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妾职业病》 作者:林顾顾 文案:   陈赟觉得她这张脸不太好,忒妖媚了,一看就是给人当妾的颜值标准。   她就是想找个人好好过日子。   挑来挑去,却是挑了一个最不好的。   公子爷:“爷打娘胎里起就是王孙贵胄,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最不好的?”   貌美小哭包VS大灰狼公子爷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甜文 市井生活 主角:陈赟 ┃ 配角:宋陵 ┃ 其它: ===================== 第1章   他已经醉得不清,但还是玉树兰芝的潇洒模样,黑色的皂角鞋面已经来到她面前。   那人身上穿着月白长衣,好多人都说他长着一张比女人还美的脸,男生女相在他这个位置并不是什么好事,她却是觉得,无论何时何地瞧他都是很好看的,   他在不动声色的盯着她,眼神阴阴郁郁,便显得那眼尾有些长,恐是喝了酒的缘故,俊美的脸如桃花。   “陈十二娘,你竟然还在这里。”   陈十二娘是她的名讳。   陈赟小步上前:“公子爷。”   她自小被养在偏远的扬州,自幼学的不是大家闺秀的诗书礼仪,而是学如何好好做人的妾。   那看管她的牙婆总是在陈赟耳边念叨一句话:“你们这样被养在胡同里的姑娘家,出路只有一条,寻个能出的起价的好金主,认了命做妾,要是想过上更好的日子,便就做得宠的贵妾。”   陈赟一直记着牙婆的话。   努力的往上爬,她这一生没什么出息,若是论起有什么名头,不知成了这人的贵妾,被人指着骂红颜祸水算不算得上是一件出息事?   男人的声音透着嘲讽,修长的手指捏起她的下颔细细的把玩着:“上京陈氏,百年公卿,却出了你这样的一个女儿。”   “公子爷莫不是在同妾说玩笑?妾怎么配做陈氏的女儿,上京陈氏便是庶出的女儿也断是不会给人做妾的。”陈赟拍开那人捏在下颔的手指。   男人靠近过来:“怎么做爷的贵妾还折辱了你不成?”   陈赟被喷了一脸的酒气,心里堵的慌:“公子爷若是无事,妾要休息了。”   “陈十二娘!”   这男人发起酒疯来还有完没完了。   陈赟妩媚的一笑,主动揽住那男人的脖子:“爷气什么,大不了赔妾一起睡了,可好?“   陈赟的身子被他抱住了:“陈十二娘,你是爷的人。”   那落在颈子的吻分明是又绵又的柔,陈赟睁着眼,却觉着这吻像是刮在她心口上的刀,   公子爷冷峻的打量着陈赟:“以往都是牙尖嘴利,竟是往我心窝里戳刀子,今日却学了装巧卖乖,怎么不说话了?陈十二娘,嗯?”   “爷让你说话,哑巴了不成?”   陈赟的下巴被捏起来,被迫的四目相对:“公子爷这手恐怕是骗了不少姑娘,可不巧,我十二娘万花丛中过。”   到底是这个男人已经恨透了她。   一双清透的丹凤眼愤愤的盯着她:“呵,爷自是知道你的恩客,你也休想在我面前猖狂!”   陈赟偏了脸:“爷,您醉了。”   “爷没醉!”   那薄情男人的指甲又锋又利,划破了她的侧脸,一道血痕在那如花似玉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刺目。   陈赟一笑:“公子爷何必在意,买下奴家初夜的不正是公子爷您吗?”   她的容貌本就生的张扬,现下这么一笑,动人心魄。   ”陈赟!你懂不懂礼仪廉耻为何物!”   他便只有喝醉了酒的时候,才会偶尔唤她的名字,可这人啊!偏生的如此好看,让她怎么都恨不起来。   陈赟定定的看:“公子爷在我面前谈礼义廉耻?呸!”   以前陈赟蠢,只当眼前的男人是个只喝琼浆玉露的谪仙人,高高在上的金主。   初见时被他的清贵迷花了眼,竟然以为他和旁的男人不同,等到现在才知道,他和旁人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就是个恩客,凡人俗胎一个。   陈赟知道那人在装醉,也只有装醉时,他才会来她这里掏心掏肺的和她说一堆屁话。   灼热的呼吸喷在陈赟的脸上:“陈十二娘,你便是给我睡烂了,那也是你自找的。”   “想睡就睡,睡完就给本姑娘滚蛋!”   肩膀的手用上了十足的劲,他笑着说:“我就喜欢看你泼辣的样子。”   这人怎么不去死呢!   陈赟抿紧唇不说话,这心思她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那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都快要将她捏碎了,声音里透着愤怒:“你从小就学如何给人做妾,承欢膝下,百般淫巧,”   陈赟知道他是故意说这些羞耻的词给她听。   他终归是误会了她。   烛光下,陈赟被迫的抬起脸。   她说:“公子说的对,像奴家这等出身,左不过是给人做贵妾,不过如今倒是攀上了公子爷这样的金主,没准还能混个富贵荣华。”   陈赟的腰被大手揽住,越收越紧,她的裙已经被撩起来露出里头细腻的白肉。   他声音又清又冷,恨不得分分钟剐了她的肉:“富贵荣华?那也要看你侍候的好不好了。”   那灼热的呼吸落在细白的颈撕咬上一口。   陈赟的咬着嘴唇一直忍着,不让嘴里的声音发出来,她便像只在海上漂泊的小船,一直摇摇晃晃不知道何时才能停靠。   夜色苍茫的大地,终于熬到露出一丝鱼肚白,天就亮了。   房间里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忽然外头有了想动,是个半大的丫鬟,长得清清秀秀的,一脚跨进了屋里。   “这天气真是烦人,下了好几日的雨,今日可总算是放晴了。”   床上一床锦被下的身影动了一下。   丫鬟绿儿捧着铜盆走进,挑起纱帐:“小娘子昨夜睡的好不好?”   陈赟从锦被里钻出来,头发乱乱的,丫鬟绿儿便取笑道:“小娘子又捂着被子睡,若是到了族里可不敢这样没规矩了,会被人笑话的。”   ”回族里?“   丫鬟绿儿已经上前来抚平了陈赟的头发。   ”是啊!小娘子莫不是睡了一觉,就把这些事情全部都给忘记了,今日就是族里派来接人的日子啊!”   啊,是这个关乎她下半辈子睡金床还是睡烂木床的日子啊!   那么就是说,一切都像是梦里面发生过的一样吗?   她还会遇到那个恨她入骨的公子爷。   陈赟声音绵软:“我记不起来了。”   丫鬟绿儿早就习惯了陈赟答非所问的样子:“那小娘子可莫要忘记了,等会儿族里来的人来了,要好好回答才是!奴婢听说牙婆已经收了上京陈氏足足一千五百两!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陈赟心头一跳:“一千五百两?”   “是啊!真金白银!”   丫鬟绿儿满是羡慕:“这条胡同还没有哪个姑娘卖出这个大价钱,也就是小娘子身份贵重。”   呵呵呵,也就是她卖的贵了是吧?   难怪,牙婆这么爽气,上京陈氏的人还没来,就早早给陈赟收拾好了包裹。   丫鬟绿儿心里自有算盘,小眼神偷偷的打量着她:“奴婢还想跟着姑娘去族里过好日子去的!”   陈赟的大脑里才有些这件事的影子。   她本是被牙婆养在胡同里的姑娘,等到了年纪就要被高价卖出去给人当小妾的。   扬州富商很多,也多的是喜欢她这样鲜嫩的变态老男人。   可像她这般的姑娘,是没有话语权的,牙婆只认白花花的银票。   那个金主出钱出的高,她陈赟自然就要跟着他回家当暖床的小妾。   胡同里住的倒是不少,都是些家里穷,早早就卖了的可怜人,陈赟也记不起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到了这里。   陈赟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么了吧。   可不想,前几天有一位上京的大娘来寻亲,一见到她就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娘子长,小娘子短的。   陈赟这才知道,她是上京陈氏三姥爷下任扬州时留下的种。   丫鬟绿儿感叹:“小娘子真是好福气,上京陈氏那可是大户人家呢!”   “钱多吗?”牙婆说过钱少的金主抠门的很,入了门以后没准都让人吃不上饱饭。   “当然多啊!”   丫鬟绿儿觉得自家姑娘真是太俗气了,动不动就提钱,和这张天仙似的脸一点都不搭。   “那就好。”   陈赟坐在床上,眼神有些空洞洞的,她昨夜又做了那个相同的梦。   梦里面那个看不清面孔的男人,又来纠缠她了。   丫鬟绿儿见陈赟眼神怯怯的,好像说话大声些就能被吓住。   丫鬟绿儿就又去外头捧了一叠枣子糕到她跟前。   “姑娘,你饿不饿?”   “嗯?”陈赟抬起头,她生的冰肌玉骨,一双水汪汪的丹凤眼会勾人,便是穿了这月白色这么素净的颜色,也压不住身上的媚。   这样的好样貌,放在整个扬州都是少见的。   怪不得隔了这么多年,上京的陈氏会放心不下出来寻亲。   丫鬟绿儿见陈赟不搭理她,就自顾自子的碎碎念:“姑娘也别怕,只要回到本家认了祖归了宗,再攀上世子爷的那门婚事,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陈赟笑丫鬟绿儿真是天真,像她这样出生的女儿就算真的认了亲,也是被大家族排挤挤兑的份儿,必定会抓着她进府前的事情不放,狠狠的作践她,等到那时候她的生路是没有了,死路更别提要去哪里找。   那才是真是过的苦哈哈的,哪里有现在的日子舒服自在。   丫鬟绿儿还在继续做梦:“奴婢可是听说世子爷有潘安的相貌,他若是见了小娘子一定会喜欢小娘子的呢!”   世子爷,那可是在天上飘的金主,各路仙女抢着要的。   哪里轮得到她。   不过放在现代,还是放在古代,有一条是没有变。   这是一个看脸,看颜值的时代。   而陈赟一直以来的恋爱准则,那就是想找个普通人好好谈场恋爱而已,水准太高了,她不是对手,所以,男人啊,还是选些一般水准就可以。   不过,那梦中的公子爷,又是个什么人呢?   陈赟晃晃头脑,莫要想了,想了也无用!   不过是个梦而已,作不得数的。   “姑娘?”丫鬟绿儿低下头好奇的看着她。   陈赟这才回了神,拿起一块枣子口,放入嘴里:“好甜。” 第2章   “云娘可是醒了?我的香饽饽小祖宗!你可是不能有什么差池的。”   门帘被挑起来,又走进来一位戴沁水蓝绣花抹额的中年妇人,一双眼珠透着精明,在陈赟身上打量个不停。   丫鬟绿儿给牙婆见礼:“牙婆今日起的好早。”   “小贱蹄子,都青天白日太阳晒屁股了,还早什么。”牙婆笑呵呵的走到陈赟跟前,关切的问:“云娘想吃什么?牙婆好吩咐人去买。”   这同丫鬟绿儿说话的中年妇女,就是买她陈赟进胡同的牙婆,扬州本地人氏。   牙婆这么早就来她这里,八成是没什么好事的。   还要给她专门去外头买吃食?   呵,那就是实打实的没什么好事。   牙婆浑浊的眼打量着陈赟,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最后拍了手:“哎呀!”   牙婆似是发现了很了不得的事情:“云娘!你也太爱惜你自己的脸了!你瞅瞅这些个青印,等会儿出门一定要拿粉盖一盖的。”   陈赟刚被买牙婆胡同的时候,牙婆嫌弃她的名字太难写了,便随意的给她取了一个花名。   在这胡同里住的姑娘,都有自己的花名。   云娘,就是她陈赟在这个胡同里的花名。   “无碍的。”   陈赟忖道牙婆她很有问题啊,她好端端的出门什么门?   吃了早饭。   陈赟漱了口,她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没有打算起来的样子。   牙婆在陈赟一旁笑着问道:”云娘可是忘了今日的事?”   先前丫鬟小绿对陈赟说起过,上京陈氏好像是派了人接她回本家。   “记不起了。”陈赟迷迷糊糊的说道。   牙婆走上前,牵起陈赟的小手笑着说:“我们云娘真是好福气,得了公子爷的青睐,公子爷可是从上京来的什么天仙没见过,这扬州里一般的姑娘家可是如不了他的法眼的,说起来公子爷扬州城第一痴情种子,那对云娘绝对是一片丹心啊!”   牙婆和陈赟想的原不是同一件事。   牙婆说的天花乱坠的好:“这公子爷是真的豪气,特意为了云娘包了一艘大船,准备和云娘一同游湖呢!可气派了,云娘不去见见?”   陈赟自从穿到这古代之后,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牙婆出门接客了。   在找到正宗的金主之前,谁还没有个接客的日子呢?   在接客这样的有经济利益纠纷的事情上,作为老主顾的牙婆,她是不能让陈赟想去见谁就见谁的。   “芸娘?”牙婆期待万分的瞅着陈赟,她那香肠大红嘴咧嘴一笑。   陈赟在心里叹气。   这做生意的人呐,都是贪了还想再贪的漆黑心肠。   牙婆已经收了上京陈氏的巨款,居然还想让她出去接客?   这算是单方面的违约啊!   陈赟的薄唇微微一抿,笑眯眯的说道:“我瞧牙婆这一身海棠花色的裙袄看着像是新的,牙婆要出门就是见的这位公子爷贵客吗?既然是牙婆的贵客,我去不好。”   ”瞧我这老东西!”牙婆反手就给自己的脸一个大嘴巴。   这个巴掌又轻又脆,下手颇狠,牙婆的的半张老脸都起了红印子。   在这个胡同里住久了,陈赟见识到了不少演技一流的戏精,眼前的这位就是很专业的一位。   陈赟依旧静静端坐着:“牙婆这是作甚?”   她也是摸爬滚打长大的,什么戏没有见过。   牙婆小碎步上前一步,她亲昵的牵起陈赟的手,那浑浊的眼里说流就流出眼泪来:“云娘,你可是牙婆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可一定要救牙婆这一次啊!”   陈赟当做没听明白,装傻。   “云娘,那你到底何时准备出门?”牙婆着急的问。   “陈氏的人还没到,我不敢随意出门。”陈赟小声的说。   提起上京陈氏的人,牙婆又是一个机灵。   “打死我这不中用的老东西!我牙婆倒是忘了云娘的身份,这等下作的事情,云娘再也不回去做了!”牙婆抬起手又给自己的左边脸上一个大巴掌,一左一右有一种对称美。   有谁会知道,牙婆当年带进胡同里的是上京陈氏的姑娘勒!   牙婆耐心的解释了:“云娘,旁人也就算了,可这一位是县太爷的公子爷,不是一般普通人家啊!若云娘真是不愿意,拒了公子爷,牙婆是要去吃几棒杀威棍的!”   牙婆撒起谎来都不用打草稿的:“牙婆看那公子爷实诚,他真是到牙婆跟前求了又求,牙婆心软这才答应了。”   骗谁呢?   “嗯。”陈赟应了一声,好似一点都不关她的事。   牙婆又道:“牙婆在先前就收下了县太爷公子爷的订金,这钱早就收下。”   牙婆能赖着老脸来求陈赟出去接客。   陈赟也能继续装傻充愣,她缓缓说道:“我不去的。”   “不去?”这怎么使得!钱都收下的了!   牙婆上前好话扔了一箩筐:“那公子爷生的温文尔雅,性情更是温和,他约云娘一同游湖也不过是欣赏云娘的才学,云娘且放宽心,公子爷他是不会动手动脚的。”   这个陈赟倒是放心,先前几次出去接客,那些恩客也没有对她动手动脚的。胡同里的姑娘要留个清白,才能卖出好价钱,这规矩江湖里的人都懂。   倒不是因为这个。   陈赟侧身坐了,不去看牙婆的阴沉沉的脸。   牙婆这才急了:“我的小祖宗,你这是要牙婆的命啊!说说吧,云娘你要如何才能答应?”   “其实,也不难的。”   “怎么个不难法?云娘,你倒是说呀!”牙婆可要急死了。   陈赟想了想,不知该说还是不说的样子:“我要银子的尾款。”   “不行!”牙婆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银子的尾款!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牙婆不答应。   陈赟对着站在一旁丫鬟绿儿说道:“昨晚我睡的不好,我想再睡一会儿。”   一看时辰就要过了午时!还睡?   陈赟这个主角要是不去,剩余的钱牙婆她一个子都拿不到。   牙婆她一咬牙:“一都依云娘的!”   牙婆把气都撒到丫鬟绿儿身上:“你这小贱蹄子!还不快给你家姑娘梳妆打扮,晚了时辰仔细了你的皮!”   天气晴朗,湖水幽蓝,是个适合洗洗晒晒的好日子。   牙婆领着陈赟:“云娘,这就到了,就是那艘最气派的船!”   陈赟顺着牙婆的手指的方向望去,湖面上上的停泊了不少的游船,其中只两艘格外的打眼,一前一后停泊着,牙婆也一时分不清哪坐是县太爷公子的船,便上前去询问:“这可是公子爷的船?”   那守在船上的侍卫一身墨色八宝团纹上衣,显得腰身水桶般健壮,这人一看就是个习过武的。   一道寒光闪过两人的眼睛:“公子爷的名讳也是你此等粗妇人叫的!”   ”啊!”牙婆包头大叫一声:“官爷爷饶命!”   “还不给我滚!”   牙婆吓得脸都白了:“官爷爷,我们是来见。”   话还没说完,那刀就架上了牙婆堆满褶皱的脖子。   陈赟也吓了一跳。   这可真是把明晃晃的真刀啊!   陈赟的手在袖子里也是抖个不停,她压了压喉咙,缓缓的开口:“奴家在这里给官爷爷赔不是,特意前来拜见公子爷。”   带刀侍卫瞥了一眼陈赟,眼前一亮。   不想扬州还有此等绝色,虽说戴了一顶维帽看不清具体模样,但露在外头的那双手,肤色白如凝玉,想那维帽之后该是何等的惊艳。   按照规矩,带刀侍卫是要一并给赶了出去。   可想起这回公子爷出来,他身边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带,这扬州湿冷,一来就下了好几天的雨,浑身上下的蒙着一股火,是时候该找个人给公子爷好好去去火。   带刀侍卫又瞅了一眼,那陈赟抱着琵琶素白的手:“等着。”   那带刀侍卫还真进了船舱,把牙婆和陈赟两人凉在了湖边。   陈赟她转头去问身旁的牙婆:“牙婆先前说公子爷性情温和,可是真的?”   “真的呀!公子爷的脾气很好的!”牙婆先前是见过县太爷家的公子爷,为了让陈赟不多想,牙婆又解释道:“许是公子爷等久了,不太高兴了,这才会故意为难我们的吧?”   牙婆为了骗她出来,故意把这位公子爷说的天花乱坠的好。   陈赟觉着这位公子爷,可是同好脾气沾不上半点关系。   好在,不一会儿功夫,带刀侍卫回来了。   带刀侍卫道:“公子爷说了,就只见姑娘一人。”   陈赟侧身对着牙婆说道:“既然如此,还请牙婆在这儿等上一等。”   带刀侍卫引着陈赟往船舱里头走。   船舱虽小,可里头摆设无一不是精美绝伦。   带刀侍卫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对里头的人道:“公子爷,人就在外头候着了。”   陈赟抱着琵琶,垂着眼小心谨慎。这带刀侍卫的口音也好似不是扬州本地人?   “好好伺候。”带刀侍卫转身就要往外走。   这是要和陈赟单独留下的意思?   这可不合规矩,像陈赟这样的姑娘是不能和客人单独一处的。   算了,陈赟要伺候好了才能拿到尾款,这也就破例一回。   陈赟抱了琵琶,对着那人见礼:“奴家见过公子爷。”   那帘子后头的人,安安静静。   这船舱里开着一扇窗,外头就是腾腾的水汽,陈赟才发现船舱里燃了不知名的香,香韵浅淡,似有似无的。   陈赟轻轻的一嗅,竟是觉得很是好闻,先前还惶惶然的一颗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陈赟不知趣的站在那里:“爷?”   陈赟出来接客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有权有势的也没少见,但像这位公子爷架子大的,还是头一回见。   她的礼数不够重?   陈赟抱着琵琶,柔弱的对着里头的人见礼:“奴家云娘,见过公子爷。”   那人把玩着着手上的一串黑色佛珠,嗓音不轻也不重,但说的却是正经的上京官话:“去把窗户关上。” 第3章   在扬州县太爷是一门独大没错,威风凛凛,看上去吧,已经算是个高门大户富庶人家,可是一拿到上京去比,县太爷?那就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   县太爷的公子爷,同陈赟此时见的这位来自上京宋氏的公子爷相比。   啧啧啧。   我们先需理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宋陵的身世来历。   上京遍地的氏族,那陈赟本族的陈氏,百年公卿世家,也不过是刚刚排上了四大家族的尾巴,而那排在首位的正是宋氏。   宋陵,宋氏本族嫡系第六子,外人称呼一声“爷”。   因是老来得子,更因他上头有一位正得圣宠的宋贵妃,又岂是一个县太爷的儿子可以比的?   云泥之别。   当然,这些很重要的情报,现在的陈赟是完全不知道的。   陈赟正纳闷了,公子爷他好端端的让她关窗做什么?   想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   这位公子爷,真是有个性。   “是。”陈赟应下,她将手中的琵琶放了。   那门窗上的都是金漆,陈赟只打量了一眼就觉得不得了,从小细节凸显人物个性,这位公子爷很是会享受的主儿。   陈赟的手指一勾,稳稳的落在紫金雕花的铜环,她关了窗,   “爷,好了。”陈赟温声的回道。   这女人真是长了一把好嗓子,说起官话来比一般人都好听许多。   此时此刻,宋陵的脑袋里就想起了两个字,狎妓。   宋陵来扬州之前,就时常听胡同里的姑娘很是稀罕,他冷眼一睨,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能有多稀罕?这能在在跟前宋陵跟前的伺候的丫鬟,一个个都是相貌拔尖的,他就从没缺过美人,就好比田地割得韭菜一抓一大把,这扬州的,又能有几分姿色?   陈赟站在船舱里,黑乎乎的,你瞧不见我,我也瞧不见你。   于是,陈赟伸手把戴在头上的维帽摘了下来。   陈赟又问:“爷是想听曲?还是想听词?“   里头那位又没声了。   沉默好一会儿,里头才又传来那男人的声音。   宋陵道:“坐。”   这里有没有床,也没有塌,让她一个大活人坐哪儿?   陈赟站着不动,小声怯怯地说:“爷,奴家不累。”   宋陵这才正眼打量站在船舱里的姑娘,方才她关了窗,里头便不大明亮,昏昏暗暗。   隔着一层帘子,那女人就站在那里,按照个头来看,这女人的年纪比宋陵他想象中还要小。   宋陵耳边只听得到女人动作之间窸窸窣窣的声音,看不见的画面,脑子里却勾勒出一个人影,他把佛珠揣回兜里,挺新鲜。   陈赟见里头的人不出声,他生气了?   听说当些官的人都很大脾气,这人是个官二代,估计脾气就更大了吧?   剩下的尾款,是把人伺候好了再给的,所以,客人就是上帝。   陈赟瘪瘪嘴,要不,先过去再说?   嗯嗯,过去。   陈赟向前挪了两小步,又挪了三小步,手背挑起帘子往里头走,细细的唤了一声:“爷。”   那头还是没有声音。   陈赟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还真的这么就气上了?   牙婆先前说啥?温文尔雅?狗屁,这就是难伺候的主儿!   “爷。”陈赟离这位公子爷近了,先是对着他毕恭毕敬的福了福:“奴家,得罪了。”   陈赟的手也顺势的攀附了上去。   宋陵觉着膝盖上落下一个软和的玩意儿,散着热气,小心翼翼的。   陈赟她有些害羞,这样亲密的举动她还是第一次做,为了讨好客人拿到剩下的钱,她还真是拼了。   陈赟她都没用力往下坐,全靠自己的一股力气支撑着,双脚站了一会儿就打颤。   陈赟手指间一下滑,不小心碰到了那男人的脖子,滚了一下,动了?   宋陵从始至终的就打量着陈赟的小动作,这才觉着那些人说的也不全错,这儿的姑娘厉害不厉害不晓得,怀里这一位,却是很厉害的角儿。   宋陵的手一服,上京的花馆子里可养不出这样纤纤的腰身,一捏,真道是骨头如水的小娘。   “爷,别。”   “怕了?”   宋陵伸出手一揽,鼻尖就嗅到一股淡淡的体香,不知是从那如蜀锦绸缎的青丝里传出,还是从那柔的不可思议的肌骨里传出,香的腻人。   有些上火啊!   宋陵忖,或许狎一次妓,也是不错。   陈赟就可没这么宋陵轻松自在的多。   陈赟整个人哆嗦了一下,心惊肉跳:“爷,奴家还小。”   宋陵一只手都包不住那软肉,手感还不错,半压着嗓子声音微喘:“不小了。”   陈赟的胸口有些胀,她把头一低,恨不得要晕死过去。   这人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   不是说好,第一次见面只是吟诗作对,探讨一下理想啥的吗?   说上手就上手,有考虑过她的想法吗?   想必,宋陵是没有的。   陈赟吓得要哭,眼泪像金豆豆似的一颗一颗砸在宋陵手臂上,他皱了皱眉:“哭了?”   陈赟穿越过来以后,还没见过这么不懂礼数的人。   陈赟已经被吓得浑身没了力气,她现在出声喊,会不会有人冲进来救她?   陈赟眼神潋滟,手一抖又一抖。   宋陵是看不清楚怀里的姑娘是个什么表情,只觉得那哆哆嗦嗦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他逗她:“哭什么,你不就是出来卖的。”   陈赟硬着头皮:“爷,说的是。”   胡同里养的姑娘,都是出来卖的,她这个身体的主人也不例外。   你呀你,想的什么呢?   现代人的思想讲究的是人和人之间相互尊重,最起码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但是在古代男权社会下,最不值钱的就是女人。   “你既然说是,为何还要哭?”   陈赟逃不过宋陵的手,强颜欢笑:”奴家这是高兴。”   这算哪门子的高兴?   还从来没有人在宋陵他面前抹过眼泪,和他相处的那些表姐表妹跟小鹌鹑一样的守规矩,大户人家的闺秀规矩更是不会,那些个连看他都是偷摸摸的,更别说是哭了。   陈赟她还真的咬着唇,抽抽噎噎的哭,耷拉着脑袋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奴家也不想来的,奴家是被骗来的。”   没错,都是那黑心的牙婆用钱骗她的!   陈赟她本是在胡同生养的姑娘家,吃穿用度都是牙婆花销,可是赎了身,就不一样了,此去上京山水路长的,那上京陈氏一听就是让人心慌慌的,陈赟心里没底,就生了要在身上傍些钱的念头。   这才会答应了牙婆出来见什么劳什子的公子爷。   她是被猪油蒙了心啊!   陈赟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又蠢又可怜。   眼皮浅成这样子,为了这些银子就把自己落到这个地步。   对了,说起银子。   牙婆虽说是口头上答应要给她,可陈赟还没有见到银子一个子呢!没伺候这位公子爷,她什么都拿不到尾款。   陈赟,你是不是傻啊!   陈赟一想到这里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红了眼睛,期期艾艾的说:“爷,奴家真的不是那种人。”   宋陵来了兴致,支着头问她:“你是哪种人?”   陈赟在晋江看一打的穿越文,别人穿越那都是正牌的姑娘啊!吃香又喝辣的。   陈赟她真是命不好,偏是穿了个小妾生的,呃,似乎还不是小妾生的。   她只是陈三老爷在外挂职时留下的,被养在胡同里不正经的姑娘。   宋陵低头去瞅陈赟,嗤笑道:“你莫不还是清白人家?”   陈赟的脖子都红了,像是吃了酒,水红色的也像是刚被浸染过的布。   陈赟又惊又怕,嘴唇皮子都要快要破了,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掉,宋陵的袖子都被打湿了一里头一层,黏糊糊的粘在肌肤上。   宋陵嗤笑,低声哄道:“是爷说错了。”   不哄还好,这一哄眼泪更加泛滥。   陈赟忍不住:“呜呜呜,奴家真不是自愿来的!”   宋陵抬起手在陈赟的脸上捏了下:“你走吧,爷从来不勉强人。”   这又要放她走了?   陈赟垂着泪,婷婷袅袅的出了船舱。   “这么快!”牙婆见陈赟低着头走出来,连忙上前去迎。   “错了。”陈赟急匆匆的拉着牙婆离开了。   “什么错了?”牙婆问。   “人错了。”   “爷。”带刀侍卫惶恐不安的跪下。   宋陵忖着那小娘子还挺有骨气,他本想着那女人怎么也要给他扣个头再走,哪里晓得陈赟就是对他客套的福了福。   “什么人都能进来!”一旁的婢女进来重新开了窗散散狐媚的味道:“听说还是胡同里养着的,专门供老爷们玩弄的。”   “她们家的爷怎么能玩儿这种没正经的姑娘?”   宋陵低头瞅着已经润湿的里衣,开口说道:“去查查,或许有什么为人不知的隐情。”   一个胡同家的小娘子,被牙婆拉着出来买卖,那放在这地方那是相当正常的事情。   “爷的意思是?”   “你这憨货,还晓得爷的意思了?”   带刀侍卫懂了,这是宋陵这尊泥菩萨忽然开了七窍的玲珑心,看着人家姑娘貌美可怜,他这是要做判案的青天大老爷勒!   带刀侍卫应下:“是。”   傍晚时分,陈府的管家才到了陈赟的院子里,一拱手:“让小娘子好等了!”   上京陈氏的出来的人,即便是下人也是有文化底蕴的下人,陈府的管家走到哪里都是很得面的。这不,一到地方上就被当地的县太爷请了去喝茶,这才晚了。   陈赟戴了维帽,对着陈府的管家见礼:“辛苦了。”   陈府管家侧身避开:“小娘子可是折煞我等奴才了。”   这一去要走七八天的水路,对这陈府管家客气一些,或许自己也能过的好一些。   那胡同里还能听道,丫鬟绿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带刀侍卫带着钱去胡同寻人,陈赟她已经坐上了陈氏本族的船。 第4章   陈府的管家给陈赟安排了一个舒适干净的船舱,她一日三餐都是在船舱里吃。   这几日,陈赟她想了很多。   她这张脸曾经是她活下去唯一筹码,只因胡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越美的姑娘越能卖出好价钱。可是现在的陈赟,她的身份已经不再是胡同里的姑娘了。   这就代表着她靠颜值讨生活的日子,结束了。   陈赟拿了一把剪刀绞断了发,留出厚厚的刘海盖在头上。   陈赟的脸还是那张脸,美虽然依旧是美,这个刘海一挡上,她就缺少了那么一丢丢的精气神,就像是花少了露珠的滋养,再加上她这个人总爱放空,黑洞洞的双眼涣散无光,看起来就让人想起一个词,木纳。   在美女遍地开花的上京也就不是那么打眼了,   陈赟对着铜镜瞅了瞅,表示对自己的新发型还是挺满意的。   陈赟把剪子放下。   她想起在梦中见到的自己,那美艳细腻的脸像是狐精投胎。   这个瘦瘦小小的身体还没有开始发育,只怕以后的自己会越来越美,希望那些日子能晚些到来,这样自己才能安全。   十九日冬,宜出门,探亲。   陈赟已经坐了整整七日的船。   陈府的管家声音里也透着喜气:“小娘子,我们到上京了!”   走过码头,就到了南门大街,咸腥的气味散在空气里,走街穿巷都是卖鱼的吆喝声,这家是卖鲫鱼的,这家是卖泥鳅的,还有一家是卖虾的。   陈赟舔了舔嘴唇,她已经好久没有尝过虾是什么滋味了。   陈赟坐在轿子里,此时的心情格外的好,她透着纱窗看外头人头攒动,每一句叫喊声都透着鲜活。   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陈赟她第一次对生活开始憧憬起来。   “小娘子,马上就到陈府了。”外头陈府的管家对陈赟说道。   歇了轿,陈赟随着陈府管家往里走。   大红色的廊柱,路边的落脚石盖着一层浅浅的雪,却不难看出布局的十分讲究,几个俏丽的丫鬟捧着白瓷梅瓶子穿梭其间。   陈赟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她正低着头听那身边的丫鬟说话,身上披着一件浅紫色八宝云纹的披肩,领子上是裹着一圈雪白的毛领,毛领又严又密,一看就很是暖和。   陈赟问:“那人是谁?”   陈府管家笑着,他与有荣焉的说道:“是我们的倩娘。”   陈倩,嫡母萧氏所生的女儿,捧在手上如珠如宝,也是三房唯一的嫡女。   这一日,陈赟并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嫡母萧氏。   陈赟就这么在陈府住下了,她并没有见过什么人,如果不是确定这是陈府,她还以为自己又一次被贩子拐卖了。   等到第三日,陈府的管家来了。   陈府的管家向陈赟道喜:“管家这儿向小娘子道喜,十二娘真是好福气哦!”   陈赟云淡风起的问:“管家为何要向我道喜,喜从何来?”   “还不是小娘子得了一等一好的婚事,那可是上京有名的将军府呢!这贵妾可不是一般的妾哦,换作别人那要熬个七八年,十二娘一进门,那就是贵妾,真是麻雀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陈府的管家絮絮叨叨的说。   陈赟明白了,陈府大费周章的寻她回来,早已经做好打算。   她这个身份规格配置,放在在古代也只配给人做妾。   只是,让陈赟没想到的是进沈府的日子,很快就订下了。   好几个人在陈赟的房里来来去去,那打头的是嫡母萧氏房里的王妈妈,手上拿着一把麻绳:“十二娘,这皮肤生的可真是好,都不用特意绞面了。”   王妈妈又夸:“十二娘这秋波眉也生的温柔。”   “妈妈,你说的十二娘是谁?”陈赟不明白为什么这群人都要叫她十二娘。   “十二娘就是小娘子你啊!”王妈妈看着陈赟:“小娘子在府上排十二,自然就是十二娘了!”   陈赟就坐在床上随她们摆弄。   陈赟忖自己的身份左不过就是去做人小妾的,贵妾,那就是牙婆说的终极目标了吧?   听上去,还可以。   王妈妈把陈赟收拾好,便要退出去,陈赟出声叫住她:“王妈妈,我这要嫁过去的这家,不知大人唤作什么?”   “沈将军,单名一个夺字。”   陈赟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她的夫婿叫沈夺。   王妈妈对着陈赟福了福:“那不打扰十二娘休息了。“   “妈妈,慢走。”陈赟记得王妈妈走时脸上是说不出的古怪。   当天晚上,陈赟就被陈府的下人抬着一顶小轿子,从陈府抬进了沈府。   人家结婚穿红戴金,而她陈赟头顶上盖着的红帕子也像是应付了事一半,穿着昨日穿过的衣裳干巴巴的坐在樟木金漆螺钿的床上。   房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一对大红喜烛陪着陈赟,一直到熄灭,陈赟她名义上的丈夫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第二日天明。   陈赟的红帕子是被一个丫鬟给挑起来的,一张圆圆脸出现在陈赟的面前,那丫鬟喊她:“陈姨娘。”   陈赟就被一群丫鬟拉起来,伺候她换了一身织锦白兰花底的长裙,料子是很好的蜀锦。   只是,这衣服,似乎有些不太对。   陈赟:“我们这是去哪儿?”   丫鬟平儿:“陈姨娘,自然是要去见将军。”   她这是要去见沈夺了吗?   陈赟低眉顺眼,她被丫鬟平儿出了房。   陈赟竟然是不知道这地方的风俗,成婚第二日就要穿白的了?   陈赟抬起头,四方方的天井,靠左边的一间是耳房,靠右边的那间雕花木门关的紧紧,而正中央的那间是她昨晚睡的,算作是主屋,不大的院子里种着一些花草,墙角下还种着几株竹子,稀稀落落的。   “陈姨娘,快些走,不好让大家等太久。”丫鬟平儿在一旁催促。   陈赟抬起脚,跟着丫鬟平儿向前走。   这府里的气氛也不太对。   陈赟这么走了一路,心里慌慌的,好几个念头闪过。   纳妾好歹是件喜庆的事情,虽然说用不着铺张浪费的大操大办,但也不用在府里上下都挂白布吧?还是,这沈府上刚走了什么人?   “陈姨娘,快些走吧,大家都在您。”丫鬟平儿在身旁催促着。   丫鬟平儿已经说了两遍这话。   到底是谁在等?   “人来了!人来了!”   “就是这位了?”   “没错,就是这位陈姨娘了。”   陈赟缓缓的抬起头,众人瞧着她这张脸,众多枯槁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   这么好的相貌,上京倒是少见。   “这儿又是哪儿?”陈赟柔声地问道。   众人心里又是一叹息,这声音也是好听,不想陈氏还有这样妙人一样的姑娘。   沈府的管家凑上前,对着陈赟行了一礼:“陈姨娘,见过我们将军吧。”   陈赟看着灵堂镐素,白里透着红纸的经帆,正中央里放着黑压压的紫木棺材,每个人的脸上带着绝望,便是这股子气息压垮她最后一根神经。   “我们将军啊!”丫鬟平儿拿着帕子捂在眼睛上,灵堂里哗啦啦响起一阵哭声。   沈夺在哪儿?   陈赟抬起眼,往那紫木棺材上看去,丫鬟平儿已经在她的腰上缠了一块白布,一推:“陈姨娘,还不出声叫人?”   陈赟面无表情的跪到蒲团上,嗓子干涩:“妾身,见过将军。”   沈府簪缨世家,上京有头有脸的人还,来吊唁的人一群接着一群:“沈将军年纪轻轻就为国捐了躯,还真是让人敬佩,沈将军不是还未成亲,不知那堂上跪着的是沈将军什么人?”   “那是沈将军新纳的小妾。”   “可惜啊,可惜。”   “陈姨娘,客人都到了。”丫鬟平儿扶了陈赟站起来,在她的耳边小声提醒:“这些都是将军身前最要好的。”   丫鬟平儿一一给陈赟介绍身前的几人,陈赟一个字都没听进。   陈赟现在状况哪里还去记谁是谁。   陈赟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理了个清楚。   陈倩和沈夺有婚约,但是不巧呢,沈夺这个短命鬼死在了战场上。   陈倩她是陈氏的嫡女,家族自然不肯让她这个一等的资源,白花花的浪费在一个死人身上。   而后,才有了陈府管家不远千里接回她这个在外头养的姑娘家。   贵妾代替了正妻,披麻戴孝,过几年上京大家把这婚事都忘的差不多了,再把陈倩许配给他人。   一千五两,买陈倩的不嫁之恩,这买卖对陈府来说很是划算。   “陈姨娘?”丫鬟平儿皱了眉头看她。   这人还是陈氏出身怎么这么不懂事?   她都叫了好几声了,傻乎乎的站着,她这个身份,难道还要爷几个等她不成?   沈夺死了。   陈赟想她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这位就是小嫂子吧?”萧列问。   丫鬟平儿又惊又怕,不敢受萧列这一声,丫鬟平儿避了避:“世子爷,真是折煞奴婢了。”   沈夺房里的妾,就算是贵妾,也当不起萧列这一声小嫂子。   陈赟耳边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她只当自己是个破布娃娃,双手双脚被人用无形的线牵着,别人让她向东就向,向西就向西。   萧列看着眼前的陈赟像丢了魂魄似的。   丫鬟平儿不满的推了推陈赟:“陈姨娘?”   “陈姨娘?”丫鬟平儿连推了两下,陈赟依旧耷拉着脑袋,出神的厉害。   丫鬟平儿还想去推第三下,萧列有些不忍,他摆摆手让丫鬟退开:“你下去吧。”   丫鬟平儿羞愧的说道:“给世子爷赔罪了,这位是我们将军刚纳的陈姨娘,刚来府上没几天,年纪又小不懂事。”   萧列明白了,这位就是替陈倩出嫁的陈氏女。   萧列:“不知小嫂子怎么称呼?”   陈赟说话的声音很细,萧列只有低头仔细去听才能听清楚。   她怯怯地说:“回世子爷,妾身,陈十二娘。” 第5章   暮色四合,长庚星在东边天空升起。   陈赟跪了一夜,膝盖又冷又冰,就好像是不自己的了。   虽然如此,但她依旧低眉顺眼,那烛火下只透着她一张玉一般的小脸,仔细瞧着那纤薄的唇,都起了皮子。   丫鬟平儿手里捧了着一个宽口青瓷兰草碗:“陈姨娘,吃些东西。”   陈赟她抬了抬眼皮,往那碗里头看了一眼,碗里是清汤寡水的素面。   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了。   “谢谢。”陈赟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接住。   陈赟跪在那里吃完了一整碗素面,她吃的文雅,喝起汤来没有一丝声音。   丫鬟平儿给陈赟递了帕子:“陈姨娘,给。”   “谢谢。”陈赟小指勾着帕子,轻轻的擦了嘴,这普通的动作由她这样精巧的人做来,也很是好看。   丫鬟平儿对着陈赟福了福:“陈姨娘客气了,这是奴婢该做的。”   礼多人不怪。   这一天陈赟虽然没有做些什么,但是她不声不响的乖顺模样,更是显得一分对沈将军的尊重,那从始至终膝盖都没有离开过蒲团,低眉顺眼就有低眉顺眼的好处,倒是让来的宾客都对这个陈姨娘多添了好感。   这些事,府上的奴婢都是看在眼里的,。   丫鬟平儿走到陈赟跟前:“陈姨娘,管家让我来扶您回房。”   灵堂里,还有别的人守着,说话声时不时的从那处传出来。   青墙白瓦,白灯笼挂在屋檐下,风一吹白灯笼就打着转。   天色已经不早了,漫天的星辰,东边天空朝霞微现,陈赟隐约的看见那屋脊上坐着一只神兽,陈赟并不认识,盯着那处看了好一会儿。   陈赟站在外头被冷风一吹,她叹着气:“人生不想见,动如参与商。”   “陈姨娘在念的什么词?”丫鬟平儿问道。   “有感而发而已。”陈赟并没有在屋檐下久站,她扶着丫鬟平儿的手回了房。   陈赟走后,屋檐下多了一人,身姿修长。   萧列出来醒神,沈家管家在一旁恭敬的候着:“世子爷身份贵重,若是出个好歹,这个让奴如何是好。”   依着萧列的身份,却是不用留在这里守夜的。   只不过沈夺身前最要好玩耍的就是这位世子爷。   萧列抬头看着天边的星悠然道:“参星和商星,永不能相见吗?”   那方才站在屋檐下的女人,是把自己比作商星,把那死去的沈夺比作参星,一个在人间,一个在冥间,隔着阴阳,永不能相见。   萧列一笑,没想到那样柔弱似水的陈姨娘还是个有才的。   丫鬟平儿倒了热水伺候陈赟洗脸:“陈姨娘,你且睡一会儿,等到了时辰,奴婢叫你。”   陈赟换了佘白色的寝衣:“你也累了一天,早些回去休息吧。”   丫鬟平儿她给陈赟放下帘子,这才出了屋。   未来就是寡妇了呢,寡妇门前是非多,她还是个连话语权都没有的妾。   陈赟还没有想到什么,大脑已经彻底罢工,倒头就睡了。   停了几日,沈夺就匆匆的发了丧。   这几日下来,陈赟吃不好睡不好,原本还有些肉肉的脸就小了一圈。   不过,好在陈赟的身份不用她管家什么的,不然,依着她现在风一吹就要倒的趋势,还真是有些受不住。   陈赟问:“府上可还有什么人?”   沈家管家说道:“还有一位沈老太太,平常住在后边的祠堂里,不问世事。”   沈家管家带陈赟去后边祠堂里见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闭着眼躺在炕头上,整个人很没有精神的样子。   陈赟低眉顺眼道:“妾身见过沈老太太。”   “谁带她来的?”沈老太太根本没有要搭理陈赟的样子。   “是妾身自己想来的。”陈赟跪下给沈老太太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那声音听着让人心惊肉跳。   暖房里沉静下来。   还是沈老太太跟前的冯妈妈看着陈赟年纪小,刚才那几个头又给她磕出了一股敬畏之情,冯妈妈上前去扶陈赟:“陈姨娘这是做什么?”   “妈妈,我刚来府上不懂规矩,问了管家才知道还有沈老太太在房里。”陈赟低眉顺眼的说道。   这陈府算个什么东西!   明明婚帖上订的是陈府的嫡女,送来的却是眼前这位娇滴滴的庶女,这是看夺儿不在了,就这么看不起他们沈府,真当沈家的人都死绝了!   沈老太太坐在炕上,身上盖一床厚被子,四角暗青色的图纹透着一股沉稳。   估计,唯一的孙儿死了,老人家心里不好受。   沈老太太募地睁了眼,枯槁的眼神盯在陈赟身上,她一言不发的盯着,恨不得要在她瘦小的身板上钉出孔来:“让人打发了出去!”   这是下逐客令了,语气还是相当的不善。   “陈姨娘。”冯妈妈连忙拉着陈赟起身,一头身后几个丫鬟都上前来拉扯陈赟:“陈姨娘,可起来吧!别惹了老太太不高兴,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陈赟压根就没想过让沈老太太能让接受她。   沈老太太现在最不耐烦见的就是她了吧?陈府的人偷梁换柱,随便找个人就打发了沈府,只要沈老太太还在世,这就是陈府永远的诟病。   正因为如此,陈赟才更要千万的小心,至少不能让那些外人指着鼻子骂她没规矩,打发卖了出去。   沈老太太看陈赟还跪在那里,心情就更加的烦闷:“滚吧。”   陈赟也不哭闹,站起来对着冯妈妈说:“不用妈妈扶,我自己会走。”   陈赟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大大方方的走出了沈老太太的暖阁,她往旁边的耳房一看,一股香灰味从门里飘出来。   “沈老太太礼佛吗?”   “我们老太太心最善,也最虔诚。”冯妈妈拿着帕子抹着眼泪说道:“不知道遭了什么孽,府上接二连三才有了这样的事情。”   陈赟点点头,对着冯妈妈福了福。   隔了一日,陈赟抄了一段经文亲自给冯妈妈送去了。   “这是小辈的一些心意,不用告诉老太爱,还是劳烦妈妈拿去菩萨面前烧了吧。”   冯妈妈:“陈姨娘这又是何必,老太太并不喜欢你。”   陈赟淡淡一笑,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大雪纷飞,正是一年四季中最冷的时节,陈赟一连去沈老太太那里送了好几日的经书。   一日,陈赟照常去送经书,冯妈妈不收,亲自为陈赟打了帘子:“老太太说天寒地冻,她不是糟蹋人的主儿,还是请陈姨娘以后在这耳房里抄写经书吧。”   陈赟云淡风轻的谢了:”谢谢,妈妈。“   陈赟时常也能去沈老太太房里抄写经文了。   今日,沈老太太房里来了客人,陈赟就在一旁的耳房里抄写经文。   丫鬟平儿给陈赟铺了纸头:“屋里头是世子府的萧老贵人,以前也常来老太太房里走动。”   那是萧府的老太太?   怪不得透着一股雍容之气。   陈赟抄完了经书,就从后边离开了,她现在这个身份摆在那里,她得守规矩,最好就是不用抛头露面。   暖房里。   萧老贵人拿着陈赟抄完完的经书赞道:“还是你府上就是人杰地灵,这字一般人可写不出。”   沈老太太抬了抬眉:“这是夺儿房里的人,也是个倔脾气的。”   “有时候人脾气倔些也没什么不好的,就看她有没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萧老贵人放下纸递给沈老太太:“您说是不是是吧?”   沈老太太喝了口杯茶。   过了几日,世子府里的人就遣了一顶小轿子来接陈赟去府上给萧老贵人抄书,说是萧老贵人见了陈赟的字不错,便请了她来,让她抄了经书放在菩萨面前供奉,时间赶的紧,过年前就要抄好。   世子府的规格比沈府大了一倍不止,规矩也是甚多。   不过唯一有一点好,陈赟便只顾抄书就好,不用见什么外人。   “这儿便是给小娘子抄书的地方了。”   陈赟的面新,世子府的丫鬟都不认识她,还以为是萧老太太在哪里找来没出格的小娘子,   陈赟往屋里看了一圈,世子府的气派就是一般人家不能比的,就算陈赟见过陈府和沈府,到了世子子府上,也不得不赞叹一声。   这抄书的耳房也是布置的很好,糊窗的窗棂纸是从北边来的,外头的光透进来让这屋里又明又亮的。屋里燃了不知名的熏香,小几上鲜花果品一样不缺。   那替陈赟磨墨的丫鬟瞅着陈赟好一会儿:“小娘子真是端的一张好面貌,奴婢打这么大还没见过生的这么美。”   陈赟低头抄经书,这一抄就抄了好几个时辰,香熏得她脑袋晕沉沉,耳房里的丫鬟已经扶在角落里打着瞌睡,陈赟轻手轻脚的出房门,准备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再回来继续。   外头正静悄悄的下着大雪,陈赟站在廊檐下被冷风一吹,她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这院子里没有别的丫鬟妈妈伺候了,这些日子来陈赟小心翼翼的,深怕被人抓了错处。   陈赟动了动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   世子府的屋脊上比沈府多了几只神兽,脊端的这位好像是沈府是一样的,模样还挺有趣的,陈赟嘴角噙着笑:“不知道叫什么?”   “那是骑凤仙人。”   陈赟心里一紧,手里下意识的去的抓着帕子,怎么好死不死碰上了他。   她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缓慢的转过身去给萧列见礼:“妾身,见过世子爷。” 第6章   自从在灵堂上那男人在陈赟耳边喊她一声小嫂子,她就有了一股强烈的第六感。   她要离这个世子爷萧列远一些。   萧列:“一月不见,不想小嫂子还是记着我的。”   记你个大头鬼呀!   陈赟装傻充愣:“世子爷说笑了。”   萧列觉得陈赟怪有趣的:“我可是说的相当的认真,小嫂子若是不信,大可以来亲自来摸一摸我这热气腾腾的一颗心。”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陈赟退了退,对着萧列又是福了福:“世子爷,莫要取笑妾身。”   她是新寡,本不好私会外男,让人看到了,陈赟就是长一百张嘴她都说不清楚:“世子爷,您站在那处儿说就好,妾身听得见。”   萧列:“小嫂子,还是这般见外。”   啊呸!谁要做他的小嫂子!   萧列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人,这么老占她便宜,还说是世子爷?   陈赟看是不学无术的官二代还差不多!   浑身上下散发着剧毒的气息。   ”不敢。“   陈赟话上虽然在拒绝,但那白玉一般的小脸上却早已经绯红一片,连着耳垂也发了红,她嘴里说的是上京官话,但也带着软软糯糯,好像红豆膏般可口。   萧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突然好上了这一口。   见不到,就越想见。   吃不到,心里就由一只猫爪使劲的挠啊挠啊!   萧列盯着陈赟出了神:“小嫂子误会了,是我听不清小嫂子说的什么,近一些正好。”   陈赟已经被吓得逃到了屋里,那原本睡在角落的丫鬟搓着眼睛看她:“小娘子,在外头见到了什么?怎么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   “天色太晚,一只大猫窜出来,吓了我一跳。”   “大猫!长得什么毛色?”   陈赟继续一本正经的扯谎:”没看清。“   “奴婢最爱的就是大猫了,不过在这世子府上还真鲜少有人养宠物呢!那奴婢可要好好去看看了。”丫鬟兴冲冲的出了门。   丫鬟出了门扫兴而归:“小娘子,定是抄书抄得眼睛花了,那外头哪里有猫。”   陈赟重新拿起笔,定下心神,淡淡的说道:“那却是我看错了吧。”   抄书的耳房里,第二次陈赟来,丫鬟就给加了上好的银丝炭,耳房里暖烘烘的比在沈府的待遇还要好。   丫鬟笑着说:“今日大寒,还让小娘子特地跑一趟,还真是难为小娘子了。”   “能为老贵人抄书不辛苦。”   陈赟由着丫鬟侍候脱了外头的白斗篷,她的身体还没怎么发育豆芽菜一样,玉兰色花底的单衣穿在身上也是前平后平的。   自己这么个搓样子,怎么入了萧列的眼了。   难道是萧列吃多了大鱼大肉,想找个清单的调剂调剂?可就算想调剂口味,外头花馆子里有大把的雏儿由他来选,再怎么也不该伸长了手找到她头上来,她算起来也是沈夺的人,沈夺身前的拜把子兄弟,萧列该不会是起了要帮他照顾房中的龌龊心思了?   陈赟左手摁了摁酸胀的太阳穴,觉着自己过得好累。   丫鬟问:“小娘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只是想着怎么才能写好字。”陈赟扯了纸扔到一边。   真是,要死的古代封建社会,连个撒气的权利都没有了。   “世子爷!您怎么来了!”   陈赟下笔的手一抖,一滴黑墨落在纸上,她听着外头萧列的声音,最后一个尾字压得很重:“我路过这里,看里头耳房亮着就好奇过来,这里头的人是谁?”   “回世子爷,耳房里头的是老贵人请来抄书的小娘子。”   陈赟咬着唇,萧列该不会要进来吧?   萧列要是在人前对她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来,陈赟她非要一头撞死在廊柱子以死谢罪。   陈赟握着笔,手一抖再都,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丫鬟问道:“世子爷,外头好冷,不如去暖房里坐一坐?”   陈赟心下一沉,这个丫鬟怎么回事?懂不懂规矩了。   丫鬟就算是不知道她的身份,一个外面来的小娘子也该避嫌的。   萧列在外头停住,眼在窗柩纸上印着的人影瞅了一眼,窗柩纸薄依稀能看出陈赟身上穿的是什么颜色的单衣,她脸生的白,这挑人的玉兰花底色的单衣由她穿来也是很好看。   不过,这个小娘子倒是很淡定啊!   这人性子太静了一些,倒把他萧列烘托成了孟浪的浪荡子了。   萧列摇摇头作罢:“既然是老贵人请来的贵客,那你等可要用心伺候了。”   “奴婢遵命。”丫鬟清脆的应道。   萧列转了一圈就去了蓝姨娘,人没到门口,就是一阵娇滴滴的声音。   “妾身的爷啊!可是去了什么地方,手怎么这么冻人!”   萧列手里被塞进一个精致小巧的手炉,萧列低头,发现这东西挺好的,可以给耳房那位送去一个,整好她写字冻手,手炉放在手里还可以暖一暖,就是这颜色太艳了,她现在还是新寡不合适。   “我的爷!快些进来!”   蓝姨娘给萧列挑了帘子,屋里头的丫鬟给萧列见礼:“见过世子爷。”   萧列默不作声的点点头,把手炉放到桌几上。   “妾身千盼万盼的总算是把爷盼来了。”   蓝姨娘梳着倾髻,发髻上簪着花园里新采得红艳色的茶山花,中间一两点鹅黄色的花蕊,一缕碎发落下来在瓜子脸上,人比花娇。   也不知道耳房里那位今天是个什么打扮?   萧列在耳房外头站了一会儿就走了,他根本还没好好怎么看,陈赟今日梳得什么发髻。   不过,她那素净的人儿,也不会喜欢这般俗气的打扮。   想他,萧列堂堂世子爷居然连一个小娘的面都没见着,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萧列心里一阵窝火。   萧列皱眉:“青天白日的簪什么花。”   蓝姨娘转瞬就把山茶花从发髻上扯下来:“这都是这几个丫鬟胡闹耍妾身玩儿的,妾身也不喜欢这样打眼的花,快拿去丢了。”   萧列房里有七八个姨娘,这位蓝姨娘算起来已经是是老人了,八面玲珑,很懂投其所好,所以在萧列这里,她的宠爱就格外的久一些。   蓝姨娘连忙让人上来摆饭:“这是陪陵来的榨菜,口味清淡,爷尝一些?”   萧列吃了一口,脆脆爽爽,嘴巴里的口味一下子就被冲淡了许多。   萧列就想到耳房里的陈赟,这个时辰她也该留下吃中饭了吧?   小厨房里都是萧列特意安排人过去,他让人特意吩咐过的,要好好伺候。   就算底下给她上一桌子的满汉全席,陈赟她也不会自己一句好。   萧列转眼想起廊柱下和陈赟的会面。   那陈赟看见他就吓得傻了,根本没说上几句话,她就躲自己和躲什么似的。   萧列摸了摸自己的下颔,爷没长得这么寒碜的地步吧。   他是被一个小娘子嫌弃了?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不懂冷热的小娘子,萧列自己还这般样样都想着念着她,生怕她在世子府上有个什么委屈。   萧列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   蓝姨娘见萧列手里拿着筷子,头却偏向一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蓝姨娘笑着起来:“小厨房里还煲着汤,妾身去瞅瞅好了没。”   蓝姨娘脚步走到外头,招来一个小丫鬟:“去问问,世子爷上午可是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没有?”   丫鬟很快就回来了,回了蓝姨娘道:“世子爷从书院回来后,没去什么地方,倒是在老贵人那里请安去了。”   蓝姨娘摆了摆手让丫鬟退开去,亲自捧了一个小盅的笋干老鸦汤到萧列跟前:“世子爷,您尝尝?”   萧列也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他心里有事,吃什么都没味道。   蓝姨娘陪着笑:“妾身看着世子爷喜欢这陪陵榨菜,方才特地让人送了一些去老贵人那里,送了以后妾身才后悔,想老贵人那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东西这么上不了台面,妾身还当作个什么宝贝似的,也不知道老贵人那里,会不会怪妾身多此一举?”   萧列又拿起白玉汤碗多了一口,面上稍缓:“你孝心可嘉,平日里多想着老贵人是好的。”   蓝姨娘这才心里落了一口气,看来她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蓝姨娘扯了帕子给萧列擦嘴:“世子爷在书院读书劳累,这些都是是小事不敢让世子爷操心,听说等出了年,这上京里有好些贵公子都要下场参加春闱?”   “正是,如此。”   提起春闱,萧列忽然想到一件事,他那书院里的花名在外的前桌,他好像离开上京了很久了吧?   算算日子,也有好几个月了吧?   萧列真觉得这日子清淡的过了头,真是过得越来越没意思,不过就是见了一位新来的小寡妇,他都走不动脚了,萧列在心里又把陈赟村了好几遍,手指落在桌上细细想着,他这样很不行的。   这情况,看来还是得来个人带他好好玩过一阵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宋陵不在的缘故啊!   萧列招来身边的小厮,吩咐道:“派人去宋氏那里打听打听,他们府上那位小六爷回来了没有?“ 第7章   宋陵回上京的第一日,先进宫给宋贵妃请了安。   “臣弟宋陵给宋贵妃请安。”   宋贵妃手扶着金丝楠木椅子紧了紧,她看着眼前的少年如世上最纯洁的美玉,宋陵跪到宋贵妃的跟前,只离她一手的距离。   不算近,也不算远。   但却让宋贵妃她那前几日惶惶不安的心,变得稳妥了。   “小六爷,可总算是回来了!”宋贵妃身边的大嬷握着帕子抹眼泪。   宋陵给宋贵妃磕了个头:“臣弟有愧。”   出去一趟到底是长大了,宋陵小时候可不会说这样漂亮的表面话来哄她。   这皇宫里到处都是陛下安排的眼线,她获宋氏家族庇荫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贵妃之上便是皇后,掌管风印一步之遥,宋贵妃在时时刻刻都会告诫自己,为了宋氏家族,为了宋陵,她需要更加的小心行事。   宋陵的额头清脆的落在地上,疼在宋贵妃的心里。   “磕头磕得这么重做什么?在姐姐这里没有什么规矩。”   宋陵淡淡的道:“规矩还是要守得。”   宋贵妃松开了手,她弯下腰亲自搀扶宋陵起身,美丽的丹凤眼上上下下的把宋陵瞧了个遍:“你在外面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   “陵哥哥!”外头跑进一个明艳裙衫的贵女,头顶上戴着的一串的金玲,跑动的时候就撞的叮咚叮咚响,众多宫女跟在她后头喊:“九公主,您可慢着点跑!小心摔了跤!”   这位双眼汪汪的贵女,丹凤眼生的和宋贵妃是一个模样里刻出来的。   “陵哥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阿燕好想你啊!”   宋陵双手一接,那怀中已经多了一位,赭红单纱风尾裙颜色浓郁,这位身上的脂粉味也有些浓得呛鼻。   “陵哥哥,你怎么不说话?”贵女笑着问。   宋陵他行为有礼,伸长了手将怀中的贵女堪堪一服。   宋陵站正了,起身向她行了一礼:“见过九公主。”   “陵哥哥!”贵女娇嗔的唤道:“我可不喜欢你叫我九公主!我喜欢你叫我阿燕。”   这正是宋贵妃唯一的九公主,高燕,从小娇生惯养,独得高明帝宠爱。   宋陵长身玉立,不说话。   “陵哥哥,我过了年就要满十五岁了,行了笈礼就是大人了。”高燕的脸一红,她在向宋陵暗示些什么。   “恩。”宋陵点点头:“公主想要什么礼物,我会让管家提前准备好。”   她才不要什么礼物。   高燕眨眨眼睛,期许那菲薄的唇再说些别的什么话。   宋陵微抿紧了嘴,丝毫不理会高燕期许的目光,他侧身对着宋贵妃说道:“臣弟此次回来便直接来了宫里,还不曾回府。”   宋陵这是要走了?这可不行啊!   “陵哥哥,你这么快就要走了?”高燕还等着他给她承诺些什么。   宋贵妃笑道:“去吧,好孩子。”   宋陵给宋贵妃鞠了一躬,由着宋贵妃身边的大嬷嬷亲自送了出去。   高燕看着心上人就这么走了,就想上前去追,还没迈开脚就被宋贵妃一把拉到了身边:“做什么去?”   “母妃!陵哥哥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还有好些话没说呢!”   “我真是太偏爱你,先前就乱了辈分由着你胡叫!”宋贵妃道。   “陵哥哥就是陵哥哥,才不想要叫他舅舅。”高燕还想追上去。   高燕的手被宋贵妃紧紧的拉住,她皱着眉头训斥:“还有完没完了,你陵哥哥开了年就要下场参加春闱,读书是大事,你可不能拿你这些闺房里的小事去闹你陵哥哥。”   “母妃!行笈礼怎么是小事呢?父王说等行了笈礼就可以成亲了!”   宋贵妃越听越头疼:“那你还想如何?母妃告诉过你多少遍,这上京里大好男儿随便你九公主挑,但是宋陵不行。”   “为什么不行?”   当然是不行的!   宋贵妃咳嗽一声,解释:“本朝凡是做公主的驸马爷,均是不可以上朝堂的,你陵哥哥饱读诗书多年为的就是能够一展自己的抱负,你要让你陵哥哥做你的驸马爷?你陵哥哥就彻底的废了,你愿意你陵哥哥陪着你在小小公主府里窝囊的一辈子?”   高燕才不听这些,倔强道:“我只喜欢陵哥哥!”   宋贵妃扯了高燕的耳脊:“你宫里哪个小贱蹄子教你这些东西?什么喜欢不喜欢,这是你一个公主该说的话吗?”   世子府。   “打听出来了?”蓝姨娘问。   萧列两天没有进蓝姨娘的房,蓝姨娘更加认定了萧列在外头有了新鲜玩意儿。   “蓝姨娘,人就在外头候着了。”蓝姨娘房里的二等丫鬟说道。   “人靠谱不靠谱?”   “蓝姨娘放心,这是奴婢远亲的外表哥。“   蓝姨娘怎么觉着这关系扯的有些远?   二等丫鬟再三保证,蓝姨娘才勉强咳嗽一声:“先把人带进来吧。”   也不管这关系是不是远,只要能给她把事情办好就行了。   二等丫鬟去外头喊了一声,从外头走进一个穿着灰扑扑颜色衣裳的男人:”小的常远给蓝姨娘请安。”   蓝姨娘扯着帕子捂在嘴上:“起来吧。”   常远他抬起头长得尖头鼠脑的样子,手拢在袖子里,佝偻着身子站在一边等蓝姨娘的话。   二等丫鬟上前问:“你可是瞧仔细了?确切是从外头来的马车?”   “前两次都是奴才在门前当差,绝不会看错,那是从外头拉来的的马车,给门房的正是萧老贵人院子里的令牌。”   蓝姨娘听到这里出声,问道:“那有没有说为了何事来的?”   常远回道:“听说是个写字很好的小娘子,特意请来给老贵人抄供在菩萨跟前的经书。”   这名头,一听就假正经。   蓝姨娘心里急了:“来了有几日了?怎么这事我一点都不知道?”   常远想了想,回道:“快有五六日了。”   五六日!有这么久了?   二等丫鬟说道:“怕是世子爷是不想让后院的人知道。”   蓝姨娘也觉得是个道理。   蓝姨娘就气在这点上,想尽办法的带进来,世子爷的做法也太偏袒人了。   蓝姨娘好歹是萧列房里的人,她都不知道世子府里居然来了外头的人,还没声没息的和世子爷处着,这还得了!   蓝姨娘对着二等丫鬟使了个眼色,二等丫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子扔到常远怀里:“这是我们姨娘赏你的,以后有事还会寻你来。”   常远接了布袋子可乐坏了:“保证给蓝姨娘办得漂漂亮亮的,什么人都察觉不出来!”   蓝姨娘看着常远哪股奴才样就心里犯恶心。   二等丫鬟让常远出去,她又回到蓝姨娘身边:“蓝姨娘,这人是老贵人寻来的,我们这么做?”   “我们做什么了?”蓝姨娘一巴掌扇在二等丫鬟脸上:“小心你的嘴巴。”   “奴婢说错话了。”   二等丫鬟有些拿不好主意了,蓝姨娘现在是还没来及做什么事,但保不准她以后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看蓝姨娘生气的架势,玄。   二等丫鬟揉了揉被打疼的脸,她忖她们这么管世子爷的私底事,是不是也不太好啊?   这世子府上如今没有个嫡妻当家,蓝姨娘看似是后院的老人,说什么大家也都敬着她一些,但说穿了也不过也就是一房妾而已。   再说了,萧列那位世子爷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啊!   可怕的是,蓝姨娘还不自知。   蓝姨娘心里一团火:“这世子府到处都是规矩,凭什么让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娘子坏了规矩?想当年我还不是熬了又熬才被世子爷抬举了做了这个姨娘的?想要捡现成的一个字,没有!”   “可是,蓝姨娘,要是世子爷真的喜欢?”二等丫鬟被蓝姨娘瞪了一眼。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现在喜欢,保不准过几日就给忘的一干二净的。”   这事,蓝姨娘还是很拿得准的,不然,萧列这房里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妾,还不是都被她蓝姨娘拿在手心里蹦跶不起来。   蓝姨娘:“那常远是不是还说了,那人手里拿着萧老贵人院子里的牌子呢?”   二等丫鬟:“是这么说。”   蓝姨娘拍了桌子:“萧老贵人糊涂了,她难道还想给世子爷再纳一美妾,来讨世子爷欢心不成?”   没准,萧老贵人还真打的这个主意。   二等丫鬟就在心里想想不出声。   上京里头的人家都是有体面的,有资历的人家,但是像她们世子府这样情况的,没娶嫡妻就纳了七八个妾的,还真没二家了。   她们的世子爷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使劲荒唐的呦。   蓝姨娘:“这样还没进府就做出这种勾勾搭搭的事情的小娘子,一看就是个顶厉害的货色!”   可不能就这么让她进府来!   二等丫鬟点头:“蓝姨娘说的是。”   二等丫鬟这一声应和,可是给了蓝姨娘慢慢的动力。   蓝姨娘一忖,自己的地位很受威胁啊!   这是绝对不行的!   