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贵宠娇女》 作者:田园泡 文案 据说,苏家的五姑娘,人美身娇音好,可惜是个草包 据说,皇家的敬怀王,通文会武多智,可惜是个疯子 据说,皇帝下旨赐婚,两人不日即将完婚 据说,娶妻之后,敬怀王府的绣榻换了一批又一批 金邑宴:你今天看了别人一眼 苏娇:我的眼里只有你 金邑宴:你今天牵了别人的手 苏娇:我以后只牵你的手……把,把刀放下…… 本书又名《论撩妻狂魔的养成》,《绣榻二三事》甜宠宠宠女主重生身娇体软,男主男友力max心狠手辣,变态忠犬,占有欲十足 内容标签: 甜文 主角:苏娇,金邑宴 ┃ 配角:苏瑾,苏妗,苏驹,苏灏 ┃ 其它:架空重生,宅斗 =================== 第1章 美人娇 初冬的天气冷峭的紧,细瑟的风打着落叶簌簌的飘散而下,落在青砖地板上,被裹着夹袄的小厮用大竹扫把归在一处用背篓背了往外运去。 一侧弯曲长延的房廊之处,穿着青褂小袄的两个小丫鬟踩着脚上新添的立冬绣鞋,小心翼翼的端着手里的吃食往小院而去。 穿过拱形小门,栽着数棵梅树的小院扑面而来是一片清淡香气,艳丽的红梅遥遥而立,在冷风之中傲然绽放,四方院落之中层层叠叠的是十余间房屋,小小巧巧颇为清净,与庆国府那厅殿楼阁,峥嵘俊轩的模样大相径庭。 两个小丫鬟垂着脑袋走进西南一角门,进入正房,小心谨慎的掀开房前的毡子端着吃食往里去。 房中早早的就烧上了地龙,整个房间暖洋洋的透着热气,外间正中案几上摆放着一个铜制镂空香炉鼎,两旁两只釉色白玉碗,一侧一支红梅簪着琉璃瓶娇艳欲滴,甜腻的脂粉香气带着袅袅熏香盘桓于房中,端的是一间女儿香闺处。 珠帘轻动,一个穿着嫩绿色缎面袄子的大丫鬟从内室走了出来,她斜眼看了看面前两个惴惴不安的小丫鬟,语气中颇有不耐道:“呈进去吧。”说罢,径自扭着身子出了房门。 其实本来按着这两个小丫鬟的等级,是进不来内院的,只今日是老太太的寿辰,内院忙成一团,这才调着她们进了内院帮衬着。 轻手轻脚的撩开面前的珠帘,两个小丫鬟摒着呼吸,小心翼翼的踩着脚下的软绵地毯往里走去。 只见内室之中,还站着一个大丫鬟,穿着粉缎袄子身条细长,正拿着一把象牙梳子梳着手中如瀑般的黑直长发。 顺着那秀发,两个小丫鬟小心翼翼的往前看去,只看到那白玉般的肌肤掩在秀发中,一双素手从鎏金边的宽袖之中缓缓伸出,从侧边簪上一支镌着茉莉小花的白玉簪,那手纤长白皙,状若青葱,竟是比那白玉簪还要白上几分。 “外院来的?怎的这般没有规矩?”那大丫鬟被珠帘之声敲动,转头看到身后两个端着吃食的小丫鬟,皱着眉头放下手中的象牙梳呵斥道。 “姑娘恕罪…” “姑娘恕罪…” 两个小丫鬟战战兢兢的跪倒于地,额头碰到泛着热气的地毯,刚刚回暖的身子被吓得浸出一身冷汗。 “罢了秀锦,不过两个小丫鬟,今日老太太寿辰,别多生了事端。”一道软糯的声音带着勾腻的尾音从梳妆台前传出,带着房中甜腻的脂粉香气,一点一点的浸润于空气之中,勾的人心漾漾。 “姑娘多是心软,都不看看这些人快要爬到咱们头顶上去了。”秀锦一边抱怨着,却也是没有多责怪那两个小丫鬟,只让她们摆放好了吃食,便打发出去了。 两个小丫鬟垂着脑袋退了出去,其中一个踩着脚下的地毯,终于是没有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仅只一个侧脸,却已让人忘了呼吸。 只见那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一身白肤仿若凝脂浇灌,又如白玉细细雕琢而成,一件黛色衬衣裹腰如束素,更衬身姿纤细,凝脂为肤,面上柳黛娥眉,眼若点漆,朱唇艳艳,雪凝琼貌,容姿艳妍,一举一动端的都是风流姿态,晃人心神,只现在年岁看着尚小了几分便是这般姿色,若等过了两年,那该是怎样的容貌啊。 秀锦虚看了一眼那小丫鬟,见那小丫鬟通红着面颊脚步慌乱的出了去,这才将视线落到绣桌上两个小丫鬟呈上来的吃食处,但在看到那带着枣面的吃食时,气便是不打一处来。 “这些看风使舵的东西,真当没人治的了他们了,姑娘不吃枣面,这么多年的规矩了,竟还弄错了。” “罢了,莫计较这些杂事,给老太太贺寿才是正事。”苏娇懒洋洋的点了一点口脂抹在嘴唇上,从花棱镜中看着那因为艳色的口脂而更加明丽了几分的面容,心下叹了一口气,拿起一旁的帕子又将那口脂抹了去。 “姑娘…”秀锦站在一侧,看到苏娇的动作,有些欲言又止。 自这大半年以来,秀锦明显的感觉自家姑娘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平日里的那些讲究,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莫不都扔了,一天到晚懒洋洋的躺在绣榻上,美曰其名养病,不仅老太太那处推脱怕过了病气去的少了,就连女先生那里的课业也不做了。 “更衣吧。”苏娇按了按绞痛的额角,想起等一下会发生的事情,整个人就感觉冷颤的厉害。 上一世,她活得肆意,活的张扬,金陵城中,谁人不知,苏府的五姑娘,天姿国色,无出其右,却不想最后却沦落的人不人,鬼不鬼,而这一切的开端,都来源于今天的这场寿宴。 今次,不管如何,她都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那般难堪的境地了。 就着秀锦的手,苏娇换了一件新制的藕丝琵琶襟上衫和娟纱金丝绣花长裙,一双绣着双面银纹绣的绣花鞋,身子纤纤,状若蒲柳,整个人透着一股子娇媚之气,但那双眸却偏生的黑亮如稚童,生生磨出几分纯色。 “不行,换了。”看了一眼花棱镜中的自己,苏娇皱着细致的眉目道,“上次的那件缎面袄子呢,给我拿出来,还有那件菊纹上裳。” “姑娘,那袄子太厚重了一些,还有那菊纹上裳,今日穿着有些沉气了。”秀锦看着苏娇自顾着翻橱柜中的衣物,赶紧上前将那两件衣裳拿了出来。 “今日老太太寿辰,自是穿的稳重些才好。”苏娇一边脱着身上的衣裳,一边正儿八经的瞎掰。 谁不知道今日老太太寿辰做的大,这整个金陵城中数的上名的世勋贵子,闺中才秀,都拿了请柬来赴宴,换句话,这就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宴。 可现在的苏娇哪有这份心思,自重生以来,忍着性子安分了大半年,只盼着自己安安稳稳的过了这个坎才好。 折腾了许久,苏娇终于是皱着一张小脸没辙了,怪只怪这张脸生的太好了,再怎么折腾都掩不住那番好颜色。 “对了,那软毛织锦披风呢?”苏娇突兀的眼前一亮,扭头看向身侧的秀锦道。 “在这呢。”秀锦从橱柜拿出那件软毛织锦披风,便见自家姑娘用力的顺了顺那脖颈处的一圈狐狸毛,喜滋滋的围在了身上。 只见那狐狸毛蓬软酥松,卷翘起来遮了姑娘的大半张脸,只露出那双盈盈杏眼,圆黑瞳仁猫儿一般,眼角微挑,带着媚色。 “行了,走吧。”苏娇摸了摸自己因为穿上了小袄而圆滚滚的身子,终于是满意的踏出了房门。 老太太的寿宴做的大,规矩自然也是多了,苏娇的生母许氏前几月被发现有了喜脉,作为庆国公府的当家嫡主母,她这十几年来只得了苏娇这一嫡女,反观那侧室史氏竟是生得了一男一女,且颇得庆国公喜爱,许氏面上不显,心下却是焦躁,不想这三十好几的年纪竟意外有了身孕,老太太也是惊喜的很,只盼着是个嫡子,平日里对着许氏面色也好了几分,今日里这般的大日子也是杂乱,怕她磕着碰着,就让在院子里面静养,不用出席寿宴,所以只苏娇一人带着丫鬟往外去了。 老太太的寿宴摆在荔香院里,那里素梅点点,前厅后舍的还带着一个大园子,里面花草树木奇多,隔着一条潺潺溪流是两座琉璃四角亭,这宴设在后园子里,也算是别出心裁了,既隔了男女之防,又让两方男女隔着溪岸葱树奇石可以互相对对眼。 苏娇去的时候荔香院里面莺莺燕燕,已经或坐或站了许多人,她踏进前厅,在房门口脱了身上的软毛织锦披风,露出里面圆滚滚的缎色袄子,在丫鬟的通告声中径直进了内室去请安。 老太太斜靠在软榻上,穿着一身正红色的梅花纹纱袍,面色红润,精神气十足,身边围着一圈人,正逗着说笑,看到苏娇进来,房中悉悉索索的渐渐熄了声。 “请老太太安。”苏娇敛目垂首,站在老太太五步远的地方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 老太太平日里虽然较为偏颇三房,但是对于大房的苏娇也没有苛待,只笑着让起来,在定睛细瞧到苏娇那一身衣裳时,面上带了几分不愉道:“你怎么穿成这副模样?”今日里这寿宴的意思,大多心中都是明白的,苏娇这副样子出来,不是丢庆国公府的脸面么。 “老太太恕罪,娇儿今日身子不爽利,故此…” “罢了罢了…”打断苏娇的话,老太太的脸上露出几分不耐,“你今日便早些回院子里头去吧。” “是。”在一众幸灾乐祸的眼神之中,苏娇垂下眉目,心下却是忍不住的暗喜,只要自己早日回去,避开那劳什子表哥,今日的祸就算是过去了。 安静的垂首站立的老太太下首,苏娇的目光在房中一圈莺莺燕燕上略过,在触及到那张清丽温娴的面容时,掩在宽袖之中的素手便是紧紧的绞在一处,几欲都掐出了血印子。 “不知五妹妹今日备的是什么礼?”穿着一身素色云雁细锦衣的苏瑾坐在老太太下首,一贯的娴雅安静,温顺的眉眼看着人的时候便是让人感觉自己的心都沉静了不少,但是苏娇是怎么都不会忘记使得自己容颜尽毁,名声尽失的人,到底是谁。 第2章 美人恨 “五妹妹玲珑心思,备的礼必是不俗吧?”一旁的苏虞虽然是大房庶出,但因为有个同胞的庶长子哥哥,心气难免高了几分,平日里与苏瑾这三房的嫡女颇为交好。 “我的心思哪比得上二姐姐呢,只寻了一幅双面绣的八仙祝寿图,也不知能不能入的了老太太的眼。”苏娇脸上笑容明媚,衬得一方内室之中群芳颜色尽黯。 “五妹妹可不敢这么说,谁不知道老太太颇为疼惜你,哪里会嫌弃呢。”苏瑾看着苏娇那张娇媚的面容,面色笑意不变,只暗暗的搅了搅手上的帕子继续道:“只是不知五妹妹这八仙祝寿图是哪处寻的?可巧的很,四妹妹也亲自绣了一副,可见你们俩还真是有缘分呢,这贺寿的寿礼都是一样的。” 天姿国色又如何,空有一副美貌,内里却是个草包,这金陵城中女子以才德为重,无才无德的女人,凭你一张好皮,也卖不了什么好价钱。 这厢苏瑾此话一出,老太太的面色便难看了几分,这外头寻的,和亲自绣的,可真比不了。 前厅之中也是一时寂静,众人皆缄口莫言,只等苏娇回话。 “二姐姐可别掀我的底了,谁人不知我这腹内草莽,连个绣品都绣不像样,可不敢拿出来丢人现眼…”苏娇半掩住了嘴娇笑着道。 “五妹妹心灵手巧、心思聪慧,不该如此妄自菲薄。”苏瑾淡淡一笑,似是没想到苏娇就这样大刺刺的将这话说了出来。 “二姐姐可就别夸我了,我这也不知怎的,自上次染了伤寒之后,总是感觉脑子迟钝的紧,竟连个绣花针的摆样都想不起来了。”一边揉着额角,苏娇一边皱着一张小脸,真真一副苦恼至极的模样。 “五妹妹不必烦闷,想必过些日子便好了。”不过看样子,是好不了了。苏瑾嘴角浅浅勾起,轻抿了一口手边的茶水。 “那可不是,老太太疼惜你,不过一份寿礼,哪舍得责备。”苏虞紧接在苏瑾话后,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带上几分厉色。 “四姐姐这话可就说的偏颇了,老太太疼的明明是三哥哥和二姐姐呀…”苏娇扬着一张笑脸,眼中清澈,却噎的苏虞没了话。 “这说的是什么话,老太太可是哪个都疼的。”胡氏站在老太太侧边斟茶,脸上笑意盈盈的打着圆场。 苏娇侧眼看了看胡氏,娇俏的吐了吐小舌,“是娇儿说笑呢,三叔母可不敢当真。” “你呀,就你最是活泼。”胡氏伸手隔空点了点苏娇,语气之中满是宠溺。 苏娇面上带笑,心下却是冷然,怪不得上一世自己被这所谓的三叔母哄得团团转呢,这般好的演技,要不是自己真真确确的经历过那上一世的事情,还真当她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好呢。 “老太太,大公子和三公子来了。”珠帘轻动,一个身穿青色儒衫的男子束着发髻,自门外步入,身后跟着一个身形纤弱的少年,穿着鎏色宽袖袍子,细致的纹路盘圆蜿蜒,身上玉佩珠环,莫不是珍奇异物。 “请老太太安。” “请老太太安。” 一道清雅的声音混着一道略微稚嫩的少年声音,在安静的内室之中响起。 “好好,都是好孩子,来,驹哥儿坐我身边来。”老太太的视线落在那后面的少年身上,满脸的笑意。 “老太太。”苏驹顺着老太太的手坐在了那绣榻之上,在胡氏不轻不重的笑骂声中笑眯眯的道着自己去了那上云寺,为老太太点了一盏长寿灯,又求了一个平安福,惹得老太太都笑眯了眼,一旁的苏瑾也是帮衬着自己的胞弟,笑意嫣嫣的和乐的很。 人心本就不是正着长的,大概老的都偏心小的,老太太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最是心疼那第三个儿子,所以对三房最为偏爱,而在三个孙子里面,也最是心疼那三房最小的苏驹。 苏驹今年十四,长的和他老爹苏三颇有几分相似,看着都是一个翩翩风流儿郎的模样,又因苏驹年岁尚小,稚气未脱,带上了少年郎的粉嫩,加上刻意的装乖讨巧,看上去倒是端的让人喜爱,只苏娇知道,这人私下里纨绔成性,身上多是被惯出来的氏族公子的坏毛病,年纪轻轻便已开始寻花问柳。 只看了苏驹一眼,苏娇便恶心的转开了视线,落在房中那身姿欣长的男子身上,看着那被老太太冷落的青年男子,心下不禁有些涩然。 其实这苏灏虽然身为庶长子,对自己却是不错的,只上辈子自己一心孤傲,怎看的上他的庶出身份,当她的魂魄飘飘荡荡的跟着尸体走的时候,看到那一身清俊的人亲自裹了绸布,替她安安稳稳的下了葬。 想到这里,苏娇看着苏灏的视线便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悔意。 原本站立在老太太身侧的史氏看到走进来的苏灏,眼前一亮,赶紧对着自己的儿子使了一个眼色,可奈何,苏灏只目不斜视的站在侧边,目光清冷的看着苏驹在老太太身旁撒娇打滚。 苏灏如何不知自己母亲的心思,她一心想让自己讨好老太太,攀附上那权势贵女,借此平步青云,只这般手段拿到的权势实是让他不齿为之。 “五姐姐…”一道细细弱弱的声音在一室欢声笑语之中几不可闻,苏娇敛下心中愁怨,微微侧了侧头,看到站在她身侧的苏妗。 依旧是那副瘦瘦弱弱的样子,怯弱的垂着眸子,还未长开的身子纤细的很。 “怎么了六妹妹?”苏娇的声音柔柔腻腻的带着几分柔意,看向苏妗的目光也十分温和,因为苏娇始终记得,当自己容貌尽毁,声誉尽失,苟延残喘于自己一方院落之时,只这一个平日里完全不打眼的小姑娘在冬日敲着窗棂,递进自己新制的小袄。 “没,我,我看五姐姐面色不好。”苏妗绞着自己的手指,偷眼看了看苏娇那张艳丽的面容,脸上浮出几分绯色。 五姐姐真好看。 “我没什么事,倒是六妹妹你,怎么没有穿新制的衣裳?”苏娇拢了拢身上刚刚披上的软毛织锦披风,努力放柔了语气。 按理说,庆国公府子嗣单薄,一共三房加起来不分嫡庶也不过只三个儿子,六个女儿,还有两个在许氏肚子里揣着的,这苏妗作为三房侧室赵氏的女儿,老太太寿宴上的新衣裳,怎的可能没有一件? “我,娘说我还小,现在还不是时候…”苏妗羞答答的绞着手指道。 确实,苏妗现在不过十二,身量还未长开,确是小了一些,只这赵氏也太过小心谨慎了一些,就连老太太的寿宴,也不敢露出一点。 这般想着,苏娇的目光便往胡氏身后的赵氏处看了去,明明是比胡氏年轻了许多的赵氏,穿的竟是比胡氏都老气几分,硬生生将那张姣好的面容衬得灰败憔悴。 赵氏站在胡氏身后赔笑,不经意的对上苏娇看过来的视线,身子一僵,嘴角小心翼翼的扯出一抹笑,在看到苏娇回视的笑意时,眼中带上了几分讶异,毕竟这五姑娘平日里孤傲的很,加上这大半年都在自己院子里养病,见面的机会本来就少,哪里看的上她们这一处妾室。 苏娇收回视线,也不管赵氏那脸上的讶异表情,只扭头看向身侧的苏妗道:“也是,六妹妹你是不必急的。” 苏娇记得上辈子,这个心软的小姑娘最后一次来看自己的时候便是说自己要被送去给那安国公做妾了,苏娇可恨那时的自己有心无力,只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不过刚刚及笄年华的小姑娘给送去那年过四十的安国公做了小妾。 心下暗自叹出一口气,苏娇执起苏妗纤细的手腕,从自己的腕处褪下一只玛瑙银圆镯套了上去道:“你年岁虽小,却也不必太过素淡了,这玛瑙银圆镯颜色纯正,配着你正正好。” 艳红色的玛瑙配上苏妗白细纤细的腕子,确是好看的紧。 苏妗盯着手上的玛瑙银圆镯看了半响,才呐呐的朝着苏娇道了谢,水灵的大眼瑟瑟的看过来,清澈美好。 这厢姑娘公子们热热闹闹了一会儿,珠帘轻响,门外走进一个穿着一件连青色暗花细丝褶缎裙的妇人,身后跟着一男二女,男的穿着一件湖蓝色儒衫,手持折扇,嘴角含笑,温文儒雅的模样,右侧边是一个穿着藕荷色蜀锦叠领广袖衫的女子,微微垂着下颚,看上去端庄敦厚,左侧是一个穿着蜜合色袄裙的女子,眉目精致,自带一股子的书香气质。 “请老太太安…” “请老太太安…” “请老太太安…” “请老太太安…” 四人稳稳妥妥的行了礼,走在前头的庄氏才笑着对老太太道:“老太太,外头寿宴都摆好了,就等您开宴了。” 这庄氏是二房书呆子苏傅实的媳妇,与那迂腐的书呆子苏傅实相比,苏娇觉得庄氏稳妥持重,在许氏怀孕之后帮着打理国公府,做事公道,奖惩有度,很得人心。而且最重要的是,在上辈子,这个二叔母虽然没有明着帮自己,但也没有对她落井下石,雪上添霜。 “好好好,一道走,一道走…”老太太满脸笑意的在胡氏和苏瑾的搀扶下下了榻,披了一件妆缎褶子披风往外头走去,身后呼啦啦的围上一群人,反倒是苏娇这个大房嫡女落到了后头。 第3章 美人美 众人一时随着老太太往园子里去了,苏娇跟在苏灏身后,嘴唇动了许久,才呐呐的吐出两个字,“大哥。” 苏灏听到苏娇的声音,身子一顿,浅浅的回了头,淡淡道:“五妹妹。” 苏娇上前一步走到苏灏身侧,纤细的身姿位于苏灏肩膀处,微微仰头看着面前那张清俊雅致的面容,“大哥,我听说史姨娘要帮你说亲?” “嗯。”苏灏低头看了一眼苏娇,应了一声。 不惮于苏灏的冷淡,苏娇继续再接再厉道:“说的是宁远侯府二房的嫡女金臻臻?” 苏娇人小步子也小,跟在苏灏后头有些气喘,苏灏见状,微微放缓了步子。 “大概是吧。” 大概?苏娇侧头看了看苏灏漫不经心的俊雅模样,伸手扯住他的宽袖道:“那金臻臻不好,大哥换个吧。” 苏娇清楚的记得,那金臻臻进门之后,撒泼耍横,毒打丫鬟,摆足了一副名门侯女的派头,实让人不喜,而且最重要的是,半年之后,宁远侯府全府上下五百多口人,被那心狠手辣的敬怀王全部处斩于市口,地上的血迹流了三天三夜,也足足刷了一天一夜才堪堪抹去一半。 “娘的事,我做不得主。”苏灏说罢,略微有些怪异的看了一眼苏娇,转身便转了弯,穿过细流处的一桩小桥,去了隔岸的世家公子处。 苏娇被留在了这头,暗暗的咬了咬唇不作声,但不过片刻,却是气恼的垂了垂自己的脑袋。 怎的重活了一回还是这般蠢笨,如此大刺刺的当着苏灏的面说金臻臻的不是,人家还当她是在挑拨离间呢,不过若是让她舔着脸去与那史氏说去,还不得被那史氏指着鼻子说她故意要坏他家儿的前程。 只那史氏也不想想,虽苏灏只是一个庶子,但他们庆国公府大房现在只苏灏一子,如若许氏这回怀的是女胎,那苏灏接掌爵位的机会可是大的很呢,如若苏灏接了爵位,就说那宁远侯府的二房老爷在朝廷上只不过捐了一个闲差,娘家势力又不足,能帮的上苏灏什么,真是个眼见低的。 不过苏娇知道这回许氏怀着的是一个双胎,一男一女,其后被老太太取名为苏宝和苏珍,为掌中珍宝之意。 苏娇记得,那两个孩童生的玉雪可爱,观音座下童子一般,但苏娇只一想到许氏为了那苏宝,竟听信游方道士之言,说自己克了苏宝的命,才致使苏宝一出生便气弱,将自己活活烧死于房中就只为苏宝驱邪去病时,苏娇的心早就随着那熊熊大火一同被烧毁殆尽。 “五姐姐…”苏妗扭头看到身后呆站着的苏娇,提着身上的裙裾小碎步跑到她的身边。 “六妹妹…”苏娇伸手替苏妗整理了一下跑乱的发髻,抬眼看了看前方进了四角亭子的各人,语气温和道:“六妹妹一道走吗?” “可以吗?”苏妗抬着下颚,眼中满满都是苏娇那张绝丽的容颜。 “当然。”苏娇伸手牵起苏妗的手,眼中满满都是柔意,“等老太太开了宴,去我院子里吃些糕点可好?” “嗯。” 两人牵着手入了座,老太太笑意盈盈的宣布开宴,隔着一条小溪,那边的氏族贵子也在庆国公的邀请声中入了座。 一片欢声宴宴之中,苏娇伸手拢了拢身上的衣物,透过不远处稀松的树木看到对岸细流处那一身白月色襦袍的男子,在晕黄色的灯光下高大英俊,儒雅和善。 可苏娇知道,那人不过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中的伪君子,上一世寿宴之时借着酒醉之名意欲强占于她,虽然被仆人及时发现,但是她的名声却是被这人给毁了。 苏娇可恨,可恨自己空有一张惑人颜,却偏得是那可悲红颜命。 但是重活一世,苏娇明白了,是上一世的自己太过执念,以为有了一张脸,便能攀登上那顶峰,太过不可一世的下场,让她偿还不起。 “敬怀王到……”一阵嘹亮的通报声穿透人群,响彻整个寿宴。 寿宴之上顿时鸦雀无声,只余下那瑟瑟的细风吹着花草叶子,留下一阵簌簌风声。 拱门处渐渐行来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穿着一件黑色窄袖交领劲衣,玉带束发,鎏金宽袖,一串刻着佛纹的檀香手珠挂在手腕处,皮肤白皙,面容俊挺,脚蹬一双皂角靴,更衬得人身姿英挺,宽肩窄腰。 老太太听到那门口的通传,早就让胡氏扶着自己往外去了。 苏娇搂着苏妗伏跪于地,偷眼看着老太太颤颤巍巍的对着那敬怀王行了礼,又将自己的上座给让了去。 那敬怀王也不客气,径直坐了老太太的上座,目光深沉的往下扫了一眼。 这边都是女眷,按理说应该是要避嫌的,但那敬怀王是什么人,活生生的阎王转世,是个一言不合便会大开杀戒的疯子,哪里管这些俗世陈规,只靠在老太太铺着软垫的座椅上漫不经心道:“今日母亲让我来看看老太太,顺便带份礼。” 这敬怀王之母是老太太的第四个女儿,被送进了宫,当了淑妃,生了这敬怀王,按辈分来说,苏娇看到这敬怀王还能称的上一声姑表哥,但苏娇是个惜命的,哪里敢往那疯子面前凑,她只一想起上辈子听到这敬怀王因为那国舅府的嫡孙子孙瑜当面骂了他一句,便命人将那孙瑜绑了,挂在城门口三天,最后硬生生的拿着这只剩下一口气的人剥了皮,做了一只人皮灯笼挂在了国舅府的门口,差点没将那国舅老爷气死。 苏娇乖顺的垂着脑袋,一点不敢往那敬怀王面上凑去,耳边只听得一旁自家老爹庆国公带着一群氏族公子哥过了来请敬怀王的安,便顺着众贵女名秀一齐挪了地方。 随着一众姐妹进了侧边的小园子,苏娇有些疑惑的想着这上一辈子老太太寿宴的时候敬怀王可是只送了一份礼,没有来人的。 “五妹妹,蔷姐姐提议我们作诗助兴,你瞧如何?”苏瑾与一瑰色华装少女站在一处,笑意盈盈的询问着不远处的苏娇。 苏娇接触到苏瑾的温和视线,纤白的手指伸出挡住自己额角,语气虚弱道:“承蒙二姐姐厚爱,我觉得自己身子有些不适,想先回去歇息了。” 苏瑾还未答话,一旁的李蔷却是勾起了唇角,目露不屑的看向下手处的苏娇道:“苏五姑娘好大的架子啊,难不成是不想与我们这些人一处?” 李蔷作为安国公府的嫡女,上有一个做皇贵妃的姑母,傲气的很,端手坐在那处,通身的气派也是很足,身上服侍华丽,妆容精致,但苏娇只一想到那安国公四十几岁的年纪还想娶刚刚及笄的苏妗,便不怎么喜爱这个李蔷,而且不知为何,看到这般模样的李蔷,苏娇便是会想到上辈子的自己。 “蔷姐姐误会了,实在是苏娇腹内墨水不足,不想自取其辱罢了。”苏娇不想与其多费口舌,目光四下转了一圈,未曾看到苏妗的身影,心下便有些焦急。 今日老太太寿宴,男女颇多,苏妗虽然年岁尚小,但是男女之防不可不防,今日敬怀王的到来便是已经打破了苏娇上辈子的记忆,也不知苏妗会不会和她一样遭遇不测。 想到这里,苏娇便是更坐不住了,只朝着身后的秀锦挥了挥手,秀锦会意,上前搀扶住苏娇。 “姐姐妹妹们可心玩乐,苏娇身子不适,先回院子里去了。”说罢,苏娇也不管她人难看的面色表情,只拢着披风往外去了。 一出了园子,苏娇一侧头便看到了平日里跟在苏妗身后的椿桃,便喊住了道:“椿桃,你在这处做什么?” “五姑娘。”椿桃满面焦色,听到苏娇的问话,赶紧迈着步子过来了,“我家姑娘刚刚错眼没看顾,便不见了影。” 苏娇皱眉,拨开身边秀锦的手道:“去,你找几个人一齐去找找,对了,不要惊动老太太。”今日是老太太的寿宴,如若苏妗闹出了什么事,受责罚的怕还是这小姑娘。 “是。”秀锦应声,转身去了。 “多谢五姑娘,多谢五姑娘…”椿桃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声音哽咽着道谢。 “莫怕,快去找找,你从这走,我从这走。”说着,苏娇裹着身上的披风,随手拿过一旁的琉璃灯笼便往一侧去了。 前头是寿宴,热闹的很,比前头相比,后头便是静悄悄的,苏娇听着耳侧的簌簌的风,踩着自己脚下的影子和身侧高高低低的树影子,莫名的感觉心里发凉。 不怕,不怕,都是死过一遭的人了,还怕这作甚。 暗自给自己鼓了气,苏娇一边走着,一边轻声的喊着苏妗的名儿。 “啊…哈哈…美人…美人…”苏娇转过一个房廊转角,抬头便看到喝的面色发红的男子跌跌撞撞的朝着自己冲过来。 苏娇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口中发涩,身子僵硬的厉害,想起上辈子的事情,也是这个男人,毁了自己的名声,毁了自己的一生。 原本想着今日早早回去院子避开就是了,没成想被苏妗的事弄的倒忘了这人。 捏着琉璃灯把柄的手愈发重了几分,苏娇用力的掐了一把自己,使力将手里的琉璃灯往外扔去,提起裙摆便慌不择路的往外跑去。 “美人,美人…”男人的眼中只有那提着一盏琉璃灯,于灯下盈盈而立的绝丽女子,此刻见美人转身就走,心下惶然,赶紧追了过去。 苏娇跑了几步路,身子便瑟瑟的发起了抖,大口大口的喘起了气。 这该死的娇弱身子! 暗骂了一句,苏娇侧头往后看了一眼跟着跑过来的男人,心下焦躁,提着裙摆便爬上了身侧巨石雕砌磨打而成的石阶。 第4章 美人灯 那石阶又小又窄,两侧多是石缝之中带出来的毛刺荆棘树枝,苏娇小心翼翼的提着裙摆往上走去,上面是一方小巧精致的遥望亭,因为风吹日晒又无人去的缘故,青苔横生,石桌半裂。 苏娇气喘吁吁的爬了上去,低头往下看了一眼,只见那男人踩着步子也想上来,不过因为吃了酒身子不稳,再加上那石阶确真是又小又窄的很,就苏娇纤细的身姿,也是堪堪从石缝中挤了上来。 缓慢的呼出一口气,苏娇刚刚瘫着一屁股坐在地上,便发现身后不知为何竟传来一股淡冷的檀香味道。 扭过头去,初现于苏娇视野之中的便是一双黑色的皂角鞋,上面绣着细致的花纹图案,沾着一些细泥,再往上,一只带着佛珠的手搭在身侧,正慢悠悠的捻着手上的佛珠子。 佛珠?苏娇的身子一下僵硬了起来,她看着那只修长白皙捻着佛珠的手却硬是不敢往上看去。 金陵城中,谁人不知,敬怀王,是唯一一个捻着佛珠……杀人的人。 沁出的冷汗浸湿了苏娇的小衣,她哆嗦着身子透过那随着冷风飘飞的衣摆看到了身后那具冰冷的尸体。 尖利的叫喊被噎在喉咙口,苏娇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努力的控制住不断颤软的身子。 “呵,看到了?”沙哑的嗓音带着瘆人的寒意传进苏娇的耳中,冷冽的檀香混杂着让人作呕的血腥味萦绕在鼻息之间,眼前是高大身影投射下来的巨大黑影,苏娇张了张嘴,双眸紧闭,声音抖的不成样子,“没,没有看到……” 说罢,苏娇立马扭头撑着僵硬的身子想往下了这小亭,却是发现下面的那个男子一边喊着美人,一边还在不断尝试着往上攀爬。 这前有狼后有虎的,苏娇急的满身冷汗,却是突兀感觉自己耳后一阵冷香袭来,浸着香汗的下颚处撵上两根冰冷的手指,似还带着细碎的檀香味道。 “这皮真是不错,用来做架美人灯,再好不过…” 那手指冰冷入骨,抵着苏娇的下颚,就好像抵上了两块寒冰,让人忍不住的打起了颤栗,就感觉阴冷之气顺着脖颈处往下浸延,直渗入了骨髓之中,侵肌裂骨一般。 苏娇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一个劲的打着冷颤,然后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哆嗦着握住那两根往下挑着自己衣襟的手,声音颤颤道:“美,美人灯,我会做,我做给王…唔…做给爷……” “哦?”耳边的声音微微上挑,浸着檀香气直窜进苏娇的耳中,“你认得我?” “不…”苏娇咋一个高音,都被自己吓了一跳,未听到身后的话,这才缓了口气呐呐道:“不,不认得的,不认得……” “既然不认得…那你怎么给我送这美人灯呢?” “送,送……”苏娇正搅着被吓得浆糊一样的脑子,忽听得耳后幽幽飘来一句话,直吓得她差点咬到那捻着自己下颚的手指。 “我看…还是剥了你的皮,更好一些……” 晚间树影重重,朔风凛凛,苏娇的耳后阴风阵阵,她蜷着手中不属于自己的两根冰冷手指,身子瘫软的紧,身上的小衣都以湿透,沉甸甸的小袄挂在身上,让苏妗几欲喘不过气来。 因为苏娇知道,他不是在说笑。 冷风吹散一阵血腥气,身后的檀香味愈发厚重起来,苏娇突兀转身,一把抱住身后那触感滑腻的料子,将满是冷汗的小脸埋进宽实修挺的大腿处,声音娇柔细腻,带着媚色的上挑,甜蜜的好似浸了蜂蜜的糖糕。 “表哥…你好坏,尽是吓人家…” 努力的埋着脑袋调整好脸上的面部表情,苏娇笑盈盈的抬头,一张虽然稚嫩,但是却已然绝色的面容在若隐若现的月光下惑人心神,“人家怎么会不认得表哥呢……”颤巍巍的抱住那只捻着佛珠的手,苏娇忍着满心的恐惧将那手小心翼翼的往自己脸上贴去,在触及到那阴冷的肌肤时手腕一抖,眼看着那手顺着衣襟滑落,落在那被缎面袄子包裹着隐约显出几分轮廓的鼓起处。 一下屏住了自己的呼吸,苏娇瞪眼看着那只手,修长白皙,缠绕着刻着细致佛纹的檀珠,更显那指如玉细腻。 “表妹这般,可是何意?”话虽这么说着,男人的手却是依旧在那处放着,只让苏娇连大口喘气的机会都失了。 “表,表妹,心,心悦于表哥…”看着自己喘口气便动一下的胸前,苏娇闭了闭眼,一把抓住那只手,微抖的指尖盖上浑圆的檀珠,一点一点往上挪。 “哦?”高大的身子陡然下降,苏娇一个不慎,下颚撞上金邑宴坚硬的膝盖骨。 脑后是缠绕着亭角盘附的藤蔓,几朵白色小花点缀其间,幽幽冷冷的带着几分清致。 苏娇摇晃着身子,整个人跌了进去,缠缠绕绕的绿色藤蔓勾住她的缎面袄子,缠住带着卷边的裙裾,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层层叠叠的盖住了她的大半个身子。 苏娇的身后是软绵绵的藤蔓,软细的茎叶如织网般,除了这,毫无其它的支撑物,她使劲的拽着金邑宴的衣摆,全身的支撑都落在了那一角衣摆之上。 苏娇美目圆睁,眼看着那衣角一点一点的随着男人的动作而渐渐脱离自己的手掌,身后的藤蔓也因为自己的重量而发出清脆的断裂声音。 不,不要…… 滑腻的衣角终于因为男人的侧身而彻底脱离苏娇的指尖,只余下一点细腻的檀香味道萦绕在鼻息之间,此时的苏娇这才透过清晰的月色看清了面前男人的面容,黑发如墨,肌肤白皙,面容英挺,只那双眸子漆黑暗沉,阴冷厚重,好似蕴着一汪深潭,此刻看着苏娇,眉目微挑,嘴角轻勾,端的是个月中光华的清冷贵胄。 身后的藤蔓断裂,苏娇纤细的身子好像一只折翼的蝴蝶,翩然而下。 “碰…哗啦…”苏娇的身子裹着翠绿的藤蔓翩然而下,巴掌大的池塘中扬起巨大的水花,砸的苏娇身形狼狈,吃了满嘴的污泥植物烂梗子。 “呕…咳咳…”因为藤蔓减少了苏娇俯冲下去的趋势,再加上那池塘上淤泥烂梗满布,苏娇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被俯冲下来的气势吓坏了,忍不住的头晕目眩想干呕。 身上的小袄吸饱了水,拖拽住苏娇纤细的身子,还有身上乱七八糟缠绕着的藤蔓枝条,阻隔住了苏娇的视线,她粗略抬头往上看去,只见三米多高处的小亭之上,只余下那熟悉的衣角转瞬即逝。 “啊……五姑娘,五姑娘…”秀锦焦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苏娇转头看去,只见秀锦手里提着琉璃灯笼,匆匆忙忙的往这边赶来。 万分艰难的出了池塘,苏娇低头看了看满是污泥的身子,用力的踩了踩脚下无辜的藤蔓,扶着秀锦的手颤颤的回了自己院子。 换了五六桶的洗澡水,抹了三四遍香胰子,苏娇终于是将身上收拾妥当,她伸手撩了撩湿漉漉的长发,看向绣墩上乖巧坐着的苏妗,伸手拿过秀锦端进来的姜汤,拧着细眉灌了进去。 “说吧,跑哪去了?”塞了一颗蜜枣压下嘴里一股子的生姜味,苏娇嫌恶的捂住口鼻,又让秀锦去端了两碗牛乳过来。 苏妗绞着手里的帕子,扭捏了半天才细声细气道:“我,我看到一个仙女似的人…便,便不由的跟着去了…” 瞪大一双杏眼,苏娇伸出手,恨恨的捂住了额角。 看到苏娇的动作,苏妗急忙挥手道:“不,不过那人没有五姐姐好看,五姐姐…才是最好看的…”说罢,苏妗扭捏着身子,红着脸颊又偷眼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苏娇。 灯光下的苏娇浸着一层氤氲光泽,穿着一身蔷色绣纹内衫,外面披着一件大毛的衣裳,秀发长披,如雾似幻的坐在那处,轻皱细眉,小脸绝丽。 “罢了,你今日先回去吧,我有些乏了……”说罢,苏娇一脸无奈的扶额,生怕这苏妗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言,只朝着身后的秀珠挥了挥手道:“去将前几日吉祥斋送过来的那几份糕点收拾好了给六妹妹带过去。” “五姐姐…”苏妗局促的站了起来,水灵灵的眼睛看向苏娇。 “不是恼你,只是今日真是乏累了,明日我再差人来叫你过来一处,可好?”苏娇温言软语的说完,看到苏妗依旧有些惴惴的神情,犹豫了一下,终是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梳着发髻的头顶,嘴角浅浅淡淡的扬起一抹笑,“好了,去吧。” “嗯。”痴迷的看着苏娇嘴角泄出的那抹笑,苏妗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看着苏妗消失在房廊处的身影,苏娇慢慢呼出一口气,扭头看向身后端着牛乳过来的秀锦道:“什么仙女?” 秀锦愣了一会儿,才捂着嘴偷笑道:“是那定远侯府的嫡出世子,奴婢去的时候正看到六姑娘扯着人家的袖子叫神仙姐姐,若不是那人吃了酒身形有些歪倒,六姑娘怕是…”怕是要吃拳头的。 “姑娘不知道吧,那定远侯府的世子年岁小,看着有些雌雄不分,比得一般闺阁之女,确是好看的多了,只那人虽男生女相,脾气秉性却是暴气的很,前几日听说被那国舅府的嫡孙调笑了几句,便把人打的都下不来床了。”秀珠一边拿着帕子给苏娇绞头发,一边接过秀锦的话道。 确实,定远侯府的王侯爷便是武将出生,即便年迈,一身沙场上历练出来的气势还是摄人的很,手下的儿孙想必也都是会武的,也只不知那国舅府的,是吃了什么豹子胆尽惹那不好惹的,怪不得最后落得个剥皮挖骨的下场,真是衰人多作怪。 想到这里,苏娇身子猛的打了一个哆嗦,吓得身后绞着头发的秀珠也是一惊,“姑娘怎么了?可是绞疼了头发?” 头发算个什么东西,她的命都要没了! 第5章 美人舞 初冬的夜冷风阵阵,苏娇伸手灌下一碗热滚滚的茶,感觉指尖暖和了一点,这才拿去一旁的锉刀细细滑去竹条边的毛刺。 “姑娘,这都几更天了,明日再做也不迟啊…”秀锦站在苏娇身后,看着苏娇眼下明显的青痕,脸上满是心疼。 “没事,忙了一晚了,你们先去歇了吧。”苏娇一手翻着手边的《木工杂记》,一手在白纸上写写画画。 秀锦和秀珠两人对看一眼,只无奈叹了口气,一人上前挑亮了琉璃灯,一人又去换了一杯热茶来。 感受到身后披上的那件厚重披风,苏娇微微侧头,只见秀锦正垂着脑袋替自己系那披风带子。 上辈子这两个死心眼的丫头被那胡氏发卖了下去,也不知沦落到何处。 轻叹一口气,苏娇垂首,继续手边的动作。 上辈子苏娇因着自己的好强性情,书籍杂记看的颇多,涉猎也是甚广,这本《木工杂记》也是她无意中看到的,能不能救的了自己的性命,就看它了。 忙活了一晚上,清晨时分,就着院子里丫鬟打扫院子的声音,苏娇终于是做完了。 “好,好漂亮啊…”秀珠趴在绣桌上,看着那自传不停,露出灯皮上各色姿态美人的美人灯,忍不住的发出一声惊叹。 只见那绣桌之上的美人灯被打磨的光滑细腻,纸质雪白,蕴着一层晕黄色灯泽的手绘灯笼美人在灯面上投下一个纤姿暗影,在层层叠叠明明灭灭的灯影中,好似活物一般随之起舞,姿态柔美惑人。 “把那窗户口的毡子打上。”苏娇揉了揉酸痛的额角,一边伸手撩上房中的纱帘,一边对着秀锦道。 毡子打上之后房间昏暗了许多,再加上天色尚早,只透出一层朦朦胧胧的细光来,放在绣桌上的美人灯不停的转着,秀珠从绣墩上站起来,惊讶的发现铺着大毛地毯的地上显出一个纤姿丽影,随着美人灯的转动,翩然起舞,姿态撩人。 “姑,姑娘…”秀锦看着地上的美人舞,娴静的面容上一片愕然。 “好,好厉害…”秀珠呐呐的僵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惊扰了地上那道纤美的美人。 苏娇暗暗松下一口气,动了动一夜之间便磨出了许多细小伤口的手指,声音有些飘忽道:“秀锦,你派个稳妥点的小厮,给送敬怀王府去。” “敬怀王府?”秀锦愣了愣道:“姑娘可是要送那敬怀王?” “怎么了?”苏娇熬了一夜,昨夜又被那敬怀王折腾的落了池子,身上乏累的很。 “昨儿晚上听说那敬怀王喝多了,老太太便安排宿在了那不远处的林语苑里。” “什么林语苑,快些送去,我去歇会。”苏娇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也不知秀锦在说些什么,只感觉浑身烧热的紧,当触及到那软绵的绣榻时,恨不得立时躺倒。 “呀,姑娘,你身上怎的这般烫!快,秀珠,去回老太太传大夫…” 鹧皎院一阵的兵荒马乱,大夫来了又去了,丫鬟婆子上上下下的跑,老太太也是撑着身子带着一众姐妹来看了会子,看到苏娇烧红了脸躺在绣榻上直冒冷汗,心下也是有些焦急,毕竟是自己的嫡亲孙女,赶紧吩咐了换了好几波大夫,直到晚间退了烧才乏累的被扶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姑娘,你醒了?” “…水…”苏娇靠在秀锦的怀里喝了两大杯茶水,眼睛泛着水雾,身子绵软的厉害。 “姑娘可吓死奴婢了,好好的发起了热,好在退的快…”秀珠端着一碗清粥进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道:“温了好多次了,就怕姑娘醒来吃不上。” “怕什么,你姑娘我哪那么容易死…” “呸呸呸,姑娘再乱说…”秀珠一把捂住苏娇的嘴,急的脸上通红,那被泪水泡了大半夜的眼睛也是红肿的厉害。 “好好,不说了。”伸手拿下秀珠的手,苏娇的目光落到那盏竖在琉璃灯侧的四方灯笼上,声音沙哑着疑惑道:“那灯笼我怎的没见过?” 秀锦顺着苏娇的视线看去道:“姑娘不是吩咐奴婢去送了那美人灯吗,这是敬怀王回的礼。” 回的礼!苏娇瞬时瞪大眼睛,耳边只听得秀珠细细碎碎的声音,“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皮做的,摸上去光滑细致的紧……” “呀,姑娘,姑娘你怎么了,怎么晕过去了…秀珠,大夫呢,快传回来…” 苏娇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便感觉身上轻松了不少,大概是因为出了汗,病气也去的快了些,她扭头看去,只见那盏灯笼还悠悠忽忽的挂在那处,不禁又浸出了一身冷汗,赶紧让秀锦拿了出去锁进库房。 又在鹧皎院里躺了几天,苏娇感觉自己身子好了许多,便想起那苏妗来,马上差秀锦去请了来。 “姑娘,六姑娘来了。”秀珠端着一碗添了肉糜的粥进来,身后是穿着一身绯色衣衫的苏妗。 “五姐姐。”苏妗坐在榻前,看到苏娇病了一场之后消瘦了不少的面容,满心的惜疼。 “没什么事,你不必担心我。”看着苏妗那双水灵灵直盯着自己的眸子,苏娇忍不住的抚了抚自己的面容,想起上次寿宴的事情,便拉住了苏妗的手道:“上次寿宴之后,你可发生什么事没有?” 苏妗眨了眨眼,摇了摇头。 “那侯…唔…那仙女姐姐你可曾再看到过?”那定远侯之子虽不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但苏娇就怕万一上次苏妗真惹恼了他,徒生出什么事端来。 苏妗的大眼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苏娇的脸上,脸上显出羞涩道:“五姐姐不必吃醋,我,我还是最喜欢五姐姐的…” “噗嗤…”未等苏娇缓过表情,一旁的秀珠便是乐了,刚想说话,就听得门外老婆子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进来。 “五姑娘,五姑娘…老太太传你去后园子里呢…” 秀珠端着那肉糜粥,当下就恼了,掀开毡子拦住那老婆子的路,“嚷什么,姑娘在养病,惊了神,你有几条命也不够赔的。” 那老婆子也是个惯会看脸色的,当下便收敛了神色,只压低了声音赔笑道:“劳烦姐儿进去通传一声,只说老太太传五姑娘去后园子,一众姊妹们也都在,就等着姑娘了。” “在这等着。”放下毡子,秀珠又进了房间回了苏娇。 苏娇皱了皱细眉思索了一番,转头问秀珠道:“那敬怀王…可是回王府里头去了?” “前几日就回去了,国公爷还去送了,姑娘那时候卧病,便没告诉。” “那扶我起来吧,去后园子。” 晃晃悠悠的收拾了一番又过去了小半个时辰,苏娇才慢悠悠的牵着苏妗往后园子里去了。 后园子里正热闹着,搭建起来的戏台子上一群戏子穿着宽袖罗衫,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在唱些什么伤春悲秋的东西。 一众姐妹们自上次老太太寿宴之后皆在庆国公府里小住了几日,现下都聚在一处,老太太抬眼看到缓步走来的苏娇,眼角带笑,朝着她招了招手。 “请老太太安。” “不用了,你身子还没好利落,先过来坐着吧。”拍了拍身侧铺着软垫的红木椅,老太太笑盈盈的看着苏娇入了座,缓了声又道:“今日搭了戏台子,就想着一起乐乐,刚都点了戏,你也点一出吧?” 老太太说罢,身旁的丫鬟就递上了一本戏单子,苏娇略略的翻了一眼,没甚兴趣,点了个孙猴子的大闹天宫。 “五妹妹真是与众不同啊,偏点了这大闹天宫的戏。”一旁坐着的苏虞冷眼看着老太太与苏娇说话,语气中难免带上了几分酸气。 “四姐姐这话说的,莫不是我这戏点错了?”苏娇伸手接过秀锦递过来的清茶,轻轻抿了一口。 “呵,哪有什么错啊,五妹妹喜欢就好…”苏虞捏着手里的帕子,话语一顿,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的一段碎石小道上,五六个年轻公子哥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这方园子里来。 一旁的老太太扶额对身后的丫鬟道:“这人老了,精神气也乏了,你们姊妹好好说说话,我这老太婆就不扰你们了。”说罢,扶着身后丫鬟的手起了身欲回自己院子里去。 “老太太,我送您回去吧?”苏娇只侧眼看了看前面那五六个公子哥,便知道这老太太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她本就没什么兴趣,再加上一看到那走在最前面的人,登时吓得腿都要软了,赶紧上前一把扶住老太太,笑意盈盈道。 “你们姊妹一众玩闹,管我这老太婆作甚,乖,回去吧。”说完,也不管苏娇略显苍白的面色,扶着丫鬟的手转身便走了。 看着那老太太消失在房廊处的身影,苏娇暗暗咬了咬牙。 第6章 美人皮 “五姐姐…”苏妗惴惴的抓着苏娇的宽袖,声音细软。 苏娇低头,就看到苏妗面色绯红着盯着一处不放,眼睛亮闪闪的好似蕴着一层光。 苏娇顺着苏妗的视线看去,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一身黑色常服的男子,面容冷峻,棱角分明,手边挂着一串檀香珠子,明明隔了那么远,苏娇却是好像能闻到那阴冷的檀香气味。 随之而后,是一道穿着红衣的身影,黑发白肤,身形纤瘦,年岁看着不大,但是一举一动却是自带一番风流韵致,衬得他身侧星星点点的素梅都黯然失色。 后面跟着四个男子,除了苏灏、苏楠和苏驹之外,还有一个温文儒雅的男子,手持折扇,正侧头与苏楠说着什么话。 “是敬怀王…” “那个是定远侯家的世子…” “还有胡氏嫡支的公子…” 除了庆国公府里的正庶女儿,老太太还大费心思的把别支正庶出挑的女儿给接进了庆国公府里,苏娇耳边听着那些人叽叽喳喳的声音,脑疼的很,目光一下在敬怀王身上转转,一下落到走在最后面的那个男子身上,简直恨的牙痒痒。 六人姗姗而来,众女子为了避嫌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只垂首端坐在亭子里,眼角带媚,唇边含笑。 苏瑾大方站立于亭子正中,正对上敬怀王那暗沉双眸,心下不免一惊,但脸上温软笑意却是没有变化,只朝着他盈盈一拜轻呼道:“表哥。” 苏娇站在一侧,冷眼看着苏瑾那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纤细的眉目挑起,心下不禁有些想笑。 原来这苏瑾心比天高,看中的竟然是这嗜血的魔头,不过这胆气也真是一般人没有的了。 金邑宴微凛的目光一扫,面前一群莺莺燕燕便吓得都禁了声,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好你个小儿,本世子找了你数日,今日竟撞了上来。”一声暴呵突兀响起,苏娇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侧的苏妗便是被横生的一只手给拎了过去,苏娇大惊之下伸手去拉,却不想那定远侯府世子天生神力,直把苏娇带的一个踉跄,差点撞上一旁四角亭的柱子上。 身后幽幽飘来一阵冷香,苏娇身子一软,被人携在了怀里。 “表妹当心。”幽幽冷冷的声音一如那天晚上贴在她的耳际,说要拿她做一盏美人灯般的暗冷,吓得苏娇一个机灵差点跪到地上,不过幸好身侧是一个石墩子,她伸手撑了住,瞪大的杏眼之中满满都是不掩饰的惊恐。 那天晚上天色过于昏暗,金邑宴只大概看清了苏娇的面容,现下再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女子确是长了一张好面皮,虽然眉目之间略显稚嫩了几分,但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确都美艳不可方物,果然人间尤物一般,怪不得那胡哲容天天在他耳际畔嚷了这许多日。 手中的腰肢柔软纤细,只一手便已全全圈住,甚至还多出少许空隙,鼻息之间是女儿家独有的女儿香,皮肤细滑如牛乳,脖颈处露出的一小截白皙肌肤更衬温香软玉一般,小巧耳垂处悠悠晃晃两片白玉耳坠,勾的人心痒痒。 “表…表哥…”香甜软糯的声音带着几许颤抖,漾漾的飘进耳中,比晚间清晰了几分,却更添了几分朦胧。 “多日不见,表妹可安好?”单手拂于身后,金邑宴慢条斯理的放开苏娇,眉目微微下垂,目光落到那被大毛披风掩住的平坦胸前。 “安,安好,多谢表哥记挂。”苏娇垂着脑袋疙疙瘩瘩的回着话,差点咬到舌头,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上次托人送给表妹的那盏灯,表妹可喜欢?”金邑宴视线微动,在苏娇垂首露出的纤细脖颈处顿了顿,随后便是若无其事的挪了开去。 “喜,喜欢…”想起那盏早就被自己锁进库房的灯笼,苏娇冷汗直冒,只听得耳际边一阵尖叫,混沌的脑袋一下回了神,只见一侧那定远侯世子扯了苏妗正往远处拖,脚边是上前去劝阻却被世子一脚踹到了一旁的苏虞。 苏虞哭哭啼啼的歪着发髻斜在地上,一脸精致妆容衣衫尽毁,苏瑾赶忙上前伸手扶起,转头对身后的丫鬟道:“还不快扶四姑娘回去?” 那苏虞本想着在众人面前表现一番,没曾想那世子太不通情面,竟对着面踹了她一个窝心脚,虽然没有用力,但是却让她颜面尽失,只捂着脸,在丫鬟的搀扶下出了园子。 “那本就是个混世魔王,惹他作甚,随他去便罢了。”苏驹穿着一身华衣贵服站到苏瑾身侧,捅了捅苏瑾道:“倒是那敬怀王,你怎么让那人抢了先机?” 苏瑾随着苏驹的话往苏娇处看去,只见与敬怀王站在一处的苏娇面色绯红,美眸蒙蒙,垂着脑袋一脸娇羞神情,衬得一方亭子里众姊妹都没了颜色。 “她那张脸,我怎么比得?”苏瑾暗自绞着帕子,目光在一行男人面上扫过,果然看到最后的胡哲容一脸痴迷。 上次老太太寿宴,她引着那喝了酒的胡哲容去了苏娇那边,却不想跟丢了人,竟让那贱人逃过一劫,这胡哲容也太没用了一些。 而且她前几日听说那敬怀王竟是托人单送了苏娇一顶美人灯,惹得老太太起了攀亲的心思,哼,这狐媚坯子。 “不过一个草包,你就不能动动脑子吗?” “草包?哼,你先把自己的那份心思收起来吧,也不怕被老太太知道了抽断你那根宝贝。” 苏瑾的话说的苏驹面色一紧,赶紧收回了看着苏娇的视线。 只这方的苏娇哪里是娇羞,她心里害怕的紧,看着那世子毫不留情的对着苏虞就是一脚,吓得面色一变,也顾不得其它,磕磕巴巴的白着脸对着那敬怀王告了安,便赶紧上前追着苏妗去了。 当苏娇气喘吁吁的追到那两个一路拉拉扯扯吓坏了一园子丫鬟婆子的人时,只见那世子正一脸正色的道:“上次你调戏了我,这次轮到我调戏你了。” 苏娇低头,就看到她那傻妹妹死死盯住世子的那张脸,呆呆的应了一声“嗯。”苏娇甚至都怀疑她有没有听清那世子的话,因为她觉得,那苏妗的眼中现在肯定满满都是定远侯世子的那张脸。 苏娇扶额,刚提着裙摆想走过去,不防后领子一紧,身后冷冷的贴上来一只手,冻得她身子一个机灵。 “表…表哥…”苏娇只闻到身后一阵檀香气,便哆嗦着身子扭过了头,只见身后的人贴的极近,那温热的呼吸打在她面颊之上,纤长的睫毛似乎都能扫到她的肌肤。 “表妹走的这般急,是不想见到表哥?”金邑宴单手挑起苏娇的下颚,那细腻光滑的肌肤顺着纹理凝脂一般。 “没,不…我,我心悦表哥…已久…怎么可能不敢见表哥呢…”苏娇状似娇羞的垂下脑袋,纤细的手腕贴在金邑宴的胸膛之上,一点一点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既如此…表妹为何不喜我送给表妹的那盏灯笼呢?”金邑宴冷眼看着苏娇的动作,嘴角微微勾起,邪气异常。 “没,没有啊,我,我很喜欢的…”苏娇满头的冷汗簌簌而下,掩在宽袖之中的素手绞在一起。 “既然喜欢,又为何锁进库房?”抚着手里的佛珠,金邑宴靠在身后的假山上,低头便看到一张被吓得够呛,双眼乱瞟的小脸。 “太,太过贵重了,我,我舍不得拿出来用…” “不怕,明日里我再让人给你送来。” “我,我不劳烦表哥…” “不劳烦。” 苏娇眼中噙着泪,瑟瑟的抬头看向金邑宴,声音细细软软的带着几分哭腔,“表哥,那灯笼我真的消受不起。”人皮啊,那是人皮做的,挂在床头天天见着还不得去见阎王。 “那看来,表妹是真不喜欢我的灯笼了…”一道幽幽的声音状似轻叹萦绕在耳畔,冰冷的手指好似藏着寒冰一样慢慢抚上苏娇白嫩的脸颊,“可惜这上好的皮了…” 苏娇被金邑宴那阴冷的语气吓得腿脚发软,一个踉跄就跌在了地上。 那地上多是细石碎沙子,苏娇这一下下去,即便身上穿的宽厚,也不免磕的有些疼了,她泪眼汪汪的按了按自己的膝盖,发髻上的珠翠玉环清脆作响,分外好听。 “地上凉,表妹还是快些起来吧。”抚着手里的檀香佛珠,金邑宴身姿挺拔而立,微微低头看向软在地上的苏娇,也没有伸手去扶的打算。 “我,我…”苏娇的舌头打着卷,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她猛然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尸体,这么久了庆国公府的人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苏娇清晰的记得,现在的敬怀王还不到人人畏惧的地步,因为现在的他还没有当街立斩宁远侯府上下五百余口,老弱妇孺,没有一个是放过的,还有那国舅府的孙瑜也完好无缺的活着,没有被做成人皮灯笼。 而且苏娇听说,在上辈子,那敬怀王喜爱人皮灯笼的事情是在那孙瑜之后才被人所知晓的,再说这敬怀王被金陵人称为疯子,便是因为他自孙瑜之后愈加不掩本性,一言不合,当街杀人都算是小事,更可怕的是看到那皮肤白细之人,便会带回府中,第二日那敬怀王府门外便会换上一盏新灯笼。 第7章 美人琴 苏娇小脸煞白的坐在自己的鹧皎院里,耳边回荡着敬怀王那幽冷阴暗的声音,“表妹上次送的美人灯,本王甚是喜欢,五日后金陵城中灯会,不知表妹有没有兴趣同游?” 苏娇已经想不起来她是怎么回答的了,她只知道,每次看到这敬怀王自己都被吓得腿软,哪还记得说话,但是看着眼前这张画着一盏细致美人灯的白条子,她整个人都哆嗦的不行。 “姑娘真是好福气,虽然那敬王看着冷淡了点,但是听说到现在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这般洁身自爱的王爷,这大金王朝也只他一个了。”秀珠站在苏娇身后,看着那张纸条,脸上满是欢喜。 苏娇怔怔的捏着手里的白条子,想起昨晚上做的噩梦,自己一身白皮被扒了去做成灯笼,挂在那敬怀王的床头,夜夜悲鸣哭泣,最后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姑娘,姑娘?”秀锦绣着手上的绣活,看到怔怔发愣的苏娇,伸手抚了抚她的额际忧心道:“这也没有发热啊,这是怎么了?” “我看姑娘这是高兴坏了吧?”秀珠口无遮拦的嘻嘻笑着,被秀锦伸手打了一个手背,“你个小蹄子再敢胡说,这种事情是好随便说的吗?” 女子名声何其重要,像敬怀王这般送灯笼传纸条,虽不算私相授受,但已是极限,若是任由秀珠这般瞎闹腾,坏了姑娘的名声那可是大事。 苏娇听着身后两个丫鬟的吵吵闹闹,脑子愈发涨疼起来,整个人懒洋洋的趴在绣桌上,手边的一碗牛乳也没动。 “姑娘,我听说最近盈香书坊新出了不少好书,还有隔壁的福糕斋也出了很多新的糕点,姑娘不如出去看看?”秀锦看着苏娇无精打采的模样,放下手中的绣品,小心翼翼道。 苏娇听到秀锦的话,静默了一会儿,纤细白皙的手指拨弄着手边绣桌上的七彩流苏坠,闷闷的应了一声,“好吧。” 要出门,秀珠撩开毡子出了房间,去吩咐婆子准备轿子,秀锦在房间里帮着苏娇换了一身衣裳,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又抱出了一件大毛的衣服包在身边。 苏娇的身上披着一件绣着八团喜的鼠毛披风,懒洋洋的坐在了抬进院子里的轿子。 轿子由婆子抬着一路出去,到了角门换上庆国公府里的小厮,那两个小厮踩着油湿光滑的青石板路,小心翼翼的一路向前去。 到了盈香书坊,那轿子也不停,直接便进了盈香书坊的后院子。 盈香书坊以藏书闻名,前方营业,后方分出一幢木香斋,专供清雅之士借阅查读,像苏娇这样的贵女还可在木香斋中特设包间,以免被外男冲撞。 “姑娘,到了。”秀锦掀开轿帘,搀扶着苏娇的手出了轿子。 苏娇从轿子里出来,揉了揉自己被颠疼的细腰,抬眸向面前的木香斋看去。 全木而制,藤蔓环绕,外梯蜿蜒,一如上一世的模样,清雅细致,恬静人心。 “五姑娘,包间已经备好了。”盈香书坊的老板是一对夫妇,男主外,女主内,苏娇这般的闺秀贵女当然是由老板娘来接待了。 “嗯。”苏娇淡淡应了一声,随着老板娘的脚步慢慢踏上那木梯。 木梯厚重,苏娇穿着裹着棉絮的绣花鞋踩踏上去,除了粘上一点青苔暗尘,毫无一点声息。 走上三楼,雕镂着繁复花纹的木门从外推开,苏娇踩着木制地板走入房中,四四方方的房间中是一排排一格格书架子,清淡的墨香顺着半开的窗棂沁入鼻息之中,无端的让人从心底感觉到一股油然而生的平静。 身后的老板娘微曲的身子,悄无声息的关上木门退了出去。 秀锦上前解下苏娇身上的鼠毛披风,替她换上一件大毛的衣服。 苏娇拢了拢身上的衣物,往里踏进了几步,随手抽过一本书便转身往一侧的包间里走去。 包间里置着软榻香炉,香果糕点,还有一架墨色漆黑的七弦琴,苏娇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那架七弦琴,皱了皱眉未放在心上,只懒洋洋的半靠在软榻之上,一手翻弄着手里的书页,一手搭上秀锦递过来的手炉。 包间里静默了一会儿,只余下那轻微的翻书声,苏娇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抬头对着站在一旁的秀锦道:“福糕斋的糕点呢?” “奴婢刚刚已经吩咐那老板娘了,许是那新鲜的还未出炉,待奴婢去催催。”说罢,秀锦转身出了包间。 苏娇百无聊赖的又翻了一下手里的书,感觉没什么意思,便起身走到那七弦琴边,只见那琴桐木而制,梓木为底,以玉石为琴徽,琴漆处有一梅花断纹,应该是多有人弹奏,只是这琴虽为风雅之物,置在书斋之中难免会嫌吵闹。 “王爷,您弄痛人家了…”一道娇媚的声音透过薄细的门扉传入苏娇的耳中,苏娇按在七弦琴弦上的手一抖,那琴发出一道清脆争鸣,霎时止住了外面那女子娇媚的声音。 苏娇竖耳听着门扉外一片寂静,细碎的脚步声带着珠玉翠环之声慢慢逼近。 苏娇当下立断,提起裙摆踏上那软榻,一把推开了软榻上方的那扇双交四椀的隔扇窗,猫着身子钻了出去。 外面是一小截铺着清水磨砖的栏杆台子,苏娇小心翼翼的踩着绣鞋站在那里,冷风瑟瑟,让她禁不住的抖了抖身子。 房间之中的门已经被打开,苏娇听到那女子逐渐逼近的声音,“王爷,这杯茶还热着…” 苏娇站在风中,整个人冷的直发抖,但是额上却冒出细汗,她扭头看了看对侧的包间,那里隔扇窗紧闭,好似没有人。 踩着那磨砖地,苏娇小心翼翼的往隔壁的包间挪过去。 隔扇窗关的不是很紧,苏娇往外用力一扯就扯开了,她侧耳听到自己包间隔扇窗的响动,赶紧提着裙摆钻进了面前的隔扇窗。 这间房间和苏娇刚才的那间包间很相似,甚至连软榻边的那杯热茶也如出一辙。 苏娇踩着脚下红木椅的动作一顿,隐隐感觉包间之中充斥着一股让人胆寒的熟悉冷香。 那,那是檀香的味道! 苏娇心下一惊,急忙想转身离开,却不想因为动作太急,脚下的红木椅一个不稳便往旁边歪倒了,罗裙翻飞,翠环作响,一双阴寒的手圈住苏娇纤细的腰肢,紧紧箍住,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离灯会还有三日,没想到表妹连三日都等不及,便已经急着要来见本王了。” 包间之中的檀香之气愈发厚重起来,盈盈绕绕的随着苏娇的大口喘气充斥在她的鼻息之间,刚刚因为爬窗而沁出的细汗随着苏娇身子的颤抖滑落入脖颈处,隐隐的带出几分甜腻的香味,混杂着那冷淡的檀香味道,竟意外的和谐。 “表,表哥…”苏娇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带着颤音,好似下一刻就会晕过去一样。 “表妹这般…急切来见本王,本王真是受宠若惊啊。”金邑宴的视线从那扇半开半闭的隔扇窗上挪动到苏娇那张汗湿的苍白小脸上,嘴角隐隐勾起,显出一个笑意。 苏娇微仰着头,眼角看到那抹笑,身子僵直的更加厉害,哆哆嗦嗦的刚想说话,隔壁那道娇媚的女声却是又悠悠的传了过来。 “王爷,这包间没有人,想是我们听错了吧…” 隔壁包间静默了一会儿,一道男声紧接着传来,声音听来清润温和,却是透着一股子阴翳之情,“去隔壁看看…” 王爷?苏娇这才注意到那女子的称呼,如果那边的是一个王爷,这边的也是一个王爷,那这个王爷就不是那个王爷了…… 但还不等苏娇细想,她的身子突兀腾空而起,苏娇惊呼一声,嘴上却是覆上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止住了她的那声惊呼。 因为穿着厚重的衣物,所以当苏娇意识到她身下的是什么东西时,那双杏眼一下便睁大了一圈,身子僵直的更加厉害。 “别动,被听到了可不好…”骨节分明的手指挂着一串泛着冷香的檀珠,按压在苏娇的肩膀上,金邑宴的视线从苏娇身下的七弦琴挪动那张泛着冷汗的娇嫩小脸上,眼中一片暗沉。 身下的琴弦刚强冷硬,透过那层衣物,冻得苏娇一个哆嗦。 另一只白皙的手顺着苏娇的衣领纹路渐渐上移,搭上那扣着琵琶扣的衣襟处,微微挑动,露出一小块白的晃眼的莹白肌肤。 “铮…”七弦琴发出一道颤音,苏娇微敞着衣襟,脸上冷汗滑落,看着金邑宴那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慢慢向上移动,冰冷的檀珠微微晃动着触碰到她黏腻着汗水的脖颈处。 “都让你别动了,怎么这么不乖呢…” 苏娇的臀部被那七弦琴的琴弦咯的生疼,耳边听到金邑宴那句泛着冷意的话,只感觉自己身上又是一阵被吓得汗津津的,几乎黏湿了她颊边的碎发。 “刹啦”一声,伴随着苏娇的一声尖叫,她上半身的衣物尽数被扯开,露出两边圆润白皙的肩膀,优美的锁骨下是一抹嫩绿色的抹胸肚兜,藏着下面微微鼓起的地方,白嫩细腻的好似一块可口的肥肉。 第8章 美人媚 伴随着苏娇那声刺耳的尖叫声,包间的门被猛力推开。 美人香肩半露,斜斜的倚在对面的男子身上,肌肤白细,宛若白玉,一下便晃花了人的眼,娇嫩的面容上,杏眼圆睁,暗藏惊恐,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看着却偏偏感觉媚眼如丝,娇气逼人。 金穆呆愣的站在包间门口,看着苏娇那半藏半露在金邑宴胸口的娇嫩面容,艳若灼华,美艳逼人,只一眼便已经让人移不开眼。 一对上那包间门口男人的视线,苏娇便死死的将脸埋在了金邑宴的怀里,纤细白皙的手指勾着那绣着鎏金线纹的宽袖,死死扣住。 低头看了看像只小鸵鸟一样埋在自己胸口的苏娇,金邑宴的手指轻轻勾起那大毛的衣裳,顺着细腻光滑的肌肤微微陇上。 感觉到身后紧紧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苏娇也不管那根冰冷的手指顺着她的肌肤纹理上下滑动,只竖耳听着身后那男人的声音。 “三弟,别来无恙。”金穆的视线好不容易从苏娇的身上挪开,抬眼便对上金邑宴那略显阴翳的眼神。 “大哥也是。”卷着手中的长发,金邑宴单手搂住怀里的苏娇,视线在金穆身后的女子上一扫而过,淡笑道:“别来无恙。” “三弟还真是好福气啊,如斯美人,实属难得。”金穆单脚跨进包间之中,视线顺延,死死的黏在苏娇的身上,刚才的那惊鸿一瞥让他的心神到现在还感觉动荡。 “我可比不上大哥的艳福。”金邑宴冷眼看着黏在金穆身边的女子,浓妆艳抹,绫罗绸缎,锦绣蜀丝,半露酥胸,一般来看还算是有几分姿色,但是与苏娇一比,便好若玻璃珠子和夜明珠的分别,星辰之光怎可比日月争辉。 金穆也注意到了身侧女子与苏娇的差别,当下便变了面色。 女子自金穆身后走出,没有看到苏娇的面容,她自持美貌,听到金邑宴的话脸上还显出几分喜色,“多谢王爷夸赞…” “闭嘴。”金穆冷声呵斥身侧的女子,面容僵硬,眼中已显怒气。 女子被金穆突兀的怒气吓到,但是下一瞬便柔软了自己的身子,紧紧贴在金穆的身上,语气娇柔,“王爷,妾错了…” 女子的温柔软语一向是男人的软肋,特别是金穆这样自恃风流却不下流的风流之士。 女子看金穆已然消散了怒气,只面色还有些难看,便再接再厉道:“既然敬王爷温香软玉在怀,不若王爷随妾去了隔间吧,省的敬王爷怨恨咱们,坏了他的好事…” 金穆的视线不甘的在苏娇的身上转了一圈,在发现那小脸藏得严实之后,眼中不免露出一抹可惜,只朝着金邑宴点了点头道:“那大哥就不打扰三弟了。”说罢,伸手搂着身侧的女人转身离了包间。 “大哥慢走。”看着包间的门被缓缓关上,金邑宴感觉怀中的小人一动,快速的从他怀中脱离了出来。 “过河拆桥?”金邑宴轻轻的捻着指尖,那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滑腻的触感。 苏娇搂着身上的衣物,娇媚的小脸气的通红,双眸水润带着几分怒气,面容鲜活,“今日之事承蒙表哥相助,但男女授受不亲,还请表哥不要……” “自上次表妹说心悦于本王,本王便谨记在心,总是盼得与佳人一会,却是不曾想,表妹是在玩乐于本王。”打断苏娇的话,金邑宴站立在七弦琴边,身姿如玉,面容冷峻,手中的檀香佛珠轻轻拂动。 苏娇被金邑宴的话说的一噎,动了动嘴唇,却是不知道如何反驳。 第一次与这敬怀王在小亭之中相见时,苏娇确是吓得不行,只想着快点脱身,甚至都用上了美人计,可不曾想,这美人计没起什么作用,反而将她绑上了这条贼船,她现在是说喜欢也不行,说不喜欢也不行。 苏娇斟酌片刻,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金邑宴,慢慢道:“表哥丰神俊朗,天下再难寻,我自然是喜欢表哥的,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苏娇万不可违,再者,此种私会,违背礼数,虽不是故意为之,可若是叫他人嚼了舌头,叫苏娇怎有颜面回去面对父母…”一边说着,苏娇半掩宽袖,装模作样的啜泣道:“我与表哥,注定有缘无分,还是让我带着这份妄想……” “既然如此,那本王明日便去请父皇赐婚,表妹看如何?”金邑宴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就把苏娇剩下的话都打回了肚子里。 苏娇一下愣在那里,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那颗圆润晶莹的泪珠挂在卷翘的睫毛上似落未落的,朦胧了她的视线。 “表,表哥说什么?” “赐婚。” “轰隆”一下,苏娇的脑子被这两个字吓得一片混沌,腿下一软便跌在了地上,那冷硬的地砖磕在膝盖上带着一股子生疼,但是这疼痛却比不得金邑宴带给她的冲击。 “刚才大哥已然看到了你的容貌,庆国公府的嫡五姑娘,与敬怀王在盈香书坊私会,还真是一个好话头……” 金邑宴每说一个字,苏娇的心便下沉一分。 刚才她逃窗也不愿被那穆王发现她听到他与女子私会,便是不想惹上麻烦,未曾想,出了狼窝又进虎窝,她原本还想着这敬怀王是来帮自己的,却不想也是一个趁火打劫的。 狠狠按了按自己软绵绵的身子,苏娇扶了扶自己有些歪斜的珠钗,慢慢的从地上撑起了身子,如猫瞳一般的眼死死盯在金邑宴的脸上,声音有些微的颤抖,但是却清晰有力,“王爷如此的费尽心机,不过是想获得庆国公府的势利罢了,可我虽是庆国公府嫡女,却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就连老太太也偏爱三房的,王爷,怕是算计错了。” 苏娇一口气将这话说完,掩在宽袖之下的手掌微微颤抖,心脏止不住的紧张跳动。 听完苏娇的话,金邑宴摩挲着手里的檀香珠子,没有说话,只唇角微勾,眸光犀利。 “表妹怎知,本王不是真心喜欢表妹呢?” “王爷的心,苏娇可看不懂。” 注意到苏娇眼中的戒备之情,金邑宴轻笑一声,语气陡然温和道:“表妹天姿国色,谁人不爱?本王不过一个庸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听着那让人感觉汗毛凛凛的声音,苏娇忍不住的后退了一步,身后却是传来了秀锦急切的呼唤声,“姑娘,姑娘,五姑娘……” “天色已晚,表妹还是早日回去的好,毕竟夜深露重…容易出事…”金邑宴一边说着,慢慢止住了走向苏娇的步子,悠悠的转过了身,单手背于身后,眸光顺着那隔扇窗远远望过去,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苏娇看着金邑宴那隐没在阴影中的暗沉背影,当机立断,转身推开包间的门便走了出去。 包间外,秀锦手里拎着食盒,正满头大汗的找着苏娇。 “我在这里。”苏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便快步走到了秀锦的面前。 秀锦看到苏娇狼狈的衣裳和那微红的眼眶,心下一惊,刚想说话,却是被苏娇抢了先道:“把我的披风拿过来。” “是。”虽然心急,但是秀锦却是一个知道分寸的,她匆匆回了包间将苏娇的披风取了来,将人紧紧裹住不露一点春光,便紧紧护着苏娇出了木香斋。 轿子依旧停在木香斋的院子里,苏娇裹着身上的披风,弯腰正欲入轿,目光不经意的扫过那扇半开的隔扇窗,眼眸晦暗。 看来自己刚进这木香斋,便是被盯上了,怪不得一盒吃食,秀锦拿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肯定是被人给绊住了。 想到这里,苏娇便是猛地一下又意识到了什么,她一下钻进轿子里,小心翼翼撩开脸侧的轿帘,只见另一侧的隔扇窗处,站着一个男子,美衣华服,面容俊美,那双略带风流神色的眸子定定的注视着苏娇,里面一片暗沉火气。 显然就是刚才那个带着女子闯进包间的男人,穆王! 苏娇心下一惊,赶紧掀下了轿帘,催促轿外的秀锦道:“快走。” 轿子抬着苏娇匆匆出了木香斋,金穆的视线一路尾随,搭在隔扇窗上的手指微微握紧。 “依妾看,这轿子好似是庆国公府的。”站在金穆身后的女人软软的靠在金穆身侧,语气娇媚。 “庆国公府?”金穆微微眯起双眸,低头看向靠在自己身侧的女人。 “妾自己那不成器的兄长,自庆国公府老太太的寿宴上回来便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直说那苏五姑娘,天姿国色,人间难见……” “苏五……” 金穆嚼着嘴里的这两个字,想起刚才的那惊鸿一瞥,雪白凝肌,便是感觉浑身火热难耐,直揽过身侧的女人便按进了怀里。 “呵呵…王爷…你好坏…” 听着隔壁那毫不掩饰的欢愉声,金邑宴慢条斯理的捻着手里的檀珠,眼神晦暗不明。 第9章 美人醉 “姑娘…”秀锦站在苏娇身后,看着苏娇腰肢处那明显的一圈青紫,眼眶微红。 “没事。”系上身上的亵衣,苏娇卧躺上绣床,身子酸痛,脑子里也是嗡嗡作响,今天的事走马灯一样的消不停。 秀锦站在苏娇绣床一侧静默了片刻,然后小心翼翼的掩下了那两层床帘,轻手轻脚的出了内房,侧卧在外房的小榻上。 苏娇侧躺在绣床上,闭着眼睛却完全没有一点睡意。 她深刻的觉得今天的事情不会善了。 但是没想到,却来的那么快。 第二日天气阴沉,黑压压的乌云压在天际,让人的心情也感觉暗沉沉的没有生气。 苏娇斜斜的倚在软榻上,锦被里藏着一只手捂子,手边是一杯热滚的杏仁茶和一小碟糕点。 她昨夜没有睡好,今天精神有些不济,再加上昨天被金邑宴那大力的手劲掐的身上青青紫紫的,便是感觉浑身酸痛的紧,连一下都不想动。 “姑娘…”秀珠掀开毡子从外面进来,带进一阵冷风沾着一点素梅香。 “嗯…”苏娇懒洋洋的应了一声,那娇媚的尾音即便是不经意的,也几欲让人酥了骨头。 秀珠听到苏娇的声音,脚步一顿,定了定神道:“国公爷说让姑娘好好装扮一番,晚间宫中摆宴。” 苏娇皱了皱眉,从软榻上起身道:“摆宴?摆的什么宴?” “听说是淑妃娘娘的生辰宴。” 淑妃的生辰宴?那淑妃不就是敬怀王的生母吗? 苏娇心下一凛,脑中回忆到昨日金邑宴那最后的阴冷眼神,整个人不禁哆嗦的厉害,只用力的抓着身上的锦被钻进了被窝里。 但即便是苏娇再不愿意,这宫宴,不是你说不去,就能不去的。 许氏身上带着孕,行动不便就没有去,所以只老太太带着几个嫡子嫡女,还有胡氏和庄氏一同坐了马车进入宫门。 这不是苏娇第一次进宫,因为上一世,她身为金陵第一贵女,进宫的次数肯定不少,但是此刻,她看着面前巍峨雄壮的瑰丽皇宫,心中激荡。 因为苏娇明显的发现,这一世,很多的事情和上一世明显不一样了,那未知的变数让她恐慌,害怕,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冲,因为这个世道,不会因为你可怜,而可怜你。 生辰宴摆在荣合殿,荣合殿正殿为男眷席,侧殿为女眷席,苏娇一行人跟在宫女身后拐进了侧殿,里面温软香脂,环肥燕瘦,多是金陵贵女。 淑妃作为皇帝的妃子,不算受宠也不算失宠,所以生辰宴不会大办,也不会小办,遵照了一惯的嫔妃规格。 按照苏娇的想法来说,这淑妃大概是借着这生辰宴一补思亲之情罢了,但是现在看来,这淑妃的心思好像有点不太对,这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不会是给那敬怀王选妃吧? 苏娇随着老太太走到淑妃面前,她抬头看去,主位上坐着一个云鬓红颜的妇人,皮肤白细,窈窕风韵,身披瑰青色宫装,苏娇跪在下首,透过一群脂粉弥漫的贵女,明显的嗅到这淑妃身上那与敬怀王如出一辙的檀香气味,让她不禁心下一沉。 “起来吧。”淑妃的目光柔柔的从老太太身上略过,落在苏娇那张娇艳的面容之上,“这是苏五吧?” 老太太在胡氏从搀扶下站起身,听到淑妃的话,点了点头道:“是。” 苏娇柔顺的垂着脑袋,露出一截白皙脖颈,身上浅色的衣裳绣着精致花纹衬出她柔美的身姿。 “果然是个可人儿,近前来让我仔细看看。”淑妃笑容温柔的朝着苏娇招了招手,那新染上的蔻色指尖搭在宽袖上,青葱如玉。 苏娇看了老太太一眼,然后慢慢的往前挪了几步,站定在淑妃三步远的地方,伸出自己的手搭上了淑妃的手。 手中的手滑腻无骨,软绵细柔,一看便是从小娇养着的,淑妃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从手上褪下一个深色的翡翠镯子顺到苏娇的手腕上道:“你们不常进宫,我这做姑母的也没什么好东西,这镯子倒还是个物事,你可不要嫌弃。” “谢娘娘赏。”苏娇推辞不得,只好忍着一众贵女的嫉妒眼神收下,姿态摆的越发柔顺了几分。 “好了,去下头坐着吧。”淑妃看着那白皙手腕上愈发翠绿的镯子,声音柔和道。 “是。”苏娇垂着脑袋到下面落座,看着淑妃拉着老太太的手絮絮叨叨的又说了一些话,然后微红着眼眶对下首的众贵女道:“今日是本宫生辰宴,你们不必拘束,自玩好吃好。”说罢,那淑妃竟是搀扶着老太太离了座,径直出了侧殿。 不仅是苏娇有些蒙,在座的所有贵女都有些蒙,她们面面相觑了片刻,过了片刻见淑妃果真没有回来,才慢慢的开始说起了一些细碎话。 苏娇孤身一人坐在席上,看到苏瑾与胡氏混迹在一众贵女之间那副端高的姿态,伸手抚了抚手腕上质量做工皆是上乘的翡翠镯子,心下暗沉。 这淑妃这般抬举她也不知是什么意思,若真是看中了她要她当那敬怀王妃,她这胆子还不得每日里都被那阴沉沉的敬怀王吓破一回? 想到这里,苏娇整个人忍不住的抖了抖,又感受到四下里不断探视过来的目光,心里别扭,不想应承,便对身后的小宫女招了招手道:“我要出恭。” 小宫女福了福身子,引着苏娇往外面去,苏娇因为要入宫赴宴,身上穿的衣裳肯定不会过于臃肿,所以当她一触即外面的冷风时,禁不住的抖了抖身子,不过好在刚才她饮了几杯果酒,身子还有一些暖意,但被那风一吹,她便感觉酒气有些上头。 弯曲的房廊长长的看不到尽头,苏娇歪斜着身子跟在那小宫女的身后,便是感觉自己的脚下越发的飘飘然起来,她伸手抱住身侧的圆木红柱,脸细细的蹭到那丝质光滑的亭帘,娇媚的脸蛋上禁不住的显出一抹笑意。 金邑宴转过房廊,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 娇俏的美人儿靠在圆木红柱上,身姿妖娆,肌肤白细,盈盈灯光下好似上了一层凝脂,小脸绯红,云鬓歪斜,青丝垂落,双眸微波泛着泪光,红唇润着水渍,微微嘟起,也不知在喃喃的说着什么话,那副娇憨妩媚的模样,奇异的结合在一起,让人忍不住的心神荡漾。 “唔…抱抱…”苏娇抱着那冰凉凉的红木圆柱,声音细软,蕴着浅淡的酒气,娇娇糯糯的,直叫到人的心里去。 一阵檀香微微袭来,带着冷涩的寒意,将苏娇团团包裹住。 金邑宴单手撑在那红木圆柱上,将娇小的苏娇并拢入怀,冰冷的指尖搭上苏娇绯红的脸颊,那温热的滑腻触感顺着指尖流淌,如丝绸般顺滑。 “唔…”修长白皙的指尖微微滑动,抵住那微张的嘴唇留下一片湿漉痕迹。 “坏蛋…”苏娇软绵绵的伸手打落金邑宴几欲伸进自己口中的手指,身子软顺的随着身后的圆木红柱下滑,染着嫩绯色泽的指尖紧紧抓过身侧的亭帘把自己给遮盖了进去。 被雪白色纱状的亭帘盖住了身子的苏娇,小小软软的一团缩在那里,那双杏眼睁的大大的,里面的双瞳猫儿一样的圆圆滚滚,看着十分惹人怜爱。 “谁是坏蛋?”看着这样的苏娇,金邑宴心下突然升起一点兴趣,他半蹲下身子,清冷的双眸隔着一层亭帘看向那越来越蜷缩的身子。 “剥人皮的坏蛋…”苏娇小心翼翼的将半个脑袋探出亭帘外面,说完之后又快速的钻了回去,嘴里嘟嘟囔囔的不停的细碎着,“剥人皮的…剥人皮的坏蛋……” “哦?”金邑宴双眼微微眯起,捻着佛珠的手背在身后,慢慢的直起了身子。 “…好香…”苏娇迷迷糊糊的嘟囔了片刻,带着水雾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上金邑宴手中的那串檀香珠子。 “…香…好吃…”苏娇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然后突然一把抱住了金邑宴正欲转身而走身子,“嗷呜”一口就咬住了那檀香珠子。 那檀香珠子虽然贵重,但也是木头做的,苏娇这一下下去,坚硬的牙齿触碰到泛着冷香的檀木珠子,直接便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牙印,小小巧巧的分外清晰。 金邑宴冷着一张脸箍着苏娇的下颚,用力的将那串佛珠从她嘴里扯了出来,看着那珠子上沾着亮晶晶口水的牙印,面色暗沉。 而那罪魁祸首还不知好歹的“呸呸”吐着嘴里的木屑子,声音细细软软的抱怨着,“不好吃…不好吃…” “吃?哼,本王让你吃个够!”言罢,金邑宴黑着一张脸,直接就把苏娇纤细的身子给甩进了房廊下一汪清澈的水池子里。 “扑通”一声,苏娇纤细的身子直直摔进冰冷的池水之中,惊了池下几条肥嫩鲤鱼。 不远处,引着苏娇的宫女发现身后不见了人,急急回来找寻,正看到敬怀王拎着苏娇的后领子把人摔进了水池子里,当下吓得冷汗凛凛,直被那敬怀王暗沉的眸色盯了片刻,才战战兢兢的撑着身子一边喊人救命一边往远处跑。 第10章 美人漾 苏娇又在水池子里“扑腾”了一回,不过好在这一回没有生什么病,还醒了酒,只是那水池子里的水着实难喝了一点,让她吐了半天灌了好几杯清茶才感觉好了一些。 但是不管如何,苏娇觉得,经历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后,那敬怀王估计已经对自己厌恶入骨了,那敬怀王妃什么的玩意,肯定和自己无缘了。 没错,昨天晚上的事情苏娇是故意的,就那几杯果酒,虽然有些醉人,但不至于到那种神志不清的地步,她仔细思索了一番,那敬怀王不是一个会受制于人的人,所以如果让他厌恶了自己,任凭那淑妃再看中自己,也会因为儿子的不愿而作罢。 苏娇想的很好,她也憋足了一股子慷慨赴死的气,但是没想到,那敬怀王竟然手一甩又把她给撸池子里去了,好在她会一点泅水的本事,刨了半天,勉强等到那小宫女带了人来,不然凭着那敬怀王的狠劲,自己早就一命归西了。 最可恨的是那厮看着人模狗样的,竟然趁着她醉酒…轻薄她!虽然她以前被他轻薄的也不少,可是昨天晚上的事情还是让她气红了脸颊,一想到那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带着一股子凉气往她嘴里去,苏娇就恨不得一口咬断它。 “姑娘…”秀珠端着一碗姜汤过来,冷不丁看到苏娇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手上动作一愣,“这…这是怎么了?” “没…”苏娇的一股气一下泄了下去,折腾了许久,她身子乏累的紧,赶紧灌下了秀珠手里的姜汤便遮着身子躺在了绣床上。 秀锦端着两个桃木匣子从外房走进来,看到苏娇那掩在绣床上的纤细身姿,赶紧着几步走到了床前,透过床头的琉璃灯看到苏娇苍白的面颊,有些心疼的放缓了声音道:“姑娘,淑妃娘娘赏了一个头面和一些新制的绢花过来。” 听到秀锦的话,苏娇也没多大的兴趣,想着这些东西大概是那淑妃因为敬怀王把自己摔落水而变相的安抚赔罪,便只偏了偏头,声音带上了几分困意,细细软软的犹如猫儿的呢喃,“先收起来,等我睡醒了再说……”说罢,苏娇一个翻身便迷瞪了过去。 秀珠拿过床头的琉璃灯,替苏娇掩下了床帐,秀锦端着那两个桃木匣子转身锁进了一旁的橱柜里。 苏娇躺了一下午,感觉好了些许,才慢慢的从绣床上撑起了身子。 “姑娘…”秀锦听到声音,放下手里的绣品,端了一杯热茶过去。 苏娇漱了口,又见秀珠掀了毡子进来,伸手对着她招了招手道:“秀珠。” 秀珠踩着绣花鞋掀开珠帘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捧新摘的素梅,粉粉嫩嫩的带着一些晚间的露水,“姑娘。” “宫里…有传出什么消息没有?”苏娇一边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裳,一边问着秀珠。 秀珠摇了摇头道:“没有。”但不等苏娇松下一口气,秀珠又继续道:“不过奴婢听说那敬怀王要在咱们庆国公府里小住几日,前几个时辰那林语苑搬搬抬抬的声响便没断过。” “什么?”苏娇一下瞪大了眼睛,身子起的猛了一些,一阵头晕,好在一旁的秀锦赶紧上前扶住了。 “姑娘莫急。”秀锦扶住苏娇的身子,轻轻顺了顺苏娇的气道:“刚才奴婢拿来的那套头面和绢花,也是敬怀王从宫里带出来的。” 苏娇稳了稳心神,用力的扯了扯身下的被褥,声音颤颤小脸苍白道:“那…敬怀王处…可有听说什么?” “也是没别的,就是老太太念的紧了,搬来住两日罢了。”秀锦接过秀珠递过来的帕子,细细的替苏娇擦了擦手。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了。 苏娇暗暗的叹出一口气,突兀的想起什么,抬眸看向秀珠道:“那些旁支嫡庶的姐儿们,老太太送回去了没?” 秀珠摇了摇头,脸上显出几分烦闷道:“我刚才去院子里摘花还看到人呢,吵吵闹闹的惹的人不清闲。” 但是不同于秀珠的烦闷,苏娇听到她的话,脸上却是一喜,伸手将被褥往身上一盖,喜滋滋道:“你去告诉老太太,我病了,近日里不能去给她去请安了,然后找个稳妥点的丫头看着院子门,别让一些猫猫狗狗的玩意儿溜进来,说我要养病,惊神不得。” “哎。”秀珠虽然不解苏娇的意思,但还是领了命去了,留下秀锦看着苏娇那张明显还带着几分苍白的面颊,担心道:“姑娘,这敬怀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苏娇不想多言,只安慰秀锦道:“你莫多想,我自有分寸。”说罢,吃了一些晚食,又得了老太太的信,说明儿不用去请安了,便笑眯眯的枕着软枕又睡了过去。 次日,苏娇正坐在绣墩上喝着甜粥,便听到外面秀锦和人说话的细碎声音,不一会儿,秀锦掀开毡子走了进来。 苏娇身上穿着一件绯色的缎面袄子和一件大毛的衣服,把她整个人裹的圆滚滚的,那张娇俏的小脸埋在里面,因为生了病,更衬出那双大大的杏仁眼,黑亮的过分。 “姑娘,刚才老太太派婆子来传话,说今日外头有灯会,让姐儿哥儿几个热闹一番,问姑娘出不出去。”顿了顿,秀锦继续道:“听说敬王也去。” 苏娇捏着勺子的手一顿,她抿了抿唇道:“敬王有派人过来吗?” 秀锦摇了摇头道:“没有,今日只老太太派过来一个老婆子。” 苏娇沉默了半响,道:“走吧。” “姑娘…不换衣裳?” “不必了,把纱帽带上。” 苏娇带着秀锦出去的时候,那站在一侧的老婆子笑眯眯的俯首道:“老太太说了,后园子有一条新制的画舫,顺着出去就可看到外面的灯会了,姐儿哥儿们现下都聚在后园子里呢。” 苏娇淡淡应了一声,带着秀锦往后园子里面去。 后园子里人数颇多,除了敬怀王,大房,二房和三房的人几乎都到了,还有一些旁支嫡庶的姑娘,打扮的颜色鲜艳的聚在一处,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苏娇拢了拢身上的大毛衣服,看到站在敬怀王身侧一脸端庄温婉模样的苏瑾,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但不过转瞬,她一对上那敬怀王阴翳的目光,便立马受惊似得低下了脑袋。 画舫停在水面上,上下两层,不是很大,但是看着十分精致,众人陆陆续续的上了船,苏娇落在后面,看到那敬怀王进了一层的船舱,才带着秀锦上了画舫的二层。 画舫里面烧着暖炉,新鲜的点心果脯都备制着,苏娇脱了身上的大毛衣服,透过半开的窗棂看到了下层画舫处的情况。 苏灏,苏楠,苏驹三人围船而立,身侧站着一身墨青色常服的金邑宴,苏驹年纪小,围在金邑宴身边,小心翼翼的也不知说些什么,只是那金邑宴靠在画舫围栏处,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漆黑的眸色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漾起一阵暗波。 画舫慢慢的使出庆国公府,游入外间河流,苏娇站在临窗处,看着外面的灯光艳艳,人声语语,心下不禁涩然。 纵容她享尽天下荣华富贵,受尽万人荣羡,那又如何,不过是一只笼中雀,池中鱼罢了。 “姑娘?”秀锦手里托着一只粉莲河灯,行至苏娇身后,看到她面上那抹明显的哀愁,心中一紧,眼中显出几分担忧。 “怎么了?”苏娇回神,纤细的身子靠在窗边,宽大的袖摆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下滑,雪白的皓腕随之隐现。 “二姑娘先前准备了一些河灯,刚才托人送了来,说等一下画舫靠岸,请姑娘一起去放河灯。”说着,秀锦对着苏娇的方向托了托手上的河灯,那河灯纸叠而成,簇成莲花形状,上着朱色,看上去栩栩如生。 苏娇伸手接过那河灯,素白的指尖点上中心的一点红烛,温软细腻,带着淡香。 “六妹妹今日怎么没来?” 听到苏娇的话,秀锦微微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无奈道:“六姑娘昨日里贪吃,把奴婢送去的糯米糕都给吃了,今日里身子难受,正躺在床上喝着苦药呢。” “这小妮子…”苏娇好笑的摇了摇头,正欲说话,却是猛然感觉到画舫一阵激烈的摇晃,角落处的缠枝白瓷花瓶轰然倒地,碎片崩裂。 苏娇身子不稳,撞上身后的窗口,手上河灯掉落,混在滚了一地的瓜茶果脯碎瓷之中。 秀锦努力的稳住身子去扶苏娇,却不想反而两人相撞,双双跌倒在了地上。 “姑娘…” “我没事。” 好在苏娇的身上穿着厚重的袄子和大毛衣裳,身下细碎的瓷瓶才没有伤到她。 秀锦后怕的扶起地上的苏娇,两人靠在角落处,等着画舫的震荡过去。 于波之后,画舫的震荡渐渐停歇,秀锦撑着身子扶起地上的苏娇,抬眼看了看满室的杂乱,声音有些慌乱:“这是怎么了?” “出去看看。”苏娇抿了抿唇,率先撩开了面前的毛毡子。 第11章 美人肌 顺着画舫的楼梯走下,苏娇行至下一层,看到画舫上几乎所有的人都聚在了船头,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其中只见一人鹤立鸡群的站在人群中央,面色暗沉。 “姑娘,我们的画舫被撞了,这会子进了水,怕是待不住了。”秀珠正急着往上层去,正巧撞到苏娇,便急切切的道。 苏娇顺着秀珠的话,视线落到画舫船头,只见那木质船头被撞出了一个大洞,河水缓缓灌入,倾斜了船体,船工慌张的补救,画舫后面的小船陆续上前,接了画舫上的人往下去。 “姑娘快些过去吧,上了小船便好了。”秀锦和秀珠站在苏娇两侧,声音有些焦急。 “等一会儿…”苏娇抬眸看了看不远处急嚷嚷的一堆人,细致的眉头微微皱起。 船头的人除了几个身形镇定的,其余的都挤挤拥拥的往小船上去,那小船不大,载了五六个人便再装不下,剩下的便只能等下一条小船了。 船头的窟窿愈发大了,水量渐渐深了起来,船身倾斜的愈发大了,苏娇甚至都感觉到自己的绣鞋上被浸了一层薄薄的水渍。 “五妹妹,快些过来吧。”苏瑾站在金邑宴身侧,看到不远处的苏娇,赶紧对着她招了招手道。 苏娇皱了皱眉,带着秀锦和秀珠一同走了过去。 船头的水很大,苏娇的绣鞋彻底湿了,裙摆处也粘上了湿意。 除了苏娇和她身后的秀锦秀珠,船头还站着三个人,苏娇的视线在捻着佛珠一脸平静无波神色的金邑宴上略过,又看了一眼苏瑾,最后落到苏灏的身上。 “大哥,这船是怎么了?” “转弯的时候和同行的船只撞上了。”苏灏依旧是一身缎青色儒衫,说话的时候眉目微微皱起,面容清冷。 “王爷,快些上船吧!”画舫下的小船上传来人声,苏娇向下看去,只见最后一只小船停在那里,飘飘荡荡的,被突然湍急起来的河水冲的有些歪斜。 金邑宴依旧站立在那处,身形挺拔,威风俊朗,好似身下不是湍急的流水,而是花姿百放的后园子。 “王爷,上船吧。”苏瑾的裙摆湿了一角,她一边努力的维持着自己的形象,一边声音温婉的劝着身侧的金邑宴,面容柔和,眼神清丽。 金邑宴没有动,他的目光穿过层层阻碍,落到苏娇的脸上,眼神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船头愈发的倾斜了几分,苏娇素白的手指用力的抓住身侧的栏杆,冰冷的河水浸湿了她的罗袜和裙摆,甚至她腰间的绶带都被打湿了。 “五妹妹?”苏灏朝着不远处的苏娇伸出了手。 苏娇应了一声,秀锦和秀珠一人扶住苏娇的一边胳膊,带着她往前去。 但是等苏娇走到苏灏不远处的时候,苏灏看了一眼金邑宴,却是突然转身对着站在金邑宴身侧的苏瑾道:“二妹妹,我带你下去。” 苏瑾听到苏灏的话,也是一愣,她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苏娇,又看了一眼金邑宴,脚下的水已经蔓延到了膝盖处,但是一咬牙,她还是撑着身子站在船头,倔强的看着金邑宴,脸色有些苍白。 这般明显的情意,连外边人都看的分明,苏瑾就不信那敬怀王真的坐怀不乱,对温香软玉的投怀送抱不屑一顾。 但是让她失望的是,那敬怀王就真的好像眼中一点没有看到她的样子,兀自捻着手上的檀香珠子,神情莫名。 苏娇动了动几乎被水淹没的膝盖,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快要走不动了,她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再不管这些人的什么心思,只闷着头带着秀珠和秀锦往前去。 苏娇略过金邑宴身侧,大大的杏眼有些惶然的看了一眼那湿了下摆的男人,然后提着裙摆上了小船,秀锦和秀珠也跟了上去,小小的船只一下便几乎满当了,除了撑船的,现在船上已经有四个人了。 船头还站着三个人,苏瑾的脸上已经有些焦躁了,她咬了咬唇,道:“王爷,上船吧。” 船身越发的倾斜,船头几乎都淹上了水,金邑宴却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即便那水已经漫上他的膝盖。 小船最多只能装六个人,如果苏瑾和金邑宴上了船,那苏灏便只能泅水回岸上去了。 初冬的水,早就已经带上了寒意,即便是身体强壮的人,大概也抗不太住,更不用说是苏灏这种文弱书生了。 “你们上去。”过了片刻,金邑宴才缓缓的吐出这四个字。 苏灏顿了顿,扭头强硬的拉过眼中带泪的苏瑾,上了小船。 小船微微晃动了片刻,小船上已经有了六个人,满满当当的再装不下。 “王爷,下来挤一下吧。”苏瑾抬头朝着船头的金邑宴说着话,却是发现小船突兀一阵激荡,那撑着船的人不知何时手里拿上了一柄利剑,脚下用力一蹬便直冲金邑宴的方向去了。 那人力气极大,小船受不住突然的颠簸,朝侧翻去。 “啊…” “姑娘…” “扑通…” 一阵混乱的落水声之后,五人纷纷进了水中。 苏娇会一点泅水,但是奈何那河水太冷,她身上的衣裳穿的又多,飘漂浮浮挣扎了许久又被双手乱挥的苏瑾给一巴掌拍了下去。 去你大爷的苏瑾!被冰冷的河水重新包裹住的苏娇,此刻内心只反应出这句话。 苏灏看到苏娇渐渐下沉的身影,伸出的手刚刚碰到那衣角,便被苏瑾一下抱住了身子,那片衣角也顺着指尖随着流水滑落。 河面上一片混乱,三四个手持长剑的撑船人腾空出现,直指金邑宴。 金邑宴面色不变,赤手空拳的对上那几个人,面容沉静,神情冷峻。 河面上的小船翻了许多艘,庆国公府的嫡女庶子和那些旁支嫡庶,除了一些上岸的,都落了水,庆国公府带过来的护卫都纷纷下水救援,还有一部分持剑上了进水的画舫,支援被刺杀的敬怀王。 一身常服的金邑宴,身上沾着湿漉漉的水,与黑衣人打斗之间,带起一阵水风,飞起的身姿犹如游龙一般,灵活而有力。 画舫上围上一群穿着庆国公府护卫队服装的人,一下便混杂进刺杀的人之中。 金邑宴被护卫队护在中间,他冷峻的面容上沾着细碎的水珠,双手负于身后,身姿挺拔。 “王爷,小心身后!”身后突兀的传来一道清晰的喊声,金邑宴转身看去,还不等他说话,刚才那提醒他小心的护卫手持一柄利剑,突兀的从身后斜来,直戳进了他的胸膛。 此时的护卫队中,也是突兀的窜出几个伪装成护卫的刺客,手里的大刀直朝着金邑宴的门面挥去。 金邑宴面色僵硬的伸手握住那利剑,用力的拔了出来,猩红的血液一下便喷涌而出,浸湿了他的胸口,暗黑的眸子之中,阴沉异常。 水中,苏娇只感觉自己的身子匮乏的很,她努力的摆动着四肢,朝着水面游去,却是发现自己的腰间缠上了一只手,拽着她纤细的身子用力往下拖去。 肺中氧气不足,苏娇瞪着一双迷蒙的眼睛,用力的掰扯着身上的手,却发现那手愈发的箍紧了自己的腰肢,让她体内的最后一点氧气都消失殆尽。 苏娇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全身都酸痛的紧,特别是腰腹处钝钝的疼,还有就是感觉自己身上滑腻松快的紧,就好像,就好像没有穿衣服一样…… “啊…”大大的杏眼睁到最大,苏娇低头看着自己未着寸缕的身体,因为长时间溺水而沙哑的声音发出一道刺耳的尖叫声。 “吵死了。”身侧传出一道阴翳的声音,金邑宴同样没有穿上衣,胸口处露出一道狰狞伤口,纠结的肌肉均匀的分布在身上,皮肤白皙,带着水渍。 苏娇伸手拽住盖在自己身上的宽袍子,苍白着小脸不断往后靠去,直至抵到山洞之中冰冷的石壁。 “呵…”轻笑一声,金邑宴嘲讽的眼神落到苏娇的胸口处,“放心,我对你没兴趣。”再说,该看的都看了,这时候遮有什么用。 苏娇的手指紧紧扣着身上的宽袍,一双杏眼死死的瞪住金邑宴,苍白的小脸旁边是一缕一缕纠结的湿发,更衬得她一张小脸清丽娇媚的紧。 “我…我的衣服呢?”苏娇抖着嘴唇,结结巴巴的道。 “不知道。”简洁明了的扔下这么一句话,金邑宴捂着自己的伤口,慢慢站起了身。 “你…你干什么?”苏娇看着渐渐朝自己走过来的金邑宴,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惊恐,纤细的身子不停的往后挪动,直至后背那凹凸石壁咯的她感觉生疼,才不得不抖着身子停下来抬头看向那站立在自己面前身形高大的男人。 手里的衣袍越抓越紧,苏娇的额角沁出冷汗,光裸的脚踝抵上金邑宴穿着皂角靴的脚,受惊似得立马缩了回去,纤细的身子小小的缩成一团,暗色的宽袍衬出那白皙细腻的肌肤,在幽暗的山洞透出的月光之中,好似透明的玉石,凝脂水润。 第12章 美人夫 “我干什么…你不是应该知道的吗?”金邑宴站立在苏娇面前,俯视脚边那个瑟瑟发抖的小身子,嘴角划出一道显而易见的戏谑笑痕。 苏娇抬着小巧的下颚,目光所及是那双挺拔竖直的长腿,湿漉漉的裹在金邑宴的身上,甚至可以透过白色的薄布料看到里面白皙的肌肤和有力的肌肉形状。 “表,表哥…你,你不要冲动…”苏娇身娇体软手无寸铁,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本就黏腻的身上变的更加难受,恨不得将自己缩进石壁里面。 “呵…”轻笑一声,金邑宴弯下身子,高大的身形直接便将苏娇纤细娇小的身子笼罩住了。 “啊…”看着面前那道高壮的黑影直扑自己而来,苏娇身子猛的往后一靠,脑袋磕上那坚硬的山壁,发出“彭”的一声,在空荡的山洞之中清晰可辨。 “呜…好疼…”苏娇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纤细的手指捂着自己的脑袋,身上盖着的宽袍滑落下来,露出滑腻白皙的香肩和那若隐若现的微凸弧度。 “哼。”嗤笑一声,金邑宴伸手将苏娇身下垫压着的干树枝拿了出来,然后走回到了刚才的地方。 苏娇捂着脑袋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金邑宴,她抖着身子泪眼汪汪的慢慢睁开了眼睛,只见那人坐在不远处磨着手里的树枝,隐隐可见星星点点的火星子随着他双手的磋磨而蹦跳出来。 将身上的宽袍重新抓到身上,苏娇慢慢松开手心里那块尖锐的石子,大大的杏眼里满满都是泪光,眼底却是深沉的防备姿态。 “噗呲”一声,火光乍现,金邑宴慢条斯理的将手边的枯树枝摆进火里,那火光越发耀眼起来,照亮了幽暗的山洞。 天色越发暗沉下来,晚间的夜风也呼啸的厉害,苏娇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袍子,光裸的脚踩在宽袍上,身子冻得一颤一颤的,嘴唇也染上了一层暗沉的紫色。 她看着面前不远处的火堆,眼睛在金邑宴的身上转了一圈,然后终于是慢慢的,慢慢的往那火堆处挪了一点,然后又看了一眼,然后又挪了一点…… 好暖和…苏娇伸出白嫩嫩的脚掌,往火堆处伸了伸,感受到那暖洋洋的火光,被照的绯红的小脸上小心翼翼的扬起一个笑意。 “那个…我们…这是在哪里啊,表哥?”静默了一会儿,苏娇感觉自己的身体回温了,才慢吞吞的一边看着金邑宴面无表情的面色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知道。”一边往火堆里面添着枯树枝,金邑宴一边从屁股下来抽出一堆乱糟糟的衣物,直接便扔进了火堆里,那火一下便燃了起来,烧得更加旺盛了几分。 苏娇眼睁睁的看着那抹熟悉的颜色消失在火堆里,甚至连手都没来得及伸一下,她哆嗦着嗓子,结结巴巴道:“表,表哥…这,这些衣物…好像…好像是我的…吧?” 金邑宴正低着撕扯着手中的白色衣物,听到苏娇的话,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慢悠悠的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苏娇咽了一口口水,将剩下的话重新咽回了肚子里,但是当她的视线落到金邑宴手里的那块长条白布上时,差点整个人扑到火堆里去,“表哥!那,那是我的……我的…”肚兜! 那白色的肚兜依旧很干净,雪白一片,角落边绣着一朵白色的水仙花,摇曳生姿,栩栩如生。 “哦?”淡淡的发出一个单音节,金邑宴抬手将手里撕扯完的长布条缠到了自己的伤口处,掩住了那渗血的地方。 苏娇纠结的看着自己的水仙花染上一抹猩红,心疼还在其次,最关键的是,那是自己的…肚兜啊! “这是你的?”将伤口重新绑好,金邑宴才抬头看向一脸纠结神色的苏娇,那沙哑的声音在幽深的山洞之中传出回音。 “不…不是我的…怎么可能是我的呢…”苏娇勉强的扯出一抹笑,用力的摇着脑袋。 开玩笑,就算是她的,她现在也不能说好吗? “那个…表哥啊…”苏娇暗暗的握了握手掌心,犹豫了片刻才继续开口道:“我,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金邑宴拨弄着火堆的动作一顿,将手边的树枝扔到苏娇手边,高大挺拔的身姿站立起来,几乎掩住了洞口。 “别让火堆灭了。”说完,他伸手撩起身后的一件半干的衣裳穿在了自己身上,然后迈步出了山洞。 “表哥?表哥你去哪里啊?”苏娇看着金邑宴转身出去的身影,心下一急,看着四周昏暗的山洞,咬咬牙,托着过长的宽袍赶紧追着金邑宴的步子一齐走了出去。 “表,表哥?”苏娇小心翼翼的扯住金邑宴的袖子,一双杏眼可怜兮兮的带着水雾。 “回去看着火堆。”伸手扯开苏娇的手,金邑宴一点也不留恋的直接便转身入了密林,他身高腿长的,苏娇还来不及追上去,那身影便已经消失在密林之中。 扭头看了看身侧愈发幽深的树林,苏娇耳边充斥着那乱七八糟的阴森声音,她抖着身子,紧了紧身上的宽袍,赶紧又跑回了山洞里,整个人窝在火堆旁边,手里捏着枯树枝往火堆里面添。 夜里的风越来越凉,苏娇蜷缩着身子缩在一起,看着面前火堆的目光渐渐迷离起来。 好冷…苏娇动了动僵直的身子,蜷缩在宽袍上的人用力的蜷在一起,指尖碰到一阵热源,苏娇下意识的往那边靠去。 看着迷糊着不断往怀里钻的人,金邑宴皱着眉头将人拨开,然后看着那人裹着身上的宽袍子又滚了过来,素白的小手用力的揪进他身上的衣物,整个人蜷在他的怀里,小小的一团,呼吸声也是浅浅的,打在他的脖颈处,带着温热的气息。 一阵甜腻的香味混杂着夜间的冷风吹进金邑宴的鼻息之间,苏娇被风干的头发缠绕在金邑宴的脖颈处,带着凉意,直钻进他的体内。 金邑宴微微皱了皱眉,侧脸动了动,鼻尖探入苏娇的耳后,抵上那块泛着冷意的白玉坠子,那股甜腻香味愈发浓郁起来,缠缠绕绕的兜着他旋转。 还真是自己身上带的不成?金邑宴伸手掀了掀苏娇裹在身上的宽袍,确定她身上毫无寸缕之后,才伸手拨了拨面前的火堆,然后微眯上眸子靠在了身后的石壁上闭目养神。 但是那蜷缩在自己怀里的身子愈发滚烫起来,金邑宴也没法安静下来,他伸出手试了试怀里人额头的温度,滚烫的吓人。 “冷,好冷…”苏娇只感觉自己的身子冷的厉害,全身都在打颤,努力的往身下的热源处拱过去。 “喂…”金邑宴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怀里的人,只见那小人儿苍白的着一张小脸,嘴唇干燥脱皮,整个人愈发抖的厉害。 “我好冷…”苏娇迷迷糊糊的被晃醒了,耳朵嗡嗡嗡的响个不停,脑袋混沌的很,头重脚轻的往金邑宴怀里钻。 金邑宴沉静了片刻,突然打横将人抱起,走出了山洞。 苏娇是在温暖的土炕上醒过来的,她用力的蹭了蹭身形软绵绵的被褥,鼻息之间是一股厚重的土炕味。 眼皮很重,就好像黏在了一起一样,苏娇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慢慢的睁开了,印入眼帘的是一片带着灰色土渍和青苔的墙壁,然后是一张破旧的木桌子,一盏油灯忽明忽暗的在上面闪烁。 “哟,夫人醒了?”一道粗哑的声音从身侧响起,苏娇艰难的转动了一下脑袋,看到土炕旁边坐着一个布衣荆钗的妇人。 “你是…”苏娇的嗓子因为长久的干渴而透出几分沙哑,她只说了两个字,便感觉自己的话被噎住了,再说不出口。 “夫人,来喝口水。”那妇人见状,起身从桌子上倒了一碗茶水,扶起苏娇的身子,递到她的嘴边。 那茶碗上缺了一个口,里面的茶水散发出一股酸涩味,苏娇忍着恶心,往嘴边里面灌了一口,但是那茶确实是有些不得入口,苏娇只感觉自己嘴边里面硌得慌,一个着急便猛力咳嗽了起来。 “夫人没事吧?”妇人伸手将茶碗放下,帮着苏娇抚了抚后背,那声音粗嘎,震的苏娇耳朵有些嗡嗡。 苏娇摇了摇头,靠在身后的软垫上,视线落到面前的妇人身上,手粗身宽,面容瘦黄,一看便是做惯了粗活计的人。 “你为何叫我夫人?”苏娇微侧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乌黑的秀发垂顺而下,更衬得侧脸白玉一般,沾着水渍的嘴唇粉嫩嫩的好似山涧间最细腻的花瓣一样,直让那妇人看傻了眼。 等苏娇再次出声之后,那妇人方回过神来,有些拘谨的搓了搓裂着口子生着冻疮的手道:“昨日里晚上夫人相公带着夫人过来,说是在山上碰到了那吊睛白虎,仆人失了散,夫人又发了热,只好一路抱着夫人你下了山,昨晚上照顾了夫人一晚上,今早上才又跟着我那家口子入了城报信。”说到这里,那妇人顿了顿,看了一眼苏娇苍白的面色,以为她是替自家相公担心,便继续道:“依我看呐,昨晚上夫人的相公对夫人那亲热厚密的样子,一看就是那恩爱夫妻,夫人有福,莫担心什么。” 苏娇听完那妇人的话,抿了抿唇,却是没有反驳,她昨晚上烧糊涂了,不知道金邑宴带着她下山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形,但是孤男寡女在一处出现,两人身上还又是衣衫不整的模样,如果说两人没有关系,那不是徒惹人诟病嘛。 即便那人是她的表哥。 第13章 美人食 “夫人饿了吧?我做了些吃食,我给夫人端过来?”那妇人见苏娇没有搭话,心中本就对她那通身的气派存了畏惧之心,现下就更是尴尬紧张了几分,站起了粗壮的身子道。 自昨天之后苏娇就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也就刚刚喝了一口茶水,此刻更是感觉腹中饥饿,便对着那妇人点了点头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夫人先歇着,我去给你端过来。”