坐着刘家的江山,不能安然地享受那把椅子的尊崇,不知道哪一天,这等哗然天下的大事儿曝光于世,被你知道,你容安王府受百姓爱戴的声明,即便你不讨戈他,他也会被千万人口诛笔伐,被无数人唾弃。”   叶裳哼笑,“也许吧!否则他不至于非要我死。”   苏风暖道,“我不明白晋王,她的母亲虽然是前朝公主,但他的父亲可是刘家的太上先皇,身体里流着刘家的血脉,而湘郡王,他是晋王和凤兰之子,与前朝并无干系才是。他们为何也要图谋害国?”   叶裳想了想道,“晋王的母亲是前朝公主,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他自然也无法再做晋王的位置,必受牵连。而凤兰,她是先皇的妃嫔,入宫后,先皇对她甚是宠爱,他与凤兰勾搭成奸生子,本就是做了对先皇大逆不道之事,生了湘郡王,又暗中养去了湘郡王府。这等事情,又如何敢被人戳穿,公然天下?他自然是怕的。”   苏风暖恍然,“原来是这样,这样说来,无论是晋王、还是湘郡王、亦或者是废太子,亦或者是安国公、景阳侯等前朝后裔,他们背后都有着不可告人之事,虽然这些不可告人之事不尽相同,但想杀你之心,却是一样的,目的一致,便是同盟了。”   叶裳颔首,“他们联合,杀了我父亲母亲不说,一直以来,也是想杀我的。只不过,我有你后,便比常人命大,他们无数次下杀手,没杀得了我罢了。在他们看来,我若是死了,就天下太平了。”   苏风暖叹了口气,“这些年,我不在京城的日子里,你颇得皇上厚爱,可是如今,我们查出皇上是前朝后裔。这样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叶裳摇头,“我不知道。”   苏风暖也觉得这话诚然是对的,她在知道这件事儿时,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   叶裳见她眉目笼上愁容,不在意地一笑,“即便不知道怎么办也没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好了,让我想想,总会找到办法。”   苏风暖点头,又伸手抱抱他,柔声说,“既然如此,我们立即启程先回京吧,回京后再说。”   叶裳点点头。   ------题外话------   刚刚爬回来,累成狗,在机场出境检查时看到一只警犬在工作,我忽然觉得它是我的同类~o(╥﹏╥)o~   体能太差,再缓缓就会恢复正常更新,大家别急……么么么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夜长情浓(一更)   二人商议妥当,吩咐下去,御林军听令撤出灵云寺,启程回京。   叶裳如来时一般,依旧骑马,叶昔依旧与苏风暖和陈芝苒挤在车里。   苏风暖懒洋洋地靠着车壁,一条腿平躺,一条腿支起,一只手担在支起的腿上,另一只手把玩着从灵云寺的一棵古松上摘的松果,看起来,十分闲适。   叶昔瞅着苏风暖,瞅了半晌,对她问,“你去了废太子处,发生了什么事儿?”   苏风暖瞥了叶昔一眼,又看了一眼在她身旁乖巧地坐着的陈芝苒,摇头,“没什么事儿,就是瞧瞧他,对于灵云自杀之事,他十分心痛,在为其诵经超度。”   叶昔闻言也看了陈芝苒一眼,似乎相信了似的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马车前行,来到灵云镇。   灵云镇的一众官员对于灵云寺发生了什么事儿并不知道,只知道叶世子带了两万御林军奔着灵云寺而去,包围了灵云寺,灵云寺一定出了大事儿。但他们探不到任何消息,只能在灵云镇城外守着叶裳下山经过。   队伍来到灵云镇,一众官员们拦住道路,对叶裳请安见礼。   叶裳骑在马上,看着一众官员们,沉声道,“灵云镇是距离京城最近的重镇,尔等好好守着吧!”话落,又道,“灵云寺是佛门清静之地,不得打扰。”   众人见他总算给面子地开口了理会他们了,连忙诚惶诚恐地垂首应是。   叶裳不再逗留,带着两万御林军,离开灵云镇,向京城而去。   一路畅通无阻,一个时辰后,回到了京城。   在城门口,叶裳对苏风暖道,“我进宫回禀就好,你也累了,回府去歇着吧。”   苏风暖挑开帘幕,看着他,“我不累,可以陪着你。”   叶裳摇头,“你回去歇着。”   苏风暖见他如往日一样,好像在灵云寺查出的几桩惊天大案在他心里没有落下痕迹,风轻云淡,便点点头,“好,那你早些回府。”   叶裳点头,带着御林军去了皇宫。   千寒赶着马车,向容安王府而去。   马车刚走不远,一名小伙计拦住了去路,手里拿着一封信函,对着马车道,“车里坐着的人可是苏小姐?小的是红粉楼的人,奉命给姑娘送一封信。”   千寒闻言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递进车内。   苏风暖挑开帘幕,伸手接了信函,打开看罢,眉头蹙了蹙,道,“好,你回去回话,就说我知道了。”   那小伙计点头,让开了路。   苏风暖放下马车帘幕,叶昔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苏风暖道,“沈芝兰失踪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叶昔“哦?”了一声,“什么时候失踪的?”   苏风暖将信函递给他,让他自己看。   叶昔接过信函,只见是红粉楼老鸨的亲笔,写着今日辰时,发现沈芝兰失踪了,不明去向。她房中的一应所用之物都在,唯独人不见了。   叶昔看罢,道,“外人跑进红粉楼带走她的可能性不大,最可能的事情就是她自己走了。”   苏风暖颔首。   叶昔道,“小丫头,你迟迟不下手,如今人跑了,哪里去找?”   苏风暖道,“跑了最好,总有去处,她若是不跑,也拿不到她确凿的证据。”   叶昔不再说话。   马车回到容安王府,苏风暖下了马车,拍拍陈芝苒的头,对她道,“去休息吧。”   陈芝苒乖觉地点点头,去了早先管家给她安置的住处。   叶昔跟着苏风暖去了正院,进了画堂,迫不及待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儿。   苏风暖便将废太子之事与他说了。   叶昔睁大眼睛,半晌才骂了一声粗口道,“娘的,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这条鱼藏的这么深。”   苏风暖道,“的确是看走眼了。”   叶昔坐下身,道,“没想到当今皇上是斩熠师祖与叶嫣太姑姑之子,将当朝九五至尊易主而换,这可真是天大的滑稽啊。”话落,道,“那如今的林客,难道是太后之子?是真正的当今皇上?”   苏风暖道,“应该是吧。”   叶昔冷汗森森地道,“难道师傅死前,是知道了此事?被人杀了?若杀了师傅的人不是林客,会是什么人?难道是废太子?”   苏风暖摇头,“废太子杀不了师傅。”   叶昔道,“师傅那样的人,看起来不正经,游戏风尘,不羁世俗,但我们都知道,他的骨子里其实是个刚正不阿之人,十分君子。想必他若是知道这样的事情,定然受不住,想办法要还政南齐,所以,也许是有人知道他想做这样的事儿,为了阻止他,才杀了他。”   苏风暖颔首。   叶昔道,“师傅出身望帝山,让他信任,能近他身的人,本就没有几人,能杀了他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当年,斩熠师祖有凌祝相帮,可见望帝山与前朝渊源极深。斩熠师祖用百年夺政,也许是有人不希望师傅破坏斩熠师祖心血,再加之,他娘是英夙公主,身上一半流着刘家的血脉,所以,不惜杀了他。”   苏风暖点头,“师兄分析的有道理。”   叶昔敲敲头,道,“你今日就这样放过了废太子,暴露了武功,以后怕是会后患无穷。”   苏风暖道,“我思忖一番,还是没对他下狠手杀了他,也是想看看,他、晋王、湘郡王、这么多年,挖的深井有多深?杀他一个,如今轻易,但若是乱了兵戈,后果不堪设想。”   叶昔点头,“你考量的也颇有道理,尤其当今皇上却是前朝后裔的身份,实在是……不能轻易决断啊。”   苏风暖颔首。牵扯了皇室、望帝山、江南叶家、凤阳镖局、东境、晋王等,这么多人,哪能轻易决断。   叶昔站起身,对苏风暖道,“我这便去找爷爷,问问她关于太姑姑的事儿。”   苏风暖点头。   叶昔离开后,苏风暖一时无所事事,便拿出嫁衣,一边等着叶裳,一边绣了起来。   掌灯十分,叶裳回到了容安王府。   苏风暖听到脚步声,向窗外看了一眼,见他缓步进了院中,轻袍缓带,尊贵风流。她想着,一百多年前,前朝民怨四起,支撑不下去后,群雄拥护太祖揭竿而起,太祖得民心,征战天下,夺了先秦皇位,建立了南齐。   建朝后,封一众兄弟为王为爵,博恩后德,兼济天下,广受百姓推崇爱戴。   南齐先祖在历史上留下了很好的名声,不止是位仁君,还是一位有才华品貌之人。   容安王才华满腹,很多人都说,他是最像太祖的刘家子孙,叶裳承袭了容安王的才华,再加上叶家人的容貌,在她眼里,却比容安王要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更重要的是,叶裳虽然张狂任性,但心里能容济天下。   她脑中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叶裳缓步走到门口,推开外间画堂的门,来到里屋门口,挑开珠帘,便看到苏风暖在灯下若有所思的模样,在罩灯的映照下,她面前铺着大红嫁衣的布料,手里拿着针线,看起来温柔婉约,眉目如画。   他一时心下触动,想着多年来,他所求莫不是就这样,她在他身边,住在他的屋子里,就这样子,等着他,是他最亲最近的人,是他一生相守的妻子。他回来,屋中不是冷冷清清,而是有一盏灯火,为他而燃。   他甩开珠帘,快走几步,来到她面前,伸手隔着嫁衣的锦绣绸布,将她抱在了怀里。   苏风暖低呼一声,连忙说,“小心针扎了你的手。”   叶裳低头吻她,不理会什么针,颇有些不管不顾。   苏风暖无奈,丢开了手里的嫁衣布料,丢开了针线,顺从地抱住了他。   叶裳深深浅浅地吻了她片刻,犹不解意,便伸手将她拦腰抱起,向床上走去,三两步便将她放在了床上,身子覆在了她的身上,玉指灵巧地解开了她的衣衫。   苏风暖感觉到他身上气息有丝微微清冽的冷意,指尖覆在她的身上,带着丝丝清凉,可是他已经熟悉她身体没一寸敏感,所以,凉意不过顷刻,便被他引为浓浓火热。   苏风暖低低喘息,柔柔娇吟,温滑的肌肤彼此慰烫,不多时,便陷在了叶裳卷起的情潮里。   帷幔落下,遮挡了一室春情。   夜正好,情正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世上最幸福的事儿,莫过于,相爱的人,身体康泰,两心如一,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夜,长得很。   ------题外话------   今天有二更,二更会稍微晚一点儿~   姑娘们,似乎有活动,攒月票吧,么么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坐观内斗(二更)   一夜蚀骨缠绵,缱绻不怠,三更鼓响,方才止歇。   苏风暖晕晕乎乎睡过去前,伸出绵柔柔的拳头捶叶裳,语气低低娇软地控诉,“坏人。”   叶裳看着她如被他扒了一层皮的懒娇娇困浓浓的模样轻笑,轻轻拍拍她的脸,笑着哄道,“好,我是坏人,快睡吧,不闹你了。”   苏风暖窝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叶裳并无困意,瞧着怀里的人儿,越瞧越爱,爱到了骨子里,似乎怎么要她,都不够。他想起他今日进宫面见皇上秉呈灵云寺之事后,皇上对他说的那句话。   他说:叶裳啊,容安王府的封号你知道是怎么来的吗?朕告诉你,是容能安天下。你心里装满一个女人,哪里还有天下万民的地方?苏丫头是不错,可是,你难道就不想想,美人总有迟暮的那一日?难道你的一生,只为一个女人而活?   他对皇上的话不置可否,可是他的一生,的确是因她而活,为她而活也无不可。   这一生,就这样与她两两相对,两心相依,两情相悦,便不枉此生了。   四更鼓敲响,他也睡了过去。   第二日,晌午,苏风暖醒来,睁开眼睛,见叶裳依旧睡在她身边,她眨了眨眼睛,见他的确睡在他身边,没有如往常一样先起来去处理事情。她慢慢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阳光透过窗前的帘幕射进来,显然已经到了晌午。   她收回视线,便见叶裳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立即问,“睡到现在,你不必早朝吗?”   叶裳道,“如今悬在头上的还是那件机关密道案,这件案子一日不了结,皇上说我可以不必去早朝,况且这么久了,让你每次醒来都见不到我,也是不对。今日便陪你睡到醒。”话落,刮她鼻子,“你可真能睡。”   苏风暖嗔了他一眼,“怪我能睡?还不是因为你不依不饶累我。”   叶裳轻笑,“好,是我的错。”   苏风暖见他认错态度良好,便也笑了。须臾,收了笑意,对他道,“昨日红粉楼传给我消息,说沈芝兰不见了。外人闯进红粉楼带走她不太可能,应该是她得到了什么风声自己走了,或者是去做什么事情了。”   叶裳不以为然地道,“走了更好,她若是乖巧地待在红粉楼,怎么能牵出外线?”   苏风暖颔首,“我也是这样想。”话落,对他道,“还有几日是花灯节吧?我们还如期按照计划进行?”   叶裳道,“你在废太子面前已经暴露了武功,花灯节怕是没指望了,沈芝兰也许是因为他传信离开的。”   苏风暖抿唇,“沈芝兰是机关密道案的重要线索,如今她走了,机关密道案的线索便又断了,而废太子我虽然破除了他的面具,但是没抓住他把柄证据,看来我们不可能尽快破机关密道案了。”   叶裳道,“找到了废太子便不是白做工夫。”   苏风暖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叶裳道,“昨日,我已经禀告皇上了,废太子的无伤花和阎王渡已经解了,他其实是皇上和月贵妃的双胞之子,请奏皇上重新将他接回皇宫。”   苏风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忽然大笑起来,对叶裳竖起大拇指道,“你这一招高明!他用无伤花阎王渡摆脱太子身份,暗中汲汲营营,就是为了不引人注目,如今你非要将他拉回来。”   叶裳道,“他既然是皇上的亲子,如今又解了无伤花和阎王渡,自然不能再留在灵云寺。皇上正好缺儿子,如今大皇子回来,与二皇子一起,皇上一下子得了两个儿子,南齐江山有望了。”   苏风暖又大笑。   叶裳见她大笑,也跟着笑道,“他既姓先秦,自然不可能自毁长城,自己公然身份。如今他还是姓刘。回到宫中,是皇上的儿子,也就是刘家的人。他演了这么多的戏折子,不妨继续演下去。”   苏风暖几乎笑出了眼泪,“我以为拿他没办法,原来这才是最好的办法。”话落,伸手抱住她,“我的叶裳就是聪明,是这世上最最聪明的人,你一直以来,只是不屑于玩弄权谋手段罢了,只要你玩,谁也不是你的对手。”   叶裳对于主动扑进自己怀里的人儿自然是不拒,伸手抱住她,将她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笑着低声说,“你再不起床,我便解了刚穿好的衣服陪你继续躺着了。”   苏风暖脸上的笑顿时收了回去,一双水眸瞪着他,伸手推他,“快去给我做饭,饿死了。”   叶裳低笑,放开了她,答应道,“好。”说完,便出了里屋,去了外间画堂。   苏风暖想起昨日,摸摸脸,觉得有些烧得慌,便连忙披衣起床。   她收拾妥当,出了外间后,叶裳已经去了小厨房。她推开房门,站在屋檐下,迎着阳光沐浴了片刻,便也去了小厨房。   小厨房里,叶裳正在洗手作羹汤。   苏风暖倚着门框看着他,都说君子远庖厨,叶裳从与她在一起后,便时常为她下厨。他下厨的模样,更是让她喜欢到心坎里。   叶裳回头瞅了她一眼,见她笑吟吟地倚着门框看着他,一双水眸满是浓情蜜意,他心神一荡,笑着说,“进来帮我。”   苏风暖快步走到他身边,伸手从后背抱住了他的腰,软柔柔地说,“我只会帮你烧火。”   叶裳低笑,“会帮这个就算是帮了大忙了。”   苏风暖将脑袋放在他后背上,蹭了片刻,便放开他,转身去架柴火烧火了。   点燃了灶火,她对叶裳说,“既然沈芝兰走了,看来我不必等花灯节了,如此的话,我觉得我要尽快启程前往望帝山,顺便送楚含回北周好了。”   叶裳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明日我们便启程吧。”   苏风暖看着他,“你真要与我一起离京?我觉得,你留在京城比较好。如今我们查出了这么多事儿,我们一走,万一京城乱,我们鞭长莫及。”   叶裳回转身,看着她蹙眉,“你又要丢下我?燕北出事你就是丢下了我,如今去望帝山,然后折转东境,还要丢下我?”   苏风暖瞅着他,“我这也不是丢下你啊,我是觉得,我离京,你要留在京城,保险一点儿。我会尽快回来。若是我们两个都离京,万一京中发生大事,那该怎么办?”   叶裳道,“皇上已经命人去接废太子了,他一旦回京,朝局虽然会有些动荡,但凭他的本事儿,自然能稳住,出不了什么大事儿。至于晋王、湘郡王,既然他们一直以来狼狈为奸,那么,如今若是殊途的话,让他们内斗去好了,我们正好远在京城,坐山观虎斗。”   苏风暖眨眨眼睛,“所以,你是想要借此机会,让他们为了那把椅子内斗?”   叶裳道,“湘郡王招兵买马,联合北周,断然不是为了帮废太子那么简单,恐怕想自己为政。如今废太子回朝,那么,消息传出去,你觉得远在东境的湘郡王会怎么想?”   苏风暖笑着点头,“确实。”   叶裳道,“所以,京城乱不了,你安心就是。”   苏风暖瞅着他,“可是……”   叶裳见她还有异议,不满地板起脸,打断她的话,“没有什么可是,总之我不想与你分开。一日也不想。今日,我会找许云初,将京城诸事儿布置好。明日启程。”   苏风暖见他果断地做了决定,拿他没办法,更何况私心里也不想与他分开,所以,便依了他,点头道,“好吧,听你的。”   叶裳见她同意了,弯起嘴角,又愉悦了起来。   苏风暖暗暗腹诽,想着这个人,变脸比翻书还快。想到那一卷画册,便想到了陈芝苒,于是,对他道,“将陈芝苒也带上吧。”   叶裳没意见,“她不是想见陈述吗?带上吧。”   苏风暖想了想道,“关于她是我师傅的女儿之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我打算派人给鬼山派的玉颜轻去一封信,对她询问此事,我还是觉得,师傅不是朝秦暮楚之人,若他有女儿,这个女儿,定然是与玉颜轻生的,他断然不会与别的女人生儿育女,我还是十分相信师傅的为人。”   叶裳思忖片刻,点头,“问问也好。”   苏风暖道,“带上瑟瑟,届时,出京后,让瑟瑟去一趟鬼山派。”   叶裳颔首,并无异议。   ------题外话------   姑娘们,攒月票吧,么么么么么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 言语锋芒(一更)   二人商议妥当,用过早膳,叶裳去寻许云初了,苏风暖回了苏府。   她想着她和叶裳这一次离京,少则两个月,多则几个月,怕是要赶上大婚前夕回来。自然要对她爹娘交代一番。   她出了容安王府后,驱车前往苏府,途经荣华街,遇到了一支御林军护着一辆马车迎面而来。   千寒看了一眼,对苏风暖压低声音说,“姑娘,应该是皇上命人接废太子回京了。”   苏风暖闻言扬眉,伸手挑开帘幕,向前方看了一眼,见是御林军首领与皇上的近身小太监小泉子,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方,她笑着说,“避开一旁,让他们过去。”   千寒应是,将马车赶到一旁让路。   队伍来到近前,御林军首领和小泉子看到苏风暖的马车等在一旁,对看一眼,连忙下马。齐齐对苏风暖拱手,“苏小姐!”   苏风暖对二人微笑,“两位这是做什么差事儿去了?”   小泉子连忙说,“皇上听闻大皇子身上的无伤花和阎王渡均解了,大为高兴,命奴才和赵统领前往灵云寺接回了大皇子,就是办这个差事儿去了。”   苏风暖闻言笑道,“这是好事儿,可喜可贺。”   小泉子连连点头。   这时,车厢内帘幕挑开,露出废太子也就是大皇子的脸,眉目平静地看了苏风暖一眼,淡声道,“苏小姐有礼了!我们又见面了!”   苏风暖笑着说,“大皇子如今身体康泰,回了京城,以后我们见面的时候多的是。”   大皇子道,“我能回京,还是多亏了苏小姐,今晚我备宴,请苏小姐光临寒舍,作为答谢,苏小姐一定要赏光。”   苏风暖笑着说,“大皇子回京,如此可喜可贺之事,想必朝野上下,都十分惊喜,大皇子的住处,怎么能称之为寒舍?今晚就留给大皇子和皇上欢聚吧!大皇子若是想请我,不妨等我从望帝山回来再请。”   大皇子看着他,“哦?苏小姐要前往望帝山?”   苏风暖点头,“我身体差得很,想去望帝山找寻有没有根治身体病症的办法。”   大皇子闻言眉目深深,“依我看,苏小姐的身体好得很。”   苏风暖笑着说,“看起来确实还不错,可是我与叶裳还有几个月就要大婚了,生儿育女是大事儿,总要好好地瞧瞧身子,容安王府只叶裳一根独苗了,我不想百年之后无颜面对九泉下的王爷王妃。自然要对自己的身子打紧些。”   大皇子闻言笑道,“确实是这个道理,堂弟支撑偌大的容安王府,实属不易。”话落,又道,“不过,苏小姐可以大度些,让容安王府多进几个女人,这等事情,便好说了。”   苏风暖笑着说,“可惜叶裳心里眼里只我一人,否则我也不必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了。”话落,反击道,“大皇子也到了年纪,可是还未纳妃,如今你身体好了,想必皇上也该着急抱孙子了。皇室不同于宗室,对子嗣之事,更为看重。大皇子如今回京了,正妃、侧妃、良娣、妾室,真该多多益善。”   大皇子闻言道,“可惜,多少女子,也不及苏小姐一人。堂弟真是好福气。”   苏风暖大笑起来,“大皇子过奖了,你的意思是,多少女子也不及我一个能闹腾吧?”   大皇子见她大笑,丝毫不顾忌女子端庄贤淑的形象,也笑了笑,“南齐只一个苏风暖,若是再多一个,也是好事儿。”   苏风暖不置可否,对他道,“皇上想必急着见大皇子,我就不耽搁大皇子了,请!”   大皇子点点头,对她道,“苏小姐明日出京前往望帝山,不知何日归返?”   苏风暖道,“归期不定!”   太子眉目深幽,“但愿苏小姐一路平顺。”   苏风暖笑着点头,“借大皇子吉言。”   大皇子不再多言,落下了帘幕,吩咐道,“回宫吧!”   赵统领和小泉子听着二人言语,总觉得二人话里有话,颇有些不见血的锋芒,如今见二人打住话,连忙与苏风暖道别,带着御林军向皇宫而去。   苏风暖目送着队伍走远,收回视线,对千寒笑了笑,心情很好地说,“走吧!”   千寒点点头,驱车前往苏府。   苏府门前,甚是安静,苏风暖下了马车,门童听到动静,连忙打开了门。   苏风暖对门童问,“将军和夫人今日在做什么?”   门童连忙说,“将军在书房,教导小公子,夫人陪着将军在研墨。”   苏风暖笑道,“红袖添香啊!”   门童笑嘻嘻地关上大门,“小姐要找将军和夫人的话,直接去书房就好。”   苏风暖点点头,向书房走去。   来到书房门口,便听到里面传出苏澈教导苏驰的声音,十分浑厚有力,她想着小时候,每次回家,总会听到父亲训导三个哥哥的声音,就是这般,她站在门口听了片刻,才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苏澈拿着一卷书,坐在桌案前,苏夫人在一旁研墨,苏澈立在桌案旁,十分乖巧认真。   听到门口的动静,三人转头,便看到了苏风暖。   苏驰顿时欢喜地向苏风暖跑去,想要抱她,伸出手后,在碰到她身子时,堪堪克制地顿住了手,欢喜地看着她,一双眼眸晶亮,“姐姐,你回来啦?”   苏风暖笑着伸手摸摸他脑袋,“嗯,回来了!”   苏驰立即说,“将军在教导我兵法。”   苏风暖笑着点头,“父亲是大将军,身经百战,你要好好跟他学,将来也做大将军。”   苏驰重重地点点头。   苏夫人放下手中的活计,用娟帕擦擦手,对她说,“我听闻灵云大师圆寂了?怎么回事儿?灵云寺出了什么事儿?让你们带着御林军前往灵云寺?”   苏澈放下书卷,对苏驰道,“小驰,今日功课就到这里,你去练武场扎马步,一会儿我过去教你学射猎。”   苏驰知道大人有话要说,懂事地点点头,出了书房。   苏澈见苏驰离开,对苏风暖道,“说吧。”   苏风暖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身,简略地将陈芝苒背后的九龙奇景图查到灵云寺之事说了,不过思索之下,还是隐瞒了他们关于前朝之事,只说灵云大师带着隐瞒坐化了。也是考虑到他爹与皇上知己之交,若是知道这惊天之事,怕是会稳不住,告诉他,不见得是好事儿。   苏澈听罢,皱眉道,“真没想到啊,灵云大师得道高僧,竟然也沾染了这俗世污浊。”   苏夫人叹了口气道,“灵云大师就这样圆寂了,可惜了。”   苏风暖道,“老和尚一心求死,对他来说,也许死才是就解脱,也是好事儿。”   苏澈问,“皇上怎么说?我刚刚听闻皇上派人去灵云寺接回了废太子?据说他身上所中的无伤花和阎王渡都解了?”   苏风暖点头,“都解了,无伤花和阎王渡原来是有解药的,想想这江湖上失传的奇毒,有解药也是一件好事儿。”话落,又道,“我没进宫去见皇上,叶裳昨日进宫秉呈了此事。皇上对于大皇子身体安好,想必心怀大慰,十分高兴。”   苏澈道,“如今大皇子回京,二皇子被认回,两个皇子傍身在皇上身边,但愿是好事儿。”   苏风暖道,“人家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自然坏不了。”   苏澈点点头。   苏风暖又将她明日和叶裳一起离京前往望帝山,顺便送北周二皇子楚含离京,以及折转东境之事说了。   苏夫人听闻立即说,“你们明日就要离京?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你们大婚的日子可是定下了啊?你们两个人都不在京城,大婚还能如约进行吗?”   苏风暖道,“我们尽量在大婚之前赶回来。”   苏夫人有些不乐意,“就不能换别人送楚含离京回北周吗?送了他,再去东境,折转之下,路途遥远,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如今过了春节,你们大婚只剩四五个月了。”   苏澈道,“唉,你是妇人之见。他们出行是为正事儿,无论是送楚含离京回北周,还是折转东境对付湘郡王,哪能换做别人?若是晚了,大婚之期延迟就是了,国事要紧。”   苏夫人瞪了苏澈一眼,“婚期是大事儿,哪有你说的这么轻巧?说延迟就延迟怎么行?”   苏风暖笑着说,“若是不出意外,四五个月也够了,定能赶回来。”   苏夫人还是不满,“不能换别人去吗?小国舅呢?他也不行?”   苏风暖笑着摇头,“不行,许家盘踞京城年深日久,他适合留在京城,不宜外出。而我和叶裳,适合外出。”   苏夫人无奈,“那你们要尽快办完这些事儿赶回来。”   苏风暖点点头。   ------题外话------   稍后晚点儿有二更~ 第一百五十章 男女大防(二更)   苏风暖与苏澈和苏夫人在书房谈了一个时辰,交代了她和叶裳离京后,不管京城的天如何变,朝野如何震荡,让二人不必理会,只管安然地待在府中。她会嘱咐许云初,照看二人。   苏澈听着苏风暖十分郑重地交代,对她皱眉问,“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们?”   苏风暖摇头,语气轻松地道,“没有啊,从去年北周侵犯西境后,京城一直动荡不安,大年夜还发生了机关密道案,我离京后,也难以安心,所以,才特意嘱咐你们,万事都要小心一些。有重要的事情,找小国舅相助,他定会帮忙的。”   苏澈见她不像说假,点点头,道,“京城确实乱,皇上身体不好,如今大皇子身体好了被接回京,二皇子在养伤期间,未来朝局如何,还真是说不准。你的担心也有道理。”   苏夫人连忙说,“暖儿啊,你和小裳出行在外,更要多加小心。”   苏风暖点头,“只要你们在京城安稳,不必担心我们。”   苏澈和苏夫人齐齐点头。   三人话落,苏澈对苏夫人使了个眼色,苏夫人立即起身,拉住苏风暖,对她道,“这两日你捂暖的海棠全部都盛开了,比前两日好看,你随我去看看吧。”   苏风暖眨眨眼睛,笑着道,“娘,您是有话要与我说吧?难道不好当着爹的面说?”   苏夫人伸手敲她脑袋,“你随我来就是了。”   苏风暖点头,笑着起身,随她出了书房。   苏澈在二人离开后,也出了书房,去练武场找苏驰了。   来到暖棚,海棠果然盛华而开,十分娇艳,美不胜收。   苏风暖笑着说,“果然是开得极好。”   泥鳅正在打扫暖棚,连忙给苏夫人和苏风暖见礼。   苏夫人笑着对他摆摆手,“泥鳅啊,你不必在这里侍候了,我和小姐在这里赏一会儿海棠,说些体己话,你去歇着吧。”   泥鳅连忙点头,退了出去。   苏风暖对苏夫人笑着问,“娘,您要与我说什么话?神神秘秘的?”   苏夫人收了脸上的笑意,凑近她,对她压低声音问,“暖儿,我问你一件事儿,你要如实回答我,不准糊弄我。”   苏风暖笑着道,“我哪儿敢糊弄母上大人您啊,说吧。”   苏夫人扬手拍了她一巴掌,“少给我嬉皮笑脸,正经点儿。”   苏风暖伸手揉揉头,“好吧,您说。”   苏夫人压低声音说,“你与小裳,是不是突破男女大防共枕而眠了?”   苏风暖没想到苏夫人神神秘秘是要问这件事儿,她即便练厚了脸皮,但对于这等事情,还是有着女儿家的娇羞的,如今又是她亲娘在问,她的脸顿时一红,咳嗽了一声,想着摇头吧?她娘是过来人,如今既然这样问,定然是猜到了什么,点头吧,有点儿难为情。一时没答话。   苏夫人看她面上神情,便了然了,立即说,“当真是已经突破男女大防同床共枕了?”   苏风暖用手扶住额头,小声说,“娘,您到底是想说突破男女大防,还是同床共枕啊?”   苏夫人瞪眼,“有何不同?不是一件事儿吗?”   苏风暖摇头,“哪里是一件事儿了?我与叶裳同床共枕而眠好多年了,以前来京时,我就抢他的床,抢他的被子,抢他的枕头。”   苏夫人伸手拍了他一巴掌,“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们之间是否……更亲密了?肌肤相慰……”   苏风暖脸上烧了烧,红着脸点点头。   苏夫人伸手点她额头,气笑地骂道,“臭丫头,与我兜圈子,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以往的干脆劲儿哪里去了?”   苏风暖无奈地说,“这种事情,您让我怎么干脆啊!”   苏夫人更是气笑,“你还知道害羞了?”   苏风暖无言,她即便练就了厚脸皮,这种事情也不能不害羞吧?   苏夫人对她道,“你与小裳,两情相悦,情难自禁,突破男女大防,我与你爹是过来人,也懂得这等难以言喻之事,我们也不是食古不化的顽固守旧之人,对于你们亲密,我们也不反对。”   苏风暖点头,小声说,“我们本来是想等着大婚的,但早先我身体一日比一日差,生恐此生落下遗憾,便缠着他突破了那道防线。”   苏夫人理解地摸摸她的头,叹道,“我的女儿长大了。”话落,对她道,“今日,我问你此事,是想提醒你,虽然你们情浓意浓,但还是要谨慎些,记得喝避子汤,万不可大婚前生出事端,影响你们声名。”   苏风暖闻言红着脸说,“娘,我的身体不同别人,怀孕怕是不易,所以,一直以来,未服避子汤。”   苏夫人立即惊道,“怎么个不易法?”   苏风暖道,“我身体修习两种功法,如今又引入了至寒冰窟在体内,虽然如今因祸得福炼化至寒冰窟成为己身功力,但这等寒气盘踞在体内,对宫孕自然是不利的。宫不暖,何以生胎?”   苏夫人闻言道,“那怎么办?”   苏风暖道,“我想的是顺其自然。”话落,她抬眼看着她,道,“娘,名利如浮云,名声也如浮云,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要的是与叶裳一生一世相守,要的是将来我们共同孕育儿女。所以,我们就这样,若是大婚之前有孕了,定然是上天眷顾,赐给我们的珍宝,我定会要着。若是大婚之后,那便也好,省得如今我奔波诸事,不能安心养胎。”   苏夫人闻言一时也没了什么话,半晌,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脑袋道,“好吧,你看得开就好!你这个臭丫头,生来就比别人多一窍,万事都通透得紧。是我和你爹过于操心了。”   苏风暖伸手抱住她胳膊,撒娇道,“娘,总之我与叶裳,这一辈子,是要生死相依了。那些世俗规矩礼数,我生来便不在意,如今更没必要去在意了。我这样随性而为,必然会让人觉得是您和我爹对我有失教导,但也只能委屈你们了。”   苏夫人闻言笑骂,“从生了你之后,我就没少听那些,如今听得多了,也就不在意了。只要你们两个身子骨好好的,和和美美的,我和你爹便欣慰开心。那些世俗之事,也不管不顾了。”   苏风暖笑着将脑袋靠在苏夫人肩膀上,感叹道,“我可真是好命啊,生来就有您这么好的娘。”   苏夫人伸手敲她额头,“我的命不好,生出了个捣蛋鬼,也只能认命了。”   苏风暖又气又笑又是无语。   母女二人在暖棚里坐了半个时辰,聊了些私心话,本要出暖棚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管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夫人,小姐,您二人可在暖棚内?”   苏夫人笑着道,“在呢。”   二人起身,出了暖棚。   管家见到二人,连忙拱手,对苏风暖道,“小姐,小泉子公公前来传旨,请您立刻进宫一趟,皇上想见您。”   苏风暖想着皇上不拉着大皇子叙话,如今要见她,想必是为了叶裳要陪她出京之事了。她点点头,对管家道,“好,你去给小泉子公公回话,我这便跟他进宫。”   管家应是,连忙去了。   苏风暖转头对苏夫人道,“娘,我本来想晚上陪您和爹用晚膳,明日启程,看来计划是泡汤了。”   苏夫人道,“皇上宣你,定然有要事儿,你去吧!一定谨记早些处理完事情回京大婚。”   苏风暖笑着点头,对她俏皮地道,“知道了,您可真是操心。”   苏夫人嗔目,笑骂,“臭丫头!都长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苏风吐吐舌头,向苏府门口走去。   苏府门口,小泉子正在等着,见苏风暖出来,连忙见礼。   苏风暖上了马车,对小泉子道,“大皇子不是刚刚回京吗?皇上没拉着他叙话?”   小泉子小声说,“皇上还没见大皇子,命人将他安置去了二皇子所住的韶德殿。”   苏风暖眨眨眼睛,“两位皇子安置在了一个殿里?”   小泉子点头,“正是。”   苏风暖好笑,“这倒有意思了。”   小泉子不再说话。   马车向皇宫而去,一路无话,顺畅地来到了宫门口。   苏风暖下了马车后,小泉子将她领到皇上惯常召见她的御书房旁的暖阁。   小泉子站在暖阁外禀了一声,皇帝有些气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小泉子应声挑开帘幕请苏风暖入内,苏风暖迈步进了暖阁。便看到皇上倚着桌案斜靠在软榻上,一脸疲惫。   ------题外话------   姑娘们,攒月票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番深谈   苏风暖见过皇帝无数次,但唯独这一次,才感受到他从心里透出的深深的疲乏与疲惫。   可见这把椅子,把他消磨得已经身心俱疲,累到了极致。   帝王,九五至尊,尊贵无限,天下所有人见了他都要跪地行礼,三叩九拜。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这把椅子不好坐,坐在上面,从内到外都是消磨。   她暗暗地叹了口气,想着斩熠师祖可知道,他和叶嫣之子,是这样过着一辈子的?   他九泉之下可安心?   他只是完成了自己光复先秦夺政的心愿,恐怕到死都得意他的谋算,自始至终就不曾想过后继如何?只想着,帝位由他的儿子来坐,由先秦后裔来坐,将来的接班人,也是秦姓之人,会一代代的传下去,就是先秦千秋万载了。   没有想过,皇帝坐在这把椅子上,损耗了一生的心血,支撑了一辈子,到如今,他是真累了,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她上前,第一次,恭恭敬敬地给他行了礼。   皇帝看着她正儿八经见礼的模样失笑,摆摆手道,“小丫头,难得啊,这么久了,你第一次见朕是这样规矩的行礼,朕却有些不习惯了。”   苏风暖笑着直起身,对他道,“我对皇上是从心底油然升起了敬重之感,深切体会到您身为帝王的不易。这一礼,是应该的。”   皇帝闻言大笑,“你这小丫头,每次说话,都能把人逗笑,嘴甜的如喝了蜜一样。苏夫人年轻时,可不如你会说话。”   苏风暖眨眨眼睛,“这就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皇帝又被逗笑,“也对。”   苏风暖走到近前,挨着皇帝最近的位置坐下身,除了他是一个仁厚的君王,慈爱的长者外,他还是一个心善之人,更是他师傅的亲弟弟。她由衷地觉得,他也是一个孤独的人。他这一生,先是与许家外戚明争暗斗,如今又对背后祸国乱政之人操心劳力,他身子骨本就孱弱,能支撑着偌大的南齐江山这么久,也是难得了。   无论如何,他是一个好的君王。   皇帝见她挨着他最近的距离坐下,一改往日漫不经心懒洋洋不可一世不将谁放在眼里的模样,如今颇显乖巧心诚规矩,他也露出愉悦的笑意,欣慰地道,“你这个小丫头,怪不得叶裳那小子爱你如至宝,放在哪个男人的手里,也是要将你捧在掌心里护着爱着的。只是叶裳那小子比别人都有福气罢了。”   苏风暖笑着说,“他的福气是在十三年前十里荒芜白骨成山的战场上堆叠出来的。”   皇帝深深一默,点了点头,叹道,“总之遇到你,是他的福气。这一点,连朕也不得不承认。即便朕对于他心里眼里只有你一个,颇有微词。”   苏风暖闻言一笑,看着皇帝,“皇上为什么会颇有微词呢?”   皇帝道,“放眼皇室宗室,数得出的子弟,朕用手扒拉一圈,独独觉得他最好。你说,朕对于他眼里心里只你一个,不该有微词吗?男子汉大丈夫,心里怎么能只装一个女人?难道不该装着江山天下社稷百姓?”   苏风暖眨了眨眼睛,道,“皇上,自古帝者,传内不传外,如今大皇子回归,二皇子正在您身边,您却说这样的话,您的意思我可真是不懂了。”   皇帝看着她道,“小丫头,你聪明绝顶,明明懂得很,却跟朕说不懂。”   苏风暖摇头,诚然地道,“我是真不懂。”   皇帝道,“大皇子回来又如何?二皇子在朕身边,又能如何?他们不抵什么用处。”   苏风暖笑起来,“皇上,您这样说就错了。大皇子中了无伤花,自服阎王渡,我亲手给把脉,如今两种毒药皆已经解了,身子骨好得很。这样的大皇子,怎么能是不抵用的大皇子?二皇子虽然伤了腿,在养伤,但也不是不抵用的。”   皇帝哼道,“如今他回来,解了无伤花和阎王渡,便是朕的好皇子吗?不见得!”话落,又道,“二皇子更是空有其名,不能抵用。”   苏风暖看着皇帝,“依我看,他们都很好,有谋略,有手段,也有本事。不知皇上说的抵用是什么?”   皇帝看着她道,“文能学富五车,武能安邦定国。谋能善待百姓,心胸能兼济天下。他们别说没有,有也不足。”   苏风暖闻言失笑,“皇上觉得叶裳有吗?您刚刚不是还说他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人吗?他心里装着一个女人,怎么能做到如您说的比两位皇子抵用?”   皇帝道,“叶裳这小子,是朕看着他长大的,自小中了热毒,挣扎多年,从没说过一个苦字。无论是文,还是武,无论是谋,还是算,他心里都有一定之规,不会涉及阴暗底线。虽然心里眼里装着你,但心胸广博,达济天下。”话落,他感慨道,“苏丫头,不瞒你说,朕对他不止是喜欢啊,是寄望很高。”   苏风暖看着皇帝,觉得皇上这话说得诚然明白了,她叹了口气道,“皇上,这些年,叶裳一直待在容安王府,唯有一次踏出京城,走远了些,便是燕北和西境了。他被困在京城多年,心中所愿,除了与我相守外,莫不是挣脱牢笼,游戏天下。您对他真不该寄望太高,免得失望。”   皇帝闻言道,“朕也知道,他在京城待够了。早先你没回京时,他就多次与朕提到,想出去走走,朕不放心,一直不曾答应他,未准。直到你回京,他心里有了依托,才安稳了下来。”话落,道,“朕知道,多年来,他一直被困在容安王府,身上肩负着容安王府的声望和担子,恨不得摆脱,朕看得出来。”   苏风暖道,“皇上您既然都明白这些,就不要再对他寄予厚望了吧!叶裳自小被我感染得随性了。我本心也是希望他这一生活得恣意些。”   皇帝看着苏风暖,“苏丫头,一个人肆意,算作什么肆意?他是容安王府的子孙,是南齐宗室贵裔子弟,生来就有着与生俱来的尊崇身份,生来就有着他身份该背负的责任,这是一生都摆脱不了的。”   苏风暖无奈地道,“皇上,您也说了,他是宗室贵裔,不是天皇贵裔,有些责任,该他背负,他不会逃避,但有些责任,不该他背负,何必压在他身上呢?”   皇帝揉揉眉心,一时没了话。   苏风暖看着皇帝,此时此刻,她是真的可以感受到皇帝对叶裳的喜爱和寄予厚望。连他的亲生儿子都不想交付这南齐江山,想要将南齐江山交付给叶裳的心情何其迫切?她一时也没了话。   半晌后,皇帝站起身,对苏风暖道,“苏丫头,你随朕来。”   苏风暖闻言站起身。   皇帝缓步走出了暖阁,向御书房走去。   来到御书房门口,皇帝脚步不停,苏风暖立即说,“皇上,女子不涉政,不能踏足御书房,这是规矩吧?我可不敢进去。”   皇帝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救了燕北,兵战西境,早已经破了女子不涉政的规矩。进来吧。朕准你进来。”   苏风暖闻言不再有异议,既然皇上准她,她便跟着进去看看好了。   皇帝进了御书房,苏风暖也跟着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的玉案上,玉案下,满是堆积如山的奏折。   苏风暖粗粗扫了一眼,大约有上千本奏折。她一时欷歔。   皇帝来到玉案前,伸手指向高高一摞奏折对苏风暖道,“你过来,看看这些。”   苏风暖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照皇帝的指示,走到近前,从那高高的一摞奏折里拿起一本,扫了一眼,发现是各州郡县呈报上来的奏折,上书雪灾之事。她看罢之后,看向皇帝。   皇帝道,“都看看。”   苏风暖放下这本奏折,又拿起一本,见也是在说灾情,又放下,又拿起一本,同样是在说灾情。她一连拿了十几本,都是在说灾情,有的地方是雪灾房舍倒塌,死了多少多少人,有的地方是粮库缺粮,百姓冻死多少多少人,有的地方是在说有一股暴民,趁着雪灾烧杀抢掠,官府都镇压不住……   等等诸事儿,不尽相同。   她见皇帝没说话,她又看了十几本,大概都差不多的事情,她随手从里面摘出几本,也差不多都是让人忧愁之事,没有一件开心之事。   她放下奏折后,想着这上千本奏折,上千个地方,上千件事儿,放在帝王的玉案上,帝王即便都能看得过来,但能顾上的有几件?   江山之大,果然是呕心沥血。   . 第一百五十二章 江山传承   苏风暖看过了数十本奏折后,不再继续看了,而是看向皇帝。   皇帝对她道,“不看了?”   苏风暖摇摇头,“不看了。”   皇帝点点头,向外走去,“你再跟朕来。”   苏风暖点点头。   皇帝出了御书房,向外走去。   苏风暖抬步跟上皇帝,落后他一步,看着他骨瘦如柴,垂垂老矣的背影,一时间心底颇为沉重。   皇帝来到了皇宫最高的一处高台,这一处高台有九十九道石阶,他来到近前,缓步上阶。   苏风暖仰头看了一眼,只能跟着他缓步上阶。   走到一半处,皇帝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坐在了台阶上。   小泉子一直跟在二人身后,见此,连忙上前说,“皇上,您身体不好,要不然奴才陪着苏小姐上去可好?”   皇帝摇头,“不必,朕要亲自带她上去。”   小泉子住了口。   苏风暖见皇帝累了,走不动了,歇着,自己便也停下脚步,陪着他,坐在了他身边。   皇帝道,“苏丫头,朕见你身子骨虽弱,但不见气喘吁吁,比朕要强上许多啊。”   苏风暖抹抹额头上本没有的汗,道,“我总归比您年轻啊。”   皇帝颔首,“不错,年轻就有无限未来和希望。”   苏风暖笑着说,“为了叶裳,陪着他一辈子,我总要用尽全力地活着的。”   皇帝也笑了,“你这个丫头,口口声声不离叶裳,你们还未大婚,可是半丝不知羞臊。”   苏风暖笑着道,“人生苦短,一辈子如白驹过隙,脸面礼数,若是在意得多了,便成了束缚。”   皇帝赞赏道,“不错,你能看得透彻,想得开,是好事儿。朕有时候都佩服你。”   苏风暖笑着不再接话。   皇帝道,“朕身为帝王,这一生,困顿皇宫,看着是荣登高位,九五至尊,可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倒不如寻常百姓过得踏实舒服。”   苏风暖道,“你是帝王,这没办法的事儿。”   皇帝点点头,“生而知天命,这是朕的命。”   苏风暖看着他,想着您的命本不是如此的,只是有人为您改了命而已。若是一介凡人,寻常百姓,娶妻生子,比帝王要幸福的多。   二人又坐了片刻,皇帝似乎歇得差不多了,缓缓站起身。   小泉子立即上前搀扶皇帝。   皇帝对他摆摆手,“朕不用你搀扶,我自己能上去。”   小泉子只能松了手,又退去了后面。   苏风暖也站起身,跟在皇帝身后,想着这九十九道台阶真是很高。这是皇宫里最高的观景台,可以遍览整个南齐京城的风景了吧?   皇帝一步一步拾阶而上,苏风暖不再言语,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皇上是九五至尊的帝王,可是走这高高的石阶,也要自己一步一步地走。   半个时辰后,终于登上高台,皇帝已经累得不顾形象地坐在了地上。   苏风暖自然也跟着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泉子连忙说,“皇上,地上凉,奴才带了垫子。”   皇帝摆摆手,连说话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   小泉子只能站在一旁,为皇上挡着高台上的冷风。   苏风暖有些不忍地道,“其实,您不必亲自带我登上这高台,您想告诉我什么,只管让我来登这高台,我看过之后,您告诉我就好。”   皇帝摇摇头,“苏丫头,这高台,朕算上这次,一共上来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苏风暖眨眨眼睛,“这是在皇宫啊!您说您这么多年,一共没上来几次吗?”   皇帝点头,“朕生来身体孱弱,身子骨不好,登基前,都未曾上过这高台,原因是母后怕我受不住,会出事儿。她只有我一个儿子,我是她的指望。先皇驾崩后,朕登基,第一次登上这高台。后来,朕娶皇后,大婚之日,与皇后一起登上这高台。之后,便是太子诞生后的百日,朕抱着太子登上这高台。再就是今日了。你看,是不是五根手指头能数得过来?”   苏风暖点点头,“的确是。”   皇帝缓缓站起身,如今虽然春天到了,但春风也如刀子一般,乍暖还寒,他掩唇咳嗽了一声,伸手挥开小泉子,“不必给朕挡着风,这点儿风,朕还受得住。”   小泉子垂首,退到了一旁。   皇帝站直了身体,对苏风暖招手,“苏丫头,你起来看。”   苏风暖站起身,从高台上眺望。果然如她所料,这一处高台,可以将京城一切尽收眼底。楼台层叠,宫阙巍巍,可以看清东南西北中五城。更甚至可以看出京城之外的远山景色。   站在这里,南齐的最尊贵之地,真是有江山在脚下,乾坤在囊中之感。   皇帝待她眺望片刻,对她问,“你跟朕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苏风暖道,“我看到了整个京城。”   “还有呢?”皇帝问。   苏风暖道,“江山在脚下,乾坤在囊中。”   皇帝大笑,“不错,你诚然是该看到这些。还有吗?”   苏风暖想了想,道,“南齐帝京城里生活的人们,朝野重臣,市井百姓,南齐国土上生活的芸芸众生。”   皇帝收了笑,看着她道,“苏丫头,你觉得,这偌大的江山,朕若是交付出去,交给承继的接班人,应该交给什么样的人,才能不负朕所托?不负祖宗留下的江山基业?”   苏风暖默了默,诚然地道,“宅心仁厚,才华卓绝,心怀天下。”   皇帝点头,“不错,是要这样的人。”话落,他道,“可是看看朕的皇子们,谁有?哼,没有一个人!”   苏风暖暗暗叹了口气,“皇上您一心只认准叶裳好了吗?可是,他未必能如您的期望。”   皇帝道,“苏丫头,朕是帝王,坐在这把椅子上,朕不该为了私心,寻一个不能承继的亲子,来坐这把椅子。有负祖宗,有负先皇,有负社稷,有负万民啊。”   苏风暖一时无言。   皇帝看着她,“苏丫头,朕活不了多久了。”   苏风暖听着这话,心下忽然很难受。   皇帝道,“朕自己的身子,朕自己清楚得很。近日来,愈发差,隔三差五,便咳血一次。朕知道,朕自己怕是大限要到了。”   苏风暖抿唇,道,“您依照我给您开的药方子,按时服用,不会这么差。”   皇帝摇头,“朕多年来呕心沥血,如今每日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没有一桩好事儿,更是在损耗朕的心血。日渐枯竭。再好的灵丹妙药,对朕这副身子骨来说,也已经无效了,救不好了。”   苏风暖沉默。   皇帝道,“苏丫头,朕现在最急的事情,不是查机关密道案,最急的事情,是定下南齐江山的新主啊。”   苏风暖一时更是无言,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皇帝又道,“你看看,这万里江山,这偌大的南齐,四方动荡,四海不平,天灾人祸,层出不穷。若没有一个能力卓绝之人,若没有一个心胸开阔,容济天下之人,如何能挽救这岌岌可危的朝局?如何能挽救这岌岌可危的江山基业?”   苏风暖反驳的话说不出口,诚然地觉得皇帝说得对。   皇帝又道,“在其位,谋其政。朕坐这这把椅子,受着万民拥戴这么多年,就该为万民谋福。朕可以随意地择个继承人,眼睛一闭,归赴皇权,简单容易。可是朕不忍。朕支撑了一生,总不想闭眼后让它就这样日渐消亡,毁了基业。朕还是希望,朕百年之后,南齐能再屹立百年甚至千百年,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   苏风暖看着皇帝,听着他这番言语,不得不更以崇敬的目光看着他。   皇帝伸手拍在她肩膀上,“苏丫头,朕本来不打算提早与你说这些,可是叶裳那小子,非要跟你离京。他跟你离京也就罢了,朕怕支撑不到他回京的那一天啊。”   苏风暖看着皇帝,感觉他放在她肩上的手十分之重,中若千钧,哪怕她武功已经高到这世间鲜有对手,但还是觉得,肩膀如被压了一座令人仰止的大山。   皇帝又道,“朕选叶裳,一是因为他有能力,有本事,有谋略,有声望能撑起这偌大的江山。二是因为,燕北苏家,江南叶家,京城苏大将军府,王大学士府等,都是他的依靠。他能平天下,也能安天下。南齐有他,朕九泉之下也能大安。南齐百姓有他,诚如他有你,都是福气。”   苏风暖眼眶染上湿润,深深地崇敬又感慨,半晌后,她小声开口,“皇上,您今日的目的,是想让我替他答应你吗?”   皇帝摇摇头,撤回手,从袖中拿出一道圣旨,递给她,“这是朕的遗旨,你替朕收好吧!如今大可不必交给他,也不必让他知道,若朕真等不到他回来,江山大乱,他愿意顾及万民,顾及刘家的江山社稷,愿意接手的话,再给他好了。”   ------题外话------   攒月票吧姑娘们   明天开启最后一卷,本文年底完结,指日可待了   . 第一章 收了遗旨(一更)   皇帝言尽于此,苏风暖无法拒绝这道遗旨,只能咬牙接到了手里,揣进了袖中。   皇帝见苏风暖收下,欣慰地露出笑容,对她摆摆手,道,“苏丫头,你们明日启程,回去收拾吧。”   苏风暖看着皇帝,沉默片刻,轻声说,“皇上,您保重,我们会尽快回来的。”   皇帝点点头,对她道,“你先下去吧,朕好不容易登上来一趟,要在这里赏一会儿风景。朕这一辈子,估计是最后一次站在这高台上了。”   苏风暖心里有些泛酸,点了点头,转身下了高台。   小泉子陪着皇帝立在高台上,见苏风暖下了高台,他小声说,“皇上,这高台上风冷,奴才下去给您取了披风再上来。”   皇帝摆摆手,“不必,朕受得住。”   小泉子劝道,“您要爱惜龙体啊。”   皇帝哑然失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小泉子顿时失了声。   皇帝站在原地,从高台上眺望京城,对小泉子道,“朕这一生,出京的次数也是有限,稍后下了高台,你传令下去,让礼部准备一番,朕于花灯节之日前往灵云寺为万民祈福,命大皇子监国。”   小泉子一怔,“皇上?”   皇帝道,“再传令,让大皇子与朕一起用晚膳。”   小泉子收了惊异,垂首应声,“奴才遵旨。”   皇帝不再说话。   苏风暖一步一步走下高台,走到一半时,回首上望,见皇帝还在高台上立着,冷风拂面,他衣衫单薄,看起来,像个瘦骨嶙峋的老人。他和她爹差不多年岁,可是如今已经两鬓斑白。这偌大的南齐江山,他支撑了一辈子,下一个接班人选了叶裳,也如在她肩上压了一个重担。   她不得不敬佩他,为了南齐的江山基业,为了万民百姓,他选了叶裳。   她千百般不愿意叶裳承接这个位置,可是不得不说,叶裳是最最合适的这个人,没有谁比他更合适。他身负着刘家最正统的血统不提,但说他的才华本事能力谋略声望,便让无数人望尘莫及。更甚至,还有燕北苏家,江南叶家,西境的百万兵马,京城苏大将军府、王大学士府等等都是他的倚靠。   诚如皇上所言,他能平天下,也能安天下。   她收回视线,一步步地下了石阶,袖中的遗旨重若千钧,她一步步向宫外走去。   宫门口,容安王府的马车等在宫门外。   苏风暖上了马车,对千寒问,“叶裳去了哪里?”   千寒道,“在与小国舅议事。”   苏风暖点点头,道,“回府吧。”   千寒驱车回容安王府。   马车回到容安王府,进了府门,苏风暖对管家问,“北周二皇子呢?”   管家立即说,“这几日都在院子里散步,每日按时吃药,寒疾发作的次数渐少了。”   苏风暖点点头,“我去看看他。”   管家颔首。   苏风暖进了内院,去了楚含的院子。   楚含正坐在院中的石阶上,手里拿了一卷书,因苏风暖给他有效的诊治,他寒疾发作的次数少了,面色也多了几分红润。听到脚步声,见她来了,放下书卷,看着她,等着她走近。   苏风暖来到楚含近前,对他道,“你收拾一番,明日启程,我送你回北周。”   楚含一怔,讶异,“这么快?”   苏风暖挑眉,“难道你还没在容安王府住够?”   楚含立即站起身,道,“自然是住够了!”话落,看着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你确定明日启程?这么快?机关密道案查出来了?不是说机关密道案查不出来,无法离京吗?”   苏风暖摇头,“机关密道案牵扯之人的线索断了,查不出来,便暂且搁置了,我与叶裳离京后,皇上应该会把此案交给大皇子。”   楚含皱眉,“大皇子?南齐有大皇子?”   苏风暖道,“废太子。”   楚含不解,“废太子不是被废了在灵云寺出家吗?怎么又成了大皇子?”   苏风暖见楚含一脸好奇,他被封闭在这容安王府,这两日的消息自然是不知道的,也懒得给他解惑,对他道,“总之就是大皇子,你是最关心他,还是最关心回北周?”   楚含立即打消了探寻的想法,断然道,“自然是回北周。”   苏风暖道,“那你就尽快收拾吧,明日天明十分就启程。”话落,她不再多言,出了他的院子。   楚含见苏风暖离开,看了她背影半晌,转身回了屋子去收拾了。   回北周,是他心心念念的事儿,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来的太快,让他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苏风暖出了楚含的院子,对千寒说,“去告诉瑟瑟一声,明日随我启程。”话落,又问,“齐舒呢?”   千寒道,“不愿意回齐府,一直在咱们府中待着,等着世子和您出京带他一起出京,出去走走。”   苏风暖点头,对他道,“那你去给他传信,让他回府收拾一番,明日随我们启程。”   千寒应是,立即去了。   苏风暖吩咐完这两桩事儿,便去了叶家主的院子。   叶昔正在与叶家主一边下棋一边喝茶。   见苏风暖来了,叶家主乐呵呵地道,“小丫头,好几天不见你了。”   苏风暖笑着走进屋,挨着叶家主身边坐下,对他道,“叶爷爷,明日我和叶裳启程离京,少则两个月,多则数月。”   叶家主下棋的手一顿,看着她,“这么快?不是说过了花灯节?”   苏风暖摇头,“不等花灯节了。”   叶家主道,“可是出了什么急事儿?怎么走的这么急?”   苏风暖摇头,“本来是打算在花灯节之日诱出沈芝兰,可是昨日红粉楼给我传信,说她离开了。既然如此,原计划便打消了。”   叶家主点点头,对她道,“我听昔儿问起他太姑姑之事,说当年带走她的人是望帝山的斩熠?”话落,他叹了口气道,“那时我还年少,不太清楚个中内情。只知道姑姑对那男子一片芳心,不惜为了他脱离叶家。当年,我的祖父、父亲、叶家的一众人等都反对,可是也没能阻挡住。最终太姑姑还是随着他走了,这一走,便石沉大海,再杳无音信。叶家曾经派亲卫私下寻访过,没有找到他们,原来是去了望帝山。那的确是难以找到了。”   苏风暖道,“他当年是如何去了叶家?”   叶家主道,“他是游历到叶家,隐了名姓。只说父母早忘,孤身一人,是道士将他养大。当年,姑姑有婚约,生生被他迷住,毁了婚约,随他走了。”话落,他感慨道,“不过,也难怪姑姑爱慕他,他的确容貌出众,满腹才华,是不可多得的人物。”   苏风暖道,“太姑姑一生再未回叶家,那她生下子嗣呢?叶家半丝消息也没得到吗?”   叶家主摇头,“没有。若是昔儿不说,这些我都不知道。”   苏风暖没了话。   叶昔道,“我以为能从爷爷口中问出些事情,没想到爷爷还不及我知道的多。”话落,他叹了口气,“愁人。”   苏风暖失笑,“罢了,先辈们的糊涂账,我们理清了也没什么好处。”   叶家主忽然说,“不过,我祖父临终时曾经交给我一样东西,提了姑姑的名字。让我不准打开,好好保管。”   叶昔顿时来了精神,“爷爷,那样东西呢?”   叶家主道,“自然是在叶家啊!多少年了,我都快忘了,怎么会随身带着它。”   叶昔道,“放在了叶家哪里?”   叶家主道,“你习武的那间暗室的灯罩里。”   叶昔闻言道,“这个位置确实隐蔽保险。即便叶家乱成一锅粥了,这个地方也没人动得了。应该还在。”   叶家主点头,道,“你什么时候回叶家,取出来好了,我也不知是什么,应该是关于你太姑姑的。”   叶昔道,“小丫头,你早先让我提前去东境,如今你要提前去望帝山,我还是不放心,明日与你们一起,我先陪你去望帝山吧,之后,我们可以由江南曲线折转东境,路过江南,找找那个东西。”   苏风暖想了想,觉得若是不让叶昔与她和叶裳一起,他定然不放心,遂点头,“也好。”   ------题外话------   最后一卷了   稍后晚点儿有二更 第二章 瞒不过他(二更)   从叶家主的院落出来,苏风暖便吩咐管家收拾出行的一应所用。   贺知听闻后,来找苏风暖,对她道,“苏小姐,我在京城待久了,也腻了,你和叶世子离京,也带上我吧。”   苏风暖能理解贺知,他与齐舒一样,家破后,不愿意回府,连杀手门也不愿意接手,若非为了报仇,他早已经远走了,如今留在容安王府,自然是为了查出是什么人引他爹入套,以至于害了他全家。如今事关湘郡王、晋王等大案都暂且压着,还未找到证据查清,她和叶裳要离京,他自然不想在王府干等着。便痛快地点点头,“好,你去收拾吧,明日一早启程。”   贺知从入容安王府,便成了王府的守卫,一直都在府中留守,他没想到苏风暖答应的这么痛快,露出笑意,拱手,诚然地道,“多谢苏小姐。”   苏风暖笑着对他摆摆手,想着若非工部尚书被人下了圈套害得走了邪道,贺知也不会在红粉堆里陷了那么多年,应该也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贵公子。   叶裳回府时,天已经黑了,苏风暖已经将出行的一应琐事安排得差不多了。   叶裳回来后,见她正将嫁衣打包,对她笑问,“难道你要带着路上绣嫁衣不成?”   苏风暖点头,“反正沿途坐在车里也是无聊,带上没准这一路就绣完了。”   叶裳轻笑,“也好。”   苏风暖对他问,“你都安排好了?”   叶裳颔首,“许家一直盘踞在京城,势大根深,我将苏府和王府以及我府中需要照料的事情都交托给许云初了。有他在,一旦有风吹草动,会立即采取保护。你放心吧。”   苏风暖笑着点头,“许云初自然最是信得过。”   叶裳对她问,“我听闻皇上将你喊进了皇宫,带你进了御书房,又登上了眺望台?”   苏风暖点头,“皇上支撑着偌大的南齐江山,不易啊。”   叶裳盯着她,“皇上对你说了什么?”   苏风暖眨眨眼睛,道,“还能说什么?老生常谈呗!”   叶裳仔细地看着她的眉目,“不见得吧?”   苏风暖瞧着他,不由失笑,“你又猜出什么来了?还是知道了什么?”   叶裳看着他,“小泉子是我的人。”   苏风暖几乎忘了这件事儿,闻言一拍脑门,笑着道,“是了是了,我想起来了,小泉子与我说过,他是你的人。”话落,她叹了口气,“我本来是想依照皇上所说,瞒你一时,没想到瞒不住。”   叶裳道,“既然没有小泉子,我也能猜得到,皇上轻易不会带人进御书房,也不会轻易带人上眺望台。只要每逢大事儿时,他才会亲自登上眺望台。皇上登基、大婚、封太子,如今带着你登上眺望台,自然是又有了大的决定。”   苏风暖扶额,“这样说来,不但是你猜到了,只要了解皇上的人,应该也都猜到了。”   叶裳颔首。   苏风暖无言地道,“皇宫果然藏不住秘密,天子的秘密更是不好藏。”话落,她从袖中拿出那道遗旨,递给叶裳,“喏,皇上给你的。”   叶裳并未伸手去接,对她挑眉。   苏风暖叹了口气,将与皇帝跟她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当说到皇帝说出最后一番话,她无法拒绝,只能收下了遗旨时,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对他道,“叶裳,你我脱不开这十丈软红,脱不开这世俗红尘,心有挂念,有牵绊,有责任,有担子。既然如此,何不受之?若你不受,有朝一日,大皇子登基,哪怕你我能应对,可是一生对他防备,未必过得比接了这个更惬意。”   叶裳不语。   苏风暖又道,“你我在一起,一生一世相守,又何惧其它?游戏红尘也罢,坐拥高位,负担起天下也罢。又有什么区别?凭你我的本事,的确哪怕大皇子登基,也不惧他。但想想燕北苏家、江南叶家,西境百万兵马,我的父母兄弟,你的宗族,以及万民百姓。连皇上都看的透彻,不放心,你到时候又怎能坐视不理?”   叶裳无言。   苏风暖看着叶裳,他薄唇微抿,一脸平静,她心底十分心疼,想着他从小就困居在容安王府的身份上,多少年来,她每次进京又离京,他都恨不得跟她走。这么多年,容安王府世子的身份他的确是受够了。伸手抱住他的腰,心顿时软成水,柔声说,“好叶裳,你若是真不愿,就算了。我们想怎么过活,就怎么过活好了。管这么多,人累心也累,总归是一辈子,又何必呢,我们又不是救世主。”   叶裳闻言顿时笑了,伸手敲她的头,“听你这句话,让我心里最是舒服。总归在你的心里,还是我快活最重要。”话落,他拍拍她后背,道,“江山皇位,还是一生肆意,对我来说,前者虽然不喜,后者虽然向往,但只要与你在一起,都轻若云烟,不值一提。若是这江山真如皇上所料,他等不及我回来,便四分五裂,大乱将起,我便接手了也没什么。”   苏风暖扬着脸看他。   叶裳道,“他说得对,似乎只有我是适合接替皇位的那个人。我出身容安王府,是刘家的子孙。父亲和母亲为了守护南齐江山血战而死,十三年前,战场上留下了无数将士骸骨英魂。我即便告慰父母在天之灵,也不忍南齐江山分崩离析生灵涂炭百姓凄苦。而我与你又两情相许,燕北苏家,江南叶家,京城苏大将军府,王大学士府,国丈府也算上,还有西境百万兵马。我接这个位置,估计四方响应,顺利得很。即便有阴暗筹谋,我也能揪出来,平息纷争。”   苏风暖点头。   叶裳道,“我以前小时候,也觉得皇上懦弱无能,在太后和许家的压制下,伸不开手脚。后来长大后,渐渐地便对他改观了。也只有这样的皇上,才能如韧草一般,支撑起这偌大的南齐江山。这一代,他坐的江山,就是需要中庸之道。”   苏风暖颔首,道,“如今的南齐江山,已经不再需要中庸之道了。所以,皇上坐了一辈子的皇上,看得更清楚,更明白,需要你这样的,狠得下心肠,也能软得下心肠。德容修身,兼济天下的人。”   叶裳轻笑,伸手点她鼻尖,“每次听你夸我,我便打心里愉悦至极。”   苏风暖低笑,对他道,“我没打开遗诏,你打开看看。”   叶裳伸手打开遗诏,这一纸遗诏,显然是皇帝亲笔所书,先是自论了自己功过,对于南齐如今的境地,罪责己身,之后,便是赞了叶裳,传位于他。   行行数语,占满整张圣旨,遗弃亲子,择选同宗子嗣叶裳,诚然让人由衷敬佩帝王胸怀。   叶裳看罢后,慢慢地将遗诏收起,递给苏风暖,“还是由你收着吧。”   苏风暖点点头,将遗诏小心地收起。这是一代帝王对未来南齐江山的希望。她收好遗诏后,对叶裳道,“皇上尚且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做此决定,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你觉得,可还会有这封遗诏?”   叶裳道,“皇帝即便知道了,也只能是对先秦先祖的不屑罢了。一个帝王的心胸,能容得了与他争斗了大半生的许家,又岂能容不下其它?人之将死,很多东西在他眼里都轻若浮尘。只他呕心沥血守了一辈子的江山最重。所以,他为江山和万民做主,择了我,应该也不会随着知道身世而改变初衷。他到死,都会将自己当做刘家的人。”   苏风暖闻言诚然地点头,“这么说,太子、废太子、大皇子,换了三重身份的他,还是太不了解皇上了。否则,他不必做这么多,只等着安然地继位就好了。也不了解你,一心让你死,哪里知道,若不是硬推到你的手里,那把椅子,你是不屑去坐的。”   叶裳道,“是啊,否则他又如何会汲汲营营,阴谋诡计?即便你我不说,但他转了一圈,解了无伤花和阎王渡,也让皇上看破了。”   苏风暖道,“聪明反被聪明误。”   叶裳哼笑。   二人又说了一番话,天色已晚,用过晚膳后,便歇下了,自然免不了一番春风化雨浓情绵绵。   ------题外话------   攒月票吧姑娘们,等着28号的活动,么么么~ 第三章 离京远行(一更)   第二日,清早,叶裳和苏风暖收拾妥当,带着叶昔、齐舒、陈芝苒、瑟瑟、千寒、贺知,以及楚含,点了五百容安王府的府卫,皇帝又调派了一万御林军随扈,浩浩汤汤离开了京城。   动静十分之大。   苏澈和苏夫人、王大学士和王夫人等在城门口相送。   苏澈和苏夫人对叶裳和苏风暖嘱咐了一番后,王大学士和王夫人又对二人嘱咐了一番。临别时,王大学士捋着胡须对叶裳道,“京城不安稳啊,你们早些归京。”   叶裳微笑颔首,“外公放心。”   众人话别,出了城门,在城外五里处,许云初等在亭子里。   叶裳下了马,苏风暖下了马车,走入亭子内。   许云初站起身,对二人拱手,对叶裳道,“昨日与叶世子将该说的话该商议的事情都说了议了,但我想着今日也要来送别一番,也与苏姑娘说几句话。”   叶裳笑着点头,“就知你今日会等在这里。”   苏风暖笑着道,“你我不必客气,你身上的寒疾还未根除尽,虽然我不在京城,但你只需按时服药,自己多加注意,待我回京时,兴许就根解了。”   许云初笑着点头,“姑娘放心,我一定注意。”   苏风暖笑看着他,“京城苏大将军府、王大学士府,容安王府,这三府就交给你照看了。如今大皇子回京,以后不知是如何形势,但待在京城,想必十分难混。不过相信以你的本事,定然不惧,将这三府交给你照看,我们甚是放心。”   许云初笑着道,“姑娘放心,昨日叶世子与我说了颇多,对于大皇子之事,我也有了防备。许家立足京城数代,说树大根深亦不为过,保护好几个府邸,云初还是能做到的。”   苏风暖颔首。   许云初又道,“今日一早,我收到消息,沈芝兰离京后,似乎是去了沛城。”   苏风暖一怔,“她去了沛城?”   许云初点头。   苏风暖转向叶裳,道,“我记得我爹出事儿是在沛城,孙泽玉前往沛城查案,年前离京,如今已经月余了吧?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如今沈芝兰竟然去了沛城?她这是意欲何为?”   叶裳道,“我们途经沛城。”   苏风暖点头,“若她一直留在沛城,那么,等我们去时,自然要会会他。”   许云初拱手,“叶世子,苏姑娘,万事小心,我在京城等着你们早日回京。”   叶裳和苏风暖齐齐点头,拱手告别。   苏风暖回了马车,叶裳上了马,队伍离开五里亭,浩浩汤汤,离开京城地界。   许云初站在五里亭外,目送队伍走远,自然是知道皇上不想叶裳离京,但拗不过叶裳势必要跟随苏风暖离京的决心。心下羡慕,他们二人,真是这世间少有的珠联璧合了,这样相携手,万事都难不住他们,他相信,他们定会平安归来。而他身为知己之交,能做的,就是帮他们守护住亲人平安。   队伍远去,没了踪影,许云初才收回视线,返回了京城。   京城内,皇帝早朝,颁布了圣旨,大皇子无伤花、阎王渡已解,可喜可贺,他决定花灯节前往灵云寺为南齐万民祈福,令大皇子代天子监国。   圣旨一出,文武百官齐齐震惊。   大皇子无伤花、阎王渡已解之事,传回京城时,文武百官就已心生震动,如今皇上要去灵云寺祈福,让大皇子监国,这是要传位的先兆?   大皇子代天子监国,但回京后,皇上并未封府,也未让其再住回东宫,而是将之安置在二皇子的韶德殿。满朝文武都对这位太子、废太子、大皇子,历经了三个身份的人,不敢妄下定论。   皇帝未与重臣商议,便独断地下了圣旨,群臣虽然心有揣测,但都憋在了心里。   丞相和王大学士对看一眼,也都默然地无异议。   早朝十分平静地落下帷幕。   苏风暖和叶裳离京到了灵云镇后,叶裳便受不住了,命人又布置了一辆马车,将陈芝苒和叶昔丢在那辆马车中,将苏风暖拉了出来,他弃了马,与她坐在了一辆马车里。   叶昔直翻白眼。   陈芝苒感受到了苏风暖、叶裳、叶昔等人对她亲和,也少了怯弱拘谨,捂着嘴笑起来。   苏风暖对于叶裳霸道的样子觉得好笑,对他笑着道,“我正在想,你什么时候忍不住呢,没想到才走出五十里,便受不住了。”   叶裳轻哼,“你还笑?没良心的,路程长得很,我独自骑在马上吹冷风,你也不心疼。”   苏风暖抿着嘴笑,“哪里是你独自骑马吹冷风?齐舒、千寒、贺知,还有五百府卫,一万御林军,不都陪着你吗?”   叶裳伸手抱住她,“没有你,与他们待着也无趣。”   苏风暖失笑,“你进了马车,打扰我绣嫁衣。”   叶裳慢慢地松了手,身子躺在马车上,闭上眼睛,舒服地说,“好,我不扰你,你绣吧。”   苏风暖扯过车内备着的薄被给他盖在身上。   叶裳闭着眼睛说,“路程长得很,别太累了。”   苏风暖点头,柔声说,“我知道,我累了便与你一起躺着歇着。”   叶裳“嗯”了一声。   队伍缓缓前行。   楚含单独坐在一辆马车里,心情十分迫切,算计着照这个路程多少天才能到西境。   齐舒从小到大出京城的次数有限,最远也就是因为打猎走出方圆百里,从没出过远门的他,此次离京,满心满眼是对外面的向往,对京城感受不到丝毫的不舍和留恋。他想着若是可以,他寻到了陈述,便与他一起,留在外面,不再回京城了。   一日之间,行出三百里地,天黑十分,落宿在了一座小城。   一夜无话,十分安稳,第二日,队伍继续行程,响午十分,到了河间县,虽天色还早,叶裳决定今日不走了,在河间县落脚。   苏风暖正有此意,上次河间驿站之事,因为秋风山被血洗,苏青出事儿,后来不了了之,再之后,她回京时,又因为功力全失,身子骨太虚弱乏力而未曾再探究。今日途经河间县,她自然想稍作停留。   于是,队伍落宿在了河间县。   河间县的官员听说叶世子和苏小姐途经河间,都前来拜见。   叶裳也不推辞,便见了河间县守和一众官员,其中提到如今新的河间驿站的站长是当年跟随苏大将军和容安王上过战场的老兵,家世清白,叶裳便吩咐县守去将河间驿站的新站长请来让他见见。   县守连忙派人去了。   不多时,河间驿站的新站长步履蹒跚地来见叶裳,他一条腿瘸,行走不便。见到叶裳,连忙见礼,“小老儿见过叶世子,若不是世子召见,小老儿身残腿残,不敢来污世子眼目。”   叶裳寻着记忆,对他依稀有些印象,这人曾经是苏大将军部下的副将,叫郑昀,在战场上伤了腿,不过依旧跟着苏大将军攻打北周,后来他爹娘战死,苏大将军引咎辞官,他便也随着苏大将军退出了兵营。他对他记忆之所以深,便是源于当年,苏大将军和苏风暖找到他后,这人瘸着腿带着人带一队士兵在战场上找他爹娘的尸首骸骨。   没想到他是河间驿站新的站长。   叶裳站起身,伸手扶起他,对他道,“里面说话吧!”   郑昀点点头,随着叶裳,进了里屋。   县守和一众官员互看一眼,虽然早就知道这人是苏大将军的人,来头很大,但还是对于叶裳对他如此礼遇觉得吃惊,想着虽然这人瘸腿,但不能小视,以后万万不可得罪他。   里屋内,苏风暖懒得见那一众官员,正在炕上歪着等叶裳完事儿去秋风山看看,听到动静,她睁开眼睛,见是郑昀,顿时笑了,坐起身,“郑叔叔,原来你来了河间县。”   郑昀连忙见礼,也露出笑意,道,“三公子回京时,上奏了皇上,举荐了我,皇上恩准,将我派来了河间县。”   苏风暖笑着道,“有你在,河间驿站便安稳了。”   郑昀道,“我上任以来,十分安平。”话落,犹豫了一下,道,“只不过有一桩事儿,有些疑惑不解,我正打算去书信秉呈将军。”   苏风暖“哦?”了一声,笑着问,“郑叔叔对我说也一样。”   郑昀点头,笑着道,“小姐来得正好,的确是对您说也一样。”话落,他看向叶裳,“这一桩事儿,恐怕是事关叶世子,小老儿也不敢肯定,故而疑惑。”   叶裳扬眉,“郑叔叔请说。”   郑昀见叶裳也如苏风暖一般喊他一声叔叔,想到二人如今是名正言顺的圣旨赐婚,叶裳随和,但他却不敢受,连忙说,“不敢,不敢,小老儿不敢当叶世子一声叔叔。”   叶裳失笑。   郑昀从怀里拿出一物,道,“小老儿来河间驿站,收拾前任站长之物时,发现了这个。请叶世子和小姐过目。”   ------题外话------   稍后有二更 第四章 先皇诏书(第二更)   郑昀拿出的东西是一个羊皮袋子。   叶裳伸手接过,打开羊皮袋子,只见里面放着一块羊皮,和一枚羊脂玉扣。玉扣上篆刻着龙形花纹,写着容安王的字样。   单看这枚玉扣,的确是事关容安王府,事关叶裳。   叶裳将玉扣正反面仔细看了一遍后,递给苏风暖,又打开那块羊皮,发现无字。他摆弄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也一并递给了苏风暖。   苏风暖伸手接过玉扣,看了片刻,又接过那块羊皮,观摩半晌,对叶裳道,“这应该也是用了特殊药物,隐了字迹或者图案,看起来才像是普普通通的羊皮。”   叶裳道,“你有办法解开药物,现出东西吗?”   苏风暖点头,“自然有。”   话落,她从怀中拿出一瓶药粉,将那块羊皮铺开,放在桌案上,将药粉洒在了羊皮上。   郑昀在一旁道,“我就是研究不出这块羊皮上有什么东西,只识得这枚羊脂玉扣,觉得事关叶世子。”   叶裳道,“你刚刚说这是前任河间驿站的驿长所留之物?”   郑昀颔首,“正是,几日前,刚刚发现,在他室内的耗子洞里。”   叶裳蹙眉,“室内的耗子洞里?”   郑昀点头,“正是,河间驿站经过血案,我来到后,便命人重新修整了河间驿站。那时也没发现,年关时,打扫屋子,发现了耗子洞,本来我拿烧火棍想探探耗子洞有多深,以便用多少土石堵住,没想到烧火棍碰到了铁的东西,发出响声,我觉得不对劲,便挖了耗子洞,发现了这个。铁盒子不便携带,塞在袖子里面鼓囊囊的,我今日便没带来。”   叶裳听罢后点头。   苏风暖看着郑昀,“郑叔叔,这个东西,你觉得,是被耗子拖进了耗子洞,还是被人故意藏在了耗子洞里?”   郑昀道,“铁盒子虽然不大,但十分有重量,我觉得不该是耗子能拖得动的,应该是有人故意藏到了里面。”   苏风暖闻言看向叶裳,“我记得前河间驿站的驿长,是景阳侯继夫人的堂弟吧?据说,当初他在十多年前瑞悦大长公主的生辰时,给她送了个暖烟壶,讨了瑞悦大长公主的欢心,得知他想做河间驿站的驿长,向皇上请旨,举荐了他。”   叶裳颔首,“不错,皇上觉得瑞悦大长公主难得对他开一次口,又是恰逢她生辰,河间驿站是一处驿站小吏,他便应了。”   苏风暖道,“景阳侯继夫人的堂弟?与景阳侯的关系这样算起来也不算太近。难道是景阳侯交给了他什么重要的东西,让他藏起来?”   叶裳道,“河间驿站出事儿后,我查了他,到查出了一件事儿。”   苏风暖看着他,“嗯?什么事儿?”   叶裳道,“十三年前,他在西境的军中,后来在与北周开战前期,因饮酒坏了军规,被除了编制的军籍。本来大战前夕,在军中饮酒,是要军棍处死。可是正因为他是景阳侯继夫人的堂弟,所以,才格外从轻处置了。后来,回京后,他游手好闲了两年,与景阳侯走的颇近,才在十一年前,瑞悦大长公主生辰时,送礼得心,任命到了河间驿站,坐了这个肥差。”   苏风暖凝眉,“原来他曾经在军中待过,大战前夕出事儿,这样看来,的确不能等闲视之了。”   叶裳颔首。   苏风暖转头看向桌案的那块羊皮,还没显出东西,她道,“估计要等上片刻。”   郑昀道,“前任河间驿站的驿长我识得,以前在军中时,他虽然不好好练兵,但也还算过得去,将军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没想到他大战前期喝酒,将军才恼火了,将他除了军籍,遣放回京。”   苏风暖道,“郑叔叔可记得,他在军中时,与什么人交好?”   郑昀道,“与他交好的几个人都是京中的贵裔子弟,都死在了战场上。”   苏风暖默然。   郑昀道,“所以,王爷和王妃与一众将士战死后,也无人理会除了军籍的他。若非河间驿站出事儿,我来到之后,也早忘了他曾经在军中待过。”   苏风暖点点头。   三人又等了片刻,那块羊皮上渐渐地现出字迹来,三人立即凑上前来看。   只见,这块羊皮上写的不是别的,竟然是传位的圣旨。而且是先皇的传位圣旨。   先皇临终得知皇上不是他亲生,得知了前朝之事,但已经无力回天,便暗中以羊皮所书,下了一道圣旨,传位容安王。   这块羊皮上,盖着先皇的私印。   苏风暖看罢之后,惊异不已,看向叶裳。   叶裳薄唇微抿,眉目如沉云笼罩,没说话。   郑昀则是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道,“这……自古以来,圣旨不都是黄段子为面吗?这圣旨怎么写在了羊皮上,还是……”他想说还是从耗子洞里掏出来的,但觉得有辱圣旨,便住了口。   苏风暖一时没说话,仔细地辨认真伪,看了片刻,发现,这兴许的确真的是先皇的圣旨。只是不知道先皇为何没用圣旨专用的娟帛,而是用了这样普通的羊皮封存了。   她见叶裳半晌不语,伸手握住他的手。   她觉得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真是让人觉得惊骇悚然,皇上传位叶裳,便让她震撼帝王心胸了,没想到这里竟然又冒出来了个先皇遗书。   她在猜想,先皇在什么样的情形下,才弃圣旨专用娟帛,用了普通羊皮。最大的可能,就是帝王所用的圣旨娟帛,都是有数的,要经人从专门的存放圣旨的地方取出空白圣旨,才能书写盖印玺。说白了,必须要经过人手。可见先皇那时不想被人知晓,不想事情泄露,或者说,怕有眼线,才不得已为之。   自从前两日见了当今皇上,去了御书房,看了堆积如山的奏折,上了眺望台,才知道帝王不易,想必先皇也不易。   叶裳沉默许久,才开口道,“原来是这样。”   “什么?”苏风暖轻声问他。   叶裳道,“若是我猜测得不错的话,当年,先皇的这块羊皮圣旨应该是送到了我父王的手中,只是父王顾忌南齐的江山,终究是为了万民百姓,不忍江山大乱,没将这圣旨拿出来。父王可能一早就知道皇上被异子而换之事了。”   苏风暖点头,“容安王为了南齐江山,为了朝纲社稷,为了万民百姓,是做得出的。毕竟许家势大,太后所生之子,又是正儿八经的太子,顺位继承,得应民心。即便王爷手中有先皇的这块羊皮圣旨,怕是也会引起动乱,大动兵戈。”   叶裳颔首,“毕竟国丈、太后、要的权柄唾手可得,怎容别人来抢这一杯羹?更何况,我父王虽然心有百姓,胸怀天下,但也不是看重那把椅子的人。”   苏风暖点头,“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块羊皮是与这枚羊脂玉扣收在一起了。可见一直被容安王收着的。这枚羊脂玉扣,应该是你父亲随身佩戴之物,龙纹代表了他的皇族身份。”   叶裳点头,“这枚羊脂玉扣,是父王出生时,先太皇为他打造的,是他的无疑。当年,为何找不到父王尸骨?便是因为,遍搜了那堆积如山的尸骨后,没有一样证物能证明哪具尸骨是父王的。我没找到这枚羊脂玉扣。”   苏风暖道,“我依稀记得,是这么回事儿,所以,你那时虽然还年幼,但对着满目疮痍的战场说,就将他们安葬在这战场上好了,于是,回京后,给他们做了衣冠冢。”   叶裳颔首。   苏风暖道,“如今,你父王的随身携带之物竟然在这河间驿站找到,什么人能从你父王身上拿走他的贴身之物?”   叶裳摇头,“父王文韬武略,寻常人想近他身不易。更何况是这羊皮圣旨,先皇诏书,他自然不想露于世,自然要放在贴身衣物里妥帖收藏。母妃与父王相爱,是断然不会私自拿他保管之物的。也可能是他给了别人。”   苏风暖凝眉,“给了谁呢?难道是给了先任的河间驿站的驿长?景阳侯继夫人堂弟?所以,大战前夕,他才饮酒闹事,故意被除了编制的军籍离开军中,回京后,一直保管着此物,带来了河间驿站,藏在了耗子洞里?”   叶裳道,“此事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父王有先皇羊皮圣旨传位之事,应该是走露了风声,所以,才引得人于十三年前密谋与北周通敌卖国,借北周之手杀了父王。”   ------题外话------   烧脑的文,力求精之又精   姑娘们,攒票吧啊,等着28号~ 第五章 紫金之主(一更)   十三年前,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是南齐的损失,举国哀痛。   虽然知道是有人背后筹谋,祸国南齐,但没想到其中更大的因由却是因为这一纸诏书。   苏风暖又是感慨又是叹气,先皇传位容安王,容安王不接诏书,如今当今皇上明明有亲子,却又传位给叶裳。实在让人感慨。他们无非都是为了南齐江山。想必当年的容安王除了不忍朝纲动乱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觉得当今皇上性情温和,宅心仁厚吧!   在他们看来,那个位置,有德者居之。   叶裳对郑昀问,“你收拾先驿长的衣物,可还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   郑昀摇头,“回叶世子,再没有了。”话落,道,“不过,我来之前,看他室内和书房似乎被人搜查过。我当时想着河间驿站所有人被杀,觉得应该是三公子和官府为了查案所为,如今有这个秘密的话,兴许是有人为了找东西搜查过。”   叶裳颔首,对他道,“此事只我们三人知,再不准外传。”   郑昀郑重地点头,“如此天大的事儿,借我十个脑袋,也不敢外传,一定守口如瓶,世子和小姐放心。”   叶裳点点头,对他问,“你可去过秋风山了?”   郑昀道,“去过了,一片焦土,没发现什么。”   叶裳转头对苏风暖问,“你可还要去秋风山看看?”   苏风暖看了一眼天色,道,“天色还早,去看看吧。”   叶裳点头。   二人送出郑昀,让叶昔、千寒、贺知带着人守好落脚之地,便骑马去了秋风山。   秋风山果然是一片焦土,四处断瓦残骸,一片黑漆漆。冬日里的数场大雪也没洗礼干净断瓦残骸处的斑斑血迹。   苏风暖和叶裳沿着秋风山走了一遭,转了一遭。   叶裳见苏风暖自从上了秋风山,看着到处的血迹后,始终蹙着眉头,对她问,“怎么了?可有什么发现?”   苏风暖伸手摸了摸墙上的血迹,对他道,“我三哥武功不低,你派给他的府卫武功也不低。可是,我三哥中毒重伤,险些丢了命,而你派给他的府卫,全部折损在了秋风山。秋风山所有人皆被血洗。”   “所以?”叶裳看着她,“你想到了什么?还是发现了什么?”   “这些血迹……”苏风暖说着,忽然抽出袖剑,挑着地上的泥土猛地一划,大雪后融化了雪水的泥土被她的剑划起,甩在了墙上,如落下梅花点点。   她收了剑,对叶裳道,“你看看,我这一剑染在墙上的泥土绽开了花,与这墙上斑斑血迹有何不同?”   叶裳眸光眯起,道,“没有什么不同。”   苏风暖道,“是了,剑划在地上,与剑划在人身上,泥土与鲜血,没有什么不同。”话落,她冷清地道,“我用的是望帝山的绝命九式。”   叶裳本就聪透,在苏风暖刚刚用剑挑起泥巴染在墙上时,便了然了。他也冷下了眸光,“所以,血洗秋风山的人,用的是望帝山的绝学?”   苏风暖点头,“否则,我三哥,你的府卫,不会不是对手。哪怕大批黑衣人,他们也不至于当日到了那等要命的凄惨地步。”   叶裳道,“望帝山……难道秋风山又是大皇子的手笔?”   苏风暖道,“我在想,大皇子的师傅是何人?他比林客武功要高,不可能师承林客。”   叶裳道,“昔日,太子居住在东宫,因身体太弱,隔三差五就生病,月贵妃爱子,所以,一个月难得见到他一次。想必那些装病弱的时日里,就在学武练功。你的师傅因带着你与表兄游历,是不可能长居京城教导太子的。月贵妃师承鬼山派,对望帝山武功也不过懂些皮毛。不可能将他的望帝山武功传教得如此厉害,定然是望帝山有人常年居于京城。”   苏风暖道,“但是,据我所知,望帝山所有人都不喜京城,不愿来京。上到三位师祖,下到四位师叔和一众师兄弟。年前,七师兄和十一师兄若非因为我重伤孱弱,也不会来京保护我。”   叶裳道,“斩熠师祖存活于望帝山,虽然已经故去多年,但望帝山也许藏了许多秘密。哪怕连你这个传人也不知道的秘密。待我们去望帝山后,兴许能解开一二。”   苏风暖点头。   二人再不逗留,下了秋风山,回了落宿之地。   一夜无话,十分安稳,第二日,天明十分,队伍启程,离开了河间县。   马车内,苏风暖昨夜没睡好,今日便没绣嫁衣,而是懒洋洋地躺在马车上补眠。   叶裳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我昨日并没有累你啊,怎么这么累?”   苏风暖笑着嗔了她一眼,低声说,“你是没累我,可是我心里也觉得累。我一直觉得,望帝山是一处脱离尘世之外的所在,没想到,却不尽然。”   叶裳摸摸她的脑袋,“想这么多无用,你只需要知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哪一处是真正的净土,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就算隐居深山,还是猛兽出没呢。哪能真正清静?”   苏风暖点头,“有道理。”   叶裳道,“无论是望帝山,还是灵云寺,就连麓山书院,培养多少才德之辈的学子之地,都处处有纷争。”   苏风暖忽然说,“对啊,麓山书院。让我想到了云山真人,我始终觉得,他是活在尘世之中,又超脱尘世之外的人,与师傅一样。你说,他会不会知道一些事儿?”   叶裳若有所思地道,“他在《红颜传》里将所有人品评一番,并且评得入木三分。天下他不知道的事儿,怕是鲜少。”话落,忽然想起什么,对她道,“如今你该告诉我了吧?被你抹去的那两句话是什么?”   苏风暖笑着道,“你就这么好奇?”   叶裳道,“自然,否则便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问你了。”   苏风暖笑着压低声音说,“既然你这么好奇,我今日便告诉了你吧。”   叶裳道,“洗耳恭听。”   苏风暖凑近他耳边,低低耳语,“枉读诗书负才华,锦绣堆里做风流,容可倾国才倾世,紫金之主天下求。”   叶裳一怔。   苏风暖看着他,伸手轻柔地抚摸他眉目,“你看,这后两句,我该不该给你抹去?”   叶裳沉默片刻,道,“抹去得好。”   苏风暖道,“云山老道士会算命,我以前还真觉得兴许他是推算你的命里推算出来了什么,如今看来,也兴许是他早就知道了什么,才故而有此一言。”   叶裳道,“难说。”   苏风暖点头,“是啊,难说。”   叶裳看着她,“那你呢?他在《红颜传》里说了你什么,被你给生气给撕去了。”   苏风暖道,“他说我的才是真的没好话。”   “我听听。”叶裳笑看着她。   苏风暖摇头,“不说。”   叶裳瞪着他,“你要瞒我到几时?”   苏风暖笑着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轻轻凑近他,用唇瓣轻轻啄了他一下,笑着小声说,“大婚之夜好不好?”   叶裳心底一柔,痛快地点头,“好。”   马车缓缓前行,二人在车内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话语很低很轻,外面春风刮得厉害,马蹄声整齐前行,车轱辘压着地面轱辘轱辘地响,自然是无人听得到二人说话。   又走了两日,这一日,来到了沛城,也就是苏大将军回京途中被人截杀之地,也是孙泽玉前来查案至今没有回音之地。   队伍来到沛城,沛城的大小官员早已经得到了叶裳和苏风暖出京的消息,前来城门迎接。   叶裳挑开车帘,看了一眼,没见到孙泽玉的身影,只见沛城一众官员,他淡声问,“丞相府的孙公子呢?可还安好?”   众人听闻他问孙泽玉,互看一眼,沛城的城守犹豫了一下,小声答话,“回叶世子,孙公子从来到沛城后,便染了疾症,有些难言之隐,如今尚在养病。”   “嗯?”叶裳挑眉,“什么疾症?”   沛城的城守咳嗽了一声道,“就是难言之症,您和苏小姐今日若是在城内歇息,看望过孙公子后,便明白了。下官……下官不便说。”   ------题外话------   稍后有二更 第六章 遗红花毒(二更)   叶裳闻言蹙眉,回头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想着孙泽玉得了什么难言之隐的病症?蹙眉道,“进城吧,先去看孙公子。”   叶裳颔首,摆了摆手,队伍进了沛城。   孙泽玉并没有住在沛城的城主府,而是住在了一处距离城主府较远的西南别苑。城主和一众官员见叶世子和苏小姐进城后连落脚之地都未择选,先是去看望丞相府孙泽玉,都不敢怠慢,连忙带路去寻孙泽玉。   来到孙泽玉居住的院落,四门紧闭。   有人上前叩门,门扉响了许久,才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开门的人正是小喜。   小喜乍一开门后,厌怏怏地向外看了一眼,当看到马车上的叶裳和苏风暖正挑着帘子向门口看来,他眼睛顿时一亮,大喜过望,“世子,姑娘,您二人怎么来了?”   苏风暖对他一笑,道,“我和叶世子途经沛城,听闻孙公子得了疾症,前往看望他。”   小喜闻言连忙说,“孙公子是得了疾症,您来得正好。”话落,他打开大门,请二人入内,“叶世子,姑娘,快里面请。”   叶裳下了马车,伸手又扶苏风暖下马车。   苏风暖下了马车后,对后面一辆车里探出脑袋的叶昔说,“师兄,你带着他们在这里等片刻吧,我们再择选住处。”   这时,沛城城主立即说,“叶世子,苏姑娘,住去下官的城主府吧。”   苏风暖看向叶裳。   叶裳瞅了沛城的城主一眼,淡声道,“也好。”话落,对叶昔道,“表兄,带着人跟随城主去城主府吧。”   叶昔眨了眨眼睛。   沛城的城主立即道,“叶公子请!”   叶昔拱手,“既然如此,有劳带路了。”   沛城的城主连忙头前带路。   叶裳和苏风暖进了别苑大门,发现里面十分安静,一个仆从也无,只有孙泽玉带来的府卫安静地立在院中。   叶裳扬眉,对小喜问,“这院中就你一个侍候的人?”   小喜小声说,“孙公子出京时,未带仆从,只带了府卫。他来到沛城后不久,便染了疾症,我想招募两个人来侍候,孙公子不允。除了府卫,也就我了。所以这院落显得十分冷寂。”   苏风暖道,“你们来了沛城这么长时间了,既然孙公子刚来后不久便染了疾症,你怎么不给我传书信告知我?我也许能通过书信知晓他的症状为他诊治。”   小喜无奈地说,“我是想给姑娘传信,但孙公子染的疾症十分有难言之隐,一是孙公子严令我不准告知姑娘此事,二是我也觉得此事难以启齿,姑娘毕竟是女儿家,不太方便知晓此事,怕有污耳目。”   “嗯?”苏风暖蹙眉,停住脚步,看着他。   小喜为难地看着苏风暖。   叶裳淡声道,“你家姑娘为人坦荡洒脱,更何况,医者父母心,她即便是女儿家,但她也是一个医者。孙公子既然病了许久了,想必十分严重,这沛城的大夫是不是无人能治得好?若是有大夫能治得好,他早在我们来之前便好了,如今既然没好,便只能她来诊治,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只管说。”   小喜闻言低下头,小声说,“是男子人道出了事端,长了许多鲜红似疹的东西。”   苏风暖一怔。   叶裳已然猜到,看了苏风暖一眼,淡然地道,“带我们去见他。”   小李点点头,觉得叶世子真是胸怀坦荡,连忙头前带路。   苏风暖则是想着男子人道长了许多鲜红似疹的东西是什么病症,她脑中想了几种,但觉得还是要亲手给孙泽玉诊脉方能知晓。   来到正院,房门紧闭,小李对里面小声说,“孙公子,叶世子和苏姑娘来了。”   他话音刚落,里面传出一声剧烈的咳嗽声,须臾,沙哑的声音响起,“叶世子?苏姑娘?”   小喜道,“正是叶世子和苏姑娘。”   “他们……他们怎么来了沛城?”孙泽玉哑声问。   小喜回头瞅了二人一眼,对他道,“回孙公子,叶世子和苏姑娘途经沛城,听闻你出事儿,特意来看看。”   孙泽玉默了片刻,连忙说,“请叶世子偏厅一见,至于苏姑娘,在下实在不便见姑娘,请姑娘……”   他话音未落,苏风暖清声开口,“孙公子,所谓君子坦荡荡,人有疾症,并非是不可见人之事。你当我是个医者好了。”话落,她看向叶裳。   叶裳对小喜摆手,小喜立即让开了门口,叶裳上前两步,推开了孙泽玉的房门,抬步走了进去,同时道,“暖儿说得是,孙兄是君子,只当她是一个大夫便好了。”   孙泽玉没了声。   叶裳进了画堂后,缓步来到里屋门口,伸手挑开了帘幕,只见孙泽玉穿着单衣,正挣扎着下床,脸色苍白,十分瘦弱,几乎不成人形。   他怔了一下,快走两步,来到床前,伸手去扶他。   孙泽玉急急避开,连忙说,“叶世子使不得,我这兴许是瘟疫之症,恐防染上你,你快退远些。”   叶裳没抓住他的手,回头看向落后他一步走进来的苏风暖。   苏风暖看着孙泽玉,想着好好的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来了沛城才月余,怎么便成了这副样子?她心下感慨,来到叶裳身边站定,看着孙泽玉道,“孙公子,若是瘟疫之症,不可能只你一人病了这许久,而小喜却无事儿,你在床上躺好,我来帮你诊脉,看看到底是什么病症。”   孙泽玉苍白的脸染上血色,“这……不太好吧……我毕竟……”话落,他有些羞愧,“实在是难言之隐……”   叶裳走到远处的桌前坐下,道,“我都如此大度,孙兄就不必羞臊了。暖儿医术高绝,活死人,肉白骨,她手下救了多少人。有她给你看诊,就能看出是什么病症,也好对症入药。”   孙泽玉闻言看向叶裳,又看向苏风暖,一时无言。   苏风暖对他一笑,“我只为孙公子把脉,应该就能看出你症状,无需解衣。孙公子不必觉得难为情。”   孙泽玉闻言松了一口气,重新在床上躺好,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有劳姑娘了。”   苏风暖不再多说,伸手为他把脉。   叶裳坐在不远处,打量了一眼房间,便看着苏风暖为孙泽玉把脉。她的手在触到他脉搏时,脸色微微地变动了一下,睫毛轻轻地煽动了那么一下,虽然在常人看来她面上没什么变化,但在熟悉她入骨的叶裳看来,自然看出了小小的变化。   许久后,苏风暖慢慢地放下了手。   孙泽玉看着苏风暖,想问,一时间又觉得不好意思询问,只等着她说。   叶裳看着苏风暖,也没说话。   片刻后,苏风暖道,“孙公子不是得了疾症,也不是染了瘟疫,而是中了毒。”   孙泽玉猛地睁大了眼睛。   叶裳挑眉,“什么毒?”   苏风暖道,“遗红花。”   叶裳不解,“这是什么样的毒?”   苏风暖道,“是一种奇毒,看起来像是得了相思不寐的藓症。时而腹痛难言,时而小便失禁,时而勃起钝痛。”   孙泽玉的脸红白交加,低声说,“正是如姑娘所说。”话落,他道,“可是我怎么会中毒呢?”   苏风暖道,“此毒不会要人命,但却是十分折磨人,会让人日日消磨,骨皮皆瘦。”   “可有解?”叶裳问。   苏风暖点头,“自然有解,而且还十分容易。只消找个女子,慰藉一番,毒便轻易地能解了。”   叶裳一怔,随即,哑然失笑,“竟是如此轻易?”   苏风暖颔首,“的确如此轻易。”   孙泽玉的脸僵硬片刻,便苦笑道,“我自幼洁身自好,不曾风流放荡,实在做不来找个女子解毒。”话落,他问苏风暖,“姑娘,可还有别的解法?”   苏风暖道,“也是有办法的,只能硬挨着,挺过百日,便不药而解了。”   孙泽玉闻言掐算了一番,道,“如今已经近五十日了,还有五十日。”   叶裳看着孙泽玉,“孙兄可记得,是吃了什么东西,或者是沾染了什么东西后染上了这种毒?”   孙泽玉想了片刻,摇头,“不知,从来了沛城,每日饮食我都万分注意,身上携带着金针,入口之物,都会以金针试过,方可服用。”话落,他惭愧地道,“我毕竟是为查案而来,可是到了这里之后,便染上了疾症,但又羞于启齿,所以,一直迟迟不敢给姑娘和京城传信。”   小喜这时在一旁惊讶地道,“我每日与孙公子吃的是一样的饭食,喝的是一样的茶,我没事儿,他怎么会中毒呢?”   ------题外话------   我正在逐步解密,还有一整卷呢,肯定能全部解得开,所以,大家不用担心~   明天见~么么么~ 第七章 御寒药丸(一更)   孙泽玉听小喜一说,也对叶裳和苏风暖点了点头。   叶裳闻言看了小喜一眼,对孙泽玉道,“那除了饭食,饮茶外,孙兄可与小喜进食了不同之物?”   孙泽玉摇摇头,“没有。”   苏风暖看向小喜。   小喜也摇头,纳闷地说,“的确没有。”   苏风暖问孙泽玉,“你大约是什么时候发现了身体不适?”   孙泽玉想了想,道,“刚到沛城的第四日。大约是……腊月初四。”   苏风暖掐算着日子,想着他身体中的遗红花,的确也该是那个时候。   叶裳道,“孙兄就打算再挺五十日了?”   孙泽玉叹了口气,羞愧地说,“找了数名大夫,都不明因由,我想着,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了算了,也免得传扬出去羞煞于人。如今既然被姑娘说中了病症,是中了毒,但若是需要女子方能解毒,在下实在做不出。唯一法子,只能再挨五十日了。”   叶裳颔首,“孙兄是君子,不屑那等风流韵事儿,也罢。”   苏风暖道,“沛城之案不必查了,我已经查出了截杀我父亲之人。”   孙泽玉一怔,“姑娘是如何查出的?”   苏风暖道,“你离京后,京中发生了许多大案,寻着蛛丝马迹,查出了些眉目。”话落,对孙泽玉道,“你如今这副样子,连查自己身上的毒也乏力,依我看,不若孙公子择日启程回京吧,不必留在沛城了。”   孙泽玉羞愧地说,“我实在无用,没想到刚到沛城,便遭了毒手,枉费了皇上重托。”   苏风暖道,“如今这世道,很多事情都防不胜防,孙公子也无需自责。”话落,她道,“幸好你中的是遗红花,可见背后之人不想要你的命,只想拖延你不让你查案罢了。”   孙泽玉闻言道,“姑娘,可否告知你查出截杀苏大将军的人是何人?”   苏风暖道,“有些眉目,但没有真凭实据,还不好断然下定论。”话落,她道,“孙夫人十分担心你,孙公子早日回京吧。”话落,又道,“你遭了人毒手,皇上必不会怪罪于你。”   孙泽玉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在下真是无颜回京。”   叶裳道,“孙兄不必想不开,男子汉大丈夫,立于世,既是君子,难免会被人算计着了道。此次你来沛城,虽然无功而返,但至少也是一次磨砺。”   苏风暖接过话道,“我三哥当初查河间驿站案,险些丢命在秋风山,也一样无功而返。皇上仁厚,必不会怪罪。丞相府只公子一脉单传,丞相想必也会觉得只要公子能平安归京就是大善了,也必不会苛责。”   孙泽玉颔首,道谢道,“多谢叶世子,多谢苏小姐,既然如此,我如今这副身子骨,待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事儿,明日便启程回京。”话落,道,“不知你们二人去哪里?”   叶裳道,“我们去望帝山,暖儿身子骨一直不好,去望帝山看看可有办法。”   孙泽玉点头,仔细打量苏风暖,道,“我看姑娘确实孱弱了些,不过你我离京时,气色好上许多。一定会好转的。”   苏风暖笑着道,“借公子吉言了。”   三人又说话半响,叶裳和苏风暖出了孙泽玉居住的院子,临走时,孙泽玉将小喜还给了苏风暖。苏风暖知晓他明日回京,自然也未客气,便将人收了回来。   小喜收拾了一个来时的小包裹,跟着叶裳和苏风暖出了院落。   叶裳和苏风暖上了马车后,叶裳招手,让小喜也跟着他们一起上马车。   小喜跳上马车,帘幕落下,苏风暖看着小喜,道,“我刚刚看你,觉得你神色不对,收拾个包裹,磨蹭半天,可是发现孙公子毒药的来源?”   小喜咬了一下唇角,小声说,“我是想起了一件事儿,不过,应该不能吧?大约是我怀疑错了。”   “什么事儿?只管说。”叶裳道。   小喜立即悄声说,“孙公子离京时,带了随身预防寒症的药丸,据说是孙夫人亲自找孟太医开的,怕孙公子路上染风寒。孙公子每日都遵照孙夫人的嘱咐,吃上一丸。”   “哦?”苏风暖挑眉。   小喜道,“只有这个,我是没吃的。”   “什么样的预防寒症的药丸?”叶裳问。   小喜伸手入怀,摸索半晌,拿出一个药丸,沾了土的,褐色的,他递给苏风暖,“孙公子有一次服用药丸时,不小心掉在了画堂的茶几下,我犯懒,屋中又没有别人侍候,就没搬开茶几打扫出来,刚刚我收拾衣物时,觉得除了这个,我与孙公子吃一样喝一样,他真是一个极好的人,知道姑娘让我跟着他,不曾怠慢我,所以,我便搬开茶几,将这颗药丸找到了,带了出来给姑娘看看,是否是它的原因。”   苏风暖闻言接过小喜手中沾了土的药丸,凑近鼻息间闻了闻,眯起了眼睛。   小喜盯着苏风暖,眼睛睁得大大的。   叶裳也看着苏风暖。   片刻后,苏风暖对叶裳道,“没错,这颗药丸里,含有遗红花,虽然量十分少,但禁不住每日一颗。若是服用十天半个月,自然是会中了遗红花的毒。”   小喜惊道,“还真是这颗药丸的原因吗?天!”话落,她看着苏风暖,“姑娘,这据说可是孙夫人找孟太医给孙公子开预防寒症的药丸啊。”   苏风暖蹙眉,“孙夫人,孟太医……”   叶裳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苏风暖与孟太医打交道数次,与孙夫人也见过数面,还在丞相府做过客,依她看来,二人都是良善之辈,孟太医在京城数年,坐着太医院的第一把交椅,靠的不是左右逢源,巴结朝臣,他是真的对医术有本事,强于一众太医院的太医,是个医痴。而孙夫人是孙泽玉的娘,待人和善,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极好相处的夫人。   她想不出这二人会有什么问题。   她对小喜问,“你确定?这药当真是孙夫人找孟太医给孙公子弄的预防寒症的药?”   小喜挠挠头道,“出京后,我跟随着在孙公子身边,每日见他饭后必服用一丸药丸,好奇之下,询问他,他是这样说的。”话落,他道,“据说,当时孙夫人给他求药时,他推脱了,但奈何抵不过孙夫人一片苦心,他只能顺应了他娘的意思,随身带着每日服用。”   苏风暖闻言转头看向叶裳,对他道,“如今确实是这药丸出了问题,你觉得这问题是出自哪里?我们是否去询问孙公子一番?”   叶裳摇头,拿过她手中的药丸,打量了一眼,道,“不好说,这颗药丸,让人送回京城给许云初吧,让他暗中找孟太医彻查一番。”   苏风暖看着他,“不经过孙公子了?”   叶裳道,“不必,免得他心里有负担。”   “也好。”苏风暖点头,也觉得这样妥当一些。   来到沛城城主府,城主安排了一处极好的院落,供苏风暖和叶裳安顿入住,又说晚上他命人备了宴席,请叶世子和苏姑娘、叶公子。   叶裳并不推脱,点头应下了。   落脚之后,叶裳喊来千寒,将药丸递给他,命他派人隐秘地送回京城。   千寒接了药丸,仔细妥帖地包裹好,立即去了。   苏风暖对叶裳分析道,“孙泽玉出京来沛城,是为了查我爹回京途中被人截杀案,那时,大雪天寒,孙夫人爱子心切,找孟太医给他备了随身携带的药丸,也可以理解。只是不知是哪一环出了问题?尤其是,他沿途劳累,刚到沛城几日,想必是刚缓过来准备查案时,便发现染了羞于启齿之事,他是君子,自幼洁身自好,自然不好张扬此事,只能瞒下,暗中找大夫看诊。偏偏遗红花寻常大夫自然识不出,他便也就是耽搁下了。”   叶裳颔首。   苏风暖又分析道,“搁下彻查沛城之事,对什么人有好处?”话落,她继续道,“几日前,在灵云寺,我识破大皇子,得知是他当日在沛城截杀我父亲。这样说来,不排除是他做的手脚了?难道他当初在沛城留了什么痕迹?怕被孙公子查出来?”   叶裳道,“难说。”   苏风暖闻言道,“如今过了这么久了,想必就算有痕迹,也已经清除干净了。我们如今即便来了沛城,也查无所查了。”   叶裳道,“孙泽玉中的毒,不是无解之毒,反而是挺过百日,无药自解之毒。此毒只耽搁他查案,却不下狠手毒杀了他,可见,即便如今我们查无所查,面前便明摆了一个破绽。”话落,他补充道,“孙泽玉便是这个破绽。”   ------题外话------   稍后有二更 第八章 紫荆县主(二更)   苏风暖诚然地觉得叶裳说得对,只耽搁孙泽玉查案,而不杀了他,这便是一个破绽。无论是太皇子,还是另有背后之人,都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如今对孙泽玉手软,借由他的君子之风,得了难以启齿之症不张扬而拖延查案外,是否还因为了什么而顾忌不敢杀他?   苏风暖忽然想起沈芝兰,对叶裳问,“许云初得到消息说她来了沛城?让千寒带着人查查,看她在哪里?”   叶裳颔首,喊来千寒,吩咐了下去。   傍晚时分,沛城城主和一众大小官员宴请苏风暖、叶裳、叶昔。   席间,沛城城主对于苏大将军在沛城遭遇截杀之事,向苏风暖再三请罪,又提到皇上要对他革职降罪,是苏大将军宽厚,保下了他,再三表达大恩,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酒喝到酣然时,说一定守好沛城,再不出乱子。   叶裳言笑晏晏,不置可否。   苏风暖觉得沛城的城主的确是个实诚人,难怪他爹即便在沛城遇到了截杀,最终还保下了他,没怪罪他。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天色已晚,众人方才散场。   散场后,众人离开,叶裳落后一步,似乎无意地对沛城城主说道,“据闻城主识得国丈夫人的弟弟程顾?有很深的交情,可有此事?”   城主已然喝多,闻言一怔,笑呵呵地说,“不错,下官识得程顾,且与他交情不菲。”   叶裳笑着道,“三年前,程顾外出游历了,一直没消息。我和暖儿此次出门,受小国舅嘱托,探寻程顾的消息。不知城主可否告知一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   城主闻言笑着道,“程顾啊,几日前还在沛城了。如今去了哪里,神神秘秘的,我倒也不知了。”   “哦?”叶裳挑眉,“他几日前在沛城?”   城主点头,“正是。”   叶裳笑着道,“这样说来,我可真是问对了人。不知他这三年来都去了哪里游历?几日前在沛城做什么?待了几日?”   城主道,“我知道,他这三年待在东境,至于做什么,估计是东境山清水秀,他喜欢那里清静,他本就不喜京城繁华喧嚣。至于几日前来了沛城,好像是来这里接人。接了人之后就走了。”   “嗯?接什么人?”叶裳问。   城主摇头,“不知,我也没见到人。”   叶裳道,“他既然神神秘秘而来,怎么会让你知道他来了沛城?”   城主笑起来,“那个老小子啊,他三年前在我这里存放了东西,此次自然是来我这里拿回东西。否则依我看,他还真不想被我知道他来了沛城。”   叶裳笑着问,“不知是什么东西,还需要放在城主府寄存?”   城主凑近叶裳的耳边,说,“是一个人。”   叶裳挑眉,“什么人?”   城主道,“一个女娃子,豆蔻年纪。被他安置在我这城主府做粗使丫鬟。我夫人是个悍妇,以为是我私下里收的小妾,没少折磨那女娃子。我念着与他的交情,也不好张扬。如今她终于被接走了,我安生了不少。”   “什么女娃子?多大年岁?叫什么名字?”叶裳问。   城主打了个酒嗝,道,“跟苏小姐差不多年岁,正值豆蔻年华,长得也极好,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家,十指不沾阳春水,初来时,水嫩嫩的,否则也不至于让我夫人爆破了醋缸。这三年下来,我虽时常护着,但也不敢抬惹恼了我夫人,她在城主府受了不少苦。”话落,道,“至于名字嘛,叫紫儿。”   叶裳眯了眯眼睛,“我南齐重文轻武已久,每一任官员,都是通过殿试被任命下来的。城主你虽然外放到沛城任职多年,但文墨功夫应该没丢吧?这里有笔墨纸砚,你不妨将人画出来,我和暖儿看看。”   城主眨巴眨巴眼睛,虽然喝得醉醺醺,但此时也觉出叶裳不对劲来,对他问,“叶世子,怎么了?程顾不会犯事儿了吧?”   叶裳笑着道,“我已经说了,受小国舅之托,找寻他的亲舅公。如今既然有消息,自然要给小国舅传回去。”话落,又道,“他藏在城主府的女孩,怕是与小国舅有些关联。”   城主闻言挠挠头道,“我答应他,不外泄那女孩儿之事,如今若是把她的画像画出来,岂不是食言而肥了?”   叶裳道,“他都将人带走了,也就是过了隐藏期了。你就算说了,也不算食言而肥。毕竟人已经不在你这里了。”   城主闻言道,“叶世子说得有理。”话落,他晕乎乎地道,“叶世子和苏小姐肯赏光住在城主府,又肯赏脸吃酒,下官深感荣幸。不像孙公子,从来了沛城后,为了查案,对所有人都防范,连我这城主府都不下榻,隐疾伴随他月余了,下官悄悄给他请了无数大夫,都看不出病症,让下官深感不安啊,万一他出事儿,国丈和皇上一准拿下官问罪,下官日日都提心吊胆。”   叶裳道,“孙公子的病因已经查出来了,并无大碍,他明日便会启程离开沛城,你放心吧。”   城主闻言大喜,顿时没了忧愁,“既然如此,下官这就放心了,这便给世子您画。”话落,他大喊,“来人,侍候笔墨。”   有人连忙铺设了笔墨。   诚如叶裳所说,南齐重文轻武已久,每一个官员拿出来,都十分擅长文墨文章,赏诗词歌赋绘画。城主闲暇时,也喜欢与一众官员以及沛城当地的文人学子开设赏诗会等。所以,对他来说,画一张人物画卷,手到擒来。   叶裳和苏风暖站在一旁看着他。   不多时,一个少女模样的人便跃然纸上,楚楚可人,娇娇柔柔,看着便惹人疼宠。   这个少女,叶裳虽然没见过,但识得,而苏风暖见过真人。   城主画完,放下笔,对二人道,“就是她,我画功不好,叶世子和苏小姐见笑了。”   叶裳笑着道,“画得很好,工笔功夫没因为事务而懈怠。”   苏风暖也笑着道,“城主大人这幅画很值得收藏,好画无题字十分可惜。题上字吧。”   城主顿时摆手道,“下官实在汗颜,当不得苏小姐的夸,不题也罢。”   叶裳笑着道,“我看着也极好,题上字吧。好画无字,确实可惜。”   城主经不得二人再三夸奖,又因为酒劲儿上来,得知孙泽玉身体无恙,明日离京,心中大快,便重新拿起笔,题了字。   题好字,叶裳笑着收起了话,道,“明日不必相送了,待我和暖儿归京时,再途经沛城,与你共饮。”   城主高兴地说,“叶世子和苏小姐届时一定赏光多留两日,让下官多尽地主之谊。”   叶裳笑着点头。   有人扶着醉醺醺的城主回去歇着,叶裳和苏风暖对看一眼,也回了落宿之处。   叶昔不喜官场应酬,喝酒到一半时,便偷偷跑了,但他并未回去歇下,而是在叶裳和苏风暖的房间等着他们回来。   他等了许久,等到昏昏欲睡,才听到二人脚步声,顿时醒来了,见二人进屋,他对叶裳道,“你从来不做没目的的事儿,所谓无利不起早,这么给沛城城主的面子,不知道可有收获?”   叶裳瞥了他一眼,坐下身,倒了两杯茶,递给苏风暖一杯。   苏风暖接过叶裳递到手里的茶,喝了一口,对叶昔道,“还真有了一个极大的收获。”   “嗯?”叶昔顿时来了精神。   叶裳伸手从袖子里抽出沛城城主画的那幅画卷,递给叶裳,“你看看,这个人你可认识。”   叶昔接过来一看,道,“认识啊,这个人不是东境湘郡王最宠爱的女儿紫荆县主吗?”话落,他眨眨眼睛,“这就是你们说的大收获?她怎么了?”   苏风暖将叶裳趁着城主酒醉,对其套话,套出程顾三年前将花烛秀给了许云初,自己则在东境,而三年前在沛城的城主府藏了一个人之事,那个人在城主府做了三年的粗使丫鬟,便是这位紫荆县主,湘郡王最宠爱的女儿。   叶昔听罢,讶然道,“竟有这事儿?这可稀奇了!”   苏风暖道,“的确稀奇,可见程顾是与湘郡王有牵扯渊源。而就在数日前,程顾来接人,同时又等人。”话落,她揣测道,“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他接的人是紫荆县主,那么等的人应该是从京城跑出来的沈芝兰。数日前,许云初得到消息,说沈芝兰来了沛城。”   ------题外话------   姑娘们,明天28号了,攒的月票,明天投起来……   么么么~ 第九章 前往拦截(一更)   苏风暖话音刚落,千寒前来禀告,说搜遍了整个沛城,不见沈芝兰的踪影。   叶裳摆手道,“不必查了,她应该是离开了。”   叶昔道,“程顾离开京城,将花烛秀丢给许云初,他自己在东境待了三年,却将湘郡王的紫荆县主放在沛城的城主府搁了三年,这唱的是哪出戏?”   苏风暖猜测道,“也许他是与湘郡王有什么交易?挟持了紫荆县主做人质?”   叶昔道,“有道理。否则湘郡王怎么舍得爱女?”   苏风暖道,“让我再来猜猜,湘郡王以谋祸国,想要图谋造反,那么,在这个前提下,必须要有兵马。他有紫荆县主的荒山,做为招兵买马和私造兵器库之地。那么程顾,兴许是为了什么目的,与他合谋,但他又不太相信湘郡王,毕竟东境是他的地盘。所以,他挟持了紫荆县主,偷偷地放在了沛城的城主府,以防湘郡王事成之后有变。”   叶裳道,“倒也合情合理。”   苏风暖又道,“据城主说,他几日前带走了紫荆县主,那么,想必将她还回东境了。这样说来,如今他们应该正赶往东境。”话落,她道,“我们是否能抄近路截住他们?”   叶裳眯了一下眼睛。   叶昔闻言立即道,“怎么劫?小丫头,你不会让我出马去拦截吧?毕竟你和表弟要护送楚含安全抵达西境,还带着一个陈芝苒,一万御林军如此庞大的队伍,自然不可能做快速行军的拦截之事。”   苏风暖看向叶昔,道,“师兄说得是,我正想让你去做此事。”   叶昔顿时摆手,“不干不干,我是要陪你们去望帝山的,你别试图支开我。”   苏风暖对他道,“我们先去西境,由西境折返望帝山,你若是前去拦截到了人,然后,再带着人追赶我们,直接越过西境,到望帝山汇合,时间上兴许来得及。”   叶裳道,“就算来不及,我们在望帝山下等你几日也成。”   叶昔翻白眼,“程顾带着人走了几日了,你们怎么能肯定我能带着人追上拦截得下?再说,从沛城通往东境,有好几条路,我又怎么知道他们走了哪条路?”   苏风暖觉得有理,思忖片刻,走到桌前,铺开笔墨,对叶昔道,“我先来猜一下,看看他们走哪条路。”   叶昔摊手,“猜吧,你最好能猜得准。毕竟一城一池,就有无数分岔路口。通往东境,也要几千里之遥呢。”   苏风暖这些年走南闯北,遍游天下,天下的地形图早已经存在了脑海中,于是,她很快便画出了从沛城通往东境的数条路。   叶裳和叶昔都起身,走到她身边来看。   苏风暖画完之后,放下笔,分析道,“就算程顾和沈芝兰会武功,但是紫荆县主不会。因为,她若是会武功,程顾将她安置在沛城三年,她总有办法逃跑,可是乖乖待了三年,受城主夫人欺负三年,可见,是个真正的柔弱女子。程顾和沈芝兰带着她,不会走最近的山路。”   叶裳和叶昔齐齐点头。   苏风暖又道,“这样一来,有三条山路便除去了,还剩下两条平路,一条是官道,一条是有些曲折的山坡路,这条山坡路,沿途是稀少的猎户人家和小村庄,可以行走马车,一般是不想走官路引人注目的人行走。”话落,她道,“所以,我推断,程顾和沈芝兰带着紫荆县主,神神秘秘,不想引人注目,自然不会走官路。而狭窄的需要攀爬的高山灌木丛这样的山路也不会行走。所以,他们走的是这最后一条曲折的通往东境,相对平坦不太引人注目的曲线之路。”   叶裳点点头。   叶昔眨眨眼睛。   苏风暖又道,“我们离京到沛城,用了三日。离京那日,许云初得到消息,说沈芝兰来了沛城,所以,也就是说,程顾接了沈芝兰,带上紫荆县主,离开沛城,也就三四日的时间。”顿了顿,她指着那条路道,“他们走这条路,以日夜兼程的行程来算,最多走出了八百里。也就是到了汾阳。”   叶裳道,“若是表兄带着人走最近的深山之路的话,翻越重重高山,外加能骑马时骑马,日夜兼程的话,一日半便能到汾阳。”   苏风暖点头,“这一日半的时间,他们继续日夜兼程的话,能赶到安都。”   叶裳看着地形图道,“从凤阳到安都,走最近的深山之路,也只需大半日的行程。”   苏风暖颔首,“不错。”话落,她伸手比划着两条路的交叉处,对叶昔道,“三日,日夜兼程,便能在东境的入境之地湘南截住他们。”   叶昔扶额,“师妹啊,你忍心让师兄跋山涉水吗?我即便截住了他们,你觉得届时我还有力气把他们拦住擒住吗?”   苏风暖看着地形图,蹙眉片刻,转头对叶裳道,“你护送楚含,先一步前往西境,沿途走慢着些。我和师兄前去追劫程顾和沈芝兰。”   叶昔立即同意,“好。”   叶裳断然道,“不行。”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一个赞同,一个反对。   叶昔对叶裳翻白眼,“让我独自去,你半丝不舍得都没有,小丫头说去,你立马不赞同了。臭小子,做人不能这样厚此薄彼啊。”   叶裳没说话。   苏风暖对叶裳道,“你毕竟是皇上宠惯的容安王府叶世子,一路走来,带着一万御林军,沿途落脚,各地官员早已经得到了消息,十分招摇。所以,你不能离开。但我们好不容易查到了程顾的消息,牵扯了沈芝兰、紫荆县主,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定不能错过。师兄身上的内伤只好个七八成,还没好利落,我怕他独自一人前去,对付不了程顾和沈芝兰,所以,我与他一起去,最为合适。”   叶裳绷着脸道,“你说了不与我分开的。”   叶昔瞪眼,“几日而已,你难道要把人栓到你的腰带上,寸步不离?”话落,他道,“你以为我爱去啊!不去正好。你不让她去,那都不去好了,我还懒得跋山涉水呢。”   苏风暖白了叶昔一眼,伸手挽住叶裳的胳膊,对他道,“程顾昔日行走江湖数年,沈芝兰定然用了什么办法隐藏了武功,所以,师兄一人前去,真恐怕难以对付。我与他一起去,定能万无一失,抓了程顾和沈芝兰以及紫荆县主。”   叶裳抿唇。   苏风暖又道,“我们用三日,日夜兼程,赶到湘南,之后,擒住了他们,再原路赶回来,最多也就七八日。七八日的行程,你也差不多正好到西境。你在西境等我们几日,我们带着人去西境与你汇合。左右不过分开十多日而已。”   叶裳脸色不好。   叶昔哼道,“顾全大局啊,男子汉,婆婆妈妈的,黏黏歪歪的,痛快点儿。”   叶裳轻轻一甩袖,一阵风刮向叶昔。   叶昔“啊”地一声,便风扫得后退了一步,顿时不满,“不好好说话,动什么手?好玩吗?”   叶裳道,“叽叽歪歪,你就不能闭嘴。”   叶昔顿时气噎,“行,我闭嘴,那你到底同不同意?”   叶裳揉揉眉心,不再理会叶昔,转向苏风暖,对她道,“你的意思是,只和表兄两个人前去?”   苏风暖闻言便知道他同意了,顿时笑着说,“千寒是你的近身侍卫,近来你让他跟在我身边,成了我在他在的标志,他自然要随军而行。让贺知跟着我吧,再给我们十名武功高强的府卫。就够了。”   叶裳闻言道,“贺知带上,再带上五十府卫。”   苏风暖眨眨眼睛,觉得这是叶裳的底线了,便也不讨价还价,便点头,“行。”   叶裳问,“什么时候启程?”   “自然立即启程。”苏风暖道,“耽搁一刻,便是耽搁行程。一定不能让程顾带着沈芝兰和紫荆县主进入东境。到了湘郡王的地盘,必有人接应。届时怕是不好劫持人。”   叶裳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舍地道,“好吧,那你们行走夜路和山路,小心些。”   苏风暖点头,“你别担心,我和师兄行走江湖多少年了,不会出事儿。”话落,伸手抱了抱他,道,“若一切顺利,最快十日。若是不顺路,兴许半个月。”   叶裳颔首。   苏风暖拿起桌案上她画的地形图,折起来,对叶昔道,“师兄,不用收拾行囊了,带上银两好了。通知贺知,点五十人,我们悄无声息离开沛城。”   叶昔点头,“好。” 第十章 世子作赔(二更)   叶裳喊来贺知,又亲自点了五十名容安王府的府卫,严令保护好苏风暖。   贺知和五十府卫齐齐点头。   叶昔站在一旁,直对天翻白眼。   叶裳吩咐完,又嘱咐苏风暖,“程顾是老江湖了,沈芝兰狡诈若狐,若是他们对你不利,一定不要心慈手软,保护好自己。”   苏风暖笑吟吟地看着他,取笑道,“我知道了,以前我离京出远门,你也未千叮咛万嘱咐,如今却这般不放心。”   叶昔道,“他是越活越回去了。程顾和沈芝兰该祈祷落在她手里别死的太难看,用不到你担心她。”   叶裳失笑,对他们摆摆手,“走吧。”   苏风暖和叶昔不再耽搁,带了五十府卫,出了城主府,来到沛城的城门,亮出叶裳的令牌,沛城守城的士兵们掌着火把凑近要看是什么人出城,贺知一脚踹了过去,怒道,“叶世子的亲卫,出城查案,看什么看?不要狗命了吗?开城门!”   守城的士官被狠狠地踹了一觉,不敢再看,连忙摆手,让人打开城门。   苏风暖和叶昔被护在五十府卫中,纵马一阵风地出了沛城城门。   一行骑兵速度十分之快,出了城门后,便消失在了黑压压的夜色中。   守城的士官揉着屁股起身,一脸丧气地挥手吩咐人关城门。   城门重新关上,沛城恢复了夜的宁静。   叶裳在苏风暖离开后,一时间觉得身边真是太冷清寂寥,无困意,喊了千寒进房下棋。   叶裳心中郁郁,棋风自然是杀伐狠辣,毫不留情,将千寒杀的节节败退,一片惨烈。千寒嘴角从棋局开始一直抽搐到棋局结束,愣是没敢吭声,让他家世子发够了脾气。   一局棋大杀四方后,叶裳心中郁气不散,又对千寒说,“你棋艺退步了。”   千寒终于忍不住开口,“世子,我棋艺虽然没长进,但也没退步,只是您今日火气太大,属下扛不住。”   叶裳一推棋盘,对他道,“拔剑,出去过招。”   千寒猛地咳嗽了起来。   叶裳蹙眉,“你染了风寒吗?”   千寒立即停止了咳嗽,苦着脸看着叶裳软弱地说,“世子,您这么大的火气,属下连十招都接不了,一准挂彩,您……还是自己去练剑吧。”   叶裳冷眼瞪了他一眼,“出息!”   千寒顿时不吭声了,不敢惹毛叶裳,想着没出息就没出息吧,世子如今闷火无处发,他自然不能引火上身,没出息总比挂彩强。   叶裳哼了一声,站起身,出了房门,拔剑在院中自己练起剑。   剑锋凌厉,所过之处,如秋风扫落叶,院中四季常青的青松被他不消片刻便削成了无枝无叶的光杆。   千寒在一旁想着城主将城主府最好的院落给了世子住,明早起来,他若是见了这青松,成了这样,一定后悔得肠子都会青了,悔不该让世子住进来,等世子以后再经过沛城,他估计打死都不敢再迎他来住城主府。   叶裳削完了一棵青松后,看着地面枝枝叶叶,看着青松光光的枝干,如被扒了衣服一般,立在冷风中,他郁气散去,一时似乎被自己的幼稚给逗笑了,收了剑,对千寒说,“你带着人连夜出城,去买一株上好的轻松移到城主府来换栽上吧。”   千寒立即说,“世子,这黑夜上哪里去找青松啊?”   叶裳想了想道,“你去找小喜,碧轩阁遍布天下,方圆十里,总能找到一株上好的青松移过来。”   千寒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说,“世子若是觉得过意不去,直接赔给城主银子好了,何必这么麻烦?”   叶裳摇头,“受人接待,却毁人之物,品行有亏,怎么能做得出来?”话落,他摆手,“去吧。”   千寒应是,再不多言,立即去了。   小喜本来睡下了,被千寒喊了起来,一听说要找四季长青的万年青,他道,“这个好办,我带你去。姑娘认识的一个旧识,最喜栽种花草树木,他的园子里什么树种都有。看在姑娘的面子上,求一棵应该不成问题。”   千寒一喜,“那就好,我们快去吧。”   小喜穿戴妥当,带着千寒,又带了二十名府卫,出了城主府。   叶裳回屋后,依旧无困意,坐在窗前,自己与自己对弈起来。   苏风暖的旧识是一名养花的老花匠,在城外十里的半山坡居住,小喜带着千寒来到城门口,守城的士官上前询问,千寒清声道,“叶世子亲卫,出城办事,开城门。”   那守城的士官一怔,见千寒面色和善,小心翼翼地说,“就在不久前,有一拨人出城,也说是叶世子的亲卫……”   “不错!”千寒点头,“开城门,耽搁了世子的事儿,唯你是问。”   那人吓得后退了一步,不敢再问询,连忙开城门放人。   千寒与小喜带着二十府卫出了城。   他们离开后,守城的士官纳闷道,“叶世子的人一波又一波地出城是要做什么?”   又一名大兵上前小声说,“头,叶世子可不能得罪,那可是受皇上恩宠的人,昔日连太后、皇后都查过,押了国丈下了天牢。如今又是苏大将军的准女婿。在京城,皇上是天,他就是天上的月亮。你没看城主都对他鞠躬哈腰?咱们就别问了。”   守城士官虽然心下纳闷,但也知道这个大人物的事情不是自己一个小小守城官能打探的,便点点头,道,“明日城主若是问起,我就照实说是叶世子的亲卫出城办事儿好了,至于什么事儿,小人自然没敢问。”   那大兵点点头。   二人话落,一个时辰后,小喜和千寒带着人赶了一架车,车上拉了一棵万年松回到了城门口。   守城士官连忙放行,心下想着原来是出城去拉运万年青了,幸好如今是春季了,虽然天气还未彻底暖和,但地面也化冻了,否则这万年松就这么挖出来再栽上,可真是难活。   千寒和小喜将万年青运到城主府,进了府门,运入叶裳落宿的院落。   千寒进了屋,对叶裳禀告,“世子,万年青运来了,是将那棵树砍伐了将这棵树换栽上?还是将这棵树另栽别处?”   叶裳站起身,打开窗子,向外看了一眼,那棵被他的宝剑削成光杆的松树可怜地立在风中,他默了默,道,“栽种在那棵树的旁边吧。”   千寒应是,出了房门。   叶裳站在窗前,看着千寒带着人挖坑栽树,想着如今苏风暖和叶昔带着贺知等人应该是早就出了沛城的地界了。   诚如她所说,若非他的身份招摇,叶昔带着队伍前进,他可以与他一起去,奈何,如今只能他带着队伍继续前行。   一个身份,便限制了他许多事情!   他叹了口气,揉揉眉心,关上了窗子。   千寒带着府卫将树栽好,已经是天明时分,他见叶裳没有急着走的意思,便摆摆手,示意众人歇下了。   天色大亮时,城主宿醉后醒来,急急忙忙来到了叶裳居住的院落。   叶裳小睡了一觉,已经起身,准备启程了。   城主一眼便看到了院中的变化,盯着那棵光杆青松和松下的枝枝叶叶,看了片刻,又看向他一旁傲然而立的万年青,树种显然比他早先那棵树种好上数倍。他呐呐半晌,对叶裳试探地问,“叶世子,这……这……”   叶裳微笑地对他道,“实在抱歉,昨日醉酒,兴起舞剑,伤了那颗青松,过意不去,特派人出城寻了一棵移到了这里。以作理赔。”   城主一拍脑门,道,“原来是这样。”话落,他连忙说,“昨日下官醉酒后,也不知做出了什么事儿,如今想也想不起来了。叶世子您太客气了,一棵松树而已,毁了就毁了,下官不用您赔。”   “赔是应该的。”叶裳笑着看向那棵光杆松树,道,“这棵被我毁了的松树,春夏时节,应该还能再长出枝叶。届时让花匠好好养护一番,应该还能再行观赏。”   城主连连道,“下官昨夜睡得死沉,竟不知此事,既然如此,下官就多谢世子了。”话落,他问道,“苏小姐呢?”   叶裳扶额,“昨日因我宿醉,她嫌弃我一身酒气,今早不想理我,先一步上车里了。”   城主咳嗽一声,呵呵地笑着说,“女儿家都厌恶酒气。”话落,又问,“叶昔公子呢?”   叶裳又扶额,“表兄是暖儿的师兄,自小如亲兄妹一般亲近,我惹了暖儿不高兴,他也不理我,也上车了。”   城主又咳嗽一声,看叶裳的目光多少有些想笑,大约是觉得没想到真有敢给叶裳甩脸的人,还是两个,但又不敢笑,连忙说,“世子若是下次再途经沛城,下官……不敢再劝世子酒喝了……”   ------题外话------   从现在起,投月票双倍,姑娘们,快把你们这一个月攒的月票都甩给我,燃起来~   今天号了,还有两天月底,月底月票清零,千万千万别浪费,给我助力,爱你们~么么么么~ 第十一章 布满暗桩(一更)   叶裳在苏风暖和叶昔离开后,也不着急赶路了,慢悠悠地离开了沛城。   行走出几里地后,车内的楚含便发现不对劲了,他挑开车帘,对千寒招手。   千寒驱马来到他车前,对他拱手,“二皇子,有何事儿?”   楚含对千寒问,“为何行走得这么慢?”   千寒面色语气寻常地道,“昨日世子醉酒,姑娘也喝了许多,今日颇有些身体不适。快速行程赶路的话,恐防颠簸。”   楚含闻言点了点头,放下了帘幕,不再问了。   千寒这个理由合情合理,答复了楚含后,便又行到叶裳车旁,跟着马车一起前行。   叶裳坐在车中,看着苏风暖叠放在车内的绣了一半嫁衣,他伸手拿起来,想要帮苏风暖继续绣,可是他摆弄半晌,发现这种女儿家的绣工,却是讲求天赋的,他一个男儿,对这方面真没天赋,哪怕天资聪颖,也做不到,于是作罢,躺在车内,闭着眼睛补眠。   就是这样缓缓晃荡地前行,足足晃荡了三日。   三日后,楚含终于忍不住了,趁着马车歇息的空档,自己下了马车,来到叶裳车前。   千寒拦住楚含,道,“二皇子何为?”   楚含道,“我亲口问问叶世子,为何行走得这么慢?”   叶裳从车内挑开帘幕,看了楚含一眼,对他道,“你急什么?若非提前出京,你如今还在容安王府住着呢。”   楚含一噎,瞪眼道,“走得这么慢,何时才能到西境?就算我不急,可是你这样慢悠悠的走,实在憋闷,一日也走不了多远。到底为了什么?”   叶裳看着他,“不管为了什么,总之你听我的安排就是。”   楚含恼道,“你不着急拿晋王和湘郡王通敌卖国的罪证了?”   叶裳道,“不急。”   楚含看着叶裳,忽然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才走得这么慢?”话落,他猜测道,“苏风暖不在队伍中。”   叶裳点头,“你猜对了。”   楚含恍然,“怪不得走这么慢,她做别的事情去了对不对?否则你走这么慢是为了等她。”   叶裳看着他,淡声道,“二皇子,你若是在马车内闲得无聊,我可以给你弄两只蛐蛐,你可以斗蛐蛐。”   楚含挥手,“本皇子才不玩那个,玩物丧志,”话落,他也不催促了,转身回了自己的马车。   千寒见楚含上了车,叶裳落下了帘幕不再理会他,他驱马去了楚含车前,跟着他的马车一起前行。   叶裳在车中也是待得百无聊赖,便拉了齐舒上车与他对弈。齐舒自然不是他的对手,被他三五下便收拾了之后,发誓再也不与他下棋了。于是,叶裳便自己与自己对弈。   陈芝苒自小没出过京城,这是第一次出京,被叶裳和苏风暖带出来,她满心满眼都是对外面的好奇,不停地挑开车帘,看向外面,觉得世界真大真美好。   齐舒骑马看着陈芝苒车帘总是掀着,已经几日了,似乎如逃脱了笼中的鸟儿一般,总也看不够外面的景色,春日里,乍暖还寒,风还是冷的,他终于开口提醒,“陈小姐,小心染了寒气。”   陈芝苒闻言看向齐舒,一双小鹿般的眼眸以前看人的时候,总是将人心头看的撞撞的,如今少了些怯意怜意,多了几分天真可爱,见齐舒与她说话,她咬了一下唇,小声说,“齐哥哥,你说我哥哥见到了我,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厌恶我?”   齐舒一怔,咳嗽了一声,没说话。   自陈芝苒出生起,齐舒因为他大哥的死,便十分厌恶陈芝苒母女,随着陈芝苒长大,七八年过去,也没有改变。尤其是看着她那双眼眸,他便觉得如她娘一样狐媚会勾引人,更是厌恶她,每当她靠近,他都会让他滚得远远的。   齐舒自然是知道这些的。   陈芝苒见齐舒不说话,便垂下笑脸,小声说,“我真怕哥哥再让我滚远点儿。”   齐舒看着她,小小年纪,还是个孩子,便经历了这么多事儿。他虽然不知道苏风暖和叶裳、叶昔为何都对她极友善极好,这些日子,在他看来,像是对待妹妹一般。但清楚,必有原因。于是,他宽慰道,“如今安国公府只你们两人了,血肉至亲,他应该不会了。”   本来是宽慰的话,陈芝苒停在耳里,却更是蔫了,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点儿精神气也没了。   齐舒不由得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可是想想,这是寻常的安慰话,没错啊。看着陈芝苒,觉得她大约是个奇怪的女孩子。一时也没了话。   不料陈芝苒蔫了片刻,对他说出了个惊爆的事情,她说,“齐哥哥,我可能不是安国公亲生的,我与哥哥,可能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血肉至亲更不是。”   齐舒彻底惊了。   陈芝苒叹了口气,“苏姐姐跟我说的。”   齐舒一时缓不过劲儿来,半晌后,才问,“你怎么不是安国公亲生的呢?那你是什么人生的?”   陈芝苒摇头,“我也不知道。”   齐舒一时无语,想着陈述多年来解不开的结,就是因为陈芝苒出生,安国公为了他,丧命了长子,陈述的大哥。以至于,沈述在陈芝苒出生后便恨死她了。   他哑口无言了片刻后,怀疑地道,“安国公十分宠你啊,把你都快宠上天了,若不是亲生的,他会这么宠你?是不是弄错了?”   陈芝苒道,“苏姐姐不会弄错吧!”话落,道,“我也觉得,我不是他亲生的。”   齐舒十分敬服苏风暖,闻言不再说话了,想着若是苏风暖说,她应该真的不是安国公亲生的了。   陈芝苒有些害怕地说,“我若是真与哥哥不是亲兄妹,他怕是更不想见我了。”   齐舒叹了口气,这回认真地想了想怎么劝慰她,才斟酌地开口,道,“你哥哥心里的结都系了多年了,主要还是因为安国公,如今安国公已经死了,他差不多也该解开了。”   陈芝苒自然是知道陈述因为什么而厌恶她,闻言点了点头,落下帘子,窝回了车里,不再说话。   齐舒见她不再吹冷风,想着倒是个乖巧的孩子,很听话。   这样又走了一日,叶裳想着,苏风暖、叶昔带着贺知和五十府卫翻山越岭顺利的话应该已经到了东境的边境湘南了,而他慢悠悠地才晃荡出几百里而已。   天色已晚,千寒请示叶裳是否在前面的城池落宿,叶裳点点头。   诚如叶裳所料,苏风暖和叶昔带着贺知、五十府卫出了沛城后,按照苏风暖计划前往东境最近的山路而行,日夜兼程,饿了就打深山里的野味,渴了就饮血水甘泉,累了就树上小憩片刻,急行军一般,三日之后,如苏风暖所料,分毫不差地到了东境外的湘南。   叶昔自小也是被他师傅给磨砺出来的,学好望帝山的武功,自然要吃得苦中苦,所以,这点儿苦对叶昔来说,与苏风暖一样,都不算什么。   但是对于贺知和五十府卫来说,却是几乎要给累趴下。   贺知是有毅力之人,自从跟在叶裳身边,重新拾起了年少时的志气,加入容安王府的府卫,上手得十分快,连叶裳都对其赞赏。容安王府的府卫自是不必说,都是叶裳亲自挑选训练出来的人。   可是,他们拿在苏风暖和叶昔面前,还是不够看了,一个个累的脸色发白,腿脚发软。不过也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越过了最后一座高山,看到了湘南小镇时,苏风暖停住脚步,回头瞅了一眼,对众人道,“到了湘南后,你们集体休息。”   贺知和五十府卫立即咬着牙摇头,他们跟着苏风暖和叶昔来湘南,就是为了拦截程顾等人,怎么能到了湘南就倒下歇息?岂不是全无用处的废物?万一误了事儿,白辛苦一场了。   苏风暖自然明白众人心中所想,笑着道,“几年前,我为了经营黑市的生意,怕惹了官府,找我麻烦,免得弄一身腥,我在各个城池,都布置了暗桩。有的城池一人,有的城池几人,有的城池几十人,东南西北四境之地,我布置的暗桩最多。湘南属于东境外的小镇,当年,来往生意,我布置了三十人。如今启动他们,足够了。”   贺知和五十府卫对看一眼,齐齐松了一口气。贺知笑着说,“照姑娘这么说,我们白来了。”   苏风暖道,“若是我所料不差,他们无论如何也还到不了湘南,我们已经赶在了他们前面。你们自然不是白来,入得小镇后,我会命人封锁小镇,你们好好歇着,养好精神,待擒了人,你们也好做押解人离开之事。”   贺知点头,“只要我们不是全无用处就行,但凭姑娘吩咐。”   ------题外话------   感谢姑娘们送的月票,你们真真真的太棒了,爱你们~   月底最后两天了,如今投月票双倍,月底月票清零,还有月票的姑娘们,别留着了,投了吧~   稍后有二更~么么么 第十二章 守株待兔(二更)   果然如苏风暖所料,在他们急行军一般地赶到湘南时,程顾等人还没到湘南。   苏风暖带着众人住下后,便发出了召集令。   召集令发出后不久,她布置在湘南的所有暗桩便悉数来到了她的下榻之处。   这三十人,都是不起眼之人,男女老少皆有,有的人是打铁的,有的人是纺织的,有的人是卖肉的,有的人是在官府当衙役的,有的人则是媒婆……这三十人,涉及了湘南各个低人一等的营生行业。   三十人见到苏风暖,都很兴奋激动,围着她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让贺知和五十府卫看在眼里觉得他们一点儿也不像暗桩。   苏风暖笑着任众人欢喜了个够,待众人兴奋劲儿过去,她才说了来湘南的目的。   众人一听,齐齐摩拳擦掌,都说好久没有接到姑娘的任务了,他们都觉得自己快发毛了。   当下,苏风暖便制定计划,打算在程顾等人刚踏入湘南时便第一时间动手,动手要快,计划要周密,最好不弄出动静,不惊动官府四邻。   若想悄无声息地带走程顾和沈芝兰、紫荆县主三人,势必要所有人配合。   叶昔在一旁听了片刻,对苏风暖道,“还要以防万一湘郡王派人前来接应他们。”   苏风暖颔首,“有道理,若是湘郡王派人前来接应的话,那么,不是动用湘郡王府的府卫,就是动用私兵。这样一来,人自然不会是少数。”   叶昔对她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让湘南的官府配合?”   苏风暖摇头,“湘南这个地方,距离东境如此之近,天高皇帝远,要想立足,必定早已经投靠了湘郡王。所以,一定不能惊动官府。”   叶昔道,“若是这样,就难办了。”   苏风暖道,“也不一定难办,如今程顾等人还没来,若是湘郡王派人来接应他们,兴许人已经到了,或者快到了,他们定然不是恰巧碰头,总会有时辰之差,我们趁着这个时差,先一步将湘郡王派来接应他们的人处理了好了。”   叶昔闻言抚掌,“是个办法。”   苏风暖当即又重新制定了一套计划,计划完成后,他对众人询问,“大家商议一下,看看哪里还有可能的漏洞和疑点?一定确保万无一失。”   众人对看一眼,又看看苏风暖的计划,都摇摇头。   叶昔也道,“你这计划已经十分周密了,我看着可以了。”话落,他道,“若是届时事情不如我们所料,大不了就先将湘南这个小城的官府收服了。大动干戈一番,总之,这人是要劫走的。”   苏风暖道,“不是迫不得已,还是不要惊动官府,毕竟如今朝廷和湘郡王都没撕破脸,若是因此撕破脸,那么湘郡王便占了理了。毕竟是挟持她的爱女。”   叶昔点头,“那我们大家都谨慎些好了,你我也不闲着了,一个城内守着,一个城外守着。只要程顾一到,立即传信行动。”   苏风暖颔首,“好。”   定好计划后,所有人分头行动。   叶昔去了城外,苏风暖带着人守在了城内,成了真正的守株待兔。   苏风暖虽然让贺知等人歇着,但这等大事儿,贺知等人虽然累得腿几乎废了,但精神气却十足,于是,陪着苏风暖一起守着等着。   这一等,便是半日又半夜。   在夜半时分,果然如叶昔猜测,先一步地等来了东境湘郡王前来接应的人,一共来了足足百人。穿着黑衣,披着斗篷,清一色地透着肃杀之气。   苏风暖得到叶昔传信,眯了眯眼睛,对他传音入密道,“放他们进城,先别理会。”   叶昔立即回应,“小丫头,你确定?”   “确定。”苏风暖点头。   叶昔不再多言,放了这百人来到了城门下。   这百人来到后,拿出了湘郡王府的令牌,果然官府不阻拦,城门立即打开,放这些人进了城。   暗桩传信苏风暖询问,“主子,可动手?”   苏风暖站在临街店铺的二楼窗前看着进来百名黑衣人,他们身上的肃杀之气藏都藏不住,她脑中忽然蹦出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湘郡王派了这些人到底是来接应人,还是来杀人的?看着这模样,她倒是觉得来杀程顾的更符合。   心念电转间,她当即改了主意,吩咐了下去,“不准动手,让他们过去。”   暗桩收到了命令,本欲行动,齐齐收了手,眼睁睁地看着百名黑衣骑者安全地入了城。   这些人进了城后,直接去了官府。   苏风暖想着湘南的官府果然投靠了东境的湘郡王,她当即下令,“所有人按兵不动,听我吩咐再行动,我先跟去官府探听消息。”   她一声令下,暗桩们齐齐安分下来。   苏风暖推开窗子,纵身跃下了楼,足尖轻点,几个起落,便跟随那批人去了官府的府衙。   百人之中为首的一人是个小个子,大约三十多岁,长相颇为奇特,说话声音粗嘎,来到官府后,亮出令牌,大声说,“让你们县太爷出来见我。”   语气十分之嚣张。   府衙的人见百人如凶神恶煞一般,不敢耽搁,立即向里面跑去。   苏风暖眯了眯眼睛,从怀中拿出听音铃,悄无声息地攥在了手中。   不多时,里面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人,一边急急忙忙地走,一边穿着官袍,正是湘南的县守。五十多岁的年纪,身体有些发福,跑到门口,气喘吁吁卑躬屈膝地说,“原来是小师爷来了,下官不知小师爷竟然亲自来了湘南,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小师爷里面请。”   那人称小师爷的人骑在马上端然不动,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粗嘎的声音说,“我奉王爷之命,前来办差,不进去了,你只需要将湘南的所有官兵调出来给我使用就可。”   县太爷闻言大惊,顿时在睁大了眼睛,结巴地说,“兵……所有官兵?”   小师爷粗嘎不满地呵斥,“怎么?王爷吩咐,你有异议?”   县太爷似乎十分怕湘郡王,连连摇头,“下官不敢,下官不敢。”话落,小心翼翼地问,“不知王爷有何吩咐,为何要用湘南的所有官兵?”   小师爷不耐烦地说,“这你就不必管了!只交给我就好。”   县太爷立即说,“这……这不好吧……万一被皇上……”   小师爷“铛”地一声抽出腰间的宝剑,架在了县太爷的脖子上,满脸杀气地看着他,粗嘎地道,“你不尊王爷吩咐,信不信我杀了你?即便杀了你,王爷也不会苛责我,只会再换一个更听话的人。”   县太爷吓得几乎尿了裤子,在黑夜里,脸色如纸一样白,连连恐惧地说,“下官但凭王爷吩咐,但凭小师爷吩咐,下官不敢,不敢……”   小师爷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似乎十分不屑,轻松地收了剑,喝道,“还不快将官兵给我调出来。”   “是……是……下官这就去……去调官兵……”县太爷连连点头,再不敢耽搁,立即去了。   小师爷转头对身旁一指,“你,跟着他去。”   “是。”有一人应声,跟上了县太爷。   小师爷连马都没下,带着人等在府衙门口。   苏风暖攥着听音铃,听音铃一字不差地将刚刚小师爷和县太爷的对话收入了铃中。她眼睛一再眯着,想着湘郡王可真是胆子大,手伸出了东境不说,连湘南的官兵都能调动了,可见这反心可不小。   她安静地瞪着后续,看看这位小师爷已经带了一百府卫了,还要调兵要做什么?   大约过了两三盏茶,县太爷已经利落地调出了府衙内所有的官兵,大约有两千人。   小师爷虽然不屑县太爷的窝囊样,但是十分满意县太爷的速度效率,见人齐了,他一摆手,吩咐道,“都给我走!”   官兵们都看向县太爷。   县太爷猛地挥手,“都愣着做什么?快,都跟小师爷走,听……听从小师爷吩咐。听到了没有?谁不听小师爷的,格杀勿论。”   两千官兵齐齐应是。   小师爷调转马头,离开了府衙,带着人穿街而过,出了城。   苏风暖在小师爷离开后,寻思片刻,给暗桩传信,让所有暗桩依照原计划待在城内,又给叶昔、贺知、容安王府的府卫传信,吩咐众人都出城,跟上小师爷带着的百人和两千官兵,计划可能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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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等了两个时辰,天色将明未明时,前方传来隐隐动静。   苏风暖和叶昔探头看去,见有一队人马缓缓走来,大约是三四十人的队伍,赶着六辆大车,当前骑在高头大马上,一人穿着灰青色的袍子,带着一顶皮帽子,看不清眉目。   叶昔看了看,问,“那人是程顾吗?”   苏风暖摇头,“那是个假人。”   叶昔一怔,“假人?不会吧!你怎么看出来的?假人能骑在马上?”   苏风暖失笑,“师兄,你怎么变笨了,假人如何不能骑在马上了?只是如今我们看不到,他腿上身上定然帮着线绳了。”   叶昔又仔细看了片刻,一拍脑门,“还真是假人!他胳膊和身子是一个姿势,十分僵硬,不动弹,只身子随着马走动而微微晃动。”话落,他道,“这是程顾弄的假人吗?人才啊。”   苏风暖没说话,看向那几辆马车,又细细地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忽然摆手说,“师兄,贺知,带着人退后。”   叶昔立即问,“怎么了?”   苏风暖道,“若是我猜测的不错的话,那六辆车里装着的像是硫磺,应该还有硝石,这种东西,都是易燃之物。”话落,她环顾了一眼周遭,道,“这一片山林,如今雪早已经化了,草木虽然枯荣,但干柴遍地。若是遭遇易燃之物引火而起,那么,这一片山环的荒山怕是会着起大火。届时,我们退无可退,只能被火给焚了。”   叶昔顿时睁大眼睛,“丫的,这跟你在燕北大败楚含名扬天下的那一场火战有的一拼了。这是被程顾学以致用了。”话落,挥手,道,“还等什么,我们快撤啊。”   贺知等人一听,齐齐后退。   苏风暖点与叶昔等人一起,也快速地向后撤去,退出这一片危险之地。   前方,小师爷带着人守株待兔等了两个时辰,手脚都动得麻了,见终于等来了人,顿时大喜,看了一眼,那人正是惯常喜穿灰青色袍子的程顾,顿时二话不说一摆手,“放箭,杀。”   官兵们立即开弓搭箭,“嗖嗖”的箭羽向那只队伍射去,顿时有赶车的人和护卫中箭倒地,发出凄惨的啊啊的喊声。   当前骑在马上的程顾也在胸口上中了一箭。   小师爷见得手,大喜,粗嘎着嗓子骂道,“程顾,你也有今日,看小爷今日怎么将你碎尸万段。”话落,他摆手,“都别放箭了。”然后,自己一个纵跃跳了出去,对身后的百名黑衣府卫道,“将他从马上给我拽下来,爷真是高看他了,就这么点儿能耐,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枉我调了官兵来助阵,真是看得起他,狗杂碎。”   他骂骂脏脏,奔上前,百名黑衣府卫听他吩咐,也冲上前。   就这他们奔到了程顾身边,将他拽下马来时,随着他拽下的动作,那个假人的身子发出“砰”地一声巨响,顿时爆了。   小师爷遂不及防,当时就被炸飞了出去。   他“啊”地一声惨叫,落在了不远处的草地上,被炸断了手,摔断了腿,顿时如杀猪一般,发出凄厉痛苦的声音。   就在同时,六辆大车也都齐齐爆开,一时间,一大片惨叫声响起,顷刻间,火苗窜起数丈,冷风吹来,火苗落在四周的荒草上、干枯的树木上,油脂的松木先带头着了起来。   须臾间,四下都是火光。   小师爷本来疼得啊啊叫,见四下起火,顿时傻了,惊惧片刻,忽然大喊,“不好,中计了,程顾这个狗娘养的,快,快扶我起来,撤!”   有忠心的没有受伤的暗卫在慌乱中找到了他,连忙将他从地上托起,带着他往后撤。   藏在山环处的官兵也傻眼了,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也惊慌地四下撤退。   奈何,这个时间正是山风最猛烈之时,火遇到风,风助长火势,大火蔓延开来,不消片刻,便蔓延到了整个山环处,沿着山环,火势成了个大火笼,将小师爷、百名黑衣府卫、以及两千府兵,都围在了火笼中。   小师爷惊得魂都没了。   府卫拖着小师爷跑,但也快不过火势蔓延,大风刮起,衣服上落了火苗,小师爷“啊”地一声惨叫,衣服着了火,须臾,便引到了暗卫身上,转眼间,两人便成了两个大火球。   小师爷便在惨叫声中,被大火给活活地烧死了。   百名黑衣府卫,也无一跑出去。   两千府兵,同样成了这场大火的盘中餐。   苏风暖、叶昔、贺知等人刚退到了安全的另一座山头,便看到这边火光四起,须臾间,将大火烧起来,将半边天都给染红了。   叶昔拍拍苏风暖肩膀,对她说,“师妹啊,幸好你来了,否则你师兄我,这一次也没准跟着那个小师爷倒霉地烧死了。”   苏风暖失笑,“你不至于,他们跑得慢,你的轻功逃开这些火没问题。”   叶昔撤回手,摸摸自己心口说,“这程顾真是个人才,只区区几十人,就换得了湘郡王一个小师爷和百名精良暗卫,外加两千官兵啊。赚大发了。”   苏风暖道,“那小师爷不是个愚蠢的,只是估计与程顾积怨已久,立功心切,所以,没细心看出那个骑在马上的假人根本不是程顾。程顾想必是抓住了他这个心理,所以,用了这么粗略的障眼法,便轻而易举地收拾了他。”   叶昔道,“哎,两千官兵啊,就这么死了。”   苏风暖默然片刻,道,“我们千里迢迢,为了程顾而来,自然不能为了这两千官兵打草惊蛇,即便能救下他们,也不能出手破坏程顾的计划来救他们。否则我们自己就会陷入被动的险境。”   叶昔颔首,“是这个道理。”话落,道,“这笔账算在湘南县守身上好了,私借官兵给湘郡王,诛九族也不为过。”   苏风暖冷声道,“自然要跟他算账,即便我们不算,纸也包不住火,朝廷总会给他清算。”   叶昔忽然说,“如今大皇子监国吧?今日这事儿一出,两千官兵因私调兵而被大火烧死,县守供出湘郡王的话,那么,大皇子如何来对待盟友湘郡王,可有意思了。”   苏风暖也笑了,道,“所以,不能让县守死了,回头先帮着大皇子把他押解进京,这一桩好事儿,我们顺手做了得了。”   ------题外话------   姑娘们,这个月最后一天了,今晚零点月票清零,还有留着月票的吗?快投来,千万别浪费!   稍后有二更,么么么~ 第十四章 重镖押送(二更)   湘郡王派出的小师爷和程顾交手,轻而易举地便被程顾解决了,十分痛快。   可见湘郡王和程顾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而湘郡王若是知道今日之事,那么,一定会先派人杀了湘南县守,将私调官兵全部折损的罪名扣在湘南县守自己身上,以免供出他。所以,在他还没知道之前,一定要先一步地保了湘南县守,将他弄进京去,交给监国的大皇子。   那么,这两位昔日的盟友,今后的走向就有意思了。   苏风暖来湘南的目的就是为了擒住程顾,今日经此一事,可见程顾并非泛泛之辈,手段十分厉害,会拿捏蛇的七寸,更会抓住人的软肋予以利用。   她看着烧红了半边天的大火,思索着如今程顾一定是在大火的另一边,也这样站在山头上观望,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是想着给了湘郡王一个下马威后,如何带着他的女儿与他谈判?还是在想着小师爷这个蠢货,便这样被他解决了心中畅快。   叶昔看了片刻呼啸的大火,担心地说,“这火若是不尽快扑灭,不会烧到湘南城吧?”   苏风暖摇头,“烧不到,这一片山环被风吹得无雪存下,但过了这一片山环后,地上的雪还没融化,厚厚的一层,便烧不起来了。”   叶昔点头,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话落,问,“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苏风暖道,“回湘南城,对程顾守株待兔。”   叶昔“嗯?”了一声,看着她,“你确定程顾还会再进湘南城?”   苏风暖颔首,“他带着紫荆县主,数千里迢迢来东境,自然不是为了给湘郡王还紫荆县主这么简单,也不是为了杀湘郡王手下的小师爷这么简单,定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可图。所以,他一定会进湘南。”   叶昔闻言道,“如今他应该就在不远处了,这样的话,我们回去等着他。”   苏风暖点头,叶昔一挥手,贺知带着五十府卫折回了湘南城。   湘南城外二十里起大火,自然很快就惊动了官府,县守在小师爷带着官兵离开后,派了一个亲信跟出城探听消息,当亲信将小师爷带着人埋伏最后中招的消息传回来时,县守脸色霎时白如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自杀的心思都有了。   他的两千官兵,就这么被烧死了,他头顶的乌纱帽不但保不住,怕是很快就会人头落地。   那亲信也觉得老爷这县守完了,在一旁给他出主意,“老爷,咱们逃吧,皇上若是知道了,一定不饶您。湘郡王知晓小师爷死了,也一定不饶您。”   县守哆嗦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立即说,“你说得对,快……快逃……”他说着,向后院跑去。   亲信一把抓住他,“老爷,走错了,大门在那边。”   县守立即说,“我夫人和女儿还不知情,我怎么能丢下她们?快,快去告诉夫人,让她带着女儿也跟我逃……”   亲信闻言只能跟着县守去了后院。   县守夫人正睡着,被县守吵醒,当即就泼妇般地骂起来,县守连忙说,“夫人,别骂了,大祸临头了,我犯了诛九族的大罪啊,快……你带着咱们女儿,快跟着我逃吧。”   县守夫人一听,顿时也吓破了胆,“死鬼,你做了什么?怎么犯了诛九族的大罪?”   县守连忙说,“没工夫和你说了,快点儿吧,再晚命就没了。”   县守夫人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跑去喊她的女儿,喊了她女儿之后,又连忙跑回来收拾银钱首饰,金银细软。   县守在一旁等得急,“夫人,别收拾了,命要紧啊。”   那亲信也连忙说,“趁着如今天高皇帝远,皇上不知,也趁着如今湘郡王没得到消息,得赶紧走。保命要紧。”   县守夫人收拾了三大包裹东西,给县守背一包,给她女儿背一包,自己又被了一包。才磕磕绊绊地随着县守出了县守府。   县守早已经吩咐人备车,备快马,一家人坐上了马车,亲信赶车,逃出了县守府。   这时,太难已经亮了。   马车出了城门,正巧碰到苏风暖、叶昔等人回城。   叶昔看着惊慌地跑出来的马车,挂着县守的车牌,顿时笑了,“小丫头,这可更省我们的劲儿了。你看,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苏风暖也笑了,对贺知摆手,“去拦住他们,动作快些,捆了人之后,找一辆普通马车,派两个府卫,送去……”她琢磨了一下,道,“五十里地外的尚田,交给云纺绸缎桩,让他们安排,暗中将人送进京交给小国舅。”   贺知点头,从袖中抽出一块黑方巾,蒙在了脸上,立即带着人劫了上去。   县守没想到他刚逃出城,便遇到了打劫的,而来人黑衣蒙面,他顿时吓得魂儿都飞了,质问是何人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人堵上了嘴绑着擒了,他的夫人、女儿和那名赶车的亲信也都一样,如捆白菜一般地捆了。   贺知动作利落,依照苏风暖的吩咐,很快就找了一辆普通的马车,将县守等人扔到了马车上,点了两名容安王府的府卫,安排了一番路线,让他们绕过大火烧山的路径,送去了五十里地外的尚田县。   收拾了县守没用半个时辰。   清扫了痕迹后,叶昔依旧留守城外,苏风暖、贺知等人回了城,苏风暖吩咐暗桩,严阵以待,等着程顾入城。   因湘南县守逃跑,湘南城外二十里即便着了大火也无官府派人去救,城内的百姓们早起后得到了消息,生恐大火烧到湘南县,都惊慌地收拾了行囊逃出湘南城。   百姓一旦惊慌起来,一传十,十传百,大批人跟风一般地都逃出了湘南。   不消一个时辰,小小的湘南走了一大半人。   顿时有一种人去城空之感。   贺知道,“姑娘,人都走了,这城就空了,是否派人阻拦一番?”   苏风暖摇头,“百姓们怕大火烧来这里,所以都走了,若是他们知道大火自动熄了,没烧到这里,定然还会闻风回来。”话落,她道,“这样也好,程顾老奸巨猾,一定会派人探听湘南城的消息,一旦他知道湘南城是这般乱哄哄无人管辖的样子,便会以为没有了威胁,一定会放松警惕进城,届时我们也好下手。”   贺知点点头,不再多言。   果然如苏风暖所料,大火从天色未明时烧起,烧了半日后,自动息止了。   响午十分,有一队人马,远远绕过大火的涂炭场,行进了湘南城。   这一队人马,大约有千人之数,清一色的凤阳镖局的押送队伍,中间有两辆马车,马车后面有两辆装着大铁箱子的大车。   叶昔看到竟然是凤阳镖局的押送队伍,眉头拧紧,给苏风暖传音入密,“程顾与凤阳镖局看来有勾结,一千人,我们怕是不好对付,怎么办?”   苏风暖听闻后,也觉得这事情有点儿棘手,没想到程顾请了凤阳镖局的人押送,一千人,都是会功夫的江湖人,能调动凤阳镖局一千人押送,算得上是凤阳镖局史无前例的重镖了。   即便她和叶昔武功高绝,再加上贺知和五十府卫,也不够使,对付不来。   叶昔道,“快想办法。”   苏风暖心思数转,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对叶昔道,“先放他们进来再说。”话落,对所有暗桩传音道,“事情有变,原计划取消,大家撤离城门口,再听我消息。”   暗桩们本来已经在城门口各处守好,准备好了一应所用,没想到事情又有变,只能听从苏风暖的吩咐,撤离了城门口。   不多时,凤阳镖局的押送队伍缓缓进了城。   贺知看着凤阳镖局的押送队伍,每一人都脚步轻盈,可见功力都不低,他道,“姑娘,怎么办?就这样放他们过湘南离开去东境?那我们白做功夫了。”   苏风暖抿唇,思索片刻,摇头道,“程顾毫不手软地杀了湘郡王的小师爷和百名精卫,不见得会越过湘南投入湘郡王的地盘,那等同于自投罗网。他应该会在湘南落脚,等着湘郡王与之谈判。湘郡王一日没与皇上撕破脸,一日不敢大张旗鼓地出东境的地盘动兵,程顾应该算准了湘郡王的心思,所以,在杀了湘郡王的人之后,不惧地在这里等湘郡王。湘南怕是两方的谈判之地。”   贺知点头,“姑娘所言甚是。”   苏风暖将手轻攥,食指放在唇边,揣思片刻后,道,“他手里的大铁箱子,应该是谈判的筹码,否则当不起这么重的镖了。”话落,忽然笑道,“江湖上的黑吃黑,听过没有?”   贺知点头。   苏风暖又笑道,“天下无人敢劫凤阳镖局的镖,但是自此后怕是要破例了。他既然要等湘郡王,我便调动碧轩阁好了,先吃了凤阳镖局的这笔买卖,捏住他再说。”   ------题外话------   不知不觉,又到了一年的国庆节、中秋节,祝所有的情粉们,双节快乐,阖家团圆,幸福安康!   双节不休息了,正常更新,我和粉妆陪着大家过双节~   今天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月票追的太猛,让人心惊啊,就靠大家了,都翻翻兜里的月票,今日清零,千万千万别浪费~   群抱抱,明天见~ 第十五章 倾巢出动(一更)   贺知听苏风暖这样说,想到碧轩阁在江湖中的地位,要动凤阳镖局这一镖,自然动得了。只不过,鲜少有人知道碧轩阁的总舵在哪里。   于是,他看着苏风暖问,“姑娘,碧轩阁距离此地可远?”   苏风暖道,“远是远了点儿,不过飞鹰传书,他们日夜赶来,一日夜应该也能到了。而湘郡王居住的金都城距离湘南也有八百里,得到消息的话,最快赶来人与程顾谈判,也要两日后了。时间上来得及。”   贺知点点头。   苏风暖当即喊来一名暗桩,将写好的书信送出了城,由叶昔在城外将飞鹰传书送了出去。   一封是写给碧轩阁的,一封是写给叶裳的,告诉他,事情不太顺利,归期可能延后。   叶昔放了飞鹰后,悄无声息地进了城,对苏风暖说,“小丫头,既然不着急动手,不如我们今夜去探探,看看他那大铁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苏风暖摇头,“程顾狡猾,我们不要轻举妄动,等碧轩阁的人来,无论他里面装了什么,我们都给劫了这一镖。”   叶昔敲敲脑袋,“也好。”话落,打了个哈欠,道,“既然如此,今夜补眠好了,大家也都歇歇。”   苏风暖点头。   凤阳镖局压着的镖进了湘南后,一队人马入住了凤阳镖局在湘南的分舵。   大火止息后,跑到一半路的百姓们得知大火没烧到湘南,又都带着大包小包跑了回来。   乱哄哄中,所有人都知道湘南的县守丢下湘南跑路了,不知去了何地。   苏风暖、叶昔、五十府卫、湘南的暗桩都隐在暗处,除了百姓们来来往往外,一切都十分平静。凤阳镖局的镖进了湘南的分舵后,一众人马也十分安静。   当日,苏风暖等人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果然如她所料,凤阳镖局的依旧驻留在湘南,未曾东进。   苏风暖算计着昨日傍晚,碧轩阁便应该能收到飞鹰传书,所有人当即动身的话,昨日一夜,今日再一日,最晚傍晚时,就能来到湘南。   叶昔对苏风暖道,“自从去年湘郡王跑去了江南祸乱后,我便派人来了东境,暗中也做了些动作。照这个情形,你的碧轩阁够用吗?用不用我将安插在东境的人也调来所用?”   苏风暖摇头,“不用,碧轩阁够用了。”   叶昔道,“依我猜测看来,程顾与湘郡王交易之事,跑不了军火兵器一类。”   苏风暖颔首,“我也是这样猜测。”   叶昔又道,“湘郡王非要杀了程顾,可见程顾在与湘郡王谋事所成之后,对湘郡王来说是个威胁。”话落,他揣测,“小丫头,你说说,程顾对湘郡王来说,能构成什么威胁?他是国丈夫人的弟弟,可是连花烛秀都不要了,是要做什么大事儿?”   苏风暖凝眉,听叶昔这样一说,沉思片刻道,“我猜测,程顾背后应该有人。”   “嗯?”叶昔看着她。   苏风暖道,“可能是程顾背后的人跟湘郡王做的买卖,只不过是程顾出面而已。” 叶昔道,“难道程顾背后的人是北周的人?”   苏风暖想了想摇头,“应该不至于吧,程顾这个人,早些年,游历在外,后来为了家族,接起了扶持族中支撑的经济重担。程家虽然不是真正的世家贵族,但因了与丞相府姻亲的关系,这些年,也被丞相府渐渐扶持成了个大族。家族都在南齐,他难道做通敌卖国之事?置家族于不顾?”   叶昔道,“有道理,可是若背后不是北周的人,那是什么人?”   苏风暖道,“机关密道案,连许云初也害,可见他背后的人是容不得国丈府。”话落,她揣测道,“这么多年,与国丈府有仇有怨的,除了皇室,还有宗室。”   叶昔道,“绕来绕去,难道又绕到了晋王身上?”话落,他道,“可是湘郡王不是晋王亲生子吗?难道如今亲生父子反目成仇了?”   苏风暖道,“亲生父子反目成仇恨不得对方死的,世间少有,应该不是晋王。”   叶昔道,“这就难猜了,总不能是皇上。”   苏风暖摇头道,“断然不会是皇上,皇上是个真正看重江山社稷的好皇帝,心有万民百姓,若他只懂帝王谋术,决计不会将背后的牛鬼蛇神养得如此壮实。”   叶昔道,“除了晋王,宗室还有谁?”   苏风暖想了想道,“除了晋王和晋王府长子、长孙外,不算叶裳的话,宗室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了。不是晋王的话,应该也不是刘文,刘焱还是个孩子,更不是了。”   叶昔道,“你猜测会不会错了?难道不是皇室和宗室的人?”   苏风暖思忖道,“难道是大皇子?”   叶昔一拍脑门,“太子到废太子,再到如今的大皇子,什么事情他做不出,还真有可能。如今,他虽然没重回到太子的位置,但却回到了京都宫里,大皇子监国,举国皆知。他和湘郡王早些年与虎谋皮,如今也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苏风暖道,“我觉得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   叶昔摆手,头疼地说,“算了,管他是谁,先把眼前的事儿干了再说。先拿下程顾。”   苏风暖点头,“只能如此了。”   第二日,日色西沉时,苏风暖收到碧轩阁长老们的消息,说碧轩阁所有人已经到了湘南城外十里处。毕竟来了大批人,询问她,是现在进城,还是入夜进城。   苏风暖看了一眼天色,想着碧轩阁这一次倾巢出动,来的人多,若是这样入城,即便不是大批入城,分成三三两两的小队入城,也会引起程顾的注意和防范。   于是,她传信出去,先请两位长老入城商议,其余人原地休息,听消息,暂缓入城。   消息传出去后,碧轩阁的二长老和三长老入了城,留大长老和其余几位长老带着人等在城外十里处。   二长老和三长老入了城后,来到苏风暖落榻之处,拜见苏风暖。   苏风暖对湘南凤阳镖局分舵内的布置虽然说不上十分熟悉,但也大体了解,这两日已经想出了劫镖的对策。   苏风暖没打算大开杀戒,凤阳镖局虽然牵扯了东境,如今又牵扯了程顾,但她依照与凤阳昔日的交情,也做不到形势未明时对凤阳镖局大开杀戒。   她的目的是劫程顾和他手里的东西。   不大开杀戒,不战而屈人之兵,兵不血刃,那么对付凤阳镖局这么多人,也只有用毒了。   苏风暖掂了掂手里的软骨散,对叶昔说,“师兄不早就想去凤阳镖局探探吗?你的功夫已经恢复了,单独出入凤阳镖局,应该能做到悄无声息。这包软骨散,就劳烦师兄投入凤阳镖局的水缸里吧。凤阳镖局的厨子如今正是做晚饭时。此时正好。”   叶昔伸手接过软骨散,笑着说,“成,这活我乐意做。”话落,他道,“小丫头,我若是半个时辰还没回来,估计就是败露被扣下了。你届时可要去救我啊。”   苏风暖摆手,对他不客气地说,“这么点儿小事儿,若是做不了,你就枉为我师兄了,去师傅坟头自刎谢罪好了。”   叶昔翻了个白眼,拿着软骨散去了。   叶昔离开后,苏风暖铺开宣纸,将凤阳镖局在湘南分舵的地形图画了出来。多少间房舍院落,画得一清二楚。她虽然来湘南之后没去过凤阳分舵,虽然在程顾那一行人入住凤阳镖局分舵后没去打探过,但也能大体估摸出程顾和凤阳镖局那一千人是如何在分舵做的布防。   可攻可守,无外乎几种。   她依照推测,择定一种凤阳镖局最可能的防守方案,再依照这个防守方案,制定了如何攻破之法。   二长老、三长老在一旁看着苏风暖指着宣纸对他们安排,心中十分敬佩,面上自然也就带出了恭敬之色,齐齐道,“姑娘聪慧绝顶,老主子将碧轩阁交给姑娘,真是为碧轩阁选了一个好主子。”   苏风暖对二人一笑,道,“我是个不算着调的主子,碧轩阁支撑多年,十分安稳,都是各位长老们齐心协力的功劳。”   二长老、三长老连连摇头,“没有主子,我等便没了主心骨。”话落,又道,“早些时候,我等听闻主子身体日渐不好,真是怕主子挺不过这一关,真是寝食难安。幸好主子如今好了起来,我等也就放心了。”   苏风暖感慨了片刻,不再多言,依照她制定的方案,与二人安排时辰和人手。   她安排完之后,叶昔回到了碧轩阁,对苏风暖道,“小丫头,成了。”话落,看了一眼她面前的宣纸,啧啧道,“我说师妹啊,说你是神算手也不为过,你来了之后,还没去过凤阳镖局分舵吧?怎么知道是这样布置的?”   苏风暖笑着指了指脑袋,道,“用这里猜的。”话落,对二长老和三长老道,“一个时辰后,软骨散就该发作了。让碧轩阁所有人在一个时辰后进城,届时,直奔凤阳镖局分舵,按计划夺镖。”   ------题外话------   姑娘们,国庆节快乐~   新的一个月开始了,精彩拉开序幕,求保底月票加油~   稍后有二更,么么么~ 第十六章 夜入分舵(二更)   二长老和三长老齐齐点头,接过了苏风暖手里的布置图。   贺知见布置图里没有对他和府卫进行布置,立即问,“姑娘,我和府卫呢?”   苏风暖道,“你们留守,密切注意湘南城内外的动向,一经得手,我们立马带着程顾和镖撤出湘南。”   叶昔在一旁道,“得手后,不等着和湘郡王交手了?”   苏风暖摇头,“我们是偷偷来的湘南,湘南毕竟是东境的边境,若是被湘郡王知道我们在这里,他怕是不会再顾忌与皇上撕破脸,不惜调重兵也要擒住我们。我们就会陷入险境。如今,还不适合与他打照面交手。”   叶昔点头,“那好,就照这个安排吧!待得手后,我们立即撤退。”   二长老和三长老也十分赞同苏风暖所说,待苏风暖安排妥当后,二人出城去与碧轩阁的所有人汇合,向众人传达苏风暖的计划。   二长老、三长老离开后,天已经黑了。   叶昔对苏风暖道,“小丫头,你的软骨散有解药吧?”   苏风暖道,“我将软骨散改了一味药,即便程顾他们发现中毒了之后,想解也不太容易。一个时辰后,我们不等他想办法解毒,便攻破了凤阳镖局的分舵。”   叶昔点点头,道,“我再去凤阳镖局分舵一趟,届时与你们里应外合。”   苏风暖道,“我与你一起去。”   叶昔颔首,“也好。”   于是,贺知带着府卫留守,二人去了凤阳镖局的分舵。   凤阳镖局在湘南的分舵原有百人,如今又来了一千人押镖,有一千一百多人。湘南的分舵地盘不小,一千一百多人住下后,挤得挺满,几乎达到了三步一岗的地步。   苏风暖和叶昔来到后,依照叶昔早先偷入的路线,二人高绝的轻功,顺利地进了凤阳镖局的分舵。   叶昔传音密道指着最中间的一间房舍道,“程顾住在那间房舍里,里面放着凤阳镖局押送的镖物。”   苏风暖点头。   二人悄无声息地落脚在了那间房舍的屋顶上。   里面正有人说话。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道,“程爷,我家老爷子如今被湘郡王扣押在东境,你此举杀了湘郡王倚重的小师爷和他带来的百名精卫,而押镖的是我们凤阳镖局的人,湘郡王恼火之下,恐怕会把愤怒引到我家老爷子身上。”   又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让听者觉得他颇为睿智沉稳,“不会,你家老爷子的妹妹是湘郡王母亲,算起来,他是湘郡王的亲舅舅,娘亲舅大,他不会将你家老爷子如何?”   那人一听,顿时惊异道,“竟有这回事儿?我家老爷子的妹妹是宫里的先太嫔啊,怎么会是……”   “人人都道晋王府长子风流,可是没多少人知道,晋王年轻时才是真风流,连先皇的妃嫔都敢勾搭成奸生子,还暗中送去了湘郡王府偷梁换柱养着。”程顾道,“这天下,鲜少有人知道这一桩事儿,否则你以为你家老爷子为何这么多年来,每次湘郡王有求,他虽不愿,都帮着他押送镖物?这等宫闱秘事,自然不为外人道也。”   那人一时无言,片刻后道,“可是湘郡王太心狠手辣了,紫荆县主在咱们手里,那可是他的亲生女儿,他都毫不留情地说杀就杀,难道会顾忌他亲舅舅?”   程顾哼道,“湘郡王是个唯利是图之人。他女儿对他来说,就是他一滴血养出来的宠物而已,而凤老爷子,身后可是有凤阳镖局的,他若是彻底与凤阳镖局撕破脸,将凤老爷子如何了的话,可想而知,就是与凤阳镖局为敌了。你以为你家少主凤阳会放过他?”   那人点点头,道,“但是少主失踪了啊,如今尚不知在哪里,更不知吉凶,实在让人心里没底。”   程顾道,“苏三公子在东境待着日益凶险,湘郡王早就想对他下手,他却滑得很,湘郡王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下手的机会,却还被他趁机逃开,趁此机会失踪了。设想,苏三公子单独一人,他带来的一兵一卒都未离开,偏偏他在湘郡王重重围困的眼线下失踪了,怎么能做得到?定然是有人救了他。正是那时,你也说联络不上你家少主了,可见,他是与苏三公子在一起。”   那人道,“程爷这样一说,在下觉得有理。可是都这么久了,少主也无音讯,难道少主和苏三公子还在东境?”   程顾道,“不好说,我得到消息,湘郡王也在暗中找他们。”   那人道,“只要少主没事儿就好,少主没事儿,湘郡王便不敢对老爷子下手。”   程顾点头。   那人又道,“程爷,在下实在不明白,你是湘郡王的幕僚,为何如今他要杀你而后快?在下没得到少主和老爷子的指示,便私自做主帮你押了重镖到此,到如今,你该告诉在下,这重镖到底是什么了吧?”   程顾道,“知道这些东西,对你没好处。”   那人道,“在下实在好奇。”   程顾道,“是军火。”   “军火?”那人不解,“何为军火?”   程顾道,“就是我研制出的火器,若是用于军用,杀伤力太大。一个火器,可以杀一批百人的精卫对。所以,我将它称之为军火。”   那人“啊”了一声,道,“我知道了,就是你早先用于对付小师爷的那些东西。”   程顾点头。   那人不解,“这在下更不解了,既然是你研制出来的,怎么会与湘郡王有牵扯?”   程顾叹了口气,道,“这就说来话长了。”话落,他拍拍那人肩膀道,“老兄,你我相交一场,我不想害你,这种事情,还是越少知道越好,这一次请你押镖,我也是迫不得己拉你下水。也是看在你家凤老爷子和凤少主都对你甚是器重的份上,他们一个被困在东境,一个失踪无音讯,即便你私自做主,也不会怪你。”   那人闻言不再多问,道,“好吧,我不问就是了。”   二人话落,又闲谈起来,便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儿。   片刻后,有人端着饭菜前来,站在门口,规矩地道,“程爷、大镖头,饭菜好了。”   “端进来吧!”程顾道。   那人推开门,将饭菜送了进去。   二人就坐,用起饭菜来。   刚吃了两口,程顾便大声道,“不好,别吃了,饭菜有毒。”   大镖头一惊,立即扔了筷子,腾地站起来,看着程顾,“有毒?”   程顾点头,“是软筋骨的毒药,快,快去通知所有人,都别吃这饭菜了。立即查是什么人下的毒?”   大镖头深得凤老爷子和凤阳器重,行走江湖多年,自然不是不通事事的废物,开始时没发现,此时经程顾一说,暗暗运力,顿时发现了经脉不对劲,的确是中了软骨毒的征兆。脸色一白,顿时大喝,“来人!”   有人应声出现,“大镖头!”   “快,快去通知所有人,都不准用今日的晚饭。”大镖头急声吩咐了下去。   那人一怔,应是,连忙去了。   大镖头转向程顾,“程爷,我这就去查。”   程顾一时没说话,而是看向房顶,沉声道,“是何方朋友来了此地,既然不是真正毒杀我们之人,想必不是仇敌,请下来一见。”   苏风暖和叶昔隐在房顶上,二人自诩轻功高绝,想着不该被程顾发现才是。难道程顾武功也十分高深到二人同等的地步?   二人对看一眼,没出声,也没有动作。   程顾露出疑惑之色。   大镖头仰头看向棚顶,细听片刻,对程顾道,“程爷,没有人吧?”   程顾不说话,又沉声道,“请贵友下来一见!”   大镖头此时也开口,“凤阳镖局行走天下,从未与人为敌,是何方朋友,下来一见?”   苏风暖和叶昔依旧没出声。   程顾凝眉,又道,“贵友既有如此高精深的武功,又何惧下来一见?贵友来此,必有所谋,程某虽然多年不行走江湖,但江湖侠气未失。另,程某素来喜欢结善缘,贵友若有所需,无妨出来开门见山说个敞亮。程某但有能相帮之处,必不二话。”   苏风暖一听,对叶昔挤了挤眼睛。   叶昔意会,对她将眼睛挤了回去,于是,轻松地一撩衣摆,站起身,飘然下了房顶,立在了门前,不客气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笑着坦然地道,“程老真是爽快人,看来今日我是来对了。这么说,我想要程老带着你手里的镖与我走一趟,如今轻易之事,必不说二话了?”   ------题外话------   姑娘们,国庆节快乐,祝大家玩的愉快!   新的一个月开始了,精彩拉开序幕,求保底月票~   么么么~ 第十七章 劫人劫镖(一更)   程顾和大镖头见进来一个钟灵毓秀的年轻公子,齐齐一怔。   武功一道,虽然修习靠天赋,但也要一定的长年累月的沉淀,天下鲜少有少年武功登峰造极,将气息能隐得与空气一般无二的人。   江湖老一辈的前辈们众所周知,女子里有个苏风暖,男子里也就是望帝山一众嫡系弟子了。   叶昔的样貌,有着江南世家大族在岁月长河里沉淀淘洗的清贵之气。   程顾看着叶昔,缓缓拱手,“江南叶家的继承人,叶昔公子,久仰久仰。”   叶昔拱手笑道,“程老果然是老江湖了,一眼便识破了我的身份,在下正是叶昔。对程老也是久仰。”   大镖头见是叶昔,立即道,“叶昔公子,我们凤阳镖局素来与江南叶家无仇五怨,你竟然行下毒之事,这是所为何来?”   叶昔笑着道,“凤阳镖局与江南叶家的确多年来无仇五怨,我与凤少主还有些交情。但湘郡王却是与我有仇有怨,所以,我此次是为湘郡王而来。”   “哦?”大镖头一怔,不解地道,“请叶昔公子解惑。”   叶昔道,“去年,湘郡王的人在江南祸乱我叶家,如今叶家尚在内斗,江南繁华倒退了数年,这笔账,我总要找湘郡王清算。”   大镖头立即说,“你找湘郡王清算,但为何找上了我凤阳镖局。” 叶昔转向程顾,道,“这就要问程老了,程老与湘郡王谈什么交易,做什么生意,湘郡王既然不仁义,非要杀你后快,不若这笔生意交给我做如何?”   程顾看着叶昔,道,“这笔生意,就怕叶昔公子做不了。”   叶昔轻笑,“天下还没有我不敢接的生意。”   程顾道,“江南叶家,如今依旧在乱,叶家根基早已经被动摇,没有几年,恢复不了。叶昔公子确定敢接我的生意?”   叶昔道,“江南叶家初始生出乱象时,我不曾制止,让它继续乱到现在,就是为了不破不立。至于叶家的根基,我早就保护了起来,江南的繁华虽然倒退,但叶家树大根深,不是什么人想动就动得了的,这样说,程老还以为我做不了你的生意吗?”   程顾闻言道,“即便江南一如往昔,在下也觉得叶昔公子做不了我的生意。”   叶昔笑看着他,“那谁能做你的生意?只有湘郡王吗?”   程顾道,“普天之下,除了湘郡王外,当然还有人。”顿了顿,他道,“那就是这天下的九五至尊。”   叶昔眯起眼睛,“事关天下?程老这买卖做的可真够大啊,怪不得湘郡王想杀你。”   程顾道,“他目前还杀不了我。”   叶昔笑着道,“那是因为程老手中有底牌。可是这底牌嘛,也要你护得住才行。”   程顾看着他,“程某真没想到,叶昔公子是为我这笔生意而来。”话落,他忽然眯起眼睛,“恐怕不止叶昔公子一人吧?”   叶昔眨眨眼睛,“我一人难道不够劫了程老这笔生意?”   程顾道,“江南叶家世代独立于江南,对天下事儿,不甚热衷,叶公子自小游历在外,连江南事都鲜少插手。更惶论天下事儿了。”话落,他猜测道,“据闻叶昔公子这半年来居住京城容安王府,叶老爷子自去了京城,便也在容安王府落居了。这么说来,叶昔公子是为了容安王府的叶世子而来?”   叶昔“哈”地一笑,道,“程老,若我说是为了叶裳而来,你觉得他能做你这笔生意吗?”   程顾摇头,“叶世子做不了。”   “嗯?”叶昔看着他。   程顾道,“我的东西,不心狠手辣的人做不了。叶世子遗传容安王府门风,虽玩世不恭,但心地仁厚,待人和善。即便这个东西摆在他面前,他怕是立马毁了,也不会让他面世。”   叶昔看着程顾,“所以,程老的东西是为灭世而创?”   程顾摇头,“是为有野心的人而创。”话落,道,“叶昔公子既然追来了湘南,想必对湘郡王的野心知道不少。”   叶昔看着他,“的确是知道些,乱我江南叶家便足可见一斑。”   程顾道,“所以,叶昔公子请回吧!无论是你,还是叶世子,都做不来我的生意。”   叶昔摇头,“既然来了,就没想空手回去。”   程顾脸色微沉,“这么说,叶昔公子是真想劫了这笔生意了?就不怕它是个烫手山芋?”   叶昔摇头,“不怕。”   程顾道,“只凭叶昔公子一人,怕是劫不走。”   他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动静。须臾,整个凤阳镖局霎时似乎乱了起来。有人在喊,“有人劫镖了。”,有人在喊,“快,护住镖!”,有人在喊,“大镖头,不好了!”,有人在喊,“有力气没中毒的人,快护住镖!”   一时间,在寂静的夜里,分外热闹。   大镖头面色大变,看向叶昔,“叶公子,你还真动我凤阳镖局的镖。”   叶昔坦然地道,“是真动,我素来行事,除非不动,一旦动,就是动真格的。大镖头,抱歉了。谁让你这一次押的镖我很有兴趣呢。”   大镖头一时哑口,看向程顾。   程顾脸色平静,看着叶昔,“叶公子,你就不怕引火烧身?”   叶昔失笑,“不怕,程老今日在湘南二十里外所用的火攻计谋,还是效仿自我师妹,她是这里的行家。若是引火,也只能烧别人,烧不到我。”   程顾忽然面色微变,道,“苏姑娘也来了?”   叶昔笑看着他,也不否认,道,“程老,普天之下,若说有我江南叶家不敢做的生意,这话没错。若说有京城容安王府不敢做的声音,这话也没错。但若说有我师妹不敢做的生意,这话可就错了。你猜出了叶裳,怎么没猜我师妹呢?难道她武功尽失后,这个江湖将她给除名了不成?”   程顾一时默然,没说话。   叶昔看着他表情,想必心中十分心惊,他轻笑,“程老,快做决定,我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叶裳不是,但我师妹可是,她在燕北风口山引火,火烧北周九万兵马,丝毫不手软,烧死了也就烧死了,楚含即便恨不得杀了她,但也只能心里恨着,丝毫奈何不得她。多年来,她与凤阳交情不错,即便看在他的面子上,凤阳镖局这一千人,也不够她饮一壶酒的,若是非要饮了,凤阳也得算着。”   大镖头一听,脸色一白,看着程顾道,“程爷,苏姑娘可不同别人,江湖中传,她行事素来凭喜好。这一次押送你这一镖,我动用的可是凤阳镖局的精英。若是都折损在这里,我也只能自刎谢罪于老爷子和少主了。”   程顾看了大镖头一眼,又看向好整以暇的叶昔道,“苏姑娘一个女儿家,要我这镖做什么生意?难道苏大将军想要问鼎天下?”   叶昔笑着道,“多年来,她虽生于苏府,但未长于苏府。所行之事,与苏府全然无干系。程老不必做如此想,苏大将军忠君爱国,自然不会要问鼎天下。只是师妹素来喜欢玩,好的东西不在自己的手里过过手瘾,她不舒服。”   程顾道,“未必吧!苏姑娘可不是一般的贪玩女儿家。”   叶昔道,“程老太高看她了,她玩心大得很。程老只说,这生意做不做吧。”   程顾脸色有些差地道,“苏姑娘既然来了,想必势必要得手。如今看外面这般乱,让凤阳镖局的人如此惊慌,想必来了数千人不止。即便我说生意不做,怕是也由不得我了。”   叶昔笑着道,“程老,识时务者为俊杰。”   程顾没说话。   大镖头听说来了数千人,十分震惊,骇然道,“苏姑娘在哪来调了数千人来湘南劫凤阳镖局的镖?而且我没听闻到半丝风声?”   程顾道,“恐怕是苏姑娘的碧轩阁倾巢出动了吧!”   叶昔赞赏道,“程老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儿,这份本事,也鲜少人能及了。”   程顾道,“不及苏姑娘,程某在等湘郡王,没想到没等到湘郡王,却等来了叶昔公子你和苏姑娘。”话落,他忽然说,“不对,你和苏姑娘应该早就来了这湘南。”顿了顿,又道,“我从沛城出发时,听闻叶世子陪苏姑娘前往望帝山治病,可是如今短短几日,苏姑娘却出现在了湘南,看来,真是冲着程某而来。”   叶昔笑道,“我与师妹与程老做生意的诚意十足,所以,程老,带着你的镖,跟我们走一趟吧。”   ------题外话------   姑娘们,月票双倍活动在继续,求保底月票!   稍后晚点儿有二更,么么~ 第十八章 底牌全无(二更)   程顾听着外面一片乱象,看着好整以暇的叶昔,沉默再沉默。   他虽然自诩筹谋甚深,料事如神,但似乎也没想到苏风暖和叶昔会来劫他的人和他的镖。他轻松地收拾了湘郡王派来的小师爷和百名精卫,等着与湘郡王谈判,占据主动,但却不能轻松地收拾苏风暖和叶昔。   他虽然久不混迹于江湖,没见过苏风暖,但不代表他脱离了江湖,对于这些年江湖中的事儿也有所耳闻。苏风暖做出的每一桩每一件事儿,都足够震惊江湖。   尤其是她小小年纪,接手了碧轩阁,让传承了百年的碧轩阁上下俯首称主。后来又有人传言,她是望帝山的继承人,手掌帝师令,望帝山无人有异议。更是因为燕北一战,大败北周二皇子楚含和名将单灼,名扬天下。   去年,听闻她为了解容安王府叶世子身上的热毒,武功尽失,性命堪忧,多少江湖前辈听闻后人人为她扼腕叹息,没想到消停了几个月,她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来了湘南。为了他和他手中的东西而来。   凭着她多年来经人口口相传的本事,提到她,大多数人讳莫如深的神情,程顾深知,他千算万算,算漏了会招来苏风暖,这样的话,他所站的风向上便输了一筹,如今要想不受他掣肘的话,却是难上加难。   叶昔看着程顾,等了他片刻,笑着道,“程老,与我师妹做生意的人,从来都亏不了。以十分的话,有时候她四别人六。所以,这么多年,她虽然得罪的人多,但朋交也遍天下。”   程顾看着叶昔,道,“叶昔公子,苏姑娘也来了吧?不妨请苏姑娘出来一见。”   叶昔道,“我师妹兴许是另有要事儿,待他想见程老时,自然会见。程老只跟着我们走就好了。看在小国舅与我师妹是知己之交的份上,定不会怠慢程老。”   程顾道,“不知叶昔公子和苏姑娘将我和我手中的东西带去哪里。”   叶昔道,“西境,千军万马中,程老的东西兴许才是最有用武之地的地方。”   程顾又沉默了下来。   这时,外面动静渐渐息止,大镖头急了,“叶昔公子,你的人将我的人如何了?都杀了不成?”   叶昔耸耸肩,“大镖头可以出去看看,若是都杀了,也只怪程老太不果断了,我本以为程老是个果断的人,没想到区区小事儿,犹豫得很。”   大镖头闻言立即跑了出去。   叶昔让开门口,没拦着,放大镖头出去了。   程顾看着叶昔,半晌,叹了口气,道,“跟叶昔公子你和苏姑娘走可以,但你二人必须答应我一件事儿,否则,程某不惜玉石俱焚,也不会让你们带走我手中的东西。”   “嗯?”叶昔挑眉,笑道,“程老请说。”   程顾道,“湘郡王的手里攥着我程家举家的性命,若是叶昔公子和苏姑娘能保得我全家,我便带着东西跟着你们走。”   叶昔扬眉,“据我所知,程家十分太平,没人攥着程家人的命。程家和国丈府是姻亲,受国丈府扶持,即便小国舅查出机关密道案通往花烛秀,牵连了程老,也未上达天听,向皇上奏禀。湘郡王远在东境,如何动得了程家?”   程顾道,“湘郡王的确是动不了,但是京中有人能动得了。而且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   叶昔了然,笑着道,“程老原来是惧怕晋王。”   程顾看着叶昔,“看来叶昔公子知道得不少,怪不得与苏小姐来湘南劫我。”话落,他道,“不错,是晋王。这么多年,盘根错节,我程家深受掣肘,除了花烛秀我给了小国舅外,程家的所有经济命脉,都攥在了晋王手中。”   叶昔道,“经济命脉,应该不至于要程家的命。”   程顾道,“若是见不得光的经济命脉,黑账呢?岂不等同于程家诛九族的命?”   叶昔点头,“这倒是。”话落,看着他,“所以,这三年来,你困在东境,为湘郡王做事,是为了程家?如今,拿你手中的东西与湘郡王做交易,是想换回黑账的账目和东西?”   程顾颔首,“不错。”   叶昔道,“东西在湘郡王手中?”   程顾摇头,“以前在,如今已经不在了。”   叶昔看着他,“那在哪里?”   程顾道,“若是我所料不差,在苏三公子手中。”   叶昔看着他,“何以见得?”   程顾道,“以前,湘郡王是想用我,也算是以诚相待,对我虽有忌惮,但未动杀心,他手里攥着我的黑账,我手里则攥了他的女儿。如今,湘郡王对我动了杀心,势必要我死,连最宠爱的女儿也不顾忌了要杀,可见,他手中攥着我的把柄已经没了。苏三公子失踪后,湘郡王暗中派出大批人四下查找他,若他手里没拿走湘郡王重要的东西,湘郡王岂会如此大举动地找他?毕竟他是要做大事儿的人,哪里有那么多闲功夫找一个失踪的钦差?”   叶昔恍然,“所以,你是想让我和师妹从苏三公子手中拿出那黑账,还给你。既然如此,你方才犹豫的是什么?”话落,他盯着他一针见血地猜测,“陈老,你与湘郡王合作,但背后的主子却不是湘郡王吧?想必你的主子与我和师妹背道而驰?才使你不敢轻易应允我。”   程顾看着叶昔,微微惊异,面色微变。   叶昔道,“被我猜准了,能做程老的主子,想必是非常人,让我猜猜?先太子?废太子?如今的大皇子?”   程顾抿唇,未语。   叶昔笑了笑,“所以,程老既然背有大皇子做靠山,想必不太担心京中的晋王与湘郡王同气连枝对付程家,所以,你才不惧湘郡王,杀了他派来的小师爷和百名精卫,占据上风,即便他手中没了你的黑账,也想多谈些好处,掣肘住湘郡王。