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贵女策》 作者:贡茶 文案: 宋意墨才貌双全,文武皆能,是京城少女们梦想的夫婿人选,可是宋意墨有口难言,她表面是小侯爷,实则也是女娇娥好不好?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主角:宋意墨 ┃ 配角:宋意珠,宋意婵,宋意珮。 ☆、第 1 章   罗夫人细细审视手中碧绿如一汪水的玉蝉,又用手抚着玉蝉上刻鉴的“宋意婵”三个字,良久,才抬起头,跟宋意墨道:“那时,你大姐意珠才一周岁,我又怀上了,你阿爹便说,第二胎若是男的,便叫意墨,若是女的,便叫意婵。我正欣喜,却有人来密报,说你阿爹在外间置了一房外室,那外室差不多临产了,我一听,情绪不稳,便流产了。没多久,那外室生了一个女娃,你阿爹给那女娃命名意婵。”   宋意墨虽然才十二岁,也未经历□□,但她就是能领悟罗夫人这刻的伤感,只上前抚了抚罗夫人的肩膀,低声道:“阿娘,阿爹过世后,那外室想必日子不好过,您看,她连阿爹留给她们的玉蝉都拿出来卖了,可想而知,过的是什么日子。阿娘,她们这样沦落,您真不必再介怀了。”   罗夫人叹息一口气道:“阿墨,她们一个是你阿爹曾爱过的人,一个总归是你阿爹的女儿,如今沦落,我总不能坐视不管!”   宋意墨讶异,“哇,阿娘,看不出您老人家是圣母哪!这是要拯救她们的节奏?”   罗夫人拿手指戳戳宋意墨的额角,“跟你说这件事,便是要让你接她们母女回来。”   宋意墨微张了嘴,咦,阿娘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么?这么善良这么仁慈?   罗夫人顶不住宋意墨那探究的小眼神,终于绷不住,掐掐宋意墨的手腕道:“好啦,跟你说实话,宫中有消息出来,要在咱们府选一人进宫为妃。你想,皇帝老头子今年都五十岁了,我怎么舍得让女儿进宫?现在好了,外头还有一个女儿,接回来包装包装,正好送进宫去。”   宋意墨吁口气道:“阿娘,您知道么,刚刚,就在刚刚,我都想喊人去接一碗狗血,拿进来泼在您头上,看看您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现在好啦,您真面目露出来,确实是真身,我就放心了。”   罗夫人一听,哭笑不得道:“胡说什么呢?”   宋意墨嘻嘻一笑,接过罗夫人手中的玉蝉道:“这是从如意斋买回来的,只须到如意斋打听一番,顺藤摸瓜,自能找到那母女两人。”   罗夫人点点头道:“这事儿先别跟你大姐二姐说,省得她们闹心。”   宋意墨“嗨”一声道:“都让我去领人回来了,还要瞒着大姐二姐呀?不对,那母女一旦回来,认祖归宗的,二姐马上要变成三姐了,那意婵才是二姐呢!”   罗夫人一听,先闹了心,咬牙道:“贱人啊!”   宋意墨作擦汗状,“阿娘,到时送小贱人进宫为妃,若是得势,回头来难为我们,可怎么办?”   罗夫人冷笑道:“所以,咱们要养着老贱人,那小贱人投鼠忌器,自要尽力回报咱们,以让老贱人能安享晚年。”   宋意墨呵呵一笑道:“阿娘好计!”   罗夫人哼一声道:“便宜她们了。”   说着话,罗夫人站了起来,这才发现宋意墨这阵子又抽条了,站着都到她耳朵高了,看看的,已是一个俊秀少年。   罗夫人看了看宋意墨,见她穿着月白色竹节纹锦袍,一头乌黑的头发用碧玉簪子绾起,眉眼如画,俊秀无双,突然心颤,抚着胸口道:“阿墨,再过两年,你就是想装男子,只怕也装不了哪!趁这两年,总要好好谋划,谋划一个妥善法子。”   宋意墨挺挺小胸脯道:“阿娘放心啦,我年岁还小,胸脯那两坨肉不会那么快长出来的。就是长出来了,用布围子圈一圈,束住了,也一样能继续当男子的。”   罗夫人愣怔一下,宋意墨虽俊俏,因打小便扮作男子,当成男子来养的,其举止口吻,跟男子丝毫无差,至今未有人怀疑过,若谨慎些,或许还能瞒上几年的。   罗夫人把宋意墨当成男子养,却是情非得已。   当今皇帝景南天是大魏朝开国皇帝,二十年前,景南天领着一群得力干将,结束了几十年的内乱,登基称帝,同时大封心腹武将。   宋意墨的阿爹宋侃极为勇武,是开国猛将之一,深得景南天器重,很快封了镇武候。同时封侯的,还有其它五员大将。   宋侃既封了侯,便休了早年结发的妻子,另娶世家名门出身的罗夫人为妻。   罗夫人生下大女儿宋意珠后,有一段时间无瑕顾及宋侃,正是那个时候,宋侃在外置了一房外室。待得罗夫人怀第二胎时,方才知晓这个外室的存在,当时气恼攻心,和宋侃吵了一架,以致流产。而外间的外室温氏却顺利生下女儿宋意婵。宋侃既然铁了心护着那温氏,罗夫人也无计可施,只得暂搁开此事。   罗夫人的嫂嫂郁氏知晓了此事,特意过来相劝一番话。送走郁氏,罗夫人重新思量一番,调整宋侃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把眼光放到家事和女儿身上。没多久,罗夫人再度怀孕,生下第二个女儿宋意珮。不知道是因为罗夫人忍下温氏这件事,还是其它,那段时间,宋侃对罗夫人,却是体贴了许多。宋意珮一周岁时,罗夫人再度怀孕,求神问卦的,皆说这回是男胎。   罗夫人怀孕九个多月时,宋侃陪同景南天秋狩,遇黑熊袭击,受了重伤,当场死亡。   罗夫人听闻消息,动了胎气,差点晕厥过去,却硬生生挺住了。遂即下了决定,她这一胎,必须是男娃。只有生出男娃,才能袭爵,才能保住宋家的家业。若不然,一家子女人,再失了爵位,以后也只能任人践踏和欺负了。且宋侃生前得罪的人多,也不知道多少人等着落井下石,这当下,必须生出男娃来。   待罗夫人的哥哥罗明然和嫂嫂郁氏赶到镇武侯府时,罗夫人已安排了心腹婆子守在产房外,守在产房内的,是稳妥的产婆。   郁氏进去见罗夫人时,听完罗夫人的话,极为忧心道:“若是早些安排,还能先抱一个男娃进来预备着,万一……,也好调换,可现在……”   罗夫人道:“嫂嫂不要担忧,万一生下的是女娃,便先扮成男娃养,家有男娃在,大姐儿和二姐儿自能嫁得贵婿,到时贵婿再扶持一把,宋家的家业,总能保住。”   郁氏担忧的还有另一件事,因道:“万一是女娃,却要扮成男娃承爵,将来事败,是欺君之罪啊!”   罗夫人低声道:“侯爷武功高强,侍驾去秋狩,怎会被一头黑熊袭击致死?”   郁氏脸色大变道:“你是说,侯爷不是被黑熊打死的?”   罗夫人道:“上个月宫中设宴,侯爷多喝了几杯,多瞧了姜贵妃几眼,事后,姜家多有排挤侯爷之举。这回,不是皇上要侯爷死,便是姜贵妃要侯爷死。而我这边,若是不生出男娃来,失了爵位,马上就要无容身之所了。至于将来欺君之罪么,却是顾不得了,且先过了眼前这关。”   郁氏也知道一荣俱荣,一损皆损的道理,因咬咬牙道:“你且放心生产,其余的事,有我呢!”   罗夫人松口气道:“有劳嫂嫂了!”   第二天早上,罗夫人生下一个女娃,起名喊作宋意墨,对外宣布生的是男娃。   到得宋侃的尸身抬回侯府,办理完丧事后,罗夫人也出了月子。很快的,朝廷下了旨,让宋意墨袭了爵位,成为新的镇武侯。   罗夫人手段了得,却是把宋意墨的身份瞒得风雨不透,就连两个女儿宋意珠和宋意珮,也一直以为宋意墨是男孩。而宋意墨打小起,也表现出过人的智慧,让罗夫人暗暗欣慰。   忆及往事,罗夫人轻叹一口气,眼神微黯,伸手去抚宋意墨的头发道:“阿墨,这些年难为你了!”   宋意墨避开罗夫人的手,笑道:“阿娘,你不知道我过得多爽呢!大姐二姐身为女子,诸多限制,又不能常出门,我就不同了,真是自由自在。若能一辈子当男子,那才好呢!”   罗夫人失笑,“你呀你!”   宋意墨见罗夫人恢复了常态,便扬扬手中的玉蝉,转身走了。   宋意墨到了前院,喊过一个机伶的长随,把玉蝉交在他手中,吩咐道:“去,拿着这个,到如意斋打听一下,玉蝉的原主是谁,现下景况如何?记着,宛转些问话,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长随长禄今年十六岁,正思谋着讨宋意墨的欢心,现见宋意默派他出去,正是表现的好机会,自然满口应承,小心翼翼藏了玉蝉,自行出府去办事。   宋意墨站在廊下思考片刻,这才负手回房。   丫鬟青梅正吩咐小丫头给廊下挂着的五彩鸟喂水,转头瞥见宋意墨回来了,忙忙去沏茶,端了进去。   另一个十二、三岁的丫鬟画眉已是端水进去,蹲到宋意墨跟前,帮宋意墨脱了靴子,捧着她的脚放进水盆中,在水盆中洒了一点药粉,轻轻搓洗起来,洗毕擦干,另给宋意墨的脚敷上厚厚一层润肤膏,用巾子紧紧包住,搁在自己膝盖上,用手捂着,不轻不重按揉。   宋意墨接过青梅手中的茶,轻呷一口,舒服地“唔”了一声。   画眉悄悄仰头,正好见到宋意墨垂眸,睫毛扇了扇,在眼睑下投下阴影,更显唇红齿白,一时心跳加快,巴掌大的俏脸透出酡红,只慌慌垂头。   宋意墨察觉到画眉的异常,低头一看,遂抬脚掌,用脚尖去托画眉的下巴,逼她和自己对视。   画眉害怕起来,颤声道:“小侯爷,奴婢,奴婢……”她偷偷爱慕小侯爷这件事若被发现,没准会被撵走啊!   青梅侍立在宋意墨身边,眼观鼻,鼻观心,只作不见。   宋意墨内心喟叹: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府中这么多美貌丫鬟,偏生我没有作案的武器,享用不了哪!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 章   画眉正惶惑不安,就听见走廊外有清脆的笑声,紧接着,有丫头站在帘外禀道:“小侯爷,二小姐过来了!”   宋意墨听得是二姐宋意珮过来,便让丫头快请,一边用足尖踏画眉的下巴道:“还不赶紧收拾一下,想让我包着脚见二姐么?”   画眉回过神来,手脚利落的收拾了一下,给宋意墨套了软底鞋,这才端水退下去。   画眉一下去,一个丫头揭了帘子,让进一位年约十四岁的少女来,该少女双眼灵动,鼻子小巧,身段窈窕,穿着鹅黄色素面妆花褙子,下着白色挑线裙子,娇媚活泼,极是可人,正是宋意珮。   青梅一见宋意珮,忙上前行礼,待宋意珮一坐下,她又端了茶上前,恭敬道:“二小姐请喝茶!”   青梅今年十六岁,皮肤白嫩,细眉细眼,行事稳重,她是罗夫人亲手培养出来的丫鬟,六岁就开始服侍宋意墨,是宋意墨身边的得力丫鬟。   因着青梅是贴身服侍的,宋意墨真实的身份自然瞒不过她,也因此,宋意墨待青梅,却是与众不同些。   宋意珮一向知道青梅深得宋意墨的意,也不肯亏待她,眼见她端茶过来,马上接了,笑道:“好啦,我们姐弟说话,也不须你侍候着,你下去罢!”   青梅福一福便退了下去。   待房中静下来,宋意珮这才搁茶杯,朝宋意墨道:“阿弟,阿娘这几天愁眉不展的,到底是为了何事?”   宋意墨挑挑眉道:“二姐还不知道么?”   宋意珮道:“我能知道什么?阿娘有事儿只同你商量,就是想透口风了,也只透给大姐知道。我不上不下的,就是没人肯正眼看我。”   宋意墨一愣,隔一会道:“宫中去年亡了一位淑妃和一位德妃,听闻皇上今年有意从开国功臣中择人选进宫填补这两个妃位,咱们镇武候府正是开国功臣之后,很巧的,你和大姐又是适婚年龄,阿娘就怕皇上昏了头,会让你或是大姐进宫。为着此事,阿娘近几天坐立不安的。”   宋意珮一听着了急,“哪怎么办?皇上那年纪,做爹都嫌老呢!”话一出口,她马上捂了捂嘴,幸好是在阿弟跟前这样说,若是在阿娘跟前这样说,免不了又是一顿训。   宋意墨看宋意珮一眼道:“二姐,正是因为你口无遮掩,阿娘有事儿才不敢同你说,只能跟我和大姐说了。”   宋意珮沮丧道:“好啦,我就知道,全家就我最笨了,好么?”   宋意墨哭笑不得道:“二姐又来了,把事情跟你说了,你没什么建议,只会说自己笨,让人怎么办呢?”   宋意珮噎了一下,半晌道:“真要避免进宫,也有法子的。”   宋意墨笑道:“二姐请说!”   宋意珮道:“大姐十六岁了,这阵又有人登门提亲,就趁机把她许出去,不就可以避免进宫么?我也十四岁了,也可以……”   “哦,二姐思嫁了?”宋意墨打趣宋意珮一句,见她要恼,忙一笑转了话题道:“大姐才貌双全,又是侯门嫡长女,阿娘寄予厚望,却不想仓促之间许人。就是二姐你,还没及笄,阿娘一样不想轻易把你许人。”   宋意珮道:“哪万一宫中真的下旨呢?”   宋意墨嘿嘿一笑道:“听阿娘说,阿爹还有一个女儿呢,要进宫,自然是她进。”   宋意珮讶异地看着宋意墨,脱口道:“怎么回事?”   宋意墨便把宋意婵的的事儿说了,又道:“二姐,到那时,你只能喊宋意婵姐姐,屈居第三了。”   宋意珮微张了嘴,“真是想不到。”   宋意墨笑道:“如此,二姐放心了罢?”   宋意珮摇摇头道:“现在放心,为时尚早。”   宋意墨便道:“反正,上头有大姐顶着,下头有我顶着,二姐在中间,却是安全的。”   宋意珮微恼道:“我又不是那等自私至极的人,怎么会只顾自己?我这不是希望大家都好好儿的么?”   宋意墨一听,只得安抚她几句。   看看时辰不早了,宋意珮想着自家阿弟年纪虽小,毕竟顶着侯爷的位置,诸多事要决断处理,也不好坐太久,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宋意珮,外头有人递进一张帖子,说是将军府三公子石康明儿在府中设品剑会,请宋意墨赴会。   宋意墨让青梅收好帖子,自起身去跟罗夫人商议了一会,想把府中珍藏一柄龙泉宝剑拿出来,准备明儿带去参加品剑会。   当今大将军石兴化手握重兵,罗夫人当然愿意宋意墨交好他的儿子石康,只是一想到石康虽才十四岁,已有花花公子之称,又稍为忧心,自是嘱了宋意墨几句。   宋意墨道:“阿娘放心,我年纪虽小,但出去应酬,哪回不是妥妥当当回来?”   罗夫人一想也是,自家这个小女儿还真是异于常人,五六岁起,就极有主见,至七八岁,已能帮着决断府中一些小事,十岁起,就帮自己撑起府务了。如今十二岁,日间要读书,夜间练武,还要挤出时间处理府务,饶是如此,也没见她出差错。可惜不是儿子,若是儿子,自己还有什么可忧的?   母女说完话,宋意墨便带人去库房中找那把宝剑。宋侃当年是学武之人,自是珍藏了一些好剑,那把龙泉宝剑,却是皇帝景南天赐下的,犹为罕见。   宋意墨抽出龙泉宝剑时,也被剑芒耀花了眼,一时从长随多春头上拨一根头发搁在剑身上,吹了一口气道:“看看有多锋利?”话一说完,那根头发已断了。   多春“哇”一声道:“小侯爷,这宝剑不是凡品。这样拿去品剑会,就怕石三公子眼红。”   宋意墨拿帕子擦了擦剑身道:“为的,正是要他眼红。他若出声讨要,正好送与他。异日,我有事求他,他也不好推托。”   多春素知自家小侯爷年纪虽小,极有远见和谋略的,闻言道:“原来一切在小侯爷掌握中。”   “好了,别拍马屁。”宋意墨把剑搁下,让多春近前一步,低声吩咐道:“到了将军府,机灵些,和石康身边的小厮打好交道,能够的话,私下结拜个兄弟,知道么?”   多春忙应了。   出了仓库,去打听宋意婵母女消息的长禄也回来了,忙来跟宋意墨禀报经过。   原来宋侃亡后,温氏怕罗夫人致她们母女不利,搬离原住处,在三井里租了地主住,用一点积蓄抚养宋意婵长大。前阵子温氏生病了,请医问药的,便用光了最后一点积蓄。宋意婵走投无路,只得把一直珍藏的玉蝉拿去典当。因当铺给的钱少,她咬咬牙,直接去了如意斋,把玉蝉卖给如意斋老板,换钱给温氏看病。现温氏病情稍有好转,宋意婵只加紧做刺绣维持生计。   长禄嘴里说的三井里,却是京城闻名一处地方。那处虽鱼龙混杂,因近着科场,每碰大比之年,常有举子租住在那些地方,更出现房东看好落选举子,殷勤相待,把女儿许配与他,供其三年吃用,其再次科考,得以高中,提携房东一家的事。   宋意墨一听温氏母女住在三井里,便意味难明的一笑道:“倒会选地方。”   长禄道:“那温氏是一个知书识字的,也教导得女儿知书识字,且那女儿相貌出色,却有好几家惦记着,有意求亲,只那温氏不松口。”   宋意墨点点头,深思片刻道:“走,到陈侍中家一趟。”   宋意墨嘴里的陈侍中,是宋侃的好友,他当年跟宋侃一起伴皇帝秋狩,一起被黑熊袭击,宋侃受重伤死了,他却活了下来。之后,是他把宋侃的尸体送了回来,也传达了宋侃的遗言,让罗夫人好好抚养子女长大。   长禄不知道宋意墨现下去找阿侍中跟他打探的事有什么关连,但宋意墨要出门,他自然跟了出去。   陈府离宋府也不算完,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陈侍中听得宋意墨来访,便着人请了她进去说话。   陈侍中的妻室匡夫人听得宋意墨来了,笑向婆子道:“镇武侯府呢,还真亏得这位小侯爷,才继续撑了下去。”   婆子道:“小侯爷年纪小小,确是不凡,若长大了,只怕是一方人物。”   匡夫人点头道:“我也这样说,他长大了,必然比老侯爷当年要强。”   婆子见匡夫人夸赞不已,自是有些明白匡夫人的心思。匡夫人育有两子一女,小女儿陈双玉今年十二岁,若能许给宋意墨,那么……   那一厢,陈侍中让人领了宋意墨进书房,待宋意墨道明来意,陈侍中颇为惊讶,“你让我帮你把温氏母女接回来?”   正说着,外头传来陈双玉软软糯糯的声音道:“阿爹!”   陈侍中最疼爱这个女儿,闻声问道:“何事?”   “给阿爹送鸡头米甜汤呢!”陈双玉端了盘子进去,一眼见得宋意墨在,便扬脸笑道:“意墨哥哥也来了?”   宋意墨应了一声,见陈双玉甜甜说话,心下又嘀咕:阿喂,她该不会也是瞧中我了吧?我才十二岁啊十二岁,也太受少女们欢迎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意墨哥哥,你不是也喜欢吃鸡头米甜汤么?这碗先给你,我再去给爹爹端一碗。”陈双玉说着,已把甜汤端到宋意墨跟前,同时朝陈侍中抱歉一笑,一揭帘又跑了。   “这丫头!”陈侍中摇摇头,转而招呼宋意墨喝甜汤。   宋意墨自然不会拂却陈侍中的好意,舀了一勺甜汤吃了,赞道:“这鸡头米熬得不错。”   陈侍中笑着看宋意墨吃了几勺子甜汤,搁了汤匙,便喊丫头端水进来给宋意墨漱口洗手,完毕后,待丫头退下去,这才问道:“小侯爷因何要让我去接温氏母女回来呢?”   宋意墨脸色转为郑重道:“一年前,温氏找过我,跪地叩头,说当年听闻我阿爹没了,她若不是因为还有一个女儿,几乎也想跟了去云云。如今女儿将要及笄,也可以寻人家嫁了,只是跟着她,到底寻不到好人家。若我肯接了她女儿回侯府,帮着寻一门好婚事,她愿意自绝在我阿娘跟前,解我阿娘当年之恨。”   陈侍中听到这里,脸色也严肃起来,“这温氏,太过胡闹。她以为她是谁?”   宋意墨叹气道:“我当时自然是拒绝了。可回府后,到底于心难安,只是虑着我阿娘,也只能掩了此事。如今宫中传出消息,要在几家功臣府中选人进宫,我阿娘想起宋意婵,却要寻她们回府,万一宫中消息确切,便要让宋意婵进宫。阿娘心志坚,她要办到的事,不会落空。但我么,想着宋意婵到底是阿爹的女儿,总归也是我阿姐,若能够,也想帮着寻一门好亲事,算是帮阿爹了结身后之事。”   陈侍中听到这里,点点头道:“你这是想趁着这机会,接了温氏母女回府,再设法帮宋意婵寻一门好亲事?”   宋意墨道:“正是这样。至于宫中要选妃之事,消息不是还没确切么?真确切了,那时再寻法应对就是,未必一定就要让姐姐进宫了。”   陈侍中低头沉思一会道:“先头不是听闻惠王属意你家大姐么?若这事儿作实,皇上就是要选妃,也不能再从你们府中选了。如此,倒可以避过进宫一事。”   当今皇帝景南天共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第二儿子惠王景世丹却是姜贵妃所出。   提起景世丹,宋意墨有些沉默。罗夫人一直怀疑宋侃之死跟姜贵妃有关,暗地里恨透了姜贵妃,怎么肯让宋意珠嫁景世丹呢?同理,姜贵妃也恨宋家的人,怎么肯让景世丹娶宋意珠?   但明眼人既然看出景世丹属意宋意珠,自不肯上侯府提亲,以免得罪景世丹。也正因为如此,宋意珠今年十六岁了,还没有定亲。   值这么一个时刻,宫中又传出消息,说要选妃,罗夫人深怕会选中宋意珠进宫,不得已,才说要接宋意婵回府。   陈侍中话说出口,也想起罗夫人的心结,因道:“若撇了前事,你大姐和惠王,还真是良配。”   宋意墨道:“我也这样想,可惜我阿娘不是这样想。”   陈侍中摇摇头,这才问宋意墨道:“你想我如何做?”   宋意墨道:“侍中大人是我阿爹生前的好友,阿爹出事时,你又在他身边,且阿爹有遗言交代下来,让你转给我阿娘。我想,那个时候,阿爹若顺带一句,让你在宋意婵及笄时,让她归府,以便寻一个好夫婿,想必你也不会拒绝的。”   陈侍中一听,方才明白了宋意墨的意图,笑道:“你先前拒绝了温氏的请求,这回去接她们母女回侯府,却怕她们起疑心拿乔,反不肯回府,会生出周折来,又怕你阿娘因此生气,因此托我去办这件事?”   宋意墨道:“是的。你‘碰巧’见着温氏,忆及当年阿爹‘相托’的话,生了怜悯之心,带同她们母女求到我阿娘跟前,我再帮着说情,她们母女自然能留下。”   小小年纪,思虑这样周全,也实在难得了。陈侍中看宋意墨一眼,心下颇欣赏,嘴里却故意道:“那么,我为何要帮你这个忙呢?”嘿,你又不是我女婿!   宋侃亡后,陈侍中作为宋侃生前最好的朋友,这些年却是颇为照顾宋家,也把宋意墨当成自家子侄看待,宋意墨每有请求,但凡他能办到的,从不推托。现下他突然说出这句话,倒使宋意墨怔了一怔。   宋意墨待要说话,一眼瞥见陈侍中嘴角含笑,这才知道陈侍中故意这般说的,因嚷道:“阿叔,我过年过节得了好东西,可是忙忙拿来孝敬你的,这点小忙,你怎能不帮?”   陈侍中“哈哈”笑起来道:“好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包保妥妥当当完成。”   宋意墨道了谢,看看天不早了,便准备告辞回府。这个时候,匡夫人却使婆子来留饭,婆子道:“夫人说了,天也不早了,让小侯爷吃了饭再回去呢!今晚可有几样新鲜野味,吃完再带点回去正好。”   宋意墨盛情难却,便答应了下来,又使长随先回府跟罗夫人说一声。   两家交好,彼此留饭是常事,罗夫人听闻,也不以为意,自和宋意珠宋意珮用了饭,方才使人去接宋意墨回府。   宋意墨回了府,先去见了罗夫人,把自己跟陈侍中说的话复述了,又道:“阿娘,这回虽然是咱们要接她们母女回来,一样不能纵着她们,须得她们求咱们,咱们才勉为其难留下她们。”   罗夫人一听,心头略畅快,道:“这事儿,你办得好。”   宋意墨道:“待陈侍中领她们母女来了,阿娘只管出气,由我来说情,再行留下她们,如此,她们才会安心住下。”   第二日,宋意墨赴将军府石康的品剑会,如愿把龙泉宝剑送了出去。一出将军府,多青小声道:“小侯爷,石三公子得了剑,喜得见眉不见眼了。”   宋意墨得意道:“阿爹珍藏的宝剑,便宜他了。”   一时回府,长禄又来禀报宋意墨,小声道:“小侯爷,我打听了,温氏生病期间,宋小姐要服侍她,□□无术,隔壁租住的,却是一位名唤余青的举子,那余青热心肠,却是帮着抓了几次药,宋小姐心存感激,过后帮余青做了一件衣裳,温氏气得要打宋小姐呢!”   宋意墨一听,便知道陈侍中这回碰上温氏,温氏定然会抓紧机会,百般设法,也要跪到罗夫人跟前求回府的。   转眼过了三天,这一天,宋意墨出去办点事,才回府,管家林大业出来相迎,小声道:“小侯爷,陈侍中带了一对母女求见夫人,现那对母女跪在夫人跟前哭,夫人怒骂着,陈侍中劝说着,闹哄哄的,小侯爷快去瞧瞧!”   “闹了多久了?”宋意墨问道。   “小半个时辰了。”林大业有些忧心。   “不急,让她们再闹一会。”宋意墨慢条斯理回房,自去换衣洗澡。   那一头,罗夫人身边的丫头紫夏听闻宋意墨回来了,也匆匆进去找,在宋意墨房外见着画眉,一把拉住道:“画眉,小侯爷回来了是吧?快进去通报一下,说是夫人那边有人闹事,闹得不可开交,让小侯爷快些去瞧瞧!”   画眉为难道:“紫夏姐姐,小侯爷在沐浴呢,你也知道,这个时候,只有春梅姐姐才能在身边侍候着,我们不敢去打扰的。”   紫夏跺脚道:“事关夫人,小侯爷不会怪你的,你快进去说一声。”   画眉一听,咬咬牙,忙进了房,隔着屏风,在外道:“小侯爷,紫夏姐姐过来说,夫人那边有事儿,让小侯爷赶紧过去呢!”   一片“哗哗”水声中,青梅代宋意墨应答道:“小侯爷知道了,你且下去。”   画眉微微撇嘴,嘴里应一声,这才下去。   宋意墨在桶里站起身,任青梅帮她擦干,这才套上干净衣裳,绾了头发,出了房门,往罗夫人正房的大厅去了。   大厅里,罗夫人看着跪在脚边直叩头的温氏,发现自己并不如想像中那般憎恨她。   温氏不过三十三岁年纪,当年是如花似玉的美人,这十几年熬下来,却是苍老憔悴,让人想像不出她曾经风光过。罗夫人俯视温氏,心内莫名有快意,脸色却冰冷,半句话也不说。   宋意婵跪在温氏身侧,心下焦急异常,深怕罗夫人不给陈侍中面子,直接把她们母女赶走。   一时人报道:“小侯爷来了!”   宋意墨一进厅,先和陈侍中打了招呼,再和罗夫人相见,这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的吵闹成这样?”   陈侍中便简略说了自己当年受宋侃所托,要在宋意婵及笄时,助其回府的事,又道:“此事也是我所虑不周,没有提前跟夫人和小侯爷打招呼,就把人带了回来。”   温氏一听,已是抢着道:“是我,是我求着陈侍中,让他带我们进府的。”说着又朝罗夫人叩头,“求夫人收留意婵,我愿意做马做牛报答夫人!”   罗夫人冷冷道:“我们侯府自有牛马,不缺你一只。”   宋意婵先已得陈侍中提点,一听罗夫人依然不松口,忙忙膝行至宋意墨跟前,哭道:“小侯爷……”   陈侍中适时道:“小侯爷,她总归是老侯爷一点血脉,任其在外受人欺负,一朝翻起旧事,却惹人闲话。不若就收留她们罢!”   宋意墨未及说话,厅外已传来宋意珠的声音道:“什么时候,我们侯府要收留这些阿猫阿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惠王的名字。 ☆、第 4 章   温氏听得声音,不由自主朝外看了一眼,便见一位身穿玫瑰红妆花褙子,头上珠翠生辉,年纪十六七岁的女子款步进来,她马上判断,这是宋意珠。   陈侍中领温氏母女进府,至温氏母女在罗夫人跟前哭求时,早有丫头去告诉了宋意珠,但那会宋意珠忙于招待宰相千金罗芳溪,一时走不开,至这会送走罗芳溪,方忙忙过来,正好听得里面的话,于是就接口了。   宋意珠是侯府嫡长女,之前宋意墨年纪小,不能撑起府务时,正是她助着罗夫人打理一切,不知不觉,便养成强势的性格,现听得温氏母女来闹,不由恶从胆边生,一进厅就喝道:“来人,把这两个不知道哪儿来的狐狸精赶出去!”   陈侍中怔了一怔,不由拿眼去看宋意墨。   宋意墨也怔了一怔,心下暗道糟糕。她以为罗夫人定然把温氏母女要进府的事和宋意珠透了底,但现下瞧着,宋意珠却是不知情的,这可……   宋意珠一声喊,便进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但她们一看罗夫人等人在,自然不敢马上动手,只去看罗夫人,等着她示下。   温氏领宋意婵随陈侍中进侯府,也知道此事不会太顺当,因早有准备,这会一听宋意珠的话,忙朝罗夫人叩头道:“夫人,我还有一事禀报,夫人听了之后,若还要赶我们走,再赶未迟。”说着朝四周侍立的婆子和丫头看一眼。   宋意墨见罗夫人脸色阴晴不定,当机立断,拍拍手朝丫鬟和婆子道:“都下去!”   众人一听,“呼啦”一声全退了下去。   陈侍中看看地下跪着的温氏母女一眼道:“你们有家事要谈,我且避一避。”说着也转身下去了。   眼见罗夫人和宋意墨没有拦阻,宋意珠皱皱眉,这才坐到罗夫人下首,朝温氏母女冷冷道:“有话快说,别耽搁我们时间。”   温氏额角青紫一片,样子萎顿,再被宋意珠一喝,不由打个颤,因伏地道:“因此事干系太过重大,我一直藏在心中,从不敢稍露出来,但思来想去,总要找机会跟夫人和小侯爷说一说,以期能避过日后之祸。”   宋意墨听她说得郑重,心下打个突,摆手让她噤声,这才扬声喊道:“林伯!”   管家林大业应声而进,垂手道:“小侯爷有何吩咐?”   宋意墨道:“去请二小姐过来,待她来了,你亲自守在门外,不许人进出。”   林大业应了,退了下去。   安排毕,宋意墨才朝温氏道:“这些年,我和母亲并姐姐相依为命,凡有大事,总是大家商议毕,皆点了头,方才进行。你们要进侯府,也不是凭阿娘或者我说了算,也得两个姐姐点头才好。且你既然说有重要话禀报,自然也得喊了二姐过来,大家一同听听,听完再论。”   说话间,宋意珮便来了。   宋意珮自然知道温氏母女来闹的事,但因她先前已从宋意墨嘴里听闻了罗夫人的计划,只认为温氏母女进府之事,是罗夫人之计,为的让宋意婵到时替换她和宋意珠其中一人进宫为妃,心下便略略内疚,一是便不出房,只等着结果。到得林大业去请她出来说话,她这才来了。   眼见人来齐了,宋意墨这才示意温氏道:“好了,你有话,现下可以说了。”   温氏抬眼环顾一下罗夫人等人,含泪道:“侯爷当年出事前,曾跟我说过,道是姜贵妃恨及他,一朝姜贵妃得势,宋家必然满门被灭。就是我和意婵,也定然不能幸免。我当时以为他是醉话,并不放在心上。但那天夜里,侯爷睡不着,半夜起来让我温酒,又说了几句话,我方才惊怕起来,晓得侯爷不是胡说。”   事涉姜贵妃,众人互看一眼,认真起来。   温氏接着道:“侯爷说道,当时宫中设宴,他多喝了几杯,一时要散酒,往外走了几步,却莫名走到一处僻静地方,见了姜贵妃一面。他那时鬼迷心窍,搂住了姜贵妃……”   听到这里,罗夫人和宋意墨全惊呆了,之前以为宋侃不过是多看姜贵妃几眼,没料到还动手了。   温氏顿了顿道:“当时,姜贵妃羞恼,扇了侯爷一巴掌,说会让侯爷死无全尸。若有一天她儿子登位,她当了皇太后,定要屠灭侯府,一口也不留。侯爷说了,若要保住侯府,必须先保皇后的儿子登位,先站了队,做个保皇党。除此之外,还要设法让女儿当个太子妃,到那时,还怕什么姜贵妃?”   罗夫人深吸一口气,冷冷道:“你说这些,跟你们要进府,有什么关系呢?”   温氏道:“夫人,太子前年娶太子妃,今年太子妃却亡了,他总要再选。如今夫人有两位女儿,若是再多一个女儿,便又多了一个机会。就算意婵没有当太子妃的资格,那当个侧妃,到时也能帮到侯府哪!”   宋侃当年是皇帝的心腹猛将,他一死,皇帝也怜悯侯府中人,多有关照之举。也正因为如此,姜贵妃一直顾忌着,并没有朝侯府伸出手。但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旦皇帝驾崩,新帝未必继续护着侯府,那时姜贵妃再有所行动,侯府便有灭顶之灾了。在此之前,若能跟太子攀上亲戚关系,确实比较保险。   罗夫人思量着,太子再度选妃,未必就会选中侯府中人,但若是宋意婵肯去当太子侧妃,太子未必会拒绝。且,还有宫中皇帝要选妃的消息呢!   温氏见罗夫人脸色稍缓,忙又叩头道:“夫人,为了侯府着想,还请您留下我们。大小姐和二小姐是玉瓶儿,夫人不能拿她们的婚事冒险,但意婵不同……,以后,保住了侯府,保住了小侯爷,意婵自也有未来。”   跟着温氏,宋意婵要嫁人,也只能嫁普通人而已,若进了侯府,有罗夫人这个嫡母在,宋意婵纵被当作棋子使,也是有机会嫁进权贵家的。温氏想得明白,因不惜贬低宋意婵,只求罗夫人能动容。   宋意珠和宋意珮听到这话,倒是对视一眼,心下微动,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多一个宋意婵,便多一个结亲的对象,若结得好,对于侯府来说,便多一份助力。就是宋意婵嫁得不好了,助不着侯府半分,最多也就费一份嫁妆,不碍什么大局。   眼见罗夫人和宋意珠宋意珮不作声,宋意墨便知她们是动容,默许了温氏的话,因道:“姨娘和姐姐起来罢,自家人,不必行大礼!”   温氏本以为还得再磨片刻,不想宋意墨爽快搁了话,直接喊她姨娘,承认她的身份,一时又惊又喜,嗓音发了颤,顾不得站起来,只去提醒宋意婵道:“你弟弟喊你呢,还不应一声?”   宋意婵一样惊喜着,一时双手撑地站起来,只是跪的时间长些,一站起来却是晃了晃,好容易才稳住身子,又忙不迭去扶温氏,却未应答宋意墨的称呼。   温氏就着宋意婵的手臂站起来,心下却急切,只用手指捅宋意婵道:“快重新见过夫人和小侯爷!”   宋意婵站到罗夫人跟前,福下去,大着胆子喊道:“母亲!”   罗夫人眼眸有厌恶之色,到底忍住没有说什么,半晌道:“明儿我会拨两个教养妈妈给你,你好生跟着学规矩,到时出去,方不丢侯府的脸面。”   宋意婵大喜,道了谢,又去和宋意珠和宋意珮行礼。   宋意珮不受宋意婵的礼,避开道:“你进府了,排行便是第二,我却是妹妹了,不必行礼。”   宋意墨见宋意珮不难为宋意婵,便暗暗点头,一时扬声喊进管家,让他去请陈侍中进来说话。   稍迟些,管家喊人去打扫了一所院落,抬了一些家具进去,稍布置一番,又安排两个婆子收拾东西,这才去领温氏母女进院落。   温氏本来以为罗夫人纵答应让她们进府,也只会随意安置而已,待进了院落,见家具等□□齐全,且婆子丫鬟全垂手立着,突然就感慨了,不枉自己又跪又叩了。   待管家下去了,丫鬟端了茶献上,也退了下去,温氏这才松懈下来,朝宋意婵道:“你现在就是侯府小姐了,说话行事须得像个样子,拿出派头来。丫头端个茶上来,你只管安坐着就是,急急站起来像什么样子?”   宋意婵小声道:“我有些不适应。”   温氏叹一口气,转而道:“夫人心硬,且先前一直恨我们,未必真个为你打算。小侯爷却不同,一来,他年纪小,二来,他是男子,你在他跟前殷勤些,他没准会为你这个姐姐打算一两分也未定。有了侯府作后盾,何愁嫁不到好夫婿?”   “阿娘,你不是跟夫人说,让她送我去当太子侧妃么?”宋意婵小声问道。   温氏戳宋意婵的额角道:“你以为太子侧妃是能随便当上的?夫人就是想安排,也未必能成。反正,这头不成,夫人也不会废弃你这颗棋子,只要她不废弃,你就有机会嫁个贵婿。”   另一头,宋意墨才送了陈侍中出府,就见一人一骑在侯府大门外停了,马上翻下一人来,正是在宫中当值的侍卫展九。   “阿九,是有什么消息么?”宋意墨一见展九,忙迎进府中,一边悄声询问。   展九进了花厅,喝了一口茶,这才道:“展公公说了,皇上已准备正式下旨选妃,你家两位姐姐,总有一位要进宫的,你好生准备着。”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留言鼓励!想回复,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嗯,我还是多码字吧! ☆、第 5 章   展九嘴里的展公公,是皇帝景南天近身服侍的太监之一,这位展公公,曾受过宋侃一些恩德,宋侃死后,罗夫人联系上了他,维持起互惠互利的关系。   展九却是展公公所收的义子,现时在宫中当侍卫,展公公有要事外传,他便充当跑腿。   送走展九,宋意墨进房跟罗夫人说了这件事。   今儿听温氏说了宋侃调戏姜贵妃的事,罗夫人并不是很意外,若果只是多看几眼,姜贵妃何至于要宋侃死,定然是更过份些,姜贵妃才那般恼恨。   景南天当年打天下时,曾有下属调戏他的小妾,他二话不说,就把小妾送给了下属。至景南天当了皇帝,宫中设宴时,若有大将多看美貌宫女一眼,他又把宫女赏赐给大将,传为佳话。所以姜贵妃被宋侃调戏时,却是又惊又恐,深怕事情暴露出去后,景南天不问罪宋侃,只会给她白绫让她了结自己,更怕宋侃有恃无恐,变本加厉,这才动了杀机。   宋侃调戏完姜贵妃,事后却是后怕,因把此事跟展公公说了,让他帮忙想个法子熄了姜贵妃的火气。展公公还没想出法子,宋侃却死了。罗夫人却是从展公公嘴里得知这段公案的,也知道若不预防着,将来一家子必然死于姜贵妃之手。   罗夫人想的是,要对抗姜贵妃,唯一的法子便是让女儿当上太子妃,待得太子登位,自己女儿封为皇后,姜贵妃一介太妃,儿子不过闲散王爷,自然不可能对侯府如何了。且一旦皇帝是自家女婿,自己让小女儿女扮男装充当小侯爷这等欺君之事,也定然能从轻发落的。   宋意墨知道罗夫人的心思,也知道,想保住侯府所有人的命,确实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罗夫人沉思半晌道:“是展公公传出来的消息,便十有□□了,亏得你手快,及早让宋意婵回府。”   宋意墨站起来负手踱步,隔一会道:“阿娘,若真个让宋意婵进宫为嫔妃,再要让大姐去攀太子,只怕艰难些。”   景南天登位后,认为治天下,还得靠文人,因此渐渐重文轻武,更为太子延请出名的大儒当太子太傅,在大儒们的努力下,太子却长成一个重视规矩的人。若太子得知宋家有女儿当了景南天的嫔妃,依伦理来说,他便不会再娶宋家的女儿当太子妃了。   罗夫人道:“依你说,该如何?”   宋意墨看向罗夫人道:“阿娘,您一直打着太子的主意,可未等大姐长成,太子就娶了太子妃。现下太子妃亡了,大姐又有机会了,但是太子这会哪有心情选妃?他无论如何,也会守足一年再娶的,可大姐已十六了,不能再等。”   罗夫人烦闷道:“这些,我如何不知道?可不打太子的主意,我们将来堪忧。与身家性命比起来,你大姐的婚事算什么?”   宋意墨待罗夫人说完,这才道:“阿娘,我的意思是,让大姐去攀顺王。顺王今年十七岁,比大姐大一岁,年貌相当,且因之前有风闻,说惠王属意大姐,顺王是一个不敢跟太子抢东西,却很乐意从惠王手里抢东西的人,大姐去攀他,有极高的机率攀上。一旦顺王对大姐有意,宫中选妃,自要划掉侯府这里一个名额。这样一来,姐姐自然不须进宫了。”   宋意墨嘴里的顺王,却是景南天第三个儿子景世炎,景世炎生母是苏昭仪,地位不高。   罗夫人听着宋意墨的话,咬咬牙道:“也只能这样办了。你大姐和顺王的事若能成,先避过进宫为嫔妃这件事。转头,再让你二姐去攀太子,你二姐若能当上太子妃,咱们侯府的身家性命,便不须忧了。万一你二姐攀不成,就送宋意婵去当太子侧妃。为了一家子性命,这脸面也只能不要了。”   宋意墨默然良久,为了保命,一家子全成阴谋家了,可叹!   罗夫人既然想把宋意婵当重要棋子,第二天,便派了两个教养妈妈过去,又指派了贴身丫鬟和侍候的婆子等人,稍晚些,更召了全府的人说话,宣布宋意婵是侯府二小姐了,宋意珮推后一位排行,是三小姐。   宋意婵没有想到罗夫人肯这样待她,过后到罗夫人房中叩头道谢,红了眼眶道:“谢谢母亲!”   罗夫人瞥一眼宋意婵,想起自己当年流掉的胎儿,心头乍然又生了恨意,好容易压下,隔一会道:“侯府着意培养你,你异日回报侯府便可,阿墨小小年纪撑着府务,总也希望你们这些姐姐有出息了,能助他一臂之力。”   宋意婵见罗夫人肯跟她“推心置腹”说话,自然点头应是,轻声道:“将来若能助到阿弟,自然要尽力。”   罗夫人突然又厌倦了,摆手道:“好了,你下去罢,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管家说,有谁不好了,不听话了,只管拿出主子的款来教训。”   宋意婵应了,福了福,这才告辞出房。   隔得几日,侯府收到一张帖子,却是苏府的老夫人做寿,给罗夫人下的帖子。   罗夫人一展帖子,便朝宋意墨笑道:“咱们正想找机会,机会可自己来了。”   苏府老夫人单氏,正是苏昭仪的生母,顺王的外祖母,她现下做寿,顺王定然到场相贺。宋意墨接过帖子一看,也喜道:“单老夫人和阿娘不是挺说得来么,若顺王露出一点意头,她再撮合一下,事半功倍。”   罗夫人思谋了片刻,便着人去请宋意珠过来商议。   宋意珠听完罗夫人的话,脸色阴沉下去,咬唇道:“阿娘先是打着太子的主意,现下又打顺王的主意,也不想想,他们是何等人物?他们何愁娶不到妻,就一定会打你女儿主意么?阿娘也太一厢情愿了。”   罗夫人冷笑一声道:“你道我不知道你心思?你不过想着顺王是王爷,比不上太子,还想等着攀太子呢!也不想想,太子才亡了太子妃,于理于情,都不可能这么快再娶妃的,再快,也得明年了。可明年,你都十七岁了,再落个空,还要嫁谁去?”   宋意珠被戳破心思,有些羞恼,遂别开了头。   罗夫人缓下声调道:“阿珠,我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你们?你待到明年再挑夫婿,万一太子那头有变数,选不上你,凭你的岁数,再要挑一个可意的,只怕不易。”   宋意珠脱口道:“我知道,阿娘让我攀顺王,明年再让阿珮去碰太子那儿的运气。可这样一来,我做姐姐的,到时却成了弟妇,叫我心里如何不嗝应?”   宋意墨见她们争论,便劝和几句,又细分析利害给宋意珠听,叹道:“大姐,你要是真不想当顺王妃,想等着明年再碰太子那儿的运气,那也没法子,我们只能劝三姐去赴宴会了。”   宋意珠回心一想,幽幽道:“就是我肯去,顺王未必能瞧中我。”   宋意墨听着宋意珠的语气松动了,便道:“大姐肯去,我自有法子令顺王注意到你。”   宋意珠道:“待我再想想。”   “还有几天,大姐只管细想。”宋意墨道。   稍迟些,宋意墨回了房,坐到榻上,招手让青梅过去给她按肩膀,叹息道:“操心这个,操心那个,我感觉,我可能长不大。”   青梅吓一跳道:“小侯爷别胡说,合府全指着您呢!”   宋意墨把头伏到青梅手臂上道:“青梅姐姐,我有时候真的感觉心力交瘁。”   青梅怜惜地摸了摸宋意墨的头发道:“小侯爷,待大小姐二小姐她们嫁得贵婿,贵婿能照应到侯府,也能照应到小侯爷,那时小侯爷恢复身份,也能不动脑子过上好日子了。”   宋意墨听得青梅最后那句话,不由笑起来道:“好个不动脑子就能过上好日子。”   主仆两人在榻上说话腻歪,画眉站在窗外,却是委屈极了,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如青梅了?怎么小侯爷就是喜欢让青梅侍候,不喜欢自己侍候呢?   宋意墨耳尖,听得窗外有动静,便懒懒问道:“谁?”   画眉应声,绕过窗下,进了门道:“小侯爷,石三公子来访,管家请他进了小花厅中候着。”   宋意墨一听石康来了,忙趿鞋下地,整整衣裳出去相见。   石康正和管家说话,见宋意墨出来了,马上拉住道:“几天不见人,还以为你病了呢!”   “啐,你才病!”宋意墨作出要吐石康口水的模样,见石康赔罪,这才道:“不是说你忙着吗,怎么有空来找我?”   石康神神秘秘,俯前道:“哥今儿来,是看在你献上龙泉宝剑的份上,带你去见识一下世面的。”   宋意墨怀疑地看他一眼道:“京城才多大,什么世面我没见过?”   石康伸手要搂宋意墨的肩膀,被宋意墨避开,只得转而摸自己的鼻子,笑嘻嘻道:“你才多大,能见识多少世面呢?走,今晚带你去开眼界。”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 ☆、第 6 章   石康虽才十四岁,但因从小跟着父兄练武,身子颇壮实,个子也比同龄人略高些,这会俯视宋意墨,极有成就感,搓手道:“小孩,不跟我走,过后你肯定后悔。”   宋意墨猜度不出石康要她去什么地方,便道:“你不说清楚,我可不会跟你走。须知道,我阿娘只得我一个儿子,有个闪失,她要哭死。就是没闪失,回来后,也得被她念叨死。”   石康一想也是,掻掻头,压低声音道:“我就跟你说好了,但可要事先声明,不管你跟不跟去,听完这事儿,可不许外传,若不然,我回家要挨揍。”   宋意墨赶紧点头应承,笑道:“快说!”   石康这才俯耳道:“上次太子领一支兵去剿匪,匪首逃了,没捉着。这一回,惠王探得匪首踪迹,已安排了天罗地网,准备活捉匪首。但皇上不放心惠王,传我阿爹进宫,让我阿爹随惠王出发,帮着捉匪首。我阿爹让我也跟去,能捉到匪首呢,我也混点功劳,捉不到,我也没损失。这不,我想起你,想让你也跟着去,到时也沾点功劳。”   宋意墨讶异道:“剿匪这件事是交由太子去办的,如今探得匪首消息,不是应该还由太子去捉么?”   石康道:“据闻,因太子妃新亡,太子伤怀,这阵甚至也不上朝了,度着皇上体恤他,不叫他劳累,这才把剿匪后继事件交给惠王处理的。”   宋意墨很是吃惊,之前太子去剿匪,不过挂个名,实际事情自有下属去处理,现下捉匪首,更加不须亲自动手,只要挂个名便可,哪里就说到劳累不劳累了?这分明是皇上不让太子专美,要把剿匪功劳分摊给惠王的节奏啊!   且皇上特指派石将军随惠王去捉匪首,这是默许惠王和石将军走近的节奏啊!   宋意墨蹙眉,一瞬间却是想了许多。   太子景世初所娶的太子妃,却是景南天妹妹长信公主的女儿。   景南天和长信公主兄妹感情极佳,打小起相依为命,至景南天起兵打天下时,又多得长信公主的夫婿申庭筹集战饷,解决了兵饷问题。待景南天得了天下,自是厚封申庭和长信公主,至太子长成,景南天更不顾长信公主的女儿病弱这个事实,作主让太子娶了长信公主的女儿为太子妃。   景南天以武得天下,建立大景朝后,虽延请大儒教导太子规矩,心底里,到底还是颇为欣赏勇武之人。明眼人悄悄察觉出来,因惠王勇武,景南天却是宠爱惠王多些。只是太子方面,有长信公主支持着,地位也算稳固。   现下太子妃一死,太子若失却长信公主的支持,再丢失皇帝的欢心,那么……   宋意墨脸色微变,气息有些不均,若是太子坐不稳位置,惠王取而代之,到那时,姜贵妃一个眼神,侯府将会灰飞烟灭。   石康见宋意墨变了脸色,以为她害怕,不敢跟去剿匪,不由低嚷道:“怎么,这样就怕了?我告诉你,有我阿爹在,咱们一根头发也不会掉的。”   宋意墨双手扶额道:“我突然有些头痛,就不去了。”   石康大为扫兴,嘀咕一句,看看时辰不早了,怕自己耽搁下去,会误了跟去剿匪的时候,顾不得再劝说宋意墨,转身就走。   宋意墨送走石康,抱膝坐了一会儿,思绪纷乱,不得其果。她虽袭了爵位,到底年纪小,未能谋得实职,没法深入朝野中,更没法探知朝廷大事,似这等太子可能立不稳脚跟,惠王可能会上位等,只是模糊推测,并不能实打实总结出证据。   宋意墨又沉思片刻,寻思着罗夫人手段虽厉害,到底困于深宅,对于朝局大事也未必判断得准,一时就踌躇起来,究竟要找谁讨论一下这件事好呢?   春梅一直候在小花厅外,见得石康走了,宋意墨却一直没有出来,便不放心,在外喊了一声,见宋意墨不答,只好揭帘进去了。   “小侯爷,天不早了呢,可该回书房写字帖了,黄隐师交代过,明儿得交上去。”   听得春梅的声音,宋意墨回过神来,“哦”了一声道:“差点忘记还有课业未完成。”说着起身去书房。   春梅嘴里的黄隐师,是罗夫人通过哥哥罗明然找来给宋意墨授课的老师。   黄隐师原名不详,进了侯府后,除了授课,其余时间全隐身在书房看书,足不出户,侯府中人便喊他黄隐师。   黄隐师原是前朝大儒,愿意隐名来给宋意墨当授业老师,却有一个原故。   当年景南天破城,各大将进城后,多数抢夺了大批财物,独有宋侃,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一进皇城,只扑向御书房,抬走了许多古籍和孤本。至景南天在宝座上坐稳了位子,便以一些名目,从大将手中要回部分财物充入国库,至于宋侃抬走的古籍和孤本,因不在册上,便没有被要回。   黄隐师探知侯府收藏有大批古籍和孤本后,不须罗明然劝说,爽快就答应来侯府当宋意墨的授业老师,条件是可以随意进出宋侃当年的书房,且可以抄录里面任何书籍。   罗夫人稍一寻思,就答应了黄隐师的要求。在黄隐师悉心的教导下,宋意墨年纪小小,便已有不凡的学识,罗夫人常叹息,若宋意墨是男孩,侯府以后便有希望了。   且说宋意墨到书房中,抄完字帖,想了片刻,便持书帖去见黄隐师。她和黄隐师已有七年的师徒情份,黄隐师何等的学识和见识,何等的判断力,她却略有体会的。   黄隐师正在榻上看书,听得宋意墨来了,便坐起来,朝书僮墨宝道:“请小侯爷进来!”   宋意墨进了书房,待墨宝献完茶下去,这才递了字帖给黄隐师品评。   黄隐师随意扫一眼书帖,便搁到案上,转而问道:“这么一个时辰来见我,是有什么事么?”   宋意墨一点犹豫也没有,直接把宋侃当年调戏姜贵妃,种下祸根的事说了。   黄隐师听完点点头,却不置评。   宋意墨深吸一口气,又把罗夫人的打算,且今日石康来见,及自己的推测等,一一细说,说完又补充道:“本来么,我阿爹已过世,姜贵妃有什么仇恨也该淡了才是,可没想到一传出惠王属意我大姐的话,又勾起姜贵妃旧恨,几次针对侯府,似乎恨意难消。”   宋意墨说到这里,站起来行礼道:“老师,我心中忧虑,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请老师教我!”   黄隐师长眉微扬,示意宋意墨坐下,沉吟一下道:“一策:借刀杀人,设法令皇帝赐死姜贵妃,一了百了。二策:你握点实权,再握点姜贵妃把柄,让姜贵妃顾忌,不敢下手。三策:设法离间惠王和姜贵妃母子关系,借由惠王之手保护你们侯府。四策:照你们自己之计而行。”   宋意墨细细咀嚼黄隐师的话,好半晌抬头,双眼晶亮道:“老师,我会四计并行,总要护得阿娘和姐姐周全。”   黄隐师笑一笑道:“你也要多费时间读书,等斗倒了姜贵妃,正好谋个实职,当个能吏,为民办事。”   宋意墨心中有了计较,略略放松,笑着答了黄隐师一句,这才告辞出房。   正好紫夏找了过来,一见着宋意墨,便笑道:“我说找半天不见小侯爷,原来小侯爷跟黄隐师用功读书呢!夫人那里正要摆饭,让小侯爷过去一道用饭。”   宋意墨笑问道:“莫非有新鲜吃食?”   紫夏止不住笑意,看宋意墨道:“是陈小姐亲手做了点心,拿过来孝敬夫人,夫人留她吃饭,让小侯爷去作陪呢!”嘻嘻,陈小姐待人亲切,才貌双全,没准会嫁给小侯爷呢!   宋意墨一听陈双玉来了,心下嘀咕:她来了,我便去作陪,过后只怕让人误会。小的时候没事,再过几年她就及笄了,误了她却不好。   “紫夏,我还有事要办,就不过去了,你去喊三姐陪席罢!”宋意墨交代紫夏一声,转身走了。   紫夏怔一怔,没奈何,只得去请宋意珮。   宋意珮听得宋意墨不肯陪席,不由嗔笑道:“这小鬼头和双玉青梅竹马的,什么时候又避忌起来的?”   紫夏道:“陈小姐每回来了,小侯爷若在,定然作陪的,这回不过去,只怕陈小姐多心呢!”   宋意珮道:“你也不要说实话,只说小侯爷有事儿出去了便可。”   紫夏点头应了,看宋意珮收拾好,便一道往前头去见罗夫人。   宋意墨回了房,却是赶紧换了衣裳,喊春梅帮她端来一碟子点心,随意用了,又包几个点心放在身上,一边跟春梅道:“我出去一趟,可能稍晚才回来,要是阿娘问起,便说我去石将军府上了。”   要离间惠王和姜贵妃的关系,首先,须得先和惠王有交情,有机会接近了,才有机会下手。像今晚惠王领兵去捉匪首,自己和石康跟去,一场“激战”下来,自然就培养起战友的感情。   宋意墨寻思着,又找出一把匕首插到靴子边,这才喊人备马,也不要多春和长禄跟着,独自策马去石府寻石康。   作者有话要说:  似乎很冷清,没人看啊! ☆、第 7 章   陈双玉听闻宋意墨不在府中,略略失望,脸上却没有露出来,只和罗夫人并宋意珮说笑。   因听闻罗夫人过几日也要赴苏府单老夫人的寿宴,便试探问道:“意墨哥哥也会去么?”   罗夫人笑道:“她自要陪我过去的。”   陈双玉想及苏府小姐苏缕年方十三岁,能说会道,颇讨人喜欢,早前宴会上,苏缕宛转朝自己打听过宋意墨,心下便有酸意,意墨哥哥俊俏,人聪慧,走到那儿,都有人喜欢。他这回去苏府,苏缕不定会使法子引他注意呢!不行,我也得讨个帖子去赴宴席。   罗夫人其实颇喜欢陈双玉,心下暗叹宋意墨不是男娃,若不然,娶了陈双玉过门,岂不是好?   她们这里说话,宋意墨已策马到了石府。   守门的见是宋意墨,忙进去通禀。   石康听得宋意墨来了,不由自语道:“这小子,说不去,这会又后悔,赶着来了吧?”说着亲自跑出去迎宋意墨。   “石哥,我后悔了,想跟你去见世面呢!”宋意墨一见石康,就陪笑脸说话。   石康傲骄仰头道:“刚才是谁说头痛,不去的?”   “嗨,石哥一心为我好,我领会不了石哥的深情厚谊,大错特错了。”宋意墨再陪笑脸。   石康抬眼,见宋意墨笑得一朵花似的,娇俏似女娃儿,心头突然一软,不忍再拒绝他,摸摸鼻子道:“好了,别撒娇,没的叫我全身起鸡皮。”   宋意墨听得这话,知道石康已不再跟她计较了,因松了口气道:“对了,石将军知道我也要跟去么?”   石康这才想起,要带同宋意墨出发,绝对瞒不过他的父亲石将军。他搓着手,又掻头发,隔一会道:“走,我带你见我阿爹去!”   宋意墨忖度了一下,石将军近年来有隐退的心思,对各侯府名门的人,颇为礼遇,自己这会要求跟去捉匪首,他可能会卖个面子答应的。   石将军见得石康领了宋意墨过来,说宋意墨也想跟去捉匪首时,虽暗怪儿子多事,但也没难为他们,问了几句话就答应了。   石将军并不知道姜贵妃和侯府的恩怨,他只知道,先前有传闻,说惠王属意镇武侯府大小姐宋意珠,现男未婚,女未嫁,没准就能成事呢!这下宋意墨来找他,也想跟去捉匪首沾功劳,他答应了,这是卖宋意珠的面子,也间接帮惠王讨好宋意珠了。   石康本以为得磨上一磨,不料石将军答应得爽快,他自是有些意外,只他也懒得多想,马上拉了宋意墨一同去换亲兵服饰,准备一番,便跟着石将军出发了。   应惠王景世丹的要求,石将军并不惊师动众,只领了几个亲兵,加下宋意墨和石康,一共十人出城。   没多久,惠王景世丹便领着两个侍卫来跟石将军汇合。   见得景世丹只领了两人,石将军颇为意外,“惠王殿下,你何等身份?就是平素出行,也不能只带两个侍卫,这要去捉匪徒,怎能……”   景世丹摆手道:“区区一个匪首,就是我单独出手,也就擒下了,领两个侍卫一道,不过让他们到时吆喝一下,凑个热闹。”   宋意墨听得他们说话,心下道:惠王这是想向众人证明,他只领两个侍卫,便能捉来当初在太子手底下走脱的匪首哪!   石将军稍一寻思,也明白了景世丹的用意,便不再说,一行数人策马向前。   宋意墨跟在石康身后,只管随众策马,一边暗暗猜测匪首藏在何处。一个时辰后,一行人便包围了一处小山头。景世初和石将军争执了几句,意思是让石将军带两人留守在山林外,他领其余的人去搜山。   石康在旁边听了几句,回头便来跟宋意墨道:“匪首在此处山洞藏了财物,已潜入山中,准备休息够了,就要拿财物出山洞,到时和人汇合出海,躲往海外。惠王探知,决定来个瓮中捉鳖。咱们只管候着,待会匪首冲出来,咱们随众上去踩几脚,帮着缚起来便好。”   “所以说,这个是白拣的功劳是吧?”