说罢,那妇人便笑眯眯的掀开屋子里面的破布毡子走了出去,不多时手里拿着一个大碗进来,里面装着几个白面馒头,还有一些榨干的小菜,黑乎乎的看不真切。 注意到苏娇的目光,那妇人的脸上带了几分羞赧,“破败人家,没什么吃食,夫人不要嫌弃的好。” 苏娇摇了摇头,脸上显出一个淡淡的笑道:“是我麻烦了你们。”说着,苏娇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她伸手抚了抚耳边的白玉坠子取了下来,然后递到妇人的面前道:“这虽不是极好的东西,但也值些钱银。”在苏娇看来,那金邑宴肯定不会想到这一层,那孤傲的模样,大概身上连钱银都不会带。 “哟,夫人这可使不得。”那妇人赶紧放下手中的大碗,一边摆着手又一边摇着头。她虽然是市井妇人,但是也是识货色的,这白玉坠子细腻柔美,小巧圆滑,托在苏娇白细的手心,更显出几分玉色来。 “没有什么使不得使得的,我现下受你照顾,衣食都要费神,这坠子当了,得了一些银钱,也好抵些食宿费。”说罢,苏娇将那坠子递给妇人,脸上浅淡的带出一个笑,明媚的照亮了一室破败。 妇人看着苏娇的那张脸,脸上显出迷蒙神色,词句匮乏的她觉得,这般好看的人,大概真是仙女下凡来的? 妇人接了白玉坠子,局促的站在一侧,看着苏娇捻着白馒头撕扯了一角,细细的塞进嘴里,然后那双沾着水渍的杏眼落到一侧的小菜上。 “这是自家腌的咸菜,夫人尝尝?”妇人上前走了一步,双手掩在腹前,依旧有些拘谨。 苏娇伸手捻了一点那黑乌乌的咸菜,刚刚想放进口里,那妇人便急切道:“夫人,这咸菜腌的味大,您不能这么吃,要夹在那白馒头里。”一边说着,妇人伸手拿了一个白馒头,用手掰扯成两半,然后将咸菜放在扯下的其中一半上,最后再将另一半压在上面。 穷苦人家的喜欢腌制咸菜,不同于富贵人家的珍馐口味,这是他们为了俭省生计支出的方法,越咸的咸菜就能吃就着吃更多的饭或者其他东西,省下了做菜的支出和功夫。 苏娇学着那妇人的样子夹了咸菜,慢慢放进嘴里。 咸菜带着一股酸涩的味道,硬硬的夹杂着渣滓,汁水不多,但是很咸,苏娇梗着脖子咽了下去之后又咬了一口白面馒头,才堪堪将嘴里那咸菜的味道散去了些。 “哦,对了,锅里还有些粥,我给夫人你端了来。”看到苏娇斯文小口的咬着白面馒头,妇人三两口的解决了自己手里的,然后双手在衣服上随意的擦拭了一下,就掀开毡子走了出去。 苏娇看着妇人出去的身影,看着手里的白面馒头皱了皱眉,但还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完了。 妇人端过来的粥很稀薄,上面结着一层淡淡的漪,有些泛黄的米粒漂浮在上面,隐约还看到碗的边角沾着一些黑色的锅屑子。 苏娇没有嫌弃,接过来便吃了起来,那粥很淡,冲淡了她嘴里的咸菜味道,而且稀薄的很,苏娇小半碗下去便已经被里面的粥汤灌饱了。 妇人看出苏娇盯着手里半碗粥食的为难样子,微微弯腰凑到苏娇身边道:“夫人吃不下了吗? 苏娇有些羞赧的点了点头,就看到那妇人笑眯眯的接过她手中的碗,自己“呼噜噜”的两口就吃完了。 “夫人你先躺着,我去洗个碗。”说完,那妇人抹了一把嘴,便出了房去,只余下苏娇看着那妇人的背影有些目瞪口呆。 以前她也会赏赐丫鬟老婆子一些吃食,自己食剩下的也是有的,但是像妇人那样的…嗯…豪迈动作她还是第一次见。 苏娇伸手掖了掖身上的被褥,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麻布衣服,这衣服看上去还有几分簇新,比妇人身上穿的好多了,但是苏娇身娇体嫩的,穿惯了上好的衣物,这衣物穿在她的身上只感觉咯的慌,还有一些发痒。 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痒的后背和手臂,苏娇动了动身子缩进被褥之中,小巧的脸蛋蜷缩进去,纤长的睫毛闭拢,只余下一个黑色的发顶,隐隐传出一些轻微的呼吸声。 因为先前睡过了一段时候,苏娇这一次睡的时间也不长,她撑起睡得晕晕沉沉的身子,转头就听到外面那妇人拉高的声音。 苏娇伸手撩起身侧窗户口的毛毡子,看到外面篱笆院子里走进两个人,头上戴着毛边的大毡帽,身上套着破败的棉大衣,一个是身形挺拔俊朗金邑宴,一个是挑着担子的干瘦佝偻的半老男人。 “哟,回来了?”妇人出现在篱笆院子里,接过那半老男人手里的担子,笑呵呵的引着人往屋里来。 苏娇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裳,伸手将被褥上面盖着的红色翠花棉袄裹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后下了土炕。 土炕下面细心的放上了一双干净的棉布鞋,灰扑扑的布料,看着有些陈旧。 苏娇收拾好自己,走到房间门口,微微掀开那毛毡子往外面看去。 金邑宴脱下一身厚重的衣裳,露出里面的麻木衣裳,那张白皙俊朗的面容上遍布着细碎的伤口,让人有些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另一侧站着的半老男人褪下身上的厚重袄子,转头对妇人道:“先开饭吧。” 妇人搓了搓手,看了一眼金邑宴,声音有些嗡嗡道:“没找到吗?” 那半老男人听了妇人的话,原本僵硬的面容更加褶皱起来,浑浊的眼睛瞪大,“彭!”的一声甩下头上的大毛毡帽扔到桌子上,厉声道:“别提那个畜生!”说罢,转身又走出了屋子。 苏娇站在毡子后面,被那陡然加大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看到那半老男人出去,犹豫了片刻才走了出来。 “哟,夫人怎么出来了?”妇人面色有些难看,看到苏娇,勉强的扯起一抹笑道:“夫人和相公先说话,我做了饭,去端过来。”说罢,转身出了屋子往外面搭着稻草棚子的简陋厨房走去。 苏娇看着妇人消失在毡子后面的背影,有些局促的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金邑宴,嘴唇蠕动了半响才细细软软的道:“谢谢。” 金邑宴眼角微挑,看了一眼苏娇,穿着宽大的红绿翠花布袄子,加上是一双不合脚的棉鞋,头发披散下来,完全没有一点装饰的珠钗,只左耳剩下一个泛着莹润光泽的白玉坠子,小脸细腻白皙,掩在厚袄子里,清美绝丽,娇小纤细。 “谢我什么?”金邑宴缓步走向苏娇,嘴角挑起,带着细碎伤口的面容磨出一股惑人的邪气。 苏娇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身后抵上毛毡子,大大的杏眼惊惶的睁大,水雾雾的惹人怜爱。 半个身子靠在毡子上,另半个身子在冷硬的墙壁上,苏娇双手覆在胸前,下颚仰起,面前是金邑宴那张带着伤口的脸,双眸暗沉,眼底带着几分戏谑之意。 “救命之恩?”沙哑的嗓音带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苏娇的鼻头,苏娇惊惶的低下了脑袋,小巧的鼻尖擦过金邑宴的双唇,湿湿热热的,却人苏娇忍不住的起了一身的颤栗。 “救命之恩…不是应该以身相许的吗?”伸出手,金邑宴单手挑起苏娇的下颚,鼻尖抵住她的鼻尖,蠕动的嘴唇只一说话,就能碰到苏娇抖个不停的嘴唇。 “我…我…”苏娇一对上金邑宴那由自身散发而带的气势,便完全被压制住,平日里的那些趾高气扬就好像过眼云烟一样,脑子里面一团浆糊的塞在那里,磕磕绊绊的不知道怎么回击。 “当家的,吃饭了!”屋子外面传出妇人吊高的声音,苏娇吓得一个机灵,一把推开了渐渐往自己身上压的金邑宴,慌张的整理了一下头发,就看到妇人端着吃食走了进来。 “夫人,相公,吃饭了。” 苏娇绕过金邑宴,挪动着步子,快速走到了木桌前面,盯着妇人手里的那一大碗油腻腻的五花肉发愣,白皙的小脸上是还未褪去的红晕。 那妇人一看苏娇的模样,还以为她进来的不是时候,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金邑宴,笑眯眯的擦了擦桌子道:“夫人先吃着,我去把饭端进来。” 苏娇低垂着脑袋没有应话,白细的手指绞在宽袖里,眼角微微挑起看向坐在自己侧边的金邑宴,裹在厚棉袄里面的身子湿漉漉的浸出了冷汗。 妇人端了饭碗进来,装在一个大盆里面,白莹莹的还泛着热气。 “来,夫人吃饭。” 苏娇伸手接过妇人递过来的饭碗,声音细细道:“谢谢大娘。” “哟,谢什么。”妇人擦了擦手,有些受宠若惊,“那,那个我去叫我家那口子进来吃饭。” 说完,妇人便转身离开,苏娇看着妇人的背影,闭上了半张的嘴,将喉咙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那大爷虽然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但是也应该避嫌,不过现在这般情况,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四人坐上饭桌,一时无言,那大爷也是第一次见到苏娇,就被那张媚色十足的面容给晃了神,直到身侧的妇人狠狠掐了他一把,才老脸一红,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道:“吃饭吃饭。”说完,兀自夹了一块肥肉塞进嘴里,那油腻的油脂四溅开来,打上了苏娇白嫩的面容。 “你个老头子,不看着点。”妇人看到苏娇脸上的油渍,伸手打了一下自家口子,局促的紧握着手对斜对面的苏娇道:“夫人,我们是粗人,您别放心上。” 苏娇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嘴角浅浅的漾起一个笑,声音温软,“没事的,大娘。” 第14章 美人窝 苏娇小口小口的吃着碗里的饭,身侧的金邑宴伸手夹了一块五花肉塞进嘴里,吃的很放得开,完全没有一个王爷的的挑剔样子,就好像原本就生在这样的市井人家一样。 看着金邑宴吃点津津有味的样子,苏娇又看了一眼那大碗里面的五花肉,油腻腻的泛着油花,肥肉上面还有没拔干净的细毛,难看真的很好吃? 这样想着,苏娇小心翼翼的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最小的肉,但是那肉原本就切得大,苏娇挑了半天夹起来的肉还是很大,而且看上去油腻腻的有些焦黑。 苏娇张开嘴咬了一口,油腻的味道直冲舌尖,喉咙也有些反胃,但是从小的教养不容许她做出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的动作,只好梗着脖子咽了下去,然后看着碗里还剩下的一大块五花肉发呆。 她想起了下午的时候那妇人接过她手中粥碗一口气喝完的动作,有些羞赧的戳了戳碗里的五花肉,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 那米饭是妇人帮她盛的,虽然已经减少了量,但是苏娇吃了一半就已经撑的不行了,现在又加上这五花肉,她只感觉心力交瘁,恨不得再多生出一个肚子来。 “夫人吃不下了?”妇人一边伸手添饭,一边扭头对苏娇道。 “没,没有。”苏娇顿了顿,用力的摇了摇头,然后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鼓着腮帮子用力的嚼着,大大的眼睛死死盯住自己碗里的五花肉,做足了心里准备之后,一筷子夹起那五花肉塞进了嘴里。 一边按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努力抑制那反胃的感觉,苏娇又灌了一杯边上放着的大碗茶,那茶进去,嘴里又油又腻,又苦又涩的,直把她一张俏脸憋红了。 “慢点吃,慢点吃,还有呢。”妇人看到苏娇的动作,赶紧挥了挥手里的饭勺子。 苏娇嘴里塞了东西,说不出话,只用力的摇着脑袋,把妇人盛了米饭的勺子给推了推,强烈的表示了自己不想再吃的意愿。 一顿饭,吃的苏娇身心俱疲,但是当她听到金邑宴下面说的话后,整个人都开始不由自主的打颤。 “娘子洗漱一番,随我进房歇息吧。” 苏娇的那口肥肉还噎在喉咙口,听到金邑宴的话,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似乎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金邑宴扭头看了看吃的小嘴上一片亮晶晶油腻的苏娇,嘴角轻勾,声音带缓,揉进了几分柔意,但是在苏娇听来却是毛骨悚然的厉害,“娘子,发什么呆呢?”说罢,金邑宴那绕着一株檀香珠子的手轻轻覆上苏娇那放置在桌面上的手,尾指勾着那白皙如青葱般的玉指,细致的捻动着。 苏娇的手被金邑宴按着,在他修长白皙的手下抖得厉害,那张小脸也因为被吓得够呛而苍白一片。 妇人在一旁看到苏娇苍白的脸色,满以为她是因为在山上受惊,身子瘦弱到现在还没缓过神,便上前搀扶起身子几乎瘫软成一团软泥的苏娇,和气的规劝道:“夫人身子弱,还是早些进去歇息的好,净面的水我都在里面备好了,夫人尽管用。” 苏娇哆嗦着身子被妇人推向了金邑宴的方向,腿脚软的厉害,直接便被金邑宴一把揽进了怀里。 金邑宴伸手穿着衣物,粗劣的布料磨蹭在苏娇细嫩的脸上,让她忍不住的动了动身子,但是那双箍在她腰间的手却是暗自加紧了几分力,将那不盈一握的小腰用力的勒向了自己。 鼻息之间充斥着淡淡的檀香气息,苏娇皱着眉头用力的咽下喉咙里差点就脱口而出的痛叫。 金邑宴用的力气很大,苏娇只感觉自己的腰腹好像要被折断了一样,现在的她急喘着气,温热的喷洒在金邑宴的胸前,带着淡淡的甜腻味道,撩拨心弦。 微微松开了箍着苏娇腰肢的手,金邑宴细细的隔着那一层厚实的棉袄子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暂时放弃了想看看她的腰肢到底有多细的想法,只揽着被箍的差点断了气的苏娇进了内房。 苏娇的脑子因为缺氧,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金邑宴半抱半强硬的带进了房间。 房间木桌上的一盏油灯稀疏晕黄,照出一小片光渍,苏娇努力的平衡自己软绵绵的身子,手抵在金邑宴的胸前,希望与之隔开距离。 “娘子莫急,先净面。”伸手握住苏娇按在自己胸前的手,金邑宴带着人往一侧放着木盆的地方走去,直接便伸手把那半旧的巾子按在了苏娇脸上。 那巾子沾着半温的热水,猛地一下到了苏娇脸上,把她吓得一个机灵。 “表,表哥…我…” “嘘…”伸手抵住苏娇那泛着蔷薇色的唇瓣,金邑宴嘴角轻勾,眼尾带着淡淡的笑纹,在晕黄的烛光下面容半隐半现。 “娘子先为为夫净面吧。” 说罢,苏娇就感觉自己的手上被塞上了一块巾帕,带着温度和湿意,浸润了她的掌心,那热气顺着指缝溜走往下滑去。 “我,我…” “娘子,莫不是嫌弃为夫?”把玩着苏娇的另一只手,金邑宴微微底下头,温热的呼吸随着他说话的声音一点一滴的喷洒在苏娇额头。 “没,没有…”她又不是像那猫儿有九条命可以挥霍,怎么敢在这阎王面前的动土。 使劲的摇着脑袋,苏娇一副乖巧的小媳妇模样,伸着一双纤细手腕,细细的给金邑宴净面。 巾帕被苏娇托着,擦拭着金邑宴的面容,透过那巾帕,苏娇感觉到下面温热的肌肤,不禁红了面颊,毕竟这还算是苏娇为数不多的自己伸手接触这个可怕的男人,而且如此亲密的举动,苏娇从未和人做过,小女儿心态此刻不知为何,陡然而生,即使眼前面对着的这个男人,她还是怕的要命。 细细的擦拭了一会儿,苏娇只感觉巾帕上暖乎乎的都是金邑宴呼出的热气,她轻轻的呼出一口气,面容平静了不少,心思渐渐活络起来,暗暗动了动手下的劲,巾帕捂在金邑宴高挺的鼻尖,心头陡然生起一股可怕的念头。 如果…如果她继续这样按下去的话…他…会不会… “好了吗?”睁着一双幽暗的眸子,金邑宴低头定定的看着苏娇,那阴沉的嗓音飘进她的耳中,让她身子陡然一震,惶然回神,使力的搓揉了一遍金邑宴的面容,低垂着的脑袋下是唇瓣被咬的泛白。 毕竟是娇养着的小姐,苏娇从小便没做过这等活计,再加上那金邑宴比苏娇高了不止一星半点,苏娇身子弱,只举着擦了一会儿,便感觉自己开始体力不支,身子软软,不由自主的往金邑宴怀里靠了靠,挡住了那股眩晕感。 感觉自己怀里靠上来软乎乎的一团,金邑宴那掩在巾帕下面的面容便不自主的动了动,伸手揽住了苏娇的腰肢便带着人斜斜的倒在了那方土炕上。 身下是软绵绵热乎乎的棉絮土炕,身上压着一个身形高壮的男子,苏娇惊叫一声,瑟缩着身子往一旁缩去,却只感觉自己被压的头晕目眩的,臀部大刺刺的搭着一只手,托着她的身子往旁边推了推,随后是一道淡淡的略带几分薄凉的声音,“娘子与为夫,早些歇息吧。” 话方罢,那摇摇欲坠的烛光便一下熄灭了,苏娇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还没反应过来,身子软绵绵的便被人给掀了外面的花布袄子塞进了暖乎乎的被窝里。 第15章 美人肉 苏娇睡的下面是土炕,外面用黄泥加稻草糊着一层遮盖住里面的土砖,里面早就已经被大娘烧饭的时候通着气烧的暖烘烘的,连带着那土兮兮的被子好像也粘上了几分温暖的燥意。 但是此刻的苏娇完全没有享受到那暖洋洋的被子,只哆嗦着身子紧贴墙根,用力的将自己蜷缩起来。 一只手臂横跨过来,将苏娇纤细娇小的身子裹着棉被往自己的方向卷了卷,修长有力的大腿直接便压上了苏娇,原本就滚烫烫的半个身子一点不避讳的直接便贴上了苏娇穿着一身薄薄亵衣的后背。 苏娇被那炙热的温度烫的一个哆嗦,整个人下意识的开始挣扎起来,却是被人捂着口鼻用力的按进了绣着鸳鸯祥纹图案的棉花枕头里。 枕头里面除了棉花还有一些稻草,苏娇被那从绣纹里面戳出的稻草扎了个满脸,难受的用力抓挠着。 “嘶…”摸着被苏娇狠抓了一把的眼角,金邑宴微微上挑起眉眼,嘴角渐渐的勾出一个笑意,唇边是新冒出来的胡渣子,细细密密的,随着他的动作而显显凸起。 “放开……”苏娇的声音细细的从枕头里面传出来,带着碎碎的哭腔,呜呜咽咽的听着好不可怜。 金邑宴手一松,苏娇甩着头晕目眩的脑袋,刚刚从枕头里面抬起来猛吸一口气,侧对着金邑宴的左脸便是一疼。 牙齿咬着苏娇左脸上细细软软的嫩肉,金邑宴的嘴唇也不闲着,他用青色的胡渣子用力的刮着苏娇,感受到那温软的细腻触感,更加用力的加深了力道,直到嘴里尝到一点淡淡的血腥味。 “呜呜呜…疼…”苏娇一边细细的啜泣着,一边用纤细白嫩的手掌用力的推拒着脸颊边那颗黑乎乎的脑袋,但是那点蚂蚁一般的力道却只是加剧了自己脸颊上的疼痛而已。 “乖…别动。”金邑宴改咬为含,声音含含糊糊的从喉咙里面发出来,带着深深的享受和不舍,那团嫩肉在他嘴里翻来覆去的搓揉,好似要吞进身体里一般。 苏娇娇小的身子被大团的棉被和金邑宴高大的身子压在身下,只余下那一点青垂的发丝飘落在土炕边缘,随着苏娇抽泣的动作一飘一垂,格外楚楚可怜。 吸咬了一阵,金邑宴终于是放过了苏娇左脸上的嫩肉,但是却将视线落到那张泛着水渍的娇嫩嘴唇上。 苏娇的眼中泛着惊惶,滚落一大串泪珠子,滑过带着血丝的左脸颊,咸涩的紧,但还来不及她说话,那娇小嫩唇便被金邑宴含着,尽数吞入口中。 呜咽的声音被堵住了,苏娇的手指蜷缩起来,带了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用力的攥紧了金邑宴滑落在自己脸颊边的发丝,拼了狠命的往外扯。 “唔…”但是没有出现苏娇自己预想之中的结果,随着自己手上抓着金邑宴发丝力道的加强,那被人堵住的口唇便又被咬破了一个口子,甜腻味道的血液蔓延开来,混着苏娇不间断的眼泪,沾湿了她浅色的亵衣领口。 “不要这样……”苏娇沙哑着嗓子,用力的撇开自己的脸颊,却被人强硬的按了回去。 口对口,鼻对鼻,眼对眼,苏娇那双红兔子一眼的眼睛,和一边泛着血丝又被胡渣子蹭的通红的面颊,还有那泛着水晶色泽的红肿嘴唇,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成功的取悦了金邑宴。 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金邑宴伸出手,修剪的白皙圆润的指尖按了按苏娇带着血丝的左脸颊,满意的听到一阵娇呼。 “好疼…”下意识的侧了侧脸,苏娇那双雾蒙蒙的眼睛被纤长的睫毛覆盖,一滴泪珠顺着睫毛的方向下垂,沿入耳边的发鬓之中。 原本应该是娇弱纤美的一个画面,但是奈何苏娇此刻脸颊之上红通通一片,宛若一只煮熟的小虾米,除了那双漆黑带泪的懵懂大眼,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美感。 “呵,真丑。”难得有了闲心意志逗乐的金邑宴拧着苏娇另一边完好的右脸颊,声音低哑暗沉,带着几分磁性,在黑夜之中十分动听。 但是那让人听了便脸红心跳的声音于苏娇来说真是比阎王催命还可怕,她用力的蜷缩着身子,脸颊僵硬的厉害,却是不敢去拂开金邑宴的手,只哆嗦着被咬的钝痛的嘴唇,声音含糊,“你就会欺负我……” 苏娇酥酥绵绵的声音带着几分轻哼,得天独厚的娇媚嗓子随便说句话便好像在撒娇一样,直把人听进了骨头里面。 但是那声音过于含糊,金邑宴一下没有听清,不过反应过来之后却是指尖一顿,耳际回荡着刚才那细细软软的声音,看着苏娇的眸色一下暗沉下来。 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的声音,苏娇一下瞪大了眼睛,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脑中后悔不迭。 这种生气像撒娇,撒泼像撒娇,害怕像撒娇,撒娇更像撒娇的声音到底是什么鬼! 房间里面一下便静默了下来,奇怪的氛围充斥在两人之间,苏娇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用力的清了清嗓子,压低柔媚的声音,尽量营造出一种粗犷感转移话题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但是声音一出口,苏娇便发现这只是自己的奢望而已,金邑宴的眸色愈发深沉起来,那喷洒在自己脖颈处的呼吸愈发急促炙热。 伸出手,苏娇用力的抵住金邑宴渐渐靠近自己的胸膛,感受到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和肌肤炙热的温度,不禁被吓得苍白的面色,只余左脸颊刚刚新鲜出炉被啃出来的伤口泛着红血丝。 “王,王爷…”苏娇哆嗦着身子磕磕巴巴的往后躲,纤长的睫毛微颤,对上那双深潭一样的眼眸,停顿了许久的脑子突然灵光一闪,嘴巴“咕噜”一下直接便吐出了一句话,“我有应奎进贪赃枉法的证据。” “应奎进?英国公应奎进?”金邑宴停住自己的动作,那双眸子晦涩不明的看着说完之后似乎是有些懊悔神色的苏娇。 “嗯……”艰涩的点了点头,苏娇偷眼看了看金邑宴,慢慢的撑起身子小心翼翼的从他身下钻了出来。 抚了抚自己过于激烈的心跳声,苏娇总算是偷偷的呼出了一口气。 这英国公应奎进上辈子做了不少的缺德事情,最后因为粮草缺斤少两而导致边关将士死伤数万之事被这敬怀王金邑宴拎着领子挂在了城门口的旗杆上,一刀下去直接腰斩把人给劈成了两半。 苏娇还听说那应奎进一刀下去竟然还没死,直看着自己肥肠油肉的下半身嘶吼哭喊了半天,浓稠的鲜血从城墙之上流淌下来,浸润了墙土,留下一道深褐色的痕迹,数月未消,而这金邑宴也因此而更加的让人惧怕,成为夜提止儿啼的不二人选。 想到这里,苏娇看着金邑宴的目光不禁就带上了几分惊惶的惧意,下意识的捂了捂自己的肚子。 腰斩什么的,多丑啊,嘤嘤嘤…… 虽然这应奎进上一世是金邑宴摆平的,但是这一世不还是没发生嘛,现在她提前告诉他,应该也不妨什么事的…吧? “就你这种深闺丑妇,哼……”金邑宴单手撑在床沿边,另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串檀香珠子,狭长的眼眸微眯,将苏娇从头扫到脚,里面装的满满都是讽刺。 看着金邑宴那嘲讽的目光,苏娇气噎的抬起了下颚,刚想说话,一对上他瞬间阴沉下来的面色,马上变身成鹌鹑样,缩着身子糯糯道:“我,我就是知道,你要不信我就算了。” 其实是苏娇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毕竟她真的就只是一个深闺女,这些事情还是她被关在房间之中的时候偶然听到外面小丫鬟讨论听到的。 “说。”金邑宴纤长白皙的手指捻着手里的佛珠,微微阖起了眼帘。 苏娇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气势陡然变换的金邑宴,声音有些涩涩道:“英国公有本账本…放在…他小妾应穗的…那个…” “什么?” “肚,肚兜……”苏娇满脸通红,手脚有些无处摆放。 金邑宴没有接话,只看着苏娇道:“继续。” 苏娇定了定神,咽了咽有些干涩的喉咙继续道:“那账本…用金丝线绣在肚兜里面…一个肚兜是一本帐……” “所以那小妾有多少肚兜就有多少本帐?” “嗯……”苏娇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看着金邑宴原本就阴沉的面色变的更加可怕,在窗口隐隐透出的月光下可怖异常。 “呵……”金邑宴嗤笑一声,手里微微用力,檀香珠子上显出几条不明显的细碎裂缝。 既然这英国公喜欢温柔乡,那就让他安安稳稳的在这温柔乡里面……安乐死吧…… 第16章 美人引 一晚上,苏娇哆哆嗦嗦的窝在床褥一角,蜷缩着身子,就好似一只濒临死亡的红皮虾,眼睛虽然闭着,但是脑子却清楚的很,身子也却僵硬的厉害,直到身侧的金邑宴掀开被褥下了坑,她才从心底里深深的叹出一口气,紧张了一晚上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深沉的困意便立马席卷过来。 一觉睡过来,苏娇睁眼,鼻息之间便是萦绕着一股香喷喷的饭菜味道,她摸了摸自己干瘪瘪的肚子,翻身起床。 坑边的木墩上放置着昨晚的衣物,苏娇伸手拍了拍,慢吞吞的穿了起来。 红红绿绿的大棉袄子衣物,虽然有点乡土味,但是却很保暖,而且关键的是苏娇那张娇媚的面容,就算是一块破布也把人衬得娇美如花。 打着一个小小的哈欠,苏娇转身掀开门帘子,就看到金邑宴双手环胸,大爷似得靠在门框边上,那高大挺直的身形比起苏娇整整高了一大截,斜睨下来眼角看着苏娇打到一半的哈欠,嘴角微微勾起,邪气肆意。 苏娇僵硬着嘴角,慢慢的合上了打了一半的哈欠,憋下去的气还差点呛到了喉咙口,最后忍无可忍的打了一个小嗝。 “嗝……”捂住自己的嘴,苏娇羞红了一张俏脸,大大的杏眼在距离自己不到半尺处的金邑宴身上滑过,身子下意识的往后缩了半寸。 浓郁的饭菜香味顺着冷风从厚毡子的缝隙之中飘散进来,苏娇睁着一双受惊的大眼,暗暗的吞了吞口水。 “哟,夫人起来了,快出来吃点东西垫垫饥,今儿个我当家的在前边那冰面上活逮了一条大鱼,我熬了汤,可新鲜着呢。”妇人笑呵呵的掀开毡子进来,看到靠在一处状若璧人的苏娇和金邑宴,热情的招呼着,脸上是难掩的喜色,将那张原本憔悴的面容衬得明显年轻了几分。 苏娇看了一眼妇人,垂下脑袋,小溜步的绕过金邑宴,跟在妇人身后去了小厨房洗漱。 说是小厨房,不过就是一间靠在主屋边上半开的屋子,上面铺着一层稻草,风簌簌的往里面吹,直吹得苏娇整个不停的打着哆嗦。 “快快快,夫人这细皮嫩肉的,可别给冻着了。”用木盆给苏娇舀了一盆热水,妇人递上一块干净的汗巾。 苏娇接过那浸了热水之后湿漉漉热乎乎的汗巾,慢慢的往脸上擦去。 风有些大,夹杂着一些细碎的雨滴,打在苏娇净过面的娇嫩面容上,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妇人正在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白鱼汤准备递给苏娇,一侧头却是看到苏娇那白细细的左脸上一块红肿的咬痕,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哟,夫人这脸上是给啥虫子咬的,咋的红了这一大片。” 苏娇一把捂住自己的左脸,纤长的睫毛在凛风之中微微颤抖,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眼中显出一抹心虚和对金邑宴的愤恨之情。 看到苏娇的表情,妇人以为是苏娇不好意思回答,便搓了搓手接着自己道:“夫人身子金贵,这破败地方,难免有些虫虫爬爬的玩意,我这……” 听到妇人的话,苏娇赶忙截过了话头道:“不是的,是,是……”截下了妇人的话,苏娇却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支支吾吾了半天,小脸在凌冽的寒风之中被吹得愈发苍白,那块红色的咬痕也更加明显了几分。 妇人看到苏娇的表情,作为过来人,猛地恍悟了起来,“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夫妻间不就是那点事情嘛,夫人大户人家,就是讲究,不像我们这种粗人,依我看,您家相公眉目身型一看就是个厉害的,哈哈……” 听到妇人震耳的笑声,苏娇皱着一张小脸,又羞又气,委屈兮兮的掰着手指。 “来,夫人,喝鱼汤,鲜着呢,熬了小半个时辰了。”将手里的碗塞到苏娇手上,妇人止了话头,带着细纹的眼角微张,从今天早上一看到的时候开始,那明显的喜色就没有下去过。 苏娇接过妇人递过来的碗,那碗是陶瓷做的,隔热性不是很好,妇人做惯了粗活,端碗半烫的鱼汤根本不成问题,但是苏娇不行,那细皮嫩肉的,一碰到那碗便被烫的不行,下意识的惊叫一声把碗打在了地上,细看之下,那白皙的手指尖还泛着一点淡红。 陶瓷网“咕噜噜”的滚出去一圈,浓稠白细的鱼汤混在湿漉漉的泥地上,随着细小的雨滴慢慢渗透进去。 “哎呦,夫人没事吧?都怪我这没注意,来来来,夫人先进去坐着,等我把吃食端进去……” 妇人的话音还没落下,不远处一间茅厕便钻出一个身形瘦小的男人,裹着一件半旧的夹棉袄子,面容青黄,在冷风之中缩成一团,穿着厚重棉鞋的脚踩着湿漉漉的泥地,闻着味道直往小厨房来。 苏娇背对着,没有看到那瘦小男人,反倒是妇人看到那男人过来,脸上喜色更甚,声音也不禁大了几分。 “柱子,娘熬了鱼汤,快来喝点。” 苏娇寻声看去,只见一二十几岁的瘦弱男人眯着一双小眼,面容有些萎靡,眉目间与大娘有三分相似,正身型不稳的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那原本一脸的不耐烦,却在看到苏娇的一瞬间,脚步瞬间便呆愣住了,流着小撇胡子的嘴角微微张起,粘稠的白色液体顺着嘴角不自觉的滑落。 苏娇看到男人的模样,皱了皱眉,眼中显出几分嫌恶,转身毫不犹豫的掀开毡子进了主屋。 直到苏娇的背影消失在眼中,那男人还是没有回神,妇人狠狠的朝着男人的脑袋拍了一下,心急的劝道:“那是暂住在这里的贵人,你可不能冲撞了。” 但是妇人的话,男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的脑中只剩下苏娇那抹纤细优美的身形,还有那张比他惊鸿一瞥比天香阁花魁都不知道漂亮多少倍的面容深深的嵌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娘,那,那……”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了吧。 “你个臭小子,你再给我惹事……”妇人气急的用手里的陶瓷碗狠狠的敲打着男人的肩膀,那做惯了粗活的手劲直把男人打缩肩逃窜。 “娘,娘,我错了,哎呦,你别打了……” 外面热闹的紧,主屋里面却是安静异常。 苏娇缩手缩脚的坐在木凳上,揪着手里的棉布袖子,眼角微微上挑,小心翼翼的偷眼看着金邑宴的方向不说话。 金邑宴依旧半靠在那门框上,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微眯成一条,修长的手指捻着一串檀香珠子,慢悠悠的滚动着。 苏娇看了金邑宴一眼,被他那不阴不阳的表情唬了一跳,她掩在裙摆下的脚微微动了动,那宽大的棉布鞋子露出一个蠢蠢的虎头脑袋,脚线密集,却不精致。 主屋的毡子被掀开,凛风吹拂,妇人端着一大碗鱼汤进来,那浓白稠腻的鲜汤上漂浮着一点碧绿,一颗硕大的鱼头半露在外面,看上去虽然粗糙,但是却十分淳朴。 “大相公,午饭好了,快来吃吧。”妇人放下装着鱼汤的碗,热情的招呼着不远处的金邑宴道。 苏娇挪了挪自己坐在木墩上的身子,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热情的妇人,心中难免产生几分讶异。 因为她清楚的记得,昨天的时候这妇人对于金邑宴还是又惧又怕,比她好不了多少,但是现在眼中虽然还是带着几分惧意,却是多了几分真诚的敬意。 妇人身后跟出一个男人,贼头鼠目的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然后将目光定在了苏娇的身上,那对苏娇明晃晃的垂涎,显露无疑。 让人恶心的视线从苏娇外露的娇嫩面容上下移,挪动那微微露出一角的纤细脖颈,瀑布般垂顺的长发,白细粉嫩的手指,纤长的皓腕。 “彭!”的一声,正看得入迷的男人身子一歪,斜倒在地上。 “你个逆子,还回来干什么,还不如死在外面算了,省的回来给我丢人现眼!”老大爷刚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披着一件半湿的蓑衣,脚边是狼狈放置的木制挑担,脸上湿漉漉的都是雨水,双眸通红,声音嘶哑,眼角隐含泪花,但是刚刚那踹在男人身上的一脚却是没有留什么力。 男人的腹部被老大爷踹了一脚,黏腻的泥水沾湿了一片,一旁的妇人赶紧扶起男人,心疼的指责起自家当家的,“你说你,儿子好不容易让我求着贵人给找回来了,你不能好好说话吗?”一边说着,妇人抚着男人道:“怎么样?疼不疼?” 男人摇了摇头,狠看了自家老爹一眼,推开妇人的手,声音飘飘的带着几分公鸭嗓,“死老头,我告诉你,以后就算是你求着我回来,我都不回来了!”说罢,男人狠狠的掀开身侧的毡子走了出去。 妇人满脸的焦急,推了一把老大爷,赶紧跟了出去。 站在原地的老大爷动了动湿漉漉的脚,神情悲切,干枯瘦弱的面容上那双浑浊的眼睛深深凹陷进去,血丝遍布,隐隐显出几分泪光。 “让贵人看笑话了。”过了片刻,老大爷缓过神,抹了一把混着雨水和泪水的脸,挪着步子慢慢往房间里面走,但是在路过那半开的毡子时目光还是忍不住的往院子里面纠缠的那两人身上看去。 妇人拉着男人的手,苦苦哀求,男人虽然一脸不耐,但是却没有甩开妇人的手,只僵直着一张脸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第17章 美人祸 男人最终还是被妇人拉了回来,桌上的饭菜冒着蒸腾热气,苏娇因为避嫌,端着自己的一小碗饭菜去了侧屋,透过隔绝主屋的毡子缝隙,男人那时不时飘散过来的猥琐眼神几乎让她食不下咽。 主屋四人,苏娇因为避嫌端着一小碗吃食去了里屋。 饭桌上,菜色难得丰富了几分,妇人脸上带了几分喜色,一边给自家儿子夹菜,一边又给她当家的倒酒。 “来,贵人,这是自家酿的米酒,不值几个钱,您尝尝?”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将金邑宴面前的陶瓷碗倒满,那陶瓷碗上面缺了一个口子,满满的米酒散发着浓厚的酒气,晶莹剔透的液体从缺口处流出一道细流。 金邑宴嘴角微勾,修长的手指捻着那陶瓷碗的边缘,墨黑的神色在晕黄的烛火下晦暗不明。 因为天色过于暗沉,与主屋一般燃着一盏烛火的里屋之中,苏娇白皙娇俏的面容在微微散发着黄晕的烛光下白皙透亮,酝出一种朦胧的美感,她的秀眉微微皱起,没有什么心情在窥看主屋,只推了面前冷去之后散发出难闻鱼腥味的小碗,有些烦闷的裹着身上厚重的棉布袄子滚在了榻上。 榻上很烫,刚刚做完饭后余留的热气让苏娇一躺下去便感觉十分舒适。 眯着眼睛,苏娇耳边是妇人絮絮叨叨的声音,她浅浅的打了一个哈欠,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不知不觉的又睡着了。 漫无边际的黑暗,炙热的火焰,崩塌下来的烧焦的木梁,带着火星落在她的身上,好疼,好疼……苏娇苍白着一张小脸,满满都是冷汗,汗湿了鬓角,她只感觉自己身上好像被压了千斤重一样,那根硕大的木梁带着火气直直的砸在她的身上。 “唔……疼……” “不疼不疼,马上就不疼了……我的乖乖宝贝……”男人的声音带着难听的公鸭嗓,此刻瘦弱的身子压在苏娇身上,双手不安分的扯着苏娇的衣襟,那大棉袄子十分结实,男人扯了半天都没有扯开,他心急的压住不断乱动的苏娇,脸上显出急色。 “啊……”苏娇一下清醒过来,她用力的推拒着身上的男人,尖利的指甲不经意间的滑过男人的眼睛。 男人的眼睛一阵刺痛,下意识的松了力道,苏娇趁着这个时候,身子一个翻转,从坑上滑落下来,刚刚想大口呼救,却是被男人一下捂住了口鼻,用力的按在了地上。 “唔唔……”苏娇满脸泪痕的挣扎着,身上的大棉袄子终于被扯开,露出里面白色的亵衣,温软的馨香随着苏娇的挣扎扭动,充斥在男人的鼻息之间。 “真香……”男人猴急的凑在苏娇脖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满脸的享受。 苏娇虽然的身子孱弱,对方身型也瘦小,但是好歹是个男人,她用尽全力的反抗在男人看来更加增添了情趣。 “别急,宝贝,马上会让你舒服的……”男人正兴奋的扯着苏娇的衣物,不妨身后突现一大片阴影,结结实实的罩住了他瘦小的身子。 里屋的毡子被掀起,率先出现在苏娇眼前的是一双厚底皂角靴,纯黑的长裤裹着一双修长有力的长腿,腰腹处白皙的手腕上缠绕着一串檀香珠子,此刻正随着主人的动作而慢悠悠的抖动着。 苏娇的眼泪扑簌而下,挣扎的愈发厉害了起来,混着地上黄泥土的指尖用力的伸展,企图去够住那离自己不远的人。 “看来我回来的,还真是时候。”金邑宴双手环胸,视线从苏娇半扯的衣襟上滑过,看着面前狼狈的一幕,不急不缓的靠在门框处开口道。 地上的男人听到声音,满脸仓皇的从地上起身,身上的衣物散落,裤腰带甚至还开了一半。 苏娇趁机连滚带爬的起身,模糊着一双红肿的杏眼,抽抽噎噎的抓住金邑宴的裤脚,神情娇弱,娇小的身子掩在他的身后,隐忍的抽泣在空荡荡的房间之中格外明显。 “你,你,我告诉你,你知道我上面的人是谁吗?孙瑜,那可是国舅府的嫡孙子!我可是为他办事的!”在男人的心目中,面前的男人即便是京城权贵,沦落到这么一个破败地方,那肯定也是没落的一氏族宗室,根本不足为惧,而且国舅一家现在权倾朝野,谁敢与他争锋,自己虽然只是那孙瑜手下的一个跑腿,但是好歹也接了一些上面指缝间漏下来的好处,出去见人,还会被尊称一声爷,要不是近日里进了赌坊混的差了一点,也不至于躲会这穷乡僻壤的地,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么一个破地方竟然还藏着这样的美人,真是祸兮福所倚啊。 想到这里,男人的腰杆挺的又更直了几分,看着金邑宴的神色倨傲非常,只那瘦小的身子在身形高大的金邑宴面前可笑的紧。 “噢,原来是国舅家的,真是失敬。”金邑宴嘴角挂着淡笑,在苏娇不可置信的眼神之中挪了一下步子,露出身后红肿着一双杏眼的她。 “金,金……”苏娇的嘴在打颤,她哆嗦了半天都没有把金邑宴的全名叫出来。 金邑宴低头,看到苏娇带着泪光的眼神,眼中的笑意更浓,甚至带上了几分揶揄,“国舅爷我可惹不起呢。” “不,不,你……”你可是以后要扒国舅嫡孙皮的人啊! 男人看到金邑宴的识趣,面上十分满足,踏着步子就想去抓跪坐在地上的苏娇。 苏娇泪光涟涟的看着事不关己靠在一旁的金邑宴,身子僵硬的厉害,在看到瘦小男人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发出一道尖利的叫声,然后身子从地上弹起,猛地一下挂在金邑宴高大的身上。 用力攥紧金邑宴身上的衣物,苏娇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我,嗝……我知道那国舅爷的嗝……国舅爷的暗帐……嗝在……在哪……” 哭的狠了,苏娇一直在打嗝,她感受到自己的胳膊被瘦小男人攥在手里,用力的想将她从金邑宴的身上扯下来,心下更是急了几分,扯着金邑宴衣襟的手愈发用力。 “啊……”苏娇死命的抱紧身上的金邑宴,滚烫的泪水顺着金邑宴被她扯得打开的领口滚落,浸湿了一旁白皙光滑的肌理。 “夫人莫怕,为夫怎么舍得你受苦……”金邑宴这番说着,却是依旧没有什么动作,只冷眼看着苏娇趴在自己的身上与那瘦小男人垂死挣扎。 “鱼池……在鱼池的暗道里……”随着苏娇这一生尖利的喊叫,她感觉到身后一阵冷风刮过,原本还在她身后企图将她抱在怀里扯下来的瘦小男人就像一只毫无威胁的小鸡仔一样,直直的就冲破了木制的窗棂,连滚带爬的被踢出了里屋,瘦小的身子滚落在雨水滴滴的院子里,泥水沾了一身,身子软塌塌的也不知是生是死。 “呜呜呜……”苏娇被吓得够呛,身子一软,跌落在地,抱着金邑宴的小腿哭的凄惨,身上的衣物还搭拢在肩膀一侧,露出圆润白玉的肩头和那嫣红的肚兜一角,盈盈白白的看着便春光无限。 金邑宴修长白皙的手指点在苏娇的肩头,感受着指尖滑腻的一片,他的声音愈发深沉暗柔起来,“你刚才说,那暗帐在哪里?” 苏娇惊惧的身子一抖,才猛然发觉,自己在无意之中出了狼窝又入虎窝,而且这虎还不是普通的虎,而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饿虎。 裹着身上脏兮兮的衣物坐在地上,苏娇两只眼睛哭的红肿异常,原本娇媚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沙哑,平添几许难言的风情。 她抽了抽鼻子,声音嗡嗡的不甚清晰,“在,在鱼池下面的暗道里……” 下颚陡然被挑起,苏娇被迫抬起头,金邑宴那张俊挺的面容放大在她的面前,那双含着深潭一样的眸子浸润着冷冽的光芒,眼底毫无一丝笑意。 苏娇话说到一半,嘴唇半张,露出里面小巧粉嫩的舌尖,金邑宴的手指滑过那花瓣一样的嫩唇,眸色深沉了几分,视线定定的落到苏娇那双红肿的眼眸上。 “应奎进那老不死的东西已经没救了,这可多亏了夫人……这国舅爷嘛,也必是要仰仗夫人的,只是夫人觉得,夫人的一条好命难道比不上国舅那臭嗖嗖的老东西的一条烂命吗?” 修长的手指带着冰冷的温度渐渐下移,落到苏娇纤细的脖颈处,那薄凉的温度让苏娇整个人都不可抑制的发起抖来。 她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握住金邑宴宽大的袖口,豆大的泪珠子再次泛滥而下,“除了,除了鱼池子,还有后花园假山里面也有暗道……”话说完,苏娇明显的感觉那握着自己脖颈处的手猛然一紧,那强悍的力道托着她纤细的身子使劲的往前一带。 嘴唇被密密的封住,苏娇脖子被禁锢住,喘不上去,嘴唇也被封住,整个人抖得如同秋风之中的落叶。 “唔…呜呜…”柔嫩的嘴唇上被啃噬出大大小小的无数伤口,苏娇梗着脖子终于被金邑宴放开了,她勉强的动了动嘴角,便感觉到一阵深深的刺痛。 “夫人下次,还是小心说话的好。”温柔的擦去苏娇嘴角的血迹,金邑宴眉目微弯,竟然显出几分柔情,但是那表情看在苏娇的眼中却是如同恶鬼一般,让她一下子汗毛凛凛。 第18章 美人归 阴暗的里屋之中,物件杂乱不堪,潮湿的黄泥地上隐隐带出几分血迹,苏娇裹着厚重的棉袄子,一个人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而金邑宴早已不知去向。 院子外传来一阵马蹄的喧闹声,苏娇动了动酸涩的身子,红肿的眼睛用力睁大,仔细辨别着院子外面的声音。 竹制的篱笆围栏被暴力撕扯开,小小的院子里一下就站满了精壮的卫兵,穿着厚重的铠甲,在冬日里屹立于白雪之上,冷风呼啸,细雪漫吹,渐渐在他们的铠甲上覆盖出一层薄薄的积雪。 苏娇透过那扇破败的窗棂,看到了士兵铠甲上面那状若豆大黑墨泼洒而下的“敬”字,而那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披着一件石青缂丝大氅,穿的人模狗样的,不就是刚刚不见了踪影的金邑宴吗? 瞪大了双眼,苏娇眼看那金邑宴漫不经心的一挥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瘦小男人便被提溜上了一旁士兵的马背上,然后那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毫无一丝停顿,调转马头就准备提马走人。 敬王府的士兵训练有素,齐刷刷的马蹄声竟然毫无一丝紊乱,在冷冽的冬日之中身形依旧挺拔,随着金邑宴的动作而提马枪上马。 等,等一下……如果他就那么走了,那,那么,她呢?她怎么办? 还不等苏娇反应过来,那浑身纯黑毫无一丝杂色,只马蹄上隐隐显出几缕雪白色马毛的骏马高昂一啼,就跨过了那破败的篱笆飞驰而去。 “金邑宴!”苏娇一个机灵飞奔而出,僵硬的身子直扑扑的摔在了雪地里,纤细的身子完全被雪色掩藏,只余下一只白皙纤细的皓腕挣扎着刨出来。 苏娇艰难的从雪地里钻出来,身上都沾着雪色,那冰冽的雪水顺着领口滑落,整个人被冻的全身僵直,但是却依旧扯着嗓子喊着金邑宴的名字。 “金邑宴!呜呜呜……”多少天的担惊受怕在这一刻全然爆发,苏娇哭的歇斯底里,原本便红肿的杏眼更是眯成了一条缝,白皙的小脸在寒风之中被吹红了一片,干涩的眼泪粘在脸上,干巴巴的疼。 苏娇觉得,自己虽然说是得幸重新活了一世,但是于她却是丝毫没有进益,她依旧是那么的蠢笨,那么的容易让人掌控在鼓掌之中,上一世蚀骨的疼痛教会了她仇恨,却没有教会她如何对付仇恨之人,她的人生之路依旧是如此的艰难而充满荆棘,而这一切都因为她的蠢笨,她的无知。 想到这里,苏娇哭嚎的越发厉害,把金邑宴的名字喊的支离破碎,嘶哑的发泄,就好似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嗓子疼的厉害,但苏娇还是一个劲的喊着金邑宴的名字,那嘶哑的近乎干嚎的声音在安静的小院之中清晰可闻,原本就被那精壮士兵唬的家家闭门落户的人家这时都忍不住的开了一条窗户细缝,就看到那身形高俊,面容英挺的男人提马返回,身形健壮的骏马随着男人的动作优美的越过高高的篱笆,落在小院之中,然后男人弯腰,将雪地里一团嚎的厉害的红红绿绿的东西提了上来裹进了大氅里。 冰冷的身体一贴上金邑宴温暖的温度,苏娇便止了哭嚎,耳边是那沉稳暗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嫌弃,“啧,脏死了。” 苏娇的嗓子疼的厉害,她此刻小小的身子蜷缩在金邑宴怀里,开口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依旧带着哭腔,但好在情绪平稳了不少,只嗓子干瘪瘪的嘶哑难听,“你怎么不带我一起……” 撒娇似的话原本配上苏娇那娇软柔媚媚的嗓音该的何等风情,只可惜苏娇现在的嗓音极其难听,金邑宴只听了一句便用力的按了按怀里那坨软绵绵的东西,在感受到那湿冷的雪水时,脸上颜色愈发难看,冷邦邦的吐出两个字,“忘了。” 苏娇还欲说话,身下的骏马却是突然而动,她一个不查,下意识的抱紧了身后的金邑宴。 骏马飞奔而起,只一会便在渐渐厚重的雪地之中不见了踪迹,只余下那被落雪慢慢重新覆盖住的马蹄印子。 苏娇在马上被颠的难受,几次想抱怨,却在金邑宴暗黑深沉的眸色之中咽下了喉咙里的话,她的身子湿漉漉的,在温暖的大氅之中渐渐暖干,但是却发觉自己有些头昏眼花,眼皮也下坠的厉害。 作为敬怀王府的兵卫队,平日里积威甚重,又有金邑宴坐镇,苏娇一行人当然顺利进了城。 此刻正值清晨,冬日里虽然阴冷,但是早市该有的热闹还是有的。 敬怀王府的精兵,不轻易出入,有些第一次看到的,难免多嘴多舌问了几句,却立马被知情的给掩住了嘴。 热闹的早市因为金邑宴的路过,而鸦雀无声,只余下那几个小摊子上面的早点冒出蒸腾热气,摊子老板缩手缩脚的用木盖子盖住了那大锅,热气便渐渐消弭,只余下几缕白气混杂着淡淡香味飘散开来。 金邑宴的出色容貌,在金陵城中是出了名的,但是和他容貌其名的,便是他那一言不合便火爆阴沉的打人脾气,所以上至皇宫贵族,下至平民百姓,能躲则躲,能避则避,像苏娇这般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之人,只能吞着血水往自己肚子里面咽。 当苏娇被提着领子扔在庆国公府大门口的时候,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脑袋昏沉的厉害,被这么一扔,即便是身上穿的袄子厚重结实,掩掉了大部分力道,还是让她感觉自己的屁股疼的厉害。 高俊的大马鼻尖喷出一抹白气,马蹄一昂,便咻然不见了身影,那训练有素的士兵也勒着身下的马匹跟随其后,只余下苏娇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庆国公府的门口,身上裹着一件红红绿绿的大袄子,身形狼狈,哪有世家嫡女的风范。 “吱呀”一声,厚重的红木大门被打开,一个晃晃悠悠的身影打着哈欠从门内晃出来,身上穿着庆国公府低等仆役的衣裳,身形干瘪瘦弱,在看到跌坐在门口被黑发半掩了容貌,浑身狼狈的穿着红绿棉袄的苏娇时,随即上前破口大骂道:“哪里来的山野村妇,敢来这庆国公府门口撒野了,还不快滚!” 说着,竟然动起了手去推搡苏娇。 苏娇原本就头昏脑涨的厉害,被那仆役一个推搡,脚下不稳便磕在了石阶上,好在那石阶上覆着一层厚雪,没有伤到她,但苏娇却感觉自己磕在石阶上的脚踝一阵剧痛,整个人又陷进了雪地里。 耳边嗡嗡闹闹的还是那仆役嚣张的怒骂声,苏娇撑着一口气起身,眼角却是看到大门口跨出的那个修长身影,干涩的嗓子拼尽全力挤出了两个字,“大哥……”便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晕厥了过去。 苏娇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那熟悉的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层层叠叠的纱幔上绣着几束摇曳碎花,上面点缀着一只翩飞蝴蝶,精细的绣工用了暗影的手法,使那蝴蝶看上去栩栩如生,好似随时能飞出床帐一样。 “姑娘?”秀珠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苏娇动了动嘴唇,眼神却是依旧盯着那只蝴蝶,好似没有焦距一样。 “姑娘……”秀珠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哭腔,但是却被她用力的压制了下去,她伸出沾湿的手帕,将苏娇额头上的巾帕换了下来。 温良的湿帕贴上苏娇的额头,那略带凉意的湿气让她的脑子清醒了几分,苏娇才恍然回神,这里是她的闺房,她还是那个不受宠的庆国公府嫡出五小姐。 “水……”苏娇动了动嘴,无声的吐出这个字。 秀珠会意,赶紧沏了一杯温茶过来,托起苏娇的脖颈,慢慢的喂给了她。 连喝了两杯茶水,苏娇才算是缓过劲来,她靠在绣床之上,扭头看向身侧的秀珠,双颊肿胀,眼睛红肿,面容憔悴,更重要的是刚才去端茶的时候,走路姿势实在怪异了几分。 苏娇的眼睛在房间之中转了一圈,发现除了一室的药味,她的身边就只余下秀珠一人。 “秀锦呢?”秀锦沉着稳重,做事比秀珠细心许多,这时候不应该不在她的身边。 秀珠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但是那苏娇渐渐严厉起来的眼神之中,终于是断断续续的将这几日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日画舫出事之后,不光秀珠秀锦,连带着其它随从的一众奴仆丫鬟都受了责罚,而那些身娇体软的小姐公子,在冬日的冷河里泡了半天,大多染上了风寒,庆国公府这几日光是大夫就请了好几拨,现在还有一些医术姣好的大夫住在后院子里随时准备传召。 苏瑾,苏烟,苏薇等一众小姐,除却没有去的苏妗,大都虽没有什么大碍,却都受了惊,被拘在房里喝了好几日的姜汤,苏驹年岁小些,染了风寒,老太太守了两夜,最严重的便是大公子苏灏,一个孱弱的书生体质,那日为救苏瑾脱了力,昏昏沉沉的睡了两天两夜,病气刚刚有点起色,便听说苏娇溺了河,没救上来,便撑着身子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硬生生的从病榻上起了身要去画舫出事的地方,史姨娘没有拦住,一边哭一边求,却是幸好在庆国公府门口看到了苏娇,便张罗着抬进了院子里。 第19章 美人隐 “秀锦说,姑娘不会就这么没的,府中仆役卫兵都派出去找那敬怀王了,秀锦出了钱银在府外找了些散民,今日一大早便又出去寻姑娘去了,我,我本来也要跟着去的,可秀锦说让我呆在公府里,省的姑娘回来,连个贴心照料的人都没有……”秀珠哭哭啼啼的说完,整个人再也抑制不住,抱住苏娇的身子便抽噎道:“幸好姑娘没事,老天保佑,我抄了好几天的佛经,就盼望着姑娘回来……” 苏娇抚着秀珠的后背,感受到那微颤的身体,忍不住的也红了眼眶,但是心下却是有些难掩的心寒。 她出事至今,母亲却是一眼未曾过来看她,老太太也是个偏心的,那苏驹是她的孙子,她便不是她的孙女了吗,她能守得苏驹两夜,却舍不得来她这里看一眼?还有她的父亲,敬怀王在自家画舫出事,那敬怀王是淑妃娘娘的心头肉,即便淑妃是老太太的亲生女儿,也难免不会迁怒庆国公府,府中仆役卫兵出门寻找,本是常理,但她就那么让人不在意吗?连一小队人马都舍不得分出来找找她,就算是打捞尸体也罢,却是宁可让她沉尸于湖底被恶鱼分食,腐烂为泥。 看到苏娇眼中的悲切之情,秀珠默默的啜泣了起来。 看着秀珠哭的双眼红肿的模样,苏娇心下动容,努力的翘起自己的唇角,使娇媚的眉眼尽量柔和下来道:“哭什么,你小姐可还好好的呢。”苏娇的嗓音依旧有些粗哑,但是语调柔和,让人听着便感觉心生暖意。 “奴婢,奴婢不想哭的……”只是心疼小姐……秀珠抽抽噎噎的擦着眼泪,垂着脑袋不再言语。 “好了,我有些饿了,你去给我端些吃食过来。”苏娇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秀珠纤细的肩膀。 抹了一把眼泪,秀珠起身,用力的点了点头道:“奴婢马上就去。”说完,提着裙摆,瘸着一只腿,拨开细碎的珠帘,一摇一摆的出了房门。 看着秀珠消失在珠帘后的身影,苏娇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 苏娇原本身子就弱,这次又伤了神,郁结于心,伤寒入体,继上次醒了一次之后,便昏昏沉沉的断断续续睡了好几日,直至腊月前几日,才堪堪在秀锦和秀珠的搀扶下下了床。 其间大房二房三房的人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因着苏娇病气太重,皆被秀锦拦在了屋外,只老太太进来,隔着帘子小坐了一会儿,絮絮叨叨的嘱咐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便有些乏累的回了荔香院。 腊月的天气愈发冷冽了几分,外面寒风呼啸,细雨夹杂着白雪簌簌而下,苏娇身子弱,身上裹了好几层的衣物,连大氅都翻出来好几件披在身上,屋子里的果炭木烧得旺旺的,混杂着浓厚的药汁味,充斥在门窗紧闭的闺房之中。 厚重的毡子被掀开,秀锦手里拿着一支新鲜摘下来的梅花走了进来。 那梅花上面落着点点细雪,刚一拿到苏娇面前,便是一阵幽冷的梅香袭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奴婢刚刚路过梅园,看到那梅花开的极好,心里想姑娘肯定喜欢,便自顾自的摘了一支回来。”一边说着,秀锦拿过半角圆桌上的素色青瓷瓶将手里的梅花插,了进去。 那梅花进了里屋,花瓣上的雪水被里面氤氲的暖气融化,顺着枝条肌理缓缓滑落,晶莹剔透的嫩色花瓣,圆润的水珠在尖头摇摇欲坠,衬上那素色胚底勾勒而出的颈瓶,可爱秀气非常。 秀珠正穿着新制的冬装夹袄坐在绣桌前绣着花样,听到秀锦的话,放下了手中的绣样,脸色有些难看的开口道:“过几日就是腊日,这次腊祭听说还要去猎场狩猎后以禽,兽祭祀,姑娘身子弱成这样,可怎么受得住那几日的奔波。” 秀锦整理着手中的梅枝,垂着脑袋没有说话接话,只转头看向窝在美人榻上的苏娇道:“今日小年祭灶,厨房里做了糖瓜,我为姑娘去取一些过来吧,正好喝药的时候过过嘴。” “去吧。”苏娇拨弄着手边的书卷,整个人懒懒的,眉目之间透着几许病气,但双颊却因着屋里的暖气显出两抹绯色的艳丽,原本便是巴掌大的一张小脸此刻掩在一圈狐裘白毛之中更显小巧纤瘦,妩媚娇柔。 秀锦又出了门去,秀珠重新拿起手里的绣活,面色依旧是不怎么好看,踌躇了一会儿,她终于起身,走到苏娇身侧道:“姑娘,这祭祀虽说是大事,但大夫人也不一定非要您一块去啊,这身子骨才刚刚有点起色,如若再伤了风,那可怎么是好。” 苏娇翻过手里的一页纸,抬头看向一脸担忧的秀珠,摇了摇头道:“祭祀是大事,且不说我病气已好了大半,就是当时病着,抬在马车里,也还是要去的。” 许氏身怀六甲,肯定是不敢奔波的,但是她却又放心不下生怕侧室的那些人趁机勾了庆国公,再加上三房的苏三最近势头猛起,得了皇贵妃青眼,庆国公心中原本就夹带不快,如若她这正房之中唯一还算得上些脸面的人因着病气推脱祭祀,那许氏这原本便有些垂危的正房位置,更会受到波及。 最关键的是,在上一世时,她的父亲庆国公苏尚冠狩猎之时突欲一吊睛白虎,众人四下逃散,只苏瑾拼了命的挡在了苏尚冠身前,护住了苏尚冠,最后那吊睛白虎被护卫对射杀,苏瑾侥幸只受了一点惊吓,苏尚冠怜爱,日夜陪护,两人感情瞬间亲密不少,胜似亲生父女,无话不谈,回府之后苏尚冠更是偏袒苏瑾至极,连带她这个本就不受宠的嫡女连句重话都说不得那苏瑾,三房也因此更加稳固的立足于庆国公府之中,甚至彻底熄灭了苏尚冠压制三房的打算,这也是导致了最后庆国公府最后被那苏三暗地里控制的局面。 其实苏娇现在细想起来,依照苏瑾那脾性,舍身救父尚且要算计一下,舍身救大伯这种事情,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但是她却又是实实在在的救了苏尚冠,这里面如果没有一点猫腻,苏娇是肯定不会相信的。 “姑娘……”一旁,秀珠看着苏娇沉思的模样,还欲再劝,门外却是突然传出秀锦的声音,透着厚重的毡子听在耳中有些闷闷的。 “六姑娘,我们姑娘身子还没有好利落,您现在过去可会沾了病气的。” 随后是苏妗娇娇怯怯的应答声音,因为太轻,苏娇没有听真切,过了一会儿,秀锦独自一人掀了毡子进来,一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置着一碗黑乎乎的冒着热气的药汁和一叠糖瓜,一手里拿着一个做工精细的绣囊。 “姑娘,这是刚刚六姑娘送过来的。”秀锦一边将手里的绣囊递给苏娇,一边转身将手里的托盘放置在身侧的绣桌上。 苏娇伸手接过那绣囊,小小巧巧的只半个巴掌大,针脚细密严谨,上面边角垂落的穗子也精细可爱的紧,放置鼻尖时,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冷梅香气。 “她也是有心了。”苏娇捏了捏装满干梅花瓣的绣囊,伸手寄在了自己腰间的穗子上。 秀珠看到苏娇的动作,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道:“姑娘……我觉得您挺喜欢这六姑娘的,怎的不请进来坐坐呢?还有上次大公子和二房的人过来探望姑娘,也被姑娘你吩咐秀锦拦在了外头。”顿了顿,秀珠继续道:“那些三房心怀不轨的人就罢了,怎的姑娘平日里颇为亲近的大公子也不见呢?” “不是不见,是不能见。”苏娇拨弄着手里的绣囊,轻轻叹出一口气道:“你说说,现在外面那些人都在说我什么?” 秀珠张了张嘴,看了一眼苏娇的面色,发现她眼神平静无波,真的没有任何过大的情绪波动之后才小心翼翼开口道:“说姑娘……任性骄纵,不知好歹……” “那二姑娘呢?” “二姑娘……蕙质兰心,待人亲厚……” 苏娇听罢,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笑,眼中的嘲讽之意十分明显。 “姑娘,那些小贱蹄子背后乱嚼的舌根,您不必理会……”秀锦皱着眉头接过秀珠的话,伸手将那碗温热的药汁递到苏娇的手边道:“姑娘,趁热喝了吧。” 苏娇看着那药汁,眉目微皱,最终却还是伸出纤纤玉手端起那碗一饮而尽。 “姑娘过过嘴,尝个甜……”秀锦将糖瓜递到苏娇手边。 苏娇皱着一张小脸将指盖大的糖瓜塞进嘴里,那糖瓜绵软黏糯,入口之际丝滑柔顺,只味道太过于齁甜了一些,苏娇吃了一个便不再动手了。 秀珠端了一只绣墩坐到苏娇身侧,双手规规矩矩的放置在膝盖上,略显圆润的脸上显出一点婴儿肥,看上去有些许憨娇之态,她看着苏娇进食完药汁,才神秘兮兮的凑到苏娇耳畔小声切切道:“姑娘,我前些日子去厨房拿药,走了后花园子那条路,正巧看到那二姑娘的大丫鬟绿蛾躲在弄堂口……私会……” 第20章 美人嗝 苏娇皱了皱眉,仔细想了想上一世,却是没有忆起这绿蛾有被发现私会的事,反而是听说她在今年前生了重病,被遣送回了老乡里,但在路上就不治而亡了。 “姑娘你猜,她那私会的野男人是谁?”一旁的秀珠兴致勃勃的凑到了苏娇面前,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兴奋。 “是谁?”苏娇被挑起了兴趣反问秀珠道。 “是最近金陵城中兴盛了几日的马戏班子里头的一个班主,奴婢听说那班子野的很,里头什么珍禽猛兽都有,连那大母虫都被小皮鞭抽着跳火圈呢。” 不同于秀珠提到马戏班子的兴奋之情,苏娇听到秀珠的话,心中却是闪过一道模糊的念头,片刻之后,她缓缓的在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她就说那苏瑾怎么舍得失了性命当在苏尚冠前面,圈地清场好的狩猎地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大型的兽类呢,那吊睛白虎说不得就是马戏班子里头出来拔了虎牙的大母虫,一根小皮鞭就能吓得软了腿。 想破这层,苏娇心中郁结顿消,连身上也轻快不少,刚想好好的赏赐一番秀珠,却被她接下去的话给僵住了身子。 “奴婢听说那敬怀王这次也去狩猎场祭祀呢,说是代淑妃娘娘去上柱烛香。” 那敬怀王三个字穿耳而过,苏娇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禁不住的打起了冷颤,即便是身上围着一圈大氅的衣服,也冷的厉害。 “嗝……唔……”苏娇捂住自己刚刚打了一个小嗝的嘴,大大的杏眼睁得圆圆的,犹如猫儿的圆瞳一般,黑亮可爱。 “姑娘怎么好端端的打起了嗝,这屋子里可没灌肚子里的冷风。”秀珠掩嘴偷笑道。 秀锦看着苏娇,嘴边也含着一抹笑意,伸手倒了一杯温奶给递到苏娇面前。 苏娇接过,大大喝了一口,稠腻的温奶带着些许甜腥灌入口中,让苏娇整个人都是为之一暖。 “哎呀,刚才说到哪了?啊,是那敬怀王……” “嗝……” 秀珠的话刚刚说了一半,苏娇又是一个小嗝打了出来。 “姑娘?”秀珠疑惑的看了一眼苏娇。 “继续说。”苏娇皱着青黛细眉,纤细白皙的手指捏着手里的青瓷小杯又喝了一口手里的温奶。 “噢,奴婢刚刚说那敬怀王……” “嗝……” 苏娇又打了一个小嗝,打断了秀珠的话。 秀锦坐在一旁,看着苏娇皱眉喝着温奶的样子,犹豫了一下道:“姑娘?” “嗯?”苏娇应了一声,抬头看向秀锦。 秀锦对上苏娇那双清澈翦瞳,犹豫了一下道:“敬怀王?” “嗝……”苏娇一个没忍住,又打了一个嗝。 秀锦顿了顿道:“穆怀王?” 苏娇眨了眨眼睛,没有什么反应。 秀锦继续道:“敬怀王?” 苏娇:“嗝……” 秀锦:“贤怀王?” 苏娇:“……” 秀锦:“敬怀王?” 苏娇:“嗝……” 室内静默了片刻,只余下那果木炭散发出微微烧灼的声音,窗外冷风呼啸,细雪渐渐蔓延开来。 秀珠一脸震惊模样的看着苏娇,嘴巴张得大大的,片刻才反应过来道:“姑娘,您这……”到底是中了敬怀王的什么邪啊!只此刻看着苏娇那难看的面色,“敬怀王”这三个字被秀珠暗暗的咽了下去。 “姑娘,再试试?”秀锦犹豫道。 苏娇抿着唇瓣,指尖紧紧捏着装着温奶的小瓷杯,浅淡的指尖露出一抹苍白,大大的杏眼之中满满都是惊恐眸色。 “姑娘,不会有什么大事的,要不……您自己试试?”秀锦的娴静的眸色之中带上了几分担忧。 苏娇张了张嘴,那三个字在舌尖兜兜转转了好几圈,才小心翼翼的吐出,“敬怀王……嗝……” 轻柔软糯的三个字刚刚说完,苏娇就再次不可抑制的打出了一个小嗝。 房中三人再次陷入寂静,秀珠搓了搓手,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苏娇,“怎么,怎么会提到……就打嗝呢?” 用力的灌下手中的温奶,苏娇用力按住冰冷到几乎发颤的双手,只觉寒气入体,头脑发昏的厉害,刚刚一瞬间的神清气爽现在完全不知所踪,只剩下满腹愁肠和惊恐不安。 “姑娘,没事的,这些日子不提那……过些日子应该就好了。”秀锦说到敬怀王时顿了顿,特意略过,安慰苏娇道。 苏娇没有说话,秀锦与秀珠等了一会儿之后,才听苏娇道:“我想先休息一会。” “哎。”秀珠应了一声,接过苏娇手中的小瓷碗,然后与秀锦两人穿过珠帘,一同去了外间。 内屋之中只剩下苏娇一人,她躺在软榻之上,咬了咬牙,试探性的轻轻吐出三个字,“金邑宴……嗝……” “啊!”抓过盖在自己身上的毛绒软毯盖住脑袋,苏娇发出一声恨恨的轻叫。 几日之间,秀珠与秀锦特别注意,说话的时候刻意避开了那三个字,苏娇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后日便是祭祀之日,今日庆国公府格外忙碌,几十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庆国公府大门口,丫鬟婆子们手脚麻利的装运着祭祀物品,金银器具,香蜡烛台源源不断的装入马车之中。 苏娇穿着一身厚重的棉服,身上裹着一件毛茸茸的大氅,宽大的袖口之中掩着一只镂空嵌丝鎏金手炉,头上戴着一只帷帽,加厚了好几层的棉制绣鞋踩在薄薄的一层积雪上往马车方向走去,秀锦和秀珠各手持包裹和食盒,小心翼翼的跟在苏娇身后,时刻关注着苏娇的脚下,生怕裹得像个圆球一样的姑娘一不小心就滚到了地上。 穿过一侧角门,就看到了丫鬟婆子聚集的大门口,苏娇抬步走上石阶,身后传来一道温雅的声音。 “五妹妹,多日不见,身体可还见好?”苏瑾上身穿着一件素绒绣花袄,裹着一件毛色纯正的狐裘,下半身是一条刺绣妆花裙,隐隐走动之间露出裙底的暗花细丝绣祥云绣鞋,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娴雅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于素淡,再看那帷帽之下微微露出的画着精致妆容的半张面容,纤细窈窕的身姿盈盈站立在雪地之中,忍不住的会让人多看几眼。 苏娇看着苏瑾这一身精心装扮,却有些过于刻意想显得与平时无异的装束,微微皱起了帷帽下的细眉,心中隐隐的感到一丝不好的预感。 庆国公府门口,传唱的小厮站在仰着脖子,在细碎的风雪之中传唱道:“敬怀王到……” 苏娇的预感成真,她赶紧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一刻不敢停留的转身便跨出了庆国公府的大门,直奔停在外面的马车,留下一脸难看神色的苏瑾。 “二姑娘?”苏瑾的大丫鬟绿蛾从角门走出,一眼就看到了站立在寂静拐角处,神色暗沉的苏瑾。 绿蛾踌躇了片刻之后,才硬着头皮上前侧头覆在苏瑾的耳边说着什么。 苏瑾低头看了一眼绿蛾裹在包囊里面的小皮鞭,暗暗的点了点头,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扭头向绿蛾问道:“我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查出来了吗?” 绿蛾赶忙点了点头回答道:“打听清楚了,听说那苏娇失踪的那几天是住在一户农户里头。” “只有她一个人?” “这……奴婢还没有查到……”绿蛾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身子。 “把那农户里的人看牢了,等祭祀回来之后再说。”狠狠的剜了绿蛾一眼,苏瑾伸手抚了抚身上的狐裘,目光中透着几分期许,远远的看向庆国公府门口。 另一侧马车之中,里头装饰的十分舒适,马车下面和车壁上都铺着厚厚的一层软毛和靠垫,地方宽阔舒适,正中放置着一张小机,上用磁铁制底,用以吸附茶杯下面特装的磁铁,以放置马车颠簸之际发生茶杯倾倒的意外。 苏娇靠在马车的软垫上,用力的捂住自己的耳朵,但是却怎么也止不住外面那小姐丫鬟们细细碎碎的“敬怀王”。 “嗝……嗝……嗝……” “姑娘……” 秀锦担心的看着不停打嗝的苏娇,伸手从食盒之中拿出温好的雪梨水,给苏娇满满的倒上了一杯。 雪梨水香甜氤氲的热气升腾起来,弥漫了苏娇的眼,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慢慢的放下了捂住双耳的手,发现马车外静的可怕,只剩下马匹走动时踩在清扫了积雪之后露出青石板路上的“嘀嗒”声。 来了! 苏娇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她颤巍巍的伸出手将手边的毯子掀了起来,用力的裹住了自己。 马车外,金邑宴沉稳暗沉的声音穿透空气,有力的传入苏娇的耳中,那熟悉到近几日午夜梦回总是让她在噩梦之中惊醒的声音,震的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好像要跳出胸膛一般。 看着缩在毛毯之中团成一团的苏娇,秀锦皱着眉头悄悄的掀起了马车的一侧的毡子的一条细缝。 冷冽的细风吹进来,金邑宴身姿挺拔的坐在高头骏马之上,身侧站着半掀起帷帽的苏瑾。 苏瑾嘴角带着娇羞的笑,仰头看着马上的金邑宴,眼中熠熠生辉,爱慕之情十分明显,但是那金邑宴却是冷着一张脸,眸色之中带上了几分不耐烦,眼睛微微下挑,狭长的眉眼看上去阴翳非常。 第21章 美人惧 细雪飘飘,冷雨点点,祭祀路上有敬怀王府的家卫护守左右,庆国公府的马车这一路上连块咯脚的石子都没碰到过。 长长汤汤几乎看不到头的几十辆马车缓慢而行,身侧是骑着高头大马的铠甲家卫,明晃晃的“敬”字锦旗在冷风之中高高扬起,直压下那庆国公府的旗帜半个杆子。 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长袍,外面披着一件纯黑色皮毛的大氅,金邑宴双脚穿着加长了的皂角靴,勾勒出劲瘦的两条长腿,脚掌有力的勾在马镫上,精瘦的肌肉微微隆起,头颅高扬,迎风而望,勒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那高大挺拔的身姿配上那张俊逸的面容,直让后方那些让老太太请来一同祭祀的庆国公府嫡系小姐红了面庞,不停的凑过马车窗子往外面偷看。 “姑娘,可好多了?”秀锦看着双耳被塞入了棉花团子,又戴上了一只厚厚的用来掩住耳朵遮挡风雪的棉质毛绒大耳塞,缩在毛毯之中的苏娇,柔声道。 苏娇看着秀锦的嘴一张一合,却是没有听到声音,只好冲着她摆了摆手。 秀锦会意,从小机下面的隔层中拿出纸笔,写给了苏娇。 苏娇看罢,冲着秀锦点了点头。 秀珠手里拿着上次未绣好的绣品,看着秀锦与苏娇这哑巴似得交流,用力撅了噘嘴埋怨道:“都怪那敬怀王,害的姑娘非要弄成这副模样……” 苏娇没有听到秀珠的话,秀锦却是听到了,她用力的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秀珠。 秀珠瑟缩着缩了缩脖子,扭过身子去,却被靠在脚边的东西咯了屁股,她从屁股下面抽出那被锦布包裹着的长条物,嘟嘟囔囔的一边拆开一边抱怨,“什么鬼东西,咯的我疼死了……” 锦布拆开,里面是一根陈旧的小皮鞭,上面斑斑驳驳的甚至还带着血斑。 “哎呀,脏死了……”秀珠伸手将小皮鞭随手一扔,抽出腰间的帕子沾了水,用力的擦拭自己的手。 秀锦看到秀珠的动作,赶紧将那小皮鞭拾起来重新包裹好压在了小机下面。 “这脏东西还留着作甚?”秀珠一边擦着手,一边疑惑的皱眉看着秀锦的动作出声问道。 秀锦看了一眼秀珠,摇了摇头道:“这可不是什么脏东西。”说罢看了一眼正埋头书写着什么的苏娇继续道:“这东西你可别碰了,腊猎的时候是有用的。” 秀珠虽然不明白,但是却也没有多问,只把疑惑踹进了肚子里,扭头凑到苏娇身边看着苏娇手底下正写着字的那张纸。 苏娇的字很漂亮,不是那种闺阁之女的娟秀之美,反而是那种状若男子的清俊之美,粗看之下甚至还散发着一股磅礴之气。 其实这和苏娇的上一世有关,上一世的她高傲泠然,总是觉得自己不比那些自诩风流才子的男子差,所以苦练字迹,终于是练成了今天这种状若男子的清俊之体,只苏娇现在想来也是可笑,争来争去的,最后却是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一张纸写完,苏娇将它递给秀锦。 秀锦接过细看起来,片刻之后冲着苏娇点了点头道:“奴婢会派一个稳妥一点的人送过去的。”说罢,才想起来苏娇听不见,便只好再次点了点头。 苏娇看着秀锦的动作,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靠在毛毯之上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马车行进了一天,终于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狩猎场。 狩猎场上早就已经备好了大小帐篷,厚实的毡子将帐篷围的密密实实的,完全不漏一点空隙。 苏娇在秀锦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透过细薄的帷帽,看到面前是一片开阔的空地,薄薄的一层积雪带着小小的冰渣子凝聚在地面上,不远处一大片一望无际的树林中隐约可见奇石怪树银装素裹,细雪漫飘。 丫鬟婆子小厮们急着规制东西进各自的帐篷,苏娇站在自己的马车旁边,掩在帷帽之后的双眸不着痕迹的往苏瑾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到她站在金邑宴身侧,亦步亦趋的说着什么话,也不管金邑宴的冷脸,半掀起的帷帽之间那张面孔上是娴静舒雅的笑意。 苏娇的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却是不期然的对上金邑宴那冷冽的视线,她禁不住的身子一僵,快速转换了视线,但是转念一想,她头上戴着帷帽,那金邑宴根本就看不到她,便又鼓着一股起的将视线转了回去,却发现那金邑宴早已不知了去向,只留下苏瑾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那处,娇嫩的脸蛋被冷风打的都睁不开眼。 苏娇看着苏瑾吃瘪的模样,心中陡然升腾起一股快意,但是只一想到那苏瑾的瘪是靠着金邑宴才吃上的,那股快意便瞬间减半了。 “五姐姐……” 一道怯弱弱的声音传过来,苏娇转头看去,苏妗瘦小纤细的身子站在自己不远处,身上裹着半旧不新的夹袄,正怯生生的看着她不敢上前。 苏娇好笑看着苏妗,侧身在秀锦耳畔说了一句话,秀锦会意,快步走到苏妗身旁,引着苏妗往其它方向去了。 “我们也走吧。”苏娇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又将棉花塞子塞进了耳朵里,转身带着秀珠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山脚下一大片都是带着厚重毡子的帐篷,大大小小绵延开来大致有上百个,苏娇走到自己的帐篷处,刚刚掀开毡子却突然顿住了身子。 不大的帐篷之中,用细薄的白纱和垂顺的珠帘分割出两间,一间是放置绣墩橱柜的外间,一间是放置软榻绣床的内室,此刻透过那微微撩动的珠帘,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斜躺在苏娇特地带过来的美人榻上,手边的小机上放置着热好的温茶和精致的甜点,还有在寒冬之中保存完好的荔枝。 荔枝作为夏季的水果,出现在冬季本就不寻常,更何况还是保存的如此水灵完好的荔枝,肯定是费了不少心力人力和财力的。 那荔枝被放置在一碗青瓷小蝶之上,已经剥皮去核,露出圆润润白胖胖的荔枝肉,上面还放置着一棵一棵晶莹剔透的冰块,更衬得那荔枝水灵干净的很。 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着一颗塞进口中,金邑宴眉眼微微挑动,看到站在帐篷门口伫立不前的苏娇,伸出沾着荔枝汁水的手指冲着她的方向勾了勾手。 苏娇快速的放下手边的毡子,扭头看了看身后,发现只秀珠一人之后,才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命秀珠在外间站着,自己踩着绣鞋往里间去了。 金邑宴慵懒的躺在苏娇精心布置的美人榻上,纯黑的长袍拖曳于地,与美人榻上纯白的狐裘形成鲜明对比,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邪肆的阴沉。 苏娇踩着铺在帐篷里软绵绵的毛毯,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好像踩在云上,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实感,好似随时会坠落于地摔成烂泥一般,让人害怕的紧。 金邑宴看着走到身侧的苏娇,她脸上的帷帽已经摘除了,露出那张娇媚绝伦的面容,水雾雾的杏眼透着一股懵懂之感,纤长的睫毛之上细碎的黏着一些落雪,随着苏娇的眨动,撩拨人心。 “擦手。”不着痕迹的又看了一眼苏娇那被裹得圆滚滚的身子,金邑宴声音沙哑的开口。 苏娇戴着耳塞,模模糊糊的听到金邑宴的声音,却是听不真切,只好像听到一个“擦”字,她踌躇的站在原地,却是没有勇气让那人再讲一遍。 看到苏娇木头似得站在那里没动,金邑宴眉目微敛,眸色渐渐深沉了几分,眼中戾气顿现。 苏娇被那恶狠狠的阴冷眸子吓了一跳,赶紧抽出自己的帕子上前,脑子里面乱乱的转着。 擦,擦什么呢? 视线落到金邑宴沾着汁水的唇角,苏娇咽了咽口水,颤巍巍的将手上的帕子覆了上去。 柔软的帕子触摸到金邑宴冷硬的唇角,苏娇抬眼看到那戾气更加浓厚的幽深眸色,整个人都是吓得一个哆嗦,腿一软就跪在了美人榻前面。 看到苏娇被自己吓得腿软的窘迫之状,金邑宴浅浅的勾了勾唇角,眸色里的戾气消散了几分。 帐篷下面虽然铺着毛毯,但是苏娇身娇肉贵的,这突然跪了下去也是被疼的脸色一白,不过比起与金邑宴面对面的恐惧,苏娇更觉得这点疼痛算的了什么。 苏娇跪下去之后,与躺在美人榻上的金邑宴距离更近了几分。 金邑宴侧头看着苏娇苍白的小脸,那垂落的眸子上凝结的雪珠子还未曾完全消融,随着苏娇颤抖的眨动而颤颤巍巍的欲落不落。 金邑宴觉得,他突然有点口渴。 伸手覆住苏娇在自己唇角边拿着帕子的手,那手冰凉颤抖的厉害,却是滑腻的犹如浸着水的冰锥子一样,几欲抓不住。 金邑宴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突然用力使劲拽了一把掌心里的手。 苏娇只感觉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往前摔去,离金邑宴那张让人恐惧万分的面容愈发接近。 “嗝……嗝……嗝……” 第22章 美人戏 金邑宴看着离自己只半个拳头距离的苏娇,面容依旧娇艳惑人,但是那红菱小嘴之中吐出的一个又一个嗝让他面色愈发的难看了起来。 苏娇睁着一双惊惶的大眼,用力的捂着自己的嘴,但是看着金邑宴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却怎么也止不住那一个一个不停往外蹦的嗝。 最后,她索性一个矮身从金邑宴的怀里钻了出去,然后用力的将美人榻上的狐裘卷在了自己身上。 看着将脑袋埋在雪白狐裘之中像只鸵鸟一样的苏娇,金邑宴双眸微眯,语气愈发深沉了几分,透着一股浓厚的戾气,“出来。” 苏娇瑟瑟的缩在狐裘之中,脸色涨红,用力的捂着自己的嘴,耳朵里面塞着的棉絮和裹在脑袋上的厚重狐裘挡住了金邑宴那戾气横生的声音。 修长挺拔的身型站立在美人榻前,金邑宴双手覆于腰后,看着毫无一点动静的美人榻,面色及其难看,穿着皂角靴的脚高高抬起,直接便将那美人榻给踹翻了。 苏娇只感觉一股强劲的冲力落在美人榻上,自己一个“咕噜”便裹着那狐裘落了地,鼻尖一阵湿滑,堪堪擦上那沾着些许黄泥土的皂角靴头。 帐篷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苏娇身上也裹着狐裘,所以除了突如其来的下坠感之外,苏娇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 “几日不见,表妹胆量见长啊。”光滑白皙的下颚被高高挑起,苏娇被迫仰起脑袋,只感觉那挑着自己下颚的手指阴冷似冰。 苏娇看着金邑宴暗沉犹如黑脸阎王一样的面色,松散的鬓角冷汗滑落,整个人吓得厉害,她颤巍巍的抓住金邑宴那垂落下来的宽袖,泪光盈盈的刚想开口说话,那嗝便不合时宜的又开始打了起来。 “嗝……表哥……嗝……我……嗝……嗯……疼……嗝……”下颚被紧紧掐住往上提,苏娇疼的皱起了一张小脸,被吓得酸软的腿努力支撑起来,颤颤巍巍的站在了金邑宴面前。 “嗝……嗝……” 嫌恶的看着苏娇打嗝的样子,金邑宴用力的甩下那掐着她下颚的手,目光微转,落到那缀着白玉翡翠滴珠耳环的耳朵。 苏娇的耳朵小巧白皙,圆润可爱,耳尖薄薄的透着白凝脂玉一样的光泽,此刻那耳朵的耳洞分别被两团白色的棉絮给塞住了,只露出小半团抽丝的棉絮缠在鬓角。 伸手将那棉絮给扯下来,金邑宴皱着看着手里的东西,又低头看了看垂着脑袋,露出一段纤细白皙脖颈,一脸害怕模样站在自己面前的苏娇。 皱着眉头,金邑宴将手里的棉絮扔到地上,“做什么妖?” 苏娇没有答话,她努力的憋着自己的一口气,眼观鼻鼻观心,抑制住打嗝的冲动。 金邑宴等的不耐烦,正伸手拎着苏娇的后脖子,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小腿被一阵冲撞险些站不稳。 “王爷,您放过我家姑娘吧……您要杀要剐,奴婢悉听尊便,只求您放过我家姑娘啊……” 秀珠是听到刚才那一阵美人榻被踢翻的声音才急匆匆进来的,她一掀开毡子便看到金邑宴掐着自家小姐的脖子,又看到苏娇从美人榻上翻下来之后衣物狼狈,发髻凌乱的模样,当下吓得脸色煞白,直扑扑的便跪倒在了地上,直抓着金邑宴的裤脚一阵苦苦哀求。 不耐烦的动了动脚,金邑宴扭头冲着帐篷一个方向喊道:“金安。” 一道黑影陡然出现,那黑影高大健硕,身着黑衣,面上是一个金制面具,露出一双深如死潭一样的眼睛。 “扔出去。”踢了踢挂在自己脚上的秀珠,金邑宴听着她鬼哭狼嚎的哀求声,语气已经极度不耐烦。 名叫金安的黑衣人上前,轻而易举的就把圆润的秀珠提在了手上。 “啊啊啊……放开我……姑娘……姑娘救我啊……唔唔……”双脚离地的秀珠挥舞着自己的手,脸色煞白,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冲着苏娇呼喊,被金邑宴一个眼神示意之后被金安捂着嘴拎了出去。 “表哥,凡事好商量……”看着秀珠被毫不留情的拎了出去,苏娇有些焦急道。 “抬头。”转头看向面前低着脑袋,绞着两根细白手指拽着自己宽袖的苏娇,金邑宴打断她的话冷声道。 苏娇踌躇片刻,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头,但是当她一触及到金邑宴那张阴翳面容时,原本便是一脸惨白神色的面容更是难看了几分,登时吓得又打起了嗝。 “……嗝……嗝……” “丑人多作怪。”伸手拿起小机上那杯还温热着的茶水,金邑宴掐着苏娇的两颊,直接给灌了下去。 “咳咳咳……”金邑宴的茶水灌的急,苏娇还来不及全部咽下去,便被呛在了喉咙口,温热的茶水带着淡淡清茶香气,打湿了苏娇的半张脸,那茶水顺着金邑宴掐着苏娇两颊的手慢慢滴落,浸湿了她的衣襟。 一阵呛咳之后,苏娇原本苍白的面色上浮起两朵绯色,衬得整个人又娇艳了几分。 “……表哥……”苏娇垂头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下移,落在自己的胸前,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指上沾染上的茶水渍。 不敢抬头,苏娇抖着身子,感觉自己身上贴身的小衣都被一阵又一阵,给金邑宴吓出来的冷汗给浸湿了。 “我,我给表哥用帕子擦……” “不用了,表妹这处,暖和的紧,表哥甚是欢喜……” 漫不经心的揶揄声音自耳畔响起,苏娇僵直着身子完全不敢动弹,只感觉那按压在自己胸前的力道渐渐加重,那好似透过厚重衣物能感受到的冰冷指尖弧度,让她的腿再次瘫软了下去。 “表妹怎的喝个茶水都能弄湿了衣裳呢……”拨弄着苏娇沾着茶水垂落在胸前的湿发,金邑宴突然猛地一拉,苏娇只感觉头皮一阵刺痛,下意识的痛呼一声,头一抬便又看到了金邑宴那张邪气肆意的面容。 “嗝……嗝……” 金邑宴狠皱起眉头,对上苏娇那双惊惶懵懂的杏眼,突然伸手按住她的头顶,用力将她的脑袋压了下去。 苏娇的脖子被压的一痛,但好在那嗝是不打了,不等苏娇庆幸片刻,下一刻,她的下颚又被掐住抬了起来,金邑宴在那张她看来恍若地下罗刹一般的面容映入眼帘。 “嗝……” 金邑宴微微眯起眸子,又压下了苏娇的脑袋。 像只木偶娃娃一样的苏娇被抬头又压头,折腾了七八次,金邑宴才大发慈悲的放开了按着苏娇脑袋的手,嘴角轻勾,轻飘飘的吐出三个字,“真有趣。” 视线落到地上那刚刚被随意丢弃的塞耳棉絮上,金邑宴伸手抚了抚苏娇微肉的耳垂,声音淡淡,似乎带上了某种笑意,“表妹莫不是念本王念的紧,听不得本王的名号?” 苏娇垂着脑袋没有答话,整个人可怜兮兮的站在地上,衣裳凌乱,发髻疏松,半个身子上还沾着茶水,顺着领口进了小衣,在没有烘烧炭火的帐篷之中冷的瑟瑟发抖。 “表妹这嘴,还真是金贵的很,吐字千金……嗯……?”抚上苏娇沾着茶水,润泽微粉的柔软嘴唇,金邑宴眸色微暗,用力一使力,苏娇便被迫又抬起了头,但是这次不等她打嗝,那迎面而来的阴冷之气便封住了她的嘴。 “唔……”嘴里被塞进一个圆圆滚滚的东西,带着细碎的冰渣子和冰甜的汁水。 “冬日的荔枝千金难得,表妹可不能一人独吞……”剩下的话语消融在两张相贴的唇瓣之上。 苏娇嘴里的荔枝里面裹着一层冰渣滓,当真冷的厉害,她只感觉自己嘴唇一阵麻木,冻得几欲失去了知觉,所以当那舌头伸进来的时候,苏娇被下意识的推着那荔枝往外去。 “唔……”苏娇娇小纤细的身子被金邑宴半抱进怀里,她的脚尖堪堪点地,整个人的重量都在金邑宴的身上。 “放……开……唔……”那荔枝被苏娇囫囵吞下,甘甜的味道残留在喉咙口梗着她的脖子。 “……嗯,没有了……那便这个吧……”苏娇还未反应过来,嘴唇再次被堵住,比荔枝更加冷冽滑腻的东西一股脑的被塞了进来。 “唔唔唔……”嘴里被塞了两个冰块的苏娇冻得直跺脚,却被金邑宴仰头捂住了嘴。 垂头看着左右两颊因为塞了冰块之后圆圆鼓起的苏娇,金邑宴好心情的用力掐了掐她的脸蛋。 “呜呜……”苏娇的嘴被冰块冻的厉害,她用力的扒着金邑宴的手,情急之下狠狠一咬,终于将那手脱离了自己的嘴,便赶紧“呸呸”两声把嘴里的冰块吐了出来。 苏娇的嘴唇被啃得通红,被冰块冻过之后更显靡色,她抬起水盈盈的眸子,一抬眼就看到了靠在了帐篷里大致两尺宽长书架一侧,正低头看手的金邑宴。 那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现在上面明显的显出两个嫣红的牙印。 暗暗的往后挪了挪步子,苏娇只看那金邑宴面色不变,似笑非笑的看了自己一眼,然后随手捞过身侧碟子里面的冰块放进了嘴里。 “咔嚓……咔嚓……”寂静的帐篷之中,苏娇头皮发麻的听着冰块被咬的四碎的声音,转身欲跑,却被金邑宴托着身子反手按在了书架上。 “啊……”冰冷的唇含着细碎的冰渣子贴在耳后一路下移进入后颈,冻得苏娇整个人都开始挣扎起来,却被金邑宴更加用力的禁锢在了怀里。 细碎的冰渣子顺着苏娇扬起的脖颈下滑,湿湿滑滑的贴上她细嫩的肌肤,后背一片湿滑,浸湿了她的小衣。 第23章 美人雪 “姑娘……”秀珠看着躺在美人榻上,脸色苍白的苏娇,有些不忍道。 苏娇捂了捂自己的额头,整个人都憔悴的厉害。 昨天晚上躺在这帐篷里休息的时候,她半梦半醒之间,耳边都是那“咔嚓咔嚓”咬冰块的声音,身上也冷的厉害,就好像整个人浸在冰块渣子里一样,特别是后颈处那块被咬的通红的皮肤,又冷又凉,直透到了心里去,一晚上担惊受怕的根本就没有休息好,今日即将开始的狩猎也是没有让她提起什么精神。 昨天白天那些羞愤的事情苏娇已经不想再去回想了,她觉得,那时候要不是那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回来回禀什么事情,那金邑宴是不可能那么容易放过自己的,只是她如何也想不通,这金邑宴要什么女子没有,用得着整日里挑弄自己吗?如若是第一次见面时她撞破他杀了人这件事,这事都过去那么久了,自己嘴巴也是严实的很,根本就没有碍到他什么事情啊! 绞着自己身下的毛毯,苏娇无意识的扒着上面的细毛,秀眉皱的死紧。 “姑娘,奴婢拿了些腊八粥过来,您吃一点吧,这狩猎马上开始了,可不要劳累了身子。”秀锦看了一眼站在一侧欲言又止的秀珠,伸手将手上的腊八粥放在了美人榻旁边的小机上。 苏娇看了一眼那熬煮的烂熟的腊八粥,躺在美人榻上的身子没有动弹,只淡淡的开口道:“我没有胃口。” 秀珠看着苏娇没有一点精神气的模样,心下暗急,她只要一想起昨天被那黑衣人拎走之后孤零零的被挂在外面一处偏僻小树林,拼着命赶回来看到满目狼藉的帐篷和唇色红肿,衣物散落的苏娇,便按耐不住的忍不住红了眼眶,抽抽噎噎的梗着脖子道:“姑娘好歹吃一些,有了力气,才能把那敬怀王……” “秀珠!”一听到秀珠蹦出敬怀王这三个字,秀锦赶忙出声打断,扭头看了看躺在美人榻上的苏娇,却发现苏娇并没有像前几日那样打嗝。 “这,姑娘是好了吗?”秀珠有些疑惑的歪了歪脑袋,与秀锦对视了一眼。 苏娇也终于回神,似乎察觉了这件事情,她皱了皱眉,轻轻吐出三个字,“敬怀王……” “呀,果真好了,奴婢就说,这解铃还须系铃人,昨日与敬怀王呆了半响便治好了这怪病……” “秀珠!”秀锦严肃着一张娴静的面容再次打断秀珠的话,厉声道:“不要胡说,坏了姑娘的闺誉。” 秀珠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狠命的摇了摇头。 秀锦警告完秀珠,这才转头看向苏娇,看着苏娇愁眉不展的模样,转移话题道:“昨日里姑娘让奴婢去帮着六姑娘打点打点,奴婢都办好了,六姑娘的帐篷就安在姑娘后边,姑娘要不去看看六姑娘?且昨儿个夜里下了一场大雪,今早上奴婢打开帐篷一看那雪皑皑的一片,姑娘定是喜欢的。” 苏娇想起苏妗那娇憨憨的模样,脸上终于是显出一点笑意,便点了点头道:“那便去看看吧。” 秀锦看到苏娇脸上的笑意,担忧的面容总算是稍稍松伐了一点。 换了衣物,苏娇带着秀珠和秀锦往苏妗的帐篷里去。 昨日里下的雪极大,层层密密的铺在山树奇石之上,远远望去,层峦叠嶂的雪白,世界好似都静谧了几分。 苏娇穿着厚底的绣花棉鞋,一脚一脚小心翼翼的踩在雪地上,她看着那一个又一个深深浅浅的脚印,不免生出几分感慨,“如此好的雪景,可惜被糟蹋了……” 秀锦顺着苏娇的视线看去,只见帐篷聚集处丫鬟婆子们煮饭的煮饭,收拾的收拾,闲聊的闲聊,凌乱的脚步将雪地踩出一个又一个湿坑,乌黑黑的泛着泥水,烂菜叶子与葵花壳子乱扔一地,与不远处雪白干净的雪地形成鲜明对比,看着确实是十分可惜。 秀锦伸手扶住苏娇纤细的身子,淡笑着开口道:“等回了公府,姑娘院子里也定是落了一地的雪,有奴婢看着,哪里有不长眼的敢上了前来坏了那雪。” “奴婢也帮姑娘看着……”秀珠凑到苏娇的另一边,笑眯眯的接口。 “就你那囫囵性子,别给我添乱才好。”秀锦横了秀珠一眼,难得开始打趣。 “呀,姑娘你看秀锦,总是编排奴婢……”秀珠摇着苏娇的手臂告状。 “你要是稳妥做事,我能编排你吗?” “我不管,姑娘你看秀锦……” 两人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在苏娇耳畔回响,苏娇听着听着,嘴角便不由自主的挂在了一抹笑意,也难为秀锦这般安静的人打着嘴炮想尽法子逗趣自己了。 两人在身侧逗着嘴,苏娇这去苏妗帐篷的一路上也是没有过多乏味,但当她站在苏妗的帐篷前时,便看到椿桃与一婆子站在一处争执。 秀锦看着那婆子,凑身到苏娇耳畔道:“这次腊猎,六姑娘就带了椿桃和一个婆子,那婆子也是个不尽心的,昨日奴婢上前教训了几句,又塞了一把钱银,这才安稳了一些,不想今日又闹出了什么事情。” 苏娇的视线往那婆子身上看了一眼,穿着一件簇新的棉袄,身上也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头上戴着抹额,珠玉翠饰也是戴了不少,不过最显眼的还是那挂在耳朵上的红翡翠滴珠耳环,那可不是一般婆子戴的起的,而恰好那耳环她还认识。 苏娇嘴角轻翘,慢慢踱着步子走到了那婆子面前。 “唷,这不是五姑娘嘛。”那婆子一看到苏娇,脸上便显出几分笑意,但敷衍神色明显。 毕竟谁都知道,庆国公府的嫡五小姐,是个不受宠的。 “三叔母……是妈妈你什么人?”苏娇的脸上始终挂着笑意,她轻轻抚了抚自己耳朵上的素银耳坠,开门见山道。 “胡奶奶那是奴婢我远房的大姨子。”那婆子一提到胡氏,面色上便是带上了几分嚣张,毕竟三房在公府得势,她们这些沾点亲戚关系的,哪个不是鼻孔朝天看。 “噢,那四姑娘呢?” 那婆子听到苏娇的话,神色一顿,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斜看了一眼苏娇道:“四姑娘跟奴婢有什么关系,奴婢的主子是六姑娘。”顿了顿,那婆子似是有些慌乱道:“五姑娘这大雪天的不呆在帐篷里头,跟我这种庵臜货捞什么磕呢?” “呵。”苏娇轻笑一声,继续道:“也是,这大雪天的,妈妈小心湿地路滑。”说罢,苏娇看了一眼红着眼圈的椿桃,领着她一同进了帐篷里。 那婆子耳朵上戴的红翡翠滴珠耳环是苏娇前几月见苏虞戴过的,如果苏娇没有想错的话,那苏虞便是上次在庆国公府的后花园子里头吃了定远侯府那世子一脚,心中不平,又看着那世子对苏妗不一般,便起了嫉妒之心,暗地里百般克扣为难苏妗,以泄心中不忿之情。 想到这里,苏娇也只觉得这苏虞果如上一世一般只配给那苏瑾背黑锅,那明晃晃的耳环直接拿出手,让那没脑子的婆子戴在耳朵上,不是告诉所有人,她苏虞做了什么事嘛,不过也亏得这苏虞的没脑子,她才能将她当做突破口,抓住苏瑾的一些马脚。 心下暗自思索着,苏娇踩着绣鞋慢慢走进面前的帐篷之中。 不大的帐篷里,除了必备的橱柜绣榻呵一些零散家具,便再没有其他东西,虽然收拾的很是整洁,但是耐不住雪天湿滑,帐篷之中散着一股厚重的闷沉气,苏娇视线转了一圈,只在帐篷角落看到了一个炭火的木盆,里面只可怜兮兮的烧着几块碳火,浓厚的黑烟缕缕冒出。 苏娇皱了皱眉,转头对秀珠道:“把那炭盆拿出去,再去前边领些上好的碳火过来。”那么重的黑烟,也不知这碳火是什么碳。 秀珠应了一声,端着那炭盆出了帐篷。 “你家姑娘呢?”苏娇没有看到苏妗的影子,便垂首看向身侧的椿桃询问道。 椿桃年纪尚小,抽抽噎噎的抹了一把眼泪,断断续续道:“姑娘刚才说要去小树林捡些干柴回来取暖。” “胡闹!”苏娇皱了皱眉,“去了哪个小树林?” “西边那个……”椿桃被苏娇瞪了一眼,又吓得掉了眼泪。 “秀锦,你同我一起去看看。”说罢,苏娇转身带着秀锦朝那小树林走去。 那小树林不大,却是离帐篷的驻扎地有些远了,苏娇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小树林赶去,刚刚走近小树林她便听到一声尖利的惨叫穿破云层,直刺耳膜。 “苏妗!”苏娇心下焦躁,一边冲着声音的方向叫喊,一边疾步上前。 宽阔的一片空地之中,苏妗眉目紧闭的躺在雪地里,身上的棉袄沾着血色一片,不知是生是死,而她的身旁站立着一个身形挺拔的身影,面容冷峻,宽袖微挽,微露出一只捻着一串沾着雪水的檀香珠子的手。 苏娇疾驰的脚步一顿,暗暗咬牙,怎的又碰上了这个煞星。 第24章 美人案 “苏妗!”没有管金邑宴,苏娇一脚深一脚浅的踩着厚雪往苏妗的方向而去。 苏妗瘦小的身子嵌在雪地里,双目紧闭,脸色苍白,靛青色小袄上的一片尚未干涸的血色分外突兀。 苏娇小心翼翼的探出手,纤细白皙的手指覆在苏妗的鼻下,在感受到那平稳的呼吸时,才暗暗的松下一口气。 目光转到那靛青小袄的血迹上,苏娇伸手将那块沾着血迹的衣角掀起,发现那血迹只粘上了外面的衣角而下面的衣物还是干净的。 简单的将苏妗上下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伤口,只好似晕了过去,苏娇便侧头对着身后的秀锦道:“帮着扶回去。” 秀锦转身,伸手将苏妗的两只手拉起,圈在了自己的脖颈上,一托手就将瘦小的苏妗背在了背上,“还是让奴婢背着吧,六姑娘身子轻,这样也走的快些。” 苏娇点了点头,伸手扶住秀锦背上的苏妗,但还没有走几步,秀锦却是突然一个踉跄,连带着她背上的苏妗和身后的苏娇都摔在了地上。 “怎么了?”苏娇一边忍着疼痛,一边扶起地上的苏妗将她圈在怀里。 “姑……姑娘……”秀锦一向沉稳的声音带上了几许颤抖,她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脚边,面色一片惨白。 苏娇顺着秀锦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原本雪皑皑的雪面上,因为她们刚才的那一摔,显出半个小坑,那坑里隐隐绰绰的露出半张被冻僵的脸,那脸上肥肉横叠,早已冻僵露出灰败的颜色,那一双沾着血迹的双眸胀大凸出,直愣愣的瞪着苏娇的方向,血肉间带着干涸的血迹,混着雪水湿漉漉的沾湿了一大片雪地。 苏娇也是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努力的抑制住那几乎脱口而出的叫喊,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在那边,奴婢刚才就看到朝这边来的……” 嘈杂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大圈子的人乌泱泱的围了过来,不大的小树林空地之中一下便被挤满了,丫鬟婆子小厮挤作一团,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但在看到那露出在雪地上的半个脑袋时,都一并吓得惊声尖叫起来。 “胡老爷,这是胡老爷……”一些胆子大的拿了树枝去拨弄,刚刚拨开那半层的雪渍,便认出了胡亥,立即惊叫起来。 胡亥是三房胡氏的亲哥哥,作为近几年金陵城中日益崛起,甚至跻身金陵城中贵族之流的胡氏一族,受邀一同前来参加祭祀狩猎本是常事,但是现在他却被人发现死在了雪地里,这不亚于一件大事。 几个小厮被推推搡搡的挤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用树枝拨开雪渍,却发现那胡亥下半身竟是一着一丝半缕,脂肪厚积的肚皮上插,着一把匕首,两条肥硕的大腿沾着血迹早已僵直,最关键的是他双腿那处血迹模糊,根部被连根斩断,可见行凶之人的仇恨之情。 苏娇低叫一声,转过了头,眼前一晃而过的那片血色,让她一下煞白了脸,喉咙口也是涌起一阵酸涩,竟然禁不住的干呕了起来。 一旁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也是发出一阵惊呼,叽叽喳喳的声音愈发大了起来,一些胆小的丫鬟捂着脸往后退去。 “去回禀庆国公……”一个年纪稍长的婆子引开话头,带了几个丫鬟婆子就往庆国公的帐篷里去。 苏娇从雪地上撑起身子,刚刚扭头看到慢慢张开眼睛苏醒过来的苏妗,还来不及与她说话,便看到苏妗看了一眼那胡亥的尸体,惊叫一声又被吓晕了过去。 伸手拖住苏妗的身子,苏娇咬牙将她挂在身上,好在身侧的秀锦很快恢复镇定,一把把苏妗又背到了背上。 “姑娘,此处人多杂乱,我们还是先走吧。” 听到秀锦的话,苏娇点了点头,眼神不经意的划过刚刚那人站的树下,却发现那树下早已空无一人,甚至连个脚印都未曾留下。 费劲将苏妗带回了自己的帐篷,苏娇还来不及喝口茶,便被叫去了庆国公的帐篷里。 庆国公的帐篷位于敬怀王的左侧,虽然不及敬怀王的华贵宽大,但是却也十分华丽,里面家具物事一应俱全,里间甚至还放置了一张拔步床。 庆国公坐在首座,身形高大,面容严肃,穿着一袭暗色长衫,夹着小袄,外面是一件毛色光滑的裘衣,他的身侧站着一脸悲切的苏三和红着眼睛抹着眼泪的胡氏,苏瑾站在胡氏身后,虽然也红着一双眼睛,但好歹比胡氏好多了,她看了一眼掀开毡子进了帐篷的苏娇,探过头轻轻的安慰着胡氏。 “妗儿呢?”庆国公上下打量了一番苏娇,面色显出不满。 苏娇因为是被庆国公急急叫过来的,所以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刚才扶着苏妗回来的时候本就在雪地里摔了几个跟头,身上难免狼狈了一些,发髻也不自觉的松散了开来,但是这副模样看在庆国公眼里,便变成了不修边幅,不知规矩,心中的不喜之情便更加明显了几分。 “六妹妹刚才受了惊,现下正在女儿的帐篷里休息。”苏娇垂着脑袋,乖乖作答。 苏娇对于她的父亲庆国公苏尚冠,说没有怨恨是假的,宠妾灭妻,喜庶压嫡,自己上一世的悲剧都是因为他的不作为或者是无意识的推进行为而产生的。 固然他没有做什么事情,但是他作为自己的父亲,却是没有尽过一点责任,甚至冷眼旁观于许氏听信那游方道士之言,将她活活烧死与闺房之中,毫无父女之情。 本来贵族权势之家本就薄情,但苏娇始终觉得,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她的父亲可以对苏瑾温言软语关怀备至,又怎么不能给她这个亲生女儿一点点关怀。 “既然如此,那你便说说,今日是怎么回事吧。”抬手喝了一口身边的茶水,苏尚冠的语气算不得好。 “女儿今日过去时,便看到六妹妹晕倒在雪地里,女儿心急,扶着六妹妹便想回帐篷,却不想雪地路滑,不慎摔倒,便看到了胡叔叔的……尸首……被埋在了雪地里。”苏娇的声音细软,毫无威胁力,在寂静的帐篷之中不免让人侧目。 “这冰天雪地的,妗儿去那处做什么?” 苏娇抿了抿唇,豁然抬头道:“小孩子贪玩,哪有什么呢。”苏娇是十分清楚苏尚冠的脾性的,他对于内宅之事一向十分厌恶,认为女人家的事情肮脏繁杂,不愿多管,如果苏娇此时说出苏妗被苏虞苛刻这种事情,偏向史氏的苏尚冠不仅不会细查,甚至还会说她喜搬弄是非,心机深沉,对她更生厌恶之情,苏妗也会因此而讨不得好。 苏娇答话,忽然抬头之际,那娇媚的面容却是看的苏尚冠猛地一愣。 作为父亲,苏尚冠一直忙于朝政,刚才看了一眼衣裳狼狈的苏娇,便心生不喜,故此没有细看,却不想这乍然一看,面前的女儿竟然早已长大成人,而且还这般的容貌惊艳,比之那曾经艳冠群芳风靡金陵城的皇贵妃也不遑多让。 因为苏尚冠忽然的沉默,帐篷之中陷入一片死寂,苏娇咬了咬牙,继续道:“女儿其实初到雪地之时,便是看到那树下尚立一人,好似是那……那敬怀王……” 苏娇话落一半,未曾说完,反而是怯弱弱的看了苏尚冠一眼,似是十分害怕的模样。 苏尚冠皱眉,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动,既而道:“不可胡言乱语,王爷一直与本公商谈正事,刚刚离开,怎么可能出现在小树林之中。” 苏娇低垂着脑袋,慌张的应了一声,“父亲说的是,想必是雪天雾气大,女儿看错了。” 