但如今途中被我和师妹捷足先登了这笔买卖,黑账又在苏三公子手中,那便大有不同了,你背后的主子定然不乐意,那么,程家还是危急,我说的对不对?”   程顾眉头深锁,“叶昔公子,你既然都已经猜到,那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和苏小姐能保住程家吗?若是能保住……”他猛地一咬牙,“程某便带着人和东西随你们走,否则,你们既然已经知道我的东西是火器,那么,即便苏姑娘会引火,也未必对我研究了多年的火器了若指掌,若是我求个玉石俱焚,伤人伤己,彼此都不是好事儿。”   叶昔笑着道,“我和师妹虽然喜欢与人谈生意,但不喜欢被人威胁,你所言,我这里可以答应你,但只能说尽力,保不保得住程家,要看事情动态和发展。至于玉石俱焚,程老如今怕是做不到。你若是有想死之心,那么,求一死我应该不会拦着,至于伤人伤己,不见得。”   程顾刚要说话。   外面的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一个被绑了的女子从门外由人扔了进来。   程顾低头一看,见被绑着的人是沈芝兰,面色彻底变了。   须臾,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程老,我家姑娘说了,你若是再磨叽下去,湘郡王的人马该来了。东西她先一步带走了,紫荆县主她也带走了,至于你和沈芝兰,若是不走,便就在这里等着湘郡王的人马到吧。不知你背后的主子是否能将手伸到这里救你们。”   程顾脸色一时间变得五彩纷呈,看着贺知,对他说,“你是……工部尚书府的公子?”   贺知点头,木然地道,“多谢程老记得我,我家破人亡,拜人所赐,如今在叶世子身边当差。”   程顾看着贺知,又低头看着被绑着绳索扔在地上已经昏死过去了的沈芝兰,他本来是让沈芝兰守着东西,一经发现异常,便点燃火引,没想到,她被人钳制住,半丝反抗力气没有。不用猜,他也知晓是苏风暖做的。   苏风暖让叶昔在这里牵制住他,自己则去对付镖物了,沈芝兰虽然聪慧,也身怀武功,但断然不是苏风暖的对手。如今被她命贺知将人扔进来,他底牌全无,还拿什么与她谈交易?   叶昔说得对,他威胁不了他和苏风暖。   如今两种选择一个是自杀而死,一个是跟着他们走,自杀而死的话,湘郡王的人马来,在他死后,也会将他五马分尸,大卸八块。   他没得选择。   他脸色变幻片刻,猛地闭上了眼睛,沉声道,“苏姑娘和叶昔公子果然名不虚传,程某佩服,随你们走。”   ------题外话------   姑娘们,月票双倍活动继续,求保底月票,月票!么么~ 第十九章 来晚一步(一更)   叶昔见程顾没得选择答应随他们离开湘南,嘴角弯起,露出笑意。   当即,叶昔带着程顾、将绑着的沈芝兰扔进了马车里,将软骨散的解药给了大镖头,对他道,“大镖头,劫了凤阳镖局的镖,迫不得己,江湖路长,来日再遇到,我准备酒菜,向你赔个不是。”   大镖头没想到自己带来的一千名凤阳镖局的精卫就这么轻松地被撂倒解决了,骇然下,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苏风暖只劫程顾和他带来的人以及镖物,对他凤阳镖局当真是手下留了情,当下十分感激不尽,连忙拱手对叶昔道,“叶昔公子客气了,多谢你和苏姑娘手下留情,来日江湖再遇到,在下做东,请公子和苏姑娘畅快共饮。”   “好说!”叶昔洒脱地一笑,扬鞭打马,带着程顾、沈芝兰出了湘南城。   贺知带着五十府卫随扈,一行人在深夜离开了湘南城。   半个时辰后,凤阳镖局一千人的软骨毒解了之后,大镖头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也带着凤阳镖局所有人连夜撤出了湘南。   天明十分,一队人马从东而来,进了湘南城。   这一队人马大约有数千之众,清一色的骑兵,佩剑弓弩,全副武装。为首一中年男子,戴着黑色斗笠,穿着青色锦袍,袍角绣着金丝虎图。   这人正是湘郡王,亲自来了。   这一队人马进了湘南后,直奔凤阳镖局分舵。   此时,凤阳镖局分舵早已经人去楼空,没一个人影。   湘郡王带着人来到凤阳镖局分舵后,看着空无一人的凤阳镖局分舵,黑色斗笠下的脸顿时沉了,对两旁吩咐道,“去查,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是。”左右应声,立即去了。   湘郡王进了凤阳镖局分舵,骑马在凤阳镖局分舵内转了一圈,各处都井条有序,没发现任何异常,只是空空的院落无人居住。   不多时,左右亲卫回来禀告,“郡王,卑职二人查到,子时之前,凤阳镖局撤出了湘城,所有人都离开了。”   “嗯?”湘郡王凝眉,“为何离开?”   左右亲卫摇头,“不知为何,城门守城只说凤阳镖局的大镖头带着凤阳镖局连夜离开了湘南。”   湘郡王沉声道,“程顾让我亲自来湘南谈,不可能不等我便离开,再去查。”   “是。”左右亲卫应是,又立即去了。   这一次,查得比较久。   湘郡王等得不耐烦时,左右亲卫回来禀告,“回郡王,卑职二人查到,江南叶家的叶昔带着一批人来了湘南,似乎是劫了凤阳镖局的镖。凤阳镖局丢了镖,大镖头无奈之下,恼怒地撤出了湘南。”   “什么?”湘郡王拔高音,“叶昔来了湘南?”   左右亲卫点头,“正是。”   湘郡王脸色变幻片刻,咬牙道,“好个叶昔,竟然来到了湘南,我竟半丝消息未曾得到,来晚一步。”话落,他道,“程顾是废物吗?怎么会让叶昔轻而易举地将他劫走了?凤阳镖局也是废物吗?一千精卫,竟护不住镖物?”   左右亲卫垂首不语。   湘郡王似乎怒极,“难道程顾转而与叶昔做了交易?他就不怕本王对付他程家了?”   左右亲卫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湘郡王气急失语后,才想起他手中攥着的程顾的把柄已经丢了,十有八九被苏青偷走了,程顾自是不怕他了。他更是恨急道,“苏青,若是被本王找到他,定要生吞活剥了他。”   左右亲卫以及郡王府的府兵齐齐屏息,无人吱声。   湘郡王恨怒片刻,道,“可查出他们是往哪个方向去了?给我追!”   左右亲卫小心地开口道,“回郡王,已经离开半夜了,凤阳镖局回了总舵,不知叶昔去向。这半年来,江南叶家乱得很,叶昔却安然地住在京城,不回江南叶家,数日前,听闻他随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去了西境,如今挟持了人,想必不是去京城,就是去了西境。”   湘郡王道,“那就分两路去追!一路追去西境,一路追去京城。”   这时,他身后一老者上前,道,“郡王息怒,如今人既然被劫走,走了半夜了,无论是去西境,还是去京城,怕是靠我们都劫不住了。”   湘郡王怒道,“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这样将人劫走了?”   那老者道,“程顾非泛泛之辈,叶昔虽有才名,但却年少,江南叶家乱了半载,他却不管不问,怕是为了避祸才留在京城,想必没有传言说的那般有能耐。若说他带着人来从凤阳镖局一千精卫手中劫走程顾,老夫却是不大信。程顾狡猾,谋算甚深,兴许是与叶昔有什么交易,自愿随叶昔离开的。”   “嗯?”湘郡王看向老者。   老者道,“叶昔不管江南叶家,久住容安王府,他此次来湘南,怕是受了容安王府世子叶裳的指派。依老夫推断,容安王府叶世子怕是开出了大条件,让程顾十分心动,程顾十有八九是投靠叶裳了。半夜行程的话,应该是走出二三百里了,我们此时即便追,也追不上了。”   湘郡王道,“叶裳会开出什么大条件?”   老者道,“他会开出什么大条件,老夫也不敢说,只觉得,容安王府叶世子得皇上厚爱多年,在南齐京城横着走,不可小视,天下无人敢小看,郡王您也不可小看他。他形势张狂,开出什么条件,也不稀奇。”   湘郡王道,“不错,我还是在他幼时见过他一次,那时他小小年纪,说话便滴水不漏,聪明得很。”   老者道,“郡王您也知道程顾是废太子的人,如今他若是投靠了容安王府叶世子,那么,可想而知,废太子岂能善罢甘休?”   湘郡王闻言道,“他已经不是废太子了,如今是大皇子。”   老者道,“不错,已经是大皇子了,老夫听闻皇上前往灵云寺祈福,令大皇子监国。大皇子监国,手中可有着代天子理事的权柄。设想,他若是知道程顾投靠了叶裳,会如何?”   湘郡王道,“他自然极为恼怒,找叶裳算账。”   老者道,“不错。所以郡王您没必要动气,就让大皇子与叶裳清算去好了。大皇子如今行驶监国职权,由他出手,派人沿途拦截,叶昔能跑得了?您若是派人去追,东境的人出了东境动作太大,被御史台参奏的话,可就不妙了。”   湘郡王渐渐息了怒意。   老者又道,“上一次您前往燕北、饶过西境,途经江南祸乱,装病未进京,本就已经引得皇上猜疑了,若是这一次再有风吹草动传到皇上耳里,皇上若是借此对您动手,我们如今丢失了程顾这笔买卖,一切还未准备就绪,皇上发难的话,便不好应对了。”   湘郡王颔首,“说得有理。”   老者道,“程顾杀了老夫的徒弟,老夫自然也要找他算账,不过先借大皇子的刀杀人好了。这期间,我们赶紧筹备。先让大皇子与叶世子斗去吧!”   湘郡王道,“大师爷,你放心,小师爷和本王的百名精卫之死,本王给程顾记下了,待有朝一日,本王莅临天下,诛他程家九族给他们报仇。”   老者拱手,“老夫相信郡王。”   湘郡王摆手,对左右亲卫吩咐,“立即飞鹰传书,将程顾跟随叶昔离开了湘南的消息快马加鞭送进京给大皇子。”   “是。”左右应声。   湘郡王一挥马鞭,“走,回东境。”   一队人马听他吩咐,跟随在他身后,如来时一般,风一样地离开了湘南。大约因程顾的事情太重要,湘南县守这等小官他不看在眼里,问都没问他去向。   苏风暖与碧轩阁的长老们带着人押送着夺来的镖先一步出了湘南后,没有如来时一般走深山之路,而是走的堂堂正正的官道。   她料定即便湘郡王落后一步去了湘南,发现她和叶昔劫走了程顾和镖物,也不会追出湘南,所以,一路行程并没有快马加鞭地赶路,走得并不快。   黑夜里,官道上无人。碧轩阁数千人压着镖物,颇有些浩浩汤汤。   苏风暖与紫荆县主坐在一辆车里,她瞧着她娇娇柔柔的一个人儿,面对这种事儿,却十分平静,不哭闹,不惊惧,在她命人将她带上车时,只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后,便安静乖巧地坐在车厢内一角。   苏风暖折腾得有些累了,也懒得与她说话,见她乖巧懂事儿,便也不理会她,上了车后,便躺在车上睡了。   紫荆县主见苏风暖上车后倒头便睡,没绑她绳索,甚至连她头上的发叉身上的匕首都不搜出,径自睡得酣然,实在不像是个劫匪,她看了她许久,最终也耐不住困意,靠着车厢闭上眼睛也跟着一起睡了。   ------题外话------   姑娘们,求月票加油呀~   稍后有二更~ 第二十章 提醒把脉(二更)   第二日晌午十分,叶昔带着容安王府的府卫押着程顾和沈芝兰追上了苏风暖的队伍。   苏风暖依旧在马车内睡得香甜。   叶昔骑马来到车前,伸手敲了敲车辕,喊道,“小丫头。”   苏风暖困浓浓地“嗯”了一声,眼睛不睁开,开口说,“追上来了?”   叶昔听她声调像是没睡醒,看了一眼天色,道,“我听人说昨日夜间离开湘南城你就一直在马车里睡,如今都晌午了,还没睡够,小丫头,你是猪吗?这么能睡。”   苏风暖哝哝地哼了一声,问,“湘郡王没派人追上来吧?”   叶昔道,“你都睡迷糊了吧?湘郡王若是派人追上来,你还能睡得如此舒服?”   “也是。”苏风暖困倦地说,“皇上派钦差去东境看望他,想必让他谨慎了起来,不敢再轻易出东境了。若是我所料不差,他应该派人飞鹰传书给大皇子,让大皇子派人拦截我们。”   叶昔道,“程顾是大皇子的人,如今被我们劫了,大皇子自然不干。飞鹰传书半夜半日间差不多也到京城了,大皇子得到消息,势必要有动作,你别睡了,起来赶紧打算打算,我们如今大批人马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官道,这岂不是告诉所有人你是箭靶子?”   苏风暖睁开眼睛,见紫荆县主依旧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在听着她和叶昔说话,她伸了个拦腰,坐起身,挑开车帘,身子倚着车辕看着骑在马上的叶昔,他一身风尘仆仆,看来追了半夜半日才追上她,显然碧轩阁的队伍并不慢。   她醒了醒盹,对叶昔说,“大皇子回京后,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尤其是他如今正值监国,满朝文武更是看着他,他不敢轻举妄动。就算收到了湘郡王的飞鹰传书,他有心拦截,也要小心行事,不敢有大动作,恐惹人猜疑。所以,不用理会他,我们就这样走官道,一路去西境。”   叶昔看着她,“你确定?”   “确定。”苏风暖点头,“大皇子以前是太子时,在人前露面的时候少之又少,成了废太子之后,众人几乎将他遗忘了。如今又成了大皇子,还行监国之事,无数人一下子对他瞩目了起来。他习惯了暗中藏匿行事,突然曝光于人前,定然十分不习惯,觉得处处都束手束脚。就算派人来拦截,也不敢调动大批人,少数鱼虾,何惧?只管走就是了。”   叶昔点头,“说得有理,既然这样,我也不必担心了。”话落,道,“小丫头,你睡够了,该轮到我了吧?”   苏风暖道,“行,你上车,我骑马。”   叶昔闻言也不客气,飞身下了马,跳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后,他才看到角落里的紫荆县主,柔柔弱弱的一个女儿家,十分安静,安静得他几乎没发现苏风暖的车里还有个她,他愣了一下。   紫荆县主也没想到叶昔说上车就上车,见他利落地上了马车,她也一怔。   苏风暖好像忘了人家男女有别,在叶昔上车的第一时间,自己就跳了出去,飞身上了马。   叶昔只愣了一下,便无所谓地躺了下来,闭上眼睛,睡了。   紫荆县主怔了片刻,见叶昔躺在苏风暖早先躺着的地方,扯了她盖过的薄被盖在身上,不出片刻,便呼呼大睡了起来,丝毫不顾忌礼数,更不顾忌车中还有个她男女有别,仿佛没将她当女子。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师兄妹。   虽然她也知道据说江湖上生活惯了的人,都讲求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他们的身份可不是单单的江湖儿女。一个是苏大将军府的小姐,一个是江南叶家的公子。都是有规矩的富贵门第。这般随性,实在少见。   她想起关于苏风暖的传言,又想起关于叶昔的传言,想着传言果然有些也不是空穴来风。   她犹豫片刻,挑开帘幕对骑在马上的苏风暖开口说,“苏姐姐,我能跟你共城一骑吗?”   “嗯?”苏风暖没想到这小县主对她说话了,她以为她经历了许多波折,成了安静的哑巴了呢。尤其是喊她苏姐姐,一点儿也没有人质的自觉。   紫荆县主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叶昔,对苏风暖说,“我坐久了,腿脚麻了,不想在车里闷着了,想活动活动,透透气。”   苏风暖见她看叶昔,这才想起她毕竟是县主,男女有别的规矩自小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作为人质,也做不来与男子同车之事,于是,她点头,对她道,“可以啊,不过你能骑得了马吗?”   紫荆县主道,“能,我自小也学过几日骑射。”   苏风暖颔首,靠近车前,将手递给她。   紫荆县主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苏风暖的手里。   苏风暖伸手拽住她,不见她用力,便将她轻而易举地拽上了马,坐在了她马后,对她嘱咐,“你抱着我些,别掉下去。”   紫荆县主点了点头。   碧轩阁的长老们见苏风暖载着紫荆县主共乘一骑,都想着这湘郡王的女儿倒是与别的女子有些不同之处。不哭不闹十分安静,不讨人嫌。   对比紫荆县主,在车内被捆着的沈芝兰醒来后,发现自己被捆着,惊骇不已,对外质问是什么人绑了她?没人理她时,她喊叫了起来,便被碧轩阁的人用东西堵住了嘴,才安静了下来。   同样是人质,苏风暖对待紫荆县主就温柔多了,对待沈芝兰是相当的不客气,见面就将她绑了。   碧轩阁的人闻弦音而知雅意,早在红粉楼传到碧轩阁的消息中便听说这沈芝兰喜欢叶世子,自家主子敲打了一次,没想到竟没发现她是京城机关密道案的元凶,深藏武功,本来在红粉楼待着,偷偷跑出来,如今既然落在了主子手里,那么,对她自然不会客气。   程顾自愿随叶昔走,没负隅抵抗,自然也受到了礼遇,独自坐在了一辆马车里。   贺知骑马跟在马车旁。   队伍行进得十分顺利,沿途无人拦截,就连苏风暖料到大皇子会派少数人拦截的可能都没有出现,一连走了几日,都十分顺畅。   沈芝兰开始还有些希望,听到车外有人谈论苏风暖,如一头冷水泼下,她觉得全身都冷透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苏风暖竟然跑到了湘南劫了程顾、她、紫荆县主还有镖物。   这几日,苏风暖与叶昔换着车厢轮流睡,苏风暖上车,紫荆县主也跟着上车一起睡,苏风暖骑马,她也跟着一起骑马,依旧是十分安静。   这么安静的人,一连几日后,叶昔对她多看了两眼,生出好奇,对她问,“小妹妹,你就不怕吗?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质。”   紫荆县主骑在苏风暖马后,扭头看着叶昔,对他说,“三年前,我哭过闹过怕过,发现这些都没用。如今我爹不救我,反而要杀我,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叶昔点点头,对她道,“托生在湘郡王府,你也够可怜的,为湘郡王的野心付账了。”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师兄,天下哪个女子不可怜?”   叶昔瞪眼,“你可怜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苏风暖一时无言。   紫荆县主对叶昔道,“我不可怜,我出生在湘郡王府,穿金戴银,锦绣绫罗,吃穿不愁。比自小衣服穿不暖,饭菜吃不饱,日日受苦干活的女子强多了。享受了他给予的,自然要承受他的负担。”   叶昔道,“说的也是。”   紫荆县主不再说话。   叶昔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又找话道,“虎毒不食子啊,湘郡王可真狠,连亲生女儿都要杀。难道传说中湘郡王宠你是假的?”   紫荆县主摇头,“以前,他的确是很宠我,但那是以前,自从我被抓到沛城,我就不是他的女儿了。”话落,补充道,“所以,苏姐姐,叶公子,你们抓了我,半丝用处没有,威胁不了他。”   叶昔闻言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回头瞅了她一眼,道,“抓你是顺手,我主要是抓程顾和沈芝兰,至于你,虽然湘郡王连你的性命也不顾,但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湘郡王背后可以不管你死活,但他素来有贤名,被人称之为东境的贤王,爱民如子,他的女儿也算是他的子民。在天下人面前,他是不会不顾你性命的,否则便会被人诟病,他这些年辛苦维持的贤名可就泡汤了。所以,你紫荆县主的名头关键时刻牵制他还是有用的。”   紫荆县主闻言不说话了。   叶昔“哈”地一笑,“师妹啊,你算计谁,谁真是八辈子倒了大霉了,湘郡王遇到你,只能说是空有野心,生不逢时了。”话落,他落下帘幕,躺回车里,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道,“再睡一觉,醒来估计就能到西境了,表弟怕是想你想疯了吧?你这几日颇为嗜睡,食不下咽,我提醒你,给自己好好把把脉。”   ------题外话------   月票!   月票!   月票~ 第二十一章 有喜征兆(一更)   苏风暖听了叶昔的话,顿时一怔。   叶昔已经落下帘幕。   苏风暖仔细地想了想,自己这几日确实较为嗜睡,吃饭没什么胃口,吃得极少,且不香,她以为是前几日奔波劳累的原因,难道……   她慢慢地一手拢着马缰绳,一手按在脉搏上,给自己把脉。   她的脉象依旧如以前一样,被重重雾气包裹,探不到实脉,她把脉半晌,也没探出个所以然来,想着她这脉象别人的确是难窥其境,成了她的保护伞,可是连她自己如今也窥不到了。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叶昔武功恢复后,对周遭事物恢复了敏感度,听到苏风暖的叹气声,躺着的身子又坐起来,挑开帘子,对她挑眉,“不是?”   苏风暖耸耸肩,“探不到脉。”   叶昔蹙眉。   苏风暖道,“我的脉象还是一如既往,如云雾包裹,什么也探不到。”   叶昔无言地瞅着她,目光向下,看了看她平坦的小腹,道,“兴许是我多心了,你这小丫头,以前偶尔累极了时,也是如此嗜睡食不下咽。”   苏风暖点点头。   叶昔又缩回车里,躺下身子,闭上了眼睛。   紫荆县主坐在苏风暖马后,听着二人说话,又看苏风暖动作,听出了些话音,试探地对她问,“苏姐姐,你还没与叶世子大婚吧?”   苏风暖点头,“是啊,还没有大婚。”   “那你们……”紫荆县主咬唇,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苏风暖刚刚到忘了身后坐着一个她,不过她倒也不顾忌,既被她问起,坦然地一笑,低声道,“我与叶裳,相识相知多年,他非我不娶,我非他不嫁。年前,我以为自己挺不过去要死了,便突破了男女大防。”   紫荆县主轻轻地点了点头,小声说,“你和叶世子两情相悦天下皆知,我在沛城时,闲来无事,便喜欢听人谈论你们的事儿。”   苏风暖笑着道,“世俗、规矩、礼数、女戒、女训,我其实都学过。”话音一转,她笑道,“不过是被我师傅拿着当反面教导来与学说的,所以,我虽然出身在将军府,但是规矩礼数在我眼里,从不曾当回事儿。我如今所求,便是希望不管什么时候,哪怕我们还没有大婚,只要有了喜脉,我虽不信佛,也要去佛前烧几炷香,感谢上天厚待我,修来的福气。”   紫荆县主闻言小声说,“突破男女大防,不喝避子汤吗?”   苏风暖一笑,“我求之不得,又怎么会喝避子汤?”   紫荆县主不解,“因为容安王府一脉单传,叶世子是如今唯一遗孤,才希望尽快有喜吗?”   苏风暖摇头,“不是,是因为我修习至寒武功的原因,身体内有宫寒之症,怕是不易有孕。保住命就是万幸了,若是有孕,那便是大福气了。所以,我求之不得。”   紫荆县主恍然,“原来是这样。”   苏风暖点点头。   紫荆县主沉默片刻,小声说,“苏姐姐,与你相处几日,我方才知道天宽地广,方才知道如何活着才是不枉此生。你一直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活着为了什么,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而我与你年纪相差不大,却一直浑浑噩噩,受人左右,今夕不知明夕,活着着实没滋味。”   苏风暖笑着道,“人最不能选择的就是出身,除了出身,一切都能选择。你虽然选择不了出身,但可以选择活法。”话落,对她道,“你放心,我虽然要对付湘郡王,但不伤老弱妇孺。你虽然是他的女儿,但只要你一直能如此安静乖巧,待事情一了,我便放你离开。”   紫荆县主小声说,“以前,我是念着父亲养育之恩,想着有朝一日回报他。如今自是不必想了。湘南城外二十里的大火,烧断了父女恩情。我自己也不知道,天大地大,我若是恢复自由后,不回东境,能去哪里。”   苏风暖回手拍拍她,“如今想不出,就先搁着,待有朝一日你恢复自由了,再做打算好了。”   紫荆县主颔首,“苏姐姐,多谢你,没有因为我父亲对我厌恶。”   苏风暖笑了笑,“我这个人素来恩怨分明,即便你是湘郡王的女儿,他是他,你是你。”   紫荆县主点点头,不再说话。   一日行程后,天色将晚时,来到了西境。   队伍刚踏入西境的地界,有一队人马迎头奔来。当前一人轻袍缓带,姿容无双,放在千万人的人堆里也能一眼叫人认出来。   苏风暖远远看到前方烟尘滚滚,马蹄声踏踏作响,待这一队人马露头,当前一人闯入她视线,她便抿着嘴笑起来,想着叶裳多等了几日,想必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如今听闻她回来的消息,便忍不住出来迎了。   叶裳坐下的马奔跑得急,转眼便来到了近前,一勒马缰绳,奔驰的马前蹄扬起,堪堪止步,端的是好骑术。   苏风暖刚要说话,叶裳探身一伸手,二话不说,便将她拽到了自己马上。   碧轩阁的一位长老性子豪爽,看到这样的好骑术,当即大声夸赞,“叶世子好骑术!”   叶裳温香软玉在怀,想了数日,终是盼回了人,心情自然极好,闻言眉目从苏风暖身上转开,扫了一圈,浅浅一笑,笑着扬起眉梢,轻狂洒意,“过奖!”   紫荆县主本来与苏风暖共乘一骑,如今苏风暖被叶裳拽上他的马,马上只剩下她一人,她面前视线开阔,自然看请了叶裳,想着这便是传言中的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吗?二人共乘一骑,当真是珠联璧合,十分般配。她似乎一下子就理解了苏风暖早先对她说的话,想着这世上这样让人看着就觉得琴瑟共鸣的一对璧人,当真是少有,令人羡慕。   叶昔从车里挑开帘幕,探出头,见叶裳搂着苏风暖的腰,大庭广众之下,丝毫不避讳,他翻了个白眼,对他说,“师妹这一趟累得很,身体有些不适,你小心些,别摔着她。”   叶裳闻言立即转回头,看着苏风暖,紧张地问,“身体怎么了?有哪里不适?”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瞪了叶昔一眼,对叶裳道,“可能奔波数日,有些累了,不打紧的,你别担心。”   叶裳闻言调转马头,“大哥和二哥正在城内等着,我先带你回去休息。”话落,对叶昔道,“表兄,你带着众人落后一步吧。”说完,也不等叶昔回话,当即纵马带着苏风暖从来路折返了回去。   又一阵烟尘滚滚,须臾间,已经没了影。   叶昔吃了一鼻子烟尘,心里暗骂叶裳笨蛋。   叶裳载着苏风暖,不消片刻,便来到了城门口,苏承和苏言正在城门口等着,见叶裳接了苏风暖回来,顿时大喜。   苏风暖坐在叶裳身前,远远便看到了她的大哥、二哥,待叶裳勒住马缰绳,她笑着道,“西境不用打仗了,大哥、二哥怎么瘦了?”   苏承还没说话,苏言立即道,“想你和娘想的呗!”   苏风暖“噗哧”一笑。   苏承也笑道,“快进城吧!你气色不太好,想必这数日累极了,赶紧进城沐浴休息,我和你二哥在这里等着后面的人。”话落,对叶裳摆手。   叶裳点点头,也不多言,载着苏风暖连马都没下,便入了城。   来到将军府,叶裳甩开马缰绳,抱着苏风暖下了马,也不将她放下,便抱着她往里面走。   走了两步,忽然停住脚步,看她。   苏风暖窝在他怀里,任他抱着,见他停住脚步瞧她,对他眨眨眼睛,“怎么了?”   叶裳蹙眉,“我见你面色不好,似是瘦了,可是这重量,怎么有些沉了?”   苏风暖一怔,对他说,“不会吧?我觉得还是和以前一样。”   叶裳摇头,“不是,我时常抱你,焉能不知你多重?”   苏风暖将头在他胸前蹭了蹭,道,“可能一身风尘,全是土,沐浴后就好了。”   叶裳见她灰头土脸,想想也对,抱着她继续往里走。   苏风暖窝在他怀里,想着她如今把不出脉,但是确实有些症状,似是有喜的征兆。但仅凭这细微零星点儿征兆,她也不好告诉叶裳,免得让他自此后空紧张,只能暂且压下,待她探明白再说。   叶裳抱着她进了内院,来到他落宿的院子,踢开房门,对千寒吩咐,“去打一桶温水来。”   千寒立即说,“知道姑娘来了,必要清洗风尘,刚刚水已经抬进去了。”   叶裳点点头,抱着苏风暖进了房。   ------题外话------   中秋节快乐,祝所有读者们,阖家团圆,万事如意~   稍后晚点儿有二更~ 第二十二章 如盘走珠(二更)   房间十分干净整洁,屏风后有蒸蒸热气冒出。   叶裳抱着苏风暖径直穿过画堂,穿过里屋,进了屏风后,利落地解开她的衣服,将她放进了木桶里。   温暖的水流瞬间将她被风吹得有些冰冷的身子包裹,她顿时觉得全身都暖和了起来。   叶裳将她放入水里后,站在木桶旁,对她说,“我稍后要找表兄去算账,凭什么他一个大男人躺在车里睡觉,反而让你一个女儿家骑马吹冷风。”   苏风暖闻言顿时笑了,对他道,“日日坐在车内睡觉,也会闷出毛病的,我和师兄换着骑马坐车。”   叶裳轻哼了一声,“总之是他不对,不会照顾你。”   苏风暖扯开嘴角,笑着伸手拉住他的手,笑吟吟地趴在桶边看着他,软声软语地道,“是啊是啊,他本来就不会照顾人,哪里有我的叶裳好?他估计这一辈子也娶不到媳妇儿了。”   叶裳听她俏皮地说笑,没忍住也笑了,伸手弹她脑门,“不累了吗?还有心情说笑!”   苏风暖立即说,“见到你就不累了。”   叶裳闻言凑近她,抬手将她脸抬起,轻轻地吻她娇嫩的唇瓣,笑着小声说,“当真不累?不介意更累一点儿吗?”   苏风暖脸一红,嗔了他一眼,轻轻地咬他唇一下,听到他微微咝痛,她笑着说,“自然是累的。”   叶裳眸光忽明忽暗,有丝丝火苗,声音也带了丝许沙哑,“我想你了。”   苏风暖心神一荡,如何能架得住这般风情挑逗,她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我也想你了呢。”   叶裳闻言退开一步,伸手解开了衣裳,也跟着进了木桶。   木桶很大,足够两个人共浴。   叶裳进来后,将苏风暖温滑娇软如锦缎一般的身子抱在怀里,想了数日的他,一触到绵软娇软的人儿,体肤慰烫着体肤时,他整个人压制了数日的火苗如遇到了大风干柴,刹那便被点燃了。   苏风暖毕竟是有顾忌,见她突然疯狂起来,有些担心地急声说,“等等。”   叶裳亲吻着她,柔声说,“我知道你累了,我会轻一点儿的……”   苏风暖刚想再说,被他的吻堵住了嘴。   浓情如细细密密的春雨,缠缠绵绵地下了起来,又如细密不透风的丝网,密密地将苏风暖网在了网里,水温不但不降低,反而随着热潮卷来而升高。   苏风暖很快就化在了叶裳为她编织的柔情里,挣脱不开,也不想走挣脱开。   小别胜新婚。   这处院落无人前来打扰,苏风暖不知道叶昔何时带着碧轩阁的人押着程顾和沈芝兰以及一众镖物进了城,更不知道他的大哥、二哥是如何将人安排的。   一个时辰后,天色彻底黑了下来,苏风暖手指头都抬不起来时,叶裳意犹未尽地知道不能再累她了,抱着她出了浴桶,回了房。   盖上被子,苏风暖昏昏欲睡。   叶裳躺在她身边,把玩着她一缕头发,摸着她明显瘦了的脸,嘟囔,“奇怪啊。”   “嗯?”苏风暖迷迷糊糊听他嘟囔,不由问出声,闭着眼睛软绵绵懒洋洋地说,“什么奇怪?”   叶裳道,“你恢复了武功,且武功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跋山涉水,按理说,不该这么疲惫,更何况处理了湘南之事,擒拿了人和镖物回来,路途中我探得的消息是行程并不快。你怎么把自己累成了这副样子?”   苏风暖唔哝两声,“可能心累。”   叶裳觉得有道理,道,“我就知道表兄是个不抵事儿的,有你在,他就不愿动脑子,什么事情都靠着你辛苦。”话落,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瓣,柔声说,“如今到了西境,你就不必劳心了,交给我好了。你先睡吧,我起来给你下一碗面,待面好了,喊你起来吃,你劳累数日,不能饿着肚子入睡。”   苏风暖点头,困浓浓地答应,“好。”   叶裳披衣起身,出了房门。   将军府这处院子里有小厨房,叶裳进了小厨房后,千寒出现在门口,笑着说,“世子,属下给您烧火。”   叶裳笑着点点头。   千寒一边生火,一边说,“叶昔公子刚刚不久前带着碧轩阁的人入了城,苏大公子和苏二公子将人都安排着住下了。程顾有贺知看着,沈芝兰和紫荆县主还没安排。叶昔公子让我问问姑娘,这两个人如何安排?毕竟军营里都是爷们儿,没有女子。”   叶裳道,“将沈芝兰废了武功,丢去做军妓,至于紫荆县主,先给她一个小院子,让她住下。”   千寒一怔,“世子?让……沈芝兰去做军妓?”   叶裳道,“你没听错。”   千寒想着沈芝兰的确是可恶,点点头,不再有异议,“那属下稍后就将她废去武功,送去做军妓。”话落,道,“世子不对她先审问吗?”   叶裳道,“没什么可审问的,直接送去就是了。”   千寒颔首。   叶裳利落地做好了面,又炒了两个小菜,端着回了房。   苏风暖睡得正香,正沉。   叶裳将饭菜放下,来到床边,轻轻喊她,“暖儿,起来吃饭了。”   苏风暖没动静。   叶裳轻轻地推了推她,“起来吃过晚饭再睡。”   苏风暖依旧睡得沉。   叶裳看着她,心里有些自责,想着知道她累了,真该忍住不折腾她,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想着索性让她睡吧,等她饿醒了再给她做新的好了。于是,自己解了衣服,又陪着她上了床。   叶裳上床后,并无困意,把玩了一会儿苏风暖的头发,又把玩她的手,片刻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给她把脉。   苏风暖的脉象,如云雾一般,让人什么也探不到。   叶裳把了片刻,没发现什么异常,刚要撤回手时,便感觉指下的脉搏忽然窜出一股脉流,如盘走珠,跳跃得十分调皮,他一怔,又将手指按了下去。   ------题外话------   姑娘们,都懂了么,叶世子聪明着呢~   月票呢,别留着了,不要月饼,要月票~O(∩_∩)O~ 第二十三章 确实喜脉(一更)   苏风暖的脉搏跳跃得十分鲜活,即便叶裳学医不精,也知道这是滑脉,是喜脉。   他感觉指尖下的脉搏,像是有个很软的珠子在窜来窜去,不停地跳跃,如珠子在盘里转,他呆了半晌,手指被珠子转得微微发颤,饶是他定力十足,也耐不住心口砰砰跳动。   喜脉!   竟然是喜脉!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给苏风暖把脉的手,一时间涌起无数情绪。   又惊又喜,还带着突然间发现的惊异震撼。   她有孕了!竟然有孕了!   他虽然有想过她不服避子汤,有可能会有孕,但也不过是想想而已,毕竟苏风暖的身体因为修习至寒功力,寒气成毒,盘踞在她身体里,她是很难有孕的。   所以,一直一拉怕伤她身子,他们未服避子汤。   但没想到,她竟然怀上了。   想想他们真正在一起,还没有多久,虽然他不知节制了些,但她的身子也未免出人预料地太争气了。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地收敛了情绪,转过头,看着苏风暖,她依旧沉沉睡着,眉目间透着浓浓疲惫。   他惊喜震撼等等情绪散去,又自责起来,她有喜了,他早先竟然没发觉,竟然还缠着她闹腾她累她,将她累得睡得喊都喊不醒了,可见真是累极了。   不知道伤到了孩子没有?   他想喊醒她,又舍不得,于是,又将手放在她脉搏上,给她细细地把脉。   可是,她脉搏又恢复了早先的云雾笼罩,探不到脉了,再也没有刚刚如盘走珠般的跳跃,他蹙眉,又把了片刻,依旧没有。若非他肯定刚刚自己指下的感觉如今还记忆犹新,几乎怀疑自己把错脉了。   他慢慢地坐起身,终是忍不住伸手推苏风暖,“暖儿,醒醒!”   苏风暖依旧未醒。   叶裳手下用力,推她身子,“暖儿醒醒。”   苏风暖终于被推醒,她眼皮沉重地睁不开,闭着眼睛,对他困浓浓地说,“叶裳,我好困啊,不吃饭了好不好?”   叶裳立即说,“好好好,不吃就不吃,你快醒醒,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明天说好不好?”苏风暖困倦地道。   叶裳摇头,“不行,你现在就起来,现在必须说。”   苏风暖无奈,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无奈地瞅着他,“说吧,什么事儿?”   叶裳克制着情绪对她说,“你有喜了,你知道不知道?”   苏风暖一怔,困意去了一半,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叶裳被她问住,听她语气不对,立即说,“你知道对不对?你怎么不告诉我?”   苏风暖瞅着他,“我问你呢,你怎么知道我有喜了?”   叶裳也顾不得与她绕话了,立即说,“我刚刚见你疲惫,喊你吃饭,喊也喊不醒,我不放心,给你把脉,你的脉如盘走珠,是滑脉。”   苏风暖一愣,对他道,“你给我把脉是滑脉?”话落,她当即睡意全无,忽地坐了起来,伸手给自己把脉。   叶裳在一旁说,“怎么起得这么猛?小心些。”   苏风暖不理会他,径自给自己把脉,但她把了半晌,她的脉搏云雾笼罩,什么也探不到,她皱眉,扭头看着叶裳,“我什么也探不到,你是怎么探到的?”   叶裳对她说,“我就是这样把的脉,你的脉搏跳动得十分调皮活跃,真的是如盘走珠。”   苏风暖对他问,“没有云雾?”   叶裳摇头,“早先有,后来突然云雾散去,脉搏跳跃得十分活跃,不过也只是片刻,又变成云雾笼罩了。我心有疑虑,不明白,不放心,才喊醒了你问问。”   苏风暖闻言又把脉片刻,还是没探到叶裳所说的情况,她放下手,拽住他的手,对他说,“你确定没把错吗?真的是滑脉?是喜脉?”   叶裳肯定地道,“我虽然医术不精,但比普通大夫也算比得上,真的是滑脉,十分清楚。”   苏风暖闻言顿时对他笑了,伸手抱住他,“你说是,那就一定是了。”说着,她将头埋在叶裳心口窝,低低愉悦地笑起来,“真没想到啊,我本打算去望帝山后好好找找古籍医书,看看有什么办法祛除身体里的寒气,治了宫寒之症,希望有孕,却这么顺我心,遂我意地早早来了,让我也不必费心思去找什么古籍医书了。叶裳,你说,上天是厚爱我,还是厚爱你啊。”   叶裳见她高兴,被她感染,压制下去的喜乐冒出来,搂着她笑着说,“自然是厚爱你。”   苏风暖摇头,“不对,我做了许多缺德事儿,杀生太大,造孽太多,定然是你生来心善,心地宽厚,上天厚爱你才对。”   叶裳轻笑,“不管是厚爱谁,总之,是我们的孩子。”   苏风暖重重地点头,“你猜,他是男孩是女孩啊?”   叶裳低头瞅了她一眼,道,“女孩吧,像你一样聪明,将来,我定要把她看好了,不让她小小年纪就出去招惹臭小子。”   苏风暖“扑哧”一笑,伸手捶他,“你是在说你自己是我招惹的那个臭小子吗?”   叶裳低笑,“你说呢?”   苏风暖道,“这样说来,是该看着些。”话落,又道,“不对,不要女孩,要男孩。”   “嗯?”叶裳挑眉。   苏风暖道,“像你一样,长着你的模样,眉眼,性情,将来媒婆都要踏破门槛,要堤防着像我一样的小丫头,别早早就勾引走了。”   叶裳忍不住取笑她,“你这是在说你自己不好吗?小小年纪,太不像话了,是在检讨?”   苏风暖笑得开心,“总之一定要是男孩,软软的小身子,俊俏的小模样,抱着我喊娘。”   叶裳道,“女孩也是一样,身子更软,模样更好看,也会抱着你喊娘。”   苏风暖立即说,“那不一样,女孩儿向着父亲,男孩儿向着母亲。”   叶裳失笑,“有这说法?”   苏风暖说,“有吧。”   叶裳点她眉心,笑着道,“是什么都好,都是我们的孩子。”话落,他又拿过她的手,给她把脉,脉象依旧云雾笼罩,看不清,他担心地道,“你这脉象实在奇怪,去了望帝山后,还是要好好地找找古籍医书看看。虽然对你如今来说,这样的脉象是保护伞,但太过不正常,尤其有了身孕,脉象却依旧探不到,我实在担心。”   苏风暖道,“你刚刚不是探到了吗?”   叶裳道,“也是奇怪了,我刚刚的确是探到了。”   苏风暖道,“可能是月份还浅,脉象被体内的云雾困住,时而挣脱出,被你探到了。月份大了,兴许就好了。”   叶裳点点头,“但愿是这样。”   苏风暖依旧掩饰不住心里的高兴,对叶裳道,“早先,我一点儿都没发觉,满心思都是对付程顾和湘郡王,离开湘南时,觉得事情一了,心思放松后,觉得十分疲惫,几日都缓和不过来,吃饭菜也不觉得香,师兄发觉了,提醒我让我好好把把脉,可是我把了半天脉,也没探出脉象,回来见到你后,想着还是先不要与你说了,免得若不是,累得你空紧张一场。没想到你却自己发现了。”   叶裳闻言道,“这么说表兄还是有些用处的,念在这个份上,我就不找他算账了。”   苏风暖低笑。   叶裳道,“你回来后就该告诉我,不该瞒着我,若非看你太累,我今日哪里会动作轻柔?恐怕已经伤了你。”   苏风暖想起二人早先共浴,连一红,对他小声说,“我也想你了呢。”   叶裳听她柔柔软语,心神一荡,抱着她叹了口气,“以后我要吃素食了。”   苏风暖忍不住笑起来。   叶裳又叹道,“漫漫长日,怎么忍得住啊!”   苏风暖乐不可支。   叶裳见她娇颜如花,又叹道,“有清心诀吧?我以前不屑练这个,以后每日练练好了。”   苏风暖笑着拥着被子仰倒在床上。   叶裳低头俯身吻住了她,气笑道,“小东西这么早便来与我做对,估计是个臭小子。”   苏风暖乐意听这话,笑着点点头,“嗯嗯,臭小子最好,我喜欢。”   叶裳又气笑,点她眉心道,“你生来便不是个乖巧的,这样算起来的话,也不见准。”   苏风暖伸手捶他。   二人笑闹了片刻,叶裳刮苏风暖鼻子,对她柔声说,“饿了吗?面早已经冷了,我去给你做新的。”   苏风暖点点头,“不用做新的,热一下就好了,不是刚做好没多久吗?”   叶裳道,“有半个时辰了。”   苏风暖道,“不算久,热热就好了。”   叶裳点头,坐起身,重新披衣下床,将饭菜又端去了小厨房。   苏风暖见叶裳出了房门,收回视线,自己躺在床上,又动手给自己把脉,把了片刻,依旧云雾笼罩,没探到滑脉,她撤回手,摸着小腹,小声嘟囔,“到底是个调皮的臭小子,还是个调皮的小丫头呢,怎么你爹把脉你就乖巧地出来跳腾,怎么我把脉就这么不给面子呢。”   ------题外话------   姑娘们,月票,月票,月票~   稍后有二更,么么哒~ 第二十四章 袖手江山(二更)   叶裳很快便热好了饭菜,端着走了回来。   苏风暖睡意全无,人也精神起来,掀开被子,披上衣服,“哧溜”一下子跳下了床,赤着脚快步走到桌前。   动作一气呵成。   叶裳放下饭菜后,见她已经坐在了桌前,无奈地对她说,“你小心一些,今日不同往日了,怎么光着脚不穿鞋子就下地了?小心着了凉。”   苏风暖瞅瞅叶裳,瞅瞅自己光着的脚,撒娇,“懒得穿,就一会儿,吃完饭就上床了。”   叶裳转身走到床前,弯身将地上的鞋子捡了起来,走到苏风暖的面前,蹲下身,拿过她的脚,帮她将鞋穿好,又走到一旁,拿了件衣服,给她披到了身上。   这侍候的人活计做得自然而然。   苏风暖看着他,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对他道,“叶世子,你这么惯着我,当心惯出娇气病来。”   叶裳转身洗了手,坐在桌前,伸手敲她额头,“往后我是要看着你些,你也要时刻注意些。不能如以前一样了。”   苏风暖用手摸了摸小腹,丝毫感觉没有,点点头,“我知道啦,我担心了好长时间,生怕我这身体这一辈子不能有孕,如今既然有了,我自然会万分注意的。”话落,笑着俏皮地说,“叶婆婆,你放心好了。”   叶裳被气笑,“快趁热吃吧,一会儿又凉了。”   苏风暖点头,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对他说,“好香。”   叶裳笑道,“热了一回,早失了好滋味,你如今说香,怕是饿了。”   苏风暖道,“我这几日食不下咽,为什么回来后见到你,胃口似乎一下子好了?”   叶裳弯起嘴角,愉悦地笑起来,“所以,以后不要离开我身边了,我这几日也是寝食难安。”   苏风暖颔首,“好。”   叶裳笑着道,“每次你都答应我好好的,一旦遇到事情,就将答应我的事儿忘的一干二净。”   苏风暖吐吐舌头,对他举手保证道,“我这次保证。”   叶裳笑着道,“保证最好,你毕竟如今有喜了,以后自然要时刻跟在我身边,我才能放心。”   苏风暖点点头。   二人吃了饭,苏风暖了无困意,十分有精气神,缠着叶裳说话,将她这一次前往湘南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他说了一遍。   叶裳也无困意,见她精神好,便由着她听着她说。听罢后,他道,“程顾由贺知看着,紫荆县主我让千寒安排了一处小院落,沈芝兰送去做军妓了。”   “嗯?”苏风暖一怔,“送她去做……军妓了?什么时候?”   “就是不久前,给你做面的时候。”叶裳道。   苏风暖看着他,“怎么想着将她送去做军妓呢?”   叶裳声音冷冽地道,“机关密道案,她虽不是主谋,但却是暗中动作的那个人。冒充沈琪,混迹青楼,鼓动许灵依,让她害人。她待在红粉楼,你对她客气,她却丝毫不客气,要置你于死地,如今既然落在了我手里,便成全她。让她尝尝军妓的滋味比青楼的滋味如何?”   苏风暖无言片刻,叹了口气道,“她也是咎由自取。”话落,对他问,“你没审问她,便将她送去做军妓了?”   叶裳摇头,“没什么好审问的,事情已经很明白了。月贵妃、安国公、景阳侯勾结同盟,月贵妃选中了沈芝兰作为衣钵传人的弟子,暗中授予武功,月贵妃既然是鬼山派的奇才,所以,有触类旁通之能,善于隐藏武功,多年来一直未被人发现她暗中行阴暗之事,所以,沈芝兰传自她,一直以来才未被人发现她实则武功极高。”   苏风暖点头。   叶裳又道,“她暗中冒充沈琪,时常出入红袖招、花烛秀等青楼,应该受了月贵妃和太子操控,是为了与程顾联络。太子应该也没想到你会那么轻易地杀了月贵妃,所以,由月贵妃牵扯的安国公、景阳侯这一支线就断了。在两府灭门后,沈芝兰选择去了红粉楼,也是因为红粉楼出入方便,行动自由,利于行事。”   苏风暖颔首。   叶裳又道,“太子成了废太子,由明转暗,脱离了众人视线后要杀你,一则是为月贵妃报仇,二则是他发现你阻拦了他要除去我的路。于是,筹谋下,让沈芝兰用机关密道攒动许灵依,利用许灵依心中的怨恨,一举杀了你,顺带除去了许云初,一举击垮许家。设想你若是出事儿,我必不会独活,而因你我牵扯的苏大将军府、王大学士府、燕北苏家、江南叶家,一众亲人,必受打击,他若是再做什么,怕是无人能阻拦得住了。所以,一举数得。”   苏风暖点头,“机关算尽太聪明。”   叶裳道,“不错,真是机关算尽,可惜没想到那么凶险绝境的机关密道竟然没杀了你,反而还让你恢复了武功。也让月贵妃等人十几年来筹谋的那么严密精巧机关重重的密道暴露了出来,导致皇上下狠心大力严查。”   苏风暖道,“露了窟窿,就要填补窟窿,所以,他传信让沈芝兰离开京城的同时,联络程顾与沈芝兰汇合,与湘郡王谈判,应该是湘郡王手中有他想要的东西,不是兵器,就是兵马,总之,十分重要。想要将早先输的那一筹找补回来。”   叶裳颔首,“他没想到我们那么快就找到了灵云寺,灵云大师为守秘密而死,你却直接地找上了他,他想趁机用画卷蒙蔽你诱导你让你走入误区,却没想到被你识破,暴露出了真相。”   苏风暖点头,道,“你将事关前朝之事的一切都掩盖下,趁机将解了无伤花和阎王渡的他推回了京城,重新立于人前,成了大皇子。这样一来,他在满朝文武的眼皮子底下,就要受到掣肘,无法不顾忌地行事儿了。”   叶裳点头,“京中有许云初、有满朝文武,众多眼线耳目下,他又行驶监国职权,自然要小心翼翼。所以,我才没拦着你去湘南城劫程顾。如今劫了程顾和他手中的东西,我们就攥住了主动权。”   苏风暖笑起来,“这样一来,无论是大皇子,还是湘郡王,至少目前来说,都要受我们掣肘了。”   叶裳颔首,“所以,我们不急。先送走楚含,拿到湘郡王和晋王的证据,再去望帝山查清些事儿,然后,再理会他们好了。”   苏风暖点头,道,“我们是不急,我只怕他们狗急了跳墙,对皇上下手。”   叶裳眉目微沉,道,“皇上做了一辈子皇上,坐那把椅子久了,不是昏君,凡事都早已经看透。否则你以为他为何要去灵云寺为万民祈福?他怕是早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准备再回京城了。估计连刘家的皇陵都早已经打算好了不入。”   苏风暖倒没想到这一茬,对他道,“皇上早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世了吗?不会吧?我怎么丝毫没发现?”   叶裳摸摸她的头,“你可还记得在林之孝腿伤时,他前往国丈府接他,后来一并召见了林客入宫见他?”   苏风暖点头,“记得。”   叶裳道,“那个时候,见了林客后,应该就知道了。”   苏风暖欷歔,看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裳道,“猜的,我自小在京中长大,皇上与父亲交情深,隔三差五便喊我进宫,或者询问我功课,或是让我陪着他说话。时日久了,他的一点一滴,我便了如指掌了。你拿回遗诏,将他对你说的那番话,领着你做的那些事情都告诉我后,我便隐约猜到了。后来,他让大皇子监国,我便更确定了。”   苏风暖叹了口气,道,“皇上真是一个好皇上。”   叶裳点头,“若是我所料不差,不出几日,便会传出皇上在灵云寺失踪的消息。”   苏风暖道,“你的意思是,皇上早有安排,自己会从灵云寺出走?”   叶裳颔首,“十有八九是这样。他困顿在皇位一生,早已经坐腻了。身体不好,余生时日不多了。估计是想摆脱皇位,出去看看外面的天下。看看他为南齐操劳了一生的万民百姓过的是何等模样。”   苏风暖道,“皇上真是个千百年来让人可敬可叹的皇帝,即便他不是刘家的子孙,但明知道自己的身世而为了万民百姓传位给你归还南齐皇室血脉的举措,也是让人钦佩敬重。他估计本来是想直接传位给你,自己退位,你却不要,一心随我离京前往望帝山,所以,他无奈之下,安排好了一切,将遗诏给了我,让大皇子监国,他失踪后,大皇子若是不能撑得起这个天下,南齐若是大乱的话,他知道你定然不会袖手不理。”   叶裳点头,伸手将苏风暖拽进他的怀里,抱住她,轻声地道,“那把椅子没什么好的,我给大皇子一个机会,若是他能支撑得起来,这南齐江山,就给他了。若是他支撑不起来,有你有孩子,我便为了你们,挑起这江山也无不可。”   苏风暖偎依在他怀里,笑着点头,“好,听你的。”   ------题外话------   月票~   双倍月票活动在继续呢~   手里还有的月票的小可爱们,别留着了,快投给暖暖和小裳~ 第二十五章 风水轮转(一更)   当夜,叶裳和苏风暖因查出是喜脉,太过兴奋激动,聊到很晚才睡下。   第二日,苏风暖日上三竿才醒来。   她睁开眼睛,见叶裳穿戴整齐地躺在床边,百无聊赖的模样等着她醒来。她眨眨眼睛,转过身,伸手搂住他的腰,笑吟吟地道,“早啊!”   叶裳闻言失笑,伸手点她鼻尖,“早?都快晌午了。”   苏风暖“唔”了一声,看了一眼窗外,帘幕落着,但也能看到阳光从外面透进来,时候的确不早了。她懒洋洋地说,“这一觉睡得真好,十分解乏。你什么时候醒的?”   叶裳道,“我天明时就醒了。”   苏风暖仰着脸看着他,“你一直陪我到现在?”   叶裳摇头,“我去小厨房给你顿鸡汤了,刚进来没多久,估摸着你快醒了。”   苏风暖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笑着说,“叶世子,炖鸡汤这种事儿交给别人就好了,你给我炖鸡汤,实在是大材小用了啊。”   叶裳低笑,搂着她道,“你太瘦了,我十分担心届时生出来是个瘦猴子,日后饭食上,还是要好好进补才是。”话落,道,“这里虽然是将军府,但厨子手艺粗糙得很,我亲自下厨比较合你胃口。”   苏风暖轻笑,“这么说,你早上醒来到现在,除了给我炖鸡汤外,只陪着我了?什么事情也没做?”   叶裳点头,“没做,只想陪着你。”   苏风暖笑开,伸手拍拍他,“叶世子,这样可不行,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你理会呢。”话落,她坐起身。   叶裳伸手拿来衣服递给她,笑着说,“对我来说,别的事情都是小事儿,唯你是大事儿。”   苏风暖接过衣服,动手穿戴,取笑他,“从小到大,没发现你会哄人,近来却发现,你愈发会哄人开心了。”   叶裳轻笑,动手帮她穿衣服,笑着说,“那时候你虽然早已经被我认定,但拧巴得很,我自然要好好地磨磨你的性子,让你处处都依着我。”   苏风暖想起以前,他时常发脾气,她时常哄着他,又气又笑,“如今这是风水轮流转了?”   “嗯,以后都依着你。”叶裳笑着点头。   苏风暖十分满意,任他侍候着穿戴妥当,下了床。   她一夜好眠,十分精神,下了床后,脚步轻快地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大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对他道,“再过些日子,春暖花开时,我们若是沿途在外行路,可以看到漫山遍野的山杏和山桃花开,漂亮得很。”   叶裳点点头,拍拍她的脑袋,温柔地说,“去净面梳洗,我去小厨房给你端早膳。”   苏风暖颔首。   叶裳出了房门。   苏风暖站在窗前心情很好地对外看了片刻,见叶裳进了小厨房,回转身净面梳洗。   不多时,叶裳端着早膳进来,她也梳洗收拾妥当了,起身走到桌前坐下,看着叶裳一碟一碟地往桌子上端饭菜,足足摆满了一桌子,失笑,“叶世子,这怎么能是早膳?午膳和晚膳一起被你一顿给做出来了吧?这么多,吃得了吗?”   叶裳道,“我今早特意查了医书,说女子有喜后,要食多种食物进补,腹中胎儿才能营养充裕,长得好。”   苏风暖无言片刻,笑着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做这么多,吃不了浪费啊。”   叶裳道,“吃不了会有人来收拾,自是不会浪费的。”   苏风暖只能点头,伸手拉住他的手,认真地说,“叶裳,你若是一直这样为我们操劳下去,会不会把我们养胖,把你自己累瘦了呀?”   叶裳轻笑,“我跟着你一起吃,估计累不瘦。”   苏风暖觉得有理。   叶裳做的饭菜,果然很合苏风暖胃口,每一样菜她都吃了些,饱饱地吃了一肚子。饭后,她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晒太阳。   叶裳看着她的模样,眉眼俱是笑意,分外满足,将手放在她小腹上,笑着说,“我摸摸,是不是长大了些。”   苏风暖好笑,“怎么能被你喂了一顿就长大?”   叶裳问,“昨日把脉,我医术不精,只认准是滑脉,但摸不出月份。”   苏风暖道,“估摸着如今也就是月余的事儿,我到现在也没摸不到脉,可见这孩子喜欢你。”   叶裳得意地扬眉,“我是他父亲,他自然喜欢我。”   苏风暖心中暖融融的,笑着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对他道,“娘早先跟我说,让我注意着些,别在大婚前生出事端,如今可真是应验了她的话,生出了事端。怎么办?大婚时,我绣的喜服是不是会穿不进去?”   叶裳笑着道,“反正还没做完,将尺寸改大些好了。”   苏风暖道,“届时也会被人看出来吧?”   叶裳道,“喜服厚重,不见得看出来。”话落,不可一世地嗤道,“就算被人看出来,又如何?本世子还怕了谁的闲言碎语,若是被我听到,就挖了谁的舌头。”   苏风暖好笑,伸手捶他,“这么霸道的浑话,以后要少说,免得被孩子学了去。”   叶裳轻笑。   二人正说着话,叶昔来到了这处院落,他脚步轻快,不多时,便来到了门前,不客气地敲了两下门,苏风暖应了一声,叶昔推开门,进了屋。   叶昔迈进门槛,便看到二人有说有笑,桌子上摆了一桌子饭菜,他挑眉,打量了一眼各种饭菜,又打量了一眼二人脸上眉梢眼角都是欢喜的表情,眯起眼睛,道,“有了?”   叶裳笑着弯起嘴角,道,“还要多谢表兄提醒。”   叶昔对叶裳哼了一声,对苏风暖问,“你昨日不是告诉我探不到脉吗?”   苏风暖笑着说,“我今日也探不到,不过昨日被叶裳探到了,如盘走珠,是喜脉。”   叶昔扬眉,走到近前,对苏风暖道,“拿过来,我给你把把脉,他是个半吊子的大夫,医术岂能作准?别高兴的太早了。”   苏风暖笑着将手递给叶昔。   叶裳被叶昔鄙视,也不恼,便笑看着他道,“你要能把得到脉才能显现你的医术,把不到脉,说什么都没用,还不见得极得上我这个半吊子的大夫。”   叶昔一噎,瞪了叶裳一眼,坐下身,给苏风暖把脉。   苏风暖昨日把脉数次,今日醒来后也把脉了两次,都没把到脉,如今已然放弃,见叶昔把脉认真,她笑着道,“师兄,我觉得这个孩子十有八九是个女孩,不太喜欢我,喜欢叶裳,所以,他把脉她就出来,我把脉却不出来。”   叶昔嗤道,“胡说八道,哪有这个说法!你身体境况特殊,一时半会儿把不到脉正常。就算有了,估摸着也不足月余,一个不足月余的小东西,还没成型,哪里知道喜欢谁不喜欢谁。”   这话苏风暖爱听,顿时笑逐颜开,瞅了叶裳一眼。   叶裳气笑。   叶昔把脉片刻,云雾笼罩,没探出个所以然,他刚要放弃,忽然云雾散开,一股脉流滑过,如盘走珠,他大喜,道,“果然是滑脉,是喜脉!”   苏风暖一怔,连忙推开他的手,将自己的手指按在了脉搏上,脉搏跳动得十分清晰活跃,如珠子在碗里转动,的的确确是喜脉无疑,她总算把到了实脉,一时心下大定,连连点头。   叶昔转头对叶裳道,“你说喜欢你,岂不是也很喜欢我?”   叶裳一时无言,又气又笑,对他道,“你不也说了,一个不足月余的小东西,还没成型,哪里知道喜欢谁不喜欢谁?”   叶昔一噎。   苏风暖仔细地把脉片刻,放下手,对叶裳道,“从脉象上推断,虽不足月,也就差一两日的事儿。”话落,她笑着道,“这样算起来,他应该是在九月末,那时不冷不热,天气正秋凉。”   叶裳笑着点头,“这样说来,时节正好,免得太热太冷你都要太辛苦。”   叶昔见二人一唱一和,不客气地说,“十月怀胎,哪有不辛苦的?如今刚刚初始,你还没有太大的反应,待过些日子,有你受罪的时候。”   苏风暖对他说,“我不怕辛苦。”   叶昔瞪了她一眼,嘟囔,“小丫头还是个小丫头,便要做娘了。”话落,他扶额,“时光易老啊,我也要当舅舅了。”   叶裳纠正,“是伯伯。”   叶昔不客气地说,“爹亲伯大,娘亲舅大,我占了两样,总之将来是要听我话的。”   苏风暖失笑。   叶裳也忍不住笑了,对他道,“这话倒是说得有理。”   ------题外话------   六号了,还有几天月票双倍活动就结束了,姑娘们,手里还有月票的,别留着啦,快投来,快投来~   稍后有二更~ 第二十六章 想得周全(二更)   脉象被苏风暖和叶昔确认证实后,三人都十分欢喜,围绕着是男孩女孩以及出生后的事情热闹地谈论半晌。   讨论得差不多了,叶昔对二人道,“女子怀孕,一般三个月后开始显怀,会渐渐地被别人看出有孕的迹象,掖着藏着也就不管用了。我们如今在西境,还要等着楚含的人来接楚含拿来晋王和湘郡王通敌卖国的证据,送走楚含,才能前往望帝山。在望帝山少说也要耽搁几日,再折去东境,对付湘郡王,这周折之下,即便顺利,少说也要两三个月。”   苏风暖点头,“在大婚前赶回去就好了,届时应该还不会太显眼。”   叶昔皱眉,看着叶裳道,“你们就没想过在西境先把大婚之事办了吗?”   苏风暖一怔。   叶裳扬眉,看着叶昔,“什么意思?”   叶昔道,“我的意思是,趁着在西境军中,暖儿的两位兄长都在,先办个简单的大婚仪式,比如对月盟个誓什么的,消息传扬出去,就说,恐防大婚之期你的两位兄长赶不回京城,参加不了大婚仪式,先在西境小办一场,他们只有你一个妹妹,免得落下遗憾,待真正的大婚之期,再回去京城大办,这样,你们就算大婚了,就算传出有孕,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苏风暖闻言挠挠头,道,“这样行吗?”话落,转向叶裳,“古往今来,可有这样的?”   叶裳没说话,似在考量。   叶昔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什么样的事情没发生过?很多人私奔后互相彼此无人见证就私定终身了,虽然不被世俗接纳,但过得和和美美,自己幸福就好。而你们是有圣旨赐婚的名头在,如今正赶上来西境。长兄如父,做个见证,有何不可?免得将来闲言碎语,你们虽然不惧,但不要委屈了孩子。”   苏风暖眨眨眼睛。   叶裳点头,“说得有理,还是表兄想得周到。”话落,对苏风暖道,“就这样吧,你除了父母外,还有三个兄长,三哥尚且不知在何处,便先不要管他了,届时到了大婚之期,他早就知道,自然无论如何会赶回京城,大哥、二哥镇守边境,一时半会儿回不去,这样一来,的确合情合理,也免得他们遗憾。”   苏风暖笑着道,“听你的。” 叶裳道,“稍后,我就去找大哥和二哥商议,再派人往京城送一封书信,告知伯父、伯母以及外公一声。”   苏风暖点头。   叶昔见二人听了他的建议,心下高兴,对叶裳摆手,“快去吧,我在这里陪着师妹,你赶紧去找苏大和苏二,他们还不知内情,若是挨揍了,你可别还手,免得得罪了未来的大舅兄和二舅兄,有你好受的。”   苏风暖轻笑,想着她怀孕的消息估计会让他大哥和二哥炸开锅。   叶裳见苏风暖笑得开心,伸手揉揉她的脑袋,笑着站起来,道,“他们若是揍我,我就对他们说,先将这顿打记着好了,待孩子出生后,算他身上。”   苏风暖喷笑。   叶昔大翻白眼。   叶裳见苏风暖真没有跟着他过去的意思,对她笑道,“表兄陪着你,先在房中待着吧,哪里也别去,等着我回来,一起去看看从程顾手里劫来的镖物。”   苏风暖点头,对他摆手。   叶裳出了房门。   叶昔待叶裳离开后,笑骂道,“臭丫头,叶裳这小子自小父母双亡,无人在身边教导,这些年真是被你拐带得歪了性子。这种事情出来,他高兴得昏了头,考虑不了那么多,你怎么不动动脑子想得周全些?闲言碎语你们虽不惧,但要考虑你们身后苏大将军府、王大学士府、燕北苏家、江南叶家一众长辈们的面子啊。笨蛋!”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乖觉地受了叶昔的训,笑嘻嘻地说,“我早先一直担心恐怕自己不能有孕,那就坑害了叶裳,比起不守规矩,闲言碎语,对我来说不能有孕才是大事儿,如今突然有孕了,也高兴得昏了头,将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不过有师兄你在,你这不是为我们想周全了嘛。”   叶昔被气笑,“我可真担心,被你们两个这样不像样不成体统的父母生出来的孩子,将来指不定如何教人头疼。”   苏风暖笑着说,“将来生下来,交给你教导好了。”   叶昔哼了一声,“叶裳那小子才不干。”   苏风暖觉得有理,就算她舍得,叶裳估计不舍得。   叶昔道,“不过未免你们两个太不像话,我就辛苦辛苦,将来你们无论是在京城待一辈子,还是在哪里择居而定,我就与你们比邻而居好了。可不能让你们再把孩子带歪了。”   苏风暖笑起来,“师兄,你可是江南叶家的继承人,我们就算不回京城,择局而定,也不会见得会选江南,你能不管江南,与我们比邻而居?”   叶昔道,“怎么不成?你的碧轩阁不在身边,你还不是远远地掌控?江南叶家乱了多久了?我还不是没回去理会?远远地掌控者?以后也能行。”   苏风暖想想也是,对他笑道,“你说我们俩性子歪,你难道性子不歪?比我们俩好多少也有限。想想以前师傅带着我们做过的那些事儿,哪一桩你没参与?”   叶昔一噎。   苏风暖好笑地看着他,道,“师兄啊,我们三个是没救了,但还有一个办法,兴许可以一试。”   “嗯?”叶昔看着她。   苏风暖笑着说,“你娶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分担给她一点儿,中和一番。”   叶裳失笑,伸手弹苏风暖脑门,“女人这种动物,天下不外乎两种,一种是你这样的,活泼成性,让人头疼,一种是一板一眼的大家闺秀,处处规矩礼数,也让人头疼。你是我师妹,我没办法不管你,但娶一个,还是可以不要的。你师兄我还想多活些年,不想操心得早殇。”   苏风暖无语。   ------题外话------   六号了,还有几天月票双倍活动就结束了,姑娘们,手里还有月票的,别留着啦,快投来,快投来~   么么么么么~ 第二十七章 筹备大婚(一更)   叶裳离开后大约半个时辰,便与苏承、苏言一起回来了。   叶昔探头向窗外瞅了一眼,对苏风暖说,“看样子没挨打,可见你大哥、二哥对他太客气了。若是苏青在,一准打得他满地找牙。”   苏风暖失笑,“我三哥打不过他。”   叶昔道,“的确是打不过,但他敢还手吗?”   苏风暖道,“即便我三哥打他,他不还手,只躲着,他的武功也能把我三哥累疯。”   叶昔瞪着她摇头,“臭丫头,你就宠惯着他吧,真是女生外向。”   苏风暖笑着对他吐了吐舌头。   说话见,那三人来到了门口,叶裳让开一步,请苏承和苏言入内。   苏承先进了屋,见苏风暖歇了一晚,气色极好,面色红晕,眉眼全是笑意,可见心情很好,他当先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妹妹如今这精神比昨日来时看着好多了。”   苏言不客气地说,“你医术高明,可查出怀着的是我的外甥还是外甥女了?”   苏风暖无言地瞅着苏言,“二哥,你真当我是大罗金仙吗?还不足月余,哪里能查探得出来?”   苏言道,“那什么时候能查探得出来?”   苏风暖心想把脉都难把住一回,下次脉象再显露,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更别说能把出男孩女孩了。笑着说,“我也不知道。”   苏言立即说,“你怎么能不知道?”   苏承推了苏言一把,笑着说,“你也太急了些,生男生女都好,我们都喜欢。”   苏言嘎嘎嘴,坐下身道,“话虽然这么说,但若是早些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我们可以早些准备东西嘛。”   苏承也坐下身,笑着道,“这倒是。”   苏风暖笑着问,“准备什么东西?”   苏言立即说,“若是男孩,就准备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等兵器,还有兵法古籍,总要继承我们将军府的门楣。若是女孩,就准备针织女红,琴棋书画等娇贵之物给她,将她养成真正的大家闺秀。”   苏风暖无语,对苏言不客气地纠正道,“若是男孩,继承的也该是容安王府的门楣,若想继承苏大将军府的门楣,那就要你们早些定下亲事大婚赶紧给我生小侄子。若是女孩……”她指指自己,“你们看我什么样,就能看到将来的她了。能成为真正的大家闺秀吗?别做梦了。”   苏言被噎得哑口无言,一时没了反驳的话。   叶昔在一旁大乐,笑着说,“依我看,无论是继承门楣,还是养成大家闺秀,这些都是次要的,都是以后的事儿。首要之事,要先抓紧将你们的婚事儿办了。”   苏承立即说,“对对,这个比较打紧。”   苏言咳嗽一声,道,“本来我和大哥一直就在商量你大婚时我们怎么回去。如今既然在西境先大婚,那自然好了。不过,我觉得,既然是大婚,总要好好地择个日子,也不能太草率了。”   苏承道,“不错,我们只有你一个妹妹,你的大婚之事,不能太仓促草率,虽然小办,但排场该摆的也要摆出来。我们西境百万兵马呢。给你抬轿的人多的是。”   苏风暖好笑,道,“时日有限,不能在西境多耽搁。我的意思是……”   苏言立即打断她,“你的意思不管用,听我们的,楚含的人如今不还没来接他,估摸着还要两日才能到。我们今日便着手准备。刚刚叶裳算了,五日后是吉日,总能操办得像模像样了。”   苏风暖闻言看向叶裳。   叶裳笑着道,“便听大哥和二哥的吧!五日时间虽然赶,但碧轩阁的人正好也都在,都没走,能派上用场。稍后便让他们跟着一起张罗,人多力量大。五日也够弄出个像模像样的排场了。”   苏风暖笑着无奈地说,“我本以为一个简单的拜堂仪式就行,如今被你们这样一说,要操办出排场来,难道还要让我坐着轿子,你骑着马,环城走一圈不成?”   苏言道,“对啊,就是这样,百万大军给你恭贺,妹妹,气派不气派?”   苏风暖嘴角抽了抽,“这个……百万大军恭贺……就不用了吧?”   “用。”苏言道,“因为守卫燕北,攻打西境大败北周,你在军中的威望比父亲都高,若是传扬出去你在西境大婚,军中的兄弟们估计都想喝你这杯喜酒。”   苏风暖好笑,“这样一来,排场未免太大了些。”   “大才好。”苏言道。   苏承点头,“对,不怕大,你就放心吧。”   苏风暖看向叶裳。   叶裳笑着点头,“虽然回到京中,届时还有早就定下的大婚日子,但在西境军中大婚,也是难得,便这样安排吧。”   苏风暖又看向叶昔。   叶昔乐着说,“越热闹越好,我只你这一个师妹,怎么能委屈了?我没意见,就这样办吧。”   苏风暖见众人都同意,也只能点头,对叶裳道,“可是我的大婚喜服还没绣出来。”   叶裳道,“我稍后便命千寒去请儿女双全且手艺极好的绣娘过来帮你。你已经绣了一半了,另外一半若是有人帮着你绣的话,五日后能绣完了。”   苏风暖看着他,“这样也行?”   苏承道,“行,儿女双全的绣娘来帮你绣嫁衣更好,寓意你将来儿女双全。”话落,他对叶裳道,“不用你的人去请,我稍后派副将去将西境最著名的绣春坊的绣娘喊来便成。”   叶裳点点头,“好。”   苏风暖听说寓意好,闻言也笑逐颜开,“好,那就这样定了。”   几人商议妥当后,便分头去安排了。   苏承和苏驰去安排将军府的喜堂以及通传军中安排花轿排场布置之事,叶昔择去找碧轩阁的几位长老,带着人安排喜婆以及需要采买之物等等事宜。三人几乎分担了所有的事情,把叶裳这个新郎官剩下来陪着苏风暖。   三人离开后,苏风暖看着叶裳,愈发觉得好笑。   叶裳心情也极好,看着她笑道,“哥哥多了就是好,我觉得你这一胎还是生男孩好了,以后哥哥可以照顾妹妹。”   苏风暖轻笑,伸手抱住她道,“若是这样的话,那不如我们就学学我爹娘,多生几个男孩好了。”   叶裳失笑,“若都生男孩,岳母估计该盼外孙女了。”   苏风暖笑起来,“她盼了女儿盼外孙女,也是蛮有意思的。”   叶裳笑着拍拍她的头,道,“你从昨日晚上回来,便一直闷在屋中,还未出去走动。据说女子有孕了,也要多走动,对孩子好。”话落,拽着她起身,“走吧,我们去看看程顾的镖物。”   苏风暖点点头,随着叶裳起身,出了房门。   二人来到存放镖物的库房,四下是重铁铸造,有重兵把守,见二人来到,看守的人连忙见礼,“叶世子,苏小姐!”   叶裳点点头,摆手,“打开房门。”   有人连忙应是,打开了沉重的大锁疙瘩。   叶裳拉着苏风暖走了进去。   程顾的镖物是研制出的各种火器,有早先苏风暖见过的弓弩,也有小型的火炮,火箭筒。看着虽然都很小型,但是苏风暖知道杀伤力定然极大。   叶裳环顾了一圈,对苏风暖问,“这些就是他用来杀了湘郡王小师爷和那百名精卫以及湘南县守两千兵马的火器?”   苏风暖摇头,“不是,当时他用的不是这种火器,而是研制这种火器需用的材料,硫磺和硝石。都是易燃易爆之物。当时地形特殊,在山林中,遇到风势正烈,引得山林大火,一个都没跑了。”   叶裳道,“倒都是精巧厉害的玩意儿,程顾是怎么研制出来的?”   苏风暖道,“程顾应该对这类东西十分有天赋,稍后我们可以去问问他。”   叶裳颔首,“这么厉害的东西,一旦被批量制造出来,对这个天下来说,不是好事儿,用于军对,互相残杀的话,定然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万民受其苦。”   苏风暖点头,“所以,我们劫过来是对的。”   叶裳眯起眼睛道,“走,我们去见见程顾。这个人……若真是他研制出来的,他不能再活着了。”   苏风暖想了想,道,“他应该也是为了程家。”   叶裳道,“不管为了什么,在这个世道,这种东西就不该被制造出来。他既然制造出来了,就要承受制造出来的后果。”   苏风暖颔首。   ------题外话------   七号了,月票双倍活动还有两天,姑娘们,手里还有月票的,趁着活动投双倍,别留着,别留着~   稍后有二更~ 第二十八章 大礼相待(二更)   程顾自从在湘南城内被叶昔钳制说服后,一路到西境,都没见过苏风暖。   他本以为,苏风暖押着她那些东西先一步离开,在叶昔纵马行程追上她的队伍时,她就会见他,可是,一直到西境,苏风暖连面都没露,他被贺知看着,面上虽然镇定,但心里却是没底得很。   这一日,他问贺知,“苏小姐什么时候见我?”   贺知摇头,“不知道。”   程顾看着贺知,“是不是因为暗中有人扰乱,苏小姐忙着理会事情,所以,这一路都无暇见我?”   贺知如实道,“她一路不是骑马就是在车里睡觉,闲暇得很,无人扰乱。如今到了西境,有叶世子在,更无需她劳心了。”   程顾惊异,“这一路上无人扰乱?不能吧?”   贺知看着他,“的确是无人扰乱,无论是大皇子的人,还是湘郡王的人,都没来,平静得很。如今到了西境军中,百万大军坐镇的西境,更是安全得很,无人敢来扰乱。”   程顾眉头拧起。   贺知对他道,“程老安心地等着吧,世子和苏姑娘早晚会来见你的。”话落,他道,“你一路来没受辛苦,便要知足。沈芝兰在昨日进城后便被世子派人送去做军妓了。”   程顾面色微变,看着贺知,“叶世子见了沈芝兰?”   贺知摇头,“面都没见,便下了吩咐。如今怕是早已经被人破了身子,毕竟她长得不赖,在一众军妓中,应该也是独树一帜,想必是蜂拥而抢。世子也算是犒劳了西境的军兵。”   程顾脸色变化,一时间说不出的难看。   贺知看着他道,“我劝程老,你若是真为了程家,待世子和苏姑娘来见你时,就不要端着,拿出你的诚意来,兴许,对你更好。否则,你以为你做出的东西天下无人能及,那就错了。当日在湘南城外二十里的山环处,姑娘距离得那么远,却只靠眼力和味觉,便知道骑在马上的你是个假人,车里装着的是硫磺和硝石,识破了你杀小师爷的计谋,我们避退数里,安然无恙。你想想,你的东西虽好,但她可不是不懂行之人。”   程顾面色一白,显然若是贺知不说,他不知道这件事儿。   贺知道,“我言尽于此,程老看着办吧!世子是心善之人,但若是为了天下苍生,万名百姓,他便心善不起来了。苏姑娘虽然心狠,但敬才惜才,同样也重情重义,这一路对你善待,是看在小国舅的面子上。以后,就不好说了。”   程顾闻言,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时间心神巨震,片刻后,对贺知拱手,“多谢贺公子。”   贺知不再多言。   苏风暖和叶裳来到了程顾所住的院子时,天色已经正晌午,正午的太阳十分烈,将人烤得都快熟了。院落高墙上早春发芽的青草,拔出稚嫩的枝丫,迎着太阳,摆弄着纤细的姿态,似乎憋了一冬天后,想要发猛劲儿地吸足阳光猛长。   二人相携而来,脚步轻缓,边走边闲谈着,你一句我一句,西境军营的兵甲之气以及这将军府的气派肃杀都掩不住二人身上的洒意风流。   程顾没被拴着捆着绑着,虽然被贺知看顾着,但身体处于自由中,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他立即站起身,来到窗前,打开窗子,便看到了走进院中的两个人。   迎着正午当头而照的阳光,那二人一派姿态悠闲,似乎只是饭后闲暇来散散步。   他看着那二人,男子举世无双,容盖天下,女子倾城倾国,丽色天成,任谁见了,都会以为这样的两人,怕是经过了九天之水洗涤,才生就这样出众姿容和姿态。   他长在京城,见过叶裳,但不过是三年前,他想着三年后的叶世子,真叫人识不出来。而苏风暖,无论是江湖,还是京城,亦或者天下任何一个角落,如今都流散着关于她的传言。守卫燕北,大败楚含,火烧北周九万兵马,智取浏阳城等故事,说书先生每说一回,茶楼酒肆都客满宾朋。他这是第一次见她。只看到了一个温暖柔软的女子,怎么也想不到她在战场上铁血杀伐,谈笑间取数万人性命的场景。   他虽然想象不出来,但觉得苏风暖就该是这样的女子。   程顾早些年游历了无数地方,后来为了程家,回家族接手了族中的庶务和营生,由他支撑的程家,在国丈府的帮持下,这些年来,可与钟鸣鼎食的世袭大族比肩。无论是换了几重身份的太子、废太子、大皇子,还是湘郡王,这些年,都对他礼遇有加,尊称他为先生。   他是颇有些恃才傲物的人。   可是如今听了贺知的一席话在前,如今再看到苏风暖和叶裳,虽还未见面言谈,他便真切地懂了。这样的两个人,说与他谈生意,不过是客气的说法罢了。   他收回视线,在二人走到院中时,他离开了窗前,迎了出去。   贺知瞅了他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程顾出了房门,对叶裳和苏风暖深深一礼,“叶世子,苏小姐,老夫久等了。”   叶裳看着程顾,没说话。   苏风暖见程顾见面就对她和叶裳行这样的大礼,她挑眉看向贺知,贺知对她点了点头,苏风暖顿时意会了,笑着抬手,手未碰到程顾,一股气劲便将他稳稳托起,笑着道,“程老太客气了。算起来,我们是晚辈,您是长辈,可当不起您这么大的礼。”   程顾被一股无形的气劲托着直起身,心下暗暗震惊,他也是身怀功夫之人,虽然比不得顶尖高手,但也自诩江湖没多少人能奈何他,可是如今苏风暖轻轻一抬手,他便轻松地被他托起,这样移山倒海的深厚内力,无影无形,连他衣袖衣摆都无风未曾吹动,着实可怕。   他直起身,心中虽然翻江倒海,但勉强压制下,拱手道,“苏小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登峰造极的功力,着实令人敬佩,怪不得江湖上人人提到你,都尊称一声姑娘。老夫虽年老为长,但也不敢托大。”   ------题外话------   七号了,月票双倍活动还有两天,姑娘们,手里还有月票的,趁着活动投双倍,别留着了,别留着啦~么么么么么么么~ 第二十九章 知无不言(一更)   苏风暖见程顾当真是颇为识时务,言语间心诚意恭,姿态也端得极低,没有当日在湘南城叶昔找他时游移不定的做派。想着若是可以收为己用,这样的有才之人,是否可以留上一留?   她转头看了叶裳一眼。   叶裳笑了笑,淡声道,“程老,我很好奇,花烛秀交到了小国舅的手中,你目的何在?”   程顾见叶裳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开门见山问了他这个问题,他想着这个问题回答不好,他怕是没活路了。毕竟花烛秀关系到了机关密道案,关系到了许云初的性命,也关系到了国丈府的生死存亡,由此可观他这个人,到底是能不能让叶世子手下留情。   他脑中快速地转了转,连忙拱手道,“叶世子,苏小姐,屋里坐着说话吧!老夫既然当日应了叶昔公子所言,随着他来了西境,便做好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准备。”   叶裳点点头,“好。”   三人进了屋,叶裳、苏风暖、程顾落座。   程顾对叶裳道,“三年前,老夫被人控制,程家所有人的性命都被攥在了人手中,老夫无奈之下,离开了京城,便将花烛秀托付给了云初。一来,是因为程家的境况有潜藏的危险,我不想辛苦经营的花烛秀毁于一旦,二来,遍览程家所有子孙,无一人有本事接下花烛秀,于是,交给了云初。”   叶裳道,“可是你虽然将花烛秀交给了他,但是里面藏着的机关密道的秘密却没有告诉他。”   程顾叹气道,“老夫早就受制于人,机关密道牵扯了重重厉害关系,不敢告知他,唯恐牵连他,牵连国丈府。毕竟三年前,国丈府与皇室的关系实属冰火,弄不好,便是杀身之祸。三年前云初尚未入朝,国丈府还是国丈当家。”   叶裳颔首,道,“可是三年后,机关密道案被人利用上,牵连了他和国丈府,险些致使他命丧机关密道,险些使国丈府万劫不复。你可有想过?”   程顾道,“老夫恃才傲物,背后之人对老夫甚是礼遇,老夫也没想到三年后会到处处受人掣肘,受制于人,听命于人,被人掌控的地步。所以,恕老夫直言,还真未想过。以为国丈府树大根深,轻易动不得,也没人能撼动得了,没想到,他却利用灵依来害世子您和苏小姐,同时也拉云初下水。”   叶裳看着他道,“但即便他这么做了,你也奈何不得他,还要为他效命。”   程顾深深地叹息,“老夫以前只知冰山一角,后来随着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发生,老夫知道得多了,也就深陷泥潭,拔脱不出了。不为他效命又如何?程家上千人的性命,早已经攥在了人手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叶裳道,“我听闻表兄说程老在湘南时,是有与他鱼死网破的想法?为何这多年来,却不与那人鱼死网破?”   程顾道,“他牵连的根比国丈府立足于京城牵连的根基还要深,我既为鱼,挣扎到死,怕也只死自己,挣脱不开网。又何谈鱼死网破?与在湘南时叶昔公子前往劫镖,不可相较。”   叶裳道,“程老的东西厉害得很,但凡有野心者,梦寐以求,我想不明白,为何他不将你留在身边为己用,反而将你送去了东境?”   程顾道,“东境天高皇帝远,便于老夫研制东西。世子想必也见了,老夫的东西十分厉害,研制期间,多次试验,会弄出很大的动静,若没有一个安全隐秘之地,研制不了。另外,硫磺、硝石等物也分质地,东境有一座上,硝石的质地最好。”   叶裳道,“所以,你背后的主子就让湘郡王发现了你的价值,将你请去了东境?”   程顾点头,“湘郡王有野心,从紫荆县主出生后找皇上讨要荒山作为封地伊始,就在暗中招兵买马,建造兵器库。而我于兵器上的研制天赋,正好是他所需要的。”   叶裳道,“截杀我外公用的弩箭,想必也是出自你之手?”   程顾颔首,“不错。”   叶裳道,“如今三年后,湘郡王为何要杀你?是因为知道你有背后的主子,还是别的原因?你此次前往东境,带着这些东西,是与他做什么交易?”   程顾道,“湘郡王一直不知道我背后有主子,对我十分礼遇,敬为先生。但因为机关密道案,主子不惜一切要杀你和苏小姐,也要将国丈府一举拖下水。世子你查出了花烛秀,湘郡王并不傻,我的花烛秀与月贵妃改造的皇宫密道被人利用来杀你和苏小姐,可见是穿一条裤子。湘郡王得到消息后,便知道了个中内情,但我当时早已经得到风声,便带着研制出来的东西暗中离开了东境,所以,他没能在东境杀了我,而我,为了换回他手中的黑账,便押了这些东西去与他谈判。在湘南,实在没想到叶昔公子和苏小姐会去劫镖。”   叶裳道,“只为了换回黑账吗?”   程顾看着叶裳,不敢隐瞒,如实道,“除了换回黑账,我还要求一样东西。”   “嗯?”叶裳看着他,“什么东西。”   程顾道,“一半藏宝图。”   叶裳挑眉,“什么藏宝图?”   程顾从怀里拿出一块用娟布包裹了里三层的羊皮纸,显然这羊皮纸只有一半,似是被人从中间分成了两半。他小心翼翼地递给叶裳,“是这个,据说是前朝的藏宝图。”   叶裳伸手接过,就是一块羊皮纸,什么都没有,他递给了身旁的苏风暖。   苏风暖伸手接过,摆弄了一下,对他道,“是跟那个画册一样,被特殊材料封存了。”   程顾道,“正是被特殊材料隐藏了图案。”   叶裳对苏风暖道,“你现在就让它显露出来,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藏宝图,前朝还留下了什么好东西。”   苏风暖点头,将羊皮纸铺在桌案上,伸手入怀,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倒出粉末,洒在了羊皮纸上。   程顾道,“老夫也曾让它显露过,可惜只有一半,并不能看全,另一半在湘郡王手中。”   叶裳对他道,“你是从哪里得了这个东西?”   程顾道,“是主子前几日让沈芝兰交给我的,让我在湘南时找湘郡王顺便换另一半。湘郡王这三年费了无数心力,助我研制出的火器,总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我给他这些火器模具,他便可以大批量赶制了。对他来说,这个比一半的藏宝图重要。若是真与他交易,说不定他真会给。”   苏风暖道,“说来说去,若是我们猜测得不错,你的主子是历经了太子、废太子两重身份后,如今又有了第三个身份的大皇子吧?”   程顾拱手,“世子和苏姑娘聪明绝顶,是他。”   苏风暖问,“他的这个东西哪里来的?你可知道?”   程顾摇头,“沈芝兰没说,只说这是前朝的藏宝图,让我小心收着,无论如何也要完成大皇子交给的任务。否则程家一家的性命,就不要指望大皇子会手下留情了。”   叶裳讽笑,“他威胁起人来,倒是很有一套。知道你看重程家所有人的性命,便是捏住了你的软肋。”   程顾深深叹息道,“老夫这一生,为程家所累,但也放不下生我养我的程家。”   叶裳道,“为了家族,做到这个地步,程老也算是可敬之人。”   程顾连忙说,“老夫惭愧,世子过奖了。”   叶裳看着他道,“本来,在见到那些火器之后,我想着程老这样的人,还是不要在这世上活着的好。如今我一敬你识时务,二敬你为了家人令人可敬,三则是看在小国舅的面子上,你既顾亲情,没有害他之意,我便不想要你的命了。”   程顾也看着叶裳,一时间似乎不知该说什么。   叶裳继续道,“不过,程老是明白人,当知道,无论是你,还是火器,以及你牵连的事儿,到了我手里,便就落在我手里了。无论是谁,再不准给我泄出一丝半点儿。无论由谁伊始,到我这里,便是终结。”   程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叶裳似乎没看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又道,“这些火器,若是我猜测得不错,估计是你研制出来后,也还未给到大皇子手里,否则,你宁死怕是也不敢随我表兄来这西境,手中是有这个倚仗,想着一时半会儿,不是迫不得已,大皇子在没得到东西之前,应该不会对程家人下手。”   程顾闻言分外佩服,拱手道,“世子说得极对,这些东西,老夫研制出来后,迫不及待地先找湘郡王换回东西,大皇子攥住了我程家一族的性命,即便没有黑账,他也能杀了我一族人。所以,不怕我不给他,才对我十分放心。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使得叶昔公子和苏姑娘前往湘南,有机可乘了。”   苏风暖闻言笑道,“这么说我和师兄去湘南的时机正好了?”   程顾颔首,“正是。”   ------题外话------   八号了,假期的最后一天,这个假期大家过的还愉快吧~   月票双倍活动还有两天就结束了,姑娘们,手里还有月票的,趁着活动投双倍,别留着了,投了吧啊~么么么么么么么~ 第三十章 心悦诚服(二更)   程顾手中的一切底牌都摊开在了苏风暖和叶裳面前,无论是和大皇子、湘郡王的牵扯,亦或者是多年来研制出的火器和得到的那一半藏宝图,他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半丝没藏着掖着。   苏风暖和叶裳都看到了他的诚心诚意。   叶裳打消了想杀他的想法,苏风暖觉得火器这个东西,被研制出来,虽然不是什么好事儿,但若是利用得当,也是军事的一大进步和突破。   三人一番话落,桌案上摊开的一半藏宝图已经渐渐地显露出了图案。   三人打住话,一起看向桌案上的一半藏宝图。   不多时,羊皮纸上的所有图案都已经显露完全,苏风暖和叶裳看着,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别人兴许不识得这一半的藏宝图,但是他们却是识得的。虽然这一半的藏宝图里面的图案画得十分的杂乱无章,但他们见识过真正的藏宝图,对比之下,便一目了然。   程顾见二人不说话,仔细打量二人神色,发现二人十分平静,面上半分波动没有,他打量半晌,从二人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不知二人此时心里所想。   年纪轻轻,便如此城府、肚量、心胸、姿态,放眼天下,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若是寻常人,听说这是前朝的藏宝图,一旦藏宝图显露出图案,不管是什么,看到的人总会有表情。或不解,或猜测,或研讨,或仔细查看,可是他们,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暗暗想着,叶世子和苏小姐,这样的人物,任何人在他们面前,想必真是如望高山,怪不得大皇子、湘郡王、晋王等人,不惜一切地要杀了他们。   须臾,叶裳将桌案上的藏宝图收了起来,对程顾道,“如你所说,大皇子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动程家人,毕竟他在你身上费的心思,不比湘郡王费的心思少,如今一半的藏宝图也在你手中,他轻易不敢动你,未免你玉石俱焚,毁了他要的东西。”   程顾颔首。   叶裳道,“如今,他早已经得到消息,东西和藏宝图都在我手中,想必是要想个万全之策从我手中夺出这些东西。你程家短时间内,不会出事儿,你便安心在我身边待着吧。”   程顾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对叶裳深施一礼,“叶世子,老夫一生所求,虽然是为家族安顺。但伤天害理之事,老夫素来不敢为。老夫知道世子您心善,今日留老夫一命,老夫以后甘愿效犬马之劳。”   叶裳闻言一笑,淡淡道,“效犬马之劳倒不必,我手下不缺人。另外程老是小国舅的舅公,为了他的面子,我也不会将你放在我手下驱使。”话落道,“我不缺人,但是西境军中缺人,朝廷的军器监弩坊署都缺人,程老有大才,若是给人为一己之私做私用,自然是会引火烧身,若是为国效命公用,那便是于国于社稷之大功。”   程顾一怔,看着叶裳,“世子您的意思是?”   叶裳道,“我的意思是,程老就留在西境军中吧!西境是我南齐与北周的边防之地,是我南齐一壁江山的屏障。你的大才,自此后,也不必偷偷摸摸的,但愿有朝一日,程老能以不世的军功载入南齐史册,是我南齐国富兵强不可缺少的那一人。”   程顾顿时大喜过望,激动地道,“世子的意思是老夫可以在军中堂而皇之地研制兵器?”   叶裳道,“程老一生,除了家族,无儿无女,家族既是你所累,便交给族中能承继的子弟去理会好了。你活着一日,尚能护佑家族一日,人生百年,你死后呢?还能护佑吗?除了家族,我想着你还可以将你的大才,展露于天下,名垂青史。”   程顾当即热泪盈眶,深深地对叶裳一礼,“知我者世子也,老夫一生,家族是拖累,唯研制兵器是深谙其道,面对它,可以废寝忘食。只是无论是大皇子,还是湘郡王,发现我对此擅长后,都想据为己有。实在令老夫如鲠在喉,咽不下,吐不出,苦不堪言。若世子当真有此意,老夫这一生,定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今生来世,定要多谢世子知遇之恩。”   叶裳微笑,轻轻抬手,无风拂过,却将他弯下的身子轻轻托起,笑着道,“既然你同意,便这样说定了。稍后我便派人去与大哥和二哥说将此事,令他们给你列入军中编制。”   程顾早先被苏风暖无形的力道托起,便已惊骇半晌,如今没想到叶裳也有如此功力,似乎丝毫不逊色苏风暖多少,一时间更是震撼得无以复加。   他连连敬服地道,“老夫这一生,恃才傲物,自诩这天下鲜少有人能入老夫的眼,无论是大皇子,何等聪明算计筹谋,无论是湘郡王,野心勃勃雄心壮志,在老夫心里,他们阴暗狠辣,对之十分不屑。但今日,老夫对世子和苏小姐当真是敬佩心服,论武功,普天下,你二人若是联手,怕是无人能敌,论仁善大义,胸襟城府,心胸肚量,普天下,怕是也鲜少有人能及。老夫敬服,五体投地。”   叶裳笑道,“程老过奖了。”   苏风暖也笑道,“人生一世,白驹过隙,我与叶裳,只求南齐安顺,万民安乐,家族平安,而我们自己,一世长安就好。”   程顾想到如今南齐的情形,一时感慨道,“大皇子如今监国,不是仁君啊。若他继位,这南齐天下,不知是何等模样?真想不出。一个只懂权谋之术的帝王,哪里极得上一个心有万民的仁君?但愿南齐的未来能如苏小姐所说。”话落,他看着叶裳,由衷地道,“恕老夫直言,老夫倒是觉得,世子心胸可承载万民社稷,可万不要走容安王的老路。”   叶裳淡淡一笑,不接他的话,对外面吩咐,“贺知,带程老去见大公子和二公子,请两位公子安排程老入军中编制。”   “是,世子。”千寒应了一声。   程顾见叶裳神色淡淡,不欲多说,也觉得这话他说得太唐突了,便不再多言,高兴地随着千寒去了。踏出房门,艳阳高照那一刻,他犹如获得了新生。   ------题外话------   月票双倍活动明天就结束了,姑娘们,手里还有月票的,趁着活动投双倍,别留着了~   么么么~ 第三十一章 书信告知(一更)   程顾离开后,苏风暖和叶裳也回到了自己的居住之地。   进了房门,叶裳对苏风暖道,“真没想到陈芝苒背后的秘密不止藏了前朝历代皇帝的牌位,还隐藏了前朝的藏宝图。”   苏风暖道,“前朝竟然留了藏宝图?是斩熠师祖留给子孙后裔的吗?”   叶裳道,“这就不可知了。”   苏风暖坐下身,道,“我刚刚在想,灵云寺奇景图中隐藏的十八仙景古壁画以及藏经阁画册的秘密都被我们找出了,那么,藏宝图既然指向灵云寺,是在灵云寺哪里呢?”   叶裳拿出那一半的羊皮纸,沿着撕扯的印痕摸索了片刻,道,“若是我猜测得没错的话,这被撕扯开的位置,便是藏宝图藏匿之地。”   苏风暖仔细地看了一眼羊皮纸撕扯开的地方,扬眉,“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一处是灵云寺后山的那道奇峰山脉?”   叶裳颔首,“没错,正是奇峰山脉。”   苏风暖道,“看来,奇峰山脉下应该有山洞。”   叶裳点头。   苏风暖笑着道,“可惜啊,我们如今离京数千里,没办法去探探那处山洞里都有什么宝物。”   叶裳失笑,“天下的宝物都被你收揽给了我入了我的容安王府,还有什么宝物能入得了眼?”   苏风暖笑开,伸手抱住他,“叶世子,算起来,你的的确确收了我许多礼啊。”   叶裳道,“我一直都好好地收着,都算你的嫁妆。”   苏风暖大乐,“这样说的话,我的嫁妆比你的彩礼多的太多了。”   叶裳低头吻她,“容安王府家徒四壁,唯我一人还能看些,这说明,你当真是看上了我这个人,没看上容安王府的名头。”   苏风暖失笑,“可不是?我小时候便看中你了。”   二人说着,便笑作一团。   苏风暖和叶裳要在西境大婚的消息不胫而走,一夜之间,几乎传出了数百里,两日后,便传遍了天下。   一时间,众人都甚是新奇,没想到二人虽然定下了大婚的日子,还未到婚期,竟然提前在西境要大婚。   京城苏府、王府、容安王府伴随着从西境传到京中的传言,同时也收到了叶裳从西境送回京的飞鹰传书。苏大将军、苏夫人、王大学士、王夫人、叶家主听闻苏风暖有喜了,一时间大为高兴。   即便王大学士对于苏风暖和叶裳枉顾规矩礼数提前未婚先孕之举颇有些觉得不像样子,但对于有了重外孙,自己要做太外公之事,还是乐得合不拢嘴。   王夫人自是不必说,直说这是好事儿,她要赶紧准备做些小孩的衣服。   苏大将军和苏夫人更是由衷地高兴,因为二人听闻苏风暖身体因为修习至寒功法的原因难以有孕,一直为此担心,如今没想到早早便诊出了喜脉,他们有了外孙,这心情比苏大将军立了军功得了封赏还要开心。   叶家主得到消息时,也是乐得半天没合拢嘴,江南叶家虽然重规矩礼数,但从叶昔开始,这规矩便改了又改,这半年来,他住在容安王府,更是想开了,苏风暖和叶裳没有性命之忧,身子骨安好,和和美美,世俗的规矩礼数什么的,也就不在乎了。   所以,三府对于苏风暖和叶裳在西境大婚之事,都一致同意。   在西境办一场,堵了天下悠悠之口,届时再回京城,风风光光大办,也未尝不可。   宫中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太后、皇后一众人等虽然觉得要办两次大婚这事儿新鲜,但想着这样的事儿,也是苏风暖和叶裳这样任性不按常理出牌的两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西境的确离不得人,苏府大公子和二公子在军中,几个月后大婚之期确实难以赶回来,这样顾全了苏风暖的两个哥哥,倒也不框外,自古也没有谁规定不准办两次大婚之礼的。   满朝文武朝野各大府邸自然也都听到了消息,一时间觉得到底是苏小姐和叶世子,每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件轰动天下的大事儿。   许云初也收到了苏风暖和叶裳的飞鹰传书,书是苏风暖亲笔写的,提到了程顾和火器之事,自然也简略地提了大皇子和湘郡王,让他多留心大皇子动作,私下多照看着程家些。信的末尾,提到了皇上可能会失踪以及她有孕之事。   许云初读到信的末尾处,一时间惊讶不已,随即,又哑然失笑,想着她和叶裳两情相悦,多年知心,有孕也不奇怪。的确是可喜可贺之事。自然也明白了二人在西境大婚的原因。   他烧了信笺,对浮影吩咐,“备车,我要去一趟皇宫。”   浮影一惊,向外面看了一眼天色,“公子,天色已经很晚了。”   许云初道,“无碍,备车。”   浮影立即去了。   不多时,备好车,许云初出了书房,出了国丈府,去了皇宫。   皇宫内,因皇上前往灵云寺祈福,太后和皇后闲得无事,恰逢苏风暖和叶裳要在西境大婚的消息传回京,二人正在谈论苏风暖和叶裳。听闻许云初进了宫,二人一怔。   太后纳闷道,“云初从来是个很守规矩的孩子,天色太晚时,从不入宫叨扰我们,如今天色已经很晚了,他这么晚进宫做什么?”   皇后看了一眼天色道,“想来必有要事儿。”   太后点点头,对严公公吩咐道,“天黑路滑,你提着罩灯去接应小国舅一程。”   严公公应是,连忙提着罩灯出了慈安宫。   不多时,许云初由严公公接着入了慈安宫,迈入门槛时,他拂了拂衣袖上的凉气,缓步走入。   太后不等他拜见,连忙问,“云初,可出了什么事儿?让你这么晚了进宫?”   许云初对太后和皇后施了一礼,左右看了一眼,没说话。   太后意会,对严公公吩咐,“所有人都退下。”   严公公连忙带着侍候的人走出了殿外,关上了殿门。   许云初坐下身,对太后和皇后道,“姑祖母、姑姑,我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与你们说,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你们听完之后,一定要听我的安排,不可慌乱,不可惧怕,也不可轻举妄动。”   太后见他神色凝重,当即紧张起来,“哀家鲜少看到你这副样子,真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不成?”   许云初道,“是出了一桩大事儿。”话落,补充,“是一桩天大的事儿。”   皇后大惊,道,“云初,你别吓我,天大的事儿不会是事关皇上吧?”   许云初看着皇后,点了点头。   皇后顿时紧张地问,“皇上怎么了?他去灵云寺祈福,可是有不好的消息传来?出了事情?”   许云初没说话。   太后到底是比皇后吃的盐多,见许云初不语,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对皇后道,“一听说皇上的事儿,你就先自乱阵脚,你先回宫吧,我听云初说,既然是皇上的事情,你不必听了,免得乱了分寸。”   皇后一听,顿时急了,“母后,皇上的事情怎么能将我除外?”   太后道,“都多大的人了?半分镇定没有。云初这么晚了来找哀家,定然是十分紧要之事,他刚刚也说了,我们听完之后,一定要听他安排,哀家自然是听的,哀家老了,不中用了。自然会听他的,但你若是不听,岂不是会坏事儿?”   皇后闻言立即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母后,你就让云初说吧,我也听他的,如今皇上去了灵云寺,若是事关他的事儿,大皇子在京监国,我们姑侄两个女人,除了倚仗云初,还能倚仗谁?我虽然对皇上关心则乱,但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太后闻言点头,“有你这句话,哀家倒也觉得你没白出身在许家。”话落,对许云初道,“云初,你说吧,什么事情?哪怕是天塌了的事儿,哀家也不惧,听你的安排。”   许云初见二人表了态,点点头,便将苏风暖给他传信说皇上可能会在灵云寺失踪之事对他们说了。   太后即便再镇定,听罢后,也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惊道,“什么?”   皇后更是身子晃了晃,脸色苍白,看着许云初,“云初……这……消息可确实?”   许云初对二人点点头,语气平和沉稳地说,“皇上从出生起,便一直被祖姑母您左右,大婚亲政后,又被许家左右,如今他身体不好,时日无多了,南齐上下一团乱麻,他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早已经累了。如今索性,丢开了这江山,也为自己活几日。也情有可原。姑祖母和姑姑也不必过于心惊,有因即有果。”   ------题外话------   今天0点月票双倍活动结束,姑娘们,快快快,手里还有月票的,快投来,过了0点,就不双倍了~   稍后有二更,么么插~ 第三十二章 早做准备(二更)   许云初的一番话,将太后和皇后说得一时哑口无言。   这些年皇上的苦,她们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们算得上是皇上最亲近的人,一个是皇上的娘,一个是皇上的妻子,可是在他身边扮演的角色,却始终将他隔离在外,为了在皇宫中立足,过得安稳踏实,她们始终最依靠和惦记的还是娘家,将皇上摆放在了对立面。   皇上年幼时,太后处处限制,皇上大婚亲政后,太后联合许家愈发钳制,处处掣肘。皇后争风吃醋,倚仗娘家,在后宫中为所欲为,致使皇上子嗣凋零。   这么多年,皇上为了支撑着南齐的江山,劳心劳力,损耗心血。这把椅子何其难坐,别人虽然不明白?但是她们心里明白得很。   可是明白归明白,但她们一个身为太后,一个身为皇后,后宫里生活的女人,困在一方高墙里,他们想过得安稳踏实,就不敢将自己折断翅膀,完完全全地依靠皇上,她们的信条里始终觉得,娘家才是她们真正的依靠。尤其是皇后无子嗣能承继南齐的江山。   新旧更替,江山总会换人做,但她们与娘家却不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太后惊骇半晌,慢慢地坐下身,恢复镇定,对许云初道,“云初,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可确实?”   许云初也不隐瞒,道,“苏姑娘今日与我飞鹰传书送来的书信里提了一句,让我有所准备,免得届时慌乱。尤其是祖姑母和姑姑您二人住在这皇宫,虽是天家的媳妇儿,但总归是许家的人。”   太后闻言道,“苏风暖?她不是远在西境吗?怎么得到的消息?”   许云初摇头,道,“苏姑娘聪明,兴许是料到了什么。”   太后想到苏风暖确实不同于一般女子,依照她做的几件惊天大事儿来说,没有本事也做不出来。若是她给许云初传信,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毕竟他们二人也算是有着过命的交情,否则这么大的事儿,她也不会提前警示许云初,惹出波折来。   她一时沉默下来。   皇后不敢置信半晌,忽然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怔怔地哭了起来。   许云初见皇后哭,瞅了她一眼,没说话。   太后听着皇后的哭声觉得心烦意乱,训斥道,“哭什么?哭有什么用?”   皇后还是怕太后的,立即抹了眼泪,看着太后,“母后,这可怎么办啊?”   太后沉声道,“他若是一心想脱离这皇宫,谁还能有什么办法?你就当他死了好了。”   皇后闻言又噼里啪啦地掉眼泪。   太后训道,“别哭了,如今人不是还没失踪吗?你哭什么?”   皇后看向许云初,“可是云初说他……母后,云初,你们快想办法啊,离了皇上,我们两个可怎么办啊?”   太后闻言看向许云初,想起他早先说她们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要听他安排的话来。立即说,“云初,你是什么想法,怎么打算的?跟我们说说吧。”   许云初对二人道,“我的意思是,苏姑娘早已经给皇上把了脉,皇上时日无多了。便由着他去吧!设想,皇上宅心仁厚,执政多年,他爱惜这南齐江山,定不会没有安排便这么离开。一定是早有打算,早有准备。所以,一旦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姑祖母和姑姑该如何便如何就是了。”   太后闻言看着许云初,道,“他离京前,将大皇子从灵云寺接回,让大皇子监国,这难道就是他的安排?不封太子,将江山就这么交给了大皇子了?”   皇后哭着道,“那些年,我一直针对月贵妃和太子,虽然未得手,但也给他们找了许多麻烦。若是皇上就这样离开,大皇子当政,坐了那把椅子,还指不定如何对我呢。”   许云初沉声道,“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们,姑祖母和姑姑放心,许家一日不倒,我一日不倒,你们就不会有事儿。安稳地在宫里待着就好。只要你们自己不横生事端,便不会引祸上身。”   皇后哭道,“若是大皇子登基,他会如皇上一样仁善吗?不对付许家,会善待太后和我吗?不见得吧。大皇子藏的深得很,兜兜转转了一圈,还能回京监国,本事厉害着呢。我真怕啊。”   “云初说得对,我们许家这么多年都屹立在京城,风雨飘摇了多少代,依然安安稳稳。怕什么?只要许家在,不是出了捅破天的事儿,我们就不会有事儿。”太后道,“这么多年,皇上坐这把椅子,其中心酸说不尽,辛苦无处诉。确实委屈他了。如今他时日无多了,想将后面的日子留给自己,便任由他去好了。活着离开总比死在我们面前要强得多。”   皇后闻言止住了哭。   许云初见太后到底是太后,纵横宫廷一生,到底比皇后镇定想得透彻,点点头,道,“皇上失踪的消息一旦传回京城,满朝文武势必会乱作一团,大皇子监国,要安抚百官,还要派人寻找皇上,定会无暇理会后宫。所以,姑祖母和姑姑只管每日以泪洗面就好,别站出去生事端,不管外面乱成什么样,你们都会安然无事儿。”   太后点点头,皇后也点点头。   许云初又道,“去年经过与北周大战,无暇顾及内政民生,今年开年伊始,各地灾情的奏折一波一波地递进皇宫,堆满了皇上的御书房。除了京城,如今外面天下各地百姓们的日子都十分难熬,若是皇上失踪的消息传出,大皇子不及时安抚或者安抚不当,南齐怕是真会大乱,民怨四起,各地暴乱。算起来,京城将来怕是最安稳之地,皇宫更是安稳之地的中心。”   太后听得心惊,道,“没想到南齐内政已经到了这等水深火热的地步了吗?”   皇后面色发白,“这若是天下大乱的话,可怎生是好?”   许云初道,“皇上早已经提不起心力整治了,所以,索性撒手。诚如江南叶家,弊端的背后,是多少人的野心和汲汲营营以及推波助澜,叶家主不管不问,叶昔更是放任至今,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南齐江山也到了这个地步,不是死,就是生。”   太后道,“云初,这样说起来,你在朝局里,若是乱起来,以后怕是更会辛苦。”   许云初道,“姑祖母和姑姑都别怕,我今日来的目的,就是让你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事情若是真出了,别慌别乱,该如何就如何。”话落,他道,“如今天下人人都知道我与叶世子、苏姑娘是知己之交。他们二人如今在西境,西境有百万大军,攥在苏大公子和苏二公子手中。燕北苏家经过去年大战后,如今已然恢复生机,坐拥着京麓二十万兵马驻守。所以,这天下,乱象也只是一时。一旦乱得厉害,危机南齐江山,还有叶世子和苏姑娘在呢,他们不会坐视不理。”   太后和皇后闻言,顷刻间便踏实下了心。   她们都知道,当初北周侵犯燕北,许云初带着五万御林军前往燕北增援苏风暖,无论是燕北苏家,还是苏风暖,都对许云初因此甚是看重,后来,机关密道案,苏风暖和许云初历经生死的交情,如今,因为这等关系,许家与苏大将军府、容安王府、王大学士府、燕北苏家、江南叶家关系真真正正地近了,不说绑在一起,也能够在危难之时相助。   尤其是这样的世道,兵权大如天。   许云初见说得差不多了,二人心里有了谱,都镇定下来,皇后也不哭了,他站起身,对二人道,“天色已晚,姑祖母和姑姑早些歇着吧!”   太后点点头,对外面喊,“严公公,送小国舅出宫。”   严公公在外面应了一声,提着罩灯,送许云初出了慈安宫。   皇帝离宫前往灵云寺后,大皇子监国,每日在御书房处理堆积如山的奏折。以前他一直觉得皇帝坐在这把椅子上,从年幼到亲政到执政,都处处受人制肘,软弱窝囊得很。但如今他来监国,面对如山的奏折,每一本奏折打开,没一件好事儿,他才深切地体会到了帝王不易。   这么多年,除了北周狼子野心地兴兵要践踏南齐外,南齐没出什么大乱子,皇上的中庸之道也算是可圈可点。   有亲信禀告,“大皇子,小国舅在慈安宫坐了半个时辰,如今出来了,至于说了什么,属下探不到。太后屏退了所有人,只留皇后在。”   大皇子放下了御笔,对亲信吩咐,“今晚天色凉寒,你去请小国舅过来喝一杯热茶再出宫。”   亲信应了一声是,立即去了。   ------题外话------   双节假期就这么在每日都忙的陀螺转中过了——   从现在开始,北方进入了暖气前的冷宫==   码字冻手也动脚,键盘从这往后都是冰的了o(╥﹏╥)o   姑娘们,往后这一个多月没生暖气前的辛苦日子里,只有月票能保暖了,月票双倍活动虽然没了,但日子要继续过啊,继续好好看书,好好攒月票,有了月票就投来,过两天,我打算提前捂着棉袄棉鞋来码字~   明天大婚~明天见哦~ 第三十三章 痛快应承   许云初出了慈安宫被大皇子派来的人拦住后,也不拒绝,笑着点头应承下来。   来到御书房外,亲信禀告,“大皇子,小国舅来了。”   大皇子的声音从御书房内传出,“请小国舅进来。”   亲信推开门,挑着帘子请许云初入内。   许云初进了御书房,一眼便扫见堆积如山的奏折,大皇子埋首在如山的奏折里,奏折几乎将他的身子隐去了大半。见他进来,大皇子抬起头,看着他。   许云初迎上大皇子的目光,笑道,“听闻大皇子有请,有热茶喝,云初便不客气地前来叨扰了。”   大皇子放下御笔,笑着吩咐亲信,“去上热茶。”   亲信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大皇子站起身,捶捶肩膀,道,“小国舅坐吧。”   许云初道谢,缓缓坐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   大皇子离开玉案,走过来,打开窗子,负手而立在窗前,看着外面,道,“以前我觉得父皇与许家争斗,实在孱弱窝囊得很,帝王恩威不济。如今轮到我监国,方才知道为君者不易,需要懂得制衡之术。”   许云初笑了笑,没说话。   大皇子回转身,看着他,笑问,“以前,国丈府鼎盛,门庭若市,如今国丈退朝后,国丈府再不复以前,小国舅可觉得国丈府如今冷清得很?”   许云初摇头,笑着道,“以前是爷爷看不开,总觉得皇上还是年少需要许家卖命效力时,没发觉皇上已经长大了。如今嘛,爷爷看开了,对比以前来说,更想清静些,安享晚年。我也是个素来喜欢清静的人,并不觉得如今国丈府冷清。”   大皇子闻言笑着道,“以前,我觉得东宫冷清,如今坐在这御书房,觉得御书房冷清。”话落,他问道,“你说难道我是个天生孤寡的命不成?摆脱不了这份冷清了?”   许云初笑着道,“东宫以前多少人想进去拜见太子,可是都被拦在了宫门外,不是东宫冷清,而是太子不想东宫热闹。如今御书房冷清,那是因为如今乍暖还寒,春天虽然来了,但还未真正见暖。待过几日,天气暖了,这御书房就不冷清了。”话落,他补充道,“毕竟没有召见,无人敢随意来这御书房。”   大皇子闻言笑道,“小国舅真会说话,怪不得能让叶世子和苏小姐称为知交。”   许云初浅浅一笑,“云初与叶世子和苏姑娘的交情不是言语知交,是过命的交情。”   大皇子笑看着他,“我知晓小国舅心仪苏小姐,论情意,不差于叶世子,如今听闻叶世子和苏小姐在西境要大婚了。当初,太后和父皇各有属意,但偏偏叶世子抱得美人归,不明白小国舅为何拱手相让,不争一争呢?”   许云初闻言淡淡一笑,“有的人,心早已经有了归属,差了十多年的情分,争也是争不来的,不争也罢。”   大皇子摇头,“小国舅错了,古往今来,多少自诩属意,最终也未终成眷属,比比皆是。小国舅没真正的用本事去争,又怎么知道争不过来?”   许云初闻言看着大皇子,笑道,“云初有几斤几两,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大皇子笑道,“小国舅未免太贬低自己了。”   许云初笑着不再接话。   这时,亲信端来一壶热茶,在桌案上倒了两杯,一杯给许云初,一杯给大皇子。   大皇子对许云初问,“小国舅可有兴趣下一局棋?”   许云初道,“怕打扰了大皇子的批阅奏折的政务。”   大皇子道,“无碍。”   许云初笑了笑,“既然如此,云初便陪大皇子下一局。”   大皇子点头,吩咐亲信,摆上棋局。   二人对坐,不再多言,你来我往,对弈起来。   棋局过半,看不出结局谁输谁赢,大皇子笑着问,“小国舅,你说这一局,我们谁能赢?”   许云初笑着摇头,“棋局未下完,输赢难论。”   大皇子笑道,“父皇前往灵云寺已经近半个月了,差不多也该回京了。明日我想派人前往灵云寺请父皇回京。小国舅以为如何?”   许云初笑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出去了半个月了,是该回京了。”   大皇子闻言道,“我就怕父皇在灵云寺待久了,不想回来啊。毕竟灵云寺古寺清静,适合养心。不过诚如小国舅所言,国不可一日无君。父皇再舍不得,也要回来的。”话落,道,“奏折堆积如山,我实在抽不出空来,派人去请,恐请不动,不若小国舅明日走一趟灵云寺如何?”   许云初闻言心下一动,面上不动声色,笑着道,“灵云寺很近,我走一趟自然可行。”   大皇子见许云初答应的痛快,眉目微露悦色,道,“既然如此,就劳烦小国舅了。”   许云初笑道,“应该的。”   大皇子又道,“自从苏小姐离京,孟太医最近似乎得了健忘之症,时常忘记进宫给二弟诊治。他开的药方子,二弟喝了,气色近来日渐不好,我这个作为兄长的,十分担忧。小国舅与苏小姐交情极好,可否稍后去看看二弟的情况,然后传信问问苏小姐,我只这一个同胞兄弟,真是怕他有个好歹。”   许云初答应得依旧爽快,道,“稍后我便去看看二皇子,此事不成问题。”   大皇子笑着道,“多谢了。”   许云初摇头。   二人继续下棋,一局棋落,许云初输了,大皇子赢了。   大皇子笑道,“小国舅承让了。”   许云初笑着摇头,很有君子风度地道,“是云初棋艺不精,不及大皇子,输了也是应当。”   大皇子笑着喊过亲信,吩咐道,“带小国舅去看看二皇子。”   亲信应是,“小国舅请。”   许云初点点头,与大皇子告辞,出了御书房,由亲信领着,去了韶德殿。   大皇子站在窗前,看着亲信领着许云初一步步地走向韶德殿,他眉目忽明忽暗,眼底一片沉涌,在漆黑的夜色里,眼底的神色比夜还深。   须臾,大皇子轻喊,“来人。”   有人应声而出,“主子。”   大皇子问道,“程顾被叶裳安排编制在了西境军中的消息可确实?”   那人回道,“回主子,确实,过些日子估计就会有兵部的奏折上报上来。”   大皇子抿唇,“好个叶裳!”   那人不接话,亦不吭声。   大皇子又道,“灵云寺可有什么动静和不寻常之处?”   那人摇头,“回主子,没有,一切如常。”   “父皇如今在做什么?”大皇子问。   那人道,“皇上自从到了灵云寺后,一直便住在主子您以前住过的房间,白日里诵读经文,晚上早早便歇下了。一连半个月,都是如此。”   大皇子点点头,道,“密切注意灵云寺动向,一经有变,立即封锁灵云镇,鸟雀都不准飞出去。”   那人垂首,“主子放心,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大皇子颔首,道,“东境呢?湘郡王可有东境?”   那人道,“湘郡王将消息派人传给了主子您之后,便回到了东境,得知您并未派人沿途拦截叶昔,气疯了。对您不停谩骂,说您……”   “说什么?说!”大皇子声音平静。   那人道,“说您废物,成不了气候。”   大皇子冷笑,“他到如今还不知道劫了程顾的人不是叶昔,而是苏风暖,养了大小师爷,自以为手眼通天了。不堪一击,愚蠢至极。”   那人不再接话。   大皇子摆手,“你派人给湘郡王传信,告诉他,劫了程顾的人是苏风暖,如今程顾在西境军中,有了编制。他想要什么,别痴人说梦了。让他规矩些,收手吧,否则我便对他不客气了。”   那人应是,见大皇子不再有别的吩咐,退了下去。   大皇子关上了窗子,回身走到桌前前,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脸色不太好。   许云初来到韶德殿,刚踏入内殿,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他脚步顿了一下。   有人走出来,挑开帘幕,道,“小国舅请,二皇子知道您来了,正在里面等着您。”   许云初点点头,走了进去。   林之孝躺在床上,面色十分苍白,像是许久不见日光的人,十分的消瘦,眼窝都凹陷了下去,见许云初进来,他咳嗽了一声,道,“这么晚了,小国舅辛苦来见我,是大哥的意思吧?”   许云初见林之孝这个模样,多少还是惊讶的,点点头,道,“二皇子这是怎么了?腿伤的话,不至于如此吧?是染了风寒?”   ------题外话------   一场秋雨一场寒啊,冻疯了~   稍后有二更~ 第三十四章 皇帝失踪(二更)   林之孝不答许云初的话,对他反问,“听闻叶世子与苏姑娘要在西境大婚?可是真的?”   许云初点头,“是真的。”   林之孝脸色一黯,道,“我还想着,就算不能求个成全,届时她与叶世子大婚,讨一杯喜酒喝应该能做到,如今看来连喜酒也喝不到了。”   许云初看着他,这样黯然的神色,可见当真是极喜欢苏风暖的,他道,“在西境大婚,也不过是为了顾全苏家大公子和二公子几个月后不能回京参加大礼的遗憾,求个圆满,届时还会回京大婚的,二皇子届时也能喝上喜酒的。”   林之孝惨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难以定论。”   许云初瞧着他,道,“大皇子说二皇子状态十分不好,让我过来看看你,将你的情况与苏姑娘书信提提,看看是怎么回事儿?我也很好奇,数日前二皇子不是还好好的吗?如今这是怎么了?”   林之孝道,“我也不知道。”   许云初疑惑,“我看二皇子面色苍白,气血虚弱,伴随咳嗽,很像是染了风寒。”   林之孝摇头,“不是风寒。”   许云初奇怪地看着他,“既然不是风寒,那……”   林之孝打断许云初的话,对他道,“小国舅,你书信给苏姑娘时,劳烦能不能问问她,大婚的喜酒,派人送进京一坛给我。”..   许云初一怔。   林之孝揉揉眉心,“我真怕我等不到叶世子和苏姑娘回京大婚。”   许云初凝眉,“二皇子可能是在屋子里闷久了,想多了。既然不是风寒,孟太医怎么说?”   林之孝淡淡一笑,“孟太医自己都老糊涂了,能怎么说?对于我的病症,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许云初想起大皇子早先说孟太医的话,又忽然想起苏风暖上一封信函与她提到孙泽玉吃的预防风寒的药丸是孙夫人找孟太医开的,一个是丞相夫人,一个是太医院的老太医,纰漏在哪里?他觉得他真有必要该见见孟太医了。   另外,他觉得大皇子让他来看望二皇子给苏风暖传信之事也有些奇异。   听二皇子的语气,像是不太想治,也治不好了的模样。   于是,他压下心中疑惑,也不再多问,道,“当日皇宫夜宴,二皇子帮助叶世子不辞辛苦地找我和苏姑娘,还有赠我妹妹阎王渡一事,云初始终感激在心。二皇子的话,云初一定给苏姑娘带到。”   林之孝微笑着道谢,“多谢小国舅了。”   许云初摇头,又坐了片刻,见林之孝似乎疲乏了,许云初便起身告辞,出了韶德殿。   许云初离开韶德殿门口后,回头看了一眼,觉得整个韶德殿死一般地沉寂。他想起林之孝托付他给苏风暖传信让她送回一坛喜酒之事,叹息一声,出了皇宫。   许云初出了皇宫后,没有立即派人去找孟太医,也没有当即给苏风暖飞鹰传书,而是吩咐了明日启程前往灵云寺的事儿后,便歇下了。   转日,清早,许云初依照大皇子所说,前往灵云寺请皇帝回京。   苏风暖和叶裳要大婚的消息传得太广,无论是茶楼酒肆,还是市井巷陌,甚至是行程在路上,都能听到谈论关于二人大婚之事。   许云初行出京城十里,有暗卫压低声音禀告,“公子,不好了,皇上昨夜失踪了。”   “嗯?”许云初挑眉。   暗卫道,“据说是在他居住的大皇子昔日居住的禅房里失踪的,今早侍候的人才发现。房中一应所用,都没变化,唯独皇上不见了。”   “小泉子呢?”许云初问。   暗卫道,“小泉子在吩咐所有人找皇上。”   许云初点点头,如苏风暖所料,皇上果然失踪了,他当即吩咐,“来人。”   有人上前,“公子!”   许云初道,“立即回京去传信告知大皇子,就说皇上在灵云寺失踪了。请大皇子立即前往灵云寺。”   “是。”有人应声,立即去了。   许云初虽然早就有所准备,但皇帝当真失踪,还是让他暗暗心惊的,他一催马鞭,快速地向灵云寺奔去。   大皇子昨夜批阅奏折到很晚,今早起来得也稍晚了些,他刚穿戴妥当,便听到亲信禀告,“大皇子,小国舅的人求见。”   “嗯?”大皇子皱了一下眉,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让他进来。”   亲信应了一声是。   许云初的人见到大皇子后,当即将许云初走到半途中得到消息说皇上在灵云寺失踪之事禀告给了大皇子。   大皇子面色一沉,“什么?”   许云初的人又重新地说了一遍。   大皇子当即道,“备马,我要前往灵云寺。”   亲信应了一声是。   大皇子匆匆地踏出了宫门,走出几步后,忽然停住脚步,对亲信阴沉着脸道,“你去问问二弟,他是真想死吗?不告诉我林客的下落,我就让他如愿去死。”   亲信心神一凛,连忙应是。   大皇子当即上了马,带了一队人马,出了皇宫,奔出京城,前往灵云寺。   一个时辰后,皇上失踪的消息传回京城,一时间京城炸开了国。   满朝文武,齐齐骇然。   皇上未带朝臣前往灵云寺祈福,数日以来,都十分稳妥,没发生什么事儿,一派太平。没想到今日便出了事儿。皇上所带的护卫、御林军、近身侍候的一众人等都在,连灵云寺的僧人一个也不少,偏偏皇上失踪了!   一切都没有变化,夜间连动静都未发出,只失踪了皇上一人!   谁也不知道皇上哪里去了?就像是化成了空气!   太后和皇后得到消息后,没想到昨夜许云初才给他们预防了会发生此事,她们还没平复下来,今日此事便发生了。她们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皇后忍不住哭了起来,太后也是十分心慌,但想起许云初的话,让她们该如何就如何,她只能勉强镇定下来,拿着帕子抹泪。   许云初与大皇子在灵云寺大肆查找,尤其是大皇子昨夜早已经让人封锁了灵云寺,可是城内如寺内一样,昨日夜里也没发现什么动静和变化。   就像是那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大皇子十分震怒,盘问了昨夜给皇上当值的人。   昨夜当值的人不是小泉子,是另外一位年长一小泉子一点儿的太监,他只说皇上早早便睡下了。他一直守在外面,夜里皇上还上了一次净房小解。他还给皇上倒了一杯茶。   可是没想到,早上起来,他看到了时辰,喊皇上起身,皇上便不见了人影。   大皇子闻言对小泉子质问,“你为何昨夜不当值。”   小泉子黑着眼圈衣服要急哭出来的样子道,“回大皇子,从去年到今年,一直风波不断,皇上此次来灵云寺祈福,除了奴才、侍卫们跟着,身边没带皇子公子也没带朝中重臣,奴才害怕出了事端,便一直陪在皇上身边,白天不敢懈怠,晚上更不敢阖眼,这十几天下来,奴才昨夜受不住了,皇上便下了死命让奴才去歇着,奴才尊了皇命,没想到就出了这个事情……”   大皇子闻言,脸色沉暗,没再说什么。   许云初站在一旁,想着皇上离开得很真是天衣无缝,像是被风吹走了一样。但他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天衣无缝,更不相信风能将一个大活人吹走。这里面,必有玄机。   大皇子沉默片刻,沉声道,“封锁消息,父皇失踪的消息谁也不准嚼舌根子,不准传出去。若是谁传出去,凌迟处死。”   一名太监在一旁道,“大皇子,晚了。皇上失踪后,寺内没有能做主的人,众僧和御林军以及侍候的人都慌了。京城虽然距离这里只有五十里地,毕竟还是太远,主持当即派人下山去知会了灵云镇的县守,县守带着大批人上山后,消息就不胫而走了。小国舅来时,也说了此话,可惜已经晚了。”   大皇子闻言脸色十分难看。   许云初站在一旁,对大皇子道,“皇上失踪是大事儿,首先要查出皇上是怎么失踪的?另外,封锁消息已经来不及了,紧要的就是彻查的同时要赶紧找到皇上,其次就是要赶紧安抚朝臣,稳住朝纲,以免动乱。”   大皇子看了许云初一眼,沉声道,“小国舅这般沉稳,是不是早就预料到父皇会失踪了?”   许云初面对质疑,淡声道,“大皇子谨言慎行。云初若是有未卜先知之能,定然会跟着皇上来灵云寺祈福,寸步不离。没了皇上,我的祖姑母和姑姑又能依靠谁?她们虽然是皇家的人,但是出身许家。无论什么时候,许家也不会弃她们于不顾。皇上失踪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何谈早有预料?”   ------题外话------   姑娘们,这一段时间家里比较忙,白天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只能选择早晚写书。每天晚上写一章第二天的更新,早上再写一章,今天上午打破了这段时间的规律,实在有事儿,没写上,抱歉啊,让大家久等了。二更这就奉上。   另外,我低估了这一段的情节,二更也没写到大婚,不过说过的话要算数。我这就继续写,稍后写完会传上来,所以,今晚有三更,第三更~ 第三十五章 世子爬墙(三更)   大皇子看着许云初,许云初一派沉稳坦然。   大皇子收回视线,道,“父皇将监国之事交托于我,我自然不能让朝纲乱了。”   许云初沉声道,“灵云寺和灵云镇都已经翻遍了,没有皇上的影子,大皇子,不若你先回京安抚朝臣,我留在灵云镇,带着人继续彻查此事,找皇上下落。”   大皇子看着许云初,“昨日,我刚说了让小国舅来劝父皇,可是今日父皇就失踪了。我能相信你留在这里能找到父皇吗?”   许云初道,“昨日,大皇子让我去看二皇子,看了二皇子后,我便回府准备今日来接皇上事宜。京中遍地是大皇子的眼线,我若是往出传递什么消息,亦或者是做出什么事情,想必瞒不住大皇子的耳目。大皇子若是不信我,我便回京,大皇子留在这里彻查好了。”   大皇子看着他,沉着眉目不语。   许云初道,“但我毕竟不是大皇子,皇上让大皇子监国,朝臣的风向都会看着大皇子。如今皇上失踪,朝臣难免会惶惶然,不是我能安抚便能安抚下的。大皇子若是不相信我,大可以派人来处理此事,我与大皇子一起回京就是。毕竟太后和皇后也是需要人安抚的。”   大皇子道,“昨日,小国舅很晚入宫,难道不是听闻了父皇的什么消息去找太后?”   许云初看着大皇子,面对他的步步猜疑,他淡淡地沉稳地道,“确实是听到了一桩消息,想去找太后证实。大皇子若是想听,云初也可以告诉你,不过,不是关于皇上。”   “哦?”大皇子看着许云初,“既然如此,那我就听听。”   许云初看了左右一眼。   大皇子挥手,“你们都退下!”   一众人等知道二人有话要说,都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许云初压低声音道,“我听闻当年北周二皇子的母妃曾经与大皇子的母妃月贵妃异子而换,易子而养。甚是稀奇,所以,去找姑祖母问问,那些年她可曾发现蛛丝马迹,是否当真有此事?”   大皇子面色一变,怒道,“一派胡言。你哪里听来的消息?”   许云初看着他,淡淡道,“总之是听到了,大皇子就别问是哪里了。”   大皇子面色一寒。   许云初看着大皇子,道,“我也不太相信,否则,昨日虽然太晚了,但我还是去找姑祖母求证了一番。姑祖母和姑姑那些年一直盯着月贵妃,觉得此事听来甚是可笑,滑天下之大稽。让我不必信。我想想也是,便作罢了。今日,大皇子非要问个明白,我也只能如实讲出了。”   大皇子闻言面色稍霁,道,“小国舅知道就好,这等事情,怎么可能?两国皇子互换,难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信。”许云初道。   大皇子道,“父皇失踪,我一时情急,说话严重了些,小国舅别往心里去。”   许云初淡淡道,“我能理解大皇子情急之心,皇上失踪,所有人都惶恐忧急。”   大皇子道,“你说得对,父皇将南齐监国之权交给了我,如今他出事儿,我定然不能让朝纲乱了。我这便启程回京安抚朝臣。这里就交给小国舅了。”   许云初颔首,对大皇子道,“我一人也难以伸出太远的手脚,大皇子出京后,再多派些人来帮助我查找皇上吧!”   大皇子点头。   二人说定后,大皇子离开了灵云寺,将查找皇上之事交给了许云初。   皇帝失踪的消息虽然遍传京城内外,但西境远在数千里外,自然没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苏承、苏言、叶昔、碧轩阁的一众人等都在风风火火热热闹闹地筹备苏风暖和叶裳大婚之事。叶裳的喜服虽然早就做好了,但留在京城没带出来,所以,除了苏风暖的大婚吉服外,还要赶制叶裳的吉服。   男子的吉服毕竟比女子的凤冠霞帔要好赶制些,所以,苏风暖带着一众有儿有女的绣娘,热火朝天地赶制叶裳的吉服和她的大婚嫁衣。   她做着绣活,听着里里外外热闹的人声和笑声,忽然感受到她是真的要和叶裳大婚了。   虽然没有媒婆提亲,但有圣旨赐婚,虽然父母都远在京城,但至少两个哥哥一个师兄在。   她也没想到这一次出京来西境,竟然查出怀了喜脉,要在西境大婚。如今热热闹闹地筹备婚礼,她忽然对大婚之礼期待起来。   众人忙腾腾地折腾了五日,终于来到了大婚前夜。   大婚前夜,按照习俗,是要将叶裳和苏风暖隔开,不准见面的,叶裳不想理这个习俗,奈何苏承、苏言、叶昔三人一致觉得必须要遵守,他无奈,在三个兄长的看管下,只能依了。   可是入夜后,叶裳没忍住,想见苏风暖,便趁着大家累了几日都累得早早睡趴下时,爬了苏风暖居住的院子的墙,又爬了她的窗,进了她的屋子。   苏风暖往日都是窝在叶裳的怀里,睡得踏实香甜,如今突然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所以,躺在床上睡不着,正在数手指头玩。   叶裳爬墙时,苏风暖没发现,他来到窗前要爬窗时,她便发现了,转过头,见到熟悉的身影利落地轻巧地跳进了窗子,衣袂飘摆间,连一丝风丝都没掀起,锦袍玉带,如临风玉树,像是明月光从天上飘下来,一下子飘进了她的屋子里。   她一时看得有些痴痴然,想着做了孩子的爹,还是没天理的好看到惨绝人寰。   叶裳进来后,双脚落地,便见苏风暖痴痴然地看着她,他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低低地笑了一声,如清泉般悦耳,“你没熄灯,这是一个人睡不着,同样在想我吗?”   苏风暖眨眨眼睛,歪着头看着他如清风朗月般的模样,却做着爬墙爬窗这种事不符合格调的事儿,取笑道,“叶世子,我记得师兄将你的居住之地安排出了城外的军营,距离这将军府,少数也有五里地吧。你是怎么爬城又爬墙再爬窗进来的?”   叶裳笑着来到床前,将外衣脱了扔在一旁,又将鞋子脱了,利落地上了床,伸手抱住苏风暖的身子,笑着得意地道,“小小城墙能拦得住我?将军府的墙也拦不住,你的窗子更好爬了。”   苏风暖好笑,身子往里面挪了挪,给他挪出一块地方来,“不就忍一夜的事儿?你至于这么折腾吗?”   叶裳“唔”了一声,叹了口气道,“我想你想得睡不着,估摸着你也在想我,我怕你忍不住跑过去找我,索性我便来找你好了。我折腾不怕,你若是折腾可就折腾的不是一个人。”   苏风暖大乐,“这么说好像挺有道理,我的确睡不着,没准真去找你。”   叶裳做出了个十分明智的表情,对她得意地说,“我便知道没有我搂着你们娘俩,你们俩睡不着。大宝贝是是能闹腾的主,小宝贝也乖巧不了多少。”..   苏风暖失笑,将头枕在他怀里,身子偎依进他怀里,手臂熟练地搂住他的腰,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打了个哈欠说,“真是奇了怪了,你一来,我就犯困了。”   叶裳低笑,伸手拍拍他,“睡吧。”   苏风暖闭上眼睛,对他说,“明日若是被大哥、二哥和师兄发现,估计我们就要挨揍了。”   “他们不会揍你。”叶裳道。   “揍你也不行啊。”苏风暖嘟囔。   叶裳低头吻她,轻笑着说,“不让他们发现,你要五更起来梳洗吧?我三更便走。睡吧。”   苏风暖觉得这样可行,点点头,睡了。   叶裳见她很快就安心的睡了,虽然这几日他每日都下厨给她变着样的做饭菜,但她还是胃口不太佳,吃的不多。再加上赶制嫁衣,似乎又瘦了,他有些心疼,又想着明日大婚,心底便生出浓浓的期盼来,一时间依旧没有困意。   他心心念念了多年的人,明日之后,就真真正正地成为他的妻子了。   这样一想,便觉得十分安心。   苏风暖睡了一会儿,似乎意识到叶裳依旧没睡,困浓浓地睁开眼睛瞅了他一眼,伸手揉揉地拍拍他的脸,“叶裳,想什么呢?睡吧,明天有的折腾呢,你若是一夜不睡,明天该不是天下最美的新郎了,也会把我们的美貌给拉低了的。”   叶裳闻言低笑,抓住她的手,握在手里,点头,柔声道,“好,我这就睡,可不敢拉低了我世子妃的美貌。”   ------题外话------   这是三更,运指如飞,今天真是累废了~   姑娘们,有月票的甩月票啦,明天见~ 第三十六章 世子妃赏(一更)   苏风暖睡熟后,叶裳也闭上了眼睛,压制住一切兴奋激动满足的想法,也跟着一起睡了。   三更十分,叶裳果然准时地醒了,他悄悄地坐起身,披衣下了床。   苏风暖懒洋洋地伸出手拽住了他的手,软软柔柔地喊,“叶裳。”   叶裳的心一下子如被春风拂过,柔得几乎要滴出水,他回转身,朦胧的月光透过窗子射进来,微微映照着床上的娇人儿刚睡醒的慵懒容颜,静谧美好,柔媚可人,他俯下身,低头咬住她唇瓣,声音也不由地放柔,“嗯?吵醒你了?”   苏风暖摇头,轻轻回咬了他一口,小声问,“三更了?”   “嗯。”叶裳点头,“我得走了。”   苏风暖有些舍不得,心疼地说,“这么早就起来折腾,辛苦了,都怪哥哥和师兄。”   叶裳轻笑,揉揉地拍他的脸,声音也是轻轻柔柔,“我会天明时带着迎亲的队伍进城,你不用起太早。”   苏风暖“唔”了一声,“昨日哥哥请来的十全婆婆说是要早起梳妆的,好像妆容要梳两个时辰呢。”   叶裳皱眉,“怎么要梳妆这么久?会很累的。”   苏风暖懒洋洋地摇头,“不知道啊,估计是女子的发髻难盘,讲究的多吧。”   叶裳闻言道,“昨日瑟瑟回来了,她懂得梳妆之事,稍后我派人知会她来帮你梳妆。免得不懂梳妆的人乱折腾一通,拉低了我世子妃的美貌。”..   苏风暖听他还记得昨夜睡前的话,顿时好笑,道,“好,听你的。”话落,放开他的手,“快走吧,你也要赶回去梳洗换装来迎亲的,再晚就被哥哥们发现了。”   叶裳点头,“他们发现倒是小事儿,误了迎娶你的吉时才是大事儿。”   苏风暖摆摆手。   叶裳穿戴妥当,向外走去,他没爬窗子离开,而是走的房门。   他刚到门口时,便听苏风暖小声嘀咕,“按照规矩和习俗,不是晚上才拜天地吗?可是你早早就要来迎亲,我也早早就梳妆,那这一日做什么啊?”   叶裳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她,轻笑,“这些日子你忙着赶制嫁衣,没与你细说,军中的士兵们和西境的百姓们听闻我们要在西境大婚,十分雀跃,都想一睹你我仪容。所以,两位哥哥和师兄商议之下,让我早早便来迎你,我们沿着城绕一圈,东西南北城以及内城,绕一圈的话,估计就要一上午。然后下午去军中再绕一圈。之后,黄昏时分回城三拜天地。这样都周全过来,是要一日的。”   苏风暖嘴角抽了抽,“这么大的阵仗啊,好麻烦啊。”   叶裳笑道,“是有些麻烦,不过我不会让你累到的,大哥备了车辇,你累了可以歪着躺着,我骑马迎来将军府迎了你后,便陪着你坐车,也不会让你自己闷到的。”   苏风暖闻言笑着点头,“好好,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叶裳出了房门,离开了苏风暖居住的院子。   他刚跳出墙,便被叶昔给截住了,叶昔对他瞪眼,“臭小子,一晚上都忍不住吗?”   叶裳看了叶昔一眼,面不改色地说,“我不放心,刚过来看一眼而已。”言外之意,没在这里住。   叶昔自然不信,哼了一声,对他挥手,“还不快走,当心误了吉时我扒了你的皮。”   叶裳虽然觉得叶昔扒不了他的皮,也就说说而已,但也没反驳他,对他嘱咐道,“我听暖儿说,他要早早起来梳妆,梳妆要两个时辰,太累了。瑟瑟既然来了,让暖儿多睡一会儿,五更后过一个时辰再喊她,届时瑟瑟在一旁指点十全婆婆上妆吧,免得十全婆婆乱上妆,届时折腾的我都认不出自己的媳妇儿。”   叶昔点头,觉得叶裳所言有理,他心疼师妹与他心疼媳妇儿也不冲突,于是痛快地点头,“知道了,啰嗦,快走吧。”   叶裳跳下了高墙,出了城。   叶昔见将军府各处已经亮起了灯,他来到窗下,对里面道,“小丫头,你睡吧,不必五更起来,五更后再多睡一个时辰,届时瑟瑟来喊你。”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点点头,“知道了师兄。”   叶昔转身离开了床前,去安排事情了。   苏风暖觉得不用早起实在幸福,于是放心地又继续睡了个回笼觉。她觉得她的确是比以前更嗜睡了些,这是她身体出了状况的最好证明,每当她身体出了状况时,就比平常嗜睡。不过如今这状况,却是她最喜欢最乐意承受的了。   三更过后,将军府的人都陆续地起了,开始繁忙起来,却没有人前来打扰苏风暖。   五更过后,也无人来打扰苏风暖,苏风暖又多睡了一个时辰。   瑟瑟听闻苏风暖和叶裳要大婚的消息,日夜兼程,跑死了两匹马,才在大婚前夜,赶到了西境,来到了将军府。那时天色已晚,她没来打扰苏风暖,也实在累极了,便囫囵地睡下了。   她休息了一夜,睡了一觉后,神清气爽,三更十分便醒来了,要去找苏风暖。   叶昔亲自来传话,对她交代一番,生生地打住了她要去找苏风暖的心思,于是,听了叶昔的话,她便去找了安排给苏风暖梳妆的十全婆婆。   苏承给苏风暖安排了十个十全婆婆,寓意十全十美,和和美美。   这十个人,都是儿女双全的老人,是地地道道的西境人。   这么多年,北周狼子野心,想要侵犯西境,马踏南齐,十三年前,是苏大将军和容安王,以容安王和王妃的战死沙场结束了那一场恶战,保住了西境,十三年后,是苏大将军和苏风暖、叶裳联手大败了北周,保住了西境。所以,对于西境子民来说,当朝天子是谁,他们不知道,但知道容安王、苏大将军、苏风暖、叶裳是谁,对保住了他们家园的人,十分推崇爱戴感恩戴德。   西境很多人家如今还供奉着容安王的遗像。   如今叶裳和苏风暖来了西境,要在西境大婚的消息,让西境的所有人都兴奋得睡不着觉。   十全婆婆听说瑟瑟是苏风暖的贴身婢女,是叶世子和叶昔公子吩咐她前来帮着给苏小姐一起梳妆的,顿时都对她十分热络听话,一口一个姑娘,言听计从。   瑟瑟十分满意,想着回头要找世子要个大大的红封赏赐。   到了时间,瑟瑟便带着一众人等来敲苏风暖的门,苏风暖已经准时醒了,穿了单衣,打开房门,让众人进来。   众人陆续进来,见着苏风暖,都给她见礼并且道喜,一溜溜的吉祥话对她不要银子地砸了过来,显然都是十分有经验的十全婆婆,说起吉祥话来一箩筐一箩筐地从嘴里往出冒。听得苏风暖觉得新鲜又好玩,满屋子顿时洋溢起了喜庆的氛围。   她被感染得眉眼俱是笑意,瞅见瑟瑟也笑弯了眉眼,她笑着说,“赏每人十两银子,辛苦婆婆们起这么早了。”   瑟瑟闻言俏皮地眨眨眼睛,娇笑地说,“姑娘,我呢?有没有赏?我可是日夜兼程赶来,三更就起了。”   苏风暖笑着说,“找你家世子要去!”   瑟瑟道,“我是您的人啊!”   苏风暖笑着说,“从今往后,连我都是他的人了。你说你是谁的人?”   瑟瑟恍然大悟,笑逐颜开,“是是是,奴婢是世子的人,一会儿就找世子要赏银去。”话落,她大乐地说,“谢姑娘的赏!不,谢世子妃的赏!”   苏风暖轻笑。   十全婆婆们虽然知道办喜事儿一定会有赏钱,但也没想到苏风暖出手这么大方,每人十两银子的赏银,够一年的吃穿了。顿时一个个高兴坏了,又是一箩筐的好话对苏风暖砸了过来,并且齐齐学着瑟瑟道谢,“多谢世子妃的赏!”   苏风暖觉得对比姑娘、苏姑娘、苏小姐、主子等等称呼,她还是喜欢被冠上叶裳的名姓,更喜欢这世子妃的称呼。   从小到大,从第一眼见到他就打算护佑他一生,到如今十多年过来,她今日与他大婚,即将成为他的妻子,她从来没觉得他哪里不好,反而处处都是好的。如今却更是觉得这世子妃冠在她头上,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题外话------   大婚了!   姑娘们,有月票的,这时不投还待何时呀~   稍后有二更 第三十七章 大婚迎亲(二更)   在十全婆婆们一箩筐的吉祥话中,香汤被抬进了屏风后,凤冠霞帔、珠钗首饰、大婚所用的一应物件都一一被抬进了屋子里。   苏风暖不喜她沐浴身边围着这么多人,瑟瑟意会,挡了一众人等,陪着她进屏风后沐浴。   沐浴出来,苏风暖换上了大红的绸缎衬衣,还未穿凤冠霞帔,未施粉黛,便让人觉得丽色天成,天香国色亦不为过。..   瑟瑟扶着苏风暖做到镜子前,十全婆婆们连忙涌上前。   按照习俗,要先绞面,瑟瑟在一旁嘱咐,“我家世子妃面皮子娇嫩,婆婆们可要轻点儿下手。”   一位年老的十全婆婆笑呵呵地连连应声,“咱们世子妃面相好,面皮子娇嫩如白玉,脸上干干净净,其实用不着绞面,老婆子意思意思就行,不会伤到世子妃。”   瑟瑟点头,“这样最好。”   十全婆婆拿着帕子意思意思地位苏风暖绞了面,便开始为她上妆。   瑟瑟又在旁边说,“婆婆,我家世子妃不施脂粉也倾国倾城,脂粉浅浅地抹一层就好,可别太多了,免得咱们世子迎亲的时候认不出人。”   十全婆婆笑着点头,“世子妃的容貌是老婆子给人上妆了这么多年,见过的新嫁娘里最美的,普天之下,怕是再也难找出第二个来。这副容貌,不上妆也好看极了。”话落,笑呵呵地道,“西北风硬,老婆子先给咱们世子妃擦一层香膏,免得今日折腾一天,风吹了娇嫩的脸蛋,然后再浅浅地涂一层水粉胭脂,然后再轻轻地画了黛眉就可。简单得很,瑟瑟姑娘放心,老婆子一定会让世子见了咱们世子妃惊艳不已,不会让世子认不出人的。”   瑟瑟十分满意,笑盈盈地说,“这样最好,劳烦婆婆了。”   十全婆婆依照所说,笑着开始给苏风暖抹香膏擦脂粉上妆。   苏风暖乖觉地坐在菱花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十全婆婆真是有经验的老婆婆,动作十分的轻柔,想着叶裳也要沐浴、梳洗、换上吉服,与她的程序差不多该是一样的。只不过他要前来迎亲,比她梳妆的时辰早,如今迎亲的队伍估计出了军营了。   瑟瑟在一旁站着,见苏风暖面上的神色,不由取笑,“世子妃是在想咱们世子吗?一会儿就见到人了。咱们世子容貌本就无双,今日大红的吉服穿在身上,骑着白马沿街一走,哎呦喂,恐怕自此后西境的姑娘们都嫁不出去了。”   苏风暖听她说得俏皮,忍不住笑出声。   一众的十全婆婆们都跟着笑起来。   有人笑道,“前两日见咱们世子时,老婆子以为是天上的月亮掉下了凡尘呢,半天没移开眼睛。别说姑娘们看到了。”   有人笑着接话,“若是这样说来,西境的姑娘们自此都嫁不出去,咱们以后这饭碗可就难保咯。”   有人笑着说,“不怕,姑娘们若是见到了咱们世子妃,一睹容貌,就会知道什么锅配什么盖,该嫁的还是会嫁的。”   众人都哈哈笑起来。   苏风暖听着众人说笑热闹,心里溢满浓浓的喜庆情绪。   一名十全婆婆看了一眼时辰,笑呵呵地说,“我们要动作快些,别只顾着说笑,世子估摸着快到了。”   有人点头,手上的动作利索起来。   瑟瑟在一旁笑着说,“世子来迎娶咱们世子妃,要进这将军府的门,可没那么容易。别当我们碧轩阁的数千人都是好打发的,关卡就设了十几重,世子要一路过关斩将,才能到这儿,不见得会太早。”   苏风暖讶异,“还设了关卡了?”   瑟瑟得意地说,“对啊,主子出嫁,我们碧轩阁的所有人都是娘家人啊,这么多年,世子虽然受了不少苦,但论起在姑娘心中的地位,谁也不及他。大家伙儿都嫉妒着呢。如今世子要娶世子妃进门,哪能让他顺风顺水?”   苏风暖失笑,怀疑地看着她,“你觉得碧轩阁数千人能难得住叶裳吗?”   瑟瑟咳嗽一声,道,“除了陈述、齐舒这两个世子的好兄弟,以及千寒、贺知等世子的一众亲卫外,叶昔公子也不站世子那边,就算难不住世子,也不会让他轻易将姑娘接走。”   苏风暖好笑,“原来在西境大婚,身边都是我的娘家人啊,辛苦叶裳了。”   瑟瑟顿时撇嘴,笑着揶揄她,“哎呦,姑娘,您可别心疼啊,您若是心疼……”她顿了顿,笑起来,“这好日子口,也不管用。”   苏风暖笑出声,“我怕回头碧轩阁的人挨了揍,都喊身子疼,喜酒都喝不下。”   瑟瑟嗔了苏风暖一眼,“他们没您说的那么没用吧?说白了,您这心里头还是向着世子。”   苏风暖笑着不再言语,她自然心向着叶裳,若是在京城大婚,他身边有皇室宗室一大堆亲戚,不管是好的亲戚,还是坏的亲戚,总之血脉相连。可是在西境,他身边就显得人员单薄了。   瑟瑟意会苏风暖的想法,笑着道,“姑娘,您就放宽心吧!咱们世子能是委屈自己的人吗?除了陈述他们,还有一万御林军迎亲啊,这么大的阵仗,他身边的人还少吗?”   苏风暖笑出声,“我倒忘了这茬。”   十全婆婆给苏风暖上完面上的妆容,又为她盘头。   婆婆们盘头自然不需要瑟瑟在一旁指手画脚,于是,瑟瑟趁机溜了出去。   苏风暖听见她在外面对小喜小声说,“快去告诉长老们,武功想打败世子,别做梦了,将关卡变动变动,多斗文吧。”   小喜闻言小声说,“瑟瑟姐姐,您忘了吗?世子在麓山书院,被称为天纵奇才,未学满一年就出师了。普天之下,谁的文采能敌得过世子啊?除了咱们姑娘,可是姑娘会帮着咱们难为世子吗?”   瑟瑟一拍脑门,“哎呦,我竟忘了,世子文韬武略,咱们碧轩阁除了姑娘,还真拿不出个像样的人来。”话落,她叹气,“就指望着叶昔公子了。”   小喜小声说,“叶昔公子可是世子的表哥。”   瑟瑟眨眨眼睛,“那他也是咱们姑娘的师兄啊。”   小喜也眨眨眼睛,“正因为如此,他心里清楚姑娘心向着世子,所以,他向着姑娘来说,定然不狠劲儿地难为世子的。”   瑟瑟抬头望天,“难道我们这边就拿不出一个像样的人吗?”   小喜耸耸肩,“没办法,人多也不太管用。”   瑟瑟彻底没话说了。   苏风暖在屋内,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笑出声,觉得这事儿也难为瑟瑟了。   梳好发髻,婆婆开始为苏风暖的头上戴凤冠,同时为她穿大红的嫁衣。   大红的嫁衣布料是世间少有的,再加之巧手绣娘们与苏风暖一起绣的图案,铺一穿上身,顿时满室霞光,如天上落下了大片的星辰。   十全婆婆们看着苏风暖,忽然觉得词穷了,一切的赞美话和吉祥话都不足以形容万一。   瑟瑟这么多年,自认为早已经看习惯了叶裳和苏风暖的容貌,如今乍一看,大红嫁衣加身,凤冠霞帔的人儿,还是觉得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连连大叫,“赶紧的,给世子妃盖上盖头,这么看下去,奴婢的小心脏都要受不住了。”话落,嘱咐说,“姑娘啊,奴婢觉得您稍后出去,还是盖着盖头别掀开了吧,否则不止全西境的姑娘们嫁不出去,以后全西境的小伙子们都娶不到媳妇儿了。”   苏风暖笑着瞪了瑟瑟一眼,接过十全婆婆递过来的盖头,盖在了头上。   这时,外面锣鼓唢呐响起,鞭炮声声传进了内院,迎亲的队伍来了。   瑟瑟看了一眼刚刚打扮好的苏风暖,笑着说,“咱们世子可真会掐算时辰,来的真及时,一刻不多,一刻不少。”   苏风暖在盖头里露出笑意,盖上了眼睛后,所有的感官都更敏感了,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热闹喜庆,她喜欢这样的喜庆。   瑟瑟被叶裳和叶昔嘱咐要陪着苏风暖,不敢离开,只能对小喜喊,“小喜,快,你去外面探探消息,看看世子怎么闯过重重关卡进来。”   小喜应了一声,立即跑去了前面。   不到一盏茶,小喜便大叫着跑了回来,“瑟瑟姐,世子已经闯过十二关了,后面还剩四关,眼看就要守不住了。”   瑟瑟无语,“哎,果然是咱们世子啊,看这娶媳妇儿的心迫切的跟什么似的,真是一点儿也不手下留情。咱们可都是他媳妇儿的娘家人啊,给点儿面子嘛。”   苏风暖喷笑。   ------题外话------   大婚进行时,甜不甜?^(∩_∩)~   姑娘们,有月票的,这时不投还待何时啊~~~~~~~~   么么么么么么么~ 第三十八章 过关斩将(一更)   苏风暖想着,依照叶裳的性子,若是平时,这面子自然会给,可是今日大婚,以他的脾性,估计恨不得立马见到她,面子什么的,哪怕那些人都是她的娘家人,也不会客气。   她看了一眼天色,估摸着照这个速度,小喜不用再跑出去打探消息了,等他到那,叶裳就该来了。   瑟瑟碎碎念,“真是没用啊没用啊,几千人呢,一盏茶都没坚持过,十二关啊,世子这是怎么闯的?”   小喜对叶裳是由衷地敬佩,对苏风暖说,“姑娘,以后把我派到世子身边吧,打杂也行,我也乐意。”   瑟瑟一巴掌拍到了小喜的脑袋上,“喊世子妃,该改口了。”   小喜立即改口,笑嘻嘻地说,“嗯,是世子妃,世子妃。”话落,揉揉脑袋道,“就算是世子妃,可也是咱们的主子啊。”   苏风暖笑着接过话,“行,反正他身边确实缺少个跑腿的,你以后就跟着他好了。”   小喜听苏风暖答应,顿时欢呼雀跃。   瑟瑟又一巴掌拍向了他的脑袋,“没出息,小叛徒。”   小喜对瑟瑟吐舌头,“瑟瑟姐,今日跟着世子来迎亲的还有陈二公子呢,你若是横加阻拦世子娶媳妇儿,当心被陈二公子将你劫走。”   瑟瑟脸一红,“呸”了一声,“就他那三脚猫的武功,能劫得走我?”   小喜笑嘻嘻地说,“那可不一定,挡不住你乐意被他劫啊。”   瑟瑟佯怒,“讨打是不是?”   小喜顿时笑嘻嘻地住了嘴。   过了半盏茶,外面虽然依旧热闹,人潮哄哄,但是叶裳却没如预料地进来。   瑟瑟纳闷,“咦?依照世子刚刚那速度,如今也该进来了吧?发生了什么事儿吗?”话落,对小喜说,“快去前面看看。”   小喜点头,立即跑去了前面。   不多时,小喜又跑了回来,大声说,“瑟瑟姐,你如愿了,是苏三公子和凤少主来了,在最后一关,拦住了世子。如今正在为难世子呢。”   “啊?”瑟瑟睁大了眼睛,“苏三公子和凤少主?他们怎么来了?”   小喜一拍大腿,“就是来了嘛,出的题刁钻古怪,一题接一题,斗文斗武,正与世子斗着呢,激烈得很,热闹极了。”   瑟瑟顿时高兴起来,大乐,“怪不得呢,我当还有谁能拦住咱们世子,苏三公子和凤少主来的可真是巧,真是及时,真是好啊。”话落,她催促道,“我走不开,你快回去看看,回头跟我说说过程。”   小喜点头,又跑去了前面。   苏风暖想着她就知道她三哥会没事儿,也知道凤阳这个朋友没有白交,看来他们本来是在哪里藏着了,听说她和叶裳在西境大婚的消息,特意跑了来。如今她父母不在,可是三个哥哥都在身边,见证她和叶裳大婚,也算得上是小小的圆满了。   她三哥与大哥、二哥不同,自小与她一起长大,嘴里每每说着嫌弃她,爱与她打架吵闹,为了争她娘的宠,争风吃醋,但却是最维护她的那个。哪怕是叶裳,他也觉得是他抢走了他妹妹。   如今他及时赶来,自然是不会让叶裳太简单地就将她迎娶接走,总要撒撒闷气,刁难他一番的。   她三哥的缠功,她可是见识过。   更何况还要加上个凤阳。   凤阳是凤老爷子自小倾尽心力培养的接班人,凤阳镖局交到他手中五六年来,没出过大的纰漏,江湖上对于这个少主,都不敢小视,同样是能文能武。他与苏青凑在一起,自然是怎么刁钻怎么来难为叶裳。   瑟瑟乐呵了半天,扭头对苏风暖说,“主子,您猜猜,他们能拦住世子多少时候?”   苏风暖笑着道,“最多三盏茶。”   瑟瑟眨巴眨巴眼睛,笑着说,“能拦这么久,时候也不短了,总算给我们娘家人挣回点儿面子了。”   苏风暖好笑,“他们这时候赶到,定然是日夜兼程而来,总要留点儿力气喝酒。”   瑟瑟笑着点头,“是啊,喝喜酒也是大事儿。”   两盏茶后过了半盏茶时,小喜从前面快步跑回来,兴奋地说,“主子,瑟瑟姐,斗的太精彩了。苏三公子和凤少主还是没能拦住世子,世子已经过了最后一关,他们两个累趴下了,世子进内院了,马上就来了,快,快关门。”   瑟瑟一听,连忙说,“对,快关门,虽然世子过了关前面所有关,可是这里还有一道门呢。”说着,连忙关上了门。   苏风暖不解,“为什么要关门?”   瑟瑟“哎呦”一声,立即说,“主子,您难道不考校世子一番,就轻易跟着他上轿吗?”   苏风暖在盖头下眨巴眨巴眼睛,说,“他连过这么多关,一番折腾下,估计也累了。”   瑟瑟一听,无语望棚顶,“您就算要心疼,等回头再心疼啊,自古以来,新郎迎娶新娘,哪儿有不过难关的?媳妇儿是那么好娶的吗?”..   苏风暖道,“媳妇儿的确不好娶,他讨个圣旨也是费了不少劲的,已经吃了很多苦了。”   瑟瑟几乎要崩溃,改口说,“我的好世子妃啊,正所谓东风压倒西风,您这还没过门,可不能不振妻纲啊。”   苏风暖笑着问,“有妻纲这一说?”   “有啊有啊。”瑟瑟点头如捣蒜,“以后日子长着呢,您可不能太宠着世子,把他惯坏了。毕竟咱们世子天下独一无二,如今名声好了,大姑娘小媳妇儿老婆婆们都看着他好呐。”   苏风暖喷笑,“我已经宠惯他多少年了,也没惯坏。”   瑟瑟无语。   苏风暖又道,“谁看着他好也不管用,他是我的人。”   瑟瑟连忙说,“对啊对啊,正因为世子是您的人,所以,您得管着严些,趁机振妻纲,以后啊,咱们世子就会对您千依百顺。”   苏风暖轻笑,“妻纲不用振,他如今已经对我千依百顺了。”   瑟瑟彻底被打败,“总之,您是等着世子来了之后,自己立马开门跟着他走?太没出息了吧!”   苏风暖低笑,“难道我将他难住?不让他进来?不跟着他走?就是出息?”   瑟瑟笑嘻嘻地说,“您若是真能难住世子,就灭灭他的威风嘛。您出的题若是世子答不出来,难为他那么一盏茶,还答不出来,再放他进来嘛。”   苏风暖好笑。   这时,外面一阵喧闹,有人大喊,“叶世子来了,新郎官来了!”   苏风暖拿开盖头,往外瞅。   瑟瑟一把落下了屋内的帘幕,没让苏风暖瞅着,也遮挡住了外面人往里面瞅的视线。她笑着对外面喊,“世子,别以为您过了前面的关就行了,想要接走您的世子妃,还要过我家姑娘这一关呢。”   叶裳一身大红吉服,面如冠玉,倾城容貌,在如火的红衣衬托下,更添华艳。他虽然过了十几道关卡,又被苏青和凤阳缠斗半晌,却一身风华,丝毫不显疲惫,意气风发,春风满面。闻言,他停住脚步,好整以暇地笑着对里面扬眉,“哦?我的世子妃也要考考我?”   瑟瑟闻言看向苏风暖,小声说,“主子啊,您听听这轻狂的声音,一看就没累着,您就别心疼了,快点儿难为难为世子。”   苏风暖觉得原来大婚这么有意思,她以前还真不知道,被瑟瑟鼓动了半晌,也生起了几分逗趣的意思。于是,她轻轻咳嗽一声,对外面笑吟吟地道,“是啊,我也要考考你。”   叶裳听到苏风暖的回答,愉悦地笑了一声,“世子妃手下留情啊,否则丈夫丢了面子,妻子脸上也无光。”   瑟瑟翻了白眼,对外面道,“世子,您学富五车,都到门口了,怕什么?怎么说这种没志气的话呢!”话落,她拉长音,“真怕我家姑娘拿出真本事难住您啊?”   叶裳笑着点头,“你家世子妃博晓古今,在她面前,我还真有志气不起来。”   瑟瑟大乐,“这么说还没开始,您就认输了?”   叶裳点头,“嗯,我认输。”   瑟瑟无语,一时没了话。   苏风暖大乐,轻咳了一声,笑道,“不准认输!我出题了!答不出来,今儿你就在外面站着吧。”   叶裳轻笑,揉揉眉心,温温柔柔地说,“题别出的太难了。”   ------题外话------   大婚继续,月票啊月票~   稍后有二更~ 第三十九章 考校难题(二更)   苏风暖想着出什么题好呢,什么题能难得住叶裳?   她自小学什么便教他什么,她游历到每一个地方,见到了什么有趣的好玩的也都会跟他讲,这么多年下来,她还真不知道什么是她知道的而是他不知道的。   她总不能出去跟他打一架,在武功上打败他吧?   她一时有些犯愁。..   瑟瑟在一旁鼓动,“姑娘,您千万别手下留情,要多难有多难,妻纲啊妻纲,谨记。”   苏风暖笑着瞪了瑟瑟一眼,伸手给了她一巴掌。   瑟瑟顿时躲去了一边,不敢再鼓动了。   苏风暖想了半天,脑中灵光一闪,轻咳一声,对外面说,“大婚后,你我是要生儿育女的,就现在,你拿了笔墨,画一幅未来儿女的画像给我看吧。”   屋里屋外的众人一听,有人惊得张大了嘴,有人乐得翻了天。   十全婆婆们自然都是张大了嘴的人,她们从没见过这么不害羞的新娘子,大婚之日,新郎来结亲,她刁难人的题目竟然是让新郎画出未来儿女的模样。未来儿女还没生出来呢,怎么画啊?这可真是难为人了。   瑟瑟、小喜以及叶裳身边跟着他一起前来迎亲的以及累趴下又爬起来跟过来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苏青和凤阳俱都乐翻了天。有人哈哈大笑,有人竖起大拇指,有人喊,“臭丫头,好样的。”,喊话的人自然是苏青了。   苏风暖出完题目,走到窗前,掀开帘子一角往窗外看,便看到了叶裳一身红衣似火包裹着他颀长的身子清俊无双的容颜,华艳无比,天上的日光照在他身上,围绕在他身边的众生都失去了颜色,举世无双,容冠天下,当之无愧。   她压下心口的跳动,移开眼睛,便看到了嘴巴乐到了耳根子边的苏青,显然是赶回来后头没梳脸没洗,一身风尘,灰头土脸的,哪有半点儿俊俏的公子哥模样?他身边的凤阳比他稍微好点儿,但也好之有限,同样是一身风尘,灰头土脸。   这样的两个人与周遭一众身穿鲜艳衣裳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叶世子,快答题啊!”瑟瑟笑着对外面大喊,“小喜,快给咱们世子拿笔墨纸砚来。”   小喜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叶裳听苏风暖出了这么个题目,哑然失笑,“唔”了一声,对苏风暖笑着温柔地说,“生儿育女的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得来的,你拿这件事儿考我一个人,是不是有失公允?”   苏风暖闻言放下了窗前的帘子,轻笑,“你要公允?你说怎样才算公允?答不出来?我再换一题?”   叶裳笑着说,“换题倒不用,你出来,既是我们两个的事情,自然要我们两个一起画。”   苏风暖痛快应承,“好,我与你一起作画。”   瑟瑟刚想开口拦,苏风暖已经答应了,她顿时无语,“我的好世子妃,你中计了啊,明明是他答对了题,才给他开门的嘛,这还没答题,就把你框出去了。世子太狡猾。”   苏风暖笑着拍拍她的脑袋,“他说得也没错,生儿育女本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儿嘛。”话落,对她小声说,“适可而止啊,你再闹腾下去,惹毛了叶世子,你的大红封的讨赏可就没了。”   瑟瑟一听,不止闭上了嘴,还连忙上前一步,挥开了拦在门口的人,笑脸相迎地为叶裳打开了门。拦在门口,对他笑着伸手,“世子,我们这些人可是侍候了您的世子妃一早上,赏呢!没赏的话,就算世子妃应了,我们也不放人。”   叶裳瞅了瑟瑟一眼,笑着对身后摆手,“每人五十两银子,赏!”   千寒应是,当即吩咐端着托盘的人上前,掀开托盘盖着的红布,白花花的五十一锭的银子展开在众人面前。   瑟瑟顿时大乐,当先接过了托盘,笑着对屋里的十全婆婆们说,“婆婆们,咱们世子有赏,每人五十两。过来领赏咯!”   十全婆婆们本来觉得世子妃赏十两银子就是很大方了,顶尊贵的大户人家,最多也就五两银子。没想到世子更大方,出手就是五十两,可见是真真正正地看重世子妃,打心眼里喜欢极了,才舍得花这么大的手笔打赏她们这些侍候喜嫁的人,顿时大喜,连连笑呵呵地道,“多谢世子的赏,祝世子和世子妃百年好合,百子千孙……”   一箩筐的吉祥话对着叶裳砸了过去。   叶裳站在门口,负手而立,听得眉目含笑,眼底都是浓浓的笑意。   苏风暖由瑟瑟扶着,迈出门口,叶裳迫不及待地上前,就要从瑟瑟手里接过苏风暖。   苏青从一旁冒出来,拦住了叶裳的手,不客气地说,“还没答题呢,你着什么急?就算答了题,也要哥哥背着她出门,脚不能沾地,还不到你接手的时候呢。”   叶裳闻言慢慢地撤回手,笑着好脾气地说,“我的确是着急了些,可是三哥你这一身灰的模样,能背人吗?”   苏青顿时挺直腰背,“我不能背还有大哥和二哥呢!”   苏承和苏言也在不远处,闻言对看一眼,二人穿着倒是衣着光鲜,比苏青干净多了。但他们却都知道苏青和苏风暖自小更亲近,如今苏风暖大喜,苏青一定是纵马狂奔,日夜兼程赶来西境,眼窝子都是青的,定然比他们几日来筹备大婚事宜还要辛苦,于是,心照不宣地将背苏风暖之事让给了他。   苏承笑着说,“趁着现在,小裳还未答题,三弟你快去梳洗换衣。背小妹的事儿,自然要你来。”   苏言也道,“嗯,就你,你快去吧!”   苏青一听,便知道大哥和二哥让着他,他转向苏风暖,“小丫头,大哥和二哥都让我背,你说呢?”   苏风暖好笑地说,“背人这么累的活,自然是你来,大哥和二哥这几日忙着为我筹备,都累了,他们得省着点儿力气喝喜酒。”   苏青听她嘴上虽然说着不讨喜的话,但掩不住声音里含着的笑意,对他来到自然是欢喜的,对于背她也是同意的。于是点头,“好,我这就去换衣服,你不准被这臭小子给拐走了,等我来背。”说完,转身就跑了。   这时,小喜捧着文房四宝前来,一边跑来,一边笑嘻嘻地说,“世子,世子妃,笔墨纸砚来了!”   有人立即搬来桌案,摆在了门口。   小喜将笔墨纸砚放在桌案上。   苏风暖闻言伸手要掀开盖头,叶裳先一步握住她的手,笑着说,“盖头要由我来掀。”   苏风暖点点头。   叶裳动手掀盖头。   陈述在一旁说,“慢着,盖头不是要拜完天地入洞房后再掀吗?如今就掀,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瑟瑟顿时顶回去,“世子妃又不能顶着盖头闷一天,西境不是京中,哪有那么多规矩?世子,别听他的,掀开掀开,不掀开怎么作画啊!”   陈述闻言顿时闭了嘴。这是自瑟瑟在京城红粉楼失踪后,他遍地找不到她,后来听闻她是苏风暖的人,也一直未得见她。如今这是这么长时间分开以来第一次见她。昨日听闻她来了西境,便忍不住想立即从军营出来找她,但怕她不认他,再加之今日叶裳大婚,需要他陪着迎亲,便生生压下了。如今见她还是如以前一样,便放下了心。   叶裳觉得瑟瑟说得有理,笑着道,“这一日十分辛苦,我可舍不得将我的世子妃闷着,规矩便先放放吧!反正从小到大,我们也改了不少规矩了,不差这一桩。”   苏承和苏言齐齐点头,“掀吧!”   叶裳动手掀开了苏风暖头上的盖头。   盖头掀起,苏风暖一张倾城娇颜便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寻常她不爱施粉黛,时常素净着一张容颜,如今头戴凤冠,身穿大红嫁衣霞帔,略施脂粉,顿时所有的日月光华似乎都聚集在了她身上。   什么叫眉目如画?这便是!   什么叫倾国倾城?这便是!   叶裳一时间也看得痴了,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她的脸。   他的手刚碰到苏风暖的脸颊,苏风暖看着他的模样,似是痴痴然,下一刻指不定忍不住做出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不宜让人瞧见的事儿来,她脸一红,伸手攥住了他的手,笑吟吟地说,“叶世子,画得好,我才会跟你走。”   叶裳回过神,低笑,“有你陪我一起,自然画得好。”   ------题外话------   月票啦~   么么~   么么~ 第四十章 背上花轿   叶裳反手攥住苏风暖的手,将她拉到身前,拥着她站在摆好宣纸笔墨的桌案前。   大庭广众之下,过于亲密了些,但不过今日是他们大婚,自此后,夫妻一体,亲密些自是不框外,人群中发出一声高兴的欢呼。   苏风暖脸色微红,嗔了叶裳一眼,伸手拿起了桌案上的笔。   叶裳轻笑,也拿起了准备好的另外一支笔。   苏风暖对他笑着说,“你先来。”   叶裳点头,寻思了一下,对她温温柔柔地说,“我们的孩子,一定要像你多一些。”   苏风暖不同意,立即说,“自然是像你多一些。”   叶裳笑看着她,纠正,“你喜欢儿子,若是将来生儿子,那就像我好了。我喜欢女儿,若是将来生女儿,就像你好了。”   苏风暖觉得这倒公平了,点头。   瑟瑟在一旁逗趣地说,“世子,世子妃,既然这样说,你们将来就生一对龙凤胎好了,儿子女儿都要有。”   苏风暖好笑,没接话。   叶裳颔首,“这个主意倒不错。”   他说着,便提笔在画卷上勾勒出了一个小女孩的轮廓。   小女孩的眉目要像苏风暖,弯弯的柳叶眉,眼睛也要像苏风暖,看人的时候,如天上落下的星辰,脸颊……他想象苏风暖小时候的样子,笑的时候有小小的酒窝,他最喜欢她开怀大笑的样子,似乎日光从摊上落了下来……   苏风暖见他画女孩,便提笔画男孩。   这些日子,虽然忙乱,但在她脑中已经想象了无数遍将来她和叶裳孩子的模样,一个小男孩,要像叶裳,叶裳小时候清清瘦瘦的,可是她若是生个儿子,一定不会让他受叶裳那样的苦,要比叶裳胖一些……   眉目要像叶裳,是那种偏柔软的剑眉,一双比天上星辰还要亮的眸子,鼻子也要像叶裳,另外她喜欢叶裳弯着嘴角噙着笑的模样,有些轻狂、不可一世,她爱极了……还要有一双漂亮修长的玉手……   众人都看着,尤其是苏承和苏言都凑近了来看。   不多时,二人便完成了一幅画卷,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小小的人儿,活灵活现,漂亮得很,讨喜得很。   苏承笑着说,“这不就是你们两个小时候的模样吗?”   叶裳转头笑看着苏承,“大哥还记得我小时候的模样?”   苏承笑着点头,“自然记得。那时候我娘见到了你,说我们哥仨也不及你长得好看。”   叶裳低笑。   苏言立即说,“对对,我记得这话,我娘说幸好还有妹妹能极得上你,当时还说她怎么就没生出个这么漂亮的儿子,说想将你扣在苏家,不送回容安王府了。”   这时,苏青换了衣服跑回来,洗吧干净的他清俊秀逸,来到之后,瞅了一眼,啧啧两声,接过话说,“我也记得,当时妹妹对我娘不害臊地说,等她长大了,将人给我娘娶家里来。”   苏风暖嘴角抽了抽,她有说过这话吗?   叶裳失笑,转眸看着苏风暖,一双眸子浸满笑意,“原来那么小你就开始打我的主意了,枉我后来觉得你不喜欢我,追你那么多年,饱受相思之苦。”   众人听着大乐。   苏风暖咳嗽一声,放下笔,对叶裳说,“将这幅画……”   她刚想让叶裳收起来,苏青快一步伸手将画卷了起来,对二人道,“这幅画归我了,等将来有了我小外甥和外甥女,他们出生后,我就拿这幅画出来好好对比一番。若是你们画的不对,届时孩子都归我好了。”   苏风暖碎了他一口,“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想要孩子自己赶紧娶妻生子。”   苏青将画卷一揣,不客气地说,“娶妻生子这种事儿多麻烦,现成的多好?”揣好画后,他弯下身,拍拍自己的后背,“小丫头,上来,三哥背着你出门!”   苏风暖本来还想与苏青说笑几句,如今看他的模样,心下一酸,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叶裳能体会苏青疼妹妹的心,所以,他收了这幅有意义的画,他没有异议,任由他收了,笑着松开了苏风暖的手。   苏风暖上前一步,趴在了苏青的背上,搂住他脖子,笑着说,“背好点儿,将我摔了的话,我告诉娘揍你。”   苏青气笑,“臭丫头,从小到大背过你多少次?哪次把你摔了?得了便宜还卖乖,除了会向娘告状外,你还会做什么?”   苏风暖得意地说,“我会的东西多了。”   苏青听着她得意的模样,轻哼,“按规矩,女儿出嫁,都要哭嫁,你怎么不哭?”   苏风暖本来心里酸酸的,眼眶酸酸的,闻言,却笑开了,“高兴的喜事儿,干嘛哭啊,我才不哭呢,我又不是嫁到天涯海角去,想见你们就见着了,以后没准高兴了,我和叶裳挤去苏府跟你们住呢。”   苏青闻言也开心地笑了,嘴上却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即便回家挤着跟我们住,娘若是有了儿媳妇儿,你这个女儿也不吃香了。”   苏风暖扁扁嘴,“那也得你们三个争气点儿,早点儿给我找个嫂嫂,没嫂嫂之前,我还是最吃香的。”   苏青也撇撇嘴,“说找就找?你当买白菜呢。”   苏风暖大乐。   兄妹二人一边说着话,苏青一边背着苏风暖往外走,叶裳含笑跟在苏青身边,时刻注意苏青脚下,那模样似乎真怕苏青将苏风暖摔了。   一众人等簇拥着三人向将军府门口而去。   将军府门口,容安王府的护卫、一万御林军前来迎亲,人人身上系着红绸布,马头上都拴着红绸,门前一辆高高的车辇,以红绸做帘幕,车辕处同样拴着红绸,里面铺了锦绣褥垫,看起来就布置得很舒服很柔软。   车辇旁栓了一匹高头大马,通体毛皮如白雪,十分漂亮。   苏青背到门口,出了府门,叶裳上前,一把将苏风暖接过,拦腰抱起,对苏青诚然地道谢,“辛苦三哥了!”   苏青直起身,瞅了叶裳一眼,有些不舍,但也觉得这是妹妹嫁的最对的人,普天之下,再也没有人比叶裳更好了。他伸手轻轻照他左肩膀给了他一拳,说,“若不是你,今日任谁迎娶我妹妹,也没那么容易。”..   叶裳弯起嘴角,眸底溢满浓浓笑意,“多谢三哥夸奖。”   苏青摆摆手。   叶裳将苏风暖放去了车辇上,将她安顿好,轻轻抱了抱她,像哄小孩子一般地柔声说,“我先骑马,稍后与你一同坐车辇。”   苏风暖笑着点点头。   叶裳一拢马缰绳,飞身上了马。   苏风暖看着他,红衣如火,眉目轻扬,风流意气,清俊无双。这是她爱了多年的少年,从很小的年纪,就将他记在了心里,兜兜转转,她游历在外,成长护佑他的日子里,他一直在京中等着她,从没离远过。如今,他将会与她的生命更近,以后上穷碧落下黄泉,生生世世都是她的人了。   举世无双,容冠天下,叶裳这样的人,天下所有的女子都将会羡慕她。   叶裳接了人,不再多言,调转马头,在一众欢呼声中,带着车辇与迎亲队伍,敲锣打鼓,唢呐声声,离开了将军府门口。   苏青待叶裳将人接走后,对苏承道,“大哥,设流水宴了吗?”   苏承颔首,“设了,三日流水宴。”   苏青大手一挥,“改七日流水宴!”   苏言在一旁笑道,“三弟,你在外面发财了吗?我和大哥本来觉得一日流水宴就好,叶裳非要三日,到你这里就变成七日了。”   苏青道,“我只这一个妹妹,西境所有百姓与百万军马同庆,七日流水宴算什么?七十日都不为过。”话落,道,“是发了一笔财,够办七十日流水宴的。”   苏言一听,道,“就算有钱,这也不好吧?皇帝大婚,太子娶妃,也不过是七日流水宴。”   苏青皱眉,“有这个规矩?”   苏言点头,转向苏承道,“是吧大哥?”   苏承颔首,“是这样。”   苏青道,“那就改为六日!”话落,硬气地说,“听我的。”   苏承和苏言对看一眼,知道苏青想给妹妹最好的,无论是嫁妆还是排场,他若是早一步来,估计红绸就不是铺十里了,照这个模样,恐怕要铺出百里去。齐齐笑着说,“行,既然你说改,那就改,反正六日也没破了规矩。”   苏青满意了,打了个哈欠,道,“我先回去睡一觉,晚上等他们拜堂后,好有精神喝喜酒。”   苏承和苏言见他眼底浓浓的黑眼圈,也不急着问他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儿,摆手让他去了。   ------题外话------   今天起早出门,最近太累了,缓缓,明天见~么么么 第四十一章 百姓贺礼(一更)   东西南北四城,沿街铺了红绸,站满了熙熙攘攘的百姓们,人头挤人头,人山人海。   迎亲的队伍从将军府出来后,百姓们发出热闹欢喜的欢呼声。   叶裳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一身红衣,公子如玉,清俊无双,车辇跟在他身后,风吹起红绸帷幔,可以隐约看到苏风暖一身凤冠霞帔,倾国倾城的娇容。   诚如瑟瑟和十全婆婆们所言,沿街的男女老少们在看到二人时,都看呆了,他们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美的一对璧人。   有人喊,“叶世子!”   有人喊,“苏小姐!”   欢呼声一波接一波。   十三年前,西境经受战火荼毒,是容安王和王妃以战死结束了两国兵战,百姓免受践踏之苦,十三年后,是苏大将军、苏风暖、叶裳力挽狂澜,让北周大败,主动求和,扬了南齐国威,同样免受了践踏之苦。   西境的百姓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西境,对于苏风暖和叶裳大婚,都是真心祝福。   迎亲的队伍刚走不远,有一个婆婆提着一篮子栗子拦住了路,对叶裳笑呵呵地说,“叶世子,老婆子祝您和苏小姐早生贵子,这是老婆子的一点儿心意,您别嫌弃,收下吧。”   叶裳一怔,看着老婆婆,年逾古稀的年纪了,头发已经全白了,挎了一大篮子的栗子,提着都困难,走路颤巍巍的,风一吹似乎就要倒下。他连忙下马,伸手接过,“不嫌弃,多谢婆婆。”   老婆婆见叶裳下马,并且收了栗子,高兴地笑起来,说,“这凑近一看,叶世子真真是俊俏极了。”   叶裳轻笑。   老婆婆又探头往车辇里凑了一眼,正看到苏风暖笑吟吟地在看着她,她顿时乐开怀,“苏小姐真是天香国色的人儿,与叶世子真真是般配极了。老婆子祝您和叶世子百子千孙。”   苏风暖从车辇上探出头笑着道谢,“多谢婆婆。”   老婆婆送完东西,连连摆手,“世子快上马吧!”   叶裳点头,刚要上马,又有一个姑娘提着一筐大红枣红着脸上前,“叶世子,这是我娘让我送给您和苏小姐的,祝您和苏小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叶裳笑着看了那姑娘一眼,微笑地伸手接过,声音清越,“多谢。”   那姑娘又红着脸瞅了苏风暖一眼,见她同样含笑看着她,那般无双艳华的娇人儿,真真是与眼前这无双艳华的男子相配极了,她小声说,“不用谢,您和苏小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说完,不好意思地转身进了人群。   这时,又有一个小女孩抱着一盆牡丹冲出了人群,来到了叶裳身边,孩童的声音破显稚嫩,“叶哥哥,我爹是花匠,这是他培养了十年的双色牡丹,他让我送给您和苏姐姐。”   叶裳一手提着一筐大枣,一手提着一筐栗子,已经无手来接。   陈述和齐舒陪着叶裳迎亲,二人连忙下马,一人接过一筐大枣,一人接过一筐栗子。   叶裳微笑着伸手接过小女孩手里的牡丹,含笑对她道谢,“谢谢你爹,也谢谢你。”   小女孩回头伸手一指,“那个就是我爹。”   叶裳顺着小女孩手指望去,只见人群里,一个驼背的中年男子笑呵呵地看着叶裳,憨厚地说,“叶世子和苏小姐别客气。”   叶裳看着那驼背男子,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牡丹,这盆牡丹真是鲜少的绝世品种,放在京城爱花人的手里,争相竟夺的话,怕是要值千金。这算是大礼了。他笑着记下了那男子的容貌,回身将那盆牡丹递进车辇里。..   苏风暖看着这么漂亮的一盆双色牡丹,这样的品种,花开得正盛,枝叶检修得十分合宜,可见是精心呵护培育的。她伸手接过,笑着探出头问那小女孩,“小妹妹几岁了?”   小女孩见苏风暖温柔含笑与她说话,觉得苏风暖真是美丽极了,天上的仙子怕是也就这般模样,连忙回话,“六岁了。”   苏风暖笑着点头,对她说,“你将来长大,也会像这盆牡丹一样美极了的。”   小女孩闻言顿时高兴起来,对她天真地问,“苏姐姐,我长大后会像你一样好看吗?”   苏风暖笑着说,“会的。”   小女孩顿时手足舞蹈起来,跑回了他父亲身边,脆生生地说,“爹,您听见了吗?苏姐姐说了,我长大后会像她一样好看的。”   那驼背男子笑呵呵地连连点头,“听见了,听见了。”   叶裳翻身上马,苏风暖将手中的苹果放下,捧着那盆牡丹继续前行。   期间又有百姓送东西,不是枣、就是花生、就是栗子,寓意都十分好。叶裳数次下马,对人道谢。   陈述、齐舒手里提不下,便交给亲卫提着。   迎亲队伍沿街而过,渐渐地,亲卫们的手里都提满了。   苏风暖坐在车中,看着叶裳又是无奈又是没法拒绝收礼的模样,觉得好看好笑极了。百姓们的心意,代表了他们受喜欢的程度。也给他们的大婚添上了满满的祝福和幸福。古往今来,怕是独一份了。   因送东西的百姓们太多,队伍行程的十分慢。   陈述看了一眼天色,觉得这样下去,这一日怕是都绕不完全城,更遑论去军中了。于是,他与齐舒商议之后,轻咳了一声,在叶裳身后拱手,“乡亲们,世子和世子妃今日下午还要去军中,晚上要回城拜堂,行程若是太慢,便耽搁吉时了……”   他话刚说到这,人群中有一人说,“大家伙把给世子和世子妃准备的礼都送去将军府吧,别在拦世子和世子妃的路了,免得误了吉时。”   他开口后,众人纷纷应承,拿着东西的人纷纷向将军府涌去。   叶裳的面前顷刻间便让开了一条顺畅的路来。   叶裳回头拍了一下陈述和齐舒肩膀,笑着道,“好兄弟,多谢了。”   陈述还手拍了拍他肩膀,笑着打趣,“作为兄弟,应该的嘛,我们知道你要赶着拜堂入洞房,怎么能耽误?”   叶裳也不脸红,笑着点头,翻身上了马。   苏风暖坐在车辇中听得清楚,脸有些红,想着自从那日她从湘南城来到西境,他将她累了一回,发现她怀有喜脉后,便没再敢累她。今日……   队伍没了阻拦,顺畅地前行。   沿街的百姓们不能再拦路送礼,便齐齐送上恭贺的话。   将军府内,苏承和苏言、叶昔等带着人安排布置礼堂以及苏青说的六日流水宴之事。苏青和凤阳累废了,送苏风暖出了门后,便回房睡下了。   迎亲的队伍刚离开不久,管家来报,“公子,将军府来了很多很多百姓,手里提着大枣、花生、栗子,还有人捧着虎皮、鹿皮、貂皮……许多礼物,说是恭贺世子和世子妃大婚的贺礼。排了长长一队,一眼望不到尽头。这……怎么办啊?收不收?”   苏承和苏言一怔,对看一眼,苏承问,“怎么会有这么多百姓来送贺礼?”   管家立即将百姓们沿街拦着迎亲队伍送贺礼耽搁行程,索性将贺礼送到将军府之事说了。   二人闻言,觉得百姓们一片好心,叶裳和苏风暖的确不能拒绝,这样看来,贺礼送到将军府,也是要收下的。于是,对管家道,“既是百姓们的心意,不能拒了,我们这就去门口接贺礼。”   管家连连点头。   苏承和苏言找到叶昔,将手边的事儿托付给他,叶昔听闻后,摆摆手,让二人去了。   苏承和苏言来到门口,果然如管家所说,百姓们排了长长一队,一眼望不到头,手里提着的东西五花八门,二人吩咐人打开将军府的门,逐一接过百姓递上前的贺礼以及恭贺的话,一一道谢。   自从苏承和苏言来到西境,百姓们对苏大将军家的这两位少将军都十分喜爱,如今近身看到二人站在门口替叶裳和苏风暖接贺礼,模样俊俏,风度翩翩,待人和气,彬彬有礼,觉得这两位少将军将来不知道要娶什么样的少夫人才能般配。   百姓们送贺礼的人太多了,贺礼一波波地送进去,又一波波地出来接贺礼,一上午过去,络绎不绝,苏承和苏言接贺礼道谢就累弯了腰。   苏青睡醒了一觉,神清气爽,与凤阳一起四处溜达着找事情做,见众人忙活活地往库房里搬东西,询问之下,得知竟然是百姓们前来送贺礼,好奇地跑到门口瞧热闹。   他们一来,苏承和苏言找到了救醒,拉过他们二人接替接贺礼的事宜,退回内院一边捶酸疼的腰,一边大松了一口气。   ------题外话------   月票,么么哒~ 第四十二章 换下马威(二更)   苏风暖坐在车辇上,并不觉得闷,看着沿街的百姓人潮,觉得过往做的那些,为护卫南齐,不惜兵戈剑戟血流成河的事儿都是值得的。   她虽然早就明白父亲弃了燕北王府世子的身份做南齐的大将军的宏志,但也不过是表层的感知,如今看着百姓们一张张替她和叶裳欢喜的脸庞,或老或幼,或男或女,或年少或青年,脸上除了欢喜还是欢喜,替他们欢呼雀跃,她才更深的明白,太平盛世对他们来说有多么重要。   正是因为容安王、父亲、叶裳、她护卫南齐,给了他们一片净土,才得到他们如此厚待。   她由衷地觉得,从今日起,她和叶裳更不该辜负他们。   叶裳骑马走了一圈后,怕苏风暖闷,便弃了马,陪着她一起上了车辇。   一上午,迎亲队伍总算按预计绕着城走了一圈。   出了城后,百姓们的欢呼声犹在。   叶裳偏头问苏风暖,“累不累?”   苏风暖摇头,“不累。”   叶裳低下头,贴在她小腹处,又笑着问,“累不累?”   苏风暖轻笑,伸手推开他脑袋,嗔了他一眼,“我都不累,他累什么?”   叶裳也笑起来,揽着她的腰说,“我怕他被累到。”   苏风暖摇头,靠在他胸前,道,“我并不觉得累,只是有些感慨。”   “嗯?”叶裳看着她。   苏风暖道,“我不是一个善良的人,若是有人碰触我的逆鳞,我便可以亲手将他碎尸万段,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如曾经毫不手软又干脆地杀了月贵妃。守卫燕北,是因为燕北苏家是父亲的出身之地,是父亲的根,爷爷、二叔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兵战西境,是因为父亲、哥哥们在西境抵挡北周,我怕他们出事儿。说来说去,我不算是个大义的人,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亲人。如今接受百姓们贺礼,总有种受之有愧的感觉。”   叶裳闻言叹息一声,“是啊,我也与你一样,受之有愧。”   苏风暖转头笑看着他,“没想到你与我有一样的想法。”   叶裳道,“自是与你有一样的想法。比起厚爱我们,我想百姓们最爱的应该是我父王与岳父大人。他们才是真真正正为了百姓的人。”   苏风暖笑着道,“我们是他们的儿女,这样说来,真该像他们学学了。”   叶裳轻笑,“父亲在天之灵,知道我娶了你,定会欣慰,含笑九泉。”话落,他柔声说,“你虽然不是善良的人,但却深明大义,天下所有女子,都及不上。仁义礼智信,一样不缺。我虽然不够好,但终此一生,有你就好了,有你,我就良善,没有你,我也良善不起来。至于别的,有则是锦上添花,没有也就没了负累。”   苏风暖笑看着他,搂住他的腰,软软柔柔地说,“我的叶裳是这世上最最好的人,普天之下,再没有第二个,我真是喜欢极了你。”   叶裳失笑,凑近她耳边,低声说,“这话你应该洞房花烛夜时再对我说,现在说的话,我真是忍得辛苦。”   苏风暖脸一红,在他怀里吃吃低笑。   来到军营,练兵场上林立了百万兵马。   迎亲的队伍普一出现,百万兵马齐贺,“恭祝叶世子和苏小姐大婚,恭祝叶世子、世子妃百年好合,白首齐眉!”   声势震天!   苏风暖是新嫁娘,在未娶进门前,脚不能沾地,不能踩了尘土。叶裳索性抱着她飞身上了练兵场的高台,上面有一根高杆,飘着南齐的旗帜。叶裳足尖轻点,抱着苏风暖,飞身坐在在旗帜下的桅杆上。   这等功夫,让百万兵马看呆了眼,有人大声喊好。   二人均是红衣,坐在桅杆上,红衣连在一起,衣袂飞扬,一个风华绝代,一个艳色无双。   西境的百万兵马都是跟着苏风暖和叶裳上过战场的,都是热血男儿,去年,西境兵马在苏风暖和叶裳的带领下,节节胜利,大败北周。对于这二人,他们不是第一次见,早已经眼熟。   如今二人在西境大婚,百万兵马热血如潮。   因军营有军规军令,没有将军调动,不能随意踏出兵营,他们在听说二人在西境大婚后十分欣喜的同时又觉得遗憾不能看到二人的模样,如今二人不辞辛苦来了西境军中,士兵们见了,沸腾不已。   在一番恭贺后,有一名将领大声说,“世子,世子妃,兄弟们在知道您二人会在大婚之日来军中,便准备了军中的助兴节目。”..   叶裳笑着点头,“好。”   那名将领见他应承,高兴地摆手,让人上场。   军中的助兴节目,是大排场的布阵、摔跤、蹴鞠等,一时间军营热闹翻了天。   苏风暖是个爱玩的性子,叶裳自小被苏风暖带歪了性子,与她一样,看得津津有味。   一下午,便再在这样热闹的氛围中度过去了,不觉疲惫。   离开军营,回城途中,苏风暖对叶裳道,“你我在西境大婚,如此热闹排场,万民万军同庆同贺之事瞒不住,消息总会传去京城。大皇子恐怕不是个有肚量有容量的人。再加上京城苏大将军府、王大学士府、容安王府、国丈府,还有燕北苏家、江南叶家,西境之地,都心向着我们。偌大的盘根错节的势力,也不能容于大皇子。若是你不接那个位置,他能忍得一时,怕是忍不了一世。”   叶裳轻轻拍拍她,道,“既然在西境大婚,我便没想着藏着掖着办的无声无息,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大皇子不能碾压过我,得到这天下百姓的民心所向,那么,自掘坟墓,自取灭亡,也怪不得我没给他机会。”话落,又笑了笑,柔声道,“这个天下虽是负担,但我要许你一世长安,便不怕将它担负起来。”   苏风暖笑着点头,对他道,“算算时日,皇上已经失踪了吧?”   叶裳颔首,“三日前之事,还没传到西境来,快了,估计不出明日,西境就会传来消息了。”话落,他笑道,“皇上还是厚爱我们,没提前失踪,影响我们大婚。”   苏风暖笑道,“皇上确实厚爱你。”   二人一路说着话,回了城,进了将军府。   迎亲队伍停到将军府门口,百姓们的贺礼还没接完,接贺礼的苏青和凤阳已经换成叶昔和陈芝苒。   陈芝苒小小年纪,安国公府灭门后,她活的一直悲悲切切,性子也十分胆怯,如今这些日子,她被带在苏风暖、叶昔、叶裳身边,开朗了很多。来了西境,见到陈述后,陈述虽然对她不太亲近,但也没向以前一样厌恶,她十分高兴,性子活泼了不少。   今日,她本来跟在叶昔身边帮忙,后来苏青和凤阳受不住找人去向叶昔求救,叶昔便拉着她来了门口接贺礼。   百姓们的贺礼,送了足足一日,络绎不绝。   大多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但却是一片心意,自然不能推拒。   所以,叶裳和苏风暖回来后,便看到叶昔和陈芝苒站在门口接百姓们的贺礼。见到迎亲队伍回来,叶昔大舒了一口气,扬声道,“乡亲们,再有贺礼,明日再说吧,世子和世子妃大婚,苏三公子高兴,备了六日流水宴,接下来,都准备喝喜酒吧!”   众人欢呼一声。   内院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叶昔说完一番话后,赶紧让开了门口。   叶裳抱着苏风暖下车辇。   十全婆婆在一旁说,“世子先下,要射箭啊。”   叶裳回身,挑眉,“为何我要射箭?”   十全婆婆笑着说,“这是习俗,新郎射轿门三箭,再接新娘子下轿子。”   有人在一旁笑,“世子以往没看过别人家娶妻吗?都是这样的。”   叶裳摇头,“没娶到暖儿之前,我对别人娶妻都没兴趣。”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陈述将弓箭递给叶裳,拍拍他肩膀取笑说,“兄弟,我们知道你疼媳妇儿,舍不得给她下马威,意思意思就行了。”   叶裳伸手接过弓箭,回头瞅了一眼,见苏风暖坐在车辇内好笑地看着他,大红嫁衣,明艳含笑的人儿,让他爱极了。他也不觉露出笑意,上前一步,将弓箭递到了她手里,弯起嘴角愉悦地说,“反正我们改了不少规矩了,不如这一桩也改改,你来射箭,换你射我。”   苏风暖歪着头笑看着他,“给你下马威?”   叶裳轻笑,点头,“我可不敢给世子妃下马威,求着娶进门的,还是你给我下马威好了。”   ------题外话------   月票   么么 第四十三章 洞房花烛(一更)   众人看着叶裳,一时间人群中无数人觉得今日可是开了眼了,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新郎官,竟然让新娘子射他,给他下马威。   古往今来,还真没有这样的。   苏风暖拿着弓箭瞅着叶裳轻笑。   叶裳好整以暇地站在车辇前,等着她射箭。   苏风暖摆弄了两下弓箭,随手放在身旁,对他笑着说,“你舍不得射我,我又怎么会舍得射你?这个下马威就免了吧!”   叶裳低笑,点点头,上前一步,将她拦腰抱下了车辇。   将军府门口铺了红绸,摆了火盆。   十全婆婆在一旁笑着提醒,“世子,世子妃是要迈火盆的。”   叶裳点点头,抱着苏风暖不放下,自己迈过了火盆,向内院而去。   十全婆婆们愣了愣,齐齐笑着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新人,世子和世子妃感情好得真是让人羡慕。”   