她必须做些什么,来阻止这可怕的事情发生。   蓝姨娘的脑子糊涂,这才想起一件顶重要的事情:“对了,还不知道这个小娘子怎么称呼?”   陈赟抄了半大张纸的经书,满脑子的清心咒,她都不会想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萧列府上的人给盯上了。   陈赟的手腕有些酸,她慢慢的转了转手腕子。   外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她问道:“耳房里头的不知是哪位妹妹?妾身是世子爷房里的蓝姨娘,特意前来看看妹妹。” 第8章   蓝姨娘?   萧列房里的姨娘,天寒地冻的跑到她这里来做什么,总不会是找她聊天的撒?   陈赟静静地听着外头的响动,秀美的手指握着一致白玉管的狼毫,画面像是被冻住了,还没来得及唤,陈赟身旁的丫鬟先她一步挑帘子走了出去:“奴婢给蓝姨娘请安。”   “起来吧。”蓝姨娘说道:“我带了一些糕点。”   那出去的丫鬟,靠谱不靠谱的。   蓝姨娘问:“这暖房里头的是哪位妹妹?”   丫鬟支支吾吾的:“是萧老贵人请来抄书的小娘子。”   没说是从哪个地方来的,蓝姨娘瞧着窗柩纸上的一人影,纤薄清秀。   蓝姨娘虽然没有见到面儿,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位美人。   蓝姨娘:“哦,那就是了,我正是要见的这位妹妹。”   蓝姨娘再看了看这暖房外头的地势,想那萧老贵人何等的心思陈府,这地方倒是选的偏僻,怪不得人进府五六日了她都不知道。   “妹妹,若是不介意,那我就进来了。”   丫鬟上前去拦:“蓝姨娘,这怕是不合规矩。”   陈赟忖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就按照丫鬟上次拉萧列的劲头,得出事。   陈赟咽了咽嗓子,她没耐得下性,还是出声了:“我渴了。”   耳房外头好一会儿安静。   蓝姨娘听了那女人的声音大皱着眉头,这哪儿来的小妖精呀?这声音柔柔弱弱的,可不把萧列给迷住了,就她一个女人也是听了一句,还想再听第二句。   “小娘子您渴了?我马上就来倒水。”   丫鬟对着蓝姨娘福了福:“蓝姨娘,这里没有您要找的妹妹,您还是去别处吧。”   哎呀!这个小贱人这装腔作势的!   蓝姨娘阴阳怪气的呛了回去:“这里头的人谁啊?莫不是什么公主,郡主般的人物还见不得人了。”   陈赟听出来了,这蓝姨娘是来找茬的。   蓝姨娘身旁的二等丫鬟跑了过来,着急的喊:“蓝姨娘怎么还在这里?世子爷来找啦!说是邀请了宋氏的小六爷来府上做客,快让您回去找几个歌舞妓来!”   蓝姨娘扯紧了帕子:“哪个小六爷?”   二等丫鬟:“蓝姨娘,好糊涂上京能让咋们世子爷去请的还有哪位小六爷!”   蓝姨娘啊了一声,脚底踩了油似的跑开了,一边跑一边还怪二等丫鬟:“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也不和我说!”   隔了老远,陈赟还能听到蓝姨娘又尖又细的嗓音,还有她口里念叨着的小六爷。   过一会儿子功夫,丫鬟挑了帘子回来了,她问陈赟:“小娘子口渴了?”   大姐,我怕你给我惹麻烦呀!   陈赟在心中泪流满面:“恩,渴了。”   丫鬟她见陈赟呆呆的,她倒是宽慰着陈赟:”小娘子放心,那是前头的贵客不会到这边来的。”   陈赟:“世子爷房里的姨娘,都是这么气派的吗?”   丫鬟的脸有些不大好看,表情凝重:“那可不是,蓝姨娘最受世子爷宠爱了,性子也大一些。”   何止是大,若不是那二等丫鬟来喊,那蓝姨娘早就无所顾忌的冲进来了。   丫鬟侧头瞧了陈赟一眼,见她呆呆的看着她,小兔子一样怯怯地。   丫鬟:“小娘子,你是没见到蓝姨娘那泼辣的样子,一般人可挡不住她的。”   “恩。”陈赟老实点点头,她感叹自己运气还是挺好的。   这世子府是虎狼穴,抄完了这些经书,她一定不来了!   丫鬟去给陈赟添水,絮絮叨叨:“这府上的人都性子柔弱,世子爷有七八的房姨娘,就属这个蓝姨娘最厉害了,可谁让世子爷他喜欢,老贵人才不不得已请了小娘子来。”   陈赟停了停笔,不得已。   呃?这话。   丫鬟说到一半也停住了嘴,小心的看着陈赟,她怎么说漏了嘴呢!   丫鬟有些紧张的看着陈赟。   陈赟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她问:“不知姐姐先前在哪里当值呢?”   丫鬟见陈赟岔开了话题,她松了一口气:“奴婢先前是萧老贵人院子里的三等丫鬟。”   陈赟反射弧有些长,但她像是摸到了些什么线索似的。   这丫鬟是萧老贵人房里的丫鬟,她刚才又说萧老贵人不得已才请了她来。   陈赟原先还天真的以为一切都是机缘巧合,萧老贵人来沈府找沈老太太叙旧,独具慧眼的就看中了自己抄的经书,而后就顺便就把她陈赟借到世子府里来。   原来,这一切都铺垫,都是为了花田月下,好培养感情呐!   陈赟:“我饿了。”   丫鬟:“那奴才给小娘子摆饭。”   陈赟点点头,等吃饱了饭再继续。   萧列这样瞧的上自己,怎么也要使出几招泡妞招数来讨好自己的。   陈赟想今天中午的菜色估计是不会太差的,陈赟吞了吞唾沫,这天冷得手都发抖,要是能吃个热锅子就好了,在扬州的时候陈赟就听说上京的锅子很有名气,各种肉片切得薄薄的,再配了芝麻酱一起吃。   陈赟昨晚在沈府吃的晚饭只是几个素菜配白馍,热锅子,她是不是要求太高了些?   不过,还是很想吃呢!   陈赟舔了舔嘴唇,她开始美滋滋的期待起来。   丫鬟手脚麻利,很快的在小炕桌上给陈赟摆了饭:“小娘子,吃饭了。”   不过,陈赟瞧这一桌清淡的没有一点油荤腥的菜色,有些失望啊!   丫鬟解释:“今个儿前厅有贵客来,府上的厨子都被拉去了,小厨房里的火都是冷的,还是得委屈小娘子先吃些。”   “自然是贵客重要。”   那个小六爷,陈赟给记住了。   丫鬟特意端了一盘海花螺纹蝶,向着陈赟炫耀:“小娘子,这可是冬天里的稀罕物,快尝尝。”   陈赟瞥了一眼,不就是一盘榨菜么,有什么好稀罕的。   陈赟她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吃肉了,她这个身体还在发育当中,需要营养的补充,一盘榨菜是满足不了她的,她想要吃肉,猪肉,羊肉,牛肉。   陈赟低头默默吃饭,告诉自己不要惹麻烦:“恩,的确是挺好的。”   暖房里的火烧旺,陈赟化悲愤为食欲一鼓作气吃了两小碗的饭,丫鬟看着她的眼神都惊呆了:“小娘子,真是好胃口。”   可能也是因陈赟太会吃的缘故,吃完饭以后,萧列还让人送来一个点心盒子,八成也是为了想哄她开心来着。   陈赟赶紧抄完剩下的字,坐着小轿子从后门离开了,隐约间还能听到前厅的丝竹传来的音乐声,空气里还飘着一股子羊肉的膻味,陈赟想到了她心心念念的热锅子,这下子,小六爷这称呼她就记得越发的牢。   前厅。   萧列手下的人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萧列点点头:“好生送回去。”   宋陵耳边听着莺莺燕燕的歌曲有些头脑发胀,热锅子只吃了两口也是一嘴的骚,歌舞伎小步上前要来为他斟酒,宋陵的眼神又清又冷,那歌舞伎被他的眼神吓了回去:“爷,奴家。”   宋陵忖,上京的花馆子还真是不如扬州的,怎么都是些胭脂俗粉了。   宋陵他拿起酒抿了一口,侧头去问身旁的萧列:“世子爷,这是在说谁?”   萧列摆摆手,笑的一脸神秘兮兮:“没谁。”   日子到了大年二十七,家家户户都在采买物品等着过年。   因着过年礼节隆重,世子府上门拜访的人又多,陈赟给萧老贵人抄完了经书,她就通知了不用再去世子府了,她这是近几天听到最开心的事情了。   大年二十八,下了一场小雪。   晌午过后,萧老贵人还特意派人给陈赟送了赏赐,东西是先送到沈老太太那里的,沈老太太再叫了人喊她。   沈老太太:“你这次做事做的好,萧老贵人赏你的,拿去吧。”   陈赟对着沈老太太福了福,也没有多说什么话,主要她也不知道沈老太太是不是知道萧老贵人的算盘,这事情说大可大说小也不小。   她多说话就会多错,还不如不说话。   陈赟回到自己的房里,丫鬟平儿看起来还挺高兴:“陈姨娘,你不打开来看看?”   萧老贵人送来的东西装在一个很讲究的首饰盒子里头。   陈赟猜大概这是些姑娘家用的头面什么的,这赏赐毕竟是世子府送来的,萧老贵人算是给了陈赟脸面。   丫鬟惊呼一声:“好漂亮!”   陈赟猜的不错,萧老贵人赏赐的是一套红宝石赤金头面,赤金的光芒看起来就是不一样的派头,陈赟在胡同里也见过不少镏金的头面,却没有一副比得上眼前这个贵气十足。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陈赟看到这首饰就想到了萧列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丫鬟平儿吸了一口气:“萧老贵人真是好大的手笔。”   陈赟看了她一眼:“你给登记在册吧。”   丫鬟平儿抱了首饰盒,觉着这位陈姨娘不愧是陈氏女出身,看到好东西还挺淡定的,丫鬟平儿就不觉得高看了陈赟一眼。   丫鬟平儿拿了热毛巾给陈赟擦脸,她估计是觉得陈赟太无趣了,这位新来的陈姨娘老实又本分,年纪和她差不多大,一整天却没几句话。   丫鬟平儿觉得陈赟也挺可怜的,一开始的敌意也就放下了,丫鬟平儿总是挑些外头有趣的事情来说给陈赟听。   “听外头的人说,等过了年宫里的九公主就要行笈礼,上京很久没有这样热闹的大事发生了。”   丫鬟平儿见陈赟还是不声不响,像是个木头人,她又提道:“陈氏的倩娘也要行笈礼,说起来,还是陈姨娘的嫡姐呢!”   陈赟拿着热毛巾细细的擦了脸,热毛巾烘在脸上鼻端都围着一股热气,倩娘,就是那一日陈赟刚到上京见到穿斗篷的女人。   可,这算什么事情。   这些日子以来,陈赟都是数着指头过日子,她在水深火热里过得艰难。   丫鬟平儿一句一句的提起陈倩,就像是从一张密密麻麻让人透不上气的大网里再厚厚的盖上一层热毛巾,让陈赟浑身压抑。   陈倩,她凭什么过得好!   若是要让陈赟她感恩戴德的一心盼着陈倩好,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丫鬟平儿:“倩娘可是上京的名门贵女,最是出色了!”   丫鬟平儿又说:“听说陈姨娘能嫁入沈府,还都是因为倩娘。”   陈赟拿了热毛巾扔到水盆里,溅了自己一身的水珠子。   陈赟眼尾微眯,一瞬间思绪万千,她轻笑起来:“是吗?若我有一日见到倩娘,那可真是要多谢她了。” 第9章   萧列觉得这过年也忒无聊了。   每日的胡吃海喝,要不就找一群狐朋狗友来府上逗闹,昏天暗地的过了几天这样的日子,他也就觉得肉也吃饱了,歌舞妓也看厌了,顺便连带着看房里的那些姨娘们也觉得腻味。   元宵佳节,宫中的高明帝开了宴席,萧列照例进了宫,他老远就见着那九公主高燕缠着宋陵:“陵哥哥,这个冰糖山楂果好吃,你尝尝。”   “我不爱吃甜的。”宋陵的脸比外头的冰渣子还冷,偏那九公主高燕一点察觉都没有。   萧列嘿嘿一笑,他的狐朋狗友礼,就属这位好友相貌最是拔尖。   萧列摸着下巴看宋陵那张美玉无暇得脸,左看看右看看,都满意的不得了。   宋陵的目光和萧列对了个正着,很是不耐烦。   九公主:“那陵哥哥,我们吃这个豌豆黄好不好?”   宋陵又对萧列站着的方向瞥了一眼,还不过来?   萧列摇摇头:“这九公主怎么就是这么不开窍呢,吃咸的吃甜的有什么重要,宋陵根本不想搭理你。”   这品味和品味之间的差距,差了不止一点点啊!   更何况九公主的任性是出了名的,萧列他都忍不了,更何况他宋陵。   萧列走过去:”九公主藏着什么好东西,也给我尝尝?”   萧列与宋陵有几日不曾见面,他对着他挤一挤眼睛,放心。   九公主高燕皱眉,语气不善的说道:“我在和陵哥哥说话,世子爷捣乱什么?”   萧列对着九公主高燕行了一礼:“倒是我来的不巧,做了这个万恶的讨人嫌,我可是坏了九公主会情哥哥的好事了?”   “世子爷!你胡说什么!我说的是陵哥哥!不是。”   九公主高燕害臊得面都红了,跺了跺脚,偷偷还瞥了宋陵一眼:“不理你们了。”   九公主提了裙子就跑开了。   萧列和宋陵骑在马上并肩走在官道上。   萧列不满的说道:“我送帖子到宋国公府,你倒好给我推脱了。”   宋陵勒紧马绳子:“你那府上都是些什么人,还好意思喊了我去。”   萧列想这宋陵的眼光比他还高,一般的小娘子还真入不了宋陵的眼,更何况那些个歌舞伎的了,也是,连他都不耐烦看了。   萧列想到此处一叹息:“可叹,都是些胭脂俗粉。”   这会子功夫,这个宋陵老夫子倒是和他说起女人来了。   果然去了趟扬州,人就开窍了不少。   萧列:“扬州的小娘子如何?”   宋陵:“差强人意。”   这意思不是说比他府上的强吗?   萧列憋嘴:“哼,欺负我没去过扬州不成?”   他就想起了沈府里的那位陈姨娘,还真是让人心勾勾缠,惦念得紧。   “不过,我最近倒是见过一人,还挺特别。”萧列说。   “切。”宋陵像是看透了萧列那些花花肠头似的:“你的话,鬼都不信。”   男人之间私底下也是爱相互比较的。   宋陵刚才的一眼明显就是带着三分的嘲笑意味,这还得了!   宋陵不相信萧列的眼光是小,伤他脸面是大。   萧列想他房中那些是些胭脂俗粉是不值一提,但这位可真是特别,他看中的东西,向来是不许人说一个不字的。   萧列:“你还真别不信!等你瞧过了,也就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了!”   元宵赏灯,上京城里窝了半月的贵公子们都纷纷出动了,一时间街道上是人挤人,格外的热闹。   当然,这一切热闹和陈赟这个新寡的寡妇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陈赟早早的吃了饭准备睡下,那外头的忽然有人来通报说:“元宵佳节,陈氏的家眷想见她一面。”   可以出去,陈赟当然是举双手赞成。   派人去问了沈老太太,沈老太太一句随便,陈赟差点乐开了花,她当然不是想找陈氏家眷叙旧,只是想出门采个风而已。   陈赟她换了身云白如意纹的裙衫,外头罩一件狐狸毛的小袄,从里到外的素净,就差在头上簪白花,不说也知道是个小寡妇。   陈赟她看着镜子里的人影显得清秀娟丽,陈赟看了看觉得不错,她对着身边的丫鬟平儿说:“既然是陈府的家眷,你认不得就不用跟着去了。”   丫鬟平儿:“那我就在府上等陈姨娘回来。”   陈赟就这么坐着小轿子被人带了出来,外头果然很热闹,卖冰糖葫芦的,卖冰粉的,她的鼻尖都能那甜沁的香味。   沈府的轿子在一家酒楼面前停下。   已经有小厮在楼下候着了,他给陈赟行了礼却不说话,很是规规矩矩的带陈赟上楼。   木质的楼梯,踩上去吱吱呀呀地响动,雅间在二楼,小厮笑着说:“人就在里头。”   陈赟走了进去,她环视四周哪里有什么陈府的女眷?   雅间分了里外两间,由着紫色的珠帘隔着,那珠链一动,萧列从里头走出来,笑得一脸黑心肠:“本来是有事寻你,借口难寻,只好借着陈府家眷的幌子来唐突陈十二娘。”   萧列回头去喊:“快点!人都来了,躲在里面孵蛋吗?”   隔着一层帘子,那头是还有一个玄色的人影在动。   紫色的珠链被一双修长的手指拂开,陈赟心里一跳,这里除了萧列还有别人?   宋陵冷道:“他想见你,和我无关。”   陈赟:“……”   这位玄色衣裳的公子爷倒是实诚,可也贼精。   萧列被宋陵戳穿了真面目,不好意思起来,嚷嚷:“天地良心!莫不是你想见?”   宋陵不屑的冷哼一声:“呵。”   他哪句说了?不是那萧列这厮屁颠屁颠的求着来来见?   陈赟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这两个大男人什么意思?   这位玄色衣裳,又是哪位?   萧列对着陈赟介绍道:“这位是宋国公府上的公子爷。”   宋国公府?   陈赟记起来了,这位就是她的热锅子,小六爷啊!   陈赟大胆的往那宋陵身上瞧,冷眉星目,不怒而威。   陈赟对着宋陵见礼,云白如意纹的裙衫微动,婷婷袅袅,秀美细腻。   萧列撞了撞宋陵的肩膀:“如何,我说的没错吧?”   宋陵:“旁人过年穿红,她穿白,是挺特别。”   陈赟,无语。   她是新寡,不穿白的,穿啥?   萧列听到宋陵如此评价,心情大好,凑过来去问陈赟:“好几日没见你,你怎么越发的瘦。”   你试一试每天清水白菜会不会掉肉。   陈赟有些明白了眼下的境况,这位不靠谱的萧列,外加模样冷峻的公子爷,他们是没事逗她玩儿呢!   火大。   陈赟对着萧列福了福,不说话转身就要走。   萧列想上来拉陈赟:“别走啊!十二娘,你才刚来。”   陈赟哆嗦了一下,战战兢兢地看着萧列,这个色中饿鬼!   府里都有这么多姨娘了,还偏拉着她不放,甚至还借着陈氏家眷要见她的幌子,来诓骗了她出来,他怎么不去上天呢!   陈赟沉了一张脸:“世子爷,自重。”   这上京里头拒绝萧列的小娘子,这位还是头一份。   宋陵看那巴掌大点脸,肌肤细腻莹白,长得什么模样没见清楚,只觉得眼前的人年纪小的像颗青葡萄。   这萧列也忒不是东西,眼前小娘子才几岁?他好意思下得了手?   “小娘子,你可是找错地方了,我们这儿可是正经喝酒的地方。”   “我家小姐可是陈府的嫡女,你这个小厮乱喊什么!”   小厮赔礼道歉:“原来是陈府的嫡女,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陈倩道:“我听闻萧世子也在这里吃酒,特意过来请安。”   萧列一听这说话的就是个相当温柔的女人,长得估计不差,不过这个当口,萧列可没这个心思想女人,叫道:“不好,有人上来了。”   还不止一个人!   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木楼梯被踩得响炸天,把陈赟吓了整个人一个哆嗦,不能被外人看到她和萧列在一起!   藏起来,快点藏起来。   陈赟小走几步一回头,这才发现宋陵和萧列都在看她?   萧列对着陈赟笑了一下,不太自然的侧身对宋陵说:“这个陈倩定是听到了你从宫里出来的消息,特意来寻你,小六爷您真是艳福不浅。”   宋陵淡淡的撇开头,收回目光:“世子爷,说笑呢?我如何比得上你。”   萧列跳脚:“宋陵!你今天不挤兑我,心里就不爽快了是吧?”   这两人还有心思拌嘴吵架!   是不是有病啊!   瞧着外头的声音越来越近。   陈赟她都快哭了,咬紧嘴唇:“世子爷,您这是想妾身死吗?”   陈赟一出声,压抑着哭腔凄凄沥沥的好似雨滴落屋檐。   这声音,很耳熟,宋陵听得愣了神。   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位?   萧列心里疼不得了:“你别哭,你别哭,我哪舍得让你死,疼都来不及。”   陈赟脸色一阵惨白,嘴里捂着帕子,犹如风中柳絮飘零,真正是可怜见的。   宋陵皱起清俊的冷眉忖,女子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习惯,可真是不好。   女子动不动就哭的习惯,更是不好。   宋陵居高临下的看着陈赟小声啜泣着,眼圈红红的,穿着白色的袄子活像只被人欺负了的笑兔子。   他叹一口气。   算了,这小娘子她还小,还算不上女子。   “十二娘且放心,有我在没人欺负了你去。”萧列拍胸脯保证。   放心个屁。   “我这就去外头把那烦人的女人赶走,你莫哭了。”萧列在那陈赟身上使劲看了一眼,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出去,对着宋陵挥了挥拳头示意他不许再对陈赟胡说什么。   萧列一走,就留下陈赟和宋陵两人。   宋陵走到窗边去打开了,他低头看了看下面,二层高的小楼不算太高,这里刚好邻着一条小巷黑漆漆的好藏人,跑出去就是外头的大路。   宋陵侧身问:“会跳楼吗?”   陈赟瞪大了宋陵好久,她结结巴巴的说道:“公子爷,妾不会武功。”   这好歹二层楼高,跳下去脚就残啦!   陈赟皱着眉头,苦大仇深的一张脸。   这小娘子,也是怪可爱的。   宋陵好不容易憋住了笑,咳嗽一声:“你不想跳?”   陈赟一看那二楼高,害怕的点点头。   “那也行。”宋陵语气有些冷:“爷就不陪你在这儿等着死了。”   宋陵一手压在窗柩上,如彗星般瞬间消失在陈赟的面前。   他就这么留着她一个人?   外头的声音还在说:“世子爷,里头该不会是藏了什么不该藏的人,这才挡着不让我们见了?”   外头烟火绚烂,月色如勾,那玄服少年站在破陋的后巷子里明亮得像是昆山美玉,他不耐烦道:“你跳不跳?”   陈赟她不跳,留在这里也会被外头的人抓,住她身上随便安置一个私会的名头,她下场就是死。   “我跳!”   陈赟闭了眼睛一头扎下去,夜风吹起她云白的裙衫,轻轻巧巧的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陈倩:“奇怪,我方才还听见他的声音。”   萧列:“我都说了,他不在这里!”   陈赟想让一个男人喜欢上你并不难,在胡同里的那几年陈赟学的都是这些勾引人的伎俩,但让一个出色的男人死心塌地的爱上你,却要花很多心思。   陈赟在从窗户里跳下来听见陈倩声音的那一刻,她做了个个决定。   陈赟睁开眼,眼前的身影在晃动,她垂着眼小声说:“爷,妾身没有用。”   宋陵嘴角一扯,似是在笑:“恩。”   这小娘子是挺没用的,软趴趴的一点骨头都没有,他抱在手里都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好。   “无事。”宋陵安慰道。   “爷,妾这是真正头一回。”跳楼!   “恩,我信。”宋陵一扶陈赟的手腕,她的身段顺势一软就晕倒在宋陵的怀里。   “对不住。”宋陵一把打横将陈赟抱了起来。   陈赟沉入黑暗之中,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檀木香味儿,她满脑子只有一个荒唐的念头。   陈倩喜欢的,她留不住的。   不论这个眼前的男人是小三爷,小六爷,他的心她陈赟要定了。 第10章   宋陵这是第一次抱着女人躲躲藏藏,像个十足的纨绔子弟。   陈倩在那上头喊道:“这房里若是没人,怎么会开着窗?莫不是跳到下头去了。”   萧列去拦住陈倩,扯住她一段手腕子:“倩娘,你可真是有趣。”   后头的丫鬟惊叫了一声。   陈倩被萧列一抓,脸色立马涨得通红,她也不想步步相逼,只是沈夺死后,她若是不给自己找个去处,就会像那被送进沈府里的那女人一样,还指不定要去被送到哪位达官贵人府上去。   陈倩退后一步,手却被萧列牢牢扯住:“世子爷!你真是做什么!”   萧列一手把窗户关上:“倩娘,不是打着找宋陵的幌子来寻我?我怎么好辜负美人恩呢!”   外头的人说陈氏嫡女端庄,在萧列看来都是个屁!   还不如他那可怜兮兮的小寡妇呢!   楼上的声音不小,宋陵手上紧了紧怀里的人,他抱着陈赟走出后巷。   “爷。”带刀侍卫从暗处走了出来,看到宋陵手里抱着的女人。   “爷,这女人?”   “去找辆马车过来。”宋陵抱着陈赟,手落细腻的后颈,没来由的手一顿,手指还是舒展开来碰了上去。   带刀侍卫:“外头人太多,马车不一定进不来。”   宋陵皱着眉头,压低了嗓音:“算了,不必了。“   马车太大,他宋陵抱着一个女人就更显眼。   宋陵瞧了瞧四周的白墙,也不知那是哪户人家的后院。   带刀侍卫走在前头去敲了门,不一会儿就有个戴着抹额的妇人走出来:“谁啊?”   宋陵道:“阿嫂,我家妹妹在看灯会时晕倒了,想借你家客房休息一下。”   抹额妇人瞅一眼宋陵生的玉人一样,她嘴角一笑:“那成,你们进来吧。”   宋陵将陈赟放平到床上,看了一眼走出房门去。   带刀侍卫:“要不要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宋陵点了点头:“你小心些。”   带刀侍卫心里有数,脚步匆忙的就要出去。   宋陵出声把带刀侍卫汗珠:“等会儿,你顺道把萧列密会陈氏嫡女倩娘的消息放出去,阵仗越大越好,该让上京的人都来看看热闹。”   爷这是要出手坑萧列世子爷呢!   宋陵站在门槛边上,眼神晦暗不明:“还不快去?”   “是。”带刀侍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戴抹额的妇人走过来问要不要帮忙,宋陵推脱:“我家妹妹认生,多谢阿嫂。”   那妇人却笑的一脸暧昧:“公子爷,奴家看的出来,那小娘子怕不是您的亲妹妹,而是一位情妹妹吧?”   宋陵淡淡的笑,不发一言,他关上了门,将那妇人好奇的目光挡在门外。   等过了今天这个晚上,陈氏嫡女端庄贤淑的牌子就要倒了,沈夺是大有可为的将相之才,被这样的女人坏了名声,真是不值当。   宋陵往里头看了一眼,这里头躺着的人处理起来有些麻烦。   窸窸窣窣的衣料响动的声音。   “公子爷?这里是什么地方?”陈赟要是再不醒,就有些装不下去了。   只是,这房里的小娘子,宋陵本不该带。   高明帝已过六旬,却依旧没有诞下继承人,自古以来,储君不稳,人心动荡,危机江山社稷。宋贵妃已经寻人告诉过宋陵,十有八九,高明帝今年开春过后就会在宗室里选一个合适的人选过继,而这过继的人选,极大就会落在萧列世子爷的身上。   萧列玩什么人,宋陵他都不会在意。   可这房里的小娘子,偏偏是沈夺的人。   沈夺出上京前一日,曾经到宋国公府寻过他:“小六爷,我若不死,高明帝那老狐狸他老谋深算,定不会这么轻易过继。”   宋陵递酒樽给他:“请。”   沈夺一饮而尽:“愿公子爷马到功成。”   宋陵眸中暗涌浮沉:“有我宋陵在一日,便替你看管好沈府上下一家百余条的性命。”   陈赟已经起身,她抬手拢了拢头上散下的发髻,又拨了拨前头的额发。   陈赟缓缓走到宋陵的跟前见礼:“妾身是沈将军府上的妾。”   宋陵嘴角一勾,似笑非笑的问:“你就是这么当别人妾室的?”   “爷。”陈赟攥了攥手指,他早已经知道她的来历。   “陈十二娘,你对得起沈夺吗?”宋陵收起笑容,语气微冷。   陈赟身子颤抖,踱步过来:“爷,妾身。”   她现下要说些什么,宋陵才不会用那厌恶的眼神看着她。   宋陵已经不想与她多说,他伸出手指指着陈赟,命令道:“你以后不许在同萧列见面,先前那些事我就当作没有发生过。”   就当是为了保全沈夺的颜面。   “爷,您看过傀儡戏吗?”陈赟低垂着头继续说:“那傀儡小人在台上唱的是不是和真人一模一样?其实啊,傀儡小人被人用无形的丝线吊着双手双脚,她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由不得自己。”   昏暗的灯,火苗被风吹得摇曳生姿。   陈赟额头上的刘海侧分出一段,她的一张小脸就显现在宋陵深黑的眼里,她的情绪有些不太稳,看得出来是个娇养长大的小娘子,又想起先前在酒家陈赟动不动就抹眼泪的模样,宋陵皱了皱眉头,只怕是被养的太娇气了些。   陈赟对着宋陵福了福,细声细气的说道:“公子爷,妾身多谢救命之恩。”   陈赟低着头,她今日头发是梳的妇人的发髻,这么一低头就露出一段细腻的后颈,那触感如何他是碰过的,宋陵觉着喉咙里有些热,咽了咽,热气持久不散。   宋陵咳嗽一声,把热气压了回去:“不必。”   这小娘子天生媚态,难怪萧列万花丛中过的人都被迷住了。   陈赟曾天真的问牙婆:“以色侍人,安能长久?”   牙婆却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你若是连这张脸的价值都失了,你才是真正的完蛋了。”   陈赟不想完蛋,她恨上头不公,恨陈倩,恨沈夺,恨所有的一切。   宋陵是个位高权重的公子爷,什么美人没见过,陈赟她得让他记住她,记住这个晚上,陈赟的两只手相互揉搓着,心里有些没底。   宋陵抬起冷眉,说话的语气肯定十足:“你有事求我?”   好一会儿,陈赟没有发出声音。   宋陵在等着陈赟的回答,陈赟呆呆的凝望着他,脆弱的一张脸,让人生不出任何防备之心。   陈赟募地一下抬起脸,眼光灼灼的盯着陈赟。   这下,没事也成了有事。   陈赟握了握手,又松开:“公子爷,妾身。”   宋陵面色温和:“你且说说看。”   宋陵对这个陈十二娘了解的不多,若不是萧列今晚拉了她来,他也不会有这个机会见得她。宋陵在进京前底下的人同他说,陈府为了不让嫡女陈倩做了无用的废子,便让陈府里一个庶女嫁到了沈府,就是眼前这位。   宋陵忖,他本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是方才他既然问了,不管眼前的小娘子不管向他求什么,他作为一个爷,都得答应下来。   可若是,她求些金银珠宝倒是没什么,就是怕她求一些不该求的。   有些,头疼啊!   “爷,妾想吃虾。”   夜深露重。   大树底下的街边抄手摊子,店家拿着抹布准备收摊回家,那处却来了一位玄色华美衣裳的贵公子,后头紧跟着一位肤色莹白的小娘子,店家出声问道:“公子爷,可是要一份抄手?”   宋陵咳嗽一声,倒像是遇到了多大的难事开不了口似的:“店家这里可有虾肉馅的吗?”   时辰太晚,各大酒家都关了门,宋陵转了好大一圈,都没有寻到一户卖虾的摊位。   好在转悠到大树底下,还有一家卖抄手的摊子,虾肉馅的抄手,也算是虾吧?   陈赟心情复杂,宋陵不是难伺候,而是相当的难伺候。   她讨好示弱,似乎对宋陵都没有太大用处。   宋陵坐着看了看乌黑变色的桌椅,他皱着眉头,转身正要去对陈赟说。   热气氤氲,扑在那陈赟的莹白的肌肤上泛起浅浅的红晕,颇有姿色。   宋陵忖,沈夺那小子还真是好艳福。   汤头上飘着一层红油,让人食欲大振,只是比想象中还要辣一些,陈赟吃了一口就被红油辣得呛住,连咳嗽了好几声,宋陵递给她一块帕子,陈赟低声道了一声谢,把帕子拿在手上。   “你不吃辣?上京本地人没有一户是不吃辣的。”宋陵问。   “妾身原先在扬州住。”陈赟低声说。   宋陵耳边也听不清陈赟她说了些什么话,只见着陈赟嘴角笑的弯弯,她的樱桃小口上红红的,目光水水盈盈。   陈赟见宋陵定定的看着她,目光闪烁,她问:“公子爷,您不吃吗?”   还不到两秒,宋陵就别过脸去,喉咙又是一阵发痒,他咳嗽了一声把痒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扬州吗?   那个在船舱里的小娘叫做芸娘,可不是眼前这位陈氏十二娘。   宋陵摇摇头,罢了,等陈赟吃完以后就送她回去为好。   “妾身总觉着像是在哪里见过公子爷。”   “哦?”宋陵在心中发笑,还真是个不安分的,动不动就勾引人起来了:“在哪里?”   只听那边陈赟她低低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好似在梦里见过。” 第11章   三月初,虽已经过了开春,但天气还未有转暖。   上京郊外一座很名气的护国寺外候着不少的马车,春闱渐近,这些马车均是城头里的富贵人家,趁早来护国寺上相,祈福家中考生高中。   “老太太,小心。”陈赟扶着沈老太太下了马车。   沈老太太跟前的冯妈妈就上来扶着:“今日护国寺里都是些上香的举子,老太太别被人冲撞了才好。”   因着沈老太太前些日子梦到沈夺,每日醒来都是以泪洗面,想着自家乖孙怎么如此造化弄人,又是一顿好哭。   沈妈妈在一旁伺候:“沈将军定是不放心家中人。”   沈老太太:“你说的有道理,夺儿是个孝顺孩子,总是惦记着我。”   冯妈妈又说:“奴婢听人说护国寺里的大师很灵,老太太要不要去庙里拜一拜?”   封建迷信害死人的啊!   “护国寺?”沈老太太拿着帕子抹了眼泪,寻思着要为这早死的孙儿做一场法事。   没过几天,沈老太太对陈赟道:“你同我一起去。”   陈赟福了福:“是。”   青烟袅袅,香炉盏盏,跨过高高的门槛,里头人影浮动。   “沈老太太。”披着袈裟的大师上前。   “大师。”沈老太太双手合十虔诚非常:“这位是府上的小娘子,一道同前来拜佛。”   披着袈裟的大师:“阿弥陀佛,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沈施主里头请。”   陈赟侧头去看,有不少举子穿梭其中,相当的热闹。   上头是功德无量的观世音菩萨,贡品摆了满满一桌,红木桌的外头放着几个小酒盅,披着袈裟的大师敲了三声紫铜锣,震得陈赟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大师对着那沈夺的牌位喊道:“沈施主你与尘缘已尽,且自安去。”   沈老太太问:“我那可怜乖孙儿经常托梦给我说天冷,大师这是何故?”   大师:“不妨事,待我做了这场法事,你们将沈施主平常用的东西悉数烧了就可。”   “悉数都要烧掉?”沈老太太有些不舍,沈夺死的突然,她留了几件沈夺身前的衣裳在房里,本来是想做个念想。   “那是自然,沈老太太这般的行为,其实是害了沈施主,沈施主只会当自己还在人世,所以才夜夜来寻沈老太太。”   “烧就烧了,都听大师的。”沈老太太默念阿弥陀佛。   大师又是敲了三声紫铜锣,对着站在一旁的陈赟说道:“未亡人且上前来。”   喊她?作甚?   沈老太太皱眉:“大师喊你还不快去。”   “是。”陈赟踱步上前,跪在那蒲团之上,双手合十。   大师嘴里默默念了咒语:“拜!”   陈赟双手合十,匍匐下去,额头前的刘海点在蒲团上,恭敬的拜了上头的沈夺牌位。   “再拜!”   陈赟再次诚心拜过上头沈夺的牌位。   这哪里是什么大师,分明就像是混江湖的道士,外头吹来一阵怪风,那沈夺的牌位哐当一声从案上掉了下来,沈老太太募地从老太椅上站起来:“大师!”   陈赟的左眼皮猛的直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大师!这是何故?”   大师不急不忙,转身问陈赟:“小娘子,生辰八字如何?”   陈赟低声的答了。   大师捻手一算:“这位施主进来寺中贫僧就觉得非同寻常,果然小娘子的八字极好。”   沈老太太:“那为何?会不会影响我乖孙的命数。”   陈赟心里冷笑,沈夺都死的没气了,还命数呢?   大师摆摆手:“本不是什么大事,小娘子八字好压得住邪气,小娘子只顾在寺庙里为沈施主念经祈福,等念完四十九日,沈施主定然能投个好胎。”   陈赟在门前拉着沈妈妈说话:“沈妈妈?是不是老太太不喜我?”   那大师的把戏,几句话功夫就把她留在这里,像是另有所图,沈老太太会不会是看她不顺眼才故意寻了个借口,陈赟胡乱的想着,心里又麻又乱。   她在沈府做妾,好歹是有个依靠,可若是被人在这护国寺里明天怎么死的都没有知道。   陈赟带了哭腔:“妈妈,我害怕。”   史书里寺庙里卖人也是常有的事情。   “陈姨娘怎么这么想!我们沈府在上京也是名门望族,可断然不会做出这样肮脏的事情来。”冯妈妈拍了拍陈赟的肩头:“陈姨娘住在这儿是为老太太祈福,可是沈府的大功臣。”   陈赟听着冯妈妈的话,心里越来越凉。   冯妈妈继续安慰:“陈姨娘,再说了,我们沈府也是留了护卫丫鬟在这里的,若是用人觉得不便,等会儿奴才回了府就让那丫鬟平儿来伺候?”   “这倒不用。”陈赟掏出帕子抹了抹眼泪。   小沙弥:“女施主,请往这边走。”   冯妈妈推了推陈赟:“陈姨娘快走吧。”   “嗯。”陈赟点点头跟了后头的小沙弥走了。   冯妈妈看到陈赟转过弯不见了,这才回到了沈老太太跟前:“老太太,都安排好了。”   沈老太太阖着言:“她怎么说?”   “陈姨娘胆子小,说着说着就抹眼泪了。”冯妈妈看着也觉得可怜。   “真是作孽。”沈老太太叹了口气:“谁让她偏偏入了那人的眼。”   “老太太这也是没法子,为了沈府上下打算。”冯妈妈说了一半就没了声响,该懂得不该懂得,都全在这句话里,主仆之间已经没了对话。   上京里头的人家现在都往那世子府上挤破了头,就连陈府那样的人家,听说也要将嫡女倩娘送出去,陈赟不过是一门妾而已,沈老太太不惜卖了老脸。   这样讨萧列的好,还要偷偷摸摸的把人送去,高明帝要在宗亲里立一个继承大统,为了一个妾得罪了萧列可不好。   沈老太太:“走吧。”   “女施主,这边请。”小沙弥带着陈赟来到后头的厢房:“这平时都是城里达官贵人来住,定不会吵到小娘子。”   麻雀一样的小,但是里头的东西却是一应俱全,那炕上放着的香樟木雕花的箱茏很是精美,一床芙蓉色织金的也是份量十足,这摆设倒不像是庙里的随随便便的客房。   陈赟:“我要在这里住多久?”   小沙弥:“女施主尽管在这里住就好。”   什么叫做尽管在这住?   陈赟发觉自己似乎又被人坑。   小沙弥低着头,不敢多说。   陈赟跑出去:“小师傅,你且回来。”   陈赟还来不及问上许多,那小沙弥就关了门出去,她摊坐在炕上:“我今后该怎么办?”   宋陵这几日遇到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九公主高燕笈礼,宋贵妃请了汝阳的老王妃来插笈,老王妃整整八十,福禄双全,宋贵妃本是借老王妃的一双手,给高燕讨一个好彩头。   只是,笈礼过后,那汝阳来的老王妃盯着宋陵左看看右看看,当着高明帝的面指着他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真俊?”   高明帝笑道:“这是宋国府的,宋贵妃的胞弟。”   汝阳来的老王妃拍着宋陵的手:“这样貌可真是长得俊,我怎么看着像极了一个人?”   老王妃又看了看宋陵,问:“唤的什么名字,几岁了?”   宋陵对着老王妃回道:“宋陵,虚岁十八。”   高明帝问:“老王妃觉得像谁?”   老王妃:“真是好稀奇,老身竟是看着有些像早逝的齐王。”   四下一静。   高燕不懂的出声问道:“母妃,齐王是谁?”   高明帝眉头一皱,隐约有发怒的迹象。   宋贵妃暗叫不好,她忙出来打圆场:“老王妃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了!”   宋陵出了宫,宋贵妃贴身的大嬷嬷跟了出来,对着他福了福:“爷,贵妃主子有话让老奴带给您。”   宋陵:“大嬷嬷请说。”   大嬷嬷:“贵妃主子说爷下个月就要入场科考,家里烦事太多恐怕是要扰了爷读书的,不如借一个安静的地方,一来爷好温了书,二来也是祈福。”   隔日,宋国公府里的就传出宋陵为了春闱科考搬去了郊外护国寺的消息。   “爷,用膳了。”带刀侍卫指挥着小沙弥把碗筷都摆好。   带刀侍卫:“爷,这说是为了读书,可您过得太苦了些吧?府上的居然没有一个丫鬟跟来,爷日常生活怎么办?我怕我一个大粗人,伺候不好爷。”   宋陵:“不妨事。”   既然是为了避嫌,宋陵身边的几个贴身丫鬟都没有跟来。   带刀侍卫:“小师傅,这个怎么不放下,莫你不是还要带些回去?”   小沙弥红脸:“这可不是给宋施主的。”   宋陵看着小沙弥后头还放着一个食盒,那带刀侍卫他问着身旁的小沙弥:“不是给我家爷的,那是给谁的?”   小沙弥老实道:“这是给后头厢房里的沈府小娘子。”   宋陵忖,沈府什么时候多了一位小娘子?   宋陵拿起著,青花瓷的碗堆叠着满满的大虾,他嘴角一勾,不知怎么的他脑袋里想起那水光盈盈的眼。小沙弥还未走,他出声问道:“可是个年岁很小,却貌美爱哭的小娘子?” 第12章   陈赟在护国寺已经有好几天了,除了抄写经书,并没有其他的事情。   先前哭过一回,她后来就又习惯了。不是陈赟没出息,她也想从泥潭里爬出去,向往着自由,外头确是沈府的家丁看管着,这就好比一个天生小姐命上了丫鬟的身子,能让她这个普通银,怎么办?   只能怪她命不好。   “姑娘吃饭了。”丫鬟菜花说道。   “恩。”反正都是吃些寺庙里的素斋,清汤寡水,陈赟还没吃呢,就觉得吃饱了。   陈赟把笔放下,走到铜盆跟前洗了手,丫鬟菜花拿了白布给陈赟擦干:“姑娘,真是菜花见过最美的姑娘了。”   陈赟身边服侍的丫鬟都是沈府新在庄子上买来的,名叫菜花,脸色生的蜡黄,胆子也比陈赟还小。   “我美吗?”   “美啊!”   菜花回答得相当有底气,好像陈赟问的这是什么傻不拉几的问题似的。   菜花先前被买的时候,没人同她说起过陈赟的身份,菜花她还以为陈赟是沈府里没出嫁的小娘子到护国寺为家人祈福的。   菜花:“姑娘,从来不觉得自己美吗?”   陈赟思虑片刻,缓缓点头。   菜花:“奴婢可羡慕姑娘了!”   陈赟:“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菜花她偷偷的瞧了陈赟的脸:“我娘说姑娘家生的美就是最大的造化!”   “是吗?”陈赟已经好久没有照过镜子了。   吃完了中饭,陈赟就要给沈夺那短命鬼抄写经书。   连续抄写了好几天的经书,陈赟的手腕就有些酸,她握着笔转了转手腕子,看外头的天色,马上就要到了晚饭的时辰,想起中午的那碗大虾,陈赟的口水直流,不知道晚上吃的什么?   小沙弥比平常来早了一些时辰,他捧着食盒进来了:“让女施主久等了。”   “小师傅今日还比往常要早一些呢。”   小沙弥打开食盒,里头的香气就飘了出来。   陈赟咽了口水,这寺庙里的伙食真是越来越好了呀!   晚上做的是鲜虾鱼板烩面,清汤做的底子,紫菜和鸡蛋切丝,铺在面上做点缀,足足有一大碗。   小沙弥笑着说:“我本来是要先给隔壁厢房的爷送去的,怕这面坨了就不好吃,这才先给女施主送来,这会子功夫我还有把东西给隔壁爷送过去。”   “小师傅,牢累了,翠花去送送小师傅。”陈赟说。   翠花为小沙弥打了帘子。   陈赟尝起来新鲜可口,吃完了一大碗面又把汤都喝干净了。   隔壁的厢房是不是来了人?   陈赟一心一意的吃着碗里的鲜虾鱼板烩面,根本没有把小沙弥的话放在心上。   等到,陈赟整整吃了三天的虾,再看到小沙弥的食盒,她就想起活蹦乱跳的大虾。   小沙弥笑着问:“女施主,这几天吃的好不好?”   “恩,好。”只要不是虾,其他都好。   小沙弥端出一个官窑刻花大碗,说:“今日厨房做的是虾仁干贝馅的抄手,想女施主一定会是喜欢的。”   陈赟:“......”   这虾仁干贝馅的抄手比那晚摊子里吃的抄手档次高上许多,味道好是不用说的。   但是吧,她这个身份怕是吃不到这种好东西的吧?   陈赟她问着小沙弥:“隔壁厢房的是哪位爷?”   小沙弥脸色倒是不自然了:“女施主只管着吃的舒服就好。”   又是,这没头没脑的话。   哦!难怪最近两天的伙食质量提高不少,都是因为隔壁的爷啊!   陈赟便让身旁的丫鬟翠花去打听。   丫鬟翠花回来说:“隔壁厢房的侍卫好凶,奴婢没敢去问,不过走到前头就有人在议论,奴婢上前一听,说是宋国公府的爷来护国寺温书,姑娘,那宋国公府厉害吗?”   “厉害啊!”   这上京里金字塔的贵权,四大家族的头头,宋国公府。   陈赟问:“那人是不是面冷,看起来欠他八百贯大钱似的?”   丫鬟翠花面上一红:“奴婢没看见人呢!隔着窗户纸听了公子爷念书,只觉得那一定是个玉树临风。”   肤浅的女人啊!   宋陵那厮可厉害着呢!   陈赟来了精神,也不想抄经书了。   沈府把她留在这里,为的是什么陈赟想了几日终于得到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沈老太太先前能把她送到世子府里去抄写经书,这回又把她送到寺庙里抄写经书,换汤不换药,这背后就是为的讨好世子爷萧列!   陈赟对萧列根本没有设么好感,再加上他府上的那些姨娘一人一口,还不把她活吞了,去萧列的房里还不如让早些让她死了吧!   而这上京里,能和萧列一较高下的就只有了宋陵了。   陈赟坐在梳妆台前,她拿剪刀把厚厚的刘海打碎了一些,这可就是空气刘海?还挺潮。   陈赟的头发也不梳妇人的发饰了,这里的人估计没人有知道她是沈夺的妾室,丫鬟翠花还真把她当沈府里的姑娘呢!   陈赟再把散下来打了两个大辫子,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袄子,丫鬟翠花过来给她套兔毛围脖:“姑娘,这是要出门?”   “我看寺庙里种了腊梅,想出去走走,你就不用陪着了。”   陈赟理论经验丰富,实战经验为零,宋陵又和那些个牙婆带她出去相看的金主都不同。   宋陵,他的年纪顶多就是十八岁,小鲜肉一枚。   陈赟听说他要入场科考,想必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乖乖牌,前两次接触下来,宋陵这人还有闷骚,明明心里想做的不得了,面上还要挂着冷霜。   宋陵对她又是个什么感情?   似乎,不讨厌?   上回,宋陵还拐弯抹角的来骂她,这是不是说明宋陵还挺在乎她这个人。   陈赟她担忧,这一旦时间拉久了。   宋陵就对她失去了新鲜感,她也会错过了最佳的接触时机。再加上,宋陵那样的天之骄子,打小便有很多人趋炎附势的讨好他。   这送上门的招数,用在他身上,好不好使?   “要去见他吗?”   陈赟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阵打鼓。   她就是想的太多,做的太少。   陈赟转身,去折了腊梅。   丫鬟菜花见陈赟这么快就回来了:“姑娘,好快呀!”   “恩,摘了些腊梅,你去把它插起来。”   “哎!”丫鬟菜花接了陈赟手里的腊梅,忙碌起来。   陈赟解开脖子上的兔毛围脖放在一边,托着腮子看窗外,说起来,宋陵和萧列本质上是同种人。   萧列如此的喜欢她,又因为什么?   陈赟灵光一闪。   她是不是一开始就躲避着萧列,才让他觉得她与众不同?   菜花拿着插好的腊梅走过来问陈赟:“姑娘,好不好看?”   “好看。”陈赟面上一笑。   没错,她得漂漂亮亮的出现在宋陵身边转悠,但却要冷着他。   宋陵拿着书问小沙弥:“那沈府的小娘子吃的还惯不惯。”   “女施主一开始还问过的,后来也就不问了,给什么吃什么。”   “没提起别的了?”宋陵的视线盯着书本上,眉头已经不自然的皱了起来。   陈赟她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同的?   小沙弥低着头:“对了,女施主说这几天有些咳嗽,不用上海鲜了。”   谁问他这个了,陈赟就没提起他宋陵?   这个小没良心的!   小沙弥感受到强烈的低气压,他已跪了下去:“公子爷先前吩咐过要保密,小的不敢乱说,女施主还不知道是公子爷给她改善了伙食,想必是还被蒙在鼓子里呢!”   宋陵听到这里面色才稍缓。   宋陵拍了拍膝盖上的灰站起来,走到外处带刀侍卫上前问:“爷,这是要去哪里?”   “在屋子里读书久了,想去园子里走走。”   带刀侍卫要跟,被宋陵制止住了:“你一个粗人跟着我去逛园子像什么样子。”   陈赟拿着琵琶在里头弹,一段阳春白雪被她弹的缠绵悱恻,宋陵站在那儿静静的听,心里冷笑,真是糟蹋了这样好的曲子。在这清净的寺庙里还要弹琵琶,好情调。   宋陵迈不动脚,忖这沈夺房里的人动不动就勾引别人,这还得了!   沈夺此刻不在这里,他就得替他管了她!   宋陵挑了帘子走进去。   屋子透着一股清冽的花香,炕桌上放着一樽细长的官窑白瓷,那陈赟抱着琵琶在里头坐着,额头前的刘海梳起来露出漂亮的额头,平板的身段倒是比前段时间长开了不少,只见胸前有些鼓鼓的。   宋陵打量着陈赟,他的气就不知不觉的消了大半。   “怎么心虚了,都不肯抬头看我?”宋陵的手指去挑陈赟的下巴。   陈赟抬起头,猫眼般的瞳仁亮亮的,小嘴润润的:“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嘴三刀的小骗子。   “陈十二娘,爷不是让你老老实实做沈夺的妾,你却很是不听话。”那手指却着魔,已经划下一寸碰触到陈赟细腻的脖颈:“这回,你又想勾引谁?”   自然是勾引你辣!   陈赟低低的笑,笑声如铃,直勾得宋陵下腹着火。   “公子爷。”   “嗯?”   陈赟把宋陵抚在她脖上的手指扫开,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爷,您抓痛我了。” 第13章   天安三年春,高明帝立世子萧列为东宫太子,入朝辅理朝政。   一时间上京名门望族均想嫁女送入东宫。   同三月,宋国公府嫡子宋陵突发恶疾,每日高烧不止,面上长红疮,病情又急又凶,已经到了不能见人的地步。宋陵恐自身疾病传染给他人,闭门不见人,就算是宋国公府派去伺候的丫鬟也一并被退了回来,七日后,宋陵错过春闱会试,上京举子纷纷为之扼腕叹息。   高明帝关怀,特封护国寺闭寺半月,为宋陵养病。   九公主高燕在宫中闹,称要一同搬去护国寺同宋陵一道住,被宋贵妃一个巴掌打蒙:“你敢出宫门一步,就不要认我这个母妃!”   “母妃!”高燕捂着脸跑了。   宋贵妃身边的大嬷嬷拍着她的背脊:”贵主儿,别气,九公主还小不懂事。”   高燕的心思,宋贵妃还不明白?   宋陵本是舅舅的辈分,她偏要喊做哥哥,表哥表妹还能处到一起,可那舅舅就是差了一个辈分的。   这事,得趁着这机会给一次性解决了才行。   宋贵妃对大嬷嬷吩咐:“得尽快在陵儿身边放个女人,身份不用拘着,只要陵儿他看的上就好。”   大嬷嬷:“爷的眼光甚高,不然这么些年房里也不会一直空着人。”   宋贵妃倒是想起一个人:“我听说沈府新进的陈姨娘甚美,太子爷先前还时常派人去打听?可惜,就是个寡妇。”   “寡妇又如何?只要我们爷喜欢,怎样都成!”大嬷嬷说道:“奴还听说,这陈姨娘恰好也在护国寺呢!”   主仆两人对视一眼,这事就定了个七八。   三月末,东宫太子萧列纳陈氏嫡女陈倩为太子侧妃。   陈赟收到陈倩成为太子侧妃的消息,已经是两日后。那时候,她正在拿着小锤子窝在角落里给宋陵仔细的剥核桃。   宋陵歪靠在炕上,声调平平的听不出喜怒,言语却很刻薄像是专门说给谁听的:“陈氏真是好盘算,先一个庶女卖给沈府做妾,后一个嫡女入宫做侧妃。”   “爷,说的是。”   隔着一个炕屏,那宫中来的女官在宋陵面前大师气都不敢出一下。   宋陵甚是不耐烦。   女官退下,她对着角落里剥核桃的陈赟招招手:“还请这位小娘子出来一下。”   陈赟把小锤子放下,走到外头对着女官福了福:“妾是沈府的妾。”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女官没好气,声音小了些:“你的身份,贵妃主子自有定夺,我且问你可是清白完壁之身?”   陈赟红了脸,点点头。   女官走到陈赟面前,贴在她耳边说道:“陈家小娘子,贵妃主子说了好好服侍爷,她定有重赏。”   宋贵妃一定是念着宋陵心切,一下子病急乱投医,这个陈十二娘的什么身份?   陈赟低着头,笨手笨脚的:“可是。”   女官有些醋:“你能伺候我们爷,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陈赟就这样沦为了宋陵的贴身丫鬟。   宋陵吃着陈赟给剥的核桃,手指抓了一把:“爷,怎么瞧着你很不大愿意的样子。”   “爷说笑了,妾怎么会。”   鬼扯。   宋陵若不是使了些法子把陈赟弄到他身边来伺候,她根本就不想搭理他,自从陈赟来了他房里以后,她根本就没给过他一个笑脸,他问一句她回一句,还真把自己当个贴身丫鬟,每天拿着个锤子敲核桃,她怎么不拿锤子在自己脑瓜上敲一敲?   宋陵皱眉,她就这么看不上他?   对了,陈赟先前也挺瞧不上萧列的,左不过他和萧列一样。   宋陵心里又稍微平衡了一些。   “过来,给爷捶腿。”   “是。”陈赟走近,握着拳头给宋陵捶腿:“爷,这力道可还好?”   “好不好,你自己心里没个数?”   闷骚的男人。   陈赟恭敬的道:“是妾身粗笨。”   宋陵皱着眉头问:“你那嫡姐做了太子的侧妃,你是怎么想的?”   陈赟听明白了,萧列现在做了东宫太子,宋陵问她,就没那个心思去争宠?   宋陵真的把她管的好严哦!   陈赟依旧低着头:“倩娘尊贵人儿,妾只是蒲柳之姿没什么想法。”   宋陵冷哼一声:“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谢爷夸奖。”陈赟不轻不重的给宋陵捶腿。   宋陵瞥了一眼陈赟的身段,那细腰他一手就能握住,她这样的样貌还蒲柳之姿,那上京就没什么人好看了。   宋陵拿着书从缝隙里看陈赟,这半月里她似乎又美了一些。   “爷,您渴不渴?”陈赟拿着茶盏凑到宋陵跟前,一阵娇香从她身上传来。   “嗯。”宋陵拿着书,张了张嘴。   这是要她喂他?   陈赟面上一红,手往宋陵的那处送了送,宋陵咕噜咕噜的喝了半盏茶,陈赟又扯了帕子给宋陵擦嘴,服务相当的周到。   “这位公公,我家爷已经休息。”带刀侍卫的声音。   “咱家是陛下跟前的夏公公,陛下实在放心不下爷的身体。”   陈赟听到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   那头,宋陵把书往旁边一扔,吓了陈赟一跳,她抬起脸,宋陵黝黑的一双深邃眼盯着她:“过来。”   这人,又发哪门子疯?   “爷,怎么了?”陈赟轻声的问。   宋陵的手一撩,天旋地转,陈赟已经到了宋陵的身下:“啊!”   ”咱家听见里头有女人的声音!“   那房门被外头推开,宋陵没从陈赟身上起来:“公公,这是要看的什么?”   “给爷请安。”夏公公跪下去:”陛下关怀,恐外头都是些庸医,特意下旨咱家带了宫中的太医给爷诊治。”   “那可真是要谢谢公公。”   “瞧爷说的。”   夏公公远远瞧见那宋陵怀里拥着一个美人儿,   宋陵在陈赟脸蛋上拍了拍:”乖宝儿,晚上再来寻我。“   陈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拉了拉衣服,下了床,低着头从那夏公公身旁走过。   体态婀娜,还带着香,果然尤物。   直到那倩影转身出去,夏公公才回过神来:”爷,这小娘子是哪位?“   宋陵:“公公也对女人感兴趣?”   夏公公:”爷打趣咱家,咱家是个没根儿的。”   宋陵也不瞒着夏公公:”这是沈夺房里的妾。“   夏公公这才知道这位就是传说的那位,如今的东宫太子爷没少对她献殷勤,刚才匆匆一见,果然天仙一样的人。   宋陵道:“公公既然来了,不如在寺庙里住上一晚。”   夏公公:“爷说的是,咱家爷正有此意。”   怕是高明帝来之前就嘱咐好的吧!   宋陵不露神色的笑了笑:“公公且随意。”   “咱家就先退下了。”   夏公公弯着腰出了房门,一阵摇头叹气:“老话说的没错,自古红颜多祸水。” 第14章   “你别走呀!我不要这东西!”   陈赟回了屋子的路上,面生的小沙弥给她怀里塞了一个木盒子,去喊了小沙弥没想到他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陈赟只好抱着木盒子回屋。   丫鬟翠花扶着陈赟进屋:“姑娘,这是什么?”   “赏你了。”陈赟也没打开过木盒子,她转手给了丫鬟翠花。   “奴婢谢姑娘赏。”丫鬟翠花喜吟吟准备的打开问:“姑娘,那隔壁厢房里的爷咳嗽好些了吗?”   陈赟抬起头去看丫鬟翠花:“什么咳嗽?”   “姑娘,你不是说隔壁厢房里的爷咳嗽不止,所以今日才特意去探望的吗?”   原先,宋陵来这护国寺对外说是温书,最近又发了一场恶疾,满面生疮会传染的病,今日那从宫里来的女官爷只是隔着炕屏回话,没有见到宋陵的面。   这么一想,宋陵身边贴身伺候的也就只有她了。   丫鬟翠花正好奇的望着陈赟,陈赟点点头:“好一些了。”   宋陵他根本就没有生病,为何要瞒着外头的人说他自己生病,连春闱科考都错过了。   他骨子里到底是做的什么打算?   陈赟坐在炕上,不经意间陈赟又想起女官同她说的那些话,贵主子的让她好好伺候。   陈赟咬了咬唇,想起宋陵压在她身上的场景,面上就红了红。   “呀!姑娘,这儿!”   陈赟回头去看那木盒子里头,安放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陈赟嗤笑,萧列做了东宫太子很是不一般呀,送的东西也跟着上了个品级。   陈赟把木盒子里头的压着的纸片拿出来,上头写着一个字。   “等。”   等个屁!   萧列如今位居高位,得不到的东西想必就会出手毁掉。   陈赟把纸片揉在手里,她等不了。   她没有别的选择。   “翠花,去打热水。”陈赟对翠花吩咐道。   “姑娘,打热水做什么?”翠花好奇的问,   陈赟回了翠花一个嫣笑,她道:“本姑娘我要洗澡。”   “啊?这么冷的天,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陈赟将那夜明珠往木盒子里锁了:“真真的。”   翠花想不愧是有钱人家,这个天气烧水就很麻烦,陈赟还想洗澡呢!   得,主子吩咐了,翠花只好一桶一桶的去烧水,小小的卧房染上一层蒸汽腾腾。   温热的水没入粉嫩细腻的肌肤,陈赟一把抹了脸上的水珠:“可真是畅快!”   陈赟把自己洗的香喷喷的了,又拿着发油抹了头发,坐在那铜镜前头看着影子里美丽的身影,她攥了攥手心。   她今晚就顺了宋贵妃的意,去爬了那宋陵的床。   很快就入夜,天黑了。   陈赟披着斗篷,进了宋陵的屋子,她来的时候已经打听过了,宋陵每晚都要出去散一会儿步,这会儿子正巧不在。   陈赟弯腰把自己的鞋子藏了起来,扯开水蓝色贡绸的被子躺进去。   她闭上眼睛。   听说,第一次会有些疼。   宋陵他这样宋国公府里公子爷,房里早已经有通房的丫头,技术该是不差的。   今晚上,陈赟已经下定决心,只想着不要太遭罪就好,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时间好像过去很久,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的声音。   他来了。   陈赟屏气凝神的听着屋子里头的一举一动。   陈赟吸了一气,噫?脚怎么有些凉?   宋陵站在炕边站着,他进入这房里就闻到一股味儿,眼神在屋子里扫一圈儿,见炕上的被子被人动过,拱起一道弯弯曲曲的曲线。他在这护国寺里已经住了些日子,若是有什么人来探视他是否得病,也不用着给他送个女人来。   宋陵的手慢慢的挑开水蓝色贡绸的一角,那被子下头就露出一只粉嫩粉嫩的脚趾,他再往上将被子一挑,白皙细腻的小腿肚笼在细纱裤里。   春色正好,旖旎风光。   宋陵索性一把将被子全部扯开,陈赟一双眼睛怯怯的盯着宋陵。   宋陵端着脸,一本正经的问她:“你怎么在我房里?”   “爷不是让妾身晚上再来的?”陈赟硬着头皮回道,脸上又开始一阵烧红起来。   宋陵似乎是有说过那么一句话,不过那时候是为了诓那外头的夏公公,逢场作戏而已,陈赟难道不知道?   “哦?是吗?”宋陵的声音一顿,有些玩味的看着她:“你倒是听话,爷说的你若是都能记住,便很好了。”   陈赟咬着下嘴唇,这话里头听着怎么有些怪?   宋陵他这还是在怪她同萧列的事情?   陈赟期期艾艾的说:“贵妃主子也让女官同妾身说,要好好伺候爷。”   “又是贵妃主子,又是女官的,敢情不是你自己诚心来的?”宋陵听着陈赟的话,怎么觉得她语气里还有些委屈。   陈赟一副可怜见儿的样子:“爷,妾身不敢违抗贵妃主子的旨意。“   宋陵这人很不好相处,这是陈赟这几日相处得出的结论。   那女官不是同她说,宋陵的眼光甚高?   这送上门来的女人,没有什么挑战难度,宋陵他不赶她回去?他这很不合逻辑呀!   陈赟含着满满的期望值望着宋陵。   拜托,快让她滚出去吧!   陈赟望了宋陵一阵子,宋陵却依旧一动不动的。   “爷,若是觉得不好,妾这就走。”陈赟一手拉起水蓝色贡缎的被子,把胸前旖旎风光挡了挡。   “陈十二娘,你还敢抗旨不成?”宋陵这还是头一回这么喊陈赟的名字。   陈赟的眼神一下子慌乱起来,一举一动,都落入宋陵的眼里。   宋陵心情不错,他嘴角的一勾:“过来。”   “爷,不上来吗?”陈赟眼神呆呆的有些蠢。   宋陵压着嗓子,用着只有两人的声音说:“外头有人,你配合一些。”   人?什么人?   宋陵是不是骗她的呀!这么晚了,外头哪里还有什么人。   陈赟的心都提都了嗓子眼,有些被吓到了:“爷,妾身还是走了吧?”   “这回你还真走不成了。”宋陵却被陈赟的蠢样子给逗乐了:“别在那儿躺着了,来给爷脱衣服。”   得!早晚要挨一刀,早挨早解脱。   “是。”   陈赟麻利的从被子里钻出来,自己的小鞋被自己塞到了角落里,她只好对宋陵招招手:“爷,您凑近一些。”   陈赟就踩着宋陵的鞋面,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不少,一高一低。   宋陵的手扶上陈赟的细腰:“陈十二娘。”   “嗯?”陈赟她的眼神往外头瞧,窗户上果真有个佝偻的人影,像是偷听她和宋陵说话。   这人会是谁?   “啊!”陈赟捂着额头的,莫名的看着宋陵。   宋陵在陈赟的额头上弹了一下:“专心些。”   陈赟她的手停在宋陵的扣子上,她要配合到什么地步。   宋陵垂着眸见身前的小娘子,一头青丝松松散散,披了一件衣裳给宋陵脱衣服,别有风韵,就是很不大专心。   一时室内,两人各自无声,火烛闪烁爆了了下。   陈赟的手指碰到坚硬的胸,没想到,宋陵还挺有料的。   陈赟的手一抖,宋陵的手抓住了陈赟的手:“你都不会服侍人,要你来何用?”   “妾,一定好好学。”陈赟委屈的说道。   陈赟去脱宋陵的裤子,往下扯了一下,她闭上眼睛。   宋陵压着喉咙低低的笑,陈赟叫了一声:“啊!”   “还是爷来伺候你吧。”   宋陵已经打横抱着陈赟往炕上滚了上去,两人滚做一团。   宋陵的舌尖吸吮着陈赟的耳洞,一手抱着她那不足一握的细腰,他白日的时候还想着,抱她入怀一定是件美哉的事情,陈赟却总是窝在角落里和他保持着距离。   “疼。”陈赟喊了一声。   宋陵力道没控制住,一嘴下去,陈赟她的嘴唇都被咬破了皮。   宋陵捏着陈赟的下巴在烛火下看她,这女人还是晚上脱了衣裳性子才可爱些。   宋陵低下头,在陈赟破皮的嘴唇上又咬了一口:“爷,这爷疼。”   说着就要把陈赟的手往下面带,宋陵眼角扫到窗户外的人影,一手摁住不安分乱动的陈赟,压着嗓子:“别动。”   陈赟就乖乖的不动了,一双眼睛汪着水盯着宋陵。   他特么这是属狗的吧!怎么还咬人呢!   陈赟急了,手推着宋陵:“爷,欺负人。”   宋陵嘴角轻笑,她是只脖子一歪撞上木桩的傻兔子,他挺满意。   “爷这还没欺负上呢!”   啧啧啧,这撩妞的技术,整个就是纨绔子弟。   陈赟还来不及细想,那宋陵的嘴已经又将她的小嘴堵上了。   陈赟她眼前只觉得发晕,金色的星光闪闪,整个人娇软在他的怀里。   完了,完了。   这晚上,怕是逃不过了。   宋陵抱着她一顿好亲,两人贴着额头碰,有些喘。   宋陵声音微哑:“爷知道你在想什么。”   陈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她这是被男色糊了眼睛了:“妾。”   宋陵的手掐了掐她腿上嫩白的细肉,手感不错:“爷也很喜欢你。”   这个男人,几句真话,几句假话?   “爷,妾身。’陈赟抬起头,那双黝黑的眼珠让她的心却止不住的在小鹿乱撞。 第15章   陈赟的头发就更乱了,莹白色的丝线还沾在了嘴边,宋陵垂着眼睑去瞧那丝线,挂连着两人的嘴角,一人一边,相当的公道。   “爷,你好重。”陈赟被身上的宋陵压得她喘不上气。   宋陵眸光熠熠,抱着陈赟又是一个天旋地转:“莫非,你还想着去东宫攀高枝不成?”   陈赟的脸色哐当一声,落了个铁青。   宋陵!不带你这么玩儿的啊!   宋陵手背拍了拍陈赟的侧脸:“看把你吓的,就若是你和太子爷真有些什么,爷也统统不介意,谁让爷喜欢你呢?”   那外头的风声簌簌,陈赟的心也跟着抖了抖。   陈赟的眼睛有些红:“我,不求很多的,只是想活着而已。”   这黑心黑面的宋陵对着陈赟笑的春风温和:“大家活着都不容易。”   直叫她陈赟这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眼,真道是男色也能祸国!   好一会儿,两人对视许久。   宋陵没了动作,陈赟探着头往那窗户纸上看了一眼,那处已经没了先前的身影。   宋陵松手放开她,往旁边的炕上一倒,长长的呼出一口冷气。   “人走了吗?”陈赟问道。   “嗯。”宋陵拿着的手背伏在眼睛上,好似很累:“今晚,真是对不住。”   宋陵这是在告诉她,今晚的一切都不过是逢场作戏。   可这哪里还是逢场作戏啊!   简直分分钟就是要了她陈赟的命!   陈赟缩了缩脖子,她心里乱糟糟的,挑明了事端:“爷,这是嫌弃妾的身份。”   陈赟是故意提自己的身份,她这是要让宋陵心里别扭,她的身份可不是花馆里头的娘子,能随随便便可以就被宋陵拉上床的。   没想到,宋陵也很不客气直接反问道:“你又是个什么身份?”   陈赟咬着下唇,嘴里一阵发苦。   她的确什么都不是。   陈赟侧过脸去,不再去瞧宋陵。   宋陵反手就捏了陈赟的下巴,逼她和他对视:“气性这么大,爷又没说你什么。”   陈赟的眼圈就红了。   陈赟:“爷身边自然是极好的。”   马屁要拍到位啊!   这位宋陵不管如何,都是她千挑万选的金主了,因她陈赟今晚她实打实的爬了宋陵的床。   陈赟从这间屋子走出去,要么成了宋陵的人,要么就是一个字死,二者选其一。   她选宋陵。   “你想求我什么直说了吧?”   “爷,您就收了妾身吧!”   生与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宋陵都能感受的到她的慌乱和不安。   宋陵抚摸着陈赟的背脊安抚道,答非所问:”你擦的什么?”   “妾擦了头油。”陈赟答。   “怪不得,这屋子都一股子怪味。”宋陵低头去闻,真是一股茉莉花的味道,香气极重,闻了一会儿他头就有些发晕,宋陵别开脸,呼吸了一口冷气。   陈赟心里偷偷的乐,嘴角扯了扯,做了个宋陵没看到的表情。   宋陵去捏陈赟滑腻的脸:“你是故意的?”   陈赟不能告诉宋陵,她这分明是有意的啊!   来之前吧,陈赟心里就很不痛快,她就把一整瓶的茉莉花的头油使劲儿的用,熏死这个宋陵,大家一了百了。   陈赟双手一揽宋陵的脖颈儿,嘴巴甜的像是换了一个人:“爷,妾喜欢亲近你呀!”   可拉到吧!   宋陵扯了扯陈赟的手腕子:“若不是宋贵妃的旨意,给你一百二十个胆子也不敢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   “爷说的是。”   宋陵冷眉,他就知道,陈赟若不是没有别的法子可走,根本就不想和他沾上一点关系。   宋陵心里又是一阵不是滋味,像是被黑蚂蚁啃噬一般。   “爷。”陈赟的黑眼瞳笑着凝视着宋陵,双手在他脖子上摇了摇,撒娇般:“你不喜欢妾吗?不喜欢吗?”   讨好求饶从陈赟的一张嫣红色小嘴里说出来,让宋陵脸色一缓。   宋陵嗯了一声,伸出手把陈赟抱到怀里:“下次不准擦了。”   “是。”陈赟伏在宋陵的肩膀上,打了个哈欠,没想到讨好宋陵是件这么麻烦的事情。   好累,好想睡觉。   