其实苏尚冠这为敬怀王开脱的理由,十分敷衍,但是苏娇却不能继续争辩什么,因为在苏尚冠的眼中,她只是一个女子,一个无用的女子,而敬怀王却是以后可能登顶帝位,成为这世上最尊贵之人,是庆国公府最最重要的顶梁柱,所以这柱子就算是内部千疮百孔,外部也要将它修饰的华贵无比,用以粉饰太平。 “罢了罢了……”苏尚冠不耐烦的冲着苏娇摆了摆手,转头看向身侧的胡氏道:“哲荣呢?” 胡氏抹了一把眼泪,抽抽噎噎道:“那孩子刚刚去看了他父亲的尸首,伤心的紧,我看着心疼,便让随行的大夫照看着,生怕他这胡家的一根独苗又出了什么意外……” “哲荣这孩子也是命苦……”轻叹一声,苏尚冠继续道:“把他叫过来吧。” 胡氏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帐篷。 苏娇呆呆的立在帐篷之中,眉目垂顺,乖巧异常。 苏尚冠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又落到了苏娇的身上,他眸色微沉,突然道:“过了年……可是十五了?” 苏娇听闻苏尚冠的话,身子一僵,声音娇柔道:“过了年便十五了。” 其实苏娇真正算起来的话,过了年也便只是十四罢了,因为那时候她只刚出生几天之后过了年,便算两岁,所以现在实算十三。 苏尚冠摩挲了一下掌心,声音淡淡道:“已经十五了……” 苏娇听着苏尚冠的话,心中暗惊,不禁想起了上一世苏妗被嫁作那安国公做小妾一事。 这苏尚冠,又在打她的什么主意? 第25章 美人意 不等苏娇细想,她身后帐篷厚重的毡子便被掀了开来,一阵夹杂着细雪和雨滴的冷风便“呼呼”的吹了进来,苏娇站在风口,那冷风直吹得她差点睁不开眼。 胡哲容红肿的一双眼睛从外面进来,他的身上还沾着湿漉漉的雪迹,头发也被落在里面的雪花打湿,原本高大的身形有些萎靡,面色憔悴的样子让坐在上座的苏尚冠不禁产生了几分怜惜。 苏尚冠只苏灏一个庶长子,所以平日里对胡哲容这个三房的外侄便有些亲近,再加上那胡哲容跟着苏三厮混,学得了那一口口灿莲花,更是将苏尚冠哄得更加喜爱了他。 此刻胡哲容一脸悲切的进帐篷,刚刚抬头准备请安却不想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帐篷中间的苏娇。 美人盈盈而立,纤腰不及一握,素手皓腕微露,面容娇媚,眼若灿星,那微微转身之际荡起的裙角,都让胡哲容忍不住的心生荡漾,恨不得死在那裙角之下。 胳膊被站在身后的胡氏狠狠掐了一下,胡哲容这才回神,努力的收回放在苏娇身上的视线,看到苏尚冠有些难看的面色,深深的鞠躬,面容悲切,眼含热泪道:“姑父。” 听到胡哲容沙哑的嗓音和憔悴的身形,苏尚冠的面色这才慢慢的缓了过来,他看了一眼站立在侧的苏娇道:“先回你的帐篷里去吧。” “是,父亲。”苏娇乖巧的应答,转身离去。 胡哲容垂着脑袋,看到苏娇那双绣花鞋走过自己身侧,裙裾翻飞,鼻息之间似乎闻到了一股甜腻的香味。 苏娇毫无留恋的走出帐篷,但只一想到那胡哲容刚刚看自己的眼神,便感觉恶心的紧,忍不住的加快了脚步往自己的帐篷里去,却不想走的太急,拐弯的时候竟然被人碰倒了。 苏娇纤细的身子一下便嵌在了雪地里,她努力的撑了撑身子,挣扎了半响才从雪地上站起来。 身上的小袄刚刚进帐篷的时候被烘干了一半,现下又湿透了,苏娇心中有些焦躁,更关键的是那个撞了她的人竟然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只看着她慢吞吞的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与苏娇相撞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看着与苏娇其高,身形瘦弱看着却十分欣长,穿着一件棉质小袄,面容俊秀,带着一丝未脱的稚气,只那双眼睛暗沉沉的吓人,死盯着苏娇的模样让她禁不住的皱了皱眉。 “小缘。”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苏娇寻声看去,只见一穿着桃红色小夹袄,下配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的清丽女子自少年身后匆匆而来,看到一身狼狈的苏娇,赶紧拉着少年上前道歉道:“五姑娘,小孩子不懂事,您莫要计较。”说罢,掏出宽袖之中的帕子,细细的擦拭着苏娇沾染上污泥的袖子。 “没事,我自己来吧。”接过那女子的帕子,苏娇看了一眼长相颇为相似的两人道:“你怎么唤我五姑娘?” 那女子清然一笑,眉目温软,“因为我觉得在庆国公府之中,拥有这般天姿容貌的,除了五姑娘便再没有其他人了。” 苏娇听完一愣,刚想说话,那少年便不耐烦的道:“和这丑女人说什么话,快些走吧。”说罢,拉起李媛的手便绕过了苏娇往不远处刚刚苏娇出来的帐篷方向而去。 李媛无奈的看着自家弟弟泛红着耳廓,却强撑一张冷脸的模样,转头对苏娇道:“五姑娘莫怪,都是被我宠坏了,我们便先走一步了,下次再来告罪。” 说完,那女子与少年双双远去,入了帐篷。 苏娇看着那两人离去,也没有将他们说要来告罪的事情放在心上,但不等一个时辰,那两人却真是拿着一盒酥点来了苏娇的帐篷里。 苏妗刚刚被苏娇吩咐秀珠送回了自己帐篷,此刻偌大的帐篷之中只秀锦和苏娇两人。 苏娇正懒洋洋的歪在美人榻上吃着梗米粥,便看到外室的毡子被掀了起来,随后是珠帘清脆的碰撞声。 李缘走进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歪斜在美人榻上的苏娇,那一头青丝垂落,洋洋洒洒的铺在白毛地毯上,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因为帐篷之中碳火旺盛而显出两抹晕红,更显面容娇媚,大大的杏眼微挑,看过来的时候里面好似盛着盈盈水光,酥酥软软的让人完全舍不得移开视线。 身侧传来长姐的轻笑声,李缘这才回过神来,耳廓红的厉害,他“腾”的一下转过了身子背对苏娇,轻哼一声道:“不知廉耻。” 苏娇听罢,慢吞吞的放下了手里的小碗,扶着秀锦的手起了身。 “这是我的帐篷,你们不请自来,可还有理了?” 苏娇的声音娇娇媚媚的带着上挑的尾音,再加上一点慵懒的哑意,带着让人忍不住酥到骨子里面的麻意。 李媛赶忙上前请罪,她伸手将手里的酥点拿出来放在小机上道:“今早上做的点心,五姑娘可要尝尝?” 那点心被做成了梅花形状,虽然小巧,但统共也就五个左右,被细心的放置在青瓷荷叶边的小碟之中,细看之下那梅花瓣的纹理都被细细雕刻了出来,凑近之时带着淡淡的梅花清香,小小巧巧的格外好看。 苏娇伸手捻起了一块放进口中,细细软软的带着沙意却又松软无比,清淡的梅花香气充斥在鼻息之间,盈盈绕绕的带着一点清凉口感。 没有忍住,苏娇又伸手拿起了一块。 看着苏娇喜爱的模样,李媛笑眯眯的看了李缘一眼,果不其然见他又添红了耳廓。 “五姑娘可喜欢?” 苏娇点了点头开口道:“确实不错,你这厨子哪里找的?” 李媛掩嘴偷笑,看了李缘一眼道:“我这厨子可是轻易不出手的。” 苏娇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不过五姑娘要是喜欢,我让那厨子日日做一份送到府上也是可以的。” 苏娇闻言,摇了摇头道:“虽然吃了你们送的东西,我却还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呢……”虽然苏娇心中有些猜测,却还是要确定一下才可以。 “也是我心急了,竟然没有告知五姑娘,我是胡亥新娶的继室,按理来说,如若五姑娘愿意亲近一些的话,还可叫我一声舅妈呢。”说罢,李媛伸手招了招站在珠帘处的李缘,伸手握住他的手,转头对苏娇道:“这是舍弟,叫李缘,过了年便十三了。” 苏娇慢条斯理的擦拭着自己沾着糕点屑的指尖,斜斜的看了一眼那李缘,眉目清秀,却暗藏桀骜,眼中虽然带有戾气,但稚气未脱,远远不够深沉。 “胡伯伯刚被发现死于小树林雪地之中,胡伯母不去处理这善后的大事,怎么反倒跑我这来了。” 听到苏娇的话,李媛脸上笑容没有什么变化,只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裙褶,淡淡开口道:“人死不能复生,再说了,这些身后之事自有老太太和老太爷操持,我也便不去凑什么热闹了。” 李媛说的这般淡然,连装都不愿装一下,实让苏娇多看了几眼。 对于李媛,苏娇在上辈子的时候,还是听说过一些事情的,据说她原本只是一个商户女,因被胡亥胁迫,无奈带着幼弟被嫁作了胡亥为妾,一年之后被扶正,成为了胡亥正妻,但上辈子让苏娇震惊的是这样的一个看上去纤细娇软的女子,竟然成为了以后经商路上人人畏惧的一只猛虎。 李媛的发迹,是在一次河北大洪之后,冲刷过后出现了成片的盐碱地,农户颗粒无收苦不堪言,李媛力排众议,掏出自己攒收的私房钱,收购农户手中的盐碱地,又雇佣农户将盐碱地全部翻新,那盐碱地下竟然藏着断根的芦苇,那芦苇成长于四五十年前,生命力旺盛,翻找泥土之后,一年春季,芦苇从盐碱地之中长出,一大片连绵千里的盐碱地就这样变成了一块好地,李媛从中赚足了银钱又在那新出的河底挖出一道深渠,两年过后,捞出密密麻麻的蚯蚓,不费一分一钱,便赚的个盆满钵满。 苏娇是佩服李媛的,她有女子柔软的心思,又有男子果断的手段,只是这样的一个女子,终归也是葬身在男子的手里,香消玉殒。 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李媛却是美人难过英雄关。 据说李媛在一次商路上被盗贼打劫,幸得路过的镖局相救,女子多年寂寞空无主,看到那般男子气概十足的领镖之人,便难免芳心暗许,却不想那人看中的仅只是李媛的钱财,甚至他家中还尚有妻儿。 人财两空的李媛跳河自尽,自此一代女中传奇遗憾退幕。 想到这里,苏娇看着李媛的目光便不免带上了几分同情,她放下手中的帕子,突然道:“其实我略通占卜之术,不知胡伯母可想一试?” “噢?五姑娘竟还懂占卜之术,那我便厚着脸皮烦劳五姑娘给看看了。” 第26章 美人卜(捉虫) 伸手握着李媛的手掌,苏娇像模像样的翻看了一遍道:“胡伯母后天富贵命,多智近商,为难得的经商之人,不过……”顿了顿,苏娇继续道:“却是为男祸所累,香消玉殒不在话下……” “噢?不知五姑娘所讲,何为男祸?”李媛收回手,暗暗的掩在宽袖之中,原本看着苏娇的温柔面容隐含几分真意。 “所谓男祸,便是那有缘无分之人,既为有缘无分便是求而不得,又何苦纠缠。” 苏娇说完,帐篷之中陷入一片寂静,过了片刻,李媛才缓过神道:“五姑娘说的甚是,既然有缘无分又何必强求呢……” 李媛话中颇有深意,苏娇却是没有细听,她的目光转向那站在李媛身侧的李缘身上,后日里风光无限的李大宰相现在还是太过于稚嫩了一点。 “不好了姑娘,不好了姑娘……”秀珠的声音从帐篷外面传进来,带着极大的惊慌失措。 秀锦掀开毡子看到着急忙慌跑进来的秀珠,皱着眉头呵斥道:“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话也说不全,姑娘好着呢。” “哎呀,不是,不是我们姑娘……是,是六姑娘她,她……”秀珠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话,直把听的人也急出一身的汗。 “喝水。”将手边的茶碗递过去,秀锦看着秀珠一饮而下,总算是把气顺好了。 “彭!”的一声放下茶碗,秀珠大声道:“六姑娘被怀疑杀了胡老爷,现在就压在前边的帐篷里,就等着官府来人审问。” “这不可能。”听到秀珠的话,苏娇皱着眉头立马否定道。 “姑娘先别急,听秀珠说完。”秀锦扶住苏娇,柔声安慰道。 秀珠顺了一口气,继续道:“听说是有人看到了昨天夜里六姑娘与胡老爷拉拉扯扯的在吵架,还听到六姑娘说要杀了胡老爷,今儿个胡老爷就被发现死在了小树林里的雪地上,而且最重要的是……”顿了顿,秀珠看了一眼苏娇道:“那插,在胡老爷肚子上的匕首套子被发现就藏在六姑娘的帐篷里,还,还沾着血呢……” 秀锦的一番话说完,苏娇久久没有说话,反倒是那李缘看着苏娇脸色苍白的模样,抿了抿唇道:“依我看,这么拙劣的陷害也就那些遮了眼的人看不透。” “怎么说?”苏娇抬头,看向李缘。 李缘轻咳一声,将看着苏娇的视线移开,微微扭了扭身子试图转移视线往外看去,却总是不经意的用眼尾扫过苏娇所在的方向,他有些羞赧的将双手背于身后,声音微颤的回答道:“我刚刚去看过了那胡亥的尸首,匕首一击致命,以六姑娘的身子骨是不可能做到的,而且胡亥下面……咳……那根东西也是一刀就割下来了,像六姑娘这般还未及笄的姑娘家,是……是不太可能如此利落的……” 听完李缘的话,苏娇这才慢慢的平缓下自己的心情,仔细思索了一下。 确实是如李缘所说的这般,苏妗年纪尚小,气力弱,而那胡亥又是个成年的胖子,肚子上脂肉厚重,就算是成年男人想要一刀插,进去也要费些力气,自己这是关心则乱了。 “既如此,那……”苏娇话说一半,却是突然停顿,有些不知道该唤这李缘为何称呼,毕竟上一辈子她连李媛都没有见过,更别说这个李缘了。 “五姑娘既然叫我一声伯母,那李缘便是你的小舅子了……”李缘轻笑一声掩嘴道。 苏娇倒是不介意叫李缘为小舅子,毕竟以后他可是驰骋朝廷的大宰相,她还巴不得和他扯上一点关系呢。 只李缘听着苏娇那娇娇软软的声音叫着那一声“小舅子”,整个人便不自在起来,背在身后的双手掩在宽袖之下,暗暗握紧。 “小舅子同我一起去找父亲吧?”苏娇拢了拢秀锦披上来的大氅,掩在一圈白狐毛之中的小脸微微歪斜着,透出几分懵懂纯真。 “嗯……嗯……”李缘呆呆的应了,只看着苏娇上前牵过他的手,转身对李媛道:“令弟便先借我一用了。”说罢,拉着呆愣愣的李缘出了帐篷。 牵着李缘的手温香软滑,带着微微的凉意,似乎上好的凝脂甘露般让人忍不住的流连忘返,回味无穷。 李缘暗暗咬了咬牙,偷眼看了看走在前面的苏娇,悄悄的勾住了苏娇的小指,他的耳廓红的好似要滴出血来一般,面上却是依旧那般的冰冷表情。 苏娇带着李缘来到庆国府的帐篷外,却是被站在帐篷前面的家卫兵告知苏尚冠早已动身去了腊猎场。 原本这腊猎是早上便要开始的,却因为胡亥的事情耽搁到现在,祭祀是大事,胡亥的一条人命自有官府管,而且他的这条人命在祭祀面前根本就算不得是一件值得费劲关注的事情。 “不好。”听到腊猎这两个字,苏娇便突然想到苏瑾,这一世,她再不能让苏瑾使了手段,钻了空子。 想到这里,苏娇赶忙转身朝着腊猎场而去。 李缘还在盯着苏娇的手发呆,想着这手要如何养,才能这般的柔若无骨,滑若凝脂,就连那粉嫩色的指甲盖都圆润可爱的紧,如果能摸了摸的话…… 这般想着,李缘慢慢的伸出手指,刚刚触上那粉嫩的指尖,却不想苏娇的手突然抽离开来,唬的李缘吓了一跳,他赶紧收了手将滚烫的手收进宽袖里,刚结结巴巴的想解释,却看到苏娇提着裙摆,一摇一晃的踏着雪往前方跑去。 “哎……”李缘轻叫一声,赶紧跟在后面跑了上去。 临近晚间,风愈发的大了,苏娇的脸在风雪之中吹得生疼,她咬牙将那白狐毛裹住脸,露出一双大大的杏眼,努力穿梭在一群嘈杂的腊猎之人中。 “哎,你,你做什么?”李缘跟在苏娇后面,看着她四处顾盼的模样开口问道。 “庆国公,你帮我找找庆国公。”转头对李缘说了一句,苏娇便一头扎进了前面深幽幽的小树林里。 看着苏娇消失在小树林之中的身影,李缘抬步正欲跟上去,却被汹涌而来的腊猎之人堵了去路。 苏娇循着那一个熟悉的窈窕背影穿进了小树林,小树林之中乱石林立,却都被覆在细雪之下,苏娇又急着追人,一路上踢踢踏踏的便难免踢到那些较半掩在泥土之中较坚硬的石块,磕的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即使是厚重的棉裙也无济于事,反倒是那身上的棉袄浸了雪水,越发的衬着身子厚重了几分。 苏瑾的身影走的极快,苏娇身子弱,即便是使劲了全力,也落后了一大截,最后只能扶着树干一边喘气一边四处张望寻找苏瑾的身影。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苏娇还没有找到苏瑾,她心中越发焦躁,便随意的寻了方向,准备碰碰运气。 冬日的晚上本就来的快,苏娇努力的睁大眼睛仔细辨别着面前的树木,耳边却冷不丁的听到一声女子娇媚的喘息。 苏娇赶紧加快步子循着声音的方向去了,却不想那掩在一棵巨大古木之下的两个身影,身上只零零散散的贴着几缕衣物,名贵的狐裘大氅随意的扔落于地,女子软媚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欢愉,在空无一人的小树林之中,格外清晰的传入了苏娇的耳中。 脚下步子一乱,苏娇踢到一块硬石,一下便跌坐于地,透过面前枯败干枝之间的缝隙,苏虞那张熟悉的面孔清晰的呈现在她的面前。 平日里的苏虞,虽然没什么脑子,也易冲动,但是苏娇却是没有想到她竟然有那么大的胆子,在这小树林之中就与男人…… 苏娇捂着嘴,听着苏虞那越来越高昂的声音,暗暗的挪了挪身子,却不想因为刚才的跌倒,她的脚踝处青紫一块,明显扭到了筋骨,连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是悄无声息的挪走了。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苏娇只好红着一张脸,时不时的看看前面的苏虞和那个男子,期盼着他们早先完事,但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苏娇却是差点被鼻息之间的冷风给呛了喉咙。 只见那将苏虞抵在树干之上的男子,长着一张风流俊美的容颜,显然是以前苏娇在盈香书坊躲避的那个男子,穆王。 苏娇暗暗咬牙,想着这穆王也真是不挑食,不挑地,她撞见了他两次却都是在做这种事情,只上次她为了躲避他碰见了那个煞星,这次不会也那么倒霉吧? 这样想着,苏娇撑在雪地上的手掌却是突兀的盖上一只湿冷修长的手,十指相扣之际紧紧的将苏娇的手按进了雪地里。 苏娇还来不及惊呼,另一只手便从身后绕过圈住她的身子,掩住了她的嘴。 “表妹真是好兴致,花前月下的竟然一人独享这好戏。” 沙哑的嗓音带着奇怪的炙热温度,氤氤氲氲的贴着苏娇的耳畔细语,那渐渐浓厚起来的檀香味道也透过阴冷的寒风飘忽进苏娇的呼吸之中。 第27章 美人荑 手指被强硬的按进冰冷的雪地之中,细碎的雪软软绵绵的却冰冷异常,凉丝丝的雪水顺着指缝流走,更显那两只互相交握的手愈发亲昵。 “唔唔……”苏娇被金邑宴的突然出现,吓出了一身冷汗,她用力的摆了摆头,另一只自由的手覆上金邑宴那捂着自己嘴的手,神情惊惶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穆王和苏虞。 那穆王神情餍足的抱着苏虞仰躺在雪地上,身下垫着那宽大的大氅,两人交缠在一起,也不惧那冬日里阴寒的冷风,兀自说着什么话,一点也没发现藏躲在枯树灌木之后的两人。 “表妹可别出声啊……不然这般美景,可就再没有机会欣赏了……”金邑宴的声音在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之中似乎带上了一层厚重的沙哑,密密麻麻的缠丝绕带,好似白蚁蚀心一般钻食人心。 苏娇惊惶的用力点了点头,大大的杏眼望着金邑宴那双如深沉古谭一般的黑眸,掩在雪地之中的手不禁挣了挣,却被金邑宴更加用力的握紧了几分。 金邑宴的力气极大,指尖有力修长,勾的苏娇只感觉自己的指骨都有些发疼。 嘴上的手终于是撤了下来,苏娇暗地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却不想那掩在雪地里的手被咻然执起,两人十指交扣的场景便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了苏娇的面前。 那两只手,一只娇软无骨,一只白皙修长,紧紧的扣在一处,指缝之间夹杂着一些碎雪和冰凉的雪滴,顺着苏娇的皓腕流进她开口的宽袖之中。 苏娇被那雪水冻的一个哆嗦,努力的伸手抽了抽,却发现那交握的两手纹丝不动,甚至还更加贴合了几分。 指缝被挤压的厉害,苏娇有些疼痛的皱起了细眉,却突然发现那人松开了扣着她的手。 还来不及欣喜,苏娇便看着金邑宴大拇指与食指相交,圈住了自己的小指,正似笑非笑的盯着看。 感觉那越来越强劲的力道施压在自己的小指之上,苏娇只感觉那人似乎是想将她的小指掰断一样,这样的想法不禁让苏娇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表……表哥……”苏娇的第一个表字破了音,后面那两个字明显因为顾及到不远处的两只野鸳鸯而下降了很多度,苏娇刻意轻软的声音习惯性的带上了上挑的媚意,让箍着苏娇小指的金邑宴下意识的停了力道。 将苏娇的手放入掌心把玩,金邑宴低头看着那不及自己一半大小的绵软手掌,轻轻的捻着苏娇的小指,似乎对那泛着粉嫩色泽的小指十分感兴趣。 “表……表……表哥……”苏娇心惊胆战的看着金邑宴一边揉捏自己的小指,一边那不阴不阳的表情,舌头打结的厉害。 “表妹生的美,连这小指也比常人好看许多呢,怪不得他人肖想,连那黄口小儿都……哼……”苏娇没有听清金邑宴后面的话,因为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的举动给吸引了,心下惴惴不安的紧。 苏娇的手被金邑宴举到面前仔仔细细的翻看了一遍,那认真的表情都让苏娇产生了一种自己手指真的好看到天上有地下无的错觉。 “表,表哥谬赞了……”纤细白皙的小指被搓揉的通红,苏娇感觉自己小指的皮都要被搓掉了。 “只是看着……有些脏了……”金邑宴剩下的话,被消融在那与苏娇小指亲密接触的口唇中。 苏娇震惊的瞪大了一双杏眼,眼睁睁的看着那金邑宴将自己的小指含入了口中。 温软滑腻的口,舌上下,舔,舐着自己的小指,苏娇甚至能感觉到那颗颗粒粒的酥麻感。 苏娇的手上混杂着稀薄的雪水,放入口中的时候冰冰凉凉的宛若凝脂甘露。 “表……啊……”小指猛地一痛,苏娇用力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只见小指根部是一圈被咬出来的红印子,带着深深的嫣红齿痕,在白皙的肌肤上十分明显。 看着苏娇那红肿了一圈的小指,金邑宴伸手擦了擦嘴角,声音淡薄,“这下干净了。” 十指连心,苏娇的小指被咬了一口,导致她感觉自己的其它手指也开始疼了起来,密密麻麻的带着肿胀感。 红着眼眶,苏娇敢怒不敢言的看了一眼与自己挨得极近的金邑宴,捧着自己的小指看着上面亮晶晶的口水,一张小脸皱的死紧,真是恶心死了! “表妹这是嫌弃表哥?” “没,我,我……唔……”面前突然出现一道暗沉黑影,苏娇纤细的身子被金邑宴狠狠压在了雪地上。 松软的雪地中碎石居多,苏娇身上虽然穿着厚重的袄子,但是却也感觉被硌得慌,更不用说压在上面的那人还在不断的施力。 雪地松厚,苏娇整个人被完全的陷了进去,只余两只手因为慌张而紧紧的抱住了金邑宴的脖颈,远远望去,洁白无际的雪景之中,只金邑宴高大挺拔的身形穿着一袭鎏金黑袍半躺在雪地之中,那黑袍在稀疏的灌木丛中若隐若现,但是那更加惹人注目的却是在一片鎏金暗色之中突兀显现的两只素手,娇细纤长,柔荑皓腕,似乎比那地上的雪还要再白上一分。 苏娇的手触碰上金邑宴颈后的肌肤,却在下一刻又颤颤巍巍的挪了地方,只小心翼翼的扯着那后领子想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扯下来,却不想额上被人狠狠一按,眼前是堆积过来的成堆的白色雪花。 唇上湿软,伴随着熟悉的触感侵入口中,苏娇只感觉自己身前的金邑宴热的吓人,身后的雪却又冷的吓人,这一冷一热之际,伴随着无孔不入的雪水汹涌而来,让她几欲睁不开眼。 苏娇眼前是一片暗白晕色,失去了视线的优势,金邑宴亲吻的动作在此刻变的格外突出。 那强势的入侵伴随着不经意的柔软,让苏娇有一种错觉,一种自己被珍惜的错觉,但是下一刻,那难得的温软突然变成嗜血的撕咬,唇齿交,融之间,血腥味逐渐蔓延,将先前虚假的旖,旎啃咬的消失殆尽。 雪水逐渐蔓延,从紧闭的双目往下顺滑,苏娇的呼吸被雪水覆盖,唇齿之间也是冰凉的雪水味道,顺着两人的动作流入口腔之中。 苏娇的呼吸因为半张脸都浸在雪地之中而愈发柔弱了几分,先前算得上激烈的挣扎在此刻也如同猫儿瘙痒一般,毫无攻击力,甚至增添了几分情,趣。 “吸气。”给苏娇渡了一口气,金邑宴松开捻着苏娇的嘴唇,看着她一双杏眼之中满满的迷蒙水汽,嘴角浅淡的勾起一抹笑,显出几分邪肆之气。 苏娇被突然涌入的冷气冲了一个措手不及,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到一半却是想起不远处的苏虞和穆王,但是她转头看去,视线之中除了漫天白雪再无其它。 “看什么?就你这小猫叫,人家要还在,也早被你引过来了。”金邑宴伸手,将身子瘫软的苏娇从雪地之中拉了出来。 苏娇头晕目眩的被金邑宴搂在怀里,视线所及之处确是没有看到那两人的身影,古木之下只余一个两人般大的浅坑。 狠狠的揉了揉自己的脑子,苏娇看着面前的金邑宴,心中发苦,头脑一热,恨声道:“混蛋,流氓,不要脸!” 但是爽快的骂过后,喷涌而来的却是后怕的悔意,苏娇看了一眼面色逐渐阴沉下来的金邑宴,脚下不顿,直接转身就想跑,却忘记了刚才躲避穆王和苏虞之时已经扭伤了脚踝,此刻刚刚一动脚,整个人便不由自主的往前摔去。 金邑宴伸手拥了一个温香软玉满怀,原本阴沉的面色也逐渐好转,颇为好心情的揉了揉苏娇沾着雪花的青丝,以手代梳慢条斯理的梳理了起来。 这般动作,看在苏娇眼中却与逗弄猫儿狗儿一般模样,没有任何区别。 “乖,等会给表妹你一个惊喜。”金邑宴一边说着,一边像抱婴孩一样的托起苏娇,然后几下借力便纵上了身侧的高大古木。 苏娇被金邑宴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嘴里发出一道惊呼,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离地数十几米远,立刻就被吓得面色惨白,身子颤抖的用力抓紧了身侧的金邑宴。 “怕什么,有本王在呢。” 就是有你在才可怕啊…… 苏娇暗暗的咽了一口唾沫,正哆嗦着嘴想说话,树下却突然传来一声震天的吼叫声。 一只吊睛白虎从不远处的灌木丛中飞快窜出,背上背着一个穿着狩猎服的高大男人。 借着迷蒙的月光,苏娇眯起眼仔细一看,才发现那被吊睛白虎毫不客气的甩下虎背的正是她百寻不到的父亲,庆国公苏尚冠。 “走吧,去看看本王的老丈人。”金邑宴话音刚落,苏娇便感觉自己的身子猛然下坠,轻飘飘毫无支力的直冲地面而去。 “啊……” 苏娇被吓得尖叫,双手乱挥之际抓到一把软物,便用力的贴了上去。 “表妹怕什么,刚才不是说过,有本王在了吗?”脸上带着揶揄的笑意,金邑宴心情颇好的俯身揉了揉脚边的吊睛白虎。 苏娇颤巍巍的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里紧紧的拽着金邑宴的腰带,双脚也稳稳的站在了地上,感觉到地上的实感,苏娇脱力的往下一坐,整个人被吓得够呛,但不等她喘口气,一颗毛绒绒的大脑袋便睁着一双琥珀色的大眼好奇的蹭进了她的怀里。 第28章 美人伤(捉虫) “表妹这是迫不及待了吗?”一道阴测测的声音自身旁响起,被那颗虎脑袋吓得够呛的苏娇僵硬着身子勉强转头,便看到那金邑宴衣衫宽松的挂在身上,那单薄的黑色长袍顺滑的朝两边滑动,露出隐隐带着沟壑的白皙胸膛。 苏娇低头,就看到自己手里还紧紧的攥着那根绣着精致镶边的腰带,就好像攥着救命稻草一样。 “啊……”苏娇刚刚想说话,却发现那吊睛白虎舔着一张毛脸,直接伸出厚重的大舌在她娇嫩的脸蛋上逡巡了一圈。 苏娇忍着那白虎口中散发出来的恶臭,感觉自己的脸上湿漉漉的都是口水,但是奈何自己却早已被吓得浑身僵硬,连动根手指都害怕,只好结结巴巴的朝身侧的金邑宴求救,“表……表哥……救……我……” 听着苏娇打结的声音,金邑宴心情颇好的伸手将苏娇手中的腰带慢条斯理的抽了出来,然后修长白皙的手指一下翻转,那腰带便又紧紧的系到了腰上,那宽边的腰带尾被掖于腰后,更衬得金邑宴身形修长,宽肩窄腰。 “表哥……”苏娇颤颤巍巍的又叫了一声,纤细的身子被那吊睛白虎按在身下,就好似玩具一样的被那白虎的爪子拨弄来又拨弄去。 艰难的伸出一只手拽住金邑宴的裤脚,苏娇咬紧牙关,整个人囫囵一钻,便贴着金邑宴的裤脚钻到了金邑宴的身后,总算是将那白虎给隔了开来。 金邑宴站立在原地,身形未动,嘴角勾起一抹笑,眼中竟然也荡出清浅的笑意,“表妹何时与那书中韩信一般,还养成了……喜爱钻男人垮,下的毛病?” 苏娇听到金邑宴的话,刚刚滑到喉咙口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只眼呆呆的看着面前宽阔的背影,揪着金邑宴裤脚的手越发紧了几分。 “表妹可别再用力了,不然本王这垮,下刚让你钻了,裤子也得被你扒了……”金邑宴的声音带上了几分轻佻的笑意,他伸手将苏娇雪地上扶起来,看着她那一脸的狼狈模样,温柔怜惜道:“表妹年岁都这般大了,怎的还像个幼童一般把自己弄的像个泥猴似得呢?” 苏娇被气得发抖,差点怒吼,你刚刚不还亲个泥猴亲的起劲! 但是好在她看了一眼那围着自己打转的白虎,努力的压制住了自己心内的愤怒之情。 柔软的帕子触到苏娇的脸上,细细擦拭着她那黏糊糊的脸。 苏娇努力眨了眨眼,看着面前低头仔细擦拭自己脸颊的金邑宴,那因为微微低头而陡然柔和了的眉眼,朦胧的月光倾泻而下,在那俊朗的面容上显出一层氤氲之气,更衬得他那张脸愈发好看了几分。 苏娇的视线慢慢下移,落到金邑宴那破着一个口子的唇角,突然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泛红,但反应过来之后,她的杏眼之中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她,她刚才想了什么? 她竟然觉得面前这个罗刹恶鬼长的很好看? 苏娇的身子猛地向后踩了一大步,金邑宴那原本在苏娇面上的帕子便脱离了开去。 “表妹这是做什么?”手里擒着那帕子,金邑宴眉目微挑。 苏娇咽了咽口水,伸手将金邑宴手中的帕子恭恭敬敬的接了过来,嘴角勉强的扯出一抹笑道:“怕,怕表哥劳累,还是,还是我自己来吧……” 金邑宴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又低头抚了抚那白虎的脑袋,“确实,总是弯着腰也是挺劳累。” 苏娇拿着帕子的手一僵,她低头看了看金邑宴手下一脸享受的白虎,又比了比自己的身高。 呵呵,这畜生哪里比她高了? 似乎接受到了苏娇鄙夷的视线,白虎陡然耸了耸身子,然后猛然一跃,半立起来比苏娇高了许多的身子直接又将苏娇扑倒在了地上。 “看来虎斑很喜欢表妹呢。”看着被虎斑压在身下又弄了一脸口水的苏娇,金邑宴伸手拿出宽袖之中的檀香珠子,慢条斯理的套在了手上。 天色愈发的暗沉下来,树林深处本应发出猎兽的嘶哑吼叫,但是此刻却是安静的太过祥和,金邑宴抬头看了看天色,嘴角微微勾起,嗯,是时候收网了。 苏娇虽然看出这吊睛白虎对她没有恶意,但是任谁身上扑着那么大一只老虎还对着她猛流口水难免都会心生恐惧。 苏娇努力的扬起脑袋,从那白虎的身下挣扎出来,刚刚站稳一个屁股墩子又坐了下去。 “啧,表妹还真是麻烦。” 低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揉着脚踝的苏娇,金邑宴慢慢的蹲下身子,干净白皙的手掌托住苏娇的站着污泥和雪渍的脚踝,一用力,就将那浸满了雪水的棉绣鞋给脱了下来。 握在手里的脚小巧白皙,脚尖粉嫩嫩的带着绯色,在冷风中微微瑟瑟发抖,但最明显的是那纤细脚踝处一块红肿扭伤,因为这冰冷的天气,伤口边缘甚至还被冻成了狰狞的紫色肿块。 “真难看。”戳了戳苏娇脚踝上的伤口,金邑宴两指捏住她的脚骨轻轻的动了动,然后满意的听到了苏娇轻轻浅浅带着压抑的惊呼声。 “表妹可怕疼?” 苏娇瞪圆了一双眼,看着那让人看了一眼便感觉十分害怕的伤口,用力的点了点头道:“表,表哥不必费时来管我了,这种小伤让那些公府里头吃干饭的大夫来就行了。” “既然表妹心疼本王,那本王便也不费这个事了……只是……” 不等苏娇点头将脚收回去,她却突然感觉一只温热的手掌顺着那小腿慢慢摩挲着上移,甚至还有越来越上的趋势…… “表妹这腿生的也是不错……” “啊!”苏娇用力的将那移到自己腿,间的手挥开,脚下一动,便听到一阵清脆的“咔嚓”声,痛的她一下眼泪便出来了。 金邑宴低头看了看被苏娇捂住的脚踝,语气中带上了一点揶揄意味,“表妹当真是厉害,自己便能把腿骨给正过来了。”说着,又抽出一帕细细的擦拭了一遍自己的手掌。 苏娇痛的整个人都有些打颤,这时候还没有缓过神来,就听那金邑宴语气略带惊讶道:“表妹,你怎么把岳父大人坐屁股下面了?啧啧……”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这才反应过来往下一看,却见她的身下哪有什么人,只有一些干枯的枯枝败叶混杂着白雪被苏娇坐出了一个小坑,而那庆国公苏尚冠则整个人靠在不远处的一棵古木之下,正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娇儿?”看到苏娇,那庆国公一愣,然后才像是又想起什么事似得道:“那白虎呢?” 白虎?苏娇扭头往身后一下,却发现她的身后除了漫无边际的幽深树林,早已空无一人,甚至连那白虎也不知去向。 苏尚冠慢慢的从地上撑起身子,他低头看了看苏娇的狼狈模样,脚踝红肿不堪,发髻散乱,衣裳上满满都是雪水和汗水,干巴巴的黏着,此刻仰头看着他的模样,可怜又懵懂。 “你,是出来寻为父的吗?”苏尚冠沉默了半响,突然道。 苏娇怔楞了片刻,然后慢慢的垂下脑袋,轻轻的点了点头。 头顶传来一声轻叹,苏尚冠伸手将苏娇从地上扶起,然后又将那绣鞋重新给她穿好,声音有些生涩道:“辛苦你了。”说罢,他握着苏娇手臂的微微一动,继续道:“天黑路滑,为父背着你走吧。” 苏娇轻轻挣开了苏尚冠扶着她的手,没有说话,一时之间两人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苏尚冠看了苏娇一眼,这个游刃有余驰骋于朝堂之中的大人物,此刻对于面前这个娇软的女孩却是有点无措,“为父……” 不等苏尚冠说话,不远处的树林之中传来一阵又一阵高昂的呼喊声,随之慢慢逼近的是光亮温暖的火把。 苏娇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举着火把走在最前面的苏灏,身形纤瘦,却面容清俊,一如那时叹息着将她轻柔的从那被烧毁的面目全非的闺房之中抱出来的模样,虽然那个时候的她,也如那闺房一般,早已变的面目全非。 “大哥!我们在这里!”苏娇高声叫喊了一句,然后提着裙摆,一瘸一拐的也不管旁人的视线,直接便扑进了苏灏的怀里。 苏灏被苏娇猛地一扑,纤瘦的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才稳住,他低头看了看苏娇那带着小小发旋的头顶,忍不住的轻轻勾起了嘴角。 还真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 “灏儿。”庆国公从苏娇身后走出,他看了一眼腻在苏灏怀里的苏娇,心下有些不是滋味,但是那张脸却始终冷硬如铁,丝毫不见半分情绪。 “父亲。”苏灏一边揽着苏娇,一边朝苏尚冠行礼。 “嗯。”苏尚冠淡淡应了一声道:“娇儿的腿扭伤了,你背着她走吧。” “是。”苏灏点了点头,伸手将苏娇背到了背上。 苏娇趴在苏灏的背上,一双藕臂晃晃悠悠的勾住他的脖颈,脑子里面胡乱的想着她这大哥虽然看着瘦,但是没想到背上还是挺舒服的嘛。 目光不经意的落到与苏尚冠走在一处的苏瑾身上,苏娇看着她宽袖之中隐隐显出一根小皮鞭模样的弧度,不禁嘲讽的勾起了唇角。 脸色还真是难看。 也算是那金邑宴欺负恐吓了她那么久,总归做了一件好事。 “五妹妹莫动了,你太重,我要背不动了。” 苏娇:…… 第29章 美人执(捉虫) “姑娘,这是今日里那敬怀王猎到的鹿肉,公爷吩咐那头给您也送了一份呢。”秀珠笑眯眯的将手里精致烧烤过的鹿肉端过来,“奴婢刚才还假意问了那送鹿肉的,发现庆国公府里头的小姐少爷里面,也就只有您一个有呢。” 苏娇看了一眼那鹿肉,表皮被煎烤的松脆香软,上面撒着调味的粉末,蒸腾的热气在烧着暖炉的帐篷之中还清晰可见,更不用说那勾人馋虫的香味了。 苏娇从美人榻上起身,伸手指挥着秀珠将那鹿肉放在了身侧的小机上。 折腾了许久还未进食一点食物尽被人啃着吃了半响的苏娇用力咽了咽口水,她伸出掩在毛毯之中的右手,却突然想到小指上那一个又深又显眼的咬痕,便立马又缩了回去,改用左手去拿那筷子。 “姑娘,您怎么用上左手了?”秀珠转身去给苏娇倒了一杯温奶,转头就看到苏娇颇有些吃力的用左手夹着盘子里面的鹿肉。 “据说用左手的人心智较高。”苏娇吃着爽滑松软的鹿肉有些敷衍道。 “哦?真的吗?那奴婢也去试试。”秀珠听罢苏娇的话,却是信以为真,转身神神叨叨的一边说着一边掀开毡子出了帐篷。 秀锦端着吃食与秀珠擦肩而过,她看了一眼秀珠,无声的笑了笑,转身进了帐篷。 “姑娘,厨房的肖大娘自己腌制了一些盘椒凤爪和雀舌,奴婢们吃着都不错,腊猎怕您烦闷,特意给您带了一些过来。” 苏娇夹着鹿肉的手一顿,视线落到那被腌制的晶莹剔透几乎与白雪一般的盘椒凤爪和小小巧巧颜色鲜艳欲滴的被放置在一白瓷小碟中的雀舌上,禁不住的感觉自己舌头上被嘶哑过的伤口和小指上的咬痕愈发疼痛了几分,赶紧让秀锦端着那两样东西去了帐篷外间。 秀锦虽然疑惑于苏娇过大的反应,但是却也没有多问,端着东西便转身走出了内室。 苏娇吃完一盘鹿肉,总算是感觉自己的腹中有些饱意,刚刚想躺倒在美人榻上,却是突然想起苏妗还被关在帐篷里面这件事情,赶紧瘸着一只被大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脚下了美人榻,由秀锦搀扶着去了庆国公的帐篷处。 庆国公的帐篷里面很热闹,大房二房三房的人几乎都到齐了,甚至于那敬怀王也捻着他手里的檀香珠子坐在了帐篷的主位处,所以当苏娇走进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敬怀王。 “娇儿,你怎么过来了?”胡氏看到一瘸一拐走进来的苏娇,面上的僵硬表情一闪即逝,嘴角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她。 苏娇毫不客气的坐到了胡氏的位置上,然后杏眼一扫,没有发现苏妗的身影,却是发现帐篷之中多了一个穿着官服的人,长得圆头垂耳的弥勒佛模样,正站在敬怀王身侧笑眯眯的说话,那随着他的说话时的动作而微微晃动的肥硕身子有种说不出的喜感。 “继续。”懒懒扫了一眼苏娇,金邑宴端起身侧的茶碗喝了一口,却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看到金邑宴唇角那明显的牙印,苏娇扭过脑袋略微有些尴尬的也端起了手边的茶碗,却听身侧的苏瑾奇怪道:“五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用左手执茶?” 苏娇掩在宽袖之中的右手动了动,将小指蜷缩起来盖在袖子里,然后慢条斯理的掀开了茶碗的盖子轻轻漾了一圈道:“二姐姐管的也太宽了。” 苏瑾被苏娇的话一噎,面色有些难看。 “瑾儿你也是,娇儿做事自有道理,你多问什么呢?”胡氏伸手拍了拍苏瑾的手背状似埋怨苏瑾多嘴道。 苏瑾委屈的皱了皱懂啊:“我这也是关心五妹妹啊……” 苏瑾这话一出,再加上苏娇刚才那不算好的态度,一下便让人觉得她骄横蛮纵,将人家对她的关心之意视如敝履。 苏三穿着一袭儒衫,风姿卓越的站在庆国公身侧,看到胡氏对自己使的眼色,脚步微微上前,又加了一把火,“瑾儿,你是做姐姐的,不可如此任性。”苏瑾瘪着嘴垂下了脑袋低低的应了一声,一副委屈模样。 苏娇轻笑一声,还未说话,却见那庆国公竟然突然开了口道:“娇儿,坐到父亲这边来。” 庆国公此话一出,帐篷之中各人的表情又有了明显的变化。 因为毕竟庆国公府之中做主的还是庆国公,这苏娇是庆国公的嫡出女儿,苏瑾虽然也是嫡女,不过是三房苏三的女儿,怎么也是比不上苏娇的。 而庆国公这一声虽然简短,但是明眼人都可看出他对苏娇的袒护之意。 她苏娇是他庆国公的女儿,就算是娇蛮任性那又如何! 但是这帐篷之中大多是知晓一些庆国公府之中情景的,这苏娇从小便不是特别受宠,虽然是锦衣玉食的娇养着长大的,但是老太太偏疼三房,那许氏也从小便因她是女子而不喜,更甚者是自从那许氏怀了胎之后,对苏娇的关注更是连一星半点都不剩了。 众人看着苏娇在秀锦的搀扶下,慢慢的坐到了庆国公的身侧,那张原本便娇媚的面容在此刻竟然出色的几乎让人失神,他们隐隐感觉,这庆国公府的风向,怕是要变了…… 苏娇坐在庆国公身侧,一丈远处便是那懒洋洋躺在红木椅上的金邑宴,中间隔着那个长相憨福弥勒模样的官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这是审刑院的沈茂沈大人,专门负责你胡伯伯的案子。”顿了顿,苏尚冠继续道:“算起来,沈大人是你的堂叔,你也就不必避嫌了。”注意到沈茂看过来的视线,苏尚冠开口向苏娇道。 “堂叔,我腿脚不便,便不行礼了。”苏娇看着沈茂微微一笑,娇美而矜持。 沈茂看着苏娇那张魅惑人心的面容,那张笑眯眯的脸却是没有任何变化,只笑呵呵的答道:“十多年不见,当初朝着堂叔叫胖和尚的小泥娃子竟然已经长那么大了,哈哈。” 苏娇小时的记忆早已模糊,哪里记得沈茂说的这些事,只是她听这沈茂这般熟稔的语气说来,便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她与这沈茂幼时难不成还真是关系不错? 苏娇上下打量了一番沈茂,视线在他那张笑呵呵的脸上停顿了许久,这才恍然大悟,这般和善的面容小孩子确实会喜欢吧,自己儿时又是个孤单高傲的,难得碰上一个能说话的,必然黏的紧。 庆国公看着那沈茂与苏娇浅笑交谈的叙旧模样,明显比他这个父亲更为亲近,甚至除了容貌上的不同,两人一处说话的融洽模样,比他更像是父女。 有些不是滋味的喝了一口茶水,苏尚冠果断的打断沈茂的话道:“沈大人还是说案子的事情吧,本公已经让人去带妗儿过来了。” 说话间也是巧,那苏妗被一个婆子带着进了帐篷。 苏娇赶紧上下瞧了一番苏妗的模样,除了脸色憔悴了一些,身上多了一些灰尘,其余外露的地方皆没有受伤的痕迹,这不禁让苏娇慢慢的放下了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只是身上那件棉袄子给太破旧了一些吧,怎的像件下人衣裳? “五姐姐……”苏妗一进帐篷,便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苏娇,那副全身心托付的可怜模样,立刻就让苏娇的心跟着揪紧了。 “六姑娘,您莫动,老婆子老了,可看顾不住您。”站在苏妗身后的老婆子长的一副凶狠模样,粗壮干枯的手指紧紧拽住苏妗纤细的手臂,阻止她往苏娇方向去的步子。 那老婆子力气极大,苏妗皱着一张小脸,却也不敢反抗,只那双眼睛带着盈盈水光,看上去十分难受。 苏娇皱着眉头,突然从座椅上起身,在秀锦的搀扶下慢慢走到了苏妗面前。 “放开。”苏娇的声音不大,娇娇软软的甚至带着婉转的尾音。 那老婆子看了一眼苏娇,没有动作,反而道:“四姑娘叫老奴好好看顾着六姑娘,老奴不敢违命。” “四姑娘?哼……”苏娇轻哼一声,眉眼上挑,那张颜色娇美的脸带上几分锐气,“四姑娘是你主子,我五姑娘难道就不是你主子了?还是说,你这奴才只认你家四姑娘当主子?” “老奴不敢,四姑娘是老奴的主子,五姑娘当然也是老奴的主子,只是庆国公府还是国公爷的地方,五姑娘不要太过放肆的好。” 这老婆子是庆国公府的家生子,当然明白这庆国公府后宅之中的站势,大房的侧室史氏,三房的正室胡氏,那都是在庆国公府之中说话有声的人,只是这老婆子明显没有看到帐篷之中众人意味明显的视线和苏虞苍白的脸颊以及颤抖的身体。 “你这老奴才倒也还知道这庆国公府是谁的地界,那是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和五姑娘说话的?”苏尚冠走到苏娇身后,高大的身形在苏娇面前投下一个阴影,完全将娇小的她笼罩其中。 这是第一次,苏娇清楚的感觉到,她还是一个有父亲的人。 第30章 美人念 苏娇低头,看着与自己的影子浅浅重叠在一起的苏尚冠的影子,嘴角嘲笑的勾起一抹笑,她觉得,苏尚冠肯定不知道,她渴望这种时刻渴望了多久,从上辈子到现在,每每看到庆国公府之中的家生子在父亲怀着哭泣打闹,在被欺负的时候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我要找阿爹来教训你,我阿爹可厉害了的时候,她有多么的羡慕。 可是她不能,她也没有,她只能日复一日的坐在自己的闺房之中,看着日出日落,看着花开花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着,盼着,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苏娇怨,苏娇恨,可是那又如何,他是她的父亲,血浓于水,深厚的血缘关系,就注定了他们是这世间最深刻的羁绊。 那老婆子也是个见风使舵的,看到苏尚冠这般维护苏娇的模样,立马便惊惶的下跪叩首,身子颤颤的伏在地上,但那粗哑的声音在帐篷之中却是清晰异常,“国公爷恕罪,老奴也只是尽了老奴的职责,但如果国公爷要说老奴有罪,老奴也只有认了。” 那老婆子这番话说的冠冕堂皇的,苏娇听罢,眼中嘲讽之意更浓,她走到苏妗身边,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苏妗的胳膊,然后另一只手直接便把苏妗的宽袖给掀了起来。 灰扑扑的宽袖之下,是一只纤细的胳膊,但让人惊讶的是上面竟然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掐痕,青青紫紫的看着十分严重,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出现了肿胀的血块,丝丝密密的血丝覆盖在上面,看着可怖非常。 苏娇看着这些伤口,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五姐姐,苏妗不疼的。”苏妗抽过自己的手,急急忙忙将那些伤口掩了下去,一抬头看到苏娇那含着泪珠子的杏眼,赶紧安慰道。 苏妗掩的急,但是该看到的人还是看到了,苏尚冠怒急,伸出脚便将地上伏跪着的老婆子一脚给踹出了三丈远。 “你就是这样看顾的?”苏尚冠的胸口急速的起伏,双眸微红,看着便气得不轻。 “大伯,一个老奴才而已,处置了便算了,您别气坏了身子。”苏瑾皱着眉头上前,柔顺宽慰道。 “一个老奴才,一个老奴才都敢这样,本公看这庆国公府都给你们算了,也省的本公在这里给你们碍眼!” 苏瑾被苏尚冠这突然的爆发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按以前来说苏尚冠听到这种事情,最多的表情便是嫌恶,甚至会极度不耐烦的转身离开,但是让苏瑾没想到的是,今天的苏尚冠不仅对苏娇的态度是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对宅内之事竟然也开始关注起来,而且他今天这样的怒火,苏瑾可以说,她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国公爷饶命,是老奴糊涂了,老奴昨日里吃醉了酒,有些神志不清才犯下大错,您切莫往心里去,您就饶了老奴吧,看在老奴侍候国公府几十年的份上……” 那老婆子还未说完话,一旁的苏虞却是按捺不住了,她被史氏推搡着往苏尚冠的方向挪了几步,有些畏惧苏尚冠怒火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父,父亲,女儿原本想着让这老奴才看顾好六妹妹,却不想发生这样的事,都是女儿的错,您不要气坏了身子。” 说完,苏虞看了一眼还在地上磕着头睁着一双眼求救似得看着她的老奴才,原本怯弱的声音突然拔高,厉声冲着身后的青竹道:“青竹,还不把人拖出去,留在这里丢人现眼的气着了父亲。” 青竹长得高大丰满,体格比之男子亦差不了多少,面相肥圆却长了一双眯缝眼,看着便觉不是十分好看,特别是与苏虞站在一处,更是将原本姿势仅仅中上的苏虞衬得出色了许多。 此刻青竹听到苏虞的话,闷不吭声的向前单手就把那老婆子的双手绞在了一处,拖着就要往外面去。 “等一下。”苏尚冠突然出声,他皱着浓眉,语气平稳了许多,“你是谁家的?” 此话一出,站在苏尚冠身旁的苏瑾陡然白了面色,有些惊惶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胡氏。 胡氏虽急,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暗暗摇了摇头。 那地上的婆子听到苏尚冠的话,以为有了转机,赶紧挣扎着跪倒在苏尚冠面前道:“老奴是张生家的,张生便是那年跟着胡奶奶过来的。”说罢,那老婆子扭头给胡氏磕头道:“胡奶奶,您看在张生跟了您那么些年的份上,您可不敢不救啊,胡奶奶……” “大哥,这说到底也是弟媳没有管教好下人,才弄出今天这番祸事……” “好了。”打断胡氏的话,苏尚冠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侧始终未动的庄氏,对胡氏继续道:“既然三弟媳嫁进来了,那便是国公府的人了,身边带着的人自然也应当归国公府管,阿依身怀六甲无暇处理这后宅之事,你那些人便让二弟媳妇跟着处置一下吧,该走的走,该管的管,国公府可不养这种欺主瞒上的狗东西。” 阿依是许氏的小名,苏尚冠虽然不喜许氏,但是从前新婚之时也算是有过一段甜蜜日子,此刻“阿依”这两个字从他的嘴里吐出来,他突然便发觉自从许氏怀孕之后,自己好似已经许久未见过他这个结发妻子了。 “是,大哥说的是,我也是平日里颇为心软了,才让他们没了分寸……”胡氏的面色十分不好看,她咬了咬牙,面上显出几分勉强的笑意。 庄氏听到苏尚冠的话,上前走到苏尚冠身侧,温柔敦娴的面容上浅浅的显出一个笑道:“我管了这国公府虽然只几月,但是却还是觉得力不从心,如今大哥又给我派了差事,我便想着,娇儿年岁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该学着管管事了?” 庄氏此话一出,不仅是三房的面色更白了几分,其余那些沾亲带故的人莫不都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双眼不由自主的落到了苏娇的脸上。 苏娇被秀锦扶着,安安稳稳的站在地上,身侧紧紧抓着苏妗的手,听到庄氏的话脸上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只微微上挑了眼尾,看着却媚色十足。 “三叔母说什么呢,娇儿可还小呢。”苏娇掩嘴轻笑,但是眼中却毫无笑意。 “不小了,你便跟着你三叔母先学着吧,以后也用得着。”苏尚冠拍板定案,也不管其他的脸色,转头看向身后的敬怀王道:“让王爷看笑话了。” “无碍。”金邑宴捻着手里的檀香珠子,目光似笑非笑的在苏娇面上滑过,“现在可以开始问案了吧?” 沈茂笑眯眯的从金邑宴身侧走出一步,对着苏尚冠道:“国公爷,那本官这便开始问案了?” “嗯。”苏尚冠淡淡应了一声,坐回了座椅之上,然后他抬头看了一眼怯生生的苏妗,有些生疏的安慰道:“帐篷里都是自家人,沈大人也算是你堂叔,不必害怕,知道什么尽管说,定是不会冤枉你的。” 庆国公府也算是簪缨世家,世代贵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当然是不肯给外头知道的,便请了这管案的沈茂来腊猎处相商,侧面也减少了对苏妗闺誉的损害。 苏尚冠习惯性的摆着一张脸,苏妗听完他的话,虽然害怕,却还是慢慢的点了点头。 苏娇站在苏妗一侧,翘着腿,安抚的拍了拍苏妗的手背,将她往沈茂的方向推了推,然后突然道:“不知沈大人可有听过一句话?” “哦?还请五姑娘赐教?”沈茂像模像样的做了一个揖,圆滚滚的肚子抵在前面,配上那张笑眯眯的脸,让人感觉十分宽厚。 “古人云,官有贵贱,罚有轻重,理有法,失刑则刑,失死则死。”苏娇一边说着这一番话,一边仔细观察着沈茂的表情,却发现他那张脸上依旧是那千篇一律的笑意,完全看不出其它情绪。 这段话的意思是如果审错了案子,管事的人也是要遭罪责的,苏娇说这段话的意思,也就是想提醒沈茂,不要徇私枉法,毕竟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是对是错,总有一天会明了的,也从侧面明明白白的对沈茂表示了自己决定支持苏妗的立场,其实如果是原来的时候,她这个嫡女是个不受宠的,但是如今有了苏尚冠的袒护,苏娇说的这些话还是有些威慑力的。 虽然她这堂叔看上去还算好相与,但毕竟官场浸,淫久了,难免粘上一点不正之风,她可不能拿苏妗冒险。 “五姑娘放心,沈某虽然没办过什么大案,但是小案办过不少,从没出过错。” “堂叔既然如此说,那我便将妗儿交给堂叔了。”苏娇一口一个堂叔,音媚人软,讨好意味十分明显。 金邑宴歪着身子坐在首座,嘴角轻勾,眸色深沉的看着苏娇一副乖巧讨喜的模样,手里的檀香珠子又转过了一圈。 猫儿原来还有利爪呢。 第31章 撩妻记(一) 说是审问,沈茂的态度却是十分温和,一点也没有官架子。 “六姑娘,你为何会出现在小树林里的雪地里呢?”沈茂的声音温和有礼带着笑意,看向苏妗的眼神也是浅淡而温和。 “我,我……”苏妗支吾了半天,在苏娇鼓励的眼神之中,才慢吞吞道:“那胡,胡老爷昨天晚上拽着我的手,把,把我拖过去的,说,说什么,说好的人怎么可以反悔,交了东西就应该给人……然后,然后他就开始扯……扯我的衣裳……”苏妗的声音越说越低,大大的眼中开始凝聚起泪水。 沈茂沉吟一声,“然后呢?” 苏妗眨了眨眼,豆大的泪水落了下来,打在她脏污的小棉袄上,“然后就来了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把,把那个,那个胡老爷给,给……” 苏妗磕磕绊绊的讲不出来,沈茂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金邑宴,接着苏妗的话道:“给杀了?” “嗯……” 沈茂皱眉,视线落到苏妗身上的小袄上,“你这小袄是昨日穿的那件吗?” “不,不是,是婆子给我换的。”苏妗抹了一把眼泪,怯怯道,“说,说我以前衣裳虽然破了,但还,还能卖几个钱……” “哼。”苏尚冠听罢,重重哼了一声,胡氏脸色惨白的往后挪了挪。 苏娇听罢,不禁暗自咬牙,她就说这件袄子看上去不对劲,那婆子竟然还贪得无厌到这种程度! 沈茂看了一眼苏尚冠,继续问道:“六姑娘可还记得那黑衣人的模样?” 苏妗摇摇头道:“太,太黑了,还蒙着面……” “那,那看来这凶手便是那黑衣人了?”胡氏颤巍巍的站出来,看了一眼苏妗插嘴道。 沈茂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思索片刻后,从官服的宽袖之中取出一个带着血的匕首套子,“六姑娘,你可认得这匕首套子?”那匕首套子状似月牙,上缀七彩宝珠和金器花纹,看上去华贵无比,但可惜的是已经被血染的已经失了原色,但是可以从它看出精致繁复的纹路看出,这匕首必非凡品,不过是在苏妗的帐篷之中找到的。 苏妗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然后摇了摇脑袋,一脸的迷茫。 沈茂见状,又从宽袖之中掏出了另一件东西,那是一把缺了套子的匕首,长约一尺二寸,看上去像是以铁而制,奇怪的是中间有一段方形握手,上缠绸带,与锋刃相对的另一边是比刚才那匕首套子一般无二的模样,七彩宝珠缀缀发亮,却依旧被鲜血所染。 苏娇看着那匕首皱了皱眉,突然起身,对着沈茂道:“堂叔,这匕首和套子可否借我一观?” “当然。”那沈茂也没有犹豫,直接便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了苏娇的手上。 苏娇垫着白帕子,先细细的抚了一遍这匕首,然后突然一使巧力,将匕首上另一边缀着宝珠的尖头给拔了下来。 只见那尖头被拔下之后,露出里面小小的一截锋刃,比之另一头的短小许多,但是看着却更为锋利坚韧。 “噢?下官倒是没想到这还是一柄双刃匕首。”沈茂挑了挑眉,眼中闪出几分讶异。 “堂叔有所不知,这这匕首名唤梅花匕,精铁所制,两端带有尖刀,当中作握手,握手处有一月牙形状护手刃,以全身如梅花而得名。”苏娇慢条斯理的将这番话说完,然后突然将目光投向站在那处的胡氏道:“三叔母,如果娇儿没有记错的话,这梅花匕,可是您的陪嫁物?” 胡氏听到苏娇的话,吓得脸色一白,急忙摆手道:“娇儿可不敢胡言,我的陪嫁物之中哪有什么梅花匕?”其实胡氏的陪嫁物中确是有这么一件东西,不过早些时候就丢了,她原本也是没有在意,不过前些日子在自家铺子里看到这匕首觉得面熟便随手拿了,哪里知道是这么名贵的东西。 看到胡氏惊慌失措的表情,苏娇轻轻一笑道:“三叔母不要见怪,娇儿最近这记性不好,你看我,这梅花匕明明是天下第一庄的东西,怎么反倒是记成三叔母的陪嫁物了。” 这梅花匕天下兵器谱上排名前几,但是却鲜少有人知晓,它其实是一对,近战之时左右手各执一匕,一用来防御,一用来进攻。 “那是那是,娇儿可不敢胡言,这人命关天的东西……”胡氏偷眼看了看站在身侧面无表情的苏三,暗暗的抹了一把冷汗。 沈茂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胡氏惊慌失措的样子,转头看向苏娇道:“不知这天下第一庄……” 苏娇掩嘴轻笑,上挑的眉眼娇娇俏俏的看向沈茂,“堂叔,这查案是您审刑院的事情,怎么反倒问起我这深闺女子来了?” 沈茂一愣,继而笑道:“是下官逾越了。”说罢,沈茂从苏娇手中接过那匕首,转身收进宽袖之中。 “沈大人,本王这茶都快喝完了。”金邑宴半眯着眸子坐在首座上,神情慵懒,配上那张俊美的容颜,看着毫无攻击性,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忽略他的存在。 “是下官耽误了王爷的时辰,下官一定尽快,一定尽快。”说罢,沈茂转身看向坐在苏尚冠下首之处的苏三,拱手道:“苏三老爷,下官听闻,您前日晚间还与胡老爷饮酒谈欢,可有此事?” 苏三虽然是三十好几的年纪,但是却身形欣长,面容风流俊逸,一双桃花眼眉尾勾人,说话时下颚微微上抬,带上几分倨傲,“胡亥是我妻的亲生哥哥,平日里与我一向交好,我亦时常与他把酒夜谈,难道沈大人认为,这凶手是在下吗?” “不敢不敢,只下官还听说,昨日晚间胡老爷回帐之时与六小姐相纠缠,不知苏三老爷可曾看到。” 苏三皱了皱眉,面上显出几分不耐道:“我那日吃了酒便睡了,那胡亥是自己回去的,我哪里有看到。” “是,本官知道了。”沈茂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落到苏尚冠身上,“不知国公爷可否让下官传召几人?” “请便。”苏尚冠沉声道。 帐篷的厚毡子被掀开,进来几个丫鬟小厮,还有李媛和李缘两兄妹以及胡哲容这胡亥的唯一嫡子。 胡哲容红着一双眼睛进来,与李媛以及李缘两兄妹的淡然神色形成鲜明对比。 李缘板着一张小脸,硬挺挺的站在李媛身侧,目光似有若无的飘到苏娇的身上,浅薄的耳廓慢慢红了起来。 苏娇注意到李缘似有若无的眼神,秉持着宁交好不得罪的原则,她嘴角轻勾,清清淡淡的显出一抹笑,大大的杏眼微微弯起,平添几分狡黠娇媚。 “碰!”的一声,上好的青瓷茶碗掉落于地,浅青色的茶水浸润在帐篷之中的白色毛毯之上,印出一块深色的水渍,金邑宴慢条斯理的抽出一方帕子擦拭着沾染上茶水的手指,一边慢悠悠道:“这茶冷了。” “是本公疏忽了。”苏尚冠赔罪道:“来人,换茶。” 换好了茶,审问继续开始,但是苏娇却是感觉有点如坐针毡,不为其他的,只是自从那金邑宴换好了茶之后,整个人一改先前的慵懒无害模样,眉目顿时染上了几分戾气,手中的檀香珠子转的愈发慢了,那浓厚的不悦气息即便是隔了一个苏尚冠,苏娇也能明显的感觉出来,她甚至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厉害,不禁用力的缩了缩纤细白皙的脖子,将半张脸躲进了暖和的狐裘里,却不想帐篷之中的阴暗气息更加浓厚了几分。 因为金邑宴那明显的不悦神色,帐篷之中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安静的恨不得变成一根不用呼吸的柱子,毕竟在座的人都知晓这金陵城中的敬怀王阴晴不定,突然大开杀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沈茂清了清嗓子,开口向跪在地上的一个丫鬟询问道:“你说那晚上看到六小姐和胡老爷在帐篷前拉扯是什么情况?仔细说来,不可有所隐瞒。” 那丫鬟抖了抖身子,声音颤颤巍巍道:“奴,奴婢那天晚上正轮到守夜,夜里内急路过六姑娘的帐篷,就看到胡老爷拉着六姑娘说……说……” “说什么?”沈茂道。 “说些混话……”那丫鬟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脸上显出一抹羞涩。 “你还记得是哪些话?”沈茂继续问道。 “这,这……”这丫鬟为难了半天才支支吾吾道:“就是那些……调戏人的话……”小丫鬟脸皮薄,说不出口,但是按照胡亥平日里的德行,熟悉的人大都能想象出来。 沈茂沉吟一声将视线落到李媛的身上道:“胡夫人,不知昨晚和今早,您在何处?” “我一直在自己的帐篷里。” “那胡老爷昨夜未回帐篷,胡夫人便没有唤人去寻吗?” 李媛听到沈茂的话,轻笑一声,眼中露出嘲讽神色,“沈大人,胡亥与我,他是他,我是我,虽然是夫妻,却胜似陌生人,这点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多少也是明白一点的。” 李媛被胡亥强娶的事情,知情的人都是知情的,不知情的人也从中知道一点猫腻,两人夫妻关系不合,实属常理,毕竟李媛不仅不喜胡亥,甚至于是憎恶的,而那胡亥虽然一时对李媛倾心娶进了门,却是个色中饿鬼,经常在外面厮混,各色女人诸如青楼妓,女,梨园青衣,甚至是失夫寡妇都不放过。 但是也正是这一点,才让他人有了怀疑李媛的动机,毕竟明显的夫妻关系不合,李媛的嫌疑一下便变大了。 第32章 撩妻记(二合一) “那胡夫人昨日晚间和今早在帐中之时,可有他人作证?” “没有,我昨日身子不适,早早的便睡了。”李媛的声音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停顿,神情十分自然,但是在沈茂看来却是太过于自然了一些,他的视线往下垂落,却是发现李媛掩在宽袖之中的手腕处竟然显出一圈红痕。 沈茂的视线快速转开,继续道:“那胡夫人的丫鬟呢?竟然没有陪侍在侧吗?” “小缘第一次出远门,一个人住了一个帐篷,我怕他不习惯,便把翠婷派了过去,翠婷做事稳妥,我比较放心。”顿了顿,李媛指着跪在她身侧的一个丫鬟道:“这就是翠婷,你可以问她。” 翠婷伏跪在地上,声音不慌不忙的道:“奴婢昨日里是去了缘少爷的帐篷,因着缘少爷夜间喜喝茶,夫人怕小厮照顾不周,便把奴婢派了过去。” 沈茂听罢,点了点头,将视线挪动李缘身上,“缘少爷,这奴婢所说,可属实?” 李缘皱了皱眉,脸色微微泛红,矜持的点了点头,却并不言语,反而是绷着一张脸偷偷看了一眼苏娇,却发现那人正把玩着手里的茶碗,素手芊芊,白皙如玉,目光并未看向他,心中不免升腾起几分失落,但是目光一转,李缘却敏锐的发现那自进帐篷之后便一直围绕在他身上的阴冷的目光变得更加深沉了几分,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割骨削肉的错觉。 顺着那视线看去,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影出现在李缘的眼中,整个人浑身围绕着一股戾气,手中却突兀的捻着一串檀香珠子,面容俊朗,气势内敛,虽然坐着,但是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容置喙的臣服感,深深的压在李缘的身上,让他的冷汗自一瞬间便浸满了鬓角。 李缘的年岁毕竟还小,碰到金邑宴这样心思深沉又手段狠辣的人,难免被压制。 这厢,沈茂的话问到这处,似乎就断了思路,不仅苏妗的嫌疑没有被解脱,还牵扯进来了许多的人,比如苏三胡氏,或比如李媛李缘,再或是那苏妗一句提过的黑衣人。 “启禀王爷,外面有三人求见,说是天下第一庄的人。”毡子被掀开,一个家卫兵站在毡子口拱手禀告道。 “请吧。”金邑宴懒洋洋的应了一声,身子微动,目光垂落,不知在想些什么。 帐篷之中出现各处私语,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三人很快便被请了进来,首先进来的是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面容严肃,双目如铜,两腮处有络腮胡,穿着一袭布衣,看上去很是朴素,但行走之际动作干净利落,一看便是一个练家子。 那男人进来之后伸手将身后的毡子掀起,神情显出几分小心翼翼,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将身后的人牵了进来。 一只白皙玉手首先出现在众人眼前,随后出现的是一个身形孱弱的女子,穿着一身素色袄裙,身上裹着狐裘大氅,脸上未施粉黛,只一支竹木簪将乌黑的秀发微微挽起,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看上去干净又纤弱,恍若仙娥一般。 跟在女子身后的是一个胖实的男娃子,七八岁模样,蹦蹦跳跳的牵着女子的大氅,一进帐篷便指着李缘大叫:“大胆小儿,昨日里被你跑了,今日爷爷定要让你吃不了……额……带着走!”说完,那身子就像一个炮仗一样的冲了过去,嘴里还大喊着,“吃你爷爷一拳!”这种类似的话。 李缘身子纤瘦,却是有几分力气的,这样的一个小儿他几下就把人给撂倒在了地上。 “媳妇,你别拦着我,媳妇,我们的女儿!”那络腮胡男人一看到自家女儿被人给撂到了地上,顿时脸色大变,但还不等他上前,那纤弱女子便是一个眼神,就让那般山似得的男人给垂着脑袋站在那处不动弹了,委屈的好似一个小媳妇一样。 “媳,媳妇,我们的女儿……” 帐篷之中的众人看着那地上滚得跟泥猴一样,正不断重复着被李缘按在地上,起来,按在地上,挣扎着起来的小小子,脸上不约而同的闪现出几分僵硬的笑意。 那两人长相如此离谱是夫妻便算了,这个滚在地上比男孩还男孩的玩意竟然还是个女的? 但是当众人的视线一转,落到那络腮胡男人脸上时,顿时恍然大悟,噢,原来是长的像父亲,怪不得……只不过可惜这仙娥一样的娘亲了,竟无半点相似…… “不要惹事,今日我们是来作证的。”不同于那孱弱的外表,女子说话干净利落,给人一种十分干练的感觉。 “是,媳妇。”络腮胡怏怏的应了,然后转身寻了一把空椅子用袖子仔细擦了一遍搬到女子身后道:“媳妇,你坐,嘿嘿。” 女子也不客气,径直便坐了上去,然后朝着那不远处的小泥孩招了招手道:“傲天,过来。” 那小泥孩被李缘按着脑袋,一双小短手努力的扑腾着,却始终碰不到李缘的衣角,急的跳脚,但在听到她母亲的话后,却是陡然停了动作,对着李缘大哼一声,转身神情怏怏的与她老爹排排站在一处,就好似两个受训的人一样,连脸上小媳妇一样的表情都如出一辙的相似。 “说吧。”轻轻的抚了抚自己的裙褶,云娘靠在身后的椅背上,白皙的面容上显出几分淡漠。 龙鑫涛看了一眼自家媳妇,铜铃似得大眼在帐篷中一扫而过,正欲说话,突然将目光定在李媛的身上道:“这……” 龙鑫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李媛,神情深沉,不知在思索什么,片刻之后他道:“不知这位……”视线定在李媛的妇人发髻上,龙鑫涛略显惊讶道:“这位夫人,可认识陆陌,陆大宰相?” “不认识。”李媛神情冷淡,面上表情毫无波澜,但是那双掩在宽袖之下的手却是瑟瑟发抖的厉害,青紫的红痕肿胀的愈发突出,眉目之间也浅浅的显出几分怒气,却是被很快压制了下去。 “哦,那许是本庄主看错了……”龙鑫涛挠了挠头,又不禁看了一眼李媛,明明和画像上很像啊……真奇怪…… 最后将视线定在沈茂身上,龙鑫涛看着穿着一身官服的沈茂,拱手行礼道:“在下龙鑫涛,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这次来是为了给六姑娘作证的。”在龙鑫涛这种粗莽之人眼中,穿着官服嘛,应当是管事的了。 龙鑫涛的声音洪亮而震耳,即便是在如此大的帐篷之中都让人感觉耳朵嗡嗡嗡的响,苏娇不舒服的往后挪了挪,轻轻的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只是声音虽大,人心却好像不错。 沈茂呵呵笑的回了一礼道:“久闻天下第一庄大名,龙庄主不辞劳苦而来,辛苦了,辛苦了……” “哈哈,我是个粗人,不兴这文绉绉的一套,这次来呢,就是想说,昨日晚上我与媳……云娘经过小树林的时候,看到那胡亥扯着六姑娘正预行不轨,我等本想上前相助,却不想中途却是突然冒出来一个黑衣人来,那黑衣男子武功极高,手法利落,一刀下去那胡亥就毙了命,应当是专门培养的杀手。” “哦?不知龙庄主怎会半夜路过这庆国公府圈定的小树林呢?” 那龙鑫涛听到沈茂的话,嗫嚅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涨红着脸颊道:“因为前些日子友人来访,本庄主一时高兴,多饮了一些酒,回庄的时候,便晚回了半个时辰,媳妇……云娘……云娘便带着天儿,离家出走了……我,我追寻至此,听到消息说云娘在这里,才,才过来的,我本在那山脚下找到了云娘,但小天却不见了踪影,据说是进了山林子,我们夫妻两人便一同进了林子……” “哦,那之后又发生了何事呢?”沈茂继续问道。 “之后那六小姐便被吓得晕倒了,那黑衣人武功太高,我又带着云娘,不便去惹便也没追。” 龙鑫涛说完,沈茂看了一眼正给自家女儿拍灰的云娘,又看了一眼龙鑫涛,有些欲言又止。 云娘看到沈茂的表情,她伸手撩了撩垂至两颊边的碎发,淡淡道:“我平生最恨男人三心四意,娶了妻还纳妾,更不用说是像胡亥那般想强占人家小姑娘的狗东西了,可惜那胡亥死的太干脆,我心中不解气,便去割了他那玩意……”说完,云娘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龙鑫涛。 在座的男人看着云娘那张温柔娴静的面容说出这番话,莫不感觉胯,下一紧,头皮发麻。 龙鑫涛听到云娘的话,赶紧上前躬腰保证,“媳妇,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要不是那陆陌扯着我不让我,我,我也不至于……”在屋子外面的雪地里整整跪了五个时辰…… 龙鑫涛在那处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帐篷的厚毡子又被掀了起来,一道穿着雪白儒衫的男子披着一件白裘服缓步走进,他神情温润,眉目温和,颇有一股陌上公子之风。 “龙庄主,明明是你在抱怨说云娘管你管的太紧,连杯小酒都不让喝,怎么这会便又扯到我身上了?”男子的声音一如他的长相一般温和浅润,让人如沐春风。 “你,你给我闭嘴!”谎话被戳穿,龙鑫涛眼睁睁的看着云娘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哎哎,媳,媳妇,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小天,快跟上!” “等,等爷爷我长大了,一定打的你满地……额……假牙!”撂下狠话,龙傲天状似倨傲的一撇头赶紧跟在自家老爹屁股后面跑了。 山脚下,云娘坐在茶水铺小憩,看着龙鑫涛忙前忙后的张罗,突然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就那个路痴性子,在庄子里还能绕个大半天找不着门。 龙鑫涛放下手中的茶碗,挠了挠头回答道:“有一个戴面具的黑衣人告诉了我你的行踪,不过作为交换,他要走了庄里的那把梅花匕。嘿嘿……来,媳妇,喝茶……” “回去跪着!” 另一方帐篷之中,炭盆暖暖,众人神色各异的看着站在帐篷正中身形如玉的男子。 “在下陆陌,王爷许久不见可安好?”陆陌拱手向敬怀王行礼,身姿欣长,温润如玉,金邑宴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陆陌,目光漫不经心的从一脸惨白神色的李媛脸上挪过,淡淡道:“陆大宰相怎么有空来这边角之地了?” 陆陌站直身子,嘴角始终带着清浅笑意,温润的眉眼处带着笑纹,衬得整个人柔和非常,“陆某行车至此,听闻王爷在此,特来拜会。” “哦?”金邑宴的视线上下扫了陆陌一眼,手里的檀香珠子微微滚动道:“那陆大宰相这是从哪里来,怎的一脖子的……猫爪印子?” 陆陌听罢,脸上笑容未变,只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脖颈,感到上面丝丝扣扣的疼痛逐渐蔓延开来,脸上露出苦笑,“丢了好些年,前些日子刚刚找回的一只猫儿,可惜爪子太利,又开始认生了。” “爪子太利,拔掉便好了,莫不是陆大宰相舍不得?”金邑宴的声音不大,淡淡的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 “舍得又如何,舍不得又如何,终归是自家养的,回来了便好了,不过若是回不来……就算陆某惜爱,也无奈如那爱猫之人,用铁笼子装了,也是要绑回去的。” “依我看,还是用铁笼子装了带回去吧,家猫好养,变了野猫的家猫,却是不好养的。”金邑宴说话的时候眯眼看了看身侧的苏娇,她昨日里没有休息,今早又折腾了许久,一副坐在座椅上昏昏欲睡却又强撑着的模样,小脸被帐篷里炭盆烧烤的热度熏的绯红,发髻上那缀着錾花的累丝嵌宝玳瑁珠蝶簪,随着那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上下晃动而微微摇动翅膀,就好似正在翩飞一般。 还是他家的猫儿好,连爪子都利的那么可爱,唔……味道似乎也不错…… 想到这里,金邑宴的视线往下挪了挪,有些可惜的看着那被宽袖完全遮挡住的纤纤玉手。 “王爷说的是。”陆陌拱手再次作揖,躬身退到了一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占位离那李缘极近,只一个转身便能碰到衣角。 自从那陆陌进帐篷之后,李媛的脸上便十分不好看,掩在宽袖之中的手掌几乎被掐出血来,直到那陆陌站到她身边之后,她再按捺不住,拉过李缘的身子将他隔在了自己与陆陌之间,这才感觉自己的呼吸顺畅了许多,即便她的面色依旧十分难看。 陆陌与金邑宴的一番对话,心思通透的人大都明白里面只怕是另有乾坤,但却是猜不到这乾坤到底为何,如此便不免将目光多多的印到了那陆陌的身上。 陆陌少年为相,现在为官已经数十载,喜穿素衣,清正廉明,颇有名声,三十好几的年纪,却是至今尚未婚配,多少名门闺秀趋之如骛却都被拒之门外,直言自己心中早已有了心上之人,让一众闺秀芳心破碎之际又难免猜测,这如此完美的男子心中到底谁才当得上那白月光,朱砂痣。 “宰相大人。”沈茂弯腰向陆陌行礼。 “沈大人不必多礼,专心审案即可,陆某今日只是偶然路过罢了。”陆陌的神情完美到无可挑剔,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到过李媛的身上。 “是。”沈茂刚刚躬身准备离开,陆陌却是又突然道:“对了沈大人,陆某昨日里在山间抓了一只野鸽,本想一饱馋欲,却不想那只野鸽竟然是只家养信鸽,陆某在那家鸽上,找到了这个东西,相信国公大人一定很感兴趣。” 沈茂伸手接过陆陌手中的小纸条,低头看了片刻之后面色大变,感觉托着那纸条递到了庆国公的手上。 庆国公低头只微微扫了一眼,原本还算是好看的面色立马便难看至极,他努力抑制住自己汹涌而来的愤怒,双眸赤红,手指颤抖的指着胡氏和苏三道:“你们两个给我进内账里去。” 胡氏苍白着脸色和暗自咬牙的苏三对看一眼,双双进了帐篷的里间。 苏尚冠微闭了闭眼,躬身对金邑宴道:“王爷,在下有些家事要处理,今日的审讯不如挪到明日,您看如何?” 金邑宴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道:“无碍,正好本王也累了。”说罢,金邑宴起身,率先出了帐篷。 众人见金邑宴离开,也纷纷离了位置出了帐篷。 苏娇伸手牵过苏妗的手,转头对庄氏道:“二叔母,六妹妹现在还没有洗脱嫌疑,便先让她在自己帐篷里呆着,找个稳妥点的人看护,您看如何?” 庄氏点了点头道:“自然是好的。”然后便让自己的贴身婆子赵嬷嬷跟着苏妗去了。 赵嬷嬷是庄氏的陪嫁嬷嬷,平日里名声极好,对待下人虽然严厉却不苛刻,苏娇还是很放心的。 苏娇腿脚不便,秀锦和秀珠一人一边搀扶着往外走,她斜眼看了看同样让青竹搀扶着的苏虞,不禁想起了昨日那晚的事情,不禁便多看她一眼。 苏虞虽然虚荣,但是如果只她一人的话,决计是做不出这么大胆的事的,毕竟私相授受,暗地私通这种事情,可不是简单的跪个祠堂就能解决的。 想到这里,苏娇又将目光落到苏瑾的身上,依旧是一副温温雅雅的大家闺秀模样,站在帐篷里欲挪不挪的往账内看去。 看到苏瑾的动作,苏娇不禁嗤笑一声,刚才她坐的近,虽然苏尚冠很快便把那纸条合拢了,但是却也不妨碍苏娇看到关键字,贩卖私盐这么大的事,她那在国事上刚正不阿的老父亲,可不会就这么简单把人给放过去了。 只虽然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苏娇其实也没有想到,那胡氏竟然敢做贩卖私盐这种勾当,古往今来,贩卖私盐不管是在何时何地,如若被发现,处以的刑罚都是极为严苛的,最重则致死,轻则杖责流放或至极刑。 胡亥作为胡氏的亲哥哥,亲自执掌胡氏大大小小几百家铺子,不可能不知道里面的猫腻,又或者说他也参与其中,今次他的死亡,苏娇觉得,肯定和这贩卖私盐的事情脱不离关系。 而且苏妗刚才说的胡亥那些醉话也很是有问题,说什么说好的人怎么可以反悔,交了东西就应该给人,这人是谁?这东西又是什么东西? “哎,姑娘,你说这陆大宰相……长的还真好看……”秀珠一边扶着苏娇出了帐篷,一边看着不远处陆陌的背影感叹,打断了苏娇的思路。 “我们秀珠这是春心萌动了?”苏娇心情好,难得开始打趣。 “哎呀,姑娘你说什么呢……”秀珠捂着通红的脸颊跺了跺脚,“不和姑娘说了……”说完,便一个人急匆匆的先迈着小碎步跑走了。 苏娇好笑的看着秀珠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她伸手拍了拍秀锦道:“我有些饿了,你去给我准备一些吃食吧。” 秀锦犹豫的看了一眼苏娇的腿,却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秀锦走后,苏娇这才扭头看向李媛的帐子方向,心中升腾起几丝疑惑,刚刚她看那陆陌看李媛的眼神可不对劲啊,不过这前途大好的宰相和刚刚成为寡妇的妇人,能有什么纠缠呢? 咬了咬自己的手指,苏娇四下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自己,一个拐弯便去了李媛的帐篷处,但是不等她进帐篷,帐篷之中那压抑而痛苦的娇媚轻哼声却是和她昨日里在小树林中听到的极为相似。 苏娇身子一僵,掀开毡子的手一顿,默默放了下去,然后小心翼翼的托着伤腿绕到了帐子后面,轻轻的割开了一个口子。 宽长的美人榻上,李媛面色绯红的咬着乌黑发辫,被一个半露衣衫,身形欣长的男子压在身下,泪光盈盈的双眸之中目光涣散,纤细白皙的双手被缚在美人榻上,挣扎之际的红痕十分明显,十指素手随着男子的动作而微微弯曲,一只白皙的大腿无力的滑落至榻下,半掩在薄纱之下,泛着绯红色泽,上面咬痕遍布,直至内侧。 苏娇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看着陆陌那张熟悉的面孔在动作时一闪而过。 “表妹怎么尽喜做这些偷窥事?”伴随着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苏娇耳边响起,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遮住了苏娇的视线,将她的小脑袋硬是转了过来。 苏娇惊惶回神,用身子挡住身后的小洞,脸上带着一抹绯色,但是等她回神之后才明白过来刚才那金邑宴说了什么,心下顿时便松了一口气,悄悄的在暗地里白了金邑宴一眼,搞得好像昨日里你没看一样。 看到苏娇的小动作,金邑宴轻笑一声,这只猫儿还真是三天不打,便能上房揭瓦呢。 “表妹这双眼睛生的勾人,与本王前些日子养的一只雀儿像的很,只那雀儿不安分,那双眼睛总是喜欢看着别人,本王一时生气,便命厨房拔了皮毛煮成了一锅汤送给了那人,表妹觉得,本王做的如何?”冰冷的指尖点上苏娇的眼睛,带起一阵颤栗。 第33章 撩妻记(四) “表……表……哥……”苏娇抬头,却不期然的对上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里面盛着淡淡的冷光,嘴角却勾着笑,让人陡然生起一股骇意。 看着他暗沉的眸色,眼球被冰冷的指尖压迫的厉害,苏娇整个人被吓得瑟瑟发抖,生怕面前的阎罗王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的眼睛给挖了去。 “表妹心善,不若将这眼珠子给了本王如何?也好弥补了本王失雀之痛。”金邑宴说完,看着苏娇面无人色的脸蛋,轻笑出声道:“本王只是开个玩笑……本王怎么舍得呢……”剩下的话消融在金邑宴伸出的舌尖上。 苏娇明显感觉的眼球受到越来越重的压迫,湿润的舌尖抵着她的眼球,留下一道明显的水渍。 “表,表哥……”苏娇战战兢兢的往后退了一步,面色苍白的看了一眼四周,在发现并无其他人之后才暗暗的松下一口气。 这大白天的,也亏得这罗刹做得出这种事情,人来人往的,若是被人看到,她以后还怎么说亲,怎么嫁人…… “表妹在想什么?”耳边的声音温柔柔和,带着丝丝诱惑,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的苏娇毫无防备的直接便吐出了两个字,“嫁人。” 但是说完之后,苏娇一抬头,就看到了金邑宴那张黑的可以媲美地狱罗刹的面容,立刻便捂住了嘴,狠命的摇头。 嘴角轻扯,金邑宴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眼中戾气横行,“嫁谁?” “嫁,嫁……当然是……表哥了……”苏娇状似娇羞的垂下了脑袋,声音娇软暧昧,其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声线抖的厉害,那怏怏颤颤的音在说到表哥两个字时陡然放高,像是抓住了一线生机。 “哼……”耳际边出现一道冷哼,苏娇正抖着身子想怎么回接下来的话,却听那金邑宴道:“走吧。” 哎?苏娇一惊,似乎没有想到面前的人这么容易就放自己走了。 对上苏娇那双黑乌乌带着讶异的懵懂杏眼,金邑宴伸手抚了抚她娇嫩的脸庞,“怎么,表妹舍不得表哥?既然如此……” “表哥!我,我帐子里的大雪素还没浇水,我先走了。”苏娇猛然打断金邑宴的话,娇媚的声音快速的将这一段不知所云的话说完,便提着裙摆,拖着伤腿,从他的腋下钻过,一瘸一拐的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雪地里。 金邑宴放下撑在帐篷上的手,看着苏娇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才转头对着帐篷一侧一侧淡淡道:“出来吧。” 帐篷被掀开,陆陌的脸上又添了一道新伤,脖子处的伤痕变的更加绯红,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白色单衣和大氅,整个人透出一股温和之感,但是那双眼睛却奇怪的带着几分晦暗神色。 “王爷,媛娘的事,多谢了。”陆陌细心的掩好身后的厚毡子,转身对金邑宴拱手道,“以后若有用得着陆某的地方,陆某一定义不容辞。” 若不是金邑宴的通知,只怕他现在还以为媛娘带着他的孩儿已经香消玉殒多年了,只是可惜他的孩儿……他已无缘相见了…… “陆大宰相客气什么,这家猫外面呆久了,风吹日晒寝食难安的,终归是要回来的。”顿了顿,金邑宴的嘴角突然划出一道邪肆的笑意,“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本王看那李缘长的……竟然与庄宰相有几分相似呢?” 陆陌猛然抬头,那双漆黑的眸中迸发出一抹光亮的神采,就好似被乌云遮蔽了数月的天空突然放晴,光芒四射,“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可没有什么意思。”说罢,金邑宴轻笑一声,背手离去,只余那陆陌站立在账外良久,细碎的雪花几乎将白净的身子掩盖,半个时辰之后才颤抖着手拍去身上的雪花,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身后的毡子。 苏娇一口气挪到了自己的帐篷里,她刚刚一将那厚毡子合上,就“咕噜”一下瘫软在了地上。 “姑娘?”秀锦看着苏娇那副气喘吁吁的模样,讶异的微睁了眼,然后赶紧上前扶住苏娇的手臂,有些吃力的将人从地毯上拉了起来。 “……水……”苏娇一路疾走,喉咙里面都是夹着细雪和雨滴的味道,她咽了咽被冷风灌了一路的喉咙,伸出手用力的揉了揉发红的鼻子。 正叠着衣物的秀珠听到苏娇的话,赶紧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了苏娇。 苏娇一口气将那茶灌了下去,才算将喉咙口被风吹的刺辣辣的感觉给压了下去。 “姑娘这又是怎么了?后头难不成有恶犬不成?”秀珠接过苏娇手里的茶碗,笑眯眯打趣起了苏娇。 苏娇被秀锦扶着慢慢往内账走去,一下躺倒在美人榻上,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哪里是什么恶犬啊,分明是饿狼才对,还是那种饿了几十年的饿狼。 “五姑娘在吗?”厚毡子处传来一个小厮的声音。 秀锦看了一眼慢慢饮着温茶的苏娇,缓步走了出去,片刻之后拿回了两样东西。 秀锦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东西放置在绣桌上,然后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苏娇道:“姑娘……” “嗯?怎么了?”苏娇撑着身子往那绣桌上看去,只见那两件东西,一件东西是一只一臂长的鸟笼,传统的鸟笼本为竹条编制,但这件鸟笼却为镀金铜丝编制,鸟笼之中放有两只栖息的假鸟儿,翅膀和尾巴不停的抖动着,一旁是一棵小树状的东西,树上的七彩蝴蝶振翅欲飞,栩栩如生。 还有一件是用景泰蓝石盆栽种着的一株大雪素,花瓣与荷型瓣近似,唇瓣阔圆,花杆绿玉,雪白反卷后有淡淡的红晕,整花看上去洁白如雪,好似白鹳翱翔于森林。 “呀,姑娘你看,这鸟儿是假的怎么能动呢?”秀珠提着鸟笼子一惊一乍的走动苏娇身侧。 苏娇懒洋洋的从美人榻上爬起来,伸手接过秀珠提过来的鸟笼子,漫不经心的拨弄着道:“这应当是机械鸟,下面装了机关的。”不过这件鸟笼看着设计精巧,应当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奴婢倒觉得这大雪素品种珍贵,怕是有钱也无处可买。”秀锦将手里的大雪素放到苏娇美人榻前的小机上,眼中的喜爱之情十分明显。 “那便交给你养着吧。”苏娇抚了抚那卷叶道。 “那这鸟笼给了奴婢可好?”秀珠见缝插针道。 “给你给你……”苏娇看了一眼抱着鸟笼不撒手的秀珠无奈道。 “对了,这些东西是谁送过来的?”喝了一口茶,苏娇突然想道。 秀锦的面色有些犹豫,“是……敬怀王……” “噗……咳咳……” “呀,姑娘……” “咳咳咳……” “呛着了,快倒杯水来。”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苏娇抚着被呛得生疼的胸口,小脸一片绯色的窝在美人榻上缓气。 “姑娘,这敬怀王……是不是……对您有意思呀?”秀珠抱着手里的鸟笼子,小心翼翼的看着苏娇道。 苏娇秀眉一皱,冷声道:“不要胡说。”那煞星不过是看着她好欺负罢了,哪里对她有什么意思,只是自己的便宜都被他占尽了,好在没人看到,不然自己的闺誉受损,可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还有这些东西,苏娇粗粗的瞥了一眼那鸟笼和大雪素,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毛骨悚然了起来,背脊发凉,浑身冒冷汗,特别是自己那感觉还黏糊糊软热乎乎的眼皮,似乎残留着刚才那湿润滑软的触感…… 想到这里,苏娇立马拿出帕子,狠狠的擦拭了一遍自己的眼睛,直至感觉到一些痛感,才不罢休的收手,然后将手里那块帕子远远的扔了出去。 冷静下来之后,苏娇才缓缓想起她刚才为了躲那煞星,随便说了一句什么回去给大雪素浇水,这刚刚到帐篷里没多久,他的大雪素就来了,还有那鸟笼子,苏娇只一对上那机械鸟那双黑乌乌的大眼睛就忍不住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总是感觉那双鸟的眼睛像是从人身上挖下来的真眼睛一样…… “扔……不……锁,锁起来……”苏娇将自己的身子往后移了移,用力的抗拒着面前的两样东西。 “姑娘……”秀珠扭捏的转着身子,“这笼子多好看啊,你看这鸟儿,眼睛还会动呢……” 一听到眼睛两个字,苏娇的面色便更白了几分,赶紧催促着两人将东西拿出去。 秀珠有些不舍的拨弄着手里的鸟儿,突然惊讶道:“咦,这是什么东西?唔……写了两个字……三更,落款是……画了只美人灯?” “什么?”苏娇身子一颤,猛地瞪大了那双眼睛。 “喏,姑娘你看。”秀珠一边将鸟笼里发现的纸条递给苏娇,一边絮絮叨叨道:“奴婢怎么记得这美人灯画的这么熟呢……” “跟我出去吧。”打断秀珠的话,秀锦看了一眼攥着那纸条又缩进了美人榻里的苏娇,眼中带上了几分担忧。 “咦……可是,好吧……”秀珠撅了噘嘴,抱着鸟笼子走了出去。 苏娇一个人缩在美人榻上,双眼紧闭,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眼前似乎还飘着那盏白晃晃的美人灯。 三更?那个煞星又想做什么? 第34章 撩妻记(五)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苏娇食了晚膳便窝在绣榻上,身上穿着厚重的大氅把自己裹得一丝不露的还盖上了一条锦缎棉被子。 “姑娘,你……”热不热啊? 苏娇抹了一把额上的热汗,伸手指了指地上的炭盆道:“拿出去一点。” “哎。”秀锦应声,端着炭盆出去了。 秀珠手里抱着一只青瓷的长颈花瓶,腿肚子颤颤巍巍的开口道:“姑,姑娘……等会儿真的要砸吗?”那可是敬怀王啊,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敬怀王啊! “对,躲好。”指着不远处的红木镶嵌贝壳花卉四条屏,苏娇又伸手拽了拽身上的被子,然后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用力的透过珠帘盯着帐篷的厚毡子。 帐篷外面又开始下起了细雪,悉悉索索的打在帐篷上,秀锦端着炭盆进来,就看到苏娇皱着一张小脸缩在绣榻上睡的正香。 无奈的笑了笑,秀锦小心翼翼的伸手将那棉被往上拉了拉,然后朝着躲在屏风后不断打着哈欠的秀珠招了招手道:“把瓶子放下吧。” 秀珠苦着一张脸将手里的瓶子放了下来,然后一边揉着酸痛的手臂一边朝着绣榻上探头道:“姑娘睡了?” “可不是,昨晚上折腾的一晚上,今日又没有休息,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秀锦拨弄着手里的炭盆,看了看又加了几块果木炭进去。 “那这敬怀王……”秀珠犹豫道。 “那敬怀王做事诡谲,也不知怎么就缠上咱们姑娘了,可这女子的闺誉在前,这种事情哪里能让他人知道……”顿了顿,秀锦继续道:“我们今晚就在这守着姑娘吧。” 秀珠点了点头,从外账挪了一张绣墩进内账,然后将那绣墩放到苏娇的绣榻旁,撑着身子打了一个哈欠。 “喏,你的刺绣。”将绣桌上的绣篮递给秀珠,秀锦给搬了个绣墩坐在绣榻的旁边,然后伸手从绣篮之中掏出一个绣品,继续绣了起来。 秀珠看了一眼秀锦,又看了一眼熟睡的苏娇,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撑着下坠的眼皮垂下脑袋开始刺绣。 夜渐渐深了,帐篷之中的烛火忽明忽暗,伴随着帐篷外面呼啸的冷风,烧着炭盆的帐篷里显的格外温暖。 秀珠靠着绣榻的边沿,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秀锦伸手给秀珠披上一件毛毯,然后捶了锤有些酸胀的手臂,起身走到绣榻后面挑了挑灯芯。 灯芯一下亮了起来,映出秀锦白净的脸蛋,细细的淡香随着灯芯的跳动而渐渐弥散开来。 秀锦打了一个哈欠,鼻息之间萦绕着那淡香的味道,感觉自己的眼皮愈发沉重了起来,她晃了晃脑袋,坐到绣桌旁倒了一杯冷茶,但那茶才刚刚入口,指尖一抖,茶杯滚落,她已经趴在了桌上。 不大的帐篷之中,或坐或靠或躺的睡着三个人,一道挺拔的身影跨门而入,将绣榻上的人从棉被里面挖出来,然后用大氅一包,就抱在了怀里,脚步轻松的走出了帐篷。 帐篷外,清月浅淡,雪渐渐的停了,正值三更。 苏娇是被那窒息感给憋醒的,她一睁眼,入目的就是金邑宴那张暗隐在黑暗中的脸,还有那双波光流转之际,似乎带着琉璃色的眸子,但仔细看去却会发现那深沉的眸色似乎比暗色的夜还要黑上几分。 “表,表……”苏娇的鼻子被捏住了,说话的时候嗡嗡的带着鼻音,可爱非常。 “嘘……”一根食指抵上苏娇颤抖的嘴唇,金邑宴放下捏着苏娇鼻尖的手,嘴角轻勾,贴着苏娇的耳际,声音温和,带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表妹你往下看。” 苏娇眨了眨眼睛,抖着身子鼓起勇气往下一看,只见自己不知何时又被这煞星给拎到了树上,她光裸的脚掌踩着金邑宴软绵绵的鞋背,冷风飕飕的往下刮过,露出一只一截白皙纤细的脚踝,还有另一只裹着绷带的脚。 苏娇那到了喉咙口的尖叫被她硬生生的压了下去,那口冷风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憋红了她的脸。 “表妹真是可爱。”捏了捏苏娇的脸颊,金邑宴低头撩过她垂落的一抹碎发夹到耳后,然后略显冰冷的唇在那小巧白皙的耳垂上轻轻落下一吻。 苏娇感觉到那一触即逝的触感,吓得整个人都抖了抖,耳朵上冷飕飕的好像被灌了风一样,嗡嗡嗡的直响,但是那块被碰过的地方,却是滚烫的吓人。 幽暗暗的小树林里,黑黝黝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树叶被冷风吹过时发出的那一阵又一阵低沉的类似女人般的呜呜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被金邑宴揽在怀里,苏娇感觉着脚下金邑宴被自己踩着的脚背,皂底鞋不软不硬的布料贴着她光裸的脚心,苏娇似乎能感觉到金邑宴脚上清晰的经络痕迹。 心慌的慢慢往旁边挪了挪,但是刚刚碰到那树枝,苏娇却是立马又将脚给伸了回去,重新小心翼翼的又踩回了他的脚背上。 原因无他,只那随风而荡的树枝软绵绵的好似一折就断一样,也不知竟然是如何支撑住他们两个人的体重的。 脚下空荡,树木极高,苏娇完全不敢往下看去,她有些害怕的攥住了金邑宴的衣襟,在感受到那衣襟下温热的肌肤时才稍稍平复了心中的一点惧意。 “表妹莫乱动,掉下去的话,便是再好的容貌,也……呵……”话说到一半,冰冷的指尖滑过苏娇的脸颊,金邑宴低头,鼻尖抵上苏娇的鼻尖,说话时那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檀香味道。 苏娇耳边回荡着那声冷笑,抬头看着面前只一说话便能碰到自己嘴唇的金邑宴,用力咽了咽口水,刚想开口之际,那微翘起的嘴唇便碰到了金邑宴的嘴唇,因为惊吓而张开的嘴唇凸显出明显的朱色唇珠,小巧娇媚,莹润可爱。 金邑宴伸出手,抵住了苏娇正欲闭合的嘴唇,“本王倒是未发现,表妹的唇也生的极好……” 听到这句熟悉的话,苏娇下意识的抿住嘴唇低头,用力的将脑袋藏进了金邑宴的怀里,就好像一只拱在母鸡怀里的小鸡仔一样。 上上次这煞星说她的腿好看,自己的脚就瘸了,上次这煞星说自己的眼睛好看,就要挖自己的眼睛,这次又说自己的嘴唇好看,难不成还要割她的嘴唇吗? 细思极恐的苏娇抖着身子几乎将整个人都嵌进金邑宴的怀里,并且努力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啧啧,真是黏人……”低头看着只余下发顶拱在自己怀里,看着乖巧无比的苏娇,金邑宴满意的伸手抚了抚那头柔顺的长发,然后拘起一捧细细的捻柔起来。 苏娇紧紧抓着金邑宴的衣襟,想开口又怕得罪这座恶煞,只哆哆嗦嗦的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脱身,但还不等她想出什么好法子,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却是突然传来一阵压低的交谈声伴随着细碎的呜咽声,在黝黑的小树林中万分阴森。 “呜呜呜……我就说这行不通的,他都给了账本,把苏妗给他又怎么样了,不过一个庶女罢了,赵氏那个贱坯子又敢说什么?弄得现在可好,苏尚冠那个老不死的还说要我们搬出公府去……” “胡亥给的那账本是假的……”苏三裹着一件厚衣,看着胡氏哭哭啼啼的样子,俊逸的面容紧皱,有些烦躁道。 若不是发现那账本是假的,他也不会动了杀心,毕竟那胡亥偷运私盐还是帮他赚了不少钱银的,关键时候还能拿出去顶锅,只是没有想到那蠢货竟然还留下了飞鸽传书这么明显的线索,真是够蠢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这小树林极静,苏娇耳朵一竖,听到下面胡氏和苏三的对话,气得咬紧了牙关。 原来胡亥拉着苏妗说的那些话是这个意思,想必是那苏三要胡亥手里的账本,胡亥不肯给,苏三便拿苏妗作为筹码来和胡亥交换,利欲熏心的胡亥便答应了,但是苏三拿到账本之后发现不对劲,以为胡亥诓骗了自己,一怒之下便将人给杀了。 想到这里,苏娇又想起苏妗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和上一世被嫁作安国公小妾之时的无奈和委屈,只感觉自己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嘴唇几乎要被咬出血来了。 这样的一个父亲,还配当人的父亲吗?苏尚冠比起苏三来,真是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了,起码他不会将自己往火坑里推!还有那胡氏,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能害得,不过还真是狗咬狗,咬的一嘴毛啊! “本王知道表妹年岁渐长,亟待出嫁,但也不必如此激烈的……想让本王注意吧……”温热娇软的身躯被气得上下起伏,那处柔软紧紧的贴着金邑宴的胸膛,即便是隔着一层厚重的衣物,金邑宴也能想像到那处温软滑腻的触感。 苏娇起初还未曾注意到金邑宴的话语,直到自己脖颈处被狠狠咬了一口,她才低呼一声回了神。 舔了舔自己唇角粘上的血迹,金邑宴伸手用指尖挑起抚了抚苏娇的伤口,那嫣红的血色便晕染在了他的指尖上。 苏娇感觉自己的嘴唇一凉,唇缝之间流淌进来的是夹带着铁锈味的寒风。 嫣红的血被细细涂抹在苏娇因为冷风吹拂而略显苍白的嘴唇上,那某艳丽的朱丹色衬得怀中的人愈发明艳娇媚。 “表妹以后可要记得,表哥在说话的时候,你这双漂亮的眼里,只能有我一人。” 第35章 撩妻记(六) 苏三和胡氏那边细细碎碎的说话声音没有停过,苏娇一边细听着他们说话,一边还要应付面前脸色阴沉的男人。 金邑宴的手掌搂着苏娇纤细的腰肢,他的指尖微动,感受着掌下那盈盈一握的纤腰,忍不住的用力紧了紧,似乎是想要试一下那腰肢到底有多细软。 “表,表哥……”苏娇惊惶的握住金邑宴企图往自己衣服里面伸的那只手,大大的杏眼不时的往灌木丛的方向望了望,生怕那处的苏三和胡氏会突然发现他们。 反手握住苏娇的手,金邑宴窝在手中细细把玩,“看了这场大戏,表妹准备如何谢我?” 苏娇张了张嘴,还未说话,金邑宴突然截了她的话头道:“先别说话,往下看。” 苏娇顺着金邑宴的视线看去,只见苏三和胡氏那处又多了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那男人声音沙哑磨砺浑身带着煞气,一看就是那种混迹于江湖之中以杀戮为生的人,那浓厚的血腥味即便是隔着这许多距离,苏娇也能闻得到。 “钱呢?”男人声音沙哑的询问道。 胡氏看了那男人一眼,有些畏惧的从宽袖里掏出几张银票,哆哆嗦嗦的递给了那个男人。 男人伸出一只布满疤痕扭曲蜿蜒的手,将那银票掏入怀中,正欲转身而走,那胡氏却突然道:“还,还有一道生意,你做吗?” “杀人?”男人抬眸,那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半张脸,若隐若现。 “没,没有……只是小小的教训一下……”胡氏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感觉到退到了一个安全距离之后才慢慢道:“我大哥有个女儿,从小娇身惯养的,嚣张跋扈的紧,前些日子竟然还起了心思想把我女儿溺死在湖里,你说,这样心肠恶毒的人,是不是要得到一点教训?” 男人没有说话,只沉默了片刻道:“你想怎么样?” 胡氏眼睛一亮,又从宽袖之中掏出一张银票道:“这是银票,成不成都归你。我呀,只要你……” 后面话被小树林中突然呼啸起来的风声遮盖,苏娇没有听的真切,反而是她身侧的金邑宴听罢之后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笑,眼中却是暗沉一片,只留下两抹黑幽深沉的阴寒戾气。 还真是……不怕死啊…… 手腕处的檀香珠子慢慢捻动起来,金邑宴低头,看向正皱着一张小脸努力往胡氏和苏三地方看的苏娇,轻笑一声,单手一搂,就把人给禁锢在了怀里。 原本也只是看着这小东西颜色好看,想逗弄逗弄罢了,却是不曾想,这逗弄逗弄着竟还上了心,不过既然已经上了心,他便是挫骨扬灰,也是要将两人的骨灰融在一起的,他金邑宴看上的东西,哪能有她往外逃的机会。 “表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灌木丛之中的胡氏和苏三还有那个男人神神秘秘了半天,现下已经消失无踪,苏娇按下心中对那胡氏和苏三的怒气,好言好语的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娇媚的语气之中颇有讨好意味。 毕竟这荒山野岭毫无人烟的地方,如果这煞星突然又发了病,倒霉的不还是自己嘛。 “表妹可知,这世上踩在本王上头的人,就只你一人?”