宋意墨还以为待会必有一场激战呢,一听石康的话,有些小小失望。   石康也深觉事情太不刺激了,他眨巴眨巴眼睛,搓手道:“要不,咱们也进山搜山洞?”   宋意墨道:“能行么?”   石康听得宋意墨这话,莫名有了英豪气概,挺胸道:“肯定行啊,我去跟惠王说说。”   景世丹和石将军说完话,便见石康近前行礼道:“惠王殿下,我和意墨也想您跟进去搜山。”   景世丹本来没注意到宋意墨,现一听石康的话,才看到宋意墨,因“嘿”一声道:“好小子,凑什么热闹?要有一个闪失,你家大人还不恨死我?”   “有惠王在,哪能出什么闪失?”宋意墨赶紧拍马屁。   石康机灵了一把,随即紧跟宋意墨的话风道:“惠王殿下,您就让我们跟着,沾点功劳嘛!”   姜贵妃因憎恶镇武侯府的人,这些年虽不得机会下手,却也颇注意镇武侯府的动静,想寻机使绊子。因着姜贵妃留意镇武侯府,景世丹虽不知就理,却也不知不觉跟着留意起镇武侯府来,这一留意,便留意到宋意珠才貌双全,极有性格,不同其它女子。   景世丹是天之娇子,自然以为自己稍一暗示,宋意珠也就扑上来了,不想他几次在宴席间作出姿态,宋意珠连眼角也不撩他,这一下,他才真正上心了。景世丹一上心,外间就有传言,说他属意宋意珠,他也就安心等宋意珠俯就,这一等,便是小半年,偏宋意珠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么一刻,宋意珠的弟弟宋意墨出现在眼前,想跟他擒匪沾功劳,景世丹心念一转,便决定让宋意墨跟着了。这一趟擒匪,宋意墨若得了封赏,难道镇武侯府不来谢自己?难道宋意珠还不给一点好脸色?   “既这样,你们便跟着罢!”景世丹看一眼石将军,见他不反对,一挥手,让宋意墨和石康随他进山中。   宋意墨作出一副敏捷状,蹿到景世丹身边,紧紧跟着他。   景世丹朝侍卫道:“须得天黑前擒住匪首,若待天黑了,他往山林随意一钻,便不好搜了。”   侍卫轰然应了,两人一组,各各往前搜查。景世丹领着宋意墨和石康慢悠悠走着,一边四处观望。   宋意墨看了看景世丹修长挺拨的身影,暗暗比较自己跟他的身高,发现自己还没他肩膀高,不由略沮丧,这位惠王,没事儿长这么高干什么呢?   石康瞥见宋意墨看景世丹,便悄悄捅她一下,俯耳道:“喂,问你一个话啊,惠王这样的,不知道多少女子想嫁他,你大姐为何冷淡他呢?”   宋意墨横石康一眼道:“咱们是来捉匪首的,不是来聊天的,闲话少说。”   石康翻个白眼,嘀咕道:“才多大,整天老气横秋,不嫌闷么?”   景世丹耳尖,早听得身后两人的对话,他嘴角噙了一个淡笑,一边用足尖去挑山路一块石子,把石子抛高,再伸足一踏,踏飞了小石子。   小石子破空向前,撞在柳树枝上,被柳树枝恶狠狠一弹,霸气十足斜飞向左侧,“啪”一声,劈打向柳树不远处一处灌木丛中,只听一声闷叫,一个灰衣人从灌木丛中跳出来,飞速向前蹿去。   “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景世丹一声清啸,长腿迈动,已去追那个飞蹿的灰衣人。   宋意墨也反应过来,喊道:“是匪首,快,捉住他!”说着从靴子边抽出匕首,冲向前去追灰衣人。   石康随即喊道:“快来人,匪首在这儿,快来捉住他。”说完跟着去追。   数位侍卫听得喊声,已回头过来,跟着去追匪首。因早前景世丹交代过,要活捉匪首,这会众人便没放箭。   灰衣人慌不择路,却是蹿至一处斜坡旁边。   景世丹正好赶至,一手就抓向灰衣人手臂,灰衣人回手一挡,手里一柄匕首已恶狠狠刺向景世丹门面。   景世丹侧脸避开匕首,一拳砸在灰衣人鼻梁上,打得灰衣人眼冒金星,一个趑趄。   宋意墨人小,身子却灵活,比其它人更先赶至,她挥舞匕首上前,一匕首插在灰衣人手臂上。   灰衣人“嗷”一声狂叫,横腿去扫宋意墨,正好身后是斜坡,宋意墨腿步不稳,被灰衣人一扫,滑倒在地,滚向坡下。   同个时刻,景世丹重拳出击,砸向灰衣人头部,灰衣人应声晕倒在地,景世丹顾不得察看灰衣人,他蹲下身子,伸长手臂去拉宋意墨。坡度太斜,宋意墨下滚之势太急,景世丹一下拉不住,整个人反被带动,滑脚向下滚去,压在宋意墨身上,两人翻滚着,一路滚向下。   斜坡颇长,两人滚至坡下时,景世丹长腿压过一软绵绵之物,那物一仰头,咬了景世丹一口,迅速游走了。   下滚之势稍停,宋意墨正好趴在景世丹身上,她一抬眼,就见一条黑白色的蛇游向不远处,消失在草丛中。   此时,暮色初临。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因为留言少,积分低,爬不上月榜,有些伤感哟~ ☆、第 8 章   景世丹小腿一麻,一伸手把宋意墨从他身上掀下来,一边扯起裤腿,便见着小腿麻痹之处有青黑之气漫延,他倒吸一口冷气道:“蛇有毒。”   “是剧毒。”宋意墨适才见着那条黑白蛇,便知那种颜色的蛇是剧毒的,被咬一口,救治不及时可能致命。她额角出了汗,若是景世丹有个什么状况,镇武侯府绝对要满门陪葬,就是宋氏全族,只怕都要被牵连。   宋意墨背上汗湿,一把按住景世丹的身子道:“不要动,一动,毒性漫延更快。”   说话间,石将军已和几位侍卫也从上头滚了下来,才一立定,见得景世丹被蛇咬了,全部色变。   石将军当机立断,用匕首划开景世丹被咬伤的地方,命一位侍卫道:“按着惠王殿下的小腿,把毒血挤出来一些,我去周围看看有没有药草。”说着领几个侍卫快速走向四周。   通常毒蛇出没的地方,也相应会生长一些能解蛇毒的药草,石将军当年带兵打仗,常在野外扎营,对于药草,还是认识的。   宋意墨听得石将军的话,稍稍松口气,有石将军在,料着景世丹不会丧命罢?   景世丹一条腿渐渐失了知觉,他也知道不妙,不由摇头。   宋意墨脸色很难看,一只手颤抖着,想起黄隐师曾讲过,有人被毒蛇咬了,急切间找不到解药,却是砍断了一条腿才保下命的。若是石将军找不到解药,那么……   景世丹瞥见宋意墨脸色灰败,这当下却有心思问道:“小侯爷,你说说,本王这样的才貌,你家大姐为何不理我呢?”   正帮景世丹挤毒血的侍卫闻言,也好奇竖起耳朵听着。   宋意墨见他居然有心思问这个,略略一愣,就道:“这个啊,你得问我家大姐。我虽是她弟弟,但她的心事,一样猜不透。”   景世丹动了动,发现一只腿毫无知觉,眼睛略有焦燥之色,叹气道:“可怜本王还没娶妻生子呢,就要毒发身亡了。若本王死了,告诉你家姐姐,就说……”   宋意墨心下一片冰凉,景世丹真的毒发,除非石将军和这些侍卫愿意包庇镇武侯府,统一口供说景世丹是自己滚下斜坡被蛇咬伤的,并不是为了救自己而滚下坡的,或者自己一家还有活命的机会,若不然……   景世丹见宋意墨全身颤抖,便止了话,俯头去看自己的伤腿,问宋意墨道:“若这会一剑斩断腿,迅速止血,活命的机会是不是多一些?”   宋意墨不敢答,僵在当地。幸好这个时候,石将军领着一位猎户回来了,猎户手里拿着的,正是解毒的药草。   石将军这会顾不得许多,命侍卫嚼了药草敷在景世丹的伤口上。   据猎户说,敷了药草,须得再熬两碗药喝下去,毒性才能完全解开。   稍迟些,侍卫便抬起景世丹,随猎户所指,到山下一处小村落借宿。   天黑下来时,景世丹的腿恢复了一点知觉,只是却又肿了一圈。他叫过石将军,吩咐他把匪首先行押回去,留下几个人在这处守着他便成。   石将军这会自然不敢走,只吩咐石康和几个侍卫押匪首回去,再设法请了御医赶过来,以防有变。   宋意墨一样不敢走,惠王可是为了救她才被蛇咬的,就是侍卫全走了,她也得留下侍候。   猎户虽不知道景世丹等人是什么人,但看派头,猜测着是出来游玩的大户公子,便跟村长说了,腾空出一所小院落给景世丹一行人落脚。   所谓小院落,也不过三间厢房,景世丹占了一间,石将军占了一间,侍卫们占了一间,宋意墨便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跟石将军凑合一晚,要么跟景世丹凑合一晚。   一行人随意用了一点晚饭,喝了水,便准备安歇。石将军却有心护着宋意墨,想让她将功折罪,因悄跟宋意墨道:“小侯爷便跟惠王一间房罢,拼着一晚不睡,也要侍候好了惠王,抵了他救你之恩。”   宋意墨还没说话,景世丹已朝宋意墨招手道:“过来,今晚便由你给本王守夜了。”想那石将军又老又臭,这小子跟去挤一晚,明早还有人样?算了,看在他姐姐份上,就便宜他一回,让他跟本王挤一晚好了。   宋意墨这个时候,根本不敢露出拒绝的意思,只得留在景世丹房中。   猎户很快煎了药端进来,递给景世丹,看着他喝下了,便道:“公子无须忧心,这个药极有效果的,明早起来,腿自然会消肿。只要消了肿,毒性也就去了七七八八,回去后,再休养几日,也就没事人一样了。”说着又交代宋意墨几句,让她记得半夜起来摸景世丹的额角,说是没发烧的话就没大碍,要是发烧了,就赶紧再煎一碗药服下去。   景世丹折腾这些时候,也累了,合了眼便睡。他睡到半夜,模糊发现有人摸自己的额角,一伸手,便捉住了那只摸额角的小手,喝道:“谁?”   “惠王殿下,是我。”宋意墨这一晚一直趴在床边打瞌睡,一直注意景世丹的动态,深怕他发起烧来,因记着猎户的话,时不时摸一下景世丹的额角。   景世丹张开眼,案上油灯还燃着,床前坐着宋意墨。他坐了起来,示意宋意墨扶他一把,问道:“马桶放哪儿?”   宋意墨指指床侧,扶着景世丹下地,让他靠在床柱上,也不顾他如何想,只一溜烟闪到门边。   景世丹暗哼,却也不喊宋意墨,自行解决了,一时又嫌马桶放在床侧臭,扬声道:“把马桶提出去。”   宋意墨只得捏着鼻子过去,先扶了景世丹上床,转身才提了马桶出去放在房外,顺道打了水进来给景世丹洗手,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   景世丹见宋意墨熬得眼眶都红了,小脸疲惫着,默然一下便道:“上来罢!”   宋意墨不明景世丹的话意,便拿眼看他。   灯光里,十二岁的少年犹如半含苞的花骨朵,景世丹看定宋意墨,有些心颤,嘿,这小子像他姐姐,都是好模样。   宋意墨见景世丹眼神诡异,不由摸摸自己的脸,有什么不对吗?   景世丹移开视线,吩咐道:“倒一杯水过来!”   “是。”宋意墨忙去倒水,端过来侍候景世丹喝了,这才搁了杯,又坐回床边。   景世丹看着宋意墨垂在床边的小手,指甲盖圆圆小小,手背白嫩异常,一时不由自主伸出自己的大手,跟宋意墨的小手比较一下,嘴里道:“上来!”说着向床里侧挪了挪。   这一回,宋意墨听懂了,景世丹这是让她上.床,跟他挤一晚呢!   宋意墨一抬眼,对上景世丹的视线,她来不及掩饰自己的情绪,一张小脸不听话的酡红起来,脱口道:“不用。”   景世丹蹙起眉,不耐烦道:“要本王多说一遍吗?”   真要跟仇人的儿子睡一床吗?宋意墨心底波涛暗涌,知道自己再拒绝下去可能会被疑心,只得硬起头皮,磨蹭着脱了鞋子,和衣上床。   “躺进来一些,小心滚下去。”景世丹是皇子,身份娇贵,极少关怀他人,但这一晚,莫名有些侠客柔情,不希望宋意墨有什么闪失。   宋意墨至这会,却有些内疚。自己阿爹调戏了姜贵妃,致姜贵妃时时活在害怕被人撞破事实的恐怖中。至于自己阿爹到底是不是姜贵妃害死的,未有定论。但自己一家人确实在策划阴谋,想令姜贵妃和惠王失和。但惠王对这些一无所知,居然爱慕自己大姐,还爱屋及乌,惠及自己。   景世丹见宋意墨不应,也不挪动身子,他不满的哼一哼,一伸手扯在宋意墨腰带上,把她扯进了一些。两人一近,景世丹又威胁道:“本王有腿伤,你睡觉可得老实些,别碰着本王。若不然,明儿要你好看。”说着调整姿势,闭上眼睛入睡。   宋意墨僵着身子好半晌,听得景世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便悄悄挪向外,一时又觉得还不保险,正要再挪,突然感觉颈间有温热的气息,她一惊,整个人向外一翻,“咚”一声,摔在地下。   “哈哈!”景世丹探头去看摔在地下的宋意墨,笑着捶床,“你这小子,活活一副小倌儿模样,以为本王好这一口么?”说着探身,伸手去抓宋意墨的腰带,把她整个人提上床,甩向里侧,自己挪至床外侧,打个呵欠道:“好了,睡了!”   这么一闹,宋意墨倒是安静了下来,默默念叨:我是男孩,我是男孩……   念得几遍,她双眼有些睁不开,很快就睡着了。   天蒙蒙亮时,村里响起鸡啼声,宋意墨突然睁开眼睛,瞬间对上景世丹的眼睛。   她正窝在对方怀里,头枕在对方手臂上,一只手还藏在对方腋下。   晨光里,宋意墨双眸雾蒙蒙,嘴唇微嘟起,无害地看着景世丹。   景世丹和宋意墨对视着,耳朵尖有一点可疑的暗红,缓缓开口道:“睡够了没有?睡够了还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笑眯眯更新了,求花儿啊! ☆、第 9 章   天大亮时,石康就和侍卫领着御医来了。   宋意墨守在一边,看着御医给景世丹诊了脉,验了伤腿,脸上露出轻松神色,便知道,景世丹这是无碍了,她便也松口气,趁乱出房门,跑到无人处小解。憋了一晚和一早上,容易吗?   宋意墨解决完,回小院落时,景世丹坐在院子里一张木条凳上,众人正准备担架,要抬他出村。   景世丹却是喊过猎户,让人打赏他,又打赏小院落的户主。   小院落的户主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他得了赏自是谢恩,却不退下,只搓着手喃喃道:“新开了一块荒地,正缺肥料……”后面的话,却含糊不可闻。   众侍卫面面相觑,不知道中年男子说这话是何用意。   景世丹偏不看侍卫,只看宋意墨。   宋意墨暗翻一个白眼,只得上前问中年男子道:“丈人想讨要肥料?”   中年男子燥红了脸,却硬着头皮道:“我知道你们贵人家,自己并不需要肥料的……”   宋意墨以鼓励的眼神道:“丈人只管说下去。”   中年男子见宋意墨还不到他肩膀高,不过小哥儿,说话又软和,很快放松下来,语气顺畅起来道:“就是想请贵人们,临走在我家的马桶上撒一泡尿,这么多人,一人一泡,也就有一桶肥料了。”   众人一听清,相顾一眼,突然齐声大笑起来。   景世丹也笑了,招手让宋意墨过去扶他进屋,表示他要撒头一泡。   宋意墨伸手去捅石康,悄声道:“惠王殿下让你去扶他!”   “我可看清楚了,是让你去扶!”石康不上当,把脸转向另一边,表示巴结惠王殿下这个机会,他绝不跟宋意墨抢。   宋意墨恨不得踏石康一脚,嘴里却小声求道:“石哥,我昨晚熬了一晚,现下双腿发软,实在扶不动惠王殿下了,你就帮个忙嘛!”   石康还没答话,景世丹已看过来,冷冷一哼。   宋意墨这下再不敢耽搁,快速过去扶起景世丹,心内腹诽:这么多人可以使唤,偏不使唤,偏要虐待我这个小孩子,天理何在?   待把景世丹扶进屋,搀到马桶边,宋意墨不顾他站得稳站不稳,急速一闪,闪到屋外,狐假虎威看众侍卫一眼,指着两个侍卫道:“你们进去侍候!”   两个侍卫不疑有它,忙忙进去了。   宋意墨这才松口气。   景世丹出来时,方轮到侍卫们进去。   很快完事,众人抬起景世丹出村,宋意墨和石康跟在担架旁边陪聊。   石康道:“这些村民真质朴啊,居然讨要肥料!”   景世丹仰天大笑道:“是嘿,本王第一次知道,本王全身是宝啊!随便撒泡尿,都能肥了一地庄稼。”   出了村,另有马车来接,众人把景世丹抬上马车,这才各各策马跟随。   且说镇武侯府中,虽有石康遣人去报了一声,说宋意墨随惠王出去擒匪首,夜宿小村庄,第二日才能回来,但罗夫人等人,还是心惊胆颤,一夜不能眠。   天才亮,罗夫人就派管家去石府,要跟石康一道去接宋意墨,但管家到得石府时,石康却已走了,因赴了一个空。   罗夫人听得管家禀报,一颗心悬了起来,心下乱纷纷的,一时怕宋意墨有个意外,一时怕她的身份暴露了,一时又怕她和景世丹有冲突,再起仇怨。   熬到近午,管家惊喜交集进来禀报道:“夫人,小侯爷回来了!”   “在哪儿?”罗夫人一下站起来,随管家出大门去迎宋意墨。   宋意墨才在大门外下马,便见罗夫人一行人冲了出来,又喊又叫的。   “阿娘,我没事。”宋意墨知道罗夫人肯定担心了一晚,忙上前扶住她。   罗夫人一晚熬煎,这下见着宋意墨,怒火上涌,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嚷道:“你知不知道,全府的人就依仗着你呢,你不声不响在外过了一夜,置我们于何地?”   管家见不妙,忙上前相劝道:“夫人息怒,小侯爷定然是身不由已的。”   罗夫人一巴掌扇完,早后悔了,又去瞪宋意墨,“你就不知道避一下?”   宋意墨抚了抚脸,苦笑道:“阿娘,您先消消火,别的我慢慢跟你说。”   宋意珠和宋意珮也是一晚无眠,听得宋意墨回来了,也奔出来相迎,眼见她被罗夫人扇了一巴掌,也是心疼得不行,又不敢抱怨罗夫人,只嘀咕道:“都怪那个惠王,他擒匪就擒匪,拉着阿弟干什么?”   待进了小花厅,罗夫人让人给宋意墨的脸上了药,这才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宋意墨也不隐瞒,一一细说。   罗夫人听得一惊一乍,一张脸红一会白一会,暗啐了景世丹好几口。   宋意珠和宋意珮因不知道自己家阿弟其实跟她们一样,是女娃儿身份,感触便跟罗夫人不同,却是暗道:若不是姜贵妃一心要置我们于死地,我们也未必一定要跟惠王过不去,毕竟他也不算坏。   宋意婵听得宋意墨一晚不归,这会才回来,知道他们母子等人要说贴心话,便不过来打搅,还是忖度着他们说得差不多了,这才端了安神汤过来求见。   罗夫人听得宋意婵来了,眼底厌恶之意只一闪,又恢复了正常,吩咐管家娘子道:“让她进来!”   宋意婵见过罗夫人和宋意墨后,便揭食盒,端了安神汤道:“夫人和阿弟昨晚睡不好,正该喝一碗安神汤,睡一觉,恢复精神便好了。”   “难得你有心,放下罢!”罗夫人夸宋意婵一句,让她放下安神汤,便不再说话了。   宋意婵也识趣,又慰问宋意墨几句,便告辞下去了。   温氏在房中候着,见得宋意婵回来,便问道:“见着小侯爷没有?他如何了?”   宋意婵道:“见着了。阿弟脸色虽苍白,料着是一晚不好睡之故,倒没瞧出别的不妥来。”   温氏先教训道:“你嘴里可以喊他阿弟,心里可不能,你得记着,他不是你亲阿弟,他是侯府的小侯爷。”   宋意婵应了,低声道:“进府后,他跟我说的话虽不多,但总感觉着,他对我没有恶意。倒是夫人,嘴里说的虽亲切,但……”   温氏止住宋意婵的话,低声道:“夫人让我们进府,自有她的打算。表面上肯亲切说话,就是极大的恩典了,你心里不能抱怨,以免不小心露了出来。”   宋意婵把头伏到温氏怀里道:“阿娘,侯府吃穿虽无忧,但应对上上下下的人,总感觉心累。”   温氏叹息一声道:“等你嫁得贵婿,那时不须看人眼色,便什么都好了。”说着又交代宋意婵道:“有外人在,切记喊我姨娘,不能脱口喊阿娘,知道么?”   宋意婵点点头,重和温氏说起宋意墨,低声道:“姜贵妃不是恨及宋家人么,怎么肯让惠王和小侯爷混在一处?”   温氏道:“由此可看出,惠王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并不因为姜贵妃恨谁,就不和谁来往,喜欢谁,就去亲近谁。”   宋意婵怔怔道:“这么说,惠王要是真个想娶大小姐,姜贵妃未必拦得住?”   温氏想起自己小妾的身份,有些心绞痛,只这会却还要答宋意婵道:“姜贵妃再贵,也不过皇家一小妾,惠王的婚事,她未必能作主。能作主的,是皇上和皇后。惠王真想娶大小姐,只要禀皇上和皇后一声便可。当然,惠王为顾及自己生母的感受,不会冒然这样做,如此一来,他未必会不顾一切求娶大小姐。”   温氏说到这里,拉起宋意婵道:“夫人这里,定然不会同意大小姐嫁给惠王的,那几乎是送羊入虎口。也正因为这样,夫人这阵肯定会加紧行动,或者会带你出席宴会。你这些日子须得认真学规矩,不能松懈半点。”   侯府各人各有心事,惠王府中,景世丹睡了一觉醒来,却是吓一跳,爬起来喊道:“母妃!”喊完又生气道:“母妃来了,怎么没人喊我起来?”   姜贵妃坐在床榻前的交背椅上,脸上不辨喜怒,淡淡道:“我吩咐他们不要声张,且让你睡个够。”   景世丹深知姜贵妃的品性,心内越是震怒,表面越是看不出。他忙下床,坐到姜贵妃对面道:“母妃,这次很轻易就擒了匪首回来,且您看,我虽被蛇咬了一口,到底无碍……”   姜贵妃的怒意再难以遏止,抓起案几上的茶杯朝地下摔去,厉声道:“无碍?被毒蛇咬了还无碍?为了一个侯府小孩子,你就舍身了?你是皇子,只有别人舍身为你的,什么时候要你舍身为别人了?鬼迷心窍了?且你这回擒匪首,皇上只下旨让石将军随行,侯府的人跟去是怎么回事?抢功劳么?他配?”   景世丹见姜贵妃越说越怒,且似乎要降罪宋家,便喊一句道:“母妃,宋意墨他……”   “住口!”姜贵妃喝道:“宋家明明是太子一党,你不知道么?哪一天,让宋家害死你,你才知道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笑眯眯更新了! ☆、第 10 章   “母妃和宋家究竟有何仇怨,您告诉儿子,好让儿子有个心理准备。”景世丹听着姜贵妃的话,对宋家分明有浓浓的恨意,极是不解,据他所知,自打宋侃亡后,宋家挟着尾巴做人,实在没机会得罪姜贵妃。   被景世丹这一问,姜贵妃心头一惊,脱口道:“我和他们八杆子打不着,能有什么仇怨?不过看不惯他们罢了!”   景世丹狐疑地看姜贵妃一眼,慢吞吞道:“母妃和宋家若没有过节,何至这样厌憎他们?”   姜贵妃心头再度一跳,皇帝这几年猜疑心越来越重,若得知自己当年被宋侃调戏过,猜疑之下,只怕自己万劫不复,就是儿子,只怕也要被连累。她想到这处,语气已不复适才冷厉,只道:“宋家一家子不安好心,你别中她们的计谋便好。”   景世丹见姜贵妃气焰渐消,便道:“母妃,儿子办事有儿子的道理,断不会乱来,请母妃放心!”   姜贵妃张张嘴,又合上了,心下恨恨,好个宋家,养着几个女儿待价而沽呢,把世丹迷得都为她们说话了,且看着,不日的将来,要叫她们好看。   姜贵妃一口郁气没出净,只记在宋家头上,一时又看过景世丹的伤腿,问得已无碍,这才稍稍消气。   景世丹少不得耍宝逗姜贵妃几句,直逗得姜贵妃脸色稍霁才作罢。   姜贵妃出宫一趟不容易,且也怕落了口实,被皇后刁难,也不敢多耽搁,又说了景世丹几句,再叫过一众下人,恩威并加说几句,这才出府坐轿,打道回宫。   几天后,宋意墨得到消息,她追随景世丹擒匪有功,但因她之故,致景世丹被毒蛇所咬,险些丧命,却有过,现功过相抵,不赏不罚。   展九私下来见宋意墨道:“姜贵妃在皇上跟前晋言,说你年纪小小,心性却不好,贪功冒进,私自跟随惠王殿下去擒匪首,又致惠王殿下受伤,罪该万死。亏得皇后娘娘在座,开口为你求情,提起你阿爹,说你阿爹当年为护驾,被黑熊袭击致死,你一个没爹的孩子,到底不容易云云。皇上听了,勾起旧情,这才免了你的罪。”   宋意墨听完,递一个小锦盒给展九道:“展大哥辛苦了,这儿一千两银票是给展大哥和展大哥的兄弟们花用的,另有一块美玉,是给展公公赏玩的。”   展九老实不客气收下,又笑道:“小侯爷也十二岁了,候着机会,赶紧的谋个实职做做,也多一份收入,不致坐吃山空。”   宋意墨最近正谋划此事呢,闻言道:“倒要请展大哥帮我打听一下,江南织造司想在京城设个办事处的消息可靠么?”   展九恰巧从展公公处知道一点儿风声,这会笑道:“江南织造司确实上了折子,要求在京城设个办事处,开一家大商铺,展卖江南一些织品绸缎,得益一半归国库。皇上虽还没有批示,但此事或者有眉目。”   送走展九,宋意墨进去见罗夫人,说了皇后为她求情的事。   罗夫人眼睛抬起,有了一点光芒,道:“皇后和姜贵妃一向不和,现又为你求情,显见着也有心拉拢我们侯府。你阿爹去世后,咱们侯府没有实职,在朝上说不上话,难免让人轻视。若你能谋个实职,助得皇后和太子一臂之力,没准咱们府就真能出个太子妃呢!”   宋意墨道:“我也是这样想的。现听闻江南织造司要在京城设个办事处,若能进织造司挂个职,便有法子谋得银钱,有了银钱在手,办事爽利,何愁助不到太子一臂之力?”   大景朝建立后,花了整十年剿灭前朝余党,又花了数年驱逐在边境抢掠的北蛮子,整个国库差不多掏空了,这两年还是靠着江南织造司上献的银子,户部才不致焦头烂额。太子也意识到,只有把江南织造司攥在手中,他的位置才能坐稳,因往江南织造司渗了几个自己人,只他又怕皇帝起疑心,到底不敢太打眼。若有人不以他的名义,能渗和到江南织造司中,到时又能投靠于他,他自然会欣然接受。   罗夫人思量一会道:“你再送三千两银子给展公公,言明,你若能进织造司,以后有好处,分他一成。”   宋意墨点头,又道:“既这样,倒不忙让大姐去攀顺王。若能今年跟太子搭上话,太子愿意承诺一句话,让大姐等他一年又何妨?”   罗夫人道:“不成,不能让你大姐等。女人有多少芳华可以耗?万一明年不成事,你大姐再难觅可意夫婿了。还得照原来商定的,让你大姐攀顺王。太子要是愿意给承诺,到时让意珮嫁他也一样。至不济,还有意婵在,总能见个缝插个针。”   母女说着话,管家娘子在外禀报,说是首饰铺的少东家亲送了珠宝过来,让侯府的小姐们挑选。   宋意墨笑道:“阿娘要打首饰?”   罗夫人道:“你大姐和三姐,首饰自有好几套,只意婵没有像话的首饰,现咱们要带她赴单老夫人寿宴,让她见人,少不得给她置两套像话的首饰。现打造却是来不及了,只能买两套现成的。”   说着话,罗夫人便让人去喊三位小姐,要领她们一起挑首饰。   宋意墨自回书房,先写了黄隐师布置下的课业,这才持课业去见黄隐师。   黄隐师听宋意墨有意渗和进江南织造司,便起身去翻书架,翻了两本书籍出来丢在宋意墨跟前道:“不懂行便不要入行,想入行,先得懂行。”   宋意墨翻了翻书,发现一本是《织造机要》,一本是《列国贩货志》。   黄隐师道:“先吃透这两本书,不懂的,只管来问我。”   宋意墨大为惊讶,“老师您还懂这些?”   “你老师是什么人?哪能不懂?”黄隐师道。   “老师究竟是什么人呢?”宋意墨顺口问了一句。   正说着,墨宝进来禀话,说是石康来了,在小花厅中候着。   宋意墨一时就告辞出房,去见石康。   石康一见宋意墨,拉住细看道:“好小子,捂了几日,又更加白嫩了。你这模样,快要赶上娘们了。”   “有话则说,别老是拉手拉脚。”宋意墨拍开石康的手。   石康笑道:“这回过来,是有件事要你帮忙。”   原来石将军准备给石康定亲,却是相中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单老夫人的孙女苏缕。因苏缕和陈双玉是闺蜜,而陈双玉和宋意墨又青梅竹马,石康便想让宋意墨帮他打听一下苏缕的为人品性,最好能单独见一见,聊几句什么的。   大景朝立国时间不长,民风开放,未婚男女借宴会见面聊天,并不算越礼。   宋意墨一听是这个,便小声道:“明儿单老夫人寿宴,你也一道过去,到时有的是机会和苏缕说上话。”   石康一听,大喜过望,拍宋意墨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帮我。”   宋意墨一矮身避开石康的手掌,笑道:“我又没个亲兄弟,可是把你当亲兄弟了,不帮你帮谁?”   “哟,说的我都感动了。”石康哈哈笑了。   另一头,景世丹却在书房中会见幕僚季布。   季布才能出众,之所以投靠景世丹,却是认为景世丹比太子景世初更适合当皇帝,且他愿意赌一把自己的运气。   因着皇后和姜贵妃不和,景世丹心下知道,一朝太子登位,自己和姜贵妃日子将不会好过。与其以后受制于人,何不取而代之?但太子现下地位还稳妥着,凡事,也只能慢慢谋划了。   季布听闻皇后为宋意墨求情的事后,便道:“看模样,皇后有意拉拢镇武侯府了,正好镇武侯府有三位待嫁小姐,太子自可以娶其中一位,或为正妃,或为侧妃,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让镇武侯府站在太子那一边。”   景世丹道:“镇武侯府自打宋侃亡后,失了实权,但罗夫人大哥罗明然却是五城兵马司的司长,掌着全城安危,且宋侃生前好友陈侍中又在兵部挂职,这两个人,都极其重要。拉拢镇武侯府,有百利而无一害。”   季布也隐约知道姜贵妃厌憎宋家人,更不会让景世丹去接近宋家人,但万一宋家人站到太子那一边,于景世丹来说,此消彼长,总不是好事。   景世丹想及宋意珠的模样,也不希望宋意珠与太子有任何关系。他思索片刻道:“不能让宋家人和太子接近。”   季布道:“惠王殿下对宋意墨不是有救命之恩么?只要拉拢宋意墨,设法让他为惠王殿下效力,太子那边也就放弃宋家了。另一个,惠王殿下应该拉拢长信公主,娶了长信公主的二女儿申含秋。如此一来,长信公主转而支持惠王殿下,则惠王殿下又多一个胜算。”   对于季布建议娶申含秋的话,景世丹不置可否,但提起宋意墨,他倒是一笑道:“那小孩子有趣。他和石康交好,只须交代石康一番,自有法子让他为本王效力。”   作者有话要说:  笑眯眯更新了! ☆、第 11 章   镇武侯府中,宋意婵揭开首饰盒,拿起一套金头面细细欣赏,又对着镜子插了一支金钗,端详自己的容颜,再拿自己跟宋意珠和宋意珮比较,心下认为自己相貌不比她们差,所差的,不过是那份从小养成的气派罢了。   温氏坐在侧边看着宋意婵装扮,也喟叹道:“若你阿爹没亡,当年把我们接进侯府,一样跟着她们呼奴使婢娇养着,琴棋书画学着,你又哪样比她们差了?”   宋意婵心里有些难受,道:“除了这些,外人还认个嫡庶的。早上去给夫人请安,出来时略走得慢些,恰好就听得耳房内有两个丫头编排起我呢,说我跟着阿娘在外间生活,养了一身市井味,就是绸缎穿着,好首饰戴着,也脱不掉那股味。给两位嫡出小姐提鞋也不配,还时时让人喊什么二小姐?”   温氏脸色一下难看了,气道:“你当时听到了,为何不当面喝斥她们,告到夫人跟前?”   宋意婵苦笑道:“阿娘,我听着声音,其中一个说话的是三妹身边的二等丫头呢,我要是告状,那可就得罪了三妹。三妹不比大姐,她嘴快,还护短,我一准儿讨不了好。”   温氏一听着这个,脸色又缓和了,道:“不枉我日日教导你指点你,你知道审时度势,将来嫁到贵人家,总也能趋吉避凶,保自己一个周全。”   说着话,两人又猜测起苏府老夫人做寿时,会有那些贵家公子到场。   宋意婵道:“夫人怕我失礼,着紧让妈妈教导我贺寿要行的礼节和要说的吉祥语,刚才回来时,夫人又让我当着她的面说一遍,这才放我回来的。”   温氏道:“皇上总共也就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如今顺王的外祖母单老夫人过寿,但凡跟苏府的人没有过节的,总要借机去沾光,再看看能不能碰见顺王,道个好的。各府公子哥肯定会云集。你明儿跟着夫人过去,有不知道如何做的,只管跟着你大姐照做,包保不会出错。”   宋意婵应了,又说一会儿话,这才收拾一番,准备安歇。   罗夫人房中,她却留着宋意珠和宋意墨说话。   罗夫人见宋意珠还是低头不语,只得道:“我也想过,真个不成,就让意婵进宫当妃,可她花容月貌,现下瞧着也乖巧,却想留着她派在更大的用场上,进宫是浪费了。且以她现下的性子,进宫就是得宠一场,不用几个月,也就被打压得不能翻身了。更怕她一个不慎,被姜贵妃捉个把柄,牵连侯府一众人下水。论起来,你这性子才适合进宫,可阿娘怎么舍得你嫁个老头子?纵那老头子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也掩盖不得他已年老这个事实。不能让你嫁老头子,更不能让你拖着婚事,以至事后随便下嫁,那么,你也只好使出浑身解数去攀顺王了。”   宋意珠尽管对攀顺王这件事千般不愿,可听罗夫人分析下来,又不得不认命,自己都十六岁了,婚事确实不能再拖,而宫中要选妃的消息,又确实板上钉钉了,这会也只有攀上顺王,宫中才会划去镇武侯府妃位名额。   “阿娘,我尽力而为!”宋意珠终于抬起头,跟罗夫人保证了一句。   罗夫人心力交瘁,摆摆手道:“想通了就好。天也不早了,回去安歇罢,明儿还要早起呢!”   宋意珠站起来告辞,自行出房,领了丫头回去。   宋意墨见罗夫人一脸疲惫,便上前给她捏肩膀,低声道:“阿娘不要忧心,事在人为,以大姐的才智,她想吸引顺王,总有手段出来。”   罗夫人叹息道:“虽如此,她这不甘不愿的,却怕嫁了顺王,心中也藏着一条刺,时不时刺痛自己一下。”   说起来也是,攀太子当太子妃,将来便有机会母仪天下,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受天下万民景仰,可若嫁了顺王,纵受宠,也不过闲散王妃一个。宋意珠自小起,便是一个一心向往高处的,也认为,只有足够强,站得足够高,才不至于要像罗夫人那般,一生担惊受怕,怕姜贵妃出手。   宋意墨忖度着宋意珠的心志,再想及宋意珮,也道:“论起来,大姐是比三姐更适合当太子妃的,只现下这样,也无奈了。且我还没搭上太子,想让姐姐当太子妃,也不是容易的事。”   罗夫人道:“你也早些安歇罢,明儿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宋意墨闻言,也告辞出房。   回到房中,画眉忙打水来给她洗脚,又照往常一样给她的脚敷了药膏,抱在膝上细细的揉搓。   让画眉每日给宋意墨养护双足,却是罗夫人的主意。罗夫人深怕宋意墨每日进进出出,又蹲马步练武,会把双足养糙了,因特意跟大嫂郁氏讨要了一个养足秘方,每日让人熬制药膏给宋意墨护足,务必要把她双足养得白白嫩嫩,将来恢复身份了,一样玉足生香,不使夫婿厌弃。   敷完足,净了头脸,宋意墨这才上床安歇。   第二日起来,用了早膳,又装扮一番,罗夫人便领着宋意珠和宋意婵坐马车往苏府去了,宋意墨却是骑马跟在马车后面的。   进了苏府,单老夫人大媳妇吴氏迎了,眼见罗夫人身边多了一个眼生的小姐,宋意珮却不见了,便问道:“二小姐呢,怎的不来?”   罗夫人笑道:“她有些抱恙,便不出门了。”说着朝宋意婵介绍吴氏,让宋意婵见过。   吴氏早听闻罗夫人接庶女回府的事,现见罗夫人似乎有意抬高庶女的位置,便也给面子,笑着打招呼,又打趣罗夫人道:“夫人也本事,生了两个如花似玉让人眼馋的女儿,现下又领一位女儿出来,照样如花似玉让人眼馋。”   罗夫人笑道:“你也别羡慕我,你家缕姐儿一样好模样,还不知道哪家有福的,将来能娶了回去呢!”   说着笑,一行人便要进花厅,却听得一个声音喊道:“小侯爷!”   宋意墨转头一看,却见吴氏的相公苏岳善领了景世丹等人进来。   众人略为诧异,顺王的外祖母生辰,惠王怎么来了?转念一想,又恍然,这阵子有传言,说惠王和顺王不和睦,或者为了平息传言,惠王特意来贺单老夫人寿辰,以证兄弟友爱如一家人的。   听得景世丹相喊,宋意墨只好走过去行礼道:“见过惠王殿下!”   景世丹“嗯”了一声,眼睛却越过宋意墨,朝不远处的宋意珠看去。   景世丹一进来,宋意珠就随众人矮身行了礼,这会才直起身,正好接触到景世丹投过来的视线,她忙又垂下眼,心下暗叹:两家仇怨已成,分明不可能,你又何必这样呢?   景世丹见宋意珠依然冷傲,不由更是心痒,心下忖度,要如何通过宋意墨,跟宋意珠说上一句两句话。   一时间,吴氏已是领了罗夫人等人进小花厅,景世丹便拉了宋意墨,随苏岳善到另一处花厅中说话。   关于景世丹遇到宋意珠,痴痴目看,人家宋意珠理也不理这件事,很快传到顺王景世炎耳中。   景世炎一早就来了苏府,现正在房中陪单老夫人这位外祖母说话,一时听得景世丹来了,自让人去瞧一瞧。未已,就听到景世丹被宋意珠冷待的事,一时心头大畅,抚掌道:“他也有这个时候啊!”   景世炎今年十七岁,比景世丹少一岁,从小起,他就被这个哥哥压着,心下的愤概,不是一星半点。再兼一个,苏昭仪育了儿子后,本有机会晋妃位,却被姜贵妃搅了,为着此事,苏昭仪恨极姜贵妃,连带的,自然不待见景世丹。而景世炎因小时候被景世丹欺负,稍大些,但凡喜欢什么,总会被景世丹抢先夺了去,心下也只有一个愿望,有朝一日,要夺走景世丹心头好,要打压得他不能翻身。   服侍景世炎的内侍祥云今年十六岁,极是机灵,会揣摩人意,他见得景世炎神色,便耳语道:“顺王殿下,要是那宋家大小姐和您言笑款款,转而被惠王看到,不知道惠王会不会气得吐血?”   景世炎眼睛大亮,拍祥云的头道:“有什么法子,还不快说?”   祥云道:“苏缕小姐和陈侍中的女儿陈双玉要好,而陈双玉常在镇武侯府行走,和宋家大小姐可是极熟的。顺王殿下可通过苏缕小姐安排,见宋家大小姐一面。”   景世炎喜悦,揉祥云的脸道:“不愧平素疼你,这件事办得好,重赏。”   祥云笑道:“先谢顺王殿下赏!”   单老夫人有些耳背,听不清景世炎和祥云在嘀咕什么,但见他们说得高兴,便也扬声道:“说什么呢,快告诉我,让我也高兴高兴!”   景世炎忙过去笑道:“说今日宾客众多,其中肯定有美貌小姐,要下足眼力看,没准呢,就给您老人家拐回一个外孙媳妇了!”   单老夫人“呵呵”笑道:“你也十七岁了,本就该娶王妃了。”   单老夫人心下却是希望孙女苏缕能够嫁给景世炎,来个亲上加亲的,可皇家婚事,不是她们单方面热乎就能成事的。且现下宫中明明空出两个妃位,偏皇帝不让有子的苏昭仪晋位,反说要从各位功臣府中选人进宫为妃,单老夫人听闻消息,到底心中不痛快,也怕苏昭仪有什么想法,现下却希望景世炎能够娶一位得力的王妃,也稍为加势,不事事低姜贵妃一头。   景世炎说着话,帘子一揭,却是苏缕领着陈双玉进来拜见单老夫人。   苏缕和陈双玉见景世炎也在,忙也上前行礼。   景世炎笑眯眯的,哈,有她们在,本王和宋意珠言笑款款,有何难哉?   作者有话要说:  笑眯眯更新了! ☆、第 12 章   单老夫人寿宴,却是设在园子里,众人领了宴,吃喝完,便三三两两散开,有的坐往亭子里隔水听曲,有的结伴赏花,也有的相聚了一道说笑。   单老夫人一个错眼不见了景世炎,便着身边丫头去看看景世炎跟谁在玩耍,因趁着回房更衣,又让人喊了大儿子苏岳善进去说话。   单老夫人这场寿宴,除了贺寿之外,也有为景世炎相看一下各府小姐的意思在内,只今儿看来看去,总觉得没有一个配当顺王妃的。   待苏岳善进房,单老夫人遣开丫头,直接了当问道:“据你看,今儿来的小姐中,有哪位堪当顺王妃的?”   苏岳善道:“阿娘,顺王的婚事,轮不到我们作主的,我们就别瞎操心了。”   “废话,他是我外孙,就算轮不到我作主,帮个眼总可以吧?”单老夫人不满苏岳善的态度,低嚷道:“宛然如今连个妃位也挣不上,皇上重视太子,宠爱惠王,快要忘记还有顺王这位儿子了,我们再不为顺王着想一二,谁来为他着想?虽说太子亡了太子妃,惠王现下还在挑拣王妃,两人皆未选定,但也不能就放着顺王十七岁了,还没个动静吧?”   苏岳善听单老夫人喊着苏昭仪的闺名宛然,勾起姐弟情份,想及苏昭仪的处境,一时也微微心疼。   苏老太爷本是一介商人,地位并不高,还是苏昭仪进宫后,育了景世炎,苏家这才渐有声势,至苏老太爷过世,苏岳善又中了进士,在吏部挂了实职,苏家本是商户之事,才渐渐不再被人提起,饶是如此,苏家还是不能跟世家相比。   景南天自己出身草莽,偏生重视名门出身的嫔妃,纵有一度宠爱过苏昭仪,却碍于她父亲原是商户,几次想晋她为妃都犹豫了,至被姜贵妃一搅,索性不再提起封苏昭仪为妃的事。   单老夫人每次思及苏昭仪虽育了儿子,在宫中位份甚至不如那些未有皇子的嫔妃,就心口痛,再一想景世炎事事件件被景世丹压着,又添一重心病。   苏岳善见着单老夫人的神态,知道她是管定了景世炎的婚事,无奈何也只得帮着思谋一番,最后道:“真要让皇上眼里有顺王,除非顺王娶了长信公主的女儿申含秋。皇上这几年威重,但对长信公主,却是一如既往恩待,长信公主说一句话,顶别人说一百句。顺王若是娶了申含秋,皇上看在长信公主面上,没准就让姐姐晋位为妃了。再一个,太子殿下原来娶的太子妃,是申含秋的姐姐,夫妻本恩爱,纵太子妃亡了,太子是重情之人,心底定然还记着原配一丁点。将来太子登位,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也一样会厚待顺王。”   单老夫人颇为犹豫道:“可是太子妃病弱,年纪轻轻,连个子嗣也不及留下就没了,又听闻申含秋身子也极是单薄,若……”   苏岳善打断单老夫人的话道:“阿娘,那申含秋您也见过,虽瘦弱,但观面相,不像薄命之人,且她有长信公主这个母亲,何愁嫁不到如意夫婿,顺王虽是王爷,想娶她的话,长信公主还未必点头呢!”   苏岳善先时学四书五经,也深研过《易经》,当时曾着迷各种五行面相学,在观面相一事上,却有几分心得,他如此说,单老夫人便放心了许多,因道:“申含秋若不是薄命之人,自配得顺王。只此事,还得进宫和宛然商议,让她得机会探一探长信公主的口风,长信公主要是愿意了,在皇上跟前略提一下,大事可成。”   苏岳善点头,眼见出来一刻钟了,倒怕怠慢了宾客,便扶单老夫人出去。   那一头,好几位夫人却在悄悄讨论今儿惠王注目宋意珠的事。   “论起来,镇武侯府这位大小姐因是嫡长女,一向助着其母打理府务,颇有才干,之前一回,镇武侯夫人病了,恰碰长信公主生辰,还是这位大小姐领了小侯爷过去贺寿,那时年纪小,应对却极得体,颇得长信公主赞赏。后来传出惠王属意她,大家便以为此事必成的,不想拖了两年,居然没下文,而且瞧着,似乎是宋家不想攀惠王,此事实在奇怪。”   “确实奇怪了,要是镇武侯府这位大小姐已暗暗许了人,或者有心仪的对象,这会也该定亲了,偏又没个动静,瞧着是未有主的,可究竟为什么冷着惠王呢?现下别人探知惠王属意她,谁敢去提亲?这么一耽搁,说不定就成老姑娘了。”   “嗯,照我看,或者人家还真个瞧不上惠王。”   “怎么说?”   “几年前,隐约就听闻,凡是太子出现的地方,镇武侯夫人就会领着女儿出现呢,后来太子定了太子妃,镇武侯夫人这才消停了。现下呢,太子亡了太子妃,这不,她们机会又来了。”   “怪不得了!”   夫人们这么一讨论,便有丫头悄悄过去学舌,一一说与单老夫人知晓。   单老夫人微微不屑,镇武侯府的小姐瞧不上惠王?就镇武侯府那虚架子?做梦呢!   她这里正腹诽,先头遣去找景世炎的一个丫头却来了,行了礼,便俯耳道:“老夫人,顺王殿下在园子东北角滴水轩见镇武侯府的大小姐宋意珠呢!”   “什么?”单老夫人震惊,这宋意珠狐媚成这样了?这头才迷得惠王神魂颠倒,那头又勾引顺王殿下?她一个未婚姑娘,就不怕败坏名声,从此嫁不出去么?   宋意珠这会其实也愕然,苏缕说宋意墨喝了酒,跑来滴水轩想跳水,她闻言大惊,不及喊自己丫头跟随,匆匆就让苏府一个丫头领她来滴水轩了,才到滴水轩,这才发现领自己过来的丫头不见了,滴水轩中坐着的,却是顺王景世炎。   景世炎静静看着宋意珠,见她穿着玫瑰红的净面妆花禙子,衣角和袖口绣了大朵大朵的玉芙蓉,因走得急,耳边一对掐丝小灯笼耳环轻轻晃动,妩媚动人。   “见过顺王殿下!”宋意珠眼睛只一溜,不见宋意墨的踪影,便知道自己定然是上当了,很快沉住气,福下身朝景世炎行礼。   景世炎笑道:“宋小姐也嫌席间吵闹,特意到此处避静?”   宋意珠答道:“却是缕姐儿说意墨跑来此处,我不放心,忙过来瞧瞧,不想缕姐儿是开玩笑的,意墨不在此事,倒是顺王殿下在此处。”   景世炎挑眉道:“宋小姐是说,本王指使缕姐儿,诓了你来此处幽会?”   宋意珠答非所问,笑道:“是与不是,问过缕姐儿便知。我不扰顺王殿下静坐,这厢告辞了。”说着便要走。   宋意珠昨晚违心答应了罗夫人,说会尽量接近景世炎,但今日到得苏府中,思忖起苏昭仪迟迟未能封妃,景世炎这个王爷不管是相貌还是才干,甚至还不及景世丹,心头突然就有些变卦,根本不想主动去搭景世炎。现被苏缕骗至此处,她有些疑心这是罗夫人之计,一时又心生犹豫,到底是要等着攀太子殿下,还是将计就计,硬着头皮和顺王搭上呢?   不过话说回来,顺王若是对自己感兴趣,料着也是因惠王而已,惠王越表现的对自己感兴趣,顺王越有抢夺的欲望。值此时刻,自己更不能俯就,更要冷傲。   景世炎好容易诓宋意珠来此,哪容她现下就走?一时出声道:“宋小姐且慢!”   “顺王殿下还有何见教?”宋意珠立住身子看向景世炎。   景世炎指指石凳道:“既来了,何不坐下再细说?”   宋意珠并不坐,只道:“顺王殿下,此处僻静,不宜久坐,恐传出闲话。还请顺王殿下有话则说,无话我便告辞了。”   景世炎眼角瞄向轩处,见不远处有人来了,虽看不清身影,便分辨身形,料着是景世丹,他心头大悦,一伸足,已是把原来放在自己脚下一个小小老鼠笼踏翻了。   隔着一张石案几,宋意珠并没有见到景世炎的动作,只顺着他的视线朝外间瞧了瞧,却听见景世炎讶然叫道:“咦,此处居然有老鼠!”   宋意珠低头一瞧,便见一只拳头大小老鼠“呱呱”朝她爬起来,老鼠似乎受了伤,爬得并不快,她一声尖叫未及出口,自己已先捂住了嘴巴。   景世炎见宋意珠虽然怕老鼠,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自己捂住嘴巴不叫,倒颇有些意外。   宋意珠瞬间,却是转过几个念头,她和景世炎单独在滴水轩相处,若被人撞见,本来就不妥,这会再尖叫出声,引来有心人,到时水洗不清。纵是以后自己攀上景世炎,也会被说自己勾引的顺王,而不是说顺王抢夺自己。   景世炎很快站起来走过去,把小老鼠踏到一边,同时伸手过去给宋意珠道:“不用怕,咱们往这边走罢!”   宋意珠眼角瞥见那只小老鼠四脚朝天,在地下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这会双腿早发软了,想也不想就把手搭到景世炎手臂上,恨不得马上飞出滴水轩。   “放开她!”轩外,景世丹正好赶到,一错眼见景世炎伸手,便以为是景世炎拉住宋意珠,不由怒吼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 ☆、第 13 章   宋意珠对景世丹的感觉,其实很微妙,因知道姜贵妃时时瞪着宋家,想把宋家的人一个一个捏死,绝不会轻易就放过,所以景世丹再耀眼都好,她都不敢动心动意,更不敢生出什么嫁了景世丹就能令姜贵妃放下往事的想法,但另一方面,被景世丹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王爷爱慕着,难免有一份虚荣感,心底难免有一份掩饰不住的小小窃喜。现被景世丹撞见景世炎来拉她的手,她条件反射的,就不想令景世丹误会,瞬间却是缩回手,脸上有一丝不自然。   景世炎转脸朝景世丹道:“二哥,我和宋小姐的事,好像轮不到你管。”   景世丹一声断喝出口,其实也知道自己鲁莽了,这会倒怕引了人来,让宋意珠难堪,因不理景世炎,只去问宋意珠道:“宋小姐没事么?”   “我没事,两位殿下慢慢聊。”宋意珠朝两人矮身行了礼,转身出了滴水轩,朝前走去。   景世炎忙追上去道:“宋小姐,你只怕不熟悉府中道路罢?还是由本王送你回前头,以免被人唐突了。”说着有意无意回头朝景世丹看一眼。   宋意珠微弯的手指掐一下自己的手心,提醒自己要记得罗夫人的话,因不拒绝景世炎,默许他送自己回前头的行径。   景世丹本也要跟上去,眼角扫过滴水轩中的小老鼠,却是停了脚步,信步绕过石凳,便看到一个老鼠笼了。他只一寻思,便冷笑一声,原来景世炎是有备而来,为的,便是接近宋意珠。他这是看自己属意宋意珠,故意捣乱呢!自己现下表现的越在意,他越开心。   景世丹想及宋意珠冷待自己的行为,到底心中郁闷,正要步出滴水轩,却见轩外假山后有人影一闪,他便喝道:“什么人?出来!”   宋意婵从假山后款步出来,低着头走到景世丹跟前,福下去道:“见过惠王殿下!”   宋意婵之前一直跟温氏生活在市井中,何曾见过什么贵家公子,更别提什么王爷了。今儿进苏府时,首次见到景世丹,芳心早砰砰乱跳,暗暗瑕想了一下,若景世丹不是姜贵妃的儿子该多好,若姜贵妃不是恨宋家该多好。因她怕自己失礼,一心一意跟跟着宋意珠有样学样,留意着宋意珠的动静,待宋意珠离席,她便也悄悄跟了出去,亏得她脚步轻,又晓得闪避一二,却是无声无息跟到滴水轩外,藏在假山后。这厢宋意珠走了,她也想赶紧回到前头,不想弄出声响,被景世丹发现了,没奈何只得出来相见。   景世丹今儿也发现罗夫人身边多出一位女子,只一打听,便知道是罗夫人领回府的庶女宋意婵,这会见是她,心念一转,便坐回石凳上,指了指道:“宋二小姐是吗?坐下说话!”   宋意婵战战兢兢坐到石凳上,好容易挤出一句话道:“惠王殿下有何吩咐?”   景世丹看着含羞带怯的宋意婵,暗暗摇头,毕竟不是一直养在侯府的女儿,气度上总归不如宋意珠,他开口道:“镇武侯亡了多年,侯府夫人不为难你们便是格外开恩了,怎么肯接了你们回府呢?”   宋意婵一怔,他问这个作什么?她未及细想,嘴里已不由自主答道:“是姨娘求了陈侍中,陈侍中为我们求情,小侯爷又同情我们,这才能回府的。”   景世丹“啧”了一声道:“侯府夫人有这般容易说动?得,我来告诉你罢!宫中议待从功臣府中选妃,你们镇武侯府榜上有名,接你们回侯府,宫中正式下旨选妃,侯府夫人正好送你进宫。”   宋意婵一下白了脸色,失声道:“惠王殿下是说,陈侍中帮着夫人诓我们进府,为的是让我顶了侯府名额进宫?”   景世丹拍拍手道:“要不然,你以为呢?说不定过些时候,本王再见你,就得喊一声母妃了呢!”   宋意婵被这个消息震得失魂,喃喃道:“这可怎么办?”她进侯府这些时候,心下已认定自己必会嫁得年轻富贵的夫婿,绝对不想进宫当老皇帝的妃子。   景世丹含笑道:“本王有一个提议,不知道宋二小姐想不想知道?”   “请惠王殿下赐教!”宋意婵忙道。   景世丹道:“你设法打探一下,你大姐究竟为了什么原因这般冷待本王。只要打探出来,着人告诉本王,本王便帮你一回,作个手脚垫,让人在选妃名册上划掉侯府这个名额。”   景世丹今儿见到宋意珠和景世炎接触,心下隐约有不妙的感觉,他属意宋意珠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少,这当下若得不到宋意珠,却让景世炎得了宋意珠的话,传出去,他面子何在?若能知道宋意珠拒绝他的真实原因,或能对症下药,顺利得到宋意珠的芳心。   他们这里说话,宋意墨却是在离滴水轩不远一处隐蔽的小阁楼中,拿远望筒观看滴水轩的情况。待见宋意婵和景世丹坐在石凳上说话,虽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却能观察出,宋意婵神态极不安。待得宋意婵起身离去,宋意墨便也搁了远望筒,朝苏缕道:“为了答谢苏小姐,我决定告诉苏小姐一个消息。”   苏缕先是答应了景世炎,帮他骗了宋意珠到滴水轩中,过后又有些害怕,忙偷偷去告诉宋意墨。宋意墨一听,便让她领自己到小阁楼中观望,待见景世炎送宋意珠往前头去,心下便知道,景世炎对宋意珠是上心了。   苏缕偷看宋意墨一眼道:“小侯爷只管喊我阿缕便是。”说着问道:“什么消息?”   宋意墨道:“石将军想为石康议亲,却是相中了你。听闻你阿爹也有意联亲。你若愿意呢,我可帮你一个忙,让你见石康一面,熟悉一下。你若不愿意呢,就设法令你阿爹打消念头。”   苏缕一下愣了,待回过神,却又惊又喜。惊者,家里想为她议亲,居然瞒得风雨不透。喜者,宋意墨肯告诉她这个,是不是在试探她的心思,想让她有所表示呢?   苏缕咬着唇道:“我想过一两年再论婚事,小侯爷以为如何?”   宋意墨听着这话,明白苏缕对石康无意,倒是代石康默哀一下,转瞬又寻思,好在石康对苏缕也不熟,并没有达到非卿不娶的地步,这个时候得知苏缕不喜欢他,也好早做打算。   虽大景朝民风开放,少年男女借宴席会面说话属正常,但那也是在有人陪同的情况下,若单独见面,也不是很妥当的。苏缕年已十三岁,却是略晓事了,虽对宋意墨有好感,也知道两人不能单独久待,说完话便道:“我先往前头去,小侯爷过会儿自己回前头罢!”   宋意墨点点头,目送苏缕下阁楼,隔一会,她也下了阁楼往前头去了。   石康正和人说话,见宋意墨又出现了,就凑过去道:“怎么样?”   宋意墨低声道:“双玉帮着问了问苏小姐,苏小姐说了,她不想现下论婚事。照我看,你跟她的事,只怕不成。”   石康一听,也松口气道:“我才十四,也不想这么早定亲呢!”说着,另示意宋意墨走到一边,悄声道:“适才有人看见顺王和你家大姐站一处说话,这么着的,可是得罪惠王殿下了。你家大姐再不赶紧挑定一个,到时两个都得罪了,你们宋家就没好日子了。”   另一处,单老夫人得知景世炎果然和宋意珠幽会,且一同从滴水轩那头过来,不由气白了脸,这宋家小姐如此行径,是要引顺王和惠王兄弟不和么?   有机警的夫人发现单老夫人神色不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也不想渗和,便起身告辞了。   见有人告辞,另外一些夫人不明就理,自也跟着告辞。   单老夫人心中有事,也不虚留。她这场宴席,却是比预想中早结束了。   却说宋意婵随罗夫人从苏府中告辞出来,回到侯府时,不顾得洗漱,只先喊了温氏进去说话。   温氏听得宋意婵复述景世丹的话后,一时也呆住了,“夫人肯让我们回府,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呢!不行,我不能让你进宫。”   “阿娘,咱们能怎么办?”宋意婵心慌意乱道:“若我不愿意进宫,只怕会被夫人赶出府。”   温氏咬牙道:“你去告诉惠王殿下,说姜贵妃当年亲眼看到皇上调戏夫人,因不待见夫人,自然不希望侯府大小姐当儿媳妇。而夫人因着此事,一样不会让大小姐嫁与惠王殿下。大小姐呢,略知道当年这件事,也只能避着惠王殿下了。”   宋意婵惊道:“若谎言被戳穿了怎么办?”   温氏道:“放心,惠王听了这个,绝对不会说出去。且也会相信你的话。有他帮着调度,你就不用进宫了。”   宋意墨这会却在罗夫人房中,细说在小阁楼所见的一切,沉吟道:“却不知道惠王殿下跟二姐说了什么?”   罗夫人淡淡道:“让人喊她过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这么晚了~ ☆、第 14 章   紫夏去传唤宋意婵时,温氏还在宋意婵房中,一时听得消息,一把拉住宋意婵,耳语问道:“你和惠王殿下说话时,有人看到没有?”   