陈赟还真的就这么昏昏沉沉的,宋陵像是哄着孩子似的手一下一下的拍着陈赟的背脊,想她一个陈府的庶女,又被人送来送去,什么都由不得自己,送她一碗吃食就高兴的不得了,像是没有一辈子没有见过好东西似的,说实话,让宋陵挺心疼的。   宋陵继续安抚着陈赟,就在陈赟快要睡着的时候。   宋陵贴着陈赟的耳脊:“爷可不是什么好人,但你既然做了爷房里的人,爷也是会护你周全,若有一日你想离开,爷自会放你离去,陈十二娘,你觉得这般可好?”   陈赟打了轻鼾。   宋陵往怀里看了看,敢情他说了这么许多,人给他睡着了?   宋陵睡眠浅,再加上怀里有个娃娃似的陈赟,他就更加不太好睡,睁开眼才刚过了三更,外头夜色正浓,伴随着呼啸的风声,显得屋里头春意融融,红帐暖枕。   那日,汝阳老王妃的话:“稀奇,怎么看着像齐王?”   十八年前,齐王突发恶疾暴病身亡,这才让那时不受宠的赵王登了大统,也就是如今的高明帝。自从那以后,便有人说齐王之死是赵王下的毒,传言种种,说的有模有样。   宫里但凡议论齐王之事者,都被灭了口,可见高明帝他在此事之上,这是有多心虚。   宋陵小时候就是出了名的早慧,宋国公亲自为他开蒙,五岁不到,他已经小手捏着书,被压着坐在太师椅里。   宋国公府儿女众多,他是嫡出老幺,照道理说宋国公该最宠他,可宋陵和父亲之间的关系,不大亲近,也不是对他不好。   宋国公亲对他更多时候像是教导他的师长,并不像父子之间舔犊情深。   太过小心。   又一年,有个不知从哪里的嬷嬷对宋陵说了一些天方夜谭的话。   她说七年前,齐王府上有位妃子怀有身孕,八月有余,齐王死后那位妃子就早产了,孩子和母亲都没有留住。   那年,宋陵恰好七岁。   那位嬷嬷后来再去寻,宋陵就找不到她人了,想必是已经被人灭了口。   宋陵那时候便知道,他并不是宋国公的儿子,他是齐王遗腹子,被宋国公救了出来,放在正妻房里抚养长大。   自那以后他就更不爱同人说话,也没人敢来一句为什么,性格自然也比一般人刁钻,旁人却赞他沉稳大气,颇有名士风骨。   宋陵他一点都不在乎,男子一心读书考取功名,宋陵便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宋贵妃倒是对他很是关心爱护,时常召他入宫。   九公主高燕说喜欢他,长大要嫁给他云云,宋陵冷笑。   他只当是她仇人的女儿,   宋陵睁着眼想事情,黝黑的眼瞳坚定如磐石。   高明帝多疑,自古皇帝玩的一手好权谋,除了他自己根本不会轻易信他人。   萧列这东宫太子爷做的,还不指有多窝囊呢!   而他自己   宋陵翻了个身,把陈赟的身子往里头揽到自己的身边:“真是个傻姑娘。”   他想只要和齐王相关的人,高明帝就宁愿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那夏公公此次前来护国寺,还特意留宿一晚,本就是探为了他宋陵的虚实。   宋陵怀中的陈赟呢喃一声:“呃。”   陈赟出现的就很是时候,她入了萧列的眼,牵扯着萧列和宋陵,的确是个挡祸最好的人选。   陈赟就就这么一步一步被送到了他的身边。   宋国公府的爷和东宫太子爷抢女人,这样的艳事想必大家都会喜欢,高明帝听到这消息,也会很满意。   宋陵穿了衣裳起来,   陈赟睡觉倒不像她白日醒着那般老实,双手双脚都缠着他,嘴里还流口水,使劲的往他身上蹭啊蹭的。   他把被子包着陈赟滚了一圈儿,她都睡的和一只猪一样。   宋陵捏了捏陈赟小巧的鼻子:“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嗯。”陈赟皱了皱眉,嘴里呢喃了一句:“肉,我要吃肉。”   宋陵听着嘴角勾起,这样娇样的女人,只适合放在房里宠。   陈赟醒过来,眨了眨眼睛:“这不是我自己的屋子?”   昨天晚上那些事情,都是做梦来么?   她拉开被子底下,寝衣有些皱巴巴的,但也算完好无损。   陈赟吸了一口气,嘴唇皮破了,有些疼。   宋陵抱她回来的?   除了宋陵,不会他人了。   丫鬟翠花在屋外头里喊她起床:“姑娘,起了么?”   陈赟定了定神:“进来吧。”   丫鬟翠花服侍陈赟穿衣洗脸,恭敬的低垂着头和往常一样。   丫鬟翠花说道:“外头有一女客,指明了要见姑娘。”   “哦?”   宋陵同她说高明帝封了护国寺,这个时候还有人进的来?   这位想必是位很有靠山的人物。   陈赟在嘴唇上抹了粉色的脂膏,洗洗的嘴唇破皮的地方处擦了,淡淡说道:“不见。”   丫鬟翠花又想了想,挠挠头发,有些为难:“可是,那边的人的说了是姑娘的故人哎!这时候不见,怕是不好吧!”   陈赟一声冷笑,随手把脂膏的盒子盖上。   “我哪里有什么故人?” 第16章   香案之下,善男信女信奉菩萨愿诸事美满,岂料红尘凡事哪能事事如人所愿。   陈赟莞尔一笑:“我还以为是谁,的确是我陈赟的故人呢!”   陈赟一脚跨过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   菩萨在上,信女陈赟,在此许愿。   眼前之女害我这一生不能顺遂安乐,愿她也是情路坎坷不平,自吃恶果。   陈赟站在一处落定,她睨着眼睛看那尊贵的陈氏嫡女陈倩。   那陈倩高发云髻被打理得一丝不苟,一身海棠芙蓉秋波纹的袄子,头面点翠幽兰光泽,这通体的派头,那叨扰的麻烦人看向陈赟,装腔作势的问:“这便是十二娘吧?”   她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现在是太子侧妃的身份?   陈赟捂着嘴,把浓浓香烟挡在丝料帕子外头,轻声细语:“正是。”   这位陈十二娘连陈府的庶女都算不上,能够嫁入沈府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可偏偏就是这让陈倩看不上眼的女人却和她的心上人缠到了一起,可恶,可恨!   “妹妹,何必走近一些?”陈赟在打量着陈倩的同时,陈倩也在看着陈赟,只一眼扫过那极白极美的脸。   陈赟小步上前,行动之间裙摆纹丝不动。   这勾人的模样,哼。   陈倩的眼里就有掩盖不了的醋味:“妹妹,近来可好?”   陈赟应道:“甚好。”   陈倩身旁的丫鬟茉莉上前来对陈赟呵斥道:“大胆,尔等见了太子侧妃怎么还不行礼!”   陈赟对着陈倩福了福:“妾不知太子侧妃驾到。”   陈倩疏散眉头,笑的颇为雍容华贵,道:“妹妹这是和姐姐生疏了,一口一个太子侧妃的,想我们以前在府上很要好。”   陈赟不曾和陈倩说过半句话,何来的要好一说。   陈倩身旁的丫鬟茉莉不解气的说:“侧妃,您的身份来见她已经是屈尊降贵。”   陈倩叹气:“我和十二娘本是姐妹。”   这两人是来她面前唱双簧的?   陈倩若是真为她好,便不会让底下的一个丫鬟来责骂她,打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这深宅大院出来的女人当真是厉害人物。   陈倩分明就是故意要羞辱陈赟,现真是做的一手假慈悲。   丫鬟茉莉为陈倩谋不平,声音尖细:“天底下奴婢可没听过这么做妹妹的,上京有谁不知道侧妃出嫁前最要好的便是宋国公府的小六爷,你们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别说了。”陈倩拿出一方帕子在眼睛处擦了擦像是在抹眼泪,伤心的说:“都是我不好,他定是恨极了我。”   他?哪个他。   陈赟是听明白了,敢情陈倩真是为了宋陵来的呀!   丫鬟茉莉:“爷那样风光霁月般的人物一定是被这小妖精骗了去,就算是陛下的旨意,这小贱人她进门也不过是做小的而已!”   那一口一个小贱人,委实刺耳。   但陈赟听来更重要的是,这丫鬟茉莉的话里信息量巨大啊!   其一,高明帝还想帮宋陵把她讨了回去?那是不是就是说,陈赟不用再会沈府守着那个沈夺短命鬼了!   其二,怎么,昨晚陈赟才爬了宋陵的床,消息在上京里头传的这么快?   其三,这陈倩对宋陵一往情深,实在是情难自禁,这才跑来护国寺里见往日的情郎?   无论是哪一种,陈赟的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陈赟侧身面向那丫鬟茉莉:“不知,这位又是哪位?我听说太子爷先前房里就有七八位姨娘都被扶做美人,才人,这位定想是位娘娘了?”   丫鬟茉莉脸枣红一片:“奴只是一个侧妃身边的一位贴身丫鬟。”   “哦?”陈赟笑了笑:“我当不知,主子在前还没有说话,一个做丫鬟的频频差嘴是什么道理?”   萧列在做世子之时就是浪荡不羁,房里的姨娘莺莺燕燕,一个比一个头疼。   陈倩最恨的便是萧列房里的那些狐媚子,现下陈赟认错了这丫鬟茉莉,陈倩自然是生气一阵不满,她瞧一眼丫鬟茉莉,的确是清秀可人的模样。   陈倩攥了攥手里的帕子。   丫鬟茉莉低头嘀咕:“一个没脸没皮的小娘子还配提什么道理,真是好笑。”   “不知什么人才配提道理?”陈赟冷哼,真当是她好拿捏的软柿子了。   陈赟她对着那丫鬟茉莉缓缓的说道:“道理重在有礼,不分贵贱,你姐姐身边的贴身丫鬟才好心说给你听。想你一个奴婢本就不该过问你主子的事情,你先前也道是太字侧妃为出嫁前同爷最要好,想必是成婚之前,那些翻篇的事情了,你现在在我面前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看上了爷,念着旧日情份想自荐?”   丫鬟茉莉这下脸就更红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不过是说笑而已,你想是很是愿意,也看不看你这张脸,爷会不会要呢?”陈赟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陈倩在一旁冷哼:”她也配。“   那丫鬟茉莉眼睛一红,咬着牙部署话。   陈赟慢步走过去贴着那丫鬟耳边说道:“还有,做小这种事,还是莫说了才好,毕竟你家主子我记得也是个侧妃,而不是正宫太子妃。”   丫鬟茉莉嘴巴张大能塞得下一个鸡蛋。   “你!”陈倩不可思议的看着陈赟,一脸的羞恼。   但她却不好发作,扯了一把丫鬟茉莉狠狠的拧了一下:“蠢货!我和自家妹妹说事,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是。”丫鬟缩着脖子退了下去。   陈赟往后退了一步,看陈倩主仆在她面前做戏。   “太子侧妃。”陈赟叫住陈倩。   陈倩缓缓转身,疑惑的看着陈赟:“还有何事?”   “妾身这里有一物想要归还给太子,正巧侧妃在此处,不如便让侧妃替我帮忙归还了吧?”   陈倩问:“你和太子爷?”   陈赟展颜一笑:“想必是太子爷和爷关系最好,一道赏赐与我,可我实在不好拿了被人拿做把柄。”   陈赟她将怀中夜明珠取出来,递到陈倩身前。   “这!”陈倩看到陈赟手中的夜明珠,那美丽的脸犹如生生揭下来一层画皮:“那夜元宵佳节在同萧列在一处的,是你!”   外头的守门的丫鬟喊了一声。   “爷!您怎么来了?”   那门外,正是那宋陵那厮包青天一般黑沉黑沉的脸。   陈赟心下一沉,暗叫不好,这厮没声没息的候在外头多久了?   她和陈倩之间的话,宋陵他又听了多少?   陈赟的嘴唇张了张,正要说些什么,那陈倩却作妖似的开口:“妹妹,入了这护国寺还如此想着太子爷,当真是难能可贵!姐姐我回去后一定同太子爷禀报,好才不浪费了妹妹这一腔心血。”   妈勒戈壁!   这陈倩就不是什么好鸟,凭怪陈赟就是不喜欢她。   宋陵他捂着嘴咳嗽了一声,遥遥对着陈倩礼数周全:“见过太子侧妃。”   “你也要和我生分了吗?”陈倩双手有些发抖。   宋陵和陈倩,他们还真有一段往日情义?   陈赟正在两人之间打量,脑海里早勾画出一翻惊天动地的棒打鸳鸯的苦情剧。   “妹妹,我改日再来看你。”   陈倩快速的把陈赟手里的夜明珠收在手里,走到宋陵跟前。   “我就算再不好,辜负了你我之间的情谊,你也不该知道这不是我的本意,而是我身后的那些族人逼我。”   宋陵温雅和气的对那陈倩道:“太子侧妃,不该来这里,会让人闲话。”   陈赟扯扯嘴角,还真的有一腿呢,这般关心陈倩。   陈赟一抬头,就和宋陵的目光对个正着。   宋陵穿了一身的白,纤尘不染,冷眉凝望着她。   这人,还真是好看。   若她是陈倩也忘不了这样的宋陵。   陈倩说:“我来的时候想了一路,始终有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菩萨在前,佛语有言,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太子侧妃想不明白的事情,还是不要庸人自扰了。”   陈倩却不信,手里攥紧夜明珠:“可我还是想问问你!”   这人有完没完了。   脑子进了水,还没有倒干净?陈倩到底知不知道她现在的这个身份,今天的这些话只要传出什么话去,是会被萧列个厌弃的。   宋陵已经走到陈赟的身前,牵着她的手皱起眉问:“怎么,手这般凉?”   “想必昨夜和你睡时着了凉。”陈赟缩了缩脖子,那手指落入她后边的脖颈儿里。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非要在陈倩面前秀恩爱不成吗?   好歹,陈倩这般欢喜宋陵,才会把气都兜在她陈赟身上。   哎,这宋陵也是个黑心黑肺的心狠之人啊!   宋陵眼中波光粼粼:“怪不得,爷今早起来也不大好,都是被你这淘气传染的。”   陈倩向身后倒退一步:“你们,睡了?”   那陈倩真是顷刻间天崩地裂,再也维持不住端庄贤淑的假象。   她在宋陵身后歇斯底里:”为何不是别人!偏偏是她十二娘,只因她是我的妹妹,长得又有几分像我,你便怜爱她多一些,是也不是?”   宋陵回过头去,看向那哭的梨花带雨的陈倩,耻笑她道:“倩娘,真是长得一张好口,你做太子侧妃的确有些屈才,何若不去酒楼做个说书的先生。” 第17章   大殿之上。   状元,榜样,探花三人并肩同站在一处,领旨谢恩。   其中,那探花郎身着五品侍郎官服,高明帝看过去,叹道:“这极为俊秀的少年郎是?”   赵昭上前跪下:“臣,赵昭参见陛下。”   夏公公在一旁小声提醒:“陛下,这便是本次的探花郎。”   高明帝两撇八字小胡子,笑:“真是英雄出少年,探花郎不想竟这般年轻。”   群臣均是对这探花郎赞不绝口。   赵赵往殿上瞥一眼,那站在高明帝下位的是东宫太子萧列。   赵昭听说这东宫太子原先只是位世子,最近才得盛宠入东宫,赵兆玉看他眉色之间有些出身的样子,莫非,萧列对他这个探花郎有想法?   赵昭低头呼吸一紧,不勉有些紧张起来。   太子位高权重,尊贵人儿说的一句半句都能直接影响道他未来的仕途。   高明帝忽然出声转向萧列:“太子,你说是不是?”   太子萧列侧身拱手:“父王说的极是。”   赵昭心里稍稍缓和,哪里知道太子萧列转身对着他问道:”探花郎,哪里人氏?”   “臣,扬州人氏。”赵昭回。   太子萧列点点头:“扬州,的确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那给陈赟的夜明珠又回到了萧列手中。   “我先前听府上的人说,我那妹妹自小养在扬州,见过许多场面。”太子侧妃对萧列说:“宋家那位爷说看中她的纯真乖巧,不知陈十二娘是真的乖巧,还是为的好上位?”   萧列心里极度不平衡:“哼!她是眼瞎。”   陈倩温婉的笑笑:“太子爷说的极是,这上京的还有谁比的过太子爷。“   萧列把那夜明珠丢入水中:“侧妃你以前不是喜欢宋陵喜欢的要紧,说起来宋陵说的也不差,陈十二娘再不论如何也是纯真之人,并不会像侧妃你这般爱慕虚荣。”   陈倩捂着帕子哭:“太子爷得不到妹妹,何必把气撒到妾身头上。”   萧列看不下去陈倩这张嘴脸,心里想到那寡淡的身影,胸口就有些疼。   好你个陈十二娘!   若真是好上位,为何不从一而终,她又何要和宋陵滚到了一起?   宋陵那厮比他东宫太子还要好不成!   赵昭行跪地之礼:“臣定为陛下和太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赵昭出了大殿,长呼出一口气,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险些坏了大事。”   赵昭的父亲只是扬州县太爷,这仕途平平没有什么建树,更是未曾见过天家颜面,若是父亲知道他今日见到了陛下,想必会很是羡慕他。   赵昭昂首挺背,他今日不仅见过陛下,还和东宫太子爷说上了话。   只是,赵昭心里还有一事未平。   他到了上京,可不知道芸娘现在在何处?   “各位客官有礼。”那在堂上说书的老先生,胡子花白,老眼却很有精神。   上京南门大街,一家酒馆里人声鼎沸。   老先生手持惊堂木,缓缓道:“说那宋国公府的爷,单名一个陵字,人称宋陵,真可是位痴情种子!那位小六爷忽生恶疾被拘在护国寺里,又因他没有春闱科考,心中郁闷不已,上天爱怜特赐予他一道姻缘佳话,小六爷一见那陈氏小娘惊为姑射仙人下凡,于此,两人天雷勾地火的一发不可收拾。”   “又道,自从这陈氏小娘出现,小六爷恶疾也大好,神清气爽,他俩在寺庙里整日吟诗作画,好似世外桃源。时日一长,两人便私定终身。”   “老先生,那陈家小娘是不是长得美的很啊!”   老先生道:“倾国倾城的人儿,不然怎么勾得人做了这出荒唐事?”   听书的一群人流着一地的哈喇子。   只见那在窗边坐着一位素衣的少年,头上扎着飘逸的白色发带,风神骨秀。   “倾国倾城?”陈赟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忖自己好像也没有到倾城倾国的地步吧?   传言真是可怕。   陈赟拿着茶盏喝茶,一位扎着辫子的小丫头走到她跟前,小声的询问:“爷,买朵花吧?”   “不用。”   陈赟现在可是女扮男装,怎么也是个俊俏的公子爷,这小丫头眼神不好。   “哎呦!”   小丫头往她怀里一幢:“公子爷,你不买就不买拉扯我做什么?我还是小丫头片子。”   “我不是。”陈赟手脚慌张,那小丫头却鬼灵的一笑:”公子爷,收好了。“   陈赟手里被塞了一个细木粗细的管子,那小丫头低着头对着她小声道:“这东西麻烦带给小六爷。”   那说书的老先生,转口又提别的:“这上京里头,还有一件喜闻乐事,本次春闱科考居然杀出一位黑马来,那赵姓少年郎不过二十出头,已经名列三甲探花。”   陈赟已经转身下了楼。   出了门,酒家外头就有顶软轿子侯在那里。   软轿子穿过南门大街,走入青石板胡同,在一个朱木红的后门停下来,陈赟敲了敲门,门里头丫鬟翠花开门:“姑娘!您可总算是回来了。”   陈赟进门,往屋里走:“他来了?”   “爷一盏茶前就到了,没看到姑娘发了好大的火。”   两进的小院子,白墙黛瓦,便是陈赟从护国寺出来后宋陵给临时安置的外宅。   丫鬟翠花扶着陈赟跨过高高的门槛儿,这算是进了二门。   院落敞亮,不管是东南西北采光都很好,内院中间的大缸里头还养着几尾金鱼,正惬意摆着尾巴的游来游去。   丫鬟翠花为陈赟打了帘子:“姑娘,还是进去好好哄哄吧?”   陈赟对着丫鬟翠花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宋陵那厮正拿着本书歪躺在炕上,冷眉黑目,估计是不大高兴。   陈赟走到他跟前拱手作辑:“小的给爷请安。”   一本书就顺着宋陵那手抛物线的一甩眼看砸到陈赟身上,   “哎呦!”陈赟一把抱住书本,瞪他:”你这人习惯忒不好,有事说事,乱砸东西不行的呀。“   宋陵腾的一下坐起来,对陈赟一翻教训:“出去玩疯了,还回来教训爷起来了?”   陈赟没有脱鞋上了炕,身子一软就往宋陵怀里靠:“外头好冷,比不上家里暖和。”   说了还不够。   陈赟伸出手,就要往宋陵脖子上摸:“你都不心疼妾身。”   宋陵皱着眉头,陈赟也不怕。   宋陵冷的一口吸气:“放开。”   陈赟憋憋嘴,做了个鬼脸:“不放。”   她才不放呢!   从护国寺出来后,虽说陈赟是做了宋陵的外室,外人看来何其风光,可也只有她知道,宋陵是个正人君子,与她同塌而眠,却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那日,陈赟对他说,他是嫌弃了她的身份。   不想一语中的。   “爷。”陈赟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宋陵看着陈赟,不到三秒破功。   他伸长手将衬衣往怀里一揽,低头问:“冻着了?”   “是啊!”陈赟吸了吸鼻子。   天都四月份了,冷个毛线,不过就是想让他在乎她一些而已。   外头的传来丫鬟翠花的笑声。   陈赟一喊:“莫笑了,快去打水,你家姑娘要洗澡!”   “是!姑娘!奴婢这就去打水!”   陈赟等到丫鬟翠花走开,这才凑到宋陵跟前:“爷,妾身要换衣裳了。”   宋陵笑笑:“无碍,爷等着。”   宋陵这厮真是越来越不害臊了。   陈赟咳嗽一声,她去出门换了男装是方便给宋陵做事,坐着轿子回来的时候,她怕东西掉了就放在了最贴身的地方。   陈赟把盘扣解开一颗,露出里头里头一截的抹胸红,   “爷自己来取。”宋陵往陈赟怀里一摸。   “别。”陈赟缩着脖子往后一腿,却被宋陵禁锢在怀里。   宋陵的手指碰到了那处绵软,手很快的收回来,将那东西揣到自己的怀里。   陈赟脖子上一红,赶紧把纽扣扣上。   陈赟换了身烟青色云纹单衣,丫鬟翠花为她把头上的白色发带散开,梳成已婚妇人的发髻,问:“姑娘,我们簪这个芙蓉金钗好不好?”   打扮这事,陈赟都是随便的,她点点头。   宋陵坐在身后看着她,唤道:“过来。”   丫鬟翠花很懂看眼色,退出屋子。   宋陵揉着陈赟的小手,两人面对面的坐着不说话。   不知不觉,陈赟的手腕里多了一个鸽子红般赤血色的玉镯,她抬起那镯子:“真是好看。”   “是吗?倒也没见你给爷笑一个。”   宋陵挑起陈赟的下巴:“爷现在才知,那烽火戏诸侯一说并非书籍典故。”   这赤红色的玉镯价值连城,不知道够不够换她陈赟以自由为筹码。   陈赟想起陈倩头上的点翠头面,也是这般贵重华美。   可陈倩不同,她好歹是萧列明媒正娶的侧妃,宋陵对她似乎也是很有规矩的样子,清白家的女儿才有这样的待遇吧,她陈赟又算个什么东西呢?   宠妾罢了。   宋陵将她放到人前舆论漩涡。   若是真心疼爱,并不会如此。他对她好,从来都不是平白无故,她也并不是真心爱他,只是借宋陵他之手为自己谋个未来,可是,陈赟心里总是觉得有些难受。   陈赟回眸,一笑百媚生:“那今后我就励志做个宠妾可好?”   宋陵手撑着头,反问:“为何不是贤妻?” 第18章   贤妻不贤妻的,听听过也就算了,可别上了心。   不然,那就是作死。   陈赟往宋陵怀里一靠,这般装柔弱小白兔她已经驾轻就熟了,她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爷,妾身饿了。”   宋陵摸了摸陈赟散在两鬓的发,温柔的问:“想吃什么?”   陈赟的双眼放光,这给自己谋取福利的时候到了。   “爷。”陈赟她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宋陵。   宋陵还以为她求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他捏了捏陈赟的脸:“说吧,看把你饿的。”   陈赟憋了半天:“不如,我们是热锅子吧?”   宋陵单手扶额,是个没出息的小娘子呢。   她却像是比得了赤血色的玉镯还要高兴。   丫鬟翠花:“姑娘想吃热锅子?这个简单。”   陈赟拉着丫鬟翠花仔细的吩咐:“你去嘱咐了厨房,那羊肉呀一定要找个刀工好的师傅,每一片都要片成薄薄的,锅底垫一些嫩嫩的菌菇类,中间是那一层金黄的豆芽菜,那片的极薄的羊肉晶莹剔透的盖在最上头,再浇上熬好的大骨高汤,还有,锅子下头要和银丝炭火炉子一起送来。”   丫鬟翠花听得一愣一愣:“姑娘,还有这样的热锅子呀?”   宋陵的口味有些不大一样,她口味偏淡喜欢食物的原汁原味,可宋陵他却爱吃辣,红油那是越多越好,吃的不亦乐乎。   陈赟便又特意嘱咐丫鬟翠花:“对了,多放一些花椒和红油,再配几个凉菜,酒就不要烫了要冷酒。”   她一个人吃的欢喜没用,总要这位宋陵金主满意了,陈赟她以后才有多多的肉吃。   厨房的效率挺高的,没等两柱香的功夫,羊肉锅子和冷菜就上来。   丫鬟翠花想在身旁服侍,被陈赟拒绝了:“你也忙了一天,这里有我,下去吃饭吧。”   丫鬟翠花一眼的贼笑:“奴婢碍眼的很,姑娘和爷若是有事,尽管叫奴婢。”   这丫鬟脑海里在想些什么呢!   就只剩下宋陵和陈赟。   宋陵指着下头的银丝炭火炉子问道:“这个和往日吃的热锅子有些不一样。”   “这边的热锅子上来就冷了,羊肉冷了膻味就更加重,这样边煮边吃才有意思。”   “你倒是机灵。”宋陵觉得新鲜,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那还是爷疼妾。”陈赟一旁为他摆放碗筷。   一掀开锅,那花椒的麻香味就飘进宋陵的鼻尖里,宋陵眉头一挑,示意陈赟为他先夹一些羊肉道碗里,他从小吃饭都有人在一旁伺候,这样的事情做来很是熟悉。   陈赟却坐下来:“爷自个儿撩着吃呗,妾身就不伺候了。”   宋陵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拿起筷子学陈赟的样子去夹羊肉,总归是见过场面的人,除了一开始的新鲜,宋陵只觉着陈赟对吃的倒是讲究一些,正和他意。   宋陵尝了一口,比外头吃过的那些热锅子都好吃一些,他就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陈赟就比较火急火燎的了,她夹了一片羊肉到嘴里,烫的皮都发颤,倒吸一口气,也舍不得吐,一口把羊肉咽下去。   好吃的要飞起啊!   宋陵坐着和陈赟一起吃热锅子,几个小菜也被吃的干净。   一顿饭下来,两人都吃的很高兴。   四月过去,就是五月微风习习,不凉不热正是舒服。   可舒服了没几日,就到了一年里头最热的时候,大太阳雄赳赳气昂昂,晒着每一寸土地。   六月底,上京就入了夏,蝉鸣不止。   这么热的天,陈赟根本不想出门,宋陵那厮更是。   宋陵整日整日的宅在书房里,陈赟都以为他要编写一部年度最佳史书了。   陈赟给宋陵送解暑的酸梅汤,到了耳房外头:“爷,妾身进来了。”   宋陵一身月白色团花纹直缀,腰间打着的赤黑色的络,他手上放下紫毫笔抬起头来,真正是潇洒不羁,迷倒众生。   陈赟去看书案,宋陵端着青瓷碗将酸梅汤喝了干净:“看的懂吗?”   “妾身愚钝。”   陈赟以前在胡同里被教导过,开过蒙的。   宋陵走到陈赟的后头问:“读过哪些书?”   陈赟为了藏拙,就便只说:“只会写一些字,还不曾读书。”   宋陵又是一阵嫌弃:“那今后你就跟着爷,做个小书童。”   宋陵不但自己看书,还非要拉着陈赟一起看,美名其曰,在他身边的女人不能是个文盲。   大男主义的本质暴露无疑。   陈赟憋憋嘴,被宋陵抓了个正着:“怎么地,还委屈你了?”   “瞧爷说的,能做爷的小书童,可是妾身的福气呢!要不妾身这就回去换了男装来可好?”   宋陵伸出手指在陈赟额头上戳了戳:“你家爷不好男风。”   换男装就是,好男风呀?   啧啧啧,这人想啥呢!   隔日,陈赟正式上任,到了耳房做宋陵身旁的小书童。   宋陵看书写字,陈赟就在一旁磨墨。   宋陵喜静,他俩通常就不怎么交流,她偶尔给他换盏茶,偶尔就拿着蒲扇给宋陵扇风。   “我听说前些日子,萧老贵人又来寻过你?”宋陵问。   不知道那萧老贵人十不是年纪大了,昏了头,都到了这时候还想把她骗了出去,去讨萧列的欢心,这事被宋陵知晓了,他虽没有同她说过什么,但陈赟知道他是不耐烦的。   陈赟手里的蒲扇停了停,这是个送命题啊!她得打起一百二十万精神回答。   “过年前,我还在沈老夫人那里伺候的时候,萧老贵人就来寻过我。”   “哦?有这样的事?”宋陵抬了抬冷眉,等着陈赟继续说话。   “妾身以前也去过先前的世子府,为萧老贵人抄写经书。”   这些想必宋陵都是知道的吧?他对她的过去,一定找人仔细了解过。   “嗯。”宋陵应了一声。   想必都是萧列之前为了见陈赟,找的名头而已。   宋陵想到此处,面上冷了三分。   陈赟瞅着宋陵的脸色,她就拿起紫毫笔在那宣纸上写了两个字,她把紫毫笔一搁,对着宋陵福了福:“妾,写的不好。”   宋陵放下书去看陈赟写的字,只见那诺大的宣纸上有两个字,一个宋字,一个陵字,放在一起正是他的姓名。她这手的字写来,虽算不上书法大家,但也能上的了台面。   “爷,还没见过这么丑的字。”   陈赟以为宋陵要生气,她咬着嘴唇不说话。   那宋陵嘴角一勾,话锋一转:“你就这么喜欢爷?”   陈赟的脸就更加的红了,小步走到他跟前靠上去,宋陵的手揽着陈赟的细腰,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两人依偎在一起显得无比的融洽。   陈赟的唇贴近宋陵的耳洞,吐了两个字,引得宋陵开怀大笑起来。   她说:“喜欢。”   这就是个只能顺毛摸的大猫啊!   在那之后,宋陵对陈赟的字便诸多挑剔了:“若是遇到我,那你的字定然不会如此粗糙。”   陈赟拍马屁:“爷说的是,妾身要是早日遇上爷,也不会吃这么的苦。”   陈赟都被自己的矫揉造作给恶心到了,但那宋陵却很吃这一套,他拿起陈赟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像是安抚她一般。   大抵是陈赟的这话威力太大,宋陵对陈赟的怜爱与日俱增,更是手把手的教她写字。   宋陵陪着陈赟写字,两人一起抄写经书,一写就是一个下午匆匆过去。   院子关起门过的就是独门独户的日子,陈赟除了每日想些吃什么,就剩下读书写字,日子过得颇为顺心。宋陵这人性子乖张,但陈赟只要不忤逆他,他待她极好。这般没心没肺的过了半年,陈赟她都有些飘飘欲仙了。   除了,她这张脸。   宋陵每每盯着陈赟的脸叹气:“你这长相忒不好,还是不要去外头到处乱跑,祸害你家爷一个足以。”   “哦。”陈赟低头应下赫。   宋陵说什么,她自然就听什么。   至于陈赟自己这张脸,若是同梦里那般,还真是长得不好。   八月中旬的一日,院子外头有人敲门,在身边伺候丫鬟翠花一早就出门去集市采买东西,带刀侍卫爷被叫去驾车,院子里便留了宋陵和陈赟在家。让宋陵去开门根本不可能,那厮半躺在炕上像个大领导,差遣陈赟去开门:“去。”   陈赟弯腰穿了小鞋,不情不愿的走到外头:“哪位?”   那是位青衣衫的仆人,看着陈赟直蹬大了眼睛,脸涨红得像猪肝,嘴里的话都说不清楚:“小六爷是不是在此处?”   “嗯,他在,不知你是哪位?”陈赟看向那人。   那青色衣衫的仆人更加手手足无措:“奴,奴是太子爷身边的书童。”   萧列身边的?   陈赟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这名字了,她拿了拜帖往里头走,宋陵不耐的道:“怎么地,这么慢?”   陈赟将手中拜帖递给宋陵:“说是东宫来的拜帖,请你去。”   萧列坐上东宫太子之后,宋陵便和他不太亲近了。   “哦?是吗?”宋陵拿起拿拜帖看了一眼,道:“东宫的薛才人为太子爷诞下了一位小郡主,八月十五中秋,请我俩一同前去恭贺梓。”   “我吗?”   萧列请宋陵去倒是情理之中,可是还要顺带便请她,陈赟没有听错吧?   宋陵嘴角泛起一个笑弧,伸出手在陈赟脸上摸了一把:“这模样怕是藏不住了。”   “妾身知道长得不好,怕敢给爷丢人。”   宋陵定定的凝视着她,笑:“爷都不怕,你怕甚?”   陈赟这是第一次进宫,一大早丫鬟翠花就便叫醒她,把她压在梳妆台前打扮,头发梳上去做髻,她皮肤生的本来就白,根本不用上妆,只拿了脂膏点了朱唇,就是好颜色。   陈赟已经大半年不曾照过镜子,那镜子里那华美非常的人竟是自己,陈赟一时有些认不出,这双眼真是妖媚如斯,波光潋滟。   “走吧。”宋陵过来牵着陈赟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第19章   陈赟坐了马车和宋陵一道进宫。   马车从南门入,守门的侍卫上前来例行查看:“这是从哪儿的车子!”   外头赶车的带刀侍卫应道:“宋贵公府的。”   守门的侍卫弯腰,向着马车里头行礼:“竟是小六爷,奴才眼拙,今日是八月十五入宫的人多,上头交代下来,嘿嘿嘿,奴才得冒犯了。”   这是要搜车查看了。   陈赟噗嗤一声笑出声,宋陵纳闷侧头,问:“笑什么?”   陈赟道:“入宫门,都是很麻烦的,传奇话本里说的一丝都不差。”   宋陵点点陈赟的鼻子:“淘气。”   守门的侍卫小心翼翼挑起车帘,想必是外头的风言风语把陈赟传的魔愣了,陈赟低眉垂首的端坐在马车里。   那守门的侍卫看到陈赟的脸,眼睛瞪得老大。   宋陵不耐烦的冷眼:“看够了,若是不够,爷亲自下来让你看个够?”   那守门的侍卫见宋陵发了火,又是一阵讨好求饶。   ”奴才不敢!快快给小六爷放行!“   很快的放了行,马车重新动了起来滟。   东宫,张灯结彩,喜庆洋洋。   萧列房里有不少人,可为他诞下儿女的,只这薛才人一位。即便是个女儿,也很受萧列的重视,封了小郡主。   马车落定,带刀侍卫在外头唤:“爷,到了。”   宋陵先下了马车,便很快有人上来寒暄:“宋六!你可总算是露面了。”   萧列想必是很喜欢这个女儿,还特意开了一个席面,叫了外头的唱戏班子,准备好好热闹一番,这次收到拜帖来的也都是上京的达官显贵,陈赟抓着手紧了紧。   那同宋陵说话的是陈氏的嫡子,陈玥拍拍宋陵的肩膀:“年前就听你身体不大好,今番见你坐马车前来,还真是伤了元气不成?”   宋陵面色淡淡,转身对着马车里头,道:“下来吧。”   一双素白的手抚过车帘,细腻的手腕上是一只赤血色的玉镯,一白一红,触目惊心。   宋陵将陈赟的手稳稳扶在掌心之间,道:“这是陈府嫡子,你的兄长。”   陈赟对着陈玥见礼,声音如黄莺清脆:“妾身见过兄长。”   “果然好一株丽姝!”   陈玥嘴里一吐出,就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了些,这眼前的女人好歹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现在又受宋陵的宠爱,那身份价值自然已经不是普通的庶女了。   于是,陈玥面上涂着世面上都流行的□□,看起来像个小白脸?   陈玥一笑,粉就顺着笑窝干涸出一条缝儿,偏那张假的要死的脸还亲切的询问道:“你就是十二娘吧?我是你的嫡亲兄长,你莫不是忘记了?”   这人果然很不要脸。   陈赟和这陈玥根本没有见过面好吧?   “兄长,十二娘自是记得的。”陈赟躲在宋陵身后,露出一脸害羞的样子。   宋陵侧头,话里都是维护陈赟的模样,他温柔的道:“她脸皮薄。”   宋陵天之骄子,那眼睛可是长到头顶上的,平常能和陈玥说上几句话都算很是给他面子了,哪里见得到他这般护着人的时候?   传言非虚啊!   陈玥睨了宋陵和陈赟两人一眼,笑:“外头均说你堂堂宋氏嫡子为了我陈氏女子放弃大好前程,我本来还不信,现下看到你这妇人,哈哈哈!宋六,你果然是我同道中人!”   宋陵和陈玥并肩走在前头,陈赟低头跟着后面。   殿上,放着一个白底红梅的炕屏,把诺大的房间隔出里外两个房间。   宋陵:“有事就来寻爷,别怕。”   “好。”陈赟笑吟吟的转身。   这已经是宋陵对着陈赟说的第二个别怕,怪吓人的。   宋陵和陈赟就这么被分了开来。女客坐一桌,外头男宾一桌。   来的人,陈赟都不大认识。   这样的好处也是有的,陈赟同时也没有机会见到那太子爷萧列。陈赟她就寻了个最不起眼的位置上坐下来,   女客的这桌主位招待的是位蓝美人,一身艳丽的宫装衬得人很精神。   蓝美人她拿起酒盏:“今日是个好日子,大家都是太子爷身边,都畅快的喝起来,莫要拘束自己。”   陈赟拿起酒盏,浅浅的抿了一口,便坐在那儿有些尴尬。   隔壁坐的不知是谁说道:“真是奇怪,这样的场面怎么不是侧妃主持,而是这位蓝美人?”   一位嫩黄色儒裙的家眷,小声低道:“你尽然不知道啊?侧妃前些日子就称病了呢,我可是听人说侧妃不能生养,都大半年了还没有怀上身孕,太子见她很是不满。”   萧列不喜欢陈倩吗?   陈赟手中把玩着酒盏,陈倩可是陈氏的嫡女,他为何不喜欢她。   陈赟怕自己出错,没敢在席面上吃很多。   蓝美人很会喝酒,她拿着酒盏转了一圈的回到陈赟跟前:“这位妹妹的长相,竟是让姐姐看的愣住了!”   陈赟站起来回礼:“蓝美人,夸赞了。”   这个蓝美人啊,就是先前陈赟认得的那位很是泼辣的蓝姨娘。   蓝美人的一双丹凤眼里透着精明,盯着陈赟瞧:“早就听说妹妹的事情了,今天总算有幸一见,果真是位倾国的美人。”   陈赟和宋陵的故事上京里已经有太多的版本,宋国公府那可是世袭罔替的公侯之位!   宋陵生了一场病脑子糊涂进了水,尽从宋公国府搬出来和一个外室同住,这罪人的名头当然是塞给了陈赟。以至于陈赟她彻底的妖魔化了,先前在南门的侍卫看她如此,这些来喝酒的女眷亦是如此。   “原来是陈妹妹吗?”那抱着小郡主的就是薛才人:“早就想见陈妹妹。”   “咯咯咯。”小郡主眼睛圆溜溜的十分可爱。   陈赟的手指被小郡主抓了正着,薛才人说:“小郡主喜欢妹妹呢。”   周遭又是一阵络绎不绝拍马屁的声音。   陈赟她对着薛才人见礼:“小郡主生的可爱乖巧,妾身祝贺薛才人。”   蓝美人冷哼一声,语气有些酸:“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生了个女儿吗?又不是儿子。”   此话一出,好一阵尴尬。   外头宫人来喊:“戏快开场了,太子爷吩咐咱家进来说一声,请各位娘娘贵客一道去后头听戏。”   蓝美人这才被身旁的宫女扶了出去。   薛才人倒是对陈赟很友善的样子,抱着孩子和她走到一起:“妹妹,这是第一次入宫,不如和姐姐我一道做个伴儿?”   陈赟点头道:“谢谢,姐姐。”   两人被宫人领着到了阁楼看戏,她俩来得早,陈赟往左右瞅了瞅,也没看见宋陵的身影。   薛才人抱着小郡主拍了拍,对她说道:“方才还真是多谢妹妹,   陈赟就笑笑不说话,蓝美人和薛才人关系不好,这事藏在棉被里心知肚明就行了,干嘛说给她一个外人听?   “想必,妹妹你以后和爷的孩儿一定好看。”薛才人又说。   她和宋陵的孩子吗?   陈赟低下头作害羞状,在心里默念,少说少错。   “妹妹,要不先抱一抱?算是练手。“薛才人将小郡主递给陈赟。   陈赟忖做娘的总不能坑自己的孩子吧?   薛才人满怀期待的看着陈赟:“抱一抱吧?你看小郡主很想你抱呢!”   那小郡主着实生的可爱,天真烂漫的大眼睛注视着陈赟,陈赟心下一软。   “嗯。”陈赟她接过小郡主。   陈赟第一次抱孩子,不免有些手脚慌乱,她的身前就有一团热乎乎的,薛才人叫唤:“哎呀!你这孩子,怎么尿了!”   陈赟摇摇手,便想这个趁机溜走:“不打紧,姐姐还是不要忙了,我这狼狈样子,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薛才人哪里会答应,一把抓住陈赟的手腕子:“妹妹,这是要怪姐姐了?”   “怎会。”   陈赟眉头却蹙了蹙,这薛才人太过殷勤,事必有诈。   “这都是姐姐的不是,来人!快服侍了贵客到我屋子里换一身衣裳。”薛才人招来身旁的宫女嘱咐道:“这位可是东宫贵客,怠慢不得。”   陈赟已经察觉到很不对劲。   陈赟被那宫女往里头带,走廊转弯之际,她撞到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身上。   宫女大声的教训着小太监:”这可是东宫请来的贵宾,你这不长眼睛的!到处乱撞什么!“   陈赟扶着头抱歉地道:“是我不胜酒力,不怪公公。“   小太监已经吓得脸色雪白跪在地上:“冲撞了贵客,奴才有罪。”   “公公多礼了,妾只是宋陵房中的妾,算不得贵客。”陈赟亲自去扶小太监起身,对着他浅浅一笑,嘴唇无声念出两个字,救我。   小太监怎见过如此绝色佳人?还这般好言好语的亲自来扶他,乖乖个乖乖,凭是个没根的,心里也跟着晃荡了一下。   “公公,好走。”陈赟缓缓的道。   小太监脸一红,对着陈赟珍重的点点头,拔腿就跑。   宫女在一旁催促:“这薛才人的卧房就在前头了,贵客还是随着奴才快些走吧?”   陈赟翩翩然一回身:“还请女官带路。” 第20章 ...   陈赟特意在那小太监身前自报了家名,她称自己是宋陵房中的妾,宋陵的名声在这上京里头甚是好用,那个小太监能找对人搬救兵吧?   陈赟坐着,掐了掐掌心,告诫自己:“莫慌,保持冷静。”   比起等他人来救,还是要先想些招数,才能自保。   陈赟独自一人坐在屋子里头,那宫女本要服侍她换衣裳,被陈赟撵了出去。   卧房布置得华丽非常,床榻上金钩上用得都是好几十金一匹的月魈纱,陈赟来之前,听闻薛才人不是很得萧列的宠爱,这个卧房不像是薛才人住的,倒像是个得宠的娘娘住的。   陈赟侧头,瞧那精致的衣裳仍旧放在桌子上。   看了看时辰,差不多了。   陈赟站起身来,吱呀一声推门出去。   “你!”那外头守着的宫女见她仍旧是先前的衣裳:“怎地。不换衣裳?”   陈赟冷眼盯着那宫女,她在宋陵身边呆久了,也练出一身不怒而威的架势,虽不如宋陵那厮霸道,却也能唬得住旁人。   陈赟呵斥那宫女道:“大胆奴才!你拿娘娘品级的衣裳与我,莫不是是想害我死不成!”   “怎么会是娘娘的衣裳呢?贵客且不莫不是搞错了,奴婢给您的只是普通衣服而已啊!”   陈赟抬起手扇了那宫女一巴掌:“还不睁大你的狗眼去看一看!”   “是是,奴婢这就去给贵客换一件。”   那宫女给陈赟的确只是普通衣裳。   陈赟她这般说辞,不过就是想框那宫女进屋查看,她好趁着这机会冲出去。   那宫女果然进屋:“这分明就是。”   就是这个时候!   陈赟憋足了气,就要往外头冲了出,却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的蓝美人在前拦住,她一声大喊。   “站住!你这偷东西的小偷,不能走!”   好戏,果然来了。   蓝美人挡在陈赟面前,摆起架子:“来人啊!”   “蓝美人,有何吩咐?”   蓝美人道:“我这儿抓了一偷东西的贼。”   陈赟的前头就被两个宫女挡住,一左一右,狗仗人势。   “偷东西?”陈赟问的百转千回。   “没错!你偷了我的东西!”蓝美人语气一硬。   陈赟笑,这样的借口还真是耳熟能详啊!   陈赟双手放在身前,宁静的道:“妾身想这次是小郡主的满月,妾身邋遢的样子,唯恐扫了大家的兴致便要走,是薛才人再三挽留。现下,妾身又听蓝美人冤枉妾身偷了东西。不知,蓝美人丢了什么东西?何时丢的?原先又被放在何处?”   陈赟问的有鼻子有眼,态度从容大方得体,若是偷了东西小偷,哪能这般的有底气?   “怕不是弄错了吧?”那俩宫女便侧头去看那蓝美人。   “这,这哪里会有错!”蓝美人嘴唇一咬:“那太子爷新赏给我的一只蓝田玉镯,就是你见钱眼开,就随手拿了去,现在正在你身上。”   “哦?”陈赟淡定自若的走到蓝美人跟前,她用帕子捂着嘴,问道:“蓝美人,这般肯定,莫非其中有诈。”   这女人怎么一点都不怕?   “偷了东西的人还这般油嘴滑舌,来人啊!拿布给我堵住了嘴,让她再说。”   “放肆!”陈赟一声呵斥,让蓝美人都愣直了眼。   “自古以来,东宫住的都是最尊贵的人,这样的颠倒黑白,你这是离间太子爷和宋国公府的关系!蓝美人我问你,你担地了这样的责任吗?”   “我呸!”蓝美人粗俗的碎了一口:“你口口声声吧宋国公府挂在嘴上,你和宋陵又是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宋陵和陈赟之间的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不说破而已。   陈赟的浅色瞳仁好似染了寒霜:“那便劳烦蓝美人去一趟前边,把爷们几个都请过来论一论,这事情的好坏不能由着你一人只手遮天!”   这女人还想见萧列不成!   蓝美人皱眉:”这点小事,我处理就是,太子爷把今日宴席大小事都交给我处理。”   “姐姐。”薛才人拉了拉蓝美人的衣衫:“别把事闹得这么大,要是被太子爷那处知晓是不是不好呀?”   “你个胆小怕事的真是没出息!”蓝美人训斥着薛才人:“这事,和你没关系,且给我滚到一边去!”   薛才人?她也在啊!   薛才人抱着小郡主被推搡到一边,对着那小宫女眨眨眼,道:“快去前头找太子爷,就说小郡主吃坏了东西哭闹不止。”   陈赟皱起眉头,她先前是真傻,还觉着这薛才人被蓝美人打压得可怜。   薛才人和蓝美人根本就是狼狈为奸的一窝!   薛才人对着陈赟劝道:“妹妹被宫女搜身也没什么,别怕,姐姐已经去叫人了。”   他大爷的!   这时候还来框她陈赟?真当她傻嘛!   这薛才人和蓝美人就是想隔开了外人,合起伙来折腾她一回。今晚就算是她陈赟没有偷任何东西,随便一个名头传出去,都是一个洗不了的污点。   “还是薛才人公道。”陈赟故意问薛才人:“不知,太子爷何时才会来?”   薛才人说去请萧列,还要转弯抹角的借着小郡主,这不就是假惺惺说给别人听的,恐怕根本就没有人会去真的请萧列!   果不其然,提起萧列。   薛才人便又模凌两可的说:“马上,马上便来了吧?”   蓝美人瞪着眼睛:“薛才人!谁让你擅作主张去请的太子爷!”   薛才人被蓝美人一吼,顿时缩了缩脖子,钻到角落里去了。   两个宫女犹豫着不敢上前:“蓝美人,这若是太子爷论起来。”   蓝美人一抓手中的帕子,可不能让萧列知道啊!   蓝美人急急忙忙的道:“那么麻烦做什么,说了不用为这点小事叨扰太子爷,东西我敢保证就是在你的身上,找个宫女一搜便知道了!”   陈赟铮铮有词:““妾身人微言轻,若是被冤枉了也不打紧,左不过是顺了某些人的意,今晚走不出这东宫而已。但蓝美人你要知晓一件事,我家可爷是个容不下一粒沙子的人,宋国府一世的清明,也断断不能毁在你们这些闺中女人的手里!宋国公府的嫡子,更是容不得你们随意诋毁。”   “这可说的忒大了,我没读过什么书,不懂什么清明不清明的。”蓝美人无赖起来。   “来人。”蓝美人的手一招,那先前还畏畏缩缩的两个宫女就有底气傍身似的,挺直了背脊上前来了。   两个宫女:“蓝美人,有何吩咐?”   蓝美人得意的笑:“上去搜搜,恐怕藏在贴身的地方,那我们也就只好把她的衣裳脱光了。”   这蓝美人竟然恶毒到如此地步!   陈赟气的双手发抖:“蓝美人,我劝你还是再想想才好。”   “哎呦,等衣裳脱光了,我好怕呀!我倒是要看看你还有没有脸说这些话!”   两个宫女压着陈赟:“还是莫要乱动,也能少受些罪。”   两个宫女一看就是做惯了这些事情的,一上来快准狠,扯陈赟的脖颈儿上的戴帽纽扣。   “放开我!”陈赟胡乱的扑腾,她伸手去推开宫女,其中一个宫女被狠狠用指甲往她身上的肉掐了一下。   他妈的!这是滥用私刑!   陈赟痛得眼泪都要掉下来,绝对不能在敌人面前示弱,不然,蓝美人还不指不定心里多高兴呢!   她咬着唇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两个宫女摁住陈赟的肩膀,说是乱抓也不为过,根本提不上怜香惜玉,客客气气几个字。   “放肆!”   那黑色的皂角靴一脚踹开了宫女,结实的手臂一把将陈赟抱在怀里。   陈赟闭上眼,天旋地转。   蓝美人去看薛才人,瞪:“你怎么把他喊来了!”   薛才人摇摇手:“姐姐,我没有。”   “少来同我惺惺作态,装可怜!先前我分明就听到你让身边的宫女去请太子爷!“蓝美人才不会听薛才人的。   另外一个先前抓着陈赟的宫女,哗啦啦的跪了下去。   “不是奴婢,奴婢只是听蓝美人的吩咐罢了。”   陈赟睁开眼,在看到眼前的这张脸,她委屈的瞬间爆发,嘴角微抿:“爷。”   “别说话。”宋陵抱着她,低头上上下下把陈赟打量了一遍。   陈赟的发髻被扯乱了,这经不起事的小身板,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蓝美人对着宋陵福了福:“爷怎么不在前头喝酒,倒跑到我这儿来了?”   宋陵:“这怕是要问蓝美人,这会子做的什么局?”   “爷,这话说的。”蓝美人拿着帕子擦了擦鬓角:“我还能有什么,怕是,陈妹妹对我有所误会。”   这会儿子,又同她姐姐妹妹的拉关系。   蓝美人她不嫌恶心,陈赟都要把晚饭都恶心得吐了!   莫不是,蓝美人还以为可以就这么嘻嘻哈哈的打马虎眼把事情翻篇?   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陈赟紧了紧宋陵胸前的衣裳,真道是可怜巴巴的看着宋陵,险些快要晕过去了:“她们要来扯我身上的衣裳。”   那黝黑的眼睛冷冷森森,好似能结出冰来:“爷今日就要看看,哪个敢动爷的人!”   那外头传来宦官通报的声音:“太子爷,驾到!”   “太子爷。”蓝美人这下是真慌了。   萧列上前一个巴掌扇到蓝美人脸上,指着她的脸骂:“贱妇!” 第21章 ...   宋陵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在他身边这半年里,陈赟也知道他是有些洁癖的。   可此时他还是不嫌弃的抱着自己,即便,陈赟身上有一股子尿骚味。   他该是在乎她的吧?   萧列道:“今晚还真是对不住了,不如先下去换身衣裳。”   宋陵蹙着眉:“此事,不着急。”   不管如何,萧列是君,宋陵是臣子,这般不给脸面的回绝,看来,宋陵真是在乎怀里的美人在乎的紧啊!   众目睽睽之下,宋陵却依旧不饶人:“太子爷可否给我一个交代?”   萧列盯着宋陵怀中的女人,半年不见,她似乎越发的美了。   他本就是在宋陵之前,为何还要处处忍让!   萧列呼出一口浊气:“这话,不知从何说起,都是闺中的一些撕扯而已。”   宋陵的脸色已经冷到极点:“哦?太子爷这般护短,怕是佐了公道,失了人心。“   萧列怒:“宋陵!别以为我不敢怎么样你!”   众人低头,默不作声。   这是要一怒为红颜,来撕逼了?   “还是,由臣妾来吧。”   后头宫女散开,陈倩一身蕊红花纹侧妃品级的宫服,被人一左一右的两个宫女扶着,走到了宋陵跟前:“今日,妹妹受了委屈,都是姐姐的不好。”   萧列本就不想和宋陵撕破脸,他点点头:“倩娘,你是她的嫡姐,交给你也能放心些。”   陈倩却盯着那宋陵:“爷,是不放心我吗?”   宋陵面如冠玉,他的手在陈赟的肩膀处拍了拍:“她便是吃了你,爷能让她吐出来。”   陈赟眼睛闪闪,这话听着很是霸气。   可不知,宋陵是怎么想的,他为什么要让她和陈倩单独在一起呢?   陈赟换了衣裳,陈倩说要留她说一会儿话。   陈倩:“陈十二娘你就是个愚钝的,你可曾想过,那蓝美人品级在我之下,却能主持小郡主的满月宴,这里头有什么原因,你就不想知道?”   “嗯。”陈赟眉角微挑,等陈倩把话说完。   陈倩笑的像条暖春苏醒的毒蛇:“说起来,还要多谢妹妹帮我解决了蓝美人呢,太子爷的后宫众多,但她蓝美人却是我在这东宫里最大的敌人了。”   这事,前前后后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陈赟心下一沉,被陈倩抓住了七寸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击。   陈倩心情很好,对着陈赟笑:“你又知道不知道,这主意又是谁出谋划策与我?”   闭嘴吧!   陈赟攥着手心,忍了下来。   陈倩笑的越发的甜,她多笑一分,陈赟的心就更痛一分。有些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更有威力,也能让她彻彻底底从这一段温柔乡里醒过来。   “我的傻妹呦妹,你当真以为宋陵爱你,把你宠在掌心上?”陈倩心情极好的拿起一串碧玺翡翠挂串为陈赟戴上。   那铜镜里折射出两个女人的身影,和陈倩站在一起,都让陈赟感觉到从所未有的羞耻感。   在被蓝美人污蔑的时候,陈赟不曾难过。   在被两个宫女胡乱扯衣裳的时候,陈赟也不曾觉得难过。   宋陵还对自己说了那样动情的话,陈赟咬了咬组唇。   陈赟啊,陈赟,你真的是太天真,太蠢!别人只是随手给的好,就把把自己折进去,眼前这个女人说的每一个字,都要认真的听,认真的记。   陈赟,醒一醒吧!   “妹妹,戴这个甚是好看,姐姐就赏给你吧。”   陈赟伸出手正了正头上的发髻,露出手腕子上的赤血色玉镯,陈倩抓着陈赟的手腕子,质问:“这镯子怎么会在你手上?”   “姐姐,这不是明知故问了。”   “是宋陵给你的!我不相信!”陈倩狠狠将陈赟往前一推:“定然是你使了手段,这镯子可是,可是。”陈倩的话断了半截。   陈赟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赤血色镯子:“姐姐,你方才同我说是爷给你出了计策,可见姐姐嫁入东宫后,过得实在是不好,今日我为姐姐除了蓝美人,不保证明日太子爷还会再纳一个林美人。”   陈倩:“你想说什么!”   陈赟:“我说什么还重要吗?姐姐不是把话都说尽了,好人坏人都做全了?”   陈倩:“你个贱人!”   “贱人?姐姐也不用这么骂自个儿,睡在太子爷身边,心里却想着爷已经够痛苦的了。”陈赟转身回陈倩一个微笑,这笑容如芍药初放,艳光四射,直逼陈倩的眼底:“这事,我就做不到呢。”   陈倩气的要疯!   陈赟拿起梳妆台上的口脂拿起来,用食指揩了一点儿在嘴唇上擦上,陈赟脸上的气色就好多了。   外头响动,有人进来了。   陈倩:“没看见我和妹妹在说话嘛!”   那贴身丫鬟茉莉,对着陈倩附耳说道:“侧妃,刚才那太医来了,诊治出蓝美人有了身孕。”   陈倩夺门而去。   月上树梢,圆得不算美满。   宋陵一身玄色云纹的长袍,支着手慵懒的倚在白玉阑干,陈赟远远瞧见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位广袖仙女裙的女子,正抬着头用着恋慕的目光注视着宋陵。   陈倩没声没息的,站到一侧问:“看到了吗?这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陈倩还有时间来消遣她?   陈赟笑的从容:“这话很是耳熟,似乎在护国寺里侧妃身旁的丫鬟茉莉也同我说起过,侧妃和爷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倒是不知爷只有一个身子,侧妃和那位,该怎么分才显的公平?”   “陈十二娘,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伶牙俐齿的,我真是小瞧了你!“   陈赟募地转身,掐住陈倩的下颔:“太子爷一定对今晚的事情很感兴趣,蓝美人何其无辜被薛才人做了靶子,听说太子爷一气之下就把薛才人关了禁闭,可我怎么觉得这里头似乎有冤情?侧妃,你若是不想把所有人都招来,就请你闭上你的尊口。”   陈倩从未被人逼到这般地步:“你!陈十二娘你什么意思?”   陈赟拍了拍陈倩的脸颊:“我这是在威胁你呢!侧妃这般聪慧,竟然听不出来?也是,就算你听出来,也不敢发作的孬种。”   “你,你好大胆子,总有你哭的时候!”陈倩眼看左右,却不敢发作。   陈赟甩开陈倩的下颔,她理直气壮的反问:“我为何要哭?”   她要笑的,该放声大笑。   对于宋陵这样黑心黑肺的人来说,有利用价值比没用,好上更多。   陈赟道:“侧妃,还是担心你自己些,祝侧妃能早日给太子爷生个儿子。”   那处,宋陵和别人低头说话,正是温柔的模样。   真是太可笑了,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高燕娇俏的拉着宋陵的衣袖一角,撒娇的说道:“陵哥哥,今日可是中秋节,你要陪我的。”   宋陵抬头看天:“今夜,正是赏月的好时候。”   那外头一阵噪杂的跑动声,一位宫女模样气喘吁吁的到了高燕跟前:“九公主!不好了!陛下遇刺了!”   带刀侍卫急匆匆的向宋陵走来,贴近他的耳边说了句话,宋陵点头:“嗯,我知道了。”   “姑娘,从太子侧妃房里出来后,好似不是很高兴。”带刀侍卫又说道。   旁人都看出来了,宋陵如何看不出来?   宋陵喝了些酒,哑了嗓子:“女人,总是喜怒无常的。”   “嗯?”带刀侍卫抬头脸上困惑:“那爷还不快去哄一哄?”   哄女人?这事情,宋陵可不在行啊!   宋陵咳嗽一阵,道:“你亲自送回去。”   带刀侍卫低头恭敬的应:“是。”   晚上的夜,这般黑。   带刀侍卫在外头驾着马车问:“姑娘,你哭了?”   “没有,只是一时被风沙迷了眼睛。”陈赟同带刀侍卫道:“爷可是说了什么?”   带刀侍卫无声,只同陈赟说道:“那女子,便是陛下最宠爱的九公主。”   最宠爱的呢!那该有多了不起。   带刀侍卫:“姑娘,你也别怪爷,他也是不得已。”   “我知道,爷陪九公主赏灯才是正经事。”   车轮吱吱的响动,这来时走的路和回去的路明明是同一条。陈赟端坐在马车中央,宋陵那厮不在,马车里也显得宽敞起来。   折腾了一晚上,只想倒头大睡。   陈赟伸了伸懒腰,躺倒下去,底下竟是传来一阵痛楚的闷哼声,这可把她吓了一跳!   陈赟双手攥着胸前的碧玺翡翠挂串,紧张的问:“是谁?”   电闪雷鸣之际,一双手探过陈赟的鼻息,快速的掩住。   陈赟双手挣扎:“呜呜!”   “闭嘴。”那男人已经反扣住陈赟的手脚,在她的耳脊警告道:“姑娘,若是想要活命就按我说的做。” 第22章 ...   八月二十,热浪不退,每日的太阳晒得人心惶惶。   快入九月份,眼见着就是水产旺季,鱼虾各类海鲜就要上市。上京里头一下子从各地涌进不少人,水产大户,摆摊的散户客家,从那南门大街到码头一路,鱼龙混杂。   酒楼店家为了招揽生意,专卖些降温解暑的凉茶,再在大堂四角放上几块冻冰,冻冰被热气化开了,淅沥淅沥的水就淌到了地板上,客人喝一口凉茶,惬意极了。   酒楼店家精明会做生意,不舍得放过这赚钱的大好时光。于是,酒楼店家一拍大腿,到了夜里也开始提供住宿,二十个铜钱一晚。   一时间,酒楼的生意格外的好,日日夜夜喧闹,人头攒动。   说书的老先生站在台上,谨慎抖擞:“各位客官,话说那八月十五那日。”   许是这几天酒楼生意的好,酒楼店家会另外给他打赏些辛苦钱。   老先生打哑谜似的,道:“在东宫里,发生一则趣闻。”   惊堂木一拍,老先生正说在兴头上:“其中缘由,说来太长,只道还是那陈家小娘子闹腾一番,她受了委屈险些就要晕倒。那宋六如何能当,正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便算是那上位的太子爷,宋六也是没放眼里!”   “宋六那可真是爱惨了陈家小娘子叻!”   陈赟还是坐在原来的老位置,听着周遭对她的羡慕之声,陈赟一点都不觉得欢喜。   宋陵那厮爱她?可打住吧!   他不来把她拆骨谋划一番,就很不错了!   全上京里便只有陈赟她心里最有数,宋陵打二世祖败家的幌子,着实是在韬光养晦。   算起日子,宋陵已经有三日不曾来外院寻过她了,她这样算不算就是失宠了呢?   陈赟一方面想讨好宋陵那厮,为自己求一张长期的饭票,毕竟宋国公府靠山硬,宋陵他现在是她名面上的金主,为她和萧列撕破了脸面。   去宋陵那里撒个娇?服个软?   陈赟摇摇头,把这个念头敢走,她是蠢,但被人卖了,还帮着人输钱这事做来,真是觉得特么的胸口窝气!   “不来就不来,我照样挑好吃的吃,好喝的喝,花光他的钱!”陈赟更是乐得清净。   外院除了服侍她的几个丫鬟,没有人管着她。陈赟换男装出门遛弯的事情,丫鬟翠花也早已经习惯了,她便打了个出门买鱼的幌子,就这么出了院门,满上京的乱逛。   小二:“这位客官,您叫的凉茶。”   陈赟点点头,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怕在桌子上,   “哎呦!”小二手快一把将铜版摸进怀里:”公子爷喜静,小的一定不叨扰,公子爷若是有吩咐,尽管喊!”   陈赟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小二一溜烟的不见了人影。   有钱的果然是大爷啊!   她这身份能立马从顾客上升成公子爷,这名头挺顺耳。   陈赟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汤苦后回甘:“呃。”   那夜在马车里捂住她嘴巴的男人,他那时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是不是死了?   短匕首上头挂着还有鲜血淋漓的血珠子,杀过人的吧?   那男人还逼迫她,若不是马车很快到了院子外头,陈赟这才躲了这一遭,还指不定就要死在他的手上了。   微风席面,把她身上散发的热气吹散了一些。   陈赟用一种花草汁水把脸涂黑,掩住了原来白皙的面色,头顶上还扎着白色的飘逸发带,乍一眼看上去身子格外的瘦弱,是个贫苦出身的读书郎。   “此话有偏颇,若是那宋六真喜欢陈氏小娘,会送她价值连城的玉镯?前有九公主一心想下嫁,宋六如此宠法,怕是给陈氏小娘她招麻烦才对!谈不上爱惨了二字,最多便是精虫上脑,哈哈哈。”陈赟大笑三声。   说书老先生对着陈赟一作辑:“这位公子爷真是见解独到,不知师从和处?”   陈赟笑笑,起身下楼。   那角落里闪躲的人影,不就是撞在陈赟怀里让她买花的小丫头?   陈赟定神一看。   那小丫头动作极快,人一闪就不见了踪影,陈赟就没放在心上,回了院子。   丫鬟翠花给陈赟开了门:“姑娘,怎么这么晚才回?“   “怎么了?”陈赟往里头走,她在门外头看见了一些马车,该不会是宋陵那厮来了吧?   心下一阵咯噔,那丫鬟翠花就说:“不是爷,是姑娘的兄长来了,正在书房里等着呢!”   陈玥?他怎么会来这里。   陈赟换了身衣服,匆匆忙忙的把脸上的花汁水用菜籽油洗干净,这才去耳房见了那了不得贵客。   天气热,陈玥皮嫩肉贵,是断然不能在院子里头的等陈玥的。   撇去受不得太阳的炙烤,陈玥的身份也不会允许自己做这样有降自己品格的事情。   这院子小,除了宋陵和陈赟主卧,再来就是宋陵的书房,宋陵不在,丫鬟翠花自然不能让陈玥进去,就只剩下这个耳房可以做会客的。   陈玥被晾在这边,陈赟还没走进门,就是被他一顿好训:“十二娘,你好大的架子。”   陈玥这是摆谱,发难与她了。   陈赟对着陈玥福了福:“十二娘,见过兄长。”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兄长?”   “兄长这是说哪儿的话,十二娘羞愧。”陈赟低下头去。   陈玥坐在太师椅里,他对着陈赟评头论足起来:“听那房里的丫鬟说,你出去溜达了?”   陈赟回答:“是。”   陈玥这下子怒拍了桌子:“这还得了!”   陈赟还真吓了一跳,出了那些事情后,她最近的胆子特别小,深怕这小命就被人咔嚓掉了。   于是,陈赟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陈玥他的语气对她挺失望:“你虽只是庶女出身,但却真是没有家教的很啊!你仗着宋六对你宠爱,真是无法无天的!”   宋陵都从来没这么教训过她呢,这么一个娘家的兄长冒出来作什么妖蛾子?   陈玥是陈氏嫡子,那可不就是陈倩是嫡亲的兄妹了。   陈赟原先还不觉得陈玥为人为何,可是这番显相处下来。陈玥不请自来,忽然到访,并且连番给她脸色,着实是个讨人厌的。   她就把陈玥和陈倩划分到一派去了。   “倩娘本是想向你示好,你是庶女出身,怎么能这么同你嫡姐说那样的话?真是没有有辱斯文。“   “那日事情发生的太多,脑子都乱了,的确是十二娘不好。”   她要是够聪慧,早就把陈倩骂的羞愧至死了!   不过,那日她俩之间的对话,陈倩高傲的如孔雀般的性子会同陈玥说?   这是,绝对不可能!   想必,陈倩是在陈玥面前小人告状,添油加醋的只把一些话说出来。   陈玥眼睛一瞪:“你也知道你自己不好?你嫡姐能嫁个太子爷,本就是坎坷,其中缘由你再清楚不过了。十二娘,你可是倩娘的庶妹啊!那日在东宫,在外人面前就该帮衬着倩娘才对,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想忘恩负义不成!”   若是陈玥没提坎坷这两个字,陈赟差点就忘了,自己曾替陈倩嫁到沈府做活寡的呢!   陈赟:“若是没有倩娘,就不会有如今的我。”   让陈倩痛苦,这事,不能忘,得时刻记着。   陈玥:“你不忘就好!府上多少庶女求都求不来的恩典,若不是倩娘想着你,还有你今时今日?”   陈赟:“兄长,说的是。”   一口一个庶女的,陈玥根本就没有把陈赟她放在眼里。   也对,在这个时代,讲究嫡庶尊卑。   陈玥他可是陈氏嫡子呢!   这般光景,他还能来找陈赟说话,在他的骨子里就是已经屈尊降贵了。更何况,陈玥觉得自己手心里有拿捏着陈赟的把柄,那是极其重要的。   陈玥语气轻佻的问:“宋六,想必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来历吧?”   陈赟一时没反应过来,面上愣愣的,有些傻。   陈玥更是不屑了,这就是个花瓶美人,那倩娘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还怕这样的货色。   陈玥的语气更是怠慢:“你的身份如何,若是被宋六知晓了,你觉得他会要你?”   陈赟的身份来历,当初送入沈府的时候只是对外人说是养在外头,陈玥却是一清二楚,就是从那不干不净的地方里出来的,若不是看在这张脸上,能上得了宋陵的床?   陈赟只能把姿态放得更低:“兄长,妹妹知道错了,还请放过。”   陈玥见陈赟对他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勉强点了点头:“你知道自己错就好,幸亏倩姐是正经人家出身,陈氏嫡女,才不和你一番计较。”   陈赟嘴角淡淡的笑,眼里闪过一丝不知为人知的聪慧:“兄长教训的是,我怎么好和倩娘放在一起比较呢。”   陈倩一个堂堂的太子侧妃,自己手里的人都拿捏不住,还异想天开的借着陈玥的手打压她?   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带头侍卫前去敲门,等了半天没人应门,转身去看阴郁脸的宋陵:“爷?”   就说要宋陵早些来哄一哄吧?他非要碍着面子拖个四五天,这下好了,门都不让进勒!   门外停着大户人家的马车,不知是哪家的?   “爷回自己的家,还需要敲门?起开!”宋陵他推了门大步走进去。   宋陵对着里头的陈赟一阵嚷嚷:“爷不在家,你就给我到处招蜂引蝶是不是!” 第23章 ...   “这祖宗怎么现在回来了!”陈赟叫了一声不好,对着陈玥福了福赶忙出门去迎。   陈玥问:“哪个来了?这般猖狂?”   陈赟回眸一笑:“兄长说的好生奇怪,这是爷的院子,自然是主人家回来了。”   “宋六?宋六来了!”