金邑宴没有回答苏娇的话,只一边抚着手上的檀香珠子,一边微微垂眸看向怀中的人。 苏娇踩着金邑宴脚背的脚一抖,感觉自己受伤的那只脚突然疼的厉害,小腿肚也开始发起了抖。 “表,表哥……”明明是你让我踩的啊……苏娇紧紧拽着金邑宴的衣襟,感觉自己的脚被冷风吹的已经没有了知觉,生怕那煞星接下来就发了疯病把她从这大树上扔下去。 “冷了?那便回去吧……”看了一眼苏娇苍白的脸色,金邑宴微微皱眉,将人用大氅裹紧,然后飞身一跃,便踩着漂浮软绵的树枝飞掠而过。 苏娇第一次见识到这种空中腾飞的武功,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随着场景的变化,那里面原本深深的惊恐逐渐被兴味所取代,她忍不住的松了松抓着金邑宴衣襟的手,小脸激动的染上了一抹绯色。 “果真猫儿一样……”金邑宴低头看到苏娇那双睁得大大的杏眼,黑色瞳仁大而亮,带着几分婴儿似得懵懂,却又不失猫儿的灵动。 将苏娇抱回帐篷的时候,帐篷之中的秀珠和秀锦依旧睡得香甜,那灯芯闪着微光,照亮绣榻这一处温软香地。 “她们怎么了?”苏娇半张着嘴看向金邑宴,眼中带了一抹惊惶。 “无碍,只是睡一觉罢了。”金邑宴将怀里的人安置在软榻上,目光落到苏娇那被风吹得有些皮肤苍白的脚掌上。 苏娇顺着金邑宴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脚掌,身子一抖,赶紧将自己冻得麻木的脚缩进了棉被里,紧紧的团在一起。 她只是踩了他的脚掌一会儿,还是隔着靴子的,不会真的要剁了她的脚吧? 苏娇想起前世那些得罪金邑宴的人,莫不连坟头都不敢留下,就瑟瑟发抖的厉害,死过一世的她实在是不想再尝试到那种痛彻心扉的滋味,那种飘无所依的感觉,就好似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般,浑噩混沌。 金邑宴面无表情的撩起衣摆,坐在了绣榻的侧边,他垂眸看着那被苏娇抱在怀里小小缩成一团的被子,伸手抚过那绵柔的锦缎被子的褶皱,然后猛地伸进了被子里,将苏娇所在锦被之中的脚一把就给抓了出来。 “表,表哥……我,我也不想踩你的……你……你大人有大量……” 其实刚才苏娇的脚虽然踩在金邑宴的脚上,但是她一只脚踝上本身就带了伤,而且虽然身上穿的厚实,却是脚踝外露,被冷风吹了许久,一触到温软软榻便感觉有些木木麻麻的钝痛,过了一会儿之后便变成了针刺般的疼,这会子被金邑宴握在手里,便是感觉那疼痛更是加剧了几分。 金邑宴理会苏娇那些磕磕巴巴的话,他低头摩挲着手里的脚掌,那脚掌小巧精致却又不失纤长,此刻乖乖巧巧的窝在他的掌心,带着滑腻温软的感觉,脚尖粉嫩嫩的好似贝壳般整齐圆润,在他的掌心微微蜷缩起来,带着一点温凉,滑软似凝脂。 感受着这般细腻纯滑的感觉,金邑宴忍不住的将握在了自己的掌心里的脚掌轻轻搓揉起来。 “表哥?”苏娇看着金邑宴的动作,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吓得厉害,她用力眨了眨眼,目光落到了靠在绣榻上的秀珠身上,却发现这婢子睡得竟然还打起了呼噜。 “表妹这脚生的虽好,却是少了几分颜色。”感觉到掌中的脚渐渐热了起来,金邑宴有些不舍的轻轻按了按,那根根分明的青色脉络婉仪曲折,更衬得这小巧的脚掌白细分明。 “不用了,我,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苏娇抿了抿唇,尝到上面带着铁锈味的血渍,目光落到金邑宴那看着自己脚掌的炙热眼神,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脖颈的伤口处渐渐泛起疼痛,赶紧用力的抽动着自己的脚想将脚抽回来。 “表妹怕什么,表哥欢喜这玉足欢喜的紧,想送它一份礼,表妹看可好?”金邑宴的手松松的按着苏娇的手,看上去根本就没使什么力气,但是却任凭苏娇再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不用了,不用了,表哥自己留着就好……”苏娇只一想起那金邑宴送的那些礼,什么人皮灯笼,什么鸟笼子,什么大雪素,莫不被它背后的含义被吓得沁出了一身冷汗。 “表妹这般拂本王心意,可是……不喜欢本王的礼物?”苏娇纤细的脚踝被金邑宴圈在大拇指与食指之间,正正巧巧一圈拢下来,甚至还空出一点空隙。 “没,没有,表哥的礼物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表妹无福消受,还请表哥自己留着便好,莫不要让我玷污了……”苏娇猛力的摇着脑袋,整个人被金邑宴这一系列动作弄的脸色愈发苍白了几分,整个人在软榻上抖得厉害。 但是还不等她把话说完,苏娇只感觉自己的脚踝处微微一凉,一串泛着檀香的珠子便被金邑宴给套上了她的脚踝。 苏娇的脚踝太过纤细,金邑宴手上的檀香珠子绕了三圈,才堪堪松垮的挂在那脚踝上。 那檀香珠子圆滑温润,带着金邑宴手腕上的温度,在微亮的烛光之下显出几分细腻的光泽感。 金邑宴的手摩挲着那微微带着斑驳痕迹的檀香珠子,语气轻柔恍若情人间的低喃细语,“表妹可要每日都带着,这珠子与本王贴身几十年,便如同本王一般,如若被本王发现这珠子不在这了……那表妹这脚……呵……不要也罢……以后表妹想去哪,本王亲自抱着去便好了,表妹你说,是与不是?”金邑宴的手轻抚过苏娇的脚踝,带起她一阵毛骨悚然的颤抖。 “表,表哥,我,我一定会好好戴着的……人在珠在,人亡珠亡。” “表妹真是可爱,我怎么舍得你死呢……” 第36章 撩妻记(七) 冬日的清晨总是亮的有些晚,昨日里晚间没有下雪,今早上却又开始悉悉索索的下了起来,晶莹剔透的飘散而下,继续覆盖在那一段又一段沉甸甸的雪枝上。 帐篷外的奴才婢女已经忙活开了,端着各主子的吃食疾步而走,就怕去晚了泄了热气,得了责罚。 秀珠手里捧着伤药,睁着一双圆眸看着苏娇缩在软榻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姑娘?” “秀珠啊,你帮我看看,我的脚还在不在了?”她怎么感觉自己的脚没有知觉了呢? 秀锦掀开珠帘走进来,听到苏娇的话,一把接过秀珠手里的伤药,掀开苏娇裹着白布带的那只脚,细细的揉捏起来抹上药油道:“姑娘你躺在那已经大半个时辰未动了,这脚不麻也就怪了。” 苏娇暗暗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了抚另一只脚上那带着温润温度的檀香珠子,只感觉自己的指尖颤的厉害。 她不是不想动,只是不敢动啊,这一动,那珠子也就跟着她动,总弄得她提心吊胆的生怕什么时候自己的脚就不在自己腿上了。 秀珠撑着脑袋坐在苏娇身侧,突然道:“姑娘,刚才一个婆子过来说国公爷提前回府了,让咱们等会儿收拾收拾跟着敬怀王的队伍一道回去。” “那胡氏和苏三呢?”苏娇侧头看向秀珠。 “听说是同国公爷一道回去的,奴婢还听到那守门的婆子说国公爷今早上走的时候脸色难看的很,胡氏也哭哭啼啼的……” 苏娇嘴角轻勾,只不知她那老父亲到底知不知道胡亥的死是苏三和胡氏干的,还是只道那贩卖私盐就已经让他暴跳如雷了? “对了,六姑娘呢?”苏娇在绣榻上挪了挪身子。 “今儿一早就被放出来了,说是查清楚了,不过依奴婢看,那凶手也没个影子,怎么一个晚上便查清楚了呢……” 苏娇没有回秀珠的话,只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其他人呢?” 秀珠停下话头,掰着手指道:“那沈茂沈大人和陆宰相今儿一早也一道走了,噢,对了,还有那胡夫人和她的弟弟,也不知怎么回事,竟坐的陆大宰相的马车一道走的。剩下的就只一些姑娘公子了,说是等着敬怀王的车架一块回去。” 说完,秀珠接过秀锦递过来的药油,转身去放置在绣桌上的檀木药盒里。 苏娇从软榻上撑起身子,想起昨日里看到的那李媛和陆陌的事情,不自禁的红了脸,也不知这两人最后会怎样,她还是挺喜欢李媛这个奇女子的。 苏娇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掌心,低头看着秀锦用白布带将自己的脚踝一圈一圈的裹好,突然抬头对站在药箱旁的秀珠道:“秀珠,拿段白布带过来。” 秀珠听到苏娇的话,伸手从药箱之中拿出一块干净的白布带递给苏娇,疑惑的看着苏娇将那白布带伸到锦被下面也不知道在鼓弄些什么。 “姑娘?”秀锦疑惑的看着苏娇这一系列的动作,突然目光顿在苏娇那纤细白皙的脖颈处,那里清晰的显出一个嫣红的伤口,淡淡的齿痕依旧残留在上面,在苏娇白细的肌肤上十分明显。 秀锦手上缠着白布带的动作顿了顿,她的声音带上了几分试探,“姑娘,这敬怀王昨日里……真的没来吗?” 苏娇正抚弄着自己脚踝上刚刚用白布带缠好藏匿好的檀香珠子,听到秀锦的话,她紧了紧手上的动作,摇了摇头道:“没有。” 秀锦轻叹一口气,将手上的白布带细细的打上一个小结,然后一边擦拭着自己手上的药油一边道:“姑娘一定不知道,您撒谎的时候眼睛会特意睁大一些。”而那双被特意睁大的杏眼在此时便显得更加纯真懵懂,即便那人知道那是谎言,也会让人不自觉收回自己想要苛责的话语。 “咦,好像是真的呢?”秀珠凑过脑袋,圆圆的眼睛盯着苏娇看。 苏娇被盯的脸红,赶紧垂下了脑袋。 她什么有这个毛病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秀锦伸手端过一杯新煮的姜茶递给苏娇道:“姑娘不说,大致是自己早有打算,我们做奴婢的也不好多言,只是昨晚风大,姑娘还是将这姜茶喝了吧。” 苏娇伸手接过秀锦手里的姜茶,眼眶微微泛红,她低头看着那在白瓷茶碗中漾出一圈又一圈淡纹的姜茶,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 “姑娘,我们虽然是奴婢,但是随着您一起长大,您不必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秀锦半蹲在苏娇身侧,声音温柔。 “对啊姑娘,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您可不能和我们离了心。”秀珠抽抽噎噎的抹着眼泪站在一旁,鼻头红红。 “知道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哎呦让小姐我看看,还有鼻涕呢……”苏娇红着眼眶打趣秀珠,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她伸手握住秀珠的手,另一只手也紧紧的握住了秀锦的手,声音娇媚却隐含着满满的真诚感动,“有些事情我不便明说,但是对你们,我知道你们是真心为我好,以后……以后定给你们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可好?” 她绝不会再让她的这两个好丫头陷入像上一世那样悲惨的命运。 “哎呀姑娘,奴婢要一直跟着您的。”秀珠羞红了脸跺着脚不依,秀锦的脸上也是挂上了浅浅淡淡的笑意,只是她看着苏娇那脖颈处明显的咬痕,眼中担忧的眸色渐渐加深。 庆国公提前回去了,还带着胡氏和苏三,苏娇不用想也知道大概是苏三和胡氏的事情败露了,毕竟庆国公在朝廷之中打滚这许多年,怎么可能看不透这些事情,只不知这庆国公准备如何处置这两人。 “姑娘,大姑娘,三姑娘,还有六姑娘来了。”秀锦掀开毡子从外面进来,身后站着三个姿态各异的美人。 站着最前面的是大姑娘苏烟,苏烟长的并不出色,但是看着却十分端庄贤良,她穿着一身红莲灰的缎子袄裙,外面披着一件雪紫的斗篷,更是衬得她温良了许多。侧后边站着的是三姑娘苏薇,她的长相要比苏烟好看许多,苏薇穿着一身苏木色的袄裙,身上也是披着一件雪紫的斗篷,整个人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处书香气十足,清扬淑婉。 苏薇与苏烟都是二房侧室林姨娘所出,两人长的颇有几分相似,因为林姨娘身子不好,所以这两人从小便是跟在庄氏身边教养的,庄氏只一子,心性又是个纯善的,看到这般娇软的女儿难免便疼惜几分,虽然是庶出,但是却也没有亏待,反而教养的极好。 最后便站着的便是苏妗了,苏妗年岁未长,身形纤弱,站在两人身后难免便显得稚嫩了许多,只那张精致的脸庞如若长开了恐怕也是个美人。 “进来吧,秀珠,倒茶。”苏娇懒洋洋的从榻上起身,秀锦上前为她披上一件白色狐裘,然后又在软榻上加了一个软枕,苏娇便弯着身子靠在了软榻上。 “五姐姐。”苏妗熟门熟路的进来,比之拘谨的苏烟和苏薇明显活泼了不少。 “怎么,被放出来了?”苏娇牵过苏妗的手让她坐在软榻旁的绣墩上,声音轻柔。 苏妗年纪尚小,这几日被吓得不轻,原本便纤弱的身子此时更是瘦了许多,看着就让人格外心疼。 苏妗点了点头,小声的开口道:“是大姐姐和三姐姐带我出来的,我说要过来看看五姐姐,她们便一道来了。” 苏娇对她这两个庶姐了解的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她的大姐苏烟今年十七,早些年便已经许了人家,据说是正二品的特进,名唤顾兆坤,家里是世代为官的书香世家,家底殷实,是庄氏挑了大半年才看中的,也让两人过了眼,苏烟一副全凭嫡母做主的模样,那顾兆坤也是奉的父母之命,这般两家的婚约也就算是订下了。 苏烟本两年前就要出嫁,却不想那顾兆坤家的老太太却突然去了,顾兆坤孝顺,特戴首孝三年,但是这一耽搁,苏烟便十七了,过了年就是十八,不过好在三月后那顾兆坤的孝期便过了,婚期便定在三月后的中旬,那乍暖还寒的初春之际。 “我这身子不大好,便不招呼你们了,自己坐吧。”苏娇知道自己不能表现的太过热络,但也不能太过冷淡,所以刚一开口之际便已经想好了分寸,说完,苏娇接过秀锦手中的温奶将她递给了苏妗,然后又吩咐秀珠去拿了几碟糕点过来。 “五妹妹不必客气,都是自家姐妹。”苏烟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她小心翼翼的坐在秀珠拿来的绣墩上,手边是一杯刚刚沏好的热茶。 苏薇相比于苏烟的落落大方,便显的有些安静过头了,她坐在苏烟的身侧,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淡淡的氤氲之气袅袅升起,模糊了她那双半含秋水的柳叶眼。 注意到苏娇的视线,苏薇抬头,露出一个略显羞涩的笑意,那微微扬起的柳叶眼内勾外翘,显出与她自身完全不符的狭长妩媚。 似乎是注意到了除苏烟以外的人都不自觉的看向了自己的眼睛,苏薇有些懊恼的垂下了脑袋,发髻上长长的银制雕花流苏坠子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荡开。 贵胄世族选妻,大多更喜像苏烟一样端庄大方的,苏薇虽然性情安静柔顺,书香气盛,却偏偏长了一双柳叶眼,不管怎么看总是带着几分媚意,让她与端庄这一个词相去甚远,因此她总是下意识的遮掩她这双过于妩媚的眼睛,只在苏娇看来,苏薇便是生了这双眼睛,那原本五分的容貌才被衬托出八分的好看。 第37章 撩妻记(八) “五妹妹的脚可大好了?”苏烟轻抿了一口手里的茶水,面色温和道。 “能下得了地,只还除不了这些白带子,裹的难受的紧。”苏娇的声音娇俏,说话的时候那双杏眼睁得大大的直直看向苏烟,乌黑的剪瞳黑白分明,孩童一般让人心生怜惜,恨不能将人好好搂在怀里疼惜。 苏烟被这样的一双眸子看的心软万分,说话的语气不自禁便更加柔和了几分,甚至带上了几分哄孩子似得的意味,“这冬日里裹着便裹着吧,也暖和一点,不过要时时勤更换。” “大姑娘放心,奴婢们都帮忙看着呢。”秀锦从一旁端着一只手炉过来,伸手递给苏烟道:“红蒽姐姐让人送过来的炉子,说是大姑娘这几日身上不大利落,可不敢着了凉。” 红蒽是苏烟的大丫鬟,也是庆国公府的家生子,做事干净利落,是庄氏特意拨给苏烟的身边人,准备出嫁的时候带着一同过去的。 “这红蒽可真是个好奴婢,日日想着大姐。”苏娇歪在绣榻上,听到红蒽这两个字,脑中突然闪过前世发生的一件事。 说是那红蒽随着苏烟出嫁之后,不到半月竟然被那顾兆坤开了脸,抬了姨娘,苏烟素日便是个大度的,新婚丈夫被人截了胡也没有多话,只新婚未冷,枕边人却已离了心,心中难免有些郁结,也不知怎的,平日里还算康健的身子竟然一病不起,开始频繁的缠绵卧榻,甚至子嗣难孕。 想到这里,苏娇便暗暗的皱起了眉头,看来这顾兆坤也不是什么好货,只不过二叔母的眼光一向是好的,怎么这次会看漏了眼呢? “哪比得五妹妹身边的秀锦和秀珠呢,一个做事沉稳,一个活泼可爱,日日带在身边那乐子都是逗不停的。”苏烟轻笑一声接过秀锦手里的手炉,声音温柔。 “大姑娘可夸不得奴婢们,不然我家姑娘恼了,吃苦的可还是我们。”秀锦笑着接苏烟的话,转身看了一眼窝在绣榻上的苏娇,掩嘴轻笑。 “你家姑娘这般一个妙人,能让你们伺候着可是你们的福气。”苏烟也跟着掩嘴轻笑,语气之中的欢快之意渐渐显露出来。 “大姐可不敢这么夸我。”苏娇微翘起小巧的下颚,脑袋略略歪斜着,明明说的是这谦虚的话,眼中表达的却是另一种意思。 看着苏娇这副娇俏的傲娇小模样,苏烟忍不住的轻笑出声,“我家的五姑娘还真真是个妙人,只不知会被哪家的儿郎给捡了去。” 苏娇一昂小脑袋,声音娇软道:“那配得上我的,必定要是人中龙凤。” “是是是,配得上我们五姑娘的,一定要是那人中龙凤……”苏烟原本还有些拘谨的神色此刻完全放开,她神情温柔的细细瞧着面前的苏娇,明眸秋水,冶容多姿,再加上一点点小小的娇蛮反而更衬得让人心疼怜惜。 苏娇伸手捻了一块酥酥软软的糕点放入口中,声音有些模糊道:“现在先不说我的人中龙凤了,还是先说说大姐的人中龙凤吧。”喝了一口茶水,苏娇继续道:“我听说初春的时候大姐要出嫁了?” 听到苏娇的话,苏烟脸上现出一抹绯色,点了点头道:“是订的初春。” “那嫁妆可有准备好?” “这些事情,都是嫡母做主的。” 苏娇点了点头,她对二叔母还是很放心的,便继续道:“哦……那丫鬟呢?大姐准备带哪几个去?” “我的丫鬟也不多,说带的话,红蒽一定是要过去的。”苏烟想了想道。 听罢苏烟的话,苏娇心道果然,这苏烟看来是对红蒽及其信任的。 苏娇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那双杏眼猛然睁得大大的,里面满满都是兴趣,小孩模样十足,“那大姐夫是怎样的一个人啊,竟然能得大姐青睐?” 苏烟的面色更是绯红了几分,说话的时候竟然还有些支吾,原本端庄大方的姿态在意提到这顾兆坤的时候便是统统化作了女儿姿态,“这,这该怎么说……”绞着手里的帕子,苏烟偷偷看了一眼苏娇亮晶晶的大眼,通红的脸颊轻轻道了一句,“他的人,是极好的。” 苏娇看着苏烟这副小女儿姿态,心中一阵凛然,看来她这大姐是已经陷下去了。 “大姐说的这般好,妹妹倒是想看看到底有多好了,等回去之后我让大哥请了来做客可好?”苏娇伸出白细纤细的手指,抓住苏烟规矩放置在膝盖上的手,眼中带出一点狡黠。 “这……”苏烟有些犹豫。 “我,我也看大姐夫。”苏妗努力的咽下口中的糕点插嘴道,那沾着糕点屑的嘴角旁边还带着一圈薄薄的奶渍。 “其实,我也想看看呢。”许久未说过话的苏薇看了一眼苏烟,也是有些扭捏道。 “哎呀,大姐大姐好嘛好嘛……”苏娇甩着苏烟的手,声音细软的撒着娇。 苏烟看了一眼苏娇那副撒娇的可爱模样,又转头看了看另外两双期待的看着自己的眸子,便无奈的点了点头,神情娇羞道:“那,那我可不跟大哥说的。” 苏灏虽然是国公府里的庶长子,但是平日里看着有些清清冷冷的,除了苏娇这种厚脸皮硬贴上去的,就连他那的亲妹妹苏虞都不甚敢与他一起。 “我去帮大姐说。”苏娇半眯起眼睛,迅速截下苏烟的话。 不过说到她这大哥,怎的腊猎这几日都未曾看到呢? “哎呦,你呀,鬼精灵的……”苏烟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点了点苏娇的额头。 不大的帐篷之中,四个姐妹说说笑笑了小半个时辰,热茶也换了好几次,才听到帐篷外面传来“珰珰珰……”的敲击声,随后苏娇帐篷的厚毡子便被掀了起来,一个老婆子恭恭敬敬的站在那处道:“五姑娘,还有各位姑娘们,半个时辰以后车队就出发了,请各自备好行装,可上马车了。” “知道了,你先回吧。”秀锦淡淡应了一声,伸手将毡子盖好,然后转身对苏娇道:“姑娘,东西都收拾好了。” 苏娇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身侧的苏妗,苏烟和苏薇道:“你们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苏烟点了点头道:“红蒽都帮我准备好了。” “我也是……”苏薇微微垂下眼帘,声音轻柔。 “我也让椿桃收拾了……”苏妗的手里还捧着半杯温奶。 “六姑娘可别再喝了,这等一会儿车架上可没有方便的地方。”秀锦伸手接过苏妗手里的温奶道:“等到了国公府,六姑娘再上我们姑娘这来喝个畅快。” 苏妗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拉住苏娇的手,眼里满满是苏娇那张娇花般的容貌,“我想和五姐姐坐一辆马车上。” “好啊,那你便随着我吧。”苏娇伸手揉了揉苏妗的秀发,神情温和。 “那我们便先走了。”苏烟与苏薇从绣墩上站起身来,向着苏娇告辞。 “大姐和三姐姐慢走。”说完,苏娇对秀锦道:“秀锦,雪天路滑,去送一程。” 苏烟与苏薇两人出了帐篷,苏娇也带着苏妗去洗漱了一番,让秀珠帮着苏妗重新梳了一个流苏髻。 这流苏髻以绾髻为主,左右余发,各粗一指,发梢作同心结,垂手两肩,再以少数珠玉缀之,即苏妗虽然年幼,却更是衬得她整个人温婉仙柔,却又不失灵气,纤弱的身子盈盈二立,美女形态已初具模样。 “好看吗?五姐姐?”苏妗站在苏娇面前转了一圈,语气之中满满都是喜气。 她是三房的一个庶女,母亲怯弱,嫡母强势,父亲不喜,嫡姐外表纯良,却是内心阴狠,以至于她一直活得战战兢兢的,老太太寿宴之时她一时没有忍住朝她那个最好看的五姐姐搭了话,却不曾想,奴婢婆子口中那个娇蛮任性的五姐姐却是最好的一个人。 “好看。”牵过苏妗的手,苏娇笑眯眯的牵着她往外去。 “其实,在我心里,五姐姐才是最好看的人,谁都比不得的……”苏妗抬头贪婪的看着苏娇那张未施粉黛便已娇媚祸世的容颜,眼中满满都是崇拜。 “知道了,就你这小嘴最甜。”苏娇轻笑一声,伸手点了点苏妗的鼻头。 “不是的,我,我说的是真心话……”听到苏娇打趣的声音,苏妗有些急切,生怕苏娇不信她的话。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走吧,我们上马车。” 帐篷外面的空地上,几十辆马车早已准备就绪,大大的鎏金色旗帜上高高的书了一个“敬”字,迎风猎猎作响,气势十足。 苏娇的头上戴着帷帽,远远看了一眼不远处骑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金邑宴,套着那檀香珠子的脚便不自觉的微微动了动,猛然那坐在马上的人回头看来,一双阴翳的眼睛沉着眸色,阴沉暗黑。 苏娇下意识的垂了脑袋,然后在秀锦的搀扶下快速上了马车。 第38章 3882【发】 马车的行进速度很快,苏娇低头看了一眼靠在毛毯上睡的正香的苏妗,伸手将那锦被盖在了她的身上。 “啊……” “吁……吁……” “三姑娘,三姑娘……哎呦……” “……” 马车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惊惶的喧闹声,苏娇微微掀开马车上的毡子往后看去,只见庆国公府之中一辆高大马车上的马儿半脱了缰,带着马车斜斜的往山坡下冲了过去。 “那是三姑娘的马车。”秀锦探头看着那一大片的混乱,转头对苏娇道。 躺在苏娇身后的苏妗被这一阵喧闹声吵醒,她迷迷糊糊的起身,声音迷糊道:“唔,怎么了?” 苏娇伸手将苏妗身上滑落的锦被重新盖在她声音,细声安慰道:“没事,你好好醒醒神。”说罢,苏娇伸手将一块糕点塞在了她的手里。 苏妗一副迷糊的小模样,手里捏着一块糕点,一双眼睛水蒙蒙的看着苏娇,这不禁让苏娇想起今日那苏薇安静温顺的模样,她心中一阵难受,眼看着那马车斜斜半滚下斜坡几乎都散了架,面上更是焦急。 “怎么没有人去救?”一边说着,苏娇一边朝着四周遥望了一番,发现因为那一辆马车发狂之后,其它的马车多多少少便都受了那些影响,驾马的小厮正努力控制着手中的缰绳,而敬怀王的队伍却因在最前面,苏薇的马车却在头庆国公府的最后头,现在过来了也是赶不上的。 “姑娘,下去不得,这马都在发狂,被踩了可怎么办?”秀锦一把抓住苏娇掀开马车帘子的手,声音惊惶。 苏娇咬了咬牙推开秀锦的手,猛地一下掀开了面前的马车帘子。 马车外冷风凛凛,苏娇一手护着帷帽,一手撑着身子就想往下去,胳膊却被秀锦死死的拽住了。 “姑娘,你看,你快看……”秀锦一边死死拽住苏娇的手,一边声音急切的看着苏薇马车发狂的方向道。 苏娇顺着秀锦的视线看去,只见远远斜坡下冲过来一对风尘仆仆的军队,十几个人穿着灰扑扑的破烂铠甲,一面被烧毁了大半的旗帜被风吹的更是撕开了一个大洞,为首的男人满面胡须,只露出一双黑亮暗沉的眼睛,那大山一样的强壮高大身躯即便是隔着这么远也能感觉到,此刻正骑着脚下的黑色骏马正迅速的挪到苏薇的马车旁。 那马车散架的厉害,苏薇被撞得头晕目眩的,喉咙也因为尖叫而瑟瑟发抖,她的眼前一片发黑,心慌的厉害,侧边却是突然传来一阵马鸣。 苏薇寻声看去,还未看清什么,自己身子一轻,便被人给拽着腰带腾空抓了起来。 蒲扇般的大掌紧紧拽着苏薇,将她一把提上了马背,然后长腿一蹬,那发狂的马儿连带着半截马车便被一脚蹬倒在地,挣扎了半天都未爬起来,可见那男人力气有多大。 “吁!”钱毅将自己的马停住,低头看向自己救的人,是一团小小软软的东西,此刻正吓得瑟瑟发抖的抱着他的马脖子不放。 这厢钱毅救下了人,那边庆国公府的马车也基本控制住了,苏娇被秀锦搀扶着率先走了过来。 钱毅看着前面衣饰高贵款款而来的一众小姐丫鬟们,微微皱了皱眉,然后提溜着苏薇下了马。 苏薇被吓得有些腿软,站都站不住,钱毅没办法,只好伸着自己的手拽着她,那乌黑粗壮的手臂上一块又一口的肌肉鼓起,再配上他九尺有余像小山一样的身子,看上去可怖非常。 “姑娘……”苏薇的丫鬟香柒因为刚刚下马车去换了个水,回头就看到自家姑娘的马车横冲直撞的往斜坡下面去了,当下吓得面色惨白,扔了手里的东西就想往下面冲,却被一旁疯起的马拦了路,此刻气喘吁吁的赶过来,眼睛里面还含着眼泪。 苏薇感觉的腰被勒的疼,她知道身后的人救了她的命,便忍着疼转身正准备道谢,却不想自己还算纤细高挑的身姿在那人的面前却连下颚都碰不到,自己纤瘦的身形更是在这个男人面前显得娇弱的很。 钱毅放开手里拽着的腰带,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下垂,一眼便注意到了面前女子那双勾人的柳叶眼,半含秋水,内钩外媚,眼角处一点小小红痣,与他记忆中的那双眼毫无差异的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而入苏薇眼中的钱毅则是一副满面胡渣,邋里邋遢的模样,除了那双清晰显现出来的眸子以为,整个面部都是硬邦邦的胡渣子,当然,连着赶了半个月的路,身上要干净也不可能了,而且虽然是冬日里,但是钱毅身上那味道还是有人熏人的。 苏薇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弯腰欠身道:“多谢这位……嗯……壮士的救命之恩……” 钱毅看向苏薇的目光太过于炙热,香柒接过一旁婆子手里的帷帽,赶忙给苏薇戴在了头上。 苏娇被秀锦搀扶着走到苏薇身后,细声道:“你先同我坐一辆马车吧。” 苏薇点了点头正欲转身离去,身后的突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嗓音,“我叫钱毅。”杀敌为果,致果为毅的那个钱毅。 铿锵有力的一句话,似乎与钱毅记忆中那女童童稚的声音奇异的融合在一起。 “杀敌为果,致果为毅,你就叫钱毅可好?” 杀死敌人就是果敢,果敢便是刚毅,如果反过来就会被杀戮,这是钱毅进了军营之后才从军师那知道这句话的含义的,他每一次的杀戮都是为了不被杀戮,每每满手鲜血的从死尸堆中爬出,那女童的面容便迷糊一点,但是这句话却变的更加清晰。 夜回梦转,钱毅总记得记忆之中的那个女童逐渐长大,声音娇柔的喊着他,“钱毅……” 每回如此,他身上的伤疼痛难耐之际,那个女子便温柔的自梦中出现,眨着那双含水的柳叶眼,眼角点痣,成为他支撑下去的唯一动力。 “多谢这位钱……公子……”对上钱毅异常炙热的视线,苏薇有些惊惶的垂下了脑袋,那薄薄的帷帽遮盖下来,却挡不住钱毅那火烧般的目光。 钱毅的铁掌微微攥紧,布满胡渣的面容上紧紧崩起,有些不满道:“我叫钱毅。” “呃……”苏薇有些慌乱的看了一眼身侧的苏娇,不知所措的往后挪了挪。 苏娇抓住苏薇的手正想说话,身后的斜坡上却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金邑宴身披黑色大氅脚跨骏马从斜坡跃下,身姿孑然的勒马停在苏娇身侧,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被秀锦搀扶着的苏娇,在发现苏娇只衣裙染了一些土灰之后便斜转马头,微微侧头看向钱毅,眼神深暗道:“没想到竟然能在这荒山野岭之地偶遇怀化大将军?” 金邑宴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因为她们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么邋遢的一个人竟然还是一个正三品上的怀化大将军,而说起这大金王朝的怀化大将军,确是一个传奇,他草头出身,凭着一身奇大无比的蛮力屡立战功,驻守边境长达十年之久,前些日子又打了一个大胜仗,将那蛮族之人逼退数十百里,并定下了永不再犯大金边境的约定,皇帝听闻此事龙颜大悦,特招钱毅回金陵城,论功行赏,加官进爵,可以说,这回钱毅的回归,必定是荣耀加深,隆宠不断,而他尚未娶妻的身份也成为了众家族贵女所关注的焦点,毕竟这钱毅上无父母叔伯兄姐,下无弟妹幼儿,又洁身自好没有侍妾通房,如若嫁了过去,上不必侍奉,下不必看顾,身侧无虎狼,整个将军府的后宅那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敬怀王。”钱毅小山似得身子微动,朝着金邑宴拱手道。 “怀化大将军这是准备回汉陵城?”金邑宴没有下马,居高临下的看着马下站着的钱毅。 “正是。”钱毅虽然与金邑宴说着话,但是那双黑眸却依旧一瞬不瞬的看着苏薇,里面满满都是眷恋和贪婪。 那是他一生的信念,他寻觅了这许多年,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看着钱毅这副恨不得把人直接掳回家的架势,金邑宴嘴角轻勾道:“怀化大将军这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可不要唐突了佳人。” 钱毅面色一变,似乎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身上那沾着泥水黄泥的铠甲,他的目光落到苏薇的腰带上,那里沾着他手掌上的干泥,甚至还显出两个清晰的手指印,但是看着看着他却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刚才那拥着佳人时的温软触感。 “我……” “大哥,磨叽什么,看中了哪个,兄弟给你抢回去!”站在钱毅身后的男人长着一双虎目,猛然打断了钱毅的话,那圆溜溜的在面前的一众贵女丫鬟上转了一圈,然后指着因为风大而被掀起帷帽露出半张小脸的苏娇道:“是这个最漂亮的小娘们儿吗?待兄弟我……啊……” 话还未说完,那圆头虎目的士兵便被一马鞭给抽的狠叫了一声。 金邑宴缓缓收回自己持着马鞭的手,漫不经心道:“这狗爪子……怎么看的碍眼的很呢?” 钱毅看了一眼金邑宴手里的马鞭没有说话,目光转了一圈还是不由自主的落到了苏薇的身上,随后咬牙道:“我们走。” 虎子被抽了一鞭,心中不平,但是又不敢违抗他大哥的命令,只好压着怒气翻身上了马,却冷不丁的听到他那寡言的大哥暗自嘟囔了一句:“她才是最漂亮的……” 虎子:所以他大哥不帮他,是因为他活该被抽? 第39章 3982【发】 一场英雄救美的闹剧就此落幕,苏娇伸手拉住苏薇的手,转头对刚刚赶到的苏烟道:“三姐姐与我坐一辆马车,烦劳大姐与二叔母说一声。” 苏烟点了点头,关心的询问了一番苏薇,在发现她只是衣裳脏乱了一点之后便放心的回了马车上去回焦急盼守的庄氏。 苏娇看着苏烟走远,转头对身后的秀锦道:“帮着香柒收拾一下三姑娘的东西。” 那马车散了架,苏薇的东西被扔的到处都是,有些是女子的贴身之物,是决计不能留在外头的,不然让人拾取了,平白被人诟病。 苏娇牵着苏薇的手,正准备回马车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腰间一紧,回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被金邑宴给侧搂在了马上。 苏娇的身后是跨坐在马上紧挨着她身子的金邑宴,他那拉着缰绳的手时不时的蹭过苏娇胸前,让她不得不停的往后挪去,但是这样一看,她便像是投怀送抱一般往金邑宴怀里钻去,处于进退两难地境之中的苏娇隔着帷帽看了一眼马下神情各异的众人,那层薄薄的帽纱下是一张涨红了的俏脸。 “表妹腿脚不便,还是本王带着表妹走吧。”说罢,金邑宴也不管苏娇的回答,抱着怀里的人,骑着马就往斜坡上去了。 苏娇坐在颠簸的马上,努力的稳住自己的身子,后背却总是不经意的碰到金邑宴硬邦邦的胸膛,那带着他余温的大氅被拉开,将苏娇整个娇小的身子包裹其中,只露出半个戴着帷帽的脑袋。 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亲密,苏娇感觉自己的脸烧得厉害,更过分的是那人还因为有着帷帽的遮盖,冰凉的指骨的已经贴上了她的唇角。 “表妹生的美,连那种乡村野夫都看直了眼……”温热的呼吸紧贴着苏娇的耳畔,即便是隔着那薄薄的一层帷帽,苏娇也能感觉的到那冰冷薄唇的弧度。 “不,我……嗯……”湿润的感觉贴着白色的帷帽慢慢滑动,描勒出那小巧的耳垂,苏娇被惊了一跳,下意识的往侧边躲去,却不想马儿一个颠簸,她直接一只大手捞住腰肢按坐在了金邑宴的大腿上。 现在苏娇的支撑力完全只在金邑宴的大腿上,她的臀部侧坐在上面,一点都没有挨上马背,而当她随着马儿颠簸的时候,那控制不住的冲力总是让她禁不住的往前倾去,好似下一刻就会坠马。 金邑宴托着苏娇身子的手微微一动,苏娇受惊的轻叫一声,掩在大氅之中的双手紧紧搂住金邑宴劲瘦的腰肢。 看着如此“主动”的苏娇,金邑宴将头搁在她的肩膀处,按住她腰肢的手慢慢抽离,声音带上了几分揶揄的笑意,“表妹可抓好了,掉下去……本王可不管……” 感觉到金邑宴支撑自己的手真的正在渐渐抽离,苏娇吓得睁大了一双杏眼,那黑白分明的眼眸里蕴着雾气,似乎下一刻就会喷薄而出。 隔着那帷帽,金邑宴伸手点了点苏娇的双眼,“表妹这,怎么出水了……嗯?” “表,表哥……”苏娇整个人挂在金邑宴身上摇摇欲坠的,身子随着马儿的颠簸而产生一种严重的下坠感,她用力的拽着金邑宴腰间的衣裳,声音结结巴巴道:“你,你放我下去吧……” “下去?表妹想去哪?嗯?”沾着苏娇眼泪的手指轻轻勾住她白皙的下颚,微曲起的中指抵着苏娇的喉口,让她难受的咽了咽口水。 感受到苏娇喉咙口的滑动,金邑宴轻轻按了按那喉口,果然感觉到那处滑腻的肌肤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真该把你藏起来……”一口咬住苏娇的耳垂,金邑宴用牙齿慢慢碾磨着,那耳垂上圆润的白珍珠耳坠被他叼进嘴里,连同细薄的耳垂一同逗弄。 “表哥……好疼……”苏娇皱着细眉,努力的仰头想避开金邑宴,却只感觉自己耳垂一痛,身子又被挤压着往金邑宴怀里靠了几分。 嘴里含着从苏娇耳垂上咬下来的白珍珠耳坠,金邑宴伸手抚了抚她的耳垂,将那白珍珠耳坠塞进了自己怀里,“这便算是表妹对那檀香珠子的回礼,如何?” 苏娇咬了咬牙,下颚微微绷紧,“表哥想要便拿去吧……”只要快点放她下去就好……虽然她身上的衣物穿的厚实,但是不知为什么却总是好像能感觉到金邑宴身上炙热的温度一样。 “怎么,表妹不乐意?”金邑宴的手顺着那耳垂触到苏娇的下颚,感受到那要紧的牙关,轻笑一声道:“表妹如此不乐意,那本王便还给表妹吧。” 说罢,这厮竟然真的从怀里掏出那白珍珠耳坠,在众目睽睽之下撩起苏娇被大氅遮住的半张小脸,托着那白珍珠耳坠掀开苏娇的帷幔,露出那被他咬的通红的耳垂。 “表妹怎么掉了这耳坠子都不知道呢?”金邑宴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让一直关注着这边方向的人听的十分真切。 刚刚两人的动作具被那大氅和帷幔遮盖住了,无人看到两人亲密的举止,只知道那敬怀王贴着他们五姑娘的耳畔不知在说些什么话,而他们的五姑娘也因为不会骑马而摇摇欲坠的有些吓人,不过幸好那敬怀王及时稳住了人。 略微冰冷的手指触上苏娇的耳垂,金邑宴伸手捻弄着那小小的耳洞,小心翼翼的将那白珍珠耳坠给穿了上去。 白珍珠圆滑细润,配上苏娇白皙小巧的耳朵,看上去好看极了。 “真美……”金邑宴轻叹一声,指尖点了点那咬着耳垂微微晃动的白珍珠,眸色暗沉。 而苏娇只感觉那白珍珠黏腻腻的沾着自己的汗水和那人的口水,脸颊处涨的通红,一双杏眼也被气的泛起了泪痕,而这副似泣非泣的模样在众人看来便是他们五姑娘因为金邑宴的温柔动作而羞红了脸,但是众人只一想到这敬怀王一言不合大开杀戒的模样,原本心中对两人金童玉女般的感叹立马被对苏娇的可怜和叹息所替代。 看着苏娇这副委屈模样,金邑宴轻笑一声,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苏娇发脾气的小模样,那气得绯红的小脸比平时更加生动娇媚,让人恨不得的多惹她一会,等看够了这副娇蛮的模样再细细的按在怀里安慰一番。 金邑宴的目光落到那双时时带着水痕的杏眼上,大氅下骨节分明的手揽住苏娇的腰肢,声音温柔道:“表妹可别再出水了,不然本王可受不住……”说罢,他单手一用力,苏娇纤细的身子便被稳稳的放在了马车上。 秀锦蹲坐在马车前面,看到金邑宴的动作,赶紧伸手拉住苏娇的胳膊,然后抬起头面色苍白的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金邑宴,赶紧扶着苏娇进了马车。 马车里,苏妗帮着苏薇换过外裳,两人正坐在一处各自端着一杯温奶细细的说着话。 “姑娘?”秀珠刚才忙着帮苏薇整理物件,没有看清楚方才金邑宴和苏娇的情状,此刻看到苏娇红着一双杏眼进来,便忍不住的轻叫一声。 秀锦皱了皱眉,快速的掩住马车的毡子,将金邑宴那如炬的目光隔绝在了外头,呵斥秀珠道:“姑娘被吹迷了眼,还不快拿快帕子来?” “哦……”秀珠应了一声,递给秀锦一块帕子,扭过身子又给苏娇倒了一杯温奶。 苏娇接过那帕子擦了擦眼睛,又一把扯下那白珍珠耳坠子,赌气的往马车上一扔,用力的用帕子擦着自己的耳垂。 “姑娘别擦了,都要出血了……”秀锦心疼的按住苏娇的手,声音温柔的低劝道。 苏娇一把甩下帕子,气得眼睛里又泛起的雾气,赶紧拿过秀珠递过来的温奶仰头一口灌了下去,又顺便把那眼泪给憋了回去。 “五姐姐?”苏妗看着苏娇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没事……”苏娇气闷的回了一句,那翘着小嘴生闷气的小模样直把苏妗给看直了眼。 苏薇看着苏娇这副模样也呆了呆,回神后才呐呐道:“五妹妹……果然是……极好看的……”就这生气的模样都比常人好看了不只一分半点。 没注意到马车上苏妗和苏薇的眼神,苏娇伸手掀了掀身侧的毡子,看到那熟悉的高大身影早已策马骑到了最前面之后才恨恨的放下了手中的毡子。 这登徒子,一日不欺负她便好似活不下去了似得! “对了姑娘,刚才六姑娘和三姑娘正在商量送大姑娘的新嫁礼呢,您自个儿的可想好了?”秀珠看了一眼对自己使着眼色的秀锦,连忙转移话题道。 “婚嫁礼?”苏娇迷蒙的眨了眨眼,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之后才嗫嚅道:“这,倒是没有想好……” 也怪她这几日被那金邑宴给缠的紧,脑子里乱哄哄的厉害,哪还有精力去想其他的什么事情。 “我准备给大姐绣个鸳鸯荷包。”苏妗捧着温奶羞涩道。 “我给大姐缝了件缎绣氅衣,冬日天冷,我怕她出去了不习惯……”苏薇垂着脑袋,细声细气的绞着手指,声音有些微啜泣。 她与苏烟一母同胞,关系总是比其她姐妹亲近些的,过些时候苏烟出嫁,最伤心的莫过于她了。 “三姐姐莫要伤心,身为女子总要出嫁,而大姐寻了一个自己欢喜的良人,这不是应该高兴的一件事吗?”苏娇递过自己的帕子给苏薇,声音轻柔的安慰道。 苏薇听罢,点了点头,刚想接过苏娇手中的帕子,脸色却陡然一变道:“我的帕子不见了……” 苏薇的帕子上自己绣了闺名,如若让有心人拿了去,作为什么传情之物拿出来,那这闺誉可是受损不小的。 “秀珠,去问问香柒。”苏娇一边帮着苏薇翻找她身上的暗袋,一边对秀珠道。 “哎。”秀珠应了一声,让驾马的婆子的停了马车,去了香柒处。 第40章 4082【发】 马车浩浩荡荡的慢悠悠朝着汉陵城进发,苏瑾与苏虞坐在一辆马车上,苏瑾的脸色难看的紧,手里的帕子紧紧绞在一起,保养白嫩的手指都被勒出了血痕。 “二姐姐,老太太那么喜欢三叔,不会出什么事的。”苏虞一边拨弄着手里苏瑾首饰盒里的镯子,一边漫不经心的安慰着苏瑾道。 “你懂什么!”苏瑾正在气头上,听到苏虞这不着心的话,声音尖利的反驳道。 苏虞被苏瑾偏激的声音吓了一跳,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毕竟在苏虞的面前,苏瑾一向都是最温柔大方的那个人,哪里对自己红过什么脸,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 苏瑾看到苏虞的表情,也发现了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她努力的压抑住自己的怒气,脸上扯出一抹笑,伸手拉住苏虞的手道:“爹爹出了事,我心情不大好,四妹妹可不要怪我。” 苏虞一愣,转而大方的点了点头,“二姐姐心情不好,我不会计较这些,三叔的事情等我见到了穆王,给二姐姐说一声,哪里还有什么事。” 苏瑾微微一笑,伸手将苏虞手上是镯子给她细细的推到腕上,声音温柔道:“四妹妹如今得了穆王垂青,往后可不要忘了二姐姐啊。” 苏虞把玩着腕上的镯子,忙不迭的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这穆王还不多亏了二姐姐出的主意,不然我与他也不会相识,他已经与我说了,等我怀上子嗣,就接我回穆王府去。” 看着苏虞一副甜蜜模样,苏瑾心下嗤笑,还真是个傻子,就算是那穆王信守承若接了人回府,一个失了贞洁又珠胎暗结的公府庶女,庆国公府定是容不下的,而没有了庆国公府做后台,她苏虞连穆王府的一个小小侍妾都比不得。 想到这里,苏瑾突然想起刚刚那敬怀王揽着苏娇在马上耳鬓厮磨的模样,便不自觉的被气得浑身颤抖,她看了一眼苏虞,似哀伤的轻叹一口气道:“唉……四妹妹与穆王两情相悦,我自然是知道的,可……却也经不得有心人来拆散啊……”苏瑾一边说着,一边细细观察苏虞的表情。 “二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谁要来拆散我与穆王?”苏虞听到苏瑾的话,一双眼瞪的极大,尖利的指甲怒急之下狠狠掐住了苏瑾的手。 苏瑾被掐的生疼,却只能强忍着挤出一抹笑,伸手拍了拍苏虞覆在自己手上的手,“还能是谁,不就是那苏娇嘛。” “又是她,怎么又是她,抢了姐姐的敬怀王还不够,还要来抢我的穆王,这个贱人……”苏虞噼里啪啦的骂着,而苏瑾听到苏虞的话,原本还算好看的面色一变,有些难看的扯了扯嘴角,抽出自己被苏瑾掐出红痕的手道:“她生了那样一张好面皮,先不说那敬怀王,就算是你那穆王也要被她勾了魂去……” “不可能的,穆王心里只有我一人!”苏虞打断苏瑾的话,一双眼撑的通红。 看着苏虞这副怒目圆瞪的疯狂模样,苏瑾微微一笑继续道:“四妹妹可还记得我表姐胡苒?” “当然记得了。”若不是胡苒这个穆王的妾室从中搭线,苏虞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见到穆王。 “她前些日子写信告诉我说,在盈香书坊……那苏娇不仅与敬怀王私会,而且还与穆王……纠缠不清……” “这个贱人!”苏虞怒极,用力一翻,她身后小机上摆放着的茶碗糕点便都一股脑的被她给掀在了马车上,浅青色的茶水浸透粉白色的糕点,渐渐化成黏水渗透进了马车里铺着的毛毯上。 苏虞翻了小机还不解气,掀开毡子就要往外去,“我要去撕烂苏娇这个贱人的脸!” 苏瑾赶紧把人拽住,用力的掀上了毡子。 “四妹妹,你怎么这么糊涂呢,你这样去,那苏娇哪里会承认?”苏瑾一边紧紧拽住苏虞,一边急急道。 苏虞听到苏瑾的话,也是渐渐冷静了下来,她瞪着一双眼睛看向苏瑾,“那二姐姐说怎么办?” 苏瑾见苏虞情绪平稳了下来,伸手从宽袖的暗袋里掏出一个檀木盒子递给苏虞。 苏虞疑惑的接过打开,小小的檀木盒子里赫然是一只玉色尚好的白玉坠子。 “我的丫鬟绿蛾前几日路过角门,看到一个婆子拿着这东西,感觉眼熟便截了下来,却不想竟然发现那白玉坠子是苏娇的贴身物,问那婆子哪处来的,婆子不敢隐瞒,说是一个妇人托她去送还给苏娇的,绿蛾循着去找到了那妇人,你猜这后头如何了?”苏瑾说完话刚刚想喝一口茶,却发现那茶水尽数被苏虞给掀翻了,而发出这么大动静,外头那些婆子也没个出来吱声的,让苏瑾烦闷的心情更加憋闷了几分。 “如何了?”苏虞没发现苏瑾的异常,反而向着她的方向靠了靠身子。 苏瑾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挪,轻抚了一下被苏虞压皱的裙裾继续道:“那妇人说,这是那夫人留在那的玉坠子,她不敢占为己有,寻了许多人打听到这庆国公府,特地送了过来。” “夫人?”苏虞惊呼一声,满脸的疑惑。 “听那妇人的描述,那夫人唤的定是苏娇。”毕竟她那张脸,哼,确实是扎眼的很。 “既然有夫人,那……”苏虞听到这里,眼前一亮。 苏瑾嗤笑一声继续道:“有夫人,那必定是有相公了,那妇人说不清那相公的容貌,只道是个身形高壮的男人,面容也是俊俏的很,更关键的是,两人住在那的几日,便是苏娇落水失踪的那几天,而且两人……都是同塌而眠的……”说完,苏瑾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苏虞。 不管那男人是谁,此事一出,苏娇的名声便是毁了,到时候她看还有谁会要她这个空有一张皮囊的残花败柳。 苏虞果然神情一震,急切的道:“那妇人呢?” “我已经让绿蛾看着了。” “那我们回府便去和爹爹说去。” “不急,这件事情要从长计议的才好,而且这时机可一定要找好……”最好是能把人压下十八层地狱,永无翻身之日。 细雪飘飘,慢慢覆盖住狭长的马道,马车的圆轮上环着防滑铁环,慢悠悠的驶进了汉陵城中,留下一路清晰的马车压痕。 苏薇的帕子最终是没有找到,苏娇看着她的焦躁模样,只好安慰道:“指不定是吹到哪处了,而且你那帕子上不是只绣了一个‘果’字嘛,好在不是什么显眼的闺名,不是知心的人,看到这‘果’字,哪里会知道那是你的呢?” 据说是因为苏薇小时爱食果子,庄氏见状,便笑称她为小果子,这一叫便成了小名,苏薇也偶尔爱在帕子上绣个果字,今日丢的那块帕子便是苏薇在边角处绣了一个双面的“果”字。 苏薇点了点头,虽然还有些郁衰,但也勉强的扯出一个笑,与苏娇告别,回了自己院子里头去了。 祭祀和今日这一通折腾下来,苏娇累的够呛,也是赶紧回了院子好好梳洗了一番,然后抱着锦被懒洋洋的躺在了自己的美人榻上。 “姑娘,枸杞雪梨水。”秀锦端着一盅枸杞雪梨水进来,放在了美人榻旁。 苏娇接过秀锦手里的青瓷白勺,慢条斯理的一勺一勺吃进了嘴里,那晶莹剔透的雪梨水沾在她娇嫩的唇瓣,更衬得那唇盈润的很。 “对了,那苏三和胡氏如何了?”接过秀锦手里的帕子,苏娇擦了擦嘴。 “奴婢听说是回来打了一顿板子,现下关在祠堂里,国公爷不让人去看,但老太太闹的厉害,还是给请了大夫……” 苏娇点了点头,心中有些微的不满,这贩卖私盐怎么说也是大罪,轻飘飘的打了一顿板子就想过去,也想太简单了一点。 看到苏娇明显的不满神情,秀锦犹豫了半响继续道:“其实国公爷本想让三老爷这一房迁出去的,但老太太死活不同意,说要是三老爷迁了出去,她便撞死在这庆国公府的绿油铜环大门上,国公爷没办法,只好背着老太太将人打了一顿关进了祠堂……” “那老太太素是个偏心的。”苏娇伸手捻起那白瓷勺子,细细的搅拌着面前的枸杞雪梨水,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水纹。 现在被这老太太这么一闹,她那老父亲如果不从,便是不孝,从了却又是不忠,确实是件难题。 “五姑娘,五姑娘在吗?”隔着毡子门外传来赵嬷嬷的声音,秀锦赶紧起身掀开帘子出了去,不过一会儿便领着赵嬷嬷进了屋子里来。 “赵嬷嬷怎么得闲过来了?是二叔母有事吩咐吗?”苏娇裹了一件衣裳从美人榻上起身,笑意盈盈的看向赵嬷嬷。 赵嬷嬷绷着一张脸,一板一眼的给苏娇行了个礼,恭敬道:“夫人让老奴把这几月宅子里的一应开销账目给姑娘您送了过去,现下就装在箱子里放置在外头,夫人还说姑娘有不懂的地方便去寻她。” 苏娇点了点头道:“麻烦赵嬷嬷了。”说罢,她转身对秀锦道:“秀锦,带几个手脚勤快点的放我屋子里来,再将笔墨纸砚备好,还有炭盆,再多加一个。” “那老奴便先退下了。”赵嬷嬷看着苏娇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事情,脸上的表情微微松动,躬身行了一礼便转身出了屋子。 这厢秀锦带着丫鬟已经将几箱账目给搬进了里屋。 第41章 4182【发】 庄氏让赵嬷嬷送过来的账目上都细心的用朱砂笔做了注解,这些让人一目了然的注解即便是苏娇这个从未接触过内宅管账之事的人也能很快的将这些账目看懂。 苏娇伏在书案上奋笔疾书了半日,面前的茶水也被勤换了四五次,这才意犹未尽的在秀锦的催促下食了一点晚膳。 下午费多了神,苏娇的晚膳便多食了一些,正准备再夹一块红豆糯糍时,秀锦赶紧上前按住了苏娇的手。 “姑娘,这晚膳可不能食多了,特别是这红豆糯糍,晚间会积食的,到时候难受的可是您自个。” 苏娇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心里却道如果是秀珠在这,这盘红豆糯糍哪里还能让她留的下来。 想到这里,苏娇突然发现这大半日的竟然没有看到秀珠的身影,便转过身子看向正在收拾碗碟的秀锦道:“秀珠呢?” 秀锦收拾碗碟的手一放,颇为无奈的道:“姑娘,您是真的不记得了吗?” 苏娇眨了眨眼睛,懵懂的摇了摇头。 “唉……”轻叹一声,秀锦伸手指了指书案上堆放的那些账目道:“姑娘看了一下午便没看出点什么?” 苏娇皱眉想了想道:“近日里似乎是要筹备什么生辰宴,各色食材布匹,丫鬟婆子的调度都比平日里大了许多。” “姑娘,再过半月,不就是你的生辰了吗?你怎么连自己的生辰都忘了呢?”秀锦一边好笑的摇头一边继续道:“秀珠出去了一下午,便是为了给姑娘准备生辰礼。” “哦,我就说这丫头一天都离不得我的,怎么今日里就不见了踪影呢。”苏娇趴在绣桌上,抬头对着秀锦打趣。 秀锦绞了帕子给苏娇净手,一面继续道:“奴婢刚才去拿膳食,听到厨房里的婆子说,国公爷跟二夫人说的,您这次的生辰宴,要大办,国公爷似乎还拟了几个帖子……” 听到秀锦的话,苏娇轻笑一声,抽回了自己的手,那沾着水渍的手莹白如玉,恍若上等白脂,她低头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要大办,那便大办吧……” 苏尚冠的一句大办,庆国公府中的丫鬟婆子便都各自忙碌了起来,硕大的公府之中,半个月的时间,直至苏娇生辰那日,那番忙碌的景象便没有停歇过。 生辰宴安置在了庆国公府的后花园子里,苏尚冠亲自写了几张帖子投向了汉陵城中各势权贵之家,邀其贵族子弟和嫡庶之女前来参宴。 庆国公府名声在外,占了汉陵城的大半条街,这半月以来丫鬟婆子未停歇的采买,早就让在外头的百姓惊呼这庆国公爱女成痴,竟然办了这样场面盛大的一场生辰宴。 不同于外头的吵吵嚷嚷,苏娇的鹧皎院之中却是安静非常,秀锦一手拿着账目,一手执笔,嘴里还细细的朝着躺在美人榻上喝着杏仁茶的苏娇道:“穆王着人送了一株半人高的红色珊瑚。” “留下,放私库。”听到那穆王的名号,苏娇下意识的便皱了皱眉,她一共只见过这穆王两次,一次是在那盈香书坊,另一次便是他与苏虞偷情之时,而这两次于苏娇来说都不是什么好的经历,也不知她这招了什么邪,一个敬怀王还不够,还把这穆王给招惹来了。 秀锦用手中的朱砂在穆王的名字上画了一圈,然后继续道:“陆宰相给姑娘……嗯……送的礼是……一套金丝头面?” “金丝头面?”苏娇还未说话,站在一旁整理着衣裙的秀珠率先惊呼出声,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似乎是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心目中的白月光竟然送给她家姑娘这种东西。 “你这丫头,大呼小叫什么。”苏娇伸手捻了一块杏仁酥朝着秀珠的方向扔了过去。 虽然苏娇一开始听到那风光霁月的陆大宰相送了这样一份礼也是有些诧异,但是她转念一想便又想通了,这样的一份礼肯定不是男子会送的出来的,所以一定是女子送的,而那陆大宰相身边的女子嘛,除了李媛,苏娇觉得,她再想不出第二人了,所以这样看来,这两人现今竟还真的在一处了。 “再便是那……敬怀王送的礼了……”秀锦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苏娇,继续道:“那敬怀王……送了姑娘一只白皮灯笼……” “扔出去,扔出去,给我扔出去!”秀锦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苏娇气呼呼的截断了。 什么白皮灯笼,又拿了来吓唬她! “姑娘莫恼,除了那白皮灯笼,还有一筐子冰镇的荔枝,奴婢看了,那荔枝颗颗水嫩,保存的极好,姑娘定是喜欢的。”秀锦赶紧放下手里的账目走到苏娇身侧,柔声安慰道。 但与秀锦想的不同的是,苏娇一听到荔枝,原本气恼的神色更加添了一抹淡绯,细细的蔓延至耳后根,小巧的耳垂上也被染上了一层嫩粉。 “扔出去,都给我扔出去,我不想见到这些破烂东西!” “哦?表妹这是要扔什么破烂东西呢?”一道沙哑暗沉的声音自外室传入,随着那声音逐渐的逼近,一道高挑挺拔的身影靠在隔着外室和内室的珠帘侧,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那欲动不动的珠帘,珠玉碰撞之际,发出清脆的珠玉落盘之音。 苏娇整个人被吓得一机灵,她抱着手里的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被,指尖用力的扣住那处绣花,声音颤颤的道:“表,表哥?” “这才半月未见,表妹怎么便不识得表哥了?”金邑宴的面容被半遮挡在那珠帘后面,让人有些看不真切,那叮当作响的珠帘胡乱敲打着,细长的银丝偶尔滑过金邑宴的面容,露出一双阴翳暗沉的眸子。 秀锦看了一眼苏娇被吓得一副失了魂的模样,咬了咬牙走到金邑宴一丈远处行礼道:“王爷,姑娘还未梳洗,不宜见客,不若让奴婢带您移步后园……” “还未梳洗?那本王还真是来的碰巧了。”打断秀锦的话,金邑宴伸出手漫不经心的撩开面前的珠帘,脚上踩着一双鹿皮皂角靴,大刺刺的便走进了内室。 “王,王爷……”秀锦看着面前一脸似笑非笑表情的金邑宴,惊惧的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金邑宴斜睨了一眼秀锦,又扫了扫苏娇身侧的秀珠,伸手拢了拢自己的宽袖道:“你们两个去外间守着,本王有些话,想跟表妹亲自谈谈。” 苏娇看着金邑宴一副当家主人的模样,面色苍白的绞着手里的滑被起身,正欲说话反驳,外间却突兀的又传出一道声音,“秀锦,秀珠,你们两个先出来吧。” “大哥?”苏娇听到苏灏那熟悉的声音,惊呼一声,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 外间的苏灏听到苏娇的声音,顿了半响之后才道:“五妹妹放心,我就在外间。” 秀珠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秀锦,脚步踌躇。 “出去!”凌厉的看了一眼秀珠,金邑宴声音阴沉。 秀珠打了一个哆嗦,怯怯的看了一眼苏娇。 苏娇深吸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转头对秀锦和秀珠道:“你们……先出去吧……” 秀锦担忧的看了一眼苏娇,然后犹豫的带着秀珠去了外间。 内室之中只剩下金邑宴和苏娇两人,苏娇放开手里揪着的滑被,穿着罗袜下了美人榻,正低头穿着青缎粉底的绣鞋时,自己的脚被一双略带凉意的手紧紧握住,那修长的手掌一手笼罩,就将她的脚连带着那白色系带的罗袜也完完全全的包裹住了。 坐在美人榻上的苏家穿着一袭纯白亵衣,外罩一件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一头青丝披散而下,显出小巧干净的一张小脸,一双泛着水雾的杏仁大眼惊惧的看着金邑宴捏着自己脚踝的手,洁白的贝齿咬着粉润的下唇,显出一点白色的咬痕,未施粉黛的面容看上去比平日更加楚楚可怜了几分。 金邑宴半蹲在苏娇面前,手指隔着那罗袜细细的绕着苏娇的小腿捏了一圈,触手满是细滑软腻。 金邑宴的手指顺着那罗袜的缝隙往苏娇小腿上滑了进去,那莹白的肌肤泛着玉色,在浅淡的阳光下似乎都带上了几分白脂般的透色。 罗袜随着金邑宴的动作而微微下滑,苏娇被那阴冷如蛇信的指尖吓得僵直了身子,刚想开口,却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煞白,目光带着巨大的惊惶落到了自己身后的美人榻上。 顺着苏娇的目光,金邑宴抬头,看到了那串被随意扔弃在美人榻上的檀香珠子,嘴角渐渐的勾起一抹笑,说话的时候声音似乎也带上了几分笑意,“表妹,现在可如何是好,虽然今日是你的生辰,可表哥我……却不是很高兴呢……” 握着自己小腿的手渐渐收紧,苏娇一张小脸被金邑宴那双泛着冷意的眸子看的毫无血色,她只感觉自己的小腿痛的厉害,似乎下一秒就会被捏碎一样。 第42章 4282【发】 “腿抬高……” “嗯……唔……” “腰伸直……” “嗯……表,表哥……我,我受不住了……” 苏娇一双杏眼之中满满都是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欲掉不掉的沾在睫毛上,似乎下一刻便会随着那纤长睫毛的垂落而泛滥成灾。 金邑宴大刺刺的躺在苏娇那张美人榻上,手上捏着苏娇喝了一半的杏仁茶细细的品着,眼神无波的看向站在内室中间,只着一双罗袜掂着脚跟,手捧檀香珠子伸直胳膊举在头顶的苏娇。 从美人榻上起身,金邑宴手里捏着那只重新倒满了杏仁茶的白瓷茶碗,走到苏娇身侧看了一眼她摇摇欲坠的模样,然后伸手将那白瓷茶碗给放到了苏娇的头顶。 “表妹可别撒了,不然表哥可就更不高兴了……” 苏娇撑着酸胀的身子微微抬了抬身子,便立马感受到发丝间浸入的点点温热,立马吓得一下僵直了身子。 “表妹怎么这么不乖呢?”金邑宴站在苏娇身后,指尖点上苏娇沾着一点乳白色杏仁茶的青丝,轻轻的顺着头发往下抹开。 苏娇站了小半个时辰,外头也没人进来,她的胳膊和腿酸胀的很,就好像下面坠了千斤一般,就这小半个时辰,就让她亵衣里面的小衣都浸满了汗水,丝滑的亵衣薄薄的粘在身上,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更显纤细。 “表妹这腰……倒也生的极好……”金邑宴贴在苏娇身后,修长的手指搭上她的细腰,两掌交握,正正好好将那细腰握于两掌之间。 炙热的掌心贴着苏娇的纤腰,只隔着薄薄一层亵衣,金邑宴将半张脸埋于苏娇的青丝之中,淡淡的甜腻香味带着杏仁茶的甘甜缓缓沁入他的鼻息之间。 苏娇撑着腿儿不敢动,两手也是酸疼的厉害,一听到金邑宴这句话,下意识的缩了缩腰腹,那箍在纤腰上的手也便跟着紧了一分。 苏娇一受惊,头上的白瓷茶碗一下倾斜下来,她马上伸手去抓,却不想那杏仁茶早已倒了出来一大半,黏黏稠稠的沾在她的头上和手上,还有那檀香珠子上也是一片白腻腻的乳色,那乳色一些顺着发丝流进后颈,一些顺着手指滑过皓腕沾湿了亵衣的袖子。 一只手轻轻的拨开苏娇那粘上杏仁茶的青丝,金邑宴的脸颊紧贴在苏娇的后颈处,鼻头微微一蹭,一点乳白色的杏仁茶便沾在了他挺翘的鼻尖上。 苏娇被蹭的难受,转头求饶之际便看到了鼻尖沾着一点乳白色杏仁茶,站的离自己极近的金邑宴,那张俊挺的面容上一双黑眸微眯,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出一点浅淡的琥珀色,配上那漫不经心的慵懒表情,不禁让苏娇想起了腊猎时的那只吊睛白虎。 明明知道是那般危险的生物,却还是有人对他趋之如骛。 伸手拽住苏娇被杏仁茶弄的滑腻腻的发丝,金邑宴轻轻的含住一缕沾着杏仁茶的青丝,尖利的牙齿紧紧咬住,薄细的唇瓣之间沁出一点乳白色的杏仁茶,更衬得那唇红艳了几分。 苏娇一直都知道金邑宴长的很好看,但是此刻在她面前的人却让人产生了一种旖旎的妖冶感,不同于以往那种锋芒大露的模样,此刻他一副任人采撷的温柔无害表情几乎都让苏娇忘了面前的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 自古有潘安掷果盈车,卫玠看杀而死,苏娇觉得,就面前的金邑宴而言,端这副容貌大概是输不得他两人的,反而比之两人更添那男子的俊朗之气,特别是那浑身的凛冽气势,总是散发出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 “表妹怎么如此浪费呢……嗯……”正当苏娇盯着金邑宴那张脸发愣的时候,金邑宴单手握住苏娇那沾满杏仁茶的檀香珠子,连带着那只纤细白细的手也被一同紧握其中,那被挤出的杏仁茶在两人相融的指缝之间缓缓流出,显出一种乳白色的黏腻。 “表,表哥……”苏娇惊惧的看着金邑宴轻舔了一口那覆在檀香珠子上的杏仁茶,然后只感觉自己身子一轻,就被按在了面前的绣桌上。 “表妹真是太不乖了……”压在苏娇的身上,金邑宴挺拔的身影紧紧的贴住苏娇的后背,直至把她完全按压在面前的绣桌上。 苏娇用力的扭转脑袋,却也只看到自己那只攥着檀香珠子与金邑宴两掌相握,沾满杏仁茶的手,此刻被别扭的按在了绣桌上,那黑漆木的绣桌上也是沾着星星点点的乳白色杏仁茶,顺着繁复的纹理渐渐渗透。 “啪……” “表哥……”苏娇只感觉自己的臀部一痛,还未来得及反应,那接二连三清晰出现的拍打声便已让她面红耳赤。 金邑宴用的力道不大,但是那羞耻感对苏娇来说是巨大的,她用力的扭动着身子,却被压的更紧了几分。 “别,别打了,表哥……”苏娇眼眶含泪,整个人抖得的厉害,绯色蔓延至全身,纤细的脖颈缓缓抬高,显出一截优美的弧度,宽松的亵衣露出半个圆肩,纤细的蝴蝶骨若隐若现,盈盈的腰肢随着衣摆的晃动显出一抹款腰摆尾的妩媚之感。 金邑宴单手掐住苏娇的腰肢,将满面泪痕的人抱起搂在怀里,然后坐在了绣桌旁的绣墩上。 苏娇抽抽噎噎的攥着金邑宴的衣襟,整个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小的鼻头通红,两只杏眼肿的像核桃一样。 “表妹这眼睛……怎么总喜欢出水呢……”金邑宴轻勾起唇角,从绣桌上随手拿起一块帕子,抹去苏娇脸上的泪水和杏仁茶,然后又慢条斯理的将他们依旧交握着的两只手擦干净。 苏娇一双杏眼泪雾雾的,任由金邑宴动作着,她的脑袋里全部充斥刚刚发生的事情,整个人已经被金邑宴刚才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蒙了。 擦完两人的手,金邑宴神情不变,将那帕子翻了个面,继续给苏娇擦头发上沾的杏仁茶。 苏娇的头发细软丝滑,捏在手里好像随时会滑落一样,金邑宴有些留恋的用指尖勾着一缕发丝绕了绕,然后将面前与杏仁茶缠在一处的头发分离开来,慢条斯理的帮苏娇清理着发丝上的杏仁茶。 那杏仁茶大部分渗进了发丝夹缝之中,清理起来较困难,但是金邑宴却好似极有耐心一般,一点一点的拨开那秀发将杏仁茶慢慢擦拭干净。 等金邑宴这一切做完,苏娇都没有说话,她只是僵直的坐在金邑宴的身上,整个人抖的厉害,感觉自己的臀部火辣辣的疼,那种羞耻感让她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金邑宴将手里的檀香珠子扔进了绣桌上一壶冷茶里面,轻轻晕开上面沾着的杏仁茶,然后拿帕子细细的擦了之后抬起苏娇的手腕,一圈又一圈的给她绕在了皓腕上。 “表妹可记住……下次再让我抓到……可不是这么简单便能过去的……” 金邑宴的嘴唇贴着苏娇的耳垂说话,那温热的呼吸声钻进她的耳廓,引起一阵颤栗。 苏娇闷着头没有说话,金邑宴也没有逼迫,只执起苏娇的手细细看了看那檀香珠子,苏娇的手极白极细,那檀香珠子绕了五圈也才堪堪放住,此刻顺着那纤细的腕子滑落至小臂处,更显出几分静谧的安好。 金邑宴看了半响,脸上露出满意神色,然后目光落到绣桌上那本画着圈x的账目上。 “穆王?半人高的红珊瑚?”看着穆王上那一个大大的朱砂圈勾,金邑宴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苏娇,然后那双暗沉的眸子又落到了那写有他名字的地方,那一个大大的朱砂x显眼非常。 “看来表妹真是非常不欢喜本王送的礼啊……”金邑宴的指尖轻点着那账目,上面的朱砂还未全干,有一些粘在他的指尖,留下一点绯色,更衬得金邑宴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白皙如玉。 微微歪着头看向苏娇,金邑宴将另一只手搭在苏娇的腰肢上,见面前的小人一直低垂着脑袋不言语,便伸出手勾起了苏娇的下颚,迫使她抬起了头。 苏娇的双眼通红,大大的杏眼嵌在一张白净的小脸上,浸着水渍看向金邑宴,里面满满都是委屈和恼怒,但是却又因为有了那迷蒙的雾气,那原本满是愤懑的目光便透出一股孩童似得的懵懂之感。 “呵……”看着苏娇的表情,金邑宴轻笑一声,大拇指按在苏娇的唇角,声音温柔道:“表妹这模样,可真是叫人怜惜……” 苏娇咬着牙恨恨的看着金邑宴,声音沙哑带着哭腔,明明应该是厉声的责问,听上去却像是无理取闹的撒娇,“我大哥……为什么会与你一处了……” 刚才在外间听到苏灏的声音时,苏娇便是觉得十分震惊,再突兀的联想到前几月画舫落水之时苏灏舍自己而救苏瑾的事,她便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一点什么东西。 自古皇权争斗,公爵侯府,朝廷大臣,文武将相,便没有一个是能够置身事外的,而选择一个明主便是他们的头等大事,苏娇虽然知道庆国公府一定会站在金邑宴这边,但是却没有想到,她那个清冷孤傲的大哥竟然也与金邑宴站在了一处。 金邑宴好笑的看着瞪着眼睛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伸出手点了点她皱着的眉心。 苏娇看到金邑宴伸过来的手,红肿的一双杏眼努力瞪大,双手搭在金邑宴的肩膀处,用力的隔开了自己与金邑宴的距离,努力摆正自己的姿态。 看着苏娇在自己怀里闹腾,金邑宴也不介意,只抚着那一头青丝长发,声音暗哑带着惑人的醉意,“表妹可知,看上去越是无欲无求之人,若是有了执念,会如何?” 而如果一个人有了执念,那便是有了死穴。 第43章 4382【发】 闹腾了大半个时辰,苏娇身子弱,早就被金邑宴折腾的没了力气,软绵绵的被抱到了美人榻上又被金邑宴压着亲了好一会儿。 苏娇气急,但是那猫爪儿一样的力道对于金邑宴而言,简直就像是在挠痒痒一样。 “表妹莫动,表哥自己走便可以了。”从美人榻上起身,金邑宴低头餍足的看了苏娇一眼,然后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物,一边转身将绣桌上写着自己名字的账页撕了下来,然后随手就将少了自己一页的账目给扔进了烧得正旺的炭火盆里。 “别人送的肮脏物什,表妹还是别拿的好……”炭火盆上燃气一阵明火,却衬得金邑宴那双黑眸微微眯起更阴沉了几分。 将写有自己名字的帐页摊在绣桌上,金邑宴轻轻点了点绣桌面道:“既然表妹不欢喜本王送的礼,那本王便每日与表妹送一样礼,直到表妹欢喜,可好?” “表,表哥!”苏娇绯红着一张小脸躺在美人榻上,听到金邑宴的话,整个人一机灵,刚刚想起身,却不想牵到了自己的腰,顿时疼的皱起了一张小脸。 刚才苏娇被金邑宴的大手按在美人榻上时,他那手便是不安分的掐着她的腰,用力的往下折,金邑宴的手劲极大,苏娇又素是个肌肤娇嫩的,现下她虽然不知道衣裳下面的个什么情境,却知道一圈的青紫是少不了的了。 “明日本王便着人帮表妹送来。”似乎也不打算听苏娇的回答,金邑宴自顾自的说完,转身便撩开了珠帘走了出去。 珠帘叮当作响,随着那逐渐远去的挺拔身影慢慢回到当初的静谧安详。 苏娇轻轻的用手掀开自己的亵衣,果然看到腰腹处,特别是纤腰两侧被掐出的一圈青紫,那手指印似乎还清晰可见。 动了动身子,又感受到臀部那处火辣辣的疼,苏娇一下便又被气红了脸,将美人榻上的锦被撒气似得往地上一扔。 秀锦和秀珠进来的时候,看到是便是沾着杏仁茶的锦被和地毯,还有那飘着纸灰的炭盆,以及苏娇红着眼圈躺在美人榻上生着闷气的小模样。 秀锦挪着步子将那锦被自地上拾起,轻轻的放在了一旁的绣墩上,她看了一眼满目狼藉的绣桌,又转头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苏娇,轻叹了一口气道:“姑娘,生辰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国公爷催着姑娘去呢。” 苏娇的身子动了动,娇媚的嗓音带着几分明显的赌气味道,“不去不去,我不去了……”说罢,正欲掀起锦被将自己埋在里面,却发现刚才那锦被已经被自己给扔到了地上,心中愈发烦闷的苏娇蜷起身子,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双膝之间。 秀锦走上前来,看到苏娇披散在美人榻上的秀发,虽然刚才已经被金邑宴擦拭干净了,但是那杏仁茶黏腻腻的感觉却依旧残留在发丝上。 “奴婢给姑娘擦擦头发吧。”秀锦一边说着,一边让秀珠去外头接了盆清水,然后拿起湿巾子,跪在美人榻旁,一点一点的将苏娇的头发擦拭干净。 擦完了头发,秀锦又拿出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调在木碗里,慢慢的给苏娇揉进头发里。 清淡的花香渐渐弥散开来,苏娇的发丝顺着秀锦的手滑落,青丝如瀑,美晃人眼。 “秀锦……备好的衣物拿过来吧……”苏娇静默了一会儿,那声音才软绵绵的传来。 “哎。”秀锦面上一喜,从地上起身,赶紧与秀珠一起将前几日新制的衣物拿了过来。 苏娇从美人榻上起身,一双杏眼还有些微红,看上去比之平日里多了几分楚楚,那娇花瓣般的唇被吮的有些红肿,但是却让人更觉得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娇媚姿态。 “姑娘。”秀锦搀扶着苏娇从美人榻上起身,帮她褪去身上的那件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然后细细的换上手中的勾丝绣花中衣。 换好了衣裳,苏娇又让秀锦给自己梳了一个螺髻,那绣着花纹的黑色丝带将发丝束起编盘成螺壳形状,髻后是缀着镂空花边是彩色丝带,剩余一些发丝披散下来,行走之际彩带飘飞,显出几分飘飘欲仙之感。 苏娇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棱镜之中梳好螺髻的自己,伸手又细细的勾勒了一下细眉,最后拿起梳妆台上的口脂,一点一点的抹上自己的唇。 “姑,姑娘好美……”秀珠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揽镜自照的苏娇,忍不住的发出一声惊叹。 只见棱镜之中的女子,螺髻凝香,青黛娥眉,杏眼桃腮,滟容多姿,一头青丝如瀑垂顺而下,眼波流转之中纵是万种风情暗藏其中。 但是惊艳过后,秀珠看着苏娇的眼中却带上了几分明显的疑惑,以前她家姑娘想尽了办法想要遮掩自己这张天仙似得容颜,现今却为何又突然打扮的如此出众了呢? 放下手里的口脂,苏娇站起身,伸手任秀锦披上一件织锦镶毛斗篷,然后转头看到秀珠一副呆愣愣的模样,掩唇轻笑,伸手扣了扣她的脑门道:“你个蹄子又发什么愣?” 秀珠看着苏娇脸上扬起的浅淡笑意,暗暗的红了脸颊,扭捏的垂下脑袋道:“姑娘这般……实在是太好看了,奴婢,奴婢都看傻了眼……” 苏娇轻笑一声,拎着身后的盘金彩绣棉衣裙转身,下颚高高扬起,显出一小截纤细白皙的脖颈,“走,去生辰宴。” “是,姑娘。” “是,姑娘。” 生辰宴办在庆国公府的后花园子里,苏尚冠久等苏娇未来,便先让人开了宴,苏娇去的时候大众宾客皆已到齐。 一条潺潺水流成为隔绝男女宾客的屏障,但是隔不断那靡靡袅袅的钟音与闺阁女子的娇声媚语。 苏娇踏着那青缎粉底的绣花鞋从石拱门中而出,一身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再加上那艳丽的盘金彩绣棉衣裙,外罩大袖宽衣,行走之际螺髻丝带飘飞,青丝细风,面容娇媚,在众之人莫不论男女皆停了呼吸,一顿不顿的看着苏娇莲步轻移,伸出纤纤素手拎起裙摆,露出那绣花鞋尖,一步一步的榻上那木制台阶,走到隔绝男女宾客的九曲十八弯的水廊之上。 那走廊筑水而建,一盏又一盏的琉璃灯在冷风之中摇曳生姿,衬出苏娇纤细窈窕的身姿,她那张娇美的面容在此刻变的模糊不清,重重琉璃叠影层罩而下,水流之下的波光艳影却抵不过水廊之上之人的回眸一笑。 “叮…咚…”清音点点,钟琴和鸣,宾客之声渐渐回复,却又细细碎碎的听不真切,好似怕惊扰了那廊上灯下美人。 “娇儿,到父亲这边来。”苏尚冠端坐在角亭之中,身边坐着端酒轻抿的金邑宴和一脸清冷的苏灏。 苏娇看了一眼金邑宴,咬了咬牙挪着步子慢慢走到了苏尚冠的身边,朝着苏尚冠微微福了福身子道:“父亲。” 苏尚冠坐着石凳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苏娇,声音有些微的干涩,“娇儿果然越长越好看了。”说罢,苏尚冠轻叹一口气,刚刚想言语,身后却是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苏虞穿着一件撒花缕金条仙裙,浓妆艳抹的跟在史氏身后款款而来,上挑的眉眼看了一眼苏娇,眼中显出几分得意,然后娇娇俏俏的朝着苏尚冠行了一礼,甜甜的道:“父亲。” 苏尚冠对于苏虞还是十分纵容的,但是当如今他看了一眼苏虞头上身上的翠品首饰,又对比了一下苏娇素净的发髻,便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父亲,您怎么不理虞儿啊……”苏虞没有听到苏尚冠的声音,抬头之际正看到苏尚冠盯着苏娇看,心内便是一阵无名火起,赶紧起身走到苏尚冠身边,伸手给他倒了一杯热酒塞到苏尚冠的手中道:“父亲,今日五妹妹生辰,您怎么也该给五妹妹尝杯酒水啊……” 苏尚冠被苏虞一阵推搡回神,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酒杯道:“这酒烈了一点,娇儿过会儿还是去喝杯果酒吧。” “是啊,新送过来的果酒甘醇香甜,娇儿必是欢喜的。”庄氏领着一众姐妹过来,笑眯眯的拉过苏娇的手。 “是啊是啊,刚刚我还偷偷尝了一口呢,可好喝了……”苏妗站在庄氏身后探头探脑的,一张小脸上带着明显的酒晕。 “哎呦……你个小酒鬼……这哪是一口啊……”庄氏转身看到整个人摇摇晃晃的苏妗,赶紧伸手把人揽进怀里。 这半月以来苏妗走的与苏烟苏薇颇近,连带着对庄氏也产生了几分依恋,而庄氏本来便喜欢娇软的女儿,看到这般乖巧的苏妗心下里也是真心欢喜,便时不时的招着到自己院子里坐儿,这一来二去两人便熟识了起来。 “嘻嘻……二叔母……妗儿好喜欢你……”苏妗抱着庄氏不撒手,小脸上是一片傻傻的笑意。 “哎呦,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个小醉鬼……” 第44章 4482【发】 一边庄氏揽着苏妗去隔壁角亭醒酒,这边苏娇与苏虞站在一处,两人手中各执一杯果酒站在水廊之上,身侧是看到苏娇之后陆陆续续过来敬酒的嫡庶女。 “苏五姑娘,许久未见,可安好?”李蔷走在最前头,一身瑰丽鎏金百花曳地裙,缀着各色珍贵珠钗玉饰的拂云髻,整个人看上去高傲又明艳。 苏娇转头朝着李蔷微微一笑,她纤细盈弱的身子半靠在水廊的长椅之上,轻晃着手中的玉色酒杯,脸上带着一抹渲染了酒气的绯色,大大想杏眼波光流转之间眼梢显露无限风情。 李蔷看着苏娇的娇媚模样微微一愣,待反应过来之后装扮精细的面容上带上了几分恼怒。 “李蔷姐姐。”苏虞站在一侧,看到李蔷脸上明显的怒气,赶紧上前站到她的身侧,眉眼微挑的看向坐在长椅之上一动未动的苏娇道:“五妹妹,李蔷姐姐与你来说话,你怎么都不理人呢?” 李蔷贵为安国公府嫡女,地位高贵与苏娇一般无二,而苏虞作为大房庶女,一向是被李蔷看不上眼的,算起来这李蔷原来在这庆国公府之中也只与苏瑾算的上可以深交几句,但苏瑾因为苏三和胡氏的事情被苏尚冠勒令在自己院子里反思,这样一来,苏虞便起了心思,凑到李蔷身边左右看顾的好不殷勤。 苏娇慢悠悠的从那长椅上起身,大大的杏眼扫向面前的李蔷,声音娇媚软糯,“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李姐姐呀……”苏娇一边笑着,一边美目流转之间看了一眼正上前拜礼欲与金邑宴说话的薛科。 薛科是正二品的中书令,与陆陌都算是少年英才,只一个温润如玉,一个内敛深沉,却都有一副让女子相慕的好相貌。 但即便是这个身份,薛科也是万万配不上李蔷的,更不用说这李蔷还是她自己那亲爱的皇贵妃姑母内定的穆王皇妃人选。 但就是这样两个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人,竟然在三月初三女儿节时相携私奔,不过这对苦命鸳鸯连汉陵城都没有逃出去便已经被守在城门口的安国公给依个逮了回去。 之后事情的发展让众人有些所料未及,李蔷气性刚烈,趁着奴仆不注意的时候撞柱而亡,而那薛科听闻李蔷的死讯,怒急攻心,咯血而亡,最可惜的是这两个可怜人在最后竟然还没有见上一面,生前有缘无分,死后难以同穴,最悲莫过于此。 其实如果此时薛科没有正好出现,苏娇还真想不起上辈子这李蔷的事情,说起来这李蔷虽然看着是这副高傲模样,但是却也真是一个至情至性的刚烈女子。 这样想着,苏娇看向李蔷的视线便有些怪异了几分。 李蔷皱眉看着苏娇那双眼中流露出来的奇怪神色,高傲的抬起下颚,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道:“苏五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莫不是落水落多了,连这脑子也不好使了……” 其实李蔷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看到苏娇的时候就有一种遇到了宿敌的感觉,那是一种遇见与自己相同之人之后便会出现的情绪,那会使你自然而然的摆出最完美的姿态来面对眼前的人,然后便是每一次的针锋相对,只不知为何,近一年来,这苏娇变的愈发平庸无才,除了一张脸还能看看之外简直一无是处,让李蔷愤恨之余又不免有些可惜。 “呵……”苏娇轻笑一声,她伸出纤纤玉手,对着李蔷的方向招了招手道:“李姐姐过来,娇儿有话与你说……” “五妹妹,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苏虞站在李蔷身侧,首先截了苏娇的话头。 苏娇没有理会苏虞,只朝着李蔷露出一抹挑衅的笑意,又伸手招了招手。 李蔷皱眉,推开苏虞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子,朝着苏娇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说实话,李蔷长的也很好看,毕竟她上头有一个曾经艳冠汉陵城的皇贵妃姑母,只是与苏娇比起来,李蔷身上多了几分倨傲之气,那眉眼比之苏娇也多了几分英气,第一眼看过去便没有苏娇那么让人容易产生怜惜之情,反而会让人产生一种退避三舍的压迫感。 苏娇浅笑着看李蔷走进,目光渐渐下移到那李蔷那双细薄的绣花鞋上,然后转身指着那水廊之下的潺潺细河娇声道:“李姐姐你看,这下头还有鱼呢……”说罢,苏娇的身子探出水廊,两只藕臂高高伸出,似乎是要去触碰那细河下的肥鱼。 “你做什么!”李蔷看着苏娇的危险动作,快步上前扯住她的宽袖,却不想自己小腿一痛,还来不及反应,整个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往前倾去,缀着珠钗玉环的流云髻繁复沉重,让李蔷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已经跌落了下去。 “啊啊啊……李姐姐落水了,李姐姐落水了……”苏娇用力拉开李蔷扯住自己宽袖的手,惊慌失措的随手抓住一个人便往李蔷的方向拽去。 那被苏娇扯住的男人僵直着一张俊脸,刚想说话就只感觉到自己屁股一痛,整个人被一股蛮力给踢到了水里。 金邑宴站在苏娇身侧,想起苏娇刚才绯红着一张小脸用力拖拽薛科的模样,双眸微眯,漫不经心的轻哼一声,收回了自己的脚。 苏娇看着金邑宴的表情,有些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转头朝那细河看去。 只见落了水的李蔷本来已经挣扎着起来了,却不想上头又跌下来一个男人砸在了她的身侧,更难堪的是这男人对着只到他腰间的水流却是一副溺水模样,沾着水渍的手因为用力而凸显出一截明显的指骨,死死拽住李蔷的腰带不放手,最后因为没有挣扎起来,甚至还僵着一张面容抱在了李蔷的腰上。 岸边已经围拢了许多的人,李蔷涨红着一张面孔朝着岸上的苏娇看去,只见那人正靠着水廊笑的狡黠,哪里还有刚才那副醉酒的模样,不禁气的李蔷牙根痒痒。 “烦劳姑娘……带薛某上去……”死死抱住李蔷的薛科声音依旧沉稳内敛,但是细听之下却是带着些微颤抖。 李蔷原本便是怒火高涨,低头正欲一脚踹开身上的人,但是当她的视线落到那张惨白的面容上时,不知为何,心一软,就一脚一步的拖着人往前走了几步,这时岸边的丫鬟婆子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将李蔷和薛科一起捞了上来。 众目睽睽之下落了水,身形狼狈的李蔷有些挂不住脸,她狠瞪了一眼苏娇转身就随着丫鬟婆子去内室里换衣裳。 站在岸边惨白着一张俊脸的薛科慢条斯理的挤出自己宽袖上的水渍,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任何一丝的异常。 “薛中令,奴才领着您去换身干爽衣裳吧。”一旁庆国公府的小厮颤颤上前,看着薛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小心翼翼道。 “嗯。”薛科淡淡应了一声,但当他随着那小厮往碎石小道上走了几步后却突然道:“刚才……是谁家的小姐?” 那小厮垂首恭谨道:“是当今皇贵妃的姑侄女,安国公府家的掌上明珠,排行嫡一的李大姑娘。” “安国公府……李蔷吗……”薛科收在湿袖之中的手微微握紧,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股淡淡余香。 那小厮开了话闸便有些忍不住,他偷眼看了看薛科严谨的面容,清了清嗓子道:“说起这李大姑娘,汉陵城中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单不论那上好的容貌和贵气的家世,就说那比男子都要豪迈几分的才气,那才是叫人刮目相看呢……” 那小厮一路说着,原本喜静的薛科却是竟然没有阻拦,反而绷着一张面孔也不知在暗自思索什么。 这厢水廊之上,苏娇看了一场好戏,虽然这和她预想的有些不一样,但是却也差不离了,只照刚才的情境来看,那李蔷好像还未与薛科相识?也不知她这一推,是帮了人,还是害了人? “你,你,你刚才做了什么!”苏虞气急败坏的走到苏娇身侧,整个人气得发抖,那指着苏娇的手指也是抖动的厉害,但却又拿苏娇没办法,只能咬着牙恨恨的看着她。 “唔?我做了什么?四姐姐倒是说说,我做什么了?”苏娇歪着脑袋一副纯良模样,整个人白净盈弱,站在略微有些丰腴的苏虞身侧更是衬得她纤细娇弱了几分。 其实苏虞刚才站的不算远,但是因为视线被苏娇的宽袖遮盖住了,所以根本就没有看到她的动作,但是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苏娇将李蔷扯着她宽袖的手给硬生生拉开了。 “你为什么要将李姐姐的手拉开,我明明看到她拉住了你的袖子!”苏虞的声音很大,周围还未散去的嫡庶女纷纷停住了脚步,将目光投向苏娇。 苏娇站在那处,纤细娇小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姿貌绝丽的脸上那双杏眼浸满泪水,声音娇娇怯怯的透着委屈,“四姐姐,李姐姐那么重,我怎么拉的动呢……” 确实,李蔷身姿高挑,比苏娇高出了大半个头,如若以苏娇的臂力,要拉住李蔷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你,你,我要找父亲来评理!”苏虞气呼呼的说完,正准备转身,便听到身后传来苏尚冠的声音,“娇儿身子弱,拉不住人也是正常的,虞儿你就不要胡闹了,让人看了笑话。” 第45章 4582【发】 苏虞被苏尚冠训斥了一顿,神情愤恨的瞪着苏娇站在了一旁,手里的帕子被她搅得干瘪瘪的,她的身侧是柔声安慰她的史氏。 苏娇懒懒的看了苏虞一眼,便再没有兴趣,只伸手将自己的宽袖慢慢掩好,把里面那串显眼的檀香珠子完完全全的遮盖起来。 “五妹妹……”一道细细弱弱的声音自一旁响起,苏娇转头看去,苏薇穿着一身兰媛青绿百褶裙,正站住一盆艳丽的仙客来前惴惴不安的看着她。 “怎么了,三姐姐?”苏娇皱着眉头走到苏薇身侧,声音轻柔道。 苏薇踌躇了半响,目光在四处游转了一遍之后贴近苏娇的耳畔细声道:“我的书不见了。” “什么书?” 听到苏娇的问话,苏薇的脸色有些绯红,她揪了揪身边的那盆仙客来,声音有些干涩道:“是……一本女戒……” 苏娇看着苏薇的表情,脸上显出几分笑意道:“三姐姐,一本女戒而已,我让丫鬟婆子们帮着一起找吧?” “不……”苏薇按住苏娇的手,白净的脸上显出几分汗渍,她嗫嚅了半天才道:“里面……里面不是女戒……是……是……” “三姐姐是说,那书外头是女戒的封子,里头写的……却不是女戒的内容?”苏娇有些讶异的挑起了眉,她真是没有想到,她这看似安静纯良的三姐竟然也是这种……唔……喜欢开辟立新的人…… 苏薇涨红了一张脸,站在苏娇身侧用力的揪着身边那盆可怜的仙客来,眼神闪烁。 “那……我与你一同去找吧?”苏娇思索了片刻,转头看了看身侧蠢蠢欲动正准备围过来的各氏族贵女们,拉过苏薇的手便往一旁僻静的小道上去了。 大多数人都在后花园子里头参宴,所以苏娇与苏薇走的这条小道上人迹罕至,只两侧窸窸窣窣的生长着蜿蜒崎岖的藤蔓,那因为寒冷而蜷缩起来的绿叶干瘪瘪的挂在枝干上,看上去有些颓然。 “三姐姐刚才去了哪些地方?”苏娇与苏薇牵着手,走在这碎石遍布的小道之上,说话时轻轻荡荡的声音飘转回旋,在空荡的小道上十分明显。 “刚才从院子里来,然后便在那处坐了坐,走到后花园子里时才发现那书不见了……”苏薇指着不远处的一间简单绣楼,声音细细小小的。 “那我们便先去那绣楼看看吧?” “嗯。” 两人一前一后的穿过矮窄的小道,拨开身侧大石上攀附的藤蔓,踩着石阶走上了那间建立在宽大假山石上的绣楼。 那绣楼只一扇木门,四周红墙绿木,呈圆筒状包裹,两边开着几扇小窗,冷风从外边灌入,吹得里头的帷幔哗哗作响。 苏娇伸手推开面前绣楼的门,首先踏了进去。 绣楼里头放置着一张绣桌和几个绣墩,上面还有着残留的一杯冷茶以及一碟糕点,一盏琉璃灯被吹得忽明忽暗,圆柱两侧上系着的白色帷幔被冷风吹的鼓起了大包,边角处细碎的流苏拂过苏娇的裙裾,留下一点酥麻之感。 “三姐姐,你刚才便是坐在这处的吗?”苏娇转头看向身后的苏薇道。 苏薇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她转身快步上前伸手关上身后绣楼的门,然后又一扇一扇将半开的窗户给拉上了栓子,最后左右转了转,硬拉着苏娇钻到了那绣桌底下。 苏娇被苏薇这一系列动作弄得满头雾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拽到了绣桌下来,好在那绣桌比较宽大,苏娇与苏薇两人身型也是纤细,两人一同蹲在里头也是没有过分的拥挤。 “三,三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苏娇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眼,看着苏薇艰难的爬出绣桌又将那盏遗忘的琉璃灯给拖到了绣桌底下,这才安分的蹲到了苏娇身侧。 苏薇伸手擦了擦鬓角的汗渍,她白净的脸上出现一道黑乎乎的灰尘。 琉璃灯恍恍惚惚的印照出绣桌底下的两个人,苏薇犹豫了半响这次吞吞吐吐的凑到苏娇耳边道:“我,我觉得这几日……身边总是有双眼睛……在看着我……” 苏薇的话一说完,她手边的琉璃灯忽的一闪,吓得两人颤颤巍巍的抱在了一处。 苏娇努力的平复下了自己惊惧的情绪,一点一点扒开苏薇扣在自己宽袖上的手,咽了咽干涩的喉咙道:“所以,我们躲在这里是为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害怕……”苏薇那双柳叶眼中浸润着莹莹的泪滴,勾起的眉眼微微泛红,眉梢带着浅淡的媚意。 “那,你的书是……” “书,书是真的不见了,还,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苏薇说话说的结结巴巴的吧,纤细白皙的手指紧紧握着手边的琉璃灯,身子与苏娇越贴越紧。 苏娇看出苏薇的恐惧,伸手揽住苏薇的胳膊,勉强将人抱在怀里,柔声道:“还有什么东西?” 苏薇嗫嚅了半天,才绯红着一张小脸细细道:“梳子……皂角……罗帕……” 虽然都是一些小东西,可都是女子的贴身物,也怪不得苏薇被吓得够呛,而她这个三姐姐原本胆子便小,能忍到现在才找人帮忙,大致是真的怕到不行了。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三姐姐发现不对劲的呢?”苏娇蹲久了有些腿麻,便拉着苏薇一起用帕子垫了坐在了绣桌下面的青石地上。 苏薇动了动僵直的身子,将脑袋埋在苏娇胳膊上,声音嗡嗡的道:“一开始也没注意什么,就是感觉整日里好像有双眼睛在看着我,丢东西的事情是香柒与我说的,我以为是院子里丫鬟婆子有手脚不干净的,想想是些小东西便也就算了,可最近……”说到这里,苏薇的脸颊处升起两枚红晕,耳畔也被熏染的通红道:“那洗脸帕子丢了好几块不说,就是那……罗袜也……许多变成了单只的……还,还有那喝,喝了一半的茶水,或,或者是咬了一口的糕点吃食什么的,我,我本以为又是哪个贪嘴的丫鬟婆子吃的,但,但是那一天晚上我夜里口渴想起来喝杯水,不想麻烦香柒,便自个儿套了一件衣裳起了身,却,却没有想到那,那绣桌前坐着一个……一个男人模样的人正端着我的茶碗……在喝水……” “然后呢?”苏娇听着苏薇的话,也不自觉的有些感觉浑身发冷,便瑟瑟的与苏薇靠在了一处。 “然后……然后我就吓得晕了过去……”苏薇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几许迷惘,“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还是躺在绣床上,身上的锦被盖的好好的,绣床边的绣墩上……还放着一杯茶水……我起来看到的时候,那茶水还是温着的……” “二叔母呢?三姐姐有与二叔母说过吗?”苏娇细思之下也是有些惶然,她拉住苏薇的手声音有些颤抖。 苏薇摇了摇头,眼神惊惶,“没,没有,我不敢与二叔母说。” 苏娇咬了咬牙,将苏薇从绣桌底下拉起来,拽住她的手道:“走,我们去找二叔母说,这事情一定要有个说法……那男人半夜能溜进你的闺房,指不定哪天便能掳了你走……我们……”话说到一半,苏娇顿觉不对劲,她慢慢悠悠的转头,只见她身后空荡荡的,哪里还有苏薇的身影,只一扇半开的窗户随风而动发出激烈的拍打声,还有那一盏半倒的琉璃灯晃晃悠悠的闪着一点微光,照着苏娇那张惨白的脸。 苏娇惊恐的视线往绣桌上挪了挪,那处苏薇刚才吃剩下的半杯冷茶早已不见了踪影,连带着那一小碟糕点也被捎带一空。 跌跌撞撞的走到那扇半开的窗户前,苏娇的声音有些惊颤道:“三姐姐……三姐姐……” 窗下是一片黑呜呜的夜色,那蜿蜒在奇石假山上的藤蔓随风飘荡,树影重重,哪里还有苏薇的身影,只余下那一片让人心悸的昏暗。 苏娇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窗下,转身去推绣楼的门,却发现那绣楼的门竟然被人从外面锁死了,任凭苏娇怎么使力都推不开。 门被锁死了,苏娇将视线投向了一旁的窗户,除了那扇半开的窗户,其它窗户竟然也被从外面锁死,而那唯一开着的窗口下面是一大片碎石藤蔓,而且窗口离地三四丈,按照苏娇的娇弱身子来说,摔下去是必死无疑的。 绣楼外的风愈发的大了起来,暗影重重呼啸之际,苏娇趴在那唯一开着的窗户口,惊讶的看到了站在不远处角亭之上的金邑宴。 苏娇踌躇了一下便张了口,那娇软的声音被冷冽的寒风吹散,也不知有没有传到那角亭之上的人耳中。 “表哥!” “表哥……咳咳……”风实在太大,夹杂着细小的灰尘直冲苏娇的喉咙口,让她忍不住的咳嗽起来。 苏娇咳得难受,一双杏眼泪汪汪的泛着水渍,纤细的手指扒着窗户口,仰头朝那角亭看去。 只见那小巧清冷的角亭之上已空无一人,就好似刚才那一瞬间出现的人影是苏娇心中的臆想一般。 苏娇恨恨咬了咬牙,抚着自己的胸口,察觉到那缠绕在手臂上的檀香珠子,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难受。 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总是阴魂不散的模样! 抱怨完了,苏娇转头看了看身侧飞舞的帷幔,伸出手用力的将其撕扯了下来。 清晰的裂帛声声,在空寂的绣楼之中十分明显。 苏娇扯下那帷幔之后,用力的绞成一股,然后一头拴在圆木柱子上,一头绑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站在窗户口,苏娇探头看了看下面黑漆漆的一片,用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抓着帷幔做成的股绳,踩着窗口往下爬。 开头很是顺利,但是爬到一半,帷幔的撕裂处被勾在窗户口,苏娇只一动,那撕裂口便愈发大了几分,在空寂空气之中清晰的“嘶……”裂声,让苏娇整个人掉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冷汗直冒,不过好在她身形纤细,不然这帷幔大概也支撑不了这许久。 “表妹这大晚上的真是好兴致……竟然一人吊在这处……嗯……赏花观景?” 第46章 4682【发】 苏娇的手用力的扯着手里的帷幔,艰难的抬头往上看去,只见金邑宴单手执着一只玉色酒杯,正靠在窗户口往下看,那鎏金色的长袍拖曳下来,随风飘荡,几乎碰到苏娇仰起的鼻尖。 “表哥!”苏娇看着那好似只有咫尺距离的金邑宴,声音上扬,带了几分喜悦之情,这大概是苏娇至今为此看到金邑宴最开心的一次了。 “表哥,快来帮帮我……”苏娇的手臂已经酸软无力了,过于沉重的身体似乎下一刻就会脱手坠落。 “表妹如此有兴致,表哥怎么忍心打扰呢?”金邑宴轻抿了一口手中的酒,整个人慵懒的靠在窗口,声音沙哑带着几分磁性,恍若与那浑厚的夜色融为一体。 “表哥……”苏娇被金邑宴这句话一堵,整个人便是一阵胸闷气短,她咬了咬牙努力在脸上扯出一抹乖巧的笑意道:“表哥,你拉人家上去嘛……” 金邑宴轻笑一声,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眉眼微微下垂,看向窗下的苏娇道:“表妹刚才拉着别的男人的手拉的欢畅,这会怎么又要表哥来拉了呢?” 金邑宴的声音平平静静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那上挑的尾音却让苏娇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努力的抑制住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声音软媚道:“刚才,刚才是我一时心急,李姐姐落了水,我太过于担心了,才,才会去拉那薛科……” “所以这般说来,那就是我误会表妹了?”金邑宴的声音越发轻柔了几分,那随着他的动作而下垂的发丝细细漾漾的飘散开来,配上那双因为喝了酒而愈发深沉晦暗的眸子,显出一种妖冶的邪魅。 “我,我与那薛科……” “薛科?表妹这声音,怎么叫别人的名字,都叫的如此好听呢……”截断苏娇的话,金邑宴的声音似乎带上了几分笑意,而随着他的动作,苏娇明显的感觉到一股浓厚醇香的酒气扑面而来,这让苏娇不禁产生了一个猜想。 “表,表哥?”苏娇颤颤巍巍的动了动身子,那帷幔立刻发出一道撕心裂肺的拉扯声,苏娇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缓过了劲,苏娇小心翼翼的用帷幔蹭着,将自己掩藏在宽袖之中的檀香珠子显露出来,朝着窗户口的金邑宴娇声道:“表哥你看,这珠子我戴的好好的,你过来看看啊……” 金邑宴听到苏娇的话,身子微微一动,那靠在窗户口的半个身子便这样轻易的探了出来,鎏金色的长袍随风飘散,他那半个摇摇欲坠的身子在冷风之中看上去极度危险。 “珠子?”金邑宴歪着脑袋顿了顿神,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将手里的酒杯随手一扔,伸手就朝着苏娇的手腕处探去,“这珠子好生眼熟啊……” 金邑宴的身子压的越来越低,与窗户渐渐脱离,苏娇慢慢的屏住呼吸,看着那手离自己越来越近。 苏娇的眼睛一直盯着金邑宴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但是当那只手刚刚要碰到自己的时候,她眼睁睁的看着金邑宴的身体带着一大片阴影直直的朝着自己的方向坠落了下来。 “啊!”苏娇惊叫一声,耳边只听到“扑通”一声,金邑宴的身体便飞坠而下,瘫倒在那藤蔓碎石之上,那双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直直的盯着苏娇的方向。 苏娇的身子僵直的厉害,她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眼对上金邑宴那双暗沉的眸子,声音里面满满都是惊恐,“表,表哥?” 金邑宴躺在下面一动不动,高大的身子舒展开来,好似睡着了一般,毫无动静。 “表哥!”苏娇的声音突然尖利了几分,她的身形随着她激烈的动作而微微一晃,手边的帷幔绞绳突然应声而断,苏娇纤细的身姿犹如一只折翼的蝴蝶翩然而坠。 “啊!” “扑通……”一声,苏娇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的身子飘飘荡荡的被一个温热的身体所包裹起来。 苏娇用力的喘平了自己胸口的气,她惶然的抬头,就看到金邑宴那双浸着曦光的眸子,在清浅的月光下显出一抹琉璃色,甚至依稀还能看到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 “表妹怎么如此性急,这是要与表哥生死与共吗?”金邑宴单手揽住苏娇纤细的腰肢,声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揶揄,哪里有刚才的半分醉态。 苏娇的喉咙因为刚才的惊吓而干涩的厉害,脑袋也突突的疼的紧,她大着胆子往下一看,只见金邑宴的身后密密麻麻的竟然是交错纵横的长在半空之中的藤蔓,就好像一张天然的网布,将人紧紧的围密住,不留一丝空隙,而离开二丈多远的地方才是那布满碎石和枯枝败叶的地面。 苏娇用力的大喘了一口气,然后突然抬起头狠狠的一口咬上了金邑宴的下颚。 刚才的那一瞬间,苏娇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看到金邑宴那样面无表情的躺在地上生死不明之时,心里隐隐的竟然泛起一股恐惧感,那种恐惧感渐渐弥散,让她想起自己上一世时那种身焦肉灼的感觉。 或许是那种生死感太过于痛彻心扉,以至于只要触碰到这一底线,苏娇便觉得自己心内开始泛起丝丝麻麻的疼痛灼热之感,从心脏开始蔓延到全身,直至自己整个人浸润在这种疼痛之中,惶然而恐惧。 苏娇咬的特别狠,她甚至能够感受到金邑宴下颚骨骼碰触在自己牙齿上的感受,那渐渐弥漫进口腔的血腥味竟然奇异的让她狂躁不安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金邑宴低头看着苏娇这副发狠的模样,好似一点不在意自己血流不止的下颚,嘴角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笑意。 他伸手轻轻的按住苏娇的下颚,然后那箍着下颚的手微微一紧,就将苏娇的嘴从自己的下巴上挪了开去,嫣红的鲜血沾染在苏娇娇嫩的唇瓣之上,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时多了几分惑人的媚艳。 “这爪儿怎么这么利呢?让表哥来帮表妹好好磨磨……”金邑宴的手抚上苏娇的唇,指尖伸入苏娇的口中抚上那一排洁白的贝齿,声音温柔而低哑。 “唔……啊……” 苏娇下意识的张口咬住嘴里的手指,但是下一刻出现的却是天旋地转的晕眩感,等她回神之际,金邑宴的高大的身体已经紧密的将她压在了藤蔓之上,那柔软的藤蔓贴着她外露的手臂和脖颈,刺刺麻麻的痒,但是却比不过金邑宴喷洒在她耳畔的那炙热的温度。 “表,表哥……我,我不是有意的……”苏娇一眼就看到了金邑宴下颚处那个被自己咬出来的明显伤痕,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一时冲动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回过神来之后,立刻被自己刚才的举动吓得浑身发冷,恨不得身上那人刚才真的是摔在那布满碎石的地面上,也好过此刻自己像只瓮中之鳖一样被人兜在网里为所欲为。 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轻笑一声,手指点着苏娇的嘴唇,嘴角始终勾着一抹笑意,“就算表妹是有意的又如何,表妹这般亲近表哥,表哥高兴还来不及呢……”一边说着话,金邑宴一边伸手拉住苏娇推拒在自己胸前的手,细细抚上那戴着檀香珠子的藕臂。 