将军府的大堂早已经摆设好了红烛香案,香烟缭绕,红烛高烧,一众亲朋以及观礼之人就坐。   叶裳父母早亡,在更高的台案处摆放了容安王和王妃的牌位。苏风暖父母在京城,但长兄如父,于是,苏承坐在了上首。   叶昔虽然是叶裳表兄,但是容安王妃的娘家人,便挨着苏承坐在了一旁。苏言、苏青坐在了二人下首,凤阳、陈述等一众亲朋都依次入席。   礼仪官立在一旁。   叶裳抱着苏风暖来到堂前时,一切已经就绪,只等着二人前来拜堂。   叶裳放下苏风暖,二人站定后,礼仪官看了一眼沙漏,高喊,“吉时已到,赞礼启,新郎搭躬。”   叶裳对苏风暖伸出手相请。   苏风暖将手递给了他,叶裳便紧紧地攥住。   礼仪官高喊,“一拜天地!”   叶裳和苏风暖跪地对天地叩拜。   礼仪官又高喊,“二拜高堂!”   叶裳和苏风暖跪地对容安王和王妃的牌位叩拜,又对苏承叩拜。   礼仪官再高喊,“夫妻对拜!”   叶裳和苏风暖转过身,相互而拜。   礼仪官再高喊,“礼成,送入洞房!”   满座宾客齐齐欢呼一声,有人大声叫好。   苏承、苏言、苏青、叶昔等人都露出欢喜的笑意。   叶裳上前一步,拦腰抱起苏风暖,抱着她向内院走去,十全婆婆们连忙簇拥上二人。   苏青起身,大手一挥,“开宴席,今日不醉不归。”   在一片热闹的欢呼声中,美酒佳肴依次端上了席面。   凤阳见叶裳头也不回地抱着人就走,喊了一句,“叶世子,你今日可是新郎官,别进了洞房后不出来了,你可要出来陪众人喝酒的。”   叶裳仿佛没听见,将一众人等都丢在了脑后,进了后院。   凤阳啧啧一声,用胳膊撞苏青,“喂,他不出来喝酒是不是不对?我们这么多人可是眼巴巴地帮他忙活了整整一日。”   叶昔在一旁道,“一日算什么?我们都忙活五日了。”..   凤阳道,“这样他更应该出来喝酒了。”   苏青说,“让他先腻歪一会儿,然后再去喊他。娶了我妹妹,今日不出来陪我们喝酒怎么行?必须出来喝酒。”   苏言拍拍苏青肩膀,“他出来喝酒,妹妹就一个人在新房了,明日再跟他喝好了。”   苏青拿开苏言的手,对他道,“小丫头今日累了一日了,回房后,自然要早早睡下才是正理。他今日破了多少规矩,出来敬酒这一桩是不能免的。”   苏言拿苏青没办法,笑着摇摇头,“行,你说了算。”   叶裳抱着苏风暖进了新房后,入目处,大红的喜字,红绸帷幔、红烛高燃,一派喜庆。他将苏风暖抱到了床前放她坐下,对她问,“累不累?”   苏风暖对他说,“你先把盖头给我掀了,然后再帮我把这一头的珠钗首饰都卸了,顶了一日,压的脖子都酸了。”   叶裳点点头,伸手挑开了她头上的盖头,忍不住低头就要吻她。   苏风暖伸手推了他一把。   叶裳无奈地克制住,直起身,对屋内屋外侍候的人摆手,“都出去吧,这一日辛苦大家了,不用你们侍候了。”   众人意会,笑着又说了几句恭贺的吉祥话,给二人关上了门,退了出去。   叶裳在众人关上门后,便将苏风暖头上的朱钗撤掉,撤掉之后,便将她抱在了怀里,俯身压在了床上,低头吻下。   苏风暖感觉后背硌得慌,伸手推他,小声说,“被褥里好像有东西,硌得慌。”   “嗯?”叶裳连忙又伸手将她拽起,掀开了床上铺开的被子,一看,一床的枣、花生、栗子,他笑着说,“百姓们送的礼难道将军府都没地儿放了?竟然放到我们床上来了。”   苏风暖大乐,对他说,“这是习俗,每一对新人大婚,床上都要放这些东西的。”   叶裳看着一床的物事儿,对她说,“那怎么办?就这样放着?还是让我们都吃掉?”   苏风暖笑着摇头,“捧起来,装进盘子里好了。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叶裳颔首,从桌子上拿来一个盘子,二人动手将床上的枣、花生、栗子都捧进了盘子里。   因为这些东西,叶裳满腹的急躁被打了个折,抱着苏风暖吻了吻,笑着对她问,“饿不饿?”   苏风暖点头,“饿。”   叶裳转头向桌子上瞅了一眼,桌子上早已经摆了一桌子的饭菜。还有两盅酒,他牵着苏风暖来到桌前,伸手将摆好的两盅酒往旁一推,道,“你不能喝酒,吃饭吧。”   苏风暖对他说,“无碍吧?这是合卺酒。”   叶裳道,“不行,你喝了会影响孩子。”话落,道,“我代替你喝了好了。”   苏风暖轻笑,想着两个人的合卺酒,一个人代替喝了也行,反正自此后他们是真真正正的夫妻一体了。她点点头,“好吧。”   叶裳坐下身,将筷子递给她。   晌午没有吃好,到了晚上,苏风暖自然是饿了的,她有孕在身,今日心情好,胃口大开。   二人用过了饭,叶裳对外面喊,“来人!”   守在门外侍候的人立即进来,“世子。”   叶裳吩咐,“将这些都撤下去,抬一桶水进来。”   有人应了一声,指挥着人进来撤掉了桌子上的饭菜,指挥着人立即去抬水。   不多时,桌子上的饭菜撤掉,水抬进了屏风后,侍候的人关上了房门,又退了出去。   叶裳伸手将苏风暖拽起身,对她微笑着说,“我侍候世子妃沐浴。”   苏风暖瞅着他,伸手帮他理了理衣领,对他笑着道,“外面的人一定都等着你出去敬酒,我自己沐浴,你快去吧。”   叶裳道,“让他们等着去,我先侍候世子妃睡下再说。”   苏风暖轻笑。   叶裳伸手帮她解开了凤冠霞帔,脱了外衣,抱着她进了屏风后。   温暖的水流包裹苏风暖全身时,苏风暖打了个哈欠,懒倦倦地说,“真解乏。”   叶裳站在木桶前,帮她轻轻揉按肩膀,笑着说,“还说不累?这一日,哪里会不累?”   苏风暖将脑袋靠在桶边,笑着说,“今日一日当真没觉得累,没想到大婚这么有意思。”   叶裳低笑,柔声说,“世子妃没玩够的话,我们京城还有一场大婚呢。”   苏风暖好笑地说,“京中规矩多,就算大婚,估计也没有西境好玩。”   叶裳诚然地点点头。   苏风暖泡了一会儿,便出了木桶,叶裳帮她擦干净身体后,便抱着她出了屏风上了床。将她安置在床上后,给她盖上被子,柔声哄道,“你先睡,我出去敬酒,很快就会回来。”   苏风暖点点头。   叶裳低头吻了她一下,放下帷幔,出了房门。   叶裳出了房门后,千寒现身,笑嘻嘻地说,“世子,苏三公子和凤少主等人都等着您去敬酒呢,属下以为您进了洞房就舍不得出来了呢。”   叶裳抬脚踹了他一脚,吩咐道,“守好世子妃,我一会儿就回来。”   千寒躲得快,没挨着叶裳的踹,笑嘻嘻地点头。   叶裳去了前厅。   宴席已经开了一个时辰,前厅依旧热热闹闹,人潮哄哄,街道上的流水宴席同样未散。   叶裳来到,有人便大喊,“叶世子来了!”   苏青已经喝得半醉,依旧兴致盈然,见叶裳来了,对他说,“每人敬酒一杯,你就可以回去了。”   陈述坐在一旁,嘴角抽了抽,这么多宾客,每人敬酒一杯,他走着进来,估计躺着回去。   ------题外话------   月票啦~   么么么么么么~ 第四十四章 红颜评语(二更)   叶裳离开后,苏风暖便睡下了。   她睡了一会儿,似睡非睡间,忽然想起了以前答应过叶裳的一件事儿,若是这样睡过去,便食言而肥了。于是,睁开眼睛,坐起身,掀开被子,披衣下了床。   听到屋内有动静,千寒在门口立即问,“世子妃,您可有什么吩咐?”   苏风暖扫了一眼新房,没看到笔墨纸砚,对他说,“给我拿一套笔墨纸砚来。”   千寒应了一声是,立即去了。   不多时,千寒取来笔墨纸砚。   苏风暖打开房门,接了过来,对他说,“我这里没事儿,你不必守着了,也去前面喝酒吧。”   千寒摇头,“属下已经喝过喜酒了,世子回来之前,属下在外面守着,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就喊属下。”   苏风暖点点头,关上了房门。   来到桌前,苏风暖铺开宣纸,自己动手研墨,片刻后,墨研好,她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一首诗。   这首诗是云山真人所作,放在了《红颜传》手札的第一页上,她看到之后,觉得这样的评语若是面世,一定会掀起腥风血雨,索性将它撕了去。又威胁云山真人,若是敢让这样的评语面世,他不止把他的胡子眉毛全拔了,也将他大卸八块,将他的徒子徒孙都剃成秃子。   云山真人的徒弟有当朝丞相,也有麓山书院的陆文峰,徒孙一大堆,最出名的当属容安王府世子叶裳。   云山真人当时对她胡子一翘一翘地问,“那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呢?你也将他剃成秃子?”   苏风暖哼了一声,“他大多本事都是我教的,陆文峰算他几分师傅?”   云山真人一时没话反驳,任由她撕去了那一页,另外也将叶裳那两句话抹了去,于是,《红颜传》重新修订面世后,没有苏风暖的评语,而叶裳只剩下了前面两句话。   游历多年,很多人不知道苏风暖出身于苏大将军府,江湖上人人都称她为姑娘。因苏大将军十几年前引咎辞官,苏家举家迁出京城,苏大将军隐没于田野,所以,苏大将军有个小女儿之事也没多少人知道,更是籍籍无名。《红颜传》出来后,没有人质疑上面为何没有她的评语。   别人都是四句箴言,而叶裳只有两句,《红颜传》面世后,很多人都觉得那两句贴切极了。“枉读诗书负才华,锦绣堆里做风流。”,正是容安王府那被养歪了的叶世子。再多的评语对他来说都是枉然,白费笔墨。所以,也无人质疑。   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凤阳镖局囊括了天下消息,凤阳自是知道了这一茬,但也只不过知道有这么一桩事儿,至于评语,分毫不知。这个天下,只有写《红颜传》的云山真人知,苏风暖知。   苏风暖写完这一首诗,放下笔,放心地上床睡了。..   前厅,叶裳对于苏青说每一一杯的说法没有意义,痛快地应承了。   苏承见叶裳应承,连忙开口对苏青训斥,“三弟喝多了,尽说醉话,这里有数百人,如何能一杯杯敬酒?小裳意思意思地喝两杯便好了。”   苏言连忙应承,“不错。”   苏青见苏承和苏言向着叶裳,瞪眼,“大哥,二哥,你们这么向着他做什么?我听说爹当年娶娘,千杯不醉。他若是赶不上爹的酒量,当什么我们的妹婿。”   苏承一噎。   苏言道,“这妹婿也不能以酒量来定啊。”   苏青摆手,“我们在乡野时,便听闻容安王府叶世子喜好饮酒,非三月醉而不醉。天下皆知。如今他大婚,该喝的酒怎么能不喝?”话落,他不理苏承和苏言,看着叶裳,问,“你说呢?”   叶裳含笑,“三哥说得是,今日这酒,怎么也要喝。”   苏青一拍手,道,“痛快!这才是爷们儿。”   于是,有人递给叶裳一个酒杯,为他斟满酒,跟在他身边,一杯一杯地敬酒。   苏承和苏言有些担心,面上不由得露了出来,叶昔在一旁笑着道,“三月醉是天下酒之极品,他连三月醉都喝过,如今这酒虽好,进他肚子里与喝水没两样。不必担心。”   苏承和苏言闻言松了一口气,想着苏青虽然胡闹,但也不是不知道事儿一味胡闹的人。   一个时辰后,叶裳敬完了所有人,眉眼也只是微带了些醉意,看起来更添清贵无双的风华。一众宾客大声叫好。   苏青却喝醉了,晃悠着站起身,伸手勾住叶裳肩膀,醉醺醺地对他说,“臭小子,我妹妹从今以后就交给你了啊,你要好好对她,她虽然是个洒脱的人,但一旦对上你的事儿,就死心眼得很。”   叶裳微笑着点头,“三哥放心,我视暖儿如性命。”   苏青哼了一声,“这话不对,你的命他比你更珍视,你视她如性命管什么,你该做的是,珍视她所珍视的,爱护她所爱护的,才对。”   叶裳诚然地笑着点头,“是,我自此后,谨遵妻命。”   苏青满意地颔首,话音一转,又伸手拍他,“不过那小丫头淘气得很,你也不要过于惯着她,该收拾也要收拾,否则她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叶裳失笑,“舍不得。”   苏青瞪眼,嘟囔,“就知道你舍不得,以后她若是犯错,你找我好了,我收拾她。”   叶裳好笑,看着苏青,是真的喝醉了,他的心情他能够理解,从小一起打着闹着长大,妹妹嫁人了,他既期盼她嫁得好,又觉得出了嫁的妹妹再也不是那个小女孩了。心里大起大落,矛盾得很。他笑着点头,“好。”   苏青放开叶裳,对他摆手,“行了,你快回去吧!”   叶裳得了放行令,便不再多耽搁,回了新房。   他来到新房门口,脚步放轻浅。   千寒见叶裳回来,上前小声说,“世子,您走后,世子妃下床找了一套笔墨纸砚,之后便睡下了,房中再没动静。”   叶裳扬眉,“嗯?她找笔墨纸砚做什么?”   千寒摇摇头。   叶裳见他不知,不再多问,推开房门,进了房间。   房内,帷幔垂落着,床上的人显然已经进入了熟睡,呼吸均匀,睡意酣然。   叶裳先来到床前,轻轻挑开帘幕看了一眼,心一下子便暖如春水,想着从今以后,她就真正成为他的妻子了。他凝视了片刻,放下帷幔,转身走到桌前。   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一张写了字的宣纸摆在桌子上。   叶裳伸手拿起桌子上的宣纸,便看到了苏风暖写的那首诗。   “彩凤飞来衣暖裳,   红烛遮面玉含香,   谁家女儿花颜色?   足登金马踏南堂。”   他读罢,想起苏风暖曾经答应他在洞房花烛夜告知他的关于她在《红颜传》里云山真人的评语。一时间眉目沉涌,变化了一番,想着幸好她在《红颜传》手札刚出来的时候就见到,将这则评语给撕去了。否则,还真是一首祸诗。   他看了片刻,将那张宣纸扔进了香炉里,香炉里的炭火遇到宣纸,腾地着了起来,一时间,墨香绕了满屋。   叶裳又来到门口,打开房门,对千寒说,“将隔壁给我抬一桶温水,我去隔壁沐浴。”   千寒知道估计世子妃睡着了,世子怕弄出动静吵到世子妃,应了一声是,立即去了。   叶裳去了隔壁沐浴。   沐浴之后,叶裳回到房间,解了外衣,上了床,盖上被子,将苏风暖拥在了怀里。   苏风暖虽然睡得沉,但在他上床的第一时间便醒了,困浓浓的眼睛不睁,伸手搂住叶裳的腰,软软地说,“回来了?”   叶裳柔声点头,“嗯。”   苏风暖吸了吸鼻子,“喝了多少酒?”   叶裳笑着说,“没喝多少。”   苏风暖道,“外面这么静,宾客都散了?”   叶裳颔首,“散了。”   苏风暖唔哝了一声,又说,“我闻你酒味好浓,一定喝了不少,是不是三哥使坏了?”   叶裳小声说,“我沐浴了,还这么大的酒味吗?你受不住吗?要不要我去隔壁睡?”   苏风暖伸手紧紧地搂住他,嗔道,“去隔壁睡做什么?隔壁有谁?大婚之夜,你就要与我分房睡吗?”   叶裳轻笑,“隔壁没睡,房间是空着的。我怕酒气太大,熏到你和孩子。”   苏风暖嘟囔,“我们才没那么娇气,你不准去。”   叶裳低笑,“好,我也舍不得去,若是去了,怕是这一晚上孤枕难眠了。”   苏风暖将身子往他怀里靠了靠,小声呢喃,“洞房花烛夜,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啊?”   叶裳心神一荡,“嗯”了一声,“可是我怕伤了你。”   苏风暖“唔”了一声,“你轻些。”   叶裳见她困浓浓的模样,压制住躁动的身子,拍拍她,柔声说,“你先睡,歇好了,才有力气。”   ------题外话------   月票   月票   月票   姑娘们,有月票的,投了吧啊,暖裳大婚,这么卖力码字的我……^_^_^_^ 第四十五章 敬茶认亲   苏风暖听了叶裳的话,觉得很有道理,这一日她的确累了,便安心地窝在他怀里睡了。   叶裳并无困意,拥着苏风暖,看着她熟睡的娇颜,满心满眼欢喜极了。   从他记事起,便霸道地闯入了他生命里的人儿,他恼了多年,喜欢了多年,爱了多年的人儿。从今以后,是他的妻子。   夫妻一体,生死与共。   他看了她许久许久,夜已深时,她依旧睡得香甜,叶裳舍不得闹醒她,便也跟着她一起睡了。   苏风暖这一觉睡到了天蒙蒙亮。   她睁开眼睛,外面有微亮的光线透进来,她转过头,叶裳在她身边拥着她沉睡着,即便睡着,他嘴角依旧隐约透着愉悦的笑意。她又看向帷幔外,红烛快燃尽了,这个时候,显然天已经快亮了。   她又转回头,看着叶裳,想着昨夜说好,她先睡一觉,然后再做些什么,没想到她一觉睡到了天亮。   她不敢动,怕吵醒他,便就这样看着他。   叶裳本来睡着,似有感知一般,忽然睁开了眼睛。   苏风暖见他醒来,对他眨了眨眼睛,笑着问,“醒了?”   叶裳点点头,忽然翻身而起,覆在了她身上,轻咬她耳朵,小声问,“睡醒了?不累了?”   苏风暖心口跳了跳,小声回他,“睡醒了,不累了。”   叶裳低头吻她,“你既然歇够了,该我累了。”   苏风暖脸一红,伸手搂住他的腰。   轻柔浅试,旖旎缠绵,一番浓情蜜意,补全了洞房花烛。   云困雨歇,着了一夜的红烛燃尽,天也彻底地亮了。   苏风暖香汗淋漓,浑身娇软,又有些犯困。   叶裳意犹未尽,但也知道她如今有喜,不能放纵,得收着些,便拍着她轻哄,“乖,天色还早,再睡一觉好了。”   苏风暖点点头,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叶裳自然也陪着她继续睡了。   苏风暖再度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她睁开眼睛,叶裳陪在她身边,把玩着她垂落在枕畔的青丝。她眨眨眼睛,问,“几时了?”   叶裳笑着说,“日上三竿了。”   苏风暖伸了个懒腰,对他说,“我睡后你一直没睡?”   叶裳道,“睡了一小觉。”   苏风暖伸手抱住他的腰,笑吟吟地说,“叶裳,从今以后,你就真正是我的丈夫了,我真正是你的妻子了呢。”   叶裳轻笑,温柔地点头,“世子妃说得没错。”   苏风暖低低笑了起来。   叶裳看着她如花的笑颜,他心中溢满柔情,拥着她说,“日夜相思,梦寐以求,总算求得了你。”   苏风暖嘟起嘴,“我有你说的这般难求吗?”   叶裳道,“自然难求,那么多年,每年想见你一面,留你多住几日,都要想尽办法,难如登天,偏偏你会医术,我装病也无用。”   苏风暖想起来,那一年,是在麓山书院,她与师傅、师兄定的日子到了,要赶去与他们汇合,他不想让她离开,便装病。偏偏她懂得医术,把脉之后,说他没事儿,干脆地走了。留他在原地,目送她离开,脸色十分难看。   她当时还在想她又怎么得罪了这位公子爷,走到山门口时,他追出来,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不想她离开。于是,又留了一日。   但无论如何,总要走,后来还是走了。   她走后,便听闻他被逐出了麓山书院,自是多留那一日,惹出了祸端,被院首的侄子看上,他当时没如何,却在她走后对那人发难,轰动了麓山书院,被逐出了山门。   她听闻时,已经过去十多天,那时候他早已经启程回京了。   知道他没事儿,她当时也没多理会。   如今想想,他那么多年,想必每年都愁肠百结,只是后来再没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罢了。   她想着想着,便心疼起来,伸手轻摸他的脸,柔声说,“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换你是我,换我是你,我来辛苦好了。”   叶裳好笑,“三辈子怎么够?要生生世世。”   苏风暖点头,“好,生生世世就生生世世。”   叶裳笑起来。   二人在床上笑闹了片刻,眼见天快到晌午,才磨磨蹭蹭地下了床。   衣柜里放着新婚第二日穿的新衣,二人换了新衣。   苏风暖不会梳妇人的发髻,叶裳动手帮她绾发,苏风暖坐在镜子前,见叶裳一双玉手灵巧,很快就给她绾了发,啧啧夸奖,“还有什么是你不会做的?连梳头也比十全婆婆梳的好。”..   叶裳微笑,“世子妃满意,证明我没白费功夫学了好久的手艺。”   苏风暖笑嘻嘻地说,“满意,满意,太满意了,以后我这头发都交给你管了。”   叶裳低笑。   梳洗妥当,二人打开房门,出了房间。   听到动静,千寒连忙出现在门口,笑着对二人请安,“属下给世子请安,给世子妃请安!”   叶裳笑着摆手。   千寒直起身,道,“苏家的三位公子和叶昔公子等人都在前厅等着了,皇上失踪的消息今日一早传来西境了。大公子吩咐人取消了流水宴。毕竟皇上失踪,这流水宴不能摆下去了。大公子说何时皇上找到,何时就把这流水宴补上。”话落,小声道,“幸好皇上失踪的消息昨日没传来西境,否则世子和世子妃的大婚就要推迟了。”   叶裳颔首。   苏风暖想着皇上何时找到还真说不准,以后都找不到了,也说不定。   二人去了前厅。   来到前厅,里面坐了苏承、苏言、苏青,叶昔、凤阳、陈述、齐舒等人。   二人一露面,苏青立即说,“小丫头,快来敬茶,哥哥我等着你的茶呢。”   苏风暖迈进门口,对苏青发难,“三哥还想喝茶?昨日是谁把叶裳喝得醉醺醺,我闻了一晚上酒气的?”   苏青眨眨眼睛,不承认地说,“有吗?是我把妹夫喝醉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苏风暖哼了一声。   苏青挠挠脑袋,“你哼是什么意思?哥几个都等了你一早上了,不会连你的茶也喝不到吧?臭丫头!”   苏风暖来到桌前,桌子上已经摆了一壶茶,几个杯子,她拿起茶壶,把所有杯子都斟满了,然后放下茶壶,随手一挥,斟满了茶的杯子向屋中在座的众人飞去。   苏青睁大眼睛,大叫,“小丫头,你别烫到我们,那茶水是新烧的,热着呢。”   他话音刚落,一杯茶稳稳地停在了他面前。   他眨眨眼睛,没接,转头向众人看去,只见众人面前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一个茶盏,这等功力,茶水半丝没溢出,停在众人面前,每一杯茶都四平八稳。他顿时不满,“有你这么敬茶的吗?”   苏风暖站在桌前,挑眉,“喝不喝?”问完,作势要撤回来。   苏青连忙伸手接了,道,“喝,自然喝。”   苏风暖弯起嘴角一笑,对众人说,“大哥、二哥、师兄、凤阳、陈述……请喝茶,多谢你们连日来筹备我们大婚辛苦了,一盏茶,不成敬意。”   苏承笑着接过茶,“小丫头都大婚了,还如此调皮!”   苏言笑着接过茶,“妹妹,仔细身子,别太淘气了。”   叶昔笑着接过茶,“你这般敬茶,古往今来也是独一份了。”   凤阳笑着接过茶,“我刚刚听闻你有喜之事,叶世子这手脚可真快,我和苏青兄知道你们在西境大婚,赶来路上,跑死了两匹马,一盏茶怎么够?你孩子的干爹我认下了,才算实打实的诚意。如何?”   ……   苏风暖瞧着凤阳,他三哥能偷走了湘郡王的东西混出东境,凤阳相助功不可没。她转头看向叶裳。   叶裳自然也明白个中情分,凤阳以前对苏风暖有着情意,可是被苏风暖断然拒绝了,他是个看得开的人,便没做纠缠,去了东境后,湘郡王暗中筹谋多年,在东境可谓一手遮天,若不是凤阳相助,他还真不见得能躲过湘郡王的眼线出得来东境。这自然是看在苏风暖的面子上。   苏青与苏风暖年岁上相差无几,所以,对比她大哥、二哥来说,更加亲近,若他在东境出事儿,苏风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   这笔情分,不可谓不厚重。   于是,叶裳痛快地应承,笑着道,“凤阳镖局的凤少主做干爹,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买卖。待孩子出生后,凤少主可要备下大礼,别后悔。”   凤阳没想到叶裳应得痛快,闻言顿时畅快地大笑起来,“好说!叶世子和苏姑娘的孩子,定然天赋异禀,也不是谁想做干爹就能有份的。”   ------题外话------   月票,么么~ 第四十六章 非嫡不传   众人说笑了一会儿,一边喝着茶,一边提起了皇帝失踪之事。   皇帝在四日前失踪,今日一早消息刚传到西境,众人听闻后,纷纷觉得皇帝失踪可是大不妙。自古帝王是朝臣的主心骨,是百姓们的指望,帝王失踪,可是关系到江山基业,黎民百姓的大事儿。   皇帝失踪得奇妙,宫廷内卫、御林军、近身侍候的仪仗队、宫女、太监,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只失踪了皇帝。实在让人心惊。   如今大皇子监国,小国舅带着人四下在查找皇上的下落。   苏承见众人议论半晌,苏风暖和叶裳没什么反应,对二人问,“你们说,皇上怎么会平白无故失踪的?”   叶裳看了苏承一眼,笑了笑,道,“大哥也说了,怎么会平白无故失踪?自然没有平白无故的失踪。”   苏承一怔。   苏言道,“既然没有平白无故的失踪,那皇上如今失踪这事儿怎么说?”   苏青接过话,看着叶裳和苏风暖问,“你们二人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皇上自然不可能平白无故失踪,尤其这事儿蹊跷,灵云寺所有人都没事儿,只失踪了皇上一人,实在太过惊奇。皇上总不能凭空消失。”   齐舒疑惑地说,“会不会是大皇子动的手脚?皇上若是出事儿,大皇子如今监国,理所当然继承皇位。”   陈述嗤道,“大皇子兜兜转转是要做什么?本就是太子,后来成了废太子,如今转了一圈,成了大皇子。既不是太子,只凭皇上离开京城去灵云寺时下的皇命监国,也不算顺理应当的皇位继承人。”   叶裳淡淡道,“大皇子善于背后钻营,从太子到废太子再到大皇子,换了几重身份,自然有其原因。无论怎么说,他如今都是那个最不希望皇上出事儿的人,毕竟如今朝局不稳,遍地灾情的奏折堆满了皇上的玉案。”话落,将自己猜测皇上自己弃了朝纲离开之事儿说了。   在座的都没有外人,他自然也没避讳。   众人听罢,震惊不已。因为无论怎么猜测,他们也没有猜到皇上是自己弃朝而去。   苏承不敢置信地问,“皇上弃朝而去?为什么?”   叶裳便将皇上自出生后至今,坐在那把椅子上,不得自由,支撑着南齐江山,多年来,早已经累了。他自知时日无多,所以,弃朝而去的原因说了。   众人听闻后,一时间面面相耽。   皇帝的确不易,平民百姓不知,但他们在座的人自是知道的,以前年幼时,因身子骨孱弱,太后便不准他做这做那,后来先皇驾崩,皇上登基,大婚亲政,受太后和许家左右。好不容易国丈退朝,可是从去年到今年,无数事端,一波接一波,自是压垮了皇上支撑多年的肩膀。   所以说,叶裳对于皇帝弃朝而去的猜想在这样的分析下,可谓是**不离十。   苏承叹了口气,“皇上就这样弃朝而去,大皇子能稳住南齐江山吗?”   苏青看着叶裳道,“皇上不会什么也没有安排,吩咐大皇子监国后,弃朝而去吧?皇上一直厚爱你,皇上离京去灵云寺是在你和小丫头离京后,在你们离京前,皇上可与你说了什么?”   叶裳偏头瞅了苏风暖一眼,道,“没与我说什么,与暖儿说了些话。”   苏青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见众人都看着她,便将那一日皇上领着她进了御书房,上了瞭望台,给了她一道遗诏之事说了。   “什么遗诏?”苏青立即问。   苏风暖觉得遗诏让叶裳即位登基之事是大事儿,还是瞒着些好。万一大皇子改了脾性,是个仁君呢。事情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这担子能不挑还是不挑。于是,她摇头,隐瞒了下来,说,“没打开,皇上说是让我们从望帝山回来,折去东境,收拾了湘郡王之后,再打开遗诏。”   苏青挑眉,“你会这么听话?”   苏风暖耸肩,“毕竟是遗诏,总要规矩些,遗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看也罢。”   苏青觉得有理,点了点头。   众人本来对于皇帝失踪,都觉得大不妙,如今经由苏风暖和叶裳如此说来,知道皇上是自己弃朝而去,苏风暖手中留了遗诏,便也放下了心。   苏青道,“流水宴只设了一日,皇上怎么不再晚几日玩失踪?”   苏承叹气,“一日就一日吧!皇上失踪是大事儿,我们在西境既然得到了风声,便不能再大肆庆贺了。否则御史台定会弹劾我们,落下诟病。”   凤阳道,“御史台弹劾倒是小事儿,这一团乱麻的天下大皇子能不能支撑起来才是大事儿。”话落,他看向苏风暖和叶裳,“你们什么时候启程去望帝山?”   叶裳闻言问,“北周可来人接应楚含了?”   苏承摇头,“还没有。”   “嗯?怎么还没有?”叶裳蹙眉,“不该啊,我到西境时,便派人给北周传信了,按照日子计算,来接应他的人昨日就该到。”   苏言道,“还没有到,也许是你们在西境大婚,我和大哥将两国来往商贾都截住了,怕生事端,对你们大婚捣乱,不准许通关的原因,今日再等一日,估计就来人了。”   叶裳点点头,对凤阳道,“等楚含被人接走,交换回晋王和湘郡王通敌卖国的罪证,我们便启程前往望帝山,多不过三两日。”   凤阳点点头,又问,“你们在望帝山会驻留几日?”   苏风暖想了想道,“多不过两三日。”   凤阳算了一下,道,“望帝山距离这里不远,这样的话,我便在西境等着你们一同前往西境好了。我爷爷被湘郡王扣押在东境,我总要救出他老人家。”   苏风暖闻言这才问凤阳,“凤阳镖局和湘郡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凤阳叹了口气,“一言难尽,我的姑祖母是先皇的妃嫔,深宫寂寞,晋王又时常对她驱寒送暖,她便对晋王生了情意,种下禁果,生了子嗣,暗中养去了湘郡王府,也就是如今的湘郡王。爷爷怕牵连凤家,自然要瞒着此事,这件事儿便成了凤家的秘辛。”   苏风暖知道这一茬,点点头。   凤阳又道,“凤阳镖局遍布天下的生意,湘郡王长大后,成为东境的一境之王,温和的外表下,包藏祸心。因爷爷是他的亲舅舅,他便肆无忌惮地利用。爷爷一是怕牵连凤家,二是念着与他的舅甥的亲缘关系,在他初始行事时,心软了,帮他做了几桩事儿,后来发现他虎狼之心后,已经晚了。被他攥住的把柄多了,抽不回手了。”   苏风暖道,“这么说,这么多年,湘郡王借由爱马之由,运送马匹,都是凤阳镖局押的镖了?还有密造兵器库,燕北打仗,湘郡王暗中以茶叶为由,往燕北运送兵器,也是用的凤阳镖局了?”   凤阳颔首,“但凡是他的生意,都是依托了凤阳镖局。凤阳镖局走南闯北,黑白两道都买账,无人会劫镖生出乱子。所以,他用着放心。我以前确实不知,也是数月前才知晓此事,爷爷一直瞒着我。”   苏风暖点头,“我知道你不知此事,这么多年,我一直与你打交道,若是你知道,定然瞒不过我。”话落,她道,“不过凤老爷子倒是瞒得严实。”   凤阳道,“爷爷一辈子小心谨慎,没想到在湘郡王身上栽了跟头,他怕凤阳镖局折在他手中,这等事情自然是千小心万小心,谁也不敢透露。”   苏风暖道,“凤阳镖局收藏了天下奇珍无数,奇毒也无数,无伤花、阎王渡、恨春风、半步死可都是从凤阳镖局流出的?”   凤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在东境见到爷爷时,我问过了此事,爷爷说只有半步死是出自凤阳镖局总坛的百毒轩。其余的,如今还留在凤阳镖局。决计没外泄。”   一直没说话的叶昔开口道,“这就奇怪了,那大皇子手中的无伤花、阎王渡、恨春风是从哪里来的?”   苏风暖没说话。   叶裳看了苏风暖一眼,也没说话。   叶昔忽然道,“不会是出自望帝山吧?望帝山虽然以博广的功法谋术传世,但因为有医毒无双的玉灵师叔,望帝山也收藏着无数奇毒。”   他这样一说,凤阳顿时惊异地说,“望帝山?难道望帝山与大皇子有瓜葛不成?”   苏风暖揉揉眉心,道,“他与望帝山有瓜葛是自然的,当初在沛城截杀我父亲的人是他。用的是望帝山的绝妙功法。非嫡系而不传。”   ------题外话------   姑娘们,月票,么么么   稍后有二更 第四十七章 皇子互换(二更)   苏风暖如今身体已经全然无事,恢复了武功后的她想去望帝山的原因无非是想弄清楚望帝山在牵扯了前朝这一系列事情中处于什么样的位置。望帝山到底是什么人与大皇子有牵扯,传了望帝山非嫡系而不传的功法。   她是望帝山择选的继承人,可是却不清楚这中间的内情。   尤其是紫风师叔和玉灵师叔为了她的病前往望帝山后,这么久了,一直没有音讯,太不同寻常。所以,前往望帝山势在必行。   一日后,北周还未来人。   叶裳一早被苏青、凤阳叫去了军营,二人说要去看看程顾研制出的火器,苏风暖想着去见见楚含,便没与叶裳一起去军营。   楚含被安置在一处独立的院落内,自叶裳入了西境后,没空理他,苏承派了两千兵甲看护着那处院落。   苏风暖和叶裳大婚,苏承秉持着两国如今是友好邦交的关系,楚含在容安王府时,叶裳也不曾亏待了他,所以,大婚之日,也给楚含的院中备了一席喜酒。   昨日一日外面喧嚣到深夜才息止,楚含是放归的质子,自然不得参与。   苏风暖来到楚含的院落,守着的士兵连忙见礼,她笑着问,“北周二皇子呢?”   有人回道,“早早起了,在院中练剑。”   苏风暖点点头,进了院子。   院中,楚含的确正在练剑,他身体的寒疾经由苏风暖开了药方子调理,压制住了,发作的时候愈发地长了,从出京后至今,还未发作。他每日便依照以前的习惯,晨起练剑。   听到脚步声,楚含收了剑回身,便见苏风暖缓步走来,娇颜明丽,衣裳鲜华,天上的日光洒下,照得她整个人暖暖的。..   他收剑入销,笑着道,“恭喜了!终于与叶世子喜结连理。”   苏风暖淡淡一笑,“多谢了!”   楚含看着她,问,“大婚次日你便来这里找我,难道是北周接应我的人还没有来?”   苏风暖点头,“没来,所以我过来问问你,你在北周生活多年,可知道在什么情况下,北周王、你母妃、你的好兄弟单灼,还有你二皇子府的人,他们听到你归来的消息不派人来?至今半丝消息没有。”   楚含抿唇,眉目沉暗了一下说,“一是我父王出事儿,朝野已经不受他掌控,二是,消息没送回北周。”   苏风暖停住脚步,对他摇头,“你父王没有出事儿,北周王虽然身体不太好,至今依然没有不好的消息传来。二是,你觉得我和叶裳若是帮你送消息,消息能送不去北周吗?”   楚含闻言一时沉默。   苏风暖道,“就没有第三种可能?”   楚含摇头,“我想不出第三种可能,我虽然败在你手里,但是我那一众兄弟还不及我。父王爱我,当初将我送来南齐做质子,父王不同意,是大长公主和丞相硬做的主张。我母妃日日以泪洗面,听闻我出事儿,悲痛不已。单灼与我自小长大,我离开北周时,他说会等我回来,也会帮我守好我的东西。二皇子府的人是我自己一个个人选的人,更是忠心为主。除了这两种可能,我想不出他们在知道我消息时,为何无人前来。”   苏风暖看着他,道,“我曾经隐约猜测过一件事情,不过未有实锤,不敢下定论,是猜测罢了。如今看来,恐怕要应验。”   “嗯?事关于我?”楚含看着她。   苏风暖颔首。   楚含盯着她,“你来说说。”   苏风暖不语。   楚含皱眉,“不好说?”   苏风暖想了想,刚要开口,这时一只飞鹰从上空直坠而下,直直地落在了苏风暖的肩上,速度之快,眨眼之间。   苏风暖扭头瞅着这只飞鹰,是她与许云初传信的那只飞鹰,它的腿上绑着一封信笺。她伸手摸摸飞鹰的脑袋,解下了它腿上绑着的信笺。   打开一看,正是许云初的来信。   许云初信上先恭贺了她和叶裳大婚,又写了皇上果然如叶世子所猜想失踪一事,说他正带着人在灵云寺方圆彻查,大皇子在朝监国,下令封锁了京城向外方圆千里的关卡,从他的亲卫里派出了一批人,快马调去了各个州郡县查找。   另外,还说了他几日前收到了一封无名信函,信函里包裹着一封密信,说了一桩秘密。当年箫灵玥与名萧灵晴姐妹二人,一人入了南齐皇宫,一人入了北周皇宫,一个做了月贵妃,一个做了萧贤妃,在同时怀有喜脉时,做了一桩易子而养的把戏。   不过,月贵妃生的是双生子,同时为了暗中筹谋,又跟机关暗器世家的林家暗中做了一桩异子而换的交易。   所以,如今的北周二皇子,其实是南齐的二皇子,而南齐的二皇子,才是北周二皇子。   当年,月贵妃将大皇子留在身边教养,将二皇子悄无声息地送去了北周,待萧贤妃将自己的儿子送来后,被月贵妃趁机安排去了林家。成了林家的二公子林之孝。   这一桩秘密,是无名信函中所写,许云初收到后,觉得震惊不已,没敢声张,想暗中彻查一番之后,再对苏风暖提,可是因为皇上失踪,大皇子怀疑他,他趁机试探,大皇子面色大变,他觉得不必彻查了,信函上所说,十有八九是真的。   既然这一桩秘辛是真的,那么,若是传扬出去,这便又是一桩滑天下之大稽的大事儿。   另外,又提了林之孝身边的林客也失踪了之事,林之孝自她离京后,身体愈发差了,孟太医那里似乎出了不寻常之事,对他的病情起不到好的作用。具体为何,他还未细查。又提了林之孝让她传信,请她送进京一坛喜酒,他怕她将来在京城大婚,他不见得能活着喝上喜酒。   苏风暖看罢信函,一时间沉默再沉默。   她刚刚想对楚含说的猜疑之事,便是这一桩箫灵玥与名萧灵晴可能易子而养之事。无论是林之孝、还是楚含,以及大皇子,这三人容貌上都有几分相似。但大皇子与楚含却更相似些,而林之孝,与二人多有不同。   当初,她从容安王和国舅画的那一幅岭山织造图上,仔细地观察了月贵妃与萧贤妃年轻时,发现,楚含更像月贵妃,林之孝更像萧贤妃。   不过在知道了南齐的月贵妃与北周的萧贤妃是同胞姐妹时,便打消了一闪而逝的想法。没多做猜测,如今楚含回归北周,可是消息送出数日,北周也没动静,她才感觉到了不同寻常。脑中又冒出了自己曾经的猜测。   除了许云初的信函外,还有那封他收到的无名信,一并给她飞鹰传书来西境。   苏风暖折好了许云初的信函,看向这封无名信,这字体他虽不熟悉,但也不陌生。笔锋走动间,与他师傅的笔锋有七成相似。   除了叶昔与她外,他师傅的笔锋若是被人效仿了七成的话,那个人定然是林客。   林客的本事是他师傅传教的。   许云初没见过她师傅,自然不知道她一看这无名信便知道是谁。   既然是林客所写,他一直陪在林之孝身边,那自然是确实无疑了。   她看着这封无名信,一时间觉得无论是月贵妃,还是她所牵扯的前朝之人,行出的荒谬之事,真是一桩又一桩。让南齐真正的皇帝守着北周的二皇子长大,成为他的教习师傅,这是何等的讽刺。   她这时,终于悟透了她师傅临终时说的话。   当时,她跪在他身前,不停地问是谁伤了他?以他的武功,如何能被人伤至此地步?他却摇头说是他天命大限的时日到了,经脉自断,摸着她的脑袋说,“我一生最得意之事,莫过于收了两个徒弟。一生最失败之事,莫过于……罢了,罢了,天命如此。”   她当时以为,他最失败之事,想必说的是鬼山派的掌门玉颜轻,门派殊途,不能连理,实为憾事,他一生未娶,她一生未嫁。师傅的武功,没人能杀死他,除非他自杀。   后来,她又怀疑是林客杀了他师傅,他师傅教导他一场,他却不知感恩,做出了弟杀兄。   如今,她总算明白了他师傅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他最失败之事,应该是找错了人。他的弟弟不是林客,而是南齐高坐在金銮殿上的皇帝,而他找到的以为是他弟弟的人,其实才是南齐真正的皇帝。   这是何等弥天的之事,他师傅又如何能挽回?又如何对她言说?只能一死百了,将这个秘密自己带去了九泉。人死如灯灭,以后的事情,便交给别人去烦了。   如今,可以肯定是林客带走了皇上,二人都是命运的捉弄者,皇上是师傅的弟弟,林客念着师傅的恩情,自然不会待皇上差了。哪怕两人隔着两个朝代的恩怨,如今也是个伴了。   ------题外话------   解密啦,解密啦~   月票,月票~这么多毛细胞,急需月票充电~   么么么么~ 第四十八章 两国不容   楚含一直看着苏风暖,见她收到飞鹰传书后,脸色一变再变,他觉得颇为新鲜。想着定然出了大事儿,否则他与苏风暖打交道无数次,从来没见过她如此神色变化,素来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他见苏风暖向他看来,神色颇为复杂,他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但依然笑着对她道,“我以为没有什么事儿会让你见之色变的,如今这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儿?”   苏风暖瞅着楚含,想着恐怕北周他是回不去了,而南齐二皇子的身份,恐怕也恢复不了。北周不会容一个不是他们王上的子嗣,南齐文武百官也不会容一个屡次带兵侵犯南齐国土,杀南齐士兵无数的皇子归朝。   他想坐北周那把椅子的野心,自然是付诸流水了,他以后的路该如何走?真是个未知数。   她看着楚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含看着他,心下愈发没底,收了笑,对她问,“你刚刚说有一件事情,事关于我,如今这件事情,也事关于我?”   苏风暖叹了口气,将许云初传来给她的那纸无名信函递给了他,道,“你自己看吧。”   楚含伸手接了过去。   一看之下,他面色大变,不多时,手开始微微发抖,须臾,抬起头来,脸色已经十分难看,大声说,“这不可能。”   苏风暖对他道,“我也希望不可能。”..   楚含一时间情绪波动得十分厉害,几欲发狂,“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可能?母妃自小待我很好……我怎么可能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很多人都说我长得像母妃,父皇爱我,也是因为爱屋及乌……”   苏风暖不语。   楚含又低头查看信函,直直地看苏风暖,“这封信函哪里来的?单凭这一封信函?怎么能说这么荒唐的事儿是真的?”   苏风暖看着他,脸色浅淡,声色沉静,对他道,“到我手里的东西,若是假的,我不会拿给你看。”   楚含面色刷地又是一白,身子微微发颤。   苏风暖对他道,“早先我对你说的,也是这一桩事儿,不过刚刚是隐约猜测,不好对你说。如今十有八九是真的。”   楚含立即追问,“写这封信函的人是谁?”   苏风暖道,“林客。”   “林客?”楚含看着苏风暖,“是林家二公子身边的那个林客?”   苏风暖颔首,“正是他。”   “你为何这么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楚含追问。   苏风暖看着他,“你先冷静下来,稍后我再与你细说吧!你这副样子,我即便说了,你也听不进去。”话落,又道,“关于你父王,你母妃,以及南齐的月贵妃,还有你的舅舅易疯子,你应该见过他吧?这么多年,对于外人来说,这种事情可能瞒得隐秘,对于你来说,你仔细想想,就没有蛛丝马迹可循吗?”   楚含闻言一时没说话,脸色晦暗不定。   苏风暖站在一旁等着他,想着当初楚含带兵,攻打燕北,何其惨烈,燕北五万府兵,最终所剩无几。她到燕北后,火烧了他北周九万兵马,他是北周二皇子的话,那一页就掀过去了,可他若是南齐二皇子的话,这一页在两国来说,是怎么也掀不过去的。   过了许久,楚含忽然抱着头蹲下身子,似乎是相信了这个事实,难以接受。   苏风暖看着他,她就料到,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可循,只不过他从不往这处想罢了。如今这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她站得久了,有些累,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等着他。   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   楚含就那样抱着头蹲在那里,像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从他瑟瑟抖动的肩膀看来,显然整个人是已经崩溃到了极致。   她觉得若是任由他这样下去,怕是这个人就废了。回北周,是他心心念念的事儿,心有凌云壮志,要夺了那把椅子,北周王一直未立太子,一直厚爱他,他可能自小就将自己当做了皇位的接班人,他可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不做皇帝会是什么样。   这件事情出来,对他如当头棍棒,他聪明,种下了种种前因,如今结果就是异子而换之事出来,两国都容不得他。也就是说,别说要那把椅子,这个天下,都难有容身之地。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到他身边,蹲下身,轻轻地拍了拍他,道,“楚含,我一直敬你是真正的男儿,男子汉大丈夫,异子而换算什么?想开点儿。”   楚含听苏风暖言语轻松,似乎这样的事情在她看来,也不过就是一瞬间脸色变幻的事儿,转眼就能云淡风轻。他慢慢地抬起头,眼睛血红地看着她,“我如何想开?怎么想开?”   苏风暖道,“月贵妃和萧贤妃开的玩笑,比起望帝山斩熠师祖开的玩笑来说,小巫见大巫而已。你若是听我说一桩事儿,便会觉得,你这异子而换之事也不算什么了。”   楚含瞅着她,惨笑,“还有什么事儿比这种易子而养之事更滑稽可笑?”   苏风暖站起身,“你听听就知道了。”   楚含蹲得久了,再加之他身子不好,腿麻木得半晌动不了。他慢慢地站起身,险些又栽回去。   苏风暖站在一旁等着他。   过了许久,楚含腿恢复知觉,对她说,“进屋说吧。”   苏风暖点点头。   二人进了屋,落座后,苏风暖也不隐瞒,便将南齐皇帝被望帝山的斩熠师祖换了血脉之事说了。同时也说了他的大哥,也就是如今的大皇子,背地里钻营,换了三重身份之事。又说了林客是真正的皇上,如今与皇帝一起失踪了之事。   楚含从离开北周后,一直生活在容安王府,容安王府若是没有叶裳的吩咐,是连只苍蝇都钻不进去的地方,对他来说,消息自然闭塞,很多事情,他都不知。如今听闻后,觉得震惊和难以置信。   苏风暖话落,对他道,“所以,南齐皇帝自出生起,就被换了,可是稳稳当当地在皇位上坐了多年。斩熠师祖达到了复国的目的,兵不血刃,他闭眼含笑九泉了,可是对于活着的人以及被他安排好的皇上,虽然过着九五至尊的生活,但是这其中的辛苦,他一个死人哪里知道?如今皇上弃朝而去,也是有因有果。”   楚含半晌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苏风暖道,“坐那把椅子就那么好吗?虽然受百官朝拜,但也只不过是困在一方天地。天下之大。就拿北周王来说,他坐在那把椅子上一生,出过几次宫?他治理的北周国土,可曾踏遍了?没有吧?很多地方,他都没见过什么样,只不过是从奏折上知道而已。”   楚含看着她,脸色昏暗,沙哑地道,“可是从小到大,除了那把椅子,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成为别的人。”   苏风暖叹了口气,“这要怪就怪月贵妃和萧贤妃,弄出这么一桩把戏来,竟然可以易子而养。”话落,又道,“若是现在让你死,你定然不甘心,你经受了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还是依旧留住了性命。既然死不甘心,便好好活着吧。天下的路有千万条,不一定非死心眼地走那一条。”   楚含咬唇。   苏风暖道,“北周未曾来人,估计是你的身份之事东窗事发了。北周王养育了你多年,知道你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指不定有多震怒。还有单灼,他单家一门忠于北齐,与你交好,除了敬佩你外,也是因为你是北周二皇子,若你是南齐二皇子,身份变了,他自然不敢再与你结交了。而你二皇子府的人,忠心的是北周二皇子,不是南齐二皇子,自然也不敢来人。萧贤妃这么多年,虽是你的姨母,待你如何,自然是你自己体会。她至今没接你回去,恐怕是也做不到待你如亲子了,血缘必定不能更改。”   楚含不语。   苏风暖道,“如今的南齐二皇子在机关密道案一案上,彻查时,伤了腿,如今据说身体每况愈下,愈发差了。他既是真正的北周二皇子,消息总会传回北周。北周虽然对你至今没有动静,但对于他,应该不会不管,尤其是北周王和萧贤妃依旧健在。但他如今在南齐京城,北周想要迎回他,自然要想办法,毕竟,易皇子而养二十多年。滑天下之大稽,两国都丢不起这个人。再等几日,北周定会来消息,先看看怎么说吧。”   楚含覆在额头上,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题外话------   月票,么么 第四十九章 大胆推测   苏风暖知道楚含受的打击不小,这样的事情搁在谁的身上,怕是也受不住。   她不太明白当年月贵妃和萧贤妃是怎么想的?为何要异子而换?虽然她们生下的孩子都有皇上的血脉,但身体里也有一半是流着她们的血脉的,她们是怎么狠得下心将亲生子外送的?   当初叶裳查岭山织造的卷宗,曾查出月贵妃、萧贤妃、易疯子三人自幼经历父母双亡,被逐出岭山织造的经历,难道是与自幼遭受的经历有关?所以脾性都扭曲了?   当初她记得楚含说过,他母妃对南齐半丝感情都无,对岭山更是全无情分,不在乎他马踏南齐疆土。   有些事情,她一时不得其解。   她看着楚含,对他问,“与我说说萧贤妃吧!”   楚含抬起头,看着苏风暖,茫然地讽笑,“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苏风暖看着他,“她的性情,脾性,喜恶,对你如何,对你父皇如何?总有的说。”   楚含抿唇,道,“她性情很好,脾性很温婉,父……王爱极了她的脾气秉性,北周多是强硬的女子,唯母妃如江南的水墨画一般,让人一见就赏心悦目。她对我私下里要求很严格,对我也很关爱。她喜欢的东西有很多,至于厌恶什么,却是没有。”   “嗯?”苏风暖挑眉,“一个人不可能没有厌恶的人或者事儿的,你确定她真没有?”   楚含又想了想,摇头,“没有,即便父王宠爱她,遭了一众后宫妃嫔的嫉妒,背后给她使绊子,她也不说厌恶谁,父王最是爱极了她这一点。”   苏风暖闻言道,“萧贤妃也是个了不得的女子。”   楚含点头,“没有人能知道她的缺点,她几乎没有缺点。”   苏风暖道,“这世上的人,没有谁是没有缺点的,只不过有的人隐藏得好,有的人不善于隐藏罢了。”   楚含又沉默下来。   苏风暖对他问,“你可知道她们从小被除籍,长大后回了岭山,让族长重新认回了她们,是凭什么?”   楚含摇头,“不知,我上次也已经告诉你了,我对她以前的事儿,知之不多。父王不准任何人提起母妃的身份,包括我,我私下有问过她,她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我知道那些没什么用处。”   苏风暖见从楚含身上发现不了什么,他恐怕也不知为何月贵妃和萧贤妃要易子而养。于是站起身,对他道,“我派人去查查,你安稳地待着吧!”   楚含不说话,又垂下了脑袋。   苏风暖出了楚含的院子,去了叶昔住处。   叶昔这些日子累坏了,从湘南回来后,便开始忙着苏风暖大婚之事,如今他们二人顺利大婚了,他这一日哪里也没去,在院中歇着。   已经进入早春时节,地上的青草冒出了青芽,树枝窜出细嫩的嫩叶,连风都暖了几分。   叶裳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晒太阳,听到脚步声,他懒洋洋地问,“小丫头,你不好好歇着,四处溜达什么?”   苏风暖来到近前,对他说,“我今日收到了许云初一封信函,他与我提了一桩事儿。”   “嗯?你跑过来跟我说,是让我给你出主意?还是这一桩事儿事关于我?”叶昔双手交叠枕在脑袋后,扬眉看着她。   苏风暖将林客那封信函递给他,“你先看看再说。”   叶昔抽出手,伸手接过,看过之后,惊异地道,“竟有这事儿?”   苏风暖没说话。   叶昔又仔仔细细地瞅了一遍,道,“这字迹与师傅的字迹有七分相似之处,是谁写的?”   苏风暖道,“我猜测是林客。”   叶昔看着字迹慢慢地点点头,“嗯,十有八九。”   苏风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对他问,“你看过这封信后,有什么看法?”   叶昔砸吧了一下嘴,道,“这也不稀奇,月贵妃就是个疯女人,她的妹妹萧贤妃也好不到哪里去。易子而养……嗯……”他琢磨了一下,忽然说,“这封信函说易子而养的人是二皇子,可是我们都知道,他背后的龙纹,是在他出生时篆刻的,而大皇子的身上没有龙纹,这怎么说?另外,据说当年月贵妃生太子时,皇上请了灵云大师赠了他一种稀世罕见的纹刻药料,那种药料普天之下只有一瓶。灵云大师赠给了皇上,别人就算仿造,也仿造不出来。”   苏风暖蹙眉,对他道,“灵云老和尚的话也不可信,谁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了?你忘了陈芝苒后背的图案了吗?就是用药料纹刻的,出自灵云之手,哪是什么普天之下只有一瓶?该说的是普天之下只有他能制出来。他制一瓶是一瓶,他制十瓶就是十瓶。”   叶昔道,“这么说,月贵妃将大皇子留在身边教养,将二皇子悄无声息地送去了北周,待萧贤妃将自己的儿子送来后,被月贵妃趁机安排去了林家,成了林家的二公子林之孝后,灵云大师又给他篆刻了龙纹?可是大皇子也该有龙纹才是。当初林之孝恢复身份,大皇子身上没有龙纹。”   苏风暖道,“陈芝苒后面的篆刻图案,是能洗掉的。大皇子为了筹谋,洗掉了吧。”   叶昔皱眉,“这样说,倒也合情理,只是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苏风暖点点头,她的确是觉得有不对的地方,但一时说不出来是哪里。   叶昔想了片刻,忽然说,“会不会是林客弄错了?他毕竟是在林之孝到了林家后,才去的林家,对于之前的种种,不见得知之甚详。”   苏风暖本是十分相信林客所言是真的,他既不争夺皇位,且陪着皇帝一起失踪的人,应该写无名信是不至于说谎话,可是若他以为的也是错的呢?那么……   她跳出无名信函,思索起来,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被自己的想法震得轰了轰,道,“师兄,我想到一种可能。”   “你说。”叶昔看着她。   苏风暖对她道,“当初,林之孝公然身份入皇宫,皇帝与朝臣商议,怎么给他一个身份,即便废太子不是皇上亲生,皇上若是不想皇室的这一出异子而换的丑闻天下皆知,只能瞒下,当时有人出主意,就说林之孝是二皇子,自小养在林家,圆了他的身份,入了皇籍。”..   叶昔点头,“是这样,怎么了?你觉得不对?”   苏风暖点头,“自然不对,林之孝的二皇子身份是在当时情况下被人按上的,有没有可能,他其实就是大皇子,而楚含是二皇子,如今在朝的大皇子才是萧贤妃送来南齐的孩子?也就是说,当初与楚含异子而换的人,是如今的大皇子。”   叶昔愣了愣,“你的意思,也就是说,月贵妃真的留了萧贤妃的孩子在身边教养,将自己的两个孩子,一个送去了林家,一个送去了北周?”   苏风暖颔首,“月贵妃这个女人,不能以常理推断,更不能以常人视之。而萧贤妃,是月贵妃的胞妹,易疯子兄妹三人,感情极好。她若是私下里没遵照与萧贤妃的约定,萧贤妃这么多年,能干吗?萧贤妃得北周王宠爱至今,后宫红粉无数,北周王却最喜爱她,楚含说她没有缺点,怎么可能?可见本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叶昔欷歔,“照你这么推断的话,当初,月贵妃生了林之孝和楚含,萧贤妃生了如今的大皇子,当初,宫里太后和皇后盯得紧,月贵妃因为生了双胞之子,才能圆满地瞒过太后和皇后,将一个孩子留在身边,一个孩子藏匿起来,暗中送去北周。与萧贤妃交换了之后,又将那个孩子带回了皇宫,与宫里的孩子调换,将自己的孩子送去了林家。”   苏风暖道,“异子而换,两国交界之地交换,快马回京,也不过是半个月功夫。刚出生的婴孩,本就没什么分别,尤其是月贵妃和萧贤妃是姐妹,孩子的眉眼都会有几分相似之处。也就天衣无缝了。”   叶昔一拍大腿,道,“是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只说,本就是当初为了隐瞒皇室换子丑闻而定下的身份,至于谁是真正的大皇子,谁是真正的二皇子,除了月贵妃和萧贤妃,又有谁知道?一个称呼被称呼得久了,大家都真以为是了。”   苏风暖道,“这也就说通了许云初来信所说的他被大皇子质问怀疑皇帝失踪一事时,他试探地提了两国换子之事,大皇子面色大变。若林之孝是北周皇子的话,他不至于怕人知道,也不至于谈之色变。只有他自己是,他才怕。毕竟,坐在大皇子监国的椅子上,南齐文武百官若是知道他其实是北周皇子,真正的楚含的话,那么,后果可想而知。”   叶昔啧啧半晌,一拍脑袋,“我的天!”   ------题外话------   太烧脑,我的脑细胞啊~   手脚都是僵的,天太冷了,码字困难,求月票~   求月票~   么么么么~ 第五十章 股掌之中(一更)   叶裳去军营转了一圈后,不放心苏风暖,扔下了叶昔和凤阳在程顾那里,自己跑回了城。   他回来时,正当晌午,苏风暖在叶昔处没走。   叶裳找到了叶昔处,见二人神色都不太对,他挑眉,走到苏风暖身边,对她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苏风暖叹了口气,将今日收到许云初的信递给了他。   叶裳看罢信后,看着她,“就这样?”   苏风暖摇头,“若是这样,还简单了。”话落,将自己与叶昔的推断对叶裳说了。   叶裳听闻后,没说话。   苏风暖觉得若是猜测是真的话,那么,如今大皇子身为北周皇子,却坐着南齐大皇子的位置,且行监国之权。这内里乌七八糟的种种,便是摆在面前的一大麻烦。   叶裳沉默片刻,道,“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叶昔坐在一旁问。   叶裳道,“怪不得大皇子和晋王、湘郡王合作多年,一直没出事端,联系紧密。怪不得当初他自己服用无伤花、阎王渡,估计是想摆脱南齐太子的身份,回北周接替皇位。可能是他想为月贵妃报仇,或者是为了背后筹谋杀了我再走,所以,一直没离开南齐。因为机关密道案,查到灵云寺,你查到了他,他才在阴暗里暴露了出来,而我趁机请皇上恢复了他大皇子的身份,将他又圈固在了南齐朝野,束了他手脚。”   苏风暖道,“你的意思是说晋王、湘郡王一直知道大皇子的身份,所以,他们合作,是为了有朝一日大皇子回北周接替皇位,湘郡王则坐拥南齐天下?可是林之孝和楚含呢?她们是月贵妃的亲子,大皇子置他们于何地?”   叶裳道,“楚含在萧贤妃的鼓动下,兴兵燕北,若是当初没有爷爷、二叔和五万燕北府卫,燕北亡,楚含就会带着兵马,马踏南齐了。若是南齐无人抵挡而覆灭,那么就是北周的天下了。而大皇子身份一经公布天下,凭他的手段,对付了楚含后,北周王的位置,非他莫属。无论是林之孝,还是楚含,无非是他的利剑罢了。有利用价值,还能有些姨表兄弟情,没有利用价值,是杀是剐,就难说了。”   叶昔道,“大皇子要替月贵妃报仇,总不会置她的两个亲生子于死地吧?”   叶裳道,“她是被月贵妃教导出来的,亲生子都可以在出生后就送走,何来亲情可言?他对月贵妃有几分母子情分,帮她报了仇,杀了你我,就足以告慰她在天之灵了。至于她的两个亲生子,他还剩多少兄弟情?”   叶昔欷歔,“这个天下竟然有月贵妃这样的女人。”话落,他对苏风暖说,“小丫头,你当初怎么就将她那么干脆地杀了呢?”   苏风暖道,“当初他一掌要毙杀皇上,叶裳为皇上挡了一掌,我赶到时,见叶裳奄奄一息,恨死了月贵妃,便十招杀了她。那时,并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这么厉害,牵扯了这么多人和事儿。如今看来,的确是让她死得太轻易了。”   叶昔啧啧道,“估计是月贵妃没想过自己会那么轻易地死在了你的手里。”   苏风暖颔首,“她死时,提起容安王,一脸恨意。为爱竟然偏执到如此地步,也是天下少见了。”   叶昔又啧啧两声。   叶裳道,“父王都死了十三年了,她若是真对他爱得深恨得深,十三年前,随着父王的死,就应该不是了无生趣地自刎追随而去,就是解脱了重新做人。可是她没有,依旧在暗中汲汲营营。我倒觉得,她做了这么多事情,不单单是为了父王。”   苏风暖道,“当年,她和萧贤妃共同生子,异子而换时,那时容安王还活着。后来,在她联合北周的筹谋下,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沙场,她杀了容安王,兴许是觉得他即便死,也没成全她,所以,在他死后,他犹不甘心,将恨意转接到了你的身上,更是转接到了容安王用生命守护的南齐江山上。”   叶昔道,“可能对容安王的恨是她活着的支撑,任何事情,都可以拿这个做挡箭牌。”话落,道,“不过戏折子上大多都有因爱不得而生恨,偏执起来如疯子一般的人。月贵妃爱而不得,筹谋祸乱,人死依旧不能让她收手,也不奇怪。也许她当初求的就是让容安王死也不安生。”   苏风暖无语片刻,道,“总之她死了,她是甘心也好,不甘心也罢,地下做鬼折腾去吧!至于如今因她而留的这堆烂摊子,总能解决。”   叶裳颔首,伸手摸摸她的头,“你就不要想这么多了,心思过重,对孩子不好。”   苏风暖听他提到孩子,心一下子就暖了,对他偏头笑着说,“我多动动脑子,生出来的孩子才会聪明。”   叶裳失笑,“有这种说法?”   苏风暖一本正经地说,“有啊!”   叶昔瞪眼,“别听她胡扯,累极伤心腹,心思过重不是什么好事儿。”   苏风暖转头对叶昔道,“师兄最会做的事儿就是拆我的台。”   叶昔不客气地说,“我若不时常看着你些,这傻小子尽被你糊弄,你岂不更无法无天了?”   苏风暖无语,转头对叶裳说,“师兄骂你是傻小子。”   叶裳也不生气,道,“我本来的确时常被你糊弄。”   苏风暖彻底没话了。   用过午膳,苏风暖被叶裳拽回了房间休息,强令她午睡。   苏风暖本来脑子里一团的事儿,没有睡意,但被叶裳强行按在床上,陪着她躺着拍着她身子哄她入睡,她还是渐渐放松了下来,将一堆事情抛去了脑外,不多时,睡着了。   叶裳在她睡后,帮她盖好薄被,自己起身出了房门。   千寒见叶裳出来,走上前,“世子?”   叶裳低声吩咐,“守好她,我去见见楚含。”   千寒点头。   叶裳来到楚含的院子,楚含的房门紧闭着,屋中没什么动静,叶裳来到门口,敲了一下门,里面没有响应,他伸手推开了门。   只见楚含坐在画堂前的桌案上,手里拿了一把剑,正盯着那把剑,脸上表情挣扎。   叶裳站在门口,挑眉看着他,“二皇子这是想死?又觉得就这样死了不甘心?”   楚含抬起头,看着他,眼睛空无,“我算什么二皇子?”   叶裳道,“无论是北周的皇子,还是南齐的皇子,身份可以改,但血脉总改不了。”叶裳来到他面前,伸手轻轻一拿,轻而易举地将楚含手中的剑拿到了自己的手中,对他道,“这把剑不错,想必你要自杀的话,以你的功夫,连疼都感觉不到。”   楚含看着叶裳,一时没说话。   叶裳将手中的剑把玩了两下,又递还给他,挑眉,“虽然月贵妃死了,但萧贤妃还活着,你就不想知道当年月贵妃和萧贤妃为何要易子而养?”   楚含惨笑,“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也说了,血脉改不了。”   叶裳看着他,“无论是月贵妃,还是萧贤妃,玩了好一处戏,两个女人将两国天下玩弄于鼓掌。你不觉得这本身就值得你找萧贤妃问个清楚吗?”   楚含咬牙,“我就算想要找她问,也要回得去北周,我如今连北周都回不去,又何谈找她去问?来接我的人没有一丝音讯,可见我是再回不去北周了。”话落,又颓然地道,“就算回得去北周,又有什么用?我已经不是北周人了。”   叶裳看着他,“大丈夫立于世,活就活个明白,死也要死个干脆。你既想死,又不甘心,你既想活,又活不明白。也谈不上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了。”   楚含道,“我本来就不是英雄。”   叶裳道,“你只不过是吃了败仗到南齐做质子,就不是英雄了?英雄不是别人喊出来的名声,是你自己要支撑起来的名声。”..   楚含讽笑,“我还有什么名声?”   叶裳看着他,一副天都塌了的模样,与昔日率领北周兵马攻打南齐意气风发的楚含,与在容安王府做质子时,虽然寄人篱下,但依旧自若平静的楚含,再不可同日而语。他道,“你若是觉得自此废了,我也没必要伸手拉你这个掉深潭里自己爬不出来的废人了。”话落,他转身就走。   他走到门口,楚含腾地站起来,喊住他,“叶裳!”   ------题外话------   稍后有二更,么么 第五十一章 决定北周(二更)   叶裳回转身,看着楚含。   楚含盯着叶裳,“你说拉我?如何拉我?”   叶裳倚着门框看着他,对他道,“你先想明白,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楚含道,“想活,死我不甘心。”   叶裳点头,“那你就哟再想明白,活要如何活法?”   楚含摇头,“我虽然还没想明白活要如何活法,但诚如你所说,我是要弄明白当初月贵妃和萧贤妃为何易子而养?”   叶裳颔首,对他道,“我陪你去一趟北周。”   “你?”楚含突然睁大眼睛。   叶裳点头,“你没听错,我陪你去一趟北周。”   楚含看着他问,“你不是要和苏风暖前往望帝山吗?”   叶裳道,“从北周回来再去望帝山,先陪你去一趟北周。我怕放你自己去北周,有命去,没命回来。”   楚含一时沉默。   叶裳道,“萧贤妃若是曾经在鬼山派待过,那么月贵妃会的武功,她应该也会,只不过如月贵妃一样,隐秘得好罢了。这么多年,你都没发现被她和月贵妃易子而养,你若是见到了她,惹急了她,没有好果子吃。我们陪你去北周,也是想弄明白,这两个女人,玩弄两国权政,到底是为了什么?”   楚含点点头,他不得不承认,他自从被苏风暖大败,志气被磨没了一半,在南齐的容安王府,志气更是被消磨得所剩无几了。如今易子而养这件事情出来,彻底地击垮了他,他还残余的一丁点儿活着的勇气,无非就是不甘心而已。他即便自己能去了北周皇宫找到萧贤妃,恐怕也是她言谈间的小菜,自此埋没于尘埃也说不准。若是叶裳跟他去,那么,他等于有了主心骨。   他看着叶裳,“你自己与我去?还是苏风暖也一起?”   叶裳道,“她与我一起。”   楚含看着他,“我听闻她有喜了,如何能奔波?”   叶裳道,“她不娇气的,既是我们的孩子,即便如今在她的肚子里,也不娇气的。别人陪你去,我怕对付不了萧贤妃,难以让她说实话,北周王身体愈来愈差,已经有数月了,北周的朝局怕是已经掌控在了萧贤妃的手中,毕竟北周王的一众子嗣,除了你外,都是扶不起来的阿斗。我独自陪你前往北周,她也会担心,不如她与我一起。”   楚含点点头,对叶裳诚然地道,“叶裳,我以前只佩服苏风暖,如今却是更佩服你。”话落,又补充,“多谢了!”..   叶裳笑着笑,“二皇子对我不必佩服,也不必道谢。你是皇上的血脉,皇上多年来一直待我很好。我总归还是不希望他后继无人。”   楚含抿唇,看着他,“哪怕皇上是前朝后裔吗?”   叶裳颔首,“朝代更替,历史必然。有仁心善待天下百姓,无论是前朝后裔,还是今朝的皇上,都值得人尊敬。”   楚含肃然起敬,“你起你,我诚然不如。”   叶裳不再多说,对他道,“你收拾准备一下吧,今晚我们就启程。”   楚含点头。   叶裳出了楚含的院子,又去了叶昔的住处。   叶昔见他刚走没多久,去而复返,对他挑眉,“又有了什么安排?”   叶裳对他道,“我和暖儿打算陪楚含去一趟北周,表兄便留在西境吧。”   叶昔一听,顿时道,“你们打算陪他去北周?将我扔下,这是你的主意还是小丫头的主意?”   叶裳道,“我的主意,她如今在午睡。”话落,道,“去北周的话,来回最快也要半个月,表兄这半年来,一直与我们在一起,别人也不会想到你与我们分开。我们此去北周,你暂且留在西境,可以吸引别人的视线,让人以为我们依旧待在西境,未曾离开。”   叶昔瞪眼,“北周朝局如今定然十分复杂,小丫头怀孕了,你真敢带她这时候去北周。还不带上我,你觉得我能放心?”   叶裳道,“我会照顾好他。”   叶昔断然道,“不行,我不留在西境,不放心。”话落,他眼珠子转了转道,“这样,你找一个人易容成我,不就解决了?”   叶裳看着他,“你当初与暖儿去湘南时,怎么不找人易容成我?”   叶昔嘿嘿一笑,“那是你笨,你没想到,我干嘛要提醒你?”   叶裳的脸顿时黑了。   叶昔拍拍他肩膀,道,“今时不同那日,那日你要带着楚含,要沿途赶来西境,若是我们三人都走了,谁来看顾楚含,万一路上出些什么事儿,怎么办?你自然不能离开。如今嘛,找个人易容成我,是为了做做样子而已。”   叶裳脸色稍霁,想着有叶昔跟随,万一遇到什么事儿,他们二人合力,定然能将苏风暖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护得密不透风,于是,点点头,“好,那就这样,今晚启程。”   叶昔笑逐颜开,“这就对了嘛。”话落,对他道,“行了,看你脸色不好,你去休息吧,我去找苏承、苏言安排一番,还要知会苏青和凤阳一声。”   叶裳点点头,出了叶昔的院子,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此去北周,要轻装简行,所以,除了带上几名府卫外,其余的府卫和御林军都要留在西境,以便避人耳目。   千寒、贺知跟随外,又择选出六名府卫跟随。   叶裳安排完,回到房间,苏风暖听到动静,醒来,睁开眼睛瞅了她一眼,对他笑着问,“我刚刚听到你在对千寒、贺知安排挑选府卫,是决定先陪楚含去一趟北周皇宫?”   叶裳闻言轻笑,走过来坐在床边,伸手将苏风暖连人带被子抄起,抱在怀里,点她鼻尖,笑着说,“猜的真准,世子妃太聪明,本世子颇有压力。”   苏风暖笑着躺在他怀里,对她道,“我早先也有这个想法,只不过还没与你说,便被你按着睡着了。醒来时,听到你在外面说话,才知道你做了决定。”话落,对他道,“我聪明,对我们的孩子好。叶世子,您有什么压力啊?”   叶裳道,“怕孩子生出来,嫌弃我笨。”   苏风暖大乐。   ------题外话------   月票,么么,明天见~ 第五十二章 南齐的好(一更)   苏青听闻叶裳和苏风暖准备陪楚含去北周,立即从军营跑了回来。   凤阳早先听闻二人要去望帝山,如今又听说二人要去北周,不知为何改了主意,也跟着苏青一起跑了回来。   他们得到叶昔派人送去的消息有些晚,回来时苏风暖、叶裳、叶昔三人带着楚含已经准备启程了。   苏风暖坐在马车里,车里铺了厚厚的软软的被褥。   苏青气喘吁吁来到车前,扶着车辕对苏风暖问,“小丫头,你怎么突然要去北周?”   苏风暖看着苏青满头大汗,对他说,“陪楚含去一趟北周皇宫。”   苏青纳闷,“他不是被放归回北周吗?你们陪着他去做什么?”   苏风暖道,“有了变故,我们陪他去北周皇宫看看。”   苏青立即问,“什么变故?”   苏风暖仰头看了一眼天色,道,“说来话长,待我们走后,你问大哥和二哥吧。”   苏青瞪眼。   凤阳问,“这么说你们不去望帝山了?”   苏风暖道,“从北周回来之后再去望帝山。”   凤阳道,“去北周再折返回来,最少要半个月吧?然后再去望帝山,岂不是出发去东境要月余了?”   苏风暖颔首,“也许。”话落,对他道,“你若是急着救凤老爷子,只能先自己去东境了。不过你从东境救出我三哥,湘郡王一定对你怀恨在心,此去东境十分危险,你若是自己去,要小心行事。”   凤阳皱眉,“我听说自从北周大败,大长公主退朝,北周王一病不起后,局势也十分不稳。是出了很大的事情吗?才使得你们要先去北周?”   苏风暖点头,“算是一件很大的事情。”   叶裳这时安排完事情,走过来,对凤阳道,“湘郡王想要掌控凤阳镖局,一时半会儿不会对凤老爷子如何,顶多是将他押在东境,哪里也不能去。你还是不要自己去东境了,在西境等着我们回来吧。”   凤阳当即道,“我也觉得湘郡王不会对父亲下毒手,毕竟凤阳镖局有他要的东西,他等着我去交换的。”话落,对叶裳道,“你们只带这几个府卫?”话落,看向苏青,道,“若是不介意,也带上我和苏青兄一起吧,我们也跟你们去北周。”   苏青等的就是凤阳这句话,凤阳若是急着前往东境救凤老爷子,苏青念着他从东境救出他的恩情,自然一定要跟随他前往东境相助,如今他说不急,要跟着叶裳和苏风暖一起去北周,正合他意,他立即说,“我还没去过北周,算上我们两个好了。”   叶裳挑眉,“你们当真要跟着?”   凤阳道,“凤阳镖局遍布天下,常年押送镖物行走各地。若是我跟着去,沿途的行程都会很方便,也很好隐藏身份。”   叶裳当即点头,“好,你们跟着吧。”   苏青见叶裳答应,二话不说,跳上了苏风暖的车厢。   凤阳也不客气,跟着钻进了苏风暖的车厢。   苏承和苏言见苏青说走就走,十分潇洒,他这个身负官职的朝廷命官,钦差大人,可真是够自由,他们却是寸步不能离开西境,又是羡慕,又是觉得他这个弟弟的朝廷命官当得太不称职。只能嘱咐道,“你们多加小心,尤其是妹妹。”   苏风暖笑着挥手,“知道了大哥、二哥,你们放心吧。”   叶裳对苏承和苏言道,“我会照看好暖儿,两位哥哥且宽心。少则半个月,多则二十天,我们便能回来。”   苏承和苏言齐齐点头,有叶裳、叶昔、苏青、凤阳等人跟着,他们确实放心。   叶裳上了马车,落下帘幕,吩咐道,“启程。”   千寒一挥马鞭,小队人马离开了将军府,向城门而去。   叶昔这次没与苏风暖和叶裳挤在一辆马车里,而是与楚含坐在一辆马车里,自从知道这家伙是真正的南齐皇子,他就觉得楚含这个人也够倒霉的,西境之战,燕北之战,杀了南齐多少士兵?反过来竟然是南齐的皇子,让他情何以堪?   他有想死的心也可以理解,换做是他,他估计一头撞南墙了。   他对萧贤妃那个女人十分好奇,便与他坐在一辆车里跟他找话说,谈论萧贤妃的事儿。   叶昔游历在外多年,见多识广,心胸开阔,只要他愿意,十分会与人聊天。开始,楚含不太乐意谈论萧贤妃,自从知道异子而养之事,他对萧贤妃就十分抵触,可是经不住叶昔会变着法地与他闲聊,不多时,他就不避讳地与他说起了萧贤妃的零零点点的事情。   苏风暖和叶裳的马车内挤了苏青和凤阳两个人,偌大的车厢虽然不显得拥挤,但显得满满当当。   苏青上了车后,便问苏风暖出了什么大事儿,为何突然要陪楚含去北周。   苏风暖简略地将月贵妃和萧贤妃易子而养之事说了。   苏青听完后,睁大眼睛,张大嘴巴,听得十分惊异,转头看向凤阳,凤阳虽然没有苏青那般表情夸张,但也是十分惊异。   苏青好半晌,才说,“天!不会吧?这也太……”   凤阳接过话,“也太耸人听闻了。”   苏风暖道,“事实就是如此,虽然有些事情,有我们的猜测成分,如今未得证实,但是八九不离十。”   苏青转头对凤阳说,“月贵妃那女人长什么样来着?你还记得吗?”   凤阳摇头,“不太记得了,皇上的后宫妃嫔,外男很少见到。”   苏青看向苏风暖,“小丫头,她是你杀的,你还记得吧?”   苏风暖点头,“记得。”   苏青道,“会不会杀错了?你杀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月贵妃?她也许如今还活着,她这么厉害,怎么能那么容易死了?”   一直没说话的叶裳失笑,“你当暖儿的武功若是丝毫不保留地全施展出来,是谁都能抵挡过的吗?普天之下,连望帝山的师祖们都算着,也无人是她对手。月贵妃被她十招杀死,只是看着说着轻易而已,实则并不轻易。”   苏青嘎嘎嘴,“这么厉害的女人,估计没想到自己那么轻易地死了。”   凤阳颔首,“应该她没想到自己会暴露,也没想到暴露之后那么轻易被杀死了。”话落,道,“不过她幸好早死了。若是她继续活着,为祸更多。”   苏风暖诚然地觉得这话有理。   四人又谈论半晌,苏青和凤阳怕苏风暖没法休息,知趣地出了车厢,去了叶昔和楚含所在的车厢了。   楚含说了萧贤妃很多事儿,叶昔听着觉得这个女人的确很厉害,北周文武百官,对皇后都颇有微词,却对萧贤妃赞不绝口,不愧是贤妃,说她是北周王的福星。北周王对她宠冠后宫,很多人对她使过绊子,可是她从不计较,还帮助后宫的人,使得后宫的一众妃嫔却都对她生不出厌恶,在后宫的名声也极好。   苏青和凤阳跳上车后,苏青挨着楚含坐在一起,拍拍他肩膀说,“我父亲曾经夸你后生可畏,他不是你的对手,险些愁白了头发,真没想到啊,你原来是我们南齐的皇子。”..   楚含苦涩一笑,“以前之事,今日于我来说,犹如大梦一场。”   苏青洒脱地说,“这有什么?当我们南齐的皇子不比北周的皇子好吗?”   楚含一时无言。   苏青道,“在我看来,南齐的皇子比北周的皇子好,据说北周很冷,风沙颇多,有很多地方,都很荒凉,无人居住,也有很多地方,沼泽和泥潭多,弄不好就会陷进去出不来了,沙漠一望无际,进了沙漠,赶上沙尘风暴来临,就会埋骨在沙漠,说死就死了。哪里如我们南齐,无一处荒凉之地,燕北有雪景可赏,西境有奇山可观,江南有碧湖水乡可看,东境有一望无际的稻田山林。四季分明,江山秀丽。”   楚含更是无言。   苏青道,“你说北周有什么好?北周哪里好了?北周的女人据说都很彪悍,没有我们南齐的女人温柔似水。”   楚含无话。   叶昔好笑地说,“你说得还真有几分道理。”   苏青理所当然地道,“那是自然,我从来不说没有道理的话。”   凤阳大乐。 第五十三章 百里戒严(二更)   ..   出了西境的地界,凤阳沿途安排了凤阳镖局的人接应。   凤阳镖局行走天下,各个关卡畅通无阻,苏风暖等人都简单地易了容,顺畅地进了北周。   在西境时,青草已经发芽,树叶已经发出新枝,可是离开西境越往北走,气候越冷寒,遍地不是荒凉的荒草,就是地上堆积的落叶,有的地方还有雪未化开,差了一个气候。   苏青对楚含说,“你看看,南齐多繁华,此时京城虽然不至于春暖花开,但想必是一片新绿了,这北周如此干冷荒凉,有什么好?”   楚含心情被叶昔、苏青、凤阳三人轮番言语逗笑下好了不少,闻言叹了口气,“我自小长在北周,没有觉得北周不好。不过也正因为南齐土地繁华,令人向往,北周才一直想要吞并南齐。”   苏青啧啧道,“北周历代王室的野心真大,南齐历代王室就没想过吞并北周。”   楚含道,“十三年前有容安王、苏大将军,十三年后有苏大将军、苏姑娘,否则,南齐早已经是北周的天下了。”   苏青点头,“这倒没错。”   楚含道,“南齐历代君主只喜欢偏安一隅,不求天下一统,以文治天下,不求富国强兵。也怨不得北周虎视眈眈。”   苏青道,“南齐以前是如此,以后不会了。北周永远再也难以赶追上南齐。”   楚含不再说话。   小队人马顺畅地走了六日,到了南齐京城外百里处的青苍城。   千寒打探消息回来,对叶裳禀告,“世子,京城方圆百里戒严,从青苍城到京城,任何人等出入,都要严加排查,男子要脱外衣,净面,女子要摘掉面纱,同样净面。所携带的一应物品,也要过目。凤阳镖局也不例外。”   叶裳闻言点点头,吩咐道,“走了这么多天,大家也累了,先落宿休息,再行商议吧。”   千寒应是。   凤阳带着一众人等,住进他在青苍城的别院。   安顿下来后,众人用过晚膳后,商议进京对策。   凤阳对苏风暖道,“看来北周京城内是发生了大事儿,否则不会百里戒严,竟然怕易容,还让人净面。连凤阳镖局都要严加排查。”   “严加排查倒是不怕,我和师兄以前游历时在北周有所用的通关身份,稍后我给你们几人也伪造一份,我再给大家仔细地易一番容貌,就算是净面,也洗不掉。这个无需担心。”话落,道,“只是百里外就如此之严,想必京城被封锁得固若金汤。我们要想进入京城,十分不易。”   楚含闻言道,“只要能到京城外,我便有办法带你们进城。”   苏青立即问,“有密道?”   楚含点头。   苏青问,“安全吗?”   楚含抿唇,“只有我和单灼知道。”   苏青拍拍楚含肩膀,“但愿单灼念着你们昔日的情分,不会出卖你,否则我们就危险了。”   楚含一时无言,单家和单灼忠于北齐,他也不知道单灼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后,会如何。   众人商定后,苏风暖开始给叶裳、凤阳、苏青、楚含四人伪造身份。千寒、贺知以及六名府卫也各自伪造了一份随从身份。   不多时,她便伪造好了。   楚含在一旁看着,对她道,“你这一手,连身份都能信手伪造,足以走遍天下了。”   苏风暖看着楚含,笑着说,“这要感谢你,当初你兴兵对付西境,我爹带兵前往西境对你制敌,我潜入了北周调查你,顺便将北周皇室一众人等的卷宗都查看了。伪造身份,自然信手拈来了。”   楚含道,“如此严查,十有八九是为了我,怕我偷偷回到北周皇宫。皇室与我关联的一众人等,想必更是排查的重点。”   苏风暖道,“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这戒严令是谁下的?想必是萧贤妃。虽然与你有关的人会严加排查,但是萧贤妃那边的人呢?谁敢死咬着排查?不要命了?”   楚含点点头,“你说得对,父王宠爱她,对她十分宽松,她的人时常外出采买物件。她虽然生活在北周,很多所用之物,都是产自南齐,需要人外出采买。”   苏风暖颔首,“我自是知道这个,所以,就不客气地利用这些采买之人的身份了。想必,这么多年,她和月贵妃,和南齐里的人勾结,就是依靠这些人。”   伪造好身份,苏风暖开始给几人依照各自的身份易容。   她当初查楚含查得仔细,对萧贤妃和她牵连的人和事儿也都查了些,只不过查的不仔细罢了。但若是用她几个人的身份,还是足够的。   果然如苏风暖猜测,他们几人凭借着易容后样貌和伪造的身份顺畅地向京城而去。沿途所经关卡,无人敢过于仔细地排查,几乎是挥挥手就让过了。可见萧贤妃这么多年在南齐的根基扎得十分之深。   也说明他们猜对了,北周的政权,如今怕是掌控在了萧贤妃的手中,戒严令是她下的。   百里的行程,两日便到了,这一日傍晚,来到了北周城门外。   楚含径直带着一行人来到城外五里亭后的一株大榕树下,他对众人道,“这株树干里是空的,洞口在树上,我们先上,你们跟上。”   苏风暖瞅了一眼,笑着说,“这机关密道设置的到别致新鲜。”   叶昔笑道,“竟然在路边的大榕树里,的确别出心裁。”   楚含四下瞅了一眼,无人经过,立即跳上了树,掀开树顶一块树皮盖板,便纵身跳进了树洞里。苏青见他跳下去了,立即上了树,跟着跳了下去。凤阳、叶昔随后也跟着下去了。   叶裳拦腰抱起苏风暖,来到树上,对她道,“我先下去,在下面接着你,你再跳。”   苏风暖对他笑着说,“用不着这么小心。”   叶裳道,“还是小心些好。”   苏风暖点点头。   叶裳先跳了下去,苏风暖在他跳下去后,抽出袖中的绸带,绑在了树杈上,顺着绸带,将自己顺了下去。   叶裳跳下去后,才发现很深,想要出来告诉苏风暖,她已经顺着绸带下了树,他失笑,“这个方法好。”   苏风暖对上面喊,“千寒,将绸带解开,你们可以跳下来了。”   千寒应了一声,揭开绑在树杈上的锦绸,纵身跳了下来,在他跳下来后,六名府卫紧跟着跳了下来,贺知押后,跳下来前,盖上了那块树皮盖板。   树洞下面三尺深处,是一个地道,两旁都有小颗的夜明珠,十分亮堂。   楚含在下面等着,见众人都齐了,便领着众人向前走。   他一边走着,一边对众人说,“正因为父王宠爱我,一众兄弟十分嫉妒,明里暗里总是找我麻烦,盯着我各种事情。我烦不胜烦,便找了单灼商议,暗中挖了这个密道。足足挖了三年。才从单府通到这里。”   苏青睁大眼睛,“所以,我们如今是要去单府?”   楚含道,“京城五门封闭,外城墙又架起了三尺高,一步一岗,连施展轻功都没法进入。除了此法,别无办法。”   苏青道,“你觉得单灼可以信任吗?”   楚含道,“以前,我可以万分肯定地说他可以信任,但如今我不是北周二皇子不好说。”   苏青道,“万一你被他出卖了,他知会了萧贤妃,我们届时被困在单府,怎么办?”   楚含回头看了苏风暖和叶裳一眼,道,“我也不知道。”   苏青无语。   叶裳道,“月贵妃易子而养之事,一经被人知道,任谁都会十分愤怒,此事只能怨他,怨不得你。单家一门忠于北周,你虽然不是北周的二皇子了,但如今两国邦交议和,他应该也不会出卖我们,多不过会袖手不管,若是顾念昔日情分,兴许还会帮忙。”   楚含点点头,“我既然敢回北周,便没什么可怕的,若是届时连累你们……”   苏风暖道,“若是万不得已,我会调动安插在北周京城的所有暗桩,全身而退不成问题。”   苏青立即说,“小丫头,你怎么早不调动?为什么要等到万不得已?”   苏风暖道,“我安插在北周的暗桩,轻易动不得。一旦动了,北周京城必会烽火硝烟。如今两国议和,协议不能白签。传扬出去,北周百姓不明情况,会说我南齐背信弃义,祸乱北周。”   苏青砸吧砸吧嘴道,“好吧。”   苏风暖取笑他,“三哥,你从东境的虎狼之地转了一圈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怎么如今胆小了?怕这怕那?”   苏青没好气地说,“我怕什么?还不是怕照料不好你?没良心的臭丫头!” 第五十四章 软禁在府(一更)   一行人出了密道,来到了一扇铁门前。   楚含伸手按了铁门的拉环,拉环发出“叮当”一声脆响,如风铃一般,十分悦耳。   拉环响过之后,铁门另一侧立即传来单灼低沉警惕的声音,“谁?”   楚含微微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是我。”   单灼惊异的声音响起,“二皇子?”   楚含“嗯”了一声。   单灼立即窜到铁门前,扣动机关,打开了铁门。   因是傍晚,有些晚了,单灼穿着一身准备入睡的单衣,打开铁门后,便看到易了容貌的楚含等人,他一怔,不确定地对当前的楚含说,“二……皇子?”   楚含看着单灼,“是我。”   单灼看着他,又看向他身后的众人,“你这是……”   楚含回头看了一眼,对他道,“进你的房间说话可方便?”   言外之意,可安全?   单灼立即惊醒,摇摇头,压低声音说,“还是密室里面说吧!”   楚含点点头,后退了一步。   单灼跟着楚含进了密室,动手关上了密室暗道的铁门。   楚含见单灼还如以前一样,对他未显疏远,心下稍微,对他道,“如今全城戒严,你的单府都不安全了吗?发生了什么事儿?”   单灼叹看口气,道,“一言难尽。”   楚含能猜到几分,问,“是我父王不好了?”..   单灼瞅着楚含,他还管北周王称呼为父王,如以前一样,他拿不准他是否知道了月贵妃和萧贤妃易子而养之事,对他试探地问,“二皇子,你可知道京城发生的事情?”   楚含摇头。   单灼见他摇头,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有些犹豫。   楚含看他神情,顿时意会,抿了一下唇道,“我知道了月贵妃和萧贤妃易子而养之事。”   单灼无言无言地瞅着他,又叹了口气。   楚含这些日子,已经看开了不少,对他道,“我的人生也算是经历过了大起大落,倒也没那么受不住。在知道的那一刻,有过想死的心思,但终究不甘心。如今,我回北周,只是想问明白,萧贤妃和月贵妃当初为何要异子而换?”   单灼闻言道,“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话落,他摇摇头,“如今皇上已经陷入昏迷,朝野上下,贤妃把持朝纲。我收到你的书信,本来要派人去迎接你归京,可是没想到前脚刚收到你的书信,后脚贤妃的人便来了。将我的将军府封锁了。不准单府任何人出入。我情急之下,硬闯了出去,进了皇宫,贤妃见了我,私下与我说了你不是皇上亲子,而是南齐的二皇子。真正的北周皇子如今在南齐皇宫,我当时被震得懵了,对贤妃说不可能,她却笑着对我说,她亲手和月贵妃换养的孩子,怎么就不可能了?那一日,我都不记得是怎么浑浑噩噩回到了府中。”   楚含一时心寒,道,“她想要做什么?如今京城百里戒严,就是为了防止我回北周吗?”   单灼道,“自从你被送去南齐做质子,王上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皇子们没有一个是撑得起朝局的,所以,贤妃出面,代王上监国。我们北周本就对女子有着很高的地位,贤妃之贤,多年来,人尽皆知,为了支撑朝局,朝臣们没有人反对。于是,贤妃自此就把持了朝政。如今,皇上已经昏迷数日了,贤妃看着柔软,对朝政之事,却十分刚硬果决,接连处理了几桩大事儿和几个州郡县的灾情,十分得朝臣信服。如今,朝野上下,都听贤妃的。”   楚含不语。   单灼道,“她对你归北周之事,并未说如何,我自那日冲出去质问她之后,便一直被软禁在了将军府,外面是禁卫军。我出不去,如今也得不到外面的消息,皇宫里的消息更不得而知了。所以,也不知道贤妃是如何想的。”   楚含沉默。   单灼对他道,“二皇子如今即便来到了我这里,也出不去单府,进不了皇宫。除非……”   楚含看着他,“除非什么?”   单灼道,“除非你化去易容,公然身份,从我的大门口走出,直接请见入宫。但这样一来,你就暴露了。万一贤妃对你不利,可就不好了。”   单灼回头瞅向叶裳和苏风暖等人,问,“怎么办?”   单灼早已经看到了几人,因几人都是易容,他辨认不出是什么人,一时没说话,如今见楚含回头问询,他开口道,“几位是……”   苏风暖当先一笑,浅浅开口,“单将军,别来无恙。”   单灼大惊,“苏风暖?”   苏风暖笑着点点头。   单灼惊异地看着她,“你竟然来了北周?”   苏风暖笑着道,“陪二皇子来的,也想弄明白月贵妃和萧贤妃之事,毕竟不是你们北周自己家的事儿,还有我们南齐的事儿。”   单灼一时没了话,又看向其余人。   苏风暖给他依次介绍,“叶裳、叶昔、苏青、凤阳、千寒、贺知,其余六人是容安王府的府卫。”   叶裳笑了笑,“久闻单将军其名,幸会!”   苏青道,“本来我还担心来到你这,你会不顾昔日与二皇子的情分出卖他,没想到来了之后发现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这单府跟个牢笼一般。”   单灼看着众人,目瞪口呆。   他没想到不止楚含自己回了北周,还带来了大名鼎鼎的几个人。容安王府世子叶裳,江南叶家公子叶昔,苏大将军府三公子苏青,凤阳镖局少主凤阳。没想到一下子聚齐到了他这单府。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风暖笑着道,“我们本来是护送二皇子到西境,拿到我南齐人通敌卖国的罪证,回去处置了他们。没想到到了西境后,方才知道了这样一桩易子而养之事。再加之二皇子归来的消息送来北周,北周却一直没什么动静,我们便陪着他一起来探寻个究竟。”   单灼定了定神,开口道,“我也想知道贤妃是怎么想的,这样的事情,两国异皇子而换,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若是公之于众,载入史册,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都会贻笑大方。问个究竟,是有必要。可是你们进了我这单府也没用,出不去,也见不了萧贤妃。”   苏风暖看着他,“你这府外有外面有多少禁卫军?”   单灼道,“两千人。”   苏风暖闻言道,“倒也不多。”   单灼叹了口气,“虽然不多,但我不能再硬闯出去了,上一次贤妃饶过了我,这一次若是再闯,就会治我的罪了。”   苏风暖道,“不是让你闯,我自有办法。”   单灼看着她,“请教姑娘,你要用什么办法?我这里如困兽之地。”   苏风暖道,“禁卫军围困你几日了?”   单灼道,“将近半个月了。”   苏风暖道,“半个月的话,你这里一直无事儿,他们虽然困守着你,但纪律想必也松散了。稍后我们出去,暗中抓几个禁卫军,易容成禁卫军的样子,也就出了你这单府了。”   单灼愕然,“抓几个禁卫军?易容成禁卫军出府?”   苏风暖笑着点头,“这样也不费力气。”   苏青立即说,“抓人我最在行,这个交给我。”   凤阳道,“你一个人动作慢,也算上我。”   单灼没了话,道,“还是苏姑娘有办法,以几位的武功,若是暗中抓几个禁卫军易容,还是能轻易做得到的,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话落,对几人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等,我先出去安排一番,将贤妃在我府中的眼线支开,替换成我的人在外面侍候,你们也可以出暗室到我房中收拾一番。”   苏风暖颔首,“好,劳烦单将军了。”   单灼道,“二皇子虽然如今已然不是北周的二皇子,但单谋与二皇子知交多年,如今两国邦交,就算以后再回不到以前知己相待,但也不是仇敌。”   楚含动容,对他摆手,“去吧!”   单灼出了密室暗道,去安排了。   苏青在他关上铁门后,悄声说,“他不会去通风报信吧?保不准萧贤妃将她软禁在府中是个幌子,实则是让他守株待兔,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苏风暖失笑,“三哥,单灼是武将,没有那么多文人的弯弯心眼子。你跟着外公和丞相学的狡猾,去了东境一圈,更是学会了九曲十八弯。如今这心眼子可真是越来越多了。”   苏青咳嗽一声,伸手敲苏风暖的脑袋,“臭丫头,你若不是我妹妹,肚子里没怀着我外甥的话,我担心个鸟?没良心!”   ------题外话------ 第五十五章 换禁卫军(二更)   单灼出了密室,支开了萧贤妃的眼线,换了一批自己人守在院外,半个时辰后,将苏风暖、叶裳等人接出了密室暗道。   苏青觉得单灼还是很讲道义的,他拍拍单灼肩膀道,“我是差点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单将军,以后交个朋友呗!”   单灼瞅着苏青,拱手道,“三公子客气了!在下与二皇子是朋友,与苏姑娘打交道数次,如今你等来了单府,自是以朋友之礼相待。”   苏青觉得单灼真是一个耿直的人。   单灼请众人就坐,道,“还有半个时辰,禁卫军换岗,这半个时辰之内抓人进府。届时可以趁着换岗,混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单府。”   叶昔道,“换岗的禁卫军去哪里休息?”   单灼道,“有禁卫军大营,若是头目,会带着人进宫向禁卫统领禀告。”   叶裳笑道,“那就把禁卫军的头目换了好了。”   单灼道,“外面软禁我的禁卫军头目是张聪,禁卫军换岗时,他会入宫向禁卫统领陈强禀告我在府中情况。将他换了正好,不过张聪此人有北地的方言,吐字不十分清晰,学他说话不好学,容易露出马脚。”   苏风暖转向叶昔,笑着说,“学各地言语,我师兄擅长。”   叶昔点头,对苏青和凤阳道,“我随你们一起去抓人,顺便听听那个张聪怎样说话。”   单灼道,“既然叶昔公子会学多种言语,那便好说了。”   当下,商议妥当,叶昔、苏青、凤阳三人便出了单灼的房间,趁着夜晚天色昏暗,施展轻功,摸去了墙根。..   快到了换岗的时候,守了一日的禁卫军早已经十分疲惫。   有人在说话,“头儿,你说贤妃什么时候给单将军解了软禁令?都关了半个月了,至今没消息,我们这一日一日的看守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张聪用北地的方言说,“单将军得罪了贤妃娘娘,娘娘宽厚,不治他的罪就不错了,至于软禁令什么时候能解?说不准。”   有人说,“娘娘是突然下了软禁令,咱们没听说单将军哪里得罪了娘娘啊?”   张聪道,“单将军闯了禁卫军看守的壁垒入宫,就是得罪娘娘了。”   那人说,“那不是在软禁令下了之后吗?”   张聪想想也是,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那人问,“您今日入宫去问问陈统领,咱们白日轮岗,不能偷懒,人家夜间值岗,可以呼呼睡大觉。就算问不出什么娘娘对单将军下软禁令的原因来,也请陈统领将咱们的轮岗制给换换啊。”   张聪骂了一句,“陈强那狗娘养的,黑着呢,若是让他给我换岗,不拿出一千两银子,他是不给办。”   那人顿时没了话,跟着说,“陈统领果然黑心。”   张聪又气愤地骂了两句。   叶昔、苏青、凤阳三人听到这儿,觉得差不多了,不再耽搁,“嗖”地跳出墙外,动作利落地劈晕了张聪还有那说话的人,紧接着,又趁人不注意,劈晕了几个禁卫军,扔进了墙内。   够数了之后,便扛着人回到了单灼的房间。   单灼、楚含、苏风暖、叶裳等人正在闲聊,见叶昔、苏青、凤阳扛着人回来,动作这般快,连忙起身,收拾准备起来。   单灼见三人抓的这几个人,立即说,“那个人就是张聪,这个人是他的跟班朱蒙,那个人叫钱文……”他依次叫出了所有的禁卫军名字。   叶裳闻言笑着说,“这样说来,单将军连禁卫军里的小兵都认识?禁卫军有上万人吧?”   单灼看了楚含一眼,道,“在下一直为二皇子铺路,禁卫军、御林军的人,都要熟悉。”话落,他叹了口气,“没想到出了这种事儿。”   楚含抿唇,一言不发。   单灼知道楚含心中难受,他自从知道了他的身份后,心中也着实不好受,觉得多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枉费了。尤其是他本来等着他从南齐有朝一日回来,他会帮他守住他的东西。可是如今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他的人更没了倚仗的身份,一切都是枉然了。   苏风暖开始动手依照这些禁卫军的样貌给众人易容。   她易容完楚含、叶昔、凤阳、苏青、千寒、贺知以及六名府卫后,在给叶裳易容时,叶裳嫌恶地说,“我们两个就不必易容了。”   叶昔看着他,“为什么不易容?你们不进宫吗?”   叶裳道,“臭男人的衣服脏兮兮的,我不穿,暖儿也不准穿。”   叶昔猛地大翻白眼。   苏风暖喷笑,瞅着叶裳,这家伙别扭的性子又来了,转头对单灼说,“你既对禁卫军十分了解,将军府里可有干净的禁卫军的衣服?反正我们二人是易容成这个小兵,只要是禁卫军的衣服,就能穿。”   单灼瞅着叶裳,又瞅瞅苏风暖,紧张的气氛因此缓和了很多,他笑着说,“有,我和二皇子以前时常扮作禁卫军,府中有备着几件新衣。我这就让人拿来。”   苏风暖点点头。   叶裳没意见。   苏青看着叶裳道,“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讲究,果然是被小丫头惯出来的人。”   叶昔哼了一声。   叶裳不理会他们,径自等着。   单灼的人拿来衣服,苏风暖和叶裳直接套在了自己的衣服外,易了容。   准备好一切,苏风暖对单灼道,“我们此次来北周,本着是问明萧贤妃究竟,没打算将她如何。萧贤妃就算奈何不得我们,但今日我们易容成禁卫军,从你府中出去,以着她的聪明,怕是在我们走后会对你发难。这样,我们出去后,将你绑了,带进宫去,你是受制于人,萧贤妃也不会奈何你。”   单灼本就想进宫跟着看个究竟,闻言痛快地答应了,“好。”   这时,时辰也差不多了,到了轮岗时,一行人出了房门,施展轻功,溜到了墙根,瞅准机会,翻墙而出。   叶昔易容的张聪刚站稳脚,有一人跑来,“头儿,您哪里去了?小的刚找了您一圈。”   叶昔面不改色地用和张聪一模一样的方言说,“娘的,闹肚子,刚刚去方便了。怎么了?你找我做什么?”   那人立即说,“到换岗时了,轮岗接班的人还没来。”   叶昔摆手,“急什么?再等一会儿。”   那人挠挠头,悄声说,“我刚刚听一个兄弟说,跟咱们换岗的孙二兆昨日又偷偷塞给了陈统领一千两银子,陈统领在贤妃面前给他美言了几句,贤妃夸奖他,赏了他。头儿,您一会儿要进宫禀告,是不是,那个,也对陈统领……意思意思?”   叶昔抬手照那人脑袋上就是一巴掌,怒道,“意思个头!老子才不做这事儿!有那银子不如去青楼找个小美人乐呵。”   那人挨了一巴掌,怯懦地说,“头儿,您不是一直喜欢去清倌楼找小倌吗?什么时候又喜欢去青楼找小美人了?”   叶昔闻言一呆,嘴角抽了抽,一时没了话。   苏风暖险些笑出声。   叶裳也憋着笑,瞅着叶昔。   叶昔咳嗽了一声,又照那人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怒道,“老子改口了,不行啊!”   那人连忙道,“行,行。小的也就是……”   “你是个屁!”叶昔抬脚踹了他一脚,将张聪这个人演了个活灵活现,对他说,“看见没?换岗的人来了,你今天跟着我进宫,看我怎么收拾陈强那个王八蛋!”   那人连连说,“头儿,您脾气急,可千万别惹陈强,他是贤妃跟前的红人,惹了他,您吃不了兜着走。”   叶昔哼了一声,“兜着走的人是他也不会是老子,如今就让你瞧瞧,从今天起,老子就是贤妃跟前的红人了。”话落,他指使,粗鲁地说,“你带着人,滚进去,将单灼给老子绑了,老子要带着他去贤妃跟前邀功。”   那人顿时一惊,“绑……绑单将军?为什么?”   叶昔又踹了他一脚,“问这么多做什么,叫你去绑你就去绑,再废话我抽死你。”   那人惧于淫威,怕再挨叶昔的踹,只能麻溜地带着人闯进了将军府,绑了单灼。   ------题外话------   姑娘们,粉妆夺谋实体书上市了,内附《花颜》曲词清雅花笺+风琴折拉页“粉妆小剧场”,京东商城特供亲笔签名,数量有限;当当网随书特供附赠“枫叶夫妇”金属书签,数量有限;吉林出版集团天猫店赠手账本,数量有限;   大家喜欢哪家的赠品,可以择一而选。   无论是签名本,还是特供赠品,都是在出版上市第一批时有,所以,有收藏实体书的姑娘们,趁着刚上市,别错过。另外,此次粉妆实体书,纸张和装订都特别好,纸质光滑,很有手感,制作十分精美,已经有姑娘们收到书了,反应很不错。出版社的编辑对于粉妆出版,下了很大的力度。拿到手里,相信不会负大家期待~   姑娘们,快月底了,月票,月票,么么么么么 第五十六章 见萧贤妃(一更)   单灼与苏风暖、叶裳等人商议好,也不反抗,任由那人将他五花大绑。   那人绑着单灼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对他说,“单将军,我们头儿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疯?说要绑了您进宫,这事儿是我们头的吩咐,可不关小人的事儿,您以后要算账就找他。”   单灼“嗯”了一声。   那人觉得单将军真好说话,连忙押着他到了门口。   叶昔见人听话地将单灼绑来了,立即一挥手,指向苏风暖、叶裳等人,“你们几人跟我一起进宫。”   叶裳等人齐齐点了点头。   叶昔便带着人向皇宫而去。   他和苏风暖随师父游历时,来过北周几次,虽然入皇宫的御膳房偷过吃的,但没正儿八经地走过北周皇宫的大门,这是第一次。   来到宫门口,看守宫门的人看到叶昔,立即问,“张聪,你这是干什么?怎么绑了单将军?”   张聪满不在乎地说,“我有要事儿要禀告贤妃娘娘,关于单将军的。”   那人立即放了他进了宫门。   北周皇宫同样金碧辉煌,不过建筑风格偏冷硬,不如南齐皇宫看起来温婉。   叶昔带着人进了皇宫后,抓住一名小太监问,“贤妃娘娘如今在哪里?”   那小太监识得他,是禁卫军里的小头目,立即说,“早先在御书房,刚刚不久前听说皇上有苏醒的迹象,去了帝寝殿。”   叶昔点头,放开小太监,向帝寝殿而去。   路上有宫女嬷嬷,见是禁卫军的人,都连忙避开。   不多时,叶昔便带着人来到了帝寝殿外,一名身穿御林军统领服侍的人本来守在帝寝殿外,当看到叶昔绑着单灼前来,一怔,连忙迎过来,对叶昔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儿?你怎么绑了单将军进了宫?”   叶昔斜着眼瞅了他一眼,猜想这人就是贪财的陈强,懒得与他废话,伸手点了他的穴道。   陈强身为禁卫军首领,武功自然说得过去,在宫廷大内侍卫里是数一数二的,可是自然不是叶昔的对手,再加之他没有防备,轻而易举地就被叶昔点了穴道。   陈强一双眼睛震惊地看着叶昔,不明白张聪怎么能轻而易举地制住了他,他觉得不对劲,想大喊,奈何喊不出来,想动又动不了。   叶昔看着他大急惊骇的表情,得意地挑了挑眉,伸手扯了他的胳膊,带着他就来到了帝寝殿门口。   陈强自己动不了,可是被叶昔扯着,便轻易地来到了帝寝殿门口。   叶昔在外面学着陈强的声音说,“娘娘,张聪有要事儿禀告。”   里面传出一个温柔的女声,“张聪?”   叶昔道,“看守单将军府的张聪。”   “哦,有何要事儿?”温柔的女声问。   “说是要面呈。”叶裳道。   温柔的女声应道,“让他进来吧。”   叶昔应了一声是,推开了房门,先一步走了进去。在他之后,苏风暖、叶裳、楚含、叶昔、凤阳等人一并进了帝寝殿。   陈强就站在门口,看得清楚,听得清楚,张聪竟然能学他的声音,学的十足十的像,他一双眼睛现出惊恐,可是人却如木头桩子一般,一动不动,什么也做不了。   那个押着单灼的人,不明所以,也跟着进了帝寝殿。   贺知最后一个进入,关上了帝寝殿的门,守在了门口。   一切发生得顺理成章,两旁驻守的人没有陈强的命令,都避开了帝寝殿几丈远,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一切井然有序,十分平静。   帝寝殿内,外殿没有侍候的人,想必都被萧贤妃支开了。   内殿,北周王躺在床上,萧贤妃坐在床头,手里端着一个药碗,满满的一碗药,似乎正要给北周王灌药。   听到不是一个人进来的脚步声,萧贤妃蹙眉,转过头,对叶昔呵斥,“张聪吗?怎么带了这么多人进来这帝寝殿,不知道规矩吗?”   叶昔露出本音,笑着说,“请贤妃娘娘安,我还真不知道规矩。”   萧贤妃一听声音不对,看着叶昔,顿时问,“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混进了禁卫军来到这帝寝殿,意欲何为?”   叶昔不再说话,交给楚含。   楚含从进来后,便站在当地,瞅着萧贤妃,看着那个坐在床头端着药碗的女人,他从小称呼到大,称呼了多年的母妃。她还是那样温柔,似乎一点儿都没变,岁月在她的脸上,看不到半丝侵蚀的光阴的痕迹。   他克制住情绪,沉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刚刚听人说父王要醒了,母妃从御书房赶来帝寝殿,立马给父王换药,是还想让他继续昏迷吗?”..   萧贤妃一怔,“楚含?”   楚含看着她,平静地道,“我以为母妃早已经记不住我的声音了。”   萧贤妃看着他,放下药碗,坐着的身子站起,对他问,“你怎么回来了?”   楚含道,“您是希望我永远不必回来吧?”   萧贤妃蹙眉,没说话。   楚含站在原地,看着她,“南齐皇上仁善,放我归北周看望父王,可是没想到,到了西境,我左等右等,等不到接应我的人,却等到了一桩惊天秘闻。”顿了顿,他直直地问,“您和月贵妃易子而养,将两国玩弄于股掌之中,到底为了什么?”   萧贤妃闻言淡然地看着楚含,问,“谁告诉你的?”   楚含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不过这秘密透风的晚了二十年罢了。”话落,他看了身后被绑着的单灼一眼,道,“单灼入宫来问,母妃都敢告诉他,如今问谁告诉我的,岂不是多此一举?总之我是知道了。”   萧贤妃看了单灼一眼,他被五花大绑,她沉声道,“你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这算是承认了。   楚含咬牙道,“我知道自然是不辞万里要回来问问母妃,为何要异子而换?不知道的话,我就一直傻着等着母妃救我回北周,还做着自己是北周二皇子的梦醒不过来。”   萧贤妃沉默了一下,看向他身旁的几人问,“你带的这些都是什么人?”   楚含道,“母妃不必管是什么人,只告诉我,为什么?”   萧贤妃看着他,“你敢在知道了身世后,过了重重关卡,来北周皇宫质问我,陪在你身边的人,并非泛泛之辈吧?”话落,她道,“让我猜猜,这其中定然有苏风暖。”   楚含抿唇。   苏风暖轻笑,露出本音,“贤妃娘娘猜得真准,您真是聪明,果然一猜就中,知道我来了。”   萧贤妃看着苏风暖,她易了容貌,与普通的禁卫军士兵无二样,身上穿的衣服也合体,丝毫看不出是个女儿家,若是她不开口,她还真认不出来哪个是她。她缓缓道,“楚含虽然不是我生的,但自小养在我身边,他什么性情,多少本事,我一清二楚。凭他自己,即便能回到北周京城,也进不来这皇宫找我。”   苏风暖笑着说,“这样说来,娘娘是真不希望他回来了!所以,在得知他被放归的消息,娘娘才不准任何人来接应他。”   萧贤妃道,“不是北周的皇子,还回北周做什么!南齐才是他的去处。”   苏风暖笑看着萧贤妃,“可是,当初是您将他接来的北周,不是北周的皇子,却在北周生活了这么多年,如今想一脚踢开,也要问问他愿不愿意。不是吗?”   萧贤妃道,“不愿意又如何?血脉总是更改不了的。”   苏风暖看着她,“贤妃娘娘不认为自己与月贵妃易子而养,是犯了两国不赦的大罪吗?就算他回不了北周,您也不该活得这般惬意和理所当然,坦然得像是犯错的是别人,与您无关的样子,着实让人心里不舒服。”   萧贤妃忽然笑了一声,看着她道,“苏风暖,你虽然陪着楚含来了北周,可知道这北周不是你南齐。你凭什么站在这里,北周皇宫的地盘,大言不惭地对我说我有罪?”   苏风暖也笑了一声,道,“我只是陪二皇子来问个清楚,毕竟两国易子而养,不止关系到北周,还关系到南齐。至于凭什么……”她顿了顿,道,“就凭我轻而易举地杀了月贵妃,也能轻而易举地杀了贤妃娘娘您。我和我的剑,不知道什么叫做手软。”   ------题外话------   快月底了,姑娘们,攒到月票的,投了吧啊,么么么~   稍后有二更~ 第五十七章 不是刺客(二更)   苏风暖话落,萧贤妃眉目猛地一沉。   苏风暖看着萧贤妃,果然是个温柔似水的美人,即便沉了眉目,还是让人感觉她很温柔。世人很难想到这样温柔的萧贤妃,二十年前,与月贵妃易子而养,如今把持着北周偌大的朝纲朝政,让文武百官唯她之命是从。   萧贤妃盯着苏风暖,“你杀了我姐姐,我是要找你报仇的,苏风暖,如今你算是自负甚高前来自投罗网,以为只有你杀我的份儿,我却奈何不得你吗?”   苏风暖看着萧贤妃,道,“我杀了月贵妃是没错,贤妃娘娘找我报仇,也是应该的。只不过,我算不得是自负甚高,只不过是来陪二皇子探究个说法,无论是我是否能在这北周的皇宫杀了你,还是你能在这里奈何了我,在这之前,我挺想知道,贤妃娘娘和月贵妃是为了什么?”   萧贤妃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原因?”   苏风暖叹了口气,“看来娘娘是非想我对你动手了。”话落,她衣袖轻轻一抖,袖剑便握在了手中。   萧贤妃见她拿出袖剑,袖剑很薄,很精致,小小的袖剑,她丝毫不怀疑放在苏风暖的手中,足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一个人。她不惧,反而慢慢地又坐回了床头,清声道,“来人,抓刺客!”   苏风暖扬眉,袖剑向她脖颈处飞去。   萧贤妃不躲不闪,柔声道,“若是我的死能拉了你的命,便也值了。自此后,无论是南齐,还是北周,天下大乱,也是好事儿一桩。”   苏风暖袖剑架在她的脖颈上,也柔声笑道,“贤妃娘娘,也许你死了,也拉不死我的命。我的命比别人多那么几条。”   萧贤妃看着她,“是吗?”   “是!”苏风暖肯定地说,“月贵妃的仇,你替他报不了。你的好儿子,南齐太子、废太子、如今的大皇子,多次找我报仇,也没能杀了我。如今虽然踏在你的北周地界,但你也奈何不得我。不然,你可以试试?”   萧贤妃眯起眼睛,“苏小姐本事大,天下皆知,不过本宫确实还没见识过。”   苏风暖笑着说,“娘娘不妨见识见识。”   萧贤妃不再说话。   这时,外面有人大喊,“抓刺客!有刺客!保护娘娘!”   须臾,帝寝殿的门被推开,涌进来大批的大内侍卫,侍卫们纷纷提着刀剑,将楚含、叶裳、叶昔等人围住。   有一人对着苏风暖喊,“大胆刺客,快放开娘娘!”   苏风暖头也不回,对萧贤妃道,“贤妃娘娘,你是想北周大乱是吗?”话落,她伸手入怀,拿出一枚信号弹,小小的信号弹,拇指那么大,她轻轻捻着,道,“再次重申一遍,我此次来北周,是陪二皇子而来,贤妃娘娘若是不怕死,不怕如月贵妃一样没命,不怕北周大乱,那么,我们就真可以试试。开弓没有回头箭,贤妃娘娘可要想好了。”   萧贤妃看着她的手,冷静地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苏风暖道,“毁了整个北周皇城的东西。”   萧贤妃冷笑,“小小一个物事儿,便能毁了北周京城?开什么玩笑?”   苏风暖道,“这物事儿虽小,可是一旦放出去,威力可就大了。北周京城必会烽火硝烟。而我一个女子,即便传出去,也不怕背负背信弃义的名声,总比贤妃娘娘您和月贵妃异子而换的事情要小得多。我虽不想两国皇室因此弄得天下皆知而都没面子,但贤妃娘娘若是一味地求个结果,恐怕没有比这再坏的了,我也可以成全你。”   萧贤妃面色彻底地冷了下来,不再开口。   “大胆刺客,还不快放开娘娘!”有一人提着剑指着苏风暖又大喊。   苏风暖不理会,笑着对萧贤妃道,“贤妃娘娘仔细想想,最好是想得明白仔细点儿。”   萧贤妃道,“苏风暖,凭这个,你威胁不了我。你杀了我姐姐,我势必不会让你离开北周。你知道异子而换的究竟又管什么用?”   苏风暖道,“贤妃娘娘在北周扎根极深,根基庞大,如今文武百官听你的,你的确可以说这样的大话。但我游历在外多年,学尽望帝山所学,无论是南齐,还是北周,我若是想说横着走,还没有走不了的。”   萧贤妃闻言笑起来,对苏风暖道,“小小年纪,便如此猖狂,不是什么好事儿。”   苏风暖笑吟吟地说,“我从小到大,都是这般,也没见得坏到哪儿去,相反,一个个坏人都死了,我还活着。”   萧贤妃收起了笑容,沉默片刻,摆摆手,对大内侍卫道,“你们都退出去吧!”   “娘娘!”大内侍卫一惊。   萧贤妃温柔地摆手,“刚刚是误会,原来是本宫地道娘家人来了。真正的刺客,本宫便不会多话了。退下去吧!”   大内侍卫犹豫了一下,还是齐齐地退了出去。   苏风暖见此,也撤回了手中的袖剑。   萧贤妃理了理衣摆,对苏风暖道,“听闻苏小姐与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大婚刚没几日,正是该如胶似漆的时候,如今苏小姐来了北周,想必叶世子也来了。”   苏风暖一笑,“娘娘真聪明。”   叶裳本就站在苏风暖身旁,闻言浅淡地一笑,道,“贤妃娘娘百闻不如一见,令叶裳刮目相看。”   萧贤妃看着叶裳,无论是容貌,还是衣服,是禁卫军的普通士兵的模样,她道,“叶世子易容成这般模样,也是白糟蹋了一张面皮了。”   叶裳道,“容貌如何,本就是一张面皮而已。”..   萧贤妃笑了一声,点头,“不错,不过虽是一张面皮,但我姐姐却看不透,当年容安王将她迷得晕头转向,再看不上天下男子。”   叶裳不语。   萧贤妃道,“为了容安王,她背弃了我们兄妹三人当初的誓言。如今大哥死了,她也死了,只剩下我了。”   ------题外话------   月票,么么么么么么 第五十八章 有因有果(一更)   苏风暖、叶裳等人看着萧贤妃,想知道她、月贵妃、易疯子兄妹三人当初有什么誓言。   萧贤妃看着苏风暖和叶裳,没继续往下说,而是转向二人身边的几人,问道,“跟随苏小姐和叶世子一起来的人,想必都不是泛泛之辈,不知几位是何人?请叫高名!”   叶昔拱手,笑道,“叶昔!”   苏青拱手,道,“苏青!”   凤阳拱手,道,“凤阳!娘娘有礼了!”   千寒和贺知以及其余六人身为容安王府的府卫,自然不必自报名姓。   萧贤妃听罢,道,“江南叶家的公子叶昔,苏大将军府的三公子苏青,凤阳镖局的少主凤阳,果然不是泛泛之辈。今日这北周王宫来了你等几位名扬天下的公子,也是本宫来到北周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次了。”   叶昔笑着说,“凑个热闹而已。”   苏青笑着说,“听说贤妃娘娘不仅人美,还很温柔,贤名遍传北周,特意来瞧瞧娘娘尊荣。”   凤阳笑着说,“天下鲜少有瞒得过凤阳镖局的事情,月贵妃和贤妃娘娘您易子而养之事,瞒了二十年,实在让在下忍不住来探究一番。”   萧贤妃笑起来,看着众人道,“看来你们今日是非要本宫说出原因了?”   叶昔道,“我们若是一直留在北周皇宫做客不走的话,对娘娘也有碍不是?娘娘痛快地说了,我们也就滚了。”   一直没说话的楚含开口道,“我叫了您多年的母妃,从小叫到大,没想过我不是您亲生的儿子。您不想我回北周,告知我原因,我走就是了。”   萧贤妃看着楚含,忽然叹了口气,道,“你总归是我养大的孩子,我便告知你吧。”   楚含不再说话,等着萧贤妃。   萧贤妃道,“当年,我们兄妹三人,被逐出岭山织造,年幼无立足之地,恨天不平,恨地不公。一起立誓,毁了岭山织造,毁了南齐,我们兄妹三人一起来北周,扶住北周一起踏平南齐,夺了南齐的天下,让北周一统。”   众人闻言齐齐一默,想着当年他们兄妹三人应该还很年少吧,竟有这样的志向。   萧贤妃道,“大哥进了杀手门,大姐去了鬼山派,我流浪了一年,大哥找到了我,将我安置在了一处地方。后来大姐接我去了鬼山派。多年后,我们三人一起回到岭山织造,开始了我们三人的筹谋。”   众人不语。   萧贤妃道,“本来我们兄妹三人约好,借由岭山织造,识得北周王,一起来北周,再暗中行事。可是大姐见到了容安王后,却对容安王一见倾心,改了注意,要留在南齐。可是容安王对她不屑一顾,看中了江南叶家的女儿,她因爱生恨,为了离他进一点,依靠岭山织造,嫁去了南齐皇宫,成为了皇妃。而大哥,不想脱离杀手门,放不下风美人,便也留在了南齐,最后,只有我一人来了北周。”   众人看着她,依旧沉默。   萧贤妃道,“若是当年容安王接受了大姐,可能大姐就要违背誓言了,可是容安王没有。大姐在绝望中,又联络因为她背弃我们的约定十分愤怒的我,说当初立的誓言还有效。她要让容安王死,容安王和苏大将军是南齐江山的半壁支柱,只要杀了他们,南齐就毁了一半。我不相信她,她对我提出了易子而养。”   众人欷歔,原来易子而养是这么来的。   萧贤妃道,“当初她怀有身孕,我也怀有身孕,她提出来此事,可见决心,我也就答应了。毕竟独木难成林,我自己一人,守着当初的誓言,心中的苦,只有我自己知道。既然她回心转意,那么,我有何不愿?”   苏风暖道,“贤妃娘娘一定不爱北周王吧?您若是爱他的话,就不会将他与你的孩子送走。”   萧贤妃笑了一声,“爱?”她摇头,“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能让大姐疯狂,让大哥甘愿做一个女人的马下凳相好,没出息多年,能是什么好东西?我要它做什么?”   苏风暖道,“所以,也就是说,您这一辈子都没尝过爱的滋味,正因为如此,才舍得将亲生儿子送出去。”   萧贤妃道,“自从我被逐出岭山织造后,我的生命里,只有我的长兄和长姐。其他的人,哪怕我肚子里怀的孩子,也算不得我的至亲,送出去,又来了一个,有什么不同?”   楚含闻言,心中更不是滋味。   当他知道他不是萧贤妃亲生的儿子时,心里何其难受,她的母妃,如此温柔,听人说月贵妃何其狠毒,若让他选母亲的话,他还是愿意选萧贤妃,甚至嫉妒疯了大皇子是她的亲生儿子,可是如今听她如此一说,他和大皇子,对她来说,没什么两样,可见,他根本没把他们看在眼里。   苏风暖看着萧贤妃,“自然是有不同的,你们生的孩子,不是普通的孩子。一个是南齐的皇子,一个是北周的皇子,异子而换,就是将两国调了个。”   萧贤妃笑起来,“对,若非如此,我还不换呢。我养着南齐皇子,姐姐来养北周皇子,她比我有本事,再加上对容安王的恨意,恨不得与天下为敌的狠意,我的孩子放在她身边,将来这个天下,才是北周的天下。”   楚含又抿起唇,道,“可是你自小对我十分严格。”   萧贤妃看着他,温柔地道,“傻孩子,我自然不能将你养成废物,否则如何兴兵北周呢?我让皇上给你请最好的军师,自小就教你兵法。这么多年,你没有发觉吗?论帝王之术,你多有欠缺,但论兵法,你虽然未曾学得炉火纯青,但连苏大将军都败在了你的手里。”话落,她看了苏风暖一眼,道,“若没有苏小姐,如今你早已经马踏南齐了。”   楚含一时脸色沉暗,晦涩地道,“原来,你只督促我兵法,是为了我帮你踏平南齐?”   萧贤妃点头,“是啊,我一个女子,困居深宫,你不帮我,谁来帮我?王上亲征吗?”她摇摇头,“王上虽有野心,但没有那个本事,手下也没有能用之人。十三年前,容安王和单老将军同归于尽,我北周受的重创不比南齐小多少,伤人一千,自损八百。我能指望的,就是你。”   楚含没了话。   萧贤妃又道,“你是一个好孩子,于兵法上十分有天赋,只是没想到南齐出了个苏风暖。让你连连损兵折将,大败而归。”   苏风暖道,“那是因为,您只注重教导二皇子兵法,没有教导他谋人心。兵法与谋略,相辅相成。二皇子运兵如神,但运谋不过人心算计。您当初若是将您的谋算悉数交给他,兴许,他真能大败我,踏平南齐江山也说不定。”   萧贤妃闻言叹了口气道,“他是南齐皇子,就算我教他人心算计谋略,踏平南齐江山,将来夺得天下一统,那还是南齐的天下,与北周何干?我要毁的就是南齐的天下。”   苏风暖道,“当年,对不起你们兄妹三人的是岭山织造,不是南齐皇室。”   萧贤妃笑起来,“苏小姐,岭山织造是什么人扶持起来的?你不会不知道吧?是南齐皇室。他们仗着家族势大,家族的法规大于王法,可以轻而易举地决定人的生死。我父母双亡,本就可怜,偏偏将我们兄妹三人在年幼时逐出岭山织造。我们如何不能找南齐皇室报这个仇?”   叶裳淡淡开口道,“南齐的法治确实不规范,但这不能成为你们毁自己国家的理由。岭山织造不好,但给了你们生命,南齐不好,水土也养过你们。”   萧贤妃看着叶裳,温柔地笑着说,“叶世子果然不愧出身容安王府,但正因为你是皇族宗室子嗣,即便父母双亡,也有人爱护你,管你,出入大批随从,衣食无忧。我若小时候如你一般,也不会生出想毁了南齐之心。”   苏风暖闻言不客气地道,“贤妃娘娘这么柔弱,若是叶裳,你早已经死了。他五岁时,在十里荒芜,白骨成山的战场上,活了七天。若是换做你,你活不过的。”   萧贤妃闻言默了默,道,“的确,我不是叶世子,做不到。”话落,又道,“但无论如何,有因有果。诚如你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本宫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题外话------   月票啊,   姑娘们,月票啊,别留着啦,追追吧~   稍后有二更~ 第五十九章 下追杀令(二更)   当年,萧家三兄妹原来有那么大的志向,便是扶持北周,踏平南齐,让北周天下一统。   萧贤妃和月贵妃易子而养,也是为了这个因由。   苏风暖、叶裳等人听完萧贤妃的话,一时间分外感慨,没想到二十多年来让两国争端不休的起点,竟是出自岭山织造当初那小小的荒唐的放眼天下不值一提的萧家三兄妹被逐出岭山织造的闹剧。   那时候,没有人会关注这三兄妹被逐出岭山织造。   更没想到,自此便埋下了祸根。   两国异子而换,十三年前,两国兴兵,南齐有人通敌卖国泄密,容安王战死沙场,十三年后,叶裳屡次遭人算计迫害,南齐京城各种大案层出不穷,都是这么多年萧家三兄妹种的因,得的果,是他们乐见其成的。   只不过,无论是萧贤妃,还是月贵妃,都没想到月贵妃轻易地被苏风暖杀了,死得干脆。   因为她的死,很多的网和线便断了。   不过因她而牵连的根基埋得深,苏风暖和叶裳一步步铲除,也需要时间。   萧贤妃看着楚含,道,“这就是你要的答案。”   楚含抿唇,“南齐大败北周,北周主动求和,国力衰退不知凡几。这么说来,如今您的心愿还未曾达成。”   萧贤妃笑着说,“听闻南齐的皇帝失踪了,大皇子监国。南齐有他,北周有我。虽未天下一统,早晚要合二为一。”   楚含看着萧贤妃,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发现她是如此的陌生,一个女人的野心在温柔的外表下如此之大,他一时无言。   叶裳开口道,“不见得!”   “哦?叶世子另有高见?”萧贤妃看着叶裳。   叶裳道,“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贤妃在北周虽然得民心,但终究是借助了北周王后宫妃嫔的身份,不是名正言顺的女帝。所谓掌权,也不过是北周无人之时的支撑罢了。至于南齐,大皇子这么多年,在月贵妃的教养下,虽然文韬武略,但惯于阴暗行事,不够光明磊落,在南齐的声名来说,不是众望极高,如今皇上失踪,他监国朝局,恐怕也难以长久。”   萧贤妃笑着说,“这样说来,叶世子是不看好我们,还是说你另有本事拉我们下台?”   叶裳淡淡道,“江山权柄,在贤妃娘娘看来,无非是野心私欲。在我看来,身外之物。若不是担着皇族宗室子嗣肩上该担的责任,我也懒得来北周走这一趟。贤妃娘娘好自为之吧!”   言外之意,不用他拉,他们走的就是自取灭亡的路。   萧贤妃看着叶裳,“《红颜传》里评叶世子枉读诗书负才华,锦绣堆里做风流。看来真是所言差矣。”   叶裳不置可否,转身对苏风暖说,“走了。”   苏风暖点点头,对萧贤妃道,“贤妃娘娘,多有打扰,既然您不喜欢二皇子留在北周,人我就带走了。愿来日我再踏足北周时,您还能高坐在这里谈笑风生。”   萧贤妃瞅着她,笑着说,“即便几位今日踏出我这帝寝殿,就能保证能踏出京城,离开北周吗?”   苏风暖笑着道,“能!”   萧贤妃也笑了,“既然如此,就让本宫看看苏小姐和叶世子以及几位的本事。”   苏风暖扬了扬眉。   萧贤妃看着楚含,对他温柔地道,“楚含,你我母子一场,就算你不是我亲生的,也该喊我一声姨母。”   楚含咬唇,半晌,喊道,“姨母。”   萧贤妃对他温柔地笑,“好孩子,来世别托生在帝王家了!你没有帝王的命!”   楚含眼眶发红地看向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北周王,想起北周王对他的宠爱,一时间心下悲酸难受。他慢慢地蹲下身,跪在地上,对着床榻上的北周王叩了三个头。之后,起身,猛地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贤妃娘娘,再会!”苏风暖拱手。..   萧贤妃笑着说,“再会!”   叶裳牵了苏风暖的手,叶昔、苏青、凤阳、千寒等人跟随其后,出了帝寝殿。   一行人刚踏出门,萧贤妃便喊,“来人!”   有人立即冲了进来,“娘娘!”   萧贤妃一根一根地捏着豆蔻指甲,温柔地下命令,“传令下去,容安王府世子叶裳、苏大将军府小姐苏风暖、江南叶家公子叶昔、苏大将军府三公子苏青、凤阳镖局少主凤阳。伙同背叛了北周的质子楚含,前来北周王宫谋害皇上,祸乱北周,撕毁两国协议,行背信弃义之事。北周虽弱,但不能受如此欺负。特昭告天下,北周臣民,但凡见到几人者,人人得而诛之。”   那人大惊,没想到萧贤妃报出的名字一个个都如雷贯耳。   萧贤妃又道,“再传令下去,封锁皇宫,封锁京城,禁卫军、御林军、五城兵马,即刻起,立即捉拿几人杀无赦,若是让他们出了京城,各统领提头来见。”   那人大骇,“娘娘?这……”   萧贤妃眉目一凝,不容拒绝,“快去!”   那人不敢再多言,连忙去了。   萧贤妃看向被五花大绑的单灼,单灼一张脸十分苍白难看,不敢置信地看着萧贤妃。那名被叶昔指使的小兵,在进来之后,听了天大的秘密,早已经吓得倒地晕死了过去。   萧贤妃盯着单灼看了片刻,忽然站起身,向他走来。   单灼一动不动地看着萧贤妃,他们单家一门,忠于北周皇室,如今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情,他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恨不得与楚含、苏风暖、叶裳等人一起走了,可是他的根在北周京城,单家世世代代拥护北周,他能去哪里?   萧贤妃来到单灼面前,对他温柔地说,“你可知道那日你闯出单府,进宫对我质问,我为何没杀了你?”   单灼慢慢地摇头。   萧贤妃伸出手,捏住他的脖颈,单灼面色更是白了白,她指甲上移,指腹顺着脖颈向上,轻轻地温柔地摸了一下单灼的脸,对他说,“当年,我看上的人其实不是王上,而是你父亲单峥,可是王上看上了我,我便嫁了王上。你父亲后来与容安王一起战死沙场。我一直引以为憾。”   ------题外话------   月底了,姑娘们,攒到的月票别留着了,过期作废,投了吧,么么么么~ 第六十章 要了单灼(一更)   单灼看着萧贤妃,眼里的瞳仁扩大,心底忽然慌了起来,猛地拂开她的手,后退了一步。   萧贤妃不在意被打痛的手,轻轻而笑,温柔地对他说,“你与你父亲长得很像。”   单灼又后退了一步。   萧贤妃看着他,依旧温柔,“我当年认识王上与你父亲时,你父亲也就你这般大的年纪,未娶妻。”   单灼骇然,转身欲走。   萧贤妃看着他吓坏的模样,轻柔地笑,“你若是敢走出帝寝殿的门,本宫今日就诛了单府九族。”   单灼猛地停住脚步,身子软了软。   萧贤妃见他停住脚步,温柔地对他道,“从今日起,单大将军就跟在本宫身边伴驾吧!”   单灼惊骇地看着她,“不!”   萧贤妃微笑挑眉,“难道你想让本宫诛单家九族?别以为本宫不知道苏风暖、叶裳等人绑了你来,是做给本宫看的,无非是怕他们牵连了你,让本宫不治罪于你。可是,你觉得本宫是这般心软的人吗?你知道了本宫这么多的秘密,本宫对你又有心,岂能再放你出宫?”   单灼惊恐到了极致,“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单灼不该听娘娘的秘密,求娘娘赐死单灼。我死了,娘娘的秘密便不会有人外泄。”   萧贤妃看着他,笑着说,“傻孩子,本宫要你伴驾,与秘密无干,两国异子而换的秘密,本宫不怕泄露出去,至于本宫的心思、手段、所作所为,都不怕泄露。本宫贤良多年,任何不好的话,即便传出去,百姓们也都不会相信了的。”   单灼身子开始哆嗦起来。   萧贤妃蹲下身,用豆蔻指甲挑开他身上绑着的绳索,对他说,“本宫要你死做什么?你父亲当年死了,本宫一直念着他,不过还好有你在,你若是死了,本宫岂不是就没了念想了?”   单灼不敢再看萧贤妃温柔的脸,他觉得通体上下冰冷,颤着声音僵硬地说,“臣……与二皇子同岁……”   萧贤妃笑起来,“男人五十,尚能娶十八芳华的女儿家,女人四十,便不能与双十男子成就好合了吗?”   单灼如坠冰窟。   这时,早先晕死在地上的那名小兵苏醒过来,看看萧贤妃,看看单灼,眼睛猛地睁大。   萧贤妃不看那人,缓缓站起身,轻喊,“来人!”   有人冲了进来,“娘娘!”   萧贤妃随手一指那人,吩咐道,“堵住他的嘴,将他拖出去,杖毙!”   有人应了一声,上前堵住了那人的嘴,拖了出去。   单灼听见外面刑仗声音响起,不几下,便止歇了。宫廷的掌刑官要杖毙一个人,很快。他也恨不得随那人一起被杖毙了,也好过如今。他又干涩地说,“单灼……何德何能……求娘娘……”   萧贤妃看着他轻笑,“你的德能,一半承袭你父亲,一半承袭你自己。你不必求本宫了,若是你同意,便跟在本宫身边伴驾,保护本宫,若是不同意,今日本宫便下令,诛你单家九族。”顿了顿,补充道,“你要知道,如今朝野上下,文武百官,都听本宫的,就算是诛你单家九族,朝野上下也不会有多少反对的声音,毕竟你单家今非昔比了。”   单灼一时觉得气血上涌,承受不住,眼前晕眩,昏死在了地上。   萧贤妃见单灼晕了过去,笑了笑,又重新蹲下身,将绑着他的绳索拿开,摸了摸他的脸,站起身,轻柔地喊,“芸嬷嬷。”   一个老嬷嬷应声出现在门口,径直推开帝寝殿的门,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   萧贤妃对她说,“您刚刚在外面,可看到那一批人了?”   芸嬷嬷看着萧贤妃,虽然满脸皱纹,但声音却不老迈,微笑慈和地说,“娘娘指的是叶裳、苏风暖等人?”   萧贤妃点点头,“嗯。”   芸嬷嬷道,“看到了。”   萧贤妃笑着说,“他们没发现嬷嬷吧?看来嬷嬷您的武功已经登峰造极了。”   芸嬷嬷笑起来,“一帮子小子加一个小女娃,武功再修炼,也不如我修炼了百年的功夫。”   萧贤妃道,“嬷嬷当时未出现,有意放了他们走,他们出了这帝寝殿,就能出皇宫,出了皇宫,就能出京城,出了京城,便能离开北周。虽然年纪小,一个个的本事却是不可小视的。”   芸嬷嬷道,“他们总归是我的小辈,我看他们不是特意来对付娘娘的,只不过是来问个究竟,这一次便算了。若有下次,老婆子我再对他们不客气地出手好了。”   萧贤妃微笑地说,“嬷嬷慈善。”话落,道,“我本要为姐姐报仇,如今错失了良机。嬷嬷不帮我那件事儿,便帮我把眼前这件事儿办了吧。”   芸嬷嬷看着萧贤妃,又看看倒在地上晕死了的单灼,无奈地说,“你还是忘不了他爹?”   萧贤妃笑着说,“没有得到,便难以忘怀,得到了,也就忘了。”   芸嬷嬷闻言道,“单家的人都骨气硬,你若是强要了单灼,传出去,单家人怕是不甘屈辱,会不干的。单家手里掌着兵权,此事有些棘手啊。”   萧贤妃道,“人老越,据说越怕死,嬷嬷,您是这样吗?”   芸嬷嬷笑起来,“老婆子虽然一把年纪,但有绝顶的武功傍身,谁能杀了我?自然是从没怕过。”   萧贤妃笑着说,“天下有几个嬷嬷这般厉害的人?也就您一个罢了。单家族里那些老不死的,三天两头地请太医看诊,可见怕死得很。只要让他们闭嘴,单家还有谁不甘屈辱不服?”   芸嬷嬷点头,“这倒没错。”   萧贤妃对她说,“那么此事就拜托嬷嬷了,我大哥死了,大姐死了,我在这世上,除了一个自小没长在我身边的儿子,定然也不与我亲外,唯嬷嬷您是我的亲人了。”   芸嬷嬷上前一步,伸手点她额头,笑着说,“你还是那个俏皮的丫头,就知道捏老婆子我的软肋,我偏偏还就喜欢你这副模样。得,你喜欢这小子,老婆子帮你摆平就是了。”   萧贤妃轻笑,“多谢嬷嬷。”   芸嬷嬷弯下身,伸手拉起地上的单灼,道,“老婆子我先将人带走,让宫女洗吧洗吧,送去你的宫里,之后再去单府宗族,为你摆平此事。”   萧贤妃笑着点头,“辛苦嬷嬷。”   芸嬷嬷摆手,“床上那个醒了,你处理完,早些回宫歇着吧,别熬坏了身子。”说完,拎着单灼,如拎小鸡一般,拎出了帝寝殿。   萧贤妃转过身,便看到床上的北周王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满脸震惊、恼怒、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怪物。她微笑地对他说,“王上,您醒了?”   “你……”北周王颤巍巍地伸手指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萧贤妃对他温柔地笑,走上前,端起了放在一旁早已经凉了的药,对他说,“这么多年,操持朝政,您也累了,如今便多歇歇吧!”   “你……”北周王瞪着她,“你都……做了什么?”   萧贤妃对他说,“当初,我和姐姐一起怀孕,便将两国的皇子互换了。所以,楚含不是您的儿子。南齐的太子才是,南齐皇帝失踪了,他如今监南齐国的朝政。有朝一日,会一统天下。所以,王上您就睡吧,休息够了,再睁开眼睛,这天下就都姓楚了。”   北周王睁大眼睛,久病的他,眼眶猛地睁大时,几乎凸出来,有些吓人。   萧贤妃坐在床头,扶住他的头,将一碗药对着他张开的嘴灌了进去。   北周王半丝反抗之力也无,一碗药下肚,他睁大的眼睛也渐渐地阖上了。   萧贤妃见皇帝又昏睡过去,放下碗,站起身,理了理衣摆,走出了帝寝殿。   门口,站着禁卫军统领陈强,穴道依旧被点着,无人给他解开。   萧贤妃瞅了他一眼,对他说,“枉我器重你,怎么这么废物?”话落,她随手一拍,解开了他的穴道,对他说,“这一次,本宫就饶了你,再有下次,两次并罚。”   陈强以为萧贤妃一定会治他的罪,没想到这么轻松地便放了他,他当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多谢娘娘恕罪。”   萧贤妃道,“以后,看管好禁卫军,别再让人钻了空子,也收收你那颗贪得无厌的心和收银子不手软的手。否则,本宫挖了你的心去喂狗,剁了你的手去煮汤。”话落,温柔地道,“还有,单将军自此后会跟在本宫身边伴驾,这宫里的事儿,你给本宫守严些,不准泄出去。”   陈强的心颤了颤,手抖了抖,连忙大声应是,“娘娘放心,卑职一定守好皇宫,事关单将军的事儿,保证半丝风儿也透不出去。”   ------题外话------..   月底了,姑娘们,月票啊月票~   稍后有二更,么么么~ 第六十一章 玉容花香(二更)   苏风暖和叶裳、叶昔等人出了帝寝殿后,便知道萧贤妃不会善罢甘休,立即出了皇宫。   出了皇宫,一行人前往单府,通过密道,不费吹灰之力的离开了京城。   出了京城后,连夜启程,走深山之路,不回西境,反而向望帝山而去。   苏风暖、叶昔与师傅游历多年,对天下各地的地貌都十分熟悉,深山的山林山涧没有关卡障碍和排查,虽然是最不好走的路,但是避免是非,却是首选之路。   苏风暖怀孕月份尚浅,身子轻便,走深山之路,不必因被人盘查躲避麻烦,慢慢行程的话,累了就歇着,故而不会累到。   所以,一行人没有异议地选择了深山之路。   出了北周京城的地界后,进了深山,一行人才放松了神色,放慢了脚步。   叶裳怕苏风暖累到,对她说,“今日别走了,择一处干松的山洞,生火,我们烤些野味,歇着吧。”   苏风暖点点头,“好。”   众人很快就择了一处宽敞干松的山洞,苏青、凤阳负责去打猎,千寒、贺知等人负责去拾掇干柴,叶昔负责生活烧烤,楚含在一旁打下手,叶裳陪着苏风暖坐在洞内歇着。   苏风暖歇了一会儿,对叶裳、叶昔问,“早先在北周皇宫帝寝殿,我拔出袖剑威胁萧贤妃时,你们可感觉有一个人隐藏在帝寝殿外?气息似乎与空气融为一体,武功显然十分之高,怕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叶裳点头,“感觉到了,不过一瞬。”   叶昔也颔首,“只一瞬,我当时怀疑自己感觉错了。”   苏风暖见二人都点头,道,“我本来是想给萧贤妃些颜色瞧瞧的,可是在拔剑时,发现有人隐在暗中,如此高手,世间少有。又是在北周皇宫月贵妃的地盘,我们若是但分有动作,怕是即便伤了她,自己也得不到好处,便作罢了。”   叶裳道,“气息与我们三人身上的气息很像,像出自望帝山一脉。”   苏风暖点头,“正是。”   叶昔扶额,“又是望帝山。”   苏风暖道,“萧贤妃对于我们闯入帝寝殿,有恃无恐,可见除了如今她掌控的北周朝纲的权柄外,身后还有倚仗。”话落,她看向从出了北周皇宫便一直沉默的楚含,对他问,“你可知道萧贤妃背后还有什么人,武功如此之高?”   楚含想了想,道,“她有一支暗卫,是当年生下子嗣时,北周王特准的。有一个暗卫首领,似乎是她从江湖上请进北周王宫的,我没有见过。”   苏风暖看着他,“连你都没见过?你就未曾好奇?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楚含道,“自然好奇的,只不过,她说,见过那人脸的人,除了她外,都死了。让我不准探究。”   苏风暖无言,道,“这么神秘,如此怪癖,可见真有大本事了。”   楚含摇头,“不知,我从没有见过,只不过,她在北周王宫,安稳至今,朝野上下,无人质疑,背后之人定出力不少。”   苏风暖叹了口气道,“若不是时宜不对,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对那人探究个究竟,看看她到底是望帝山的谁。”话落,她摸摸小腹,道,“果然有了软肋,便束手束脚。”   叶昔道,“你没冲动是对的,在北周皇宫,你即便有暗桩,但萧贤妃武功本就极高,再加上有望帝山绝顶武功之人在背后,还有宫廷禁卫军、御林军、五城兵马,我们讨不到好处。你肚子里的孩子最为打紧,若是因冲动出了事端,后悔莫及。”   苏风暖点头,叹了口气,“那气息,与望帝山的功法同宗同源,十分熟悉又陌生,可见是我从未接触过的人。”   叶昔道,“从我入望帝山后,便只知道三位师祖,四位师叔,以及游离在外的师傅和紫风、玉灵两位师叔。再加上十几位嫡系师兄弟。难道,这人不是出自望帝山嫡系一脉?”   苏风暖道,“此次我们前往望帝山,好好对三位师祖盘问一番吧!”   叶昔颔首。   叶裳道,“那人是个女子。”   “嗯?”苏风暖转头看向他。   叶裳道,“她的气息里有隐约的驻容花的味道。”   “驻容花?”苏风暖蹙眉,“普天之下,驻容花有很多种,是哪一种?”..   叶裳道,“我曾在紫风师叔的身上闻到过的那一种,不知叫什么花。”   苏风暖一惊。   叶昔闻言惊异地道,“紫风师叔曾经在燕北的最高峰待过十年,他除了用热泉沐浴外,还常食泉边的玉容花,所以,他身上的香味,是来自玉容花,由体内散发出的,玉容花的确驻容养颜。当初他为了玉灵师叔要嫁天下第一美人的一句话,真是肝脑涂地,豁得出去。”   叶裳默了默道,“可是紫风师叔我见过,他身上除了这种花的味道,还有药香味,而那人没有,气息是纯碎的这种花香味。”   苏风暖闻言道,“你的嗅觉从不会出错,这种惯于将自己隐在暗中的人,一定不会擦花粉,所以,你闻到的气息,应该是这人也服过玉容花。这么说,我们去望帝山,要找紫风师叔好好问问了。”   叶昔道,“紫风师叔和玉灵师叔回了望帝山后,有很久没有消息了吧?”   苏风暖点点头。   叶昔嘱咐,“此次我们回望帝山,怕是也有危险,你届时也万不可冲动。”   苏风暖颔首,“我知道。”   这时,楚含忽然问叶裳,“你说的香味,是不是一种十分好闻,很独特很隐约的如玉兰花的香味,但又不太像玉兰花?”   叶裳颔首,“不错。”   楚含道,“北周皇宫,的确是有一个人的身上有这种独特的香味,不过那个人是一个老嬷嬷,叫做芸嬷嬷。我记事起,她就在北周皇宫。不过她不当值,十分清闲,只负责陪萧贤妃说话。有时在宫里,有时住在宫外,有时一年都见不到她的人。”   ------题外话------   月底了,姑娘们,月票月票~么么么么么~ 第六十二章 幻容禁术(一更)   芸嬷嬷?   苏风暖蹙眉,想着当初她调查楚含时,顺便查了萧贤妃,并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她看着楚含问,“她多大年纪?”   楚含想了想说,“跟宫中的太妃年纪差不多,萧贤妃对她十分敬重,与她说话,与对别人不同,十分信任亲近。”   苏风暖道,“她长什么模样?”   楚含描述了一番。   苏风暖听他描述的人,不见特别,对他道,“你画一张她的画像出来,我看看。”   楚含点头,扔下手中的活,从包袱里拿出笔墨纸砚,很快就画了一张那嬷嬷的轮廓出来,当画到脸上,他顿住笔,仔细地想,想了半天,似乎想下笔,又觉得不对,如此几次,他无奈地说,“大约是我对她的印象不深,竟回想不起来她的面相了。”   苏风暖凝眉,看着他,“不会吧?你记性很差?”   楚含敲敲头,“大约自从受了重伤落下那条河后染了寒疾,身体病得久了,记忆也跟着变差了。”   叶裳这时开口道,“当时,从皇宫出来,你心情极差,到了单府时,竟然还想着将你存放在单灼府密室里关于晋王和湘郡王通敌卖国的证据带出来,记性怎么会差?毕竟那芸嬷嬷是自小跟在萧贤妃身边的嬷嬷,你长在北周皇宫近二十年,记性就算再差,也不该忘了她的面相。”   楚含无奈地说,“可是我就是记不起来了。”   苏风暖觉得不对劲,对他问,“你本来是不是对她记忆还算好,也能描述出她的模样来,可是我让你作画,你却总也画不出她来?就是脑中忽然很模糊?不知眉目该如何画,脸庞该如何画?”   楚含立即说,“正是。怎么会这样?”   苏风暖了然地道,“我敢肯定,这个人一定是隐藏在帝寝殿外的高手,江湖上有失传已久的一种武功,叫做幻容术。这个人一定会幻容术,让人见了她后,觉得她十分普通,不见她时,就忘了她的存在。只有提到关于她的事儿,才能想起她来。但即便想起来,对她的容貌也十分模糊。”   楚含惊讶,“竟然有这种厉害的武功?”   苏风暖点头,“这是一种禁术,习这种禁术的人,要经受非人之苦,可以百年后,返老还童。”   楚含睁大眼睛,“返老还童?”   苏风暖颔首,“不错,是返老还童,但这种禁术若是要练,十分违背天道。被列为古禁术第一。”   楚含立即说,“返老还童,也就是说,年过百岁,再重新活一次?长生不老?”   苏风暖点头,“算是长生不老,可惜要付出的代价太大。”   楚含问,“什么代价?”   苏风暖道,“一百条人命,换一条人命,到百岁时,用功法吸干了百人的精血,这百人必须是童男童女。”   楚含面色一变,不由唏嘘,道,“难道那芸嬷嬷便是修炼这种功法?”   苏风暖道,“听你的描述,像是这种功法,但我没有见到她的人,你又画不出她的面相,也就不得而知了。”   楚含又仔细地想了想,还是画不出来,只能作罢。   叶裳道,“望帝山集天下大成之术,这种古禁术传自江湖哪里?望帝山吗?”   苏风暖摇头,“不知,千年前的古禁术,目前望帝山有史记载的古籍里,没有此禁术。”话落,她看向叶昔,“师兄可知道?”   叶昔琢磨着道,“我似乎听师傅醉酒时,说过一句,没想到她还活着,古禁术现世,这天下要大乱的话。后来在他酒醒时,我问他,他死活不承认,说自己没说。你知道,师傅若是瞒着一件事儿时,嘴巴就跟个闷葫芦一般,撬不出什么东西的。”   苏风暖皱眉道,“难道师傅说的是她?古禁术是这个?”   叶昔道,“也许吧,谁知道呢!”   苏风暖沉了眉目,揣思起来。   苏青和凤阳等人扛着猎物回来时,便见几人脸色凝重,神色都不太好,苏青立即问,“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苏风暖没说话,陷入自己的沉思里。   叶裳也没说话。   叶昔瞅瞅二人,将事情对苏青和凤阳等人说了。   苏青听罢,惊道,“竟有这等事情?”   凤阳放下猎物,道,“我似乎听我父亲说过这个人。”   苏风暖立即抬头看他,“凤老爷子怎么说?”   凤阳想了想道,“我父亲对我说这个人时,当时是感慨你出自望帝山,他说,望帝山每一代,都会出一个奇人。我便问他,望帝山都出现了什么样的奇人?他与我说,一百三十五年前,望帝山最奇的人不是那位名扬天下为当今太祖择选建朝地址的天师凌祝,而是一个女子,叫凤来。她对习武天赋异禀,习成了望帝山所有功法,发现,望帝山即便集天下学术大成,也没有长生不老之法,听说,有一种幻容术,可以让人返老还童,世代罔替,长生不老,于是,她背离望帝山,穷毕生精力找幻容这种古禁术。”   苏青问,“找到了吗?”   凤阳摇头,“幻容术传自千年前,被列为古禁术第一,因其违背天道天理,早已经失传。自此后,凤来就失踪了,再没出现过。”   苏青看向苏风暖,“小丫头,她既然出自望帝山,你可知道她?”   苏风暖摇头,“不知,望帝山没有关于她的记载。”   苏青纳闷,“你是承袭望帝山一脉的人,为何对望帝山很多东西都不知?”   苏风暖揉揉眉心,道,“师傅常年在外带着我与师兄游历,不怎么回望帝山,我对望帝山那些祖宗们的事迹也不感兴趣,所以,就没认真探究过望帝山先辈们的事儿。那些年,我一心想办法解叶裳热毒,又要修炼自己的功法,还要经营生意,也没那么多功夫。当年师傅临终前,将帝师令交给我,就闭眼了,在那之前,我没想过自己要承继望帝山。”   苏青闻言没话了。   凤阳道,“我对那个去找幻容术的女子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不知道父亲口中说的人是不是就是这个芸嬷嬷。”   苏青道,“若是她的话,那是一百三十五年前的事儿,当年她多大离开的望帝山?少说是不是也有小丫头这么大了?也就是说,她现在应该是一百五六十岁了吧?”   凤阳颔首,“差不多。当年,苏姑娘小小年纪,便掌控了整个江湖。父亲知道她出身望帝山后,便感慨地说了百年前的凤来。说望帝山每一代都有奇人出,才鼎立于世,千百年不衰。”   叶昔道,“我入望帝山时,遍览了望帝山先辈们的古籍,确实没有关于凤来的记载。师祖们都说,望帝山有史以来,她是第一个入山门的女弟子。”   苏风暖颔首,“是啊,当年师傅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我说入不入望帝山,我不在乎,只要他肯教导我武功就行。我学武功,就是为了要保护一个人。”..   叶裳眉目温柔,嘴角轻轻勾起,摸了摸苏风暖的脑袋,笑着说,“真乖。”   叶昔大翻白眼。   苏青无语地瞅着叶裳。   凤阳笑起来,对叶裳说,“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儿呢,曾经,她对我说,护就是护,护到你娶妻生子,安顺一生。我当真了,便掏心窝子地帮她,没想到后来她变卦了,我的心如被刀子捅了一般,血都流尽了,白费我一番情意。”   苏风暖喷笑,瞪了凤阳一眼。   叶裳瞥了凤阳一眼,道,“被她刀子捅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流尽了以后让别人补上就是了。我不介意为凤少主的终身操心地操持一番,让你有个着落。”   苏风暖笑起来,“这事儿既然是叶世子惹下的,以后自然要劳你为我费心了。”   叶裳颔首,“好说!”   苏风暖无语地看着二人,收起了笑意,言归正传,对众人道,“我想再折返回北周京城,看看这个芸嬷嬷,到底什么样?”   苏青当即反对,“不行,你没听到吗?那芸嬷嬷若真是你们望帝山老祖宗的话,天!她活了一百五六十岁了,曾经学尽了望帝山所学,如今看起来也就五六十岁,显然已经用幻容术活了一个百岁的轮回了,功力不知道要长你多少,如今你怀有身孕,怎么能去再见她冒险?”   ------题外话------   月底啦,姑娘们,手里攒到的月票,别留着啦,快投了吧啊~   天气太冷,完全靠毅力码字(╥﹏╥)   稍后有二更~ 第六十三章 折返北周(二更)   不止苏青不赞同,凤阳也不赞同,叶昔同样也不赞同苏风暖再折返回北周的想法。   叶裳没说话,似在寻思。   苏风暖对三人道,“我就是想折返回去看看她的模样,暗中悄悄地看,不引起她的注意。如今我们刚出北周京城的地界,折返回去也不远。”   苏青立即说,“小丫头,那可是个老妖怪,你没怀有身孕,我也就不拦着你了,可是你怀有身孕,无论如何也不能去找死。”   苏风暖无奈,转向没反对的叶裳,对他问,“你说呢?若她真是凤老爷子口中说的望帝山百年前与凌祝天师同辈的凤来的话,那么,她失踪多年,原来一直在北周?我们这样去望帝山,不如先瞧瞧她。”   叶裳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不赞同的苏青、凤阳、叶昔等人,缓缓道,“我在想,无论是萧贤妃,还是芸嬷嬷,应该都想不到我们再折回北周京城皇宫。”   叶昔顿时说,“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苏青瞪眼,“叶裳,你不要什么都任由这个小丫头,她胡闹,你也跟着她胡闹可不成。你是要当爹的人了。”   叶裳看着苏青说,“我的想法是,我与表兄折返北周京城皇宫一趟,你们陪着暖儿在这里等着。我们两人不带上她,她不会有危险。”   苏青顿时说,“你们两个?”   叶昔立即同意,“这样行,就听你的,我们两个吧!”话落,他腾地站起身,“现在就走好了,我也想看看她什么样儿。”   苏风暖皱眉,看着叶裳和叶昔,无奈地说,“你们两个……”话落,她扶额,同意道,“就算你们两个不带我,还是先吃了东西再去吧。”   叶裳摸摸她的脑袋,笑着说,“你不必担心,我和表兄两人,不带着你,是不想时刻因为担心你,而提心吊胆,我们到了北周皇宫,也不会打扰到她,只是看看她的模样。”   苏风暖颔首,“你们两个的武功,我自然是不担心的,不过还是要小心为上。”   叶裳点头。   叶昔闻言又坐下身。   苏青、凤阳没有意见,楚含对叶裳道,“我还是有些担心单灼,我们走后,不知是否牵连了他。叶世子,叶昔公子,你们帮我看看他是否安好?”   叶裳颔首,“好。”   商议妥当,众人开始家伙烤食物,待吃过之后,叶裳和叶昔起身离开了山洞,折返去了北周京城皇宫。   苏风暖很想跟着二人去,但奈何她如今身子不便,自己还是清楚她肚子里的孩子比什么都重要的,所以,也只能与众人在山洞里等着。   苏青、凤阳、千寒等人将山洞里铺好干柴,又将特意为了苏风暖背着的被褥铺在了干柴上,让她避免受凉。   其实苏风暖本身就修习至寒功法,用不到这些,奈何她身边跟着人都十分关心她的身子和肚子里的孩子,没办法,她只能乖乖听话。   叶裳和叶昔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二人连夜折返北周的话,依照路程,最快也要黎明之前到达北周皇宫,要见到那个芸嬷嬷,顺利的话,明日响午差不多能回来,若是不顺利的话,估计就要明日傍晚,或者后日。   苏风暖在二人离开后,便睡下了,她不太担心叶裳和叶昔,两人的武功,即便那个芸嬷嬷真是凤来的话,他们不及她,但凭着二人的聪明才智,没有她跟在身边让他们分心照顾她,应该也不会吃亏。   苏青、凤阳等人安排人轮流在山洞外值守,也不十分担心叶裳和叶昔。   叶裳和叶昔连夜走山路,没有苏风暖和小队人马跟着,十分轻快,很久就回到了北周京城的地界,趁着黎明的雾气,重新通过楚含和单灼的那个密道,进了京城,进了单府。   出了密室,屋中空空,不见单灼。   叶裳和叶昔对看一眼,显然单灼的房间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可见在他们离开皇宫后,他没回来。   二人走出房间,刚到门口,便听一个老者在悄声问一人,“去宫里打探了吗?贤妃娘娘可放了将军回来?”   一人道,“去打探了,宫里传出消息说今日宫里进了刺客,贤妃娘娘十分恼怒,下令禁卫军、御林军、五城兵马追拿刺客、封锁皇宫,封闭城门,说贤妃娘娘又下旨,从今日起,将军伴驾,保护娘娘。”   那老者松了一口气,“看来将军没事儿。”   那人点点头,“贤妃娘娘是贤良之人,如今外面的禁卫军要撤了,想必没事儿,管家您就放心吧。”   那老者点头,“我一宿提心吊胆,生怕贤妃娘娘要拿办了将军,只要将军没事儿就好。”   那人不再多言。   叶裳和叶昔在那二人离开后,跃窗而出。   早先来时,一众人因为急着进宫找贤妃娘娘,未曾仔细打量单府,如今发现出了单灼的院子,跃出单府的高墙,在将军府外,还有一处单府,显然是单家宗族的府邸。   二人正要离开,只见两个人提着灯笼从西墙走过,步履匆忙,其中有一人一边走一边悄声对另一人说,“大太爷吩咐了,单将军的事情千万不准传出去,谁传出去,要谁的脑袋,我们把嘴巴守严实点儿。”   另一人点头,叹了口气,“单将军可惜了。”   那人立即训斥,“可惜什么?能在贤妃娘娘身边伴驾,多少人求不来的荣华?换做别人,贤妃娘娘还看不上呢。”   那人噎了噎,道,“可是贤妃娘娘总归……”   那人立即停住脚步,“老徐,你可不能犯糊涂,嘴巴一定要守紧了,否则我们两个都要掉脑袋。不止我们两个,我们两个身后的两家人都要完蛋。”   那人想起家人,立即点头,“你放心吧,我只是替单将军可惜,这是踩在火坑里的荣华啊。”   “如今两国无战事了,咱们单家不比以前了,将军府也不比以前了。贤妃娘娘看上将军,以后必不会亏待单家。我们是大太爷身边的近身人,也少不了好处。”那人道,“此事天知地知,几位太爷知外,就你知我知了,千万守好了,不要让将军府的人知道,否则单家九族都要受牵连,我们是单家的家生子,也跑不了。”   ------题外话------   月底了,姑娘们,月票,月票,别留着啦~   么么哒 第六十四章 来晚一步   叶裳和叶昔都是聪明人,从这两人的话音里听出了关于单灼的境况。   二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萧贤妃会看上单灼,早先将军府的管家派人打听的萧贤妃让单灼留在皇宫伴驾是这个意思。萧贤妃多大年纪?那可是大皇子生母,是楚含姨母,单灼与楚含同岁,互称兄弟,这萧贤妃可真是……让他们二人开了眼界。   尤其是她如今还是北周王的贤妃,北周王还活着,她就敢要单灼,可见真是有恃无恐。   二人对看一眼,不再理会那说话的两人,去了北周皇宫。   没有苏青等人跟着,凭着二人的武功,想要进入北周皇宫翻墙而入不被人发现轻而易举。   二人来到北周皇宫,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北周皇宫宫廷禁卫军一队紧接着一队地巡逻,帝寝殿已经熄了灯,御书房也已经熄了灯。   叶昔传音入密对叶裳说,“我们还是去看看单灼吧!毕竟早先我们能够进宫,是靠单灼和楚含的密道,总之算是搭了单灼的交情。如今他被萧贤妃扣在宫中,估计情况不大好,我们看看能不能救出他。”   叶裳颔首,以传音入密回道,“好。”   叶昔道,“萧贤妃把单灼扣在宫中,不能今晚就如此着急让他伴驾吧?”   叶裳回答不了叶昔,摇摇头。   叶昔挠挠脑袋,想了想,决定道,“这样,我知道萧贤妃的宫殿的哪里,她居住在贤淑宫,我们先去她的贤淑宫看看再说。”   叶裳道,“你带路。”   叶昔点头,足尖轻点,屏息向贤淑宫而去。   二人很快就来到了贤淑宫,宫外驻守着大批大内侍卫,宫内亮着灯,昏黄的灯光从浣纱窗透出来,带着十分温暖的色泽。   因得知萧贤妃身边有芸嬷嬷这个高手在,所以,二人屏息,不敢刚到就轻举妄动。   叶裳依靠自己的嗅觉,查探了片刻,对叶昔传音摇头,“那个芸嬷嬷不在贤妃宫里。”   叶昔道,“她不在正好,走,我们进去看看。”   “进去?”叶裳皱眉,站着不动。   叶昔恍然,挠挠头道,“是了,萧贤妃毕竟是一个女人,我们若是进去她内殿,的确不太好。”话落,他犯难地说,“我们上房顶,听听动静?”   叶裳虽然觉得梁上君子的行为很不君子,但如今是非常时候非常事情,于是点了点头。   二人屏息,施展轻功,无声无息地上了贤淑宫的房顶。   二人站稳,慢慢地坐下身,听着下面的动静。   殿内似乎十分安静,没有什么动静。   二人等了片刻,也不见动静。叶昔对叶裳传音入密道,“没有动静,萧贤妃在睡着?要不然我们去别处看看单灼是不是关押在哪里?”   叶裳抬眼看了一眼天色,道,“快天明了,她如今监国,要上朝的,我们再等等。”   叶昔点头。   二人又等了片刻,果然,一个小太监提着灯笼来到殿门前来报早,“娘娘,该起了,早朝了。”   殿内传出萧贤妃睡意刚醒轻柔慵懒的声音,“好,本宫知道了。”   小太监立即提着灯笼退离了殿门口,守在不远处。   须臾,殿内传来一声闷哼,是男子的嗓音。   叶裳和叶昔都熟悉单灼的声音,对看一眼,眼中都露出有些晦暗的情绪。   闷哼声后,紧接着,萧贤妃轻柔甜腻的声音传出,“你昨夜累到了,我先起了,你再多睡一会儿。等本宫下朝回来,再喊你起来好了。”   她话音落下,无人言语应答。   萧贤妃又柔声说,“本宫虽长你些年岁,但自诩不比豆蔻年华的女儿家差的,我这副身子,你已经是沾染了,便想开些,你痛快,本宫也舒心,你不痛快,本宫也不舒心。你和本宫都不舒心的话,那么,单家的九族,也甭想舒心。”   单灼恼怒暗哑的声音终于传出,“你……你都迫我至此……还想怎样?”   萧贤妃似乎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脸,柔声笑着说,“也不想怎样,你乖些,乖乖跟在我身边。我总不会亏待你的,你的单家九族,我也让他们好好活着。”   单灼又没了声。   萧贤妃似乎碍于到了上早朝的时辰,便不再逗弄单灼,对外喊道,“来人,更衣。”   在外殿守着的宫女连忙进了内殿,一名宫女前去拨亮灯芯。萧贤妃制止道,“别太亮了,单将军还是要继续睡的,免得扰了他。”   那宫女闻言,连忙应是,撤回了手,过来帮萧贤妃穿衣。   不多时,一众人收拾好萧贤妃,她出了内殿,被一众人等簇拥着去上朝了。   叶昔和叶裳坐在贤淑宫的房顶,目送着萧贤妃离开,觉得这个女人,可真是没法说。他们一时有些犹豫,显然听刚刚二人的对话,已经木已成舟了,他们不知道该不该再下去救单灼。   叶昔没了注意,对叶裳问,“怎么办?人还救不救?显然我们来晚了,没想到这女人可真急啊。早知道我们那时候就该将他带走啊!悔之晚矣。”   叶裳蹙眉,思付了一下,摇头道,“算了,当我们没来过吧。”   叶昔看着他,“真不救了?”   叶裳道,“我们救得了他,也救不了单家的九族,显然他是因为单家的九族被威胁的,否则自刎而死总是能做到的,他既然顾及单家九族,受萧贤妃威胁,这便是他的软肋。”   叶昔道,“你也听见了,单家那几个老不死的,估计是将他给卖了。单家都不顾及他,他还估计单家做什么?”   叶裳叹了口气,“单家不止那几个老不死的,还有九族无数人,单家在北周是大家族,怕是有数千人之多。萧贤妃这个女人,敢异子而换,敢霸占当朝大将军,可见没什么是她不敢做的。我们若是救出单灼,她定会杀了单家九族。”   叶昔道,“无论如何,是不是该下去问一声,让他得知单家九族那几个太爷是如何对他的,也好让他做个选择?否则我们就这样走了,太不仁义了。”   叶裳道,“没什么区别,结果都一样。”话落,他对叶昔道,“要不然,你下去问问他好了。我是不会进那个女人的寝殿的。”   叶昔无语地瞅着叶裳,琢磨了一下,还是秉持道义地咬牙道,“好,我下去问问他。”话落,他轻飘飘地下了房顶,悄无声息地推开贤淑宫的门,走了进去。   萧贤妃的寝殿内,帷幔垂落着,单灼躺在床上,屋中气息浑浊,他的喘息声有些虚弱。   叶昔咬着牙来到帷幔前,开口,“单兄!”   单灼听到叶昔的声音,一惊,腾地坐起身,猛地掀开了帷幔。   叶昔在他掀开帷幔后,便看清了他的模样,脖颈以下都是吻痕,他眨了眨眼睛,不厚道地想,怪不得萧贤妃看上了单灼,将他纳入软帐中,这副美人被揉虐的模样,着实有些美感。   他与苏风暖跟在师傅身边多年,师傅是个不着调的性子,他们二人也多多少少受他影响,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们都能在特别的时候欣赏到特别的美。   他觉得,单灼这样子,看在他眼里,这个特别的分是加满了,看在萧贤妃的眼里,估计就是英俊得迷死人了。   他咳嗽了一声,道,“单兄,我是回来救你的,对不住,来晚了。”   单灼瞅见果然是叶昔,瞅着他,一时间心中涌起无数情绪,片刻后,他猛地闭上眼睛,反应过来,挥手落下了帷幔,遮住了自己。   叶昔觉得他应该听叶裳的,可能不该出来,这样做,单灼估计会觉得自己被他看到没面子死了,本来为了单家九族,没有想死的心,如今估计有了。   他连忙补救,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种事情,你身为男子,也不算吃亏,萧贤妃……咳咳,还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和寻常女子站在一起,的确分不清年岁的,温柔有魅力,是个尤物……”   他话落,单灼没吭声。   叶昔虽然觉得自己很善于劝人,楚含那破性子,都被他劝得开朗了,没有什么人和事儿是他这三寸不烂之舌搞不定的。可是如今,他觉得,他有点儿不知该从何劝说才能将他救出火坑的感觉。   他一时有些发愁,琢磨着说,“我们本来已经离京,二皇子不放心你,让我回来救你。你若是愿意,我现在就能带你走。”话落,将在单府听到那两个人的说话与他简略地说了一遍,道,“单家人定然是出卖了你,这样的家人,不要也罢,你不必为了他们,苦了自己,跟我走吧。”   ------题外话------   粉妆夺谋上市后,青春制暖紧随其后也上市了。   还有没买书的姑娘们,可以两本凑单,够包邮了。   粉妆夺谋风月满地,了了繁华,映满浣纱窗。花颜曲词青梅竹马番外小剧场京东特供2000本签名本,售完为止。   青春制暖如果余生都是你,晚到一点儿没关系。苏昡和许爰暖甜大结局!当当特供800本签名本,售完为止。   稍后有二更,么么哒   (本章完) 第六十五章 还有价值(二更)   叶昔话落,单灼不说话。   叶昔见他不吭声,一时也没了主意,对他说,“单兄,单家九族我如今是没办法救,但单家你在意谁,我可以试着一并带走。”   单灼攥紧帷幔一角,虚软无力地扯了扯,终于哑声开口,“多谢叶昔兄了,我不走。”   叶昔看着他,“单家那些老不死的都将你卖了,你还顾及单家做什么?”   单灼沙哑地说,“即便他们把我卖了,但还有九族其他人,有很多兄弟姐妹,有的刚出生,尚在年幼,有的还是少年,还未成年,有的姐姐已经出嫁,有儿有女,有的小妹妹还尚未及笄。若是我走了,他们的一生,全都毁了。”   叶昔一时无言,瞅着他,“即便你这样大义牺牲,可是单家人也未必念着你的好。”   单灼苦涩一笑,“我出生起,做的就是将军梦,也如愿从年少时起,至今做了多年大将军。做将军是保家卫国,如今……两国议和邦交,十年内不兴兵战,百姓们不需要我保护了,我这个将军也没什么用处了。如今贤妃娘娘看重我,若是在这红粉软帐里,能保护九族家人,我也还算有些用处。”话落,他艰难地道,“诚如你所说,我是男子,也……不吃亏。”   叶昔挠挠脑袋,“你当真决定了?不随我走?你再好好想想。”   单灼摇头,“我自幼与二皇子交好,二皇子不是北周的二皇子,我这一生也没什么指望能扶持二皇子了。叶昔兄转告苏姑娘和叶世子,请待二皇子好些,二皇子过得好,我便别无所求了。”   叶昔叹气,“若是二皇子知道萧贤妃强迫你,怕是会杀回北周来。”   单灼立即说,“两国好不容易和平,百姓们受了太多的征战之苦了,两国不能再兴起兵战了。请叶昔兄转告二皇子。就说是我自愿的。”话落,他难以启齿地低声道,“不瞒叶昔兄,贤妃娘娘虽然拿九族威胁我,但并没有十分强迫我……昨夜……是我……没受住……她的诱惑……”   叶昔懂了,男人嘛,尤其是年轻的男人,血气方刚,单灼虽然不愿,但耐不住萧贤妃的本事,虽然被迫,但没受得住诱惑,这……也算是享受了……   他咳嗽一声,拱手道,“既然单兄已经做了决定,那叶昔就不强行替你做主了,我会转告表弟和师妹好好待二皇子,也会转告二皇子,让他宽心。”   单灼颔首,“北周没有南齐那些礼教规矩,我既为了九族,礼义廉耻便也丢了。所以,叶昔兄不必为我可惜。我一条命,活着只要对人有用,有价值就是了。”   叶昔闻言敬佩地道,“无论如何,我叶昔敬单兄是个真正的英雄,为国为家,能做到如此地步的人,不多。”..   单灼道,“叶昔兄,好走,不送了!”   叶昔又拱了拱手,不再多留,如进来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贤淑宫。   叶裳坐在房顶上,听着单灼的话,不得不承认,叶昔说得对,单灼也算是一条英雄好汉了。若是换做是他,他宁愿被诛九族,也做不到这么大义。他想着暖儿说他比她良善,其实错了。他也没那么良善的,至少舍生取义这种事儿,他是打死也不会做的。   叶昔出了贤淑宫后,对叶裳使了个颜色,叶裳颔首,悄无声息地下了房顶,与叶昔一起,离开了贤淑宫。   二人离开贤淑宫后,一起商议,去了萧贤妃上早朝的金殿。   这时天还未亮,今日早上的雾气尤其大,二人依靠绝顶的轻功,登上了金殿的房顶。听着萧贤妃替皇帝监国,一桩桩,一件件地处理朝政,有条不紊,干脆果断,十分得心应手。想着这个女人,比月贵妃厉害多了。   自古以来,女子聪明者多,但真正有才有魄力有谋略有心计有手段能高坐金銮殿上震慑文武百官的人还是少之又少。   尤其是她这般看起来温柔贤淑,偏偏让人不敢在金殿造次,当真有杀伐果断的魄力。   二人听了片刻,探查了片刻,没查探到芸嬷嬷的踪影气息。   叶昔对叶裳传音入密问,“这里也没有?怎么办?这皇宫这么大,难道我们要挨个搜查?”   叶裳摇头,“太费时间了。”   叶昔问,“那怎么办?”   叶裳道,“跟着萧贤妃。”   叶昔瞅着她,“这样不是更耽搁时间吗?楚含也说了,那芸嬷嬷不是侍候萧贤妃的人。自由得很。”   叶裳道,“昨日,我们来找萧贤妃时,她在,今日,也不见得就走了,跟萧贤妃一日再说。”   叶昔颔首,“好吧。”   下了早朝,天刚蒙蒙亮,萧贤妃出了金殿,没有去御书房,而是径直回了她的贤淑宫。   叶昔和叶裳对看一眼,便悄悄屏息跟着她又向她的贤淑宫而去。   走到半路,一个老嬷嬷,穿戴着贵气的紫金袍裙,手里拿了一串佛珠,拦住了萧贤妃的路,面容慈和,“娘娘!”   萧贤妃看到芸嬷嬷,摆手挥退左右侍候的人,笑着开口,“嬷嬷昨日宿在了哪里?竟没有回宫?今日这么早便进宫了。”   芸嬷嬷笑着说,“昨日宿在了宫外,你给我的宅子里,用热泉泡了泡这把稍稍劳累一点儿就累得不行的老骨头。今日一早想着过来看看你,昨日娘娘过得可还舒心?”   萧贤妃闻言笑起来,温柔地说,“自然是舒心的,多谢嬷嬷为我操劳了。”   芸嬷嬷瞅着她,笑呵呵地道,“你舒心就好,你舒心我也舒心。你的心愿如今了了一桩了,老婆子在这皇宫也住了一段日子了,明日便走了,帮你去看看你那个小崽子。”   萧贤妃笑着点头,“嬷嬷替我转告他,只要杀了苏风暖和叶裳,南齐是他的,北周也是他的。让他争气点儿。”   芸嬷嬷点头,摆手,“知道了。”说完,便走了。   叶昔和叶裳将自己的气息隐于无形,不外透一丝一毫。死死地盯着芸嬷嬷,牢牢地记住她的面相,不错过她面部一丝一毫的表情。知道她走之后半晌,萧贤妃也离开时,二人才敢轻轻舒一口气。   ------题外话------   微信改版后,会有更多更有趣的小剧场和文章。姑娘们还没有关注微信公众号的,可以关注一下哦,闲暇时看看。   微信公众号:iiqing527   青春制暖与粉妆夺谋一起上市,收藏实体书的姑娘们,被错过第一批随书特供赠品。   月底了,月票,月票,月票,别留着啦,么么么么么么哒~ 第六十六章 同一个人   芸嬷嬷离开后,叶昔与叶裳对看一眼,不再跟随萧贤妃,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北周皇宫。   二人顺利地出了北周城,进了深山之路,才开口说话。   叶昔对叶裳问,“你记住她的面相了吗?”   叶裳颔首,“记住了。”   叶昔道,“我也记住了,回头我们赶紧画下来,拿去望帝山,让人辨认一番,看看她是不是凤来。”   叶裳点头。   叶昔道,“她武功的确是有些可怕得深不可,她就站在人面前,竟然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这样的武功,显然是将功法练到极致了,竟然能够融于自然。小丫头武功虽然已经登峰造极,让人探不到脉,柔弱如寻常女子一般,但也未到如此的地步。我们两个,定然不是她的对手。”   叶裳道,“我们两个单独拿出来,不是她的对手,若是联手,未必不是她的对手。”   叶昔道,“我们两个修习的都是望帝山的武功,若她是凤来的话,望帝山的武功早已经学尽,我们就算联合起来,也不见得能奈何得了她。”话落,道,“若是再加上师妹还差不多,小丫头除了望帝山的武功,还学了许多杂七杂八的杂学武功。”   叶裳道,“暖儿有喜,不能动武。”   叶昔叹了口气,“是啊,偏偏师妹有喜了,我们要万事小心。”话落,道,“听她与萧贤妃说话的意思,要去南齐大皇子身边,若是她到了大皇子的身边,定然是大皇子的一大助力。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儿。”   叶裳道,“若是我所料不错,大皇子的武功应该是传自于她,这么多年,她暗藏在南齐,早已经是大皇子的助力了。”   叶昔默了默,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在她去南齐的路上拦截她?”   叶裳问,“拦截了之后呢?”   叶昔眨眨眼睛,一时说不出来拦截了之后要拿她如何,小丫头怀有身孕不能轻易动武,而他、叶裳、苏青、凤阳等人合力不知道能不能擒住她。   叶裳道,“她的武功,我们如今是尚在猜测,不清楚她的深浅,她应该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她,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打扰她的好。先弄清她的身份再说吧!”   叶昔点点头,道,“她若是望帝山凤来的话,望帝山虽然没有关于她的丝毫记载,但三位师祖还是活着的。对她应该是知道的。”   叶裳颔首。   二人话落,便不再多耽搁,快速地赶去与苏风暖等人停驻的那个山洞汇合。   二人回到那个山洞时,正是晌午,一行人在洞外高山坡的大石头上晒太阳。   苏风暖第一时间便感知到二人回来了,当即从石头上坐起来,对众人道,“他们回来了!”   苏青一个高蹦起来,“在哪里?”   苏风暖道,“快到了。”   凤阳凝神细听片刻,没发现那二人的气息和脚步声,转向苏风暖问,“你确定?”   苏风暖道,“自然确定。”   凤阳感慨,“昔日我还能对你的武功摸清底细,如今是难望项背了。尤其是如今你怀有喜脉,竟然还如此敏锐。”   苏风暖弯了一下嘴角,道,“不能因为怀有喜脉,武功倒退吧?”话落,她给自己把了一下脉,发现脉搏依旧云雾笼罩,探不清。   苏青也没感知到叶裳和叶昔来到的动静,于是纵身跃上的一颗古松上,四下眺望。过了片刻,说,“我看到他们了,还真是他们回来了。”话落,转向苏风暖,对她说,“臭丫头,你能感知方圆五里的动静吗?你早先发现他们时,他们至少在几里外。”   苏风暖道,“差不多吧。”   苏青觉得人比人真是气死人,论学武来说,他们兄妹四人都是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只她天赋异禀。若他不是她的哥哥,他真怀疑她跟他不是一个娘。   不多时,叶裳和叶昔回到了这处地方。   苏青跳下古松,不等二人开口,立即问,“怎么样?你们可看到那嬷嬷长什么样儿了?”   二人点头。   叶昔道,“快,拿笔来,我印象已经不太清了,赶紧将她画出来,再过一会儿,我怕我就忘了她的面相了。”..   千寒立即取来纸笔。   叶裳不理会众人,走到苏风暖身边,伸手抱了抱她,又摸了摸她的头,笑着柔声问,“想我了吗?”   苏风暖轻笑,“想了,一直都想你和师兄什么时候能回来,顺利的话,我估摸着也就晌午就能回来了,没想到还真挺顺利。”   叶裳颔首,“是挺顺利的。”   叶昔接过纸笔,瞅了二人一眼,瞪眼,“不过是一夜半日没见到而已,你们也真是有出息。”话落,对叶裳招手,“你来画,我对她的眉眼已经模糊了。”   叶裳点头,放开苏风暖,走到叶昔面前,接过纸笔,提笔便在宣纸上画了起来。   众人都聚到他身边看他作画。   叶裳下笔很流畅,不多时,便画出了一个老嬷嬷的模样。眉目、眼睛、面相、衣着,无一处犹豫。   叶昔在他画完放下笔时,当即道,“对,就是她。”   楚含也道,“是,就是她,她就是芸嬷嬷。”   苏青打量着画卷说,“这老嬷嬷看起来十分普通啊。”   凤阳道,“天下大多奇人,不可貌相。”   苏风暖没说话,看着那芸嬷嬷,微蹙眉头。   叶裳放下笔,看着苏风暖,见她神色不太对,对她问,“暖儿,你见过她?”   众人也向她看来。   苏风暖颔首,“见过。”   苏青好奇地问,“在哪里?”   苏风暖道,“丞相府。”   众人齐齐一怔。   叶裳眯起眼睛,“丞相府?什么时候?”   苏风暖道,“去年去丞相府作客时,那一日,我被丞相夫人请进画堂,她端来茶点,不过,不是一个老嬷嬷,而是一名婢女。”   “啊?”苏青看着她,“小丫头,你没弄错吧?这一个老嬷嬷,一个婢女,差得太远了。”   苏风暖摇头,“不会弄错,人的容貌无论如何变化,眼睛也变不了。无论是多高明的易容术,亦或者是幻容术,只能换了一张面皮,却换不了眼睛。”   叶昔立即问,“也就是说,她是在丞相夫人身边侍候的婢女?”   苏风暖颔首。   “叫什么名字?”叶裳问。   苏风暖摇头,“那时候,我为了躲避许云初认出我,钻进了丞相府的马车,为了答谢孙晴雪,我听闻她是去墨宝阁,便跟着她一道去了,送了她玉芝兰的笔洗作为答谢之礼。你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来,她请我去丞相府作客,孙夫人见到我后,便拉着我说起了还礼之事,我当时只想着还真被你猜对了,想办法推脱时,瞅了那婢女一眼。就是这双眼睛。”   苏青立即说,“我去了丞相府数次,没注意哪个婢女有这么一双眼睛……”   叶昔当即问,“小丫头,你既然记得她的眼睛,可记得她的样貌?画出来!”   苏风暖想了想,道,“我还真记得。”话落,她拿起笔,在叶裳那幅画旁边,画出一个婢女的模样来。   这名婢女,面相寻常,但却长了一双好眸子,看起来水灵灵的,甚是灵动。   苏风暖画完后,众人都看着她的眼睛,发现,还真与那芸嬷嬷的眼睛相差无几。芸嬷嬷的眼睛,是刻意地掩盖了眸底的光华灵动,像是蒙了一层青雾。而这少女,一双眸子却清澈见底,十分清透。   但无疑,是一模一样的一双眼睛。   苏青瞅了又瞅,摇头,“我没见过她。”   凤阳瞅了瞅,“我在京城的时日不长,与丞相府没打过交道,也没有见过她。”   叶裳道,“我也未曾见过。”   苏风暖看了几人一眼,道,“看来还就我运气好了,见到过她。”   叶昔道,“这婢女在丞相夫人身边侍候,是她自己在京城隐匿在丞相府的身份呢?还是说丞相府的水也很深,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儿牵扯着丞相府?”   苏青当即道,“不会吧?丞相府一门清正,对南齐忠心耿耿,且丞相和我外公交好。丞相府公子孙泽玉和我交情也不错。她妹妹与小丫头交情虽然算不得手帕交,但也交情不错。丞相夫人从不得罪京城一众夫人们,人缘极好。每年都会提前一日去灵云寺后山为容安王和一众战死的英魂上香。丞相也算是我的半个老师。若说丞相府有什么背后的事儿,我是打死也不信的。”   ------题外话------   最近累狠了,犯腰椎的同时,大姨妈又提前来了,浑身疼,码字无力,让大家久等了~(╥﹏╥)   特此公告大家,已经说了无数次,再说最后一遍:作者和大家一样,是有生活的,不是只有电脑的。所以,如果留言区没有管理通知今天不更新,就一定会更新的,不过是没写出来,要晚一点儿而已。大多时候,都是有二更的,标题或者题外话会标明,没有标明,就是写不动了,没有了。做到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准时准点更新不延误的是神人,我如今这把年纪,只有膜拜的份儿,做不到了。毕竟,还是要保证文的质量为主,大家多担待吧,毕竟写了八年了。   月底最后两天了,姑娘们有月票的,别留着了,月底清零,别浪费,么么么么~   今天写不动了,明天见~ 第六十七章 不下定论(一更)   苏青话落,苏风暖、叶裳、叶昔等人都没说话。   苏青看着众人,“怎么?你们难道都觉得丞相府有问题?背后有见不得人之事?”   叶裳道,“丞相府是否有问题,要看证据,不能凭猜测下定论。”   苏青虽然觉得这话说得有理,但还是觉得叶裳这是有猜疑丞相府的成分在内,他转头看向苏风暖,“小丫头,不能因为芸嬷嬷与丞相府婢女有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就猜疑丞相府吧?”   苏风暖对苏青道,“你离开京城这几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其中,有两桩事儿,是牵扯了丞相府的。”   “嗯?什么事儿?”苏青立即问。   苏风暖对他道,“一桩是机关密道案,我虽然未曾与你细说,但你应该也听闻了个七七八八,其中牵扯了花烛秀、又牵扯了方华斋的玉人香,我请娘办了一次赏花宴,那一日,死了一名下毒的婢女,在杀那名婢女的墙角,丞相府的马车载着孙夫人和孙小姐正巧路过。孙小姐也有玉人香,有杀人的嫌疑。”   苏青睁大了眼睛。   苏风暖又道,“还有一桩事儿,就是爹从西境回京途中,途经沛城,遭遇截杀,皇上派孙泽玉前往沛城,但他到达沛城之后,便染了隐疾,不能查案,难以启齿,而我们此次从京城来西境经过沛城方才查知,他是因为孙夫人在他出京时,给他找孟太医求的预防寒症的药有问题。”   苏青惊了惊。   苏风暖道,“这两桩事儿,第一桩是太凑巧了,这世上凑巧的事儿虽多,但有时候太巧了,也难免让人猜疑。第二桩是孙夫人和孟太医,总有一个是有问题的。孟太医我接触数次,是个医痴。孙夫人呢,是个和气的长辈,以前我不多做评价,但如今嘛,这芸嬷嬷作为婢女出现在她身边,必有因果。”   苏青听罢,一时间觉得头皮发嘛,道,“这……不会吧?”   凤阳拍拍苏青的肩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很多事情,都难说得很。丞相位居高位,相府在皇上和国丈府斗得最激烈时,依然安然利于朝野,真正的心善太慈和的人,做不了丞相的位置。”   苏青闻言立即反驳说,“我外公这么多年也夹在皇上和国丈之间,难道他也有问题?”   凤阳没了话。   苏青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相信丞相。我算是他的半个门生,我入朝之前,他对我悉心教导数日,不曾藏私。就算他与外公一样,狡猾如狐狸,不是真正的心善太慈和的人,但身为丞相,也是在其位谋其政。至于背后有什么阴暗之事,我是不信的。”   叶昔道,“事情未曾查明前,不宜过早下定论,猜疑也好,相信也罢,都做不得数。我们还是先启程赶紧前往望帝山,让三位师叔祖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凤来好了。”   苏风暖点点头,不再思索丞相府之事,转移话题,对二人问,“单灼可还好?萧贤妃有没有为难单灼?”   她这一问,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楚含立马看向二人。   叶裳和叶昔对看一眼,一时间,都没开口。   苏风暖见二人神色不对,问,“怎么了?单灼不太好?”   楚含有些急,“萧贤妃对他出手了?”话落,他见二人不语,顿时站起身说,“我就知道,我们去时,萧贤妃已经命禁卫军围困将军府了。她是聪明人,我们绑了单灼给她做样子,她怕是识破了,她要掌权,是不是清除障碍,杀了单灼?”   叶裳没说话。   叶昔叹了口气,道,“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楚含盯着叶昔,一怔,“那他到底怎么样了?”   苏风暖聪透,觉得让二人难说之事,想必不是夺权杀人这么简单。   叶昔转头,见叶裳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模样,全都推给他了。他咳嗽了一声,无奈地说,“我和表弟去时,听到单府有人在谈论单灼可惜之事,说他是跳进火坑里的荣华。我们觉得不妙,便连忙进了宫,我们进宫时,天已经快亮了。咳咳……单灼宿在萧贤妃的贤淑宫内……”   “什么?”楚含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叶昔。   叶昔看着他道,“就是这样。”   “怎么可能?”楚含拔高声音。   叶昔道,“萧贤妃上朝后,我与表弟商议,若他是被萧贤妃所迫,我们便救出他。但我去见他时,他对我说,萧贤妃虽然用九族威胁他,但他也是没受住诱惑……”话落,便将单灼的原话,与楚含复述了一遍。   楚含听罢,一时间觉得眼前轰轰如天雷炸响,一时间呆呆的。   他即便离开了北周,不再是萧贤妃的儿子了,但私心里,他还是觉得她是她的母妃,他叫了她近二十年的母妃。而单灼,是与他从小长到大的兄弟,他们竟然……   他觉得实在太荒谬。   苏风暖虽然隐约猜到怕不是什么好事儿,可是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萧贤妃将单灼拉去了自己寝宫的床上,尤其是北周王如今还活着呢。这事儿可真是……大开眼界。   苏青欷歔。   凤阳也觉得新奇。   过了半晌,楚含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众人都看向他,想着别人听了这样的事儿,也就是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新鲜罢了。可是搁在楚含身上,一个是他叫了多年的母妃,一个是从小长大的兄弟,对他无异于又是一场打击。   苏风暖怕楚含刚好转的模样因此受打击的废了,想了想说,“我查你和单灼时,查到当年萧贤妃看上的人是单煦,只不过后来她选择嫁了北周王。十三年前,单煦与容安王战死沙场,萧贤妃心情失落了很久。”   凤阳闻言一拍大腿,道,“对,是有这么回事儿,我凤阳镖局的消息网里也收录了此事。”   楚含抬头瞅了二人一眼,木木地点了点头,道,“没错,她喜欢的人其实不是北周王,而是单煦。单煦战死,她十分伤心。如今北周王被他掌控,昏迷不醒,她把持朝纲,想必是从单灼身上要找回对单煦的念想。”..   “天!这是什么女人啊!老子死了要儿子?”苏青受不了地道。   楚含冷笑,“她就是这样的女人,对两国皇子易子而养都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单灼长得很像单煦吗?”苏青问。   楚含点头,“像七分。”   “好吧!”苏青彻底被大败了,道,“一个月贵妃,一个萧贤妃,不愧是姐妹。”   楚含沉默,没了话。   叶昔咳嗽一声,站起身,拍拍楚含肩膀,对他说,“其实,北周较南齐民风开放,规矩礼教也没那么严苛。萧贤妃呢,人美,温柔,保养得好,不比二八芳华的女儿家差的。单灼呢,一是九族受威胁,二是在美人的诱惑面前,年轻又血气方刚,把持不住,也正常。”   楚含脸色不好看。   苏风暖道,“你看开些吧,北周已经不是你在时的北周,萧贤妃也已经不是你的母妃。单灼虽然是你的兄弟,但那是以前,你此次离开北周,从今以后,与他的兄弟交情也就断了。人生一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单灼为了九族,选择从了萧贤妃,愤怒的同时,又受不住诱惑,那是他自己的事儿,与你无关,便不要多想了。”   楚含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自嘲道,“我都不知道自己前路在何方,还怎么管别人?自然是管不了的。”   叶裳站起身,道,“天色不早了,启程赶路吧!”   众人无异议,点点头,都站起身,继续赶路,前往望帝山。   在叶裳和叶昔离开北周皇宫后,萧贤妃回了自己的贤淑宫,单灼已经起身,穿着单衣,站在贤淑宫的窗前,看着窗外,北周的春天来得晚,打开的窗子有风吹进来,乍暖还寒。   单灼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了一会儿,便听到了萧贤妃回宫的声音,他心沉了沉,又沉了沉。   萧贤妃进了内殿,一眼便看到赤脚穿着单衣站在窗前的单灼。单灼是北周年轻的大将军,年少成名,多年来,除了跟随楚含大败的几场战事外,其余时候,都一帆风顺。他意气风发时,萧贤妃见过,他颓丧失志时,萧贤妃也见过。   如今这样的单灼,是困在笼子的金丝雀,有一种颓靡的静寂和沧桑,正是萧贤妃喜欢的。   于是,她温柔地笑着走到他身边,对他温柔地笑着说,“怎么不多躺一会儿了?”   单灼回转身,看着萧贤妃,一双眸子,寂寂的,带着苍凉,对她说,“我答应自此后跟在你身边伴驾,但单家族里的那几位太公和太叔公,每日里用药吊着命,着实辛苦,我身为小辈,看着十分不忍,你替我送他们归位吧!”   ------题外话------   月底最后两天,姑娘们,月票,么么么哒~   稍后有二更~ 第六十八章 上望帝山   萧贤妃闻言一怔。   单灼瞅着她,他不得不承认,萧贤妃的确是美的,这样看着她,确实与二八芳华的女儿家相差无几,温婉贤淑,端庄可人,尤其是她看人的时候,总让人感觉很温柔。   当年,父亲对她似乎也有心思,只不过碍于王上,便退了一步,十三年前,父亲战死,他是亲眼见过她扶着父亲的衣冠冢难过的样子,没想到,如今,她依旧念念不忘,将对他父亲的念想转接到了他的身上……   昨日,他惊惧,愤怒、恼恨、挣扎、最终却受了迷惑……   一切,如云似雾,他有些记得清楚,有些已经记不清。   他想着,他这一生,以前是大将军,以后,也就听天由命了!   萧贤妃一怔过后,收了面上温柔的笑意,看着他问,“为什么?”   单灼道,“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原因。”   萧贤妃轻笑,“单灼,本宫可不是好糊弄的。你在本宫这贤淑宫里,早上起来,第一桩事儿,却是让本宫杀人,这可不是好玩的。你不与本宫说实话,本宫可做不到。”   单灼抿了一下嘴角,道,“我的将军府,被你下令围困数日,昨日,我又被你留在皇宫,不合规矩。这些日子以来,单家族里的几位长辈们若是在乎我,就一定会闹进皇宫,找你要个说法。可是,无论是以前你围困将军府,还是昨夜,都没见他们有什么动静,显然是已经不拿我当单家的子孙了。我为了单家九族,答应从了你,但也不希望他们一边享受着我给的荣华,一边背地里唾弃着我不耻我,所以,他们活着,还有什么用?”   萧贤妃闻言,笑出声,上前一步,伸手点单灼脑门,柔声笑着说,“原来是为这个,本宫当你心太善,为着单家九族,什么都舍得出去。你若是长久这样,本宫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如今你有这个想法,本宫当该高兴。你自此后是我的人了,自然无需太委屈了自己。”   单灼不语,但也没躲避她的手。   萧贤妃温柔地摸摸单灼的脸,看着他英俊的眉眼,笑着说,“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有时候,你为了别人,受多少委屈,不是十分在意你的人,都看不到你的委屈。只有自己多爱惜自己些,自己过得如意,才是不枉此生。”   单灼点头。   萧贤妃执起他的手,道,“你即便是男儿,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这春日里乍暖还寒的凉气,别赤脚站着了。”话落,伸手关上了窗子,吩咐道,“来人,侍候将军更衣。”   