陈玥差点从太师椅上滑下来。   陈赟可来不及看陈玥滑稽的样子,小碎步还没到门口,那外头宋陵已经冲了进来。   “哎呦!”   “姑娘!小心!”   宋陵向前一步,将陈赟勾进怀里,香气扑鼻,娇软无双。他笑:“你这记投怀送抱,不错。”   陈赟她拿手锤宋陵,撒娇般:“爷可真是坏。”   这两人不是说闹崩了吗?   陈玥底下的人打听来的消息,说是自从中秋夜后,陈赟就失了宋陵的宠爱,宋陵他都有四五日没来了见陈赟了!   可,这缠着的模样,仿若这耳房里没有第三人。只有宋陵和陈赟,小别胜新婚,情谊浓浓。   这叫失了宠爱?   可拉倒吧!   陈赟低头害羞:“爷,有旁人在。”   宋陵可不管什么旁人不旁人的:“爷在自己的家,摸自己的女人,哪个不要命的来指手画脚!”   陈玥又是脚底踩滑了一下,扶着把手起来,对着那宋陵一作辑:“宋六,多日不见可好?”   好个屁!   宋陵和这陈赟冷了几日,他就觉得浑身上下的不对劲。   那是吃饭也吃不香了,睡觉也睡不安生了,简直就是中了魔似的。   “是你陈玥啊!你来这里是来见你家妹子?”宋陵问。   陈玥起身,他自然而然站到了一侧,将主位让给了宋陵:“是的,我家妹妹身世可怜,我这个做兄长的该是要关心一下。”   这话说的假不假。   感情,那些个方才训斥她陈赟的话,都是关心她来着?   陈赟抓着宋陵的衣袖,细声细气的:“兄长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去叫人备茶水。”   陈赟的腰还勾着宋陵的手,她的脸又是一红,踮起脚凑到宋陵的耳洞:“幸好爷来了,不然我可不知道怎么才好呢!”   陈赟见宋陵的手纹丝不动,她心一横,嘴唇从宋陵的耳洞下移道那福泽深厚的耳垂处,她张了张了口咬了下去。宋陵的心一跳,有什么东西圆满了。   这下子他就更不会放手了,宋陵把陈赟压着在腿上:“陈玥算个哪门子的兄长,你备什么茶水,不需要。”   宋陵的大手捏住陈赟的下颔,是这滑腻的手感没错了,他凑过去就要亲。   哎呦,麻耶!   这是搞啥子呦!   宋陵不是号称上京最不沉迷女色的?   宋陵抱着陈赟那眼神似是流着蜜,恨不得当下就压着陈赟狠狠宠爱一番。   这厮还是宋六宋陵嘛!怕真步是被陈赟下降头了吧!   那般亲密无间的动作,看的一旁的陈玥都害臊了。   “咳咳。”陈玥咳嗽一声。   “咳什么,陈赟你莫不是花馆子去多了,染了肺痨?”宋陵粉刺道。   “宋六,我妹妹都在,这胡话不好乱说的。”陈玥最终脸面,这种私底下的肮脏事怎么好拿出来说呢!   宋陵看了一眼陈赟,陈家龌龊之极,陈赟想必是吃了不少苦,他心里有事一阵怜惜。   “去吧。”宋陵这才放开陈赟离开。   一柱香的功夫,水就准备好了。   丫鬟翠花托着盘子:“姑娘,茶来了。”   “给我吧。”陈赟接过丫鬟翠花手中的茶盏,拿在手上摸了摸。   丫鬟翠花小声在陈赟耳旁问了一句:“姑娘,怕是不妥吧?这茶。”   “嗯?有何不妥。”那陈赟的眼神冷不丁的盯了丫鬟翠花一眼。   丫鬟翠花农村出身人家,哪里扛不得住这样的气势,早就乖乖的将茶盏给了陈赟。   陈赟手上托着盘子,分别放着两杯茶盏。   陈赟捧了茶,踩着小碎步先是走到了宋陵跟前:“爷,天气热喝杯凉茶去去火。”   “十二娘,爷几日不来,你倒是很没良心,把爷的喜好都忘光了?”宋陵语气有些不满。   “爷,喝了就知道了。”陈赟把盘子上的一杯茶盏递给宋陵。   这茶是喝呢,还是不喝?   敢情着,陈赟就认定了自己一定会来?她的茶自己一定会喝?   这个女人,可真是让人咬牙切齿的很啊!   陈赟低眉顺眼,她乖巧的捧着茶盏站在宋陵的面前,仿佛那四五天没消息的人,无理取闹的人是他?一想到此处,宋陵的眉毛就一跳,一跳。   他心中正盘算着,该是要好好给她个教训。   那方,陈赟已经出声,占尽优先机。   她软和的问:“爷还不喝茶吗?妾身手举的好累。”   这一声可真是,叫的陈玥骨子都酥了。   这小庶女不想刚才对他的庄重都是装出来的?这么妖娆的货色,难怪宋陵会套在他手里,连他这个风月场子里走惯了的,也是下腹一热。   “嗯”宋陵眼都没移一下,手到底还是去把茶盏接了过来,捧在手掌心上。   看在她先前出门前主动的亲了一下他,算了,算了。   陈赟又拿起茶盏,走到陈玥跟前:“兄长劳累了,不如喝一口茶吧?”   陈玥先前教训陈赟早已经口干舌燥,正想喝水,没想到这个小庶女还挺上道。   “嗯。”陈玥颇那处一番做兄长的样子。   宋陵嘴里呼出一道灼气,怒火熊熊从丹田一处蹭蹭蹭的往上窜。   陈赟是不是天生的贱骨头,猪脑子!   这陈玥都这么欺负她了,这没心没肺的还要给陈玥喝茶?   “哼。”宋陵把手掌心的茶盏往桌子上一放:“我家的水粗陋,怕是陈氏嫡子看不上。”   “怎么会呢?”   陈玥打开茶盏,想也没想就大口大口灌了下去。   “哎呦妈勒!“刚一入喉,陈玥一声大叫。   宋陵眼睛扫过去,黝黑的眼像是古井无波:”陈玥!你他妈耀武扬威的给老子看?莫不是还嫌弃我家的水不好喝!”   “宋六!你当真是误会我了!”陈玥捂着嘴巴,这陈玥刚才喝下去的根本不是凉茶,而是沸得滚烫滚烫的开水!   一嘴巴下去,直穿喉咙,陈玥差点要跳脚了!   陈赟靠到宋陵身上,用着软绵绵的小手给宋陵的后背顺气:“天都这么热了,和旁人发生火气,爷伤了身体,妾身会心疼的。”   宋陵用眼角瞥了陈赟一眼,见她天真烂漫的对他一笑,当真是美极。   宋陵压了压喉咙,斥责道:“陈玥,别给脸不要脸。”   不好,陈玥他先前教训陈赟,都被宋陵他听了。   陈玥咂巴着烫破皮的嘴,苦不堪言,宋陵这厮要给陈赟出气,一定是如此了!   “宋六,你这话说的,大家和和气气的才好。”陈玥陪着笑脸。   “哪个和你是一家?你们陈氏惯会卖女求荣!”宋陵耻笑道。   得,这还真是为了给陈赟谋不平!   陈赟小声道:“爷天热都是惯喝的热茶,妾身笨,这茶怕是搞错了!这茶怕是兄长喝不惯吧?不如,我给兄长换一盏吧?”   “哼。”宋陵大手一拍,框当那椅子扶手给愣是拍断了!   陈玥的脖子缩了缩,对着陈赟摆摆手:“妹妹!不用!千万不用!这水好!”   陈玥拿着茶盏,手抖了几抖,宋陵这厮折磨起人来,一肚子的坏水。   陈玥先前还奇怪,这茶盏外头怪不得要用布缠了几圈,原来,为的就是让人摸不出来,这里头水的冷热啊!   还搞错了?这就是为的让他吃苦头才对!   宋陵黑面的脸目光太甚,陈赟缩了缩了脖子。   陈赟又道:“兄长待我不薄,今天妹妹我听了兄长这一番指点,真是茅塞顿开,今后一定好好的做人,不辜负兄长的期望。“   “陈玥你好厉害啊!手长的伸到我府上了。”宋陵冷哼一声,那眉头蹙起犹如天地起来般,风云变化,乌云阵阵,眼见着就要发作。   这地方不能呆了,还是早走为妙!   陈玥欲哭无泪:“怎么会呢!这茶很是爽口呢!”   吃瘪吃到一句话都不能说的份上,那真是窝囊啊!   陈赟忍住了笑,靠在宋陵身上,宋陵低头看她一眼。   原是,她在作怪?   陈玥为了证明自己,又鼓足勇气喝了一大口:“多谢妹妹的茶了,兄长想起家中还有事,这就要告辞了!”   陈赟对着陈玥笑一笑:“兄长太客气,不过就是一盏茶而已。”   陈赟送了陈玥出门。   陈赟回来时,问那在外服侍的丫鬟翠花:“爷还没走呢?”   “还在屋子里,刚才奴婢听见杯子碎掉的声音,吓得不敢进屋。”   “你下去吧,等我喊你。”   “是。”丫鬟翠花一步三回头的,对着陈赟露出同情的目光。   陈赟忖,今天,怕是有些事躲不掉了。   陈赟深吸一口气,嘴角带起一丝笑意,她打了帘子往里头走:“爷,妾身白日里亲自去码头买了鱼,不知爷今晚想怎么吃?清蒸呢?还是红烧呢?”   宋陵边上的那盏茶,已是被打开了杯盖,茶面热气氤氲,经久不散。   宋陵却是一口都没有动过,原原本本的放在边上。   宋陵的嗓音磁性,他笑比不笑的时候还让陈赟觉着骇人,他说:“你说的鱼,还是你自个儿?爷不爱吃鱼,但美人鱼想必是天上地下,独有的风味。” 第24章 (已修)...   陈赟扭捏,别过脸去:“爷。”   啧啧啧,几日不见,这撩人的水准,与日俱增呀!   宋陵拿起一旁的茶盏正要喝,被陈赟伸手给拿了:“茶都凉了,别喝了。”   她在他眼皮底下搬弄是非。宋陵生气了嘛?   陈赟畏缩道:“爷,刚才妾身和兄长说了一些体几话。”   宋陵眼尾瞟了一眼陈赟:“你还能和他说上体力话,真是厉害。”   还能拿话怼她,可见宋陵也没那么生气。   陈赟倚过去宋陵,动作轻柔的给他捶腿:“我和兄长都是一族的兄妹,指不定以后还需要他帮衬些,事情做的太过也不好。爷帮我出手教训过了,妾身也就没什么了。”   宋陵并不理她,不露神色的点点头。   陈赟有些怕,她怯怯地笑:“爷,妾身在外头跑了一天,回来又挨了一顿训早就饥肠辘辘,要不你陪着妾身吃一点好不好?”   陈赟她生的美,笑起来一点都不油腻,也不会让人觉着是在刻意讨好他。   宋陵咳嗽一声:“你刚才说吃鱼,吃什么?”   陈赟:“今日码头来的箬(ruò)鳎鱼,妾身看了新鲜就让人送了一箩筐。”   “这是什么鱼?名字听着新鲜。”   陈赟便同宋陵形容这鱼的模样,宋陵越听脸就黑下来,他道:“长得如此奇丑无比,它还好意思让爷它。”   呦,这娇生惯养的公子爷!   陈赟这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因为鱼长得丑不吃的。   陈赟贴着宋陵上的面,亲密的道:“鱼长得不好看,不一定不好吃呀!”   宋陵抬手摸了摸陈赟的发,面色潮红:“真那么好吃?”   这是答应。   陈赟离开了宋陵,跑出去:“妾身这就让人去准备。”   小厨房。   “姑娘,鱼羹准备好了。”丫鬟翠花见陈赟靠着门边出神,又叫了一声:“姑娘?”   “哦,那就找个砂锅装起来。”   陈赟继续想先前,陈玥走时候,还不忘拉着陈倩与她和好。   陈玥他苦口婆心:“兄长改日找个机会让倩娘和你见一面,姐妹之间没有隔夜仇,说开了也就好了。”   陈赟点头应:“那是最好不过,本来妹妹也有些担心倩娘,妹妹,不知道这事该不该说给兄长听。”   还有他陈玥不知道的事情!   陈玥竖起耳朵,问:“什么事?”   “先前倩娘身旁的丫鬟茉莉同我说,她和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便不敢多说些,怕倩娘误会我。”陈赟扯着帕子。   陈玥听得云里雾里。   陈赟咬着唇,一副难言启齿的:“那丫鬟茉莉还说,倩娘为了爷,一直洁身自好。”   “什么!”陈玥瞠目结舌:“那丫鬟真是这么说的?”   陈赟默默的点头:“倩娘和我同是陈家女儿,个人幸福事小,为族中未来考虑才是正事,我愿倩娘能够早日解除心结,和太子爷同心同德。”   陈赟说了一番话后,陈玥看她的目光彻底的变了。   “在想什么?”宋陵把书敲了敲陈赟的额头。   陈赟真忍不住想告诉宋陵。   不好意思哦,你那陈倩可真要被她一巴掌拍死在墙上,变成烂泥了。   陈赟道:“在想先喝鱼羹,还是先吃烤鱼?”   陈赟还让厨房准备了一道炭烤的烤草鱼,草鱼客家在池塘里放养的,市场上最多的就是这种鱼,上京的百姓也吃得。草鱼腌制入味,再上架炭烤,两面鱼皮焦黄酥脆,趁着夜风喝一壶冷酒,夏日吃来很是应景。   宋陵在铜盆里洗干净手,拿着白布擦了:”先吃鱼羹。“   ”嗯,妾身也是这么想。“陈赟给宋陵舀了一小碗:”爷,尝尝?”   宋陵喝完了箬鳎鱼羹,诸多挑剔:“还是有些腥味。”   陈赟:“那要不,明天我们吃肉吧?”   “你不是更爱吃虾。”宋陵喝一口冷酒。   这话说的非常肯定,就差摇着尾巴等陈赟开口夸奖他了。   陈赟奉承道:“爷说的,有肉有虾,那就更好了。”   宋陵还真是不爱吃鱼,其实他就不爱剔鱼刺。   陈赟拿着银筷把边上的倒刺都给剔干净了,送进这娇生惯养的公子爷嘴里。   这餐下来,宋陵倒是比陈赟吃的多一些。   吃完了鱼以后,陈赟服侍着宋陵洗漱,宋陵歪靠在炕上拿着本书。   陈赟在铜镜前先是磨磨蹭蹭了半天,又洗了个舒舒服服呃澡,一个时辰过去,也算是倒腾好了。宋陵那厮还在那看书,一双星目凝在陈赟的身上。这人好皮囊,没来由的让陈赟面色一红。   说起来,宋陵和她这还是头一回冷战,日子算起来也有四五天。   今夜,宋陵他今晚上不回去了?   宋陵把书放下:“困了。”   陈赟大半天还没有反应,宋陵就拿眼睨她:“傻站着当门神嘛,还不过来,给爷宽衣解带?”   “哦。”陈赟走过去为宋陵宽衣。   看来,他打算要在这里睡,   宋陵个头高,陈赟她要踮着脚才能勉强勾得着他头上的玉冠,她嘟嘴埋怨着:“爷你把头低一些好不好呀?”   “嗯?”宋陵背脊一僵。   “妾身个头矮,勾不着。”   宋陵缓慢的将头低一些,黝黑的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桌上的白色沙漏倒的很慢。   宋陵抱着陈赟在怀里,他揉着掌心中的小手,翻来覆去。陈赟都要以为他爱上自己的手了,她打了个哈欠。   宋陵没来由的问她:“跟着爷,好不好?”   这是,每日都要来一道送命题呀!   瞬间瞌睡虫跑光光,那宋陵目光清冷,吓得陈赟她险些出一身冷汗。   他全都看出来了?   这些日子,陈赟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她对宋陵,其实并无感情,本能只是趋迎讨好。   “男人们呀!都是喜欢听假话的。即便,你的金主是八十岁的糟老头子,到了床上,你也要装出一副被折腾狠了的样子。好厉害,受不住了,奴对您可是真心的!”这是,牙婆千叮咛万嘱咐姑娘们的至理名言。   事关今后饭碗的问题,陈赟自然是不敢有一丝马虎。   她正正经经的回答:“爷是做大事的人,很多事妾身不懂,也不想参与其中。但妾身是爷的女人,端着本分两个字。”   “即便,沈夺再生?”   宋陵的话越说越离谱了。   陈赟纳纳地问:“人死不可复生,爷如何说这样的话?”   “你回答我便是。”   沈夺这个短命鬼嘛?那还真是不好说了。   也不知道沈夺长得如何模样,比起宋陵来又如何。陈赟她本是沈夺的妾,现在转投宋陵怀抱,不过吧,说什么回去不回去的这种话,也太过儿戏了吧。   再说,就算沈夺愿意,那沈老夫人还不一棒子打死她这只狐狸精?   宋陵在这个问题上有些执拗:“怎地,你。”   这人向来沉稳,怎么在感情上却格外傻憨。还是因为东宫之事,宋陵故意来试探她。   陈赟坐起来,把身上的象牙白的中衣撩起来:“陈家女儿出生之后,都会手腕上落守宫砂,已是陈家女儿身份,妾身当年落在外头,也是因为这个被族中寻回。”   那正红的印记嵌在肌肤之上,正是一朵落英的模样。   “爷是不是要同妾身说,我们之间只是相互利用,不过各取所需而已。”陈赟嗓子有些酸:“可是,妾身不是的。”   宋陵搂紧她,他长发出一声叹息:“睡吧。”   午后下了一波阵雨,天气是难得的凉爽。   陈赟让人搬了条竹椅子放到大缸旁,她懒洋洋的趴在大缸边看上鱼吐泡泡。   看着看着吧,呃,就想打个盹。   宋陵看着陈赟悠然自得的闭着眼,身上也还是在家常穿的绯色芙蓉单衣。   宋陵提了提陈赟的后颈,陈赟就被一下子提起来,她睡眼惺忪有些可惜的看着他:“爷,你要是晚来一些,妾身就摸到金子了。”   宋陵揽过陈赟的细腰,问她:“你就打算这样出门?”   这会儿,陈赟的瞌睡虫全部跑光光了!   ”爷,打算让我一道儿出门?妾身还没来得及梳妆呢!”陈赟激动得攥着宋陵的前襟:“要不,还是穿男子的衣裳吧,这样比较方便。”   宋陵他唤了一声,丫鬟翠花就狗腿子般的跑了过来:“爷吩咐。”   宋陵手指了指陈赟,郑重道:”给你家姑娘好好梳妆打扮。”   陈赟跟在宋陵的身后出了院子的门。   陈赟拉了宋陵的衣袖:“爷,我们是不是要低调些?”   “说真的。”   陈赟竖起耳朵听,等着他的后半句。   那宋陵嘴角坏坏的一笑,拿掌心把陈赟的脑袋往软轿里压:“你这脸,挺难的。”   “哎呦。”陈赟吃痛一声,软轿已经晃晃悠悠的抬了起来。   宋陵上马,冷眼的扫了抬软轿子的几人:“给爷手脚都利落些,摔了你家主子,打断你们的狗腿。”   陈赟脑海里就闪过华丽丽的四个字,招摇过市。 第25章 ...   轿子稳稳的向前,出了青石板巷子,那街边就零星的出现一些卖水产的客家散户,操着一口饶舌外地的口音。   “夫君,方才那来买鱼的人说,当今陛下被贼人给刺了!”   “还有这样的事情!”那被唤做夫君的散户大为吃惊。   “这可是从宫里流出来的消息,大家都在议论呢!妾身还听说整个上京满城都要戒严,东宫太子萧列已表忠心,便亲自带兵搜查。你看这满大街的官兵,是不是正拿着一副肖像画到处搜查?”   原来这是一对伉俪夫妻。   陈赟掀开帘子往外头看了一眼,男的肌肤黑黑的,女的包着一块蓝色的绞缬绸,两人肩着并肩说完了一会子儿的话,又开始忙着做起生意来了。   陈赟她也幻想过,她的夫君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好些,可能是富家一方的商户,她随他五湖四海的做生意。再好些,可能便是清流人家,她是房中一私藏的美妾。   不管如何,都会有个当家主母压着她。   若是,再好些,好的不能再好,那就是贵妾。   她身边的男人,可以有许多称呼,可却将一词单独留白。   夫君,这词就被陈赟她埋在了心里最深处的地方。   外头一阵清风吹进软轿的帘子,探进一双指骨分明的男人手,那一方素袍上绣着富贵的图花纹。高门大宅什么的,陈赟她从来不曾想过,就更别提宋国公府那样的豪门。   宋陵面如冠玉,清风明月:“到了。”   “爷。”陈赟低下头轻轻的唤了一声。   昨夜,陈赟同宋陵说的话,其实还有些下半段。   陈赟直了直身板,在外头站正。宋陵瞅着她十指纤纤:“怎么,这么凉?”   陈赟的手还在那人掌心之上,她屈了屈膝对着宋陵福了福:“多谢爷关怀,妾身无碍的。”   陈赟正想收回手指。   “你不高兴,我带你出来?”   宋陵不依紧攥住陈赟的手指,贴住她滑腻的面颊吻上去。   陈赟低低的唤了一声,心里的湖水荡来荡去:”爷,怎么会呢?”   陈赟是第一次跟宋陵出门,虽没有比较,但这次出来,宋陵感觉对陈赟有些不一样。具体是哪里不好一样,陈赟还真是说不上来。   宋陵看的她目光特别柔,出手格外的大方。   牙婆曾经说:“对你舍得花钱的大爷,十有八成是看上了你的身子。”   陈赟摇摇头,都是些胡说,宋陵他还嫌弃她来着。   那红珊瑚的架子上挂着一串浑圆的洁白明珠。   不就是买买买嘛,又有何难的:“都好。”   陈赟这事做起来越来越顺手,只道是宋陵给她买的。   宋陵这厮垂着眼,兴致淡淡:“不急,先都拿出来看看吧。”   宋陵陪着陈赟从胭脂水粉铺子,逛到首饰铺子,再慢悠悠的逛到了成衣铺子。   “这茜水红色不错。”宋陵指着一匹蜀锦问她,眼里笑意很浓:“你可喜欢?”   那匹茜水红色的蜀锦做工精美,就是料子薄了那么一些,透视了那么了那么一些。   宋陵揽着陈赟的细腰,嘴唇时不时的擦过在她的耳脊:“只穿给爷一人看。”   陈赟一个激灵,百穴像是被金针扎过一般通透,一阵酥麻从脚底传遍整个身子,脚下一软被宋陵抱了全,宋陵深沉的看她。   陈赟只感觉浑身透不上一口子气,化作缠缠绵绵剐心肠的刀。   宋陵说的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陈赟只能木纳地点头:“嗯,喜欢。”   掌柜上前来,拿起另外一匹梨花色的织布,询问陈赟道:“这花色也好,不知姑娘觉得如何?”   陈赟搀着宋陵的手臂,娇柔的倚在他身上,眼眸都不曾抬:“嗯,好。”   “爷,全要了。”宋陵低头闻到陈赟身上的甜香,宋陵垂下手臂勾起陈赟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其余的,都包起来送回家去。”   掌柜笑的眉开眼笑:“那是!那是!姑娘穿了一定美绝上京。”   “掌柜说错了,她并不是你家姑娘,而是你家主子。”   宋陵回身,纠正那掌柜的话。   “哦,哦,主子,主子定然美颜上京!”   陈赟被宋陵揽着往外头走,等走出了成衣铺子。   陈赟才回过神来,这买了半天,敢情这些铺子都是宋陵名下产业啊!   酒楼生意兴隆,   陈赟坐的还是那个老位置,她点的东西也和以前一样。可大家似乎都没有听说的兴致,貌似都在看她和宋陵?   “咳咳咳。”   宋陵侧目:“卿卿。”   陈赟又是一阵咳嗽,目光憨涩:“爷,你方才喊妾身什么?”   那双其黑点墨似的眼瞳,正笑着凝视着她。   一秒,两秒,三秒。   “你,瞧着我做什么?”陈赟脸颊上又是一红,不自然的避开了目光。   “自然是卿卿好看。”   宋陵伸出手握住陈赟的手,放在掌心揉捏:“卿卿脸红,也甚是好看。”   宋陵还真是性情多变,让人捉摸不透。昨晚他俩不过就是睡了一觉的功夫,这人对她的态度怎么又变了。   “哐当”一声,隔壁座的客人失手打碎了茶壶。   “人家再看。”陈赟从宋陵的掌心里挣扎出来,低着头继续吃酥饼。   “怕什么,爷就是想让大家都看你这不好的脸。”   宋陵可真是没脸没皮的。   陈赟转念一想,他都大大方方的说了,自己何必这般闪闪躲躲的?有什么大不了问个清楚!   “在想什么这般出神?”   “妾身方才想到一句话,不知出自何处。”   宋陵挑眉看她:“何句?”   陈赟轻启朱唇念道:“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   宋陵把手撑在头上:“这几日,你在我书房里倒是没白看。”   陈赟道:“爷这句子是不是在说,自己尊重别人,别人自然亦也是会尊重自己。”   宋陵淡然一笑:“是也不是。”   “妾身是这般想,这话说的尊重非彼尊重,臣子就是臣子,君王便是君王。”   宋陵把茶盏慢腾腾的放到桌上:“爷瞧你这一路忧心忡忡,现下又来你这没头没脑的话,你可想对爷说什么?”   他终于看出来了吗?   可那后半段话,陈赟却不知为何说不出口。   扪心自问,宋陵,他算是她的夫君吗?   陈赟垂下头:“我跟着你,不是为的这些通天的富贵,我以为我昨夜说的那些,爷已经听得很清楚,很明白了。”   “你昨夜同爷说什么了?”宋陵诱着她说下去。   陈赟募地抬起头,眼瞳有些水雾:“我。”   宋陵俊美无双,整个上京都找不出比他更好看的人,这样的妙人儿,如今正在笑着问她:“你是不是爱上爷了?”   “我。”陈赟咬着嘴唇,偷偷去瞅宋陵。   “如何?”   陈赟她见他目光灼灼,双眼里恨不得种上两株闪人眼的桃花树!   浪荡!轻浮样!   那两株桃花树,这是要树种到哪里?   宋陵笑眼盈盈,肯定至死:“你爱我。”   她爱他?她爱他!   绝无可能!   陈赟慌乱的打翻手上的茶盏,湿漉漉的一桌子。陈赟不敢再去看宋陵,她咬上一大口酥饼,忙着咬上几口又被噎住:“咳咳咳。”   她拿起拳头捶了捶胸口:“妾身,要回家!”   “吃完东西,自然要回去。”宋陵倒了一壶茶,递给陈赟:“你慢一些吃。”   “嗯。”陈赟喝了一口,润了润喉。   那外头来了一个士兵模样的人,对着宋陵行了一礼,道:“爷,方才太子爷看到您的马车便让小的派来问问。”   宋陵蹙眉:“你们这是在查什么人?”   那士兵知道这事瞒不住宋陵,他走近对着宋陵说道:“侧妃,被劫走了。”   宋陵已经起身随着拿士兵出去,但想到什么,他转身对着陈赟道:“爷去去就来,你先在这里吃些东西。”   “嗯。”陈赟乖巧的点头,心里却五味杂陈。   萧列都出面了,宋陵非得去吗?   他前一刻,还在问她是不是爱上了他,后一瞬,就要离她而去。   陈赟笑了,笑得明媚,笑得绝望,那手腕之间的赤血色玉镯散发着奇异的光芒。整个酒楼的人都呼吸一滞,不愧是传言当中那受宠的狐狸精转世,看看那宋陵停滞不前的脚步,这是勾了宋陵的魂。这世间还有如此绝色!   宋陵走回来,低下头深情的凝视着陈赟:“爷回来同你解释。”   “爷去是因为陈倩吗?”   宋陵抿着唇不回答,只是拿手背拍陈赟的脸颊,温柔的说道:“记着,哪里都不许去。”   “嗯。”   她的心都要卑微的死掉了,还能再去哪里。   陈赟拿起茶盏喝茶,入喉像陈年老酒。   卖花的小丫头拿着一筐子的走进:“神仙姐姐,你买不买花?”   “不买。”   陈赟盯着那小丫头只看了一眼,她摇了摇手上的银珠子,铃铛响动:“神仙姐姐,你买不买花?”   陈赟话却在嘴边转了弯:“我再想想。”   小丫头鬼灵精怪的说:“神仙姐姐嫌弃这些花不好,那就随我来好了,我带神仙姐姐去见很好看的花。”   陈赟没自觉的站起身来,头脑晕乎乎的:“好。” 第26章 ...   这是哪儿?   陈赟睁开眼,床边是一道浆洗许多遍的白纱幛,勾着的金钩做工粗燥,看这里的陈设算是个客房吧?却更像是一个临时腾出来的。   这床也睡的她浑身不舒服,陈赟跟着宋陵这些时日,也变得甚是挑剔。   “谁让你把她带来的。”   有人在说话,陈赟闭着眼假装还在昏迷之中。   “这陈家女儿忘恩负义的狐狸精!公子爷,我们还留着她做什么?”   “放肆!”那男人却是一声斥责。   “公子爷,以德报怨,可我就是这么爱计较!”那丫头被训了话,竟然一丝怕都没有:“再说了刺杀不成高明帝又不是我们的过错,那位生气归生气,但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们身上啊!如今公子爷被困在上京城里,多是一天就是多一天的危险,那位就算不管我们死活,也不能断了我们的活路啊!”   陈赟听得入神,其中还参杂着好厉害的信息。   高明帝何时被刺杀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   还有,那小丫头口中说的那位?   “你怎么把人弄来的就给我弄回去,那位可是叮嘱过不准碰他身边的人。”   “那位可真是奇怪,原先安排好的可不是这样的计谋,我们要劫的也不是太子侧妃,敢情这床上的女人。”那小丫头收住了话,又开始疯言疯语起来:“公子爷好久不近女色,不如先睡了她验明正身了,到底是不是狐狸精转世!”   男人的目光缓缓的落在陈赟的单薄的身上,她的身子一僵。   “公子爷,她醒了呢!”那小丫头嘻嘻哈哈的笑。   陈赟看过去,那床前站着一位长满络腮胡子的汉子,他的个头和宋陵一般高,眼神时不时的往里头看过来。陈赟暗叫不好,别过脸去,却与那汉子对了个正着,他的双眼锐利似刀,又如鹰眼般凶猛。   这不是个普通的男人。   “妹妹不是说要看花,不知花在何处?”陈赟别过脸,故意同那小丫头说话。   “看花?当然是骗你的!”那小丫头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你个憨货!”   络腮胡子的大汉一眼扫过小丫头,她立马将嘴巴捂住:“我家公子爷长得如此俊美,可不是就是一朵鲜花!你这个不识货的蠢物!“   这位,确定她们之间的审美观是一致的嘛?   陈赟颇有些尴尬,她下意识去看向那络腮胡子的大汉,俊美?鲜花?   不好意思,陈赟怎么一点没有看出来。   这人,是谁呢?   好似很眼熟的模样。   陈赟的眼神刚扫到那污浊的粗布衣裳,她就将目光仓皇的闪了开来,在心里默默的念上三遍,非礼勿视。   那小丫头幸灾乐祸道:“这下可不能就这么送回去了!公子爷!”   陈赟道:“妹妹,妾身同你无冤无仇,为何害我?”   “啊呸!”那小丫头瞬间爆炸了:“哪个是你家妹妹,大娘子我已经三十有二!”   三十二岁的小丫头?   陈赟瞠目结舌,她上上下下去瞅那娇小玲珑的身子,神奇。   沈英跳上床,匕首出鞘擦过陈赟的脖颈儿:“你这眼瞳儿长得真是好,不如我挖出来给我做成玻璃弹珠儿!”   陈赟骇得往里一缩,身子往后退,手脚发麻倒在床边:”女侠,饶命!“   “啊呸!你们陈家女儿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沈音往地上碎了一口:“满嘴的油腻,我还以为你是个好的呢!没想到和那不要脸的倩娘一样,再多和我说一个字,我就斩了你的耳朵给我下酒!”   “那个,姑娘!不,大娘子!你不能仗着你是天生童颜,又会一身武功,就来这么欺负我啊!”   沈英一脸古怪的看着陈赟,小脸居然一红:“谁让你和我说话的,哪个是你家大娘子!陈家的女儿就是不要脸。”   呃,明明就是她先说自己是大娘子的。   陈赟紧咬嘴唇,还是将目光转向了那人:“你们想要多少赎金?你们知道宋国公府的宋陵吧?就是先前同我在酒馆里那位爷。”   “宋陵,他是你何人?”   陈赟被这那络腮胡子大汉一问,陈赟一下子没了头脑。   这问题,委实有些难回答。   在之前,陈赟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直到酒馆里那宋陵要走,她不知从哪里凭空冒出来的自卑感,狠狠的给了她一道重击,如拨开云雾见明月般。   便是在此时此刻,陈赟混杂的脑袋里,只有这个名字密密麻麻在心头。   宋陵知晓了没有?他会来救她的对不对?他在哪里?   宋陵,宋陵,宋陵。   “他。”陈赟狠下心:“他是我夫君!”   “是吗?”那络腮胡子大汉沉吟不语:“我方才还想放你回去,此刻却改了主意。”   呃,陈赟被听得极是无语,该不会这男人是宋陵的仇家吧?   “我怎么这般命苦。”陈赟垂下头,似是在自言自语般:“可就算你和爷有深仇大恨,那也是你们男子之间的事情,爷性子和顺是位谦谦君子,公子爷想必也是位恩怨分明的主儿,不会拿我们女人开刀。”   “你又错了,宋陵从来不是狗屁谦谦君子,我亦不是恩怨分明。”他道。   陈赟无言应对。   宋陵确实不是谦谦君子,他性格乖张,很是麻烦。   那络腮胡子大汉打量着陈赟:“宋陵,他可欢喜你欢喜的要紧?”   “自是要紧!公子爷莫不是没有听过上京的那些传闻?爷他为了我,做到哪般程度,若是不知,我都可以说上一说。”   那络腮胡子大汉嘲笑的看着陈赟:“自以为是的蠢女人。”   这人,到底是想要如何?   陈赟心情沉重起来:“公子爷,这是要是我灭口吗?”   此时,陈赟已经是那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而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挑战的意味。   那络腮胡子的大汉沉着嗓音,再次审视陈赟:“你倒是有趣。“   外头有来回走动的声音,隔着一道门,陈赟听得清清楚楚,她张了张嘴正要出声,那把锋利的匕首句抵上陈赟的喉咙,沈英拿着匕首威胁他道:“看是你的喉咙快,还是我的刀快。”   陈赟很想告诉这姑娘,威胁是可耻的行为。   沈英瞪了陈赟一眼,恶狠狠道:“看什么看!”   “哦。”陈赟甚是有保命的乖觉,她把嘴给闭上了。   沈英听外头人走开,对那“公子爷,这地方不能久留,还是先撤为妙。”   沈英那拿出匕首就要逼近陈赟:“这女人带着是个累赘,便让我来杀了放血。”   陈赟印象里沈英还是个软萌软萌,唤她神仙姐姐的卖花女。   沈英有些不愿意:“她顶着这张脸,还有这身骚包的衣服,我们可走不出酒馆。”   陈赟听了沈英的话,这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这群人胆子真的好大,居然把她藏在酒馆里头!   “好了没有?”   “就快好了,公子爷。”   沈英在她脸上捣鼓了一刻钟,天仙一样的脸变成蜡黄,暗淡无光,憔悴得不见血色的嘴唇,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沈英摇了摇手腕之上的铃铛,声音回到那懵懂无知的女童,撒娇般的对着陈赟说:“娘,你不要担心,爹爹说你的病肯定会治好的。”   “嗯。”陈赟的头脑又开始晕乎乎起来了。   “走吧,夫人。”那络腮胡子的大汗过来搀扶她,沈英蹦蹦跳跳的已经推了门出去。   守门的侍卫拦住他们:“这马车里是什么人?”   络腮胡子的大汉回答道:“这是我生了病的妇人。”   “打开帘子给我看看。”   沈英把重力全压倒在陈赟身上,她趴在她身上哭:“娘,大夫说你得了肺痨,上京都是些劳什子的庸医!我们不看了!我们回家去!”   “肺痨!”那守门的士兵正要上前搜查,听到肺痨二字,赶紧捂上嘴,他厌恶的看向那车里的妇人:“快走!快走!”   马车又开始动了起来,车轮发出咯吱咯吱地响声。   陈赟好像保留一丝残存的意识,周遭是在散不开的大雾里,浑浑噩噩的向前走,直到出现一个清冷男人的声音。   “慢着。”   守门的士兵向着那人恭敬的道:“爷,您怎么到此处来了?”   上头没头没脑的说要寻人,却不告诉他们要寻哪个。又杀出这位宋国公府的公子爷,一张脸就能冻死人。   沈英又一阵嚎啕大哭:“娘亲?你不要怕,我和爹爹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宋陵道:“慢着。”   士兵上前忙道:“爷,那是得了肺痨的病人,肺痨可是会传染的!”   “爷!人找到了!”这是宋陵身边带刀的声音,陈赟听出来了。   “在哪里?”宋陵回身,与马车擦肩而过。   “还不快走!”士兵没好气的催促着。   陈赟迫切的想睁开眼睛,她就在这里!快来救她!   沈英死死摁着陈赟:“怎么回事?我的摄魂术对这女人无用!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打晕她。”   陈赟的后劲被大力的砍下一道,她彻底晕过去了。   陈赟做了一个梦。   那梦中的纠缠着无数个夜里的男人,他已站在权力中心,命运浮沉全在此一博。她却是随水逐流的浮萍,更是人人口中祸国殃民的妖物。   夜幕低垂,鼓声滔天,他着一身玄色锦衣长袍站在城楼之上,身影孤寒。夜色里的侧脸一半没入黑暗之中,一半的侧脸被火光照的俊美无双。   “你不该回来。”公子爷拉开弓,一道白色羽箭如惊雷快速飞驰而来。   “啊!”陈赟低头看胸前红色鲜血淋漓,白色羽箭已经刺入她的胸膛里,   陈赟痛的说出来话,这次也终于看清他的脸。   陈赟睁开眼,一道清泪滑过面颊:“宋陵。” 第27章 ...   人已经离开了酒馆,周遭是个破烂不堪的寺庙,那上位供奉的一尊掉了彩漆的土地公,顶上缺了一个大口。   此时已经天黑了,星辰遍布天际,有冷风从外头吹进来,她便睡在一堆茅草堆之上。还好现在是八月天热,不然这么个地方过一夜,还真的要冻出毛病。   陈赟翻了一个身子,那睡在陈赟边上的是个女人?   “陈倩!”   陈赟大吃一惊,那躺在草堆上纹身不动的女人,可不就是萧列满大街搜查的陈倩嘛!   “陈倩,你醒一醒,醒一醒。”   可是不管她怎么摇那陈倩,她就像是睡死了一样,没有任何的反应。   “少费些力气,她是不会醒的。”那络腮胡子的大汉,从外头走了进来。   陈赟的心惶惶然,颤动的厉害。   “宋陵身边可真是能人辈出,还没有人能从英娘的摄魂术里醒过来,你是头一个。”   英娘是个那个小丫头的名字?不对,不是小丫头,是那个女侠的名字。   陈赟:“你到底想要怎样?”   “没想怎样。”那人已经在陈赟身边坐下,手脚利索的折断手里的树枝扔进火堆里,火光暖融融印上他的侧脸,问她:“你想不想知道我的名字?”   陈赟抓着身前的衣襟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要,我会被你灭口的。”   沈夺他自认手上染过不少血,不是个软心肠的人,沈夺抬起脸,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陈赟,:“英娘,她姓沈。”   “不听,不听。”陈赟捂住双耳,这人做绑匪的真是古怪的很,怎么能自己的名讳报给她听呢?该不会是想撕票吧!   不能听,绝对不能听。   他亦是姓沈,单名一个夺字。   沈夺也不勉强,拢着手在火堆里哄了哄:“不听就不听吧。”   陈赟这才松了一口气,把双手从双耳下拿下来。   陈家的女儿,听说原本是他房里的贵妾,因缘际会却成了宋陵的枕边人。   “出城前,听闻那东宫太子也在到处寻人。”沈夺问:“你说,萧列和宋陵两人谁会先一步寻到你?”   “宋陵。”   那两道粗黑的眉若有所思的看着陈赟,问:“萧列可是东宫太子,你这族中嫡姐可是也舍了宋陵,转身投靠东宫。”   这语气唏嘘不已,仿佛陈赟刚才说的是多么糊涂的话。陈赟根本不认识这个男人,却从一见面就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陈赟蹙着眉,想当然的回:“我是宋陵房中的人,心里自然是只有他一人,公子爷当我是水性杨花的女子吗?”   “说到这茬。”火烧得噼里啪啦的响,沈夺偏执的问道:“你也曾经是沈府中的妾,说起来都是转投高枝头,再说明白些不过是换个男人而已。宋陵那厮性情乖戾,以柔克刚,你越温顺他便越喜欢,你若是自己当个烈女,在他眼里就是个屁。”   “公子爷说起我家爷,可真是是头头是道,但在我眼里你们这些为难女人的男人。”陈赟有一双极好的丹凤眼:“可是连狗屁都算不上的。”   宋陵与他沈夺而言,自然是很重要的人。他把自己的性命,拿沈家一世的英明,都交付在宋陵手心之上。这世间再也寻不出比沈夺他更信任宋陵的人。   沈夺出行之前,宋陵正打算秘密下扬州查盐税。   宋陵曾对沈夺说:“盐是国家之本,是经济之重,现如今盐政都是些什么人渣,账本都不用查,一翻开就是一团乌糟糟,只怕人人都当贪官污吏匀一份揣入怀中。“   这些年,高明帝并不得民心。   为国为民,沈夺只想做不愧天下人的忠臣,这是他俩盟约的初衷。   沈夺他假死,高明帝才能放下心防立萧列为储君。这次刺杀没有在计划之中,宋陵一开始便并不大支持他。沈夺乔装打扮正准备刺杀高明帝,他借着八月十五中秋东宫筵席的幌子混入宫中。沈夺想着他一个在战场上杀伐的将军,砍个昏君的脑袋能有多难。   没想到,还真是不容易。   如今刺杀失败,打草惊蛇,高明帝又听了些疯言疯语,高明帝把这些事情牵扯到了宋陵身上。外人道宋陵有多得高明帝青睐,嗝屁!   若不是,宋陵为女人昏了头,高明帝会让他的日子如此好过?   沈夺呵呵的笑了,这个眼前的女人,便是让宋陵昏了头的女人。   再来,绑架太子侧妃的下作勾当是那沈英提出来的。   毕竟陈倩这个女人,怎么说呢。   沈夺认识宋陵之前,就认识的陈倩。陈家视这个嫡女如宝如珠,嫡女更是能出入学堂,三人小时候便一起上的私塾,一起功课同窗的情谊。   更何况,陈倩还是沈夺没入门的妻子。   沈夺从怀里掏出个羊皮的酒囊:“喝酒吗?”   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给这个小娘子听。沈夺倒是没想到她柔柔弱弱的外表,怼起人来倒是有几分嘴皮子功夫,倒是有些像宋陵那厮的利嘴。   陈赟与那沈夺目光互相交汇,他的脸并不像宋陵生的那般尖弧,左右的腰肌突出脸就有些四四方方,但五官深邃又顶着络腮胡子,让人看不出具体的样貌。   陈赟被问得窘迫,低下头去:“他不一样。”   “沈夺,若他能护得了我,这辈子我也认了。可他死了!我嫁入沈府之前,他就在战场上,连尸体都不曾留下,他能从那棺材板里爬起来吗?”陈赟眼中含泪:“他连自己都护不住,沈府一家老小都护不住。”   沈夺的手一抖,慢慢攥紧拳头:“你说的对,沈夺他就是个狗日的窝囊废。”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陈赟抽噎着抹了眼泪,拿过沈夺手中。羊皮酒囊用的年头有些久,针脚都崩开了。   两人竟然坐在草堆上一起喝酒。   “宋陵。”   陈赟如今念起宋陵的名字,有种极怪的感觉。   陈赟伸出手摸了摸胸口,那里没有一丝伤口,衣裳也是完整如初。她却感觉心脏的地方很痛,像是一种痴情深入骨髓的痛意。   “公子爷,我打到一只傻兔子!”沈英攥着兔子的耳朵从外头进来,瞧了下沈夺和陈赟赶紧背过身去:“你们继续说话,我去把兔子烤熟。”   “英娘,你回来。”沈夺道。   “莫要误会。”陈赟道。   “不误会,不误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啥好误会的?”沈英道。   陈赟正要张嘴解释,却被那沈英恶狠狠瞪一眼:“怎么,伺候我们公子爷,还让你觉得委屈?我呸!”   这话,可真是没来由的耳熟能详啊!   好似在哪里听见过似的。   “公子爷,继续,继续。”沈英嘿嘿一笑,又拎着兔子出去了。   “我觉得你们的对话好生奇怪。”   沈夺对陈赟解释:“英娘十二岁那年生了一场怪病,身子便再没有长大过。”   也是个可怜人。   陈赟她抱了抱手臂,这寺庙里里也变得阴气沉沉,一只黑色的老鼠快速跳过陈赟的脚边,她一声尖叫:“啊!”   转瞬,单薄的身子就扑入沈夺怀中而去。   “别动。”沈夺扯过陈赟的手腕,那一截赤血色的玉镯就滑了下来。   “这我倒是奇怪,你为什么能三番两次从英娘的摄魂术里醒过来,还以为你是个有来头的,没想到答案就在这里。”   陈赟挣扎着从沈夺怀里出来:“你放开我!”   “让你别动,你在宋陵那也是这般不听话?”   宋陵。   陈赟失了神,忍着哭,红着眼瞪他:“宋陵,这个名字,你还不配。”   话还没说完,天旋地转。   陈赟她已经在沈夺之下,络腮胡子的尾端已经触上陈赟的脖颈。   “浪荡子!”陈赟她抬腿就要题沈夺,却被他识破。   粗燥的手章擦过陈赟的肌肤来拉她,陈赟她瞬间寒毛直竖,动弹不得。   沈夺身子很沉,压着陈赟:“你说先前说宋陵那厮对你欢喜,我还不信,现在看到这个,我信了。瞅瞅他舍得把这个都给你了。”   陈赟正纳闷沈夺说的是何物,小手抓起她细腻白皙的手腕子:“原来,你有了这个傍身。”   “你指的是这赤血色的玉镯?”   沈夺冷了陈赟一眼:“宋陵那厮可真是暴遣天物啊!当年,可是费了不少力气从千年女尸喉咙里挖出来的蛊玉。”   陈赟捂着喉咙一阵恶心往胃部直往上窜。   “这些都是些什么恶心东西!”陈赟从脚底窜起一阵凉气:“宋陵他送我的时候,并没有同我说过这些。”   “那厮定然是明白同你说了这些,你就要都不会要。”沈夺摸上那赤血色的玉镯,神色很怪。   是真的很怪!   沈夺吮吸上陈赟的手腕,舌尖软滑,露出锋利的牙齿,果断的咬破细腻的肌肤表皮。   “呃。”陈赟的头皮发麻,好一阵的话语失声,只能反复念叨:“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放心,宋陵舍不得,我也舍不得。”   血腥的芳香,散在破败的庙宇里。   那睡草堆一旁的陈倩动了动,她缓缓的睁开眼:“放肆!你们这对奸夫□□,这是在做什么!” 第28章 ...   带刀侍卫脚步匆忙:“爷,东宫的人把酒馆给封了,掌柜和小二,甚至连说书的老先生都被东宫那边拉走去盘话了。”   “嗯。”宋陵应了一声,平白无故人是不会丢的,这事的起因是自己。   沈夺刺杀高明帝未果,人留在上京城里又出不去,   带刀侍卫骂骂咧咧道:“姑娘可是我们爷的人!凭什么东宫的人来指手画脚的,一个一个都是些猪,自己的侧妃不去找,偏要来我们这里搅屎。”   宋陵还深记得那女人的眼神,陈赟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泪光,楚楚可怜的凝望着他。   她是不舍得他走的。   宋陵道:“你去问问那人要是玩够了,就该把人给爷送回来了。”   “爷,属下联系不到经常送花的小丫头。”   宋陵城府深沉,是喜是怒都让人猜不出心思。   带刀侍卫惭愧的低下头去。   过一会儿,带刀侍卫便开始打马虎眼,他道:”先是丢了一个太子侧妃,那劫人的审美标准就都是非美女不可?不过话说来,那太子侧妃号称上京第一美人,该让位给我们姑娘。”   那清隽的脸好似根本不知道笑是什么意思,冰冷如寒霜的:“当时在酒馆里除了掌柜小二,隔壁桌的身份都调查的如何了?”   “爷,真是神机妙算。”带刀侍只能更加恭敬的回道:“的确有一位,属下去打听才知道那位还是有身份的。”   那人推门而入,对着宋陵作辑:“在下赵昭,给爷请安。”   破庙。   “怎么会是你?”陈倩睁开眼就认出这个男人来了。   他就算顶着一脸的络腮胡子,却还是那个午后在私塾里陪着她的留堂的沈夺,她就订下亲事的沈家二郎。   “你为何没有死!”   “那还真是让太子侧妃失望了。”沈夺道。   陈赟被沈夺压得喘不过气:“你先给我起开!”   那方,陈倩倒是不愿意:“放肆,你怎敢如此对他说话!”   “你他妈算老几!”陈赟爆了,她都是碰到了什么些鸟人。   沈夺一只手还撑在陈赟的头顶上,他去看那陈倩和陈赟,话不知是在对谁说:“陈家可真都是好家教,哪个教你的说这些浑话。”   “我。”陈倩咬着唇,低下头去。   这彻彻底底是训人的即视感。   沈夺训斥道:“当了太子侧妃,端腔作势,果真厉害。”   匪夷所思,陈赟是头一回见到陈倩这般低着脸,任由人教训。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   “起开。”陈赟推开沈夺,这两人的对话很有问题啊。   陈赟指了指两人,她得出一个结论:“你们俩个认识?”   陈倩自然不肯承认,这便是她死去的前丈夫:“不认识。”   “哦!”陈赟拍了手,看那沈夺也不顺眼,猜测道:“你们才是一伙来的吧!”   沈夺:“······”   陈倩:“······”   沈夺撕下衣服上的一块布,给陈赟的手腕包扎,动作挺熟练。   沈夺出声说道:“这三日别碰水。”   陈倩哼一声:“她这样的小伤,还用得着你亲手包扎?”   “太子侧妃这话,我怎么听出了一缸陈醋的问道?”   “你胡说!”陈倩极力的为自己辩解,可脸也不自觉的发烧。   陈赟:“你都这么盯着着他看了,还说不认识?”   “谁认识他!”陈倩侧过脸去,慢慢的又回过头来,看的方向依旧是沈夺。   沈夺把绷带拉紧:“太子侧妃,何其尊贵,怎么会认识我这种人?”   陈赟便问他:“你是哪种人?我知道了,你便是那专门吸血吃肉的鬼!”   没想道沈夺哈哈大笑:“没错,我正是从坟地里爬出来的鬼。”   陈倩心里不是味道:“金创药那是给受伤的病人用的,你这小伤根本用不着。”   沈夺低着头继续给陈赟包扎。   陈赟不客气的怼陈倩:“你这女人,也太不是东西,刚才那些血不是从你身上的,你还不让人敷药了?或是,你这么快就看上了这个男人,你当是人人都和你一样货色,还来和我搞争宠的一套,真是不知羞。”   “放肆!我撕烂你的嘴巴,让你胡说八道。”陈倩抬手一个巴掌扇过来。   ”呵。”   还好陈赟躲得够快。   陈赟她抓住陈倩的手腕,反手一个巴掌快速的落下去,这巴掌瞬间把陈倩打蒙了。   陈倩她梨花带雨:“你这个贱妇!你居然敢打我。”   “我管你是不是太子侧妃,落到我手里就老老实实的!杀人我是不会,但折磨人的手段还是学到一些。”   沈夺出声:“好了!吵什么吵!”   “我。”陈倩紧咬着唇,不敢发作。   “你们就在这里,我可呆不下去了。”陈赟拍拍衣裳上的草屑,走到破庙的外头。   沈夺也不拦着她。   破庙不远处就有一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陈赟捧起溪水喝了一口,冷水落到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   宋陵这人有多记仇,她知道。   陈赟有些出神。   早上出门前,自己临时起意想吃牛肉丸子,那厨房的大师傅就赤手空拳的给她打了整整一盘,足足有十七个牛肉丸子,圆嘟嘟的码在一起甚是可爱。   “爷,好好吃呀!”陈赟夹起一颗递到宋陵的嘴巴:“来一颗呗。”   陈赟就笑他:“爷你就是不太爱吃这些,才这般瘦。”   宋陵坐在旁边喝茶,对着陈赟温柔的笑。   等陈赟小半盘下肚子,便起身要将盘子收走,却被宋陵拦住:“怎么,不吃了?”   陈赟娇娇啼啼的:“可是人家吃不饱呀!”   宋陵却将那盘子再放到陈赟跟前,认真的眼着她吃,还拿起筷子夹起最后一颗到她嘴巴:“吃,我家猪崽快快长大,才好买卖。”   宋陵对陈倩的态度界限模糊不清。   陈赟的心里吃味吃味的要死,宋陵可以不爱她。   宋陵却不能想借着她的手救陈倩一把。只是,可惜啊,陈倩这个猪队友不靠谱的很,宋陵步步为营,还是棋差一招。   陈赟宁愿他以所有人的命数做筹码,换取利益:“我也不想你爱上世间任何一人。”   陈赟对着镜花水月里的喃喃自语道:“这下要是让你知道,我又对你的心上人动了手,一定会更不喜欢我了吧?”   那溪水里印出一张蜡黄蜡黄女人的脸,嘴唇苍白,憔悴的好似女鬼。   现在陈赟的脸,真是有够丑的。   但也是拖了这张脸的福,陈倩她根本不知道站在面前的就是她陈赟本人。   不过说来也奇怪,那络腮的男人看着这张脸,他也下得了口?   那被咬破皮的地方还隐隐做痛。   陈赟回到破庙里,沈英正在和陈倩吵嘴。   沈英跳起脚:“老太婆,你给我闭上嘴好么?”   陈倩一愣:“你个小丫头喊哪个老太婆。”   “这里就只有一个女人,喊的自然是你。”沈英掏了掏耳朵,看陈倩不顺眼的很。   “你这个小娘,喊谁老太婆!”陈倩挺了挺胸前二两肉:“我可是上京第一美人!”   “啊呸!老太婆你的脸还真大呀!还上京第一美人呢?”   沈英眼神瞥到陈赟,蹦蹦跳跳的跑过去:”你回来了!”   沈英看陈赟的眼神很不一样。   “我们别理这个疯女人,刚才她还说自己是上京第一美人,真是笑死我了!”沈英道。   “她的确是上京第一美人。”陈赟道:“上京排名三大美人,她陈赟位列榜首。”   沈英一脸不可置信:“后两名的女子都是长得猪头猪脑的吧?”   陈赟被逗笑,这话怎么听着怎么听着中听。   “乱说,我见到的你可就比她美多了。”沈英对着陈赟扯了扯笑。   “说真的,我们公子爷从来不爱女色。”沈英小手凑过来扒陈赟的衣裳:“我倒是要仔细看看,你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沈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嘿嘿,你这两对白兔倒是比那个老太婆大哎!”   “什么白兔?”   陈赟联想到了什么,赶紧把自己的衣服领子往里头拉了一些:“你这小孩儿,从哪里学得动手动脚的?”   “谁说我是小孩!我可是大娘子!”   没错,顶着两个丸子的大娘子。   陈赟看那沈英摇头晃脑,她此刻即便是孩童模样,她看来也比那陈赟顺眼一百倍。   沈英把手撑在下巴上:“难怪,我家公子爷宁愿和你睡,也不愿意和这个老太婆睡。”   “他凭什么要和这个丑八怪睡!”陈倩吼的很大声。   陈赟道:“没想到太子侧妃的态度比我还激动。”   “就是,就是,她都不激动,你激动个啥!”   陈倩在两人一起看过来的目光下,慢慢的回了脸:“他不可以跟她睡的。”   “那好吧,公子爷和我睡好了。”   陈倩更加不答应了:”就算你是小孩,那也不行!”   沈英白了陈倩一眼:“我家公子爷想和谁睡,就和谁睡,你太子侧妃根本管不着!” 第29章 ...   “你们继续,我不打扰。”   陈赟在草堆之间找个位置随意坐下,那陈倩却相反,她手双手搁在膝上,堪称礼仪典范,但也透出一个字,假!   沈英在她耳边小声道:“我告诉你,我可不喜欢这个倩娘了。”   “你如何知道她唤做倩娘?”她问。   “那还有什么不容易的,太子侧妃陈倩,那可不就是倩娘嘛!”   倩娘,只有陈倩身边最亲近的人才这般唤着她。   沈夺抱着一捆干柴从外头进来,陈赟正想着该不会他们还在这里过夜吧?这个男人已经安全的出了城,就该放了她们才是。   倩娘跪在那里,目光始终随着沈夺移动,想说些什么,但又顾及旁人。   这气氛在陈赟看来真是古怪到了极点。   沈英过来拉了拉陈赟的手,解围道:“神仙姐姐,我们去外头看星星吧?”   “嗯,好。”陈赟被带着走出破庙。   陈赟带着沈英到溪水边:“你头发乱了,我给你扎个小辫好不好?”   沈英原先还有些抗拒,但很快点点头:“好。”   她给沈英用手指梳理了头发,重新扎了个小辫,沈英对着溪水里的自己乐呵呵的笑着:“可真是好看!”   陈赟回头望向那处破庙:“不知那两人会说些什么?”   火花迸裂,两人沉默不语。   沈夺先开了口,他对着那陈倩说道:“你准备准备,马车过会儿就来了。”   “你要送我走?”陈倩眼里有不舍。   他说:“太子侧妃自然是回到东宫,才符合身份。”   “若是沈夺不死,我如今该是一品诰命夫人了吧?”陈倩自言自语道:“希望沈夺不要怪我,因我自小便是高高在上的嫡女,被教导要为族人谋取最大的利益。我本不想嫁给萧列,可那时宋陵他不肯娶我,正遇到萧列被册封为东宫太子,你要怪只能去怪宋陵。”   沈夺一针见血道:“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如何怪到比人头上?你那时本有更好的路可以选,嫁给宋陵比嫁给萧列好一百倍,可也是你自己贪心,觊觎东宫的富贵。宋陵那厮最恨人两面三刀,没让你吃苦头,那也是看在死去的沈夺的面子上,纵着你。”   他的话比巴掌扇在脸上更疼。   陈倩幽怨道:“我知道你们都怪我,可是我真的不容易啊!”   沈夺眼也不抬,一时无话。   他道:”倩娘,你如今已经是太子侧妃,前程往事不必再想,好自珍重。“   陈倩还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沈夺已经止住她的话:“走吧。”   “我是做不成诰命夫人了。”陈倩看着沈夺,说道:“但是,我可以做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马车已经到了,下来一位四十岁的粗汉子,对着沈夺行了一礼:“爷说了,他稍后就到。”   沈夺点点头:“好。”   沈夺扶了陈倩一把,她上了马车。   陈倩收回手之前,她捏住沈夺的一根手指:“你说的没错,这条路是我选的。我不后悔。”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完全脱离原先的轨迹。   这招假死托生,救活自己去毁了许多人,对倩娘他终究是觉得亏欠:“萧列虽位高,但东宫根基不稳,况且他玩心大,其实并非良配,想必你今后会更难走,如今一别,天长地远,你好自珍重。”   “你的事情,我会保密。”陈倩松开自己的手指。   沈夺站在那里。   陈赟走近那男人身后,即便她这个外人,也看得出这男人对陈倩用情至深,可惜啊!她那倩娘根本不领情。   她道:“男人太过心软未必是什么好事。”   “是吗?”沈夺转身,却话中有话,反讥笑与她:“这话,你该留着给他。”   无尽的夜色。   沈夺抬头望向天际:“起风了。”   陈赟随着沈夺的目光看去,那正是陈倩马车里去的方向。   破庙里的风从四方吹来,陈赟感觉有些冷,双手抱了抱自己,头昏昏沉沉的。   她手腕上的赤血色玉镯在黑夜中散发着奇异的光泽。   陈赟本来还不明白:“你们既然来连倩娘都放回去了,何时才会放了我。”   “公子爷说不着急。”沈英道。   他不是在等风,而是在等一人来。   宋陵。   “不知,你们几时会放我走?”   “这个得看公子爷。”   沈英本来离陈赟有些距离,后来挪着挪着就到了她怀里。   “这个玉镯。”沈英看过来,说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是说这个?”陈赟顺着沈英的目光看,见她的目光闪避。   “嗯。”沈英有些害怕的点点头:“我听闻寨子里的老一辈人说,这从地底下拿出来的东西阴气重,叫做蛊玉,活人血肉戴久了就成了蛊母可祭祀神明。”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她问。   “我也不知道。”   沈英仿佛想起往事般,她道:“我生病以后就族人视为不祥,每日只得夜晚出门,在苗寨里伙伴都随着时光慢慢长大,穿着好看的嫁衣出嫁,可我还是孩子的模样,连带着阿妈也被人欺负。那年,苗寨里发了干旱,大家都说是我开罪了神明,要将我绑到古树上烧死。若不是公子爷,我早就死了。自从那以后,我就随着公子爷的姓氏。”   陈赟感觉眼睛有些酸,她伸出手想去触碰沈英,她蜷缩着自己像一只惊弓只鸟。   沈英:“我从来不后悔的,公子爷想要大墓里的宝贝,我就钻进去给他拿出来。就算开罪了神明又如何?阿妈被烧死的时候,他怎么不睁开眼看看!”   “乖。”斗大的泪珠模糊了陈赟的眼睛,她张开双臂抱住沈英,手安抚的拍上她的背脊。   沈英在陈赟怀里小声哭泣起来:“阿妈对我说今后就是我一个人活了,我要坚强。”   陈赟:“嗯,我们都要坚强,但偶尔哭一下,也没关系。”   陈赟想起宋陵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没有一个人是容易的。”   若是真有神明在上,她真的很想问一问。   这世间苦的人太多,他到底救的哪个?   沈夺一晚上都不曾出现。   陈赟看着那外头夜色苍茫,心中一片五味杂陈,她抱着沈英睁着眼睛一直等到天明。   外头夜色苍茫,天际中出现一丝朝霞。   天亮了。   马蹄的声音,陈赟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她站了起来:“是他来了吗?”   沈夺站在外头一动不动,见陈赟走近身前,他抬手捏住陈赟的手腕道:“看他还是紧张你的,依照现在的情势,出城对他来说并不利。”   陈赟退了一步:“公子爷,请自重。”   “如今接你的人也来了,或许你可以问问,他当初为何要送蛊玉给你?””沈夺再逼近一步。   这人怎么许多问题,他咋不去看《十万个为什么》呢!   “宋陵,他从来不养闲人。”沈夺道。   她似乎猜出来这个男人的身份了:“公子爷如今的身份并不大光彩,如此这般,还为我家爷操心,可见其忠心,”   沈夺凝着陈赟的漂亮的杏眼,眼瞳圆溜溜的:“你不怕我杀了你?”   陈赟募地抬起头:“你不会。”   这男人的来路不明,但有些话仔细想来却很有章法。他也很了解陈家女儿,一些私密之事,便是连宋陵都不知道。他唤陈倩,倩娘。   他是沈夺。   “他来了,你去哪里?”沈夺问。   陈赟转身说道:“我要去洗洗脸,这般模样可不想让爷看到。”   红火色的朝阳,那不见两日的女子站在破庙前,一身粗布衣裳,却依旧美艳得不可方物。   陈赟转过头来,对着宋陵妩媚的一笑:“你来了。”   宋陵站在那柳树之下,陈赟难得见他穿浅色系的衣裳,整个人温柔温柔的,身影陷在白色的光圈里,他对着她道:”过来。“   陈赟向着他,一步一步走的珍重无比。   还有四步,还有三步,还有两步。   陈赟在快离宋陵两步之遥的位置,停下来,拉开刻意的疏远距离。   宋陵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卿卿,你在怪我。”   她的眼里清冷:“爷又同妾身说笑。”   “啊!”宋陵伸手一扯陈赟的手,她便整个人摔进他的怀里。   陈赟吃痛叫出声:“别。”   宋陵蹙眉,出声问道:“他伤了你?”   “手腕上有些破了皮。”陈赟缩了缩脖子,   宋陵知道她的习惯,本就是有些怕他,不肯同他亲近。若是找些理由,那就是在生气。   宋陵怜惜的看向她:“让你吃苦了。”   “不苦。”陈赟往后一避。   宋陵眉间看不出任何波澜,却不肯她离自己再远,道:“让爷抱一抱。”   陈赟在心底安慰着自己:“妾身可以自己走。”   宋陵一手打横将陈赟抱起,安抚道:“乖宝。”   陈赟则是主动的揽上宋陵的脖颈,指腹在脖颈儿打着圈圈,那片区域是这个男人的敏感点,笑起涟漪:“爷能来接我,这已经足够好的了。”   那是张世间少见美貌的脸,世人都说陈家十二娘是狐狸精转世,宋陵听到这事却是哭笑不得,狐狸精哪有她这般饶人清修。   陈赟咳嗽一声,脸红耳热。   宋陵慢慢的停住了目光,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她却问:“那人同妾身说了一些事情,妾身并不大想相信,妾身想问一问爷可是真的?” 第30章 ...   她有很多话想问他,话刚到嘴边却始终开不了口。   陈赟对着宋陵笑了下:“爷还是去里头,那人已经等了许久。”   宋陵搂了搂陈赟:“不会太久,等我回来。“   “嗯,好。”陈赟被宋陵放到一块大石头上,她见他往破庙的方向走去。   “头好疼,嗓子也好痛。”   陈赟拖着下巴在溪边,眼皮像是在打架,支撑不住昏昏欲睡。   宋陵要和沈夺之间有话要谈。   至于,会不会提到她,陈赟一点兴趣都么有,依着他俩的交情,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产生隔阂。陈倩她没有这么大的能力,更不用说她这个小小的庶出女。   估摸,过了小半个时辰。   陈赟阂上眼睛,靠在一块大石上睡了过去。   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吗?   陈赟又开始做奇怪的梦,每一人都是认识的,也好似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梦里光怪陆离,陈赟拨开大雾:“宋陵?你在这里吗?”   “你在喊谁?”   “宋陵。”陈赟梦呓。   宋陵低下去摸了摸陈赟的头顶的黑发:“乖宝,你怎么睡在这里?冻着了怎么办?”   “谁是乖宝?”陈赟迷迷糊糊的问。   “自然是你,我的卿卿。”   破庙里的人,想必已经都离去了。   马车也到了,陈赟同宋陵一起回城。   宋陵:“你在做梦时,为何喊我的名讳?”   陈赟脸红,自然是不敢告诉她梦中发生的那些荒唐事。   她道:“我在梦中梦到一位先人,他同妾身说公子爷紫气东来,大富大贵的命格。”   “听来很是有趣,而后呢?”   “那先人又告知妾身,公子爷命格不是凡品,注定是成就一番事业。”   “不过是一个梦境而已,无需介怀。”   宋陵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陈赟却在一旁继续说道。   “先人说这般的人物,已经完美到了九分,还有那一分就显得特别的不完美。在姻缘上便有些坎坷,有些自小凄苦,有些终老可能会是独孤。”   陈赟在告诉宋陵,他俩或许不能长久。   若是一定要在一起,她的下场就可能会惨兮兮。   宋陵眯着眼,扫了一眼陈赟:“这倒是个离去的好借口。”   陈赟低下头,有心虚,接着编故事。   “妾身如何肯,我便哭着去求那先人,说宋陵乃是是我心上人。”   宋陵静静地听着,他伸出手将陈赟的小手包裹其中:“爷生来便是王孙贵胄,至此是最后一次,今后爷自会保你。若有我在一日,便有你一日。”   陈赟心跳的厉害,她整个手都被捏的发了麻。   “妾身笨的要死,便是喜欢上,就不会如此轻易放手。”她道。   陈赟抱着宋陵的腰,软糯软糯的说道:“妾身舍不得爷,就去求问那先人是否又方法可解?”   宋陵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他为陈赟将头发扎起:“如何解?”   陈赟凝视着宋陵的黑色瞳仁,她与自己之间做了一个赌。   不到最后一刻,谁输谁赢,都是未知之数。   陈赟将嘴唇贴上宋陵的唇,湿软的舌尖扫着那温热的薄唇,在彼此口中搅动:“以真心换真心,才得以求解。”   怀中的女人,她的眼睛闪闪烁烁,好似繁星点点。   宋陵道:“没了心,人会死。”   陈赟撒娇的摇晃着宋陵,这一刻,即便是她真要天上的星,他也会去摘下。   陈赟说:“妾身来做爷的这一颗心,好不好呀?”   宋陵抿着唇线,故作沉默。   陈赟失望的低下头去:“爷的心怎么这般硬,随口哄哄妾身都不成吗?”   陈赟回去后,就发起高烧来,宋陵请了上京里最好的大夫都不顶用。   老太医到了,摸着胡子:“姑娘这是心病,无药可医。”   宋陵坐在陈赟的床头,摸了摸她的发,拿起一缕放在唇边,他叹了一口气道:“这般固执,爷答应你就是。”   三千黑发散在枕间,陈赟阂着眼静静地睡着。   陈赟她一直在养病,没有离开过小院子。   这一病反反复复,折腾了许久。夏去秋来,已经是天安三年秋。   十月桂花飘香,陈赟睡在摇椅上,闻着外头的花香。   丫鬟翠花寻了一块雪白的狐狸皮,她给陈赟盖在膝盖骨上:“姑娘的病才稍稍好了一些,可不能又着凉了。”   “他可说了何时回来?”   “爷去的时候说了,今日是王氏七郎做东,怕是要吃了晚膳才能回来。”丫鬟道。   这段日子,宋陵大部分时间都陪伴在陈赟身旁,只要她睁开眼,就能看到他身影。   丫鬟翠花抹着眼泪说:“姑娘这一遭虽然受了苦,可也得了爷的一颗真心,当真是划算的买卖。”   “嗯。”陈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若是,宋陵的真心如此好得,那便再好不过。   她只怕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的假象,维持不了许久。   摇椅一摇一晃,她又闭着眼睡着了。   宋陵真的对她太好,即便是宋贵妃召宋陵入宫,他也是借着理由推脱了。   太阳快下山时,丫鬟翠花便再也不让陈赟睡在外头,把她往屋子里头赶。   陈赟坐在铜镜前,脸上的肉嘟嘟已经消减,露出尖尖的下巴,水盈盈的杏眼,这般美色好似寒冬腊月里的静静等待开放的腊梅。   铜镜里出现一双男人的手,宋陵摸了摸陈赟的脸,怅然道:“又瘦了好些。”   宋陵才去了不到一天的功夫。   这话,听着仿佛是两人已经许久未曾见过面一样。   “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爷是想妾身想的紧了吧?”   宋陵抱起陈赟往炕上走:“你不想爷?”   “想。”陈赟她的眼里流转旖旎:“爷,回来的这般早,妾身很是高兴。”   宋陵低下身,唇擦过她的发髻:“甚是无趣,便想早些回来陪你,你若高兴自是再好不过了。”   每年十月,都是上京贵族里轮流举办茶会的日子。宋陵今年虽没有参加科考,但依旧不改他的名望,这里头还有陈赟的功劳在,宋陵和陈赟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更是不知道感动了多少人。好些士族都以是否能邀请到宋陵的为开筵席的标准。   一连三日,宋陵他都是早出晚归。陈赟还躺在被窝里,宋陵就要穿着整齐的出门赴宴。   陈赟抬头间宋陵眼睑底下日渐较深的青色,便有些心疼。   “这几日上京流传了一个新鲜事。”   “何事?”宋陵接过陈赟递过来的白布擦了手,懒洋洋的问。   “那些人说,爷房中有一美妾,虽貌美,但性子暴躁无比,还不允许主人家身旁有侍女服侍。”   “嗯,有此事?”宋陵将陈赟放到炕上,自己便睡在她的腹间。   “妾身也是道听途说的,只觉得那美妾可真是可怜,哪有舒舒服服躺着让人伺候了,却硬是拒绝不要的道理,爷,这般聪明定是懂得对吧?”   宋陵阂着眼皮,道:“卿卿,给我揉揉额角,酸的很。”   得,她酝酿了半天的话都是白说了。   “是。”陈赟双手用力,在宋陵的额角上揉捏起来。   陈赟和宋陵住久了才知道,他身边只有一个带刀侍卫,没有可以用的贴身侍女。于是,在私宅的日子里,宋陵所有的衣物都是经过陈赟打理的。   陈赟就像宋陵的贴身小秘书。   