金邑宴身子一动,苏娇的身下便是晃晃悠悠随着金邑宴动作而晃动的藤蔓,这种飘在空中的感觉让苏娇心中空落落的充满了惊恐,总是感觉下一刻自己就会摔落下去,她用力的深吸一口气,想抽出被金邑宴抓住的手,却不想刚才摔下来的时候太猛,再加上金邑宴整个人将她压在了身下,此刻的苏娇身上密密麻麻的被那藤蔓牵扯住了四肢,只要微微一动,身下的藤蔓网便震动的厉害,那缠在她身上的藤蔓也就缠的越紧。 “唔……你干什么……”感觉到一只手随着自己的宽袖往上伸去,苏娇吓得惊叫一声,那一大片藤蔓随之抖落下几片卷叶。 “表妹这身上都是藤蔓,不难受吗?”金邑宴伸出自己的手朝着苏娇眼前晃了晃,只见一小截干枯的藤蔓被他捏在手中,那截藤蔓配上金邑宴那无辜的笑容不禁让苏娇恨得牙根痒痒但是却又说不出口。 她刚才明显的感觉到金邑宴那只手随着自己的肌肤往上滑去,一捏一捻的揉的不亦乐乎,哪里是给她扯什么藤蔓,分明就是借着机会又想调戏她! “不必劳烦表哥了,表哥只要将我这手上的藤蔓解了便好。”苏娇按下心中的怒火,努力的在脸上扬起一抹讨好的笑意。 金邑宴伸手点了点苏娇的脸颊,将自己的脸用力的贴到了苏娇的脸颊上,唇角微微一动便能亲到苏娇的嘴唇。 “嘘,表妹你看下面……” 苏娇努力避免与金邑宴的亲密接触,艰难的转头往下看去,只见苏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布满碎石和藤蔓的地面上,她的面前站着一个看不清面容身形高壮的男子,因为那男子实在是太高了,所以站直的他头顶几乎碰触到了苏娇与金邑宴所呆的藤蔓网上,苏娇只一低头便能看到一个黑乌乌的脑袋,这吓得她连一动都不敢动。 第47章 4782【发】 那高壮男人站在苏薇面前,小山一样的身型只一个阴影便已将她笼罩其中。 钱毅看着面前女子娇美的面容,声音嗡嗡的似乎有些失落,“你,为什么不嫁我?” 苏薇站在原地抖的厉害,还没有从刚刚被掳走的事件之中回过神来,听到男人的话,登时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一双柳叶眼里蓄着满满的泪水。 “你,为什么不嫁我?”没有听到苏薇的回答,钱毅又执着的问了一遍,那蓄满胡渣的脸上在黑夜之中什么都看不清,只那双眼睛漆黑光亮的吓人。 苏薇绞着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指,脑袋垂的低低的,整个人不停的在小幅度的颤抖,说话时的声音也颤颤巍巍的让人听不真切。 “什么?”钱毅没有听清苏薇的话,迈着大步往前走了一步,却把苏薇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苏娇原本以为苏薇又要被吓晕了过去,但是出乎苏娇的意料,此时的苏薇却是突然扬起了脑袋,虽然她那双好看的柳叶眼还是死死的闭着,身子也依旧在颤抖,但是声音却出乎意料的极其大声,甚至有些歇斯底里,“你长的不好看!” 不好看……好看……看…… 那尾音在空寂的小道上蔓延开去,甚至还有回音。 苏薇吼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她小心翼翼的掀开自己的眼睛,就见面前的男人静默了半响之后默默转身离开,那先前被遮住的细小月光这时也一下倾泻而下,照出苏薇一身白玉肌肤。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苏薇一下放松了身子,然后两眼一翻,直直的往后倒了过去。 “哎……”苏娇看着苏薇往后翻倒,心急的轻叫一声,但是那声掩在喉咙口还没出来,就被一道高壮的身影给硬生生吓了回去。 只见那刚刚已经不见了踪影的钱毅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他弯下身小心翼翼的托起苏薇娇软的身子抱进怀里,像是抱着一只瓷器娃娃一样,一动不敢乱动的托着往小道上去了。 苏娇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心急的动了动被藤蔓缠绕的身子,扭头用力的用额头抵开金邑宴凑过来的半张脸,声音有些扭曲道:“快帮我解开!” 苏娇已经认出了刚才那人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怀化大将军,听说前几日刚刚被升了官职,从正三品上的怀化大将军升职成了正二品辅国大将军,赏赐金银珠宝无数,还被当今圣上特赐一座府宅,距离庆国公府只一墙之隔。 最关键的是,圣上为了拉拢这么一位将才,据说要把最心爱的太华公主下嫁于他。 据说那太华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唯一女,生母已去,现今双十年华,生的国色天香,聪慧可人,圣上怜爱,不舍下嫁,宠爱至极。 “那,钱毅……不是说要娶那太华公主吗?”苏娇这样想着,便不自觉的说出了口。 “太华?呵……”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轻笑一声,唇角贴着苏娇的脸颊细细磨了磨,声音暗哑道:“太华性倔,哪容得我那父皇这般随意折腾,就这上吊便上了好几回了……” “所以……这太华公主……是不嫁了?”苏娇忍着脸上的湿润感,继续开口询问道。 “这本王可就不知道了……”叼住苏娇的嘴唇,金邑宴整个人一翻身,就将苏娇给掀到了自己的身上,那藤蔓缠缠绕绕被牵扯上来,将两人紧密的绞缠在一起,但是下一刻,那藤蔓网便因为受不了两人的重量而断裂,苏娇只感觉自己的身子猛然一个下坠,便重重的撞到了一个温润的物体之上。 “唔……”苏娇的惊呼声悉数被金邑宴吞入口中,两人的嘴唇紧密贴合在一起,甚至因为刚才强烈的撞击而沁出一点血腥味。 “放……唔……”身下是碎石和杂碎的藤蔓,金邑宴仰躺在上面,搂住身上的人,用力的将人嵌入自己的怀中,就好像要把人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除非扒皮抽骨,不然再难分开。 终于等金邑宴亲够了,苏娇快速的扭转开了脑袋,她那被亲的红肿的嘴唇微张,与金邑宴刚刚分离的唇上还缠连着几缕银丝,随着苏娇的动作渐渐拉长,显出几分两人难分难舍的旖旎。 一把抹掉嘴唇上的银丝,苏娇燥红着一张脸起身,一把扯开身上零零落落的藤蔓,转身就想走,却不想自己的素丝腰带勾在了金邑宴那挂着金饰的皮革腰带上,而随着她激烈的动作,那素丝腰带瞬间滑落,苏娇身上的衣物就像是脱了束缚一般的四散开来,直至露出里面洁白的亵衣。 “啊……”苏娇惊慌失措的抱着自己的身子蹲下身,纤细的脖颈微垂,露出一截白细的肌肤,在藤蔓翠绿的掩印下显出光滑娇嫩,洁白如玉。 “表妹真是……”金邑宴看着苏娇这一串动作,眼前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一大片白腻的肌肤,嘴角轻勾,身子呈大字状的躺在地上,声音轻挑而揶揄,“性急啊……” 苏娇听到金邑宴的话,大大的杏眼趁着夜色浓郁偷偷狠瞪了一眼,然后气急的用力扯着自己那与金邑宴的皮革腰带缠在一起的素丝腰带,却发现不管自己怎么用力,那腰带除了越缠越紧之外,根本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 “哎呀……”恨恨的一甩那腰带,苏娇气急败坏的直接上手去扯金邑宴的腰带。 金邑宴的腰带皮革而制,上缀金属饰品,边角绣着繁复的鎏金花纹,看上去低调而又贵气,与苏娇浅色的素丝腰带缠在一处,一柔一刚,乍看之下竟然无比协调。 “表妹莫急,你要什么表哥都给你……”笑眯眯的看着蹲在自己身侧的苏娇,金邑宴突然翻了身,露出身后鲜血淋漓的后背,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对苏娇道:“表妹可否帮表哥看看,表哥这后背……怎么疼的厉害呢?” 苏娇的眼一瞟,就被金邑宴那被地上碎石划得破破烂烂且淌出一大片血迹的后背给吓了一跳,那原本扯着腰带的手也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目光下移,苏娇看到了金邑宴后背下面的地面上满是碎石和干枯的藤蔓,那上面薄薄一层都被他的鲜血浸染,那浓稠嫣红的鲜血一点一点顺着空隙流走,抵上苏娇的绣花鞋,让苏娇禁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 而此时的苏娇看着金邑宴这一大块触目惊心的伤口,才想起刚才下坠之时,他是用身体将自己牢牢护在怀中的。 对于金邑宴这番举动,苏娇说自己心中没有感觉是假的,她皱了皱眉,小心翼翼的伸手触了触金邑宴的后背,那鲜红的血渍便顺着她的指尖流淌下来,温热的触感混杂着一股血腥的气味,让苏娇禁不住的白了脸。 “你,你没事吧?”苏娇手足无措的蹲在金邑宴的身侧,眼前晃着那一片沾着碎石血肉的后背,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唉……”金邑宴轻叹一口气,朝着苏娇伸出手道:“怎么这般没有眼色,还不快扶我起来。” 苏娇拽住金邑宴的手,使了吃奶的劲终于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金邑宴一起身,身上沾着的藤蔓碎石便纷纷掉落,干净的衣物上也都是沾染上了许多灰尘和脏污。 苏娇看在眼里,犹豫了一下之后才掏出宽袖之中的帕子,小心翼翼的帮金邑宴擦去他脸上污泥的痕迹。 “表妹如此贴心,可叫本王如何是好,不若以身相许,表妹看如何?”金邑宴伸手握住苏娇拿着帕子的手细细的贴在自己脸上,嘴角挂着一抹揶揄笑意。 “你,你……”原本苏娇还因为金邑宴的舍身护已而感动,但是一听到他这些乱七八糟的荤话,就想起了以前自己被他欺负的有多惨,当下狠狠的抽出了手,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但是刚刚走出几步,她就感觉自己腰间一紧,那根素丝腰带被金邑宴绕在手里绞成一圈,斜斜从苏娇头上往下套,那活结再一拉紧,直接便把她束缚住了拉进怀里。 “既然表妹不愿本王以身相许,那不若表妹以身相许于本王,报这救命之恩,如何?”金邑宴单手圈住怀中的人,看着那张绯红的小脸上一双杏眼被气得亮晶晶的,禁不住微微眯起了双眸,眼中显出一点浅淡笑意。 “流氓!你刚刚明明可以躲开的是不是?”苏娇抬起头,声音高昂满含愤怒却是带着一股子的娇媚之气,让人听着怎么也像是在无理取闹的撒娇。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苏娇想起了上次金邑宴带着自己在树间飞行的事情,又看了看刚才那摔下来仅两丈多的高度,她根本就不相信那金邑宴会躲不开。 “表妹怎么这般冤枉表哥?那藤蔓缠身表哥怎么挣得开呢?” 听到金邑宴的辩解,苏娇一愣,想起当时那藤蔓好像的将两人缠缚住了,却是没有想到那藤蔓是金邑宴自己缠上去的。 趁着苏娇愣神的空挡,金邑宴低头在苏娇嘴上轻啄了一口,声音低沉带上了几分暗示性的诱导,“表妹不觉得,要好好的答谢表哥一番吗?” 第48章 4882【发】 鹧皎院里,灯火通明,苏娇躺在浴桶里狠命的搓揉着肌肤,身侧的秀锦拿着一块皂角,细细的给苏娇涂在肩膀上。 “姑娘,可不敢再擦了,都要破皮了……”秀锦按住苏娇的手,将手边的花露倒在苏娇手上慢慢搓揉起来。 苏娇闭上眼靠在浴桶后面的巾帕上,细长的发丝被秀珠托在手里掬着水冲洗着,白净娇媚的小脸因为氤氲的热气而泛上一抹绯色。 “哎,姑娘……这……肚兜怎么不见了?”秀锦洗好苏娇的头发,用帕子绞了起身去拿换洗的衣物,路过先前那堆脏衣服时突然惊讶开口道。 苏娇泡在浴桶之中的身子一僵,随即声音有些干涩道:“你是姑娘我是姑娘,这东西不见了怎么问起我来了?” 秀珠奇怪的看了一眼苏娇的无名火,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道:“噢。” 苏娇被秀珠那一声不高不低的回应气的梗了喉咙,但是更让她难堪就是今日里这场所谓的生辰宴。 苏娇觉得,今日这场生辰宴,她就是过去了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它的,她只一想到金邑宴从自己身上抽出那肚兜之时的轻挑模样,就气得浑身冒火,恨不得扑上去与那厮同归于尽。 什么报恩,什么以身相许,都是借口,他只是看着自己好欺负罢了,整日里有事没事的来调戏自己一番,自己上辈子都那么惨了这辈子为什么还不放过她呢,偏偏要让她碰到这么一个煞星! 换了三四桶洗澡水,苏娇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上舒坦了一点,她穿着宽松的亵衣往绣榻上一躺,迷迷糊糊的就要睡过去,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惊得直起了身子,吓得身侧帮她梳理头发的秀珠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姑,姑娘……你……” “快,去问一下三姑娘回院子里没有。”苏娇打断秀珠的话,一边往自己身上套衣服,一边声音急促道。 “哦哦……”秀珠愣愣的应了,然后放下手里的梳子转身掀开珠帘走了出去。 苏娇随意的披了一件大氅便拖着一双绣花鞋往外间去了,秀锦手里端着一杯温奶正巧与她撞在一处,看到苏娇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赶紧转身将身后的厚毡子细细掩好,然后拽了人往里屋去。 “姑娘这头发还没干透便往外头跑,夜里风凉也不怕吹出这好歹来,还有这衣裳,真当自己是铁人不成,穿了一个漏风的大氅子就以为那风吹不透了?”一边数落着苏娇,秀锦一边将手里的温奶掀开盖子递到苏娇手上道:“快些吃了好安睡,三姑娘的事情秀珠已经过去问了,过些时候就回来告诉姑娘。” 苏娇喝了一口手里的温奶,耳边虽然听着秀锦的话,心中却依旧有些焦躁。 那钱毅虽然做事方式古怪了一点,但是也许对三姐姐真是真心的也说不准,只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三姐姐还是晕着的,真要出了什么事情,那可是女子一生的名节问题。 “姑娘莫要担心,奴婢先前从三姑娘院子旁走过,看到香柒刚刚端了吃食进去,想必人是在的。”秀锦去了绣榻旁拿过那把被秀珠随手扔在绣榻上的梳子,拘起苏娇的头发一缕一缕慢慢的梳了起来。 苏娇一口一口的喝着手中的温奶,大大的杏眼睁着,视线时不时的往外间看去,眼中的焦虑显而易见。 大致过了半柱香的时辰,秀珠熟悉的身影终于是出现在了外间门口。 看着秀珠掀开那厚毡子进来,苏娇焦急的站起身道:“怎么样了?” 秀珠努了努嘴道:“姑娘也真是的,这大半夜的人都睡着了,偏叫奴婢过去看,好在三姑娘脾性好,还派了婆子送奴婢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喏,这温奶赏你。”听到苏薇没事,苏娇也就放下了悬着的心,然后将手里捧着的温奶塞到秀珠的手上道:“明日里准你半天假,想去哪便去哪。”说罢,伸手揪了揪秀珠圆滚滚的脸颊,转身躺回了绣榻上。 秀珠看了看苏娇,轻剁了一下脚,嘴里一边嘟囔着,“谁稀罕你的奶……”一边转身仰头将那半杯温奶喝完了。 “你呀……”秀锦伸手点了点秀珠的额头,然后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杯子道:“走吧,今夜我来看着姑娘。” 秀珠清脆的应了一声,迈着轻快的步子掀开毡子走了出去。 秀锦好笑的摇了摇头,上前掩好毡子,然后又归置了一下东西,添置了几块碳火,就合衣躺在了外间的软榻上。 一夜无眠,苏娇第二日清醒的时候便是听到外间细细碎碎的传出几道娇声软语,她撑着身子起身,秀锦正好带着丫鬟端了梳洗的东西过来,便撩开床帐,将苏娇从绣榻上扶了起来。 苏娇一边净手,一边朝着那外间看了看道:“谁过来了?” 秀锦帮苏娇梳理着发髻,轻声道:“是大姑娘,三姑娘和六姑娘,一早上便来了,奴婢见外头天冷,便招呼着人先往外间坐了坐。” 苏娇点了点头,随意的食了一点吃食便掀开珠帘走了出去。 苏烟正喝着手里的温茶,一抬头就看到了从内室走出来的苏娇,赶紧起身浅笑道:“本是想昨日里生辰来给五妹妹送生辰礼的,却不想那生辰宴上竟是没见了五妹妹的踪影,我们只好约着这一大早一同来五妹妹院子里碰碰运气了,五妹妹可不好怨我们扰了你的好梦。” 苏娇娇笑着牵过苏烟的手坐回铺着厚厚软垫的绣墩上,声音娇媚道:“怎么会呢,妹妹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大姐快把我的生辰礼交出来吧……” 苏烟看着苏娇这副迫不及待的小模样,从宽袖之中掏出一只檀香木盒子递给苏娇。 “是什么东西啊?” “对啊,是什么东西啊,大姐姐?”坐在一旁是苏妗和苏薇看到那盒子也是十分好奇的凑过了脑袋。 苏娇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将那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只碧玉雕刻的簪子,那簪子浑身碧翠通透,毫无一丝瑕丝,簪头是雕刻精致的一朵素梅,那小小巧巧的碧梅开放着花瓣衬着里面的花蕊,细致的甚至可以看到上面花瓣的纹理和花蕊上的芯头。 “哇,好漂亮啊……”苏妗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拉着苏娇的袖子惊叹道。 苏薇坐在一侧脸上也是难掩的喜爱之情,细声细气的附和苏妗道:“真的好漂亮,与五妹妹也很般配。” 苏烟拿起那碧玉簪子,轻轻的插到了苏娇的发髻,声音轻柔道:“这是我寻了金陵城中有名的巧匠徐娘给五妹妹做的一支碧玉簪子,也觉得只有五妹妹这般的绝色才能配的上这样好的一支簪子。” “徐娘?”听到苏烟的话,苏娇心中也是难免一惊,只因为这徐娘虽然名声在外,一年却是只做三支簪子,管你贵族氏女也好,公主县主也罢,三支便是三支,再无多余。 “大姐姐,那这不是你的……”陪嫁物吗?苏薇听到徐娘的名字,有些诧异的看了苏烟一眼,但是看到苏烟制止的眼神,却是最终没有说出口。 “大姐?”听说苏薇说了半截的话,苏娇似乎也是想到了一点什么,刚刚想把发髻上的碧玉簪子拿下来,就被苏烟按住了手。 苏烟托起苏娇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声音温和道:“我虽然是你大姐,却也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事,以前与五妹妹不相熟也就罢了,但是这几月相处下来,真是觉得五妹妹是绝好一个妙人儿。”顿了顿,苏烟继续道:“今后也怕是相见的机会不多了,只盼着五妹妹莫要忘了我,如若能带着姐姐妹妹们一块来看看我,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大姐。”苏娇紧紧捏着苏烟的手,杏眼之中隐隐泛出泪光。 苏娇觉得,她何其有幸,能重活这一世,将上一辈子错过的一切温情重新体验一番。 “五姐姐,这是妗儿给五姐姐绣的荷包。” “这是我给五妹妹做的绣鞋。” 一旁是苏妗和苏薇看到苏烟与苏娇的模样,赶紧将各自手上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苏妗手巧,做的荷包精致紧密,上面的大雪素迎风摇展,好看非常,苏薇做的是一双绣鞋,鞋尖各缀着各两颗圆润洁白的大珍珠,整只绣鞋看上去讨喜精巧,特别是那两颗白珍珠,异常晃眼。 苏薇看到苏娇的目光那白珍珠上,神情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母亲前几日送我的珍珠,我平日里也不喜什么珠钗饰环,便想着将这珍珠给五妹妹绣在了绣鞋上,五妹妹可不要嫌弃……” 苏娇拉过苏薇的手,声音欢快的道:“三姐姐心思巧细,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又哪里会嫌弃。” “那我呢,那我呢,五姐姐喜欢妗儿送的礼吗?”苏妗凑到苏娇的身旁,急切的邀功。 “喜欢,喜欢,最喜欢的就是我们妗儿的了。”苏娇伸手捏了捏苏妗的脸颊,脸上满满都是喜悦之情。 这厢姑娘家正说着贴心话,那边秀珠急匆匆的掀了厚毡子进来,声音急切道:“姑娘,不好了,公府门外来了一队士兵,抬着十几口铁箱子正要硬闯庆国公府呢!” 第49章 4982【发】 当苏娇和一众四姐妹戴着帷帽急匆匆出现在庆国公府大门口的时候,就看到苏尚冠迎着一个身形高壮,穿着金丝铠甲的俊挺男子进了正府大堂,她们便又赶紧躲在了大堂的侧边小室之中,透过宽大的屏风偷偷朝外观望着。 那男子身高将近两丈,面容严肃,黑眸漆黑,身后跟着十几个抬着铁皮箱子的士兵,其中一个苏娇看着还有点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这个人长的还挺好看的……”苏妗缩在最下面,小小的脑袋好奇的往外探了探,被苏娇一把给按了回去。 “嘘!”苏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看着安分了的苏妗,又将目光向外看去。 只见那男子端坐在侧座,身形挺拔,说话时的声音状若洪钟,十分震耳。 “今日本将是来提亲的。”钱毅对面便是藏着四姐妹的宽大屏风,以他的耳力早就听到刚才苏妗与苏娇两人的窃窃私语,但是他面色丝毫不显,那双暗沉无波的眸子只盯着屏风下那双熟悉的绣花鞋,眼睛连一眨都不眨。 唔……这绣花鞋他好像没有看到过呢……不过穿在她的脚上就是那么好看…… “将军?将军?” “公爷。”钱毅一脸严肃回神,朝着苏尚冠微微颔首。 “呃,不知将军属意本公哪位……” “三姑娘。”还未等苏尚冠的话说完,钱毅便截断道。 而躲在屏风之后的四姐妹除了苏烟和苏妗没有见过这刚刚升入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苏娇和苏薇都难免吃了一惊,因为她们印象中的钱毅还是那个蓄满大胡渣子,浑身邋里邋遢的臭男人,哪里是现在这副干净俊挺面容,一身新制金丝铠甲的威武高壮模样。 苏娇微微抬头看了看脑袋探在自己头上的苏薇,便见她满脸苍白的绞着手里的细帕子,一双柳叶眼里面带着盈盈水光。 “这……”苏尚冠犹豫了一下道:“三姑娘是二房的姑娘,本公也无权干涉,不若本公请了二弟与二弟妹前来与将军详谈?” “有劳公爷。” “将军稍坐片刻。” 说罢,苏尚冠起身朝侧室走来,苏娇等人连忙急匆匆的提着裙摆溜了出去。 “三姐姐,刚才那人……是上次在山坡上救了你一命的那个……钱将军?”苏娇一边看着苏薇的面色,一边小心翼翼道。 “什么什么?”苏妗听到苏娇的话,小脑袋好奇的凑了过来。 “哎呀,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瞎听。”苏烟一把捂住苏妗的耳朵,走在四人最前头,随意的挑了一个廊亭歇坐。 苏娇拉着苏薇的手,也坐到了廊亭上,声音轻柔的询问着苏薇道:“三姐姐,这钱将军,你觉得如何?” 听到苏娇的话,苏薇原本就苍白的面色变的更加惨白了几分,她反握住苏娇的手,声音有些支支吾吾道:“五,五妹妹……昨晚,昨晚掳走我的人……” 苏娇昨夜是看到钱毅与苏薇在一起的,但是苏薇脸皮薄,苏娇肯定把自己知道这件事情说出来,所以只能佯装惊讶道:“三姐姐是说……” 苏薇苍白着脸点了点头,远远看到二房的苏傅实和庄氏从角亭而来,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三姐姐莫怕,二叔母若是知道你不愿,定是不会强迫你的。”说罢,苏娇拉起苏薇的手道:“走,我们去看看。” “一道去吧,三妹妹的事也就是我们的事,我这个做大姐的,不能坐视不管。”苏烟牵起苏妗的手,走到苏娇和苏薇的身侧道。 “嗯。”苏娇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苏薇,暗暗握住她的手道:“三姐姐莫怕,我们会帮你的。” 苏薇点了点头,跟在苏娇身后挪着小步往正堂侧室而去。 依旧是那个宽大的屏风,四人挨挨挤挤的靠在一处,听着外面庄氏与钱毅的对话。 “钱将军,我的这个三姑娘,生性腼腆纯良,你若是真心求娶,我倒是可以帮是询问一番,只同意与否,却不是我这个嫡母可以做主的。”庄氏端坐在苏傅实身侧,脸上带着浅淡笑意,盈盈而坐的模样显出几分高贵气势。 反观一旁的苏傅实虽然作为二房的顶梁柱,但是却全程未说一语,有些拘谨的坐在主位上,不断的朝着庄氏那方向看去。 钱毅起身,朝着庄氏行了一礼,然后目光不着痕迹的略过那宽大的屏风,伸手朝着身后的士兵一挥手道:“抬进来。” 走在最前头的虎子抱着一只粗糙小木盒子威风凛凛的上前,他身后的士兵皆是两两分配的抬着一口宽大的大铁皮箱子,那铁皮箱子上绑着红艳艳的大红花朵,被“彭”的一声放在青石板上的沉重声音甚至让人感觉到地面那一瞬间的一震颤抖。 “打开。” 随着钱毅的一声滑落,那十几口铁皮箱子被一一打开,只见前几口箱子里面是大大小小的账目,整整齐齐的排列在铁皮箱子里,上面书着几个显眼的字迹“宣武将军府”。 “武”为当今圣上特封之赐号,有勋功之武将,皆特赐为封,无勋功之武将,则赐“威”为封,所以就这称号来看,钱毅在金陵城中的地位可见不一般。 钱毅的身形一挺,伸手接过虎子手里的小木盒子,脚步一转,精准的走动那屏风前面,对着那一双熟悉的绣花鞋道:“这些是我将军府里所以的账目,都归你管,还有这是管家给我整理的仓库钥匙,前几日皇上的赏赐都在里面,也给你。”伸出手里的小木盒子,钱毅的手微一用力,就将面前的屏风砸出了一个小洞,然后那只手稳稳的托着木盒递到了屏风后面的苏薇面前。 苏薇苍白着脸看着面前那只刚刚破开屏风,肌肤上带着屏风碎屑与蒲扇一般的大掌,掌心上面的小木盒子已经被打开,上面绑着一根红绳的大铁钥匙直戳戳的印入她的眼帘。 顿了顿,那钱毅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白玉小盒子装着的东西硬从那小洞塞到苏薇面前道:“这是我的兵符,也给你。” 结实贵重的屏风上硬生生的被打出一个脑袋大的小洞,钱毅高壮的身躯站住那屏风面前,甚至比那屏风还高出半个头,那光洁的额头磕在屏风上,苏娇清晰的听到屏风发出一声“咔嚓”的哀鸣声。 苏薇早已被吓得不行,双腿颤颤的踩在那屏风掉落下来的木屑上,双眼无神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小盒子,一只手紧紧拽住苏娇的手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钱将军!”庄氏看到钱毅的举动,赶忙上前阻止道:“钱将军,今日不若就到这里吧,等我问了三姑娘的意见,再请您过府?还有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便留在这处……”钱毅转身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庄氏,然后转头将手上的东西硬塞到苏薇的手上道:“我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转身带着一众士兵跨步而走,那铿锵的铠甲碰撞声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给人一种严肃的震撼感。 庆国公府门外,虎子睁着一双虎目,声音粗犷道:“将军,那小娘子你要看中了带回来也就是了,费这么多事干什么!” 钱毅双手紧握,面色有些可疑的泛红,也不知有没有听到虎子的话,只同手同脚的往隔壁的将军府走去,脑子里面回旋着刚才温软细致的触感。 摸,摸到手了,好细,好滑…… 这厢屏风后面,苏薇颤巍巍的捧着手上的东西,整个人连动都不敢动一下,那两个小木盒子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钱毅那掌心炙热的感觉。 “薇儿……”庄氏绕过屏风走到苏薇的面前,看着她这副受惊过度的模样,担心的拿帕子擦去她额上的冷汗道:“这钱将军也是太野蛮了一些,虽然是个武将出身,但是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模样……”话说到一半,庄氏看到苏薇更加惨白了几分的面色,赶紧住了口,拉着她的手坐到侧室之中端了一杯温茶递到她的手上。 苏薇颤颤巍巍的喝了一口庄氏递过来的温茶,当那清香的茶香入口之时,整个人才缓过了劲,但是指尖依旧抖得厉害,刚才那钱毅塞东西时握住她的手腕子,她甚至有一种自己的腕子要被折断的感觉。 “不过这钱将军,也是有趣的紧,求亲竟然……”苏烟坐在苏薇身侧,伸手拨了拨绣桌上那盒子里面的铁制钥匙,然后又将那装着兵符的玉盒打了开道:“送兵符……大致也只有这种草匹蟒夫才做的出来了。” “兵符?”苏傅实站在庄氏身后,听到苏烟的话,紧着上前了几步,果真看到那放置在玉盒之中的兵符,神情一变道:“这钱将军也真是大胆,兵符也随便给人……这,这……” “这是嫁妆礼。”苏妗歪着脑袋看着苏薇,声音有些不惑道:“三姐姐,那钱将军长的挺好看的,你怎么不答应他呢?” “好看好看,你就知道好看,上次那侯府的世子也好看,你怎么不嫁他?”苏娇伸手敲了敲苏妗的脑袋打趣道。 苏妗听到苏娇的话,突然间便是红了脸颊,声音细细嗡嗡的,“如果,如果他来娶我的话,我也是愿意的……虽然,虽然他长的没有五姐姐好看,但是,但是……也是极好看的……” “哎呀,不知羞……”庄氏好笑的点了点苏妗的额头,揽着人给她塞了一块桂花糕。 第50章 5082【发】 “咦,这是什么?”苏娇视线一转,看到那放着兵符的玉盒下面竟然还垫着一块帕子,便伸手抽了出来。 只见这块帕子被洗的干干净净的工整叠在一起,角落处是一个双面绣的“果”字,但是那“果”的最后一撇好像缺了一点线头,被一种极为粗糙的手法给补了上前,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呀,我的帕子。”苏薇看到苏娇手里的帕子,赶紧伸手拿了过来,然后看着那帕子上的“果”字发呆。 “三姐姐?”苏娇看着苏薇发呆的模样,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苏薇回神,脱口而出一句,“好丑……”说罢,她脸色微红的一把攥紧手里的帕子,声音嗡嗡道:“我,我先回院子里头去了……” “哎,三姐姐……”苏娇看着苏薇提着裙摆小跑着走了,脸上显出几分疑惑。 刚才那意思……是什么意思? “母亲,我觉得……”苏烟转头看向身侧的庄氏,语气有些犹豫道:“三妹妹性子柔顺,过于纯善安静了一些,嫁给这个钱毅却倒是不错,毕竟这钱毅上无父母,下无弟妹,也未有任何通房妾室,三妹妹嫁过去也不会吃亏。” “可是……”庄氏的脸上泛起一抹难色,她轻叹一口气道:“虽然说没有了妯娌后宅之间的纷争,但是那嫁娶之人,也要薇儿欢喜才好。” 苏烟顿了顿身子,声音轻柔带着几分笃定,“我看三妹妹……应当是欢喜的。”苏薇最后看着那帕子的眼神柔中带羞,与她那时揽镜自照,心念顾郎之时的表情有太多相似之处。 苏娇坐在一旁,听到苏烟的话却是有些讶异,因为她清楚的知道昨天晚上和前半个月以来那钱毅对苏薇做的奇怪事,按照正常的观念来说,苏薇怎么也不可能因为一块莫名其妙的帕子一下便从厌恶害怕变成欢喜爱慕啊。 “我觉着,要不过几日再去问问薇儿?”庄氏犹豫了半响才慢慢道。 苏烟点了点头接道:“母亲不必焦虑,过几日我去探探三妹妹的口风。” “嗯,对了,还有这件事情……莫要忘了告诉你们的娘亲,她身子不好,你们要常去看看。” “女儿知道的,母亲不必挂心。”许氏是二房苏傅实的侧室,苏烟与苏薇的生母,因为身子一直不大好,便很少出院子,总是呆在院子里头养病,苏烟与苏薇小时庄氏怕她们年纪小乱跑许氏那处染了病症,便一直拘在身边,现今年岁大了一点便又总是被庄氏催着她们往许氏那处都走动走动,但因为从小便不在一处的原因,苏烟苏薇与许氏便没有与庄氏亲厚,不过好在随着年纪渐长,她们也常去许氏院子里头走动,好歹能说上几句贴心的话。 事情告一段落,苏娇领着苏妗往自己院子里头去,苏烟则去了许氏的院子里,苏娇远远看着苏烟的背影,突然想起那顾兆坤,便赶紧带着苏妗往苏灏的檀菊园里面去了。 苏灏的檀菊园里清净悠然,山水木石,皆为自然所化,甚至那院子里的落叶,也没有小厮清扫,干枯的落叶随着冷风席卷,被雨水浸润,最后落叶归根。 “大哥?”苏娇牵着苏妗的手,一边小心翼翼的踩在那落叶上往苏灏的正屋走去,一边轻声叫道。 “五姑娘?”苏灏的贴身小厮新贵从侧门走出,恭敬的对苏娇道:“大公子在里屋休息,命奴才带姑娘到正屋外间先烤烤火,大公子随后就到。” 苏娇微微点了点头,跟在新贵后面去了正屋外间。 厚厚的毡子将外面的冷风完全隔离开来,苏娇坐在矮凳上,手里捧着一杯温奶,抬头观望着这间干净简洁的外间。 除了几幅装饰性的字画作和必备的家具橱柜,这外间几乎可以说是空无一物,确实是和苏灏那清朗的气质很相称,不过就是太干净了一点,有点……唔……没有人气。 “佛经?大哥还看佛经?”苏娇的视线一顿,落到那搁置在花瓶架上的一本佛经上,脸上显出几分讶异之情。 听到苏娇的话,新贵面色一变,赶紧将那佛经收进了宽袖之中,有些尴尬的垂着脑袋回答道:“是奴才看的,怎么一不小心就搁这了呢……”说完,他掩了掩身子,掀开身后的厚毡子道:“奴才去给五姑娘拿些吃食。”说罢,一个转身飞快的迈着步子走远了。 苏娇讶异的挑了挑眉,转身看向坐在那处喝完了一杯温奶正打着哈欠的苏妗道:“妗儿,过来。” 苏妗提着裙摆走到苏娇面前,双手揉了揉迷瞪瞪的眼睛道:“怎么了,五姐姐……” “你去站在窗子外头看着,看看大哥什么时候过来告诉我一声。”苏娇贴在苏妗的耳畔道。 苏妗乖乖点了点头走到了窗子处,努力的睁大眼往外张望。 苏娇见状,迅速从宽袖之中拿出刚刚无意中从那佛经之中抽出的一张画纸慢慢展开。 只见这张画纸上用笔墨浅浅淡淡的勾勒出一个女子靠坐在窗前的模样,那女子手里懒懒的捧着一本佛经,发垂委地,姿貌绝丽,特别是那脸上的一对泪窝,由细致的笔锋精致勾画而出,暗藏无数柔情。 苏娇的视线侧移,画作的一旁用清镌的字体写着一句小诗“凤凰非梧桐不栖”。 “五姐姐,来了来了……”苏妗虽然不知道苏娇在做什么,但是一看到苏灏往这边走来的模样,便下意识的紧张道。 苏娇赶紧将手里的画卷猛地一塞塞进了一旁的青瓷花瓶之中,然后拉过苏妗的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捧着一杯温奶坐在了矮凳上。 厚重的毡子被掀开,带进外面的冷风,苏灏随着新贵的手脱了外面的大氅,然后走到炭盆前烤了烤火道:“怎么来我这处了?” 苏娇拉着苏妗凑到苏灏面前直奔主题道:“大哥,我记得你与大姐夫相识已久?” 苏灏点了点头,清冷的眉眼下垂,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苏娇道:“确是相识。” “那大哥可否请人来府一聚?”苏娇双眼亮晶晶的看向苏灏,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娇气。 苏灏烤着火的手顿了顿,然后淡淡点了点头道:“什么时候?” 苏娇没有想到这么顺利,脸上显出一抹惊喜,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兴奋,“明日。” 苏灏略一思索,然后点了点头道:“可以。”说罢,他收回烤火的手转身对苏娇道:“无事便先回吧,我让新贵送你们回去。” “哦。”苏娇蔫蔫的应了一声,有些依依不舍的随着新贵出了门去。 看着苏娇的背影消失在主屋门口,苏灏皱着眉头转身走到那花架处,上下扫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从那青瓷花瓶之中抽出那张画纸。 画纸上的女子依旧一副慵懒模样,只脸上的泪窝沾了一点白色的奶渍。 苏灏的视线朝身后放置着两杯温奶的檀香木桌子上看了看,然后把那奶渍拭去,将画纸小心的收入宽袖之中带入内室。 这边苏娇先送了苏妗回了院子,然后又差人去告诉了苏烟明日顾兆坤要来庆国公府的事情,便累竭的靠在美人榻上任秀锦给自己捏着腿。 “秀锦,你知道那红蒽吗?”苏娇接过秀珠递过来的温茶轻抿了一口道。 “红蒽?大姑娘的丫鬟吗?倒是听说过一点,待人处事极为圆滑,在丫鬟婆子口中人缘也是不错的。”将苏娇的右腿搁置到美人榻上,秀锦又换上了苏娇的左腿开始揉捏。 “哦。”苏娇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我记得她是府里头的家生子?” “对,是老太太那头的,前几年拨给了二夫人,二夫人见着人好使,便又拨给了大姑娘。” “老太太……”苏娇听到秀锦的话,暗暗嘟囔了一句。 这老太太自从胡氏和苏三被关在祠堂之后便日夜宿在祠堂一侧的内室之中,扬言说是那苏三一日不出这祠堂,她也就呆在这祠堂一日,一辈子不出这祠堂,她也便一辈子不出这祠堂。 所以苏娇的生辰宴上,除了三房的人缺了几个犯事的,那老太太也是未曾出现,全靠庄氏主持大局。 “姑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事了?”秀锦捏好苏娇的腿,疑惑的抬头道。 苏娇摇了摇头,实在是不知该怎么说,难道说她上辈子知道这红蒽嫁给了顾兆坤又气死了大姐最后还被扶成了正室? “唉……”轻叹一口气,苏娇朝着秀锦招了招手道:“你附耳过来。” 秀锦半蹲起身子,凑到了苏娇身侧。 一通耳语过后,秀锦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苏娇道:“姑娘上次让奴婢送信给许大老爷,这次又让奴婢找人看着红蒽,您这葫芦里,可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奴婢可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我是姑娘,要让你看懂了,那你不成姑娘了嘛。”苏娇傲娇的一抬下颚,声音清脆难掩笑意。 “是是是,您是姑娘,那您自己捏胳膊吧,奴婢啊,去外间歇歇……这忙了一天了……可连杯茶水都没喝过……” “哎,秀锦!”苏娇好气又好笑的看着秀锦撩开珠帘子去了外间,心中却是泛起一股难掩的笑意,原来这秀锦也有这般活泼好乐的一面。 第51章 5182【发】 第二日,天气还算暖和,只那冬日里的冷风窸窸窣窣的总也不肯停。 苏灏请了顾兆坤过府一聚,苏娇大清早的就带着秀锦去了苏烟的烟云阁。 “哎呀,大姐,你怎么又穿这么老气的衣裳,那蜜合色的八幅锣裙不是很好看嘛。”苏娇到时苏烟正就着红蒽的手换衣裳,苏娇一眼看到那绛紫色的撒花烟罗衫,便立即上前阻止道:“快换下来,总穿那么老气做什么……” 苏烟阻止不及,便被苏娇扒了外面的撒花烟罗裙,她好笑点了点苏娇的额头,无奈道:“一件衣裳而已,何必费那么多事。” 苏娇嗔了苏烟一眼,声音娇俏道:“那我觉得那顾兆坤也就那么一个人罢了,大姐今日还是好好的呆在烟云阁休息吧。” 苏烟听到苏娇的话一愣,随后脸上显出一抹绯色,“你呀,还学会编排我了……” “我可哪里敢编排大姐啊……”苏娇眨着一双杏眼,伸手接过秀锦递过来的蜜合色八幅锣裙塞到苏烟手中道:“快些去换上,我去外间等大姐。” 说罢,提着裙摆一个转身便去了外间。 苏娇在外间坐了不到一会儿,苏薇便牵着苏妗的手掀开厚毡子进了门来。 “五姐姐……”苏妗看到端坐在绣墩上的苏娇,笑眯眯的扑到了她的怀里。 “哎呦,压死我了,你个小东西……”苏娇伸手点了点头苏妗的鼻头,将挂在她身上的人摆正到身侧的绣墩上,然后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自己刚才被撞痛的胸口。 女子正在发育的胸口总是娇软,刚刚被苏妗那么一撞,苏娇显现喘不过气来。 “五妹妹。”苏薇小心翼翼的提着裙摆坐到苏娇的身侧,脸上显出一个淡淡的笑意。 “三姐姐,喝茶。”苏娇伸手给苏薇倒了一杯温茶,然后扭头看着苏薇,那双大大的杏眼一眨也不眨。 苏薇喝了一口手里的茶,注意到苏娇的视线,有些奇怪的放下手里的茶碗道:“怎么了,五妹妹?” 苏娇双手撑着下颚,声音娇细道:“三姐姐,昨日里那帕子你看着可还好?” 一提到帕子,苏薇便红了脸颊,她有些不安的摩挲着手里的茶碗,低垂着脑袋道:“那,那帕子自然还是不错的。” “哦……”苏娇发出一个意味深长的音,然后继续盯着苏薇看。 “五妹妹这是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苏薇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抹晕在脸上的绯色更浓了几分。 “我只是看着三姐姐好看罢了……”苏娇的嘴角挂着笑,歪着头的模样可爱至极。 “是啊是啊,三姐姐也是极好看的……”苏妗坐直了身子趴到苏娇身侧,歪着脑袋看向苏薇,“而且三姐姐今日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好看……嘴巴上的口脂也好看……” 一听到苏妗说的口脂二字,苏薇原本还算是娇羞的面容一下便通红了起来,她捏着手里的帕子用力的绞着,眼中显出几分懊恼神色。 苏娇看到苏薇的表情,视线落在她那涂着艳丽口脂的嘴唇上,果然看到她嘴角处有些细小的红肿伤口,不然以苏薇的性子,怎么可能用这般艳丽的口脂,原来是用来遮掩伤口的。 “怎么都来了?可吃过早膳了?”苏烟换好了衣裳撩开珠帘从内室走出,她的脸上画着浅淡的妆容,一身蜜合色的八幅锣裙和月牙色小袄,整个人看上去娴雅温柔却又不失少女的娇俏。 “哇,今日的大姐真好看……”苏妗捧着自己的小脑袋,一脸的羡慕。 “你这说的又是什么话,难道说平日里的大姐就不好看了?”苏娇看着苏妗脸上那副好笑的表情,忍不住的打趣道。 听到苏娇的话,苏妗一愣,然后脸上显出几分慌乱,慌忙摆手道:“没,没有,平日里的大姐也是好看的,只是,只是没有今日那么好看,哎,也不是,就是今日……” “好了,好了,你就别逗她了。”苏烟轻笑着揽过苏妗,转身对身后的红蒽道:“红蒽,你去厨房拿几道细软一点的早食端到这儿来。” “是,姑娘。”红蒽退了出去,苏娇看着红蒽的背影,对站在身后的秀锦使了一个眼色,秀锦会意,走到红蒽身边道:“我们姑娘挑食,不喜的东西可是一点不碰的,我同你一道去吧。” 红蒽稍愣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苏烟,点了点头,与秀锦一道出了去。 食了早膳,姐妹四人慢悠悠的走到花园子里,她们坐在一方角亭之上,遥遥向下望去时正好看到从小道上走来的苏灏和顾兆坤两人。 苏灏一袭靛青色儒衫,一阵冷风吹来,勾勒出他纤瘦的身形,整个人看上去文弱而清冷,反观他一旁穿着一件宝蓝色长袍的顾兆坤,虽然看上去也是一副纤瘦模样,但是明显比苏灏高壮一点,虽然面容明显没有苏灏看上去清俊,但是为官多年的他身上沉淀下来那种沉敛气势也是苏灏所没有的。 “咦,那就是大姐夫吗?”苏妗双手撑着角亭的边缘,脑袋使劲的往外探着。 “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当心着点,掉下去可有你好受的。”苏娇一手抓住苏妗探出去的半个身子,后怕的把人往后拉了拉。 苏妗努了努嘴,却还是乖乖的顺着苏娇的手往后挪了挪,她挤眉弄眼的看向苏娇,凑到苏娇的耳畔声音细细道:“我觉得大姐夫还没有大哥好看呢。” 苏娇听罢,轻笑一声,暗暗的拧了拧苏妗的胳膊,“这话你去当着大姐的面说,看她不削你。” 苏妗嘻嘻笑着挽住苏娇的胳膊,歪着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道:“我才不去和大姐姐说,她肯定觉得大姐夫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说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苏妗靠在苏娇的肩膀上笑的痴痴的。 苏娇微微侧过头看向苏烟的方向,果然见她平日里那个平日稳重大方的大姐探着身子,虽然羞涩,但是目光却直直的落到小道上那个宝蓝色的身影身上,里面满满的都是爱慕神色。 苏娇的视线下转,落到与秀锦站在一处的红蒽身上,那红蒽面色不变,目光也是直直的落在自己的绣鞋尖上,但是拿着帕子的双手却是不停的揉着帕子的一角,尖细的手指都有些搓白了。 这般明显的表现,苏娇觉得如果这红蒽没有什么私心,她自己都不相信了。 “秀锦,帮我们去倒几杯热茶过来吧,这大冷天的,要冻死我了……”苏娇娇声娇气的冲着秀锦一边说话,一边将视线落到红蒽的身上继续道:“红蒽,你与秀锦一道去吧,我想喝加了蜂蜜的温奶,你去帮我端碗过来。” 红蒽听到苏娇的话,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苏烟。 “去吧,我也正好有些渴了。”苏烟抚了抚被风吹落的碎发,声音温柔道。 红蒽福了福身子,与秀锦一道顺着石阶下了角亭。 苏娇顺着秀锦红蒽两人将视线往下挪去,仔细观察着下面的形势,果然见那红蒽与秀锦走的是与苏灏和顾兆坤同一道小道,四人走过一个拐角就能直接碰上面。 冷风簌簌,苏娇眯眼看着那红蒽朝着苏灏与顾兆坤弯腰行礼,苏灏微微颔首,而顾兆坤毫无表情的冷淡走过,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未施舍,等到苏灏与顾兆坤走过,红蒽慢慢的直起身子,脚步微顿,似乎有向后观望的趋势,但是一看到身侧的秀锦便硬是将脑袋转了过来,一边闲聊着一边与秀锦往小道另一端走去。 反观另一侧的顾兆坤,脚步平稳,完全没有一点变化,如果不是真的没事,就是这个顾兆坤心机深沉,太会伪装。 “五妹妹,你看什么呢?”苏薇看到苏娇盯着小道方向一脸沉思的模样,转头询问道。 “我在看我大哥长的怎么这么好看……”苏娇回神,对苏薇眨了眨眼,大大的杏眼之中满满都是狡黠。 “是啊是啊,大哥长的也很好看呢……”苏妗咬着手指,乖乖的坐在苏娇身侧应声道。 苏薇轻笑一声,刚想说话,却见刚刚走过小道的苏灏与顾兆坤转过了身子,朝着一处拐弯角弯腰行礼。 那拐角被一片宽大树木遮挡,苏娇四人看不见那里头的人,但是苏娇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有些不好的预感。 苏灏等人直起身子,身子微微往侧边一让,那被树木遮挡的几人便慢条斯理的从树木中走出。 走在最前面的,当然是金邑宴,不同于平日里的暗色鎏金长袍,今日的他穿了一身霜色襟衣,外罩一件莲青色大氅,褪去了几分阴沉气,看上去清雅了不少。 但是苏娇却觉得,不管这人穿的再如何人模狗样的,内心里也是一个衣冠禽兽。 跟在金邑宴身后的是苏娇有过一面之缘的定远侯世子王瑞跤,那一袭标志性的绛红色织锦羽缎斗篷,一眼便抓住了众人眼球,再配上那张雌雄莫辩的姣好面容,也怪不得那国舅府的孙瑜会没眼色的上前调戏了。 走在最后的是昨日里刚刚见过的那辅国大将军钱毅,梳着整齐的发髻,面上干净的很,毫无一丝胡渣,穿着一身华贵的精致长袍,脚上一双宽大的皂角靴,高壮的身子走路时畏首畏尾的似乎很是不习惯身上的这件衣裳,粗长的手指也总是不自觉的摸着自己的下颚,似乎在寻找那胡渣一星半点的踪迹。 第52章 52 角亭之上冷风簌簌,四姐妹各坐在一角,眼光下垂,神色各异。 当秀锦与红蒽端着热茶与温奶到达角亭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副情景,她们面面相觑了一眼,然后各自将手上的东西放置在了石桌上,分别走到苏娇和苏烟身侧轻唤道:“姑娘?” 苏娇抬头,看到站在面前的秀锦,伸手揉了揉自己被吹红的鼻尖,声音嗡嗡道:“这风越发的大了,我们去那处绣楼里坐坐吧。” “哎。”秀锦应了,伸手又端起石桌上的温奶,跟在苏娇后头下了角亭。 苏烟也是绞着帕子起身,脸色绯红的对红蒽道:“我们一道去吧。” 红蒽点头,托起那热茶,紧随在苏烟身后。 苏薇与苏妗牵着手,也下了角亭。 绣楼里没有放置炭盆,看着有些阴冷,秀锦放下手中的温奶,去关了半开的窗户,又细细的将绣楼的门关上,这才回到苏娇的身后站好。 苏娇手里捧着一杯温奶,杏眼微微一瞥,就看到红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苏烟。 “红蒽,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焦急模样?”苏娇放下手里的温奶,稍抬起下颚,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淡看向站在苏烟身后的红蒽。 红蒽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目,她伸手勾了勾自己的宽袖,身子沉稳的朝着苏娇福了福道:“让五姑娘见笑了,奴婢只是……有些内急……” 苏娇听罢,未曾说话,反而是苏烟轻笑一声,转身看向身后的红蒽道:“你这丫头,内急罢了,还不自个儿去了,怎么这会子倒与我客气起来了?” 红蒽羞涩一笑,对着苏烟福了福身子道:“那奴婢去去就来,姑娘可不得瞎跑。” “你呀,我在这等你,快去吧。”苏烟浅笑着对红蒽挥了挥手,一脸的无奈。 红蒽打开绣门退了出去,秀锦紧随其后也福了福身子道:“姑娘,奴婢也去一趟子。” 苏娇挥了挥手,喝了一口手里的温奶,一双杏眼微微眯起道:“去吧去吧,这怎么都赶趟了。” 秀锦轻笑一声,打开绣楼的门便远远跟着红蒽走了出去。 苏娇放下手里的温奶,走到绣楼的窗口伸手打开一条细缝,只见小道之上的红蒽脚步匆匆,七拐八折的钻进了一旁的小树林抄着近路去了。 “五姐姐,你看什么呢?”苏妗端着一杯温奶凑到苏娇身侧,一双大眼好气的四下张望着。 “我啊,在看一只老鼠打洞……”苏娇伸手在苏妗腰上戳了戳,惹得苏妗一阵娇笑,手里的温奶直接便掀在了苏娇的罗裙上。 “哎呀……”苏烟看到苏娇一身狼狈的罗裙,赶紧起身走到她的身侧拿帕子擦拭,“这都擦不干净了,五妹妹还是去院子里换身衣裳吧。” 苏娇垂首看着帮自己擦拭罗裙的苏烟,声音苦恼道:“可是我的院子离这绣楼颇远。” 苏烟听罢,好笑道:“那去我的院子里头吧,正好有几套新制的衣裳,五妹妹应当是穿的上的。” 苏娇一把揽住苏烟的胳膊,脸上扬起一抹笑意,“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大姐的衣裳可都好看的紧。” “今日里谁还嫌弃那衣裳老气来着,这会子怎么又变成小马屁精了?”苏烟轻轻捏了捏苏娇的鼻尖,眼中满满都是宠溺之前。 “那是妹妹瞎说的,大姐可不敢当真。”说罢,苏娇拉起苏烟的手就要往外去,却不想苏烟突然道:“哎呀,我这都忘了,红蒽还未回来呢,要不让三妹妹陪五妹妹去吧?” 苏娇拉住苏烟的手不放,噘嘴撒娇道:“不要嘛,让三姐姐和六妹妹在这处告诉红蒽一声便就好了,大姐你就陪我去嘛……” “是啊,大姐就陪五妹妹去吧,红蒽与秀锦回来之后我们会告诉她们的。”苏薇捧着手里的一杯热茶,声音细细小小道。 “我也会告诉她们的。”苏妗坐在苏薇身侧,下颚撑在绣桌上,一派天真懵懂模样。 苏烟听罢,一阵失笑,只好无奈的转身冲着苏娇点了点头道:“好吧,那我便陪你一道去吧。” 苏娇欢喜的上前一把挽过苏烟的胳膊,然后迅速打开绣楼的门带着人便往外去了。 苏妗看着苏烟与苏娇的身影走远,有些羞涩的扯着自己的袖子对着苏薇道:“三姐姐,我要去后花园子里摘梅花做梅花酥……你去不去啊?” 苏薇摇了摇头,有些疲惫的按了按自己的额头道:“我有些累了,就不去了,六妹妹自个儿当心一点。” 苏妗高高兴兴的应了,声音带着兴奋,“椿桃在那处等我呢,我们早就说好了的。”说罢,小鸟一样的蹦蹦跳跳的飞了出去。 苏薇看着苏妗的背影离开,端起手边的热茶喝了一口,目光移到熟悉的绣楼窗口,脸色突的一白,赶紧起身推开了绣楼的门转身而走,那踩在房廊之上的步子又急又碎,里面的焦灼之情被窥探的一清二楚。 绣楼外冷风瑟瑟,另一边的苏娇手搭在苏烟的胳膊上,一张小脸缩在白绒绒的狐裘里,那双杏眼显得黑亮有神,蕴着淡淡雾气。 在房廊上走了一段路,苏娇伸手拽了拽苏烟的袖子道:“大姐,我想要如厕,我们从那小树林里头穿过去吧。” 苏烟随着苏娇的视线往那小树林看去,阴冷晦涩的模样看上去并不是十分讨喜,只一条羊肠小径曲曲折折的往小树林深处通去。 “这是去哪儿的啊?我可没走过。”苏烟转头将视线落到苏娇的脸上,声音温柔道。 “我走过,拐出去离大姐的院子可近了。”苏娇俏皮的眨了眨眼,然后拉着苏烟便往那小树林去了。 苏烟亦步亦趋的跟着苏娇走在那曲折小径上,她垂首看着自己沾满污泥的绣鞋,微微皱起了细眉道:“五妹妹,这路湿滑,可要当心才好。” 苏烟话一说完,苏娇还未回答,耳边只听得“哎呀”一声,走在她身后的苏烟结结实实的踩在一块暗绿色的青苔上,整个人摔在被雨水冲刷的十分光滑的小道上,那蜜合色的八幅锣裙沾染上一大块的湿泥,看上去无比脏污的水顺着裙裾往下滑落,打湿了苏烟微微露出的洁白罗袜一角。 “大姐,你没事吧?”苏娇轻呼一声,赶紧走到苏烟面前,伸手拉住苏烟的胳膊就想把人扶起来,却不想自己力气太小,根本就拽不住刚刚失了力浑身没劲的苏烟。 “别忙活了,让我休息一下便好了。”苏烟轻轻抹了抹苏娇额上沁出的冷汗,慢慢的呼出一口气道。 苏娇懊恼着一张小脸,蹲在苏烟身侧声音嗡嗡道:“都是我不好,偏要走这条路,惹得大姐摔成这副模样……” “傻丫头,明明是我自个儿不当心,关你什么事情呢。”苏烟打断苏娇的话,声音依旧温柔可亲,眼中也无半点怪罪之意。 苏娇伸手抱住苏烟的胳膊,小小的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静默了片刻之后突然伸手拨开她们面前的一小丛灌木,声音细细道:“大姐,你看那是不是红蒽啊?” 苏烟一愣,顺着苏娇拨开的灌木丛中往外看去,果然看到红蒽正踱步在一棵葱郁大树之下,脚步焦灼,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沉稳模样。 苏烟皱了皱眉,不知为什么,下意识的将那早已涌到了喉咙口的呼喊给咽了下去,目光直直的看着平日里与自己颇为亲近的丫鬟一脸喜色的朝着不远处走来的男人小步挪去。 红蒽放下手里提着的裙摆,然后从宽袖之中掏出一张信纸,声音微涩,带着几分羞赧道:“这是,这是我家姑娘让奴婢交给姑爷的。” 顾兆坤皱眉看着面前的信纸,脸上露出几分厌恶神色,但是很快便消失无踪,只伸手将那信纸随意的塞进宽袖之中,语气颇为冷淡道:“信纸我收下了,只请转告你家姑娘,闺阁之礼不可费,下次莫再做这样的事。” 说罢,顾兆坤转身欲走,他身后红蒽却是突然拉住了顾兆坤的袖子,从自己宽袖暗袋之中掏出一包玫瑰酥道:“这是我家姑娘,让奴婢带给姑爷的……”顿了顿,红蒽的脸颊似乎有些苍白,她说话的声音也变的细糯了几分,“是,是我家姑娘亲自做的……” “你家姑娘亲自做的?”听到这句话,顾兆坤陡然发出一道嗤笑,他伸手指了指红蒽沾着面粉的袖口道:“那是你家姑娘让你打下手的吗?” 红蒽低头看到自己宽袖上的面粉,一脸惊惶的掩住,垂下苍白的脸颊不说话,身子抖的厉害,最后才磕磕绊绊道:“我,我家姑娘,只是,只是喜欢,喜欢姑爷……” “罢了。”打断红蒽的话,顾兆坤掩袖将那玫瑰酥塞入暗袋之中,身姿欣长的站立在树下,声音暗哑深沉,“让你家姑娘莫再做多余的事,顾夫人这个位置便也还会留给她。” 说完,顾兆坤转身便走,连一点留恋也无。 红蒽站在原处静静的看着顾兆坤的身影走远,一双眼中满满都是爱慕之情,直到那身影甚至消失在她的眼前,她才急急忙忙的转身小跑出了小树林朝绣楼的方向而去。 这边的苏烟坐在泥水地里呆呆的看着这场戏落幕,面容僵直,眼中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苏娇蹲坐在苏烟一侧,看着那红蒽跑远,伸手扶住苏烟斜倒下来的身子,一眼便看出了苏烟那脸上苍白的神色,低头与苏烟说话时不免带上了几分明显的担忧,“大姐?” 苏烟回神,她用力的在脸上挤出一抹笑,然后抬头看向身侧的苏娇,声音干涩道:“让五妹妹……看了笑话……” 苏娇摇了摇头道:“我知道大姐不是这样不守礼的人。” 苏烟听到苏娇的话,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我也不知我什么时候……竟让红蒽……去做了这些事情……”苏烟的声音哽塞,里面暗藏着满满的苦涩。 “大姐。”苏娇狠狠抱住苏烟颤抖的身子,声音轻柔道:“你不要怕,我在这里。” 第53章 53812 鹧皎院里,苏娇伸着双手任秀锦给自己换上一件小袄,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得转身贴着秀锦的耳畔道:“那青苔也太大块了吧,把大姐摔坏了可如何是好?” 秀锦一边帮苏娇把衣襟拉好,一边轻笑道:“奴婢心里有分寸的,早先就把枯枝碎石这些东西清理干净了。” “那也是太危险了,我看大姐摔得都爬不起来了。”苏娇鼓着一张小脸,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 秀锦眼尾微挑嗔了苏娇一眼道:“姑娘可够难伺候了,这些许活计奴婢不光偷摸着一人做了,连手都扎破了。” “哎呦,我的好秀锦,我错了,你也不是不知道秀珠那笨手笨脚的,哪里有你一半的聪慧。”苏娇心疼的抓住秀锦的指尖吹了吹,凑着脑袋讨好道。 “姑娘尽哄奴婢了,奴婢一个下人,可当不得这大恩。”秀锦收拾好苏娇身上的衣裳,状似生气的转身,果然就见苏娇舔着一张脸又凑了上来讨好自己。 “罢了罢了,姑娘你歇着吧,奴婢可没有这个福。”说完,秀锦转身对着苏娇身后道:“大姑娘,奴婢给您去倒碗姜茶驱驱寒。” 苏烟含笑对着秀锦点了点头,然后颇有些不适的动了动自己身上的衣裳道:“五妹妹这的衣裳也是紧俏的很,我这都有些穿不下了。” 苏娇寻声看去,只见苏烟身上是她的一件水蓝色小袄,那小袄腰部收紧以流苏为缀,下面配上一条浅色的罗裙,穿着苏娇身上刚刚好的衣物,在苏烟身上就稍紧了一些,但是却意外的将苏烟凹凸有致的身材衬托的淋漓尽致。 “哇……”苏娇惊呼一声,提着裙摆走到苏烟身侧,目光直直的落在那被水蓝色小袄包裹的鼓鼓囊囊的胸前。 “你这丫头,往哪看呢。”苏烟注意到苏娇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身子,双手掩饰性的往胸前遮了遮。 苏娇捂着嘴,嘻嘻笑着挽住苏烟往绣墩上坐,然后将面前的热茶推到苏烟面前道:“大姐,平日里你穿着那些老气横秋又松松垮垮的衣裳,可真是浪费了。” “你这丫头,胡诌些什么。”苏烟轻笑着拍打了一下苏娇的手背,然后垂下脑袋看着面前的茶碗,神情莫名的有些悲切。 苏娇看着苏烟的表情,转头对着秀锦挥了挥手,秀锦会意,带着刚刚给苏烟换过衣裳的秀珠出了屋子。 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苏娇等了片刻,才听到苏烟慢慢道:“我一直是很喜欢红蒽这个丫头的,做事细心沉稳,平日里也是很把我放在心上。”顿了顿,苏烟伸手端起面前的茶碗喝了一口,指尖托着那茶碗底部,微微的有些颤抖。 “那……红蒽写的书信,如果比照一下大姐的字迹不就真相大白了?”苏娇看着苏烟这副模样,皱着眉头开口道。 苏烟闻言,苦笑着轻轻的摇了摇头道:“红蒽她随了我许多年,平日里我读书写字,她也一直在我身旁,久而久之,我们两个的字迹便愈发相似,我有时自己都分辨不出哪些是她写的,哪些是我写的。” 苏娇听到苏烟的话,有些诧异的瞪大了眼,然后绞了绞手里的帕子,语气蔫蔫道:“那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苏娇突然眼前一亮道:“我让大哥去跟大姐夫说那些书信不是大姐写的,是那红蒽在里面作祟?” “哪里有那么简单,顾郎他……怕是不会相信的……”只一想起顾兆坤那看着所谓“她”写的书信时那副厌恶模样,苏烟只感觉自己的心被刀绞一般的疼痛。 “大姐……”苏娇看着苏烟的悲伤模样,心中焦瘁,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原本是想着让苏烟早些看清红蒽的真面目,却没有想到如此血淋淋的伤痕被硬生生的推到身上是多么难过痛苦的一件事情。 “娇儿,不是你的错,如若不是你,我怕是到现在都蒙在鼓里,我只是觉得,我需要一些时间来处理这件事情。”苏烟轻轻握住苏娇放在绣桌上的手,语气轻柔道。 听到苏烟的话,苏娇睁大眼,脸上显出几分无所适从,声音糯糯道:“大姐……”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硬拉着我走那小道?又以为我不知道那么大一块青苔怎么会光秃秃的冒在小道中间?”看着苏娇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苏烟好笑的点了点她的额头。 “大姐……我,我只是想让你……”苏娇结结巴巴的想解释,却见苏烟浅淡的露出一个笑,伸出手拥住苏娇纤细娇小的身子,手抚着她那顺直的乌黑长发道:“我都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唉……真是个傻丫头……” 一侧屋外,秀锦轻轻的掩上面前的厚毡子,伸手对着身后的秀珠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细细的将手中的姜汤用宽袖盖好,挡住那扑面而来的冷冽寒风。 正院侧门处,苏薇脚步匆匆的提着裙摆穿过侧门,恍若身后有猛虎追击一般,当她看到秀锦与秀珠站在厚毡子前的身影时,还未惊喜出声,一只蒲扇般的大掌便直接捂住了她的口鼻,然后单手一动,就把人扛在肩膀上带走了。 “唔……秀……” 秀锦似有所感的转身看向侧门处,但是那里空无一人,只几片被风吹的打旋的枯叶在簌簌发声,让她不禁细细的皱了皱眉。 “怎么了?”秀珠顺着秀锦的目光看去,声音疑惑道。 “我好似,听到刚才有人说话……” “说话?哪里有说话,肯定是你听错了……哎呦,走吧走吧,这大冷的天,都要冻死我了……” “好吧……”秀锦无奈的应了一声,带着秀珠往侧房走去,但是当她步上那石阶之时,却是猛然发现侧房门口立着一个面覆面具的黑衣人,惊得秀锦暗暗往后退了一步。 但是那黑衣人未说一语,只淡淡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单手一撑便跳上了屋檐消失无踪。 “秀,秀锦……我,我刚才看到……”秀珠瞪着一双眼,圆圆的脸不知为何有些抖动。 “刚才那人……”秀锦的心中有些后怕,她犹豫的看向身侧的秀珠,却猛然听到耳畔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叫骂声。 “上次就是这个面具鬼把我挂在树上吹了大半天的冷风,你个混蛋,丑八怪!” “彭!”的一声,随着秀珠的怒骂,她恨恨的将手里的石子源源不断的往屋檐上扔去。 秀锦看着秀珠这副模样,也是吓了一跳,赶紧拽住她的手往侧屋里面拖去。 这一日,苏烟宿在了苏娇的鹧皎院里,两人同塌而眠,共被畅谈,恍若有说不尽的话一般细细碎碎的直说到了三更,才被点着琉璃灯过来放帐帘的秀锦给逮了个正着硬逼着睡去了。 次日清晨,苏娇正与苏烟坐在一处吃早膳,那红蒽便早早的听了消息来了鹧皎院,被秀锦挡在了毡子外头。 “姑娘,红蒽过来了,说是接大姑娘回去。”秀锦撩开厚毡子进来,那红蒽的身影便在厚毡子处一闪而过。 苏烟慢慢放下手里的青瓷小勺,看着面前那碗冒着热气的白粥道:“与她说,我等一下便回去,让她不必等我了。” “是,大姑娘。”秀锦应了一声,又掀开毡子出了门去。 苏娇小口的咬着手里的春卷酥,嘴角处沾着细细小小的碎屑,一双杏眼直愣愣的看着苏烟现在这一副与昨日完全不同的端庄淡定模样,心中想着果然是二叔母手底下养大的姑娘,那与二叔母极其相似的霸道气势真是教人咋舌。 “五妹妹,我知道现在你在学着与母亲管家,你年岁尚小,慢慢来不必着急,只是你一定要知道,这世上难管的不是帐,而是人心。”苏烟喝了一口面前的清茶,声音低低的,面容有些黯淡,但是那与平日里端庄温柔模样完全不同的气场却是完完全全的暴露了出来,让苏娇不禁有些心惊。 “五妹妹为何这样看我?”苏烟注意到苏娇的目光,好笑的掩住了嘴角。 苏娇摇了摇头,语气有些艰难道:“只是觉得,大姐这副模样……” “是不是感觉与平日里不同?”苏烟接过苏娇的话,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嗯……”苏娇犹豫的点了点头。 “五妹妹,你要知道,有时候看着温柔无害的东西并不是无辜的。”苏烟伸出指尖在面前茶碗的茶水之中慢慢搅动着,细小的涟漪微微泛起,带起一阵氤氲热气,模糊了苏烟的面容。 小半个时辰之后,苏烟离开了苏娇的鹧皎院,苏娇坐在窗前,看着不远处院子里那株迎风摇展的绿萼梅,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怅然。 “秀锦……我是不是很没用,帮不上大姐?”苏娇单手撑着下颚,另一只手伸出窗外,那点缀着一小朵粉嫩绿的绿萼梅小枝便颤颤巍巍的被苏娇掐在了两指之间,苏娇蔻色的指尖与青绿色的枝桠视觉冲突明显,因为拉伸而露出的一截藕臂上隐隐显出一串檀香珠子的轮廓。 “姑娘,你已经做的非常好了。”秀锦站在苏娇身后,将一件大氅披在苏娇身上,声音轻柔的安慰道:“起风了,姑娘莫坐在窗口,夜间犯头疼病就不好了。” 苏娇将下颚搁在自己的手背上,声音有些嗡嗡道:“我还想再坐会儿……秀锦,你去忙吧……” 秀锦站在苏娇身后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道:“姑娘莫多贪坐。”说罢,转身撩开珠帘走了出去。 苏娇整个人趴在窗口,小脸上是一大片温暖细腻的冬日阳光,一点一点的顺着她精致的眉眼落到那粉蔷瓣娇嫩的嘴唇上,那双杏眼对着阳光微微眯起,纤长的睫毛打在眼帘处留下一小片阴影。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穿过冷风,手中捻着一朵绿萼梅,轻轻的将它插到苏娇的耳际,那朵小巧精致的绿萼梅随着风遥遥颤颤的摆动着细嫩的花瓣,萼绿花白,小枝青绿,衬得苏娇整个人干净清丽,纤婉撩人。 感觉到耳际上那微微冰凉的触感,苏娇猛地一抬头,就对上了金邑宴那双漆黑的眸子,那清晰的眼瞳在温暖的阳光下散发出浅淡的琥珀色泽,仔细一看那琥珀色的眼瞳之下似乎还有一层暗沉的光晕。 苏娇使劲的眨了一下眼,那层漆黑的色泽随光而逝,好似刚才都是她的幻觉一般。 “人比花娇,表妹真是越长越美了……” 那只手略带着凉意一点一点的抚上苏娇的耳际,将那朵略微歪斜的绿萼梅扶正,洁白莹润的耳际上衬着一点清淡的白绿,看着便温软可亲,干净非常。 一把推开金邑宴凑过来的脸,苏娇气呼呼娇声怒斥道:“这是我的院子,你怎的又进来了?” 看着苏娇气得绯红的小脸,金邑宴嗤笑一声,单手一把拽住苏娇的胳膊就把人给从窗子口半抱了出来,那飞舞的裙裾掠过窗外簌簌发抖的绿萼梅,落下一大片纯白花瓣,纷纷扬扬的随风粘在两人紧抱的身影之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表妹这处可也归皇家管……而你……归我管……” 第54章 54812 高壮巍峨的庆国公府,亭台楼阁,蜿蜒房廊,四合小院,氤氲小园,层层叠叠的被苏娇尽收眼底。 “放,放我下去……”苏娇穿着绣花鞋,身上裹着一件大氅,脚轻飘飘的踩在琉璃瓦之上,脚下是庆国公府之中最高的天星阁,身侧是让她咬牙切齿却又莫可奈何的金邑宴。 “此处美景尚好,暖阳高照,表妹怎么不喜?”金邑宴单手把玩着苏娇随风飘扬的细发,声音柔腻,甚至带着一抹让人不容忽视的宠溺之情。 “我不喜欢,不喜欢……”苏娇声音上扬,带着几分骄纵的尾音,却在冷冽的寒风之中被吹的零零落落,与那风吹的声音混杂在一处,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表妹喜欢就好。”金邑宴伸手揽住苏娇穿着大氅的身子,将两只手伸入大氅之中掐着那细腰,双手一收紧,就将人抱了个满怀。 “我不喜欢!不喜欢……”苏娇扯着嗓子越用力的喊,身后那人便愈发曲解她的意思。 “我知道表妹欢喜,风太大,表妹还是安静的欣赏风景为好。”单手勾起苏娇的下颚,金邑宴的嘴唇落到那朵迎风摇展的绿萼梅上,然后才顺着那耳际一点一点慢慢下移,堵住了苏娇喋喋不休的嘴。 阳光正好,暖阳阵阵,身形高大的男子搂着怀里纤细娇小的女子站在几十米高的天星阁上,冷风凛凛却挡不住那温暖湿润的感觉。 金邑宴勾着苏娇到处闪躲的丁香小舌,用力的咬着她的舌尖拖进了自己口中,然后含着那一处温软细细的碾磨,直至怀着的人身子开始打颤,才恋恋不舍的将那小舌给放了回去。 苏娇靠在金邑宴的怀里,大口的喘着气,脸色被刚才那窒息的一吻憋得通红,嘴唇也被金邑宴啃噬的好似涂了一层艳丽的口脂一样,娇艳欲滴的让人恨不能再次叼在嘴里细细品尝一番。 金邑宴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做了,他单手托着苏娇的臀部,把人像婴儿怀抱一般的拥在了怀里,然后低头细细的含着那肉肉的唇珠再次堵住了苏娇的嘴。 可怜苏娇刚才的气还没有喘匀,就又被金邑宴给堵住了嘴,她努力的推拒着那似乎要伸到她喉咙口的舌头,双腿用力的踢着金邑宴的大腿,企图让自己脱困。 “唔……”金邑宴松开苏娇,低头咬着她的唇,声音暗哑,“那里可不能踢……” 大氅之中,金邑宴单手握住苏娇踢踹的两条腿,那纤细的脚踝被他一只手便握住了,便再动弹不得。 苏娇呆愣一阵之后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刚刚踢踹到的是什么东西,当下燥红了脸颊,恨恨的拍打着金邑宴的肩膀,声音有些尖锐道:“放开我,放开我,我要下去,下去……” “好了,好了,别乱动……”一点不把苏娇的挣扎放在心上,金邑宴的目光落到那庆国公府的绿油环铜大门上,轻轻的咬了咬苏娇的鼻尖,声音低沉而沙哑,“要来了……” 苏娇还未等明白金邑宴的意思,便听到庆国公府外的传来一阵锣鼓喧天的吵闹声,一道长长的侍卫兵敲锣打鼓的停在庆国公府门口,为首之人穿着一套深色太监服系白玉勾带,白髯长须,手持蚕丝织锦玉轴圣旨,端立公府门前。 苏尚冠早已匆匆闻风而来,一时之间庆国公府门口便是跪趴了许多人。 手持圣旨的太监微微一扫,目光稍敛的从苏尚冠身上移开,然后慢慢打开手中的圣旨,那上印祥云瑞鹤图案的圣旨被端放于前,太监高昂而尖锐的声音刺透冷冽寒风,“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玆闻庆国公苏尚冠之女苏娇贤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甚悦。今皇三子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苏娇待字闺中,与皇三子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三子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臣接旨,谢吾皇隆恩。”苏尚冠垂着脑袋直起身子,双手恭谨的接过那圣旨。 “国公爷,快起来吧。”那太监上前搀扶起苏尚冠,笑眯眯的甩了甩手里的拂尘,声音带着几分尖锐道:“恭喜国公爷,贺喜国公爷了。” “不敢,不敢……公公里面坐……”苏尚冠侧身将那太监迎了进去,脸上带着几分明显的喜色。 另一侧天星阁之上,苏娇只模模糊糊的看到庆国公府门口那锣鼓喧天的一幕,却不知是发生了何事,只好皱着眉头努力观望,但只要她的视线一触即到那距离脚下几十米的地面,便立马感觉自己的脚软了几分,即便她现在是被金邑宴托抱在怀里的。 “在说什么?”苏娇看着那太监被苏尚冠迎进了庆国公府,不知为什么感觉自己突然全身发寒,不好的预感直冲心头,让她忍不住的头皮发麻。 “表妹在想什么?”金邑宴没有回答苏娇的话,反而开始反问。 苏娇暗暗的咽了咽喉咙里面哽咽的口水,目光直直的落到苏尚冠手中的圣旨上,她半蜷在宽袖之中的纤细手指勾着金邑宴的衣襟,声音结结巴巴的带着颤音,“那,那是圣,圣旨吗?” “表妹好眼力。”金邑宴轻笑一声,盘腿而坐于天星阁之上,底下是冰凉滑腻的琉璃,身上是温软柔腻佳人。 苏娇被迫换了一个姿势,双腿尴尬的盘在金邑宴腰间,刚刚想挣扎,却被紧紧的往下按了按,“表妹莫动,表哥那处可还疼的紧……” 苏娇只感觉一股热流直冲脑海,火辣的她自己脸色一片绯红,即便是她不知人事,但是金邑宴这般无赖举动对于她来说,也隐隐的感觉到一些不安和羞恼。 “你,你……无赖……”苏娇涨红着脸,憋了半天才吐出这两个字,但是那娇娇软软的尾音总是将几分应该有的气势给压的毫无踪迹。 金邑宴轻笑一声,抱着怀里的人似乎心情尚好,“表妹欢喜什么便叫什么……只是……”话说到一半,金邑宴的手捏住苏娇的脸颊,那两团被他手指捏出鼓起的双颊,再配上那双黑亮的杏眼,看上去可爱非常。 “以后可莫忘了改口。”说完,金邑宴低头吮住那被他挤得嘟起的嘴唇,细细柔柔的慢慢含住。 苏娇被迫仰着脑袋,鼻息之间除了金邑宴那温热的呼吸声,还萦绕着耳际畔那朵绿萼梅清清淡淡的甜香味,随着两人愈加相拥的身影,那绿萼梅的香味越来越浓烈,充斥在苏娇的四周,让她的脑子愈发的不受控制起来,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在金邑宴怀里瘫软下去。 “呼吸……”放开苏娇涨红着的一张脸,金邑宴捏了捏她的鼻尖,好笑的看着怀里的人绯红着一张小脸努力喘气的模样,那隔着一层小袄的胸前软软的蹭在金邑宴胸口,让他禁不住的慢慢眯起了眼。 “多日不见,表妹真是让表哥……唔……刮目相看……”金邑宴的视线往下挪了挪,看着苏娇被小袄包裹着的酥胸,嘴角不由自主的浅浅勾起了一抹笑。 苏娇惊觉金邑宴的视线,感觉裹紧了身上的大氅,遮住了金邑宴那火辣辣的视线。 这几日她确是感觉以前的小衣好像有些勒了,正准备让秀锦新制一些,就被这无赖掳了到这席天慕地的天星阁上。 “表妹何必如此,迟早……呵……”话说了一半,金邑宴便停了嘴,那沙哑的声音沁着一股不知名的意味,让苏娇只听着便感觉自己心中难受的紧,好似有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苏娇定了定神,将心中那股不好的感觉硬生生压了下去,她努力的隔开自己与金邑宴的距离,顶着天星阁上冷冽的寒风声音飘散道:“那顾兆坤是不是你的人?” 对于这件事情,苏娇自己心中其实也不确定,只是想试探一下金邑宴,但是没想到的是,金邑宴竟然十分干脆的承认了。 “顾兆坤年少英才,一个特进,当然满足不了他,人,都是有野心的。” 苏娇听完金邑宴的话,禁不住的心中一咯噔,想起昨日里看到那顾兆坤与红蒽的情境,只感觉遍体发凉,那顾兆坤看来不是看不透那红蒽的小把戏,只是心计太过于深沉,十分善于伪装罢了,但是他如此处心积虑,到底是想得到什么呢? “呵……”看着苏娇皱着眉头一副苦恼模样,金邑宴凑到苏娇耳畔轻声道:“如若表妹求求表哥,表哥便告诉表妹一件……极好玩的事……” 苏娇杏眼一睁,用力的推开金邑宴凑到自己耳边边上的脑袋,然后用力的扭过自己脑袋道:“我,我可以与你换。” “哦?那英国公府的老头可已经死了……”金邑宴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但是那双黑眸之中却一点笑意也无,声音也暗沉低哑的吓人。 第55章 55812 苏娇似有所感的颤了颤身子,她咬紧牙关,声音艰涩,“不,不是他,你,你要不要换?” “表妹不若说来听听,如果本王觉得有价值的话……换也无妨……”金邑宴轻轻的撩开苏娇那被风吹得钻到自己衣襟之中的黑发,然后绕在手上细细把玩。 苏娇皱眉抬头,气呼呼道:“那我说了你又不换怎么办?” 金邑宴耸了耸肩道:“表妹尽可一试。” 苏娇盯了金邑宴好半响,想了片刻之后才犹豫道:“那宁远侯府金郝勇……贪污了河南道建造堤坝的银钱……” 宁远侯府是先帝之时将门之后,先帝特赐皇姓,荣宠一时,故而宁远侯府之中的人嚣张跋扈不在话下。 “表妹可知,这信口开河诬蔑朝廷官员……是要被……打屁股的?”一边说着,金邑宴伸手在苏娇的臀部捏了一把,惹得苏娇燥红着脸恨不得把金邑宴给撞下天星阁。 “你不信,就把那堤坝敲开,里头都是杂草……”苏娇气急的直接怒吼,声音带上了几分尖利。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再二月之后,初春冷峭,雨水骤多,连着下了大半月,堤坝水位升高,原本挖个渠道引流一番也便算了,可那堤坝里头皆是杂草,不承水位,被完全冲垮,老百姓流离失所,皆往金陵城聚集,一时之间金陵人心惶惶,而当今圣上又大病,皇族之中,人人皆蠢蠢欲动,一场宫廷政变,即将展开,只是那最后的赢家,上一世的苏娇却是没有机会知道便香消玉殒了。 “怎么还露爪子了?”金邑宴伸手抓住苏娇的手,张开咬住那涂着蔻色指甲的纤细手指。 苏娇只听“咔嚓”一声,自己前几日用凤仙花沾染,细棉布包裹整整弄了一下午的指甲便被硬生生咬断了。 “滋味不错……”拿出嘴里的指甲碎片,金邑宴将它塞入自己的宽袖之中,看着苏娇一副气呼呼却又无处发泄的模样,嘴角挂起揶揄笑意。 苏娇气的不行,但是却又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她恨恨的咬牙道:“我说完了,轮到你了。” “哦?本王可没有答应表妹什么……”把玩着苏娇的纤细白指,金邑宴一脸无赖模样。 “你又骗我!”苏娇怒斥,猛地收回被金邑宴捏在掌心的手,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 “呵……”金邑宴轻笑一声,在苏娇绯红的脸颊上轻啄一口,“我可没有说过,我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你……咳咳咳……”苏娇气急,话说的急了,便被一口冷风呛了喉。 金邑宴伸手抚着苏娇的后背,单手将那大氅拉开挡住了肆虐的寒风,然后又将手伸入大氅之中握住了苏娇的脚踝,感受到上面冰冷的温度,索性直接将那绣鞋脱了之后把苏娇纤细小巧的脚掌塞到了自己的腹部。 “你,你干什么……”苏娇力气小又惧高,被金邑宴这般摆弄也不敢大动。 “太热了,让表妹来为我降降热……”苏娇的脚冰冷滑腻,贴在金邑宴滚烫的肌肤上,却一点没有浸冷金邑宴的肌肤,反而只让他觉得身子愈发滚烫起来。 苏娇挣扎不过,白细的脚掌被金邑宴紧紧捂在腹部,那原本被冻得僵直的脚趾慢慢恢复过来。 苏娇微微动了动渐渐回暖的脚趾,金邑宴只感觉自己的腹部一阵细痒,他轻哼一声,又将苏娇的脚往自己身上按了按,然后另一只手搂住苏娇的身子将嘴唇贴近她的耳畔,声音低哑道:“这种时候,表妹还是别乱动的好。” 苏娇迷惑的眨了眨眼,还没有反应过来,然后便见那人突的一下,猛地将苏娇蜷缩着的脚掌往下按了按。 感觉到脚掌下那热乎乎的一团,苏娇猛地一下抽脚,身子惊险的往后一倒,金邑宴早有准备的把人重新捞了回来,然后看着那鲜艳的绯色顺着苏娇纤细的脖颈往下蔓延,让人产生一种想拨开那层小袄看看那身子是不是也被绯色浸染的欲望。 “你,你,你……”苏娇的脚掌僵直着一动不敢动,那细嫩的皮肤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炙热的温度,弯曲的脚掌在那刚刚一瞬间接触到的弧度,让苏娇整个人都处于震惊的羞赧状态。 “你太可恶了……”苏娇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大大的杏眼在风中被吹红了眼角,那莹莹的泪滴欲落不落的挂在纤长的睫毛上,一副被欺负的楚楚可怜模样。 金邑宴挑眉,嘴角轻轻的划出一道弧度,“可恶?” 苏娇蜷缩在大氅之中的身子努力蜷缩起来,小小的一团蜷在一起,声音低低的似乎真的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金邑宴轻叹一口气,将怀里的人形球状物团抱起来,然后身子微微一倾便让两人都安稳的落到了天星阁最上层的房廊处。 那房廊上下两层,成桥拱状,金邑宴顺着那房廊走进了天星阁内室,拉门处两边挂着两只金铃,随着那簌簌作响的风声快速摇动着。 天星阁许久未进人,里头散发出一股沉闷的腐朽气味,金邑宴一手抱着人,一手推开侧边的一扇窗棂,冷峭的风呼啸而进,吹散了天星阁之中的腐气,也让窝在金邑宴怀里的苏娇忍不住的缩了缩脖子。 抱着人侧躺在窗棂之下,金邑宴单手拨弄着苏娇耳畔的那朵绿萼梅,然后伸手摘下窗棂的那只金铃塞到了苏娇的手里。 苏娇泪眼汪汪的看着手里被硬塞过来的金铃铛,声音嗡嗡道:“你做什么?” 金邑宴伸出指尖拨弄了一下那躺在苏娇手心的金铃铛,声音轻柔,与窗外呼啸的冷风形成鲜明对比,“哄你啊……” “哪有你这么哄人的……”苏娇低头看着掌心那沾染着灰尘的金铃铛,气呼呼的往地上一扔,声音娇气而软媚。 金铃铛落地,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金邑宴好笑的捏住了苏娇的鼻头,声音在空旷的天星阁之中十分清晰,“那我该怎么哄呢?” 苏娇嫌弃的甩开金邑宴的手,大大的杏眼一转,那水雾雾的眸子便更加迷蒙了几分,她伸出手指拉住了金邑宴的宽袖,裸露着的脚踩在他的腿上半跪起身,声音糯糯的道:“我想要知道那顾兆坤的事情。” 金邑宴低头,一双黑眸盯在苏娇脸上,里面暗沉一片毫无起伏,“表妹与我在一处,怎么尽说别的男人?” 苏娇被金邑宴一噎,她小心翼翼的看了金邑宴一眼,声音有些干涩道:“我,我是关心大姐……她,她……” “那如若我告诉了表妹,表妹拿什么来换呢?” “我刚才已经告诉你河南道堤坝贪污的事情了,你,你……” “别急,别急,表妹这脾气怎的越发暴躁了……”金邑宴伸手帮苏娇顺着胸口的气,嘴角含笑道。 “你,你放开……”打掉金邑宴放在自己胸前的手,苏娇气急的不行,恨不得扑上去咬掉面前这个无赖的一块肉。 金邑宴看着面前咬牙切齿的苏娇,心情颇好的伸手指了指那被苏娇扔在地上的金铃铛道:“表妹将那铃铛给我,我便告诉表妹那顾兆坤的事情,表妹看如何?” 苏娇犹疑的看了金邑宴一眼,最后还是弯腰跪爬了几步到了那金铃铛处。 金邑宴靠在窗棂处,看着苏娇白细纤细的脚掌在骨木色的地上滑动,一头纤丽的乌黑青丝披散而下,纤细娇小的身子呈现出一股柔媚的软糯姿态,弯腰时候显出的纤细腰肢盈盈一握,款款而摆,撩动人心。 “爬过来……”金邑宴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暗哑的情欲,那幽暗的视线在苏娇的身上流连,似乎在想从哪个部位下口。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抓着手里的金铃铛有一瞬间的怔楞,但是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金邑宴刚才说了什么。 原本半跪在地上的苏娇直起身子,没有理会金邑宴的话,气呼呼的赤着脚走到他的身侧,将那金铃铛用力的扔到金邑宴怀里,声音带着恼怒,“你的金铃铛!” 金邑宴低头捻住那扔在他身上的金铃铛,微微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苏娇,突然伸手拽住了她的脚踝。 苏娇惊呼一声努力的抽腿,却抵不过金邑宴的力气,反而因为自己用力过猛而跌倒在了地上。 捂着自己摔疼的屁股,苏娇看着金邑宴将那铃铛用一根黑长的发丝栓了,然后细细的绑在了苏娇的脚踝上。 “最后一次,表妹给我跳支舞,我便告诉表妹那顾兆坤的事。” “我不信你了……”苏娇踢踢踏踏着自己的脚,耳边是金铃铛悦耳清脆的声音,她抬起自己的脚踝,坐在地上正想去解开那铃铛,却被金邑宴单手握住小腿就这样硬生生的托抱到了自己身上。 按住正想发脾气的苏娇,金邑宴伸手指向她的身后道:“表妹往那处看。” 苏娇寻声看去,只见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黑衣带着面具陌生男人,这陌生面具男人的突然出现让她禁不住的吓了一跳,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几乎占满了半张小脸。 那面具男人直挺挺的站在那处,露出的一双眼睛漆黑黝亮,似乎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熟悉感。 “他……”苏娇颤颤巍巍的刚刚开口,那面具男人便突然摘下了他脸上的面具,只见随着那半张面具的脱落,一张尤为熟悉的面孔完全暴露在苏娇的面前,让她禁不住的瞪大了一双眼,里面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表妹可知这世上……有长相模样声音一般……却毫无血缘关系之人?”金邑宴轻淡的声音自苏娇耳畔响起,萦萦绕绕的没有停歇。 第56章 56812 “姑娘,姑娘?” “嗯?”苏娇回神,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秀锦,双眼直愣愣的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沉思之中缓过神来。 “姑娘,奴婢找您大半天了,您刚才到底去哪儿了?”秀锦放下手中苏妗送过来的梅花酥,声音急切道:“那圣旨赐婚的事情姑娘可知道了?” 苏娇的脑子里还回旋着刚刚那金邑宴说的话,眼前似乎也还停留着那张与顾兆坤一模一样却又完全不同的脸,所以当她听到秀锦的话时,也只是下意识的轻哼了一声,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姑娘已经知道了?也是,这么大的事,姑娘也是该知道了,只是那敬怀王……”秀锦看了一眼坐在绣墩上发呆的苏娇,忍不住的握住了苏娇放置在绣桌的纤细手指,声音有些憋闷道:“姑娘就算是不喜,也不要憋着,奴婢……奴婢肯定会陪着姑娘的……” 听到秀锦抽泣的声音,苏娇这才猛然回神,她眨了眨杏眼,伸手掏出宽袖之中的帕子轻轻给秀锦擦了擦眼泪道:“秀锦,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掉泪珠子了呢?” “姑娘,你不要憋着,奴婢陪姑娘一起哭……”秀锦白净的脸上挂着泪珠,比起平日里的沉稳模样十分不同,让人无端的产生一股怜惜。 “哎呦,这倒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副模样,说什么陪着我哭,这到底怎么了?”苏娇心急的站起身将秀锦按在身侧的绣墩上,递给她一杯热茶道:“怎么了呀,你给我说说……” “姑娘,您是真的不知道吗?”秀锦擦掉脸上的泪水,慢慢抬起头,声音暗哑道:“刚才,刚才来了圣旨,说是,说是给您和敬怀王赐婚了!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姑娘……” 秀锦一把扶住腿软的苏娇,赶紧给她喝了一口水。 苏娇推开秀锦伸到自己嘴边的茶碗,颤颤巍巍的起身就往外去。 “姑娘,姑娘你去哪啊……” “找树……” “找树?找树干什么啊?” “上吊……” “上吊?姑娘可不能啊,您可别想不开啊……姑娘,您等等奴婢啊……姑娘……” 苏娇最终是没有挂上脖子就被秀锦和秀珠半拖半抱的给拽回了屋子里,她手里拿着窗口那绿萼梅青绿色的枝桠,呆呆的坐在美人榻上,盯着自己的绣鞋脚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姑娘?”秀珠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苏娇,苏娇没有反应。 秀锦与秀珠对视一眼,两人皆无奈且心急。 “五姑娘,五姑娘在吗?”厚毡子外传来婆子的叫喊声,秀珠烦躁的掀开毡子出去就是一顿臭骂,“嚷什么嚷什么,有没有规矩,当心吃板子……” “哎呦,我的秀珠小姑奶奶啊,你家姑娘呢?老太太急着叫去呢……”那婆子一脸谄媚的上前快走几步看着秀珠,伸手拽了拽秀珠的宽袖。 秀珠嫌弃的甩开那婆子,修的细细的眉头微微皱起,一张圆脸紧巴巴的道:“外头等着。”说罢,转身掀开厚毡子进了里屋。 苏娇依旧坐在那美人榻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秀锦小心翼翼的将苏娇手里的绿萼梅枝桠抽走,然后手里端着一杯热茶喂到了苏娇的嘴边,苏娇张口喝了也不说话。 “秀锦,老太太让姑娘去呢……”秀珠慢慢的走到秀锦身边,贴着她的耳畔轻声道。 秀锦皱了皱眉,转头对秀珠压低声音道:“你去让那婆子回老太太,姑娘身子不爽利,今儿个就不便去了,下次再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这老太太几乎是没有管过她们家的姑娘,这时候圣旨来了反倒是想做做样子了,前些日子三房的事情闹的还没停歇,这会子偏生的这般倒是有些惹人厌烦。 “嗯。”这边秀珠应了一声,又掀开毡子走了出去。 秀锦踩着绣花鞋半蹲着站在苏娇面前,帮她擦了擦嘴角的茶渍,然后看着苏娇一动不动的模样,声音焦急道:“姑娘您这可怎么了,你让奴婢,让奴婢怎么是好啊……” 苏娇一双杏眼无神的盯着绣花鞋上的素梅图案,手臂上缠绕着的檀香珠子在此刻好似滚烫灼热的让人无法忍受。 清脆的珠帘声突兀响起,一道端丽的声音伴随着那珠帘声声打破一室凝静,庄氏带着苏烟苏薇和苏妗一齐进了屋子里来,撩开珠帘就看到苏娇一副呆愣模样,便禁不住的出声道,“这是怎么了?” “二夫人……”秀锦看到庄氏,赶忙放了手里的茶碗上前,声音有些哽咽道:“我们家姑娘,自从听到那赐婚的圣旨以后,先前说是要上吊,被奴婢们劝了回来之后,就这样不说话也不动的,奴婢……奴婢……” “好了,好了,没事的,我去看看。”庄氏拍了拍秀锦的胳膊,慢慢走到了苏娇的面前。 “娇儿?”庄氏轻柔的叫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她提起裙摆坐在了苏娇身侧,然后伸手握住了苏娇的手道:“娇儿啊,二叔母来了,你不跟二叔母说说话吗?” 苏娇的手动了动,她慢慢将头转向了庄氏定定看了一会儿,然后一头把脑袋扎进了庄氏的怀里,声音闷闷的道:“二叔母,娇儿不想嫁人……”特别是不想嫁给那个无赖混蛋! 庄氏伸手轻轻的抚弄着苏娇的发顶,声音轻柔的安慰道:“我们家娇儿长大了,怎么能不嫁人呢……” “我不想嫁人……”苏娇的声音隐隐带上了几分哭腔,庄氏感觉自己的衣襟有些渐渐湿润了起来,她轻叹一口气,将苏娇搂的更紧,然后抬头对着站在不远处的苏烟苏薇和苏妗等人挥了挥手。 三人会意,撩开珠帘走了出去。 内室之中仅剩下庄氏与苏娇两人,庄氏慢慢的将苏娇从怀里扶正,然后低头用帕子细细的将她脸上的泪珠子擦了之后带:“娇儿与二叔母说说,为何不想嫁呢?” 苏娇声音依旧有些闷闷的带着哭腔,只是比刚才好了些许,她红着眼眶绞着手指,声音低低道:“我,我就是不想嫁人……” “唉,娇儿,现在不是你想不想嫁的问题,是圣旨已经下来了,你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庄氏双手相握放在膝盖上,声音之中带着几许无奈。 “可是,可是……”苏娇低垂着脑袋,半天说不出话来,小脸上依旧挂着泪滴。 “让二叔母猜猜,你是不是不喜欢那敬怀王啊?”庄氏伸手揉了揉苏娇的发鬓,将那垂落的碎发撩到她的耳后。 苏娇点了点头,声音嗡嗡道:“我,我不喜欢他……” 庄氏轻笑一声道:“我们家娇儿天生丽质,哪个男人看到会不欢喜,而且依二叔母看,那敬怀王也算是人中英杰,堪堪配得上我们的娇儿。” 苏娇闻言,抬头看向面前的庄氏,庄氏已经不再年轻,但是那双眼睛却依旧清澈如水,眼中暗藏温柔含溺,看着你时似乎永远带着包容,苏娇鼻子一酸,将身子靠在庄氏怀着道:“他,他不会欢喜我的,只会,只会……”戏弄调戏她…… “娇儿,那敬怀王是你的姑表哥,也算是自家人了,如若你嫁过去,你的父亲与母亲也会放心一些,而且你那姑母的人也是极好的。”庄氏犹豫了一下,始终没有说出那个最伤人的答案。 “二叔母,你不用安慰我,我都知道的,即便不是我嫁过去,庆国公府之中也一定会有人嫁过去的……”大家氏族之中的联姻惯招,苏娇还是十分清楚的,而那淑妃虽然是她姑母,却在她年幼之时早已进宫,除了前几月那宫宴之时见过一回,她便是再没有什么印象,哪里存在什么亲厚之说。 “娇儿,你既然都明白,那这是在做什么呢?”庄氏伸手将苏娇扔在脚下的白绫拾起,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奈。 苏娇的视线顺着庄氏的手落到那白绫上,脸色有些微红道:“我,我只是气不过……” “气不过便可以拿命来赌吗?”庄氏状似严肃的看了一眼苏娇,将手里的白绫远远的扔到了一旁。 苏娇瘪了瘪嘴,偷偷看了庄氏一眼道:“我,我都有看着秀锦的,她不拦着,我就不动的……”苏娇自从经历的上一世之后,对于死亡的恐惧根深蒂固,根本就不会做出任何赌命的事情出来。 “你,哎呦我说你什么好……”听到苏娇的话,庄氏伸出手狠狠的点了点苏娇白皙的额头,失笑道:“我看你还不如先吊在那树上等人来便装模作样的挂下去,这样也更能唬人一些。” 庄氏原本只想着开个玩笑,却不想苏娇听完却是眼前一亮,赶紧起身拾了那白绫就要往外去,只把庄氏弄的又好笑又好气的。 这厢苏娇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四姐妹连带着庄氏便坐在绣桌旁细聊开了。 秀锦一边收拾着内室之中剩余的残枝败叶,一边将那白绫紧紧的缩在橱柜之中,然后又巡视了一下内室,将一些剪刀之类的尖锐小物件都收拾了起来,才略微放心的出了内室。 第57章 57撩妻记(二十八) 苏娇端坐在绣桌旁,慢慢喝了一口手里的温奶,然后将视线落到了对面苏烟的身上,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道:“大姐,那红蒽……” 苏烟轻轻一笑,放下手里的清茶,转头看了看坐在一侧的庄氏道:“我都与二叔母说过了,二叔母说是随我处置,我念在红蒽服侍了我这许多年,便给了几两银子,让她家里人给领了回去。” 听到苏烟如此简单的处理方式,苏娇有些讶异的睁大了一双眼。 看到苏娇的表情,苏烟微微一笑道:“五妹妹年幼,尚还不懂,出了这种事情,我只能寻个由头将人打发了,毕竟人多嘴杂,我又是个未出阁的,难免会惹人诟病。” 听完苏烟的话,苏娇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想起昨天在那天星阁上看到的与顾兆坤长着一张一模一样脸孔的面具男人,犹豫了半响之后她道:“那大姐,大姐夫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既然无缘,那便放手,对我与他都好。”苏烟说话的声音平稳好似与平常无易,但是苏娇还是清晰的感觉到了那语气之中难掩的淡淡悲伤。 “大姐……”苏娇伸出手覆上苏烟放置在绣桌上的手,然后惊讶的发现苏烟的手凉的厉害。 苏烟有些紧张的收回了被苏娇握住的手,她低垂下脑袋,眼角有些微微泛红道:“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妹妹们先说着话,我等会儿再过来……”说完,苏烟脚步微踉跄的往外去了,苏娇站起身,看着苏烟自顾自的掀开厚毡子出了门,便赶紧让秀锦跟在了后头。 天色愈发的阴沉起来,苏烟走出苏娇的院子时就感觉到一股弥漫在空气之中的潮腥味道,压沉沉的让人心中烦闷。 “大姑娘,看这天是要下雨了,您在这亭子处等会奴婢,奴婢回去给您拿把油伞。”秀锦快走几步到苏烟身后轻声道。 苏烟用帕子垫了坐在亭子边上,然后抬头对秀锦点了点头道:“我在这处等你。” 秀锦欠了欠身,转身离去。 苏烟抬头仰望阴沉沉的天际,纤细的手指微微伸出抚上面前一盆用月牙色瓷盆装了,在冷风之中颤颤巍巍缀着淡粉色花苞的茶梅。 茶梅的花期还未到,所以苏烟面前的这盆茶梅只结了这几个小花苞,在愈发冷冽的风中被打的七零八落的,看上去可怜非常。 苏烟惜花,不忍这茶梅被即将到来的雷雨打落,便用宽袖包了瓷盆的边缘,将那茶梅用力的托抱起来往亭子里面挪去。 那茶梅的盆较大,苏烟挪动了半天才堪堪将它移到亭子里,还未等苏烟喘口气,她的眼前却是突然出现一道黑影,高大幽暗,恍若鬼魅。 苏烟一声惊吓堵在了嗓子口,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双眼便被覆上了一条湘妃色的缎带,那缎带被细细的系在脑后,与发髻贴服,一时半会苏烟手忙脚乱的竟然没有解下来,然后她便感觉自己的唇上一凉,一股带着清淡花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萦绕在她的鼻息之间。 苏烟终于将眼睛上的缎带解了下来,她双手捏着手里的缎带,目光落到了面前那盆茶梅上。 只见刚刚只余几个小花苞的茶梅顶尖处不知何时多了一朵新鲜盛开的茶梅,那嫣红色的瑰丽几乎灼伤了苏烟的眼。 苏烟缓慢的伸手抚了抚自己温凉的嘴唇,然后伸手捻起了那朵还沾着露水的茶梅。 茶梅细绒的花瓣上浅淡的印出苏烟嘴唇上的一点口脂,浅浅淡淡的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分辨。 “大姑娘?”秀锦远远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油伞,撑到苏烟头顶道:“大姑娘,这天开始下雨了,奴婢送您回烟云阁吧?” 苏烟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茶梅用帕子包了小心的放入宽袖之中。 “这是茶梅?”秀锦无意看了一眼那茶梅,不禁有些奇怪的出声道。 毕竟这茶梅的花期还未至,开的如此艳丽清雅的茶梅实属难得。 苏烟未曾答话,只依旧点了点头,提起裙摆踏出了亭子。 秀锦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见苏烟没有说话,也没有多问,只尽职尽责的撑着那油伞,挡住扑面而来的冷风细雨。 雨越下越急,苏烟到达烟云阁的时候身上都沾湿了,她随意的用巾子擦了一下脸,然后换下湿透的绣花鞋慢慢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模糊的棱角之中印出苏烟纤丽清雅的身姿。 苏烟垂首,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拉开那棱镜之下的黑木檀香盒子,只见那不大的盒子之中满满都是摆放整齐的五颜六色的各季花朵,虽然大部分已经变成了干花,但是因为保存良好,细腻的花瓣看上去没有泛黄的迹象,反而像一朵逼真至极的绢花。 苏烟看着这些花顿了顿手,然后将宽袖暗袋之中用帕子包裹的那朵茶梅拿了出来,细细的擦去上面的露水,将其置入黑木檀香盒子之中。 一共七百九十九朵花,到今日大寒正好是八百朵,是自她与顾兆坤订婚之后,这花每日送来,从不间断。 一直到今天,苏烟都以为送花的人是顾兆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昨日如此清晰的看过那顾兆坤之后,她的心中隐隐的察觉到一些不对劲,明明是同一张熟悉的面孔,但是那与红蒽谈话之时的顾兆坤与今日送花的人,有太多不同的地方,所以今日的那句“你以后不必再来了”便被苏烟抑制在了喉咙口。 而且如果说昨日里那个顾兆坤是与她在老太太面前隔着屏风有过一面之缘的顾兆坤,那么这个每日里与她送花的顾兆坤便是二年间存在于她心底的顾兆坤,苏烟始终记得每日里那带着各种花香而来的高大身影。 所以这两个顾兆坤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还是……他们其实根本就是两个人? 被自己的想法惊吓到的苏烟猛地站起了身,她端庄温良的姿态不在,眼中满满弥漫着的都是不可置信。 “不,不会的……”苏烟轻轻的摇了摇头,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慢慢坐回到绣墩之上,然后转头看向闺房处那扇半开的窗户,一大片青绿随风摇摆,看上去清爽而干净。 那是一株莲雾,因为她冬日里身子较弱,半夜长长咳嗽而醒,有一日起身便看到了窗户口无缘无故的多了一株半人高的莲雾,这两年不到的时间之中,它已抽枝发芽长成挺拔大树,去年夏日之际结过一次果,那果鲜艳至极,十分清甜,特别是对咳嗽之人极有好处。 苏烟偶然听后花园子里摆弄奇花异草的巧匠说过,这莲雾极难存活,特别是在这难耐的冬日寒地,但是居然熬过了冬日在夏日结出了果实,不可谓看护之人的细心良苦。 苏烟上前伸手抚上那莲雾沾着雨滴的叶子,想起第一次送花之时,那半人高的莲雾细枝上小心翼翼的绑着一朵不知名的小花,那花只七瓣花瓣,但是每一瓣花瓣却都是不同的颜色,绚丽完美的让人不忍触手。 苏烟虽然细心呵护那小花,但是两天之后那花朵便枯萎消弭,干枯败坏,她急寻巧匠补救,却不想那巧匠竟也是没有见过这种奇花,直呼惊讶。 那气色瓣的小花虽然枯败了,但是苏烟怜惜,一直用玉盒子装着,现在只剩下那根根分明的茎叶,苏烟也一直舍不得扔,只有时拿出来看看,想想那时它艳丽瑰媚的颜色。 只是此刻看着面前被雨滴打的零零落落的莲雾,苏烟的心就如同这越发弥漫的雨幕一般,迷蒙一片。 “大姐?”苏薇细细嗡嗡的声音自珠帘处响起,她小心翼翼的踩着有些沾湿的绣花鞋走到了苏烟身后。 苏烟转身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苏薇,有些讶异道:“三妹妹?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苏薇有些不好意思的搅了搅手里的帕子道:“这天下的雨有些大了,我便想着先到大姐这躲躲雨。” 苏烟站起身看了一眼苏薇半湿的衣裳道:“先换身衣裳吧,莫要感冒了。” “哎。”苏薇应了,转身走到那屏风身后拿过苏烟递过来的衣裳窸窸窣窣的换了起来。 “大姐?你帮我烤烤这平安福吧?都弄湿了……”苏薇从屏风后头伸出一只白皙的胳膊,指尖上挂着一只明黄色的平安福。 苏烟伸手接过那平安福,看着平安福上熟悉的梵文,脑中突然想起一段几乎被遗忘的往事。 那时许氏身子不好,她们最为二女两人并庄氏一同去上云寺祈福,上云寺虽为皇家寺庙,但是积福行善乐施于人,当时她年仅十四,初见顾兆坤。 漫天山野的桃花林中,穿着粗布麻衣的少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正抓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要扒皮烤火。 苏烟看着那兔子通红的双眼,心中不忍便上前阻止,少年没有说话,只随手把兔子放了,然后一瘸一拐着腿走到了河间去捉鱼。 春日鳜鱼肥,少年身手极好,捉的两条鱼肥美无比,苏烟是吃惯了珍馐美食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她已不记得那鱼的味道,那两条鱼的滋味到现在她都还觉得是如此美味。 前殿之中香烛弥漫梵音繁繁,后山之上香味弥散桃花似霞,在上云寺的后山烤鱼,这大概是苏烟做过的最出格的一件事情了,因为此后的她是如此的循规蹈矩,做着一个闺阁之女应有的姿态。 但是她的平安福呢?是为什么会给那少年了?为什么她……不记得了呢? 