宋意婵道:“我也不知道。”   温氏脸色一变,再度耳语道:“若夫人知道你和惠王殿下见面了,想问你跟惠王殿下说了什么话,你待如何说?”   宋意婵心底发虚,神色变幻起来。   温氏见此,拉一拉她的手道:“意婵,是夫人无情在先,须怪不得我们无义。”   宋意婵闭一闭眼,深吸一口气道:“阿娘,我知道自保的。若夫人是问这个,我便说惠王殿下想让我打探大姐的喜好,我不敢拒绝,只含糊应了,一时怕夫人怪罪,回来时便不敢告诉她。”   温氏点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   紫夏在外候了片刻,方才见到宋意婵出来,她忙上前扶住道:“二小姐,莫让夫人等太久,赶紧过去罢!”   宋意婵陪笑道:“本来想安歇,已换了外衣,临时听得夫人传唤,便忙乱了一会,让紫夏姐姐久等了!”   紫夏笑一笑道:“二小姐言重了!”   说着话,便到了罗夫人正房外,自有丫头进去通传,又揭帘请了宋意婵进去。   罗夫人见宋意婵进来,待她行完礼,直接就问道:“你今儿见过惠王殿下?他跟你说了什么?”   宋意婵便照着自己和温氏商量好的,细细禀报了。   罗夫人一来度着宋意婵胆小乖顺,二来度着她进府没多久,还要靠着侯府帮她找贵婿,应该不敢说谎,便相信了她的话,沉吟一下道:“那么,你准备如何应对他呢?”   宋意婵恭谨道:“正要请夫人示下!”   罗夫人瞥宋意婵一眼,知道自己的斤两就好。她慢慢道:“惠王殿下若问,你就说,此事的源头全在姜贵妃身上,姜贵妃如果不针对我们,我们何至于这般避着惠王殿下。”   罗夫人想着,若是景世丹听了宋意婵这话,跑去质问姜贵妃,姜贵妃怕事情扬开来没好处,没准会收敛一些,少使一点绊子。   待宋意婵告退了,紫夏便进来道:“夫人,我过去时,温姨娘正在二小姐房中,度着二小姐一回府,就请了温姨娘进去说话。”   罗夫人道:“你多留意一下那边的动静罢!”   紫夏应了,这才下去。   宋意墨斜倚在榻上道:“阿娘,您若怕温姨娘纵着二姐违背您的意愿,只管分开她们,不让温姨娘再见二姐便是,何必让紫夏这样费事呢?”   罗夫人道:“现下府中事多,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教导意婵,倒怕她因为胆小,有事儿的话,不敢跟我说,反坏了事,有温姨娘在,她也定神些。温姨娘么,她应该知道自己的份量,也知道她们母女现下能依恃的,便是侯府了,绝对不敢捣鬼。但也为了以防万一,要叫紫夏留意一些。”   罗夫人说着话,起身找出一盒药膏递给宋意墨道:“这瓶是珍珠膏,晚上睡觉前,让青梅给你敷在脸上,这阵子你进进出出的,皮肤都糙了一些,这样可不行。”   宋意墨不由自主摸一摸脸,笑道:“阿娘,我这个样子,都让人取笑过,说我长得太娘们,要是皮肤再白嫩下去,只怕引人疑心呢!”   罗夫人叹口气道:“难为你了。但你毕竟是女孩子,皮肤太糙,将来恢复了身份,可……”   宋意墨一听,只得接过珍珠膏,笑道:“好啦好啦,我其实也爱美,就让青梅每晚帮我敷一敷好了。”说着告退出房。   一个小丫头站在房门外,眼见宋意墨回来了,忙揭起帘子,朝里喊道:“青梅姐姐,小侯爷回来了!”   “知道了,你下去罢!”青梅应了一声,一边出来迎宋意墨,帮她脱了外衣,笑道:“度着小侯爷差不多回来了,已备了热水,快些洗了好安歇。”   宋意墨点头,跟了青梅进去。   接下来几天,宋意墨却是四处钻营关系,探问江南织造司设立办事处的事。很快的,展九来见宋意墨,笑道:“江南织造司的事,皇上已允了,现让曲大人总管这件事,展公公跟曲大人招呼过,曲大人答应让小侯爷跟着他办事,待小侯爷有个功绩出来,让皇上注意到了,自会实打实封个实职的。”   宋意墨一听大喜,笑道:“曲大人是一个办实事的,跟着他,自然能学到东西。”   曲大人原名曲鸿,其父曲光原是长信公主夫婿申庭的幕僚,深得申庭信任。曲光如今年老,已不再管事,在家休养。申庭却是记着旧时情份,极为照顾曲鸿,为曲鸿在户部谋得一个官儿做。只户部资历老的官儿太多,曲鸿纵有才干,一时也出不了头。现江南织造司要在京城设立分司,申庭便推荐了曲鸿出来办事。   宋意墨认为,如今形势来看,皇帝依然是最信任长信公主和申庭的,自己跟着曲鸿办事,便能接近长信公主和申庭,有机会得他们赏识。彼时通过他们,让太子注意到自己,再有一个成绩出来,太子自会考虑和宋家联姻的可能性。   送走展九,宋意墨便去见黄隐师,说了自己的打算。   黄隐师道:“你想得到太子赏识,首先,须得有让太子赏识的本事,光是心里想想是没用的。”   宋意墨拱手道:“请老师指教!”   黄隐师又丢给宋意墨两本书,笑道:“这两本是陶公经济心得,其中多有实际例子在,你好好看看。”   宋意墨啃了几天的书后,户部果然出了任命书,让她随曲鸿一道办事。   曲鸿在户部憋气了好些年,现下终于有机会一展才干,却是舒心,待见宋意墨来访,虽有些不以为然,但对方毕竟是镇武侯府的小侯爷,又是展公公拜托照应的人,自然没有怠慢。   宋意墨见曲鸿不算难相处,也稍稍松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曲鸿领着宋意墨等人在京城转悠,要为织造司分司处选址,还要招一些懂行的人。   宋意墨天天早出晚归,罗夫人却是着人给府中几位女儿打首饰做衣裳,又过问宋意婵的功课,见她学识虽普通,到底能应对几句,这才放心下来。   这一晚宋意墨回到府中,罗夫人便使人唤她进房说话,道:“下个月是长信公主寿辰,虽则因太子妃亡了,肯定不会大办,但各府这些人总会想法到场贺寿的。且到时不光惠王和顺王,就是太子,自也会到场。你现在织造司办事,正好见太子,借机攀谈几句,打个伏笔。”   宋意墨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对了,阿娘,顺王殿下这阵子也在打探大姐的喜好,似乎想和惠王殿下一争长短,到时长信公主寿宴,又是一场好戏,须得让大姐做好准备。”   罗夫人微微发愁道:“你大姐是一个倔强好胜的,当年太子未娶太子妃时,我让她去攀太子,结果没攀上。如今太子妃没了,她自然有心思。且她一直觉得自己比意珮更适合母仪天下。就怕她不肯特意去挑动惠王和顺王的斗争。”   宋意墨道:“阿娘,姜贵妃虎视眈眈,大姐又不是不知道?她再不甘都好,也只能这样了。”   宋意珠确实不甘,从小起,罗夫人便着意把她往太子妃的道路上培养,打十岁起,但凡有太子出没的宴席,罗夫人肯定带她出现,目的不言自明。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太子时那份激荡的心情。太子温文有礼,相貌出色,正是少女的梦中人。那段时间,她做着当太子妃的美梦,幸福无比。待听得太子定了太子妃时,她哭了整整一晚,暗暗咒太子妃早死。如今太子妃死了,她难道要再次坐失机会?但罗夫人说的也有道理,太子是守礼的人,太子妃新亡,他肯定不会今年再娶,定然会拖到明年或者后年再娶。可自己已经十六岁了,再也等不得了。   宋意珠思前想后,一时咬唇坐起,喊进丫头青杏道:“帮我梳头更衣,我要去见阿娘!”   青杏见天已晚了,不由劝道:“大小姐,天不早了,夫人只怕安歇下了,有什么事儿不若明儿再去见。”   “不,现下不说,只怕今晚睡不着。”宋意珠摆手,让青杏只管帮她梳头。   青杏只得上前扶她下地,帮着挽了头发,换了外衣。   宋意墨从罗夫人房中出来时,宋意珠正好进院子,两人便碰上了。   宋意墨笑道:“大姐这么晚还来找阿娘,是有什么事吗?”   宋意珠立定身子道:“是有事。你也进来听听罢!”   宋意墨只好随宋意珠进了罗夫人的房中。   坐定,丫头退了下去,宋意珠便对罗夫人和宋意墨道:“我想来想去,却不想放弃太子妃这个位置,纵太子今年不娶亲,我愿意等到明年或者后年。若到时依然选不中我,我便认命。请阿娘和阿弟为我谋划!”   罗夫人变色道:“不成,现顺王有心从惠王手中抢夺你,正是挑动他们争斗的好机会,你这会去攀太子,只怕惠王和顺王马上联手对付宋家。且你若攀不成太子,再得罪了惠王和顺王,到时所有计划都失效,姜贵妃自然能借机发难,致我们于死地。命都没了,你还做什么太子妃?”   宋意珠脸色灰败下来道:“是我少虑了。”   罗夫人看定宋意珠,突然招她近前,低声道:“你有谋略,那便嫁了顺王,借顺王之手,让太子和惠王斗个两败俱伤,彼时,顺王取代太子的位置,你一样能母仪天下,压下姜贵妃,拨去我们的眼中刺。”   作者有话要说:  笑眯眯更新了! ☆、第 15 章   长信公主寿宴这一天,京城权贵能到的,几乎都到了。虽则长信公主因着大女儿新亡,心情不好,可是架不住皇帝要逗她开心,下旨令内务府为她办这场寿宴,人皆知她深得皇帝厚爱,就是得不到请帖的,也想尽法子让人提携一下去赴宴。   罗夫人早早就领了几个女儿并宋意墨进了公主府。宋意婵是第一次见到长信公主,眼见长信公主四十岁出头,说话间,还略带一点少女的娇嗔,和自己想像中完全不同,不由略诧异。   待落了座,宋意婵便悄问宋意珠道:“大姐,不是说长信公主四十多岁了吗?怎么还这般显年轻?”   宋意珠低声道:“公主府养着一帮人马,专门为她调制养颜的物事,听闻她一瓶涂手的药膏价格,够普通人吃喝一辈子的,能不年轻么?”   长信公主却没有特别留意宋意婵,只去问身边丫鬟海棠道:“二小姐呢,怎么还不见人影?”   海棠答道:“已让人去瞧了,料着正在换衣裳呢!”   长信公主不放心,低声道:“你亲去瞧瞧,别叫她搞出什么事来。”   海棠应了,矮身退下。   长信公主育有两个女儿两个儿子,大女儿便是嫁与太子的申含夏,申含夏自小体弱多病,早有医者判断过,说道申含夏活不过十八岁,长信公主虽有心理准备,至今年申含夏故去,她还是伤心得不能自己。又因为当年明知道申含夏那样的身体,她却还是让申含夏嫁与太子,对于太子方面,长信公主便有一些愧疚之心。   如今因着一些利害关系,府中幕僚也劝长信公主,让长信公主把二女儿申含秋也嫁与太子,谁料申含秋听得这个消息,却当着长信公主的面说她绝不会和姐姐同嫁一个人,若长信公主一意孤行,她便出家。   长信公主今儿寿宴,料着太子一定会到场,却又怕申含秋闹出什么事来,因一直心神不宁。   长信公主这几年把心思放在申含夏身上,却不知道申含秋的心事。申含秋爱慕的,却是景世丹,如何肯嫁给太子?   这会儿,申含秋却在房中问身边一个丫头红罗道:“来了哪些宾客?”   红罗一一禀报,又说了各府一些八卦,继而道:“镇武侯夫人新接进府的庶女宋意婵,也来了呢!虽是庶女,瞧着和侯府另两位嫡女相差倒不大,一样美貌可人。”   一提起镇武侯府,申含秋心头就极是不快。景世丹属意宋意珠的事,她早有听闻,只一直不肯相信这件事是真的,现一听镇武侯府的小姐皆来赴宴,她就把手里把玩的珠花掷到案台上,哼道:“什么东西?”   红罗忙斟了茶递给申含秋,笑道:“二小姐消消气,那宋意珠是什么东西,值得二小姐生气了?”   申含秋瞥红罗一眼,哼道:“别自作聪明。”说着还是接过了茶。   红罗松口气,低声劝道:“宾客也来得差不多了,二小姐还是出去罢,若不然,公主问起,不好交代。”   申含秋不理会红罗,只抚着指甲套,想着心事。   红罗正无奈,却听得帘子响动,小丫头在外禀道:“二小姐,海棠姐姐来了!说是公主殿下请二小姐出去。”   申含秋一听是长信公主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海棠亲自来请,只得站起来,扶了红罗的手,款款出房门。   长信公主见申含秋出来了,这才松口气。   一时人报景世炎和景世丹到了,长信公主便让申含秋帮忙去迎接。   申含秋先用眼睛在席间扫了一眼宋意珠,见她侧头和宋意婵说话,似乎没留意她们这边的事,便冷笑一下,领丫头出去相迎景世炎和景世丹。   稍迟一会儿,太子景世初也来了。   宋意墨和石康坐在一桌,听得太子来了,便和石康过去相见。   景世初见是宋意墨和石康,便勉励了几句。   宋意墨到底是把话题绕到江南织造司上头,笑道:“太子殿下,我这些时日跟着曲大人,却是学了许多东西,从前只知道穿绸着缎,并不知道这些绸缎是如何织出来,又如何贩卖出去的,如今总算知晓一二了。”   曲鸿是长信公主的人,景世初自知插不进手,现一听宋意墨这话,便多看她一眼,含笑道:“曲大人是能干,你好好跟着他办事,自有好处。”   宋意墨笑道:“谢太子殿下教导。”   长信公主眼见景世初也来了,便吩咐开席。   众人领宴毕,便各各散开,有的看戏,有的赏花,有的走到僻静处说话。   长信公主请了景世初进书房说话,直接道:“你是太子,不同常人,含夏虽亡了,皇上定然会让你尽快再娶妻,只不知道你自己有何打算?”   景世初心知,自己能坐稳这个位置,离不开长信公主的支持,如今申含夏死了,他和长信公主之间的桥梁便断了。若他想继续坐稳太子之位,当然是继续娶长信公主的女儿申含秋才是最佳方案,但是,他隐隐的,却抗拒这样的事,因答道:“姑姑,含夏初亡,尸骨未寒,我实在没心思谈这个,且过些时候再论。”   长信公主叹息道:“我焉能不知道你的心情?含夏毕竟是我的女儿,午夜梦回,我焉能不心疼?但皇上这几年不比从前,最近又打算下旨从功臣府中选闺秀进宫为妃,焉知会生出什么别的风波来?你的事,且得好好打算。”   景世初低声道:“多谢姑姑提醒!”   姑侄一时无言。   景世初重又恭喜长信公主生辰之喜,恭喜完这才告退出房。   长信公主待太子告退了,脸色才阴沉起来,出了书房门,往前走去。她才走了小半段路,海棠已匆忙来报道:“公主,二小姐不见了!”   长信公主脸色越加不好,道:“快着人去找,别叫她惹出事来!”   申含秋这会儿,正站在锦鲤池边一边喂锦鲤,一边和宋意珠说话,说着说着,手里的鱼粮洒尽了,便伸手去拨宋意珠头上的珠钗,笑道:“宋小姐这珠钗不错!”   宋意珠心下直犯嘀咕,她之前和申含秋虽在宴席有见过面,便也只是点头之交,且申含秋高傲,一向不把她们这些失势侯府的小姐看在眼中,今儿却是怎么了?又让人请她过来说话,又一起喂锦鲤这般亲热?   申含秋说笑着,突然就拨出宋意珠的珠钗扔进锦鲤池中,未待宋意珠反应过来,她一伸手,已是朝宋意珠肩膀上狠狠推去。   宋意珠一个趄赼,脚步一滑,直直跌进池中。   “快来人啊,宋家大小姐跌进池中了!”申含秋直起身子大喊,心下得意,叫你狐媚?这回跌进水中,让大家瞧瞧你湿透的身子,看你还有面目出来勾搭这个,勾搭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铺垫比较多,前面情节是慢些,接下来,会拉快情节的。 ☆、第 16 章   在申含秋让人请宋意珠过去一道喂锦鲤时,景世丹也设了法子,在一个僻静的凉亭内,和宋意婵打听宋意珠冷待他的原因。   宋意婵想着要造皇帝的谣言,虽则心底害怕,但一想到如果不造这个谣言,自己极可能会被送进皇宫当妃子,便狠下心,低了声音,照自己跟温氏商量过的说辞说了。   景世丹听得是因为姜贵妃当年撞破皇帝调戏罗夫人,因对罗夫人有成见,而罗夫人又怕姜贵妃说出此事,两人才不和,而宋意珠得知此事后,也不敢接受他,很快便相信了。除了这种原因,他还真想不出宋意珠拒绝他的其它理由,也想不出姜贵妃讨厌宋家人的原因。   宋意婵说完,便又央求道:“惠王殿下,这么一件事,毕竟是丑事,还请惠王殿下守口,给我们镇武侯府一条活路,若不然,消息传出去,我们夫人脸面无存,我们几个姐妹也别想嫁人了。”   景世丹叹道:“事涉父皇,本王自然会守口,你不必担心。关于本王应承你的事,也定然会办到。”父皇既然调戏过镇武侯夫人,怎么还有脸纳人家女儿为妃呢?   宋意婵听得景世丹承诺,一时大喜,福下去道:“谢惠王殿下!”   这儿是长信公主府,耳目众多,景世丹也怕被人瞧见他跟宋意婵会面,引出另外的谣言来,因一说完,抬步就走,一刻也不停留。   宋意婵看着景世丹离去,有片刻的恍惚,心底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留恋地看着他的背影。   “怎么,爱慕我二哥?”一个声音突然在宋意婵身后响起。   宋意婵寒毛乍起,吓得差点尖叫,好容易自己捂了嘴,转过头一看,失声道:“顺王殿下!”   景世炎点点头道:“二哥让你引你过来,本王就尾缀而至,蹲在下面花坛底下,恰好听得到你们说话,又不让你们瞧见。”   “顺王殿下听到了?”宋意婵脸色苍白起来,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景世炎叹息道:“事关父皇,本王一样不会乱说的,你放心好了!”   宋意婵虽不放心,但景世炎肯这样说,到底松一口气,因福下去道:“谢过顺王殿下。”   景世炎道:“虽则如此,你也得帮本王一个忙。”   “顺王殿下请说!”宋意婵努力镇定下来,逼自己装出自然的样子。   景世炎道:“二哥属意你家大姐,本王一样属意你家大姐。本王要你帮一把,把你家大姐的喜好告诉本王,本王好讨她欢心。”   宋意婵一听,有些微的嫉妒,大姐真好命,惠王殿下属意她,顺王殿下又属意她,不管她如何折腾,将来飞不掉王妃的身份。   景世炎看着宋意婵,待她说了宋意珠几样喜好后,便挥挥袖道:“这些物事,凭你们镇武侯府,一样能给她买到,并不算稀罕。本王想要知道的,是何种东西是她一直期望得到,却一直得不到的?”   宋意婵道:“我进府时日稍短,知道的只有这么多,待异日打听到别的,再告诉顺王殿下可好?”   景世炎无可无不可,“嗯”了一声,转身出凉亭,循景世丹所走的方向寻去。   景世丹到了前头,却是去寻宋意珠的身影,遍寻不得,便招手叫过一个丫头问了问,得知是申含秋请了宋意珠去池边说话,他便也往池边走去。   他才走到池边不远处,恰好就听见申含秋直起身子喊了那么一句,一时大惊,飞奔至池边。   同个时刻,景世炎也信步过来,一样听得申含秋的喊叫,他缀在景世丹身后飞奔,一边喝问道:“是谁令宋小姐跌入池中的?”   在池边另一侧,一个人影一样飞奔而来,正是宋意墨。   景世丹飞奔到池边,眼见池面有衣角在飘,宋意珠在水面挣扎,水花四喷,他想也不想就要往下跳,却同时被两个人拉住了。   拉住他的,一个是申含秋,一个是宋意墨。   景世丹被拉住瞬间,景世炎正好飞奔至池边,他也不作犹豫,“咚”一声就跳下池中,游至宋意珠身边,托在她腰上,奋力往池边游动。   景世丹才挣开申含秋和宋意墨的手,就已见景世炎托着宋意珠上来了,他一时又气又怒,喝景世炎道:“放下她!”   景世炎理也不理景世丹,把宋意珠扛在肩膀上,借肩膀之力压着她的腹部,把她适才喝进去的池水压出来,一边高声喊丫头道:“取一件外衣来给宋小姐披上,还有,快请大夫!”   闻声而来的丫头本来吓呆了,听得景世炎的话,这才应声而去。   宋意珠落水被景世炎救起,两人又这般湿淋淋抱在一起,过后事情会如何,可想而知。适才若不是宋意墨拉住了他,这会救起宋意珠的,自不可能是景世炎,而是他了,景世丹怒火如炽,一侧头见得宋意墨想奔向宋意珠,他再也忍不住了,双手一伸,抓在宋意墨腰上,把宋意墨高举过头,奋力一掷,扔进池水中。   一声尖叫响起,宋意墨沉入水底。   宋意珮和宰相千金罗芳溪在不远处说话,听得这边动静,忙走过来看个究竟,恰好就看见景世丹扔了宋意墨下水,一时皆尖叫起来。   宋意珮尖叫道:“惠王殿下,我阿弟不会水的,他不会水的,你这样扔他下去,他会死的。阿弟是我们侯府唯一男丁,他要有什么事,我们全府都不会放过你!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啊!”   罗芳溪也惊叫道:“惠王殿下,这样会出人命的。”她说着,这才注意到另一侧,景世炎正抱着宋意珠在搓揉,不由失声道:“意珠!”   景世丹听得宋意珮尖叫,也略清醒过来,宋意珠被景世炎所救,自己就是属意她,也不可能娶她了,现下再让宋意墨出个什么事,自己和镇武侯府之意的仇怨,便会升级,不死不休了。他深吸一口气,身子一跃,跳进池水中,拉住宋意墨的头发,把她拉至池边,再借力把宋意墨托上水面,跟着跃了上来。   宋意墨一张眼,正好对上景世丹的脸,她一股怒火升腾,正好腹部翻涌,嘴一张,口水和池水,一并朝景世丹喷去。   景世丹离得近,一时避不开,只一抹脸,就作势要再扔宋意墨下池,宋意墨不待他下手,自己早爬起来飞奔,一边喊道:“惠王殿下杀人了!”   景世丹一听宋意墨这般喊,心头又火起,飞身去追,看看追上,便伸手去抓,只把宋意墨的身子扳了一个转,他因自己身上衣裳全是水,鞋子也松了,一时却是绊了一下,整个人把宋意墨扑倒在地下。   “救命!”宋意墨喊了一句,因腹部被压,又有翻涌之意,也不忍着,又朝景世丹脸上喷去。   景世丹这回机警,很快避开,一只手却是捂住宋意墨的唇,狠声道:“好小子,再喷一个看看!”   宋意墨湿淋淋被压着,整个人都暴燥了,一张口,狠狠咬住景世丹的手指,含糊骂道:“禽兽。”   “嗷!”景世丹手指被咬了一口,一时缩手,不由自主叫了一声,腾出另一只手去捏住宋意墨的嘴唇,同时腿部用力,顶了顶宋意墨的膝盖,冷声道:“信不信本王折断你双腿?”   宋意墨眼见景世丹双眼煞气极浓,这才有些后怕。是的,宋意珠被景世炎所救,若无意外,便会嫁景世炎了。而景世丹属意宋意珠这么长时间,到头来一场空,心中自然难受的。他这会有气,指不定真会折断自己双腿啊!   景世丹见宋意墨神色闪了闪,便俯脸,气息喷在宋意墨脸上,阴□□:“别以为顺王救了你大姐,他就会迎娶你大姐,说不定,到头来,你大姐只能去当个尼姑呢!”   宋意墨被景世丹压得喘不过气来,好容易待景世丹说完,便道:“惠王殿下,你先放开我!”   “本王便要压着你,你待如何?”景世丹说着话,胸口起伏间,却是感觉到宋意墨身子柔软,且有一股奇怪的幽香,他不由哼一声道:“小小年纪,就学人身藏异香,也不怕走了邪路?”   这当下,长信公主府的人已追了过来,眼见景世丹把宋意墨压在地下,不让宋意墨动弹,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还是一个有头脸的丫头劝道:“惠王殿下,今儿是公主生辰,小侯爷过门也是客,还请惠王殿下先放开他!”   景世丹总觉得就这样放开宋意墨,太过便宜宋意墨了,他也不多想,直接就当着众人的面,一个俯头,凑近宋意墨的唇边,猛地吮住宋意墨的唇,狠狠亲下去。   不让你姐姐嫁本王,那好,你等着做本王的娈童吧!景世丹一口吮住宋意墨的唇,只觉水嫩异常,一瞬间浑忘身边的一切,却是探出舌尖,扫荡进去。   宋意墨先是震惊,接着恼怒,只拳打脚踏,和景世丹缠打起来。   “惠王殿下,别亲了!”   “小侯爷,别打了!”   长信公主府的人齐齐相劝。   地下缠斗的两个人,却是又亲又打的,一路翻滚着,激战正酣。   作者有话要说:  笑眯眯更新了! ☆、第 17 章   一片热闹中,早有人去告诉长信公主,禀道:“公主殿下,二小姐把镇武侯府的大小姐宋意珠推下水,顺王殿下赶了过去,救起了宋意珠,不想惠王殿下却又扔了宋意墨下水,隔一会又救起宋意墨,宋意墨生气,和惠王殿下打了起来,那边一团乱。”   “什么?”长信公主素知申含秋表面柔弱,实则娇纵胡闹,现一听她推了宋意珠下水,不由捂着胸口道:“胡闹,真是胡闹!快,让人去请大夫!”她说着,忙亲自赶过去看究竟。   池边动静太大,很快也有人去告诉了罗夫人,罗夫人一听又惊又怒,顾不得矜持,提起裙角飞奔过去。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这样压在地下,当众又亲又摸又揉,她羞愤到了极点,突然一阵腹痛,下腹有一股热流涌出来,这么一种情况下,居然还嗅到一股血腥味。   宋意墨已经十二岁了,这阵子听罗夫人提起女人的事,瞬间,她就联想起一直担心着的某件事,一时爆发出一股力量,猛地推开景世丹,转而掀开景世丹衣裳,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趁着景世丹吃痛,她只一扯,就扯下景世丹外衣,一个动作,已把景世丹的外衣系到腰上,接着一跃而起,拨开人群,飞也似的往府外跑。   景世丹起身想去追,不想腰带一松,整个裤子差点掉到地下,他提住腰带,光着上半身去追,一边喝骂道:“好小子,居然敢扒了本王的衣裳走!”   “世丹!”长信公主终于赶了过来,喝住了景世丹。   宋意墨飞奔出长信公主府外,坐到马车上,吩咐车夫道:“快,回府,片刻不能耽搁!”   车夫见宋意墨全身湿淋淋,衣裳不整,披散着头发,虽则吓了一跳,但他毕竟是侯府训练有素的车夫,颇见过一些场面,很快镇定下来,应了一声,驾起马车就走。   宋意墨在侯府大门外下了马车,脚步不停,飞奔进房中,喊青梅道:“进来服侍!”   青梅见宋意墨狼狈成这样,且声音颤抖,心知有异,忙忙关严了房门,上前服侍。   小半个时辰后,罗夫人也领着宋意珠等人回来了。一进府中,罗夫人让人扶宋意珠去安歇,打发宋意婵和宋意珮去换衣裳,就忙忙去见宋意墨。   这会儿,宋意墨已收拾妥当,正斜躺在榻上,因见罗夫人进来,她也懒得起身,只红着眼眶喊道:“阿娘!”   罗夫人挥手让青梅退下,坐到榻边,咬着牙道:“你今儿被景世丹轻薄的事,阿娘都知道了,此仇到时一起报。”   宋意墨俏脸浮起红霞,自己举袖掩了掩,叹息道:“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事要告诉阿娘。”   “你说,阿娘一定给你作主。”罗夫人道。   宋意墨又叹一口气,这才道:“我来月事了。”   “啊!”罗夫人失声道:“什么时候的事,可叫人发觉了?”   “没人发觉,我刚让青梅帮我收拾妥当了。”宋意墨把手搭到罗夫人手掌上,把自己发现不对,马上回府的事说了,又道:“阿娘,来了月事后,我这身了很快会有变化,假扮身份的事,掩饰不得许久了,府中的事宜,须得尽早解决。”   罗夫人反握住宋意墨的手,眼泪滚落下来道:“阿墨,是阿娘没用,让你受苦了!”   宋意墨道:“阿娘,事关全府性命,怪不得您的。”   母女正说话,青梅在外道:“夫人,小侯爷,二小姐和三小姐过来探望小侯爷。”   “请她们进来!”宋意墨坐正身子吩咐道。   罗夫人松开宋意墨的手,也坐正了身子,脸上很快恢复了正常神色。   宋意婵和宋意珮进了房,见得宋意墨无碍,便齐齐松口气道:“没事儿就好,吓死我了。”   宋意墨便问道:“大姐呢,她怎么样了?”   宋意珮答道:“我们适才先去瞧她了,她喝了安神汤,好多了。她本来想跟来瞧阿弟的,被我们拦下了,让她好好歇着呢!”   说话当儿,宋意珠那儿也就让身边的丫头青杏代她过来探望宋意墨。   罗夫人见青杏进来,待她行了礼,问候过宋意墨,便交代几句,又道:“大小姐今儿落水,身子受寒是其次,情绪只怕还不稳,你多些看着,有什么不对,赶紧禀了我。”   青杏一一应了,这才告退出房。   待宋意婵和宋意珮也告辞了,罗夫人又喊进青梅交代几句注意事宜,一时也倦了,有些撑不住,方也走了。   送走众人,青梅煎了汤水,服侍宋意墨喝了,又给她搓手,轻轻道:“小侯爷长大了呢!”   宋意墨躺了半响,感觉好些了,因问道:“那件衣裳呢?”   青梅一听便知道是问景世丹那件衣裳,一时答道:“也不敢送洗衣房洗,我泡在盆中,打算待会儿自己洗一洗,晾干了再说。”说完又道:“我已去瞧了马车的车座,并没有什么痕迹,小侯爷放心!”   宋意墨笑一笑道:“青梅姐姐辛苦了!”   青梅温柔道:“辛苦的,是小侯爷。”   顺王景世炎这会却是进了宫,面见苏昭仪。   苏昭仪听完事情经过,脸上变色道:“什么,你要娶宋意珠,让我帮你在皇上跟前提一提?”   景世炎点头道:“母妃,宋意珠是镇武侯的嫡长女,且才貌双全,方方面面都堪当王妃的。”   苏昭仪冷哼道:“我还不知道你心思么?你还不是因为惠王属意她,就起了抢夺的心思?你又不是真个对宋意珠有意,这会正好搁开手,且看惠王如何做。这会,惠王娶宋意珠呢,是拣你不要的东西,传出去是一个笑话,他不娶宋意珠呢,一样会传出闲话。”   景世炎道:“母妃,我抢着下水救宋意珠,却不娶她,一样是无情无义啊!”   苏昭仪道:“你下水救了宋意珠,并不代表一定要娶她。且你外祖母前几天进宫来探望我,提起你的婚事,倒是认为,你该娶申含秋。只有娶了申含秋,咱们以后才有安生日子过。”   景世炎怪叫一声道:“母妃,你又不是不知道申含秋的性子,娶了她,以后如何先不提,现下就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胡说什么?申含秋不过娇纵一些而已,真嫁过来,你是皇子,身份上压她一头,她如何敢乱来?”苏昭仪劝道:“听母妃的话,搁开宋意珠,想法子讨好一下申含秋罢!”   景世炎摇头道:“母妃,迟了!我今日当着申含秋的面,下水救了宋意珠上来,为着这个,申含秋也不会理我的。”   苏昭仪冷笑道:“婚姻大事,是你们自己说了算么?到头来,还是得皇上作主的。”   景世炎听着苏昭仪这话,似乎要去禀了皇上,让皇上给他赐婚,让他娶了申含秋,一时也变色道:“母妃,您要为我好,就别这样做!”说着拂袖而走。   这天晚上,宋意墨做了许多梦,梦中一直被景世丹各种欺压,醒来时心中郁闷,待洗漱完毕,喊进青梅问道:“那件衣裳干了没有?”   青梅答道:“昨晚南风,衣裳又薄透,却是干了。”   “拿进房挂起来。”宋意墨吩咐着,自己下地去找鞭子,待青梅拿了衣裳进房挂起来时,她便朝衣裳甩鞭子,一边甩一边骂道:“禽兽,叫你狂,叫你狂!”   青梅见宋意墨样子凶狠,不由缩了缩肩膀,悄悄退后两步,待宋意墨打得累了,这才上前接了鞭子搁起来,又扶着宋意墨坐下,小声道:“小侯爷,传早膳好吧?”   宋意墨挥完鞭子,心头畅快了一些,答道:“不用传了,我过去跟阿娘一起用早膳。”   青梅忙又服侍宋意墨换衣,收拾一番,另给他梳了头,这才扶他出房。   宋意墨甩开青梅的手,笑道:“我又不是病了,何须这样紧张?”   “小侯爷这样,比病了更令人紧张呢!”青梅低低答道。   走廊前,画眉侍立着,眼睁睁看着青梅和宋意墨亲昵说话,心中妒恨交加,只暗咬牙。   惠王府中,景世丹一早起来,却是打了几个喷嚏,他扶着头道:“谁在骂本王?”   小内侍念安上前服侍景世丹穿衣,一边道:“没准是别人在想念惠王殿下呢!”   “本王觉着,极可能是宋意墨那个小子在咒本王!”景世丹说着,想起昨儿的事,又哼哼道:“那小子狗胆,扒了本王衣裳。有朝一日,本王定然要扒一扒他的衣裳,叫他痛悔昨儿做的事。”   念安不敢再接嘴,只小心给景世丹系着衣带。   景世丹低头看了看念安,突然发现念安眉清目秀,站在身前只够到自己肩膀,一时腾手搂过念安,把他按到床边,压上去嗅了嗅,很快摇头道:“人家十二岁,你也十二岁,怎么人家身子骨柔柔软软,身上还有异香,你就硬板板,还有汗臭呢?太令人失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笑眯眯更新了! ☆、第 18 章   这么一早上,心神不安的,还有宋意珠。昨儿发生那样的事,她一晚睡不好,思想着,若果景世炎就此放手,不再跟景世丹抢夺自己,那么,自己怎么办呢?   青杏服侍宋意珠洗漱完毕,梳了头,换了衣裳,便要去传早膳。   宋意珠拦住道:“不必传了,一晚下来,阿娘应该有话要跟我说的,现下也该有人过来请我了。”   她话一说完,果然有丫头进来道:“大小姐,紫夏姐姐来了,说是夫人请您过去一道用早膳。”   青杏一听,不由笑道:“大小姐料事如神呢,说夫人要请您过去,紫夏果然就来请了。”   宋意珠苦笑道:“这是因为我了解阿娘,自然料得准,那些不了解的,未必能料到对方如何做。”说着起身,领了青杏出门。   罗夫人正和宋意墨说话,见得宋意珠来了,便吩咐开膳。   母女三人用完早膳,漱了口,待丫头端上茶来,又各各退下去,这才提起正题。   罗夫人道:“昨儿发生这样的事,按理来说,顺王会让人来提亲,但是我们也要防着事情不顺。”   宋意珠叹道:“阿娘,顺王殿下这般做,不过想和惠王殿下抢夺我,不让惠王殿下得到我而已,现发生这样的事,惠王殿下为了面子,定然会搁开手的,顺王殿下见此,还会来提亲么?”   罗夫人道:“顺王殿下生母不过一个昭仪,外祖父又是商户,纵他舅舅争气了,现下职位也是不高,观此种种,你这个侯府嫡长女,配他也是足够的,且他一心要让惠王殿下难过,娶了你在惠王殿下跟前扬威,不是更好么?如今要防的,是苏昭仪另有想法,或者是单老夫人另有想法,拦着顺王殿下,不让他来提亲。”   宋意墨站起来踱步道:“为防万一,也只好通过展公公,让顺王殿下救起阿姐这件事,传到皇上耳边了。皇上若果记着阿爹当年的功劳,没准会成全此事。同时,为着此事,也会顺道划掉侯府入宫人选,一举两得。”   宋意珠听得此话,眼睛渐有光采,道:“这却是一个好办法。”   宋意墨见罗夫人和宋意珠都同意这个法子,便道“如此,我尽快联系展九,让展九设法子通知展公公。”   这么一会,单老夫人却是设了法子进宫求见苏昭仪。   苏昭仪在宫中位份虽低,却因肯大把撒钱,人缘还不错,所以单老夫人并没有等多久,就有人来领她去见苏昭仪了。   苏昭仪一见单老夫人,就知道她是为昨儿的事来的,一时道:“阿娘,世炎一心要娶宋意珠,这事儿可不好办。”   单老夫人急道:“如今这形势,顺王殿下不去就长信公主,却要娶什么宋意珠,这是置自己于不利地位啊!”   苏昭仪道:“我何尝不知道?太子虽顾及兄弟情,但皇后娘娘她一向当我们眼中钉,将来有什么,我们这些人便只能任其鱼肉了。至于姜贵妃,她有娘家支撑一些,或者还能保全自己。若世炎肯靠拢长信公主,有长信公主在,我们也有靠山,可世炎他……”   单老夫人一握苏昭仪的手,低了声音道:“太子是因为长信公主支持,才有今日,若顺王殿下当了长信公主的女婿,有长信公主支持,则……”   苏昭仪意会单老夫人的话,示意她不必再说,一时抚着胸口道:“阿娘,成王败寇,我只怕连累苏家。”   单老夫人道:“自打你进宫,育了顺王殿下,我们便知道,这一生,不可能太平了。顺王殿下不争取,将来也只有任人践踏,苏家一样会被连累。”   苏昭仪咬咬牙道:“我会设法子,让人把惠王属意宋意珠的事传到皇上耳边,另外,长信公主那儿,也会想法子见上一面。”   单老夫人见苏昭仪这样说,方放下心来。   隔几天,景南天便无意间听了一耳朵景世炎英雄救美的故事,他正要唤人来问,却又无意再听闻另一耳朵景世丹属意宋意珠的故事。   “嗬,有趣了!”景南天背负着手在御书房中站了站,转头吩咐一个侍卫道:“调查一下宋意珠,看看她是何方人物?”   侍卫应了,自去调查不提。   宋意珠是镇武侯嫡长女,她又经常随罗夫人出席各种宴会,要调查她,也不须多花时间。侍卫很快就调查到宋意珠的事,这一晚进宫禀报,至于景世丹和景世炎在长信公主府争着下水救宋意珠的事,更是说得详尽。   待侍卫禀报完毕退下去,景南天才轻哼一声道:“宋家小姐倒有手段,这是非当王妃不可了?”   宋意珠方面,一直等不到景世炎的动静,不由煎熬,跟罗夫人道:“阿娘,如今怎么办?”   罗夫人道:“静观其变,别心急!”   宋意墨也怕事情有变,又联系展九问了一问。   展九道:“皇上听了这件事,却没有动静,连展公公也猜测不出皇上是何心思。”   宋意墨问不出什么,也颇心焦,待送走展九,便进去见罗夫人道:“阿娘,大姐是被申含秋推下水的,咱们却没有说什么,论起来,长信公主欠着咱们一个人情呢!阿娘找个时间求见长信公主一面,若长信公主肯为咱们说一声,大姐跟顺王这头婚事,便有眉目了。”   罗夫人眼睛一亮道:“我马上去求见长信公主!”   长信公主听闻罗夫人求见,便令人快请。   罗夫人见了长信公主,问候过,这才道:“这番求见公主殿下,其实是有一事相求,只望公主能帮一把。”   长信公主亲切笑道:“夫人请说!”   罗夫人便红了眼眶道:“意珠上回赴公主的寿宴,回府后,先是生病,后又心结难解,此事委实是……”   长信公主微微一皱眉,很快道:“上回之事,确实是含秋太胡闹,我已罚了她。令千金如若还有不适,我帮她请宫中御医到侯府诊断如何?”   罗夫人忙忙道:“公主,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意珠她,其实是因为被顺王殿下抱了抱,发誓非君不嫁。但顺王殿下一直没有动静,她便……。我怕意珠想不开,无奈之下只好来求公主一回,希望公主看在过世的侯爷面子上,帮我们一把。”   长信公主有些意外,只略一沉思,便道:“宋小姐毕竟是在我们府落水的,又是含秋胡闹所致,这件事,我自要帮忙。”   “谢谢公主殿下!”罗夫人大喜过望,忙站起来行礼。   长信公主虚扶一把,笑道:“夫人不要高兴得太早,万一不成,夫人也不要怪我。”   “公主出马,焉会不成?”罗夫人笑道:“谁不知道,皇上最听公主的话呢?”   “夫人这话,在这儿说说便可,在外头这样说,可会给我招麻烦。”长信公主皮笑肉不笑看罗夫人一眼。   罗夫人一惊,这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一时老脸暗红,陪笑道:“是我失言了。”   长信公主“嗯”一声,端茶送客。   送走罗夫人,长信公主这才冷笑一声道:“怪不得被含秋推下水后,一直不来哭诉呢,原来为着这个。”   海棠小声询问道:“公主殿下真要帮侯府夫人么?”   “当然要帮。不过,不是帮顺王娶宋意珠,而是帮惠王娶她。”长信公主一张脸乍阴乍晴,道:“含秋不是喜欢缠着惠王么?只要惠王娶了王妃,含秋便也能死心,等着嫁太子了。”   海棠道:“听闻姜贵妃跟侯夫人有仇怨,若是惠王娶了宋意珠,便有好戏看了。”   长信公主道:“皇上不是最喜欢惠王么?等惠王府好戏连场时,不知道皇上还会不会一如既往喜欢惠王?”   罗夫人方面,因为长信公主这句承诺,却是松了口气,待回了府,跟宋意珠和宋意墨说完,便道:“都别操心了,静等着好消息罢!”   宋意墨从罗夫人房中告退出来时,却见长禄匆匆来见,便问道:“什么事?”   长禄压了声音禀道:“小侯爷,小的今儿见温姨娘出府,便留意了一下,发现温姨娘悄悄去了三井里,小的心里奇怪,想着小侯爷吩咐过的话,索性就悄悄跟过去瞧了瞧,看看温姨娘究竟去做什么?小侯爷猜猜,温姨娘去做什么了?”   宋意墨举掌,直接扇在长禄头中,笑骂道:“快说,这是本侯爷慈悲,要是换了主子,早拉你下去打板子了,还听你这儿卖关子呢?”   长禄这才笑嘻嘻道:“温姨娘见的,是原先隔壁那位举子余青。”   宋意墨极是意外,温氏偷偷摸摸见余青作什么呢?   长禄又道:“小的又多一个心眼,打听了余青的事,听闻,余青是江南人,母亲是江南织造局的绣工,他这回上京赶考,却是落榜了,因无脸回乡,经由同乡介绍,却是进了京城织造司的分司处当了一名小帐房,想借着京城这地儿攀一攀贵人呢!”   宋意墨点点头道:“温姨娘见余青的事,别张扬,你继续盯着温姨娘,有什么动静就来跟我说。”说着赏了长禄一个荷包。   长禄谢了赏,笑嘻嘻下去了。   宋意墨摸着下巴,看来,温姨娘进侯府时,也怕被人算计,因而留有后着?而这后着,跟余青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求花花哪! ☆、第 19 章   隔两天,宋意墨到织造司分司处时,特意挑时间逛到了账房,账房总管见是宋意墨,知晓她是镇武侯府的小侯爷,又助着曲鸿办理织造司诸事,地位不凡,忙忙就领人过来行礼,笑问道:“小侯爷有什么吩咐?”   宋意墨摆手道:“你们忙你们的,我只是过来瞧瞧而已。”说着看多禄一眼。   多禄眼睛溜了一圈,不见余青的人影,略略诧异,明明问得真切,说是来织造司做小账房的,怎么不见呢?他正寻思,就见得厚重的帘子被揭开,余青捧着账薄走了进来。   账房总管一见余青,忙示意他给宋意墨行礼,又介绍一句道:“小侯爷,这位是新来的账房余青。”   余青一听宋意墨的名头,马上知道这是宋意婵的弟弟了,一时脸上带笑,恭谨行礼道:“见过小侯爷!”   宋意墨点点头,随意问道:“余账房是哪儿人?”   “在下江南人。”余青忙答了一句。   “江南不错。”宋意墨敷衍似的说一句,便不再理余青,只和账房总管说话,说得几句,便领着多禄走了。   出了账房门,宋意墨若有所思,隔一会问多禄道:“我以前见过这位余青么?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   多禄笑道:“小侯爷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他先前哪有福份见小侯爷?”   宋意墨沉吟一下道:“或者真见过也未定,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罢了!”   说着话,便到了前头,却有人来禀道:“小侯爷,惠王殿下来了,在会客厅中坐着,让小的来请小侯爷过去相见。”   惠王殿下来了?宋意墨一下握紧了拳,上回被他扔下水,后来又……,哼,此仇不报非君子。   景世丹在会客厅中喝了一会儿茶,便见下人匆忙领着宋意墨来了,他一笑,挥手道:“本王和小侯爷有话要说,你们都退下罢!”   众人不敢相违,行了礼,纷纷退下。   多禄看宋意墨一眼,见宋意墨点头,便也跟着退下了。   “你这个长随倒忠心,本王说话,他居然不理,只顾看你眼色。”景世丹看宋意墨道:“看来,你们镇武侯府也是有几个忠心仆从的。”   宋意墨待景世丹说完,便问道:“不知道惠王殿下此来,有何见教?”   “也没什么见教,就是想你了!”景世丹双眼灼灼道:“本王原以为自己是属意你家大姐的,可那天尝了你一口之后,发现呢,本王其实是属意你这种的。”   禽兽!宋意墨心内痛骂,嘴里却道:“惠王殿下真会开玩笑。”她说着,想及那天形状,一张小小俏脸不受控制的浮起两朵红云。   景世丹目不转睛看着宋意墨,嘿嘿,这小子红脸了。也怪不得本王心痒痒想见他,看他这模样儿,可半点不输人家女娇娥,做一名娈童,他绝对合格。   宋意墨自己也诧异,从前被人取笑几句,轻易不会动容的,现下是怎么了,不过几句调笑,脸上怎么就发烧了呢?   景世丹见宋意墨垂眼避开他的视线,莫名有一种娇怯的姿态,止不住又多看几眼,看完才道:“今儿过来,确实有事找你。”   宋意墨听得景世丹语气正经了一些,复又抬头道:“惠王殿下请说!”   景世丹展开手里折扇挥了挥,道:“你可知道,长信公主在皇上跟前提及,说侯夫人上门求她,让她在皇上跟前美言,成全你家大姐和本王的婚事?”   “什么?”宋意墨大吃一惊,大姐要是嫁给惠王,姜贵妃凭着婆婆的身份,还不拿捏住大姐,让大姐不得翻身?   景世丹道:“本王听到这个消息,可比你更吃惊。不错,本王先前是属意你家大姐,但你家大姐都让别人给抱过了,本王哪能不介意?再者,你家大姐之前一直冷待本王,怎么可能突然想嫁本王?就是长信公主之言,也颇可疑。因想着此事跷蹊,这才来问你。”   宋意墨脸色颇难看,半晌道:“我阿娘上门求长信公主,求的,是让皇上给顺王殿下和我家大姐赐婚,长信公主当场应承我阿娘了。没想到她会传错话。”   景世丹双手合上折扇,站起来道:“明白了,这是长信公主在捣鬼呢!你们所托非人啊!”   宋意墨见景世丹似乎要走,便拦住道:“哪么,惠王殿下准备如何应对呢?”   景世丹手一伸,捉住宋意墨的小手,轻轻一抚道:“嘿,又白又嫩,像水豆腐。”   宋意墨使劝抽回手,冷着脸道:“请惠王殿下尊重些!”   景世丹摇摇头道:“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惠王殿下愿意帮忙?”宋意墨意外。   景世丹笑吟吟道:“这样,你来亲本王一下,本王就帮忙扭转形势,让皇上给你家大姐和顺王赐婚,皆大欢喜。”   宋意墨脸色又阴了下去,暗骂道:好个禽兽!   “怎么,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你等着做本王的小舅子吧!”景世丹突然近前一步,在宋意墨头发上嗅一口,喃喃道:“发丝一样香喷喷,不错!”   宋意墨俏脸涨红,后退一步,攥紧了拳头,转瞬又压下怒火,抬头道:“惠王殿下办成了此事,我就亲惠王殿下一口又何妨?”   “哈哈,讲价还价呀?若本王办成了此事,那时你是顺王的小舅子,有顺王撑着,你不找借口避开本王才怪?本王还能指望你来亲一口?”景世丹笑咪咪看宋意墨。   宋意墨心下迅速权衡,狠狠心道:“好,我就听从惠王殿下的。”不就亲一口嘛,就当作亲家中的小狗好了。   景世丹眼中笑意止也止不住,他缓缓坐回椅子上,嘟起嘴道:“要亲这儿,而且,这一口,必须亲得本王满意才算数。”   这个天杀的变态禽兽啊!宋意墨虽则狠下心,决意作出牺牲,但只一挪步,又极其不甘心。   景世丹催促道:“快点,本王还要赶回去呢!”   宋意墨甩甩头,走上前,双手撑到椅子扶手上,看牢景世丹双唇,缓缓俯下头。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 ☆、第 20 章   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幽幽异香袭鼻端,景世丹心口莫名一跳,有些异样感觉,眼睛半眯起,等着那销.魂的一触。   宋意墨近了景世丹双唇,却没有亲下去,转而俯到他耳边,一字一句道:“我等着做惠王殿下的小舅子!”说完即站直身子,飞速离去。   “这小子!”景世丹站起来要去追,又止了脚步,皱着眉头道:“太狡猾了,居然敢戏弄本王,哼!”   这儿毕竟是织造司分司处,曲鸿又是长信公主的人,和宋意墨在这儿闹出什么,肯定会传到长信公主耳中,进而传到皇帝耳中,景世丹想到这里,便不打算跟宋意墨纠缠,他很快回了惠王府,召了季布说话。   季布道:“惠王殿下,长信公主明知道您跟顺王殿下不和,这个时候却偏要搀合进来,其意自明。她一心向着的,依然是太子殿下。现下若因宋意珠之事,让顺王殿下和你再次不和,争斗不休,得利的,便是太子殿下。”   景世丹双手抱胸,点头道:“长信公主在父皇跟前提及,说什么本王纠缠宋意珠长达几年,而世炎不过下水救了宋意珠一回,论起来,本王才是痴情一片云云。父皇听了这话,还不知道会如何决断呢?”   季布道:“惠王殿下若娶了宋意珠,便如了长信公主之意,万万娶不得。”   景世丹道:“本王先前确实是属意宋意珠,可世炎既然也喜欢她,本王相让一把又如何?”   季布颇疑惑,“惠王殿下先前可是一心要得到宋意珠的,现下这是……”   景世丹笑着把自己见到宋意墨的事说了,道:“他说了,等着做本王的小舅子呢!本王却不想如他的愿。”   季布瞪圆了眼,惠王殿下平素虽有谋略,但这回做事,也太过儿戏了。且也本末倒置了,这事儿要知意的,不是皇帝的态度,姜贵妃的态度,长信公主的态度么?怎么去计较一个小侯爷的态度了?   宋意墨那头,一回府就去见了罗夫人,说了景世丹见她的事,却略去景世丹调戏她的经过。   罗夫人听完,大惊失色道:“长信公主欺人太甚了!她不想帮,直接拒绝便可,何必这头应承了我,那头却帮个倒忙。她明明知道我跟姜贵妃不和,这回是要推意珠进虎口呀!”   宋意墨安抚罗夫人道:“阿娘,惠王殿下先前是属意大姐没错,可他明知道我们不愿意大姐嫁他,还跑来跟我透露此事,说明,他现下也不想娶大姐了。嫁娶双方都不愿意,双方一起使力,此事自然不能成功。”   罗夫人一想也是,稍稍松了口气,叹息道:“千算万算,算不到长信公主会出卖我。她这是要干什么呢?”   宋意墨听得罗夫人此话,脸色突然一变,张嘴道:“阿娘,我知道了。太子妃虽亡了,但长信公主还有二女儿申含秋呀!她只须把申含秋嫁与太子,便能如前一样,稳坐未来皇帝岳母之位。有了她支持,太子之位也一样如前稳固。”   罗夫人也明白过来,“也是说,长信公主要借着意珠之事,让惠王殿下和顺王殿下撕破脸,明争起来,借此贬低他们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再次抬高太子贤良的名声?”   宋意墨道:“正是这样。只是我们晓得这样想,惠王殿下也定然晓得这样想,为此,他才会透露此事让我知道。”   罗夫人忧愁起来,道:“惠王殿下搁开手,顺王殿下可能也会搁开手,如此一来,意珠怎么办?惠王殿下属意她的事,传得满城风雨,顺王殿下救她之事,一样传得人尽皆知,除了这两人,京城再无人敢娶她了。这回跟顺王殿下的婚事不成,意珠只怕出嫁无门,这一生就要白白被毁了。”   宋意墨也托着头苦恼,一时叹息一声道:“此事,还须得让大姐知道,省得别人传话,传错了意思,大姐心中憋气,烦恼更甚。”   罗夫人点头,扬声喊进紫夏,让她去请宋意珠过来说话。   宋意珠住的地方离罗夫人住的地方极近,很快的,她就到了。   罗夫人待紫夏上了茶,又退了下去时,这才把事情跟宋意珠说了。   宋意珠听得脸色煞白,恨恨道:“若不是申含秋推我一把,何至于这样被动?”   宋意墨心中一动,问道:“大姐,你跟申含秋有旧怨?”   提起这个,宋意珠也奇怪呢,答道:“并没有,之前虽有见面,不过略点头,又不深交,也从没有说过她什么坏话,更没有得罪过她,实在想不出她因何要害我?”   宋意墨突然想起,那日自己赶过去时,一手抓住景世丹的手,阻止他下水救宋意珠,而抓住景世丹另一只手的,便是申含秋了。因推论道:“会不会是,她爱慕惠王殿下,而惠王殿下又爱慕大姐,她便不忿,决意要破坏此事?只要大姐在众人跟前出丑,被别人下水救起,惠王殿下顾着面子,自然不会执着大姐了。”   宋意珠闻言,回想申含秋的言行,也觉着宋意墨的推论有道理,一时气道:“怪不得了,好狠毒的心肠。”   宋意墨眼睛亮了起来,道:“申含秋搞这么多事,一旦听到惠王殿下有可能娶大姐,定然不甘。”   罗夫人也有了笑意,道:“对,申含秋虽娇纵胡闹,但太后娘娘最疼她这个外孙女了!她出马,去跟太后娘娘撒娇求告,惠王殿下和意珠的婚事,必然不成。”   宋意墨马上道:“大姐,你跟罗芳溪不是闺蜜么?且通过她,让她帮你约申含秋见一面,把事情摊开来说一说。”   宋意珠点头道:“好,就这样办!”   同个时刻,申含秋却在房中摔杯子,吼道:“阿娘要撮合惠王和宋意珠?好,很好,太好了!”   红罗在旁边道:“二小姐,只是传闻而已,未必是真的。”   申含秋道:“我今儿进宫,听皇后娘娘提起,可是听得真切,还能有假?”   红罗一下息了声气,不知如何相劝了。   申含秋冷笑道:“从前,阿娘明知道大姐身体弱,并不适合嫁人,她还是硬把大姐嫁给太子了。如今,她明知道我心中属意的,并不是太子,她又硬要让我嫁太子。她只顾自己,何时顾过我们了?这回,我绝不让她如愿!”   作者有话要说:  出去玩了,回来比较晚,更新也晚了。 ☆、第 21 章   罗芳溪今年十五岁,是罗宰相的爱女,因其才貌出色,每碰宴席,常被人拿来跟宋意珠比较,时间一长,她和宋意珠之间便也惺惺相惜起来。且罗夫人娘家和罗宰相之间,虽不是同枝,论起来却是同宗,有着这层关系在,罗夫人便也把罗芳溪当了世家侄女来看待,非常赞成宋意珠和她交往,慢慢的,罗芳溪和宋意珠便成了闺蜜。   而罗芳溪的母亲申夫人,和长信公主的夫婿申庭家里,三拐四拐论起来,又有一层亲戚关系在,因此,真要较真起来,罗芳溪能算是申含秋的表姐。   宋意珠想约申含秋见面,找罗芳溪去张罗,罗芳溪自然不能拒绝。   罗芳溪也聪慧,约申含秋到罗家一聚时,并没有说是宋意珠要见她,只说是得了新奇东西,特意请表妹过来品鉴一番。   申含秋眼界高,闺蜜极少,能说得来的,不过一两人,罗芳溪是其中之一,现罗芳溪相邀,她虽觉不寻常,却也不相拒,一口应了,如期到了罗家。   宋意珠一早就到了罗家,待听得申含秋来了,一时松了口气。   申含秋进了罗芳溪的房中,一眼见得宋意珠也在座,想及长信公主要撮合景世丹和宋意珠的事,一张脸瞬间沉了下去。   罗芳溪见状,怕未及说开,申含秋就拂袖而走,便急急道:“含秋,意珠不想嫁惠王,因托了我,请你来见面,大家商议一下要如何避了此事。”   申含秋闻言,心念急转,忆起宋意珠之前冷待景世丹种种,也有些相信宋意珠确实不愿意嫁与景世丹,一时脸色稍霁,顺着罗芳溪的指引坐了下来,开口朝宋意珠道:“惠王有哪点不好,你就这样不待见他?”   宋意珠苦笑道:“我不过没落侯府的小姐,哪儿有资格嫌弃惠王了?好不好的,全在长辈一念之间罢了!申小姐也知道,我阿娘和姜贵妃不和,若我嫁了惠王,那时做了夹心饼,一方是娘家,一方是婆家,从此无宁日。我阿爹早亡,全靠阿娘拉扯我们长大,我不愿阿娘伤感,更不愿将来为了婆婆,冷落了阿娘。申小姐,我无论如何,是不会嫁惠王的。只想来想去,此事也唯有申小姐能帮我一把,因此来求申小姐一回。若申小姐肯助我,我将来有能力,定然报答申小姐相助之恩。”   申含秋听宋意珠之言,不像作假,但她又哪会轻易答应?一时嘴里道:“宋小姐如何确定,我就会帮你了?”   罗芳溪见申含秋和宋意珠话题已打开,便朝她们颔首,站起来笑道:“你们慢慢谈,我出去给你们泡茶。”   申含秋和宋意珠齐齐道:“正要试试你亲手泡的茶。”   罗芳溪一笑,退了下去。   帘子一动,罗芳溪身影消失在帘外,宋意珠便直接对申含秋道:“明人跟前不说暗话,申小姐推我下水,难道不是要让我在惠王跟前出丑?但这么一推,却不是申小姐想看到的结果,申小姐甘心么?”   申含秋心事被宋意珠看破,不由沉默了一下。   宋意珠看定申含秋道:“申小姐,你助我,便是助你自己。且我若能嫁得顺王,得了机会,没准也能回助你,让你得偿心愿。论起来,我一个未嫁姑娘,说这些话,是没羞没燥了,但我若不设法,难道等着嫁惠王,痛苦一生么?”   申含秋心中一动,寻思:是的,我若不设法,难道等着嫁太子,痛苦一生么?   宋意珠见申含秋虽不答话,神色却松动了许多,便又道:“还请申小姐帮这个忙,我必不会忘记申小姐的恩德。”   申含秋见宋意珠低声下气相求,心中略畅快,抚着手腕上的珠串,一颗一颗数过去,数到第二遍时,便抬头道:“好,我且帮你一回,但你也要记得今日说过的话,他日我让你做事,你不能推托。”   宋意珠心下一喜,忙应了,又站起来,矮身福了一福。   申含秋摆摆手,这才扬声朝外间喊道:“芳溪,茶呢?”   “来了!”罗芳溪端着茶应声而进,笑吟吟道:“且试试我泡茶的手艺!”   