以至于宋陵现在一个眼神,陈赟都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比如现在,宋陵动了动嘴唇,陈赟很快感应到他似乎要说些什么。   “爷是渴了?”陈赟问。   宋陵仍是阂着言,他张了张唇,显然不是渴了。   “爷是饿了?”陈赟又问。   宋陵沉着嗓音,说道:“爷,看起来是刚做完苦工回来的吗?卿卿真是贤惠,担心爷出门在外,又渴又饿的。”   这厮,又开始作了。   陈赟:“爷这是哪儿不舒服?”   宋陵道:“还是,那王家老七想着爷,说是要给爷房里塞两个女人。”   陈赟笑:“侍女吗?那挺好的。”   多两个人,就会多四只手,陈赟也能愉快的解放双手,想一想也很美丽啊!   宋陵阂着眼皮:“多两个美姬自然会热闹一些,只是不知道人来了,睡在一起会不会有些挤。”   陈赟颤了颤手:“美姬?”   这是美姬,而不是侍女啊!   宋陵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喘气。   陈赟定了定心神,她对宋陵道:”爷生活精致讲究,一般人可伺候不好。“   宋陵挑剔,难伺候。   还两房美姬?她们不怕自己有去无回嘛!   宋陵睁开眼,黝黑的眸子凝望着陈赟:“无事,爷受得了你,同样也受得了别人的苦。”   是哪个给你卖老力气的揉额角?   是哪个每天免费的给你暖被窝?   呵呵呵,这话听来格外的伤心啊!   陈赟眨了眨眼眼睛,委屈劲:“爷,这是说的哪儿的话!”   看来得使出杀手锏了。   陈赟扑上去,陈赟做出一副狗腿样,死命的抱住宋陵的脖颈:“爷。”   宋陵差点被陈赟勒得断气,冷声冷气道:“放开。”   “不放,不放!”陈赟撒娇道:“什么美姬,阿猫阿狗都不行!妾身会吃醋的。” 第31章 ...   “瞧你这出息。”宋陵的脸色这才稍稍缓解了一些。   “我就是没有出息的人哪,除了喜欢爷,就没有别的出息呀!”   说的是啥玩意儿!   陈赟听了都被自己恶心吐了,她的确很有抱大腿当废柴的神奇体质。   “我居然还能如此不知羞耻的拍马屁,可耻,可耻啊!”   陈赟又在宋陵脖颈儿处死命的蹭了两下。   “你不用担心,爷房里只独宠你一人。”   宋陵居然还挺高兴?   陈赟伸出一根玉白的手指头,去勾着那宋陵的一截尾指:“爷,我们拉钩,说谎骗人是小狗。”   宋陵,她已经如此的卑微讨好,失去了独立女性的自我,只求他施舍一点爱给她。   不多,哪怕只是为了哄她开心。   两根手指缠住,宋陵捧起陈赟的放在嘴边亲了亲。   “乖宝。”   陈赟双手攀上宋陵的脖颈:“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嗯。”宋陵转了转指间的白玉扳指,露出一脸他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   他道:“你就没什么别的想和爷说的?”   “啊?”   陈赟不明白,她谢都谢过了,表白也表白了饶地球一圈,宋陵还想要她如何?   陈赟垂着头:“要不,以身相许,如何?”   陈赟期许的看向宋陵,那宋陵清声说道:“前些日子,你不还想着要借口离去?以身相许,许的是谁的身,你的,还是爷的?”   陈赟:“······”   宋陵这厮真的太腹黑了!   那宋陵却转眼又道:“爷改变主意了,或许多两人伺候。”   陈赟咬牙切齿,他是她肚里的蛔虫嘛!啥事,都能猜得出来。   不怕,还有她最后釜底抽薪的招。   陈赟嘴角扯出一丝微笑,期待的注视着宋陵:“爷,那我们睡吧?”   这可是终极杀手锏了!   比这更厉害的招数,那是拔光头发也想不出来了。   每回,陈赟她邀请宋陵一同睡觉,虽然,宋陵那面子上算不上春风拂面吧,但也能混上个温和,毕竟她貌美身体体又软,抱着手感睡一睡,更是舒适。   宋陵那冰凉冰凉的脸,正睨着眼看她:“哦?陈十二娘,你这算盘打的越来越精,想留了爷的种,就立马跑路走人?”   陈赟:“······”   可是,今日也不顶用了!   五雷那个轰顶。   呃,连睡都不管用了?这事,闹得有有些大啊!   “不急。”宋陵那厮慢悠悠的说道。   陈赟抑郁了:“爷,还是一句话给妾身个痛快吧。“   陈赟生病以来,都过的平平静静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该,是那个太子侧妃又开始作妖蛾子了?陈倩被绑架的事件,对外是怎么说来着她不大清楚。反正,宋陵对外倒是做的保密又周全,只说自己的妾贪玩在城里迷了路。   可这事还不是在宋陵的谋算里吗?若不是她,他还不能和沈夺见上面呢!   “爷,你这是。”宋陵他到底是要干嘛?   宋陵:”打开来看看。“   宋陵拿这些来笼络自己,才方便他以后更好的压榨?   “这是院子的房契已经过户到你名头底下。”宋陵青葱般细长的手指随手一指:“那些是几家商户的铺子。”   陈赟拿起来只大概扫了一眼。   陈赟拿捏不定,她咬着下唇问:“爷,您这真是做甚?”   该不会,宋陵真是看上了王氏七郎的两房美妾?   他厌倦了她,要拿这些金银来打发她吧?   呃,好怕怕。   陈赟把微笑的笑容收住了:“爷。”   “不喜欢?”   陈赟颇有些忧怨的小媳妇样,她期期艾艾的道:“我跟着您不是为的求财。”   “爷,你是天之骄子,妾身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跟着你!”陈赟看也不看那些:“你不知道,上京的那些姑娘有多羡慕我呢!”   陈赟说完还卖萌似的,蹭了蹭。   宋陵听了陈赟的话,那本有些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了!   “不枉我花了一些心思。”宋陵拿手背拍了拍陈赟的脸:“好好打开,看看吧。”   陈赟哦了一声,这才拿起宋陵给的东西看了起来。还是真正的房契,在上京地段最好的几家铺子,有绸缎铺子,胭脂铺子,得还有家现做成衣的铺子,好像还是那日宋陵陪去过的几家?   陈赟往下翻,忖会不会有田庄地契啊?   她一个妇道人家不会做生意,把这些铺子过到她名下,每年爷就是拿多少分红的事。金钱拿在手上虽能安心,却但比不上粮食可靠。   那田庄地契就很不一样!   若是陈赟有了自己的田庄地契,每年的庄户里都会按时的上交的粮食,陈赟完全可以不用想怎么才能她就可以自供自足。   甚至,我们还能这么大胆的假设。   等到宋陵彻底忘了陈赟以后,她还可以闭起大门自成一家,再招个能干的男人做上门女婿,这就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想什么呢?口水都流出来,脏死了。”宋陵戳了戳陈赟的额头。   陈赟擦了擦口水,对着宋陵拍马屁:“爷,对妾身真是太好了,简直就是妾身的再生父母!”   宋陵扯扯嘴角,觉得自己有些对牛弹琴:“少占爷的便宜,哪个要养你这么大的女儿。”   陈赟抱着宋陵晃一晃。   这动作极大的满足了宋陵,看来哄女人也不是什么难的事情。   他可比那些纨绔子弟高级多了,他们那些俗货,动不动就送金银首饰!   宋陵抬了抬下巴:“瞧把你乐的,真是没出息,没见过好东西是吧?”   “嗯嗯!”陈赟就是没见过好东西的嘛。   陈赟这才把几张房契拿在手上,来来回回的仔细看了个遍。   问题是,没有田庄地契!   宋陵这厮爷忒狡诈。虽然,这些东西此刻是落了她十二娘的款,但保不准宋国公府以后有心来讨,她一个无权无势没靠山的妇道人家怎么留得住。   宋陵出吹了吹茶盏里的热茶:“放心,宋国公府还看不上这些,你放好就是了。”   “妾身多谢爷。”陈赟起身对着宋陵福了福:“妾身可不想仗着自己的容貌好,就骄傲自满。”   ”哦?你这脸。”   “爷,说什么?”陈赟把这些一起放在螺钿白贝母的首饰盒里,回眸一笑。   宋陵心中一动,虽然他也不想否认,陈赟如今这张脸是刻意骄傲自满的。   吹熄了蜡烛,拥着陈赟滚入炕上:“睡吧。”   梦的边界是喜庆的红色,床帐是红,喜帕是红,宋陵手里拿着一杆赤金色的秤,从喜庆到脚,他何时娶亲了?   他嘴里念叨:”公主。”   如何宋陵会唤她公主?   宋陵沉静如水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欢喜之色,陈赟正想走近去看,一阵摇晃。   ”姑娘!”   陈赟的美梦,就被丫鬟翠花给大力摇醒了,丫鬟翠花露出大牙:“姑娘,醒一醒啦!”   “好吵。”陈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外头黑灯瞎火的。   “乖宝,醒一醒。”这声音听得出来是宋陵的。   陈赟闻着那人的味道靠过去:“好困呀,就不能不去吗?”   宋陵此时已经穿戴整齐,过来扶她的腰,陈赟在他的下巴处蹭了蹭。   宋陵:“到了马车上再睡。”   “哦。”在他这里,没有拒绝的权利。   宋陵抱着她下了炕:“来给你主子梳妆。”   “是。”丫鬟翠花过来麻利的给她梳妆打扮,被折腾一番。丫鬟翠花在旁边说的什么话,陈赟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   陈赟坐在马车上,已经不敢再让自己再睡,强撑着眼皮同宋陵磕话:“爷,今天去哪里赴宴?”   “王氏七郎在凤鸣山间办了一个诗会。”   怎么又是王氏七郎?   宋陵搂了陈赟入怀:“若是不想让别的塞人给爷,今日你可以打起精神好好伺候。”   此时,陈赟才发现自己是男装打扮。   天上还挂着星星,陈赟就随着宋陵出了门。   凤鸣山,道家仙山,郁郁葱葱,雾气弥漫。   一道活水渠由山顶顺流而下,山道中央修葺了几间竹屋供贵客玩耍。   马车到达到山间竹屋,天已经大亮。   “哦?宋六到了,还带了女人?”不想这个陈玥也在。   陈玥人未到,笑声已经到了:”那我可真是要好好瞧瞧如何的天真国色,比起我那十二妹如何。“   宋陵:“只是身边服侍的小童,何来颜色?”   王七却很不大同意,偏要去撩:“是马是驴,拿出来溜溜!”   麻痹,你才是驴呢!王七你这头大蠢驴!   车帘子缓缓再众人注视下被掀开。   “怎么真是个小童!”   陈赟嘴角噙着笑,抬起脸露出那甚白的脸,一缕阳光照在她浅色的瞳仁之上,瞬间眼眸流转千色,如湘潭水神入凡世。   陈赟垂着双眸:“奴请各位爷安。”   王七扶起掉了一地的下巴,回头去看那宋陵笑的如此春心荡漾,他痛心捶着小胸口:“好你个宋六!什么房中美妾擅妒不让你纳妾,都是狗屁的假名头!”   宋六依旧不改面色:“七郎,何必如此激动。”   “我再不激动,那就猪脑子了!宋六啊,你,你咋好就断袖了呢!” 第32章 ...   “断,断袖?”陈赟的肩膀激动的抖了抖:”哪个?“   王氏七郎:”自然是你呀!“   陈赟蹙着眉头,宋陵交的什么狐朋狗友,一个两个的,就没有个好的吗?这群人看起来贵公子模样,但思想怎么如此肮脏。   明明,宋陵和她如此的般配。   陈赟怒了:“我家爷怎么会断袖呢!”   “这小书童,肤白貌美,声音也好似处子,不错。”王七摸了摸下巴,猥琐的看向宋陵和那陈赟之间。   处你妹!   这不是在陈赟血淋淋的伤口上撒盐吗?   “爷。”陈赟可怜兮兮的看着宋陵,勾勾手指头,让宋陵凑近一些:“那个,大家都看出来了。”   “看出来什么了?”宋陵沉着声音问。   “CHU。”   不管是大写的,小写的,还是拼音的。   这个词咋么这么让人觉得羞涩,更是看着宋陵那皎白如昆山美玉般的脸,陈赟就羞涩死活的开不了口。   陈赟丧气的垂下头。   “不必害羞。”宋陵一本正经道。   ”爷教训的是。“   陈赟好想一口咬死宋陵这个呆头鹅,愣头青啊!   陈赟很是怀疑宋陵,他是不是那方面不太行。   若真是不太行的话,她也好去找个中医能手给宋陵补一补啥的。不过,男人好想在这方面都特别要强,说出去都很伤自尊的。   宋陵再不好,那也是自家的爷,容不得他人评头论足的。   王氏七郎看着宋陵和那小书童眉飞色舞,他心里就像被猫使劲使挠过一般:“宋六啊!宋六啊!你原来是这般,一推就倒的类型,真是看不出。”   一推就倒?宋陵?   陈赟和宋陵谁在一起这么久了,他压根就没有碰过她。   陈赟到现在还没有得手过呢!   论宋陵难推倒程度,五颗星。   不过,这群人该不会以为她真是个男的吧?   陈赟只是披男装的马甲,其实,内里却是个女身。   王氏七郎拍手感叹:“真是个好苗子,好苗子。”   陈赟抬起眸子,瞪了那王氏七郎一眼。   她笑嘻嘻的问着身边宋陵:“爷,这就是您平日里经常念叨的王氏七郎吧?”   “呦,宋六还会经常念叨我?那可真是稀奇。”王氏七郎扯了扯衣领,格外的风骚。   “那是的呢,不然如何奴一眼就看出来了?”   王氏七郎更是好奇,问:“快说,快说,宋六经常如何说的我?可是说的我王七文采一流,或是琳琅珠玉上京顶顶好的郎君?”   “比这个更好。”陈赟道:“王氏七郎,可是世间罕有之极品,猛男。”   王氏七郎自夸文采一流,却绝对没有听过这个词。   他不耻下问道:”何为猛男?”   “猛男啊!”   陈赟嘴角微挑,颇为动人:“便是自己房中美妾啊,美娇娘过多,自己身子骨就承受不了,便开始打我家爷的主意,好赖都要硬是要塞两房美妾给爷的猛男尊下。”   王氏七郎捂着嘴咳嗽:“误会,都是误会。”   “哪个误会?是那两房美妾误会?”   这茬,陈赟能记得好久呢!哼。   宋陵清风明月般一笑,这一笑纵容的很,他道:“我家书童年纪稍小,童言无忌,多多包涵。”   王氏七郎他立马摆摆手:“不怪,不怪,猛男这词新鲜,我喜欢。”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王氏七郎还真对陈赟感兴趣上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宋六,你在哪个花馆子里买的?爷去买一两个玩玩儿,换换口味也是不错。”   王氏七郎靠近陈赟:“小书童,你可会吟诗,可会作画?”   “奴?”陈赟摇摇头:“不会。”   王氏七郎再问陈赟:“小书童,你可会吹拉弹唱?”   丫的,这王氏七郎的眼神忒下流了点吧!   “嘿嘿,我房中就缺这种一问就会羞红脸的小书童,甚是对我胃口。”王氏七郎看着陈赟的表现觉得非常满意。   丫丫的,她现在又不是花馆子里的姑娘,怎么忽然有种被拉出来卖身葬父的赶脚?   大爷,心心好吧,奴家为父卖身,只要三两。   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陈赟一抬眼,看着宋陵正垂着眸子,他清冷道:“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呃,被抓包了。   陈赟急忙正色,咳嗽道:“奴家什么都不会。”   还清谈呢?   虽然大学陈赟还是辩论队里做过一辩,也算是个种子选手。可是,她又不是脑袋开了坑,要她和一群百年士族出身的贵公子辩论,这群人可是饱读诗书的,每日都闲得空了晃,有事没事就来玩大家来找茬,战斗力个个顶俩。   这是亏本的买卖,她才不做,再说了,宋陵都没开口让她做这些。   宋陵拿手背拍了拍陈赟的脸:“去吧。”   陈赟得了宋陵的命令,就对着众人作了个辑,她退了下去。   王氏七郎大叹一声:“你就是太宠他,好好儿郎养的这般娇气。”   “我的人,爷想如何养就如何养。王七,你他妈的管的忒宽了。”宋陵拂袖而去。   “别走呀!还生气了,不带你这样的啊!”王氏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这上京里要不是有些底气的主,还不能像宋陵这般想发脾气就发脾气。   陈赟觉得宋陵脾气臭吧,但是这群士族子弟就不这么想了,他们觉得宋陵是个与众不同的真性情,崩个屁都是带仙气的。   陈玥留在原地,看着那小书童离去的方向,他喃喃自语着:”只有我一人觉得着小童,长得有些眼熟吗?”   “这一大早的赶路,可把我饿坏了!先填饱肚子要紧。”   陈赟揉了揉饥肠辘辘的小腹,转悠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个可以填饱肚子的。   索性,还是按照原路返回。   “赵大人,来的好晚,我家七郎已经念叨你好久。”   “还请管家带路。”   赵昭一路随着王氏族中的管家往里头走。   金桂飘香,流水潺潺,他遇到王氏族中的侍女也是长得可爱,或捧着茶水,或捧着果盘。那在一堆侍女之中,有一个清秀的背影,头上扎着一根白色的飘逸发带。   杏眼弯弯,嘴角似笑非笑,却让人迷醉。   不是这脸太美,而是这脸着实有些眼熟。   “云娘?”赵昭上前一把拉住眼前的小童。   卧房中那副丹青,日日陪他读书,夜夜伴着赵昭入睡,如今这里是上京,并不是扬州。   周遭的人喊他探花郎,他每日开口的说的都是官话。赵昭却在这几日总会问自己一个问题,为何要来上京?   总得有个理由吧。   赵昭上前一步,跟了上去:“云娘。”   清风一阵而过,拂过陈赟清艳的脸,那人却并不是温柔和善的模样。陈赟蹙着眉眼,她与赵昭心目中的人更是相差甚远,   不变的是,她是提醒他来上京的理由。   那人的眼中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麻痹,这是你大爷受伤还没好全的手!“   赵昭傻子一样的笑:“云娘。”   陈赟像是一道惊雷从头劈到脚,嗓子都在发着颤抖,她问:“你是?”   云娘,这个名字好似真是过往的烟云。如今,从别人口中念出来,瞬间炸得陈赟面目全非。   赵昭对着陈赟作辑:“在下扬州人士,赵昭。”   筵席之上,陈赟伴着宋陵,在他身后一处坐了下来。   那小几上的冰糖肘子肉,光泽堪称完美,更可贵的是这今日的鳝丝面,还不是红油汤底,而是那清清爽爽的高汤。   那邻座飘来好奇的眼神,陈赟一概就当作没看见。   先吃饭,什么事都没有填饱肚子事大,都快饿死她了。   陈赟她吃了一口,好吃的差点咬破舌头,舔舔嘴唇:“这王氏七郎人虽然不咋地,但是他家厨师却很上路。”   邻座赵昭打破一个酒盏,他拿起衣袖对那上来的侍女摆摆手:”不用,麻烦。”   那新晋的探花郎今日有些心不在焉,他看的方向,好像是自家的小书童?   赵昭已经是第三回 看过来,刚巧被宋陵抓了个正着。   宋陵转过头,扫了后头的陈赟一眼。   “有事?”宋陵问道。   “没有呀。”陈赟淡定的回道。   陈赟很想要告诉宋陵,这面真的太好吃了。   但是,在看到宋陵皱着的眉头,还是忍住了。   宋陵领着陈赟:“随我去见一人。”   “哦。”陈赟从一堆美食里恋恋不舍的起身。   她跟着宋陵,到了邻桌。   宋陵对她介绍道:“这位是新晋的探花郎,你且谢过他。”   赵昭,这人具体长得如何,陈赟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扬州县太爷家的那位公子爷,牙婆曾经在她耳畔边念叨过无数遍的名字。   陈赟瞅那赵昭一眼,这赵昭是知道她的身份的。   “她贪玩的很,若不是探花郎好意提醒,我便要与她失散了。”宋陵轻声道。   赵昭他对着宋陵恭敬的作辑,道:“上次在酒馆,在下实在是没有帮上什么忙,当不得这一声谢。”   这两人也是认识的?   若是宋陵问起,她可要怎么解释才好。   ”卿卿。“宋陵捏了捏她的手掌心。   赵昭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这宋陵如何唤她“卿卿”?   莫不是,那日被丢的内室,正是眼前这位!   陈赟小步上前,对着赵昭福了福:“多谢,探花郎。” 第33章 ...   秋风袭面,阵阵骄阳洒在脸上,不冷也不会太热。陈赟被晒得整个人浑身软绵绵的,甚是舒服惬意。   早上起的太早,现在好想找个地方躺下补眠。   可那宋陵却嘱咐不许离他太远,没法子,陈赟她只好靠在小几上,阂着眼打瞌睡。   席上有人在弹琴。   陈赟慢慢睁开眼,是一位美娇娘。   那小娘子的衣裳裁剪特别,从脖颈中间敞开一条水滴型的曲线,凹凸起伏,水墨色的衣裳,透着古意。   陈赟点头论足一番:”取风雅和大俗之间,不少一毫,不多一厘,真是位难得美人。”   宋陵那厮回过头,瞧她一眼,又转了回去。   “听闻,宋陵好的这口。”不知席上哪位贵客先了口。   宋陵拿着白玉酒盏,默默不语。   陈赟却把身边的这些女人看了一遍,皱起眉,怎么都是些妖媚的女子?   那弹琴女子的眉间,透着陈赟一股形容不出的气质,且颇为的眼熟。   现下上京时节,正流行的是单薄华丽的蜀锦,美人身上一披,好身材呼之欲出。   陈赟她捂了捂鼻端,感觉有些发热。   周遭的几位却是很享受的模样,闭着眼听着曲:“自从,宋六有了房中美妾以后,就不太和我们一道玩耍了。”   “正是,正是。”王氏七郎被美娇娘喂了一口果酒:“宋六,你看我这席上都是按照你的审美趣味找来的美人儿,若是有个把中意的带回去即可。”   宋陵:“你这是把上京的花馆子都掏空了吧?”   “宋六,你乃神人啊!”   王氏七郎疑惑不解的看向宋陵:“你是如何知道,这群美人来自花馆子?”   宋陵淡淡的瞥了一眼,冷道:“一股子的风尘气。”   对了!   陈赟就觉得这是一种形容不出的气质,原来是风尘气呀!   陈赟默默点头,忖这宋陵果然很是了得嘛!   宋陵眉眼一扫陈赟:“茶好喝吗?”   “好喝,好喝。”陈赟她就装死低头喝茶,咂嘴感叹。   宋陵能一眼就看出这些美人的本质,真是不枉他浪荡子的名声。   “小哥儿,要不要喝酒?”一位梳着堕马发髻的美人靠了过来:“这可是上好的酒水。”   宋陵对她说过不许沾酒,一滴都不成。   陈赟立马摇摇手:“不用,不用,我吃果子就好。”   “小哥儿,可不知情趣。”那堕马发髻的美人伤心的说道。   王氏七郎在一旁插话进来:“美人,来我这里,那位小书童可不是你等可以染指的,小心有人吃醋,找你算账。”   “七郎,又取笑与我。”陈赟将目光求助的投向宋陵的背影。   宋陵今日未戴玉冠,那又黑又飘的长发披在肩上,并用一根古朴的玉簪簪住,真倒是仙风侠气,陈赟见了直流口水。   此等妙人,居然是她的金主,她果然是很有审美眼光,不错。   那堕马发髻的美人依依不舍的,她对着陈赟道:”只可惜奴家是风尘中人,不然也想养个小哥儿在身边。”   她哪里看像小哥儿了?   这群人的眼神有问题,大大的问题。   那堕马发髻的美人又道:“我与小哥儿一见如故,真道好似一家人。”   “一家人?“   陈赟心里又一阵发虚,她低头往怀里嗅了嗅,自己已经出胡同许久,不该有这风尘味道才是。   陈赟嗅了嗅自己的,又嗅了嗅那堕马发髻的美人,身上除了薰衣的香,便别无他味。   她这松了口气:“没有,风尘味。”   宋陵又转过身,这次他丢了手中的一把折扇到陈赟怀里。   陈赟很不大明白,问:“爷,这是做甚?”   “天热,好扇风。”   “哦,谢爷关怀。”   那堕马发髻的美人脸红,她往宋陵的方向瞅了好几眼。   陈赟拿起折扇挡在脸上。   宋陵这厮那时候正认真的给她剥杏仁,攒了一小放在翡翠螺纹的碟子上,白玉色的杏仁配着绿色的花纹,格外的好看。   王氏七郎有些酸:“瞧瞧!这位金贵一样的主儿,我长到这么大还没有吃过宋陵给剥的杏仁,杏仁壳都没吃过。”   “这有何难。”陈赟道。   “还是小书童会心疼人啊!”   王氏七郎满怀期待的伸出手去:“我准备好了。”   陈赟抓起地上一把杏仁壳放到王氏七郎手里:“给,不够了地上还有。”   这些伺候人的活儿,平常都是宋陵差遣她做。   不知为何,今日要全部揽去做,还对着她笑的一张天地都变色的温柔脸,宋陵的手指抚上她的:“慢些吃,小心噎着。”   陈赟眯着眼答:“好。”   那弹琴的美人却差点溺毙晕过去,狠狠给了陈赟一记白眼。   “宋六,你这浪荡子的名声,今日可是做实了,可见我们这群世家嫡出的,都在水深火热的担惊受怕。”王氏七郎忧心忡忡的道。   “何事?”宋陵问。   “你居然不知道,陛下要给公主尚驸马!”   公主?驸马!   陈赟竖起两只耳朵,认真的偷听起墙角。   天家公主,脾气又大,又不好伺候。   娶回家,就如同娶回一樽大佛,得日日念经祷告才得以保平安。   所以,在座世家公子无一人想尚公主,此次找宋陵来也是为了探讨这件事。   宋陵往那赵昭的方向看去:“我看探花郎,要样貌有样貌,要才情有才情,公主一定喜欢这样正直的郎君。”   宋陵这话一出,王氏七郎高兴坏了。   “宋六这话,甚是的我心。没错,没错,我等都是些歪瓜裂枣,公主平常看到我们都是绕道走都来不及,如何看得上我们?”   王氏七郎的脑袋晃悠晃悠,嘴角咧开:“有话说的好,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外来的女婿也是如此。”   陈赟拿着手中折扇挡住脸,她怎么没有听过这样的经典名言?   王氏七郎是嫌弃她读书读的少吗?   陈赟凑过去,正巧把下巴搁在宋陵的肩膀上,问:“爷,那本名家里这么说的?奴也好回去认真的拜读一下。”   省得到时候,宋陵总是嫌弃她腹中无点墨,花瓶一个。   宋陵颠了颠肩膀,嗓音清澈:“不用读,读了你也永远学不会。”   这人,居然又小巧她,她怎么就不会了。   宋陵侧头,像是读到她腹中的密语:“卿卿,还想去尚公主?能力没有,志向倒是不小。”   宋陵的眼神就往陈赟下裳去瞧,陈赟立马明白了他在讽刺她是个女人。   “哼。”陈赟扯了扯自己的衣裳,垮着脸坐会自己的位置。   她一个女人家家的,尚什么公主呀!   她明明就是为宋陵他担心好不好呀!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   陈赟垂下眸子,她又去看跟前的宋陵。在那个梦境之中,宋陵嘴里喊的人,也好巧不巧正是公主二字。   公主,天之骄女,且听说高明帝膝下公主甚多,不知道是哪位公主要尚驸马呀?   生的美不美?   可她的梦境里发生的事情,还没有得到验证过,也是全然是做不得数的?   若陈赟她真的做的每个梦都能成真,她还要如此辛苦在别人手下讨什么生活,直接搬张桌子去大街上当神棍好了。   陈赟手指捏起一颗杏仁:“嘎嘣。”一声,嚼碎了咽到肚子里。   宋陵这厮怎么名声这么差,哪个老子会放心把女儿嫁给他?   更何况是天家的公主,根本不可能。   陈赟点点头,把心重新放在肚皮里。   赵昭摆摆手:“在座都是有名望之人,我赵昭何德何能?”   带刀侍卫冲进来,对着宋陵一行礼:“爷,国公爷让您赶快回府去接圣旨。”   宋陵拿着白玉酒盏继续喝酒。   王氏七郎心急,他出声帮着问道:“快说,快说,什么圣旨?”   “让爷尚公主的圣旨。”   陈玥和王氏七郎纷纷站起,他们对着宋陵恭祝:“恭喜,恭喜,尚公主可是天家开的天恩,宋六还是你才有这般的好福气。”   宋陵挺拔的站在那处如芝兰玉树。   陈赟脚下一软,连连往后倒去,那身后出现一双手扶了她一把。陈赟站起身,对着那人道了声谢:“多谢。”   “云娘,我们之间无需这般客气。”赵昭看着陈赟的脸,关心的问:“你还好吧?”   她不好。   她真的一点都不好。   陈赟不知在念叨些什么,赵昭听不清楚:“什么真的?什么假的?”   陈赟一张失魂落魄的脸:“宋陵真要同公主成亲了。”   她的梦,第一次要成真了。   陈赟回过头去看赵昭的脸:“我且问你,你是哪位爷?为何又要叫我云娘?”   赵昭道:“那日我与你约好时间,在河上画船里等你,却不知你上错了船。”   “错了,都错了。”   “哪个错了?”宋陵跨过一步,扯住陈赟的手腕子往怀里一扯,大力禁锢着她柔弱的肩膀:“我的书童,就不劳烦探花郎照拂了。” 第34章 三合一入V章...   陈赟跪坐在马车上,那不远处的宋陵阂着眼,清声道:“你和那赵昭什么关系。”   “没甚关系。”   “你倒是回答的干脆,我看赵昭待你不似第一次见。”   陈赟笑了下:”妾身和爷第一次见,也不是稀罕的很,两人一同从楼上跳下去了?我只是和探花郎说了几句话而已。”   宋陵募地睁开眼,已经很不悦的看着她,嗓音也是刻意的压得低低的:“陈十二娘,你觉得爷很好哄是吧?”   全天下的人加起来没有他一个难应付。   陈赟垂下头,做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爷,你喝醉了。”   宋陵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尾有些长,陈赟听看相的人说过,这是与生俱来的富贵命。   宋陵扶上额头,好像头是有些头疼:“离赵昭远些。”   “知道了。”陈赟垂着头答道。   “爷,可是去过扬州吗?”   宋陵在王氏七郎的筵席上多了两杯,白玉的脸上就有些浅浅的绯色:“怎么问的这个?”   “妾身,只是先前听说爷先前不在上京,从扬州办事回来。”   宋陵皱起眉头:“胡乱打听些什么。”   “扬州,也不是不好的地方。”   她倒是以为,她这个胡同出身的身份,说出来很是光彩吧?   宋陵看陈赟和赵昭在筵席说话的语气,明明就是旧相识。   呵,云娘?   她这个名字,宋陵怎么不知道。   宋陵揉了揉额头。   那赵昭是扬州人士,没准头两人还真是老相识,陈赟可恶,还骗他说没甚关系。她老老实实的对自己说了,他倒不会问些什么,可偏又藏着掖着。   宋陵想到这处,心里有万只蚂蚁啃噬似的。   “爷,你头疼吗?”   宋陵冷了她一眼,气息喷到陈赟的脸上:“你觉得扬州好,爷哪天把你扔到那里去,让你过个够。“   他这是在生气什么劲儿啊!   陈赟小媳妇的一张脸,低低的道:”又不是没过过。“   他便是对着陈赟训话的样子,也和那梦中的公子爷长得一摸一样。   宋陵阂着眼,好似睡着了。   “爷,你亲一亲我吧?”陈赟倾斜过去,故意的去凑近宋陵的。   她睡是睡不到了宋陵了。   梦境之中的公子爷如此这般的恨她,陈赟也不能从宋陵身上感觉到,他待她真是太好。   陈赟垂下头,没羞耻的想,爷宋陵从未那般发狠的亲过她,和梦中的公子爷不同。   软香入怀,宋陵的酒就醒了个七八分。   陈赟缠着宋陵的腰,要求道:“要同力一点亲,咬破舌头,就当妾身是仇人好了。”   带刀侍卫听到里头的说话声,一个大男人也没来由的脸红。   这小娘子还真是会玩儿。   陈赟的脸继续凑过去,还有一寸就能吻上宋陵的唇,却被宋陵一根手指戳了开来,他的耳垂发红,宋陵沉着嗓音咳嗽一声:“一边玩儿去,别来惹爷。”   陈赟泄了气似的,瘪着嘴幽怨的看着宋陵:“只是让爷亲一亲罢了,怎么也推三阻四的说。”   宋陵抬起眼:“你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看陈赟坐在不远处,两根食指点在一起,戳了戳。   “爷还没有尚公主,就这般冷言冷语的,妾身莫非真的要失宠了?”   他的头好想更疼了。   “你过来给爷揉个额角。”   “哦。”陈赟乐呵呵的爬到宋陵身上。   宋陵闭着眼,那揉在额角上的小手时不时的还出声问道:“爷,这个力道会不会太小?”   “嗯。”   “爷,妾身肯定是席面上没吃饱,连力气都使不上了。”   她今日怎么如此聒噪。   宋陵睁开眼,摁住陈赟抵在马车上,陈赟正对着宋陵笑:“爷不是说头疼吗?”   宋陵对着那嫣红的小口狠狠的咬了下去,哑着嗓子眼,斥了一声:“闭嘴。”   陈赟本以为宋陵回本府去,就会把她往小院子里丢,毕竟这样的事情,他以前也做过不少。可是,这次倒是没有。   “公子爷!回来了!”   从凤鸣山往回赶,便是宝马良驹马不停蹄,马车入城已经上灯。   宋国公府外头站了四个丫鬟,一人一手上提着一盏精致小巧的引路灯,橙红色的火苗被玻璃罩着,夜风大,火苗也不动摇,丫鬟们小碎步走在宋陵跟前,为他照亮前方的路。   这是陈赟随着宋陵第一次入了的宋国公府。   也是她第一次从正门而入。   宋国公府地上鸦青色的地砖都透出庄严肃穆,陈赟却觉得熟稔,好似在这条回旋走廊里走过无数次般。   宋陵那飘逸的白衣在她可入目就可以看到的地方,让陈赟心安。   那从宫中来传旨的公公还在前堂等着,宋陵却去了后方。   一路走来,众多仆妇对着宋陵跪下去。   “给公子爷请安。”   这处,怕就是宋陵的自己的院子,挺大的。   “公子爷。”清秀的丫鬟上前来为宋陵宽衣,被宋陵伸出手挡住,指了指跟在后头的陈赟:“以后这事,由她来。”   陈赟为宋陵换了衣裳,那墨香已经将宋陵往常用的玉冠放在托盘上,她踌躇着要不要上前伺候宋陵梳头。可先前宋陵吩咐过,她是府上的老人,自知宋陵的说一不二的脾气,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赟对着那丫鬟伸了伸手,她接过角梳为宋陵梳发。   宋陵进门后,就不曾对陈赟说一言半句,可是两人之间便是无话,也有一种默契。   管家已经来了三次:“公子爷,可好了?”   宋陵起身,去了前边。   宋陵临走前,并没有说如何安置陈赟。他院子里的仆妇丫鬟都有些不知所错,只有那陈赟在房中的椅子上坐下。她打量着四周的无一不雅致的摆设,忖这宋陵放着这豪华别墅不住,偏要每天都和她在一个小院子里挤着。   那清秀的丫鬟对着陈赟福了福:“奴是府上一等丫鬟,唤做墨香。”   陈赟如今打扮依旧是小书童,她随着宋陵出入宋国公府那刻起,就引了许多人的好奇。   “就是这位了?”   “正是,这位了。”   陈赟坐在椅子上,那丫鬟墨香便站在一边,她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陈赟的侧脸,如月光皎洁。她穿男装做书童打扮,一时间雌雄难辨。   丫鬟墨香心下赞叹不已,真是一张天仙一般的脸。   不怪,公子爷会不管不顾其他,带回了府上。   不过,长得再好又如何,若是公子爷尚了公主,那位九公主自小就喜欢宋陵,如何能忍得了宋陵房中有这样的人。   这样的容貌就只有一个活法。   陈赟抬起脸,扫到那丫鬟墨香的打量的眼,黑夜中明锐的一双杏眼看着丫鬟墨香,让她心下有些紧张起来:“爷,房中可有通房?”   丫鬟墨香不曾想陈赟会问她这样的问题,她恭敬的低下头去:“不曾有。”   陈赟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远处灯火明亮,声音噪杂。   陈赟这才想起一件事,宋贵妃好似就是出自宋国公府。宋陵和宋贵妃还是一母同胞的姐弟,这关系可真是有够复杂。   陈赟皱了皱眉,让自己的舅舅娶外甥女?   这事只有她一人觉得怪吗?   夏公公对着宋陵道喜:“给公子爷道喜了!九公主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   “让公公跑一趟,真是劳累了,赏。”宋陵接了明黄的圣旨意,管家早已经准备妥当,往那夏公公手里塞了一个红色纸包。   “公公,请。”   夏公公将红色纸包揣入怀中,喜笑颜开:“公子爷,这般客气,真是折煞奴了。”   宋陵站在那处,清风明月般的一笑:“公公,好走。”   宋国公松了一口气,他方才甚是担心宋陵会抗旨。不怪宋陵觉得荒唐,连他也觉得这事来得太急,高明帝先前并没有打算将九公主下嫁给宋陵?如何改的主意?   关上门,宋国公去看向那宋陵,见他沉着依然,毫无慌乱的模样。   宋陵是宋国公从小看着长大,除了女色之事,他送来没有让宋国公失望过。   宋国公道:“前些日子,我进宫去给宋贵妃请安,听闻陛下的身子有些不太好,殿前每日都有太医在御前轮值。你不入朝,想必也不了解朝廷之事情,现如今是东宫太子辅理朝政。”   这些事,宋陵都早已经知晓。   宋陵颔首:“跟我一同回来的人,你别动。”   宋国公已经猜到那人是谁,皱起眉头:“尚公主这事,你打算的如何?”   “父亲,说笑了,天家旨意,我宋陵是嫌命太长,怎么会抗旨呢?”   这一夜,陈赟还睡的并不好,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到了后半夜,宋陵许是被她翻身的次数闹得烦了,大手伸进陈赟的后劲把她提到自己的怀里,声音闷闷的,许是没有没有睡醒。   过了一会儿,宋陵没了响动。   陈赟把头靠在宋陵的肩膀上,去问:“爷,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宋陵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实,这般扯谎。   “妾身睡不着。”   “那你想如何?”宋陵睁开黝黑的眼。   陈赟她想说可不可以不要留在这里。她又想可不可以不要睡在一起,宋国公府又不是小院子,没有多余的房间住。   “哪有是妾身想如何就如何的,妾身也想快些入睡,可是就是睡不着。”   宋陵听着耳边软绵绵的话,心里有些痒,忖起马车了咬她时候的情景,腹下一热。   陈赟委屈巴巴的道:“妾身,认床。”   腾一声,宋陵抱着她起身,开了门就往外头走。   这可把外头值夜的丫鬟给吓住了,结结巴巴的就开口问:“公子爷,这是去哪儿?”   宋陵扫了那丫鬟一眼,气势骇人,那丫鬟就不敢多说一个字了。   已经是深夜,宋国府上安安静静。   这一晚上,宋陵也睡不着,高明帝这招果然厉害,他定然是在试探与他会不会抗旨,如是宋陵抗旨,那更是顺了高明帝的心意。   宋陵并不想娶九公主高燕,但此事或许能作为契机,让整盘死棋下活。   宋陵抱着怀中的女人,边走边想,头脑也开始慢慢清晰起来。   这事,先要寻机会放出声去给沈夺知晓。   陈赟把头缩在宋陵的怀里:“我们这是去哪儿?”   这里可是宋国公府,大半夜的,宋陵抱着她乱转,是不是不合规矩?   明显,宋陵没有这样的思想觉悟。   “你不是说睡不着。”宋陵把陈赟放下来:“爷,给你找些乐子。”   宋陵抱着陈赟上了假山,像是在献宝贝似的,摊手到她的跟前:“看这是什么?”   陈赟凑前一看,配合的大吃一惊:“呀,哪里来的孔明灯?”   也不知道,宋陵他大半夜从哪里寻来一盏孔明灯,拿到了陈赟面前。   宋陵很满意陈赟的反应,点了点她的鼻子:“且等我一会儿。”   陈赟抱着衣领,乖觉的颔首。   她见宋陵握着狼毫笔,在纸上写起字来。   在陈赟的那个时代里也经常有男女一起放孔明灯,为未来写下祝愿词的,可宋陵向来沉稳,做起这样的事情来,倒是显得新鲜又可爱。   “爷,写的什么?”陈赟往那孔明灯处瞧,真不知道是想哭呢,还是想哭呢。   那行云流水的草书,写的是两个人的姓名。   “宋陵,高燕。”陈赟念出来。   高燕,高燕。   那是他未过门的妻子的名讳。   天家的公主。   “我且去找打火石,你在这处等我。”   “哦。”   陈赟看着那两人的名字并在一起,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四下无人,陈赟的心里打着鼓,催促着她做坏事。   她睡前就在反复思索一件事,若是宋陵娶了公主,自己的又会如何?   那不是别人家的女儿,可是公主呀。   陈赟忧伤的看着纸上的名字,眉眼打结到一处。   狼毫笔被搁置在一处儿,陈赟上前,鬼使神差的拿起来,落下了笔。   陈赟的字迹婉转,跟着宋陵一段时间,笔锋弯钩之处,两人的字倒是几分相像。   宋陵,行的是山水洒脱。   陈赟,道的是百转千回。   她在宋陵的名讳处的角落里,写上了自己的名讳。   ”陈赟是谁?“宋陵出声问道。   陈赟仓皇失措,她连忙用手捂着纸:“不许看。”   “不看。”宋陵已经拿了打火石站在身后,月光洒在他俊美无双的脸。   这人凭底为什么,还对着她笑呢。   高燕,宋陵。   宋陵,高燕。   陈赟回头去瞪宋陵,他明明就看见了她写的什么,还说不看。   “呼。”陈赟呼出一口浊气,别国脸去看那假山外头的风景,那处像是码头的方向,有一两盏红色的孔明灯在飘动。   怎么又是个孔明灯,大晚上的都不睡的吗?   陈赟捏了捏手心里的狼毫笔,好想把这个薄薄的纸扯个稀巴烂。   宋陵问:“写好了?”   陈赟不想理他,她有些生气,气自己这般软弱无能,没有出息的被一个男人拿捏着情绪。   宋陵把陈赟的身子板过来:“又怎么了?好端端的又不说话。”   “妾身,就觉得自己没用。”   宋陵听着陈赟带着一丝尾音好似带着哭腔,他哭笑不得:”爷没说不让你写。”   没提名字还好,一提名字陈赟都要被自己变扭的小情绪给酸倒了。   陈赟拿着狼毫笔就想去划掉纸上的名字:“爷和公主的名字,妾身在上面算怎么回事。”   “陈赟是你的名字?”宋陵怎么从没有听她说起过。   “陈赟是妾身原先的名字,只是妾身在陈府不得宠,便一直为提。”   陈赟怎么好端端的解释其这个来了?   宋陵正低着头笑眯眯的看着她:“还有呢?”   差点被他带跑了。   “还有什么。”陈赟鼓着嘴,气得更厉害了。   她拿手去推宋陵,推不动,撒气似的把笔丢在地上。   “什么都不是!“   女人心海底针针呢。   宋陵捏着陈赟的手指放入口中,这真当是非常让人面红耳热的动作,陈赟别过脸去:“爷,你这是。”   预想之中的温热和潮湿。   锋利的牙咬破肌肤,陈赟下意识就往回缩。   “疼。”   手指间的鲜血画到那洁白的孔明灯上,那在宋陵和陈赟的名字之间,红的格外惹眼。   陈赟看着那红晕,有些出神:“我有时候。真的不懂你。”   “是吗?”宋陵的手指抚摸上陈赟的脸。   “是。”陈赟的心有些复杂,惆怅得网包裹住她,心里空空的厉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宋陵。   爱他并不容易。   恨他也不容易。   宋陵会做让她伤心的事情,却又要弥补她些什么的感觉。若是宋陵对她全然没有爱意,心狠一些,陈赟她自己也不会变得这般摇摆不定吧。   “你还想爱哪个?”宋陵的声音带着危险的语气。   陈赟低下头,脸却被宋陵抬起来,他几乎在质问她:“你若不爱我,爷便。”   “便什么?”陈赟眨了眨眼,星辰藏在她水盈盈的眼里。   宋陵一把抱住陈赟,没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的,若真的得不到,也可毁掉。   “疼。”   宋陵吮吸着陈赟的手指,破皮的地方凝了血,又被咬开,她皱着眉头去推他,却怎么也敌不过一个男人的重量。   宋陵把整个人都压在陈赟的身上,他吻的有些狂躁,比马车上更甚,像是要把她吞进肚子里一样。   那日在破庙,沈夺临走之前留下的话。   沈夺:“公子爷,总要给我留一个。”   沈夺看上了陈赟?   她这张脸的确是男子最喜欢的。   宋陵当初也没有打算收陈赟,若不是她那日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守宫砂,宋陵还只当她是随随便的女人,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可如今,沈夺说要她。   宋陵这人最恨便是别人指使他做事,他要往东就往东,哪个容许他人说往西。   “呃。”   陈赟的背抵上粗糙的假山,磨蹭的她后背都开始有些发红。宋陵却不肯放手,把她纳入怀里,吻她的脸袋,吻她软滑的唇,落在她的脖子,细细地摩挲:“这里真好看。”   “爷,别在这里。”   陈赟咬着牙,嘴里流出来的音,都让她觉得羞耻非常,为什么要在这里?   天虽晚,但宋国公府里有流落看护的守卫,若是被人撞到,宋陵和她都是衣衫不整的样子,他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能这般作践她。   若是现在来了人,她真的想去一头撞死死了。   “呃。”陈赟迷惑的不解的看着宋陵。   宋陵推开陈赟身体,这人真是喜怒无常的很,刚才还抱着她亲的天昏地暗的,现在却冷酷的推开她。   陈赟把衣裳拉起来,单手拖着拿孔明灯,把它上了苍穹的天际。   “妾身,睡不着的时候就在想,我是不是该比较才好?”陈赟垂着眸:“去哪儿,都比这里好,被逼人嫌弃的好。”   宋陵还不知道她的来历吧?她现在都把所有告诉他好了。   陈赟静静地看着宋陵:“我并不是什么好出身。”   “可是,爷你为何不要了妾身呢?不是嫌弃妾身脏吗?”她问。   宋陵站在一侧,身影斑驳倒影在假山之上:“别这么诋毁自己。”   他这时候沉默,比老实回答她更伤人。   一滴泪滑过陈赟的侧脸:“爷,不用说了,妾身以后会摆正自己的位置,晓得自己的身份。”   宋陵让陈赟再一次认知了,这个男人待她只是替代品而已。   她或许真的如陈倩所言,只是因为像她几分,才被宋陵放在身边。   “好的。”陈赟抬着头,让泪倒回眼里去。   夜风吹来,月破云霄。   那盏写了陈赟和宋陵的名字孔明灯,徐徐的上升,慢慢没入云端不见。   “公子爷待那位哦,真是没话说!大半夜还带出去放孔明灯!”   “真是狐狸精转世呢!”   “可不是呢!”   这事,第二天就传遍了宋国公府,再借宋国公府的丫鬟奴婢之嘴传遍了上京城。陈赟又做了一回府上的名人。索性,陈赟不曾出过宋陵的院子,她被闹腾了一晚上,整个人起来就是累的。   宋陵和陈赟回来以后,两人都没有开腔说过话,就像是在赌着气似的,等着对方服软。   陈赟对宋陵做的事耿耿于怀,她本就不想理会他,恨不能宋陵此时把她打发了回小院子独自住,也好过在这个宋国公府里干熬着。   翻来覆去,只睡了一会儿,就天明了。   床边的宋陵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听丫鬟墨香说宋陵好像是出府去了。   见不到人更好,就眼不见心不烦。   陈赟她便坐在他的书房里看书打发时间。   丫鬟墨香给陈赟准备的还是男装打扮,陈赟问:“这衣裳是谁的意思?”   丫鬟墨香:”自然是爷的意思。“   他不说她也懂,这是避嫌。   公主都还没有娶进门,宋陵房里先纳个小妾,这名声传出去不大好听。   丫鬟墨香道:“若是不喜欢,奴婢再去找一身来。”   陈赟:“不用了,就这身吧。”   吃了午饭,宋陵还没有回来。   陈赟继续窝在书房里看书,她手里捧着一本杂书,有一看没一看的。   丫鬟墨香从外头进来,说道:“宫里来了人,喊您过去。”   “哪个?”陈赟并不认识什么宫里的人,心下有了芥蒂。   丫鬟墨香说不清楚:“自然是寻姑娘的,姑娘去见见不就不知道了。”   陈赟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莫不是,那九公主高燕听到什么声音,要来杀她?   宋陵不在,她该去还是不去。   “好。”陈赟放下书,随着丫鬟墨香走。   到了门前,只见里头站着那是位穿宫装的大嬷嬷,她转过身来,对着陈赟很和气的笑了笑:“便是,这位了?”   陈赟站定了看她,先不做声。   ”奴是宋贵妃跟前的大嬷嬷。“那宫装的大嬷嬷走到陈赟跟前。   陈赟想着自己男装打扮,大家不戳破的。   她也就把自己暂时当作男子,她大嬷嬷作辑:”大嬷嬷好。“   大嬷嬷笑了笑:“奴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好的孩子。”   这般客套,定是没有什么好事情。   果然,大嬷嬷话锋一转,对着陈赟道:“可真是有福气了,我家贵妃说想要见你。”   宋贵妃要见她?   “还是等公子爷回来再说吧。”陈赟对着大嬷嬷说道。   “姑娘,这是要抗旨?”   “大嬷嬷这话给我扣了好大一顶帽子。”陈赟眼神亮的很:“我只是公子爷书房中的一书童,没见过什么世面,大嬷嬷既然说我抗旨,便那出依据来。”   陈赟拿起折扇放在掌心上把玩:“不然我是不会跟着大嬷嬷随意走的。”   这还真是铁了心,拧到底了?   “真是不知时务。”大嬷嬷甩了衣袖,黑着脸离开了。   “您不该这样。”丫鬟墨香身后说道。   这个女人不过是仗着自己长得好而已,她连妾的位置都没撩到,就这样摆谱。这个陈家的女儿说是像了太子侧妃才入了宋陵的眼,可脑袋似乎并不大好用。   “我敬别人又如何?不敬又如何?”陈赟凝着那模样清秀的丫鬟墨香。   丫鬟墨香低头:“奴婢只是好意提醒。”   “哦?好意。”陈赟打了折扇:“爷,前脚出门,你后脚就把人领进爷的屋子里,真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奴婢,学的什么规矩,又把我们爷看做什么?”   丫鬟墨香扑通一声跪下去:“奴婢,真的是好意。”   陈赟看着手中折扇,这是宋陵新给她画的蝴蝶扇面:“照道理说,我一个什么都不是的,该缩紧尾巴,不吭声对吧?毕竟,爷这天宠我,明天也会宠别人。不过呢,你运气不好,我这人脾气有些大,也容不得一颗沙子,”   陈赟对着丫鬟墨香温柔的笑:“可若是我不喜欢你在这个屋子里伺候,那也是做得到的。”   丫鬟墨香对着陈赟磕头:“姑娘,是奴婢错了。”   宋陵从外头进来,正巧就看了这一幕。   “公子爷,求求您不要赶奴婢走。”丫鬟墨香爬着到了宋陵跟前:“公子爷,你帮我同姑娘说说好话吧?”   “哦?”宋陵低头去看,丫鬟墨香正抬起脸,楚楚可怜的看着她。   丫鬟墨香道:“奴婢说错了话,让姑娘不高兴了。”   “是吗?”   宋陵去看那陈赟,见她不搭理都不肯搭理他,想是为的昨晚,还在生他的气。   宋陵往陈赟的方向,走近了一步,问道:“怎么?”   陈赟拿着折扇去敲宋陵的手指,她道:“你自己的人,该如何处置不要来问我,我又是个什么东西。”   宋陵皱眉,轻声道:“你说的这话,这是在气我,还是在气你自己?”   这两人根本就是在打情骂俏,旁若无人。   丫鬟墨香她捂着眼睛,歇斯底里的哭:“公子爷,奴婢下次真的不敢了。”   陈赟嘴抿,冷道:“嚎丧吗?”   丫鬟墨香和管家都被这文文静静的女子吓了一跳。   说出这样的话,可是大不敬。   可偏那宋陵站在一侧,一点都没有训斥的意思。   陈赟对着那丫鬟墨香指着鼻子,骂道:“我都没哭,你有什么脸好哭的!要哭,也滚出去,别在我面前哭。”   “公子爷,奴婢可是服侍您的老人,是不是从轻发落的好?”管家是一同随着宋陵一起进来的,看着这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陵看了陈赟的脸色,摆摆手:“吃里扒外的东西,拉出去卖了。”   “公子爷!奴婢真的只是好心呀!”   丫鬟墨香被人堵上了嘴,架了出去。   管家出去了。   陈赟对着宋陵福了福:“公子爷,妾身演的这一出,您可还是满意?”   宋陵这回才拿正眼去看陈赟:“你发的什么脾气。“   她发脾气,她有发脾气的权利嘛?   陈赟抬着小脸,倔强道:“公子爷,又是对妾身哪个不满意的。”   明明是他先问她,怎么她反过来问起他来了。   宋陵看着那小脸,杏眼清冷:“那婢女你若是不喜欢,你早说就是。”   “公子爷的人,妾身如何谈的上喜欢不喜欢。”   这样拧巴的对着他说话。   她不难受吗?   宋陵心气不顺,她倒不如随便对着他发脾气的好,也弄得他浑身的跟着难受。   陈赟:“妾身,明白自己的处境,晓得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若公子爷有一日厌弃妾身,只得提早知会妾身一声,妾身也好早做打算。”   “也好,是哪个意思?”宋陵目光灼灼的盯着陈赟:“好让你寻好下家?”   “下家也比被人用□□死了好。”陈赟道;“今日宫里可以来一个大嬷嬷,明日还指不定要来什么人,公子爷是把妾身当挡箭牌,但妾身这条贱命,那也是命啊!”   “放肆!”宋陵心口一热。   那手掌更快,掌风擦过陈赟的发险些要扇上她的脸,千钧一发之际。   陈赟却真的一丝都不怕,他却第一次才知道,这弱柳扶风的女人也是有一身傲骨的。   宋陵他收住了手,桌上的东西被扫到地上。   陈赟:”爷对着妾身撒什么脾气。“   宋陵:“你真是个混账东西。”   她混账?麻痹。   有种,让她立马滚蛋!   陈赟抿着嘴,这句话却说不出口,泪垂在眼眸里打转。   宋陵见她这幅样子,心下又是一阵难受:“来人。”   宋陵发起火的架势,还是头一回。   那外头的人都低着头不敢大出声,他们没有宋陵的吩咐,都不敢进来瞧。   “来了!”那管家没走多远。   他一听见宋陵的招呼声,他立马就冲了进来:“公子爷,这是怎么了?”   进了屋里,才知道更尴尬。   管家:”爷,吩咐。“   管家在府上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宋陵为一个女人失态成个样子。   管家看着两人沉默,更是拿不准主意了。   不是,都把丫鬟墨香收拾了吗?怎么一转眼功夫就又吵上了。   看来这回,宋陵还被气得不轻勒。   “把这个女人给爷。”   宋陵回过神,他恨不得当场就撕开陈赟的衣裳,看看她那颗心到底是怎么长得。若是,他待她随便,如何要把她带回府上。   这个女人莫不是以为,宋国公府是这么好入的?   是什么随随便便,阿猫阿狗都可以进他宋陵的房!   无知!愚昧!   陈赟眼睛清澈的看着宋陵:“妾身,自己会走,不劳烦管家。”   宋陵皱着眉头,打量着陈赟:“走?”   她已经提了这个字,好几次。   宋陵他倒是奇怪,依着陈赟的脾气,她不会轻易的激怒他。   原来,她是打的这个主意。   宋陵眸中冷色:“走?走去哪里。”   管家问道:“公子爷,吩咐。”   宋陵沉了沉气,胸口发疼,他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把她给爷拘起来。“   大嬷嬷回宫赴命。   高燕:“那小贱蹄子,不肯来?哪个给她这么大胆子!”   高明帝这次是真的下了圣旨,却是高燕私自去求的旨意。宋贵妃本来就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已经有两日不曾同她说话。   高燕来来回回的走,心里没了主意:“倩娘,倩娘,我只是想嫁给陵哥哥,你说过陵哥哥对我也是有感情的。可是,现在母妃和陵哥哥都不理我了,我该怎么办?”   那纱帐之后,显出一道女人的身影,她缓缓的走出来。   陈倩:“公主,爷只是一时被迷惑了,总会回头的。”   高燕握住陈倩的手:“你说的对,陵哥哥以前也很喜欢你,可自从你嫁入东宫以后,他也没有什么了。”   陈倩安慰的拍了拍高燕的手。   ”我方才听宋国公府的来报,那女人被拘了起来,想是很快就要失宠了。” 第35章 ...   “如何了?”   太医院的人从正宫寝殿里出来,她对着宋贵妃摇了摇头。   每日都是上好的药材,太医院的补品也不曾间断过,但大家都明白,这里头的人上了年纪,怕是熬不了多久。   “主子。”   大嬷嬷走到跟前,宋贵妃去看她:“你是去了哪里?”   大嬷嬷低下头,恭敬的回道:“公主让奴过去过去了一趟。”   说起高燕,宋贵妃冷哼一声,她倒是一心一意要嫁给宋陵。   若不是从宋贵妃肚子里爬出来的,她早就一杖打死那个臭丫头了。   “燕儿,最近和谁走得近?”宋贵妃问。   大嬷嬷把头低到胸口:“听说是东宫的人。”   宋贵妃睨了一眼大嬷嬷:“燕儿心无城府,这样的事情定是有人在后面出谋划策。是我疏忽了她,不想让那边的人钻了空子。”   大嬷嬷明白她的意思,可若等高明帝去后,这宫里还不是萧列的。   她们能与萧列交好,难道不好?   宋贵妃捧着白玉碗喂高明帝一口一口喝了药:“陛下,可是觉得苦了?“   高明帝笑了下:”爱妃就算喂□□,朕也甘之如饴。“   “陛下。”宋贵妃羞红脸,她解下帕子,塞到高明帝手中。   等高明帝喝了药以后,夏公公上前。   “陛下,九公主的婚事,宋国公府那边应下了。”   宋陵的身份,始终是高明帝心头的一根刺。   但宋国府是连襟,做事不可大意,陛下步步小心,恐是伤了宋贵妃的心。   高明帝颔首:“朕听说,宋陵房里的妾长得像太子侧妃?”   夏公公:“外头的人都这么传,都是陈家的出生的女儿,又是美人胚子,长得定是有几分像的。”   夏公公想起一件事,他对着高明帝道:“奴还听说,太子侧妃被绑架还是公子爷寻回来的。”   没想到,宋陵还是个痴情种子。   高明帝沉吟道:“这几日,东宫那边如何?”   这宫里都有高明帝遍布的眼线,东宫自然也不例外。   夏公公:“东宫蓝美人怀有身孕后,不知是不是吃了不好的东西,孩子前几天就掉了。”   说来也稀奇,萧列当初娶陈倩还很不大愿意,现在倒是宠起来了。   高明帝咳嗽一声:“陈氏的女儿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高明帝咳嗽,捂着帕子,那白色的帕子上是一口鲜红色的血。   夏公公扑通一声跪下去:”陛下。“   高明帝把帕子捏入掌心:”要你查的事情,继续查。”   高明帝从龙塌上挣扎起来,他谋划了一辈子,若是宋陵的确是那人的子嗣,需得斩草除根。他不方便出手,东宫或许可以替他出手。   “陛下,陛下。”夏公公喊了好几声。   高明帝看了看前处,灯随着夜风一摆一摆的动,他道:“去把太子侧妃请到朕这里来。”   陈赟这几天都不在宋陵面前打转,一心一意做她的小书童。   宫里的九公主来了一次,对宋国府上的下人打赏,连陈赟都有分到了一两的足金。   那丫鬟墨香后来是没有再见到了,陈赟的身边是从小院里接来的丫鬟翠花,这小丫头也是第一次入公侯府邸,小心翼翼的深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被打发卖出去。   府上的人都说,陈赟失宠了,她倒是无所谓。   反正,她也从来没得宠过。   陈赟上回同宋陵闹掰以后,她就没打算去宋陵面前去服软,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巴不得也被赶出去。   可过了两日,一切都相安无事。   带刀侍卫过来喊陈赟过去:“姑娘,爷要喝茶。”   喝茶就喝茶好了,宋国公府上那么多丫鬟仆妇,哪个容得下她去上头伺候?   带刀侍卫提醒道:“姑娘,差不多就行了,公子爷毕竟是主子。”   陈赟把手里的书放下来,看到书上一句话,正是贴合她现在处境。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陈赟捧了茶道宋陵跟前:“爷,喝茶。”   “太烫了。”宋陵眼都不抬。   “妾身思考不周。”陈赟平静的眉眼,她把茶从宋陵那处收回来:“那妾身这就让人去换。”   陈赟走到外头把丫鬟翠花找过来,让她给换了一杯。陈赟捧着茶重新到了宋陵跟前,她道:“爷,喝茶。”   宋陵喝一口茶,拧眉:“太凉了。“   “那妾身再让人去换。”   陈赟双手放在身前,低眉顺眼的模样,好似摆弄的玩具忽然安静了。   真是,好没意思。   宋陵侧头,悠闲的问:“今日看的什么书?”   她在屋内转了一圈,脚步停在一架七弦琴。   宋陵见她慢慢跪到那七弦琴上,露出一双素白的手,抬手挑拨琴弦。   “我自小颠沛流离,从小饱受冷眼,只学会讨好人的本事,想是为了保命而已。”陈赟露出苦涩的笑容,道:“爷,你可知,你对我有多残忍。“   琴声流泻而出。   宋陵皱起眉,陈赟竟是对着他弹了一曲《凤求凰》。   这曲子字字珠玑,也融入了陈赟本人此时的心情。   熟悉的曲调,不同的意味。   仿若在缓缓的诉说着,陈赟在对宋陵不满。她说她受够了被人送来送去的生活,受够了他对她轻视的态度。   宋陵走过去,极温柔的凝视着她:“可真是够酸的,你又看了传奇话本,这次又是哪个故事?”   他是她腹里的蛔虫吗?   又被他猜出来她想要开口说的。   “妾身今日看传奇话本,书中所说不知真假,便向问一问公子爷。   ”你问。“   那张清艳的小脸,透着明媚的忧伤:“女子弹奏《凤求凰》的,从来不是为了求妾的。”   陈赟此话一出,屋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宋陵掐住陈赟的喉咙,只要一收手她这条小命,他的胸口止不住的扯痛。   “以后不准再看这些。”   宋陵还是微笑着收回了手,手背拍了拍陈赟的侧脸,道:“好。”   好?   他竟然说好!   宋陵说好,那她该如何?   宋陵道:“今日,太子让人传话与我,说太子侧妃被寻回,我宋陵功不可没。今晚东宫传召我等入宫。”   宋陵把陈赟从七弦琴上牵下来:“本来,不想让你同去,可就在刚才改了主意。”   “啊?”这下,换做陈赟手足无措起来了。   “我会让人把你的衣裳打点妥当。”宋陵抚上陈赟的唇:“你同我一道去。”   这一晚,明白人都知道不是善茬。   东宫太子爷萧列同宋国公府宋陵,曾是至交好友,上京城里的数一数二的人物,他们选女人的眼光似乎也是差不多?   陈家的该笑,这可是他们陈家的女儿。   一个入东宫做太子侧妃,一个入宋国府被宋陵宠得天下皆知。   “宋国公府宋陵到!”   宋陵着一身黑金云纹的玄裳,头戴白玉冠,眼眸沉沉如水。   “那宋陵身畔的女人是何人?”   “她便是陈氏庶出之女。”   “我在王氏七郎的筵席中曾见到过她。不对,她几日不见,怎么生的这般美了!”   东宫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星月昭辉,红衣黑发,曼妙身姿,但那双杏眼清冷如月中寒霜,那女人走近之时,众人感叹造物之神奇。也难怪宋陵会迷恋她至此,便是他们也迷惑在那双清冷的眼眸里,好似那处透着流光溢彩,是最柔软的甜美梦乡。   不知是在座哪位幕僚先开了口。   “这女人,她已经美到极致。”   萧列在宫中端坐,见陈赟被宋陵扶着一步一步走向殿中,向他走来。   江山这一刻,都不敌美人同他回眸一笑。   可惜,那红衣美人却只肯对着宋陵,不曾对他笑过。   陈倩道:“妾身从来不曾想过穿红,竟是如此耀眼夺目。”   “是,不曾想她竟然美到这个地步。”萧列的眼直勾勾的盯在陈赟的身上,见她在宋陵身畔落了座,不知宋陵同她说了些什么,目光往萧列的方向看过来。   萧列同陈赟的视线在空中对了个正着。   一旁的萧列已经失去了魂魄,不管陈倩她说的什么,萧列都无动于衷。   “殿下。“陈倩继续唤道。   “爱妃,所谓何事?”萧列转头去寻那陈赟,那美人已经收回了目光。   萧列不免心中有些失落。   “十二娘生的可真是美,不是吗?”   “是,她生的美若天仙下凡。”   陈倩她不动声色的凑近萧列耳畔:“若是殿下愿意,这样的美人也可入怀。”   “当真?”萧列认真的看着陈倩。   陈倩朱唇皓齿,道:“自然是当真,殿下可是东宫,天下都为黄土,臣子还是女人,将来都只会是您的。”   萧列显然有些犹豫:“可是她已经是宋陵的女人。”   陈倩的唇凑得更近:“宋陵而已,殿下若是看他不顺眼,那就除掉好了呀。”   萧列不可置信的看向陈倩,她道:“一杯毒酒就可。”   陈倩嘴角笑着,拿起酒盏向着宋陵走过去:“妾身此次得以归来,多谢公子爷。”   陈赟皱着眉头,抬头去看那华服的陈倩。   这人,多日不见还是这般让人讨厌。   宋陵那厮却面上温柔,将陈赟的手掌牵如手心之中:“多谢太子妃好意,不过,臣近日身体不适,不易饮酒。”   陈倩本不就是为的宋陵来的,她一侧身就面对着陈赟道:“公子爷身份贵重,这酒不喝就不喝吧,但妾身与妹妹许久未见,妹妹可要承姐姐这份情?”   陈赟摇头,笑道:“这酒,我也不能喝。”   “为何?”陈倩问。   陈赟嬉笑道:“我怕你在酒中下毒。” 第36章 ...   在来东宫的路上,陈赟和宋陵做了个了结。   在马车之上,陈赟就有了一种女人强烈的第六感。   陈赟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只要下了马车,她就和眼前的这个男人没有什么关系了。   陈赟坐在离宋陵一手不到的位置,去瞧那厮。   宋陵正阂着眼,俊美的脸不带一丝暗沉,想老天爷就是这般不公平,同样是昨日都不曾睡好,这个男人却一点憔悴都没有。   说真的,陈赟她输的不甘心。   陈赟想以美□□他,让他对自己沉迷,不过是时日长短的问题。但在看那宋陵写下高燕的名字,这就将陈赟打得措手不及。   于是,破釜沉舟,她便弹奏一曲《凤求凰》。   陈赟要的不是逼着他给自己的一个承诺,更不是要他一个好字。   宋陵他拽毛线呀!   他凭什么随便做一件事都可以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陈赟看着那张深入骨髓的脸孔,好像在不知不觉中,能被他喜欢,能被他的一句肯定,也是值得她夸耀的事情。   “我。”   “你还有什么想说?”   宋陵睁开眼,他的睫毛卷翘比一般女子的都纤长,眼里氤氲水汽,却如同这夜色浓重,染着一层浅浅的肃穆之气。   这才是被陈赟惹怒的世家少爷,天之骄子。   陈赟的眼皮掀上去,粉色如蔷薇花的红,那粉把她的五官衬得更灵动:“你说好,作数吗?”   “整理一段感情,并不是我拿手的事情。”   但事已至此,总好比两人的分手,总有一方想非要问个清楚,总有一个原因的吧?是她哪里做的不好?   红色的裳,耀眼夺目,她却比这红,更鲜艳妩媚。   宋陵把手扶在额头上,马车里的时间在这一刻静默下来:“作数。”   陈赟的羞耻心在这一刻达到沸点:“你爱过我吗?”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问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宋陵那双黝黑的眸子沉沉如水,没有半点波澜。   可是,陈赟想输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输。她自认为输得起,离了宋陵她又不是不能活。到不了找下一个而已,依着她如今的这番面目,不会过的太差就是了。   只是,陈赟垂下眼眸,她怕这个男人是没心。   论起在心口上插刀子这活,没有比宋陵这厮更熟悉。   陈赟却低估了自己。   宋陵清声开口,反问她:“爱是什么?”   外头带刀侍卫在喊:“爷,东宫到了。”   宋陵下了马车,还是按照往日的习惯,转过身来就来扶她。   陈赟扶着马车边上,将手落入他的掌心之中:“公子爷还不知道吧,赵昭曾是我以往的恩客。”   她在他身边呆了这么久,虽说只学的半寸皮毛,但用在此时也觉得不浪费。   陈赟嬉笑道:“我怕你在酒中下毒。”   陈倩手颤了颤,想她在东宫什么阵仗没见过,那蓝美人这般厉害,也不是被她斗得再也站不起来。陈赟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儿,也让她方才动容了。   陈倩直了直身板,把酒樽牢牢的握在手心之中:“妹妹真是爱说笑,酒是好酒,若是妹妹不肯喝,便罢了,何必这般拆姐姐的台面?”   “若是好酒,那我便尝一尝吧。”陈赟接过陈倩说中的酒樽。   陈赟手中拿着酒樽,对着宋陵缓缓举杯:“今日真是个值得纪念的好日子。”   “慢。”   殿上有了三个声音。   众人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是那一脸深沉色的宋陵,和上位有些捉急的太子爷萧列,罪魁祸首的陈倩却傲慢的看着她,恨不得她喝下的酒分分戳穿她的肚肠,一时间真是众生百态。   还有第三人。   陈赟她一仰头,半杯酒水悉数下肚,目光多余之处瞥到那迟迟来的人,五品官袍在身,却是那赵昭正担忧的看着她:“云娘。”   