第58章 58 “大姐?”苏薇换好了衣裳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就看到苏烟手里拿着她的平安福站在原地发呆。 苏烟听到苏薇的声音,怔楞着回神,然后拿着手里的平安福走到了炭盆旁边,放上纱凳,将那平安福放在了纱凳上烘干。 苏薇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裳一边走到苏烟身侧声音轻柔道:“大姐,你怎么了?” 苏烟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拍了拍身侧的美人榻道:“来,坐到我这儿来。” 苏薇提着裙摆坐到了苏烟身侧,歪着头看苏烟侧身倒了一杯热茶递给自己,然后自己垂着脑袋捧着茶碗陷入了沉思。 “薇儿,你记不记得,我的平安福,去哪里了?”静默许久,苏烟才慢慢开口道。 苏薇低头看了看自己纱凳上的平安福,疑惑的眨了眨眼道:“大姐的平安福……难道不在自己的身上吗?” 苏烟摇了摇头,似是有些迷茫的抬头看向窗外的那株莲雾:“不在了,我也不知……它去了哪里。” 苏薇垂思片刻,突然道:“大姐,你还记不记得……我与你去上云寺祈福的时候?” 苏烟将视线回到苏薇身上,轻轻的点了点头,“那时候你坐马车不舒服,还躲在我怀里哭呢。”说完,苏烟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把苏薇臊红了一张脸。 “哎呀,大姐,那都多少年的事了,你怎么还记得那么清楚……”苏薇不好意思的绞着手里的帕子,等苏烟笑够了才继续道:“其实……那时候我在那上云寺,就已经……碰到过……钱毅……了……” “钱毅?那个来提亲的钱大将军?”苏烟略微有些讶异的睁大了眼看向脸色娇羞的苏薇。 苏薇矜持的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拉住了苏烟的手声音细细道:“这事情我可只与大姐一人说了,大姐不许笑话我……” 苏烟好笑的点了点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苏薇红着脸颊垂下脑袋,慢慢道:“那时候河北洪涝大水,上云寺收留了很多难民,广开粥铺施粥,我那时尚且年幼,不比姐姐要守闺阁之礼,软磨硬泡着母亲带我一起去舍粥。”顿了顿,苏薇的眼眶似有些微红道:“难民很多,衣不裹体,食不果腹的模样很可怜,我端着粥碗去给他们吃,可是他们一下就哄了上来抢,我被撞倒了,身上被踢了好几脚,好疼好疼的,可是我不怪他们……” 苏烟拿出衣襟上挂着的帕子给苏薇擦了擦眼角的泪,眼神温柔而包容。 苏薇平稳了一下情绪继续道:“然后我就感觉有人把我拖了出来,力气很大,扛着我就跑……”想起那个蛮憨的身影,苏薇便是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那个就是钱毅?”苏烟接过苏薇的话,喝了一口手边的茶水。 苏薇点了点头继续道:“他是一个孤儿,说他爹娘都被洪水冲走了,找不到了……然后他又跟我说他住在上云寺的后山,那里有好多桃花,特别漂亮,他说他饿了就扯些桃花瓣吃……”说到这里,苏薇微微嘟起了嘴道:“那么漂亮的东西,我当然舍不得让他吃,就把每日里的点心都带给了他,然后又偷偷去了上云寺的厨房给他偷馒头……” “大姐你不知道,他吃的可多了,那么大的一个馒头他几口就没有了……”苏薇一边说着一边比划了一个与她脸蛋一样大的馒头,但是随着她的手慢慢落下,苏薇的声音渐渐低落了下去,脸上是难掩的失望,“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玩的,可是后来他跟我说他要走了,要去当兵……我就很不开心,把手里的帕子都给撕了……但是第二天他又给我拿回来了,上面歪歪斜斜的给补好了,还绣了……我的小名……” 但是那个笨蛋总是把中间的那一横给漏掉,即便是教了那么多次,总也没有一次是对的。 “那如今他过来提亲,你不是应该高兴吗?”伸手揉了揉苏薇的鬓角,苏烟好笑道。 听到苏烟的话,苏薇猛烈的摇了摇头,那珠花钗环噼噼啪啪的敲打在一处,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那时候就那么走了,我还不高兴呢……”一边说着,苏薇手里的帕子被她捏在掌心,那缺了一横的“菓”字赫然被歪歪扭扭的绣在帕角。 “好好,只要我们家薇儿高兴,做什么都好……”苏烟轻笑着抚了抚苏薇,然后突然像是想到什么道:“那将军府就在我们公府的隔壁,你的院子也只与那将军府隔着一座墙,那钱大将军,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苏薇脸色绯红的摇了摇头,并不言语。 苏烟看到苏薇摇头,微微放下了悬着的心,然后转头看了看渐渐稀疏下来的雨滴道:“这雨怕是下不停了,要不今日你就在我院子里吃吧?” 苏薇侧头看了看窗外的雨,突然想起昨日里说要在她院子里给她做个秋千的人,猛然站起了身,急急忙忙的朝着苏烟道:“大姐,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我先走了。”说完,也不等苏烟反应,提着裙摆便匆匆忙忙的出了屋子。 “哎,让丫鬟拿把油伞……”苏烟看着苏薇冲出去的身影,赶紧跟在后头朝着屋外发愣的香柒道:“快去给你姑娘拿把油伞。” 香柒应了,拿着手里一旁小丫鬟递过来的油伞匆匆给苏薇遮了往外去。 看着苏薇脚步匆匆的模样,苏烟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屋子。 屋子里面十分安静,没有旁人,苏烟擦了擦沾湿的宽袖,抬头之际脚步却是猛然一顿,因为她清晰的闻到一股清淡的花香,随着细风一点一点的掀开她身后的厚毡子,钻进她的鼻息之间。 苏烟一个转身快走几步,她伸手掀开面前的厚毡子,却发现屋子外面空无一人,滴滴答答的雨滴顺着屋檐打落下来,只余那淡淡花香渐渐弥散。 深吸一口气,苏烟扯过那厚毡子上的白色缎带遮住自己的眼睛后将其尾端系到了自己脑后,然后循着花香一点一点的往外挪去。 细密的急雨打在苏烟的身上,滴滴冰冷浸入骨髓。 一股夹杂着花香的暖意包裹住苏烟纤细的身子,将她往屋子那处推了推。 苏烟猛的一下拉下了自己脸上的缎带,面前赫然是一个带着面具的高大男人。 “顾兆坤?”苏烟的声音有些沙哑和哽咽,她红着眼睛用力伸手攥住面前男人的衣襟,指尖缀着雨滴都泛起的苍白。 男人没有回话,只有些焦急的推着苏烟的身子往屋子的方向去。 雨越来越大,苏烟的发髻被淋湿,滴落的雨滴混杂着浅淡的脂粉顺着半开的领口缓缓而下,让苏烟冷的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男人心急的看着苏烟被雨淋湿,双手一架,就把人给半抱了起来,然后轻轻的放在了不着雨的屋檐处。 “顾兆坤?”苏烟一把拽住男人欲走的身影,声音沙哑的再次开口。 男人依旧没有答话,只是轻轻的握住苏烟拽着自己宽袖的手,轻柔却又不容抗拒的缓缓拉开。 苏烟看着自己的指尖一点一点脱离那潮湿的宽袖,眼眶通红的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声音沙哑甚至有些力竭的喊道:“你不是顾兆坤,对不对,你不是顾兆坤!” 男人摇了摇头,将苏烟的手指彻底拉开,苏烟一扭手腕,握住了男人的手指,男人的手指纤长白皙却又遍布厚茧。 “你的脚……好了?”平静下来的苏烟声音低低的,被窸窸窣窣的雨幕遮盖,但是男人却听的十分清晰。 面具男人的身子一僵,他垂首定定的看着面前的苏烟那张被雨水打湿的面孔,缓慢的点了点头。 苏烟用力的攥紧手里男人的手指,她抹了一把满是雨水的脸,慢慢的垂下了脑袋,豆丁的泪水混杂着雨滴打在青石板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当年在上云寺时,苏烟曾经得过一场大病,病好初愈她便被庄氏急急忙忙的送回了庆国公府,午夜梦回,苏烟总是觉得自己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可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丢了什么,直至刚才看到苏薇的平安福,她才找到了那让自己一直纠结万分的症结所在,她丢了一个人,一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顾兆坤?”苏烟抬头,眼眶里蓄着泪水,她用力的将手里握着的手指举高贴到了自己的脸颊上,声音抽泣道:“你娶我好不好?” 男人没有说话,只动了动被苏烟握着的手,好似想要收回。 苏烟用力的攥紧顾兆坤的手,尖利的指甲戳进他的肉里,顷刻间好几道红痕混着丝丝血迹慢慢流到苏烟苍白的脸颊上,“你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 顾兆坤缓慢的摇了摇头,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那双被雨水洗涤过的眸子干净纯洁,里面满满都是无奈。 明明知道他是个哑巴,这又是何必呢,他根本就配不上她,因为她值得更好的。 苏烟固执的攥着顾兆坤的手,抬首直视顾兆坤的端丽面容苍白无力,但是声音却似乎带上了几分锋利的尖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我?所以任由那个顾兆坤来娶我?” 顾兆坤没有说话,苏烟的声音低哑暗沉的带上了几分愤意,“你娶不娶?” 顾兆坤无奈的摇了摇头,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披在苏烟身上。 苏烟一把挥开那大氅,只听“撕拉!”一声,她紧紧攥着顾兆坤的手用力扯下了自己肩膀处的衣裳,白皙圆润的肩头裸露出来,在冷风之中瑟瑟发抖。 “你轻薄了我,便要娶我,明日我要看到你登门求亲。”苏烟一字一顿的看着面前的顾兆坤咬牙道。 第59章 59撩妻记(三十) 当苏娇带着秀锦到达烟云阁噩了,那大夫隔着床帐正细细的把着脉,一副愁?”苏娇略微惊讶的睁大了一双杏眼,脸上满“三姑子回来了奴才……” “不必了。”苏娇打断新贵的话,转身娘,我家公子确是不在院子里,要不等公便离开了檀菊园。 秀锦跟在苏娇身后,看着苏娇在檀菊园门口转了转,然后突然转身走向了另一条道。 “姑娘”秀锦跟在苏娇的时候,苏烟烧得已经有些浑浑噩身后,有些焦急的疑惑道。 苏娇一边小心翼翼的提着裙摆踩,您这又是去哪儿啊?着绣花鞋走在泥泞的道路上,眉莫满都是不可置信,昨日里那么大的雨竟然还跑去登?展的模样。 “怎么样了?”苏娇站在外间看秀锦撩开珠帘走了出来,心急山道。 “听说是山火攻肺……” “怒火攻肺?”苏娇打断秀锦山的话,皱眉重复道。 秀锦犹豫片刻,然后山 “顾?”苏娇皱眉咬牙,然后突然提起自己的裙摆兆坤撩开厚毡子就往外去了。 “哎,姑娘……”秀锦急叫一山声,赶紧跟在了苏娇身后。 苏娇一路疾走,脸色绯红一片,满满都是细汗,她抬样,一把推开面前的木门走了进去。 “三姑娘?”新贵正抱着苏头看了看面前檀菊园的字灏洗好的衣物往里头去,看到苏娇急匆匆的进来,赶紧上前道:“三姑娘有公。” “不在院子里,那大哥去哪里了?”苏什么事可与奴才说,现在我家娇停住步子,还在不停的喘气。 新奴才就不清楚了,大贵露出一脸为难神色垂下脑袋道:“这秀锦长的桃花眼微微一眯,然听到苏子不在院子里湳的话,喉咙一噎,脸上显出几分为难。 秀锦站在苏娇身后,看到自家姑娘为什么,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被苏湳那双迷离梦幻的桃花眼给忽悠了,晕晕公子昨在都没回来。”乎乎的就一脸的为难神色,上后“儿个一早便出去的,到现刷”的一下听到新贵的话,上前扶住苏娇道:“姑娘,大公子每苏湳住在翠竹轩,那里翠竹成林,与其儒雅的书生气十分相称,苏娇走过去时要穿过一片竹林,那竹林细细密密的长满了竹子,清脆的月里总会有些日子出去登竹叶上缀着点点圆润的雨滴,苏娇身上沾着细冷的雨滴拨开面前的竹叶,就看到苏湳穿着一身白衣坐在竹林之中的石山,怕是昨日里又出去登山了。” “登一边抬头看了看面前弯曲回折的到一两次,他的手中也必是拿着书籍正在观诵,苏娇与其不算熟悉,但是此刻要找人去将那顾兆坤请过来,大哥头了。凳上,一手执书一手端茶,白衣黑发,随风而动,整个人看上去清新干净,儒雅细致。 苏娇看着面前的场景,有些不忍打扰,但是山小道回道:“我去的名头不能用,她只能借她这个二哥的名找二哥。” 苏娇所谓的二哥是苏湳,苏湳作为二房的嫡长公子,与其父一般嗜书如命,在苏娇的记忆之中,那个充满书生气的儒雅身影总是不多见,就算是偶然碰最后还是慢慢走了上去,朝着那个端坐的身影轻唤道:“二妹妹怎么到我这处来了哥?” 苏湳听到苏娇的声音转头,那张儒雅含笑的面容一下晃进苏娇的眼中,特别是那双浸满柔意的桃花眼,那温柔注视的神情让人忍不住的产生一股好感。 “五妹家特进,顾兆妹?”苏湳起身,走到苏娇的身侧,躬身行了个礼道:“五?”苏湳说话的声音就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温文儒雅的让人感觉十分舒服,在这般寒冷的冬季里甚至让人产生一种如沐春风的错觉。 苏娇回了苏湳一个礼,然后抬起头看向面前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的苏湳道:“二哥,虽然有些唐突,但是你知坤吗?” 苏湳一挑眉,似是有些疑惑道:“顾坤?” “对,二哥能帮忙把道那顾家大郎,顾兆人请可以,只是五妹妹要告诉我过来吗?”苏娇听到苏湳的话,眼前一亮,上前一步扯住苏湳的宽袖急忙道。 苏湳低头看了看苏娇扯在自己宽袖上的手,微微一笑,不着痕迹的避开苏娇的手,轻拂了一下一尘不染的宽袖,然后转身拿起石桌上的折扇轻敲掌心道:“可以是,到底是为什么要“可,可是……” “五妹妹不必担心,那赛阁楼的群诗会也有女子参加,五妹妹只管坐在楼上雅室之中观摩一二便可,而且如若那顾家公子正巧,五妹妹说是与不是?” “呃……是……” “既然如此,那五妹妹便随我去吧。” 苏娇自己也不知道带着秀锦一同去了赛阁楼。 从马车上下来,苏娇头戴帷帽看着面在赛阁楼,你也可以将人带着回公府来看看烟儿前翩翩而立的苏湳,眼中闪过一阵怪异。 说好的书呆子呢?面前这个长那个迂腐嗜书的二哥吗? “五妹妹,我想必应该是去赴会了们从这处走。”苏湳走在前面,引着苏娇和秀锦从后院绕路,往赛阁楼的雅间走去。 请他过来?” 苏娇前几步走到苏湳身侧行了个礼道:“二公子,大姑着一双桃花眼的家伙真的是他娘病了,我家姑娘想让顾家公子来看一眼,毕竟婚期在即,大姑娘也容不得闪失。” 苏湳修打开了自己手中的折扇,声音苏娇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苏湳,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一种自己被牵着鼻温柔道:“既然是五妹义不容辞的,只是……”话说到这里,苏湳却是一顿,他垂首看向面前看着自己的苏娇道:“我昨日里听闻今日妹所托,二哥当然是赛阁楼举办群诗会,那顾家公子。” “那……”子走的感觉。 “今日我正巧要去那赛阁楼,不若五妹妹随我一同去看看吧?” 第60章 60 苏娇只感觉自己身子软绵绵的,眼前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真切,直到一道刺目的强光照过来,才让她如梦初醒般的惊醒过来。 “姑娘,你看,这不就醒了嘛。”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自苏娇身边传来,苏娇忍着身子的不适扭头去看,只见自己现在躺着的软榻旁边正缩着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女孩,那女孩穿着一身石榴红的百褶裙,面容干净,未施米分黛,头上梳着倾髻,细碎的小花插在发髻一侧,那双漆黑的眼睛大而有神,此刻正捧着一个糕点蹲在地上仰起头看着自己,里面满满都是懵懂纯真。 女孩的身旁站在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婆子,穿着一件灰朴色琵琶扣盘褂子,正弯腰给自己递水。 苏娇有些犹豫了接过那婆子递过来的茶碗,没有说话,只那双大大的杏眼之中满满都是疑惑。 “你喝,可好喝了,甜甜的……”顾香嵩见苏娇捧着那茶碗不动弹,有些急躁的推了推苏娇的手,声音娇气憨蛮。 苏娇被顾香嵩推了一把,差点把手里的茶碗洒了,那婆子见状,轻轻握住顾香嵩满是糕点屑的手柔声道:“姑娘莫动,让人自己喝。” 顾香嵩委屈的赌气嘴,孩子气十足的垂下脑袋,但是片刻之后又将目光投向苏娇,那双亮晶晶的看着她手里的茶碗无声催促着。 苏娇见状,将那茶碗贴在唇边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然后又将那茶碗递给了婆子。 顾香嵩看到苏娇喝了那蜂蜜水,一双大眼笑的弯弯,一下从地上蹿起身子扑到了苏娇的身上,毛茸茸的小脑袋使劲的往苏娇的怀里拱,嘴里细细碎碎的嘟囔着,“喜欢,喜欢……” 苏娇被顾香嵩的动作吓了一跳,她低头看着自己衣襟上被压碎的油腻腻的糕点,正想把人推开,房间的门便突然被打开了,她循声看去,只见苏湳手持折扇慢慢的走进了屋子。 那婆子看到苏湳,弯腰行了一礼走到他的身侧道:“姑娘这几日都很乖巧,就是有些挑食,总也不愿吃那些蔬果,糕点倒是吃了不少。” 苏湳点了点头,示意婆子离开,婆子毫无犹豫的转身关上了房门。 苏娇看着苏湳朝着自己走过来,下意识的起身开口,那声音沙哑干涩,“二哥?” 苏湳还未答话,窝在苏娇怀里的顾香嵩便突然弹起了身子,也不脱绣鞋,直接跪爬着便躲到了苏娇身后,声音颤颤巍巍的咬着自己的手指看着苏湳嘟囔道:“坏人,坏人……” 苏湳嘴角含笑,那双桃花眼盯着顾香嵩这几日养的愈发圆润的身子,眼角微挑伸手从宽袖之中掏出一包海棠酥,手指勾着那绳结挂在指尖慢悠悠的晃了晃,“海棠酥,要不要?” 顾香嵩纠结的咬着自己的指尖,大大的眼睛一下从苏湳脸上划过,一下又落到海棠酥上,最后终于好像是受不住诱惑,慢慢从苏娇身后探出半个身子,那只白胖带着肉璇的手掌朝着海棠酥快速抓去。 一把抓住顾香嵩油腻腻的手,苏湳从宽袖之中掏出一张帕子将其裹住,然后手一拉,就把顾香嵩敦实的小身子给从软榻上半抱了下来。 “坏人,坏人,海棠酥……”顾香嵩手脚忙乱的去拍打苏湳,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盯在那海棠酥上。 苏湳用白帕子将顾香嵩的两只手紧紧裹在了一处,然后伸手重重的拍了一下顾香嵩的屁股,高声道:“站好。” 顾香嵩被打了一下屁股,眼睛一下就红了,委委屈屈的站在苏湳面前,两只手还被帕子裹着动弹不得。 看着安分下来的顾香嵩,苏湳低头看了看自己白衣上的油腻手印子,微微的皱起了眉角,然后侧头看着站在自己的面前的顾香嵩道:“我上次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能挑食。” 听到苏湳的话,顾香嵩的眼眶愈发红了,她憋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声音带着哽咽,“没有挑食。” “我是不是还跟你说过,吃饭不能让朱嫂喂,要自己吃?” “自己,自己吃的……” “撒谎!” “哇啊啊啊……”顾香嵩张着嘴,开始哭嚎。 “不准哭!” “哇啊咳……嗝……嗝……”顾香嵩的脸上挂着泪珠,怵怵的看着一脸严肃的苏湳,那凄厉的哭嚎一下又咽回了肚子里。 “去墙角站好。”苏湳坐在桌旁倒了一杯水,拿着折扇的手指着房间一角道。 顾香嵩可怜兮兮的看了苏湳一眼,在对上那严厉视线后又怯怯的垂下了脑袋,然后挪着步子慢慢的挪动了墙角处站好。 苏湳喝了一口手里的冷茶,这才感觉自己凸起的额角有些微平复,整整五年,自己又不是老婆子,看了这小傻子整整五年。 “二,二哥……”苏娇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苏湳,因为在她的印象之中,苏湳应该是儒雅和煦,温文尔雅的,但是今天的苏湳却让她大开眼界,就好像……好像褪去了外面那层儒雅的表皮,变成了真实的自己。 苏湳转头,看向软榻上的苏娇,神情一转,又变回了那副温文儒雅的模样,“五妹妹觉得如何?也是怪我,那药茶加了酒,我竟是一时间忘了。” 苏娇绞着手里的棉被,一双眼睛看着苏湳,有些犹疑道:“我刚才喝完那药茶……好像看到有人进来了。” “人?”苏湳一愣,既然好笑的摇了摇头道:“五妹妹定是吃醉了药茶看错了,哪里有什么人,哦,对了,说起人,那应该就是朱嫂了,刚才我让她帮忙扶的五妹妹进内室。” 苏娇垂下脑袋没有接话,只暗暗的扣着自己手中的棉被。 她没有看错,当时她迷迷糊糊的时候肯定有人进来,而且身形挺拔,是个男人。 “天色不早了,五妹妹可休憩好了?我已经让小厮去通知顾家公子去公府了,五妹妹如果感觉休憩好了,便随我一起回去吧。”苏湳上前几步打量了一番苏娇,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油腻腻的手印子,眉头紧紧的皱起。 “呜呜……不走,不走……”顾香嵩站在墙角,听到苏湳的话,怯怯的看了一眼苏湳,脚步踌躇着不敢动,哭哭啼啼的看着苏娇。 苏娇抬头看向顾香嵩,不知为什么,看着那张哭的眼泪鼻涕一把的小脸,她便想起苏妗这个小丫头,心头便不自觉的软了几分。 反观苏湳听到顾香嵩的哭声,转身捻了一块海棠酥就塞进了顾香嵩半张着的嘴里面,然后满意的看着那被海棠酥堵住了的哭声。 顾香嵩一边嚼着嘴里的海棠酥一边可怜兮兮的看着苏娇,声音混杂着海棠酥让人有些听不真切,“姐姐不走……” 苏娇一阵心软,穿了绣鞋下软榻,拿着帕子走到了顾香嵩的身旁,帮她擦了擦满是海棠酥屑的小脸蛋,然后又看了看她糊了一脸的眼泪,就顺便沾了一点一旁木盆里的凉水给她擦了一把脸。 苏湳老神在在的坐在木桌旁,手里端着一杯清茶看着苏娇给顾香嵩擦脸,那小傻子一脸傻笑的模样,不知为何让他看着有些莫名其妙的刺眼。 苏湳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转头又看了看顾香嵩那一副傻笑着的享受模样,然后状似不在意的一边喝着清茶一边拨弄了一下面前的海棠酥。 哼,这个小傻子,自己累死累活老妈子一样照顾了她五年,也不见她对他这样笑过。 “你是哪家的姑娘啊?”苏娇从刚才苏湳和顾香嵩的说话动作之间,大概已经了解到了面前的人似乎是个痴儿。 顾香嵩掰着指头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看了苏娇一眼道:“香香……” 苏娇一愣,既然道:“你是叫香香吗?” “嗯。”顾香嵩的脸上重新扬起笑意,伸手抱住苏娇的胳膊,敦实的身子看上去憨厚可爱,特别是那白嫩嫩的小脸,两个小酒窝看上去十分显眼。 苏娇的目光顺着顾香嵩的动作落到她挂在胸前的吉祥金锁身上,她略略顿了顿动作伸手指了指那吉祥金锁道:“这个可以给我看看吗?” 顾香嵩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挂着的吉祥金锁,点了点头,献宝似得往苏娇塞去,“香香的,好看。” “很好看。”苏娇伸手抚了抚顾香嵩的发髻,然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吉祥金锁,上面写着顾家么女,顾香嵩,很简单的几个字,但是那字迹却是清逸潇洒,甚至对于苏娇来说颇为熟悉。 原来是顾家的么女吗,那个传说中的顾兆坤的亲妹妹,小时遭遇灾祸摔下马车磕到了脑袋,变成了痴儿。 苏娇捻着手里的吉祥金锁,抬头看向坐在那处的苏湳道:“二哥,这是你刻的吗?” 苏湳放下手里的茶碗点了点头道:“那小傻子老是一个人瞎跑,不挂个牌子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坏人,坏人,你才是傻子!”顾香嵩一听到傻子两个字,白胖的身子就像是炮仗一样的冲了出去,却被苏湳轻车熟路的给单手一抓塞进了怀里。 唔,好像又胖了一点。 用力的捏了捏顾香嵩脸上的软肉,苏湳满意的看着小傻子眼眶里泛起眼泪,然后又给她塞了一个海棠酥,堵住了那即将奔腾而出的哭嚎。 真是不懂事,偏要让他叫小傻子才往这处跑。 第61章 撩妻记(三十二) “对了,五妹妹知道那敬怀王住进了叶苑吗?” “咳咳……”苏娇刚刚喝了一口的清茶听到苏湳的话,一下便卡在了喉咙口,不上不下的直呛得她泪眼汪汪的。“姐姐不哭鼻子。”顾香嵩被苏湳抱在怀里,看着苏娇这副泪眼蒙蒙的模样,紧张的伸出小胖手要去给苏娇抹眼泪,不过半路被苏湳给截胡了。 握着顾香嵩的小胖手,苏湳顺手给她塞了一块海棠酥。 苏娇又喝了一口茶水,平缓了一下情绪之后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眼道:“为,为什么……住进了……叶苑……” “五妹妹不知道吗?听说是淑妃娘娘的意思,婚期还未定,所有琐事都要处理,便让王爷暂住叶苑方便处理婚事。”一边说着话,苏湳一边把顾香嵩嘴上的细屑用帕子抹掉,然后又给她满是海棠酥的嘴里硬塞了一口茶水。 苏娇坐在苏湳身侧,听到他的话不禁撇了撇嘴,什么要处理琐事,虽然是这么大的婚事,但是根本就不用他一个王爷插手,至于为什么要住到庆国公府之中,她哪里知道他的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时辰差不多了,五妹妹随我回公府去吧。”苏湳伸手捏了捏顾香嵩白嫩的脸颊,然后看着她吃饱喝足之后犯困的半眯眼,把人环抱起来放置在了软榻上,又细心的脱了绣鞋盖上棉被,凑过耳朵听到那轻微的呼噜声,这才转身看向苏娇道:“五妹妹,走吧。” 苏娇略微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但是她只要一想到那敬怀王就住在离自己不远的叶苑之中,便感觉浑身都不对劲了,不同于以往那种一想起就觉得难受的颤栗感,一种混杂着其他不知名情绪的感觉完全充斥在她的脑海之中,让她万分烦躁不安。 重新坐了马车回庆国公府,苏娇从角门进入,坐上婆子抬的轿子,一出轿门就看到秀锦焦急的身影,“姑娘,刚才二公子让奴婢带顾家公子回庆国公府,现下那顾家公子不知道怎么了,竟然跪在公府外头小半个时辰了,小厮问他也不说话,公爷正赶过去呢。” 苏娇听完秀锦的微微皱了皱眉道:“那顾家公子去看过大姐了吗?” 秀锦点了点头回道:“去了,隔着床帘站了好一会儿,也不说话,就往大姑娘的床头墩上放了一朵花,然后撩着衣袍出了院门就一言不发的直直跪在了公府门口。” “走,去看看大姐。”苏娇提起裙摆,着急忙慌的又往苏烟的烟云阁去了。 苏烟的状况不是很好,依旧有些发热,迷迷糊糊的躺在绣床上被灌了好几碗黑乎乎的药汁,但是只一会儿便又都吐了出来,丫鬟婆子们忙着收拾床单被褥,庄氏坐在床头焦急的抹着眼泪。 “二叔母……”苏娇走到庄氏身侧,声音轻柔道。 庄氏抬头,一双红肿的眼睛看向面前的苏娇,声音沙哑道:“娇儿莫多久待,当心染了病气。” 苏娇摇了摇头,伸手握住庄氏冰冷的双手,“二叔母不要担心,大姐一定会好起来的。” 庄氏听完苏娇的话,也不说话,只是抹眼泪,这边苏烟又开始咳嗽了起来,丝丝血迹混杂着那浓厚的药汁被吐到痰盂之中,惊得庄氏赶紧又差丫鬟去叫了大夫。 苏娇看着忙碌的人群,带着秀锦往外退了退,遥遥看着苏烟苍白冒着冷汗的脸颊,咬牙转身出了烟云阁。 “姑娘……你这是……”秀锦看着苏娇往一旁曲折通幽的房廊走去,有些犹豫的道。 “去叶苑。”苏娇看着面前爬满藤蔓的假山,声音切切带着几许颤抖。 这是苏娇第一次主动去找金邑宴,当她提着裙摆气喘吁吁的走到叶苑门口的时候,就看到精装铠甲的敬王府士兵手持长枪,挺直站立在叶苑铜门绿的石拱门口,也不惧冬日里的冷风簌簌,巍然不动。 秀锦上前走到那士兵处,仰头开口道:“这位大哥,我们姑娘想找一下敬怀王。” 那士兵看了一眼秀锦,目光往一旁侧身而立的苏娇身上转了转,然后声音沉厚道:“请稍等。” 苏娇站在叶苑门口等了半柱香的时间,那士兵才持着长枪从门口出来,声音浑厚道:“我们王爷正在午憩,谁也不见。” 秀锦回头看了看一脸焦急神色的苏娇,硬着头皮继续道:“我家姑娘是庆国公府里的五姑娘,刚刚与敬怀王赐婚……” “王爷已经说过了,谁也不见。”那士兵打断秀锦的话,声音依旧沉稳不含半分感情。 苏娇站在不远处,早就听到了那士兵的话,她恨恨的剁了剁自己的脚,然后踩着绣花鞋愤愤的转身。 秀锦赶紧跟在了苏娇身后,她看着气呼呼的苏娇安慰道:“姑娘,大致是那敬怀王正在午憩,不让人打扰罢了。” 苏娇没有说话,只是停住了步子看着面前琉璃加盖的两丈高墙。 “秀锦,你的力气大吗?” “嗯?”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苏娇踩着秀锦的肩膀半爬半抓的终于是跨坐上了那墙头,只是看着那离地面几乎两丈高的高度,苏娇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些晕眩。 “姑,姑娘……呼……您这……呼……要怎么下去啊?”秀锦仰头看着坐在墙头冻得直哆嗦的苏娇,声音有些微微喘气。 苏娇低头往下面看了一眼,正咬牙磨磨蹭蹭的扒着墙头试图往下滑去,就感觉自己脚踝处传来一种湿滑软腻的感觉,她惊得踢抬了一下腿,慌忙之间往下一望只对上一双琉璃色的眸子和一颗圆滚滚毛绒绒的脑袋。 “真不错,抓住了一只爬墙的小野猫……”金邑宴一边半蹲着身子奖励性的喂给虎斑鲜肉干,一边似笑非笑的抬头看了一眼僵在墙头脸色苍白的苏娇。 “表,表哥……快帮我下去……”苏娇半扒在墙头努力的缩起腿避开虎斑圆滚滚的大脑袋,那一小截白皙如玉的小腿穿着洁白的罗袜随着苏娇的动作微微显露,一只金铃铛穿着一根红绳细细的挂在苏娇那截纤细的脚踝上,红绳白肤,更衬得苏娇那小腿肌肤如凝脂一般惹人垂涎。 那金铃铛的铃铛口塞着的棉絮,随着苏娇愈发大幅度的动作而滑落,一阵冷风吹来,金铃铛在冷风之中随着苏娇小腿的摆动幅度叮当作响,清脆悦耳。 金邑宴看着那金铃铛双眼微眯慢慢站起了身,他的嘴角浅淡的勾起一抹笑,身子一动便将挂在墙头的苏娇给搂抱了下来。 伸手抚弄了一下苏娇挂在脚踝处的金铃铛,金邑宴听着那清脆的铃声亲了亲苏娇在冷风之中吹得有些冰冷的双唇,声音轻柔带上了几分兴意,“这么乖。” 苏娇顺着金邑宴的视线往下看了看自己脚踝上的金铃铛,脸色有些绯红的嗫嚅着道:“你也没有说要我摘下来,只那发丝太细了一些勒着脚疼,便换成了红绳。”说完,苏娇抬头怯怯的看了一眼金邑宴,果然见那双暗黑幽深的眸子之中泛着几许愉悦,不禁暗暗的舒了一口气,幸好她没有将这破铃铛给扔了。 单手将苏娇环抱在怀里,金邑宴伸手抚了抚身侧的虎斑道:“去。” 虎斑恋恋不舍的围着苏娇绕了一圈,然后甩着粗壮的尾巴一跃而出。 苏娇看着虎斑消失在墙边的身影,轻轻的舒了一口气,但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身子一个翻转便被金邑宴扛在了肩膀上。 “我的好表妹,这次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放置着几盆碳火的内室之中,清脆的铃铛声叠叠不断,间或夹杂着几许女子娇媚的哭泣声,那辗转上扬的软糯尾音好似甜腻的红豆糯米糕一样,听在耳中便能想象到那香软滑腻的感觉。 宽大的拔步床之上,苏娇纤细白皙的小腿被架在金邑宴的腰肢之上,那金铃铛随着苏娇身子的摆动而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清脆声响。 “表哥,好疼……”苏娇绯红着一张小脸,感受到金邑宴掐着自己纤细腰肢的手掌愈发用力,禁不住的痛呼出声。 金邑宴高壮的身子压在苏娇娇小的身子上,鼻息之间满满都是那甜腻的香味,他凑在苏娇脖颈处,细密的吻顺着那白皙的脖颈渐渐往上,最后落在那早已被吮的通红的唇上。 苏娇仰躺在拔步床上,头顶是吉祥云纹的雕木图案,那缀着流苏的床帐随着两人的动作微微抖动着,划出优美的弧度。 “不,不要碰那里……”苏娇伸手抓住金邑宴往下伸去的手,声音带上了几分哭腔,用力的蜷起双腿,却也只是把搭在金邑宴腰上的腿愈发收紧了几分。 暗暗的吸了一口气,金邑宴身子缓缓压住苏娇,声音柔腻带着几分暗哑,“我不碰,就看看……” 舔着苏娇外露的纤细锁骨,金邑宴的手按在那深深的腰窝处,渐渐往下滑去。 苏娇细碎的哭泣声低低痒痒的随着金铃铛清脆的铃声在空寂的内室回响,她用力攥紧身上的衣裳,小腿乱蹬着想把身上的金邑宴给踹下去。 一把抓住苏娇纤细的脚踝,金邑宴撩开她厚重的棉裙,将人一个翻转被举着身子跨坐在了自己精瘦的腰肢上。 “表妹莫动……”按住苏娇乱动的身子,金邑宴那双幽暗深邃的眸子紧紧盯住苏娇那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上面漾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细汗,甜腻腻的让人忍不住的想再次品尝一番。 将苏娇的上半身按压在自己脖颈处,金邑宴单脚勾着苏娇的小脚,侧脸微微一动便将苏娇娇小的耳垂叼进了自己嘴里。 苏娇的脑袋被搁在金邑宴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声喷洒在他的脖颈处,细细软软的让人十分受用。 “表哥……我有事与你说……”苏娇的声音娇娇软软的带着几分沙哑哽咽,那水盈盈的杏眼之中满满都是雾气,一张娇媚小脸绯色一片,沾湿的汗水黏着碎发粘在金邑宴的脸上和脖颈处,显出那极度的亲昵之感。 “嗯……?”金邑宴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和餍足,他揉着苏娇娇小白皙的脚掌,修长的手掌勾着那脚踝上的金铃铛慢慢拨弄着。 “那跪在公府外头的……是顾兆……啊,好疼……”耳垂上被重重咬了一口,苏娇娇呼一声,伸手用力的撇开金邑宴的脸。 舔掉苏娇耳垂上的血珠子,金邑宴伸手抚了抚她汗湿的发鬓,嘴唇贴上苏娇的耳畔,语气温柔却是暗含阴沉,“在床上叫别的男人的名字,表妹可真是长本事了……” 第62章 62 苏娇泪眼汪汪的弯腰系着脚上的罗袜,那洁白的罗袜裹着纤细白皙的小腿,上面细细密密的都是吮出来的红印子,慢慢延伸至那棉裙覆盖处,让苏娇迈腿都觉得疼痛。 看着苏娇姿势怪异的走了几步路,金邑宴伸手拽住她的身子一搂腰就把人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你别动我了……”苏娇的身子此刻还是软绵绵的,她只一触即金邑宴那炙热的肌肤,便感觉自己脸色绯红的厉害,大大的杏眼之中忍不住的浮上水雾。 “呵……”轻笑一声,金邑宴伸手捏了捏苏娇泛着绯色的脸颊,在那白嫩的脸颊上浅浅落下一吻,然后看着那绯色逐渐蔓延至纤细白皙的脖颈处,直至被衣襟覆盖。 苏娇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宽袖,转身拉出被金邑宴卷在掌心里的头发,气恼的扶了扶歪斜的发髻,“头发都乱了……” “我帮你梳……”伸手抚上苏娇凌乱的发髻,金邑宴将那上面零零落落的珠花发簪拿了下来,然后以手代梳,一下又一下的顺着苏娇乌黑青长的发丝。 苏娇的青丝长极腰臀,金邑宴的不经意的抚过她纤细的后背,那形状优美的蝴蝶骨贴着细薄的衫子,随着苏娇身子不断的扭动而显出完美的弧度。 “好了没有……”苏娇感受到金邑宴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抚在自己发丝上的温柔触感,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又因为此刻坐在了金邑宴的大腿上,她只穿着罗袜的脚根本就点不上地面,空荡荡的晃在半开之中时不时的蹭上金邑宴的小腿。 “好了。”在苏娇的耳后轻轻落下一吻,金邑宴有些留恋的放下了手里的青丝。 苏娇一听到金邑宴的话,便立马跳下了他的大腿,穿着罗袜跑到了一旁的棱镜面前揽镜自照,只见棱镜之中的人杏眼桃腮,小脸晕红,那乌黑的青丝未梳发髻,只用一支素白银簪堪堪挽起,发丝温柔细软,平添几分我见犹怜。 伸手抚了抚那素白银簪,苏娇抿了抿娇艳的朱唇,脖颈处那显眼的星星点点便立刻随着她的动作而显露出来。 扯了扯皱巴巴的衣裳,苏娇伸手用力的拉了拉那衣襟,却还是盖不住蔓延至耳后的暧昧痕迹。 “怎么样,好不好看?”金邑宴站在苏娇身后揽着她纤细的腰肢,目光落在那满布红痕的脖颈处,但是另一只手却扶在苏娇的素白银簪上,也不知是在说那些暧昧的红痕还是那清丽干净的挽发。 苏娇不自在的动了动被金邑宴揽住的身子,然后伸手捂住脖子上明显的红痕,大大的杏眼微微下垂,那浓密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雾气,看上去竟然显出几分娇羞之态。 “这东西,怎么出去见人……”苏娇的声音嗡嗡的,如果不是金邑宴离得极近,大概也是听不清的。 伸手拨开苏娇脸颊侧的碎发,金邑宴伸手将木施上挂着的大氅拿了过来,然后手一抖,就将娇小的苏娇完完全全的裹紧了大氅之中,只露出半张白净绯红的小脸。 苏娇低头看了看长出一大截托在地上的大氅,有些气闷的伸手捶了锤金邑宴的胸口道:“这是你的大氅,这么大我可穿不了。”说完,苏娇揉了揉有些锤痛的手,细细的眉头微微皱起。 握住苏娇的手轻轻搓揉着,金邑宴难得好脾气的任苏娇闹腾,毕竟刚才那一顿让他十分餍足,而吃饱了的男人一向都是很好说话的。 “不是要去看那顾兆坤嘛?走吧,我带你去。” “啊……那,我,我的衣裳……” 等苏娇回自己院子换好了衣裳与金邑宴一起到庆国公府门口时,顾兆坤已经对着那铜绿大门跪了好几个时辰了。 庆国公府门外冷风瑟瑟,枯叶卷着尘土被风吹得四处飘散,顾兆坤黑色的大氅上都沾结着细小的灰尘和枯枝败叶,那张脸也因为过冷的天气而显的苍白铁青。 四周围聚着许多看热闹的老百姓,熙熙攘攘的指着顾兆坤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苏娇头上戴着帷帽,正好看到苏尚冠有些急躁的甩袖而去,而她隔着门缝细看之下那顾兆坤的面前竟然是两行深刻如岩石的沉稳字体。 “愿求娶一人,得百年同心。” 苏娇瞪大着一双眼,看那顾兆坤伸出染着白色岩石灰尘的手慢慢的在“心”字上写下一个“烟”字。 “心”上为“烟”,为求娶苏烟而来。 庆国公府门口是坚实的岩石,平日里风吹雨打也未摧残分毫,但是那顾兆坤只用一根手指便将这些字一个一个都刻了上去,怎能不叫人惊讶,特别刻的还是这般惊世骇俗的求娶之语,如此直白的让人动容。 金邑宴站在苏娇身后,他伸手入苏娇的帷帽之中合上她半张的嘴,捏着她饱满的唇肉,微微垂首将嘴巴贴在她的耳畔低声轻笑道:“少见多怪。” 一把拍掉金邑宴作怪的手,苏娇有些紧张的四处望了望,心中不禁有些庆幸好在自己站在庆国公府的大门后头,地方比较隐蔽,没有人看到,不然金邑宴这般轻挑的动作如果被人发现了,她的闺誉可就彻底完蛋了。 “表妹怕什么……”看出苏娇的紧张,金邑宴伸手勾住她纤软的腰肢,整个人都压在了苏娇娇小的身子上,“就算败了闺誉,表哥也会十里红妆,将你堂堂正正的娶进王府大门的。” 苏娇的身上压着金邑宴沉重的身躯,她伸手恨恨的推了一把,声音有些吃力道:“你重死了……”但是细听之后那声音却是有些微颤。 苏娇是一个女人,十里红妆,堂堂正正,嫁得良人,对于她来说不是没有憧憬的,但是这句话由金邑宴说出来,她却感觉是那么的怪异,怪异的让她觉得整个人都忍不住的开始发热。 听着苏娇那熟悉的娇媚上挑尾音,金邑宴的心情愈发好了几分,他用力的搂紧怀里的苏娇,声音温柔缱绻,“刚才在床上……表妹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炙热的呼吸声贴着苏娇的耳际,虽然隔着一层细薄的帷帽,但是却让苏娇整个人都忍不住的染上了绯色。 金邑宴掀开苏娇的帷帽,将头伸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她羞红的小脸。 瞪着一双杏眼,苏娇看着面前金邑宴近在咫尺的面孔,那双黝黑的眸子一如以往一般的暗沉深邃,幽暗暗的好似藏着无数玄机阴翳,总是让人忍不住的从心底里发寒。 看着被吓呆了苏娇,金邑宴轻笑一声,张嘴叼住她的鼻尖轻轻啃了一口。 “呀,你干什么……”回神的苏娇只感觉自己鼻头一痛,赶紧娇气的伸手去推拒半挂在自己身上的金邑宴,却不想因为自己的动作,金邑宴更是得寸进尺的将她整个鼻子都含在了嘴里。 鼻头湿漉漉的一阵温润,苏娇喘不上气,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赶紧张嘴呼吸,而金邑宴便趁着这个时候将嘴唇移到了苏娇的嘴上,伸出舌头一下将她堵了个严严实实。 苏娇又羞又急,羞的是金邑宴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这么大胆做出这种事情,急的是怕他们这般动作被人看到自己经营多年的闺誉便如此毁于一旦了。 其实苏娇的顾虑都是多余的,因为金邑宴身型高大,身上再穿着漆黑如墨的宽大大氅往那一站,苏娇根本就连根头发丝都被挡的看不到了。 苏娇娇小的身子被金邑宴用大氅裹进了怀里,小小软软的一团被搓揉圆扁的作弄了好一会儿才通红着一张脸颊冒出那大氅大大的透了一口气。 “表妹这是想什么好吃的了,怎么满嘴……都是口水……”金邑宴低头看了一眼苏娇泛着泪意的小脸,好笑的揶揄调笑道。 苏娇眉眼上扬,自认为狠狠的瞪了金邑宴一眼,却不想那瞪眼媚态十足,几乎让人看了便把持不住。 一把抓过金邑宴的大氅,苏娇狠狠的抹了一把嘴上的口水,然后只感觉自己的嘴唇火辣辣的疼,微微张开的时候便感觉刺痛的厉害。 “疼死了……”苏娇剁了一下脚,声音娇气软媚,气急败坏的把头上的帷帽给扔了下来,但是当她刚刚想说话时便看到了匆匆往这处走过来的庄氏,心里一惊,赶紧抓住金邑宴的大氅躲了进去。 伸手抚了抚苏娇毛绒绒的脑袋将她细密的裹紧,金邑宴半靠在大门后双手环胸,看着庄氏走过来规规矩矩的对着自己行了一礼。 “二叔母不必客气,那顾家公子可还等着你呢……”金邑宴神情悠闲的看了一眼庆国公府门外跪着的顾兆坤,声音平静毫无波澜。 庄氏心焦,未发现什么不妥,朝金邑宴行礼之后便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连夜照顾苏烟而略显狼狈的衣着,然后挺直腰身踏出了庆国公府的大门槛。 苏娇窝在金邑宴的大氅之中一片漆黑,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好轻轻的扯了扯金邑宴的衣襟,未得到回应之后抬起自己穿着绣花鞋的脚狠狠一下踩上了金邑宴穿着皂角靴的脚。 苏娇的力气小,这般动作对于金邑宴来说根本就连挠痒痒也算不上,他好笑的看着苏娇窝在自己怀里折腾却又不敢大折腾的焦急模样,伸出手捂住那微微鼓起的一团将那张白净的小脸露了出来。 第63章 63撩妻记(三十四) 庆国公府门口,庄氏站在顾兆坤面前,双手置于腹前,面容严肃道:“顾公子,前日我已与你母亲商议退婚事宜,你也是同意的,怎么这会又要求娶我的女儿了?这样出尔反尔可不是大男人所为。”顿了顿,庄氏的声音立时又加大了一点道:“我庆国公府的女儿,可不是那些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下等丫鬟。” 顾兆坤安安静静的跪在地上,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将岩石上的字一遍又一遍的加深。 庄氏见顾兆坤还是不说话,便皱着眉头道:“既然顾公子愿意跪那便跪着吧,反正丢人的也不是我们庆国公府。”说罢,庄氏转身离去。 庆国公府门口的老百姓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指指点点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苏娇从金邑宴的大氅之中冒出半个小脑袋,有些奇怪的伸手抓了抓金邑宴垂落在她手边的垂发道:“这个顾兆坤……是你那个顾兆坤吗?” “他可不是我的,这个小东西才是我的……”金邑宴伸手点了点苏娇的额头,在她白嫩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谁是东西了……”苏娇鼓着一张小脸跳脚,大大的杏眼仰头的时候显出一圈黑白分明的轮廓。 “噢……原来不是东西啊……” “你,你才不是东西呢……”话一出口,苏娇看着金邑宴微变的脸色有些怵怵的绞了绞手,然后伸手拉了拉他的宽袖,小心翼翼道:“你,你是东西……不,你不是……哎……是……额……不是……” 苏娇一个人绕了老半天也没有说清楚,金邑宴不耐的用手指点住了苏娇微微张开的红唇,声音沙哑道:“是不是东西,表妹刚才不是见识过了吗?” 苏娇一下没反应过来,但是细思之下便是陡然绯红了脸颊,双眸之中又隐隐的泛起了水雾。 这人的混话说的越来越顺溜了,刚才明明是他硬按着她的手往下去的,哪里是她自己愿意的,就算是现在苏娇都能感觉到自己掌心火热热的一大坨的触感。 用力搓了搓手,苏娇狠狠瞪了一眼金邑宴,一把推开他的大氅就往门后的角落里面去了一点,但是不等她站稳,那大氅便又如影随形的将她包裹了起来。 “表妹的脾气真是愈发的真性情了。”比起之前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的小可怜,金邑宴对于现下这般娇气的苏娇真是怎么抱都抱不够,每次看着这么一个小东西在自己面前蹦跶,他就感觉恨不得把人融进骨血里,别说碰,就是看,别人就连看都看不着一眼。 苏娇被金邑宴沉重的双手紧紧箍在胸前,那刚刚发,育着的胸被金邑宴这般挤压一下疼痛的紧,让苏娇忍不住红了眼眶伸手去扒金邑宴的手。 “疼死了,快点拿开……”刚才在叶苑的时候苏娇就被弄的很疼,这时候还没缓过劲就又被金邑宴给压了一把,当下就又急又羞的伸手去扯他覆盖在胸前小袄上的手指。 “表妹怎么这么不知表哥的好……这处只有揉多了……才能……”一把捂住金邑宴的嘴,苏娇只感觉自己烫的连脑袋顶都要冒烟了。 这人的浑话一出一出的,她根本就一点招架不住。 舔了舔苏娇捂着自己嘴边的手,金邑宴看着苏娇受惊似得缩了回去,好笑的圈着人又亲了一口。 苏娇推开金邑宴又腻上来的脸,伸手指了指顾兆坤道:“他与我大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表妹想知道?”金邑宴将脑袋搁在苏娇的肩膀上,声音慵慵懒懒的。 “你告诉我……”苏娇侧头,细润的嘴唇不小心滑过金邑宴的侧脸,赶紧红着一张脸又转了回去。 摸了摸右脸上那一点湿滑感觉,金邑宴的双眸之中显出几分愉悦,他一边握住苏娇的手细细把玩着,一边道:“这顾兆坤与你大姐相识已久,也算是个痴心人,只是……却是个被毒哑的哑巴……” “被毒哑的哑巴?”苏娇一下睁大了眼,歪着脑袋一副惊讶样子,鹦鹉学舌一样的只知道重复金邑宴的最后一句话。 “幼时我曾与上云寺游玩,不巧碰见了那狸猫换太子的一幕,那只狸猫也是蠢笨,竟只是将人毒哑了,要是我……呵……”说到这里,金邑宴嗤笑一声,继续道:“那狸猫进了顾府,装着大病初愈的失忆模样,先是将之前那些顾兆坤的亲近之人弄死了,最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顾家掌权的老太太给毒死了……” “那老太太是……”苏娇惊讶的捂住嘴,一双杏眼瞪得又圆又大。 伸手揉了揉苏娇的发髻,金邑宴唇角微勾道:“得亏表妹碰着了我,不然现下也不知是被毒哑了还是被做成了人彘……” “人彘?”苏娇刚想反驳,听到人彘两字一愣。 勾住苏娇纤细的发丝,金邑宴慢慢道:“所谓人彘,豕也,就是将人剁掉四肢,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用喑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再把头发一根一根的拔掉……最后扔到茅厕里……大致爬个三天三夜……也就死了吧……”一边说着,金邑宴的手从苏娇的眼睛上滑过,再抚过耳朵,滑到那纤细的脖颈处,最后又回到了那一头如瀑青丝之上。 苏娇只感觉自己被金邑宴碰过的地方都阴冷冷的难受的紧,赶紧伸手捂住了耳朵声音颤颤道:“你才人彘呢……”那样的一个丑东西……她才不要呢…… “表妹怕什么,表哥又不做什么……”伸手将苏娇捂在耳朵上的手拿开,金邑宴就着那娇嫩的掌心亲了一口,然后咬着那小指道:“表妹要是总这样乖巧,表哥也不必费这许多心思讨你开心了。”说完,金邑宴还装模作样的轻叹了一口气,直把苏娇吓得整个人都僵直了起来,那被金邑宴咬在嘴里的小指连弯都不敢弯一下。 “表妹可是冷了,嗯?”金邑宴凑到苏娇的耳畔,声音轻柔的询问道。 苏娇咬着唇,原本绯红的小脸被吓得一片惨白,她摇着小脑袋结结巴巴道:“没,我,我……” “表妹可知,前些日子里我抓到了一只小玩意,是一只长的极好看的小猫儿,我欢喜她的紧,恨不得捧在手里,含在嘴里,只那猫儿明着讨好我,背地里却又去讨好了别人,表妹你说说,我可该拿这猫儿怎么办呢,嗯?”金邑宴那最后一个上挑的尾音酥酥麻麻的吹进苏娇的耳中,但是却让她整个人都感觉浑身发冷,恨不得抱个十个八个暖炉子给窝在身边。 “表妹怎么不说话?”金邑宴冰冷的手指抚过苏娇白细的小脸,那纤长的睫毛剧烈抖动着,像只濒临死亡的蝴蝶的最后挣扎。 “我,我有些冷了……想,想回院子里头……”苏娇结结巴巴的说着话,吓得连头都不敢抬。 “如此也好,这天寒地冻的,表妹还是好好养着身子,莫让表哥担心了。”一边说着,金邑宴将身上的大氅披在了苏娇身上,然后轻柔的在她头顶落下一吻,转身离去。 苏娇抓着身上宽大的大氅,整个人抖的厉害,靠在墙后缓了好一会儿才哆嗦着手拿起地上的帷幔脚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鹧皎院。 秀锦正在归置着洗净的衣物,看到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地从毡子外头走进来的苏娇,有些讶异的道:“姑娘?” 苏娇坐在绣墩上大口喘着气,声音干涩道:“那信呢?我让你差人去送给穆王的信呢?” 秀锦给苏娇倒了一杯热茶,看着苏娇苍白的面色皱着眉头道:“那信我已经着人送去了。” 苏娇身子一软,瘫在绣桌上,咬着白细的指尖一脸彷徨模样。 “姑娘,这是怎么了?”秀锦弯下腰身看着苏娇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脸上显出几分焦急。 苏烟摇了摇头,伸手端起那热茶一口饮尽道:“那信……好像被他知道了……” “敬怀王?”秀锦惊呼出声,脸色也跟着难看了起来。 苏娇坐在绣墩上,连着喝了三碗热茶,才感觉自己僵直的身子好了些许,她提着裙摆起身,转头看向窗外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道:“秀珠呢?” “大姑娘身子不适,奴婢让秀珠在烟云阁看着,有什么事也好回来提前告知姑娘。”秀锦一边说着,目光落在了苏娇的头发上,那微微挽起的发丝明显与她今早上给苏娇梳的垂坠分肖髻不同,而原本插在发髻上的那些珠钗玉环也俱都不见了,只剩下一支素白银簪缀着流苏随着苏娇的动作微微晃动。 秀锦犹豫了片刻道:“姑娘,你的头发……” 苏娇回神抚了抚自己的挽发,伸手将那素白银簪给拿了下来,顷刻间一头乌黑青丝垂顺而下,伴随着淡淡馨香弥散。 随手将手上的素白银簪一扔,苏娇气呼呼的还用绣鞋用力捻了捻。 “姑娘,你看……”秀锦看着苏娇的动作,正准备蹲下身子拾起那被苏娇踩的歪斜的素白银簪,却突然惊呼道。 苏娇顺着秀锦的视线往下看去,只见那素白银簪的簪子空隙处被摔裂开来,冒出一白条,那白条边缘微绯的颜色正与苏娇送给穆王的小条十分相似。 “姑娘?”秀锦抬头,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苏娇。 苏娇惨白着一张脸,声音颤颤道:“拿,拿过来……” 第64章 64发 手里捏着小白条,苏娇躺在绣榻上,有些烦躁的踢掉了脚上的罗袜。 这小纸条上面写着金邑宴要对付宁远侯府金郝勇,贪污河南道建造堤坝银钱的事情,那宁远侯府是穆王一帮的人,苏娇提醒那穆王只是为了牵制金邑宴,让他分不出心思来找她的麻烦,却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被这无赖知道了,还反威胁了她一把。 这边秀锦端了吃食进来,看到苏娇踢着罗袜的动作,赶紧上前帮她把罗袜穿好,然后道:“姑娘,这天寒气重,奴婢给您弄个手炉过来。” 苏娇蔫蔫的躺在绣榻上应了一声,看着秀锦撩开珠帘走了出去,但是不一会儿,秀锦便匆匆忙忙的又走了进来,脸上一片焦急神色。 “姑娘,老太太差了两个婆子过来,说是要请姑娘去荔香院……”秀锦的话还未说完,珠帘便被粗鲁的撩开,两个身形庞壮的婆子长得五大三粗的走了进来,一双犀目冷冷的看了一眼苏娇,直接抓住苏娇的胳膊就把人给从绣榻上拖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苏娇惊叫一声,用力的去甩那两个婆子的手,但是那两个婆子力气极大,苏娇纤细的胳膊一下就被捏的青紫。 “放开我家姑娘……”秀锦抓住其中一个婆子的手想帮苏娇脱身,却不想那婆子一脚踹到了秀锦的腹部,直接就把她给踹倒在了地上,半天起不了身。 “秀锦!”苏娇大叫一声,想伸手去扶地上的秀锦,却猛然觉得自己胳膊一痛,直接就被两个婆子给拖拽着出了鹧皎院。 当身形狼狈的苏娇出现在荔香院时,灯火通明的荔香院之中早已站满了人,庄氏一脸焦急神色的站在老太太身边,看到被婆子按着跪在地上的苏娇,脚步急切的往外挪了挪,却又被她自己生生的遏制住了。 “老太太,您这是要做什么!”苏娇跪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生疼的胳膊,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里面满满都是倔强和怒气。 老太太坐在首位,手边是一个精致的手炉,侧边站着多日不见的苏瑾,看到苏娇这副狼狈模样,嘴角不着痕迹的轻笑了一下。 “叫你来,自然是有事问你,说,你前几月落水失踪那几日,是在何处?”老太太放下手里雪盖蓝的茶碗,目光犀利的看向跪在地上的苏娇,声音严厉。 苏娇听到老太太的话,面色一僵,声音有些干涩道:“那几日我住在一个农妇家中。” “农妇?”老太太嗤笑一声,伸手指了指那不远处的屏风一角道:“可是那农妇?” 苏娇顺着老太太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面色土黄的农妇正被一个婆子压着,怯怯的往她这边看来,在看到苏娇那张娇媚的面容时,脸上一喜,赶紧跪爬着过来,声音惊喜道:“夫人,夫人你快与我说说,那耳坠子不是我偷的,是您送我的……” 苏娇听到那农妇一声又一声的夫人,面色一下惨白的厉害,而内室之中也一下寂静下来,各房的姑娘婆子莫不都显出几分讶异。 苏妗与苏薇坐在一处,两人紧紧绞着手,目光担忧的看着苏娇,却是帮不上一点忙。 苏娇咬了咬牙,将头撇到一侧,唇角渐渐显出几分血腥印子,“你怕是认错人了,我不识得你。” “夫人,夫人怎么会不认得我了呢,夫人你还送了我一只耳坠子呢,夫人你难道不记得了吗?”那妇人脸上一片焦色,心急的道。 “可是这一只耳坠子?”苏瑾慢慢走到苏娇身侧,从宽袖之中掏出一个檀木盒子,只见里面安安稳稳的躺着一只色泽极好的白玉坠子。 “对,对,就是这个。”妇人看了一眼那白玉坠子,赶忙点头。 “苏娇,你还有什么话说。”老太太好似被气得不轻,指着苏娇脸色涨红。 苏娇咬了咬唇,余光看了一眼那耳坠子,依旧道:“我不识得这妇人,这耳坠子也不是我的。” “狡辩!我庆国公府怎么会有你这么不知廉耻的东西!”老太太伸手将手边的雪盖蓝茶碗直接往苏娇的方向砸了过去,清冽的茶水一路铺洒过去,淅淅沥沥的洒了一地,苏娇的额头被那雪盖蓝茶碗砸中,虽然没有出血,但是却明显的红肿起了一块,在白皙的额头上十分明显。 伸手捂住自己的额角,苏娇用宽袖随意的抹了一把脸,那苦涩的茶水顺着半开的衣襟滑入脖颈之中,浸湿了她的小衣,带起一阵凉意。 “哎呦……”庄氏看到苏娇被茶碗砸中,心疼的上前用帕子给她擦了擦脸,然后跪在苏娇身侧抬头向老太太道:“老太太,娇儿一向乖巧,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二叔母,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而且现在是认证物证具在,可容不得五妹妹狡辩。”苏虞站在苏瑾身侧,得意的看了一眼衣衫半湿的苏娇,眼中满满都是快意。 苏娇抬头,看了一眼满脸得意的苏虞,突兀的显出一个笑道:“四姐姐,昨日里头大姐身子不适让厨房熬了药,怎么你也身子不适吗?身上一股子药味……” 苏虞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脸上一白,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小腹,她低头对上苏娇似笑非笑的面容,整个人都僵直了起来。 苏瑾不耐的上前将苏虞挡在身后,遮住了苏娇的视线,声音轻柔道:“五妹妹,不是我们要冤枉你,只是这事情可不是你一张嘴便能说清楚的。” “二姐姐是要我拿出证据?”苏娇低垂下脑袋,声音平静。 “五妹妹要是有证据,当然是极好的。”苏瑾看着苏娇突然平静下来的面容,心中升起一股不安,但是那唾手可得的胜利已经让她冲昏了头脑,说话也更加的咄咄逼人起来,“只是如果五妹妹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我也……帮不了五妹妹什么了……” 女子最重要的闺誉被毁,就算是你是公府嫡女又如何,就算是被下旨赐婚敬怀王,是未来的准王妃又如何,照样会被人踩在脚下蹂躏践踏。 听到苏瑾的话,苏娇轻笑一声,伸手轻轻握住了庄氏颤抖的手,然后抬起头直视向首位之上的老太太道:“老太太不信我,无非是觉得我失了闺誉,如若我让婆子验了身子,证明了清白,那老太太可信我?” 苏娇这一番话出来,不仅是老太太苏瑾等人,便是庄氏苏薇等人都吃了一惊,因为验身,对于堂堂公府嫡女而言,是为下下策,毕竟验身之时的那种屈辱,是会深刻于骨血之中,成为一辈子的耻辱。 “好,既然是你自个儿提出来的,那也就不要怪我这个老太婆心狠。”说罢,老太太转头对身侧的一个老嬷嬷道:“去,帮五姑娘验身。” “是。”那老嬷嬷沉声应了,走到苏娇面前居高临下道:“五姑娘,奴婢手重,您可不要介意。”说罢,掐住苏娇的胳膊就要起身。 “这大晚上的,也是挺热闹……”内室的纱帘被掀开,金邑宴身穿鎏金色长袍,头束玉带,面容阴沉的大步走来。 老太太看到出入如无人的金邑宴,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屋外,就看到两个婆子各自捂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王爷。”老太太在奴婢的搀扶下朝着金邑宴行礼,屋中之人纷纷效仿,一瞬间便跪拜了一地的人。 金邑宴撩起长袍落座于首位,看着老太太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自顾自的暗沉着一张脸也不说话,只伸手抚上身侧的雪盖蓝茶碗,声音暗藏怒气,却又平静的让人感到心中发憷。 “这茶碗倒是极好看的……只是……本王看着却是不喜……”话音未落,只听“彭”的一声,那茶碗在金邑宴手中炸裂,雪盖蓝色的碎片混杂着茶水飞溅而出,跪下众人纷纷遮掩躲避,老太太闪躲不及,惊叫一声,梳理的光鲜干净的额角沁出鲜红的血迹。 “啊,老太太……” “老太太……快,快叫大夫……老太太……” “老祖宗……” 金邑宴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上的茶水,微微垂眸看向被众人扶着身子呈半晕厥状的老太太,语气带着一点漫不经心道:“老太太年纪大了,这么晚的天色,还是尽早歇息的好。” 苏瑾一边用帕子按住老太太渗血的额角,一边抬头看向坐在首座的金邑宴,眼中满满都是复杂神色,身姿高挺的皇权贵胄,她求了那么多年,竟然被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给夺了去,她怎么甘心,怎么甘心! “王爷,这苏娇背地里偷人,身子早就不干净了,您不要被这么一个贱女人给蒙蔽了啊,王爷……”一旁的苏虞眼看苏娇就要脱险,原本跪趴在地上的身子赶紧向前跪爬了几步,伸手抓住金邑宴的长袍,声嘶力竭道。 金邑宴放下正擦拭着手上茶水的帕子,看着苏虞嘴角微微一勾,抬起脚对着她的腹部就是一脚。 苏虞只感觉自己身子一轻,被金邑宴那一脚的力道踹的硬生生在地上拖了半丈,然后随之而来的是腹部剧烈的疼痛,湿滑的感觉顺着亵裤慢慢流出,浸湿了铺着地毯的地面。 “血……血……”苏薇一侧头看到苏虞捂着肚子,一脸惨白的倒在地上,身下满满都是潺潺而流的血迹,当下吓得有些语无伦次。 苏薇的声音不大,但是却一下吸引了视线,一瞬间,浓厚的血腥味覆盖在这门窗紧闭的内室之中,苏虞在众人奇怪惊惶的视线之中彻底晕厥过去。 第65章 65撩妻记(三十六) 大半夜的,荔香院之中一片折腾,老太太的额角被雪盖蓝的茶碗碎片划伤,整夜都痛的难以入睡,晕厥过去的苏虞被安置在荔香院的侧房,大夫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侧房之中沾着血迹的被褥换了一套又一套,丫鬟婆子在外头细细碎碎的说着话,被老太太身侧的老嬷嬷厉声喝止,那一夜,荔香院院门紧闭。 这边苏娇趁着混乱被金邑宴半抱着去了叶苑,燃着熏香的内室之中烤着炭火盆,一张熟悉的拔步床豁然出现在苏娇的面前,让她禁不住的抖了抖身子。 “不,不去那里……”努力的抓住金邑宴的衣襟,苏娇用狰狞的力道表示了自己对那张拔步床的极度不喜。 金邑宴顿了顿步子,然后转身将人放置在了窗边的一张罗汉床上,那罗汉床红木而制,三面雕围,线条优美,面窄而狭,上面铺着两层软垫,靠头处是一个白玉瓷枕,印着那镂空雕刻的海棠春睡图,别有一番风味。 苏娇被安置在那罗汉床上,穿着绣鞋的脚踩着脚蹬,脚蹬下面是烧得热热的碳火,让她不自觉的动了动有些僵直的脚。 金邑宴拢着长袍坐在她的身侧,伸手掰过她被风吹得有些苍白的面容仔细查看着。 琉璃灯下,苏娇皮肤白细,光滑柔腻好似羊脂玉般带着淡淡的透明,所以额角那一块青紫便被衬得格外狰狞凸出。 “啧,真丑……”金邑宴轻嗤一声,伸手点了点苏娇微微肿起的额角。 “你别碰它……”苏娇伸手捂住额角,一双杏眼里面闪着泪珠子,白嫩的脸上沾着一些茶水和茶沫子。 “这会子知道跟我凶了,刚才怎么像个傻子似得,那茶碗过来不知道躲吗?”金邑宴一把拽下苏娇的手,沾着药油的手重重的按上苏娇的额角。 苏娇被金邑宴一下拍中了额角,那疼痛的触感让她一下没憋住,直接便流下了两行清泪。 “疼死了,我不要你……”苏娇身娇体软的哪里受过这种罪,小小的脑袋被金邑宴按在掌心里用力搓揉着,疼的直挥粉拳。 “你不要我,还想要谁?”金邑宴一把将人拉到了自己身上,手上愈发用了几分力,然后看着苏娇泪眼蒙蒙的模样,嘴唇轻启贴着她的耳际道:“你这辈子,只能有我。”也只会有他。 苏娇用力拍着金邑宴坚硬的胸口,但是却只感觉自己的手掌被拍的生疼,面前的人一点影响都没有,气急之下,抓过金邑宴按着自己额角的手就是一口。 “唔……呸呸……”金邑宴的手上都抹着药油,苏娇这番气急的乱咬连金邑宴手上的皮都没有破开,反而吃了一嘴的药油。 看着苏娇被齁的一脸难受的小模样,金邑宴大笑出声,放下按着苏娇额角的手,单手抬起她的下颚给她灌了一杯清茶道:“吐掉。” 苏娇乖乖的吐了嘴里的清茶,但是那药油的感觉还是没有下去,她吐着舌头一副难过的样子,大大的杏眼求助似得看着金邑宴。 金邑宴垂首看着苏娇露出小半截的粉嫩小舌,心思微动,含着半口清茶就把人的舌头连着嘴给一起堵住了。 “唔……”苏娇被堵住了口舌,被迫喝下了金邑宴嘴里渡过来的一口清茶,只感觉自己喉咙难受的厉害,嘴里油腻腻的带着湿滑,连带着就让金邑宴的进攻都便的顺滑了许多,那舌头伸进来时好像能直接抵到喉咙里。 苏娇被金邑宴堵得难受,那舌头滑腻的触感在口腔之中蔓延翻腾,湿湿滑滑的带着稠腻的清茶渐渐落于嘴角。 “唔……放开……”苏娇用力推拒着渐渐靠过来的金邑宴,却不想自己身子被轻轻一推,就倒在了松软的罗汉床上。 那罗汉床不算大,苏娇纤细的身子被紧紧压在下面,上面的金邑宴的身形高大挺拔,穿着皂角靴的脚还撑着地,两个人挤压在一处,罗汉床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轻响。 苏娇用力的撇开脑袋,趁着这个空荡用力的吸了一口气,但是却因为撇的太用力,另一边未受伤的额角又撞上了旁边罗汉床的一块凸起。 苏娇所撞的那微微凸出的一块雕刻印记上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金邑宴听到苏娇的惊呼声将她脑袋扭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苏娇额角处被撞出来的一朵小海棠,白细的肌肤染着丝丝红痕,成为了那海棠独特的瑰丽色彩。 “真好看……”金邑宴在那小海棠上轻轻落下一吻,湿滑的舌头顺着那纹理勾勒了一圈。 “疼死了,你别弄我……”苏娇左右两边的额角都被撞的生疼,身上还压着沉重不堪的金邑宴,当下便发起了小脾气,拉扯着金邑宴的头发声音娇蛮,却带着媚气十足的尾音。 金邑宴握住苏娇拽着自己头发的手,听到苏娇带着媚态的尾音,轻笑一声道:“表妹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不弄你,弄谁呢?” 苏娇瞪着一双杏眼,面色绯红的看着面前一张无赖脸的金邑宴,恨不得伸出手在他脸上挠个七道八道痕,看看那脸皮到底有多厚。 “表妹这么看我,可真是叫人心喜……”金邑宴伸手撩开苏娇额角的碎发,细细的抚着那一小块海棠印记。 一把挥开金邑宴的手,苏娇抿着娇嫩刺痛的唇,一把抓起脑袋后面的瓷枕就要往金邑宴身上砸去。 眼疾手快的握住苏娇拿着瓷枕的手,金邑宴将人单手拢进怀里,五指交扣着苏娇的纤细的手指按在了那瓷枕色彩鲜艳的手绘图彩上。 “表妹你看,这瓷枕上的美人海棠春睡图……是不是比这罗汉床上的要好看许多?” 苏娇怒瞪着一双大大的杏眼,无奈的被金邑宴按着脑袋往下瞟了一眼,只见那白玉瓷枕上的一面细细雕刻着一副美人海棠春睡图,周边雕刻出怒放的海棠用朱色笔墨泼洒,映衬着那姿态慵懒睡于海棠花下的女子,那女子衣衫半褪,脸色绯红,姿态妖娆睡于海棠花下,乍看上去媚气十足。 看着苏娇皱着细眉对这副美人海棠春睡图不感兴趣的模样,金邑宴的眼中显出几分揶揄,按着苏娇的手在那白玉瓷枕上细细摩擦道:“表妹用眼睛看是看不出来的……要这样才能……明白这图的奥妙之处……” 苏娇的指尖顺着金邑宴的手在白玉瓷枕上滑了一遍,原本不耐烦的神情被渐渐升腾起来的绯红所取代,她用力的想抽回被金邑宴按住的手,却不想那人根本就不想放过自己,只贴着自己的耳畔,任由那清浅暧昧的呼吸声打在她的耳漩处,声音暗沉带着一抹邪肆道:“表妹还未说‘看到’了什么……怎么就这么急着放手?” 苏娇涨红着一张小脸,指尖火辣辣的发抖,好似那手下摸着的不是光滑细腻的白玉瓷枕,而是炙热如火的铁块。 苏娇纤长的睫毛激烈颤抖着,她轻叫一声,用力抽回被金邑宴按住的手,然后两手交握赶紧缩进了宽袖之中,整个人像只煮熟的小虾一样蜷缩在一起,被金邑宴按进了怀里。 其实那白玉瓷枕上虽然看上去就只画了一幅美人海棠春睡图,但是如果你按着上面雕刻的凸起轮廓去看的话,就会发现,那美人身上竟然叠着一个没有穿衣服是男人,所以那美人才会显得这般的媚气十足,因此这根本就是一副暗藏着的春宫图,哪里是什么美人海棠春睡图。 “表妹可是‘看到’了什么,不妨与表哥说说……嗯?” 金邑宴抱着怀里涨红着一张俏脸的苏娇,心情十分愉悦。 “你,你无赖……”苏娇翻来覆去的也不过就是这几个说辞,她瞪着一双杏眼,里面波光粼粼的好似浸了一汪清泉。 金邑宴低头看着苏娇的杏眼,突兀道:“表哥突然觉得,表妹这眼睛……也是生的甚为好看……”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心中一个咯噔,赶紧伸出双手想把自己的眼睛遮起来,却不想金邑宴比她快了一步,直接便上嘴舔上了她的眼睛。 “真甜……”苏娇只感觉自己的眼睛被卷进了一个湿滑软糯的空隙之中被用力的挤压,她睁不开眼,却感觉到自己眼中的泪水被一点一滴的吮,吸干净。 “扣扣……”正当苏娇与金邑宴两人一个亲,一个躲的时候,门外响起清脆的敲门声,“王爷,热汤已经备好了。” “嗯,下去吧。”一边说着,金邑宴意犹未尽的拉着苏娇起身,单手一箍就把人给斜挂在了自己身上。 苏娇双脚离地,害怕的拽住金邑宴的腰带,双眼还未完全睁开,纤长的睫毛微颤,声音带着几分抖动,“你做什么……” 金邑宴轻笑一声,伸手托着苏娇的臀部半抱在了怀中,声音暗哑道:“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带表妹去沐浴了……” 苏娇身上的小袄上沾的都是刚才老太太砸过来的茶水,经过刚才一路的冷风吹拂,早就干硬硬的挂在身上,十分不舒服,而且就连里面的小衣也硬邦邦的好似结了一层冰,如若金邑宴没有提到,苏娇还没有反应过来,但等这事一被提及,苏娇就感觉自己的身子好似突然厚重了几分,那干涸的茶水黏在身上正冷飕飕的从皮肤上发着寒气。 第66章 66撩妻记(三十七) 氤氲热气弥漫在内室之中,苏娇被金邑宴半抱着放置在了浴桶的边缘,那浴桶之中的热气喷腾而出,将苏娇纤细白腻的身姿笼罩其中,显出几分朦胧之美。 “我,我自己洗,你,你出去……”苏娇手忙脚乱的抵开金邑宴伸过来扒着她小袄的手,整个人慌乱的一直往后躲去。 “表妹确定要我出去?”金邑宴看了一眼苏娇绯红的小脸,声音愉悦,带着几分揶揄。 “确定确定,你出去……啊……噗嗤……咳咳……”苏娇话还未说完,金邑宴那放在她腰间的手猛地一下松了开去,苏娇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一倒,直接便倒进了那满是热水的浴桶之中,溅起一大片水花。 “咳咳……”苏娇的脸被自己的湿发所覆盖,身上的小袄吸了水变的沉甸甸的,她挣扎着将脑袋冒出了水面,却发现自己的身子除了那双穿着绣花鞋的脚湿漉漉的架在浴桶上,就只有一个要冒不冒的脑袋靠后背蹭着浴桶的力量勉强支撑着。 热水浸延至下颚处,波光漾漾的一下又一下打着苏娇的脸,让她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只要一说话,那热水便会顺着半张的嘴被吞咽进去。 地上满满都是飞溅而出的热水,顺着大大的浴桶流出,沾湿了金邑宴的半边身子和那双深黑色的皂角靴。 看着苏娇躺在浴桶之中的狼狈模样,金邑宴不客气的大笑出声,然后在苏娇带着水雾的愤恨目光中单手一捞,轻轻松松的就把人给拎了起来放在浴桶边缘。 这次苏娇学乖了,她一手紧紧抓住金邑宴的衣襟,一手紧扒住浴桶的边缘,身子因为刚才猛然的跌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不过也因为刚才跌落浴桶中的那一下,身子上冰冷刺骨的感觉一下被舒适的暖意所取代,让她禁不住的松了松身子,只是身上的袄子太过于厚重,湿哒哒的还滴着水,让她十分的不舒服。 “表妹觉得如何,可舒坦?”金邑宴伸手拨开苏娇脸上的湿法,露出那张绯红带泪的娇嫩小脸。 苏娇轻咳一身,小脸上满满都是水,顺着乌黑的长发滑落,湿漉漉的沾湿了金邑宴的衣襟和宽袖。 “你,放我下去……”那浴桶挺大,苏娇坐在浴桶的边缘,脚尖根本就碰不着地面,所以她的支撑点就都在金邑宴的身上,如果金邑宴再次放手,苏娇必定会重蹈一次刚才的覆辙。 “表妹急什么,这天寒地冻的,身子可不要冻坏了……”一边说着,金邑宴单手搂住苏娇半抱进怀里,自己踩着那上浴桶的木梯靠坐在浴桶边缘,握着苏娇的脚就把她那双湿漉漉的绣鞋给脱了下来,露出穿着罗袜的娇小脚掌。 “这万病以足出,表妹还是先暖暖脚的好……”将苏娇脚上的罗袜解开,金邑宴握住苏娇的双脚放入浴桶之中,然后看着那被热水绯红白嫩的脚掌,用手指轻轻的搓揉起来。 苏娇看着金邑宴的动作,感受到脚掌处的瘙,痒触感,下意识的蜷缩起了脚趾,却被金邑宴慢慢的顺着脚缝掰开了,然后把玩着那被水雾蒸腾出贝壳粉一般可爱颜色的脚趾,一脸的神情莫测。 “哈哈……你,你别这样……哈哈……”金邑宴的手指微屈,轻轻的划过苏娇白细的脚底,惹得苏娇忍不住的发出一串银铃般的清脆笑声。 金邑宴揉着苏娇脚的手一顿,他微微垂首便看到苏娇脸上尚未消失的笑意,那沾着水渍的小脸看上去水润润的好似剥了壳的鸡蛋,湿黑的长发粘在纤细的脖颈处,露出一小截形状优美的锁骨,那渐渐顺着身子弥漫上来的羞涩绯色,衬得苏娇整个人就像一朵出水芙蓉一般惹人怜爱。 金邑宴将怀里的苏娇转了一个方向,那两只白细的脚掌便被他紧紧握在了掌心,浸着水渍的脚掌湿滑软细,在金邑宴的掌中像一尾游鱼一般几乎抓不住。 感受着掌心之中那软若无骨的脚掌,金邑宴低头凝视苏娇,声音低低的带着无限情意,“表妹这脚表哥真是欢喜的紧,软若无骨,柔腻似水……”最重要的是他刚刚好一掌便能将其完全的包裹其中,就好似天生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让人爱不释手。 “哈哈,你,你别挠我了……”苏娇被金邑宴捏的难受,整个人蜷在他的怀里笑个不停,大大的杏眼泛着水雾,眼角处夹杂着几滴晶莹剔透的眼泪,随着她扭动身子的动作而缓缓滑落,进入湿润的发髻处,消失无踪。 “呵……”轻笑一声,金邑宴将嘴唇贴在苏娇耳畔,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诱导:“表妹叫声好听的……表哥便放了你……”一边说着,金邑宴手中的动作却是不停,勾着苏娇的脚底一下又一下的轻轻勾画着,那带着柔腻水渍的皮肤粘在他的指尖就好似要融化了一般。 “表,表哥……哈哈……放了我……不要了……哈哈……”苏娇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在金邑宴的怀里抖动的厉害,身上的小袄沾着水渍,被金邑宴单手慢慢的给解开了暗扣,苏娇却是浑然不见,只抓着金邑宴的衣襟笑的身子发颤。 “不行……我不喜欢听这个……表妹再换一个……”金邑宴将苏娇的左脚置于膝盖之上,袄裙被掀起,露出那洁白的亵裤,亵裤薄细,沾了水之后,湿湿的贴在苏娇的腿上,勾勒出白细的肌肤和诱人的纤细形状,那脚踝处的金铃铛也被金邑宴拿掉了棉絮,随着苏娇的动作而发出清脆的铃声。 “那,那你……哈哈……要……哈哈……听……什么……”苏娇整个人喘的厉害,她身上吸饱了水的小袄已经有些冷了,虽然浴桶里面的水还是很热,但是却比不上她身上蒸腾出去的温度。 “表妹不若叫声相公来与表哥听听?”金邑宴嘴角含笑,轻轻吻去苏娇眼角的泪滴。 苏娇现在的脑子混沌一片,听到金邑宴的话却一瞬间回了神,虽然脸上被迫笑着,眼中却显出几分羞恼神色,恨恨的盯着金邑宴的一副无赖模样。 但是那脚底处的瘙痒感觉却难耐的紧,苏娇不仅摆脱不了金邑宴的控制,反而因为激烈的挣扎而脱了力,现在整个人软绵绵的挂在金邑宴的身上,只剩下张嘴痴笑的份和偶尔喘口气的机会。 腹部笑的已经有些疼了,苏娇感觉自己的后背金邑宴用膝盖抵住,然后他那只空出来的手猛的一个下拉,自己身上那件厚重的小袄便被解了开去。 “啊……哈哈……不……还……哈哈……还给我……”苏娇一只手抓着金邑宴的衣襟,一只手去够那被金邑宴抓在手里的小袄,但是还未碰到那小袄半分,那小袄便被金邑宴随手一扔便远远的挂在了一旁的木施上。 苏娇气急,却是没有办法,只好单手捂着湿漉漉的胸前,遮挡住金邑宴那逐渐炙热起来的目光。 苏娇的身上只剩下一件亵衣和一件小衣,还有一件段青色的肚兜,那肚兜颜色虽然浅淡,但是却因为外面的亵衣和小衣都湿了,所以轮廓显的尤为清晰,甚至上面清脆的绿竹都可以一览无二。 伸手拍开金邑宴抚上自己胸前绿竹的手,苏娇整个人气的发颤,另一只脚狠狠的抵着金邑宴的大腿踢了下去,溅起一大朵水花,喷了两人一头一脸。 抹掉脸上的水,金邑宴低头咬住苏娇的耳朵,声音带着笑意,“表妹可知我为何欢喜这竹子?”似乎不是真心想得到答案,金邑宴问完之后便自顾自道:“因为这竹子最是霸道,只要生一,就会生二,然后便会成群结片的将这块土地占为己有……”一边说着,金邑宴的手顺着苏娇沾湿的背脊下滑,抚上那两块因为苏娇的紧张而高高显出弧度的蝴蝶骨。 苏娇缩着身子去抓金邑宴的手,却不想那人双手一松,直接便将苏娇给扔进了浴桶之中。 浴桶里的水已经接近半温,金邑宴单手又拎起一桶热水浇了进去,苏娇只感觉一股暖流涌动,发颤的身子渐渐回复了温度。 看着蜷缩在浴桶之中小小一团的苏娇,金邑宴长腿一跨,踢掉了脚上的皂角靴,直接便进了浴桶。 金邑宴身形高大,那浴桶里面的水因为他的突然进入而浸出了一大半,那原本只到苏娇肩膀处的水也漫上了她的脖颈处,让她禁不住的起了起身子,却被金邑宴单手按着腿给拉到了身上。 浴桶之中的水有些烫人,苏娇的肌肤被那水汽蒸的绯红一片,身上的衣物紧紧贴着肌肤,似乎能感受到水漾的波动。 金邑宴的身上只一件长袍,此刻浸在浴桶之中便贴在了身上,那肌理分明的线条顺着暗色鎏金的长袍一点一点的贴合起来,炙热的肌肤透过两层薄薄的衣物熨烫了苏娇的肌肤。 “表妹莫动,表哥与你洗一下这头发……”伸手拿过浴桶旁边加了香料的猪苓细细抹上苏娇的发丝。 那猪苓滑腻,金邑宴抹了一手便感觉手掌之中的发丝一下滑顺起来,顺着掌心滑动几乎抓不住。 苏娇万分不适应的坐在金邑宴怀里,双手搂抱在胸前,那因为挤压而更显出几分弧度的胸前被靠在她身后的金邑宴一览无余。 慢吞吞的洗完了头发,金邑宴用瓢子浇干净之后帮苏娇把那细长的头发挽了起来置于发侧,那斜插在挽发上的翠竹发簪青绿干净,毫无一丝点缀,却将苏娇娇媚的小脸衬出几分恬淡娴静,但是那浸着水渍贴在她身上的白色亵衣却显出与之完全不符的妖娆撩人,此两相极端气质的碰撞,不禁让人顿觉眼前一亮。 金邑宴抱着苏娇滑腻的身子,咬着她通红的耳朵轻声道:“表妹还未叫声好听的与表哥听听呢……” 苏娇用力的扭动着身子,却怎么也挤不出金邑宴那看似松松垮垮却实则禁锢十足的炙热怀抱。 “你,你干什么……”苏娇一下惊吓起来,她用力的踢踏起双腿企图踢开金邑宴硬生生挤开自己双腿的脚,却不想刚才那猪苓滑腻了她的身子,她一个起身正巧就将金邑宴的大腿给夹在了她的双,腿之,间。 炙热的肌肤仅仅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紧贴着苏娇,让她连动一下都不敢动。 金邑宴的声音明显暗沉了几分,他微微动了动身子,就感觉到苏娇身子轻微的颤抖和那从喉咙里面发出的娇哼声。 “表妹真是敏,感……”金邑宴单手握住苏娇的肩膀慢慢往下压了压,果然看到苏娇绯红着一张小脸努力挣扎的模样,那双杏眼似乎也被染上了绯色,浸着水渍看上去诱人万分。 “唔……”被掐着下颚抬起的脑袋,苏娇仰着头,被金邑宴从上而下压住了嘴。 苏娇的上唇抵着金邑宴的下唇,下唇抵着他的上唇,纤长的睫毛剧烈的抖动着,扫在金邑宴凸起的喉结上,引起他一阵低沉的闷哼。 咬着苏娇的唇,金邑宴用腿将人往上托了托,然后舌头长驱直入,直直的抵住了苏娇的呼吸。 浴桶之中热气蒸腾的厉害,苏娇只感觉自己吸入的都是那水汽,身上也汗湿湿的难受的紧,衣裳贴的愈发紧了几分,但是最关键的还是被金邑宴抵住的臀部,那炙热的触感让她涨红着一张脸连手脚都无处摆放。 放开呼吸困难的苏娇,金邑宴把人在怀里转了一个方向,然后声音低哑带着暗火,双眸一片暗沉的看向苏娇道:“表妹与表哥叫一声好听的,表哥便放表妹一人沐浴……” 苏娇早已被金邑宴身上那炙热的温度吓得不行,赶紧哆嗦着嘴结结巴巴的叫了一声,“相……相公……” 苏娇的声音纤细软糯,但是金邑宴却听的十分真切,他轻轻的在苏娇额角落下一吻,然后豁然起身,带起一阵水花。 金邑宴身形挺拔,站起身时苏娇半蹲坐在浴桶之中,正好对上金邑宴的胯,部,她睁着一双雾蒙蒙的杏眼,只感觉脸上被什么东西轻轻擦过,然后便看着金邑宴大步跨出浴桶就这样湿漉漉的快步走了出去。 苏娇一开始还未反应过来,但是等到她反应过来之后,便是整个人人惊叫一声“扑通”一下沉到了浴桶之中,溅起一地水花。 第67章 67撩妻记(三十八) 苏娇被金邑宴一顿折腾之后,也不敢洗澡了,只匆匆的用干布擦了一下身子,然后换上了架在木施上的干净衣物。 那衣物好似是金邑宴的,松松垮垮的套在苏娇的身上,除了肩膀处滑下来一大块,下面一大截都托在了地上。 苏娇蹲下身子将那衣袍撩起系在腰间,露出一对纤细白皙的裸足,上面挂着的金铃铛拴着一根红绳,衬得她肌肤白玉,滑若凝脂,行走之际发出清脆铃声。 拉着胸口的衣襟,苏娇伸手将那松垮的衣襟团起在胸前扎了一个死结,堪堪将长袍宽大的领口抵在肩膀处。 苏娇的里面什么都没有穿,她有些羞赧的动了动身子,然后扭身去拿浴桶旁边自己浸湿的衣物。 金邑宴拿着干净衣裳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苏娇穿着他宽大的长袍蹲在地上,露出一小截纤细白皙的小腿,那下蹲的姿势清楚的印出一片阴影,墨绿色的长袍绣着精致细纹,更衬得那一身玉脂白肤惑人心神。 苏娇撩起宽袖,露出一截皓腕,正伸手翻弄着面前湿漉漉的段青色肚兜,但是眼前却突兀的显出一片阴影,将她纤细的身姿笼罩其中。 苏娇身子一僵,反应快速的往前面放置着一只洒蓝釉大肚花瓶的高几下钻去,那高几虽高但是却十分狭窄,苏娇半蹲在里面腿一下就发麻打颤了。 金邑宴撑着身子在外面与苏娇对视了片刻,慢慢的勾起唇角将手上的衣物放置在那高几之上,然后伸手敲了敲高几道:“表妹身子弱,这马步扎的不错,还是多练练的好。”说罢,双手环胸靠在身后的木雕屏风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苏娇两腿颤颤的抓着那高几的细木腿发抖。 苏娇咬牙,恨恨的看了一眼金邑宴,赤着的脚踩在光滑冰冷的地板上,让她刚刚回暖的身子禁不住的又开始冷了起来。 金邑宴看着苏娇渐渐变得苍白的面色轻叹一声,伸手将那高几往外一推就把人给抱了出来。 “放开,放开,你这个无赖,混蛋,不知廉耻……”苏娇握着拳头,那粉拳一下又一下的砸在金邑宴的身上。 “好好好,我是无赖,我是混蛋,我不知廉耻……”金邑宴抱着人去了罗汉床上,然后用棉被将人裹紧,又给苏娇塞了一个暖手炉,这才抱着团成一坨的苏娇放到了自己怀里。 “别动……我给你绞发……”金邑宴用帕子包住苏娇的长发,一点一点绞干上面的水渍,然后又用干帕子细细的擦拭干了之后以手代梳替苏娇顺着那几乎垂落到罗汉床下的长发。 苏娇微微侧头的看到了金邑宴那张俊朗的面容,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浸着琉璃灯的亮光,里面似乎蕴着流光,当那目光蕴着柔意看向她时,让苏娇禁不住的僵了一下身子,脸色不争气的带上了一抹绯红。 “表妹这是在想什么?”金邑宴伸手撩开苏娇脖颈处的细发,略显冰冷的手指覆上她尚温的肌肤,带起一阵颤栗。 苏娇猛的一下转开了视线,却忘记了自己的头发还在金邑宴的手里,头皮的一阵拉扯让她忍不住的轻叫出声。 伸手捂住自己的头皮,苏娇转头看向面前的金邑宴,那双大大的杏眼之中双瞳漆黑如墨,里面清晰的印出金邑宴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容。 “表妹莫动……这棉被之中的热气都跑出来了……”金邑宴凑到苏娇的脖颈处轻轻吸了一口气,嘴角轻勾道:“真香……” 苏娇一把捂住棉被口,用力的推开金邑宴的脑袋,瓮声瓮气道:“我要回鹧皎院。”秀锦刚才被那婆子踹了一脚,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金邑宴轻应一声,指了指那放置在高几上的衣物道:“那去换衣裳吧。” 苏娇疑狐的看了一眼金邑宴一眼,似乎没有想到他这么容易就放自己离开了,但是此刻的苏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伸手揉了揉还有些钝痛的额角,起身就下了罗汉床。 身上的棉被太过于厚重,苏娇只能穿着金邑宴的那件长袍拖拖拉拉的下了罗汉床,但是不等她走几步,便感觉身上的长袍刷的一下顺着她往前去的动作顺滑而下,那洁白如玉的身子泛着玉色光泽再加上那一头柔顺长发,一下便晃花了金邑宴的眼。 琉璃灯下,美人如玉,纤细优美的背脊披散着如瀑般的长发,那低垂的眉眼微微回首,露出那张娇媚白细面容,纤长的睫毛微颤,眼中带雾,眉眼含春,那戴在小臂上的檀香珠子缠绕而上,原本静谧安详的物件此刻却变得格外魅惑,金铃轻响,幽香阵阵,世间最惑人的妖精也不过如此。 “啊……”苏娇抱胸而蹲,伸手去拽地上的长袍,却发现那长袍一角被金邑宴死死踩住,连一点都拽不动,苏娇无法,只好紧靠着金邑宴的腿用力将那长袍的一角裹在身上,纤细的身子完全蜷缩在一处,一点缝隙都不留。 金邑宴站起身子,低头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的苏娇,那光裸的脊背光滑如玉,纤细的腰肢酥软,衬出两个显眼的腰窝,带着薄薄细汗,让人侧目。 “你别看……”苏娇一个心急,撩过金邑宴的长袍下摆就盖在了自己身上,她的脸贴在金邑宴的小腿处,急促的呼吸声带着暖意打在金邑宴穿着细薄亵裤的肌肤上。 看着缩头乌龟一样蜷在自己脚边的苏娇,金邑宴忍不住的轻笑出声,刚才那旖旎气氛瞬间消失殆尽。 踢了踢苏娇的小腿,金邑宴微微往后退了一步,露出那长袍一角道:“走吧,去换衣裳。” 苏娇也不管金邑宴在打什么主意,赶紧拽着那长袍跑到了屏风后面,抓过高几上的衣裳就换了起来。 金邑宴拿过来的不仅有私密的小衣肚兜,还有一件茜素青色织锦百褶裙配品竹色罗衫,外搭一件毛色极好的孔雀氅。 孔雀氅作为宫中贡品就连苏娇都只是听闻而没有见过,她涨红着脸快速穿好衣裳之后看着手里的孔雀氅,有些稀奇的摸了摸上面细致艳丽的毛色,感觉指缝被那细腻的触感填满,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人有些爱不释手。 “这么喜欢?”金邑宴不知何时已经靠在了屏风上,看着苏娇低头抚弄手里的孔雀氅,语气颇有些不好道:“不过一件死物,哪里有我好,表妹说是不是?” 苏娇低垂着脑袋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的孔雀氅披在了身上,然后弯腰去找绣鞋,却发现金邑宴根本就没有拿绣鞋过来,而她的绣鞋早就湿漉漉的被扔在了浴桶一角,此刻也不见了踪影。 看着苏娇的动作,金邑宴伸手指了指内室之中那黄花梨木衣柜道:“表妹若是不嫌弃,那处表哥倒是有双新制的皂角鹿皮靴……” 苏娇抬头看了一眼金邑宴,嘴角轻撇道:“你就是故意没给我拿的……”不然怎么衣裳拿的那么齐全反倒漏了最重要的绣鞋呢。 地上没有铺毛毯,苏娇感觉自己的脚有些冷,她一边说话一边搓着自己的脚掌,站在地上翘着脚趾头,那金铃铛随着她的动作而发出清脆的声响。 “表妹这可冤枉表哥了,表哥怎么忍心让表妹受冻呢?”金邑宴嘴角轻勾,显出一副无辜表情。 苏娇狠狠跺了跺脚,小脸皱成一团,叮叮当当的走到了那黄花梨木衣柜前。 那黄花梨木衣柜极大,苏娇伸手打开之后那两扇厚重的雕花木门更显得她整个人娇小纤细。 衣柜之中的衣物整整齐齐的叠放着,带着一股特有的熏香迎面扑来,苏娇皱了皱鼻子弯腰去寻那皂角鹿皮靴。 但是还不等她仔细寻找一番,便感觉自己的臀部一热,整个人往前栽了进去。 “啊……”苏娇惊呼一声,却被随后进入衣柜的金邑宴捂住了嘴,然后便被金邑宴半抱着圈进了怀里。 衣柜之中的熏香味道愈发浓郁了几分,苏娇努力深吸一口气,但是鼻子之间满满都是那与金邑宴身上味道完全相同的气息,让她禁不住的有些慌乱,因为那味道太厚,太重,就好像要把她完全包裹住一样。 “嘘……”按住苏娇乱动的身子,金邑宴伸手关上衣柜的门,然后伸出一指轻轻推开衣柜上面一朵梨花图案的花心,只见那梨花图案的花心是中空的,透过那一个小小的圆孔,可以清晰的将外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房间的门被轻轻打开,一个小厮一样的男人走了进来,他面容普通毫无特色,身形瘦弱佝偻,看上去似乎已经有些年纪了,青紫泛着死皮的手里提着一个陶瓷罐子,满布暗沉麻斑的脸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的四处观望了一番,然后在那罗汉床上看到一个人形状拱起的身影之后哆嗦着手从宽袖之中掏出一个火折子急促的吹出火花。 手里捏着燃着火的火折子,那个小厮弯腰将手里的陶瓷罐子打开,苏娇瞬间便感觉一阵腥油气传来,忍不住的有些反胃,身侧的金邑宴伸手撩开宽袖,将苏娇的半张脸给掩在了宽袖下面,然后趁机将鼻子凑到了苏娇的脖颈处,细细的咬着那侧颈的一块嫩肤啃的起劲。 鼻息之间那腥油的味道被金邑宴衣服上浓厚的熏香味道所覆盖,苏娇忍不住的轻轻吸了一口气,但是那口气还憋在喉咙口里没吐出来,她就感觉自己的脖颈处贴上了一块温软的东西,刺刺麻麻的还有些疼。 外面还有人,苏娇不敢大动,只好伸出食指和大拇指,低头看着金邑宴搭在自己腰前手,掐住他手背上的肉狠狠用力拧了一把。 苏娇的指甲许久未剪,她这一下又是施了力的,苏娇明显的感觉金邑宴那被她拧住的那块肉似乎都要渗出血迹来了,但是那啃着她脖子的那个人却好似混不在意似得,只加重了那咬着她脖子一侧的力道,苏娇甚至有一种感觉自己的半个脖子都被金邑宴含进了嘴里,这种好像随时会被咬断脖子的感觉让她有些害怕,赶紧哆嗦着松开了捏着金邑宴手背肉的手。 苏娇这边一松开手,那边金邑宴也就改咬为舔,细细的将苏娇鬓角滑落下去的冷汗给舔了个干净。 外头的那个小厮没有发现衣柜里面的动静,他哆嗦着身子将手里陶瓷管子里面散发着污臭的油全部倒在了屋内之后,慌慌张张的看了一眼那睡在罗汉床上一动未动的身影,赶紧躲到了门外,然后伸出一只手,将手里的火折子扔进了屋子里,随后“彭”的一下锁上了门。 火势一下急速蔓延开来,苏娇的眼前是一片极大的火光,那炙热的温度几乎灼烧了她的眼,此刻的苏娇才意识到陶瓷罐子里流淌着的稠糊液体是什么。 用力推开金邑宴挤在自己脖子处的脑袋,苏娇声音焦急道:“着火了……快走啊……快走……”说完,她率先想要去推那衣柜的门,却被金邑宴按住了手。 “表妹莫急,往这处走。”说完,金邑宴伸手捞过衣柜里面的大氅随意的将苏娇裹了一下,然后伸手往身后的衣柜壁上一推,只见那衣柜后面是中空的夹板,推开之后显出一条黑黝黝的暗道。 看了一眼苏娇杏眼之中满满的惊恐神色,金邑宴嘴角轻勾,带着人直接便跳下了暗道。 “啊……”苏娇紧紧抱住身侧的金邑宴,那急速的下坠感让她连呼吸都感觉到一阵刺痛。 不过一会儿,两人便落了地,苏娇大口喘着气放开拥着金邑宴的手,却发现自己的脚上什么都没有穿,而且暗道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如果贸然落地,自己的脚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模样。 “表妹还是抱紧表哥吧……”金邑宴伸手揉了揉苏娇的脚,那脚柔腻光滑却是有些冰冷,他伸手将苏娇的脚塞进了怀里,然后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腰间,单手搂住她的腰肢道:“表妹可要夹好了,这冬日里暗道湿冷,莫要碰上了什么冬眠的东西……” 苏娇听到金邑宴的话,忍不住的微微抖了抖身子,那冬眠的东西不就是蛇嘛,软滑滑,阴腻腻的长条,让人只一想到就忍不住的起一身鸡皮疙瘩。 想到这里,苏娇也顾不得什么,只用力夹紧了那跨在金邑宴腰间的腿,双手环住金邑宴的脖颈,声音有些颤颤道:“我们,我们快些走吧……” 金邑宴轻笑一声,托了托苏娇的臀部,然后带着人飞速出了暗道。 当苏娇被金邑宴带着从暗道里面出来的时候,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熟悉的赛阁楼,黑夜之中的赛阁楼阴气沉沉的好似渡了一层暗幕,冷风阵阵,长廊之上只点了一盏纸灯的赛阁楼毫无一丝声息。 苏娇又扭头看了看自己身后刚刚出来的地方,只见那里是一棵粗壮的古树,只是中间有一个明显的空洞,就好似长年累月被食虫蛀空了一样,但是那里却是他们刚刚出来的地方,想到这里,苏娇忍不住的抖了抖身子。 定了下神,苏娇目光定定的看着面前那熟悉的古树,终于想起了上次苏湳带她来时,这是唯一一棵伫立在赛阁楼的后院之中,让她印象十分深刻的那棵古木。 “王爷,这边请。”突然,一道粗哑的声音自苏娇的身后传来,阴测测的似乎带着几分稠腻,在冷风之中更多了一点飘忽之感。 苏娇被吓的惊叫了一声,闭着眼睛紧紧搂住面前的金邑宴,在金邑宴的轻笑声中身子颤颤的往后看去,只见上次见过的拿过老仆手里提着一盏油光极暗的纸灯,佝偻着身子站在那处,那纸灯随着冷风被吹得呼呼作响,好似下一刻就会被熄灭。 看着苏娇一副精神未定的模样,金邑宴伸手抚了抚她凌乱的秀发,然后抬首对那老奴道:“走。” 那老奴转身引着金邑宴往赛阁楼的二楼走去,苏娇惊悚的看着那原本应该“吱呀”作响的木制楼梯在这两人的面前却是连一点声息都没有发出来。 终于进了房间,苏娇只感觉自己身上的小衣又湿冷了一片,刚刚那又是纵火又是暗道的,直让她觉得以前自己活得真是太过单纯了一点,还有这金邑宴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能在庆国公府之中挖出那么一条暗道却无一人知晓,这庆国公府之中到底有多少是他的人。 房间还是上次苏湳带苏娇进的那间雅间,看上去依旧是一副干净典雅的模样,但是内室之中却多放置了一盏琉璃灯,让原本昏暗的房间多了几分晕黄的旖旎之感。 金邑宴伸手将身上的苏娇放在了矮榻上,然后将她脸上垂落的发丝拨开道:“表妹想吃些什么?” 苏娇瞪着一双杏眼,似乎还有没有回过神来,声音依旧有些暗抖道:“我不饿。” 但是谁想,她一说完这句话,肚子便发出一道清脆的咕噜声,直让她捂着肚子红了脸颊。 金邑宴揶揄的看着苏娇绯红着的一张小脸,声音低沉的在苏娇耳畔道:“表妹嘴上说不要……身子却很诚实呢……” 这句话没有什么不对,但是苏娇听完之后却是只感觉原本绯红的面色一下便涨红了起来,她一把羞恼的推开的金邑宴凑在她身侧的身子,低垂着脑袋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绞着白细的手指不说话。 第68章 68 苏娇最终还是食了一些东西,毕竟这折腾的近一晚上,她早就脱了力。 吃饱了之后,苏娇揉着惺忪的睡颜,迷迷糊糊裹着身上的棉被便睡了过去,这房间没有放炭盆,被窝虽然舒适但是因为没有手炉等物,睡到半夜的时候苏娇便觉得身上开始发凉。 正当苏娇冻得半睡半醒之际,一个暖物轻轻的贴上了她的肌肤。 苏娇下意识的往那边缩了缩,然后又缩了缩,最后终于是心满意足的将整个人都蜷缩了进去。 冬日里的清晨总是来的格外晚,当苏娇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琉璃窗上凝结出来的霜晶,稀稀疏疏的挂在窗棂处,在暖日的阳光下被印照的五颜六色。 视线往下挪移,苏娇对上一双紧闭着的眸子,那眸子上覆盖着一层纤密长翘的睫毛,随着苏娇微微的呼吸而轻轻颤动,金邑宴那张平日里看着俊朗阴沉的面容在此刻却变的柔和了许多,真真可以算的上是俊美天质,龙章凤姿。 看到这里,苏娇一愣,小脸一下涨红了起来,她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发现是完好无损的之后赶紧起身想下床,但是当她套上床下的绣花鞋刚刚走了几步之后,头皮猛地一痛,苏娇转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发尖被金邑宴缠在手腕上,此刻他半靠在床头,正一点一点收着那一缕发丝。 “表妹真是无情,一夜春宵之后便连看都不看表哥一眼了……”金邑宴声音低沉,带着刚刚睡醒的沙哑。 “你,你胡说什么,哪里有什么……春宵……”苏娇一边被金邑宴拽着头发跌着身子强迫着往他的方向去,一边声音娇气,带着几分羞恼道。 “哦……”看着苏娇那张涨红的小脸,金邑宴垂眼看了看窗外凝结的寒霜,改口道:“那便冬宵吧……” 话音刚落,苏娇一个不察,被金邑宴撩着头发又抱进了怀里。 那被窝还带着暖意,苏娇被硬塞进了金邑宴的怀里,金邑宴衣衫单薄,隔着细细一层亵衣肌肤十分炙热,烫的苏娇忍不住的微微挣了挣身子,却不想小腹处猛地碰上一个东西,让苏娇一下猛然瞪大了一双杏眼,看着金邑宴的表情满是惊恐。 “表妹真是可爱,你看,它欢喜你的紧……”金邑宴的声音暗哑低沉,贴着苏娇的身子愈发滚烫了几分。 “啊……”苏娇被按着手往下一触,立马惊得跳了起来,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眼一下就滚到了床的另一头,然后抱着床脚的被子瑟瑟发抖,满脸绯色。 看着苏娇像只鸵鸟一样的缩在被子里,金邑宴好笑的伸了伸自己的腿,然后伸手扯了扯手边苏娇的发丝道:“表妹怎么离表哥怎么远,难道表哥还能吃了你不成?” 苏娇缩在被子里不说话,只睁着一双泛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金邑宴不放。 不仅会吃,而且连骨头都不剩。 大概是苏娇的眼神太过于强烈,金邑宴终于没有再戏弄苏娇,而是伸手朝着她的方向招了招手道:“罢了,表妹过来早起梳洗吧。” 苏娇没有动,她抱着被子往后用力缩了缩,然后又眼疾手快的将金邑宴松松握在手里的发丝给抽了回来,声音警惕道:“你,你先去……” 金邑宴不置可否的一挑眉,然后慢吞吞的起身撩开面前的床帘走了出去。 苏娇看着金邑宴的身影消失在内室,这才磨磨蹭蹭的起身,她的身上依旧抱着被子用来遮掩身子,然后半起身用力伸手将绣床边木施上面的衣裳给勾了过来。 在绣床半跪着身子将衣物艰难穿好之后,苏娇踩着刚才掉落的绣花鞋重新穿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撩开柱帘往外看去。 只见外室之中梳洗完毕的金邑宴靠在矮榻上,他的面前站着一个身披黑色衣袍的人,那人头戴帷帽,背对着苏娇而立,苏娇除了可以从那纤细窈窕的身子看出这个黑衣人是个女人之外,其余什么都看不到。 两人的谈话似乎已经进到了尾声,苏娇皱着眉头从柱子后面微微探出半个小脑袋。 “王爷,昨日里那场大火确实是穆王所为,叶苑尽毁,今日里庆国公府一团糟乱。”女子声音娇媚,苏娇不知为何听着有些熟悉。 金邑宴把玩着手里的木制茶碗,伸手挑开面前一盅泛着热气的清粥,转身朝着苏娇躲藏的方向道:“过来吃粥。” 苏娇身子一僵,没有动弹,但是在发现金邑宴确实是透过柱帘准确的看着她的方向之后,终于是有些不情愿的挪着步子走了出来。 黑衣女子听到金邑宴的声音,顺着他的目光转过了身子,看向慢慢走到金邑宴身侧的苏娇。 身姿纤细,肌滑如玉,行走之际莲步款腰,淡香阵阵,特别是那张脸,娇媚之中透着一股童稚气,一颦一笑,都牵人心扉,即便她是一个女人,也忍不住的侧目怜惜。 “苏五姑娘真是人如其名,娇美可人的紧。”黑衣女子勾唇一笑,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眸色深沉。 苏娇咋一看到黑衣女子转过身子露出的那张涂着厚重脂粉的脸时有些微的怔楞,但是下一刻她却突然惊道:“你,你是那个穆王的妾室!”苏娇虽然曾与这女子在盈香书坊有一面之缘,但是却未曾想到这女子竟然是金邑宴的人。 黑衣女子掩唇一下道:“妾闺名胡秋葵,胡哲容是妾嫡哥,胡亥是妾亲父。”顿了顿,那女子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继续道:“那现今的宰相夫人……是妾前继母……” 苏娇猛地睁大一双杏眼,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过来。”在矮榻上换了一个姿势,金邑宴似是一点不介意苏娇看到这他在穆王府放置的眼线,只又唤了一声苏娇。 苏娇看了一眼金邑宴,踌躇半响,眼中露出一抹惊惶,然后低垂着脑袋坐到了他的对侧,微微探头看了看那放置在矮机上的清粥,绞了绞手指,一点也不客气的拖到了她自己的面前。 看着苏娇这一连串的动作,金邑宴轻笑出声,那黑衣女子也是掩唇轻笑,然后在金邑宴的眼神示意之下退出了屋子。 苏娇手里拿着白瓷勺子,抿唇看了一眼金邑宴,纤长的睫毛微垂,闷声不吭的吃起了面前的清粥。 “表妹觉得味道如何?”金邑宴伸手扣了扣矮机,修长白皙的手指上缀着从侧边窗棂上印照下来的暖阳,看上去就好似渡了一层银光一样。 苏娇闷着脑袋没说话,只是朝着金邑宴的方向偷偷撇了撇嘴。 这清粥的味道其实很好吃,也不知加了什么东西,明明看上去清清淡淡的,但是吃进嘴里却是极其鲜美柔腻,甚至细闻之下还带着一点清幽淡香,回味之后一股甘甜的味道久久不散。 只是这清粥再好,苏娇也难以安心品尝,满脑子都想不明白这金邑宴为何如此放心自己知道他这许多的秘密,难道就不怕她告诉其他人吗?还是他心中早已稳操胜券,所以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金邑宴见苏娇皱着一张小脸一副苦恼的模样,却还不忘往自己嘴里塞粥,好笑的扣了扣矮机,然后慢条斯理的从矮榻上起了身,随手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衣袍,一翻身便从面前的矮机上到了苏娇身侧。 苏娇嘴里还含着一口清粥,看到金邑宴的动作,下意识的就瞪大了一双眼,捧着那清粥往后面挪了又挪。 一把按住苏娇往侧边去的身子,金邑宴安慰落于苏娇身侧,将她堵在墙壁和自己之间,轻柔的单手拂去她嘴角的粥渍,指尖留恋的在那细嫩的嘴唇上摩挲道:“我还未食早食,表妹不若分我一点可好?” 苏娇心中一个咯噔,用力的瞪大一双杏眼将金邑宴的手推开,然后伸手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严阵以待的看向金邑宴。 对上苏娇那双好似会说话的杏眸,金邑宴的眼中显出一抹揶揄,嘴角微微勾起道:“表妹想到哪里去了,表哥只是想分一口粥而已……”顿了顿,金邑宴抬首看向苏娇,修长的手指将那瓷盅转了一圈继续道:“而且这粥还剩下许多,我何苦……去抢表妹嘴里的呢……” 那最后一个字被金邑宴拖长,带着一点细碎的沙哑嗓音,那随着说话声音而微微上挑的眉眼更是显出一种邪肆之情。 苏娇的脸上浮出一片尴尬绯红,刚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但是经金邑宴这么一挑开说出,她脸上潮红更甚。 “谁,谁让你总是……总是……欺侮……我……”苏娇的声音奶奶糯糯的带着一点小奶音,尾音娇气的上扬,听上去像是在撒娇。 苏娇对上金邑宴的一脸笑意,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气恼的抿了抿唇,伸手将那瓷盅往金邑宴身侧推了推道:“还你便是。” 金邑宴推开苏娇推过来的瓷盅,摇了摇头叹息道:“表妹总是如此单纯,简直让人爱不释手。”