宋意珠和申含秋各接了茶,呷一口道:“果然好手艺呢!”   另一厢,罗夫人却去苏府拜见单老夫人。   看看丫头上了茶,单老夫人便挥退丫头,笑道:“夫人今日特意前来,有什么要紧事么?”   罗夫人也不寒喧了,把长信公主想撮合景世丹和宋意珠的事说了。   事涉长信公主,单老夫人听得极仔细,听完大为吃惊,此等重要的信息,不是由苏昭仪来告诉她,而是由罗夫人来告诉她,也是说,苏昭仪现下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了。   罗夫人看着单老夫人微讶的表情,便故意道:“莫非老夫人还不知道这件事?”   单老夫人避而不答,反问道:“夫人来告诉我此事,意欲何为?”   罗夫人意味深长道:“却是想告诉老夫人,长信公主撮合惠王和我们意珠,意思很明显,她依然是偏向太子的,她家的女儿,只会做太子妃,不会做王妃。”   单老夫人心下翻腾,微微垂眼,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道:“就算是这样,这件事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眼见单老夫人滴水不进,罗夫人索性道:“若待惠王娶了我们意珠,太子再娶了申含秋,顺王殿下又有什么好处?”   单老夫人听罗夫人直言了,这才道:“哪依夫人之意呢?”   罗夫人道:“说句大不敬的,昭仪娘娘在宫中这些年,又育了顺王殿下,却连一个妃位也没挣上,可想而知,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了。她所能依托的,不过顺王殿下。但顺王殿下年纪轻,没能建立功绩,想谋一头十全十美的婚事,并不易。而我们意珠呢,这些年助着我打理府务,表现出擅筹谋,晓轻重的个性,正是一个能辅佐夫君的女子。……”说到这里,她便止了话。   单老夫人抬眼看着罗夫人,良久才说出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 ☆、第 22 章   “夫人说的,我何尝不知道?但此事确实由不得我作主。”章老夫人一脸为难。   罗夫人点点头道:“既如此,我便等着当惠王殿下的岳母便是,为了我和姜贵妃一点旧怨,这样上赶着求你家,失礼了。”说着站起来告辞。   罗夫人把宋意珠培养成这样,临了婚事却要上赶着求人,在她来说,是千不愿万不愿的,可不上门见单老夫人一面,万一申含秋那儿求动了太后娘娘,待太后娘娘召苏昭仪去问,苏昭仪一个想不通坏了事,那时两头没有着落,宋意珠还真的出嫁无门了。   单老夫人见罗夫人抬步就要走,忙忙站起来拦住,笑道:“夫人,我虽不能作主,却能劝一下昭仪娘娘,让昭仪娘娘去求太后娘娘,有太后娘娘出面,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说着拉罗夫人坐下。   稍迟,罗夫人才从苏府告辞出来。   罗夫人才回到侯府,宋意墨便迎了出来,扶着罗夫人进去,待她洗脸净手,换了衣裳,坐到椅子上,宋意墨才道:“看阿娘这神色,似乎有好消息呢?”   罗夫人挥手让丫头下去,这才长长吁口气道:“单老夫人虽难缠,到底有决断力,稍一明白局势,就答应进宫劝说苏昭仪,让苏昭仪寻机去求太后娘娘,以成全顺王殿下和意珠的婚事。”   宋意墨听得此话,也松了一口气,笑道:“在皇上眼里,苏太爷是商户,苏家一家子,就全是商户,再不能摆脱这个印记。苏家挤不进权贵圈子,苏昭仪又挣不上一个妃位,顺王殿下虽有封号,好死不死,那封地却贫瘠,这么样的,在娶妃一事上,就不可能顺意了。现长信公主已是做出姿态,申含秋虽体弱,虽娇纵,但不会等着做王妃,单老夫人应该也明白过来,顺王是没有机会娶申含秋的,如此一来,顺王想娶一个能助得他的女子,也殊为不易。咱们侯府虽没落,但眼看我已渐长成,又在织造司分司处挂职,且大姐又是一个能干的,论起来,是一个不坏的对象。单老夫人成了精的,没理由不跟咱们联手。”   罗夫人摸摸宋意墨的头道:“你年纪还小,此事过后,且放松些,也别整天绞尽脑汁想这些了。阿娘怕你思虑过多,长不高啊!”   宋意墨笑道:“阿娘,姜贵妃一日未除,我一日不能恢复身份,就一日不敢放松,一旦放松,就怕祸事纷至而不自知。”   罗夫人眼中含了泪,再次摸摸宋意墨的头,低声道:“你阿爹造的孽,却要叫你们来承受。”   宋意墨拿下罗夫人的手,轻轻握住道:“阿娘,阿爹已亡故,不必再怨他了。这些年虽提心吊胆,到底也过来了。待完了大姐的婚事,二姐和三姐的婚事也顺利起来,一切,会如我们所愿的。”   罗夫人点头道:“反过来想,若你几个姐姐皆能嫁得贵婿,这些年的谋划和辛苦,也不算白费。”   母女说着话,帘子微动,脚步声响起,紫夏在外禀道:“夫人,小侯爷,大小姐回来了!”   紫夏话音一落,宋意珠就揭帘而进,含笑道:“阿娘,阿弟!”   宋意墨一瞧宋意珠这神色,便也知道她说动申含秋了。   宋意珠落了座,待紫夏端上茶,又退下去时,便搁了茶杯,把自己见申含秋的经过说了。   罗夫人和宋意墨听完,都现出喜色,双管齐下,不信这回事情还会拐弯。   那一头,申含秋回了府,在房中托腮沉思良久,决定第二天就进宫求见太后娘娘。   康太后出身小户之家,待景南天打得天下,接了她到京城当太后娘娘,眼看着一拨一拨的人朝她下跪,年节又一拨一拨的人进宫请安问礼,她不习惯之余,更被闹了一个不安生,后来便请绝一切请安,甚至不要皇后等人晨昏定省,只在宫殿内吃斋念佛,给景南天祈福。   康太后有了年纪,便百般疼爱孙儿孙女,没事儿也会让人喊了孙儿孙女进宫说话,一众孙儿孙女中,却又最疼爱申含秋这个外孙女。这天一早起来,听人来禀报,说申含秋进宫来了,她便是一喜,笑道:“含秋孝心啊,前几天进来陪我说话,今天又来了。”   申含秋进了长春殿,请安毕,逗着康太后说笑一会,这才提起景世丹和景世炎相争宋意珠之事,说完道:“因着世炎哥哥下水救了宋意珠,当众湿淋淋抱过了,宋意珠贞烈,便说除非世炎哥哥娶她,否则宁愿一死了之。可不知道谁传错了话,听闻皇帝舅舅想把宋意珠赐婚给世丹哥哥……”   申含秋在长春殿陪康太后足足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这才告退出殿。   另一头,单老夫人却是进宫见了苏昭仪。   待单老夫人告辞出宫时,苏昭仪看看天色还不算晚,便去求见康太后。   康太后今早听了申含秋的话,本想召见周皇后,现一听苏昭仪求见,想着苏昭仪是景世炎的生母,召她问问也一样,便令人传唤了苏昭仪进去。   苏昭仪这番见康太后,便塑造了一众人想棒打景世炎和宋意珠这对苦命鸳鸯的悲剧故事。康太后听完,印证申含秋的话,便信了一大半。   稍迟,苏昭仪告退,康太后便令人去看看景南天得空儿没有。   景南天听得康太后想见他,自然搁下手头的事,赶到长春殿请安。   康太后忆起往昔,感叹道:“那时节,宋侃也就七八岁,天天往我们家蹿,你指东,他往东,你指西,他往西。后来打天下,他可是拼了全力助你。记得当时为着帮你借粮之事,他欠了徐全一个人情,不得已答应徐全,娶了徐全的妹妹为妻。后来你们打进京城,你登了皇位,他们这些开国功臣也封了大官,于是乎,你们就忙着纳美妾换老婆。你赏给宋侃两个美妾,可徐氏打杀了那两个妾,夫妻就生隙了。后来你又怂恿宋侃休妻,让他再娶。也是徐氏无所出,给了宋侃借口,居然说休就休了。宋侃休了徐氏,却是看中了姜氏,打算上门求亲,不想一打听,却得知你赞赏过姜氏一句,他不敢和你争女人,马上退缩,改而到罗家提亲,娶了罗氏。之后,宋侃陪你秋狩,被黑熊袭击,丢下罗氏和一大家子,就这样去了。”   都说帝皇无情,景南天登位多年,渐渐已忘却当年并肩作战的那些兄弟情,一颗心硬如石头,可现下听康太后忆起当年他和宋侃点滴,不由也伤感起来,道:“阿侃死得太早了。”   康太后感叹道:“宋侃虽然死了,他还有老婆和孩子呢!你就不晓得照顾一些?儿啊,你虽然做了皇帝,但也不能尽数忘却旧事。当年你还没做皇帝,虽艰苦,却有几个知心之人,平时也笑意频频。可现下富贵了,没了知心人不说,还整天算计来算计去,何苦来?”   景南天道:“阿娘教训的是。”   康太后脸色稍缓,道:“宋侃大女儿宋意珠,我也见过的,却是才貌双全,她配世炎,就极好。”   景南天登位后,对臣下虽比从前刻薄,但对康太后,却是一如即往孝道,闻言道:“阿娘既然赞她好,她自然是好的。儿子就听阿娘的话,给她和世炎赐婚。”   从长春殿出来,景南天且不忙回御书房,却是摆驾到了姜贵妃的如秀宫。   当年,他登位后没多久,困在深宫觉得闷,因听得佛诞节时,有许多大家闺秀会到寺中礼佛,就和宋侃等人商议,想便衣出访,到寺中偷看大家闺秀。那时节宋侃等人年轻,也还喜欢胡闹,闻言非便不拦阻,还兴致勃勃布置起来。   他们一行人扮成平民,偷偷溜到谙达寺中,也就是在那儿,他和宋侃一起偷看了到寺中上香的姜素芬,过后他对姜素芬念念不忘,便特意在周皇后跟前提及。周皇后最是紧惠,没多久就张罗着,帮他纳了姜素芬进宫为妃。姜素芬出身世家名门,且才貌过人,一进宫就艳压群芳,成了他的宠妃,待姜素芬产下儿子,他更是欣喜,很快晋了姜素芬为贵妃。但他从来不知道,宋侃居然也喜欢过姜素芬,还曾打算到姜家提亲。   忆起往事,景南天对姜贵妃突然重新萌生了兴趣,决意今晚要安歇在如秀宫。他领着人到得如秀宫外,摆手不让人通禀,自己负着双手,蹑手蹑脚进了殿,潜到姜贵妃房外,透过珠帘探头往里看。   姜贵妃今年三十六岁了,只保养得好,看着不过二十八九的模样,但在宫中这等美人如云的地方,她现下也就是花期未,再不能引人了。这几年,景南天渐渐不再到她殿中安歇,她也渐渐不再指望景南天的爱宠,只把希望寄托在景世凡身上,希望景世丹能为她争口气。这么几天,她隐约听得风声,说长信公主想撮合景世丹和宋意珠的婚事,她心下烦躁,却又无计可施,因连着几晚睡不好,这天午间困倦,便在榻上安歇了。   美人薄衣,睡姿撩情。景南天只看了片刻,就动了兴,揭珠帘而进,示意榻前给姜贵妃摇扇的宫女下去,他脱了外衣,伏到姜贵妃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早早更新了哟!如无意外,下午六点左右,会有二更。 ☆、第 23 章   不过两天功夫,宫中就有消息出来,说景南天重新宠爱姜贵妃,搁置从功臣府中选妃的决定。   罗夫人听到消息时,又喜又忧,喜者,搁置选妃的话,不管皇帝会不会赐婚,至少目下,自己的女儿不须进宫为嫔妃了;忧者,姜贵妃重新得宠,声势定然更壮,若果她势头压过周皇后,到时想摆布镇武侯府,自己一样无力反抗。   担忧此事的,不止罗夫人,还有周皇后和苏昭仪。此会,苏昭仪正咬牙和单老夫人道:“这把年纪了,居然还有此等狐媚手段,勾得皇上连着三天安歇在她那儿。”   之前景南天宠幸宫中年轻的嫔妃,苏昭仪并不是很担心,毕竟那些嫔妃无所出,就是位份略高些,也不能跟她这个有子的相比,可现下景南天再度宠幸姜贵妃,且极其恩宠的样子,就怕姜贵妃借机踩她。   单老夫人拉了苏昭仪的手道:“你也打听一番,她究竟使了什么法子,就让皇上重新宠幸了?论起来,你相貌不输她,年纪又小她两岁,就是装扮方面,一样是出色的,怎么就次次被她夺了彩头呢?”   苏昭仪垂眼道:“皇上草莽出身,就是喜欢这些矫情的世家女,我有什么法子?”   单老夫人叹了口气,不再提这方面的话题,转而道:“幸好皇后宽容,你得空多向皇后请安才是。”   和皇后联手,或能抵制住姜贵妃的风头。   另一头,长信公主听闻消息,不由冷笑起来道:“姜贵妃贵庚啊?若没有使手段,就能勾住皇上?她这是不想让景丹娶宋意珠,只能勾住皇上吹枕头风,吹散此事才罢了!”说着便唤进管家娘子,问道:“新采买的舞娘,教导的如何了?”   管家娘子道:“这阵便可以派用场了。”   长信公主点头道:“也好,过几天借机请皇上到府中游玩,到时让舞娘跳个舞,有了这样的新鲜货色,不信皇上还留恋那老菜帮。”   待管家娘子下去,申庭道:“你打定主意,要让含秋嫁太子了?”   长信公主冷眼道:“怎么,太子配不上你家宝贝女儿?”   申庭陪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瞧着含秋似乎不乐意这头婚事,所以……”   “所以你就陪着她颠,不顾大局是吗?”长信公主微微扬声,恼道:“我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皇上如今是宠信我们,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招人妒忌,一朝皇上如何了,那些人还不落井下石?若到时我们女儿是皇后,外孙是太子,便照样风光,有谁敢来踩一脚试试?”   申庭道:“虽如此,也得太子有这个心才是,我瞧着,他一样淡淡的。”   长信公主道:“含夏亡故,也不过几个月时间,他这会若表现出急切想继娶的行为,还是人吗?”   申庭说一句,被长信公主堵一句,只好止了话,不再出声,但心下对景世初究竟想不想娶申含秋,却还是抱着疑惑的态度。   不错,景世初知道娶申含秋的话,对自己有种种好处,但这回,他确实如申庭所猜想,对娶申含秋之事不热衷。   两年前他娶了申含夏过门,新婚夫妻,当然也有甜蜜时刻,但申含秋体弱多病,一步三喘,一年四季服药,连门也出不得,他忙完政事之后,回府还得照应申含夏,就是家务诸事,也是府中诸人包办,申含夏根本帮不了他半点忙。时间一长,景世初对申含夏,就有些不耐烦,但基于夫妻情义,他还不能露出来,待申含夏一死,他又是伤感又是愧疚,觉得自己当初对申含夏不耐烦太不应该。另一方面,他又有解脱之感,心弦莫名松懈下来。那之后,他打定主意若续娶,便要娶一个健康活泼的世家女,能与他同进同出,能与他分忧解难。申含秋虽不至于像申含夏那样体弱,但景世初实在怕了申家女,半点也不想续娶申含秋。   所谓知子莫若母,景世初的心事,周皇后也略知道一二,只是知道归知道,一想景世初娶了别人,将会失去长信公主的支持,她又担心了起来。现下姜贵妃重新得宠,眼看景世丹也水涨船高,衬的景世初这个太子有些黯然失色,周皇后便咬了牙,使人请了景世初到坤宁宫说话。   景世初听完周皇后的话,不由皱眉道:“母后让我娶申含秋?”   周皇后道:“你若不娶她,万一长信公主把她许了世丹,那时,你失却长信公主的支持,世丹手头却再添筹码,加上姜贵妃得势,万一皇上临了糊涂,改变什么主意的话,我们拿什么跟她们争?”   景世初道:“含夏故去没多久,我就是想娶,也不能这个时候提出。且,我实在不想娶体弱之人了,阿娘,你不知道儿子内外双忧时,那种无力感。”   周皇后听景世初不再硬板板喊她母后,而是亲昵喊阿娘,到底心软,叹息道:“若这样,你就想个法子,让长信公主把申含秋许给别人,只要不许给世丹就行了。”   景世初点点头道:“此事,我会跟府中幕僚商议一下。”   宫中形势微妙,各人纷纷猜测姜贵妃会否借势踩人时,景南天下了旨,给景世炎和宋意珠赐婚。   内侍到镇武侯府中宣旨时,罗夫人诸人跪在地下,百感交集。   宋意墨见来宣旨的,是展公公,护着展公公前来的,有展九等人,一时心领意会,待接了旨,自是引了展公公进内奉茶,又递上一张银票。   展公公不客气接过了,笑眯眯道:“恭喜小侯爷,不日将成为顺王殿下的小舅子了,皇亲国戚呢!”   宋意墨笑道:“以后,还要展公公多多提点的。”   “好说好说。”展公公压了声音道:“姜贵妃重新得到皇上宠爱之事,想来你们也知道了,幸亏皇上下旨,给你家大姐赐婚,这么一种时候,姜贵妃也不会动你们家,你们只管好好筹办婚事。”   宋意墨忙谢了展公公提点之言。   看看天不早了,展公公也不敢多停留,笑着告辞了。   送走展公公等人,罗夫人马上吩咐人去罗府给罗明然和郁氏报喜信,又厚赏府中之人,再集了宋意珠等人说话。   诸人到罗夫人房中时,宋意婵和宋意珮已是恭喜过宋意珠了,还调皮的喊道:“给顺王妃请安!”   经过这些努力,终于得来这个结果,宋意珠喜悦之余,免不了有些淡淡惆怅,从前以为自己长成时,媒婆会踏破门槛呢,不想到头来,却要自己去争取,才能得到这头婚事。这么一个开局,注定了,自己以后要一直争取下去,才能和顺王百年好合了。   宋意墨见宋意珠淡淡笑着,略略一猜,也半猜出她心意,一时俯前道:“大姐,并不是人人有福气做得王妃的。”   宋意珠轻声道:“阿墨,你设法见顺王殿下一面,看看他是何想法,如今下旨了,我又怕顺王殿下其实不甘愿,若这样,到底不美。”   宋意墨答道:“大姐放心罢!你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连惠王殿下都迷恋了几年,顺王殿下怎会不喜欢?”   话虽这样说,宋意墨还是答应宋意珠,尽快见景世炎一面,看看他有什么要说的。   隔得两天,宋意墨便在石将军的练武场上见到了景世炎。众人见得宋意墨来了,都起哄道:“顺王殿下,你家小舅子来了!”   景世炎一箭射中靶心,这才把弓箭交给下人,笑着拉了宋意墨到一边说话,问道:“是你家大姐有话要说么?”   见得景世炎这般,宋意墨心头一颗大石落了地,笑道:“我家大姐让我问顺王殿下,喜欢什么款式的香包?她要绣一个送与你。”   景世炎一听大喜,笑道:“现下要开始绣嫁妆了罢?再加上绣香包,会不会累坏?”   宋意墨捂嘴笑道:“顺王殿下这么快就心疼起我家大姐来了?”   景世炎嘿嘿一声道:“那是。告诉你家大姐,只要是她绣的,本王都喜欢。”他说着,见得宋意墨因进来时走得急,俏脸红扑扑,自有一股难言的清丽模样,不由脱口道:“瞧瞧你,越来越像女孩子了,要不是个子矮些,和你大姐也不差什么。”说着越凑越近,研究起宋意墨的眉眼。   “世炎,你和人家姐姐定了亲,现下又想搞人家弟弟?”景世丹的声音突然传来。   景世炎抬头一看,见景世丹快步走过来,想起自己从他手中成功夺走宋意珠,心下得意,笑道:“怎么,我和小舅子亲热说话,二哥妒忌了?”   景世丹走近些,挑眉道:“没准,他也是我的小舅子呢?”   景世炎脸一沉道:“二哥,意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你可别再胡说八道。”   景世丹坏笑道:“小侯爷可不止宋意珠一个姐姐,是不是,小侯爷?你就不准我肖想一下小侯爷的二姐或者三姐么?”   景世炎脸色转变极快,“哈”一声道:“二哥想当我妹夫?”   景世丹被景世炎嘴头上占了一个便宜,他也不以为意,只笑道:“好了,你可以走开了,现下轮到我跟小舅子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笑眯眯二更了,如果晚上有空,会码第三更。 ☆、第 24 章   景世炎如何肯走开?他笑道:“你跟小舅子说话,转个头,我一问,小舅子定然也会告诉我的,走不走开都是一样。”   景世丹不再理会景世炎,而是走近宋意墨,突然就伸手,搂在宋意墨腰上,猛然把她扛到肩膀,飞奔向前,一边喝景世炎道:“不许跟来,若不然,我就再次把他扔下水。”   景世炎怔了一怔,却依然追了上去,喊道:“你放下他!”   宋意墨被景世丹扛到肩膀上时,先是大惊,接着挣扎,眼见景世炎追来,她又怕引人围观,只好停了挣扎,反扬声跟景世炎道:“顺王殿下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不用跟来了。”   听得宋意墨如此说,景世炎再联想一下宋意墨的身份,相信景世丹也不会真对他如何,一时就停了脚步。   景世丹扛着宋意墨很快走到僻静处,把她放到地下,吐一口气道:“这回,你要怎么感谢本王呢?”   宋意墨冷眼看景世丹,表示不解。   景世丹道:“你不想你大姐嫁给本王,本王帮忙解决了这件事,求着皇上下旨,给你大姐和世炎赐婚了,此事难道不值得感谢?”   好无耻!明明是我们自己努力一番,求得太后同情,才有这个结果,他居然来揽功劳。宋意墨整整衣袖,拉拉衣角道:“惠王殿下,我们要叩谢的,是皇恩,并不是你。”   “是么?”景世丹欺前一步,俯头去找宋意墨的嘴唇,浅笑道:“本王发现,你比你家大姐有趣多了。”   景世丹衣角有檀香味,随风袭入宋意墨的鼻端,这会热热的气息也拂在她脸上,她脸上热辣起来,很快退后两步,清声道:“惠王殿下,你三番四次戏弄我,意欲何为?”   景世丹停了脚步,摸着自己鼻子寻思:是的,自己不过一个王爷,想把一个有爵位的小侯爷弄到手中当娈童,不要说对方不答应,就是对方肯答应,对方的亲眷会答应么?真要心想事成,想要谁就能让谁俯就,除非自己当了皇帝!看来须得和季布再密议密议,加快步骤才行。   趁着景世丹在发呆,宋意墨悄悄溜向旁边,拨腿往前跑。   景世丹见宋意墨跑了,也不去追,只继续想心事,嗯,母妃最近重新得宠,可以帮着吹枕头风,而太子似乎不想娶申含秋,只要使一使手段,也就可以令太子和长信公主决裂了。一旦父皇不再信任太子,再假如太子自己出错,那时不就……   宋意墨回府后,跟宋意珠说了见到景世炎的经过,当然省略了景世丹出现的事。   宋意珠听完,嘴角绽了笑,半嗔道:“不过一个香包,说什么累着呢?”   宋意珠从前是肖想太子,但这阵子发生的事一件接一件,她便也想得透彻,若要等着嫁太子,确实可能两头落空,且那日景世炎下水救她,其中固然有因为要从景世丹手中抢夺自己的意图在,另一方面,却也确实有几分着紧自己的心思。如今尘埃落定,自己自然要向着景世炎,一心为他了。   宋意墨见宋意珠有笑意,也知道她是彻底向着景世炎了,一时笑道:“大姐放心,顺王殿下不知道多着紧你?”   见宋意珠放松了心情,宋意墨便说起婚期,道:“按理来说,惠王未娶妃,顺王身为弟弟,也不该越位娶妃才是,可天家规矩不同普通人,一切不过由皇帝一道旨意就能决定了,大姐倒是赶紧把嫁妆绣好,免得婚期下来时,太过手忙脚乱。”   “小鬼头,你什么都懂!”宋意珠戳戳宋意墨的额角,指腹抚到宋意墨脸上,一时笑道:“也是奇怪了,你天天在外跑来跑去,这张脸怎么白白嫩嫩,滑不溜手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女孩子呢!再有,人家十二三岁早就变声期了,你倒好,还小孩子声音,整个没长大的样子。得空儿,倒是请大夫给你开个药吃吃,调理一下才行。”   “大姐先关心一下自己罢!”宋意墨一把拨开宋意珠的手指,赶紧溜了。   宋意墨回到房中,画眉便端了水来给她洗脚,又照常一样给她敷脚掌,一边敷一边轻轻捏宋意墨的脚指点,见一只一只白嫩圆润,不由心跳,只又怕宋意墨发现她的异样,忙垂头掩饰情绪。   宋意墨并没有察觉画眉的异样,只捧着书想心事,心下幽幽而叹,想扳倒姜贵妃和景世丹,只怕不容易啊!但要压到他们头上,不受他们威胁,一样不容易。为今之计,也只好想法子促使大姐早些出嫁,让大姐借着景世炎之手,快些打通宫中人脉,攀紧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彼时有个什么,只要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说句话,也能免祸。   罗夫人却是想着宋意珠已经十六岁了,婚期不能再拖,且也怕夜长梦多,又出个什么意外之事误了好事,因有些着急,但这回,请期之事,须得男方主动,她再急,也不能主动提这个事了。   苏昭仪倒是因为姜贵妃重新得宠,深觉自己手边连一个能商议事情的人也没有,想着宋意珠能干,有心想早些让景世炎娶了她,到时她有事儿,也有一个能帮手的。她心思一起,自然又跑去求了康太后。   孙儿想早些娶亲,康太后焉有不帮之理?有康太后出面,景南天很快就令钦天监择了两个吉期出来,让人送到镇武侯府,让罗夫人挑选一个。   罗夫人一看,一个日期是八月初八,一个是十月初二,心下便想选八月初八这个日期了,只又怕这日期跟宋意珠行经的日子撞上了,少不得请了宋意珠来问。   宋意珠红着脸道:“阿娘,我行经是每月下旬,刚好避开这两个日子了,无论选哪一个,都无碍的。”   罗夫人马上拍板道:“好,咱们就选八月初八这个日期。”   宋意珠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阿娘,现下都六月底了,选八月份会不会太过急切?倒像我急着要嫁似的。”   罗夫人拍拍宋意珠的手道:“八月初八正近中秋,不冷不热,是好日子,十月起风了,当然不如八月。就定这个了。”   真到了择婚期,宋意珠才真切意识到自己可能要离开侯府了,一时又是心慌,又是百感交集,且杂着一丝就要嫁人的喜悦,半晌道:“阿娘作主就好。”   罗夫人道:“你只管好好养身子,把自己调理得漂漂亮亮,等着出嫁,其它的事,有我呢!”   宋意珠低声喊道:“阿娘!”   罗夫人笑着看看她,也有些感慨,养了十六年,终于要把她送到别人手中了。   宋意珠的婚期一定下来,便不断有人上门贺喜,又有闺蜜上门探望,说些悄悄话,深怕宋意珠嫁人后,日后再不能这样随意见面了。   这天一大早,春杏进来道:“大小姐,罗小姐来了!”   “快请她进来!”宋意珠一听是罗芳溪,忙站了起来想亲自出去相迎,不想帘子一揭,宋意珮已是扶着罗芳溪进来了。   “准新娘呢,还不快坐下,小心把脚站大了。”罗芳溪取笑宋意珠一句,走过去把宋意珠按坐到椅子上,自己坐在她身边,只问些嫁妆和婚期的事。   宋意珠红着脸一一答了,笑道:“就是嫁人了,我也还是我,只别生份就好。”   罗芳溪笑道:“以后,你就是顺王妃了,我见了你,可得行礼呢,肯定有分别。”   宋意珮见她们说着话,似乎有些伤感,且也似乎还有体已话要说,便以眼示意春杏,让春杏扶她站起来,笑道:“我到厢房瞧瞧!”   “去吧去吧!”宋意珠笑道:“顺道帮我找找上回绣好的那只五彩包。”   宋意珮知道宋意珠绣的那只五彩包,是准备送给罗芳溪的,便应道:“我找到便给你送过来。”   她们这里说话,宋意墨正在织造司中看布料。   曲鸿笑道:“小侯爷可得看好了,这些全是准备送到顺王府的,将来呢,也全是你家大姐的东西。”   宋意墨笑道:“可全是好料子呢!就是好几匹颜色太深些。”   曲鸿道:“这个你就不懂了,这些全是留着到时赏人用的。像那起年纪小的,到时赏几个银锞子,几样小物事也能过关,年纪略大的,全得赏这些绸缎才有脸面。”   宋意墨对这个自然不懂,忙问了一个详尽,打算回府就学给宋意珠听,不使她到时出差错。   曲鸿道:“小侯爷也无须担心,到时自然有嬷嬷们提点顺王妃,不会出差错的。”   正说着,外间有人进来禀道:“曲大人,小侯爷,惠王殿下来了!”   “他来干什么?”宋意墨一惊。   很快的,就有人领了景世丹进来,身后随着展公公。   展公公见了曲鸿和宋意墨,站定身子道:“皇上口谕,准惠王殿下到织造司分司处协理曲大人办事。”   这个变态禽兽也要进织造司?以后我的日子怎么过呢?宋意墨一侧头,正好看到景世丹笑吟吟看过来,一时后背有些透汗,凉溲溲的。   景世丹很欣慰:以后,每天都能见着咱家小娈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威武的三更了,你们能否威武的撒花花呢? ☆、第 25 章   曲鸿也纳闷,好端端的,突然就空降一个王爷来协理他办事,以后办起事来,究竟谁听谁的?   长信公主听闻景世丹到织造司中挂职,也颇为吃惊,曲鸿是她的人,但景世丹这么一进去,若再得了旨意,织造司还不成了他的?   现时江南织造司是大景国经济命脉之一,京城这处虽是分司,这些时日开办起来,其收入也是稳稳上涨,度着不久的将来,也是大景国稳定经济来源之一。如今姜贵妃得宠,景世丹又掌理了织造司公司处的话,对太子,是一个严重的威胁。   本来么,景世丹和景世炎已封王,一旦成亲,自要起程往封地就藩,但景南天之前却放话,说他希望有生之年,儿孙绕膝,就藩之事,待他百年之后再说。偏太子不是很得景南天喜欢,景世丹和景世炎又这般留在京城,他们哪能不生出心思来?   至此,长信公主却是惊悚起来,和申庭道:“太子手中掌着的,多是不关痛痒的部门,而世丹之前在兵部挂职,又和石将军一同捉匪首,建了功劳,如今更进了织造司,看样子,似乎是皇上有意培养他了。难道从前是我猜错了皇上的心意?”   申庭道:“自从皇上放话,要留几位王爷在京城中久住,直至他百年之后,才让王爷们就藩,我就跟你说过,皇上虽立了太子,极可能心意还在摇摆中,到最后,究竟会否发生变化,是未知之数,你也不必把一切全押在太子身上,可你偏不听,硬要把含夏嫁与太子,跟太子缚在一起。含夏体弱,心思重,嫁的人是太子,免不了多些烦忧,不利养身体,也没能多活几年。”说着想起申含夏,颇为伤心,突然就止了话。   长信公主虽心硬,总归是做母亲的人,何尝不心疼女儿,闻言也红了眼睛,低语道:“难道我错了?”   申庭见她露出软弱,也柔情起来,抚着她的手道:“含夏当时却也思嫁太子,倒怪不得你。只如今含秋不想嫁太子,且你看太子,半点要娶含秋的意思也没有,那日我试探了几句,他就差断口拒绝了。这事,只是你一头热而已。”   长信公主把脸伏到申庭手掌中,声音微低,道:“哪让含秋如愿嫁世丹?可太子现下安安稳稳的,世丹未必能扳倒他。且姜贵妃未必会赞成这门婚事。”   长信公主一向张扬,仗着自己是景南天亲妹妹,又得景南天宠信,除了给皇后三分面子后,向来不把景南天其它嫔妃放在眼里,姜贵妃也不能例外。现下若改变主意,要让申含秋嫁景世丹的话,倒怕姜贵妃记着前怨,不满这头婚事。   申庭道:“姜贵妃出身世家,有一番见识,自然会晓得世丹娶了含秋,便能取得你的支持,手里筹码加重,如何不应?”   长信公主道:“咱们一直是站在太子这边的,突然移位,站到惠王那边,却有许多不妥之处。且待我再见太子一面,亲自问问,若他确实不想娶含秋,那时再论。”   且说景世丹进织造司,即有为自己打算的原因,兼能时不时戏弄一下宋意墨,却是神彩飞扬。   宋意墨自打上回来了月信后,已察觉自己身体生了一些变化,自处于苦恼的时期,这个时候又要防着景世丹的调戏,却有些焦头烂额。   景世丹到织造司分司后,也不摆王爷的架子,很快就和上上下下的人打得火热,博得许多人交口称赞,说他宽下云云。   长禄见原先围着宋意墨转的一干人,现下只围着景世丹转,不由悄骂道:“势利眼!”   宋意墨竖手指在唇上道:“小心说话。”   长禄道:“本来就是,他们先前何等殷勤,惠王殿下一来,他们完全当小侯爷是透明的,怎不叫人气愤?”   宋意墨道:“要是他们不顾惠王殿下,继续对我殷勤,那才叫有问题呢!”说着摇摇头,转而问多禄道:“你这阵子留意余青,可有发现余青异样之处?”   多禄道:“并没有发现异样,就是温姨娘,那回之后,也不再见余青了。”   宋意墨说着话,想起新来了一批绸缎,曲鸿叫她去仓库挑几匹出来,要做了成衣,到时呈给一位胡商看,用来换胡商的香科,因领了长禄到仓库中检看起来。   她看了一会,才发现手中少了一份单子,便叫长禄到自己案台上找找。   长禄应声下去了。   隔得一会,外间有脚步声,接着门一响,宋意墨以为是多禄回转了,头也不回,笑道:“怎么这么快?”   景世丹进了仓库,眼见只有宋意墨一人,神使鬼差的,他手一推,就把仓库门给推得关上了,一边笑道:“原来你一直在等本王。”   宋意墨听得声音,猛然回头,发现是景世丹,并不是多禄,心头一惊,脸上却保持着镇定,拱手道:“给惠王殿下请安!”   “你是本王小舅子嘛,以后免礼。”景世丹见宋意墨腮边微微粉红,双眸波光潋滟,兼着身段似乎抽高了一些,更显得腰身如柳,窈窕风流,一时怔怔的,这小子越长越像娘门,真邪门了!   宋意墨见景世丹神色不对,也有些心慌,忙忙转身想出仓库,不想她走得急,一脚绊在一匹绸缎上,向前栽去了。   景世丹手快,瞬间已是腾手搂向宋意墨腰身,把她搂到胸前问道:“摔着没有?”   宋意墨惊魂未定,一抬眼对上景世丹灼灼双眼,一下红了脸,心口乱跳,挣扎着想离开景世丹的怀抱,不想她越挣扎,景世丹搂得越紧。   景世丹对宋意墨,存着戏弄的成份居多,但现下搂了她在怀中,莫名却有柔情涌起,俯耳道:“别动,再动下去,本王没准就……”没准如何,其实他也不知道。   宋意墨吓得一动不敢动,一时间,又嗅得景世丹衣角上的檀香味,心里乱纷纷的。   景世丹把下巴搁在宋意墨头上,轻轻挨擦着宋意墨的发丝,心头也开始痒丝丝的,小娈童脖子白嫩,若是剥开衣裳,里面肯定更白嫩。   “小侯爷!”多禄回到仓库门外,见守门的不见了,门又关得严严的,不由诧异,一时就喊了一声。   “别出声,若不然,就让人撞见咱们的奸.情了。”景世丹气息拂在宋意墨耳轮,痒丝丝,热乎乎。   宋意墨却不打算听景世丹的,张嘴就道:“多禄,你推门进来罢!”   景世丹听得门响,只好松开宋意墨。   多禄进了门,见里面除了宋意墨,还有景世丹,且两人一个脸呈暗红,一个呈粉红,极是精彩,不由嘀咕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这里面偷情呢!   出了这么一件事,宋意墨再不敢单独到仓库了。   很奇怪的,接下来的日子,景世丹也颇为安份,每天查看账目,跟着曲鸿见胡商等,并不生事。   因宋意珠待嫁,罗夫人忙得不可开交,宋意墨作为小侯爷,府中唯一“男丁”,自然要奔走在镇武侯府和顺王府之间,递话传物等,同样忙得脚不沾地。   转眼到了八月初八,正是宋意珠出嫁的日子。   一大早起来,众人就围着宋意珠转,梳妆打扮,嘱咐各种话,闹腾腾的。   罗夫人含泪跟宋意珠说了好一番话,不过让她侍候好景世炎,以后是顺王妃了,万事以夫为主云云。   宋意珠一一应了,眼眶也泛了红,转头喊了宋意墨过去道:“意婵到底胆子小,见识少,意珮又稍为小性子,办事有些鲁莽,以后府中诸事,也只有你和阿娘商议着办了,你……”   宋意墨一一应和,又跟宋意珠道:“大姐,你嫁得顺王,当了顺王妃,只要你过得好,无形中,便是提携了我们,我们自然也能过得好。也是说,千头万绪,其中一个线头,是握在你手中的。”   宋意珠点头道:“你放心,我到了顺王府后,会以顺王为重,也会以大局为重。”   说着话,花轿便来了,外间乐声响起,丫头进来道:“大小姐,是顺王殿下亲自来接新娘子呢!后面跟着的伴郎,一个是苏府的公子,一个是石府的公子,另两个,是单府的公子。都是少年有才的,满街的人围了过来,热闹极了。”   一听景世炎亲自来接,给足了镇武侯府面子,宋意珠心里舒畅了许多,朝宋意墨道:“顺王殿下重视我,我便有用武之地。”   宋意墨明白宋意珠的意思,又说了几句,便出房了,让宋意婵和宋意珮进去说说体已话。   直到喜娘一再相催,宋意珠才拿了扇子遮脸,让人扶着她,出门上喜轿。宋意墨是“阿弟”,自然骑马护送着喜轿出行。   喜轿四平八稳抬起,开步走时,罗夫人的眼泪终于如断线珠子一样,滚落了下来。   宋意珮站在她旁边,忙递了帕子过去。   罗夫人接过帕子,擦了泪道:“精心养了十六年,就这样奉手送与他人了!”   罗夫人的兄嫂今儿也过来帮忙送嫁,嫂子郁氏见罗夫人说出这样的话,不由笑道:“正是精心养了十六年,才能养出一个顺王妃来!”   她一言既出,气氛倒是松快了一些。   罗夫人也收了泪,一时想起什么,喊过管家道:“你也赶紧到顺王府去,只看顾着小侯爷,不要让人把她灌醉了,她还小呢!”   管家应下来,备了马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 ☆、第 26 章   “来,敬小舅子一杯!”景世丹端了酒杯敬宋意墨。   见景世丹敬宋意墨,一众宗室子弟也起哄,纷纷举杯,学着景世丹的样子道:“敬小舅子一杯!”   景世炎正和人敬酒,一眼见得景世丹欺负宋意墨,心下认为景世丹这是得不到宋意珠,把气撒在宋意墨身上,忙过来解围,笑向景世丹道:“二哥,我家王妃只有这个弟弟,他又年小,你别把他灌醉了。这杯,我代他喝了。”说着一饮而尽。   他们兄弟拼酒,底下一干人便噤了声,颇有些想看好戏的模样。   另有人小声道:“别说,小侯爷还有两位姐姐,皆是如花似玉,若能说下当妻子,咱就和顺王殿下成了连襟,也真的能喊小侯爷一声小舅子了,威风着呢!”   一位名唤景舍的宗室子弟趁人不觉意,拉过石康,悄问道:“惠王殿下先前不是属意小侯爷这位大姐么?现下宋大小姐嫁了顺王殿下,他还能笑着来道贺?这其中,莫非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你跟惠王殿下要好,跟小侯爷一样要好,肯定知道一些事的,快告诉我!”   石康深沉道:“男儿纵使到了伤心处,也是有泪不轻弹。”   景舍一听这话,似乎有极大隐情,不由来了兴趣,竖起耳朵准备听取新闻。   石康感叹完,见景舍眼巴巴瞧着他,便仰头道:“我一点内情也不知道,适才的感叹,只是因为昨晚被我阿爹训了一顿,有感而发罢了!”   “切!”景舍横石康一眼,哼道:“不说就算了。”   石康道:“你阿爹跟皇上是堂兄弟,论起来,你跟惠王殿下便是疏堂兄弟,有什么话,你不如去问惠王殿下,跟我打听什么呀?”   景舍的阿爹是景南天的堂弟,当年也有份帮着打江山,在一众宗室子弟中,景舍和景世丹等人的关系,算是颇近的,景舍在景世丹跟前,也能说上几句话。现一听石康的话,却是嘀咕道:“你都知道这是伤心事,我哪敢乱问?”   景世丹和景世炎拼了一轮酒,却不想让人看笑话,认为他是情场失意,故意来找碴的,因一转头看见景舍和石康说话,便招手让他们上前道:“顺王府也有一个练武厅,我们耍一下散散酒去。”   石康和景舍便陪着景世丹往练武厅去了。   到得练武厅,看看无人,景舍果然就把话问了出来。   景世丹笑道:“本王是什么人了?真想要女人,大把名家闺秀排队等着嫁本王,哪儿就为一个宋意珠伤心了?说句实话,世炎能娶着宋意珠,皆因本王松手,让与他罢了!”   景舍听着奇怪,道:“哪怎么外头的传闻……”   景世丹道:“没有的事,外头都能传得煞有介事,有一点影儿,外头还不传成一个长篇故事么?”   石康仗着和景世丹熟悉,便大胆问一句道:“不是说,惠王殿下属意宋意珠,已有几年时间么?”   景世丹对宋意珠的兴趣,全因宋意珠冷待他所引起,宋意珠越冷待他,他越想征服宋意珠。至那回,宋意珠被申含秋推下水,他本想下水去救,却被宋意墨和申含秋一人一手拉住。过后,他回想当时的事数遍,心下认为,宋意珠落水了,宋意墨身为弟弟,不着急喊人下水救宋意珠,反拦着他,不让他下去相救,很明显,宋意珠被推下水之事,其中有□□,没准是宋家姐弟自己导演的一场戏,目的,是为了引景世炎下水。也是说,宋意珠的目标,从来不是自己。   至于宋意婵所说的,皇帝调戏罗夫人,被姜贵妃发现,因而引起仇怨云云,他分析一遍,也不再那么相信了。或许,罗夫人跟姜贵妃之间,确实有不可调和的矛盾,那么,莫说宋意珠目标不是他,纵使目标是他,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至于宋意墨,这个小孩子看着却有趣,也似乎有点小能耐,凭着他某方面超人的直觉,总觉得这个小孩子不像会喜欢女子的人,没准是一个喜欢男子的。自己只要好生引导,把他引上邪路,侯府,便也绝了后,算是对宋意珠冷待自己的一种报复。   见景世丹不答,石康便识趣的闭了嘴。   景舍也怕景世丹下不了台,忙去拿弓箭,笑道:“听闻惠王殿下能百步穿杨,不知道真假?可否让我们见识一下?”   景世丹道:“今儿喝了酒,手不稳,待下回再让你见识。”   前头女眷席上,罗芳溪和申含秋说着悄悄话。   申含秋道:“却是我求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帮着出面,宋意珠才能顺利嫁了顺王殿下。”   罗芳溪道:“意珠也说了,不会忘记你这份恩情呢!”   申含秋正要再说,却见苏缕和陈双玉凑了过来说话,便止了自己的话。   苏缕和陈双玉笑着问好,又吱吱喳喳道:“秋姐姐和溪姐姐说什么呢?怎么我们一过来就不说了?”   “大人说话,你们小孩子凑什么热闹?”罗芳溪笑嗔苏缕和陈双玉一句。   陈双玉不满道:“两位姐姐不过大我们两三岁,就以大人自居了?”   她们这里笑闹,长信公主却和几位宗妇说话,又一道进新房看了看宋意珠,出来时,经过景世炎的书房外,正好碰见景世初在书房中避静出来,长信公主便停了脚步和景世初说话。   几位宗妇识趣,先行告退走了。   长信公主看看左近无人,便闲闲道:“顺王成亲了,惠王的婚事想来也快了。不知道太子殿下有什么想法?”   景世初知道,长信公主这是拐着弯问自己,是否有再联亲的意思,是否想续娶申含秋?他想着此事避无可避,今天不答,长信公主明儿也会找他,要求他回答的,因道:“姑姑,含夏亡后,侄儿心中伤感,每当看到含秋,便想及含夏,更添伤感。且如今实在无心论此事了。”   景世初不喊长信公主封号,不喊岳母,只亲昵喊她姑姑,却是告诉长信公主,不管长信公主是不是自己岳母都好,却永远是嫡亲姑姑,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不会变动。但后面几句话的意思却很明显,自己并无续娶申含秋之心。   长信公主也是明白人,闻言道:“你想好了么?须知道,皇上还拿我这个妹妹当一回事,也疼爱含秋,依然希望含秋能当他的儿媳妇。如今世炎已娶亲,你若对含秋无心,便只剩下世丹了。”   景世初之前不相信长信公主会转舵转得那么快,今日亲耳一听,这才信了幕僚的话,不禁暗叹:姑母啊,你何必如此呢?你只须安安份份,凭着公主的封号,凭着我对含夏这个元配妻子的一份追忆之情,将来登了位,总还是会尊着你的。可你……   景世初虽温文,但有些事,也是很倔的,一时道:“含秋是姑姑的女儿,姑姑想把她嫁给谁,侄儿都无权干涉。”说着拂袖就走。   “你……”长信公主气白了脸,景世初之前若不是娶了自己女儿,能坐稳太子之位?如今位子稳了,就敢对自己不敬了。哼,自己能让他坐稳,一样能让他坐不稳。   景世炎这场婚宴,有人相聚甚欢,有人不欢而散。   宋意墨算是尽欢而归。   罗夫人虽忙了一天,没有等到宋意墨归来,却不放心去睡,待得紫夏来报,说宋意墨回来了,她吊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宋意墨进了罗夫人房中,笑道:“阿娘担心我?林管家过去接我时,我也没喝多少。”   罗夫人见宋意墨并无醉态,这才松口气,道:“阿墨,你现下不同从前,身子渐有变化了,若是多喝几杯,就怕露出马脚,引人疑心哪!”   宋意墨道:“阿娘,我知道。”   罗夫人便又问起花轿经过什么地方,有否颠簸了宋意珠,再问景世炎和宋意珠拜堂细节,入新房细节。   宋意墨也知道罗夫人一时之间放不下宋意珠,自然一一细答,又笑道:“顺王殿□□贴大姐,大姐又是一个大方得体的,这头婚事,大家都赞叹,阿娘放心好了。”   罗夫人听得宋意珠诸事妥贴,席间景世丹不过起哄说几句话,也不使他们难堪,一时也点头道:“这回,算是顺顺利利了。”   宋意墨又压了声音道:“听顺王身边一个在书房服侍的下人提及,长信公主和太子殿下似乎在书房外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因什么事而吵架,可知道?”罗夫人神色有些凝重。   宋意墨摇头道:“这个便打听不出来了。但长信公主跟太子殿下这么一吵,形势肯定有所变化了。”   罗夫人以已度人,推及长信公主,半晌道:“莫非,长信公主跟太子殿下吵的,是申含秋的婚事。”   宋意墨道:“先前申含秋推大姐下水,又拦着惠王殿下,不让惠王殿下去救大姐,度其意,似乎是爱慕惠王殿下了。她若要嫁惠王殿下,长信公主便成了惠王殿下的岳母,对太子来说,是一个打击。”   罗夫人脸色一变道:“若让申含秋嫁了惠王,有了长信公主的支持,则惠王势更大,姜贵妃更是不可一世。咱们更加危险了。”   宋意墨神色也凝重起来,“此事还得通知大姐,大家联手,不让申含秋嫁与惠王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第 27 章   三日后,宋意珠在景世炎陪同下回门。   成亲三日,景世炎对宋意珠,却是极端满意的。   当年宋侃突然亡故,罗夫人又生产,宋意珠虽年小,毕竟是长女,模糊间便知道要帮着照应宋意珮,以免她被下人欺负。之后郁氏在镇武侯府帮着张罗一阵时间,带同宋意珠同进同出,言传身教,告诉她,罗夫人坐月子,妹妹年小,她要坚强,要帮忙张罗,不能动不动哭。待得罗夫人出了月子,便诧异的发现,宋意珠小小孩子,居然知道如何照顾自己和宋意珮了。   罗夫人掉泪之余,又觉得宋意珠聪慧,便悉心教导,又因为怕姜贵妃发难,且一心有大谋划,自然把宋意珠朝太子妃方向教导着,让她学习府务,筹谋各事,猜测人心,必要时小意体贴身边的人等。因一心扑在宋意珠身上,对宋意珮的教导,却有些减弱,导致宋意珮有时候也妒忌宋意珠这个姐姐,对这个姐姐时有一些小微词。   罗夫人这般培养了宋意珠十几年,宋意珠如何不争气?不过三天功夫,景世炎就几乎有些离不开她了。   宋意珠一回门,罗夫人自然拉着她进房说体己话,宋意墨则陪同景世炎到书房中闲谈。   景世炎到底当宋意墨是小孩子,不过谈些日常,并不涉及其它,宋意墨对景世炎这个大姐夫,也并不是十分熟悉,自然也不便马上涉及深层的问题,郎舅之间,说着说着,只好谈至琴棋书画诸事。   景世炎见宋意墨今儿穿着紫红色直裰,色彩鲜艳,更映得唇红齿白,容颜娇俏,忍不住道:“阿墨,以后少穿这些艳色的,若不认得你的,还以为你是女扮男装了。”   宋意墨一惊,解释道:“这是大姐出嫁前亲手帮我做的,我今儿穿上,想让她高兴一下呢!”   景世炎“哦”了一声道:“也太亮眼了。”   宋意墨暗汗,难道以后只能穿蓝色了?   景世炎谈说一会儿,便笑道:“今儿你姐姐回门,想必你也有些话要跟她说的,倒不必陪本王了。本王自己在这里看几页书,待会在榻上歪一会,度着你们也说完话了。”   宋意墨确实心急想和宋意珠说说话,听得景世炎如此说,便站起来道:“如此,便要委屈姐夫自己待一会儿了。”   景世炎挥挥手道:“自己人,不必太过客气。”   宋意墨笑一笑才出去,又在门外喊住林管家,让他好生服侍着景世炎,诸事周全些,这才去见罗夫人和宋意珠。   房中,罗夫人问了宋意珠婚后诸事,眼见宋意珠眉间有□□,唇边含笑,便知晓,这是夫妻恩爱的迹象了,一时松口气,只又忍不住还要再问道:“顺王殿下,待你可好?”   宋意珠含笑道:“阿娘,开初,我以为一嫁过去,只怕要委曲求全,事事俯就,才有好结果了。不想顺王他,内里却是一个极好说话的。我不过小意体贴一些,他便感动了。他待我,还真没得说的。虽现下时间短,才三天功夫,不能论一辈子,但现下肯这样待我,日后我自己站稳脚根,且诚心待他,他待我也不至于差到那儿去。”   景世炎外祖父是商户,母亲在宫中位份又低,一直未能晋上妃位,就是他自己,也一直不受景南天待见,他虽封了王爷,封地又是贫瘠之处,在一众兄弟中,他事事未能抢个先。这回从景世丹手中抢着娶下宋意珠,心底总有得意之感。待得成亲,又发现宋意珠许多过人之处,那一股喜悦,非可言表,待宋意珠自然是掏心掏肺了。   母女说着话,听得宋意墨来了,罗夫人便笑道:“怎么跑来了,顺王殿下呢?”   宋意墨笑道:“姐夫让我来陪大姐说话,说他自己坐一会便好。”   “看不出,顺王却是一个晓得体贴人的。”罗夫人打趣一句,看着宋意墨坐下,才提起长信公主和景世初吵架的事。   宋意珠听完道:“我是新妇,这几日不便诸多打听,却没听到这件事。但前日跟顺王进宫向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请安时,倒见到长信公主一面,她似乎心情不好,并不多理睬我。”   罗夫人道:“这件事,你须得跟顺王殿下好好讨论一下。顺王殿下跟惠王殿下不和,一朝惠王娶了申含秋,声势再壮大,万一太子因故失势,以姜贵妃的为人,还不踩死你们?”   宋意珠却有不同意见,笑道:“申含秋是一个想一件事来一件事,为了让我出丑,一点不怕结仇,就那样推我下水的人。她那样任性娇纵,若嫁与惠王殿下,未必是惠王殿下之福。且长信公主之前一直站在太子那一头,睬也未曾睬过姜贵妃半点,如今突然想让申含秋嫁与惠王殿下,姜贵妃就是为了大局,勉强应承了,定也不能与申含秋交心,更不可能事事认同长信公主的。偏长信公主是一个强悍的,到时一定会干涉惠王之事,那时,必将引发矛盾。所以,申含秋嫁与惠王殿下,我们未必就有危机。”   宋意墨接口道:“虽这样说,但世间一物克一物,申含秋既然爱慕惠王殿下,没准就肯听惠王殿下的话,服服帖帖呢?”   罗夫人略一思忖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只如今,我们也没能力左右申含秋和惠王殿下的婚事,且先静观其变,见机行事。”说着又教导宋意珠道:“你如今是皇家儿媳妇,论起来,太后娘娘是你太婆婆,皇后娘娘是你婆婆,宜多多靠拢她们,有事没事都要进宫请安问好。人说,拜得佛多,自然得佛保佑,将来有个什么,她们肯为你说一句半句话,比什么都强。”   宋意珠应了,道:“太后娘娘却是慈祥,皇后娘娘也亲切,昭仪娘娘么,有些爱摆婆婆的谱儿,余者倒没什么。”   罗夫人待说完这些话,才想起没让人去请宋意珮和宋意婵,因扬声喊进紫夏,吩咐道:“去请二小姐和三小姐过来!”   宋意珮知道宋意珠今儿回门,早早就起来了,想着待宋意珠来了,姐妹要说些体己话,不想左等右等不见宋意珠,因派小丫头去前面探问,没多久,小丫头来道:“顺王和顺王妃早就来了,顺王在书房中,顺王妃和夫人并小侯爷在房中说话。”   “什么,早就来了?”宋意珮一听先是讶然,接着微恼,这算什么呢?   小丫头不识趣,还要补充道:“也没请二小姐过去。”   “好了,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下去吧!”宋意珮大早上的,心情坏掉了。意婵是庶女,又是今年才进府的,大姐回门,没有及时通知她过去,再如何说,意婵也不能怨。但是自己呢?难道自己不是阿娘生的,难道阿娘和大姐并阿弟才是一家人?   宋意珮攥了拳头,气得心肝痛。是的,阿姐能干,阿弟是男丁,阿娘就只看见他们,没有看见她了。如今更好,阿姐当了顺王妃,阿弟进了织造局挂职,全成了阿娘的心肝宝贝,自己就成了透明人。   宋意珮越想越气,几乎想站起来冲去质问罗夫人和宋意珠一番,好容易才压下怒火,重重摔了帘子,转头去找宋意婵说话。   宋意婵正在房中描字,听得宋意珮来了,忙站起亲去揭帘子,迎了宋意珮进去,一边道:“不是说大姐今儿回门么?我等着过去相见,可等了这半天,也没有人来相请。正寻思要不要自行过去瞧瞧呢,可巧三妹就来了。”   宋意珮冷笑道:“他们眼里还有谁?”   宋意婵不解,问道:“怎么了?”   宋意珮哼道:“大姐早回来了!”   “是吗?”宋意婵马上道:“待我换了衣裳,就跟三妹一道过去见大姐。”   “不用了,人家没准早忘记府中还有两个妹妹呢!”宋意珮顺手拿过宋意婵描的字帖,看了看道:“我那儿有几张好字帖,到时送给你吧!”   宋意婵忙道谢,又看看宋意珮脸色道:“大姐回门,我们身为妹妹,总要过去相见的。”   宋意珮才要答,服侍宋意婵的丫头青桃在外禀道:“二小姐,三小姐,紫夏姐姐来了!”   一听是紫夏,宋意婵不敢怠慢,忙让青桃请她进来。   紫夏进了房,见得宋意珮也在,便笑道:“三小姐也在,倒省得我再跑一趟了。是这样的,大小姐回门了,正和夫人和小侯爷说话,令我过来请了二小姐和三小姐过去相见呢!”   宋意珮一听,又是暗恼,虽则自己排行是第三了,但难道不是宋意珠嫡亲的妹妹?让丫头来请,哪有先来请宋意婵,转头再去请自己的道理?大姐这是把她当外人了?   紫夏其实是要先去请宋意珮的,只半道上遇到一个丫头,那丫头说宋意珮往宋意婵这边来了,她便拐了弯,往宋意婵这边过来了,倒不是认为宋意婵排行第二,就要先来请宋意婵的。   宋意婵一听,已是朝宋意珮道:“三妹,大姐等着咱们呢,咱们过去罢!”   宋意珮好容易才把一口气吞下去,站起来道:“走罢!”她嘴里说话,脚尖却狠狠踩着地面。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可能还有一更~ ☆、第 28 章   宋意墨正和宋意珠说话,管家进来禀道:“小侯爷,织造司那处有人过来求见!”   宋意墨微微诧异,因为今儿是宋意珠回门的日子,她早早就跟曲鸿打过招呼,今儿请了假的,怎么织造司的人还找上门来了?   “走,看看去!”宋意墨忙随管家出去。   织造司来的人,却是曲鸿身边一个小管事,他见了宋意墨,忙行礼道:“知道小侯爷今儿有事,本不该来打扰,但客商缠着要个答复,我只好过来了。”   宋意墨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小管事这才说了原委。   原来今儿有一个胡商到织造司看绸缎,无意间在宋意墨案台上瞧到一件天水碧禙子,他顺手展开,一看却是喜欢上了,嚷着道:“这件好看!曲大人,除了原定的绸缎布匹外,我另外要定做十件这样的禙子成衣。”   曲鸿看了褙子,得知这件原是宋意墨要了新料子,请人做出成衣来,准备贡进宫的,他虽是上司,倒不好马上就答应胡商,总得跟宋意墨交代一声,因派了小管事过来见宋意墨。   宋意墨听得是这件事,自然不会拒绝,只吩咐小管事道:“跟曲大人说,好好定个价钱才是。且现下有人定做成衣,也须得想法请了绣工,再设一个成衣部。”   小管事奉承道:“小侯爷果然能干,不比我们,得一做一,脑子转不过弯来。”   宋意墨笑一笑,待送走小管事,这才重新进去见罗夫人和宋意珠。   宋意珠问得原委,笑道:“织造司如果开办成衣部,到时我过去光顾,再捎带一件两件进宫送给皇后娘娘等人,不怕贵夫人不光顾成衣部。”   宋意墨一听便道:“如此,开设成衣部之事,我倒要想法揽到手。”   说着话,人报宋意珮和宋意婵到了。   宋意珠却不知道自己顾着和罗夫人及宋意墨说话,没有及时请了宋意珮过来相见,已引发宋意珮的不满,她在见到宋意珮时,一把拉过道:“怎么嘟着嘴,谁惹你不高兴了?”   宋意珮夺回自己的手道:“我也十四岁了,早不是小孩子了,大姐跟我说话,别老用这种口吻!”   