声音虽轻,宋陵却募地抬起头,夺过陈赟手中的酒樽大力甩到地上。   哐当一声,发出巨响。   他生气了?   那酒渍顺着艳红色的芳唇凝成水珠往下淌,殿上男人均是被迷得晕头转向,恨不得做了那美人口中一滴酒水。   宋陵眉宇间凝成寒霜,冷哼出一口浊气:“好,很好。”   陈倩看着他俩人,开了口:“妹妹真是好酒量。”   宋陵沉着声音道:“她没有这个福分,做太子侧妃的妹妹。”   陈赟的嘴角凝滞:“公子爷可真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听闻,妹妹在公子爷府上打发了一个下人?可是个唤做墨香的?”   那陈倩却旁若无人的继续说道:“那墨香与我是老相识了,想她以前就在公子爷身边伺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如今,这般打发卖了出去,真是个可怜人,我见不得就找人把她救下了。“   这女人是来同她做戏的吧?   那就来吧,她如今什么都不怕的。   “何为新人,何为旧人?”   陈赟把嘴角边的酒渍擦了,杏眼凝神,那锐利的目光对上那陈倩的,她反问道:“太子侧妃在东宫处置了蓝美人也不是不顾她的死活,现下却来救的别人,可真是端得一手猫哭耗子假慈悲。”   几日不见,陈倩修炼的脸皮越发厚实,竟是有了刀枪不入的趋势。   她拍了拍手:“传墨香上殿。”   “这戏还长,侧妃容我坐下缓上一缓。”陈赟甩了甩衣袖,在陈倩面前坐了下来。   陈倩拿眼睨着陈赟:“妹妹,可要好好的,莫要晕过去,不然姐姐长得几张口也说不清楚。”   这是防了陈赟假晕,把一切事情粉饰太平。   宋陵的眉头蹙起,正要开口,手臂上落下一双玉白的手。   陈赟对着那宋陵笑:“爷,坐下来看戏吧,女人之间的斗争,不必你们爷们插手。“   这是她和陈倩之间的输赢。   那墨香缩着脖子到了宋陵跟前扑通一声跪下:“墨香,见过爷。”   这酒还真是厉害,半杯下肚,还真有些头晕目眩。   墨香的人影从两个叠成一个:“墨香,见过姑娘。”   陈赟拿着手扶在额头上,声音平常的道:“是你呀。”   墨香对着陈赟道:“奴婢自知万死都不抵消不了姑娘心中的恨,可奴婢,可奴婢。”   “不怕,你有何苦且都说来,我和殿下都会帮你做主。”陈倩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墨香转向宋陵,楚楚可怜道:“可奴婢怀了身孕,是爷的骨血!”   殿上一阵喧哗。   陈赟道这陈倩这般步步小心的布置,哪个是为的她呀!   原来是这般打算,上京有谁不知,宋陵的婚事,宋国公府上是要尚九公主高燕的。公主还未过门,一个婢女就先有了身孕,这是当着天下人打天家脸面。   宋陵有罪,宋国公府有罪。   陈倩根本没有想拿一杯毒酒毒死她,而是想借着她之手,害宋陵的名声一败涂地。   那真是个傻姑娘,比她还傻上一百倍。   墨香被人卖了,还天真的以为可以回到宋陵的身边去。   陈赟对着那墨香道:“你有了身孕是好事,我可真是为你高兴。”   她居然说为墨香高兴?   陈赟的声音停了停,众人都在等着她的下文。   她说:“但公子爷的正妻并非我等,你的生死不在公子爷之手,更不是在我之手,而是在公子爷正妻之手。”   宋陵的正妻便只有高燕。   陈赟对看好戏的陈倩说道:“太子侧妃不如将正主请来,也好做个论断,想公主尊贵见不得如此肮脏人,由着她随口污秽公子爷,当场毙命也未可知。”   “侧妃!侧妃!当初说的可不是这般,你说会让回到公子爷身边!”   陈倩把墨香的手扳开:“贱婢,起开!胡言乱语什么!”   墨香的身子颤抖得更厉害,落入高燕手里,她还有活命嘛!   墨香对着那红衣的陈赟,磕头震天动地:“姑娘,救我!”   不知为何,今日她笑得尤其多一些。   陈赟特意给今日画了桃花妆,眼如桃花,眼尾上挑,她只想和他更像一分。爱一个人,有时候便是想更多像他一些。   这般做作,都是陈赟一厢情愿。   “事到如今,公子爷不如同大家都说了清楚才好。”   她简直就在自取其辱,一次不够,还来两次。   她问:“我又是你哪个?”   宋陵心中的扯痛越发的厉害,那手攥在几边的一角。   他忖蛊玉居然厉害到这个地步,她不过是戴了半年,也有了魅惑人心的水准。   宋陵的手指泛白,眼尾扫过那陈赟的脸。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那昨日深夜嘴里的血腥味,定是这个眼前的女人给他下的巫蛊,居然让他不舍她离去。   一双温热的手轻轻的捂住了宋陵的薄唇,那美人离他很近,鼻息之间都是她的芳香,这味道宋陵再熟悉不过。宋陵他却看那双杏眼看着他时越发的清冷,人影闪闪,眸中垂泪,看他好似一个陌生人般。   “宋陵嘛,他只是妾身的恩客罢了。”   “何为恩客?”这话是太子爷萧列问的。   陈赟对着萧列妩媚一笑:“今日起,只要我十二娘看的上,均是可做我入幕之宾。” 第37章 ...   丫鬟绿儿觉得自己也是好命,从扬州到了上京,虽说还是个丫鬟奴婢,可她被赎身的时候,胡同里的姑娘哪个不是羡慕她的?   丫鬟绿儿看着眼前的清俊的身影,她的眼里都是爱慕之情。   她现在服侍的可是探花郎呢!   街上车水马龙,叫卖声不止。   “人人都说扬州好,奴婢看上京才是世间最富贵之地。”   丫鬟绿儿她的眼睛简直看花了眼,她指着那一座挂满彩色绸缎的二层小楼,她问道:“公子爷,那里是哪里?怎么底下有这么多华丽的马车?”   那些个从马车下来的仆人一看就是世家出身,他们的手里拿着一份拜帖送到门口,由着一个梳着圆髻的丫鬟一起收起来。   赵昭站在街上,他抬头看:“那是红楼。”   只是过了半个月而已,这上京里忽然拔地而起的红楼,最为人称道。   “那云娘今日可是见客了?”   “还不曾呢!听说是王氏七郎花了二百金,听了云娘弹了一曲琵琶。”   “二百金?红楼可真是可销金窟。”   起风了,风吹起那红色的裳,飘在空中。   赵昭看那窗口之处探出一双素白的手,手里拿着一柄淡紫色丝娟的折扇。   “姑娘,天冷了,我们关窗吧?”   那是张出色的鹅蛋脸,一道柳叶弯弯轻眉,眼眸中顾盼生辉,粉肌白肤,好似桃腮带笑。   陈赟把折扇盖在脸上,神色悠闲点点头:“嗯。”   二楼的小窗关上了,那红色的裳也不见了。   丫鬟翠花拿来一堆拜帖放到陈赟面前:“今日又送来好一些。”   陈赟靠在塌上,一阵出神,丫鬟翠花已经习惯了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她们从宋国公府搬出来后,丫鬟翠花就总是见她这幅样子。   入了夜。   “太子爷知道姑娘喜欢折扇,便派人送来这些。”   丫鬟翠花把紫木盒子抱进来,她拿着一把赤金色的小锁开了,紫木盒子里头一道儿并放着五把折扇。   从左到右,一次是湘妃折扇,玉竹纸扇,金色楠木折扇,紫竹折扇,翡翠玳瑁折扇。放在一起,像是美人并排站在一处,任由着她挑选,格外的赏心悦目。   “太子爷说了,丝绢容易扯断,姑娘若是喜欢,一天一把拿去玩儿就是了。“   陈赟拿起一把玉竹纸扇,在手里掂掂:“他倒是有心了。”   “真是气死爷了!”那说话的正是王氏七郎,大步跨了进来。   陈赟拿起一盏茶水给他:“七郎,喝口水。”   王氏七郎风骚的对着陈赟一笑:“卿卿,带我可真是温柔。”   自然是好,王氏七郎在她这里可是砸了不少的金子,算是她的贵客了。   陈赟摆摆手,让丫鬟翠花把紫木盒子抱了下去。   王氏七郎一口喝干了茶,拿起怀里的一把折扇准备打开扇一扇风。   陈赟把原先手中的玉竹纸扇,放了下来:“七郎,你手里的折扇好生别致。”   王氏七郎便递给她:“卿卿,可是要这个?我就知道卿卿喜欢,诺,给你。”   陈赟打开扇面,那澄黄色的纸面画着一只蝴蝶,小巧可爱。   扇一扇,她的鼻息之间是一股墨汁的涩味。   “七郎风尘仆仆,这是从何处来?”   王氏七郎道:“哦,我方才从宋国公府里来。可真是好家伙,还没走进门呢就被他家管家险些哄出来,他们这是要把上京搬个空,那九公主高燕不过就是嫁到他家而已,有甚了不起的。”   宋陵要娶亲了。   “我这人最是恨的男儿薄幸,宋陵那厮真是世间翘楚,爷不待见他。”   陈赟:“提他作甚?”   “我们不提他,不提他。”   王氏七郎嘿嘿一下:”这折扇,就是爷从宋国公府里顺手牵羊拿来的。“   “怪不得。”陈赟见的有些眼熟。   “美人说甚?”   “没什么。”陈赟她垂着眸,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王氏七郎见陈赟眉间微蹙,他出声安慰道:“卿卿,莫要伤心,你离开那凉薄之人是好事。”   东宫那夜后,陈赟就立门户,住在这“红楼”之中。   宋陵也从来没有来过一次,专心去娶他的九公主高燕。   王氏七郎摸了摸下巴,这两人定是其中有了什么嫌隙,彼此厌憎了。   这世间的男男女女分手之后,就没有几个是好的。   在陈赟面前提不得宋陵,在宋陵那厮面前更是不许婢女穿红,不然就会立刻被打发卖出府去。   真是,一对冤孽。   若不是如此这般美人如何入他王氏七郎怀中?   宋陵那厮不识货,正好。   嘿嘿嘿,有美人相伴在侧,这般也不错。   陈赟道:“今晚夜色正好,七郎可要与我一道赏月。”   王氏七郎笑得欢畅:“自然是好的呀!”   陈赟同王氏七郎一起赏了月,夜色已经晚了。   陈赟随着丫鬟翠花在外头送王氏七郎上马车,他是士族出身,很是守规矩,不曾轻薄与她。这也是陈赟答应同他见面的原因之一。   “卿卿,明日再来见你。”王氏七郎摸了摸陈赟的发。   “七郎,慢走。”陈赟对着王氏七郎福了福。   那王氏七郎才一步三回头的,很是不舍的离去。   丫鬟翠花扶着陈赟回房去。   陈赟洗漱之后,便靠着软枕躺在塌上。   那外头丫鬟翠花道:“姑娘,王氏七郎送了安息香,可要熏上?”   王氏七郎看似吊儿郎当的模样,但她却是很上心,知道她最近几日睡的不好,便让人特意寻了安息香。   “嗯。”陈赟阂着眼,那安息香果然是好香,不多时的功夫,整间卧房里就充满了宁静的香气。   她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呼吸顺畅。   陈赟迷迷糊糊的好似睡了过去,又像是在做梦,浑浑噩噩的不大醒的过来。   陈赟她的鼻尖似有似无的闻到了一丝清冽香味,凉凉的,很是熟悉。   随后就靠到一个温软的怀抱里,细腰被人大手一揽。   她好似做了个春梦,那梦境里的人却是那宋陵,她知道这人是他,做的动作也一起相处前没有什么不同,她捏着她的手在掌心揉捏。   王氏七郎说的不错,这世间最薄幸凉薄之人,就是这宋陵。   他都要娶公主了,为何还来她梦中扰她的好梦。   混蛋。   陈赟不想被他抱着,拿手去推他。   但她却只听他一遍一遍在耳畔哄道:“乖宝,不闹了。”   哪个是他的乖宝?   陈赟闭着眼,眼泪便一直往下淌,背着他。   “姑娘,你起了吗?”   陈赟还未睡醒,就被外头的声音给吵醒了,她揉了揉眼,身边床榻空空荡荡,果然是做了个春梦,   “混蛋。”她又在肚子里把宋陵那薄情之人,痛骂了一顿。   “姑娘,你起了吗?”   “何事?”陈赟慢慢的起身,坐起来。   丫鬟翠花:“姑娘,你家嫡兄带了一堆朋友来前头吃茶,但我们红楼的规矩是先压了一份吃茶的钱,再上茶的。可姑娘家嫡兄,却说凭着和姑娘的关系。”   “陈玥还想想要赊账?”   “好歹是姑娘嫡兄,奴婢不敢做主。”   “他算哪门子的亲戚。”陈赟冷哼一声,陈家人还好意思上她这儿来?陈家的人都看不上她,还要来讨茶吃,这是谁和谁比不要脸了。   “打出去。”陈赟道。   丫鬟翠花:“这是不是不太好呀?”   陈赟叹息一声:“这事儿是难做的很,还是由我这个讨人嫌的亲自来吧。”   几个大汉冲进来就要拉人:“各位爷请把,我们这儿没有赊账的规矩。”   “这是做什么!哪个赶拉我!”陈玥大喊道:“这里可是我庶妹的地盘,你们这群大胆的东西,谁给你胆子。”   “自然是我了。”   温柔的女声从里头传来,四下一静。在那隐约可见的纱帐之后,有个窈窕的淑女。   “那就是陈玥口中所说的庶妹吧?”   “当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陈玥拉不下脸面,他腾地一下站起来,用着质问的语气问陈赟:“十二娘,你敢这么对你的嫡兄?真是沦落风尘,人都脏了!”   “嫡兄可真是了不起呢。”陈赟的声音很冷。   她不急不怒,慢慢道:“嫡兄在喝我的茶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脏?嫡兄在吃了点心不付钱要赊账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脏?敢情你们陈家的人个个都顶高尚,”   陈玥被说的满脸通红,小声嘀咕:“又不是说不付钱。”   陈赟对着那丫鬟翠花道:“听到了没?可不能说陈家的嫡子连茶水钱都付不起。”   丫鬟翠花到陈玥跟前:“给钱吧。”   陈玥咳嗽一声,从怀里掏钱袋子:“多少,爷有的是金子,看在我庶妹的份上,就不和你奴婢计较,还以为爷出不起钱?”   周遭一阵迎合的声音,   “我们陈氏的嫡子有的是金子!”   “真是狗眼看人低那!”   “给她给她,凭地丢人。”   丫鬟翠花:“陈家嫡子是姑娘的兄长,看在姑娘的面子上意思意思就行了。”   陈玥平常出门都是不带钱的,听到此处松了一口气。   丫鬟翠花道:“那就收五十金好了。”   陈玥捂住钱袋子,面红耳赤嚷嚷:“你家的茶钱怎么这么贵!”   “嫌贵?”陈赟清笑了一声:“我本就这般贵,陈玥你难道现在才知道。” 第38章 ...   陈玥被激怒了:“若是我不给钱呢!你还能拿我怎么办!”   “我是不能怎么办。”   陈赟道:“不过,我不像你,我还是要脸皮的,不会在人面撒泼,免得让人说了我如何心机深重。”   陈玥:“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玥你本就很没什么意思,不过今日的话传出去,就不太好听些。”陈赟阳光灿烂的笑了笑。   “我看谁敢!”   “不用别人来传,现在外头已经数百个乞儿等在外头,不用你走出门,刚才你同我说的那些话已经传遍上京。”   陈玥不相信:“你骗我,哪来的天子脚下,哪里来那么多乞儿!”   陈玥道:“你们还自称世家嫡子,每日只在乎自己逍遥自在,根本不在乎民间疾苦,真当是让人心寒。”   陈玥被训斥地满脸通红:“你!你就是个疯女人!”   就是这个女人,他早就该知道这个庶妹没安什么好心。   陈玥手指着纱帐后头的人不客气的骂道:“不知廉耻的疯女人!”   “我疯?那也是被你们陈家逼出来的。“   那人从纱帐里走出来,如画中的妩媚多姿的妖娘,步步生莲。   ”你,你是十二娘?“陈玥的嘴巴张得老大。   “你也可以唤我云娘。”   这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不得宠的庶妹?   陈赟离开宋陵后,失去了保障,她不该是面色憔悴才对嘛?   为何,她的笑容如此的娇艳,好似一团热火,要把世间万物都焚烧干净一般。   陈玥不知不觉竟然看痴了。   陈玥身旁的狐朋狗友:“那个庶妹,那个云娘,这钱我们出,我们出。”   陈赟走到陈玥的面前,她道:“今日这顿,就算我请嫡兄你吧,宁愿是我出了钱,也不想丢这个人。”   陈玥:“十二娘,你这样莫不是要把事情做绝了。”   “你们好似忘了我说的话。”   “何话?”众人出声问道。   陈赟冷声道:“我看得上分文不取,看不上的就算砸座金山与我,我也当作腐肉。”   “你什么意思?”   “我真不稀罕陈玥你这臭钱,也看不上你等俗人,都给我滚!”   陈玥自然没脸再在这里留下去,不用陈赟说,他也会走。   只是被一个庶妹指着鼻子骂没出息,他心里还是很有气。   ”你这会儿还要和一个小娘子置什么气,快走,莫让世间人笑话与我等粗俗!”狐朋狗友拉着陈玥:“不可往正门走,快从后头走吧!”   人去楼空,地上还散着好些瓷器的碎片,丫鬟翠花指挥着小丫鬟收拾干净。   丫鬟翠花看着陈赟,低声道:“姑娘,你还好吧?”   陈赟面色淡淡,似是根本把陈玥的事情放在心上,她对着丫鬟翠花道:“拿些碎银子给外头的乞儿,不能让人白跑一趟。”   “奴婢按照姑娘的吩咐,早就准备好了。”   陈赟忖了忖:“再让厨房准备些干粮送给他们吃。”   “姑娘,心地也太善良了,那些乞儿又没做的什么事,给些银子打发了就是,还要麻烦给粮食作甚。”   陈赟摇摇头:“你听我的吩咐就是了。”   比起碎银子,他们更需要的是吃的东西。   丫鬟翠花自然不敢是拂逆陈赟的,她被送来的时候,那人就对她说过,事事都按照陈赟的心思,她是主子。   丫鬟翠花想到此处,又去看了看陈赟的红衣。   公子爷对眼前的女人是对别人不一样的,这个事丫鬟翠花看在眼里,也再清楚不过。   在陈赟没睡前,他便起身离去了。   若是真不喜欢,哪个会花这么大的力气?又是安息香,又是安抚了一个晚上的,他可是天之骄子!   不知道姑娘有哪个好不甘心的,就算以后公子爷真娶了公主,以他对陈赟的宠爱,府里都会有陈赟的位置的。   陈赟回头,那丫鬟翠花正一种困惑的眼神凝视着她:“你怎么这么瞧着我?”   丫鬟翠花她摇摇头,又问道:“姑娘,是这么知道在码头才能寻得到这些乞儿?”   这些乞儿都是在这个半月才外头涌进来的,外地进来的人在上京是寻不到零工做的,只能混在码头捡一些卖相不好的鱼吃。时间一久,这些乞儿就自称一派。   丫鬟翠花:“又脏又臭,没有人喜欢和他们打交道。”   陈赟:“都是可怜人。”   丫鬟翠花又不能理解了。   或许只有陈赟她才知道,这些乞儿正是给她传递了一种信息。   陈赟沉吟道:“下午你找人雇几辆车。”   “姑娘,要车子什么用?”丫鬟翠花问道。   “我准备把王氏七郎拿来的金子都换成粮食。”   陈赟打开窗,往外头看去,街道上人流穿梭不息,吆喝的声音从外头飘进来。   丫鬟翠花又是困惑的一张脸:“姑娘,好端端的怎么打算买粮了?”   陈赟笑了笑不说话。   这世道,只会越来越乱。   上京十月,粮食的价钱还没有疯涨。   陈赟只花了一半的价钱,就买到了很好的粟米。   陈赟把这些购买来的粮食分别花了几天的时间,才用车都运回来,又分批藏在地窖里。   当这一切都准备妥当,她心里才有了一些底。   ”姑娘,姑娘我要做什么?”那角落里是买粮食一起买来的小丫鬟。   在卖粮食门口遇见的小丫鬟,看见陈赟出手阔绰,就自荐上前来:“公子爷,我是从南蛮逃荒过来的,好不容易到了上京阿爹啊娘都饿死了,只剩下我一人。啥活都能干,吃的也不多。”   小丫鬟还怎么说不好上京的官话,她有些害羞的看着陈赟。   陈赟打了折扇说:“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谢谢,谢谢。”小丫鬟问:“那公子爷,我以后是要做你的贴身丫鬟嘛?”   陈赟看她黑瘦黑瘦的,挺可爱:“不用。”   小丫鬟:“公子爷,嫌弃我?”   “我不是公子爷,你随翠花叫我姑娘就好。”   “姑娘好!”小丫鬟笑得爽朗,陈赟看着也开心。   小丫鬟跟着陈赟回来后,就像根小尾巴跟着她。   外头的有人在议论过几天宋国公府的婚事。   小丫鬟新来,不知陈赟和宋国公府的关系,只抬头问她:“为何他们说宋国公府,总要把姑娘说在一起?”   “许是因为你姑娘生的太美,怕当日去抢了新娘子的风头。”陈赟笑笑。   小丫鬟恍然大悟,看着陈赟白的如月光的脸:“那宋国公府可真是没有眼光。”   “傻丫头。”陈赟走过去,拍了拍小丫鬟的头:“我们去吃饭。”   这几天干了好些活,陈赟胃口极好。   她连着吃了好几碗饭,把丫鬟翠花都看得有些傻:“姑娘,这是饿了几天的样子?”   小丫鬟年纪小,拿着筷子吃饭:“能吃的上这么好粟米,可不好?”   丫鬟翠花去拧小丫鬟的耳朵:“你个小丫头片子,如何和姑娘比。”   小丫鬟对着陈赟吐舌头。   陈赟看着两人嬉闹,心里有些暖暖的。   吃过了晚饭。   陈赟带着小丫鬟翻花绳玩儿,两人坐在一起:“我可真羡慕姑娘。”   “羡慕我什么?”   小丫鬟板着手指头数:“有好看的衣服穿,有好吃的东西吃,还那么多人喜欢你呀!”   陈赟两根小拇指勾着绳子往里一翻:“我还挺羡慕你的。”   小丫鬟受宠若惊的表情:“姑娘哪个爱羡慕我?”   陈赟沉默半刻,她羡慕小丫鬟天真烂漫,无拘无束。   丫鬟翠花又抱了东西从外头进来:“姑娘,这东西是一个公子爷指明送给你的。”   打开盒子,里头是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在卧房里散发着盈盈的光辉。   ”好漂亮啊!姑娘,这些人对你可真是好!”   这楼开了以后,经常有人送珍贵玩意儿来。   陈赟垂着眼,性质淡淡的:“放在边上吧。”   小丫鬟:“这么漂亮的珠子,都不能逗姑娘笑一笑,姑娘到底喜欢哪个?”   陈赟被小丫鬟问到了。   “我喜欢哪个?”   “是啊!那些有钱公子爷不都是为了逗姑娘开心,才送的这些东西。”   陈赟:“其实,我要的一直都不多。”   陈赟来到这个世界后,她长期的被牙婆洗脑,灌输给她要做贵妾的思想,连陈赟自己都忘记了这最重要的约定。   也渐渐的忘记了,自己也曾经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孩子。   陈赟对那小丫鬟说道:“记着,你以后找到夫婿,便找一个可以尊重你的人,即使他不是公子爷出生,也不是家产万贯的富商,这些都不打紧的。一个懂你,尊重你的男人,把你当做妻子的男人,比这些附加条件更可贵。”   小丫鬟听得迷迷糊糊:“我记下了。”   小丫鬟抬头眼睛瞪的圆圆的,又问:“姑娘,遇到了吗?”   小丫鬟:“她们说,姑娘以前是嫁过人的。”   “姑娘我不算嫁过人,只是被人送来送去罢了。”   陈家人把她送给沈家,便不理解她,一个庶女出身还想爬上枝头做凤凰?   沈家老太太准备把她送给萧列,爷轻视她,一个替家的贵妾,有人看得上她,就是她的福分了?   后来,糊里糊涂的跟了宋陵。   宋陵,宋陵。   这个名字,好似□□□□。   他是怎么看她的。   呃,对了,宋陵对她好,他只是在抬举她吧?   那男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婚事都可以做上赌注,还有哪个不敢的。   陈赟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我可能这这辈子都遇不到了。” 第39章 ...   自那日后,陈赟就鲜少梦到宋陵,估计他人忙着筹备婚事,连影子也跟着忙碌,就没有功夫在入梦中来。   天微微亮,马车就出了南门大街。   陈赟带着小丫鬟去码头买鱼。   小丫鬟对这一代很熟门熟路:“姑娘,我和阿爹阿娘刚来上京,就常在捡东西吃。”   小丫鬟说起阿爹阿娘,眼眶就有些红红的。   陈赟摸了摸她的头,问她:“想不想吃虾?”   小丫鬟点头如捣蒜:“想,那些个大虾子,只有有钱人家才吃的起。”   “你家姑娘,正好也是有钱人。”   小丫鬟瞅了瞅陈赟男装打扮,想姑娘还真是好看,穿男装也这般好看,那日险些把他认作富家公子爷,自己还是被陈赟的皮相迷住的,不然就算她在腰缠万贯,她也不会凑上前去。   所以,挑夫婿还得再加上一条,得像陈赟这般好看的才行。   小丫鬟觉得自己想的很是有理。   马车车轮咯吱咯吱的向前。   “姑娘,恐怕今日是买不到鱼了。”外头驾马车的人回道。   “怎么了?”陈赟问。   陈赟的手挑开车帘子,那外头的确是没有什么人,连平常那些零星的散户今日也不见了。   江面的水汽氤氲,天还全为放亮,有几盏灯笼照着。   陈赟道:“恐是出了什么事,那我们且回去。”   上京的城门颇多,拿在手上数上一数,算起来就有七八个。   这码头是水路,跑船的来来去去,码头对着外头来往的船只开放,从来不曾关闭过。清晨一大早,便有一群的官兵把手着,的确是犯了什么事情才会如此。   “姑娘,我去打听打听。”   小丫鬟伶俐的跳下马车,一转眼功夫就不见了。   陈赟也不着急,靠在马车上睡了一小会儿。   陈赟这一睡,就是好几盏茶的功夫。   迷迷糊糊间竟是做了一个梦。   大婚喜服,蔓延透不上气的红。   她又梦见宋陵那厮成亲时候的场景了。   古代成婚讲究的是高嫁低娶,但是尚公主却有所不同。   大殿之上,宫女站做一排,手捧着鲜花鲜果簇拥着进入。   夏公公拉过其中的圆脸宫女,道:“都准备好了吗?”   那圆脸的宫女:“已经准备好了,这杯是毒酒,却是要给那公子爷的。“   夏公公拉着那圆脸宫女的手,猥琐的揉搓一番:“今日之后,你便是有了滔天的富贵,千万记住,这四杯酒的顺序不可以搞错了。”   陈赟站在边上,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事情。   有人要害宋陵?   这夏公公是高明帝的亲信,却是不知道为何高明帝要害宋陵死,他不是亲自下旨将高燕许配给了宋陵的吗?   “吉时已到!”   高明帝坐在大殿龙椅之上,看着脸色有些不太好,说话的时候都有些喘。   高歌唱颂,念的都是祝贺的词。   宋贵妃一身华服坐在一旁,她道:“你俩今后便是夫妻,要好好相互扶持,共同分担喜乐。”   高明帝和宋贵妃皆是举起手中的酒樽,说完话就要喝下。   宋陵站在下方,眼皮都没有抬,他也伸出手准备去端着那酒樽。   陈赟看见那捧托盘的人,正是先前同夏公公说话的圆脸宫女,她正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宋陵看了她一眼,声音有些慵懒的询问:“你看见我,怎么如此紧张?”   那圆脸宫女很有些紧张,如是回道:“奴婢,不敢。”   高燕在一旁催促:“陵哥哥,怎地还不肯喝这酒,莫不是你不想娶燕儿吗?”   宋陵嘴角噙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怎会。”   他拿起酒樽,仰头便要喝下。   陈赟看着那盏酒,她在旁边喊:“不要!”   这一声喊叫如此凄凉,她心底即便是再恨他,也不想他死的。   当陈赟她醒过来,天已经放亮了。   马车外头探进来一双男人的手,陈赟拿手挡了挡眼睛,那一身官服却是探花郎赵昭,正笑眯眯的看着她:“云娘,你可是醒了?”   不知赵昭怎么清楚她在这里,陈赟看着他寻常打扮,有些疑惑。   赵昭解释道:“我去楼里找你,你那丫鬟说你去码头买鱼,今日码头戒严,我担心你的安慰,就贸贸然的跑了过来。”   “多谢。”陈赟对着赵昭道谢。   赵昭手足无措起来:“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   赵昭见陈赟不说话,就先开口道:“你可还记得丫鬟绿儿?”   陈赟点点头:“记得。”   “她如今就在上京,在我府上,你可要让她服侍在身旁?”赵昭问。   陈赟静静地看着赵昭,见他面色有些微红,瞧她一眼也是不敢与她对视。陈赟见过许多男人,赵昭这般的,爷算是爱慕她至深了。   那丫鬟绿儿长得如何,陈赟其实自己都记不大起来,只是这赵昭特意把她以前用的人也带到了上京,可谓是对她用心良苦。   陈赟笑着说:”不必了如此麻烦了,既然那丫鬟跟了你,就是你的人,我身边的人已经够用了。“   赵昭又是一脸红:“我为她赎身,只是因为你,我并不曾收房。”   陈赟眸中笑的温柔:“我知道。”   赵昭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陈赟见那处官兵就要过来巡视的模样,对着赵昭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嗯,那我送云娘回去。”   赵昭护送陈赟回去,这一路上同她说了许多话。   但言语之中,陈赟感觉的出来,他这般小心翼翼的对着她,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惹她不开心。   她对赵昭并无其他想法,见他如此温柔对她,陈赟又觉得心里感激。   “到了。”   赵昭下了马车,他心中有些局促的询问:“云娘,我还不曾娶妻。”   赵昭对她的心思,她是明白的。   陈赟看着他,低声说:“公子爷,前途无量,不要为妾身折损了,不值当。”   “可我考取功名,谁也不想娶,只想娶你!”赵昭情绪激动,双手抓住陈赟的肩膀:“云娘,你可愿意?你若是愿意,我马上就带你走!”   陈赟心中升起一阵感动之情。   “卿卿,好自在。”清冷的声音从陈赟后头响起来。   陈赟皱着眉回头去看,那等在外头的人,居然是那宋陵?   他为何会在此处。   宋陵站在那楼底下,玉冠束发,整个人陷在白色的柔光之中,让人看不真切。这场景像是在梦中,又像是无数次怀想过的人,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你。”陈赟眼皮一跳,他莫不是也担心自己的安慰,便来看她。   刚想到此处,就又觉得不可能。   宋陵站在那处就是赏心悦目的优雅身姿,只是那面庞有些黑沉沉,他斜睨着赵昭道:“探花郎,不必想了,她不会随你走。”   陈赟对着赵昭道:“你先回去,我再让人去寻你。”   赵昭的眼睛凝视着她,用力的点点头。   “那我等你。”   陈赟走到宋陵跟前,对着他福了福:“爷,怎么会来?”   宋陵一把拽过陈赟的手腕子,拉她到跟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她:“这话,该是我问你才是。“   这人真好笑,当初他们早就说好,放了彼此。   陈赟抬起眼,清冷道:“爷,既然人你见也见过了,那还是早些回去,我这里人多口杂的,传出去个不好听的,恐得公主怪罪。”   两人大剌剌的站在大街上,宋陵和她面貌均是出众,要是换做往日早就被人指指指点点。幸亏今日城里戒严,街边的商户也不曾出来摆摊。   宋陵却不肯放手,问她:“你刚才同赵昭说了什么,他临走前为何笑得如此欢畅?”   陈赟心中一口闷气像是堵了许久,凭甚他管得这般多。   她道:“没什么,探花郎说自己还不曾娶妻,说要等我。”   手上的力道又握紧半分,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大口吞入腹中才是甘心。   陈赟皱眉:“公子爷,是否可以放手了?”   宋陵冷哼一声:“你想的美。”   陈赟心下一惊,募地看向宋陵:“你答应过我的!”   “我答应过你什么?”宋陵伸手捧住陈赟的脸,她别过脸去。   陈赟咬着唇:“你莫要这般泼皮无赖,我们好聚好散。”   宋陵拽着陈赟的手入楼,熟门熟路,一脚踢上房门。   隔着房门,陈赟还能听见那丫鬟翠花在外头喊:”姑娘!公子爷,这是怎么了?”   宋陵低呵一声:“给爷滚!”   陈赟挣扎:“走的该是你!你给我滚!”   ”卿卿,好狠的心肠。“   那唇边的气息却半丝不减,宋陵擦着她的耳垂,重重的咬上一口,风流肆意。   那声音似笑非笑的问道:“你想跟了赵昭?”   “我跟了谁,用不着公子爷操心。”陈赟仰着头,她冷静的与宋陵对视。   “卿卿,何必用言语激怒与我?”   “不要!”陈赟喊出声来。   宋陵的手大力的抓着她的肩膀,长发飘逸在空中飞舞的散开,头上簪着的玉簪碎在了地上。   她人已经被带到了床榻之上,柔弱的肩膀被宋陵的手狠狠压住,三分邪气凝在陈赟身上:“卿卿,你就没想过下场会如何?” 第40章 ...   陈赟抬起手,用尽所有力气。   那清脆的巴掌声就响彻在卧房里,里头外头均是一静,死一样的静默。   “走走,不要留在这里张望。”外头的丫鬟翠花在赶人。   卧房。   宋陵:“你是这世间第二个敢打我的女人。”   陈赟的三千青丝落在缎面的软枕上,她的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扯到胸口,两颗红蕊呼之欲出,她用手往上扯了扯,从所未有的羞耻:“我现在才放知道,我以前还真是贱的可以。”   宋陵斜睨着陈赟:“这巴掌你是不是早就想打在爷身上?”   “我何止想打你,想咬破你的喉,喝干你的血!”   宋陵指着自己的喉结,起伏的说道:“那便在这儿咬上一口,我绝不躲避半分。”   陈赟脑子被他的话带的发晕:“你为何还要来这里?”   “我也不知。”宋陵垂着眼眸:“卿卿,你可真的是铁石心肠的人。”   冷静,冷静。   “宋陵。”陈赟看着那黝黑的眼眸:“我是蠢,但是绝不蠢两次。”   那年轻的身体,肌肉结实,寸寸之间,热得发烫。   陈赟不知该把自己的手放在何处,她侧过来脸,不想去看他。   “卿卿,真的要和我划清界限?”   陈赟不听,她死死的闭着眼,一个字都不想回答。   宋陵贴近陈赟的耳垂:“卿卿,看你的身体多诚实。”   不要再叫她卿卿了!   她算狗屁的卿卿!   陈赟闭上眼,她假装自己听不到。   “麻痹。日了狗的!”陈赟爆了粗口,她还觉得不不解气,胸中发堵。   宋陵那厮却在笑,笑得陈赟头皮发麻。   她募地睁开眼,娇笑的看着他:“宋陵,你同那公主成婚后,也这般唤她卿卿?”   陈赟眼里流出不屑,她对着宋陵很不客气的回道:“那你家卿卿可真是多,一个两个都可以排起来,串成一串。”   “卿卿,吃醋了?”   “宋陵!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宋陵:“我这几天都不曾安睡。”   陈赟:“要睡就回去睡。”   “只想和你睡。”   “·······”   宋陵拉过陈赟的手到头顶,牙齿轻轻地咬下来,那是陈赟完美的下颔。   这人,是在同她做戏,冷静,冷静。   宋陵的脸染上了好看的胭脂色,那是情动的表现,他的腿紧紧的压着陈赟,想吻她,却又担忧她就烦恼自己。刚心下怜惜她楚楚可怜,却又想起那赵昭临走前笑的傻不拉几的样子。   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就生气。   一股无名的火气,从丹田之处一直往上升,蹿到喉咙里,宋陵他捏住陈赟乱动的下巴,狠狠的吻下去。   沾湿的吻,说不上多么的缠绵悱恻。   她越是躲避,他便显得越兴奋,宋陵知道这是一种无可救药的病。   这几日是真是不曾好好睡过。   宋陵那日从红楼回去,宋贵妃早已经到了府上等着他。   宋贵妃见他衣裳褶皱,便问:“你从哪处来?”   “宋贵妃这话问的真怪,那女人不正是贵妃安排在臣弟身畔,用来制衡的棋子。”宋陵道。   “你为了一个下贱的女人,如此对你姐姐说话?”这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宋陵抹去嘴角血渍:“那也要是真的亲生姐弟,才有血亲之情。”   “你何时都知道了?”宋贵妃嘴微微的张了张,正要出声询问。   此时,那外头的丫鬟端着茶上来,她对着宋贵妃福了福:“贵妃娘娘,喝茶。”   “下去!”宋贵妃忽然发怒,扫开丫鬟手中的茶,热茶泼在丫鬟手上顷刻间出了水泡。   那丫鬟被烫得叫出了声,慌慌忙忙的跪下:“贵妃娘娘,息怒。”   碎了一地的茶香。   宋陵摇着头,惋惜的道:“可惜了新进的蒸青茶。“   宋贵妃只当宋陵一直被瞒着,宋陵对那跪在地上的丫鬟温和道:“下去吧。”   丫鬟磕头谢恩,赶紧退了下去。   宋贵妃颤抖着手:”你要做的事,若非真的要做,都由姐姐来!但是,我却不肯让燕儿再吃我以前吃的那些苦头。“   “贵妃的意思,臣不懂。”   “不!宋陵你懂!”宋贵妃踉跄走到宋陵跟前,她在低声求他:“燕儿是无辜,你们本不该在一起。”   宋陵拂开宋贵妃的手:“贵妃,您失态了。”   他根本不爱高燕,却答应娶她。   宋陵性子乖张孤僻,没有一人是可以入得了他眼的,这事宋贵妃再清楚不过了。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大家都退不了半分。   宋贵妃:“你当我不知你是什么心思?”   “哦?”宋陵道:“臣弟都不知自己如何心思,宋贵妃知道,可否可告知臣弟清明?”   “那下贱的女人有什么好!”   宋陵眉间一稀疏,黑眸灿灿:“宋贵妃,莫要随意拿捏她人的性命。”   宋贵妃:“好,我不会要她的命,你就安心成你的婚!”   宋陵还是淡淡眉眼:“这事怕是难的,宋贵妃想保全自己啊女儿,就不该往臣弟身上凑。   宋贵妃被逼到角落,自打阵脚:“你到底想如何?”   宋陵清俊的侧脸,气度从容。   “宋陵!”宋贵妃歇斯底里:“你到底想如何!”   “那可真要问问陛下了,他要臣弟几时死?”   宋贵妃一个后退,喃喃自语:“有姐姐在,你就不会死!”   女人的话,哪句可以听。   宋陵自然是不会相信宋贵妃的。   宋陵他的眼里闪过轻狂的邪气:“贵妃莫不是还当臣弟是三岁稚嫩孩童?每次进宫请安,那噬毒喂的还不够?”   那日起,宋陵他便被人拒在宋国公府里。   宋陵被困在宋国府里,但还是能听到陈赟的消息。   说她同王氏七郎来往甚密,东宫的萧列又如何为了讨她的欢心,送了多少好东西与她。   诸如此类,那女人的存在成了上京的一个趣闻。   宋陵只是越发觉得的怜惜她。   陈玥那厮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得胆子也是不小,敢去码头寻来那么多乞儿。不过,陈赟到底是心软一些,若是他出手,陈玥定是走不出那红楼半步。   宋陵拿着书,看了半天,竟然没看进去半个字。这房里,都是那女人的气息,她写的字,有了几分像他的风骨。   带刀侍卫担忧的看着宋陵:“爷,这噬毒似乎发作的更厉害了。”   “是吗?”宋陵摸着胸口,还是止不住的扯痛。   高明帝防备的人天下有二,宋陵和沈夺都是噬毒入骨。   沈夺逃了,只有宋陵日日喝下那赏赐的□□。   可这些,似乎都抵不过。   带刀侍卫道:“沈将军以前便曾经提起过,那戴赤血色玉镯的蛊母,可缓解噬毒之苦,爷是不是要去寻姑娘?”   陈赟在宋陵身边的时候,这毒还不曾发作的这般频繁。   宋陵摆摆手:“无碍。”   宋陵不能抱着那女人入睡,不能时时的见她,他便似是那在活水里的鱼,统统都失掉了最重要的东西,无法顺畅的呼吸。   宋陵低叹一声:“有些冷。”   两人身型倚偎在一起,多么亲密的动作,但却是两颗心相离如海角天涯。   “我知道了。”宋陵嗓子有些低哑。   他低头看身下的女人,那绝美的脸,她的身体软软的,全在他一手掌握之中。这上好的触感比宋陵摸过的任何一匹蜀锦都要柔软。   只因身下的女人以前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他。   宋陵却流连着那温软的唇,嘴间被咬破血味,明明知道这是不能喝下的□□,他也甘之如饴。   “陈赟,你的名字。”   陈赟在宋陵身下一抖,她抿着唇,又觉得不甘心。   陈赟呛回去:“宋陵,你可以唤我十二娘,也可唤我的花名,云娘。”   宋陵的气息骤热骤冷,嘴角溢出一丝献血:“你欢喜就好,哪个名字都好。”   哪个名字,都是她。   “宋陵,你少来我这里,胡搅蛮缠。”   “一开始是卿卿缠的我。”   陈赟百口莫辩,脸色发红:“那是我脑子进了水,过去种种,不说也罢。”   “过去种种?卿卿说的没错,过去都让它过去,却是我魔愣了。”宋陵的眼神如此忧伤。   宋陵温柔的抚上陈赟的脸,不再有任何动作:“以往,你是否出自真心?”   陈赟整个人僵持得动不了。   几日不见而已,宋陵怎么变得如此古怪。   他今日来寻自己,便是特意和自己说的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自不是真心,当时情势所迫,不对,她本就是没有安全感的人,不会把所有的筹码放在一人身上。宋陵与她,只是觉得合适。   可这话,陈赟再脸皮厚,也无法当着他的面,在那双黝黑的眸子的注视下说出口。   “起开。”陈赟挣扎了几下,宋陵就压在她身上装死了。   陈赟蜷缩着身子,拼命的喘气,这到底是谁在欺负谁。   “你给我起开。”陈赟推了推宋陵的身子,不动如山。   陈赟去探了探宋陵的脑门,火一样的热:“好烫。”   她咬咬牙,俯下身去听他的呼吸声,还没有凑到宋陵的鼻息之前。   窗边一声响动,惊得陈赟往回看去:”谁?“   “这人坏得很,还是死了的好,大家都可以一了百了。” 第41章 ...   那窗边被人从外头撬开,站在那处的却是位小丫鬟,一本正经的说着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陈赟拍了拍胸口,她还以为是谁。   “翠花姐姐在外头拦着不让我进来。”小丫鬟如是说道:“这可拦不住我,以前在寨子里爬树算我最拿手了!”   陈赟起身把小丫鬟拉过来:“你进来的时候,没看到外头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吧?”   宋陵到她这里来,定是偷偷摸摸的来的。他现在身份特殊,陈赟惜命,她可不想再和这个男人又什么联系。   “没有,没有。”小丫鬟促狭的笑问:“姑娘是担心我进来是否有人看到?还是担心你的姘头有别的危险?”   这语气听来,像是认识宋陵的人。   可这小丫鬟着实是不认识宋陵的。   陈赟被拆穿了心思,她心思缜密,担心是宋陵的仇家专挑这个时辰杀上门来寻仇。   不过,这事细想就不太可能。   小丫鬟走近:”姑娘,这是谁呀?“   陈赟咳嗽一声正准备开口,只见的那小丫鬟伸出手指戳了戳宋陵的身子:“哦!我知道了,这是姑娘的姘头。”   小丫鬟蹲在床榻前:“这人,生的可真是好看,我要是姑娘也愿意做他的姘头。”   陈赟的喉咙一阵发热,脸上更是红彤彤的一片:“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如此不学好。”   小丫鬟打听出来了为什么码头被封的消息,上京城里的确是发生了大事。   上京实为盆地,南面与南疆相连,那就是沈英和小丫鬟的家乡苗寨。苗寨自五月后,就不曾下过一滴雨,现如今已经是十月光景,早就成干旱苦地。高明帝称病后,朝廷政事都是东宫的萧列打理。但那萧列本就不是个治理朝堂的人,又太过于沉迷后院美色,这里头还有那陈倩的功劳,她一心要扳倒蓝美人,就花尽了心思讨好萧列。   萧列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看那堆积如山的折子?   那一份从苗寨送来的折子,便早早压在底下,蒙上了灰尘。   南疆少数民族聚集,泼辣性子一个比得一个,这处地方本就最难打理,见朝廷一直没有开国库放粮食赈灾,那南疆的百姓就揭竿起义,反了。   “听闻,有好些从寨子来的游侠指明要杀陛下。”那小丫鬟说道。   陈赟早知会有如此事情,可是听来心里还是一阵唏嘘:“知道了。”   “那我就不打扰姑娘额,跑了一天早就饿坏了。”   陈赟面上一热,正襟危坐:“你去寻翠花,让她打一盆冷水来。”   “好勒!”   那小丫鬟笑嘻嘻的退下。   丫鬟翠花本就一直守在门外头不远处,她得到了陈赟的命令,立马从小厨房打了冷水,还以为陈赟是要梳洗,可也奇怪,怎么是冷水?   丫鬟翠花推了房门,走进。   哪里知道,她一进卧房便看到宋陵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公子爷,他这是怎么了?”   陈赟抬起那清水般的眸子,冷漠的看向丫鬟翠花。   丫鬟翠花心中一紧,姑娘的气势何时变得如此有威严了,她低着头捧着铜盆向着陈赟的方向走了偶去:“姑娘,您要的水来了。”   “嗯,放下吧。”陈赟道。   宋陵睡着的样子,实在比他折磨人的时候好看。   陈赟拿着白布在铜盆里打湿了,素白的手沉入冷水之中,浮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丫鬟翠花在一旁看着宋陵,上前:”姑娘,要不还是我来吧?“   ”不用了。“以前陈赟也没少给宋陵擦手,她还没矫情到这个地步。   陈赟拿白布给宋陵擦好了手,丫鬟翠花:“公子爷若是不回去,宋国公府的人会不会来寻?”   ”这事不是你我该担心的。”   丫鬟翠花还是担心:“今日街上戒严,没有人看得到公子爷进入这楼里。”   陈赟回头去看丫鬟翠花,拧着眉头:“我记得,你是宋陵买来的?”   她倒是奇怪呢,为何她去码头买鱼,宋陵会知道?   原来,陈赟的身边有个宋陵安插的眼线。   丫鬟翠花低着头,哑了声音:“姑娘。”   这下,陈赟不明白的都明白了,她目光锐利的看向那丫鬟翠花,她道:“你若是还想在楼里讨生活,就个我把嘴巴闭眼严实一些。”   ”是,奴婢知晓了。“丫鬟翠花小声的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这卧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陈赟每隔一段时间就给宋陵擦手,一番功夫下来,她的手腕子就有些酸。   陈赟靠床榻边上,她闭着养神。   时间在静悄悄的过去,窗户上的白光慢慢变成了黑夜,现在已经到了晚上吃晚饭的时间了。   陈赟摸了摸宋陵的额头,不烫了。   外头有些吵闹。   那外头的男人笑起来:“什么云娘?她可还是陈家的女儿,陈家可是大名鼎鼎的公卿士族啊!这种女人这般大剌剌的说什么入幕之宾,她还配做陈家女?”   那男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字字珠玑。   陈赟看了一眼床榻还在昏睡的宋陵,起身出门。   ”何人在吵闹。”   陈赟姿态悠然的走过来,那好似在黑夜之中开出一支洁白的昙花,高雅圣洁。   那男人生了一张国字脸,双眼浑浊,张开口就是一口黄牙:“你就是云娘?”   陈赟冷着一张脸,不再开口,转身正准备走。   “你这人好无礼啊!我进来便是贵客!你却不招待,转身要走?”   陈赟回身:“长了一张嘴,两条腿的就是贵客?那上京的贵客可遍地开花。”   陈赟说,你这等货色,还不配做贵客。   那男人本就是个下人出身,就算装贵人,但一身上下就是一个俗字。   他在陈赟清冷的眼神下,早就心神不宁起来。   陈赟知道,他是陈玥派来特意羞辱她的。   她没有什么话和这种人好多说的。   陈赟声音一沉,对着站在一旁的打手说道:“我可是花钱请你们来的,若是不想做事,今晚就可到账房结算了。”   那些打手一听,连忙上前架起那闹事的国字脸男人:“我家姑娘,请你出去。”   国字脸男人大声嚷嚷:“你那房中门关的如此紧,该不会藏了什么野男人?”   这男人的话一说完,挣脱开打手,一个箭步就要推门。好想当这个楼是他家里的庭院一半,相出就出,想进就进,很是随便的样子。   “慢。”陈赟也顾不得周遭的哄笑声,她挡在了那男人身前:“你若是踏进这个门半步,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忘了告诉你,我那嫡亲的兄长抠门的很,就算你被腿伤痛死了,他陈玥也不会多打赏你一个子。“   那国子脸的步伐还真的挺住了:“哪个和你说是陈氏的公子爷寻我来的!”   陈赟不动:“嗯,陈玥在我这里受了羞辱,三天之内还能来两次,想必是有了操心的事情。”   还真是被这小娘子全给猜中了。   这男人的确是陈玥雇佣来的,特意来羞辱陈赟的,除了要羞辱陈赟以后,他还有别的事情。   这也是顶顶重要的事情,正经事。   “陈氏的公子爷,有的是钱!便是今日朝廷纳粮的钱款,公子爷爷开口说了,他要在族中出的最多,你这小娘子懂得什么,竟是在这里胡说八道!”   陈赟哦了一声:“原来是陈玥出不起朝廷纳粮的钱款,又在族中放了大话,钱是断断拿不出来的,他就便到我这里打秋风,真是好打算。”   那男人的确就是陈府的一个下人,只是换了一身衣裳而已,就来陈赟面前充金主。陈赟怎么会被这样的人骗了去。   “陈玥他充什么胖子?”陈赟不屑的耻笑:“连五十金都拿不出的公子爷,我还是第一回 听。”   “我家公子爷如何拿不出纳粮的钱款!你胡说!”那男人大声喊道。   “你家那位公子爷来之前,让你问我要得多少?”陈赟打着手上的折扇问道。   陈赟随便一套话,那国字脸就脱口而出。   “你这里样样摆设价值不菲,随手拿个一两百金不是什么难事。”   那男人一开口,才方觉得是自己开错了口,后悔得很。   “都说了,不是要钱来的!”   陈玥虽然是陈氏的嫡子,可陈氏家族人口众多,他也只是三房的一脉。陈玥的平常吃穿用度均是出自族里的账上,一月多少零花都是有数的,不像王氏七郎出手阔绰。   陈赟解下衣襟上的一个钱袋子,扔到那男人面前:“这里有十金,对了不用还了,全算我送给你家公子爷的吧。”   那国字脸男人已经被打了出去。   陈赟正思索了着,要怎么把宋陵那厮弄回去。   她关上门,转身去看,宋陵已经醒了懒洋洋的靠在床榻上:“卿卿,你虽聪慧,但棋招走得太过稳妥,敌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挑衅,便不该再心慈手软。”   宋陵的话语里都是关心她的意思,他温柔对着陈赟笑道。   “那陈玥不过三房,你上头还有两房,大房陈氏叔伯早年一心修道,他膝下并无子女,你若能过继与他,可改局面。” 第42章 ...   上京城里已经好多天都不曾下雨,众人都担心会像那临近的苗寨般,发干旱。   一时间,人心惶惶,那卖粮食的店铺原先卖一袋的粟米,本来只要两金足够,可是现在已经足足炒高了十倍。   天不下雨,南疆苗寨的旱情,越发的严重。   这事再也瞒不住了,东宫萧列被高明帝狠狠的训斥,高明帝即可下旨赈灾。   国库里也没有那么多的粮,有人便上折子说要在氏族里纳粮。   朝廷便很快下来一道旨意,要向上京城里各大家族纳粮,期限是在三天之内。那带头征纳粮食的却是那东宫的连襟,陈氏的陈玥。   陈赟得到这消息,就有些嗤笑:“难怪,陈玥要到我这里打秋风,原来他是想出风头。”   陈玥想趁着纳粮的这个机会,让他在天下人面前扬名。   陈赟早早在粮食高涨之前囤好了许多粮食,所以,她脸上并没有任何的慌乱。   红楼为了配合朝廷,在这三日里也大门紧闭。   陈赟她这几日时常被噩梦惊醒,大婚喜服的男人在面前喝下那杯带毒的毒酒,她想出声去喊,时刻都在那最重要的时候停住。   每一次醒过来,当陈赟睁开眼都能看到那不远处床榻上安睡的宋陵。   “怎么了?”   宋陵那厮潇洒自如的躺在床榻上看书,他看到陈赟的眼神,轻声询问:“怎么如此看我?”   ”你这人不是要与九公主高燕成婚了,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肯走?”   陈赟别过脸,她才没有担心他呢。   小丫鬟捧了水果进来:“姑娘。”   她唤了一声陈赟,陈赟回过神来:“嗯,我吩咐的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   宋陵翻了一页书:“卿卿,这是要动手了。”   陈赟对着宋陵道:“你在这里住了三日,是不是该结算一下账目了?”   “卿卿,这是要赶人?”   “妾身可赶不了爷这尊大佛。”陈赟拂了拂衣间的灰尘:“不过,爷住在这里,还是要做些事的才好。”   宋陵眯着眼睛,微笑的看着陈赟:“全听,卿卿的吩咐。”   红楼大门一开,好几辆车子就推了出来。   “这些车辆上是些什么东西?”   “这是陈十二娘指明要送与陈氏叔伯的粮食。”带刀侍卫道。   带刀侍卫是奉了宋陵的命令,把这些粮食送到码头去的。   一边走,几名护送粮食的大汉还高声的唱了出来。   “这是这是陈十二娘指明要送与陈氏叔伯的粮食。”   路边的百姓,看着那浩浩荡荡的车队,纷纷询问:“谁是陈十二娘啊?”   “就是那个红楼里的云娘啊!”   “居然就是那个十二娘啊!”   “正是她呢!”   等到带刀侍卫走到码头边上,那些世家的仆人们正在把粮食一车一车的搬上船。   凭着诺大的上京城,也不过是募捐到二十辆马车的粮食,还好好坏坏参合在一起。   陈赟送的粮食一到,就立马引起了轰动。   带刀侍卫走向那有陈氏标志的船:“这是陈十二娘指明要送与陈氏叔伯的粮食。”   “一,二,三,四,五。”陈玥板着手指头数起来:“整整有十车粮食!”   陈玥拍大腿,红着眼撕扯道:”好啊!这个陈十二娘,真是太气人了,侄子去问她讨要,她羞辱般的只给了十金,现在凭空又给变出十车粮食!这个女人真是太有心机了!”   “你一个郎君去问你庶妹要粮食?”陈氏叔伯皱起眉头:“陈玥,你的书都读到狗□□里去了!”   陈玥低下头:“叔伯,不是这样的。”   这位陈氏叔伯虽然不在朝廷上为官,但是在陈氏家族里却很有名望。   陈玥可不敢和这样的长辈顶嘴,所以他就算有一肚子火气,也下了头颅。   天边的太阳还猛烈的照射着,码头上吹过几阵的风,也赶不走那闷热之感。   “那陈氏庶女,是何人?”   “是我。”这是一个绝美的声音。   陈氏叔伯和陈氏的一些长辈站在一起,向着那绝美的声音的看去。   码头之上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正是那穿了男装示人的陈赟。   陈赟换上了简便的男儿装,对她来说这样更方便行走,也更舒适一些。   那陈氏叔伯,四十多岁,胡子被修剪的整齐,穿着宽松的靛蓝色袍子,两个袖子一抖都能鼓出一道缝。陈赟觉着这模样,一看就是修道的神仙。   陈赟对这些陈氏族里的男人都没什么印象,但是这个陈氏叔伯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陈赟从容淡定的走过去。   陈赟对着陈氏叔伯作辑:“侄女,拜见叔伯。”   陈氏叔伯睨了陈赟一眼:“你就是那送了我十车粮食的陈氏庶女?”   “正是侄女。”   陈氏叔伯眉头一皱,训斥道:“我乃修道之人,最恨沽名钓誉之辈,你用那金银讨好我那是没用的!”   那陈玥在一旁煽风点火:“没错,没错,这个女子两面三刀,品行不端正,叔伯可不要被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你把你这些粮食拉回去!”陈氏叔伯正气凛然,可那陈玥却是个还占便宜的。   陈玥道:“叔伯这不可啊!这些粮食是我陈氏一族的,怎么可以拉回去呢?”   那陈氏叔伯除去厌恶沽名钓誉之辈,更憎恶陈玥这种爱贪小便宜的小人,听到陈玥说的这番话,眉头都皱到了一起,指着陈玥的鼻子骂道:“我等陈氏子孙清清白白做人,怎么会有你等龌龊。”   陈玥被骂得一脸狼狈,小声道:“叔伯不在族里久了,还真的把自己当不吃不喝的仙人了?怕是叔伯不肯把这些粮食都捐献给族里,想自己扬名天下不成?”   “不孝子!”   一个巴掌就不客气的扇到了陈玥的脸上,陈氏叔伯破口大骂:“肮脏东西!”   陈赟的声音徐徐说到:“叔伯是正人君子,不必为此等烦心事生气。”   陈氏叔伯凝了陈赟一眼:“你送十车粮食与我,我本不想要,可是被这不孝子气的脑子昏胀。这被人污蔑都污蔑了,没有不要的道理。”   “叔伯,说的是。”   陈氏叔伯又道:“你这小娘子,莫要高兴太早,我不会给予你任何好处。”   陈赟心里忖,好处?   陈玥是三房嫡子,他本就想借着这次纳粮的机会,在族人面前证明自己是个有能力,有担当的。陈玥心思不小,他是想做下一届的族长。   本来,陈玥的心思,陈赟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陈赟是嫡子,妹妹又是东宫得宠的妃子,族长这个头衔不给他还能给谁?   不过嘛,陈氏叔伯刚才当着这么多氏族的面给了陈玥一个巴掌,现在天下人都知道陈玥是个心思龌龊之徒。   她可是觉得什么都赚回来了。   陈氏叔伯咳嗽一声,看着那眼前绝美少年。   陈赟的面上还是一样的淡定。   “叔伯,切莫误会。”陈赟有礼的解释道:“侄女那十辆车的粮食,是真心给的,并不是要求叔伯什么承诺。”   按照宋陵的打算,他是希望陈赟她过继给陈氏叔伯,这样就可以解陈赟现在目前的困境。   可是陈赟偏偏不想顺宋陵的心意!   陈赟对着陈氏叔伯作辑:“侄女不才,我想拜叔伯门下,一同学道。”   “什么!”众人诧异声响了起来。   这陈赟居然说要和陈氏叔伯一起修道!   码头上,都是一些上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士族子弟,那王氏七郎得到消息,立马走到了陈赟和陈氏族人的面前。那一起慢悠悠的跟在后头的,还有那负着手的宋陵。   宋陵对着陈氏叔伯作辑:“宋陵见过陈氏叔伯。”   陈氏叔伯看向一身玄色织锦外裳的宋陵,他点点头。   宋陵和陈赟的事情,他也有过不少耳闻。   陈氏叔伯道:“宋家的小六,我这侄女说要入清修道。”   “云娘,你要去做尼姑啊!不行的啊!”王氏七郎哇哇大叫。   王氏七郎还要往陈赟身边凑,却被宋陵一脚给踹的老远。   王氏七郎揉着被踢痛的膝盖:“宋六!你过河就拆桥!”   宋陵摇了摇手中折扇,正是王氏七郎送与陈赟的那把蝴蝶折扇:“七郎,错了,河就那处不偏不倚,从未曾变过心。”   王氏七郎又是一阵嚎啕大哭:“十二娘,你如何想不开,又跟了这个薄情寡义之徒!”   说到此处,王氏七郎又抹干了眼泪,咬着牙看着那宋陵说到:“十二娘,这般下去,你还是去做尼姑了好!我七郎得不到的,大家都别想得到!”   陈赟给了王氏七郎一个大白眼,让他自行体会。   修道和做尼姑是一个水准吗?   这个王氏七郎是不是脑袋不太好。   宋陵温和的看着她,双眼含笑:“卿卿,你或许不知道家所学之中,最讲阴阳调和。”   陈赟:“这事就不劳烦爷费心了。”   ”那可不成。“宋陵清俊的眉眼,凑近陈赟的耳边,微笑的收到:“我还要与你一起修那双修之术。”   陈赟只感觉后劲发胀,怒火中烧,呲牙咧嘴:“滚。”   “滚到哪去?滚到一起才好。”宋陵捏了捏陈赟的手掌心,桃花眼闪闪烁烁。   好想一巴掌把这个不要脸的拍晕啊! 第43章 ...   宋陵是不会让陈赟去深山老林里修道的。   他对着陈氏叔伯行了一礼:“我这妇人,却是在与我置气。方才她那些话,也不过是逗趣的玩笑话罢了,还枉陈氏叔伯不要认真。”   陈赟认真脸:“我的确是要修道的。”   宋陵一拉,那陈赟就被他拽到了身后:“乖宝,老实一些。”   那绝美的少年脸色上淡淡的绯红,让人见了心里发痒。   陈氏叔伯摸了摸胡子,哈哈大笑:”你这小庶女真是有趣!”   陈氏叔伯的眼神瞟,他在宋陵和陈赟面前来回的打着转。   “那我便答应了。”   “哦?”陈氏叔伯这是要答应了吗?   陈赟面上一喜,嘴角的笑意就要勾起来。   陈氏叔伯:“此等艳事被你宋六遇到了,可真是让我等叔伯好生羡慕。”   陈氏叔伯放着诺大的陈氏不继承,偏偏去深山老林修仙,现下的名士还都非常推崇他。然而,就是这样的人,居然说羡慕宋陵。   一群的三观不正。   陈赟:“叔伯,刚才的话,还未说完。”   陈氏叔伯对上陈赟期待的眼神:“你这小娘子看你那官人太厉害,我一个外人,可做不了主啊!”   “他不是我的官人。”陈赟脱口而出。   那宋陵的脸黑云压顶,嘴角依旧噙着一丝诡异的笑。   “卿卿,昨夜还睡在我身畔,醒来便不认人?”   陈赟一把拽过宋陵的衣襟,恶狠狠的警告他:“你给我闭嘴!”   陈氏叔伯:“你这小娘子,是我道中人,甚好。不如认我做义夫,我便将这缠着你的宋六打出去,再给你配上一门更好的亲事,如何呢?”   陈氏叔伯居然说要认陈赟做义女!   众人再次哗然:“叔伯,这可使不得!你不知这十二娘如何荒唐行事!”   陈氏叔伯见众人纷纷劝阻与他,心里就更打定了主意。   “你们再劝,我就在这里以天地为证,认下这个干女儿!”   众人纷纷闭上了嘴巴,按照陈氏叔伯的性子,没准还真的做的出来的。   ”宋六,你觉得如何呢?“陈氏叔伯促狭的看向宋陵。   ”不好。“宋陵开口道。   陈氏叔伯:“有何不好?是这陈十二娘认我做义夫不好?还是给她再许一门亲事不好?“   “都不好。”   宋陵有些悔了,这个陈氏叔伯做事全凭性子,实在是让他操心的很。   陈氏叔伯摇摇头,伸手就要去拉陈赟的手:“你说了不好,不算!”   陈氏叔伯还未拉上陈赟的手,宋陵大手一揽揽住她瘦弱的肩头,当着码头所有人的面揽入怀里,像是在宣誓着对陈赟的主权。   陈赟抬头:“你做什么。”   陈氏众人,包括那陈氏叔伯在内,都是用着有趣的眼神看待这一对璧人。   宋陵皱着眉头:“这是我宋陵的之事,陈氏叔伯,莫要插手。“   十辆车的粮食被悉数运上了车,陈氏的人都散开了。   码头上的人,看热闹的人瞬间去了大半。   陈赟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江面,仿若百年在这大江大河面前都不过是弹指一瞬而已,天地广阔,白色的水鸟飞过陈赟的头顶,落下一片白色的羽翼。   陈赟伸出手将那片羽翼放在掌心之中,细细的品味。   她的心从所未有的平静。   小丫鬟走到陈赟身旁,拉了拉她的衣袖:“姑娘!姑娘!不好了!那九公主听说了公子爷在这里,正骑着马杀过来了!”   那宋陵都不担忧,她担忧个屁。   “九公主吗?”陈赟笑了笑:“公子爷你的嫡妻就要到了,可要我避上一避?”   宋陵三日没有回府,这消息怕是早就传到了九公主高燕的耳朵里。   此番前来,一定是杀气腾腾。   宋陵睨着一双黝黑的眼睛,他极深情的与陈赟对视,淡而薄的嘴唇无声的吐了几个字。   陈赟大抵凑了凑,觉得是这几个字。   “卿卿,救我。”   王氏七郎探头过来:“你说哪个要来?”   “却是九公主。”小丫鬟如实的回答。   “高燕,那小娘子任性无理,见到宋陵和别人在一起,非要把这江面都翻腾一遍才算数。”王氏七郎向着陈赟投向怜悯的目光:“多多保重。”   王氏七郎又对着宋陵挑衅的说道:“哎!宋六!大祸就要临头了,要不要我帮帮你啊?若是你跪下来求我的话,我看在十二娘的面子上,或许可以考虑帮你。”   宋陵笑的一脸子的春风:“不用七郎担忧,卿卿会救我。”   这人!这人!   她什么时候说要帮他了!   宋陵,这厮真是脸皮厚到了极致!   小丫鬟却比陈赟着急的多,她向着王氏七郎问道:“九公主可不是公子爷以后的嫡妻!那岂不是要来抓奸来了!”   王氏七郎捂着肚子笑得满地打滚:“抓奸!这词用得甚是有水准!我喜欢!”   “姑娘,姑娘!”小丫鬟越发的着急了。   “且等我想想。”   陈赟正在思虑,该如何解决问题。   对了!她有主意了!   陈赟对着小丫鬟说道:“那些乞儿是否正在码头边上?”   这时候陈赟提起那些乞儿作什么。   小丫鬟颔首:“大概都在这里附近吧。”   这就好办了!   陈赟对着小丫鬟招招手,附耳过去:“你去寻那些乞儿,就说我十二娘有事让他们相助,事后人人可得粮食。”   小丫鬟她领着陈赟的吩咐,将信将疑的去了。   王氏七郎看着陈赟,好奇的问道:“十二娘,这是出了什么主意?”   陈赟并不搭理王氏七郎,她学着宋陵的样子也负着手,目光眺望江面。   王氏七郎感叹,这小娘子一定被九公主要来的事情吓傻了,看她都呆头呆鹅的起来。   “十二娘,也莫要担心了。”王氏七郎体贴的说道:“若是那高燕真来了,你就躲在我的身后,我保证她不敢拿你如何。”   陈赟对着王氏七郎颔首:“七郎,不必了。”   陈赟现在说的语气,怎么和那凉薄的宋陵有些像?   现在的动作也如出一辙,都是负着手,莫非是处久了,行为举止就会相像?   “不好了!不好了!”   不一会儿功夫,王氏的管家就冲了过来,来到王氏七郎跟前。   王氏七郎不耐烦的问道:“有什么不好的,咋咋唬唬的像什么样子。”   那王氏管家喘上好几口气:“那九公主高燕的队伍被人堵上了!”   “还有这事!”王氏七郎越发的好奇了,看向那一言不发的宋陵和陈赟。   嘿?这事倒是真古怪了。   九公主高燕可是天家的公主,有谁敢挡她的路?   约莫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不好了!不好了!”   这次是宋国公府的管家,跑到宋陵跟前:”公子爷!不好了!”   “何事?”宋陵清声询问道。   宋国公府的管家,一头的大汗淋漓:“九公主的队伍被人堵上了!”   王氏七郎掏掏耳朵:”这事,我们早就知道了,还以为你要说的什么新鲜事情。“   “不不,王氏七郎听奴说完。”   宋国公府的管家,用袖子撸了一把头上的汗:“九公主的队伍从到码头外头,不知从哪里冒出几十个乞儿,那些乞儿把公主的马车给堵上了。九公主金枝玉叶,如何气的过,她就拿出随身配的宝剑要杀了这些乞儿,这下子可把这群无赖泼皮的乞儿激怒了,居然,居然。”   这宋国公府的管家适合去酒楼说书,卡的一手好段子。   王氏七郎正听到精彩之处,心里发痒的不行:“快说!快说,别给我卖关子。”   宋国公府的管家看了一眼自己的公子爷,他低下头去。   “九公主就连人被乞儿一把拉下了马,腿给摔断了。”   听闻那九公主在码头和一群乞儿闹腾起来,居然把腿给摔断了。   如今,七日后就是大婚。   新娘摔断了瑞,可是很不吉利的征兆。   朝廷之上便有人拿起做了文章,纷纷向高明帝递上折子,说九公主先前同宋国公府的宋陵议婚,本就忤逆了纲常,上苍大怒这才发了旱灾。   如今,这番九公主更是摔断腿,更是惹怒了江里的水神!   上京城里一连几天都不下雨,这那就上天惩罚的征兆!   重臣请求高明帝收回赐婚的旨意。   陈赟听了这事,去看那宋陵,八成这里头又是他在和稀泥。   什么上苍大怒,什么水神?   亏得这人信口雌黄,能编得出来,他不去写那传奇话本,真是可惜了这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宋陵拿着茶盏喝茶,对着陈赟温和的笑:“卿卿,可是要过来与我一道儿喝茶?”   陈赟没给宋陵好脸色看,宋陵喝了一口茶,就将那天青色的茶具放下,漫步到陈赟跟前,仔细的看着陈赟:“卿卿,这两日噩梦连连,眼下都有淤青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陈赟就又头疼了。   “我在梦里梦见过你。”陈赟道。   “哦?还有这事?”   宋陵眼尾瞟向陈赟,她的侧脸柔美,莹玉般的皎洁,却是他中意之人。   宋陵修长的手指触了触她的黑发:“卿卿爱我至深。”   宋陵向着陈赟的走了一步,低下头就好似要吻上她的脸。   陈赟别过头,拿手挡开宋陵的吻,道:“我梦见,你死了。” 第44章 ...   一连三日又是个大晴天,天上不曾掉下半滴雨水。   上京城里粮食的价格还在源源不断的往上涨,十倍,二十倍,却仍是供不应求的地步,米铺刚到一车的粮食很快就被抢完。   每逢灾情来临时候,百姓心中不稳,他们都会拿金去购置一些粮食,以供不时之需。   出现这些情况,都在陈赟的意料之中。   那王氏七郎的两百金,都悉数给陈赟用来买了粮食。除去给陈氏叔伯的十车粮食,她又在粮食最高价的时候抛售出去了大半,只剩下几车供自己和仆人之间吃用的程度。   那些花出去的金,到头来还赚上了一倍不止的数目。   陈赟把这些金子用陶瓮装了,抱在怀里沉甸甸的,她的心里却很是满足。   