说罢,苏娇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金邑宴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后续作者有话说) 当苏娇从雅间里面穿戴整齐出来的时候,她的腿还是颤抖着的,那张小脸上满满都是绯红,杏眼之中愤恨交加,波光粼粼的好似泛着水雾,那身上的孔雀氅紧紧密密的披在她的身上,连一点脖颈缝隙都没有留下,因为苏娇知道,那脖颈处肯定又是一大片的红痕,而她肌肤白细,只要露出一点,势必会被人一眼看到。 “姑娘,随老奴来。”那佝偻着身形的老奴带着苏娇下了二楼,苏娇心有余悸的往二楼半开的窗棂处看了一眼,没有看到那金邑宴的身影,不禁暗暗从心底舒了一口气。 刚才要不是突然有一个黑衣人出现,她也不会这么快就脱身,不过那黑衣人看着怎么好似也十分面熟的模样,特别是那布满疤痕的手…… “姑娘,请上马车……” 苏娇看了一眼面前宽大却朴素干净的马车,提起裙摆踩着马凳上了马车。 但是让苏娇震惊的是,她一掀开帘子,却发现马车里面居然坐着苏湳和顾香嵩。 顾香嵩坐着苏湳的身上,一手一个软糯团子吃的正欢,嘴角粘的都是白色的粉沫子,双颊鼓鼓的衬得两只眼睛圆溜溜可爱的紧,一看到苏娇弯腰进到马车里面,立马甩着两只小胖手要抱,却被苏湳用手里的折扇给掳了回来。 “五妹妹先坐。”按住怀里的顾香嵩,苏湳侧头对呆呆跪在马车帘子处的苏娇道。 苏娇眨了眨眼,然后慢吞吞的动了动身子往马车里面挪了挪,等苏娇刚刚坐稳,马车便开始慢悠悠的往外使去。 伸出手扶住身边的小机,苏娇侧头看向坐在自己斜对面的苏湳,声音有些干涩道:“二哥?” 苏湳一边替顾香嵩擦着手,一边儒雅一笑道:“五妹妹现在进出公府不方便,还是我带着进去吧。” 听到苏湳的话,苏娇点了点头,确实,她现在进出庆国公府如果没有人引路,根本就进不去,毕竟原本好端端的呆在公府里头的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从外头回来了,这对苏娇自己而言是极其容易惹人诟病的一件事。 但是苏湳出现在这处就让苏娇有些无法理解了,毕竟单看那放置在小机上喝过了至少两次的热茶,她可不相信这是巧合,而现在最有可能的一种猜测就是……她这二哥……是敬怀王的人。 想到这里,苏娇看着苏湳的目光不禁一变,然后电光火石之间猛然清晰的想起上次在这赛阁楼里看到与苏湳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好像是穆王…… 所以她这二哥,到底是谁的人? 苏娇纠结着一张小脸不说话,将目光落到苏湳怀里鼓着一张脸要苏娇抱,却被苏湳硬生生勒住的顾香嵩身上。 “嚷了她大哥好几个时辰了,也不安分,我带她去见见那顾兆坤。”苏湳顺着苏娇的目光看了一眼怀里的顾香嵩,随口道。 苏娇点了点头,然后突然道:“那……顾公子还跪在公府前头吗?” 苏湳放下手里给顾香嵩擦嘴的帕子,伸手倒了一杯温奶塞到顾香嵩手里道:“大致是吧,这不跪个一天一夜,烟儿怕是不会罢休的。” “那大姐的病可好些了?”说起顾兆坤,苏娇当然想到了患病卧床的苏烟。 “吃了药,好歹安歇了一些,就是昨日晚间叶苑大火受了点惊,倒是没什么大碍。”顿了顿,苏湳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道:“只是那老太太被敬怀王惊了神,晚间请了好几个大夫都不安歇,还有那苏虞……虽然捡回了一条小命,但是闺誉尽毁,现下被关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头也不知如何了。” “苏虞?”苏娇模糊的想起昨天晚上那苏虞好似是被金邑宴踹了一脚,但是之后的事情她却不是非常清楚了。 “在外私通,暗结珠胎,这一辈子,怕是毁了。”苏湳说的轻松,但是苏娇听来却是有些震惊。 因为她虽然知道苏虞与那穆王私通的事情,却没有想到她那么大胆竟然还敢珠胎暗结。 第69章 69 马车晃晃悠悠的从侧门进了庆国公府,苏娇撩开马车帘子往那庆国公府门口悄悄看去,果然见那顾兆坤还跪在那处,身上的衣裳沾着寒露,在暖阳之下显出晶莹剔透的色泽。 “哥哥……香香的哥哥……”顾香嵩挣开苏湳的手,扑到苏娇身侧,脑袋钻出马车窗子就要往外冲。 “哎……”苏娇一惊,伸手死死拽住顾香嵩肥嫩嫩的小身子,却差点被她的力道给带的一起摔出了马车窗子,好在她们身后的苏湳及时将两人抓了回来。 “你过来,跪好。”放开拽着两人的手,苏湳额角青筋乍现,他努力的抑制住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身上的折扇指着缩在苏娇怀里的顾香嵩厉声道。 顾香嵩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眸子,看到苏湳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更向苏娇怀里缩去,然后白嫩的小手朝着苏湳一指,撇开嘴就要哭,“你坏坏……香香要哥哥……” 苏湳头疼的看着这小傻子,心中哀叹,这哪里是个傻子啊,一哭二闹的把戏用的比他还熟。 “没事没事,香香不哭,姐姐带你找哥哥……”苏娇掏出帕子给顾香嵩擦眼泪,然后求救似得看了一眼苏湳。 带孩子她真的没经验啊…… 苏湳扶额,撩开马车帘子对外头跟跑着的小厮道:“用我母亲的名义将那公府外头跪着的顾公子请进来,带去后园子里的角亭处。” 那小厮应了,转身又跑了出去。 吩咐完,苏湳伸手将顾香嵩又强制抱到了自己怀里,然后拿了一个糯米团子塞到了她的嘴里道:“再哭你哥哥就不见你了。” 顾香嵩吸了吸鼻子,咬了一口嘴里的糯米团子,鼓囊囊的脸颊上挂着两滴泪。 “二哥。”苏娇朝着苏湳递上自己的帕子。 苏湳接过苏娇手里的帕子,细细的给顾香嵩擦了眼泪,然后又一把夺过她手里另一个糯米团子道:“不能多吃了,晚间不消食。” 顾香嵩嘟了嘟嘴,白嫩的脸颊皱成一团,纠结的看着苏湳手里的糯米团子,声音软绵绵道:“你给我吃,我晚上就不抢你的床了。” 晚间夜凉,小时顾香嵩总是在夜间被噩梦惊醒,嚎哭不停,苏湳无奈,只能带着她一同睡,现在虽然说大了,也有朱嫂照顾,但是顾香嵩似乎是习惯了小时与苏湳同睡,总是改不掉这个习惯,守到机会总是会钻到苏湳的被窝里。 苏娇听着顾香嵩的童言稚语,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苏湳。 不怪乎她想歪,毕竟最近那人对她做的那些歪斜的事哪一件不是歪着的。 对上苏娇的目光,苏湳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的转过的头,然后装模作样的撩开马车看了看道:“五妹妹下马车吧,前头婆子的轿子在等着呢。” 苏娇轻应了一声,然后看了看眼巴巴看着她的顾香嵩,心中一软道:“不若让香香跟着我去鹧皎院吧?” “不必了,等会我还要带她去见顾公子。”苏湳一把捂住顾香嵩兴奋张开的嘴,伸手架住她朝着苏娇伸出的双手,然后伸手撩开面前的马车帘子对对面的苏娇道:“五妹妹下马车吧。” 苏娇犹豫的看了一眼泪汪汪看着她的顾香嵩,终于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下了马车。 马车外头婆子早已抬着轿子在等候,苏娇被抬着慢慢吞吞的晃到了后院,然后下轿落于拱形门前。 秀锦站在拱形门处,焦急的往外张望着,一看到苏娇的身影,赶紧上前道:“姑娘,你可还好?” 苏娇点了点头道:“我无事,倒是你,昨日里那婆子身子粗,你可无碍?” 秀锦抚了抚自己泛着淤血的腹部,微微摇摇头道:“奴婢没事。”顿了顿,秀锦压低声音凑到苏娇耳畔道:“昨日里奴婢久等不来姑娘,原本想去那叶苑求助敬怀王,却不想叶苑烧毁,奴婢还未进去便被拦在了外头,然后有一小厮过来告知奴婢,姑娘一切安好,叫奴婢于今日寅时在此等候。” 苏娇闻言皱眉,但是片刻之后却又舒展了开去,想必是那敬怀王早就安排好了的,怕秀锦久寻不到自己弄出什么动静才派人提前告知的,想到这里,苏娇淡淡道:“无事,确是如此。”说完,苏娇侧头看了看周围急色匆匆的丫鬟婆子道:“这是怎么了?” 听到苏娇的问话,秀锦轻轻搭住她的手,快走几步进了不远处的鹧皎院,然后吩咐守望在院门口的秀珠紧密的关了厚毡子,才慢慢道:“那四姑娘听说昨日里在老太太的荔香院里头落了胎,老太太震怒要把人送出府去,史氏现下跪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头求情,公爷被烦的紧,今日一早便躲了出去,到现下还未回来。” “出了这种事情,哪里求得了什么情,我看哪,这四姑娘肯定是要被逐出公府去了。”秀珠伸手给苏娇倒了一杯茶水,撑着下颚坐在绣桌旁边。 院子里头没人,苏娇也就不管秀珠这口无遮拦的婢子了,她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然后觉得喉咙干涩的紧,便一口气将那茶碗之中的茶水都喝完了。 “姑娘,好喝吗?”秀珠看到苏娇喝完了一碗茶,脸上显出几分兴意。 苏娇点了点头道:“这茶我倒是未曾喝过,哪里来的?” 秀珠一边又给苏娇倒了一碗茶水,一边道:“是前些日子那敬怀王送的,还有一罐子干净雪水配着,说是运了三天三夜才从那茶乡运过来的极品好茶。” 听到秀珠的话,苏娇一口茶水还梗在喉咙里,直接就呛了起来。 “哎呀,姑娘。”秀锦起身给苏娇轻柔的拍着后背,然后横了一眼坐在绣桌旁说话的秀珠道:“喝茶就喝茶,你乱说什么话?” 秀珠看了一眼咳得小脸通红的苏娇,有些不安道:“我也不知道姑娘现在还提不得那敬怀王啊……” “咳咳咳……” “哎呀,姑娘……秀珠,闭嘴。” 吵吵闹闹的终是到了午间,苏娇食了饭便又听说那穆王府来了人,她差秀锦出去打探消息,一人坐在窗前有些无聊的摆弄着手里的挂件。 “姐姐……姐姐……”一道软糯糯的声音传来,苏娇寻声看去,只见顾香嵩蹦蹦跳跳的被秀珠牵着正往她这处来,苏娇赶紧起身迎了上去。 外头风大,苏娇牵过顾香嵩的手,有些微凉,她带着人坐在炭盆旁边搓着手取暖,然后抬首对着秀珠道:“怎么带过来了?” 秀珠一边取了顾香嵩身上的大氅挂在一旁的木施上,一边笑嘻嘻回道:“奴婢刚才出去端个吃食,她便舔舔的跟了过来,问她是做什么的,只说要找姐姐,奴婢哪里认识她的什么姐姐,不过奴婢只一听说她那姐姐好看极了,就知道说的一定是姑娘,所以就给姑娘你带过来了。” 苏娇听罢,轻轻打了秀珠一记手背笑道:“瞎贫什么嘴,是不是二哥让你带过来的?” “咦?姑娘你怎么知道?”秀珠震惊的睁大了一双眼,继续道:“说是顾家的么女,让奴婢带着给您照顾几个时辰。” 苏娇点了点头道:“去拿些吃食来,还有那温奶,也拿些过来。” “哎。”秀珠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顾香嵩缩在苏娇香香软软的怀里,抬头仰着一张小胖脸声音软软道:“香香要去找哥哥。” 苏娇低头,拂开顾香嵩脸上的碎发道:“二哥……刚才那个坏人没有带你去吗?” 顾香嵩鼓着一张包子脸摇了摇头,掰着白嫩嫩的手指道:“坏人说让我来找姐姐去找哥哥……” “好吧,那我们去找哥哥吧,你知道哥哥在哪里吗?”苏娇牵起顾香嵩的手起身,那软绵绵的触感让她禁不住的轻轻捏了捏顾香嵩的小胖手。 顾香嵩迷蒙的摇了摇头。 苏娇无奈,只好牵着人准备先去那后花园子里头看看。 “哎,姑娘,这是去哪儿啊?”掀开厚毡子走出不过几步,秀珠便端着吃食迎面走来,看到牵着手一大一小赶紧问道。 “我们去后花园子里头,你端着一同去吧。”苏娇吩咐了秀珠一声,便牵着顾香嵩的手往前去。 秀珠跟在两人身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散发着香气的新鲜松软糕点吃食,捂了捂自己自昨日就未进食的肚子,忍不住轻轻捻了一块塞进嘴里,然后一侧头就看到了顾香嵩转过来的目光,赶紧又拿了一块塞进了她的嘴里,做贼心虚的看了一声苏娇对着顾香嵩道:“嘘……” 顾香嵩轻轻一笑,摇头晃脑的嚼着嘴里的吃食转过了白嫩嫩的身子。 秀珠看着顾香嵩那一笑,有些微微愣神,但反应过来之后便觉得自己多心了,赶紧端着身子站直了跟在苏娇身后去了后花园子里头。 正值冬日,后花园子里头的树木大多换了常绿青翠的,那一片漾拂在冷风之中的细碎的素梅飘散着粉嫩的枝桠,格外引人侧目。 苏娇牵着顾香嵩往角亭上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角亭处身姿挺拔的顾兆坤。 “哥哥……”顾香嵩飞扑到顾兆坤怀里,整个人吊在他的身上乱蹭。 顾兆坤嘴角含笑,轻轻的搂住怀里的顾香嵩,然后转头看向身后的苏娇从宽袖之中掏出一张纸条。 苏娇有些疑惑的接过那纸条,看了上面的字迹之后有些犹豫的抬头道:“二叔母……好似不是非常欢喜顾公子……所以带顾公子去大姐那处的事……” 顾兆坤点了点头表示知道,然后又掏出了一张纸条。 苏娇接过,看了一眼之后道:“大姐身子还好,只是昨日里好似有些惊梦。” 顾兆坤听罢苏娇的话,脸上显出几分惆怅之情,然后突然将怀里的顾香嵩往苏娇怀里一推,一个侧身便顺着角亭飞掠而下,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哥哥……飞飞……香香要飞飞……”顾香嵩看到顾兆坤飞掠而出的身影,胖乎乎的小身子扑到角亭一侧,提着绣花鞋就要爬出角亭,吓得苏娇赶紧拽着人往里面抱。 “姐姐,找哥哥……”顾香嵩的发髻被冷风吹乱,小小的鼻头红通通的看着好不可爱。 “好,姐姐带你去。”苏娇点了点头,转头对身后的秀珠道:“秀珠,你先回鹧皎院去等秀锦的消息。” 秀珠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苏娇看了看石桌上的吃食,拿起一块梅花酥递给顾香嵩道:“来,我们先填饱了肚子再去,好不好?” 顾香嵩伸手接过苏娇手里的梅花酥,乖乖点了点头坐在石墩上吃了起来。 苏娇站在她的身后帮她抚弄那吹乱的发髻。 待顾香嵩吃好了,苏娇才牵着人往苏烟的烟云阁去,走到院门口,只见顾兆坤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外头,手里捧着一束鹤望兰,那暗蓝色的细长花瓣上缀着露水,看上去妖冶醉人。 “顾公子?”苏娇牵着顾香嵩上前,轻声喊道。 顾兆坤转身看了一眼苏娇,然后将手里的鹤望兰递给了她,又伸手抚了抚顾香嵩软软的发丝,这才转身离去。 苏娇看着手里的鹤望兰怔楞了一下,直等到顾兆坤的身影消失在烟云阁,才回神掀开了面前的厚毡子。 屋内弥漫着苦涩的药汁味道,苏娇一进去就有些忍不住的皱了皱眉。 “好苦噢……”顾香嵩凑到苏娇身侧,将脑袋贴在她的手臂上,用力吸着苏娇身上香甜的味道,来避免那苦涩的药味。 苏娇好笑的揉了揉顾香嵩的脑袋,然后撩开面前的珠帘慢慢走到了苏烟的绣床前。 苏烟还在熟睡,绣床前坐着一个新面孔的丫头,看着十四五的模样,生嫩的很。 “五姑娘。”小丫头福了福身子,替苏娇搬了绣墩过来,然后又牵过顾香嵩的手坐到了外间。 苏娇坐在绣墩上看着苏烟那张苍白透着病气的面孔,脸上显出几分心疼,然后她的视线跟着落到了绣床头的那白玉长颈瓷瓶上,瓷瓶里面的七色堇早已被其它花所取代,那花经过一日,已经有些蔫屈。 “五妹妹?”苏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向坐在绣床前的苏娇,“他走了吗?” 苏娇听到苏烟的话,才知道苏烟根本就没有睡着,她伸手将手里的鹤望兰递到苏烟的手上道:“给了我这花,刚刚出烟云阁。”顿了顿,苏娇看了一眼微闭着眼睛的苏烟继续道:“那顾公子在公府外头跪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刚才又出了去,大概……是又去跪着了……”苏娇不知道苏烟知不知道现在的顾兆坤不是以前的那个顾兆坤,但是她觉得,现在的这个顾兆坤对她大姐应该是真心的。 苏烟听罢苏娇的话,撑着身子起身,指尖泛白的死死捏住手里的鹤望兰,抬首看向急忙起身扶住自己的苏娇道:“五妹妹,帮我唤母亲过来。” 第70章 70 苏娇将庄氏唤了过来,却是没有听两人的谈话,只是带着顾香嵩回了鹧皎院。 鹧皎院里秀锦早就回来了,与秀珠坐在一处描着花样,看到苏娇回来,赶紧挑高了炭盆去打水给苏娇净手。 苏娇一边任秀锦用干帕子给自己擦手,一边转头向身侧的秀锦问道:“怎么样了?” 秀锦放下手里的帕子,给苏娇手上细细的抹上香粉,声音低低道:“姑娘,那穆王府来的是胡家的庶女,现今穆王的侍妾,说是……来带四姑娘去穆王府的……” 苏娇一愣,想起今日里早上在金邑宴那处见到的胡秋葵,心中暗暗心惊,这敬怀王到底要做什么? “老太太禁不住史氏求情,那四姑娘刚刚被用一顶小娇送进了穆王府的侧门。”看到苏娇震惊的表情,秀锦以为她是对苏虞的事情感到心惊,便继续道:“那四姑娘确是自作自受,姑娘不必为之伤心,而且这四姑娘平日里多是挤兑姑娘,姑娘何必如此心善?” 苏娇听到秀锦的话,轻叹一口气道:“没事,只是心生感触罢了。”这苏虞虽然说话莽直,但是背地里捅人刀子的事情却是没做过,反观那苏瑾,看着温温婉婉的一个人,却是最会暗地里算计别人,总是拿苏虞当刀使。 秀锦替苏娇抹完香粉,便用剩下的水洗了手,一旁的秀珠哄睡了顾香嵩,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道:“对了,告诉姑娘一件好事,刚刚奴婢从前院路过,看到公爷正与那钱大将军说话,姑娘你猜,他们在说什么?” “说什么?”苏娇抚了抚擦了香粉的手,细香软滑,淡香沁鼻。 “说是那钱大将军明日里要去圣上跟前求赐婚的圣旨。”秀珠压低声音道。 “赐婚?是与三姐姐的婚事吗?”苏娇抬首看向身侧的秀珠,大大的杏眼之中显出几分讶异。 “就是那与三姑娘的婚事,钱大将军听了公爷的话,明日里要去求圣上赐婚呢。”秀珠一边说着,圆圆的脸上显出满是羡慕的笑容道:“三姑娘也是好福气,碰到钱大将军这么好的人,前些日子我还看到那钱大将军从隔壁将军府翻墙进了三姑娘的院子里头,就为了给三姑娘送福糕斋新出炉的糕点。” “翻墙?”苏娇咋一听秀珠的话,有些震惊的睁大了眼,她这三姐姐平日里看着闷不吭声的模样,怎么竟然也是这般大胆的人。 “姑娘你不知道吗?奴婢都看到那钱大将军翻三姑娘的墙好几回了。”秀珠一边说着,伸手去拿苏娇剩下的香粉,却被苏娇一把拎住了耳朵。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捏着秀珠的耳朵,苏娇的声音有些咬牙。 “哎呦,姑娘你放手,这不是,这不是没什么大事嘛,奴婢想着,也就没有告诉姑娘了……”秀珠一边哀哀叫着,一边朝一旁的秀锦求救,“秀锦,秀锦,你快帮我跟姑娘说说啊……” 秀锦顿了顿身子向前道:“姑娘,可是那三姑娘的院子里头不干净?” 苏娇面色不是十分好看的点了点头。 自从昨晚看到那金邑宴在叶苑的暗道之后,苏娇就隐约觉得,这庆国公府之中,暗地里不知道被安插了多少外头挣权夺贵之人的暗爪,恐怕就连她这个鹧皎院里头都干净不了多少。 一看到苏娇点头,秀珠也是有些慌乱,她抓着苏娇的袖子一脸纠结道:“那,那怎么办啊?” 苏娇伸手拍了拍秀珠的手背道:“应当无事,只是下次还是要注意的好。”如果是敬怀王的人,那危险性不大,就怕是其它各方的人抓住了钱毅的把柄用苏薇来威胁他,毕竟现今作为朝堂之上圣上最得力的武将,钱毅的前途可以说是无可限量的,对于最后的皇位之争,起到的作用也非比寻常。 秀珠有些忐忑的点了点头,正想接话,却突然听到厚毡子外传来一阵小厮的叫喊声。 “我出去看看。”秀珠转身走了出去,没一会儿便僵直着一张脸进来,身后跟着好几个壮实的婆子抬着一口红木大箱进了内室。 苏娇侧头看了看秀珠身后的红木大箱道:“怎么回事?” 秀珠一边从宽袖之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苏娇,一边指着身后的红木箱子道:“是二公子派人送过来的,还有这字条。” 苏娇接过秀珠手里的字条,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睡前要吃夜宵,但是不能吃甜食……夜间一定要起一次夜,起完夜之后喝一杯温水……早起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 “这,二公子这是……要养猫崽儿……还是狗崽儿啊?”秀珠凑到苏娇的身侧,头疼的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一张嘴张的大大的。 “不是猫崽儿,也不是狗崽儿……”苏娇将手里的纸条递还给秀珠,伸手指了指那躺在绣榻上睡的正香的顾香嵩道:“是小祖宗……” 秀珠睁着眼,目光落到顾香嵩的身上,压低声音道:“这顾家小姐,真是个……”傻子? 秀珠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苏娇却是明白她的意思,苏娇看着顾香嵩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道:“原本应当是个妙人儿的,真是可惜了。”说罢,苏娇轻手轻脚的走到顾香嵩酣睡的绣榻前,帮她把踢了一半的被子盖严实。 顾香嵩睡的安稳,苏娇却是没有这个心思,她坐在鹧皎院里,便听着秀锦凑到她的耳畔轻声道:“姑娘,刚才奴婢听新贵说大公子回来了,而且……还带着一个琴师……” “琴师?”苏娇微微皱眉看向身侧的秀锦道:“不是说去登山了吗?怎么突然就带了个琴师回来?” 秀锦摇了摇头道:“这奴婢倒是不知道,但是依奴婢看,那琴师应当是个女人。” “女人?”苏娇的脸上显出几分讶异,她确实是想不到她这个看着洁身自好清冷非常的大哥,竟然还会带女人回他的檀菊园,“走,我们去看看。” 苏娇吩咐秀珠照顾好顾香嵩之后,便带着秀锦去了苏灏的檀菊园。 檀菊园之中清幽淡雅,琴声幽幽,苏娇循着那琴声观望而去,却是被新贵拦在了桐华阁的外头。 桐华阁为苏灏改建在檀菊园之中的暖阁,冬暖夏凉,种满了梧桐树,那高大的落地乔木总是将桐华阁荫罩的葱葱翠翠,特别是六月花期之时,那漫天飞舞的梧桐花绚烂清雅,让人侧目。 “新贵,这是新来的琴师?”秀锦站在新贵面前,装模作样的问话,挡住了他拦住苏娇的路,苏娇趁机一个侧身,便小跑进了桐华阁。 “哎,五姑娘,不能进去啊……五姑娘……哎呦……大公子是要打死我的……”新贵看着苏娇一溜烟进去的身影,急的直跳脚,无奈只好转身快步去了檀菊园的书房寻苏灏。 这厢苏娇进了桐华阁,只见桐华阁之中木墙水榭,梧桐声声,特别是那居中的一树凤凰木,树冠横斩下垂,浓密扩大,据说五六初月之际,这凤凰木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鲜红的花朵配上鲜绿色的羽状复叶,满树如火,富丽堂皇。 此刻那凤凰木下席地而坐一女子,长发委地,辞气清婉,身着一白狐半裘,面前一点焚香,手中一把丝桐,琴音铮铮,眸色淡雅,两点泪窝于眼下若隐若现,看上去温婉恬淡,却自带着一股清丽气质,犹如雪中白莲高冷矜贵。 琴声阵阵带着几点清音,一曲悠扬的流水豁然而出,苏娇站立在女子身侧,目光垂落,看着那女子停下手中丝桐,微微侧头,目光虽然清冷却无半点焦距,“五姑娘?” 苏娇微微一惊,“你怎么知道?” 女子嫣然一笑,如冰雪初融,“我虽眼盲却不心盲,庆国公府之中敢这般闯进这檀菊园的女子,只怕也只有五姑娘了。” 苏娇听到那女子的话,心中又暗暗吃了一惊,大大的杏眼落在那双清冷的眸子上,果然见其毫无焦距,但吃惊过后她又为女子的机敏所惊讶,看不到人却能一下就分辨出从未见过的人,这份聪慧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苏娇犹豫半响,轻启红唇道:“你……”这女子如果苏娇没有认错的话,应当是上一次她在苏灏的佛经之中发现的画上女子。 “五姑娘唤我桐华即可,我不过一琴师耳。”一边说着,桐华素手轻轻抚过面前质朴的丝桐,当感受到那丝桐发出的微微颤音时,她的脸上漾起浅淡笑意。 “桐华……”苏娇细细的咀嚼着两个字,脑中突兀的显出两句诗来,“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苏娇清楚的记得上一辈子这檀菊园之中的桐华阁无人入住,而当她那大哥迎娶金臻臻之时,醉酒之际模糊呢喃的语句好似就这两句诗。 苏娇突兀的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她缓慢握紧自己掩在宽袖之中的双手,然后道:“你,知道你现在住的地方叫什么吗?” 桐华听到苏娇的话,微微一愣道:“檀菊园。” 苏娇咬唇,目光复杂的看着面前的桐华,到底是流水有情,落花无意,还是这桐华根本就不知道苏灏对于她的情意? “五妹妹。”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阻断了苏娇接下来要说的话,苏娇寻声看去,只见苏灏身上穿着单薄的儒衫,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新贵,苏灏脚上沾着细泥,衣袍处还有飞溅的泥点,一看便知是飞敢过来的模样。 “大哥,你这处清致的很,我甚是欢喜……”苏娇穿着身上的藕色罗裙,提着裙摆在原地轻轻的转了一圈道:“这琴师也甚得我意,不知大哥可否割爱。” 苏灏听完苏娇的话,神情未变,只淡淡道:“不要闹了,快些回去吧,如若你真的欢喜,过些日子待桐华身子好转了,再过来听琴。”说完,苏灏便慢慢走到了桐华身侧,声音明显轻柔了几分,“外间风大,你身子未好,还是回屋子里头去吧。” 桐华微微点头抱着丝桐起身,然后朝着苏娇的方向欠了欠身,便牵着苏灏的宽袖往屋子里头去了。 苏娇看着两人相携而走的画面,不知为何心中感觉有些酸软。 “五姑娘,奴才送您出去吧?”新贵看着苏娇微微泛红的眼眶,心中也是有些难忍,赶紧上前道。 苏娇点了点头,随着新贵出了桐华阁,外头秀锦焦急的等待着,一看到苏娇从桐华阁里头出来,便立马迎了上去。 “姑娘?” 苏娇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转身与身侧的新贵说话,“我大哥每月里总有几日不见踪迹,你说是去登山,依我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吧?” 新贵突兀看着苏娇那张娇媚面容,有些慌张的垂下了脑袋,脸色绯红着声音苦涩道:“五姑娘既然已经猜到了,又何必为难奴才呢。” 苏娇心中一窒,继续问道:“那桐华……果真只一琴师耳?” 新贵垂着脑袋,脸上显出几分为难,“五姑娘,不是奴才不想告诉你,只是奴才也不知道这院子里头的到底是什么人。”顿了顿,新贵压低了声音往苏娇身前挪了一步道:“奴才只知道,公爷知道了这事,却是未说一句话,只说任我家大公子处置,有什么短缺的,也随时可由账房提。” 听完新贵的话,苏娇纤细的眉头微微皱起,目光幽然,看来这桐华,确不只是一琴师那么简单,那么她到底是谁呢,这苏尚冠的态度也有些不明,如果说桐华是地位尊贵的人,那便不应该随着苏灏住,如果说真是一琴师,那他一个堂堂公爷,又怎么会多看一个琴师一眼,而且还特地叮嘱苏灏细心照料? 苏娇心中许多未解,无奈却得不到答案,只好先与秀锦一同出了檀菊园。 走到空无一人的小道上,苏娇仰头看了看那桐华阁依稀可见的凤凰木,突兀的想起金邑宴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这看上去越是无欲无求之人,若是有了执念…… 那该是如何的可怕? “秀锦,那叶苑烧毁了,你可见敬怀王回来?”苏娇随手拾了假山上一枯败落叶执于掌中,声音轻细。 秀锦摇了摇头道:“未曾见到。” 苏娇脚步一顿,神情似乎有些纠结,最终还是转身换了一条路,并吩咐身后的秀锦道:“我要出府,你找人安排一下。” “姑娘要去何处?” “赛阁楼。” 第71章 71 苏娇乘着秀锦准备的马车又去了赛阁楼,绕过门庭若市的前院,从后院侧门而入,却不想没有先碰到金邑宴,反倒是闷头与那穆王撞了个正着。 “哟,苏五姑娘……”穆王嘴角含笑的挡住苏娇的路,黯淡的眸色在苏娇身上回转一圈。 今日的苏娇穿着一身绯色收腰襦裙小袄,衬得那纤纤细腰盈盈一握惹人垂涎,淡绿色的棉质小衫清清柔柔的搭在上身,更衬得她白肤凝脂,再配上那张未施粉黛却已倾国倾城的娇美面容,穆王眼中暗火丛生。 苏娇有些厌恶的垂下了眸子,鼻息之间满满都是穆王身后浓厚的酒臭味,她敛着面色朝着穆王微微一福道:“穆王殿下。” 苏娇的声音娇软柔媚,听的穆王心神一漾,恨不得把人按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没想到他出来醒个酒而已,竟然还能有如此艳福。 这厢苏娇礼节性的请安说罢,就想绕过穆王进到赛阁楼二楼去,却不想那穆王身子一转,利用自己的身形通向将二楼处的木制楼梯口完全堵住,声音轻挑凑到苏娇身侧道:“苏五姑娘,这天气晴好,你与我不期而遇,也算是缘分,不知有没有兴趣同游,本王知道这金陵城之诸多好地……” 一边说着话,穆王伸手想去牵苏娇的手,苏娇一惊,快速的往后退了一步。 穆王单手指尖划过苏娇的宽袖,那宽袖蜀锦而制,柔腻的触感让他禁不住的心神一荡。 “苏五姑娘身上真香……这是用了什么香,本王怎么从来没有闻过?”穆王将触到苏娇宽袖的那只手置于鼻下细细嗅闻着,双眸微眯,一副极致享受的模样。 苏娇看着穆王的模样,心中嫌恶,忍不住的踩着绣鞋又往后退了一步,刚想转身离去,却不想那穆王直接便上手拽住了苏娇的胳膊。 “苏五姑娘这么不赏本王面子,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穆王手中苏娇的胳膊又细又滑又软,让他禁不住的用手指微微挑开宽袖抚上了那上面的凝脂肌肤。 苏娇感觉到自己胳膊上恶心的触感,顿觉身上汗毛凛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用力的抽手却被那穆王拽的更紧。 苏娇挣脱不开穆王的手,她微微抬首露出一双杏眸,声音有些微颤道:“穆王请自重。” 穆王听着苏娇那好似含着甜蜜的声音,嘴角轻轻一勾,一垂眸就看到了面前美人那双勾人的杏眼半含水雾,眼角娇媚惑人,穆王神色一沉,方才喝的酒气上涌,直接便上手将苏娇扛在了肩上。 “啊……放开,你放开……秀锦……秀锦……”苏娇因为穆王的这一动作惊叫连连,直踢着双腿用力挣扎。 穆王的脸被苏娇的双手踢了个正着,他捂了捂酸痛的鼻子,伸手将苏娇的腿桎梏住,用力压在胸前道:“自上次盈香书坊一见,本王便对苏五姑娘一见倾心,却不想被老三截了胡,今日恰逢本王参宴,却不想缘分福祉,碰到了苏五姑娘,今日本王就要尝尝这老三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滋味……苏五姑娘莫要喊了,这赛阁楼可是本王的地盘。”说罢,穆王急色的扛着苏娇就要往二楼去,却不想当他刚刚扛着人站上二楼的楼梯口,面前便突兀的缓缓出现一道阴煞的身影。 “哦?我倒不知……这赛阁楼……什么时候成了大哥的地盘了?”二楼地板上传来一阵规律的踢踏声,苏娇喘着气倒眼望去,只见金邑宴脚上穿着一双木屐缓缓而来,那一身暗色鎏袍随风舞动,露出一小截修长白皙的小腿,隐隐可见其袍下暗色风光,半湿的头发搭在身侧,沾湿了衣物,其身后一路滴洒过来的水滴在木制地板上留下一抹水痕。 “大哥这是要带着我的王妃去哪啊?”金邑宴双手环胸靠在身侧的木制栏杆上,距离穆王半丈之远,声音慵懒却暗藏戾气。 穆王看了一眼金邑宴,面色阴狠暗自咬牙,却是没有放下肩上的苏娇,“三弟怎么在此?” 金邑宴轻笑一声,目光落在苏娇那张俏白小脸之上,“大哥如何在此,我便如何在此。” “既然如此……不过一个女人,三弟玩腻了借大哥一用……”穆王话音未落,苏娇只见金邑宴突然伸手拽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拉,然后穿着木屐的脚狠狠一踢,就将穆王踹下了木梯。 苏娇轻巧的身子被金邑宴抱在怀着,她的鼻息之间是金邑宴身上的一片氤氲水汽,但是此刻的她却还沉浸在刚才那金邑宴飞起一脚时的惊鸿一瞥之中。 他……好似没有穿亵裤…… 穆王连滚带爬的摔得头晕目眩,抬首之际就看到木制楼梯之上相拥而立的两人,恨得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 以前切磋功夫之际他便从来都未胜过他这个所谓的三弟,现今他自己的侍卫又不在身旁,若硬来的话自己肯定会吃亏,可是到嘴的肥肉要让他吐出来…… “这谢罪便不必了,大哥这礼行的也是大了一些。”金邑宴一边说着,一边半抱着苏娇慢慢子木梯之下缓缓而下。 穆王抬首,刚想怒骂,却是只感觉自己指骨一痛,他低头一看,不知何时那金邑宴竟然已经走到了自己身侧,那穿着木屐的脚未留一点余地的直接便捻在了他的手掌之上。 “啊……”穆王本来就被金邑宴踹的一脚钝痛,半天没有爬起来,此刻那置在泥地上的手又被狠狠一踩,五指深陷泥泞之中,顿时痛的一阵惊叫。 “哟,大哥怎么这么不当心……”金邑宴嘴上说着话,那脚下的力气却一分没小,那厚实的木屐用力将穆王的手深深碾压至泥地之中,苏娇甚至都能听到指骨断裂的声音,让她禁不住的瑟缩了一下身子。 “金邑宴……啊……本王要去父皇处告你……”穆王单手握住金邑宴的脚踝,原本俊朗的面容痛的惨白扭曲,声音凄厉。 “啧,大哥意图调戏本王王妃,还口出狂言侮辱父皇……啧啧……真是罪无可恕啊……”金邑宴踩着穆王的手,一脸无奈的摇着头叹息。 穆王抬起惨白的面容刚想反驳,抬头却看到那二楼窗口处不知何时站满了方才他参宴之时所看到的众多朝臣。 胡秋葵穿着一袭艳丽的瑰色百褶裙,一边从二楼处飞奔而下,一边面色夸张的喊叫道:“穆王,穆王殿下……” 穆王正用宽袖掩着面容的手臂一顿,暗暗咬牙怒吼道:“蠢货,设宴处不是在前院,为何众人都到了后院!” 胡秋葵画着浓厚妆容的脸上显出一抹委屈,她绞着手指蹲在穆王身侧,看着他那张满是污泥的俊脸道:“妾听说后院景致颇好,随提议众人前来醒醒酒,却不想看到穆王殿下在此处调戏敬王妃……” “蠢货!”穆王伸手一把挥开身侧说话口无遮拦的胡秋葵,抬首看着金邑宴便怒声呵斥道:“金邑宴,你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你用美人计引本王上钩!”上次赛阁楼苏湳一事,明明是到嘴的肥肉却飞了,他一直心怀遗憾,今日他说怎么这么巧,这胡秋葵说要来赛阁楼,却正巧碰到这朝臣群宴邀他入宴,他推脱不得便小坐片刻,却不想参个宴还能碰上这苏五,而且自喝了酒之后他便感觉有些不对劲,浑身燥热难捱的厉害,才在胡秋葵的劝说下来了后院醒醒酒,却不想……正中了这金邑宴的圈套! 金邑宴听到穆王的话,可不回话,只摇了摇头道:“大哥的手真是占地方……莫要脏了我的脚……”金邑宴嘴角含笑,微微一动,便将自己的脚自穆王脚上抬了起来,苏娇只见那穆王刚刚松了一口气,却不想另一只手便又被金邑宴给踩在了脚下。 “啊……” “大哥要知道,我的东西,不是谁都能碰的……”金邑宴的这一下未留力道,苏娇只见那穆王一下便痛晕了过去,整个人无力的瘫倒在地上,那一小瘫血迹顺着污泥渐渐弥散开来,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色。 金邑宴垂眼看了看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穆王,伸手抚了抚苏娇冰冷的素手,然后侧头对二楼处早已被吓得两股战战的朝臣道:“今日穆王殿下之事,你们看的分明,明日朝堂之上,可知如何做了?” 那些朝臣赶紧下跪高呼敬怀王殿下,可怜一些一把年纪的吓得差点晕厥过去,在旁边人的搀扶下才勉强跪趴下来。 “带回去吧。”金邑宴轻轻睨了一眼跪在穆王身侧的胡秋葵,声音淡淡道。 胡秋葵轻应一声,抬手让侍卫进院将穆王给抬了出去。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这穆王前日亵玩庆国公府庶女,不仅珠胎暗结还把人抬进了穆王府,今日又调戏敬怀王准王妃,明日在这朝堂之上是少不了一顿责骂了,更甚者储位之争,早已失了先机。 “戏都看完了,还跪着做什么,等本王送你们?”金邑宴转过身子,抬眸看向二楼的众人,那明明是仰视的模样,却硬生生看的二楼的人都惨白了面色,豆大的汗珠从他们苍白的面颊上滚滚而落,浸湿了衣襟,群臣纷纷颤着腿,连滚带爬的告辞离去。 苏娇看着那穆王被抬走,刚刚松下一口气,便突然感觉自己脖颈一紧,整个人被金邑宴拎着后领子像小猫儿小狗儿一样的拎在了手里。 “表妹真是贪玩,什么脏东西都碰,表哥帮表妹好好洗洗。”金邑宴的声音带着热气,身上透着氤氲水汽,贴着苏娇的时候,她明显感觉自己僵冷的身子微微打颤。 “不,不用洗……我,我要回公府了……”苏娇咋然想起上次自己在叶苑沐浴之际的事情,整个人一下绯红了脸颊,大力挣扎起来。 看着苏娇这小猫儿力一样的挣扎,金邑宴根本就没有放在眼中,拎着人就推开的一楼最深处的那扇厚重木门。 “我与表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表妹还是让表哥好好解解思念之情吧……”随着金邑宴的话音一落,苏娇的面前显现出一大片边缘打磨的光滑无比,正散发着袅袅热气的温泉池。 温泉池上热气氤氲,头顶半空的屋顶显出一片淡淡暖阳,冷风细细,那淡淡的硫磺味道飘散开来,与刚刚苏娇在金邑宴身上闻到的极其相似。 “表妹逃什么?”金邑宴双手环胸,看着苏娇奋力从他掌心挣出,像只无头苍蝇似得撞到那厚重大门上。 苏娇伸手用力掰着那厚重大门的边缝,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却连一点缝隙都没有挪动。 “呼呼……”温泉池散发着热量,苏娇热得身上小衣都浸湿了,她绯红着一张脸颊,一边继续用力的掰着面前的木门,一边紧张的向金邑宴的方向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苏娇便一下就直了眼,只见金邑宴身姿挺拔的站在温泉池边缘,恍若无人的直接便脱了身上唯一一件蔽体的衣裳,露出那精瘦白皙的身体。 “啊……”苏娇惊叫一声,捂着涨红的脸颊蹲下了身子,她纤细的身姿紧紧缩成一团,白皙纤细的脖颈处浸着汗渍渐渐泛起浓重的绯色。 屁,屁~股,她好像看到了……金邑宴的屁~股…… 金邑宴慢条斯理的进入温泉池之中,那氤氲热气起身上涌,将金邑宴修长挺拔的身形渐渐掩盖。 修长双手浸着温泉水搭在温泉池的边缘,金邑宴单手撑颚转向苏娇的方向,声音暗涩道:“表妹摸都摸过了,现在不过看一眼,这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金邑宴的声音之中带着揶揄笑意,但是在苏娇听来却是感觉整个人燥热的厉害,她的脑子还回转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整个人都燥红的好似刚刚从锅里捞出来一样,就连身上的热汗都滴滴答答的自进了这温泉池之中后就没有停过。 苏娇努力的吸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眼前眩晕的紧,瞳孔之中一晃一晃的压下来一圈暗黄色的光圈,将眼前原本被氤氲热气覆盖的烫石水流变得更加模糊了几分。 还没来得及反应,苏娇身子一软便瘫在了木门边,小脑袋磕在那木门边缘发出一声轻响。 金邑宴看着瘫软下来的苏娇,“哗啦”起身离开温泉池,带着水雾的手一把就将苏娇身上厚重的小袄襦裙给扒了个干净,只留了薄细的亵衣亵裤,那亵衣亵裤沾着水雾紧紧的贴在苏娇的身子,显出那发,育良好的身形和藕荷色的缎面肚兜。 苏娇意识半梦半醒之间,只感觉自己的身子一轻,身上厚重的束缚被除,让她忍不住的发出一声舒服的轻哼声,然后虚软的手随意的一搭,就摸上了一片光滑细腻的触感,意识尚模糊的她轻轻抚了抚,却听到耳畔传来一道轻哼,带着淡淡哑色的声音穿透苏娇模糊的意识,直让她一下被吓得清醒了过来。 “表妹难道不知道有句话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吗……因为……老虎会吃人……” “啊!”苏娇惊呼一声,身子一沉,被金邑宴一甩手,两人就一起进到了那温泉池中后续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72 当苏娇晕头转向的被金邑宴舔~了一遍从温泉池之中抱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还是发蒙的。 身体软绵绵的不行,苏娇任由金邑宴裹着她湿漉漉的身子上了一旁的软榻。 软榻侧边的小机上不知何时摆上了一盒金花盒,还有一碗用小金盂装着的米汤。 金邑宴单手搂住身上的苏娇躺在软榻上,伸手将那金花盒拿到手里,轻轻的打开了上面的盒盖,只见里面放置着一些雪洁的细粉。 将那金花盒里面的细粉倒入那小金盂之中,金邑宴伸出手指细细搅拌着。 苏娇侧头看着金邑宴的动作,微微动了动酸软的身子,声音干涩带着些微的哭腔,有些疑惑道:“这是什么?” “用益母草烧成的灰煅烧出来的细粉,洗漱过后用来擦拭手脚面容,可白细肌肤。”金邑宴的声音淡淡的似乎没有什么起伏,他垂首看到苏娇依旧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眼看着自己,好笑的蹭了蹭她的脸颊道:“特意问母妃弄过来的,你这手脚冬日里好似极怕冷……据说这个也有些用处……” 苏娇听罢金邑宴的话,不知为何心中一动,眼眶似是有些红润,她立马垂下了自己的脑袋,纤长的睫毛用力的眨着,将那涌在眼眶处的眼泪逼了回去。 她苏娇虽然有父有母,但是却如同无父无母,现如今这么一个日日欺侮自己的人,竟然做出了连她父母都未做过的事情,怎能不叫人心软,而且她冬日里手脚极易冰凉之事就连与她最亲近的秀锦秀珠两人都未曾如何发觉…… 手上一暖,金邑宴指尖涂着那混着细粉的米汤涂抹在了苏娇的手上,然后捏着她的指骨细细搓揉起来。 “我,我自己来吧……”苏娇有些羞赧的推了推金邑宴的手,却不想两只手一起被金邑宴那抹着浆粉的手一起包裹在了一起。 金邑宴的手修长有力,苏娇的手纤细白软,那米白色的浆粉混杂在两人的手中,细滑软腻的触感让苏娇禁不住的勾了勾手指,那手指顺着金邑宴的掌心滑了一下,留下一道浆粉细痕,带出一阵酥麻之感。 “表妹莫动,不然表哥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金邑宴的身上也只披了一件单衣,此刻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修长结实的大腿微微显露,那被遮掩在宽袍之下的一片暗色禁不住的让人浮~想联~翩。 苏娇神情一滞,果然不敢乱动,只看着金邑宴帮她细细的将手搓揉了一遍,然后又拢着身上的长袍跪坐在软榻侧,握住她的脚也给裹上了那浆粉。 苏娇的脚有些怕痒,她看着金邑宴的动作瑟缩的动了动脚趾,那白玉似得脚趾被温泉水晕染的粘上了一层粉嫩的色泽,贝壳似得可爱小巧,金邑宴捏在手里把玩搓揉了片刻,才恋恋不舍的给苏娇洗净了脚上的浆粉。 “表妹莫动,还有脸……”一把按住苏娇正想下榻的身子,金邑宴双手裹着那细薄的浆粉慢慢的敷上苏娇白嫩的脸颊。 苏娇睁着一双杏眼,黝黑的瞳仁之中显出金邑宴那张沾着水雾的面容,她有些紧张的微微扭了扭头,纤长的睫毛微颤,看上去十分害怕的模样。 “表妹怕什么……闭眼……”金邑宴的声音淡淡的好似融着水雾,苏娇下意识的便闭上了眼,然后那温热细腻的触感便更加清晰了起来,苏娇甚至可以感觉到金邑宴指尖滑过自己脸颊时的温度。 那手指从苏娇的额角滑落,慢慢的略过她的双眼抚上小巧的鼻头,然后落到那微微颤抖的粉嫩唇瓣上,苏娇沾了水汽的唇瓣散发着蔷薇色系的粉嫩,粘上了那乳~白色~的浆粉,看着就像是一只偷喝了温奶的猫儿一般,可爱非常。 苏娇感觉的唇瓣上被人轻轻拉扯,她睁开紧闭着的眼,就看到金邑宴正歪头打量着她的脸蛋,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脸颊两边分别画了三条细杠。 “表妹真是可爱……”金邑宴停手之后,看着自己的杰作好笑的眯了眯眼,苏娇脸颊两侧用那浆粉画出来的猫儿“胡须”随着她鼓动脸颊的动作而微微抖动着,看着就忍不住的让人想上前抚弄一把。 “你怎么这样啊……”苏娇大致感觉到了金邑宴对她做的事情,一下便鼓起了脸颊,那双大大的杏眼透着水汽,然后她垂首看了看自己手上还未洗掉的浆粉,恶向胆边生,直接便伸手糊了金邑宴一脸。 看着金邑宴脸上那滴滴答答落下来的浆粉,苏娇憋了一下笑,却是没有憋住,她捂着自己的小腹笑的瘫倒在身后的软榻上,那娇媚的笑声穿透氤氲的空气似乎凝结在了金邑宴耳畔。 金邑宴轻笑一声,抹了一把脸上滴滴答答的浆粉,然后趁着苏娇不备,直接便将手上的浆粉全数抹上了她的脸,甚至还坏心的用力捻了捻。 “唔……唔……呸呸……”苏娇一不小心吃了满嘴,那苦腻咸涩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有些反胃。 但是吐完嘴里的浆粉之后,苏娇抬眼就看到金邑宴满眼的揶揄笑意,整个人便豁然起身,直接抓了一把小金盂里面的浆粉往金邑宴的身上糊去。 那浆粉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有些凝结,苏娇这一把抓起来直接便团成了小球,像是雪团似得黏在金邑宴的身上慢慢划开。 金邑宴垂首看了一眼衣袍上的浆粉团子,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因为心虚而躲到软榻后面的苏娇,脸上显出一抹调笑道:“表妹真是愈发的惹人怜爱了……” 当苏娇穿戴好衣物,遮遮掩掩的走出那挖凿出温泉池的房间时,她的额上豁然多了一朵精致小巧的海棠花,那海棠花由朱色笔墨勾勒而出,轻轻浅浅的一朵顺着苏娇的额角慢慢往下蜿蜒,小巧的细蕊星星点点的缀着浅红,那细腻的花瓣上面一条条清晰的经络似乎都看的分明。 苏娇伸手一边拨弄着自己额角的碎发,一边遮遮掩掩的往一旁的雅间而去。 进入雅间之后,苏娇气愤的垂下自己掩在额角的宽袖,然后迈着碎步走到内室的梳妆台前,只见清晰的棱镜之中那小小巧巧的一朵海棠花静静绽放在她的额角,点着朱红的颜色娇媚软细,那发髻上面覆盖下来的细碎发丝,更为它增添了几分若隐若现的妩媚风华。 从宽袖之中拿出自己的帕子,苏娇伸手按上那额角的海棠花搓揉了一下,却发现那海棠花虽然看着十分好擦的模样,但是她擦了半天连一点朱色都未落下来,甚至还因为用力过猛而擦红了额角的那一块肌肤,更显的那朱色的海棠好似活了过来一般,花瓣鲜艳的仿佛下一刻便能随着冷风飘散摇曳。 气呼呼的放下手里的帕子,苏娇提着裙摆在内室里面转了一圈,然后突兀的看到木盆之中放置好的半盆清水,她上前用手指沾取了一点抹在那海棠花上细细搓揉了一番,却发现那海棠花依旧娇艳的盛开在她的额角,而那粘上去的水渍贴在花瓣上,却反而盈盈润泽的更显出几分海棠花的几分娇柔姿态。 甩着宽袖气闷的坐在矮榻上,苏娇低头看着自己裙裾处层层叠叠的刺绣海棠花,心情郁衰。 “扣扣……”房门处传来一阵有序的敲门声,苏娇看了一眼那虚掩着的房门,声音娇气道:“你别进来……” 但是苏娇话音未落,只见那房门便被金邑宴给轻巧的推开了。 “表妹这是闹什么小脾气……怎么表哥换个衣裳就不见了踪影?”金邑宴的身上换好了一件褐色蜀锦宽袖长衣,边缘绣着精致繁复的细纹,行走之际衣诀飘飞,显出两条裹着外裤的笔挺长腿,那加厚的皂角靴上裹着鹿皮,鞋头沾着水渍,一路走到苏娇面前时擦洗的十分干净的木制地板上清晰的印出几个修长有力的脚印。 苏娇伸手用宽袖掩住自己的额角,声音嗡嗡的带着几分小性子,“我不过扔了你一个浆粉球,你做什么画这么一个丑东西在我脸上。” 看着苏娇那鼓成一团的小脸,金邑宴轻笑出声道:“表妹莫恼,这朱色浸了皂角便会褪色,呆不得多长时日。” 一边说着话,金邑宴踩着大步往苏娇的方向走去,那蕴染着熏香的衣物带起一阵冷风,让苏娇刚刚洗完的身子有些禁不住的微微抖了抖。 “表妹可是冷了?”金邑宴撩起下摆落座于苏娇身侧,看着她硬生生的打了一个冷颤,嘴角含笑道。 苏娇警惕的摇了摇头,伸手将身后软榻上的薄被给扯了过来盖在自己腿上,然后又看了一眼矮机上不知何时安置好的热茶,伸出依旧带着温泉余温的指尖倒了一杯捧在手心喝了一口。 热茶入肺,沁润心脾,苏娇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金邑宴,破天荒的伸手给他也斟了一杯热茶。 纤细白皙的素手轻轻推了推面前的雪盖蓝茶碗,苏娇抬眸看了一眼懒洋洋靠在矮榻上的金邑宴,犹豫了半响之后道:“上次你说的那无欲无求之人……可是我大哥?” 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轻轻挑眉,将视线从那雪盖蓝的茶碗上移开,落到苏娇那张略微有些紧张的面容上,状似漫不经心的摇了摇头道:“表妹可真是无情啊……难得替表哥斟杯茶水……竟然是为了别的男人……”说罢,苏娇清楚的看到金邑宴那双漆黑暗沉的眸子一下便阴沉了下来,虽然他的嘴角依旧含笑,但是让苏娇看着却只觉浑身发寒。 “那,那是我的大哥……”苏娇只看了一眼金邑宴的双眸便不敢再看,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这让她不禁有些懊恼。 明明知道面前的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自己怎么就因为刚才那么一点小薄小利就心软了呢? 金邑宴轻笑着喝了一口面前的热茶,垂眸看了一眼苏娇道:“表妹紧张什么,我这么疼爱表妹,哪里舍得表妹受累?” 金邑宴说话的声音低沉暗哑,疼爱二字更是放慢了语速蕴着一层暧~昧不清的态度从嘴里慢慢吐出。 “表,表哥……”苏娇被金邑宴阴晴不定的态度吓得白了一张小脸,但是她只一想到这厮心情不好时都如何拿自己来取~乐,原本那张苍白的小脸一下便蕴上了绯红,连带着那朵海棠花也羞红了几分,那低垂的小脸自金邑宴的角度看来,当真是人比花娇,娇媚异常。 慢条斯理的喝完了手中的热茶,金邑宴微眯着眼将那雪盖蓝的茶碗放置在面前的矮机上,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扣了扣那木制的矮机机面。 苏娇睁着一双杏眼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下一刻却是如梦初醒的赶忙伸手又给金邑宴倒了一杯热茶,然后双手十分恭谨的递到了他的面前,脸上也显出几分讨好的笑意。 金邑宴垂眸看了看苏娇递过来的热茶,也不接过,只低头摆弄着自己宽袖处的绣纹道:“太烫了……” 苏娇捧着热茶的手一顿,然后有些犹豫的收了回去朝着那雪盖蓝的茶碗轻轻吹了口气。 “表妹这是要本王吃你的口水?”金邑宴身形未动,只微微掀了掀眼皮,神情淡漠道。 苏娇嘟着吹起的嘴一僵,脸色有些难看的将面前的茶碗放了下来,然后慢慢的垂下脑袋伸手将面前另一只干净的雪盖蓝茶碗拿了过来,又细细的将金邑宴那杯茶碗里的茶水倒入空碗之中,循环反复。 平日里吃自己口水难道还吃的少不成,这会子倒是开始嫌弃了,哼…… 倒了大概几十次的模样,苏娇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胳膊,伸手将那茶碗往金邑宴的方向推了推。 苏娇心中存着气,那推茶碗时的动作难免便多了几分力,只见那清澈的茶水微微漾起一圈细纹,一小瘫清茶随着苏娇的动作泼洒在矮机上,金邑宴放置在矮机侧边的宽袖也遭了秧。 金邑宴垂眸看了一眼那湿了半边的宽袖,又看了看对面苏娇紧张的小脸,他轻笑一声伸手弹了弹宽袖上的水珠,好似混不在意的模样,然后慢条斯理的伸手拿过那沾着茶水的茶碗轻抿一口,俊美的脸上表情冷淡。 苏娇看着那金邑宴只喝了一口便放在矮机上的茶碗,原本因为打湿了金邑宴宽袖而有些紧张的心情不禁变得郁悴,有些气闷的转过了小脑袋。 这边喝完茶水,金邑宴又伸手抚了抚自己被沾湿的宽袖,然后换了一个更加慵懒的姿势半躺在矮榻上,双腿交叠着看了一眼苏娇道:“帮本王捶捶腿……”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原本便是气恼的神情一下便气鼓鼓的鼓起了脸颊,一双杏眼瞪的极大,里面满满都是不可置信,但是她只一想到苏灏,便艰难的咽下了这口气,忍气吞声的恨恨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薄被,慢吞吞的挪到了金邑宴的脚边开始给他捶腿。 第73章 73 苏娇给金邑宴捶腿捶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是从他嘴里讨到了一句话,但是这句话却让她整个人到现在都处于一种震惊的状态之中。 “姑娘?姑娘?”秀锦放下手里的杏仁酥,伸手在苏娇的面前挥了挥手。 苏娇回神,下意识的掩了掩自己的额角,发现那白布好好的缠在额头上之后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自从那赛阁楼回来之后,她不知用了多少次皂角,可那额角的海棠花还是依旧安安稳稳的呆在她的额角处,甚至连颜色都未淡上一分,愈发的娇美欲滴,苏娇没办法,只能用一条白布缠着那额角绕了一圈,待秀锦看到时还撒谎说是自己额角顿痛才堪堪掩了下来。 “姑娘,姑娘,圣旨来了,圣旨来了……”秀珠的声音大咧咧的从屋外传了进来,苏娇坐在绣墩上,一听到那圣旨二字,就立马皱起了一张小脸,上次那把她赐婚与敬怀王的圣旨她还没有缓过神来,这次又是什么圣旨啊! 秀珠掀开那厚毡子进来,冷风卷着细雪飞洒而进,秀锦赶紧上前掩住那厚毡子,然后斜睨了一眼秀珠道:“姑娘本就头疼,你这大咧咧的又把姑娘弄病了可如何是好?” 听到秀锦的话,秀珠垂着脑袋吐了吐舌头,然后拍了拍身上沾着的细雪,又上炭盆那烤了烤身上的冷气,这才掀开珠帘走到苏娇的面前一脸兴奋道:“姑娘,刚才来了圣旨,是给三姑娘赐婚的圣旨!” “三姐姐?是与那钱毅钱大将军?”苏娇伸手捻了一块面前的杏仁酥,声音有些含糊道。 “当然了,那圣旨一过,奴婢就看到钱大将军带着几十个士兵又抬了好几十口的嫁妆箱子把庆国公府的大门都给堵住了,好不威风的模样。”秀珠一边说着一边兴奋的手舞足蹈,那簪着翠花小簪的双髻敲打着流苏缀,叮当作响。 苏娇沉吟片刻没有接话,她这三姐与那钱毅本就是一对天定的好姻缘,虽然那钱毅做事方法极端蠢笨了一些,但是可以看得出来确是真心对三姐的。 抬首看了看外面愈发下大了的雪花,苏娇的声音有些微微的惆怅道:“那大姐呢?” 秀珠舞着手臂的动作一愣,继而瞪着一双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娇夸张道:“我的姑娘啊,您可长点心吧,那顾家公子可是在庆国公府大门外头跪了整整的一天一夜呐,整个金陵城的人都知道了,大姑娘要再不同意,那不是就错失了一段上好的姻缘嘛。” “好好说话,做什么呢?”秀锦给秀珠端了一杯热姜茶驱寒,走到她身侧时差点被她夸张的肢体动作给翻倒了手里的茶水,当下便又呵斥了一句。 秀锦努了努嘴,伸手抚了抚双髻上的翠花小簪,扭了扭微丰满的身子,一把接过秀锦手里的茶碗放在了面前的绣桌上,然后一扭腰就把身形纤细的秀锦给挤到了一旁。 秀锦一个趔趄,差点被站稳,反应过来之后伸出手就拧住了秀珠的耳朵,“你个小蹄子,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了……” “哎呦哎呦……好姐姐,好姐姐……你饶了我吧,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苏娇双手撑着下颚,看着秀锦与秀珠玩闹,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笑,目光落到窗外那渐渐积攒起来的深厚雪景之上,有些纠结的想起那个犹如雪山之巅之雪莲般让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女子,桐华。 凤凰非梧桐不栖,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她却非要金邑宴点破才能想到,这样一个供人取乐的琴师居然是当朝圣上流落在外的私生女,除太华公主以外唯二身份尊贵的长公主…… 苏娇觉得,圣上也许是知道他有这么一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女的,不然她那老父亲的态度不会这么模棱两可暧昧不清,既不捧也不压,任由大哥作为。 而她那大哥对桐华长公主的意思就算是她这个局外人都看的分明,先不论那处处透着思念之情的桐华阁,就是那天苏娇看着苏灏看着桐华时的眼神,那满满的爱慕之情几乎填满了他那双清冷的双眸。 她大哥的执念,怕就是这个有实无名的琴师长公主桐华,而为了这个执念,她的大哥能付出多少,是苏娇不敢想的。 雪越下越大,断断续续的下了小半个月,苏娇窝在鹧皎院里都愈发懒的动弹,除了偶尔几次差人秀锦去那桐华阁看看,就天天日日的偷偷摸摸换着额上的白条,连沐浴都不要秀锦和秀珠伺候了,就怕这海棠花的图案一不小心就被她二人给看了去。 这边苏娇窝的舒坦,这厢庆国公府不过半月,却一连被下了两道圣旨,圣上恩赐隆厚,一个是贵胄皇子,一个是朝中重臣,不难想象,假以时日,这庆国公府肯定会成为他人眼中钉肉中刺,不过表面的阿谀奉承却是率先接踵而至。 正值小年,庆国公府的大门口门庭若市,一辆辆富丽堂皇的马车络绎不绝,几乎塞满了一条宽敞的街道。 苏尚冠带着苏灏站在庆国公府门口迎客,放眼望去,这方便过来的人都盛着马车踏雪而来,这不方便过来的人也都派了氏族俊杰携礼而来,毕竟这庆国公府之中不是还有几个未出阁和尚未娶妻的公子哥嘛,若是搭上了一星半点,以后飞黄腾达自然不在话下。 就这样各怀鬼胎的众人热热闹闹的进了庆国公府,一众人被安排在暖阁之中赴宴,其余下人马夫皆由庆国公府狭管食饭。 “姑娘,今日里头前院摆宴,老太太顾及来了许多家世贵女,也张罗着在那后院摆了一场,各院子里头的姑娘夫人都请了,您要不要一道去看看?”秀锦伸手递给苏娇一碗温奶,声音轻柔道。 苏娇摇了摇头,神情有些蔫蔫的。 “姑娘,虽说这大雪天的天寒地冻的不宜出门,但是您都在院子里头呆这么久了,还不如出去散散心,说不定这头疼的毛病就好了呢?”秀珠凑到苏娇身侧,垂眼看了看苏娇在温暖的内室泛着淡淡绯色的小脸也开始规劝起来。 苏娇抬首看了看面前两张殷切的面容,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道:“依你们依你们,左右无事,一道去看看吧。” 磨磨蹭蹭的换好了衣裳,苏娇便带着秀锦与秀珠两人往外去,不远的院子之中莺莺燕燕的各氏族贵女推杯换盏的喝着果酒,说说笑笑的好不欢乐模样。 “蔷姐姐,这是那酿酒昉新制的果酒,听说味道极好,你尝尝?”自从三房出了事后,苏瑾便被拘在自己的院子里未曾出来过,不过好在三房一直以来便独得老太太垂爱,她那好弟弟苏驹又日日在老太太面前求情,才使苏瑾今日出了这院子来。 而三房贩卖私盐一事,因为苏尚冠的门关的比较紧,那老太太闹归闹,却也是一个有分寸的人,所以外头的人还不甚清楚,只道三房旁支的胡亥出了人命,牵连到三房罢了。再有就是当今圣上先后赐婚于庆国公府,这隆宠加身就更是掩盖了前段日子庆国公府发生的种种大事。 李蔷端坐在一张矮机前,身上穿着繁复的百褶襦裙,脸上妆容精致,发髻上的珠钗玉环莫不是精心挑选的上好物什,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难看,即便是苏瑾在旁舌灿莲花的奉承也未让她展颜。 “五妹妹,多日不见,可安好?我听绿蛾说你近日里犯了头疼病,怎么出来吹风了,这可是不大好。”苏瑾一个错眼看到刚刚掀开厚毡子走进屋内的苏娇,她的视线落到苏娇裹着白布条的额角,然后慢条斯理的起身温声叮嘱,一副好姐姐的模样。 苏娇轻笑一声,抚了抚裹着白布条的额角道:“不牢二姐姐挂心,妹妹身子好的很,只是夜间烦闷,开了窗子吹了会子风,有些头疼罢了。”苏娇一边说着,一边提着裙摆走到了李蔷面前,然后落座于她身侧,又伸手自顾自的斟了一杯果酒捏在指尖摆弄。 “苏五姑娘这是没地坐了?”李蔷淡淡看了一眼苏娇,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平日里的傲气,但是那字里行间之中的烦闷却是显露无疑。 苏娇歪头看了看李蔷,声音娇媚的掩嘴轻笑一声,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里面满满都是无辜水汽,“蔷姐姐怎么这么说话,妹妹我又没有惹到蔷姐姐……” 苏娇的额上裹着白布条,本就显出一副娇弱的楚楚可怜模样,再配上那张得天独厚的娇美面容,一蹙眉一抬手都使人忍不住的心疼,恨不得什么都替她代劳。 李蔷看了苏娇一眼,嘴角轻勾嗤笑道:“苏五姑娘莫要忘了,上次落水到底是谁把我推下去的……”那次的狼狈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不过若是没有那次的落水,她也不会……遇上那个人。 听到李蔷的话,苏娇捂嘴惊讶的瞪大了眼,杏眼之中渐渐弥漫上细碎的水雾,在琉璃灯下那双眼透着盈盈水光,里面满满都是委屈,“蔷姐姐,你怎么这么说,上次只是妹妹惊了神,没有拽住蔷姐姐而已,也不知是谁造的谣,竟然让蔷姐姐这般误会妹妹……” 李蔷淡淡看了一眼拭泪的苏娇,娇柔软媚,泪光盈盈,那张脸比起她来确是具有欺骗性的多,她有些头疼的按住了额角道:“事实如何你我心知肚明,我现下烦得很,苏五姑娘还是去别处吃酒吧。” 苏娇用帕子按了按自己的眼角,眼眶红红的看了一眼李蔷,又转过头看了一眼一直作壁上观的苏瑾,突兀掩唇一笑将视线重新落回到李蔷身上道:“蔷姐姐,这人生如此美好,你又何必自顾忧愁呢,妹妹看那屋外月色极美,不若蔷姐姐随了妹妹出去走走?” 李蔷还未答话,一片的苏瑾便是有些忍不住了,她提着裙摆走到苏娇面前道:“五妹妹,不是二姐姐说你,你这头疼的毛病还未好,怎么就又要拉着蔷姐姐到屋子外头去了?这冬日里头夜间风凉,昨日里还把我院子里头的一株刚刚出苗不久的小树给吹折了呢。” 苏娇抬首,看向苏瑾的方向,嘴角含笑道:“二姐姐多虑了,妹妹又不是那小树,哪里那么容易就被人折了呢……”说罢,苏娇将手中的果酒一饮而尽,又将目光转向李蔷道:“既然蔷姐姐无意,那妹妹也就不强求了,只是月下微凉,一人独赏总是有些伤怀……” 一边说着话,苏娇提裙而起,状似无意的撩了撩自己腰间的香囊。 李蔷正按着额角双眼微闭,鼻息之间却是突兀的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她猛然一下睁大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苏娇腰间挂着的那个香囊,当即起身一把拽住了苏娇的胳膊,一双眼睛用力瞪向苏娇道:“苏五姑娘这腰间的香囊当真是好看,不知何处可得?” 苏娇皱了皱眉用力抽开被李蔷紧紧捏住的胳膊,然后细细搓揉了一番之后,精致的眉眼上挑看向一脸焦躁的李蔷,娇媚的声音带着几分埋怨道:“蔷姐姐捏疼妹妹了……” 李蔷暗暗咽下一口气,伸手搭住苏娇的肩膀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陪妹妹赏月夜游,当做赔罪可好?” 苏娇伸手拂开李蔷的手,一脸傲娇的抬起了下颚,“蔷姐姐刚才还不理人家,怎么这会子突然就要陪人家夜游赏月了?” 看着苏娇这副小模样,李蔷恨得牙痒痒,直接便拽过她的胳膊往外扯去道:“妹妹不要介怀,刚才是姐姐说话不好听,姐姐在这处给妹妹赔罪了,现下,我们去赏月!”说罢,拉着跌跌撞撞的苏娇直接一头扎进了冬日晚间的阴冷寒风之中。 而这边一直看着事态发展的苏瑾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李蔷从一开始与苏娇的争锋相对,到现在却是突然要一起夜游赏月了,就在刚才,她围着李蔷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也未让她多看自己一眼,这不禁让苏瑾恨恨的绞了绞手里的帕子,温软的眸中迸发出深沉的恨意。 苏娇,你多次欺我辱我,我苏瑾定与你誓不两立! 这厢李蔷拉了苏娇出院子,直直的往那无人处走去。 苏娇抽了抽被李蔷捏的死紧的手臂没有抽出来,她吸了吸被冷风吹的通红的鼻头道:“蔷姐姐,你这是要带妹妹去哪儿啊?” 李蔷一声不吭的拉着苏娇走了一段路后一把甩下她的胳膊,转过头时那张面容严肃至极,“你腰间的香囊,是从哪里来的?”这香囊她看的清楚,分明就是上次她送给薛科的香囊,怎么会到了苏娇的手上? 苏娇拨弄了一下腰间的香囊,然后将它解了下来递给李蔷道:“蔷姐姐若是欢喜这香囊,妹妹自当双手奉上。” 李蔷接过苏娇手上的香囊细细查看了一番,发现这确实就是她送给薛科的香囊,当即便变了面色,声音带上了几分厉意:“这香囊你到底是从何所得?” 苏娇未曾答话,只是指了指李蔷身后道:“蔷姐姐往那处看看。” 李蔷转身看去,只见她的身后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身姿高挺的男人,男人站在阴暗处,穿着一件暗色衣袍,似乎整个人都与这夜色融合在了一起。 “薛科?”苏娇面上显出几分诧异,捏着香囊的手也紧了几分。 薛科自暗影之中走出,朝着苏娇的方向抱拳行了一礼道:“劳烦苏五姑娘。” 苏娇拍了拍自己的宽袖,看了一眼满眼震惊的李蔷道:“蔷姐姐不必如此惊讶,薛中书有事相求,我怎能置之不理。” 李蔷暗暗咬牙,转身看向苏娇道:“我与他并无相识,苏五姑娘怕是找错了人了。” 苏娇轻笑一声,往那挡风的假山处躲了躲阴冷的寒风,然后拨开手边与自己宽袖交错缠绕的藤蔓道:“蔷姐姐不必如此,薛中书真心求我,我当然不能见死不救。”顿了顿,苏娇继续道:“我知道蔷姐姐深明大义,但是就算是如此,也不必为了安国公府而舍弃自身,强硬的嫁与那风流成性的穆王。”毕竟最后那安国公府和穆王在金邑宴的手里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闭嘴。”李蔷悲戚出声,双眸通红的看着苏娇厉声道。 苏娇摇了摇头,将视线转向薛科道:“剩下的便都是薛中书自己的事情了,苏五也不便多管,便先告辞了。” 薛科再次朝着苏娇行了一礼,言辞恳切道:“多谢苏五姑娘。” 苏娇提着裙摆转身离去,那浸着冷风的纤细身子迎风而走,让她不自觉的哆了哆身子。 刚才她被李蔷拖拽出来的时候没来得及穿上自己的大氅,现下身上只一件不算厚实的小袄,这不过走了一段背阴的路,她就感觉自己的手脚僵冷的厉害。 “表妹真是好兴致……月下夜游,深亭幽会……”随着一道暗哑的声音贴着苏娇的耳畔响起,一件夹杂着冷香的大氅就将苏娇纤细僵冷的身子完全笼罩其中,裹得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 一口咬上苏娇的耳垂,金邑宴一边用牙齿吸咬着,一边用力压住苏娇僵冷的指尖搓揉着,声音低沉道:“真该让你冻死算了,可是这只手拿了那什么劳什子香囊?” 苏娇白细纤细的手指掩在大氅之下被金邑宴握在掌心,那搓揉的力道越来越大,似乎要给她搓掉一层皮似得。 “疼死了……你,你放开我……”苏娇娇声娇气的甩着金邑宴的手,却发现他那手就好像是与她的手粘在了一起似得,根本就甩不掉。 第74章 74 “表妹真是被我骄纵惯了,竟忘了我上次说的话……”金邑宴按着苏娇的肩膀将两人一齐按进了身后假山细缝之中,然后细细把玩着苏娇的手,声音带着几分危险的戾气。 “表,表哥……我只是帮那薛科……啊……”苏娇的话刚刚说了一半,指尖便是一痛,她抬首看去,只见自己的半只手被金邑宴咬进了嘴里,那雪白的牙齿好似带着利刃的刀光嵌在苏娇嫩白细腻的指尖粉肉中。 “表妹小心说话……”金邑宴拉开苏娇的手指,那白皙的指尖显出一圈清晰的牙印,带着一点银丝与金邑宴的嘴唇若即若离的粘连在一起。 苏娇看着指尖那泛着嫣红色泽的牙印,心中一惊,咽了咽喉咙里干涩的口水道:“我,我这也是为了表哥……那薛……薛中书年少有为,如果为表哥所用……那对表哥的大业不是有诸多好处吗?” “这样说来……表妹真是为表哥着想啊……”金邑宴的手箍着苏娇纤细的腰肢,指尖的细细的滑动在刚才那挂着香囊的一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味道。 “当,当然了,毕竟我与表哥情深,当然是要为表哥着想……而且这薛中书在朝中深得圣宠,是为人中俊杰,与陆大宰相作为圣上的左膀右臂,如果施恩于他,趁机收拢,日后势必会为表哥带来好处……”苏娇哆哆嗦嗦的说着话,脖颈处蕴着金邑宴温热的呼吸。 “表妹啊……”金邑宴慢吞吞的出声打断苏娇,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叹息,另一只手按着苏娇肩膀的手缓慢上移,颇为怜惜的抚上苏娇帮着白布条的额际,“表妹刚才说了三次那薛科……还称赞说年少有为,人中俊杰……呵……”嗤笑一声,金邑宴拉下苏娇额际的白布条,冰冷的指尖抚上那朵娇媚摇曳的海棠花,“……表哥我很是不高兴呢……” “表,表,表哥……不,不过一个小小的薛科……比起表哥这种人章凤姿的人中龙凤,根本不值得一提……”苏娇清楚的感觉到金邑宴身上渐渐阴沉的戾气,整个人都哆嗦的厉害。 “哦?表妹还要拿这种东西与我比?”金邑宴垂下脑袋,白皙的额头贴上苏娇的浸出冷汗的额角,细碎的吻星星点点的落在苏娇白嫩的脸颊上。 “不不不,那薛……他……不……”苏娇的嘴打着哆嗦,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下一刻她只感觉自己那画着海棠花的额角一阵湿润,金邑宴的嘴唇泛着冷意,贴着那处细细舔~舐着。 随着金邑宴的动作,那原本画在额角没有一丝感觉的海棠花不知为何渐渐滚烫起来,即使是在阴冷的寒风之中也一点不受影响,甚至随着金邑宴的动作而愈发灼热,好似要将她那一块肌肤连皮带肉的啃噬下来。 “表妹躲什么?”金邑宴伸手抬起苏娇的下颚,指尖轻轻抚弄着她白皙的肌肤,目光落在她那被自己啃噬的格外艳丽的海棠花上。 苏娇被箍着下颚,根本说不出话来,那双泪光盈盈的杏眼在假山石缝之中透出的月光下带上了几分朦胧之感,脸颊处细嫩的肌肤也好似凝脂一般,细润透滑。 “表妹怕是上次还没受过教训,才会在表哥面前提别的男人,还接了那香囊……”伸手按了按苏娇的手,金邑宴的嘴角浅浅的划出一抹笑,眸色暗沉蕴藏风暴。 “没,我,不是,那香囊不是……”苏娇努力的摆着脑袋,却只感觉抵在自己下颚处的那只手愈发收紧了几分。 “看来还是要给表妹安个记号才是,省的那些污漆腌臜的东西惦记……”一边说着话,金邑宴将苏娇一裹,带着人便飞踏上那假山石壁,几下飞掠便到了苏娇的鹧皎院。 鹧皎院之中除了被苏娇遗留在宴会上的秀锦秀珠,就只剩下一些小丫鬟婆子,但根本就没有资格进正屋,更别提进到苏娇自己的内室闺房之中了。 内室之中的炭盆依旧烧得旺旺的,窗檐紧闭,门毡微露,珠帘铃铛作响。 苏娇被金邑宴卷着大氅给扔上了绣榻,苏娇被这一下冲击弄的有些头晕,迷迷糊糊的半天才从绣榻上撑起身子,而当她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就被眼前的阵仗给吓了一跳,大大的杏眼之中满满都是惊恐。 只见苏娇绣榻侧边的绣墩上,满满摆放着的是一盒朱色染料,以及那用一玉盒装着的几根泛着冷意的银针。 “不,我,我不要……”几乎是马上,苏娇就立刻想到了金邑宴要做什么,她蜷缩着身子用力的裹住自己身上的棉被,努力的往绣榻的角落缩去。 金邑宴半靠在绣榻侧边,眉眼微挑看向裹着棉被瑟瑟发抖的苏娇,修长白皙的手指捻着一根银针,一边细细的摩挲着,一边与苏娇对话道:“表妹还是快些出来的好,莫要让表哥亲自动手……” “不,我不要,我不要……”苏娇看着那尖细的银针,早就被吓得够呛,哪里还听得见金邑宴的话,努力的摇晃着小脑袋就扔下身上的棉被要往绣榻下面跑。 一把拽住苏娇纤细的身子,金邑宴将叫闹不止的人按进了怀里,然后伸手抬起苏娇的下颚,薄凉的指尖点上她颤抖的嘴唇道:“表妹还是乖巧一点的好,莫要惹表哥动怒,嗯?表妹想刺何处?还是让表哥来帮你挑?” “呜呜……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这样……”苏娇拽着金邑宴的衣襟哭的凄惨,声泪俱下的模样楚楚可怜的紧。 “真可怜……”抹了一把苏娇脸上的眼泪,金邑宴轻叹一口气将苏娇搂紧,道:“表哥也是舍不得表妹受罪,可是今日表哥确是不高兴的紧,表妹说,这可如何是好呢,嗯?” 那最后一个上挑的尾音听的苏娇一颤,她慢吞吞的将脑袋靠在金邑宴胸前,声音抽噎道:“我,我不要刺墨……” 金邑宴伸手抚弄着苏娇一头垂顺乌黑的秀发,在苏娇发顶轻轻落上一吻,“既然表妹不想,表哥也不好强求,只是……”话说到一半,金邑宴一顿,就看到苏娇靠在他胸前的身子一僵,那捏着他衣襟的手也是紧紧泛白。 “表哥今日心情不好……不若表妹叫声好听的……”金邑宴贴在苏娇的耳畔,轻轻的吐出那两个字,苏娇原本僵白的面容一下绯红起来,嘴唇哆嗦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 “看来还是表妹欢喜刺墨……” “相,相公……”苏娇一听到那刺墨二字,吓得立马就将那两个字给吐了出来,但是说完之后却是一下涨红了脸颊,垂着的小脑袋几乎贴到了胸前,根本就抬不起来。 “真好听……”金邑宴享受的轻笑一声,指尖点了点苏娇的唇瓣,声音暗哑道:“这两个字从表妹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如此好听呢……表妹再说一遍……”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苏娇不知自己被金邑宴逼着说了多少遍的相公,她只知道那一夜她虽然没有刺墨,但是却被金邑宴用毛笔在身上花了三朵海棠花,当那毛笔细腻滑腻的触感在她的肌肤上划走时,压在她身上的金邑宴竟还逼着她叫那两个字,两相结合,直把苏娇羞得抬不起脸来,最后甚至一边哭着喊那两个字,一边被金邑宴压着亲了许久,特别是那画着三朵海棠花的地方,任凭她怎么告饶也没用,连一点连那娇媚的嗓子都给哭哑了。 月夜已过,当苏娇迷迷糊糊的从绣榻上起身时,就看到绣榻上的薄被一团糟乱,细闻之下还带着金邑宴身上的淡淡冷香气味。 苏娇燥红着一张脸将那薄被给扔到了地上,然后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胸前,只见那处一朵小巧精致的海棠花妖冶绽放,更衬得那白皙肌肤凝脂滑腻,那刻画的精细的根根细叶托着海棠花蜿蜒而上,几欲冲破衣襟一角。 苏娇猛地一拉自己的衣襟,大大的喘了一口气,就看到秀锦端着净面的铜盆走了进来。 “姑娘,你的头疼病好了?”秀锦的目光率先落到那地上的薄被上,她皱着眉头将那薄被从地上拾起抱在自己怀中,然后抬眼看着一脸绯红的苏娇靠在绣榻旁,额上的白布条已经除了,此刻眼神呆滞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那双眸水雾蒙蒙的泛着水汽。 这边听到秀锦的话,苏娇从怔楞中惊醒,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额角,支支吾吾道:“噢,好,好了,你,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洗漱……”苏娇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大概是昨日晚间哭久了,细细碎碎的带着一点砂砾感。 秀锦犹疑的看了苏娇一眼,却是没有过多的说话,只叮嘱了苏娇今日的干净衣裳放置在木施上,还有梳洗净面的时候莫忘了加香油进去,便撩开珠帘走了出去。 看到秀锦的身影消失在内室,苏娇赶紧踩着绣花鞋跑到花棱镜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自己的额角,只见那朵原本在额角的海棠花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三朵画在她身上的海棠花。 但是只一想到那最后一朵海棠花的位置,苏娇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对劲,特别是一对上秀锦看过来的目光,都会下意识的回闪,大大的杏眼胡乱四处转着,心虚的很。 “姑娘,喝些雪梨汁润润喉吧,这昨日里可是又趁着奴婢们不在开了窗子?怎么这头疼的毛病刚好,嗓子突然又哑了?”秀锦皱着眉头将手边的雪梨汁递给苏娇,又伸手探了探苏娇的额角道:“没有发热,应当是无事,不过依奴婢看还是要找个大夫看看,听说前些日子那脉枕堂出了个女大夫,医术上佳,待奴婢等一会儿去找了小丫鬟寻过来给姑娘诊诊脉,也好让奴婢们放心。” 秀锦一边说着话,转身就吩咐身后的秀珠去外头让小丫鬟请了那女大夫过来,苏娇懒洋洋的撑着身子躺在美人榻上,听到秀锦的话也没有反驳,只是淡淡的掀了掀眼皮道:“什么女大夫?” “脉枕堂新来的女大夫,听说以前是宫中专为娘娘看病的女医。”秀锦半跪在苏娇身侧,伸手替她捏着筋骨。 秀锦手巧,捏着苏娇的手臂细细按压着,若是平日里,苏娇肯定是要夸上几句的,但是今日里她却是一点没有心思,反而有些着急的将自己的手臂从秀锦的手里抽了出来,声音有些艰涩道:“不,不用捏了,你去看看厨房的吃食好了没,给我端点过来。” 昨日里那金邑宴对着她又啃又咬又舔的,她身上基本就没有一块好肉,刚刚被秀锦一捏,苏娇整个人都是一个机灵。 秀锦收回手起身,看着苏娇的眼中疑惑更甚,却是依旧没有说什么,只那双眸子定定的看着苏娇良久,只让苏娇愈发心虚的移开了眼。 “姑娘,厨房派人送过来的雀儿药粥。”秀珠端着一碗雀儿药粥进来,苏娇一眼就看到那暗红色的粥汤和散发着浓厚药酒气的气味。 苏娇抬起宽袖掩鼻,用力的将走到自己跟前的秀珠往外推了推道:“快些走开,这什么味儿啊,我不要吃这个,换些其他的吃食来……” 秀珠被苏娇一推,手中的雀儿药粥差点翻倒,好在她手脚快及时给稳住了。 “姑娘,这冬日里的雀儿哪里那么好寻,这雀儿药粥的食材还是今儿个大早上敬怀王派人给姑娘送过来的,姑娘可不敢拂了好意,来,快些吃了。”秀珠伸手舀了舀面前的雀儿药粥,将那白瓷勺子递给苏娇。 “我不要,你快些拿走……臭死了……”苏娇扭过脑袋一脸的不情愿。 秀珠放下手里的雀儿药粥上前规劝,苏娇怎么也不肯吃,两人一下便僵持了起来,直到秀锦带着那女大夫自外间进来,还看到这两人各自唬着一张脸坐着对眼。 第75章 75 “姑娘,这就是奴婢说的女大夫。”秀锦引着女大夫走到苏娇的身侧轻声道。 苏娇寻声看去,只见那女大夫穿了一件极其简单的段青色袄子,斜肩背着一个药箱,面容温和可亲,只是因为皮肤细嫩的缘故,倒是有些看不出年岁。 苏娇从美人榻上起身,打量了那女大夫一眼道:“不知大夫年方几何?” 那女大夫轻笑一声道:“我闺名穆菀,姑娘唤我穆菀即可,至于我的年岁,过了年,便是二十有八了。” “二十八?”刚才还唬着一张脸的秀珠一听到那女大夫的话,立马便惊叫了起来,连带着都打翻了她手边的雀儿药粥,那暗红色的粥汤弥散开来,漾出一阵又一阵苦涩的药味。 其实也不怪秀珠惊讶,因为这女大夫确实是皮肤细嫩非常,好似一掐一兜水的模样,如果不是那双明显有了阅历经验的眸子,苏娇也不会突兀的问起她的年岁了。 掩下眸中的惊讶,苏娇朝着那女大夫微微颔首道:“穆大夫,烦劳你了。” 穆菀微微点头,将肩上的药箱卸下来,然后目光落到秀珠正在收拾的雀儿药粥上,语气轻柔道:“这是雀儿药粥吧?” 秀珠伸手抚了抚被粥汤沾湿的毛毯,听到穆菀的话猛力点了点头道:“对啊对啊,穆大夫好生厉害。”顿了顿,秀珠又凑到穆菀身侧,神秘兮兮的轻声道:“穆大夫这皮肤是怎么保养的啊?” 穆菀轻笑一声,对着秀珠道:“等一会儿我写张方子与你,你照着上头去做便好。” 秀珠惊喜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猛地点着脑袋,然后端着那收拾好的雀儿药粥便小跑着出了内室。 看着秀珠欢腾的身影,苏娇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穆菀道:“穆大夫,是要把脉吗?”穆菀点了点头,从药箱之中拿出脉垫,然后突然道:“这雀儿药粥是与三只麻雀,枸杞子,大枣,粳米熬制,用以补~肾,温~阳,益~精。以姑娘的身子吃些确是不错的。” 穆菀说话说的平静,但是苏娇听完之后却是涨红了一张脸,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心里也已经把那该死的金邑宴给咒骂俳腹了不知多少遍了。 穆菀没有看到苏娇的表情,只静下心来细细的替苏娇把脉。 片刻之后,穆菀收手,一边收拾着那脉垫一边道:“姑娘身子有些虚,湿气过重,肝气郁结,思虑过重,可多食些红豆薏仁熬成的细粥。还有那雀儿药粥一般益气补肾方的吃食药膳,姑娘也可多食些,药方子我就开些药膳给姑娘吧,姑娘可吩咐厨房换着烧制,毕竟这药补不如食补,特别是女子,积药过多,对子嗣不利。” 苏娇点了点头,目光定定的在穆菀的身上回转了一圈,越看越觉得熟悉。 “姑娘在看什么?”穆菀收拾完手上的药箱,正准备掏出纸笔书写方子,就看到苏娇那直盯着她看的视线。 苏娇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慢慢道:“不知穆大夫可有姊妹兄弟,或者是……女儿?” 一开始的时候苏娇还没有想起来这穆菀到底为何一见面时就让她产生如此大的熟悉感,但是刚刚那垂头的一瞬间与桐华极其相似的侧脸已经让苏娇整个人都处于震惊状态了,因为真的太像了,这样相似的程度不难不让苏娇产生疑虑。 “姑娘说笑了,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却不至于还有个女儿,不过要说那姊妹兄弟的话,姑娘怕是也要失望了,我父母只生我一人耳。”穆菀脸上没有恼气,只淡淡的叙述道。 苏娇面上表情不便,只点了点头,脸上含笑道:“穆大夫不要见怪,我只是见穆大夫面善的很,所以多此一问。” 穆菀轻笑着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伸手将写完的方子递给苏娇道:“姑娘请看,这是三张药膳方子,其余的等我回脉枕堂再让小童替姑娘送来。” “多谢穆大夫。”苏娇扫了一眼手里字迹娟秀的药膳方子,然后转向刚刚撩开珠帘走进来的秀锦道:“秀锦,去送送穆大夫。” 秀锦轻应一声,转头看向穆菀道:“穆大夫,请随奴婢来。”说罢,径自在前带路,穆菀背着药箱紧随其后。 苏娇躺在那美人榻上,状似漫不经心的甩着手里的药方子,心中暗自思量。 内室的炭盆烧的旺火,窗户口都封上了厚毡子,今日是大年,外头甚是热闹,人来人往的络绎不绝,也只苏娇这院子里头冷清的很,拜礼的人皆被拦在了外头不得门而入,院子里头的人也谨守自律的很,一点规矩都不敢出。 “姑娘,那穆大夫说药方子现下就可以让厨房准备起来了,奴婢去吩咐厨房一声?”秀锦送了穆菀回来之后,就看到苏娇又躺在那美人榻上发呆,便走到她的身侧轻声道。 苏娇回神,将手里的药方子递给苏娇,然后突然道:“秀锦,你附耳过来。” 秀锦皱着眉头靠近苏娇,听完苏娇的耳语之后脸上露出讶异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内室。 苏娇看着秀锦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有些头疼的按了按额角,她总是觉得这穆菀与那桐华很像,实在是不能放心,而这种费脑子精力的事情她肯定是不会自己做的,毕竟现在她也算是跟那金邑宴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这种费脑子精力的事情还是让他自己来了,她派秀锦去告知他一声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姑娘,厨房送来的栗子桂圆粥,熬了小半个时辰呢,最是活血益~精。”秀珠又端着一碗栗子桂圆粥走了进来,那米糯的香甜气味原本还勾着苏娇的味蕾,但是一听到秀珠的话,苏娇便立马便的面色道:“又是那敬怀王派人送过来的?” 秀珠懵懂的点了点头道:“对啊,姑娘真是好福气,敬怀王这么看重姑娘,日日都想着姑娘……” 苏娇耳边都是秀珠的啰嗦声,她伸手拉起盖在身上的薄被重重盖到脸上。 确实是日~日都在想着她! 苏娇蒙着薄被,在温暖的内室之中不知何时睡着了,半个时辰之后,她是被自己腹中的饥饿给硬生生饿醒的。 “秀锦?秀锦?”苏娇连叫了两声,都未听到秀锦的回应,她皱着细眉从美人榻上起身,穿好绣花鞋之后撩开珠帘走到了外室。 外室之中空无一人,就连秀珠那个小丫头也不见了踪影。 苏娇略感奇怪,走到那厚毡子处刚刚掀开一条细缝,就被一股巨大的冲力给撞得摔倒在了铺着毛毯的地上,虽然没有受什么伤,但是那一瞬间的冲力还是让苏娇在地上呆坐了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苏五!”李蔷身上穿着一件艳红色的披风斗篷,风风火火的便冲了进来,一眼看到坐在地上的苏娇,皱着眉头嫌弃道:“你这是什么癖好,怎么喜欢坐地上?” 苏娇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只是慢吞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但还没等她站稳,李蔷便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道:“走,跟我出去。” 苏娇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李蔷给拽出了院子。 一出鹧皎院,这外头的烟花爆竹之声便怦然而响,人语叠叠,推杯换盏的声音充斥在苏娇的耳畔,吵闹的紧。 苏娇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在冬日的冷风之中,她被李蔷突然的从院子里头拽了出来,发髻因为刚刚睡醒也没有收拾,杂乱的很,身上也只穿了一件小袄,整个人被冻得瑟瑟发抖,还是李蔷看不惯苏娇这副娇弱模样,解了身上的披风斗篷给她裹了个严实。 “到底什么事儿啊?”苏娇纤细娇小的身子裹着李蔷的斗篷,整个人都埋在了里头,那艳丽的颜色衬得她肤白貌美,娇媚可人,只那李蔷比苏娇高了半个头,苏娇穿着那斗篷,斗篷的下摆都拖曳到了地上,这苏娇被李蔷一路带着走,还要抽空去提那下摆,所以一路跌跌撞撞的好不狼狈。 “到了,你看。”李蔷喘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身后的苏娇,只见苏娇撑着身子半靠在她的身上,白皙的脸上一片绯色,香汗涟涟。 “你身子也太虚了。”李蔷皱着眉,推了一把苏娇往那后花园子的僻静处走去,让她靠在假山石上小憩一下。 苏娇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汗,身子软绵绵的靠在假山石上,顺着李蔷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身上穿着一件露胸的齐胸襦裙,偷偷摸摸的躲在一处假山石后往外张望,琉璃灯下露出的那张侧脸还算好看,只那双狭长的眼睛和厚重的妆容让她整个人多了几分小家子的俗气。 “那是宁远侯府二房的嫡女金臻臻。”李蔷压着苏娇的脑袋往另一处假山后面躲了躲,然后继续道:“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躲在这处吗?” 苏娇的脑袋被那冷风吹得嗡嗡作响,听到李蔷的话也没有反应过来,只呆呆的反问道:“为什么?” “因为她让人给你大哥下了药,又贿赂了那引路的小厮……”李蔷的声音幽幽的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思。 “下药?”苏娇一惊,整个人猛然惊醒,瞪着一双大大的杏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不远处的金臻臻。 “那金臻臻早已珠胎暗结,不找个替罪羔羊,这闺誉岂不是就毁了吗?”李蔷伸手抚了抚颊边被风吹乱的秀发,看着苏娇一副震惊模样,嘴角轻轻的勾起一抹笑,眼中作恶意味尽显。 “所以那金臻臻想的是一石二鸟之计,既嫁了我大哥,又解决了肚子里头的孩子……”苏娇垂着脑袋喃喃细语了片刻之后猛然抬头,就看到苏灏脸色绯色,双眸迷离的被一个小厮扶着从房廊之处慢慢走出。 “看,来了。”李蔷撞了撞苏娇的肩膀,朝着苏灏的方向努了努嘴。 苏娇咬唇,看着那金臻臻躲在假山石后头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眸色深沉道:“蔷姐姐,帮我一个忙。” 大年之夜,鞭炮声声,一侧房廊之上,三个人影跌跌撞撞的挪着往前走。 “苏娇,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来找你受罪……”李蔷一边咬牙切齿的扶着苏灏的右手,一边闷声抱怨道。 苏娇扶着苏灏的左手,脚步趔趄,比起体力极好的李蔷,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要大口喘气的份。她本来就身形娇小,而苏灏虽然身形瘦弱,却因为是吃了酒的人,身子比起平日里都会沉重一些,几乎把苏娇压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三个人跌跌撞撞的往苏灏的檀菊园走去,檀菊园之中安静异常,好似根本没有人气,那萧瑟的落叶碾落成泥,冷风呼啸。 “那金臻臻还真是用心良苦啊,连檀菊园里面的人都打发走了。”李蔷看着空无一人的檀菊园,脸上扯出一抹讽刺的笑。 “蔷姐姐,往这处走。”苏娇努力的憋出这一句话,嘟起的嘴巴顺着那桐华阁的方向动了动。 “这边?这边不是主屋吧?”李蔷只看了一眼那桐华阁,便猜出了几分苏娇的意图,“是侍妾还是通房?”现下这苏灏的身上滚烫的吓人,他那箍着她肩膀的手也用力的紧,额上冷汗直冒,青筋暴出,虽然还不至于完全失去理智,但是不快点解决的话,李蔷估计也不远了。 苏娇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神色愈发迷离的苏灏道:“不是……呼呼……侍妾……也不是……呼呼……通房……” “那是什么?”李蔷皱着眉头甩了甩酸胀的手臂,看着苏娇因为脱力而一屁股坐在了满是泥泞的地上,她自己一个人撑不住苏灏沉重的身子,直接便甩了手站到了一旁,任由那两兄妹一个躺一个坐的瘫在地上。 “是……是……一个琴师……”苏娇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喉咙被冷风灌得生疼,她仰头看去,桐华阁三个飘逸飞扬的大字清晰的印出在她干净的杏眸之中,迟钝如苏娇,也能从这三个大字之中看出满缠情意。 “琴师?”李蔷侧眼看了看喘着热气,衣衫近乎湿了一半的苏灏,摇了摇头道:“没想到看着清清冷冷的模样,也是这种人……还学着人金屋藏娇?哼……”说罢,李蔷眼中显出一抹嘲讽。 “蔷姐姐,帮我去敲下门。”苏娇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那纤细的两条腿哆嗦的厉害,几乎站立不住。 李蔷皱了皱眉,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上前敲响了那桐华阁的大门。 等了一会儿,那涂着斑驳红漆的大门被慢慢打开,露出一张干净白净的面容,只那双眼睛漆黑暗沉,毫无一丝光亮,“苏公子?” 苏娇撑着最后一口气,将地上的苏灏连拉带拽的给弄了起来,然后朝着桐华的方向一推。 桐华皱着细眉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一个滚烫而沉重的身子压在了身下。 “关门,关门……”苏娇催促着推了一把李蔷,李蔷下意识的猛推上桐华阁的大门,将仰躺在地上交叠的两人关在门内。 第76章 76 看着面前紧闭的朱红色大门,苏娇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汗,将那件湿漉漉的艳色斗篷递给李蔷道:“蔷姐姐,这斗篷还你。” 李蔷嫌恶的看了一眼满满都是沾着苏娇热汗的斗篷,捻着一根手指往苏娇的方向推了推道:“你身子弱,还是披着吧。” 苏娇脸色有些苍白的道:“我也是想穿着呢,可是这斗篷太重,我都走不动路了……” 李蔷咬了咬牙,看着苏娇一副孱弱模样道:“你的丫鬟呢?” “我也不知那几个丫头去了哪里,出来的时候就未曾看到。”苏娇歪着脑袋,一副懵懂模样,可爱的紧。 李蔷看着苏娇这副模样,恨得牙痒痒却又莫可奈何,这哪里是那个别人口中的草包苏五啊,这一会一个小主意的,可比她都精明多了。 夜色墨黑,鹧皎院外头一条细长小径之上,一个高挑身影弯驮着腰背上趴着一个身形娇小纤细的女子,一脚一步一个脚印的往鹧皎院门口走去。 苏娇伏在李蔷的背上,声音娇媚的晃着双脚道:“蔷姐姐,前头就到了,你看,那远门口就在那处了。” 李蔷脸上都是热汗,她用力的吐出一口气,语气带着深深的怨念,“你刚才说的近路,我怎么觉着走了这么久……” 苏娇眨了眨大大的杏眼,双手圈在李蔷脖颈处,语气温温热热的吐在她的耳畔,“这小径我也是第一次走呢,哪里知道这近路竟然比大路远的多了……啊……” “扑通”一声,李蔷猛地一下放开苏娇的腿,直起了腰,苏娇又是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蔷姐姐,你摔疼人家了……”苏娇皱着一张小脸,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细细的拍着身上的细灰,看着李蔷的杏眼之中满满都是水汽,那水润润的唇瓣微微嘟起。 李蔷看的一愣,但是回过神来之后有些尴尬的抚了抚脸,一副不耐烦的看了一眼苏娇,双手环胸道:“装什么可怜,不会再被你骗了,快点跟上来,跟你说个事。”说罢,李蔷也没有管苏娇,径自往那鹧皎院走去。 看着李蔷走在前头的背影,苏娇耸了耸肩,跟在了她的身后。 鹧皎院里头灯火通明,盏盏琉璃灯直照的那鹧皎院好似白昼一般明亮,秀锦守在鹧皎院的门口,一眼就看到了从小径处走过来的苏娇,赶紧迎了上来道:“姑娘,你去哪儿了,奴婢等了你半个多时辰了。” 苏娇搭上秀锦的手臂,朝着前面的李蔷努了努嘴道:“喏,跟着去做坏事了。” 李蔷听到苏娇的话,转过了头,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嘲讽笑意道:“苏五姑娘说笑了,这谁带谁的,还不一定呢……” 苏娇含笑看了一眼李蔷,并未答话,只顺着秀锦掀开的珠帘走进了内室之中。 李蔷早就老大不客气的坐在了苏娇的美人榻上,身子瘫软的靠着,双眸微眯,朝着秀锦的方向道:“秀锦?过来帮我捏捏腿。”刚才背了苏娇一路,就算是李蔷练过一段时间的武艺,也是累的够呛,此刻坐下来之后双腿都有些发抖。 秀锦看了一眼苏娇,然后走到李蔷身侧半跪下来给她细细的捏着腿。 苏娇伸手倒了一杯热茶,端着走到李蔷面前道:“蔷姐姐,喝茶。” 李蔷疑狐的看了一眼苏娇,伸手接过喝了一口,然后长长的舒出一口气道:“你坐。” 苏娇顺着李蔷的手坐到了那美人榻上,双手撑着下颚仰头看她。 李蔷垂眼就看到苏娇那双干净非常的杏眼,纤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像把小扇子一样,懵懂纯善的很。 轻咳一声,李蔷伸手推开秀锦的手道:“你先出去一下。” 秀锦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苏娇,看到苏娇点头这才撩开珠帘走了出去。 “蔷姐姐有什么事?”苏娇看着秀锦走出了内室,这才开口慢慢道。 李蔷放下手里的茶碗,皱着眉头酝酿了一下道:“我与那薛科……你应当是知道的……我们……” “那蔷姐姐的皇贵妃姑母呢?那穆王可还等着他的童养媳嫁过去呢……”苏娇揶揄的看了一眼李蔷,眼中满满都是调笑。 李蔷被苏娇说的一噎,然后有些厌烦的摆了摆手道:“这种风流成性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看的上眼。”顿了顿,李蔷继续道:“我……想找你帮个忙?” “蔷姐姐难道是想与那薛科私奔?”苏娇摆弄着手边薄被上面的暗细绣纹,声音有些低低的。 李蔷瞪大了一双眼,猛地看向苏娇的方向道:“你怎么知道?” 苏娇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一副神秘模样道:“我会未卜先知。” 李蔷嫌弃的看了一眼苏娇,整理了一下思绪道:“我们要出城,那城门口的官兵是你那三姐姐的未婚夫钱大将军的人,你帮我去通个气先。” 苏娇抬眼看了看李蔷,面色坚定,眸色毅然。 “蔷姐姐,你这法子不好,不若我告诉你另一个法子如何?”苏娇脸上带笑,眸色闪着细光,咋一眼看上去狡黠非常。 “蔷姐姐附耳过来……” 大年一过,第二日开岁之际,瑞雪蔓延,那鹅毛大雪将整个金陵城都覆上了一片雪色,天气愈发的寒冷起来,簌簌冷风裹着细雪吹拂在寥寥无几之人的街道之上,茶肆酒楼大多关门歇业,就算是开着的也是颇为冷清。 “姑娘,这天冷的紧,你还是进到屋子里头去吧。”秀锦端着吃食刚刚走进鹧皎院,就看到苏娇披着一件大氅站在屋檐前头,垂眼看着那细雪飘飞。 “不碍,再等一会儿……”苏娇摇了摇头,伸出纤纤素手,点点冰雪缀在她的指尖低落成水,晶莹剔透的似乎透过了几分直浸到骨子里去。 秀锦上前帮苏娇把头发上的细雪摘下来,然后从屋内拿了一把油伞出来,给苏娇遮在头顶抵挡风雪道:“姑娘,你在等什么?” 苏娇抬头看天,声音缥缈无踪,“等天意。” 秀锦顺着苏娇的视线往上看去,天色一片雾白,片片细雪如飞絮般将眼前的视线遮盖而住,不留一丝空隙。 “姑娘,姑娘,不好了……听说那安国公府的嫡女李蔷和那中书令薛科私奔,要硬闯金陵城城门,被钱大将军砍杀在城门口,那血浸了一雪地,可吓人了……”秀珠咋咋呼呼的跑进了鹧皎院,身上都是浸着的细雪,绣花鞋也被那雪水湿漉漉的浸湿了。 苏娇听到秀珠的话,勾唇一笑,妩媚倾城,“成了……” 秀锦站在苏娇身后,看着苏娇脸上的笑意,有些犹豫道:“姑娘,你让奴婢去穆大夫那处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娇转身,脸上笑意未褪,声音娇柔道:“人皮面具。” 以将死不久的死尸做饵,贴上人皮面具,放置在马车之中,身上绑着血袋,钱毅一刀而砍,鲜血炸贱,人死车亡。 最重要的是,那人死后,因为犯了事,尸体还不能交还给安国公府,所以也就不存在被戳穿的事情发生了,她只是怕那安国公府不肯罢休,白白牺牲了这么一个内定培养许久的穆王妃人选,也不知得要多心痛。 其实苏娇知道这穆菀有人皮面具一事,还是得益于穆菀给秀珠的那张药方子,上书人参,青皮,中药面三味药,人参的人字,青皮的皮字,中药面的面字,堪堪组合成人皮面,才让苏娇产生这么一个想法,她让秀锦带着小厮去试探了一番,果然她的猜想是正确的,二十有八的年纪,还像个豆蔻少女一般,怎么想都不可能,原来是用了人皮面具,不过那人皮面具的模样……还是要找人调查一番啊。 这厢桐华阁之中,苏灏只觉得这一夜是如此的温暖幸福,温暖的几乎让他舍不得醒来,可是黑夜总会过去,清晨总会到来,当他睁开双眼时,入目的便是让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画面。 凌乱的床铺,披散的长发,桐华那张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面容,此刻苍白如雪,唇角处一片清晰咬痕,殷红带着血痂,白皙的胳膊上片片红印,软绵绵的搭在他的胸口,指尖微凉。 苏灏心口一滞,眸色呆滞了片刻,然后匆忙下床拿起地上散乱的衣物随意披穿一下,便快步出了桐华阁去了自己的屋子处,连半刻都不敢停留。 床榻之上,桐华缓慢的睁开双眸,那双眸黯淡无光毫无焦距,只眼底透着盈盈水光,眼尾处带着一抹通红水色。她伸手抚了抚身侧空出的床铺,那上面还残留着淡淡余温,烧着炭盆的内室之中昨夜混乱的味道还未散去,萦绕在她的鼻息之间,让她忍不住的落下泪来,与床铺上的一点刺目嫣红相交而融。 终究,还是她太奢望了,她一个瞎子,有一个避身之所已是极好,哪里还能再奢求什么? 鹧皎院之中,苏薇带着大丫鬟香柒坐在内室,看着苏娇皱着细眉慢慢将面前的一碗药膳粥喝完。 这药膳粥虽然比起苦涩的药汁要好吃许多,但是苏娇素来是个挑食的,不是自己欢喜的东西一点不碰,如今喝这药粥已的极限,虽然秀锦已经尽量依着苏娇的要求,去询问了穆菀之后替换了一些苏娇不食的东西,但是却也只哄着苏娇吃了这小小一碗。 一边拿帕子擦拭嘴唇,苏娇一边将目光转向苏薇道:“三姐姐,钱大将军怎么说?” 苏薇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茶水,声音轻柔道:“他刚刚爬墙……额……找了小厮过来告知香柒,那‘李蔷’与‘薛科’的尸体已经运回了刑部,一等确认的案情便能将尸体领回去。” “刑部?”苏娇轻轻嘟囔了一句,然后转头对身后的秀锦道:“秀锦,你去陆大宰相的府邸去看看,请他的新夫人过来一聚。” “用什么名头呢?”秀锦站到苏娇身后道。 苏娇皱眉思索了一番,然后展眉一笑道:“便说我贺他们新婚之喜。” “好的,姑娘。”秀锦应声,撩开珠帘走了出去。 苏薇听到苏娇与秀锦的话,有些疑惑道:“五妹妹,你什么时候与那宰相夫人都相识了?” 苏娇轻轻一笑,伸手抚了抚颊边的碎发,声音娇媚道:“三姐姐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应该是那宰相夫人什么时候与我相识了……” 看着苏娇一副傲娇小模样,苏薇“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我们家五妹妹美若天仙,这宰相夫人也不知积了什么福,竟然得以与你相识。” 苏娇一扬小脑袋,下颚抬得高高的,却不妨看到苏薇拉的高高的脖颈处隐隐露出的一片红痕,面色陡然一变。 苏娇不是不知人事的少女,在被金邑宴这死缠烂打的日子里,早就清楚这斑驳红痕所代表的含义了。 苏薇注意到苏娇的目光,匆匆忙忙的将脖颈处的红痕遮盖好,脸色有些尴尬道:“也不知怎的,这被褥盖在身上痒的紧,我这身上便起了这小红印……” “哦……那三姐姐可要多多注意啊,指不定被这被褥给吃了呢……” 注意到苏娇脸上的调笑,苏薇面色涨红一片,轻轻的打了一下苏娇的手背,语气娇羞道:“五妹妹瞎说什么呢……这被褥怎么会吃人……” “噢……原来不会吃人啊……”苏娇意味深长的轻笑一声,然后掩嘴指了指窗户外头飘散的飞雪道:“三姐姐,这天也不早了,你就早些回去歇着吧,昨日里定是被那……被褥……扰的没有休憩好吧?” 苏娇说话的时候着重强调了一下被褥二字,果然见苏薇原本便是涨红的面色愈发绯红了起来,那双勾人的柳叶眼媚态横生,眼底含泪,这副眼角含春的模样让人禁不住的浮想联翩。 “姑娘可别逗三姑娘了,这天冷夜寒的,还是让奴婢早些送三姑娘回去吧。”秀锦吩咐完外头的小厮,撩开珠帘走进内室,就看到苏薇被苏娇逗得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赶紧上前道。 “是啊,这天色也不早了,我,我就先走了,来日再来与五妹妹闲谈……”苏薇匆匆忙忙的起身,提着裙摆就往外头去,脚打脚的差点摔倒,还是跟在她身后的秀锦扶了一把,才没有出丑。 