宋意珠失笑道:“好啦,你是大姑娘了,不是小孩子了。”   当年宋侃亡故,罗夫人生产,顾不上宋意珠和宋意珮,宋意珠那段子照应着宋意珮,之后下意识总是护着宋意珮,把宋意珮当了小孩子看,这个习惯,到现下还有些改不过来,虽则宋意墨年纪更小,但宋意珠认为男丁就该早些懂事,早些立起家业,反没有像护着宋意珮那样护着宋意墨。   当下宋意婵也过去见过宋意珠,喊了一声大姐。   姐妹相见毕,这才落座。   宋意珮方才仔细打量宋意珠,见宋意珠穿着大红色遍地金通袖袄,头上绾了牡丹髻,插着一支镶宝石的金步摇,端庄华丽中透出一份王妃的矜贵,叫人目不转睛。   宋意珠对宋意婵这个庶妹,自没有特别留意,只顾留意宋意珮,见宋意珮穿了鹅黄色冰梅纹暗花禙子,肤如初雪,淡雅中渗了一丝娇柔,心下便有些感慨,自己辛辛苦苦才谋得一头如意婚事,只盼这个妹妹也嫁得顺利,在婚事上不须像自己这样百般筹谋,万般担忧。   宋意珠一向有大志,在见到宋意珮时,便有些想法出来,若以后申含秋嫁了景世丹,太子和长信公主正式决裂,景世丹和太子之间开始争斗,待他们斗个两败俱伤时,自己是否可以助着景世炎渔翁得利,让景世炎取代太子的地位呢?若能到那个地步,自也不须惧姜贵妃,更可以让宋意珮选个可心的夫婿,根本不用思谋着去攀这个攀那个。   母女说着话,罗夫人又朝宋意珠道:“知道你们要过来,昨儿就议了菜单,你的口味我自然知晓,却不知道顺王殿下的口味如何,因色色都备了一些,你看看菜单,有不舍顺王口味的,倒是先叫人撤了。”   本来么,新妇过门,不过三天功夫,未必就知道夫婿口味了,但宋意珠不同,她过门一天功夫就摸清了景世炎的口味。这会接过罗夫人递过来的菜单看了看,很快指出两三样景世炎爱吃的,又让撤了几样他不爱吃的。   罗夫人一边听宋意珠说话,一边还不忘教导宋意珮道:“你也十四岁了,这些功夫也要学一些,将来嫁人,方才不吃亏。”   宋意墨问道:“饭菜是摆在阿娘这儿,还是摆哪儿?顺王殿下是姐夫,不须分开吃罢?”   罗夫人便问宋意珠道:“你的意思呢?”   宋意珠笑道:“自然是摆在阿娘正院花厅这儿了。顺王是您女婿,是妹妹和阿弟的姐夫,便是自己人了。何必分开吃这样生份?自要热热闹闹一起吃的。你们放心,他没什么架子,吃东西也并不是特别挑剔,不难应对的。”   宋意珠这样说,罗夫人便吩咐人去请景世炎过来,一边吩咐厨房准备开饭。   这么一顿饭,果然如宋意珠所料那样,宾主尽欢。   待饭毕,又坐片刻,宋意珠便和景世炎回府了。   送走他们,宋意婵和宋意珠也告辞回房。   宋意墨不忙回房,只歪在罗夫人榻上说话。   罗夫人和宋意墨道:“你大姐当了顺王妃,她若得了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喜爱,咱们这阵子也能稍为安心一些了。”   宋意墨道:“太子一朝失了长信公主的支持,能否如前一样稳当就难说了。但是惠王那里呢,若敢娶申含秋,必将和太子不和,不娶申含秋,长信公主一样不会支持他。想来想去,顺王殿下现下处境才是最好的。”   罗夫人如何不明白宋意墨的意思?但这么一件事,不是想想就能成的,还得看景世炎的能力和运气,更要看局势会如何变化了。   宋意墨道:“阿娘先前计划要让三姐攀太子,我瞧着如今这形势,倒不必牺牲三姐了。”   罗夫人点头道:“我也想着,意珮性子不若意珠沉稳,说话又鲁莽些,确实不适合当太子妃。如今且静观其变,若天降鸿福在顺王殿下身上,那时你二姐也好,你三姐也好,何愁嫁不到好夫婿?”   宋意墨道:“阿娘的意思是,先不帮二姐和三姐定婆家,且看大姐这边如何了,再作定论?”   罗夫人笑道:“正是如此。”   且说宋意婵回到房中时,正好温氏过来,母女便坐下说话。   温氏细问宋意珠之事,又道:“顺王殿下果然待她极好?”   宋意婵小声道:“看着极是恩爱呢!午膳时,大姐给顺王布菜,顺王眉开眼笑的,当着我们的面,他也给大姐挟了菜,完全没有王爷的架子。先前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在单老夫人寿宴上,一次是在长信公主寿宴上,都觉得他不好相处,不想嫁了大姐后,却能这样体贴。”   温氏轻叹道:“夫人悉心教导大小姐,大小姐自然驶夫有术。”   宋意婵有些惆怅,不知道自己将来能不能也嫁得此等如意郎君呢?   温氏拍拍宋意珠的手臂道:“大小姐既然也把你当妹妹,你得空,便到顺王府探望她,若得她安排,没准也能嫁个如意郎君。”   宋意婵道:“不是还有夫人么?”   温氏戳宋意婵额角道:“傻啊,夫人还要操心三小姐的婚事呢!有好的,还不先尽着三小姐,哪顾得到你?可你都十五岁了,等三小姐挑完再轮到你,闹不好就耽搁了。如今大小姐是顺王妃,结识的人非富则贵,由她安排,胜似夫人安排。”   宋意婵点了点头道:“阿娘说的有道理。”   另一厢,宋意珮回了房,却是沉默不语。   贴身服侍的丫鬟青兰端茶进去,递与宋意珮道:“三小姐,这是大小姐带回来的茶叶,说是宫中赏赐给顺王府的,是今年的新茶,大小姐知道三小姐不喜欢喝浓茶,就喜欢这些汤色青碧,味道稍淡的,特意带来给三小姐呢!”   宋意珮接过茶杯,揭了茶盖子,果然一股清香袭鼻,她轻呷一口茶,只觉齿颊留香,一时道:“不错。”她喝着茶,对宋意珠的小小怨恨便消散了。   青兰却又多嘴,笑道:“大小姐也给二小姐送了茶叶,送的是二小姐爱喝的花茶。”   宋意珮突然就搁下茶杯,对宋意珠的不满又涌了上来。敢情她不是特意给我送茶叶,而是人人有份,我这份,也是顺便呀?早就知道,她对我这个妹妹,并没有那么放在心上的。   青兰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疑惑喊一句道:“三小姐?”   “你下去罢,我自己静一静。”宋意珮摆摆手。   青兰闻言,福一福便退了下去。   宋意珮心下恨恨:不把我当一回事是吧?当顺王妃之后,就目中无人了是吧?   她站起来找出宋意珠出嫁前送的珠花,把珠花掷在案台上,拿梳子齿去戳,恨恨道:“戳你,戳你!”   她戳了一会,犹觉不解恨,喃喃道:“好,你当顺王妃是吧?我就当个太子妃,压死你,看你还把我当透明人?”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毕!   PS:这个文明天就入V了,大概明早十点左右更新,V当天有三更。因为贡茶现在宅在家里码字,需要写作这点小收入补贴家用,所以呢,如果大家看得下去,希望能正版订阅,支持贡茶写下去~ ☆、第29章   九月底时,景南天决定领人到秋狩山庄狩猎,随行的人选也出来了,太子留守宫中,其余三个儿子随行,各家权贵子弟也择了人选随行。   以往秋狩,宋意墨一来年纪小,二来宋侃死后,侯府失势,自然没人记得她,也不会安排她随行,但这回,她在织造司挂职,又是景世炎的小舅子,自然是随行人选之一。   罗夫人忆起当年宋侃之死,本不想让宋意墨跟去秋狩,宋意墨却道:“阿娘,各家府中的子弟求一个名额而不得,我若不去,只怕令人生疑,且这是一个在皇上跟前露脸的机会,也是打探各方消息的好时机,不去不行。”   罗夫人咬咬牙,只好答应了,却又诸多嘱咐。   宋意珠听得要秋狩,同样记挂着宋意墨,深怕她会步宋侃后尘。最后还是景世炎看不过眼,答应帮着看顾宋意墨,宋意珠这才松口气。   到了这一天,景世炎便先着人来镇武侯府接宋意墨,让宋意墨跟他一道出发。   罗夫人眼见有景世炎帮着照应,到底也放心了许多。   宋意墨在随行的人中,看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景世丹,景世炎之外,还有景南天最小的儿子景世平,及石康和陈双鱼等人。   陈双鱼是陈双玉的二哥,今年十六岁了,因陈侍中和镇武侯府的关系,他和宋意墨也称兄道弟的,且暗暗把宋意墨当了妹夫看待,一见到宋意墨,自是策马过去说了几句话。   宋意墨也问候了陈侍中和匡夫人几句,道:“怎么不见陈大哥?”   陈双鱼飞扬了双眉道:“大嫂有喜了,大哥在家相陪,不舍得出门。”   “恭喜恭喜,看来你很快就要做叔叔了。”宋意墨自然道贺。   陈双鱼道了谢,又问道:“你在织造司做得如何了?”   宋意墨答了,两人说起两府的事。   正说着,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两人一看,却是景世平,一时忙在马上拱手行礼。   景世平今年十三岁,母亲是已亡故的德妃。因他自小亡了母亲,便被周皇后接到身边抚养,所以在一众兄弟中,他和太子景世初关系最亲密。   景南天怜他失母,且又是小儿子,倒也偏疼一些。   景世平去年封为显王,却因年纪小,未有出宫建府,依然住在宫内,往常也极少在各府宴席露面。现下秋狩,难得出来一次,他自然雀跃。   景世平要找年纪相若的作伴,眼睛四处一溜,就相中了宋意墨和石康,因见宋意墨和人说话,他就自动凑了过来,同时又朝石康招手,待石康过来,便笑道:“喂,报上名号,咱们赛马罢!看看谁先到秋狩山庄。”   几个人只好报上自己的名字,但于对赛马,却表示自己的马儿一般,不能跟景世平所骑的骠马相比,不用比也是一个输字。   石康道:“显王殿下,我这马儿,还是我大哥挑剩不要才给我的,你瞧瞧它,毛色杂,腿又瘦,哪儿能跟你的骏马相比?”   景世平瞧了瞧石康的马道:“堂堂将军府,就没有一匹好马给你,非让你骑这样的马?”   石康也实话实说,叹息道:“我本来有好马的,因为和人赛马,把马儿输给了人,回府时,阿爹下令,不许再给我一匹马,就是月钱也扣了,搞得我想自己买马也不能够。今儿跟着出来秋狩,没马嘛,阿爹说了,让我步行跟随,后来还是大哥周济了一下,把这匹杂毛马给了我。有马骑一骑总比步行好吧,我就欣然接受了。”   景世平见石康说话直率,倒是喜欢上了,笑道:“要不,回头我送你一匹马?”   石康眼睛一亮,忙道谢道:“如此,却之不恭,就谢过显王殿下了。”   看完石康的马,景世平又看宋意墨的马,晃头道:“你这匹马儿没问题啊!”   宋意墨苦笑道:“显王殿下,我这匹,是胭脂马没错,但你再仔细看看,就能看出问题了。”   景世平看了看,见宋意墨的马儿跑动时跨度不大,甚至慢吞吞的,这才奇道:“这马怎么啦?”   宋意墨仰头道:“咱们人呢,有各种性子,有些急性子,有些慢性子,想不到的是,马也是这样,有些马,就是慢性子。像我所骑这匹,就是万里挑一的慢性子马,是我阿娘着人特意挑给我的。说是这回出行,慢慢走才不会颠着。”   景世平不以为然,“咱们是去狩猎,你骑这样的马,狩什么猎呢?且有凶狠一些猎物反来袭击你,你骑这样的马,跑也跑不快,一个不好,岂不是反成了猎物的口中餐?”   宋意墨笑道:“这马却又奇特,见着猎物时,立刻跑动正常,并不算慢。”   陈双鱼年纪比他们略大,谈起马匹,却有一些见识,便说了一些有关马儿的趣事。   四人说着话,策马向前。   到了秋狩山庄,景南天领着人组成一队,让三个儿子各领人组成三队,分别出去狩猎。   宋意墨跟了景世炎一队,景世炎自然护着她,狩猎过程中,宋意墨的马儿虽慢,却也猎了两只野兔两只山鸡。   至狩猎归来,猎物最多的,却是景世丹一队。景南天对景世丹极是满意,笑道:“老二不错,有朕当年之风。”   景世丹笑道:“父皇光是口头夸夸,就没有奖品么?”   景南天“哈哈”笑道:“有,先记着,回宫再赏你。”   宋意墨站得远远的,看着景南天亲昵拍景世丹的肩膀,心下有些沉重,看这模样,若是太子失势,最有可能取代的,便是景世丹了。   当晚宿在山庄内,第二日又出去狩猎,到第二天下午,景南天便吩咐一行人开拨,移到离城外不远处的秋阳宫内,打算当晚在秋阳宫内烧烤。   秋阳宫原是前朝皇帝兴建的消闲农庄之一,景南天后来令人修整了一番,得空也会过来消闲。   秋阳宫依山而建,连着山下的庄田鱼塘果林地等,共有五十里,现下秋天,正是枫叶红的季节,一行人到得山庄,见山庄各处瓜果金黄,枫叶红透半边天,都被吸引住了。   景南天吃了几个新鲜果子,心血来潮,又吩咐众人道:“咱们猎了这许多猎物,庄内又有新鲜瓜果,正好办个野宴。此处离城内也不远,各人可派人去接府中女眷过来,在此通宵一晚。”   跟随的一个老将本要拦阻,待一接触景南天的眼神,马上止了话。皇上当年初登位,困于宫中无聊,常四处乱跑也没事,现在天下太平,在山庄办个野宴,能有什么事呢?最多事后被文官上折子假模假样说一顿。   众人听得能接女眷过来,皆来了兴致。   景世炎招手喊过宋意墨,笑道:“本王打算派人接你大姐过来消闲一番,你呢,要接谁过来?本王让人帮你一道接了,大家一道过来。”   这等山庄野宴什么的,罗夫人自不会感兴趣,但宋意婵和宋意珮肯定想来。宋意墨笑道:“便接我家二姐和三姐过来罢!她们平素闷在府中,也没什么去处,若能出来一趟,定然高兴。”   景世炎一听,便吩咐人去接宋意珠三姐妹过来。   景世丹这回来狩猎,带的家将中,却有季布这个幕僚,这会儿,他任由下人去清点猎物,自己领着季布在一颗梨树下说话。   季布道:“惠王殿下,瞧皇上的模样,却还是最偏疼你的,连显王殿下也及不上你。且上回听闻长信公主跟太子闹不和,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景世丹知道季布想劝他娶申含秋,一时抬高手臂,摘下一颗梨子,在衣裳上随意擦了擦便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道:“你看,太子宁愿得罪姑姑,也不愿意娶含秋,可想而知,含秋实不是良配。娶了她,日后之事且另说,眼下就得费心费力,何必呢?”   季布劝不转景世丹,转念一想,也是,长信公主之前跟姜贵妃不和,现下惠王若要娶申含秋,确实也为难。   景世丹慢慢道:“姑姑跟大哥闹僵了,世炎又成了亲,她若不想含秋嫁与普通权贵,只怕不日会找上本王,在这之前,本王得定一房未婚妻,才好堵住姑姑要跟我说的话。”   季布一怔,问道:“惠王殿下有心仪的对象了么?”   景世丹笑眯眯道:“你没看到本王跟宋意墨很亲热么?”   不单亲热,还直喊人家小舅子呢!季布摇头道:“惠王殿下,你要定下宋家的小姐为未婚妻?可……”   景世丹先前属意宋意珠,结果宋意珠嫁了景世炎,现下他若定下宋家另外的小姐为未婚妻,到时会传出多少谣言,可想而知。且人家宋意珠不愿意跟景世丹联亲,难道另外两个小姐就愿意了?   景世丹道:“本王适才听父皇吩咐人去接含秋和世蓉过来。如今太子不在这处,若姑姑任由含秋过来,则姑姑其实已有决定,有意让含秋过来接近本王了。趁这个时候,你安排一下,务要让含秋看到本王跟宋意墨亲热,让她相信,本王只爱男色,不爱红妆。含秋自己退步,姑姑也不能相强了。如此,姑姑虽不能和本王联亲,也不致怨恨本王。”   季布目瞪口呆,隔一会反应过来道:“惠王殿下好计谋!”   景世丹又咬一口梨子,再度伸长手臂,摘下一个递与季布道:“这梨子甜,你也吃一个。”   季布接过梨子,学景世丹在衣裳上擦了擦,蹲到梨树下吃了起来。   景世丹也蹲了下去,笑道:“做人么,能屈能伸,能站能蹲,才有将来。”   季布抚掌道:“惠王殿下这话精警。”   作者有话要说:V第一更,谢谢订阅的亲们!看完记得留下印记哦! ☆、第30章   景南天派去接女眷的马车中,其中一辆驶往长信公主府。   长信公主听得景南天在秋阳宫中办野宴,要接她和申含秋过去参加宴会,脱口便想拒绝,再一想,却是喊了申含秋到跟前,道:“皇上在秋阳宫办野宴,让人来接咱们过去参加,现下天也晚了,我不想颠簸来回,就不去了。你若想去,就让展侍卫护送你过去。”   申含秋是知道景世丹跟随景南天去秋狩的,也是说,今晚的野宴,景世丹当然在场,而长信公主不去参加,则自己想和景世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也没有人拦着了。她心下雀跃,脸上却不敢露出来,只低声道:“阿娘,现下秋高气爽,秋阳宫那儿夜景也好,我却想过去凑个热闹。”   长信公主闻言便道:“既如此,你且换了衣裳,带几个伶俐的丫头一道去罢!再带一些驱虫药并醒酒丸和安胃散过去,对了,把咱们府中的供奉大夫也带去。见到你皇帝舅舅,把醒酒丸和安胃散呈上,另让供奉大夫服侍你皇帝舅舅,吃滞了之类,有大夫在,自有法子疏引。”   “阿娘,怪不得皇帝舅舅一直宠信你,瞧瞧,你都没这样体贴过阿爹。”申含秋笑说一句,又道:“只是,皇帝舅舅去秋狩,身边肯定带了御医的,哪须用到咱们的供奉大夫?”   长信公主道:“你皇帝舅舅带不带御医,是他的事,但我们送不送供奉大夫过去服侍,就是我们的事了。你明白么?”   申含秋想一想道:“我明白了。我们送过去,是我们的心意,是我们关怀皇帝舅舅。”   长信公主点点头道:“好了,别让展侍卫等太久。”   申含秋应了,忙去换衣和收拾东西。   待送走申含秋,申庭便道:“你又放心她自己过去?”   长信公主道:“我若跟去,她心中顾忌,便不能放心去接近世丹了。毕竟之前我那样反对过。”   申庭叹道:“太子那头,真的没得转弯了?”   长信公主摇摇头道:“话儿说得那样明白,还能转什么弯?不过也罢,你看看皇上,这阵子多宠爱姜贵妃?若不是皇后娘娘一直安分,寻不着错处,我都怀疑,皇上想把皇后娘娘架空,改让姜贵妃掌事了。形势如此,太子那儿还不知道厉害,我也懒得再和他周旋了。”   申庭道:“可你就吃得准世丹的想法?万一他也是一个不懂形势的呢?”   长信公主道:“不可能,世丹那样聪慧一个人,怎么会不懂形势?你看他之前说是属意宋意珠,一朝宋意珠落水,被世炎救起,他马上放手,让世炎顺利娶了宋意珠,半点不闹腾,也不让世炎难堪。为着此事,外间还有人赞他大度呢!这种行为,才是识大体,知道大局的。”   被称赞的景世丹,却在梨树下小睡了片刻,待他醒来,派去接女眷的马车便络绎来了,稍上了年纪的女眷果然一个也不来,来的,皆是年轻的小姐。   来的小姐们中,除了宋家三姐妹引人注目后,另有三个人,也引起一阵哄动,一个是罗芳溪,另一个是申含秋,还有一个,是公主景世蓉。   景世蓉今年十四岁,生母是康婕妤。康婕妤是康太后的侄女。当年康太后进京,思念家乡的亲人,景南天便派人去接了康太后的侄女康苗进京。康苗虽不识字,但煮得一手家乡菜,又会哄康太后开心,便被留在宫中。   看看康苗差不多到了婚配年纪,康太后怕误了她的终身,便准备给她择婿,只一时之间,又有些舍不得她。说是她嫁人后,肯定不方便频频进宫的。景南天见康太后喜欢康苗,也想留康苗继续服侍康太后,因见康苗还算清秀,索性便纳了她为嫔妃,随便封了贵人,让她在宫中陪伴康太后。但到底认为康苗是乡间女子,不识大体,且不识字,对她兴趣并不大,并不让她侍寝。还是康太后撮合,康苗才得已侍寝了几回。   一年后,康苗生下景世蓉,景南天便给她晋位婕妤,让她专心陪伴康太后,只是自此后,再不碰她了。   景南天又认为康苗不适宜教导景世蓉,因让宫中的淑妃抱了景世蓉去养。后来淑妃去世,景南天又让周皇后教养景世蓉。   景世蓉渐长大,得知生母是康婕妤,并不是淑妃,也不是周皇后时,便有些纠结的情绪出来。现下她也十四岁了,便知道掩饰自己的情绪,只在周皇后跟前撒娇,有意避着康婕妤。   但不管景世蓉生母是谁都好,众人只知道,她是景南天唯一的女儿,是景南天的掌上明珠,谁娶了她,便平步青云了。且看长信公主的夫婿申庭,掌着多少要害部门啊?景南天对妹夫尚且如此,到时对女婿,自更加会委以重任。   众人讨论景世蓉时,石康和宋意墨耳语道:“公主不愧是公主,那份气度,那份美貌,与众不同啊!小侯爷,若不是你小着她两岁,凭你的才貌,够格当她的驸马了。”   宋意墨见石康满眼赞叹,不由失笑道:“是你自己想当她的驸马罢?扯我干什么?”   “我就是想,人家也瞧不上我的。”石康收回视线,在地下拨了一根草含在嘴里,幽幽道:“谁叫我没有你俊俏呢?”   宋意墨正要再取笑石康几句,眼见宋意珠领着宋意珮和宋意婵过来了,忙站起来过去相迎,喊了姐姐后,问道:“可拜见皇上了?”   宋意珠道:“刚见过了顺王殿下,顺王殿下领我们过去,本要拜见皇上,却找不到皇上的踪影,待会儿再去拜见。对了,你们的猎物呢?那边两队人马都烧烤开了,你们也赶紧把自己的猎物收拾一番,烧烤起来才是。我们呢,就帮你们摘些瓜果,洗净了才上桌。野宴啊,一切皆自己动手,吃起来才有味。”   宋意婵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深觉新奇有趣,又问宋意墨道:“阿弟都猎了一些什么?”   宋意墨有些脸红,小声道:“够你们吃的。”   石康大声爆料道:“他就只猎了两只野兔和两只山鸡,大件的一样也没有。不过放心,我猎了一只野猪,待会儿烤给你们吃,饿不着你们。”   宋意珮和石康也算相熟,闻言抿嘴笑道:“那我们就等着尝野猪肉了!”   一会儿,苏缕和陈双玉也来了。   陈双玉见过了陈双鱼之后,便过来找宋意墨,问得宋意墨只猎了野兔和山鸡,便护短道:“意墨哥哥年纪小嘛,能猎得东西已不错了,你们不能太多要求。”   宋意珮笑道:“就知道你会护着他。”   宋意珠也道:“听闻阿爹当年,十岁就能猎得野猪,阿弟小时候还好,现下越长越娇弱,确实不像话。我说,晚间也该多花时间练武,别只顾看书。咱们大景朝的男子,光会读书是不行的。”   宋意墨清“咳”一声道:“大姐,你好歹给个面子,别当众训我行么?”   她一言既出,石康等人便笑了。   宋意珠说着话,见另一头的罗芳溪朝她招手,便抛下宋意婵和宋意珮,过去跟罗芳溪说话。   罗芳溪悄声道:“含秋有话要跟你说,你跟我过来。”   宋意珠一思忖,马上有些明白申含秋急于要见她的原因了。上回她让申含秋帮忙在康太后跟前说好话,撮合她跟景世炎,那时候申含秋就说了,若将来有事找她办,她不能推托,想来,现下申含秋就要让她办事了。   不过也是,今晚这场野宴,绝对是好时机。   申含秋候在一边,见罗芳溪领了宋意珠过来,便道:“还记得上回你承诺的事么?”   宋意珠点点头道:“我虽是女子,也是重承诺的人,申小姐有事,只管开口,力所能及的,定然不推托。”   罗芳溪见她们说话,便退到一边给她们把风,并不想听她们说什么。   申含秋看看罗芳溪的背影,转过头来,才跟宋意珠道:“你是已婚妇人,又是顺王殿下的妻子,此事由你去办,却是最适合。”说着微微有些脸红。   宋意珠只一猜测,就有些知道申含秋要她办何事了,因点头道:“申小姐请说。”   申含秋斟酌言词,想尽量说得既明白又含蓄,斟酌半晌,又怕言语不明,误导了宋意珠,索性直接道:“我想和惠王殿下单独相处,想让他接受我,你帮着布置罢!”   宋意珠倒吸一口冷气,有景世炎作幌子,帮着制造机会让景世丹和申含秋单独相处,自然不难,但要让景世丹今晚就接受申含秋,这个就难了。   宋意珠摸不清申含秋有多大的决心,又是否需要用到一些手段,便试探着道:“申小姐,你可是长信公主的心肝宝贝,又是许多少年男子的梦中情人,真要这样做么?万一惠王殿下想法与众不同,另有心思,那么你……”   申含秋却对自己有信心,认为景世丹绝不会拒绝她,只要她和景世丹有了共识,那么她便能磨得长信公主答应她嫁与景世丹。手段倒不是很必要,但必要让长信公主相信,她已经属于景世丹,再不能嫁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求花花哦!   第三更正在码,应该十二点左右能放上来。 ☆、第31章   宋意珠想起景世丹从前属意自己,百般想接近,而自己在某个时候,对他这样才貌双全的王爷,也难免起了微妙的心思,如今却要安排布置,设计他进入申含秋的圈套,一时之间,便有些百感交集。   申含秋见宋意珠有些惘然,忍不住道:“莫非你以为惠王殿下从前属意你,现下也放不开你,再不能喜欢上别人?”   宋意珠吓一跳,这才回过神来,笑道:“申小姐说哪里话?莫说我现下已是顺王妃,纵不是,也会像从前一样,不会对惠王起心思的。而惠王在我落水时,没有下水相救,至后来我和顺王成亲,他也到场相贺,足以表明,他对我已没有别的意思了。那时传闻他属意我,究其原因,不过因为我冷待他,他越加起了好胜心,想令我臣服而已,未必真的多喜欢我。”   申含秋一听,道:“也是,若真个那么喜欢你,求一求皇上,也就赐婚了,何必乱折腾?瞧着,也不过好玩,想和你玩玩罢了。现你是顺王妃,他肯定不会再玩了。”   宋意珠见申含秋说话难听,但回心一想,她说话再难听,自己不过受几回也就算了,又不是一直跟她一处,也不必跟她计较了。   申含秋见宋意珠没有反驳,便有些满意,一时道:“好了,你且安排罢!一定要安排得像是偶然相遇,而不是我刻意去就他。”   宋意珠点点头,又商讨几句细节,这才各各走开。   景世炎不见了宋意珠,正要着人去找,一转头见宋意珠出现在跟前,便上前道:“适才去哪儿了?”   宋意珠怕景世炎生出不该生出的疑心,且她又决心以诚相待,想一想便拉了景世炎避开人多处,走到一颗没人的大树下,源源本本把自己当初拜托申含秋帮着求情,现申含秋要求自己为她办事的事儿说了。   景世炎虽新婚甜蜜,对宋意珠当初曾被景世丹属意过的事实,总还抱着一丝丝介意,现下听得宋意珠为了嫁他,甚至去求了申含秋帮忙在康太后跟前说情,突然就感动了,低声道:“小傻瓜,你直接求本王就成了,求申含秋作什么?”   宋意珠是侯府嫡长女,这些年罗夫人一直活在担忧中,对她虽百般教导,总归不够亲昵,现她一听景世炎以这种口吻说话,直把她当了需要保护的弱小女子,却很受用,笑道:“我不是怕你不喜欢我么?”   景世炎瞧瞧无人注意这边,一下伸手揽住宋意珠的腰,俯耳道:“记住,本王是你夫君,有责任为你排忧解难,以后有事儿不好办,只管交给为夫。”   宋意珠也不忸怩,只管伏在景世炎胸前,笑道:“现下这件,就是难事。我虽答应为申含秋办事,但实在不想再和惠王殿下有任何牵扯了。”   景世炎道:“此事交给本王,定然妥妥当当办成。”   宋意珠问道:“你打算怎么办呢?”   景世炎在宋意珠发丝上亲一亲道:“也简单,只须派个小内侍去请二哥,就说本王有话跟他说,约他在僻静处相见,他要是瞧见那小内侍确实是本王身边的人,自然就赴约了。待申含秋和他见了面,两人如何之后,哪儿有心思再计较小内侍是谁家的?就是来计较了,本王只说确实约他相见,但小内侍听错地方了。”   宋意珠怔怔道:“这么简单?且听着,许多错漏,很容易穿帮的呀!”   景世炎捏捏宋意珠的鼻子道:“你以为每个人都那么智慧?每时每刻怕人算计?放心罢,越简单,对方越没有介心。你就是想太多,想得太周全,才不能开怀一笑。”   宋意珠抬头,眼眸有亮光,低低喊了景世炎一声。   景世炎有些动情,不禁想俯头。   宋意珠忙用手挡住他的唇,嗔道:“事儿还没办,就想讨赏了?”   景世炎一笑松开宋意珠,道:“好,办了事再来讨赏。”   那一头,宋意墨正和人说话,便有一个小内侍过来请安,和宋意墨道:“小侯爷,顺王妃请您过去说话呢!”   宋意墨一瞧,见小内侍提着灯笼,穿的是王府下人服饰,度着他是景世炎身边的人,便不疑有它,在小内侍的指引下向前走。   眼见小内侍把她往僻静处引,宋意墨脚步稍停,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在王府多长时间了?前几回我到顺王府,怎么不见你?”   小内侍恭谨答道:“小的叫来福,打小起就在王府服侍主子了。小侯爷到王府时没见着小的,是因为小的平素只递个话跑个腿,贵客到时,还没资格近前服侍。”   宋意墨听他这般说,倒寻不出破绽,便怀疑是自己多心了,一时点点头,又起步随小内侍往前。   景世丹那里,却是随景世炎身边的小内侍祥云来到荷花池边一处四角凉亭内。现下九月底,又是秋夜,颇有凉意,凉亭外间挂了灯笼,四面的槅子围上了,只剩下一扇面对荷花池的槅子开着。   进了凉亭内,祥云便恭身道:“小的告退了。”   景世丹一把喊住道:“不是说三弟约本王相见的么?他人呢?你这个奴才也可恶,把本王领过来,一茶杯也没有,想抛下本王就走?”   祥云有些惶恐,垂手道:“小的这就喊人给惠王殿下送茶过来。”   “咦,那边来的人,好像是小侯爷,你过去接引一下,就说本王和顺王殿下都在这儿呢!”景世丹一看不远处有灯笼光闪动,便眯了眼细看,又吩咐祥云一句。   祥云也瞧了瞧不远处,除了灯笼光,却是瞧不出来的是何人,一时惊叹景世丹的眼力:哇,听说惠王殿下能百步穿杨,眼力过人,不想厉害到这个地步,这么远,他也能看清是谁来了!   宋意墨正越走越疑心,极想掉头回去时,就见不远处的凉亭间中,有人提了灯笼迎过来,笑道:“小侯爷来了!顺王殿下约了惠王殿下在凉亭内相见,让小的过来迎一迎小侯爷。”   宋意墨一瞧,这位小内侍倒确实是见过的,正是景世炎身边服侍的祥云,一时便释了疑心,问道:“他们来多久了?”   祥云随口答道:“刚来呢!”说着看一眼宋意墨身边的小内侍,见对方也穿了王府下人服饰,虽略略奇怪,但也没多想,只引了他们往凉亭间方向走。   名唤来福的小内侍堪堪走到凉亭间前面,就一把拉住祥云,笑道:“主子说话,我们就退下罢!”   祥云便朝宋意墨道:“小侯爷只管进去,小的告退了。”说着顺来福的手力向旁边走一步,两人恭身退下。   “还不进来?”里面传来一个声音。   不得不说,景世丹和景世炎相貌虽不同,但懒懒说话时,声音却极像。宋意墨听得这个声音,便错以为是景世炎喊她,一下就应了,跨步进了凉亭间。   宋意墨一进去,见凉亭内的四角柱上挂着灯笼,灯笼光极幽暗,影影绰绰的,照见长条石凳上有一人侧身躺着,现正以手支头,抬眼看她。她和对方视线一接上,不由一惊道:“惠王殿下!”   “可不正是本王么?”景世丹一跃而起,在宋意墨想退出凉亭间的同时,已疾速上前,关了槅子门,再揽住宋意墨的腰,把她拖到长条石凳上搁倒,不顾不管就压了上去。   宋意墨心知不妙,因一路行来,此处僻静,也不见什么人,知道喊也没用,只用力挣扎,一边道:“惠王殿下,你这般□我,不是君王所为。”   “本王向来不认为自己是君子。”景世丹压住宋意墨的腿,不让她乱动,一边低声道:“你和本王演一场戏,以后,本王就不欺负你了,如何?”说着俯头去找宋意墨的唇,热气喷在她脸上,一边大声喘息着,缠绵喊道:“阿墨,心肝啊~”   中计了啊!宋意墨心下大喝一声,才要张嘴,惊见景世丹俯下头来,忙又闭紧嘴,努力侧头避开。   这个时刻,申含秋已到了凉亭间外间。她的计划是:假装过来欣赏夜色下的荷花池,再吟诗一首,声音自然会惊动已在凉亭间内的景世丹,于是景世丹走出来,两人顺理成章偶遇,搭上话。待进了凉亭间,孤男寡女相处,自己再表白表白,不怕景世丹不动情。   只申含秋万万想不到,她才走近凉亭间,就听得里面传来许多乱七八糟的的声响,听声音,分明是景世丹发出来的。她有些错乱,顾不得多想,几步上前,一下推开槅子门,冲了进去。   正在石凳上压制宋意墨,不让宋意墨乱动的景世丹听得声响,抬起头喝道:“谁来坏本王的好事?”   “表哥!”申含秋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气愤之下直冲到石凳边,举起手中的灯笼去照那个“淫妇”,想看看对方是谁。这么一照,她更不敢相信了,失声道:“小侯爷?”   景世丹一把坐起,理理衣裳领口,又腾手去给宋意墨理领口,一边朝申含秋道:“表妹,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你喜好男色?”申含秋愤恨交加,指着景世丹道:“皇帝舅舅知道你这样吗?”   景世丹无耻道:“所以,还请表妹帮着掩饰一二。表妹要是愿意,本王也可以娶了表妹为王妃,但是本王和男宠之间的事,表妹也别干涉。”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了?”申含秋气得发抖,怒道:“我要告诉皇帝舅舅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来了!   PS:下午六点左右,或者还有第四更~ ☆、第32章   “别这样大声,若引了人进来,还以为是本王和阿墨联手欺负你,这样就不好了。”景世丹在欺负两个字上咬重了语气,暗示了某种场景。   申含秋一听更生气了,可究竟是知道利害之处,不得已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你们一定没有好结果的!”   景世丹嘻皮笑脸道:“表妹,我们这种苦命鸳鸯,本就不易,你何必再这样咒我们呢?祝福一下不行么?”   “不要脸!”申含秋骂一句,拂袖走了。   待申含秋一走,宋意墨这才开口道:“你不怕她真个去告诉皇上?”   景世丹笑嘻嘻道:“她告诉了,便得交代她因何出现在这儿的原因,对她有什么好处?”说着俯视宋意墨,对宋意墨这回的配合颇有些意外。   宋意墨在申含秋推槅门进来时,其实已想通了,现下她和景世丹之间,力量还是悬殊着,根本对抗不得,既这样,便只能暂时忍受了。待得自己羽翼已成,那时想法杀了景世丹,也就报了这几次受辱之仇。且景世丹一死,姜贵妃无所倚仗,自然威风不起来,宫中之人又最喜欢痛打落水狗,景世丹一死,姜贵妃也就到头了,悬在镇武侯府头顶那把刀,自然消失不见。   既然下决心,有朝一日要杀了眼前此人,这会,何防配合一些?宋意墨勉定心神,对上景世丹的视线。   景世丹在灯笼光下注视宋意墨,见他肌肤白嫩,红唇嫣然,胸口微微起伏间,更显细腰纤纤,突然就吞了一下口水,这小子太像娘们了,闹不好他还没走上邪路,本王先被迷惑了。   夜风从槅门拂进,拂过宋意墨身上,有淡淡幽香散在空间,袭入景世丹鼻端,景世丹眼眸瞬间深了深。适才只顾着竖耳听外间的动静,虽压着这小子,倒没顾上摸一把,也顾不上细嗅嗅。现下再动手,似乎又有些不合时宜了。   宋意墨见景世丹双眼灼灼,虽不知道对方又动了心思,但也知道此处不宜久留,她一整衣裳道:“所以说,这回之事,其实是惠王殿下设计好的,为的是让申含秋看见咱们这一幕,绝了要嫁惠王殿下之心?”   景世丹俯头过去,低语道:“你这么聪慧,为什么不是女的呢?若是女的,本王马上求了皇上赐婚,咱们成亲,定然能生出一下绝世聪明宝宝,笑傲天下。”   宋意墨听景世丹这般胡言,脸上微烫,不敢再多说,站起来抬步就走。   景世丹听得脚步声渐远,神使鬼差的,便撩起自己衣角轻嗅,衣角处还隐约留有宋意墨身上的幽香,分外醉人。   夜风再拂时,景世丹步出凉亭,分清方向,往前头去了。   季布吃了几块烤肉,度着时辰,又走回梨树下,静静站了一会儿,便见景世丹出现了。   “惠王殿下,一切可顺利?”季布见景世丹剑眉微蹙,有些吃惊,难道事情有了出入?   景世丹叹口气道:“别提了,本王似乎有些不妥。”   季布一听,诧异起来,追问道:“难道申小姐没有入局?”   “哦,含秋倒是入局了。”景世丹道:“姑姑既然肯让她单独来参加野宴,她又是一个娇纵自以为是的,自然要来试探本王。她一找宋意珠帮忙,其实已是进了局中。本王让来福请了宋意墨过去,再就计就计,调动三弟身边那个小内侍,一场好戏也就上演了。含秋那脑子,能不上当么?”   季布一听松了口气,继而又道:“事情既然如惠王殿下所料那样发展了,又有什么不妥呢?”   景世丹指指自己鼻子道:“不是事情不妥,是本王不妥。”   季布疑惑地看着景世丹,脱口道:“在下瞧着,惠王殿下好端端的,没有什么不妥呀!”   景世丹捶胸道:“你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本王适才压着宋意墨时,居然对他生了柔情。”   季布惊得差点站不稳,一个趄趑道:“惠王殿下对他动了心思?可……”   景世丹沉痛万道:“本王可以确定,本王并不是一个好男色的,比方本王试着想搂一搂念安时,就有一股恶心感觉出来。但是搂着这个宋意墨时,就有些心醉神迷。太不妙了!”   季布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说话,另一头,宋意墨却急得差点跳脚,直问宋意珮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宋意珮也急了,“你走后,二姐便说内急,找了山庄一个丫头领她去净手,这一去,就没有回来。我觉着不妙,喊了苏缕和双玉,领了丫头一道去找,几乎找遍周近的净房,就是没见着她。后来又想,会不会是她憋不住,来不及到净房中,就近找了假山边遮掩解决,因迷了路之类,就又找了找,还是没找着。那个领她去净手的丫头,一样不见了。我害怕起来,去找大姐时,那边有内侍说,皇上在寝殿中,传召大姐和顺王殿下过去,因没有找着他们。”   宋意墨脸色都变了,顾不得许多,忙去找展九,让展九帮忙找一下景世炎告知原委,好让景世炎跟皇帝说一声,领人搜山庄。她自己又再找了石康等人,让他喊了相熟的侍卫,大家先分头去找。   宋意珮惴惴不安,一直跟在宋意墨身后打转,说道:“我也领丫头再找一找罢?”   宋意墨怕宋意珮也出个什么事,一时安抚道:“二姐可能是迷路了,料着没事的。你先前带人去找,想来也累了,这会就休息一下好了。我去找二姐就行。”   宋意珮确实又累又倦,脚底也痛,闻言道:“哪你小心些!”   “嗯!”宋意墨忙忙领人,提着灯笼去找。   景世丹站在梨树下,察觉这边有异动,便找人过去问了问,问得是宋意婵失了踪,便道:“山庄大,现下又黑,连月色也没有,找人不容易。”说着让季布也领几个人,帮忙去找。   季布斜瞥景世丹一眼道:“看来惠王殿下是上心了,看,连人家姐姐也关心起来了。”   景世丹笑道:“这是秋阳山庄,是父皇的地盘,真个有人失踪了,过后父皇肯定要责问一干人,还是把人找出来比较好。”   季布点点头,忙领着人,参加到找人的队伍中。   景世丹想了想,便转身去寻人,找得一个内侍问道:“皇上还在安歇?可进食了?”   内侍见是景世丹,便答道:“我们烤了肉献上去,展公公接了,却又说皇上喜欢自己动手烤肉,让我们自己烤着吃就行。”   景世丹颇奇怪,景南天近年来最喜欢热闹的,今晚这样热闹,为何一直没有出现?他便又问道:“瓜果呢,可有洗净献上去?”   内侍答道:“听闻皇上自己领着人去摘瓜果,摘了好些,还亲自在清泉边洗了洗,端回寝室了。”   展九找到景世炎时,景世炎正和宋意珠站在景南天寝殿外。   景世炎和宋意珠一听展九的话,脸色皆很难看,宋意珠挤出声音道:“不用找了,意婵在里面。”说着指指景南天的寝殿。   展九瞬间明白了过来,有些同情地看了看宋意珠,她是顺王妃,妹妹却很快就要成为皇帝的嫔妃了。   景世炎吩咐展九道:“你往前头去,让大家不用找了。夜深天黑的,可别再又有人失踪。”   展九点点头,忙往前头去告诉众人。   宋意墨打着灯笼正找人时,展九便跑来告诉她道:“不用找了,你二姐在皇上寝室内呢!”   “什么?”宋意墨脸色大变。   展九道:“皇上传召你大姐和顺王殿下过去,度着便是为了这件事的。”   宋意墨赶到景南天寝殿外,见着景世炎和宋意珠时,只略略一问,便知道了原委。   原来景南天在寝室内洗浴毕,一时兴起,提了灯笼,亲自领了人去摘瓜果,半路却碰见一个丫头尖叫着乱跳,他喝住问了问,那丫头说是净房内有蛇,她吓得跑了出来,但上净房的宋小姐吓昏在里面了。   景南天一听,突然就起了英雄气概,跑进净房中,把宋意婵抱了出来,抱回自己寝室中。   之后的事,宋意墨不必再问,也能猜出来了。   宋意婵在皇帝寝室中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罗芳溪找到宋意珮道:“看来,你们府会出一位娘娘呢!”   申含秋特意凑过来道:“很好啊,你家大姐当王妃,二姐当母妃,小弟当男宠,乱得没边了。”   “你说什么呢?”宋意珮一晚担惊受怕,临了听到这样的消息,不禁代宋意婵羞耻起来,语气又尖又厉。   申含秋道:“就是说,你家大姐以后见了你家二姐,要口称母妃,明白不?”   宋意珮心下恨极了宋意婵,你上个净房,要不要上到皇上的床上去呀?这不,让我们大家全成笑话了。之前宫中有选妃的名额,阿娘和阿姐拼尽法子,为的是不让你进宫,现下倒好,你自己把自己献上了。   宋意婵这会,却在景南天的寝室内默默流泪,怎么也止不住。   景南天一时兴起临幸了宋意婵,过后才问姓名,问得是三儿媳宋意珠的庶妹,这才后悔起来,但事情已做下了,只好安抚宋意婵道:“别哭了,朕封你当淑妃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更来了!我这么勤快,你们难道不表扬一下? ☆、第33章   秋阳山庄极大,有好几处殿室。看看众人差不多尽兴了,便有人安排了歇息的殿室,想露宿的便在烧烤架旁边过一晚,不想露宿的便随山庄的人进了殿室,在殿室安歇。   宋意墨随安排,在殿室中安歇下来,只是,发生这些事,她如何睡得着?   石康安歇在隔壁厢房中,猜测宋意墨可能还没睡,便来敲门。   宋意墨听得是石康的声音,便穿好衣裳下地去开门。   石康进了房,坐到椅子上,眼见宋意墨神色不好,便安慰道:“事情已发生了,多想无益,也别太烦恼了。”   若是宫中选妃,正正经经从镇武侯府中把宋意婵抬进宫,那谁也不能说什么。可是秋阳山庄举办野宴,来了这许多女眷,人人没有出事,就宋意婵出了这样的事,任谁猜想,都会说是她候着时机爬了皇帝的床,行为不端。这个样子进宫,背负的,却是不好的名声,同时也给镇武侯府蒙羞。   宋意墨更想起另一层,姜贵妃现下得势,宋意婵突然横空出现,便是抢了姜贵妃的风头,一旦进宫,必将成为姜贵妃的眼中钉,只怕她活不久。   这边有动静,陈双鱼便也进来了,叹道:“这要搁在小户人家,便是一步登天的大喜事了,可你们府刚刚出了一位顺王妃,突然又出一位娘娘,倒要惹人非议的。明儿回城,且想好说辞如何应对亲友罢!”   宋意墨无力垂头道:“我不该接她们来参加什么野宴的。明儿回去,我阿娘知道发生这样的事,定然要吐血了。”   陈双鱼拍拍宋意墨的肩,转身出了房。   石康搓搓手,也想不出别的话来安慰,同样拍拍宋意墨的肩膀,站起来告辞出房。   宋意墨关了房门,重新躺到床上时,更是睡不着了。好容易熬到天亮,她忙忙起床,随意洗漱一番,便去找宋意珠,想商议一个妥当的说辞,好回去跟罗夫人禀报。   宋意珠也是早早起来,正要找人去打听宋意婵的事,早有内侍来告诉她道:“顺王妃,皇上一早起程回宫,带了宋小姐一同回宫了。”   宋意珠呆了一呆,马上塞了一个红包给内侍,谢谢他来相告。   她正咬牙,见宋意墨来了,便道:“皇上带着意婵回宫了。”   宋意墨一听,反松口气道:“皇上愿意带她回宫,比让她回镇武侯府,闹嚷一番再迎进宫,却是好些。到时若迎得慢些,再生出别事来,我们更要担忧。”   正说话,宋意珮也来了,她却因昨晚被人取笑得狠了,对宋意婵满腹怨言,恨道:“她进宫当妃,我们却没脸做人了。”   宋意珠喝止她道:“胡说什么?别人听到了怎么想?现她进宫,便是主子娘娘,谁个说闲话,自有皇上去收拾,你是她妹妹,跟着嚷什么?”   “嗬,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看我不顺眼是吧?顺王妃!”宋意珮火起,顶了宋意珠一句,转个头走了。   宋意墨忙道:“大姐别生气,三姐就是这个性子。”   “我只怕她这个性子,将来要吃大亏。”宋意珠喘口气道:“你且去看着意珮,让她收拾一下,赶紧回府是正经。我这里先和顺王殿下回顺王府,再着人打探一下宫中之事,若能,我便进宫一趟。到时有什么消息,我再到府中跟你们说。”   宋意墨应了,忙去追宋意珮。   秋阳山庄发生的事,罗夫人自然不知道,只是一早起来,眼皮直跳,却有些心惊,忙喊进紫夏道:“你让人到府门口张望一下,看看小侯爷他们回来没有?回来了赶紧进来禀报。”   紫夏应了,忙喊一个妥当的三等丫头去府门口等着。   还没过午,宋意墨便带着宋意珮回来了。   三等丫头瞧了瞧,不见宋意婵的影子,自是有些奇怪,只她也不敢询问,只先行飞奔进去跟紫夏说了。   紫夏便进去告诉了罗夫人,道:“夫人,小侯爷和三小姐回来了,二小姐却没有同行。”   听得宋意墨和宋意珮安然无恙,罗夫人先大大松口气,笑道:“回来便好。”转而皱眉道:“意婵没有同行,她出了什么事?”   宋意墨和宋意珮进了府,自先去见了罗夫人。未等宋意墨说什么,宋意珮已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跟罗夫人说了。   罗夫人听着听着,脸色铁青起来,摔杯子道:“温氏教出来的好女儿。她自己下贱,奋力当小妾,如今又把女儿教导成这样,不当人家小妾就活不下去了是吧?”   罗夫人在气头上,不要说宋意珮,就是宋意墨,也不敢多说。   罗夫人发着火,早喊进紫夏道:“去请温姨娘过来!”   紫夏应声去了。   宋意墨便道:“阿娘,此事也怨不得二姐,她不过净个手而已,谁知道会遇上皇上呢?皇上是什么人哪?不要说二姐,就是别府的小姐,也不敢反抗的。”   罗夫人怒道:“她不敢反抗这个没什么,但她难道是哑的,就不会赶紧禀明自己的身份,说自己是顺王妃的妹妹?皇上就是再好色,听得她是新娶儿媳妇的妹妹,怎好意思下手?我说,她是巴不得有这样的好事呢!”   提起这个,宋意墨也有些纳闷,叹道:“阿娘,不管如何,二姐现在是进宫了,温姨娘是她生母,咱们也不能将她如何。”   罗夫人迁怒温姨娘,不想温姨娘进来后,一听得宋意婵无名无份就这样被抬进宫,却嚎叫起来道:“我就知道,夫人接我们母女进府没安好心,果然就送了我们意婵进宫当妃,卖女求荣了。”   “我呸,你以为人人像你么,一股腌臜心思?”罗夫人啐了温姨娘一大口,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回身在桌上抓起茶壶,狠狠朝温姨娘掷去。   温姨娘一个闪避不及,额角被茶壶掷中,头破血流,茶水溅湿了衣裙,一时更是大声哭叫起来道:“夫人送我女儿进宫,断送我女儿一生幸福,这厢却要打杀我,这果然是夫人的作派啊!”   宋意墨看看闹得不像话,一时断喝道:“都闭嘴!”   温姨娘一听宋意墨说话,一边用手捂着额角的伤口,抹了一脸血,一边膝行到宋意墨脚下,哭着道:“小侯爷,意婵总归是老侯爷的血脉,是你姐姐,你救她一救啊!宫中是什么地方,她那个性子进去,定然被欺负的。且姜贵妃恨极镇武侯府的人,一见着意婵,不使绊子才怪。”   “姨娘,没法子了,二姐已在秋阳山庄侍寝了。”宋意墨见温姨娘一行血一行泪,总归也心软,却不得不硬起心肠说实话。   温姨娘闻言,一下透不过气来,昏倒在地下。   “来人,把她拖出去。”罗夫人气得捶胸顿足。   几个粗使婆子进来拖温姨娘时,宋意墨叹了口气,吩咐道:“把她抬回房,请大夫给她包扎一下伤口。”   婆子应了,很快抬了温姨娘下去。   宋意珮在旁边一直静默着,这会也告辞回房。   宋意墨见房中静下来,便道:“阿娘,或者二姐运气好,皇上愿意封她一个妃位呢?事情也未必就那样坏了。”   “早知道,当初便不接她们母女回来,都是惹事精。”罗夫人背靠在椅子上,重重道:“你大姐才当了顺王妃,被意婵这样一闹,她颜面何存?”   景南天带宋意婵回宫后,却是令人安排她住在荷香院,并召了人议旨,准备封宋意婵为淑妃。   最先听到这个消息的,是景世蓉,她一听,马上去跟周皇后说了。   景世蓉还有生气之处,那便是荷香院原是宁淑妃住的,宁淑妃抚养过她那些年,后来亡了,她得空还去荷香院凭吊一番,如今被宋意婵住进去算怎么回事?再说了,宋意婵何德何能,一进宫就要当淑妃?   周皇后最近本来烦忧姜贵妃得宠,听得景南天带进一位新宠,又急急要封对方为淑妃,倒乐见其成,但景世蓉生气成这样,也不得不安抚几句。   姜贵妃听得消息,却是差点咬碎了牙,镇武侯府真能耐啊!先让大女儿攀了景世炎,当了顺王妃,接着再牺牲庶女进宫当嫔妃,好计谋呀!再接着,是不是还要使另一个女儿攀上太子呢?三重下注之后,就不怕自己捏死她们了是么?   这会儿,宋意婵正在荷香院中,任由宫女把她打扮一新。   领头的宫女名唤竹秀,是景南天亲自指派她来服侍宋意婵的。   竹秀眼见宋意婵年轻貌美,那一股怯生生,分外引人怜惜,不同宫中强势的几位娘娘们,马上明白景南天因何待宋意婵有些不同了。   打扮完毕,竹秀便举着铜镜站在宋意婵身后,让她全方位看清自己的妆容,一边道:“淑妃娘娘天生丽质,这般一装扮,更如天仙下凡呢!”   宋意婵被一夸,红了脸,又低声道:“旨意还没下来,你别喊我淑妃娘娘。”   竹秀笑道:“听闻已议了旨,度着过会儿就来宣旨了。我也不过早一刻喊喊罢了!”   她话音才落,就听得外间内侍扬声道:“皇上驾到!”   宋意婵慌张起来,只看向竹秀。   竹秀忙扶了她起来,低声道:“淑妃娘娘只须到帘外迎一迎,把皇上迎进来便好,不须紧张。”   宋意婵还是紧张着,问道:“迎进来之后呢?”   竹秀俯耳道:“迎进来之后,淑妃娘娘只管坐着,端茶上水的,自然有我们做,别的,听皇上吩咐则可。”   宋意婵在竹秀提点下,很快迎了景南天进殿。   景南天注视宋意婵,有些失神,宫中许久未进新人了,如今这一个,如弱柳扶风,甚合自己心意。看来,得好好封赏镇武侯府一番,也得提拨一下小侯爷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第五更!   看完的,忍心不撒花么? ☆、第34章   竹秀从宫女手中接过茶,正要端上去,眼见景南天目不转睛注视宋意婵,便悄悄挪往宋意婵身边,看了看宋意婵。   宋意婵本被景南天看得不好意思,正避开他的视线,一下看到竹秀端茶过来,却是灵通起来,一伸手接过竹秀手中的茶,站起来亲自端到景南天跟前,清泉一般的嗓音响起道:“皇上请喝茶!”   景南天连茶杯带宋意婵的手一起握住,低笑道:“爱妃喂朕喝!”   宋意婵羞红了脸,看也不敢看景南天。   竹秀见状,早领着众宫女和内侍退到帘外。   景南天伸手一拉,已把宋意婵拉到膝上坐着,一边就着她的手喝茶,一边道:“已议了旨,待封爱妃为淑妃,正着人告知太后和皇后一声,转头就正式策封爱妃。”   宋意婵听得景南天亲口这样说,方才确信自己能封为淑妃,一时自是欣喜。四妃排位是贵淑德贤,听闻空了淑和德两个妃位出来,皇帝直接便要封她为淑妃,这是何等的荣耀?   宋意婵虽不若宋意珠聪慧,也是知道好歹的,待侍候景南天喝了手中的茶,便从他怀中挣出来,跪下叩头道:“谢皇上恩典!”   “快起来!”景南天拉起宋意婵,又把她搂到怀中,问道:“还疼么?”   宋意婵一下想起昨晚在秋阳山庄种种,声如蚊蚋道:“皇上太凶猛了,臣妾有些受不住,才会……”   景南天听着这似娇嗔似抱怨的话,心头却是畅快,“哈哈”一笑道:“今晚,朕就温柔一些如何?昨晚朕喝了几杯酒,出去摘瓜果时,被风一吹,本就有些酒意上涌,倒顾不上先问你姓名。”   景南天虽年近五十,因早晚打拳练武,又听从御医的话,多以膳食进补,减少酒色之事,身体却颇为壮实,看外表,也不过四十岁出头。虽然他出身草莽,但登位多年,早有一份不同常人的威仪和风度在,兼他少年时也算是美男子,如今肯温柔说话,宋意婵如何抵得住?   宋意婵自幼失父,和温氏流落在外,心底深处,其实更偏向年长的男子,这当下不禁软倒在景南天怀中,喃喃道:“不怪皇上的,是臣妾当时太呆,不晓得报上姓名。”   荷香院这一番动静,不消半个时辰,就传到周皇后耳中。周皇后听得宋意婵不过镇武侯府一个庶女,先头随生母温氏流落在外,近来才进侯府教养的,度着见识有限,掀不起多大风浪,不过暂时给姜贵妃添添堵而已,便决定忍下宋意婵。   不一时,却有内侍总管捧了圣旨进了坤宁宫,拜见周皇后道:“皇后娘娘,这份是皇上令人议就的封淑妃圣旨,特让小的送过来让皇后娘娘过目一番。”   周皇后知道,这是景南天给她面子,先通知她一下,也是景南天警告她,将要封的这个淑妃,是他的心头肉,宫中诸人不要动举妄动。   内侍总管待周皇后看完圣旨,又道:“皇上说了,要让钦天监择个吉日,再行正式策封淑妃娘娘,到时还请皇后娘娘主礼。”   周皇后眉毛也不抬,淡淡道:“知道了。”   要封宋意婵为淑妃的消息传开来时,宫中诸人反应各各不一。   姜贵妃方面,却了解景南天的性子,知晓他现下正在新鲜上头,自己只能稳忍一段时间,不能去争宠,也不能冒然打击宋意婵,以免惹景南天不喜。   这一回,最最生气的,却是苏昭仪了。这头,她迎进镇武侯府大小姐为儿媳妇,那头,儿媳妇的庶妹进宫当了嫔妃,最可恨的是,新进宫这位,居然要封为淑妃。自己育有皇子,苦熬多年,一直只是昭仪,拼尽多少心血和金钱也挣不上一个妃位,宋意婵一下就晋了四妃排行第二的淑妃,除了皇后之外,仅次于姜贵妃,自己见了她,也要请安行礼的,这口气如何吞得下?   苏昭仪正在生气,就听得宫女来报道:“昭仪娘娘,顺王妃进宫求见!”   “她来干什么?抖威风吗?她妹妹就要封为淑妃了,她腰板也硬了,还有什么可见的?一家子贱精。”苏昭仪破口大骂。   侍立在苏昭仪身侧的宫女名唤玉蟾,是从小服侍她,后来又跟进宫的。玉蟾待苏昭仪骂了一阵,这才道:“昭仪娘娘,封淑妃之事,我们也才刚刚听到,顺王妃才进宫,未必就知道了。且她一进宫,也不去见她妹妹,只忙着求见昭仪娘娘,执亲执疏,已可见一斑。她嫁了顺王,起落荣耀,一身系在夫家,按理来说,她该着紧的,是昭仪娘娘和顺王殿下,而非她那位庶妹。”   玉蟾见苏昭仪不接话,又道:“听闻这位宋二小姐之前和生母温氏流落在外面,新近才被接回侯府中,她未必和顺王妃有多亲近。再说了,顺王妃和顺王新婚,庶妹突然成了嫔妃,辈份也乱了,她焉有面子?”   苏昭仪哼一哼,对宋意珠的不满稍稍减少,吩咐宫女道:“请顺王妃进来!”   宫女应了,自下去引领宋意珠进殿。   宋意珠进了殿,先恭恭谨谨跪下叩头道:“儿媳给母妃请安!”   见宋意珠做低伏小,态度恭敬,苏昭仪脸色稍霁,硬声道:“起来罢,自家人,也不必次次行这样的大礼。”   “是。”宋意珠这才站起来,侍立到苏昭仪身侧,笑向玉蟾道:“母妃这里有我侍候呢,你们下去罢!”   玉蟾知道宋意珠这是有话要跟苏昭仪说了,便施个礼,领着底下的宫女下去了。   苏昭仪哼一声道:“有话要说便坐下罢,这样站着,倒显得我这个婆婆苛待你似的。”   宋意珠闻言,便坐到苏昭仪下首的椅子上,斟酌言词,先把昨晚发生的事一一细说了,又道:“镇武侯府中的人,不管是谁,都不希望意婵进宫的,可事情已这样了,光恼火也无益。