女人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要自己经济独立,要有自己的小存款,才能不被人牵着鼻子走。   有了这些金子,不管是做买卖也好,自己花销也罢,下半辈子都是有个依靠。   天微微亮,陈赟就穿得妥当准备出门。   “这么早,姑娘就醒了?”   小丫鬟揉着眼睛看陈赟的一身男装,她好奇的询问:“姑娘,这是要出门?”   “嗯,你随我一道去。”   马车出了城,来到郊外的一个田庄。   “这田庄上本来有条河,今年隔壁苗寨旱灾都断了水源,地里都干裂了。”   那农家汉子还挺实诚的,对着陈赟都说明白了:“本来我是不愿意卖田庄的,但是今年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一家人打算靠着这一份。”   “这些你都不用担心了。”   因为陈赟知道,依着梦中的场景,再过不久天就会下雨。   只要下雨,河就会重新有水了。   这个田庄是她近段时间看中已久的,离上京城只有半天的路程。田庄中花果树木品类也多,关上大门,她就可以清清静静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陈赟准备把这个田庄给买下来。   那农家汉子急着用钱,就忙拉着陈赟去衙门把过户手续都办了下来。   事情办理妥当,已经过了晌午。   那大太阳晒的人汗流浃背,马车跑了几里路就喘上了。   陈赟让马夫带着马去旁边休息,她带着小丫鬟先下了马车。   ”姑娘看!”小丫鬟高兴的喊道:“我们的运气可真是好。”   陈赟往那小丫鬟指的方向看去,那不远处就有棵大树可以乘凉。   陈赟和小丫鬟走到那大树底下。   小丫鬟对着陈赟说道:“姑娘,先前买田庄地契的时候,怎么落的王氏七郎的名款。”   小丫鬟纳闷了许久,陈赟买田庄地契的时候,她看到了最后落款。那陈赟没有写自己的名字,却写了王氏七郎的名讳,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   陈赟:“王氏是上京的名门望族,没有人敢打他们的主意。”   “那为何不写公子爷的?宋国公府可是排在四大家族之首,同样也不会有人来打主意的。”   从树叶缝隙里洒下万千光辉,化作地上的一抹剪影。   陈赟嘟囔小声道:”我才不要和那人再有什么干系。“   既然眼前就是护国寺,就没有不进去的道理。   陈赟带着小丫鬟一路拾级而上,到了那护国寺正门前,外头围着一群人,正在不满的议论着。   小丫鬟不得烦,就自己跑去玩耍去了。   “不知是遇到了哪位皇亲国戚上香,真是好生的霸道,居然把整个护国寺都封锁了!“   陈赟的身旁走过两个上香的妇人。   她们埋怨起来:“你不知道啊!是那东宫的太子妃来上香了!“   ”这位姐姐慢一慢。“陈赟出声叫住了哪两个妇人。   那两个妇人的瞬间都是眼睛一亮,好美的美少年!   ”这位公子爷喊奴家?“   陈赟文雅的笑了笑,对着两个妇人行了一礼:“在下听闻姐姐方才口中说什么东宫太子妃?”   “是啊!东宫太子妃。”   陈赟不解的问:“在下只知道,东宫太子萧列只有一位侧妃,乃陈氏倩娘。可是在下孤陋寡闻了,不曾听说过太子何时娶的什么太子妃?”   “那公子爷还真是有所不知了!”那两个妇人捂着嘴偷笑道:“那陈氏倩娘可从来不把自己当个侧妃呢!对外都是宣称太子妃的。”   “原来,如是。”陈赟又对着那两个妇人行了一礼,走开了。   那两个妇人看着陈赟离去的方向:“真是好美的人,不知是哪家公子爷,可有婚配否?”   观音殿,香烟袅袅。   ”哪里来的没规矩的!居然敢打扰太子妃上香!”   陈赟跨过朱红色的门槛儿,那丫鬟茉莉就冲过来对着她一番大呼小叫。   陈赟意味深长的道:“哦?在下还不曾见过太子妃,不知是哪位太子妃驾到?”   “普天之下自然只有一位太子妃!”丫鬟茉莉说:“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陈倩的脸皮比起她的兄长陈玥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赟徐徐道:“皇室自来嫡庶之分最是讲究,太子妃则为太子正妻,生下子女便是嫡出。哪里由得你一个奴婢随口胡扯,将那太子侧妃改成太子妃,你可知差一个字,也是差。”   “奴婢,奴婢。”丫鬟茉莉一时间百口莫辩,因为这位公子爷说的正是事实。   陈赟冷笑,陈倩从来都是把嫡庶分的清清楚楚,一口一个庶妹的,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糊里糊涂了呢?   陈赟眼神宁静的看着丫鬟茉莉:““你这是犯了扰乱皇室秩序的大罪!罪重当斩,试问你担当的起吗?”   只是一眼,就让丫鬟茉莉羞愧的低下头去:“奴婢,说错了嘴。“   “如何说错了?“陈赟问道。   真是奇怪,她居然无法做到和陈赟对视。   嫡庶之分,一般人家都恪守规矩,更别说是皇室了。   “奴婢,说错了,这是太子侧妃,并不是太子妃。”丫鬟茉莉怕死的很。   陈赟不理会丫鬟茉莉,缓缓的向着里头走去,气度从容。   丫鬟茉莉走在陈赟后侧放,她小声询问:“是否要给公子爷引荐?“   ”不用了,你退下吧。”陈赟摆摆手道。   观音菩萨之下,那华服女子手握着签筒摇了摇,嘴里念叨着:“菩萨有灵,赐我灵儿。”   那华服的女子,正是那多日不见的陈氏倩娘。   “娘娘心善,菩萨定是会保佑你的。”   这说话的是在陈倩身边一位披着袈裟的大师。   他道:“娘娘,护国寺的签最灵验,定能抽到一支好签。”   陈倩已经求了一签,心里不甘,便还想再求上一求,这才赶走了观音殿里的旁人。   她手握着签桶:“那就承大师吉言。”   陈倩摇了摇签桶,掉出一支,还没来及的去看,她又马上塞回签桶里。   披着袈裟的大师:“想必是弟子懒惰没来得及换,我这便让人去换来。”   陈倩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应是。   很快就有小弟子上前来,抱着签桶下去了。   这位大师,陈赟对他印象深刻。   想当初在沈夺牌位前,那来的一手的装神弄鬼,这袈裟大师也算是陈赟的老熟人了。   那小弟子重新抱着签桶上前:“师傅,签已经重新理过了。”   袈裟大师那过拿起小弟子的签桶,他走到陈倩跟前:“娘娘,先前的那些都不作数,我们重新来过。”   陈倩手刚伸出手,就又缩了回来:“还是让旁人先请吧。“   陈赟的到来,都引起了大师和陈倩的注意力。   袈裟大师将签桶递给陈赟:“施主请。”   陈赟跪在蒲团上什么,没摇了几下,那从签筒中掉出一支签。   大师对着陈赟说道:“这位施主,可拿签与我看上一看?”   “大师,请。”陈赟将那手中签递给大师。   大师一看:“哎呀!这可正是一支上上签啊!”   陈倩原先就觉得这白衣男子有些眼熟,当走进一看,这不是陈赟嘛!   她没得一酸,脱口而出:“大师,可是看错了?这位的姻缘可不会是上上签呢!”   陈倩笑问:“太子侧妃也会解签?”   这一声太子侧妃,陈倩听来真当是刺耳之极。   “宋陵要尚公主,哪个还会要你?”陈倩看着陈赟讥讽的说道:“你配的什么姻缘。”   陈赟道:“我心气高,不像倩娘可以委曲求全做个侧妃。”   “哼,看哪个愿意娶你。”陈倩不服气。   陈赟都能抽到一支上上签,没理由她抽不中。   陈倩摇着签筒中,不多时也掉了出来一支签出来,她拿在手中一看,那签却是透着古怪。   丫鬟茉莉一喊:“这签怎么是黑色的!”   “这是何意?”陈倩那着那支黑色的签问着身旁的大师。   那披着袈裟的大师上前来一看,面色大骇:“这。”   陈赟说口问道:“许是因为侧妃抽到了什么特别的签。”   陈倩心里一阵高兴:“大师,可真是最特别的?”   袈裟大师忙要把那签收起来,却被陈赟挡住:“大师,你在菩萨眼前下做事,手脚可是要干净些的。”   大师白着脸,知晓方才他同陈倩那些事都被陈赟看穿了。   一时间,那签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这是什么签?”陈倩不解的问。   袈裟大师他支支吾吾的答道:“这是克夫克子的寡妇签。” 第45章 ...   “娘娘怎么抽到这样的签啊!太不吉利了,克子,克子?”丫鬟茉莉念叨了两遍,灵光一闪:“这是不是说的以后,娘娘再也生不出孩子了?”   陈倩红着眼盯着她:“胡说八道!”   “可是,大师说这签。”   陈倩嘶声力竭的训斥丫鬟茉莉:“大胆奴婢!你这是在诅咒我生不出孩子!”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丫鬟茉莉慌乱的说道。   居然有这样的签,凭什么陈赟能抽中上上签,而她却抽到了这破烂!   “打死你!“   陈倩抬起脚就把丫鬟茉莉踉跄踹到地上,这一脚用足了陈倩十足的力气,又重又狠。   “啊!”丫鬟茉莉只感觉眼前一黑。   陈倩踢完这脚,她还觉得不够解恨,阴狠道:“这个奴婢,再乱嚼舌根就把你发卖了去当娼妓!”   丫鬟茉莉捂着脸,眼泪哗哗的流下来:“不是奴婢说的,是大师说的,不是奴婢。”   这话惊醒了陈倩,没错,这话的确是陈倩说的。   这签是从大师手里出来的。   陈倩发红的一双眼盯着大师,问:“大师,这签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那披着袈裟的大师,脸一阵青,一阵红,搓着手:“娘娘,这的确是寡妇签。”   陈赟:“大师不是已经说了,这是寡妇签。倩娘,你这签真当真是特别的很。”   “可恶,你一个庶女居然敢如此污蔑你的嫡姐。”   陈赟冷哼一声:“太子侧妃还不知道,陈氏叔伯要认我作义女,按照家族辈分排辈,你在我之下。”   “你休想!”陈倩抬手就要抽陈赟的嘴巴:“贱人!”   陈赟动作快,她一把摁住陈倩的手:“太子侧妃,这便恼羞成怒了?你的高贵,你的矜持到哪里去了?怎么今日都不装了呢?”   “你们。”陈倩扫过殿里的三人,她还抱着一丝的侥幸。   殿上,这时人甚少。   陈倩只要把这些人灭口了,她抽到这签的消息就不会轻易的传出去。   陈赟侧身,她对着那袈裟大师徐徐的开口。   她说:“护国寺可是佛家圣地,这签就是上天给的示意。更何况,连太子侧妃贴身的奴婢都说了,倩娘,这事不吉利。”   “闭嘴!”陈倩怒喊道,越发狠的盯着丫鬟茉莉。   角落里,丫鬟茉莉只是害怕的抱紧了自己。   陈赟:“旱灾可是天灾人祸,想是因为倩娘你害了蓝美人的孩子,那孩子来索命来了。倩娘你坏事做尽,自作自受。大师,你是得道之人,觉得我说的这事如何?“   披着袈裟的大师,嘴唇抽了抽:“这事,不好说。”   这大师莫非还想在这件事上撇干净不成?   真是异想天开啊!   陈赟不急不缓的继续道:“大师,你或许不了解这位太子侧妃,她可是处心积虑的要杀我,我等死了不足惜。可是大师却不同了,大师得道外界中人,不该为此等龌龊事,脏了自己的名声,白白去了一条性命。”   陈赟的话一说完,丫鬟茉莉首先大哭起来,抱着陈倩的大腿。   “娘娘!放过奴婢吧!奴婢一定会闭紧嘴巴什么都不瘦的!”   陈倩正烦闷的很,腿上的手臂就像那如同地狱来的手爪,死死的抓住她。   陈倩一连向着丫鬟茉莉踹了好几脚:“放开!给我放开!”   丫鬟茉莉嘴角溢出一丝献血:“娘娘,我可是从小跟你到大的呀!”   陈倩才不会理会丫鬟茉莉的话,一个奴婢出身也敢来同她攀交情?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还敢让我留你性命?”陈倩盯着这丫鬟茉莉威胁道:“打死都嫌脏的东西。”   丫鬟茉莉瘫倒在地上,捂着脸放声哭泣起来。   “奴婢还不想死啊!”   那丫鬟茉莉的哭声凄厉,环绕在观音殿上空,陈赟冷漠的看着这对主仆,她转过身再去看袈裟大师:“大师,觉得我说的如何?”   这下,大师后背一凉,他总算是听明白了。   这位太子侧妃已经对他起了杀意!   陈倩手指着陈赟,又指向袈裟大师质问道:“大师这是从她这里收了多少钱?何必这般枉费心机的想要害我?”   袈裟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万事自有定数,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上天既然已经安排好了太子侧妃的命数,这就是太子侧妃的命,逃脱怨念都是不行的,还是得心存善念才能善终。“   陈倩:“我才不信!”   陈赟叹息一声:“大师说的没错,这倩娘的命数实在不好,本来是将军夫人的头衔。可惜,沈将军为国捐躯,死的早。”   说到此处,陈赟停顿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原来,沈将军的早亡都是有定数的!太子侧妃本就是寡妇再嫁,这么一说,全部同寡妇命能对的上了。”   陈赟眼神清冷直直的盯着陈赟:“克夫克子。”   寡妇命,寡妇命。   “啊!”陈倩当场就吓得把签掉在了地上:”这不是我的!”   陈倩的这尖叫声响的很。   她双眼赤红,狰狞的看向陈赟:“这签不是我的!是你陈十二娘的!”   陈倩突然想通什么,发狂上前走了两步:“没错,没错,这就是你求的签,你自己不要就想嫁祸到我的头上。”   陈赟垂眸,怜悯的看向陈倩。   她是高高在上的嫡女,她说的话,做的事。   陈赟都或多或少记在心里,比较一番。   可是,现在想来,真是可笑的很,她以前就是嫉妒这个发疯的女人吗?   陈赟噗嗤一声笑出来,如胸口中堵的一口浊气吐出,她道:“真爽。”   陈倩发愣:“你说什么?”   她继续理所当然的胡扯:“十二娘,你可还不知道吧,当初若就事我的提议,父亲才会将你从扬州接来。你出身低贱,若不是有我这个高贵的嫡姐,你会有今天的好日子过?”   陈倩高抬着下巴,如一只孔雀般:“陈十二娘,现在正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   报答?   陈倩哪来的脸,在她面前提报答这两个字。   是谁三番两次羞辱她,甚至要她的性命?   陈赟冷笑一声:“倩娘,莫要把别人都当傻子。”   那陈倩对上陈赟的眼,她心里还是有些发虚的。   陈倩知道依着陈赟的性子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人,但她还是硬着头皮,不要脸的说道:“你的名声已经烂了,再烂一些也没什么。况且,这寡妇命和你正好合适,你不是说不给做人妾吗?普天之下,没有人敢娶你!”   陈倩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越对:“对对,这签正和你适合!你就发发好心收下。”   她收下是发好心?   用来给陈倩替背黑锅的好心?   她不!   “侧妃,你这可是大白天,说的什么梦话。”   陈赟把那支克夫克子的“寡妇签”拾起来,不偏不倚的送入陈倩的手中。   ”这等好事,还是高贵的侧妃自己留着慢慢享用吧!”   外头忽然一阵喧闹不止。   那群外头被拦的上香的众人:“听说抽中了寡妇签!是哪位?是哪位?”   “不是我!”陈倩正要狡辩。   陈倩的手被那妇人一把抓住:“还说不是你!你手里可不正是寡妇签吗?”   陈倩求助的看向大师:“大师!快来救我。”   “阿弥陀佛,我什么都不知道。“袈裟大师已经退了下去。   陈倩尖叫:”啊!不是我!说了不是我!”   这眼前的华服女子,还真是可笑的很。   陈赟的身后,被拉了拉的衣袖:”姑娘,姑娘!“   身后之人,却是那贪玩回来的小丫鬟,眉开眼笑的盯着她:“这里可真好玩儿。”   “你何时回来的?”   陈赟把手拢在袖子里回身去看小丫鬟。   “我早就回来了!还看了一出好戏呢!这里头人多,我们出去说话。”   小丫鬟拉着陈赟走出了那人多的观音殿,来到了葱葱郁郁的大树底下。   “那签是你动的手脚?”陈赟问。   “姑娘好厉害啊!那支寡妇签就是我趁着小沙弥不注意塞进签桶里的。”小丫鬟对着陈赟小声道。   “你一个小丫鬟怎么知道这签放在哪里?“陈赟问。   “我在寺里胡乱逛了一圈,正觉得没意思呢,便就看到那一个小沙弥抱着签桶从观音殿里来。而后啊,我就跟了上去。”   “你如何你算中她抽的便是你放入的那支签?”   “这个嘛,那陈倩本就是想求一个好签,抽不中好的,就会再抽。她自己太过贪心,有言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会被撑死的!她陈倩怪不得别人!”   这小丫鬟提起陈倩咬牙切齿的样子,倒是比她更讨厌陈倩几分。   “姑娘,你说是不是?”小丫鬟说完,又对着陈赟吐了吐舌头。   陈赟听着,真觉得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是啊。“   陈赟摸了摸小丫鬟的额发,替她找了借口:“想你不是上京人士,今日也是头一回见到那太子侧妃,定是担心我的安危,才会如此的对吧?“   那小丫鬟先是忙不迭的点头,过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   “我早就看这个太子侧妃不顺眼了!”小丫鬟笑的鬼灵精怪。   陈赟:“为何看她不顺眼?”   “还不是因为她伤了公子爷的心!”小丫鬟嘴快,一说出来,就连忙用手捂住嘴巴。   陈赟的眼眯着微微一笑:“英娘,你不用再装了。” 第46章 ...   “姑娘回来了!”   陈赟从马车下来,丫鬟翠花上前去扶问道:“姑娘的脸色很不好?这手上怎么还受了伤,包扎着伤口?”   那光洁细腻的肌肤上缠了一道白色的布,止住了献血,不难看得出是新的伤口。   陈赟默默的把手收回:“出去的时候,不小心被伤了,不碍事。”   “公子爷可不会这么想,等会儿又要找奴婢的麻烦了。”   “宋陵,他。”陈赟嘴角一扯,有些话像是思绪乱成一团麻,不知道该从哪里解。   丫鬟翠花往马车里看,她问:“那旁边服侍的小丫鬟又去了哪里?“   ”她啊!”陈赟下了马车:“我有事吩咐她,这段时间先不回来了。”   丫鬟翠花哦了一声,自然是不会去问陈赟派那小丫鬟去做何事,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这位看上去软软弱弱的姑娘心里却很是有主意,不喜欢别人多问她的事情。   丫鬟翠花:“公子爷说,那小丫鬟很是机灵,让她跟在姑娘身边,他也放心的。”   丫鬟翠花提起宋陵,陈赟的心头上又闪过别样的滋味:“他还没走?”   “公子爷,最近身体似乎不太好,总是在房里休息。”丫鬟说道此处偷偷的打量了一眼陈赟。   公子爷也当真是痴情种子,对姑娘好的那是没话说了,可姑娘就是没给过公子爷好脸色看,让她们这群下人看着每天心惊肉跳的。   陈赟颔首:“知道了,你去小厨房准备几样好菜送上来。”   听陈赟的语气,两人这是要和好了?   小丫鬟答的爽快:“好嘞!”   陈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提起脚步,步伐的沉重的往楼上走去。   这买来的小丫鬟,正是那会易容的苗寨少女沈英。   在护国寺里,沈英也同她说了一些话。   “神仙姐姐,这可真是不好玩儿啊!”沈英孩子气的嘟起小嘴:“我还想多演一会儿的。”   那小丫鬟对着那黑暗里喊道:“公子爷,神仙姐姐都猜中了我的身份,那我们的事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你快不出来?”   陈赟往那高大的朱红漆柱子看去,却是有一个黑色身影。她淡淡说道:“既然来了,何不露面?”   沈夺从那朱红漆柱子上走出来:“许久不见。“   陈赟对着沈夺做了作辑:”沈将军,许久不见。“   沈英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刃隔开陈赟的手腕,那手腕上一朵红色落英红的耀眼。   “你和宋陵在一起这般久!居然还是处子!”沈英瞠目结舌的说道。   “割吧。”陈赟闭上眼睛。   那沈夺看着陈赟的眼神慢慢的变得炽热起来,他在一旁温和的说道:“会有些疼。”   陈赟的眉头已经皱起来,血从手腕上流下来接起来。   “说起来,宋陵那厮比公子爷的毒更重。”   陈赟仓皇失措的问:“你说的是谁?”   “宋陵啊!你恨不得他死了的宋陵!”沈英卷着发辫:“那天我在卧房外头可是都听到了,你说梦见他死了。”   陈赟:”他还有得救吗?是不是只要喝了我的鲜血就好?“   方才沈夺看陈赟的眼神,那可真是关心!   这么多年,她跟着他跋山涉水,风餐露宿的,他都没有一句说过一句关心自己的话。   “哼。”沈英心里酸得很。   沈英才不会让沈夺和别人在一起呢!就算是陈赟也是不可以。   她心里忽然生出一计。   沈英摇摇头:“宋陵的毒太重了,光喝你的血是不行的。“   ”那要如何?“陈赟着急的握上沈英的肩膀。   ”你真是知道?你不是巴不得他早些死了的吗?”   陈赟的眼睛里有泪花闪过,垂着眸,低声说道:”他这人自私的很,普天之下没有一人是看得入眼,都是作为棋子为他大局谋划。”   “哦,我听明白了,你还是很舍不得宋陵的嘛!”沈英嘻嘻哈哈地拍拍手:“你们两人也纠结了,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喜欢,按照我们苗寨的风俗喜欢就抢进自己的房里。”   陈赟别过脸去:“你不要岔开话题,还未曾告诉我如何救他?”   沈英勾了勾手指,陈赟的脸靠过去,一字一句道。   “蛊母的处子血可解世间万毒。”   他竟然瞒了她这么久,宁愿忍着毒入骨髓的痛楚,也不喝自己的血做解药。   陈赟她推开门,那宋陵正歪躺在榻上手上捧着一本书,卧房里只燃着一盏牛油灯,昏昏沉沉的光线,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抬头见是她,眉眼都笑出一道山峰来:“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陈赟一切都知道了。   宋陵朝着陈赟舒展双臂:“不过是去了一日而已。”   陈赟慢慢走过去,投入宋陵的怀中,乖巧的将下颏贴在宋陵的心房之上,那耳边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   宋陵是个很干净的人,她从外头来身上的气息肯定不好闻,可就是这般挑剔的人,也同样抱住了陈赟大掌抚上她的背脊线,皱着眉:“外面有人欺负你了?”   陈赟摇了摇头,她的泪在宋陵的衣服上蹭了蹭:“没有,只是,我很想你。”   苦情剧演久了,一下子转变剧风便会很不习惯。   先前,陈赟打定了主意,要离开宋陵。   她一直想着的是如何躲避宋陵,如何存钱,如何买田庄地契,如何规划自己的未来。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论一百种推到宋陵的实际操作方案。   可是,可是,都有这个贼心没有这个贼胆。   “姑娘,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啊?“   陈赟梳洗之后靠在房门外头,直到丫鬟翠花捧着小菜上前。   ”哦,我在等你。“   ”等奴婢?那快点进屋吧,小菜等会儿就要凉了。“   ”嗯,好。“   丫鬟翠花推了门,对里头的宋陵说道:“公子爷,饭菜来了。”   宋陵问:”你家姑娘是溺死在浴房了?“   这人怎么这般嘴毒。   陈赟酝酿了句子要怼回去,一对上宋陵那双黝黑的眼睛,她心里就发虚的很,甚是没出息的小声道:“从外头回来身上味道重,便多洗了一会儿。”   宋陵:“卿卿,不是避我如蛇蝎?”   “怎会,怎会。”陈赟尴尬的笑笑。   陈赟对着那傻站在的丫鬟翠花,挥了挥手:“快过来,服侍你家公子爷吃饭。”   陈赟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吃完了饭,   她和宋陵之间的初夜啊!   多少得要有些纪念价值,呃。   陈赟想到此处,脸就面红耳赤,宋陵正巧看过来:“卿卿,很热?”   “是啊!是啊!”   陈赟拿手当折扇:“这天再这样下去,可要热死我了。”   宋陵心思缜密,又多谋算。自己这般算计他,等到事后,他会不会怪她?   陈赟啊,陈赟,你真是个怂包!   “卿卿,靠过来些。”   宋陵打着折扇,不急不缓的再给陈赟扇着风。   天热,宋陵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中衣,领口是敞开来的,露出里头线条精美的骨架。   男色当前,她的脑子有些不太好使。   陈赟站起身:“我去寻几本书看看。”   陈赟拿起第一本,讲的是男主是富家公子爷,心系贫苦女主,强取豪夺的故事。   富家公子爷圈着贫苦女主,怎么都不肯放她走。   宋陵也是这般泼皮无赖,自己明明就要娶妻,却还是不肯放过她。   她拿眼尾瞟了瞟宋陵,忖这天下的故事都差不多吗?   陈赟怎么总是会不自觉的将自己和书中贫苦女主套在一起?   富家公子是宋陵,贫苦女主是她。   陈赟摇摇头,赶跑杂念。“换一本,换一本。”   陈赟又重新拿起另外一本,这本传奇话本的书名是《盐商和他的贴身丫鬟》。   这名字,相当的有文化水准呀!   一开始,剧情还都挺正常的,男主是富家一方的盐商,女主是为了葬父而不得已卖身的苦情小白花。   陈赟看着那卖身两个字,甚是浑身的不舒服。   最初,大抵自己也是因为走投无路跟了宋陵,她算不上卖身吧?   陈赟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   苦情小白花女主作为在盐商男主身边服侍的小丫鬟,他们日久生情了,但是苦情小白花因为身份悬殊,觉得自己配不上盐商男主,把自己的感情埋了起来。   这故事还挺合情合理,可以借鉴借鉴。   陈赟翻了下一页,正想从书中寻求方法,却越看越羞红。   宋陵:“看得什么书?”   陈赟道:“《盐商和他的贴身丫鬟》。”   这名字,宋陵咳嗽一阵:“卿卿继续。”   这本的套路更深,更是过分,盐商男主中了春~药,女主为其献身。   陈赟怒了:“这都是些什么小黄书!“   陈赟把书往旁边一扔,走到宋陵跟前,跨坐在他腰间。   宋陵跌回床榻之上,发冠凌乱,甚是有一种病弱公子的美感:“卿卿,这是做什么?”   “你上次不是问我,为什么会梦见你死了?”   宋陵很无所谓的说:“不是恨透了我,巴不得我去死。”   陈赟吹熄了一旁的牛油灯:“你同我睡,我便告诉你。” 第47章 ...   吹熄了灯,陈赟弯身抱着宋陵的腰一阵乱扭,宋陵腹下窜起一团乱火,扯着陈赟的脖颈儿就把她往下提:“爷,活得这么大还没被哪家小娘子上的。”   那陈赟就像只八爪鱼一般,吸附力极强。   陈赟抱就抱吧,还大声嚷嚷着:“宋陵!你今日不和我睡,你就不是个男人!”   “哎呀,卿卿出息了。”   宋陵忖怪不得都说女人翻书比翻脸还快,陈赟出门前还不让他一个手指头呢!   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倒是要把他生吞活剥的架势?   “乖宝,别再乱动,真要动出火来了。”宋陵沉着嗓音。   他也是个男人,有那方面的正常功能,平日里和陈赟在一起就是压制自己。   更别提现在陈赟送上门来了,他得要多大的劲儿,才能冷静再冷静。   “就是让你出火,宋陵,你的扣子怎么解起来这么复杂?”   眼前一片黑,陈赟扑倒宋陵的身上,伸长了手就要扯他身上的衣服。   反正左不过就是一个字睡!   磨磨唧唧的!那不是陈赟的做事风格!   陈赟粗着嗓子威胁道:“宋陵!你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的!”   “嘶。”黑暗之中,陈赟抓扯刀了宋陵的头发。   宋陵闷哼一声,又被陈赟不客气的给训了:“你一个大男人疼什么疼,我都还没喊疼,不许喊了!”   宋陵心里居然有些心动的感觉?   真是邪了门了!   陈赟出门一趟儿,从哪里学来的一股子女土匪的气势。   虽然说女子温温柔柔的才好,可是太温柔过了头,如陈赟以往就是做作,就是梗在宋陵喉咙里的一根刺,咽不下去也不是,□□也不舍得。   如今,陈赟的泼辣劲儿上来,宋陵甚是喜欢。   “你还真当爷是个没脾气的?”宋陵拉着脸,没好气的说道。   照理说,宋陵的脾气乖僻,喜怒无常的很。   可是吧,陈赟想了想宋陵最近的表现,还真是如此。   她颔首:”嗯。“   “嗯?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娘子,还敢也嗯?”   陈赟一连的不以为然:“我又没说什么,是你自己要赖在我这里不肯走的,不就是为了要和我睡嘛?”   陈赟话说的相当的直白。   就像个是无情的大嘴巴子,狠狠的抽在了宋陵的脸上,打得他是一个脸上无光啊!   这彻底的可把宋陵给惹火了!   宋陵不干了,他拉近自己被扯开的衣领,做起来:“爷今晚要和你分房睡!“   反了!真是反了!   宋陵狠狠的剜了陈赟一眼,陈赟更是一脸不知道自己犯错什么事的模样。   甚至,陈赟出声询问:“你确定吗?”   宋陵扯着嗓子:”爷要自己睡!”   陈赟也火了,对着宋陵吼:“我一个女儿家都没有你这么磨磨唧唧,不就是睡嘛!没得怕的,来啊!少说屁话!”   宋陵抽了抽嘴角:“卿卿,这是哪儿那么的大的火气。”   陈赟哼了一声,从宋陵身上跨回来:“不睡就拉倒!公子爷,可别打脸了。希望公子爷硬气到底,做个顶天顶地的汉子。”   宋陵,他怎么觉得自己委屈呢?   天可怜见的。   陈赟她一回来,那离宋陵隔着老远呢,他早就闻到了陈赟身上的那股野男人的味道。   怎么说他宋陵也要硬气一回!   分房睡,宋陵觉得自己有些亏,他本就对生活品质要求极高。   陈赟这个房里的东西,他可是花了好几天的功夫,才让人从宋国公府里一件一件的搬过来的。   陈赟这楼里,除了这家屋子,还真没有宋陵看得上眼的了。   让他去别的屋子睡,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宋陵手一指不远处的贵妃榻:“今晚你睡那儿。“   陈赟瞟了一眼宋陵,怼他:“公子爷,方才说要去别的房睡?”   “爷我乐意去哪儿睡,就去哪儿睡,你管得着?”   陈赟嘴角露出一个笑意:“成,你是爷,都按照你说了算。”   最后变成了分床睡。   说是分床睡,但在后半夜,宋陵还是从那床上溜下来抱着陈赟。   那可真是当玉石般小心翼翼的抱着,到后半夜的时候,宋陵的手臂都发麻了,腰酸背痛的不用说了,还得提防着陈赟醒过来。   吃力又不讨好啊!   对了,她前面说的,什么叫打脸?   宋陵仔细的忖啊忖的,他可是现在都给弄个明白。   宋陵觉得还是挺有骨气的,能扛得住陈赟昨夜的连番进攻。   按照陈赟的话怎么说来着?   他就是那个顶天顶地的汉子!   宋陵看着怀里安睡的女人,他松了一口气:“奶奶的,爷欢喜的女人就是有魄力,就算是公主也比不上你。”   宋陵低下头,在陈赟脸上亲了下去,满足的抱着她睡了。   陈赟睡了一晚上的好觉,醒过来的时候宋陵已经不在房里了。   陈赟梳洗了一番,丫鬟翠花就同她说外面有人要寻陈赟。   没想到的是,这来寻陈赟的是。   陈倩对着里头的人福了福:“妾身,见过九公主。”   那马车里的坐着的就是九公主高燕,高法云鬓,鹅黄色的半敞衣领,做的也是华美精致。   她甚是不耐烦:“你既然知道我是公主,为何不跪!”   高燕可是九公主,奴婢都是仰望着她的。   可是自从她的腿被摔瘸了以后,高燕看每个人的眼神都觉得很奇怪,好似那些奴婢们都在讥笑她额腿,高燕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就是对身边的奴婢也是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陈赟道:“公主金枝玉叶如同仙子下凡,让我等自惭形秽。”   自从高燕的腿瘸了以后,就没有人在她面前如此夸赞过她。   高燕婷了陈赟的话,心情变得很好:“你倒是个识时务的,嘴巴又甜,难怪陵哥哥就喜欢你。”   陈赟对着高燕笑笑道:“公主说错了,公子爷心系公主,同妾身并没有什么干系。”   “当真?”高燕的身子往前倾了倾。   “本公主就知道!陵哥哥不是这样的人!要不是那倩娘在本公主耳边乱嚼舌根,本公主也不会误会了陵哥哥!”   高燕摸了摸腿,她如腿瘸了,宋陵就更不会喜欢她了。   那陈倩这几日又在她身旁一直念叨,说她那庶妹如何如何得宋陵的宠爱。   高燕这才会出宫来看。   陈赟双手放在跟前,垂着眸,端庄大方。   高燕:“你去叫陵哥哥来见我!”   陈赟:“妾身方才已经说了,这是公子爷和公主之间的私事,和妾身无关。”   高倩:”若不是你撺掇陵哥哥,他怎么会连见我都不肯。“   陈赟无奈的摇摇头。   这事实在是不怪她,陈赟可没有和宋陵说过半句话,不让他见高燕。   ”公子爷和九公主本是近亲,妾身一个外人怎么敌得过公主和公子爷的关系。“   陈赟的话一说完,就响起了百姓的议论声。   “这个九公主就是那个九公主吧!”   “可不是嘛!听说就是她非要和自己的舅舅成婚,这才开罪了上苍,给我们降下了旱灾。”   “我还听说宋家的公子爷本就是看重了别人,这个九公主还真是不要脸。“   高燕何曾听过这样的话,她的脸一时红,一时紫的:“你们这群贱民!”   “良家的小娘子可不会开口闭口就情啊爱啊的,这九公主真是丢人!“   “喊打喊杀,还是位公主,我看这十二娘都比这位九公主高贵!”   这里本来就是南门大街,上京最繁华之地。   高倩的马车华丽,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马车的周围已经围上来好多商户。   周遭对着她指指点点的声音越来越大。   高倩:“你!你!你果然如倩娘所说是个狡猾多端的。”   陈赟侧脸,嘴角扯出一个微笑:“公主金枝玉叶,跟倩娘掺和在一起,也不怕被当了把子?“   陈倩的心机,很可以啊!随便三言两语的就把高燕推出来,当棋子来使用。   可怜这高燕是个蠢的,自己被卖了,还替陈倩数钱。   陈赟倒是有些可怜这个高燕了。   “你需要离间我和倩娘之间的关系!”高倩可听不得陈赟的说倩娘的坏话。   要不是倩娘,她可不能喝宋陵成婚呢!   倩娘才是她高倩的大恩人。   啧啧啧,这情敌的段数不咋地呀,还没有以前的陈倩段数高。   高倩瞪着眼,在陈赟看来也没什么皇家的威严。   高燕:“看什么看!”   又傻又蠢,若不是高燕是个公主出身,每眨眼功夫就被人算计死了。   她能活到这般大,也是验证了高明帝宠爱她的事实。   陈赟道:“九公主,无事妾身就退下了。”   “哪个让你走的!”   高燕取下马车的鞭子,对着陈赟的脸上就是一鞭子:“你这个下贱东西,居然跟忤逆本公主!”   那鞭子真是下手极重,这一出手就毁人容貌。   “姑娘,小心!”丫鬟翠花喊了出来。   高燕:“哼!本公主的鞭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担当的起。“   现在看到陈赟站在她的面前,得体的比她更像是位公主,高燕恨不得拿剑砍了这个陈赟来解气!   “可惜本公主身边可没有刀啊剑的,赐你一个痛快,这鞭子赏你,真是白便宜你了。“   一道风从陈赟的耳边闪过,她整个人被带了起来。   “九公主!”宋陵的声音猛地乍起。 第48章 ...   开朝以来,天家公主的身份尊贵是不容置疑的,这就导致了高明帝的几位公主都是嚣张跋扈的性子。不过在陈赟看来,既然占了别人没有的好处,那金枝玉叶嚣张跋扈一些也是可爱的。   “陵哥哥!”高燕的喊声如此情真意切。   她撑住马车的边缘就要跳下去,可是她想起自己的腿瘸了,她握住自己不能动弹的大腿。   “陵哥哥,燕儿的腿受伤以后,你为何不来看燕儿?”   陈赟看着那明媚的脸,再看向身边的温润眼神的宋陵。   一个天家的公主,一个国公府的公子爷。   霸道公主配腹黑公子爷,却也是传奇话本里的经典人设。   陈赟想起先前梦中,宋陵大婚时候的场景。那夏公公下毒酒害宋陵,那高燕还在一旁催促着宋陵快喝。   陈赟想到此处,细节之处一一摊开来,仔细分析一番,极恐。   高明帝既然在之前防备宋陵,给宋陵和沈夺下了噬毒,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但是,却又将最宠爱的九公下嫁给宋陵的婚事。   这是在逼宋陵他就范!   高燕红着眼,往心心念念的宋陵身上看去,声音娇嗔:“陵哥哥,燕儿就在这里呀,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是不是这个女人对你说了些什么!”   高燕和她陈赟没什么区别,都是他们手中走来走去的一枚棋子。   宋陵扶着陈赟的肩膀,跳到了空地之上。   他双手捧着陈赟的脸,仔仔细细的一个角落都不肯放过,关切的询问:“你没事吧?”   陈赟摇摇头:“我没事。”   宋陵有些不信,卷起陈赟的手腕子就要细看:“给爷看看。”   陈赟皱着眉头,把手缩了了回去:“青天白日的,做什么。”   “卿卿,为何对我撒气?”   宋陵颇有些委屈的看着陈赟。   “我没有。”   “你有。”   陈赟:“公子爷,真爱说笑,我们本就没什么关系。”   “好的,好的,爷不动你就是了。”宋陵的双手安抚在陈赟的肩膀,凑近她的耳洞吐热气:”我们回去好好的看。”   陈赟不客气的推开宋陵:“离我远些。”   “狐狸精!倩娘说的不错!你就是花言巧语的狐狸精!”高燕怒火中烧,对着身边的侍卫喊道:“来人啊!快给本公主把这个女人给绑起来!”   那倩娘曾经在高燕的一字一句的说道:“公子爷现在可是被狐狸精迷昏了眼睛。”   “那我该怎么办?”高燕迷茫的看着陈倩。   “这还不简单,你可是公主呀!杀掉一个人,那可是很容易的,没有人会问了那个贱女人的命来找公主的麻烦,除非他是嫌命太长了些。”   高燕:“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的存在,陵哥哥就不会不理我。”   她可是高贵的九公主,陵哥哥虽然从来没有表达过喜欢自己,但也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   高燕看到陈赟的脸,就嫉妒的发疯。   宋陵轻声的在陈赟的耳边道:“依着高燕的性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宋陵,你是真嫌事情闹的不够大是吧?”   他既然熟知高燕的性子,还贴的这般近,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   高燕很快就发作:“陵哥哥!你可看得到燕儿也受伤了!”   不管高燕怎么喊,宋陵都不曾回话。   虽说,宋陵对高燕都是冷言冷语,能少说一个字,绝对不多一句话。   宋陵对这女人,体贴入微的劲儿,高倩看得像是心口上有万只蚂蚁啃噬一般,她红着眼:“陵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呢?”   莫不是,陈赟皱着眉头,宋陵还有别的打算不成?   宋陵做事都有前因后果,他想借着此事得到什么。   陈赟寻思了了一会儿,她道:”宋陵,你也从未想过,带我入局,我便再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陈赟直视着那双黝黑的眼睛看他。   宋陵的目光闪避,让陈赟有些诧异。   陈赟又问:“朝中大事,重之中重,是什么?”   宋陵答道:“自然是子嗣继承问题。”   高明帝有许多公主,却并无一个皇子,这便是最大的罪。高明帝认世子爷萧列为子嗣,萧列是世子出身,本就是牵强。   这几日,民间流传着一件事,宋陵是齐王遗腹子。   若真如此,他就拥有合情合理比任何人更有资格继承大统。   这便是高明帝为何非要除掉宋陵的原因!   陈赟募地睁开眼:“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了。”   宋陵看着陈赟的嫣红色的唇,轻轻的吐出两个字。   宋陵捏着陈赟的柔软的腰肢:“放肆!”   “陵哥哥!”高燕还不死的心在喊着。   宋陵目光瘆人睨着高燕,他露出讥讽的笑容来:“九公主倒是说说,爷哪样了。”   婚期就在眼前,高燕一心一意的想着和宋陵大婚,若不是出了她腿瘸的事情。   宋陵那一眼太过厌弃,击溃高燕心里所有的欢喜。   陈赟摇着头:“我只是看到公主,就想到以前的自己。”   “本公主怎么会和你等贱人一样?”   陈赟嘴角一笑,颔首:“没错,一样的蠢,蠢得无可救药。”   对这个眼前俊美的男人而已,美人不过无趣寻来的玩意儿。   宋陵他要的是江山。   高燕被彻底激怒:“你居然敢说本公主蠢?“   陈赟歪着头:“伤人一百自毁三千的法子,不蠢吗?”   高燕仍是云里雾里听不明白。   陈赟:“公主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委屈?那丫鬟墨香也是死的无辜,却也是因为她蠢,被你口中的倩娘利用的。”   高燕:“倩娘怎么会利用我?她说了陵哥哥若是和我成婚,她会比世间所有人都高兴。”   “那陈氏倩娘,真是为的公主好吗?”此事对陈倩自然是有好处的,她现在名声可不太好,一支寡妇签就可以让百官上折子弹劾,她可要找个垫背的替死鬼,那最好的人选自然是高燕。   “公主看看四周。”   高燕随着陈赟看过去,周围黑压压的人群。   陈赟对着高燕道:“这在外头的一闹,毁了宋陵的名声不说,更是毁了你自己高燕九公主,一箭双雕,倩娘这招可谓是上上招。”   “你胡说!”高燕又是一鞭子。   陈赟灵巧的躲开,那红色的衣裳在空中飞舞,如绚烂的火花,如此生机勃勃。   倩娘说的不错,她就是花言巧语的狐狸精!   高燕她差一点就被她迷惑了。   她堂堂一个公主,此时蜷缩在这个狭小的马车了,连马都骑不成了。   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本公主要毁掉这个女人的容貌!找一百个男人睡烂了她!”   这声音不轻,周围的人听到了。   “这九公主可是真心狠手辣。”   高燕她对着身旁的宫女大呼小叫:“快来扶本公主起来!”   那宫女低声应是,可拿高燕个头长得高大的,骨骼也粗旷。   可怜那宫女是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把高燕挪到最外头。   高燕却还对着那宫女连番打骂,她骂:“你这个下作东西,是不是看本公主瘸了,就觉得好应付了是吧?”   “奴婢不敢,公主。”   ”本公主看你就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一个清脆的巴掌就打在那宫女的侧脸上,高燕心里越想越气,锐利的指甲直接抓上了那宫女的脸,划出三道血痕来。   ”公主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   那宫女不敢躲避,直到脸被划花了,高燕才停下手来,喘着粗气。   “奴婢,真的不敢了。“   高燕看着那宫女头发凌乱,心里很是解气:”滚开!不然我让父王杀了你的头!“   “这等女人,比市井泼妇还要蛮狠霸道,却不是什么良配。”   “我要是宋家公子爷,我也不会娶这个九公主。”   “宋家公子爷和楼里的十二娘,真是可怜的一对儿。”   高燕听着这些话,挥舞着鞭子:“贱民!不许再说了!”   “公主可是闹够了?”宋陵冷声说道。   “陵哥哥,你这是在维护这个女人吗?为了一个下贱的女人你居然吼燕儿了?”高燕不可置信的看着宋陵。   高燕如何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对着那离去的背影:“陵哥哥!你若是敢走!我就让父王杀了这个女人!”   寒光一般冷酷到底的眼神,高燕心里被紧紧揪起来:“陵哥哥。”   宋陵牵上陈赟的手。   她挣脱,却抵不过十指紧扣:“我给过这个女人承诺,让她不必受委屈。”   什么意思?   宋陵要为一个女人,违抗皇命!   一群乞儿从街头巷尾窜了出来,拿着破碗敲击着唱:“高明帝残暴无道,放任公主怒杀百姓,暴君!暴君!”   这群乞儿出场的时机可真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都给本公主滚开!不许唱!”   乞儿敢也赶不走,继续高歌:“高明帝残暴无道,放任公主怒杀百姓,暴君!暴君!”   高燕看到这群乞儿,吓破了胆子,命令身旁的侍卫:“还不都给本公主斩杀了!一个都不能留!”   侍卫道:“可是,公主,人太多了!”   高燕忌惮着宋陵,她慌乱道:“快走!”   侍卫快速的将高燕围起来,护送着她离开了。 第49章 ...   入了楼。   “尔虞我诈。”陈赟用力扳开宋陵的手指。   一切都是虚情假意,陈赟漆黑的长发被风吹在脸上,宋陵温柔的伸出手替她抚开:“爷,早就同你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   肩膀上落下宋陵的手,掐着她的下颔,面对着宋陵:“卿卿,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们一样。”   他都知道。   陈赟别过头去不去看身侧的宋陵,有些话还是要亲口问一问的。   “那些人,都是你喊来的?还是早就计划好的”   “卿卿,只负责貌美如花就好,这些都不用担忧。”宋陵微笑的着看着陈赟。   宋陵这是在同陈赟默认他的身份,他难道不怕她去揭发了他?   虽然这对陈赟来说,有些自欺欺人。   陈赟咬着嘴唇:“担忧你个大头鸟。”   宋陵皱着眉,一脸的呆萌:“乖宝,昨晚说的那个打脸,和现在大头鸟都是何物?”   “你!无赖!”   陈赟正在生气头上呢,去看着宋陵呆萌的样子,也深深的被惹笑了。   陈赟的笑起来极美,宋陵出乎意料的嘴甜:“卿卿,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陈赟不合时宜的面颊一红:“谁要做你的女人。”   宋陵道:”那爷便做你的男人。“   这家伙,这家伙,真是烦人!   “走开。”陈赟狠狠的瞪了宋陵一眼,一把将他推开两步之外,黑发红颜,便是瞪他的那一眼,宋陵爷觉得可爱至极。   宋陵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回眸陈赟正气呼呼的瞪着他:“笑什么?不许笑了。”   笑你呀,我的乖宝。   “这可不能说给你听。”宋陵咳嗽一声,面容恢复严肃。   宋陵捏了捏肩膀:“是该来个人给爷好好捏捏肩。”   他这一晚上担惊受怕的,可不曾睡好觉。   太伤自尊了!   “来人啊!把这位公子爷的这几天的账算一算,我们楼里不招待了。”   “姑娘,这是怎么了?”   丫鬟翠花上前,眼睛在陈赟和宋陵身上转了一圈,真觉得自己出现的有些不大聪明。   公子爷和姑娘指间正在打情骂俏呢!   她一个奴婢这时候出来,做什么?   陈赟对着丫鬟翠花喊道:“把他的东西都给我从房里扔出去!”   “姑娘指的是哪个?”丫鬟翠花不解的问道。   “只要是他带来的,都给我扔出去!现在就扔!立马就扔!”   宋陵在后头慢悠悠的说道:“你那房里都是本公子爷的东西,便是你也是我的。”   那丫鬟翠花实在羞涩万分,但还是上前补了一刀:“姑娘,忘了同你说,这楼是公子爷名下产业。”   what?   感情陈赟忙碌了半天都是在给宋陵这厮打工啊!   陈赟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宋陵,你要不要脸?”   陈赟抬手就想给宋陵两个巴掌,刚抬起手就被宋陵捏了正着。   宋陵捏着她的手把玩,修长的指间顺着生命线,从线头勾画道线尾:“卿卿,你又何必因为旁人同我生气,爷还没计较你在外头朝三暮四。”   “宋陵这话,这眼神什么个意思?”   宋陵禁锢着陈赟的肩膀:“我问你,你手腕子上的伤口怎么来的?”   陈赟正待开口,那宋陵的牙齿就落在陈赟的脖颈儿上,一口下来。   “你去见沈夺了。”   隔日。   一道折子送达朝廷,列出了高燕几大罪证。折子上说高燕她作为当朝的公主,她仗着自己身份尊贵,便驾车在路桑拿横冲直撞,不仅如此,高燕还让侍卫在路上随意的砍杀百姓,民心是立政之本,劝高明帝施行仁政。   这道弹劾的折子,字字珠玑,   巧的是,这写折子的人弹劾高燕的,却是出自探花郎赵昭之手。   宋贵妃立在一旁:“臣妾已经连夜将臣弟找了回来,现在正拘在宋国府里。”   高明帝把手中的折子狠狠扔在宋贵妃的跟前:“爱妃真是有个好弟弟!”   宋贵妃眼神失色:“陛下,燕儿和陵儿并非良配。”   “闭嘴!”高明帝捂着帕子咳出血来。   ”陛下!陛下!”宋贵妃扑上去:“快传太医!”   一阵脚步匆忙。   夏公公跑了进来,跪道高明帝跟前:“陛下!下雨了!”   连续了半个多月的干旱,终于在十月底淅淅沥沥的下起了下雨。   高明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传朕旨意,让礼部选日子,尽快让九公主和宋陵成婚!”   “是!”夏公公匍匐的跪下去。   陈赟打着伞,走在胡同里。赤红色的玉镯滑落手腕指间,挡住白色纱布缠住的可怕伤痕。   “你在这里等我。”陈赟对着身后丫鬟翠花说道。   丫鬟翠花应是,看着陈赟走入胡同之中。   陈赟推开门。   这二进的院子,是陈赟和宋陵相处最久的地方,离开了一段时间,还是觉得很熟悉。   雨水落在院子里的水缸里,陈赟走近,一抹红鲤鱼对着陈赟摇着鱼尾。   她伸出手划过水面:“你们过得还好吗?”   陈赟回过头,一阵阴风扫过,她暗叫不好,后劲上被用力的一刀劈下。   身子倒入一个怀里,迷糊中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等了这么久,可是让找着机会了!”   陈赟阂着眼,听着这女人的声音有些耳熟,眯着眼借着最后一丝光线,看清楚了那个女人的面孔。   在东宫里见过的,是那在蓝美人身旁的二等丫鬟。   ”如今东宫被那陈氏倩娘攥在手心里,哪里还有我们蓝美人的活路?“那二等丫鬟压低声音同着一个男人说话。   那男人压着嗓子问:“那蓝美人的意思是做了这女人?”   ”让这个女人死?那可不行。“   “太子爷,不是对这个女肖人想了很久?”   二等丫鬟捏起陈赟的下颔,从怀里掏出一个葫芦:“这可是苗寨顶顶厉害的春毒,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就救不了你。”   “这是要把这女人送给太子爷?”那外头的男人问道。   “别废话,赶紧驾你的马车!太子爷还等着呢!”二等丫鬟对着那男人训斥了一声。   刀光一闪,匕首刺入二等丫鬟的胸口,那二等丫鬟眼珠子都弹了出来:“你!你!”   二等丫鬟还没再说几个字,就脖子一歪,死了。   她到死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那个远方表哥常远,平常窝囊废的样子,却是个实实在在会武功的。   ”爷,吩咐过,动他的人就是等于找死。“   一匹马车无声无息的入了宋国公府。   “怎么回事?不是说宫里的人来了吗?”   “回管家的话,已经安置了厢房了。”   “虽说试婚宫女是历朝历代的规矩,可这也太羞辱咋们公子爷了,”   “那公子爷的意思是?”   陈赟她被抱着走在曲折的廊道上,耳边就听到了这些声音。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陈赟被放到一张床上。   陈赟的意志有些不清醒,恍恍惚惚的好似在梦里,好似又在现实。   整个人也有些微微的发热。   听先前那人的话,二等丫鬟说给她喂了春毒。   陈赟吃了大半天了,身子除了发热,神志不清意外,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她的身子真的按照沈英的话,成了百毒不侵的蛊母?   这是哪里?东宫吗?   他们先前说要把自己送给萧列。   她皱皱眉头,可惜浑身没了力气,没法睁开眼睛看一看。   “她如何在这里?”   陈赟虽闭着眼,也听得清楚,这是宋陵的声音。   没来由的有些心安。   带刀侍卫:”送来的人说,姑娘中了苗寨的春毒。“   那床上露出一角浅蓝色的纱衣,曲线玲珑的身子磨蹭了床面,转眼即逝的叹息,化作耳边旖旎的召唤音:“宋陵。”   宋陵挥了挥手,带刀侍卫便关上了门下去。   宋陵站在床前,那女人笑貌音容,就便暴露在他的眼里。   佛经之中,有十相,色相、声相、香相、味相、触相、生相、住相、坏相、男相、女相。   宋陵信佛,从幼年时期起便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陈赟翻了一个身,嘤咛一声。   宋陵盯着女人圆滑的肚脐眼,微微的下陷圈成一个好看的弧度,那薄衫滑落至香肩,那是上乘的色相。   如梦如幻,一触即破。   “萧列,是你吗?”   “不是。”   她居然以为他是萧列?   宋陵攥了攥拳,好你个萧列!   好你个没心没肺的陈赟!   浅蓝色的纱衣被大力撕开,那一段洁白的手落在床边,红色英落红的耀眼。   那女人却在浅浅的笑,不知在说梦话,还是在说什么。   陈赟嘀嘀咕咕的呢喃着:”呃。”   宋陵低下身去听,脖颈儿被陈赟揽住,她的笑声如海上蛰伏已久的妖,他便是她随手抓住的仙,勾着他,引着他。   “反正不会是他,那人的性子是天底下最无情了。“   “他是谁?”   陈赟嘟囔一阵道:“反正,不会是他的。”   “啊!疼。”她的黑发被粗暴的拉扯,扯得头皮都发麻。   “会疼?”宋陵颔首,慢条斯理的揭开衣领间的玳瑁扣子:“会疼就好。”   这人戾气好重,不会是她的宋陵的。   陈赟有些害怕,身子蜷缩起来,却被那人的重量压得喘不上气。   “不要。”   宋陵捏着陈赟的下颔,对着那嫣红色的唇狠狠的吻下去:“你是爷的女人,哪儿都不许去。” 第50章 ...   那窗外的雨声,混着幽美的夜色,整整下了一晚上。   搂着她的那双肩膀,好热。   ”好热,你不要靠过来。“   “晚了。”   男人的唇也能这般温软吗?湿滑的舌尖划过她洁白的牙齿,挤入嘴里搅合。   陈赟最后保留一分的神志,化作万千碎片,都散入沉沉入水的夜里。   这男人是他啊!   在她梦中出现,一直纠缠着她的男人。   她放不下的,唯有这个躯壳吧。   好好的守着身体,也可以守着心的,守着心就不会被伤害,刀枪不入。   他为何要来勾引她呢?   “痒。”   “爷,也痒。”   陈赟的指间触上去,外头电闪雷鸣。   “啊!”陈赟尖叫出声。   宋陵捂着陈赟的耳朵,大手拍抚上那这女人妖冶的背脊线:“莫怕,也不是很疼的。”   “骗人。”那处真是烫手。   好奇怪,刚刚的春毒还不曾这般热,为何现在全身都发烫的厉害。   那男人在清声的念:“眷恋雨润云温,苦惊风吹散。”   陈赟发笑:“俗了。”   宋陵咬上两颗红缨:“何处,俗了?”   “人俗了,男女欢爱,本就是大俗特俗。”陈赟被颠得整个人发晕得不行。   汗珠子顺着莹白的脸颊滑下去,被那男人的唇吮吸干净。   ”宋陵?“   ”不是。”   房中旖旎风光,案上的大红喜烛燃了一晚上,直到天明才灭。那层层的纱帐之后,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的起了身。   “公子爷,可是醒了?宫里的人来问了。”宋府管家的声音。   今日,正是宋陵和高燕大婚的日子,天边黑压压的云遮的人透不出气。宋府管家低首,那在另外一间的厢房,却是宫里送出来的试婚宫女。   ”公子爷,那人如何处置?“   ”杀了。“   下了床,宋陵握着床沿坐在那处良久,那陈赟闭着眸,呼吸声安稳。这一夜,她缠了他许久,揽着他的后脖颈儿,一直叫他的名字。   宋陵眷恋的摸了摸她的侧脸,替她穿好衣裳,抱着陈赟出了后门。   后门早已经守着一辆马车,装饰华美。   常远迎上来:“爷,吩咐。”   “常远。”   “小的在。”   “爷待你如何?”   “奴才这条命都是爷救的!”   宋陵眼里沉下一片暗影,他负手站在那处,玉树无双:“自今日起,她便是你唯一的主子。”   常远恭敬的一接手,那女人就落入他的怀里。   “不要告诉她,是我。”   “奴才,遵命。”   磅礴大雨,夜雾弥漫,眼见着天就要放亮,一辆马车匆匆的出了城。   两个时辰后,天微亮,郊外十里坡的一家酒馆。   “站住!”   那爬在树上的少女指着马车大喊:“来的是什么人?报上姓名。”   “你们公子爷在不在?”常远问到。   “我们公子爷,是你想见就就见的吗?”沈英拿起一支笛子放在嘴边吹,曲调颇有苗寨风情,也透着s说不出的古怪。   “小娘子是苗寨人?”   “哪个是你家小娘子!”沈英皱了眉头。   看那少女的服装配饰,却是苗寨无疑。   常远还未细听,那脚边就爬上一支拇指粗的红色虫子,抖着触角虎视眈眈。   “啊!”   常远拿着马鞭子,往地上抽去:“这里哪来这么多的毒虫毒蛇!”   爬在树上的少女笑:“这些可都是我的宝贝。”   “宝贝!荒唐!”   常远拔剑往地上砍去,这少女性格古怪,真的要把主子交到她的手上吗?   “喂!你个大块头!还没有说找我家公子爷做什么?”   沈英拿着手上的笛子吹了吹,那些个毒物竟然反扑向常远,大有攻击的趋势。   沈英歪头问:“哎,你这马车里头的是什么?”   常远想起宋陵临时嘱托,道:“这是送给你家公子爷的大礼。”   “这是送给我们公子爷的啊!早说嘛!”   沈英吹了吹笛子,那些蜈蚣毒蛇都散开了。   外头的响动,让马车里的人醒了。   陈赟睁开眼睛,她眯了眯眼,重重的呼吸一声:“嘶。”   真的是太痛了。   这疼痛感,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过,像是整个身体被反复碾压过。   一瞬间,陈赟她还以为是自己是又穿越回去了,可是睁开眼睛。   “神仙姐姐!你醒啦!”   床边守着一个少女,陈赟她看到的人却是沈英?   她问:“你怎么在这里?”   沈英:“这个问题,该我问你哎,有人说要送我们公子爷一份大礼,我还以为马车里面藏的是什么奇珍异宝。”   沈英看了看陈赟几眼。   “不过神仙姐姐放着好房子不住,睡在马车里做什么?”   沈英笑嘻嘻的说道:“是不是,你没有睡到那个宋陵,所以便吵架了?”   “宋陵?这和他有什么干系?”   沈英:“哦,不是宋陵那厮?那是哪个把你送给我们公子爷?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英娘,你慢些说话,我的头好痛。”   陈赟揉了揉额角,她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沈英眨着眼睛看着她:”神仙姐姐,你好似中了春毒,不过现在已经解了。”   “春毒?”   “是啊!你戴的这个赤血色玉镯很厉害哎!连苗寨的春毒都能解!下次借我使使。”   沈英摸了摸陈赟的手臂,她又是吃痛:“疼。”   沈英窃笑:“神仙姐姐,春毒不疼的,只会痒。”   那些梦里面荒唐的景象,难道都是真实发生的吗?   她好像记得那男人的话。   什么雨啊!什么云啊的!酸的不行。   陈赟的眉眼一跳,她快速把衣袖揽上去,又是一阵冷气:“嘶。“   沈英叫了起来:“哇塞!神仙姐姐,你这手臂是被谁啃过了吗?青一块,紫一块的。”   陈赟眼神木纳,看着身体上遍布的吻痕,她呢喃道:“我这是失身了。”   可笑的是,她都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   陈赟咬着唇:“宋陵,你为何要这样待我?”   “神仙姐姐,你不要哭呀!”   “对,我不现在不能哭,冷静,冷静!好好回想一下昨天发生的经过。”   陈赟抓住沈英,汗珠从鼻尖渗出来:“我怎么会在这里?谁送我来的!”   “神仙姐姐,你失忆了吗?”   沈英指了指外头:“是外头那个男人带你来的,还说今后你就是我们公子爷的人了。”   这是大大的,羞辱!   太可笑了。   莫名其妙的失身,她怎么还能成为沈夺的人!   “神仙姐姐!你不要跑呀!”   “主子。”常远对这陈赟行礼。   陈赟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不就是昨天和二等丫鬟一起绑她走的人?   “你为什么要害我!”   常远低下头,恭敬的道:“主子,奴怎么会害你?”   陈赟的眼睛里充着红血丝,他的脸上被狠狠的下了一个巴掌,她高声的质问:“是蓝美人?还是陈倩?或是九公主高燕!”   “神仙姐姐!你别生气,这个男人坏,英娘就帮你杀了他!”沈英抱住陈赟的腰肢。   常远抬起手,一把刀刃在手:“主子让奴死,奴没有苟活的道理。”   陈赟喊:“英娘!给我拦下!”   沈英动作极快,一掌劈歪了常远手中的刀刃,咔嚓一声卸了常远的手肘。   陈赟抹了一把眼泪:“你想死?没这么容易。”   陈赟捏起常远的下骇:“你刚才说我是你的主子?”   “是,你是常远唯一的主子。”   陈赟脸上明艳绝美,黑瞳里闪过一丝复仇的光芒:“很好,你把我哪儿带来的,就从哪儿带回去!”   常远有些犹豫:“这事,恐怕不行。”   常远摇摇头,那陈赟抓起地上落下的刀刃架在自己脖子上。   “神仙姐姐!”   “主子!”   陈赟以死相逼:“你若不想你主子死,你就带我去!”   若是陈赟死了,常远也没脸见宋陵,他咬咬牙:”主子,上马车吧。“   陈赟见他答应,把刀刃缓缓的放下来。   沈英举手:“我也去!我也去!”   “英娘,城里现在情况甚乱,你留在这里最是安全。”   这话,怎么和沈夺对她说的一摸一样呀!   沈英沮丧着脸,皱着眉头:“我不要留在这里,我可以帮你呀!神仙姐姐,我很厉害,你看刚才的那两下,这男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天空轰隆隆一声,又开始下起雨来。   守城门的甲士兵:“这天可真是奇怪,要么就是半个多月不下雨,一下起雨来还没完没了。”   守城门的乙士兵:“可不是嘛!今晚宫里的九公主大婚!这雨下的真么大,是不是有些不吉利啊?”   两位士兵对视了一眼,忖在这地方守城门真是把脑子都守傻叉了。   公主大婚吉利不吉利的,和他们这等粗民有什么关系!   “有车来了!”   一辆华丽的马车驶了过来,地上湿滑那马车却驾驶的稳稳当当。那白马通体雪白,一看就是上好的良驹。   “慢着。”守城门甲士兵照例上前查看。   “奴是东宫的奴才,奉命出城。”   那驾马车汉子正是的常远,他头上戴着一顶枯黄的草帽,从怀里亮出一块令牌,那守城门的甲士兵立马笑了笑:“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东宫的人?你莫要欺负我们没见识。”守城门的乙士兵狐疑的上前来:“今日可是九公主的大婚,东宫的人怎么会挑这个时候出门。”   “该不会是混入城中的刺客!” 第51章 ...   高明帝忌惮沈夺佣兵自立,等那沈夺死后,那守卫朝廷的兵马都是出自东宫。而这守城门的亦是萧列做世子之时带的兵,对着那拿令牌的常远狐疑不决。   守城门的乙士兵:“便不是刺客,没准也是来挑事的苗寨乱民!”   “丫丫的呸!”沈英说着就要冲出去,去被陈赟一把拉住。   她对着沈英摇摇头:“不要冲动。”   “里头什么声音!还不快下来!”   那守城门的乙士兵的说罢,就要上前来。   “这位官爷,有所不知,妾身确是奉着太子爷的命令出城。“这是个极美的极美的声音。   陈赟压了压沈英的背,她把自己挡在沈英之前:“这位官爷。”   从马车里探出一双素白的手,那女人温柔的说道:“我们却是在赶时间,劳烦两位官爷通行一下。”   守城门的乙士兵听出了神。   那女人又出声唤道:“常远。”   ”我们主子赏给两位官爷喝酒的。”那驾车的常远把金子一扔。   那一道车帘子的缝隙透出,看到那张华美艳丽的面孔,好似一颗发红到极致的红翡翠珠。那里头的美人美人的扫过来一眼,那一眼真是夺人心魄。   这通体的气派,非宫里的娘娘莫属了。   “是娘娘啊!”   那守城的乙士兵接了,忙不迭的谢,对里头的人喊了一声:“快!开城门!”   “不知马车里的是哪位娘娘?”守城门的甲士兵得了金子,还止不住好奇的问:“可是听说,东宫里头太子侧妃正受恩宠,莫非娘娘就是陈氏倩娘?”   陈赟徐徐道:”正是。”   夜色催更,那月儿偷偷躲起来,在浓重浓重的雨雾后头。   开了城门,马车不多时就驶得远了。   常远驾驶着马车在城里兜兜圈圈绕了一圈,宋陵临走前嘱咐过,不可告诉陈赟是他。   但是陈赟却一定要让常远送到原来的地方。   宋国公府那是万万不能的啊!   这真是为难死他常远了。   马车在宫门外停下,因常远身上有那东宫萧列的腰牌,进出倒是很方便。   九公主高燕大婚,宫内挂起了红灯笼,一眼望去火光点点,那是梦中的场景。   ”神仙姐姐,你在看什么?“   陈赟把车帘子放下来:”那红灯笼真红,像人血染红似的。“   ”神仙姐姐,真爱说笑,你还没杀过人呢!知道人血鲜红是个什么模样吗?“   “英娘杀过人吗?”   沈英摆弄着手里的笛子:“杀过啊!”   常远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对着陈赟说道:“主子。”   “怎么说?”   “侧妃的人说,太子爷现在正忙无时间见客。”   这个常远在同她说谎,那昨晚的男人不可能是萧列的。   沈英心里挂念着沈夺,今晚便是再次刺杀高明帝的日子,也不知道现在沈夺怎么样了?   这个时辰,怕是要动手了。   “神仙姐姐,我有事,就不陪你了!”   “英娘!”陈赟出声喊住沈英:“你是否要去寻沈夺?”   “是!”   陈赟牵住沈英的小手:“我同你一起去!”   宫中人多,又遇到九公主大婚,高明帝却意外的很重用东宫的侧妃陈倩,高燕的生母宋贵妃并未有出面主持,似乎高明帝和宋贵妃达成了某一种默契,把此次大婚之事都交与陈倩打理。   “娘娘,时辰差不多了。”丫鬟茉莉替陈倩梳完了发。   陈倩一改清新淡雅的装扮,将那最昂贵最华丽的蜀锦穿在身上。她拿起胭脂点了点朱唇,对着铜镜看了看:“这胭脂的颜色不对。“   陈倩拿着胭脂砸在丫鬟茉莉身上:”快去给本娘娘找最鲜艳的来,越红越好!”   