有宫女进来,捧着叠整齐的鞋靴,恭敬地对单灼见礼。   单灼脸色木木的,站着不动,对萧贤妃说,“你还没答复我,到底答应不答应?”   萧贤妃笑看着他,“你可真是个急脾气,本宫自然是答应你的,但不是现在,单家的那几个老骨头,虽然年纪一把了,但还是吃着朝廷的俸禄的,不能说让他们归位就立马动手。总要找个由头,否则我刚让你进宫伴驾,他们便被我处置了,这传扬出去,对你不利。容我琢磨琢磨。”   单灼点点头,随宫女去更衣了。   萧贤妃也换来宫女,换了一身不早朝的轻便服侍。   单灼从屏风后出来,便看到了萧贤妃换了轻便衣衫后,脖颈上的吻痕十分清晰,没做遮掩,他脸色有些不自然地提醒她,“你便就这样穿着吗?”   萧贤妃坐在菱花镜前,对他招招手,“过来。”   单灼走到她身后。   萧贤妃将一块绢纱递给他,“你帮我吧!”   单灼拿着绢纱,不知如何下手,对她说,“我不会。”   萧贤妃笑看了他一眼,“真是个木头,讨女子欢心的伎俩没学过吗?有的人,即便没学过,也是有样学样,能够无师自通的。”   单灼不语。   萧贤妃笑起来,“本宫知道你是自幼学兵法的,行兵打仗你在行,捧刀握剑你也在行,扬鞭打马也在行,统领千军还在行。可是这个,却是难为你了是不是?”话落,握住他的手,柔声说,“我教你。”   单灼脸色不自然地在萧贤妃的教导下帮她系上了绢纱,遮住了昨夜欢爱的痕迹。   用过早膳,萧贤妃前往御书房,单灼作为新上任的伴驾,也随着萧贤妃去了御书房。   萧贤妃既然敢做,就已经将后宫修剪得滴水不漏了,同样,朝野上下,对于单灼伴驾在贤妃娘娘身边也无人有意义。反而,对于昨夜萧贤妃遇刺,刺客竟然是南齐的叶裳、苏风暖等人之事,一经传出,整个北周哗然。   北周百姓们对于萧贤妃,有着十分的喜爱,一时间大骂南齐背信弃义,人人义愤填膺。   他们并不知道萧贤妃两国异子而换的所作所为,更不知道萧贤妃迫使单灼纳入了红罗帐。他们只知道,贤妃娘娘遇刺,险些被杀,自然需要大将军的保护。   整个北周,如今也就单大将军能保护贤妃娘娘,以防南齐再二度刺杀。   苏风暖、叶裳、叶昔等人在北周境内所有人为他们刺杀萧贤妃而大肆捕查之时,早已经通过深山之路,离开了。   离开的他们,跟本没有理会萧贤妃对他们的诬蔑。   一行人走深山之路,六日之后,来到了望帝山脚下。   苏风暖不愿意将苏青、凤阳、楚含等人牵扯进望帝山,另外,外人是不准许踏入望帝山的。便对他们道,“三哥、凤阳,你们在山脚下择一处住处,等着我们,我和叶裳、师兄三人上山,多则五日,少则三日,我们便下山与你们汇合。望帝山不许外人踏入的规矩,千百年不曾改过,如今也不能破例。”   苏青担心地说,“小丫头,你们会不会有危险?”   苏风暖摇头,“你们放心吧,不会有危险。”   叶昔道,“我和表弟不会让她有危险的,你们放心好了。”   苏青闻言只得点头,“好吧,你们早些下山。”   一行人商议妥当,苏风暖、叶裳、叶昔三人上了望帝山,苏青、凤阳、楚含、千寒、贺知等人带着容安王府的六名府卫择了一处安置之处,等候在山下。   ------题外话------   月底最后两天了,姑娘们,翻翻兜,月底月票清零,别浪费,么么么么么~ 第六十九章 空空如也(一更)   白雕驮着苏风暖、叶裳、叶昔三人上了望帝山,三人到了山上后,发现望帝山空空如也。   楼台空空,庭院空空,三位师祖不在,四位师叔不在,一众师兄弟也不在。每间院子都是空的,各个房间也像是许久未曾住人了。   苏风暖又指腹在桌案上摩擦了一下,抬起手指,见染了一层灰,她眉头不由得皱起。   叶昔纳闷道,“望帝山怎么会没人?师祖和师叔以及一众师兄弟们都哪里去了?莫不是都出去游历了?”..   苏风暖道,“望帝山从来没有出现过无人镇守的情况,三位师祖已经多年不下山游历了,四位师叔也不喜外面尘世纷扰,很少下山,一众师兄弟就算下山去游历,但最多也不过是三五结伴,不可能都离开望帝山。”   叶昔道,“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苏风暖沉默。   叶裳道,“看这落下一层土的厚度,应该有月余无人住了。”   叶昔面色凝重,对苏风暖问,“望帝山月余无人,我们却没得到丝毫消息,如今怎么办?”   苏风暖面色不太好,她本就是回望帝山了解些事情的,可是如今望帝山空空如也,一众人等不知所踪,她抿唇,道,“我问一下白雕。”   叶昔看着她,提醒道,“小丫头,白雕是畜生。”   苏风暖道,“但是通人性。”   叶昔点头,“好吧。”   苏风暖当即走出房间,用哨音叫来白雕,白雕听到哨音,飞来,落在她面前,抖着翅膀,十分高兴的样子。她摸摸一对白雕,回头指指房间,对它们说,“人都哪里去了?你们可知道?”   白雕瞅着她,似乎不明白。   叶昔在一旁说,“看吧,我就说问它们白问。”   苏风暖想了一下,对叶昔道,“师兄,你身上可有师祖、师叔、或者师兄弟们谁送给你的东西。”   叶昔闻言拿出挂在腰间的短笛,“这个,是我从玄青师叔手里抢的。”   苏风暖当即说,“解下来,给它们,让它们衔着,带着我们去找师叔他们。”   叶昔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话落,立马解下来,扔给白雕。   白雕张嘴叼住,歪着头瞅着叶昔和苏风暖。   苏风暖对它们说,“乖,带我们去找玄青师叔。”   白雕似乎懂了,当即转过身,抖抖翅膀,伏在了地上。   苏风暖拉着叶裳,骑在了白雕身上,叶昔也当即上了另一只白雕。两只白雕驮着三人离开了院子。   白雕离开院子后,并没有下山,而是驮着三人前往寒池山。   苏风暖带叶裳第一次上望帝山来给他解热毒时,曾经带他上过寒池山,后来热毒也是在寒池山解的。   望帝山以前四处锦绣如春,唯有一处寒池山,是至寒之地,但后来因为给叶裳解热毒,寒池山化了,成了一片碧湖热泉。   寒池山还如苏风暖和叶裳上次离开时一样,冰雪融化后,山湖围绕山峦,将整个寒池山包围在湖水中央。寒冰窟是水流的泉眼。   白雕驮着三人来到寒池山,立在了山顶上,将短笛从口中吐出来,用爪子跺了跺寒池山的山石。   苏风暖当即领会了,对叶昔和叶裳说,“白雕告诉我们,玄青师叔被压在寒池山下。”   叶昔惊悚地说,“这寒池山如今四下都是水,只有这一个小山包了,他怎么会被压在寒池山下?”   苏风暖看着寒池山,目光扫了一圈后,道,“他应该在寒冰窟里,也就是如今水流的泉眼。”   叶昔看向那处原来的寒冰窟,如今水流涓涓外冒的泉眼,他冷汗直冒,道,“那里面还能待人吗?”   苏风暖道,“放眼四下,除了那里,别处更不能待人了。”   叶昔道,“我们怎样进去?浮水?”话落,他转向叶裳,“表弟,你会浮水吗?”   叶裳道,“会一点儿。”   叶昔看着他,“会一点跟旱鸭子没什么区别。”话落,她看向苏风暖,“这寒池山融化后,水深与山崖比肩,比大海不差,就算我们会浮水,也无法下水,尤其是你,怀有身孕,太危险了。”   苏风暖皱眉,想了想说,“是啊,无法下水,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找到他们。”   “什么路?”叶昔问。   苏风暖道,“天地关的绝门关,通向绝地寒冰窟。我们从天地关进入绝地,能到达寒冰窟内。”   叶昔顿时睁大眼睛,“小丫头,你不要命了?那可是望帝山的死地,千百年来,没有任何一个人闯过绝地。”   叶裳问,“什么是绝地?”   叶昔看着他道,“上一次,你闯的天地关,虽然无异于十八层修罗地狱,布置着无数机关阵法玄门武学,是望帝山千百年来传承武学之地,通过了天地关,便成了望帝山真正的弟子。但是,其实,你通过的天地关,并不算是真正都打通了天地关所有关卡。还有一处,便是天地关的绝地。古往今来,除了建派的祖师爷外,无人穿过绝地。后来,进入一个死一个。绝地便关闭了。考核弟子便少了这一项。”   叶裳颔首,看着二人,“所以,你们也没进入过天地关绝地?”   叶昔点头。   苏风暖道,“当初,我和师兄是想去闯一闯的,但是师傅不准许。说他一生中,只收了我们两个徒弟。他可不想这两个徒弟都死在天地关的绝地。”   叶裳凝眉。   苏风暖道,“不知道望帝山发生了什么?如今望帝山空空如也,这是从来没有的事儿。我身为望帝山执掌帝师令的人,总不能来到望帝山,没弄清什么事儿,便一走了之。也就枉顾了师傅临终的托付。”   叶昔闻言道,“你要去闯绝地?”   苏风暖道,“这湖水与山崖同高,诚如师兄你说,等同于大海,寒冰窟已成泉眼,我们是没办法从水中进入的。唯有一法,就是从绝地进入寒冰窟。如今既然知道玄青师叔在寒冰窟内,总要试试。”   ------题外话------   稍后有二更~   么么么么~ 第七十章 生死绝地(二更)   望帝山天地关的绝地,无异于鬼门关,只要踏入,千百年来,有死无生。   叶昔闻言猛地一咬牙,对苏风暖说,“你们两人在外面等着我,我去闯天地关的绝地,看看究竟。”   苏风暖摇头,“你自己一个人去不行。”   叶昔道,“怎么就不行?难道你要去?别忘了你肚子里的孩子,那可不是好玩的地方。”   苏风暖道,“就因为知道不是好玩的地方,我才不能让你自己去。我虽然怀有身孕,但师兄也就你一个。”话落,转头对叶裳说,“我们三个一起去。”   叶裳颔首,没有异议,“好。”   叶昔见叶裳不但不拦阻苏风暖,还说好,顿时气道,“叶裳,你昏头了吗?你不知道天地关的绝地有多厉害,我师傅生前,也不敢闯天地关的绝地。小丫头怀有身孕,动武都要小心,更何况去闯天地关的绝地了?”   叶裳道,“望帝山一脉,根源在此,若是我们明知道玄青师叔被压在望帝山下,或者不止他,还有很多人,都被压在望帝山下,知而不救的话,那么,就枉费望帝山的传承了。望帝山怕是自此就要在天下消失了。”   叶昔道,“你们两个不能去,只我一人去就好了。”   叶裳道,“我们三人一起,胜算会多一些。”话落,他道,“我也想看看,传承了千百年的望帝山绝地,是如何进去出不来的死地。”   苏风暖道,“师兄不必说了,你了解我的脾气。我腹中的孩子我定会保护好的,我们三人一起,也不见得就破不了望帝山的绝地。”   叶昔见二人打定主意,只能无奈地点头,“好吧!”话落,又道,“房中落了月余的灰看来,若是所有人都被关进绝地的寒冰窟,那么,这么长时间,怕是早出了事儿。我们去试试,若是觉得不行,我们立即停止。就算你师兄我私心也罢,总之,你腹中的孩子不能有事儿。这个天下,也不是不能少了望帝山一脉。”   苏风暖点头,“师兄放心,我与你想法一样,做不到明知是死,而去赴死。”   叶昔点点头。   三人又骑白雕,下了寒池山,去了十八天地关。   当初,叶裳闯十八天地关,闯的轻松。苏风暖和叶昔早也已经闯过天地关,同样轻松。但因为二人是望帝山这一代少有的英才,担负传承基业的担子,即便二人年少好玩,跃跃欲试想闯闯绝地,但他们的师傅坚决不准许,所以,也就没有闯成。   如今,三人来到天地关门前,苏风暖不急着闯入,而是对叶昔说,“师兄,当初你研究闯天地关的图纸,可还留着?”   叶昔点头,“留着!当年你我研究许久,师傅不让闯,我就想着,等哪一天,我不想活了,就来闯绝地,闯过去就活,闯不过去,就死了干脆。”   苏风暖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每天都过得有滋有味,哪里会有不想活的时候?拿出来。”   叶昔伸手入怀,拿出一个快磨烂了的羊皮纸,递给苏风暖。   苏风暖伸手接过,摊开在地上,蹲下身,仔细研究起来。   叶裳见了,也跟着她一起蹲下身。   叶昔对于当年他和苏风暖一起画的天地关绝地的图纸没事儿就拿出来研磨一番,如今自然不必与二人一样,闭着眼睛也能记下来,所以,就坐在一旁等着二人。   过了一会儿,苏风暖抬头问叶昔,“师兄,你觉得你研磨多年,对闯天地关的绝地,有几分把握?”   叶昔嘎嘎嘴,“五分吧!”   苏风暖道,“我曾经问过师傅,师傅说他也只有五分。”   叶昔道,“咱们俩都是师傅的徒弟嘛,我学了师傅五分也是正常。”   苏风暖点点头,转头问叶裳,“看这幅图纸,你有几分?”   叶裳琢磨着重重机关,将自己设身设想进入后,感觉如进入一个漫天罩下的大网,似死神压境,挣扎不脱。他凝眉片刻,道,“我能有六分。”   叶昔“咦?”了一声,“你那一分在哪里?”   叶裳伸手一指图纸的一处关点,道,“这里。”..   叶昔瞅了一眼,说,“嗯,你身体的武功压制热毒多年,这一处火关,你确实比我胜算多。”话落,她看向苏风暖,“小丫头,你有多少把握?”   苏风暖瞅着图纸说,“我自己硬闯的话,也就六分。但若是智取的话,估计九分。”   “嗯?”叶昔看着她,“怎么智取?”   苏风暖指着图纸,道,“我觉得天地关可以被分为了一年中的四季。春、夏、秋、冬。四处生门,一处绝地。绝地,就是寸草不成之地。”话落,她指向四处,指了一圈之后,指向一处道,“望帝山,以自然之法论天道轮回。这里,是春,是天地关伊始,也是望帝山功法的开始之地,正是入门之径。然后,便是夏,炎热酷暑,是考验耐性之时,再然后,便是秋高气爽,功法小成后,天地门打开,眼界也开了。再然后,便是冬日严寒,进入了功法的至高之境,便是桔梗之处,再不能更进一步,再进便是草木枯荣。”话落,她指向死地,重重地用手指点住,“是枯死,还是复苏,便决定在死地。”   叶昔似懂非懂,“说明白点儿!”   苏风暖拿开手指,道,“你治理江南叶家,用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那么,这望帝山天地关的绝地,我觉得,也正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叶昔皱眉,看着图纸说,“你的意思时,先死后生?我们不闯天地关前面的关卡,先直接迈入死地?这不是找死吗?”   苏风暖站起身,道,“千百年来,多少人被埋在天地关出不来。我便不信,没有比我们更聪明武功更高的人。可是一个个,前仆后继,如飞蛾扑火,一去不回了。那么,何不反其道而行?进了死地,再破关重生?万物轮回,不枯荣如何生?生到尽头,还如何活?”   叶昔大悟,“有道理!”   ------题外话------   月底最后两天了,姑娘们,手里有月票的,别浪费,么么么么么~   明天见~ 第七十一章 凤来冰魄(一更)   苏风暖、叶裳、叶昔三人商议妥当,便收起了图纸,打开天地关,当先进入了绝地。   绝地如一个黑洞,伸手不见五指,即便三人武功高绝,但进了绝地,就如失明、失聪、失了嗅觉、味觉的人。只觉得天地间一片黒,身子落下,耳边却无风,就是一个无底的黑洞。   叶昔和叶昔将苏风暖护在中间,一左一右,坠下的三人连成一线,以保护苏风暖腹中的胎儿为目的,万分小心。   大约坠落了一盏茶,苏风暖由二人护着,比二人轻松不少,即便不能视物,便她依旧睁大了眼睛,在黑暗中寻能视物的东西,忽然见有一道光影闪过,她眼睛眯起一条缝,当即传音入密对二人说,“下方两米处,似乎有银质的绳索,抓住它。”   叶裳传音入密应了一声,身子在下坠时猛地运力前倾,伸手一抓,果然如苏风暖所说,是一根银质的绳索。   叶昔感觉叶裳抓住了,大喜,传音入密道,“顺着绳索走!”   叶裳应声,顺着绳索蔓延之处前行。   绳索顺延向下走了一盏茶,走到了尽头,叶裳的手摸住了一架梯子,二人说,有梯子。”   苏风暖当即道,“顺着梯子走。”   叶裳应声,拉着二人上了梯子。   刚踏上梯子,叶裳没察觉,苏风暖没察觉,叶昔便大叫了一声,“冷!”   苏风暖当即问,“师兄,你冷?哪里?”   叶昔牙齿打颤,“脚,钻心的冷,寒气顺着我脚心蔓延而上,太快,我要冻成冰柱了。”   苏风暖一听,当即要将自己的功力输了他。   叶裳阻止她,“我来。”话落,他将自己的功力输给了叶昔一部分。   叶昔同时也运功,将从脚心冲进身体的寒气逼退了回去。   不消片刻,已经在死神面前打了个晃。   叶昔道,“好险!”   苏风暖道,“想必我们已经进了寒冰窟了。寒冰窟的地心之寒,当年我修习至寒功法时,都没敢踏入。”   叶裳道,“我体内功力因压制热毒多年,早已经融骨入血。所以,不惧寒冰窟的地心之寒,而暖儿修习的本就是之寒功法,又因解我热毒,体内住了一座寒冰窟,也不惧地心之寒。”   叶昔扼腕,“幸好你们跟来了,否则我一个人来的话,就埋骨在这里了。”   苏风暖本想逗叶昔两句,但实在没有心情,道,“师兄,你好些了吗?可能行走?”   叶昔咬牙说,“能。”   叶裳头前开路,三人踏着梯子而走,大约又走了一盏茶,眼前冰梯搭建的桥走到尽头,渐渐地亮了起来,现出一座冰雕的人像,人像站在桥头,手里拿了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十分的光华,不知尘封了多少岁月,但看不见半丝尘土,光滑明亮,十分干净。   三人停住脚步,打量这人像,人像穿着男子的衣衫,容貌也是男子的模样,左右拿着一颗夜明珠,右手拿了一把薄如绢纸的剑。剑柄上写着两个字“冰魄”。   叶昔叫道,“这是开创望帝山的祖师爷,据说他的剑叫冰魄。”   苏风暖点头,“应该是他的人像。”   叶裳转头对苏风暖说,“看来你是说对了,绝地便是生地。”   苏风暖目光崇敬,“开创望帝山一脉,流传千百年,他是天纵才华,望帝山的功法都是顺应天道而为,但这绝地,却反其道而行,他想必是告诉望帝山的后继子弟,学止而之境。这境,便是天下功法终究归于自然,逆反,也是天道自然。”   叶昔大悟,“诚如阴阳相和,是一个道理。”   苏风暖点头。   叶昔望着人像,叹了口气,“可惜,自古以来,有多少人来过此地,唯……”他刚说到这,忽然说,“他的手臂上有字。”   叶裳和苏风暖顺着叶昔的手指之处,果然看到了一行小字,三人凑近一看。   字上写着:“弟子凤来,南齐开元元年元日拜上。”   三人一怔。   如今是南齐一百三十六年,开元元年也就是一百三十六年前,凤来竟然来过?   叶昔道,“我本来还觉得只有我们来到了这里,没想到凤来竟然一百三十六年前来过这里。可是望帝山的史册上为何没有记载?”   苏风暖道,“望帝山连她的名字都没有丝毫记载,自然什么都没有记载了。”   叶昔欷歔,“果然是凤老爷子口中的奇人,可是为了长生不老,背离望帝山,也太……”   苏风暖寻思片刻,道,“你们看,这祖师爷的人像,是一座冰像,还是人化为冰的人像?”   她这样一问,二人顿时细看起来。   片刻后,叶裳道,“是人像。”   叶昔脸色不太好看,“刚刚,若非你们为我运功,我恐怕也成了这样一座冰像了。”   苏风暖看着人像道,“我明白凤来为何要背离出望帝山的原因了。”   “嗯?”叶昔转头看着他。   苏风暖道,“她学尽了望帝山所学,闯过了天地关,悟透了祖师爷的绝地机关,来到了这里,看到了祖师爷的人像。她定然想到,望帝山集天下功法,祖师爷却没能长生不老,也没能羽化成仙,只能在这里曲高和寡地化成冰雕死去,死前为自己点了一盏夜明珠做长明灯。大道自然,纯粹是空谈,所以,她背离出望帝山,去寻找长生不老之法了。”   叶昔皱眉,“她寻寻觅觅,到头来还是个老太婆,有什么意义?”   苏风暖道,“早先,叶裳说她的身上有紫风师叔一样的气息,也就是玉容花的味道,玉容花,是驻容养颜之花。她一定是个爱美之人。紫风师叔本不爱美,但因为玉灵师叔一句话,执着地将自己要变成天下第一美男子,是为爱而执拗,最终,因玉灵师叔回眸,他得了圆满。而凤来,想必是真正的爱美之人。她不想生老病死,不想红颜变白发,所以,她学尽了望帝山所学,闯了绝地,见到了祖师爷,得不到她想要的,自然要背离望帝山了。”..   叶裳颔首,“她如今虽然是老太婆的年纪,但她学会了幻容术,可以时常幻容,还是一样能看到年轻美貌的自己,便是她所求了。我们在北周皇宫,看到的是芸嬷嬷,暖儿在南齐丞相府,看到的却是二八芳华的婢女,亦或者再别处,她又是别的人。”   叶昔闻言看着人像道,“祖师爷为了警戒望帝山的后继弟子,传承望帝山,可是估计也没想到,千百年来,多少人前仆后继,却没能悟透他的正反阴阳天道自然,望帝山只能关闭了绝地。反而,出了一个凤来,彻底地反其道而行,背离了望帝山。幻容术是何等阴邪的古禁术?看她如今,早已经灭了良心,用百人的死,换她百年轮回。这样下去,造孽啊!”   苏风暖转身看向人像身后,是一座冰山,她道,“这应该就是寒池山。”   叶裳回转头,瞅了一眼,点头,“应该是,曾经你拉着我跳寒池山时,云雾飘雪的四壁,也是这样的冰封之山璧。”   叶昔瞪了苏风暖一眼,“臭丫头胡闹!”   苏风暖道,“若是我所料不差,这曾经是有一座冰石做门的,可惜千百年来,只有一个凤来闯入这里,她应该是进了死地,又从死地原路折返出去的,所以,无人打开。那扇门已经冰封死了。”   叶昔道,“也就是说,师叔他们,可能是在这座寒池山的山门后?”   苏风暖点头。   叶昔皱眉,“怎么办?”   苏风暖回头伸手一指,“祖师爷的剑叫冰魄,凤来虽然来过,但她所求不是武学至高之境,求的是长生不老之法,所以,她没带走冰魄。冰魄是削冰如铁,削铁如泥,古往今来,最好的剑了。将它取下来,破冰山之门而入吧!”   叶昔点头,看着人像,还对早先冰寒侵入社体心有余悸,对苏风暖说,“小丫头,你本就是望帝山的继承人,最有资格接过祖师爷手中的冰魄。你来拿吧!”   苏风暖颔首,先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头,起身从人像手中去拿冰魄。   她手刚攥到冰魄的剑柄,便感觉一道柔柔的暖暖的气息从剑柄传入,顺着她手心蔓延到她四肢百骸。她一怔。   叶裳和叶昔见苏风暖握住剑柄不动,脸色奇异,立即紧张地问,“怎么了?”   苏风暖转头对二人道,“祖师爷似乎在冰魄上封存了功力。”   “怎样?你可受得住?”叶裳上前一步。   苏风暖点头,“十分绵柔,气息温暖如春,与我身体竟然十分契合,不冲突,受得住。”话落,她道,“没想到这么冰寒的冰魄,竟然藏着这里绵柔的功力。”   叶昔听闻,当即对她说,“既然在吸收功力,便别说话,小心些!”   苏风暖颔首,闭口不再言语,专心地接受从冰魄上传入她体内的功力。   ------题外话------   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了,姑娘们,今天月票清零,翻翻兜,兜里还有月票的,今天不投就作废了。千万千万别浪费~   么么么么么么~   稍后有二更~ 第七十二章 望帝归心(二更)   薄如绢纸的冰魄,封存的功力足足让苏风暖接收了一个时辰。   叶裳和叶昔始终站在她身旁,不敢放松警惕,专心为她护法,看着她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始终一动不动,像是入了定一般,面上神色十分平静,不见分毫变化。拿不准她吸收的功力是如何情形,但也不敢打扰她。   一个时辰后,苏风暖面色终于动容,轻轻抬了抬手,将冰魄轻而易举地从人像手中接了过来。   二人见她有了动作,这才敢开口,齐声问,“怎么样?”..   苏风暖握着冰魄,对二人一笑,“我怕是接收了祖师爷百年的功力。”   二人一惊。   叶昔当即道,“百年?”   苏风暖颔首,“没想到一柄冰魄,竟然让祖师爷封存了百年的功力。”她转过头,看着人像,肃然起敬,“祖师爷的传承,千百年来,只一个凤来进来过,却没悟到。如今却是便宜我了。”   叶裳微笑地说,“心术不正之人,自然得不到上天厚待。你心术正,本就是应得的,也不算是得了便宜。”   苏风暖拿着冰魄剑,摆弄了一下,道,“原来祖师爷与我修的至寒功法是一模一样,我才得了这个机缘。入体的百年功力,轻而易举地就被我吸收了,如今与我功力融为一体了。”   叶裳点点头,诚然地说,“你这个小丫头,就是命好。若是别人收了百年功力,指不定怎么折腾着消化不了呢。”   苏风暖对叶昔吐吐舌头,然后,神色一肃,“我能感知到在冰山的山门内有人的气息。走吧,破冰门而入,看看师叔他们可还活着,是怎么回事儿?”   二人点头,替苏风暖高兴,又感叹她的造化,以及敬佩望帝山祖师爷竟然能将一身功力凝聚到他的剑上的本事。随苏风暖来到了冰山的山门前。   苏风暖执着手中的冰魄剑,轻轻地对着冰山的山璧一划,划出了一个门形。须臾,她收剑入鞘,伸手一推,只听“轰”地一声,一扇冰石门应声而倒,“砰”地砸到了地面上,露出一扇门来。   叶裳上前一步,握住苏风暖的手,当先走了进去,叶昔连忙跟在二人身后。   进了山门内,入目十分光亮,是一座明亮的灯塔,全是以冰为雕,是偌大的一面冰室。顶方,是一盏很大的用冰雕筑的长明灯。   冰室内除了一盏长明灯,再无别物。   “咦?没路了?”叶昔看了一圈,对二人说。   苏风暖寻思着,道,“不该啊,我刚刚明明感受到人的气息了。”   “你在感受一下。”叶昔立即说。   苏风暖凝神感受片刻,走到冰筑的墙壁处,说,“还有一扇门。”   叶昔纳闷,“还用冰魄剑?那祖师爷弄这么个空冰室有什么用?”   叶裳道,“没有无用之地。是否有机关在这里?”   叶昔道,“这是冰筑的,如何以冰为……”   不等叶昔说完,苏风暖忽然飞身而起,上了顶端,踏在了那盏冰灯上,叶昔住了口。   苏风暖上了冰灯上之后,蹲下身,轻轻念道,“长明灯灭,望帝归心,紫气东来,凤凰为主。”   叶昔和叶裳一怔。   苏风暖念罢,从一处拿起一物,仔细看罢后,低声惊呼,“是传国玉玺。”   “啊?”叶昔惊呼一声。   叶裳凝眉,“传国玉玺?”   苏风暖蹲在灯上,向下看着二人,点点头,“是传国玉玺没错。是天地开辟朝代之初,传载于世的传国玉玺。”   叶裳目光也有些惊讶。   叶昔顿时急道,“还有什么?你快看,看完后下来,我们也上去看看。”   苏风暖对二人说,“这展灯很大,很结实,你们上来吧,能撑得住,无碍的。”   叶昔闻言,再也站不住,当即飞身上了灯盏上。叶裳也紧随其后,与他一起上了灯盏。   三人蹲在灯上,正好将这一盏灯占满。   “长明灯灭,望帝归心,紫气东来,凤凰为主。”叶昔也读了一遍,纳闷地说,“这是什么意思?”   苏风暖摇摇头。   叶裳品味了一番,道,“这里还有字。”   二人凑过头看去,只见另一侧又写着,“吾之弟子,承吾一脉,接传国玉玺,择明主而投,辅助真主,缔守天下,望帝归一,四海升平,天下长安。”   这一句很好懂。   三人沉默片刻,又看向灯盏的四周,见除了封在长明灯里的一颗偌大的夜明珠外,再无别物。   叶裳道,“长明灯灭,望帝归心,紫气东来,凤凰为主。”他轻轻读了一遍,对苏风暖说,“将传国玉玺给我看看。”   苏风暖递给了他。   叶裳看了看,又轻轻地叩了叩,说,“这里面是空的。”   “空的?”叶昔立即接了过去,也轻轻敲了敲,发出空响,他纳闷,“怎么是空的?”   苏风暖又接回来,也敲了敲,然后,说,“确实是空的。”   “传国玉玺怎么能是空心?莫不是假的?”叶昔问。   叶裳摇头,“不是假的,据说,真的传国玉玺,龙纹凤身,龙凤九尾,代表阳补天,阴补地,纳天地于一身,承袭帝王之传承。”顿了顿,又道,“传国玉玺自千年前失踪,都传已经不存于世,没想到就封存在望帝山。”   叶昔恍然,忽然道,“我懂了,长明灯灭,望帝归心,紫气东来,凤凰为主。也就是说,这灯芯,就是传国玉玺的内心。长明灯灭,是代表祖师爷不再守护传国玉玺了,也该歇着了。望帝归心,就是望帝山归还传国玉玺给真主,真龙天子执掌传国玉玺,为天下归一,四海升平,开创个太平盛世的意思。”话落,他看向叶裳,“是吧?”   叶裳道,“解释得通。”   苏风暖眨了眨眼睛,对叶裳说,“看来你真是命定要挑起这江山的担子了,我想帮你逃开,都逃不脱。”   叶裳无言地瞅了她一眼,眉眼带了些笑意,“大约是从我与你相识,便是你带给了我这个注定。否则,这么多年,若是没有你,我不见得支撑着活下来,并且来这望帝山。”   ------题外话------   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了,姑娘们,今天月票清零,翻翻兜,兜里还有月票的,今天不投就作废了。千万千万别浪费~   么么么么么么~ 第七十三章 合二为一(一更)   苏风暖听了叶裳的话,一时间分外感慨。   她看着叶裳清俊无双的容颜,对她轻笑着说,“若没有当年在十里荒芜白骨成山的战场上随我父亲找到你,自此想要护你一生一世,我也不会离家拜师学艺,应该会踏踏实实地做我的乡下野丫头,没事儿与人吃吃酒赌赌博,上房揭瓦,下水摸鱼。”   叶裳闻言好笑,“所以,我成就了你,你却又成就了我?”   苏风暖笑着说,“相辅相成。”   叶裳低笑,“有道理。”   叶昔在一旁听着二人这算是打情骂俏的话,一时间无语地说,“你们两个够了啊,我一个大男人,本没有娶媳妇儿的心思,再这么跟着你们,指不定哪天也想剪一株桃花抱回家了。”   苏风暖立即说,“那正好,快快给我娶个嫂子。”   叶裳也笑着说,“定当备上厚重的贺礼恭迎她管着你。”   叶昔翻白眼,对他们说,“正事儿要紧。”   苏风暖收了笑意,对叶裳说,“师兄说得不错,这灯芯可能就是传国玉玺的内芯了。我们拿了传国玉玺的内心,这盏长明灯自然会灭了。”   叶昔道,“走,我们下去,让未来的天下之主拿吧!”   苏风暖笑着看向叶裳,“交给你了。”   叶裳无奈地点了点头。   叶昔和苏风暖下了那盏灯,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上。   叶裳轻轻抬手,一缕气线飘向长明灯的灯芯,气线所过之处,开通了一条冰道,他伸进手去,将冰封在灯里托着夜明珠的灯芯取了出来。   那灯芯,果然是传国玉玺的内心,与传国玉玺一模一样。   叶裳一手拿着传国玉玺,一手拿着夜明珠,飞身而下,取出了夜明珠的长明灯,自然是灭了。但那盏灯并没有被叶裳破坏,而是完好地依旧如故。   叶昔伸手拿过叶裳手中的事物,瞅了瞅,道,“这东西既然是传国玉玺的内芯,怎么装进去?”   苏风暖摆弄了一下传国玉玺,轻轻扣动底托,半晌后道,“祖师爷果然是奇人,他用了些许功力,封了内息在传国玉玺外侧,幸好我如今继承了他百年功力,才能解了他用内息封死的死结。”说完,她拿过叶裳手中的传国玉玺的内芯,轻轻地从底托处推了进去。   她推的动作极慢极慢。   过了大约两盏茶,她才撤回手,又用内息,封了个死结,递给了叶裳。   叶裳摆弄了一下,笑着说,“你如今二八年华,这功力如今也是开天辟地的造化了。”   叶昔凑近一瞧,惊异地说,“小丫头,你行啊,这传国玉玺被你内息封了缝隙,如今看着天衣无缝,像是本就是一体的。”   苏风暖笑着道,“传国玉玺,开辟天地朝代更替之初,打造之时,本就是一体,想必是祖师爷用百年功力从中掏出了内芯,将之用内息封存了。用意想必就是以防万一。只有得到他内息传承的人,才能有办法复原这传国玉玺,合二为一。”   叶昔恍然,道,“这也应和了他说的那句话。承其衣钵,传其一脉,接传国玉玺,择明主而投,辅助真主,缔守天下,望帝归一,四海升平,天下长安。”   苏风暖点头。   叶昔看向叶裳,伸手拍拍他肩膀,“趁着还不是天下之主,做表兄的我得多欺负欺负你,等你做了这天下之主,有了帝王威仪了,我估摸着也不太敢惹你了。”   叶裳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如今你便能欺负得到我吗?”   叶昔一噎。   苏风暖好笑,将传国玉玺塞给叶裳,“你收好吧!”话落,道,“走吧,我们要赶紧救人,希望师叔他们还活着。”   叶裳和叶昔闻言收了笑意,神色一肃。   苏风暖来到石壁前,如早先一般,拿出冰魄剑,轻轻在冰墙的壁上一划,一扇门“轰”地向她砸来。她收了剑,轻轻伸手一托,便托住了千钧重的冰门。   叶裳道,“小心,我来。”   苏风暖摇头,对他说,“不重,你闪开。”   叶裳闪到了一旁,苏风暖将冰石门轻轻地放下。   这时,里面响起虚弱的声音,“谁?”   苏风暖听这声音是紫风师叔的声音,立即放下冰石门,走了进去。只见,里面是一间石室,十分的狭小,也就容纳几个人站立。紫风半躺在地上,手里拿着剑,他旁边躺着玉灵,玄青,还有两个望帝山的师兄弟。   一共有五个人,其余四人都一动不动,只有紫风脸色苍白虚弱地拿着剑。   苏风暖进去之后,看到这个情形,当即走到紫风面前,蹲下身,喊了一声,“师叔!”   紫风看到进来的苏风暖、叶裳、叶昔三人,当即又惊又喜,一时间抖着嘴角,执剑的手发抖,说不出话来。   苏风暖看着他,“师叔,怎么回事儿?你们怎么会都被困在这里?”   紫风嘴角抖动半晌,扔了剑,吐出一句话,“你们来了就好,快……快救他们……”   苏风暖不敢耽搁,当即过去给玉灵师叔把脉,发现她身体虚弱到了极致,脉象又干渴枯竭之像,连忙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瓶子,倒出一颗药,给她喂了进去。   喂完了玉灵师叔药,又连忙去给玄青师叔把脉,发现他也如玉灵师叔一样的症状,也连忙喂了他一颗药,接着又给另外两位师兄弟把脉,发现他们也一样,便一起喂了药。   给四人喂完药,苏风暖又走回紫风身边,给他把脉,发现他比他们稍好一些,但也好之有限,连忙也给他喂了药。   另一旁,叶昔和叶裳虽然不如苏风暖医术高绝,但也擅长普通救人之术,待苏风暖给他们喂过药后,二人二话不说,便运功助那几人醒来。   苏风暖将紫风从地上扶了起来,对他说,“师叔,我运功帮你。”   紫风点点头,就着她的手坐了起来,待她要运功时,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连忙阻止,“罢了,你怀有身孕,不易动内息,会搅乱孕脉。”   苏风暖一怔,失笑,“师叔,你这医术快赶上玉灵师叔了,我扶您一下,就被您把出了脉。数日前,我自己无论如何都把不出孕脉。”   紫风道,“你的脉象很明显,你因何把不出脉?”   苏风暖闻言给自己把脉,云雾散去,发现如珠走盘,的确十分明显,她放下手,笑着说,“数日前,有云雾笼罩,我自己都看不出究竟,没想到今日这般活跃。”   紫风道,“看来小家伙十分喜欢我。”话落,他转头看了一旁两眼,叹了口气,“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你们若是不来,我们就死在这里了。”   苏风暖闻言肃了神色,“师叔,你们怎么会进了死地被困在这里?其它人呢?我们上山时,望帝山空空如也,一个弟子都没有。”   紫风脸色十分难看,道,“一言难尽啊!回头再说吧,先救人要紧。”话落,道,“我们五人一起被困在这里,有月余了,其余人也都进了绝地,与我们分开了。我也不知道他们都落身在何处?是否还活着?我们是因为你师叔身上带着无数好药,才一日一日地熬过了这么多天。”   苏风暖一听,当即站起身,“我去找他们。”   叶裳和叶昔给每个人渡了些武功,此时已经收功,站起身,道,“我们一起去。”   苏风暖知道二人不放心她,点点头,对紫风道,“师叔,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们,我们四处找找。”   紫风道,“除了你们进来的门外,这间石室无路,也没有机关,就是一个天井的死地。”   苏风暖沿着墙壁走了一圈,停住一处,贴着墙凝神细听片刻,道,“还有人与师叔你们隔着一间石室,我唯有破门而入了。”话落,她拿起手中的冰魄。   紫风见了,低呼,“冰魄?”   苏风暖点头,“正是祖师爷的冰魄,被我不久前得了。用冰魄破墙,削冰如铁,削铁如泥。我就是用它破了这个墙体。”   紫风欣喜地道,“你得了祖师爷的冰魄,真是大造化,这些日子以来,我们每次想破墙而出,但墙壁重大千斤,普通宝剑做不到。”话落,连忙催促,“快,赶紧找到他们,看看他们是否还有救。”   苏风暖颔首,用冰魄划开了一道门。   紫风见她挥手间,十分轻松,困了他们月余的地方,被她轻而易举给破了。虽然有冰魄在手,但若是没有绝顶武功和气劲,也做不到,他当即对叶昔问,“你师妹身子骨好了?”   叶昔点头,“回师叔,不止好了,还得了开天辟地的大造化,每次都因祸得福。”   ..   ------题外话------   新的一个月了,求姑娘们手中的保底月票~么么么么么~ 第七十四章 欺人太甚(二更)   苏风暖破门而入,果然看到又是一间天井一般的石室。   这间石室比刚刚那间石室大一些,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个人,其中有一位师祖。所有人都一动不动。   苏风暖当即收了剑,走上前,逐个把脉。   八个人,有七个人尚有一丝气息可救,其中一个人已经没了气息,救无可救了。没有了气息的那个人是三位师祖中的一位师祖。   苏风暖当即心情十分沉重,给每个师兄弟口中塞了药丸,叶昔和叶裳逐个辅助运功。   她计算了一下人还不够,便又凝神细查,从这间石室内又破开了一道门。里面躺了四五个师兄弟。她诊脉一番后,心情更为沉重,这五个人,仅两人还有气息。   救了这二人,还少两位师祖和三位师兄弟。于是,她又破开了一道门,这一道门里,果然躺着两位师祖和三位师兄弟。   其中一位师祖和一位师兄弟已经没了气息。   苏风暖救了几人后,转身看向叶裳和叶昔。   叶裳和叶昔心情也极为沉重,被困月余,有的人挨得住,心口尚留一息,有的人挨不住,已经没了气息。算起来,望帝山此番折了两位师祖,四位师兄弟。这是望帝山的一场浩劫了。   此时,被最早救治的紫风和玉灵师叔已经相互搀扶着走进来,看到此情此景,十分难受。   苏风暖这才对紫风问,“师叔,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望帝山所有人都进了绝地?”   紫风这才怒道,“是望帝山出了败类!”   苏风暖看着他。..   紫风道,“你可能不知,望帝山千百年来,你不是第一个入山门的女弟子,在百年前,有一个女弟子,叫凤来。她于武学,天赋异禀,学尽了望帝山所有武学,连绝地都闯过,可是心术不正,觉得学尽了望帝山所有武学,也没有能够长生不老的功法,所以,听闻上古有幻容术,能够让人长生不老,所以,背离师门,背弃望帝山,去寻找幻容术和长生不老之道了。”   苏风暖早先已经知道了凤来,也猜到了八九分,闻言点了点头。   紫风见她面色寻常,不以惊异,继续道,“她执意离开,那时候无人劝说得住,最终,她还是走了,当年,执掌山门的师祖大为伤心,将她从望帝山除名,严令望帝山所有关于她的记载焚毁,望帝山自此后再没有她这个弟子。所以,她的存在成了望帝山的一宗秘辛。”   苏风暖点头,这样的人,换做是她,也要如此处置,以免后来者因她而效仿入邪道。   紫风又道,“我本也不知此事,我和玉灵本来回望帝山是因为收到了你的飞鹰传书,回来帮你找寻医书古籍,寻求诊治你身体之法。不成想,她在一百多年后,又重回了望帝山。正被我们赶上了。”   苏风暖颔首,想着凤来既然找来了望帝山,那么今日之事,自然是与她有关。   紫风道,“她上山之后,说百年已过,自她之后,望帝山一代不如一代,出来的人都是废物,无一人敢闯绝地。依她看来,望帝山早晚要灭绝。她又说什么祖师爷传承的天道自然,在她看来,所谓的自然之道,纯碎是欺世骗人。望帝山根本就不配受天下尊称为望帝山。”   苏风暖不语。   紫风叹了口气,“她如此一番言语,我等自然受不住,不能任由望帝山被一个百年前除了名的人打上山门如此欺辱,尤其是辱骂祖师爷,自然也十分恼怒。”   叶昔道,“所以你们就都对她动了手,这么多人,打不过她一个人?也被他扔下了绝地?”   紫风摇头,“不是,这也怪我,这么多年,我脾气差,没忍住,我自己与她动了手,自然不是对手,被她三两下便打败了。”话落,他有些气息不稳地说,“没想到她武功如此厉害。”   苏风暖虽未与凤来打照面,但是在北周皇宫她藏在暗中,她都几乎只能感知到她一丝气息,再不能感知更多,可想而知,她武功已经何其厉害,紫风师叔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紫风又道,“在打败我之后,她似乎来了劲儿,邀三位师祖过招,三位师祖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住她一次次言语污浊地挑战,也就接了招。”   叶昔道,“是单打独斗?还是一起联手?”   紫风灰着脸说,“一起联手,可是仍然不是她的对手。”   叶昔欷歔。   玉灵这时开口说,“她实在欺人太甚,百年前,掌山的祖师爱才惜才,放她离去,没群起而将她缴杀,没想到,百年后,她不记望帝山的恩情,偏偏自己找上山门来,污言秽语,将望帝山贬的一文不值。望帝山传承千百年,我们承袭望帝山一脉的子弟,生来都是有骨气的人。于是,我便说,她不过是年长我们百年,有此功力,不足为奇,却仰仗一大把岁数回来欺负小辈,羞不羞人?她听我揭她短处,便下了杀心。让我们一起上,我们一起的年纪加起来,大她好几轮了。她也不算是欺负我们,她当日就要血染望帝山,让祖师爷看看,他后继这些无用的废物弟子,陪他去九泉下喝茶。”   叶昔怒道,“欺人太甚。”   苏风暖也动了怒意,想着的确是欺人太甚。   玉灵道,“三位师叔联合都败在了她手里,受了轻伤,紫风因与他单打独斗又受了重伤,而我,一心钻营医术,于武学一道不精通,剩余的便是你们的四位师叔和十几位师兄弟了。在她面前,就算联合起来,对她来说无异于乌合之众。”   苏风暖叹了口气,的确,凤来的武功,连师兄和叶裳都说十分厉害,合力都不是对手。更遑论丝毫没有准备的一众师兄弟了。联合起来,就算能伤到她,怕是也被她血染望帝山。   玉灵又道,“我权衡之下,便对她说,她当年闯入了绝地有什么了不起?望帝山的绝地在她之后就没开过。她听我这一样一说,就说她还懒得动手了,她便好好地看看,我们如何从绝地里爬出来。”   “就这样,你们所有人都进了绝地?”叶昔问。   玉灵无奈地点头,“一边是她要血洗望帝山,一边是绝地,我思来想去,选了绝地。死在绝地,总好过死在她剑下。”   叶昔闻言一时无言,半晌道,“师叔说得有理。这个老妖婆,数日前见到她,我没将她如何,真是便宜她了。”   紫风一怔,“你们见过她?”   叶昔点头,“在北周皇宫,我和表弟见过她,她是萧贤妃身边的芸嬷嬷,如今离开了北周,前往南齐了。”   玉灵立即问,“你们怎么去了北周皇宫?”   苏风暖接过话道,“说来话长,我们出去之后我再与师叔细说吧。”   玉灵点点头,不再问。   几人说话间,被救活的人陆续醒了。   唯一活下来的一位师祖是与苏风暖时常通信的忘提师祖,他醒来后,听闻那两位与他同辈的师兄弟已死,又死了四位小辈,一时间心下大哀,看着苏风暖和叶裳、叶昔三人,道,“幸好你们来了,否则望帝山自此后除了你们,便折尽了。”   苏风暖暗悔她早就该来望帝山,若是早来几日,两位师祖和四位师兄弟也不至于熬不住没了命。她一时没接话。   忘提见苏风暖十分难受的样子,道,“罢了,望帝山合该有这一劫,没挺住的人,是应了劫数。”   苏风暖不语。   忘提看了一眼大家,道,“如今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至少我们多数人还都活着。”话落,对苏风暖问,“你们三人是怎么进来找到我们的?”   叶昔便将进了望帝山之后,发现山上空空如也,幸好她早先抢了玄青师叔的一把短笛,白雕通灵性,衔着短笛找到寒池山,他们才推断出被玄青师叔压在了寒池山下,琢磨一番,通过进入天地关的绝地来救他们……   他说得简单,但大家也从中听到了三人为找他们其中的艰难和波折。   忘提师祖听罢后,看着苏风暖,“暖丫头,你手中拿的可是祖师爷的冰魄剑?”   苏风暖点头,“正是冰魄。”话落,便将进入绝地后,遇到祖师爷的人像,收了百年功力和冰魄剑以及传国玉玺之事简略地说了。   众人听罢,大惊,没想到祖师爷在冰魄剑里封存了百年功力,没想到,传世的传国玉玺竟然封存在望帝山的寒池山下。   玄青闻言大喜,道,“小丫头,我们此番大仇,就指着你报了。”   苏风暖点点头,抿唇寒声道,“我身为望帝山执掌帝师令的掌山人,自然容不得有人如此欺辱望帝山。这个仇,我一定找凤来讨回来,替望帝山清理门户。”   ------题外话------   新的一个月了,求姑娘们手中的保底月票~么么么么么~ 第七十五章 探查究竟(一更)   苏风暖有了冰魄剑在手,又得了望帝山祖师爷百年功力,悟透了天地关绝地的奥妙,带一众人等出绝地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于是,在她、叶裳、叶昔三人的带领下,被困了月余的一众人等,出了望帝山。   众人踏出绝地,重见天日后,一时间都由衷地生起了死了一回又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忘提师祖对苏风暖道,“当年,你师傅收你入望帝山,因是个女娃,出了凤来之事后,望帝山当年执掌山门的掌山人立下规矩,望帝山再不收女弟子。可是你师傅自从见了你,便要收你入门下。我等昔日反对过,说规矩不可废,但他说什么也不听,只说不能因为一个凤来,便棍棒打死一帮女子,我们拦不住,他一意孤行,收你入了望帝山。”   苏风暖笑了笑,“当年,见到师傅时,我正在寻求不出世的高手拜师,目的很简单,就是学一身本事,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入不入望帝山无所谓的。”   忘提师祖感慨道,“当年,你师傅是说,这个弟子是他求来的,与他投缘,也与望帝山投缘,因他手中执掌着帝师令,我等反对也无用。如今看来,他比我们都眼光好,看得开。若没有他当年收你入门,今日,我们望帝山这一脉就绝了。”   苏风暖道,“我回望帝山,是有很多不解之事,想探查个究竟。没想到赶上了这么一桩事儿。也是天意不绝望帝山。”   忘提师祖点点头,对天拱手,“是祖师爷冥冥之中在保护着望帝山,我等的确是一堆无用子弟。”..   苏风暖道,“师祖万不要这样说,不是你们无用,而是凤来其人心恶。”   叶昔在一旁道,“活了一大把年纪,如今一百五六十岁了,靠百名童男童女换了个轮回,这样的老妖婆,早晚要遭天谴。”   忘提叹了口气,“是啊,心太恶,我望帝山千百年来,只出这么一个心恶如魔鬼的弟子。”   玉灵道,“要赶在她继续下一个百年轮回前,除掉她,也是为民除害了。”   紫风道,“暖丫头有了身孕,一年内,怕是不能与老妖婆动手,但望这一年那老妖婆不再有动作。留待一年后再与她清算。”   众人都还不知道苏风暖已有身孕这一茬,闻言都有些惊讶。   苏风暖见众人看来,微笑着说,“我的确怀了喜脉,算起来,也快两个月了。”   玉灵立即看了叶裳一眼,道,“你们两人,大婚不是定在五月吗?难道……”   叶裳微笑着接过话道,“在京城的大婚的确是定在五月,不过当初暖儿身子骨太差,十分不好,我们便突破了大防。”顿了顿道,“数日前查出怀有身孕,我们便先在西境大婚了。”   紫风闻言笑起来,伸手拍拍叶裳,“望帝山没那么多世俗规矩,我与你玉灵师叔大婚前就有了秋华。不用怕我们笑话。暖丫头的身子骨据说住着一座寒冰窟,能怀了喜脉,当真是福气,可喜可贺。”   叶裳笑着点头。   众人收了惊讶,也纷纷高兴地恭贺起来,这是逃出生天获得重生后听入耳里的一件大喜事儿了,一时间化解了两位师祖和四位师兄弟的死。   忘提师祖捋着胡子说,“在我眼里,暖丫头还只是个小丫头,没想到已经是孩子娘了。”   玉灵也笑起来,“是啊,在我们一众人眼里,她就是一个小丫头。”   苏风暖沉重难受的心情因为众人笑开的颜色,一时间也跟着笑起来。   忘提拍拍苏风暖肩膀,对她说,“暖丫头啊,我们身为望帝山的弟子,受祖师爷传承,很多事情,我们都应该要比常人看得开。你既然怀有身孕,便先不要急着找凤来清理门户了。养胎要紧。待孩子生下来,再清算不迟。”   众人齐齐应和,都觉得忘提说得有道理。   苏风暖点点头,她虽然传承了祖师爷百年功力,再加之自己一身功力,可是如今因怀有身孕,凤来如此厉害,敢挑望帝山所有人,她如今也的确需要顾忌,不敢轻举妄动。   叶昔道,“早晚要找她算账,就让她先活一阵子好了。”   众人商议妥当,便暂且搁下此事,安置两位师祖和四位师兄弟的后事。   望帝山搭建了灵堂,六副棺木,这是望帝山有史以来,历经的最大的一次浩劫。   两日后,安顿了六副棺木下葬,一众人等才坐下来又好好地说话。   苏风暖来望帝山,就是要解开疑问,一是紫风师叔和玉灵师叔回望帝山替她查询医书古籍而没了音讯之事,如今知道是凤来上山找茬,便不再提。二是他师傅的死。   众人听他提起他师傅的死,不是天命大限,一时间有些惊异。   苏风暖道,“当初,师傅对我说,天命大限,我是不相信的,但又找不到他的死因。后来,我因为救小国舅,治他寒疾时,才恍然大悟,天下武学,只有一种是让一个人在弹指一挥间,经脉尽断,而全身外表都完好无损的。那就是,他调动内息,进入别人的身体,给人运功疗伤或者祛毒、驱寒,或者,别人调动内息,进入到他身体内,这种,一旦两种内息在体内相撞,那么,至少其中一人会造成经脉尽断。”   众人听完,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更显惊异。   苏风暖继续道,“我思索再三,无论是师傅调动内息进入别人身体,还是别人调动内息,进入他身体,那么,能做到这个地步,一定是十分亲近之人。本来,我觉得是林客,可是,后来与林客接触几次,发现不是他。排除林客后,我怀疑是我们望帝山自己的人。”话落,她直言不讳地道,“我怀疑过三位师祖和四位师叔。毕竟,只有功力相当之人,才会在冲撞之下,师傅至死,而不是别人。小一辈的师兄弟里,武功都没那么高。”   众人听罢,一时间,看向唯一幸存的一位师祖和几位师叔。   忘提师祖当先开口,“暖丫头有此推论,不无道理。”   紫风左右看了一眼,对苏风暖道,“小丫头,你就直说吧!我们望帝山千百年来,只出了一个凤来其心之恶,不对我们有同门之谊,其余人,都尊师重道,相互有同门之谊。如今你既说出来,可是有什么猜测?或者知道了什么?我也想知道,青凰师兄因谁而死。”   苏风暖摇头,“我不知道,所以,才想向师祖和师叔们以及在座的师兄弟问问。师傅临终时,未与我提此事,只说自己天命大限,是我想探个究竟。所以,今日不避讳地提出来,觉得,师傅的死,一定事关我们望帝山自己人,别人要不了他的命。”   玉灵也左右看了一眼,开口道,“两位师祖已死,在座就我们这些人了。都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的人。若是青凰师兄因谁而死,也不必再隐瞒。暖丫头不过是想求个原因。忘提师叔和几位师兄弟都说说吧!就算不是事关自身,但关于青凰师兄有什么不能说的牵扯之事,今日也不必隐瞒了。”   苏风暖看向众人,“我正是这个意思,天下传我们望帝山脱离尘世,是真正的不俗之地。可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从祖师爷开创望帝山之时起,我们望帝山一直便没脱离尘世,一直身在尘世之中,没在红尘之外。事关望帝山的秘辛之事,不止是我身为掌山人该知道,我想,在座师兄弟们,要与我一起守护好将望帝山传承下去,也该知道。关于斩熠师祖、我师傅、林客、当今皇上。我是要弄明白师傅的死没错,但也要弄明白,前朝与今朝,牵扯了我们望帝山这些人的关联。”   她话落,众人都齐齐看向忘提师祖。   望帝山的秘辛,如今也就老一辈的人能知道了。如今老一辈的三位师祖,如今只剩下忘提师祖了。忘提师祖是在座所有人里,年岁最年长的,也一直掌管望帝山的山规门训戒条。   忘提师祖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说,“当初,我师傅临终前,对我们再三告诫,望帝山的秘辛,便终止在我这一代,因我掌管望帝山的戒律堂,对师傅临终所言,自是遵从。可是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儿,望帝山险些也因为凤来埋没于这世间。罢了,既然暖丫头你觉得青凰的死与我们望帝山自己人有关,如今外面一团大乱,也牵扯了前朝的人与事儿,我这秘辛便也不再留着了。”话落,他拿出一个玄铁打造的黒匣子,递给她,“都在这里,你自己看吧。”   ------题外话------   月初最是辛苦,尤其是没有暖气的月初,感觉干巴巴的~冷~   姑娘们,求保底月票~   保底月票~   么么么么~ 第七十六章 百年秘辛(二更)   苏风暖接过忘提师祖递给她的黑匣子,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卷牛皮纸的书卷。   这卷书卷表皮没有一个字,书卷很薄,看起来很旧,但保存得很完好,没有一处破损。   她打开,第一页是一张人物画像,这个画像她识得,不久前也见过,正是望帝山开山立派的祖师爷。在画卷下方,注释着他的生平和事迹,虽然寥寥几语,但道尽了他的一生。   他是天地开辟之初有朝代伊始,一直流传下来的正统皇室子孙。   他离世时,推算出朝代更替,天意自然,不可违拗,便将传国玉玺随着他一起长眠在了寒池山下。等待望帝山后继子孙,有明悟者,承他衣钵传承,择明主而投,守天下百姓长安。   在他之后,望帝山无人闯过天地关绝地,他的秘密,便随着他离世,一直埋没了千载。   直到前朝末期,望帝山收了一个前朝皇室的弟子斩熠,望帝山才重新在既祖师爷的正统皇室身份之后,重新与皇室有了关联。   也正因为收了斩熠,才开启了望帝山这百多年来与皇室的纠葛。   斩熠入望帝山山门时,尚是幼年。他入山门不久,前朝便亡国了。南齐太祖得民心而得天下,在部署的拥护下,建朝南齐。   前朝太祖建朝后,请当时有名望的天师择都城而定,而那天师便是望帝山的掌山人凌祝,是斩熠的师傅。他善于观星辰,推术法,研习五行八卦,斩熠是他唯一的徒弟。在斩熠的恳求下,他心生不忍,于是将新朝的龙脉地址从灵云寺改成了如今的南齐皇城。   南齐建朝后不久,太祖崩,高祖登基,斩熠也长大了,娶了南齐高祖的女儿英夙。英夙放弃公主身份,随斩熠居于望帝山,三年后,生有一子青凰。凌祝十分喜爱青凰,在他记事儿后,便亲自将他带在身边。   青凰年少时,斩熠游历江南,带回了江南叶家的女儿叶嫣,那时,叶嫣已经怀有身孕,即将临盆。英夙公主大闹望帝山,得知斩熠为了复国而娶她,她一时大为心伤,含恨自刎,叶嫣随斩熠进入望帝山后,方才得知他早有妻儿,一时间也是大为惊怒,动了胎气,导致早产。   叶嫣早产后,生下一个麟儿,斩熠便背着叶嫣,将那个麟儿换去了南齐皇宫。   他早有准备,所有时间都掐得刚刚好,所以,连太后也不知自己的孩子被换掉了。只觉得她怀有身孕时,兴许操劳太多,导致这个孩子天生体弱。先皇和许家遍寻名贵好药,自然保住了他的命,虽然体弱,但还是安稳地活了。   而斩熠换回那个孩子后,很快就被叶嫣发觉了。   叶嫣又气又急,晕厥了过去。   凌祝得知后,也是气急,一病不起。   望帝山掌管戒律堂的一位师祖思索再三,觉得此事太大,望帝山收了前朝皇室后裔为弟子是一罪,改换了龙脉地址是二罪,如今再加上一个偷换皇子是三罪。这三大罪加在一起,若是传扬出去,望帝山便毁了。   这位师祖与斩熠交好,十分有同门兄弟之谊,不忍将他逐出望帝山,于是,与凌祝商议对策。   斩熠做完了这些事儿,跪在凌祝床前请罪。   凌祝觉得无论自己对斩熠是打是骂,祸已经酿成,没有了挽回的余地了,若是强行挽回,那么就会牵连望帝山,毁了祖师爷创建望帝山的千百年基业。   他觉得自己收了这个徒弟,才是望帝山的罪人。斩熠是他唯一的弟子,从幼年时便跟着他,他与斩熠,无异于父子。做不到将他逐出望帝山,一时间,也是难以决断。   掌管戒律堂的师祖觉得斩熠换回来的这个孩子不能留在望帝山,但若是扼杀这个孩子,他身为望帝山弟子,又做不到生杀无辜性命,尤其这个孩子还是真正的南齐皇子。于是,一番思量之下,便自己做了主,咬牙将他带回来的这个孩子作为望帝山的弃子,丢弃在了望帝山下。   凌祝无奈,觉得事已至此,只能如此了。   青凰当时游历回望帝山,对于她娘的死,爹的变心,戒律堂长老遗弃了他弟弟,他一时间接受不了。他本是心善之人,便偷偷下山,抱起了那个被遗弃的孩子,择选了一处人家,暗中安置起来。   凌祝知晓青凰所为,便也没阻止。   叶嫣醒后,万念俱灰,生了自尽的心思,斩熠终究是爱叶嫣胜过有皇室血脉的英夙,阻止了叶嫣,发誓他此生心愿已了,从此以后,陪伴她一生,再不沾染前朝和今朝之事。   叶嫣同样爱斩熠,面对他背负着国仇家恨,做下种种事情,也是情有可原,心软之下,抱着他失声痛哭。   斩熠觉得前尘种种,如大梦一场,在叶嫣身子稍好后,便带着他辞别了凌祝和望帝山众人,离开了望帝山。自此后,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望帝山有史记载,只记载斩熠与英夙双宿双飞,殊不知英夙早已经自刎而死,斩熠与叶嫣离开了望帝山。望帝山出了留下一宗秘辛外,没有留下关于叶嫣丝毫对外的记载。   斩熠离开后不久,凌祝已经到了天明大限时,将他一手带大的青凰叫到了跟前,传给了他望帝山的帝师令。但对于他私下安置的不是他亲弟弟,实则是南齐皇子之事隐瞒了,觉得不告诉他也好。   凌祝离开后,这一宗秘辛只有掌管戒律堂的那位师祖知晓了,他座下只有一个弟子,就是如今的忘提师祖。   忘提师祖守着这一桩秘辛,过了一生,今日苏风暖问,他方才说了出来。   看罢这一桩秘辛后,苏风暖想说斩熠真不是个东西,负了英夙,但又觉得,国仇家恨面前,个人恩怨情仇似乎都渺小如云烟。她不是斩熠,不知道他小小年纪背负着国家灭亡是如何长大的,也无权置评。   只是可怜了他的师傅、当今皇帝、林客这三人,一生都让人欷歔喟叹,可谓是命运弄人。   ------题外话------   太耗费脑细胞==   求保底月票,么么么么么~ 第七十七章 凤来秘事(一更)   苏风暖将手中的百年秘辛看完,递给了坐在她身侧的叶昔。   叶昔接过之后,仔细地看了起来。   苏风暖对忘提师祖道,“事关凤来的秘辛,师祖应该也留着吧?”   忘提点点头,指了指给她的铁匣子说,“在底层。”   苏风暖拿过铁匣子,在底端轻轻一扣,果然里面有一个夹层,夹层里同样放着一卷书卷。表皮同样没有一个字,打开后,是一个女子的画像。   这女子容貌倾国倾城,一双眸子十分漂亮灵动,一身白衣,如画上的仙子一般。   下面注释一行小字:凤来,望帝山第九代弟子,出身凤阳镖局。   苏风暖一怔,原来凤来出身凤阳镖局?她转头看向坐在他身旁的叶裳。   叶裳也有些意外,不过想想凤来姓凤,天下姓凤者,独凤阳镖局一家,也不奇怪。   苏风暖继续往下看,凤来天资聪颖,于武学有惊人的天赋,入望帝山后,拜在了明冠师祖座下,也就是凌祝的师傅,成为了凌祝的师妹。   她因学什么会什么,年纪轻轻便一点就透,十分得明冠师祖的喜爱,时日一长,师徒生出了不该有的情分,有悖伦常。   明冠师祖克制己身,不想毁了凤来大好年华,也不敢有违世俗伦理,便让凌祝代师教导凤来,自己则离开望帝山,外出游历。   明冠这一离开,便是五年。   凤来情窦初开,便受了折斩,她心性颇高,受不住,性情自此后有些变了,沉默不爱言语,一心钻营武学。   五年后,明冠回望帝山,第一日,凤来见到他,喊了一声师傅,便对他拔出了剑。   明冠以为五年,凤来能淡化了对他生出的情意,学满下山,以后择一户好人家嫁了。可是他没想到,他回望帝山的第一日,等待他的便是凤来的拔剑相向。   凤来对他说,“师傅,你不想考考弟子,在你离开的这五年,是否有长进吗?”   明冠不能拒绝,也拔了剑。   最终,凤来胜,明冠败。   师傅败在了徒弟手中,也不算是丢人的事儿,但明冠在剑败后,听到凤来凑近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后,他当即神色大变,看了她最后一眼,横剑自刎在了她面前。   凤来淡漠地看着明冠死,转身便毫不留恋地踏入了天地关的绝地。   她学尽了望帝山所学,闯过了绝地,之后,背离出了望帝山。   当时,明冠自刎时,只有凌祝在二人身边,听清楚了凤来对明冠说的那句话,她说,“师傅,你躲我多少年也没用,五年前,你醉酒与我缠绵一夜,醒来时,以为自己做了不该有的春梦,可是殊不知,你我颠鸾倒凤,早已经是事实。你离开后,我便怀了你的孩子。你若是不接受我,那么,便只有一法,你自刎而死,我从今以后便纠缠不到你了,也不会让你我的孩子,受世人耻笑,我也会如你所愿,过得好好的。”   明冠听闻,仔细辨认凤来不是开玩笑,便干脆地横剑自刎了。   他没成全自己,却成全了凤来口中所说的和他的孩子以及凤来的大好年华和声誉。   明冠死后,凤来仗着一身武功,打开了天地关的绝地,闯了进去。   凤来进了绝地一天,出来后,便背离了望帝山,要去寻找幻容术。   凌祝劝不住,但又不忍伤连他师傅宁愿自己死都不忍伤的这个师妹,于是,放她离开了望帝山。   事情若是到这里就结束,可能也许会简单。可是,没有结束。   几十年后,在凌祝大限将至之日,凤来又回了望帝山。   凌祝看到凤来,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因为在他眼中看来,凤来还是几十年前的模样,一点儿都没有变。   凤来笑着说,“我推算到师兄已经到了大限之日,特意回来送你一程。”   凌祝张开嘴,自己已经白发苍苍,天命大限,可是他的师妹,一如当年,他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那时,青凰跪在凌祝床前,不久前正红着眼睛接了望帝山的帝师令。   他看着进来的女子,喊凌祝师兄,一时间十分不解,他记事起,从不知道师傅还有一个师妹。尤其还是这么年轻,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师妹。   凤来自然也看到了跪在凌祝床前的少年,少年清俊毓秀,正值好年华。她笑着对凌祝说,“好俊俏的少年,比师父当年还要有风骨,是师兄你的弟子?不知道怎么称呼?”   凌祝见她风情娇媚,又提起他师傅,脑中警钟大作,脱口说,“你不准打他的主意。”   这一句话,却让凤来大笑了起来。   凌祝看着凤来笑,一时间又没了话。   凤来对他说,“师兄,当年我骗师父,说我在他酒醉时与他颠鸾倒凤,在他走后,我怀有身孕,他还真信了,自杀而死。他宁愿死,都不愿与我成就一世美满姻缘。我到如今,总是心有不甘。”   凌祝闻言顿时大怒,“你……当年是在骗师父?”   “是啊,我骗了师傅。”凤来承认不讳。   凌祝指着她,又气又急,“你怎么……你……你心怎么那么狠,竟然让师傅为你……”   凤来坐下身,对他说,“拜师傅所赐,我总算通透了些东西,人来这世间走一遭,情情爱爱的,太过浅薄,心向大道,才是道理。不过祖师爷的大道我不敢苟同,我觉得大道,便是长生。师傅既然是我的情劫,我便亲手斩断这情劫,他自己解脱了,我也不必再自苦。”   凌祝一时间又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凤来,她还是二八芳华的模样,他如今已经垂垂老矣,已经到了大限,将要命归黄泉,几十年未见,他从没有想过在他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凤来。他沉默片刻,压着怒气对她问,“被你找到古禁术幻容了?否则不会如此年轻。这些年,你在哪里?”   凤来点头,“是啊,找到了,我遍寻天下各地,不远万里的番邦之国也去过,兜兜转转,就在十几年前,我才找到,原来古禁术幻容在鬼山派。后来我一直待在鬼山派。”   “什么?你竟然一直待在鬼山派?那是邪派!”凌祝立即道。   凤来笑起来,“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师兄,别以为这些年我不知道你的好弟子都做了什么事儿,在你的纵容之下,偷天换日。算得上是正吗?”   凌祝一噎,哑口无言。   凤来道,“在我看来,如今的望帝山与鬼山派没什么分别。鬼山派是邪派没错,但邪得有道理。而望帝山,自诩正派,浩然正气,可是背地里做的事儿,丝毫不正。风气不正,何谈正派?”   凌祝伸手指着她,半晌,闭眼道,“我纵容弟子,是我的错,但望帝山根基之正,不容你如此侮辱。你若还念着昔日的同门之谊,还念着诓骗师傅为你而死的丝毫愧疚,你既离开了望帝山几十年,自此后,便与望帝山再没关系,你就走吧,以后再别踏入望帝山。”   凤来闻言对他说,“若非想着送师兄一程,还有一件事儿受人所托,我也不愿意再上望帝山,既然师兄不想见我,就帮我把受人所托之事解了,我这就走。”   凌祝睁开眼睛,看着她,“何事儿?”   凤来道,“祖师爷传下来的传国玉玺,应该是一直由掌山人代代相传,如今这传国玉玺是在师兄你手中吧!你既身死,也已无用,给我吧。”   凌祝盯着她,“你替什么人求传国玉玺?”   凤来笑着说,“我替谁来求,师兄就不必管了。”   凌祝摇头道,“祖师爷没有什么传国玉玺传下来,我们望帝山,代代相传的,只有帝师令。即便你拿走帝师令,也是无用,不是嫡系的望帝山掌山人,未经帝师令择主,也调不动帝师令。”   凤来挑眉,“师兄,是真没有?还是你不给?”   凌祝瞅着她,“你在望帝山待了多年,岂能不知此事?望帝山根本就没有传国玉玺,只有帝师令,我诓骗你做什么?”   凤来想想也是,看着他撑着一口气的模样,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少年,对凌祝说,“师兄,你累了,你早已经天命大限,强撑着一口气不愿闭眼,是不是不放心这个孩子?你安心走吧!你我师兄妹一场,这个孩子以后我帮你照顾了。”   ------题外话------   月票啊月票~   碎碎念,月票~   么么么么~ 第七十八章 青凰一生(二更)   凌祝看着凤来,听着她的话,总觉得不对味,死死地盯着她。   凤来对凌祝一笑,风情万种,“师兄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很老吗?”   凌祝看着她,哆嗦地说,“你……你是不老,可是你……不准……我不准……他还是一个孩子……不准你……”   凤来笑起来,“师兄,你不了解禁术幻容,那是一个将人打入十八地狱,再轮回重生的禁术。我如今从内到外,早已经不是昔日的凤来了。算起来,不过样貌没变,记忆还是我的,其余的,百骨炼化,百血凝一。活脱脱的便是如今这个年纪。你怎么就不准呢?”   凌祝骇然地看着他,指着她,“你……”   凤来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凌祝,“师兄,你去吧!到了九泉之下,对师傅说一声,就说她不稀罕我,这世间,总有人会稀罕我的,我哪怕轮回千百年,也不会去九泉下再找他。”   凌祝看着她,一口气憋着挥开他的手,去抓跪在床前的青凰。   青凰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连忙伸手握住了凌祝的手。   凌祝看着青凰,用尽所有力气对他说,“这世间千万女子……你娶谁……都行……唯独……不能是她……知道吗?”   青凰惊呆地看着凌祝。   凌祝严厉地命令,“答应我!”   青凰瞅了凤来一眼,又瞅瞅凌祝,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   凌祝见青凰点头,终于松了一口气,手臂垂落,闭上了眼睛,不时便气绝了。   青凰伏床痛哭。   凤来便陪着青凰待在凌祝床前,任他哭够了,才温柔地对他说,“人死如灯灭,节哀吧!”   青凰这才注意凤来没走,红着眼睛看着她,“你……到底是谁?”   凤来道,“我是鬼山派玉颜轻。”   “玉颜轻?”青凰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解为何她称呼凌祝为师兄,不解她怎么如此年纪,不解她一个鬼山派的人,怎么上望帝山轻而易举,等等不解,让他十分迷惑。   凤来见他迷惑,轻轻地拍了他一下肩膀,道,“我就是玉颜轻,你记住我的名字。”   青凰被她这样一拍,只感觉一股绵柔的大力对他袭来,如高山压顶,一瞬间让他感觉到了窒息,死亡,甚至是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一片迷雾。   不过一瞬间,她便放开了手,对他说,“就你这样的武功,执掌望帝山的帝师令,能够服众吗?”   青凰惊骇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凤来轻轻抬手,将他拽起,“男儿有泪不轻弹,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   青凰轻而易举地被她拽了起来,想挣脱她的手,却怎么也挣不脱。   凤来对他说,“你若是想挣脱我,凭你的功力,在我的教导下,少说要二十年。或者说,这一辈子就别想了。”话落,对他说,“我受人之托,未能忠人之事。要回去给人个交代,你安葬了你师傅后,去鬼山派找我。”   青凰摇头,“我不去鬼山派!”   凤来笑看着他,“自诩名门正派吗?你父亲做的事儿,可不怎么正派。”   这一句话,戮中了青凰的痛点,一下子又红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凤来。   凤来看着青凰的模样,松开了他的手,对他说,“你父亲不是东西,倒不关你的事儿。是我不对,不该这样说你,我对你道歉。”   青凰又是一怔。   凤来叹了口气,“看着师兄死,我心情总也不会太好。罢了,你既不愿去鬼山派找我,等我办完了事儿,来找你好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干脆地走了。   青凰在她走后,安葬了凌祝,少年执掌望帝山,承袭帝师令,的确十分辛苦。   自此后,他拼命地修习望帝山的武学功法,同时,也在查关于凌祝有个师妹之事,可是查遍了望帝山的所有古籍,都没有关于她的丝毫记载。而凤来在哪日凌祝离开后,再没上望帝山。时间一长,他渐渐地便遗忘了此事。   不想,三年后,他收到了一封来自鬼山派的玉颜轻的来信,说他的弟弟,如今在鬼山派,他若是想要这个弟弟,就去鬼山派找她。   青凰暗中护着被遗弃的那个弟弟之事,除了凌祝知道,其余人都不得知,如今听凤来提到他,他大惊,连忙下山去了安置他弟弟之处,发现,人确实不见了。无奈之下,他依言追去了鬼山派。   就这样,玉颜轻以他弟弟胁迫,一来二去,天下便传出了鬼山派玉颜轻与望帝山青凰彼此心仪,奈何门派殊途,不能连理之事。   玉颜轻虽然挟持了他弟弟,但未曾真正胁迫青凰,她骨子里还是有着自己的傲气的。青凰也始终记得凌祝的临终所言,在渐渐地知道了玉颜轻的身份后,誓死不与玉颜轻亲近。   任天下谣言一传再传,望帝山的一众人等对青凰都颇有微词,尤其是戒律堂的师祖,更是每见青凰一次,便在他耳边告诫一次。   玉颜轻逗弄了青凰多年,见青凰死守着身份,始终不越雷池一步,反而离她越来越远,她失去了耐心,迁怒了他弟弟。   青凰当即便拔剑,要自刎在她面前。   玉颜轻看着青凰,不由得想起了昔年,她的师傅也是横剑自刎,死在了她面前。与之不同的是,那时,她是逼他师傅死,如今是青凰甘愿自刎。一时大为心伤,瞬间白发。   青凰面色大变。   青凰心善,再加之人心都是肉长的,玉颜轻这么多年,对他的真心,他还是看得明白,虽碍于人伦殊途,但情归情,意归意,他做不到看她如此红颜白发。终究是咬牙对她立下了重誓,“只要你……不为难我弟弟,我……虽不能与你成就百世之好,但甘心立誓,为你终生不娶。”   就这样,玉颜轻放过了青凰,虽没难为他弟弟,还是将他弟弟留在了鬼山派。   青凰自此后,游历天下,一直糊里糊涂地过着日子,不修边幅,不穿锦衣玉袍,常年穿着破道服。他后来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江南叶家的公子叶昔,一个是苏大将军府的小姐苏风暖,后又默许了苏风暖将所学倾囊相授给了容安王府世子叶裳。   他不时常回望帝山,终生未娶,一生有两个弟子,直到天命大限,他没对人说玉颜轻的真正身份。   望帝山历代掌山人都要将骸骨埋在通灵谷,将牌位设在望帝台,供望帝山所有弟子每年上香瞻仰。但青凰却成了第一个例外,临终遗言,让苏风暖将他的骸骨一半埋葬在了他最喜欢住的青玉山,一半送去了鬼山派,给了玉颜轻。   以前,在苏风暖年少的眼里,她师傅就是个游戏风尘,潇洒得得,不羁世俗,一点儿也不出尘,常年混在尘世里,尽做些不着调的事儿,一点儿也没有望帝山掌山人的风骨。   可是,她喜欢这样的师傅,她一直以来以为他师傅从小到大就是那幅性情,她和他师兄虽然有天性的调皮秉性在,但很多性情都是受他影响。   可是没想到,在她和师兄没有成为他的弟子前,他有着这样的复杂的过去。   她看完这卷秘辛,将之给了一旁叶昔后,久久没说话。   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玉颜轻就是凤来,凤来就是玉颜轻。她和师兄早些年,曾远远地见过玉颜轻一面,如今他们都觉得那一面实在让人难忘。她站在青玉山前,似月光凝了一身,何等的风华气韵。   她私下里曾与师兄谈过玉颜轻,师兄和她想法一样,师傅那样一个邋遢的臭老道,真是糟蹋了美人一片芳心,若换做是他们,定然舍不得让美人伤心。   当时的他们哪里知道原来玉颜轻是凤来?百骨炼化,百血凝一,轮回了一世的凤来。   玉颜轻是凤来,师傅即便再洒脱不羁的一个人,也对她和师兄开不了口说关于他和凤来的纠葛与过往,以及关于他和凤来的事儿。临终,将望帝山的帝师令交给她,也始终没说。   她以前觉得,师傅临终前,说一生最得意之事和一生最失败之事,那么,估摸着这最失败之事,是认错了弟弟,另外再与凤来有关了。   她又想起陈芝苒来,她命瑟瑟前往鬼山派给她送信,询问陈芝苒之事,至今没回音……   她看着忘提师祖,深吸了一口气,问,“此次凤来上望帝山,又是为了什么事儿?应该不是为了单单找茬而来吧?”   ------题外话------   姑娘们,求保底月票,月票,拯救大脑(??)   么么么么么~ 第七十九章 九转灯失   当年,凤来在凌祝大限之日前往望帝山,为的是送凌祝一程以及拿走传国玉玺。那么,如今她再度上望帝山,自然不是简单的找茬而来,必有目的。   忘提见苏风暖如此一问,叹了口气道,“她是为了要通灵谷供奉望帝山列位先祖的九转灯。”   苏风暖蹙眉,“她要九转灯做什么?”   忘提道,“九转灯是至纯至净之物,每一代望帝山的先祖大限前,都会将自己的真气注入九转灯,千百年来,九转灯以真气做灯油,长明不灭,久而久之,九转灯能洗濯污秽之气。”话落,道,“我起初也不知,她也未说,前两日,你救我们出了绝地后,筹备两位师兄弟和四个小辈的丧事儿,我去通灵谷上香告慰列为掌门牌位,才发现九转灯不见了,定然是她拿走了,自她之后,这望帝山无人进来过。”   苏风暖问,“她拿九转灯做什么?”   忘提道,“她既修习禁术幻容,如今年纪不小了,想必是筹备下一个轮回,用九转灯里的真气和纯净来相助洗濯自身洗练的污秽之气。”   苏风暖点点头。   忘提看着她道,“九转灯一定要拿回来,是我望帝山流传下来的圣物。”   苏风暖颔首。   这时,叶昔已经看完了凤来的秘辛,一时间欷歔不已,对苏风暖道,“难道陈芝苒真是师傅和她……”他有些说不下去。   苏风暖摇头,“不好说。”   叶昔问,“你上一次传信给玉颜轻,她可回应说了什么?”   苏风暖摇头,“未曾说什么,瑟瑟将信送到鬼山派后,未等她回话,听闻我和叶裳在西境大婚,便急着赶回去了。”   叶昔转头对叶裳问,“你怎么看?”   叶裳琢磨了一下道,“当年玉颜轻瞬间白发,定然大为心伤,师傅在立了重誓后,她放过了师傅后,师傅后来收了你们两个弟子,你们常年伴在他身边,他应该与她没了瓜葛。”   叶昔道,“我们也不是常年跟在师傅身边,每年你的生日那一个月,师妹要进京陪你,顺便回苏家,而我要回江南叶家。师傅也自有去处。”   叶裳道,“这去处总不能是鬼山派。”   叶昔摸摸鼻子,说,“师傅临终嘱咐小丫头,将他的骸骨一半送去青玉山,一半给玉颜轻,无论如何也不安葬在望帝山的通灵谷,将骸骨都给她一半,是不是还是暗中有瓜葛?若是无情,师傅完全没不必要给他一半骸骨嘛。”   叶裳一时无言。   叶昔又说,“玉颜轻的的确确是个美人,说风华绝代都不为过。当初我和师妹都觉得师傅太混蛋无情,辜负美人芳心,恨不得绑了师傅去成人之美。谁成想,哎哎,美人功成万骨枯啊。”   叶裳无话。   叶昔又道,“其实啊,要是我说,师傅真没必要守着,什么红颜白骨,什么百年轮回,管他呢,人活一世,活的那么明白做什么?糊涂点儿好。师傅虽然看着糊涂,就是心理太明白了,才苦了一辈子遭罪。”   苏风暖本来觉得看了这秘辛十分不好受,如今叶昔三两句话,将她那丝不好受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又气又笑,瞪着叶昔,“师兄,说什么混账话呢?若都照你这样说,天下哪里还有什么礼数伦理?还有什么人伦教化?别听坏了我腹中孩子的耳朵。”   叶昔刚要反驳,听苏风暖这样一说,想起她如今怀有身孕,真没准肚子里有双小耳朵。他连连呸呸了两声,说,“是我胡说八道,小东西,你赶紧忘了啊,否则以后不给你买糖吃。”   苏风暖喷笑。   众人知道了望帝山的这些秘辛,本来心情都极其沉重,如今见叶昔和苏风暖笑闹,一时间心里都跟着松了松。   紫风猜测道,“你刚刚说的陈芝苒,是什么人?”   苏风暖将陈芝苒的身世简略地说了说。   紫风听罢,惊异地说,“为何我等不知道青凰师兄还有一个女儿?”   叶昔道,“我们也是不久前刚知道。师傅的望帝山弟子号叫青凰,太宗给起的名字是云凰。陈芝苒的后背写的是云凰之女,用特殊手法掩盖了她这个真正的身份,一直长在安国公府。”   众人听罢,一时欷歔,想着没想到青凰有一个八岁的女儿,她出生之日也就是八年前。那么,他是何时与人有的这个女儿,这个人又是谁?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   若是玉颜轻,是怎样在后来又有的瓜葛,她怎么会不管不问?若不是她,那么是谁?   苏风暖揉揉眉心,道,“数日前,我们离开北周时,据说她也要前往南齐,早晚我总会遇到她,届时就真相大白了。”话落,又道,“师祖和师叔以及众位师兄弟们从绝地出来后,未曾好好歇着,便留在山上好好休养数日吧!我和叶裳、师兄三人今日便下山了。”   忘提一怔,“暖丫头,你们今日就要下山?不多留几日了?你不是还没查阅医书古籍吗?”   苏风暖摇头,“没必要了,不查了。”   玉灵这时说,“我已经帮你查了,是祖师爷留下的唯一一卷医书,这里有关于寒冰窟入体记载着几句话。我参悟不透,便先收起来了。如今给你吧,你自己拿着慢慢参悟。”说完,伸手入怀,将一卷用绢布包裹得严实的书卷给了苏风暖。   苏风暖伸手接过,也不急着看,收了起来,道,“谢谢师叔。”   玉灵道,“这一回,我们差点儿死在绝地,多亏你相救,不必言谢。你如今身子骨大好,又怀有喜脉,虽然传承了祖师爷百年功力,但若是遇到凤来,还是不可轻易动手,一切要等你诞下麟儿再说。”   苏风暖点头,“我晓得的师叔。”   玄青这时犹豫道,“若她真是与青凰师兄……我们……”   苏风暖明白玄青的意思,沉声说,“不管她是谁,与师傅有什么瓜葛,但望帝山两位师祖和四位师兄弟六条人命,这个说法我一定会找她讨回来。”   玄青住了口,点点头。   紫风问,“你们下山后,要去哪里?”   苏风暖道,“先回西境,然后可能再去东境。”   紫风道,“我和玉灵与你们一道下山,我们回恶狼谷去看看秋华,然后去西境找你们。我想见见你口中说的那个是青凰师兄女儿的小丫头。”   苏风暖颔首,“她如今在西境,由我两个哥哥和她的哥哥照看着。”   “他哥哥?”玉灵不解。   苏风暖道,“安国公府二公子陈述。”   玉灵恍然,点点头,“没想到青凰师兄还有血脉留下,我也想见见,那便这么说定了。另外,你怀有身孕这一年,我打算陪在你身边照料你。你总归是个小丫头的心性,虽然医术极好,但医者不医自身,我陪在你身边,可以每日帮你调理饮食。”   叶裳在一旁站起身,对玉灵拱手一礼,“自从暖儿有孕后,我便每日都担着心,生怕照料不周,若是师叔在身边,最好不过了。叶裳多谢师叔了。”   苏风暖无语又好笑地瞅着叶裳,想着他可真不客气。   玉灵大乐,笑着说,“你放心,我跟在你们身边,定然将她照料得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给你生一个大胖儿子。”   叶裳眨眨眼睛,“为何是儿子不是女儿?”   玉灵立即说,“丫头有什么好?还是儿子好,丫头长大就嫁人了,是婆家的人了。儿子是自家的,是要娶媳妇儿进门的。这家里多一口人和少一口人是两回事儿。若非你师叔死活不让我再生了,说什么我也要再生一个儿子。”   紫风在一旁说,“生一个秋华,险些疼得去了半条命,不生也罢。”   叶裳闻言提起心,“这女子生孩子,是不是十分危险?”   苏风暖连忙说,“有师叔跟在身边,无异于大罗金仙,没有危险的,你放心吧。”   玉灵意会,笑着点头,“对,有我在,你就放心吧!”   叶裳点了点头。   忘提师祖见几人已商定,开口道,“望帝山一下子折了六人,是我望帝山千百年来最大的劫数,又丢失了九转灯。你们下山后,我准备封山半载,为祖师爷和通灵谷的一众先祖受陵寝,不再被叨扰。”   苏风暖颔首,“是该封山。”   忘提又道,“暖丫头,叶世子,传国玉玺你们好好收好,这天下乱了许久了,是该还万民一个长治久安。几十年前,凤来受人之托就惦记传国玉玺,如今传国玉玺现世,若有懂得天象的人,必会看出征兆。你们要多加小心。”   苏风暖和叶裳一起点了点头。   忘提摆摆手,“如今天色不早了,既然你们今日就要离开,便趁着时候早,早些下山吧,免得暖丫头怀孕走夜路太凉寒。”话落,又道,“待你们什么时候再回山,也把是青凰骨血的那个小丫头带来,我也看看。”   苏风暖颔首,不再多言,与叶裳、叶昔、紫风、玉灵等人告别了忘提师祖和一众师兄弟,下了望帝山。离开望帝山时,苏风暖带走了那玄铁匣子里的秘辛。   ------题外话------   姑娘们,月票,么么么么~   又是一个礼拜了,最近太累,先缓缓,明天见~ 第八十章 三哥做媒(一更)   苏青、凤阳、楚含等人一直等在望帝山下。   一连等了几日,苏青有些坐不住了,望着高耸入云的望帝山,对凤阳说,“这山可真高啊,不骑白雕,没法上望帝山吗?”   凤阳颔首,“没法上。”   苏青叹了口气,“小丫头他们上去有几日了吧?怎么还不下来?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吧?”   凤阳道,“难说。”   苏青更是坐不住了,对他说,“我们若是用登山索呢?”   凤阳道,“怕是要攀登数日,才能上去。”   苏青无奈,半晌道,“望帝山果然名不虚传。”   二人正说着话,两只白雕驮着苏风暖、叶裳、叶昔、紫风、玉灵五人下了望帝山。二人一喜,连忙上前。苏青看着苏风暖道,“你们总算下来了,再不下来,我就恨不得用登山锁爬上去了。”   苏风暖瞅着苏青笑着说,“用登山锁攀岩的话,要五日。”   苏青无言,“天!不吃不喝不睡五日吗?”   叶昔道,“我和师妹曾经试过,身上背着干粮,晚上累了便用登山锁拴着睡觉,白天继续爬,五日能到山顶。”   苏青闻言睁大眼睛,“原来你们真爬过?”   苏风暖笑着说,“爬过,好几年前的事儿了。”   苏青啧啧两声,看向紫风和玉灵,“这两位是……”   苏风暖想起紫风和玉灵去京城时,苏青已经去了东境,他没见过二人,连忙为他介绍。   苏青听闻,连忙对二人见礼。   紫风和玉灵也是第一次见到苏风暖这个三哥,觉得十分不错,紫风笑着说,“三公子还没娶妻吧?可有意中人?”   苏青一怔。   苏风暖顿时笑了,“师叔,你难道要给我三哥做媒?”   紫风道,“三公子若是没有意中人的话,我见到他甚是合眼缘,是有这个打算。”   凤阳在一旁笑着说,“在东境时,瑟瑟姑娘……”   苏青不由得咳嗽起来,伸手拍了凤阳一下,耳根子有些红地说,“没影的事儿,你不要胡说。”话落,对紫风不客气地道,“我大哥二哥还未娶妻,我是不急的,不过若是师叔有好的女儿家,可以为我说项,多谢了。”   苏风暖瞅着苏青,又看了凤阳一眼,想着在东境时,难道她三哥和瑟瑟有了什么瓜葛?   紫风哈哈一笑,道,“我有一个女儿,叫秋华,还没定亲。”   苏青愕然,没想到紫风说的是他的女儿,挠挠头,笑着说,“这个,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师叔您想必没那么古板和规矩,虽然看着我还不错,但也许令爱不见得也看我不错。”   玉灵这时笑着接过话,“我家那个调皮丫头,活泼得很,待我们去恶狼谷接了她,一起到西境找你们汇合,在你妹妹生下麟儿之前,我都会陪在她身边,回头你们互相见见,时日长着呢,也可以相互了解一番。”   苏青闻言,一时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能笑着点头。   苏风暖看着紫风和玉灵,一时间颇为无语,想着她三哥这么抢手吗?刚见一面,就想嫁女儿了。也真是……   紫风见苏风暖看着他,笑着说,“我和你玉灵师叔以前觉得她年岁还小,多留些年,不怕嫁不出去,就算嫁不出去,也没什么。但此番在绝地险些丢了命,绝望时唯一不放心的便是秋华,便后悔没给她早些定下亲事儿。以前我一直中意昔儿做我女婿,但他一直将秋华当妹妹,如今见了你三哥,既然他还没意中人,没定亲,也许就是个缘分。”   苏风暖笑着点头,“师叔说得也有道理。”   叶昔好笑地说,“无论是师妹,还是秋华,在我眸?妹,还是秋华,在我眼里,都是小丫头,且还都是闹腾的主,我做了多年师兄,被她们闹腾的头疼,我生不出情意也没办法,可不想一辈子听她们在耳边闹腾。”   玉灵闻言笑起来,“臭小子,看你以后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儿?不喜欢闹腾的,难道喜欢大家闺秀?江南叶家嫡系可就你一个人,叶老家主还等着抱重孙子呢。你还能逍遥几年?”   叶昔道,“能逍遥几年算几年。”   紫风哼一声,对玉灵道,“走了。”话落,对苏风暖说,“三日,在西境等我三日,我们便到那。”   苏风暖点头,想着三日也不多,笑着说,“好!”   紫风和玉灵不再逗留,先一步离开了。   苏风暖对苏青问,“在东境时,你和瑟瑟怎么回事儿?”   苏青道,“没什么事儿。”   苏风暖见苏青不答,看向凤阳。   凤阳笑着说,“瑟瑟救过他一次,为他解围一次,我们离开东境,暗中有帮忙,否则我们不会那么顺利出东境。”   苏风暖颔首,“如今呢?瑟瑟在哪里?还在东境?”   凤阳颔首,“应该还在东境。”   苏风暖看着苏青,“救过你,然后是你对她有了想法,还是她对你有了想法?”   苏青翻白眼,伸手敲苏风暖的脑袋,“臭丫头,除了救我和暗中帮我,她离我远着呢,能生出什么想法?别乱想了!”   苏风暖闻言也懒得再问,笑着说,“你在东境时,丞相府的孙小姐问过我两次你的消息,听闻你失踪,似乎有些紧张。”   苏青一怔,“有这事儿?”   苏风暖颔首。   苏青看着她,“她不会对我有……什么想法吧?”   苏风暖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她没说。”   凤阳笑着说,“艳福不浅啊!女儿家,紧张你,不是心里有些意思,还是什么?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苏青一时无言,挠挠头,“飞来的艳福,不敢消受。”   苏风暖喷笑。   二人话落,凤阳对苏风暖问,“这次上望帝山,可有收获?”   苏风暖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毕竟是望帝山的秘辛,不太好说,但有些事情是可以说的。她简略地将凤来上望帝山,望帝山遭了一劫以及她和叶裳、叶昔三人闯望帝山的绝地救出众人之事说了,又提了凤阳带走了通灵谷的九转灯,估计是准备下一个轮回。   凤阳听罢,欷歔,“这么说凤来的武功已经到一人可以挑望帝山众人的地步了?老天!这是该有多厉害!”   苏风暖想着凤来的确是厉害,否则当年就不会连自己的师傅也打败了,逼得师傅横剑自刎。后来连他师傅也莫可奈何她,如今更是难以让人望其项背了。   叶昔道,“师妹也不差的,承袭了祖师爷百年功力,若是真论较起来,谁输谁赢,还难说呢。”   凤阳顿时扶额惊叹,对苏风暖说,“你小小年纪,便百年功力加深,消化得了吗?”   苏风暖笑着说,“已经消化了,祖师爷的功力路数与我的十分契合,消化得十分顺利,如今就如我自己身上长的功力一般无二。”   凤阳无言,“真是祸兮福兮。”   苏风暖笑着点点头。   一行人说了片刻话,启程前往西境。   望帝山距离西境不远,一日夜的行程,一行人到了西境。   苏承、苏言等人见苏风暖和叶裳等人毫发无伤地回来,大喜。不过大喜之后,有一件事情实在让人忧急,那就是陈芝苒于三日前失踪了。   苏风暖听闻陈芝苒失踪,一时间皱起了眉头。   苏承道,“你们走后,她一直住在早先安置的院子里,未出将军府。将军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在,唯独少了她。谁也不知道她哪里去了。”   苏言接过话,“我们已经找了三日了,将这座城里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她的下落。按理说,将军府布置着重兵,一只苍蝇要飞进来飞出去都难,她是怎么失踪的呢?”   陈述这是沉着脸说,“在前一日晚,她还让我教她骑马,我答应她第二日带他出去骑马,可是不成想,第二日我去找她时,她便不见了。”   苏青道,“会不会她自己离开了?”   陈述道,“不可能。”   齐舒在一旁也说,“她不可能自己离开,她一直想找哥哥,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哥哥,见到哥哥,怎么会自己离开?况且她年纪那么小,离开我们,能去哪里立足?”   苏青道,“奇怪,难道她是被人带走了?”   苏承道,“将军府布置重兵,什么人能悄无声息地闯进来带走她?”   叶昔这是道,“有一个人能做到。”话落,看向苏风暖和叶裳,脸色不好地说,“你们猜是不是凤来途经西境,来了将军府,带走了陈芝苒?”   苏风暖脸色也不太好,抿唇道,“有这个可能!”   叶裳道,“若是她的话,是能轻而易举地进入将军府悄无声息地带走她的。”   陈述立即问,“凤来是谁?”   苏风暖看着他,没说话。   叶裳道,“一个修习了百年功力,活了一百五六十岁的人,每当百年,便用功法吸干百名童男童女的精血,用上古的幻容禁术,以白骨炼化,百血凝一,助其重返韶华,长生不老。”   ------题外话------   姑娘们,我们的衍生品出来了!今日淘宝店铺“西子情惜缘衍生品”正是上架,首批是《纨绔世子妃》容景系列,九点开售,共六款,每款限一百件。   姑娘跑了很多厂家,挑了很多布料,选了很多模板打样,反复比较、打磨、洽谈、协商,最后终于敲定了我们自身特色百分百以书为量尺订做的纯手工定制品,历经千辛万苦,准备大半年之久。   “锦衣雪华玉颜色,回眸一笑天下倾。风华绝代艳天下,玉色倾城倾山河。”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衍生品出来,美到据说当时拿去拍摄样图时,摄影棚里男男女女看到后,都疯了似地抢着拿着各种自拍发朋友圈~   完结多年后,我们依旧记着的如诗似画的景世子,拿在手中,放在身旁,时而看看、用用,相信是我们每个人这个冬天最好的礼物~ 第八十一章 大错特错(二更)   陈述闻言,惊骇得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他想到陈芝苒被她抓走,她小小年纪,难道那女人是要吸干她的精血练功?   他想着从她出生之日,他大哥因她的出生而被父亲疏忽而死,他一直厌恶憎恨她,这么多年,他恨不得掐死她。即便安国公府灭门,她无依无靠避身国丈府,因为满门被抄,他父亲独独只保下了她,他更是加深了对她的恨意和厌恶。   直到数日前,她被苏风暖和叶裳带来西境,他得知她原来并不是安国公亲生女儿,不是他的亲生妹妹时,只觉得这么多年,他的憎恨和厌恶对比他父亲临终依旧对前朝皇室后裔忠诚不虞来说,只觉得可笑得轻若云烟。   似乎这么多年,他知道如今才第一次认识了这个自小就想与他亲近,却一次次被他厌恶推开的妹妹。   她看着怯弱又娇弱,胆小却又有着一颗强大得安于天命的内心。   安国公府已经满门抄斩,安国公已经下了九泉,多年前的仇恨,随着安国公的死和安国公府被灭门,京城姓陈的只有他和她了。在时间的量尺下,无论是憎恨还是厌恶,也已经淡薄。   陈述渐渐地也接受了他这个不是他妹妹却姓着陈姓从小在安国公府长大的妹妹。   对于她这些日子小心翼翼的接近,他叹息命运作弄的同时,在面对她时,面容已经温和了下来。   可是没想到,前一晚才答应要带她去骑马,转日她却悄无声息地失踪了。   失踪在重兵把守的将军府。   他带着人找了三日,没有她的踪迹。   如今听闻叶裳如此说,他又惊又骇的同时,心底生出一种不想她出事儿的害怕和焦急来。   他惊骇半晌,猛地上前,一把抓住了叶裳的手,对他说,“说明白些。”   叶裳看着陈述,叹了口气,将古禁术幻容能让人百年轮回的功法,以及需要百名童男童女精血相助之事,以直白的让陈述能听懂的话语说了一遍,说完后,道,“如今我也只是猜测,不见得就是她带走了人。”   陈述白着脸紧紧地扣着叶裳肩膀,“你为何猜测是她?总有缘由。”   叶裳又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苏风暖,事关望帝山的秘辛,又事关她师傅和凤来、也就是鬼山派玉颜轻的纠葛,他不好说。   苏风暖本来早先在凤阳等人问起时,她隐瞒了望帝山的秘辛,不好对外说,可是如今,没想到陈芝苒失踪了,十有八九,就是被凤来带走了。她一时间又是恼怒又是无奈,想着这么多年来,她做的最错误的事情,可能就是派瑟瑟去鬼山派送信,知会玉颜轻询问陈芝苒之事。   以前是不知玉颜轻是凤来,如今得知了,她才觉得自己真是错了。她就不该派人去询问她。陈芝苒若真是她的女儿,她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不管不问?让她隐身在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灭门后,她弱小卑微地活着。   而她可是鬼山派宗主,就算以前让她待在安国公府是情有缘由,可是安国公府灭门后,她中恨春风,若是没她相救,她如今小命早就没了。   她真是大错特错了!   枉她两日前还揣测陈芝苒是否是师傅与玉颜轻的女儿。   她沉默片刻,对陈述说,“事关望帝山的秘辛,我也不好与你明说,你只需要知道,她不是你的妹妹,是我师傅的女儿,如今她出事儿,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陈述听闻她说望帝山秘辛,又见她神色隐隐含怒,一时间松开了扣着叶裳的肩膀,点了点头。对比他这个不是亲哥哥的人,苏风暖显然更有权利对她的事儿来置寰。   叶昔道,“凤来从北周皇宫离开,当时据她说是要去南齐京城。如今她途经西境,三日前带走陈芝苒,想必是带着她去京城了。我们想要找她,怕是要回京城一趟。”   苏青立即说,“小丫头,那老妖婆如此厉害,你就算回京城去找她,你如今怀着孕呢,能有好果子吃吗?”   苏风暖抿唇不语。   叶昔道,“师妹自然是不能与她动手的。”   叶裳道,“在北周皇宫时,依我看她的年纪,怕是快到了下一个幻容轮回,但若是要幻容轮回,总要筹备好闭关的地点以及百名童男童女。她如今抓了陈芝苒,陈芝苒不见得有危险。”   叶昔道,“若陈芝苒不是她的女儿,但愿她不因为师父而对她下毒手。”   叶裳沉默下来。   苏风暖更是沉默。   本来,苏风暖打算从望帝山回来,直接去东境对付湘郡王,可是如今,她却没法对陈芝苒置之不理而立即去东境了。   天色已晚,众人没商议出个办法,只能暂且搁置此事,等着紫风和玉灵前来汇合再说。   两日后,紫风和玉灵带着秋华来到了西境。   秋华还如大半年前的模样,穿着道袍,活脱脱是个小道姑,身段瘦弱娇小,容貌清秀,身边跟着一头狼,乍一进将军府,她便欢蹦乱跳地跑到了苏风暖身边,清脆好听的声音高兴地说,“苏姐姐,我听我娘说你有喜了,真是太好了,我总算不是年纪最小的了。”   苏风暖瞅着她,这么灵动俏皮,过了这半年,她两颊的婴儿肥已经褪去了,活脱脱是个娇俏的小姑娘了。她笑着捏捏她的脸,“在我们这一辈,你还是最小的,高兴什么?”   秋华闻言顿时嘟起嘴,打掉她的手,“哎呀”一声,水灵灵的眼睛又嗔又恼,“我都没有婴儿肥了,你怎么还喜欢捏我的脸?”   苏风暖失笑,“没忍住,见了你就习惯性地想捏你的脸。”   秋华跺脚,转头瞅见苏风暖身边的叶裳,恼意一退,甜甜地喊了一声,“世子姐夫好!”话落,对他说,“你管管你媳妇儿,都是有身孕的人了,还这么喜欢对人家动手动脚。”   ------题外话------   姑娘们,我们的衍生品出来了!淘宝店铺“西子情惜缘衍生品”今日正是上架开售,首批是《纨绔世子妃》容景系列,共六款,每款限一百件。   姑娘跑了很多厂家,挑了很多布料,选了很多模板打样,反复比较、打磨、洽谈、协商,最后终于敲定了我们自身特色百分百以书为量尺订做的纯手工定制品,历经千辛万苦,准备大半年之久。   “锦衣雪华玉颜色,回眸一笑天下倾。风华绝代艳天下,玉色倾城倾山河。”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衍生品出来,美到据说当时拿去拍摄样图时,摄影棚里男男女女看到后,都疯了似地抢着拿着各种自拍发朋友圈~   完结多年后,我们依旧记着的如诗似画的景世子,拿在手中,放在身旁,时而看看,时而用用,相信是我们每个人这个冬天最好的礼物~ 第八十二章 从长计议(一更)   苏风暖见秋华对叶裳告状,一时间莫名喜感和好笑。   叶裳看着秋华,好心情地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摸摸苏风暖的头,宠溺地说,“你若是管不住手脚,想捏人,以后就捏我的,她一个小姑娘,有什么好捏的。”   苏风暖大乐。   秋华瞪圆了水灵灵的眼睛,瞅着叶裳,似乎十分无语,对他说,“宠媳妇儿也没你这么宠的吧?”话落,转过身,问,“叶昔哥哥呢?”   苏风暖笑着说,“他被我三哥和凤阳拉去军营了。”   秋华眨眨眼睛,忽然凑近她,小声说,“你三哥,是不是就是我爹娘跟我说的有意给我许亲的人呀?”   苏风暖笑着点头,“嗯,是他。”   秋华问,“长得是不是很俊俏?”   苏风暖又点头,“还算俊俏吧。”   秋华嘟起嘴,“比你和姐夫还有叶昔哥哥呢?”   苏风暖道,“没我们好看。”   秋华歪着头想了想说,“好看的男人靠不住,不太好看才让人放心。”   苏风暖咳嗽一声,大乐,伸手敲她的头,“小丫头,你还真有心琢磨着想嫁我三哥啊?”   秋华嘻嘻一笑,“只要他不怕我的狼宝贝儿们,我可以考虑啦。”   苏风暖失笑,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说,“这么可爱漂亮的小姑娘,若是做了我小嫂子,我也是很乐意的。不过我三哥可没有两位师叔看着那么好,有时候混账着呢,你这么个可人儿,不见得降服得住他。”   秋华又嘟起嘴,控诉,“你又捏我脸。”话落,看向叶裳。   叶裳无奈地握住苏风暖的手,“以前没发现你有喜欢捏人的毛病。”   苏风暖笑着说,“只要见了她,我就管不住手。”   秋华哼哼了一声,忽然问,“军营好玩吗?”   苏风暖见她眼睛冒光,笑着说,“军营有军规,士兵们每日操练,寻常时候,不准许女子踏入。”   秋华拍拍身上的道袍,“我不算女人,是道士。”   苏风暖失笑,对她说,“女道士,一眼就能看出来。”   秋华跺脚,“我想去看看嘛!”   紫风和玉灵这时来到近前,紫风训斥秋华,“华儿,不准胡闹!”   秋华回头瞅了一眼,吐吐舌头,然后伸手拉苏风暖衣袖,央求道,“苏姐姐,好你了,我想去军营看看。我还没去过军营呢。”话落,又说,“在燕北时,我可带着我的狼宝贝儿们帮了你的大忙呢。那时候,我也跟着兵士打仗的。”   苏风暖好笑,答应道,“好好好,在燕北时,你和你的狼宝贝们可是我们的大功臣。”话落,对叶裳说,“让千寒陪着秋华去吧。”   叶裳笑着点头,喊,“千寒。”   “世子。”千寒应声现身。   叶裳对他吩咐了一句,他颔首。   秋华顿时高兴得手足舞蹈,跟着千寒去了。   玉灵无奈地笑着对苏风暖说,“你就惯着她吧!愈发没个样子了,这样下去,还怎么规矩嫁人?”   苏风暖失笑,“师叔,我也没被人规矩过,如今也已经嫁人了。您还怕您的女儿嫁不出去吗?”   玉灵嗔目,“华儿怎么能和你比?”   苏风暖好笑,“都是女儿家,在师兄眼里,我们都是自小不规矩,能闹腾的主,怎么就不能比了?我比她年长两三岁,多吃了两三年的盐而已,可是我更羡慕她没有身份负累,这样无忧无虑,心地纯碎,没那么复杂,岂不是比我强多了?”   玉灵笑着伸手点苏风暖额头,“就你会说。”   苏风暖不依,上前挽住她胳膊,撒娇道,“本来就是嘛!”   玉灵笑得开心,对紫风说,“你瞧瞧,她还跟我撒娇,哪里有半点儿要当娘的样子?”   紫风诚然地点点头,“所以,你以后要跟在她身边时刻看着她,让她在孩子生下来前都规矩听话。”   玉灵颔首,“我就是这个意思。”   苏风暖好笑地对紫风说,“我时刻把玉灵师叔拴在身边的话,紫风师叔您熬得住吗?别过几天就受不住地找我要人。”   紫风笑骂,“臭丫头,等你生下大胖儿子,每年让师叔带几天,给我补回来就是了。”   苏风暖轻笑,“您的意思是,您舍得媳妇儿,也让我舍得儿子吗?”   紫风大笑,“正是。”   苏风暖笑起来,“这个好说,我是能舍得的。”话落,看向叶裳。   叶裳在一旁微笑着说,“你从小到大一直在外面疯跑,也没出什么事儿,孩子是要从小便历练,我也能舍得的。”   紫风闻言大为高兴,“那就这样说定了!”   玉灵笑着问,“陈芝苒呢?在哪里?快让我们见见。”   苏风暖闻言收了笑意,叹了口气说,“五日前便失踪了?”   玉灵也顿时收了笑意,停住脚步,“怎么回事儿?”   苏风暖将她和叶裳等人回到西境,知道陈芝苒已经失踪了三日之事说了,又猜测应该是凤来从北周前往南齐,途经西境,悄悄潜入将军府,将人带走了。毕竟除了凤来,天下鲜少有人能够无声无息地闯入重兵把守的将军府,不惊动任何人带走一个小姑娘。   玉灵听罢,惊道,“她抓陈芝苒做什么?”   紫风皱眉,“她怎么会来抓陈芝苒?”   苏风暖便将自己早先曾经派人传过一封信给鬼山派玉颜轻询问陈芝苒之事说了,以前猜测陈芝苒是她师傅与玉颜轻的女儿,可是如今想来,怕是不是。   玉灵惊道,“这样说的话,她抓走陈芝苒,是不安好心了?”   苏风暖抿唇,“不知道她是怎样想的。”   紫风道,“青凰师兄因为她终身未娶,骸骨最终送去了鬼山派给了她一半,如今陈芝苒若真是她的女儿,她如此偏激成性,心狠手辣,心魔阴邪,保不准拿她练功。”   玉灵道,“不行,这样的话,必须赶紧找到那孩子,阻止她。”   紫风闻言沉声道,“暖丫头怀有身孕,不能与她实打实地打斗,我们即便能找到那个孩子,也救不出来。”   玉灵想到望帝山险些因凤来而绝了一脉之事,他们死里逃生,被困那月余,记忆尤新。如今即便知道陈芝苒被抓,即便找到人也救不出人来,一时沉默下来。   叶裳看了二人一眼,温声说,“两位师叔不必着急,陈芝苒若是有事儿,如今五日了,早已经出事儿了,我们忧急也没用。若是没出事儿,那么,我们可以从长计议。看看如何找到凤来,救出她。”   紫风点点头,“只能如此了。”   几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进了画堂。   对于去东境还是回京城,一直有待商酌,如今二人带着秋华来了,也该定下了。   苏风暖对叶裳问,“我们是回京城?还是去东境?师傅毕竟只有这一个女儿,我们不能不管,但是早先我离京时,可是拿了皇上的兵符和密旨,奉旨去东境收拾湘郡王,也顺带拔了晋王。这两相权衡,都十分重要。”   叶裳道,“皇上失踪,大皇子监国,南齐各州郡县遍地灾情,大皇子如今正是一团乱麻之时,朝野上下武百官也人心惶惶,可以说,如今的京城正是一团乱象。我觉得你如今怀孕,不宜回京城蹚浑水。另外,湘郡王与大皇子暗中合作多年,如今皇上失踪,大皇子监国,他在南齐掌控朝政,南齐四处灾情,唯东境安平,国库供应不足时,他怕是会调东境的粮仓来救南齐四壁灾荒。这样一来,湘郡王定然不干。那么,矛盾因此而起的话,他们兴许先打起来,我们也不必去东境,坐山观虎斗好了。”   苏风暖闻言看着他,“这么说,你的意思是,无论是回京,还是东境,我们都不去了?不救陈芝苒,也不去收拾湘郡王了?那我们去哪里?”   叶裳道,“不能让凤来知道我们已经知道她与萧贤妃和大皇子的关系,也不能轻举妄动地追去京城,免得打草惊蛇,招她惦记。你如今毕竟怀有身,还是安胎要紧。”话落,道,“京城定然不是凤来安心闭关之地,她若是闭关,定然会回鬼山派,所以,我断定陈芝苒暂时不会有事儿,我们先去江南叶家吧!”   “嗯?去江南叶家?”苏风暖寻思。   叶裳点头,“表兄离开江南也大半年了,我们先跟着他平息整治了江南再说。不能让江南一直乱下去。待江南平息,我们有西境、燕北、江南三地,不管京城如何乱,不管湘郡王如何在东境闹腾,都不怕他们。平息江南的同时,我们可以派人趁着凤来不在鬼山派,潜入鬼山派,探查她闭关的地方,提前做好准备,若是她在你没生下孩子前闭关,那么,我们只能在她闭关时,趁她功力最弱时动手,若她一年之后再回鬼山派闭关,那时,你已经生下了孩子,有百年功力加深,再加上我和表兄等人,也就不怕与她硬碰硬了。”   ------题外话------   姑娘们,月票,追追,么么么么么哒~   稍后有二更~ 第八十三章 灰头土脸(二更)   苏风暖觉得叶裳说得有理,不由得点了点头。   紫风也颔首道,“即便那个小丫头是青凰师兄的骨肉,但也还是暖丫头肚子里的孩子打紧。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我们跟着你们一起去江南。”   玉灵点头,“左右我都是要跟着暖丫头的,去哪里都行。”   叶裳微笑道,“江南风光好,尤其是如今已经二月中旬了,等我们到了江南,快三月了,正是好时节。”   苏风暖道,“这样的话,派谁潜入鬼山派呢?”   叶裳想了想说,“论潜入隐藏自己的功夫,贺知在青楼隐藏多年,我倒觉得谁也不如贺知,让贺知前往鬼山派吧?”   苏风暖道,“他一个人行吗?总要派个人与他一起。”   叶裳道,“小喜激灵,让他跟着贺知好了。”   苏风暖颔首,“这样安排也好,他们二人一起,可以相互照应。”话落,道,“也别先急着让他们去,先让他们二人多相处些时日,彼此了解了,将来也好配合默契。”   叶裳点头。   几人就此定下了此事。   苏承和苏言早上起来便跟着叶昔、苏青等人去了军中,在千寒带着秋华去了军营时,听说紫风和玉灵到了,二人连忙先一步返回了将军府。   当初苏澈受了重伤,性命垂危,是紫风和玉灵救的,所以,二人惦记在心,如今连忙回来相见,同时吩咐将军府的厨房准备设宴。   紫风和玉灵见到了苏承和苏言,见二人一身英气,眉目周正,虽然不如苏风暖和苏青长得过分的漂亮俊俏,但也是难得是年轻公子里出类拔萃的。尤其二人坐镇军中,少年将军,统领百万兵马,着实有气度和将军的风范,二人不由连连点头。   紫风对苏风暖说,“我看你这三个哥哥,都十分不错啊!”   苏风暖失笑,看着紫风,“师叔,我大哥、二哥也还未定亲,可惜,您只生了一个女儿。即便现在赶紧生的话,也来不及了呢。”   紫风挑了挑眉。   玉灵笑起来,“我那个皮丫头,能被其中一个看中我便知足了,做人总不能太贪心。”   苏承和苏言对看一眼,不明所以,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好笑,对二人道,“三哥呢?可见了秋华了?”   苏言似乎有点儿明白了,连忙笑着说,“见了,三弟早先正在与程顾一起钻营炮火,不久前,险些被炮火打中,秋华妹妹见到他时,他灰头土脸的,看不出模样。着实……不忍直视。”   苏风暖大乐,转头对紫风说,“师叔,看吧,我三哥也是个能闹腾的人。”   紫风笑着说,“我就看中三公子的俊秀灵透了。”   玉灵接过话,笑着嗔了他一眼,“你看中不行,这也要看他们能不能合缘。”   紫风颔首,“有道理。”   秋华去了军营后,一眼便看到了叶昔,对她张开手跑过去,“叶昔哥哥!”   叶昔转头看到秋华,不由得露出笑意,但见她张开手如小时候一般要抱,他猛地咳嗽了一声,拦住她的手,笑着瞧她脑袋,“小丫头,你如今是大姑娘了,可要注意场合和分寸,不能如小时候一样了。”   秋华嘟嘟嘴,不管不顾地打开他的手,一把抱住了他胳膊,“无论什么时候,你也是我的叶昔哥哥。在你面前,我才不要长大呢。”   叶昔无奈,又气又笑。   秋华抱着叶昔的胳膊,瞅着一旁的众人,对楚含伸手一指,“我认识你这坏人。”   楚含无言地瞅着秋华,又看了一眼她身后跟着的狼,想起往昔,一时间眸中涌起些情绪。   叶昔笑着拍拍他的头,对她道,“以前是两国之事,各有立场,如今他不是坏人了,是我们的人。”   秋华虽然不懂叶昔所说,但她也不刨根问底儿,对楚含说,“你不是坏人的话,我就不让我的狼宝贝儿咬你了。”   楚含吐出两个字,“多谢。”   秋华转向凤阳,瞅了瞅,忽然笑着说,“我也认识你,凤阳镖局的少主凤阳,据说江湖暗器世家林家的小姐心仪你已久,满天下的在找你。”   凤阳没想到秋华这小姑娘见面就揭他的底,嘴角瞅了瞅,咳嗽一声,“我不认识什么林家小姐。”   秋华对他哼了一声,“拈花惹草!”   凤阳一噎,无语地瞅着秋华。   叶昔大乐,对凤阳说,“这小丫头嘴毒着呢,跟师妹学坏了。”   凤阳自然不会跟一个小丫头计较,点头道,“看出来了,也是个小祸害。”   秋华也不恼,不再理会凤阳,好奇地抱着叶昔的胳膊问,“叶昔哥哥,苏姐姐的三哥呢?哪个是?我怎么没看到?”   叶昔道,“在兵器库里呢,这就出来了,你一会儿就能见到他了。”   秋华点点头,好奇地瞅向兵器库。   叶昔好笑地看着她,想着原来小丫头已经长成姑娘了。   不多时,苏青出来了,他是被火炮轰出来的,众人之听得轰地一声巨响,一个黑影从兵器库里飞了出来,在十丈高的半空中打了个转,然后落在地上滚了滚,滚灭了身上的火星子,才爬了起来,直叫,“天,这东西太厉害了!幸好我躲得快,慢一点儿小命就没了。”   程顾随后冲出来,见叶昔没事儿,大松了一口气,“三公子,你吓得我心都快跳出来了,这东西是厉害,刚被我钻营出两日,都跟你说了还没试验过,你非要做这第一人,你若是出事儿,砍了我的脑袋也不好跟叶世子和苏姑娘交代啊。谢天谢地,幸好没事儿。”   叶昔不在乎地拍拍身上的灰土,笑着说,“没事儿没事儿,程老放心,我别的本事没有,逃命的本事儿一大堆。”   程顾点头,诚然地道,“看出来了。”   叶昔等人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着苏青,都不由得好笑。   秋华觉得好玩极了,松开了叶昔的胳膊,冲到了苏青的面前,挺直腰板看着他自我介绍,“是苏青哥哥吗?我是秋华!你在玩什么?我要跟你一起玩。”   ------题外话------   姑娘们,月票,追追,么么么么么~   明天见~.. 第八十四章 玩到一起(一更)   苏青瞅着秋华,水灵灵的小姑娘,穿着道袍,模样娇俏可爱,他愣了一下,才想起秋华是紫风和玉灵的女儿,那二人要给他为自己的女儿做媒,他咳嗽了一声,对她笑了笑。   他灰头土脸,不笑还好,这一笑,满脸掉灰,看着十分滑稽。   秋华见了,乐开了花,笑着对他说,“我听见轰地一声响,跟打雷一般,你是在玩火雷吗?”   苏青瞅着她,“火雷是什么?”   秋华一怔,“不是吗?那你玩的是什么?”   苏青笑着说,“程老在钻营火炮,一种用于军事的火器。”   秋华眼睛一亮,“我也要玩。”话落,转头对程顾道,“你就是程老吗?我也要玩。”   程老看着秋华,连忙说,“小姑娘,这不是好玩的东西,弄不好便会伤及人命。”   秋华拍着胸脯说,“你放心,我命大着呢,不怕的。”   程老自然不敢让她玩,连连摇头。..   秋华嘟起嘴,对不远处喊,“叶昔哥哥,我也要玩。”   叶昔缓步走过来,笑着看了苏青一眼,又瞅了秋华一眼,对她说,“这个十分危险。”   秋华点头,“我知道啊。”话落,她伸手一指苏青,“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很危险了,但一定很好玩。”   程顾连忙说,“不好玩,不好玩。”   叶昔素来宠师妹,望帝山女子极少,拜师入望帝山的女子,千百年来,只有凤来和苏风暖。再则本身就是望帝山的一位师祖所生的女儿玉灵,以及玉灵和紫风结合所生的女儿秋华,不过她们不算是真正拜入山门的嫡系子弟。望帝山的规矩,唯正式在通灵谷叩拜了香火的弟子,才是真正的望帝山弟子,将来才能入望帝山的通灵谷,亦或者安息山入葬。   叶昔对于秋华,将她当做小妹妹,自然也是能宠便宠着些,见她十分想玩,便笑着对程顾说,“程老,让她试试好了。”   程顾睁大眼睛,“叶昔公子,这可不能开玩笑啊。”   叶昔微笑,“你放心,她自小跟着群狼一起长大,不止胆儿大,身手也迅速敏捷,我在这里,不会让她出事儿。”   “这……”程顾看向苏青。   苏青见叶昔都同意,他也想看看这么个小姑娘,有多大的本事,他对程顾点头。   程顾只能带着秋华去了。   不多时,只听得“轰”地一声响,一个人影在炮火中飞了出来,那身影在半空中打了个转,然后轻飘飘落下,程老立即跑了出来,见秋华除了道袍上沾了些土外,毫发无损,比苏青强多了,他顿时大松了一口气。   秋华高兴地说,“太好玩了,我还要玩。”   叶昔笑着上前,一把拽住她,“这个不是玩的,给你玩一次就行了,程老还要继续钻营研究,我们就别再这里捣乱了。”   秋华嘟起嘴,拽住叶昔衣袖,“叶昔哥哥,我再玩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叶昔板起脸,“不行,从小到大,你与师妹一样,有一还有二。”   秋华举起手保证,“真的就一次。”话落,她又转头对苏青道,“苏青哥哥,好不好?”   苏青看着她漂亮的大眼睛,娇俏可爱,央求人时,软嘟嘟的,他想着从小到大,他就没被他那个妹妹这样央求过,不由得笑着点头,答应,“那就再让你玩一次好了。”   秋华顿时高兴地拍着手蹦蹦跳跳地去了。   程顾无奈地瞅了苏青一眼,只能也去了。   叶昔好笑地看着苏青,想着他若是真娶了这小丫头,怕是予取予求了。   不多时,众人又听到轰地一声巨响,秋华在十余丈高的半空转了数圈,然后轻飘飘地落地。这一次,半点儿烟尘都没沾上,头发丝都没碰到,她落地后,笑着跑回来,对叶昔说,“叶昔哥哥,我说话算数,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你以后可不能怀疑我的诚信了。”   叶昔失笑,“小丫头长大了,懂得诚信了。”话落,对众人道,“走吧,我们回去吧,看看两位师叔他们来到之后,师妹和表弟是怎么商量的。”   苏青、凤阳等人点头。   一行人和一头狼一起出了军营。   苏青脸也没洗,衣服也没换,依旧灰头土脸,便这样骑着马上跟着众人回城。   秋华骑着马,挨着苏青走,一边走一边跟他说她从小到大的有趣事儿,在恶狼谷的生活,以及每年苏风暖去恶狼谷总是爱捉弄她的事儿,还有一年,她跟着苏风暖和叶昔去极北之地的雪梅岭赏雪梅,遇到了一群雪豹,那时候她还小,苏风暖和叶昔就一人夹了她一只胳膊,拖着她跟雪豹赛跑,开始时,他们三人还怕雪豹,后来玩上瘾了,便跟着一群雪豹玩了一天……   叶昔在前面听着,回头瞅了一眼,见秋华说的眉飞色舞,苏青听得有滋有味,想起那一年,他还是半大的少年,却带着一个半大的少女和一个小姑娘跑去极北之地,胆子也实在太大。不由好笑。   开始是秋华说,后来便是苏青一个劲儿地问她。   一路回城,秋华嘴巴说干了,对着苏青精神的模样,可怜兮兮地说,“苏青哥哥,反正我又不走了,你想听的话,明天再说吧,我嘴巴都说干了,肚子也饿了。”   苏青看着她可怜的小模样,径自笑起来,痛快地点头,“好。”   一行人进了将军府,秋华跑进画堂,便大呼,“水,水,我要喝水,快给我水。”   苏风暖好笑地看着她,伸手给她倒了一杯水,笑着问,“你赶路来到这儿,没喝一口水就跑去军营玩到这时候,自然是渴了。”   秋华接过,便一气咕咚咚地往肚子里灌。   叶裳在一旁看着好笑,想起了当年苏风暖进京回到他容安王府时,对着他也是一阵大呼,直喊饿死了,渴死了,前胸贴后背了。不等他给她倒水,拿起茶壶就是一气猛灌。   他当时看得直皱眉,她吃饱喝足,如一只大虾米一般地躺在他的床上说,“还是你待在容安王府舒服,外面风餐露宿的,真不好啊真不好。”   他脱口对她说,“不好你就别走了。”   她瞅着他,“我不走,难道留在你这容安王府给你做丫鬟吗?”   他气笑,“你每次来我这里,我都跟侍候姑奶奶一般地侍候你,有你这样的丫鬟?”   她顿时笑弯了嘴角。   秋华喝够了,一屁股坐在苏风暖身边,伸手要去抱她胳膊。   苏风暖嫌弃地挡住她,“一身土,去换衣服。”   秋华嘟起嘴,“我又不太脏。”   苏风暖指指她衣袍,“你这还不太脏?”话落,看到了进来的苏青,已经看不出模样,顿时失笑,“果然还有一个更脏的,三哥,你们这是钻灰堆里了吗?”   苏青咳嗽一声,对紫风和玉灵见礼,然后答道,“是程老钻营的火炮,十分厉害。我这就去换衣服。”   苏风暖摆手,“快去吧!”   苏青出了画堂。   他离开后,秋华遭了苏风暖的嫌弃,也只能站起身,去换衣服了。   二人离开后,众人见礼后落座。   紫风对叶昔问,“秋华去军营是不是捣乱了?”   叶昔笑着摇头,“不算捣乱,玩了两次程老钻营的火炮。”   玉灵小心问,“你看华儿和暖儿的三哥,今日他们见了,可有这个缘分?”   叶昔笑起来,“他们说了一路话,脾性倒是相投,不过师叔也别急,是不是姻缘,要看时日。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定下的。”   玉灵点头,“也对。”   叶昔转向苏风暖,“可商议妥当了,如何安排?”   苏风暖对他道,“先跟你去江南叶家。”   “嗯?去江南叶家?”叶昔挑眉。   苏风暖点头,将叶裳的想法已经几人商议的决定与叶昔等人说了一遍。   叶昔听罢,觉得有道理,点点头,“这样也好,毕竟你如今怀有身孕,不同以前了,不能轻举妄动。”   苏风暖又对凤阳道,“至今没听闻凤老爷子出事儿的消息,待我们到江南后,我传信给涟涟,让她暗中打听一番。你也别太急,无论是京城,还是东境,如今先不宜去。”   凤阳颔首,“你这样决定也好,湘郡王不是被逼无奈,是不可能放弃凤阳镖局这块肥肉的,老爷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事儿,我随你们一起去江南。”   ------题外话------   稍后有二更,么么么么~ 第八十五章 一夜温柔(二更)   一行人商定后,事不宜迟,决定第二日便启程前往江南。   苏承和苏言在当晚备了酒席,一众人等吃着席面,闲聊到深夜。   齐舒决定留在西境,他觉得西境军中是个极好的地方,十分锻炼人,怪不得陈述从来了西境,便不走了。这里民风淳朴,也没有京城那般勾心斗角,待得十分舒服。   叶裳自然没意见。   陈述因为陈芝苒之事,一直提着心,以前他厌恶她憎恨她,恨不得她死了干脆,如今却觉得,她虽然不是他的亲妹妹,她出生时,他哥哥因她而死,但那是他爹的过错,其实与她无关,她也是无辜的,小小年纪,更不易。   安国公府灭门,一切就尘归尘,土归土了,哪怕陈芝苒不是他的亲妹妹,但也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与他一起姓陈的人了。他做不到她出事儿而无动于衷。于是,便决定与叶裳和苏风暖一起离开,跟着他们前往江南,等着寻着机会,救出陈芝苒。   叶裳也没意见。   齐舒搂着陈述肩膀说,“我来了,你却走了,什么时候再来?”   陈述道,“救了陈芝苒,我便还回西境。”   齐舒点头,“好,那我在西境等着你,这里真不错。”   陈述颔首。   齐舒看了一眼和秋华坐在一起玩猜谜的瑟瑟,凑到陈述耳边,对他说,“我怎么发现自从瑟瑟姑娘来了西境后,你们两人,还如以前一样,没什么进展啊?”   陈述瞅了一眼瑟瑟,对齐舒叹了口气,“我如今无家无业,拿什么对人家好?能如何进展?”   齐舒拍拍他肩膀,“你是不是忽然觉得配不上人家了?”   陈述道,“我以前是安国公府二公子,虽然爹不疼,后娘不亲,但好歹有个身份和家业,如今安国公府满门抄斩,我除了在燕北立功被皇上格外恕罪,如今什么也不是,的确配不上。”   齐舒对他道,“你这样想就错了。”   陈述道,“以后再说吧!别操心我,操心你自己吧!”   齐舒无言地说,“我自己也没什么可操心的,平郡王府虽然被皇上削了爵位,保留了家业,但分家后,我一直也没待在那里,空空的院落,只几个忠仆和我,没什么意思。我打算此后都不回去了,不要也罢。”话落,又道,“你与我不一样,你好歹有个心仪已久的女子,我没有,也就不念着了。”   陈述懂他再也不想回去的心情,对他道,“你也早晚会遇到。”话落,跟他举杯。   齐舒与陈述碰了一杯,话题就此打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深夜后,宴席散了,将军府熄了灯火。   叶裳喝了不少酒,有些微醉,躺在床上,抱着苏风暖,小声问,“我今夜想,可不可以?”   苏风暖瞅着他,这人一旦喝了酒,无论酒量多好,脸上都会带些薄红,看着十分俊雅醉人,她摸着他的脸轻笑,“你才忍了几日?”   叶裳咬她耳朵,“好几日了。”   苏风暖埋在他颈窝,小声说,“明日还要早起呢。”   叶裳道,“你起不来没关系,我将你抱上马车。”   苏风暖轻笑,伸手捶他,“那样的话,会被人笑话的。”   叶裳小声说,“你如今怀有身孕,嗜睡很正常。”话落,不让她再辩驳,吻住了她。   已经大婚,成了夫妻,闺房之事,从最初的尝了禁果,到如今的理所应当。苏风暖软倒在叶裳的怀里,任他轻柔地予取予求。   第二日,苏风暖果然没起来。   叶裳也没依照昨日所说,将她抱上马车,而是根本就没喊醒他。   千寒在门口小声问,“世子,苏三公子询问,什么时辰出发?”   叶裳懒洋洋地说,“中午。”   千寒立即去了。   苏青听到千寒回话,看了一眼天色,道,“哪有出门要中午的?”   玉灵笑着说,“你妹妹怀孕了,怀孕后的女子,嗜睡很正常,昨夜我们宴席吃得又那么晚,她定然极疲倦,让她睡吧,睡醒了再走,反正我们也不急。”   苏青没了话,点点头,“倒也是。”..   玉灵看着苏青,俨然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尤其是她没想到苏青与秋华十分说得来,苏青没有京城大户人家里公子哥的娇气和脾气,也不像苏风暖所说的混不吝,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待人接物,随性又不失规矩,的确是苏风暖三个哥哥里最出色的那个。   紫风也十分喜欢苏青,他眼光老道而毒辣,否则也不会在见一面就想嫁自家女儿。如今见他和秋华相处融洽,他也十分高兴。   快晌午时,苏风暖醒了,发现自己睡在床上,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日上三竿,而叶裳,倚在床头,看着什么东西,一副悠闲的模样,她转过身,伸手捏他的脸,“你不是说我不醒你抱着我上马车吗?怎么如今我还睡在床上?”   叶裳的脸被她手捏得变了形,伸手攥住她的笑,笑着说,“马车总归还是颠簸,昨夜你太累了,我没舍得喊醒你。”   苏风暖瞅着叶裳,这温柔似水,看着她眸子都化成温泉的模样,她即便想嗔想恼想怪,也全然嗔不起来恼不起来怪不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美人祸水啊!”   叶裳失笑,坐起身,问,“说谁呢?”   “你。”苏风暖不客气地伸手递给他。   叶裳扶着她起身,侍候她穿衣、净面、梳洗。   用过午膳后,二人才出了房门,与早就等候了半日的一众人等准备出行。   苏承和苏言对苏风暖一再交代,让她不可任性,一定要小心,到了江南叶家,时常与他们前往西境送信等等,又嘱咐叶裳,仔细照看苏风暖云云。   苏风暖看着大哥和二哥恨不得跟着她一起走羡慕死了苏青说走抬脚就走的模样,心里又是温暖又是好笑,连连点头,无论二人说什么,她都痛快地答应了。   众人一番告别后,队伍启程,离开了西境,前往江南。   ------题外话------   月票,么么么么么么~ 第八十六章 坐山观虎(一更)   马车刚出城不远,一只飞鹰从天空俯冲而下,径直冲进了苏风暖所在的车厢。   苏风暖正懒洋洋地躺在叶裳的腿上与他闲话,听到动静,见是飞鹰,她连忙坐起身,从飞鹰的腿上解下信笺,看了一眼,对叶裳道,“是许云初来的信。”   叶裳颔首,“打开看看他说了什么?”   苏风暖点头,展开了信笺,与叶裳一起看。   许云初信中说,皇上还没找到,大皇子监国,各州郡县堆积了无数灾情的奏折,大皇子一人处理不来,已经将他召回了京。各地灾情都需要国库赈灾,但国库空有去年叶裳和苏风暖大败北周,北周割地赔款拿回的银子,但粮仓没有多少存粮,毕竟去年与北周一战,粮草消耗太大。   另外,去年百姓们的收成不好,再加上许云初曾举国上下筹备粮草打北周,百姓们群情激奋,只留了入冬的粮食,其余的都卖给了官府或者捐献了出来。去年冬天天降几次大雪,很多百姓的房屋塌了,受了灾情,如今冬去春来,各种战后的弊端都来了。有些事情,不是银子能解决的。   大皇子如今每日的脸都沉着,武百官们更是人心不踏实。   另外,两日前,北周有消息传来,说萧贤妃发布告示,昭告北周百姓,南齐欺人太甚,苏风暖、叶裳、苏青、凤阳等人竟然潜入北周皇宫要杀北周王,实属人神共愤。声称南齐欺人太甚,一时间,北周上下如去年南齐一般,群情忿忿,大骂南齐背信弃义,说苏风暖和叶裳无信无义。   北周的消息传到南齐京城,满朝武百官不明所以,不知道叶裳陪苏风暖离京去寻医救治,怎么去了北周?竟然进皇宫刺杀北周王了?一时间众人纷纷猜测事情真假。   大皇子本就焦头烂额,听到此事,脸更阴了,找了许云初,让他传书联络苏风暖和叶裳,询问究竟。   许云初应下了此事。   大皇子一边派人找皇上,一边与许云初商议如何处理这些灾情,许云初对他提议,西境养着百万兵马,自然无法调派粮草,燕北经过去年一场恶战,刚刚恢复生息,不找朝廷要粮就不错了,江南叶家已经乱了大半年,江南经济衰退了几年,粮草之事也是没指望,如今唯有东境富饶安平,东境也是南齐国土,国有难,东境也不能坐视等闲,建议大皇子找湘郡王要粮草赈灾。   大皇子盯着许云初看了片刻,似乎实在没好办法,点了点头,写了一封密函,派人送去了东境。   如今密函刚送走两日,估计还没到东境。   许云初在信中说,湘郡王有银有粮,筹备多年,不见得舍得往出拿,怕是与大皇子要生出矛盾。那么,朝廷更会水深火热了。   又提到她派人送进京的喜酒以及捎给二皇子的信,他已经拿给了二皇子,二皇子喝了喜酒,看罢她特意给他的信后,有了些精神劲儿,身体虽没好转,但也没恶化。   另外,孟太医死了。   几日前,孟太医在自己府中滑到,摔了一跤,偏偏不巧摔破了脑袋,病人不能自医,太医院的一众太医医术也不高明,他没挺住,很快就去了。   又提到,京中王府、苏府、容安王府一切都好。   苏大将军伤好得差不多了,因他数次向皇上请辞,回京后,一直在养伤,未曾入朝,不参与朝事儿,如今朝野纷乱也没影响到他。他在府中与苏夫人一起筹备苏风暖和叶裳五月回京后的大婚事宜。   王大学士和丞相数日前听闻皇帝失踪,一边也派人找皇上,一边帮着大皇子安抚朝臣。忙了数日,也累倒了,如今在府中安养。   叶老家主在容安王府除了筹备叶裳和苏风暖回京大婚事宜外,大多时候都闭门不出。   总之,京中如今乱,这三家一直安稳,让她宽心。   之后,又说道数日前她派人送进京城湘南的县守,他已经安排人送去了刑部大牢。同时,给御史台那边的几位老大人递了话,御史台的人如今正在弹劾湘郡王,说他竟然越界控制湘南县守,导致湘南府兵折损两千人。大皇子面对弹劾,有些恼怒,已经与派人送去东境给湘郡王筹集粮食之事一起送达了问罪的信函。   之后,又询问她如今在哪里?是还在望帝山?还是已经去东境了?叮嘱她一切小心。   苏风暖读罢信后,对叶裳说,“孟太医竟然死了!”   叶裳面色微沉,“在自己府中,滑倒摔到了脑袋,不治身亡,未免太干脆了些。他虽然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但也不至于走路如此不中用的地步。这里面,不知有什么蹊跷了。”   苏风暖默了默,道,“孟太医人其实不错,一辈子一心钻营医术,到头来,没想到这个死法。”话落,她道,“可惜我们不在京城,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蹊跷。我们走时他还好好的,我们出京后,短短时间,先是听闻他对林之孝的病症不大上心,浑浑噩噩,如今又听闻他的死讯。”   叶裳道,“定然是碰了哪根钉子了。”   苏风暖叹了口气,“我们能够知道的,便是事关丞相府孙公子的隐疾之症。”   叶裳揉揉眉心,琢磨道,“丞相府……”   苏风暖见他说了三个字后便不说了,看着他道,“丞相是云山真人的弟子,与陆峰一样,你是陆峰的弟子,算起来,他也是你师伯。”   叶裳点头,“这么多年,对我确实照顾有加。”   苏风暖道,“先别想这么多了,如今南齐遍地受灾情,一旦朝廷没有良好的措施和解决的方法,灾情严重起来,便会死人的。大批死人加上暴乱,那么,便难以收拾了。我们不能因为让大皇子陷入水火之中,而漠视万千百姓深受其苦坐视不管吧?去年,能大败北周,可是举国上下民生之力。”   叶裳颔首,“不错,我们要想个法子。”   苏风暖道,“即便乱,让大皇子焦头烂额,但也不能死人。”   叶裳想了片刻,道,“我们离开西境后,碧轩阁的人可都回了碧轩阁?”   苏风暖颔首,“都回去了。”   叶裳道,“你传一封信吧,让碧轩阁的长老们联络江湖各大门派,暗中驻守去各州郡县,私下照看着些,暗中赈灾。”   苏风暖点点头,“这倒是个办法,可是我们赈灾了,大皇子便不急了。”   叶裳道,“暗中赈灾,不做大的动作,灾情的折子,不要拦截,照样上达京城,摆在御书房的桌案上。”   苏风暖顿时一笑,“这样好,让大皇子以为各地已经乱作一团了,他会加紧催促湘郡王,而湘郡王死活不给,那么,他面对不配合的湘郡王,定然十分恼怒,再加上湘郡王在京中被抓到越界掌控湘南县守的把柄,御史台弹劾,大皇子本就压着火,用不了多久,就要派人拿湘郡王入京问罪了。”   叶裳点头,“对,就是这样。我们坐山观虎斗好了。”   苏风暖道,“不过,他们即便斗起来,也不见得会忘了我们,我们还是要想个法子避开他们的视线,让他们不再理会我们,斗个厉害。”   叶裳道,“唯有我们消失,他们估计才会无所顾忌,否则西境百万兵马,他们恐怕是不敢太过。总要提防着我们。”   苏风暖想了想道,“唯有一法,就是你我出事儿的消息传遍天下,让大皇子和湘郡王都信服。对这南齐的天下争斗起来。”   叶裳闻言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们从望帝山下来时,便不应该先去西境,应该放出消息,在绝地出了事儿,如今错过了最好时机。”   苏风暖揣思道,“也不怕,还有江南呢,我们去了江南,再依靠大皇子和湘郡王埋在江南的眼线,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出一场事端,然后将消息再放出去。”   叶裳点点头,“也好。”   二人就此商定,苏风暖提笔给许云初回信。   信的内容极尽隐晦地提了大皇子、楚含、林之孝三人真正的身份和关联,又简略地提了前往北周却有其事,不过不是为了刺杀北周王,而是找萧贤妃,弄明白当年她和月贵妃二人异两国皇子而换的内情,另外,又明确地告知,她和叶裳如今前往江南,帮助叶昔处理江南内乱。   至于凤来、陈芝苒失踪等事儿,她半分没提。   她想着的是,如今大皇子正依靠许云初,若是许云初得知了凤来之事,稍有动作,凭着凤来活了两辈子的精明,怕是瞒不住她,容易打草惊蛇,索性她便没提,当做没有这事儿,她瞒着许云初,也让一边用着许云初,一边防着许云初的大皇子了解不到她其实已经得知了凤来的身份与大皇子的关联,也好趁机暗中准备,让贺知和小喜潜入鬼山派隐藏,到时打她个措手不及。   ------题外话------   月票,么么么么么~ 第八十七章 一路山歌(二更)   阳春三月,前往江南,正是江南最好的时候。   日光温煦,风和日丽,沿途漫山遍野的花正开,山清水秀,风景独好。   苏风暖坐够了马车,便想出去骑马,叶裳觉得骑马颠簸,对她腹中的孩儿不好,不太同意,苏风暖觉得没事儿,她会小心一些,没有那么娇气,但叶裳还是不放心,苏风暖只能请来了玉灵说项。   玉灵本意是跟在苏风暖身边照顾她,毕竟她从小跟她学习医术,虽然喊着师叔,跟她的女儿也没什么分别,但没想到她先成了帮苏风暖解围的那个挡箭牌。   她好笑地对叶裳说,“如今这道路不算颠簸,暖丫头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你们连绝地都闯了,还怕她骑马?就让她骑一会儿,无碍的。”   叶裳无奈,只能准许苏风暖外出骑马,对她警告,“不准赛马。”   苏风暖恍然,原来他不是担心她骑马,是怕她忍不住跟苏青、秋华等人赛马。她好笑地说,“放心吧!”话落,又提议,“若是你怕我不听话,咱们俩共乘一骑?”   叶裳觉得这样不错,既能看管她,还能抱着她搂着她,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玉灵这时也明白了叶裳的意思,笑起来,指着他说,“你可真是个破孩子,这么别扭,你直说怕她赛马不就得了,哪里还用得着让暖丫头喊我过来给你说项。”   叶裳低笑一声,温声道,“劳烦师叔了,我是怕本来她没有想法,被我一提,便有想法了,索性不说。”   玉灵更是笑开,“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心思,怪不得暖丫头从小就被你给拴住了。”   叶裳笑着弯起嘴角。   苏风暖无语地瞅着叶裳,觉得自从她怀孕,她除了时而嗜睡点儿,时而厌食点儿外,没什么变化,反而是他,处处都敏感,就跟怀孕的人是他一般。   二人共乘一骑后,走出几里地,追上了叶昔、苏青、凤阳、楚含、秋华等几个赛马的人。   秋华因赛马玩的高兴,十分兴奋,脸色红扑扑的,比涂抹了胭脂水粉还漂亮。见苏风暖和叶裳出了马车,共乘一骑,她笑着招手,“苏姐姐,姐夫,你们要不要玩赛马?”   叶裳瞅了她一眼,没说话。   苏风暖顿时笑了。   苏青照秋华脑袋猛地拍了一下,“她如今怀着身子,本就忍着贪玩的性子呢,你若是招惹她,她一准受不住,伤了我小外甥,那还得了?”   秋华恍然想起来,转头对苏青吐了吐舌头,“我忘了嘛!”   苏风暖见二人相处融洽,想着再相处数日,她得私下找个机会问问她三哥,女儿家,是不能轻易招惹的,更何况紫风和玉灵还十分喜欢他的情况下,他有娶的心思,那便无事儿,若是没有娶的心思,还是不要太近,以免不好收场。   二人共乘一骑,来到近前,苏青对苏风暖说,“别羡慕我们如今赛马,你身子要紧,忍上一年,等生下我小外甥,由得你玩。”   苏风暖失笑,“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好玩吗?一会儿都闲不住?”   苏青哼了一声,“从小到大,你自己什么样,用得着我说吗?”   苏风暖无语。   一行人骑马走了一段路,秋华唱起山歌来。   她嗓音本就极好,山歌唱得欢快,众人听着,十分欢乐。   苏风暖听了一会儿,也开始唱了起来。   以前,苏风暖和师傅、师兄游历时,走过很多地方,她学什么都极快,各地的山歌自然也学了个遍。唱得有模有样,像模像样。   不多时,苏青也跟着唱了起来,凤阳也不客气,加入其中。   小小的队伍,行走在青山路上,一路唱着山歌,偶尔有鸟雀从枝头飞起,好不洒意。   叶裳和陈述自小待在京城,还不如苏青这个待在乡野的人,他们很多时候只听京中歌坊的小调,自然很少听这种山歌,几乎没听过,觉得十分新鲜,大家一起唱时,他们不会。   一行人唱出十多里地后,欢欢乐乐地才息止。   叶裳搂着苏风暖的腰,笑着贴着她颈窝说,“我自认为很了解你了,怎么还不知道你竟然会唱这种山歌小调?以前可没听你唱过。”   苏风暖笑起来,“叶世子,你是什么出身啊?皇宫里有歌姬舞姬,京中各大画舫里花娘无数。他们的曲调,都十分的美,你从小到大,吃的用的穿的享受的,可都是金尊玉贵的,我哪里敢拿这种乡野的小调唱到你面前?岂不是又被你嫌弃?”   叶裳气笑,“我何时真的嫌弃过你了?”   苏风暖哼唧,“假嫌弃也会让人不好受的。”   叶裳无言。   苏风暖转头瞅他,见他一脸郁郁,轻笑,“从小到大,你就别扭死了,什么破性子,明明心里喜欢,却每次都嫌弃我。如今可是后悔了?”   叶裳张嘴咬她耳朵。   苏风暖立即躲开,脸红地小声说,“这么多人呢,你注意点儿,免得惹人笑话。”   叶裳低声说,“不怕!”   苏风暖伸手捶他,对他说,“你若是觉得好听,以后先来无事儿,我就唱给你听好了。”   叶裳这才郁郁散开,笑着点头,放过了她。   一行人正当年轻,一路行来,路途不显枯燥,十分有趣。   紫风和玉灵觉得年轻真好了,他们昔日也曾年轻过,但身边也没有这么多兄弟朋友,望帝山师兄弟虽然众多,但也习惯各自游历,不曾结帮搭伙过,这样看来,比起苏风暖和叶裳身边聚着得人,他们年轻时,真是少了很多乐趣。   一行人便这样走了几日的行程,这一日,到了江南的地界。   ------题外话------   月票~   么么么~ 第八十八章 严阵以待   江南叶家,嫡系一脉,三代至今,一脉单传。   叶老家主只生了叶昔的父亲和叶裳的娘,叶昔的父亲又只生了叶昔一人,嫡系三代单薄,旁系倒是枝叶繁茂,所以,到了叶昔这一代,他常年不在江南叶家,对于叶家之事,不理不问,也就造成了江南叶家的旁系子孙在外力的鼓动下,都想夺掌控江南叶家这个位置。   叶老家主以前一直支撑着,他在时,江南叶家的众人都不敢把乌七八糟的事情闹到明面上来。他在听闻叶裳受了重伤性命垂危,终于坐不住,前往京城后,背地里的人便都坐不住了,叶老家主路上遭到了大批人的截杀,若非叶昔前去迎接得及时,叶老家主那一命就赔在了前往京城的路上。   叶老家主虽然没丢了命,但是待在京城的容安王府,没在回江南叶家。   叶昔回去一趟,觉得江南叶家从根上已经烂了,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方才能让江南叶家重新的繁荣起来。于是,他在听说苏风暖为解叶裳热毒,要在望帝山以身尝试时,便丢下了江南,不管不顾地去了望帝山。   他这一走,也没回江南叶家,正中叶家一众人等的意。   于是,叶家发起了大规模的动乱,争权夺利,这一乱,便乱了整整大半年。   叶昔本来觉得等时候差不多了,那些人斗个你死我活后,苏风暖和叶裳这边没什么需要他看顾的事儿了,他就回江南叶家收拾残局,没想到这次苏风暖和叶裳决定先去江南,他觉得也好,收拾了那帮人,落个干净。   叶裳、叶昔、苏风暖等一行人前往江南,并没有避人耳目,他们出西境不几日,江南叶家的众人便都收到了消息。   叶家众人是不惧叶昔的,觉得叶家这一代的嫡子嫡孙十分不争气,没有权利心不说,常年在外面瞎玩,吊儿郎当,这样的叶昔,除了姓叶,担着个嫡子嫡孙的身份,其余的没自小长在江南叶家,对叶家根本就是什么都不懂。所以,在听闻叶昔回江南时,一众人等觉得他若是识相,就该和以前一样,该走多远走多远,若是不识相,那么,就要他好看,他空有嫡子嫡孙的身份也不管用。   众人本是这样打算的,可是又探听了几日的消息,没想到探听了个让所有人都惧然的消息。那就是容安王府世子叶裳、苏大将军府小姐苏风暖、凤阳镖局少主凤阳、苏大将军府三公子苏青等人竟然跟着叶昔来了江南。   他们第一时间都想到叶昔是请来了一堆帮手,而这一堆帮手还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反而是如雷贯耳,名扬天下的人物。   尤其是苏风暖带三万兵马,解救燕北,后又折转西境,协助苏大将军,大败北周二皇子楚含,长达数月,她的名字都被市井巷陌每日所谈,谈起她,众人无一例外地都说巾帼不让须眉,虎父无犬女。   如今她陪着叶昔前来江南,众人这才想起了,她是叶昔的师妹。   江南叶家的一众人等,对于叶昔的印象,就是从小离开,每年回一次,住不两日,一把玉笛,风流无两,是个十分无害的喜欢游手好闲,在外面玩疯了不回家的公子。   每次他回江南,遇到叔叔伯伯婶婶堂兄弟姊妹们,面上从来都是挂着如浴春风的笑容。   那样的笑容,让别人都觉得,他是家境太好,身份太好,哪怕在外面,江南叶家的生意遍及大江南北,他只要随身收好代表继承人身份的玉佩,那么,走到那里只要亮出玉佩,都会有人捧着,吃的好,穿的好,住的好,一切全因身份。   外面的花花世界,他有钱有身份,自然是乐此不疲,不乐意回江南偏安一隅之地。   所以,众人都对他此次回江南不大在意,就如以往多年来每次回家一样,住两天就走。   可是,如今突然听闻他带着苏风暖、叶裳等人回江南,一时间心中都警钟大震。   他的名字若是和苏风暖的名字连在一起,那就不同了。   苏风暖于燕北的风口山火烧北周二皇子楚含九万兵马,那一战,名扬天下的背后,便是杀伐果决,手段狠辣。   他有着这样的师妹,岂不是带着她回叶家来撑腰了吗?   一时间,众人一改早先的乱象,一改大半年来冰火不容的状态,都聚在一起,商议起来。   商议时,众说纷坛。   有人说,不让他们踏入江南的地界,封锁江南。   有人说,赶紧出动府兵暗卫,截杀他们,不让他们来叶家。   有人说,一个是容安王府叶世子,一个是苏大将军府小姐,一个是凤阳镖局少主,一个是苏大将军府公子,别人先不提,只这四个人,便是轻易动不得。   有人附和说,虽然如今皇上失踪了,但叶世子也是他最宠爱的宗室子嗣。另外,他与苏风暖已经在西境大婚,苏大将军府和容安王府已经是亲家关系。苏大将军若是听闻女儿女婿都在江南出事儿,怕是会兴兵来江南问罪。   有人问,难道就让他们这样来江南?   ……   众人商议许久,没个计策。   最后还是一位年老的人说,“听闻叶世子和苏小姐离京时,皇上给了他们一万御林军。那一万御林军可跟着?”   众人一怔。   有一人想了想说,“好像没有吧?我听暗卫禀报,只一小队人马,几十人的样子。”   那老者说,“一万御林军哪里去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摇摇头,不知道。   月前,苏风暖和叶裳离京时,据说是带走了一万御林军,因苏风暖是医者不能自医,外出寻访救治,皇上不放心,给了她和叶裳一万御林军随身保护。如今只一小队人马,那……   那老者见众人没了话,说,“快去派人打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大家切不可焦躁,一切要从长计议。”话落,又道,“公子虽然不足为惧,但叶世子和苏小姐可不容小视,不可贸然动手。”   众人觉得有道理,齐齐点头,连忙又派人再去打探。   半日后,消息打探了回来,有人禀告说,“苏风暖和叶裳此次随叶昔前来江南,将皇上给她的那一万御林军丢在了西境,并没有带着。”   众人一听,大松了一口气。   又有人说,“他们一小群人,一路玩玩乐乐,甚是悠闲,不像是来帮叶昔找茬助阵的。”   众人一听,又大松了一口气。   那老者说,“既然如此,我们就敞开大门,将他们迎接进来就是。”   众人一听,又提起了心,有人连忙反对,“不行,太叔公,您若是这样做,就怕他们真是做做样子,届时对我们发难,我们可就麻烦了。苏风暖奸诈狡猾得很,杀人如麻,不是好惹的。”   有人也跟着附和,“对对,她一个女儿家,连战场那种地方都敢去,不止不怕死,还让北周大折。生生烧死了北周九万兵马,不是九个,是九万。普天之下,又几个人能眼睛不眨这么杀烧人?唯有她一人。”   有人也立即说,“这样说,还是不能让她来我们叶家了。”   那老者道,“据说她自从救了叶世子,身子骨差到了极致,你们说她多么厉害,那是以前,如今与以前大不可同日而语了。”   众人一听也对。   那老者道,“都听我的,打开大门,让他们进来吧!先探探他们的底细再说。无论是老家主,还是公子,一个远在京城,待了很久了,一个从小不在家,他们如今都掌控不了我们叶家了。如今的叶家,还是我们这些人说了算。他们若只是前来做客还好说,若是前来争权,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众人闻言觉得也对,先探探底细再说,如今他们这些人掌控的叶家,便是他们的底气和底牌。   于是,一众人商议妥当后,由那老者安排人前去迎接已经踏入了江南地界的叶昔等人,其余人严阵以待,等着他们进叶家。   叶昔每次回家,都是不用人迎接的,如今看到前来迎接的一批人,扬了扬眉梢,笑着对叶裳和苏风暖说,“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享受到回家被人迎着的待遇,可见你们几人的面子真大。”   凤阳笑着接过话,“是咱们世子妃面子大才对,所过之处,万人皆怕。”   苏风暖骑马累了,早已经窝去了马车里,闻言又气又笑,不客气地对凤阳说,“万人皆怕也比你所过之处,招蜂引蝶强。”   凤阳一噎,没了话。   苏青大笑了起来。   ------题外话------   姑娘们,月票,么么~   今天微博有个视频活动,有书、周边赠送,没时间码二更了,得去捣鼓捣鼓,姑娘们看完书后,有时间的,等着参加活动吧~   新浪微博:西子情— 第八十九章 江南叶家(一更)   叶家前来迎接的人,受太叔公的指派,早就叮嘱好,要做到颜色和悦欢喜地迎接公子和他带回家的客人们。   一众人等见到叶昔,连忙见礼,左一声公子您路上可辛苦?右一声老家主怎么还没回来?嘘寒问暖,真是欢喜极了。   叶昔以前没受过这等待遇,觉得收拾他们之前,好好地享受一番也不错,便也极其亲和含笑地一一作答,言谈举止间,真是一个倜傥风流从外面游玩回家的公子哥的模样。   众人对叶昔一番寒暄后,又看向跟随他回来的一众人等,露出询问之意。   叶昔笑着将凤阳、苏青、陈述、楚含等人简单地做了介绍,众人万分有待客之道的模样连忙对众人见礼。   叶昔在介绍完了众人后,伸手一指马车,说,“车里坐着我的表弟与师妹,他们二人近来身子骨不好,极差,这几日一直在车中休息。”   众人闻言看向马车。   这时,帘幕挑开,叶裳探出头,他脸色极尽疲惫,但那一张无双容颜依旧让人惊艳,他掩唇咳嗽了一声,声音微哑地开口,“我娘亲出生在叶家,我虽自小没来过,如今是第一次上门,但见到各位舅舅们,也是倍感亲切,大家不必多礼。”   众人都看着叶裳,第一次见到了这位自小便名满天下,因受皇上宠惯,在南齐京城横着走,后又因与苏风暖牵扯赐婚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容安王府世子叶裳。   江南叶家的很多人都知道,叶裳自小身子骨便不好,皇上那些年每年都会遣人从御药房往容安王府送大批的药物,叶老家主虽然不进京,但也暗中派人将好药送进京城。在皇上的宠惯下,他虽然在南齐京城横着走,但依旧是隔三差五病上一场。   这样的叶裳,才是叶家人觉得叶裳该有的模样。   虽然众人都听闻苏大将军府小姐苏风暖以自身性命为叶裳解热毒,救好了他,但如今见到叶裳,依旧觉得,怕是那些年热毒伤了筋骨,即便没有性命之忧了,他的身子骨也极虚弱。   众人看着叶裳,心里都打了转,虽然他说不必多礼,但众人还是依旧对他见了礼,面上都言笑亲切。   一人道,“早些年,我们便劝老家主,让他将你接来叶家住些日子,免得在京城独自一人孤苦,但老家主死活不同意,说和皇上约定,不插手你的事儿。”   一人接过话道,“是啊,我们听说你身子骨不好,江南风水养人,想让老家主接你来休养。奈何老家主守着规矩,说你总归是皇亲宗室,他一个外家,不好与皇上失约。”   叶裳闻言笑了笑,“外公考虑得极是,皇上待我宽厚,在京城有一众皇室和宗室的兄弟姐妹叔伯们,也不觉得孤苦。多谢舅舅们惦记了。”   一番寒暄后,有一人问,“苏小姐呢?怎么不见?”   叶裳看了那人一眼,笑着说,“舅舅恐怕还不知我二人已经在西境大婚了,她虽是苏小姐,但更是我的世子妃。”   那人一怔,想起二人轰动天下的西境大婚之礼,连忙改口,“对对,是世子妃,你看我都糊涂了。”   有人接过话为他解围说,“也不怪你糊涂,是苏小姐实在太有名望了。”话落,对叶裳道,“世子勿怪。”   叶裳笑着说,“是啊,以前她的确太有名望了,我自然不会怪舅舅。”话落,向车内看了一眼,叹气道,“她昨日身体不适,难受了一夜,刚刚睡着了。待她醒来,舅舅们再见她吧。”   众人一听,想着果然苏风暖的身子还没好吗?难受了一夜,想必真是十分严重了?连连点头,“不急不急,世子妃的身子骨打紧,待住进家里,再慢慢见好了。”   叶裳颔首。   叶昔见众人跟叶裳寒暄完了,问道,“叔叔伯伯们既然得了信来接我们,家里是否已经给我们做好了好吃的了?”   一人道,“做了,太叔公命人设了宴席。”   叶昔满意地说,“真是太好了,还是太叔公疼我,我都想家里厨娘做的饭菜了。”话落,摆手,“走吧!赶紧回家。”   众人点头。   一行人进了城,前往叶家府宅。   叶家府宅太大,几乎占据了叶城一半地面。   江南和京北果然不同,水乡人家,春风吹到面上,都带着柔柔的暖意,沿街的楼里飘出江南特有的水乡小调,十分耐听。   苏风暖与叶裳坐在马车里,枕着叶裳的腿,优哉游哉地听着,哪有叶裳说的半丝难受和困意?从踏入江南的地界,她就开始装病了。   叶裳把玩着她发丝,低头贴在她耳边耳语,“江南是表兄的,你我就不要插手了,让他处理吧。”   苏风暖点头,“自然,谁让他这么多年不管江南,以至于没有半丝威慑来着,自己种的苦果,自然要自己收拾。”   叶裳笑着说,“上一次,外公被人截杀,听闻江南乱,他回来了一次,可是那时是带伤回来,还没想好怎样收拾江南动乱,又恰逢你为解我热毒前往望帝山,他听闻后,便又丢下江南跑去了望帝山。这样一来,自然在叶家人心中没有丝毫威慑力了。以为他是惧怕动乱,自己跑了。”   苏风暖好笑,“这些年他也玩够了,是该回来接手江南了。”   叶裳颔首,“江南叶家一代代的人,都守着江南不出,与燕北一样,燕北苏家,也是一代代的守着燕北。江南的这一代,出了个师兄,燕北的上一代,出了个苏大将军。”   苏风暖道,“偏偏师兄的父亲是个比他还没有权利心的人,沿袭支撑江南叶家的担子自然就抗在他肩上了。”   叶裳道,“大舅舅与娘亲自小兄妹感情极好,因为娘亲的死,他悲痛欲绝,伤了肺腑。这些年来,一直养着身子骨。若非是这么多年不能长途奔波,他怕是早就不顾外公反对和皇上的约定,去京城看我了。”   苏风暖道,“他们远离了叶家的权利中心,住在枫山。”   叶裳颔首,“嗯,那是他和娘亲自小长大的地方,秋天时,漫山遍野的枫叶,十分漂亮。”话落,道,“如今虽然已经阳春三月,季节不对,但枫叶在春季也有春季的鲜嫩,我们过两日就去枫山见他们。”   苏风暖笑着点头,“好。”话落,道,“我其实见过他们的。”   “嗯?”叶裳看着她。   苏风暖笑着说,“我与师兄来过两次江南,第一次时他们以为师兄带着我回来,是带回了儿媳妇儿,从外面急急地赶回来见我。后来师兄解释了半天,说我是他的师妹,他们才信了。”   叶裳眯起眼睛,“还有这事儿?”   苏风暖瞧着他,“是啊。”   叶裳轻哼了一声。   苏风暖看着叶裳,她与叶昔是师兄妹的关系,从小一起长大,与叶昔相处的时日比叶裳多很多很多,一直是叶裳心里的结。结的不太紧,但也有个小疙瘩,他这别扭的性子,即便不发作,心里也没那么舒服,只是他心思透彻,明白已经过去了的时间,是他无论如何也争不到的,便也只能不舒服着,无可奈何。   她好笑地伸手搂住他脖子,小声贴在他耳边说,“这一回,你带着我去枫山,正儿八经地见见他们,让他们知道,我是你自小就定下的媳妇儿,大舅舅若是见了你我,估计比成为师兄的媳妇儿来说,更让他高兴。”   叶裳弯起嘴角,“嗯”了一声。   苏风暖低笑。   二人说话的声音极低极低,只有两个人能听到,外面车轱辘压着地面的声音,马蹄声,谈话声,熙熙攘攘,自然听不到他们这一番话。   队伍被迎进叶家,太叔公带着一众叶家人等,在大门口迎接。   叶昔下了马,笑着上前,如每次回叶家一样,寻常地与太叔公见礼,与众人打招呼。   他是叶家的嫡子嫡孙,身份地位摆在这里,从上到下的众人都称呼他为公子,在他对太叔公见礼后,众人都纷纷对他见礼。   叶昔又引荐凤阳、苏青等众人。..   之后,叶裳抱着昏睡的苏风暖从马车里下来,与众人见礼。   众人见他抱着苏风暖,气息虚弱,但还强撑着不让人接受的模样,着实地觉得,这叶世子和世子妃看来是真的身子骨不大好,诚如太叔公所说,名扬天下厉害至极,那都是以前,如今的他们,这副模样,稍微壮实点儿的小孩子上前一推,估计都能将他们推倒。   太叔公见了,连忙说,“快,快,都别多礼了,住处已经安排好了,先请叶世子和世子妃安置了再说。”   ------题外话------   姑娘们,这个月过去三分之一啦,月票甩甩,么么么哒   稍后有二更~ 第九十章 像模像样(二更)   江南叶家人,在太叔公的带领下,请苏风暖、叶裳、苏青、凤阳等人入内院。   叶昔听闻将苏风暖和叶昔安置的院落距离他的院落极远,他大手一挥,“不用,表弟和师妹就住去我的院子。”   太叔公一惊,“那怎么行?公子您的院子不是待客的院子。”   叶昔不在乎地说,“他们不是外人,一个是我的表弟,一个是我师妹,来了叶家,不算客人。就住我的院子。”话落,对人群中一个半大的书童打扮的少年说,“秋叶,你带路。”   秋叶干脆地答应了一声,连忙头前带路。   叶裳自然是跟着秋叶,抱着苏风暖,向叶昔的院子走去。   太叔公皱眉,对叶昔说,“公子,你太胡闹了。”   叶昔伸手搂住太叔公的肩膀,亲近地笑着说,“太叔公,他们就住两日就走,住去别处,还要另外分拨出人侍候,麻烦死了。就住在我的院落,省心省力。”   太叔公听闻他们住两日就走,顿时没了意见,道,“好吧。”   叶昔又说,“咱们库中是不是还寻着一株灵芝草?您一会儿吩咐个靠得住人去取出来给我。”   太叔公一惊,“那株千年的灵芝草,十分珍贵,公子,你要它……”   叶昔苦下脸说,“再珍贵,也没有我师妹的命珍贵,她和表弟此番与我来江南,就是取这株草救命呢。”   太叔公闻言心下一喜,但面上还是震惊地说,“我听闻苏小姐身体抱恙,出京寻医问药,难道还没找到救治的法子?”   叶昔叹了口气说,“哪里那么好找救治的法子?先吊着命,慢慢找吧。”   太叔公问,“灵芝草可管用?”   叶昔道,“能保她几个月的命,但若是彻底救命,是做不到的。”   太叔公连连跟着忧愁,说道,“灵芝草珍贵,一直好好放着,派人去拿我不放心,你们先安置,我亲自去取。”   叶昔顿时大为感动,“多谢太叔公了,还是您最疼我。”   太叔公对他笑着说,“你是咱们叶家的公子,我不疼你疼谁?”   叶昔觉得这话说得真有道理,给了他大大的笑容。   太叔公看着叶昔,刚刚还愁云密布,这么一会儿就笑容满面了,心里感慨,公子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当江南叶家有多大的家业,够他挥挥手就不客气地挥霍出去呢?千年的灵芝草,叶家收藏了一代又一代了,无异于传家宝了,就这么轻易地给出去,他是半丝都不心疼。就像这叶家不是他的家一样,只知道往外面拿,不知道往家里进项。   他一边想着,一边琢磨着,这灵芝草是给还是不给,要与众人私下赶紧地好好商量一番。   叶昔不管他有多少心思,进家门就先扔出这么一颗滚雷石,让太叔公和众人先在心里滚一遭,他得好好歇歇,才能想着后面怎么收拾他们。   叶昔身为江南叶家的嫡子嫡孙,他的住处自然是极大,比容安王府还要大。   叶家盘踞江南数代,虽然叶家数数代代不受皇上封赐王爵,规定叶家子孙不入世,但在江南这块地界,叶家就是王。数数代代的累积,便随处可见世家大族的底蕴。   在叶昔挥手间的安排下,苏风暖、叶裳、苏青、凤阳一众人等,都住进了叶昔的院子。   即便这些人住进来,叶昔的院落也不显拥挤。   苏风暖来过,自然不用看,便知道哪里是哪里。..   叶裳和众人是第一次来,叶裳即便抱着苏风暖,也不免扫几眼四处的精致。   叶昔常年不在家,他院中只有几个人打点,依旧井井有条。   苏风暖小声对叶裳说,“你容安王府有一片枫林,在师兄的住处也有一片枫林。”   叶裳轻“嗯”了一声,“当年,母妃嫁给父王,母妃喜欢红枫,在闺阁时,院落里都是红枫,父王怕她思乡,特意从江南叶家移了红枫栽去了容安王府。父王、母妃离去后,那处院落被我封了,红枫这些年,没人照看,依旧长得也极好。”   苏风暖笑着小声说,“封的是你府中听你话的人,以前我每次回京,住在你府中,都拿着酒跑去红枫苑的枫树下喝。你不知道而已。”   叶裳气笑,“我哪里不知道,只不过是装不知道而已。”   苏风暖低笑。   在叶昔的安排下,将苏风暖和叶裳安置在了大片枫树的红枫园。   入住后,苏风暖躺在床上,抱着枕头懒洋洋地说,“果然比马车里躺着舒服多了。”话落,问叶裳,“我可不可以睡一觉?”   叶裳道,“自然可以,我陪你睡。”   苏风暖眨眨眼睛,“听闻叶家的太叔公设宴,不参加晚宴了?”   叶裳一本正经地说,“你身子骨极差,我也被你折腾的不大好,就不参加了。”   苏风暖低笑,“你装起病来,也像模像样嘛!”   叶裳也好有些好笑,道,“这等宴席,有什么好吃的?无外乎看他们耍心思罢了。稍后让人送到我们房里来,不出去应付他们耍腔调了。”   苏风暖觉得也有道理,反正他们是陪着叶昔来做客的,从京城到东境的湘南又到西境再到北周,又到望帝山,之后便是折返西境又赶路来江南,奔波了一大圈又一大圈,这么久了,她还真没好好歇着,遂点头。   叶裳也脱了鞋,随苏风暖一起和衣躺到了床上。   二人低声说了两句话,笑闹了一小会儿,便睡下了。   千寒得了叶裳的吩咐,守在门口,对叶家来拜见的人都客气地推了回去,言:“我家世子和世子妃舟车劳顿,身子骨乏累,先歇下了,今晚的宴席就不参加了,明日歇过来,再与各位拜会。”   叶家的人齐齐一怔,想着看来苏风暖和叶裳的身子骨实在不堪。   叶昔觉得这两人装病装得也太像模像样了些,显然是不打算帮他管这烂摊子了。腹诽了两句没良心,收拾了一番,等苏青、凤阳等人沐浴换衣后,带着他们乐得看戏的几人一起去太叔公那里赴宴了。   ------题外话------   月票,么么~ 第九十一章 千年灵芝(一更)   太叔公将叶昔要拿取灵芝草给苏风暖救命这事儿跟众人私下里商议,众人乍然听到这消息,齐齐反对。   有人立即说,“不能给!千年灵芝草珍贵得很,我们叶家保存了多少代了,不亚于传家宝,怎么能给个外人享用?”   有人附和,“就是啊!不能给!”   有人埋怨,“太叔公,您老糊涂了吗?怎么就答应了下来?”   太叔公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反对,他叹了口气道,“苏小姐是公子的师妹,是叶世子的世子妃。他们此番随公子来叶家,是为了取灵芝草救命,公子已经应下了人家来拿,若是我们不给,那么岂不是就得罪了叶世子和世子妃?”   “得罪就得罪!一个都快没命的人,得罪了怕什么?”有人满不在乎地说。   太叔公道,“此言差矣,他们如今虽然性命堪忧,但也没真正出事儿,如今他们随公子的确没带多少人来,但要想想,他们的身后,可还有京城苏大将军府、王大学士府、据说国丈府小国舅与世子和世子妃是过命的交情,还有燕北苏家,以及西境苏大公子和二公子统领百万兵马。若我们因不给一株千年灵芝草而指使世子妃出事儿的话,就得罪他们,传扬出去,我们叶家便不容这些家。可想而知,我们以后就算夺了叶家,还能有好日子?”   众人闻言连连点头,觉得对极了,苏风暖和叶裳牵扯得太广,牵扯的人脉太多,的确不能轻易得罪。可是就这样将一株传了数代的灵芝草轻易给她,众人还是觉得太便宜她了。   有人说,“就不能用别的药代替?”   太叔公道,“据公子说,千年的灵芝草才只能吊着几个月的命,更遑论别的药了?若是但分有别的办法,他们也不见得来江南叶家求药。”   众人想想也对,一时间都没了话。   不给吧,得罪了他们,给吧,实在舍不得。这株灵芝草,叶家的所有人都惦记着的。   又议论片刻,众人也没议论出个所有人来,太叔公一咬牙,道,“给吧!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他们得了灵芝草,就会离开了。”   有人问,“公子也跟着离开?”   太叔公道,“十有八九应该也跟着离开。”   众人一听,觉得叶昔离开正好,送走这些瘟神,省心省力不少,闻言也都咬牙答应下来,不再反对。   太叔公亲自去了药库房,取了灵芝草,在叶昔带着人前来赴宴时,递给了叶昔。   叶昔接过盒子,就要打开看。   太叔公连忙伸手捂住盒子,对他说,“公子要知道,这灵芝草自从保存伊始,便没被人打开过,一旦打开,若是不服用,就会散了灵气,便会失了药效。一定要在世子妃准备服用时,再打开,方才起效。”   叶昔闻言罢手,笑着说,“还是太叔公最懂,好,我记住了,等我吃完了酒,那时候师妹也醒了,我便带回去让她吃下。”   太叔公心里极为肉疼,但还是点点头。   叶家参宴的人有很多,叶昔既作为主人,又作为常年游历在外不常回家的客人,与叶家一众人等,相处极其和睦。苏青、凤阳都是善言谈的人,一顿宴席吃的宾主尽欢。   楚含和紫风都化名成江湖中的无名之辈,因叶昔常年在外游历,叶家人也没见过北周有名的二皇子楚含,所以,都当是叶昔在江湖上结交的人。   宴席后,已经月上中天。   叶昔喝得醉醺醺地与众人散席,散席时,他揣着装着灵芝草的锦盒对太叔公说,“太叔公,我以前小,不懂事儿,一年到头不着家地在外面跑,如今我算知道了,还是家里好,还是家里人最亲最近。我打算好了,要在家里多住些日子,不急着走了。”   太叔公也喝了不少酒,闻言一惊,顿时酒醒了一半,看着叶昔,“公子这次要多住些日子?”   “嗯。”叶昔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说,“本来我觉得,待两日就走,可是如今见了太叔公您和一众叔伯兄弟们,十分舍不得,觉得多住些天好了。”   太叔公一时间没了话,不知道该怎样说。   叶昔便醉醺醺地带着苏青、凤阳等人回了自己住了院子。   叶昔离开后,太叔公还在愣着,觉得他们是不是对叶昔太好了,亲近过头了?这公子竟然觉得家里太好舍不得走了?怎么办?   有人在一旁听到了叶昔对太叔公的话,此时瞪着眼睛埋怨道,“太叔公,都怪你,摆什么宴席?给什么灵芝草?你看,如今把他惯的不走了,怎么办?”   有人也道,“太叔公,你可真老了,糊涂了。你这么对他,搁谁也不想走了啊。”   太叔公无言片刻,叹了口气说,“我哪里想到公子会说要住些日子?”话落,又道,“你们急什么?以前多少年,老家主在每年公子回来时,都让他别走了,可是不管用,要他多住些天,他也不住,顶多三五天,老家主即便不准许,派人看着他,可是也看不住,他照样偷偷溜走。他在叶家待不住。”   有人道,“也是。”   太叔公道,“今日他喝醉了,是醉话,明日醒来后,估计就忘了。”   有人道,“他若是动真格的,真不走了,怎么办?”   太叔公道,“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   众人闻言觉得也只能这样了,都点点头,散了去。   叶昔与众人回到自己住的院子,见苏风暖和叶裳已经睡醒了,画堂里亮着灯,二人悠哉惬意地坐在画堂里用膳。叶裳的面前摆着一杯酒,苏风暖的面前摆着一碗汤。   他扫了一圈,他的院子都被叶裳的人守好了,鸟雀都飞不进来,自然不怕人看到。   因了叶裳和苏风暖的身份,他们这样,叶家的人虽然探听不到消息,但觉得也实属正常。京城里生活久了的人,毛病都很大,尤其是叶裳和苏风暖如今身子这般不好。   叶昔惊了画堂,瞅着二人,嫉妒地说,“你们倒是惬意得很。”   叶裳扬了扬眉,懒洋洋地说,“江南叶家总归是你的,我们也不好插手。”   叶昔揉揉眉心,“一帮子不安分利欲熏心的人,实在讨厌得很。我真是不明白,叶家人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样子了。”   苏风暖瞅着她笑着说,“大舅舅没有权利心,你也没有权利心,嫡系子孙两代人都没有权利心,岂不是给别人利欲熏心的机会?叶家人变成这样不安分,也是日渐养成的。”   叶昔一屁股坐下,道,“也对。”   苏青后脚进来,笑着说,“叶家人真是有意思,今儿学到了不少东西。”   凤阳笑着说,“累积了千百年的世家大族,代代相传,代代延续下来,都有各种的弊端,叶家的乱就乱在嫡系太弱,旁系过大,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这句话委实没错。”   楚含道,“今日我也是长了见识了,以前的确是孤陋寡闻了,北周也有勾心斗角,但不及南齐这般,一句话,心思转个百转。”   叶昔大笑,“不是北周人没有心思,而是你从小所学,便是兵法谋略,未学谋心之术,你有个爱屋及乌宠你的北周王,有个宠冠六宫的萧贤妃,自小长大,你自然是顺风顺水的。”话落,道,“月贵妃和萧贤妃姐妹,才是让人大开眼界。”   楚含点点头,“也对,以前真是白活了。”   苏青倒是挺喜欢楚含的,抛开以前他是北周二皇子两国敌对的身份不说,如今相处起来,觉得他挺好相处。笑着说,“今儿估计不算是最有意思的,等我们住个十天半个月,他们对我们的耐性没了,发现我们还没有走的打算,那时候想必更有意思。”   楚含笑着点点头,他如今什么也不想,便觉得就这样跟着苏风暖和叶裳好了。他的身份一日未对天下公布,他一日是北周的二皇子,虽然这个北周二皇子的身份再也回不去了。但他觉得,跟着苏风暖和叶裳,出来走动,他们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人生也不算是太无望。最无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叶昔将锦盒递给苏风暖,“给你,一会儿就吃了吧?”   苏风暖瞅着他问,“什么?”   叶昔道,“千年灵芝。”   苏风暖眨眨眼睛,失笑道,“师兄,我又不是真的身体不好,不用吃,你留着吧!千年灵芝稀少,当世所存的,怕是也就只江南叶家有这一株了。”   叶昔道,“让你吃你就吃,你这时候吃,对腹中胎儿好,就当我给孩子的见面礼好了。”..   苏风暖看着他,“师兄,他还没生出来,这算什么见面礼啊?”   叶昔瞅着她,“废话真多。”话落,看向叶裳。   叶裳想了想道,“我听闻女子生孩子,是一脚踏进鬼门关,这千年灵芝,既然表兄送你,你就收了吧,待你生产时再吃好了。”   叶昔觉得这话有理,点头,一锤定音,“好,那就这么定了。”   ------题外话------   月票~   么么~   稍后有二更~ 第九十二章 深夜启程(二更)   苏风暖见二人言谈间便将一株叶家保存了数代的称得上无价之宝的灵芝草轻易地给她了,她有些无奈,虽然觉得她生孩子不至于太困难,但也只能遵照了他们的意思收下了。   叶昔喝了一盏茶,对二人问,“明日去枫山?”   叶裳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笑着道,“明日便去吧!否则大舅舅得到你来了的消息,估计又该跑回叶家了。如今叶家这般乱作一团,他既然不喜权利,还是不宜让他掺和搅弄进来。”   叶裳颔首,“好。”   苏青开口说,“你们刚刚到叶家,便累得疲乏,身子骨差得连晚宴都没参加,明日一早便启程去枫山的话,叶家的太叔公和那些人们会不会怀疑你们装病?”   叶昔挥手,“灵芝草被叶家保存了数代,在叶家人的心目中,除了是传家宝外,还是灵丹妙药和救命的圣药。今晚师妹服用了灵芝草,明早起来,精神很多,能走动了,而表弟想念舅舅,急着前往枫山去看他,不是很正常吗?”   苏青点头,“有道理!”   凤阳道,“听说枫山风景极好。”   苏青看着他,“我们也去看看?”..   叶昔道,“明日,表弟和师妹先去,他们会在枫山住几日,你们陪我在叶家先待着,我有事情要让你们暗中帮我去做。过些日子,事情办妥,我们再去枫山。”   苏青眨眨眼睛,“什么事情?”   叶昔笑着说,“见不得人的。”   苏青来了精神,“好,我就喜欢干见不得人的事儿。”   苏风暖喷笑。   一行人商定,天色已晚,叶昔、苏青、凤阳、楚含等人都回去歇下了。   苏风暖和叶裳睡了一下午,并无困意,二人便坐在窗前说话。   叶裳问,“叶家府宅距离枫山多远?”   苏风暖道,“百里地。”   叶裳看了一眼天色,道,“你还困吗?”   苏风暖摇头。   叶裳道,“若不然我们现在就启程,到枫山的话,天也亮了。”   苏风暖笑着说,“好啊。”   叶裳当即站起身,对外面吩咐,“千寒,备车,前往枫山。”   千寒一怔,低声问,“世子,如今正值深夜,叶家的人都歇下了,我们要是启程前往枫山,出叶家府宅,会不会扰醒了叶家人?”   叶裳道,“扰醒就扰醒。”   千寒应声,立即去了。   不多时,千寒吩咐人备好马车,来回禀可以出发了,苏风暖和叶裳出了门口。   叶昔刚要睡下,听到秋叶禀告,起身又出了房门,见二人深夜要离开,他扬眉,“现在就启程去枫山?”   叶裳道,“睡了一晚上,睡不着了,我们现在启程,明日一早也就到枫山了。”   叶昔颔首,吩咐道,“秋叶,你跟着他们走一趟枫山,沿途领路。”   秋叶应是。   叶昔摆摆手,“走吧,去枫山要走山路,路上小心些。”   二人点头。   叶昔又回去睡下了,苏风暖和叶裳启程,只带了千寒和容安王府的五十府卫,也未曾扰醒紫风和玉灵以及秋华,由秋叶带路,出了叶家府宅。   在叶家府宅门口,得到消息的太叔公带着几个人急匆匆跑了出来,见叶裳抱着苏风暖,正将她小心地放入车里,他气喘吁吁地问,“叶世子,世子妃,你们二人,为何深夜离开?”   叶裳温声说,“惊扰太叔公了,实在抱歉,暖儿服下千年灵芝,感觉身子骨好了很多,我们睡了一晚上,也没了困意,便打算赶去枫山看大舅舅和舅母。”   太叔公听闻苏风暖已经服下的千年灵芝,心里一阵肉疼,连忙说,“这么说那株千年灵芝可真是管用?”   叶裳温声说,“管用,见效极快,这几日,她大半时候都在昏睡,从不曾见像如今这般精神,非要闹着半夜启程。”   太叔公闻言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挑着帘子,倚着马车,看起来十分娇弱虚弱,看眉目间精神劲儿倒是十足,她笑着开口,“太叔公,以前我虽师兄来叶家时,您就是这个模样,多少年没见了,您可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呢,愈发筋骨强健了。”   太叔公听她说话,见她笑意盈盈,就是个软软柔柔的女儿家,他想起以前,这小姑娘随叶昔回叶家时,活蹦乱跳,如今这般柔弱,可见真是病得厉害,否则依照她的性子,肯定受不住如此坐车,定然要骑马的。他不由得露出笑意,“你这小丫头,长大了,真没想到你会与叶世子是姻缘,当年你随公子来叶家时,我们都以为你会成为了公子的……”他咳嗽了一声,打住话,改口说,“如今也好,叶世子也是我们半个叶家的人,你嫁他也是一样的。”   苏风暖笑着说,“当年我随师兄来叶家时,我们都还那么小,没想到却让大家生出些误会。”   太叔公笑起来,“公子在外多年,从没有往回带过女儿家,生出些误会,自然是难免的。”话落,又道,“夜阑这些年一直待在枫山,他因为王妃与王爷战死,一度悲痛欲绝,伤了肺腑,身子骨一直不好,否则早就忍不住进京去看世子了。如今他怕是还没得到消息,我听闻你们来,也忘了给他送信,如今你们此时启程去也好,天亮也就到枫山了。”   叶裳笑着说,“我们正是这个意思。”   太叔公问,“你们在枫山住几日?”   叶裳说,“不晓得会住几日。”   太叔公道,“枫山在每年的九十月时,风景最好之时,漫山枫叶,十分漂亮,气候也极好,清静又事宜将养。如今刚三月,枫叶刚刚发新芽,一片葱绿,虽然不及九十月份的景致,但也还不错。”   叶裳笑着说,“多谢太叔公了。”   太叔公道,“公子怎么没同你们一起去?还有其他人呢?这天黑路滑的。”   叶裳笑着说,“他们都喝醉了,我和暖儿是临时起意。”   太叔公道,“就带了这么几个人,我派些人沿途护送你们吧。”   叶裳摇头,“不必,人多麻烦。”   太叔公闻言点点头,也不强硬塞人,嘱咐二人路上小心。   叶裳上了马车,落下了帘幕,与苏风暖一起,坐车离开了叶家府宅。   看着他们二人离开,太叔公便真切地相信苏风暖和叶裳来叶家是真为求药而来了,这才刚吃了灵芝草,便半点儿脚也不站,急着走了。他们走了也好,剩下的人,就好说了。   ------题外话------   月票,么么么~ 第九十三章 路遇埋伏(一更)   苏风暖和叶裳顺利地出了城,小队人马驶向枫山。   诚如叶昔所说,前往枫山的山路十分不好走,尽管车厢内铺了厚厚的锦绣被褥,但马车还是有些颠簸。   叶裳将苏风暖抱在怀里,自己承受了大半来自车轱辘颠起的力道,让她身子舒服地不受颠簸。   容安王府的府卫掌着火把,将山路照得通明。   走出二十里地后,苏风暖忽然说,“前方五里处,似乎有人在埋伏。”   “嗯?”叶裳凝神细听,什么也没听到,他蹙眉,吩咐道,“停车。”   千寒应是,立即挥手喊了“停”,队伍当即停了下来。   叶裳对苏风暖问,“你确定?”   苏风暖凝神静听片刻,颔首,“确定,应该有不少人,就在正前方的树林内,方圆五里,都十分安静,鸟雀都无,但唯有那一处,有些动静,且十分杂乱。”   叶裳想着苏风暖多了望帝山祖师爷的百年功力,即便怀有身孕,依旧非同凡响,她说有,想必是真有了。他抿唇,“这些人是什么来路?我们临时起意前往枫山,这些人不该是叶家的人吧?”   苏风暖摇头,“我们行走山路十分缓慢,若是叶家有不安分的人,想要我们的命,提前快马绕路也是来得及赶到前方埋伏的。但我们刚到叶家,未曾得罪谁,如今我们离开,看太叔公的面色,是巴不得我们走的。如今在路上,叶家人便想要我们的命,也不太说得通。”   叶裳寻思道,“也对。”   苏风暖又凝神静听片刻,道,“这些人虽多,但也不算是绝顶的高手,我们继续行路吧,到那之后,再看看是什么人,到底想做什么?”   “好。”叶裳点头,有他在,不怕保护不了苏风暖,更何况,即便她怀有身孕,有如此武功,也不怕乌合之众。   叶裳对外吩咐了一声,千寒应是,马车继续前行。   走出二里多地时,叶裳也感应到了前方的气息,他道,“不下百人。”   苏风暖颔首。   千寒低声吩咐府卫们,“都小心些,护好马车。”   众人应是。   又走出二里地,快到那批人的埋伏之处时,听前方有人低声说,“头儿,是从叶城来的人,不是枫山方向下来的人。”   有人低声问,“你能看得清吗?多少人?”   那人说,“几十人护着一辆马车。”   那人小声说,“都别动,让他们过去。”   众人应是,悄悄地都没有动静,等着队伍过去。   苏风暖和叶裳耳目极好,这么近的距离,即便那二人几乎贴近于耳语,他们也听得清楚。二人对看一眼,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他们不动手,那他们也就不理会他们了。   叶裳低声说,“继续赶路吧,不必理会。”   千寒应了一声,队伍继续前行,顺畅地过了这一处多荆棘灌木的树林。   队伍走出不远,只听早先那人说,“头儿,消息准确吗?夜阑夫妇真深夜回叶家?”   有人接口,“错不了,等着吧!”..   那人“嗯”了一声。   苏风暖和叶裳闻言顿时蹙起眉,夜阑夫妇?那不是叶昔的父母?他们的舅舅舅母?原来这批人是来对付他们的。   叶裳吩咐道,“停车。”   千寒勒住马缰,一挥手,众人止步。   叶裳沉声道,“千寒,你带着所有人折回去,将那批人收拾了,问问为何埋伏在此地要对付夜阑夫妇?”   千寒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前方,又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后方,道,“世子,我带走所有人,您和世子妃身边就空了。万一……”   叶裳道,“没有万一,方圆几里,除了他们,再没有别人。你带着所有人去,速战速决,别耽搁时间。”   千寒应了一声是,一挥手,带着五十府卫折返了回去。   叶裳问苏风暖,“出马车透透气?”   苏风暖点头。   叶裳抱着苏风暖下了马车,江南的三月,夜间的山风都不见寒凉,是真正的春暖花开的时节了。   不消片刻,二人听到后方传来打杀声。   容安王府的府卫,是自小就被叶裳训练出来的,如今跟随的这五十人,更是百里挑一,拿出去,不差于江湖绝顶的高手。虽然那一批人人多势众,足有百人之多,但在容安王府五十府卫面前,实在是不够看,不堪一击。   那批人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悄悄地放了这批人过去,这批人竟然折回来对他们出手。他们没有准备,慌忙迎战,但根本就不是对手。   容安王府的府卫不是手段狠辣的杀伐之辈,而是出手都留了余地,不要这些人性命,只让这些人身上挂了些彩,同时,抓住了领头的头目。   千寒将剑架到了那人的脖子上,对他冷声说,“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埋伏在此地?”   那人吓破了胆,连连说,“壮士饶命!壮士饶命!”   千寒冷哼一声,锋利的剑刃划破了他脖颈,“说,不说要你的命!”   那人疼得“啊”了一声痛呼起来,连忙说,“我说,我说,壮士手下留情。”   千寒不听他废话,剑又轻轻推了推,“说!”   那人骇得如踏进了鬼门关,连忙说,“我们是八里堡的人,叶家的人给我们传信,说夜阑夫妇要回叶家,深夜途经此地,让我们擒了他们,只要我们做到,就给我们千两黄金。”   千寒眯起眼睛,“叶家的谁?”   那人不敢马虎,立即说,“是叶家的叶睿公子。”   千寒凝眉,“叶睿?”   那人点头,“就是他。”   千寒问,“他为什么?”   那人不敢动,“小的也不知道啊。”   千寒不知道叶睿是谁,想了想,将他拎小鸡一般地拎起来绑在了马上,自己飞身上马,将他押到了等候在前面不远处的叶裳面前。   来到叶裳面前,他将那人扔在了地上,禀道,“世子,他说是受了叶睿的指派,要擒住夜阑夫妇。”   ------题外话------   月票,么么么~   稍后有二更~ 第九十四章 心生仰慕(二更)   叶睿?   叶裳凝眉,对于这个人,他似乎没有印象,转头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闻言对他道,“叶睿是叶家太叔公那一房的侄孙,有些本事,算是师兄的堂弟吧。在叶家,除了师兄外,他也算是叶家有指望的子孙。”   叶裳闻言挑眉,看着被扔在地上的那人,显然是个土匪模样,不客气地道,“若他真是叶家有指望有出息的侄孙,怎么会做出这等没出息的事儿?”   苏风暖笑着说,“这叶睿我见过一面,不像是做出这等下作事情的人,至少若是用人的话,应该不会用这等乌合之众。”   “嗯?”叶裳闻言眯起眼睛,转头看着地上的人,声音不高不低地说,“你确定你是受叶睿指派?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说实话,如果我听着不像是实话的话,我家有人喜欢养狼,就将你送给她的狼宝贝儿生吞活剥了,也省得给它买猪肉吃了。”   那人被千寒从马上扔到地上,摔得头昏眼花,听着叶裳说话,声音不紧不慢,不疾不徐,他抱着头抬眼,便看到了在明亮的火把照亮下,车前站着一男一女,都十分之年轻,容貌是世间少有的无双容色,说话之人,是个男子,通体的尊贵清华。   他一时看呆了眼,呐呐说不出话来。   千寒下马,挡在了叶裳和苏风暖面前,对他木着声音冷声道,“和着你刚刚说的话是骗人?”   那人骇然地说,“小人不敢骗壮士,小人一个时辰前收到一封信函,的确是叶睿公子。”   “信函呢?拿出来。”千寒喝道。   那人不敢耽搁,连忙伸手入怀,拿出一份信函,递给了千寒。   千寒伸手接过,检查了一番,见没有异常,便递给了叶裳。   叶裳接过,看了一眼,信函上只写了一句话,“今夜,带着你的人,埋伏在城外二十里荆灌林,叶阑夫妇会从此路过折返叶家,擒了他们,暗中藏起来,奉送千金。落款,叶睿。”   这字写的甚是规整,是正儿八经的楷书。   叶裳不识得叶睿的字,转头将信函递给了苏风暖。   苏风暖瞅了一眼,摇头,“我也不识他的字。”话落,喊道,“秋叶,你过来。”   秋叶本是奉了叶昔的吩咐,给苏风暖和叶裳带路,闻言立即上前。   苏风暖将信函递给他,“你来看看,这字迹可是叶睿的字迹?”   秋叶是叶家主自小选给叶昔的书童,可是叶昔常年不在家,他这个书童没有主子,不用日日侍候,只负责看顾着叶昔的院子,但他十分聪明,自小虽然叶昔不在家,他闲来无事,也读了很多书,对叶家各房各院的事情耳目也极其灵通,很多时候,都是他与叶昔通信告知消息。   他接过信函,瞅了又瞅,挠挠头,“这字迹,像是叶睿公子的字迹,但又不太像。”   “嗯?”苏风暖看着他,“怎么说?”   秋叶道,“叶睿公子自小是练习楷书的,可是自从几年前……”他说到这,瞅了苏风暖一眼,又看了叶裳一眼,似乎有些话犹豫着不好说。   苏风暖看他这情形,想着难道事关于她?她笑着道,“说吧,无妨。”   秋叶咳嗽了一声,小声说,“自从几年前,公子带世子妃回叶家,那一次叶睿公子见过了世子妃的手书,觉得甚是有筋骨,十分漂亮好看,心生仰慕,便自此练习起了世子妃所练的草书。”   “哦?”叶裳不高不低地开口。   秋叶又看了叶裳一眼,小声说,“这事儿私下只有叶睿公子近身的几个人知道,叶家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我知道是因为当年在公子和世子妃离开后,叶睿公子跟我借走了世子妃留下的那幅字。后来,我便悄悄地发现,他每次书写他自己的名字时,睿字的字头,都有些草书的张扬感。这字,便是承袭了世子妃的风骨。”   苏风暖无语,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桩事儿。   秋叶道,“可是这封信,虽然通体都是叶睿公子的笔迹,但睿字却是一样规规整整,所以……”他挠挠头,“我也难辨真假。”   苏风暖闻言点头,看向叶裳,道,“这样吧,将这封信派人送回叶家给师兄吧。他虽然自小没在叶家长大,但也不是真正对叶家不管不问,私下里,对叶家的每个人,清楚得很。更何况,如今他在叶家,这叶睿是叶家人,让他理会吧,我们就不管了。”   叶裳颔首,将信函又递给千寒,吩咐道,“点两名府卫,暗中将这个人和这封信函都交给表兄,让他来处理。”   千寒应是。   叶裳道,“别惊动叶家的人。”   千寒点头,询问道,“世子,除了这个人,那百名被我们控制住的人,该如何办?”   叶裳随意地道,“喂了药,让他们睡两个时辰。”   千寒颔首,立即去办了。   叶裳和苏风暖上了马车。   不多时,千寒处理完那封信和那头目以及那些人,队伍又继续前行。   大约又走出五里地,迎面有一小队人马和一辆车缓缓走来,对方也掌着火把,将路照得十分亮堂。   千寒低声说,“世子,前方也有一队人马。”   叶裳和苏风暖早已经感应到前方有车马行来,他伸手挑开帘幕,吩咐道,“停下,等着他们走近。”   千寒一挥手,队伍停下。   苏风暖也跟着叶裳一起探出头,向外看。   只见前方大约有二十多人的护卫,护送着一辆马车缓缓行来,车上没有车牌。   对方也看到了迎面驻足不前的队伍,所带的府卫不多,但各个非同凡响。管家模样的人连忙勒住马缰绳,对车内低语,“老爷,遇到了一队人马,不知是什么来历?”   这时,秋叶从后面跑上前,对叶裳和苏风暖说,“世子,世子妃,是我家老爷和夫人,他们定然是听闻您二人来了,所以,急急赶回城。”   ------题外话------   月票~   么么~ 第九十五章 骨血近亲(一更)   秋叶这一喊,那管家模样的人循声看来,认出了秋叶。   秋叶连忙向对面喊,“邢管家,世子和世子妃想见老爷和夫人,公子派我深夜带路前往枫山。”   邢管家一听,顿时惊喜地说,“老爷和夫人听闻世子和世子妃来了叶家,便急匆匆地下山要回城去见,没想到却两下想一处去了,竟然在半路上遇到了。”话落,对车内说,“老爷、夫人,是世子和世子妃。”   车内人一听,呼啦一下子挑开帘幕,有人“蹭”地跳下了车,大声问,“在哪里?”   叶裳看见一团黑影跳下车,动作挺利索,想着他舅舅看来挺硬朗,没有被人提到的那病恹恹的模样。他不疾不徐地下了车,伸手扶苏风暖下车。   苏风暖搭着叶裳的手,缓缓下了车。   邢管家“哎呦”一声,连忙说,“老爷,您慢点儿,人跑不了,就在那里。”   夜阑一看对面,一男一女极为年轻,正在下车,他连忙跑了过去。   夜阑的夫人从车厢探出头,下车时,夜阑已经跑到了叶裳和苏风暖身边,她好笑地对管家说,“还是生小裳的时候你家老爷随父亲进京见过一面,如今多年未见,看把他给急的。”   管家连连笑着点头,“夫人,您慢点儿。”   夜阑夫人点点头,缓缓下了马车。   叶裳和苏风暖下了车后还没等有所动作,便见夜阑冲到了面前,激动欣喜地看着叶裳,“小裳,我是舅舅。”   叶裳除了遇到苏风暖的事儿十分在意外,其余的任何事儿,对他来说,都不大在意,久而久之,养成了淡然的性子。可是夜阑这副模样,这一句话,让他心下触动,眼眶微酸,眼底微潮,立即点头,喊了一声,“舅舅,我是叶裳。”   夜阑听他喊舅舅,顿时忍不住热泪盈眶,抹了一下眼睛,看着他说,“好啊,好,你娘在天之灵若是看到你这般模样,定然是极其欣慰的。”   叶裳微笑地点头,“母妃深爱父王,与父王同赴黄泉,也算是求得了个圆满。已经过了多少年了,舅舅不必再伤心了。人这一生,命数由天定。”   夜阑点点头,伸手拍了拍叶裳肩膀,哽咽地说,“舅舅知道,舅舅知道。”话落,看向叶裳身旁站着的苏风暖,说,“小丫头,没想到你再来叶家,身份竟然成了我的外甥媳妇儿,可喜可贺啊。”   苏风暖轻笑,俏皮地说,“是啊,那时候我提起叶裳,您缠着我听了很多关于他的事儿呢。”   叶阑颔首,哈哈一笑,“没错,那时候听你说他的事儿,有时候说的气嘟嘟的,有时候说的眉飞色舞,我便看出不同寻常。别人一个劲儿热乎地觉得你是昔儿中意的姑娘,可是我却知道,不见得是他们想的那样。”   苏风暖笑起来,“您慧眼如炬。”   叶阑道,“后来,你走后,我就盼着你再来,可是昔儿那臭小子,说什么也不带你来了。说再带你多来两回,大家都以为是真的了,他以后就娶不着媳妇儿了。说若是传扬出去叶家公子已经定了亲事儿,以后谁还会给他说媒?”   苏风暖大笑起来。   叶裳也弯起了嘴角。   这时,夜阑夫人来到近前,笑着说,“昔儿第一次带暖儿来,我就极其喜欢,成不了我儿媳妇儿,成了外甥媳妇儿,也是一样,总归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叶阑诚然地觉得自己夫人这话极对,点点头,“就是,就是。”话落,对叶裳介绍,“这是你舅母。”   叶裳松开苏风暖的手,规规矩矩地给叶阑夫人行了大礼,“叶裳拜见舅母。”   叶阑夫人快步上前一步,伸手扶起他,“快免礼,自家人,不必见外。你舅舅若非身子骨不好,我们早就进京看你了。”话落,看着苏风暖说,“小丫头长大了,愈发的水灵了,普天之下,也再难有这么出色的姑娘了。”   苏风暖轻笑,伸手挽住她胳膊,“舅母,那是您和舅舅常年待在枫山,不知天下好女儿家多得是,我这么一个野丫头称不上好。”   叶阑夫人伸手点苏风暖额头,“你呀,我看着好极了,别人说你是野丫头,那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苏风暖大乐。   叶阑夫人对叶裳说,“小裳好眼光,这样的小姑娘,就该自小定下。”   叶裳低笑,“舅母说得是。”   几人有说有笑十分亲热地寒暄半晌,才想起如今是大半夜,不能在荒郊野外的路上这么说下去,该启程了。   叶阑说,“我听说暖儿为了救小裳,身子骨不好,受不住寒凉奔波吧?这里距离枫山六七十里地,距离叶城三四十里地,若不然,我们回叶裳?路程短些。”   叶阑夫人附和道,“这样就免于颠簸了,身子骨要紧。”   叶裳微笑着说,“暖儿不怕颠簸,我们想去舅舅和舅母所住的枫山住上些时日,听闻枫山枫叶十分漂亮,景色独具。”   苏风暖小声说,“舅舅、舅母放心,我这是为了师兄掌管叶家,装病呢,其实无碍的。您二人若是不嫌奔波的话,咱们就启程,去枫山吧。”   叶阑夫妇一听,顿时大喜,“原来是这样,那正好,我们也不乐意回叶城叶家,走,启程回枫山。”   叶阑夫人拉着苏风暖的手说,“我们娘俩坐一辆车,你们爷俩坐一辆车,这样可行?”   叶阑连连道,“自然可行,我与小裳有许多话要说。”   叶裳看了苏风暖一眼,苏风暖对他挤挤眼睛,他微笑,“自然可行,听舅母的。”   四人商定,便分别上了马车,两家的队伍合成一队,启程前往枫山。   马车上,叶阑拉着叶裳说话,叶阑夫人拉着苏风暖说话。   叶阑要知道的无非是叶裳这些年怎么独自一人在京中度过的,事无巨细,他这个当舅舅的都想知道,虽然从旁人口中听了不少,但还是想听叶裳说。   舅甥虽然自小未见,但所谓娘亲舅大,骨血连着,叶裳见到舅舅,也格外的亲近。