我进宫来,却是要告诉母妃,我已是顺王妃,自然是站在母妃这一边,母妃好,顺王殿下好,我才能好。”   苏昭仪听着这席话,到底消了一半的气,开口道:“你还不知道吧?皇上准备封你家妹妹为淑妃呢!”   “啊?”宋意珠大吃一惊,失声道:“她才进宫,皇上就要封她为淑妃?”   “是啊,她才进宫,就挣上妃位了,就要骑在我头上了呢!”苏昭仪俯前,看着宋意珠道:“你家这位庶妹,不简单啊!”   宋意珠好半晌作声不得,照这样看,皇上是把宋意婵放在心上了。若不是自己已是顺王妃,宋意婵这封妃一事,对镇武侯府来说,其实是大喜事了。只如今这喜事,大大打了折扣。另一方面,凭宋意婵的性子,她这风光,能维持多久?   苏昭仪道:“怎么,想不到你家庶妹有这样的能耐,哄得皇上要封她为淑妃?”   宋意珠定定神道:“母妃,皇上之前宠爱姜贵妃,如今意婵进宫,分薄了她的宠爱,只怕要招妒恨。意婵未必能斗得过姜贵妃。若母妃肯看在儿媳脸上,暗里照应一下意婵,姜贵妃没准要失手。姜贵妃一失手,皇上恼怒之下,惠王殿下也受波及,那时,顺王殿下便有机会了。”   “你在劝我跟你庶妹联手?”苏昭仪一听景世炎有机会上位,难免有些意动。   宋意婵受宠,姜贵妃再隐忍,也隐忍不了多久,只要她对付宋意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便有机会一击得手,彻底打压住她。她在宫中失势,景世丹一准会受连累,那时景世炎便有机会出头了。   宋意珠思及形势,若苏昭仪肯和宋意婵联手,把姜贵妃打压下,镇武侯府一家子便能从姜贵妃的威胁中解除出来,不用再提心吊胆过日子了。且宋意婵得宠,宋意墨这个“小国舅”,总会捞得一点好处,以便重振侯府基业。   宋意珠想着,答苏昭仪道:“母妃在宫中多年,自然知道意气用事无益,联手,才有转机。”   苏昭仪抛开对宋意婵那份将要封妃的妒恨,只考虑利益,前思后想,果然觉得宋意珠的提议极利于自己,半晌道:“且看你妹妹如何了。”   宋意珠便道:“妹妹那头,由我去劝说。她胆小,初进宫定然惶惑,若能得您提点指导,自然愿意。”   苏昭仪默许了宋意珠的话,看看天色不早了,便道:“用了午膳再去见你妹妹罢!且这会子,你妹妹那儿,只怕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   因着景南天在荷香院用午膳,荷香院自是热闹异常,宫女来来往往,忙得足不沾地。   宋意婵自小跟着温氏流落在外,看了许多脸色,更曾为了医药费,典卖家当首饰,受尽冷言,及至进了镇武侯府,也是战战兢兢,深怕嫡母和姐妹不喜她,只一意小心过日子。如今突然一步登天,被众人拥捧着,成了中心点,喜悦之余,又隐约有惶惑,难掩心头不安。   景南天看看她道:“是不是想见见家人?”   宋意婵忙点头,发生这许多事,她是急于见到温氏等人,好诉说一番,让她们帮着拿一个主意的。   景南天便招手喊过一个内侍道:“传顺王妃过来!”   “大姐进宫了?”宋意婵有些意外。   宋意珠在苏昭仪处用了午膳,听得内侍来传话,让她去见宋意婵,便站起来朝苏昭仪告辞。   苏昭仪这会已心平气和,吩咐道:“得了什么话,再来跟我说。”   宋意珠应了,恭身退下,随内侍去见宋意婵。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下午还有更。 ☆、第35章   景南天用完午膳便走了,留下宋意婵等着宋意珠。   一时宫女进来禀道:“淑妃娘娘,顺王妃来了!”   “快请!”宋意婵忙忙站起,正要迎出去,却被竹秀拦住了,竹秀笑道:“淑妃娘娘,现下您辈份可比顺王妃高,不需要相迎。”   宋意婵有些不习惯,喃喃一句,复又坐下。   宋意珠却因宋意婵还没正式封妃,进去时倒拿不准用什么称呼好,便含糊喊道:“娘娘!”   宋意婵不待宋意珠行礼,早上去一把挽住,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眼眶一红喊道:“大姐!”   竹秀瞧着她们姐妹要说私密话,不须宋意婵吩咐,待上了茶,便领着宫女退下了。   宋意珠先闲话一句道:“你这个宫女却伶俐。”   宋意婵答道:“大姐是说竹秀?她原在御书房服侍皇上的,知书识礼,懂得宫内各种规矩。皇上见我身边无人可用,特意拨了她过来服侍我。这半天下来,还真靠了她,我才没有出丑。”   宋意珠看了看宋意婵,见她穿着红地樗蒲锦通袖袄,头上一支凤钗,凤眼镶了宝石,灼灼生辉,偏脸上露出一股怯生生,想要讨人喜欢的神色,令人一见之下,不忍对她生气。   宋意婵被宋意珠一打量,又心虚起来,小声道:“大姐,昨晚的事……”   宋意珠见宋意婵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叹口气道:“你只说说,因何不及时报上姓名,说你是我的妹妹?”   宋意婵一下红了脸,低垂头,像做错事的孩子,道:“那条蛇在净桶后突然探个头出来,我当时魂飞魄散,想要跑又跑不动,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及至醒来,却是在一张雕花大床上,身上衣裳散落,双手被衣带缚了,嘴里,嘴里被塞了半片香瓜,吐不出来,也说不得话。帐内有甜香味,我昏昏忽忽的,就,就没有十分反抗。事后,皇上才问我姓名……”   宋意珠抿紧了嘴,有些恼怒,又不好表露,隔一会才问道:“哪你现下是心甘情愿了么?”   宋意婵泪水突然一串一串滴落在膝上,呜咽着道:“我以为大姐不会把我当家人,不会关心我死活,更不会问我情不情愿的事。”   宋意珠吓一跳,忙寻一方手帕子出来给宋意婵擦泪,低声道:“不管如何吧,你也是阿爹的女儿,且阿娘准你进府,当众认下你,你便是我妹妹了,怎会不理你?”   宋意婵哭了一会,拿帕子擦干泪,抬头道:“你们当我是亲人,我心中有底,便不害怕了。”   “嗯!”宋意珠道:“你好好的,姨娘在府中自然也好,阿娘不会亏待她的,放心罢!”   宋意婵进侯府那些时日,却知道宋意珠是说话算数,靠得住的,当下听得这个保证,自然放下心来。   宋意珠想着宋意婵若能封妃,处境也不错,且瞧着她的神色,并没有不情愿的意思,便也不再多问,转而提起苏昭仪。   姐妹这番密谈,却是谈了小半个时辰。   待宋意珠告退时,宋意婵神色已平静下来,知道自己要如何做了。   宋意珠出了宫,且不忙回顺王府,先行回了镇武侯府,待见到罗夫人和宋意墨,她便一五一十把见到宋意婵的事情说了。   罗夫人听得宋意婵并不是不提前报自己的姓名,而是情非得已,心下对她的恼火到底消散了许多,再一听宋意珠跟宋意婵保证下的话,便道:“自接了她们母女到府中,几时亏待过她们?现下做女儿的要封妃,谁个会无端虐待她生母?”   宋意墨却重点问了苏昭仪对宋意婵封妃的态度,毕竟苏昭仪苦熬多年未能晋到妃位,宋意婵一夜之间就得到了别人梦想的东西,任是谁,也难以平衡的。   宋意珠便说了自己劝苏昭仪那些话,道:“苏昭仪和姜贵妃斗了这些年,若不是凭着有儿子在身,早被姜贵妃踩死了,如今虽妒恨意婵,到底顾着大局,答应照应意婵。”   他们这里说话,长信公主那里,却和申庭道:“含秋昨晚参加野宴,今早回来便一脸不高兴,午膳也不吃,我度着,她是在世丹那儿碰了一鼻子灰。”   申庭道:“我就说,咱们先头一心向着太子,世丹未必知道咱们移了心思,眼见含秋去接近,为免麻烦,可能就婉拒了。”   长信公主道:“待会儿且得问问含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正说话,宫中却有人来求见,一见面就爆了一个大消息。   待送走来人,长信公主满脸不可置信道:“今早听得消息,说皇上把宋意婵这个庶女带进宫中,我度着最多封个贵人,不想皇上居然要封宋意婵为淑妃!”说着顿一顿,接着道:“镇武府出了一位顺王妃,转眼又再出一位淑妃娘娘,形势可是一面倒了。世丹在他们手中,未必讨了好,这当下,他难道不急着和我们联手?”   申庭道:“世丹不急,姜贵妃也会急的,现下么,我们倒不必急了,姜贵妃迟早会找上我们。”   姜贵妃听得景南天已令钦天监正式择吉日,待要隆而重之的策封宋意婵为淑妃时,果然着急了,忙忙令人去传唤景世丹进宫商议。   待得景世丹来了,姜贵妃便道:“皇上要封那个宋意婵为淑妃,镇武侯府只怕要翻身了,你可是拿个主意。”   景世丹道:“父皇要封妃,我能有什么主意?”   姜贵妃恼火道:“原先你又缠着人家宋意珠,结果被顺王抢了去,你屁也没放一个。现在好了,人家宋意珠的妹妹要当淑妃,和你母妃平起平坐呢,你又没有主意了。没事儿你就会搞些鬼主意,有事儿一个主意也没有?”   景世丹道:“母妃,您越沉不住气,越容易被人抓了把柄。莫忘了,苏昭仪可是宋意珠的婆婆,你要是对付宋意婵,苏昭仪正好在后面等着对付你。你被父皇厌弃的当儿,就是我倒霉的当儿。”   “你的意思是,让我什么也不要做?”姜贵妃瞪眼。   “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呢?”景世丹同样瞪眼,“起码要祸水东引嘛!”   “说人话!”姜贵妃端起茶慢慢喝着,她就知道,自己儿子肯定有办法的。   景世丹同样端起茶喝着,喝了半杯才道:“就是让她们得意去,也让世炎得意去,你只管扮失意。待他们得意到一定程度了,皇后娘娘就该着急了。等皇后娘娘急了,您再推波助澜。”   自从太子亡了太子妃,最近又和长信公主不和,再兼景南天对这个规矩的儿子向来不怎么样,周皇后其实就开始担心了。现下看着威胁到太子地位的,似乎是景世丹,但若因为苏昭仪和宋意婵联手,打压下姜贵妃和景世丹,再推动景世炎出头露脸,博得景南天的喜欢,则威胁太子地位的,变成了景世炎。如此一来,周皇后如何坐得住?她当然要应对苏昭仪和宋意婵了。   说完正事,姜贵妃便道:“宋意珠现下也嫁人了,你不会再惦记她罢?若不再惦记,也好正经娶个王妃了。没得到时世炎先有了孩子,待你再娶妃生子,生的孩子倒要喊他的孩子哥哥。”   景世丹知道姜贵妃一直想撮合自己和姜家的女儿,这会提这个话题,明显又想推介姜家女儿了,因道:“母妃,现下宋意婵进宫,你要操心的事只怕不少,我的婚事就且搁后罢!放心,你儿子不会娶不到老婆的。”   姜贵妃见他嘻皮笑脸,也没了法子,叹息道:“你这个样子,以后谁家姑娘治得住你啊?”   “若真有姑娘把我治住了,只怕您又要嘀咕了。”景世丹说着话,搁了茶杯,起身告辞。   待出了宫,回到惠王府,景世丹召见季布说几句话,便进了书房看书,看得一会不耐烦,喊了念安上前道:“过来让本王抱抱!”   念安有些惶恐,低声道:“惠王殿下,小的,小的……”小的只是太监,不是娈童啊!   景世丹不由自主想起宋意墨,柔声哄念安道:“快过来!”   这声音好变态!念安有些害怕,又不敢相违,只得挪步上前,僵着身子任景世丹搂在怀内。   景世丹只一搂,就皱眉道:“瞧你,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怎么身子这样硬呢,一点不好抱,滚下去!”说着嫌弃的一推。   待念安连滚带爬下去后,景世丹拿起画笔涂起来,涂完一瞧,画纸上活脱脱一个宋意墨,他怔了怔,摸摸头道:“这小子倒是活色生香的,本王闭着眼睛也能把他的样子画出来,真是的。”   景世丹拿细砂吸干墨迹,看看画纸干了,手指便抚过画纸上宋意墨的双唇,点了点道:“话说,你为什么不是女孩子呢?”他说完,突然烦躁起来,把画纸团成一团,掷在地下。   至晚,念安进书房收拾时,展了掷在地下的画纸一瞧,自语道:“这不是镇武侯府的小侯爷么?”   再三确认画纸上的人是宋意墨后,念安惊骇了,“天啊,惠王殿下暗恋小侯爷!”他一边自语,一边迅速把画纸折好,袖进怀中,决意好好珍藏。至于为什么要珍藏,别问他,他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加更了! ☆、第36章   十月初八,一道圣旨到了镇武侯府。圣旨大意是,皇帝正式策封宋意婵为淑妃,特赏赐镇武侯府庄田和金银若干,赐罗夫人玉如意等物,加封温氏为二品诰命淑人,任宋意墨为织造司分司副司长。   因是宋意婵封妃才得此殊荣的,罗夫人并不是特别高兴,再回心一想,宋意墨若能借此在织造司稳下脚跟,做出一些成绩,将来揭了身份时,没准能将功补罪,不致送了性命,因也带出笑容来。   宋意墨却是弹算着,这阵子户部和内务府都向织造司伸手要钱,自己当了副司长,便也能和内务府及户部搭上线,若能借着这些关系助上景世炎,压制住景世丹,便是自己所愿。   送走宣旨内侍,镇武侯府众下人纷纷恭喜罗夫人和宋意墨,转个头又恭喜温氏。   温氏得了诰命夫人,好一刻回不过神来,待得众人来道贺,方浅笑回应了几句。   宋意墨也过去道:“姨娘封了诰命夫人,年节却有资格进宫参宴,二姐想见姨娘,也可召姨娘晋见。”   温氏前几日已从宋意珠嘴里听了宋意婵在秋阳山庄的事,知晓宋意婵进宫并不是罗夫人安排的,而是一桩意外,倒也释了恨意,现下再听得宋意婵封了淑妃,侯府一干人见了也要行礼请安的,到底也畅意了一些。   温氏畅意,却有一个人非常不畅意,这个人,便是曲鸿。   曲鸿得长信公主推荐,好容易在织造司当了司长,先前展公公说项,便让宋意墨进来协理办事,没多久又来一个惠王,这也罢了,现下又有旨意,要让宋意墨当副司长。宋意墨现是淑妃和顺王妃弟弟,又是镇武侯府的侯爷,再当了这个副司长,置自己这个正司长于何处?曲鸿还担心,宋意墨不定会取代他的位置成为正司长。   待办完事,曲鸿便借了机会去拜见长信公主和申庭,说及宋意墨当副司长之事。   长信公主见典鸿不满,却是道:“织造司有惠王在,宋意墨算什么?难道皇上不信自己的儿子,却去信一个嫔妃的弟弟?这不过是皇上怀柔之计,暂时安慰宋意婵呢!”   曲鸿听着长信公主这话,想及长信公主和太子关系已崩,莫非现下是偏向惠王殿下了?他心领神会,若是惠王殿下成了长信公主的女婿,便是自己人,这织造司便也一样能由自己作主。   长信公主见曲鸿露出恍然的神色,便笑道:“惠王殿下堂堂王爷,只说在织造司协助你办事,连个正经职位都没有,宋意墨借着裙带关系,却当上副司长,该急的,是惠王殿下,不是你。”   曲鸿起身行礼道:“亏得公主殿下提醒,若不然,在下还糊涂着呢!”   送走曲鸿,长信公主便令人传唤申含秋过来说话。   申含秋听得长信公主传唤,有些磨蹭,哼道:“不知道从哪儿听了闲言,又要教训我了罢?”   红罗劝道:“二小姐,公主也是一心为你好的,试想想,有哪个母亲不想女儿嫁个贵婿?”   申含秋有些心虚,长信公主让她嫁太子,她偏去喜欢景世丹,那一晚,她亲眼看见景世丹和宋意墨在一处,虽还无法忘记景世丹,但也不可能去嫁他了。那么现下,是要听从长信公主的安排,嫁与太子?   申含秋并不知道长信公主和太子之间,关系已冷淡了下来,这会再三寻思,咬咬牙想:三个表哥中,一个已娶了宋意珠,一个喜男色,自己不嫁太子,难道要沦落到嫁普通权贵么?   长信公主那头,静等着申含秋,待申含秋来了,便温声让她坐下,道:“我让钦天监给你测了八字,道是今年定亲最宜,现我也想通了,你喜欢谁便是谁好了。”   申含秋大吃一惊,“阿娘,您不反对我跟世丹表哥了?”   长信公主俯前道:“你跟世丹见过吗?”   申含秋一听,又疑惑长信公主这是将计就计,要引自己说出见过景世丹的事,一时赌气道:“阿娘,你也别哄我了,说什么同意我和世丹表哥的事。我也跟您说,我不再喜欢世丹表哥了,你想让我嫁太子,我就嫁好了。”   “呃!”长信公主抿抿嘴道:“这么看来,你在世丹那儿碰了壁?人家表明不喜欢你了?”   申含秋一听,有些愤然道:“他喜欢的,是男人,并不是女人。”   长信公主一怔,接着道:“怎么可能?”   “我亲眼看到的,怎么不可能?”申含秋便把自己见到景世丹和宋意墨纠缠的事说了。   长信公主先是诧异,待听完,摇头道:“世丹是一个鬼心眼多的,他这是借着宋意墨,把你吓走的。哪儿是爱男色了?”   申含秋听着这样说,再细想当时的情景,果然有诸多可疑之处,一时咬牙道:“他不喜欢我直说便好,何必这样?”   长信公主叹道:“这便是他用心良苦之处了。他这样,最多使你厌恶,却不致得罪我。不过呢,现下宋意婵当了淑妃,眼看姜贵妃很快就要失宠了,他这个当儿子的,难道不想帮着姜贵妃扳回一局?”   申含秋听得云里雾里,问道:“阿娘的意思是?”   长信公主道:“宋意婵得宠,再和顺王妃的婆婆苏昭仪联手,宫中,自然是她们的天下。现下宋意墨在织造司当了副司长,也能助到世炎。如此一来,世炎这个顺王便水涨船高了。太子能稳住位置便好,稳不住的话,世丹一样要吃亏。值此时刻,世丹只有和我联手,娶了你当王妃,才能和世炎平衡势力。”   申含秋有些伤心,“阿娘,你们算计来算计去,不过为着权力地位,我只想知道,世丹表哥究竟喜欢不喜欢我?”   长信公主摸摸申含秋的头道:“假若你不是我的女儿,咱们也没有一丁点势力,你就是喜欢谁,有选择的余地么?说到底,不是世丹喜欢不喜欢你,而是咱们有没有筹码,令到他把你当一回事。”   申含秋毕竟还是少女,憧憬的,是真心的情爱,听着长信公主这话,难免糟心,因站起来道:“阿娘,您择好谁当您女婿,告诉我一声就行。”说着走了。   长信公主笃定景世丹一定会来找她,只管等着。   惠王府中,季布分析着形势,也认为景世丹再不喜申含秋都好,现下宋意婵得宠,而姜贵妃面临失宠的情况下,景世丹只有娶了申含秋,和长信公主联手,才能稳于不败之地。   景世丹不以为然,笑道:“别太小看皇后和太子,他们还没出手呢,咱们急什么?”   季布道:“太子这阵子频频失了圣意,上回剿匪吧,走了匪首,皇上让惠王殿下去捉匪首,最后功劳归了惠王殿下。就是这回秋狩,皇上让太子守宫,回来时,没有一声儿嘉奖不说,听闻还当着大臣的面斥了几句,说他办事不当。凡此种种,已足见皇上对太子不满了。皇后这个时候要是动了宋意婵,不是火上浇油,惹怒皇上么?”   景世丹道:“皇后何必亲自动手?她大可以借刀杀人。”   季布一想,看来景世丹有所准备,要等着皇后借刀杀人时,揭露皇后的面目,让宋意婵和皇后对立上,借此保住姜贵妃了。   景世丹说着话,便准备出门,笑道:“本王虽不如宋意墨,混不到副司长的位置上,但本王好歹还在织造司挂职,得空总得去转一转。对了,今儿还要去给宋意墨道贺。”   宋意墨今儿到了织造司中,正式接任了副司长之位,一众人纷纷上前道贺,笑道:“小侯爷上回设了成衣部,可是大大赚钱,这不,连皇上也听闻了,知道小侯爷能干,马上让小侯爷当了副司长呢!”他们拍着马屁,一点也没提及宋意婵这个裙带关系。   宋意墨心知肚明,却也笑着和众人周旋,道:“以后还要大家多多配合呢!今晚太白楼包了厢房,大家赏脸,都去喝一杯。”   听得宋意墨如此说,众人焉有不答应的,早笑道:“自然要扰小侯爷一杯酒的。”   景世丹进去时,便听见一片笑闹声,他倚在门边,待有人见了,过来行礼请安时,便含笑点点头。   宋意墨察觉动静,见景世丹来了,对方毕竟是王爷,地位摆在那儿,她只得上前行礼道:“见过惠王殿下!”   景世丹俯过头,压了声音道:“怎么样,先当了顺王的小舅子,接着当了皇上的小舅子,滋味好么?”   宋意墨退后一步道:“惠王殿下请便,在下去做事了。”   景世丹点点头道:“不错,当了副司长,肯定有许多事要做。对了,你不是在太白楼包厢房请客么,怎么不请本王?论起来,你现下和本王可是沾亲带戚了。这样子冷待亲戚不好吧?”   宋意墨想着到时会请景世炎到场,景世丹也到场的话,自有景志炎去应对,自己也不必怕他,便道:“惠王殿下肯赏脸当然好。”   “好,就这样说定了,今晚不见不散!”景世丹笑眯眯说了一句,临走又忍不住看了看宋意墨的胸部一眼,在秋阳山庄压着这小子时,总感觉他胸口特别软和……   宋意墨被景世丹这一瞄,一股凉意蹿上心口,难道他发现了什么?该死,这阵子胸口那两坨肉,已渐渐有隆起的趋势了,以后怎么见人嘛?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第37章   太白楼处于京城繁华地段,风景独佳,达官贵人常喜在此设宴,想包下厢房,都得提前预定,但宋意墨如今身为国舅,他着人去太白楼说了一声,掌柜的忙亲自安排了一间最好的大厢房。   至晚,宋意墨在太白楼设宴,除了织造司一些人外,还请了景世丹和景世炎并石康陈双鱼等人。   席间,众人再次举杯祝贺宋意墨,宋意墨一一道谢。   曲鸿也到场相贺,但只喝了两杯,就推脱家中有事,先一步走了。   石康和宋意墨坐在一席,他俯耳过去道:“小侯爷升为副司长,曲大人是不是不大高兴了?”   宋意墨道:“不至于吧?今儿下午曲家有人到织造司禀报,说是他爱妾动了胎气,生产在即,他这会赶回去事属正常。”   石康这才释然道:“原来如此。”   宋意墨其实猜测曲鸿不高兴了,但是人家现下是她上司,还不能得罪,自然也不能当众说曲鸿的坏话。   石康却又提醒道:“曲大人的阿爹,先前可是长信公主府的幕僚,他自也是一心向着公主府的,靠山稳当呢!你也要防着一些。”   宋意墨低声道:“我知道。”   石康说着话,见宋意墨发丝有些乱,却是忍不住伸手帮宋意墨拨了拨,笑道:“你这头发太顺滑了,连簪子也快笼不住了。”   宋意墨下意识一避,道:“别乱动!”   景世丹坐在宋意墨对面,眼见石康和宋意墨交头接耳,姿态亲热,极有些看不过眼,把酒杯放到桌上时,不自觉就重了手,使酒杯发出“咚”一声响。   景世炎坐在景世丹身边,眼见他眼内有煞气一闪,只装作不知,笑道:“二哥嫌这处的酒水不好么?”   景世丹淡淡道:“见到咱们来,太白楼的老板敢拿不好的酒水上来?”   宋意墨听得他们说话,接口道:“太白楼的老板听得两位殿下要来,却是把珍藏的状元红呈了上来,指明是送给两位殿下喝的,我们现下能喝上这等年份的状元红,是沾了两位殿下之光。”   景世丹一听,转头吩咐身后的念安道:“回头打赏太白楼的老板。”   念安应了,一面偷看宋意墨一眼,又再比照景世丹所画的画像,心下对景世丹竖一根拇指,嘿嘿,惠王殿下太有才了,随便画一画,居然把小侯爷画得形神兼备。   石康抬头时,察觉到念安看过来这边,不由诧异,这小太监看什么呢?莫非因为我太英武,他就……,呸,想什么呢?   宋意墨见石康有异动,她便顺着石康的视线看了过去,这一看,却和景世丹的视线触在一起,只见景世丹长眉入鬓,双眼灼然,薄唇含在杯沿上,有一股无法言说的风流意态。   宋意墨很快收回视线,心口有些发烫,分不清自己是何滋味。   景世丹一时却收不回视线,只顾细看宋意墨。宋意墨今晚穿的是宝蓝色云纹团花锦袍,乌黑的头发用碧宝簪馆起,这会喝了酒,眼眸如汪了水,腮边透红,俊俏中渗了几分媚色,教人移不开眼睛。   石康瞪完念安,视线一移,也看见景世丹灼灼双眼,不由摸摸脸,马上又意识过来,人家看的不是他,看的是宋意墨。他用手肘去碰宋意墨,小小声道:“惠王殿下在看你!”声线有一丝莫名的诡异感。   宋意墨垂眼,“嗯”了一声。   那状元红酒劲大,石康又贪杯,喝得快些,这会酒意上涌,嘴里就有些胡言起来,道:“小侯爷,你要是女子,不要说惠王殿下了,就是我,也难免要……”   “胡说什么呢?”宋意墨忙吩咐伙计道:“端醒酒汤来,石少爷醉了。”   石康还要嚷嚷道:“我也见过你姐姐的,你这模样,可比你姐姐还要好看,我跟你说……”   “吃块糕点吧!”宋意墨手快,挟起糕点塞进石康嘴里,石康被堵住了嘴巴,这才止了话。   景世丹眼看宋意墨喂石康吃糕点,莫名就不快了,冷冷哼了一声。   还是景世炎得了宋意珠嘱咐,知道要看着宋意墨一些,不让宋意墨喝醉,因帮着挡了几杯酒,又暗示宋意墨,宜早些归府,免得罗夫人担忧。   宋意墨赶紧下台阶,笑说有些醉了之类。   众人见机,自然一一告辞。   景世丹也站起来,领着念安走了。   一回到惠王府中,景世丹喝了醒酒汤,站在院外抬头看天,看了半晌才进书房。   念安忙进去侍候,眼见景世丹要画画,忙去磨墨展画笔等。   景世丹执笔停顿,似乎在想什么,好一会才落笔,却是画了一个身穿宽边小袄的美貌女子。   念安觉得这美貌女子有些眼熟,看了半晌,突然心惊,咦,这不是穿了女装的小侯爷嘛?惠王殿下这么一画,小侯爷活脱脱就是一个女娇娥啊!   景世丹给画中的女娇娥添了珠钗,在她耳边点了耳环。画完怔怔道:“比之宋意珠如何?”   念安多嘴道:“比顺王妃还要娇俏。”   景世丹这才惊觉念安还在身边,不由斥道:“滚下去!”   念安这回有经验,不待景世丹用脚踹他,已忙忙“滚”下去了。   待景世丹安歇下了,念安进去收拾书房,果然又在地下拣到团成一团的画纸,他展了画纸细看,赞叹道:“惠王殿下丹笔真妙,这么一画,不认识小侯爷的人呢,只会以为画中真是一个美貌女子。”他说着,细细折好画纸,珍重袖进怀中,决意跟上回拣到的画纸放一起,好好收藏。   且说宋意墨这晚回到府中,先见过罗夫人,说了一番话,这才回房沐浴。她在青梅侍候下脱了衣裳,踏进浴桶时,不由自主看了看自己的胸前,发愁道:“青梅,它长势太快,若不是现下天渐冷,要穿棉袍,只怕遮不住呢!”   青梅捂嘴笑道:“这只是开始哪!过了年,只怕更大了。”   “怎么办啊?”宋意墨难得露出女儿娇态,把头沉进水中,“呼”一下又露出来,甩着脸上的水珠道:“烦死人了!”   宋意墨这会不再刻意沉着嗓子说话,只娇娇抱怨,声音分外好听。青梅一面给宋意墨擦背,一面道:“小侯爷,冬天应该还好办,到得春天,只好在胸前缚带子了,别无他法。”   宋意墨叹息道:“除了这个,还有声音呢!这阵子,连石康都诧异着,说我声音还如从前,有些不正常,过了年,还是这样,不止他,别人也要疑心了。”   青梅安慰道:“大小姐当了顺王妃,二小姐当了淑妃,有她们在,且夫人又会谋划,总能想到妥当法子帮小侯爷恢复女儿身份的。”   宋意墨去握青梅的手道:“青梅姐姐,假若我不是女子,而真是男子,你会爱慕我么?”   青梅瞬间红了脸道:“说什么呢?”   宋意墨不由“哈哈”笑了,用手去托青梅的下巴,含情脉脉道:“好青梅,你难道从没想过这个?”   青梅被宋意墨这么一托下巴,俏脸更红了,啐道:“还要不要我服侍了?”   宋意墨这才放下手,笑嘻嘻道:“我猜,青梅姐姐其实爱慕我呢!”   青梅哭笑不得道:“从前还有一个样子,现下大了,反而没样子了。”   打闹得一番,青梅帮宋意墨擦干身子,穿好衣裳,这才扶她上床安歇。   宋意墨酒意未褪,有些嫌被子太厚,让青梅换一床薄的,青梅不肯,只去开了一扇窗,笑道:“下半夜可冷了,薄被子怎么够暖?开窗吹一吹就好了。”   宋意墨自己在被内松了松衣裳,不期然想起景世丹的眼神,忙又紧了紧衣裳,喃喃道:“禽兽!”   青梅待宋意墨睡着了,这才去关了窗,吹了灯,自己躺到旁边的床上。   这天夜里,宋意墨却是做了许多梦,梦中的她,胸前一对白兔长势喜人,棉袍下掩也掩不住,一走路还颤了几颤,她不得不拿布缚住了白兔。不想她一走路,那带子居然松开了,一对白兔猛然颤动起来。下一刻,景世丹出现在她跟前,看着她的胸前道:“这么大两团,还说你不是女人?”说着欺身过来,想看个究竟。   “惠王殿下,不要这样!”宋意墨喊了一声,突然惊醒过来,冷汗汵汵直下。   青梅听得宋意墨喊了一句惠王,也被惊醒了,问道:“小侯爷怎么啦?”说着披衣起床去看宋意墨。   宋意墨道:“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衣冠禽兽。”   另一头,景世丹却做着春.梦,梦中的女子不过十二三岁,却体态风流,妩媚娇俏,更难得的是,胸前一对白兔跳跃着,似乎双手也掌握不住。他看着那个女子,看着看着才发现,这是穿了女装的宋意墨,一时大惊,问道:“喂,你不是男的么,怎么长了女人的东西?”说着伸手去摸,想摸摸真假。   触手生温,活色生香,滋味难言。景世丹惊讶了,居然是真的?   “阿墨,心肝!”景世丹在梦中忍不住喊了一句。   念安守夜,听得喊声,嘀咕道:“我就知道,都画人家的画像了,怎能不做春梦?”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还有一更。 ☆、第38章   镇武侯府得势,一时风头无两,似乎有压过姜家,盖过周家的趋势,倒引得一干权贵侧目。更有一些人传言,说宋意墨仗着宋意婵当了淑妃,在织造司横行,想挤掉曲鸿云云。   陈侍中听得一些闲话,便来找罗夫人和宋意墨,婉转道:“小侯爷年纪还小,慢慢磨炼最妥当,太过急进反倒不好。”   宋意墨一听,知道他是听了闲言,便道:“世伯父,织造司有惠王殿下在,哪容得我横行?且曲大人是长信公主的人,又哪是轻易挤掉的?现下一干闲言,不过想打压我,让我自动退出织造司罢了。”   陈侍中闻言道:“原来如此。”说着又不放心,转而道:“只是织造司人事太过复杂,你在里面任职,也得防备一些,别被人当了枪使。”   宋意墨一听,知道陈侍中这是提醒她,没准是景世丹想挤掉曲鸿,因借势而为之计。   罗夫人也听出味道来了,一时道:“织造司是一个来钱的部门,惠王当然想独霸了,只长信公主也不是善类,肥肉在手,哪会让出来?”   陈侍中道:“奇怪的是,惠王殿下因何不和长信公主联手呢?他们联手,织造司也就是他们的天下了,谁能抢得过去?”   宋意墨想起上回在秋阳山庄,景世丹让自己和他做一场戏给申含秋看的事,因道:“惠王想和长信公主联手,最好的法子莫过于娶了申含秋,但看惠王的样子,似乎不喜申含秋。且另一个方面,长信公主之前一直向着太子,对姜贵妃和惠王殿下有诸多制衡之处,现下突然又要和惠王殿下联手,惠王殿下难免有些芥蒂,不肯轻易就范罢!”   另一厢,长信公主一直等不到景世丹来俯就,这下倒有些疑惑了,如此形势,景世丹竟能沉住气?   就在长信公主猜测景世丹动态时,宫中有人来密报,道:“公主殿下,宋淑妃病了!”   “怎么回事?”长信公主讶然道:“不过进宫一个月,这就病了?病情如何?”   来人道:“全身出了红疹,不能见人,皇上令御医诊治,说是吃错了东西,因开了药服下,不想一服药,又吐又呕的,病得更严重了。”   长信公主叹息道:“分明是有人向她下手了,却不知道皇上查出来没有?”   来人道:“因最近和宋淑妃走得近的,是苏昭仪,宫中有人猜疑,此回是苏昭仪下手的,可苏昭仪的儿媳妇是宋淑妃的姐姐,按理来说,她们只有联手,而不会互相下手才是。”   长信公主道:“就没有人猜疑那‘宽厚’的皇后娘娘么?”   来人笑道:“公主殿下也说了,皇后娘娘一向宽厚,怎么可能是她?这回宋淑妃病了,皇后娘娘可是焦急,每日使人去问呢!现下最大嫌疑的,是姜贵妃。”   送走来人,长信公主在书房中轻笑,“好戏上场了!”   申庭点头道:“按推论,如果宋淑妃如果生病致失宠,皇上必会重新宠幸姜贵妃,如此一来,她确实嫌疑最大。”   长信公主沉吟道:“若果真是她下手的,只要皇上想细查,定能查出来。那时她就真个再无翻身的机会了。她在宫中这些年,能在皇后娘娘眼底下威风到现在,哪是吃素的?这回,应该不是她下手的。”   申庭道:“也是说,这次不是她下手的,是有人向宋意婵下手,再祸水东引,嫁祸姜贵妃,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可同时除去宋淑妃和姜贵妃?”   长信公主笑道:“没错,最有可能下手的,其实是皇后娘娘。”   宋意婵生病的消息,也传到了镇武侯府,罗夫人和宋意墨大惊,忙令人去打探消息。没多久,宋意珠回娘家,和罗夫人并宋意墨道:“我就说,以二妹的性格,只怕在宫中立不住足,这才一个月,她就被人下手了。”   罗夫人道:“苏昭仪怎么说?”   宋意珠道:“我已经进宫见过苏昭仪了,苏昭仪说,这次最大的嫌疑,是姜贵妃。只是姜贵妃有子,之前又一直得皇上宠信,皇上未必肯为了二妹,拿下姜贵妃。二妹一朝有事,姜贵妃再度得势,我们又要水深火热了。”   正说着,紫夏在外禀道:“夫人,温姨娘求见!”   罗夫人冷冷一哼道:“让她进来!”   温姨娘进了小花厅,一下跪到罗夫人等人跟前哭道:“夫人,小侯爷,顺王妃,求求你们救救意婵啊!她在宫中无依无靠,这次一病,若没有人作主,只怕就香消玉殒了。她如果没了,对侯府也没好处哪!”   宋意墨摆手道:“姨娘,我们正在商议如何帮二姐一把,你就别哭了。”   温姨娘一下如抓到救命稻草,叩头道:“小侯爷,小侯爷,你现下得皇上重用,定然有法子救意婵的。”   宋意墨道:“想救二姐,如今只有用非常手段了。姨娘,你起来说话。”   温姨娘一听,忙爬了起来,侍立到宋意墨跟前。   宋意墨叹一口气,指指罗夫人下首道:“姨娘坐下说话罢!”   温姨娘见罗夫人没有出声阻止,便坐了,急声道:“小侯爷有什么法子?”   宋意墨斟酌言词道:“二姐一病,最想见的,定然是姨娘。想来不用多久,宫中定然有人来传召姨娘进宫。姨娘要趁这个时候救二姐。”   温姨娘愣了愣,抬眼道:“怎么救?”   宋意墨道:“姨娘只管跟姜贵妃说,你当时领着二姐进侯府,备有后手,若是你和二姐出了事,便着那人把当年阿爹调戏姜贵妃的事扬出来,让镇武侯府倒霉。如今么,二姐一旦出事,你也不活了,那人一样会扬了此事,让镇武侯府倒霉,但是,此事又牵涉了姜贵妃,那时她一样会倒霉的。为此,求她保下二姐一命,则当年的事也依然会保密。”   温姨娘听得宋意墨的话,惊得几乎跳起来,小侯爷怎么知道她领着女儿进侯府时,备有后手?   宋意墨这会又看向宋意珠道:“此事还得大姐也出一番力,才有机会成功。”   宋意珠道:“你只管说。”   稍迟些,宋意珠便告辞回府,自去准备进宫见苏昭仪。   镇武侯府中,众人只焦急打探着宫中消息。   过得两天,宫中果然有人到镇武侯府中宣旨,说宋意婵生病,病中思念生母温氏,皇上恩典,特令人来接温氏进宫和宋意婵见一面。   温氏接了旨,拜别罗夫人和宋意墨,便进宫了。   温氏一进宫,苏昭仪使了法子,令人领了她过去相见。   一见苏昭仪,温氏就跪下道:“求娘娘救我们意婵,将来定当报答娘娘之恩。”   苏昭仪已和宋意珠通过气,这会道:“能救宋淑妃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温氏道:“也得娘娘肯出手相助,若不然,我也见不着姜贵妃。”   苏昭仪点头,示意温氏站起,道:“随我来罢!”   如秀宫中,姜贵妃正品茶,听得宫女来报,说苏昭仪求见,不由诧异道:“她来干什么?”随即又冷笑道:“难得她来了,倒要看看她玩什么花招?来人,请她进来!”   苏昭仪领着温氏进了如秀宫,先行了礼,这才指指温氏对姜贵妃道:“贵妃娘娘,其实是她想见你。”   “你是?”姜贵妃打量温氏,略略蹙眉。   “臣妇是宋淑妃的生母温氏。”温氏这会护女心切,倒没有怯场,拜下去道:“贵妃娘娘,我有话要说,只是这几句话,还得单独跟贵妃娘娘说。”   姜贵妃有些意外,看着温氏正要说什么,却听苏昭仪道:“贵妃娘娘,我先告退了。”说着退了下去。   姜贵妃听得温氏自报姓名,这会隐约联想起什么,想了一想,便挥退了宫女,淡淡道:“看在顺王妃的面上,你有话请说。”   温氏咬咬牙,低声说了一个日期,道:“那日午间,老侯爷进宫,正好皇上喝醉了,硬要老侯爷扶他进养心殿,又硬要老侯爷和他抵足而眠。其时殿外内侍打了一个瞌睡,有个嫔妃仗宠,偷偷进殿,想和皇上戏耍一番,结果……。十个月后,那个嫔妃生下惠王殿下……”   “住口,你想说什么?”姜贵妃越听越不对劲,脸色早变了。   当年,她确然于午间偷溜进养心殿,宋侃也确然在殿中,只她一觉不对,已是赶紧跑了,但是……   温氏道:“这件事,老侯爷是酒后失言,我才知晓的。贵妃娘娘虽然没有如何,但若这件事突然被翻出来,人言可畏不说,皇上不一定会相信贵妃娘娘,那时贵妃娘娘如何自保?”   姜贵妃气得脸色发白,开口问道:“现下只有你一人知道这件事了?”说着脸露凶光。   温氏有些腿颤,却硬起头皮道:“虽然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件事,若但是我死了,这件事便不止一个人知道了。”   “嗬,好呀,你倒是说说,你跑来说这件事,想如何呢?”姜贵妃心口翻腾,手里攥得紧紧的,语气却开始沉静下来。   温氏道:“只求贵妃娘娘救我们意婵一命,保她在宫内无碍。若意婵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我们母女活不了,自有人将当年的事说出来,那时镇武侯府自是会倒霉,但贵妃娘娘和惠王殿下一旦被皇上所疑,一样落不了好!”   这么一件事,正是温氏备下的后手,目的是为了防着侯府对她们母女不利,到时好拿来威胁罗夫人的,不想却派到这个用场上。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了! ☆、第39章   宋意婵得病后,自知不妙,她虽没有什么心计,到底也是在温氏教育下长大的,至此也知道这回身上发红疹是有人对她下手所致,绝不止是吃错东西这么简单,但这事要讲求证据,没有证据,她便不能乱说。   这么一会,她斜倚在床上苦等温氏进来相见,明明听得温氏已进宫,却迟迟未见人,一下便慌了,那个对付自己的人,不会对温氏也下手了罢?   竹秀站在床帐外,眼见宋意婵坐不住的样子,便安慰道:“淑妃娘娘,既然是皇上亲自传召的,便一定能够见到娘娘,现下还没来,没准是进宫时,皇上先召了过去问话。”   宋意婵一听,稍稍定神,她叹口气道:“竹秀,我这个样子,说是会传染人,你难道不怕?还敢在此服侍我?”   竹秀温声道:“皇上派我来服侍淑妃,我便是淑妃的人了,淑妃有什么事,我也逃不过。如今淑妃不过生了红疹而已,又不是绝症,我有什么好怕的?”   宋意婵轻轻道:“御医一说我这病会传染,皇上便没有露面了,我……”   竹秀安慰道:“皇上肯定想过来看淑妃娘娘的,只是皇上身系天下,不要说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了,就是臣下,也会拦着他,不让他过来看淑妃娘娘的。”   “我也知道,他身不由已。”宋意婵其实心中悲哀,却还要自我安慰一句。从前听闻帝王无情,初初进宫还抱着幻想呢,这么一病,倒让人想得清楚明白,皇上是靠不住的。   两人说着话,外面有宫女禀道:“温淑人到!”   “姨娘来了!”宋意婵一听禀报,不由大喜,一下就想揭帐下地,手一伸,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红点,又缩回了手,喊竹秀道:“请温淑人进来!”   温氏到得荷香殿,眼见四处冷清清,哪比得姜贵妃处的热闹,不由一阵伤心,女儿这阵子生病,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冷落呢?   宋意婵听得温氏的声音在珠帘外响起,正想出声相喊,突然又想起什么,急声道:“姨娘且在口鼻间蒙了巾子再进来!”   温氏听得宋意婵沙哑的声音,心口已一痛,顾不得许多,早揭帘而进,几个跨步到了床前,撩床帐坐到床边去看宋意婵。   “姨娘!”宋意婵又待让温氏蒙口脸,却听温氏哭道:“你若有个什么,姨娘还活得下去么?蒙什么口脸啊?”   宋意婵一时也滚下泪来,身子却微微后缩,深怕自己染到温氏,一面吩咐竹秀道:“竹秀,你在外头守着罢!”   竹秀应了一声,退到帘外。   温氏细看宋意婵脸上和手上的红疹,咬着牙道:“咱们从前流落在外,哪有什么好东西吃?那时也不见你吃错东西起红疹,如今进宫,样样精致讲究,反吃错东西了?照我看,定然是有人向你下手了,只不知道这人是谁罢了!”   宋意婵压了声音道:“姨娘,我猜测着,这事只怕是姜贵妃干的,只是苦无证据罢了!”   温氏摇摇头道:“小侯爷说了,正因表面上太像姜贵妃干的,反而不是姜贵妃干的。但姜贵妃在宫中多年,她肯定知道是谁干的,也知道如何才能救得你一条性命。”   “纵她有本事救我,又如何肯救我呢?”宋意婵叹息。   温氏道:“我适才进宫,便已见过姜贵妃一面了,她答应救你一命。”   宋意婵惊疑道:“姨娘跟她说了什么?若姨娘出卖了夫人和小侯爷,纵我能活下来,之后没了镇武侯府作依仗,一样没法在宫中立足的。”   温氏道:“你别慌,此事全是小侯爷之计,你只管养病便好。”   温氏说着,又细细问宋意婵得病前的行踪,和谁个接触过,吃过什么东西云云。   宋意婵一一答了,道:“因皇上连着数天要我侍寝,竹秀便劝了我,说宫中嫔妃只怕会妒忌我,让我凡中多注意一些,我倒也小心着,并不乱吃别人送来的东西。发病那日早上,就是过去拜见太后娘娘,碰巧太后娘娘正吃豆腐脑,也赏了我一碗,我不敢推却,便吃了。回来时就觉着不妥。但太后娘娘若对我不满,只须一句话便能令我跌下云端,何须下什么药?”   温氏凝眉道:“太后娘娘是不必对你下手,但难保太后娘娘身边的人……”   宋意婵又摇头道:“太后娘娘身边的人,跟我也没有利害冲突啊!”   温氏不熟悉宫中诸人,也无从帮宋意婵分析,这会只道:“待我回去,仔细禀了小侯爷,让小侯爷帮着分析。”   宋意婵道:“那天晚上在秋阳山庄,黑灯瞎火,山风又大,小侯爷听得我不见了,马上就带着人去寻,又四处求情,让石将军的儿子等人也帮着寻,我事后听闻,便知道,小侯爷是真个把我当姐姐看的。姨娘,若我有个什么,小侯爷会养着你的,……”   温氏不让宋意婵再说,止住她的话道:“你不会有事的。”   一时竹秀进来道:“温淑人,再过一会,御医会来给淑妃娘娘把脉,……”   温氏知道时辰差不多了,也该告辞出宫,闻言便站起来告辞。   那一头,姜贵妃摔了几个杯子,气得肝疼。当年宋侃调戏过她之事,现下居然成了温氏威胁她的把柄。她寻思着要把温氏背后的人掀出来,但此事无论交给谁去办都不妥当。若是交与景世丹去办,却又……   姜贵妃又摔了一个杯子,最终决定先保下宋意婵,平息了此事,过后再设法子,把温氏等一干人全灭掉,以消心头之恨。   姜贵妃在宫中人脉广,除了周皇后,又数她位份高,且之前毕竟是宠妃,想查宋意婵被人下手之事,却比别人便宜。不过两天,姜贵妃就找到康婕妤,直接问道:“你为何要对宋淑妃下手?”   康婕妤惊得脸孔雪白,却还要分辩道:“这怎么就赖到我头上了?”   姜贵妃道:“宋淑妃那天早上到太后娘娘处请安,吃了一碗豆腐脑,太后娘娘处的东西,也只有你才有机会做手脚。你若不认,我便捅到皇上跟前去,且看皇上会不会处理你?”   康婕妤虽有康太后作靠山,但这会下药害宋意婵,得知景南天令人彻查此事之后,其实已是心虚了,听得姜贵妃的话,便道:“你想如何呢?”   姜贵妃道:“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对宋淑妃下手?是皇后娘娘指使你的?”   康婕妤不答姜贵妃的话,只低声道:“世蓉养在皇后娘娘膝下,我希望世蓉过得好。”   姜贵妃一听,知道这是周皇后借着景世蓉,威胁康婕妤下的手了。康婕妤是康太后的侄女,这些年一直陪着康太后,就算景南天得知是她下手,其实也不会对她如何的,周皇后好算计。   姜贵妃道:“你把解药交出来,这一回,我也不会揭穿你,但是记着,你欠我一个人情,将来有机会,你要把这个人情还给我。”   康婕妤之前得周皇后嘱咐,让她设法子毁了宋意婵的容貌,并没说要宋意婵的命,现下宋意婵却似乎性命将要不保,康婕妤还是害怕宋意婵一死,景南天真会追究她的,这会唯唯喃喃,到底交出了解药。 ☆、第40章   “淑妃娘娘,姜贵妃身边的宫女来了,说要见您一面。”竹秀带着疑惑,进去禀了宋意婵。   宋意婵一听,却是眼露喜色,看来姜贵妃果然调查出了结果,她忙道:“把人请进来!”   来的是姜贵妃身边一个名唤胭脂的心腹宫女。   胭脂心下有底,知道宋意婵的病其实不会传染,因大胆进了房,在床边行了礼,这才把事情简略说了。   宋意婵惊讶道:“是康婕妤下药的?”   胭脂虽不知道姜贵妃因何要帮宋意婵,但主子的心意,她也不会妄加猜测,一时答道:“贵妃娘娘找到康婕妤,康婕妤自己亲口承认的,且还给了解药。”说着递上解药,说了用法和用量,方才告退了。   竹秀在帘外候着,待胭脂出来,便送了几步,这才回身去服侍宋意婵,一边问道:“淑妃娘娘,胭脂来干什么?”   宋意婵道:“她来送解药。此事先不要声张,若我能好起来,便说是御医开的药有效,千万别提胭脂来过的事。”   竹秀应了,又猜疑道:“贵妃娘娘不是好相与的,她让胭脂送了解药过来,万一这解药不是真的,岂不是……”   宋意婵道:“我现下已是这个样子,姜贵妃不须理会,我便不能好转了,她何必多此一举,再下一次药,把祸引到自己身上?”   竹秀一想也是,只到底还是不放心,接了宋意婵的解药后,先调了一调匙喂宫中的猫儿,眼见猫儿服药过后好端端的,这才调药喂宋意婵喝下了。   第二日,宋意婵身上的红疹便消退了一些,宋意婵照镜子时,只觉惊喜万分,喊竹秀进来问道:“你看看,看看,我身上的红疹是不是少了?”   竹秀细打量宋意婵道:“确实是少了,恭喜淑妃!”说着又叹息,“淑妃娘娘的病再不好,只怕皇上真会忘记淑妃娘娘呢!”   宋意婵一怔,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竹秀这才压了声音道:“昨儿长信公主设宴,请了皇上出去赴宴,皇上回来时,把公主府一位领舞的舞娘带进宫,今早已封了贵人。”   宋意婵心口一疼,滚下泪来,半晌无语。   另一头,长信公主却是笑向申庭道:“任舞娘天生媚骨,皇上得了她,定然不再独宠宋意婵,若宋意婵失宠,宋意墨在织造司的职位也就那样了。”   宋意墨在听到景南天又新纳了一位任贵人时,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和宋意珠道:“二姐性子温和,不擅争斗,现下皇上有了新欢,她的日子只怕不好过。”   宋意珠道:“既进宫,便只能争宠,不争,便是死路一条。”   她们说话时,林管家来报道:“宫中有人来了,说是淑妃娘娘病情好转,现传召温姨娘进宫相见呢!”   宋意墨和宋意珠一听,对视一眼,皆大喜,果然,姜贵妃出马,便救了宋意婵一命。   温氏这回进宫,自是直接去见了宋意婵,待见宋意婵全身红疹全消除时,不由喜极而泣。   宋意婵递了帕子给温氏道:“姨娘,我已好了,你也别哭了。”   温氏抬眼去看宋意婵,惊奇地发现,宋意婵似乎变了一些。   宋意婵见得温氏询问的眼神,不由苦笑道:“姨娘,历了这一遭,我总也知道,凡事动不动就哭,并不能解决问题,且在宫中这个地方,一味迁就他人,也活不久。”   温氏心头大震,搂了宋意婵哭道:“是不是别人欺负你了?你还是淑妃娘娘呢,他们怎么敢?”   宋意婵扶着温氏的肩膀道:“姨娘,这宫中,就是皇后娘娘,若不得皇上欢心,一样难过,何况我一个没有根基的淑妃呢?”   温氏擦干泪,紧紧攥了宋意婵的手问道:“是谁害你的?”   宋意婵一五一十说了。   温氏听完骂了康婕妤几句,道:“她不过仗着是太后娘娘的侄女,又育有公主,这才敢妄为的。”   宋意婵道:“她敢如此,仗的,何止是太后娘娘这个靠山?现我没有根基,自从病好后,皇上也不来了,自不能于这个当口去碰康婕妤,只能忍了这口气。”   温氏拍宋意婵的手道:“你若能怀上,便有好日子过了。”   宋意婵苦笑道:“我的病已好了,皇上却一直不再出现,皇上不来,我哪儿来的喜?”   温氏寻思得一会,俯耳道:“那康婕妤不是害你么?她有这个把柄在你手中,你只管去找她,让她设法子,安排皇上来见你。只说,皇上来了,你跟她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宋意婵惊得瞪大眼,“姨娘,这能成?”   温氏道:“宫中么,没有永远的朋友,自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了。你只管试一试。”   送走温氏,宋意婵沉吟起来,隔一会喊进竹秀道:“给我帮衣裳,我要过去跟太后娘娘请安。”   “这个时候?”竹秀诧异。   宋意婵笑道:“这个时候去,正好能撞上康婕妤。”   温氏回镇武侯府后,便进去见罗夫人和宋意墨,把见到宋意婵的事一一细说。   罗夫人一听温氏教导宋意婵去见康婕妤,倒也有些意外,看了温氏一眼。   宋意墨却是夸温氏道:“姨娘好计谋。这样一来,姜贵妃暂不敢动二姐,苏昭仪观望中,也不会动二姐,康婕妤历了这一次,把柄在姜贵妃和二姐手中,也不敢妄动了。料着皇后这会要头疼新进宫的任贵人,也不会再动二姐了。”   罗夫人沉吟道:“如今看来,还得让顺王殿下多些亲近太子,表明心意。   景世炎若亲近太子,则周皇后也不会动宋意婵了。   温氏心内感慨,站起来道:“多谢夫人为意婵着想。”   罗夫人道:“我是为镇武侯府着想。”   宫中形势再变,宋意婵暂时失宠,姜贵妃和苏昭仪一如以往,新进宫的贵人虽得宠,因出身太差,看着像未能掀起大风浪,一时之间,众嫔妃又勤快往周皇后处请安,周皇后又风光起来了。   长信公主在府中踱步,景世丹一直不肯就范,太子现下又渐抬头,难道要放弃景世丹,继续和太子联手? ☆、第41章   景南天常到康太后处请安,而康婕妤又常陪伴着康太后,她对于景南天的行踪,便比别人清楚些。这一天得知景南天要到梅林赏梅,便设法通知了宋意婵。   宋意婵一得到消息,就打扮一番,努力调整心态,往梅林中去撞景南天。   稍迟些,景南天便携了宋意婵回转,这晚,安歇在荷香院。   宋意婵再度得宠,但这回有任贵人分薄了宠爱,便不如上回一枝独秀。   宋意墨得知宫中形势,忖度一番,便去见了宋意珠。   宋意珠也认为,现下与其坐等姜贵妃再度得势,还不如联手太子,先压下景世丹。   景世炎认为宋意珠说的有理,进宫和苏昭仪商讨一番之后,出宫回府,就着手准备宴请太子之事。   太子和长信公主关系破裂后,也知道一旦长信公主和景世丹联手,他这个太子地位则危矣,因见景世炎着亲信来请他赴宴,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景世炎这回设宴,请的只是皇室几位亲眷,在座的还有宋意墨和宋意珮。   宋意珮是一早就到顺王府,帮着宋意珠打点宴会的事,顺道认识一些皇室女眷。   那些皇室女眷一见宋意珮,却是打趣道:“你大姐当顺王妃,二姐当了淑妃,你也一样才貌双全,不知道将来谁个有福气娶你呢?”   宋意珮还没答,另一个女眷斜着眼道:“三小姐福气只怕不如你两位姐姐了,再体面,至多也就当个诰命夫人,难不成也能当王妃什么的?”   另一个女眷故意道:“要我说啊,三小姐这样的才貌,堪当太子妃呢!三小姐要是当了太子妃,可就比大小姐和二小姐嫁得还要好了。”   宋意珮羞红了脸,正要答话,却有宋意珠帮着打了圆场,这才松口气。   宴后,趁着一些女眷告辞,一时宋意珠拉了宋意珮,悄悄道:“我和意婵皆嫁了皇家人,身不由已的,看着风光,实则有苦自己知。你现下有得选择,倒宜好好选一个普通权贵家的子弟出嫁。至于这些人说什么,不必介意。”   宋意珮心头有气,哼道:“我知道,你什么都比我强,夫婿也一定比我强的,我就该嫁个普通人,不给你们惹麻烦最好。”   宋意珠一怔道:“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我做姐姐的,不希望你嫁得好?”   宋意珮道:“你不就看死我嫁不到好人家么?”说着拂袖走了。   宋意墨正陪着太子和景世炎说话,一侧头,见宋意珠和宋意珮站在不远处说话,神色不对,便借故起身,过去跟宋意珠道:“太子还没告辞呢,你们这是怎么啦?”   宋意珠叹道:“你三姐发小孩子脾气呢!过会儿就好了。”   她们正说着,管家娘子来报道:“顺王妃,三小姐自己回府了。”   宋意珠吓一跳道:“是坐轿还是坐马车?跟随的人呢?”   管家娘子道:“坐了轿子,跟来的两个小丫头随在轿边。我看着不大妥当,想让两个护院跟着,三小姐硬是不让。”   宋意珠抚额,跟宋意墨道:“你看看,她就是这样。”   宋意墨也叹气了,三姐这个样子,还真是……。   这会,太子和景世炎虽没谈说太多,已有了默契。太子笑道:“现下年关,太子府各种繁忙,也抽不出时间还席了,且自太子妃亡后,府中无女眷主事,也不便设宴。过了年,自然就要还席了,到时再请三弟过府一聚。”说着告辞。   景世炎忙起身相送,直送到府门外,看着太子骑马走了,这才回身进府。   宋意墨想着宋意珮自己回府,到底也不放心,一时也忙忙告辞了。   待宋意墨赶回去时,才在府门口下马,就见宋意珮站在台阶上和人说话,不远处好几个侍卫守着,镇武侯府的灯笼照得清楚,和宋意珮说话的,正是太子。   宋意墨心下打个突,忙下马,迎上前去行礼。   宋意珮一见宋意墨,便笑道:“阿墨,我坐着轿子回来,路上遇到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说是天黑,怕不安全,就领着人送了我回来呢!”   太子一见宋意墨,也道:“京城治安虽好,但三小姐自己坐轿回府,总归不妥。”   宋意墨忙代着道谢,又笑道:“天冷,太子拐着弯送我三小姐回来,还请进去喝杯热茶。”   罗夫人在府内听闻太子送了宋意珮回来,这会也忙忙亲迎出来,正好听得宋意墨说话,她便也行了礼,一道邀请太子进府。   太子本要拒绝,一侧头见宋意珮双眼亮晶晶看着他,心头突然一动,半夜三更的,顺王妃和镇武侯府怎么就会任由宋意珮自己坐轿回府呢?这分明是试探之举了。说起来也是,宋意珮出身侯门,相貌姣美,身体健康,不正是自己所想望的太子妃人选么?且现下形势如此,自己娶了宋意珮,便和镇武侯府联结在一起,宋意珮的大姐顺王妃和二姐淑妃也成了自己的助力,还顾忌什么景世丹和长信公主呢?   太子一打定主意,就笑道:“盛情难却,倒要进去扰一杯茶了。”   宋意墨和罗夫人不过客气之语,并不认为太子会进府,这当下一听,不由意外,只脸上也没露出来,却是忙忙请了太子进去。   倒是宋意珮一脸喜色,不时往太子那儿看。   太子接触到宋意珮的眼神,心下越加笃定,只温和笑一笑,算是回应了宋意珮。   宋意珮心头如小鹿乱撞,忙低下了头。   镇武侯府一众人听得太子送了宋意珮回府,不由暗暗沸腾了,悄悄道:“莫非,我们府会再出一位太子妃?”   温氏在房中听得动静,忙让丫头去打听,一时丫头来禀,说了太子送宋意珮回府之事。   