丫鬟茉莉赶紧去找了别的胭脂,当陈赟那张嘴涂得和像是喝了献血一般的唇,大晚上看还真是有些吓人,但是陈倩却不这么觉得,她满足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我美吗?”   陈倩从护国寺里来以后就这个怪怪的。   陈倩的穿着也发生着变化,她要穿红衣,越红越好。   种种迹象,就像是在刻意的模仿着谁。   丫鬟茉莉被陈倩饶了一条性命后,又回到陈倩身边服侍。   这问题,几乎陈倩每天都会问上几遍。   丫鬟茉莉低垂着头,这身红衣的品级已经超过了侧妃的品级。不过大家都似乎没有在陈倩面前提这件事请。   “娘娘,自然是美的。”   “那比她如何?”   丫鬟墨香知道陈倩指的是谁:“太子爷如今最宠爱的是娘娘。”   陈倩一边走一边摆动着:“让宫女们都跟上,别耽误了九公主大婚的时辰。“   “是。”   常远给两人找来一身宫女的衣裳:“主子,衣服。”   “你留在这里。”   “可是,主子,奴要保护你的安全。”   这东宫毕竟常远呆过,他比陈赟熟悉的多,或许有他的帮助可以方便很多。   “人都到齐了吗?”   “姑姑,都到齐了!”   东宫的伺候太子侧妃陈倩的宫女是可以入正殿的,十几个宫女排成一排站在空旷的空地上。陈赟和沈音换上宫女的服装,一高一矮的混在宫女的人群里,光线昏暗,人脸也看不清,也倒是跟着人群一直往前走去。   姑姑陪笑着上前:“哎呦!姑娘怎么到这里来了,这种小事,交给奴婢办就是了。”   丫鬟茉莉走了过来:“你!过来。”   喊的正是陈赟,丫鬟茉莉的声音已经不耐烦:“喊你呢!还不快点过来!”   被发现了吗?   “茉莉姑娘。”   常远慢慢的弯着腰走到丫鬟茉莉的跟前,丫鬟茉莉对着常远的脸看了看:”你不是跟在蓝美人身边的常远吗?怎么跑到侧妃这里来了?“   常远弯着腰:“茉莉姑娘好记性,奴才正是常远。”   常远在身后给陈赟比了个手势:“现在谁不知道这宫里是侧妃娘娘得势,茉莉姑娘也提携提携奴才,好让奴才发大财。”   “癞□□想吃天鹅头,你还想发大财?呸!”   丫鬟茉莉不客气在常远脸上啐了一口。   借着丫鬟茉莉和常远说话的功夫,陈赟牵着沈英的小手随着人群走了出去。   姑姑在前头说话:“你们这小蹄子,今晚都给我打起十二万份精神。”   宫女们手捧着鲜花鲜果,举目之处,都是蔓延透不上气的红色,唯一不同的是,今晚的雨势很大。   陈赟记得那夜并没有下雨。   沈英在陈赟身旁小声嘀咕:“这宫里可真是气派,高明帝可真是会享受,不顾苗寨百姓的死活。”   “隔墙有耳,小声些。”   陈赟忽然想起什么,她问:”英娘,你是否会变脸易容之术?”   “会。”   沈英看着陈赟:“你要变脸?你这张脸要变得再美,可是不能了。”   “不用变美。”陈赟摸了摸自己的脸。   变美什么还是算了吧。   “变丑可会?”   “这个我在行!”   陈赟指了指不远处缩头缩脑的圆脸宫女,她好似在等什么人。   陈赟说道:“我要那张脸。”   沈英把那圆脸的宫女打晕,偷偷的藏了起来,她又按照那圆脸的眉眼,给陈赟易容了。一阵捣鼓,   两张差不多的脸,就出现在了沈英面前:“嗯,挺满意。”   “这东西怎么办?”沈英指着地上的东西问道。   “自然,都是要带上的。”   陈赟捧着那圆脸宫女手中拿着的东西,回到她站着的地方,不远处就是正殿,鼓乐齐鸣,   那圆脸的宫女,捧着这东西站在这里,陈赟思索了一会儿。   这里怕就是圆脸宫女和夏公公约定好见面的地方。   夏公公阴阳怪气的声音:“你这小贱蹄子去了哪里?”   陈赟对着夏公公福了福:“夏公公。”   夏公公果然来了。   夏公公拉过陈赟的手一阵揉搓,猥琐恶心的陈赟后背起鸡皮疙瘩,死阉人!   陈赟忍耐着,低着头装出一副柔顺的样子,这样子果然让夏宫宫很满意:“不过几日不见,小贱蹄子长得越发的水灵了。”   夏公公说着就要把咸猪手摸到陈赟身上来。   陈赟不动神色的退了一步,把自己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到了光线稍为亮一点的地方。   夏公公立马不满的皱着眉头:“怎么回事!”   夏公公也跟着从陈赟从黑暗里走了出来,现在两人站着的地方,四处都是有人的。   “奴婢听闻有游侠混入城中,不知道有没有混入宫里,夏公公与奴婢站在阴暗之处,会遭到歹人的袭击,奴婢人命卑贱,但是夏公公受伤就不好了。”   陈赟如此一说,夏公公的脸色才好上了许多。   陈赟捧着酒水挡开和夏公公之间的距离:“夏公公,大事要紧,这处并不安全。”   几个宫女从夏公公身边走过,都向夏公公请安:“夏公公。”   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出入的人就更多了,的确不适合说话。   “你倒是聪明伶俐。”夏公公把陈赟的手放下来,咳嗽一声。   “都准备好了吗?“   夏公公说的话和陈赟梦中一字不差。   只是那圆脸宫女现在已经变成了她陈赟。   她回道:“已经准备好了,这杯是毒酒,却是要给那公子爷的。“ 第52章 ...   夏公公走后,沈英无声无息的来到了陈赟身后:“神仙姐姐!“   “你为什么用这个眼神看着我?”   沈英:“我怕神仙姐姐被人欺负呀!”   陈赟慢动作的回了头,秀眉一挑:“英娘,我很弱吗?”   这个问题,似乎缠绕了陈赟很久。   沈英拉着陈赟转了一圈:“那个死太监,居然还敢打你的主意,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陈赟仰天长叹了一声:“看来,我真的很废柴啊!”   “废柴是什么?神仙姐姐?”   废柴嘛,就是一无是处。   “我忽然很能理解宋陵了。”   陈赟也幸亏她没有傻叉一样的冲上去问为什么,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我的战斗指数为零。不,简直就是拉低平均值的负数。”   沈英眨着眼:“神仙姐姐,你这是在说的什么?”   “宋陵为今日筹划已久,他选择把我送走,是怕我给这个废柴给他添麻烦。”   陈赟在宋陵的眼中就是这样的软弱的形象,陈倩可以随便踩两脚,九公主动动手指就可以捏死,让她往东就往东,让她去别人家做妾就做妾,她就是摊软泥,废柴。   “神仙姐姐长得这般容貌,也只有我家公子爷才护得住你。”沈英虽然挺不愿意陈赟留在沈夺身边的,但是她还是敬佩宋陵可以走出这一步。毕竟,这天底下的男人都自私到极点,宋陵若不是走了这死招,他也不会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别人。   他是想她生的。   沈英小声嘀咕:“宋陵那厮虽然凉薄,对神仙姐姐也是挺好的。”   陈赟瞪着沈英,她道:“我这是要报仇!她宋陵吃干抹净就想想拍屁股走人?不成!”   沈英瞟了陈赟,又嘴硬了吧,若是真没有情。   她又怎么会来此处?   还不是因为担忧宋陵那厮的安危。   沈英嘻嘻一笑,岔开话题:“神仙姐姐,不过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脸变成这个样子啊?好不习惯。”   “我该是在他面前毁了这张脸,才叫人解气。”   沈英:“哎!神仙姐姐,你不会的。”   陈赟又是一眼瞪过来:“我会的。”   她的性子,怯懦。   虽然这字词她妈的瞎,连自己都有些羞愧的不敢看。但事实上陈赟的确不是个太会来事的,得过且过的主儿。   陈赟这一路走下来,种种场景滑过眼前,的确是有些颓。   不难怪啊!   连沈英一个少女,她都在担忧自己会被一个太监欺负。   陈赟,陈赟,你做人很失败呀!   陈赟对着沈英一摊手:“拿来。”   “什么东西?”   “□□。”   陈赟妩媚的一笑,让那张普通的容貌瞬间美丽了许多:“我们去毒烂夏公公的咸猪手。”   沈英瞠目结舌:“神仙姐姐,你撩袖子做什么?”   陈赟轻阂眼帘,又缓缓睁开,平凡无奇的脸上唯有那双眸子,夺人心魄,她说:“自然是要去,战斗。”   正殿之中,火光点点,亮如白昼。   “不知,我家公子爷在哪里?”沈英在后头小声询问:“那高明帝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公子爷先前刺杀过一次,但没有得手。”   沈英去看那陈赟见她目光直直的盯着前方:”神仙姐姐是在担心宋陵?”   陈赟不语,那沈英吸了吸鼻子:“宋陵都当新郎官了,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可是担心我家公子爷,先前神仙姐姐对那阉人说有游侠混入宫中,公子爷是否会扮作游侠再次出手?”   “他不会。”   “神仙姐姐,怎么如此肯定?”   按照陈赟先前梦境所见,那沈夺并不是来刺杀高明帝的。   沈英拉车着陈赟的手:“神仙姐姐快看!宋陵那厮来了!”   九公主高燕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宋陵玉树临无双的站在高燕的身边,就像是神仙下凡似的。   那鼓乐齐鸣,是今生良人的大婚之喜。   “宋陵,今夜便会死。”   礼仪人唱颂宋陵和高燕两人姓氏,陈赟捧着托盘从正门而入,每走一处,都是梦里梦过千百遍的地方,她都再熟悉不过。   高明帝在召见夏公公,   金黄龙椅之上高明帝面容憔悴如槁木,夏公公拜过高明帝:“陛下都准备妥当。”   高明帝颔首:“退下吧。”   夏公公脚步匆匆的走近陈赟身旁,为了防止他人的目光,夏公公特意保持了一些距离:“有了半分差池,你我都万劫不复。”   陈赟:“公公,我的帕子掉了。”   那方手帕正落在夏公公的脚边,夏公公:“一方手帕而已。”   陈赟抿唇一笑:“多谢公公。”   真正是奇怪,夏公公多看了一眼,竟然觉着这圆脸宫女美的不可方物,他鬼使神差的弯腰去捡他脚边的帕子。   上好的蜀锦,手感柔软,还带了那宫女身上特有的体香。   夏公公揣进怀里:“这帕子,先替你收了。”   陈赟挑起眉头,她就是认定了这夏公公会收下手帕,沈英靠到她的身边:“接下来,要如何?”   陈赟转向沈英到:“我们就等着好戏开演。”   鼓乐停止,文武百官向高明帝祝贺:“陛下大喜。”   高明帝:“宋陵。”   宋陵上前:“臣在。”   高明帝:“宋家儿郎实在甚得朕心,朕今日便把最宠爱的九公主许配给你。”   高明帝的声音还没说完,却有人大呼惨叫。   “哈哈,好痒!”   高明帝不悦的皱眉:“夏公公,何事吵闹?”   “陛下,救奴!好痒!”   夏公公隔着太建衣用手挠痒,他身边的人都散了开去,纷纷和夏公公保持距离。   原先正殿上还喜气洋洋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好痒!”   夏公公的手上长出了红色的水泡,他抓着抓着手掌上的皮都要被挠破了,露处可怕的白骨来。   那红色的水泡从受伤了一下子生到了脖子上,不到片刻功夫,夏公公的脸被他抓得面目前非,可这痛楚还没有停住,那人还尚留着一口气。   高明帝厌恶的挥手:“拖下去。”   高燕:“大好的婚事,就这么被搅和了,父王,母妃。”   高燕抬头仰望身边的宋陵:“陵哥哥,这种阉人就该拖出去斩了,你说是吧?”   宋陵的眉头一折,那夏公公的症状一看就是中了毒,他所知道会使毒的人。宋陵他侧头往身后看了看,那处站着一排捧着鲜花鲜果的宫女,并没有沈英的身影。   高燕拖着瘸腿:“父王,吉时已到,该喝祝酒了!”   高明帝的手臂抬起,那外头又跑进一个太监,像是看到鬼一般扑通一声在高明帝跪下:“陛下,陛下。”   高明帝已经很不大高兴,怒意:“今日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没有规矩,都是嫌命太长了!”   小太监哆哆嗦嗦的说道:“那外头有一人说要面见陛下。”   “何人?”   沈夺不疾不徐的走了进来,对着高明帝叩拜:“是臣,沈夺。” 第53章 ...   殿上一阵喧哗声,此起彼伏。   “沈夺!他不是死了吗?”   “死了的人,怎么站在此处,这不是诈尸还魂了!”   “这什么情况?既然沈夺没死,那不是都乱了?他的妻子和贵妾可是都跟人跑了呢!不知那太子侧妃又是个怎样的心情?”   陈倩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说她的名字,她心里紧张起来。   太子萧列看向身侧陈倩:“倩娘的脸色古怪,可是病了?”   陈倩不知该在此刻说些什么,她身上的红衣本该是成婚大喜之日所穿,她曾经要是沈夺之妻,而并非什么太子侧妃。   沈夺投过目光在陈倩身上看了一眼,很快风轻云淡的别过脸去,对着高明帝所说:“臣有一事,困惑许久。”   那眼神分明就是不认识她!   沈夺的这个眼神太狠了,简直就是对陈倩的羞辱和指责。   他是在怪她吗?   怪她贪慕虚荣,跟了萧列,却没有为他守寡?   陈倩忽然想起那日她在护国寺求到的签,寡妇签,克夫克子,她克的是谁家的夫?克的又是谁家的子?   “爱妃?爱妃?”萧列出声询问。   陈倩看到沈夺的那瞬间,她是无比慌张的。   可是,沈夺他不是自己要死的吗?既然他都死了,便死透了才嗨,为何又要回来。   沈夺的归来,所有的人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陈倩,毕竟陈倩和这沈夺先前是有过婚约的。   “爱妃?”萧列再次出声询问。   “妾身,无事。”   陈倩压着胸中的怒火,瞪着那底下站着的沈夺。   高明帝看着底下的沈夺:“你说你是沈夺?“   沈夺道:”臣正是沈夺。“   那貌的确就是沈夺,文武百官交头接耳,议论声不绝于耳。   “不知爱卿所困何事?”   高明帝本就觉得沈夺之死,太过匆促,高明帝的眼瞟向宋陵,却见他站着不动,甚至高明帝似乎还看见宋陵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这笑容邪气。   此人,留不得。   早就留不得了,若不是顾及着宋贵妃对这弟弟上心,高明帝根本就不会在宋陵身上那一丁点的毒,常年累月根本不妥,便该一杯毒酒解决了心中大患。   “夏公公在哪里?”   “陛下忘了。”宋贵妃说:”夏公公他已经死了。”   高明帝正想去寻夏公公的身影,才想起夏公公方才已经被众侍卫拖下去了。   高明帝眼神恍惚起来,一阵晕眩。   沈夺高声道:”陛下!”   沈夺抱拳,道:“臣有一事不明许久,特意在此臣想问陛下,当年齐王病逝,这里头真就没什么可疑之处?”   底下哗然声一片,齐王之事已经是过往烟云,沈夺如今翻出来提起,不知为的哪个。   ”齐王?“   ”沈将军为何要在今日提起齐王?“   ”齐王之死可是陛下心头上的刺,一般人都不敢提齐王二字,沈将军此时此刻提起齐王,当真是大大的古怪。“   齐王,齐王,他都死了二十多年了,还不安生!   高明帝捂着嘴一阵咳嗽,宋贵妃在一侧安抚:”陛下,可要传御医?“   高明帝摇头:“爱妃,不必了。”   宋贵妃一身华服,对着沈夺道:”沈将军既然归来,就一同喝上一杯喜酒,齐王之事,往后可以慢慢细查。“   沈夺望着宋贵妃,忖宋陵所言非虚,这宋贵妃果然是知道当年旧事之人。   这沈夺也忒不识抬举了,在高明帝面前提齐王,还非要问个究竟,若不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上,高明帝早就处置了沈夺,还让他站在此处。   “爱妃说的不错。”   高明帝笑道,粉饰太平:“既然爱卿并无大碍,那就随着一起落座。”   沈夺望向那宋陵,见他淡淡的对着他颔首,沈夺抱歉又道:“那谢过陛下,谢过贵妃娘娘。”   沈夺的话有些让陈赟惊异,这跟梦中有些偏左。   梦中沈夺虽然也是出现了,可他并没有说起齐王之事。这里头还有些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外头的雨势变大了,湿气混着夜色无声无息的爬入殿中。   这夜如此漫长。   陈赟皱了皱眉头,齐王病逝,沈夺假死,宋陵娶亲。   宫殿之内,高明帝坐在王位之上,宋贵妃愁云惨雾,的确像是中间有一道不可不说的之事。   各相种种落入陈赟的眼里,她心里不是滋味,侧头去看那正中央的宋陵。   此时的他,不知又是什么心思。   百转千回,全部在此时解开麻绪,陈赟明白了!   宋陵谋划的好大一个局,为的就是在今夜!   “都是些该死的贱人!耽误本公主的大婚!”   高燕看向沈夺一脸的厌恶:”陵哥哥你说他是不是讨厌!死都死了,还要在本公主大婚的时候出现占风头!”   大婚继续进行,宫人为沈夺重新安置了几,沈夺便在底下落了座。   “吉时已到!”   陈赟记得梦中夏公公还对她说过,这四杯酒的顺序不可以搞错。她低头看了看,听到姑姑在唤她上前去。   “陛下,贵妃娘娘。“陈赟来到高明帝和宋贵妃跟前,将手中之物高举过头顶。   高明帝和宋贵妃拿了酒樽。   宋贵妃的话也是一般无二,她说:“你俩今后便是夫妻,要好好相互扶持,共同分担喜乐。“   高明帝和宋贵妃说完话,一齐举起酒杯喝下。   陈赟捧着剩下两杯酒,她来到了宋陵和高燕跟前:”九公主,公子爷。”   高燕欢欢喜喜的接过酒樽:“陵哥哥,喝下这酒,你我便是夫妻了。”   宋陵听那宫女一开口,眉头高扬:“你唤我什么?”   驸马爷三个字,陈赟喊不出口。   宋陵看着那鹅蛋脸的宫女,手一直颤颤巍巍,他轻声温柔的问:“你看见我,怎么如此紧张?”   “奴婢,不敢。”   宋陵那厮不知为何在此时还能笑的出来,陈赟心中惶惶然。   高燕不满的看着陈赟,不过就是蒲柳之姿,宋陵为什么宁愿看这个丑宫女,也不愿意好好的看看她呢?   高燕:“你可以退下了。”   “慢着。”宋陵说声道。   高燕在旁催促,刁蛮:“陵哥哥,怎地不喝这酒,莫不是你不想娶燕儿吗?“   这话,陈赟也是知道的,宋陵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陈赟闭了闭眼,见那宋陵拿起酒樽,她苦涩一笑,他那时说:“怎会。”   而后,宋陵就会喝下这一杯祝酒。   等了许久,宋陵始终握着手中的酒樽,不曾开口。   高燕着急了:“陵哥哥!你为何还不喝酒!若是不喝,燕儿来喂你喝酒。”   宋陵凝着眼前的宫女,那耳根之处浅浅的绯色牙印,那夜云雨温柔化作绵绵细雨滋润宋陵的心。宋陵闭了闭眼,片刻后他心下释然了,即便是这一刻死了,有她相伴,也死得其所。   宋陵静静地凝望着她,他咧嘴一笑露出白晃晃的牙:“臣不愿。”   他说他不愿!   陈赟猛然抬头,心里瞬间翻江倒海般,呼吸都变得紊乱。   ”不愿是什么意思?“高燕不死心的上前询问宋陵。   缓缓地,宋陵展颜一笑,这笑:“臣不愿意娶公主,也不能娶公主。”   四下诡秘一般的安静。   只有那高燕的声音尖声的响起来:“为什么呢!为什么!燕儿到底是哪里不好?陵哥哥为什么不愿意娶我?”   宋陵凝视着陈赟,笑道:“我宋陵乃是齐王骨血,若与公主成婚,那就是忤逆人伦纲常,必然受上苍惩罚。”   “宋陵不是宋国公的儿子吗?怎么一下子又成了齐王的儿子?”   “不过,还真是有可能,当年汝阳王妃上京之时不是就曾经说过,宋陵看着是有些像齐王的。”   “莫非,宋陵真是齐王之子?”   “放肆!“高明帝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当年齐王并无子嗣留在世间,此等死无对证之事,休要拿出来胡说!”   高明帝一身杀伐之气,天子动怒,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朕说你是错的,就是错的。”   高明帝问向身旁的宋贵妃:“爱妃,你说是吗?”   宋贵妃雍容华贵,她在一旁道:“宋陵的确是齐王遗腹子。”   高明帝脸色一变,纠结苦楚:“爱妃!你居然瞒着朕如此之久!”   “陛下,当年之事已经过眼烟云,稚子无辜。”   “无辜?他无辜?“高明帝高声呵斥不止:“便就算是宋陵是齐王之子,那又如何!一个将死之人,莫不是还要替你父报仇血恨吗!”   报仇血恨。   他蛰伏这般久,使高明帝放下心防,宋陵他的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如今,便就是这个时刻的到来。   “哈哈哈!”   宋陵站在那处,放声大笑起来,众人看着他好似瞬间入魔癫狂,眼眶血红一片,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良久良久,他呼出一口浊气,眼神清明:“陛下说错了。”   “朕说错什么!”高明帝站起来:“宋陵!你等给朕说清楚!朕说错什么!”   宋贵妃一声尖叫:“陛下!”   高明帝他一口鲜血从喉咙里吐出来。   宋贵妃在尖声惊叫:“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该死之人,如何会是他呢?”那鹅蛋脸的宫女募地抬起头,一双水盈盈的眼望向高明帝和宋贵妃:“陛下错了。” 第54章 ...   所有人都看轻她有什么要紧,她陈赟自己不看轻自己就可以了。   “你这个宫女那里有你说话的份儿!”高燕训斥着那鹅蛋脸的宫女。   可是那宫女的眼中却没有一丝的怯懦,她上前一步,已逼近九公主高燕:“九公主,小心!”   “放肆!”   高燕本能就要抬起手去打那个鹅蛋脸的宫女,那宋陵清冷的目光跑扫过来:“公主,真是好威风。”   “陵哥哥,燕儿我。”高燕就把手放下了。   陈赟冷笑,她又对着高燕说了一句:“九公主,小心。”   这宫女的眼睛太亮太亮,一点都不像是在说假话。   一件事做的多了,假的也就成真了。更何况,高燕的腿摔瘸了以后,就整天疑神疑鬼的,生怕遭到毒人的陷害。   高燕:“本公主小心什么?你这宫女把把话说清楚。”   陈赟平静的说道:“奴曾听说,先前九公主在码头和苗寨来的乞儿闹了矛盾,还曾杀了人?,”   “那又如何!这些人杀光都不够本公主解恨!”   高燕提起那些乞儿,恨得牙痒痒,她这双腿都是那些人害的。   “奴还听说,那些乞儿怀恨在心,便趁着九公主大婚已经混入皇宫,化作游侠,指名要杀九公主呢!”   此话一出,在坐的文武百官都紧紧的盯着陈赟:“宫女这话说的可是真?”   “自然,当真。”   游侠杀人可是一刀一个,这群人从来不顾及什么名声,手段残忍,要是杀了九公主殃及到他们就不好了!   “奴不敢妄言。”陈赟双手垂在身前。   陈赟侧身反而去问那邪气的宋陵:“公子爷,觉得如何?”   宋陵沉吟片刻,颔首:“你说的甚是有理。”   高燕:“本公主不信!就算他们混入皇宫,那也死不了本公主!”   “刚才那夏公公之死,不觉得蹊跷?”   高燕听完这话,才想起夏公公恐怖样子,白骨都露出来了,还真不像是普通的死法,倒像是中了什么毒。   陈赟对着高明帝福了福:“陛下!奴不敢妄言扰乱人心,可奴为了陛下的安危不得不说了,这殿里有人想对九公主,甚至对陛下不利!”   东宫太子萧列走到中央对着高明帝鞠躬:“陛下!儿臣愿带兵搜查皇宫,定将这些歹徒一网打尽!”   高明帝又连续咳嗽:“快去。”   “是!”   萧列领了旨意退了出去,还不曾踏出宫殿。   “不用找了!我等就在这里!”一个粗旷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腰间配了一把长刀,虽然蒙着面也可感觉他杀气腾腾。   “刺客啊!”   宫殿里宫女们慌乱的尖叫,鲜花鲜果都掉落在地上。   “不过那宫女说错了,我等怎么会是乞儿,我等是当年齐王府上的幕僚!今日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主报仇!”   那带头的蒙面人走到宋陵跟前,重重的跪了下去:“幸亏老天爷开眼,不想主子在世上还留有血脉!”   说罢对着宋陵磕了三个头。   宋陵弯腰将那跪在身前的蒙面人亲自扶了起来:“二十年生死茫茫,诸位乃是我先父家臣子,忠肝义胆,陵当不起叔这一跪,陵甚是惭愧。”   这就做实了宋陵乃是齐王之子!今后没有人再敢质疑宋陵的身份,更无人敢动他!   高明帝红着眼睛,暴呵:“宋陵,你敢造反!”   那蒙着面的男人拜过宋陵之后,他将那腰间上的大刀抽出来:“狗皇帝!当年若不是贪恋皇位,处心积虑的在主子的饮食里下毒,我主子怎么会英年早逝?”   “毒?你等可有证据”高明帝,虚伪的笑:“当年众多太医断定是齐王天生体弱,怎么怪的了别人?”   “放屁!”那蒙面大汉怒道:“不是你高明帝还能有哪个小人,用这般下三滥的招数!”   宋陵抓过那蒙面汉子的手:“叔!可是那苗寨的噬毒?”   “公子爷如何得知?”   那蒙面汉子手一抖,声音巨变:“莫非,公子爷也!”   宋陵把手腕抬起,摘下那黑色佛珠檀木手串,手腕下深深浅浅的划痕。   “这。”陈赟向前几步。   黑色佛珠檀木手串,这东西陈赟觉着有些眼熟,当年初见他也曾经戴着这么一串,后来就不怎么见陈赟在戴,她真是笨的可以,今日才知道她和宋陵的缘分是早就注定下的。   赵昭说她上错了船,她上错的是他的船。   她这话是不是有些太傻:“你是那位公子爷!”   宋陵只是看着陈赟不言语,对着她摇摇头:“我不是。”   那夜温存,她问他可是宋陵,他也是这般回答。   清泪划过眼,陈赟止住了泪,笑吟吟的看着宋陵:““是不是都不打紧。”   她心中明白就好了。   陈赟缓走上前,来到宋陵一步之遥。   陈赟静静的凝望着宋陵,好似这一刻,宫殿里头旁人都都消失了,只有她和他两人。   她对着宋陵福了福:“公子爷,即便今晚要随你一起死,我也绝无二话。”   那龙椅之上,高明帝怒火攻心,咳嗽得越发厉害:“都是群歹徒!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还听的他们的话,宋陵你真是糊涂!”   宋陵蹙眉,转身面向高明帝,他问:“陛下可曾听说过苗寨噬毒?”   “什么噬毒?听都没有听过!”   高明帝问:“文武百官,可有听过不曾?”   文武百官摇头:“臣等不曾。”   一个个摇头晃脑,生怕连累了自己。   陈赟嗤笑道:“不曾听过,便是孤陋寡闻,也有可能是懂得装的不懂。”   一旁消声的沈夺终于出声:“宫女说的不错!不曾听过,不代表没有。”   这宫女?和沈夺又是什么关系?   陈倩觉得那鹅蛋脸宫女甚是蹊跷,她来到沈夺跟前,小声说道:“沈将军,好不容易回来,还请多多保重,谨言慎行。”   高明帝要杀宋陵之心,连陈倩都看出来了,又何况是在座的他人。   沈夺却避开陈倩:“太子侧妃这话也说错了,我等会来,自然是要讨个说法!”   陈倩便问他:“什么说法?”   沈夺正要问问那高明帝:“臣等满门忠烈,不曾做过一件对不起陛下的事情!”   高明帝捂着帕子:“爱卿,这是何意?”   沈夺撩起衣袖:“臣等一年前突发疾病,这才不得已假死来苟活求生,这一年,臣走遍全国各地,在苗寨知晓这是噬毒!”   “啊!”   出声尖叫的却是那东宫太子侧妃,她捂着嘴看着那手腕处遍布的伤痕:“你的手!你的手这么了?”   “狗皇帝!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那蒙面的汉子手握大刀,猛地跳起直往那高明帝的面门劈去。 第55章 ...   “陛下!陛下!”   “杀人啦!”   “快来救驾!”   那蒙面大汉好武功,以一人之力连杀几个护卫,宫殿之中刀光剑影,厮杀成一片,那太监宫女如过街老鼠般相互逃窜。   宋陵接过宝剑出鞘,寒光凌厉:“萧列,莫要挡我!”   萧列站在宋陵面前:“宋陵!齐王已经死了二十余年,你这番作为,就是刺杀陛下!这是造反!”   宋陵听了,冷哼一声:“萧列,你上位以乃东宫太子手握重权,却曾不为疾苦百姓所忧虑,自己成天只知道享乐,你贪慕虚荣实在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萧列你又认高明帝此等暴君为父!暴君天下人得以诛之!何来造反一说!“   宋陵对着陈赟说道:“等会儿打斗,我无心顾及你,你且到一旁去。”   陈赟颔首道:“你小心。”   那萧列本就被宋陵说的百口莫辩,飞身纵跃扑向他:“宋陵!你休要猖狂!看剑!”   剑剑杀招,两人在宫殿里击斗起来。   “神仙姐姐,这里危险。”沈英拉住陈赟的手走到一侧。   陈赟在一旁听了唏嘘不已,萧列和宋陵曾经是旧日好友,现在却要把剑相向。   她的目光盯着那红衣的宋陵,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沈英却在一旁安慰:“神仙姐姐,莫要担心啦!宋陵那厮武功很是厉害!萧列才不会是他的对手!”   虽然如此说,可是陈赟还是放心不下。   宫殿中正闹腾的不可开交,只听那九公主高燕大哭大闹:“快来救驾!”   她拉着把两名宫女拉在身前,当作人肉垫子,自己退退缩缩的往高明帝和宋贵妃处躲避。   龙椅之上,几名护卫拔剑和那蒙面汉子纠缠,护卫高明帝离开。   那一旁的陈倩却认出了沈英,她怒目瞪着陈赟:“我就觉得你古怪!居然是你!”   宋陵那红色的喜服在空中飞舞,快如闪电。   往日里的不曾见他会武,也是一副斯文的读书人形象,这番作为,倒是让陈赟眼下一亮,可是她担忧宋陵的安危。   陈赟捏着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宋陵。   “十二娘!你心肠好歹毒!这些都是你算计在内的事情对不对!”陈倩在一旁聒噪。   她也是一身红衣,嘴唇更是如喝了鲜血般:“护国寺,就是你害的我!现在你还要来害我!”   陈赟实在是不想在这关键的时候,和陈倩多做口舌之争。   陈赟回过头来:“太子侧妃,认错人了。”   “我没认错!不知为何你脸不一样!定是你身边的少女做的手脚!来人!快来人啊!她便是刺客!”陈倩发癫一般,咬着不放手。   陈赟大步上前,一个巴掌扇在陈倩脸上:“你给我闭嘴!”   这巴掌用尽了陈赟所有的力气,很快陈倩的脸上就出现了一个红印,她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陈赟:“你居然敢打我!”   这巴掌陈赟忍了很久,她早就想打,刚才那巴掌打下去,她全身上下爽快的很!   “太子侧妃还是看牢你家太子爷,若萧列不小心翘了辫子,还真是应允了那签文之事。”   陈倩脸色苍白,捂着脸瞪着陈赟:“你!”   陈赟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趁着这处乱动手,反正也没人知道是我杀的你。”   陈倩抿嘴,久久不发一言。   那蒙面的汉子已经杀光了护卫,来到高明帝跟前:“狗皇帝!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元叔!“宋贵妃大喊一声,眼泪坠落:”得饶人处且饶人!”   那蒙面的汉子手中大刀一顿。   宋贵妃居然也是认得着蒙面汉子的?   “陛下已经时日不多,元叔你何不放她一条生路!”   宋贵妃为何要说高明帝时日不多,难道,她也早就知道那酒水是动过睡觉的?   不对!   宋贵妃,她不知道!   若是宋贵妃早就知道,高明帝又又何必让夏公公借宫女的手做来?高明帝就是怕宋贵妃伤心,这才要在祝酒中里下毒,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死宋陵。   高明帝支撑着身子:“爱妃!莫要向这等人求情!”   宋贵妃:“陛下,太医马上就到。”   陈赟蹙着秀眉,奇怪,这毒怎么还不发作?   四杯酒中,的确是有一杯是下了毒的,那一杯下了毒的酒,已经有人代替宋陵喝了。   这毒是时候该发作了。   宋贵妃喊道:“陛下!陛下!您又吐血了!”   “爱妃,莫急。”   高明帝的毒已经爆发,他握着宋贵妃的手:“爱妃,只有你真心待朕。”   宋贵妃垂泪:“陛下,你莫要再说话了。”   那蒙面汉子手持大刀说道:“当年主子一心待你,你却跟了这个暴君!太让我等失望!”   宋贵妃垂泪说道:“正是当年这一份情谊,本宫才留下齐王遗腹子,元叔,便是看在这一份上,你就放过陛下吧!他真的快要死了。”   高明帝:“朕今日会遭你们毒手!死不瞑目!宋陵他就算是齐王之子又如何?朕若是死了,便要他陪葬!”   “陛下!”宋贵妃扑倒高明帝身前,哭泣不止:“那毒是妾身下的。“   高明帝一口鲜血喷发而出:”既然是你!”   高明帝双眼的眼珠弹出,这真是他的话应验了,死都不能瞑目。   萧列肩膀上受了宋陵一掌,技不如人,败下阵来。   宫殿里扰乱的声音终于平静下来,其中一位太监张嘴嘶哑的唤道。   “陛下薨了!”   文武百官跪坐一地。   萧列痛哭:“陛下!陛下!”   陈赟走到宋陵身旁,轻轻的牵上他的手。   在这黑压压的跪拜人群里,只有他和她是站着的,一起肩并着肩堂堂正正的站着。   宋贵妃拿着剑自刎:“陛下!妾身跟着您来了。”   宋陵死死的盯着宋贵妃,他压抑着心中的痛苦,捏得陈赟手生疼。   宋陵一动不动的看着宋贵妃缓缓的倒下去。   好一会儿,宋陵叹息了一口气,牵着陈赟的手走出宫殿,外头大雨滂沱,也掩盖不了冲天的血腥之气。   陈赟抬头看着夜色苍茫:“这雨该停了,天也该亮了。” 第56章 ...   雨停了。   “让开!让开!”   “哪个敢插队!我们可是王氏的奴仆!也排了好久的才快排到门槛儿了,这里头可是南海的明珠,打碎了你们付得起嘛!”   陈玥一脚踹开那仆人:“哎呀!王氏了不起嘛!就算是王氏七郎亲自来了!我那好妹妹还不一定会见!”   “你们又是哪儿的?这可是我陈家的地方!”   那抱着礼盒的仆人噗嗤一声笑出来:“那奴还真是不知道了,哪个陈家?“   “这位是?”   从外头闯进陈氏的奴仆,带头的却是那油头粉面的陈玥:”我可是妹妹的兄长!你们敢对我不敬!”   陈玥见到里头的堆积如山的礼物愣了一下。   皇位继承,已经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   这最最关键的原因是,高明帝薨了,却没有留下遗诏传位与东宫太子。   而这里头还有一事,让天下人哗然,那宋陵乃是当年齐王遗腹子,宋国公抚养长大,现如今事已成熟,来告知天下人。宋陵便从宋国公的公子爷,一跃成为了赵王。   东宫太子萧列本就是旁支,只是过继给高明帝,算不上名正言顺。朝廷上对萧列本就不太看好,诸多说法,一来是萧列为东宫为沉迷美色,在许多事上没有作为,二来萧列这哪有本土的出身的宋陵来的贵重。   沈夺未死,把握军权,他又拥立赵王。   那十万兵马已经集结在上京外头。皇位之争,一触即发。   至此,文武百官便有人书立赵王宋陵为帝。   宋陵这是水涨船高,是个有眼睛的也知道这天早就变了。   “这些没眼见的,知道讨好陈赟,却不知道讨好我这个国舅爷?”   不管是陈倩支持的萧列登基,还是那赵王宋陵登基,那最大的赢家妥妥还是他们陈家!   陈玥想到此处,心里就美滋滋的。   丫鬟姑娘捧着铜盆等在外头:“姑娘,可是醒了?”   屋子里头传来陈赟翻身的声音:“何事。”   “姑娘,外头有好些上京的世家子弟,都说要见见姑娘。”   陈赟抱着被子睡过去:“不见。”   谁来了,她都不见。   好困。   陈赟这几日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想睡觉,那外头陈玥的公鸭嗓吵得她睡不着觉。陈玥翻起身子,穿了衣裳起来,冲出去对着外头一嚷嚷:“喊什么!”   楼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快看!我的好妹妹来了!”   陈玥拨开人群,往陈赟的方向走过来:“好妹妹!”   陈赟怎么听了陈玥的话,一阵恶心呢?   陈玥对着陈赟嘻皮笑脸:“好妹妹,以前都是兄长做错了。”   陈赟去问丫鬟翠花:“这是何人?”   陈玥:“我是你的陈氏嫡兄啊!”   陈赟打了个哈欠:“不认识。”   要是换做以前,陈玥早就恼了,可是出来前陈氏家族的长辈都同他嘱咐过。   这个十二娘性情直爽,切不可惹怒了她。   陈玥道:“我知道妹妹生为兄的气,以前都是为兄不是。”   宋陵现在可是香饽饽!而这陈赟是宋陵跟前唯一说的上话的女人。   陈玥自然要讨好陈赟,以防若是真的宋陵登上皇位,他也是堂堂的国舅!陈玥打的一首好算盘,这才绑了先前来陈赟这里闹过事情的下人,算是将功折罪?   “来!把人带上来!”   陈氏的奴仆把一个国字脸的莽夫给绑了上来。   “呜呜呜。”国字脸的莽夫嘴里被塞布条,对这陈赟一个劲儿的磕头。   陈赟:”磕头做什么?既然要谢罪,那不是得拿出些诚意来?”   “是是是!妹妹说的说。”陈玥忙不迭的点头。   陈赟的手上多了一把宝剑,她拿在手上耍,寒光锋利,晃得人心里惶惶然。   陈玥把手放在脸前,他生怕这张脸被宝剑给蹭到了:“妹妹是淑女,玩这些兵器做什么?”   “哦?”陈赟瞥了一眼陈玥:“赵王最喜见我耍剑。”   陈玥又道:“既然是赵王说的,那定然是最好的!”   溜须拍马,好没骨气。   陈赟把剑扔给陈玥:”这是你的人,想杀就杀。”   陈玥的手一抖,接下陈赟手上的剑,哆哆嗦嗦的文:“妹妹,真是想这个下人死?”   陈赟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对着陈玥一抬手:“请。”   “这,这,这。”   陈玥还真没有杀过人,那国字脸的莽夫摇头晃脑,嘴里叫唤着什么。陈赟让人摘了他嘴里的布条,那国字脸的莽夫就高声喊:“冤枉啊!奴实在是冤枉!奴可是奉了陈玥的命令!是陈玥让我来羞辱十二娘的呀!”   “胡说!”陈玥对着陈赟争辩:“妹妹,我是这样的人吗?”   陈赟厌恶的将手上的手扯开:“陈玥,请自重。”   ”何人敢在这里放肆!”   众多侍卫冲了进来,把陈玥制服住了。   带刀侍卫对着陈赟一礼:“王爷吩咐了,不能让姑娘受惊。”   他消息倒是灵通,陈玥前脚进来,他后脚便到了。   按着宋陵的那一肚子的坏水,这里头必然有诈。   陈赟瞥了那一眼带刀侍卫:“今日起关门!”   带刀侍卫又窃笑:“姑娘和王爷真是心有灵犀,王爷也是这个意思。“   他倒是把后部都事情打算好了,想让她关门?   陈赟回了房间,丫鬟翠花把窗户去打开了:“好天气,也通通风。”   丫鬟翠花去喊那陈赟:“姑娘!快来看看!赵王!”   陈赟的手扶着窗柩上头,阳光洒在她的细腻莹白的脸上,拥挤不堪的街道,那欢呼雀跃声一阵又一阵的响了起来。   “赵王!”   “赵王!来了!”   宋陵能走到这步,陈赟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他心思缜密,手段狠戾,却也懂得隐忍,便是做帝王的不二人选。   宋陵骑在马上,这样的英姿飒爽,能把城里的姑娘都迷晕了头吧?   不过在他这个位置上,有这样的好相貌,也不一定一件好事。   街道两边跪拜了一地,陈赟看着这幅场景,慢慢的把目光放到宋陵身上,在他冷峻的气势里已经能感觉到帝王的威严。   “赵王长得可真是俊啊!”   “听说赵王还没有娶亲?连一房通房的妾都不曾有。”   “不知哪家的姑娘有这样的福气,可以做赵王妃。”   宋陵娶亲?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些酸涩。   “哼。”陈赟气的把窗户一关。   丫鬟翠花问道:“姑娘看见什么了?”   陈赟打开折扇,她扇一扇风:”准备一下吧。”   丫鬟翠花:”准备什么?”   陈赟微笑:“搬家。” 第57章 ...   陈赟还没来及得实行搬家计划,晚上沈英就给她带了一个重磅消息。   沈英:“萧列那是纵欲过度,虚了吧?”   没错,萧列他要挂了。那寡妇签还真是灵验了?   也不知陈倩会如何。   不管旁人,她的处境爷好不了多少。   “神仙姐姐,这是准备做什么去?那么多的衣裳铺了一床。”   陈赟想搬到郊外新买的庄子里去,这事还保密着,免得到时候有人会插上一脚不让她走:“没事,就是看看。”   陈赟看了看四周摆设,似乎都是出自宋陵之手,她要搬家的话这些家俬都不用带了吧?   既然这些都不用带,那就带一些平时要穿的衣裳好了。   陈赟一看自己的衣裳,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   陈赟:“这么多的衣裳哪里来的?”   丫鬟翠花:“这些啊!都是王爷派人送来的!”   真是够多了,一年四季的都准备了,还都是华丽轻薄的蜀锦。   陈赟把宋陵那厮心里又怼了一遍,他这是啥意思?   这么多的衣裳,她都不知道从哪处开始动手。   陈赟一转头就看到了那沈英,把一件湖蓝色的裙子在她身上比了比:“这件颜色,你好穿,你拿去。”   “啊?我?”   沈英转了转黑眼珠子,好气又好笑:“神仙姐姐,你逗我玩儿呢!我可是闯荡江湖的人,穿这个衣裳成什么样子啊!”   “我没想这么多。”陈赟对不住的看着沈英,她这身段还真穿不下陈赟的衣裳。   “对不住。”   “没事。”   沈英拿着小刀通了通笛子,她抬头看着陈赟问:“不过,奇怪啊!神仙姐姐,你说萧列都虚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还惦记着呢?”   陈赟没好意思在沈英面前抬起头,沈英跳到她的身边:“神仙姐姐?”   “啊!”   沈英道:“我家沈将军有没有找过你啊?”   陈赟连忙摇手摇头:”没有,没有。”   别提是沈夺,便是宋陵那也是没有找过她的。   沈英虽然不懂男女情爱之事,但是看眼色的功夫是一流的,她就见陈赟两道秀眉蹙起,紧紧捏着手里的衣裳,她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神仙姐姐那是想赵王呢!”   “胡说!我怎么可能会想他!”陈赟飞快的说。   想宋陵做什么?他可是要娶亲的人,她凭什么想他。   “哦?是吗?”   陈赟募地回头去看,只见那宋陵依靠在门边,弯着嘴角止不住的笑意:“可是本王却很是想念卿卿。”   陈赟:“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开口,脸就止不住的红了,这不是不打自招,承认了她在想着他吗?   昏黄的灯,房间里暖融融的,沈英笑着走开,顺便替他俩把门关上了。   宋陵的手指捏了捏陈赟的细腰:“真的不想爷?”   陈赟抿着嘴摇头:“不想。”   宋陵已经绕到了陈赟的身后,看着一床的衣裳:“这些都还没见你穿过。”   宋陵他只是见了都觉得陈赟穿着会好看,就让下面的人去准备了,但似乎陈赟不太高兴。   宋陵蹙眉:“都不喜欢?”   陈赟不说话,就是低着头整理着手上的衣裳,叠起来一件,宋陵却是像来捣乱的,他就给揉成一团丢到一边去。   陈赟拿眼瞪他,宋陵遍拿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气什么?”   陈赟不想让他碰,倒像是自己真在生气似的。   宋陵张了张手臂,便从后头抱着陈赟,像是很累的模样。   他把头靠在陈赟的脖子后头,密密麻麻的啄着陈赟的肌肤,热切的呼吸,缠绕在两人之间。   比更这亲密的举动,宋陵和陈赟两人也有过。   也没什么好扭扭捏捏的。   一时间,陈赟就由着他抱。   “你倒是和英娘玩儿的好。”宋陵抱着陈赟,手滑过她的黑发,绕在青葱的指尖打着圈。   陈赟:”以前旧主身边的人,自然是玩儿的好。”   陈赟她这是在提醒宋陵,她以前还做过沈夺的贵妾呢!   她诚心的膈应他。   宋陵慢慢磨蹭着陈赟的侧脸,热气吐在她的耳洞里:“卿卿,不知道吗?我和沈将军不分彼此。”   软滑的舌尖在陈赟的口腔里搅和着,她拿手推他,却推不动。   他是早已经打算占着她,不放她走了。   ”赵昭来过?”   “来过。”   “做什么?”宋陵闷着声音问。   陈赟别过头去,下颔被宋陵捏住,正视着他:”乖宝,别惹我生气,说话。“   陈赟咬了咬嘴唇:“他说还愿意等我。”   陈赟知道在宋陵这里瞒不了事情,赵昭的确是有寻过陈赟。   并且,赵昭的这番话,也让陈赟动摇了一下。   那个男人说出这番话,陈赟是很感激的。可是陈赟她是清楚不过的。   在处理赵昭这件事情上,她是自私饿一些。   她不该把赵昭他带进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里。   ”哦?“宋陵的声音听来来就不大好了。   “赵昭不过是五品的官,他确定养得起你?”   陈赟的身子已经被宋陵抱到他的腿上:“怎么又不说话。”   他想让她说什么?   宋陵是想让她自己说不配和赵昭在一起是吗?   很好,她偏不说。   陈赟准备赶客,轻柔的道:“天晚了,爷该回去。”   宋陵垂着眼皮,睨了陈赟一眼:“你这是为了一个外人不待见爷?”   陈赟低声道:“赵王佛大,妾身这里供不下。”   宋陵:“陈赟,你便是给爷睡烂了,那也是你自找的。“   他怎么不去死!   宋陵的手指挑起陈赟的衣裳,一寸寸的肌肤就在他的大掌之下,他的手掌包住那团软肉,陈赟一个闷哼:“疼。”   宋陵的牙齿已经利落的咬开陈赟领子上的扣子:“按着你们胡同的说法,你这是不是要给自己重新找一位金主?”   他这是几个意思。   陈赟心下一冷,手却攀上宋陵的脖子,眼里妖媚如斯:“爷这是说的哪儿的话,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妾身怎么就舍得扔了?”   他的身影又清又冷,恨不得分分钟剐了她的肉:“富贵荣华?那也要看你伺候的好不好了。” 第58章 ...   “王爷。”外头带刀侍卫小声的唤道。   “滚远一点。”   带刀侍卫缩了缩脖子,里头小两口似乎打架,宋陵的语气听起来可差的很。   宋陵板着陈赟的下巴要亲,她却躲了又躲,最后一脚踹在宋陵的腿上,没好气的说道:“你要折腾人回你的赵王府去!我不乐意陪你。”   宋陵恨得牙痒痒,却拿陈赟没折,使了力气去压着陈赟温软的身躯:“还反了你。“   不过就是一句话的功夫,陈赟的眼眶便红了,委屈得不行:“宋陵!你他妈怎么不去死!”   宋陵手足无措,他也没说什么啊!   怎么就哭上了?   陈赟哭的一抽一抽,喘不上气来似的,宋陵看着别提多心疼。   那外头好死不死,又是带刀侍卫的声音:”王爷?”   宋陵怒了:“你他妈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东宫的消息,怕是太子爷不行了。”带刀侍卫又道:“说是想最后见姑娘一面。”   这是大事,耽误不得。   宋陵抱着陈赟上了马车,她困的眼睛都睁不开,鼻子哭得有些红红的,别过脸去不看宋陵,宋陵只好放下身段:“乖宝。”   宋陵和陈赟人还没入东宫,就传出一阵哭丧的声音,那一群围在一起抱头痛哭的是萧列的十几房宠妾,便是那失宠的蓝美人也在其中,哭的昏天暗地的。。   “太子爷!”   “太子爷,您死了,留下我们可怎么办呀!”   这接连半个月死了高明帝和太子,宫里乱做一团,文武百官见到宋陵便像是见到菩萨一般,对着宋陵又跪又拜。   “赵王!您可来了!”   “赵王,这该如何起好?”   宋陵皱眉:“太子的棺木都准备好了吗?”   文武百官,这才想起来,萧列死的太快,连棺木都不曾备下。   宋陵:“让礼部的人来见本王。”   宋陵发话,哪个敢不从的,一群大官小官都赶紧下去做事。   宋陵侧身对陈赟道:“你来见他,已经足够,萧列房里里头乌烟瘴气,你就不要进去了,在这里等我。”   宋陵又特意留下带刀侍卫,保护陈赟的安危。   陈赟:“好。”   宋陵刚走,便有宫女给陈赟落了座,还特意给陈赟上了茶水,讨好的看着她道:“姑娘,莫要累着了。”   陈赟去看那宫女脸熟,正是丫鬟茉莉:“姑娘,以后可是金贵的人,奴婢还请姑娘提携。”   陈赟正好有些腿酸,便坐了下来。   陈赟看着东宫里仓促布置起来的灵堂,她想起和萧列初见,他喊她小嫂嫂。   不想沈夺没事,他却先走了一步。   “我的列儿!”   一位戴着抹额的银发老太太被人搀扶了上来,悲痛欲绝:“白发人送黑发人!让老身怎么活!”   陈赟起了身,对着那萧老贵人福了福。   “这位是?”萧老贵人看着陈赟眼生的很。   丫鬟茉莉抢着说到:“这就是赵王身边的姑娘。”   陈赟冷冷的瞥了那丫鬟茉莉一眼,丫鬟茉莉立马低下头。   “你是陈氏十二娘?”萧老贵人问。   陈赟表示尊重,她又福了一福:“老贵人安。”   萧老贵人并没有见过陈赟的真面,这还是头一回:“当初你在沈老太太那处抄写佛经,列儿便央求着老身把你去讨了来,后来在护国寺你因缘际会跟了赵王,如今闭上眼一想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陈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萧老贵人见陈赟不卑不亢,面上更是透出一份雍容的贵气,却是比那个不知廉耻的陈倩好上多少倍。   也难怪,萧列到死都想见陈赟一面。   萧老贵人:“若是知道那倩娘是这样一个克夫克子的命格,老身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进门。”   毕竟是长辈,陈赟有些话不好多说。   “老贵人,节哀顺变,”   陈赟听了些话,真不是该笑还是什么的,这些人以前都是很不起她这个身份的,现如今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这是哪个在说我的坏话?”陈倩一身红衣一摇一摆的踏入灵堂。   那陈倩就走了过来,她脸上还化了大浓妆,灵堂之上,死人为大,这是很忌讳的事情。   萧老贵人见那一身红衣,心更痛了:“你个不要脸的贱人!列儿的灵堂!你敢穿红!”   陈倩笑:“太子爷最爱见妾身穿红,既然太子爷生前如此,死后也是一样的。”   萧老贵人:“我要替列儿休了你!”   陈倩笑的更高兴了:“好啊!巴不得呢!不过,这话可是老贵人自己说的,不是妾身自己提的。哎,说起来妾身也后悔不已,若是当初自己再聪明些,现在如今便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赵王妃。”   萧老贵人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气急攻心,晕了过去:“列儿才刚走,你就这般!下贱的女人!老身打死你!”   陈赟对着身旁的丫鬟和嬷嬷道:“扶老贵人下去休息。”   那些东宫的奴婢都很顺从的说是,扶着萧来贵人下去了。   “一群吃里扒外的奴才!”   陈倩在这东宫可没有像陈赟这般有威慑力,那些奴才都不听她的话。   陈倩面上压下怒气,她见到陈赟就亲切的就要来挽她的手,道:“好妹妹!”   “太子侧妃说话就是,不用这般虚伪。”   陈赟她侧身给避开了。   陈倩咳嗽,她道:“好妹妹,这是和姐姐生分了,我们可都是出自陈氏一族,该互相帮衬,不分彼此,若是以后到了赵王那儿,妹妹可不使小性子。”   陈赟冷哼一声。   “陈倩你这是为了族人,还是为了你自己?你说这话可真是不要脸。”   陈倩索性破罐子破破摔:“妹妹,现在是发达了,说什么都是腰板挺得直,又有赵王的宠爱,真是羡煞我也。”   陈倩见到陈赟身后有人走近,她作势就要跪下来:“我的好妹妹!你全当是可怜可怜我,我被你害的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人会要。”   “太子侧妃这是何意?”   “护国寺里的寡妇签,难道不是出自妹妹之手?”陈倩说。   陈倩这般惺惺作态的样子,哪里还有陈氏嫡女的气度?   “陈倩,你真的好可怜。”   宋陵沉着嗓音问道:“怎么回事?”   “王爷!”   陈倩支支吾吾:“都是妾身说错了话,让妹妹不高兴了。”   这样的装柔弱的把戏,陈倩在东宫做的多了,眨一下眼睛,眼泪水说掉就掉。   “王爷不要怪妹妹,一切都是妾身不好,若是当初妾身答应嫁给王爷就好了。”   她陈倩可是要做皇后的!   若不是念着这个,陈倩又怎么会做了萧列的侧妃。   亏得她还在萧列身上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好不容易把萧列房里十几个宠妾斗趴下,没想到萧列这么不中用,居然在这时候死了!   “王爷,妾身真的错了。”   陈倩说罢就捂着帕子哭起来,萧列死了,那这个皇位就是宋陵的了!   未来的陛下!   陈倩真后悔当初没有嫁给宋陵,不过,现在还来得及。   宋陵对她还是很不一样的,他们是有情分在的。   宋陵根本没有正眼瞧过陈倩一眼。   宋陵蹙起眉头,清冷的说道:“什么当初?太子侧妃说的当初,是那沈将军假死,就将他家老小都托付给本王,本王这才三番四次容忍你的作为。陈倩,你我之间根本没有当初!”   宋陵搂着陈赟的腰,轻声问:“累了吧?”   “嗯。”   陈赟颔首,宋陵一把将陈赟抱起出了灵堂。   陈倩攥紧拳头,盯着宋陵和宋陵离去的背影:“宋陵你不留活路给我,也休要怪我不仁义,这江山你还没坐上皇位呢!就如此不念以前的情谊!”   丫鬟茉莉看着陈倩有些害怕:“侧妃,你要如何?可不能想不开呀!”   陈倩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对自己的容貌可是很自信的。   “这上京城里这么乱,多得是暴徒和流匪徒,且等着看吧。” 第59章 ...   陈赟最近已经不太做梦,昨夜随着宋陵折腾了一夜,她现坐在马车上将脚放平,外头的天色才刚刚天亮。   马车上一摇一晃,她实在是太困,就眯了一会儿。   似乎还做了个梦?   梦里虽然看不太清,但陈赟隐约的知道有人要害她,似乎那女人还穿着红衣?   ”好象是陈倩?“   陈赟记忆里穿红衣的除了自己,就是陈倩了。   陈赟揉了揉额角:“她这是把一群匪徒引到城里来了?以为这样就能让宋陵回心转意?她真是太天真了。”   马车外头传来叫嚣的声音。   “你们这些匪徒还有王法嘛!”   “高明帝也死了!太子也死了!这上京城了还有什么王法!”   “不要抢我的粮食啊!”   流匪一脚踹在店家的肩头上,气势嚣张:“这天下早就乱了!抢的就是你家的粮食!”   若不是陈赟亲眼看见,她不能相信在天子脚下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帮人抢了粮食铺子正在往外头托运粮食,那流民跑出来差点撞上陈赟的马车,他们见这马车华,身份一定非富即贵,正想打劫,但却见那四周的护卫个个是人高马大,不好下手。   常远一个马鞭子下去:“还不给我滚!”   “是是是,我们这就滚,”   匪徒抱着粮食逃窜而去。   陈赟出声问:“刚才的都是些什么人?”   赶马车的常远回道:“是从外头涌进来的流民,吓到主子了?”   “上京城,天子脚下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若不是这一回亲眼见到,我还真是不会相信。”陈赟又揉了揉额角,她先前还疑惑陈倩要去哪里找一群穷凶极恶的匪徒。   不想眼前都有些现成的。   陈赟心下暗暗忖,这一次她不该束手待毙,任人宰割。   马车帘子被掀开,来的人披着白色战甲的沈夺,几日不见面庞似有些消瘦。   沈夺上前一步问:“你刚从东宫回来?”   陈赟颔首:“沈将军,太子爷殁了。”   “我得到消息了。”   沈夺叹一口气:”他那个性子,根本不是当皇帝的料,早些走了也未必不是好事。”   陈赟差点忘了,沈夺和萧列以前也曾经是好友。   沈夺浓眉皱起,手握向腰间的宝剑:“这上京城里匪徒流民众多,时局正乱,你一个小娘子在外头不大安全,我让英娘随你一道回去。”   这字里行间都是关心的意味。   沈英便有些闷闷不乐的道:“神仙姐姐身边都是些厉害的人物,哪里需要我了?”   陈赟对着沈英笑笑:“英娘,也在,我正有事要寻你。”   沈英跟在沈夺身后,对着陈赟吐吐舌头:“神仙姐姐去找赵王就好,他天上的星星都会摘给你,我还要保护我家公子爷啊!”   沈夺如今回来了,更是宋陵的左膀右臂,身边是该有人照顾她。   陈赟:“这件事赵王帮不了我,只有你英娘可以。”   这话沈英爱听,对着陈赟挤了挤眼睛:“当真?连赵王都帮不了神仙姐姐,我却可以?”   陈赟对着沈夺说道:“还望沈将军将英娘借给我几日。”   沈夺点头答应,侧身嘱咐:“要乖乖听话,不许调皮捣蛋。”   沈英低着头像个孩子似的听训。   “那公子爷你呢?”沈英似乎舍不得走。   沈英对沈夺还是很有意思的,她这个外人都看出来了。沈夺骑上马,走了老远,沈英还有些依依不舍。   陈赟牵着英娘的小手,问。   “英娘,你是不是也恨讨厌陈倩?”   ”那个女人真是恶心,太子刚死便来寻我家公子爷,还说什么要他帮助她?“沈英眼里愤愤不平。   沈英:”不过神仙姐姐,你找我到底是什么要紧事情啊?“   陈赟道:”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如何?“   沈英提起游戏马上来了兴致。   “什么游戏?”   陈赟沉吟道:“这游戏英娘你是最拿手的,变脸。”   陈赟让人去打听,那陈倩的行踪果然很是古怪,不但好几次偷偷溜出宫,还似乎和一些匪徒有些交集。   陈赟拍板先把人打晕了弄回来。   “主子,人已经带到了。”常远肩膀上扛了一个女人。   陈赟一看,确是那穿着一身红衣的陈倩,她道:“英娘,该是你上手了。”   沈英拍着手:“好勒!这事不难!”   沈英的易容术天下无双,很快的功夫就把陈倩的脸变成了陈赟的容貌,陈倩闭着眸子睡着的样子,和她还真的有些分不出了。   沈英却说:“这倩娘现在是睡着,可要是开口说话,就都露馅了!“   陈赟:”不碍事,那些匪徒也没见过我真容。”   陈倩就顶着一张假脸睡在了陈赟的房间里。   到了深夜,却真如陈赟所料。   “这说的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美人,赵王的心头肉就在这里?”   陈赟和沈英躲在暗处,听到了几个匪徒说话的声音。   那一群匪徒多狡诈,还往屋子里头吹了迷药:”老大,这床上睡着的可真是个美人啊!“   ”少说废话,快点搬走!”   “那给金子的女人不是说了,这女人可是赵王的心头宝,有她在手上威胁赵王,我们还担心赵王不肯就范?”   那群匪徒抱着昏睡不醒的陈倩跳下窗。   等匪徒走后,沈英和陈赟走了出来:“神仙姐姐,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来?”   陈赟淡淡道:”这事我以后再同你解释,英娘你把我的脸也拜年了吧。“   沈英给陈赟易容。   “这可是个少年的脸,赵王可会认出?”   陈赟狭长着眸子,她就是要他认不出。   等这消息传到宋陵耳朵里,陈赟已经易了容出了城。   宋陵:“什么叫被人劫持了?本王养你们何用!“   “赵王恕罪!“   “她人呢!”宋陵的声音里带着急促,这样一个冷漠的人,他面上带着所有人可见的慌乱。   “本王问你,她人呢!”   宋陵抓过带刀侍卫的衣领,眼神无比的慌乱。   “王爷,姑娘她。”   “她到底怎么啦!”   宋陵连想都不敢想,那个委屈起来就哭红鼻子的小娘子,若是真落入那群穷凶极恶的匪徒手里,会是个什么样子。   宋陵咬着牙齿:“给本王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报!”外头有守城的卫兵上前来:“赵王!外头城外有人要见您!”   宋陵的眉头一跳:“什么人?”   守城的卫兵:“一群匪徒足有好几千人,似乎还押者一位穿红衣的美人,那带头的匪徒还说这美人是赵王的人。” 第60章 ...   城墙之上,兵戎相见。   沈夺:”几千的匪徒而已,只要赵王一声令下,我即可将其歼灭。“   陈赟消失后的一整天,宋陵派人将城里都翻了底朝天,却都没有找到陈赟的身影。   人寻不到,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真被匪徒绑了,还有另外一个可能。   沈夺:“赵王,何意?”   宋陵:“让本王再想想。”   宋陵的嘴唇有些干,他舔了舔嘴角,更是方才外头有人禀报说匪徒挟持了一位红衣美人,宋陵不自然的就会联想到陈赟失踪的事情上去。   以陈赟的聪慧,不会把自己落入危险的地步。即便,千万人同宋陵说,那红衣美人就是陈赟。宋陵一日没有见到陈赟的真面,他就不会相信。   而第二种,更不是宋陵所期望的。   夜风吹动着宋陵的额发,他的侧颜优美:“乖宝,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等到身边的幕僚都离开,宋陵看向一旁的沈夺,他问道。   ”沈将军,你身边的英娘去了何处?“   那沈英跟在沈夺身边,从来都是尽职尽责,像沈夺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她却没有在沈夺的身边,这里头就是有古怪。   沈夺道:“英娘先前被十二娘借去,此时十二娘失踪,也不知此时英娘去了何处?”   宋陵沉吟不语,这里头很有古怪。   沈夺又问:“王爷,可是爱上了陈赟?”   宋陵皱着眉头:“你如何知道这个名字?”   沈夺先前并不确定,可见宋陵的神色,他就猜到了一些。   这个陈赟,便是他也认识的陈氏庶女,十二娘。   沈夺道:“我和王爷相见都是以孔明灯为联系信号,那夜的孔明灯上头写着高燕和王爷的名讳,沈夺便得知王爷的计划,可那孔明灯上还另外一个名字,陈赟。”   沈夺问:“陈赟是何人?”   宋陵道:“陈赟同本王弹奏过一曲《凤求凰》,她同本王说过弹此曲的女人,从来都没有求妾的。”   沈夺愣了愣,那女人的确是很美,但与江山相比,美人不过是尔尔。   可宋陵向来无心,谋略在他之手运用自如,人在他眼中也不过就是一颗棋子罢了,但此时此刻的样子,似乎很不大一样?   还是因为那女人的出现,改变了他。   沈夺道:“赵王可要想清楚,殿下与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登顶着大好江山便是殿下的!”   宋陵道:“沈夺,若是你如何?我心中虽然已经有决断,可闭上眼想起她的声音,也会犹豫。”   沈夺:“赵王,这等事情传出去便是妖女祸国,请务必三思!”   沈夺抱拳在宋陵面前跪下,豪情万丈。   “只要赵王一声命令,臣即可开战!”   宋陵闭了闭眼,他从来都没有夺位之心,不过是在报杀父之仇罢了。   那女人的话响起在耳边:”你爱过我吗?“   傻女人啊,什么是情爱,她若真是爱他,又何必想着要走。   宋陵知晓陈赟最近都在收拾行李,她要走的心思布置从何时起的,但陈赟既然有了这个心思,存下金子是为了走,在郊外准备好庄子,也是为了能够离开他。   他到底哪里待她不好?   宋陵实在是想不明白。   夜幕低垂,鼓阵滔天,他着一身玄色锦衣长袍站在城楼之上,身影孤寒。夜色里的一半侧脸没入黑暗之中,一半的侧脸被火照的俊美无双。   “你既然已经做出选择。”   宋陵睁开眼,看城下拍成扇子形状的匪徒,那带头的匪徒在高声叫嚣:“让赵王出来!我手上有他的女人!”   陈倩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被人绑了,一群人带着惊艳的目光看着她,这群匪徒摸着她的脸:“美人儿,可真是美呀!若是赵王不要你,不如回去做我的压寨夫人?”   陈倩:“放肆!你们收了本妃的金子,不去绑那十二娘,却来绑本妃!”   那匪徒哈哈大笑:“美人儿说什么呢!你就是陈氏十二娘啊!”   陈倩如何是那个低贱的女人!   没关系,宋陵会来救她的,沈夺也会来救她的。   宋陵站在城墙之上向远处眺望,苍茫大地,夜色和天地连成一线,城墙之下亮起无数的火把。   宋陵心中一凛,已经做出决断。   她若是不愿留下,强留无用。   不如,成全。   “赵王在何处?”   “本王便是赵王!”   那女人隔得很远,却不是他的乖宝,不是他的卿卿。   沈夺携一众将领跪地:“请赵王下令!“   “杀,一个不留。”   匪徒大喊:“赵王!你不管你的女人了!”   宋陵拉开弓,一道白色羽箭如惊雷快速飞驰而出。   “你不该回来。”   “宋陵!我是!”陈倩大声喊道。   “我是陈倩!我是陈倩啊!”   陈倩放开嗓子喊,可是她的声音在战争的面前实在是微不足道,没有人管她到底是不是陈赟。   “啊!”陈倩低头看向胸口上的白色羽箭,那不知道是血还是红衣。   沈英:“神仙姐姐,那宋陵可真是狠心啊!陈倩顶着你的脸,他都能下得去手。”   陈赟一直冷眼的看着这发生的一切,她问:“可有酒水吗?”   “有。”常远在身后解下酒袋子:“主子。”   “我不是你的主子,你可以走了。”   “常远一直会跟随着主子。”   陈赟喝了一口黄酒,心口郁结才稍微疏散。   沈英见陈赟脸上火光艳艳:“不过,还是神仙姐姐厉害,你赢了!”   陈赟和沈英做了一个赌约,沈英赌宋陵不会射箭,而陈赟赌他会。   陈赟看着宋陵拉开弓箭,那白色的羽箭没入陈倩的胸口,如同梦境里一摸一样,不曾有丝毫变化,她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沈英笑问:“既然如此,神仙姐姐有和打算?”   陈赟转身离去:“天高云淡,不如江湖再见。”   三年后。   暮春三月扬州,码头人头涌动。   小宝今年三岁,自从他记事情后,他就是家里的小小的男子汉!   今天,他要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他要给娘亲选一个夫君!   小宝在码头上等了许久,终于见到一个,他赶忙跑上去双手双脚拉住那人的白色衣裳:“好汉!留步!”   宋陵低下头:“小英雄,何事?”   小宝:“好汉,家中可有娶亲?”   宋陵好笑,蹲下身摸了摸小宝的头:“不曾。”   小宝眼睛一亮,说道。   “我准备给娘亲挑一个夫君。”   白胖胖的小手捏在宋陵手里甚是温暖,他弯腰去抱他,笑着问道:“你家娘亲有什么要求?”   小宝冥思苦想:“娘亲说了,人不能太腹黑,长得要不能太寒颤了,最重要的是只能有她和小宝。”   “好,只有你娘亲一人。”宋陵狭长着眸子,桃花眼星光闪闪,这就是娘亲口中所谓的一双电眼?   甚好,甚好!   小宝在宋陵脸上亲了亲:“你长得好帅,我家娘亲肯定喜欢,就是不知道你功夫好不好?我可不喜欢一打架就会掉眼泪的。”   哭鼻子的一直是都那个女人。   再看这怀中的男娃娃,却是有几分那女人的相貌,像他不太多。   宋陵嘴角一勾,问道:“你家娘亲在哪里?”   “小宝?你又淘气,娘亲要打你屁股了!”   码头之上,出现一位绝美的白衣女子。   宋陵眉眼笑的温柔,身后是那灿烂的日光,这场景一如那日在破庙之前,他伸出手对着陈赟说道:“乖宝,到我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