不厌其烦地与他说起了这些年的大事儿小事儿以及琐琐碎碎的事儿,不事关苏风暖的,他基本就一笔带过,简单地提了提,事关苏风暖的,他记得清楚,说的多些。   另一辆车里,从上了车,叶阑夫人便也与苏风暖说着话,她性子温和,不像叶阑那般急性子,说话也有着江南女子的温柔细语,让人听了十分的舒服。   苏风暖进京得罪太后,后与叶裳赐婚,再之后带三万京麓军前往燕北救急,风口山火烧北周九万兵马,名扬天下,后又大败楚含,前往西境,连番数战,大败北周军等等。   叶阑夫人虽然是个温婉柔和的女子,但对于兴兵打仗这等事情,比其余的琐碎之事更乐意听。所以,她拉着苏风暖的手,问的大多是这些她被人口口相传的事迹。   苏风暖早就知道她性子,看着虽然温婉,但骨子里却十分刚硬,她也是大家闺秀,但自小便十分有主张。嫁给叶阑,生了叶昔后不久,叶家的长辈们要给叶阑说项纳妾,叶阑虽然不同意,但防不胜防,叶家人变着法的往他身边塞人。   叶阑苦恼不已,但那些都是叔伯长辈,他也拿之没有办法,叶阑夫人不闹不怒,当没事儿人一样,闹得叶阑都以为她不爱自己,有些郁郁,却有一日,叶家进了大批水灵灵的女子,她以叶家长房长子长媳的名义,给各方各院都送去了人。   那些姑娘们,如花似玉,一个个顶漂亮顶水灵,都是家世清白的女儿家,不知道她从哪里淘弄来的,这招一出,叶家各房各院的后院都起了火。   有不少人,告状到了叶老家主那里,叶老家主对于这些事情,素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见众人都聚到他那里,他应景地叫去叶阑夫人问话。   叶阑夫人慢条斯理地说,“我看叔伯伯母婶婶们都十分关心我的内院,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不好意思不关心一下她们,免得让她们觉得我这个做小辈的不孝顺。”   一句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别人关心到她房里,插手她内院,她也效仿地孝顺到别人的房里,插手到别人的内院。   众人吃了哑巴亏,自此后,再没有人敢往叶阑身边塞人了。   所谓,兵不血刃,便是这样。   这桩事儿,还是苏风暖听叶昔说的,叶昔说起他娘时,直说她娘厉害,否则他爹那急性子,早被叶家人气死了。有他娘在,他身子骨不好,才干脆带着他娘远离了叶家的纷争。索性,他争气,给他爷爷生了个好孙子,生下来就聪明,所以,叶家的指望就落在了他身上,他爷爷也就任由着他爹躲清静了,有个撂挑子的老子,他这个做儿子的,只能担起叶家的重任了。   ------题外话------   姑娘们,月票啦~么么么~   稍后有二更~ 第九十六章 遥寄当年(二更)   叶阑夫人拉着苏风暖听完了关于她那些名扬天下的事儿,才说起了别话,询问起她和叶裳来,问叶裳的热毒是否真的解了?又问她的身子骨是否真无恙?天下传言说她为解叶裳热毒伤了身子,性命垂危是怎么回事儿?   苏风暖一一对她说了。   叶阑夫人听罢,感慨地说,“你们这一对小儿女,走到如今这一步,在西境大婚,可真不容易。”   苏风暖点头,她与叶裳,的确不容易。   叶阑夫人又悄声问,“你的身子骨,可事宜怀有身孕?”   苏风暖闻言笑着悄声说,“已经有喜了。”   叶阑夫人猛地真大眼睛,看着她纤细的模样,不敢置信地问,“当真?”   苏风暖笑着点头,“当真。”   “多长时间了?”叶阑夫人连忙问。   苏风暖笑着说,“有月余了。”   叶阑夫人算算日子,讶异地说,“这……难道大婚之前你们就……有了?”   苏风暖也不隐瞒,笑着将她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不想此生落下遗憾,便缠着叶裳提前成就了好事儿之事与叶阑夫人说了,又说没想到,她被人谋害,机缘巧合,竟然又保住了命,出京后,查出喜脉,迫不得已,才在西境提前大婚了之事说了。   叶阑夫人听罢,又是欢喜又是感慨,摸着她的头说,“可怜了你这孩子,定然是遭了不少罪。不过如今万幸,幸好你们两个人都好好的。”   苏风暖点点头。   叶阑夫人又说,“昔儿那个臭小子,没与你们一起来枫山,是要对叶家人动手吗?”   苏风暖颔首,“大概是吧,师兄觉得,叶家置之死地而后生,也差不多到时候了。叶家不能再继续乱下去了。正好如今我和叶裳一不能回京,二不能去东境,也没什么事儿,不如待在江南,等着师兄处理完叶家的事儿,免得他无暇理会江南,一直担心我们。”   叶阑夫人笑起来,“他从小到大,没有至亲的姊妹兄弟,但这个师兄和表兄当得也是合格的,像模像样。”   苏风暖笑着点头,“师兄从小虽然不着调,喜欢和师傅合起火来欺负我,但大多时候,还是有个师兄的样子的,至少我闯了祸,他是帮我屡次善后的。”   叶阑夫人大乐。   六七十里地,因着热闹地聊天,时间过得极快,路程也显得极其不搁走,天亮时,也到了枫山。   来到山脚下,有守门人对着马车见礼,“老爷、夫人!”   叶阑的车走在前面,他挑开车帘,高兴地对守门人说,“李伯,这是我外甥叶裳,他会在枫山多住些日子。”   守门人知道老爷和夫人是去见叶世子和世子妃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在叶裳探出头来时,惊为天人地一愣,连忙见礼,“叶世子好,老爷和夫人时常念叨世子,如今总算把您给盼来了。”   叶裳微笑点头。   马车驶进山门,叶裳挑着帘子,看着枫山的景色。   叶阑对他说,“以前小时候,我和你娘每年有大半年住在叶家,大半年住在枫山,她喜欢枫山的红叶,四季气候宜人,以前未出嫁时,跟我说,她以后就招个上门女婿,我再给她娶个嫂子,我们兄妹二人,就在枫山比邻而居。可是没想到,她自从见了你父亲,喜欢上了他,因他身份高贵,是皇族宗室,不可能被她招做上门女婿,她无奈,只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枫山,随着他嫁入了京城的容安王府。”   叶裳道,“容安王府有一处红枫苑,是父亲特意从江南叶家移过去的,我在五岁之前,都是陪着他们住在红枫苑,后来他们战死沙场,我回京后,怕睹物思人,便将红枫苑封了,虽然多年无人住,但我每年都会派人打扫,红枫长得极好。”   叶阑笑着说,“我当年还怕红枫从枫山上移去京城,不适应京城的气候,没想到长得确实不错,你母亲与我通信时,还给我绘了一幅红枫图。”话落,道,“那副图里,也绘了一个你,那时候你漂亮的就是个小娃娃,一转眼,多少年过去了,你已经这么大了,娶妻生子了。”   叶裳闻言笑着问,“那副红枫图,舅舅可一直留着?”   “留着了。你母亲的信,都留着,你父亲和母亲战死最初的那几年,我不敢拿出来看。后来过去那个劲儿了,便在想念她时,时常拿出来看看,就当她还在京城活得好好的。”叶阑道。   叶裳眼底又涌起微潮,“以后我回京城,待京城不乱了,安稳了,便接舅舅去京城长住。也好看看那红枫苑。”   叶阑痛快地点头应承,“好。”   叶裳又问,“舅舅的病,没有办法医治吗?”   叶阑道,“是因为你娘的死,我肺腑大伤,落下了心疾之症,当年十分凶险,幸亏昔儿的师傅云游江南,出手救了我,见昔儿天赋聪明,收了他为徒。后来,每年我都按照他给的药方子,调理着。切忌大悲大喜大怒。”   叶裳点头。   叶阑又道,“几年前,昔儿带暖儿来叶家,小丫头医术已经非一般大夫能比了,给我号脉后,又为我换了药方,近来身子骨好很多了,也禁折腾了些。去年,我便想去京城,奈何北周又兴兵攻打西境,我想起当年你父母之死,心疾有隐隐复发征兆,你舅母便不同意我再去了,说左右你已经长大了,我身子骨若是养得硬朗了,早晚能见到你。”   叶裳颔首,“舅母说得有道理,从去年初到今年初,这一年多以来,京城乱得很,十分不安稳。我如今都躲出来了,您不去也罢。”   叶阑点点头,叹了口气,“这天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治久安。”   叶裳温声道,“快了,早晚的事儿。”   二人说着话,马车上了枫山,穿过层层山峦枫林,林间鸟儿叫,虫儿鸣,十分清幽,环境极好。春风吹来,能拂去尘世的喧嚣和烦躁。   ------题外话------   姑娘们,月票,么么~ 第九十七章 红袖添香(一更)   叶阑夫人带着苏风暖和叶裳上了枫山,安置在了枫山的凝翠苑,是昔日叶裳娘亲未出时在枫山的院落,这些年,一直被叶阑保存得完好,收拾得十分干净。   叶阑从不准下人随意进出那处院落,常年封着的,如今叶裳来了,让他住进了那处院子。   安置好二人,叶阑有些疲惫,拍拍叶裳肩膀,“赶了一夜路,你们也累了,用过早膳,先休息,睡上半日再说。”   叶裳微笑着点头,“好。”   叶阑夫人对苏风暖道,“我们就住在隔壁的院落,有什么事情,派人喊我们。”   苏风暖也笑着点头,“好。”   叶阑夫妇二人安置好叶裳和苏风暖,回了自己的院子,他们赶了一夜路,又拉着苏风暖和叶裳说话,早就受不住了,连早膳也没吃,便睡了。   邢管家带着人端来早膳,清粥小菜,十分可口。   苏风暖吃得多了些,吃完饭,没有什么困意,对叶裳说,“你累不累?”   叶裳看她的模样,轻笑,伸手揉揉她的头,“先睡半日,你想去哪里再去,你不休息,我们的孩子还是要休息的。”   苏风暖无奈,“好吧。”   叶昔清早起来,便收到了叶裳派府卫送到他面前的信和人,容安王府的府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想要送个人送封信,不惊动叶家的人,周转之下,还是能做到的。   叶裳拿着信函,看了片刻,又瞅着地上绑着的人,挑眉,“八里堡的大当家?”   那人抬起头,看着叶昔,灰着脸说,“公子饶命。”   叶裳看着他,“我只听八里堡的人劫富济贫,什么时候做起黑市的生意了?如今劫到我的头上来了?真缺黄金?要从此靠这钱改邪归正?”   那人连忙叩头,“公子饶命啊,是小人见钱眼开……”   叶裳瞅着他说,“你收到这封信函,怎么就一定确定这是叶睿的亲手书?这般相信是他要和你做这生意?”   那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叶昔拿着信函,踱步走了两步,在他脑袋上敲了敲,不轻不重,“说。”   那人被敲了两下脑袋,像是有两记重锤砸在了他头上,哆嗦了两下,说,“是我的师爷,他有一个妹妹,在叶睿公子处当差,她传回的信函,师爷呈递给我,说错不了。”   叶昔顿时笑了,“八里堡还有军师?行啊!赶上一个军营了。”   那人连忙说,“是狗头师,不……不算是军师……”   叶裳坐下身,喝了一口茶,不再理会他,琢磨起那封信函和迹来。   那人看着叶昔,觉得今日落在叶家真正的公子手上,十有八九估计会没命,他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出怕来,没想到出师不利,被人三两下就收拾了,且送到了叶家公子面前。可见传言真是不可信,谁说叶家公子没有本事的?这是藏而不露。   叶昔拿着那封信,足足看了一盏茶,才折好了信函,对那人慢条斯理地说,“你想活,还是想死?”   那人连忙说,“小人想活。”   叶昔看着他,“我看你这个人,个大壮实,当土匪可惜了。我给你一条路,带着你八里堡所有年轻壮实的人,都去从军吧!”   那人一怔。   叶昔扬眉,“怎么?不乐意?”话落,他用信函敲敲手掌心,“不乐意,你先死,你八里堡的人后死。你这些年打家劫舍,富甲乡绅估计恨透你了。你有一个表亲是叶家太叔公院子里当差的二管家也不管用,他救不了你。”   那人连忙说,“小人愿意,小人早就当够土匪了,但小人不敢投靠官府,怕投靠后,官府趁机收拾了我和我的兄弟们。”   叶昔觉得他说得也不无道理,叫过身边的一人,“言责,你带着他去一趟南兵营,就说我说了,八里堡的人所有年轻力壮者,都从军,让柳河将人收了,该调教调教,但不准为难。”   言责应是。   那人见叶昔言谈间似乎他派去人传个口信,那柳副将就一定会收了他们一样,他顿时提起了三分精神,当即叩头,“小人谢公子宽恕不杀之恩。”   叶昔道,“杀人脏手,我最不爱做,你以后不在军营混出些名堂来,别说是我让你去从军的,免得丢人现眼。”   那人连连应是。   叶昔摆摆手,言责将人带了下去,暗中送去了军营。   叶昔把人打发走,站起身,伸了个拦腰,揣着那封信,出了房门,去了叶睿的住处。   叶睿正在书房练字,一名清秀可人的姑娘陪在他身边。   有人禀告说叶昔来了,叶睿应了一声,并未出去迎接,而是道,“将大哥请来我书房吧。”   那人立即去了。   叶昔到的时候,叶睿依旧在练字,叶裳瞅了一眼,笑着说,“四弟红袖添香,好羡煞人啊。”   叶睿面色不大好,瞅了叶昔一眼,低声说,“我曾经问过大哥,大哥说让我不要打暖姑娘的主意,她虽然不是人间富贵花,生于金玉,长于乡野,不卧闺,将来却是个会嫁入锦绣富贵地的人儿,我够不到她的边儿,免得空有相思,负了相思。”顿了顿,道,“当初你说这句话,是指叶世子吗?他的确是个金尊玉贵的人。”   叶昔看着他,笑着说,“你只见了她一面,还放不下?”   叶睿道,“放不下也要放,叶世子和世子妃如今都已经大婚,来江南叶家探亲了。我的确如大哥所说,负了相思。”话落,一指身边人,“这是玉珠,我收在身边的人。”   叶裳听他这般介绍,扬了扬眉。   那女子连忙屈膝见礼,“奴婢玉珠,见过公子。”   叶裳看着她,“八里堡军师的妹妹?”   那女子咯噔一下子,连忙低下头回话,“正是奴婢。”   叶裳瞅着她,挺伶俐的一个姑娘家,他将袖中揣着的信函摊开,放在了叶睿的桌案上,对他说,“能仿得你一手好字,的确是双妙手,也是个妙人,只是可惜了,看来虽然跟在你身边,但是心却不向着你。”   叶睿一怔,看着那纸他落款的信函,一时间极为惊异,他看了片刻,猛地转头,看向一旁,沉下脸,不敢置信地说,“玉珠,我待你不好吗?你为何这般害我?”   玉珠“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色煞白。   叶睿盯着她,“为什么?”   玉珠顿时哭起来,“奴婢自小卖身进了叶家,跟在您身边十多年,几年前,哥哥为我赎身,我都不愿离去,甘愿跟在您身边做奴婢。可是您,就因为见了公子带来的师妹,自此就一心倾慕于她,根本看不到身边的我……”   叶睿道,“所以,你就恨上我了?”   玉珠哭着摇头,“不,我是恨公子,若没有他带回来那个女子,你就不会倾慕于她,自此念念不忘。她有什么好?”   叶睿看着她哭诉,一时无言。   叶昔无语地瞅着跪在地上的女子,没想到他因为带苏风暖回了两趟叶家,而惹出了这么一桩情意怨恨,他沉默片刻,淡声道,“我的师妹,她自小学文弄武,钻营医术,学尽所学。文能让云山真人与之谈论文道,武能统领千军,杀敌于战场,护卫燕北,征战西境,大败北周。医能活死人、肉白骨。她能高坐在天下最尊贵的地方与皇上随意谈笑,也能居于市井,在街道上看到病得快死的乞丐不嫌其脏破,对其施以援手。她曾经徒步上岭山,从瘟疫的涂炭场救出无辜婴儿,抚养长大,家国天下,大义面前,她从未乱过阵脚,怯过姿态。你说她哪里好?”   玉珠忽然停止了哭,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叶昔说完这些,不再理会那玉珠,也不再理会叶睿,出了叶睿的书房。   叶睿站在桌前,沉默许久,之后对玉珠道,“谁指使你的?你一个人不可能做成这件事儿。你的送信之人是谁?要对付大哥,却从我这里入手?说!”   玉珠看着叶睿,含着泪道,“奴婢若说了,您还能让奴婢继续跟着您吗?”   叶睿低头看着那封信函,片刻后,转过身,温柔地伸手,为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道,“自然,你跟在我身边十多年了,我怎么可能看不到身边的你,有的人是天上的云,我注定够不到。何不惜取眼前人呢?”   玉珠一听,顿时伸手抱住他,哭起来,“多谢公子,奴婢做了错事儿,奴婢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叶睿点点头,“乖。”   玉珠哭了一会儿,小声说,“是三老爷,他觉得太叔公对公子太好了,太叔公人老糊涂,不中用了,公子既然回来了,有什么不敢动手的?等着他走了,哪天再回来叶家接手叶家吗?一定要赶紧动手,所以,趁着天黑路滑,劫了大老爷和夫人,威胁公子,迫公子就范,才是上策。”   叶睿听完,点点头,没有情绪地道,“原来是三叔。”话落,他看着玉珠,温柔地道,“你跟我一场,给你一个全尸吧!”说完,沉声道,“来人,将玉珠拖下去,杖毙!”   ------题外话------   姑娘们,月票,么么么~   稍后有二更~ 第九十八章 香消玉殒(二更)   玉珠不敢置信地看着叶睿下达了对她杖毙的话,浑身的血液都僵了。   她看着叶睿,惊恐地说,“公子,您刚刚答应过奴婢,让奴婢继续跟在您身边的。”..   叶睿对她道,“你死了,就埋在我早已经给自己选好的坟墓旁,不会将你扔去乱葬岗,也不会将你送归八里堡,还是依旧留在我身边。”   玉珠睁大眼睛,死死地抱住他的腿,大颗眼泪落下,“公子,奴婢的确是做错了事情,可是为了公子,奴婢罪不至死啊。奴婢若是走了,公子身边就没有人侍候了,奴婢侍候了公子这么多年……”   叶睿面色淡漠地瞅着她,“你陪伴我这么多年,便只学会了效仿我的字,以我之名,联合三叔,对大哥出手吗?”   玉珠哭道,“是奴婢受了三老爷的蛊惑。”   叶睿道,“你跟在我身边多年,至今仍旧不知道,叶家这二年来,乱作一团,我为何不参与其中,任他们互相残杀,乱哄哄地抢掌家权吗?”   玉珠止了哭,看着叶睿。   叶睿平静地道,“那是因为,我早在几年前就知道,这个叶家,无论别人怎么闹腾,掌家权永远都是大哥的,谁抢也没用。”   玉珠立即说,“只是因为您不出手,您若是出手,掌家权未必是公子的,他自小离开叶家,多年不在家中,每年只回来一次,哪如自小生在叶家长在叶家的您?”   叶睿冷笑,“你错了!大哥即便常年不在叶家,但他始终掌控着叶家的局势,江南境地四方兵营,统兵者从上到下,都是他的人。叶家的乱,这二年,一直内乱,未波及叶城外,四方兵甲,按兵不动。你当是为了什么?那是因为,大哥不让动,风动,兵也不动。”   玉珠顿时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叶睿看着她,“枉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却什么也不懂,学会了效仿我的笔迹,但连一个睿字的风骨也学不会。大哥不必查,便知道效仿我笔迹的人是你,你如此愚蠢,我给你一个全尸,也不亏待了你。”   玉珠看着叶睿,泪眼濛濛,“公子,是奴婢错了,奴婢……”   叶睿不想再听她说什么,对进来已经等了一会儿的府卫吩咐,“拖出去,杖毙。”   府卫上前,将哭着的玉珠干脆地拽离了叶睿身边,外面传来行刑的声音,女子的哀痛声,闷哼声,不多时,便奄奄一息了。   一个中年男子快步跑进了叶睿的院子,看到行刑的人,大呼,“住手!给我住手!”   行刑的人轮着仗,高举,最后一仗堪堪停住,看着奔来的三老爷,又看向书房内。   叶睿不理会外面传来的大呼声,沉声道,“我说杖毙!”   行刑的人不敢再耽搁,不理那大呼小叫的人,一仗狠狠地落下,玉珠瞬间香消玉殒。   三老爷跑到近前,一探玉珠的鼻息,顿时大怒,转身一脚踹开了书房门,指着叶睿,脸色铁青地大骂,“谁让你杖毙了玉珠?”   叶睿淡淡地看着三老爷,“她是我自小买来的奴婢,我让她生,她就能生,我让她死,她就能死,别人还无权来质问我指手画脚。”   三老爷一噎,气怒道,“叶睿,你的出息呢?你就那么怕叶昔吗?他只不过发现了这件事情而已,找到你门上来,也未将你如何?你何必怕他?而杖毙了自小跟你长大的人。”   叶睿不语。   三老爷又大骂,“你自小聪慧,若是你早出手,这叶家已经是你的了。我们这一房也不必如此困难,你偏偏不出手,谁劝也不听,今日只不过他找上门来,你便杖毙了玉灼,你的心如今怎么学会狠了?你若是早狠些,这叶家还有叶昔的立足之地吗?”   叶睿依旧不语。   三老爷怒火上头,冲进来,“你说啊!你怎么不说话?”   叶睿看着怒火攻心的三老爷,低沉地道,“三叔,您一把年纪了,还惦记着侄子房里的人,你羞不羞?”   三老爷一僵。   叶睿道,“你若是真喜欢她,就将她带走好了,这么愚蠢的奴才,我不要也罢。”   三老爷伸手指着他,“你……你今日不跟我说个明白,玉珠的死,我怎么也不会饶过你。”   叶睿嘲弄地看着三老爷,“三叔怎么饶不过我?”   三老爷颤着手,指着他,一时没了话。   叶睿道,“你要个明白,我便告诉你个明白。在她对我问出暖姑娘哪里好时,她便没有活路了。”   “暖姑娘?”三老爷被气怒冲昏了头脑,如今琢磨了一下,忽然惊道,“你还惦记着叶世子的世子妃?”   叶睿看着他,淡淡地道,“三叔是知道的,这么多年,她是我不能碰触的逆鳞。”   三老爷一时说不出话来,指着他片刻,放下手,灰着脸说,“我们这一房,只出了你这么一个有指望的子孙,偏偏你这般没出息。”话落,走出书房的门,心痛地看着外面已经气绝而死的玉珠,说,“既然你不要了,人我就带走了。”   叶睿淡声道,“三叔请便。”   三老爷抱起玉珠的尸身,脚步一深一浅地出了叶睿的院子。   叶睿站在桌前,将桌案上的信函扔进了香炉里,片刻后,香炉内便散出了燃烧的笔墨香。他静静地站了许久,才继续拿起笔,提笔写早先未写完的笔笺。   叶昔从叶睿的院中出来不久,便听闻叶睿杖毙了跟随了自己十几年的婢女,三老爷得到消息,匆匆闯去了叶睿的院落,抱着那婢女的尸首心痛地去安置了,他脚步一顿,回头瞅了一眼,叶睿的院落树木深深,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揉揉眉心,低声嘟囔,“真是个小祸害!”   ------题外话------   姑娘们,月票~   么么么~ 第九十九章 叶睿上山   苏风暖和叶裳自然不知道他们将那八里堡的大当家以及那封信函送去给叶昔后,发生了这样一桩事儿,二人睡了半日,醒来时,天色已经晌午,千寒禀报,说舅老爷和夫人在报堂厅里等着他们醒来用午膳。   二人收拾一番,梳洗妥当,去了报堂厅。   叶阑睡了一觉,极其精神,见二人来到,高兴地说,“你舅母让厨房备了好些菜,咱们爷俩今日喝点儿。”   叶裳微笑,“好。”   叶阑道,“我记得暖丫头也是能喝酒的,你既然身子骨无恙,也喝点儿。”   叶阑夫人立即说,“她不能饮酒,我忘了告诉你了,她有喜了。”   叶阑问,“什么是有喜?”   叶阑夫人捂着嘴笑起来,“你可真是多年不出枫山,连有喜都不知道了。”话落,解惑道,“暖丫头有了身孕了。”   叶阑一怔,顿时大喜,“当真?”   叶裳微笑,“当真,暖儿是有孕了。”   叶阑一拍大腿,“好事儿啊!”话落,将本来要放到苏风暖面前的酒壶立马拿走了,说,“有了身子自然是不能喝酒的。”说完,埋怨他夫人,“你既然知道了,怎么没早告诉我?”   叶阑夫人笑着说,“上山后,你就倦得歇下了,如今也刚醒来不久,我去厨房吩咐人炖了鸡汤,还没空告诉你,你这就说起让暖儿喝酒来了。”   叶阑高兴地说,“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儿,以后你每日都让厨房给暖丫头炖鸡汤好了。”   叶阑夫人笑起来,“我变着样儿的让厨房给她做好了,每日都喝鸡汤,她也会腻的。”   叶阑点头,“有道理。”   叶裳微笑。   苏风暖觉得来了枫山,真跟回家没二样了,无论是以前随叶昔来时,还是如今,叶阑夫妇都是拿她当闺女看待的,她笑着说,“如今三月,山间的野菜正鲜嫩好吃,稍后我们吃完饭,闲来无事儿,去山间采野菜吧。”   叶阑立即说,“吃野菜做什么?你怀有身孕,就该吃好的。”   叶阑夫人立即说,“这你就不懂了,野菜更是珍品,多吃些对胎儿好的。” 叶阑不信,“当真?”   叶阑夫人道,“当真。”   叶阑转头对叶裳说,“那咱们爷俩少喝些,差不多就得了,一会儿一起跟着她们去采野菜。”   叶裳笑着点头。   一顿饭吃得甚是欢乐,叶裳和叶阑一人喝了一壶酒,便不喝了,饭后与苏风暖、叶阑夫人一起,拿了篮子,出了房门,去了山间。   枫山四处都是半矮的山坡,除了漫山遍野的红枫林外,还种了许多的田地和果树。   叶裳走了一圈,忽然笑着说,“今日早晨上山时,我还没发现这枫山竟然布置了许多的阵法。”   叶阑笑着说,“这是早些年,昔儿和暖丫头来时,上枫山给布置的。我和你舅母离开叶家时,带的仆从不少,护院也不少,可是自从有了这阵法,仆从和护院根本就用不到,想走的,就打发了些,不想走继续跟着我们的,就开辟了些田地,春种秋收,自给自足了。”   叶裳道,“枫山果然是个好地方。”   叶阑道,“的确是好地方,当年你母亲若不是嫁给你父亲,她定然不会离开枫山。只要不是皇家人,天下任何一家的子弟,都能落根在江南叶家,落根枫山,可是,偏偏是容安王和你母亲是姻缘。”   叶裳道,“天命注定,也没办法。”   叶阑点头,“是啊!天注定,没办法的。”   叶裳不认识野菜,叶阑也不认识,叶阑夫人认识些,但识得的不多,苏风暖因学医术,哪种可以吃,哪种不可以吃,都十分懂得,在她的带领下,叶裳和叶阑也跟着动手,采了不少野菜。   晚膳,便多了几碟山野菜。   叶阑吃了两口,连连点头,“滋味确实不错。”   第二日,清晨,天空飘起了濛濛细雨。   叶裳站在窗前,笑着说,“这雨下得也太细如牛毛了。”   苏风暖笑着说,“江南的春雨总会来得早一些,俗话说,春雨贵如油,这一场春雨后,就该春耕了。今年我们正好赶上,也跟着农工们一起干农活吧。”   叶裳失笑,对她问,“你会干什么?”   苏风暖道,“锄地、扶犁、播种,我都会。”   叶裳伸手抱住她,“会也不准做,累到怎么办?”   苏风暖好笑,“就该活动些,到时候好生养,若是日日闲着在床上懒着,才不利于生养。不累到就是了。”   叶裳闻言道,“好吧!”   这一日,下雨无法外出赏景,叶阑邀叶裳下棋,叶阑夫人和苏风暖坐在一旁观棋,叶阑夫人手里拿了针线,一边与苏风暖说话,一边做绣活。   叶阑下了一会儿棋,转头瞅了夫人一眼,奇怪地说,“你有二年没做绣活了,怎么如今又突然做起绣活了?”   叶阑夫人抿着嘴笑,“我是想着给小裳和暖丫头未来的孩子做几件衣服,他们离开时,也好带走。”   叶阑一听,顿觉有理,“那多做几件。”话落,又想到离开二字,顿觉不舍,立即问二人,“你们不多住些天吗?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叶裳笑着说,“多住些天。”   苏风暖道,“视情况而定。”   叶阑满意,“这里清静,适宜养胎,能住多久,就住多久,住到生最好。”   叶裳失笑。   苏风暖也笑起来。   春雨绵绵,下了两三日才晴朗,苏风暖和叶裳定情大婚这一年多以来,还未真正如此享受过清静怡人的日子,如今觉得这般春光,真是未曾辜负,偷得浮生数日闲了。   天气晴朗后,枫山的田地可以耕种了,于是,苏风暖和叶裳、叶阑和夫人,四人跟着农工们一起下地干活,一时间干得热火朝天。   叶裳是第一次知道庄稼是怎么种出来的,觉得农耕不易,百姓更不易,朱门富贵人家,糟蹋好饭好菜比比皆是,可是乡野人家,却珍惜每一粒粮食。   又过了几日,农耕忙完时,有两个人上了枫山。   叶阑听到人禀告,讶异地说,“睿儿?他才来过没多久,怎么又来了?”   管家道,“四公子只说想念老爷和夫人了,又听闻叶世子和世子妃住在枫山,便前来拜会。”   叶阑问,“除了他,还有别人吗?”   管家道,“只带了一个书童。”   叶阑摆手,“既然没带外人,赶紧快请他上山吧。”   管家应是,连忙去了。   叶阑对叶裳道,“是太叔公那一支小辈里排行第四的哥儿,自小与昔儿处得还不错,十分聪明,也会行事儿,懂得进退。这么多年,叶家各房各院闹腾着争权夺利,唯独他不争不夺。”   叶裳扬眉,“叶睿?”   叶阑点头,“正是他,你知道他?”   叶裳看了苏风暖一眼,不带情绪地说,“知道。”   苏风暖眼观鼻,鼻观心,佯装没瞅到叶裳瞟过来的那一眼,想着叶睿怎么就来枫山了?从到了枫山后,她和叶裳都没对叶阑夫妇提关于路上遇到八里堡的人要劫了他们之事,师兄也未对他们传信说关于那桩事儿的只言片语,她也不知那桩事儿最后是如何处置的,如今叶睿来枫山,是否真是单纯的想念和拜会。   叶阑夫人在一旁笑着说,“我和你舅舅这么多年离开了叶家,与叶家人甚少有来往,唯独这孩子,每年都会来上几次,有时候来看看我们就走,有时候会陪着我们住上几日。今年还是过年时来拜年,住了两日,如今也月余没来了。”   叶阑道,“叶家的小辈里,如今也就他明事理些。”   叶阑夫人点头,笑着说,“他这个孩子,从小就聪明剔透,心思也比别人多一窍。叶家太叔公那一房的人早就劝说他争权,他就是不为所动,若是他动手的话,如今太叔公那一支定然和如今的情形不同。”   叶阑道,“昔儿每年回家,都会教他几招,在叶家能与他算得上真正的兄弟的人,也就这小子了。争什么?夺什么?昔儿将来也不会亏待他。”   叶阑夫人点头,“所以说,这孩子是个透彻的主。”   ------题外话------   今天起早出门去市里看中医调理,没时间码二更了,宝贝们,明天见~   月票,么么~ 第一百章 赠送雪参(一更)   叶阑和夫人对叶睿的评价是极高的,叶裳听着,没发表一言半语。   苏风暖想着几年前见叶睿时,那时年纪小,当年她还记得她在叶家写的那一副字帖,书法太肆意张扬了些,后来离开叶家后,师兄对她说,她心气浮躁,功底不扎实,导致狂草虽有狂太,但过于张扬,以至于失了本真。   她觉得师兄说得有理,那时她因为寻不到解叶裳热毒的法子,心浮气躁,有些沉不住气了。师兄正好回叶家,带她来江南散心。   她离开江南时,学会了沉静二字,自此便没再写过那般张扬此意的迹。   不多时,管家便将叶睿请上了山,来到了院子里。   叶裳抬眼,透过珠帘,看着缓步走近院中的人,十分年轻,与他年纪相差无几,样貌虽然不如叶昔那般毓秀,但十分清逸出众,是个将之放在人海里,能一眼就看到的人。周身的气度十分特别,有着世家大族的清贵底蕴,也有着红尘烟火淘洗的清雅。   叶裳看着叶睿,眯了眯眼睛。   叶睿走到院中,透过敞开的房门,垂落的珠帘,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叶裳,他脚步猛地顿住。   叶裳因刚与苏风暖大婚没多少时日,穿着一身绛红色的锦裳,轻袍缓带,锦裳滟华,他容颜本就无双,不需要多余的陪衬,便如一幅稀世珍品画卷一般,令人一见惊叹。他如玉的手正端着茶杯喝茶,周身气度是皇族特有的无上尊贵尊华。   苏风暖坐在他旁边,身穿与他同色的绛红色软烟罗,裙摆尾曳拖地,她纤细的身段半靠在桌案上,手里也端了一杯茶,清丽的容颜十分的柔美,两个人并坐在一起,任谁也说不出不配二字来。   叶睿站在原地,沉静地看着苏风暖和叶裳,直到管家走出一段路,发现他没跟着,疑惑地转头询问“四公子?”,他才收回视线,露出微笑,对管家点点头,抬步向画堂走来。   叶裳、苏风暖、叶阑三人坐着没动,叶阑夫人迎到了门口。   叶睿见了叶阑夫人,笑着见礼,“大伯母。”   叶阑夫人连忙摆手,“不必多礼了,快进来。”   叶睿点点头,有人挑开帘幕,他缓步进了画堂。   叶阑对于他上山,也很高兴,见他进门,不待他见礼,立即伸手一指,给他亲切地介绍,“睿儿,这是小裳、这是暖丫头。”   叶睿笑着点头,对叶裳拱手,“叶世子,久仰了,都说容安王府的世子妃荣华无双,果然传言诚不欺我。”话落,对苏风暖道,“几年前,世子妃留下一纸墨宝,自此再没来叶家,我为一直不能见世子妃引以为憾,如今世子妃总算又来叶家了。”   叶裳见他这般有礼,说话十分坦然,将效仿练习苏风暖字帖之事也未隐瞒,这般言语随意地说出来,另外提及苏风暖的称呼是世子妃,倒真是个人物,果然不愧是江南叶家除了叶昔外有指望的子孙。他微微一笑,“我竟不知江南叶家还有四公子这样灵秀的人物,今日见到,有幸了。”   苏风暖看着叶睿,从他眼中没看出分毫对她的爱慕来,顿时放下了心,对他笑着说,“我几年前写那一纸狂草,离开叶家后,被我师兄好一顿批评,说我华而不实。难为四公子觉得不错了。”   叶睿笑着道,“在我看来,世子妃是将狂草书写到了极致,真是极好的,华而不实又何妨?”   苏风暖一笑,不再说话。   叶阑连忙笑着摆手,“坐吧,别站着说话,你一路上山辛苦,喝口热茶再聊不迟。”   叶睿点头,坐下了身。   叶阑夫人给他倒了一杯茶,笑着问,“睿儿,昔儿呢?怎么还没来枫山?你可知道他在做什么?”   叶睿喝了一口热茶,道,“大哥离开许久,刚回到叶家,有许多的事情要做。这两日在做什么,我不知,但他抽出身来,定然会来枫山的。”   叶阑夫人笑着点头,“他是该忙些,总不能一直在外面玩,不顾家。”   叶睿笑着说,“大哥是顾家的,即便在外面玩,也未曾真正不管叶家。”   叶阑道,“说他做什么?叶家的事儿也不要说,凭地添烦。”话落,问,“睿儿,你这次来,是待一会儿就走,还是有闲暇住上几日?”   叶睿笑着说,“我没什么事儿,大哥正忙,无暇来枫山,我可以住上几日,陪陪叶世子和世子妃,帮着大伯父和伯母尽尽地主之谊。”   叶阑笑着点头,“好,这样最好,你们年轻人,待在一起有话说。”   叶裳不置可否。   苏风暖没什么意见,人家叶睿并无恶意,她自然不能将人家赶走。   晌午,叶阑夫人让厨房多添了几个菜,叶阑高兴地招呼叶裳、叶睿喝两杯。   饭菜端上来后,叶阑夫人命人将燕窝端到了苏风暖面前,笑着说,“这是新鲜的燕窝,你要趁热喝。喝完这个,还有一盅参汤。”   苏风暖看着燕窝,笑着说,“再这样吃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成胖猪了。”   叶阑夫人笑起来,“你如今怀着身子,就是要好生滋补,孩子才能长得好。”   叶阑立即颔首附和,“对对,就是这样。”   叶裳偏头微笑着说,“你就算变成胖猪,我也不嫌弃你,尽管吃好了。”   苏风暖嗔了叶裳一眼。   叶阑哈哈大笑,“小姑娘家家的,就是爱美。”   叶阑夫人道,“暖丫头身子骨瘦弱,就算再怎么滋补,也不会变成胖猪的,别担心。”   几人说着笑起来。   叶睿闻言问,“世子妃有喜了?”   叶阑夫人笑着点头,“是啊,有喜了,身子骨紧要着了。”   叶睿想了想道,“我府中有几株尚好的野参,稍后派人去拿来,大伯母炖了给世子妃滋补吧。”   叶阑夫人立即说,“不用,家里还多着了。”   叶睿道,“我收的那几株野参,是难得的雪参,参性耐寒,最宜利于修习至寒功法的人滋补。尤其是如今怀有麟儿,滋补更好,免得麟儿寒气入体。”   叶阑夫人一听,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回头派人去拿来,睿儿破费了。”   叶睿笑着说,“不是外人,大伯母别和侄儿客气。”   ------题外话------   月票,么么~   稍后有二更~ 第一百零一章 刘焱催粮(二更)   用过午膳,叶阑夫人心疼叶睿上山一路太累,便劝着他去安置休息。   叶睿以前来枫山,时常小住,有自己的院落,距离苏风暖和叶裳如今所住的院落不太远,他不来时,叶阑夫人也命人时常打扫,给他留着。   叶睿离开后,叶阑夫人对苏风暖说,“睿儿是个有主意的孩子,虽然长在太叔公那一房,但因为他自小不参与叶家的权势,所以,太叔公那一房的人对他是又爱又恨,如今长大了,更是置身事外,太叔公那一房的人拿他无可奈何。”   苏风暖点点头。   叶阑夫人又道,“他即便知晓你身子无恙,怀有子嗣,身子骨孱弱不好是装的,昔儿诓骗了叶家人拿出千年灵芝给你,他也不会泄露出去。”   苏风暖笑着道,“看出来了,他是个守得住秘密的人。”   叶阑颔首,“这孩子也不易,自小他父亲就没了,她娘亲熬了些年,在两年前也去了。他的婚事儿至今还没着落,我是隔着房的大伯母,那一房有太叔公在,有他二叔、三叔在,我也不好插手他的婚事儿。”   苏风暖笑着说,“师兄的婚事儿还没着落呢,您还是先操心师兄吧。”   叶阑夫人立即说,“昔儿那个臭小子,说不用我张罗,无论是我和他父亲,还是他的姑姑姑父,都是恩爱不移。他要娶,也要娶个举案齐眉的,才不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苏风暖失笑。   叶阑夫人道,“我们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又不是无媒而定,他若是有中意的姑娘,无论是哪家的,我总要托了媒人,帮着他娶进门的。这孩子,是半点儿也不着紧。”   叶阑立即说,“如今叶家一团乱糟糟,他要先整治叶家,对于娶妻,着什么急?你还怕他娶不着不成?”   叶阑夫人说,“不是怕他娶不着,是怕他没有娶的心思。”   叶裳道,“舅母就不必担心了,待朝事儿安定了,我帮着表兄好好物色一人。”   叶阑夫人顿时笑起来,“行,有你这句话,我就不操心了。反正他就算整治了叶家,叶家安平后,他也不见得会踏实地待着,一准不放心地跟着你们,我是管不着他了,他的事儿,就只能你和暖丫头操心了。”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苏风暖和叶裳回房午睡。   苏风暖最近被叶裳看管着,每日按时午睡,躺在床上,她便犯了困意,打了哈欠,说,“枫山真好,每日待着都让人心情愉快。”   叶裳伸手搂着她,摸着她小腹,小声嘟囔,“怎么还是这么平?”   苏风暖低笑,“如今月份还小的很,自然还不到显怀的时候,你摸着自然是平的了。”   叶裳点点头,对她问,“肚子里揣了个小东西,是不是感觉很辛苦?”   苏风暖摇头,“一点儿也不辛苦。”   叶裳道,“怎么可能不辛苦呢?最近你胃口虽然好了不少,但我见你也甚是挑食,只不过是碍于舅母为你操劳辛苦,所以才每样都困难地吃了些。尤其是燕窝,你是一点儿也不想吃。”   苏风暖失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叶裳道,“你有细微的变化,自然瞒不过我。”话落,道,“不乐意吃便不要吃好了,舅母也不会说你什么。”   苏风暖摇头,“要想孩子长得好,营养平衡,每样东西,都是要吃些的,即便不爱吃,也要吃。”话落,道,“更何况舅母也很辛苦,变着法的给我做好吃的,你没发现吗?每顿饭菜,都是按照我如今有孕来专门搭配着做的。”   叶裳笑着点头,“发现了。”   苏风暖道,“所以,已经够好了。”   叶裳摸着她的头说,“就是觉得你有些辛苦罢了。”   苏风暖笑起来,“天下的母亲怀着麟儿,哪个不经过辛苦的?哪有现成的便宜可占?不用辛苦,就有孩子在你面前蹦跳着喊娘?”顿了顿,她道,“那是三妻四妾的人家才如此,虽然天下大多如此,但那是男人不知女人宁愿生孩子辛苦些,也不愿面对一堆小妾莺莺燕燕围着自己男人侍候。”   叶裳低笑,“这样说来,你虽然辛苦,还算是幸福的事儿了?”   苏风暖伸手搂住他脖子,盈盈浅笑,“嗯,心满意足的很。”   叶裳低头吻她,柔声说,“幸好你我已经大婚了,我将你已经娶进门名正言顺地看管了,否则,这般有仰慕者上门为了见你,我的醋坛子都能打翻几车。”   苏风暖大乐,“叶世子的醋坛子不用打翻,已经嫁了人的女子,没人谁稀罕的。”   叶裳笑看着她,刚要说什么,一只飞鹰飞进院中,落在窗前,轻轻啄窗子,他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子,飞鹰飞进来,落在了他肩膀上。   他从飞鹰脚上取下信函,打开看罢,眉头凝起。   “怎么了?”苏风暖见他凝眉,收了笑意,坐起身,对他问,“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叶裳转身看向她,对她道,“是许云初来的信,湘郡王推拒说东境粮仓也不丰裕,大皇子大怒,命刘焱带兵,前往东境,缉拿湘郡王。”   苏风暖闻言也凝起眉头,“刘焱能行吗?”   叶裳道,“大皇子代皇上监国,他的言语,如今便等同圣旨。旨意以下,刘焱能不能行,也要去东境。”话落,他道,“你忘了,湘郡王是晋王所生,刘焱是他的亲侄子。”   苏风暖闻言道,“可是刘焱知道这一桩秘事儿吗?”   叶裳摇头,“不见得知道。”   苏风暖道,“大皇子挺会派,将刘焱派去东境,湘郡王面对亲侄子前去督促粮草,不知是给还是不给。”   叶裳道,“给,不情愿,多年筹备,付之一炬,不给的话,湘郡王只能趁机反。” 第一百零二章 风筝对弈(一更)   湘郡王筹备多年,若是让他将筹备都交出来给大皇子应急的话,他不见得同意。   不同意的话,他若谋反,那么大皇子在京中扣押着晋王,晋王总归是湘郡王的亲生父亲,湘郡王若是念着父子之情的话,不会置晋王于不顾。   这些年,湘郡王背后筹谋,多亏了晋王在京中暗中相助。   大皇子命刘焱前往东境,就是提醒湘郡王,别忘了京中的晋王。   大皇子和湘郡王,彼此都有不可见人的秘密,大皇子其实是北周的二皇子,而湘郡王,其实是晋王亲子。这样两人若是闹翻,不到鱼死网破的地步,都不会将这两桩秘密公之于众。否则对他们二人来说,都不利。   苏风暖看着叶裳,对他问,“你是担心刘焱?”   叶裳道,“我只怕他成为大皇子和湘郡王博弈的牺牲品。”   苏风暖道,“就看湘郡王念不念亲情了。”   叶裳折好信函,对她问,“我自小对于湘郡王没什么记忆,他有很多年未曾进京了,你觉得湘郡王是个会念亲情的人吗?”   苏风暖想了想,道,“说不好。”   叶裳道,“皇室、宗室里所有兄弟都算上,唯他与我自小亲近。”   苏风暖看着他,“派人路上截住他?拦下来?”   叶裳揉揉眉心,“让我想想,还不急。”   苏风暖点点头。   叶裳提笔给许云初写了一封回信,然后躺回床上,伸手揽苏风暖在怀,温声说,“睡吧。”   苏风暖靠在叶裳的怀里,一时间没了困意,对他说,“这天下大乱,以我们之力,能保一个算一个吧。刘焱虽然是晋王孙子,但到底是无辜的,与你自小又有着兄弟情分,他若是出事儿,你必定难受。涟涟一直在东境,晚上我试着写一封信,让飞鹰联络她,她在东境待了这么久,对于东境是何情形,应该十分清楚,看看她可否护着刘焱。”   叶裳颔首,“好。”   苏风暖道,“不过你也无需担心,他是晋王最疼宠的孙子,大皇子此招,让他前往东境,晋王在朝中这么多年根基,不可能不嘱咐些什么。另外,还有文叔叔呢。”   叶裳道,“我竟将文叔叔给忘了,他虽然一直荒唐,姬妾无数,但只刘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这样的事情一出,他总不会袖手不管。”   苏风暖颔首,“从那日文叔叔提醒我眉心带煞,我便觉得文叔叔不像是传言那般荒唐无用。”   叶裳道,“自然。”   苏风暖道,“算算时日,凤来如今该到京城了吧?”   “嗯。”叶裳颔首,“定然是已经到了京城了,否则,大皇子没有倚仗,不会如此敢动湘郡王。”   苏风暖道,“狗咬狗。”   叶裳失笑,点她鼻尖,“睡吧,你是有身子的人,切忌思虑过甚。”   苏风暖点头,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天气晴朗,微风和煦,苏风暖对叶裳问,“你会做风筝吗?”   叶裳点头,“会一点儿。”   苏风暖笑着说,“那我们做风筝,一会儿去半山坡的草地上放风筝吧。”   叶裳没意见,“好。”   二人于是开始做风筝,做到一半时,叶睿提着几个锦盒进了院子,千寒守在门口,见他来到,上前见礼,“四公子。”   叶睿微笑着说,“这是我昨日连夜让人回府中取来的野雪参,先拿过来给世子妃过过目,再送去让大伯母炖参汤。”   千寒点头,对里屋看了一眼,说,“四公子稍等,我去禀告我家世子和世子妃。”   叶睿颔首。   千寒来到门口,对叶裳禀告。   叶裳闻言扬了扬眉,道,“将四公子请进来吧。”   千寒立即去了。   叶睿进了画堂,便看到苏风暖和叶裳围在桌前做风筝,他笑着将几个锦盒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对二人道,“世子和世子妃这是要去放风筝?”   “嗯,如今正是好时节。”苏风暖笑着看了他一眼,说,“谢谢你的雪参了。”   叶睿摇头。   叶裳此时也转头瞅他,“多谢了。”   叶睿笑着说,“世子不必客气,你我也算是表兄弟。”   叶裳不置可否。   苏风暖见他站着,对他摆手,随意地说,“坐吧,喝茶自己倒。”   叶睿点头,坐下身。   叶裳和苏风暖很快就做好了一只风筝,用的是彩色的绸布,但没有图案,苏风暖摆弄着风筝,觉得十分满意,对叶裳说,“你来绘一幅画呗。”   叶裳笑着问,“绘什么?”..   苏风暖想了想说,“就枫山的景致好了。”   叶裳点点头。   苏风暖连忙过去磨墨。   片刻后,叶裳提笔,不多时,一气呵成,在风筝上绘出了一幅枫山景致图。   叶裳的画工几乎是得天独具,画技精湛到枫山的景致似乎跃出于绸布面,展现在了眼前。   叶睿忍不住赞扬道,“好画。”   叶裳微笑,转身将笔递给叶睿,对他说,“四公子临暖儿的字帖多年,想必对于她的笔迹炉火纯青了。你来题字可好?”   叶睿一怔。   苏风暖瞅了叶裳一眼,没说话。   叶睿一怔过后,摇头,“不敢班门弄斧,让你们见笑。”   叶裳笑着说,“既然是自家人,自然无人笑话你。”   叶睿依旧摇头,道,“我怕我笔墨不够功夫,不到家,毁了一幅好画。”话落,看向苏风暖,“还是世子妃提笔吧。”   苏风暖看着二人,忽然觉得这笔账叶裳是不清算一下难以过去了,自小就别扭,如今这性子是怎么也改不了。她笑着接过叶裳的笔,提笔写了叶裳的名字。   这幅画,既然是叶裳所做,那么,和该最配他的名字。   苏风暖这两个字写完,叶睿见了,眸光有一瞬间变动。   叶裳失笑,对她说,“你学我的字,看来也是下了功夫,若非你在我面前提笔,我还不知这不是我写的,而是你写的。”   苏风暖笑着说,“你以前总说我的字难登大雅之堂,我干脆就学你的字好了。”   叶裳点她眉心,然后提笔,又在苏风暖写的他名字的旁边,写了“苏风暖”的名字。   “苏风暖”三个字,由他的手写出来,笔迹张扬恣意,十足十的狷狂洒脱,风流无两。   苏风暖失笑,“你觉得我的字不好,还学我的字做什么?”   叶裳瞥了他一眼,道,“乐意学。”话落,转头对叶睿笑着问,“四公子觉得是你的笔迹最像她的笔迹,还是我的笔迹最像?”   叶睿面色如常地笑着说,“自然是世子的最像,我当年只拿了世子妃一张字帖,观摩有限,所学不精。”   叶裳放下笔,笑着说,“浆糊未干,下午才能去放风筝,四公子若是闲暇无事儿,你我对弈一局?”   叶睿笑着点头,“自然无事儿,听闻世子连皇上都下不过,与世子对弈,荣幸之至。”   叶裳嘴角微勾,笑着说,“皇上在我小时候,总是让着我,怕我哭鼻子罢了。后来让久了,便习惯了,不怕输给我了。”   叶睿笑着说,“世子虽然自幼失孤,但有皇上护着,还是十分有福气。”   叶裳道,“我有福气不在皇上护着,而是暖儿自幼立誓要护着我。”   叶睿笑了笑,不再多言。   二人摆好棋盘,坐在窗前,对弈起来。   苏风暖闲来无事儿,便坐在一旁观棋,所谓观棋不语,她做了一个很好的旁观者。   叶裳的棋风,因人而动,叶睿的棋风,诚如他的人,进退得当,收放自如,棋局下到一半,不分上下。   苏风暖对于叶裳的棋艺,自然是十分清楚,对于叶睿的棋艺,竟然如此精湛,让她有些讶然。她细细揣摩他棋路半晌,终于恍然大悟他师承何人。   一局棋下罢,以和局告终。   叶裳瞅着棋盘,微微一笑,对叶睿道,“四公子的棋艺,原来是承袭师祖云山真人一脉。”   叶睿笑着说,“云山真人甚喜江南风光,每年都会在江南住上半载,他早已经不收徒,对我没有拜师之礼,只是有教导之谊。”   苏风暖笑着说,“能让云山老道教导,四公子可见天资过人。他喜好云游,平生只丞相和陆文峰两个弟子,二人皆名扬天下。得他教导,怪不得四公子棋艺如此精湛。”   叶睿笑着道,“得云山真人教导,是我的福气。我知道叶世子昔日待在麓山书院一年,师承陆文峰,与你对弈,我已经刻意隐藏了云山真人的棋风,没想到还是被看出来了。”话落,又笑道,“虽是和棋,但我还是棋输一着。世子的棋风千变万化,因人而制,我至今虽与你下完一局,但仍旧没摸清你的门路,着实令人敬佩。”   ------题外话------   姑娘们,这个月过去一半了,月票甩甩吧,么么么么~   稍后有二更~ 第一百零三章 疾风扫过(二更)   叶裳闻言但笑不语。   苏风暖看着二人,笑问,“天色还早,你们再来一局?”   叶睿微笑地摇头,“不了,你看看雪参,没有什么问题的话,趁着天色还早,给大伯母送去,让大伯母吩咐厨房给你炖参汤。”   苏风暖笑着起身,走到桌前,打开他带来的锦盒,每一个锦盒里放着一株雪参,足有五盒。她合上锦盒,笑着说,“红雪参并不多见,着实珍贵,这五盒都给我下肚的话,我如今身子无恙,未免有些浪费了。我就收两盒好了,其余的你拿回去吧。以后总有用处。”   叶睿摇头,“我没什么用处的,你都收着吧,这种东西,对你来说,如今最是有用。”   苏风暖觉得这可是个大人情了,五株红雪参,价值也要上万金了,她看向叶裳。   叶裳微笑随意地说,“四公子最喜欢你的字帖,你若是觉得收了他的大礼,过意不去的话,多写几张字帖送他好了。”   苏风暖失笑,“我的字帖不值什么钱。”   叶睿道,“世子妃的字帖在你自己来说,不值什么钱,但在我来说,十分喜爱,便是无价之宝。若是你真觉得过意不去,便送我几幅字帖好了。”   苏风暖见他话说到这份上,叶裳也没什么意见,便也不再推脱,笑着应承了下来,“好,既然你看重我的字帖,我回头便写几张,送你好了。比起你这五株红雪参,还是我赚了。”   叶睿笑了笑,有些高兴。   三人又闲聊了片刻,叶阑夫人派人来喊他们用膳,才一起出了画堂。   叶阑夫人看到五盒红雪参,“哎呦”半晌,对叶睿说,“睿儿,多谢你了。你这孩子,就是实在。”   叶睿笑着道,“自家人,自然要舍得。”   叶阑高兴地摆手让他们入座。   三人自然免不了地又喝了几杯。   用过午膳后,叶裳和苏风暖回房休息,进了房间,关上房门,苏风暖瞅着叶裳,“你怎么会提议让我给四公子写几幅字帖呢?”   叶裳笑着道,“他既然这么大方,我也不能过于小气了。你人是我的,几幅字而已,我还是舍得出去的。”   苏风暖失笑。   叶裳道,“四公子是个人物。”   苏风暖道,“是啊,否则云山老道怎么会轻易教导他?他除了丞相和陆文峰外,可是再没亲手教导过别人。”   叶裳颔首。   睡醒一觉,外面无风无云。   叶裳站在窗前,对苏风暖笑着说,“看来今日这风筝是无用武之地了,无风飞不起。”   苏风暖笑着说,“那就改日好了。”   叶裳点点头。   又过了三日,紫风、玉灵、带着秋华三人来到了枫山。   早先进入江南叶家后,因苏风暖和叶裳是半夜睡不着觉离开的叶家府宅,所以,未曾扰醒三人,待三人醒来,知道二人来了枫山,想着叶裳自小未见过亲舅舅,自然要好生地叙话几日,便安心地住在了叶家,没前来枫山打扰。   叶昔也用不到三人帮忙,所以,秋华闹腾地拽着父母转遍了整个叶城,如今玩够了,听闻枫山风景极好,三人才在这一日上了枫山。   听到守山人禀告,叶阑一怔,“不识得,这是什么人?”   苏风暖在一旁说,“是我的两位师叔和师妹,我师叔懂得医术,怕我有喜期间出差错,打算在生产前,跟在我身边照料,数日前,我们深夜离开,将他们放在叶城了。如今这是找来了。”   叶阑一听,顿时说,“快,快请他们上山。”   管家立即去了。   不多时,紫风、玉灵、秋华三人被请上了山。   秋华见到苏风暖,立即跑过来要抱她,“苏姐姐,你太不够意思了,说好一起,却偷偷扔下我们。”   叶裳伸手,挡住了秋华,笑着说,“让你好生地在叶城玩几天,还是我们的错了?”   秋华立即止步,对叶裳吐吐舌头,嘀咕,“瞧你紧张的,抱都不让抱。我时刻记着她肚子里我的小外甥呢,自然不会伤到她的。”   叶裳笑着说,“你如此莽撞,我自然不太放心你。”   秋华嘟着嘴转过头。   玉灵笑骂,“没规矩,快给两位长辈见礼。”   叶阑夫人和叶阑笑着摆手,几人相互见礼后,叶阑夫人笑着拉着秋华说,“这就是秋华吧?以前听昔儿提起过,说他师叔家有个小豆子的妹妹,比暖丫头还闹腾,一刻都不闲着。”   玉灵失笑,“就是她,闹腾得很。”   叶阑夫人笑着说,“女儿家,还是活泼些好,等到了我们这一把年纪,就活泼不起来了。”   叶阑笑着将叶睿介绍给二人。   紫风和玉灵见叶睿样貌玉秀出众,连说,“江南果然人杰地灵,水土养人,四公子真是好风采。”   叶睿笑着给二人见礼。   秋华歪着头看着叶睿,笑着说,“现在的哥哥们都长得这么好看吗?”   玉灵劈手给了秋华一巴掌,气笑道,“一点儿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话落,对叶睿笑着说,“这丫头长在乡野,自小皮,讨厌得很,四公子见笑了。”   叶睿笑着摇头,“伯母客气了,秋华妹妹这样活泼的性情十分讨人喜。”   一众人说着话,进了画堂,就坐后,热情地闲聊起来。   多了紫风、玉灵三人,枫山自此热闹了起来。   叶阑和夫人所住的枫山好久没有这般热闹了,一时间分外欢喜,命人备了宴席。   当晚,秋华听闻苏风暖和叶裳等着天气有风要去放风筝,高兴地说她也要去放。但是她不会做风筝,便央求叶裳,“姐夫,你也给我做一只风筝好不好?”   叶裳摇头,果断拒绝,“不好,做风筝太麻烦,明日我让千寒下山去给你买好了。”   秋华嘟起嘴,“我是苏姐姐的娘家人哎,你可真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叶裳失笑,不再理她。   秋华转头对苏风暖央求,“苏姐姐,我不想要买的风筝,买的风筝不好看,你们做的那面风筝才好看。”   苏风暖笑着耸肩,“不是我做的,你央求我也没用,我也不会做风筝。”   秋华无奈,转头对叶睿问,“叶睿哥哥,你会做风筝吗?”   叶睿摇摇头,“不会。”   秋华垮下脸。   叶睿道,“不过大伯母这府中收着两三年前大哥亲手做的风筝,也很不错,你可以拿来玩。”   秋华问,“叶昔哥哥做的吗?”   叶睿点头。   秋华顿时高兴起来,“好,我就用那个了。”话落,对叶裳说,“看看到时候谁的风筝飞的高。”   叶裳道,“我们等了几日了,天气晴好,依旧无风,就算要比,也要等有风才行。”   秋华高兴的心情减了一半。..   苏风暖嗔了叶裳一眼,又气又笑,想着他好久没欺负小孩子了,以前是小池,被他欺负了几次,如今秋华送上门,他是半点儿也不含糊。   第二日,天不但没风,竟然下起了春雨。   春雨中的枫山,又是别有一番风景。   春雨一连下了几日。   秋华开始看到枫山春雨濛濛的景色很高兴,后来一连几日,她因为不能出去玩,就受不住了,抱怨说,“为什么我们来了之后,就下雨啊。”   苏风暖笑着说,“这正是春雨贵如油的时节,再过些时日,就到了江南的雨季,更是连夜降雨。”   秋华说,“快快晴,快快晴,我要去放风筝。”   苏风暖见她碎碎念,不由得好笑。   春雨一连下了五日,这一日,风吹散了乌云,露出晴朗的蓝天,天气终于放晴。   秋华一大早拉着苏风暖说,“快,天气晴了,有风,我们去放风筝。”   苏风暖笑着说,“天刚放晴,要太阳出来晒一晒,外面泥泞得很,没办法出去,山坡上脚一踩,都是泥。”   秋华说,“可是再不去放风筝,风又没了啊。”   苏风暖道,“我看这天色,春风要刮上两日,明日再去,不急的。”   秋华这样一听,便放心了下来,见苏风暖一副懒洋洋不想动的模样,径自跑出去玩了。   第二日,天气果然如苏风暖所说,春风拂面,暖意融融,正是放风筝的好日子。   用过早膳,苏风暖、叶裳、秋华、叶睿、紫风、玉灵、叶阑、叶阑夫人等人,一起去了南山的半山坡。毕竟都闷了几日了,出来散散心,人多热闹。   到了山坡后,秋华卯足了劲儿和苏风暖比赛,看谁的风筝飞的高。   待二人的风筝飞上半高空,秋华的风筝落下了苏风暖的风筝一大截,秋华嘟起嘴,泄气地将风筝线绳递给叶睿,“来,你来帮我,一定要超过他们。”   叶睿笑着接过手。   叶睿显然是十分会放风筝的人,他接过手后,风筝顿时飞得高了起来,不多时,便与苏风暖那只风筝追平。   秋华高兴地拍起手来,“叶睿哥哥,你好厉害。”   叶睿笑了笑。   苏风暖见秋华太过得意,对她笑着说,“别得意的太早。”她说完,轻轻抖动手中的线绳,风筝立马拉高了些许。   秋华立即说,“叶睿哥哥,追上去。”   叶睿也抖了抖手中的线绳,风筝同样拉高了些许。   秋华得意地又扬眉,“苏姐姐,看吧,有高手吧?”   苏风暖失笑,又轻轻抖动手中线绳,又拉高许多。   叶睿也跟着拉高许多。   苏风暖瞅了叶睿一眼,本来没有争斗的打算,如今被他的技法挑起了几分兴趣,便玩似地又将风筝升高了许多。   叶睿笑着看了她一眼,依旧跟了上来。   苏风暖想看看他到底能跟多高,便不停地抖动手中的线绳,风筝一寸寸地升高。而叶睿,依旧一步步地追跟了上去。   叶裳站在一旁观看,也有些意外,看着升高的两只风筝,没说话。   半个时辰后,苏风暖将风筝升到了极高之处,线绳不够了,她握着线绳对叶睿笑着说,“如今你若是再追上来,我便承认你的确很厉害了。”   叶睿试了几次,均没追上去,风筝再不能高了,他哑然失笑,摇头,认输道,“跟不上了,世子妃这放风筝的技法比我要高一筹。”   秋华嘟着嘴,对于叶睿最终还是输了有些泄气,但还是对他说,“叶睿哥哥你已经很厉害了,只怪苏姐姐太厉害了,她自小就跟别人不一样,叶昔哥哥曾经说她就是个小怪物,只要她做一样事情,别人无论怎样费力气再做,都没有她做的好。”   叶睿笑着点头,“这话诚然是对的。”   秋华刚要再说什么,苏风暖手中的风筝线绳忽然断了,风筝向更高飞去。   苏风暖一怔。   叶裳当即弯身拾起地上的一小节树枝对着那高飞的风筝掷去,只听“啪”地一声响,风筝的顶端被高掷去的树枝砸到,不再高飞,径直垂落而下。   秋华顿时欢呼,“姐夫好厉害,你若是不出手,这风筝就飞走了。”   就在同时,叶睿忽然低喝,“什么人?”   叶裳也发现了,猛地回身,只觉眼前一阵疾风扫过,他不避反而上前,瞬间被一股大力扫开,身子攸地被扫出数步,他猛地捂住心口,吐出一口血来,再站稳,发现疾风过去,眼前没了苏风暖的身影。   “苏姐姐?”秋华面色大变,惊呼大喊。   叶裳发现,不止苏风暖没了,叶睿也不见了。   ------题外话------   姑娘们,月票,月票,月票哎~   么么么~   么么么~ 第一百零四章 封锁江南(一更)   叶裳想要去追,但不知苏风暖消失去了哪里,他凝神细听,四周都是风声,他一时间脸色惨白,腿脚挪动一步,心口剧痛,半丝力气竟然都提不起来。   紫风、玉灵、叶阑、叶阑夫人等人在不远处山坡的半山石上坐着聊天,发现出事儿,立马奔了过来。   紫风最快,跑到近前,一把扶住晃着身子要栽倒的叶裳,急声问,“小裳?出了什么事儿?”   叶裳看了紫风一眼,还未开口,又吐出一口血来。   秋华这是惊骇地说,“爹,不知怎么回事儿,一阵大风刮来,将苏姐姐和叶睿哥哥刮走了,姐夫受伤了。”   玉灵这时也来到近前,连忙给叶裳把脉,手刚触到他脉搏,面色顿时大变,急声道,“快,快盘膝坐下,不要再乱动。”   叶裳摇头,“不,我要去救暖儿……”   玉灵当即喝道,“你如今受伤极重,若是不及时救治,立马就有性命危险,怎么救他?”   紫风一听,当即寒声道,“小裳听话。”   叶阑这时也来到了近前,立即说,“快听话,暖丫头既然被抓走,应该不会有事儿的,你刚刚都被人打伤了,如今追也追不上。”   叶阑夫人也立即说,“小裳听话,你若是性命不保,还怎么救暖丫头?”   叶裳闻言咬牙闭上了眼睛,慢慢地坐下身。   玉灵当即给叶裳喂了几颗药,然后示意紫风与她一起对他运功疗伤。   叶裳伤得极重,经脉几乎被震碎,这等霸道的功力,无论是紫风,还是玉灵,都熟悉,也见过,正是月余之前曾经将他们关在望帝山绝地里的凤来。   没想到,凤来竟然悄无声息地来了江南。   叶阑和叶阑夫人见紫风和玉灵为叶裳运功疗伤,也不敢打扰二人,他们更是不明白怎么回事儿,不知道何人如此有本事,竟然抓走了苏风暖和叶睿,重伤了叶裳。   千寒见叶裳坐下来疗伤,当即喊过一名府卫,急声吩咐道,“快,骑快马去叶城,通知叶昔公子,就说有人抓走了世子妃和叶睿公子,重伤了世子。”   那名府卫应是,立即去了。   一个时辰后,紫风和玉灵输入了大半功力,才稳住了叶裳的伤势,二人浑身已然湿透,脸色不比叶裳好多少。   叶裳睁开眼睛,眼睛十分地寒,声音低哑,“是凤来。”   紫风点头,“不错,是凤来,这普天之下,也只有她能一夕之间抓走暖丫头,重伤你。”   玉灵道,“她怎么会来了江南?我们竟半丝没发现。”   叶裳不再言语。   紫风道,“她定然早就来了,特意选择了今日这个日子口,今日天气有风,而你们一心在放风筝,她本就武功极高,已经到了逆天地的地步,所以,借着风,隐藏了气息,我们察觉不到。”   玉灵怒道,“这个老妖婆,她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什么前来抓走暖丫头?”   秋华白着脸说,“也抓走了叶睿哥哥。”   紫风看向叶裳,虽然心下也急,但还是宽慰道,“小裳,你别急,她既然不是来杀人,而是来抓人,暖丫头一时半会儿不会出事儿。”   叶裳抿唇,点了点头,喊,“千寒。”   “世子。”千寒立即来到近前,不待叶裳问,立即道,“我已经派人去给叶昔公子送信了。”   叶裳颔首,“江南是表兄的地盘,凤来一时半会儿应该走不出江南。再派人去传信,让他不必着紧我,不用来枫山,派人封锁江南各个州郡县,严密排查。”   千寒应是,连忙又喊来一名府卫,吩咐了下去。   叶裳挣扎着站起身,觉得心口依旧疼痛,但已经好了很多,他看到不远处落地的风筝,抬步走过去,弯身慢慢地捡了起来。   做风筝的绸布并没有损坏,但是支撑绸布的结点都折断了。   叶阑听几人言语说什么凤来老妖婆的话,他不太懂,走到叶裳身边,对他问,“小裳,你们知道是谁抓走了暖丫头和睿儿?为什么要抓走他们?”   叶裳看了叶阑一眼,“知道,是望帝山一位背离师门的老祖宗。”顿了顿,道,“至于为什么抓走他们……”他冷笑一声,“必然有所图。”   叶阑不解。   叶裳不想多言,对叶阑道,“舅舅,我想立即启程去叶城。”   叶阑看着他,“难道她将暖丫头和睿儿抓去了叶城?”   叶裳摇头,“不知,我如今重伤,探查不到半丝痕迹,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是我必须要立即去叶城找表兄。”   叶阑闻言道,“好,我和你舅母陪你一起去叶城。”   叶裳摇头,“你们多年住在枫山,还是留在枫山吧,回叶城,就是回到了叶家,麻烦得很。”   叶阑立即道,“我们还怕什么麻烦?暖丫头和睿儿被人抓走了,这是大事儿,我们怎么还能在枫山待得住?”   叶阑夫人立即说,“是啊,一起回叶城吧,否则你们走了,我们待在枫山等着消息更是着急。”   叶裳点点头。   叶阑连忙吩咐管家备车。   不多时,一行人下了枫山,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前往叶城。   紫风和玉灵陪叶裳坐一辆马车,生恐他身体不适,随时照料。   玉灵见叶裳一直沉着脸,劝道,“小裳,你别急,暖丫头聪明,不会有事儿的。你身体的伤势虽然被我们俩给运功稳住了,但还是要用药来治,到了叶城后,必须吃药,否则你受不住,伤势也难以好得快。”   叶裳颔首,“听师叔的。”   紫风道,“凤来不是抓了陈芝苒去了京城了吗?怎么会来了江南?难道她没有去京城?”   叶裳道,“算算时日,她先去了京城,再折返来江南,时间上也是绰绰有余的。”   紫风道,“她抓走暖丫头,也就罢了,暖丫头是我们望帝山的人,另外,牵扯的干系也多,可是她为什么连叶睿也抓走了?”   叶裳不语。   玉灵也是不解。   快马加鞭,队伍于一个半时辰到了叶城。   叶昔早已经得到了消息,听闻苏风暖和叶睿被抓失踪,叶裳受了重伤,面色大变,当即发出了十几道官府令,命人通传江南各地,各州郡县,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通行。   他下的命令,不是各州郡县戒严,是任何人,不得通关。   命令一经下达,顿时震惊了江南叶家的所有人,都纷纷大惊,没想到叶昔竟然能调动江南所有各州郡县的官府令。   叶家人第一次意识到,他们错了,小看了这位叶家的嫡子嫡孙。   叶昔着急苏风暖,挂心叶裳,懒得理会叶家众人,当即带着人出了叶家府宅,去了城门口,他猜到叶裳定然不会再待在枫山,一定会回叶城与他汇合。   果然如他所料,他安排好一切事情,到了城门口时,叶裳也来到了叶城。   叶昔不待叶裳下马车,当即跑过来,一把掀开帘幕,看着叶裳毫无血色的脸,显然受伤极重,显然到了危急性命的地步,他急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叶裳见到叶昔,缓声将当时的情形对他说了一遍。   叶昔听罢,凝眉道,“小丫头没反抗?就让老妖婆给抓走了?”   叶裳道,“她怀有身孕,无法反抗,只要反抗,必定重伤。”话落,道,“他当时显然也无意伤我,只是我发现时,上前一步要抓暖儿,她才对我下了重手。”   叶昔皱眉,沉凝道,“她怎么会来了江南?来抓小丫头,这么突然,是为了什么?另外,怎么抓走了四弟?”话落,低声猜测道,“难道是为了传国玉玺?小丫头是望帝山的掌山人,她和你前往望帝山救出师祖和师叔以及师兄弟们之事定然被她知道了,追来了江南?”   叶裳道,“你知道的,那个东西,她早给了我,如今在我身上。”   叶昔道,“她若是为了这个,那么抓小丫头是无用的,早晚是要找到你身上的。”   叶裳道,“若是为了这个,倒好办了,她找我们,比我们找她容易,只怕她不是为了这个。”   叶昔道,“不是为了这个,她能为了什么?”话落,忽然说,“她为北周萧贤妃做事儿,前阵子抓了陈芝苒进京,显然是去见大皇子,如今来江南,难道是为了大皇子?”   叶裳道,“若是这样,她抓了她,不是前往京城,就是前往东境。”话落,道,“前往东境的可能要大些,估计要利用她,收拾湘郡王,同时钳制住你我。”   ------题外话------   月票~   月票~   月票~ 第一百零五章 如愿喜脉   皇帝坐在一旁,看着苏风暖为卿卿诊脉。   苏风暖诊完一只手,对卿卿笑着说,“劳烦卿美人换另外一只手。”   卿卿点头,又换了另外一只手递给苏风暖。   苏风暖又诊了片刻,撤回手,对皇帝笑着说,“皇上,卿美人的身子好得很,不止好得很,我还要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了。若我诊断得没错的话,卿美人应该是有喜了。”   卿卿一惊,脱口道,“怎么可能?”   苏风暖笑看着她,“为何不可能?我听说卿美人近来得皇上夜夜专宠,如今有喜了,不是喜事儿一桩吗?”   卿卿伸手捂住心口,似是不敢置信地说,“这……妾虽然得皇上夜夜专宠,但也不足月余,怎么便有喜了呢?”   苏风暖笑着道,“卿美人是信不过我的医术?”   卿卿一噎,顿时住了口,转头看向皇帝。   皇帝高兴地大笑起来,“苏丫头,你确定没诊错,卿美人当真有喜了吗?”   苏风暖笑着道,“卿美人的脉象像是喜脉,虽然月份小,不足月,脉象不太明显,但我觉得十有八九应该不会错。”   皇帝笑着道,“好啊,朕终于又能见到皇子了。”   卿卿看着皇帝,见他眉眼都是笑意,高兴之情丝毫不加掩饰,她惊怔片刻,也跟着笑起来,伸手拽住皇帝的袖子,柔声说,“皇上,妾……真的有了吗?妾从来不敢想能怀有龙子……妾……怕自己福薄命薄,消受不起……”   皇帝伸手拍拍她,“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别怕,既然能有喜,就消受得起,不准再说这种话。”   卿卿闻言将手放在小腹上,才笑着点点头,“妾听皇上的。”   皇帝大为高兴,大声喊,“小泉子。”   小泉子从外面跑了进来,“皇上。”   皇帝大声笑着道,“传旨,封卿美人为昭仪,传召六宫,卿昭仪怀有身孕,即日起,花容苑解禁,免晨昏定省一切礼数。见朕也可不行跪拜之礼。”   小泉子一怔,十分激灵地连忙答应,笑呵呵地拱手,“奴才恭喜皇上,贺喜卿昭仪。”   皇帝笑着摆手,“去吧。”   小泉子连忙出去传旨了。   卿卿一下子从美人越过了婕妤,晋升为昭仪,九嫔之首,这在后宫来说,可是最快的加封了。历来少有。可见皇帝对卿卿怀有身孕十分高兴,欢喜之情表达在了给她的封赏上,不可谓不重。   卿卿也惊讶得半晌没回过神来,听着皇帝的笑声,小泉子的贺喜声,一时间,有些呆。   皇帝笑罢,拍拍她的脸,“怎么了?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卿卿当即起身,跪在了地上,露出动容喜悦之情,看着皇帝,眼眶发红,“皇上,妾没想过……妾……怕是担不起皇上如此厚爱……”   皇帝笑着伸手扶起她,“朕不是刚刚说了吗?你怀有身子,朕免你跪拜之礼,你如今这是把朕的话没听进去?”   卿卿就着皇帝的手臂站起身,喜极而泣,连连摇头,“妾只是太高兴了,妾怕……”   皇帝道,“怀有龙子是好事儿,你怕什么?”   卿卿立即说,“妾怕命薄。”   皇帝当即收了笑,板下脸道,“有朕护着你,不用怕。”话落,他道,“即日起,朕派两名轻武卫跟在你身边,保护你。朕也会嘱咐皇后,不准为难你,你只管好好养胎就是。”   卿卿闻言点头,“多谢皇上厚爱,妾一定谨小慎微,不出差池。”   皇帝颔首,拍拍她,以示安稳,对苏风暖道,“苏丫头,你为卿昭仪诊脉有功,说,要什么奖赏,只要你开口,朕都赏你。”   苏风暖眨眨眼睛,笑着说,“皇上,您的话当真?”   皇帝道,“自然当真。”   苏风暖眼珠子转了转,不客气地说,“听说皇上昔年收藏容安王一幅佳作,王爷毕生只此一幅笔墨。您送了我吧。”   皇帝一怔,“你要那幅画?”   苏风暖点头,“是您说了我要什么奖赏,您都给的嘛,不会又不舍得了吧?”   皇帝上前一步,伸手点点她额头,气笑道,“你倒是会要,朕的确是收着,留作纪念。”话落,摆手,“罢了,给你吧。你将来是容安王府的媳妇儿,这幅笔墨,确实该归容安王府,代代相传。”   苏风暖笑着道,“多谢皇上。”   皇帝对外喊,“来人!”   “皇上。”有人立即进来。   皇帝吩咐道,“仔细小心地护送卿昭仪回花容苑。”   那人应是,恭恭敬敬地道,“卿昭仪请!”   卿卿看了苏风暖一眼,对皇帝微微行了个告退之礼,柔声说,“妾告退了。”   皇帝摆手,温和地道,“朕晚上再去看你。”   卿卿笑着点头,出了暖阁。   卿卿由人小心地护送着离开后,苏风暖笑看着皇帝,让卿卿怀有身孕,如今如愿以偿了,不知道皇上有什么打算。   皇帝收了笑,对她道,“苏丫头,你给朕开的药方子,看来确实管用。”   苏风暖道,“证明皇上身子骨还好得很,这的确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   皇帝道,“可喜可贺朕倒不觉得,只是如今二皇子认祖归宗,卿昭仪又怀了龙子,不知晋王有什么想法。”   苏风暖道,“皇上您是想借卿昭仪怀孕试探晋王?”   皇帝点头,“倒也不全是试探晋王,她是叶裳救下的人,又是晋王将之送入宫的人。如今享朕专宠,又怀有身孕,总能牵动朝局。”话落,他沉下脸道,“朕就想看看,这朝局走向,背后里的污秽,趁着朕还有力气,清缴了,待朕归天后,南齐史志清明,盛世太平。”   苏风暖诚然地道,“会的。”   皇帝看着她,“苏丫头,你虽然年纪轻,但聪明剔透,很多事情,你都明白,也该知道,南齐的朝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没有一日平静,朕日夜难安。”话落,又道,“朕希望,你的身体也能好起来,你身体好了,朕才能靠得住叶裳。”   苏风暖暗暗叹了口气,“二皇子腿伤好好养上三个月就会好的,定能替皇上分忧,皇上且宽心吧。”   皇帝听她提到林之孝,对她问,“朕听闻林家主死在了林府,你受二皇子所托,去了林府一趟,如何?他怎么死的?”   苏风暖将林家主死因与皇帝说了一遍。   皇帝听罢,脸色沉暗,“被烈焰掌所杀?除了月贵妃,还有人会这种阴毒狠辣的武功?还是一个女子?你险些中计?”   苏风暖点头,“所以,也不敢肯定那女子是不是烈焰掌大成,故意给林家主留个全尸引我上钩为其把脉,还是烈焰掌火候不够,只是为了杀我,不想我继续彻查下去。”   皇帝道,“从那个手印,能否判断出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吗?”   苏风暖摇头,“不能判断,毕竟女子的手大体都是一样纤细娇柔。”   皇帝沉声问,“二皇子怎么说?”   苏风暖道,“二皇子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据说,林府没有密道,但因为您在二皇子受伤之日,将林客叫进了皇宫,所以,林府虽然有一众府卫,但没有高手。若是有人武功极高,破了二皇子设置的阵法闯入其中,杀了林家主,也不是难事儿。”   皇帝道,“京中还有什么女子如此厉害?”   苏风暖道,“这就需要好好地查查了。”   皇帝点头,打住此话,又提到容安王的那幅画,道,“容安王的那幅画,画的是当年岭山织造的盛景。岭山织造的所有人都在其中。”话落,看着她问,“你是否想从那幅画上找什么?”   苏风暖笑着道,“瞒不住您,我是听闻容安王昔年画了一幅岭山织造的画,当年,月贵妃、国舅夫人,都在其中,我想看看,还有什么熟人,也在其中。”   皇帝伸手入怀,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她道,“这串钥匙,朕从不离身,你拿着这串钥匙,让小泉子陪你去国库的库房里将它取出来吧。”   苏风暖不客气地伸手接过钥匙,道,“多谢皇上。”   皇帝摆摆手,“即便你不找朕要,朕也想在归天之后,将此画交给叶裳的。去吧。”   苏风暖收起了钥匙,告退出了暖阁,看了一眼天色,夕阳西下,时辰已经不早了,见小泉子传旨回来,便让他带她前往国库。   小泉子连连点头,回禀了皇帝后,便带着苏风暖去了国库。   ------题外话------   在草原住了这么些天,前些天除了下雨还是下雨,没怎么带小朋友玩,最近快要返程了,这两天带他四处玩玩~   今天只一更,明天见~ 第一百零六章 风暖凤来(一更)   诚如叶裳、叶昔、紫风、玉灵等人猜测,劫走苏风暖和叶睿的人正是凤来。   苏风暖的武功,方圆五里之内的草木动静,是能感知得到的,但今日有风,草木因风而动,再加之她与叶睿斗风筝,未曾留意周遭环境,也未想到凤来会来,凤来又身怀绝世武功,几乎与周遭的景物环境融在了一起,她未能在她到来的第一时间感知到。   但她在风筝断了线后,便感知到了,凤来的气息十分与众不同,带着十分强大的压力,如山一般。   她当即便知道自己即便有祖师爷的百年功力,与她不相上下,但是如今怀有身孕,也不敢与她硬碰,索性顷刻间锁了自己的内功,脉搏霎时如云雾笼罩。   她赌,凤来不是来杀她的,但是她不能让凤来知道她承袭了望帝山祖师爷的百年功力。否则一个人自认为自己天下第一,谁也莫可奈何久了,突然发现有人与她一样,还是如此年岁小,没经过幻容轮回,便达到这个地步。那么,她即便对她没有杀心,那么也会因嫉妒和愤怒生出杀心。   那样的话,她今日这个孩子就保不住了。   为今之计,唯有封锁功力一法。   所以,她顷刻间就做了决定。   叶睿本就十分在意苏风暖,在叶裳弯身捡那一截树枝打向高空飞去的风筝时,他忽然感觉一股强大的压力对身旁的苏风暖压来,排山倒海,十分强大,而苏风暖似乎半丝也没察觉,全无反抗,他面色大变,当即扔了手中的风筝线绳,扑过去,顾不得礼数,从后面抱住了她。   被叶睿抱住,苏风暖一怔。   这时,凤来已经来到了近前,听见叶睿的低喝,她当即出手,要打开叶睿,可是正逢叶裳也发现了,他要打向叶睿的那一掌当即移开,打向了叶裳,将叶裳打退数步。   她不想露面,不想被人知道是她抓走了苏风暖,索性便带着叶睿一起走了。   叶睿紧紧地抱着苏风暖,二人被凤来提着,她竟然是用轻功踏着树梢而走,随着风吹拂过的方向,一路离开了枫山。   随着他们离开,春风吹拂下,枫山上没了他们的踪迹,半丝体味痕迹也被吹散得无影无踪了。   今日的日子,凤来选得极好,时候也掐算得极好。   苏风暖想着叶睿对她,也真算是豁得出去了,她一时被凤来拎着,被叶睿抱着,觉得十分无奈。本来叶睿用不着遭这份罪,偏偏是因为她,自己送上门,如今被凤来擒了,她自己还好说,多了一个他,对她来说,算是一桩负担了。   凤来带着苏风暖和叶睿,用轻功奔了一个时辰,方才在一处荒山处停住了脚步。   苏风暖想着她这一个时辰,比最快的马还要快的,怕是已经行出百里地了。   枫山距离叶城,也就百里的路程。   她猜测,这座荒山,应该就在叶城外不远处。   凤来停住脚步后,不客气地将苏风暖和叶睿扔在了地上。   叶睿护着苏风暖,自己的背部撞到了地面上,发出“砰”地一声响,但他仍旧死死地抱着苏风暖没撒手。   苏风暖又是一阵无奈,一时没开口。   倒是凤来,似乎十分意外地看着叶睿,“江南叶家的四公子叶睿?”   叶睿不识得凤来,被撞了一下,没觉得疼,当即抱着苏风暖起身,又将她护在了身后,沉着眉目问,“你是谁?”   凤来依旧是在北周王宫里芸嬷嬷的打扮,面对叶睿的询问,她一笑,“你不必知道我是谁。”   叶睿看着她,“你为什么要抓我们?”   凤来看着他,“小子,我没有要抓你,是你自己紧张这个小丫头,自己送上门来,我见你痴情一片,也就成全了你。”   叶睿抿唇,“那你为什么要抓世子妃?是何目的?”   凤来看向被叶睿像护小鸡一样护着身后的苏风暖,忽然笑了,道,“我抓她的目的多了。”话落,看着安静地待在叶睿身后的苏风暖,哼道,“青凰的得意弟子,临终传了你望帝山的帝师令,如今就这般被我轻易抓了,如此没用吗?”   苏风暖推了叶睿一下。   叶睿不让开,纹丝不动。   苏风暖无奈,对他低声说,“你先让开,她若是要杀我们,早就杀了,不必等到现在。”   叶睿闻言让开了半个身子。   苏风暖看着凤来,仔仔细细端详她,发现上一次叶裳和叶昔暗中前往北周王宫依照记忆画来的她的画像半分没错。她佯装试探地问,“凤来老祖宗?”   凤来一怔,脱口说,“谁是你老祖宗?”   苏风暖想了想,对她眨着眼睛道,“望帝山背离师门的老祖宗凤来,鬼山派的宗主玉颜轻。你用的是望帝山的绝学,气息承袭望帝山一脉。月前,我和师兄、叶裳前往望帝山,从绝地里救出望帝山的一众师祖和师叔以及师兄弟们,才知道你还活着。”   凤来闻言眯起眼睛,上前一步,气息顿时如高山压顶,对着叶睿和苏风暖罩来。   叶睿顿时又将苏风暖护在了身后,紧张地盯着凤来,“你要做什么?”   凤来只走了一步,便停住脚步,见苏风暖面上没有惧色,她凌厉地说,“我是知道你将他们都救出绝地了,只是不知道,你是如何救他们出绝地的。一个没有武功的人,能在绝地里来去自如吗?”   苏风暖道,“没有武功,就不能进绝地吗?我虽然失去了武功,但我的师兄和叶裳可是有武功的。他们二人,带着我,自然不是问题。”话落,她道,“再说了,要进入绝地,靠的不仅仅是武功,而是脑子。我虽然没了武功,但脑子还是在的。”   凤来闻言看着她挑眉,“既然你这么说,那么,用你的脑子想想,我抓你来做什么?说好了,凡事儿都好说,说不好的话……”她目光转向叶睿,“我先杀了这小子。”   苏风暖推叶睿。   叶睿依旧挡在她面前纹丝不动。   苏风暖只能绕过他,走到他面前,挡住他,平视凤来,对她说,“我是不愿意称呼您为老祖宗的,毕竟隔着我师傅那层关系,曾经,我和师兄小的时候,是很想师傅将您娶回家,成就连理的。那时候,我只知道您是玉颜轻,不明白师傅那么洒脱的一个人,为什么那么看不开,太看重门派殊途的规矩。直到月前,在望帝山,看了秘辛,我才知道了原因。”   凤来脸色变幻,没说话。   苏风暖看着她,温声说,“其实,我从小就性子野,没什么规矩,师兄虽然长在江南叶家,但江南叶家的规矩也没束缚了他,他自小被师傅教导,被我拐带,也没什么礼数规矩。若是我们早就知道这一桩事儿,我们也许会劝师傅,什么礼数教条,人生一世,白驹过隙,何必管那么多世俗规矩礼数?”   凤来闻言又眯起眼睛,“你是这样想的?”   苏风暖看着她,坦然地道,“是啊,我自然是这样想的,只不过师傅迂腐,想不开罢了。”   凤来不信,看着她道,“我不相信苏大将军府的小姐,王大学士的外孙女,燕北苏家的大小姐,容安王府的世子妃,会是如此不顾世俗规矩礼数的人?”   苏风暖道,“规矩礼数,传承了千万年,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自然不能全然不理会。但我觉得,就事论事,您重生一回,已经不是早先的凤来了,望帝山没有您半丝记载,没有半丝痕迹,百年轮回,百骨炼化,百血凝一,您早已经就是玉颜轻了。玉颜轻和师傅隔着的只是门派殊途,也不算是有碍人伦,有何不可?”   凤来闻言面色终于现出一丝裂缝,微微动容,沉声说,“你师傅执拗一生,到死不能接受我,如今这样看来,他可真是收了个好徒弟。”   苏风暖觉得话说得差不多了,不再接话。   凤来对她道,“你伸出手来。”   苏风暖不犹豫,将手伸给了她。   凤来手指按在了苏风暖的脉搏上,她的脉搏,云雾笼罩,什么也探不清,她凝眉,“你的脉是怎么回事儿?”   苏风暖平静地对她说,“自从我在望帝山的天池山因了寒冰窟解叶裳热毒,自此后,便武功尽失,成了这个样子,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凤来又探了片刻,发现还是没有结果,苏风暖的确是没有半丝武功的,脉象奇异的云雾笼罩,什么脉象也探不出,她在她面前,明显地感觉到她气息与常人无异。她撤回手,冷哼道,“为了容安王府的那个小子吗?他有什么好?据说脾气差得很,只是长得好而已。我在要带走你时,他竟然不识时务,如今不死,也丢了半条命了。”   苏风暖自然知道叶裳有性命之忧,不过早就想到有玉灵师叔在,一定不会让叶裳出事儿,她虽然心疼,但是也不会过于担心。于是,接话道,“老祖宗自然无需知道他的好,他的脾气不好,也是我从小惯就的,左右是我护着看着陪着长大的人,我知道他的好就行了。”话落,道,“多谢老祖宗手下留情,他可是我的命,您伤了他,我就不计较了,您若是要了他的命,我可就要找您拼命了。”   凤来闻言气笑,“你这副样子,风一吹就倒,还需要人护着,拿什么找我拼命?”   ------题外话------   姑娘们,月票,月票,月票啊,么么么~ 第一百零七章 无约之毒(二更)   凤来说出这句话,苏风暖低笑了一声。   凤来看着她竖眉,“你笑什么?”   苏风暖对她道,“老祖宗带着我们用轻功走出百里,您只顾着一路拎着我们奔走,自然是没察觉我已经对您下了毒。”   凤来一怔。   苏风暖道,“千百年前,有一种毒,叫无约。不知道您可听说过?”   凤来脸色一沉。   苏风暖道,“我用的就是这种毒,这种毒,由发丝进入,能让人无声无息地中毒。老祖宗带着我们只顾奔走,我手指沾染了您的发丝,您也是发现不了的。”话落,对她说,“您若是不信,可以用心感觉一下,是不是心口有十分细微的麻痛感?后脑勺正中的位置有微微胀痛?”   凤来当下感应一下,面色瞬间一寒,看着苏风暖浅笑盈盈地模样,怒道,“你竟敢对我下毒?”   苏风暖笑看着她,“我只是想告诉您,您虽然身怀绝世武功,我虽然半丝武功没有,但是,您挟持了我,我也不能对您听之任之任打任骂。您伤了叶裳,他是我的心肝,我对您用毒,也是来而不往非礼也。脑子这个东西,有时候比武功管用得多。”   凤来脸色森寒,“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苏风暖道,“老祖宗辛辛苦苦活了两辈子,总不想轻易地死在小辈的手里,不是吗?”顿了顿,她道,“而我呢,也不想将老祖宗您如何,只是想着,您来找我,要是谈买卖,我十分乐意谈,若是以大欺小,以强欺弱,凌驾于我之上,我可是不依的。师傅教导我一场,可没教导过我软弱二字。”   凤来脸色十分难看,半晌,冷笑,“你可真是你师傅教的好徒弟。”   苏风暖笑吟吟地说,“自然,如今您承认就行,我就算没了武功,也不会给师傅丢脸。”   凤来怒道,“解药拿来。”   苏风暖摇头,“没有解药。”   凤来眼底泛起寒光,盯着她,“你真是想死吗?”   苏风暖道,“无约的确没有解药,您若是知道无约,那么自是该知道它没有解药的。无约是我早些年偶然得的,一直放在身上,没打算给人用。只不过如今遇到了老祖宗,您太厉害了,我怕别的药对付不了您,这才给您用了。”   凤来顿时杀气四溢。   凤来的杀气太强大,苏风暖封锁了武功,自然受不住,叶睿又将她拽到身后扶住她,对凤来说,“我也是知道无约的,你即便杀了我们,也不管用。”   苏风暖咳嗽一声,对凤来说,“老祖宗,我从不相信天下哪一样事物是没有别的事物与之相克的,只不过是没被人发现或者研制出来而已。叶裳的热毒,还是无解之毒呢,还不是一样被我找到办法解了,只要老祖宗您拿出做买卖的态度,念着同门之谊,我自然也能帮您找到解毒之法。”   凤来盯着她,“我真是小看你了。”   苏风暖对她一笑,“您小看我,我可不敢小看您,无约是我最宝贝的东西了,都拿出来给您了,可是我是多么看重您。”   凤来泄了杀气,冷哼一声,“你以为无约能毒死我?”   苏风暖看着她。   凤来道,“你既然知道百骨炼化,百血凝一,那么也该知道,我已经是百毒不侵之身了。哪怕是无约,也奈何不了我。”   苏风暖道,“无约可能不会让老祖宗您丢命,但老祖宗您那一张容颜呢,就不在意了吗?幻容之术,我虽不懂,但要想幻容,身子骨恐怕是半分影响都受不得。”   凤来闻言又沉下脸。   苏风暖道,“您不难为我,我自然也能找到解药,为您奉上。但前提是,老祖宗不要仗着自己的绝世武功,太居高临下了。我虽然是个小辈,受得住惊吓,但也十分不喜欢。”   凤来闻言道,“好,真是好本事,好一张利嘴。”   苏风暖笑吟吟地说,“老祖宗过奖了!师傅曾经教过我,不战而屈人之兵,我学的很熟。”   凤来冷哼一声,“你想如何?”   苏风暖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不是我想如何,是我想问问老祖宗您来抓我,想要如何?”   凤来道,“传国玉玺,给我。”   苏风暖摇头,“我手中没有传国玉玺。”   凤来道,“不可能,少哄骗我。”   苏风暖耸肩,“您若是不相信,只管搜我的身,我身上的确没有传国玉玺。”   “那传国玉玺在哪里?我已经掐算出传国玉玺现世了,就在你身上。”凤来道,“在望帝山的绝地,你拿了传国玉玺。”   苏风暖想着凤来的能耐真是逆天了,想想秘辛里说她曾经推断出凌祝的大限之日,前往望帝山送他一程,可见真是不假。她道,“传国玉玺那么重要的东西,自然是被我藏起来了。老祖宗既然能推断出玉玺现世,那么,只管推断它的位置就是了。”   凤来冷然,“只有传国玉玺现世之日,天才出现了征兆,我只知道是在你身上。”   苏风暖摇头,“你若是推断不出来,那就没办法了,如今被您牵制,我自然不能将这个东西主动交给您。毕竟师傅临终遗言,帝师令,择明主而投,我既然得了传国玉玺,是要留着有朝一日,遇到明主,择定而投的。您呢,活了两世,看起来也不像是想要这个天下的人,要传国玉玺做什么?”   凤来道,“送人情。”   苏风暖无奈地看着她,“老祖宗这么有本事,还用得着欠别人的人情吗?”   凤来道,“在哪里?”   苏风暖摇头,“我是不会告诉您的,这一桩事儿,没得商量。”   凤来脸色冷寒,“我如今杀你,轻而易举。”   苏风暖看着她,满不在乎地说,“我知道啊!我身子骨不好,老祖宗您探脉也探出来了,你就算不杀我,我都不知自己能活多久。危害天下这种事儿,我是有原则的,死也不给你。您找我,不止这一桩事儿吧,说下一桩吧。”   ------题外话------   月票~   月票~   月票~   么么么~ 第一百零八章 绕过叶城(一更)   凤来看着苏风暖,发现她真的是十分聪明。   天下传扬的关于她的种种事情,可见真是名不虚传。   她一直以来是知道苏风暖的,自从青凰收弟子伊始,她就知道他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江南叶家的嫡子,一个是苏大将军府的小姐。能被青凰收为弟子,二人自然都十分有天赋,但她也不过觉得仅仅有天赋而已,与望帝山的那些嫡系子弟一样,并不觉得能如当年的她一样,能到让她过于关注的地步。   所以,如今抓了苏风暖,见她没有武功,依旧给她下了无约之毒,明明她才是弱者,但偏偏有一种强者的姿态,她有些意外和惊讶,相比之下,中毒的愤怒倒没那么强烈。   她沉默片刻,沉声道,“第二件事情,随我去东境,让湘郡王交出粮草。”   苏风暖痛快地答应,“这一桩事情好办。”   凤来见她答应的痛快,挑眉,“你不会又有什么鬼主意吧?”   苏风暖道,“只要你放了叶睿,我便跟你去东境。”   凤来还没开口,叶睿当即道,“不行,我不用她放。”   苏风暖无奈,回头瞅着叶睿,“你也看到了,她是我望帝山的老祖宗,不会杀我,也不会如何我,你回叶家吧。”   叶睿摇头,“要回叶家,我带你一起回叶家,我自己是决计不走的。”   苏风暖见他毫不犹豫,揉揉眉心,好言相劝,“你一个好好的江南叶家的四公子,奉着舒服的日子不做,怎么偏偏这么想不开?”话落,对他道,“我知道你以前心仪于我,情分我领了,如今我已经嫁做人妇,断然是不能与你如何的,你无论有什么心思,都收了吧。”   叶睿抿唇,沉声道,“我没什么心思,我知道世子妃与叶世子两情相悦,已然大婚。我没想与你如何,不需要你承情。要回叶家一起回,你要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哪怕她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   苏风暖闻言彻底没了话。   凤来笑着说,“真是好一桩痴情的戏码啊。”话落,道,“就算你不痴情,如今被我抓来,我也不会答应放你此时离开的,暴露行踪这种事儿,我自然不会做。”   叶睿不再言语。   苏风暖看着凤来,道,“我虽然答应了随你去东境,但也要你能离开江南再说。”话落,看了一眼天色,道,“这个时辰,我师兄怕是已经封锁江南各州郡县了,以他之能,江南是他的地盘,他断然不会让一只鸟雀通关。”   凤来道,“这你不必担心,我自然有本事带着你们通关离开。”   苏风暖也想看看凤来如何通关的本事,点了点头。   凤来打了个哨声,一匹马拉着一辆车从山坳里跑了出来,端看这匹马,油棕水滑,十分漂亮,可见是匹脚程很好的宝马良驹。   马匹来到近前,凤来亲昵地摸摸了马头,对苏风暖和叶睿道,“上车吧!”   叶睿瞅了苏风暖一眼。   苏风暖当先挑开车厢的帘幕上了车,叶睿随后跟着她上了车,凤来在二人上车后,也跳上了车。   车厢宽敞,这种大轿子车容纳四五个人没什么问题。   凤来对马儿吩咐,“翻过这座大山,绕过叶城。”   马儿顿时向着山坡上跑去。   苏风暖刚坐稳,便听到了凤来这句话,她挑开车帘,向外看去,不远处那一面高山,足有数千丈,别说寻常人都难徒步行走,更惶论马车上山,这座山她知道,叫九峰山,也就是说,有九座山峰。是叶城的一道天然屏障。   她转回头,看着凤来,“老祖宗没开玩笑吧?我们的马车上山,走不好的话,我们都会被摔个粉身碎骨。”   凤来瞅着她,“你只管瞧着就是了,你还要给我解毒,还有用处,我自然不会让你摔个粉身碎骨。”   苏风暖闻言不说话了,想着凤来若真是让这匹马拉车载着他们三人翻过这座九峰山的话,那么的确是能避开师兄的封锁,悄无声息地离开江南境地。   叶睿皱着眉头说,“山上有山石颠簸,你这车厢里怎么不备厚一些的被褥?”   凤来看着叶睿,“小子,你是一点儿也没有做人质的自觉吗?你再多言,信不信我扔你下去自己徒步走路?”   叶睿不说话了。   苏风暖暗笑,想着叶睿自然是因为她怀有身孕,怕颠簸到她腹中的孩子,才故有此一问。   片刻后,马车来到山脚下,那匹马当真攀登着上了山。   果然十分颠簸。   凤来稳稳地压在车头,马车半丝被张起。   叶睿对苏风暖说,“你靠在我身上好了,会减少些颠簸。”话落,觉得这话唐突不妥,又改口说,“按照年岁,我比叶世子小一岁,按照身份,我算是他的表弟,你是她的世子妃,如今也算是我的表嫂。所谓,长嫂如母,我断然不敢对你生出非分之想,你便靠着我吧。你若是觉得不太好,那么大可将我当做女子。”   苏风暖闻言喷笑,转头瞅着叶睿,笑吟吟地对他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呢?”   叶睿皱眉。   苏风暖觉得怪不得他师兄对这个堂弟比江南叶家的别的人都好,每年回江南叶家,都要教他几招,他的确是聪明又懂事儿。她笑罢后,点头,“好,我便靠着你,那么你可要扶稳了啊,否则我们俩都会栽下车去。”   叶睿见她答应,面色一松,点点头。   苏风暖便不客气地靠在他身上,她如今封锁了自己的武功,没有功力支撑,自然是受不住这等颠簸的,她虽然不怕辛苦,但是可不敢颠簸住腹中的孩子。   叶睿因此承载了两个人的支撑,一时间一手扶着车壁,坐得稳稳的,纹丝不动。   凤来也不理会二人,如老僧入定,稳稳实实地坐着。   走了一段路,山路愈发陡峭,但好马到底是好马,脚程极好,半丝不嫌拉着车上的三个人疲惫和拖累。依旧一步一步稳稳地踏上了山坡。   过了一会儿,苏风暖打了个哈欠,开口说,“我睡一会儿。”   叶睿看着她,道,“你若是能睡得着,便睡吧,我看着你。”   苏风暖点点头,靠着他闭上了眼睛,不多时,便真的睡着了。   叶睿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想的是她因为怀有身孕,大抵是实在太累了,才致使这般颠簸都能睡着。便愈发的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凤来瞅了叶睿一眼,道,“小子,你说你没有非分之想,这话骗谁呢?”   叶睿眉目清正地看着凤来,“我的确没有非分之想,我几年前就喜欢她,这几年,无非是盼着她再来江南,我再见她一面而已。至于非分之想之事,早在很久以前,大哥便对我说,她不可能嫁给我的,我早就断了念想。”   凤来冷哼,“人的欲念一旦生成,怎么能自己掐断?若是能掐断,这世上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了。”   叶睿道,“别人我不知道,我自己如今是决计没有了的。”   凤来道,“这小丫头没有武功,你就算有,如今叶裳不在,我也不会拦着你。”   叶睿虽然不知道苏风暖本来是有武功的,为何突然见间没了武功,不过他想着她必定是有一定的隐藏之法了。端正面色说,“君子慎其独,不欺暗室。我虽然算不上是君子,但也不会如此畜生不如。”   凤来顿时又笑了,看着他说,“我忽然发现,你倒是很像一个人。”   叶睿扬眉看着她。   凤来却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又如老僧入定一般。   苏风暖虽然自封了武功,睡着了,但声音还是隐约进入了她的耳里。她迷迷糊糊地推叶睿,不客气地说,“帮我盖上被子。”   叶睿立即伸手,扯了车厢内的薄被,盖在了她身上。   马车稳稳地走着,九峰山,足足走了一日,苏风暖也睡了一日。   天黑下来时,那匹马终于拉着他们三人出了九峰山的山脉,悄无声息地绕过了叶城。   苏风暖睡了一日,醒来后,见凤来还如老僧入定一般,头顶有微微热气散出,显然是在祛早先她给她下的无约之毒。她发现车厢已经不颠簸了,但叶睿的身子依旧一动不动,手依旧稳稳地托着她,十分牢固,她揉揉眼睛,伸手推推叶睿。   叶睿立即问,“醒了?”   苏风暖点头。   叶睿对她苦笑,“你睡了很久,你若是想起身,自己推我一把,我如今浑身都僵麻了,暂且动不了。”   苏风暖坐起身,推了推他,又气又笑,“你说说你,非要凑上前遭这份罪。”话落,见叶睿不说话,她想着他也是为他,若没有他在,她还真不能做了人质还舒服地睡了个好觉。于是,动手帮他捶了捶肩,捏了捏腿。   片刻后,叶睿总算活动自如了。   苏风暖伸手挑开车帘,探头看向外面,发现天黑了,马车依旧在荒野里走着,她回头对凤来不客气地说,“老祖宗,我饿了。” 第一百零九章 娇气得很(二更)   凤来仿若未闻,依旧一动不如,如老僧入定。   苏风暖瞧着她,懒洋洋地说,“老祖宗,这无约之毒,就算凭着你有绝世功力,再怎么祛毒,一时半会儿都是除不去了。这种毒的霸道之处在于,她会从你发丝进入你身体的那一刻起,就流入你身体,融入你血液了。除非,你在六个时辰内,挖骨剔肉,血液换净,才能拔出它。但是拔除了,人也死了。”   凤来突然睁开了眼睛,有些恼怒地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不惧她,对她说,“我从得了无约后,钻营多年,琢磨出大约是还有一种解法的,不用挖骨剔肉,血液换净,就能解毒,但是呢,也没那么容易。”顿了顿,她道,“不过我如今是自然不会告诉你的。”   凤来冷哼一声,“总之你跑不出我的手心。”   苏风暖诚然地点头,“没错,我是跑不出您的手心,也没打算跑。可是,如今都走了一天了,饿死了,老祖宗,停车弄吃的吧。”   凤来探出头,从车厢一侧拿过一个挂着的牛皮袋子,扔给苏风暖,“给你。”   苏风暖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干粮,她用手摸了摸,一天了,被风干的硬邦邦的,这样吃下去,对孩子定然不好。她又扔了回去,对她说,“才不要吃这个。”   凤来竖起眉头,“那你要吃什么?这不是干粮吗?”   苏风暖道,“是干粮才不吃,硬邦邦的,拿出来咬一口,估计还掉渣,怎么能吃?吃进去,胃口定然不舒服的。”   凤来瞪着她,“我没听说你这么娇气。”   苏风暖道,“以前是不娇气的,如今没了武功,娇气得很。”   凤来哼了一声,“就吃这个,荒山野岭,不吃没的吃。”   苏风暖道,“打野味吃。”   凤来道,“那是杀生。”   苏风暖闻言一怔,须臾,她险些笑喷,“老祖宗,我没听错吧?您不杀生?您百骨炼化,百血凝一,才得一世轮回,您打叶裳那一掌,可不是个手软的主,怎么打两只野味就是杀生了?”   凤来脸色难看地瞅着她,“正因为我百骨炼化,百血凝一,才要在这一世吃斋念佛,不杀生灵,赎罪过。否则你以为叶裳会那么好命?能让我对他手下留情?”   苏风暖闻言正了神色,道,“老祖宗您上一趟望帝山,三位师祖折了两位,四位师兄弟丢了性命。这可是六条人命。您已经杀生了。”   凤来道,“那不是我亲手杀的,只能怪他们没本事,没出息,枉为望帝山弟子。”   苏风暖无语地瞅着她,道,“老祖宗,您这想法也是绝对奇葩和奇特了,别人因你而丢命,在我看来,就是你杀生了。若不是你在望帝山逼迫他们,他们如今都活得好好的,也不会进入绝地,更不会丢命。”   凤来冷下脸,“望帝山祖师爷设了绝地,就是让后人闯的,一代代的弟子没出息,连绝地都不敢开启。他们活着也是无用。要怪,他们只能去地底下怪祖师爷了。”   苏风暖道,“无心之失也就罢了,但是明之是死地,而推波助澜,让他们出事儿。我便觉得,就算到了地底下,阎王爷判官的,也会判老祖宗您一个杀生之罪的。这天底下,主犯是罪,从犯也有罪。不能因为您没亲手下手,便没有过错了。”   凤来怒道,“你又不想活了吗?叽叽歪歪,是想教训我吗?我还轮不到你教训。”   苏风暖嘟起嘴,也恼道,“反正我就是不吃干粮,要吃你吃,我就要吃野味。”   凤来也怒道,“要吃自己去打。”   苏风暖道,“我自己打不动。”   凤来道,“自己打不动便不要吃。”   苏风暖哼道,“我不吃就饿死了,饿死我,没人给你解无约之毒,我连叶裳的热毒都解了,无约也能解,普天之下,连你都算着,也解不了无约,只能我帮你解。饿死我,你也活不了多久。”   凤来气急,“总之我是不去杀生。”   苏风暖道,“你不是说不亲手杀生不算杀生吗?那么,你布个阵法,把野兔子,野鸡,都吸引进阵法里,我抓了它们,烤了吃掉。它们进了我的肚子,也怨不到你。”   凤来一噎。   苏风暖催促,“快去啊,饿死了。”   叶睿忍不住想笑,看着苏风暖,她这一刻就像是个胡闹的孩子,他从没见过哪个人质这般嚣张的。尤其还是在这么强大武功的人面前。不过他诚然地也觉得被冷风吹了一天的干粮,没什么营养,的确是不适宜她吃的。要吃,自然要吃熟的好的。野味是最好不过了。   凤来怒道,“我不会布置什么阵法。”   苏风暖不高兴地说,“老祖宗,我十分配合你辛苦地跟着你去东境,你就这样饿着我,一点儿也不配合我的肚子的话,那么,我也不配合你了。你自己去东境吧。”   凤来眯着眼睛看着她,“你威胁我?除了给我下毒,你还有什么招数?你想不跟我去东境,就不去吗?”   苏风暖挑眉,“给你下毒还不够吗?无约之毒,天下除了我,再没有人能解的。”   凤来道,“我如今不需要你解毒。”   苏风暖看着她,“人是铁饭是钢,我不吃饱了,以后更没力气。”   凤来看着她,隐隐要走发作的趋势。   叶睿这时开口,对凤来道,“你停车,你若是不想打野味的话,可以不打,我下车去打野味好了。”   凤来探出车外,勒住马缰绳。   叶睿不放心将苏风暖自己留在车上,他生怕她拾掇凤来扔下他,便说,“你也下车吧,我带你去烤野味好了。”   凤来挑眉,“你不会是想带着她逃走吧?”   叶睿看着凤来,“荒山野岭的,能逃去哪里?你若是不放心我们自己去打野味,你就帮我们。”   凤来瞅着叶睿,又瞅瞅苏风暖,挥了挥手,“不准离开我的视线,否则,有你们好果子吃。”   ------题外话------   淘宝店铺:西子情惜缘衍生品,昨日晚上八点上新纨绔世子妃云浅月系列衍生品,这一期有四款。据说,为了赶在降温前,让大家拿到我们浅月系列的宝贝儿以备入冬之用,姑娘忙的双十一都没去为马娘娘贡献增长值~   下面我简单说一下这四款东西:一是浅月款暖手抄,好长的绒毛,据说随身带着,冷风怎么吹,也暖和的不要不要的;一个是紫竹羊绒围巾,是柔软亲肤的纯手工缝制羊驼绒,图案是专门找绣娘绣上去的紫竹,选来选去,择了高贵紫和优雅灰。我喜欢紫色,要这个~一个是香薰石,芳疗师一件一件的做,做工极其复杂,纯天然香料,送浅月款定制布兜,据说,刚一拿到,姑娘的老公要了特意放在车里了。前三款,颜值逆天。最后一款,也是大家喜欢的,自己去看吧~ 第一百一十章 她的执念(一更)   叶睿扶着苏风暖下了马车。   这一处果然是荒郊野岭,再加上天色已晚,十分荒芜。   叶睿对苏风暖说,“小心点儿,地上都是茅草棵。”   苏风暖点点头,对凤来问,“老祖宗,您的视线有多远?”   凤来顿时警醒,“你要打什么主意?”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您身怀绝世武功,我没有丝毫武功,这荒郊野岭的,能打什么主意?我是想问问您,我们能走多远,免得到时候我们抓兔子野鸡抓的正尽兴,您突然出现干涉我们。”   凤来哼道,“方圆五里,随你们闹腾。”   苏风暖欷歔,“老祖宗,您可别吹大话。”   凤来不屑道,“我用得着吹大话吗?小辈见识浅,不知武功至高境界。”   苏风暖嘴角抽了抽,四下看了一眼,说,“也就是说,我们别出这片荒山就行了?”   凤来“嗯”了一声。   苏风暖转头对叶睿说,“你听到了,别出这片荒山地界,老祖宗宁愿啃干粮,也不杀生吃野味,我们躲远点儿吧,免得她不劳作,闻到香味又来抢。”   这话简直是小孩子怕抢糖果糕点的小气样。   叶睿点点头,“好。”   凤来又哼了一声,“你们快点儿,我没什么耐心。”   苏风暖不客气地说,“抓来野味要褪毛扒皮,还要架火烤熟,哪里那么容易?”话落,又道,“再说那匹马翻山越岭的,走了一天了,您不歇着,也该让马儿歇歇。这可是一匹好马,天下也没有多少这种宝马,别给累死了。”   “废话真多。”凤来不耐烦地摆手。   苏风暖向那一片树林走去。   叶睿自然跟在她身边。   地上除了茅草棵外,还有尺寸高的小草,虽然是傍晚了,但已然到了阳春三月,江南气候又适宜,十分温暖,不显冷寒。   苏风暖也不回头,径直走进了树林深处,走出大约二里地,才对叶睿说,“就在这儿吧,这儿有块空地,我在这里捡干柴捣鼓架火,你快去打野味来,真是饿死了。”   叶睿回头瞅了一眼,已经瞅不见凤来,但是他聪明,知道凤来虽然人没跟来,但强大的气息早已经覆盖这处荒山,他们的一举一动,她想必都清楚的很。若是想来,顷刻间就能到。他不放心地道,“你自己待在这里能行吗?”   苏风暖笑着说,“能行的。”   叶睿依旧不放心,嘱咐道,“我不会走远,有什么事儿,你立即喊我。”   苏风暖摆摆手,“啰嗦,快去吧。你不饿吗?”   叶睿确实也饿了,立即去了。   苏风暖在叶睿离开后,便开始在周遭拾掇干柴,不多时,便拾掇了一堆,从怀里拿出火石,开始架火。   叶睿的本事,即便手中没有打猎的工具,但若是想抓几只野兔和野鸡也是没有问题的。没用多久,便拎了两只野兔两只野鸡走了回来。见苏风暖已经拾掇好干柴架了火,对她说,“这个要怎么烤?”   苏风暖说,“交给我就好。”话落,对他道,“你去那棵最大的树下,挖个坑,会有水冒出来,到时候我扒完它们的皮,要洗一洗,才能烤,这样干净。”   叶睿点头,立即去了。   苏风暖虽然封锁了武功,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三两下便给兔子扒了皮,给野鸡褪了毛。见叶睿那边还没好,她便将东西放在一旁,一边等着叶睿弄好水,一边仰头望天。   叶睿在树下弄出了个大坑,不多时,果然有水慢慢地溢出来,他第一次知道这种野外生存的办法,惊喜地说,“出水了。”   苏风暖点点头,“如今水定然是有点儿浑浊,等一会儿,水就清了,可以用了。”   叶睿点点头。   苏风暖对他无声地招手,示意他过来。   叶睿立即走到了苏风暖的身边。   苏风暖对他指指树梢,又比划了个飞的手势。   叶睿眨了眨眼睛,足尖轻点,上了树,顷刻间便抓了两只山雀。   苏风暖顿时笑了,想着叶睿的确是真聪明。   叶睿下了树,将山雀递给她。   苏风暖又指指树,意思是不够,让他再多抓些。   叶睿于是又上了树。   苏风暖伸手入怀,取了便携随身带着的纸,纸是上好的绢纸,是用木炭做的。她刷刷在纸上写,“已攀过九峰山出叶城,前往东境,安好,勿担心。”   写完,她用草绳绑在了山雀的腿上。   如今她身边没有飞鹰,全部放出去了,只能依靠这种山雀来传信了,山雀未经训练,只能多弄些。她觉得师兄和叶裳封锁叶城后,久不见凤来和她的踪迹,必定会忍不住派人四处搜查。那么,多弄些山雀,都写上这样的字迹,绑在腿上,早晚能被他们发现。   叶睿看到苏风暖的动作,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不停地上下树几次,怕凤来察觉,还刻意地从树上折了几次枯枝,扔进了架好的火堆里,让火堆着得更旺些,噼里啪啦的声音掩盖苏风暖细微的纸声。   叶睿一连抓了二十多只山雀,苏风暖觉得差不多了,示意他停手。   放飞了山雀后,山雀早已经惊得不敢在山林里待了,向别处四散飞去了。   苏风暖拎起兔子和野鸡,走到水坑旁,发现水已经快溢满那个坑了,十分清澈,于是,将兔子和野鸡一起扔进去洗吧干净后,又拿出来,放在火上烤。   做完一切,苏风暖拿了一根木棍递给叶睿,对他说,“你坐去那一边,负责翻弄那两只兔子,我坐在这一边,负责翻弄两只野鸡,一会儿我们就能吃上美味了。”   叶睿点点头,接了木棍,道了一声好,坐去了另一边。   叶睿是江南叶家的公子,从小锦衣玉食,几乎未曾踏出过江南的地界,所以,对于打野味烤来吃这种事情,他不会做,便学着苏风暖,她翻弄一下,他也翻弄一下。   苏风暖看着他动作生疏有些笨拙,但依旧学得有模有样,她笑着说,“以前我和师兄游历时,没钱落宿客栈,便宿在荒山野岭,饿了就打野味,渴了就饮山泉水,”   叶睿一怔,看着她奇怪地说,“你没钱也就罢了,大哥怎么会没钱?”   苏风暖失笑,“他穷的叮当响,比我还穷,我偶尔身上还能掏出两个铜板,他是一个也掏不出来。”   叶睿不解,“为什么?江南叶家的营生遍布天下,每一城池都有钱庄,他是继承人,只要亮出玉佩,随时可取。”   苏风暖笑着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师傅将他的玉佩早就在他入师门之时没收了,我们两个跟着他,就要靠自己的一双手赚钱,这些年,不说他没花江南叶家钱庄的一文,还给江南叶家赚了不少。”   叶睿恍然,“原来是这样。”   苏风暖点头,“是啊,师傅告诉我们,要在这个世道上立足,首先要学会自己不饿死。我们刚入师门时,他带着我们在荒漠之源一待就是半年。那时候我们出了荒漠之源后,都感觉自己与尘世格格不入了,像是个野人。”   叶睿道,“一定很辛苦吧。”   苏风暖道,“怎么说呢,辛苦也不辛苦,无论是师傅,还是师兄,还是我,心中都有执念。师傅的执念是,将他从凌祝师祖手中接掌的望帝山帝师令早早地寻到继承人,传承下去,师兄的执念是,支撑起江南叶家,让叶家数数代代累世积攒的底蕴不从他这里没落。他从小就知道外公对他寄予厚望,他即便再不想管江南叶家,也要担负起这个责任。而我呢,是为了叶裳,自从那一年,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沙场,他在十里荒芜白骨成山的战场上活了下来,我随父亲一起找到他后,自此,就发誓要护他一生一世。所以,我必须学尽所学,才能为他支撑起一方天地。”   叶睿抿唇,“原来你与叶世子的情分是从那时候就注定了的。”   苏风暖点头,想到叶裳,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下来,“是啊,只是我没想到,我还没学有所成时,他便中了热毒。从此后,日日夜夜,我所思所想,无非是为他解热毒。曾经,我请了师傅,请了师叔,他们都说热毒无解,我几乎绝望。”   叶睿道,“如今叶世子的热毒还是被你解了。”   苏风暖笑着说,“这是我目前为止最得意的一件事儿了。”   叶睿看着苏风暖,她说这句话时,扬起的笑脸十分明媚。虽然夜晚没有阳光照耀,但他还是觉得她从内到外都透着明媚之色。他笑了笑,说,“叶世子受尽了苦痛,是该得到这世间最好的温暖。”   ------题外话------   姑娘们,这个月过去三分之一了,月票甩甩吧,么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前往东境(二更)   苏风暖和叶睿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聊着天,苏风暖吃了半只兔子半只鸡,叶睿跟她吃的一样,二人吃饱后,苏风暖又让叶睿凿树洞凿出了些干净的水,吃饱喝足,总算舒畅了。   叶睿对苏风暖问,“这剩余的一只兔子和一只鸡呢。”   苏风暖说,“带着吧,明天若还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我们还得继续吃,饿了时,也不用现去抓了,总比那破干粮强多了,好歹是肉啊。”   叶睿点点头。   二人熄灭柴火,叶睿拎着一只烤熟了的兔子和野鸡,跟着苏风暖一起,回了原地。   他看出来了,苏风暖根本就没打算跑,也知道,凭凤来的武功,他们想跑也跑不了。   回到马车旁,凤来正站在车前,背着身子,看着望帝山的方向。   叶睿瞅了凤来一眼,拿过车旁的牛皮袋子,将一只兔子和一只鸡装进了牛皮袋子里。   苏风暖吃饱了,心情很好,笑吟吟地走到凤来身边,对她说,“老祖宗,您这是在看望帝山吗?”   凤来扭头瞅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苏风暖笑着说,“我虽然从师父手中接了帝师令,但都不时常念着望帝山,还是贪恋这俗世红尘。您这般念着望帝山,为什么呀?”   凤来哼道,“谁念着望帝山了?望帝山有什么好?”说完,对她沉声道,“上车,启程了。”   苏风暖伸了个拦腰,“好,启程了。”说完,心情愉悦地说,“叶睿,上车了。”   叶睿点点头。   三人上了马车,苏风暖对叶睿说,“如今没有山峰了,虽然是荒山野岭,但也还好,不算颠簸,你不必照看我了,睡一觉吧。”   叶睿摇头,“我不困。”   苏风暖道,“我睡了一日,精神得很,你睡吧,等我困时,你也好有精神照料我。”   叶睿闻言点点头,靠着车壁,闭上了眼睛。   苏风暖扯过被子,盖在了他身上。   凤来瞅了二人一眼,对苏风暖说,“这般招桃花,跟你师傅一个样。”   苏风暖失笑,“老祖宗,我师傅邋里邋遢的,这么多年,也没招了什么桃花。”话落,扬眉,“他的桃花不是早就被您给斩断了吗?”   凤来沉下脸,“那陈芝苒是怎么回事儿?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苏风暖想着我还没问你,你正好问我了,那就要说道说道了,她看着凤来讶异地说,“老祖宗,我以为陈芝苒是您和师傅……”   凤来怒道,“一派胡言!”   苏风暖无奈地说,“既然这样的话,我也不知道了。从我和师兄跟着师傅学艺起,便没见过师傅身边有哪个女人,除了与鬼山派的玉颜轻因为门派殊途,不能结成连理外,真是一只女耗子都没有。”   凤来嘴角细微地抽了抽。   苏风暖道,“所以,陈芝苒指不定是不是师傅的女儿呢,毕竟这一桩桩,一件件,错综复杂的案子,千丝万缕的,又关系前朝,又关系当今。我如今武功全无,脑子有时候也不好用的。所以,您若是也不知道,只能我们慢慢查了。”   凤来哼了一声。   苏风暖道,“您将陈芝苒弄哪儿去了?他哥哥找她,急的都快跳脚了。若如今老祖宗您不开口,我还不知道原来她在您那,被您弄了去。”   凤来道,“在京城。”   苏风暖看着她,“哪个京城?”   凤来瞅她一眼,“南齐京城。”   苏风暖道,“您没虐待她吧?她小胳膊小腿的,不禁虐待。”   风来哼了一声,不搭理苏风暖,不答她的话。   苏风暖揣测她这一声哼的意思,揣测半晌,觉得,陈芝苒大体应该是没受什么虐待的,凤来活了两世,陈芝苒是个七八岁的稚龄女童,她即便隔着对她师傅的爱恨,也应该是没对她下手的。   既然知道陈芝苒无事儿,她便也不再揪着她的事儿问,转了话题,“老祖宗,您说让我随您去东境,让湘郡王交出粮草,您什么时候管上我们南齐国家朝政民生的大事儿了?”话落,她忽然说,“对了,我们南齐皇帝失踪了,是您将他带走,藏起来了吗?”   凤来语气极其不屑地哼道,“南齐皇帝一个糟老头子,我藏他做什么?无用至极的废物。”   苏风暖纳闷,“既然皇帝不是您带走的,那您怎么关心起南齐朝局的事儿了?”话落,她佯装猜测道,“难道是因为大皇子?大皇子如今正四方受急,急需粮草,稳住朝纲。您是为了大皇子?”   凤来看着她,“你猜得不错。”   苏风暖盯着她,盯了片刻,忽然恍然大悟地说,“噢,我晓得了,我师傅死了三四年了,您早已经将我师傅忘了,看上大皇子了”   凤来一怔,顿时恼怒,“胡说八道!”   苏风暖无辜地瞅着她,“不是吗?”   凤来怒道,“再胡说,我封了你的嘴。”   苏风暖嘎嘎嘴,咳嗽一声,小声道,“不是就不是嘛,您犯不着动怒,咱们这是聊天,闲聊,您会不会与人聊天啊?”   凤来瞪着她,“多嘴多舌。”   苏风暖无奈地瞅着她,“从江南到东境,数千里,这长路漫漫的,闲着无聊,不聊天能做什么?”话落,道,“老祖宗,您以前都做什么?这两世,说说吧,我十分好奇。”   凤来看着她,“我还不知道,你竟这般胎噪。”   苏风暖无语地瞅着她,“聊天也算胎噪吗?我师傅说了,太闷着不好,我才入师门那会儿,师傅见我天天闷头练功,一日下来,一句话也不说,他担心的不行,怕以后教出个哑巴来,便弄了两只鹦鹉逗我说话哎。”   凤来看着她,“你如今为了救叶裳那小子,武功尽失,当真是一点儿也不后悔?”   苏风暖笑着说,“我学武功,本就是为了他呀,如今他热毒能解,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后悔什么?不后悔的。我如今没丢命,好模好样地活着,便觉得上天十分厚待我了。”   ------题外话------   月票~   么么么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叶裳醒来(一更)   出了九峰山后,凤来依旧走最难走的人烟罕至的路,宝马良驹拉车,向东境而去。   苏风暖和叶睿轮着班的睡觉,苏风暖是处于黑白颠倒状态,白日一睡就是一天,晚上她精神得很,没话找话与凤来聊天,凤来开始不爱搭理她,动不动就冷哼一声又一声,时日一长,倒也温和下来,与她聊上几句。   大多聊的是这些年她的生活。   经过几日,苏风暖也对她了解了个大概。   上一个百年,凤来大部分时间用来练武和找幻容术,以及对她师傅心中一直有恨,一生就那样过去了。如今这个百年,她算出了凌祝的大限之日,但没算出自己那一日红鸾星又动了,对他师傅一见钟情,自此隔着伦理纲常,隔着门派殊途,又爱又恨地过了大半生到如今。   她很长的时间都待在鬼山派,是因为鬼山派的人修习的功法都十分阴邪,所以,正好对应她百年轮回的幻容术,也不算为门派所不容。而她又是鬼山派的宗主,无人敢掌控她,十分自由。   对于帮助大皇子,她说是欠了人情要还,所以,不辞辛劳,要为大皇子排忧解难,才涉入了这朝纲民生之事。   苏风暖再问她什么人情,她却是不说了。   她始终不提萧贤妃,苏风暖想着她应该不是欠大皇子的人情,十有八九,估摸着是欠萧贤妃的人情。所以,才为了她的儿子这么不辞辛劳。至于是什么人情,估计十分不可说。   苏风暖怀孕后,有一阵有很小的反应,如今倒是没什么反应,胃口每日都极好。走荒山野岭,自然没什么饭庄客栈,所以,她就和叶睿打野味吃,而凤来一直就啃干粮,如个苦行僧一般。   苏风暖对凤来是攒着一笔两笔的账要算的,一笔是望帝山的两位师祖和四位师兄弟的性命,一笔是她打伤了叶裳,可是相处这么多天下来,发现,她似乎也是个可怜人。说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也好,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也罢。总之,人要在这世上活着,多多少少,都会有不容易之处,没有什么人是顺风顺水,一世没有波折的。   她身体没有怀孕的反应,凤来探她脉时,她早已经封锁了自己的武功,脉象如云雾笼罩,她自然也没探出有孕的的喜脉来。所以,如今自然还不知道苏风暖怀有身孕。另外,苏风暖着实不像个怀有身孕的人该有的样子。   苏风暖身体没什么不适,一路好吃好喝好睡,连开始对她处处紧张,生怕凤来发作,伤了她的叶睿,都渐渐地放松下来,不像是个做人质的样子了。   叶裳被玉灵在药里放了几味安眠的药物后,足足睡了半日又一夜。   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早上了。   叶昔一直等着各州郡县的动静,等了一日夜,也未等到,派人出去打探,都说没有人通关,一个人都没有,各州郡县,所有城池,都封锁了,鸟雀都没飞过去。   叶昔不由得寻思,难道凤来是劫了苏风暖和叶睿后没离开江南?   苏青和凤阳早已经坐不住了,打算去找,叶昔不敢让二人出去冒险,毕竟凤来心狠手辣,要出去,他也得跟着,但如今叶裳重伤昏睡,他也不放心将他留在江南叶家,更不能带着他奔波。所以,还是强自镇定,想着苏风暖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即便落在凤来的手里,应该也不至于太吃亏,便还是决定等着叶裳醒来。   叶裳醒来后,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叶昔就坐在屋中等着他醒来,见他醒来,立即说,“你总算醒了。”   叶裳立即问,“暖儿有消息了吗?”   叶昔摇头,“没有,等着你醒来,看看如何商议查找,各州郡县从我下命令封锁之日起,一只鸟雀都没通关。我觉得,凤来可能带着暖儿待在了江南某一处。”   叶裳看着他,脸色不好,“我睡了多久了?”   叶昔道,“半日一夜。”   叶裳道,“半丝消息都没有?”   叶昔摇头,“没有。”   叶裳问,“你就没有派人去找?”   叶昔道,“从对付望帝山一众人看来,凤来十分心狠手辣,派人四下查找的话,即便找到了,也是无用,送不回来信。另外,苏青和凤阳要去找,我也不放心,先等着你醒来再说。江南太大,就算要找,也不能盲目的找,总要商量一番,如何找。”   叶裳抿唇。   叶昔道,“你别担心,小丫头不是个软脚虾,从小到大,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从来没有别人能欺负到她。即便欺负到她,以她的性子,也会还回来。凤来即便再厉害,但她应该也不惧的。更何况,她身上有师祖的百年武功。”   叶裳道,“她当时应该是察觉到凤来出现了,所以,自己封锁了功力,让凤来将她带走了。”   叶昔凝眉,“这样的话,更不用担心了。”   叶裳睡醒一觉,脑子清醒很多,眸光清明,对叶昔道,“暖儿被凤来带走,她怕我们担心,定然会在某处留下记号,或者会想办法给我们传消息。派人去找,所有人,都派出去。以叶城为界,方圆百里,寸草寸木都不放过。”   叶昔一拍脑门,恍然道,“是了,我笨死了,竟然没有想到她也许是能留下记号或者传回消息的,只想着凤来厉害了。”   叶裳看着叶昔熬红的眼睛,想必他睡觉这么久,他是不休不眠的,他道,“关心则乱,玉灵师叔给我下药是对的,表兄也不必担心了,传下命令后,你、三哥、凤阳,未曾休息的所有人,都去休息。稍后等派出去的人找到信号或者消息,我们再谋定而后动。”   叶昔点头,“我这就去传命令。”话落,转身走了出去。   苏青、凤阳早就忍不住了,二人也熬红了眼睛,听叶昔如此说,觉得叶裳说得有理,挣扎片刻,也去休息了。   叶昔命言责传出他的命令,所有暗卫、官兵,都沿着叶城,方圆百里,地毯式搜索,苍蝇鸟雀草木山石每一处都不放过。   叶昔传达完命令,也知道自己如今脑子浑浑噩噩,不能这样熬着,便去休息了。   叶家人知道出了这样的大事儿,都静悄悄的,第一次见识到了叶昔能调动官府令,第一次见识到了叶昔冷下脸严厉的模样,第一次见识到了江南叶家这位嫡子嫡孙的本事,不是他们以前小看的模样,以前一直觉得他就是一个被叶老家主给宠惯坏了的公子,叶家有累世积累的金山银山若是传在他手里,也会被他败光了,可是如今,才发现,他们都错了。   他不如看上去那么温良无害,也不如他们一直以为的那样没本事窝囊,他的一句话,如今在叶家,就是圣旨。没有人敢反驳,他传出去的一句命令,隐卫悉数遵从,官府半丝不敢耽搁。   这是真正的叶家继承人该有的风范。   叶家乱哄哄地闹腾了大约将近一年,可是不如他回来短短几日。   江南叶家人一改乱象,一个个规规矩矩,不敢再扎刺,不敢再张扬,也不敢再争权夺利。似乎叶家的内乱一夕之间随着苏风暖和叶睿被劫走失踪叶裳被人打成重伤出事儿而烟消云散了。江南叶家,一切都十分平和,没人敢触叶昔的棱角。   太叔公那一房,因为也丢了叶睿,十分焦急,叶睿即便再不管江南叶家的争权夺利,但对于太叔公这一房的人来说,他也是指望。如今见叶昔如此雷厉风行地决断下命令,更是胆颤,想着叶睿可不能出事儿,他自小与叶昔关系比一众叔伯兄弟们都好,以后他们这一房,还是要指望他跟叶昔的关系能扶持长久。   叶家的其他人,觉得争夺家主之事,以后想都不要想了。多少白骨流血践踏,也不如叶昔轻飘飘地传出一句命令,江南叶家的掌权人,以后也不会变了。因为,经此一事,没人敢惹叶昔。   叶裳醒来后,用了早膳,玉灵为他端来药,他喝了药,对玉灵道谢,“多谢师叔。”   玉灵对他笑笑,“别担心,暖丫头不会有事儿的。”   叶裳点点头,“我知道她不会有事儿的。”   玉灵道,“暖丫头自小就聪明,很多年前,昔儿、暖丫头、带着还是小孩子的秋华,他们三个竟然跑去极北之地的雪梅岭赏雪梅,遇到了一群雪豹,那时候他们三个都小,可是胆子比天都大,跟着一群雪豹你追我跑的玩了一天,后来雪豹们都累趴下了,也不扑着要吃他们了,他们才欢欢喜喜地跑了回来。如今这事儿虽然凶险,但暖丫头聪明,自有应变之法。”   叶裳颔首,“多谢师叔,我开始是关心则乱,如今便等着她留下的痕迹传回消息了。”   玉灵颔首,“她聪明,估计很快就有消息传回了。”   ------题外话------   月底剩下三分之一了,宝贝们,月票,月票,甩甩嘛~么么么么么~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回京施压(二更)   叶昔派出的人搜寻了两日,没有丝毫痕迹和消息传回来。   叶昔也有些急了,说,“不应该啊。”   叶裳凝眉,对跟着言责出去一起搜寻的千寒问,“方圆百里,确定寸草寸木都没放过?”   千寒想了想说,“除了九峰山顶。”   叶裳立即说,“派人去九峰山顶搜。”   千寒应是,立即去了。   叶昔对言责摆摆手,“你们也去,九峰山顶,人烟罕至,搜查更要仔细些。”   言责点点头,也立即去了。   叶裳对叶昔说,“江南的地形图,给我拿一份来。”   叶昔转身去了书房,不多时,拿来一幅地形图,递给叶裳。   叶裳接过,看了片刻,手指放在一处,“这是九峰山?”   叶昔颔首,“人烟罕至,飞鸟难度。”   叶裳道,“飞鸟难度也不是度不了吧?”   叶昔道,“武功高手,还是能轻松穿过的。”话落,他猜测道,“难道凤来是不走各州郡县城池关卡,而是走九峰山的山脉?绵延数百里,那么,走上数日,真的能够出江南了。”   叶裳眯了眯眼睛,“九峰山,派出去的人掠过不搜查九峰山,九峰山十分难走吗?”   叶昔道,“高山一重接一重,共有九重,毒蛇猛兽时常出没,灌木荆棘遍地皆是,尤其是深山林木,满是有毒的瘴气,常人若去,吸入瘴气,中毒若深,便是无救。”   叶裳道,“怪不得。”   叶昔看着他,“你觉得,凤来是不是真带着他们走九峰山了?”   叶裳道,“无论是山峦高耸,还是毒蛇猛兽,亦或者灌木荆棘,再或者有毒的瘴气。凤来都不怕不是吗?”   叶昔点点头,“她应该是不怕的。”   叶裳点点九峰山,“那么就是了,她知道劫走暖儿和叶睿,江南是你的地盘,你必在个州郡县城池关卡布下天罗地网。她即便武功高绝,也不见得不怕数万兵马围困。为了避免麻烦,九峰山确实首选了。”   叶昔道,“若是她走九峰山,我的确是无论如何都拦不住的,普通官兵进不了九峰山,能进入九峰山的人,唯独是你我的暗卫,武功高手,才能闭息屏蔽瘴气。但偌大的九峰山,即便知道她的踪迹,也拦不住,只能任她离开了。”   叶裳道,“离开就离开,我只想知道暖儿如今是否安好就行了。”   叶昔点点头。   又等了一日,依旧没有消息。   第四日傍晚,在叶裳和叶昔也快失去耐心时,千寒和言责终于带了一只山雀回来,满面欢喜地拿给二人看。   山雀的腿上绑着绢纸,写着一句话,“已攀过九峰山出叶城,前往东境,安好,勿担心。”   正是苏风暖的迹。   叶裳终于露出了笑意,苏风暖的字迹一如既往的洒意如流水,既然如他所料能通过山雀传消息,可见在凤来的手底下并没有吃亏。   叶昔也是心下大慰,对叶裳道,“果然是去东境了,想必如你猜测的一般,是带着暖儿去东境对付湘郡王了。”   叶裳颔首,“大皇子明知道派了刘焱去东境,湘郡王也不会给粮草,没准还会谋反作乱,他本就四方火急,若是东境再乱,那么,他监国就会处在水深火热中。他要坐镇朝中,自然不能前往东境,所以,便曲线救国,派凤来抓暖儿了,他知道暖儿若是去了东境,必有办法对付湘郡王。”   叶昔点头,“大皇子也是煞费苦心,他知道派别人来为难不住,于是,请了凤来前来拿人。真是十拿九稳。”   叶裳冷下脸,冷笑了一声。   叶昔看着他,“如今怎么办?我们是否追去东境?东境是湘郡王的地盘,湘郡王筹备多年,不好易与。”   叶裳想了想道,“不,不去东境,我回京城。”   “嗯?”叶昔看着他,“你不去东境救小丫头了?”   叶裳抿唇,道,“她既然能用山雀传信,可见并无大碍,既然无碍,我们如今即便去了东境,也从凤来手中救不出来她,不如回京城,曲折对大皇子施压。我倒要看看,大皇子给我交不交出人来。”   叶昔琢磨了一下,叹道,“你说得有理,即便你我联手,也不是凤来对手,更何况如今你伤势太重,还未将养好。回京城曲线救国,同样是一个好办法。”   叶裳点头,“备车,即刻启程回京。”话落,对叶昔道,“你就留在江南吧,我自己回去。”   叶昔皱眉,“不行,你如今重伤,我怎么能放心你?我与你一起去京城。”   叶裳道,“你刚让江南安稳下来,如今还不适宜离开。你的江南,也算是占了这四分之一的江山。我如今也算是想明白了,若是想护着最在意的人一世安好,必要让天下先安稳。只有天下长安,我才能安。你留在江南吧,等我消息。”   叶昔一怔,“你的意思是……”   叶裳道,“暖儿从望帝山祖师爷手里接过传国玉玺给了我,总不能辜负祖师爷在天之灵。”   叶昔闻言恍然,伸手拍拍他肩膀,“好吧,那你路上小心,我派一队人马,护送你回京。”   叶裳点点头。   叶昔当即下去吩咐人备车准备。   苏青和凤阳听闻叶裳要回京,立即来找他。   叶裳将他的意思对二人说了,然后,对二人问,“你们有什么打算?”   苏青想了想,觉得叶裳说得有理,他是该回京对大皇子施压,为今之计,也只能从大皇子入手了。他看向凤阳,“你说呢?”   凤阳道,“虽然已经拦截不住,去东境从凤来手中也夺不过来人。但是,我觉得,也要有人去东境。”话落,道,“更何况,我父亲还在东境,我要去一趟东境。”   苏青道,“这样,叶裳回京,叶昔兄留在江南,我和你去东境。”   凤阳点头,“也好。”   叶裳没意见,三人就此商定。   ------题外话------   姑娘们,月票,月票,月票,么么么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朝野沉沉   叶昔吩咐人备车,紫风、玉灵因为叶裳伤势太重,要好生地照料将养一阵子,二人心中清楚,叶裳是苏风暖的命根子,他的身子骨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二人决定随叶裳进京。   秋华听闻苏青和凤阳要去东境,便闹着要和苏青、凤阳一起去东境救苏风暖。   紫风和玉灵觉得苏青和秋华这些日子处的还不错,虽然他们目前还看不出二人有什么小儿女的情意,但相处的时日还短浅,如今秋华随着苏青去也好,正好培养感情,便痛快地答应了。   苏青听闻秋华要跟着她,连忙摇头,“不行,我怕照料不好你。”   秋华瞅着他,“苏青哥哥,凭你的武功,都不见得是我的对手,我这些年四处跑着玩,大江南北哪里都去过,世面见识的多了。不用你照料,我能照料好自己。”   苏青被噎住,一时没了话,的确论见识他还不如秋华。   于是,紫风和玉灵便随叶裳启程回京了。   陈述不想回京,去东境也是苏青等人的拖累,便随叶昔留在了江南。   叶裳临走时,想起楚含,派人叫来他,对他询问他的打算。   楚含也没想到苏风暖竟然在江南被人劫持,而劫持她的人还如此厉害,他身份敏感,帮不上忙的同时,又不知道以后该何去何从。见叶裳问他,他摇头,“我不知道,你帮我决定吧。”   叶裳想了想,道,“你随我进京吧。”   楚含看着他,“我随你进京?”   叶裳颔首,“你毕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是南齐的皇子,有朝一日,身份总归会大白于天下。刘家的血脉,怎么可以流失在民间?”   楚含抿唇,“即便我身份大白于天下,我在南齐京城,恐怕也没有立足之地。”话落,他自嘲地道,“我曾经带着北周兵马,马踏南齐国土,杀生无数,南齐上下,谁会容我的身份?”   叶裳道,“不知者无罪,两国兴兵之事,早已经翻篇,就算要论罪过,也论不到你身上多少。一个月贵妃,一个萧贤妃,造的孽罢了。”话落,道,“你放心随我回京,还跟我住在容安王府,待你身份大白天下那一日,我保你有容身之地。”   楚含动容,点头,“好,我随你回京。”   叶昔派了一队人马,当日夜,护送叶裳回京。   叶裳伤势太重,虽然经由玉灵悉心用药调理,但依旧气色不大好,队伍也不敢快马加鞭走太快,免得奔波,加重他伤势。   叶裳离开后,苏青、凤阳、秋华一起离开,去了东境。   叶昔撤了关于江南各州郡县的封锁令,开始整顿叶家人。   太叔公见叶裳回京了,苏青、凤阳也离开了,叶昔面上也不如早先那般担心焦急了,小心地问叶昔,“公子,世子妃和睿儿可有下落了?”   叶昔看了太叔公一眼,拍拍太叔公肩膀,温和地说,“您老白发又多了,四弟无事儿,您以后安心颐养天年吧,别操太多心了。人生短短一世,到了您这个岁数,就该想开点儿,享受些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太叔公心里咯噔一下子,看着叶昔。   叶昔对他温和地笑,“您说呢?”   太叔公瞅着叶昔,江南叶家的真正的公子,已经不是昔日风流洒意不将叶家看重的小小少年了,他一身世家大族养成的累世底蕴和气度掩都掩不住。轻而易举地就让叶家所有人都不敢再扎刺。他感慨,自己真的老了,落在地上的影子都驼背弯曲,不像是叶昔,站立得笔直,气度清雅华贵。这才是叶家的指望和未来。   他点点头,笑呵呵地说,“公子说得对,这些年,我可真是操了不少闲心,如今公子回了叶家,支撑起门庭,这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我们叶家累世底蕴就不会代代没落下去。只要睿儿没事儿,我的心也就安了。听公子的,以后多享享福。”   叶昔微笑,“太叔公这样的心态,长命百岁不是问题的。”   太叔公笑着说,“我这把老骨头,是想等着看公子娶妻生子的。”   叶昔笑着颔首,“会有那一日的。”   苏风暖在江南失踪之事,尽管叶昔封锁了江南各州郡县,但消息还是如一阵风一般地传了出去,不出几日,便天下皆知。   因苏风暖太出名了,她在江南出事儿,被人劫持消失,实在是让人意外,一时间,天下众说纷坛。   前一段时间,北周传出萧贤妃昭告天下文书,说苏风暖、叶裳、苏青、叶昔等人,在北周皇宫意图刺杀北周王,如今北周那边群情激愤的愤怒之风还没刮过去,便传出苏风暖在江南被人劫持,无影无踪,至今下落不明,叶裳受了重伤。这样的消息一出,都猜测是否是北周暗中动了什么手脚,抓走了苏风暖。   苏风暖虽然是女儿家,但是在南齐的声望很高。   守卫燕北,大败北周,史册对她是记载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无论以后千万年史书如何改写,也改不了她的功绩。她是南齐女儿家直起身板的模范。   如今她出事儿,被人劫持,自然是让南齐上下都震惊了。   消息传到京城,许云初第一个便坐不住了,当即大急,发信函前往江南,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王大学士府、苏大将军府、容安王府等府邸,众人也是大急,王大学士、王夫人、苏大将军、苏夫人、叶老家主坐在一起,苏风暖被人劫持失踪,叶裳重伤,这样的事情一出,他们也是大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家主当即书信一封发往江南,询问叶昔情况,同时派人出京打探消息。   宫里的太后和皇后也惊异不已,想着天下什么人敢动苏风暖和叶裳?一个失踪,一个重伤,这可是大事儿。当即派出人去打探消息,打探了半日,也没打探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江南出了这一桩大事儿,叶昔封锁了江南各州郡县,任何人不得通关,严密找人呢。   太后叹气,“这天下怕是真的要乱了,连苏风暖都有人敢动了。”   皇后道,“母后,如今大皇子当政,日日寒着个脸,据说文武百官早朝,没有多少人敢上奏。早朝说不了几句话,朝臣们愈发沉默了。”   太后哼道,“他自小就是那个沉闷的性子,如今监国,四方都是灾情,他心情能好才怪?朝臣们自然不敢再上奏折了,没一桩好事儿,上来的奏折除了灾情,还是灾情,他不想再看灾情的奏折了。可是除了这个,朝臣们还能上什么?自然是没话可说了。”   皇后道,“母后,您说,苏风暖是真的出事儿了吗?”   太后道,“十有八九是,云初都急了,否则以他和苏风暖、叶世子的关系,若他们无事儿,他必然不是这般焦急恨不得去江南的样子。”   皇后闻言也不由得唉声叹气,“皇上至今没下落,大皇子能震得住朝纲没错,可是这般震这朝纲,不得民心臣心,能震得了几日?”   太后道,“震不住更好,总有人能震得住。如今这死气沉沉的样子,待着都难受。”   皇后不再说话了。   凤来带着苏风暖、叶睿一直都在走荒山野岭,人烟罕至之地,所以,苏风暖自然不知道天下因为她的失踪早已经沸沸扬扬。   一连走了数日,苏风暖吃野味都吃腻了,还没有到东境。   这一日,她忍不住跟凤来抱怨,“老祖宗,我嘴里如今都快淡出鸟来了,整日里打野味来烤,但是也没有盐,吃的实在白得很。您能不能不走荒山野岭了?找个有人烟的地方走行不行?您怀有绝世武功,怕什么呢?如今早出了江南的地界不知多远了,没人知道咱们在哪里。”   凤来瞥了她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野味来烤时,不是采了很多草药磨汁才调味吗?嘴里怎么就淡出鸟来了?”   苏风暖瞪眼,“草药汁也抵不了盐啊,长期不吃盐,会长粗脖子的,再吃下去,粗脖子长出来,就不美了啊。”   凤来哼了一声,“整日里邋里邋遢,没看出你哪里爱美来。”   苏风暖翻白眼,“这荒山野岭的,也没有人看,打扮给谁瞧啊?您将我擒来,我没衣服换,可不就邋遢着吗?您车上只有干粮,连个盐袋都没有,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快成长白头发长白毛的野人了。”   ------题外话------   每个礼拜都要出门去看诊取中药,今早出门,没时间码字了,明天见姑娘们~么么么~ 第一百一十五章 金玉钱庄(一更)   凤来终是被苏风暖抱怨得厌烦,在又走了一日后,拐出了荒山野岭,进了一个小镇。   马车刚踏入小镇,苏风暖就挑着帘子说,“老祖宗,去那家,宝香斋,它家的东西可好吃了,尤其是招牌菜闷烧醉鸭,出名得很,恨不得让人一日三顾。”   凤来瞅了她一眼,说,“快放下帘子,一个女儿家,大呼小叫什么?丢人现眼。”   苏风暖睁大眼睛,“老祖宗,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啊。您是被哪股宫廷风和大家氏族风给吹迷糊了?注重起规矩礼数面子了?”   凤来一噎,没了话。   苏风暖放下帘子,说,“就去宝香斋。”   凤来哼了一声,“你选这么贵的地方,身上带着银子吗?”   苏风暖摇头,“没有啊。”   凤来道,“没有银子还选这么贵的地方做什么?”   苏风暖瞅着她,“老祖宗,您出门来劫人,身上没带银子吗?我没有银子,自然是花您的银子啊。”   凤来道,“我不需要银子。”   苏风暖看怪物一般地瞅着她,“别告诉我您这么多年,都嚼破干粮混日子。”   凤来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苏风暖见她可能真是没有银子,她若是日日过苦行僧一般的日子,的确是哪里需要银子?她转头看向叶睿,“你身上有银子吗?”   叶睿温声说,“我每次出门都是带着银子的,不过在枫山不需要银子,上山放风筝前,便解下了钱袋放在房里了。如今也是身无分文。”   苏风暖无言片刻,对凤来耍赖说,“老祖宗,您给我想办法,我不管,我就要吃宝香斋的醉鸭。”   凤来瞪着她,“自己想办法。”   苏风暖道,“我自己想办法的话,只说我是苏风暖,估计就有人给我送银子来。可是您觉得我能说吗?我说了,不就是暴露您的踪迹了?”   凤来一时不说话。   苏风暖道,“我就要吃,再不吃,我肚子里的馋虫都快跑出来了。”   凤来抿唇,不耐烦地训道,“别嚷嚷了,让你吃上就是了。”   苏风暖顿时不嚷了。   马车来到宝香斋门口,凤来挑开帘幕当先下了车,叶睿随后下车,之后扶苏风暖下了马车。   小伙计立即跑出来,见到三人,笑呵呵地问,“三位客官,是打尖还是落宿?”   凤来说,“打尖。”   苏风暖说,“落宿。”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小伙计顿时一怔。   凤来对苏风暖皱眉。   苏风暖立即说,“每日躺在车上,好多日子都没睡一个安稳觉了,宝香斋不止酒菜好,客栈环境也是上乘。老祖宗,您既然能解决一顿饭,就住一晚上吧,反正我吃饱喝足是不想走了。”   凤来凝眉,“不行。”   苏风暖抬步就往里走,“如今天色都晚了,反正我是不想走了,要走您自己走。”说完,她招呼身后,“叶睿,快跟上,你不饿吗?”说完,又对愣着的小伙计说,“上好的包房,把你们宝香斋四大名厨拿手的招牌菜都上来,另外,再给我们两间上好的厢房。”   小伙计答应了一声,连忙头前带路,“客观,您随小的来。”   苏风暖点点头。   叶睿走在苏风暖身后问,“为什么两间客房?”   苏风暖头也不回地说,“我跟老祖宗一间,你是男子不方便,自己一间。”   叶睿颔首,觉得没什么问题,即便他不看顾着苏风暖,苏风暖也吃不了凤来的亏。   凤来见苏风暖自己做了主意,一点儿人质的自觉都没有,本来要恼怒发火,听她说与她一间房,顿时气怒忽然莫名地就散了些,没说话,板着脸默认了她的决定,与她进了宝香斋。   宝香斋,名不虚传,刚一踏入,便一阵酒菜飘香。   小伙计将苏风暖领到上好的包房,连忙说,“客观,小的这就去催厨子赶紧给您上菜。”   苏风暖摆摆手,“不急。”话落,她指指自己,又回头指指叶睿,然后又指指凤来,“看到我们三人了吗?去找你们这里最出名的成衣坊,让他们来一个人,给我们三个每人弄两套新衣服来。”   小伙计一怔,点点头,“成,小的去厨房吩咐了厨子后就去成衣坊,我们这里最著名的轻纺阁,衣服都是顶顶好的上乘的。”   苏风暖露出笑意,“好,就他家了。”   小伙计立即去了。   凤来没意见。   苏风暖走到一处软榻上,不顾形象地躺了下来,软软哝哝地嘟囔,“好舒服啊,总算是沾到床了。”   叶睿知道她怀有身孕一路奔波定然十分辛苦,只不过是不说罢了,对她温声道,“若是累,你先睡一觉,饭菜做出来没那么快。”   苏风暖点点头,当真闭上了眼睛。   凤来瞅着苏风暖,想着她自己年轻时是什么样?可否这么娇气过?这一路走来,她是真的见识了苏风暖有多娇气,十足十一个娇弱的女儿家。   她年轻时,似乎没这么娇气过,不知多久之前,她就丢弃了这些女儿家的娇弱,显露在人前的,从来都是一副强者姿态,久而久之,她都不知道自己撒娇是什么模样了,两世,也没有找到那个让她能够撒娇的人。   她一时面容恍惚,似想起了久远的前尘往事,默默地坐下了身,没说话。   她不说话,叶睿自然不会如苏风暖一般,对她没话找话,便也默默地坐下身。   不多时,有小伙计端来一壶茶,放在了桌案上,对叶睿说,“公子,这是上好的青雾花茶。是咱们八宝斋最好的茶。品一口,唇齿留香。”   叶睿点点头,对她问,“可有红枣茶?”   小伙计点头,“有。”   叶睿道,“再来一壶红枣茶。”   小伙计应了一声是,立即去了。   凤来转头瞅了叶睿一眼,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喝红枣茶?她的娇气都是被人宠惯的。”   叶睿道,“如今虽是春日,但依旧乍暖还寒,她稍后睡醒一觉,喝一盏红枣茶,正好暖胃。再吃的饭菜,便不会导致胃口不舒服。”   凤来道,“花茶也是热茶,她就不能暖胃怎地?”   叶睿道,“在我看来,没有红枣茶好。”   凤来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早先那名小伙计带来一个中年男子,进门后,瞅见苏风暖睡着,叶睿和凤来在座,他笑着对叶睿说,“公子,这是轻纺阁的掌柜的,听说有客要买成衣,便跟着我来了。您可以告诉他,要什么样的?”   叶睿瞅着轻纺阁的掌柜的,大约四五十岁,穿着灰色长袍,蓄着胡须,模样端正,看起来面色十分和气。他道,“我的衣服随意就好。”话落,一指床上躺着在睡的苏风暖,“她的衣服么,要上好的。”   掌柜的瞅了一眼苏风暖,拱手说,“烦请公子劳烦喊醒这位姑娘,我要看看她的身量,方可为她选合适的尺寸。”   叶睿点点头,走到床前,伸手推苏风暖,“醒醒。”   苏风暖本也没怎么睡着,温声坐起身,瞅了那掌柜的一眼,站起身,笑着问,“你们轻纺阁最贵的衣服,多少银子?”   掌柜的连忙拱手,“回姑娘,我们轻纺阁最贵的衣服是要金子的,银子不够。”   苏风暖转头对凤来说,“老祖宗,咱们要去东境,可不能寒酸了,您没银子,可有金子?让咱们吃得饱,穿得暖,体体面面的去会客?”   凤来哼了一声,“你只管做就是,没有金子没有银子,也有东西给你花费。”   苏风暖顿时笑了,对那掌柜的道,“我们每个人,来两套最合适的我们穿的最贵的衣服。”   掌柜的连忙颔首,笑呵呵地道,“这好说,我们轻纺阁有现成的最好的沉香缎的成衣,年女老少,都有。价钱自然也是好价,千金一件。”   苏风暖笑着道,“那就行了,你快去,给我取来,金子少不了你的。”   掌柜的点点头,不再多说,连忙去了。   小伙计道,“小的去厨房给几位催催饭菜。”说完,也下去了。   苏风暖也不睡了,走到桌前坐下,对凤来好奇地问,“老祖宗,我们吃住这是最好最贵的酒家,穿戴是千金一件,您真有东西付账吗?别到时候吃了人家的,穿了人家的,人家来催账,我们只有逃跑的份儿。”   凤来哼了一声,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牌扔给她,“这个够不够?”   苏风暖接过来一看,顿时道,“原来金玉钱庄是大皇子的,我一直在想着金玉钱庄是何人开的,这么多年,发展迅速,快与天下钱庄比肩了,背景可见不小,原来是大皇子的。他对老祖宗您真好,这个都毫不含糊地拿来给您了。您早拿出来啊,免得我们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有了它,走遍南齐,都吃穿不愁。”   ------题外话------   姑娘们,快月底了,翻翻兜,手里的月票别留着啦,么么么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 格格不入(二更)   宝香斋的酒菜,色香味俱全,荤素搭配,一席菜吃得苏风暖十分舒畅。尤其是叶睿为她点的红枣茶,甚得她心,一个人喝了一壶。   叶睿见苏风暖心情好,自己也跟着心情好,不知不觉也吃了不少。   凤来吃得极少,只吃了些少量的素菜,便放下了筷子,端着一盏青雾花茶慢慢地品着。   苏风暖吃饱喝足,瞅着凤来说,“老祖宗,您这样真没趣,又枯燥,又乏味。”   凤来喝茶的动作一顿,看着她,冷声道,“你又想说什么?”   苏风暖哎哎地叹气,“您呐,好酒不喝,好肉不吃,过日子如白开水一般,无趣得很。我怕我再跟您待下去,以后也会变成个闷葫芦的性子。”   凤来哼了一声,“你都嫁做人妇了,还整日里闹腾得很,就是出息?把自己武功都给混没了,就是有趣?”   苏风暖一乐,“您说得也是。”话落,她无奈地耸耸肩,“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凤来又哼了一声。   苏风暖对她道,“老祖宗,您真不应该抓我的,您看,您抓了我,有什么好处?整日里被我气的跳脚,再这样下去的话,我真是担心您会损寿成。”   凤来脸色一沉,“我的寿成连天说了都不算。岂是你几句话就损了的?”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那可不见得。”说完,他对叶睿摆手,“你去睡吧,明日睡到自然醒再启程。”   叶睿点点头,转身去了。   苏风暖趴上了床,自己躺去里侧,然后拍拍另一侧,“老祖宗,我睡觉不老实,您快上床挡着我些,免得我睡着了打滚掉下去。”   凤来瞅着她,娇娇软软的人儿,裹了被子,说完一句话,便不停地打哈欠,然后,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均匀,毫无防范,这模样,将她卖了怕是都不知道。   她盯着苏风暖瞅了片刻,想起她若是当年,不因为爱上他的师傅,逼他自杀,而自己走上了这一条百年轮回路的话,也许,她出了望帝山,就会如她一般嫁人,有个男人陪着,不管宠不宠的,也会有儿女绕膝……   这样的想法,她从来没有过,发现自从挟持了苏风暖,与她相处日久,愈发地想得多了。   这么多年,她自诩早已经摒弃了红尘烟火气,早已经是方外之人,不属于这尘世之中了。可是如今,她不禁怀疑,这么多年,是她自己摒弃了尘世,还是尘世早已经与她格格不入了。   以前,她觉得青凰收的这个女弟子,也只不过是如望帝山那些弟子们一样,如今接触数日下来,发现她是真的不太一样。她很聪明,明明依靠她的聪明,她可以追求更好的东西,比如,长生大道。可是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为了个男人,毁了一身功力,身子骨弱成这样,都到了被她轻松劫持的地步,偏偏还自得其乐,不止娇气,撒泼、耍赖、闹脾气,女儿家该有的小毛病,她是一样不少。   她的脾气几乎被她撑破,可是偏偏,她到如今还是没发作她。   她坐了许久,直坐到掌灯十分,天色昏暗下来,她也没有上床去睡。而就那样坐着,黑漆的夜里,她的武功可以笼盖住这座小镇,一动一静,都在她的意识中。   她可以清楚地感应到楼下有客人落宿,小伙计正在招呼客人,不远处的红楼,有人在唱曲,有人在吆喝,街道上,三三两两的马车和行人,有一处地方特别,似乎是织布机,咔咔的声音。   外面喧嚣,更显得尘世的烟火气重。   她想着,这么多年,她虽然生活在这尘世之中,似乎从没好好地感受到尘世的热闹。   她又想着,今日她是怎么了?   苏风暖翻了个身,唔哝一声,“老祖宗,我口渴,您还没睡吗?正好,快给我倒杯水。”   凤来打住思绪,又瞅向床前,没好气地说,“口渴自己来倒,我不是你的丫鬟。”   苏风暖唔哝,“我困着呢,不想起来,反正您又不睡,快点儿啦,我快渴疯了,嗓子冒烟了。”   凤来听着她软软的指使人的语调,一时不由得心软了一下,倒了一杯水,给她端到了床前。   苏风暖坐起身,眼睛不睁,手也不抬,就那样将脸凑过来,就着凤来的手把水喝了,喝完之后,痛快地躺回去,困浓浓地说,“您还是我的老祖宗呢,让您倒一杯水,都这么不情愿。要是叶裳,听我要喝水,恨不得立马喂给我……”   凤来竖起眉头,怒道,“少给我提那小子,就是因为他,你才这么没出息。”   苏风暖哼唧道,“您说错了,我本身就没什么出息,因为他,我才变得有出息了,否则谁爱学那些破东西,有那时间,玩乐多好。”说完,她摆摆手,“您不懂,我不跟您说了,困死了。”   凤来一噎。   苏风暖又继续睡了去。   凤来在床前站了片刻,见她又睡熟了,她挥手放下了杯子,也上了床,在苏风暖一侧躺了下来。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不多时,她竟然也跟着睡了。   第二日,凤来睁开眼睛,发现床里侧已经没了人,她一怔,忽地坐起了身。   房中也没人。   她伸手摸摸床畔,被褥是凉的。   她当即下了地,瞬间冲出了门外,抓住早先那个迎他们进来的小伙计问,“那个小丫头呢?她什么时候走的?”   那小伙计一怔,连忙说,“昨日那位姑娘吗?没走,她在后院子的草棚喂马。”   凤来一听,当即去了后院子的草棚,果然见苏风暖正在给马喂草,见到她,她脸色十分难看,一步步对她走近,阴沉着脸寒着声音说,“你是怎么从我身边离开的?我竟半丝没察觉你下床离开了房间?说!”   ------题外话------   姑娘们,快月底了,月票甩甩吧,么么~   么么么么~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两世执念(一更)   苏风暖手里拿了一把草,正在一点一点地喂给马吃。   这匹马与她混熟了,十分亲昵地吃着她手中的草,那模样像是吃到了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她见凤来冲过来,阴沉着脸对她质问,扭头向她瞅来,不客气地嘟起嘴哼了一声,“昨日喝水喝多了,早上醒来去茅房,见您睡得熟,我只能轻手轻脚的从您脚边爬到了地上,没敢打扰您。”话落,她道,“老祖宗,还是床舒服吧?瞧您睡的这个沉。”   凤来一怔,“我睡得很沉?”   苏风暖点头,“可不是?您睡的沉着呢,我睡不着了,怕扰醒您,只能来喂马了。”   凤来面色微微和缓下来,对她说,“我似乎有好久没睡得这么沉过了。”   苏风暖抿着嘴笑,“您何必呢?一世也就百年的光阴,匆匆即逝,该享受的时候,就要享受,否则,没有乐趣,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凤来不语。   苏风暖又问,“老祖宗,您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凤来不答话,站在原地,晨雾将她笼罩,她面容有些虚幻。   苏风暖隐约看到她芸嬷嬷的面容隐隐淡去,瞬间换了一张倾城颜色,她暗暗欷歔,第一次见识到原来这就是幻容,这世间当真有这样神奇的幻术。   随着她容貌改变,一头只有几根白发的青丝也便成了如霜雪一般。   她想着这应该就是当年他师傅拒绝她拒绝得彻底,令她心神大伤的见证。   不过也只是须臾,她周遭笼罩的虚幻褪去,她声音透着几分晨起的冷木,回答苏风暖的话,“意义?我早已经不知道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了。”   苏风暖歪着头看着她,“那老祖宗以前那些年呢?总有什么东西是您的支撑。”   凤来冷声说,“执念,唯它是我的支撑。”   苏风暖扬眉,“什么执念?”   凤来目光虚无,“即便活在炼狱里,也不踏足黄泉道,永生永世不相见。”   “是第一世的人?还是第二世的人?永生永世不相见的那个人是谁呢?”苏风暖问。   凤来道,“第一世有第一世的人,第二世有第二世的人。”   苏风暖看着她,“老祖宗,您心中的恨有这么大吗?对你师傅,对我师傅,恨都一样吗?”   凤来目光忽然又变幻了一下,片刻后,慢慢地摇摇头,“不是,怎么能一样?”话落,她闭了闭眼,“一个是鲜血白骨,累累罪,一个是红尘夙愿,意难平。”   苏风暖轻叹,想着这才是她真正的心声了。   她因为爱而不得,逼死自己师傅,从此堕入了人性最阴暗的那条路,追求长生之道,不老不死。白骨作堆,都是罪恶。重生一世,红鸾星动,遇到了她的师傅,却还是未能圆满,到底是意难平。   恨终生与意难平自然是不同的。   也就是说,她对她的师傅不恨的。   她看着她,认真地问,“老祖宗,您知道我师傅是怎么死的吗?”   凤来虚无的目光渐渐地回笼,眼底染上一池黑色的墨水,她道,“你不是告诉我,他是天命大限吗?”   苏风暖看着她,“经脉尽断,虽然十分像是天命大限,但如今看来,怕是另有隐情。”   凤来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苏风暖摇头,“我也不知道,师傅曾经说过,要看着师兄和我将来各自嫁娶,他总要观礼喝一杯谢师的喜酒,怎么会有自爆经脉的想法?另外,他习武一生,除了老祖宗您的事儿外,他素来通透,对这世间的恩恩怨怨,从来看得明白,不会自暴自弃的。所以,我想问问老祖宗,您可知道?”   凤来看着她,沉着面容说,“你将他的一半骨灰送到鬼山派时,我只看到他一半骨灰,连他的尸首都未见,想要得知什么,他和你都没给我机会。”   苏风暖盯着她的眼睛道,“我当时也以为师傅是天命大限的日子到了,那时毕竟年少,不懂很多事儿。师傅临终遗言,让我将他尸骨火化,一半送去青玉山,一半送去鬼山派。我便依照他所说,遵从了。”   凤来闻言幽幽地道,“总之人都死了,知道怎么死的,又有什么用?死了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空留念想。”话落,她摆手,“走吧,用过早膳,启程。”   苏风暖看着她,又问,“老祖宗,那如今您还有执念吗?”   凤来点头,“有。”   “能说吗?”苏风暖又问。   凤来道,“报恩。”   苏风暖看着她,“大皇子的恩?”   凤来“嗯”了一声,之后似乎察觉自己今日说得太多了,沉下脸,“问这么多做什么?别以为我这一路上没将你怎样,你便在我面前愈发放肆了。”   苏风暖见她又变脸,扭过身,将手中的草喂给马,之后拍拍手,对凤来哼道,“不说就不说,谁乐意听呢!您不知道我每日与您待着无趣死了,还不如和马说话呢,它好歹知道对我和颜悦色。”   凤来哼了一声,转身往回走。   苏风暖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提着地面的一块小石子,将小石子踢的滴溜溜地转,跑到了凤来的脚边。   凤来忽然转过身,停住脚步,对她说,“将你的手给我。”   苏风暖瞅着她,“干嘛?”   凤来竖起眉,“把手给我。”   苏风暖上前两步,将手臂伸给她。   凤来伸手给苏风暖把脉。   苏风暖的脉搏依旧如云雾笼罩,雾气比数日前她为她诊脉时似乎更浓了些,任何脉象都探不到。她蹙眉,片刻后,抬眼看她,发现她的面色在晨光里透着微微的透明色。   她凝眉,“你身体里的雾气怎么又重了?”   苏风暖道,“一日重过一日,一直都是这样的。”   凤来闻言撤回手,道,“祖师爷曾经有一本札记,记载过这样一句话。吸天地之极寒,纳四海之极冰,锁本体,封内元。沉如天池山压顶,重如天柱牢笼困心,历九重寒冰凝练,攻三丈冰封之门,破十重通天境界,方得天地造化,大成于人。”   苏风暖一怔。   这一句话,她知道,正是从天池山底下的绝地救出望帝山众人后,玉灵师叔给她的关于师祖留下的一卷医书古籍里。那卷医书古籍,是祖师爷的手札没错,她似懂非懂,还没参悟透。原来她也看过。   她看着凤来,佯装问,“老祖宗,这话是什么意思?”   凤来道,“你救叶裳,引了寒冰窟,便是吸纳了天地之极寒入了本体,因寒冰窟乃世间至极之寒毒,所以,你身体被寒冰窟封锁,经脉尽数被封,本要将你冻成冰人,但因你机缘造化,泄了体内大半寒冰,所以,也算是历了九重寒冰凝练,攻三丈冰封之门。如今,便是这个样子。再有造化的话,那么,你的寒冰功法,就能破十重境界,便算得上是天地造化,功法大成,便是人上人了。”   苏风暖看着凤来,忽然笑了,“老祖宗莫不是逗我?我都这副德行了,怎么能功法大成,成那人上人?”   凤来哼了一声,看着她,“大皇子与我说,在灵云寺,你曾动手要杀了他,不是外界传言的那般柔弱没有武功,而是武功早已经恢复,他不是你的对手,可有此事?”   苏风暖点头,承认不讳,“有啊,不过也只是一时之间,否则,我怎么可能放过他?就算不杀他,我也要给他点儿好看。”   凤来道,“那时,你的武功是怎么回来的?”   苏风暖摇头,“不知,那一日,云雾尽破,突然就恢复了武功,不过也只是一瞬。便又成这个样子了。”   凤来不再说话。   苏风暖看着她,“老祖宗,您这般问我,又对我说出祖师爷的手札,是不是有办法帮我治好身体恢复武功?”   凤来哼了一声,道,“我不会帮你。”   苏风暖闻言笑着说,“您不会帮我最好,望帝山两位师祖和四位师兄弟的命,我始终没忘记呢。我若是身体好了,恢复了武功,定要找您清算的。您可别送我人情,免得我一旦有朝一日找您算账,免得对您下不去手。”   凤来冷笑,“今夕不知明日的命是否还有,你别高兴的太早,天地造化,千万年来,也没出现一人。”话落,对她问,“你可知道祖师爷是怎么死的?”   苏风暖歪着头看着她,“不是自己红尘看破,羽化归一?”   凤来冷笑,“不是,他是第九重寒冰功法突破第十重时,功法反噬,回天无力,以身化冰,将自己冰封了。”   ------题外话------   快月底了,姑娘们,月票,别留着啦~   么么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姑娘命令(二更)   苏风暖闻言欷歔,原来祖师爷是这样死的。   她看着凤来,“至寒功法当真有第十重?”   凤来哼道,“自然是有第十重,可是开创至寒功法的祖师爷在突破第十重时都死了,你以为千年后的你,这般弱不禁风的模样,能突破得了第十重?”   苏风暖摇头,“我没想着突破,为什么要突破呢?”   凤来看着她,“那你想什么?”   苏风暖干脆地说,“活着就好。”   凤来又冷哼一声,“出息!”   苏风暖看着凤来,“老祖宗,您是不懂的,对我来说,什么通天大成的功法本事也不及叶裳好好的,我好好的,我们一世相守,平平安安。”   凤来冷声道,“他都保护不了自己,何谈保护你?更何谈一世相守平平安安?这世间,强者说了算。”   苏风暖道,“老祖宗,您是强者吧?在这世上,我想没有谁再比您武功更高了,是不是?可是,您觉得您过得随心顺意吗?如今您数千里奔波,也不过是为了帮人做事儿。强者就能说了算吗?还人情三个字便束缚了您。”   凤来不再说话。   苏风暖想着,她早先因为怕与凤来硬拼伤了腹中胎儿,便自己封锁了功力,没想到这些日子下来,她渐渐地发现,她的功力竟然能够在封锁的情况下,自行冲开,也就是说,她如今站在凤来面前,其实是一身功力在身,可是,脉象却依旧如云雾笼罩,连凤来也察觉不出来。   寻常来说,习武者,武功越高,自身带有的气息越是特别,比如凤来,可以将自己融于自然,寻常没有武功者,或者武功低下者,感觉不到她的存在,武功越高的人,在面对她时,越会感觉到强大的压力,诚如叶睿在凤来面前,诚如叶裳、叶昔在凤来面前,都是如此。   以前的她也有这样的感觉,可是,自从她封锁了功力,功力自行运转不受她控制地冲开了封锁时,她发现,她便感觉不到来自凤来的气息和压力了。   而凤来,似乎没察觉她如今一身功力运行自如。   她的身体似乎自行地设了一个防护罩,将她罩在了防护里,她可以将别人看得清楚,别人却看不清楚她了。   这种感觉,让她很有安全感。   昨夜,她本来可以趁着凤来睡熟,对她出手的,她想,她若是对她出手的话,她必定会重伤。但她觉得,她师傅的死还没查清,凤来是除了他和师兄、林客外,与他师傅算得上是牵绊最多的人了。   尤其是她牵扯萧贤妃、大皇子,不能轻易对她出手,有些事情,总要弄明白。   不急一时。   叶睿早就醒了,倚着栏杆看着后院草棚前说话的二人,二人说了什么,他虽然听不清,但站在他的位置,以旁观者的角度看来,却莫名地感觉到苏风暖与往日不太一样了,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凌驾于凤来之上的气息。   他心下有些震撼。   二人上了酒楼,凤来瞅了恍惚的叶睿一眼,冷声道,“傻小子,你真是喜欢极了这个小丫头吗?她不喜欢你,悬崖勒马吧!免得一生身在苦海,不得安生。”   叶睿恍惚尽褪,看了凤来一眼,没说话。   苏风暖随后走上来,笑着对叶睿说,“老祖宗说得对,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车之鉴,务必警戒。”   凤来哼了一声。   苏风暖又笑着问叶睿,“你刚刚在看什么?”   叶睿见凤来上了楼,低声说,“在看你们说话,想着是不是要启程出发了?”   苏风暖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疑问,笑着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是啊,出发了,吃过饭后,我们启程。”   叶睿感觉肩膀上轻轻地被拍了一下,一股绵绵柔柔的气息流入他四肢百骸,他挡都挡不住。顿时又是一惊,骇然她的武功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明明看着柔弱没有丝毫武功的模样,可是偏偏如此大相径庭。   苏风暖自然地撤回手,对他说,“昨天的枣茶真的不错,早上能喝吗?”   叶睿面色饿随即恢复自然,点头,“能的。”   苏风暖笑着说,“那好,再要一壶。”   叶睿颔首。   用过早膳,成衣坊准时地送来了新衣,同时也交还了凤来金玉钱庄的令牌,凤来不甚在意地收起令牌。   三人沐浴收拾之后,换上新衣,出发离开了这座小镇。   在三人离开后,宝香斋和轻纺阁的两位掌柜的坐在密室里商议。   宝香斋的掌柜问,“姑娘传出命令,让我们一个月之内做空金玉钱庄,能办到吗?”   轻纺阁掌柜的道,“恐怕是难。”   宝香斋掌柜的道,“难也要做,想办法吧!姑娘如此被人挟持,我们要立即救出姑娘。”   轻纺阁掌柜的笑起来,“姑娘哪里像是个被人挟持的样子?金玉钱庄的令牌在昨夜被她轻而易举地避开那老妖婆的耳目仿造出来了,那老妖婆至今差无所觉。有哪个人质是这样的?”   宝香斋掌柜的也笑起来,捋着胡须说,“是咱们姑娘厉害。”   轻纺阁掌柜的笑罢,有些愁眉苦脸,“可是姑娘给的时日太短了,做空整个南齐的金玉钱庄,只靠我们天下钱庄的话,怕是做不到啊。”   宝香斋掌柜的道,“想想办法吧。”   轻纺阁掌柜的道,“咱们自己能想什么办法?除非借助外力,找人相助。”话落,他道,“金玉钱庄既然是大皇子的,背后如此大靠山,要想做空它,恐怕要找与大皇子旗鼓相当的势力,才能做到。”   宝香斋掌柜的道,“据传来的消息说叶世子不是回京了吗?”   轻纺阁掌柜的道,“叶世子回京恐怕是为了牵制大皇子,哪里有经历抽出人手来帮我们对付金玉钱庄?而且,京中政权之争,怕是凶险得很,即便世子能抽出身,也不能让他分心啊。否则一旦因此有了差错,我们怎么向姑娘交代?”   宝香斋掌柜的点点头,“也是,那么找谁做助力呢?”   轻纺阁掌柜的也寻思起来,片刻后,一拍大腿,“我想到了一个人。”   “谁?”宝香斋掌柜立即问。   轻纺阁掌柜的道,“国丈府小国舅。”   ------题外话------   周末快乐~   姑娘们,快月底了,月票甩甩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叶裳回京(一更)   国丈府外戚坐大,从国丈到许云初,三代以来,树大根深。若说在南齐找一个能与大皇子旗鼓相当的势力,除了叶裳的容安王府牵扯的各大府邸外,便是非国丈府莫属。   国丈退朝后,许云初接受国丈府,支撑起国丈府的门庭,国丈府的锋芒虽然大不如以前,但不代表没有锋芒的国丈府就没有实力了。   许云初懂得进退,低调行事,以前的国丈府,若是比喻成站立的猛虎,那么如今的国丈府,便是俯卧的雄狮。   如今的国丈府,一样让人不敢小看。   国丈府小国舅数日以来,一边受着大皇子的防备,一边受着大皇子的倚重,天平的两端,端的是举足轻重。   宝香斋的掌柜见轻纺的掌柜提到许云初,一拍大腿,“你说得对,我们就找国丈府的小国舅。小国舅与姑娘是过命的生死交情,而他国丈府自己经营的营生也是遍布天下,由我们在明,他在暗帮助我们的话,那么,一个月,定能完成姑娘的交代,做空金玉钱庄。”   轻纺的掌柜点头,“那就这么办了,可是如何联系小国舅呢?”   宝香斋的掌柜道,“这样,你依照姑娘的计划联络各地商行钱庄行事,我快马加鞭,亲自进京一趟,私下去见小国舅。”   轻纺的掌柜闻言点头,“也好,若是要得到小国舅的倾力相助,还的确是要你进京一趟,当面与小国舅相请。”话落,又道,“你别忘了带上姑娘的印信,否则小国舅不见得会相信你。”   宝香斋掌柜的道,“你放心吧,我进京时,想必叶世子已经回京了,我先去容安王府,通过世子引荐,借世子之手,小国舅必会相信于我。这年头,印信也有可能伪造,比如我们手中的这金玉钱庄的令牌,小国舅更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印信也不见得管用。”   轻纺掌柜的道,“你说得有理。”   宝香斋掌柜的站起身说,“事不宜迟,我这就启程。”   轻纺掌柜的也站起身,“你路上要小心。”   二人商议妥当,宝香斋掌柜的立即启程,快马加鞭向京城而去。轻纺的掌柜的立即联络各地钱庄商行众人,召集调令,下达了姑娘要做空金玉钱庄的命令。   叶裳由江南叶家离开,由紫风、玉灵陪着,叶昔派遣了一队人马护送,日夜兼程,回京的路上,遇到了三波黑衣人截杀,紫风、玉灵护着叶裳,楚含调派队伍布阵,叶昔派的这支队伍十分精良,一路下来,虽有损伤,但也反剿了拦截之人。   拦截的人无一例外是武功高绝的死士,黑衣蒙面,在任务失败后,吞食了化骨散,半丝痕迹不留。   叶裳也不需要留证据和痕迹,心中清楚,是大皇子派来拦截的人。   大皇子自然是不想他回京的,也明白他回京是为了做什么?可是拦不住他回京的脚步。   十日后,叶裳回到了京城。   得到他回京的消息,许云初匆匆赶到城门口迎接。   叶裳经由玉灵用好药调理,伤势略有好转,但因为长途奔波,遭遇截杀,不得休息,他脸色还是一样的苍白,身体十分虚弱。   许云初纵马来到城门口,正逢叶裳的队伍来到城门口,他勒住马缰绳,对赶车的千寒急声问,“真是你家世子回来了?”   千寒点头,“回小国舅,是我家世子回京了。”   这时,叶裳挑开帘幕,看着许云初,声音低沉,“是,我回京了。”   许云初连忙下了马,走到他车前,见他脸色苍白,显然受伤极重,还未将养好,他立即问,“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世子妃当真被人劫持失踪了?”   叶裳颔首,对他道,“随我回府再说吧。”   许云初知道城门口不是说话之地,点点头,又翻身上马,随着叶裳回了容安王府。   叶老家主听闻叶裳回来的消息,连忙命人扫榻,打开大门。   王大学士和王夫人、苏澈和苏夫人听闻叶裳回来了,没来得及去城门口迎接,也都赶到了容安王府。   叶裳下了马车,王府的马车和苏府的马车也同时到了。   叶裳立在门口,先对叶老家主喊了一声“外公”,然后又对下车的王大学士、王夫人见礼,之后,对苏澈和苏夫人道,“岳父、岳母恕罪,我没保护好暖儿,让她被人劫持走了。”   苏澈知道苏风暖的武功天下鲜有人是敌手,她离京前,早已经恢复武功了,有人能将她劫持走,那么武功一定是在她之上的。他立即上前,对叶裳道,“先别说暖儿,她不会有事儿的。小裳,你伤势怎样?”   苏夫人也上前,“是啊小裳,听闻你受伤极重,可有大碍?”   叶裳摇头,道,“多亏了两位师叔在我身边,我的伤势没有大碍。”说完,为众人引荐紫风和玉灵。   紫风和玉灵连忙给叶老家主、王大学士、王夫人、苏澈、苏夫人见礼。   众人还礼。   一番谦让后,众人入了容安王府。   来到画堂,依次坐下身,叶裳看着众人,将苏风暖当日如何被劫持,劫持之人如何打伤了他,劫走了苏风暖之事说了。说罢,又提到了苏风暖沿途绑在山雀腿上的传信,说她无恙之事。   众人听闻苏风暖安然无恙,心底都松了一口气。   叶老家主怒道,“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有这么高深的武功?连小丫头都能劫持走?”   叶裳道,“她叫凤来,是望帝山的一位老祖宗,身怀绝世武功,与北周萧贤妃和大皇子都有牵扯。”话落,便将凤来的事情简单地说了说。   众人听罢,齐齐惊异。   许云初道,“这样说来,世子妃被这样的人劫持,岂不是很危险?即便一时无事儿,那么,也不能保证以后无事儿,我们要赶紧想办法救出她。”   叶裳道,“我没去东境救她,反而回京,目的就是为了钳制大皇子,从大皇子这边入手。凤来十有八九是受他指派去劫持暖儿,应该是为了让她去东境对付湘郡王。”   许云初闻言瞬间通透,“这样的话,在没收拾了湘郡王之前,世子妃是不会有事儿的。”   叶裳颔首,“正是。”   苏澈闻言叹了口气,“真没想到皇上就这样扔下了江山,失踪得无影无踪了。大皇子监国,四面灾情,南齐江山到了这般地步,可真是令人忧急。”   苏夫人道,“大皇子这般阴暗,暗中指使人劫持暖儿,去对付湘郡王?他这是要做什么?制造内乱吗?他就不怕我们知道,找他算账?”   王大学士闻言看向叶裳,“你与我们说实话,皇上在你和小丫头出京前,可对你们有什么交代?”   叶裳抿了抿唇,沉声道,“没对我有交代,给了暖儿一封遗诏。”   “遗诏?”众人一惊。   叶裳颔首,将皇帝遗诏的内容简单地说了一遍,说完之后,沉声道,“遗诏被暖儿一直收着,在她身上,没在我这里。”   苏澈腾地站了起来,“小裳,既然早有遗诏,你为何不遵遗诏告示天下?”   叶裳看着苏澈,“岳父大人希望我承接那把椅子?”   苏澈看着他,默了片刻之后,对上方拱了拱手,洪声道,“皇上圣旨遗诏,为我南齐江山择定了继承人,所谓金口玉言,如何能不遵从?若是你早遵从,南齐江山如今也不至于到如今这般危急的地步。大皇子为人我且不说,只说他善喜背后钻营诸多阴暗事儿,便不是一个好的为君为帝之人。”   叶裳不语。   王大学士接过话道,“既有遗诏,你的确是该遵从,怎么能如此胡闹?瞒而不公?你虽不是皇子,但却是正统的宗室子弟。皇族无能者,当能者居之,皇上明智,留有遗诏,这是对南齐江山万民负责。你怎么能推卸肩上的责任?任南齐江山到这等水深火热的地步不管?简直不像话!”   叶裳依旧不语。   苏夫人见苏澈和王大学士都说叶裳,连忙开口说,“爹,苏澈,这也不能怪小裳,接皇上遗诏可是大事儿,将来要登上金銮,坐拥天下,这可不是儿戏。”   苏澈道,“正因为不是儿戏,皇上才将这副重担交给了他。正是因为皇上相信他能给南齐江山一个万民安顺。”   ------题外话------   月底最后几天了,姑娘们,手里的月票别留着啦,么么~ 第一百二十章 谋定后动(二更)   苏夫人心疼叶裳和苏风暖,知道为帝那把椅子不好坐,为后那把椅子更不好坐。否则当初她也不会在皇上和太后看重时死活不入宫了。   皇帝者,六宫三千粉黛。   皇后者,统领后宫,雨露均沾,最怕的就是善妒不容纳妃嫔。   比照当今皇后,正是因为善妒,才致使皇帝子嗣凋零,南齐江山除了太子,没一个像样的皇子,到如今,皇室才择不出一个优秀的皇子来继承皇位。大皇子虽有才华,但太过阴暗,实在不适为君为帝。   而叶裳和苏风暖,一个是非卿不娶,一个是生死相许,这样的两个人,也不适宜为帝为后。   但是时局被推到了如此地步,如今四方灾情,大皇子监国,解不了灾情,弄不好,怕是要天下大乱,到时候苦的还是万民百姓,国力更会衰退不知道多少年,不是什么好事儿。   苏澈说了片刻,见叶裳不语,对他叹了口气,“小裳,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夫人推了苏澈一把,“你急什么?孩子还受着重伤呢,刚刚回京,你总要让他好好地想想。”   王大学士训道,“还想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生而立世,当为天地义,当为众生恩,才善四方,兼济天下。怎能为一己之私,而置万民于不顾?”话落,又训斥她,“妇人之仁。”   苏夫人当即没了话。   许云初在一旁听了片刻,缓缓开口,温和地道,“大学士和大将军莫急,叶世子此番回京,定然是有想法的,且听他一言,再议不迟。”   王大学士闻言住了口,看着叶裳,“你有什么想法?痛快地说出来。”   叶裳看了王大学士、苏澈、许云初一眼,缓缓开口,“暖儿拿到遗诏当日,我曾与她议过此事。我给大皇子一个机会,若是他能支撑得起来这南齐江山,就给他了,遗诏作罢。若是他支撑不起来,我挑起这江山也无不可。并未推卸过责任。”   王大学士闻言面色稍霁。   苏澈脸色也稍好了些。   叶裳又道,“于是,我们离京,前往西境,期间得到小国舅传信,发现了一桩事关北周二皇子被异子而换之事,我们便又去了一趟北周探明情况,从北周折返回到西境,因考虑到暖儿怀有身孕,不宜前去东境和回京,便暂且去了江南,没想到大皇子却派了凤来去江南抓走了暖儿。我此番回京,自然是饶不了他。”   王大学士蹙眉,“北周二皇子异子而换是怎么回事儿?”话落,他看了一眼一直默默坐在不远处的楚含。   楚含面色平静寻常,从进来后,便坐在一旁,未发一言。   叶裳揉揉眉心,将月贵妃和萧贤妃异子而换之事说了,自然也说出了大皇子、林之孝、楚含三人的真实身份。   众人听罢,齐齐震惊。   王大学士也惊骇不已,没想到二十年前,月贵妃和萧贤妃竟然如此胆子大,瞒天过海地弄出这样一桩异子而换的戏码。两国皇子啊,竟然给互换了。她们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苏澈惊异地看了平静的楚含一眼,当即想到了楚含兴兵西境又兴兵燕北,两国兵士死伤无数之事。彼时,他的身份是北周皇子,兴兵之事为国利益,无可厚非,可是如今得知他的身份原来是南齐皇子,可如何自处?   众人也都看向楚含。 楚含面色平静如常,仿佛天大的事情在他面前也云淡风轻了一般。   苏夫人惊道,“这么说,如今的大皇子是北周的二皇子?不是我们南齐的皇子?”   叶裳颔首,“没错。”   苏夫人欷歔,“可是,这样的事情,能公布天下吗?史册记载上一的话,怕是两国皇室都要被贻笑万年。”   众人一时沉默。   许云初早已经从苏风暖的传书中知道此事,此时开口道,“月贵妃死了,萧贤妃还活着。北周皇帝被萧贤妃控制,那么,有朝一日,大皇子是要回北周接替王位的,对于我们南齐,可能他想要的就是要收服南齐,将来让南齐臣服于北周。”   苏澈当即怒道,“这样的话,我南齐国将不国了,那怎么行?”   许云初道,“是啊,自然不行。”话落,看着叶裳,“所以,叶世子此番回京,是做好打算承接那把椅子了?”   叶裳颔首,“没错。”   王大学士当即问,“你打算怎么办?将这样的事情公之于众吗?在这样的时候,公之于众,虽然对大皇子不利,但南齐皇室自此也会威严扫地,于你继位也不见得有利。”   叶裳摇头,“目前不打算,我回京就是要钳制大皇子,让他先令凤来交出暖儿,再以谋后动。”   王大学士点点头。   王夫人这是才开口道,“小丫头怀有身孕,还是要赶紧救出她来为好,别让那个老妖婆伤了孩子。”   苏夫人也紧张起来,“是啊,小丫头自己怎么都好说,若是伤了我的外孙,可怎生是好?”话落,对叶裳道,“小裳,既然大皇子不是我南齐的皇子,你就别手软心善了,该如何就如何。”   叶裳颔首。   许云初道,“叶世子刚回来,先休息两日,如今朝野上下,死气沉沉,大家都知道你回来后,想必心里也都会有个思量揣度,也让他们揣度两日再说。”   叶裳点头,“好。”   一行人又叙了一会儿话,王大学士、苏澈、许云初离开了容安王府,王夫人和苏夫人觉得玉灵一路上照顾叶裳辛苦,让她也去歇着,二人则留在了容安王府,帮着打点众人安置事宜。   王夫人监督着厨房煎药,苏夫人安排着人清扫院落,安排紫风、玉灵以及叶昔派的那一队人马住下。   叶裳服下药后,刚要入睡,便听闻府中管家禀告,说有人奉了世子妃之命进京,要见世子。叶裳忽地坐了起来,吩咐,“无论是谁,快请他进来!”   ------题外话------   姑娘们,月底了,月票别留着了,么么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 放下心来(一更)   管家得了叶裳的吩咐,连忙将一路日夜兼程一刻未停歇的宝香斋掌柜的请进了容安王府。   叶裳本来解了外衣,随手抓起披在了身上,就冲出了正院。   苏夫人见他神色匆匆地往外跑,喊住他,“小裳,你不休息,要去哪里?”   叶裳立即说,“岳母,是暖儿派来了人,我去看看。”   苏夫人一听,也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跟了出去。   二人走出正院,走到半路,管家带着宝香斋掌柜的匆匆而来,宝香斋掌柜的跑了一身汗,一路风尘,灰头土脸,未曾梳洗收拾,进了城后,便径直纵马来到了容安王府。   他虽然想到叶世子一定会见他,但没想到如此轻易痛快,在他还没在门口站稳脚,便被请了进府。   他心想,看来叶世子果然如传言中所说一般,真是相当地重视世子妃,也就是他们姑娘。   管家见叶裳匆匆出来,身旁跟着同样脚步匆匆的苏夫人,连忙对身后人说,“我家世子迎出来了,他身边的人是苏夫人,世子妃的母亲。”   宝香斋掌柜的一听,连忙停住脚步,对二人见礼,“小名拜见世子,拜见苏夫人。”   叶裳来到近前,对他摆手,急声问,“你说是奉了暖儿之命进京见我?可当真?”   宝香斋掌柜的看着叶裳,叶裳脸色苍白,步履虽然匆匆,但气息显然虚弱,可见是受了重伤,此时正一脸情急地看着他,眸光隐隐惊喜,他想着姑娘选中的人,果然够得上得姑娘倾心相待。不敢耽搁,连忙道,“回世子,正是。”   叶裳见他点头,立即问,“她有什么信函传来?快给我。”   宝香斋掌柜的连忙摇头,“没有信函,姑娘未留信函给我,世子莫急,容小民慢慢地与世子说来。”   叶裳一听没有信函,眸中的惊喜褪去了些,点点头,“好,那你慢慢说。”   宝香斋掌柜的踹了口气,便将苏风暖途经小镇,落脚宝香斋,夜间避过凤来,在打铁铺子里仿造了一枚金玉钱庄的令牌,之后给他们下了命令,一个月做空金玉钱庄,以及他和轻纺掌柜的商议一个月时限对于天下钱庄自己来说,还是做不到,商议之下,决定入京寻求许云初帮助之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如今来找许云初,为了得到小国舅的信任,自然要通过叶世子引荐,这是来找叶裳的目的。   叶裳听罢,心中欢喜,眉眼俱是笑意,对宝香斋的掌柜的问,“你是说,暖儿自己避开了凤来,夜间仿造了金玉钱庄的令牌?”   宝香斋掌柜的颔首,也笑着说,“正是,那老妖婆我见了,身怀绝世武功,实在厉害得很,我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她看出破绽,怕她知晓宝香斋其实是姑娘的地盘,可是姑娘竟然能够夜间避开她,趁她睡熟了悄悄出来行事,足足有一个时辰,亲自仿造好了金玉令牌。”话落,他伸手入怀,将金玉令牌拿出来递给叶裳,“您看,这仿造得真是天衣无缝,就算拿来那个真的,也看不出来。”   叶裳接过金玉钱庄的令牌,看了一眼,笑着说,“她的确是有这一手绝活。既然仿造得跟真的一样,为何没有真假异换?”   宝香斋掌柜的道,“我当时是建议姑娘对换,可是姑娘说不用,既然真假一样,真的就还给凤来好了。免得一旦出了事端,金玉钱庄被传出做空的风声,被凤来知晓这桩事儿,麻烦找到她身上。她短时间内,自己不想找凤来麻烦,也不想凤来找她麻烦。”   叶裳颔首,知晓苏风暖是为了腹中的孩子,小心谨慎,他点点头,“考虑得甚是。”话落,对他道,“你与我说说暖儿,她如今是何模样。”   宝香斋掌柜的笑着说,“姑娘好着呢,气色极好,那老妖婆虽然拿了姑娘做人质,但似乎也不是过于苛刻,即便姑娘对她无理要求,她都满足姑娘,姑娘将那老妖婆吃得死死的。”   叶裳闻言放心下来。   苏夫人在一旁也高兴地说,“这就好,这个臭丫头,可担心死人了。”   宝香斋掌柜的说,“夫人放心,姑娘一切安好,姑娘的武功似乎十分精进了,否则不会夜间能够避开老妖婆自己外出行事,还不被老妖婆所觉。”   苏夫人点点头,又问,“她吃饭如何?可有胃口?”   宝香斋掌柜的笑着说,“我看姑娘胃口极好,三个人里,数她胃口最好。”   苏夫人一怔,“怎么是三个人?”   宝香斋掌柜的看了一眼叶裳,道,“还有一位公子。”   叶裳笑着说,“是江南叶家的四公子叶睿。”话落,看着宝香斋掌柜的,“他如何?”   宝香斋掌柜的笑着说,“十分照顾姑娘,吃饭时,刻意为姑娘点了一壶红枣茶。”话落,又怕叶裳介意,补充道,“十分有礼数,夜晚落宿,姑娘和那老妖婆一个房间,四公子自己一个房间,也未曾受苛待。”   叶裳颔首,对他说,“许云初刚从我府中离开,做空金玉钱庄之事,不在这一日半日,我先让管家安排你住下来,洗洗风尘用膳,明日,我派人请许云初再来我府中一趟,届时为你引荐他。”   宝香斋掌柜的连连点头,“听世子的。”   叶裳摆手,管家带着宝香斋掌柜的下去安排用膳休息了。   叶裳一时没了困意,对苏夫人道,“岳母,您今日也别忙了,和外祖母休息吧,我去书房。”   苏夫人瞪眼,“你这孩子才是该回去休息,人不是铁打的,你一路奔波回京,再不休息,怎么支撑得住?听我的,再打紧的事儿,也先回去休息,去什么书房?不准去。”   叶裳失笑,心中高兴,但还是听了苏夫人的,点点头,回了房间。   苏夫人连忙将刚刚得到的好消息去告诉王夫人了,王夫人自然十分欢喜。   叶裳回京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南齐京城。京中的人在数日前都听说叶裳和苏风暖在江南出了事儿,如今叶裳回了京,京中人都纷纷猜测,叶世子不在江南找世子妃,反而回了京,不知为何。   朝中文武百官心中都打着小九九,想着叶世子带伤回京了,昔日,皇上没失踪前,十分倚重叶世子,如今皇上失踪俩月了,叶世子回京了,这四方灾情,大皇子看来控制不住了,不知道叶世子会不会出手?   宫里的太后和皇后听闻叶裳回京了,心中十分欢喜,太后甚至坐不住,想出宫去看看叶裳,可是她刚要吩咐严公公备车辇,又想起许云初的吩咐,犹豫片刻,还是作罢了。   皇后道,“母后,您怕什么呢?就算我们踏出宫门,有什么举动碍了他的眼,大皇子也不敢将我们如何的。如今他四面灾情应付不过来,还不是需要仰仗云初?”   太后闻言摇头,“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叶裳既然回京了,就是好事儿,早晚能见到他。也不急于一时。”   皇后闻言也只能作罢。   叶裳回京时,大皇子正在林之孝的住处,对他逼问关于林客去了哪里之事。   林之孝看着大皇子阴沉的脸,对他讽笑说,“大哥真以为我知道他去了哪里吗?”话落,他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他与我亦师亦父,就算他想告诉我他要去哪里,我也不想知道。”   大皇子目光现出杀意,“我看你是真想死。”   林之孝无惧地道,“我的确是想死了,活着没有什么意义,不如死去。”话落,他道,“月贵妃利用了林家多年,大哥你也利用了林家多年,可是,林家主还是没能让你网开一面,你还是让人将他杀了。我喊了他多年父亲,去九泉下再喊他两声,也无不可。”   大皇子冷笑,“你为了保护他,在他进京后,将他困在林府阵法里,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早就做了打算,要与我做对,我杀了他,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教训,谁知你不知悔改,还一样与我做对,帮助叶裳。”   林之孝看着他,摇头,“大哥你错了,我早先没打算与你做对,我困他在林府,是不想让林家被月贵妃案牵扯满门抄斩,毕竟我在林家生活了多年。我后来与你做对,是因为你要杀苏风暖,你明知道我喜欢她,还偏偏要对她动手。我不能容忍。”   大皇子怒笑,“你喜欢她,她是如何对你的?不但不喜欢你,还对你不假辞色,这样的女人,不杀了她做什么?”   林之孝道,“即便如此,我也不能让你杀了他,除非我死。”   ------题外话------   月底了,姑娘们,月票别留着了,投了吧啊,么么~么么~ 第一百二十二章 见信立杀(二更)   大皇子看着林之孝,林之孝坦然地看着大皇子。   片刻后,大皇子冷笑,“我这便传信,让凤来杀了她,你这副样子,拿什么阻止我?”   林之孝看着大皇子,“凤来?”   大皇子道,“你还不知道凤来是谁吧?她是望帝山凌祝天师的师妹,学尽望帝山所学,为寻求长生不老,背弃望帝山,求得幻容术,得百年轮回,如今身怀绝世武功,杀苏风暖,轻而易举。”   林之孝面色大变,“苏风暖就是被她抓去的?”   大皇子冷笑,“不错,就是她。”   林之孝恼怒地看着大皇子,“你让凤来抓她做什么?”   大皇子道,“我本来是觉得她和叶裳想要坐山观虎斗,日子未免过得太舒服了,让她去东境帮我解决湘郡王。可是如今,叶裳竟然没追去东境,反而回了京城,我派了三批死士,都未能拦截住他进京,他定然是猜到了凤来是受我指使,如今回京是为了对付我。这样的话,我何不让凤来先杀了苏风暖?还留她做什么?”   林之孝怒道,“你疯了,你要想坐稳南齐江山,你怎么敢得罪苏风暖和叶裳?无论是京中的王府,还是苏府,亦或者国丈府,还有燕北苏家,江南叶家,西境百万兵马,你都不惧吗?这时候命人劫持苏风暖,事情败露,你这是找死。”   “我找死?”大皇子冷笑,“你错了,找死的不是我。是叶裳。只要我传信,凤来必定会杀了苏风暖,苏风暖一死,叶裳必定也了了无生,必死无疑。只要他们一死,无论是京城王府,还是苏府,亦或者燕北苏家,江南叶家,西境百万兵马,都会伤心至极,届时,收拾他们,不费吹灰之力。”   林之孝看着大皇子,心下骇然,“你疯了。”   大皇子扯动嘴角,盯着他,“我是疯了,但那又如何?月母妃曾经告诉我,要想掌控这天下,就不要妇人之仁。贤母妃告诉我,让我只管放开手去做,这天下早晚是我的,不要惧怕。凤来曾经对我说,活着就是执念,只要有执念,就不管到底是百年还是千年,总要达成。”   林之孝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月母妃?贤母妃?”   大皇子笑起来,看着林之孝,像看一个傻子一样地看着他,“你口口声声喊我大哥,其实不知道,我不是南齐的大皇子,而是北周的二皇子,当年,月贵妃和萧贤妃异子而换,月贵妃生了双生子,一个被送到了北周,一个被送到了林家。我成了南齐的太子,你成了林家二公子,而楚含成了北周的二皇子。”   林之孝听完,像是头顶上打了个晴天霹雳,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大皇子,“你……说什么?”   大皇子看着他,“你听到了什么,我就说了什么。”话落,冷眼看着他,“所以,你我根本就不是双生,你也不必喊我大哥,我没有你这么笨的弟弟。