温氏眼神一闪,马上权衡起来,若是太子娶了宋意珮,宋意婵在宫中,便能靠向皇后娘娘那边,得皇后娘娘保护了。眼看年关,若能进宫拜年,定要找机会跟宋意婵说一说,让她设法向皇后示好,促成此事。   毕竟天晚了,太子喝了茶,说得两句话,便告辞了。   送走太子,宋意珮回了房,揭镜子看自己容颜,见酡颜如花,一颗心不由“砰砰”乱跳。没错,她是自己坐轿子走的,但却故意拖延着时间,等着碰到太子的轿马,果然太子一碰见她,便护送了她回府。有了这一出,自己下回再见太子,便有借口上前搭讪道谢,挑起话题。且今晚瞧着,太子也不似对她没有兴趣的样子。   若自己当了太子妃,看大姐还敢教训自己不?   第二日,景世丹便得知太子到顺王府赴宴,且送了宋意珮回镇武侯府的事,他有些犯嘀咕,一时进宫见了姜贵妃,问道:“宋淑妃的病怎么突然就好了?”   姜贵妃道:“是康婕妤帮了她一把的。”   景世丹不解,“康婕妤不是皇后的人么,怎么会帮宋淑妃?”   姜贵妃不想让景世丹知道自己被温氏威胁之事,一言带过道:“许是皇上不想让任贵人太过得宠,又改了主意,让宋淑妃病好,出来争宠罢!”   景世丹想了一想,也不再询问,只道:“这里宋淑妃的病一好,太子就到顺王府赴宴,或者,她们已私下勾结了也未定。母妃,您现下势单,万事得小心。”   姜贵妃也心烦,叹道:“说到底,一切皆要看皇上的意思了,皇上要抬举那一个,那一个便能得势。我光是小心也没用。”   景世丹沉默片刻道:“一旦太子重新得到重用,地位加固,我们便没机会了。”   长信公主那一头,听得太子送宋意珮回府,不由大怒道:“好呀,看上宋意珮了么?以为娶了她,地位就稳固了么?”   申庭道:“太子真娶了宋意珮,地位还真比较稳固。宋意珮的大姐是顺王妃,二姐是淑妃,小舅子是织造司副司长,太子一旦娶了宋意珮,顺王不须说,自会依附他,就是淑妃,也会依附向皇后,成为皇后一派。宋意墨借着织造司的关系,帮太子打好户部并内务府的关系,太子地位焉能不稳?”   长信公主冷笑道:“他倒是忘记我从前待他种种,没有我,他有今日?”   申庭踱步道:“如今,我们也只有选择世丹了,只是世丹不肯娶含秋,却也不好办。”   长信公主咬牙道:“别忘了,皇上还有四皇子景世平呢!”   申庭吃一惊道:“世平一直养在皇后膝下,和太子犹为亲厚,且年纪又小,只怕……”   “正因年纪小,才好拿捏。且他虽养在皇后膝下,一旦知道生母便是被皇后弄死的,还能对皇后一心一意么,还能把太子当亲大哥么?”长信公主哼道:“我能扶得起一个太子,便能再扶起另一个。”   申庭有些犹豫,隔一会道:“不如我们别折腾了,安份过日子,将来不管谁当了皇帝,一样要喊你一声姑姑的,还能薄待了你?”   长信公主一听,很不满意道:“哪怎么相同?人活一世,难得有机会坐高位,翻云覆雨,左右朝局,怎能放弃?”   申庭道:“皇上疼爱你这个妹妹,自然护着你,我只怕将来新帝登位,未必能如皇上这样待你。一旦他们翻起老账,要跟你细算,便不好了。”   长信公主站起道:“所以,我们含秋不嫁王爷,便嫁石将军之子好了。有了亲家的兵马护阵,将来谁敢对我们不敬?”   “石康?”申庭回想石康的模样,恍惚记得石康浓眉大眼,说话爽直,一时倒有好印象,道:“抛开别的不论,这石康,倒是配得上含秋。”   长信公主当机立断道:“过几日设宴,宴请石家父子。” ☆、第42章   石将军接到长信公主的请帖时,有些不明所以,转头就唤了府中的幕僚过来分析情况。   石将军府中这位幕僚,和季布却是同乡,也颇有才干,他只一看,就道:“将军,这是公主殿下想笼络于您。”   “申庭也在兵部挂职,平素与我也算和睦,只公主特意设宴,实在奇怪。”石将军摸不着头脑道:“至于说公主想笼络,更奇怪了。公主殿下得皇上宠信,若不是生为女儿身,只怕都要挂着官印上朝了,哪需笼络我?”   幕僚便和石将军分析了宫中形势,笑道:“长信公主和太子关系有变,惠王殿下又没有及时俯就,值此时刻,她只怕有些不定神,想要笼络将军,事属正常。”   石将军一听恍然大悟,再一看请帖上交代他带儿子赴宴,瞬间领悟过来,“嘿”一声道:“莫非公主殿下还想联亲?那申含秋娇纵任性不提,看着弱不禁风的,哪是良配?”   幕僚听着石将军这话,却是不愿意联亲的,倒有些为难道:“将军,公主设宴,指不定就是为着联亲的事,您若不应,便会得罪她。”   石将军皱眉道:“她家女儿想许太子,太子不要,想许惠王,惠王不俯就,现下若想许我家阿康,我又不应,定然把所有的气全撒在我身上的,这可不好办。”   幕僚想了想道:“将军,宴席是五天后,还有时间准备的。”   “准备什么?”石将军挑眉。   幕僚笑道:“给三公子准备婚事。”   石将军一下拍大腿笑道:“没错,赶紧给阿康定下一门未婚妻,长信公主听到消息,到时自不会再提这件事。”   幕僚还要补充一句道:“为防万一,最好求皇上赐婚,到时有皇上撑腰,长信公主也没话说。”   石将军点头,忙进去和文夫人商议。   稍晚些,文夫人就亲自到陈侍中府中见了匡夫人,想定下陈双玉为儿媳。   匡夫人之前一心想把陈双玉许配给宋意墨,可眼看着镇武侯府先是把宋意珠嫁了顺王,接着宋意婵进宫当了淑妃,现下又传闻,太子半夜送了宋意珮回府,令人猜想不休,没准镇武侯府会再出一位太子妃的,且宋意墨现下又得重用,凡此种种,自己家女儿似乎高攀不了宋意墨了。再说了,这事儿一直是自己一家单方面的想法,镇武侯府从来没有流露出一丝儿意思来。   匡夫人思前想后,倒是觉得将军府这门亲事不错,只是时间太过仓促,且这般和将军府定了亲,闹得不好,也就得罪了长信公主。   文夫人见匡夫人犹豫,便道:“我也知道,这般冒然上门来提,有些强人所难,但看遍各府的姐儿,我还真喜欢你家双玉。这样罢,你和陈侍中好生商议一番,若是觉得好,就令人递消息给我。觉得不好,就当作我没有来过,一切照常。”   匡夫人点点头,待送走文夫人,她便把事情告知了陈侍中,叹道:“本来呢,这确实是一门好婚事,可这般仓促定亲,太过委屈我们双玉。”   陈侍中手指敲着案台,敲了一会道:“从前,我是准备把双玉许给小侯爷的,可瞧着形势,小侯爷的婚事,只怕不会这般早定夺,誓必要待形势明朗,大局定下时才会论。另一个方面,小侯爷年纪虽小,心思难测,双玉未必能和他过到一道。也罢,你明儿就让人告知石府,让她们派媒婆正式上门来罢!”   文夫人突然到访之事,陈双玉倒是听闻了,只是并不知道对方是提亲来的,待得石府派的媒婆上了门,她这才知晓了,一时如天崩地裂,找到匡夫人哭道:“阿娘,我不嫁!”   匡夫人知道陈双玉的心思,拉过道:“我知道,你心中想着小侯爷,但镇武侯府从没有露出这方面的意思,料来不会和我们结亲的,你就是想也没用。且石康方方面面不错,你……”   陈双玉挣开匡夫人的手,一跺脚道:“反正,我不嫁。”   “你听我说。”匡夫人又去拉陈双玉,却拉了一个空。   陈双玉退后几步,嚷道:“你明知道我心意,却硬要把我许给别人,你忍心么?”   匡夫人叹息道:“你有意,人家无心,奈何?”   陈双玉再不说话,一转身跑了。   匡夫人苦笑一声,唤人进来道:“这阵子好好看着三小姐,不能有闪失。”   石康听到石将军和文夫人要为他定下陈双玉为妻室时,吃惊之下又窃喜,陈双玉长得娇俏,性子又活泼,若能娶得她为妻,倒是不错。   石康心头热乎乎,急于和人分享这个消息,想也不想,就跑去找宋意墨了。   “小侯爷,石三公子来了!”管家来禀宋意墨,一边道:“听闻,石家派了媒婆到陈家议亲,看来,石三公子好事近了。”   宋意墨也听到消息了,这会道:“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突然就议亲,有些奇怪。”说着让管家请石康进来。   石康进了侯府,来到花厅门外,见宋意墨迎出来,就拍肩膀道:“今儿高兴,我请你到外头喝酒罢!”   宋意墨笑道:“天也不早了,我要是出去,我阿娘又是一顿罗嗦,可不敢去。你想喝酒,我令人温酒上来,咱们就在这儿喝好了。”说着话,领了石康进去。   石康道:“你阿娘管得也太严了,谁家公子哥没有三天两头出去喝个小酒的,天天拘在府中,怕不把你拘成一个娘门?”   宋意墨待人端上茶,果然吩咐下人去温酒,一边笑道:“今儿什么事这样高兴?”   石康得意地搓搓手,又有些不好意思,看宋意墨一眼道:“我快要定亲了。”   宋意墨假作吃惊,问道:“哪一府的小姐?”   “说起来,你也认识的。”石康笑道:“就是陈侍中的女儿陈双玉。”   宋意墨马上拍掌道:“她不错。相貌和性子都是好的。”   石康又看宋意墨一眼道:“你不会介意罢?”   “我介意什么?”宋意墨装傻。   石康也直接,道:“陈侍中和你们府向来亲厚,外间更有传闻,说你和陈双玉青梅竹马……”   宋意墨打断石康的话道:“若是真的,陈家怎肯爽快答应把双玉许给你?”   石康一下释然,笑道:“我也是这样想,只心下又难免有点嘀咕,现下听得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待送走石康,管家又进来禀道:“陈三小姐来了,见了夫人,现说要见见小侯爷。”   宋意墨一怔,马上又会意,陈双玉来了,罗夫人明知道她将和石康定亲,却还是让管家来禀话,分明是要让自己趁机绝了陈双玉的心,免得以后麻烦。她想了想道:“请陈三小姐过来!”   管家应声下了。   陈双玉双眼微微红肿,一见宋意墨又哭了,哽咽道:“意墨哥哥,我阿爹和阿娘想把我许配给石康。”   陈双玉这阵子身子也抽条了,已显出少女的窈窕,再一哭,梨花带雨的,分外引人怜惜,宋意墨瞧着,只好抽了手帕子给她擦泪,轻声道:“别哭,慢慢说。”   陈双玉一咬牙,一狠心,迅速道:“意墨哥哥,你也让人上门提亲罢,我阿爹和阿娘一向喜欢你,只要你派人上门提亲,他们肯定会拒绝石家,答应你家的。”   宋意墨心头一疼,可惜自己不是真的男儿身啊!她心底有泪流过,想了半晌,也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绝了陈双玉的念想,而又不伤害了她。   陈双玉说出这话,已是破釜沉舟了,眼见宋意墨不搭腔,心下一灰,到底还是不死心,站起时假装绊了脚,向前就倒。   宋意墨正寻思法子,眼见陈双玉要跌倒,想也不想,一个箭步就上前,扶住了陈双玉。   陈双玉索性整个人偎进宋意墨怀中,把头伏到她胸口,幽幽道:“意墨哥哥,你就一点也不喜欢我么?”   宋意墨温玉软香在怀,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只努力绷紧胸口,不使陈双玉伏到她柔软处,一时待要推开陈双玉,不想陈双玉决心已下,早搂实她的脖子,吊着不放开,眼泪汪汪道:“我真那样讨厌?”   救命啊!宋意墨心内大嚷,嘴里却道:“你放开,先放开再说话。”   都这样了,还放开,那更没戏了。陈双玉哭道:“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双玉,我心中另有别人,真的不能娶你。”宋意墨狠狠心,搁了狠话。   “别哄我了,这些年来,你除了跟我亲近些,哪有近过别的女孩子?”陈双玉不肯松开宋意墨,只道:“反正,我不嫁别人,阿爹阿娘要逼我,我就死给他们看。”   宋意墨脸色大变,知道现下再不解决这件事,接下来,绝对是大麻烦。她心一横,狠狠推开陈双玉,退后几步道:“实话跟你说,我并不喜欢女子,我喜欢的,是男子。”   “我不信!”陈双玉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意墨。   宋意墨苦笑一声道:“是真的,若不然,我早上门向你提亲了。”   陈双玉见了宋意墨的神态,心下惊骇,却是信了几分,咬牙问道:“你喜欢的是谁?石康么?我瞧你和他来往得倒勤。”   咳,坑谁也不能坑石康啊!宋意墨摇头道:“不是他。”   陈双玉一下想起听到的谣言,脱口问道:“是惠王殿下?”    ☆、第43章   宋意墨心念急转,迅速权衡,终于点头道:“就是他。双玉,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么?”   陈双玉不过随口问问,不想宋意墨会承认,这会忘记落泪,只呆呆看宋意墨,难言心中滋味。   宋意墨叹口气道:“双玉,此事实在太难启齿,且我年岁小,一旦被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陈双玉回过神来,急声道:“或许是误会呢?你也说你年纪小了,没准是好奇,并不是真的喜男色呢?你试一试和……”   宋意墨打断陈双玉的话道:“双玉,这样的事我不会弄错的。”说着恳求似地看着陈双玉。   陈双玉又呆怔一会,这才道:“好,我帮你保守秘密。但镇武侯府只有你一个男丁,你这样,将来绝了后如何是好?且夫人也断不容你这样的。说不定到时还会要你娶亲,与其这样,你不如上我们家提亲。”还想劝说宋意墨的样子。   宋意墨摇头苦笑道:“我怎能坑你呢?石康性子直爽,相貌家世也不错,最重要的,他还喜欢你。你好好想想,别为了我这样的,错过自己一生的幸福。”   陈双玉眼泪又滚落下来,低声道:“意墨哥哥,我……”   宋意墨近前,拉起陈双玉的手,轻轻握了握道:“将来,你会明白我的苦心,想起今日的事,会一笑而过。”   陈双玉仰头看宋意墨,含泪道:“好,我嫁石康就是。”   送走陈双玉,宋意墨有些精疲力尽,进了房喊画眉道:“泡脚!”   画眉忙去准备洗脚水和药膏,待给宋意墨敷了药膏后,捧着她的脚细揉,一边红着脸想:小侯爷的脚还真是越来越白嫩了,不看脸,光看脚,也会着迷的。   青梅进房时,见画眉神态有些异样,待她下了,便和宋意墨道:“画眉也大了,只怕她生了什么心思,小侯爷要不要换了她?”   宋意墨挺挺胸,感觉胸前沉沉的,因摇摇头道:“先不换。她自小服侍我,也看惯了我,纵我有了变化,她一时也未必朝那个方向想,换一个人的话,生生份份的,反容易看出我的问题。”   青梅点头,搁开此事,悄声问起陈双玉来访的事。   宋意墨把事情说了,叹气道:“双玉是一个好的,我只怕伤了她的心。”   青梅听得宋意墨承认爱慕景世丹,倒有些意外,隔一会道:“若不是两府有仇怨,小侯爷这样的才貌,也只有惠王殿下能配得上了。”   提起景世丹,宋意墨又有些牙疼,只让青梅去准备缚胸的布,道:“还得缚一缚,缚平坦一些才放心。”   那一厢,因陈双玉松口,匡夫人迅速答应了石家的提亲,陈侍中更是进宫,求了景南天赐婚,不过三天功夫,陈双玉和石康就定了亲事。对外只说石康祖母身体抱恙,担心自己看不到石康成亲,要求石康这段时间定下亲事,好让她安心。   长信公主听到消息时,一下拍案而起,怒叫道:“一接到请帖,石匹夫就给儿子定了亲事,存心防着我呀?”   申庭劝道:“他们两家本就走得近,且石康祖母这阵子确实在看医问诊,石康定亲,没准真是他祖母之命呢?再说了,一张请帖而已,石将军一个粗人,哪就想得这么多了?还防你?”   长信公主萎然坐下道:“可能真是我想得太多了。可笼络石家最好的法子,莫如联亲啊!”   待得石将军携了石康来赴长信公主的宴会时,长信公主倒是热情有加,且还恭喜了石康定亲之喜,送上贺礼。   赴宴回府,石将军召幕僚见面,笑道:“公主殿下果然有笼络之意,若不是阿康定了亲,公主殿下一暗示,我也不得不帮阿康定下申含秋了,好险。”   幕僚失笑道:“申含秋在许多人眼里,是一个超级香饽饽,不想在将军眼里,却不堪为儿媳妇。”   石将军道:“我一个领兵的,只忠于皇帝,别的人,皆不想太过掺合。”   幕僚道:“但皇帝已有年纪,将军总要为以后着想才是。”   石将军道:“太子登位多年,毫无建树,皇上不失望也假。但太子这些年,总归没有犯错,皇上也不会这样废了他的。长信公主蹦达太过,将来没好处。”   幕僚道:“将军英明!”   长信公主宴请石将军之事,自是传到了景世丹耳中,他召季布询问。   季布笑道:“石将军极速给儿子石康定了亲,便已很好的说明了问题,他并不是热衷靠向长信公主的。且他定的儿媳妇,是陈侍中之女陈双玉。这陈家和镇武侯府向来亲厚,此也说明,石将军依然倾向太子。”   “此言何解?”景世丹笑道:“难道不是倾向世炎么”   季布笑道:“据闻太子送了宋意珮回镇武侯府,还进府喝过茶,若没有意外,只怕会娶了宋意珮为太子妃的。石将军为石康定下陈双玉,自然是倾向太子的。”   景世丹沉吟道:“全巴着镇武侯府去了,这么一来,太子殿下还真的如虎添翼,得了大助力。”   季布开玩笑道:“若小侯爷是女的,惠王殿下娶其为妻,形势必逆转。”   “若是女的……”景世丹想及自己画像中,着了女装的宋意墨,突然一阵心热,好一会才道:“能否破坏太子和宋意珮的事?”   季布摇头道:“太子和宋意珮之事还未明朗,若出手,反促成了此事,且静观其变。”   一众人各怀心思中,很快过了年。   一过年关,太子的婚事果然被重新提了起来。未待内务府议出太子妃待选名单,太子就去见了周皇后,直接道:“母后,我想娶宋意珮。”   “你疯了?”周皇后挑眉道:“如今宋意婵在宫中得宠,贵为淑妃,你去娶她的妹妹为太子妃?”   太子道:“母后,正因父皇现下宠爱宋淑妃,我娶其妹妹,才能坐稳太子之位。”   周皇后拍椅背道:“申含伙有什么不好了?你娶了她,长信公主依然是你岳母,自会一意助你,帮你谋划,太子之位则稳。何必舍近求远,去娶什么宋意珮?”   太子道:“母后,此事我已作了决定,请不要再劝我。”   周皇后也是知道形势的,眼见太子不听劝,再想一想镇武侯府今日的地位,到底静下心来分析,好一会道:“但之前宋意婵生病之事,却是我令康婕妤下手的,你娶其妹妹,也未必讨得好处。”   太子道:“正因我娶其妹妹,宋淑妃靠向你,才能在宫中立足,这一点,她自己想不通,也会有人帮她想通的。”   周皇后皱眉沉思,隔一会摆手道:“纵我同意了,你父皇未必同意。”   太子一笑道:“此事只要求求祖母便好了。祖母最喜欢成人之美的。”   数天后,宫中春宴,罗夫人领宋意珮进宫赴宴,席间,康太后招手让宋意珮上前,问了几句话,赏了一对十八子手串,便令其退下了。   第二日,康太后召见了太子,笑道:“镇武侯府这位三小姐呢,确实是健康活泼,生得又娇美,倒也堪为太子妃。”   太子大喜,行礼道:“还望祖母成全孙儿!”   康太后笑吟吟道:“此事包在我身上,待我跟你父皇说一声便成。论起来,我也有这许多孙儿,就想抱曾孙哪!现下世炎是成了亲,可顺王妃迟迟未有动静,教人心焦。你要是成了亲,赶紧生下儿子来,比什么都好。”   待太子告辞,康太后便着人去传唤景南天和周皇后。   景南天下了朝,和周皇后过来请安时,听得康太后的话,极是意外,“母后想给太子牵线,让他娶了宋意珮?”   康太后道:“正是。昨儿宫中设宴,各府出色的小姐多有出现,我寻思在其中挑一位配给太子,看来看去,还只有宋意珮最合适了。你也别跟我分析什么情况,我不懂那些,我只知道,宋意珮不错,有宜男之相,堪当太子妃。”   景南天倒是寻思着,宫中这些有位份的嫔妃中,就数宋意婵最没有心机了,若让她的妹妹当了太子妃,皇后自要引她成为一派,也不会对她下手了,对她,倒是有好处。至于太子方面,确实宜娶一位身子健康的太子妃以便延后的。他一时看向周皇后,问道:“你的意思呢?”   周皇后略一怔,原来皇上也会问她的意思了?她心下冷笑一声,脸上却恭谨,答道:“一切全凭太后娘娘和皇上作主!”   景南天很满意地点了头,低声朝周皇后道:“今晚,朕过去看你。”   周皇后在心下再次冷笑一声,“好稀罕啊!”脸上却不露神色,只矜持一笑。   景南天打算下旨选宋意珮为太子妃的事,姜贵妃很快知悉了,她慌忙传了景世丹进宫,说了此事,发愁道:“这样一来,皇后就和宋淑妃联手了,宫中以后自然是她们的天下。”   罗夫人听得消息,却是又喜又忧,喜者,若宋意珮成了太子妃,自己一家子,确实不须再怕姜贵妃了,忧者,宋意珮这性子,一旦当了太子妃,不知道会不会惹祸。且此等形势,镇武侯府如烈火烹油,万一被人发现宋意墨是女儿身的事,坐实欺君之罪,怎么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放心啦,这个文会尽量日更,不会坑的。新文初开,也请去踩踩哪! ☆、第44章   皇帝有意选取宋意珮为太子妃的消息一传出来,各府议论纷纷,有些言官却是坐不住了,迅速联结上了折子,反对太子选宋意珮为太子妃,理由是,镇武侯府三女,一女为顺王妃,一女为淑妃,若再有一女为太子妃,会乱了辈份。   事实上,言官们考虑的是,宋意珮为太子妃的话,则镇武侯府势大压主,这天下,闹不好便成了镇武侯府的天下。   景南天看完折子,冷笑一声掷在地下,道:“这帮子腐儒,只会耍嘴皮子,半点实事不会做。”   展公公小心翼翼拣起折子归了原位,又垂手侍立到一边。   景南天想了想,令人召了石将军晋见。   待石将军进了宫,景南天便道:“朕想为太子择定镇武侯府三小姐为太子妃,现言官上折子反对,卿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石将军答道:“这是皇上的家事,臣没什么想法。”   “着啊,这是朕的家事,这帮子人管起朕的家事来了,是不是该打?”景南天武将出身,对上石将军,感觉特别对胃口,笑道:“对了,你小儿子定下的未婚妻是陈侍中的女儿,听闻那陈小姐和宋意墨本来青梅竹马,因何肯答应你家的婚事?”   皇上也太八卦了吧?石将军一愣怔,马上答道:“陈小姐和小侯爷确是从小认识,却是兄妹情,陈侍中直把小侯爷当了自己儿子呢!”   景南天:陈家和镇武侯府交好,你偏生为儿子求娶陈双玉,你们三家明显是勾结在一起了。但是朕告诉了你,陈双玉本爱慕宋意墨,却不知为何肯答应你家的婚事,在你们父子心中种下一根刺,将来么,陈双玉为避嫌疑,只好远着镇武侯府,远着宋意墨,这么一来,也就拆开你们两家和镇武侯府的关系了。   待石将军告退出宫,景南天便令人正式议旨,定下宋意珮为未来太子妃。   旨意到镇武侯府时,合府欢腾了。   接完旨,罗夫人昏乎乎回到房中,扯着宋意墨道:“阿墨,你帮阿娘想想,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阿娘心中总觉不安呢!”   宋意墨扶了罗夫人坐下,笑道:“阿娘,这是好事,你别多想。”   罗夫人还是忧心忡忡,低声道:“听说言官上折子反对过,皇上不顾一切下了旨,只怕言官要指责咱们府的女人狐媚惑主啊!这罪名可大可小。万一言官不忿,硬要闹开,不单你三姐这太子妃之位要泡汤,也同样会影响你大姐和二姐的。”   宋意墨道:“皇上既然下旨,自有法子压着言官,阿娘思虑太多了。”   罗夫人道:“这事儿不得不防。”   宋意墨道:“我已令人去请大姐过府商议,大姐夫那儿,也会帮着打探消息,就是太子方面,一样要通气,不信言官们不怕死,硬要闹大事情?”   长信公主那儿,一听完消息,就悄悄使人请了言官进府,让他们继续上折子,把事情闹大。   送走言官,却有管家来报,说是曲鸿求见。   长信公主令人请了曲鸿进去,问道:“你此来,有何要事?”   曲鸿道:“公主殿下上回不是要找一个擅长做账的账房么?织造司有一人,名余青,有才艺,特别擅长做账,在下带了他进府,现候在外头。”   长信公主府最近又得了赏赐,正要再找一个账房打理财务,一听曲鸿的话,便道:“把人请进来!”   余青听得人来请,忙整整衣裳,随管家进了花厅,恭身拜见道:“小民见过公主殿下!”   长信公主听得余青声音悦耳,再打量他一眼,见他身材欣长,便先有了好感,只道:“坐罢!”   余青道了谢,这才坐到曲鸿下首。   长信公主抬眼看过来,才要问话,突然“咦”一声,怔在当地。   曲鸿顺着长信公主的视线看向余青,有些不明所以。   长信公主深吸一口气,朝曲鸿道:“你没发现,他很像一个人么?”   曲鸿平素虽常见到余青,是有些觉得他眼熟,却从没多想,这会得长信公主提示,再去看余青,也惊疑起来,心道:此事也太巧了。   余青见长信公主目不转晴看着他,心下有些发毛,忙站起请罪道:“小民做错什么了吗?”   长信公主摇摇头,示意他坐下,问道:“你家乡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余青老实答道:“小民是江南玉竹县人,家父原在江南织造司当一名管事,几年前已病亡,家母原是江南织造司的绣工,近几年身体不好,在家休养。”   长信公主一听玉竹县这个地名,脸上现出错愕的神情,试探着问道:“你父亲可是叫余长波,母亲梅氏?”   余青吓一跳道:“公主殿下怎么知道小民父母的姓名?”   长信公主抚额道:“当年,皇上扮作平民,下江南视察织造司,是我和驸马陪同去的。那时节皇上装作富商,和织造司的人来来往往的,后来和余长波喝酒聊天,因聊得来劲,便夜宿余长波家……”   长信公主没有再往下说。当年,景南天宿在余长波家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引得余长波的妻室梅氏和他偷情。过后,景南天要回京时,还有些舍不下梅氏,令长信公主去问梅氏,是否愿意跟他回京,若愿意,剩下的事自有人办妥。梅氏思前想后,却是婉拒了。   现下梅氏的儿子余青出现在眼前,相貌这般像景南天,由不得长信公主不多想。   余青惊奇道:“原来皇上还曾借宿我家,家父家母从没有提过,我却不知道。”   长信公主笑道:“皇上当年是微服,你爹娘并不知道他真实身份,也无从提起。”   待余青和曲鸿告辞走了,长信公主便进宫求见景南天。   景南天听完长信公主的话,大吃一惊道:“你是说,梅氏的儿子,极可能是朕的儿子?”   “皇上没看见人,要是看见人,定然惊奇的。那余青,相貌和皇上极相像,今年二十一岁,是八月出生,十有□□,便是皇上的儿子了。”长信公主笑道。   很快的,景南天喊进密探,让他去接梅氏上京。   长信公主问道:“皇上要是查得实情,准备认回余青么?”   景南天这会遐想当年梅氏的风姿,隔一会才答长信公主道:“若是朕的儿子,当然要认回。”   长信公主眼神一闪,有喜色掠过,待告辞出宫,心中已另有计较。 ☆、第45章   从京城至江南,快马加鞭,一来一回,却是一个多月时间。梅氏到达京城时,已是四月份。   梅氏虽已四十岁出头,不知道是江南水土养人,还是她另有养颜秘术,居然还保持了当年几分娇美,且在床上,风韵压倒宫中一切嫔妃。   很快的,景南天便确定,余青是他的亲生儿子,因着礼部议定,封余青为建王,又把梅氏留在宫中,封为贵人。   余青得了封,别的人还罢了,温氏却吓得腿软,她进宫见宋意婵时,喃喃道:“意婵,姨娘可能会害了你啊!”   宋意婵一把拉住温氏,急声问道:“姨娘怎么啦?”   温氏看看房中无人,这才俯到宋意婵耳边道:“当初陈侍中找到我们,愿意为我们出头,让我们回侯府,我素知夫人厉害,不是好相与的,只怕我们一进侯府会被坑害,可你长得好看,又是这个年纪,再待在外头难保不出事,思前想后,就决定领着你进侯府了。虽如此,我到底得留一下后手以防不测。那时我对夫人也好,对镇武侯府的人也好,心中是怨恨的,一心想着,若夫人对我们不利,我也不让夫人好过。因把老侯爷调戏姜贵妃的事写在纸中,缝进荷包,交给余青保管着。只说明,一旦咱们母女不测,请他拆了荷包。”   在温氏所想,一旦余青拆了荷包,若还念一点旧情,自会为她们做一点事,若想谋一场富贵,也可以借此敲诈罗夫人。   宋意婵听完大惊道:“姨娘是怕,余青早已拆了荷包,到时会将此事告诉皇上,一举扳倒镇武侯府和姜贵妃。”   现太子定了宋意珮为准太子妃,景世炎又娶了宋宋意珠,宋意婵又进宫,若皇帝要治罪镇武侯府,太子和景世炎肯定会受波及,而景世丹会受姜贵妃波及。到时余青在长信公主的支持下,也就一枝独秀了。   温氏悔不当初道:“我不该为了对付夫人,把荷包交给余青啊!可谁能想到,余青会是皇子呢!”   宋意婵抱着一丝希望道:“姨娘,你找一找余青,没准他还未拆荷包呢,只须把荷包要回来,就没事了。”   温氏摇头道:“余青是聪明人,他一旦知道自己是皇子,肯定会拆荷包,借此拿住咱们的把柄。”   “哪怎么办?”宋意婵急得脸上出汗。   温氏咬着牙道:“此事太过重大,没奈何,也只得跟小侯爷商量了。”   温氏出了宫,到底还是存了丝侥幸,得知余青现下暂住在长信公主府中,便借宋意墨的名义,约余青在酒楼见面。   余青以为是宋意墨要见他,便如约到酒楼中,待见是温氏,也不意外,笑道:“温淑人有什么事?”   “见过建王殿下!”温氏见着余青,心下也微微后悔,若早知道余青是皇子,当初就睁一眼闭一眼,让宋意婵嫁了他,如今,宋意婵也是王妃了,不必在宫中和一众人争一个老头皇帝。   两人落座,温氏也不转弯抹角,只道:“当初我们母女进侯府,我把一个荷包暂放在建王殿下那儿,如今我们母女也无忧了,想请建王殿下把荷包归还。”   余青看温氏一眼道:“我这次能得皇上认回,多亏了长信公主,因把所有事告知了公主,荷包也让公主代为保管了。温淑人想讨回,待我跟公主要回来,再还给你罢!不过,温淑人要回荷包其实也没用,里面已空无一物。”   温氏脸色一下变得煞白,问道:“你把荷包拆了?”   余青低声道:“是公主拆的。”   “你们想怎么着?”温氏问道。   余青叹口气道:“温淑人,我为人如何,你也知道的。但我住进长信公主府中,一些事便由不得我作主了。”说着起身走了。   温氏呆坐了片刻,这才回府,一进府,打听得宋意墨从织造司回来了,便去相见。   宋意墨在听到温氏的话后,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下,好半晌道:“姨娘既然进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何必送一个把柄在余青手中,让他捏住我们所有人呢?”   温氏叩拜道:“此事,确实是我糊涂了,还请小侯爷赶紧帮着想法子。”   “余青还罢了,长信公主是何等样人,把柄落在她手中,我们焉有好日子?”宋意墨待要再责骂温氏,又自知于事无补,半晌无力挥退温氏道:“你且下去,容我想想。”   待温氏忐忑不安退下了,宋意墨便去见黄隐师,把这件事说了。   黄隐师拈须道:“既这样,你们镇武侯府何防与姜贵妃化敌为友,勾结在一起呢?照我说,镇武侯府若与姜贵妃和解,两方合了口供,想出法子来周圆,且老侯爷毕竟已亡,皇上若不是存心要扳倒镇武侯府,想必不会再追究的。”   宋意墨有些犹豫,出了书房,且去见罗夫人,说了此事。   罗夫人一听,就想喊人把温氏拉来,仗打一场,宋意墨好歹拦下了,苦笑道:“阿娘息怒,如今打姨娘,也无补于事,还是赶紧想法子补救此事罢!”   第二日,宋意墨约见了景世丹,一五一十说了当年的事。   景世丹听得姜贵妃憎恨镇武侯府,全因宋侃当年调戏她之故,一时也有些怒意,拍案道:“你阿爹好大的狗胆,居然敢……”他说着,突然就伸手,托在宋意墨下巴上,俯头道:“父债子还,你知道要如何做了吧?”   宋意墨拂开景世丹的手,俏脸绷得紧紧的,哼道:“惠王殿下,现下事关两府,还请好好说话。”   景世丹负了手走到窗边,叹息道:“若是我母妃得宠时候,父皇听得此事,或者会妒火上升,冷落母妃,再灭了你们镇武侯府。但如今父皇已有年纪,更有新欢,且你阿爹已亡,父皇再要听得此事,料着不会和你们想像中那样大怒的。”   宋意墨道:“哪你说,该如何?”   景世丹道:“你二姐不是正得宠么?让她把此事禀了皇上,求皇上从轻发落便是。皇上别的还好,最恨别人欺哄的,若说实话,他过后调查得实情,或不再追究。”   镇武侯府被这件事折腾了多年,如今听景世丹的话,似乎轻轻巧巧就能解决了,宋意墨到底疑惑着,问景世丹道:“皇上真不会震怒?”   景世丹一笑道:“皇上突然从外认了一个儿子回来,又让那个儿子住在长信公主府中,更封了梅氏为贵人,此会对宫中有子的嫔妃们,怕有些内疚的。趁着这个时候说这件事,他就是恼怒,也不会恼怒到哪儿去?” ☆、第46章   别了宋意墨,景世丹马上进宫见姜贵妃。   姜贵妃听完景世丹的话,脸色极复杂,半晌道:“你都知道了?”   景世丹道:“母妃,宋侃已亡,当年的事就揭过罢!如今要防的,是长信公主。长信公主得了这个把柄,定然不会这样放过我们的。”   姜贵妃脸色难看起来,皇帝一向宠信长信公主,一旦长信公主在皇帝跟前添油加醋说及此事,后果不堪设想。   景世丹道:“母妃,长信公主留着余青住在府中,瞧着,是把余青当女婿了。而余青肯定不会拒绝申含秋。现下长信公主若想捧余青上位,誓必拿这个把柄威胁镇武侯府和母妃的。”   “你说,该如何?”姜贵妃不由叹气。   景世丹沉吟一下道:“如今之计,也只有和镇武侯府和解,再让宋淑妃在父皇跟前和盘托出实情,那时,长信公主抓着的把柄,将不再是把柄了。”   姜贵妃虽憎恶镇武侯府的人,但听着景世丹这话,也感觉有道理,一时道:“宋淑妃要说出这件事,也须得拣一个好的时机,若不然,就怕弄巧反拙,惹恼了皇上。”   他们说话,温氏却也进了宫见宋意婵。   宋意婵问得温氏,说是余青已把荷包交给长信公主时,一张俏脸不由雪白起来。   温氏忙拉住宋意婵的手道:“小侯爷找过惠王殿下商议,惠王殿下认为,此事须得抢在长信公主威胁他们之前,告诉皇上。”   “姨娘是让我把此事告诉皇上?”宋意婵喃喃问道。   温氏叹道:“趁着你还得宠,把此事告诉皇上,希望皇上能从轻发落吧!”   宋意婵待要再说,突然揉了揉胸口,说有些闷。   “怎么啦?”因着宋意婵上次吃错东西致全身起红疹,温氏这会见她如此,不由紧张万分。   宋意婵在床边案几上挟了一颗青梅含了,笑道:“这几日老觉得胸闷,但含一含青梅又没事了。正想着要请御医过来诊脉呢!”   温氏斥道:“这也能拖着?你倒是赶紧让御医过来诊一诊啊?”   宋意婵一下微红了脸,俯到温氏耳边道:“姨娘,我这个月的月事还没来,就怀疑……,只又害怕太早喊了御医过来,万一诊不出来,却是空欢喜一场。”   “啊!”温氏又惊又喜,一时细看宋意婵的脸色,喃喃道:“一定是有了,一定是有了。”   “姨娘!”宋意婵不由捂住温氏的嘴,笑道:“御医还没有诊过,可不敢确定。”   温氏欢喜过之后,一下笑道:“这下好了,镇武侯府有救了。”   宋意婵问道:“姨娘有什么好主意?”   温氏摸摸宋意婵的脸笑道:“你呀你,就是傻人有傻福。”   宋意婵笑了笑。   温氏这才道:“待御医确诊,说你有喜之后,皇上定然来看你,趁这个时候,你再说出老侯爷和姜贵妃的恩怨,继而为镇武侯府求情,皇上看在你有喜的份上,定然不会责罚镇武侯府,此事,或者可轻轻揭过。”   宋意婵一边听一边点头。   看看时候不早了,外间有宫女来引温氏出宫,宋意婵便着人去请御医过来诊脉。   温氏回到侯府,忙去见罗夫人和宋意墨,说了宋意婵极可能怀孕的事。   宋意墨一听大喜道:“天估镇武侯府。”   那厢,景南天听闻宋意婵去请御医,想及上回的事,到底有些挂心,便信步往荷香殿去了。   御医正诊脉,见景南天来了,忙起身行礼,这才复坐下给宋意婵诊脉。   待御医诊完,景南天这才问道:“淑妃是什么病?”   御医已是连声恭喜景南天和宋意婵,笑道:“娘娘是喜脉,已怀孕一个多月。”   “啊!”宋意婵虽有些心知,这会听得确切消息,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满脸喜色。   景南天晚年得子,也不禁喜形于色,上前去握了宋意婵的手道:“爱妃!”   “皇上!”宋意婵娇滴滴喊了一声。   景南天心下疼爱,不由去抚宋意婵的头发。   一时御医告退,众宫女也退了下去。   宋意婵想起身亲给景南天斟茶,却被景南天按下了。   宋意婵想着温氏的话,便把头靠到景南天怀中,小小声说了镇武侯府和姜贵妃的恩怨。   景南天听完,晒然一笑道:“此事朕一早就知道了。”   宋意婵吃惊,“皇上知,知道了?”   景南天点头道:“当年宋侃休了原配,本想去姜家求亲,因知晓朕也喜欢姜氏,便转而求娶了罗氏,及后,他对姜氏念念不忘也是有的。只他早亡,朕也不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宋意婵微张了嘴,也是说,镇武侯府谋划多年,忧心多年,其实是虚惊一场?   宋意婵深吸一口气,又把温氏缝制荷包,荷包交在余青手中,余青把荷包交给长信公主的事说了。   景南天摸摸宋意婵的头道:“你好好养胎,不须烦心这些事。”   宋意婵一下悄悄吁口气,这么说,皇上不会再治罪镇武侯府了?   宋意婵有喜的消息,很快传到镇武侯府中。   罗夫人携了温氏进宫探望宋意婵,待从宫中回来,罗夫人脸有喜色,喊了宋意墨进房道:“阿墨,咱们镇武侯府的危机解决了,此后也不必怕姜贵妃。”   宋意墨听完罗夫人的话,也是惊喜交集,半晌道:“早知道皇上通情达理,咱们也不须忧心这些年。”   罗夫人欢喜完,继而另忧心起宋意墨身份的事,自责道:“那时只想着若你不是男孩,侯府无人承爵,再有人落井下石,我们从此就要过苦日子了,一时就顾不得许多了。后来又想,若你姐姐能当上国母,姐夫是皇帝,你这条欺君之罪,或能从轻发落。可如今皇上身体健郎,太子这几年未必能继位,偏生你已长成,只怕明年就瞒不过人去了。”   宋意墨攥了罗夫人的手道:“阿娘不要忧心,最多到时我报个疾病,到乡下农庄中躲几年,待姐夫继位后再回来。   姜贵妃方面,一得知宋意婵已在景南天跟前和盘托出当年的事,景南天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多年的心病一下得解,不由伏案流泪。   一时人报景世丹来了,姜贵妃方才擦泪,喊了景世丹进去。   景世丹见了姜贵妃,道:“母妃,宋淑妃有喜,镇武侯府更加水涨船高了,太子之位则更加稳固,我只怕皇后要对付你了。”   姜贵妃冷笑道:“我也不是吃素的。”   景世丹摇头道:“母妃,如今形势确实于我们十分不利。我刚打听到,有敌军犯边境,父皇打算派石家大公子出兵,我想随军,再举荐宋意墨一道随军。”   景世丹想着,现时镇武侯府三个女儿中,一个嫁了顺王,一个是准太子妃,一个是有喜的淑妃,实在势大,姜贵妃一定斗不过皇后。这个时刻,他拉了宋意墨随军,宋意墨在他手中,镇武侯府诸人必不敢轻举妄动,也会牵制着皇后,不使她对付姜贵妃。   而他离开期间,长信公主和皇后并镇武侯府之间,肯定会发生争斗,那时若能三败俱伤,他回来时,便能拣个便宜了。 ☆、第47章   “什么,惠王殿下要随军出战,还举荐了阿墨?皇上应承了?”罗夫人大惊失色,一再追问景世炎,只希望此事是误听。   景世炎叹口气道:“岳母,皇上点了头,只差一道旨意下来了,您宜作好准备。”   罗夫人脸色剧变,宋意墨近来身段更现玲珑,这会要是随军出征,一个不好,也就暴露了女儿身,且刀枪无眼,有个万一的话,……   景世炎见罗夫人担忧,少不得安慰道:“阿墨只是随军,挂个小将,并不是先锋,也不是主力,且他年小,真正冲杀的,也不须他上,不过随众行动而已。再说了,还有石大公子等人护着呢,不会有事的。这回要是打退了敌军,回来时,他身为小将,也能记个军功,得皇上青眼。”   罗夫人半点也听不进,只喃喃道:“我们镇武侯府只有这么一个依仗了,若她有个什么,我们还有活头么?”   景世炎看着安慰不了罗夫人,只得道:“若岳母真不想让阿墨随军,趁着旨意未下,赶紧进宫求一求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是一个念旧情的,没准肯开口帮忙。”   罗夫人一听,眼睛一亮,马上站起来道:“我即刻进宫。”   自从宋意婵怀孕,景南天便下了口谕,准镇武侯府的人随时进宫探望她,因此罗夫人很轻易的,就进了宫。她先去见了宋意婵,再由宫女领着,去拜见康太后。   康太后听完罗夫人的来意,却是道:“宋侃当年何等勇武,十岁左右就能击杀老虎了,如今小侯爷养得像个女儿家,娇娇贵贵的,连随军也不敢,这可不像武将之家出来的孩子?咱们大景国呢,是打下来的江山,偏生小将们一个赛一个娇弱,再有你们这些阿娘护着,都不用打仗护国了?别的事我可帮你开口,这件事,却不行。”   罗夫人被堵了一口,一下有些胸闷,只是不甘心,还要道:“我们镇武侯府只有这一个男丁,万一阿墨出了什么事,我们就绝后了。”   康太后道:“听闻这回敌兵并不算强大,且小侯爷只是随军,并不须上前杀人,不会有事的。”   罗夫人再次被堵了一口,无奈何只得告退出宫。   另一头,景世炎也找到织造司,跟宋意墨说了景世丹举荐他随军的事。   宋意墨听完也是一惊,一时道:“惠王殿下这是拉着我随军,挟制镇武侯府,使镇武侯府牵制皇后娘娘和太子,不让他们对姜贵妃出手了?”   景世炎低声道:“随军的话,一来一回,快则大半年,慢者一年两年的,这样一来,也够皇后娘娘和长信公主斗法了。到时二哥再立了军功回来,指不定又得了皇上赏识呢!”   宋意墨道:“顺王殿下是让我答应随军,也挣个军功回来,到时好跟惠王殿下抗衡?”   景世炎道:“我倒是知道,你们镇武侯府请了一位隐师在府中教导你,你文武皆学了,且你阿爹当年那样的武功,你若连随军也不敢,将来如何振兴镇武侯府”   宋意墨隔一会道:“我只怕阿娘为了不让我随军,会做出什么事来。”   说着话,看看天不早了,宋意墨送走景世炎,便回了镇武侯府。   正好罗夫人从宫中回来,母女忙进房中说话。   宋意墨劝罗夫人道:“阿娘,您别折腾了,就让我随军罢!”   罗夫人苦恼道:“万一被人识破你的身份呢?”   “我万事小心谨慎就是。”宋意墨安慰了罗夫人几句,又道:“且这回若能侥幸立得军功,回来时,仗着军功,没准能抵了欺君之罪呢?”   景南天因是以武得天下,立国时便宣布了几条规矩,其中一条,却是军功可抵一些罪名,极大的军功甚至可抵消杀人罪。宋意墨忖度着,若自己能捞个军功,到时宋意婵又能顺利生子,那时再帮着求情,没准捞到的军功真能抵了欺君之罪呢?   罗夫人待要再说,但一想宋意墨若不随军,一旦揭露身份,便是死罪,随军之话,确实有机会建得军功,有利之后揭露身份时以军功抵罪名,她寻思良久,到底是狠下心道:“既这样,就准备随军罢!”   不几天,圣旨果然下来了,让宋意墨随军。   出发这一天,众人直送出城外。   景世丹见罗夫人拉着宋意墨再三嘱咐,便和石康道:“去问问罗夫人,真不放心,不如也随我们出发好了。”说着大笑。   石康小声道:“惠王殿下,镇武侯府只有阿墨一个男丁,罗夫人把他看得像眼珠子一样重要,现下深怕阿墨有个万一,这也正常。”   罗夫人嘱完宋意墨,又小跑过来嘱石康,再三拜托,让石康护着宋意墨一些。   石康自然满口答应。   还是宋意墨有些赦然,扬声道:“阿娘,您回罢!”   罗夫人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忙退后。   却说宋意墨这么一扬声说话,景世丹又跟石康道:“人家十三岁都是一副鹅公鸭嗓音,他嗓音却又清又脆,倒有些奇怪。”   石康远目道:“美少年发育得迟嘛!”   “嘿!”景世丹晒笑。   很快的,马蹄声得得,扬起灰尘,大队人马渐行渐远。   罗夫人呆立在原地,直到灰尘落地,人影皆无,这才不情不愿坐上马车回镇武侯府。   自从宋意墨随军后,罗夫人每早起来,必到菩萨跟前上香,求菩萨保佑宋意墨,又日日念叨,只盼宋意墨快些回来。   少了宋意墨一个人,镇武侯府瞬间冷清了许多,宋意珮倒是体贴了许多,日日到罗夫人房中相陪,说些闲话。   温氏也经常进宫陪伴宋意婵,回府时,事无俱细,却是一一禀了罗夫人,让罗夫人拿主意。   眼见宋意珮和温氏稍让人省心,罗夫人也稍感安慰。   一转眼,便过去了三个月。罗夫人这天早上起来,眼皮直跳,不由心惊胆颤,忙到菩萨跟前上香,念了一柱香的经书,这才好些了。   与此同时,宋意墨却是穿了战袍,骑在马上,和景世丹合战辽国一位小将。   辽国小将叫阵时,石大公子、也就是现时的石小将军本要派石康出战,景世丹却道:“将军,本王请战!”   石康之前也隐约听宋意墨提过,说这回想立个军功,他瞅得来叫队的小将是辽国王孙,也查得这位王孙武功不算高,便悄声跟宋意墨道:“阿墨,若能生擒这个王孙,可是大功一件。现惠王殿下想出战,你也赶紧请战,两人合战一人,定然能擒住他。”   宋意墨这回随军,倒是经常随军冲杀一下,胆子渐渐练大了,听得这位辽国王孙武功不高,也有些跃跃欲试,一时禀道:“将军,我也想应战。”   石小将军本来就不放心景世丹自己一人出战,待见宋意墨站出来,便应道:“也好,你们两人便一起出战罢!”   辽国小将眼见出来两位美小将,先还存着调戏的心思,谁知道一打下来,方才发现略大些的小将臂力过人,招招凶猛,略小些的小将虽力气不继,身手却灵活,两人配合有度,一时却是讨不了好。待战了一队,辽国小将便准备撤退。   景世丹和宋意墨这会哪肯让对方全身而退?早提枪赶上,一前一后夹攻。景世丹一枪戳在对方马背上,马儿受惊嘶叫,把小将掀翻在地,宋意墨随之一枪向下,抵到小将胸口。   景世丹正想上前帮忙,猛地里大叫道:“敌人放箭了,快退!”   宋意墨这会不舍得到手的功劳,先一枪戳到小将胸口,把小将钉在地下,这才回身拍马就走。   箭矢已扑面而来。   景世丹回身舞枪,格开身前的箭,又吼一声,把射向宋意墨身后的箭挡开了,叫道:“快走!”他话一出口,眼见箭雨从后而来,他想也不想,回身格开箭,护住了宋意墨。   宋意墨一回头,便见景世丹走避不及,背上被射了一支箭,她不由大喝道:“惠王殿下!”   “快走!”景世丹顾不得背上的箭,护着宋意墨狂奔。   石康等人见势不妙,已来接应,把景世丹和宋意墨护进军营中。   外头,石小将军却是趁敌军来抢小将尸体时,追杀了一阵,得胜而归。   军营内,军医很快来了,帮景世丹拨出背上的箭,止了血,包扎完毕,这才吁口气道:“幸好伤口不算深,没有伤及筋骨,若不然可就麻烦了。只是这阵子还须得趴着睡,伤口更不能沾水,一天敷一次药,另煎药,每天三次服下。”   石康听着,便要喊杂务兵来服侍景世丹。   景世丹却哑声道:“小侯爷,本王这次可是为了护着你才受伤的,你就没话说?”   适才那般凶险,若没有景世丹护着,自己确实很难全身而退回。宋意墨惊魂未定,这会听得景世丹说话,便道:“如此,就由我来服侍惠王殿下,可好?”   景世丹这才满意了,哼哼道:“算你识相!”   待军医等人退下了,景世丹要茶要水的,就着宋意墨的手里喝水,突然就觑宋意墨道:“喂, 本王适才救你,你感动了没有?”   宋意墨郑重点头道:“小将没齿不忘惠王殿下相救之恩。”   景世丹往宋意墨脸上吹一口气道:“你就没有想过,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   宋意墨一惊,同行三个月,莫非他发现了什么?   景世丹却是感叹:这小子越来越像娘们,本王一见他就心痒痒,这可怎么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第48章   当晚,石小将军开庆功宴,景世丹虽受了伤,却也趴在旁边看众人喝酒。   石小将军笑道:“阿墨和惠王殿下这回杀了辽国王孙,绝对是大功一件,待回京城,便为你们请功。至于惠王殿下为护着阿墨受了伤,只能由阿墨自己报恩了。”说着哈哈大笑。   众人也笑起来,纷纷道:“听闻这位辽国王孙,是辽国太子大儿子,最得辽皇宠爱的,这回死在小侯爷和惠王殿下手中,也不算枉。”   景世丹倒是应道:“先前本是小股兵力侵边境,试探我们而已,如今却派了王孙过来,偏生王孙又死在我们手中,只怕辽国不肯甘休,或者会派大队前来也未定。”   石小将军闻言道:“没错,咱们得防着,且得派密探哨探辽国动静,真有大军前来,咱们也得求兵来支援。”   待席散,宋意墨自扶了景世丹回营,让他趴着,犹豫一下,还是去解景世丹的衣裳,低声道:“我帮惠王殿下换药!”   景世丹“嗯”一声。   宋意墨有些慌乱,撩景世丹衣裳时,动作略粗鲁,景世丹不由自主就按住她的手,苦着脸道:“轻些,怜香惜玉一些好么?”   宋意墨“扑”一声笑了,放慢了动作,把景世丹袍子撩起,忙忙给他换药。   景世丹把头枕在手臂上,笑吟吟问道:“小侯爷,你瞧本王腰臀曲线美妙么?”   宋意墨注意力本来只在景世丹伤口上,闻言不由自主瞧了瞧景世丹腰臀,敷衍答道:“甚美妙!”   “哪你喜欢么?”景世丹突然又问。   “咳!”宋意墨一下被口水噎着了,半晌才答道:“惠王殿下以后娶了王妃,你家王妃定然会喜欢的。”   “是么?”景世丹待宋意墨帮他换好药,这才坐起,嚷道:“口渴了!”   宋意墨怕他爆了伤口,劝他趴下,景世丹却不肯,摇头道:“趴了大半天,胸口太闷。”说着觑宋意墨,“小侯爷帮本王揉揉胸口吧,快要喘不上气了。”   听着景世丹这一声带了恳求意味的话,宋意墨不知因何,突然心头一软,伸手过去,在景世丹胸口揉了揉,温声问道:“好些了没有?”   “再揉揉吧!”景世丹捉住宋意墨的手,把她的手放进自己领口内,搁在左胸上,看着宋意墨道:“就是这儿闷。”   宋意墨瞬间红了脸,待要抽回手,却被景世丹死死按住,景世丹还要威胁道:“你再这样用力,本王背上的伤口就会爆开了。”   宋意墨只好任景世丹拿着她的手在胸前抚来抚去。   这小子的手柔若无骨的,真是极品啊!景世丹有些欲求不满,一下捉住宋意墨另一只手,也放进自己领口内,抚着右胸。   宋意墨俏脸霞红,低声道:“惠王殿下,这处是军营,叫人看见了不好,且放开我。”   “不放!”景世丹捏着宋意墨的手,呼吸渐重,低声道:“阿墨,你能亲本王一下么?”   宋意墨:“……”   石康过来时,一撩帘子,正好看到宋意墨伸两只手进景世丹胸口乱揉,不由“哟”一声放下帘子,在帘外道:“我什么也没看到。”   景世丹这才松开宋意墨的手,喊石康道:“我们没什么的,你滚进来!”   “哪我就滚进来了?”石康应声揭帘,笑嘻嘻进去,眼见宋意墨红着脸,不由哈哈笑道:“阿墨脸皮就是薄,帮惠王殿下撸一下而已,何必这样害羞?”   撸一下?景世丹马上想歪了,转头去看宋意墨,果然见宋意墨俏脸更红了,一时也荡漾起来,若不是石康在,几乎真想问问宋意墨,愿意不愿意,嗯,再帮他撸一下?   石康却是收到京城来信,其中一封是罗夫人写给宋意墨的,他拿了过来给宋意墨。   宋意墨走到门口,拆了信看时,满纸皆是罗夫人关切之语,又一片担忧之意,一时想起自己已有半个月没有写信回京了,忙回自己营内,执笔回信。   景世丹那里,眼见宋意墨走了,他便招手让石康近前,悄声道:“你有没有觉得,阿墨越来越像娘们了?”   石康被景世丹这样一提,也有些觉得了,点头道:“确实像。咱们这回随军吧,就是我哥哥作为主战才自己睡了一个小营房,阿墨倒好,一时说自己身上有皮肤病会传人,一时说自己夜里会说梦话吓人,硬是求着我哥哥,自己睡了一个小帐篷。再有吧,咱们谁不是天一热,齐齐跳进溪中洗澡,只有他躲着人,偷偷自己洗。”   石康说着说着,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咳,阿墨该不会真是娘们吧?”话一出口,他又觉得不可能,不由失笑道:“这小子再避着人,还真让人疑惑了。”   景世丹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笑吟吟道:“待我伤口好了,能喝酒了,把他灌醉了,扒他衣裳瞧瞧,不就明白了。”   石康以为景世丹不过说一说,开个玩笑而已,也不以为意,随口笑道:“对,扒开看看就知道了。”   一时,宋意墨已写完信回来,封好了交给石康,让他交给人捎回京城,待看看时辰,又去给景世丹煎药,煎好之后,看着景世丹服下,便要扶他趴下。   景世丹摆手道:“内急,快扶我出去。”   宋意墨一下就蹿到营房外,喊过一个杂务兵,让杂务兵扶景世丹去净手。   景世丹若有所思地看宋意墨一眼,倒是不强求宋意墨扶他,自扶在杂务兵肩膀上出营外去解决。   这一晚,是杂务兵守在景世丹床边的。   第二天,宋意墨才来替下杂务兵,给景世丹换了药。   景世丹一时身子痒痒的,不由抓了抓,低声道:“阿墨,给本王擦擦身罢!几天不洗澡,痒死了。”   宋意墨脸一红,便想去喊杂务兵,却听景世丹道:“本王只要阿墨,不要别人。”   宋意墨低声道:“惠王殿下,杂务兵做惯了这个,定然能侍候得您舒舒服服。”   景世丹道:“阿墨小手软绵绵,侍候起来,定然更舒服。”   宋意墨:“……” ☆、第49章   眼见宋意墨一脸窘然,景世丹便又哼哼道:“救命之恩啊,居然连帮着擦身也不肯。”   宋意墨也怕引起景世丹疑心,只好令人打了水端进来,放下帘子,过去帮景世丹解了上衣,帮着擦了擦背。   景世丹高举双手,示意宋意墨帮他擦擦腋下。   宋意墨默不作声,拿了巾子过去帮景世丹擦,俏脸却慢慢飞红起来,霞染双颊。   景世丹似笑非笑看宋意墨,慢慢道:“阿墨,莫非你是女扮男装的?动不动像个娘们一样脸红。”   宋意墨一惊,嘴里却道:“我天生脸皮薄,没法子。”   景世丹待宋意墨伸手过来擦胸口,便挺挺胸,笑吟吟道:“瞧本王的胸,是不是特别结实?”   “咳!”宋意墨脸更红了,神使鬼差的,手指却去捅了捅景世丹的胸口,点头道:“是很结实。”   “哪你喜欢么?”景世丹目不转睛看宋意墨,见宋意墨连耳垂处也红了,心下乱跳,不由自主伸手过去,捻住了宋意墨的耳垂。   宋意墨“啊”一声,拍掉景世丹的手,恼道:“惠王殿下,还请你尊重一下别人!”   宋意墨情急说话,忘记像以往那样压低嗓音,声音却如黄莺,动听悦耳。   景世丹把视线投在宋意墨咽喉间,再三打量,也没看到宋意墨的喉结,心下道:本王好像十一岁就开始变声了,阿墨都快要十四岁了,连喉结也没有,这事儿确实可疑。   景世丹心下生疑,一时解了腰带,作势要脱裤子,一边道:“阿墨,下面也要擦擦。”   宋意墨左手捉住景世丹的手不让他脱裤子,右手捏着巾子已是探进景世丹裤子内,随便转着圈擦了擦,很快缩回手,嚷道:“好了,干净了!”说着不待景世丹抗议,她端了水就走。   “这小子!”景世丹不由失笑,一时去缚腰带,神情若有所思。   过得几天,军医过来检看景世丹伤口,眼见他伤口愈合了,便松一口气,又嘱道:“这几日还是不能动武,也别饮酒,过几日我再来检看。”   送走军医,景世丹却马上喊石康道:“快拿酒来!”   石康摸头道:“军医不是说了,不能饮酒么?”   景世丹招手让石康近前,压了声音道:“留着晚间灌醉阿墨那小子的,本王倒要瞧瞧,他是男是女。”   石康幸灾乐祸,哈哈大笑道:“我支持惠王殿下,阿墨那小子捂得太严实了,越瞧越不像话,把他扒光一次,他下次也就放开了。”   景世丹道:“晚上你过来,帮着灌醉他,到时你把门,本王扒他衣裳瞧瞧。”   自打死了辽国王孙,这阵辽军没有什么动静,石康正闷得慌呢,听得景世丹要扒宋意墨衣裳,马上就答应晚上过来帮着灌醉宋意墨。   至晚,石康把几个守营的兵调动了一下,方才过去见景世丹。   这个时候,宋意墨也到了景世丹营中,听得景世丹要喝酒,她便阻止了,道:“惠王殿下,现下还是喝茶罢,过几天再喝酒未迟。”   景世丹见宋意墨不肯让他喝酒,一时又转动眼珠道:“要不,你帮本王喝几杯,本王看着你喝了,就像自己喝了一样,也解解馋。”   宋意墨却不过景世丹,只好斟了酒,举怀喝了,如是三杯,方问景世丹道:“惠王殿下,行了么?”   景世丹看着宋意墨红艳艳的唇,他不由自主舔舔自己的唇,哑声道:“再喝几杯。”   宋意墨警惕地看了看景世丹,惠王殿下想搞什么鬼?   景世丹摊手道:“阿墨,咱们一起作战过,是过命的交情了,你帮本王喝几杯酒而已,何必警惕成这样呢?动不动防着自己人,累不累?”   宋意墨也觉自己警惕太过了,且自己酒量也还行,再喝几杯又怎么了?她一笑道:“既如此,我便再喝三杯。”说着斟酒。   景世丹看着宋意墨喝酒,心下暗笑:哈,这酒可是加了料的,这么几杯下去,不信你不醉倒。   待石康揭了帘进景世丹营内时,就见宋意墨趴在案前,却是醉倒了。   石康搓手道:“惠王殿下,要不要我帮忙扒他衣裳?”   景世丹止住石康道:“万一他真是女子,你这么一扒,岂不是要娶她?可你都定亲了,这可不妥当。还是本王自己扒罢!”   石康随口道:“哪要她是女子,惠王殿下扒完之后,准备如何?”   “娶她当王妃呀!”景世丹笑吟吟的。   石康一下道:“惠王殿下觊觎阿墨很久了么?”   “胡说!”景世丹瞪眼,指挥石康道:“去守着门口,不许偷看,也不许放别人进来,待本王检看完毕,就告诉你结果。”   石康应一声,疾速跑到门口,杆枪一样杵着。   这里景世丹过去,伸了手臂抱起宋意墨,温香软玉在怀,他不由自主在宋意墨发间嗅一口,喃喃道:“军营这等地方,这小子居然还能把头发洗得干干净净。也不知道用什么洗的,居然还有香味。”   景世丹有些不舍得松开宋意墨,抱着她转了两个圈,轻轻俯下头去,在她唇边嗅了嗅,这才把她放到床铺上,自己坐到旁边,伸手去解宋意墨的腰带。   万一宋意墨真是女子呢?这么一解开,他以后知道了,岂不是会恼本王一辈子?景世丹停了手,停一会又自语:“总要看看才能确认。”   石康在外扬声问道:“惠王殿下,好了没有?”   景世丹回过神来,应道:“还没动手呢,你千万不能进来。”   “知道了。”石康笑嘻嘻应一声。   景世丹继续解宋意墨的腰带,终于解开,他轻轻揭开宋意墨的衣裳,再扯开里衣,一下就见到缚在宋意墨胸前的白布。   “这搞什么呢?”景世丹愣了愣,在宋意墨腋下找到白布的打结处,很快扯开,揭开白布,这一揭开,宋意墨胸前一对白兔“呼”一声跃起,颤动着,映入景世丹的眼帘。   景世丹还怀疑自己看错了,伸手揉了揉白兔,触手生温,又柔又软又弹又白又嫩又滑,他再揉一下,脑袋“轰”一响,兽血沸腾,浑身的血奔向一个点,叫嚣了起来。   阿墨居然真是一个女的,还有一对长势喜人的白兔。景世凡心下认定,自己又看又摸了,自然要娶宋意墨为王妃,既然是自己的女人了,哪再摸几下也行吧?他如此一想,双手齐上,一左一右,揉搓了起来,情难自禁之下,又俯头,张嘴含住了宋意墨的丰盈处。   宋意墨虽醉得人事不省,被这样一含,却是扭了扭身子,轻轻娇喘起来,呢喃了一句什么。   景世丹最后一丝理智也失去了,大口吸吮起来,一边喃喃喊道:“阿墨,心肝,我的王妃,你年纪小小,这白兔却不小哇!”   宋意墨再次扭动身子,娇娇“嗯”了一声,俏脸酡红,身子发着烫,眉头蹙了蹙,娇态万千。   景世丹只恨不得这会世间的人全消失了,好让他细细品尝宋意墨。   石康在外待了良久,又再次扬声道:“惠王殿下,好了么?”   景世丹听得声音,神魂勉强归位,艰难地松开宋意墨,答石康道:“差不多了,你先别进来啊!”说着笨手笨脚帮宋意墨缚好胸前白布,又拉好里衣,再穿好外衣,系好腰带,盖了被子,看着没有异常了,这才下地,端过一杯酒,装作喝了不少的样子,以掩饰自己浑身的不对劲,一边扬声道:“石康,可以滚进来了!”   石康一进来,笑嘻嘻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检看出什么结果了?”   景世丹俊脸暗红,眉眼却全是失望,道:“如假包换的男子,不是咱们期待中的女子。还有,原来他身上长了痦子,怪不得不敢和咱们一起沐浴呢!”   石康一听释然,笑道:“我就说,阿墨虽俏,不大可能是女子的。若是女扮男装,袭了侯位,可是欺君大罪,闹得不好,全府都得陪葬。”   景世丹心下“咯当”一响,宋意墨这回虽杀了辽国王孙,立了军功,但这军功只怕不足以抵消欺君大罪吧?现镇武侯府得势,正如日中天,突然暴出宋意墨是女子,就算皇帝想大事化小,御史等人怎么肯罢休?还有长信公主等人,自要落井下石。那时,宋意墨危矣!   宋意墨这一睡,却是睡足了三个时辰才醒来了,她一醒来,伸手摸身上的衣裳,再感觉一下全身,知道自己好端端的,这才松口气,一时坐起道:“我怎么醉了?”   景世丹坐在床边看书,见她醒来,却是去倒了一杯茶递在她手中,柔声道:“喝了,解解酒。”   宋意墨又警惕起来,他怎么变得这么温柔了?好生奇怪。   景世丹道:“你适才醉了,自己解了衣裳,又解开胸前白布,还逼着本王瞧你胸口,本王怕你着凉,又帮你穿好了衣裳。”   “轰”一声,景世丹的话如惊雷,把宋意墨震得魂飞魄散,她喃喃道:“解了,解了白布?”   景世丹俯前道:“是的,你身子娇小,可是胸前还真的……,不缚白布还真的不行。”   宋意墨一张脸血红起来,瞪着景世丹,一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景世丹指指自己的唇道:“你若愿意亲本王一下,本王就帮你瞒着这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第50章   “你想怎么样?”宋意墨羞恼交加之下,突然破罐子破摔,咬牙道:“大不了一死。”   “你可想好了,欺君之罪不是你自己死就能解决的,说不好,你全家都得陪葬。”景世丹淡笑,看着宋意墨,同时撮唇,表示自己适才说的话还有效果。   宋意墨闭一闭眼,猛地里睁开眼,疾速凑过去,在景世丹唇间一亲,未待景世丹反应,她已下了地,飞一样奔向自己的小营房。   此时夜深人静,只有巡营的兵将在四处察看。   宋意墨进了自己的营房,摸黑上了床铺,黑暗中解了外衣,松开白布,摸了摸自己胸口,突然手指停在一处,摸得那处辣辣生痛,不由暗骂一声,套好衣裳,下地去掌灯,持了烛火进帐内,细细察看,这才发现自己胸前丰盈处有好几处草莓大小的红痕,瞬间想到自己梦中的情景,不由捂脸低低叫了一声。   她醉倒时,梦见景世丹解了她的衣裳,嘴唇含在她丰盈处,又咬又吮的,那时她全身麻酥,还娇喘了几下,欲拒还迎的,景世丹把控不住,在她丰盈处留下了痕迹……   天啊!宋意墨欲哭无泪,一想起被宋意墨看光,还被他轻薄了,就又羞又恼,再一想自己的身份被他知道了,又沉重起来。如果景世丹揭露自己的身份,太子作为自己的准姐夫,而景世炎作为自己的大姐夫,必然被牵连,那时,景世丹不就能上位了?   宋意墨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早早就去见景世丹,开门见山道:“惠王殿下,你想如何就直说。只要能保全我们一家大小的姓命,其它的,我可以配合你。”   景世丹看着宋意墨眼眶下的青黑色,到底不想再戏弄她,叹口气道:“阿墨,本王若是说,本王喜欢你,想娶你为王妃,也想保全你和你全家的姓命,你信不信?”   宋意墨有些茫然,自己信不信?她斟酌言词问道:“哪皇位呢?”   娶了自己,便也成了镇武侯府的女婿,那时与镇武侯府缚在一起,再和太子争位,明显不智。而且自己这是欺君之罪,他娶自己之前,誓必先要保下自己,这样一来,肯定会受牵连,甚至失势,那时拿什么去争皇位?   景世丹一笑道:“阿墨,如今皇上还健在,太子也没废,这一干人就争来争去的,以为能争上位,不是傻么?”   宋意墨有些奇怪,景世丹之前不是一副要争皇位,斗太子的模样么?   景世丹看定宋意墨道:“是父皇需要本王这样做,本王就这样做了。甚至让本王抢太子剿匪的功劳,也是父皇一手促成的。”   宋意墨有些不明所以,问道:“皇上不是对太子生厌?”   景世丹摇摇头道:“父皇虽五十出头了,但一直练武不断,又保养得当,身子好着呢,他再坐皇位二十年也不奇怪。但太子正当年,又有一些作为的话,又总归……”   宋意墨听得心中一寒,问道:“若真这样,他日太子登位,你们这些对付过他的,岂不是要糟糕?”   景世丹不语,隔一会道:“其实你们镇武侯府如今这形势,却也是危险的。太过得势了。这个时候揭穿你是女扮男装,皇上瞧着你们侯府没有男丁,若肯网开一面,虽会降罪,至少能保命。若你真是男子,日后,全家反不保。”   宋意墨垂头,有些无助。   景世丹伸手摸摸她的头道:“你若信本王,这件事交给本王来办,定然保你全家性命。”   我能信他么?宋意墨抬眼,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   景世丹道:“我想害你,只须把你的身份说出去便是,何必跟你说这么多?”说着说着俯到宋意墨耳边道:“就冲着你胸口那对白兔,本王也会保下你的,你要相信本王。”   宋意墨瞬间想咬死景世丹,瞪着眼睛道:“无耻!”   景世丹道:“别这样,本王是真的喜欢你!”这句话,语气却又极真诚。   宋意墨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信他呢?半晌,宋意墨自己晒笑,这个样子,自己有得选择么?不信他也得信了。   景世丹看着宋意墨缓缓点头,便喜笑颜开道:“本王再救你一次,你不以身相许也不行了?恩情太大,只能肉身报答。”   “啐!”宋意墨啐景世丹一口,心中百味杂陈,有些难以消化,低声道:“我回营了。”   接下来的日子,景世丹却是忙忙碌碌的。   转眼过了一个月,石小将军得报,说是辽国发生内乱,诸皇子争位,将要开拨的大军被召回,不由仰天大笑道:“这么说,边境能太平一段时间了?”   景南天那儿,自然也得了情报,知道辽国内乱的事,也松了口气,一时传旨,召石小将军和景世丹等人回京。   至于景世丹和宋意墨之前杀死辽国王孙这件功劳,早有人呈报了上来。   景南天看完之后,有些默然,镇武侯府如日中天,宋意墨再建了军功,倒有些不好压制了。   正值此刻,却有密探来禀景南天道:“皇上,有潜在军营的探子从军医处探得消息,说宋意墨不是男子!”   景南天有些惊讶,问道:“怎么回事?”   密探道:“据说,宋意墨到得军营,行踪不同寻常男子,且没有喉结,引起惠王殿下疑心,惠王殿下借了机会,灌醉了宋意墨,检看他身体。却发现,宋意墨是女子。”   景南天“咦”一声,问道:“然后呢?”   密探道:“宋意墨被揭穿了身份,自以为必连累侯府,便想寻死,惠王殿下拦下了她,只让她回京请罪。”   同个时刻,却有一封密信呈到罗夫人手中。   罗夫人拆开一看,差点摔倒在地下,喃喃道:“阿墨的身份被惠王殿下知晓了!”   宋意珠赶到侯府,看完信后,也同样惊呆了,又质问罗夫人道:“阿娘,你为何要让阿墨扮成男子,且连我们也瞒过了?如今事情一旦揭露,是死罪啊!”   罗夫人红着眼睛道:“当年是我一时糊涂,只顾着要保下侯府,却不顾以后的事,如今却是……”   宋意珠又看一遍信,道:“信中说,惠王殿下愿意娶阿墨为王妃,这是怎么回事?”   第51章   罗夫人只觉焦头烂额,叹道:“别说阿墨能否当王妃了,就是意珮这头婚事,也怕将不保。太子哪还愿意娶罪臣之女为太子妃呢?就是太子不提,言官们定然有话要说,会上折子说镇武侯府有欺君之罪,意珮不堪当太子妃的。”   宋意珠道:“若惠王殿下能保下阿墨,留得阿墨的姓命在,其它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母女正说着,却有人来报道:“夫人,宫中有人来了,说是来恭喜夫人和镇武侯府的。”   罗夫人和宋意珠对视一眼,有些惊疑,宋意珠且先避到房中,罗夫人盛装迎了出去。   展公公候在花厅中,见罗夫人出来,便站起来道:“恭喜夫人了,今日凌晨时分,淑妃娘娘生下一位小皇子,母子平安,特来报喜,估计宫中封赏迟些就到了。”   罗夫人大喜,忙向展公公道谢,又递了一张银票过去。   展公公袖了,看看左近无人,便又低声道:“宫中有谣言,说你们镇武侯府纵容小女儿扮成男子袭爵,传得有鼻子有眼,这事儿,你得小心。”   罗夫人脸色都变了,事情既然传到宫中了,想必景南天已着人调查,说不定就知道真相了呢!她闭一闭眼,咬着牙叫自己冷静,很快睁开眼,问道:“淑妃产子,皇上欢喜么?”   展公公作出一副哪还用问的表情,笑道:“皇上晚年得子,那一股喜意,掩也掩不住,只把淑妃娘娘当了心肝宝贝。”   待送走展公公,罗夫人进房见宋意珠,说了宋意婵产子的事。   宋意珠一听,建议道:“阿娘,你这几日寻机进宫探望淑妃,跟她说阿墨的身份,让她为阿墨求情。她现下产子,皇上定然会封赏,让她弃了那些封赏,以此换阿墨的姓命。”   罗夫人点头道:“我明儿就进宫。”   一月后,远在边境的景世丹收到一封信,拆开一看,脸上却有喜色出来,信中说,京城近来风行一出戏剧,剧中人物角色,仿了镇武侯府的人,出演时,三姐妹也是一个当了宫中的嫔妃,两个当了王妃,小侯爷却是女扮男装的,只那个小侯爷在战场建立了军功,回京论功时,身份却被揭露,坐实欺君之罪,命赴黄泉。每次演到小侯爷在刑场等死时,观众就落了泪,恨不得上台代为求情,甚至有人当场去求班主,让班主改戏,给小侯爷一条活路。这么一出戏传到宫中时,嫔妃看完戏后,也跟景南天说,若是当今皇帝,定然会留下小侯爷一命,不会这么狠心的。   景世丹才看完信,石康进来道:“惠王殿下,京城来人,要见您一面。”   “请他进来!”景世丹缓缓扬眉。   隔一会,一个人进了景世丹的营房中,待行过礼,来人道:“惠王殿下,我受顺王殿下所托,来传几句话的。”   “请说。”   来人这才道:“近来京中风传小侯爷是女扮男装袭爵的,只小侯爷远在边境,皇上自然不可能这样降罪在战场上为国拼命的功臣。”   景世丹点点头,正是因为宋意墨还在边境,且立有战功,这个时候让皇帝知道她的身份,才不致马上就治罪,有个缓冲时间,也有时间让别人去求情。   来人接着道:“言官们本来争论,认为欺君之罪是死罪,不该轻罚,但不知因何,京城突然兴起一出戏剧,那戏剧影射镇武侯府,里面的小侯爷却是死了,戏剧每次上演,待小侯爷死时,观者皆流泪,言官们的夫人看完戏,纷纷责骂言官,说他们太无情,应该放过小侯爷一命才是。恰淑妃娘娘产子,皇上大喜之下问淑妃娘娘要什么封赏,淑妃娘娘却是说出小侯爷确是女子的真相,求皇上从轻处罚,留小侯爷一条性命。皇上当场说了,死罪可饶,活罪难逃,回京时,会削去小侯爷的爵位,贬为平民。”   景世丹听到这里,长长吁出一口气,自己令人去排戏,果然排对了。   来人说完这些,转而道:“顺王殿下还问惠王殿下,果真想娶宋意墨为王妃么?”   景世丹道:“本王受伤时,是宋意墨贴身服侍,已有亲密接触,自要对她负责,娶她为王妃的。”   来人道:“既如此,我回京时,如实向顺王殿下回话就是。”   景世丹送走来人,军营中另有人来报,喜气洋洋道:“惠王殿下,京城来人,说是皇上下旨,召我们回京,石小将军等人已迎出去,让我来请惠王殿下,好一道接旨的。”   待接完旨,自有石小将军去款待来人,景世丹却是喊了宋意墨进营,把信递给她看,又说了京城最近消息。   宋意墨看完信,再听得皇上会留她一命,只削为平民,心头一块重石落了地,看向景世丹道:“谢惠王殿下!”   “自己人,不必多谢!”景世丹凝神看宋意墨,近前两步道:“天天缚着胸,痛苦不?”   宋意墨微红了脸,别开头不理他。   景世丹哈哈一笑,笑完道:“回京后,皇上将你削为平民,你以后便是民女,再不是小侯爷了。”   宋意墨道:“能拣回命就不错了,还做什么小侯爷呢?”   镇武侯府中,罗夫人和宋意珠相对而坐,又喜又忧。喜者,皇上当场应承宋意婵,会饶宋意墨一条命,只削为平民,忧者,言官果然上折子,认为宋意珮不堪为太子妃,请求废她准太子妃身份。景南天也利落,已是下了旨意,废了这头婚事。现下,宋意珮在房中哭成泪人,谁劝也无效。   宋意珠叹道:“三妹性子如此,不当太子妃确实也是好事,只她这样,阿娘须得防着,别叫她寻了短。”   罗夫人点头道:“已令人紧紧看着了。也难怪她,欢喜了这些时候,突然是空欢喜一场,难免要伤心。”   “出了这样的事,她自觉无颜见人的,只怕钻了牛角尖。”宋意珠站起,推窗而望道:“至于惠王殿下想娶阿墨当王妃的事,今时不同往时,只怕也难成事。”   宋意珠回顺王府时,景世炎正从宫中回来,一见面道:“皇上准备下旨,把申含秋定给余青当王妃。”   宋意珠也不意外,道:“长信公主让余青住在公主府,不就为了这一出么?她是打定主意,非得让女儿嫁皇子不可了。”   景世炎道:“那梅氏,年纪也不轻了,却能哄得皇上高兴,余青又得了长信公主这边的助力,宫中形势只怕再次有变的。”   宋意珠沉默了一下,宋意珮这头婚事被废,太子便和镇武侯府没有牵绊,皇后和宋意婵之间,也失了合作的桥梁,这么闹下去,还不知道最后会不会真个是余青上位呢!   景世炎却道:“二哥要是到时娶了阿墨,姜贵妃便只好和宋淑妃联手了,那时皇后也不敢动她们,就是我母妃,也会站到她们身边去。”   那一头,陈双玉听闻宋意墨是女子时,也差点惊掉下巴,再回想自己当时缠着宋意墨,让她娶自己时,她种种推托之辞,一下就恍然了。   “小姐,侯府夫人请你过去说话。”一个丫头进内禀报。   听得是罗夫人请她,陈双玉便去跟匡夫人禀了一声,这才坐轿到镇武侯府。   罗夫人一见她,就紧紧握了她的手道:“我们侯府的事,你也听闻了罢?”   陈双玉点头,安慰罗夫人道:“皇上虽说要削小侯爷为平民,但夫人一个女儿是宫中淑妃,一个女儿是顺王妃,就是当了平民,别人一样不敢相欺的。”   罗夫人拍拍陈双玉的手道:“我倒不是忧这个,我是忧意珮。意珮怨着我和意珠,我们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请你过来,是让你帮着劝劝意珮的。”   陈双玉忙道:“这个包在我身上,自然要好好劝一下意珮姐姐。照我说,意珮姐姐不当太子妃的话,不若就当我二嫂好了。我爹一直念叨着,想和你们家联亲呢!”   罗夫人有些意外,陈侍中居然还这样给面子,且陈双玉这样说,分明是大人授意的。宋意珮现下若能定给陈双鱼,嫁进陈府,也是一桩美事啊!   一众人谋划中,景世丹和宋意墨却已随大军回京,一路上,景世丹时不时逗宋意墨说话,宋意墨有时也会应几句,不复以前那样冷淡。   走了近一个月,大军近了京城,在城外扎下营,石小将军便领着一众人进城覆命。   罗夫人听得宋意墨回来了,一直候在府门外等着,待见数骑策马而来,当中一人翻身下马,奔跑着喊“阿娘”时,分明是宋意墨,罗夫人一下湿了眼眶,叫道:“慢些走,别绊着。”   宋意墨跑近了,百感交集,又喊了一声,一时,宋意珠和宋意珮也围了上来,一把扯住宋意墨道:“阿墨,你和阿娘瞒得我们好苦,亏我们一直当你是男孩子。”   “嗷!”旁边突然有一个丫头哭晕在地下,众人一看,却是一直帮宋意墨洗脚的画眉。   宋意墨诧异,“怎么惊喜成这样,居然晕了?”   春梅在旁边道:“这丫头一直爱慕小侯爷的,现亲耳听得夫人证实小侯爷是女子,她一下受不住,自然就晕了。”   候在一边的另一众人,闻言“哄”地笑起来,一扫适才的悲伤气氛。   第52章   一大早的,青梅就喊宋意墨起床,笑道:“小侯爷,快起来,大小姐和三小姐要进来打扮您呢!”   宋意墨打个呵欠,爬了起来,双手拥被,头还在一点一点的,喃喃道:“这么早就来了呀?”   昨日她回府,宋意珠和宋意珮就推着她,想让她穿一下女装看看,只她舟途劳累,再三求饶,说待自己休息一晚再说,没想这么早,宋意珠和宋意珮就来了。   青梅笑道:“大小姐昨晚没有回顺王府,硬是安歇在侯府中,就为了早些看小侯爷换回女装嘛!”她说着话,喊画眉端水过来。   画眉俏脸粉红,含羞端进水来,昨日那一晕,她算是出了丑,人人皆知她之前爱慕过小侯爷,真是丢死人了。   青梅见着她这个样子,“扑”一声笑道:“还不把水端过来,非得小侯爷使唤,你才动,我喊你,你就不动么?”   画眉惶恐,忙端水过去,低声道:“青梅姐姐,小侯爷会不会不要我服侍了?”   “怎么会?”青梅笑道:“都习惯让你服侍了,自然还由你一直服侍着。”   画眉一听,这才松口气,红着脸拧了巾子给宋意墨擦脸。   宋意墨半眯着眼睛,也听到青梅和画眉的对话了,一时睁眼,对着画眉一笑。   画眉瞬间又红了脸,手足无措。青梅不由摇头。   她们这里才侍候宋意墨洗漱毕,宋意珠和宋意珮早揭帘进来,“呱呱”笑道:“从前以前阿墨是弟弟,倒不好乱蹿房,现下可等不得了。”   她们身后,跟着两个丫头,一个捧着女装衣裳,一个捧着一盒子首饰。   宋意珠笑向宋意墨道:“衣裳和首饰,可是我和意珮挑了一晚上,挑出来的。”   宋意墨眼见自己也有机会穿回女装,心中也是激动,一时倒掩去了将被削爵的伤感。   一众人围着宋意墨,很快把她打扮好了,拉到镜前站着。   镜中的少女穿了水红色罗结衫儿,下着白碾光绢挑线裙子,一头青丝挽成堕马髻,头上简洁簪了一个珍珠镶,手腕同款珍珠串,明丽不可方物。   宋意珠和宋意珮一向也认为宋意墨长得俏,不想她换了女装,居然这般娇艳,她们一时之间,便被惊艳着了。   宋意珠先回过神来,拉着宋意墨道:“哦,我的天,咱们阿墨是大美人啊,怪不得惠王殿下会……”后面的话,她忙止住了,一时捂嘴笑着。   宋意珮先前因为婚事被毁,本还怨恨罗夫人和宋意墨,待陈双玉等人劝过她后,也知道罗夫人不易,宋意墨这些年扮成男子撑着侯府,护着她们姐妹,更是不易,且大家同为女子,自己在闺中撒娇时,宋意墨却在外奔波,这回还上了战场,宋意墨为来为去,也是为着侯府,为着她们这些姐妹罢了。   宋意珮既然想通了,怨恨也就散了,过后却又自责,认为自己从前太过不关心宋意墨,待宋意墨归来,她也一心想尽一尽姐姐的责任,现下拉住宋意墨左右端详,笑道:“阿墨没有穿耳孔,不好缀耳钉,若不然,缀了同款的珍珠耳钉,肯定更好看。”   宋意珠笑道:“这个容易,过几天就喊人来给阿墨打耳孔。”   “不要啊!”宋意墨不由喊一声,她可是记得,小时候看宋意珮穿耳孔时,宋意珮哭得那个惨,肯定是很痛的。   宋意珠道:“你都敢上战场杀敌了,穿个耳孔算什么?乖,听话,穿了耳孔,戴了耳环更漂亮的。”   宋意珮也劝说着,姐妹调笑声不断。   宋意墨昨晚也知道宋意珮被退婚之事,现见她恢复常态,也松口气。   她们打闹得一场,管家娘子便青着脸来禀话道:“小姐,小侯爷,展公公来宣旨了。”   宋意墨一听,便知道展公公这是来宣夺爵位,削她为平民,收回镇武侯府的圣旨了。   宋意珠早有心理准备,低声道:“阿墨,顺王早前已帮着咱们,在顺王府不远处买了一所名唤梨园的宅院,搬出侯府,咱们一家便到梨园中去住,那里虽不及侯府大,但咱们人少,也尽够住了。”   宋意墨听宋意珠一口一个咱们,知道她是告诉自己,纵她是顺王妃,也还是会把罗夫人住的地方当了自己的家。   罗夫人冷着脸候在外头,待宋意墨等人出来时,她眼见宋意墨换了女装,不由也打量一番,轻轻道:“倒比你姐姐还要好看。好了,接旨去罢!”   另一头,景世丹听得宣旨太监已到镇武侯府宣旨,便喊人进来,吩咐一番,来人应了,自去行事。   好一会,来人回来禀话道:“惠王殿下,侯府夫人接了旨,遣了数十位家仆,领了几位小姐,轻装搬至顺王府不远处一所宅院中,京中倒有好些人冷眼观望着,说什么的都有。”   景世丹听得宋意墨虽被削为平民,并没有慌了手脚,便点点头。   长信公主听得消息,却是拍掌笑道:“好呀,镇武侯府倒了,宋意婵失了娘家的助力,纵有了儿子,那儿子又不定能养大,她失宠,也是不久的事了。至于宋意珠,再能干又如何,受娘家拖累,也不复以前风光了。”   申庭倒是疑惑一件事,问道:“听说惠王殿下想娶宋意墨为王妃,真有这事么?”   长信公主道:“世丹这是想不开么?待会我进宫,且去探问探问。”   梨园中,罗夫人却是领着人安放家俱,挂了窗帘等物,又和宋意墨商议道:“你现下没了爵位,也失了织造司的位置,咱们从前那些庄田也被收回,现只剩下几间我私房钱置下的商铺,凭着这点收入,怕不够用呢!”   宋意墨道:“阿娘,我做惯了事,一下闲在家,也是闲不住的,过些时候,自然还要想法找个适合做的事儿去做,也赚一点钱帮补家中。”   罗夫人摇头道:“不行的,你现下这样,再不能抛头露面去做事了。”   宋意墨一下笑道:“要不,我跟着阿娘学针线,绣东西出去卖?”   一听这个,罗夫人也失笑了,“你呀,从小到大没动过针线的,说什么学针线?”她说着,倒是想起另一件事,道:“咱们落魄了,黄隐师也奇怪,居然还肯跟着咱们搬过来,还说要当咱们的园丁,以后就帮着照料后园那些梨树了。”   宋意墨道:“咱们那些书也搬过来了,他舍不得书,自然要跟过来。”   罗夫人点头道:“是,那些书不在登记册上,不用充公,倒又归咱们所有了。”   正说着,林管家进来道:“夫人,小姐,陈府的夫人来了!”   罗夫人却是感动了,和宋意墨道:“陈侍中一家真没话说了。”   宋意墨道:“这当下,也能看出他家对咱们,是如何的交情了。”   匡夫人进了梨园,见着穿了女装的宋意墨,也是惊奇了好一会,笑道:“好个俏娘子!”   宋意墨忙行礼,笑道:“夫人就别取笑我了。”   匡夫人落了座,和罗夫人寒喧几句,这才步入正题道:“本想请中人先来说一说的,后来一想,倒是自己过来方显诚意。”   罗夫人仔细听着,也猜测出匡夫人的来意了。   果然,匡夫人接着道:“我家双鱼呢,夫人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人品相貌,夫人尽知。现想为他求娶意珮为妻,不知道夫人意下如何?若夫人应承,我就让媒婆正式上门。”   宋意珮被太子退婚,宋意墨又才被削为平民,陈家现在上门来提亲,真是雪中送炭了,罗夫人感叹一下,也实话实说,诚恳道:“因为上回的事后,意珮不敢出门见人,至现下还有心结,怕人提婚事,我得亲自问过她,她自己愿意,我便没有问题。”   匡夫人笑道:“这个是应当的。”   又说得几句话,匡夫人知晓罗夫人刚搬过来梨园,一应事还要忙乱,便起身告辞了。   才送走匡夫人,林管家一脸惊喜进来道:“夫人,小姐,惠王殿下来了!”   景世丹进了梨花,在小花厅中候片刻,便见一个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缓步出来,脆声行礼道:“见过惠王殿下!”   “阿墨?”景世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着嘴道:“你小子换了女装,居然漂亮成这样?先前一众人真是瞎了眼,居然不知道你是女子,被你哄了这些年。”   宋意墨浅浅一笑,落了座,让人端上茶来,便问道:“惠王殿下过来,有何要事?”   景世丹目不转睛看着宋意墨,直看得宋意墨垂头,他还不肯收回视线,只喃喃道:“阿墨,你这样好看,叫本王如何不想?”   宋意墨抬头道:“惠王殿下,请说正事!”   景世丹手指在案几上爬行,很想过去抓住宋意墨的手,到底忍住了,低笑道:“本王过来,是想告诉你,这阵子你最好装病,有多凄惨,就装多凄惨。”   “为什么?”宋意墨不由出声询问。   景世丹笑一笑道:“本王先前说要保下你一命,这不是保下了么?现下让你装凄惨,自然也是为你好。”   宋意墨一想,现下不知道多少人想看自己笑话呢,这当下装装病,倒也可以看清一些人的嘴脸。   景世丹看着宋意墨现下的模样,到底是没忍住,趁着宋意墨凝神想心事,一下伸手过去,攥住她的手,柔声喊道:“阿墨,本王想死你了!”   第53章   从梨园出来,景世丹甩着手,适才去握宋意墨的手,被狠掐了一下,到现在还痛着呀!   他回到惠王府,季布来见,禀道:“惠王殿下,属下这阵子收集了一些消息,似乎,皇上并无废太子的意思。但之前百般打压太子,又让惠王殿下抢太子的功劳,又太过……”   景世丹长长吁口气道:“好在,咱们忍得住,并没有做出什么事来。”   季布一怔,马上明白过来,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皇帝这是故意打压太子,给其它皇子一个错误的信息,这个时候谁有异心,且做出什么事来,皇帝便记一笔,到时自会料理,使太子日后无忧。   景世丹端起茶喝一口,沉吟一下道:“季布,本王若一直只是一个王爷,你跟着本王,便有些屈才了。若你想投奔太子,本王也绝不拦着。但在本王府中这些年,知道的这些事,却须得忘却才好。”   季布马上行礼道:“惠王殿下,我当时落魄,得您礼待,是何等恩情,怎么会弃您而去?您就是一个王爷,也一样需要人在身边辅助,料理府中一些事,才能安享太平。还请惠王殿下继续留着属下罢!”   景世丹适才不过试探之语,若季布有异心,真个去投奔太子,也定然被太子所忌,甚至会被杀。现下季布表忠心,他不由释然,心头松快起来。   季布跟景世丹这些时候,和景世丹投契,却真个不想换主子的,他这会想着当下的形势,半晌笑道:“惠王殿下,这阵蹦达得最厉害的,其实是长信公主。若皇上之前打压太子种种,是故意为之,那么接下来,只怕长信公主要倒霉了。”   景世丹晒然一笑道:“姑姑仗势,胡作非为,也不是一日半日了,且把女儿当了筹码,只看着那儿有利,就想把筹码放那儿,行为也实在令人不齿。”   长信公主方面,却是寻机会进宫见景南天,让景南天给余青和申含秋赐婚。   景南天也爽快,一口应了,笑道:“皇妹一心想和朕亲上加亲,自要成全。”   长信公主道:“阿青那孩子,从前在外吃了苦头,知晓人情世故,知冷知热,又孝顺,含秋能嫁与他,却是含秋的福气。”   景南天含笑道:“他现下住在你们府中,你们自然比朕更了解他的。”   长信公主心下嘀咕:皇兄你也知道他住在我们府中呀?这么长时间了,您一直不赐府第与他,他不住我们府中,要住哪儿?   待长信公主告辞出宫,景南天便喊进一个密探,问道:“镇武侯府诸人如何了?”   密探一一禀报,道:“她们搬出侯府后,住进梨园中,小侯爷换回女装,深居简出,一众人简朴起来,倒是接受了平民的身份。另外,陈侍中的夫人去了梨园,惠王殿下也去了一趟。”   景南天点点头,挥退了密探。   梨园中,罗夫人却是和宋意珮说着话,把匡夫人来访,为陈双鱼求娶的事说了,说完只看宋意珮的反应。   宋意珮抿着嘴,好半晌道:“一切,就由阿娘作主好了。”   罗夫人有些怜惜她,摸摸她的头,温声道:“也得你喜欢,甘心嫁过去,日后才有幸福。若一丁点也不喜欢,这样嫁了,到底也难受。”   宋意珮被太子退婚后,已是心知,她再要想找一门如意婚事,是难上加难,而陈府这门婚事,实在是不错了,就是陈双鱼,她也是熟悉的。现下见罗夫人肯顾着她的心情,不由扑到罗夫人怀中,哭了一场。   罗夫人拍着宋意珮的背,叹道:“真不愿意,阿娘就去推了。”   “别。”宋意珮抬起泪眼,含泪带笑道:“阿娘,陈家这个时候来求亲,确实是真心了,陈双鱼人也不错,肯定会护着我,这门婚事不错。”   罗夫人忙帮宋意珮擦了泪,脸上透出笑意来,“不光陈双鱼不错,就是陈侍中和匡夫人,也是不错的。你若嫁过去,他们定然当你女儿看待。”   那一头,宋意珠倒是从苏昭仪嘴里得知,周皇后已看中自己家侄女,议定下给太子当太子妃,也请示了皇帝,皇帝虽未置可否,瞧着多数也会同意的。   宋意珠寻思得一阵,便到梨园中,找到宋意墨说了这事。   宋意墨思索一下道:“周家一直低调,也自有人才。皇上若是应承太子,让太子娶了周家女,则皇后地位更加稳固,相应的,太子的地位也一样会稳固起来。而咱们府没落了,顺王殿下不能从咱们这处得到助力,惠王殿下又……”   宋意珠叹道:“你是说,闹这么一回,皇上其实还是不会废太子?”   宋意墨踱步道:“目下看来,应该是这样了。”   宋意珠呆立片刻,回过神来之后,想起一事,问宋意墨道:“惠王殿下上回来见你,是为了什么事?莫非他还真的想娶你不成?”   宋意墨垂了头道:“上回在战场上,他救过我,那个时刻,我倒是知道,他对我,也确实有几分真心真意。”   “哪你想嫁他么?”宋意珠有些纠结,镇武侯府从前和景世丹一直是敌对关系,景世丹也曾经属意过自己,现下宋意墨要是想嫁他,似乎有些……   宋意墨笑了笑道:“大姐,咱们如今这境地,惠王殿下就算想娶我,只怕皇上不会答应。”   当传出景世丹想娶宋意墨的消息时,非但景南天不答应,就是姜贵妃,也是恼怒异常,找到景世丹道:“这世间没有女子了吗?你先是属意宋意珠,闹得不可开交,现下又属意宋意墨,像话么?”   景世丹待姜贵妃发完火,这才慢慢道:“母妃,在战场上,我受了箭伤,亏得宋意墨衣不解带服侍,我才能好转。且宋意墨小小年纪,这些年一直扮作男子,撑起侯府大事,是何等不凡!现咱们处境也不一定就安妥了,有她这样的王妃在,不管惠王府如何,她也能撑起大局的。也只有她这样的,才配当您儿媳妇,您说是不是?”   姜贵妃哼一声,到底没有再说宋意墨什么不是。   纷纷扰扰中,京城却有三桩喜事。一桩是余青和申含秋定亲,一桩是太子和周家女定亲,另一桩,便是陈双鱼和宋意珮定亲了。   这一晚,梨园设席,罗夫人和三位女儿并温姨娘团团而坐,气氛良好。   温姨娘坐在未位,心头却是感概万千,挣了一辈子,到底也能在宋家挣得一个座位了。   宋意珠笑向温姨娘道:“姨娘,你进宫看过小皇子没有?我昨儿进去看了看,那个得人意儿啊!”   温姨娘笑应道:“我还是上个月进去看望过的,这个月只等传召才敢去。”   侯府被夺爵,罗夫人和温姨娘诰命夫人的身份自然也被去除了,现下再想进宫,便得等传召了。   罗夫人听她们说起小皇子,倒是看了宋意珠一眼,有些忧心,宋意珠成亲这么久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到底不是一个事。   宋意珠见得罗夫人看过来,她也心知了,强笑着转了话题,让众人吃菜。   宋意墨也怕罗夫人这个时候说出什么话来坏了宋意珠的心情,便把一碟子鹅肝端到宋意珠跟前,道:“大姐,吃这个。”   宋意珠伸筷子挟了一块,正欲放进嘴里,突然放下筷子,皱眉道:“这鹅肝搁了什么东西炒的?闻着味儿不好。”   宋意墨挟起一块吃了,答道:“很美味啊,大姐从前不是也爱吃这个么?”   宋意珠摇头道:“这几日奔波,胃口不好,吃什么都不对味。”   她话音一落,众人齐齐看着她。   宋意珠迎着众人期待的眼光,也结巴起来,“我,我待会回府就请大夫诊一下脉。”   “什么待会?”罗夫人早站起来,扬声喊进管家,吩咐道:“快去请大夫来给大小姐诊脉,还有,派人去顺王府,让顺王殿下亲来接大小姐回去。”   景世炎赶到梨园时,就听闻了喜讯,他不由满脸喜色,蹲到宋意珠跟前道:“大夫怎么说,多久了?不行,回府后,还得再请宫中御医出来把一次脉,再请有经验的嬷嬷给你调理饮食。”   宋意珠脸上透着喜意,低声道:“大夫说有一个多月了。你别蹲地下,快起来!”   景世炎忙站起来了,转头去跟罗夫人等人告辞,这才小心扶了宋意珠出梨花,两人回了府。   罗夫人却是到佛前上了香,保估宋意珠一切顺利,这才出厅,笑容满面道:“意婵有了后,意珠也有后了,今年若能再嫁一个女儿,我也心安了。”   温姨娘凑趣道:“一个一个嫁走了,到时府中冷清下来,夫人只怕不惯。”   罗夫人看一眼宋意墨道:“到时留着阿墨招婿好了,有她在,倒不会冷清。”   罗夫人想给宋意墨招婿的话,不知道怎么的,就传了出去。   传到景世丹耳中时,景世丹挑着眉,哼哼道:“好大的胃口,居然想让本王当上门女婿!”   念安在一边道:“惠王殿下,人家不是想招您为女婿,人家这是明着拒绝您,说您没戏了,肯上门当女婿的,才有戏。”   稍迟一会儿,念安被揍得满头包,哭丧着脸从书房中连滚带爬出来了。   第54章   年底的时候,太子迎娶周氏女,余青在长信公主府和申含秋成亲,宋意珮也嫁了陈双鱼。   这三桩婚事都极是瞩目,京城诸人议论纷纷。   太子迎娶周氏女,以至宋意珮嫁陈双鱼,都不算奇怪,但是余青身为王爷,却在长信公主府和申含秋成亲,这就奇怪了。   景世丹从长信公主府赴完婚宴回府,就召了季布说话,感叹道:“果然,父皇这就开始不给长信公主面子了。”   季布也道:“是,明明说好建王娶亲前,会赐下府第,不想府第倒是赐了,临了又说格局不好,要重修,偏那头,钦天监已择好婚期,说婚期不能再拖,再拖不利家宅。长信公主这也是无奈,才在公主府给余青和申含秋办婚事啊!”   景世丹哈哈大笑道:“余青眼看不能在建王府迎亲,本要在外凭一所院落的,不想父皇说:‘你不是一直住在长信公主府么?住得好好的,就在那儿办婚事,不是也挺好?’就这样,余青算是领了圣旨,在长信公主府办婚事了。”   相对长信公主的焦头烂额,罗夫人却是舒心。这些年一直提心吊胆,如今能保下一家大小姓命,几个女儿也嫁得如意,还有什么可求的?至于小女儿宋意墨,凭她这样的才貌,想招婿上门,也不会很难。将来宋意墨生下孩子来继承宋家香火,宋家一样不会绝后。   宋意墨这会,却是陪着宋意珠说话,又猜测她肚子里的胎儿是男是女。   宋意珠因有喜,宋意珮出嫁时,她不便去送嫁,心中有些耿耿,直问宋意墨道:“意珮那天回门时,神色如何?夫婿待她可好?”   宋意墨捂嘴笑道:“大姐,您比阿娘更紧张三姐呢!三姐嫁的是陈双鱼,陈双鱼那个人,咱们是知道的,哪敢对三姐不好?三姐回门时,容光焕发的,娇艳极了,一瞧就知道夫妻恩爱的。”   “那就好。”宋意珠放下心来,笑道:“她本来有机会当太子妃,突然被退婚,嫁了一个小官儿,就怕心中生刺。”   宋意墨笑道:“自从侯府被夺爵,三姐看着突然懂事了许多,现下为人妇,更是稳重,您不必为她忧心的。”   宋意珠一笑道:“陈家是厚道人家,我确实不用再为她忧心了。倒是你,过了年就十五岁了,到底要如何打算?听阿娘说,准备给你招婿,可你跟惠王殿下……”   宋意墨低声道:“到时再说罢!”   从顺王府中出来,回到梨园,宋意墨莫名有些郁郁。   罗夫人察觉到宋意墨情绪不对,过得几日,辗转问了宋意珠,得知景世丹想娶宋意墨,不由默然。   转眼过了年,罗夫人果然开始给宋意墨物色夫婿人选。   景世丹方面,却是焦灼,他之前求了景南天,说想娶宋意墨为妃,景南天只是不松口,淡淡道:“你们兄弟几人,一个一个恋上宋氏女,像什么话了?”   景世丹腹诽:您老不是也恋上宋氏女,把宋意婵当宝么?   眼见景南天不答应赐婚,景世丹只好转而去求康太后。   康太后一听景世丹要娶的是宋意墨,马上反对道:“你父皇都纳了一个宋氏女为淑妃了,就是你三弟,也娶了一个宋氏女为顺王妃,先前太子还差点娶了宋氏女为太子妃,亏得退婚,才没有乱了辈份。现下你又想求娶宋氏女?京城这么多闺秀,你说要娶谁,祖母皆可为你出头,单是这宋氏女,却是不行。”   景世丹却不气馁,回到府中,就密召人去谈话。   来人禀道:“惠王殿下,那位黄隐师,现下正住在梨园呢!”   “很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景世丹抚掌大笑。   隔几天,黄隐师在酒楼中见了景世丹一面,淡淡问道:“惠王殿下设着法子约我见面,到底有什么事?”   景世丹端详着黄隐师,又细比较自己看过的画像,确定了他的身份,一时站起施个礼道:“国师大人,大家找得您好苦啊!”   黄隐师端坐不动,淡淡道:“你认错人了。”   景世丹笑一笑落座,这才道:“国师啊国师,本王都能找出你了,相信我父皇迟些一样能找到你。”   黄隐师却是前朝的国师,天文地理无所不能。景南天一直想找到他,让他辅政,只是这些年一直找不着人,没承想黄隐师却一直隐居在侯府中。   黄隐师这些年一直冷眼看着景南天的作为,也不得不承认,景南天虽是以武得天下,却也算治国有道,起码,让人民过上了安稳生活。至于自己,年事已高,实在不想再掺合什么政事了,但现下景世丹找出他,看来想避也避不开了。   景世丹又笑道:“国师大人若不想掺合朝政,或者可当个太傅,传门教导皇孙,这样一来,国师大人一身学识有传承,我父皇也不会对你耿耿于怀。”   黄隐师不动声色,隔一会问道:“你找我出来,真实目的,不单是为着这个罢?”   景世丹一竖拇指道:“国师大人英明!不瞒你,其实呢,我是想娶宋意墨为王妃,只是父皇不点头,想请你帮忙说情。”   黄隐师叹气道:“惠王殿下,你小小年纪,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啊!”   当年,景南天打天下时,遇见黄隐师,却是欠了黄隐师一个人情,那时言道,若将来黄隐师有事相求,一定如黄隐师所愿。   景世丹又道:“国师大人,你教导宋意墨多年,忍心她嫁个平凡男子么?她只有嫁了本王,才能一展所长,才能舒心,才有幸福。”   黄隐师瞪着景世丹,“说的好像世间只有你配得上宋意墨了!”   景世丹摸摸鼻子,“国师大人,本王和宋意墨,两情相悦,你就帮忙一个嘛!宋意墨也只有嫁了本王,才能保得住那些珍贵的书籍。”   黄隐师一惊,这才想起,宋意墨现下不再是小侯爷,而梨园中却有这许多珍贵书籍,若被人得知这书籍原是前朝孤本,只怕保不住。也只有嫁了景世丹,才能保住这些孤本了。且将来这些孤本,总也要上献给皇家的。   黄隐师想了片刻道:“我帮忙可以,但阿墨嫁人时,那些书籍必须当嫁妆,归她所有,从梨园带走。至于我,也想当嫁妆,一起陪嫁到王府中,守着那些书。”   景世丹先前调查黄隐师时,多次被他的事迹所惊呆,现下见对方说话,似乎有些老顽童的口吻,一下拉近了距离,喜道:“一切全听国师大人的。”   过得几日,景世丹便领着黄隐师进宫见景南天。   一席话下来,景南天果然答应黄隐师道:“宋意墨是你的弟子,又与世丹在战场上生死与共,自然要让世丹娶了宋意墨为妃的。只是国师大人,你也得答应朕,将来进宫当诸皇孙的师傅,教导一下他们。”   黄隐师笑道:“遵旨!”   长信公主听到消息,说前朝国师一直隐居在侯府,正是宋意墨的师傅时,不由愕然,她搓手道:“皇兄当年最是尊崇这位国师,现下得知对方是宋意墨的师傅,只怕又会厚待宋意墨诸人了。”   申庭这阵却是忧心,跟长信公主道:“你也别理这些事了,现含秋是当了王妃,可一直住在公主府中,也不是一个事。”   说起这个,长信公主也恼火,本来以为将申含秋嫁与余青,能够水涨船高,不想景南天这样不冷不热,且近来看着,似乎有冷落她的趋势,由不得她不慌。   正说着话,却有人来密禀,跟长信公主道:“公主殿下,大事不妙了。那梅贵人在宫中服食血腥之物养颜,被皇上撞见了。”   “什么血腥之物?”长信公主大惊。   来人道:“是胎盘。皇上震怒之下,不单会处罚梅贵人,只怕还会连累建王殿下和公主殿下的。”   “这个蠢货,在宫中怎能这样不小心?”长信公主脸色剧变。   景南天确实震怒,在书房中令人议旨,决意让余青领了申含秋和梅贵人到封地上任,不得再回京。   圣旨下来时,长信公主一下就病倒了。她谋划半生,只想握住权力,不想余青这样不争气,会被贬出京,到偏远地方当个受人监管的王爷,而自己的宝贝女儿,则要跟着去受苦。   景南天听得长信公主生病,又下一道圣旨,说是江南水土养人,宜养病,特赐江南宅第一座,让长信公主和夫婿,择日出京,到江南养病,不须再回京了。   余青和长信公主相继出京后,京城一下安静了许多,原先依附长信公主的人,一下纷纷另找出路。   这个时候,景南天在宫中设宴,喊了几位儿子一起参加,语重心长道:“小时候,你们兄弟四人,最是友爱,朕立了世初为太子,固然因为他是嫡长,也是因为他宽厚,将来定会善待兄弟之故。可这几年,你们斗来斗去的,兄弟情疏,却是令朕痛心。”   众人一听,忙请罪。太子又承诺会善待诸兄弟,景南天这才点头,让他们归座,令人斟上酒来,欢聚一堂。   第55章   宫中散宴,太子却重请了景世丹并景世炎到东宫说话,又令太子妃周氏出来和景世丹景世炎相见。   待周氏退下,太子斟酌言词道:“二弟,三弟,父皇说得对,咱们小时候何等情份?只盼不要越来越疏远才好。”   景世丹和景世炎今晚被景南天敲打,也心知,景南天是不会废太子的,好在他们之前到底也顾着兄弟情,并没有对太子做过什么事,如今才能安坐京城中。   眼看太子确实一意想修好兄弟情份,景世丹和景世炎自也愿意修好,三兄弟说得一会儿话,倒恢复了小时候玩闹的气氛。   从东宫告辞出来,景世丹回了惠王府,待季布来见,便说了今晚的事,把季布听得一身冷汗,道:“亏得惠王殿下对太子一直礼敬有加,也硬撑着,不去娶申含秋为王妃,若不然,今日不堪设想。”   景世丹笑道:“身为皇子,无兵无将的,想上位,靠的,是父皇一念之间。父皇这回或者也庆幸,我们几兄弟,总归没有背判太子。不过,父皇体健,在皇位上再坐十几二十年,并不出奇。有父皇在,只要我们不出格,也是能安享尊荣的。”   季布另有一事询问,笑道:“惠王殿下不是求了旨意,将要娶宋意墨么?怎的这阵又没有动静了?”   景世丹道:“宋意墨四月行及笄礼,本王想在她及笄礼上求亲。”   宋意墨这阵,却是在罗夫人教导下,稍为学习一点女红,也学着洗手做羹汤。   罗夫人见宋意墨用心学着这些,也稍为欣慰,低声道:“你也将及笄了,总归要嫁人,这些事儿学起来,以后也能派上用场。”   说着话,人报宋意珮来了,罗夫人和宋意墨忙迎出去,和宋意珮到房中坐着说闲话。   罗夫人对宋意珮道:“你现在已嫁为人妇,不能动不动就回娘家,得空多些侍奉翁姑为是。就是夫婿,也得多些关怀体贴。”   宋意珮拉着罗夫人的手撒娇,“阿娘,我整两个月没回来,一回来你就念我?我这不是因为想着阿墨快要及笄了,回来商议一下,该怎么给她行礼么?想我们当初及笄时,是侯府小姐的身份,行礼也算隆重,如今阿墨要行及笄礼,就怕场面会冷清一些。”   罗夫人道:“这个,就是你多虑了。阿墨从前当小侯爷,人缘也算好,自有好友来相贺。就是现下,她三个姐姐嫁得好,三个姐夫这般的权势地位,场面一定不会比你们当初冷清的。”   罗夫人这般说,宋意珮一想也是,不禁笑了,“这么说,倒是我白担忧了?”   “可不是?”罗夫人道:“你还是好好想一下,要送什么贺礼给阿墨罢!”   宋意珮娇嗔道:“阿娘还怕我不准备贺礼不成?我早备下了,保准阿墨喜欢!”   宋意墨笑道:“大姐偷偷告诉我,罗芳溪,陈双玉,还有公主景世蓉等人,都会来参加我的及笄礼呢!她们这些贵女过来,三姐还怕场面不热闹?”   母女几个说着,皆笑了起来。   *   转眼到了四月初八日,一大早的,各府轿子和马车就挤到梨园门外,皆是来参加宋意墨及笄礼的。   石康从前和宋意墨交好,也早早骑马过来,一方面给宋意墨助威,一方面暗搓搓想见陈双玉一面。因陈双玉六月才及笄,他还得等年底才能迎娶陈双玉,这阵子陈双玉留在府中绣嫁妆,不怎么出席宴会,他已经几个月没见过陈双玉了。   一众人才进梨园,突然外间就有人喊道:“圣旨到!宋氏接旨!”   罗夫人和宋意墨对视一眼,忙出去接旨。   圣旨大意是,宋意墨才貌双全,堪配惠王景世丹,特赐婚,定于秋季完婚。   罗夫人早前是从宋意珠处得知,皇上已决定要定下宋意墨为惠王妃了,这会接旨,也并不如何意外。   底下众人却是炸了锅,纷纷道:“宋家还真是不得了,出一位顺王妃,一位淑妃,如今又要出一位惠王妃。”   又有人道:“阿墨这样的,普通人家确实也不敢娶,只有惠王殿下,才配得上阿墨了。”   罗芳溪和陈双玉虽则之前已见过穿了女装的宋意墨,今天再度相见,又再次惊艳了,本在赞叹,待宋意墨接完旨,她们就拥上去,搂了宋意墨,故意先喊道:“惠王妃,民女这厢有礼了!”   “去去,别乱叫!”宋意墨听得圣旨,心中初定,自己扮为男子那些年,又上过战场,且与景世丹有些接触,真想嫁人,只怕暂时也没人敢娶的。景世丹他……   宋意墨想起景世丹,心中微甜,表面却若无其事,装得云淡风轻。   看看吉时将到,宋意墨正要受礼,突然有人进来禀道:“小姐,惠王殿下来了!”   这头才接了赐婚圣旨,那头惠王就来了。众人不由哄一声笑道:“阿墨,你家夫婿来了,快去相迎!”   宋意墨才啐了众人一口,就见景世丹大步进来,亲手捧着一个礼盒,走近她道:“阿墨,这是本王亲手做的东西,送给你!”   众目睽睽之下,宋意墨总归也红了脸,忙接过礼盒,当众揭开,见里面是木雕的两人两骑,马上人栩栩如生,一眼就看出一个正是她,一个是景世丹,跨下两匹马,姿态也雄伟。   石康早探头去瞧了瞧,嘿一声道:“惠王殿下,倒不知道您精于木雕啊!瞧这雕刻的,真够精致的。我敢说,您不当王爷了,出去当个木雕工人,一样能混出名堂来。”   众人哄一声笑了。   因着宋意墨从前扮作男子时,行事说话皆是男子风格,且又和景世丹并石康一起上过战场,如今景世丹当众送礼,石康当众调笑,众人居然毫无违反感,只一径凑趣说笑。   一时吉时到,宋意墨跪下受礼,景世丹在旁边观礼,品度着宋意墨,心下欣喜,咱家阿墨长大了,更漂亮了。   宋意珮待参加完宋意墨的及笄礼,和陈双玉回府时,便有些心神不定。   匡夫人见状,问道:“可是娘家有什么话嘱了你?让你来问我们?”   宋意珮一惊,失声道:“婆婆怎么知道?”   匡夫人道:“一想就知道了。你家四姐妹,如今两个嫁进皇家,一个又将成为惠王妃,她们生下的孩子,也是皇室血脉,不可能过继到你们宋氏去。如今你娘指望的,可能就是你了。”   宋意珮一下道:“我阿娘也知道此事为难,但公公和婆婆若不答应,宋家真的断了香火。”   匡夫人叹道:“想当初,我们上你家提亲,早就预着这个了。你去告诉你阿娘,只要你生下孩子来,有两个以上的男孩子,其中一个就过继到宋家。”   宋意珮一下大喜,继而又红了眼眶,“婆婆,你待我们如此,我们实在……”   匡夫人道:“当初,是你阿爹救双鱼阿爹一命的,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呢?孩子过继了,总也还是我孙儿,你不必这样。”   罗夫人听到消息,也大为感激陈侍中和匡夫人。   秋天时,宋意珮便怀上了,与此同时,景世凡却准备迎娶宋意墨。   姜贵妃虽还有心结,但这头婚事已成定局,她也不得不亲自到惠王府中,帮着打点一切,只忙得脚不沾地。   吉日这一天,迎亲的队伍绕城一圈,方才吹吹打打到了梨园门外。   听得乐声,宋意墨略有些紧张,紧紧攥着罗夫人的手,再三道:“阿娘,我也嫁了,你在家岂不是冷清?”   罗夫人拍开她的手道:“什么冷清?我忙着呢!你大姐生了一个男孩子,现下又有喜了,偏苏昭仪出宫不便,顺王府也没个可靠得力的嬷嬷看着她,我须得到顺王府看顾她一下。就是你三姐,这才怀上,像个孩子一样,总嚷着要见我,我也得过去看看。你安心嫁罢,不必挂心我。”   母女说着话,喜娘已来催宋意墨上轿。   景世丹是亲自骑马来迎亲的,他这会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喜服下,却是俊朗无比,引得一众观礼的大姑娘小媳妇心动不已,皆道:“惠王好俊,宋家小女儿真有福气。”   景世丹听得讨论声,微微一笑,一时见喜娘引了一身喜服的宋意墨出来,不由看呆了眼。   宋意墨一抬头,对上景世丹的视线,忙拿团扇遮住了脸,在喜娘指引下上了轿。   花轿到了惠王府时,宋意墨在喜娘的指示下,和景世丹一一行完拜堂仪式,这才被送进新房。   喜宴至尾声,送走宾客,景世丹喝了醒酒汤,往新房方向走时,突然就停了脚步,莫名的,有些情怯了。   念安见状,默默从怀中抽出两张画纸,递到景世丹手中道:“惠王殿下,你把这个拿给王妃瞧瞧,王妃就明白您的心意,知道您一直爱慕着她了。她一高兴,自然就顺着您了,祝好运!”   景世丹接过画纸一看,惊讶道:“本王不是扔了么?”   “您扔了,但是我拣起来收藏了。”念安一股先知先明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不由挺挺胸脯。   景世丹拍拍他肩膀,转身进了新房。   宋意墨已重新沐浴过,换了常服,正歪在床边看书,见景世丹进来,也略略紧张,拿不谁是过去服侍景世丹换衣,还是如何做。   景世丹却是笑吟吟坐到床边,把手中的画纸递给宋意墨看。   宋意墨展开一看,见两张画纸中,皆是自己十三岁的模样,其中一张是男装,一张着了女装,一时不由惊讶,指着女装道:“这?”   景世丹款款柔情道:“本王早几年就爱慕你了,那时想像你穿了女装的模样,夜半却画了这张画像,暗暗求老天让你变成女的,却没想到,你还真是女的。”   两人贴得近,一起看画纸,呼吸相闻。宋意墨再听到这种情话,不由自主就靠到景世丹肩膀上。   景世丹揽住她的腰,凝视宋意墨。   “阿丹,我也一直爱慕你!”宋意墨低低呢喃。   “阿墨,心肝,宝贝,本王这一生,得你一人,什么都值了!”景世丹说着,俯下头,含住宋意墨的红唇。   稍迟,新房内红帐微晃,床内人影双叠,自有春意无限。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完)   大家,这本书刚开始,是另一个题材,当时正好净网行动,怕内容太敏感会被锁,就临时替换了这一个。   这本书刚开始,是想写侯府几位姐妹奋斗史,所以定名为《贵女策》,但是写着写着,发现支线太多,脱离主题,最后,就成了这个样子。而且接到通知,现在关于一切亲密描写,只能描写到脖子以上,洞房实在无法再写了!   在此,深深感谢一直订阅支持的亲们!   PS:我真的真的想写出好看的小说,但无奈功力有限啊,已经尽力写到结尾,让男女主成亲了,请大家不要说什么烂尾,谢谢你们!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