南齐也不是我的国家,北周才是我的国家,我想坐稳南齐的江山做什么?我根本就不想坐稳南齐的江山,有朝一日,我是要回北周的承接王位的,南齐也只能是我的附属国。”   林之孝伸手指着他,“你……原来是这样……”   大皇子冷笑,“如今你知道了,你我之间,根本就没有手足之情,你能让我唯一对你心慈手软的便是月母妃对我教导的恩情。你若是磨灭了,可就分毫不剩了,我会将你送去九泉,让月母妃自己教导你好了。”   林之孝看着楚含,说不出话来。   大皇子道,“如今,你还不说林客的下落吗?”   林之孝心里震惊、惊骇、愤怒等等情绪奔涌过之后,变成了麻木,他看着大皇子,木声道,“我已经说了我不知道林客的下落,他去哪里,并没有告知我,我左右是一条命,你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大皇子走近一步,“若是我说,拿林客的下落来换苏风暖的命呢?你不在乎自己的命,也不在乎苏风暖的命吗?”   林之孝闭上眼睛,“这么多年,江湖上她得罪的人不知凡几,而你这么长时间也想方设法要杀她。她若是那么容易能被人欺负的人,早就被人杀了,也不用等到现在。即便你派去了凤来,也不见得杀得了她。否则又何必在这里威胁我?”   大皇子愤怒,“好,你很好。”话落,看着他,狠声道,“你想死,我如今还偏不让你干脆地死了。我要凤来提着苏风暖的脑袋来让你看看。”   林之孝脸色发白,咬牙说,“你若是能杀了她,我也无话可说。”   大皇子猛地转过身,怒道,“来人。”   有人立即冲进了内殿。   大皇子怒道,“给我看好他,不准让他死了。”   有人应是。   大皇子出了韶德殿。   林之孝看着大皇子,随着他离开,殿门“砰”地从外面关上,震得他耳朵嗡嗡地响,他想着,应该立即将大皇子要让凤来杀苏风暖的消息传给叶裳,可是,他身边无人,怎么传信呢?   这样想着,他猛地咳嗽起来,用手帕捂住嘴,片刻后,再松开时,手帕上满是鲜血。   他看着手帕上的鲜血,一时间眼底蒙上了一层浓浓的灰色。   大皇子出了韶德殿后,喊过来一个人,对其询问,“叶裳回京,都什么人去容安王府了?”   那人立即回话,“回大皇子,王府的人,苏府的人,还有小国舅,小国舅迎去了城门门。”   大皇子面色一沉,冷厉地道,“许云初?”   那人点头,“是。”   大皇子冷笑一声,“给他多少好处,看来也拢不住人。”话落,闻到,“凤来送我的那只乌燕,可还好?”   那人立即道,“好着呢。”   大皇子吩咐道,“将它提出来,传我信函去给凤来,让凤来见信立杀苏风暖。”   那人垂首,“是,奴才这就去。”   ------题外话------   姑娘们,月底了,月票月底清零,别留着了,投了吧,么么么么么~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天下之主(一更)   大皇子亲写了一封信函,派乌燕送信出了京城,前往东镜给凤来。   苏风暖并不知道大皇子因为叶裳回京,因为林之效死活不说林客的下落,而对她生出了杀心。派出了乌燕,让凤来对她下手。   她在那一日仿造了金玉钱庄的令牌,凤来无知无觉,她对宝香斋掌柜的和轻纺掌柜的下了一个月内做空金玉钱庄的命令后,便随着凤来启程,前往东镜了。   一路上,苏风暖死活不再让凤来再走荒山野岭的山路,凤来虽然没好脸色,但还是依了她。   又走了几日,这一日,到了东镜的边界,湘南。   苏风暖两个月前来过湘南,那时候是为了截程顾,如今程顾归顺了西境军中,湘南城外那片山坡还依旧有被烧过的痕迹,如今已近四月,山坡上滋生出鲜嫩的青草,东镜也四处春风拂面,洋溢着春日的气息。   苏风暖倚着车框,掀着帘子,看着外面青山幽静,笑着问,“老祖宗,您觉得江南好,还是东镜好?”   凤来道,“我看哪里都一样。”   苏风暖无地瞅着她,“怎么能一样呢?江南和东镜,不同的地方,自然各有不同。”   凤来闻言问她,“那你觉得江南好?还是东镜好?”   苏风暖笑着说,“江南好。”   凤来哼了一声,“为什么?因为江南有江南叶家?是你的好师兄的家,另外也是叶裳的外祖家?你爱屋及乌?”   苏风暖摇头,“才不是呢,照您这么说,我爱屋及乌,也该觉得京城好了?京城有我外公外婆,有我父母,有叶裳的荣安王府,可是我并不觉得京城好。”   凤来瞅着她,“你不觉得京城好?”   苏风暖摇头,“不觉得。”   凤来又问,“为什么?”   苏风暖道,“因为京城虽然繁华,但繁华的背后,乌烟瘴气,满是阴暗的算计和权利的争斗。”   凤来不置可否,“江南就没有了吗?江南叶家争斗了一年了,白骨也死了无数。对比来说,今年这一年,死的人不比京城死的人少。反而是东镜,倒是没死多少人,一直十分太平。”   苏风暖道,“对比京城和东镜,江南的乱是能够轻而易举解决的事情,反而这两处,鲜血白骨还在后面呢。到底有多少,谁也难以预知。”话落,又道,“天下各地,论地方来说,都是大好河山,各有各的美,可是论人来说。心存善念大义的人来治理,那么就是百姓之福,心怀私心为一己之私之人来治理的话,那么就是百姓之祸。”   凤来哼了一声,“你大道理倒是一大堆,自己都不知今夕能活到何夕,反而却关心天下百姓的福祸。”   苏风暖笑看着凤来,“老祖宗,我关心天下百姓的福祸,也没有什么不对。我出生在苏大将军府,我的父亲是苏大将军,父亲为人正直,心存善念,为了南齐百姓,甘愿肝脑涂地。我嫁的人是容安王府世子,容安王为了南齐百姓,战死沙场,傲骨英魂,为南齐百姓追念十余年,叶裳与热毒抗争了数十年,虽然偶有顽劣,但心怀大义,心地仁善,重任压肩,从未推脱过。我三个哥哥,两个哥哥在西境,守卫疆土,一个哥哥从文心亦正。我身边的其他人,有的人侠肝义胆,有的人忠心为国,有的人踏踏实实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们都若此,我有什么道理不效仿以学心善?”   凤来闻言,一时沉默。   苏风暖又笑吟吟地看着她说,“老祖宗,这天下若是风调雨顺,太平盛世,百姓们安居乐业,那么,就没有暴乱,没有战争,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些都没有,只有安顺和平,您能想象得到,这天下会是什么样吗?”   凤来不语。   苏风暖笑着说,“我能想象得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人人虽然不至于穿得上锦衣绸缎,但即便穿着布裙荆钗,脸上也都是笑容满面喜气洋洋的,不会是如今这样,每逢路上遇到一个人,面上都是朝不保夕的愁眉苦脸。”   凤来冷笑,“说得容易,我活了两个韶华,也没见到你说的这样。”   苏风暖道,“以前是没有,以后我相信,无论是南齐,还是北周,若是有一个好君主的话,这样的日子,是会有的。”   凤来冷哼,“谁能是那个君主?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将相,坐拥高位,还不是只懂得吃喝玩乐?哪个会管百姓死活?”   苏风暖对她笑着说,“大皇子肯定不是,叶裳会是的。”   凤来闻言眯起眼睛,看着苏风暖,“叶裳?他想当皇帝?”   苏风暖笑着纠正,“不是皇帝,是天下之主。”   凤来冷笑,“你凭什么如此肯定他就是天下之主?”   苏风暖看着她道,“他是我从小看着陪着护着长大的人,他如何,我自然知道。”话落,又道,“就拿大皇子对比来说吧!十个大皇子,也不及一个叶裳。您信吗?”   凤来脸色一沉,“不信。”   苏风暖笑着说,“您欠着大皇子的恩情,自然向着他说话,我呢,从小与叶裳关系近,又嫁给了他,自然也是心向着他。我们这样说来,即便我说出一堆对比,你也不服气。你说出一堆大皇子的好,我也看不到。”话落,笑着道,“这样吧,我们进了湘南城,下去问问,就知道了。”   凤来冷着脸道,“问什么?”   苏风暖道,“我们进城后,围绕着平民区,见到百姓们,我们就问问,是大皇子好,还是叶裳好?为什么好?百姓们既没被您收买,也不认识我,这样,我们一起听听百姓们的心声,如何?”   凤来冷哼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做这样幼稚的事儿?”   苏风暖移开视线,看着外面的青山绿草,轻声说,“老祖宗,我若是说为了天下百姓,您定然不屑,这样吧,对我来说,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这大好的锦绣山河不被毁灭,为了天下长安,对您来说呢,就当为了积德行善,积存福祉。”   凤来不屑,“我要福祉做什么?”   苏风暖看着她,“老祖宗,您活的这一个百年,是通过百骨炼化,百血凝一,才重活了一世,心地定然是觉得自己造了罪孽,所以,才在这一世再不杀生,日日如苦行僧一般地活着。所以,您怎么不需要福祉呢?您哪怕口中再不承认,但您心里的真实潜在想法还是想通过什么,来让自己心安。不是吗?”   凤来脸色蓦地清寒,“别以为你很懂我?”   苏风暖叹了口气,柔声说,“老祖宗,我不太懂您,正因为我不懂您,所以,才觉得您没有必要去做些我觉得不需要做的事情。就比如,如果我是您,我做了就做了,恶人做到底,做了就不后悔。比如,您修习幻容术,以百骨炼化,百血凝一,长生不老。既然做了,就要好好地享受得之不易的时光,别过得这一世如此之苦,用一时的罪孽,来为一世的时光买单。”   凤来忽然震怒,“你少自以为是!你觉得我苦,我却不觉得苦,我就喜欢这样。”   苏风暖见她怒了,一双眸子几乎冒火,可见说到了她心底的痛脚。她想着,凤来活了两世,到底是因为执念,有些想法和事情未免太过天真。她又想到,她也算是出师望帝山,可是望帝山的谋心之术,这两世轮回,怕是早都被她给消磨殆尽了。如今的她,其实心底看破了很多东西,但又执拗着很多东西,所以,处在矛盾的临界点。   这个点,可以让她变成其恶无比的恶人,也可以让她悬崖勒马不去为恶或者助纣为恶。   这世间当然还是少一个恶人的好,少一个恶人,就少一处灾难。   于是,她忽然笑了,轻轻浅浅,温温柔柔地看着她,“老祖宗,您恼什么?不是就不是。您也没说错,我惯常很多时候,是很喜欢自以为是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和思维,谁也不能强加给谁。我如今只不过是给您说说我的想法罢了,您不能苟同,当没听见就是了,没必要火气这么大嘛。”   凤来瞪着她。   苏风暖笑容如春风拂面,“或者,您也可以说说我,我这个人,自己有自知之明的,从小到大,优点没多少,缺点一大堆。天下的人,大多说我的,没什么好话,可是我每日不是一样乐呵呵地活着且有滋有味的吗?所以说,人啊,对得起自己最总要。最起码,我觉得我还算对得起自己的。”   凤来不语。   苏风暖又笑着说,“从小到大,我把我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做成了,我喜欢叶裳,就将他护得好好的,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就拼命活着,让我们两个找到更好的相处模式。我想什么,说什么,做什么,没那么多规矩束缚,也算得上是随心所欲。自认为,还是对得起自己的。”话落,看着凤来,“老祖宗,您呢?您觉得,两世今生,您对得起自己吗?”   ------题外话------   月底了,姑娘们,翻翻兜,有月票的都投了吧,月底月票清零,千万别浪费,么么么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设下赌局(二更)   苏风暖话落,凤来沉默。   苏风暖看着凤来,觉得今天不小心话又说的有点儿多了,可是如今已经到了东境的地界了,接下来,她没那么多时间再扭转她多少年来已经根深蒂固的思维了,只能抓住一刻算一刻。   能有用,那么,以后就会省些力气,没有用的话,那么,就当磨练嘴皮子了。   叶睿默默地将水袋递给苏风暖。   苏风暖伸手接过,用眼神跟他道了个谢,便打开水袋,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凤来看着苏风暖,她除了一张容貌美点儿外,无论是坐相,还是站相,是半点儿女儿家的模样都没有。与天底下所有的女儿家都不一样,高官府邸,大家氏族门第里的女儿家,处处注重规矩礼数,怕惹人笑话。而乡野人家里的小家碧玉,也不会在男子面前如此不受拘束。诚如她自己说,她的的确确是真的对得起自己,想如何就如何,足够随心所欲。   她想到自己这两个百年,上一个百年,如浮云飘去,唯一记着那恨,让她甘愿百骨轮回,造下罪孽,也不愿意踏足黄泉路,不想见那个人。这一个百年,最刻骨铭心的那一刻,便是青凰决然赴死,要在她面前自刎,而她一瞬白头,却还是不忍对他下手,让他离去,除了这个,这一个百年也没留下什么。   没有苏风暖所说的对得起自己。   别人负了他,她欺负了别人,到头来,也没对得起自己。   两个百年,过得还不如面前这个整日里没规矩没正行的小丫头。   苏风暖看着凤来面色怔忡,眸光飘忽,想着她的话应该是没有白说,她是听入心了的。   马车进了湘南城。   进了城门后,苏风暖笑着对凤来问,“老祖宗,如何?您考虑得怎样了?可与我打个赌?”   凤来冷生的道,“随你的便。”   苏风暖顿时笑了,“您这样说,我就当您同意了。”话落,探出头,伸手拍拍马屁股,“乖马儿,绕着城走一圈,我说让你停,你就停,我说让你走,你再走。”   那匹马哼哼两声,算是应答了苏风暖的话,进了城后,见到第一个胡同,就拐了进去。   胡同里刚走不远,就看到两个老人互相搀扶着从里面走出来。   苏风暖喊了一声停,马儿立即止步,她笑着下了车,对那两位老人拱手一礼,笑着问,“大爷、大娘,我能像您二人打听一个事儿吗?”   那二人满头花白,互相搀扶着走路,见面前站了一个模样极美的姑娘,像是仙子一般,顿时露出和善的笑容,老伯开口,“小姑娘,你说,什么事儿?”   苏风暖笑着说,“您二人在湘南城住了多久了?”   老伯笑呵呵地说,“住了一辈子了,湘南城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苏风暖笑着点头,又问,“那您可知道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在湘南城的风评是怎样的吗?”   两个老人一怔,老伯笑呵呵地说,“知道知道,容安王府唯一的世子,谁不知道啊?天下不知道他的人少之又少。”话落,道,“姑娘,你是外地人吧?要问叶世子在湘南城的风评自然是极好的,以前,京中传言叶世子纨绔不化,我们大家伙都觉得传言不当真,有容安王那么好的王爷,叶世子怎么能像传言中所说那般差了?去年,果然叶世子做了很多好事儿。”   苏风暖笑着问,“那大皇子呢?您可知道?”   老伯又是一怔,开口说,“知道一点儿,咱们南齐的大皇子,是曾经的太子,如今听说皇上失踪了,大皇子监国。他的风评嘛……”他摇摇头,“小老儿不敢说。”   苏风暖笑着问,“怎么不敢说呢?”   老伯摇头,看着她,警醒地道,“小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大皇子可是皇族贵裔,我们两个平民小老儿,可不敢说啊。”   苏风暖笑着说,“我家住东境南滨,是东境的偏远之地,对外面的事儿知之不多。此次家里一块上好的良田被一个恶霸给夺去了,还想霸占我。我和我娘和哥哥三人逃了出来,打算从湘南进京去告御状,听闻皇上失踪了,但大皇子和叶世子都能管用。便打算去找他们其中一人。但有些怕,便提前一路打听着,看看找谁更有把握些给秉公伸冤。”   老伯闻言看着苏风暖,“你这一身锦绣华缎,价值不菲,小姑娘出身极好吧?可见是个大家族,怎么还被恶霸欺负了?”   苏风暖想着老人还挺不好糊弄,便说,“老伯您眼光真好,我的确是出身大家族,但大家族里最怕同族兄弟相欺呢。有些事情,的确不好说,总之,我的事儿,是要进京找大人物方能管用的。”..   老伯想着世家大族,确实有很多难说事儿,闻言点点头,对她道,“姑娘,你要想听关于大皇子和叶世子的风评,问一个两个人不管用,去茶楼里,好的坏的,保准让你听个够。”   苏风暖眨眨眼睛,问,“关于大皇子和叶世子的?”   老伯点头,“正是,我和老伴正要去茶楼,自从皇上失踪以来,这说书先生每日说的都是大皇子和叶世子的事儿。十有八九,都是真的,空穴不来风。”   苏风暖一听,当即点头,“好,多谢老伯了。”话落,告别老伯,上了马车,“马儿,去茶楼。”   马儿出了胡同,很有灵性地跟着那对老夫妻身后,来到了临街的一处茶楼。   茶楼门前,客满宾朋。   苏风暖在马车停下后,对凤来扬眉,“老祖宗,走啊,去喝一杯茶。”   凤来没意见,下了马车。   三人进了茶楼。   茶楼人满为患,说书先生吐沫横飞地说着皇帝失踪后,大皇子监国以来的等等诸事儿。   苏风暖目光扫了一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正是晋王府长孙刘焱,带着几个人,坐在角落里听说书。她想着这可巧了,她正想找刘焱,如今与他碰面最好不过了。   于是,她也不经凤来同意,便走了过去。   刘焱听说书正听的入神,直到苏风暖来到他近前,他才发现她,顿时腾地站了起来,睁大了眼睛,“苏……姐姐?”   ------题外话------   月底了,月票月底清零,姑娘们,兜里的月票别留着了,投了吧,么么么~ 第一百二十五章 乌燕传信(一更)   苏风暖看着刘焱,笑着点了点头,“是我。”   刘焱惊异地看着她,“你……你不是在南境被人劫持了吗?难道是假的?”   苏风暖像身后一指,笑着说,“不是假的,劫持我的人就在这里。”   刘焱向苏风暖身后一看,便看到了凤来还有叶睿,凤来绷着脸,面色不太好,叶睿则对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他又看向苏风暖,见她笑意吟吟,不像是被人劫持受了苦虐的模样,顿时有些懵,“苏姐姐,你这是……他们是什么人?”   苏风暖对他笑着介绍,“这位是我师门的老祖宗凤来,这位是江南叶家的四公子,与我一起被劫持的人。”   刘焱又看向凤来,他虽然武功不好,但自幼也算是学武之人,还是隐约地感受到了来自凤来深不可测的压力。他压下想探寻个究竟的想法,对苏风暖问,“苏姐姐,你们怎么会来了东镜?”   苏风暖笑着对他道,“与你来东镜的目的一样。”   刘焱一惊,“你们也是来向湘郡王督促……”他想问粮食之事,忽然想起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便打住了话,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笑着对他点头,“正是。”   刘焱看着凤来,一个老嬷嬷的模样,他实在想不通她怎么会将苏风暖劫持来东镜督促粮草?便小声地说,“苏姐姐,此地不是谈话之地,咱们出去找个地方说如何?”   苏风暖笑着对他摆手,“不急,我们是要与你一起的,本就打算来了东镜找你,如今遇到正好。我们渴了,在这里喝一盏茶,咱们再离开别处说话。”   刘焱闻言点点头,连忙道,“苏姐姐,你们座。”   跟随刘焱的几名侍卫早已经起身站在一旁让开了位置。   苏风暖不客气地坐下身,回头招呼凤来和叶睿,“老祖宗,叶睿,坐吧。”   二人坐下身。   刘焱看着凤来,这样一看,她实在不像是绑架人的恶人,再看叶睿,与苏风暖一样,在凤来面前也十分随意,并没有因为人质而受虐待,他问道,“苏姐姐,我喝的这茶叫雨罗香,你们是与我喝一样的,还是另外再点一壶。”   叶睿道,“点一壶枣茶吧。”   刘焱闻言看了叶睿一眼,低声说,“如今天暖了,四公子还要喝枣茶吗?”   叶睿摇头,“我不喝,给她喝。”   刘焱又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笑着说,“就听四公子的吧。”   刘焱点点头,喊过一名小伙计,小伙计闻言立即连连点头去了。   不多时,小伙计端来枣茶,刘焱示意放在了苏风暖面前,他亲手给凤来和叶睿斟了一杯雨罗香。   凤来没有意见,面色还是如进来时一般。   叶睿笑着道谢。   这时,说书先生正讲到自从皇上失踪,大皇子监国,天下各地灾情的奏折据说堆满了御案,大皇子应接不暇,皇上失踪的短短时日,大皇子已经将叶世子代天子督管户部时丰满起来的户部掏出一空了用于赈灾了,但是国库也不足以赈各地太多的灾情。   如今户部已经无粮,很多地方还在受灾,且灾情严重,百姓们久等朝廷赈灾的粮食不到,已经民怨已起了。   又说到容安王府世子妃在江南被人劫持,容安王府叶世子受了重伤在江南遍寻不到,只能先回了京城。对于京城里被大皇子监国弄得朝野上下乌烟瘴气的情形来说,叶世子回京无疑是一桩让人高兴的好事儿。   只是不知道叶世子在世子妃被人劫持没找到之前,有没有心思管这一堆烂摊子。   以前皇上没失踪前,有很多棘手的案子,都交给了叶世子,叶世子出马,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如今若是叶世子能出手,那么南齐各州郡县的灾情兴许能在他的出手下好转……   说书先生没有直白地说大皇子无能,但是这诸多事实,间接地反应了大皇子无能,治理不了这南齐的江山。   叶裳无形中早已经在天下百姓们心中树立起了威信和威望。   似乎只要他肯出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苏风暖听得心情舒畅,待说书先生一场落幕,她看着凤来,笑着问,“老祖宗,还要再听一场吗?”   凤来冷然地看了她一眼,道,“一场说书,能说明什么?天下谁来坐,不是说书先生说了算,也不是百姓们说了算,更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而是谁有本事,谁坐。”话落,又道,“我还的是人情,管不了什么江山基业。你若是想帮助你的叶世子,就先从保住你自己的小命再说,否则一切都是枉谈。”   苏风暖觉得这话说得没错,笑着点头,“老祖宗说的诚然有道理,我会好好地爱惜小命的。”   凤来哼了一声。   苏风暖放下茶盏,对刘焱问,“你住在哪里?”   刘焱道,“住在云香楼。”   苏风暖想着云香楼是金玉钱庄的地盘,如今刘焱来东境督促粮草,住在云香楼,显然一路上应该都受大皇子的人监视的。她笑着道,“好,我们三个刚进了湘南城,也还没落宿,也随你去住云香楼好了。”   刘焱点点头,虽然凤来武功极高,苏风暖是被劫持的身份,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但苏风暖与他一起去住云香楼还是让他狠高兴。他立即站起身,“苏姐姐,这样最好,咱们走吧。”   苏风暖笑着站起身。   凤来没意见,推了茶盏,也跟着起身。   一行人出了茶楼,走到门口时,刘焱上马,苏风暖和叶睿上了马车,凤来正要上车时,一只乌燕飞来,落在了凤来的肩上。   凤来脚步一顿,看了乌燕一眼,解下了绑在它腿上的信函。   信函很短,只有寥寥几个字,写着:见信立杀苏风暖。落款,刘衍。   凤来一怔。   她仔细地又看了一遍,发现信函确实如此说,再没有别的话。   她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这时,苏风暖在车内不耐烦地催促,“老祖宗,您磨蹭什么呢?快点儿啦,天都晌午歪了,我都饿了。”   凤来忽然对她怒道,“就知道吃。”   苏风暖嘟囔,“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您不觉得饿,那是因为您有内功护体,七天不吃饭都没关系,可是我和您不一样啊,不吃饭会饿死的。”   凤来怒道,“饿死你算了。”   苏风暖哼唧,“老祖宗,您在这茶楼喝的是茶,不是火炭吧?雨罗香是泻火的清茶,可是被您喝了,怎么火气这么大?跟吃了火炭一样。”   凤来不语,盯着马车。   帘幕早已经在苏风暖和叶睿上车时就已经落下,她看不到里面苏风暖的身影,可是能感觉出她正懒歪歪地靠着车壁躺着,一点儿也没有为人质的自觉,哼哼唧唧就是个小女儿家,没形没样,更甚至,丝毫不知道她手里接到的这封信函是大皇子对她下的必杀令。   她如今这副样子,只要她出手,就能轻而易举地杀了她,她没有武功,且丝毫不防备,必死无疑。哪怕叶睿在她身边,身怀武功,也不管用。哪怕刘焱带着护卫,若是阻拦,她也能轻而易举地除掉他们。   这里的这些人,只要她出手,都不是她的对手。   她杀人是如此轻易的一件事儿。   她出京前,答应大皇子,为他做好这一桩事儿,擒住苏风暖,利用苏风暖,让湘郡王交出粮食,也将叶裳引到东境,然后,让湘郡王和叶裳彼此冲突,一石二鸟,可是没想到,当初因为叶睿突然护住苏风暖,她不想当时暴露,便打了叶裳一掌,叶裳重伤后,没来东境,反而回了京,而大皇子如今给她传信,改了主意,不收拾湘郡王了,反而让她杀了苏风暖。   一边是还大皇子的人情,一边是她不杀人的执念。   她立在原地,一时间心下翻涌。是杀?还是不杀?杀,轻而易举,不杀,便是将她出京答应大皇子的言语食言而肥。   她攥紧手中的信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之中。   苏风暖能感觉到凤来外泄的情绪,这么多时日以来,她可以说自己已经十分了解凤来了,尤其是在她能够在她面前不自己封锁武功,也让她察觉不到她有一身武功在她面前每日晃时。如今,她能感觉到杀意,也能感觉到挣扎,隐约猜到,这封信应该是来自大皇子,大皇子在叶裳回京后,对她动了杀心。   ------题外话------   月底最后两天了,姑娘们,月票月底清零,手里还有月票的,投了吧,千万千万别浪费,么么么么么~ 第一百二十六章 送你就是(二更)   苏风暖觉得,若是凤来对她动手,那么,她势必要全力以赴,那么腹中的孩子,便是顾忌不了了。她将手放在小腹上,一时间脑中飞速地想着对策。   叶睿也敏感地察觉了凤来的不对劲,当即挪了身子,坐去了苏风暖身边,挡在了她面前。   苏风暖瞅了叶睿一眼,身子没动,想着凤来若是真动手的话,她如今还真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她索性心一狠,猛地挥手掀开了车帘,看着凤来说,“老祖宗,您好不对劲啊,怎么了?”话落,她看到了她肩膀上的乌燕,顿时眼睛一亮,“咦?好漂亮的燕子。”   凤来的挣扎被苏风暖瞬间打乱,她沉着眉眼瞅着她。   苏风暖不看凤来,而是盯着那只乌燕,变戏法似地从袖中拿出一块米糕,抖开娟帕,将米糕摊在手里,对乌燕招手,“小燕子,快过来,这里有吃的,好好吃的米糕呐。”   乌燕歪着头瞅着她。   苏风暖捏了一小块米糕,向上抛起,扔进了自己的嘴里,她笑吟吟地看着乌燕,“再不过来,我都吃了。”   乌燕眼珠子不停地转,瞅着她。   苏风暖又捏了一小块米糕,同样向上抛起,扔进了自己的嘴里。   乌燕翅膀动了动,还是待在了凤来的肩上。   苏风暖又捏了一小块米糕,再次向上抛起,这一次,乌燕抖着翅膀飞了过来,在半途中劫走了苏风暖的米糕,又飞回了凤来的肩膀上。   苏风暖瞅着它大乐,笑着问,“好吃吧?”   乌燕吃了嘴里那一小快米糕,继续瞅着苏风暖手里那摊开在掌心里的一大块米糕。   苏风暖对它笑着说,“还想再吃吗?想的话就过来自己吃。”   乌燕似乎犹豫了一会儿,见凤来没有阻止的意思,又见苏风暖笑吟吟不像坏人,便大着胆子飞到了她手心里,在它手心里吃了起来。   苏风暖瞅着乌燕,这只燕子真的十分漂亮,通体乌溜溜的羽毛,红色的嘴巴,头上的羽毛有那么一小撮白色。十分的轻盈,她对凤来说,“老祖宗,我听说鬼山派有人擅养乌燕,看来果然如是,这一只您送我吧,好不好?”   凤来冷声拒绝,“不行。”   苏风暖看着她,“一只乌燕,您都舍不得,还是我的老祖宗呢,真是小气鬼。想当初,我在师傅跟前学艺时,我想要什么,师傅和师兄就帮我得到什么,我要送给叶裳天下最好的七弦琴和碧海萧。七弦琴收在凤阳镖局的总坛,碧海萧收在碧轩的总。师傅带着我找去了凤阳镖局的总坛,与凤阳他爹打了七天七夜,凤阳他爹败阵下来,将七弦琴拱手给了师傅,师傅将七弦琴给了我。得了七弦琴后,师傅因为与碧轩的主有过节,师兄便陪着我去了碧轩,费了好大的力气,我们俩在与碧轩的老主闹了一场后,师兄陪着我留在了碧轩一年,才让他舍了碧海萧给了我。”   凤来不语。   苏风暖道,“对比师傅和师兄,我喊了您这么长时间老祖宗了,您可真是吝啬得很。”   凤来捏碎了手中的信笺,怒道,“想要给你就是了,废话这么多做什么?”   苏风暖心下一松,面色顿时露出了真正的笑意,摸着乌燕的羽毛说,“小燕子,听到了吗?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了呢。”话落,她捧着她,钻回了车厢。   凤来听着这话,恍然想起,这只乌燕是她送给大皇子了的,可是如今,被她脱口送了苏风暖,不好再反悔要回了。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里,那封大皇子见信立杀的信函已经被她捏得粉碎,化成了灰末。   她一时立在原地,又涌起些情绪。   苏风暖得了乌燕,心情很好,说话的声音语调也是软软的,笑吟吟地对外面说,“老祖宗,您是不是没喝够这茶楼的茶,舍不得走啊?”   凤来闻言哼了一声,快走了两步,上了马车。   叶睿心底也微微地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苏风暖已经恢复了武功,也许比凤来更高些,但她怀有身孕,还是不与凤来硬碰为好,否则也许真会伤了腹中胎儿。   凤来上了马车后,便见苏风暖宝贝地捧着乌燕给它喂食,这只鸟儿,似乎也喜欢上了她,唧唧地叫着,吃米糕吃得欢快。   苏风暖偶尔轻笑一声,显得心情好极了,如个孩子一般,忘了刚刚自己还饿得闹着要吃饭。   刘焱没发现这中间的不同寻常,只觉得挟持苏风暖这个老婆婆脾气古怪得很,又听苏风暖提到她师傅师兄,猜测着管她叫老祖宗,估计是师门的长辈,出来干涉她什么事情了,所以,才劫持了她。   刘焱引路,大约两盏茶,来到了他下榻的云香楼。   刘焱下了马,来到车前,对苏风暖说,“苏姐姐,到了。”   苏风暖“嗯”了一声,捧着手中的鸟儿下了车,看了一眼云香楼,想着若是天下钱庄动作快的话,那么金玉钱庄抵不住,大皇子的人为了保金玉钱庄,就会先抵押变卖产业补金玉钱庄的窟窿,那么,这家酒楼很快就会易主了。   凤来和叶睿相继下了马车。   一行人在刘焱的带领下,进了金玉钱庄。   刘焱对苏风暖低声道,“我出京时,大皇子派了人在我身边,一切都是听他的安排。这云香楼,没有外客,里面大得很。”   苏风暖点头,似乎对于大皇子的人安排的地方没什么意见,不甚在意,住哪里都行的模样。   刘焱见苏风暖没意见,便对一人吩咐,“让掌柜的收拾出三间上等的上房来。”   苏风暖接过话,“两间就好,四公子一间,我和老祖宗一间。”   凤来忽然恼怒地说,“我不与你一间。”   苏风暖转头瞅着凤来,“这几日不都是一间?”   凤来冷声说,“今晚我怕忍不住杀了你。”   苏风暖虽然心里清楚凤来说的这话是实话,但面上还是哼了一声,“好,不与就不与,我还不乐意与您一间呢,一个人睡大床才舒服。”话落,对刘焱说,“那就三间吧。”   ------题外话------   月底月票清零,月底最后两天了,姑娘们,手里还有月票的,别留着了,投了吧,千万千万别浪费,么么~   么么么么~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下兵马(一更)   刘焱依照苏风暖所说,命人打点出了三间上好的房间。   苏风暖进了房间后想着凤来怕忍不住杀了她,如今都不与她同住了,可见这么多时日以来,她下的嘴皮子功夫没有白费。   她坐在窗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着大皇子竟然刚在叶裳回京就迫不及待地对她下了必杀令,可见他在京城的日子极其不好过。   她正想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苏风暖对外面问,“刘焱?”   刘焱立即回话,“苏姐姐,是我。”   苏风暖道,“进来吧,门没锁。”   刘焱推来房门走了进来,见苏风暖坐在窗前,他也走过来坐下,对她问,“苏姐姐,我听说在江南有人劫走了您,打伤了叶哥哥,可是您的那个老祖宗?”   苏风暖点头,“正是她。”   刘焱立即问,“她不是你的同门长辈吗?为什么要劫持你打伤叶哥哥呢?”   苏风暖道,“说来话长。”   刘焱见苏风暖说完四个字便不说了,他试探地问,“不能说吗?”   苏风暖对他一笑,想着凤来就住在隔壁,她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于是,她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道,“隔墙有耳。”   刘焱顿时心神一醒。   苏风暖抹了水渍,笑着说,“也不是不能说,我的这位老祖宗,欠了大皇子的人情,大皇子为了南齐的百姓,命你前来东境责问湘郡王上交些粮草救急,可是他料定你怕是对付不了湘郡王,拿不回粮草,所以,请了老祖宗前往江南抓来了我帮忙,若是今日不遇到你,我也正要找你的。”   刘焱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苏风暖点点头。   刘焱看着苏风暖,“虽然是欠了大皇子人情,抓了你来就好了,也不必打伤叶哥哥啊,我听闻叶哥哥伤得极重,险些没命。”   苏风暖自然知晓叶裳伤势很重,幸好有玉灵在,她才宽些心,她道,“当时情况有些特殊,老祖宗打伤叶裳也不是有意的,算是误伤。”   刘焱闻言看着苏风暖,见她说这话时虽然轻轻柔柔,但面上神情却是淡淡的如白水一般,他体味出了几分意思,便不再多询问关于她被劫持和叶裳被打伤之事,改了口,道,“苏姐姐,我派人打探消息,消息传回来说湘郡王已经筹备了重兵,正在等着我去。我若是踏入东境,怕是有去无回。”   苏风暖道,“这样说来,湘郡王是想要与大皇子做对了?”   刘焱道,“他不止是要与大皇子做对,怕是要反。”   苏风暖道,“这样说来,看来这粮是无论如何也催不出来了?”   刘焱叹了口气,“东境有一境管辖的兵马,不下二十万,若是湘郡王私下再招兵买马的话,那么,我们这区区几个人,是对付不了湘郡王的。”   苏风暖看着他,“你来湘南城几日了?”   刘焱道,“有六七日了。”   苏风暖笑着问,“怎么这么久没有去东境?大皇子给你的命令,没有时日限制吗?”   刘焱道,“有的,大皇子限我一个月带粮草出东境,可是半路上接到爷爷的书信,让我务必不准踏足东境的地界,等在湘南城。”   “等什么?”苏风暖问。   刘焱伸手入怀,将一封书信递给苏风暖,“苏姐姐,爷爷没说让我等什么,他的信函我看不懂,你帮我看看可好?你比我聪明,定能看出我爷爷的意思。”   苏风暖接过信函,看着刘焱,“这也算是家书了,你这样给我看,好吗?”   刘焱道,“我实在没有主意了,身边也没能帮我参谋拿主意的人,苏姐姐你已经嫁给了叶哥哥,按理说,也不是外人。没什么不好的。”   苏风暖见他这样说,便打开了信函过目。   信函确实是晋王的手书,极其隐晦地说刘焱与晋王同是一脉,叔侄同根,叮嘱刘焱,务必不能踏足东境,不能与湘郡王起兵戈,否则,谁也保不了他。   这信函写的太过隐晦和晦涩,以至于,刘焱云里雾里,根本不懂。   刘焱虽然不懂,但是苏风暖却懂,她毕竟是知晓晋王、湘郡王的关系。晋王看起来十分看得透湘郡王,觉得即便刘焱前来找湘郡王催粮,湘郡王筹备多年,也不会给。若是逼急了,他也不会顾念亲侄子一脉同根的血亲。换句话说,挡他路者死。   她看罢,将信又递还给刘焱,道,“这封信别留着了,烧了吧。”   刘焱一怔,“苏姐姐?”   苏风暖道,“我曾经听过一个传言,说晋王年轻时,十分风流,与先皇的一位妃子有了瓜葛,生有一子,送去了湘郡王府抚养,成了如今的湘郡王。那妃子出身在凤阳镖局,可见这事儿,空穴不来风。”   刘焱大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苏风暖道,“也就是说,湘郡王是你的亲叔叔。可是,若是湘郡王有反意,他筹备多年,也不会顾及亲情的。”话落,又道,“这事儿大皇子应该知晓,所以,才派了你来东境。”   刘焱一时脸色变幻,似恍然,又似惊骇,好半晌,才颓然地泄气,“怪不得大皇子派我来东境……原来爷爷竟然……原来湘郡王是我的……”他断续片刻,低声说,“我接了大皇子的旨意,本来还很高兴,想着终于有人觉得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出来办差了,没想到却是因为这个……”   苏风暖看着他,不再说话,想着晋王把刘焱保护得太好,南齐京城诸多事变,都没影响他。   刘焱颓然片刻,看着苏风暖道,“苏姐姐,那我该怎么办?”   苏风暖道,“对于晋王来说,你是孙子,孙子不论爷爷之过。对于大皇子来说,他虽然下了命令,但你也要量力而行。对于湘郡王来说,你们虽有叔侄血缘,但皇家和宗室与你有血缘者比比皆是,他反不反,你也是刘家的子孙,是刘家子孙,这南齐的江山就有一份重任压在你的肩上。”   刘焱看着苏风暖,她面色温和冷静,话语清晰透彻,他茅塞顿开,一改颓然,顿时精神了些,“多谢苏姐姐。”   苏风暖笑着说,“皇上曾经与我说,皇室没了指望后,宗室唯两人有指望,一人是叶裳,一人是刘焱。”   刘焱闻言惭愧地摇头,“我算不上,我没出息,我每一处都不及叶哥哥有本事。”   苏风暖笑着道,“叶裳自不必说,他的本事有目共睹,但你也无需妄自菲薄,你自有你的优点。如今只不过是还没成长罢了,早晚有一日,也是能支撑起事情的人。”   刘焱面色微微动容,“苏姐姐,谢谢你,如今你来了湘南,我心下踏实不少,今日见到你,我别提多高兴了。”   苏风暖好笑,“你怎么跑去茶楼听说书了?”   刘焱道,“我等在湘南,总要找点儿事情做。”   苏风暖看着他,“大皇子的人没有催促你启程进入东境?”   刘焱悄声说,“前几日催促了,这两日,听打探消息的人回来说了湘郡王筹备的情况后,便没有人催促我了。估计也是爱惜小命得紧。”   苏风暖颔首,“人的性命宝贵,爱惜性命也没错。”   刘焱闻言看着苏风暖,“苏姐姐,你身体好了吗?”   苏风暖摇头,“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得过一日是一日吧。”   刘焱顿时紧张起来,“苏姐姐,你这话的意思是,身体还没查出病因,没有寻到救治之法吗?”   苏风暖点头,“找到了病因,但没有找到救治之法。”   刘焱问,“那怎么办?”   苏风暖笑着说,“以后慢慢找吧,总能找到办法的,这么多年,上天还是厚爱我的,让我活蹦乱跳活到今日,即便不厚爱我,还是厚爱叶裳的,他每次总能逢凶化吉,可见是上天厚爱。”   刘焱赞同地说,“叶哥哥受了很多苦,自应该受上天厚爱。”   苏风暖笑着喝了一口水,又给刘焱倒了一杯。   刘焱端起来喝了一口,对苏风暖问,“苏姐姐,东境进不得,你打算怎么办?”   苏风暖想了想说,“调兵吧!”   刘焱一怔,“调兵?从哪里调?”   苏风暖笑道,“自然是从天下各地调,湘郡王要兴兵谋反,只靠我们几个人,如何能镇压得住?自然是要大批兵马前来东境,扫平叛乱。”   刘焱道,“可是……就算要调兵,也要有皇上的虎符啊,没有皇上的虎符,调不来各地的兵马的,皇上失踪这么久了……”   苏风暖放下茶盏,说,“我离京时,皇上将虎符交给我了,随时可调天下兵马。”   ------题外话------   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了,姑娘们,月票清零,手里有月票的,投了吧,千万千万别浪费掉~   么么~   么么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 达成协议(二更)   刘焱闻言,顿时惊异地看着苏风暖。   虎符代表什么?能随时调动天下兵马的虎符代表什么?   刘焱心中清楚得很,也就是说,皇上在她离京时交给了她虎符,那么就是将天下的守护之责交给她了。   他惊异半晌,道,“苏姐姐,皇上对你可真好。”   苏风暖想着刘焱到底是被晋王保护得太好,听说虎符在她身上,憋了这么半天,只说出了这么一个句话,她笑着说,“这是好吗?怀里揣着虎符,要比别人多受累,哪里好了?”   刘焱呐呐片刻,道,“虎符即兵马,兵马即兵权,你手里有兵权,便可谁也不怕了。”   苏风暖无奈地说,“我如今手里有兵权管什么?还不是一样被人劫持?空有兵权,没有自由,也是无用武之地。”   刘焱恍然苏风暖还是个被劫持的人质,他当即又紧张地道,“苏姐姐,这样说来,你还是调不了兵马吗?”   苏风暖向窗外看了一眼,道,“老祖宗同意,我就能调来兵马,她不同意,我就调不来。”   刘焱看着她,“那她会同意吗?”   苏风暖摇头,“不知道,一会儿问问她。”   刘焱闻言住了口。   二人的谈话声音不高,但隔壁的凤来拥有绝世武功,若是想听,自然能听得清楚。她听闻苏风暖手里有皇上在她离京时给她的兵符,顿时像想到了皇上将兵符给他,那么,也就是说择了南齐江山的继承人。   彼时,苏风暖和叶裳已经圣旨赐婚有了婚约,皇上将兵符给苏风暖,也就是将南齐的江山继承人之位给了叶裳。   自古以来,有兵权,就有政权,有政权,就有天下。   而大皇子,空有一个监国的名头罢了。   她很快就明白了兵符的背后代表的意义,一时间眉头凝起,想着萧贤妃和大皇子要的东西,殊不知早就被南齐皇帝给了人。   她想着难道南齐皇帝也早就知道大皇子不是他的亲生之子了?所以,才从宗室里择了叶裳?   她又想起今日收到的那封乌燕传信,大皇子要杀苏风暖,是否也是因为虎符之事?亦或者叶裳回京夺权之事?   那么,她若不杀苏风暖,大皇子将会面临什么境地?   南齐上下,四境兵马,除了东境的兵马不受掌控外,那么,三境的兵马若都能为苏风暖所调动的话,东境的湘郡王怕是不堪一击。   这样的话,收拾了湘郡王,四境便尽在苏风暖的掌控中了,四境兵马便是天下之兵。   这样一来,大皇子无兵,还如何与苏风暖和叶裳斗?   那么下场会如何?不是逃回北周,便是走向那一条不归路……   萧贤妃对她有恩,大皇子对她不错,她不想让萧贤妃伤心,也不想让大皇子走那一条不归路。这样的话,苏风暖手里的虎符,一定不能让她用。   她几乎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苏风暖这一番话,就是故意说给凤来听的,她就是想要探探她的底,看看她对萧贤妃和大皇子的在乎有多少。   隔壁没有动静,但她知道,凤来一定是听进去了。   这时,有人过来喊,“公子,可以用膳了。”   刘焱闻言站起身,对苏风暖说,“苏姐姐,先下去吃饭吧。”   苏风暖点点头,与刘焱一起出了房间。   叶睿也听到了,从不远处的房间里出来,而凤来的房间没有动静,苏风暖来到门口,叩门,“老祖宗,用膳了。”   凤来声音从里面硬邦邦地传出,“不吃了。”   苏风暖闻言笑着问,“您躲在房里,偷听我们谈话,是不是又心情不好了?”   凤来顿时恼怒,“谁偷听了?”   苏风暖笑着问,“您没听吗?”   凤来哼了一声。   苏风暖干脆推开她虚关着的房门,倚在门口看着脸色不好的她,笑着说,“我不止有皇上给的兵符,还有太祖昔年留下的铁券符呢,这么多年,帝师令也在我手中,可是我呢,懒得很,轻易不想拿出来,若是老祖宗您有对付湘郡王的办法,这兵符我就不拿出来也行。”   凤来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苏风暖道,“您不是心疼大皇子吗?那这样好了,这天下总归是男人的天下,你我都是女人,跳腾来跳腾去,也无非是让人叫一声好,不能真正登高望顶,主宰什么,没准还被扣上个红颜祸水的骂名。不如,你不动,我不动,咱们两个达成个一致的协议,就让叶裳和大皇子去斗。谁赢,这天下就是谁的,谁输,这天下就只能拱手相让。如何?”   凤来脸色变幻,“没了你,没了兵权,叶裳还有什么?”   苏风暖顿时笑了,“老祖宗,您未免太小看叶裳了,没有了我,他虽然失去了心,但还是有很多。”   凤来冷哼一声。   苏风暖道,“大皇子有的,他都有,大皇子没有的,他一样有。”   凤来道,“大皇子有北周一国,有暗中两个母妃为她二十余年的筹谋。叶裳有吗?”   苏风暖道,“叶裳是真正的宗室子弟,支持皇族正统的人,大有人在。更何况,他有皇上的遗照,是皇上遗诏的正位继承人。即便不抵北周一国,但也不可小视。我即便不拿出虎符,不动天下兵马,他也有能与大皇子抗争的本事。月贵妃和萧贤妃为大皇子二十余年筹谋,但也是阴暗筹谋,拿不到明面上来,上不得台面。叶裳不同,他的一切,都堂堂正正,光明正大。自古邪不胜正,我十分相信他。”   凤来盯着苏风暖,忽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大皇子怕的就是苏风暖坏事儿,她若是不杀她,也不让她动兵符调兵,看住她,那么,便不会坏大皇子的事儿了。这样的折中也未尝不可。   于是,她沉声道,“你可想好了,若是与我达成一致,不得插手,那么,即便叶裳输了,我也不准许你再插手调兵,你可别后悔。”   苏风暖见凤来上钩,彻底打消了要杀她的心思,笑得开心地说,“若是叶裳输了,那便输了,证明大皇子比他厉害。比起让老祖宗您杀了我,我更愿意与您达成协议,相信叶裳也是这个意思。”话落,补充,“不过,您不让我调兵的话,那么,收拾湘郡王,您自己想办法吧!”   ------题外话------   月底最后一天,月票清零,姑娘们,月票别留着了,今天清零就作废了,投了吧,千万千万别浪费~   么么么~   么么么么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 救二皇子(一更)   风来不让苏风暖调天下兵马来收拾湘郡王,那么,苏风暖便将眼前的难题推给了她。   湘郡王在东镜盘踞数年,东镜本就有二十万兵马,若是他自己再私下招兵买马的话,那么,多年下来,少说也有三四十万兵马了。   养有三四十万兵马是什么概念?若是精兵强将的话,一旦谋反,那么,烽烟四起,便不是小战。   当初,太祖恩封天下时,给燕北、江南、东镜三地都宽赦二十万兵马辖限,但是燕北王说燕北贫瘠,养不了那么多兵,便推辞太祖,养五万府兵,太祖同意了。江南叶家拒不受封王爵,不接兵符,于是,太祖就给了江南兵马的调令之权,撤了管辖之权,二十万兵马,设在江南各地,江南出了紧急情况时,江南叶家的家主可以发官府令。东镜也要推辞,太祖制止了,那时东镜的王是太祖的胞弟,恩推不得,便遵从了。   唯西境比邻北周边境,通往北周不如燕北那么关山狭隘,而是一马平川,于是,西境设百万兵马,直属天子管辖。   但是太祖另外设有铁券符,可调天下兵马,也就是说,持有铁券符的人皆可调动四境兵马。   如今,苏风暖手里不止拥有太祖的铁券符,还拥有皇上给的兵符。凤来不让她用的话,那么,要收拾湘郡王便是一大难题了。   毕竟,除了以兵制兵外,若是要动东境的几十万兵马,还是要有一个周全之策。   苏风暖是懒得想了。   凤来闻言看着苏风暖,对她道,“我去杀了湘郡王,就简单了。”   苏风暖闻言抽了抽嘴角,看着凤来,“老祖宗,您不会觉得杀了湘郡王如挟持抓了我一样简单吧?”   凤来看着她,“有何难?”   苏风暖道,“如今因为南齐四方受灾,国库空虚,天下皆知,大皇子因湘郡王不交粮草而恼怒,派刘焱前往东境查办湘郡王,拿回粮草,天下的目光几乎都聚焦在了东境。湘郡王既然如今在筹备兵马,那么就是做好了反叛的打算,想必已经住去了军营,即便老祖宗您武功高绝,就算能潜入东境,也不见得能在几十万兵马中杀了湘郡王。”   凤来皱眉,“那怎么办?”   苏风暖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凤来怒道,“你能没有办法?”   苏风暖无奈地瞅着她,“老祖宗,有一句话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您总听过吧?我如今一没武功,二您不准我调兵,我也就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能做什么?”   凤来没了话。   苏风暖对她说,“走吧,先吃饭去吧,饿着呢,吃完饭您再慢慢地想。”   凤来站起身,瞅了苏风暖身后的叶睿和刘焱一眼,出了房门。   苏风暖转回头,见叶睿神色如常,刘焱却似乎处在某种惊异中,见她回身,立即上前问,“苏姐姐,你刚刚说,皇上将皇位传给了叶哥哥?”   苏风暖笑着点头,“是有这样的遗诏。”   刘焱惊道,“什么时候?皇上已经失踪很久了。”   苏风暖对他说,“在我们离京的时候。”   刘焱闻言道,“那么早,在你们离京后,皇上让大皇子监国,我们都以为皇上是择选了大皇子为继承人,原来皇上是早就有了遗诏……”   苏风暖点点头。   刘焱惊异过后,便露出喜色,“若是叶哥哥继承皇位可真是太好了,我即便回京,也不必在太后跟前听训导了。”   苏风暖失笑,“在太后跟前,还是能学到不少东西的。”   刘焱点点头,“是这样没错,可是太后实在太严苛了。”话落,他摆摆手,高兴地说,“总之我一时半会儿还回不了京,不说了,走,咱们吃饭去。”   一行人去了楼下的会堂。   苏风暖胃口不错,吃了很多,凤来如每次一样,还是吃得极少。   用过饭后,苏风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回房去睡了。   凤来也回了房中打坐练功。   刘焱与叶睿熟悉了,拉着叶睿说话,将不敢问不好问苏风暖的话,私下问叶睿,问他怎么会被凤来抓了。   叶睿简略地将他救苏风暖,一并跟着被抓之事说了。   刘焱并不是什么都不懂,闻言立即冒出八卦兮兮的眼神,看着叶睿说,“四哥哥,你也喜欢苏姐姐啊?否则不会不怕自己没命也要救她。”   叶睿笑了笑,“能见她一面都是多年夙愿,喜欢不喜欢的,太简单了。”   刘焱看着他,对这话似懂非懂,“你以前认识苏姐姐?”   叶裳笑着点头,“嗯,认识。”   刘焱道,“苏姐姐是很厉害,也很有本事,自她回到京城,京城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以前那些大家闺秀们常被人津津乐道,自从她回京后,那些闺秀们被人津津乐道的琴棋书画似乎都不那么被人说道了,在她做的那些轰轰烈烈的家国大事面前,似乎都成了小儿科。”   叶睿微笑,“不止在京城,在天下百姓的言论中,她也是巾帼不让须眉。”   刘焱颔首,“是啊,叶哥哥娶了苏姐姐真是好福气。”   叶睿不置可否。   刘焱道,“不过叶哥哥也很好,自小就比我们一众人都聪明,在京城连以前国丈府最辉煌时,国丈都不敢惹叶哥哥,国丈府的一众人等,见了叶哥哥都退避三舍。叶哥哥与苏姐姐也算是最般配了。”   叶睿笑笑,“叶世子锋芒轻易不外泄,是有让人敬服的本事。”   刘焱点头,“我爷爷时常说我若是如叶哥哥一般聪慧就好了,可是我偏偏笨得很,有负他的期望。”   叶睿想到关于晋王传言以及他知道的种种,不做评论。   叶裳并不知道在他回京后,大皇子恼怒地逼问林之孝林客的下落不成,对凤来传下了对苏风暖的见信必杀令。在宝香斋掌柜的进京到了容安王府的第二日,他派人请了许云初过府,对他引荐了宝香斋掌柜的。   许云初听闻宝香斋掌柜的是奉了苏风暖之命进京来求助做空金玉钱庄之事,顿时一口答应了下来,同时高兴地说,“这样看来,世子妃是真的安然无恙了。”   宝香斋掌柜的虽然想到竟有叶裳举荐许云初一定会答应,但也没想到这么痛快好说话,顿时乐呵呵地说,“姑娘好着呢,那老妖婆如今的武功依我看,不见得是姑娘的对手,只不过,姑娘似乎有所顾忌,不敢与她硬碰罢了。”   叶裳道,“她自是有所顾忌的,毕竟是怀有身孕。”   宝香斋掌柜的顿时睁大眼睛,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这就怪不得了。”   许云初闻言对叶裳微笑拱手,“还没恭喜叶世子。”   叶裳笑着道,“等她平安回京,顺利诞子,你再恭喜我不迟。”   许云初道,“世子妃聪慧,一定会转危为安,化险为夷的。”   叶裳颔首,“但愿如此。”   许云初对宝香斋掌柜的道,“稍后,我派一人给跟随你出京,全权配合你做空金玉钱庄。”   宝香斋掌柜的道谢,“多谢小国舅。”   许云初摆手,“不必谢了。”话落,对叶裳道,“自从二皇子伤势日渐不大好,我见过他之后,便暗中派人盯着韶德殿,昨日你回京之后,大皇子去过韶德殿,出来时脸色不好,并且命人封锁了韶德殿,恐怕二皇子如今更不太好了。”   叶裳道,“也就是说二皇子被大皇子掌控钳制着?连自由都没有?”   许云初颔首。   叶裳道,“机关密道案我欠着他帮忙彻查的一个情分,如今我回京了,既然他还没出事儿,我便帮帮他好了。”   许云初道,“这个忙怕是不好帮,大皇子命人封锁了韶华殿,如今想见他都不容易,救就更不好救了。”   叶裳道,“多少人看守韶德殿?”   许云初道,“皇宫禁卫五百人,将韶德殿封锁得密不透风,鸟雀不飞,一只苍蝇都钻不进去出不来。”   叶裳揣测道,“按理说,二皇子的腿脚之伤一直未好,行动本就不自由,他没必要封锁韶德殿。如今却封锁了,可见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瞒而不外泄。”   许云初道,“兴许是怕二皇子向外传什么消息。”   叶裳闻言眯起眼睛,“二皇子的软肋是暖儿,若是什么消息的话,定然是事关她了。”..   许云初颔首,“可能如此。”   叶裳道,“这样的话,我更要救出他了。”话落,他凝眉沉思片刻,有了主意,对许云初道,“我回京后,也该去见见大皇子,我来牵制住他,你暗中救二皇子出韶德殿,可能做到?”   许云初点头,“若非有大皇子处处盯着我,我不好动手,早就将他接出韶德殿了。如今你若是钳制大皇子,我倾许家多年来在皇宫的暗桩,自然是能做到的。”   ------题外话------   感谢姑娘们送的月票,感谢大家帮我记着每年这个幸福的日子~   粉妆下个月差不多就完结了,今年特殊的忙,每天跟打仗一般地忙忙乱乱,出入留言区少,出入群也少,每天抽不出太多的时间,有时间恨不得倒头就睡,感觉这一年有负姑娘们的热情。所以,在收到姑娘们筹备了大半年之久,几乎漂流过了大半个中国的漂流本后,一页页的话语情书,每一页都让我感动的泪流满面,冲动地觉得,应该在今天做点儿什么。所以,思来想去,开微博直播吧~   借这个机会,我们共同地聊聊,关于粉妆,关于生活,关于其它,我的,你们的,什么都行~嘤嘤~   从没玩过直播这种对我来说高难度的东西,所以,估计到时候画质不太好,人不太美,各种不太会,姑娘们,围观之前提前穿好防雷衣~ 第一百三十章 世子进宫(二更)   倾许家多年在皇宫里安插的暗桩来救二皇子,这可是下了血本了。   叶裳看着许云初,想着即便如此,也要救出二皇子,不能让他这样在韶德殿里枯萎成泥,不说欠下的人情,只说他是真正的南齐的皇子,也不能任由大皇子这样作践他。   于是,叶裳点点头,对许云初道,“你今日因救二皇子折损的一切,来日我补还给你。”   许云初闻言微笑地看着叶裳,心下意会他的意思,待有朝一日,他莅临天下,那么,这句话就是对许家立足的承诺了。他笑着点头,诚然地道,“那就多谢叶世子了,我却之不恭。”   二人达成一致意见后,叶裳便派管家向宫里下了拜帖。   大皇子送走了乌燕传书后,笃定凤来收到他的传信,一定会杀了苏风暖,他不怀疑凤来能否下得去手,因为,她欠萧贤妃的人情大如天,他认为区区苏风暖一条小命,不在话下。   他安心地等着凤来杀了苏风暖的消息传回来。   当收到叶裳的拜帖时,他随意地瞅了一眼,讽笑,“他回京后我没找他,他到主动来见我了。”   一旁有一名近身侍候的人道,“叶世子是否知晓他回京途中派去的杀手是我们的人?所以,依照他的脾气,是来找您算账了?”   大皇子冷笑,“我就让他来算账,在这皇宫里,他能将我如何?正好我也看看他伤的怎么样。”   近身侍候的人道,“您还是要小心些,堤防着点儿叶世子。”   大皇子哼道,“苏风暖不在他身边,我便不惧他。”   近身侍候的人不再说话。   大皇子将拜帖扔进了香炉里,对近身侍候的人吩咐,“你去答复容安王府的管家,就说我今日正巧无事儿,让叶裳今日进宫好了。”   近身侍候的人颔首去了。   管家回到容安王府,禀告叶裳,叶裳料定大皇子会应允,便派千寒传信给许云初。   许云初收到叶裳的传信,便派浮影联络宫里的暗桩,安排救出二皇子之事。   叶裳备好马车,紫风和玉灵问询赶来,得知他要进宫,不太放心地主动给他充当护卫。   叶裳没意见,带着紫风和玉灵以及千寒和几名府卫进了皇宫。   宫廷的禁卫收到了大皇子的命令,进得宫门,要对叶裳进行彻查。   千寒顿时恼怒,“以前我家世子入宫,拜见皇上,从未被搜查过,如今大皇子下达这个命令,是什么意思?”   那人不卑不亢地说,“今时不同往日,皇上失踪两个月了,一直没找到踪迹,大皇子小心谨慎也无过错,卑职只是奉命行事,还望世子配合。”   叶裳挑开帘幕,下了车,站在那人面前,对他问,“你叫什么名字,眼生得很,我离京前,在皇宫的大内侍卫里不曾见过你。”   那人看着叶裳的眼睛道,“卑职陈远,是大皇子月前新提拔的禁卫军统领。”   叶裳扬眉,“哦?禁卫军统领?我记得以前的禁卫军统领叫张林启,张统领哪里去了?”   陈远道,“张统领护卫皇上不利,至今皇上扔未找到,是他失职,大皇子将他革职查办了。”   叶裳点点头,道,“这样说来,张统领确实失职。”话落,对他道,“本世子的身,不是什么人都能搜的,你确定你的手能亲自敢来搜本世子的身?”   陈远看着叶裳,“大皇子命令,世子请勿为难卑职。”   叶裳负手二站,“我不为难你,你过来搜吧。”   陈远见叶裳面无表情,但是一身气度却给人莫大的压力,他咬紧牙关,上前一步,对叶裳伸手搜查。   他的手刚碰到叶裳的衣袖,顿时手指如针扎一般,“啊”地痛呼一声,后退了三步,脸色刷白,额头的汗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叶裳站在原地不动,面容清淡得很。   陈远看着叶裳,“叶世子,你身上携带了什么?如针一般扎人。”   叶裳看着他,“我没携带什么,本世子生来除了亲近的个别之人,别人都进不得我的身。你非要不知死活搜查我,便是自己遭罪。”   陈远本觉得手指如针扎,片刻,便觉得整只手臂如针扎,他看着叶裳,惊恐地说,“不可能,叶世子,你的身上带着剧毒。”   叶裳冷笑,“你可以进去让大皇子请太医院的太医给你看看,是否真中了毒,顺便也请大皇子出来亲自查查,本世子是否携毒入宫。”   陈远觉得整只手臂都没有知觉了,立即抱着手臂向宫内跑去。   叶裳便站在宫门口,看着偌大的皇宫,宫门在他面前严丝合缝地关着,十分厚重,宫墙上立着肃穆的禁卫军。   他便那样站着看着,想着这进入皇宫的路,他走了无数次,从没被人拦过在宫门外,如今果然是今时不如往日了。   这皇宫,没了皇上,似乎阴气沉沉。   他想着,他回京是对的,皇上为了南齐江山,苦苦支撑多年,呕心沥血,最终疲惫无力时良苦用心地留给他一封遗诏,将这江山托付给他。这大好河山,锦绣土地,他身为刘家的子孙,有责任和义务承担起来,即便是不为南齐百姓富足安乐,也要为他父母为这片江山战死沙场,为无数将士在战场上洒下的英魂热血而挑起重任。   大皇子,他必要除掉,才能还南齐江山一片太平盛世,天下长安。   ------题外话------   感谢大家,今晚七点,微博见~   么么么~ 第一百三十一章 搜身诊查   大皇子在陈远捂着手臂跑进御书房对他秉呈了一番后,他脸色顿时阴沉如霜雪。   陈远看着大皇子阴沉的脸,忍着疼痛道,“卑职这一条胳膊怕是要废了,如今疼痛难忍……”   大皇子上前一步,伸手去探陈远的脉。   陈远连忙躲开,“卑职怕是中了剧毒,若是传给您卑职万死难辞其咎。”   大皇子怒道,“叶裳不可能身上带着剧毒进宫,这般堂而皇之地被我抓住把柄。你走近,我给你看看。”   陈远闻言走近大皇子。   大皇子给陈远号脉,片刻后,放下手,对他道,“你的手臂没有中毒,疼痛是因为真气化为金针,扎你手臂各处,造成的剧痛,很快就会好。”   陈远闻言道,“您说的当真?”   大皇子沉声道,“自然是当真。”话落,看着他惨白的脸怒道,“废物,我将你调进皇宫,守卫宫门,却连如此把戏都看不出来。要你何用?”   陈远当即跪在地上,“主子恕罪,是属下无用。”   大皇子看着陈远,“丢人现眼。”   陈远白着脸道,“叶世子根本就不将主子您的命令看在眼里,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属下是无用,可是叶世子未免也太嚣张了。”   大皇子脸色又蒙上了一层清霜,“叶裳竟然能用真气伤你手臂,难道他伤势这么快就好了?”   陈远道,“属下的整只手臂,每一根汗毛都如针扎一般。若诚如主子您所说的话,那叶世子也太厉害了。”   大皇子冷笑,“他厉害?凤来一掌没打死他,算便宜他了。”话落,对他挥手,“你现在就去传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去宫门口,为叶世子检查身子骨。若是叶世子身上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自然是不能踏入宫门的。”   陈远闻言连连应是,从地上爬起来,立即去了。   陈远捂着手臂跑回宫门口,见叶裳负手站在宫门前,整个人如水墨画一般,清清淡淡,却给人一种高山立在面前的窒息感,他深吸一口气,这一次不敢再靠近,而是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拱手说,“叶世子,大皇子吩咐,请太医院的所有太医来给您诊治一番,看看您身上是否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否则卑职的手臂怎么会一直疼痛难忍,查不出原因?”   叶裳看着陈远,眼神凉薄,但脾气却半丝不发作出来,好说话地颔首道,“好,你就依照大皇子的吩咐,去传太医院的太医来就是了,我等着。”   陈远挥手招来一人,吩咐道,“快去太医院,大皇子吩咐,所有太医院的太医都过来。”   有人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千寒恼怒地看着陈远,想着大皇子真是欺人太甚,不过世子既然不发作,他也就立在身后不做声,想着有朝一日,他非要砍了陈远的脑袋不成。   自从孟太医死了之后,太医院便萧条冷清了些,近来无论是宫里,还是各朝臣府邸,都无人生出事端,所以,太医院清静的同时,冷清又沉寂。   太医院的太医们生活在京中,有些宫闱秘事和朝臣府邸的私事儿,他们接触得更近,知道得更多,所以,在孟太医死后,太医院的一众太医们更是夹起尾巴做人,无人来找时,干脆连太医院都不出,悄悄地冷清地猫着。   孟太医的死或多或少地让他们心里欷歔又叹气,同时感慨,太医院这碗饭不好吃。   如今听闻大皇子要召所有的太医为叶世子去宫门口诊查,所有太医们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想着这可是历来少有的稀罕事儿。就算要为叶世子诊查,以着叶世子的身份,也该去容安王府,不应该在宫门口。在宫门口诊查,对叶世子的身份来说,算是一种贬低。   不过既然大皇子有召,众人也不敢不去,毕竟如今大皇子监国,虽然不是天子,但也行使着天子九五至尊的权利。   于是,一众太医院的太医连忙收拾,匆匆地离开了太医院,人人提着药箱,来到了宫门口。   叶裳站在宫门口,依旧是负手而立的姿势,身子挺得笔直,锦袍玉带,无双姿容,端得是让日月光华都失了颜色的气度。   众人想着好久没见到叶世子了。   从正月初叶世子离京陪世子妃去寻求治病之法,到如今,快四月了,已经两三个月了。叶世子不在京城后不久,皇上也失踪了,大皇子监国,朝野上下似乎乌云压顶,半丝生气也看不见。就连每年春季里京城遍地都会萌发的新枝和开遍的春花都带着几分厌怏怏没有生机的模样。   叶裳听到动静,回转身,见一群太医提着药箱来到宫门口,唯独不见孟太医,他想着孟太医已经故去了,一时间心下又沉了沉。   他虽然觉得孟太医是个庸医,以前给他看诊时,他从来不给好脸色,可是也没有想到他就在他离京这短短的两三个月的时间就死了。这京城浑浊的水泼到了谁的头上,谁真是得不了好。   太医们见到叶世子,以前都是恨不得绕道走,因为每次孟太医从容安王府回来都愁眉苦脸,恨不得脱离苦海的模样,他们都觉得,幸好有孟太医这个太医院的第一把交椅顶着,他们才不被看重去容安王府给叶世子看诊,谁都知道给叶世子看诊是一件苦差事儿。   可是如今,叶世子离京短短时间,孟太医死了,太医院沉寂得如还在过冬天一般,他们如今看到叶裳,忽然觉得,他站在那里,日月光华集一身,虽然面色冷清,但周身似乎自带着春光和暖意,让他们觉得,这冬日兴许很快就过去了。连乌云笼罩沉沉了数日的京城和威严肃穆死气沉沉的皇宫,似乎都明媚了。   太医们一时间也不怕叶裳了,齐齐上前,恭敬地乐呵呵地对叶裳见礼,虽然地点不合时宜,但一个个忽然心情都很好。   叶裳看着太医们含笑上前对他见礼,面上的清淡冷色渐渐褪去,露出笑容,温和地摆手,“都免礼吧!”   太医们觉得叶世子出去一趟再回来,与以往相较,似乎改变了什么,但是看着他容貌依旧,姿态依旧,一时说不明是哪里改变了,但总归是有了不同之处。   有一名太医大着胆子问,“叶世子,世子妃当真被人劫持了?可找到了世子妃的下落了?”   叶裳微笑着说,“找到了。”   有人立即关心地问,“世子妃可还好?”   叶裳点头,“无碍,还好。”   打开了话题,众人围绕着苏风暖被劫持,叶裳被打伤之事,嘘寒问暖了一番,十分热闹。   陈远看着在宫门前热闹寒暄的众人,围着叶裳,想着可不是让他们来与叶裳叙旧聊天的,大皇子的吩咐可不能不做,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叶世子,既然太医们都来了,就赶紧让他们为您诊查一番吧,大皇子还等着您进宫呢。”   叶裳瞥了陈远一眼,对众人道,“我离京这一段时间,对于京中发生了什么事儿,不太清楚。宫里朝堂改了规矩,我也不太懂,你们谁能告诉我,如今进宫,都是要搜身彻查吗?朝臣武百官,当值的人,都要被搜身?可是这样?”   众人一时面面相耽,想着原来大皇子让他们来这里给叶世子诊查,是要为他进宫而搜身彻查?   众人忽然都觉得,大皇子这是疯了。   叶世子是容安王府的世子,身份显贵,皇上没失踪时,对叶世子十分厚待,叶世子出入宫门,从来不需要什么规矩,下棋赢皇上多少次,皇上也不恼,甚至言语上在皇上面前也十分不客气,皇上都甚是包容厚爱,如今他进宫门,大皇子竟然要对他搜身。   别说叶世子的身份,就是朝中武百官,也没有过。   进入皇宫的规矩就是官下轿,五官下马解佩剑,从来没有仔细搜身诊查一说。   叶裳浅浅一笑,“没有吗?看来大皇子新立的这个规矩只是针对我了。”   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陈远一见不好,立即捂着胳膊走过来说,“大皇子也是关心世子,毕竟属下刚碰到世子衣袖,就疼如针扎,若是世子身上沾染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这皇宫是重地,您也不能进不是?”   叶裳拂了拂衣袖,淡淡凉凉地道,“你一个小小的皇宫禁卫统领,都有权利搜本世子的身了?本世子明确你告诉你,寻常人,近不了我的身,你碰我一下衣袖,疼痛难忍,便是惩罚。看来,我有必要拜访御史台一趟,问问各位御史们,大皇子代天子监国是没错,但是指使小小禁卫军统领,意图欺辱本世子搜身,这是个什么道理?就算要搜身,是不是以我的身份,也该大皇子自己来?”   ------题外话------   感谢姑娘们送的祝福,谢谢大家,爱你们~   感冒低烧,让大家久等了,今天就更这么多了,明天见~   么么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 借力打力   陈远被叶裳话语噎住,看着他,辩驳不出什么来,后背顿时冒出了冷汗。   叶裳拂袖对他挥手,“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再进去问问大皇子,可是让御史台请出祖宗的宗法,让大皇子好好地参读一番?免得他监国朝事儿繁忙,给忙得糊涂了,把本世子当成贩夫走卒一般欺辱对待了。”   陈远忽然觉得事情有点儿严重,看着叶裳不喜不怒的面色,顿时觉得不止手臂疼,整个身体似乎都疼了,他不敢再与叶裳硬碰,点点头,抱着手臂又进了宫门。   太医院的太医们觉得大皇子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拿叶世子沾染不干净不得入宫门来做章,画虎不成反类犬,这不是给自己刀子挨吗?   叶世子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如今他刚回京,便主动找大皇子下了拜帖,进宫请见,可是偏偏大皇子在这种台面上做出上不得台面的事儿,那么,叶世子岂能轻易受他欺负?   这场子,定然是要找回来的,让大皇子吃不了兜着走。   千寒早就忍不住了,看着宫门,对叶裳道,“世子,属下去请御史台的人来。”   叶裳摆手,“大皇子一时糊涂,何必劳烦御史台的众位大人,他很快就会想明白的。”   千寒住了口。   陈远抱着胳膊又回了宫内后,对将依照大皇子的吩咐请来了太医院的一众太医以及叶裳询问的一番话语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说完之后,小心地看大皇子的脸色。   大皇子脸色奇差,眸光冰寒,半晌不语。   陈远大气不敢出。   片刻后,大皇子怒道,“你再去,就说的确如叶世子所说,是本皇子朝务太累,一时晕了头,竟忘了叶世子的身份,请他入宫吧。”   陈远连忙应声,不敢耽搁,立即去了。   陈远来到宫门口,见太医院的太医们正围着叶裳为他诊察身体,一时间众人你探探脉,我说两句,看起来十分热闹欢乐。   叶裳面色含笑,听着众人说,偶尔微笑颔首,似是十分认同。   陈远踌躇地来到近前,对叶裳将大皇子的原话和吩咐说了。   叶裳闻言不意外地点头,道,“大皇子虽然一时发了昏,但是本世子可不敢真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入宫,见过大皇子之后,是要去拜见两宫太后和皇后的,免得惊了太后和皇后。便让太医院的众位大人们帮我诊脉一番。也免得各位大人白跑一趟。”   陈远不敢再随意地接话,生怕一个不对,就被叶裳身后的千寒给杀了,千寒看他的眼神带着杀意,他是真真切切地能感受到。他连连点头,“叶世子请。”   叶裳对太医们问,“各位大人,可如实告诉这位陈统领,我身上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太医们连忙回答,“叶世子身体好得很,并没有沾染任何不干净的东西。”   叶裳道,“既然如此,就劳烦各位大人们回到太医院后,做个记录,免得我进宫后,大皇子生了事端,怪在我的身上。”   太医院的太医们知道大皇子和叶裳这是结下梁子了,他们已经站队叶裳,自然要听他的,觉得叶世子比大皇子如今好太多了。跟着叶世子,比跟着阴沉的大皇子每日死气沉沉的过日子强。连连点头,答应的痛快。   陈远半丝不敢言声,怕再引火烧身,只能默默地带路,请叶裳入宫。   叶裳迈进宫门后,跟在他身后的千寒、紫风、玉灵等人被拦住。   叶裳眯起眼睛,看着陈远,“皇宫里如今是龙潭虎穴不成?本世子入宫,连护卫都不能带了?大皇子这是要做什么?不知我哪里得罪了大皇子,这是要除之后快吗?”   陈远暗暗叫苦,琢磨着大皇子似乎今日没有要杀叶裳的意思,连忙挥手,对宫廷禁卫道,“都让开,让叶世子的人进宫。”   禁卫们连忙让开了路。   叶裳不再理会,进了宫门。   紫风和玉灵觉得京城就是京城,实在太过复杂,漩涡太大,他们远离是非久了,乍然一踏入这是非之地,还真是有点儿不适应。   叶裳入了皇宫后,没有直接去见大皇子,而是转路向慈安宫而去。   陈远一怔,看着叶裳,“叶世子,您走错了,御书房在这边儿。”   叶裳道,“我自然知道御书房在那边,我许久未见太后了,既然入了宫,先去拜见太后是理所应当的事儿。”   陈远一时又没了话,“可是大皇子……”   叶裳看着陈远,扬眉,“大皇子还在等着吗?那就先让他再等等好了,反正已经等了不是一刻半刻了,他想搜本世子的身,都没有觉得怕等,如今我去拜见太后这么点儿功夫,他就怕等了?”   陈远看着叶裳,觉得反驳不得。   叶裳道,“这皇宫的禁卫军统领没那么好做,陈统领既然姓陈,是出身在陈家吧?去年,安国公九族被诛,天下陈姓唯活了陈述和陈芝苒,若是我没记错,安柳陈氏,有长房长孙,名字叫陈远。陈统领你虽然被诛了九族,但也不愿背弃祖宗的姓氏,所以,如今在皇宫,有大皇子做靠山,连名字都没改,如今也算是在夹缝中生存。”话落,他看着陈远一下子白了的脸道,“既然是在夹缝中生存,就要有生存之道,我今日不拿办你,是看在陈述的面子上,可不是大皇子的面子上。”   陈远顿时垂首单膝跪在了地上,不敢再看叶裳。   叶裳不再理会陈远,向太后的慈安宫走去。   千寒想着怪不得世子能容忍他如此放肆,原来是陈二公子的族亲,想想安国公府被灭门,诛九族,天下陈姓确实无几了。陈二公子若是知道陈远还活着,兴许会高兴一点儿。只是可惜,他是投入了大皇子的阵营。   慈安宫早已经得到了叶裳在宫门口被大皇子提拔的禁卫军统领给为难住的事儿,皇后听闻后,顿时坐不住了,对太后道,“母后,大皇子这是疯了,他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为难叶裳?他这是怎么了?”   太后道,“这两三个月以来,每日灾情的奏折如高山压顶,压得大皇子透不过气来,朝臣们又死气沉沉,起不到作用,整个京城都没有生机,他早就有些撑不住了。如今叶裳回京,显然又给了他莫大的压力,如今在叶裳的身上迸发出来,失了理智,也不新鲜。”   皇后闻言觉得太后说得有理,对太后道,“这南齐若是在大皇子的治理下这样下去,早晚要崩塌。我们姑侄哪里有指望?虽然如今大皇子一边防备着云初,一边用着云初,不敢动我们。但若是灾情缓解,他有了喘息之地,怕是最先要动云初,动了云初,我们也就完了。”   太后冷笑,“他如今也不过是个监国的大皇子,还不是莅临天下的九五至尊,有监国之权是没错,但是别的权利,他却是没有。他这样针对叶裳,叶裳不是个好惹的,自然是要还手的。不见得会让他有喘息之地。”   皇后道,“大皇子若是想要坐稳宝座,不是应该在叶世子回京后,就示好拉拢叶世子吗?可是他竟然先给叶世子一个下马威,这反其道而行之,对他有什么好处?更何况叶世子牵扯的干系这么大,别说京城的王府、苏府、这个宗室,还有与云初交好我们国丈府也是站他那一边,另外,他在朝期间,彻查几个大案,以及代天子督管户部期间,得了许多朝臣们的敬服和信服。他这样开罪叶世子,那么,不亚于开罪了半个朝野。”   太后道,“兴许是叶世子此次回京,就是为了针对他而回,他示好根本无用,所以,干脆走了极端,想要先发制人。”   皇后道,“母后,那咱们帮帮叶世子吗?”   太后琢磨了一下道,“用不到咱们,咱们就等着好了,叶世子若是进宫,应该会来见慈安宫,借哀家之手,打压大皇子,借力打力。”   皇后不太懂地看着太后。   太后不愿再说,想着皇后的脑袋从来就没开过窍,许家的儿女,多少代来,就出现了这么一个笨的,偏偏被她弄进了宫做了皇后,这是她的错。她摆摆手,“你看着就是了。”   皇后不再言声。   诚如太后猜测,宫门口一番闹剧后,叶裳成功地压制住了大皇子的发作气焰,进了宫后,没去见大皇子,反而先来了慈安宫。   严公公闻到信儿,跑进去禀告,“太后,叶世子说许久未见您了,入宫先来看看您。”   太后顿时眉开眼笑,连声道,“我就说嘛,快快去请他进来。”   严公公连忙跑了出去。   叶裳还未到慈安宫,便见到了乐颠颠地跑来迎接的严公公,他停住脚步,严公公笑呵呵地说,“老奴给叶世子请安,您总算是回来了。太后说您进宫后定然会先来慈安宫,果然您就来了。”   叶裳想着太后不愧是牵动后宫朝堂呼风唤雨了大半辈子的太后,果然看事情还算清透,他微微一笑,“太后真是料事如神,这皇宫,太后为尊为长,我外出归来,既然入宫,自然是要先来拜见太后的。”   严公公乐颠颠地带路,“叶世子请,太后听说您来了,高兴坏了,正等着您呢。”   ------题外话------   最近身体状态太差,先缓缓,宝贝们明天见~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两宫支持(一更)   严公公领着叶裳来到了慈安宫,太后出了内殿,和皇后亲自迎到了宫门口。   叶裳见太后看到他一脸喜色,高兴是由心里发出来的,可见这些日子她老人家在这宫里十分不好过,大皇子监国后,显然这京中所有人的日子都难混。他停住脚步,对太后和皇后微笑地见礼。   太后对他连连摆手,“叶世子快免礼,哀家听闻你和世子妃在江南出了事端,世子妃失踪,你受了重伤,如今伤势可好了?”   叶裳道,“劳太后挂心了,伤势好了大半了。”   太后立即问,“那世子妃呢?可寻到下落了?”   叶裳颔首,“寻到下落了,在东镜,无碍,一切都好。”   太后长舒了一口气,“世子妃聪明,哀家就知道她会没事儿。”话落,对叶裳问,“到底是什么贼人抓了她?可抓住了那人拿办了?”   叶裳道,“是暖儿师门的一位老祖宗,身怀绝世武功,要抓住她拿办,难的很,不过暖儿无碍就好了。”   太后一怔,“世子妃师门的人怎么会抓了她?”   叶裳不欲多说,道,“个人恩怨。”   太后想着苏风暖的脾性,有个人恩怨找到她也不奇怪,见叶裳不欲多说,便识趣地不再多问,对他道,“只要人没事儿就好,快进里面坐。”   叶裳颔首,随着太后和皇后进了内殿。   落座后,皇后忍不住对叶裳问,“叶世子,你可知道皇上的下落?”   叶裳看着皇后,摇头,“我也不知道皇上的下落,我与暖儿在西境大婚的第二日,听闻皇上失踪了的消息。”   皇后有些失望,“连你也不知道吗?那皇上哪里去了呢?”   太后顿时训斥,“云初不是与我们说了吗?丢弃了江山皇宫连老娘媳妇儿也不要了的东西,你还想着他做什么?”   皇后低下头,低声说,“可是即便如此,儿臣也想知道皇上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   太后闻言也不忍再训斥了,叹了口气,“他好不容易摆脱江山负担,脱离这皇宫,没有了诸事负累,自然是过得很好,很舒心,你就不必念着他了,你念着他,他也不见得念着我们。”   皇后不说话了。   叶裳看着二人,道,“我和暖儿未出京时,暖儿给皇上把脉,说皇上再被朝政负累下去的话,多不过再撑一二载,如今皇上卸掉江山负累,游历四方的话,没了朝政琐事劳心,兴许寿命会长些,这也是好事儿。皇上为南齐江山操劳一生,是也该歇歇,过几日自己想过的日子了。”   太后道,“话虽然这么说,可是这江山如今一塌糊涂,他就这样丢下手不管,让大皇子监国,朝野上下,死气沉沉,他怎么对得起先皇交付到他手上的担子?就算要走,也该安排好了再走啊。”   叶裳琢磨了一下,如实道,“皇上不是没有安排,是有了安排之后才如此的。”   太后和皇后闻言立即看着叶裳。   叶裳道,“我和暖儿离京前,皇上召暖儿入宫,给了她一封遗诏。”   “遗诏?”太后腾地站了起来,“皇上竟然留了遗诏?”   皇后也惊异不已,立即问,“叶世子,皇上留的是什么遗诏?”   叶裳道,“传位遗诏。”   太后顿时紧张,“谁?”   皇后也紧张地看着叶裳,传位遗诏归属何人,关系到姑侄二人在后宫的生存,也关系到许家门庭是否能够再繁荣下去。   叶裳看着二人,淡淡道,“我。”   太后和皇后顿时一呆。   叶裳爆出这一个惊雷给二人后,不再说话,径自喝着宫女倒的清茶。   片刻后,太后当先反应过来,惊喜地说,“当真如此?”   叶裳颔首,“这件事情开不得玩笑,自是真的。”   太后顿时欢喜道,“是你就太好了,哀家曾经就想过,皇室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子孙的话,从宗室里找出一人来承继皇位,论才华本事,非你莫属,可是你半丝想要接过这个担子的意思都没有,皇上屡次对你提及,你都给推脱了,哀家想着,再还有谁?刘焱支撑不起来,那宗室也就没什么人了。这祖宗的江山真是岌岌可危了。如今是你最好。祖宗的江山可算有了指望了。”   叶裳淡淡地笑了笑,没接话。   皇后想到叶裳算是心善之人,以前行事虽然张扬,不按常理出牌,但秉公办理,也十分能让人信服,如今与许云初交好,许云初是许家支撑门庭之人,是许家这一代的指望,若是叶裳继位,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追问,“遗诏呢?既然有遗诏,你回京后为何不立即拿出来?还让大皇子继续嚣张下去做什么?再让他治理下去,南齐江山就岌岌可危了。”   叶裳道,“遗诏在暖儿手里,一直让她收着。”   皇后顿时一阵失望,急道,“世子妃失踪了,那遗诏岂不是也失踪了?没有遗诏,你可怎么对付大皇子啊?”   太后毕竟比皇后想得多,见叶裳面色平静坦然,对他问,“你和世子妃出京到如今回京,也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了,皇上在你们离京不久后就失踪了,这么长时间,你们为何没传出有遗诏?”   叶裳道,“那时,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接这封遗诏。”   太后一怔,看着叶裳,这话若是换做别人来说,她会觉得太虚,可是放在叶裳的身上,她却诚然地觉得,这天下怕是也只有他才能在皇位面前这样云淡风轻。   皇后不懂,立即问,“为什么没想好?莅临天下,九五之尊的位置,不好吗?”   叶裳道,“不是皇位不好,而是我心里只装得下一人,装不下天下。”   皇后想到叶裳对苏风暖可真是宠到了天上,一时有些羡慕,不说话了。   太后看着叶裳,“如今叶世子是想好了?”   叶裳颔首,“想好了。”   太后道,“叶世子是聪明人,你想好就对了,你要知道,皇上既然对你留有遗诏,连亲生子都不托付这江山,对你寄予厚望,就是相信,这南齐江山也只有你才能支撑得起来。你是刘家的子孙,不能辜负皇上的重托啊。”   叶裳点头,“太后说得是。”   太后又道,“另外,哀家再多说一句,世子妃不是寻常闺阁女儿家,以前是哀家眼拙,有眼不识金镶玉,后来,哀家算是明白了。世子妃大仁大义,不愧是出身将军府。巾帼不让须眉。以她的出身和她牵扯的燕北苏家和王大学士府,一旦南齐江山有危,她的家族躲不了,她便也躲不了。你是容安王府世子,是刘家子孙,也躲不开,所以,不如就联起手来,好好支撑起这南齐江山,还万民一个安定,你们也才能有安定的日子过。”   叶裳想着太后不愧是太后,几句言语间,便透彻了很多事儿,人虽老了,但心还没糊涂。以前他私下对她也是多有不敬,如今觉得自己那时还是太年少。太后就是太后,那么多年的盐不是白吃的。   他点点头,诚然地道,“太后所言甚是,我以前也是糊涂,想着给大皇子一个机会,也想着自己能懒则懒。如今方才后知后觉,南齐江山是我肩上的责任,万民安,天下安,国安,家才安。”   太后见叶裳这样说,顿时欣慰,连连笑着说,“好,好,你能这样想,哀家也就放心了。否则哀家若是不知晓你有这个遗诏和这个打算,哀家还会继续寝食难安。如今,哀家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话落,又道,“你既拿定主意,我和皇后便支持你,也相信你会不负皇上所望。”   皇后闻言也松了一口气,“我也有好些日子没睡安稳了,自从皇上离宫后,这皇宫显得十分冷寂,我每日夜里都会惊梦几次。”   太后看着皇后,“你是瘦了很多,眼底一片黑眼圈,怕什么呢?大皇子没工夫理会我们,奈何我们。”   皇后道,“也不是怕,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觉得,冷冷清清,十分苍凉,明明已经过了冬天,可是还如生活在冬天,冷得很。”   太后道,“这样吧,从今日起,你就搬来哀家的宫里与哀家一起住吧。”   皇后道,“母后,我们住在一个宫里,这……不合规矩吧?”   太后道,“还要什么规矩?先求个安稳觉吧。”   皇后点点头。   叶裳看着二人,想着皇上将南齐江山托付给他,不担心太后和皇后,是因为觉得她们有娘家,有许家是依靠,有什么事情,许云初不会不管她们的。又想到,今日他入宫,牵制大皇子救二皇子,那么,一旦许云初倾许家所有暗桩救出二皇子后,大皇子必定恼火,奈何不了许云初,会把火自然地发到太后和皇后身上。   那么,太后和皇后一个安稳觉也便求不得了。   太后年纪大了,皇后看起来十分憔悴。   他思忖片刻后道,“太后和皇后娘娘有没有出宫小住些时日的打算?”   太后和皇后齐齐一怔。   叶裳看着二人道,“国丈近来身子骨似乎不太好,您二人若是回国丈府省亲小住些日子,国丈精神好了,身子骨自然也就好了。”   ------题外话------   姑娘们,月票留着等活动哦~   稍后有二更~ 第一百三十四章 无血硝烟(二更)   太后和皇后看着叶裳,一时间面面相耽。   他们在宫中日久,虽然近来时常关着宫门,听许云初的话,不出宫走动,免得生事儿,但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未曾听闻近来国丈身子骨不好的消息。   太后琢磨着叶裳不会平白无故这样说,看着他试探地问,“叶世子,你是有什么打算和安排吗?”   叶裳诚然地道,“我此次进宫,是与小国舅配合救出困居在韶徳殿的二皇子,我牵制大皇子,小国舅趁机行动。因韶徳殿封锁严实,小国舅此次怕是要倾许家所有暗桩才能救出二皇子。事后,大皇子察觉,奈何不了小国舅,怕是要找太后和皇后娘娘的麻烦。”   太后和皇后闻言顿时了然。   太后蹙眉道,“原来如此,你们为何非要救二皇子?他已然是个废物了,以前也没有得人心之处,以后你执掌天下,更不必管他死活了,何必多此一举?”   皇后道,“就是,理他做什么?许家多年在皇宫埋下的暗桩,若是因为救他而动的话,那么,也太不值得了。”话落,她看着叶裳,不忌讳地问,“叶世子,你不会是想借此机会,清除许家在皇宫的暗桩意图以后安稳吧?”   太后觉得皇后这话说得太直白和不避讳了,顿时训斥,“说什么呢?”   皇后也觉得她冲口说出的话有些急,若是惹了叶裳不高兴,那么,以后这事要记上一笔的,她顿时有些后悔。   叶裳倒是不在意,云淡风轻地一笑,“皇后娘娘耿直,这话问得极是。若非大皇子如今盯着我,一人难以成事儿,我便无需小国舅来倾许家所有暗桩救二皇子了,我自己就可倾容安王府的势力救他了,如今,我需要他的配合。”话落,道,“小国舅和许家此次牺牲大,我会记上一笔,待有朝一日,我必不会亏待国丈府。”   太后见叶裳没生气,顿时松了一口气,道,“皇后心思简单,叶世子莫怪。哀家知道你和云初交情好,倒不担心这个,有你在一日,云初和许家必然安稳。”   叶裳道,“当初,燕北出事,我有伤在身,不能前往燕北,是小国舅不辞辛劳,奔波燕北,我铭记于心。机关密道案,小国舅与暖儿一起被困,十分君子,与暖儿有生死之交的交情,于我亦然。以后,只要国丈府不行贪赃枉法恃强凌弱之事,我自然会重待厚待国丈府。”   太后闻言连连点头,心下高兴,“叶世子有情有义,胸怀宽广,云初为人君子,也是个透彻之人,有他在,国丈府必定不会行那些不正之事,这一点,哀家是相信的。”   叶裳颔首。   皇后歉然地看着叶裳,“叶世子勿怪,我是妇人之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叶裳微笑,“有话说在明面上,也没有什么不好,皇后娘娘不必歉疚。”话落,又道,“当初,机关密道案,二皇子帮我良多,如今我回京,得知他被大皇子困居在韶徳殿,身形骨瘦,十分不好,搁着以前欠他的那一笔人情,必要救他一救。另外,即便没有人情要还,他是刘家的子孙,我也不会坐视不理。”   太后点头,“好好,哀家和皇后支持你,我们这便收拾出宫。”   叶裳颔首,站起身道,“我这便去见大皇子,你们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出宫。若是一旦大皇子知晓二皇子失踪之事,察觉是许家暗桩动的手,那么,他若是要拦阻,你们再出宫就没那么容易了。”   太后道,“好,我们是回娘家小住,也不必收拾太多东西,很快。”   皇后点头,“我早就不想在宫里待着了,不收拾东西,立即走都行。”   叶裳点点头,辞别了太后和皇后,出了慈安宫。   严公公送到门口,对叶裳说,“叶世子,老奴送您去御书房。”   叶裳摆手,“太后和皇后娘娘要回国丈府去看看国丈,你赶紧去侍候着吧,不必送了。”   严公公连连点头,颠颠地跑了回去。   叶裳抬手示意千寒上前,对他吩咐,“去知会小国舅,太后和皇后娘娘回国丈府小住,国丈府多派些府卫。从皇宫救出二皇子后,将二皇子送去我府中,我来接手安置。”   千寒应是,立即去了。   叶裳向御书房走去。   紫风和玉灵跟在叶裳身后,想着京中这不见血的硝烟啊,比战场上还厉害。   陈远在没拦住叶裳前往慈安宫后,便去禀告大皇子了,大皇子听闻后,脸色比霜雪都冷,沉声道,“叶裳,如今我便让他嚣张,待苏风暖一死的消息传回来,我看他是怎么个死法。”   陈远垂着头不言声。   大皇子深吸了一口气,对陈远挥手,“你下去吧,守好宫门,不准出丝毫差错。”   陈远应是,退了下去。   叶裳来到御书房时,一名眼生的小太监守在门口,见他来了,上前见礼。   叶裳看着这名小太监,微微挑眉,“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太监连忙回话,“回叶世子,奴才叫小英子。”   叶裳道,“以前不曾见过你。”   小太监道,“奴才一直跟在大皇子身边侍候,只不过甚少出现在宫里罢了,您没见过奴才,所以觉得眼生。”   叶裳颔首,看着他,“是这样吗?”   小英子点头,“是这样。”   叶裳一笑,“似乎不是,去年,卿华坊失踪了一人,那人至今没下落,我却记着,像是你的模样。本世子记忆一向很好。”   小英子身子一颤,强自镇定地道,“叶世子您记错了,您虽然记忆很好,但如今身上有伤,也难免有出错的时候。”   叶裳道,“也有道理。”   小英子连忙让开路,“叶世子您请,大皇子在等着您了。”   叶裳颔首,走了两步,淡淡地道,“去年,卿华坊失踪那人的家眷,在我手中。一直没找到那人,还没想着那几个家眷怎么处置。”   ------题外话------   姑娘们,月票留着~   么么么么~ 第一百三十五章 棋里棋外(一更)   叶裳话落,小英子如坠冰窟。   叶裳不再理会他,进了御书房。   大皇子正在御书房等着叶裳,在叶裳前往德安宫期间,他已经冷静了下来,想着叶裳的确不好对付,这么多年,他生活在京中,他也生活在京中,他对叶裳,也算是极为了解了,多年热毒加身,不但没消磨没叶裳的一身棱角,反而让他磨炼出了坚韧的铁骨。   对付叶裳,不能与他针锋相对,别人嚣张,叶裳会比别人更嚣张。要捏住他最软的那根软肋,才能击垮他。   叶裳的软肋,普天下皆知,是苏风暖。   如今,他已经让凤来杀苏风暖了,消息怕是要等些时候才能收到。   就让叶裳先嚣张几天!   大皇子冷静下来后,头脑也回来了,叶裳进了御书房后,便看到了坐在玉案前提笔批阅奏折的大皇子,颇有些气定神闲成竹在胸的模样。   叶裳看着大皇子,想着以前多少年,他还真是小看了月贵妃和他抚养的太子,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是这般。他隔着玉案站定,笑着道,“这奏折大半部分还是关于灾情的折子吧?我回京途中,便有许多灾民拦车,从江南到京城,几乎被拦截了一路。大皇子除了派刘焱前往东镜催粮,可另外想到了什么好对策?”   大皇子抬起头,看着叶裳。   几个月未见,叶裳虽然还是如以前一般模样,但身上似乎隐约有什么不一样了。站在他面前,在这御书房,明明他才是手执御笔的人,可是他周身的气势却隐约地盖住了他的。   他手中的御笔攥紧,面容微沉,眉目微深,道,“受灾之地太多,除了向东镜催粮,一时还想不到什么好对策,叶世子可有什么好主意?”   叶裳道,“我离京时,国库还很充盈,短短时间,国库便亏空若此,大皇子可否告知我,国库的银粮,除了用于赈灾,可还另外调去了别用?否则也不至于如此紧张。”   大皇子眯起眼睛,“叶世子这是在怀疑本皇子私用国库了?”   叶裳道,“不敢,只是随便问问,据我所知,国库不该如此损耗之大,亏空若此。”   大皇子道,“你只是猜测罢了,可知道,自你离京后,奏折如山,御书房都堆不下了。一个国库又怎么够?亏空若此,也不奇怪。”   叶裳笑了笑,“是这样吗?”   大皇子沉着眉目道,“叶世子若是不相信,你大可以去查。本皇子急要银粮赈灾,除了此事,还有什么事情比解救万民于水火中更急更紧?我有什么理由私调国库再做别用?”   叶裳诚然地道,“这话我倒是信,只是想让大皇子自己想想,若是你没私下调用国库,那么,有充盈的国库赈灾的话,灾情也不至于演变到这个地步,也不会这么火急。可是,你面前如今还是堆积如山的奏折,可是哪里出了问题不成?你就未曾深想过?”   大皇子一怔。   从他回京监国,到皇上去灵云寺祈福失踪,之后,寻找皇上,再处理灾情,诸事纷扰下,他这两三个月来,忙得手脚朝天,火气一人比一日大,被朝政压得透不过气来。   还真未曾细想叶裳所说。   这么多时日以来,国库都快掏空了,可是灾情却半丝也未见缓解。   是哪里出了问题?   按理说不会如此才是。   他看着叶裳,一时间脸色变换,对他道,“你发现了什么?可知道怎么回事儿?”   叶裳摇头,“我没发现什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只是想提醒大皇子,你是否疏忽了什么?是否有人借各地灾情而掏空国库?是否有人背地里筹谋,想要让南齐起内乱暴乱?”   大皇子眉头拧成一根绳,盯着叶裳,冷笑,“你和苏风暖手中有兵权,什么人敢背后筹谋,让南齐起内乱暴乱?莫不是你和苏风暖背后对我使了什么把戏吧?”   叶裳看着他,“大皇子是这样想的?我们是置万民于不顾之人?”顿了顿,他道,“这个天下,总是有人不怕兵权的。有兵权,不代表有一切。有时候,百姓民生,不是靠兵权就能镇压下的。这个道理,大皇子总该知道。”   大皇子唇形抿成一线,他虽然恨不得叶裳死,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不是一个不顾万民之人,苏风暖也一样,若说他和苏风暖背后做了什么把戏祸害百姓让灾情十万火急的话,他自己也是不信的。   另外,他说的有兵权不代表有一切他也是信的,苏风暖手中攥着兵权,那又如何?还不是被凤来说擒了就擒了?   他看着叶裳,沉默片刻,对他道,“这只是你的怀疑而已。”   叶裳道,“不是怀疑,是疑惑,大皇子让人赈灾,国库的银粮都赈灾到哪里去了?”   大皇子终于放下笔,站起身,沉着脸道,“赈灾是户部的事儿,照你这样猜测的话,是户部出了问题?”   叶裳道,“这就要大皇子派人去查了。”   大皇子看着叶裳,不知道他今日进宫与他说这些是什么目的,他从他的面色上看不出来。他暂且压下国库银粮之事,对他问,“叶世子的伤势可好了?”   叶裳不客气地道,“拜大皇子所赐,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大皇子见叶裳点明,对他道,“你和苏风暖前往北周,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也不能怪我送给你一份大礼。”   叶裳不置可否,“大皇子这份大礼送得的确是好。”   大皇子笑了一声,“你也别怪我,命运弄人,若非因着身份,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叶裳淡淡而笑,眸光清凉,“大皇子所言不错,若是有朝一日,我送你一份大礼,你也别怪我,诚如你所说,若非因着身份,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大皇子大笑。   叶裳看着他,想着他如今在笑,那么很快就会知道二皇子被偷走之事,不知道届时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大皇子笑罢,对他道,“叶裳啊叶裳,你哪里来的自信?”   叶裳笑容浅淡,“与生俱来的。”   大皇子不置可否,对他邀请,“对弈一局?”   叶裳正想着为许云初争夺和拖延时间,颔首,“好。”   于是,大皇子吩咐人,“来人,摆上棋盘。”   小影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垂着头为二人摆上了棋盘。   大皇子和叶裳对坐。   大皇子的棋艺,一如他的人,诡异多变,而叶裳的棋风,因人而异,千变万化。   二人这一局棋,下了足足一个时辰,最终,以和棋告终。   大皇子看着一局和棋,眯起眼睛,看着叶裳,“叶世子这棋艺,真是炉火纯青。”   叶裳淡淡一笑,“可惜,最终还是和棋。”   大皇子也笑了一声,“不见得,棋盘里虽然是和棋,但棋盘外,就说不定了。”   叶裳颔首,“也有道理。”话落,他站起身,拂了拂衣袖,对大皇子道,“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府去喝药了,大皇子朝务繁忙,我就不叨扰了。”   大皇子也不留叶裳,摆手,“叶世子好好地将养身子骨吧,免得世子妃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消息传回来,你受不住。”   叶裳失笑,“我倒不担心暖儿会出什么事儿,大皇子朝务压身,还是多关心自己的身子骨为是。”说完,叶裳不待大皇子说话,出了御书房。   大皇子看着帘幕哗哗一阵轻响,叶裳的身影已经走了出去,他冷冷地笑了一声。   叶裳出了御书房,左右看了一眼,见紫风和玉灵在等着他,千寒也已经回来,见他看来,千寒对他点点头,他知道事情已经成了,迎着阳光看了一眼天空,随意地道,“走吧,回府吧。”   紫风和玉灵、千寒带着几名府卫跟着他出了皇宫。   陈远依旧守在宫门口,没有得到大皇子的命令,自然是要放叶裳出宫的,他这一次学乖了,见叶裳来到宫门口,不说二话地打开了宫门,任由叶裳出了皇宫。   叶裳上了马车,马车向容安王府而去。   车上,千寒低声说,“世子,太后和皇后在您刚到御书房不久,便出宫了。大皇子那里半丝没拦着,小国舅那边也十分顺利,已经将太后和皇后安置住进了国丈府,将二皇子送去了咱们府中。比预计的顺利很多。”   叶裳凉凉地一笑,“大皇子根本就未曾得到消息,自然会十分顺利了。”   千寒一怔,“怎么会呢?是有动静的,已经有人去禀了。”   叶裳道,“这就要多谢那小英子了,消息没通传到大皇子的耳朵里。”   ------题外话------   稍后有二更,么么~ 第一百三十六章 强弩之末(二更)   叶裳认出了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案失踪的那人是小英子,手里一直拿着他的家眷,他即便被大皇子悄无声息地弄进宫里在跟前当差,但叶裳记忆好,认出了他,那么,见面后那不动声色的一句话,便让他如坠冰窟,聪明的话,他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显然小英子是聪明的,叶裳头脚进宫拜访德安宫,太后和皇后后脚便出了宫门要回国丈府省亲,这中间自然有叶裳的手笔。他不敢得罪叶裳,累及家眷,自然也就不敢触叶裳眉头。   所以,无论是太后和皇后出宫,还是许云初倾许家暗桩从韶德殿救出了二皇子,大皇子都没得到丝毫的消息。   叶裳本来做好了大皇子得到消息后,对他怒目以对的准备,当面锣对面鼓地让他不好应对,但是没想到,他踏入御书房,便认出了小英子,这也算是天助了。   如今他出了皇宫,大皇子再得到消息,那么,除了火冒三丈外,他再对付他,便没那么容易了。   马车顺利地回到了容安王府。   叶裳下了马车,进了府内,千寒低声说,“先将二皇子安置在了您房中的密室里,怕大皇子会前来搜查,别处不安全。”   叶裳点头。   千寒又低声询问,“世子,可否多调派一些府卫守好王府?”   叶裳摇头,“不必,一切如常就好。”   千寒颔首。   叶裳进了正院,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北墙一角打开了密室,这密室十分隐秘,里面是一处小小的供台,供奉着容安王和王妃的牌位,在牌位后,还有一处暗门,里面是一处宽敞的密室。   叶裳来到密室,便见林之孝半躺在里面的一方矮榻上,脸色苍白,形骨消瘦,整个人,透着一种要枯萎的气息奄奄。他蹙眉,实在没想到昔日的林家二公子,如今的二皇子在皇宫里短短几个月,竟然变成了这副样子。   林之孝看到叶裳,因为知晓是来了容安王府,见到他,并不意外,他低哑地开口,“多谢叶世子相救,我都没想过我有朝一日还能出得了皇宫的韶德殿。”   叶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摇头,“不必谢,我让人过来给你看看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林之孝摇头,“我这副残破的身子骨,不必看了,看也看不好了。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但是大皇子封锁韶德殿,我没办法传信出来,如今正好。”   叶裳道,“你说。”   林之孝道,“大皇子逼问我林客的下落,我不说,他便威胁我要杀世子妃,最终,因为震怒,当真对世子妃下了必杀令,让凤来杀了她。我如今告诉你,希望还能来得及救世子妃。”   叶裳闻言眉目沉涌,脸色一时冰寒了起来,他也没想到大皇子说的要送他一份大礼竟然是这件,若是凤来真杀了暖儿,那么,可真算得上是一份大礼了。   林之孝看着叶裳脸色变幻,对他道,“他说凤来拥有绝世武功,劫走世子妃的人就是她,要杀她也轻而易举。”   叶裳若是不知道苏风暖能在被抓后以山雀留信说安好的消息,若是不知道她能在凤来深夜熟睡时避开她仿造了金玉钱庄的令牌并且对人下达了做空金玉钱庄命令的话,他听闻这个消息,还真会急疯了想办法去救她。可是如今,他倒觉得,凤来即便想杀苏风暖,也不见得能杀得了。   苏风暖的聪明和本事他还是相信的,唯一不太放心就怕她因为腹中的孩子束缚手脚。   林之孝见叶裳半晌不语,看不出急来,立即说,“他说的是真的,叶世子你要相信我,大皇子其人甚是毒辣,说到做到。”   叶裳终于开口,对林之孝道,“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我今日见过他了,他说要送我一份大礼,想必就是这个。不过,我倒觉得,他这礼估计送不成。”   林之孝看着叶裳,“你是说……凤来不会杀了世子妃?”   叶裳道,“无论是杀不了,还是不会杀,只要结果是暖儿平安就行。我相信,这件事情成不了而已。”话落,道,“毕竟她在江湖上多年,聪明机变,一样不少,如今又拥有百年功力,与凤来不相上下,她不会有事儿的。”   林之孝闻言,慢慢颔首,微微松了一口气,“我也觉得,世子妃福大命大,聪明绝顶,不会有事儿的,既然叶世子也相信她不会有事儿……那就好……我也放心了。”说完,他猛地咳嗽起来。   叶裳看着他拿出娟帕,嘴角有血迹流出,他眉头拧紧,对外面喊,“千寒。”   “世子。”千寒立即应声。   叶裳吩咐道,“请玉灵师叔和紫风师叔进来。”   千寒立即去了。   林之孝咳嗽半晌,似乎要将胸肺都咳嗽出来一般,听着十分让人揪心。   叶裳在他止息了咳嗽后,为他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   林之孝微颤着手接过,低声道了句,“这这副身体,实在不堪,让叶世子见笑了,多谢。”   叶裳道,“暖儿的医术是承袭了望帝山的玉灵师叔,如今她正在我府中,我让她来为你诊治一番。”   林之孝道,“我没有了活着的心思,觉得不如干脆就这样死了算了,不治也罢。”话落,道,“更何况,我这副身体,我自己有所觉,怕是救不了了。”   叶裳道,“死不死的言之过早,待玉灵师叔看过之后再说。”   林之孝不再说话。   不多时,紫风和玉灵在千寒的带领下,来到了密室,看到林之孝的模样,玉灵连忙上前,为他把脉。   叶裳看着玉灵,眉头一点点拧紧,一时间脸色也十分凝重。   片刻后,玉灵撤回手,对叶裳道,“长期食用一种慢性剧毒,再加之,郁伤肺腑,如今这副身子骨,已然是强弩之末了。”   叶裳凝眉,“可有救?”   玉灵摇头,“搁在我这里说是没救的,但也不能说得太满,毕竟当初你的热毒我都认为没救,偏偏被暖丫头给你救了。如今好模好样的,若是她在,便说不准是可以救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生死一念(一更)   林之孝听闻玉灵说他的病已然无救,面上无悲色,显然是早有预料。   叶裳问,“长期食用一种慢性剧毒?什么毒?”   玉灵道,“这种毒名为食人花,依我探查二皇子脉象,已经食用了至少半年之久了。”   叶裳蹙眉,看着林之孝,“怎么会这么久都食用一种剧毒?”   林之孝摇头,“我也不知。”   叶裳道,“你公然昭示二皇子的身份,也有半年了吧?想必就在那时候开始食用的。是有人在你的膳食里面下的毒手?”   林之孝道,“可能吧,我并不知道,曾经也有怀疑自己中了毒,因心脉时常作痛,只不过没查出来。”话落,他看着叶裳,不避讳地道,“我私以为是因为世子妃,得了心痛之症,后来我觉得自己已经放下了时,还是时不时心痛,便知道不对,可能是中了毒。”   叶裳颔首,林之孝喜欢苏风暖,天下皆知,如今他坦然,他也不至于小气让他提都不能提。他看向玉灵,“师叔,目前可有方子,压制住二皇子的毒发?”   玉灵想了想道,“时日太久,已经到了心脉,我试试吧。”   叶裳点头,“那就劳烦师叔了,我府中有无数好药,若是有哪味药缺少,您只管与我提。用最好的药,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二皇子的命。”   玉灵颔首,“你放心,这话不用你说,医者父母心,我也会尽我所能救人性命。”话落,道,“只是二皇子心病太重,这个若是放不下看不开,没有生念,多少好药,多好的方子,也无效用的。”   叶裳道,“您只管开方子。”   玉灵意会,站起身,“我这就去开药方。”话落,出了密室。   林之孝在玉灵离开后,对叶裳道,“多谢叶世子了,何必多费力气?我已无生念,这副残破的身子骨,早归尘土,早省心。”   叶裳道,“二皇子与我相差无几,年纪轻轻,何必如此看不开?以前我认识的林之孝,可是被人人称颂德才兼备的二公子,不属于任何人,明知道在太后和皇上各有属意的赐婚人选上,还带着聘礼前往苏府提亲,可谓是谁也不怕。如今就被这小小的波折击垮了不成?”   林之孝一阵恍惚,沉默片刻道,“以前是以前,以前的自己,太过天真,不知天高地厚,幸而叶世子心胸开阔,不与我计较。如今的林之效,知晓自己渺小,微薄如尘埃,不敢再企望上天厚待我。”   叶裳嗤笑,“这是什么混账话!为自己的软弱找借口吗?”   林之孝看着叶裳,“叶世子笑话我,也是应该,我确实觉得活着没什么滋味。”   叶裳看着他,“不久前,也有一个人与我说过,活着生无可恋,没有什么意义,找不到人生的方向,不知道以后该如何,路往哪里走。可是如今,短短时日,他便想开了,顺其自然,天下之大,总有一条路是他能走的路,如今也许还没找到,但总有一天能够找到。”   林之孝道,“人与人总归不同,他不是我,没有经受过地狱的折磨,总会向往光明的。”   叶裳摇头,“你错了,他所受的打击,怕是比你要大得多。他尚且能活,你自然也可以。”   林之孝自嘲地道,“还有何人比我承受的要大?”   叶裳道,“人生活在这世上,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不易。就我所知,不说远的,就说眼前,就有一个。北周二皇子楚寒。”   林之孝听叶裳提到楚寒的名字,忽然想起大皇子所说的话,顿时心神一震,看着叶裳,“他如何?”   叶裳道,“北周二皇子楚寒,众所周知,他野心颇大,一次兴兵北周,一次兴兵燕北,这两场两国之战,无论是南齐士兵,还是北周士兵,战场上均死伤无数。北周求南齐议和,割地赔款又送二皇子楚寒来京做人质。本来,我与他私下谈妥条件,送他回北周,换取南齐有人多年来通敌卖国的罪证,可是,在走到西境时,发现了一桩惊天秘密。就是月贵妃和萧贤妃二十年前的换子案。”   林之孝瞳仁猛缩,“这是真的?”   叶裳见他不是震惊的表情,而是惊异果然的神色,他点头,“想必你也知道一些,这是真的。诸多证据摆在那里,再加之萧贤妃亲口承认,你与楚寒才是月贵妃所生的双生子,而萧贤妃所生的二皇子便是如今的大皇子。”   林之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叶裳道,“可想而知,楚寒杀了南齐多少士兵?险些马踏南齐山河,到头来,他却是南齐的皇子,让他情何以堪?北周,没有他的位置。南齐,更没有他的位置,谁能接受他这个险些把自己国家都踏平了的皇子?他心灰意冷,几乎是上天绝了他的生根。”   林之孝点点头。   叶裳道,“可是他不甘心就这样死了,只有那么一丝的不甘心,就能活出一条路来。”话落,他看着林之孝,“你就没有不甘心吗?哪怕一丝一点,没有达成心愿,或者是求个结果之事?总会有的,我不相信你没有,比楚寒总该好一些。”   林之孝听罢后,久久沉默。   叶裳径自倒了一盏茶,不再多言,坐在那里等着他。   无论是楚寒,还是林之孝,他觉得,都是可以活的,也该有活着的希望的。无论以前是对手,是情敌,如今,对于他来说,是身上带有皇上血脉的人。   哪怕这血脉不姓刘,是前朝血脉,但对于他来说,也没有关系。皇上厚爱他多年,如今又将南齐江山托付给他,他理当除了扛起南齐江山外,再为他做点儿什么。   他们的生母是月贵妃,但父亲是皇上。没有生在刘家,但也算是刘家人。是刘家人,他就不能见死不救。   过了许久,林之孝闭了闭眼睛,对叶裳道,“叶世子说得对,我也不是心如死灰,半丝不甘没有。说句厚颜无耻的话,我哪怕就算要死,也想在死前见你的世子妃一面,谁叫我此生,情根系在了她的身上。”   叶裳闻言也不恼怒,道,“既然如此,你就放宽心,吃着玉灵师叔的药方,配合玉灵师叔为你救治,等着她回来吧。”   林之孝看着叶裳,见他面色风轻云淡,坦坦荡荡,他动了动嘴角,“多谢。若是能等她回来见一面,我再闭眼,此生无憾了。”   叶裳道,“也许死不了,别把话说得太早。我的世子妃,医术能活死人肉白骨。若是她能给你救治的话,你就别砸了她的招牌。”   林之孝看看自己,“我这副样子,若是能救好,就是个奇迹了。”   叶裳道,“有时候上天最爱与人开玩笑,在绝路时,总会给个奇迹。”   林之孝再次道,“多谢叶世子,你救我出韶徳殿,大皇子那里,怕是知道是你所为,定会对付你。”   叶裳道,“他本来就会对付我,多你这一桩也不多,若是怕他对付,我便不回京了。一个北周的皇子,坐着南齐大皇子的位置,他也未免太安然得有恃无恐了。以为两国知道此事的人,都会守着密辛,不敢张扬,以免贻笑天下。”顿了顿,道,“他错了,不知道我素来信奉不破不立的道理。”   林之孝看着叶裳,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明身在暗室,却有一种日月光华集于一身的尊贵气度,似站在云端之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他忽然脱口问,“叶世子,你与世子妃离京前,皇上召见世子妃入宫,世子妃进了御书房,踏足了登高台。后来,你们离京了,林客便随着皇上的意愿悄悄带走了他,皇上在你们离京前,早有安排吧?”   叶裳颔首,如实告知,“不错,皇上留了一封遗诏,传位于我。”   林之孝恍然,“我明白了。”   叶裳道,“所以,无论是楚寒,还是你,都放心地活着。只要你们想活,只要我在。我便保你们遵照自己的意愿,活出一条路来。”   林之孝慢慢地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终于透出了一丝光亮,微微地露出些许笑意,道,“有朝一日,叶世子莅临天下,那么,世子妃理所当然母仪天下,她那性情,不知道受不受得住困锁深宫,我倒很想看看她凤袍加身的模样。”   ------题外话------   么么~   稍后有二更~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兴师动众(二更)   叶裳离开皇宫后,大皇子才得到太后和皇后出宫去国丈府省亲的消息,同时,韶德殿传出二皇子失踪了的消息。   大皇子闻言震怒,对小英子怒道,“为什么现在才报?”   小英子垂着头道,“您与叶世子下棋的时候,吩咐不准打扰,奴才没敢打扰您。”   大皇子想起他是这样吩咐了一句,是想借棋盘来杀杀叶裳的锐气,不想被人搅乱,毕竟叶裳棋艺高绝,没想到作茧自缚。他抬脚踹了小英子一脚,“你可真是个听话的好奴才。”   小英子哭丧着脸道,“您安排奴才进宫时,严厉告诫奴才在宫中生活,定要规矩听话,奴才不敢不听……”   大皇子脸色铁青,“愚蠢,这样的大事儿,即便有我的吩咐,怎能瞒着不报?在宫中不止要规矩听话,更要激灵,这么久了,你还学不会,我要你何用?”话落,对外面喊,“来人,给我将这个奴才……”   小英子顿时上前抱住大皇子的大腿,“大皇子息怒,奴才是愚蠢,给奴才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奴才定找到二皇子。”   大皇子闻言沉着脸问,“你找?上哪里去找?”   小英子立即道,“叶世子刚刚回京,不好好在府中养伤,转日便给您下了拜帖,本就不对劲。而进宫后头脚去拜见了太后和皇后,后脚来御书房后,太后和皇后便出了皇宫,然后,他与您下棋的空档,二皇子便在韶德殿失踪了,定然是叶世子的手笔。”   大皇子闻言更是震怒,“叶裳,他可真是找死!他想做什么?”   小英子立即道,“叶世子想做什么奴才不知道,但此事一定与叶世子脱不开关系。”   大皇子沉怒片刻,略略冷静下来,对小泉子道,“叶裳入宫,只带了几个人,那几个人都做了什么?”   小英子立即说,“没做什么,一直守在御书房外,都不曾离开过。”   大皇子想了片刻,又问,“你刚刚说太后和皇后回国丈府省亲了?怎么突然会回国丈府省亲?宫门无人拦阻?”   小英子道,“太后和皇后要出宫省亲,宫门的人也拦阻不下的。奴才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出宫了。正是您与叶世子下棋时,奴才思索之下,觉得早先没听闻太后和皇后要出宫的消息,如今突然出宫,定然是和叶世子有关,叶世子兴许是撺掇了什么?”   大皇子忽然咬牙道,“定然是许云初劫走了二皇子,他与叶裳里应外合,让叶裳牵制我的视线,许云初暗中动手,怕事后我找太后和皇后的麻烦,所以,便先一步让太后和皇后去国丈府省亲了。好个谋算。”   小英子看着大皇子,“都怪奴才无用,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带着人去……”   大皇子接过话,怒道,“去国丈府要人?还是去容安王府要人?你一个奴才,要得出来吗?”话落,更是气怒,“昔日月母妃十分器重你,将你给了我予以重用,可是你竟瞒而不报,糊涂至此。简直愚蠢到该死。”   小英子立即说,“奴才该死,但叶世子入宫,便出了此事,奴才觉得,还是要找叶世子要人。”   “找叶裳要人?是那么轻易的吗?”大皇子怒道。   小英子顿时不说话了。   大皇子挥手摔了一方砚台,恨道,“叶裳和许云初竟然这么快便联手了。”   小英子不敢吱声。   大皇子恨了片刻,道,“备辇,我要出宫。”   小英子立即问,“是去容安王府吗?”   大皇子凌厉地道,“去国丈府。”   小英子连忙应是,立即滚了出去。   不多时,大皇子乘坐车辇出了皇宫,去了国丈府。   国丈府内,太后和皇后正在与国丈叙话,姑侄二人出身许家,一个在宫里生活了一生,一个在宫里生活了大半生,宫中生活寂寞冷清,尤其是皇上失踪后,日日胆战心惊,如今乍然回到许家小住,心情很好。国丈也很高兴,两宫回府,是国丈府莫大的喜事儿,国丈吩咐人摆设宴席。   许云初料到太后和皇后回国丈府,二皇子失踪,大皇子得到消息后,定然会猜疑到他与叶裳联手而为,于是,待事成,将林之孝送去容安王府安置后,便回府对府卫加强了布置,国丈府几乎被守得里三层外三层。   他虽然料到大皇子会发作,但也没想到大皇子会亲自找来国丈府。   听人禀告,大皇子来了国丈府,他眉头拧紧,思索着大皇子如今找来,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他温声吩咐,“去通秉姑祖母和姑姑一声,就说大皇子找来了。我先去应对他。让她们心里也有个准备,大皇子怕是来接人的。”   有人应是,立即去禀告了。   许云初收拾一番,出了书房,来到了国丈府门口。   大皇子的车辇正巧来到,大皇子坐在车辇上,未下车辇,对许云初似笑非笑地道,“小国舅好本事啊,本皇子彻查之下,才发现小国舅倾了许家所有在皇宫的暗桩劫走了二皇子。如今又令两宫回到了国丈府,小国舅这是要做什么?携二皇子以令朝臣俯首吗?许家这是要造反吗?”   许云初闻言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道,“大皇子言过了,国丈府一门忠臣,誓死不做不忠不义之辈。许家在皇宫本就没有暗桩一说,何来倾皇宫所有暗桩?”顿了顿,又道,“今日,太后和皇后听闻祖父身子骨不好,回府省亲而已。大皇子未免太兴师动众了。国丈府只有太后和皇后,决计没有二皇子。”   大皇子冷笑,“聪明人不说糊涂话,小国舅是聪明人,本皇子今日也不想与你兜圈子。你说劫走二皇子之事与你无关,那么,本皇子尚可信上一信。但太后和皇后回府省亲可以,小住不合规矩。本皇子在这里等着,小国舅去请太后和皇后尽快与我回宫吧。嫁入了皇家的女人,无论是生还是死,都是皇家的人。否则,两宫离宫回国丈府,不止本皇子,就是天下也会觉得国丈府居心叵测。” 第一百三十九章 滴水不漏(一更)   许云初看着大皇子,这话可谓是诛心之言,若是传出去,许家便会被朝臣万民声讨。   许云初沉下脸,对大皇子道,“大皇子行驶的是监国之权,没有权利辖管太后和皇后的自由吧?两宫回府省亲而已,国丈府一未兴兵,二未谋乱,大皇子未免说得太重了。大皇子若是这般猜疑臣子府邸,未免让人心寒齿冷。”   大皇子冷笑,“小国舅是聪明人,本皇子也是尽孝心。皇上失踪久未查到下落,两宫太后这般出宫,宫廷便空了,历来也未有两宫一起出宫省亲的规矩,皇上不在,本皇子和一众皇子可都在的。”   许云初看着大皇子,不咸不淡地道,“大皇子孝心可表,但似乎是忘了,哪怕两宫嫁入了天家,是天家的人没错,但也是出身许家,祖父与祖姑母一奶同胞,姑姑是祖父亲生,她们听闻祖父身子骨抱恙,情急之下回府省亲,也是顾念亲情。大皇子若是尽孝心,时日长着呢,不必如此在这里与祖父争这一时半刻吧?”   大皇子眯起眼睛,“国丈身体抱恙,本皇子怎么未曾听闻?”   许云初道,“是急症。”   大皇子道,“既然如此,本皇子真该进去看看国丈。”   许云初不语。   大皇子扬眉,“小国舅这是不同意?还是国丈根本就没病?”   许云初侧开身子,“大皇子若是不信,里面请。”   大皇子见他面容坦荡,下了车辇。   许云初领着大皇子向正院国丈住的院子而去。   大皇子一边走着,一边不阴不阳地道,“国丈府这府卫严密,犹如铜墙铁壁了。小国舅调派这么多府卫,快将国丈府与皇宫比肩了。”   许云初道,“没有办法,两宫回府省亲,云初自然不敢马虎轻待,一定要保护好太后和皇后的安危,不敢与皇宫比肩,只不过是府卫严密些罢了。”   大皇子道,“本皇子也许久未见国丈了。”   许云初不再接话。   不多时,来到国丈居住的院落。   严公公带着人守在门口,见大皇子来到,对大皇子打千见礼,“老奴给大皇子请安。”   大皇子停住脚步,打量了一眼严公公,又扫了一眼看守这处院子的人,不下数百名府卫。他道,“听闻国丈抱恙,太后和皇后回府省亲,本皇子特意来看看。”   严公公连忙道,“老奴这就去禀告。”   大皇子摆手,“不必禀告了,我和小国舅一起进去。”   严公公看向许云初。   许云初坦然地道,“大皇子请。”   许云初头前带路,来到正院门口,房门关着,有两名宫女和两名小太监守在门口,许云初停住脚步,问,“姑祖母和姑姑呢?可在?”   有人回话,“回小国舅,在里面。”   这时,里面传出太后的声音,有些哽咽,“是云初吗?快进来。”   有宫女打开了房门。   许云初回道,“回姑祖母,是我,大皇子也来看看祖父。”说着,便当先进了里面,对大皇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大皇子买进了门槛。   绕过外间的画堂,进入里间,扑鼻便是一阵浓郁的药味。   国丈躺在里屋的床上,看样子已然在昏睡,太后和皇后一起坐在床头,太后一脸愁容,皇后哭红了眼睛。   有几名太医也在屋中,同样愁眉苦脸。   大皇子进了里屋,眉头不由得皱起,对太后和皇后见礼,同时问,“国丈这是怎么了?”   太后看着大皇子,压下心里的厌恶,叹息连连,闻声说,“你是好孩子,朝务繁忙,还惦记着国丈,不放心立即过府来看。太医们正在为国丈诊治,找不到病因,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病,且发作得这样急。”   大皇子闻言看向一旁的几名太医,“可查出是什么病症了吗?”   几名太医齐齐摇头,拱手道,“回大皇子,下官几人医术浅薄,查不出来。”   大皇子对许云初道,“我那些年病体孱弱,时常研究医书,我来为国丈把把脉如何?”   太后闻言立即道,“你是大皇子,这怎么能行?”   大皇子道,“国丈是两朝元老,当得起。”   太后看向许云初。   许云初颔首,“既然大皇子懂得医术,最好不过,太医院的太医们不知道父亲得了什么病症,我正情急想办法。不知道请谁来给父亲诊察。”   大皇子上前一步,伸手给国丈把脉。   众人都看着大皇子。   大皇子把脉片刻,眉头拧紧,换了一只手,还是查不出病因,他本来以为国丈是装的,可是如今看来,不是如此,是真的得了什么怪病。他仔细看国丈的面相,虽然昏迷着,紧闭着眼睛,似乎有嘴斜眼歪之相。他慢慢地撤回手。   许云初对大皇子问,“大皇子,你可看出来了?我祖父是得了什么疾症?”   大皇子抿唇,摇头,“不知。”   许云初脸色一暗,“孟太医死了,灵云大师圆寂了,世子妃不在京中,这可如何是好?”   太后立即问,“世子妃还没下落吗?”   许云初摇头,“没有下落,若是世子妃在就好了。”   太后道,“这么长时间了,快派人去找啊。”   许云初叹了口气,“叶世子派人出去了,猜测十有八九是在东境,只不过不知道在哪里,毕竟东境地方太大。”   太后看向大皇子,“大皇子,你派人前去东境催粮,如何了?”   大皇子道,“还没有回音。”   太后急道,“你可否再传一封信去东境,让人查查世子妃的下落?哀家还真想不出来,除了她,还有谁能救国丈?哀家年岁大了,见不得国丈出事儿。”   大皇子闻言道,“这天下间,除了她,自然还有很多医术好的医者,比如云山真人。”话落,他对许云初道,“小国舅何不派人去找云山真人?”   许云初道,“云山真人游历四方,行踪不定,一时半会儿怕是也不好找寻。”   大皇子道,“这样吧,我认识一人,医术高绝,不输于世子妃和云山真人。他在千里之外,我命人传信,让他来京为国丈诊治吧。”   许云初当即道谢,“多谢大皇子。”   大皇子摆手,看向太后和皇后,“太后和皇后是准备在国丈府小住了?”   太后叹息,“国丈得了急症,查不出病因,这副样子,哀家回宫也无法安生放心,皇后亦如此。百年暂且先住几日吧。”   大皇子道,“我听闻早先国丈还是要设宴的,这急症来得也太突然了。”   太后面不改色地道,“是啊,太突然了。”   皇后又哭了起来。   大皇子看着床上昏迷的国丈,唉声叹气的太后,哭得眼睛都发红了的皇后。知道这里面定有内情,但是一时间也堪不破,凭他的医术,根本查不出国丈是何病因,怎么回事儿。这副情形,他若是强行带走太后和皇后,那么,御史台定然会参他个不近人情,朝臣也决计会不容他如此蔑视亲情。   他一时心下气闷,但也无法,想着只能从千里之外将那医者调进京,才能戮破国丈了。便暂且压下,宽慰道,“既然如此,太后和皇后便暂住在国丈府吧,但有什么事情,派人进宫知会我,国丈是老臣了,皇上虽然失踪了,我也不会置国丈于不顾,定会全力为国丈寻找医者诊治。”   太后欣慰地点头,“好,多谢你了。今日你能来,哀家已经十分欣慰,能为国丈找到医者前来,哀家更是高兴。国丈为南齐江山操劳一生,如今没想到得了这个疾症,着实令人心急。你国事繁忙,也要仔细自己的身子骨,可别累坏了。”   大皇子点点头,告辞出了国丈的院子。   许云初送大皇子出门,看着大皇子气怒不得发作的模样,心下想着多亏了叶世子有了这桩安排,否则他还真不知道大皇子竟然也会医术,那么,今日这事儿难以善了。   大皇子一路无话,来到国丈府门口,上了车辇,回头看向许云初。   许云初对大皇子拱了拱手,“大皇子慢走。”   大皇子不带情绪地道,“小国舅一直有本事,本皇子从不敢小看,如今更是不敢小看了。”   许云初平静地道,“大皇子过奖了。”   不管背地里如何,明面上总算是做到了滴水不漏。这件事,本就是心照不宣之事。   大皇子冷笑,“小国舅也喜欢苏风暖吧?不知道她的死讯有朝一日传回京,叶裳横剑自刎时,小国舅会如何?”   许云初面色一沉。   大皇子挥手放下了帘幕,沉声吩咐,“回宫。”   车辇离开了国丈府门口,向皇宫折返而去。 第一百四十章 联合晋王(二更)   许云初目送大皇子车辇离开,脸色鲜少的沉如霜雪,想着原来大皇子打的是要杀了苏风暖的主意。   他未免把凤来想的太厉害了,把苏风暖想的太娇弱了。   他在门口驻足片刻,转身回了府内,吩咐守门人,“关好大门,从今日起,国丈府不见客。”   守门人齐齐应是。   许云初回了国丈的正院。   太后面容含笑,皇后也停止了哭泣,用绢帕在敷红肿的眼睛。   见许云初回来了,太后对他笑道,“多亏了叶世子料事如神,派了一位神医来,才把这出戏唱的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否则,看大皇子那副气势冲冲的样子,今日非得撕破脸皮不可。”   许云初颔首,“即便这样,大皇子也不会善罢甘休。”   太后哼道,“他不善罢甘休又能如何?即便多少年背地里耍阴谋诡计,也不及你和叶世子联手。咱们许家这么多年的根基,不是吃素的。”   许云初道,“不知大皇子要请来什么样的医者,我今晚便过府与叶世子商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我看他要杀世子妃的心极重,这总归不是好事儿。”   太后点头,“东镜千里之遥,我们在京中也鞭长莫及。可派人去东镜打探了?湘郡王不交粮草,在做什么?”   许云初道,“在筹备兵马,怕是要谋反。”   太后怒道,“这个湘郡王,真当皇室无人了。”   皇后道,“只是可惜,遗诏偏偏在世子妃手中,若是在叶世子手中,便好办多了。”   太后也叹息,“这个叶裳,若是早些想明白,何至于让大皇子如此嚣张阴险?”   许云初道,“这也不怪叶世子。”话落,看向床上,“恐怕要委屈祖父几日了。”   太后立即说,“那位神医说了,国丈只不过是服用了她密创的独门密药,服用之后,会让人昏睡,查不出病因,昏睡几日不会有事儿的。”   许云初点点头。   自此,国丈昏睡装病,太后和皇后便安心地住在了国丈府。   许云初当日晚去容安王府找叶裳,商议对策,觉得再这样下去,大皇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太过被动了。   而苏风暖传回来消息说做空金玉钱庄之事,最快也要一个月,时日还是有些漫长。   叶裳料到大皇子不会来容安王府,因为他知道,只要是二皇子人到了他的手里,他知道了他要凤来杀苏风暖之事,就绝对不会交出人去。他找来,讨不到好处,便干脆去国丈府将太后和皇后弄回宫去。   钳制了太后和皇后,那么就拿住了许家。   他自然不能如他所愿,于是,回府后,在玉灵给林之孝诊治完之后,便请玉灵暗中去了一趟国丈府,帮助国丈弄出急症之事,让大皇子无功而返。   这样一来,大皇子没讨到好处,有火无处发,那么,自然势必要再想对付他的阴险法子。   他正在琢磨着大皇子除了要凤来杀苏风暖后,还会从哪里入手,许云初便来了。   管家将许云初请入内院,许云初入门后,对叶裳问,“二皇子可还好?”   叶裳颔首,“还好,他中了慢性剧毒,毒已经进入了心脉,再加上肝郁火结,身体有枯竭之照。玉灵师叔都没有办法救治,恐怕只能等暖儿回来了,看看他可有办法。”   许云初一惊,“怎么会这样?我原以为,他不至于如此的。”   叶裳道,“所以说大皇子心狠手辣。二皇子是他的垫脚石,如今垫脚石已然无用,没杀了他,还留着他一命,便是因为他死活不说林客的下落,更是想让他亲眼看看暖儿的头颅,才留他至今。”   许云初恨怒,“大皇子真是疯了,心狠手辣,学月贵妃学了个十足。”   叶裳冷笑了一声。   许云初道,“如今救出二皇子了,我姑祖母和姑姑也已经在许家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叶裳道,“等暖儿的遗诏。”   “嗯?”许云初看着她。   叶裳道,“大皇子监国,是皇上离开时下的命令,我手中若是没有遗诏的话,与他对抗,也不能名正言顺。暖儿会把遗诏派人捎回来的,应该用不了几日了。”   许云初颔首,“有遗诏在手最好不过。”   叶裳又道,“明日,我去晋王府会会晋王。”   许云初顿时意会,“你是想联合晋王?”   叶裳道,“晋王代表了宗室,他和湘郡王通敌卖国的证据如今攥在我手中,他死不足惜,晋王府满门呢?他最疼爱的孙子刘焱呢?若是知道他的爷爷原来是通敌卖国之人。当年我父王、母妃战死,也有晋王一笔的话,刘焱会如何看待他?湘郡王是他的儿子不错,但没生长在他身边,有多少父子亲情?如果若是顾念父子亲情的话,如今大皇子钳制着晋王,湘郡王就不敢兴兵筹谋造反了,会乖乖给大皇子送粮,可是湘郡王没有。这样的话,与自小长在他身边的刘焱的性命相比,他会顾及谁的性命?”   许云初道,“这样说来,自然是刘焱的。”   叶裳点头,“通敌卖国是死路,但只要我在,便可以保下刘焱。晋王还不糊涂。”   许云初道,“好,这一次,你去拜会晋王,我来钳制大皇子,不从中搅乱,明日给大皇子找点儿事情做。”   叶裳微笑,“今日大皇子拦我在宫门口的所作所为,足够御史台在早朝上参他数本了。另外,关于国库赈灾之事,偌大的国库,短短数月,便空虚至此,灾情却不见缓解,可见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日你再联合几名朝臣,揪着大皇子,查个清楚。这两件事儿,他便头疼的暂时没空理会我和晋王了。”   许云初点头,“好,明日便这样办。” 第一百四十一章 暗中交锋(一更)   叶裳与许云初商议好之后,许云初出了容安王府,便去拜会了御史台的几位大人。   御史台虽然不满叶裳已久,但是如今对比之下,更不满大皇子,觉得叶裳当年虽然年少轻狂,所作所为有些出格,但是因皇上宠惯,都是些不大的小事儿,不算是大的品行问题。如今大皇子,这问题可就大了,不止是品行问题,还事关朝事国事的大问题。   自从叶裳和苏风暖离京,皇上失踪,这几个月以来,大皇子监国,朝野上下,死气沉沉,阴气沉沉,朝纲再这样下去,就完了。   御史台早就给大皇子攒着了,但是轻易不敢参奏。皇上失踪已久,还未找到。二皇子困居韶徳殿,已然是无用之人。其余皇子拿不起个来,宗室唯有一个叶裳,还远离了京城。他们没有靠山就硬参奏让大皇子改正的话,无异于是将脑袋送给大皇子玩。   如今许云初找来,他们正中下怀。   自从叶裳回京,朝臣们也嗅出了些不寻常的感觉来。大皇子针对叶裳而不拉拢叶裳,而叶裳,也不是吃素的,不是好惹的,未让大皇子占了好处。   国丈府显然是心向叶裳,小国舅与叶世子这是联手了。   朝臣们隐隐地觉得,这江山之争新旧更替是开始了。   御史台的一众大臣们大多虽然耿直,抱着祖宗的规训礼教一根筋,吃的就是御史台这碗饭,不耿直自然不行。不过身在朝局,也有着几分敏感。猜测出了一二。   一位御史台的老大臣对许云初低声道,“小国舅,容老臣问你一句,叶世子此番回京,可是想明白了什么事儿吗?否则世子妃在江南出了事儿,被人劫持,他应该去找啊,不应该回京。”   许云初见这位大人说得隐晦,他便也隐晦地笑着答道,“叶世子的确是想明白了些事情,另外,身负皇上所托,是以,才回了京。”   这位老大臣一听皇上嘱托,顿时激动起来,“小国舅,你的意思是,叶世子找到皇上了?”   许云初摇头,“叶世子和世子妃离京前,皇上有重托。”   这位老大臣虽然听闻皇上没有找到,但听说有重托,依旧很激动,“小国舅,可不可以明示?皇上对叶世子和世子妃有何重托?”   叶裳道,“如今不便告诉大人,以免走漏风声。不过大人心向着叶世子,向着仁心大义,总不会错的。”   老大臣闻言,依旧难掩激动,点了点头,“好,好,老臣们相信叶世子。叶世子的确是有仁心大义之人,不愧是出身容安王府。”   许云初微笑颔首。   当日晚,御史台一众人等便起草奏折,准备第二日参奏。   大皇子回宫后,听闻许云初出了容安王府又去了御史台,顿时隐约猜到了许云初是去做什么了。一时火冒三丈,怒道,“好个许云初。”   小英子见大皇子眼睛都冒火了,整个人如要被气怒之火烧着了,他想着今日若非因为叶裳手中拿着他的家眷,他没有及时禀告大皇子,大皇子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想到大皇子对他的器重,连瞒了这么大的事儿,闯了这么大的祸,大皇子都没杀他,可见对他真是信任,真是好。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叶世子和小国舅联手,实在太厉害了。朝臣们见风使舵,这样下去怕是不好,对您不利。您寻求外援吧。”   “嗯?外援?”大皇子看向小英子。   小英子点头,“贵妃虽然走了,但是贤妃娘娘还在。北周泱泱一国,如今南齐各地灾情,北周正好趁机兴兵啊。”   大皇子眼睛一亮,“对啊。”   小英子见大皇子高兴,立即说,“南齐连赈灾的粮草都拿不出来了,拿什么应对北周的兵战?此时兴兵正好,否则更待何时?只要北周撕毁合约,打败南齐,那么,一统天下,您回北周,南齐岂不是依旧俯首称臣?您何必还在这里受苦?左右天下都是您的,用什么法子得到,也没多大干系。”   大皇子闻言一拍桌案,“说的好。”   小英子笑着说,“您赶紧给贤妃娘娘去一封信,恰逢月前,叶世子、世子妃等人前往北周,意图刺杀北周王,贤妃娘娘大怒,昭告天下,北周民愤四起。若不是碍于合约,早就兴兵了。如今您若是正需要的话,贤妃娘娘估计也正合心意,这样一来,您与贤妃娘娘里应外合,拿下南齐疆土指日可待。”   大皇子颔首,一时间茅塞顿开,抑郁顿消,冷厉地道,“届时,无论是叶裳,还是许云初,都是死。”   小英子道,“到时候就您说了算了。”   大皇子点头,看着小英子,赞赏地道,“不愧值得本皇子器重你弄来放在身边。”   小英子笑呵呵地不敢再接话。   大皇子道,“我这便立即给萧母妃书信一封,飞信传书,送去北周。”话落,忽然想起乌燕,至今没回,纳闷地道,“按理说,凤来早该收到信函了,乌燕也早该回来了才是,难道是出了什么事端?”   小英子道,“乌燕毕竟不是飞鹰之类的鸟,送信的话,还是会慢些。”   大皇子疑惑顿消,“也对。”   小英子催促,“您快写吧,此事不宜耽搁,否则指不定生出什么事端来。”   大皇子颔首,走到桌案前,提笔给萧贤妃写信。   书信写好,大皇子命小英子拿来鹰鸟,绑在鹰鸟的腿上,放飞出了皇宫。   飞鹰离开大皇子的手后,一飞冲天,很快就趁着夜色没入了云端,看不见了。   大皇子放心地露出笑意,看着云层,冷声道,“叶裳,许云初,你们等着。”   大皇子虽然知道许云初拜访了御史台,但如今南齐朝野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叶裳和许云初已然联手,他也不敢轻易地威胁去动御史台。   他若是因为御史台准备参奏他而动御史台,那么,就是将自己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了。他如今冷静下来,头脑也回来了,觉得就让他们先蹦跶着,以后再收拾他们。   所以,大皇子当晚便佯装不知御史台的动作。   叶裳料到,大皇子不敢动御史台,所以,他十分放心许云初堂而皇之地去找御史台,也十分放心御史台放开手去做。他不担心御史台不向着他,毕竟,比起大皇子,御史台与他这些年打的交道更多,打着打着,与各位大人们也都打出了几分交情。   当日夜,见大皇子没有打算再找二皇子,没有揪着二皇子失踪之事不放后,叶裳便将林之孝请出了密室,安置去了楚寒在容安王府做质子时如今依然在住的居住之地。   楚寒与林之孝见面,二人这是第一次见面,彼此相顾无言许久。   这对至亲的孪生兄弟被命运作弄,二十年前,各自活在别人给予的身份里和人生轨迹中,如今拨乱反正,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却没有了前路。等于前十二年都白活了。以后,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相顾许久后,倒是楚寒先笑了,“我该称呼你大哥,还是二弟?”   林之孝道,“应该是大哥吧。”   楚寒点头,坦然真诚地称呼,“大哥。”   林之孝眼眶一湿,点点头,微哽地道,“二弟。”   楚寒道,“我们两人,上天跟我们开了个玩笑,不过也没什么,诚如叶世子和世子妃所言,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世上比我们命苦的人多了。”话落,他拍拍林之孝肩膀,重重地道,“越是要这样,越不能对命运屈服,跟我一起活下去。”   林之孝想到自己这副身体,濒临干枯衰竭,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不知道是否能等苏风暖回来是否能救好他,一切都不知道。但是此时此刻,他愿意生起活下去的想法。他重重地点点头,“好。”   楚寒微笑,想着他在北周时,有无数的兄弟姐妹,但萧贤妃身边只他一人,他没有体会到至亲兄弟姊妹的亲情。如今有了个至亲的哥哥,虽然生他们的母妃不堪,但她已经死了,前尘往事,对于他们来说,以前的都结束了。以后,他们就相互扶持着相互照应着过日子也不错。   当日晚,兄弟同榻,断断续续地伴随着林之孝的咳嗽声,闲聊至半夜。   第二日,天色一早,到了上早朝的时辰,叶裳备车前往晋王府。   ------题外话------   么么~   稍后有二更~ 第一百四十二章 当面锣鼓(二更)   叶裳到了晋王府时,天刚蒙蒙亮。   千寒上前叩门,守门人打开门,见是容安王府的马车,愣了愣,道了句“叶世子稍等,小的马上去禀告。”后,便匆匆跑去了内院。   晋王年岁已大,早已经无需上早朝了,如今刚起榻,正站在窗前唉声叹气。   守门人禀告了管家,管家连忙跑进了晋王的院子,站在门口,急促地说,“王爷,叶世子来了。”   晋王闻言一怔,好半晌没回过味来,对管家问,“你说谁?”   管家道,“叶世子。”   晋王愣了片刻,想起听闻叶裳已经回京了,昨日与大皇子闹了一番,甚是热闹。这些年,他在叶裳面前掩饰得好,但京中发生了那么多事儿后,他能感觉得出叶裳对他的淡漠和疏离,与他渐渐远了。他想着,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情他做了,早晚会败露。叶裳是真的长大了,糊弄不住了。   他本来觉得也没什么,他为了夺下那把椅子,扶持自己的亲儿子,与湘郡王里应外合的话,早晚有一日这南齐是他们的。至于叶裳,识相的话就活着,不识相的话,那么也只能处置了。   但是没想到,废太子暴露了自己,被叶裳和苏风暖从灵云寺接回,转眼又成了大皇子,皇上命他监国,在他监国之后,皇上竟然失踪了。四处灾情爆发,民怨四起,大皇子应付不来,找东镜拿粮。让本来与大皇子是合作关系的湘郡王不干了,如今二人闹僵,关系也崩了。   大皇子和湘郡王关系崩了之后,他和晋王府所有人的处境就陷入了危险之中。如今大皇子虽然未动晋王府,但是他知道,只要湘郡王兴兵,那么,大皇子就会第一时间拿办晋王府。   大皇子派刘焱前往东镜催粮,他思索再三,还是没拦着,是觉得,他最爱的孙子躲开这京城的漩涡,也是一个机会。心中只能企盼希望湘郡王看在他的面子上,善待这个侄子,不至于下狠手。   他心中清楚,刘焱被他保护得太好了,很多时候,太纯真了。   他有时候恨不得他是叶裳,若刘焱是叶裳的话,他就不必如此担忧他以后了。   这些天,他在想办法,想一个周全的办法,既能保住刘焱,也能保住晋王府。所以,他传信让刘焱等在湘南城,暂且先别去东镜。   他心中清楚,一旦湘郡王兴兵,那么,就会六亲不认,谁阻他的路,都是死。   可是他想了许多天,也没能想出一个好办法来,如今日夜忧愁得睡不着觉,头发胡子全白了。   听闻叶裳来晋王府,他一时间心里过了无数想法。   “王爷?”管家听里面半晌没有动静,不由开口询问。   晋王回过神,对管家吩咐,“请叶世子到会客厅吧,本王这就去会客厅见他。”   管家应了一声是,立即去了。   晋王连忙穿戴妥当,出了房门,前往会客厅,他到的时候,叶裳已经到了。   叶裳正坐在会客厅,他以前来晋王府时,常坐的椅子上,有人给他沏了一壶茶,他端着茶盏没喝,正在用手轻轻晃着杯盏。见晋王来到,他也未起身,笑着道,“几个月不见,王爷怎么看起来老了许多?”   晋王捋了一下胡子,见叶裳依旧如以前一般模样,但眉眼间的神色似乎又有不同,隐隐的威仪清贵之气,他深吸一口气,“本王是老了,听闻你在江南受了重伤,如今这是伤势痊愈了?”   叶裳道,“伤势虽然未痊愈,但也没有大碍了。”   晋王点头,“那就好。”话落,他走过来坐下身,道,“世子妃可找到了?是什么人劫持的?忒大胆了些。”   叶裳道,“大皇子的人。”   晋王虽然已经猜到,但还是一怔,“大皇子有这般厉害的人?能从你手中劫持走世子妃,打伤你?”   叶裳道,“有的。”   晋王闻言叹了口气,“真没想到。”   叶裳似笑非笑地看着晋王,“是啊,没想到。”话落,他端着杯盏道,“就如我曾经也没有想到在晋王府喝的那杯毒茶是您亲自手笔,也没想到,一直对我照顾颇加的宗室老王爷原来对于当年我父王和母妃战死沙场也有插手一笔。隐藏在月贵妃、安国公、景阳侯背后,通敌卖国之人,竟然是您。”   晋王虽然知道叶裳已然知晓,但也没想到他这样轻描淡写轻而易举地单枪匹马找来晋王府,坐在他的会客厅,就这样面对面地对他说出来。他一时脸色白了白,有些挂不住。   叶裳看着他,晃动杯盏,“晋王府的茶我都不敢喝了,如今暖而不在身边,我生怕自己喝了这茶之后,无人来救了。”   晋王憋了片刻,“你既然已经都知晓了,如此当面与我说出来,想必是证据确凿,我也无话可说了。”话落,深叹一声,“要怪只怪当今皇上不是刘家的血脉,要怪只怪你父王手里攥着圣旨诏书,偏偏让前朝余孽做着皇上的位置。我实在不甘。”   叶裳冷笑,“你不甘,所以,就要颠覆着南齐的江山吗?”   晋王道,“我没有颠覆南齐的江山,只不过是想把祖宗的江山接手过来而已。”   叶裳道,“好一个只不过是想把祖宗的江山接手过来而已。可是你的所作所为,无非是与虎谋皮。无论是月贵妃,还是萧贤妃,还是大皇子,这三个人,哪个是为了南齐江山着想?十二年前,若非有我父王,南齐早已经被北周践踏。去年,若非有我岳父和暖儿,北周也已经长驱直入。届时,南齐的江山还是南齐的江山吗?难道,你所求,就是将祖宗的基业变成北周的附属政权?对北周俯首称臣?”   晋王道,“自然不是,我所要做的就是为了联合北周,铲除异己,然后,再清除北周,坐拥天下。”   叶裳嗤笑,“未免太过痴人说梦了!”   晋王默了片刻,苍老无力地道,“如今看来,你说得对,是痴人说梦了!但事已至此,本王即便万死也难辞其咎,挽不回你父王和母妃的命,也挽不回南齐昔日的朝局了。”   ------题外话------   姑娘们,月票留着等活动~   么么么~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三封书信   叶裳看着晋王,在他出京以前,他还有些许黑发,如今头发胡子全都白了。可见这几个月以来,他的日子十分不好过。   他道,“挽不回我父王母妃的命是没错,但挽回南齐的朝局还是可以的,就看晋王怎么做了。”   晋王一怔,“你的意思是?”   叶裳看着他,“我的意思是,您是想保刘焱和晋王府所有人的命,还是保湘郡王的命?”   晋王看着叶裳,脸色变幻,“本王竟忘了,你刚回京,便主动上门来找本王,一定是有什么打算吧?不妨直说。”   叶裳道,“直说就是,如果,您想保刘焱和晋王府所有人的命,那么,就配合我,联手对付大皇子。若是想保湘郡王的命,那么,今日当我没来。”   晋王看着他,沉默片刻,道,“本王如今还有什么能力本事帮到你?”   叶裳道,“这么多年,宗室以您为首。我需要的不是您一个人,而是宗室向心力。您虽然一人,但背后站着的是整个宗室。我虽然也出身宗室,但到底不及您姜是老的辣。”   晋王恍然,看着他,仔细端详片刻,道,“你终于想明白要接手那个位子了?”   叶裳颔首,淡淡道,“您说得对,这天下,总归是刘家的,我是刘家子孙,没道理袖手不管,置祖宗江山基业于不顾,置南齐万民于不顾?”   晋王闻言叹道,“当年你父王若是如你一般想通,这南齐江山何至于如此?”   叶裳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父王接了先皇圣旨,瞒而不公,如今,皇上弃了无数皇子,给了我一封圣旨遗诏传位。无论是父王,还是皇上,都是仁心大义之人。心里都是为了南齐万民江山安稳,万民和乐着想。”   晋王道,“被你这样一说,本王郁结了几十年的心结就这样轻巧的解了,看来是本王错了。”   叶裳道,“若非你们祸乱,南齐如今也不至于如此。”   晋王道,“若是没有我们,这南齐江山还是前朝后裔坐着了。”   叶裳道,“不管谁来做这江山,只要是天下安定,万民安泰,也没什么。”话落,他看着晋王,“您的母妃也是前朝公主,身上也留着前朝血脉。”   晋王默了片刻,“若非如此,本王也不会心有不甘。”   叶裳看着他,“如今晋王甘心了?一面是您和晋王府所有人的性命,一面是您的亲生儿子的江山天下。左右难两全。”   晋王又陷入沉默。   叶裳道,“不过湘郡王是不会成事儿的,他以为他在东镜多年筹谋,私下招兵买马,靠着几十万兵马就能入京,登上高位吗?他未免太高估自己了。这么多年,在东镜称王,天高皇帝远,他怕是坐井观天,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晋王不与。   叶裳道,“王爷好好想想吧!您不与我联手,我不过是多费些心去理会大皇子,对付起他来,没那么容易罢了。对比来说,您这笔买卖才是划算。”   晋王看着叶裳,“我弃了湘郡王,帮你的话,你能保晋王府?三百四十三人的命?”   叶裳道,“能!”话落,道,“您没算自己的。”   晋王放下茶盏,“我这一条老命,做下了对不起祖宗的事儿,不求活路了。只要你能保住刘焱,我就助你。”   叶裳道,“如今,暖儿应该已经到了湘南城了,刘焱只要在湘南,暖儿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会见死不救。所以,您放心好了。”   晋王微惊,“世子妃无恙?”   叶裳道,“自然无恙。大皇子用的人是望帝山的老祖宗,哪怕她背离师门,也脱不了根,总归是望帝山的人,关起门来,还是自己人。无论是手下留情也罢,还是暖儿聪明地捏住她软肋也好。总之,她安然无事,我才能放心去做。”   晋王点点头,感慨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本王的确是老了。本王这一生,自诩不算庸庸碌碌,但却其实是糊里糊涂地拧着一根筋过了一辈子。唯一疼的,便是自小在我身边由我带大的刘焱了。”   叶裳早已看透对比湘郡王,刘焱在晋王的心中才是分量最重,他就拿捏住了这一点,今日才来找他谈判。   晋王又道,“刘早就说我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倒头来,果然是一场空。罢了,本王没他看得透彻,空付了这么多年的心思。他撒手不管将刘焱给我带,这是当初从根上就拴住了我。老子算计不过儿子,我也认了。”   叶裳想起刘,问,“叔叔早就离京了吧?”   晋王道,“不知道,我有许久未见他了。”   叶裳琢磨道,“大皇子派刘焱离京去东镜,叔叔不可能坐视不理,想必也暗中追去了。毕竟,叔叔不同您,他只有这一个亲生儿子,而您有晋王府满门。”   晋王点点头,“也许,我早便不管他了。”   二人自小熟悉,无论是对的,还是错的,摊开了,说明白了,协议便在一番言语中达成了。   达成协议后,宗室包在晋王身上。   叶裳离开了晋王府。   这么多年以来,晋王不止在叶裳面前做戏做的足,在所有人面前,做戏都做得深,功夫下得硬,所以,几乎无几的人知晓当年容安王战死的内情,觉得叶裳有遗诏继承王位,晋王号召宗室支持他很正常,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如今的叶裳,代表了皇室的新生和希望,也代表着宗室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   这几个月以来,不止朝臣们死气沉沉,宗室贵裔子弟也不敢踹大气,生怕得罪了大皇子,被扣下一顶帽子,不顺眼处置了。   对比大皇子,宗室所有人还是觉得叶裳好,有仁心,有大义。   御史台的一众人等筹备万全,在早朝上当着武百官的面弹劾大皇子,偏偏,今日大皇子并未早朝。   朝臣等了许久,小英子前来传话,“各位大人,大皇子昨夜染了风寒,今日不上早朝了。”   众人一听,齐齐一怔。   许云初蹙眉,“大皇子昨夜染了风寒?可请太医看过了?”   小英子摇头,“是奴才侍候失职,今日一早喊大皇子起床早朝时,才发现大皇子高热不退,刚刚已经命人去太医院喊了太医了。”   许云初想着看来大皇子是想躲过御史台的弹劾,才出此下策。他看了一眼时辰,想着叶裳若是早去晋王府的话,如今也该与晋王商议完了。他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大皇子身体要紧,便将朝事儿先压一日吧。”   小英子点头,道,“大皇子吩咐了,朝事不可耽搁,所有奏折,由丞相定夺。”   众人看向丞相。   孙丞相拱手,“老臣年事已高,如今朝中都是大事儿,需要大皇子来决断,大皇子不过是染了风寒而已,不日便好,朝事儿先放一一两日,也没大关系,老臣糊涂了,做不了主。”   小英子见丞相不接,道,“既然丞相这样说,杂家回去再秉大皇子一声。”   丞相点点头。   大皇子不早朝,御史台的一众大人们只能暂且压下弹劾之事,朝臣们觉得大皇子做太子时,三天两头染风寒,是寻常事儿,可是自从他从灵云寺回京,成了大皇子以来,几个月里,未见他身体有何不好。昨日还与叶世子交锋一回,又去国丈府闹腾一回,如今这风寒来得蹊跷,显然不是得了风寒这么简单。   不过不管如何,不见到大皇子那张阴沉的脸总是好的。   叶裳回府后,听闻大皇子未早朝,不由想到依照大皇子的脾性,是个睚眦必报的,昨日一日他都没讨到好处,按理说今日不该如此躲着避不上朝。   不上朝的原因,无外乎一种,那就是他在拖延时间,等待机会。如今的南齐京城,在他看来,大皇子没多少机会。那么,他的机会应该就是外援了?   他想到了北周的萧贤妃。   如今萧贤妃在北周当政,把持北周政权,若是对南齐施压的话,也就是撕毁两国议和协议,对南齐兴兵了。   如今南齐各地灾情,北周对南齐兴兵的话,的确是缓解大皇子压力的一个好法子。   他当即提笔写了三封书信,分别以三只飞鹰送往西境、燕北、江南三地,给苏乘、苏言、燕北王和燕北王府世子、叶昔。   他收拾大皇子,收拾湘郡王,如今算是南齐内部之事,不容外部插手,如果萧贤妃真敢兴兵践踏南齐疆土的话,那么,他就要北周这一次付出血的代价。   ------题外话------   么么,明天见~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先发兴兵(一更)   叶裳在发出了三封信函的当日晚,便收到了叶昔派言责从江南送来的密信和锦盒。   言责骑的是最快的马,跑了三日夜,来到容安王府,将密信和锦盒交给叶裳后,便累得昏了过去。   叶裳先打开密函看罢,又打开锦盒,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以他的定力还是惊得坐着的身子腾地站了起来,想着怪不得叶昔派言责亲自来京城给他送信,这封密信和这个锦盒实在是太重要了。   这信函是叶昔亲笔所书,这锦盒是叶家主所说的当年他祖父临终时交给他的那样事关叶嫣的东西,让他不准打开,好好保管。被叶家主放在了叶家一处隐秘的地方,他和苏风暖在江南时,因为没在叶家待多久,去了封山,想着事关叶嫣之事,在望帝山的秘辛里已经全然知晓了,如今再有什么东西,应该也是不打紧之事,此事便也没着急,先搁下了。   后来苏风暖被凤来抓走,他重伤之下回京,此事更是给忘了个一干二净,没想到如今叶昔翻弄了出来,竟然是这样的一件大事儿。   他攥着信函,一时间脸色变幻,终于有些不解的谜团茅塞顿开了。   他沉默许久,提笔写了一封书信,用蜡封好,对外轻喊,“千寒。”   千寒应是来到叶裳近前,“世子。”   叶裳吩咐,“你即刻启程,前往湘南城,找机会将这封信函交给暖儿。”   千寒一怔,“世子?属下去东境的话,谁来保护您?”   叶裳道,“有两位师叔在,你只管放心去就是,多带些人,不必掩饰行踪,只求将这封信最快送到。”   千寒接过信函,点头,“世子放心,属下一定送到。”   叶裳颔首,“去吧。”   千寒转身出了叶裳房门,简单收拾一番,点了五十府卫,当即出了容安王府,趁着城门没关,骑快马出了京城。   千寒离开后,叶裳吩咐管家备车,前往国丈府。   许云初正在书房,听闻叶裳来了国丈府,看了一眼天色,连忙说,“快请叶世子进府。”   管家连忙将叶裳请入了国丈府,带去了许云初的书房。   关上房门,许云初见叶裳脸色不好,对他问,“天色已晚,世子竟然来了国丈府,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你有伤在身,派人知会我一声,我自去容安王府找你就是了。”   叶裳抿唇,“我今日收到表兄的一封信函和一件物事儿,事关重大,前来找你商议。”   许云初看着他,“世子请说。”   叶裳不再多言,将收到叶昔的信函和那个锦盒递给了许云初,道,“你自己看吧。”   许云初接过信函看罢,又看了锦盒中的东西,一时间也是惊了个够呛,看着叶裳,半晌没说出话来,“这……怎么会?”   叶裳道,“我也不信,但事实如此,不会有错。这个锦盒,保存多年了,一直无人动过。”   许云初惊异许久,才慢慢地找回思绪,“这……事关重大,若是这样,可就麻烦了。”   叶裳颔首,“是啊,麻烦了。”   许云初道,“这朝野上下,论根基之深,许家首当其冲是没错,但是如今的许家,已经大不如前了。自从祖父退朝,我将许家枝叶修剪得差不多了,就是不想太过锋芒,再招忌讳。除了许家,盘踞在这朝野如此之深的,便当属……”   他说着,住了口,此时似乎十分忌讳提到那个名字。   叶裳自小在京中生长,自然知道许云初未说完的意思,他脸色微沉,“这样说来,哪怕你我联手,再联合晋王,怕是也不容乐观。”   许云初点头,“没错。”   叶裳道,“所以,我才来找你商议。”   许云初看着叶裳,“当务之急,可有什么好办法?我实在想不出来。无论是论身份,还是权柄,还是声望,没有一样是被人诟病之处。这些年,隐藏得也太好了。哪怕如今,也没有丝毫马脚。”   叶裳抿唇,“动兵吧。”   许云初一怔,“动兵?”   叶裳颔首,“先发制人。”   许云初看着他,“这……怕是不好吧?若是在京城动兵,那么,这天下一见京城乱,怕是闻风而乱啊,尤其是天下各地受灾这么久了,百姓们早已经民怨四起了。”   叶裳道,“正因为南齐受灾得太久了,国库都被掏空了,才是不正常。若是再任由下去,那么,南齐也许就真的从根本上垮掉了。”话落,他道,“他要的也许不是这江山,就是要毁掉这江山。”   许云初还是有些犹豫,“突然兴兵,理由呢?如今你手中没有遗诏,这般兴兵,朝臣怕是不服?难道要将所有的事情大白于天下?那么,无论是南齐皇室,还是北周皇室,那么,千载以后,刘家可真是个笑话了。一个笑话,一千个功绩也抹杀不去。将来于你登基,后世也要评说一番。”   叶裳凉凉地道,“抹不去的都是事实,也是历史,由着人评说,也好过我南齐自此毁了。万千子民水深火热,生灵涂炭,他想要的,就是不动一兵一卒,如当年的斩熠百年还政一般,兵不血刃。”   许云初听着既心惊又心凉,沉默半晌,忽然坚定地说,“我支持你动兵。”   叶裳颔首,道,“若是动兵,京城的兵怕是不能动。”   许云初点头,“年深日久,他本就掌控着朝局,这兵马,也许真已经攥在手中了,的确是不能动京中兵马,免得我们反受掣肘,陷入危险之中。”   叶裳道,“我来时路上想了一路,北周兴兵的话,西境百万兵马不能动。幸好早先送去了燕北二十万京麓兵马,就调燕北的二十万兵马吧。那二十万兵马在燕北磨砺了半年,应该能派得上用场了,真若是上了战场,无论是如今京麓十万兵马,还是五城兵马司的五万兵马,都不见得是对手。”   许云初琢磨道,“若是这样的话,燕北就空了。北周万一兴兵燕北,如以前一样,可如何是好?”   叶裳摇头,“北周如今是萧贤妃掌控朝局,当初,楚含最大的败北就是在燕北,一是燕北的地形,二是燕北战后燕北王和世子又重新做了燕北的布防,当初燕北五万府兵,楚含三十万人马之后又有三十万,都拿不下燕北,那么,如今,他不知道也猜不到我突然要动燕北的二十万兵马,所以,定然不敢再踢燕北这块铁板。”   许云初道,“有道理。”话落,看着叶裳,“你说北周要兴兵?可是大皇子那里在等这个?我今日也隐约猜到了。”   叶裳道,“错不了。”   许云初道,“萧贤妃不踢燕北的这块铁板的话,那么,西境百万兵马呢?她踢得动吗?”   叶裳道,“我猜萧贤妃若是兴兵的话,估计是从岭山织造通行,发兵江南。”   许云初惊道,“自从四年前瘟疫之后,岭山就是一座白骨堆砌成的白骨山,岭山织造早已经被封了,成了荒无人烟之地。若是萧贤妃从那里绕过西境,还真是一条直通江南的路。”   叶裳道,“是啊,所以,江南的兵不能动,不止不能动,我还要书信一封,让人快马加鞭前往江南,让表兄筹备不妨。”   许云初道,“但是江南兵少。”   叶裳道,“我再书信一封,派人快马加鞭送往西境,江南和西境联合,对付北周。这样,边防就万无一失了。”   许云初一拍掌,“这样的话,燕北无兵,偏偏北周不敢进犯,而选择江南,那么,西境百万兵马和江南二十万兵马,足够对付萧贤妃的兴兵了。”   叶裳颔首,“所以,守好边防后,燕北那二十万兵马便调回京城,折断这只背后的黑手。”   许云初点头,“再就是东境了,湘郡王蠢蠢欲动。”   叶裳道,“我刚刚已经派千寒前往东境给暖儿传信了,他见到信后,自然知道会如此处理东境之事。所以,东境有她在,我们不必理会。”   许云初深吸一口气,“依照我们这样筹备的话,需要多少时日?”   叶裳计算道,“你府中的浮影,借来一用,先去燕北送信,再折去西境送信。表兄的近卫言责明日一早便启程回江南送信。浮影骑快马的话,三日夜可到燕北,燕北王和世子收到书信,发兵来京的话,二十万京麓兵马,想悄无声息靠近京城,必定费一番功夫,想必需要七日。那么,也就是十日。那时,浮影也会从燕北折转到西境了,西境也会得到消息了。就以十日为限,这十日,你我稳住京中形势。”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二更)   叶裳与许云初商定后,许云初派了浮影带着叶裳的信函,悄悄地出了京城,前往燕北。   叶裳出了国丈府后,在折返回容安王府的路上,遇到了丞相府的公子孙泽玉。   丞相府的马车停住,孙泽玉探出头,询问,“可是叶世子?”   叶裳挑开帘幕,看着孙泽玉,微笑,“正是,孙兄好久不见。”   孙泽玉喜道,“我今日刚从外地回京,方才去容安王府,说你外出了,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了。”顿了顿,又道,“数日前听闻叶世子和世子妃在江南出了事儿,我一直担心,如今叶世子伤势可好了?世子妃可查到踪迹了?”   叶裳点头,“劳孙兄惦记了,我伤势无大碍了,暖儿查到踪迹了,也无恙。”   孙泽玉顿时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叶裳道,“孙兄刚刚回京,想必还没用晚膳吧?我正好也未用晚膳,若是你不急着回府,去我府中用晚膳可好?”   孙泽玉欣然同意,“好。”   于是,叶裳放下帘幕,两辆马车前往容安王府。   府中的管家见叶裳带了孙泽玉回府,想着自从世子回京,除了小国舅时常来往容安王府外,便没人来往了,以前安国公府、景阳侯府没被灭门的时候,陈二公子、沈三公子等一帮人时常来容安王府,自从他们纷纷离京后,容安王府也冷清了。   他对孙泽玉十分有好感,想着刚刚孙公子找来时,他就想留他入府等等世子,但不知道世子什么时候回来,也就作罢了。如今见他复又来了,连忙见礼。   叶裳对管家吩咐,“让厨房准备几个菜,孙公子在咱们府中用晚膳。”   管家连忙应是,乐呵呵地去了。   来到会客厅,沏了一壶茶,饭食未好,叶裳与孙泽玉对坐,闲聊起来。   说的是苏风暖被劫,叶裳被人打伤之事。   一番闲聊落,厨房做好了饭菜,叶裳与孙泽玉起身到桌前用膳。   叶裳有伤在身,但还是命人端来了两壶酒,孙泽玉摇头,“世子伤势未好,不宜饮酒。”   叶裳不在意,“我陪你喝一壶,无碍的。”   孙泽玉见他坚持,无奈地摇摇头。   叶裳问,“孙兄此番出京,去了哪里?”   孙泽玉道,“去了淮水,替父亲去给云山真人拜寿。”   叶裳笑道,“哦,我竟忘了,每年这个时辰,是他的寿诞。我的老师陆峰每年也是不落地去给他贺寿的。”   孙泽玉点头,“正是,我见到陆师叔了。”   叶裳笑问,“他如何?是不是还与以前一样?一副老究的模样?”   孙泽玉大乐,“陆师叔在别人的眼里可不是老学究的模样,只要你才这样说。他让我回京见到你后,给你捎句话,说你在西境大婚未派人去请他也就罢了,但是在京中大婚,必须要请他前来观礼。”   叶裳笑道,“如今这情形,暖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安然回京,这大婚之礼,怕是要推迟拖延到不知何年月去了。”   孙泽玉道,“总之我话是带到了。”   叶裳点头,“我记下了。”   孙泽玉道,“世子妃聪明,我便知道她会没事儿的。他还欠着我一顿烤野味了。”   叶裳笑问,“哦?什么时候?”   孙泽玉笑道,“叶世子不知,是很早以前,她刚回京的时候,便答应了我和妹妹。”   叶裳闻言微笑,“我也会烤野味,所谓,妻债夫还,明日若是天色晴好,我约孙公子去郊外踩踩春日的尾巴捎,烤野味可好?”   孙泽玉失笑,“我虽然一直惦记着,但也不急,等世子妃回来好了。”   叶裳从善如流,“既然如此,也好。”   一顿饭相谈甚欢。   饭后,又闲聊了一个时辰,天色已晚,孙泽玉才出了容安王府,启程回国丈府。   叶裳在孙泽玉走后,站在窗前,望着夜色,久久没去入睡。   同一个黑夜里,身处在湘南城的苏风暖也收到了叶昔派人周转之下送到她手里的信函。   她自然也知晓了与叶裳所知晓的同样的事儿。   她攥着信函,惊异许久,才慢慢地平复下了心里涌出的情绪。以前,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才恍然大悟,通透了。   她静静地想了许久后,回身将信函塞进了香炉里,香炉里有炭火,“嗡”地一下子着了起来。   笔墨香笺的香味伴随着熏香的香味,萦绕在房间。   她刚烧完,风来忽然推开门,对苏风暖问,“你在烧什么?”   苏风暖面无表情地看着风来,对她说,“老祖宗,你想好对付湘郡王的办法了吗?”   风来皱眉,“还没想好。”   苏风暖对她道,“要不然,想不好便别想了。”   凤来问,“什么意思?你又要打什么主意?”   苏风暖对她说,“大皇子若是不动手,湘郡王便没有理由兴兵。我们若是不动手,湘郡王一时半会儿这兵也兴不起来。不如,我们回京吧,我想叶裳了。”   凤来瞪眼,“不可能!”   苏风暖看着她,“怎么就不可能呢?难道你喜欢整日里窝在这湘南城?进不得,退不得?窝多久才是个头?”   凤来怒道,“你少转移话题,我问你,你烧的是什么?”   苏风暖见她逼问,脸色难看,她遂实话实说,“信。”   “谁的信?”凤来上前一步,看着香炉。   苏风暖道,“师兄给我的信,说北周要兴兵。”话落,她看着凤来,“老祖宗也是南齐人吧?我们望帝山也在南齐的国土上,大皇子为了缓解叶裳给他的压力,找北周应援兴兵,若是大皇子与他们里外应和的话,那么,这南齐疆土就危在旦夕了。”   风来闻言哼道,“那有如何?我早也不算是南齐的人了。”   苏风暖盯着她,“是吗?那为何老祖宗睡梦中还忘不了望帝山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 赌局两清(一更)   凤来看着苏风暖,关于她睡梦中不忘望帝山之事,她无话可说。   近来,她发现她越来越多地会想起以前在望帝山的生活,也想起望帝山相关的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时常被自己的梦惊醒。   望帝山,这个她背弃的师门,似乎是她隐在心底深处不能碰触的禁忌。   以前她没有意识到,如今渐渐地连自己都意识到了。   苏风暖见凤来久久不语,对她直戮人心地道,“老祖宗,承认吧,您虽然背弃了望帝山,但是这么多年以来,待在鬼山派,心里始终忘不了望帝山。您始终觉得,望帝山才是您的家。”   风来怒道,“你少自以为是。”   苏风暖摇头,“我不自以为是,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罢了,老祖宗若是觉得不中听,您可以当我没说。”   凤来冷哼了一声。   苏风暖看着她,郑重地道,“老祖宗,我们回京吧!”   凤来摇头,“不行。”   苏风暖无言,“那您待在这里做什么呢?湘郡王有四十万兵马,您对付湘郡王,没有那么轻而易举。再说,湘郡王与您也算是有亲缘关系吧?先皇的一位太妃,也就是凤老爷子的妹妹,出身凤阳镖局,她与晋王有了瓜葛,生下的孩子,悄悄送去了湘郡王府,就是如今的湘郡王。”   凤来怒道,“我早已经不算是凤家的人了,再说他连亲舅舅都扣押在东境,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就算对付他,又如何?”   苏风暖道,“你说这话,对于如今的您来说,也是诚然有道理的。可是上一辈子呢,您出身在凤阳镖局,长在望帝山,那一世,就未曾想过恩情和亏欠吗?一个是生养您的家族,一个是培养您的师门,一个是您自小离家再未归,一个是被您背弃了自我放逐。”   凤来脸色变幻,眸光有些晦涩汹涌。   苏风暖看着她,自从她挟持她之后,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处在挣扎之中。她不明白她欠萧贤妃的恩情有多大,才让她如此执着地把这份欠着的情分还了,对大皇子唯命是从。但隐约能猜到,应是性命攸关之事。   她叹了口气,“老祖宗,要不然,您杀了我好了。”   凤来瞬间沉下脸,“你想死?”   苏风暖道,“是啊,跟着您,每日都没滋没味的,不如死了算了。”   凤来怒道,“你少激将我,你当我真不会杀你吗?”   苏风暖脖子一横,“那您杀好了。”   凤来见她一副豁出去求死的模样,脸色分外难看,片刻后,她抬步走近她,身上带着强烈的杀气。   苏风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她走来。   叶睿在外面听到屋内的动静,顷刻间窜进了屋,将苏风暖推在一旁,护在她身前,紧张地盯着凤来,怒道,“你要干什么?”   凤来挥手打开了叶睿。   叶睿抵抗不过,被凤来顷刻间掀了出去,打在了不远处墙上,一时受不住,猛地吐了一口血,但还要挣扎着过来。   苏风暖顿时怒喝,“你站那别动,不准过来。”   她这一声怒喝,带着十足凌厉的味道,叶睿从没见过她如此疾言厉色,一时怔住了。   苏风暖冷静地看着走到她面前的凤来,梗着脖子道,“老祖宗,要杀您就痛快点儿,要是不杀,您就干脆随我回京。”   凤来杀气四溢,一双眸子盯着苏风暖的脸,杀意已经快染满了眼眸。   叶睿嘴角流着鲜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凤来,但还是听了苏风暖的话,没过去再阻挡。   刘焱和他的护卫们听到动静,都冲来了这间房间。   刘焱惊呼,“苏姐姐!叶睿哥哥!”   苏风暖见他要冲进来,当即厉声道,“你也待在那里,不准过来。”   刘焱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能感觉到屋中弥漫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杀气,他听了苏风暖的话,立即在门口停住了脚步,紧张地看着屋中的凤来和苏风暖。   苏风暖保持着早先的姿势,倚靠着桌案站着,桌案上摆着香炉,她烧完信函,便就那样随意地站着,直到与凤来说了一番话,到如今她走来,立在她面前,她都没挪地方。   太过冷静,似乎一阵大风来都刮不走她一般。   凤来慢慢地对她抬起手,那手势,对准的就是她的天灵盖,她还依旧一动不动,凤来的手一寸寸向下,在快要贴近她天灵盖时,叶睿的拳头攥紧,刘焱的心跳似乎跟着停了。苏风暖依旧面色不改,一如寻常。   杀与被杀只见,似乎有无声的气流在流窜奔腾。   过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凤来忽然撤回手,背转过身,收了杀气,怒道,“你几日前说与我打赌,让叶裳与大皇子各自去斗,你不调兵助他,我不管,如今短短时日,便说话不算数了吗?你师傅教过你做人说话可要算数?”   叶睿见凤来撤手,顿时松了一口气,靠着墙蹲下了身子。   刘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觉得后背都湿透了。   在凤来这样强大的压力下,他们距离得远都顶不住,偏偏苏风暖与他近在咫尺,却纹丝不动,眼睛都没眨一下。   凤来明明是要杀人的人,反而在气势上,却是不及苏风暖这个被杀之人。   苏风暖不答凤来的话,抬步走到叶睿身边,对他温声道,“将手给我。”   叶睿乖乖地伸出手。   苏风暖给他把脉,发现他手腕都是凉汗,他显然受伤不轻,但她知道比起当初凤来给叶裳的那一掌,如今她给叶睿的这一掌已经手下留情了,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三颗药丸,递给叶睿,对他道,“你先服下这个,慢慢地运功调息,稍后我给你开个方子,吃几日汤药,便会好了。”   叶睿点点头,将苏风暖给她的三颗药丸吞下了肚。   凤来看着苏风暖,怒道,“我问你话呢?”   苏风暖直起身,看着凤来,“老祖宗舍不得杀我吗?那就对不住了,我不陪您待在这湘南城了。您自己待着吧!早先我与您打赌立约没错,但那时,北周没有撕毁两国议和协议兴兵,只是大皇子和叶裳两人斗法,但如今形势不同了。国为重,个人为轻。比起北周撕毁条约言而无信兴兵来说,我说话不算数似乎也没什么。”   风来怒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说话不算数。”   苏风暖看着她,淡漠道,“老祖宗好没道理。”   凤来道,“我不管北周和南齐国政如何,但你既然与我立下赌约,必须要遵从。说了你不调用兵符,不调天下兵马,那么,便不能调用。”   苏风暖看着凤来,忽然一笑。   凤来怒道,“你笑什么?”   苏风暖伸手入怀,拿出兵符,随意地扔给她,“不就是一个兵符吗?老祖宗想要,我给您就是了,你我的赌约,无非是因为这兵符。我如今将兵符给你,赌约也就清了。如何?”   凤来突然接到兵符,怔了一下,低头一看,果然是兵符。   兵符造不得假。   她看着苏风暖,一时间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苏风暖对她道,“在我看来,个人恩怨与家国大事儿,还是不混为一谈的好。老祖宗欠萧贤妃的是什么人情债?连家国都不顾了?还是您觉得,您在鬼山派生活多年,成北周的人了?”   凤来不语。   苏风暖叹气,“老祖宗就没想过查一查我师父的死因吗?上次我已经与您说过了,我师父不是死于天命大限,是有人对他下了杀手。而对他下杀手的那个人,定然是习得望帝山的功法,且与我师父关系十分密切之人。我以前怀疑林客,发现不是,后来怀疑望帝山的三围师祖和几位师叔中的一人,后来发现也不是,我又怀疑您,发现还不是。那么,普天之下,还有什么人,能让我师父即便被他害死,都不说其名字和原因?也不对我留下只言片语让我去查?”   凤来脸色忽然十分的幽寂,木声道,“查与不查,人也已经死了。”   苏风暖道,“人是死了没错,但总要弄清楚原因,有人杀了人,总不能因为别人不知,就心安理得地活着。”   凤来默了片刻,道,“总之,我不与你回京城,你师父的死因,我也不会去查,已经尘归尘,土归土,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兵符我扣下,我也不会杀你,要回京城你自己回吧!”   苏风暖见她松口,心底隐隐地松了一口气,道,“老祖宗扣了我兵符,放了我,这也是一笔两清的买卖。他日老祖宗去京城之时,但愿您已经想通了。人情债,不足以与国之大义一较高低。”   ------题外话------   西子情惜缘衍生品,第三期上新,全部是萌萌哒可爱哒圣诞款~   么么,稍后有二更~ 第一百四十七章 茶棚会面(二更)   苏风暖在以兵符换了凤来放归她回京城后,便片刻不耽搁,准备启程回京。   刘焱没想到凤来竟然会这样放了苏风暖,目睹了经过的他,一时间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是跟着苏风暖回京,还是继续留在湘南城。   叶睿自然是要跟着苏风暖离开的,他被抓就是因为苏风暖,如今苏风暖离开,他也要离开。   苏风暖自然是要将叶睿带走的,对于刘焱,她寻思琢磨了一番后,对刘焱道,“你就留在湘南城吧,京中如今是虎狼之地,你不宜回京。”话落,对板着脸的凤来道,“老祖宗,刘焱就劳烦您照顾了。”   凤来冷哼一声,“我不会照顾任何人。”   苏风暖扁嘴,琢磨了一下,对刘焱道,“你先随我上车,我有话与你说。”   刘焱点头。   苏风暖上了马车,叶睿也上了马车,刘焱随后也上了马车。   无人赶车,苏风暖将凤来的那匹上好的宝马不经她同意就直接用了,凤来也没有说什么,任由了她。   苏风暖拍了一下马屁股,道,“马儿,出城了。”   那马通几分人性,看着凤来,似乎在等她上车。   凤来走到近前,摸摸马头,对它说,“先把你借给她用些天。我就不走了。”话落,对苏风暖沉着眉目说,“好好照顾好它。”   苏风暖笑着道,“一物换一物,我照顾好您的小乖,您也要照顾好刘焱,这才成交。”   凤来冷哼一声。   苏风暖道,“老祖宗,我等着您,也许是在京城,也许是在北周和南齐打仗的地方。总之,您别忘了去找我。”   凤来怒道,“废什么话?还走不走了?”   苏风暖又拍拍马屁股,“走了。”   马儿蹭了蹭凤来,出了湘南城。   大皇子派来的跟随刘焱的人,见刘焱上了苏风暖的马车,便亦步亦趋地跟在车后。他们是负责监视看管刘焱的,自然不能让他走了,就算他要走,也要他去哪里,他们就去哪里才是。   马车出了城,走出十里地,在一处茶棚门前停了脚。   苏风暖对刘焱道,“下车吧。”   刘焱立即下了车。   叶睿也跟着下车。   苏风暖先一步进了茶馆,喊,“卖茶的,来三碗春茶。”   一个老者颤巍巍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姑娘,里面坐。”话落,他看了一眼茶棚外面那些护卫,“这么多人啊,里面没这么多地方。”   苏风暖挥手,“给他们一人一碗茶,他们在外面喝就行。”   老者点点头,去沏茶了。   这草棚有两间,苏风暖绕过在外间沏茶的老者,进了里间。刘焱和叶睿也跟着她走了进去。   里间桌椅板凳床榻等家具一应俱全,苏青在床榻上歪着,凤阳坐在椅子上,秋华蹲在地上摆弄着什么。   三人见苏风暖来了,在床榻上歪着的里间下了地,在椅子上坐着的立即站起了身,蹲在地上的人腾地起来,直接对着她扑了过来。   苏风暖抬手,轻而易举地制止住秋华,笑着说,“多大了?见人就扑,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秋华嘟起嘴,一步也上前不了,不依道,“我哪里是见人就扑了?我是见到了你才这样。”   苏风暖好笑地看着她。   苏青这时走过来,盯着她看,“臭丫头,你可吓死我们了,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吧?”   苏风暖看着苏青,似乎瘦了不少,点头,“一切都好,他好,我也好。”   苏青松了一口气,对她问,“你是怎么说动那老妖婆放了你的?早先听到你传音入密与我说让我们这这里等着你,我就想,她岂能轻易放了你。如今没想到,她还算有点儿人性。”   苏风暖道,“我将调动天下兵马的兵符给了她,用来交换,她扣下了兵符,便放了我。”   凤阳看着她,“所以,你如今说动她让她放了你,有什么打算?”   苏风暖对他道,“我知晓了一件大事儿,要回京去帮叶裳,北周萧贤妃为帮大皇子,也会很快就撕毁合约,再次兴兵。对于边境之事,叶裳必有安排,但京中之事,我怕他会有所闪失,所以,我决定回京城。”   苏青立即问,“什么大事儿?”   苏风暖道,“了不得的大事儿,我必须回去。”话落,对凤阳道,“凤来留在了湘南城,只要湘郡王不兴兵,凤来不见得会对付他。大皇子的人不对付她,湘郡王也不会被逼急了兴兵。若是不被逼急了,也不会将凤老爷子如何。所以,凤老爷子只能靠你自己慢慢救了。”   凤阳点点头,道,“如今京城是险地,你怀有身孕,若是回京去帮叶世子的话,一定要万分小心,可不要再出现在江南被人劫持之事了,实在太过骇人,我们一众人多日来,寝食难安。”   苏风暖笑了笑,“这天下只一个凤来而已,放心吧。”   凤阳不再多言。   苏青道,“臭丫头,你告诉我,什么样不得的大事儿?”   苏风暖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陪凤阳留在湘南城吧。”话落,对秋华道,“你也留在这里吧!虽然我料定只要大皇子的人不动手,湘郡王暂时不会谋反,但也难说事情会有变。”   苏青皱眉,“什么事情还要瞒我?”   秋华道,“苏姐姐,一旦事情有变会怎样?”   苏风暖道,“你们留在这里,一旦事情有变,立即飞鹰传书发往京城知会我。”   秋华道,“我想去东镜玩玩。”   苏风暖看着她,“不怕死的话,可以。”   秋华嘟起嘴。   几人话落,苏青对叶睿道谢,叶睿摇摇头,刘焱对苏青见礼,苏青拍拍刘焱肩膀,苏风暖对苏青道,“三哥,刘焱就交给你了,多照应着些。”   苏青点点头。   苏风暖又坐了片刻,与几人辞别,叶睿出了茶棚,坐上马车,向京城而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回到京城   苏风暖离开茶棚后,苏青、凤阳、秋华三人商议去东境,琢磨着陪凤阳救出凤老爷子。   刘焱依照晋王的嘱咐,一直留在湘南城,有许多时日了,早已经待腻了。如今听闻三人要去东境,也是欣然同意。苏风暖将他交给苏青照顾,他也喜欢苏青,十分高兴。   苏青对凤阳道,“凤来既然出身凤阳镖局,那是你们凤家的姑奶奶啊,她那么厉害,既然也想对付湘郡王,不如我们去找她,如何?”   凤阳敬谢不敏地说,“是姑祖奶奶,她心里哪里还有凤家?自小离家去了望帝山,后来离开了望帝山,再没回家,凤家的家谱早已经将她除名,没有这个人了。”   苏青道,“即便如此,她也是凤家的人,她没杀小丫头,可见良心未泯,凭着我们几人,不见得能救出老爷子来,何不找她?念在小辈的份上,让她施以援手,没准还真能行。”   凤阳踌躇,“她都成了老怪物了,能答应吗?”   苏青道,“试试呗!”   秋华凑到近前,“若是试不好,她将我们杀了怎么办?”   苏青无言。   刘焱在一旁说,“她今日险些要杀世子妃,可是最终还是没动手,答应她放她回京。”话落,道,“我看她每日都食素,连地上的蝼蚁都不踩,不像是个胡乱杀生之人。”   凤阳挑眉,“是这样?”   刘焱点点头。   秋华道,“可是他打伤了姐夫,若没有我娘在,姐夫就没命了,可见真是心狠手辣。”   凤阳也无言了。   苏青道,“不管怎样,她没杀妹妹,叶家的四公子被她抓来,虽然受了些伤,但也没丢命。可见也不是胡乱杀人的人。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去试试。”   凤阳闻言咬牙,“既然如此,就豁出去了,走,我们去找她。”话落,对刘焱道,“她住在哪里,你来带路。”   刘焱颔首。   一行人出了茶棚,回了湘南城。   凤来还住在原来的地方,苏风暖和叶睿离开后,她顿时觉得周围冷清得让她十分不习惯。她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湘南城的街道上今日也没什么人走动,似乎因为苏风暖和叶睿的离开,整个小城都冷清不少。   她不知不觉地站了大半个时辰,才看到街道的尽头走来一队人马,正是大皇子派给刘焱的人。刘焱骑着马,与他一起的还有两个俊逸的年轻男子和一个漂亮的少女。   她目光动了动,先识出了凤阳的身份,因为她腰间的凤家少主的玉佩。   她盯着凤阳看了片刻,转向苏青,没看到他如凤阳一样代表身份的玉佩,但从他眉眼间依稀地看到了几分与苏风暖相似之处。   她盯着苏青看了更久之后,转向了秋华。   秋华很好认,因为她见过紫风和玉灵,秋华像父母各一半。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刘焱下马,带着三人上了楼,刘焱来到门口,这几日,跟着苏风暖一样称呼她老祖宗,对里面道,“老祖宗,凤阳镖局的凤阳少主,苏大将军府的苏青三公子,还有恶狼谷的秋华姑娘,想见见您。我自作主张,带着他们来了。”话落,小心地问,“您……不介意吧?”   刘焱心里打鼓,他发现没有苏风暖在身边,他真是有些怕凤来,更怕与她打交道,她给人十分强大的压力,本来想好的一番说辞,说出来便断断续续,磕磕绊绊。   凤来盯着他们一路走来,没想到他们是来找她的,她慢慢地回转身,面无表情地说,“你们找我做什么?”   凤阳在江湖多年,尤其面前的这个人出身凤家,在凤家来说,是神话传说的人物,如今得见,他倒没早先那么不情愿了,眨眨眼睛,上前一步,迈进门槛,对凤来以小辈见长辈的姿态见礼,“姑祖奶奶,我是凤阳。”话落,他直接说明来意,“我父亲被湘郡王扣押在了东境,我前来东境寻机救他,听闻姑祖奶奶您也有对付湘郡王的想法,凤阳斗胆,想着跟姑祖奶奶一起进东境,相互有个照应。”   凤来没说话,看向苏青。   苏青也立即迈进门槛,以小辈见长辈的姿态见礼,他不如凤阳恭敬,没有那么拘谨,他本来就被苏风暖这些年磨练得胆子大很多,性情也十分随性,言谈间,这种随性而为的性情深入骨髓,克制都克制不住。他笑着道,“我本是追着妹妹的踪迹来的湘南城,适才妹妹回京城了,多谢老祖宗您宽厚待她放她归去,我是特意来感谢您的。”   凤来不说话,转向秋华。   秋华也迈进门槛,对凤来见礼,嘟着嘴说,“晚辈秋华,是特意来看看您长什么样的,早先,您登上望帝山,我爹娘险些因您被困绝地没了命,后来苏姐姐又被您抓了,世子姐夫被您打伤了。您这么厉害,晚辈要来仰望一下。”   凤来听三人说完,脸色依旧没什么情绪,对凤阳道,“我不是你的姑祖奶奶,如今的我,与凤家再无干系。”话落,又对苏青道,“你妹妹将调动天下兵马的兵符给了我,我才放她归去,已经清算了,不用你来谢我。”话落,又对秋华道,“身为望帝山的子孙,一代不如一代,即便都死在绝地,也是因为学艺不精。活该。”话落,又道,“话说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凤阳、苏青、秋华三人闻言对看一眼,想着果然不近人情,三人一时没了话。   刘焱连忙说,“老祖宗,世子妃离开时,把我托付给您照顾了呢。”   凤来冷眼看着他,“我没答应。”   刘焱见她冷眼,早先她打伤叶睿,要杀苏风暖的记忆太深,也不敢再多言了。   几人对看一眼,想着看来与凤兰一起去东境是没得商量了。   苏青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的想法,也是想看看劫持他妹妹的这位老祖宗到底长什么样,毕竟见画不如见真人,如今发现,还真是见过就忘的一张脸。他咳嗽一声,拱手,“既然如此,那晚辈们就告退了。”   凤来摆手。   苏青、凤阳、秋华三人出了房门,刘焱自然也不再留,跟着三人走了出去。   下了楼,凤阳道,“走吧!是现在就启程,还是……”   秋华立即说,“现在就启程,我早就想去东境玩了。”   凤阳看了一眼天色,点头,“好。”   刘焱小声说,“我带着这些尾巴,实在不方便,苏青哥哥,是不是要甩掉他们?”   苏青瞅了一眼大皇子的人,人数不少,如今要甩开,不太容易,不甩开他们的话,一起去东境,目标太大,不好隐藏,势必要惊动湘郡王,对于如今正着机会兴兵的湘郡王来说,不太好。他看向凤阳。   凤阳一笑,道,“带着他们,实在不方便,既然这样的话,天黑再走吧!夜里也好甩开他们,容易得很。”   刘焱点点头。   几人说定后,便找了一处休息用膳。   当日夜,在凤阳、苏青、秋华的帮助下,刘焱成功地甩开了大皇子派来跟随他的人,四人趁着夜黑风高,离开了湘南城,去了东境。   四人离开后不久,凤来也离开了湘南城,去了东境。   苏风暖和叶睿乘坐着马车,出了湘南城后,走的是湘南距离京城最近的那条路。那条路大多是山路,但凤来的这匹马好,走山路如走平地,于是,二人饿了打野味,渴了饮山泉,一路行走在杳无人烟之地,避免了一路行程的麻烦,也很好地掩盖了踪迹。   走了五日夜后,这一日,来到了距离京城五十里的灵云寺的后山林。   这时,已经到了四月末,京城地界气候比江南晚了半个时节,这时候,山寺的杏花桃花刚开,满山的桃杏花香。   苏风暖对叶睿道,“你赶着马车,先一步进京城,我从这里转道去一趟京麓兵马大营和军器监的弩坊署。”   叶睿一怔,“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苏风暖道,“探探情况。”   叶睿道,“我与你一道去。”   苏风暖道,“你先走,如今你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从这里依旧走山路,不是官路,应该不会遇到麻烦,我去一趟就回,也许你刚进京,我便会到了。”   叶睿想着没有了凤来,以她的武功,谁还能奈何得了她?便点点头,“好,那你小心些。”   苏风暖点头,下了马车,对他挥手,“放心吧!告诉叶裳,在府中等我。”   叶睿颔首。   马车继续前行,向京城而去。   苏风暖下了车后,看了一眼四处的方位,没有先去京麓大营和军器监的弩坊署,而是先去了灵云寺。   ------题外话------   双十二嘛,大家都是女人,懂的哈~_   明天见~ 第一百四十九章 艳福不浅(一更)   日暮时分,灵云寺传出木鱼声声,一下一下。   苏风暖听着木鱼声声,沿着山道,从后山的山林,进了灵云寺。   曾经的废太子,昔日的大皇子,在灵云寺做俗家弟子时,居住的院落依旧在。静静地坐落在数百棵古松环绕的中间。   苏风暖来到这处院落,没有悄然翻墙而入,而是来到院门前,拍醒了蹲在墙根睡觉的小和尚,笑着道,“醒醒,太阳快落山了,你再睡下去,食堂该没伙食了。”   小和尚年纪不大,十二三岁的模样,被人拍醒,立即睁开眼睛,瞅着眼前的人,当看到她的模样,腾地站起身,伸手指着她,“你……你是……是……”   苏风暖笑看着他,“我是苏风暖。”   小和尚一拍脑袋,对她说,“是了,你是苏大将军府的小姐,主持让我留守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你。哪怕你被歹人抓走了,不知所踪,他也让我继续等着,说你早晚会来灵云寺。”   苏风暖笑着扬眉,“哦?主持真是料事如神。”   小和尚点点头,对她说,“你等着,别走啊,我等了你好久了,每日别人与师兄弟们一起念经,打坐,练武,我只能在这里等着您,我这就去看主持。你可千万别走。”   苏风暖对他道,“你可以偷懒睡觉,有什么不好?”   小和尚嘎嘎嘴,没了声。   苏风暖失笑,对他道,“好,我答应你,不走,你快去吧。”   小和尚立即撒开腿向前山层叠的古寺跑去。   苏风暖立在山门前,听着钟鼓声声,想着看来她是来对了,皇上在灵云寺失踪的,一个人,在无数双眼皮子底下失踪,除非有凤来那样的绝世武功,否则是不可能的。皇上自然没有,林客也没有。但人就那么失踪了,必定是和灵云寺有关。   她就是想来灵云寺看看,皇上可在?不在的话,留了什么话?   不多时,那小和尚带着灵云寺的主持匆匆而来。   听到脚步声,苏风暖回身,便见老和尚跑了一头汗,见到她,十分欣喜,“阿弥陀佛,苏姑娘,你可还好?”   苏风暖笑着纠正,“是世子妃。”   主持连忙改口,“对,对,是世子妃,老衲口误,竟忘了叶世子和苏姑娘已然在西境大婚了。”   苏风暖笑着道,“还好,没被人杀了,活着回来了。”   主持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苏风暖微笑,“听说主持派人在这里专程等着我?”   主持点头,对小和尚吩咐,“你等在这里,我带世子妃进去有话说。不得让人进来。”   小和尚应是。   主持推开院门,带着苏风暖走了进去。   这处院落,如苏风暖上一次来时一样,只不过石阶因长久无人踩踏,长出了些青草和青苔。   主持来到门前,推开了房门,侧身道,“世子妃请。”   苏风暖点头,迈进了门槛。   主持随后跟进来,关了房门,来到里间的禅房,走到桌前,将摆放在桌案上的香炉搬了起来,对苏风暖道,“这里有一封信,皇上说是留给你的,世子妃,你过来看吧。”   苏风暖走到近前,见香炉下什么也没有,只是光滑的桌面,她挑了挑眉。   主持压低声音道,“我是在皇上失踪后一个月,收到一封无名信,信中说,这处香炉下留着一封信,说你来灵云寺时,交给你。”   苏风暖伸手摸了一下桌面,了然,“既然是无名信,你怎么知道是皇上?”   主持连忙说,“老衲识得皇上的字迹,不过那字迹无法保存,看过之后就自燃了。”   苏风暖颔首,催动动力,将手心化热,拂过桌案。   主持不再说话,站在一旁看着。   不多说,桌案上一层蜜蜡化开,渐渐地显出字迹。   “苏丫头,朕走了,这江山太重,朕已经负担不起了。这江山自此后就交给叶裳和你了。南齐皇室不是朕的根,朕偏偏坐那个位置许多年,苦于无法解脱,如今朕真该解脱了。先朝百年还政,如今朕还政刘家。这普天之下,唯容安王府,唯叶裳,才是刘家正统,朕也相信,叶裳和你,会还南齐一个太平盛世,还天下一个长治久安。不必找朕,朕愿余生终老于市井山林,下辈子再不入帝王家。”   苏风暖看罢,一时心下感慨。   支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苏风暖偏头看了他一眼,“别阿弥陀佛了,找一块布,将这字临摹下来,否则很快就会化掉了。”   主持一听,连忙将灰色的僧袍撕了一大块,递给苏风暖,“世子妃,用这个吧。”   苏风暖觉得挺好,够快,点头,将那副字淋了笔墨,临摹在了一大块僧袍上。   她临摹完,果然桌案上已经无字了。   苏风暖折好这块袍子,收在了手中,对主持道,“多谢主持了,皇上能留这个在这里,是信任你。以后灵云寺,别再参与污垢之事,让它成为真正的佛门圣地吧。”   主持双手合十,“世子妃说得是,老衲会谨遵世子妃之言。”   苏风暖点头,不再多言,别过主持,离开了灵云寺。   她离开后,主持对小和尚道,“你虽然一日有大半日在睡觉,但悟性极好,功夫也未落下,老衲收你做关门弟子吧!”   小和尚大喜过望,连忙叩拜。   苏风暖出了灵云寺,折道去了京麓兵马大营。   她自从突破了站在凤来面前让她都察觉不到的境界后,如今虽然有孕在身,但走路依旧身轻如燕。   天黑十分,来到了京麓兵马大营。   苏风暖此次来经麓兵马大营,是为了找章林。   昔日,她带走三万兵马,章林领兵,后来在燕北一战,那三万兵马所剩无几,章林立了大功,她和叶裳前往西境增援,而章林随着许云初回了京城,皇上论功行赏,章林被封为京麓兵马大营的统兵,昔日小小的副将,没有背景,靠着实打实的战功坐的这个统兵。   自从叶裳请旨,让皇上将京麓二十万兵马派去了燕北后,京麓兵马大营只剩下了十万兵马。其中有两万多的新兵。   苏风暖摸黑悄无声息地溜进了京麓兵马大营后,找到了总兵所住之地,里面传出哗哗水声,似有人在沐浴。苏风暖避开了些,想着等他沐浴完再进去好了,她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她吹着夜风,坐在房顶上,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听着里面的水声没了,刚要下房顶进去找他,这时,有一人从远处走来。   她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去,顿时一怔,走来的这个人才是章林,那他屋子里那个人是谁?在沐浴?   她蹙眉,没动。   片刻后,章林推开房门,进了里屋。   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娇媚地说,“爷,您总算是回来了,奴家等了您许久了。”   章林在门口停住脚步,怒道,“你怎么又来了?”   那女子柔声说,“爷不喜欢奴家吗?您在奴家身上折腾奴家的时候,可没说不喜欢奴家啊。”   章林一时没了话。   那女子缓步来到门口,伸手去解章林的腰带,“奴家侍候您更衣。”   章林木然地站着。   那女子一笑,解开了他的盔甲。   苏风暖真是没有想到在这京麓兵马大营里会听到沈芝兰的声音,竟然还在侍候章林,若她没记错的话,当初,叶裳是将她废去了武功丢在西境的军营做军妓了,她竟然出现在这京麓的兵马大营,还是在章林的屋子里……   尤其是,这半个时辰,她以为是章林在沐浴,原来是她在沐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如今既然被她遇到,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她听到铠甲落地的声音,忽然下了屋檐,房门开着,章林没关,她悄无声息地站在了章林身后,出手攥住了沈芝兰的手,对她笑吟吟地道,“沈大小姐,好久不见!你很喜欢给别人宽衣解带吗?我一身风尘,不如帮帮我如何?”   沈芝兰看到苏风暖,她几乎是突然出现在了章林的身后,她猛地睁大了眼睛,惊异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苏风暖目前不想听她说什么,抬手点了她穴道,然后,挥手关上了门,拍了拍木立当地的章林的肩膀,笑着说,“章统领,艳福不浅啊!”   章林似乎吓傻了,只觉得肩膀一股大力压下,他根本就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盖的疼痛让他回过神,颤着音开口,“苏……苏姑娘……你……”   “我怎么来了是不是?打扰你的好事儿了?”苏风暖一笑,“真对不住,我来的不巧。”   ------题外话------   么么~ 第一百五十章 真假兵符(二更)   章林闻言脸色一灰。   苏风暖看着章林,想着当初燕北十万火急,京麓二十万兵马不堪远行,她点兵时,章林第一个站出来,三万兵马随她前往燕北,历经大战小战无数,最终保下了燕北,他给皇上写信函时,着重提了他的名字,让皇上大加封赏于他。   皇上的确封官嘉赏,罢免了早先京麓兵马大营的统兵,将他提拔了上来,坐了这个位置。   她没想到,也不过半年之久,昔日心怀抱负的铁汉,如今竟然在这军营里敢设温柔乡,让绕指柔给他缠住了。   今日若非她遇到撞破,实在是难以相信。   她走过去,坐在了桌案前的一把椅子上,翘着腿,对章林道,“说吧,怎么回事儿!说得好,我就念在昔日的交情上,饶你一命,说不好,我今日让你下去找阎王爷喝茶。”   章林似乎羞愧得抬不起头来,不语。   苏风暖脸一沉,当即拿了茶杯,对着他扔了过去。   她砸得十分准,只听“砰”地一声,砸在了沈芝兰的头盖上,顿时将她砸得头破血流。她被苏风暖点住穴道时是站着的,如今被砸破了头,鲜血滴答滴答地流下来,正好滴在了跪在地上的章林头上。   章林骇然地抬起头,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坦然地看着他,“章统兵,心疼了?”   章林连忙又垂下头,颤着音说,“卑职不敢,姑娘……恕罪……”   苏风暖道,“我不是什么姑娘了,容安王府叶世子的世子妃。”   章林连忙说,“世子妃恕罪。”   苏风暖看着他,“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把这个女人为何出现在京麓大营,为何出现在你的房里,给我说清楚。否则,你就永远也不必说了。”   章林抖着身子,半晌,才开口,“她……她是军营里的军妓,京麓大营里也是有军妓的,卑职……卑职真是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吗?你可知道她是谁?”苏风暖看着他。   章林道,“军妓里女人都没有名字,入军营后,都有编号,她的编号是五百三十四号。”   苏风暖冷笑,“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不知道他是沈大小姐了?”   章林骇然地摇头,“回世子妃,卑职是刚刚听您说,才得知的。”   苏风暖道,“好,那我告诉你,她是昔日景阳侯府的沈芝兰,玉墨泼淋青竹雨,灵芝洒露玉兰香。昔日南齐三美之一。后来,景阳侯府被灭门,大长公主用免死金牌保下了她,她为机关密道案的背后主人办事儿,被叶裳查获,扔在了西境的兵马大营里做军妓。想想西境距离京城数千里之遥,她如今出现在了京城的兵马大营,你说,新鲜不新鲜?”   章林睁大眼睛,显然不知道此事,一时间,没了话。   苏风暖观他面色神情,想着看来他真不知,她如今要看透一个人,尤其是章林这样的人,还是很容易的。他道,“说吧,她侍候你多久了?”   章林又垂下头,小声羞愧地说,“半个月前,卑职本独自睡着,可是半夜,有人爬上了我的床,我……我以为是睡梦中,便与她……”他说到此,难以启齿,“后来,天明时分,卑职才知晓她是这军营的军妓……”   苏风暖看着他,“所以,美人半夜爬床,早上没走,你发现不是做梦的话,总要给美人点儿好处,才能安抚她是不是?毕竟,军中有军规,就算招妓,只能在军妓营,不能招到营帐里,出了地界,就是乱了军规,以罪论处。”   章林羞愧地说,“是。”   “给了什么?”苏风暖问。   章林道,“给了放归令。”   苏风暖点头,“放归令是个好东西,有了这个,就是自由身了,可以离开军营,回家从良。”   章林道,“我也以为给了她放归令她就会走了,谁知道她……几日后又来了……”   苏风暖意会,“这一次给了什么?”   章林羞愧地道,“没给什么,她说只想看看兵符,看两眼就走。”   苏风暖扬眉,“所以,你给她看了?”   章林立即说,“她看时,我就在她面前。”   苏风暖对他问,“兵符如今还在你手中吗?”   章林连忙说,“在,在。”   苏风暖伸手,“拿给我看看。”   章林连忙上前,将兵符从怀中掏出来,递给了苏风暖。   南齐的兵符,以月牙为形,两块月牙合在一起,就是完整的兵符,掌有兵权的将军、统兵、将领等人,持有一半兵符。若是有朝一日,皇上调兵,便会有人拿来另一半兵符,核对上,便是完整的兵符,兵符合一,便依照调兵人命令行事。   太祖建朝时,从极北之地的雪山挖出了一块稀世罕见的白玉,令天下第一巧手打造的兵符。东西南北四境之地和京麓兵马,统一用此兵符。   所以,依照这白玉的花纹来说,兵符造不得假,普天之下,千百年来,也只那么一块白玉。   苏风暖接过章林手中的兵符,放在手中摸了一下,然后,又放在灯前照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你这块兵符是假的。”   “假的?”章林面色大变,当即道,“不可能。”   苏风暖将假兵符扔给他,“京麓兵马大营的兵符与四境兵符不同,除了后天雕刻的虎纹外,还有一处是天然形成的纹路,当初,那整块玉被挖出来时,有一处十分像龙头,所以,择它的纹路,打造了京麓兵马大营的兵符。你这兵符,只有虎纹,没有龙头的龙纹,自然是假的兵符。”   章林骇然,丢了兵符,可是大罪,比她在帐中招妓还是重罪,他猛地看向沈芝兰,上前一把拽住她衣领,“你拿了我的兵符?” 第一百五十一章 画上句号(一更)   沈芝兰被苏风暖点了穴道,连被砸破了额头都没办法抬手捂一下,自然也没办法回答章林的问话。   章林揪住她衣领,怒道,“不说我杀了你。”   沈芝兰无法开口,自然也回答不了他。   苏风暖声音不高不低地道,“她被我点住了穴道,你杀了她,她也答复不了你。”   章林闻言住了手,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问,“她一共来这里几次?”   章林立即说,“算上今日,一共三次。”   苏风暖笑着道,“那真的兵符应该在她身上。”   章林惊道,“卑职刚刚与她碰面,您便出现了。她……何时换了我的兵符?”   苏风暖道,“不信你搜搜她的身。”   章林立即伸手去搜沈芝兰的身,先是从她的怀里搜出了一把匕首,他恼怒地扔在了地上,又继续搜,不多时,搜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正是兵符。   他连忙走到苏风暖的面前递给她,“世子妃,您快看。”   苏风暖接过来细看了一下,点头,“不错,正是兵符。”   章林松了一口气,怒道,“好大的胆子!”   苏风暖哼笑,“她的胆子都是你给的,自然大了。”   章林顿时又羞愧地低下头。   苏风暖把玩着兵符,看着沈芝兰,慢悠悠地对章林道,“第一次她来找你,与你成就好事儿后,只要了放归令,就是为了试探你,看看你上不上钩。你若是不上钩,那么,就杀了你,夺了兵符,只不过这是极端手法,以你如今的军职,杀你的案子太大,势必引起轰动,这是下策。”   章林顿时冷汗森森。   苏风暖继续道,“你若是上钩,那么,便有后续,也就是她第二次来找你,要求看一眼兵符,她被称为京城三美之一,景阳侯府无数子孙,大长公主偏偏用免死金牌保下了她。她不止靠的这张漂亮的脸蛋,而是十分聪明的才华。以她的聪明,看清了兵符的模样,自然是能伪造出一块兵符来,糊弄你足够了。”   章林倒吸了一口气。   苏风暖道,“今日,她来此,就是拿了造好的兵符,在你入门的第一时间,为你解掉盔甲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换取了你身上的兵符。兵符到手,我若是不出现的话,也许她还能和你好好温存一番,让你再享受一次美人恩,得了美人恩,明早你自然乖乖放她离去,也不知兵符被换掉了。”   章林又跪在地上,请罪,“卑职愚蠢,世子妃恕罪。”   苏风暖看着他,“你犯的是王法,与我请罪何用?”   章林立即说,“明日卑职去向……”他说着,忽然顿住,想着这些日子京中的消息他听多了,叶世子和大皇子十分不和,大皇子有数日未早朝了。而叶世子,从回京后,更是连朝堂都未踏入一步,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向谁请罪,一时间又白着脸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站起身,对他说,“假的兵符还你,真的兵符我收了。”话落,又道,“这个女人我也带走了。你的罪,先记着。”   章林点头,“卑职听世子妃的安排。”   苏风暖伸手拎起沈芝兰,如拎一只小鸡,走了两步,见章林依旧跪在地上,她又回身道,“这个女人能从西境兵马大营来到京麓兵马大营,一个废了武功的弱女子,是无论如何都来不到的。所以,她背后定然是有人操纵。你若是想将功赎罪的话,就把地上的血迹清洗干净,把照灯熄灭,做出与人春风一度的模样来。”   章林顿时抬起头,问,“然后呢?”   “然后就有人来告诉你该怎么做了。”苏风暖道。   章林连连点头,感激地叩首道,“多谢世子妃,卑职甘愿听您吩咐,如在燕北时一样,万死不辞。”   苏风暖不再多言,带着沈芝兰,如来时一般,按照原路,避开了巡逻士兵,出了京麓兵马大营。   她拎着沈芝兰走出十里地,在一处荒郊野岭停住脚步,将她扔在了地上,解开了她穴道,瞧着她一副被扛晕了惨白着脸如鬼的模样,笑着说,“沈大小姐,又见面了,真不巧,每次我都破坏了你的好事儿。”   沈芝兰看着苏风暖,一双眸子在夜里迸发出浓浓的恨意。   苏风暖满不在乎她的恨意,笑着说,“你可别来咬我,咬不着我的,也别咬舌自尽,否则我不敢保证给你一副完整的尸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如实说来,我念在两次你都落在我的手里的情面上,给你一个全尸。”   沈芝兰闻言声音尖利,“你做梦。”   苏风暖倚靠着树干,笑着说,“你知道这世上最狠毒的酷刑是什么吗?不是挫骨扬灰,而是用刀子,一刀一刀地将人身上的肉片下来,一边搁着肉,一边放着血,肉也割没了,血也流尽了。你要不要试试?”   沈芝兰忽然大笑,“苏风暖,你凭什么?”   “嗯?凭什么视人命如草芥吗?还是凭什么视你的命如草芥?”苏风暖扬眉。   沈芝兰收了笑,阴狠地看着她,“即便你将我千刀万剐,我也不会说的。”   苏风暖笑着说,“沈大小姐好烈的性子。”   沈芝兰不语,死死地盯着她,恨不得将苏风暖碎尸万段,可是她心中清楚,今日落在苏风暖的手里,她是没好的。上一次在湘南城,落在了她手里,后来便是她噩梦的开始。   苏风暖看着她,“这样吧,太快地杀你,也没什么趣味,让我先猜猜。”话落,她道,“我和叶裳早先都以为你是大皇子的人,遵他之命行事儿,如今看来,我们都错了。在大皇子这尊挡箭牌下,你背后其实另有其人。”   沈芝兰狠厉地盯着她不说话。   苏风暖继续道,“这个人呢,权倾朝野也不为过,只不过,他比国丈会藏锋芒,会为人处世,十分圆滑,从不做恶事儿,在朝在野声望都极高,门生也遍布天下。所以,南齐去年到今年,接连迸发无数大案,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   沈芝兰攥紧拳头,一声不吭。   苏风暖又道,“月贵妃死,大案告破,安国公府、景阳侯府接连被诛,工部尚书府,平郡王府接连祸乱被灭门。无论是京中,还是京外,一桩桩,一件件,都与那人无关。所以,也没有人怀疑过他,如今依旧屹立朝局不倒,且德高望重。”   沈芝兰将唇瓣咬出血,阴狠地说,“苏风暖,你少自作聪明。”   苏风暖一笑,蹲下身,捏住她下巴,看着她,冷静且平静地说,“我以前,一直不太明白大长公主与自己出身的皇室有什么仇什么怨,不惜帮着前朝后裔祸乱自己的国家,近来,我才明白,原来他是大长公主喜欢的人。所以,大长公主甘愿为他而死,甘愿让景阳侯府她的子孙被灭门。甘愿将你这把自小被他培养的利剑留给她所用。”   沈芝兰恨得咬牙,“你胡说,我的祖母比他年长许多。”   苏风暖道,“所以,大长公主才没嫁他,嫁入了景阳侯府,所以,他才没娶大长公主,而是娶了别人。”   沈芝兰一双眼睛冒火,“苏风暖,我下地狱也不会放过你。”   苏风暖不客气地说,“你在阳间都不是我的对手,到了地底下,就是我的对手了吗?”   沈芝兰伸手挠她,“我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苏风暖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模样,道,“你没有武功,即便筋脉被人接上,也不过是三脚猫的武功罢了。我有百年功力,你化成厉鬼,又能奈我何?”话落,看着她,可怜又可叹地道,“沈芝兰,其实你我无冤无仇,要怪只怪你投胎不好,偏偏投身了景阳侯府,被人培养成了一把黑暗的剑。殊不知,伤人伤己。”   沈芝兰被苏风暖捏住下巴,说不出话来,只狠狠地看着她。   苏风暖道,“我也不想杀了你脏了手,只不过,我却觉得,你留不得了。哪怕为妓为奴,你也不是个安分的。今日落在我手里,算你倒霉,我就在此为你这一生画上个句号吧。我等着你下了地底下变成厉鬼找我算账那一日。”   话落,她手腕轻轻一动,沈芝兰瞳仁攸地放大。   苏风暖杀人,可以让人顷刻间毙命,死也不会感觉到痛苦。她撤回手,沈芝兰便断了气,只是她显然死得不甘心,至死都没闭上眼睛。   苏风暖慢慢地站起身,拾掇了一堆干柴,将沈芝兰的尸体放在了干柴上,之后,点燃了干柴,看着尸体被火焰吞噬。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叶睿进京(二更)   火化了沈芝兰,苏风暖熄灭了干柴,将最后一丝火星用土埋了后,去了军器监弩坊署。   她昔日曾经在军器监弩坊署待了很长一阵子,所以,可谓是熟门熟路。   军器监弩坊署一改昔日被她打造重整热闹的模样,十分的冷清冷寂,她转一圈,发现偌大的军器监和弩坊署,只住着寥寥无几的人。   她不由得眉头蹙紧,想着她离开京城这数月,军器监和弩坊署这是发生了什么?   周舍显然不在,她沉着脸出了军器监,再不去别处,回了京城。   叶睿依照苏风暖的吩咐,独自进了京城,他到京城时,天已经黑了,城门已经关了。他对守城的士兵高喊,“劳烦兄弟去容安王府通秉一声,就说叶睿求见。”   看守城门的人一怔,从城墙探头往下看,只见一个年轻男子坐在马车里,探出头来喊话,面容俊逸,但十分陌生,似乎不像是京城人士,否则他们驻守城门,若是谁家的公子哥,自然都是认识的。   叶睿又拱手,“多谢了!”   城门守卫对看一眼,有人前去禀告今日当值的郑中尉。   郑中尉听闻,走上城墙看了一眼,吩咐一人道,“速去容安王府禀告叶世子。”   一人应是,立即去了。   叶裳正在等苏风暖的回信,这几日,大皇子称病不早朝,他与许云初联手维持京中平稳,也未生事,晋王私下与宗室走动得密切,除了宗室有些动静外,京中分外太平。   他想着千寒离开已经五六日了,如今也该到了湘南城,见到苏风暖了。不知她可还好?   他正想着,府中的管家来报,“禀世子,城门守卫前来禀告,说南城门口有一人自称是叶睿,说要见您。”   叶裳一听叶睿,腾地站了起来,当即道,“备马!”   管家连忙应是,吩咐人快备马。   不多时,马备好,叶裳飞身上马,冲出了容安王府,疾驰过街道,很快就来到了南城门。   郑中尉见送信的守卫还没回来,叶裳这么快就先一步奔来了,可见这个人十分重要。在叶裳来到近前时,他拱了拱手,“叶世子。”   叶裳勒住马缰绳,道,“郑中尉,多谢了。”   郑中尉摇头,摆手吩咐人打开城门。   城门一开,叶裳便看到了一辆马车以及车里探出半个身子的叶睿,他当即骑马冲出了城门。   叶睿知道叶裳会来接应他,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他挑开帘幕,刚要下车,叶裳已经来到了近前,勒住马缰绳,看着他,“你怎么会来了京城?”   叶睿见他横马挡在车前,他无法下车,索性便不下车了,在车内对他拱手,道,“世子妃与我一起回京了,只不过她在灵云寺转道去了京麓兵马大营和军器监弩坊署,让我先一步自行来京。并让我传话,让世子在府中等着她就是。”   叶裳闻言大喜,“暖儿也回京了?当真?”   叶睿微笑,“自然当真。”   叶裳追问,“你们是如何摆脱凤来那老妖婆的?”   叶睿笑着说,“世子妃将皇上给的调动天下兵马的兵符扣押在了凤来那里,作为交换,她便放我们回京了。”   叶裳一怔,“这么简单?”   叶睿颔首,笑道,“就是这么简单,被她劫持以来,世子妃每日都想方设法说服她教化她,日积月累,见了成效,终于让她松动,放了我们。”   叶裳点点头,喜色溢于言表,“太好了!”   叶睿又拱手道歉,“当日情况危急,迫不得已,我与世子妃一起被凤来劫持走,实在抱歉。不过未曾做出有碍礼数教化之事,世子放心。”   叶裳闻言一笑,洒意地道,“你不必对我道歉,我该对你道谢才是。”话落,又道,“我即便不放心你,但也放心暖儿,她多年在江湖上游走,想与她有牵扯的人大有人在,奈何她心里有我,做不出那等沾风惹月的情事儿。”   叶睿失笑,“确实如此。”   叶裳问,“她可说她何时回来?”   叶睿道,“世子妃说她很快就来,也许我到京城时,她也就到了。”   叶裳颔首,望着前方道,“你先回容安王府,我在这里等着他。”   叶睿摇头,“我不累,与世子一起等着吧。”   叶裳含笑,“也好,正好你与我说说你们被劫持以来发生的事儿,我也想听听,她是如何对付老妖婆的。”   叶睿笑着点头,便将她和苏风暖被劫持以来发生的事儿尽数详细地告诉了叶裳,尤其是苏风暖如何花样百出地对付凤来之事,他讲着都不由得发笑。   叶裳听罢,又气又笑,“她便是有这样的本事,每次将人气疯,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叶睿笑道,“这一趟被劫持,跟着世子妃,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叶裳笑着问,“这么说,暖儿在收到了表兄的信后,便立即决定启程回京了?你们沿途没有遇到千寒?”   叶睿摇头,“大约是因为我们走的深山之路,才没遇到他。”话落,他指指凤来的马,道,“这是一匹宝马,走深山之路,如走平地。”   叶裳颔首,认可地道,“确实是一匹好马。”   二人便一个坐着车,一个骑着马立在车前,你一言我一语地一边闲谈着,一边等着苏风暖。大约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苏风暖的踪迹。   叶睿道,“难道世子妃又遇到了麻烦?”   叶裳倒是不担心,道,“只要没有凤来,来到这京城地界,没人能奈何得了她。想必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   叶睿点点头。   又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夜深了时,前方的路上显出了一个窈窕的身影,叶裳见了,当即打马奔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相思得解(一更)   苏风暖远远地便看到一辆马车和一人骑着马等在城门口,虽然夜色极黑,她依旧能清楚地看清那骑马之人是叶裳的模样。   见他打马奔来,她便停住了脚步,等着他走近。   从她在江南被抓,到如今她回到京城,快一个月了,她发现,她是真的想他了。   叶裳不多时便来到了苏风暖面前,因马疾驰得快,他勒住马缰绳时,身下的马前蹄仰起,“砰”地一声止住了脚步,他的人也跟着仰起,眼睛却一寸未离苏风暖。   苏风暖看着他,仰着脸笑,“跑这么急做什么?不是让你在府中等我的吗?”   叶裳盯着她,一眨不眨,不说话。   苏风暖眼眸动了动,笑着上前一步,将手递给他,道,“又累又饿,快拉我上马,赶紧回府。”   叶裳伸出手,紧紧地拽住她的手,不等他用力,苏风暖已经坐在了他身后。她伸手搂住他的腰,手指捏了他两把,蹙眉道,“不是都告诉你我不会有事儿吗?你怎么还不好好地照顾自己,都瘦成一把骨头了,咯人的很。”   叶裳握住她的手,嗓音有些哑地说,“你不在身边,我总是食不下咽,寝食难安。即便知道你不会有事儿,但是心里也放不下。”   苏风暖叹了口气,将脑袋贴在他后背上,小声嘟囔,“笨蛋!”   叶裳“嗯”了一声,“你在我身边,我都没守住你,竟然让你被人劫走了,的确是笨死了。”   苏风暖低笑,“这也怨不得你,谁知道凤来会跑去江南劫持我?伤势好了吗?”   叶裳道,“玉灵师叔每日照看我用药养着,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苏风暖点头,抱着他的腰道,“有玉灵师叔在,我才十分放心你伤势不会有事儿,否则我早摆脱凤来了。”话落,道,“走吧,回府再说。”   叶裳站着不动,对她说,“你坐到我身前来,我抱着你。”   苏风暖用脑袋蹭蹭他,撒娇道,“你儿子也饿了,回府后慢慢抱好了。”   叶裳忍不住笑了一声,说了句好,这才打马折回城门。   叶睿等在城门口,见叶裳接了苏风暖回来,她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在二人来到近前后,他笑着开口对苏风暖道,“我进城时,城门已经关了,只能劳动守卫通秉世子来城门接我。”   苏风暖笑着说,“就算城门没关,你进了容安王府,他估计也在府中等不住,跑出来接我。走吧,回府吧。”   叶睿颔首,落下了帘幕。   郑中蔚一直未关城门,如今见叶裳接了苏风暖回来,他十分惊异,没想到传言被人劫持失踪了的世子妃竟然自己回来了。   叶裳骑马带着苏风暖入了城,进了城门后,他勒住马缰绳,对郑中蔚道谢,“郑兄,改日请你喝酒,多谢了。”   郑中蔚连忙拱手,“世子客气了。”话落,看向苏风暖,笑道,“世子妃平安归来,可是喜事儿一桩。”   苏风暖笑着道,“好久没回京城,初进城门,便见到郑中蔚正当值,多谢通融了。改日去容安王府喝一杯。”   郑中蔚笑着道,“世子和世子妃有请,自然要去。”   话落,叶裳再不多留,带着苏风暖向容安王府而去,叶睿坐着马车,跟在身后。   来到容安王府,下了马,叶裳将马缰绳递给守卫,吩咐道,“去王府和苏府知会一声,就说暖儿回来了。”   管家惊喜地看着苏风暖,连连道,“老天保佑,世子妃平安归来。”话落,道,“老奴这就派人去传话。”   苏风暖笑着说,“今日天色晚了,告诉他们,明日我回府去看他们,让他们今日不必过来了。”   管家连忙应是,看向下车的叶睿。   叶裳道,“江南叶家的四公子,快去安排他的住处。”   管家连忙给叶睿见礼,“老奴这便去安排。”话落,又问,“世子妃饿了吧?老奴这就吩咐厨房赶紧给您和四公子做晚膳。”   苏风暖点头,“饿死了,简单点儿就好。”   管家点点头。   叶睿笑着说,“不必另外安排了,我有一年未见伯祖父了,与他住在一起就好。”   管家看向叶裳。   叶裳道,“也好,领四公子去外公的院落吧。”   管家颔首,带着叶睿去了叶家主居住的院落。   叶裳在叶睿离开后,拦腰抱起苏风暖,向正院走去。   苏风暖窝在他的怀里,笑着说,“伤势不是还没好吗?”   叶裳道,“抱你又累不到。”   苏风暖问,“我是不是沉了?”   叶裳掂量了一下说,“好像是长了些肉,比以前重了些。”   苏风暖低笑,“虽然被凤来劫持,我也没敢亏待了自己,自然长胖了些,肚子里的小东西也乖着呢,好好的没调皮。”   叶裳轻笑,“嗯,真乖,等生下来,我好好表扬表扬他。”   苏风暖笑着点头。   走出不远,紫风和玉灵迎面走来,紫风当先开口,“暖丫头怎么还被抱着?可是受了伤?”   苏风暖忍不住乐了,在叶裳的怀里道,“师叔,您好不解风情,没受伤就不能享受懒得走路被人抱着的待遇吗?”   紫风一听,笑道,“臭丫头,没事儿就好。”   玉灵笑着说,“小裳,你先将她放下来,我给他把把脉。人都回来了,跑不了了,我把完脉,你再抱着。”   叶裳脸皮厚,点点头,放下了苏风暖。   苏风暖主动将手递给了玉灵。   玉灵探苏风暖脉搏,把脉半晌,才惊异地道,“你这武功到底是到了什么地步了?怎么这般……我探你脉,竟然探不出深浅。”   苏风暖笑着说,“到了我一身武功不用掩饰地站在凤来面前,她似乎都无所察觉,以为我功力尽失。”   紫风闻言道了句,“天!”   玉灵惊叹,“怪不得了!这脉象,我都把不了了。”   苏风暖道,“孩子一切平安,师叔放心吧。”   玉灵撤回了手,唏嘘道,“这样说来的话,你是我们望帝山的第一人了。”   苏风暖笑着道,“不知道算不算是第一人,但我怀有身孕,还是不敢惹凤来与她硬碰硬。与她斗智斗勇,才回了京城。”   紫风和玉灵虽然很想知道这一段时间苏风暖是如何与凤来斗智斗勇的经过,但想着叶裳和苏风暖分别多日,估计更想独处,他们若是打扰,太没有眼力价了。于是道,“四公子可也来府里了?我们去看看他。”   叶裳道,“在外公的院落。”   紫风和玉灵点头,不再耽搁二人,去了叶家主的院落。   叶裳又拦腰抱起苏风暖,回了正院。   进了房间,叶裳再也忍不住,关上房门后,便低头吻住了苏风暖的唇。   苏风暖躲了两下没躲开,任他吻了片刻,搂着他的脖子无奈地说,“我杀了沈芝兰,沾了血腥味,先让我沐浴,这一身味,难受了我一路。”   叶裳当即放开她,嫌弃地说,“怎么不早说?”   苏风暖失笑,“早说你便不抱了吗?”   叶裳无言,即便她早说,她也忍不住抱他,他当即对外面喊,“来人,去抬一桶水进来。”   有人应是,立即去了。   苏风暖脱了外衣,扔在了地上,说,“这衣服不要了。”   叶裳也脱了外衣,同样扔在地上,嫌弃地说,“一会儿我命人拿去烧了。”   苏风暖没意见。   不多时,有人抬来一桶水,放进了屏风后。   叶裳将她放进了木桶里,便走出房间,净了手,拿了一碟糕点喂她。   糕点入口即化,苏风暖一连吃了几块,给肚子里垫了底,才舒服了些,趴在桶边,感叹地舒服地说,“还是回家好啊。”   叶裳轻笑,放下碟子,站在木桶旁,一边给她撩着水,一手轻轻摸着她小腹,丈量长了多少尺寸,同时问,“你不是去了京麓大营和军器监吗?怎么遇到沈芝兰了?若是我没记错,她不是应该在西境兵马大营做军妓?”   苏风暖道,“我去找章林,不巧便遇到了她,我也纳闷她是怎么从西境兵马大营回到京城的。”话落,便将她去找章林,遇到沈芝兰之事说了一便。   叶裳听罢,道,“杀得好。”   苏风暖颔首,“是啊,不杀她还留着她做什么?反正该知道的,也能猜出个十有八九,杀了她省心。”   叶裳冷笑一声,“真是手眼遮天,不声不响,殊不知,天恢恢,疏而不漏。”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安心极了(二更)   厨房做好了饭菜,管家带着人端来了正院。   苏风暖沐浴后,穿了睡袍,与叶裳坐在桌前用膳,她本就饿了,吃到熟悉的适应口味的饭菜,胃口极好,吃了大半桌子。   叶裳忍不住对她说,“少吃些,你吃这么多,晚上还睡得着吗?”   苏风暖摸摸肚皮,“如今是两个人吃饭,自然吃得多了,晚上照样可以香香的美美的抱着你睡一觉。”   叶裳轻笑,“吃了这么多,你若是不累,一会儿还是运动一下再睡好了。”话落,伸手抱着她,贴在她耳边,咬她耳朵,小声问,“好不好?”   苏风暖意会,伸手搂住她脖子,笑着点头,“好。”   叶裳低笑,抱着她又轻吻。   苏风暖闻到熟悉的味道,觉得踏实安心极了,便乖巧地窝在他怀里,与他耳鬓厮磨地从椅子上腻味到了床上。   帷幔落下,一解相思。   云困雨歇,苏风暖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困浓浓地说,“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可是好困啊。”   叶裳虽然意犹未尽,但特殊怀孕时期,也只能稍微地解一下馋,不敢过分地累娇人儿,拢着她的身子,轻轻地拍着她,“既然困,就睡好了,有什么话,明日说个够。”   苏风暖点点头,安心地睡了。   叶裳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慢慢地将手放在她小腹上,一下一下轻轻地摸索着,能明显地感觉她小腹微微地隆起,他也觉得安心极了。半晌后,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叶裳多日未好眠,如今苏风暖在身边,睡得十分踏实。苏风暖一夜没有动静,睡到了天亮,叶裳也跟着一觉睡到了天亮。   王大学士和王夫人、苏大将军和苏夫人吃过早膳后,怕来得太早打扰二人睡眠,还特意地磨蹭了半晌,天色大亮时,才先后慢悠悠地赶着两辆车来了容安王府。   两辆马车到时,管家将四人迎入了内院,笑呵呵地说,“世子和世子妃还没起,四位先去客厅坐吧。老奴这就去喊世子和世子妃。”   王夫人立即说,“让他们睡吧,小丫头昨日刚回来,定然累了,小裳也多日未曾睡好了,我们不急。”   王大学士没意见,问,“听闻江南叶家的四公子与小丫头一起回的京,也来了府中?”   管家连忙说,“正是,四公子住在叶老家主的院子里。”   王大学士点道,“我也多日未见叶家主了,正好去他那里坐着,顺便见见四公子。”   管家看向苏澈。   苏澈点点头,“一起去,管家带路吧。”   管家颔首,带着四人去了叶老家主的住处。   四人在叶老家主处坐了一个时辰,都对叶睿十分赞赏,觉得江南果然是人杰地灵,叶昔本就少有的出众有才华,叶睿竟然也不差。   王大学士听闻叶睿受云山真人教导,连连颔首,“云山真人一生只收了两个弟子,一个弟子是丞相,一个弟子是麓山书院的陆文峰,你虽然不是他的弟子,但能得他教导,也是大有造化。”   叶睿笑着点头,“正是。”   王大学士道,“大皇子已经有数日不早朝,朝务都命人扔给了丞相,丞相推脱了两日,无奈朝纲不能无人理事儿,只能接了过来。近日里忙的手脚朝天,十分辛苦。”   苏澈道,“多亏有丞相,大皇子还算未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王大学士点点头。   几人正说着,苏风暖和叶裳来了叶家主的院子。休息了一晚上,苏风暖面色明显好多了,叶裳显然也舒展了不少。   二人迈进门槛后,苏风暖便松开了叶裳的手,扑去了王夫人的怀里。   王夫人顿时“哎呦”地道,“慢点儿,慢点儿,小心孩子。”   苏夫人也立即说,“都是怀孕的人了,怎么走路还这么快?这么大的步子,真是吓人。”   苏风暖不管不顾地抱住王夫人,在她身上蹭了蹭,笑嘻嘻地说,“外婆,想我了没有啊?”   王夫人连连笑呵呵地道,“想了想了,哎呦,听说你出事儿,可真是吓死我们了。”话落,伸手摸摸她,“嗯,好模好样地回来了就好,否则我这心啊,日日提溜着。”   苏风暖抱够了王夫人,又腻着去抱苏夫人。   苏夫人笑骂,“真是个小粘人精,每次出门回来,都是这般粘人。你都当娘了,怎么还跟个小丫头长不大似的?你三哥不在,若是在的话,又该笑话你了。”   苏风暖吐吐舌头,抱着苏夫人的胳膊不撒手,头靠在她肩上,笑着说,“三哥在东境呢,帮着凤阳救人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苏夫人立即问,“救什么人?”   苏风暖道,“凤老爷子被湘郡王扣押了。”   王大学士一听,怒道,“这个湘郡王,真是狼子野心,这么多年,朝廷给了东境多少恩惠,可是偏偏他不知感恩,还要反了这江山。”话落,对苏风暖问,“东境如何是何情形?”   苏风暖便将湘郡王筹备兵马之事说了,道,“少说有四十万,不过湘郡王这个人吧,胆小谨慎得很,谨慎得过了头,一时半会儿不敢乱动兴兵。出不了什么大事儿。”   王大学士点头,“那就好,否则如今南齐可真是水深火热了。”   苏大将军看着苏风暖,问,“可知道皇上下落?”   苏风暖想起她身上还放着一封信,昨日脱了外衣扔在了地上,那信还在衣服里,她问叶裳,“昨天我穿的外衣,烧了没?”   叶裳道,“没工夫烧,应该还在地上扔着。”   苏风暖一听,立即说,“快让人去拿,有一封皇上留在灵云寺的信,在衣服里。”   叶裳听闻是皇上留的信,便站起身,道,“我亲自去取吧。”   苏风暖点点头。   叶裳出了房门。   叶裳拿了信,命人将那件衣服烧了,折回叶老家主的院子里,问苏风暖,“可是这个?”   苏风暖颔首,说了取信的经过。   众人看罢信后,一时间分外感慨。王大学士道,“将这封信,拿去给丞相看看吧,大皇子都将找皇上的人撤回来了,他却依然一直在命人找寻。” 第一百五十五章 昭然若揭(一更)   苏风暖看着王大学士,朝野上下人人皆知她的外公与丞相交好,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人人也知丞相府门第清流,忠君为国。   当初,北周兵马侵犯南齐,来势汹汹,便是丞相建议叶裳前往边境,众人反对叶裳年少带不了兵打不了仗时,他提议并且亲自抬了醉醺醺的叶裳去乡野请她父亲带兵出征,他父亲见了叶裳,想起十二年前战死沙场的容安王和王妃以及一众将士英魂,果然心软,重新挂帅出征,奔赴西境。   后来,她父亲大败北周军,守卫住了南齐,朝野上下,一片欢燃。丞相的举荐之功也是功不可没。   苏府回京后,与丞相府的关系走动得也极近。   她的外公请丞相教导她三哥,她因躲避许云初巧遇了孙晴雪欠了她个交情,一来一去被请前往丞相府作客。   京中发生无数事儿,丞相府始终未被污浊,两袖清风,一门清贵。   她实在不忍心告知她外公和她父亲真相,哪怕是她和叶裳,在看到叶昔的信函时,都惊骇得难以言喻。   “怎么了?”王大学士毕竟是立于朝局多年,见苏风暖和叶裳都未言语,脸色不大对,他不由开口询问。   苏风暖看向叶裳。   叶裳觉得,他既然已经筹备动手,那么,他们早晚都要知道。于是,他面色如常,神色镇定地道,“丞相可能有问题,此事先不要告诉他了,外公这几日也别去丞相府走动了。”   王大学士一怔,皱眉问,“什么问题?”   叶裳道,“危及江山。”   王大学士面色一变,看着叶裳,他知道叶裳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如今既然这样说,就是十拿九稳了。但他还是不太相信,“你说的是……丞相?”   叶裳颔首,“就是丞相。”   苏澈这时也坐不住了,问,“小裳,怎么回事儿?丞相对我南齐,有不忠之心?”   叶裳不带情绪地道,“说不忠之心都是轻的。”   苏澈闻言面色也是一变。   叶家主道,“这里没有外人,关起门来,都是我们自家人,小裳,暖丫头,你们二人把话说明白,也别让我们蒙在鼓里了。”   苏夫人闻言起身,走到门口,关上了房门,回身道,“是啊,若说别人也就罢了,丞相府一门清贵,这么多年来,人人提起丞相,都要赞一句我南齐有一位贤相。”   叶裳伸手入怀,拿出叶昔的信函和派言责送来给他的锦盒,先递给了叶家主,“外公,您看,这个可是昔年太外公传到您手中被您收在叶家的?”   叶老家主瞅了瞅,颔首,“不错,正是这个锦盒。”   叶裳道,“那就是了,这里原来藏着一桩惊天秘辛。”话落,他道,“您先打开看看。”   叶老家主闻言打开了锦盒,里面放着一封虽然泛黄但被保存得完好的信函,还有一块残玉。他打开那封信函,读罢,惊得腾地站了起来。   王大学士、苏澈、王夫人、苏夫人、叶睿都看着他。   叶老家主惊骇片刻,转向叶裳,不敢置信地道,“这……竟然是这样?”   叶裳道,“这封信函,是当年叶嫣亲笔所书,自然差不了。”   叶老家主看向信函,颔首,“不错,叶家的女儿出生时,都会为其造一方私印和打造一块璞玉。这信上盖着的私印正是叶嫣的私印。这残玉,正是她的那块玉残缺了一部分。”   叶裳道,“这就是了,那这封信和这信物,便真实无疑了。”   叶老家主点点头,将手中的信函递给了一旁早已经焦急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王大学士和苏澈。   王大学士接过信函,与苏澈一起看罢,都震惊得无以复加。   王夫人和苏夫人对看一眼,也凑上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二人看罢,同样震惊不已。   待众人都看过后,叶睿接过信函,读罢,也分外震惊。   即便是再有定力的人看到这样的事儿,也难以不露出震惊之色来。   一时间,屋中众人都分外沉默。   叶裳和苏风暖早已经惊异过了,此时分外平静镇静,以前想不通的很多事儿,如今想通了大半,觉得这南齐江山,从太祖建朝伊始,就是一盘大棋。无数棋子,在棋盘上跳跃,这南齐江山能安稳至今,也是一个奇迹。   王大学士慢慢地坐下身,一时间有些难受地道,“不能凭一封信,一个出身,便说他有不忠之心。”   苏风暖道,“若是外公知道望帝山,知道前朝后裔,知道牵扯了月贵妃、北周萧贤妃等等一系列的事情的话,您兴许就不会这么说了。出身就决定了人的一生。”   王大学士看着苏风暖,“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你们瞒着的,一并说来吧。”   苏风暖便将从陈芝苒身上的图案查到灵云寺查到前朝陵寝查到望帝山凌祝帮斩熠篡改了龙脉开始,说到斩熠如何娶了英夙公主,又游历到了江南,娶了叶嫣,如何换了太后生下的孩子,兵不血刃复国,如何被凌祝等人为保望帝山而隐瞒下,凌祝最终带着叶嫣失踪等等所知之事。   王大学士和苏澈等人听得脸色跟着她所说,一变再变。   当今皇上不是南齐太祖血脉,却坐了南齐几十年的皇帝,而当今大皇子又不是皇上的血脉,反而是月贵妃与萧贤妃姐妹二人异子而换的北周王血脉……   这诸事种种,真是让人觉得这天下是怎么了?若是这样的事情传扬出去,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就连叶睿都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也不知叶裳和苏风暖竟然暗中挖出了这么多秘辛,且无论是哪一桩秘辛拿出去都足以震惊天下。   苏澈最是难以忍受,“这怎么会是这样?”话落,他看着叶裳,“小裳,若皇上真是前朝血脉,他为何给你留了圣旨遗诏?还给你和暖丫头留书一封?”   叶裳道,“皇上爱民如子,为天下百姓,还南齐天下,希望在我接手后,南齐能够太平盛世,长治久安。”   王大学士恍然道,“我总算明白了,皇上那封留书上说,先朝百年还政,如今朕还政刘家,这普天之下,唯容安王府,唯叶裳,是南齐正统。”话落,他看着叶裳,“这么说,皇上是早就知道了这些?才离宫出走了?”   叶裳道,“也算是,皇上顶了多年的江山社稷,累了,乏了,想过几天平民百姓的日子。”   苏澈痛心地道,“真没想到啊!”   苏夫人这时开口道,“若真是这样的话,还真没办法将皇上留下的这封手书拿过丞相看。若他看到,那就麻烦了。”   苏风暖冷笑一声,“何止麻烦,动辄便是江山毁,基业崩。”   苏夫人面色一变。   王大学士看向叶裳,“单凭这一封信函和这信物,断定他是前朝后裔没错,但诚如皇上,即便知晓种种,还是还政了南齐正统,丞相不是恶人,兴许也与皇上一样……”   叶裳叹了口气,道,“外公错了,您是身在局中不知局,身在山中不知山了。您久居这京城,与丞相关系斐然,多年来,交情深厚,再加之,他官位极重,声望极高,门生遍布天下。事事为南齐江山为重为先,外加两袖清风,门庭清贵,你便拿你对南齐的忠君之心来相交他了,自然不会去想他有任何异常不忠之事。”   苏风暖接过话道,“论出身,他抛除这隐藏的身份不说,就是出身在一门清贵的丞相府,自小拜云山真人为师,少年登科,金榜题名,是南齐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轮声望,门下学子无数,门生遍布天下。为官为相多年来无一处不好,任何人,都说不出不好来,就连外公,外人评价,太过礼教顽固,父亲,外人评价,太过耿直,可是丞相,即便他圆滑,但也无人说,只说他是一位难得的贤相。”   苏澈道,“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苏风暖无奈地道,“外公和父亲还是不信吗?当初,我让娘请夫人小姐们入府赏海棠那日,皇上赐给的那名婢女被人杀死,我便怀疑了丞相府,那日,丞相府的马车从那里过得太巧合了,再就是,劫持我的凤来,欠了萧贤妃的恩情,如今为大皇子办事儿,昔日,我去丞相府做客,她曾易容成了丞相府的婢女,出现在丞相府,不是偶然。再加之,孙泽玉去查爹回京途中被人截杀之事,道了沛城,便染了隐疾,原因是他服用了丞相夫人为她从孟太医处求的药。他回京不久后,孟太医便出了事故身亡了,如今丞相夫人还活的好好的。”   叶裳接过话,补充道,“若这些还不够的话,那么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大皇子命人搬空了一个国库来赈灾,可是赈灾的款项粮食根本未下放到各州郡县。一个国库都空了,灾情却半丝没缓解,这说明什么?说明背后有人动手干预赈灾了。普天之下,除了国丈府,还有谁,能让天下灾情这样被搅动起来,答案昭然若揭。” 第一百五十六章 明日之约   无论是王大学士,还是苏澈,都没想到一个国库被掏空赈灾了,灾情没有半分缓解这里面有文章,诚如当初大皇子被叶裳问住一般。   大皇子搬空了国库来赈灾,可是各地不停地收到受灾的加急奏折,奏折堆满了玉案,将他快逼疯了,只想到找东镜的湘郡王要粮,却没想到谁在这里面插了手。   毕竟,这灾情几乎遍布天下,谁也想不到有人能将灾情覆盖到了天下各地。   可是如今被苏风暖和叶裳提出来,王大学士和苏澈,以及叶家主等人齐齐骇得没了话。   的确,南齐至今,除了国丈府外戚坐大外,若还有什么人有如此大的势力的话,那么,便是皇室了。而皇室的实际大权,便拢在了保皇党的一众朝臣手中,而首当其冲便是位高权重,又两袖清风,受人爱戴的丞相。   皇室和国丈拔河多年,丞相府便是支持皇权的存在。   如今,皇上失踪,叶裳回京,大皇子和叶裳拔河拉锯,而丞相还是那个特殊的存在。理所当然又顺理应当地在大皇子推给他后掌控了朝局。   若他才是那双一直藏在背后的黑手的话,说出去没人相信,但又觉得,哪怕想想,都惊悚不已。   王大学士越想越骇然,他立于朝堂一辈子,无论是月贵妃案牵扯的无数宗大案,还是北周两次入侵,他都未谈之变色,如今看着叶裳,他闭了闭眼,道,“若真如你们猜测,他是想做什么?”   叶裳冷静地道,“毁了南齐江山。”   “为何?”苏澈立即问。   叶裳道,“一个百年还政,让前朝延续,一个毁了南齐,重新回炉重造。不是很有异曲同工的传承之妙吗?”   苏澈闻言住了口。   王大学士问,“如今暖丫头回来了,你们打算如何?”   叶裳道,“我已经在收到师兄传书当日,请小国舅近身护卫浮影带着密信前往燕北又折转西境送信了。调驻扎在燕北的京麓二十万兵马进京。表兄的近卫言责也在送信第二日离京回江南了,如今差不多也都收到信准备了。让西境之兵联合江南之兵对付北周的兴兵。”   苏澈骇道,“又要兴兵?还是对内?”   叶裳道,“岳父,非此法难以是最有效之法了,否则,当真会朝野震动,江山翻滚了。”   苏澈闻言叹息,心痛地道,“可是一旦对内兴兵,百姓们便会苦不堪言啊,就没有兵不血刃之法?”   叶裳摇头,“怕是没有。我尽量将危害降到最低。”   苏风暖接过话说,“爹,我赞同叶裳的安排,您可知道,有人暗中指使人去京麓兵马大营盗取章林的兵符?无论是京麓兵马大营,还是五城兵马司,怕是都已经不得用,不但不得用,也许还是能被人利用当做一把伤人的利剑。我们只能这样调外援之兵,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掌控住了京中局势,才能夺回掌控之权。否则,叶裳手中即便有皇上遗诏,怕是也不当什么用处。”   苏澈闻言没了话。   王大学士捋了捋胡子,难受地咬牙道,“罢了,就依你们的意思安排吧!若他真是一直以来包藏祸心,那么,也怪不得你们。毕竟,南齐江山为重。”   叶家主拍拍王大学士肩膀,道,“老哥,如今暖丫头回来了,是可喜可贺的一件事儿,你和苏澈都在这府中与我住几日吧!”   王大学士与丞相相交数十载,的确在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后,受不住再出去见他。点点头,“也好。”   苏澈觉得岳父都受不住,他更是耿直藏不住事儿,走出门去,怕是面上便会带出来被人看破,索性不如不出去,便也没意见。   几人商定后,天色已然不早。管家前来禀告许云初和孙泽玉结伴来了。   叶裳和苏风暖对看一眼,迎去了会客厅。   春色正暖,阳光明媚,两位公子都换了春天的薄衫,看起来风采翩翩。   叶裳和苏风暖先到了一步,便站在会客厅门口等着二人走近,二人来到近前,苏风暖笑着开口,“好久不见,小国舅和孙公子愈发有风采了。”   二人一笑。   许云初道,“见到世子妃安全回来,我这心总算是踏实了。”   孙泽玉笑着道,“听闻世子妃出事儿,可真是让人忧急,如今平安回来就好。”   苏风暖笑着点头,“劳两位担心了,我想着小国舅身上因我落下的寒疾还未清除干净,答应孙公子的烤野味还未实现,自然是不敢失约。”   许云初顿时大乐,“你知道就好,我这寒疾若无你,还真祛除不了根了。”   孙泽玉也温和而笑,“我前几日还与世子妃说,等着你的烤野味,等了一个夏天又一个冬天和一个春天了。”   苏风暖当即道,“明日如何?明日我做东,请上你二人,再请上孙小姐。”   一直没开口的叶裳道,“带上我吗?”   苏风暖失笑,嗔了他一眼,“自然,我是有夫之妇了,不敢随便与人外出跑着玩,有夫君跟上,自然就不是我不懂规矩不晓得礼数了。”   叶裳好笑,诚然地道,“有道理。”话落,他看向二人,“那就明日?”   许云初笑着道,“我没意见。”   孙泽玉咳嗽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也就说说而已,世子妃刚回来,还未曾好好休息,不急的。”   “今天休息一日,明日就欢蹦乱跳了。”苏风暖道。   许云初拍拍孙泽玉肩膀,“孙兄不必不好意思,能让世子妃烤野味,是需要撞大运的,我只吃过一次,至今念念不忘。”   孙泽玉笑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许云初看着二人,问,“听说江南叶家的四公子也来了?如今可还在府中?”   叶裳笑着道,“在,他许久未见到外公了,在陪他下棋,他会在京中小住些日子。”   孙泽玉笑道,“今年我去参加云山真人寿宴,老人家在席间,夸了四公子多次,说四公子十分有天赋。今日我来府时,父亲还让我见到他传个话,有空请四公子去府里坐坐。”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丞相是云山真人的弟子,叶睿受云山之人教导,有这层关系在,他请叶睿过府小坐,也是合情合理。   叶裳笑着点头,道,“我回来之后,还未见过丞相,四公子刚来京,先让他歇两日,过两日我与四公子一起去丞相府坐坐。”   苏风暖笑着说,“我也想孙姐姐了,过两日一起过去。”话落,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孙泽玉笑着道,“我记得也答应了她烤野味,明日不如孙公子喊上她一起?”   孙泽玉笑着点头,“好,你失踪后,她也十分担心,听闻你回来,十分高兴,今日本来想与我一起来,但我娘早就安排好了今日让她相看姻缘谱,她脱不开身。”   苏风暖好奇地笑问,“何为姻缘谱?”   孙泽玉道,“就是相看人家,择选庚辰八字。”   苏风暖笑起来,“这是在给孙姐姐看亲吗?不知选中了谁家的公子?”   孙泽玉笑道,“我娘的娘家王氏的一位子侄。”   苏风暖想起孙夫人是出身在王氏,她看着孙泽玉,“太原未免太远了,孙夫人舍得将孙姐姐嫁去那么远吗?”   孙泽玉道,“父亲快辞官归乡了,孙家的祖宅旧址距离太原不远,又是我娘的娘家,知根知底。”   苏风暖恍然,笑着说,“我南齐如今一团乱麻,都是丞相在顶着,他怎么能辞官归乡?他若是辞官,这朝堂怕是也就散了。”   孙泽玉笑起来,“没有叶世子说得那么严重,父亲说他累了,挺过了这个砍,找到了皇上,新主继位,他就辞官告老。”   叶裳道,“南齐若是少了丞相,无异于少了半壁江山。”   孙泽玉笑着摇摇头,“叶世子过奖了,爹老了,他说同朝为官的人,如今只剩下寥寥无几了。老的不退下来,新的又怎么能冒头?他不能一直再站着位置了。南齐需要欣欣向荣的气象。”   叶裳点头,“倒也有道理。”   苏风暖笑问,“孙小姐的姻缘定了,那孙公子的呢?”   孙泽玉笑着摇头,“我的不急。”   几人在会客厅闲聊了一个时辰的话,已到午时,叶裳留二人午膳。   用过午膳后,孙泽玉回府,苏风暖和叶裳随着许云初去了国丈府。国丈如今对外还是得了疾症昏迷不醒中,苏风暖回京了,许云初自然要请她为国丈诊治。   三人来到国丈府,许云初带着二人去了国丈府的正院。   国丈依旧昏迷着,太后和皇后看到苏风暖,高兴不已,没想到她这么快这么突然便回京了。太后拉着苏风暖的手,连连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哀家听闻你出事儿,可急坏了。”   苏风暖笑着道,“阎王爷看我不顺眼,不收我。”   太后也笑起来,打量她眉眼,又看向她小腹,忽然悄声问,“世子妃可是有喜了?”   苏风暖一怔,笑问,“太后看出来了?”   太后讶异地道,“当真是有喜了?”   苏风暖想着既然看出来了,她便也不隐瞒了,笑着点点头,“是有了。”   太后喜道,“我看你眉目不若以前那般紧簇,身量略微丰润了些,虽然是月份浅还未显怀。”话落,对叶裳道,“容安王府人丁单薄,如今这世子妃有孕,可是一大喜事儿。”   叶裳点头,眉眼俱是笑意。   皇后羡慕地看着二人,问道,“那五月在京中的大婚呢?可还如期举行?”   叶裳笑着道,“如今朝野上下,都甚是不安宁,左右我们在西境已然大婚了,如今暖儿又有身孕了,不宜劳顿折腾,我思索之下,先推着吧。”   太后颔首道,“推着也好,左右将来有朝一日你登上那把椅子,也是要封后的,若是与封后大典一起,也是喜事儿一桩。”   叶裳不置可否。   皇后忽然想起遗诏,立即问,“世子妃如今回来了,也带回皇上的遗诏了?”   苏风暖颔首,“一直在我身上带着,本来我想的是我不回京,便派个可靠之人将遗诏送回来,如今我既回来了,就带回来了。如今就在我身上。”话落,她伸手入怀,将遗诏取了回来,递给了太后。   太后连忙接过,读罢,激动地连连点头,“没错,这是皇上的遗诏,真没想到,皇上那么早没离开前就安排了。”   皇后凑过去看,顿时眼眶发红,有了泪光,“皇上不知道如今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苏风暖又拿出临摹的那封皇上在灵云寺的留书,递给许云初,“还有这个,我回京途中,去了一趟灵云寺。”   许云初伸手接过,看罢,惊异地道,“这留书在哪里?灵云寺掘地三尺都被翻遍了,未见皇上失踪的丝毫痕迹。”   苏风暖将留书的地方说了。   许云初感慨,“确实未曾想到,那桌案我还仔细看过了,竟然没发现。”   太后道,“既然有了遗诏,叶世子,你还等什么?这便公布遗诏吧?”   叶裳道,“本来我想遗诏被暖儿送回来,便公而告之,可是如今,事情怕是有变,遗诏暂且先留着吧。”   太后一怔,“什么有变?又出了什么事儿?”   叶裳与苏风暖对看一眼,又看向许云初。   许云初挥手关上了房门,对太后道,“丞相府便是这个变数,要筹备万全,方可亮出遗诏,如今未筹备万全,的确不合时宜,再等几日吧。”   太后一惊,不解地问,“丞相府?怎么了?”   皇后骇然地道,“丞相不是对叶世子一直都很好吗?难道他如今心向着大皇子?”   叶裳道,“若是他只是心向着大皇子,便简单了,可惜不是。”话落,他觉得,太后还是不知道的好,若是知道当年他的儿子被换走,她定然受不住,如今正是筹备之时,容不得她身上再出乱子。便道,“如今也只是猜疑,做不得数,太后和皇后只需安稳地待在国丈府陪着国丈就好。其余的事儿,我们来做。”   太后也明白,如今她知晓什么事儿,一把年纪了,也不管用,便点点头,不再问了,只道,“如今世子妃虽然回京了,但怀有身孕在身,叶世子身系南齐江山百姓的造化,一定要多加注意,谨慎小心,万不可出错。”   叶裳颔首。   太后又道,“江山皇位,从来一帆风顺者少,即便你有遗诏在手,但也难免不会染血。亘古以来,鲜血白骨堆叠的天阶,才叫皇权。”   叶裳点头,“太后说得是,我做好准备了。”   太后欣慰地道,“哀家就怕你准备不足,你若是做好准备,那哀家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哀家和皇后,以及国丈府,都会站在你身后,但凡有挡路者,无论是谁,不要心慈手软。”话落,将遗诏递还给了他。   叶裳接过遗诏,面色如常地道,“不会心慈手软,危江山之大害者,必除。”   这时,被苏风暖服下药丸的国丈醒来,睁开了眼睛,开口道,“这些日子,我人虽然睡着,但意识是醒着的,不能做什么,便回想这么多年来来往往的事儿。忽然发现,一直以来,我对丞相,真是多有疏忽啊。”   众人闻言一怔。   国丈躺得久了,许云初连忙上前,将他扶着坐起身,对他问,“爷爷,您想到了什么?”   国丈道,“南齐一百二十二年,那一年,冬至日,大雪,灾情遍及西北,十几个州郡县同时受了灾情,丞相请命,前往西北亲自赈灾,毕竟灾情太大,皇上当即准了。我那时正因为一桩事儿与皇上不对付,便暗中派了十名府卫,跟着丞相的踪迹去了西北,想揪出他的错来,参上一本,丞相有了错处,皇上便会对我示弱,我当时是这样想的,可是未曾想,那十名府卫去了西北后,一个都没回来。”   太后道,“我知道此事,当时灾情发生后,冻死了很多人,有了疫情。哥哥与我说府卫一个也没回来时,我还说,若是回来,将灾情带回来那就可怕了,要派人拦着些,不让他们回京。”   国丈点头,“当时,疫情发生后,便封锁了燕北关山的入关口,以免疫情传进内地。我也怕他们回来,便又派了几个人去路上截着。后来,疫情控制,丞相也将西北之事处理得十分好,折返回京,可是我先派出的那十个人,和后派出的几个人,都没回来。皇上十分高兴,在宫里设宴,我不高兴,便提前告退了,回到国丈府,有人对我禀告,发现一名我最早派出的府卫死在了国丈府门口,我连忙命人翻开那人身子,发现正是我派出的那十名府卫之一,他身上有无数伤口,已然断气,只在地上,用他的血写了一个”相“字。我恼怒,派人去查,刚查了没多久,便听闻北周兴兵西境,来势汹汹,后来,容安王战死,苏大将军引咎辞官,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更   苏风暖和叶裳看着国丈,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桩事儿。   这么说,十三年前,北周兴兵,泄露军事机密布防图的那个人,也许是丞相了?   十三年前西北大面积灾情,正是靠近北周边境的大片地方,丞相在那里治理灾情,灾情之后,又处理瘟疫,一待便是几个月。北周的人若是趁机与他暗中会面,谋划了那场西境之战,也不是不可能。   尤其是国丈的府卫用血写了个“相”字,那么就是直指丞相了。   皇后闻言道,“父亲,当初您怎么没继续查下去呢?”   国丈叹了口气,“我不是没查,查了许久,直到南齐和北周一战结束,容安王和王妃以及一众将士战死沙场,苏大将军引咎辞官,我也没查出来,只能搁置了,后来,皇上愈发看不惯国丈府,我便与皇上明里暗里斗起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太后道,“真是没想到啊,若是当年,丞相是与北周勾结泄密的人的话,那么他在我南齐为相多年,皇上又如此的信任他,他伪装得骗过了所有人,这是何等的可怕。”   苏风暖则想的是,凤来出现在丞相府,看来与萧贤妃勾结的最大的幕后之人原来是丞相,他的面前,有重重的人挡着。先是月贵妃、再是安国公、景阳侯,然后是晋王、湘郡王、大皇子。揭开这重重面纱,他才是萧贤妃真正与之合作的人。   萧贤妃要这南齐的天下给她的儿子,而丞相正想毁了南齐的天下,所以,不谋而合。   国丈看向叶裳,“叶世子,你打算怎么办?”   叶裳道,“我已经调驻扎在燕北的二十万兵马暗中进京了,再有个三两日,应该能到了。”   国丈问,“只调了那二十万兵马吗?”   叶裳颔首。   国丈道,“京中的兵,半丝没用?”   叶裳道,“不敢惊动京中兵马,但分有半丝动静,我怕被丞相察觉。”   国丈道,“京麓兵马,五城兵马司的兵马,以及御林军、禁卫军,这些兵马加起来,也有二十万。你调燕北的兵马,长途跋涉来了京城,若是这些兵马合力,那么,实力相差不大,恐怕也掌控不了京城。”   叶裳道,“我料到了,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弄出动静让他提前防备。”   国丈道,“这些日子,你们可发现丞相有何异常吗?”   叶裳摇摇头,看向许云初,“我刚回京不久,小国舅一直在京中。”   许云初想了想,摇头,“没有什么异常。”   国丈道,“丞相不可小看啊。我与他为官几十年,十二年前那件事儿,如今想起来,还觉得从心底冒寒气。”   苏风暖忽然说,“叶裳虽然没动兵马,但我昨日却在京麓兵马大营做了一件事儿。”   众人都看向她。   苏风暖道,“我昨日回京的夜里,去了一趟京麓兵马大营找章林。”话落,将找章林的经过,遇到沈芝兰,以及她杀了沈芝兰之事说了一遍。   太后听罢,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沈芝兰,她在西境兵马大营做军妓,是如何回到京麓兵马大营来的?难道西境军中有奸细?”   国丈看着苏风暖,“你说沈芝兰是丞相的人?”   苏风暖颔首,“她明面上是大皇子的人,其实原来是丞相的人。这几个月里,大皇子监国,盯着他的眼睛太多,对他那种刚愎自用的人来说,沈芝兰若是落入西境兵马大营做了军妓,就是一个无用之人了,他不会冒着被人盯到的危险再启用她,弄她来京麓兵马大营。”   国丈听罢道,“你杀了沈芝兰,将其火化,他若是等不到沈芝兰,那么知道她定然出事儿了。不妙啊。”   许云初道,“若不然我们即刻动手?”   叶裳看向许云初,“拿什么动手?这些年,我无心那把椅子,未曾谋划半分,无论是京麓兵马大营,还是五城兵马司、禁卫军、御林军,我半分没伸手进去。所以,我才弃之不用,调燕北之兵,相信那二十万京麓兵马,如今大半年过去,早已经被燕北王世子驯服了。”   许云初闻言叹了口气,“爷爷与皇上虽然明争暗斗多年,但也没有不忠君的心思,其它地方,都是伸了手进去,唯这些兵之重地,当真是半分没沾染。”   国丈道,“不错。”   太后急道,“这可怎么办呢?”   皇后看向苏风暖,“世子妃,燕北危急时,你只带了三万兵马前往燕北,以少胜多,大败了北周三十万兵马,想想智取之法吧!否则若是丞相知道他阴谋泄露,先动手,那么我们岂不是就要坐以待毙了?”   苏风暖颔首,“让我想想。”   叶裳提醒道,“明日你约了孙泽玉和孙晴雪,外出打野味。”   许云初道,“明日先拿下他们兄妹二人?”话落,他道,“我看孙泽玉不像是知道个中内情。”   “出身在丞相府的人,不是傻子。”国丈道,“云初,你就是太君子了,看到别人的好,轻易不想别人的坏。”话落,又道,“即便他不知道个中内情,但他爹是丞相,他若是真是谋乱祸国,那么,他就留不得。”   许云初点点头。   苏风暖思忖片刻,忽然道,“国丈说得对,丞相知道沈芝兰出事儿,定然会怀疑到我。不能再等了,今夜就动手。”   众人齐齐看着她。   许云初问,“我们除了府卫,无一兵一卒,如何动手?”   苏风暖道,“没有一兵一卒,也能动手。我和叶裳,带着圣旨,今夜前往国丈府。小国舅带着国丈府的精英府卫,暗中将御林军统领、副统领、禁卫军统领、副统领、五城兵马司都尉,这几人打晕、关起来,怎样都行,总之就是掌控起来。京麓兵马不必理会,毕竟真的兵符在我手中,我们只控制内城掌控兵马的人。”   “然后呢?”国丈问。   苏风暖道,“我和叶裳带着圣旨遗诏去丞相府,先看看丞相买不买账,若是他买账,我们就陪他聊到天明,天明十分,请国丈陪着一起上早朝。即便如今大皇子多日未早朝,但朝臣们每日还是如常上早朝,就在早朝上宣读遗诏。届时,晋王、我外公、等一众朝臣应和,将叶裳的身份定下来。只要是先一步定了身份,那么,国丈再发动筹谋,我们便可名正言顺地拿办他。”   “若他不买账呢?”国丈问。   苏风暖道,“不买账,那么,便更好说了,这圣旨遗诏,真的假不了。国丈若是不认这遗诏,那么就是昭示他不臣之心。我和叶裳当即便拿办了他,也不必等早朝了,连夜召集朝臣,汇聚金銮殿,看看丞相想做什么?总之,叶裳这身份,必须要赶紧定下来。”   许云初道,“只你们二人前往丞相府,这是深入虎穴险地,如何能行?”   苏风暖道,“你放心,我不止有百年功力,对付凤来,我都不怕,更不怕对付丞相了。即便丞相府是虎穴险地,也要走一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许云初道,“可是你怀有身孕在身。”话落,他揣测道,“我在想,这些年,丞相善于伪装,那么,他岂能是没有丝毫武功?”   苏风暖想着他的出身,以及他拜云山真人为师,都不该是没有武功之人。可是以前,他感觉不到他丝毫武功,除非他武功已经到了极高的地步,且隐藏了。就如当初的沈芝兰,隐藏了一般,把脉和气息都查不出来。她是丞相的人,那么,也许就是师承丞相了?   叶裳开口道,“你昔日说,你师傅是被人杀的,一直未找到凶手是何人?会不会是丞相?”   苏风暖心底微微一寒,道,“说不准,今夜要去看看他才知道。”   国丈道,“这样的话,你们跟不能去丞相府涉险了。”   太后立即说,“是啊,叶世子身系南齐江山的重担,只你们二人去丞相府哪里成?丞相府的府卫丝毫不比国丈府的府卫少。一旦丞相不买账,又身怀武功,那你们就危险了。就算要去,也要带府卫前去。”   许云初道,“有没有可能,你们不入丞相府,将丞相请出丞相府?毕竟丞相府坐落在京城多年,从皇宫的机关密道案来说,怕是丞相府也有密道,当真是虎穴之地的话,那你们就真危险了。不为南齐江山考虑,也要为世子妃腹中的孩子考虑。”   叶裳闻言拍拍苏风暖的手,“别急,我们再好好想想,看看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题外话------   稍后晚点儿有二更~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二更   苏风暖看了一眼天色,昨日夜,她破坏了沈芝兰的计划杀了她,如今已经第二日的下午。依照沈芝兰在京麓大营对付章林顺利没有出被她破坏的意外的话,白天丞相就能收到她调换得逞的兵符,最多撑到晚上,若是他没得到兵符,那么,便会断定她出事儿了。   所以,她觉得,动手之机,不能超过今晚。   她对叶裳道,“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将动手之地定在丞相府。”   许云初道,“皇宫呢?你们入宫,先挟持住大皇子,然后再将丞相引人皇宫,武百官齐聚皇宫,那么,总好过在丞相府。”   苏风暖摇头,“不行,我们先入皇宫,会有逼宫之嫌。众所周知,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们手中拿着皇上的圣旨,合情合理,都不能越过他去。”   许云初觉得有理,但还是不放心地道,“太危险了。”   叶裳道,“就这样定吧!皇上将轻武卫交给我了,虽然轻武卫的规矩是不将阴暗显露在朝臣面前,但是如今非常时期。我调派轻武卫,也是没办法之事。”   太后顿时道,“对啊,哀家倒是忘了,皇上的暗卫轻武卫啊,你既有轻武卫,就不该顾忌不用。如今这般时候,行差就错一步,我们可就完了。”话落,道,“叶世子,该狠就要狠,你太过仁善,便是对自己有害。”   叶裳颔首。   许云初道,“有轻武卫,也不能保万险。这样吧,我对付京中那些人,总比你们入国丈府容易。将国丈府的一半府卫,调派给你们用。”   叶裳摇头,“你带走国丈府的精英府卫去做案,也要留一半人手在国丈府镇守,毕竟太后、皇后、国丈都在府中。人手本就不够,不能再动了。”   太后当即道,“哀家一把老骨头,不怕的,祖宗的江山基业不能让他祸害了。都带走。”   国丈点头,“太后所言甚是。”   皇后道,“反正皇上走了,我活着也没滋味,不活也罢。”   叶裳道,“不是收拾了丞相就完事儿了,以后我还要仰仗太后和皇后娘娘的。你们断然不能出事儿。”   苏风暖道,“这样,王府的人,苏府的人,容安王府的人,在今夜,我们前往丞相府后,都让他们来国丈府,将几府合为一府,调王府的府卫、苏府的府卫来国丈府一起与国丈府的一半府卫把手国丈府。单提出容安王府的府卫来,我们带走另用。”   许云初道,“这样好。”   太后和皇后、国丈都齐齐点头。   “叶睿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让他今夜带着人把手丞相府,他的本事,我们都离开后,才能放心。”苏风暖对叶裳道。   叶裳点头,“好。”   国丈闻言问,“叶睿是谁?”   苏风暖道,“江南叶家的四公子,为救我被凤来挟持,可信的。”   国丈颔首,“那就好。”   “就这样吧,我们先各自安排,以我教给你的望帝山传音入密随时联络。”苏风暖站起身,对许云初道。   “好。”许云初颔首,“时间紧迫,我们是都要准备一番。”   一行人商议妥当,苏风暖和叶裳告辞,许云初送二人出正院。   来到正院门口,有两个女子相携而来,正是许灵依和舒雅。自从许灵依服用了恨春风失忆,比以前可爱了许多,舒雅看开放弃了许云初后,心态也宽了,二人如今又十分要好了,说着话来到了正院。   迎面遇到,舒雅和许灵依猛地停住了脚步。   许灵依自从服用了恨春风后,再没见过叶裳,此时,她眼中露出惊艳之色,是对苏风暖的,也是对叶裳的。   舒雅见到二人,当即松开了挽着许灵依的手,上前上上下下打量苏风暖道,“听闻你被人劫持了,如今总算回京了,身子没大碍吧?”   苏风暖看了许灵依一眼,笑着对淑雅摇头,“素来只有别人吃我的亏,我还不曾吃过别人的亏。谁劫持我,也是倒了霉了。自然无碍。”   淑雅大乐,点点头,“也对,我就没见你吃过亏。”话落,看着她,“你怀孕了?”   苏风暖失笑,“你也看出来了?”   淑雅颔首,“我总归是生活在宫里的人,早些年,母后每日都盯着宫里哪个妃嫔怀孕,不足月的都能被她看出来,我也就练就了这个本事。看你这月份,衣服穿的这么宽松,小腹都微微显露了,好像也不太浅了。”   苏风暖道,“嗯,在西境时候便发觉了。”   淑雅眨眨眼睛,忽然意会,想着怪不得在西境大婚呢,拉长音道,“哦,我懂了。”话落,对叶裳道,“世子堂兄可真急啊。”   叶裳笑着看了她一眼,“自然,京中不太平,西境安平,我觉得,媳妇儿早些娶到手里才踏实。”   淑雅乐起来。   又闲话两句,许灵依没上前,叶裳和苏风暖也当做没看见她,由许云初陪着出了正院。   二人离开后,许灵依对淑雅说,“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和世子妃……”她说道一半,忽然顿住。   淑雅这才想起许灵依,骇了一跳,连忙走到她身边,“姑奶奶,你不会是想起什么来了吧?”   许灵依疑惑地看着淑雅问,“我想起什么?”   淑雅看着她,“你刚刚要说什么?”   许灵依笑了一下,“我想说,他们看起来,很是般配。”   淑雅暗暗松了一口气,道,“自然是般配了,普天之下,都说他们般配呢。”话落,她挽住许灵依的手,“走吧,看看外公可好了,世子妃妙手回春,如今他定然无恙了。”   国丈服用了玉灵给的药发了疾症之事,只有许云初、太后、皇后知道,没有告知淑雅和许灵依。   许灵依点点头,二人进了正院。 第一百六十章 一更   回到容安王府,苏风暖和叶裳召集王大学士、苏大将军、叶家主、叶睿等人商议今日晚行动之事。   王大学士一听他们二人只身前往国丈府,顿时道,“只你们二人去怎么行?太危险了!”   叶睿也不同意道,“不错,太危险了,我随你们一起去。”   苏风暖对叶睿道,“许云初另有安排,你要负责看顾外公等人。我们府中的所有人,都移去国丈府,与太后、皇后、国丈待在一起,我和叶裳带着容安王府的府卫,还有皇上给的轻武卫,不会有事儿,放心吧。”   叶睿一听已经对他做了安排,商量地道,“换别人守卫吧,我跟着你们。”   苏风暖道,“千寒被叶裳派出去了,我们身边武双全,且聪明绝顶的,目前除了你,没有别人。你负责这个担子,也是极重,毕竟,我们的亲人都聚在一起了,万不能出丝毫差错,交给普通府卫,我也不放心。”话落,又道,“届时,有什么情况,我也能传音入密与你联络。”   叶睿闻言还是不大放心,看着二人,“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毕竟你如今怀有身孕。”   苏风暖道,“让紫风和玉灵两位师叔跟着我们。”话落,又道,“另外,我会调动在京城布置的暗桩,协助许云初,只要内城的兵马不动,那么,国丈府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们也不怕。”   叶睿只能点头,“好吧。”   王大学士瞅着苏风暖,“你何时在京中布置了暗桩?”   苏风暖道,“很早以前了。”话落,她看了叶裳一眼,道,“是为了叶裳,我在皇宫、各朝臣府邸,还有禁卫军、御林军、五城兵马司,都有安插人。虽然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关键时候,是能派上大用场的。这些人,就能将整个京城动态监视操控起来。”   苏澈瞪着苏风暖,“这是阴谋之道。”   苏风暖无奈地看着苏澈,“爹,您是正人君子,可是这等非常时候,君子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苏澈住了嘴,道,“真没想到啊,我随你们去。”   苏风暖对她道,“年前从沛城回来,你被截杀,那是幸好有玉灵师叔赶去,您采捡回了一条命,如今虽然过去时日已久,但您旧伤还没彻底修养好,您就乖乖地陪外公、外婆、我娘待着吧。”   苏澈叹了口气,没了话。   叶裳忽然道,“我竟忘了两个人。”   “嗯?”苏风暖看着他。   叶裳道,“两位二皇子,如今都在府中。”   苏风暖恍然,楚含和林之孝,她竟然没想起二人,对他问,“林之孝如何了?”   叶裳道,“玉灵师叔为他吊着命,就等你回来,看看可有救治之法。他虽不能用,但楚含,是可用的。”   苏风暖问,“他们如今在哪里?”   叶裳道,“在楚含早先居住之处。”   苏风暖道,“走,我们现在就去看看他们。楚含善于用兵,今夜若是迫不得已动兵的话,有他在,最好不过。”   叶裳颔首。   二人又对叶睿交代一番,让他天黑十分,在他们到达丞相府后,他即刻带着人去国丈府。   叶睿点头。   苏风暖和叶裳去了楚含居住的院落。   此时,天色尚早,阳光明媚,楚含正陪着林之孝在院中洒日光,见二人来了,他当先露出笑意,对林之孝道,“你等的人回来了,我就说你不必急,世子妃回来,自然会来见你。”   林之孝转头看向二人,目光落在苏风暖身上,他眸光似乎有些恍惚,像是很久很久未见她了。   苏风暖见到林之孝,虽然早已经听闻他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但亲眼见到他后,还是有些惊异。林之孝清瘦得吓人,面色在日光下,更显得苍白无血色,若非他坐在椅子上,她想着他若是站着的话,怕是一阵风吹过,就能将他吹倒。   她来到近前,对林之孝露出笑意,一如以前,浅笑道,“这般看着我做什么?二皇子不认识我了?”   林之孝回过神,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我以为这辈子看不到世子妃了,没想到有生之年,上天还是很厚待我。”   苏风暖暗叹一声,笑道,“我又不是什么难见的人,你住在这容安王府,我回家来,自然是能见到的。”话落,对他道,“你伸出手来,我给你把把脉。”   林之孝点点头,慢慢地将手从袖中伸了出来。   苏风暖按在他脉搏处,不消片刻,眉头便拧紧。   楚含在一旁看着,心跟着苏风暖眉头拧紧而提了起来,他和林之孝这对双生兄弟,自小因为萧贤妃和月贵妃异子而换,而不在一起长大,互不相识,如今相处短短时日,情分日渐深厚。他真怕苏风暖也如玉灵一般开口便说他不能救了。   林之孝面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眸光很是平静,似乎对生死早已经看淡。   过了片刻,苏风暖道,“换另一只手。”   林之孝将另一只手伸出,递给了她。   苏风暖又给他另一只手号脉。   过了许久,苏风暖放下手,对林之孝道,“我想我能有办法救你的。”   林之孝一怔。   楚含大喜,“当真?”   苏风暖点头,“自然是当真,我何时说过虚言?”话落,对林之孝道,“你继续服用着玉灵师叔给你开的药方子,待我处理完京中的事儿,我便好好地救治你。”   楚含转头对林之孝喜道,“你听到了吗?再不准轻生了,世子妃说能救,就是能救的。”   林之孝不答话,对苏风暖问,“若是救我,对你可有损伤?毕竟我这毒,已经毒入奇经八脉了。”   苏风暖道,“玉灵师叔的药,你先服用一段时间,然后我给你开个方子,你按照我的要求来用药。半年之后,我就有办法解你的毒。只要你挺过半年,对我没有损伤。”   楚含立即问,“为何要半年?”话落,他忽然想起来,道,“我竟高兴得忘了,你怀孕了,如今不能动用内功。”   苏风暖颔首,道,“的确,如今我不敢轻易动用内动。”话落对林之孝道,“半年你是能挺得住的吧。”说完,见他似乎没有什么求生的喜色,补充道,“你若是能挺过半年,待我腹中胎儿生下来,认你做叔父。”   林之孝猛地睁大眼睛,看着苏风暖。   苏风暖笑着问,“如何?”   林之孝又看向叶裳。   叶裳笑着道,“我没意见。”   楚含在一旁道,“算起来,我们与叶世子,没有血缘关系,将来小公子认你做叔父,也是天大的面子了。”   林之孝面色动容,抖了抖嘴角,半晌才道,“好,半年我挺得住。”   苏风暖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我相信你能挺得住。昔日,我认识的林二公子,武兼备,仪表非凡,希望那个神采张扬的你,有朝一日还能够看到。”   林之孝露出笑意,点了点头。   此话落,苏风暖便与楚含说了今日可能需要他帮助之事,简略地提了丞相府。   楚含从苏风暖不尽详细的话语中,听出了些意思,对苏风暖惊异地问,“你的意思是,与我母妃通敌卖国的人是丞相?”   苏风暖颔首,“八九不离十。”   楚含道,“这……不会吧?不是晋王和湘郡王吗?”   苏风暖道,“与你联络的人,是晋王和湘郡王,与萧贤妃联络的人,应该是丞相。还记得那一日我说我在丞相府见过凤来吗?我一直想不透,她怎么会在丞相府。如今我想通了,大约是为萧贤妃。”   楚含欷歔,“真没想到啊!”   苏风暖道,“万一动兵,我想,你兴许能帮忙。”   楚含道,“我以前不知自己是南齐人,做下了许多业障之事,如今只要你相信我,需要我,我自然二话不说。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苏风暖道,“好,天黑十分,你随我和叶裳一起前往丞相府,容安王府的府卫和皇上的轻武卫,我都交给你。你就等在国丈府外,一旦我们在里面有变,你就带着人攻入国丈府。”   楚含道,“好,攻城我最擅长,虽然是你手下败将,但是天下又有几个你?只要不是与你对打,别人我便不惧。”   苏风暖对他一笑,“那就这样定了。”话落,看向叶裳。   叶裳颔首,“好。”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二更   苏风暖和叶裳见过楚含和林之孝之后,将林之孝挪去了叶家主的院落与众人一起。   叶裳将容安王府的府卫齐集,又召唤出了轻武卫,吩咐了一番之后,将人都交给了楚含。楚含将府卫和暗卫合在一起,做了两个时辰的严格特训,以便于届时一旦出了状况,不会是一盘散沙各自为营,而是统一当做兵士用。   这样的兵士拿出去,无异于以一敌百。   苏风暖则悄悄地出了容安王府,去了一趟红粉楼。她到了红粉楼后,发出了紧急召集令,埋藏在了京中多年,一直未曾得用的暗桩,不出半个时辰,得到消息后,齐齐聚在了红粉楼后院。   苏风暖命人封锁了红粉楼的后院,秘密地与暗桩们交代了今晚也许将要发生之时,以便他们届时配合行动。   暗桩们在京中安插了多年,多少年了,第一次等到苏风暖召集,人人都很兴奋激动,重重地点头。   苏风暖拿出了京中的城防图,分出了三个方案,一个是配合许云初的方案,一个是许云初顶不住的话,他们就行动的方案,还有一个,若是事态恶化,那么,就点燃烽火台。   烽火台是轻易不能点的,但是,一旦内城形势不可控制,那么,就必须点燃烽火台。   京城出事儿,那么,就会八方兵马来救。   自己解决不了,便只能寻求外援了,最起码,她二叔带领的二十万驻扎在燕北的京麓兵马会看到烽火台,知道京城出事儿,势必急行军,不再隐藏,赶来京城。   这便是真正的大兴兵戈了!   苏风暖虽然不希望这样,但是,迫不得已,也要这样。   交代完之后,暗桩们谨记在心,悄悄地离开了红粉楼散去。苏风暖琢磨一番,还是不太放心,觉得京麓兵马的兵符既然在她手中,如今若是弃之不用,那么,未免可惜了。哪怕丞相在军中早有布置,但她是否也能抢过来用呢?   毕竟,京麓兵马大营的统兵是章林,依照跟随他前往燕北,见识了她的手段,章林便不敢与她做对,再加之昨日她放过他一马,那么,他自然是得用的。   可是派谁去京麓兵马大营呢?   叶睿初进京一日,唯一能做的,便是代替许云初看守好国丈府,楚含要随着他和叶裳前往丞相府外埋伏,而千寒被叶裳派出去送信,不在京城,其余人,更是不得用。   她寻思半晌,将京中与他和叶裳关系近的人都略了一遍,忽然想起了晋王府长子刘。   刘昔日的确是跟随刘焱去了湘南城,后来发现刘焱不入东境,没有性命危险,加之她去了湘南城,他担心晋王府一众人等,便折回了京城。他比她早离开了几日,如今应该早已经悄悄回到京城了。   他是晋王府长子,熟悉京城,前往京麓兵马大营,最好不过。   尤其是,她相信刘。   她想到此,当即去了晋王府,悄无声息地摸到刘的住处,苏风暖闯了进去,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刘的面前。   刘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手中拿了一本棋谱,左手落一字,右手落一字。   当他面前的阴影罩下,他猛地抬头,才看到了站在门前的苏风暖,当即一怔,看着她,眨了眨眼睛,说,“我莫不是眼花了?你是人是鬼?”   苏风暖笑着说,“叔叔觉得我是人是鬼?”   刘向窗外瞅了一眼,窗子没开,又看向门口,门也关着,他纳闷地问,“你怎么进来的?难道是我下棋太入神了?”   苏风暖道,“走门进来的,也许是你下棋太入神了,没听到我开门走进来的动静。”   刘撇撇嘴,扔了棋谱,身子往椅子靠背上一靠,瞧着她说,“小丫头糊弄我,我的耳朵还没拢,即便下棋入神,也不会听不到脚步声。你这功夫,可真是令人可怕?我有十个脑袋,若是你想砍,估计也给我砍了。小小年纪,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厉害?”   苏风暖笑了笑,挥手拿来一把椅子,坐在他面前,笑着说,“叔叔放心,我不是来砍你脑袋的。”   刘道,“你刚回京,无事不登三宝殿。第一次踏入我这地儿,有什么事儿,直说吧。”   苏风暖也不想耽搁时间,伸手入怀,掏出从章林手里拿来的那块兵符,递给他道,“京麓兵马大营十万兵马,叔叔帮我拉出来,可好?”   刘看着兵符,眯起眼睛,道,“只这一块?这是统兵的兵符,不是皇上的兵符,只这一块,不能调兵。”   苏风暖道,“皇上给我的兵符,被我为了摆脱凤来控制,与她做了交易,押给她了。”话落,道,“不过,章林手中有一块假兵符,你可以拿那个凑一对。寻常士兵,是分不出真假的。总之,能调出兵来就行。”   刘看着她,“你让我调兵,是想做什么?总该告知。这没有真正的兵符圣旨,私自打京麓兵马大营的主意是死罪。”   苏风暖点头,也不隐瞒,将丞相可能是京中背后那一只黑手之事说了。   她说完,刘便笑了。   苏风暖看着刘,见他丝毫不意外,她扬眉,“叔叔早就知道?”   刘哼笑一声,“自然知道,我一直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被人发现。如今虽然南齐形势危急,但也还不算太晚。”   苏风暖皱眉,“叔叔既然知道,为何早不说?”   刘道,“如何说?说出去谁信?”   苏风暖看着他,“你既然知道,那总归是发现他做了什么事儿,有证据吧?”   刘道,“十三年前,边境一战,他通敌卖国,我有信函,算不算是证据?还有人质,算不算证据?可是,若是不到火候,如何能拿出来?你与叶裳,如今都在京中,自诩厉害,也没有把握对付他吧?否则今日也不会来找我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更   苏风暖听闻刘有十三年前丞相通敌卖国的信函还有人质,不由对他刮目相看。这么多年,她以为天下所有人都被丞相的良善蒙蔽,没想到还真有那个例外。   她看着刘,顿时笑了,“叔叔,您可真是让我敬佩。”   刘哼了一声,“我有信函和人质又如何?死的人早已经死了多年,活不过来了,活着的人依旧伪善活得好好的。我当着缩头乌龟多年,有什么让你敬佩的。”   苏风暖摇头,“此言差矣。”   刘瞅着她,“哪里差了?”   苏风暖道,“死的人即便死了,也不能白死,活的人伪善,早晚能撕开他的面目。叔叔韬光养晦,把自己活到了尘埃里,才能留住真相大白的东西,单凭这一点,自然是值得人敬佩的。”   刘一笑,“你倒是会给我戴高帽子。”   苏风暖道,“叔叔当得起。”   刘拿起桌子上的兵符,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下,问,“将你们的计划告诉我,我也好知道如何配合你们去调京麓兵马大营的兵。”   苏风暖不再保留,将她与叶裳、许云初的计划,以及今夜的行动和安排都详细地告诉了刘。   刘听罢,颔首,“你来找我便对了,若非我去,你只靠那个章林,得不到京麓兵马大营的兵马。若没有京麓兵马大营的兵马,你今日,还真不见得能动得了丞相府。”   苏风暖拱手,“那就拜托叔叔了。”   刘道,“我这便出城。”   苏风暖也站起身,将怀中的听音铃递给他,“叔叔拿着这个,与我联络,这个听音铃,可以借助用来千里传音。”   刘接过听音铃,道,“你确定这个小东西能千里传音?”   苏风暖道,“能的,这听音铃是一对子母铃,你这个是子铃,我手里还有一个母铃,你若是给我传信,只需要对着它说话,我便能听到。”   刘当即对着听音铃说了一句话,苏风暖的身上顿时扩散出了细微的他的声音,他一笑,道,“这个是好东西,行,我收了。”   苏风暖颔首,“叔叔一路小心。”刘点头,“放心吧,没人注意我!”   苏风暖出了刘的住处,想起晋王,又悄无声息地摸去了晋王的住处。   晋王也在书房,正在与晋王府的幕僚谈话,房门关闭得极紧,时候的人都被遣散了,周遭无人。   苏风暖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听晋王与幕僚的谈话处处都是围绕着帮叶裳对付大皇子,宗室所有人都差不多打点妥当之事。她暗暗地点了点头,想着晋王为了晋王府,为了他的孙子刘焱,这是真正的狠了心,彻底地放弃湘郡王了。   大约过了两盏茶,二人谈话落,幕僚出了房门,四下看了一眼,见无人,放心地离开了。   他离开后,晋王没有离开,而是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似乎十分疲惫。   苏风暖推开房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晋王闭着眼睛,身子靠在椅背上坐着,没察觉,她挥手挪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晋王面前,对他开口,“王爷。”   晋王听到人声,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便看到了坐在他面前的苏风暖,他不如刘有定力,当即腾地站了起来,伸手指着她,“你……苏风暖?”   苏风暖对他笑着道,“王爷还认识我,不错。”   晋王看向门口,门关着,看向窗前,窗子关着,他惊怒道,“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从门口走进来的。”苏风暖看着他,话落,补充了一句,“在你的幕僚离开后。”   晋王看着苏风暖,回想他跟幕僚所说的话,好像没有说叶裳坏话,他稍微定了下神,拍拍胸口,问,“你来做什么?”   苏风暖道,“过来看看王爷可安排好了?看来王爷十分尽心,多谢了。”   晋王慢慢地坐下身子,对她道,“只要叶裳能保住晋王府,搭进去本王的一条老命,本王也帮他办妥。”   苏风暖笑着道,“您放心,您只要一心想着叶裳,扶持他,不看在您的面子,就算看在叔叔和刘焱的面子上,叶裳也会保下晋王府。”   晋王听苏风暖提到刘,哼道,“那个不孝子。”   苏风暖笑道,“对您来说,他是不孝,但对于刘姓列祖列宗来说,他却不与您同流合污,心怀大义,令人敬佩。”   晋王不再说刘,叹了口气,看着苏风暖,道,“说吧,你来找我,不止是看看我安排得如何了吧?还有什么事儿?”   苏风暖道,“今夜,我们可能有动作,事关丞相府,还望到时候有需要王爷的地方,王爷配合。”   “丞相府?”晋王一怔。   苏风暖道,“没错,是丞相府,也许会动兵,我过来是想让王爷心里有个谱,今夜别睡得太沉,听着点儿动静。”   晋王看着苏风暖,“你是说……丞相他……碍着你们的路了?”   苏风暖道,“不止是碍着我们的路这么简单,他这么多年,可能是与王爷您做着同样的事儿。只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而已。”   晋王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能吧?”   苏风暖道,“您以为,您是这京城对皇权最大的威胁了,可是,殊不知,有人比您隐藏得更好更高更深。”话落,她道,“我来呢,只是对您提个醒,时间紧迫,我就不多说了,王爷还未糊涂,仔细深思一番,怕是就会明白了。”   晋王一时间没了话,面色惊异。   苏风暖站起身,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门,离开了晋王府,她走后,门悄无声息地又给他关上了。   晋王坐在原处,看着苏风暖走了无声,门关上无声,她来晋王府,除了见他外,没惊动任何人。晋王府的府卫如摆设一般,她进出晋王府,来去自由。他一时间心情又是惊骇又是复杂。   丞相府……   没想到丞相府早已经下水了……   他仔细回想这些年与北周的联络,又回想这么多年与丞相打过的交道,又回想丞相这么多年在朝中的所作所为,想得越多,他心底越发凉。   诚如苏风暖所说,他还未糊涂,仔细深想一番,便会想到以前忽略的很多事儿。   这么多年,看起来稀松平常的很多事儿,他发现,如今想来,让人惊心。有好几次,他险些暴露,却恰恰是丞相四两拨千斤地给他挑开了,皇上这么多年如此信任他,丞相在期中的作用功不可没。   偏偏他还不让他搭他的人情。   以前很多不明白之处,如今深想下来,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苏风暖离开了晋王府后,回到容安王府,叶裳正在安排今夜行动的诸事,见到她回来,对他笑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苏风暖道,“去了一趟红粉楼,又去了一趟晋王府。”话落,便将找了刘给了他兵符请他出城前往京麓兵马大营调兵之事与他说了,又将提醒晋王届时相助之事也说了。   叶裳听罢,笑道,“我方才也想到了请叔叔相助,没想到你真是与我不谋而合了。”   苏风暖笑着从后面环住他肩膀,摸了摸他的脸,带着三分调戏意味,“夫妻同心,心有灵犀嘛。”说完,对他道,“我从晋王府回来的路上,总觉得还欠了点儿什么,但一时想不起来,你说,我们做了这么多,还欠哪里没考量?”   叶裳道,“皇宫,大皇子。”   苏风暖一拍脑门,“正是,今夜,我们若是有大动作,他若是得到消息,怎么会坐视不理?安静地在宫里待着?他总该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收拾了丞相,也距离收拾他不远了。”   叶裳道,“那就一块收拾了好了。”   苏风暖道,“可是我们人手不够了,还如何腾出手来收拾他呢?”   叶裳道,“就是现在,时间还早,距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你我去皇宫一趟。”   苏风暖眨眨眼睛,“现在?”   叶裳道,“对,就是现在,我都安排完了。就你我两个人,只对付他,不是太难。”   苏风暖当即同意,“好,那就走吧。”   叶裳站起身,谁也没知会,与苏风暖一起,悄无声息地出了容安王府,去了皇宫。 第一百六十三章 二更   叶裳身上的重伤经由玉灵用好药调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武功也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苏风暖的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之境,携着叶裳躲避宫门守卫进入皇宫,虽然天色还不晚,但依旧轻而易举。   二人进入皇宫后,直奔大皇子休养的韶德殿。   来到韶德殿,踏进殿门,叶裳蹙眉,低声说,“他不在。”   苏风暖想着大皇子已经数日未早朝了,他装病在寝殿休养,如今不在,那去了哪里?她低声说,“是不是在御书房?”   叶裳道,“去御书房看看。”   苏风暖点头。   二人又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也没人,冷冷清清。   叶裳蹙眉,道,“他是不是不在皇宫?”   苏风暖道,“我用内功试着排查一下他的气息,看看他是不是真不在。”   叶裳颔首。   苏风暖当即闭上眼睛,调动内息,让她的气息从御书房渐渐向外,寸寸覆盖皇宫的地界。   叶裳在一旁等着。   过了大约一盏茶,苏风暖收回气息,睁开眼睛,对叶裳道,“你说对了,他的确是不在皇宫。”   叶裳凝眉,“他不在皇宫去了哪里?”话落,道,“近几日里,我一心想着如何对付丞相,想着他无非是安心地等着萧贤妃兴兵,在这期间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便没对他多加盯着。尤其是昨日,你回京,我更是对他疏忽了,没想到他不在皇宫。”   苏风暖道,“依照你这样说来,他就算出宫,也是昨夜之事。我们先出宫再说吧。”   叶裳颔首。   二人出了皇宫,回到容安王府。   折腾一圈,时辰已然不早,叶裳看了一眼天色,道,“派个人去给许云初送信,知会他大皇子不在皇宫之事,让他今夜多小心些,以防有变。”   苏风暖点头。   叶裳喊来一名府卫,前往国丈府送信。   许云初正在筹备今夜的行动之事,收到叶裳派人来给他送信,他眉头拧紧,想着大皇子不在皇宫,应该是昨日离开的,他一直以来未放松对大皇子的警惕,只有昨日,苏风暖回京,他才放松了。他想派人出去查查,但又想着人手不够,时间也不够了。索性只能将他这个事儿放在一边,吩咐人今夜多加小心。   一切准备就绪。   入夜,苏风暖和叶裳乘坐马车,离开了容安王府,前往丞相府。拉车的马匹是凤来的那匹马,无人赶车,没有车夫。   二人离开后,紫风和玉灵悄悄地隐了身形,尾随其后。   楚含估摸着容安王府到丞相府的距离,约莫二人已到丞相府时,带着人出了容安王府,前往丞相府墙外埋伏。   同一时辰,许云初带着人出了国丈府,展开对禁卫军、五城兵马司、御林军等各统领的挟持掌控行动。   叶睿掐准时间,带着王大学士、王夫人、苏澈、苏夫人、叶家主、林之孝等人出了容安王府,乘坐马车,前往国丈府。   同时,苏风暖埋伏在京中多年的暗中启动,全方位地监控京中的动静。   苏风暖和叶裳来到丞相府,丞相府的大门紧闭着,苏风暖轻轻扬起衣袖,袖中飘出丝带,卷住了门环,轻轻拉动。   门环叩响,里面有人打开了大门,守门人探出头,见到容安王府的马车,一怔。   叶裳看着守门人,道,“去秉一声,就说我和世子妃请见丞相。”   守门人连连点头,向里面跑去。   苏风暖和叶裳也不着急,并没有下车,而是坐在马车上等着。   叶裳看着丞相府的牌匾,对苏风暖道,“丞相府这块牌匾,也挂了有百年了。苏家在高祖时期,渐渐受到了重用。孙家子孙辈每一代都会出现一个相才。到当今皇上这一代,孙家的门庭盖过以往,荣华显耀。”   苏风暖点头。想着今夜之后,丞相府这块招牌就砸了,从今以后,这孙姓,也会没落。   大约等了两盏茶,丞相府的管家与守门人一起匆匆走来,管家来到门口,对着马车见礼,“叶世子,世子妃,相爷有请。”   叶裳和苏风暖颔首,下了马车。   管家带着二人入内,向丞相府的会客厅而去。   丞相府十分的安静,苏风暖用内息探查之下,发现府中似乎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偌大的丞相府,只有几个人,十分的不正常。   她对叶裳传音入密道,“丞相府不足十个人。”   叶裳眸光一缩。   苏风暖想着看来丞相是早有准备,那么只留了这空空的府邸,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当即给楚寒、许云初、叶睿传信,告知了丞相府的情形。   楚寒带着人埋伏在丞相府外,觉得这事儿新鲜了,难道丞相府的人都跑了?   许云初正在行动中,听闻后,皱了皱眉。   叶睿守在国丈府,觉得丞相府如此不同寻常,怕是今夜不好善于。   苏风暖当即对叶裳道传音入密道,“让楚寒带着人撤了吧,去帮许云初,尽快掌控内城兵马,否则,我怕今夜都时态难料。”   叶裳也觉得如今丞相府不足十个人,那么,定有所谋,这样的话,楚寒带着容安王府的府卫和轻武卫怕是起不到什么用处,颔首,“好。”   于是,苏风暖当即传音入密给楚寒,让他带着人撤离丞相府。   楚寒听从了苏风暖的吩咐,当即带着人去协助许云初了。   苏风暖和叶裳来到会客厅,坐了一盏茶,丞相一边咳嗽着,一边来到了会客厅。见到二人,他笑着道,“叶世子,世子妃,难得登一次府门,多有怠慢。不知你二人今夜前来,所为何事?”   苏风暖看着丞相,发现他眉目隐隐约约有一道青紫之气,她没答话。   叶裳笑道,“是有一桩事儿来求见相爷,不过,在说这桩事情之前,我要冒昧地问相爷一句,我和暖儿入得相府后,发现甚是冷清,可问偌大的相府,人都哪里去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更   丞相看着叶裳,他和苏风暖并排坐在一起,当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他不答叶裳的话,笑着道,“世子妃虽然被人劫持,想必未曾受多少苦,看起来气色极好,不像是遭了难的模样。”   苏风暖闻言笑了笑,“凤来老祖宗总归是望帝山的人,无论是看在同门之谊的份上,还是看在与我师父情分的面子上,都对我手下留情了。否则如今我别说好好地回京来这相府找相爷坐坐,就是想离开她身边,也是难的很。”   丞相点点头,“说得有理!”   叶裳扬眉,“相爷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丞相道,“叶世子想问这府中的人都哪里去了?”   叶裳颔首,“正是,比较好奇。”   丞相笑了一声,“都走了。”   “哦?”叶裳看着丞相,“偌大的丞相府,走之一空,不知相爷这是唱的哪出戏?”   丞相道,“叶世子和世子妃今夜来这丞相府,你们唱的是哪出戏,我便唱的是哪出戏。”   叶裳眯了眯眼睛,盯着丞相,“这么说我和暖儿今夜是来对了?”   丞相点点头。   苏风暖看着丞相,他眉心青紫之气云涌,坐在那里,面对他们找来,心照不宣的事儿,他看起来还是十分和气,一如以往。她开口道,“相爷这是何必呢?”   丞相抬眼,看着苏风暖,“世子妃指的是什么?”   苏风暖道,“相爷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您虽然有个不可言说的出身,但是自幼长在孙家,有一句俗话说得好,生恩不如养恩大。有人虽然给了您生,但是孙家却给您更多,身份、权利、地位,甚至恩情。您这么多年,当真是舍得让孙家因你而祸,自此再不鼎立在这世上,没落下去,也许千载都消亡得再爬不起来。”   丞相目光有些飘忽,“这话,若是二十年前,你对我说,兴许还有用。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连整个天下都要葬送,又遑论养我的孙家?”   叶裳闻言目光沉了沉,“一直都以为相爷是这南齐京城最干净的人了,心善得很,从不知道,原来相爷的心,黑得很。”   丞相大笑,“叶世子,老夫也想心善,可惜,生来就无善念,何来善一说?”   叶裳看着他,“不如丞相说说故事,我与暖儿最喜欢听人说书。”   丞相笑罢,问,“对于老夫的故事,不知道两位知道多少?”   叶裳道,“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但还是想听听相爷不一样的版本。”   丞相道,“也好,既然叶世子和世子妃对听书有兴趣,老夫便与你们说说我的版本。”   苏风暖道,“洗耳恭听。”   丞相道,“当年,斩熠将叶嫣生的孩子与当今太后生的孩子互换之后,发誓自此对叶嫣好,双宿双栖,带着叶嫣离开了望帝山,择了一处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居住。叶嫣因生那一子心伤过度,伤了身子,病了很久,斩熠一直陪伴在侧,悉心照料。但叶嫣心里始终放不开,放不下那个孩子,每每抱着枕头,一坐就是一天,思子心切。”   苏风暖和叶裳不语,静静听着。   丞相道,“叶嫣一直想再要一个孩子,可是斩熠不同意,一直过了三年,叶嫣聪明,暗中换了斩熠为她调配的避子汤,终于又有了身孕。斩熠要拿掉,叶嫣以死相迫。斩熠无奈,便只能依了她。”   “叶嫣的身体经过第一次早产,元气大伤,即便斩熠后来用上等的好药调养,但她思虑过重,也未养回多少,如今有了身孕,对她那副身子,便是十足的负担。随着月份渐大,她身子骨也渐渐地支撑不住。”   “斩熠几次要打掉,但无论如何也劝服不了叶嫣,时日久了之后,他便也看开了。就这样,八个月后,叶嫣早产,又生下一子。诞下麟儿当日,叶嫣身体也油尽灯枯了,撒手人寰。”   叶裳这是接话,“这第二个早产儿,便是相爷你。”   丞相颔首,“不错,是我。叶嫣死了之后,斩熠生无可恋,便将我托付给了他对之有大恩的孙家的长房长子抚养。孙家长房长子身有隐疾,不能有子嗣,是斩熠妙手行医,救治好了他。所以,在叶嫣怀有身孕后,斩熠便料到了有这一日,于是,提前与拜托了孙家长房长子,其为报恩,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暗中让其夫人假装有孕,在叶嫣临盆当日,其夫人也诞下了麟儿,成为了孙家长房嫡次子。”   “斩熠留书一封,交给了孙家长房长子,待其子成人后,再看那封书信,交代完之后,便横剑自刎,随着叶嫣去了。”   苏风暖道,“孙家是真正的清贵门第,按理说,相爷若是在孙家安安平平地长到成人,不至于会有后来,步入了斩熠后尘之事。”   “没错,在叶嫣和斩熠离开人世的五年后,孙家发生了一起内乱,三房对长房下了毒手,我的养父、养母、大哥、还有一个不满周岁的妹妹,都死于非命。长房,一夜之间只剩下了我一个,险险地避开了毒手。”   苏风暖欷歔。   丞相继续道,“养父临终前,奄奄一息地将那封斩熠留着的书信交给了我,然后让我离开孙家,去碧水湖畔找与他有交情的云山真人寻求庇护。我便依照他所言,一路躲避着逃亡和追杀,寻去了碧水湖畔。”   “找到了云山真人后,他念着与父亲的故交,收容了我,有他庇护,果然孙家得了势的三房再没找我麻烦。”   丞相话落,看着苏风暖,“所以,你说我对孙家,还需要什么养恩情分?该我报恩的人,早就死于非命了。孙家是清流门第,可是背地里的肮脏,一样不比大家世族贵裔门第里的龌龊少。兄弟相残,骨肉相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能仁慈谁?”   苏风暖无话可说。   叶裳道,“所以,你小小年纪,遭逢如此大变,心里的恨便生了根,再读到斩熠的留书,便更滋生猛长了恨意。那时,便有毁了这天下的打算了?”   丞相点头,“不错。”   苏风暖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想到是这个起因,她看着丞相,“云山真人一生洒意,你身为他第一个弟子,他便没有劝说与你吗?”   丞相笑了一声,“师傅只知我遭逢大变,却不知我另有身份,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就算心有恨,他也不知道我的恨要毁了这天下。如何劝说?再说,我出师后,哪一桩哪一件事儿做出来是有辱师门的?没有!我从来不做。哪怕,我亲手杀了孙家三房一门几十口人,多少年来也依旧无人怀疑是我动的手,只当他们是恶事做尽,作恶多端,树敌太多,被天收了。”   苏风暖无言。   叶裳不带情绪地问,“十三年前,我父王、母妃和一众将士战死沙场,这里面最大的那一笔,是相爷你吧?”   话说到这地步了,丞相也不再隐瞒,承认不讳地道,“没错,是我。容安王手里攥着先太皇的传位圣旨,一日不将他除去,我一日不踏实。北周兴兵,借助北周之手,是最好的。”   叶裳又问,“去年,北周兴兵,丞相举荐我前往西境,也是想借北周之手将我除去?”   丞相颔首,“不错,我知道你一直在查当年的通敌卖国之案,我虽然不觉得你能查出来,但当今皇上厚爱你,我怕当今皇上再走先皇的老路,除去你,也能让我安心。”   苏风暖问,“既然想除去叶裳,又何必请我父亲上战场呢?若我父亲不带兵,那么,你也许真如愿了也说不定。”   丞相道,“当时我举荐叶裳,国丈盯着,死活不同意,于是,我便趁机举荐了苏澈。我知道,苏澈即便是军事奇才,但过了十三年,也已经英雄迟暮了。若是有我暗中相助,他不会是北周二皇子楚含的对手。所以,将苏澈一并除去,也只能怪他太忠心了。”   苏风暖道,“可是你未能如愿,北周败了。”   丞相看着她道,“我没想到,十三年前,苏澈对容安王府的愧疚那么深,不带他上战场。而苏澈又有一个好女儿,她到了西境,帮助苏澈后,将西境军中看守得密不透风,我泄露不了半丝军机,帮不上楚含什么忙,只能听边境传回楚含和北周大败的消息。”   叶裳道,“所以,阴谋未成,从灵云寺东湖画舫开始,你便启动了一连串的阴谋,势必要杀了我。”   丞相颔首,“不错。”话落,看着他,“可是我没想到,你的命倒是硬得很,身边始终有贵人相助。”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二更   十三年前,容安王和王妃以及一众将士战死沙场,丞相成功了。十三年后,他故技重施,借北周兴兵,要杀叶裳,失败了。从那开始,便展开一连串的阴谋阳谋。   可是叶裳的身边,有苏风暖,一直护着。   他没得手。   苏风暖庆幸,当年在十里荒芜,白骨成山的战场上,她是跟着她父亲一起找到他,看到了他的样子,自此立誓,一辈子对他好,才陪着他,磕磕绊绊,倒如今,长大成人,且嫁给了他。   她问,“叶裳身上的热毒,是相爷的手笔吧?”   丞相点头,“没错,是我给月贵妃提议的,反正她已经杀了容安王,更不想留着他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正中下怀。”   叶裳抿唇,淡淡凉凉地道,“难为丞相了,这么多年,一直在步步为营地阴暗算计,偏偏,还算计得神不知鬼不觉,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谁也想不到是你下的手。我倒想知道,相爷师承云山真人,那么,望帝山的谋术,学得如此炉火纯青,承自何人?”   丞相道,“斩熠给我留书一封,同时留了一本他的手札。谋天下,谋人心。我的谋术,传自一本手札而已。”   苏风暖道,“仅凭一本手札,相爷便将望帝山的至高谋术,谋得如此炉火纯青,真是令人佩服。”话落,他看着丞相,“我想问相爷一件事儿。”   丞相道,“今夜,叶世子和世子妃不就是来找老夫解惑来了吗?但有所问,无可不说。”   苏风暖问,“我师傅的死,可是相爷下的手?”   丞相看着他,“你说云凰?”   苏风暖道,“我只有这一个师傅。”   丞相摇头,“我没对他下手。他总归算是我的兄长,虽然与我不是一母所生,但是他游戏红尘多年,不阻我的路,我何必要他的命?”   苏风暖挑眉,“当真?”   丞相道,“老夫与你们说了这么多,句句如实,如今这一个问题,我还骗你做什么?”   苏风暖看着丞相,言语间不像是作假,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觉得他没必要作假了。她眉头拧紧,“可是我师傅是死于他杀。相爷可知道是谁杀的?”   丞相道,“老夫不知。老夫虽然不会杀他,但是老夫也不会过于去理会他的死。老夫与他有兄弟的关系,但无兄弟的情分。他是死是活,与我干系不大。”   苏风暖不语。   叶裳道,“相爷今夜如实相告,是抱定了必死决心?还是早已经打算好,将我们二人留下,走不出这相府了?相爷未免对我二人坦白得太痛快了。”   丞相闻言道,“世子妃的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老夫即便使出浑身解数,也留不下你们二人。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谋算一生,如今,自认为做尽了所有事儿,也累了,该歇歇了。”   苏风暖问,“所以,相爷要服毒自杀吗?”   丞相道,“世子妃医术无双,看来是看出来了,不错,老夫的的确确是服毒了。”   苏风暖道,“半步死?”   丞相颔首,“不错,是半步死。”   苏风暖看着他,“相爷服用了半步死,还能坐着与我们说了这么久的话,令人佩服。”话落,扬眉,“可是相爷觉得,你做尽了一切事儿,就能如你所愿吗?这天下,只要我们在,便毁不了,你可相信?”   丞相笑道,“天下烽火硝烟,叶世子和世子妃即便能挽救,那么,这南齐江山,没有个十几二十年,也救不过来。本相即便不能拉着你们一起死,不能彻底毁了南齐江山,那么,能让你们劳心劳力十几二十年,也值了。”   叶裳沉下脸,“相爷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我叶裳若是执掌天下,南齐即便到了如此水深火热的地步,我也能让它五年之内,还天下一个盛世长安。”   丞相盯着叶裳,眉心的青紫色已经渐渐变成黑色,他笑着说,“五年……本相即便赴了黄泉,也会在地底下看着。”话落,他伸手扣动了桌案上的一个转扣。   随着他转动转扣,整个地面、房梁,忽然剧烈地晃动起来。   苏风暖暗叫了一声不好,当即二话不说,拉了叶裳,瞬间冲出了会客厅。   冲出会客厅后,她的脚还没沾到地面,外面的地面也忽然剧烈地震动裂开。她足不沾地,拉着叶裳,以最近的距离,最快的速度,飞身冲出了丞相府。   随着她踏出丞相府的高墙,整个丞相府轰隆隆地塌陷了,声响震天动地,如天崩地裂。   短短的,不过是一阵风吹过的时间,苏风暖站在隔壁一座府邸的屋脊上,看着整个丞相府,如地下爬出一只恶龙一般,张开血盆大口,将这个丞相府府吞噬殆尽。   丞相府任何一寸地方,片刻功夫,片瓦无存。   苏风暖看着,想着,若非她武功已经到了今非昔比,出神入化的地步,搁在以前,动作但分慢一点儿,今日他和叶裳,定然会跟丞相府一起陪葬了。   这般厉害的机关密道,毁灭了丞相府,也掩盖了一切。可以肯定,丞相夫人、孙泽玉、孙晴雪等人,定然是从密道离开了。至于密道通向哪里,他们离开去了哪里,如今丞相府毁了,目前查无所查了。   丞相早已经谋算好了一切,拉着她和叶裳一起入地狱。   她转头看向叶裳,叶裳脸色清寒,如冰一般,她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发现他指尖都透着寒意,她清声开口,“我怀中带着的听音铃,可以让天下任何人听听丞相的故事。他即便是死了,也再无法背负好名声。”   叶裳冷笑一声,“真是到死都算计!我便让他在地底下看着,我如何还这天下一个盛世长安。”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丞相府的动静,震动了整个南齐京城。   距离丞相府最近的几个府邸,都感觉到了地面、窗棂、案几、桌凳不约而同地震颤,各府邸的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都骇得跑出了房门打探情况。   国丈府距离得不太远,自然也听到了动静。   叶睿面色大变,道,“是丞相府。”   苏夫人当即腾地站起身,白着脸说,“是不是暖儿和小裳出了什么事儿?”   王夫人连忙说,“快,快去看看。”   叶睿当即就往外跑,跑了两步,想着苏风暖和叶裳将这些人交给他,是一大重任,他若是就这么走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儿,那么他万死难辞其咎。无论发生什么,都已经发生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   于是,他咬了咬牙,当即喊道,“来人。”   “四公子。”有人出现在叶睿面前。   叶睿吩咐,“快去丞相府,打探情况,看看刚刚的巨响是怎么回事儿?叶世子和世子妃可安好?”   “是。”有人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苏澈道,“我也去看看,我实在不放心。”   叶睿摇头,“今日是非常时候,伯父安心在这府里待着吧。相信以世子和世子妃的聪明,定然会安然无恙。如今太后、皇后都在这里,也需要保护。”   苏澈一听,也对,只能打打消了念头,等着消息。   叶睿抿唇,心下暗暗焦急。   须臾,他的耳边响起苏风暖的声音,“丞相启动了机关,丞相府毁了,我和叶裳没事儿,出来了,放心吧。”   叶睿心下一松,当即大喜,脱口道,“你们没事儿就好。”   “睿儿,你说什么?”叶家主走到他近前。   叶睿连忙道,“世子妃给我传音入密,说丞相启动了机关,丞相府毁了,她和叶裳没事儿,出来了,让我们放心吧。”   叶家主一听,顿时也松了一口气。   王夫人双手合十,连连道,“没事儿就好,菩萨保佑。”   太后也双手合十,“刘家的列祖列宗保佑。”   叶睿收到苏风暖传音入密时,许云初、楚寒也收到了苏风暖的传音入密,京麓兵马大营调兵的刘也同时收到了苏风暖用听音铃的传音。   众人都没想到丞相如此之狠辣,到死将丞相府毁于一旦。   许云初做的事情并不顺利,他发现,不止禁卫军、御林军、五城兵马司的统领、副统领皆不在,除了今日当值的小队人马外,这三方加起来内城十多万兵马,合起来,如今只剩下不足两万之数,其余那八九万人马,就如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   许云初找不到人,便只能去找了今日不当值的郑中尉。   郑中尉听闻后,惊异不已,道,“不可能啊,内城兵马,无人调动,没有外出。怎么会不在城内?”   许云初道,“的确不在城内。内城兵马稀稀疏疏地加起来,也不过一两万人马而已。那些人马,就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郑中尉面色大变。   许云初道,“你这几日可发现京中内城兵马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郑中尉摇头,“没有。”   许云初面色沉重,对郑中蔚道,“大事怕是不好了,劳烦郑兄带着手下的弟兄们出府查查,看看少这八九万兵马,都哪里去了?”   郑中尉当即颔首,“好,我这便召集兄弟们。”   许云初颔首,辞别了郑中尉,立即去找叶裳和苏风暖商议,这样的事儿,是他们都不曾预料到的。   苏风暖和叶裳在丞相府恢复平静后,又重新地踏入了丞相府。   昔日,偌大的丞相府,此时已经夷为平地,无论是假山、亭台、屋脊、房舍,都已经不复存在。   这样毁灭性的机关,只设想便可知工程之浩大。想必丞相早在多少年前,就已经筹备好,等着这一日了。一旦他被发现暴露,那么,只留那几个忠仆跟着他陪葬外,丞相府所有人都撤退,丞相府片瓦无存,什么都不留。   苏风暖和叶裳立在废墟之中,想起去年,凤阳查东湖画舫失踪之人,便险些被压在这种毁灭的机关下,还有叶昔,那一次,也是苏风暖陪着他一起,也是这种废墟。   许云初来得很快,即便听了苏风暖的传音入密所言,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当他见到丞相府变成了一片废墟片瓦无存时,还是面露惊色。   叶裳和苏风暖听到动静,回转身,见是许云初,二人便觉得他这时候找来,怕是有什么不好的急事儿。   苏风暖当即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许云初定了定神,压下惊异,对二人道,“内城兵马,不止禁卫军、御林军、五城兵马司的统领、副统领皆不在,除了今日当值的小队人马外,这三方加起来,如今只剩下不足两万之数,其余那八九万人马,就如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   叶裳面色一沉,“怎么回事儿?”   许云初摇头,“不知道,我找了郑中尉,他今日不当值,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已经带着他手下的兄弟们去查了。”   苏风暖忽然道,“我明白了。”   许云初当即问,“怎么?”   苏风暖看着眼前的废墟道,“昨日晚,我杀了沈芝兰,破坏了她在京麓兵马大营动的手脚。若依照推断,昨日晚,我若是不出现,沈芝兰得手的话,不见得会继续陪着章林过夜,也许会连夜做什么,当时,她被我杀了,自然什么也做不了了。所以,今日一早,丞相就知道沈芝兰出事儿了。以他的心机,自然是联想到我昨日回京,事情败露。所以,今日这一日,他便对内城兵马动了手。而这国丈府的机关密道,便是调走内城兵马离京的通道。”   许云初惊道,“也就是说,丞相安排好了一切,不给我们掌控内城兵马的机会?”   苏风暖颔首,“可以这样说,不当值的,不能调走的,怕被发现的,都暗中调走了。而今夜,我和叶裳来此,国丈府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人,其余人也都撤走了。他服用了半步死剧毒,临死前,启动了足以让国丈府毁灭的机关,就是想借此一举杀了我们。”   许云初看着苏风暖和叶裳,再看看面前的废墟,半晌道,“幸好你们没事儿。”话落,问,“如今怎么办?”   叶裳道,“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大皇子定然是与丞相府的人在一起,带着八九万兵马,早已经离京,大皇子不会放弃京麓兵马大营的兵马,所以,叔叔怕是有危险。若是让他夺下京麓兵马大营的兵马的话,他有两个选择,一是趁着内城空虚,反过来攻城,二是带着所有兵马,前往……东境或者西境。”   苏风暖道,“我没死,他便不相信凤来了,所以,他定然不会带着人前往东境联合湘郡王,带着兵马前往西境的话,也不见得,毕竟京城距离西境太远,关山迢递,这路上的时间,我们一旦知道他去了西境,便不会让他带着兵马去西境与北周兵马里应外合,所以,最大的可能,那就是,她会夺了京麓兵马大营的兵马,然后,反过来攻南齐京城。”   许云初当即道,“若是这样,我们必须立即想办法,不能让他夺了京麓兵马大营的兵马,否则他手中会有近二十万的兵马,这样攻城的话,我们内城中只有不足两万兵马,京城危矣。”   苏风暖点头,“不错,不能让他得逞。”话落,她立即对叶裳道,“你与云初在一起,前往皇宫,立即敲响警鸣钟,急诏武百官上朝,拿出圣旨遗诏,公然身份。另外,将丞相之罪昭然天下。”话落,又道,“再命人点燃烽火台。”   叶裳皱眉,“你要出城?”   苏风暖颔首,“我去帮叔叔,势必不能让让大皇子得逞。”   叶裳道,“不行,若是如我们所料,城外如今最是危险,大皇子手中有兵马,你不能去。”   苏风暖摇头,“你放心,以我的武功,即便处于万军之中,也不会让他发现我,我还要陪着你一起长命百岁呢,不会出事。如今十万火急,叶裳,容不得儿女情长,容不得优柔寡断。你对丞相说了,五年要还天下一个盛世长安,那么,便要让他看看。哪怕他谋划好一切,也能被我们粉碎,他即便赴了黄泉,也不会如他所愿。”   叶裳咬牙,道,“好!”   苏风暖当即不再耽搁,飞身出了丞相府,很快就出了京城,前往京麓兵马大营。   叶裳和许云初对看一眼,离开了丞相府,前往皇宫。 第一百六十七章   警鸣钟响起,南齐京城各大府邸都听到了紧急上朝的钟声。   官员们连忙穿戴官服,官坐轿,武官骑马,匆匆地离开了自家府邸,急急向皇宫而去。   路上,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想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早先那震天动地的巨响,似乎是来自丞相府的方向,不过今夜,所有人都感觉出了不同寻常,不敢轻易出府打探。   官员们陆续地来到皇宫,都看到了站在宫门口的叶裳和许云初。   许云初落后叶裳一步,站在宫门外,钟鼓前,叶裳负手而立,望着皇宫,身影如城墙一般的厚重,许云初也望着皇宫,身上透着肃穆和凝重。   官员们陆续到来后,对看一眼,有人上前对二人见礼,“叶世子,小国舅。”   叶裳没回身,亦没答话。   许云初回身瞅了一眼,温和地拱了拱手,对众人道,“众位大人稍等。”   众人点点头,知道怕是有大事儿发生,心里不约而同地有些紧张。   过了两三盏茶左右,武百官,到齐了一半。   叶睿带着府卫护送太后、皇后、国丈、王大学士、苏澈等人,最后一批来到。   众人见不止太后和皇后来了,许久未踏足宫门未露面的国丈和晋王也来了,就连回京后,没踏足早朝在府中养病的苏澈也来了。都觉得,今日怕是会发生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儿。   不过众人发现,没有丞相。   众人来到后,叶裳回身,对太后、皇后众人拱了拱手,缓缓地拿出袖中的圣旨遗诏,清声道,“皇上遗诏,是在这里宣读?还是进宫入金殿宣读?众位帮我拿个主意。”   众人一听皇上遗诏,当即人人面露惊异。   晋王连忙带头说,“自然是进宫入金殿宣读。”   王大学士附和,“不错,皇上的遗诏,是该入宫到金殿宣读。”   太后开口,“两位爱卿说的不错,就去金殿吧!”   叶裳颔首,“好。”话落,他又面向宫门,沉声开口,“开宫门。”   守卫宫门的人是陈远,大皇子离开前,对他交代了一番,若是有人闯入皇宫,他便命人射箭,杀无赦,无论是谁。哪怕是太后、皇后,也要下手,不要手软。   可是他没忘,他姓陈,大皇子虽然对他有救命之恩,但陈姓在这世上,除了他外,还有陈述、陈芝苒。他还有一个兄长,一个妹妹。   今夜,叶裳和许云初敲响钟鸣鼓,武官员齐聚宫门,要进宫,大皇子只给皇宫里留下区区千人禁卫军,根本就拦不住这些人。若是硬拦,他心中清楚,就是死路一条。   大皇子明知道留下他这个任务是死路,可是他觉得他救了他一命,即便让他死,也是应该的。根本未曾考虑他愿不愿意死的问题。   如今,他看着叶裳,想起了那一日,他奉大皇子之命拦在宫门口对叶裳搜身,叶裳放过了他时说的话,是因为陈述,陈述是与叶裳一起长大的兄弟,他那一日提及陈述,便是让他迷途知返,提点他站好队。如今大皇子已经走了,即便他如今背叛他,他也难再回来找他算账了。   比起反抗即死,他还是愿意留着这条命,多活一日算一日的。   于是,他当即咬牙挥手,吩咐道,“开宫门!”   宫门打开。   叶裳当先进了宫门,看了一眼垂首立在一侧的陈远,道,“做得好,以前种种,一笔勾销了。从今以后,你这条命,是我的了。”   陈远当即跪在了地上,“多谢世子。”   叶裳道,“陈述若是知道他还有一个兄弟活着,想必会很高兴的。”   陈远动容。   叶裳不再多言,向金銮殿走去。   太后、皇后、国丈、王大学士、苏澈、许云初、晋王等一众人跟在他身后。浩浩汤汤,来到了金銮殿。   叶裳来到殿中,将遗诏呈递给了御史台的一位老大人,清声道,“辛苦李大人来宣读遗诏。”   李大人一大把年纪了,为官一生,忠心耿直,他的口中,从无需言,他的眼中,从来揉不进沙子。以前,隔三差五便弹劾叶裳行事张狂,即便皇上不理会他弹劾的奏折,他也照弹不误。   李大人接过遗诏,先是仔仔细细地辨认了一番,点头,激动地道,“不错,正是皇上的御笔,是皇上的遗诏。”   太后道,“李大人快读吧!今日非常时期,有人谋权叛乱,耽搁不得时候。”   李大人一听,当即拿着遗诏宣读起来。   他虽然人已经年迈,但声音洪亮如钟,吐字十分清晰,将皇上的遗诏读得一字不差,声音能清楚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听着,没想到,皇上真将皇位传给了容安王府叶世子。   十三年前,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沙场,叶裳被苏澈送回京,皇上见到她年幼失去双亲,孤苦无依,当场便落了泪。帝王落泪,武百官皆哀恸不已。从那之后,皇上便一直厚爱叶裳,皇子公主们以及宗室的子侄们,朝臣官员重臣的子嗣们,无一人能及叶裳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就连太子,都不及。   这十三年来,叶裳真是被皇上给宠惯大的。   如今,皇上离去,将皇位传给他,众人觉得,其实不意外的。   大皇子监国期间,将朝纲弄得阴气沉沉,人人都知道,他不适合为君为帝。一众皇子更是没有指望。唯叶裳,是皇室的指望,是南齐江山的指望。   如今,皇上将皇位传给他,今日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觉得,这个皇位,非他莫属。   李大人宣读完圣旨后,晋王当即跪在了地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新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云初也随即跪在了地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新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大学士、苏澈、众官员也齐齐跪在了地上。   李大人将遗诏恭敬地呈递给叶裳,也跪在了地上。   不多时,除了太后未跪,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包括第一次踏入金銮殿的皇后。   叶裳回转身,接过遗诏,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一时间,眸光雾霭沉沉,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要这把椅子,有朝一日会登上这个位置,有朝一日会接手南齐天下。   可是,这个皇位,他终是接了。   为了死去了父王母妃,为了南齐皇室的传承,为了亲朋挚友能好好活着,为了还南齐百姓一个盛世长安。   他沉默地站立片刻,转过身,拿着遗诏,一步一步地走向那把象征着皇权的至高无上的龙椅。   他并没有落座,而是将遗诏放在了龙椅上,对着龙椅上的遗诏,叩了三个头,然后,慢慢地起身,站在龙椅前,负手而立,看着下方道,“皇上在上,苍天在上,厚土和众位爱卿为证。今日叶裳,以天地立誓,五年之内,还南齐一个太平盛世,还天下百姓一个长治久安。”   众人动容,再度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裳摆手,“平身吧!”   众人齐齐起身。   叶裳看着众人道,“当年,月贵妃和萧贤妃异子而换,如今的大皇子,其实是北周的二皇子。丞相从十三年前,容安王和王妃以及一众将士战死,他暗中通敌卖国得逞,不被人所知之后,便一步一步地暗地里筹谋,要毁了南齐江山。从去年到今年,京城发生的诸多大案,都事关丞相。”   众人闻言,齐齐惊骇。   “丞相与北周萧贤妃合谋,伙同月贵妃、安国公、景阳侯一众人等,通敌卖国。今夜,丞相谋乱,丞相府众人伙同大皇子,从丞相府机关密道撤离了京城,带走了内城八九万兵马,我和世子妃携带遗诏前往丞相府,他服毒临死前,启动了机关密道,丞相府毁于一旦,一切都已经无所查。”   众人虽然已经听到了丞相府传出的震天动地的动静,想着大约不是好事儿,但也没想到,是这样耸人听闻的大事儿,齐齐变了脸色。   叶裳道,“若是所料不差,如今,大皇子带着兵马去夺京麓兵马大营的兵马了,若是被他得手,那么,他手中就会有将近二十万兵马,反回来攻打京城。如今内城被他和丞相掏空,仅剩余不足两万兵马,这样的话,京城危矣。”   众人顿时觉得如无数把刀架在了脖子上,听着叶裳所言,不知该如何言声。   叶裳一番话落,沉声道,“这个京城,这个天下,皇上交给我,我便不会任其夺走。众位今日听了钟鸣鼓,上了这金殿,忠于南齐之心,朕心明鉴。敢问众位一句,京城危矣,可与我共进退?”   众人对看一眼,当即又齐齐地跪在地上,“愿与吾皇共进退!”   叶裳颔首,道,“好,小国舅,你去点燃烽火台,从今日起,朕不止守住京城,还要扫平天下。”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更   许云初叩首领旨,遵皇命快速地出了金銮殿,不多时,便点燃了烽火台。   烽火台一个接着一个的点起,不出半个时辰,如一条长龙,蜿蜒盘旋地向各个方向发出了京城救急的信号。   叶裳在许云初离开后,命人拿出了京城的布防图,在金殿内,与苏澈和一众朝臣商议京城的布防之事。   京城只有不足两万兵马,各府的府兵都算上,也就两万五之数。如此微少的兵马,抵抗八九万兵马的话,也是少了三四倍之数,若是大皇子得逞,夺了京麓兵马大营兵马的话,那么,近二十万兵马,也就少了近十倍之数。   如此天差地别的差距,要想守住京城,何其之难?   武百官们只企盼,刘和苏风暖能够成功地夺了京麓兵马大营的兵马,破坏了大皇子的计划。那么,京城就会少一分危难。   叶裳命人宣郑中蔚进宫。   郑中蔚带着手下的几十人满京城地查了一圈,也没查到那八九万兵马的踪迹,十分骇然,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听闻叶裳宣他进宫,他当即匆匆进了宫。   昔日的容安王府世子,今日的新皇九五至尊。   身份的改变,让叶裳的身上褪去了张扬和漫不经心,整个人从内到外透着高山压顶的厚重。   郑中蔚上了金殿后,看到坐在龙椅上的叶裳,愣了半晌才惊醒,当即跪地叩拜,“皇上万岁!”   叶裳沉声问,“郑中蔚,你可查了?京中目前统共多少兵马可用?”   郑中蔚连忙回话,“回皇上,禁卫军剩下五千人,五城兵马司五千人,御林军八千人,府衙兵马一千人。”   叶裳颔首,对苏澈道,“岳父,这一万九千兵马,朕给你用,按照方才我们商议的对策,半个时辰内,调配布防好四城。”   苏澈当即拱手,“臣领旨。”   叶裳对郑中蔚吩咐,“郑中蔚配合苏大将军,不得有误。”   郑中蔚当即道,“臣领旨。”   叶裳摆摆手。   二人快速地出了金殿。   二人离开后,叶裳对众人道,“辛苦众位爱卿,尽快回府,调出府卫,朕等你们半个时辰,府卫齐集宫门口,以供编制调派。”   众人知道如今京城到了十分危急的时候,今日,听了钟鸣鼓,上了金殿的人,武百官,只有一半。另一半,定然是投诚了大皇子和丞相府阵营。他们这一半,投诚了新皇。若是让大皇子带兵攻打回京城,那么,他们在金殿上这些忠于皇权的所有人的性命都会交代。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让大皇子攻破京城。   于是,众人齐齐叩首应是,快速地出了金銮殿。   众人离开后,金銮殿上只剩下的太后、皇后、国丈、叶家主,王大学士,还有叶睿。   叶裳对叶睿道,“你负责守卫皇宫,几位长辈的性命,朕都交给你,务必保证好他们的安危。”   叶睿垂首应是,“皇上放心。”   叶裳在安排完之后,向金殿外走去。   太后连忙问,“皇上,你去哪里?”   叶裳停住脚步,道,“去宫门口,等着府卫齐集,朕亲自调派。”   太后知道如今京城危急,叶裳自然不会待在皇宫等着大皇子攻城,他是要去城门的。点点头,嘱咐道,“皇上,你身系万民,务必小心,不用担心哀家等人。”   叶裳颔首,“太后放心。”   各大臣府邸,府卫少则两三百,多则四五百,陆陆续续来到宫门口。   许云初点燃了烽火台,进宫复旨。来到宫门口,便见到聚集了各朝臣府邸穿着不同服饰的府卫,以及站在宫门前的叶裳。   叶裳站在宫门口,看着陆续来的人,面色在火把的映照下,透着清寒的凉意。   许云初上前,对叶裳拱手见礼,不如以往随意,恭敬地道,“皇上。”   叶裳看着许云初,“所有烽火台,都点燃了?”   许云初摇头,“西、北、南三个方向的烽火台都点燃了,通向东境的烽火台并未点燃。臣怕东境湘郡王一旦得到消息,会趁火打劫。”   叶裳颔首,“好。”   许云初道,“刚刚府卫得到消息,东城方向十里处有动静,似是有大批兵马来攻。”   叶裳眯起眼睛,“果然不出所料,大皇子反过来夺京城。”   许云初道,“既然有兵马来攻,是否说明刘和世子妃未曾得到京麓兵马大营的兵马?”   叶裳道,“兴许。”   许云初不由得有些担心。   叶裳眉目深沉,“即便没得到,暖儿也不会有事儿的。”话落,道,“若朕是大皇子,以他想快速夺取京城的打算看来,他应该会主攻西城,如今动静从东城方向而来,想必他用的是声东击西之计,想让我们得到西城的动静,立马对西城布置重兵,殊不知,待布置了重兵后,他就会从东城大肆攻城。”   许云初想了想,东南西北四城的布防来说,东城的地势不占优势,算是最弱,大皇子想要快速夺城,首选就是东城。可是如今,动静从东城方向而来,虽然按常理推断,合乎常理,但保不准他还真是仗着兵马多,反其道而行之,硬夺西城最硬的布防。   他道,“皇上,我请命去西城。”   叶裳道,“不急,稍等所有府兵齐集后,朕与你一起,前往西城。”   许云初颔首,他知道,如今京城危难,叶裳即便身为皇帝,也不会躲在皇宫里等着人保护。   不多时,各府的府卫齐集,容安王府、国丈府、王府、苏府、李府等朝中朝中几十个府邸的府卫都齐集到了宫门口,清点之后,有六千余人。   叶裳翻身上马,亲自带兵,与许云初一起,去了西城。   苏澈镇守东城,拿着瞭望镜,远望,十里外,烟尘滚滚,火光冲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看了片刻,对一旁的郑中尉道,“郑中尉,你速找到楚含,把他叫来。”   郑中尉今日才见到这位名传天下的北周二皇子,从他进京做质子,到离开京城回了北周一趟又回来,始终没在人前露面。今日,他带着容安王府的府卫和皇上的轻武卫,配合许云初的行动,他才得见。   如今,楚含在巡城。   郑中尉应是,连忙去寻楚含。   不多时,楚含来到了西城,对苏澈见礼,“苏大将军。”   苏澈将瞭望镜交给楚含,“二皇子,你来看看,我怎么觉得,这像是故布疑阵,不像是攻城的兵马呢?”   楚含拿过瞭望镜,看了一会儿,肯定地道,“将军所言不错,若是不出所料,这是声东击西之计。他们的目的,是让我们听到动静后,引重兵到东城。其实是要重兵攻打西城。”   苏澈道,“你留在这里,我去西城。”   楚含摇头,拦住苏澈,“大将军,我去吧!”说完,一挥手,带着人,匆匆骑马向西城而去。   苏澈见楚含二话不说便走了,他只能守在东城。   不多时,东城方向的兵马来到近前,苏澈用瞭望镜看了一眼,大约有两万兵马,马尾都绑了扫把。滚滚烟尘因此而起。   即便两万兵马,对于如今的南齐京城只有微薄的兵马来说,也不是小数目。   苏澈也不敢大意,当即命人做好设防。   两万兵马来到城下,有人高喊一声“攻城”,爬墙梯、攀城索、滚战车……不多时,便喊杀声四起。   苏澈指挥着人放箭,用滚雷石砸下城墙。   东城布置了四千兵马,但对两万之数,还是几倍悬殊。不过苏澈身经了无数以少胜多之战,对付如此悬殊的兵力,不再话下。   东城攻城不多时,西城方向便传来大批兵马来袭的动静,黑压压的兵马,是真正的兵临城下。   叶裳、许云初站在城楼上,能感觉出脚下的城墙因大批兵马袭来的马蹄声微微震颤。   许云初道,“不下十万兵马。”   叶裳颔首,“不错。”   早先苏澈在西城布置了一万兵马,以内城总共剩余一万九千之数来说,西城已经算是布置了仅有兵马最大限度的重兵了。叶裳又带来了各府的府卫六千余人,这样一来,西城有一万六千兵马。   可是,对比十多万兵马来说,还是数倍悬殊。   大皇子亲自带兵,大批兵马来到城下后,他便看到了站在城墙上的叶裳,他勒住马缰绳,扬声高喊,“叶裳,投降吧!”   叶裳不理会他,对一旁伸手,“拿弓箭来!”   有人连忙将弓箭递给了他。   叶裳拉弓搭箭,对准大皇子。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二更   叶裳的箭,即便他做了皇帝,也没有因他身上的身份,而少半分凌厉张扬。   他拉弓搭箭,不过眨眼之间,手中的弓箭便离弦对准大皇子射去,带着急速的破空之声。   许云初站在叶裳身边,在他箭羽射出去之后,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一箭的厉害。大皇子即便有武功,他都觉得他会躲不开。   大皇子没想到叶裳一句话不说,便对他射出了一箭,这箭羽凌厉霸道,速度惊人,他大惊之下,当即滚落下了马,衣角被箭羽刺破,人滚落到地上,安然无恙。   许云初十分意外,觉得叶裳这一箭,若换做是他,他即便躲得再快,左手臂也会受伤,可是大皇子,仅仅刺破了一片衣角,可见他刚刚躲避的武功,是在他之上的。   他转头看向叶裳。   叶裳目光青黑,拿着弓箭,二度拉弓搭箭,不容大皇子喘息,又一箭对着他射了出去。   这时,大皇子左右之人反应了过来,有人高喊,“保护大皇子!”   盾牌手齐刷刷地上前,可是还是没有叶裳的这一箭快,射向了地上的大皇子,大皇子察觉出第二箭,瞬间移形换位,避开了这一箭。   同样,未伤到他分毫。   若说第一箭是他情急之下巧劲儿避开,那么第二箭,便不是了。   许云初惊异道,“他的武功,竟然在我之上。”   叶裳冷笑一声,“他如今的武功,怕是也在我之上。”   许云初面色一变,道,“这怎么可能?”   若说在他之上,他觉得,还有可能,但若是在叶裳之上,他觉得不应该。叶裳学的是苏风暖所学,多年来,一身功力,压制强大的热毒。热毒有多凶猛,他的功力就随之而涨。   即便他身上的伤势还未彻底痊愈,但也好了个十之八九了。这箭羽,带着他目前十成的功力。   两箭射出,搁在以往他对大皇子的了解,怎么也能伤了他。   盾牌手虽然慢了一步,但很快还是将大皇子护在了盾牌下。   大皇子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重新地翻身上马,挥手狠辣地扬声高喊,“攻城,杀叶裳!”   他一声令下,十万兵马展开了攻城之势。   这时,楚含也来到了西城,登上了城墙,对叶裳建议道,“用油泼,京城内兵器少,兵马少,但是油应该多得是。从城墙上往下泼油,再扔下去火把,就会烧死他们。”   叶裳闻言转头看向楚含。   楚含当即道,“战场上,从来就没有仁慈和手软,只有胜一个字。无所不用其及,也要胜,败的代价太大。尤其是如今兵力近十倍悬殊,顶不了多久。”   叶裳不语。   楚含看着他,“这是最有效的办法。”   许云初闻言,也觉得楚含这个办法是最有效的办法,如今天干物燥,再烈火烹油的话,那么,大皇子带来的这些兵马,一时半会儿,还真会奈何不得。   他也看向叶裳。   周围,有陪同而来的人也都觉得楚含提议的对,如今是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之法。尤其是,这十多万兵马,即便西城的防守是四城最严密的,但也耐不住这样的攻城。   楚含见叶裳不语,顿时急了,“你还犹豫什么?做皇帝,如此优柔寡断,战场上,如此优柔寡断,如何能如你所说,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长治久安?”   他的声音很大,震得周遭众人的耳膜都嗡嗡地响了响。   叶裳放下弓箭,负手而立,不再看楚含,而是看向城下来势汹汹攻城的兵马。   周遭,在攻城的喊杀声中,忽然很静。   片刻,叶裳终于开口,声音平静,但能传人城墙上下每个人的耳中,“用油泼,用火烧,是最好最有效的办法是没错。可是,他带来的这些兵马,都是我南齐的兵马,有禁卫军、有御林军、有五城兵马司,甚至,还有几万京麓兵马大营的兵马。这些人,他们大多数,土生土长在南齐京城这块土地,家中有父母、亲人,用如此狠辣的方法,的确是能解攻城之危,但是,怕是有数以万户的家里失去亲人。如此狠辣残忍之法,朕怎么忍心,对准自己的士兵施展,让京城方圆百里哀恸一片,噩耗漫天。”   他话落,楚含失了声。   许云初面色动容。   周遭的人,齐齐震动。   的确,大皇子带着的这些人,都是被他带走又反攻而来的内城兵马,虽然如今在攻城,可是他们身上的标签,还是南齐的兵马,是南齐京城的兵马。   烈火烹油的话,那么,就会死伤不计其数。   一时间,城墙上,伴随着下面的喊杀声,似乎更静了,连风都静了。   楚含沉默半晌,咬牙开口道,“可是,不用此法,再没有更好的办法,兵力十倍悬殊,我们顶不住的。一旦城破,那么,城内的人,怕是都会遭到他大肆的屠杀。你不忍心伤这些谋乱兵马,就忍心让城内的各个府邸被屠吗?”   叶裳面色青黑,平静地道,“一个时辰。”   楚含一怔,“什么一个时辰?”   叶裳看着远方道,“等暖儿一个时辰,硬顶一个时辰,她会来解京城之危的。”   楚含道,“如今京麓兵马大营的兵马都在大皇子的阵营里,显然她已经失败了,没夺到京麓兵马大营的兵马,再拿什么兵马来救?”   叶裳道,“没有一兵一卒,她也会凭地弄出兵马来解京城之危,我相信她。”话落,看着楚含,对他道,“这样,若是一个时辰,她不来,西城到了强弩之末时,再用你的办法。”   楚含闻言只能点头,“好。” 第一百七十章 一更   苏风暖离京后,直奔京麓兵马大营。   可是她到时,已经晚了,京麓兵马大营早已经空无一人。   她看着空空的京麓兵马大营凝眉,用听音铃试探地和刘通话,询问,“叔叔,你在哪里?”   听音铃没有动静,没有传来刘的声音。   苏风暖觉得,刘一定是出事儿了。她早先去找刘时,也没有料到丞相会来这一手,早已经与大皇子联合,用他的死,毁了丞相府,将内城兵马都偷偷运出京城,给大皇子铺好了路。   她沿着京麓兵马大营的外围走了一圈,发现了两处马蹄印,一处是通向灵云寺,一处通向北环山。   灵云寺,在西南方向,北环山在燕北方向。   她当即决定沿着燕北方向寻去。   骑凤来那匹快马,不多时,苏风暖便寻着马蹄的踪迹来到了北环山,山上,丛林茂密,马蹄的痕迹只到山口处,兵马似乎进入了林中。   苏风暖在山口处探查了一番,纵马进入了山林。   山林茂密,又是黑夜,灌木荆棘,十分难走。   苏风暖举着火把,沿着马蹄印,追踪了两盏茶的时间,来到山林深处,一面山坡前,才听到了人马声音的动静。   她勒住马缰绳,试探地用听音铃再喊,“叔叔!”   刘依旧没有动静。   苏风暖抿唇,纵马径直冲上了前。   这时,有士兵听到动静,大声怒喝,“什么人?”   苏风暖扬声道,“可是京麓兵马大营的兵马?我是苏风暖!”   苏风暖三个字,十分好用,天下没人不知道这个名扬天下的名字。她话音刚落,有人惊喜地喊,“是苏姑娘!”   “快去禀报统兵。”有人又喊了一声。   苏风暖勒住马缰绳静等着,以她的功力,可以探知,这里应该有四五万兵马之数。在燕北时,追随她去燕北的士兵,都喊她姑娘。   不多时,章林快步地出了灌木丛,举着火把,看着苏风暖,惊喜地说,“世子妃,您找来了,可真是太好了。”   苏风暖看着他问,“你们怎么会来了这里?刘呢?”   章林立即道,“晋王府长子带了兵符前去京麓兵马大营调兵,我手下能拉得出来的兵马,只四万五千人。当时,也有人前往京麓兵马大营调兵,刘让卑职带着这些兵马先出了兵马大营来此地躲藏,而他与人过了招,不是人对手,被人打成了重伤,他刚刚追到此地,便晕倒了昏迷不醒,卑职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您就来了。”   苏风暖闻言明白了个大概,点点头,道,“带我去见他。”   章林颔首,连忙带路。   来到灌木丛后,刘躺在干草地上,胸前大片血迹,嘴角也残留着血迹,昏迷不醒。她来到近前,蹲下身,为刘把脉。   刘胸口受了一掌,这一掌,十分霸道阴狠毒辣,他如今仅剩下微薄的气息,如此重伤,能撑着从京麓兵马大营来到这里,显然已经用尽了全力。若是她不来,刘必死无疑。   她当即伸手入怀,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三颗药丸,塞进刘嘴里。然后,她伸手扶起他,为他运功疗伤。   苏风暖如今的功力若非今非昔比,如今怀有身孕,还真不敢轻易动用内功。   章林站在一旁看着,苏风暖没来时,刘晕倒,他带着这些兵马藏在这里,还真不知该怎么办好?如今她来了,他就如找到了主心骨,吃了定心丸一般。   四万五千士兵们来到这里,本来都有些躁动,如今也奇迹地平静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苏风暖缓缓收功,刘也睁开了眼睛。   他用袖子擦了擦血迹,对苏风暖道,“多谢你,若没有你,我这条命算是交代这儿了。”   苏风暖站起身,对他问,“叔叔,谁打伤了你?”   刘道,“一个女子,似乎是孙晴雪。”   苏风暖眯起眼睛,“您确定?”   刘颔首,道,“我这辈子,对男人不熟,对女人熟悉得很,尤其是各种女人,就是她,虽然蒙着面,但是我不会看错。”   苏风暖点头。   刘困难地站起身,道,“京麓兵马大营一共十万兵马,这里只四万五千人马,另外五万五千兵马,被孙晴雪夺走了。他们藏匿的内城兵马,在灵云镇。”   苏风暖道,“如今时候不早了,大皇子怕是此时已经攻城了。”话落,他问刘,“叔叔,你能走吗?”   刘咬牙道,“能走。”   苏风暖翻身上马,端坐在马上,清声道,“众兵士听令,大皇子不是南齐的大皇子,而是北周的二皇子,二十年前,北周的萧贤妃和南齐的月贵妃异子而换,以谋祸乱南齐,丞相伙同萧贤妃、月贵妃,谋乱祸国,今日事发,兴兵反叛。皇上已经留诏传位叶裳,如今大皇子乱我超纲,毁我社稷,齐心可诛,其举不容。尔等可愿随我扫平祸乱,还京城百姓一个安居乐业?”   一众兵士虽然不明白各中内情,但如今苏风暖言语清晰,句句说得明白,他们惊异骇然的同时,士气也高涨起来。   章林大声道,“愿随世子妃,保家卫国!”   他一带头,所有兵士齐齐高呼,声响震天,“愿随世子妃,保家卫国。”   章林又道,“平叛祸乱,还京城百姓安平!”   所有士兵又齐齐高呼,“平叛祸乱,还京城百姓安平!”   刘上了马,看着苏风暖,即便在黑夜中,她身上的浩然正气掩都掩不住。他想,这天下诸多女子,唯她最适合执掌兵马。   苏风暖一摆手,士兵们随着她鱼贯涌出北环山的山林。   出了北环山,即便在黑夜中,仍旧可以清晰地看到远处烽火台燃起了烽火。   苏风暖再不耽搁,一马当先,带着四万五千兵马向京城而去。   北环山,距离京城近四十里,刘怕夺了京麓兵马大营的兵马后出差错遭人围剿,便给章林选择了北环山隐藏。如今四万五千兵马,虽然还是与大皇子兵力悬殊,但是也能解一时的燃眉之急了。   尤其是,这些兵马在苏风暖的手中,四万五,她便能当九万用。   当初,救急燕北,她敢只带三万兵马前往燕北,那么,如今,救急京城,她自然也不在话下。   四十里地,急速行军,半个时辰,来到了京城。   距离得近了,可以清晰地听到东城门和西城门方向传来的喊杀声。   苏风暖勒住马缰绳,凝神静听片刻,吩咐道,“章林,你点兵一万,以雁字型阵从右翼包抄!”   “是!”章林大声应诺。   苏风暖又对刘道,“叔叔,你可还能带兵?”   刘道,“没问题!”   苏风暖道,“你点兵一万,以雁字型阵从左翼包抄。”   刘颔首。   苏风暖又道,“两万兵马随我走,从后方进攻。”话落,吩咐道,“大皇子带着的这些士兵,即便谋乱,也是我南齐的士兵,只不过是被一时蛊惑。今夜,我们只求杀退他们,让他们投降,不求血战!”   众人齐齐应声,“谨遵世子妃命!”   苏风暖一摆手,兵分三路,直奔西城。   叶裳和许云初带着一万六千兵马,已经顶了一个时辰,奈何兵力太过悬殊,西城已经濒临破城。   叶裳的身上已经染了血,锦袍在火光中可以清晰地看到新鲜染上去的血迹。许云初的衣袍亦然,楚含的衣袍亦然。   眼看西城要破,楚含大声道,“已经一个时辰了,皇上,下令泼油吧!再晚城就破了,你悔之晚矣。”   叶裳也知道已经到了极限,他闭了闭眼,摆手,“来人,抬油桶!”   他话音刚落,许云初忽然大喊,“远处,有马蹄声!”   叶裳这时也听到了,立即看向西城前方。   只见,前方兵马分三路从后方包抄而来,星旗招展,大大地写着京麓兵马,为首一人,一身粉红色罗裳,脚下骑着快马,遥遥领先。   只见她不多时便来到了大皇子兵马的后方,不等他反应过来,便拉弓搭箭,对着他项上人头射去。   大皇子武功之高,叶裳和许云初早先早已经领教,叶裳的箭羽,他能毫发无伤地避开,可是苏风暖的箭羽,倾注了她十成功力的箭羽,他便没那么容易避了。   他发觉的时候,箭羽已经到了他眉心,他避无可避,当即大骇,伸手攥住了这只箭。箭虽然攥住了,但他受到了强大气劲的冲击,身子顷刻间被冲击下了马,仰面倒出十余丈远。   ------题外话------   姑娘们,从今天开始,月号点至月号点,月票双倍!   大家攒的月票,都可以投了!   爱你们~么么么么~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二更   苏风暖一箭得手,便纵马越过十数人,冲到了大皇子身边,夺了一名士兵的长缨枪,在他刚要起来时,对准了他的咽喉。   大皇子没想到苏风暖如此厉害,一招竟然擒住了他,他面色霎时惨白。   苏风暖目光凌厉,扬声高喊,喝道,“都住手,否则我杀了他!”   “保护大皇子!”有人大喊。   士兵们涌上前,可是都被苏风暖的气势震慑,震得齐齐后退了数步。   大皇子接了苏风暖一箭,手几乎被箭羽所伤废了,他扔了手中的箭,咬牙看着苏风暖,“苏风暖,是你!”   苏风暖不理他,扬声道,“南齐所有士兵,禁卫军、御林军、五城兵马司,所有人都听着。大皇子不是南齐大皇子,实则是北周二皇子,二十年前,北周萧贤妃与南齐月贵妃异子而换,目的就是祸乱南齐。丞相伙同萧贤妃、月贵妃,谋乱祸国,今日事发,丞相已服毒自尽,尔等都是我南齐大好儿郎,上有老母,下有幼小。因何助纣为虐?”   本来喊杀攻城的所有士兵,都齐齐地被这番言语所震,一时间都住了手。   苏风暖又道,“大皇子乱我朝纲,毁我社稷,其心可诛,其举不容。如今皇上已经皇位叶裳,圣旨遗诏在手,他才是我南齐真命天子,未来新皇。今夜,念尔等被人蛊惑,此时若是放下武器,我苏风暖在此替新皇应诺,既往不咎。若尔等执迷不悟,纵容扶持北周人夺我江山,那么,诛九族,罪不可恕。”   “放下武器,否则诛九族,罪不可恕!”章林大喊一声。   “放下武器,否则诛九族,罪不可恕!”刘也跟着喊了一声。   “放下武器,否则诛九族,罪不可恕!”   四万五千人马齐齐高喊,因苏风暖一举拿下了大皇子,士兵们士气暴增。   攻城的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心惊胆战,气势顿弱。   大皇子怒喝,“不要听她的,这个妖女,惯会蛊惑人心,她联合北周二皇子楚含,诬蔑本皇子。本皇子才是南齐真正的皇子!她才是通敌卖国之人!”   苏风暖向前推了一寸长缨枪,他的脖颈瞬间鲜血直流。   苏风暖居高临下地看着大皇子,冷笑道,“你如何狡辩,也改不了你的真实身份。十三年前,容安王和王妃战死沙场,去年春,我父亲大败北周,去年秋,我救兵燕北,兴兵反攻西境,忠于南齐之心,天下有目共睹。皇上信任我,在我出京前,他预料将会被你所害,便私下交给了我遗诏,命叶裳继位。如今,你果不其然事先谋权谋反,若我不拦着,明日你便将南齐,改成北周的天下。”   大皇子怒道,“一派胡言,不要听她的。妖女,是你害了皇上!”   苏风暖怜悯地看着他,“萧贤妃如今已经在江南兴兵了吧?他是不是等着你夺了南齐京城的好消息,她好长驱直入,让北周一统天下?可是她不知道,她的好儿子,原来是个废物!这南齐京城,他不但夺不下,还要命死此地。”   大皇子被苏风暖的长缨枪抵住咽喉,她现出杀意之后,他说不出话来。   苏风暖扬声高喊,“我今日就杀了他,以他的血,来祭奠今夜因他的谋乱而死的士兵们!”话落,她手中的长缨枪猛地用力向前推进。   她抬手的顷刻间,感受到一阵风从她身侧袭来,一个人影落在了她的马前,堪堪地攥住了她的手。   苏风暖手腕受阻,抬眸一看,见是凤来。   她没想到凤来竟然来京城了,而且,来得如此是时候。   凤来攥住了她的手腕后,用力要夺走她手中的长缨枪,却被苏风暖攥住,她没夺过去,然后,她转头看着苏风暖,脸色不太好地质问,“你竟然有如此高深的武功?诓骗得我好苦!”   苏风暖一笑,“老祖宗,您来京城来得真快。”话落,她摇头道,“我可没诓骗你,离开了湘南城,回京途中,我偶遇了一个机会,顿悟了祖师爷功法的门道,不巧恢复了武功。”   凤来看着她。   苏风暖面色坦然,“老祖宗不信?我若是有武功,在您面前,能诓骗得了您?”   凤来脸色稍霁,对她道,“这个人,你不能杀!”   苏风暖道,“他祸乱南齐,挑起战火,其心可诛,我如何不能杀?”话落,她扬声问,“南齐所有士兵儿郎们,你们说,他该不该杀?”   “该杀!”   数万人齐齐高喝。   苏风暖看向凤来,“老祖宗,您看,这是众怒。”   凤来道,“我不管什么众怒,我只知道,他不能杀。”   苏风暖看着她,“老祖宗忘了我和您说过的话了吗?您生于凤阳镖局,长于望帝山。这一个百年您是欠了人恩情没错,但上一个百年的生恩养恩的恩情,是不是更大于天?各人恩情,于家国天下,孰轻孰重?他狼子野心,要夺南齐而归北周,我如何不能杀他?”   凤来默了默,道,“我将他带走,保证他不祸乱南齐。”   苏风暖看着凤来,“老祖宗,您可真是一根筋。您就从来不曾想过,也许我师傅,是他所杀吗?”话落,她看着大皇子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中藏在东宫的一幅画像,梦寐思之,求之不得的那个人是鬼山派玉颜轻。”话落,对凤来道,“也就是您!因您念着我师傅,他就杀了我师傅。”   凤来一惊,顿时看向大皇子,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大皇子面色白如纸,鲜血模糊了他的脖颈,他看着突然出现的凤来,一双眸子现出了希望的光泽。   苏风暖懒洋洋地道,“老祖宗,为我师傅报仇,乃我心愿。不过,若您在知道我师傅是被他所杀之后,还强求我留他一命的话,那么,我就依了您也无不可。我师傅在天之灵若是得知,也当还了您一世情债了。”   ------题外话------   姑娘们,从今天开始,月号点至月号点,月票双倍!   大家攒的月票,都可以投了!   爱你们~么么么么~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更   凤来看着大皇子,因她的出现,他面色死灰复燃。   她从来没有想过,大皇子心仪于她。如今苏风暖如此说,她十分惊异,看了大皇子片刻,对他问,“云凰可是你杀的?”   大皇子当即摇头,“不是,我从来没有杀他,你不要听她的,她这个妖女,惯会糊弄人,给人下套,你不要上了她的当。”   凤来皱眉,觉得大皇子这话是有几分道理的,苏风暖惯会糊弄人,给人下套,她前些日子挟持她,领教了个够本,对她是恨得牙痒痒,却又舍不得对她下手。她问,“当真?”   大皇子立即说,“当真,我的武功,怎么能杀了他?”   凤来也觉得他的武功杀不了云凰,转向苏风暖,道,“不是他杀的。”   苏风暖哼道,“老祖宗,您不要被他骗了,他的武功好得很。我若不是悟透了祖师爷功法的门道,今日,我是奈何不了他的。以他的武功,我师傅不防备的情况下,杀他是能够做到的。”   凤来又看向大皇子。   大皇子咬牙道,“苏风暖,你要杀我,便杀我,别整这些弯弯绕,我以前居住的东宫是放有一张鬼山派玉颜轻的画像没错,但,我也没有杀你的师傅。”   苏风暖盯着大皇子,“那你说,我的师傅是谁杀的?”   大皇子怒道,“我怎么知道?”   苏风暖冷笑,“你要活命,自然是百般不会承认。”   大皇子恨极,不再理会苏风暖,对凤来道,“云凰死的时候,是四年前的七月初六,那一日,是我萧母妃的生辰,我偷偷去了北周,陪她过生辰。七月初七,一早,我便去了鬼山派找你,我在鬼山派住了三日后,要走那一日,听闻云凰死了的消息,你大为心伤,我又陪着你住了数日,你好些了,我才离开。他的死地距离北周几千里,我即便武功高于他,也分身乏术去杀他。”   凤来恍然,道,“对了,我记起来了,是这样,那一年那一日,你是在北周。”话落,她转向苏风暖,“你师傅不是他杀的。”   苏风暖本来是听了叶裳在城墙上传音入密,说大皇子可能是喜欢玉颜轻,以前他居住的东宫,收藏着一幅她的画像,在凤来出现的那一刻,让她以此来利用。她当即便想到了他师傅的死,所以,诓骗一番。   没想到,引出了大皇子这一番说辞。   他师傅的死地,在南齐内地,靠近江南地界的落霞坡,距离北周千里之遥,大皇子的确分身乏术。   苏风暖看着大皇子,对凤来道,“即便我的师傅不是他杀的,但依照他今日所为,祸乱南齐,您也不能救他。”   凤来摇头,“我今日必须要救他。”话落,对苏风暖道,“我拿九转灯和调动天下兵马的兵符,跟你换他的性命。如何?”   苏风暖想着九转灯是望帝山代代相传的圣物,是要拿回来,调动天下兵马的兵符,也要拿回来,她蹙眉看着凤来。   凤来道,“小丫头,以这两样东西,换他一命,你觉得可值?”   苏风暖自然觉得值得的,在她看来,大皇子的命不值钱,她看着凤来,想着看来今日她势必要铁了心救走大皇子了。她如今怀有三个多月身孕,与她硬碰硬的话,即便武功高于她,也不见得能讨得好处,也许还会伤了腹中胎儿。   为了大皇子一条破命,伤了腹中的孩子,得不偿失。   于是,她看着凤来,“老祖宗,您今日非要带走他不可?”   凤来点头,肯定地道,“非带走不可,我不能让你杀了他。”   苏风暖凝眉,“那好,我今日就卖老祖宗您一个面子,让您带走他。不过,您只能带走他一人,不能带走我南齐的兵马。九转灯和调动天下兵马的兵符还给我。”   凤来面色一松,痛快地从身后的包袱里拿出九转灯递给了苏风暖,又从怀中掏出兵符递给了她,“给你。”   苏风暖接过九转灯,打量了一番,见是望帝山的那盏九转灯,又仔细地看了一眼兵符,没错,是她给凤来的那个兵符。她将两样东西收起,对凤来道,“仅这一次,若是再让我见到他祸乱南齐,下次,即便有老祖宗您挡着,我也还是会杀了他。”   凤来道,“好,你放手吧。”   苏风暖撤回手中的长缨枪,端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大皇子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她清声道,“南齐所有士兵听着,生养你们的是南齐的土地,一日活在这片土地上,一生便是南齐的人。大皇子做了我南齐二十年的皇子,我今日便放他一条生路,来日,他若是再祸乱图谋我南齐,那么,我定要他的命!”   苏风暖的声音灌注了内力,足以传遍了方圆五里,京城内外,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大皇子站起身后,气怒攻心,不甘心地对苏风暖打出了一掌。他的掌风还没到苏风暖面前,便被凤来一把扣住,对他道,“跟我走。”   大皇子道,“我要杀了她!”   凤来当没听见,扣了大皇子手腕,对苏风暖道,“马给我。”   苏风暖轻身飘下马,将马还给了凤来。   凤来带着大皇子,飞身上马,离开了战场。   大皇子不甘心,大怒道,“苏风暖,今日之仇,我一定会报!你等着!”   苏风暖飞身上了大皇子的那匹马,端坐在马上,看着凤来骑马带着大皇子离开,云淡风轻地道,“好,我等着你。”   不多时,马蹄声走远,凤来带着大皇子没了踪影。   二人离开后,苏风暖看着南齐士兵,攻城的士兵,早已经停止了攻城,她带来的兵马,也早已经停止了喊杀。西城下,十几万兵马,黑压压一片,此时静寂无声。   苏风暖扫了一圈,没看到刘说的孙晴雪,亦没有看到孙泽玉。不知道他们如今是隐藏在众多兵马中,还是早已经离开了京城。   她看了片刻,清声道,“所有兵马,听令!御林军、禁卫军、五城兵马司、京麓兵马大营,所有兵马,以星旗兵为号令,归队!”   军令如山倒。   这一声命令下达后,南齐所有士兵都快速地依照苏风暖所言归了队。   不多时,乱作一团的战场,队伍重新归列的整整齐齐。   叶裳站在城楼上,看到苏风暖带兵出现的那一刻,一个时辰整,她露出果然不出所料笑意,见她一箭便将大皇子射下马,要杀大皇子,凤来突然出现阻拦,他蓦地收了笑意,不过想起苏风暖在凤来手中待了数日,安然无恙地回来,他便收起了担心,对她传音入密提了大皇子收在东宫的鬼山派玉颜轻画像之事,之后,他便立即命人开城门,骑马出了城。   许云初、楚含等人见叶裳骑马出了城,也当即骑马跟在其身后,护佑其出了城。   近二十万兵马收整好,叶裳也纵马来到了苏风暖面前。   苏风暖见叶裳衣袍上尽是鲜血,不等他来到近前,立即问,“你受伤了?”   叶裳勒住马缰绳,摇头,“没有,别人的血,幸好你带兵援救得及时。”   苏风暖一听是别人的血,顿时放下了心,当即下马,单膝跪在地上,声音恭敬清澈,“苏风暖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裳一怔,纵马上前一步,“你……”   他从来没有想过,身份转变后,苏风暖会对他下跪,他一时脸色变幻,似乎有些受不住。   苏风暖自小陪着他长大,熟悉他每一分心思,自然清楚她这一跪对他而言的冲击,接了遗诏,公然了身份,他可能心里依旧没有将自己当做真正的皇帝。可是她这一跪,与别人的跪不同,他会真正地意识到,皇帝这个身份,他是真的接受了。   看着他不停变换的脸色,身子微微轻颤,似乎连马都坐不住了,她顿时涌起心疼和不舍,传音入密道,“我是做给士兵们看呢,没人的时候,我才不跪你呢,我可怀着你的儿子呢,地上凉的很,你还不快说平身让我起来?”   叶裳惊醒,立即开口,“平……身!”   苏风暖大声道,“谢皇上!”话落,站起身,清喝道,“众士兵,还不叩见新皇!”   所有士兵们齐齐惊醒,当即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声音震耳欲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裳弯身,伸手将苏风暖拽上了他的马前,伸手搂住他,声音冷静而低沉,同样传遍每个人的耳朵,“今日之乱,朕既往不咎,从今以后,但有此犯上作乱之举,诛九族!”   ------题外话------   谢谢姑娘们送的月票,爱你们,么么么~   月票双倍,月底最后几天了,有月票的姑娘们,别留着了,投月票有红包哦~   稍后有二更~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二更   叶裳声音落,近二十万兵马静寂无声。   许云初这时扬声开口,“尔等助纣为虐谋乱攻城时,西城内只有一万六千兵马驻防,二皇子提议,用油泼火烧,那么,不等世子妃来救,京城之危便可解,但皇子顾念尔等都是南齐的士兵,是南齐的好儿郎,不忍尔等因为一时被贼人蛊惑,而置尔等大肆杀伐,尸骨成山,血流成河,京城哀恸的境地。故而,一直未用此狠辣之法。皇上仁爱之心,天地可鉴。我南齐有此新主,是万民之福。”   许云初一番话落,近二十万士兵齐齐动容。   高喊,“追随新皇,守卫南齐!”   所有士兵齐齐高喊,“追随新皇,守卫南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响震天,真正的得民心受臣服。   苏风暖不由得露出笑意,虽然还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但最起码京城之危解了。   叶裳沉声道,“不是世子妃,是朕的皇后!”   有人高喊,“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众士兵高喊,“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苏风暖不适应地捂了一下耳朵,无奈地回头看了叶裳一眼,想着这人都做了皇帝了,还这么小心眼,爱别扭,她对他一跪,他如今非要找回场子,让她也不自在一番。还没封后呢?喊什么皇后?比起皇后,她还是乐意被人喊世子妃。   叶裳能体会苏风暖的心情,见她不太适应,他总算好受了些,对她一笑,“早晚要适应,习惯就好了。”话落,转头,对许云初道,“小国舅这二十万兵马,交给你了。明日早朝,朕希望能看到你举荐的重新任命禁卫军、御林军、五城兵马司、京麓兵马大营统兵等人的奏折。”   许云初当即下马,跪地领命,“臣遵旨!”   叶裳不再逗留,带着苏风暖回了城。   来到城门口,苏澈带着一众官员在城门口迎接。   叶裳扫了一圈,看到了十几个战战兢兢的官员站在一众官员身后,是没遵从钟鸣鼓,未进宫上金銮殿叩拜他接受他身份的官员。他也未治罪,摆摆手,“都平身吧!”   众人叩谢,直起身。   叶裳道,“今夜折腾大半夜,众位爱卿想必都累了,回去歇着吧,明日早朝改在午膳后。”说完,便带着苏风暖纵马进了城。   那十几个人本来想待叶裳下马或者入宫上殿请罪,没想到他径直进了城,没去皇宫,而是向容安王府方向而去,齐齐对看一眼,都心里打鼓。   叶裳纵马来到容安王府,管家带着一众仆从,打开府门,在他来到后,齐齐跪在地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裳抱着苏风暖下马,随意地摆了一下手,便牵着苏风暖的手往里面走,同时吩咐,“让厨房准备饭菜,简单一些。”   “是。”管家连忙应声。   叶裳又吩咐,“派人去皇宫禀告太皇太后和太后,就说京城之危解了,让她们可以安心回宫休息了。再派人去国丈府将外祖母和岳母接回来休息。”   “是!”管家连连点头。   叶裳吩咐完,拉着苏风暖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二人一路无话,回到了正院。   进了房中,叶裳挥手落下了帘幕,打横抱起苏风暖,将她放在了床上,俯身压在了她的身上,在她要开口时,吻住了她的唇。   这吻霸道,似乎还透着惩罚的意味。   苏风暖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乖巧地任他施为。   片刻后,苏风暖几欲窒息,轻轻捶叶裳,他喘息着放开了她,贴着她唇边,咬牙切齿地怒道,“下次,再让我见你跪我,我饶不了你。”   苏风暖低笑,“你如何饶不了我?我肚子里可怀着你的儿子呢,伤了他的话,我还饶不了你呢。”   叶裳气笑。   苏风暖伸手推他,“快起来,重死了,我如今月份渐渐大了,你可不能这样压着我欺负了。”   叶裳无奈,翻了个身,搂着她躺倒床上,“好吧,做了皇帝,也一样惧内,可见这个身份,也没什么不同。”   苏风暖大乐,“有不同的,除了皇后,可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叶裳顿时竖起眉,“你敢!”   苏风暖将脑袋靠在他怀里,枕着他胳膊道,“就算敢,我也不做。你虽然当了皇帝,可我手中还留着先皇的圣旨呢。以后,谁来我面前叨叨,我就用圣旨砸他的脸。”   叶裳恼怒散去,失笑,“好主意!”   二人躺在床上,闲扯了一会儿,厨房做好了饭菜,管家带着人端了进来,同时秉道,“皇上,太皇太后命人来传话,说您如今是皇上了,理当去宫里住,她今夜便命人收拾好皇宫,明日一早,您便可以迁移过去。另外,明日早朝,最好将您登基大典定下来。”   叶裳皱眉,道,“你去回话,告诉太皇太后,如今外面还乱着呢,迁移进宫和登基大典之事不急,先处置灾情和内外乱象。太后这些日子也累了,没睡个安稳觉,今日之后,让她不必过于操神,好好休养,年岁大了,不搁折腾。皇后如今已经近四个月的身孕了,太后修养好了,也能帮忙带太子。”   管家连忙应是,立即去了。   苏风暖好笑地看着叶裳,问,“你是不是不愿意去皇宫住?”   叶裳扬眉,“难道你愿意?”   苏风暖摇头,笑着道,“我自然也不愿,皇宫阴气沉沉。”   叶裳不置可否,“那我们便不去住,从容安王府每日进宫去金殿早朝,也不远。我不同意,谁也强求不了我。”   苏风暖点头,拉长音道,“没错,天大地大,这南齐,从今以后,你最大嘛。”   叶裳失笑,“我也要听你的。”   ------题外话------   还有几万字,就完结了,我会竭尽所能,给大家一个完满的收尾~   最后的阶段,统筹全局,收拢脉络,姑娘们都别急~   月底了,月票双倍活动继续,手里有月票的姑娘们都别留着了,投了吧,为我加油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更   太皇太后和太后听闻京城之危已解,齐齐大舒了一口气,想到叶裳解了京城之危没进宫,派人前往容安王府传话,传话的人回宫复懿旨,一字不差地将叶裳的答复复述了一遍,太皇太后听完,愣了半晌。   她的愣,是因为叶裳答复的话中对她称呼的转变。   她从太后变成了太皇太后,皇后接替了她的位置,变成了太后。   她一时有些不适应。   国丈并未离宫,陪着二人在金殿内守了大半夜,不时派人去宫外打探消息,当听闻大皇子带着兵马快要将西城攻破时,他都觉得怕是要完了,没想到苏风暖援救及时,不止保住了南齐京城,还夺回了内城和京麓兵马,大获全胜。   这又是苏风暖足以记载到南齐史册上的一笔功绩。   听闻京城之危已解后,叶裳派人来告知,惊喜下,他不太赞同太后派人去容安王府叨扰叶裳,可是太后派人去了,他也没说什么。   如今得了回话,见太后愣在当地似乎回不过神来,他缓缓开口,劝慰道,“皇上有仁爱之心,且心胸宽广,但他不喜被人左右操控。如今你都成了太皇太后了,就少操点儿心吧,无论我们许家,还是你们姑侄,能安稳地在宫中有一席之地,便是最好的结果,不要干涉太多,惹得皇上反感!当年的叶世子想不买谁的账,便不买谁的账,更何况如今已经成了皇帝?”   太后回过神,看着国丈,恍然地叹了口气,“哥哥说得对,是我愚钝,操心太过了,皇上能接这把椅子,能重用云初,善待哀家姑侄,厚待许家,便已然对我等厚重了。哀家不应该干涉他才是。他想什么时候进宫里来住,便什么时候来,想什么时候登基封后,便什么时候,哀家自此后再不管了。”   国丈颔首,“你能想明白就好,这样才对,以前先皇在位时,我就是看不透,如今退下来,方知清闲有清闲的好,也该享享福了。”   太后点头,“许家有云初,只要我们几个老的安分点儿,便是帮了他的忙。”   国丈道,“正是这个理儿。”   二人一番话落,太后想开后,心情舒畅地带着皇后回了她居住的慈安宫。姑侄二人如今在这皇宫里是个伴儿。   国丈出宫回了国丈府。   王夫人和苏夫人听闻京中之危已解,叶裳和苏风暖安然无恙,心中高兴,回了容安王府。   管家接应二人进了府,道,“皇上和皇后娘娘累了,已经歇下了。王大学士和苏大将军还没回来,在外面忙着,两位夫人也累了,先歇下吧。”   王夫人和苏夫人齐齐怔了怔,对于苏风暖和叶裳身份的转变,二人也十分不适应。她们从来没有想到叶裳会成为皇帝,苏风暖会成为皇后,转眼之间,她们二人成了皇亲国戚。对看一眼,齐齐感慨地点了点头。   苏风暖的确是累了,怀有身孕的人就是不同于别人,容易累倦,用过饭后,便困得睁不开眼睛,搂着叶裳,撒娇让他抱她上床歇着。   叶裳自然是有求必应,无论身份如何转变,他心中始终清楚,她是他的娇妻。这一辈子,只认准她了,谁也不行,谁也替代不了。   苏风暖被叶裳抱上床后,窝在他怀里,很快便睡着了。   叶裳也累了,城墙上硬顶着那一个时辰,他亲自动了手,都是南齐的士兵,他下手不会太重,不会让人置死,顶多重伤。顾忌之下,便十分疲惫。   搂着苏风暖在怀,怀中的娇人儿睡的香甜,他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可以感受到上面微微隆起,那里面孕育着他和她的骨肉,只要轻轻摸着,他的心便会变得很软很软。   他摸了片刻,也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忽然感觉到苏风暖的肚子里突然踢弹了一下,感觉十分的清晰,他猛地惊醒,腾地坐了起来。   他坐起身的动静太大,惊醒了苏风暖,她睁开眼睛,天已经蒙蒙亮,她迷迷糊糊地看着叶裳,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叶裳立即说,“你的肚子,似乎……有东西踢了我手一下。”   苏风暖“哦”了一声,困浓浓地道,“是胎动!”   叶裳一怔,“什么是胎动?”   苏风暖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没睡醒地说,“就是你的儿子在活动手脚呢。”   叶裳睁大眼睛,“他……他已经有手脚了?”   苏风暖被气笑,“自然是有手脚的,是人都又手脚,又不是怪物,怪物也有手脚的。”   叶裳呆了呆。   苏风暖翻了身,继续睡。   叶裳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苏风暖,见她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惊奇,他忍不住,伸手晃她身子,“将近四个月吧?这……就会动了?”   苏风暖唔哝一声,道,“是早了点儿,不过也差不多,他健康的话,就动的早。”   叶裳十分新奇,对她说,“你再转过来,让我摸摸。”   苏风暖无奈,只能转过身。   叶裳将他的手又放回苏风暖的小腹处,静静地摸了一会儿,怀疑道,“怎么不动了?我刚刚明明感觉很清晰地踢了我一下。”   苏风暖伸手拍拍他的脸,“刚会动,一下估计就使出浑身的劲儿了,想必累的动不了了。随着以后月份大,他若是个爱动的孩子,就会闲不住地闹腾,以后有你多看到他动的时候。”   叶裳觉得这话有理,点了点头。   苏风暖伸手拽他,“天还早,你不是将早朝改在响午了吗?再睡一会儿吧。”   叶裳颔首,又陪着苏风暖躺下身,心里隐隐有些激动,笑着说,“这么早就会动了,估计是个能闹腾的小东西。”   苏风暖轻笑,“那岂不跟我一样?你小时候一板一眼的,不爱闹腾。”   叶裳失笑,“明日我问问岳母,她怀着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十分爱动。”   苏风暖“嗯”了一声。   又睡了一个时辰,天色大亮,叶裳醒来,见苏风暖还睡着,悄悄下了床,出了房门。   院外,已经有皇宫的仪仗队等候,见叶裳出来,齐齐跪在地上请安。   叶裳摆了摆手,看见了小泉子,笑着说,“没被刘衍收拾了,你也算是命大。”   小泉子站起身,笑嘻嘻地说,“皇上培养奴才不易,奴才这条命是皇上的,不敢轻易被大皇子折腾了去,从灵云寺回宫后,奴才请罪自罚去浣衣局了,他本来要处置奴才,看奴才识相,便饶过奴才了。”   叶裳颔首,笑道,“不错。”   小泉子道,“如今皇上您继位,奴才得以重见天日了,便赶着来侍候您了。不过,这些日子浣衣局没白待,奴才查探出了一件大事儿。”   “什么事儿?”叶裳挑眉。   小泉子左右看了一眼,上前一步,凑近叶裳,细若蚊蝇地小声说,“卿昭仪怀的孩子,不是先皇的,是大皇子的。”   “嗯?刘衍的?”叶裳有些意外。   小泉子颔首,“正是。”   叶裳问,“你如何得知?”   小泉子道,“奴才在浣衣局,没人注意奴才,奴才便偷偷地在暗中监视大皇子的举动,月前的一日夜里,他去了卿昭仪的宫里,奴才觉得不同寻常,便闭息偷去殿外听,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叶裳“呵”地一笑,“跟他叫了二十年的先皇共用一个女人,刘衍是个人才。”话落,对小泉子问,“如今卿昭仪人呢?”   小泉子道,“还住在花容苑里,已经六七个月的身孕了,再有两个月,就临盆了。”   叶裳想着大皇子离京,竟然没带走怀有他孩子的卿卿,是因为她身怀六甲大着肚子带不走?还是故意将她留在宫里,倚仗着她是先皇女人的身份和怀着先皇的子嗣的皇子,将来予以利用?   无论是什么,这个女人,不能留,以前真是小看她了,以前以为她是晋王的人,没想到她是大皇子的人,或者说是丞相的人。   他对小泉子吩咐,“你速速回宫,禀了太皇太后,请太皇太后出面处置了那个女人!”   小泉子连忙应是,“奴才这就去!”   叶裳虽然不喜欢太皇太后干涉他的事儿,但是但有需要,他还是会不客气地用一用她老人家,毕竟她在皇宫里住了一辈子,对付宫里女人那手段,无人能及。这等事情,他可不想劳烦屋中睡着的娇人儿,有太皇太后就够了。   ------题外话------   月底最后两天了,姑娘们,手里有月票的,千万千万别留着了,趁着活动投了吧,过期作废~   么么么么么么~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二更   太皇太后昨日睡得晚,但是醒得早,岁数大了,觉便少了。   先皇失踪后,大皇子监国,这几个月来,皇宫死气沉沉,她和太后姑侄二人谨遵许云初的嘱咐,不敢轻易出宫招惹他。如今大皇子败走了,京城转危为安,她觉得这皇宫的空气都透着清新。   大清早,她便命人为她的慈安宫除尘,去去晦气。   慈安宫伺候的人在严公公的指挥下,正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小泉子匆匆地进了宫,来到了慈安宫。   严公公一见小泉子,笑呵呵地上前,“小泉子公公,你如今这是重见天日了?”   小泉子嘻嘻一笑,“受难期间,托您的福,对我颇多照顾,没被惩治了,小命还在,如今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严公公笑着道,“皇上可是个好主子,寻常时候,脾性随意,不折腾奴才,你小子有福气。”   小泉子笑嘻嘻地说,“正是。”   严公公问,“你不在皇上跟前侍候?来这慈安宫有事儿?”   小泉子点头,“皇上交代了一件差事儿,命奴才来请太皇太后帮个忙。”   严公公一听是叶裳打发他来的,连忙说,“太后早早就起了,如今在殿内,你随我来。”   小泉子颔首。   严公公快步进了内殿,对太皇太后禀告小泉子奉了皇上之命有事儿求见。太皇太后一怔,想着昨日叶裳还让她不要操心,今日这是有什么事儿?立即说,“让他进来。”   严公公挑开门,小泉子进了殿内。   小泉子跪地先给太皇太后见了个礼,然后开口道,“皇上命奴才来请太皇太后您老人家帮个忙。”话落,将他在月前偷听到大皇子和卿昭仪的对话,卿昭仪腹中的孩子不是先皇的而是大皇子的之事说了,又将皇上听罢,请太皇太后来处置此事提了。   太皇太后听完,顿时火冒三丈,“好个卿昭仪!”   太后在一旁道,“母后,我那时便说留着这个狐媚子是个祸害,您偏偏不处置了她。如今她肚子里的孽种竟然是刘衍的不是先皇的,这千刀万剐了她都不为过。”   太皇太后站起身,“哀家这就就去收拾了她。”   小泉子立即提醒道,“卿昭仪似乎是有武功,太皇太后您多带些人。”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哀家让她插翅也难飞。”话落,道,“当初哀家以为她是叶世子和世子妃救的人,又是晋王带进宫的人,先皇似乎有意保护,哀家不好折了他们几人的面子动手。如今没想到,她竟然是大皇子的人。真是该诛。”   太后道,“母后快去吧!将那个贱人处死才是正理,这个孩子,断然不能让他留着。不是先皇的种,而是北周的种,留着也是个祸害。”   太皇太后觉得正是这个理儿,点头,对严公公吩咐道,“速去传哀家懿旨,命人封锁花容苑,擒拿卿昭仪,一只鸟雀也不能让它飞出去。”   “是。”严公公领命,立即去了。   小泉子见太后带着人气势冲冲地去了花容苑,自己完成了叶裳的旨意,连忙出宫回容安王府复旨了。   此时,叶裳正收到了西境和江南两地送进京的八百里加急。   一封是叶昔的亲笔手书,一封是苏承的亲笔手书。   两封手书虽然是两个人写,但是意思大概一样。那就是诚如她所料,北周在三日前兴兵江南,百万兵马,大举来犯,走的是岭山织造。因西境早就收到了他派人送信嘱咐,苏承和苏言二人及时调西境兵马援助江南,没想到,前日晚,江南境地突现了东境兵马。也就是说,湘郡王带了他的兵马,从东境悄悄去了江南,援助北周里应外合。   这样一来,江南顿时陷入了困境。   叶裳看着两封八百里加急,脸色沉如霜雪,他没有想到湘郡王竟然带着兵马去了江南与北周里应外合,京城刚转危为安,便出了这样的事儿。如今可见江南是十万火急。   而北周这一次是萧贤妃亲自带兵。   那个女人,能调教出楚含,自然是厉害的。   苏风暖醒来后,身边已经没了叶裳的身影,她用手摸摸被褥,已经凉了,可见他早已经起了,她挑开帷幔,看了一眼天色,还不到响午。想着他昨日说今日早朝推迟到午膳后,想必如今还在府中。   她披衣下床,穿戴妥当,来到房门口。   有侍候的人守在外面,见她出来,齐齐见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苏风暖瞅了一眼,二十多人显然是等着准备侍候她,叶裳做了皇帝,很多事情与以前都不太一样了。皇室有皇室的规矩,皇帝有皇帝的排场,皇后也不能框外,总之,祖宗的规矩,不能轻易改,否则,以一人之变,容易乱了朝纲社稷纲常,牵扯的太多,不能不遵从,不能说不要就不要。   她点点头,问,“皇上呢?”   有人立即回话,“回娘娘,皇上收了两封八百里加急,如今在书房。”   苏风暖眯起眼睛,“八百里加急?军情急报?”   有人垂首,“似乎是。”   苏风暖想到了北周兴兵江南,于是立即向书房走去。   她来到书房,见叶裳正站在桌前研究江南的地势地形图,桌案上放着两封八百里加急。   听到动静,叶裳抬头,见是苏风暖,面色顿时转柔,温声问,“睡醒了?”   苏风暖颔首,走到近前,拿起两封八百里加急,快速地过目了一遍后,同样沉下脸,“这个湘郡王,真是给他脸了!不知死活!”   叶裳冷哼一声,“他是在找死!”   苏风暖当即道,“不出意外,今日下午,二叔带着的燕北的兵马便会到达京城,我带着燕北兵马,前往江南救急,正好收拾湘郡王,同时收拾北周!”   ------题外话------   月底最后两天了,姑娘们,手里有月票的,千万千万别留着了,趁着活动投了吧,过期作废~   么么么么么么~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更   叶裳看着苏风暖,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昨夜,对付大皇子那一战,她极其损耗心力,回府后,极其疲惫,睡得极沉,以后随着月份渐渐大了,可想而知,她更是容易疲惫。   江南危急,今日下午燕北王世子带着驻扎在燕北的京麓兵马若是来到京城的话,那么,势必不得喘息,要急行军前往江南救急。   京城距江南数千里之遥,一路快马行军奔波,她即便受得住,也十分伤身。   他断然道,“不行,你不能去!”   苏风暖看着他,“我能去的,前三个月才是娇气的月份,过了前三个月,便不需要太在意了,我一定会多加小心,不会让自己伤到。”   叶裳摇头,“那也不行。”话落,抿唇道,“你留在京城,我与二叔一起前往江南。”   苏风暖皱眉,“你是皇上,刚刚接了遗诏,还未举行登基大典,因为丞相祸乱,南齐遍地灾情,如今京城刚安稳,西南又起战火,天下百姓正是人心惶惶的时期,你必须不能离京,应该留在金銮殿,调动武百官,处理灾情,稳定人心。江南交给我,我善于打仗,不是问题。”   叶裳道,“你留下监国,你在京中,与我在一样。”   苏风暖一怔,“这怎么行?”   叶裳道,“怎么就不行?你不止学了兵法,亦学了权谋,无论是兴兵打仗,还是治理江山,你一样不差。你留在京中,一来安稳没危险,让我能够放心前去对敌,无后顾之忧;二来,我作为南齐的江山的新主,不能让人将来诟病我是躲在女人背后的男人。不止靠媳妇儿平内乱,还靠媳妇儿打天下,如此软弱,焉能让万民臣服?再说,你自小所学,悉数教我,也不能让我没有施展的余地不是?那你岂不是白教了?”   苏风暖一时哑口无言,瞅着叶裳,半晌,又气又笑,“你早就想好这一番说辞来对付我了是不是?如此有理有据,让我连反驳都不能。”   叶裳轻笑,伸手搂住她,柔声说,“乖,听话,这一次,你留在京城,我定会收拾了湘郡王,饶不了萧贤妃。”   苏风暖笑着靠在他怀里,点头,痛快地道,“好。”   叶裳见苏风暖答应,低头吻她,“我留许云初在京城帮你,楚含我带走。”   苏风暖摇头道,“把许云初也带走吧!我在京城,如有必要,用叔叔好了。他清闲了多少年了。”话落,不待叶裳多说,道,“也带上紫风和玉灵两位师叔,有他们在,我才能放心你的安危。就这么定了!”   叶裳摇头,“许云初留下,许家盘踞京城多少代,他能帮你,辅助你监国,让你不必太劳累。你如今月份大了,不能太劳累。如今除了江南军情紧急外,灾情也是刻不容缓,你留在京中监国虽然没有危险,但亦不轻松。两位师叔我也不带,你月份大了,需要玉灵师叔在身边,万一有什么事儿,你医者不能自医,玉灵师叔在,我才放心。”   苏风暖顿时恼道,“你谁都不带,身边只一个楚含,没几个人,我怎么能放心?不行!”   叶裳道,“我带上叶睿,他生于江南,长于江南,对江南地形熟悉,想必能有助益。另外,你别忘了,如今师兄在江南,大哥和二哥带着西境兵马也在江南。有这么多人在,不必担心的。”   苏风暖皱眉,想了一会儿,道,“这样,我将紫风和玉灵两位师叔分开好了。反正他们也一大把年纪了,不必整日腻在一起。让紫风师叔陪着你去江南,玉灵师叔留下来陪着我。另外,我爹伤势早已经好了,他虽然英雄迟暮了,但也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让他跟着你。许云初留下就留下。这样,你觉得如何?”   叶裳想了想,觉得这是苏风暖的底线了,笑着点头,“好,就应你。”   苏风暖嗔了他一眼,“你务必要小心仔细,保护好自己。”   叶裳伸手揉揉她的头,“放心吧!有你和孩子,我也不敢轻易丢了小命。”   二人商议妥当,已经响午。   叶裳派人去给叶家主、叶睿、王大学士、王夫人、苏澈、苏夫人等人传话,今日晌午,一起用午膳。   传话的人传过去之后,一众人很快就来了。   如今叶裳毕竟是皇帝的身份了,众人虽然是长辈,但对他也是要见礼的。众人刚要跪拜,叶裳抬手,一阵风扫过,堪堪地挡住了几人要下跪的身子,道,“没有外人,今日是家宴,都免礼。”   王大学士摇头,“那怎么行?礼不可废!”话落,硬跪了下去。   苏澈也颔首,“岳父说得对,礼不可废,规矩更不可废,否则便是乱了君臣纲常!”话落,也跪了下去。   叶家主也点头。   一众人等,都跪在了地上,叩拜见礼。   叶裳无奈,待众人叩拜完了,摆手道,“没有外人在,君臣之礼也能免之。既然金口玉言是圣旨,那你们硬拜,也是不尊圣旨。”   众人闻言一时无言。   苏风暖失笑,道,“在家里,若是每日都这般拜来拜去,麻烦死了,能免则免吧!规矩也是人定的嘛,快都起来吧,我都饿了。”   王大学士站起身,见苏风暖歪着身子支着下巴坐在桌前,瞪眼,“你以后是国母,母仪天下,怎么还是这般没规矩?改日,我再请刘嬷嬷来教导教导你规矩。”   苏风暖抽了抽嘴角,“外公,刘嬷嬷年岁一大把了,还是别折腾人家了,让人家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地安享晚年吧。”   叶裳立即说,“暖儿如今怀有身孕,坐得太规矩,容易累到。”   苏风暖顿时笑逐颜开,立即附和说,“就是就是,我如今就累着呢。”   王大学士看着叶裳,一时没了话。   苏夫人笑着说,“你就惯着她吧!”   叶裳柔声说,“好不容易娶的媳妇儿,自然要好好宠惯着。”   王夫人笑开,瞪了一眼王大学士,“老头子就是规矩多。”   一行人说笑了一阵,苏澈开口道,“我听闻今日有人送两封八百里加急来京?可是出了什么军情大事儿?”   叶裳道,“北周萧贤妃亲自带兵经由岭山织造,兴兵江南,大哥和二哥调西境兵马援助江南,没想到,东境湘郡王带兵也出现了江南,与北周兵马里应外合。如今江南形势紧迫。”   苏澈一听,腾地站了起来,对叶裳请旨道,“臣请命,前往江南。”   叶裳道,“岳父先不必着急,朕已有打算了。”话落,便将燕北援军今日下午来到,他会亲自带兵前往江南,留苏风暖监国之事说了。   众人听罢,都觉得这样安排虽好,可是苏风暖毕竟是女子,南齐不同于北周,有史以来没有女子监国涉政之说,怕是会惹朝臣官员不赞同,惹人非议,遭御史台弹劾。   叶裳看着众人道,“暖儿带兵前往燕北救急,又于西境大败北周军,彼时,国之危难得解,她一战名扬天下,大快人心,朝野上下人人称好。如今,他是朕的皇后,有才有能,不是寻常女子,能兴兵,为何不能监国涉政?朕便让天下人知道,她武兼备,也借此机会,让天下人知道,有我二人在,任谁也夺不走南齐的一寸疆土,让天下子民相信,有我们在,会还南齐一个盛世长安。”   苏澈当即大声道,“好!”   王大学士点头,“好!”   午膳后,叶裳拉着苏风暖一起进宫去上朝。   今日,叶裳便要离京御驾亲征,苏风暖留在京中监国,那么,她便要随他去上朝,将她监国的身份定了。   玉辇从皇宫抬到了容安王府门口,叶裳拉着苏风暖一起坐在玉辇上,仪仗队浩浩汤汤,进了皇宫。   宫门口,武百官早已经在等候,今日官员比昨日多了二三十人。   见叶裳车辇来到,看到与他同坐在玉辇上的苏风暖,众人心头都齐齐地惊了惊,连忙跪地叩拜。   叶裳摆摆手,道了句“众卿平身”,便入了宫。   来到金銮殿,叶裳一路上始终没放开苏风暖的手,进了殿门,牵着她向金椅走去。   御史台的李大人惊骇地连忙跪在地上阻止,“皇上,自古以来,女子不能踏足金銮殿的金椅啊!您不能破了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叶裳回转身,武百官都看着他和苏风暖,除了王大学士、苏大将军、许云初等几人外,大部分人都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另一位御史台的大人接口道,“皇上三思!皇后虽然身份尊贵,但确实不能开这个先河!”   这两人一开头,几十人齐齐跪在地上,“皇上三思!”   叶裳看着跪倒一片的大臣们,目光沉静地看了半晌,忽然轻笑了一声,道,“南齐多少陈旧腐朽的规矩,也该改改了。朕既然继位,便要改改规矩。从今日起,便先破了女子不能涉政踏足朝堂金殿的规矩,你们待如何?”   ------题外话------   月底最后两天了,姑娘们,手里有月票的,千万千万别留着了,过期作废~   么么么么么么~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二更   众臣闻言,齐齐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叶裳。   李大人当即重重地叩头在地上,额头霎时青紫一片,他苍老洪亮的声音大声道,“皇上,万万不可!祖宗规矩不可废啊!没有礼法规矩,便会乱了朝纲社稷纲常。”   叶裳看着李大人,“南齐以前重轻武,导致北周滋生了狼子野心,多次兴兵,要覆灭南齐,导致南齐江山面临如此四方受灾不得安平的境地。历代来,重男轻女,也导致多少有才华的女子,埋没于府宅后院,不得为社稷所用。你们说,这规矩,难道还不到改的时候吗?祖宗的规矩便一成不变到千万年?那时候,国还能在?”   李大人顿时噎住。   众臣一时鸦雀无声。   叶裳从袖中抽出那两封八百里加急,扔在了李大人面前,“都传着看看!”   李大人看着面前落下的两封军情急报,连忙拿起来,看罢后,面色大变,惊骇地道,“湘郡王他……天!这可如何是好?”   话落,他连忙将两封奏报给了身旁的人。   身旁的人接过,看罢之后,同样面色大变。   京城之危刚解,便出了江南紧急的军情,这南齐再好的河山也禁不住这般折腾。   叶裳看着一个个变了脸色的朝臣,冷哼一声,“南齐内地,遍地灾情,北周撕毁协议,再次兴兵。这一次,弃燕北,舍西境,从岭山织造入江南。湘郡王这些年养了不下四十万兵马,与之里应外合,如今江南危矣。出了危急江山的大事儿,你们就推出朕的皇后去上阵杀敌,她立了战功倒没有人给她求犒赏,如今她踏足朝堂,你们还要守着规矩说三道四,难道朕指着你们帮朕上阵杀敌对付北周守卫江山不成?”   众人一时鸦雀无声。   昔日,曾经似有一幕,先皇也说过类似的话。这南齐江山,没了苏风暖,怕是早就不复存在了。如今她站在这朝堂上,是有这样的资格的。   李大人想要再反对,可是这头也叩不下了。   苏风暖虽然是女子,可是昨夜他们都是长着眼睛看着的,若没有他,京城就要破了。是她牵制住了大皇子,夺回了南齐内城和京麓兵马大营的兵马,扭转时局,让大皇子大败而走,解了京城之危。他们今日才能站在这朝堂上。   从去年到今年,无数兵战,都不曾少了她的身影。   可以说,南齐有这样的女子,是南齐之福。若是她生在北周,那么,所有人都不敢想象,如今怕是北周早已经夺了这天下了,他们也许都会成了亡国之臣。   许云初跪在最前面,在静寂中,开口道,“臣赞同皇上所言,规矩是该改改了。南齐若没有皇后,早已经国将不国。如今又是国之危难之时,皇后身怀六甲,还劳神帮政,是为南齐万民。众位大人们莫要觉得皇后乐意踏足这朝堂,若不是危难之时,就算是请,皇后也不见得会来这里。”   他这一句话说得诚然,也是极其了解苏风暖,若非情况特殊,她还当真不喜欢踏足这朝堂。   王大学士闻言出列道,“臣附议小国舅所言,臣的外孙女是什么脾性,臣清楚的很。若非如今江南军情紧急,她说什么,也不会踏足这朝堂的。”   苏澈也出列,“臣也附议!”   三人话落后,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军器监的周大人也出列复议。   昨日,未遵从钟鸣鼓前来上朝,一时等待时机找叶裳请罪的二十多位大臣也连忙见风出列,戴罪立功地说,“臣等也附议!”   一时间,风水轮转,支持苏风暖的人占了大半。   御史台的李大人抬头,便看到苏风暖一言不发地站在叶裳身边,面色平静含着浅浅笑意地看着武百官。   李大人忽然觉得,帝后这样并肩而立,天地日月的光华似乎集中到了二人的身上,这世上,没有什么人比他们站在一起更般配的了。他们承载的不应该是规矩和负重,而是南齐江山的未来和希望。   他一瞬间,觉得这规矩似乎改改也没有什么不好,南齐的朝堂,不应该再如先皇在时一般,没有多少动力,乏味得很,也不该如大皇子监国时一般,死气沉沉了。   他垂下头,终于改口,道,“是老臣愚昧,皇后为南齐江山立下无数汗马功劳,自当有踏足朝堂的资格,皇上说得对,规矩是该改改了。”   他一改口,众人觉得如此情形,是不该再强硬地反对了,那么,不止会得罪新皇,还会得罪皇后,也会得罪与帝后又亲缘牵连的王府、苏府、国丈府等等。   于是,剩下那一半人,齐齐叩首,“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叶裳面色终于和缓,对众人道,“朕已决定,亲自带兵前往江南,苏大将军跟随,皇后监国,小国舅辅助皇后理政。”   众人没想到皇后涉足朝堂改了南齐朝纲的规矩后,皇上又扔出这么一个重锤。齐齐大惊,有好几人脱口道,“皇上不可!”   叶裳扬眉,“为何不可?”   有人立即道,“皇上乃万金之躯,怎能前往战场?”   叶裳嗤笑一声,“朕要撑起这南齐江山,五年之内,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长治久安,便会爱惜自己这条命。你们放心吧!”话落,声音一沉,“这是圣旨!”   一句圣旨,将众人想要阻拦的话堵在了嘴边。   苏澈当先叩拜,“臣遵旨!臣定追随皇上,扫平内乱,击退北周,解国之危难,还天下百姓一个盛世长安!”   许云初也当即叩首,“臣遵旨!臣定尽心辅佐皇后,治理灾情,平稳朝局,安抚百姓民心,让皇上在前线无后顾之忧!”   二人一开口,众人都觉得,这事情已成定局了!   武百官互看一眼,都认命地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裳终于露出笑意,“众卿平身吧!散朝!”   ------题外话------   月底最后两天了,姑娘们,手里有月票的,千万千万别留着了,过期作废~   么么么么么么~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更   诚如苏风暖所料,燕北王府世子苏镇带着二十万驻扎在燕北的京麓兵马,以及在燕北战后重新组建的两万府兵于当日下午未时二刻来到了南齐京城。   叶裳和苏风暖散了早朝后,叶裳便收整一番,去了城门口等候。   新皇御驾亲征,只点了苏澈和楚含以及江南叶家的四公子叶睿跟随,不需要武百官随行,百官们便齐齐跟随到城门口践行。   苏镇来到后,得知京城之危已解,暗悔自己来晚了。命二十万兵马等在五里外,自己带着一队亲卫进城。   他纵马来到城门口,便看到了叶裳和苏风暖由武百官簇拥着等候在那里,叶裳虽然未黄袍加身,但气度雍容,十分有帝王威仪,苏风暖如以前一样,身穿一身粉红色烟罗纱裙,站在叶裳身旁,与他并肩而立,同样尊荣华贵。   苏镇在距离百步外勒住马缰绳,翻身下马,快步向城门口走来。   叶裳见苏镇下马,当即抬步,迎上前去。   苏风暖跟着叶裳,一起上前迎苏镇。   不等到叶裳近前,苏镇便跪在地上,惭愧地大声道,“吾皇万岁!苏镇来晚了!向皇上请罪!”   叶裳上前两步,伸手扶起苏镇,笑着道,“二叔并没有来晚,朕正等着你来到后,发兵江南呢。”   叶裳如今的地位已然是九五至尊,得他亲扶,苏镇顿时受宠若惊,连忙站起身,不解地看着叶裳,“发兵江南?”   叶裳颔首,“北周兴兵江南,湘郡王带东境之兵暗中前往江南与北周里应外合谋乱,江南危急。朕正等二叔兵马到达后,即刻亲自带兵前往江南援救。二叔一路来京沿途可劳累?若是劳累,你先歇上半日,随后追敢,若是……”   苏镇一听,当即道,“微臣不累,这便随皇上前往江南。”   叶裳颔首,“好。”   苏镇转头,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笑着说,“二叔一路辛苦了,我怀有身孕,坐镇京城。你们前往江南,萧贤妃心狠手辣,一定要多加小心。”   苏镇一听苏风暖有喜,顿时大喜,上前一步问,“是皇子还是公主?以你的医术,该诊出来了才是?”   叶裳接过话道,“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朕的至宝。”   苏风暖轻笑。   苏镇一听,连忙改口,大乐道,“对对,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好,都好。”   苏风暖对他笑着说,“我身体因为修习的功法原因,喜脉十分特殊难把摸,如今还探查不出是皇子还是公主。恐怕只有到了出生之日才能知道了。”   苏镇一愣,笑呵呵地说,“这可真是奇事儿。”   苏风暖点头,她也觉得,这个孩子挺神奇的。   三人一番话落,苏镇转头,看向了二人身后的苏澈,兄弟多年未见,此番见到,他不由得眼睛红了,喊道,“大哥!”   苏澈眼睛也红了红,上前一步,伸手拍了一下苏镇的肩膀,道,“二弟,为兄与皇上一起,前往江南。”   苏镇一听大喜,道,“这样的话,我们兄弟可以一起上战场了!”   苏澈笑着点头,问,“父王可好?”   苏镇颔首,“好着呢,自从燕北之危化解后,又得小丫头……呃,皇后娘娘开了药方子调理,他每日里生龙活虎,虎步生风,神采奕奕,硬朗得很。”   苏澈道,“那就好。”   苏镇道,“父王很想念你,待平息了江南之乱,回燕北一趟吧!”   苏澈重重地点点头,“好,我也想念父王了!”   兄弟二人话落,苏澈对叶裳道,“皇上,既然二弟不累,我们即刻启程吧!江南军情刻不容缓,多耽搁一时,江南多危急一时。”   “好!”叶裳点头。   除了苏镇带来的二十二万兵马外,叶裳又从京城带走十万京麓兵马。   点兵妥当之后,叶裳转头看向苏风暖,温声嘱咐,“你留在京城,切忌不要太过劳累,但有忧心之事,都交给小国舅和别人去做。”   苏风暖笑着点头,伸手帮他理了理衣襟,笑着道,“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累到。”   许云初这时上前,对叶裳拱手保证道,“皇上放心,苦差事累差事儿都交给臣,一定不会让皇后娘娘为朝事儿太过劳累。”   叶裳颔首,“得你保证,朕便放心了。”   苏风暖失笑,对他道,“萧贤妃这个人的软肋,是月贵妃和易疯子,如今二人早都死了,她几乎没有软肋了。不过,她一把年纪,要了单灼,可见对他父亲真是念念不忘,成了执念。人有执念,便是等于有了软肋。单灼也许能为你所用。”   叶裳意会,“好,我懂得。”   苏风暖又道,“湘郡王这个人,能舍得亲生女儿不要,可见是六亲不认的无情之人。这样的人,最爱的是自己。他的软肋,便是他自己了。他为人小心谨慎多年,小心谨慎是优点,但小心谨慎过了头,就是缺点了。只要运用好他多疑小心的这一点儿,便好收拾得很,不足为惧。”   叶裳笑着点头,“好!”   苏风暖瞧着他,叹了口气,软声道,“真想跟着你去江南啊。”   叶裳伸手搂住她,摸了摸她的头,“乖乖在京城等我,我会没三日命人给你送回京一封书信。你不要偷懒不回信。”   苏风暖笑着点头,“好。”   叶裳松开她,道了声“乖”,再不多言,翻身上马。   苏澈、苏镇也立即上了马。   楚含没立即上马,而是来到苏风暖近前,对她道,“我大哥便交给你了,一定要保住他的命。但凡遇到危险之事,我定会帮你挡在叶裳前面护他。”   苏风暖动容,就冲这一句话,可见兄弟血亲浓于水,她点头,“你放心,没有你这一句话,我也会尽力保住他的命的,我说他有救,他便有救。倒是你,你们兄弟不易,以后互相扶持,一生还长着呢,可要爱惜自己,江南一战,你若是立功,以前过往种种,虽不能抹杀,但南齐的武百官定然不会对你立足南齐再有微词了。”   楚含点头。   叶睿上前,看着苏风暖,道,“皇后娘娘多保重,待扫平内乱,打退北周,我还会来京恭贺你封后大殿和太子降生的。”   苏风暖笑着说,“那你可要备好厚礼!”   叶睿笑着点头,“自然!”   一番作别,叶裳与一众人等,带着三十二万兵马,急行军前往江南。   烟尘远去,苏风暖依旧站在城门口远望。   这是第一次,叶裳自己带兵,她守在京城,守着叶裳承接到手的江山。她相信,叶裳定然会扫平内乱,打退北周,让这天下安平下来。   她要做的,就是处理灾情、安抚民心,守好京城,等待他平安归来。   武百官立在苏风暖身后,看着她明明看起来是一个纤细羸弱的女子,可是她背影挺得笔直,那姿态如高山一般,身上透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令人仰止。令人不由自主地相信,有她在,京城再不会有难解之事。   苏风暖站了许久,她不回,武百官也不能走。   许云初上前,拱手道,“皇后娘娘,回去吧!”   苏风暖点头,对许云初道,“将所有奏折,都搬到金銮殿,即刻回金銮殿处理奏折。”   许云初闻言立即道,“奏折堆积如山,不是一日就能处理完的,急不得,身体要紧。”   苏风暖对他笑道,“从今日起,所有朝臣,都在金銮殿议事,随我一起处理奏折。七日之内,必须解决了南齐各州郡县所有灾情的奏折。”话落,看了一眼天色,“天色还早,我如今不累,走吧。”   许云初见苏风暖面色极好,确实不像累态,点点头。   武百官听闻苏风暖的决定后,都对她暖拱了拱手,跟随她一起去了金銮殿。   小泉子带着人将奏折陆续搬到了金銮殿,诚如许云初所言,不多时,奏折便堆了一座小山。   苏风暖吩咐道,“依照轻重缓急,将各个州郡县的奏折分类出来。紧急的奏折,今日就处理。”   朝臣们齐动手,立即连忙活了起来。   南齐朝堂有史以来,从未如此武百官齐动手处理奏折之事,苏风暖开了个先河。   紧急的奏折分出来后,呈递给许云初,许云初过目一边后,择选出最紧要的奏折,提笔标注了他认为的处置之法,再呈递给苏风暖批阅,以便不让她太过劳神。   每一本奏折到苏风暖手,她过目之后,便当即批阅,安排人手,立即前往受灾的州郡县,紧急处理灾情。   武百官真正地见识到了叶裳所说的,苏风暖不仅能带兵打仗,还能高坐朝堂指掌天下。   ------题外话------   谢谢亲爱的们送的月票,爱你们~   月底最后两天了,手里还有月票的姑娘,别留着了,千万不要浪费,么么么么么么~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二更   当日,在叶裳带兵离京后,苏风暖带着武百官一众朝臣在金銮殿处理奏折到掌灯时分,半日时间,处理了二十几个州郡县的灾情,官员也派出了一少半。   许云初怕苏风暖太累,见天黑了,便起身对她拱手道,“皇后娘娘,回府歇着吧。”   苏风暖点点头,站起身,坐了半日,的确是有些累,有了身孕后,容易疲惫,身体大不如前了,她深切体会。   官员们对苏风暖早先监国抱有几分忐忑怀疑的心思,如今半日下来,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是面上还是心里,都抱有了敬畏敬服之心。   连王大学士也觉得,她这个外孙女,这么多年,连他都小看她了。   苏风暖出了金銮殿,便见严公公等在殿门口,见她出来,连忙见礼,笑呵呵地说,“皇后娘娘,您再不出来,老奴就该进去拽您出来了,老奴来时,太皇太后就嘱咐老奴,说您若是天黑了还不出来,就让老奴对您说,您怀有身孕,不宜太劳累。”   苏风暖笑着道,“多谢太皇太后体贴我,还好,不太累。”   严公公笑着说,“太皇太后知道皇上带兵离京了,您怀有身孕还操持朝事儿,同时又来回奔波皇宫和容安王府,怕您这样每日里奔波累到。便派老奴过来问问您,要不要住去太皇太后的慈安宫?一是您省了腿脚,二来太皇太后每日命人给您做滋补养胎的膳食。”   苏风暖看了一眼皇宫,这宫墙深深,她着实不喜,可是太皇太后也是一番好意,年岁大了的人,最怕的就是自己没有用,若是让人觉得她有用,她就会每日都乐滋滋地有精神劲儿。   另外,太皇太后和太后姑侄二人,突然身份转变,怕是心里也很不适应,即便有叶裳的保证和许家的娘家做依靠,但她们心里想必也不踏实。如今这是在周全示好,叶裳不在,她的态度也至关重要。   她去住慈安宫也好,也让她们踏实下心,好好地管着这皇宫。若是宫闱出了事端,也影响朝局。   于是,她痛快地应承,笑着道,“好,我今日的确有些累了,就去住慈安宫好了。”   严公公没想到苏风暖答应得这样痛快,愣了一下,大喜道,“多谢皇后娘娘,老奴已经命人给您备了车辇。”   苏风暖笑着道,“我坐了半日,不坐车辇了,也不是太远,走过去好了。”   严公公连连点头,“也好,也好。”   这时,许云初收拾完金殿的奏折,慢一步走了出来,严公公连忙见礼,笑呵呵地说,“太皇太后请皇后娘娘住去慈安宫,小国舅,今日晚膳十分冯盛,您要不要也去慈安宫用晚膳?”   许云初也能体会太皇太后的心思,笑着摇头,“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去了,天黑路滑,你带皇后娘娘回慈安宫路上小心些。”   严公公连忙道,“老奴晓得。”   许云初对苏风暖道,“我去一趟晋王府,看看刘的伤势,他若是伤势无大碍,我将他拉出来。”   苏风暖点头,“好,这些事情,只能辛苦你劳顿了。”   许云初笑着道,“我向皇上保证过了,总不能言而无信。”   苏风暖想起叶裳离京前对她说的话失笑。   二人说笑了两句后,许云初出宫,苏风暖随着严公公去了慈安宫,小泉子早就得了叶裳的吩咐,留在京中侍候苏风暖,给她使唤。于是,也跟着去了慈安宫。   路上,小泉子小声问严公公,“太皇太后是如何处置的卿昭仪?”   严公公看了苏风暖一眼,说,“别提了,卿昭仪一口咬定孩子是先皇的,花容苑所有侍候的人都跪地求情,说只有先皇住过花容苑,从大皇子离京去灵云寺后,就从不曾见过大皇子踏足花容苑。花容苑有上百人侍候,太后怕真硬处置了卿昭仪,花容苑那些人也留不得了。这总归是上百条人命,如今,先命人封锁着花容苑,另想办法呢。”   苏风暖回头瞅了一眼,问,“卿昭仪?怎么回事儿?”   小泉子连忙将他被在浣衣局时月前暗中听闻大皇子和卿昭仪的对话说了,连忙又提了今日禀了叶裳,叶裳请太后出面处置卿昭仪之事。   苏风暖点点头,道,“这件事儿好办,稍后我来处置好了。”   严公公一听,连忙说,“皇后娘娘您如今日理万机,这等小事儿,就不要操神了。万一累到您,皇上该恼了太皇太后没做好了。”   苏风暖笑着说,“小事儿一桩。我也想去见见卿昭仪,毕竟当初她进宫,其中我也插了一手,叶裳才请了晋王,将她送进了宫。如今她的事儿,我确实也要弄个明白。”   严公公一听,顿时住了口,点点头。   来到慈安宫,太皇太后和太后已经在宫门口等着,见到苏风暖,太皇太后连门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哀家还以为你怕宫里闷得慌,不来小住,没想到你还真来了。”   苏风暖笑着说,“太皇太后说有好吃的,我这个人最是嘴馋,自然要来的。”   太皇太后大乐,“有,有好吃的,你若是每日来,哀家便每日让御膳房好好准备你爱吃的膳食。”   苏风暖笑着道,“每日来起不是会把我养得嘴刁了?太后若是不嫌弃,我就每隔一日,住在你的这慈安宫好了。”   太皇太后一听,甚是高兴,“这样也好,哀家刚刚还想,这样派严公公去找你,是不是有些唐突了,毕竟,你每日若是你留在宫里住的话,王夫人和苏夫人见不到你,也是担心。”   苏风暖笑着点头。   太后高兴地说,“那就这样定了。”话落,对严公公道,“快去,命御膳房端饭菜来,都这般时候了,皇后早就该饿了。”   严公公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太皇太后拉着苏风暖,太后陪同着,三人笑着说着话,进了慈安宫。   进了慈安宫后,太皇太后也不在乎规矩不规矩的了,让人拿了靠枕,放在榻上,对苏风暖说,“饭菜端来的路上还有稍等一会儿,哀家听闻你累了半日了,快去歪着歇一会儿。”   苏风暖也不客气,既然太皇太后在她面前不规矩她,那么她也乐得自在,笑着点头,歪去了榻上。   太皇太后见她歪躺下后,连忙去吩咐人再将给她腾出的入住的房间又收拾了一遍。   太后看着太皇太后忙活,陪着苏风暖坐着笑着对她说,“以前我做姑娘时,太皇太后留我在慈安宫小住,也未曾这般仔细过。如今你能给面子来住,太皇太后真是高兴坏了。”   苏风暖笑着说,“先皇待我宽厚,您和太皇太后是先皇的至亲,即便如今先皇不在这宫中了,我和叶裳也会待先皇尽心尽孝的。太皇太后有请,这里什么都准备得齐全,又有好吃的,我自然是要来的。”   太后闻言眼圈一红,拍拍苏风暖的手,声音微哽地道,“你和皇上都是大仁大义的好孩子。谢谢你了。”   严公公带着人端来晚膳,的确十分的丰盛,十分符合苏风暖有孕的身子以及胃口。她吃了很多。   饭后,太皇太后催促她赶快去歇着,苏风暖笑着说,“刚用完晚膳,总要消消食,正好去花容苑一趟。”   太皇太后一听,顿时气道,“那个贱人,死活不承认。而且十分会做人,将花容苑上百侍候的人,都宠络得铁板一块。踢都踢不动。哀家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事情没见过?她这样的,也是第一次遇到。还真小看了她。”   苏风暖道,“宫中还有皇子公主吧!来个滴血验亲就是了。若真不是先皇的,那她做下此事,还真是不能留。若是先皇的,那么,就另说了。也不能凭小泉子听来的话,便一口咬定就是事实。”   太皇太后一怔,看着苏风暖,“滴血验亲?能验出来?”   苏风暖笑着道,“别的大夫验不出来,但太皇太后您还不相信我的医术吗?”   太皇太后自然是相信苏风暖的医术,点点头,“好,哀家陪你去。”   苏风暖点头。   太皇太后命人喊来了宫里的皇子公主,与太后、苏风暖三人带着几名皇子公主出了慈安宫,由人掌着灯,去了花容苑。   花容苑被太皇太后封锁得严实,小小的花容苑,不下五百宫廷护卫。三人来到花容苑后,看守花容苑的人连忙跪地请安,打开了花容苑的门。   三人进了花容苑。   卿昭仪听闻后,挺着大肚子,出来迎接,见到苏风暖,脸色发白地跪地见礼。   ------题外话------   谢谢亲爱的们送的月票,爱你们~   月底最后两天了,手里还有月票的姑娘,别留着了,千万不要浪费,么么么么么么~ 第一百八十章 一更   苏风暖看到卿昭仪见到她之后发白的脸,觉得这件事儿已经成了定局。   她看着卿昭仪,当初在灵云镇东湖画舫,她以为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女子,没想到这般厉害,连她和叶裳也蒙蔽过了。   当初,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谋杀案,所有人都以为是有人剑指东宫,要拉东宫下马,所以,没有人怀疑东宫才是背后的主导。而卿卿在这里面,是一颗棋子。这颗棋子,不声不响地发挥着她的作用。   苏风暖以前不太明白卿卿有何作用,如今算是明白了,她的作用,早先,就是在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案后,若没有她的出现,就在叶裳落水被困丝时,杀了他。只不过她那时候出现得太及时,所以,她见识到了她的武功,没敢下手,后来,便借坡下驴,成了被她和叶裳所救之人,听从了他们的安排。   后来,她的作用就是入宫后,吹枕边风,左右先皇的那个人。   可惜,先皇那时已经知道了晋王暗中谋乱,对她起了防备和反利用之心,让她怀有身孕,升为了卿昭仪。   成为了卿昭仪的她,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先皇的保护,在这皇宫,做不出幺蛾子。   先皇在位一生,虽然看起来中庸平和无为,但也会制衡之术。   只不过,他以为制衡的人是晋王,没想到,背后谋的更深的人是他一直信任的丞相。   苏风暖看着卿卿,有时候女子,一旦得了势,比男子更狠辣,诚如月贵妃和萧贤妃。无论是大皇子还是丞相,显然都想把卿卿培养成第二个月贵妃。   只不过可惜,她注定成不了。   太皇太后和太后见苏风暖一直看着卿卿不说话,拿不准她心中的想法,但二人如今有苏风暖在,都沉得住气了,没开口说话。   时间过得越久,卿卿越感受到来自苏风暖的无形的压力,她身子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栗。   苏风暖觉得,落身青楼,是个可怜人,但往往就是这种可怜人,才能成为软刀子。真要发挥作用的话,能一剑将人刺死。   她沉默了大约一盏茶时间,才缓缓开口,“卿昭仪,你是用我滴血验亲呢?还是自己坦白从宽呢?选择一个吧!”   卿卿白着脸抬起头,看着苏风暖,一时间,连嘴角都细微地抖动。   苏风暖对她道,“丞相在昨日夜里服用了半步死,临死前,开启了丞相府的毁灭机关,毁了整个丞相府。刘衍攻城被我擒拿兵败,虽被人救走,但自此后,也决计踏不进这京城大门一步。无论他们谁,如今都救不了你了。”   卿卿脸色一灰。   苏风暖道,“当初,是我念你可怜,动了一时恻隐之心,也中了你的算计,将你借晋王之手送进了宫,如今,这因果,自然是我来收。你若是聪明,就别糊弄我,凭我的医术,哪怕你的孩子在腹中,我也能滴血验亲出到底是不是先皇的血脉。”   卿卿看着苏风暖身后站着的几位先皇的小皇子和公子,身子愈发地抖成了筛子。   太皇太后见她一个劲儿的抖,心中明白,这腹中的孩子,一定不是先皇的,若是,她不会抖得如此厉害,如此怕苏风暖。   太后更是怒道,“贱人,还不快回答皇后的话!否则我将你五马分尸。”   卿卿终于鼓起勇气,看着苏风暖,直视她道,“皇后娘娘,若我坦白,你……你可给我一条生路?”   苏风暖一笑,“那就要看你拿什么来换这条生路了,只靠坦白不够。”   卿卿看着她,“你想要我拿什么来换?”   苏风暖觉得,到了这等地步,置卿卿死地容易,不过是一碗毒酒,或者杖毙,或者诚如太后所说,五马分尸,都容易得很,一尸两命,很快就没了。只不过,人一死,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如今南齐和北周势同水火,她腹中的孩子是大皇子的孩子的话,那么,对于南齐无用,但对于北周来说,不见得没有用处。   萧贤妃虽然有了大皇子作为儿子,但若是他儿子死了,那么,这个孙子,她就会更珍视些吧。   卿卿仗着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许有些用处。   她伸手入怀,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药丸,递给她,“你若是真想要生路,吃了这个,我告诉你。”   卿卿看着苏风暖递到近前的药丸,紫红色的,她猛地一咬牙,颤抖着手捏起药丸,塞进了嘴里。   太后不放心,道,“吞下去,少耍诡计。”   苏风暖道,“入口即化。”   太后放心下来。   苏风暖道,“你坦白吧,这腹中的孩子,是谁的?”   卿卿垂下头,道,“是大皇子的。”   苏风暖挑眉,“因为你的眉目有些神似鬼山派玉颜轻?”   卿卿点头,“是。”   苏风暖冷笑一声,“大皇子也是本事。”话落,对她道,“我今夜便派人送你离京,去找大皇子和萧贤妃。我要萧贤妃的命。事成之后,我给你解药。”   卿卿脸色发白,“这毒药……期限呢?”   苏风暖道,“百日。”   卿卿白着脸又问,“对孩子可有损伤?”   苏风暖道,“但凡毒药,没有哪个没有损伤的,解了毒后,滋补得好,是会落下个天生体弱的毛病。”话落,对她道,“你应该知道,你腹中的孩子是大皇子的,我没那么仁善。你也不要想着去解毒,普天之下,出自我手的毒药,真若是给人用,除了我,别人解不了。”   卿卿抖着身子点头。   苏风暖再不多言,转身对小泉子吩咐,“交给你了,安排做戏一番,送她出宫,去江南。路上波折辛苦些,别把孩子弄掉了。一定要让人将她送到萧贤妃面前。”   小泉子觉得这是皇后娘娘交给她的第一件事儿,他一定要办好了,当即重重地点头,“您放心吧!奴才一定办好了这差事儿。”   苏风暖颔首。   太皇太后和太后虽然觉得这样便宜卿卿了,可是苏风暖有远谋要用她,没准会让北周因她而乱,萧贤妃那个女人因她而死,想想这样放她离开,也值得。便没阻拦,任凭了苏风暖的处置。   送走了卿卿,苏风暖和太皇太后、太后回了慈安宫歇下了。   第二日,按时早朝,苏风暖上了金殿。   武百官休息了一夜,较昨日都精神了些。自从大皇子谋乱,禁卫军、御林军、五城兵马司一直无人统辖,许云初在金殿上呈递了举荐的奏折。奏折举荐皇上回京前,这三军的内城兵马合为一处,由刘总统领,郑中尉副统领,护卫京城。   苏风暖准奏。   刘是第一次踏上金殿,武百官都没料到这位晋王府的长子原来虽然沉浸于风花雪月中,但也是真正的有本事,在大皇子谋乱时,抢到了四万五千京麓兵马,从今以后,真不敢小看晋王府这位长子了。   显然,他从今以后定会得到新皇和皇后的重用。   晋王在听闻湘郡王联合北周在江南谋乱时,便病倒了,这一次病倒,来势汹汹,府中人要为他请太医,他摆手摇头拒绝了,说他这一命,也活到时候了,是时候该去九泉之下对刘家的列祖列宗请罪了。   刘多年来第一次踏足晋王的院子,看着满鬓白发,垂垂老矣,病倒求死,不求医问药的晋王,沉默地在他床前立了半个时辰。   晋王昏沉沉地醒来时,看到立在床前的他,对他说了一句话,“我死后,晋王府就交给你了。”   刘不语。   晋王又道,“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怨恨当年容安王和王妃之死有我的手笔,我做下孽障之事,也不求你原谅。晋王府除了我,所有人都是无辜的。我已经和叶裳、苏风暖谈妥。以我一命,换晋王府所有人的命。他们会既往不咎。我看他们对你极好。只要你不出大错,晋王府还依旧能在京中立足。”   刘依旧不语。   晋王又道,“刘焱那孩子,被我保护得太好,如今在外面历练一番,也是好事儿。你是他的亲生父亲,不管别人,总要管他吧?我死后,他回京,你替我告诉他,就说爷爷这一生,最疼爱的人就是他,让他好好活着,效忠朝廷。这天下,是刘家的天下。我们的血脉是刘姓,就该好好担负起肩上的责任。”   刘终于开口,“你若是早这样想就好了。”   晋王欣慰地道,“你终于与我说话了。”话落,道,“我糊涂一生,到老才明白,太迟了。”顿了顿,又道,“我走了,你好好地记住我的话。”说完,终于闭上了眼睛。   晋王去得安详,唯一落下的遗憾便是临死没见到他最疼爱的孙子刘焱一眼。   刘对晋王怨恨了多年,如今随着他的死,怨也消失了,恨也抚平了。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为他叩了三个头送行。然后,吩咐晋王府挂起了白布,设了灵堂。   ------题外话------   谢谢亲爱的们送的月票,爱你们~   月底最后一天了,手里还有月票的姑娘,别留着了,零点月票清零,千万不要浪费,么么么么么么~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二更   晋王的死,令朝野上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毕竟他从病到自己拒绝医治到死,仅仅两日的时间。   宗室的一众人听闻了消息后,都连忙前往晋王府吊唁。   苏风暖正在金殿和群臣议事,处理灾情的奏折,便听闻小泉子前来附耳禀报,说晋王去了。她一怔,没想到她和叶裳没有对晋王如何,他便自己死得干脆。   晋王身为宗室的王爷,哪怕当年谋害容安王和王妃有他一笔,但如今要保住晋王府,不将此事公然追案,人死了,那么,前尘种种,便也不必再提了。   他还是宗室忠于朝廷的老王爷。   叶裳身为皇帝,除了朝臣忠心外,离不来宗室的扶持。   所以,苏风暖身为皇后,理当去吊唁一番。   于是,她转头对许云初道,“晋王去了,我前往晋王府一趟。”   许云初一怔,低声道,“皇上离京之日,我听闻晋王便病倒了,病势十分凶险,但他拒绝医治,显然是去意已决。”   苏风暖颔首,“他死了也好,从今以后,晋王府真正忠于的是南齐皇权了。”   许云初点头,站起身,“我陪你去。”   苏风暖没意见,放下奏折,站起身。   许云初陪着苏风暖来到晋王府,未到府门口,便听闻里面一大片的恸哭声。   小泉子高喊了一声,“皇后娘娘驾到!”   他喊声落,里面的哭声霎时一停。   守门人不敢阻拦,齐齐跪在地上。   晋王府的一众人等连忙从里面匆匆迎了出来。   苏风暖走到半途中,便见刘带着一众人等迎面而来,走到她近前,齐齐跪在了地上对她见礼。   苏风暖看着黑压压一片人群,想着晋王虽然对南齐有不忠不臣之心,但为人却不错,将宗室这些人都为了好人缘,他死,满堂人来吊唁。   她上前一步,亲手扶起刘,面上适时地摆出哀恸之色,对她道,“叔叔快起吧!老王爷年迈到了大限之时,是人之生死轮回,不可逆转。你身上有伤,切莫太过伤心。”   刘知道苏风暖这是在给他立威,毕竟他混沌胡闹了多年,刚入朝,便得了重用受了重职,人言不忿者众多。她让人看到她对他的亲厚和器重,不敢小看他,以后处理起公务来,便顺当得很了。   他顺势直起身,道,“多谢皇后娘娘了,父王能得您亲自送一程,九泉之下定心安不少。”   苏风暖明白刘说的这心安的意思,笑了笑,对众人道,“都平身吧!本宫听闻老王爷撒手人寰,十分哀痛,前来吊唁,不必多礼。”   众人齐声叩谢,慢慢地站起身。   苏风暖对刘道,“带我去灵堂吧。”   刘颔首,看了许云初一眼,对他点头示意,许云初亦报以颔首,他带路,去了灵堂。   灵堂前摆放了一副红漆棺木,棺木前放了个火盆。白帆高挂,白布条随风乱舞。   有人呈递给苏风暖烧纸。   苏风暖伸手接过,一张张地扔进火盆里,口中道,“老王爷好走,晋王府只要不出通敌卖国不忠不臣祸乱朝纲之事,本宫向你保证,便永葆晋王府荣华。”   刘觉得苏风暖这承诺极重,当即跪地叩谢,“多谢皇后娘娘,晋王府誓死忠心南齐皇权,做皇亲宗室表率,辅佐新皇和皇后,开创盛世,使我南齐国富兵强,国泰民安。”   苏风暖点点头,她相信刘,也相信刘焱,晋王府至少两代,不会再出晋王这等不忠不臣之事。   吊唁完晋王,天色已晚,苏风暖没有再去皇宫,而是回了容安王府。   她刚迈进府门,身后便有人骑快马而来,马蹄声踏踏而响,同时大喊,“报!八百里加急!”   苏风暖一听,立即止住脚步。   来人来到府门口,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呈递奏报,“禀皇后娘娘,八百里加急!”   苏风暖伸手接过,打开一看,竟然是湘郡王埋伏在京城前往江南路上拦截援军的军情急报。   他埋伏了十万兵马,可是叶裳带了三十二万兵马离京,即便他那十万兵马占据了险要的地势,但叶裳事先察觉,反其道而行包抄,杀死了带兵的大师爷,将他十万兵马尽数收缴。   队伍从三十二万,变成了四十万。   这算是初战大捷的捷报!   苏风暖看着八百里加急,是叶裳亲笔信函,命人快马送回京的,一时间心情大好,格外高兴,喊道,“来人。”   小泉子当即上前,“皇后娘娘!”   苏风暖将奏报递给他,“张贴告示,通告各州郡县,新皇首战大捷。”   “是!”小泉子也极为欢喜,连忙高高兴兴地捧着奏报去了。   苏风暖想着湘郡王可真是找死,竟然沿途埋伏,他没想到叶裳会亲自带兵,只算计了京麓十万兵马,更没想到叶裳早就调了驻扎在燕北的二十万京麓兵马。面对三十二万兵马以及叶裳的谋算,他手下的大师爷也只能以卵击石,折在叶裳的手里。   她心情好,晚膳吃得尤其香。   朝野上下听闻新皇一下子收拾了湘郡王埋伏在半途中的十万兵马,虽然还未对上北周萧贤妃带的兵马,但收拾了湘郡王大师爷带的十万兵马,也足够令人振奋。首战大捷,预示着,扫平内乱,打退北周有一个很好的开始。   转日,苏风暖要上朝时,又收到了一封飞鹰传书。   她打开信函,见是来自凤阳。凤阳信中说,他、苏青、秋华三人前往东境,在凤来的帮助下,救出了被湘郡王关在地牢里奄奄一息的凤老爷子,凤老爷子临终前,将凤阳镖局秘辛阁的钥匙给了他。他带凤老爷子回总坛安葬后,打开秘辛阁,发现了一桩收藏在凤阳镖局秘辛阁里的秘辛。   四年前,岭山织造被瘟疫覆盖,是有人为了掩盖一个事实,那就是云山真人是萧贤妃、月贵妃、易疯子三人的亲生父亲。   ------题外话------   谢谢亲爱的们送的月票,爱你们~   月底最后一天了,手里还有月票的姑娘,别留着了,零点月票清零,千万不要浪费,么么么么么么~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更   苏风暖看罢信函,震惊不已。自从收到叶昔的书信,得知右相是斩熠师祖和叶嫣第二子之事,她大为震惊后,觉得以后不应该再有什么事情比那件事情更令人震惊的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桩。   她与云山真人,算得上是忘年之交。   这么多年,被凤阳时常挂在口中说她拔老和尚眉毛,揪老道胡子,成为了江湖上谁都不敢惹的人,其中就有云山真人,他的胡子当初险些被她都揪掉。   云山真人,在天下间,都是声望极高的德高望重之人。   他有两大弟子,一是右相,一是麓山书院陆峰,因这二人徒弟遍布天下,也致使他徒孙遍布天下。   去年,叶裳奉了先皇之命,为解太子的无伤花之毒,她陪着他去找云山真人,还住了两日。   她得到的凤阳镖局的琴凰剑法,就是出自他手中,当时还是他让叶裳一页一页地给抄录了下来。   他这一生,就她所知,过得比她师傅青凰潇洒,因为他是真正的无牵无绊。青凰有身世所累,还有一个鬼山派的玉颜轻纠缠。   她曾经觉得,若说真正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人,不是灵云寺的灵云大师,毕竟灵云寺距离京城太近,俗世的香火气太浓,而是云山真人。他居无定所,走到哪里,都片叶不沾身。   虽然也俗得很,但俗得雅。   可是如今,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云山真人竟然是月贵妃、易疯子、萧贤妃的亲生父亲。   她记得,去年,她查岭山织造的卷宗,查到了岭山织造,萧氏一门一共十一房三十七院,七嫡四庶。其中,萧氏族长膝下庶出第三子萧葛,有一子二女,一子名萧易,一女名箫灵玥,一女名萧灵晴。萧易是易疯子,萧灵玥是月贵妃,萧灵晴就是萧贤妃。   当初,那卷宗关于此事只记载寥寥几笔,说他们这一房做下大逆不道之事,被岭山除籍,据叶裳所说,萧葛的夫人倾慕其兄长,做了些有碍人伦之事,被萧葛怀疑那一子两女不是他骨肉,一怒之下,杀了他夫人和兄长,之后又要杀三个子女,族长出面,痛杀了萧葛,然后,将这一子两女逐出岭山除籍了。   那是三十几年前的事儿。   当初,她听闻时,欷歔不已,没想到月贵妃、萧贤妃、易疯子三兄妹,因有这样的童年经历,才扭曲了人性。可是没想到,原来他们三人的亲生父亲是云山真人。   她不怀疑被凤老爷子悉心地收在凤阳镖局秘辛阁里的这一桩秘辛是假的,可是若是真的,她真是应该重新地审视一下云山真人了。   她攥着密函紧了紧,对小泉子吩咐,“你即刻去一趟红粉楼,见到老鸨,就对她说我要云山真人的踪迹。”   小泉子见苏风暖接到了飞鹰传书后,脸色不对,连忙应是,立即去了。   苏风暖揣好信函,照旧去了早朝。   因新皇初战大捷,朝臣们都十分高兴,这两日但见苏风暖行事随性,早朝上也不如前两日拘谨,紧急的灾情都处理了下去,接下来,处理轻缓的灾情,所以,朝臣们的心态也都轻松了许多。   小泉子去了半日,快晌午时,回了皇宫,附耳对苏风暖说,“皇后娘娘,奴才等了半日,老鸨说查到了,如今云山真人似乎在江南。”   苏风暖一听,当即浑身有些发冷,点点头,道,“知道了。”   晌午休息时,苏风暖去太皇太后宫里用膳,邀许云初一起,许云初早已经发现了苏风暖脸色不对,知晓她有话要对他说,便点点头,随着她去了慈安宫。   路上,苏风暖对许云初道,“出了一桩事情,有些棘手,我想赶去江南,朝政之事,怕是要由你来监国,坐镇京城了。”   许云初一惊,“你要去江南?出了什么事儿?”   苏风暖停住脚步,抬手挥退了左右侍候的人,将凤阳的飞鹰传书之事与许云初说了。   许云初自然是知道云山真人的,他在天下间是德高望重的人物,十分受人推崇。听到这样的事儿,他惊得半晌没说出话来。   任谁也不相信,恶贯满盈的萧贤妃、月贵妃、易疯子竟然是云山真人亲子。   但他知道,若是收到凤阳镖局的秘辛阁里的秘辛,十有八九是作准的。   苏风暖对他道,“萧贤妃和月贵妃作恶多端多年,他既是她们的亲生父亲,却任凭她们作恶,我便不能将他视为贤良之人。他如今在江南,而江南正是战火纷争之地,我实在担心叶裳,必须去一趟江南。”   许云初闻言道,“可是皇上临走前交代了,让你必须留在京城……”   苏风暖道,“若不出这样的事儿,我是必须要留在京城,可是如今,对我来说,去江南之心似离弦之箭,迫不及待,一刻也不想在京城待了。幸好这两三日将紧急的灾情都处置安排了,接下来,你坐镇京城,来处理余下的事儿,只能辛苦你一些了。”   许云初道,“辛苦我倒是不怕,只是担心你,你怀有身孕近四个月了,万一此去江南出了什么事儿,我万死难辞其咎。”话落,他道,“这样吧,我代替你去江南。”   苏风暖摇头,“云山真人这个老道,若真将他做最坏的打算的话,你对付不了他。”话落,对他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儿的。”   许云初抿唇,道,“这样,将朝政交给别人来监国,我陪你去江南。”话落,对她道,“对皇上来说,你重若江山性命,让你单独前往江南,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既然你非要去,那只能我陪你前去了。”   苏风暖看着许云初,“如今,走了你我,还能将朝政交给谁呢?”   许云初道,“二皇子来监国,王大学士、六部尚书来辅助,刘管辖内城兵马。如今一切纷争都在江南,只要他们稳住京城,按照你这两三日铺开的路来处理缓解灾情,京城就不会有事儿。”   苏风暖无奈,“我自己能行的,你这样安排,虽然也是个办法,但到底不如你待在京城让人安心。”   许云初摇头,“对于南齐的江山社稷来说,皇上和你最重要。我相信若是皇上知道,也会赞同我的安排。”   苏风暖叹了口气,“好吧,就这样安排吧。用过午膳,召集百官,安排妥当后,我们即刻启程离京。”   许云初颔首。   二人到慈安宫,将前往江南之行与太皇太后和太后说了,二人惊了个够呛,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儿。   苏风暖只说,“江南形势危急,比我们想象的要严峻,她担心叶裳,必须要去一趟江南。”话落,又说了关于许云初的安排。   太后立即道,“二皇子身子骨据说极不好,他能监国吗?”   苏风暖道,“能的,二皇子这些日子由我师叔用好药调理,没有性命之忧。”   太皇太后一听,深知若是江南事态严峻,叶裳一旦出事儿,这南齐江山就完了。她琢磨片刻,咬牙,“好,你们去吧!大不了,国丈和哀家这两把老骨头都出来协助二皇子,与众人一起,把京城稳固好,等你们回来。”   苏风暖露出笑意,“多谢太皇太后了。”   用过午膳后,苏风暖和许云初离开慈安宫,太皇太后和太后与二人一起前往金殿,途中,苏风暖命小泉子去容安王府请二皇子入宫。   二人要离开京城,自然得到了朝臣的反对,对于他们来说,二人离京,等于京城无主了。苏风暖没言语,太皇太后出面,从江山社稷,说到新皇安危,又说到江南形势若真如此严峻,那么,江南不保,被北周撕开一道入侵的口子,南齐的河山便会被践踏,这京城只靠这么点儿内城兵马,届时也守不住。国难之时,便要行必要之法,她支持二人前往江南。   太皇太后这样一说,群臣反对的声音便弱了些。   林之孝在玉灵的调理下,已经可以慢慢行走,他缓步踏入朝堂,对太皇太后、太后、苏风暖见礼后,道,“皇后和小国舅信任我,我自当竭尽全力,守好京城,定不负所望。”话落,转身,挺直脊背,对众人道,“众位大人,皇后已经为处置各州郡县的灾情铺开了路,相信延续她之法,我们一定能稳住京城,等待皇上和皇后平安归来的。”   王大学士上前附议。   六部尚书上前附议。   群臣互看一眼,也只能同意了。   苏风暖当即吩咐安排车马以及出行的一应所用,只带容安王府和国丈府的府卫,合起来千人。轻装简行,出了京城。   ------题外话------   谢谢姑娘们送的月票,元旦快乐~   这个月是完结月,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十号之前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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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风暖道,“是啊。师傅教导我和师兄,别人欺负了你,一定要欺负回来,时间一长,便没有人敢欺负你了。他连死都宁愿吃哑巴亏,不让我们为他报仇,可见这个人真是不能说。”   许云初对她低声道,“你怀疑是云山真人?”   苏风暖抿唇,“我想不出来他杀师傅的理由。”   许云初不再说话。   苏风暖看向远方,道,“师傅除了前朝后裔的身份外,手中当时攥着望帝山的帝师令和太祖传下来的铁券符。在他临终前,传给我了。我觉得,杀他的人,无外乎因为这三个原因。一个是他的身份,另外两个是他手中的东西。其余别的,我确实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了。”   许云初道,“最好是先找到云山真人。”   苏风暖点头,伸手入怀,拿出一封她早就写好的信函,喊过一名府卫,吩咐道,“去八里外山下的江湖茶馆,找掌柜的,将这封信交给他。”   府卫应是,揣好了信函,立即去了。   苏风暖道,“只要他在江南,要查到他的下落,很容易,很快就有消息。”   许云初看了一眼天色,点点头。   府卫们很快就打扫好了房间,生火做饭,不多时,落霞坡便有了浓浓的烟火气。   用过晚膳,苏风暖派出的那名府卫也回来了,带回了一个人。   那人四十多岁,留着山羊胡子,见到苏风暖,当即心喜地见礼,“上次姑娘来江南,没传信给我,我一直心有郁郁,没想到如今姑娘又来江南了,您总算是想起我了。”话落,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改口,“不对,我说错了,是皇后娘娘。”   苏风暖失笑,对他摆手,让他入座,对他道,“还是喊姑娘吧!听你们喊姑娘最顺耳,上次来江南,没待几日,便被人劫持了,也就没能找你。如今来江南,自然忘不了你。”   那人笑呵呵地入座,道,“最怕姑娘忘了我,姑娘忘不了我最好。”说完,对她压低声音说,“姑娘要找那老道的下落,如今最是好找,他就在十里外的浅璧滩。这个老道,就喜欢住在有水的地方,无论是碧水湖畔,还是湟水河边。总之,住在水边的时候比住在道观里的时候多。”   苏风暖道,“浅璧滩……很近。”   那人立即说,“如今天色已晚了,姑娘要过去?”   苏风暖想了想,道,“都什么人住在浅璧滩?”   那人道,“只被他从小抚养长大的一个小道士,叫旭升的。”   苏风暖点头,对他说,“不急着见他,我交代给你一桩事儿,调动江南所有暗桩,给我查查丞相夫人、小姐孙晴雪、公子孙泽玉的下落。看看他们,是否也在江南。”   那人眨眨眼睛,道,“姑娘,这个不必您吩咐了,属下在几日前,听闻京城之事,国丈府谋乱后,便闲来无事,手痒地查了。”   “嗯?”苏风暖笑了,“这样倒是省事儿了,他们在哪里?”   那人立即说,“说起来,这事儿也新鲜了,他们母子三人,出了京城,便分开了。丞相夫人去了北周与南齐的交界处鬼山派,孙晴雪如今就在江南境外,在萧贤妃身边参谋军事,协助萧贤妃,攻打江南,十分得用,昨日,你大哥与北周一战负伤,就是孙晴雪的手笔。孙泽玉嘛,就近了。就在我的江湖茶馆。”   ------题外话------   元旦快乐~   月票么么么~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更   孙泽玉就在山下八里外的江湖茶馆,出乎苏风暖的意料。   她问,“他怎么会在你的江湖茶馆?在做什么?”   那人回道,“他的状态似乎十分不好,两日前来到后,丢了一锭百两的银子,便住在了我那茶馆里。每日里,浑浑噩噩地坐在里面听说书人讲江湖上的新鲜事儿。不像是要做什么。”   苏风暖揣思片刻,转头对许云初说,“走,八里地也不太远,我们去会会他。”   许云初颔首,“好。”   那人连忙说,“这落霞坡冷清得很,姑娘您既然怀有身孕,不适宜住在这茅草房里,万一夜晚染了寒气就不好了,既然您要去我那里会会那位孙公子,不如就住在我那里!地方虽小,但是挤挤也都能住得下,也免得会完他再折腾回来。”   苏风暖看了一眼茅草房,想着他说得也对,去回一趟,也是折腾,便点点头,“也好。”   于是,一行人收拾一番,下了山。   来到了八里外山下的江湖茶馆,掌灯十分,茶馆里客满宾朋,十分热闹。   苏风暖踏入门口,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孙泽玉。   丞相府的事情不过是发生在十多日以前,可是孙泽玉却如换了个人一般,几乎让人认不出来了。昔日温温润润的丞相府公子,如今整个人周身都透着颓靡和了无生趣。   她在门口顿了片刻,只见他颓然地坐在那里,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没有焦距。   她觉得,丞相府谋乱一事,孙泽玉应该是到发生的那一刻才知情,否则,不会是这般觉得整个世界都轰塌了的模样。   她缓步迈进门槛,来到了他面前,看着他,缓缓开口,“孙公子!”   这一声,似乎从天外飘来的声音,让孙泽玉整个人猛地一震,瞬间惊醒,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就在眼前,苏风暖隔着桌子站在他对面,惊异地看着她,一双没有焦距的眸子,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苏风暖见他看过来,对他一笑,“在京城没能如约请你吃烤野味,只能来这里请你了。”   孙泽玉又是一震,片刻后,眸光灰暗下去,慢慢地站起身,艰涩地开口,“我一条贱命,还要劳烦皇后娘娘不远数千里来拿办我,抱歉得很。”   苏风暖闻言扬眉,笑道,“你怎么觉得我不远千里是来拿办你的,为什么不觉得我是真的如约来请你吃烤野味的?”   孙泽玉默了默,颓然苦笑,“丞相府谋乱,天下皆知,你没有理由再请我。”   苏风暖看着他道,“我这个人呢,素来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以前答应过你这件事情,哪怕丞相府谋乱,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打算毁约。”   孙泽玉看着苏风暖,面色细微地露出动容之色,半晌,他沙哑地开口,“多谢苏姑娘,你当真是个言而有信之人。”   “出了这个小镇,向山行走三里,便是山林。今日孙公子还没用晚膳吧?现在就去可好?”   孙泽玉看看苏风暖,又看看许云初,又看了一眼江湖茶馆的掌柜的,点点头,“好。”   苏风暖转身又出了江湖茶馆,对掌柜的传音入密吩咐,“盯好了浅璧滩,云山老道但有动作,立马告知我,同时再打探一番,战事如何了?叶裳在哪里?”   掌柜的低声应是。   出了江湖茶馆,苏风暖坐进了马车里。   许云初命人牵来一匹马给孙泽玉,孙泽玉道了谢,翻身上马,许云初见他上马不太顺利,似乎受了内伤,不解地问,“孙兄如何受了重伤?”   孙泽玉晦涩地道,“被我娘打的。”   许云初扬眉,“没想到孙夫人竟然有武功,以前未曾发现,竟然还如此高深。”   孙泽玉道,“我娘的师门出自鬼山派,只不过一直不为人所知罢了。鬼山派有一门功法,能逆转经脉,锁了武功,隐藏武功之后,哪怕在最顶尖的高手面前,也如没有武功一般。”   许云初闻言“哦?”了一声,道,“真未曾听闻。”   苏风暖此时挑开帘幕,对孙泽玉道,“据我所知,鬼山派没有此功法,有此功法的是望帝山。不过,鬼山派有一门功法,叫练血隐源,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将旁的功法,逆行炼化,隐了来源,变成了自己的。”   孙泽玉一怔,道,“原来如此。”   苏风暖道,“怪不得我从丞相和夫人以及你和孙小姐身上没发现丝毫武功内息的气息,原来是望帝山的功法与鬼山派的功法融合了,将两者都隐藏了。”   孙泽玉闻言脸色一黯,道,“我很小的时候,我爹就告诉我,说国丈府是臣,不是武将,不要将学武之事张扬,为人也不要张扬,免得被人猜忌,不得安稳。我娘告诉我,她自小被家人暗中送去鬼山派学艺,是因为自小身体得了一种病,非鬼山派的一门武功不能救,所以,才入了鬼山派,出师后,嫁给我父亲,不能让人知道她与鬼山派有牵扯,免得被人诟病我父亲,影响他仕途。所以,也不准我们外露武功。”   苏风暖点头。   孙泽玉说完一番话,忽然难受不能接受地说,“我没想到,他们说的话,都是骗我的。我父亲根本就不是为了安稳,而是为了要毁了南齐江山,而我娘,她本来就是北周在南齐的暗桩。”   苏风暖叹了口气,没说话。   许云初伸手拍拍孙泽玉的肩膀,对他道,“我不太明白,据说令妹如今在萧贤妃身边,显然是知道个中内情,而孙兄你却不知道,为何丞相和夫人独独瞒你?你可知道?”   孙泽玉痛苦地摇头,“我不知道。”   “你就没有问吗?”许云初看着他。   孙泽玉看向苏风暖,说,“那一日,我父亲让我娘带着我们出城,我不走,问为什么,我爹说我以后就知道了。我便被我娘拉着走了。出了京城后,我问我娘,她说,如果我爹不能杀了苏风暖和叶裳,她就等着有朝一日杀了他们,再告诉我。”   许云初道,“你没问出来?”   孙泽玉摇头,“没有。”   许云初又问,“你们三人,为何分开了?她们二人呢?”   孙泽玉道,“我娘去了鬼山派,妹妹去了萧贤妃身边,这两处我都不想去,听说北周和南齐的战事在江南,我便来了江南。待在江湖茶馆里,觉得,能活一日算一日,哪日没滋味了,死了也罢。”   许云初暗暗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孙泽玉默然地骑着马,也不再言语。   苏风暖坐在马车中,想着按理说,丞相和夫人只孙泽玉这一个儿子,他们暗中谋算的事情,都告诉了孙晴雪,更该告诉他,自小潜移默化地培养他才是。不该这样瞒着他,到如今,都没一个理由给他。   她细细揣思,觉得不太合常理。   三里地很快就到了。许云初和孙泽玉勒住马缰绳,苏风暖下了马车,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山林黑漆漆的,在夜里静寂得很。   许云初吩咐几名府卫去打,府卫应是,进了山林,他转头对苏风暖说,“我让人拾掇干柴架火,稍后你只负责烤就行。”   苏风暖笑着点头,“这个简单得很,好。”   二人带出来的都是上等的府卫,一等一的好手,不多时,便打了十多只山鸡和野兔,有人负责褪毛,有人负责扒皮,有人负责拾掇干柴,有人负责找水清洗,有人负责架火。   苏风暖坐在火堆旁,见孙泽玉一直站着,伸手指了指她对面,道,“过来坐啊!”   孙泽玉慢慢地坐下了身。   隔着火堆,苏风暖对他说,“从你早先说的话里,我想了想,觉得,唯一有一个理由能解释得通丞相和夫人为什么瞒着你。”   孙泽玉立即问,“什么理由?”   苏风暖对他说,“你不是他们亲生的。”   孙泽玉一怔。   苏风暖道,“这样祸国谋乱,毁社稷朝纲的大事儿,他显然是早就有打算,你若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他们总要为你的将来打算。可是,显然,他们没有为你打算。丞相府之事一说,最受不住的人是你,你觉得一夜天变,似乎天塌地陷了。而丞相夫人和孙晴雪显然不受影响,她们继续做着丞相未完成的事儿。你若是他们亲生的,你这么年轻,他们怎么可能会如此毁了你?总要为你的将来打算和考量。”   孙泽玉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   许云初在一旁道,“也许真有可能!扭曲了人性的人,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从月贵妃和萧贤妃异子而换,到牵扯出前朝易子之事,这等打破天道纲常的滑天下之大稽之事,一桩桩,一件件,若是多你一件,也便不稀奇了。”   孙泽玉一时间心神大震,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风暖看着他道,“异子而换我到觉得搁在丞相府不太可能,丞相和夫人没有理由与别人易子而养。”话落,想起陈芝苒,对他问,“你的身上,可有什么印记?图案?或者,从小到大,有什么特殊的不离身之物,被人嘱咐,珍惜收着的东西?”   ------题外话------   月票~   么么么~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二更   孙泽玉听苏风暖如此说,面色变幻了一番后,点了点头。   苏风暖对他问,“是什么?”   孙泽玉抿唇,道,“我的后背,似乎有一块图案,曾经侍候我的一个小童,帮我擦背时,告诉过我,但我自己不能看到,问我娘,我娘说是胎记。还有一样东西,我爹让我贴身收着,说是在我出生时,云山真人为我求的平安符。”   苏风暖对他说,“平安符可随身带着?拿出来看看?”   孙泽玉伸手入怀,将妥善收着的平安符拿了出来,递给了苏风暖。   平安符是用一个锦囊包着的,她打开锦囊,拿出平安符时,手猛地一抖,平安符险些脱手而落。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一时间,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   这平安符,她十分熟悉,很多年前,时常看有一个人一手拿着酒葫芦,一手拿着平安符,就躺在落霞坡的房顶上,看落霞,看日月星辰。   那是她的师傅。   她脸色变幻了一番,压住惊异震动,对孙泽玉问,“这平安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随你的?”   孙泽玉见苏风暖脸色异于平时,立即说,“从我出生就跟着我了,一直被我收着。”   苏风暖闻言又仔细地看了看这平安符,是一小块紫檀木,有刀工雕刻的祥云纹,转角有一个小字,是“安”字。   她刚刚突然看到,没有发现,这平安符和她师傅的那块平安符不同,他师傅的那块平安符,转角雕刻的是“平”字。   她看着孙泽玉,想着难道他和她师傅有关?   这两块平安符,从刀工雕刻上来说,显然是出自一人之手。   他师傅曾经为她和师兄雕刻过一对祥瑞兽,就是这样的雕刻手法。她放下手中的平安符,伸手入怀,将自己一直收着的那只祥瑞兽拿了出来,与这块平安符对比片刻,对孙泽玉和许云初问,“你们看,这雕刻的刀工,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二人凑近,仔细看了片刻,许云初道,“是出自一人之手,这祥云纹的雕刻法,一模一样。”   孙泽玉也点头,看着苏风暖,讶异地问,“你这祥瑞兽,是来自哪里?”   苏风暖对他诚然地道,“我师傅手里也有一块与你这个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平安符,只不过,他那块上面的字是平字,你这块上面的字是安字。这祥瑞兽,是他为我和师兄雕刻了一对。我们入师门的见面礼。”   孙泽玉惊异道,“我的这块平安符,父亲说是云山真人给我求来的。难道,是从你师傅手中求的?你师傅是……望帝山的哪位高人?”   苏风暖看着他,心中涌起无奈,对他道,“我师傅,虽然是个疯道人,但他不是真正的道人。他是前朝斩熠师祖和英夙公主之子,太宗赐名云凰,望帝山弟子号青凰。是上一代望帝山执掌帝师令的掌山人。他生平喜好虽多,但从来不会为人求平安符。”   孙泽玉闻言,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看着平安符,似乎极其不解。   苏风暖道,“你后背的图案,给我看看。”   孙泽玉闻言,脸露出不自在之色,“这……”   许云初意会,在一旁道,“皇后娘娘虽然是女子,但也是医者,你就将她当做医者好了。”   苏风暖道,“若真是你的身世如我所想有问题,我还是真要看看,尤其是你这平安符,似乎与我师傅有关,我便不能等闲视之。”   孙泽玉闻言,慢慢地点了点头,即将入夏,衣服本就穿得极少,他解了外衣,脱下内衫,露出后背转过身。   苏风暖借着火光,乍一看,还真像是一块胎记。她伸手入怀,拿出一个玉瓶,递给许云初,道,“将这玉瓶里的粉末,都洒在他的后背上。”   许云初点头,依言而做。   不多时,孙泽玉的后面上那乌糟糟的一团青色如胎记一样的东西褪去,露出了清晰的图案。   苏风暖一眼便看清了他后背的图案,是一只青鸟和一片祥云图,她心神一时间大震。   许云初自然也看得清楚,同样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他是隐约地知道一些望帝山的事情的。望帝山每一任掌山人,都有一只祥瑞兽做自身的代表。而苏风暖的师傅,便是青鸟,她身为这一代望帝山的掌山人,则是彩凤。这是由帝师令择主而择出来的结果。   孙泽玉感觉两人气息不对,慢慢地回转头,看着二人,问,“你们看清了吗?是什么?”   苏风暖隔着火光,看着孙泽玉的眉目,一时间脸色变幻,没言声。   许云初开口道,“看清了,是一只青鸟和一朵祥云。”   孙泽玉不解,“不是胎记?”   许云初摇头,“不是,胎记是天生的,用药物除都除不去,这青鸟和祥云,是有人为你纹刻上去的,只不过又被人用特殊的药物给隐藏了,看表面就像是胎记了。”   孙泽玉惊异不已,见苏风暖神色不对,对许云初问,“什么样的纹刻手法?”   许云初看了一眼苏风暖,道,“如你这平安符和她手中的祥瑞兽一般模样的纹刻手法,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孙泽玉闻言又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收回视线,慢慢地翻动快烤焦了的山鸡,对他说,“把衣服穿上吧!吃完了烤野味,我们去浅璧滩。”   她是要去找云山真人!   她隐约地觉得,只有她,才能最快地给她一个答案。   关于孙泽玉与他师傅如此深的关联,关于他师傅的死。   孙泽玉虽然满腹疑问,但见苏风暖脸色不太好,便压下不问,慢慢地点了点头。   许云初觉得,这一趟江南之行,迄今为止,已经不虚此行了。   ------题外话------   月票,么么~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更   一番话落,苏风暖便不再言语,专心地烤着山鸡和野兔。   全部都烤完后,她挑选了两只最好的,一只给了孙泽玉,一只给了许云初。   孙泽玉伸手接过,道了声“谢”,便低下头,慢慢地吃着。   许云初早已经在落霞坡用过晚膳,便将山鸡撕开一半,递给了苏风暖。   苏风暖摇摇头,“我早就吃饱了,如今不饿,你吃吧。”   许云初知道苏风暖是因为心情不好,撕了个鸡腿,其余的都分给了府卫们。   山林外静静的,已经入夏,山风虽然带着几分凉意,但不冷寒。   孙泽玉吃了半只山鸡后,对苏风暖说,“我从没吃过烤野味,的确很好吃,这是这么多日子以来,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苏风暖对他笑了笑,站起身,“走吧,我们去找云山真人。”   孙泽玉点点头。   山林距离浅璧滩不太远,没用半个时辰,便到了浅璧滩。   在浅水河边,有三间房舍,篱笆墙围着,院子里养了几只鸡,听到人声,几只鸡咕咕地叫着,向角落里挤去。   苏风暖下了马车,来到门口,扶着墙围子,对里面喊,“臭老道,你一个道士,养鸡做什么?杀着吃吗?”   她话落,里面的房门打开,一个小道士跑了出来,笑嘻嘻地说,“苏姑娘来了,刚刚真人还在说您呢。”   “哦?”苏风暖一笑,隔着院墙问,“说我什么?”   旭升笑着说,“真人掐算您来了江南,一定会先来这浅璧滩。”   苏风暖扬了扬眉,笑道,“既然他如此能掐会算,我正好有一桩事儿,要找他算算。”   旭升来到门口,打开了院门。   这时,云山真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穿着道袍,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看了一眼门口,笑着捋着胡子道,“小友远道而来,还带了不少客人来,这可是头一遭啊。”   苏风暖看着他,一如以前的模样,她笑着道,“你这老道,算出我会来,就没算出我会带客人一起上门?可见这本事也不是多大嘛,瞎吹一通。”   云山真人大笑,“你这张嘴,当了皇后,还是这么伶牙俐齿。”   苏风暖笑着进了院子,口中不饶地道,“当了皇后又怎么了?也不耽误说话。”   云山真人又大笑。   许云初和孙泽玉在苏风暖身后进了院子,府卫们跟进来了十人,其余人都守在了篱笆墙外。   二人对云山真人见礼。   云山真人笑着道,“小国舅真是好风采,不愧是许家人。”话落,对孙泽玉道,“才多少时日不见,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许云初笑笑没说话。   孙泽玉道,“家里遭逢大变,生不知如何活,死觉枉来世上一遭。便是这般模样了。让您见笑了。”   云山真人道,“一切都是天命注定,不必想那么多,生死不过是天道轮回,想得多也是枉然,该如何活,就如何活。”   孙泽玉不语。   苏风暖接过话,嗤笑一声,“臭老道,你倒是会劝慰人,不如你也来劝劝我。”   云山真人笑看着她,问,“劝你什么?你这小友,还用别人劝?”   “用的。”苏风暖看着他,“比如,您怎么就成了萧贤妃、月贵妃、易疯子三人的亲生父亲?比如,您是怎么收的丞相为徒,如何教导他毁灭南齐这样的大业的?比如,孙公子的身世,与我师傅有何关联?比如,我师傅是如何死的?死在谁的手里?比如,当下在北周兴兵江南时,您住在这江南,待在这浅璧滩,距离战事如此之近的距离,是真的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养鸡悠闲度日?还是有什么目的?在北周和南齐两国的交锋下,暗中起着什么作用?您帮我解了惑,便是劝了我了。免得我一团谜团不得解,心里郁郁。”   云山真人闻言,捋着胡子一笑,“我便知道小友来此,不是找我喝茶叙旧的。”话落,他转身进了屋,道,“屋里坐吧。你要知道的事儿,这普天之下,还真就我能解了惑。”   苏风暖闻言跟着他向屋中走去,同时道,“这么说,我还真是来对了。”   云山真人点头,“嗯,来对了。”   许云初、孙泽玉对看一眼,跟着二人进了屋。   府卫们守在门外。   屋中掌着灯,云山真人进了屋后,坐在了桌前,对苏风暖招招手,和气地道,“小友,坐。”   苏风暖坐在了他的对面。   许云初和孙泽玉迈进门槛,云山真人瞅了二人一眼,说,“你们也坐吧。”   二人来到近前,择了位置坐下。   云山真人喊,“旭升,沏一壶茶来。”   旭升应了一声,不多时,沏了一壶茶,逐一给四人斟满。   云山真人喝了一口茶,道,“小友的疑惑太多,我便一桩一桩地给你解。”   苏风暖也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长夜漫漫,不急,慢慢解,这一夜,总归我们彻夜长谈了。”   云山真人哈哈大笑,“怀有身孕的人,还这般精神,我也只服你了。”   苏风暖笑着说,“没办法,操心的事情太多。”   云山真人笑着点头,“一国之母,以后有你更操心的时候。”   苏风暖摇头,“如今叶裳接手的是烂摊子,所以,操心的事情多。但给他五年的时间,他便能还这天下一个大平盛世,长治久安。届时,四海升平,哪里还有这么多的操心事儿?”   云山真人放下茶盏,道,“五年,让这个天下国泰民安的话,不易啊。”   苏风暖道,“的确不易,但是再不易,也要有人去做。为了天下百姓,也为了容安王和王妃以及一众将士战死沙场为国捐躯的英魂,更为了我们自己安顺和美地过上个百年。”   云山真人感慨了一声,“这一番话,出自你之口,听入我耳,令我汗颜啊。”   苏风暖挑眉,“臭老道莫不是做的亏心事儿太多?才觉得我这般大义凛然,让你惭愧?”   云山真人又是哈哈大笑。   苏风暖喝着茶,等着他慢慢说。   云山真人道,“去年,你陪叶裳去我那道观为当时还是太子的刘衍求解无伤花的解药有情草。我曾与你说过无伤花和有情草的故事,你可还记得?”   苏风暖点头,“记得。”   云山真人道,“故事是对的,但不是发生的百年前,也就几十年前。而故事的主人公,便是我老道本人。”   苏风暖一怔,看着云山真人,他面容飘忽,她本来觉得讶异的事儿,在知道他是萧贤妃、月贵妃、易疯子三人的亲生父亲之后,反而不觉得讶异了。   云山真人道,“我那师妹,喜欢上的人,便是岭山织造十一房的庶出之子萧葛,我喜欢师妹,年轻气盛,气不过,觉得她喜欢谁不行,偏偏喜欢一个庶子,而那庶子无才便也罢了,还十分孱弱自卑,我处处比他强,她却不喜欢我,我一怒之下,对萧葛下了无伤花,那是我新研究出来的毒药,对师妹说,她若是能解了无伤花,我便成全他们。师妹使出浑身解术,钻营出了解毒之法,取名有情草。但是她到底因为心急,不能静心研究医术,虽然为萧葛解了毒,但萧葛自此也落下了个终身残废,不能人道的下场。”   苏风暖听罢,点了点头,让他继续说。   云山真人道,“师妹因为萧葛落下终身残废后,大为心伤,怒极刺了我一剑,还是毅然决然地嫁给了萧葛,我心灰意冷,远走他乡。去了北周西北的不毛之地,自我放逐了三年。三年后,我还是放不下,想回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才发现,她和萧葛,原来成了一对怨偶。”   “萧葛怨她,因为她,他才变成了终身残废不能人道,她活在萧葛的怨怒中,同时,身为庶出媳妇儿,在岭山织造十分没有地位,被族里比萧葛身份地位高的人打压得喘不过气,日久天长,也生了怨恨之心。”   “我回来发现后,便有些后悔,觉得她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妹,如今这过的日子,有一大半是我造成的。我便将已经制出解药的真正的有情草给了她。让她给萧葛解毒,就会恢复成真正的男人。可是她却改了主意,不想给萧葛解毒了。”   云山真人说到这,深深地叹了口气,“入岭山织造的女人,即便死,也要死在萧家,这是萧家的规矩。她不能随我离开,也不想随我离开,说我既然喜欢她,不在意她到底变成什么样,什么身份,我当时也许因为不甘,也许因为放不下她,一念之差,便被她拉入了我自己的心魔中,陪着她,坠入了地狱,做出了不该做的事儿。”   苏风暖接过话,“所以,萧易、萧灵玥、萧灵晴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   云山真人点头,“没错。”   ------题外话------   月票,么么~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二更   苏风暖当初与叶裳一起听云山真人讲无伤花有情草的故事时,有感而发,觉得师兄不懂得成人之美,实在当不得是君子。   而叶裳却说,爱到极致,何谈成人之美?他成全了别人,谁来成全他?   她当时觉得,也是有几分道理的,爱之深,责之切。   如今没想到故事的主角是云山真人和他的师妹,那她真就说不出什么了。没想到这个臭老道年少时,还这般极端地爱过是他师妹的女子。   不是搁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谁都无权来评价别人做得对不对。   苏风暖看着云山真人,“然后呢?”   云山真人道,“我在矛盾与挣扎中弥足深陷,想方设法要拉着她脱离岭山织造。可是她说什么都不走,不但不走,我渐渐地发现,她还是不爱我,爱一个人和不爱一个人,真的不能强求。从小到大,她与我青梅竹马,却没有爱上我,不能指望短短时日,就突然爱上我。她拉着我,无非是发泄心中的苦闷,同时想报复萧家人。一年后,她怀有身孕,萧葛大怒,问她怎么会有了孩子,她说服萧葛,说她一直研制解药,为他解无伤花的毒,因他日日对她怨恨,她就没告诉他,是想给他一个惊喜。萧葛就信了。这样,她剩下了萧易。又过了一年,怀有身孕,生下了一对双生女,取名萧灵玥、萧灵晴。”   苏风暖点点头。   云山真人又道,“又过了一年,我一个故友在极北之地传来消息,大限将至,约我见最后一面,我便离开了,去了极北之地。几个月后回来,发现她竟然与萧葛的兄长纠缠在了一起。我那时才幡然醒悟,他不爱我。我大为心伤,痛然决然地与她一刀两断,重回了极北之地,入了道家,修习道法。”   苏风暖感慨,原来云山真人有这样的过去。   云山真人又道,“这一走,便是数年,当听闻她与萧葛的兄长事发,被萧葛一怒之下杀了之后,我才从极北之地回来。可是那时已经晚了。族长杀了萧葛,将不是萧家骨血的三兄妹逐出了岭山织造,三人不知所踪。我找了三年,终于找到了他们,但那时,他们一个入了杀手门,两个入了鬼山派。我暗中观察了一阵子,发现经过波折后,过得都还不错。琢磨之下,便觉得还是不打扰他们为好。”   苏风暖问,“所以,你没认他们?”   云山真人摇头,“没认,我也没脸认。”   “那后来呢?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你是他们的亲生父亲的?”苏风暖看着他。   云山真人道,“但凡天下发生的事情,即便再隐秘的事情,也瞒不住两个地方。一个是望帝山,一个就是凤阳镖局的秘辛阁。收揽天下秘辛。萧灵晴在凤来因幻容遭劫时,救了她一命,她野心极大,想通过凤来利用青凰,进而利用望帝山。凤来不同意,作为交换,便告诉她这桩关于她亲生父亲的秘辛。那是二十多年前吧。”   苏风暖问,“所以,她就找到了您?您就暗中开始帮他?”   云山真人摇头,“那时,我已经修身养性,看淡了世俗红尘,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道人了。她找到我后,只求我一件事,就让我帮助他们兄妹嫁给心仪的男子。萧灵玥心仪的男子是容安王,萧灵晴心仪的男子是北周王。”   苏风暖看着他,“你答应了?”   云山真人点头,“是啊,我答应了。作为他们的亲生父亲,一直未曾管过她们,如今她们有这样的请求,我觉得,也不过分。便答应了。要让他们嫁这二人,就要有个身份,他们是我亲生子女之事,不能外传,于是,便暗中助她们回了岭山织造,通过岭山织造萧家女的身份,在容安王、国舅、北周王等人在岭山织造的那一次盛宴时,她们姐妹大放异彩。萧灵晴如愿地得到了北周王的心,但是萧灵玥却没能得到容安王的心。”   苏风暖想到容安王和国舅一起画的岭山织造盛景,大概就是那一场盛宴了。   云山真人又道,“此后,萧灵晴跟随北周王离开了岭山,改名换姓,嫁入了北周,而萧灵玥,没得到容安王,心有不甘,嫁入了皇室。”   苏风暖看着他,“你答应她们的这一桩事情,只做成了一半。否则,也不算完事儿。她们后面,还有要求吧?”   云山真人点点头,“如你所想,十四年前,她们又找到我,让我拿到南齐对北周交战的布防图,我没答应。但后来,她们还是做到了。容安王和王妃战死两年后,萧灵晴找我要热毒的药,说只要给了她这药,自此后,便不再打扰我了。我虽然知道她要这药准没好事儿,但一心觉得,自此没干系也好。我没对她们尽过一日做父亲的责任,她们也不对我抱有亲情,就这样,断了干系,我便真正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了。于是,便给了她药。”   苏风暖听完,心蓦地凉了凉,“所以,他从你手中拿了热毒的药,转手给了萧灵玥,萧灵玥给叶裳下了毒。说到底,热毒的药,出自你手。”   云山真人闭了一下眼睛,点点头,“是啊,叶裳身上中的热毒,出自我手。她们姐妹二人,估计若是萧灵玥找我要,我就会想到她要下给容安王那个遗孤身上,所以,不见得给。而萧灵晴找我要,她远在北周,我便给了。谁知道,周转之下,便是如此,待我得知时,已经晚了。”   苏风暖无话可说。   云山真人看着他,“我气怒之下,还发现了一件事儿,云凰在查十四年前容安王和王妃战死一事。有云凰插手,我便觉得,有他和他背后的望帝山在,他们再怎么折腾,也成不了事儿。所以,我便没再管了,一心修道。”   苏风暖看着他,“你当真没再管吗?五年前,岭山织造被瘟疫覆盖,四年前,我师傅之死。又怎么说呢?”   ------题外话------   月票,么么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更   岭山织造被瘟疫覆盖,成了一座白骨山。   苏风暖是在瘟疫之后,踏上岭山的,从白骨堆里,救活了苏驰。岭山织造被瘟疫屠宰成为了一个修罗场,她是亲眼所见。   她不相信萧灵玥、萧灵晴姐妹二人能放过云山真人这么好的牌,不从他身上掏出最大的利益怎么能善罢甘休?   她看着云山真人,对他道,“凤阳镖局的秘辛阁里,藏着一桩秘辛,说四年前岭山织造被瘟疫覆盖,是有人为了掩盖一个事实,那就是你是萧贤妃、月贵妃、易疯子三人的亲生父亲。这一桩事儿,如何说呢?”   云山真人叹了口气,道,“这只能说,我收了一个好徒弟。”   “丞相?”苏风暖扬眉。   云山真人颔首,“正是他,苏哲。他要毁了南齐江山,以我昔年做下的这桩孽事儿要挟我助他,我无奈之下,觉得毁一个岭山织造,总好过毁了整个南齐江山,只要毁了岭山织造,他就没什么东西可威胁我了。正恰好萧灵玥和萧灵晴姐妹二人恨死了岭山织造一族,也有想毁去之心,于是,在我用药喂了白鼠后,白鼠咬人至死,便使得岭山织造迅速瘟疫成灾。”   苏风暖心一片寒凉,怒道,“臭老道,为你一己之私,祸害上万性命,你可真不怕遭报应。”   云山真人看着她道,“我早已经遭了报应,我一生挚爱,不爱我,被人杀死。三个子女,不止不认我,且作恶多端,屡次要挟我。我的报应早就如影随形了。”   苏风暖沉着眉目瞅着他,“那可是上万性命,你怎么能下得去手?你是怕毁了你在天下缔造的声望吧?”   云山真人道,“人到了一定的高度,便不想从云端上摔下来,我确实怕。”   苏风暖道,“所以,你说什么毁了岭山比毁了整个南齐天下强,是为自己的自私找的借口。”   云山真人点点头,“也可以这样说,原也没错。”   苏风暖怒道,“那我师傅的死呢?”   云山真人道,“你师傅的死有一半原因,是天意。”   “天意?”苏风暖眯起眼睛。   云山真人道,“我早先说,你师傅在查当年容安王和王妃战死一案,他查了多年,还是被他查出了蛛丝马迹,查到了孙哲的身上。但同时,他也查出了孙哲的真实身份,是他同父异母的胞弟。他挣扎之下,又发现了丞相府公子孙泽玉,是他年少时在外游历,遇到的一位知己之交,那人家里遭逢大难,临终将唯一孩子托付给他,请他抚养孩子长大,当做自己亲生子,永远不要告诉孩子的身世。他是重诺之人,于是,悉心抚养这个孩子,可是不足两个月,却将孩子给弄丢了,一直在找,都找不到。如今终于找到,没想到是养在丞相府,被当做公子抚养。”   孙泽玉在一旁听着,不敢置信,“既然如此,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云山真人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一桩秘事,也许,只有望帝山和凤阳镖局有收录。”话落,道,“我怀疑,是二十年前,因字狱,遭诛九族,满门赐死的安平王氏之子。”   孙泽玉闻言惊了又惊。   苏风暖凝眉,她是知道二十年前字狱一案的,当年之案,牵扯得甚广,甚至皇亲宗室都拖了不少人下水,皆因安平王氏之子王贤的一首诗,有复辟前朝之嫌,被有心人利用,与他以会友的一众人等,都被牵连。   那时,她还没出生,后来每每读史书时,看着寥寥几笔,也甚是欷歔。   古往今来,因字入狱者,每朝每代都有,不太新鲜。但如此株连甚广,还是少有。   当年,皇权新旧交替之时,这一场字狱,也是因时而蔓延得广和久。   苏风暖是看过望帝山的秘辛的,可是秘辛没有收录这件事儿,想必是被他师傅掌山期间,有意地抹杀了。那么,只能指望凤阳镖局了。   若孙泽玉真是王贤之子,那么,的确是不能将他的身世露于人前的。毕竟,如此牵连甚广已经定了实锤的字狱案,是不可能被平反的。   若是他师傅受王贤之托,将孙泽玉当做自己的儿子抚养,诚如王贤所说,让他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话,那么,他师傅将他抱养后,为防有朝一日被人查出他的身份,而在他身上纹刻上代表他身份的青鸟和祥云,也是可行之法。   毕竟,就连她看到孙泽玉后背的图案以及他随身携带的平安符时,都仔细地端详他眉目许久,想找出关于他师傅一丝半点儿的相像来,更遑论别人?   苏风暖问,“我师傅不可能凭白无辜弄丢了孩子?是谁有意抱走了?丞相?”   云山真人道,“是他。”   苏风暖问,“他为什么?”   云山真人摇头,“大约是怕有朝一日,他要做的事情会受到云凰的阻拦,所以,先一步地捏住了他的把柄在手。而彼时,云凰最重视的,便是那个受人之托抚养的孩子。”   “那我师傅的死呢?”苏风暖最关心的是这个。   云山真人道,“云凰查当年容安王和王妃一案,查到了丞相府,查到了孙泽的身世,自然也就查出了萧灵玥和萧灵晴姐妹。甚至,背后牵扯出的种种,他知道的太多了。”   “所以,也包括你,都对我师傅动了杀心?”苏风暖扬眉。   云山真人摇头,看向孙泽玉,“你师傅的死,是因为他。”   “我?”孙泽玉不解,“我除了小时候,完全不记事儿,从我记事儿起,不曾见过他。”   云山真人道,“四年前,你出了天花,孙哲抱了你前去找云凰。云凰为了救治你,动用了望帝山的禁术,为你祛除天花。可是,你体内学的是望帝山和鬼山派两种正邪融合在一起的功法,在他运功时,冲撞之下,便将他身体经脉寸寸震碎了,你虽然得救了,但是他,即便大罗金仙去救,也救不了。”   孙泽玉闻言,骇然在当地。   苏风暖也没想到他师傅的死是这样,他看着云山真人,“臭老道,你说的可是实言?”   云山真人道,“小友,你今日找来,我便知道我的大限之日到了。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与你相交一场,何必骗你?”话落,他看向孙泽玉,“出天花之事,你还有印象吧?”   孙泽玉白着脸点点头,对苏风暖道,“就是四年前,那时,我觉得自己要死了,没想到,后来又活了。父丞相对我说,是云山真人救的我,我还特意去道了谢。”   云山真人道,“惭愧,不是我,但此事我还是要替他瞒下。”   许云初在一旁道,“孙兄四年前得了天花之事,虽然被丞相瞒得严实,但是也没瞒过国丈府。是有此事。”   苏风暖抿唇。   孙泽玉白着脸对苏风暖道歉,“对不起原来是因为我才”   苏风暖转头看着他,想起他师傅时常拿在手里看的平安符,想必他与王贤的交情十分之深。将孩子弄丢了多年,他那些年,带着她和师兄游历,也许就是在找孩子。他不喜欢京城,游历了天下很多地方,却偏偏没想到他要找的人原来就在京城。所以,他出了天花,丞相带着人找到他,他焉能不施救?   人救活了之后,丞相便带着人离开了。   而她后一步赶到,师傅对她说天命大限,她便信了。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她帮他报仇。为了受知己之交托付到他手里被他弄丢终于找到的孩子而死。他是心甘情愿的。   她忽然觉得,师傅在那时死了也好,他活得太累了。   她对孙泽玉摇摇头,“算了,人都死了,也不能怪你,毕竟,你不知情,而且,他是心甘情愿的。”   孙泽玉没了话。   云山真人又道,“小友,我该说的,也都说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苏风暖看着云山真人,问,“你教叶睿武功,没有丝毫目的吗?如今居住在这江南之地,距离战场如此之近,没有目的?”   云山真人捋了捋胡须,道,“我老道一生尽做错事儿,唯两件事儿,算是对的事情。一件事情,就是收了陆峰,他不同于苏哲那么阴暗,是真正的正直的人,他不入世,学子遍天下,尤其是,教导了叶裳;一件事情,是没有受拜师礼,便传教了本事的叶睿,那孩子十分讨喜,哪怕江南叶家无数人撺掇他反叶昔,他心性坚韧,不为所动,自始至终,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苏风暖点点头。   云山真人又道,“我如今待在这江南,若我说,我是在南齐兵马顶不住时,想帮南齐军一把,你定然不相信我会如此心善大义。可是我就是如此想的。不过,如今既然你来了,我便也不管了。有你在,这天下,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我老道活了一生,也活够了,也该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题外话------   月票,么么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二更   事已至此,真相都揭开,原来纵横百年前至今,所有的人都如一根绳串在一起盘绕细密的丝,络住了人性的各个方面。   每个人活着,都有着很深的执念。   云山真人是爱而不得,成了执念,一念成魔。   她的师傅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一生牵绊的太多,死得甘愿。   斩熠、凤来、丞相、萧贤妃、月贵妃等等人。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她看着云山真人,她其实是一个不怎么喜欢老和尚和老道士的人,总觉得和尚絮絮叨叨,道士神神叨叨。可是唯两人,她觉得不同,一个便是灵云大师,一个便是云山真人。   她少年与他们结交,大口喝酒、大碗吃肉、煮茶下棋,练武试剑,算得上少有的忘年交。   可是没想到,一个在灵云寺藏了前朝陵寝,一个是万恶之源。   事到如今,她都不知道怎样以多年的交情来劝一句让他活,她做不到。岭山织造上万累累白骨,叶裳十多年受热毒迫害,他为丞相、为萧贤妃、为月贵妃阴谋祸乱而隐瞒多少年,等等这些,她甚至都觉得他该死。   可是论交情来说,她又看不得他死。   云山真人看着苏风暖,看着看着,忽然笑了,“小友不必舍不得我老道,能得你这个忘年交送我一程,老道此生觉得无憾了。”话落,他伸手入怀,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她,“这里面放着老道多年的积蓄,林林总总,天南海北,各个地方存着,够半个国库了。南齐正是需要,你和叶裳拿来整顿南齐吧!也算是我老道,临死之前为自己以前做的罪孽赎罪了。”话落,又从袖中,拿出两本书,递给她,“这是一本医经,一本毒经。老道研习一生医毒之术,也算是有所建树,天下剧毒,大多出自我之手,有这两本,普天之下,害人的毒药,应该十有八九都能解。就给你当做你腹中太子的贺礼了。”   苏风暖眼眶微微有些发潮,但她不是个能轻易外露情绪的人,对他道,“好,我都收下了。”   云山真人招手喊来旭升,旭升面上露出痛苦难过的神色,眼睛红红的。   云山真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对苏风暖道,“旭升自小跟着我,是个孤儿,虽然跟着我穿着道袍,但他不算是个真正的道士,你知道的,我什么都不给他留,但将他托付给你了,我知道,只要有你在,就不会少了他的吃穿。”   “师祖!”旭升终于受不住,跪在地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云山真人看着他,对他道,“你莫哭,我老道一生,也算得上是作恶多端,但享受着天下人的推崇和德望,即便小友不找来,老道也是准备在战场上,一死百了了。只不过,老道后半生,一心钻研道术,已经见不得杀生了,尤其是总的来说,萧灵晴也是我的亲女儿。父子相残,老道也做不下去。就这样,死了是好事儿。”   旭升恸哭不已。   云山真人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苏风暖动了动手指头,终是没拦着。   云山真人喝完一盏茶,慢慢地放下杯盏,对苏风暖说,“小友,我老道也十分期待你和叶裳所说的,五年,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可惜,我看不到了。”说完,他对旭升道,“你帮我看着,届时,四海升平,天下长安,你去我坟前上一炷香。我喜欢江南,喜欢这浅璧滩,就将我埋在后山吧。”   旭升哭着点头,“谨遵师祖命。”   云山真人的头缓缓地垂下,手臂落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苏风暖眼眶终于湿了,一个灵云大师,一个云山真人,她都亲眼看着为他们送行。这个天下,老一辈的,有交情的,如他们二人,如凤老爷子,一个个,都死了。   他们的死,并不代表一切已经结束。   还有北周萧贤妃,如今南齐的一堆烂摊子。   旭升的哭声,在夜里,尤其的撕心扯肺。   许云初、孙泽玉,也都面色动容。   苏风暖坐在原地,听着旭升的哭声,待他哭够了,抬起头,红红的眼睛看着她,她才开口,“从人情上来说,他选择死,也令我心痛,但从礼法来说,他做的事情,够他死一百次也不足惜。人死了,一切就一了百了,尘归尘,土归土。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比被千万人诛伐而死强。”   旭升点点头。   苏风暖站起身,“这便将他安葬了吧!他既然喜欢这里,便遵从他的心愿就是了。”   旭升又点点头,慢慢地站起身。   一行人顶着夜色,出了篱笆围墙,去了后山。   苏风暖看了一眼周遭的环境,择了一处风水之地,挖了坑,埋葬了云山真人。   早先,还是哈哈大笑的一个老道士,仙风道骨的模样,转眼间,便是一座孤坟,一培黄土。   旭升找了一块大石,为云山真人立了个碑。对苏风暖说,“姑娘,您为师祖题几句碑吧!”   苏风暖摇摇头,“就立无字碑吧!功过对错,何须他人评说。”   旭升颔首,栽好了石碑,跪地叩了三个头,哭道,“师祖,您一路好走,我会帮您看着这天下盛世那一日的。”   一阵风拂来,似云山真人的回应。   埋葬好了云山真人,也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也是一夜最凉寒的时候。   许云初对苏风暖道,“回江湖茶馆去歇歇吧!后面还有很多事儿呢,你一夜未歇着,后面就怕身子骨受不住。就算你不歇着,腹中的孩子总要歇着。”   苏风暖点点头,“好。”   一行人下了山,回了江湖茶馆。   旭升一步三回首,眼泪不停地流,无人能劝慰他,毕竟,他是跟随云山真人最久的人。   ------题外话------   月票双倍活动最后一天了,姑娘们,手里有月票的,投了吧,么么 第一百九十章   回到江湖茶馆,掌柜的对苏风暖禀报查得的如今北周和南齐的军情。   萧贤妃率领百万兵马,通过岭山织造进军江南,因叶昔早有准备,再加上西境苏承、苏言早已得到叶裳消息,带领百万兵马援助江南,初始,萧贤妃两面便受阻,没有得到好果子。但是不几日,江南就突现了东境湘郡王的兵马,与北周兵马里外应和,江南一下子便陷入了危急。   八百里加急送入京城后,叶裳带了三十二万兵马亲自前往江南,在半途中受湘郡王命大师爷带着十万兵马埋伏。叶裳轻而易举地收拾斩杀了大师爷,收服了八万多兵马,三十二万兵马变作了四十万兵马。   这四十万兵马到达江南后,起了大的作用。   叶裳探查了湘郡王三十五万兵马驻扎之地,当即制定了攻敌之计,兵分两路,由楚含、叶睿、苏镇带二十万兵马从虎皮山包抄,翻阅深山之路,进入湘郡王驻扎之地的大后方,而他和苏澈带着二十万兵马,正面直奔湘郡王兵马的驻扎之地。   叶睿熟悉江南地形,悄无声息地与楚含带着二十万兵马在一日后,进入了湘郡王驻扎之地的大后方。   叶裳掐算着时辰,准确无误地与苏澈带着二十万兵马进攻湘郡王的驻军大营。   是夜,湘郡王受两面夹击,腹背受敌,南齐军因新皇亲征,大将军做军师,士气高涨,湘郡王不妨,没有准备,东境兵马虽然经过多年训练,但面临如此勇猛的攻击,只能仓惶迎战,霎时便被打得一盘散沙。   叶裳趁机扬声高喊,“朕只诛湘郡王这个乱臣贼子,东境兵士皆是南齐子民,即刻放下刀剑,归顺朝廷,朕金口玉言,保证既往不咎。”   他此言一出,东境不少兵士立即放下了长矛刀剑。   湘郡王一见大事不妙,再无回旋的余地,连声也没敢出,带着一队亲兵死忠从西北方向的毒障之地突围。   叶裳见湘郡王带着人进入了毒障之地,摆手制止要追去的人,大声道,“不要追了!”   这一战,是真正的大获全胜。   无论是叶裳、还是楚含、苏澈、叶睿等人,都没有想到湘郡王竟然如此废物,如此不堪一击。   清扫战场后,湘郡王三十五万人马,死两万,伤三万,他带走五万。足足缴获二十八万兵马。   叶裳四十万兵马,死伤不足万人,但获得了大获全胜。   兵马从四十万,变作了六十七八万。   从京城一路急行军到江南,数日以来,所有人都未曾休息,如今两战皆胜,但将士们也都极其累乏了。叶裳当即下令,安营扎寨,所有将士们,休息两日。   湘郡王已经不足为惧,接下来,便是萧贤妃和她带来的百万北周军了。   南齐如今面临唯一的困境,便是国库空虚,灾情紧急,少粮缺粮。   叶裳离京时,将国库仅有的粮草都带上了,途中,幸好缴获了湘郡王大师爷带的十万兵马和粮草,够支撑数日,如今又攻克了湘郡王驻扎的兵马大营,缴获了六个粮仓的粮草,一个兵器库的兵器,够六十七万兵马吃用上半个月。暂时地解决了粮草短缺的燃眉之急。   休息了一日后,叶裳命人探查萧贤妃带的北周兵马、苏承、苏言带的西境兵马、叶昔带的江南少数兵马的动向。..   查得结果,萧贤妃身边多了一个女谋士,这名女谋士善于用兵,兵法十分娴熟,且计谋狠辣,有她在,萧贤妃身边简直如虎添翼,苏承、苏言带的西境兵马和叶昔带的兵马,受他牵制,屡有折损。   叶裳命人探查这个女谋士是何人,一日后,查出结果,是丞相府小姐孙晴雪。   在知道了丞相府谋乱之事后,叶裳对于孙晴雪隐藏有如此本事,也就不意外了。   从丞相引爆机关,将丞相府毁于一旦后,叶裳收到八百里加急,发兵前往江南援助,这一路上急行军未得闲,自然没空去查丞相夫人、丞相府小姐、公子的下落。   如今既然知道孙晴雪在江南,他便命人去查丞相夫人和孙泽玉的下落。   结果很快就查了出来,孙泽玉在百里外的江湖茶馆日日浑浑噩噩,独自一人,而丞相夫人去了鬼山派。   叶裳想到了被苏风暖安排去了鬼山派的贺知和小喜,便飞鹰传书,以苏风暖碧轩阁特殊的传音字符,送了一封书信去鬼山派给二人,令二人不必再管凤来之事,想办法拿住丞相夫人。   飞鹰传书送走后,叶裳与苏澈、苏镇、楚含、叶睿等人商议,与叶昔汇合。   叶昔的江南,各州郡县加起来,满打满算,也只二十万兵马,如今几次折损,已经剩余不足十万兵马了。他那里最是薄弱,于是,当日,叶裳带着六十七万兵马,去叶城与叶昔汇合。   萧贤妃带领的北周军,绕过岭山织造,在距离叶城六十里的岐黄山受到了早有准备援助江南的西境兵马之阻,北周和西境两方兵马,隔着岐黄山对持,而叶昔,就在夹缝中,护着江南叶城和江南百姓。   两日后,叶裳带着兵马绕过九峰山,来到了叶城外。   同时,探马传回消息,孙晴雪用计,西境兵马昨日折损三万,苏承受了重伤。无法与北周兵马再硬碰,西境兵马退后岐黄山三十里,而北周兵马向叶城而来。   叶裳听到奏报后,脸色沉冷,当即问,“苏承受了多重的伤?军医可能救?”   探马立即回道,“受了孙晴雪一箭,不好说。”   叶裳当即对紫风道,“师叔,拜托你了,去救苏承。”   紫风知道苏风暖三个哥哥,若是出事儿哪一个,她必定是伤心伤肺,当即应下,对叶裳道,“你要多加小心,只要苏承有一口气在,我就能能保住他性命。哪怕我救不了,也不会让他断气。”   叶裳颔首,“我会小心的,师叔也一路小心。”   紫风当即离开了叶裳,去了西境兵马退后三十里的驻扎之地。   孙晴雪那一箭,的确是十分要命,仅仅差一寸,未射中苏承的心。但军中的军医也不敢拔剑,不敢救治,苏言急得团团转,命人寻找江南最著名的大夫。   可是大夫来了之后,也是束手无策,不敢拔剑,声称没有那么高的医术,生怕一旦拔剑,苏承一口气上不来,就没命了。   苏言急得眼睛都血红了。   正当苏言红着眼睛看着苏承只剩一口气时,紫风奉了叶裳之命,赶到了。苏言知道他父亲当初回京途中遇劫,是紫风和玉灵出手相救,将他父亲从一脚踏入的鬼门关门槛拉了回来,当即大喜过望。   紫风连口水都没顾上喝,便赶紧查看苏承的箭伤,这一看之下,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若是玉灵在,她自然能救活人,若是苏风暖在,自然也能救,可是,他即便日日在玉灵身边耳濡目染,但毕竟在医术上还是差二人许多。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   苏言见他面有犹疑,心顿时凉了一半,对他问,“师叔,我大哥没救了吗?”   紫风摇摇头,道,“我只有五成把握。”   苏言一听,五成也是好的,比那些军医和找来的大夫强。当即咬牙,对他道,“五成就五成,我大哥等不得了。”   紫风点点头,硬赶鸭子上架,当即拿出临出京前,玉灵给他的无数好药,挑挑选选了几种,一股脑地都塞进了苏承的嘴里,之后,又拿了药箱、拿出纱布、剪刀、针线等等物事儿,准备妥当之后,打算配合用内功,逼出苏承的箭。   正当准备拔剑时,苏青、秋华、凤阳三人来到了西境兵马大营。   听人禀告,紫风一喜,连忙住了手,对苏言道,“我的女儿,自小与暖丫头一起,传了她娘几分医术,虽然她喜欢驭狼之术,不好好学,但她聪颖,对医道也有些天赋,快,让她进来帮我。”   苏言一听,当即快步迎了出去。   苏青和秋华陪着凤阳去了东境,在凤来的相助下,从东境的水牢里救出了奄奄一息的凤老爷子,湘郡王虽然没杀凤老儿子,但为了逼他交出凤阳镖局,也是用了刑的,救出后没两日,凤老爷子便将凤阳镖局交给凤阳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去了黄泉。   二人陪着凤阳回了凤阳镖局总舵,安葬了凤老爷子,凤阳打开了凤阳镖局秘辛阁的秘辛,一一阅览后,看到了关于云山真人的秘辛,立马传信给苏风暖,然后,商议之下,便来江南军中助阵。   本来他们是要去叶城,但听闻苏承受了重伤,秋华传承了她娘几分医术,当即三人决定来救苏承。 第一百九十一章   苏青、凤阳、秋华三人一路风尘仆仆而来,同样连口水也顾不上喝,便赶紧被苏言领着去看苏承。   三人来到之后,秋华一见紫风,愣愣地睁大眼睛,“爹,您怎么也在?我娘呢?”   紫风立即说,“你娘没来,你娘若是在的话,何用你我?”   秋华点点头,连忙上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苏承的伤势,灰白着脸对紫风说,“爹,这没法救了。”   苏言的脸霎时白到底。   苏青一把按住秋华肩膀,红着眼睛问,“秋华妹妹,怎么就没救了?我大哥还有气!”   秋华无奈地说,“即便我娘在这里,也是没救的。昔日,我曾经与我娘游历,见过一个与苏承大哥一样受了箭伤的人,我娘也没有十分把握,但还是秉持医者仁心,救了他,为他拔了箭,可是,那人用好药吊了三日的命,还是因身体失血过多,没挺住,死了。”   苏青的手顿时抖了起来。   紫风闻言也觉得,这箭不能拔了,他本就有五成把握,对秋华问,“我拔箭,有五成把握,你有几成把握?”   秋华琢磨了一下,说,“顶多比您多一成。”话落,道,“但是不行啊,只六成也不够,万一出了事儿呢?”   紫风住了口。   苏青放开秋华,道,“若是小丫头在就好了,她一定能救了大哥性命。”   紫风道,“此次新皇带兵来的江南,皇后坐镇京城。如今这里距离京城远在几千里外,即便现在飞鹰传书,快马加鞭,也要五六日,更何况她怀有身孕,奔波不得。”   苏青闻言泄气,红着眼睛道,“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大哥这样死了吗?不行!断然不行。”   凤阳在一旁道,“你先别急,我身上带了一颗九转还阳丹,只要人有一口气在,就能保住命。先喂他吃下,我们再商议,是否能拖延时间,派人去京城传信给皇后。”   苏青定了定神,点点头,他知道九转还阳丹极其珍贵,是救命的无价之宝,十万金都难求一颗,也只有凤阳镖局代代相传,才有这么一颗灵药。   苏承服下九转还阳丹后,微弱奄奄一息的气息显然回转了些。   凤阳当即命凤阳镖局秘辛阁的暗桩以最快的速度传信前往京城给苏风暖。紫风、玉灵寸步不离地看着苏承,轮番以望帝山的不传之秘用内息护住苏承心脉,让他那一口气不散。   凤阳镖局秘辛阁,遍布天下,笼络天下的消息网。凤阳刚下达命令不久,秘辛阁的长老惊异地发现,苏风暖的身影出现在了江南。   那长老当即大喜,禀告了凤阳,说苏风暖就在江南。   凤阳惊了又惊,随即大喜过望,连忙命人去知会苏风暖,让她前来救苏承。   众人听闻苏风暖在江南,也都惊喜不已,谁也没想到,本来坐镇京城的苏风暖,竟然悄无声息地来了江南。   苏承受了重伤的消息,被苏言刻意地化轻瞒下了,就是怕因他重伤难治,导致军心涣散不稳,所以,他们都想到,苏风暖也许已经得到了消息,但想必是没想到苏承的重伤已经到了要命的地步,才没立即赶来,想必暗中在做着别的事情。   只要她在江南,那就好办了。   凤阳命人将消息送到苏风暖面前时,苏风暖刚刚听完了江湖茶馆掌柜的禀告前线的战事情况,她的确没有想到苏承性命垂危,江湖茶馆掌柜的也没打探出来,毕竟苏言将西境军中的消息瞒得密不透风,大夫请进军中,都没放出来。   苏风暖见到凤阳派来的人,传达了消息后,她面色大变,当即也顾不得歇着了,便与许云初带着一千府卫以及孙泽玉、旭升急急前往两百里外的西境兵马大营。   事情紧急,坐车太慢,苏风暖选择骑马。   许云初知道耽误一刻,苏承也许就不能救了,也不阻拦,当即给她备了厚厚的马鞍,再三检查之后,与她一同骑马,带着人离开了江湖茶馆。   两百里地,快马加鞭,苏风暖在护住不伤腹中孩子的情况下,算计着不到午时,就能到西境兵马大营。   可是没想到,走出百里,便迎面遇到了埋伏。   原来是湘郡王带着五万死忠兵马闯入了毒障之地后,发现叶裳没追进毒障之地,便连忙停住了深入的脚步,打探着叶裳的兵马离开,前往叶城后,立即从毒障之地走了出来,择了一处山林地界休息。   江南的毒障之所以被称之为一道天然的天险,那是因为,瘴气之毒,只要被人吸入,就会中毒,轻则腿脚发软,重则致命。   湘郡王带着人未曾深入毒障之地,但有些士兵抵抗力差,吸入了瘴气,还是死伤了三分之一。   湘郡王五万兵马,出了瘴气后,也就剩三万有余了。   他又恨又怒,想他筹谋多年,四十余万兵马,如今接连折损在叶裳手中,竟然被他轻易地收服,只剩下这么点儿兵马了,他还险些丢了命在他手里,着实不甘。便打算先带着这三万兵马隐藏着,等待时机,给叶裳致命一击。   没想到,他等了几日,等来了苏风暖。   他在山上,看到骑在马上的女子,苏风暖曾经与叶昔一起去过东境湘郡王府做客,他自然认得她,如今大喜过望。想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苏风暖只带着少量府卫,也就千人,他手中如今兵马虽少,但也有三万五六之数,要杀她,轻而易举。在叶裳身上的仇,报在苏风暖身上也是一样。   苏风暖与叶裳情深似海,若是她死了,叶裳也完了。   于是,湘郡王传令下去,命人定要将苏风暖千刀万剐。   苏风暖着急救苏承,一路急行,当发现埋伏时,已然晚了。   湘郡王带着三万五千人马将苏风暖、许云初等和一千府卫团团围住,大笑地看着苏风暖,“苏风暖,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你不好好地待在京城,偏偏来这江南找死,如今被本王遇到,就是你的死期了。本王搁在叶裳身上的仇,今日就报在你身上,然后再看着叶裳怎么个死法。”   苏风暖勒住马缰绳,扫了一眼四周,黑压压的东境兵马,湘郡王一马当先,立在她前方百米之外,这一处山林浓密,山势特殊,还真是绝佳的隐藏之地。   她一心救人,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湘郡王。   许云初也没想到湘郡王带着人马埋伏在此,他早在江湖茶馆掌柜的打探的军情奏报中了解到湘郡王被叶裳大败,带着死忠逃进了毒障之地,没想到,却出现在了这里。   三四万兵马对一千府卫,如此三四十倍的差距,即便府卫以一敌十,但他们手中有弓箭,一阵乱放箭的话,府卫们即便再有本事,也支撑不了多久。   他心下暗急。   苏风暖面上镇定,不露分毫,冷然地看着湘郡王,“你受先皇封赐,坐拥东境一境之地,先皇信任,朝廷体恤,多年来,对东境政策一切从优。没想到你不知感恩,偏偏被喂肥了胆子,敢兴兵造反,勾结北周,通敌卖国。四十万兵马,败在叶裳三十万兵马之手,多年谋算,竟不堪一击,如此废物,没在毒障之地毒死你,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给你留了一条活路,如今,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你今日一定能杀了我,置我于死地?我苏风暖的命,虽然不值钱,但也不至于死在你这种废物手里。”   湘郡王一听,顿时大怒,“苏风暖,你少大言不惭,本王就算是废物,今日也能要了你的命。我看你一张利嘴,一会儿还能不能说出话来。”   “说不出话的人是你,你以为你手里的人多,你就能要我的命?看看谁先要谁的命。”苏风暖冷笑,说话间,不见她如何动作,只衣袖轻轻一甩,随身佩戴的袖剑悄无声息地飞向了湘郡王,百米的距离,不过眨眼之间,袖剑便到了湘郡王面前。   湘郡王身边的人只听“哧”地一声,“咕咚”一声,再一看,湘郡王人头已然落地,身子还端坐在马上,脑袋在地上滚,滚到了士兵的马前。   跟随湘郡王的东境士兵们都惊骇得傻了。   刚刚一刻还扬言要杀了苏风暖的王爷,如今就已经人头落地。   百米之外杀人,干脆利落。   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杀人之法,一时间,都慌了,三万多东境士兵,霎时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人人惊骇得连马都坐不住了。   许云初、孙泽玉、旭升,以及一千府卫也都愣了。   苏风暖觉得,如今的情形,湘郡王占据上风,若真打起来,一千府卫无论如何也不是湘郡王这三四万兵马的对手。唯一的办法,就是擒贼擒王,干脆利落地杀了湘郡王。   没了湘郡王,这些兵马,便没有了攻击力,危机才能迎刃而解。   ..   ------题外话------   从半个月前,就身体各种不适,嗓子疼、咳嗽、头疼、胃热、头晕、大姨妈都紊乱了等等,各种状况,觉得快完结了,坚持一下,于是,每天一边吃着药,一边坐在电脑前码字。觉得没多少了,写完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每天带着不舒服,过度用脑,再加上天津、北京、山东、河北这一代流感病毒肆虐横行下,感冒反反复复,好好坏坏,期间,最难受时,挂了一次急诊,医院急症室都挤满了人,普通诊所都是排队输液的人   在这里说一下,谁也不愿意生病,更不愿意拿生病做借口不更!已经说过无数次了,极其特殊的情况下,不更管理会留言区通知,没有通知就一定会更。因为本就特殊情况,什么时候写完我也不知道,总有人似乎不知道,各种攻击。   最后几天,请假写大结局,礼拜日之前。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东境兵马见湘郡王就这样被苏风暖一招杀了,顿时惊骇慌乱得六神无主。   这些人,都是追随湘郡王的死忠,跟着湘郡王时间最久,是他最早招兵买马招到手的那一批。   如今湘郡王就这么死了,他们看着对面端坐在马上的女子,以及她身后的一千府卫,不知道是该冲上前去为湘郡王报仇,还是就此四分五散。   一名副将身受湘郡王厚待,如今见他竟这样被苏风暖轻易地杀了,惊骇之后,回过神,顿时红了眼睛,大声痛喊了一声“王爷”,之后,大叫,“苏风暖杀了王爷,所有士兵听令,杀了她,为王爷报仇,重赏万”   他一句话未落,许云初手中的玉扳指脱手飞出,用了十成的功力,虽然不如苏风暖的速度快,但也不慢,眨眼间,便击中了他的眉心,他的身子直直地栽落了马下。   东境士兵低头一看,那副将眉心被穿透了一个血窟窿,齐齐骇得几乎落马。   许云初杀了那副将,趁机扬声道,“东境湘郡王谋反叛乱,如今已被皇后诛杀,念尔等被湘郡王蛊惑,即刻放下刀剑,归顺朝廷,随皇后娘娘前往前线,对抗北周,戴罪立功,皇后娘娘会禀明新皇,既往不咎。否则,尔等就如湘郡王一般,血溅当场。”   东境士兵们被苏风暖、许云初先后杀了二人气势所震,一时间,连逃也不敢逃,手软娇软地扔了手中的兵器,下马,齐齐地跪在了地上。   苏风暖自然不能放这些兵马能收而不收,清声开口,“诚如小国舅所言,尔等一心归顺,本宫便会禀明新皇,既往不咎。”话落,扬手,“都起来吧,随我前往西境兵马大营。”   东境士兵们依言起身。   许云初纵马上前,清喝道,“所有士兵听令,整队,出发。”   东境士兵们齐齐上马,迅速归队。   仅仅用了两三盏茶的时间,苏风暖便收拾了湘郡王,收编了他剩下的残余人马。带着一众人马,与许云初等人一起,前往西境兵马大营。   百里地,再没遇到阻拦,顺利地到达了西境兵马驻扎之地。   苏言、苏青、凤阳等人等在大营门口,几乎盼长了脖子,终于盼来了苏风暖。   见苏风暖一马当先,身后半步跟随着许云初、孙泽玉、还有一个小道士,以及一千府卫,还有穿着东境服侍的士兵。   苏青不等苏风暖来到近前,一下子冲了过去,“小丫头,你总算来了。快,快去救大哥。”   苏风暖勒住马缰绳,看着苏青,问,“大哥如何了?”   苏青道,“吊着一口气。紫风师叔和秋华在看顾着,就等着你了。天下除了你,怕是没人能救得了大哥。”   苏风暖点点头,对他道,“上马,带我去。”   苏青当即跳上了苏风暖的马,坐在他身后,对他道,“中军大帐。”   苏风暖点头,纵马冲进了大营。   苏言见苏青带着苏风暖去了,他顿时放下了心,十分相信苏风暖一定能有办法救回苏承。便没急着跟去,而是上前与许云初见礼。   二人在燕北见过,燕北一战后,交情斐然。互相寒暄一番后,苏言看向孙泽玉,不解地问,“丞相府孙公子?怎么也来了这里?”   孙泽玉面容平静地上前对苏言见礼,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许云初对苏言道,“孙兄不是真正的丞相府公子,不是丞相亲生,只不过自小被抱养在丞相府,说来话长,稍后我与苏二哥慢慢说。”   苏言闻言颇有些意外,但既然他是跟随苏风暖来这里,许云初又如此说,想着他们总不会弄错,便点点头,又看向旭升。   旭升自报家门,“旭升自小跟随云山真人,真人昨日去了,将我托付给了苏姑娘。便也跟来了这里。”   苏言听闻云山真人去了,更是意外,惊道,“真人因何故去了?”   旭升一时间眼睛红红的,也是不知如何说。   许云初在一旁叹气,道,“此事也说来话长。”   苏言一听,只能压下不再问,又看向三四万的东境兵马。   这个好说,许云初便将沿途赶来时,被湘郡王和他的人马拦截,被苏风暖和他收拾了湘郡王和他的副将,将他剩余的兵马收编了之事简略地说了一遍。   苏言听罢,大声赞好,连忙吩咐人,将这些兵马安置下来,请许云初、孙泽玉、旭升等人入内。   苏风暖被苏青带到了中军帐,紫风和秋华见到她,都大喜过望。   苏风暖来不及说话,便快步走到床前看苏承。   苏承的箭没拔掉,紫风和秋华不敢拔,只用好药吊着他的命,奄奄一息。   苏风暖看了一眼箭伤之处,给苏承号脉,之后,对紫风和秋华道,“我立即给大哥拔剑,师叔和秋华妹妹帮我打下手。”   二人立即点头。   苏风暖当即检查药箱,命人烧热水,拿来白酒等物,又给苏承喂了几颗药,一切准备妥当,苏风暖运功逼出了苏承体内的箭,当即又给他伤口上药缝针。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眼睛都不眨一下,速度也极其的快。   紫风和秋华是自小就见识玉灵医术的,如今见苏风暖如此干脆利落,半丝不犹豫,拔这样的箭伤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都心下佩服,尤其是她运功逼出箭时,苏承心口的气息连乱都不曾乱。   他们知道,苏承的命保住了。   前后半个时辰,苏风暖额头也布满了细密的汗,后背的衣衫早已经湿透了。   苏青一直站在一旁,见她停手,连忙掏出娟帕上前给她擦汗,同时小声地问,“小丫头,你将大哥的命保住了是不是?”   苏风暖难得一回让苏青侍候,站着不动,笑着说,“嗯,保住了,三哥放心吧。”   苏青大松了一口气,一把抱住了她,“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苏风暖轻笑,虽然很累,但也觉得心底轻松不少,刚见苏承时,她也只有八九分把握,即便只有那十分之一的危险,她也不准许发生,所以,全程下来,她也绷着一根弦,憋了一口气,如今靠在苏青怀里,对他不客气地说,“三哥,你和二哥就在这里,可是也只能眼看着大哥危险,是不是证明,咱们四个人,娘生我是最对的选择?”   苏青闻言气笑,伸手敲了她脑袋一下,推开她,“都成了皇后了,一国之母,还计较这个,瞧瞧你的出息。”   苏风暖伸手拉住他衣袖,“你就说,是不是?”   苏青此时心中高兴,见她一脸疲惫,想着怀着身孕赶来,必定是累极了。自然不忍心这时候不依着她,立即说,“是,是,小姑奶奶,我先带你去休息,你可别累倒了,否则大哥醒来也是愧疚,叶裳那小子知道了定不饶人。”   苏风暖的确累了,点点头,对紫风和秋华道,“大哥就劳烦师叔和秋华妹妹照看了。”   紫风立即说,“放心吧,你快去休息吧。”   秋华多问了一句,“苏姐姐,我娘呢,怎么没跟着你?”   苏风暖道,“我将玉灵师叔留在京城照看二皇子了。他身体不好,没有人在身边照看,我怕他支撑不住。毕竟他如今监国,坐镇京城也十分重要,忧心劳力。”   秋华“哦”了一声,点点头。   苏青一把拽了苏风暖,“走了,快去歇着,有什么话,你歇够了再说。”   苏风暖只能跟着苏青出了中军帐。   苏言已经为苏风暖安排了营帐,就距离中军帐几步远。他见二人出来,立即问,“妹妹,怎样?大哥可平安了?”   苏风暖对他一笑,“二哥放心吧,大哥平安了。”   苏言松了一口气,大喜道,“多亏你来了。”说完,见她一脸疲惫,也知道她累坏了,立即一指不远处的营帐,“快去歇着吧。”   苏风暖点点头,向营帐走去。   苏青将苏风暖送进营帐,在她歇下后,对苏言询问了许云初的营帐后,便与他和凤阳一起寻了过去。   许云初十分相信凭苏风暖的医术一定能救回苏承,被苏言安排住进营帐后,没立即歇下,他知道三人定会找来对他询问事情,便喝着茶等着。   三人来了之后,许云初便将他和苏风暖从京城出来,先去了落霞坡,之后去了江湖茶馆和浅水滩,将关于云山真人以及孙泽玉身世和苏风暖师傅之死等等事情详略得当地说了一遍。   三人听后,欷歔不已。   都没想到,云山真人有那样的过去,竟然是萧贤妃、月贵妃、易疯子三人的亲生父亲。岭山织造白骨累累竟然是他所为..   林林总总,若是传扬出去,还有谁敢相信这个天下还有谁是好人?   苏青无言地道,“早先,我一直肯定丞相府不会为恶,可是,事情出来,才知道太过天真。如今云山真人这样死了也好。虽然这样死,全了他的名声,便宜他了,但也不能让天下效仿其恶。”   许云初颔首,“是啊,这个天下本就够乱的了,人心惶惶,终日不稳,多些善念,少些恶意,总会好些。”   苏言道,“冷山织造,累累白骨。苏驰还在我们苏家养着呢,有朝一日,长大之后,他若是知道真相,可会干?”   许云初一时无言。   苏青道,“那就交给他长大后决定好了,云山真人毕竟声望遍及天下,毁了一个丞相,再毁一个云山真人,传扬出去,恶果累累。如今这个天下,不适宜再为人心加重负担了。目前最该做的,就是万众一心,打败北周,还我南齐太平。关于云山真人,有朝一日,苏承长大,是为冷山织造累累白骨讨回公道,还是刨了臭老道的坟墓,扔了他的骸骨,届时,我们都不拦着就是了。”   苏言道,“这样也好。”   许云初点头,“早先,我与皇后娘娘传音商议一二,意思也诚如苏三兄所言。待苏驰长大,交给他好了。他是岭山织造遗孤,是最有权力的那个人。”   几人一番话落,也知道许云初累了,便让他休息,出了他的营帐。   苏风暖收拾了湘郡王残余部队的动静虽小,但还是惊动了叶城和北周的探子。   北周萧贤妃亲自带兵,大将军单灼陪同,从岭山织造进犯江南后,单灼真正地见识到了萧贤妃这个女人的手段和手腕。不止计谋一个接着一个,而且用兵如神,兵法谋略,真是他这个自幼专攻兵法的人都不及万一。   尽管江南和西境早有准备,但仍旧抵不住北周来势汹汹,外加湘郡王这股外力里应外合下,连他都觉得攻破江南指日可待。   京城的消息一波一波地传入北周军营,萧贤妃看密报时,也不避讳单灼。从丞相府谋乱,到大皇子被擒,凤来救了大皇子,叶裳登基,到叶裳亲征,再到苏风暖监国等等事后,他明显地感觉到,萧贤妃面色较以前的意气得意,日渐不好起来。   他在一旁,默不作声。   萧贤妃不需要他带兵,亦不需要他参谋,只需要他每日床笫之间陪着她就可。他觉得每日自己就是她的玩物,行尸走肉般地活成了她的影子。   有一种醉生梦死,不知今夕是何夕之感。   他从来没想过,他单灼,会活成这样。   可当初,这便是他的选择。   刘衍被凤来从京城骑快马,送到北周军营那一日,萧贤妃看着大皇子狼狈的样子,气得打了他一掌,大骂,“废物!本宫怎么会生了你这样的废物!”   大皇子被打得吐血,半躺在地上,看着萧贤妃恼怒的脸,笑得邪气,“萧母妃何必气成这个样子?当初,苏风暖、叶裳等人前往北周查您的底细,人都到了您眼皮子底下了,您还不是照样放走了他们?如今,我败在他们手里,又有什么奇怪?”   萧贤妃一时说不出话来。   ------题外话------   实在不愿意写这个题外话,但是也不得不写。   人生总会有些计划之外的事情,上一刻不知道下一刻会突然发生什么不可抗力的事儿,写文八九年,粉妆是我第一次早就计划好了结局日期,却一再被不可抗力阻挠,没办法如约顺利写完的大结局。   既然是不可抗力,无论如何也无能为力。   从今日起,被迫休养一个月,不能碰电脑了。写出的这部分文,我先更上来,同时,抱歉地请个长假,大家等我一个月,再回来继续写大结局吧。   此致敬:愿意等我一个月的亲爱的们,望相互告知!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更   孙丞相死了,大皇子兵败而归,湘郡王被叶裳打得落花流水再无作用,叶裳带兵进了叶城,本对于北周来说侵犯南齐江南一片大好的情势急转直下,变得十分棘手。   萧贤妃怒极恨极,但看着大皇子的邪笑,听着他的话,她再也下不去手。   她自己的儿子她知道,经过月贵妃和她双重教导,但分能杀了苏风暖和叶裳,他会毫不手软。   如今铩羽而归,还是被凤来救回来的,能保住一条命,已然是不错了。   她慢慢地平息了怒火,看向凤来,露出较多年来面对她时分外不同的笑意,柔柔地说,“嬷嬷对望帝山还是有情,对南齐还是有情,对云凰还是忘不了情,对苏风暖还是爱屋及乌地心善手软了。”话落,她幽幽地说,“你没杀苏风暖,如今叶裳成了南齐的皇上,她成了南齐的皇后,帝后联手,使得本宫陷入了艰难棘手的如斯境地。”   凤来闻言叹了口气,沉默半晌,对她拱了拱手,“当年娘娘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娘娘也是南齐人,谋乱江山,动祸家国,累及天下百姓,娘娘听我一句劝,就此罢手吧。”   萧贤妃忽然大笑了起来。   凤来看着萧贤妃,她美艳异常,这一笑,鬓角簪的金步摇晃得灼人眼眸,她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萧贤妃笑罢,对凤来说,“嬷嬷与苏风暖待了多少时日?便被她扭转得学会悲天悯人,天下大义当前了?”话落,她走近凤来,“这么说,嬷嬷不帮我了?”   凤来看着她,锦绣华缎与她头上的金步摇相辉相映,她缓步走到她身边,手腕间环佩叮当,一双往日来待她温柔亲和的眸子,里面隐隐泛出锋芒,似针尖,似利剑,她站着没动。   萧贤妃在她面前站定,对她说,“嬷嬷当日对我说,我救你一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如今嬷嬷这是毁了当日之言了?”   凤来又叹了一口气,“我劝娘娘放手,是觉得,如今情势,即便娘娘再继续下去,怕是也讨不到好处,兴许,赔的更多。不是我不想杀苏风暖,而是,我杀不了她。”   萧贤妃眯起眼睛,失笑,“嬷嬷不想杀便是不想杀,如今这样说话,是在抬举苏风暖,灭我的志气吗?”   凤来摇头,“苏风暖承袭了望帝山祖师爷百年功力,又得上天厚爱,聪明绝顶,集自身功法大成,如今一身功力怕是有通天之能了。老婆子在她面前,也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奈何不得她的。”   她这话一出,本来对她又怒又恨的萧贤妃闻言顿时竖起了眉头,“嬷嬷这话,可是当真?”   凤来又叹气,“娘娘与我相交十数载,我骗你做什么?她在我面前,一身功力,能隐藏于无形,我隐隐有感,却探究不到她的深浅。救大皇子当日,亲眼见她施出,我才知她如今功力,高我不知凡几,真是望帝山继我之后,百年难遇之才了。”   萧贤妃见她不想说假,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此时,跌倒在地上的大皇子开口,“不错,苏风暖如今武功之高,世所罕见。她于十几万兵马之中,取我性命,如探囊取物。”   萧贤妃闻言脸色更是沉如水。   这时,站在不远处的孙晴雪忽然一笑,道,“即便她武功之高,那又如何?她如今怀有身孕在身,既然对芸嬷嬷使用怀柔政策,从未正面相对动手,那么,便是不敢轻易动手,恐怕是顾忌腹中骨肉。惧怕她何来?”   她这一开口,众人都看向她。   萧贤妃闻言阴沉之色一消,霎时冷笑道,“说得不错,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她苏风暖本就难受孕的体质,如今怀有身孕,一个弄不好,便是一尸两命,她深爱叶裳,定是对自己爱惜得紧。所以,便不敢轻易动手,惧她何来?”说罢,看着凤来道,“嬷嬷与她相处那么久,竟然不知她怀有身孕吗?”   凤来道,“我从江南劫持她到东境,那一路上,确实未曾发现,她的脉象当时如云似雾,看不透,探不到,我以为是她体内功法原因。后来,她离开回京,直到救大皇子当日,我才隐约知晓,她瞒得极深。”   萧贤妃看着凤来,似笑非笑地说,“可见她一直以来,都是在哄骗嬷嬷。嬷嬷难道还要打定主意劝我后退,不助我?不报自己被她耍弄的仇吗?”   凤来眉目淡了淡,道,“娘娘,我活了两世,看够了世间之事,也看透了世间之事。尘土皆归未必不是好事。娘娘昔日救我一命,这些年,我虽未以命还你,但也为你做了许多事儿。如今,什么仇什么怨的,便让它随风而逝吧。我不想继续活着了,又何必再添罪孽?你想让我这条命今日还你,我便自刎在你面前,你若是念着多年的情分,那么,便放我走吧。”..   萧贤妃闻言,凛了眸光,“看来嬷嬷是心志坚定了?不知我若是放你离开,你想去哪里?帮着苏风暖守护南齐吗?”   凤来摇头,“我会去查云凰的死因,查明白后,便随他去了,如今他死不过三四年,若是投胎的话,也不过三四岁,这一世,我未求圆满,但愿来生,我与他投个缘分。即便投不到,我作孽太多,也认了。”   萧贤妃闻言笑,“嬷嬷对云凰可真是深情。”话落,对她道,“你想知道云凰的死,不用去查,我告诉你。他啊,是被叶裳杀的。”   凤来一惊,“叶裳?”话落,她断然道,“不可能。”   萧贤妃笑,“我骗嬷嬷做什么?苏风暖一直在找她师傅的死因,殊不知,当年,云凰为了查容安王和王妃战死一事,被我和孙丞相所知,暗中施计,让他不但没查清,反而被我们牵扯进网里。适逢,叶裳也在查他父母之死,所以,自然在我们的算计下,他就查到了云凰的身上。然后,云凰就死在了他的手里。”   “不可能。”凤来摇头,“他不会杀云凰,也杀不了。他的武功,我清楚。”   萧贤妃叹了口气,“嬷嬷活了两世,一直都陷在情网里,你如今自诩看透世事,又怎么想不透,云凰的死,是死在自断经脉?这种事儿,除他自愿,否则,谁也奈何不得他?苏风暖一直在查他师傅的死,可是查来查去,还是查无踪迹。那是因为,她想不到,杀他的人是她的枕边人叶裳而已。”   凤来闻言一时哑然,眸中又惊又异,没了话。   萧贤妃看着她,“诚如嬷嬷所说,我与你有多年情分,即便你如今不助我了,我也舍不得让你自杀,你若是不信我,叶裳如今就在叶城,你大可去问问他。”   凤来闻言紧抿起唇,沉默了片刻,下定决心,对萧贤妃拱手,“娘娘保重,我走了。”   萧贤妃幽幽地道,“嬷嬷好走,今日一别,不知,我还能否再看到你?”   凤来道,“但愿娘娘能如愿以偿,凤来九泉之下,也当为娘娘祈福。”说完,她衣袖微动,足尖轻点,就要离开。   大皇子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的腿,白着脸说,“凤来,我呢?”   凤来不料他突然出手拽住他,当即顿住,低头看他。   他死死地抱住凤来的腿,艰涩地说,“你走了,我呢?你死了,我呢?我早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为你下一世轮回的准备所用,百名童男童女,你便这样,不想活了吗?那我一直以来所做,岂不是随风逐水了?”   凤来看着他,想到在南齐京城外,他被苏风暖点破对她的心思,她一时间五味杂陈。她一直以来算是一个没有礼义廉耻无视世俗规矩伦理教化之人,昔日,她对云凰一个小辈一见钟情,奈何,这心,便止在了对他的钟情上。如今,兴许是被苏风暖感染,兴许是真的活够了,对于这个年轻人,她已经无力得提不起半点儿心了。   哪怕,他为她做了很多很多事儿。   哪怕,云凰死后,她就是在他的陪伴下度过那个坎的。   可是,如今,一切都向着死而去,她是真的再也接受不来了。   于是,她轻轻的抖动嘴角,对他说,“刘衍,人生一世,对你尚长,情之一事,对我已断,尘缘了了,徒留枉然。”话落,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叹了又叹,拂开他的手,“你,忘了我,好好活着吧。”说完,再不看他,人已经消失。   ------题外话------   感谢姑娘们等我这么久,身体已大好,多谢大家不离不弃,肉麻的话就不多说了,愿今日这个我喜欢的大结局,能让大家也喜欢。这是一更~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二更   刘衍伏在地上,一时间面如死灰,眼神跟着她离开,似乎心也被掏空了。   大殿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刘衍忽然大笑了起来。   笑声凄厉,空寂。   又过了许久,他笑罢,忽然扬手,向着自己的天灵盖打去,咬牙切齿地道,“好,你要死,我便陪着你,黄泉路上先去等你。”说完,猛地拍下。   萧贤妃大惊,瞳孔放大,喝道,“住手!”   孙晴雪瞬间上前一步,素手攥住了刘衍的手,堪堪止住了他的动作,轻且轻地说,“大皇子这是何必?你有朝一日,荣登大宝,天下女子,尽在你手。繁华看遍后,你便知晓,有些人,化成了枯骨,便不值一记了。纵览这江山,才是你享受不完的乐趣。”   刘衍看着孙晴雪,一双眼睛,死灰一般,了无生气,“江山……什么江山?这世上若是没有她,我还要什么江山?活着……才是真的无趣。”   孙晴雪笑着说,“大皇子如今是这个想法,但过了今日,也许,你就不这样想了。”说完,轻轻抬手,劈在了他的后颈上,大皇子瞬间晕了过去。她放下手,转头对萧贤妃说,“娘娘,我手里有一颗忘情丹,给他服下吧,不能因为走了凤来,再折了大皇子,如今军中正是用人之际。”   萧贤妃脸色十分难看,她没想到凤来竟然被苏风暖策反了,不帮助她了,可是,即便如此,她也要在她走时,在她心上中下一根刺,就让这根刺,去杀了叶裳。   只要她杀了叶裳,那么,苏风暖也就死了。只要他们二人一死,南秦就尽在她手里。   她看着刘衍,这个儿子,她唯一的儿子,她和姐姐月贵妃倾注了心血养大的儿子,自然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于是,点头,对孙晴雪温和地说,“好,就按照你说的办。你若是拔了他心里的凤来,将来,你便是他的皇后。”   孙晴雪浅浅一笑,“定不负娘娘所望。”   于是,刘衍在昏迷中服下了孙晴雪给他喂的忘情丹。   萧贤妃通告三军,大皇子赐名楚鼎,封太子位。另赐婚孙晴雪为太子妃。   北周官员、将领、士兵无人反对。   当日夜,萧贤妃吩咐大摆宴席,北周百万兵马齐贺。   叶城内众人一直关注着北周兵马大营的动静,大皇子回归北周,被赐名封太子位赐婚孙晴雪为太子妃的消息传出。叶裳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身旁的楚含。   离开北周,回到南齐,楚含未更名改姓,如今他听到探子传回的消息,一时间心里木然,面无表情。   他对北周,对萧贤妃,早在离开的那一日,就烟消云散了。   叶裳见楚含彻底放下了,一笑,对一旁的叶昔说,“通告天下,昔年,月贵妃和萧贤妃合谋,异两国皇子而换,滑天下之大稽,北周萧贤妃虽惯爱隐瞒愚弄世人,但南齐历史不可更变,二皇子是刘家的血脉,便不能身份不明不白。如今回归,赐刘姓,改名为晗,写入玉蝶,入籍史册。封定安王。与朕一起,平定北周侵犯之乱。”   楚含一惊,猛地看向叶裳,本只打算在南齐求个立足之地,封王,他是从来没想到的。   叶裳对他笑道,“定安王,接旨吧!”   叶昔大笑,上前一步,拍拍楚含肩膀,“刘晗,晗,天色将明,欲明也。好名字。我南齐的定安王,恭喜了。”   楚含一惊之后,也露出笑意,当即跪地,声音清亮,“刘晗谢皇上赐名封赐,定不负皇上所望,助皇上平定北周,兴我南齐。”   叶裳笑着摆手,“平身吧!”   通告传出叶城,传往南齐各州郡县。   此一事刚落,院外传来响动,千寒大喝,“什么人?”   他一声喝落,数百护卫应声而出,刀剑齐齐将来人围住。   叶裳向外看了一眼,只见被护卫刀剑围在中间的是一个女子,约双十年华,容貌绝美,风韵清华,一身素雅的衣裙,头上只簪了一支玉簪,周身别无多余坠饰,却让人一见难忘。   他看着这女子,目光微微眯起。   叶昔也看到了,大惊地低呼,“是凤来。”   刘晗虽然生在北周,长在萧贤妃膝下,但他从未见过凤来双十年华的模样。如今听叶昔如此说,他惊异不已,想着她只身一人来到这叶城总兵府,不知是何目的,不由得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凤来扫了一眼围困她的护卫,里三层外三层,将她围困得水泄不通。她来这里,若是刻意隐藏行踪,那么,无人能发现她。但她进了这府邸后,便没打算隐藏行踪,所以,进了院中,便堂而皇之地现出了身形。   她看着喝问的千寒,声音平静地说,“劳烦去通秉叶裳,就说凤来要见他。”   千寒一听是凤来,就是在江南枫山伤了叶裳劫走苏风暖的凤来,他面色大变,顿时握紧了手中的剑,指着她,“你来这里,是何目的?”   凤来平静地道,“问他些事情。”   千寒眼含警惕,刚要说皇上岂能是你这种人说见就见的,便听到屋内叶裳同样平静的声音开口,“千寒,请她进来。”   千寒霍然转身,看向屋内,“皇上,她是凤来,就是那个……”   “朕知道。”叶裳挥手打开了窗前的窗子,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看着窗外,对凤来道,“进来吧。”   千寒无奈,挥手让人闪出一条路,请凤来入内。   凤来缓步,进了房间。   房中,除了叶裳,还有叶昔、刘晗。凤来进了房间后,千寒不放心,亲自跟进了房,同时挥手,院中的数百护卫持剑而立,守在了房间外。   凤来进了房站定身形后,对叶裳问,“云凰是不是你杀的?”   叶裳一怔。   凤来看着他面色,又问了一句,“云凰是不是你杀的?”   叶昔皱起了眉,转头看了叶裳一眼,纳闷地又看向凤来,“你脑袋是不是坏了?跑到这里,就是问这个,怎么可能?皇上只见过师傅一次,就是那一年,师妹请了师傅去京城的容安王府为他看诊热毒,那时,他尚在昏迷之中。后来,师傅说热毒无解,他也没有办法,便离开了京城。从见他到离开,他都不曾发现。这么多年,也只那一面,师傅见了他,他却没见过他。如今你说师傅是他杀的,这不是笑话吗?”   凤来闻言拧起了眉头。   叶裳平静地道,“不是我杀的。谁告诉你这个消息,是想让你一怒之下来杀我吧?”   凤来抿唇,盯着叶裳看了片刻,又看向叶昔,然后,又略过他身边的刘晗,垂下了眼睫,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她是想利用我杀了你,不过,还是想来问你一句,既然人不是你杀的,那么,我就走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   叶昔觉得凤来奇怪,事关他师傅,他不想让她这般来了就走,立即道,“慢着,谁对你说我师傅是他杀的?”   凤来脚步一顿,“萧贤妃!”   叶昔顿时道,“那个女人,不安好心!”   凤来不置可否,迈出了门槛。   叶昔快走两步,追上她,对她道,“你……在查我师傅的死因?”   凤来不语。   叶昔立即道,“也许,我能告诉你。”   凤来猛地回头,看向叶昔。..   叶昔对他道,“今日早,我得到消息,云山真人自服毒药身亡了,在他亡时,我师妹在,她来了江南,第一时间,先去了我师傅在江南的住处,然后,便去找了云山老道。虽然,我还不知晓各种确切原因,但是,凭着我师妹和云山老道的忘年交情,她不会眼看着他死而不救,但,云山老道在她面前服毒自尽,她却真没救,可见,定然有她不能救的理由。我猜想,其一,事关这南齐江山生死存亡,其二,便是关于我师傅的死,与云山老道有关。”   凤来目光攸地盯紧叶昔,“她来了江南?”   叶昔颔首,“我叶家立足江南数百年,如今正值被北周侵犯的危急关头,但凡江南寸土之地,都要密切注意动静。所以,师妹来了江南即便没与我联络来叶城,但消息也传到了我手中,是有这一桩事儿。”   凤来立即问,“如今,她在哪里?”   叶昔道,“消息回报,说是去了西境兵马大营。”   凤来盯着他,“当真?你没糊弄我?”   叶昔摇头,诚恳地道,“不敢糊弄老祖宗,更何况,事关师傅的死。”   凤来闻言再不逗留,当即飞身离开了总兵府,很快就离开了叶城,前往西境兵马大营。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三更   叶裳见她离开,脸色不好地对叶昔道,“你将她引去了暖儿那里,万一她对暖儿动手,如何是好?”   叶昔一笑,对叶裳道,“放心吧,她眼中没有杀意,这般模样,我看着,倒像是心存死志。她既然不中萧贤妃的计谋,那么,我们这里便去了一个心腹大患。更何况,那么久她都没有杀了小丫头,可见,如今更不会,让她走了,咱们也好赶紧商议布置一番,看看怎么尽快对付了萧贤妃那个死女人。”   叶裳颔首,“有几分道理。”   叶昔凑近他问,“想小丫头了?”   叶裳有些郁郁地道,“她总是不听话,竟然偷偷地来了江南,几个月身孕的人了,让我心何安?”   叶昔大乐,“幸好她来了,否则,苏承的命可就没了。怀有身孕,也不是瓷娃娃,你过于小心了。她和许云初带一千府卫,便杀了湘郡王和他的副将,收服了湘郡王三四万人马,普天之下,又有几个人能做成这样的事儿?她来了,你该担心萧贤妃那个女人会太容易死,没了你我发挥的余地才是。”   叶裳哼了一声,吩咐道,“传令,请岳父、二叔中军帐议事。”   叶昔顿时收整了颜色,道,“的确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趁着萧贤妃那个女人还在打着如意算盘,我们便先打她一个措手不及。看看她还如何嚣张。”   楚含也正了神色,“今夜,有大雾,正好。”   叶裳向外看了一眼天色,颔首。   苏风暖睡醒了一觉,神清气爽,出了大帐后,便看到了守在账外的瑟瑟和涟涟。她一怔,顿时笑道,“你们什么时候混在了一起?来了这里?”   涟涟道,“我一直在东境,后来暗中随着湘郡王来了江南,在湘郡王和北周里应外合时,暗中助叶昔公子递消息与之周旋。后来皇上来了,大败了湘郡王,我本想去叶城,但恰逢瑟瑟来了江南,便与她一起了。”   瑟瑟接过话道,“出了沈芝兰之事后,我便奉姑娘命去西境军中彻查,得知竟然是紫荆县主在西境时不声不响地避开了两位苏将军的眼目,调动了湘郡王在西境的暗桩,弄出了她,辗转到了京城的京麓兵马大营,那时,紫荆县主已经离开了西境,我沿着线索一路追踪,得知她来了江南,便也跟来了江南。”   苏风暖那时没将紫荆县主当回事儿,本来是想威胁湘郡王,后来发现湘郡王连亲生女儿都能舍弃,念着她可怜,便将她留在了西境,打算以后处理了湘郡王后,再酌情安排理会她,没想到就是这么小小的不当回事儿,她竟然发挥了大作用。   她点点头,问,“如今呢?她在哪里?”   瑟瑟和涟涟对看一眼,道,“死了。”   “嗯?”苏风暖问,“怎么死的?”   涟涟道,“她杀了程顾,也被程顾临终所杀了。”   苏风暖一惊,“程顾死了?”   二人齐齐点头,面上都现出叹惋之色。   瑟瑟道,“西境兵马来江南援助时,两位苏将军带了程顾,她暗中追来江南后,易容又潜入了军中,到了程顾身边,对程顾下了毒,程顾毒发时,亲手杀了她。可惜了程顾,于火器上的天赋了。我追来江南,晚了一步。”   苏风暖想到紫荆县主一直被程顾钳制在手里威胁湘郡王,紫荆县主最恨的人看来不是不顾她性命的亲爹,而是程顾了。所以,不惜以自己为代价,杀了他。   她来到西境兵马大营,立即救大哥,还未询问关于军中之事,自然不知道这些内情。听罢叹了口气,“程顾,的确是可惜了。当初对于紫荆县主,是我小看她了。以为一个被困了三年的柔弱女子,没什么威胁,没想到,半丝不能疏忽。没了程顾,的确是南齐军事上的损失。”   涟涟和瑟瑟也沉默地点头。   瑟瑟道,“不过,还有一件好事儿,贺知传回消息,他和小喜潜入鬼山派,恰逢凤来不在,十分顺利,顺藤摸瓜,摸清楚了鬼山派的内情。知道了凤来的练功密室,里面果然有凤来准备的下一世轮回的百名童男童女。其中,便有陈芝苒。他和小喜不敢大动作,怕引起鬼山派察觉,只能先将陈芝苒救出了,其他人,还在想办法。”   苏风暖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我还不知她的身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能先将她救出,也的确算是一件好事儿。”   涟涟道,“不过,我们刚得到消息,听闻丞相夫人去了鬼山派,如今他们二人还留在鬼山派,我们怕他们被丞相夫人有所察觉。”   苏风暖闻言眯起眼睛,揣思片刻,脸色渐渐阴晴不定,“丞相夫人有一子一女,孙泽玉不是她亲生,她自然不会管,可是孙晴雪是她亲生,如今令她去相助萧贤妃,而她自己却去了鬼山派。她本就出身鬼山派,这时候回去,难道是集结鬼山派,相助萧贤妃?”   瑟瑟和涟涟觉得也有可能是这个原因,毕竟鬼山派根基也极深,两军战前,身怀邪派武功的鬼山派人数众多,也是一大助力。   “若是丞相夫人集结鬼山派,那么,势必要调动江湖各派拦上一拦了。不能让他们踏足江南,相助萧贤妃。”苏风暖当即对二人道,“你们联络碧轩阁长老和江湖各大门派,集结高手,前往鬼山派通往江南的要道,一定要快,拦住鬼山派众人。”   瑟瑟和涟涟心神一凛,齐齐应是,连忙去了。   苏风暖向苏承的营帐走去。   苏青、苏言、许云初、凤阳听闻苏承醒了,都聚在了他的营帐中。   苏风暖来到后,众人都向她看来,见她睡醒一觉后,神清气爽,气色极好,也都松了一口气。   苏承躺在床上,看到苏风暖,露出笑意,“妹妹,幸好有你,当日中箭时,我还以为我这条命走到头了。”   苏风暖来到床前,瞅了苏承一眼,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得很,想着他这条命还真是险些交代了,的确幸好她来了江南。她对苏承一笑,伸手给他把脉,同时道,“大哥福大命大造化大,阎王爷不收你的。”   凤阳接过话笑道,“是啊,连阎王爷也抢不过咱们的皇后娘娘。”   他这话一出,众人大乐。   一番闲话后,苏风暖撤回给苏承把脉的手,正色道,“大哥不能再上战场了,虽然我救回你一命,但这伤怕是要养上一年半载了。军营不是养伤之地,这里上好的药材少,我派人送大哥回京养伤吧。”   苏承也知道自己能捡一条命不易,自然不能上战场了,无奈地道,“听妹妹安排吧。”   苏风暖点头,对凤阳道,“凤阳镖局素来不参与烽烟之争,你送大哥回京吧,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   凤阳本来想留在军中助一臂之力,凤阳镖局虽然有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但也不是不能改,如今毕竟是他当家做主了。不过苏风暖既然这样说,他也不推辞,爽快地答应,“好。”   苏风暖又道,“你凤阳镖局的秘辛阁,可有关于陈芝苒的秘辛?她与我师傅,是否真有关联?”   凤阳想了想道,“陈芝苒是安国公请灵云大师为前朝陵寝故布的障眼法,她就是安国公府小姐无疑。”..   苏风暖点点头,放下了一直压在心中的这桩事儿,道,“看天色,今晚应是有大雾之兆,我想无论是在叶城的叶裳,还是北周的萧贤妃,应该都不会放过今夜这个机会。这一战,就看谁的兵谋算计更深了。你现在就带着大哥离开,远离这战场。”话落,转向许云初和苏青、苏言道,“我们用过膳后,中军帐议事。”   三人点点头,没有意见。   用过午膳,凤阳召集了凤阳镖局在江南分舵的众人以及苏风暖又派给了他两百府卫,护送着苏承乘坐着铺了厚厚被褥的马车离开了西境兵马大营的驻扎之地。   凤阳和苏承离开后,苏风暖与苏青、许云初、苏言以及一众将领中军帐议事。   在西境兵马大营,苏风暖是有着比苏承和苏言在军中更甚的威望的,如今她又身为皇后,中军帐议事十分顺利,一众将士对其十分恭敬臣服。 第一百九十六章 四更   对于江南的地形,苏风暖了如指掌,对于萧贤妃的北周兵马,苏风暖虽然才来江南,但依照以往调查北周以及对萧贤妃的了解,对其内情也是知晓八九分。   一个时辰后,苏风暖便制定出了一整套针对萧贤妃和北周兵马的连环计。   众人看着这套连环计,齐齐叹服不已。   若是这一套连环计不出所料地连环施展出,那么,萧贤妃和整个北周就葬送在这江南了。   苏青拍拍苏风暖的肩膀,“小丫头,你这是要北周一国赔给我们南齐啊。”   苏风暖目光清冽,声音冷寒,“叶裳要五年时间给天下一个太平盛世,长治久安,那么,这天下,势必要有一个好的适合他推行一切利民新策的环境,肮脏野心尽除之后,天下才能四海升平,万众一心。这北周,即便这一仗,让其臣服,但也难保不甘者汲汲营营再生变。既然如此,不如我就要了这北周归于南齐。从此之后,南北合一,天下一统。”   苏青欷歔,“小丫头?你要南北一统?不易啊!”   苏风暖勾唇一笑,“说不易的确不易,但说易,也容易,就看萧贤妃上不上钩了。她有野心敢要吞并我南齐,我南齐如何便不能有野心吞了北周?”   许云初道,“粮草军饷怕是撑不了太久。”   苏风暖道,“半年足矣。云山老道死前,他一生的积蓄都拿出来救国了。他解救南齐之危,我用之来吞北周之力。否则,哪那么便宜让他轻易死?而他的过,我却半丝不追究?看在他这些东西,能还天下一个江山一统太平盛世的份上,我就留他一个生前死后名。”   许云初愣了愣,忽然扶额一笑,“我当日就在你身边,却没料到这一层,还以为你是看在忘年交情上网开一面。没想到,有这般打算,能用之要了北周一国,的确也当得上功过相抵了。”   对于苏风暖的打算,众人听罢后,心中齐齐都燃起了雄心壮志。   能亲自参与这一战,能亲自改写南齐和北周的历史,能见证一个新的王朝,那么,他们这些人,都会被载入史册,千载传颂,这是何等的让人热血沸腾?   制定谋略后,苏风暖修书一封,交给了许云初,对他道,“云初,辛苦你……”   她话音未落,外面传来士兵的探报声,“报!”   苏风暖止住话,看向账外,“说!”   有士兵大声道,“禀皇后娘娘,营外有一女子说要见您,她自称叫凤来。”   众人闻言,齐齐一怔。   苏风暖闻言扬眉,暂不理会,对许云初继续道,“你带着人亲自去叶城,将这封信和我们的安排,交给叶裳,然后就留在叶城,我们今夜,两方依计夹击,势必一举拿下萧贤妃。”   许云初知道此事至关重要,苏风暖才让他亲自走一趟,他接过信,点点头,“好,我这便去叶城,你今夜小心。”   苏风暖颔首,“放心吧。”   一行人出了中军帐,向营外望去,远处,营门口,站了一个女子,身姿风华,苏风暖隐约看出是凤来的模样。   她吩咐士兵,“请她进来。”   那士兵应是,立即去了。   苏青来到苏风暖身边,皱眉道,“听说在京城,她救走了你要杀的刘衍,如今两军交战,她来这里做什么?”   苏风暖道,“稍后就知道了。”   许云初没立即走,而是道,“她此时来这里,会不会是萧贤妃有什么阴谋诡计?”   苏风暖对他一笑,“放心吧,她在我面前,早就被我磨没了杀心,你不必担心,去吧。”   许云初想想也是,不再耽搁,带了暗卫,出了军营。..   凤来进了军营,便见苏风暖一身轻软锦绣绫罗裙,站在一众身穿盔甲的将士之前,在肃杀的军营之内,丝毫不显突兀,反而有着沉稳如山的丰姿气度。   她想起萧贤妃,又对比眼前的苏风暖,她似乎生来就是站在云端之上的,千军万马之中,也能凌驾得住,而萧贤妃对比她,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高下立见。   苏风暖对她一笑,“老祖宗还是这般模样好看。”   凤来目光放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看了片刻,收整了眼中的神色,道,“我有事情要问你。”   苏风暖点头,也不避讳身边的人,“老祖宗问吧。”   凤来见她不避讳,她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便问道,“你可查出你师傅的死因了?”   苏风暖眸光微动,“老祖宗怎么知道?”   凤来便将萧贤妃对她说的话以及她前往叶城找叶裳,叶昔对她说的话未隐瞒地说了一遍。   苏风暖恍然,江南是叶家的地盘,而她师兄接手了叶家,全盘掌控了江南,她来到江南所做的事情一时隐秘,但叶昔也会很快得到消息,又想到萧贤妃想借刀杀人,心底冷冷一笑,点点头,转身向自己的营帐走去,道,“老祖宗跟我来吧,我告诉你详情。”   凤来颔首,跟着苏风暖而去。   苏青和苏言对看一眼,不放心地低声说,“二哥,你按照妹妹的计划,立即在军中布置下去,我跟她们去听听。”   苏言点头。   进了营帐,苏风暖亲手给凤来倒了一杯茶,凤来一路奔波,也着实渴了,端起茶盏,不客气地喝着。   苏风暖也不耽搁时间,便将她来到江南,见到云山真人之后,从他口中得知的那些关于他师傅之事丝毫不隐瞒地说了一遍。   凤来一直静静地听着,听完,久久不语。   苏风暖又给她斟了一杯茶。   凤来没再喝,而是开口道,“原来是这样。孙泽玉呢?我见见他。”   苏风暖对站在门口的苏青说,“三哥,去喊孙公子过来。”   苏青见凤来真不是来找麻烦的,转身去了。   不多时,孙泽玉来到,对苏风暖见了礼,然后看向凤来。   凤来仔细地打量他片刻,开口说,“既然你的命是他心甘情愿救的,你便好好活着吧,别负了他,既不姓孙,便也不要带着这个姓了。”说完,站起身,对苏风暖说,“我走了。”   苏风暖也看出了她一双眸光了无生机,问,“老祖宗以后有什么打算?”   凤来道,“下去找你师傅,如今投胎,也许还不晚,来世,就看命了。”   苏风暖点点头,凤来对他师傅,真所谓用情至深了,她不再评价。想起丞相夫人前往鬼山派,将她猜想她要集结鬼山派相助北周对付南齐,而她若真是这样做,她会毫不客气地将鬼山派一网打尽之事对她提了。言罢,又道,“老祖宗,鬼山派毕竟是您待了一辈子的地方,您临终可否还管一管鬼山派的事儿,若是不管,我就不客气了。”   凤来忽然眯起了眼睛,思索片刻,道,“她前往鬼山派,不见得是你猜测的这个目的。”   苏风暖扬眉,“那老祖宗您知道她是什么目的?”   凤来道,“鬼山派有百名童男童女,有我练功的密室,有刘衍暗中为我准备下一世轮回所用的极品药材,一应俱全。她,大约也想做与我一样的事儿。她本就出身鬼山派,昔年,曾经让我教过她幻容术。”   苏风暖一愣,恍然大悟。   孙泽玉在一旁听着,似乎也明白了,睁大了眼睛。   凤来道,“若是她幻容术成功,那么,这世间,又有一个我了。”   苏风暖皱起眉头,看着她,这世间,自然不能再出一个凤来了。她能策反凤来,一大部分是因为她师傅的原因,凤来对她师傅有情,对望帝山也有忘不了的情怀,可是丞相夫人,她与她,有着丞相府倾覆之仇,没有半丝情分可讲,若她幻容术成功,那么,即便她打败了北周,将来,总归也是个麻烦。   凤来叹了口气,道,“你师傅有一半骸骨,放在鬼山派,我总归要回鬼山派与他葬在一起。她的事情,交给我吧。我不会让她成功的。”   苏风暖松了一口气,道,“那就拜托老祖宗了。”   凤来颔首。   对于离别,也是永久的告别,二人都不再说话,静默许久,凤来出了西山兵马大营,消失了踪影。   望帝山千百年来,只两个惊才艳艳的女子,一个是凤来,一个是苏风暖。   苏风暖庆幸,她遇到的人是叶裳,门当户对,情深如海。   这样想着,她觉得,她想叶裳了。   许云初带着苏风暖的信函,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叶城。   叶裳与众将领正在中军帐议事,众人齐心协力,制定出了一套方案,叶裳总感觉不甚圆满,不太满意。   正在他冥思苦想时,千寒将许云初带来了中军帐。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五更   叶昔一见许云初,立即问,“小国舅怎么来了?”   许云初先给叶裳行拜礼,然后,又与众人见礼,之后,才笑着说,“我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前来送信。”   叶裳眼睛一亮,腾地站起身,“信呢?”   许云初拱手呈上,笑着说,“在这里。”   叶裳接过信,迫不及待地打开,看着信,眉梢眼角俱是笑意,哪里还有早先端然威仪的模样?众人都看着他,齐齐想着帝后情深,这也是南齐的福气。   叶裳看罢信函,笑着扶额,“我本是想将北周大败,要了萧贤妃的狗命,让北周打回老巢,再无反击之力,她却要趁机夺了北周天下。好一句‘你画我河山,我做你兵伐。’,她这是要让我担下这偌大的苦差事儿,改写南齐历史啊。”   众人闻言齐齐一惊。   叶裳将信递给了一旁的叶昔。   叶昔也不避讳,接了过来,看罢,大笑,“果然不愧是我师妹,就这样做,我们刚刚制定的计谋见小,她的连环计见大。我们是一战败北周,她是一战定乾坤。所以表弟才总觉得我们的计谋哪里不满,如今这不是满满当当了?”说完,他笑着将信函递给了苏澈。   苏澈伸手接过,苏镇、楚含等见叶裳既然拿给众人,显然不是传情的书信了,便都不再避讳,与众人凑上前一起看。   看罢,众人一时间只觉得热血沸腾。   皇后娘娘在信中说制定了连环计,不止要大败北周,还要一举攻破北周都城,将北周纳入南齐。   南北分庭而治,已经长达百多年,若真是南北一统,那么,他们都是见证者。   楚含感慨,昔日,他曾想为北周夺下南齐,如今苏风暖却是要南齐吞并北周。不过也好,南北分割已经够久了,是该一统而治了,免得两国时常开战,苦了天下百姓。一统才能久安。   苏澈抬头道,“这信里没有写什么连环计啊?”   许云初微笑,“所以皇后娘娘才派我来送信。”   众人恍然,都看向许云初。   许云初便将苏风暖制定的计谋逐一说了。   众人听罢,纷纷惊叹,此等连环计,剑走偏锋,一环扣一环,若真是逐一施展开,那么,还真如苏风暖所料,半年之内,南齐必定攻破夺下北周都城,灭了北周。   “粮草军饷呢?就算是半年,我南齐经过各地天灾内乱后,早已经被丞相掏空,十分空虚,怕是难以支撑啊。”苏澈又道。   许云初笑着说,“粮草不必担心。云山真人一生的积蓄,堪比半个国库了,临终都交托给皇后了。还有湘郡王,他多年积蓄粮草兵马,如今已经被我们收服,也就都是我们的。另外,今夜与萧贤妃一战,也能夺了她筹备攻下南齐的粮草。我们乘胜追击,不让北周有丝毫喘息,只要控制在半年之内夺下北周都城,便支撑得住。”   苏澈大喜,“那这样还真是无后顾之忧了。”   叶裳勾了勾嘴角,如画的眉目染上一抹锋芒,清声道,“好,那朕就依她所言,攻下北周,南北一统,改了这南齐和北周的历史,还天下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众人齐齐跪倒在地,激动地高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日,驻扎在叶城的军队和西境兵马大营的军队依照苏风暖的连环计,做了全方位进攻部署。   同时,萧贤妃以太子和太子妃喜宴做幌子,迷惑南齐探兵,也私下在中军帐与孙晴雪等众人制定了攻陷叶城的连环计。   萧贤妃在这一战中,要的是踏破叶城,再对南齐徐徐图之,可是她不知道,苏风暖和叶裳要的是一举让她大败,不止退出南齐境地,还要攻下北周皇城。   孰高孰低的论天下之策上,高下立见。   是夜,北周兵分五路,以萧贤妃、孙晴雪、楚鼎、以及两位萧贤妃的心腹将领各带了一路兵马,进攻叶城。   同时,南齐兵马兵分九路,围困北周兵马。   叶裳、叶昔、苏澈、苏镇、苏言、苏青、许云初、楚含、叶睿各带一队兵马,以早先苏风暖制定的计谋,分路将叶城和江南的各个山口和峡道都埋伏了兵马。   这一战,星旗染血,大地微颤,山河俱震。   这一战,乌云罩顶,浓雾蔽月,杀伐响彻天际。   北周兵马处处掣肘,一鼓作气而衰,再鼓作气而泄,三鼓再无作气。   同样的兵力下,北周兵马却耐不住南齐两方兵马夹击,如铺天盖地的罩网一般,无孔不入,不但没能如期夺下叶城,反而节节败退,伤亡惨重。   萧贤妃大怒不已,节节败退中,她几欲吐血。没想到,这一战,她筹划多日,谋算多日,却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不敌南齐兵马。   她不明白,南齐兵马哪里来的如潮水般的士气,更不明白,她与孙晴雪一起制定的攻城之道明明天衣无缝,可是如今,却怎么毫无攻击之力,反而处处杀机。   孙晴雪也如萧贤妃所想,同样不明白。昔日,北周和南齐数次战役,就连燕北之战,她都详细地参考琢磨过,想着她对苏澈、苏风暖以及对他们的兵谋,不说了解十成,但也了解了八成。她制定出今日攻城的毒辣计谋后,料定叶城必破。   虽然不能杀了叶裳和苏风暖,但是南齐军必败,只要攻破叶城,便踏过了南齐的这道防线,直入天阙。只要破了叶城,以南齐如今內腹空虚的情势,必定再无力反击。那么夺下南齐大片疆土,指日可待。   而她,只要协助萧贤妃夺下叶城,辛苦打胜这一战后,那么,将来,摆在她面前的便是康庄大道。如今她是太子妃,待一切功成,她在给了楚鼎忘情丹的解药,楚鼎记忆恢复后,得知凤来死了,势必再无志向,随他而去。而那时,她再寻机杀了萧贤妃,将来这北周和南齐合并的天下,便是她说了算了。   这么多年,她早在很久以前,在得知父亲的打算后,就想好要做那人上人。   父亲要毁了南齐,正和她意。   没有父亲的毁,哪里有她的生?   虽然她是女子,但女子怎么了?   女子也有不输于男子的志气和高远。   只是,她没想到,这天下,除了她做心底如是想外,还有一个苏风暖。以前,她没回京时,她不知道她是如此人物,后来,发现,她以女子之身,一直担负做着男子之事。   只不过,她为了情爱,依附于叶裳,明明自己可以肩挑天下,却偏偏把他推上那个位置,而自己,则是站在他的身后。她觉得,着实可笑。   多少如花女子,过了如花的年纪,便枯萎在男子身后。   古往今来,再聪明的女子,不外如是的结果。   她苏风暖能成那个例外?   她不信。   所以,她不相信情爱,只相信,只有把权利和至尊的高位牢牢地把在自己的手中,让男子为她匍匐仰慕,才是长盛不衰。   所以,她一直长在父亲身后,在他做了一切的铺垫后,才是她出手之时。   这个天下,是她的。   可是如今,看着如潮水败退的北周军,她惊怒、愤怒、不敢置信。..   她觉得,苏风暖的所有谋算,早在燕北、西境用尽了才是,不应该再有如此杀伐果断,层层连环,狠辣不给敌人留一丝余地的兵谋才是。   奈何,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眼看南齐兵马势如破竹,北周兵马如破锣破筛,她当机立断,大喝,“跟我突围!”   在浓密的丝网中,冲出一条血路来,否则,今日必死无疑。   与孙晴雪一般,萧贤妃也意识到,今日中计了,惊怒之下,也做了如孙晴雪一般的决定。   在绝境中,当真被她们两队兵马在重重的围困中,厮杀出了一条口子。   可是刚冲出包围,逃至断口山下,萧贤妃便遇到了带着十万兵马,横马拦截的叶裳。   同样,逃出奇峰夹道的出口,孙晴雪便遇到了带着十万兵马,横马拦截在出口的苏风暖。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六更   萧贤妃看到叶裳,瞳孔蓦地睁大收缩,然后,她感受到了死神向她罩来。   叶裳与她无话可说,吩咐人放箭。   不必他出手,被少数兵马护送以为逃出升天的头发凌乱满身血污的萧贤妃,在层层箭羽将她周遭人马射杀倒下后,也将她射杀成了箭靶子。   萧贤妃从来没想过,她是这个结局。   叶裳连个谈判的机会都不给她。   不需要她说什么,不需要她谈什么,不需要她求什么,只需要她死。   这一小队忠心护主的人马在一阵箭羽后,无一人生还,箭羽声落后,她死不瞑目死不甘心地睁大了眼睛。动了动嘴角,最后一个字都没容她说出来,就赴了黄泉。   叶裳看着她断气,冷眼挥手,清声吩咐,“将她尸首收起来,明日悬城门暴晒,以告天下!”   有人应是。   而孙晴雪比萧贤妃带出的人马多,足有四五千之数,她的状态模样也比萧贤妃要好,至少,虽然鬓发有些凌乱,衣衫上有些血污,但至少没有残破和散乱。   她带着人逃出升天后,看到横马立在峡道口的苏风暖以及她身后密压压的十万大军,面色霎时变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刚出了鬼门关,便又被阎王爷一把拽了回去。   她猛地勒住马缰绳,咬着唇,看着不远处一身清华,容颜清淡,端坐在马上的苏风暖。她的身后没有别的她熟悉的人,只有一个面生的穿了铠甲的小姑娘和一众士兵。   她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那里已经微微隆起。   她定下心神,深吸了一口气,如以前在京城时与她结交相处一般地唤道,“苏妹妹!”   苏风暖在她打量她时,亦打量她,如今见她收整了神色先开口,她微微一笑,也打招呼道,“孙姐姐!”   孙晴雪对她道,“苏妹妹好计谋,今日是北周败了。”   苏风暖眸光深看了她一眼,笑道,“我没想到孙姐姐投靠了北周,你毕竟是南齐人,却反帮着北周来祸害南齐,可否告知我一个理由?”   孙晴雪道,“丞相府倾覆,我父亲已死,南齐已无我立足之地,只能投靠北周了。”   苏风暖盯着她,似乎能看透人心,闻言浅笑道,“孙姐姐所言,未必是真吧?”   孙晴雪看着她,“你不信我所言?事实摆在那里,丞相府倾覆,还是因为妹妹你和当初的叶世子。你如今这是何说法?如此健忘。”   苏风暖摇头一笑,“孙丞相既然是望帝山斩熠师祖之子,受其传承,不知可否也交了姐姐谋心之术?我望帝山的谋心之术,有一门观人识心的通心之术,我以前,不大精通,如今,也算是学有所成了。”说完,她盯着她道,“姐姐投靠北周,不是为了上面的理由,而是为了做这天下之主的人上人吧?”   孙晴雪被她点破内心深深的谋算,面色霎时一变。   苏风暖看着她神色,觉得还真让她猜准了。话说到这,她也不必再多说了,见她不语,收了笑意,清冷了眉目,道,“北周若是没有撕毁协议兴兵南齐,践踏我南齐疆土,你若是只投靠北周,我也不会干涉你存活,可是,你偏偏帮北周犯我南齐,践踏疆土,那么,即便有昔日的交情,我也断然不会让你踏出这奇峰峡道的出口。”   孙晴雪脸色白如纸,知道此时此刻被她捅破内心深处的秘密再多说无益。   她带出来的这些人本就经过了一场恶战才突围而出,如今,仓皇逃窜之后还未尝到劫后余生的喜乐,便被苏风暖和十万兵马拦住,如此实力悬殊,再加上对面的人不是别人,是苏风暖,她今日,九死一生了。   她心中翻涌,强制镇定,既然撕破了脸皮,她也没的伪装了,便抓住一线生机恨怒道,“苏风暖,我今日败在你手里,是因为萧贤妃骑在我头上,我受命于她,制定的计谋不如我心中所想圆满,我不服!”   苏风暖想着不愧是孙晴雪,善于伪装,以前,连她都没看出来的孙晴雪。她眯了眯眼睛,已然了然于心她内心的想法,如此实力悬殊,她想扳回一局,博个生机,能有这心计,也是本事。换做旁人,早瘫软在地了。她一笑,道,“那我就让你服气地闭眼好了,也不枉你我相识相交一场。”   说完,她挥手点出五千士兵,轻喝道,“布阵!”   五千士兵在一名不起眼的小副将的指挥下,瞬间布好了阵。   然后,她对一旁的小姑娘说,“这里就交给你了。”   小姑娘正是秋华,她眼睛晶亮,对苏风暖灿然一笑,道,“皇后娘娘放心,我定不辱命!”   苏风暖听她称呼皇后娘娘,暗暗一笑,点头,挥手,带着大军退后半里地。   孙晴雪见苏风暖只留了五千人马和一个小姑娘,一线生机成了十线生机。她心中大喜,轻慢地看了秋华一眼,对身后的士兵清喝道,“今日,是生是死,就看你们的了。跟着我,进就是生,杀就是生,留在这,退就是死,不杀就是死。”   “尊太子妃令!”她话音落,北周士兵齐齐重新地鼓起了士气,霎时,几千兵马有了上万兵马的阵势。   孙晴雪满意。   秋华眼睛更亮,若孙晴雪没有反击之力,她玩的也不痛快,大喝,“起阵!”   随着她声音响起,布好的阵迅速启动。   孙晴雪一看,更是不屑,伏虎阵,她不怕,在她看来,就是雕虫小技,这样的小阵,焉能困住她?苏风暖只派这么一个小丫头,布这么一个小阵,未免太小看她了。不过她小看她也好,她要的,就是这个生的机会。   只要今日能生,活着离开这奇峰峡道,她来日,必报今日之仇!   于是,她带着人,杀入了阵中。   可是,她厮杀不久后,就知道,自己错了。   这不是普通的伏虎阵,而是由乾坤八卦演变而来,披了伏虎阵的外衣,布下的九天屠龙阵,且还有个阵中阵,便是以望帝山的绝地而设的绝地死阵。..   这五千兵马,不亚于五万兵马。   她几千人的士气,早在踏入阵中后,很快便会被消磨没了。   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血染了九天屠龙阵。   而孙晴雪,以为杀到了生门,却是入了绝地死阵。   秋华等在那里,见她来到,对她一笑,甜甜地说,“你是第一个让我苏姐姐对你用这阵法的人,你死在我手里,也该知足了。”   孙晴雪苍白着脸,却不服输,二话不说,便狠命地对秋华出手,以她隐藏的毕生所学,倾注全部功力打向秋华。   秋华早就被苏风暖嘱咐过,不可与孙晴雪硬碰,她的功力定不及她,便谨遵着嘱咐,用幻影功,顷刻间避了开。   一个用力打,杀机必现,一个灵巧躲,不与硬拼。   半个时辰后,秋华将孙晴雪一步步引到了阵眼,然后,她劈手扔出一枚毒烟弹,跳出阵外。而孙晴雪发出凄厉的大喊,如破空之声,传出阵外,有些歇斯底里,“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苏风暖……我不甘心……”   声音从凄厉到微弱,最终归于无声死寂。   苏风暖听着,面容平静,目光淡淡。   不甘心又如何?败了就是败了,输了就是输了,死了就是死了。   她对敌人,危机叶裳的敌人,危机南齐江山的敌人,素来不会心慈手软。   秋华跑回苏风暖身边,拍着胸口,对她欷歔怕怕地说,“苏姐姐,你说得对,那个女人好厉害,我险些被她也拖着去见阎王。幸好我怀中有一包毒药派上了用场,否则,她估计能拉着我一起跟她同归于尽。”   苏风暖伸手拍拍她脑袋,看着她后怕的脸色,笑了笑,“早就告诉你,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有野心的女人,如今你经此一战,就明白了,终此一生,受益匪浅。”   秋华连连点头,的确受益匪浅,以后,她再不敢小看这种看着外表柔弱恭善纯良如大家闺秀一般的女人了。   孙晴雪的尸体被士兵从阵中脱出,遍体鳞伤,气绝时,一双眼睛同样睁得大大的,写满她临终所说的不甘心,十分骇人。   苏风暖看了她尸身一眼,挥手吩咐士兵收了孙晴雪的尸身,收兵去与叶裳和众人汇合。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七更   《南齐江山志》记载,江南最后一战,苏皇后针对北周兵马制定了空前绝响的九九归一连环计,九路兵马齐出,掌控了以断口山和奇峰峡道为界的方圆百里之地,北周不敌,一败涂地。萧贤妃被帝王乱箭射死,太子妃被苏皇后设九天屠龙阵所杀,北周有名的单将军在萧贤妃撤离时,死活未随,自刎于南齐军面前,新封太子楚鼎同样毙于南齐小国舅与苏三公子两路兵马的夹击之下。   这一战,以南齐大获全胜北周惨败到底而告终,领兵将领无一生还,北周士兵死的死,降的降,只零星些士兵逃回了北周,百万兵马,逃回去的也不过几万之数。   江南一战大胜后,南齐举国齐呼,帝后于叶城大摆庆功宴三日,犒劳这一战的将士。   庆功宴之后,帝后与众将士商议之下,发兵北周。   在叶裳的坚决霸道死活不让苏风暖随军跟随下,在苏风暖软磨硬泡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让他点头下,只能无奈哀怨地答应他自己率军出兵,她在许云初、苏青的陪同下折返回京中坐镇。   听闻北周大败,南齐新帝发兵北周,本已经退了北周朝堂的大长公主和丞相惊骇之下,被请回朝中,商议对策后,连忙派信使与南齐新帝和谈,新帝斩了信使立军心和军威,不接受北周和谈。   北周大长公主和丞相惊惶之下连忙集结少数兵马前往边城应战。奈何南齐军在新帝的带领下势如破竹,北周兵马不堪一击,只能节节败退。   四个月后,北周丞相与大长公主驻守的北周最后一道防线失守后,双双自杀。   五个月后,被萧贤妃用药昏迷太久又被一帮文臣用尽办法弄醒的北周王闻言南齐兵马在新帝的带领下已经兵临城下,他撑着一口气,递了降表。   降表递出了最大的诚意,北周皇室宗室一干人等悉听南齐发落,他请叶裳善待北周皇城百姓和北周万千子民。   叶裳收了降表,未让北周都城染血,全盘接收了北周皇城。   至此,再无北周。   叶裳收了降表的第二日,将北周一干事宜全盘地交给了叶昔、苏澈二人善后处理,他只带了一队亲卫队,日夜兼程,披星戴月,赶回南齐。   苏风暖这几个月来,虽然坐镇朝中,但朝中的大小事务,有许云初和苏青、刘孝三人共同地担负了下来,她也就占个监国总揽朝局的身份,过得甚为清闲。   每日,她除了听听前线的奏报,掰着手指头数数日子,赏赏花,喝喝茶,下下棋,散散步,与肚子里已经能踢会动的小家伙聊聊天外,别无它事儿,成了权利顶峰上过得最惬意的那个人。   眼见着许云初、苏青、刘孝一个赛着一个的忙得日渐清减,她却丰润了不止一圈,私下觉得十分对不住这三人。   北周递了降表,倾覆的那一日,她挺着九个半月的大肚子笑吟吟地想着叶裳快回来了,还能赶上孩子出生。真好!   半年的时间攻破北周本就日程吃紧,而叶裳却堪堪地步步追紧,硬生生地又多挤出了半个月时间,五个半月便吃下了偌大的北周。   她想着,如今他应该是星夜兼程往回赶呢。   叶裳从北周皇城赶回南齐京城,跑死了八匹马,在八日夜后,回到了南齐京城。..   进了城门后,便直接奔回了容安王府。   这八日下来,跟随他的数百亲卫队早已经在中途接连累趴下,最终踏入皇城时,只有千寒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地跟在他身边。   苏风暖听到城门口的消息,便出了房门,挺着大肚子,站在大门口等叶裳。   叶裳来到府门口,见府门打开,他朝思暮想日思夜想的人儿,就站在门口,他翻身下马,想要冲上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可是看着她的大肚子,他却死命地克制着自己不敢伸出手去,生怕他这一抱伤了她和她腹中的孩子。   他压制得自己身子都有些发颤。   苏风暖看着叶裳,这风尘仆仆一路吃着烟尘归来的模样,哪里还能看出是一介帝王?哪里还能看出那举世无双容冠天下清贵丰仪的昔日容安王府世子的品貌?这活脱脱像是从土灰里爬出来的谁家傻小子。   她看着他的模样,“噗哧”一下子乐了,心中却又是心疼又是好气,见他下马后站着不动,她只能缓步走上前,笑着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戏谑地笑着说,“谁家的傻小子跑来我家门前傻站着?这是意欲何为?”   叶裳看着她,张了张嘴,终于伸手将她小心翼翼地抱住,衣袂贴近,他归心似箭的空落落的心才落到了实处,听着她调笑,他嗓音低哑地说,“你家的。”   苏风暖轻笑,“是吗?那为何都快让我识不出了?”   叶裳这才得空瞅了一眼自己的模样,一身衣袍如从土里埋了许久拿出来的一般,全身灰扑扑的,着实邋遢,他也抑制不住地闷笑了一声,说,“洗吧洗吧就识得出了。”   苏风暖更乐,伸手推了推他,“亏你赶了这么多天路见到我还没立马倒下,走吧,回屋让我把你洗吧洗吧好好看看。”   叶裳点头,抬手就要拦腰将她抱起,手刚碰到她大着肚子的腰身,又撤了回来,揉揉眉心无奈地说,“不敢抱你了,我怕走不好将你扔了。”   苏风暖好笑,伸手拉了他的手,与他携手进了内院。   一番沐浴梳洗,用过餐食后,叶裳躺在床上,撑着精神揽着苏风暖的身子,手放在她高高圆圆的隆起的小腹上,满足地在她耳边感慨,“总算回来了,我错过了陪着你安胎的日子,如今肚子都这么大了,没看到是怎样一天天大起来的,真是一桩憾事儿。”   苏风暖笑着说,“这半年来,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跟猪一般,一天肥上那么一点儿,也就大了,没什么稀奇的。”话落,又道,“半年吞并北周偌大国土,时间上本就吃紧,你却生生地挤出半个月回来陪我待产,我万分知足了。”   叶裳低笑,“我自然要回来,你我的孩子要出生,我怎么能不与你一起迎接?”   苏风暖笑着点头,她自是知道的,叶裳就是要赶在这孩子出生前,夺下北周,这偌大的江山,便是他的贺礼。她笑着伸手拍拍他,“乖,你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别强撑着了,预产期还有七八日呢,你睡上两日也没关系,睡吧。”   叶裳颔首,笑着闭上了眼睛,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苏风暖轻轻地摸着他熟睡的脸,勾勒着他眉目轮廓,半晌后,又环住他腰身,清晰地感受到他清减了一大圈,想着以后要给他补回来。   叶裳睡了足足两日夜。   第三日,他才醒来,神清气爽。   这两日里,皇上回京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朝野,无数人听闻几日前他还在北周皇城下,这转眼便回来了,都心惊不已。又想到皇后即将要临盆了,帝后情深,北周既然已递降表,皇上跑死了八匹马日夜兼程赶回来也不意外。   尤其,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   叶裳醒来的消息传出,朝中文武百官都前来拜见。   叶裳只想着陪苏风暖待产,用剩下的几天把这半年的陪伴都补回来,没心思见人,便挥挥手,一句不见,让朝中一切如常,按部就班,都打发了回去。   就连许云初、林之孝、苏青也不见。   三人对看一眼,互相拍拍肩膀,都觉得他们肩上压着的担子总算没那么沉了,苦日子再忍忍也就到头了,一身轻松地相约地酒楼吃酒了。 第二百章 大结局八   叶裳歇过来后,那个回来时灰头土脸的人,回归了锦袍玉带,丰仪无双,气度清华的模样,尤其是帝位磨养出的帝王气度,让他看起来,如日月光华洗礼打磨的玉,无上尊荣。   苏风暖总是盯着他的模样移不开眼睛,越看越好看,心下连连感慨。她圆圆滚滚,他却……哎,这人比人,真是郁郁人啊。   叶裳开始一日没注意,后来发现,她总是用有点儿幽怨的眼神瞅着他,不由问,“怎么总是这样看我?怎么了?”   苏风暖扁嘴,扶额道,“我在想,以后,天下女子,莫不惦记了。”   叶裳一愣。   苏风暖恶狠狠地说,“谁惦记,我就把谁贬去极北苦寒之地。”   叶裳先是不明所以,继而明白了,开怀大笑。   以前多少年,他怕她被外面的乱花迷了眼,怕她乐不思蜀忘了她。如今,她也终于有点儿心觉得他这一亩三分地怕人来耕了,焉能不乐?   苏风暖从未见过叶裳如何开怀大笑,是从心底深处生出的真正的痛快,这一笑,映着他无双的容颜,真是颠倒众生。做帝王如此,他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个绝色的帝王了。她痴了痴,然后回想自己的话,也跟着笑了。   七日一晃而过,这一日,来到了苏风暖临盆之日。   一大早起来,苏风暖就见了红,叶裳吓得脸都白了,苏风暖往外面推他,他却死活不动,只用力地抓住她的手,白着脸,对她不停地说,“暖儿别怕,我就在这看着你生,我哪里也不去。”   苏风暖好笑地看着他,这刚开始,还没真正发作呢,他的脸就比她还差,身子都是颤的,到底谁怕?对他道,“你出去。”   叶裳死命地摇头,“我不走,我就待在这。”   苏风暖见赶不走他,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产婆们早已经配备齐全,玉灵早已经将生产时的一应所用都让人准备好,苏风暖是第一胎,怀孕时,脉象又是时有时无,所以,虽然胎位正,但也难免有万一,玉灵还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从她见红起,就带着人进了房中。   见叶裳打定主意,死活不走的模样,玉灵也没意见,只对他说了一句,“你既是待在这里,就做好准备,可别把自己吓晕过去。”   叶裳脸又白了白。   苏风暖更是好笑,一介帝王,若是被女人生孩子吓晕过去,那么估计是千古笑谈了。她只能压着好笑反过来对他宽慰,“生孩子而已,没那么可怕的,况且师叔时刻守在这儿,出不了事儿的,你放轻松点儿。”   叶裳抿着唇点点头,依旧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苏风暖扶额,“你还是出去吧。”   叶裳摇头,“我不怕的,你也别怕,我不出去,就陪着你,你别说话了,省着点儿力气。”   不怕?他这哪里像是不怕的样子?苏风暖叹了口气,想着一会儿生时,她哪怕痛死,也不能喊叫,免得把他吓破胆。   女人生孩子是一大关她知道,但生前的准备做的足,有玉灵师叔在,她本就不怕,只是有些紧张,可是如今见叶裳这般模样,她那么点儿紧张也荡然无存了。   参片,汤水,一波波地送进产房。   婢女、嬷嬷、产婆、进进出出。   王夫人、苏夫人插不上手,便与苏青、许云初、千寒等人在外面等着。   玉灵在一旁指导,唯叶裳一人纹丝不动地站在苏风暖枕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目光死死地盯着她的动作,不放过一丝一毫。   她额头溢出汗水,被玉灵擦掉,他汗如雨下,衣衫尽湿,也不让人动他一下。   这个孩子,似乎十分的折腾人,没有苏风暖早先想象的那般容易,似乎就是个折磨人的性子,慢吞吞的挪腾着,就是不出来,似乎诚心让外面的人着急。   叶裳的衣服被汗水湿了一层又一层,折腾了一日后,连玉灵都有些急了,外面的王夫人和苏夫人更是坐不住地想冲进来,苏风暖被折磨的没力气,叶裳的脸白如纸手脚软如泥时,才露出了头。   玉灵大喜,松了一口气。   叶裳看着血污一片中,那满脸血的小脑袋,只觉得血气上涌,眼前鲜红一片,身子晃了晃,就要倒地。   玉灵抽空一把扶住他,“来人,扶皇上出去。”   叶裳定了定神,勉强站稳,沙哑地开口,“不用管我,顾着暖儿。”   苏风暖满脸汗水没力气地抬眼瞅了叶裳一眼,如今已然没工夫笑他,于心疼中,暗骂了一声小兔崽子这是折腾她还是故意折腾他爹,再不滚出来,她就将他扔去苦寒之地时,身下一松,孩子“哧溜”地滑出了身体。   “生了!”玉灵大喜。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恭喜皇后!贺喜皇后!”   “是位皇子!”   ……   道喜的声音充斥产房,叶裳只觉得这一日过了漫长的一生,他的眼中涌上迷蒙的雾气,于雾气中,清晰地看到苏风暖脸上的笑,众人面上的轻松和欢喜。   他和暖儿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   她辛苦生下的孩子!..   “是高兴傻了?还是被吓傻了?”苏风暖虚弱又好笑地看着依旧矗立不动的木桩子一般的叶裳。   如今的他,如风中飘了许久的树叶,好不容易风止了,他才落了地根。   叶裳动了动嘴角,忽然俯下身,一把抱住了她满是汗水的身子。   俯下来的动作虽急,但身子落在她身上,却是轻的没有重量怕压到她。   苏风暖软软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虚弱地笑着说,“看你这点儿出息!”   叶裳埋在她颈窝中,眼眶湿润了许久,才抬起头,眼底恢复清明,眼神却是充满心疼和无奈,“这个混账的东西,真是折腾人,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   苏风暖想大笑,但浑身疼,只能憋住,诚然地点头,“嗯,你是他老子,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甭客气!”   叶裳彻底笑开。   南齐一统南北江山的开元第一年,苏皇后诞下一子,出生之日,祥云环绕帝京城,文武百官大呼吉兆,皇帝为念先父母,不改叶姓,却将太子还其刘姓,取名弘。刘弘即封太子位,朝野齐贺。   太子满月之日,皇帝封后大典,叶昔和苏澈班师回朝,三桩大喜之事合在一起。皇帝对征战北周这一年来立功者,以功论赏,大赦天下,朝野又是一番大贺。   太子百日后,皇帝颁布天子治国十策,南北一统而治。一时间,无数饱腹经纶、文武奇才之人纷纷入世,天下经历暗中洪流波涛已久,终于在这一日,拉开了历史的新篇章,赢来了长治久安的太平盛世。   太子十二岁,皇帝才在皇后多年软磨硬泡闹离家出走使出浑身解数的无数次说服中,终于摆脱了当年生太子时的阴影,同意皇后再孕。   次年,皇后诞下一女,小公主似乎早就在母亲肚子里闷久了,生产得极快,没让叶裳心急太久,又是个女儿。是以,生下来极得叶裳宠爱,取名双。望她一生福绿双全。   小公主出生会走后,被叶裳时时带在身边,比当初太子的待遇强了百倍不止。   太子也不嫉妒,自小公主会走被叶裳整日带在身边后,他便整日里黏着母亲,陪着她下棋、品茶、赏花、出游等等。   苏风暖乐得有个如叶裳一般模样的小小少年陪着,听她的话,每日哄着她依着她,不像以前小时候叶裳不是时常对她板着脸,就是说她不成体统的话,那别扭的性子,至今让她忘不了。   如今她这个自己生的儿子对比当年的叶裳,真是千好万好,生产时被他折腾一日的那点儿小折磨早就烟消云散了,满眼满心都是他的好,整日里笑逐颜开,如盛开的牡丹,觉得上天真是太公平了,终于给她个如叶裳一般的儿子却比他性子温润纯良好太多的补回来了。   而叶裳那边,却是禁不住小公主的闹腾性子,小小年纪,似乎让他又看到了当年小丫头片子的苏风暖,他每日都觉得额头突突地跳。   终于,在一年后,他受不住了,将小公主扔给了太子,国事也扔给了他,自己则接替了他做的事儿,整日里陪回了苏风暖身边,觉得还是被他磨和了多年的这个大的好,至于小的,就让他那个混账儿子去操心好了,亏苏风暖天天在他枕边夸这个儿子比他好。他是半点儿也没看出来他温善纯良,才十二三岁,他就感慨自己斗不过他了,偏偏他在苏风暖面前装的好。   不过,他既在苏风暖面前能装,那么,这天下,也就能装得下了。   于是,南齐南北一统后的十五年,太子十五岁,叶裳退帝位,太子即帝位。至此,拉开了南北一统后长达数百年的兴盛史诗。   【全文完】   ------题外话------   粉妆大结局了!   感谢姑娘们陪着我,陪着粉妆,一路走到了大结局。   心中最美的风景,与知己共赏,便是人生最美好的记忆和经历,我会一直记得。   一场戏落幕,才有新的篇章开启。新文定于正月十五,也就是3月2日,元宵节那天。点灯笼,吃元宵,看新文,我等着大家。   提前祝大家春节快乐,阖家安康,今年顺风顺水,万事如意。   元宵节见!   新浪微博:西子情—   微信公众号:iiqing527 本书由 hmily1253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