看着苏薇跌跌撞撞走出去的身影,苏娇轻笑一声,伸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但还未入口,便听到耳畔处传来一道低沉暗哑的嗓音,“表妹这几日不见,怎么也不想表哥……表哥可是想表妹,想的紧呢……” 苏娇纤细白皙的手指被金邑宴拢在掌中按压,那炙热的肌肤烫的让苏娇一下便惊了起来,身下的绣墩都因为她激烈的动作而摔倒在地,而苏娇娇小的身子则被金邑宴单手托着臀部堪堪稳住身子。 第77章 77 苏娇的臀部被金邑宴托着,她身体的重量都靠在金邑宴的身上,他那只有力的臂膀绷紧着细薄的长袍,稳稳的将她托在掌心。 苏娇只感觉自己的臀部被狠狠一捏,然后整个人就好似一只受惊的小猫儿一般炸毛而起,“彭”的一下就将脑袋磕在了绣桌上。 “啊……”苏娇捂着脑袋蹲下身子,整个人闷声呻~吟了片刻,被金邑宴直接搭住苏娇的小腿把像只团子一样蜷缩在一起的苏娇给团抱到了一旁的绣榻之上。 绣榻上铺着刚刚晒洗过的被子,酥酥软软的经过香炉的熏染之后散发着淡淡清香,细细的萦绕在两人之间。 绣榻之上,苏娇身子软软的被金邑宴抱在了怀里,那只修长白皙的大掌覆在苏娇的手背之上,轻轻揉捏着她撞到的头颅。 金邑宴嘴角含笑,声音暗哑道:“表妹这头也是硬的很……那绣桌坏了你都没坏……”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下意识的反驳,“哪里有你的硬……” 一开始苏娇还未反应过来,但是当耳边响起金邑宴的嗤笑声之后,她才涨红着一张脸努力的蜷缩起身子,身上的小袄子紧紧蜷在一处,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绯色,但还是绷着小脸嘴硬的又嘟囔了一句,“你才坏了呢……” “我有没有坏……表妹还不知道?不若今晚就让表妹试试……也不必等到那新婚洞房之夜了……”金邑宴声音暗哑,握着苏娇的手细细摩挲着,脸上带着揶揄笑意,整个人看上去邪肆异常。 苏娇听罢,脸上绯色更甚,若说她以前对金邑宴的荤段子一知半解的话,那现在就是已经被金邑宴调~教的与之前判若两人了,先不说对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浑话,就是金邑宴偶尔突然冒出来的亲昵,苏娇竟也不是非常的排斥。 这厢两人正在绣榻上一个躲,一个戏,内室之中却是突然传来珠帘被撩开的清脆声响。 苏娇整个人一惊,赶紧猛推了一把身后的金邑宴,一双杏眼瞪得圆溜溜的,用力将想身后挤出来的金邑宴给往后推。 “五妹妹?你在吗?”苏瑾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苏娇的耳中,她踏入寂静的内室之中,目光落到绣床前那双凌乱摆放的绣花鞋上,然后慢慢向着那绣床靠近。 苏瑾的手刚刚碰上那床帐,便突然被床帐之中伸出的一只白细素手给吓了一跳,苏娇头发微乱的从床帐之中冒出半个脑袋,大大的杏眼雾蒙蒙的带着睡意,在看到苏瑾之后神情明显一怔,然后语气不耐道:“二姐姐来妹妹这处做什么?莫不是四姐姐被抬进了穆王府,二姐姐寂寞难耐,来找妹妹开心开心?” 苏娇的话讽刺意味十足,苏瑾面色暗了暗,却是暗暗的咬了咬牙用力扯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道:“五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姐姐来看妹妹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一边说着,苏瑾慢慢朝着苏娇的绣床走了几步,却被苏娇伸手狠推了一把腰腹道:“二姐姐这是做什么?妹妹我休憩的好好的,你也不打个招呼便吵醒了我,这会子怎么还如此理直气壮地要掀我的绣床?” 苏瑾被苏娇的暴躁脾气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被苏娇推得往后踉跄了一步,然后嘴角含笑着拨了拨颊边的碎发道:“五妹妹说笑了,我只是见五妹妹发髻凌乱,想帮着五妹妹整理一番罢了,却不想五妹妹……” “不必了。”苏娇冷冷的打断苏瑾的话,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发髻,面色有些绯红道:“这种事情不劳二姐姐费心,我叫秀锦便好。” “五妹妹不必叫了,刚刚我进来时便没有看到秀锦与秀珠,其它小丫鬟婆子也不见了踪迹。”苏瑾慢条斯理的撩了撩自己的裙摆,搬个绣墩便自顾自的坐在了苏娇绣床旁边,声音温柔道:“五妹妹若是不想起来,与我这般说说话也是可以的。” 苏娇看到苏瑾这副死赖着油盐不进的模样,伸手用力的攥住金邑宴把已经伸到自己白细背脊处的手,脸色一片绯红的用力把那手给拿了出来,却不想那另一只竟朝着她的裙裾处钻了进去。 “唔……”苏娇绞着双腿,用力夹住金邑宴的那只手,而那只修长白皙手却放置在苏娇的腿窝之处细细勾画起来。 “五妹妹这是怎么了?”苏瑾一直看着苏娇的表情,见到她一副美目含泪,羞怯难忍模样,不着痕迹的往那深色的床帐内望了一眼。 苏娇用力的掐着金邑宴的另一只手,却阻止不了腿窝处的那只手,她用力的咬着嘴唇,眸色狠厉的看着苏瑾道:“二姐姐到底是有何事?偏要跑到我这鹧皎院里头来?” 苏瑾娇笑一声,一点不把苏娇的威胁看在眼里,她伸手抚了抚自己有些微褶皱的裙摆道:“五妹妹还不知道吧,大伯母要生了,我前些日子里听那大夫说,好似还是个双胎。”说罢,苏瑾一眼便看到苏娇苍白的小脸,清秀温婉的面容上忍不住的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苏瑾一向都知道这苏娇不喜她母亲腹中的胎儿,不然怎么会连一眼都未曾去看过呢?至于这原因,苏瑾不用知道,她只知道苏娇不喜那许氏腹中胎儿便好,就这一点,就够让她利用到底,让这一点成为苏娇一生的痛楚。 听着苏瑾的话,苏娇掩在宽袖之中的手暗暗握紧,纤细白皙的脚掌微动,然后狠狠往身后一踢,金邑宴闷哼一声,捂着下面面色暗沉。 “出去。”苏娇声音低低的,眸色黯淡,就连平日里上挑的眼角似乎都低垂了下来。 苏瑾轻笑一声,看着苏娇那张苍白的小脸道:“五妹妹难道不为大伯母高兴吗?我们马上又要有小弟弟或小妹妹了……” “滚!”苏娇朝着苏瑾嘶吼,原本清澈的杏眼通红,泛着淡淡泪雾。 苏瑾见自己达到了目的,对着苏娇轻蔑一笑,然后翩然起身离去。 看着苏瑾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视线之中,苏娇颤抖的身子才慢慢回复平静,然后她猛地一下拉上了手边的床帐恨恨的往后看去,声音娇媚带着几丝沙哑道:“你够了没有……” 金邑宴伸手捻住苏娇铺散在绣床之上的秀发,声音淡淡道:“表妹这戏演的不错,只是可惜缺了一点灵性……” 苏娇对于许氏肚子里的孩子当然是介意的,但是还没有到这种让她情绪失控的地步,她刚才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苏瑾快点离开罢了,毕竟那金邑宴在她身后动手动脚的厉害,难免不会被苏瑾发现什么端倪,而让苏瑾最快离去的方法莫不就是让她看到她想看到的那个效果,所以苏娇才出了刚刚那出戏,只不过她却是没有想到那金邑宴一眼便看破了。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一愣,脸上显出一抹尴尬,但她还是梗着脖子眼角带道:“你说什么呢……快点出去……我要休息了,还有秀锦和秀珠她们,你把她们弄哪去了?” 秀锦秀珠她们两人一向不轻易离开鹧皎院,除非自己有什么吩咐,而鹧皎院之中的丫鬟婆子也不可能一个都不剩,最可能的就是金邑宴动了什么手脚,只是他能把鹧皎院里头的丫鬟婆子都给弄走,怎么就独独让这苏瑾进了来。 想到这里,苏娇不知为何就感觉自己心中升腾起一股郁气,她难受的捂着胸口缓缓弯下了腰身,而原本被苏娇踢了一脚之后便脸色淡漠的金邑宴看到苏娇的表情,眉头微皱,上前将渐渐软倒的人接到自己怀里,然后垂首看着苏娇苍白的面色道:“怎么了?” 苏娇用力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晕眩感好了许多之后,便伸手软绵绵的推了推金邑宴的胳膊,声音低低道:“不用你管。” 金邑宴伸手抚了抚苏娇白皙的额角,然后用力弹了一下道:“不用我管,表妹还想谁管你?你大哥,还是那薛科,李缘,胡哲容?”越说到后面的名字,金邑宴的声音便越阴沉几分,直到那胡哲容的名字从他嘴里吐出,苏娇已经明显的感觉到金邑宴身上暗藏的戾气。 感受到金邑宴身上迸发出来的戾气,苏娇被吓了一跳,她赶紧抬头看了看金邑宴阴沉的面色,瞬间便卸了刚才的气势,面色踌躇的结结巴巴道:“穆,穆大夫说我,我身虚体弱,气血不足,有时候一激动就……就会晕倒……没,没有什么大事……” 金邑宴听罢苏娇的话,脸上面色依旧是一副阴沉模样,他伸手握住苏娇白皙娇软的手,然后将其按在自己的腿窝处道:“不知刚才表妹踢的可舒畅?” 苏娇感觉到掌心那炙热的温度,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努力的摆脱金邑宴的手,却不想金邑宴越按越紧,让苏娇整个人都忍不住的惊颤起来。 “表妹怕什么?你好好揉揉……它也便好了……”顶着一张暗沉的面色,金邑宴说出的话却是如此的混荡,让苏娇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自己身后的绣床柱上。 第78章 78 秀锦侧身站在苏娇旁边,看着这几日都不太正常的苏娇正用皂角用力的搓着手,那纤纤柔荑被搓的通红一片,看的秀锦好不心疼。 “姑,姑娘?”秀锦有些犹豫的看了苏娇,正欲开口说话,珠帘却是猛然被秀珠一把掀开,“姑娘,奴婢听大夫人院子里头的人说大夫人要生了!” 苏娇搓着手的动作一顿,她低头看着铜盆之中慢慢飘散下去的浑浊皂角水,一双杏眼低垂,没有接话。 “姑娘?大夫人要生了……”秀珠没有听到苏娇的回话,声音有些怯怯的又重复了一句,然后在秀锦警告的目光下闭上了嘴。 苏娇伸手接过秀锦递过来的帕子细细擦了擦手,然后终于转身道:“走,去看看。” 鹧皎院外冰雪漫天,再过不久便是三月初三的女儿节,苏娇的及笄之礼也会在那天举行,大姐和三姐的婚辰早已订了下来,皆在初春那冷峭还暖之际,而等苏薇与苏烟的婚辰一过,苏娇也即将嫁给敬怀王。 身上披着厚重的裘衣,苏娇手里抱着手炉,厚实的绣花鞋踩在冰冷光湿的大理石地面上,朝着涵香院走去,那大理石地面上浸着冷意的水渍慢慢渗透苏娇脚底的绣花鞋,让她整个人走路之时一步一步似乎都冷到了骨子里去。 因为她还没有准备好,如何面对她那个所谓的母亲。 许氏的涵香院里,苏尚冠等人早已早早的到了,就连那老太太都被老嬷嬷搀扶着坐在外头等候,主屋里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许氏嘶吼凄厉的声音透过冷冽的寒风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姑娘,接生的稳婆从来没有出过错,您不必担心。”秀锦虽然知道苏娇一向与许氏不亲厚,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声音温柔的安慰道。 苏娇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站在厚毡子的花架前不肯挪动一步,就盯着不远处的那个烧得正旺的炭盆发呆。 苏娇觉得,她应该是要怨恨许氏的,毕竟上辈子自己的惨死都是因为许氏造成的,可是听着主屋之中那凄厉的叫喊声,苏娇却发现自己的恨意无法清晰的展现出来,是的,她恨许氏,可是许氏又是她的母亲,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对于苏娇来说,也是一样的,她虽然恨,却下不去手,只因为许氏,是她的母亲。 许氏在主屋喊了好几个时辰,从最初的声嘶力竭到现在的虚软无力,苏尚冠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在主屋前面绕步的脚步一步都没有停过,一直在苏娇面前绕着走圈,从那凌乱的步伐之中可以看出他心中的焦躁。 毕竟苏尚冠现今年岁也上去了,以后再要子嗣不易,而如果许氏成功一举得男的话,生出的不仅是庆国公府大房的嫡公子,还是以后未来的庆国公,最重要的是,如果生出了男孩,就是苏尚冠扬眉吐气的时候,毕竟没有男人能忍受被人在暗地里讽刺生不出嫡子。 “姑娘,喝点水。”秀锦端着一杯茶水递给苏娇,又给她搬了个绣墩坐在一旁。 苏娇伸手接过秀锦手上的茶碗,提起裙摆坐在了身后的绣墩之上,长长的裙裾飘散下来,柔柔的垂落地面。 喝了一口手里的温茶,苏娇看了一眼几乎站的满满当当的涵香院,目光落到一脸柔意安慰老太太的苏瑾身上时,眼中闪过一抹讥诮。 大房虽然只苏灏一子,但是苏灏毕竟是庶子,比不得那些正儿八经的嫡子少爷,那苏驹虽然是三房的,但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嫡子,又有老太太的宠爱,在这庆国公府之中可算是横着走的人物了,如果这次许氏生出来的是嫡子,那他横着走的地位应当是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苏娇的目光冷冷落到一旁的苏驹身上,他身上穿着新制的裘衣,脖子上挂着金玉佩环,一副油头粉面的模样,手里捏着一串珠子正在把玩,乖乖巧巧的模样坐在老太太身侧,侧着脑袋与老太太接耳说话,而老太太则一直握着苏驹的手,时不时的伸手抚慰。 苏娇正看着,那苏驹冷不丁的转过了脑袋,对上苏娇那双水盈盈的杏眸,一愣神之后眼角微挑,显出一抹风流之意。 苏娇嫌恶的转过了视线,这苏驹小小的年纪的不学好,和他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一般,也不知在外头养了多少戏子青妓,迟早死在女人身上。 这边一屋子的人坐在外头从白日坐到晚上,连晚膳也是匆匆解决,一顿折腾下来,不仅是主屋里头生孩子的许氏累的不行,就是外面的人都等的哈欠连连,特别是苏尚冠,差点踏碎了主屋前头的青砖。 冬日的晚间,月冷星稀,啸风簌簌,随着主屋之中一声高昂的尖叫,一道婴儿的啼哭声响彻天际。 “生了,生了……大夫人生了,生了一个小公子……”稳婆手中抱着一个白胖的小婴儿冲出内室,那厚毡子被掀起,连带着内室之中苦涩的人参药味和浓厚的血腥气都喷薄而出。 苏娇闻着那厚重的血腥气,有些难受的捂了捂口鼻,看着苏尚冠心情急切的伸手接过稳婆手里包裹着厚厚襁褓的小胖孩,伸手掀了掀那襁褓的下摆,然后脸上慢慢显出一抹笑意,甚至眼中都带上了一分湿润。 “啊……啊……”主屋之中又传出许氏激烈的惨叫声,片刻之后,另一个稳婆兴奋的抱着另一个襁褓走出来,声音高昂道:“恭喜公爷,贺喜公爷,大夫人又生了一个小姐……” “好好好……赏,都赏!”苏尚冠一手抱着一个襁褓,儿女在怀,朗声大笑,声音兴奋的大声道。 老太太被苏瑾搀扶着走到苏尚冠的身侧,看着那两个不断啼哭的婴儿面容激动的双手合十,直呼佛祖保佑。 各房的人都围到了苏尚冠身边,看着那两个一出生便不同于其他皱巴巴的白胖婴孩逗得一脸欢畅。 苏娇没有去看那两个婴孩,她静静看了一会儿苏尚冠的高兴模样,然后挪着步子慢慢走到了内室之中。 满是血腥气的绣床之上,丫鬟婆子正在收拾满是污血的被褥,许氏脸色惨白的躺在绣床之上,双眸紧闭,脸上满满都是冷汗,唯一一张略带颜色的嘴唇还是因为被咬的血迹斑斑而染上了朱色。 许氏长得与苏娇有七分相似,都是属于那种难得一见的美人,所以即便是现下这副狼狈模样,也不会让人产生厌烦,只会让人觉得更加惹人怜爱,而且因为有些上了年岁,与苏娇带着稚气的娇媚不同,许氏更偏向于成熟的娇艳,那唇上的一点朱色让她憔悴的面容显得艳丽非常。 “五姑娘?”正帮许氏擦拭着额角冷汗的老嬷嬷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苏娇,脸上露出一抹讶异神色,毕竟这五姑娘自有了自己的院子之后,已经多年未踏入这涵香院了,许氏也因为苏娇是个女孩家而郁郁寡欢,总是不欢喜苏娇,所以两人便渐离渐远,而自从许氏又有了身孕之后,与苏娇就更加的疏远了几分,甚至在这孕期之中都未与苏娇见过面,说上一句话,就连嘴边连提都未曾提一句苏娇。 听到老嬷嬷的话,苏娇一怔,快速放下手里绞成一坨的柱帘,一点也不停留的转身离去,却不想那身后的一个小丫鬟手里正抱着一堆小孩衣物,与苏娇撞了个正着。 小丫鬟惊叫一声,看着铺洒了一地的小孩衣物,整个人都吓傻了,一旁的老婆子看到,上前狠拧了那丫鬟一把,厉声呵斥道:“这些都是大夫人亲自做了大半年的衣物,还不赶紧捡拾起来,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那小丫鬟惨白着一张脸,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赶紧蹲下身子捡拾。 苏娇垂首看了看那精密细致的小孩衣物,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笑意,然后抬起绣花鞋踩在那些细软的衣物之上,慢慢走出了涵香院。 涵香院外,一片道贺声源源不断,苏娇茫然的抬头看着漆黑的天际,庆国公府的房廊之上蜿蜒曲折的点着盏盏琉璃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悦,手里沉甸甸的红包昭示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苏娇抹了一把在冷风之中冻僵的小脸,然后突然提起裙摆,冲进了暗色的黑夜之中。 房廊之上,那飞扬而起的繁复百褶裙摆随着冷风簌簌作响,被吹得大大鼓起,更衬出苏娇纤细的身姿,她那一头垂顺黑发细碎飘飞,发髻之上叮当作响的珠翠玉环被苏娇一下又一下的拽了下来扔到地上,清脆的破裂声顺着被琉璃灯照亮的幽黄房廊蔓延开去,一地被摔得细碎的珠玉翠环在琉璃灯光之下几乎晃花了人眼。 “金邑宴,开门,你开门……”苏娇身上的裘衣在奔跑之中落了地,也不知去了何处,她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小袄,此刻通红着一双杏眸站在金邑宴新安置的来新苑之前嘶哑的哭喊着,小脸被寒风冻得通红,一头发髻凌乱歪斜着,绣鞋也跑掉了一只,半只罗袜拖地,隐隐显出一截白皙脚踝,此刻那娇小的身子顺着紧闭的门扉缓慢滑下,喉咙口呜咽出声,片刻之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号哭。 门扉之后发出一道轻叹,金邑宴伸手推开面前的大门,然后伸手将蜷缩在地上的苏娇包裹进自己的大氅之中,微一用力就将那个哭的眼泪鼻涕满脸的小东西给抱进了烧着炭盆的来新苑之中。 第79章 79 来新苑之中炭盆烧的很暖,主屋之中放置着一张新制的罗汉床,这罗汉床中间有束腰,牙床中部较宽,弧线极大,上面铺着厚厚的颜色丰丽的蜀锦毛毯棉被,只略略看一眼就能感觉到那被褥毛面的细腻触感,而蜀锦的价值不菲注定了这种贡品所存在的奢侈性,就连皇宫之中的贵人妃子都难得能得到一块来制作衣裳,金邑宴这般大咧咧的就用做了被褥来用,可见其性情之不羁。 托着怀里小小软软的一团,金邑宴小心翼翼的将哭的呜咽的苏娇放置在罗汉床上,然后伸手褪去她脚上脏污的白色罗袜,露出挂着金铃铛的纤细脚踝,用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擦去她脚踝处粘着的一片干枯落叶。 苏娇任凭金邑宴摆弄着,她呜呜咽咽的抓着金邑宴的衣襟不放,小脑袋用力的埋在他的胸口,从一开始的声嘶力竭到后面的轻声呜咽,金邑宴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衣襟已经被浸的湿透,那蕴热的触感让他禁不住的发出一道轻笑。 苏娇没有听到金邑宴的笑声,她依旧扒着金邑宴的衣襟哭的伤心力竭。 金邑宴听着苏娇哭不断的呜咽声,慢慢垂首拨开苏娇颊边被眼泪沾湿的碎发,然后用指尖勾着苏娇的下颚抬起她那张哭的湿漉漉的小脸,随后单手一伸就将罗汉床上的被褥盖到苏娇的身上细细裹住。 苏娇抬起一张通红的小脸,那双泛着水渍的杏眸红彤彤的印着金邑宴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容。 随意的拿过罗汉床上的白布,金邑宴歪着脑袋,伸手就给苏娇抹了一把脸。 “唔…”对于金邑宴粗鲁的动作十分不喜,苏娇只感觉脸被磨得生疼,她一把抓过那白布瞪了金邑宴一眼,然后自己小心的擦拭起来,但是刚刚擦完,苏娇就发现自己手里面抓着擦眼泪的白布,居然就是刚才自己被金邑宴从脚上脱下来的脏罗袜! 苏娇鼓着一双哭红的杏眼,用力的将手里的罗袜扔到金邑宴身上道:“这是我的罗袜!”那声音娇娇媚媚的还带着几分哭腔。 金邑宴伸手捻起那罗袜,看着上面黏糊糊的一片,嫌弃的往罗汉床下面一扔道:“嗯,都脏了。”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气急,伸手就狠狠拧了一把金邑宴圈在她身上的手臂,但是捏下去后她才发现金邑宴的手臂非常结实,紧崩崩的让她连一点软肉都捏不到。 “表妹这娇嫩嫩的手可别捏疼了……”看到苏娇的动作,金邑宴轻笑一声,反手捏了捏苏娇的手背。 苏娇拍开金邑宴的手,气呼呼的鼓起了脸颊,然后突然半跪起身子,抓着金邑宴的衣襟,用力的将自己的脸蹭到了金邑宴的脸上。 用力蹭了一会儿,苏娇得意的看着金邑宴脸颊上那一块被她蹭出来的绯红,声音娇媚道:“现在你也算是用了那臭罗袜了……” 金邑宴垂首定定看着苏娇嘴角浅浅漾起的笑意,突然伸出手掐住她的唇角,声音低哑道:“表妹真是越来越可爱了……”说罢,金邑宴低头擒住苏娇的嘴唇,细细的撕咬碾磨。 苏娇被金邑宴掐着后脖颈,双膝跪在被褥之上,纤细的腰肢被金邑宴紧紧搂住,小袄因为她上仰的动作而露出一截细软的腰肢,金邑宴单手捏着那处,慢慢往里探去。 “唔唔……”苏娇感觉到金邑宴的动作,有些害怕的动了动身子,却不想更加被金邑宴用力的禁锢住了身子,然后那系着带子的小衣就被拉了开去,整个人被金邑宴猛压在了罗汉床上。 苏娇衣襟松散,露出脖颈下一截白细肌肤,那形状优美的锁骨微微凸出,金邑宴低头一口就咬在了上面,就像是饥饿多日的饿狼突然看到了一块垂涎已久的肉骨头一般,死死咬住不放。 “啊……”苏娇惊呼一声,用力的推拒着金邑宴的脑袋,却只感觉那咬入她锁骨的力道更加紧了几分。 “唔,好疼……”苏娇见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她放软自己的声音,细细的喘着气道:“我好疼……” 金邑宴听到苏娇不停吸气的声音,他用牙齿咬着那锁骨重重吮~吸了一口之后,终于是放开了苏娇的锁骨抬起了头。 苏娇忍着疼痛往下看去,对上金邑宴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只见他双眸暗沉,眼瞳之中里面隐隐显出几分晦暗,那沾着血迹的唇角微微勾起,显出一抹邪肆。 “表,表哥……”苏娇每次看到这般模样的金邑宴,都忍不住的浑身发寒,她一边结结巴巴的与金邑宴说着话,一边慢慢的挪着身子试图逃离金邑宴的身下,却不想她刚刚一动,那块浸着血迹的锁骨便再次被金邑宴咬在了口中,那尖牙与苏娇的锁骨相撞,似乎要将块锁骨吞噬殆尽。 吮~吸着苏娇锁骨处腥甜的鲜血,金邑宴的双手慢慢搭到苏娇的肩膀上,然后缓慢的抬起了头,看着脸色被自己吓得惨白的苏娇,他声音低沉带着血腥气,慢条斯理的道:“虽然表妹哭的很好看,但是如若下一次又是为了别人……”伸出指尖在苏娇的锁骨处轻轻打着圈,金邑宴的嘴角浅淡的勾起一抹笑,衬着那浓厚的血色让人看着便感觉十分胆寒,“表哥我下次……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表妹……”就算是要哭,也只能哭给他一人所看! 苏娇听着金邑宴的话,身子一阵僵直,她垂眸看到金邑宴浸着暗色的眸角上挑微光,里面戾气乍现。 “我,我知道了……”苏娇最怕的就是金邑宴这副模样,她哆哆嗦嗦的说完话,又看了看自己被金邑宴咬过的锁骨,那里浸着的血迹已经被他舔舐干净,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牙印非常明显的印在那里,整齐深切的让苏娇觉得她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 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金邑宴抱着苏娇躺倒在罗汉床上,然后伸手拨开那衣裳细细查看了一番那个牙印。 苏娇顺着金邑宴的视线看去,那牙印真的非常明显,几乎可以说是深可入骨。 吸了吸自己红红的鼻头,苏娇的声音嗡嗡道:“是不是……要留疤……”说完,苏娇又忍不住的红了眼眶,那豆大的泪水蓄在眼眶之中摇摇欲坠。 “留疤又如何?表哥又不会不要你……”在那牙印处亲了一口,金邑宴的眼中显出几分满意,他伸手拨弄了一下苏娇缠在小臂上的檀香珠子,道:“表妹今日为何事而哭?” 苏娇皱了皱鼻子,看了一眼抱着她的手臂拨弄着那檀香珠子的金邑宴,撅了噘嘴道:“你明知道还问我。” 金邑宴拉扯着那檀香珠子的手一顿,然后抬眸冷冷看了一眼苏娇,声音陡然低沉了几分道:“我要你说。” 苏娇被金邑宴的突然转变吓的一个机灵,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声音有些微颤道:“是,是因为我母亲她,她刚刚又生了两个孩子……是……我的弟弟……和妹妹……”说到这里,苏娇想起前世的种种,那双杏眸缓缓下垂,眼中闪过一抹讽刺,微翘的嘴角也慢慢的轻陷了下去。 金邑宴听罢,伸手抚了抚苏娇的发顶,声音温柔道:“真乖。” 苏娇猛地抬起脑袋,瞪着一双杏眼,看着面前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感觉自己锁骨处的咬痕愈发疼痛了起来。 金邑宴轻轻点了点苏娇的额角,然后那原本按在她小臂上的檀香珠子的手缓慢下移,覆上苏娇平坦的小腹,隔着一层细薄被褥语气轻柔非常,“表妹别恼,不过两个孩儿而已,我们以后……只会更多……”那最后的几个字被金邑宴含在嘴里,蕴着难掩的暧~昧。 苏娇听到金邑宴的话,脸色一下涨红,伸手用力的拍开金邑宴落在自己小腹上的手,声音羞恼道:“你,你莫要胡言乱语……” 金邑宴轻笑一声,勾了勾苏娇垂顺下来的长发,脸上没有一丝恼怒神色,依旧气定神闲的看着苏娇羞红着一张小脸的模样,语气暗哑道:“表妹放心,只是两个孩儿而已,表哥我还算年轻力壮……肯定会满足表妹的……” 苏娇被金邑宴的浑话弄的整个人都染上了绯色,她用力的拉扯着自己身上的被褥,知道自己肯定是说不过面前这个人的,只好结结巴巴的转移话题道:“我,我让人去告诉你的那个,人~皮~面具的事情,你,你查的怎么样了?” 金邑宴微一挑眉,声音淡淡道:“一张人~皮~面具而已,表妹还指望我查出些什么?” 苏娇奇怪的看了一眼金邑宴,歪着脑袋突然道:“我只是觉得那人~皮~面具的眉目与你有几分相似……而且,而且……”那人皮面具也像极了桐华的模样,所以应该说是与金邑宴和桐华两人极为相似……最后的那句话苏娇没有说出来,但是金邑宴只看了一眼苏娇的表情便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金邑宴伸手扣了扣苏娇的额角,斜睨了苏娇一眼道:“那桐华是我父皇亲女,与我有几分相像又有何怪?” 苏娇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然后突然道:“那……那桐华的母亲是……” “不过一届青妓罢了,不足挂齿。”金邑宴的语气带着几分明显的漫不经心,似乎一点不把人放在心上。 那所谓青妓,便是那青楼未破身的妓~女,最为恩客所喜,青~楼~妓~馆中夜夜的争夺也成为恩客之间相互炫耀的资本。 苏娇微微动了动身子,看着金邑宴脸上的淡漠表情,不知为何总是感觉有些心焦,她一直都是知道的,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宫之中的尔虞我诈与她在庆国公府之中的这点小打小闹比起来简直不可相提并论,所以她也尽量避免着与金邑宴这等皇家子弟扯上关系,但是世事难料,今世的她竟然被赐婚于金邑宴,而且不久之后,敬王妃这个名号就要安到她的头上了。 苏娇是女子,但凡的女子,对于自己的夫君总是会有些奢想的,比如一生一世一双人,比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但是苏娇自从懂事之后便知道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在她的身上的,因为她是庆国公府的嫡女,是注定会成为牺牲品的东西,所以不管她的夫君有多么不堪,有多么老迈,只要能让庆国公府得利,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而今世的她也清楚的知道,如若她真的成为了那金邑宴的王妃,先不说就金邑宴本身的地位而言,一个两个的侧妃是必不可少的,通房小妾更是常态,而且,而且……如果金邑宴真的当上了那九五之尊……后宫佳丽三千人,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表妹在想些什么?”金邑宴把玩着苏娇的头发,看着苏娇一下落寞下去的神情,眸色微动道:“不若说出来让表哥帮表妹出出主意?” 苏娇听到金邑宴的话,猛然回神,一下对上他那双暗沉的双眸,整个人就是一震,赶紧摇了摇头脑袋道:“没,没想什么……”说罢,苏娇赶忙转过了脑袋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其实有时候苏娇都怀疑这金邑宴能看到她心中的想法,因为不管是她无意之中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些没有说出来的话,总是会被他猜个正着,所以每次只要是与他那双总是阴沉沉的眸子一对上,苏娇就感觉心慌的很,就好像自己在他面前没有穿衣裳一样。 想到这里,苏娇就难免的想起前几日的事情,特别是那次在鹧皎院之中金邑宴在她的身上随笔作画的三朵海棠花,此刻还好端端的呆在她的身上,每次沐浴之时苏娇看到总是感觉羞耻的紧。 最重要的是那最后一朵海棠花的位置…… “表妹的脸色为何如此红烫?莫不是中了风寒?”金邑宴好整以暇的看着苏娇不知想起什么之后绯红一片的面色,心中微动,又起了调笑的心思。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猛地一下瞪大了一双杏眼,白细的手掌捂住滚烫的脸颊,快速的在罗汉床上扭过了身子背对金邑宴,声音娇媚道:“你,你才风寒呢……我,我只是有些热而已……”说罢,苏娇随手指着那烧得正旺的炭盆道娇蛮道:“这是什么破东西,尽是欢喜折腾我,我看不若远远的扔了出去才好,省的在我眼前心烦。”苏娇的这一番话,颇有些指桑骂槐的感觉,但是她自己却是没有察觉。 说完这一番话,苏娇气鼓鼓的正要下那罗汉床,却是被金邑宴单手又给搂了回去,“表妹这过河拆桥的本事也是挺厉害……”顿了顿,金邑宴的目光略过那炭盆继续道:“欢喜折腾表妹的可不止是这炭盆……还有……” “啊……唔……” 第80章 80 冬日清早,苏娇紧紧裹着身上的衣物,在冷冽的寒风之中踩着一双新制的鹿皮小靴,匆匆忙忙的从来新苑中走出。 天色尚早,晨露未稀,当苏娇走到鹧皎院时,穿着小袄的身上都湿漉漉的粘着水汽,那纤长的睫毛上凝着清霜,银银亮亮的好似细腻的晶条一般,随着苏娇的眨动而微微轻颤。 秀锦一早就等在了鹧皎院的门口,看到苏娇纤细的身影从不远处的房廊走来,赶紧抖了抖手臂上挂着的大氅,快走几步将苏娇娇小的身子完全裹住。 “你怎么在外头?”苏娇拉了拉大氅上的细带,声音有些沙哑。 秀锦一边扶着苏娇往鹧皎院里头去,一边回答道:“昨晚那敬怀王派了小厮过来告知奴婢姑娘在来新苑的事情,还让奴婢照之前惯常的时辰熄灭鹧皎院的灯火,装作姑娘尚在的模样。奴婢在鹧皎院口守了一夜,就怕姑娘今早回来进不得门。” 顿了顿,秀锦继续道:“姑娘,你与敬怀王虽然已经被当今圣上赐婚,但是人多口杂,还是莫要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才好,而且奴婢觉得,也正因为姑娘与那敬怀王赐了婚,才更应该注意一些。” 苏娇听罢,面色有些微红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原本她还以为自己与金邑宴的事情鹧皎院中无人所知,看来秀锦早就看出了端倪,只是一直没有说破而已,话刚说完,苏娇就看到秀珠端着一个手炉撩开厚毡子走了出来,看到被秀锦扶着的苏娇之后赶紧将手上的手炉递给了苏娇道:“姑娘这大清早的去与秀锦哪儿了,奴婢一早起来就没看到人…这手怎么也冰成这样,快,进屋暖和一下,奴婢刚刚升起的炭盆。”说罢,秀珠将手里的手炉塞到苏娇的手上之后拉着人就往内室里头去。 苏娇捧着秀珠塞过来的手炉,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秀锦,秀锦摇了摇头表示昨夜苏娇未归之事只她一人所知。 明白了秀锦的意思,苏娇垂了垂眼睑,伸手撩开面前的珠帘,内室里头已经生好了炭盆,熏香炉子飘忽着袅袅白烟,清淡的香气混杂着果木的清香,十分好闻。 秀锦替苏娇拿下身上的大氅,然后伸手倒了一杯热茶递给苏娇道:“姑娘喝口姜茶去去寒,暖暖手。” 苏娇接过秀锦手里的姜茶泯了一口,然后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道:“秀锦,我有些饿了,你去帮我端些早食过来。” 苏娇接过秀锦手里的姜茶泯了一口,然后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道:“秀锦,我有些饿了,去给我弄些早食过来。” 秀锦应了一声,撩开珠帘走了出去,这边苏娇一口气喝完了手里的姜茶,就裹挟着美人塌上的薄被躺在美人榻上开始闭着眼睛小憩起来。 昨天晚上她根本就没有怎么睡,那金邑宴也不知道发什么疯,一直缠到她早间,她好不容易才从那来新苑脱了身,早就累的不行了,所以刚一粘上那美人塌就酣睡了过去。 也不知迷迷糊糊的睡了多久,苏娇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的,她努力睁开一双带着朦胧睡意的杏眼,就见秀珠正端着一盅羊皮奶与一个她没见过的老婆子叫骂。 “一盅羊皮奶而已,还值得你追着我追到这鹧皎院?再说了,这明明就是我家姑娘先要的,凭什么让给那什么四公子啊!”其实原本秀珠还在为许氏生了双胞而高兴,想着姑娘孤零零一个人总算是有个伴了,可是自从听了秀锦的话之后她便立马转了态度,不管看到什么与那出生了才几天的七姑娘四公子有关的东西都不屑至极,甚至有时还会暗骂几句,像极了一只护犊子的老母鸡。 这边那老婆子也是个厉害角色,听到秀珠的话,当下就变了脸色,“那四公子可是未来的庆国公府公爷,千娇万宠的嫡生子,姑娘还是小心说话的好。” 秀珠嗤笑一声,一手托盅一手叉腰,声音犀利的学着那老婆子讽刺道:“未来的庆国公府公爷?哼,我家姑娘还是那敬怀王的未来敬王妃呢,你家那未来的公爷看到我家未来的敬王妃还要跪地叩拜呢!” 那老婆子被秀珠说的一噎,刚想接话就看到撩开珠帘走出来未梳发髻的苏娇,赶紧将叉在腰间的双手置于腹前,一副规矩模样迈着碎步上去请安道:“唷,五姑娘起了?” 苏娇淡淡瞥了一眼这老婆子,应了一声,然后转头对秀珠道:“把羊皮奶给我。” 秀珠听到苏娇的话,气呼呼的脸上显出一抹不服气,想说话又说不出来,只好恨恨的看了一眼那老婆子得意的眼神,憋着一口气将手里的羊皮奶递给苏娇,委屈的皱起了脸。 苏娇手里托着那羊皮奶,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老婆子舔着一张脸朝着自己伸出了双手。 苏娇见状,略略歪斜了一下脑袋,嘴角轻轻浅浅的勾起一抹笑,她那张未施粉黛的面容精致娇媚,直看的那老婆子微微发愣,但是下一刻,那浓稠的羊皮奶突然从那老婆子的发顶落下,湿漉漉的划过她橘皮似的干枯面颊,滑入微开的领口之中。 “啊……啊……我的祖宗奶奶喲……”这羊皮奶放在瓷盅之中,还烫的很,那老婆子满头满脸的羊皮奶,被烫的不行,直站在苏娇面前跳脚。 秀珠看到这老婆子的惨状,赶紧上前又补了一脚,顺便拽着人撩开厚毡子给扔了出去,做完之后,她拍了拍双手回到内室之中,看着苏娇正垂着脑袋在铜盆前净手,赶紧马腿的跑了过去递上干净的巾子给苏娇擦手。 “姑娘,刚才真是太解气了,你是不知道那臭老婆子有多嚣张,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大夫人生的是个什么龙子龙女呢……” “哎。”苏娇打断秀珠的话,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秀珠一下捂住了嘴巴,有些讪讪的道:“姑娘莫见怪,奴婢,奴婢就是嘴巴没个把门的……” 苏娇用干净的手扣了扣秀珠的额角,好笑的道:“我看哪,你这张嘴要再不管管,肯定会祸从口出。” 秀珠捂着被苏娇敲红的额角,讪笑了一下,然后扶着苏娇的胳膊坐到绣桌上道:“姑娘,这羊皮奶没了,奴婢再去厨房给你拿一些其它的吃食。” 苏娇点了点头道:“拿些清淡一点的就好。” “哎。”秀锦高高兴兴的应了,转身就出了屋子。 这次的早膳没再出什么幺蛾子,苏娇吃过早膳之后正倚靠在窗边喝着新制的蜂蜜水,略一抬头就透过微开的窗棂看到秀锦带着李媛往她这边来。 苏娇赶紧放下手里的蜂蜜水,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发髻便撩开珠帘走了出去,正巧与显卡厚毡子走进来的李媛撞了个正着。 多日不见李媛,她好似丰满了一些,身上穿着一件宝蓝色的小袄,衬得皮肤看着也白细了几分,整个人透着一股成熟韵味。 注意到苏娇的打量,李媛轻笑一声,原本端于腹前的手伸出,一把扶住苏娇的胳膊往内室里去,声音温和道:“这多日不见,五姑娘不会是不认得我了吧?” 苏娇拿着帕子掩嘴轻笑道:“李姐姐莫要开我玩笑,不过几月光景,我怎么会不认得李姐姐呢?”从以前的胡伯母到现在的李姐姐,苏娇转换的十分自然。 说着话,两人相携着坐到绣墩之上,秀锦与秀珠分别为两人捧上一杯清茶。 苏娇轻抿了一口手里的茶水,抬眼看到李媛捂着腹部整了整衣裙端坐在她身侧,然后慢条斯理的抬手掀开面前的茶盖轻轻吹拂,茶香袅袅,李媛捏着那茶盖的手十指白皙,微露出柔细皓腕,她脸上未施粉黛,梳着简单的堕马髻,斜插一鎏金色发簪,整个人看上去大方又简单。 放下手里的茶碗,苏娇顺着李媛的手看了看她那微微隆起的腹部,恍然大悟道:“李姐姐这是……有孕了?” 听到苏娇的话,李媛的脸上显出一抹绯色,微点了点头道:“虽然只有三个多月,还看不出来,但因为近日里实在贪嘴,这肚子里的孩子没出来,我这肚子倒先出来了。”说罢,李媛自己先是捂着肚子忍不住的笑出了声,苏娇也是好笑的弯眯了一双大大的杏眼。 “对了,这次你请我来是为了什么事?你让人送到我府上的那些东西我可都没动。”两人笑了一阵,李媛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泪水,伸手扣扣面前的绣桌微眯起双眼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苏娇也止住了笑,她微微侧头对着不远处的秀锦挥了挥手,秀锦会意,带着秀珠站到了外室的厚毡子处把风。 “李姐姐可认得那安国公之女李蔷?”苏娇放低的声音凑到李媛身侧道。 李媛皱着眉头细想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道:“倒是有些记得,说起来,这李蔷与我还是同宗的。”只是比起人家气派多金权势足的安国公嫡女,她这个旁支末氏的商户女哪里比得上。 “我这次要说的事情,就是那李蔷。”顿了顿,苏娇继续道:“李姐姐可有听说前些日子在金陵城门口那薛中书与李蔷私奔被钱毅钱大将军砍杀之事?” 李媛细细思索了一番之后摇了摇头道:“这倒是没有听说,毕竟我有孕在身,这些血腥之事陌郎不会与我说。”顿了顿,李媛有些讶异的看了一眼苏娇道:“难道这事是你一手策划的?” “李姐姐真是冰雪聪明,一猜就中。”苏娇抱住李媛的胳膊蹭了蹭,像只撒娇的猫儿一般。 “你呀……”李媛轻叹一声,伸手抚了抚苏娇的脸颊,拨开她细碎的发丝,然后道:“那让我再猜猜,是不是那李蔷与薛中书与你三姐夫合谋假死,然后那假尸体进了我陌郎手上,所以现下你来寻我帮忙?” “哇,李姐姐真厉害!”苏娇继续拍着李媛的马屁,声音娇俏可人,一双杏眼之中满满都是亮光。 李媛好笑的摇了摇头道:“这你可就找错人了,陌郎的朝事我一向都是不过问的,不过……”看了一眼苏娇睁得大大的杏眸,李媛凑到苏娇的耳畔道:“我那弟弟最近却是常跟着陌郎进出刑部……” “李姐姐的意思是……”苏娇歪了歪脑袋从李媛的手臂上将脑袋抬起来。 “我可什么都没说。”李媛掩住嘴唇,轻轻的眨了眨眼。 苏娇会意,拥住李媛就猛力蹭了蹭,吓得李媛赶紧嫌弃的把人推开,然后后怕的捂着自己的肚子道:“你个毛躁的,可别吓到我的孩子……” 苏娇努了努嘴,一双大大的杏眼委屈的眨着,“李姐姐有了孩儿便不要我了……” 李媛装模作样的轻嗤一声,将双手端于腹前道:“你是我的什么人,哪里比得上我的孩儿。”说罢,李媛转头对上苏娇的眼,然后与她相对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以前的李媛就像是风中韧性摇摆的芦苇,在荆棘之路上步步鲜血淋漓的闯出一片天,现在的李媛被娇养在温室之中,日日被精心呵护,从她那愈发凝脂般光细的肌肤和脸上久久不去的甜蜜笑意上可以看出,她不是没有了那坚韧的芦苇性子,只是将其深藏其中,更加的展现出她的柔美娇软。 两人又牵着手互相细细的说了一会儿,李媛这才起身告辞。 “你身子不便,我让秀锦送送你吧?”苏娇拉住李媛的手语气娇柔道。 李媛单手覆在腹部,伸手指了指庆国公府前院道:“陌郎是与我同来的。” 苏娇听罢,斜睨了一眼李媛道:“还真是新婚燕尔黏腻的很,连个半日的辰时都等不了,非要屁颠颠的跟在后头。” “好了好了,你这埋汰性子,日后等你成婚了……我看那敬怀王放不放你出来……”伸手捏了捏苏娇的鼻尖,李媛快速反击。 “你莫提那浑人。”苏娇娇气的伸手拍了拍李媛的手背,脸上显出一抹绯色,双眸水盈盈的好似蕴着汪泉,更衬得那娇美的脸蛋又清媚了几分。 “哎……”看着苏娇这副惑人面容,李媛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张脸啊,也不知是福是祸……”说罢,李媛也不再多言,与随身而来的贴身婆子一齐出了鹧皎院。 苏娇看着李媛的身影消失在鹧皎院门口,轻轻的握了握自己掩在宽袖之中的素手,然后转身撩开身后的厚毡子又进了里屋。 第二日,天气尚好,只是那冷风依旧,苏娇身上裹着大氅,手里握着手炉,带着秀锦随侧,由婆子抬着轿子从角门侧边而出,然后又换大轿由小厮一路抬着出了庆国公府往盈香书坊而去。 盈香书坊之中书香依旧,苏娇推开早就订好的雅间,雅间里头烧着炭盆,软榻书架齐全,窗边的案几侧并排坐着衣着朴素的李蔷和素白儒衫的薛科。 “苏五姑娘。”薛科率先看到苏娇,起身朝着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苏五,怎么样了?”相比起薛科的假客气,李蔷就快意了许多。 苏娇撩起裙摆坐在两人对面,先是慢条斯理的伸手执起案几上的热茶喝了一口,然后才慢慢道:“事情不太顺利,不过我请了一个人来,你们与他相谈一番,看有何对策。” 苏娇话音刚落,雅间的门便被从外打开,李缘穿着一身褚色长袍负手站立在门口,他那原本稚气的面容经过几月的洗礼,带上了几分冷冽,眉宇之间也长开了许多,与陆陌有几分相似,而那原本与苏娇相差不多的身量此刻也疯长了许多,只几月而已,就比苏娇高了将近半头,除了那双黑眸垂首看向苏娇时,还带着几分当初的熟悉感,其余地方真的可以说是面目全非,如果苏娇不是早知道进来的人是李缘,怕是也不太敢立马确定。 “公子是……”薛科率先从案几旁站起,他没有因为李缘的年纪而看轻他,而是十分恭谦的与他行了一礼。 李缘双手抱拳回了薛科一礼,处于换声期的声音有些沙哑的道:“薛中书,在下李缘。” 薛科听罢李缘的话,双眸微微一沉道:“原来是陆大宰相的小舅子。” 李缘没有接话,只是转身看向苏娇道:“苏五姑娘,不知找李某来所为何事?” 苏娇还沉浸在李缘巨大的变化之中,突然对上他那双熟悉的眸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愣愣的眨了眨那双大大的勾人杏眸。 李缘看了苏娇一眼,依旧绷着一张脸,还留着几分稚嫩的面容上神情不显,耳廓却是如以往一般的绯红了起来,他快速的落座于薛科身侧,眼角一转便能看到坐在他对侧的苏娇。 明明知道她已经是敬怀王妃了,却还是放不下心中的那点旖旎之念,所以知道今日是她相邀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寻来了。 李缘暗暗的握紧了自己宽袖之中的手掌,将其置于盘起的双膝上,努力的挺直腰板,虽然依旧有些稚嫩,但是却颇有几分他那亲生父亲陆陌,陆大宰相的风范。 “噢,我今日找你来是为了薛中书和李姐姐的事情。”回过神的苏娇指了指坐在李缘身侧的薛科和李蔷,继续道:“你听闻你经常在刑部进出?那么……” “我知道苏五姑娘要说的事情,前几日金陵城口发生的大事我还是略知一二的……”顿了顿,李缘看了一眼薛科道:“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应该是躺在刑部的死尸,现今却坐在这盈香书坊之中喝茶吃酒?” “李公子莫见怪,薛某只是想找李公子帮一小忙耳。”薛科不慌不忙的拱手与李缘对视。 苏娇坐在两人对面,看着不过几月不见,便变的让她觉得十分陌生的李缘,从一开始相遇时的机智粗莽少年,到现在心思暗藏的半大公子,如果他以后是浸没在朝堂之上的官员,苏娇也许会觉得欣慰,但是就现在看着这么内敛暗藏情绪的他,却难免感觉有些可惜。 “薛中书的忙,李某一介白衣,怕是帮不上了。”李缘喝了一口面前的热茶,声音冷淡。 “薛某现在也不过一介普通百姓,李公子莫再唤我中书了。”说罢,薛科伸手替李缘倒了一杯热酒道:“李公子,薛某虽然之前与你素不相识,但是希望李公子看在苏五姑娘的份上,帮薛某这个忙。” 薛科混迹官场许久,怎么可能看不出这李缘对苏娇的情意,应该说从这李缘进入雅间开始时,薛科就发现了这李缘对苏娇的不一般,他那流转的眸子自从进入雅间,便没有从苏娇的身上挪开过,就连与他说话,那眼角也清清楚楚的装着苏娇一角倩影。 李缘推开薛科推到他面前的热酒道:“薛公子不要见怪,李某年岁尚小,不宜饮酒。”顿了顿,李缘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苏娇,然后又将目光落到薛科身上,声音有些暗哑道:“你要我帮什么忙?” 薛科轻笑一声,顺势给苏娇续了一杯热茶,然后转头与李缘道:“只要李公子将那刑部之中的尸体处理一番,便是帮了薛某大忙了。” 李缘听罢,微一皱眉道:“你想如何处理?” 薛科轻笑一声,指了指那烧的正旺的炭盆道:“李公子看那般处理可还行?” “你是想……”李缘略一停顿,眸色微动。 薛科点了点头,与李缘拱起双拳道:“那便麻烦李公子了。” 一开始李缘面色有些迟疑,但是片刻之后却是微微颔首道:“最多三日。”顿了顿,李缘转向苏娇继续道:“这次我帮忙,不是看在苏五姑娘的面上,而是家姐相求,不忍拒绝。”说罢,李缘也不看在座众人,便拂袖离去。 苏娇看了一眼李缘离开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那烧得正旺的炭盆,语气有些无奈道:“李姐姐,你这郎君也是够狠的。” 李蔷拨了拨颊边的碎发,嘴角翘起,一如当初那般的高傲清艳,“那是自然,我的夫君,那些凡夫俗子怎可相提并论。” 苏娇轻笑一声道:“那如果三日之后刑部的事成了,你们……” “我们准备去塞外。”薛科接过苏娇的话,他转头看向李蔷,那双眸子之中满满都是宠溺的情意,“蔷儿欢喜无拘无束的生活,我与她去塞外,任她驰骋。” 李蔷伸手握住薛科的手,轻轻的缩进他的怀中。 看着两人相依相偎的甜腻模样,苏娇掩唇轻笑一声,然后悄然起身,提着裙摆离开雅间。 第81章 81 自那日盈香书坊一聚之后,三日一过,苏娇便听到那刑部失火之事,前些日子刚刚放置进去尸首都被烧毁殆尽,只余下一点土木残灰。 虽然说薛科的这个方法残忍了一些,但是不得不说却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这一把火将最后的蛛丝马迹都给烧毁的一干二净。 “姑娘,来新苑送过来的东西。”秀锦捧着一只罩着黑布的笼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兴奋神情的秀珠。 “什么东西?”苏娇正靠在美人榻上小憩,看到秀锦手里的东西,微微皱了皱眉。 “是只小奶猫儿,可漂亮了,那眼睛还是宝蓝色的呢……”不等秀锦说话,秀珠便抢先道。 “小奶猫儿?”苏娇疑惑的歪了歪头,伸手揭开那黑布,只见不大的笼子里面窝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小奶猫儿,小小软软的一团,它半眯着一双宝蓝色的眼睛,粉嫩的肉垫子抵在胸前,正在打着哈欠,露出两只小小的尖牙和一小块粉色的带着倒刺的小舌。 “哇,真的好漂亮啊……”秀珠一把接过苏娇手里的黑布,忍不住的伸出手指去逗弄那小奶猫儿,但是那小奶猫儿懒洋洋的趴在笼子里,连眼皮都没有给秀珠掀一下。 “哎呀姑娘,这小奶猫儿怎么不理人哪……”秀珠撅着一张嘴,神情有些蔫蔫的。 苏娇轻笑一声,伸手打开那笼子,小心翼翼的将浑身雪白的小奶猫儿从笼子里头抱出来,它那一身被打理的十分干净松软的白细皮毛被抚在苏娇掌心,痒痒酥酥的让人十分享受。 “真乖。”苏娇笑意盈盈的抚弄着趴在她膝盖上扒拉着小爪子的小奶猫儿,声音娇娇媚媚的抬头道:“秀锦,去弄点温奶过来。” 秀锦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秀珠半蹲在苏娇身侧,看着这小奶猫儿伸着毛绒绒的爪子够着苏娇伸过来的指尖,小小的脑袋上竖着一对小巧可爱的猫耳,再配上一双宝蓝色的大眼睛亮亮的好似蕴着流光,只看一眼便让人爱不释手。 秀珠看着这只小奶猫儿被苏娇逗得团团转,心痒痒的不行,但是不管她怎么做,这小奶猫儿就是不理她,只喜欢跟着苏娇转,那软乎乎的爪子自从搭在了苏娇胸前之后就没放下去过。 “哼,姑娘,我算是看明白了,这猫儿肯定是看你长的好看才这么粘着你的……”秀锦双手叉腰的站在苏娇身边,酸溜溜的看着那小奶猫儿语气烦闷。 听到秀珠的话,苏娇轻笑一声道:“瞎说什么呢,这猫儿哪里分得清我好不好看?” “姑娘你别不信……” 这边正说着话,内室的珠帘便被撩开了,秀锦手里端着一杯温奶,身后跟着许久未见的苏妗。 苏妗还在长身子,女孩在这个年纪最是拔身高,原本瘦瘦小小的苏妗因为在庄氏的手下吃的好,玩的好,这一下不见便长高了许多,她的身上穿着新制的樱红色的小袄,里面是一件高腰襦裙,素白的腰带勾出纤细的腰肢,微微显出一点胸部的鼓囊,那张小脸也长开了许多,虽然还透着几分稚气,但是美人模型初具,特别是那双澄澈的双眸,水润润的懵懂纯净。 “五姐姐……”苏妗一看到抱着小奶猫儿坐在美人榻上的苏娇,便提起裙摆快速的扑到了苏娇身侧撒娇道:“五姐姐,妗儿好想你……二伯母都不让我来看你,说你要学账本管家,我来会误了你的事。”说罢,苏妗抬头偷偷看了一眼苏娇娇美的面容,蹭着苏娇的手臂声音细细润润道:“五姐姐还是那么好看……” 苏娇轻笑一声,伸手拢了拢苏妗从外头一路走来被冷风吹散的发髻,打趣道:“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听到苏娇的话,苏妗坐直身子,有些羞赧的用手指搓了搓自己裙边的一小处污泥,小心翼翼偷眼看了看苏娇道:“我,我是偷溜出来的……”说罢,苏妗急急忙忙的抓住苏娇的手臂道:“五姐姐可不许告诉二伯母,不然回去我又该要罚写经书了……那经书的字又小又密,看的我眼睛都要花了……” “好你个小淘气鬼……”伸手捏了捏苏妗的鼻尖,苏娇伸手接过秀锦递过来的温奶,还没来得及给小奶猫儿尝上一口,就被苏妗半路给夺了去。 一口气将那温奶喝完,苏妗的嘴上沾着细碎的白色奶渍,娇娇俏俏的扭头对着苏娇道:“还是五姐姐好,知道我口渴了,还特意给我端了温奶来。” 听到苏妗的话,苏娇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抚了抚手里的小奶猫儿,垂首就对上一双幽怨的宝蓝色琉璃眼,“喵~” “唉……”轻叹一声,苏娇抬头对秀锦道:“再去拿些温奶过来……”顿了顿,苏娇看了一眼正用自己的宽袖擦拭嘴角奶渍的苏妗道:“多拿一些。” 秀锦看了一眼睁着一双懵懂大眼,捧着一只温奶碗不知所以的苏妗,掩嘴轻笑了一声道:“是,姑娘。”说完,拉着秀珠一道出了内室。 苏妗捧着手里的空奶碗,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然后低头看到苏娇怀里抱着的小奶猫儿,讶异的惊呼道:“哇,五姐姐,这猫儿好漂亮啊……”说罢,她甩了手里的碗,直接上手去摸那猫儿毛绒绒的小脑袋。 那猫儿一改刚才对待秀珠的冷漠态度,伸手舔了舔苏妗的掌心,惹得苏妗一阵娇笑连连。 “给你抱抱?”苏娇将怀里的小奶猫儿递到苏妗怀里,看着苏妗蹭着小奶猫儿,整张小脸都几乎埋进了那光滑油亮的皮毛之中,最后竟然开心的倒在她的美人榻上与猫儿打滚玩闹起来。 “哎呀,你脏死了……”苏娇眼尖的看到苏妗裙裾上一大片的污渍干泥,赶紧上手去拽苏妗,却不想这小人不仅身量长了,就连力气也大了许多,直接一把就将苏娇给拽到了那美人榻上。 秀锦与秀珠端着温奶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苏娇与苏妗两人抱着一只雪白团子玩的不亦乐乎,那美人榻上的薄被都被踢到了地上,细细小小的猫毛粘的美人榻上到处都是,苏娇与苏妗身上也是一头一身的猫毛,特别是苏妗,白净的小脸上因为还残留着黏糊的奶渍,所以沾的左一块右一块的好不滑稽。 “六姑娘,你这是趁着奴婢们不在吃的什么好东西啊,怎么吃的满嘴都是毛啊?”秀珠好笑的看着苏妗嘴唇沾着的一圈猫毛,伸手揶揄的点了点自己的唇角。 苏妗顺着秀珠的动作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果然摸到了一圈细细的绒毛,轻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小脸,羞得直接扑到了苏娇的怀里。 苏娇被苏妗的身子一扑,撞得胸口生疼,赶紧把人给推了开去道:“去去去,脏死了你,快去洗洗。”说罢,苏娇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把人给拽了起来,然后伸手拍了拍裙裾上沾着的细毛。 “姑娘,去换身衣裳吧,这毛沾人的很,这样拍是去不掉的。”秀锦将手里的温奶递给秀珠之后上前帮着苏娇拍了拍裙裾上的细毛,见拍不干净之后抬首对苏娇道。 苏娇点了点头,转身看了一眼拿宽袖擦脸却越擦越脏的苏妗,对着不远处的秀珠招了招手道:“秀珠,你去帮六姑娘也换身衣裳,我那里好似有还没穿过的。” “哎。”秀珠应了一声,拉着花了一张小脸的苏妗往一侧屏风后面去了。 苏娇则与秀锦绕到了另一侧屏风之后去换身上的衣裳。 两人刚刚换好衣裳,外间就有小丫鬟叫着秀锦的名字,声音之中带着些许慌张。 “去看看。”苏娇一边低头系着腰带一边对秀锦道。 秀锦应了一声往外间去,不过片刻就领了一个小丫鬟进来,那小丫鬟是鹧皎院里头的人,不过看着有些面生,大概是新来不久的,怯生生的模样跟在秀锦身后,在抬首看到坐在绣墩上喝茶的苏娇时,一双眼睛瞪的圆圆的,脸色也不自觉的绯红了几分。 “什么事?”苏娇放下手里的茶碗对那小丫鬟道。 小丫鬟看着苏娇的脸一阵晃神,然后红着一张脸结结巴巴道:“刚,刚才涵香院里来人,让,让姑娘去……” “涵香院?”苏娇皱着眉头重复了一下,想起许氏那张与她有七分相似的面容,便感觉十分不适,“有说什么事吗?” 那小丫鬟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道,只是过来的那婆子长的有些面恶,好似就是上次与秀珠姐姐争羊皮奶的婆子。” “什么?那婆子还敢来,看我不削死她!”秀珠在屏风后头听到那小丫鬟的话,撸着袖子露出一截白胖胖的胳膊就走了出来,双手叉腰一副横眉竖目的凶恶模样。 “什么婆子?”苏妗换好了衣裳,从秀珠身后露出半个脑袋,一双大眼睛忽眨忽眨的可爱非常。 “哼,一个恶刁奴而已,仗势欺人的东西,下次别让姑奶奶再看到她,不然一定打的她满地找牙……”秀珠昂着脑袋,气势磅礴。 “哇,秀珠姐姐好厉害……”苏妗满眼崇拜的看着秀珠,然后两人凑在一处一搭一档的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苏娇无奈扶额,伸手朝着那小丫鬟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小丫鬟一脸羞怯的退了出去,秀锦赶紧上前将那厚毡子盖好,然后走到苏娇身侧道:“姑娘,定是那婆子告了状,大夫人怕是……” “没事。”打断秀锦的话,苏娇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裙裾道:“走,去涵香院。” 涵香院离苏娇的鹧皎院有些距离,外头的风又颇大,苏娇让秀珠带着苏妗回了庄氏处,又带着秀锦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堪堪走到那涵香院的院门口。 “五姑娘,大夫人现下正在午歇,还请您在此处稍等片刻。”院门口站着一个老婆子,面容严肃的双手置于腹前,看到苏娇也不行礼,昂着脑袋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姑娘,这就是那上次的婆子。”秀锦凑到苏娇的耳畔轻声提醒道。 苏娇听罢,微微眯了眯眼道:“午歇?那我去外间等。” “哎,姑娘,七姑娘和四少爷刚刚睡着,你莫进去吵醒了人,不然大夫人可是要怪罪奴婢的。”那老婆子一把拦住苏娇的去路,结实的身子严严实实的堵在涵香院院门口。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等会儿再来。”说罢,苏娇转身便要离去,却又被那婆子给拽住了胳膊。 “五姑娘莫急,您还是在这处等着吧,省的大夫人醒来找不着人了。” 那老婆子的力气颇大,苏娇只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捏的一阵生疼,她皱着细眉正欲说话,却陡然看到涵香院里走出的一个熟悉身影,杏眼微眯,苏娇伸出许久未修剪的尖利指甲,狠狠按进了那老婆子的指甲缝里。 那老婆子大叫一声,手下一个使劲就猛力推开了苏娇。 苏娇纤细的身子一歪,斜斜的撞在了涵香院的石拱门上,秀锦一阵大惊,赶忙跑到苏娇的身侧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 “怎么回事?”涵香院门口的动静太大,苏尚冠一转眼的看到了苏娇娇小纤细的身子灰扑扑的倒在地上,那双大大的杏眼之中满满都是水盈盈的泪珠子,扑簌簌的往下落。 “父亲……”苏娇捂着额角怯怯的叫了一声苏尚冠,豆大的泪滴顺势滑落,要多可怜便有多可怜。 最近几日苏尚冠因为许氏生了一胎双胞,欣喜过旺,难免便将心思都放在了这涵香院中,对苏娇的关注便少了一些,现在他陡然再看到苏娇这副受人欺负的羸弱模样,当下便是一阵大怒,一脚便踹向了那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老婆子道:“你个老奴,还敢与娇儿动手!” 那老婆子被苏尚冠踹的在地上连滚几圈,灰头土脸的爬起来就匍匐在地上抓着苏尚冠的长袍哭诉,“公爷,老奴不是故意的,是五姑娘她……” “公爷,我家姑娘向来柔顺,处处与人和善,今日本只是来看看七姑娘和四公子的,却不想这老婆子不仅出言侮辱姑娘,让姑娘在这冬日寒风之中侯等许久,姑娘本来身子就弱,好言好语的与这婆子说话,这婆子不仅不听姑娘的话,甚至,甚至还想对姑娘动手……”秀锦“扑通”一声跪在苏尚冠面前,声泪俱下的打断那老婆子的话,白细的额头磕在了青石板地上,声音哽咽道:“公爷,您可要为我们家姑娘做主啊……” 苏尚冠听罢,怒气横生,一把拽起那老婆子的衣襟便又是一脚,“你个老东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说罢,苏尚冠四下寻转了一圈,伸手一指那几个不远处哆哆嗦嗦缩在厚毡子处的老奴道:“你们几个,把这个老东西拖下去交给管家好好收拾收拾,不扒下一层皮你们也就别给我回来了。” 那几个老奴战战兢兢的上前将那满头满脸都是灰尘污血的老婆子给拖了出去,看向苏娇的目光之中带着后怕。 这边苏尚冠小心翼翼的扶起还摔在地上的苏娇,有些心疼的看着她磕红的额角道:“怎么样了,我让奴才去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苏娇柔弱的摇了摇头,低头看了一眼满身脏污的裙摆道:“娇儿无事,只是今日怕是不便看望母亲和弟妹了。” 苏尚冠听罢,赶紧点了点头道:“你先回去歇着,你母亲那处我来与你说,有这个孝心便可以了,养好身子再说,不必逞强。”说罢,苏尚冠转头对秀锦道:“你是个护主的好奴才,以后若还有这样的事,我家娇儿心善,不忍处置这些恶奴,你只管来与我说便可。” “是,公爷。”秀锦低声应了,扶住摇摇欲坠的苏娇便与苏尚冠告退离去。 苏尚冠负手站立在涵香院院口,直至苏娇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之后才转身往院子里头走去。 这边秀锦与苏娇两人慢吞吞的走到一侧冗长曲折的房廊之上,冷风簌簌,枯叶飘零,秀锦扶着苏娇坐在那房廊之中的石凳之上,然后伸出手轻轻的扶住苏娇的额角道:“姑娘,没事吧?” 苏娇轻笑一声,眼中满是狡黠道:“当然没事,这额角是被我自己揉红的,根本就没撞上那石拱门。”顿了顿,苏娇伸手擦了擦秀锦沾着细灰的额头,心疼道:“倒是你,接话的反应还挺快,可也实心眼的紧,怎么还真磕呢,那石板多疼啊……” 秀锦伸手拿下苏娇覆在自己额头上的手道:“这做戏当然要做的真一些了,不然骗不过公爷的眼,再说了,我们做奴婢的,哪有不磕头的理。”说罢,秀锦扶起苏娇道:“姑娘快些走吧,这风大的紧,莫要感冒了。” “嗯,走吧。”苏娇反握住秀锦的手,声音轻柔的淡笑道。 两人一齐回了鹧皎院里,还不等踏进内室,就看到秀珠急急忙忙的抱着那只小奶猫儿冲了出来,“姑娘,姑娘不好了,你看这猫儿……” 苏娇顺着秀珠的臂弯中看去,只见那小奶猫儿蔫蔫的挂在秀珠的臂弯里,白色的皮毛上黏糊糊的都是奶渍,被秀珠一颠又吐了一口奶,小脸上的毛发湿漉漉的黏在一起,衬得那小脸瘦兮兮的十分可怜巴巴。 “这是怎么了?”苏娇赶紧伸手轻柔的接过被秀珠箍在怀里的小奶猫儿,心疼的抚了抚它毛茸茸的头顶。 “奴婢也不知道,刚刚奴婢给它喝了一杯温奶突然就吐了……”秀珠急的眼眶通红,一脸无措。 苏娇垂首看了看趴在自己怀里的小奶猫儿,病怏怏的模样衬得它那双宝蓝色的眸子黯淡无光。 “秀锦,我去一趟来新苑,你莫让别人进了院子里头来。”苏娇咬了咬牙,转身对秀锦道。 秀锦点了点头,伸手给苏娇换上一件干净的大氅道:“姑娘注意一些。” 苏娇点了点头,从鹧皎院的后门抱着小奶猫儿走了出去。 鹧皎院的后门与来新苑的后门只隔着一条小径,苏娇用大氅裹着怀里的小奶猫儿,四处张望了一番没有看到其他人之后才推开了面前来新苑的后门。 来新苑的后院与前院差了许久,看上去萧萧瑟瑟的好似一方废弃的破败院落一般,与前院金邑宴的主屋想必实在是天差地别。 苏娇小心翼翼的踩着脚下细碎的石子,拨开面前垂落的藤蔓往前院走去,但还不等她走出多远,便看到前面假山处突兀的显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娇皱着细眉,下意识的抱着怀里的小奶猫儿往侧边躲了躲。 金邑宴的身上只与往常一般穿着一件细薄的长袍,那袍角处鎏金色的细纹随着冷风飘荡,显出一抹漾波。 “王爷,淑妃娘娘亲自从宫里送了几个宫女过来,您看安排在何处?”金邑宴的面前站着一个相貌极其普通的男人,这男人身量不高,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什么特色,只乍看上去比普通男人皮肤白皙腻滑了几分。 金邑宴漫不经心的勾了勾自己的指尖,目光略略的往那处假山石后看了看,忽起戏谑态度,“母妃送过来的,必是极好的,等会洗干净了都送到我房中。” 那站在金邑宴面前的男人微怔了怔,但是片刻之后却是露出一个了然笑意,朝着金邑宴拱手道:“是,王爷,那奴才便先下去安排一番。” “嗯,去吧。”金邑宴挥了挥手,话音刚落,便感觉背后刮来一阵裂风,他猛地一个转身,一把就接住了苏娇扔过来的那一团白绒绒的小奶猫儿。 “金邑宴,你个混蛋!”苏娇通红着一双杏眼,怒气冲冲的从假山石后头钻出来,她的身上脸上脏兮兮的都是假山石上蹭到的灰尘,身上的大氅垮垮的披在身上,整个人纤细又娇小,看上去比金邑宴怀中的小奶猫儿还要可怜几分,“这猫儿还你,我不稀罕!” 金邑宴抱着怀里一味蹭着他的小奶猫儿,目光淡淡的从苏娇身上瞟过,耳边还回荡她刚才娇媚而带着哭腔的声音。 “哦,被表妹听见了。”金邑宴伸手抚了抚怀中的小奶猫,漫不经心的拨开它那因为黏腻的奶渍而纠结在一起的毛发。 苏娇用力的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眼,泪珠子在眼眶里面打转,整个人打颤的厉害,掩在宽袖之中的双拳暗暗握紧,细嫩的嘴唇被贝齿咬住,显出一圈殷红血痕。 “啊,你个混蛋,混蛋,混蛋……”苏娇哭嚎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里抓着一把碎石子就想往金邑宴的方向扔去,但是却不想她抓的那一把碎石子灰尘颇多,还没等她扔出去,她自己就已经被那落下来的灰尘给蒙了一头一脸。 “咳咳……呜呜……咳咳……”苏娇咳得满脸通红,整个人蜷在地上灰头土脸的。 金邑宴好笑的上前抱住苏娇纤细的身子,也不嫌弃她满头满身的灰尘脏污,张口就咬住了苏娇小巧的耳垂,漆黑的眸中满满都是愉悦道:“表妹这是在生气吗?” 第82章 82 苏娇被金邑宴环抱在怀里带进了前院,前院之中收拾的十分干净,暖暖的炭盆放置在主屋角落之中,窗棂处夹着厚厚的棉絮,挡住了那细小的缝隙,使得内室之中温暖异常。 “我,我只是来还你小猫儿的……”苏娇燥红着一张脸在金邑宴的怀里使劲挣扎着,她只一想起刚才自己因为那金邑宴的一句话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模样,就差点连脑袋都抬不起来。 “我这不是正抱着呢吗?”金邑宴贴着苏娇的耳畔轻笑一声,轻啄了一下苏娇的唇畔。 苏娇羞红着一张脸埋进金邑宴的怀里,声音闷闷道:“你才是猫儿呢……”说罢,苏娇突然惊叫一声,急急的将那钻进自己胸口小袄里头的猫儿给揪着后颈子拎了出来。 “你这猫儿也胚坏了,怎么尽欢喜往……那处钻……”苏娇燥红着一张脸,挣扎着从金邑宴的怀里下来,将手里的小奶猫儿扔到金邑宴的手上。 金邑宴抚着手里的小奶猫儿,嫌弃的看着它纠结在一起的毛发,一脱手就让它给跳到了地上,然后伸手揽住苏娇的纤腰一边将她往罗汉床边上带,一边道:“谁让表妹那处暖和的紧呢……不然给表哥也钻钻?” “你,你又说这种浑话!”苏娇气红了一张俏脸,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胸口。 “表妹真是可爱……”看着苏娇这副娇羞模样,金邑宴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却发现苏娇的身上实在是脏得很,他只用指尖碰了碰便擦下一片黑灰,“啧啧,像只小脏猫一样,真脏……” “你,你才脏呢……”苏娇推了一把金邑宴,转过身子用宽袖擦脸,但是那宽袖比苏娇的脸还脏,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脸上越擦越脏。 “喵~”那只小奶猫儿蹭到苏娇的脚边,歪着脑袋定定看了一会苏娇擦脸的动作,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爪子,然后一圈又一圈的抹着脸。 看着一大一小凑在一处擦脸,金邑宴好笑的拿下苏娇盖在脸上的宽袖道:“走吧,去净面,多大的人了还跟猫儿学。”说罢,金邑宴也不管苏娇鼓成一团的小脸,牵着她的手就往内室一处洗漱架边走去。 洗漱架上时常制备着温水和干净的巾子,金邑宴伸手将那巾子浸了水之后轻柔的按到苏娇脸上。 “唔……我自己来……不要你……”苏娇一把拍下金邑宴的手,夺过那帕子自己细细的擦拭起来。 擦完小脸的苏娇肌肤白嫩嫩的透着几分绯色细腻,如羊脂玉一般顺滑柔软,那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一点水汽,顺着眼帘滑落,湿湿润润的透出几分难掩的魅惑。 金邑宴心中一动,按住苏娇的后脑勺就上前在她润着水汽的脸颊上一舔,那滴尚在脸颊上的温热的水滴就被他含进了口中。 舔完那水滴,金邑宴也不放开苏娇,依旧舔~舐着她那脸颊上的一块软肉不放,那软肉像是上好的凝脂一般细滑软腻,含在嘴里让人恨不得吞下肚去。 “疼死了……”被金邑宴吸~咬的疼痛难耐,苏娇伸手用力的按住金邑宴贴在自己脸颊上的侧脸,企图把他拨到一边去,但是苏娇的手刚刚碰到金邑宴的脸颊,却是被他突然的一个转头咬住了那纤细手指。 “呀,放开放开……”苏娇的脸颊上还带着亮晶晶红彤彤的一团红痕,手指被金邑宴叼在嘴里只露出半截纤细指跟,她只感觉自己的指尖被金邑宴含在嘴里肆意啃咬,吓得一边跳脚一边叫喊,但是因为苏娇娇小纤细的身高与金邑宴实在是差太多了,当金邑宴的身子完全挺立站直时,苏娇只能艰难的举着自己被金邑宴咬在口中的手指,努力掂起脚尖来减轻自己之间的痛楚。 “你放开,别咬我了……”苏娇掂了一会儿脚尖,只感觉自己小腿酸痛的紧,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的靠在金邑宴的胸膛上,另一只手努力的伸直去掰金邑宴咬着自己手指的嘴,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因为苏娇发现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这金邑宴只是轻轻的嗜咬,到后来就是带着血腥味的啃咬了,虽然说没有出血,但是苏娇的手指却被吸~咬的疼的厉害。 当苏娇半含热泪终于把手指从金邑宴嘴里硬拔出的时候,她看着肿成一大块萝卜条的手指,抬眸看向慢条斯理抹嘴唇的金邑宴,动了动粉嫩的嘴唇却是没有说话,只是抬首用力控诉的看着他,大大的杏眼水润润的浸着雾气,仿佛那泪水下一秒就会喷薄而出。 “表妹的滋味真是不错……”金邑宴弯下腰与苏娇对视,看着她那在眼眶之中转了一圈之后硬生生又转回去的泪珠子,嘴角轻勾,眸色阴沉道:“只是不知那陆大宰相家的小东西有没有尝过?” 苏娇听到金邑宴的话,捂着肿胀手指的动作一愣,大大的杏眼之中映出金邑宴那张陡然阴沉下来的面色,绯红的面色又被吓得苍白一片,只余那脸颊处刚刚被金邑宴啃咬出来的红痕绯色依旧。 只见阴沉着一张面色的金邑宴从宽袖之中掏出一张纸条,垂下头直视面前的苏娇,眸色晦暗,语气深沉的慢慢道:“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 苏娇呆愣愣的看着金邑宴那浑身逐渐加重的戾气,脑子之中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就哆嗦着嘴接道:“侯,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呵,表妹接的真是好啊……”金邑宴嗤笑一声,突然伸手将苏娇给拎着后领子给扔到了罗汉床上,然后就上手扒了苏娇身上脏兮兮的大氅和小袄罗裙,露出里面白色的亵衣亵裤。 “表,表哥……”苏娇被金邑宴的动作吓了一跳,见保不住自己身上的衣裳,就赶紧抓过罗汉床上的薄被盖在了自己身上。 裹在一床细腻薄被之中,苏娇洗的白净的小脸半掩在颜色艳丽的蜀锦中,只露出一双大大的杏眼,里面含着一片慌乱神色,配上那黑白分明的瞳仁,怜意顿生。 金邑宴半靠在罗汉床边,看着罗汉床上鼓囊囊裹成一团的苏娇,面色暗沉的伸手将手里的纸条递到苏娇的面前道:“表妹可识得这东西?” 苏娇扬起脑袋,用力的返回在眼眶之中打转的泪滴,伸头去看那纸条上的东西,但是却因为眼眶之中的泪水而模糊了视线导致她始终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啧……”将手上的纸条随意的一甩,金邑宴一个翻身就将苏娇给压在了身上,然后伸手掐住她的下颚道:“几个破字还要看多久?我看李缘那小儿怎么没烧死在刑部那场大火里呢……”话说到最后,金邑宴的双眸半眯,语气之中满含戾气。 “刑,刑部?你,你知道李蔷……唔……”苏娇被金邑宴掐着下颚,被迫与他对视。 “噢?表妹以为我知道了什么?”金邑宴慢慢低头垂下眼帘,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声喷洒在苏娇的脸侧,那微凉的薄唇时不时的擦过苏娇颤抖的嘴唇,轻轻细啄着。 苏娇有些羞赧的转了转脑袋,避开金邑宴的戏弄,大大的杏眼偷偷往侧边看了看,然后有些犹疑的转过头看了一眼金邑宴,小心翼翼道:“那李蔷和薛……”说到这里,苏娇一顿,赶紧又看了一眼金邑宴,在看到他阴沉的面色之后,硬生生把“薛科”这两个字给咽了下去道:“李姐姐的相公……” “表妹这是在叫谁相公……叫的这么好听……”金邑宴依旧阴着一张脸,说话的声音低哑暗沉,他伸手将苏娇的小脸被掰了过来,脸颊贴上,尖利的牙齿磨着苏娇的唇瓣,似乎下一刻就会穿~刺而过,肆意啃咬。 “没,没……”苏娇哆嗦了一阵之后只感觉自己唇上一痛,那渐渐弥散开来的血腥味让她吓得一个机灵,赶紧圈住了金邑宴的脖颈,声音轻柔带着颤音道:“当,当然是在叫表哥你了……” “哦?叫我什么?”金邑宴轻轻舔去苏娇唇瓣上的细血,双眸渐渐带上了几分幽深漩涡。 “相,相公……”苏娇憋了许久,终于是结结巴巴的把这两个字给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她的双颊绯红一片,原本便是水润润的眸子之中就好似浸了一汪清泉一片氤氲撩人。 “表妹真乖……”金邑宴低头,准确的擒住了苏娇的唇瓣,含着那两瓣嫩唇细细碾压柔腻,然后破土冲城,勾住苏娇不断闪躲的丁香小舌一阵激烈嗜咬。 “唔……”苏娇被金邑宴堵得呼吸困难,肺里的气力也被他强壮的身子按压的所剩无几,只好努力的在两唇稍稍分离的空隙之中猛然吸气,金邑宴那熟悉的味道透过微凉的空气进入苏娇的鼻息之中,让她整个人都忍不住的酥软起来。 放开苏娇被吻的通红的嘴唇,金邑宴伸手勾住那缠绵在两人双唇之间的银丝慢慢环绕在指尖,然后再点上苏娇的唇角,一点一点的往下滑移。 “表,表哥……”苏娇眼中半含春泪,语气轻软好似酥糖一般腻滑,她伸出软绵绵的手,用力握住金邑宴那搭在她领口处游移的手指,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细细的哭腔,“不,不要了,我知道错了……” “哦?那表妹就与我说说,错在何处了?”金邑宴眸子暗沉一片,阴郁的吓人。 苏娇哪里知道这金邑宴又在发什么疯,她睁着一双杏眼想了半天才磕磕绊绊道:“不,不应该与那,那李缘见面……” “哦,还有呢?”金邑宴慢条斯理的勾着苏娇的脖颈,手指顺着那微开的领口慢慢滑动,引起苏娇一阵颤栗。 “还,还有……”苏娇额上冒着细汗想了半天,目光恍然落到地上那张纸条上,小心翼翼的看了金邑宴一眼道:“还有那,那纸条,但,但是那纸条的事情,我,我并不知情……” “我知道。”金邑宴淡淡回了一句,手指勾开了苏娇领口处的第一个暗扣,“还有呢?”如果苏娇对着纸条是知情的,那么金邑宴觉得,他可保不准被做出什么事情来。 “啊……还,还有?”苏娇猛然抬首,对上金邑宴那双戾气沉重的眸子,赶紧绞尽脑汁道:“还有就是,就是……不,不应该私自与,与李姐姐的……嗯……见面……”苏娇暗暗咽下“薛科”这两个字,神情有些慌乱道。 “还有。”金邑宴伸手解开苏娇亵衣上的第二个暗扣,语气冷冷淡淡的没有什么变化。 苏娇没有注意到金邑宴的小动作,只自顾自的抓着身上的薄被,想着还有哪些地方得罪了这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表妹这是想不出来了?”金邑宴解开那第三个暗扣也是最后一个暗扣,挑眉看向皱着小脸一副苦恼模样的苏娇。 苏娇偷偷的观察了一下金邑宴的面色,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慢慢道:“想,想不出来了……” “那便让我来告诉表妹吧……”金邑宴伸手温柔的抚了抚苏娇颊边的碎发,将苏娇半掩在黑发之中的小脸完完整整的露出来道:“表妹要记住,不管是以前,现在,往后,你的眼中,心中,脑中只能有我,也只会有我一人,还有表妹这么金贵好看的脸,可不是拿去求人的……” 金邑宴说完最后一句话,苏娇才恍然大悟这人为什么又突然发了疯,原来是因为……她去求了李缘帮忙而没有找他吗? 苏娇正想着这件事,陡然发觉自己胸口一凉,她往下看去,只见不知何时自己亵衣的三个暗扣都被解了开去,金邑宴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掌就大刺刺的搭在她白细的肌肤之上按着那一点微小弧度细细揉捏。 “李缘那小东西我自会收拾,至于表妹你嘛……”金邑宴低头看了看苏娇惊惶的杏眼,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道:“便肉~偿吧……” 后续作者有话说。 苏娇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她睁着一双迷蒙的杏眼,脸颊边是一团毛绒绒的东西。 “唔……”苏娇微微动了动身子往侧边看去,只见一只小奶猫儿蜷缩在自己的脖颈处,正蜷着身子努力往薄被里面钻。 苏娇伸出酸痛的手将它抱到自己怀中,却是发现自己的衣襟还大敞着,露出里面藕色的肚兜,还有上面深浅不一的红痕咬痕吮痕…… 苏娇涨红着一张脸,赶紧把自己的亵衣穿在了身上,然后侧头就看到罗汉床边的木施上挂着新制的罗衫裙裾,小袄大氅。 抚了抚怀中的小奶猫儿,苏娇整了整自己脚上的罗袜,低头看了看罗汉床边,那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双厚底的绣花鞋,上面花纹精致以金丝勾线,看上去十分好看。 穿好绣鞋,苏娇又一件一件的将木施上面的衣物换好,然后转身抱起罗汉床上的小奶猫儿做贼似得的左右看了看,在没有看到金邑宴的身影之后暗暗的舒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就往外间走去。 “五姑娘。”一道声音突兀的从苏娇身后传来,苏娇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小奶猫儿都给扔出去,她转头往身后看去,只见她的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面容普通白净的男人,脸上带着浅淡笑意,双手置于腹前,朝着苏娇恭谨道:“五姑娘,您醒了?” 苏娇盯着面前的男人看了半响才起来他是昨日里与金邑宴说话的那个人,她抱着手里的小奶猫儿,微微抬起下颚道:“怎么?” 那男人伸手提起放置在手边的一个宝蓝色包囊,垂着脑袋道:“王爷让奴才送五姑娘回鹧皎院。” 苏娇的视线落到那男人手边的宝蓝色包囊上,声音有些疑惑道:“那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苏娇说话时的声音娇娇软软的带着上挑尾音,娇媚异常,但是那男人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只依旧垂着脑袋躬身回道:“是一些猫儿用的东西。” 苏娇听罢,转了转脑袋道:“哦,对了,这小猫儿昨日里吐了奶,没事吗?” 男人声音轻柔道:“无事,这猫儿尚小,肠胃较弱,吐奶是正常的。” “哦,原来是这样……”苏娇抚了抚怀里的小奶猫儿,然后突然道:“你是男子……怎么跟我进鹧皎院?” 那男人一愣,然后轻笑道:“五姑娘莫要见笑,奴才可算不得男人。”顿了顿,那人继续道:“五姑娘若不嫌弃,唤奴才一声夏生即可。” “夏生?你是夏日生的?”苏娇歪着脑袋道。 夏生似乎没有想到苏娇首先关注的竟然是他的名字,而不是他是个太监这种事情,他的脸上快速的闪过一丝讶异之后,身子躬的更低道:“不是,是冬日生的。” “咦,那为什么要叫夏生?不应该是冬生吗?”苏娇似乎十分计较这件事情,一双大大的杏眼之中满满都是好奇,“五姑娘若是想让奴才叫冬生,奴才就叫冬生……”夏生面色不变,语气平缓轻柔。 “罢了罢了,我也没这兴致……走吧,回鹧皎院。”苏娇看着夏生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失了兴致,挥了挥手道。 “是。”夏生抱着一个包囊,跟在苏娇身后出了外间。 外头冬日的冷风很足,不过好在金邑宴给苏娇准备的衣裳很是厚实,她只感觉自己露在外头的小脸上有些被风刮得干辣,其余的地方都暖烘烘的很。 来新苑很大,放眼望去,过道房廊之中几乎空无一人,空荡荡的让人看着十分松散,但是比其松散的表面不同的是,来新苑的管制其实十分精密,且暗藏杀机,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在哪个阴暗的角落就藏着一双眼睛窥视着你,然后将你一刀毙命。 苏娇走在空无一人的院落之中,突然扭头对身后的夏生道:“表哥这一大早的是去哪里了?” “王爷今早便进宫去了,吩咐奴才好生照看姑娘。” “哦。”苏娇点了点头,脚步渐渐缓慢下来,目光细细碎碎的不停在前院之中打量,每一间屋子都不放过。 “昨日里……你与表哥说的那几个……宫女……安置在何处了?”苏娇犹疑良久,终于是忍不住的出声道。 “今早上就随着王爷一同被送回了宫里。”夏生双眼温润,语气柔和恭谨。 苏娇听罢,轻轻松开了捏着小奶猫儿后颈的手,然后又抚了一把它那细细的软毛,眼中的阴郁表情一挥而散。 “对了,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奴才夏生……” “咦,那你是夏日生的?” “……不是……” “啊?不是?那你为什么叫夏生啊?” “……”他这女主子……到底还是和王爷很般配的…… 第83章 8395 自这一日从来新苑回来之后,苏娇已小半月没有金邑宴的消息了,她抱着刚刚洗干净的小奶猫儿躺在院子里的美人榻上晒太阳,身上盖着厚厚的小毛毯,那暖洋洋的阳光细细柔柔的撒在她微闭的眼睑之上,白皙细腻的肌肤好似上了一层透明凝脂一般光滑细腻。 “姑娘,这日头虽然不错,但是你也不要在外头睡着了,毕竟是冬日,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受苦的还是自个儿。”秀锦伸手接过苏娇手中的小奶猫儿,声音柔柔的劝慰苏娇道。 苏娇勉勉强强的睁开半只眼睛看了一眼秀锦,神情慵懒道:“我好困……” 听着苏娇迷迷糊糊的声音,秀锦轻笑一声道:“姑娘乖,去屋子里头睡,不然一会儿该起风了……” 等秀锦好不容易哄着苏娇进了内室之后,苏娇的脑袋刚刚粘上软枕,就听到外头秀珠火急火燎的声音。 “姑娘,姑娘……” 苏娇烦闷的从绣榻上直起身子,看着秀珠撩开珠帘就匆匆忙忙的冲了进来。 “怎么了……”苏娇懒洋洋的撑着身子靠在绣榻上,声音娇娇的带着几分慵懒。 “那,那大公子带着,带着那个琴师……来,来我们院子里了……”秀珠一边喘气一边说话,结结巴巴了半天之后终于是把一句话说全了。 “大哥和桐华?”苏娇有些讶异的睁大了一双杏眼,她陡然想起那时候她与李蔷在一起做的事情,赶紧推着身边的秀锦道:“去去去,告诉他们我不在,快去快去……” “五妹妹。”还不等苏娇把话说完,苏灏的声音便出现在珠帘处。 听到苏灏的声音,苏娇吓了一跳,皱着一张小脸躲在秀锦身后,然后慢慢的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去。 只见苏灏走在前面,身后跟着面色有些苍白的桐华。 桐华单手搭在苏灏的肩膀上慢慢顺着他往前,纤细消瘦的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小袄和大氅,头上也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截黑发,她甚至连发髻都未梳,脸上干干净净的一点脂粉都没有,只露出一张清丽绝艳的面容。 “哇…这个琴师真好看……长得跟仙子似得,怪不得连大公子这样的清冷性子都……”秀珠站在苏娇身侧,声音细细的捂着嘴嘟囔。 这边苏娇见躲不过,只好磨磨蹭蹭的从秀锦身后走出,她踩着刚刚穿好的绣鞋,看着苏灏小心翼翼的牵着桐华落座于绣墩之上,然后又细心的给她端了一杯热茶放到手里,这才直起身子看向苏娇。 “大哥,上次的事情……我,我不是故意的……”苏娇绞着双手走到苏灏身边,委屈着一张小脸偷偷抬头看了看苏灏的面色。 “今日不是来找你说这件事的。”苏灏的面色不算十分好看,完全不复平日里的清雅冷淡,他的眼中有着浓厚的焦虑,“我听闻你上次看病请的是个女大夫?” 听到苏灏不是为上次的事情而来,苏娇暗暗的松下一口气,赶紧点了点头道:“嗯,据说还是宫里头出来的,医术了得。”顿了顿,苏娇将目光落到裹得一丝不露的桐华身上道:“大哥来找我……莫不是桐华姐姐身体有恙,想让妹妹我请那女大夫来诊治诊治?” “嗯。”苏灏微微颔首道:“你让你的婢子去请一下……便说是你要诊脉……” “哦。”苏娇应声,点了点头转身对身侧的秀锦道:“秀锦,去请一下穆大夫。”说完,苏娇自己转念一想却是有些奇怪,这桐华看病为什么还要专挑到她的鹧皎院里头来?难道只是贪图她这有个女大夫?苏娇想不明白,又不便明问,只好暗暗的看了桐华好几眼。 “五姑娘,多日不见,这是不识得我了吗?”桐华虽然眼盲,但是对于这类事情却是十分敏感,她的嘴角轻轻勾起一抹浅笑,朝着苏娇的方向柔声道。 苏娇轻笑一声,也没有被发现的窘迫,大大方方的坐到了桐华身边的绣墩上,歪着脑袋撑着下颚,看桐华轻抿手中的热茶,那张清丽的面容之上显出两个清晰的泪窝,衬得她整个人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怜意。 “桐华姐姐……你与我大哥是如何相识的啊?” 听到苏娇的话,桐华端着茶碗的手一顿,然后慢慢的放下了手里的茶碗道:“好似……是在赛阁楼?” “哦……赛阁楼啊……”苏娇轻轻的重复了一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身后的苏灏突然道。 “不,是在金陵城城口。”苏灏轻轻放开紧握在宽袖之中的手掌,声音轻缓道。 只是你未看到我,我却已将你印入心中。 “金陵城城口?”桐华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看向苏灏的方向,似乎十分困惑。 “罢了,往常的事,多说无益。”苏灏张了张嘴,最后却只吐出了这一句话,说完,他转身对苏娇道:“五妹妹,我去看看那女大夫来了没有。” “嗯,好。”苏娇愣愣的点了点头,看着苏灏撩开珠帘走出了内室,然后她一转头就看到了神情落寞的桐华,她低垂着脑袋露出半张好看的侧脸,隐忍的泪水含在眼眶之中,将那毫无焦距的清眸衬得莹润如水,那捏着手里茶碗的指尖泛白,甚至隐隐可见微微的颤抖,引起茶碗之中的热茶一阵波漾。 “桐华姐姐……”苏娇声音轻细的叫了一声桐华。 桐华回神,略一抬头之际那浸在眼眶之中的一滴泪水便慢慢从那白细的肌肤上滚落,顺着那若隐若现的泪窝转了转,最后隐没在她脖颈处厚实的衣物之中。 苏娇看着桐华的泪痕一愣,怔怔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当时她将中了药的苏灏推给桐华的时候,就想着让大哥得偿所愿,却忽略了桐华的感受,比如她一个弱女子,就算不愿意可也挣脱不了一个男人的力气,更不用说是一个失了理智的男人,退一步说,就算是桐华愿意,一个女子的名节就这样毁了,她的心中肯定是不甘而怨恨的。 咬了咬嘴唇,苏娇深觉自己这件事情做的冲动了一些,但是当时她看着苏灏对桐华那副难过隐忍的模样,实在是不忍心,脑子一热便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桐华伸手轻轻抹了抹脸颊边的细泪,声音轻缓道:“让五姑娘看笑话了。” 苏娇看着桐华这副模样,心中有些后悔,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补救,只绞着自己的手指有些嗡嗡道:“桐华姐姐……有什么伤心事吗?” 听到苏娇的话,桐华轻轻一笑道:“根无所归,强颜卖唱,寄人篱下,心不偿愿……这些,莫不都是我的伤心事,所以伤心事多了,便也不觉得伤心了。” 桐华是笑着说的,但是她的眼中还带着清泪,那张清冷高贵的面容此刻犹如雪山之巅纯净白皙的雪莲,上缀盈盈清露,惹人怜惜。 这边桐华话音刚落,内室处的珠帘便是一阵轻响,苏娇寻声看去,只见苏灏站在那处,面容苍白,嘴唇轻抿成一条直线,清冷的眸中带着不知名的晦暗色泽。 “五姑娘,穆大夫来了。”秀锦带着穆菀自苏灏身后走出。 这次的穆菀还是没有用真面目示人,依旧带着亲制的人~皮~面具,只不过这次的人~皮~面具比上次的粗糙了许多,完全没有上次的精细,只堪堪遮盖了穆菀的眉眼,露出那双暗沉黝黑的眸子。 苏娇细细上下打量了穆菀一番之后,才扭头对正朝着珠帘处睁着一双无神大眼的桐华轻声道:“桐华姐姐,穆大夫来了。” 桐华轻应一声,对着苏娇的方向道:“多谢五姑娘。” 穆菀提着药箱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绣墩上的桐华,她的面色完全没有一点变化,就好似真的是第一次见到桐华一般。 但是穆菀这般没有反应的反应,才让苏娇感觉不对劲,毕竟那次她的人~皮~面具与桐华的长相如此相似,苏娇不相信穆菀看到桐华,会一点反应也无。 “穆大夫,请。”苏娇让出自己的绣墩,请穆菀上座。 穆菀在被秀锦请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告知了这次的出诊,不是为五姑娘,而是为其他人,只是用了五姑娘的名头,所以当苏娇请她上座时她早已知情,一副神色自若的模样,完全没有一点不适。 伸手打开面前的药箱,穆菀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桐华,伸出右手在她无神的双眼前挥了挥,声音淡淡道:“小姐这眼疾是天生的吗?” 桐华点了点头道:“自小便是如此。” 穆菀微微侧身,伸手掀了掀桐华的双眼,然后抬首看向身边站立着的苏娇道:“五姑娘,这位姑娘的眼疾我治不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说罢,收拾药箱便要离开,苏娇赶紧按住穆菀的胳膊道:“穆大夫,桐华姐姐不是来治眼疾的,她是身子不适。” 听罢苏娇的话,穆菀刚刚离开绣墩的身子又再次坐了下来,她伸手从药箱之中拿出脉枕,对着桐华道:“请姑娘伸左手。” 桐华闻言,将左手伸出垫于脉枕之上。 穆菀搭在桐华纤细白皙的皓腕之上细细把闻着,片刻之后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苏娇一直观察着穆菀与桐华在一处的表情,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后陡然看到穆菀紧皱起双眉的表情,神情一震,赶紧问道。 穆菀细细思索了片刻,目光在一室婢女姑娘少爷身上略过,然后定定的看向苏灏道:“这是喜脉。” 穆菀话音刚落,一室寂静,直到桐华苍白着一张脸,声音轻颤道:“喜,喜脉?” “嗯。”穆菀点了点头,伸手拿出药箱之中的纸笔道:“一个多月了,不过你身子较弱,脉象不稳,我给你开些补气益血,保胎安神的药方子,你照着上头一日煎服三次,这样吃上十天半个月,身子也就差不多了。” 桐华掩在宽袖之中的轻轻覆上自己平坦的腹部,那隔着厚重衣物的抚摸却让她自己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这里,真的有她的孩子吗? 苏灏依旧站在珠帘处,听到穆菀的话之后,他的双手掩在宽袖之中紧紧握住,神情有些莫测。 “大哥,桐华姐姐有孕了……”苏娇看到苏灏脸上奇怪的神色,小心翼翼的探头道。 苏灏紧抿着双层,目光落到桐华纤细孱弱的身子上,终于是缓缓开口道:“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听到苏灏的话,桐华抚着自己肚子的手一顿,一双漆黑无神的眼睛无比准确的看向苏灏的方向,里面满满都是讶异与悲伤。 穆菀写着药方子的手一顿,但是片刻之后却是如常镌写,只是不如之前流畅。 秀锦与秀珠两个丫鬟靠在一处对视一眼,默默的退到了外间。 苏娇站在苏灏与桐华两人之间,有些无所适从的搓了搓衣角。 桐华慢慢的垂下眼帘,抚着自己肚子的手慢慢收紧,“我,要考虑一下。” “好,那你先住在五妹妹这里,考虑好了派人来告诉我。”苏灏面无表情的说完这一番话,便撩开面前的珠帘走了出去。 苏娇看了一眼神情落寞的桐华,又看了一眼掀开厚毡子走出了外室的苏灏,咬了咬唇道:“我出去一下。”说罢,赶紧提着裙摆跟在了苏灏的身后走出了外室。 外头暖阳洒洒,却透着沁骨的冷风,苏娇看着前面步履匆匆的苏灏,赶紧上前道:“大哥,你等一下。” 苏灏停下步子,转头看向身后跑过来的苏娇。 “大哥,桐华姐姐的孩子……是不是你的?”苏娇犹豫了片刻,终于是咬了咬唇道。 苏灏没有说话,只是下颚绷得紧紧的,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巨大的疼痛。 “大哥,如果桐华姐姐的孩子是你的话……你为什么不要?”苏娇是看的分明的,苏灏对于桐华的情意,明显的让她这个局外人都看的分明,所以那时候她才会不顾一切的将中了药的苏灏推给桐华。 苏灏垂首看着苏娇那一脸焦急神色,终于是开口了道:“我没有不要。” “那,那你怎么说刚才那种话?”苏娇一个心急,拽住了苏灏的宽袖,声音带上了几分娇尖。 苏灏没有回答苏娇的话,只是轻轻的拂开她拽着自己宽袖的手,一边往外去,一边声音轻缓道:“她根无所归,我便帮她找到根,她强颜卖唱,我便让她欢喜吟唱,她寄人篱下,我便筑桐华阁与她,她心不偿愿,我便帮她得偿所愿。” 所以,如果要帮她找到根,他便不能拖累于她,她是注定要停留在梧桐树上的凤凰,不是他这种人可以期冀的。 说完这些话,苏灏的身影也已从苏娇面前消失,苏娇呆愣愣的看着苏灏消失的背影,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宽袖滑腻却冷硬的触感。 “姑娘?”秀锦站在厚毡子处,看着苏娇与苏灏说完一席话后呆愣愣的站在那处也不动,身上只着了一件细薄的小袄,在冷风之中微微发颤,颇有些心疼的从内室之中拿了一件大氅出来给她披在身上。 “秀锦,桐华姐姐呢?”苏娇回过神后声音有些呐呐道。 “在内室之中坐着呢,穆大夫还在写药方子。”顿了顿,秀锦看了看渐渐被阴沉的乌云遮盖住的日头,伸手扶住苏娇的胳膊道:“姑娘,天冷了,进屋子里头去吧?” “嗯。”苏娇垂着脑袋低低的应了一声,与秀锦回屋。 屋子里头的炭盆烧得很足,但是桐华坐在绣墩之上脸色却是有些不好,唇色苍白,神情黯淡。 “桐华姐姐,我这处的糕点还不错,我让秀珠去给你拿一些过来尝尝味道吧?”苏娇轻轻的坐到桐华身侧,声音轻柔道。 桐华略略回神,眼眶有些微红道:“烦劳五姑娘了。” 苏娇轻笑一声,单手搭在桐华冰冷的手背上道:“桐华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大哥可是托我要好好照顾你的。” 听到苏娇的话,桐华嘴角轻轻的勾起一抹笑,眼神黯淡无光,没有回话。 “五姑娘,这是药方子,一日三煎三服,莫要忘了。”穆菀伸手将面前写好的药方子递给苏娇,目光略过桐华,却是冷淡异常。 苏娇接过穆菀手里的药方子略略看了看,然后伸手递给身后的秀锦道:“秀锦,这药你每日在厨房亲自熬煎,一刻都离不得身,如若有人问起,便说是我补身子用的,知道了吗?” 秀锦点了点头道:“姑娘放心。”说完,秀锦便带着秀珠撩开珠帘走了出去。 这边穆菀背起药箱起身,准备离开,苏娇伸手拉住穆菀的宽袖道:“穆大夫,我送你。” 穆菀嘴角轻勾,拂开苏娇的手道:“五姑娘不必客气,让外头的丫鬟引路便可。”顿了顿,穆菀又道:“明日里五姑娘再派一个妥帖一点的丫鬟过来,我写些应当注意的事情与她。”说完,径自背着药箱走了出去。 苏娇站在原地应了一声,然后看着穆菀消失在自己面前的背影,眸色渐渐暗沉下来。 “五姑娘?烦劳给我倒杯茶。”桐华许久未听到声音,只好自己出声道。 听到桐华的话,苏娇转身落座于绣墩之上,给桐华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的掌心道:“桐华姐姐。” 桐华接过苏娇手里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苏娇看着桐华喝茶的模样,不禁想起了上次在桐华阁之中的惊鸿一瞥,桐华阁那里面的每样物事都是精心摆设的,一开始它的位置在那里,便不会挪动一分,那些锐利的边角也都包裹着厚厚的棉絮,光滑冷硬的地面上铺着厚实着毛毯,而且每件东西上面都挂着一个显眼的木牌,桐华只用指尖轻轻一触,便能由木牌上面的刻痕知道自己面前的是什么东西。 苏灏这么一个冷情冷性的人,能做到这样的细心,真是叫苏娇十分咋舌。 “姑娘,我就近从小厨房拿了一些吃食过来,还有一盅鸽子汤呢,说是最补身子的了。”秀珠端着一托盘走到内室之中,大大咧咧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奋,一下就将沉闷的内室渲染了几分欢悦。 “就你厉害,快,放下来吧。”苏娇轻笑一声,伸手接过秀珠手里的鸽子汤,先给桐华盛了一碗,又细心的将白瓷勺子放入她的掌心道:“桐华姐姐,喝汤。” “多谢五姑娘。”桐华摸索着舀了一口鸽子汤,苍白的嘴唇上沾染一点浅色油渍。 秀珠双手托腮的坐在苏娇身侧,看着桐华喝汤的温婉模样,声音细细的带着几分羡慕,“桐华姑娘真好看,要是我也长这么好看……” “要是你也长这么好看,我就叫你姑娘。”苏娇接过秀珠的话茬子,伸手推了她一把道:“去,给秀锦打个下手去,那药一时半会的煎不好,你去看着火候,让秀锦歇歇。” 秀珠听罢苏娇的话,委屈的撅了噘嘴,“姑娘就知道心疼秀锦。” “姑娘我要不心疼你,哪里养的你这么肥肥圆圆的?”苏娇伸手在秀珠的脸颊上狠狠捏了一把,看着秀珠捂着白胖圆脸瞪着一双眼珠子的模样,忍不住的轻笑出声。 怪不得那人总是欢喜欺负她,原来还真是挺好玩的…… “咳,快去。”回过神的苏娇轻咳一声,故作严厉道。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秀珠嘟嘟囔囔的应了几声,转身便出了内室。 桐华静静的喝着手里的鸽子汤,味美汤鲜,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笑。 这个孩子,她是一定会要的,不管结果如何,既然他生在了她的肚子里,那便是她的责任,而且……她也准备博最后一把,既然他踏不出这一步,那么这一步便由她来踏出。 第84章 8495 随着冷冽的寒风渐渐舒缓,立春悄然而至,天气似乎有渐渐回暖的迹象,但是苏娇却依旧裹得圆圆滚滚的,从远处看过去好似一个圆球一般。 立春冷峭,内室之中的炭盆还未撤去,桐华已在鹧皎院之中住了大半月,她的脸色明显比之前好看了许多,只是身形依旧消瘦,肚子也一点没有显出来,不管苏娇如何变着法子为她烹煮食物,总也是喂不胖她。 “桐华姐姐,喝药了。”苏娇接过秀锦手中的药汁,皱着一张小脸递给桐华道:“这药真是难闻的紧,也亏得桐华姐姐你每次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就喝了下去。” 桐华轻笑一声,接过苏娇手里的药碗一饮而尽,当真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姑娘,别看了,喝点豆麦汤吧,特意加了温奶的。”秀锦好笑的端着一碗豆麦汤递给苏娇道。 苏娇接过秀锦手里的豆麦汤,那豆麦汤里头加了温奶和上好的蜂蜜,透着一股凝脂似得乳白色,喝在嘴里细腻润滑,奶味十足。 喝了一半豆麦汤之后,苏娇抹了抹嘴,突然皱起细眉,娇媚的声音透着几分疑惑,伸手指着桐华手里的药汁道:“秀锦,你是不是瞒着我给桐华姐姐的药汁里头加了蜂蜜?” 秀锦听罢,掩嘴轻笑道:“最多加了一些甘草,哪里有什么蜂蜜。” “你看,还是有加东西的吧。”苏娇撅着嘴,抬首看了看身侧的桐华,声音娇娇俏俏的转头对秀锦道:“所以秀锦你下次不能再逼我喝药了……” 秀锦接过桐华手里剩下一点药渣子的药碗,听到苏娇的话,浅笑着道:“姑娘这是什么说法。” “没有什么说法,就是不开心。”苏娇傲娇的转过小脑袋,眼角看着秀锦笑眯眯的伸手给桐华倒了一碗鸽子汤,又细心的吹去了上头的热气,将白瓷勺子放入桐华的手中,挽起桐华的宽袖扎紧,避免碰触到汤碗溅落汤汁。 见秀锦只顾着照顾桐华也不理会自己,苏娇当即就撅起了小嘴道:“秀锦,你都不关心我了。” 听到苏娇的话,秀锦绑着桐华宽袖的手一顿,侧头看向苏娇的眼中带上了几分笑意,她微微直起身子,一边收拾着剩下的鸽子汤一边对苏娇道:“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要说奴婢不关心您,那您这晚间哪次踢被子不是奴婢给你盖上的,还有上次那月~经~带子不还是奴婢帮着姑娘缝制的?还有那上上次的……” “哎呀哎呀,我不听,我不听了……”苏娇羞红着一张小脸,赶紧从软塌上起身,一把捂住秀锦的嘴,整张小脸都绯红的厉害。 “这可不行,奴婢可不想受姑娘的诬赖。”秀锦拉下苏娇捂住自己嘴的手,难得与苏娇斗起了嘴。 “哎呀哎呀……”看到秀锦还要说话,苏娇红着一张俏脸,一边跳脚一边伸手去捂秀锦的嘴,但是因为秀锦比苏娇高了大概半个头的身量,苏娇怎么也占不到便宜,反倒因为跟着秀锦转久了而头晕目眩的厉害。 秀锦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苏娇,给她按到软塌上之后,伸手将一旁绣墩子上摆放的装着五彩丝线的绣篓子塞到苏娇的手上道:“喏,过几日就是乞巧节了,姑娘还是快学学怎么穿这五彩丝线吧,不然到时候奴婢帮不上姑娘,丢脸的可是姑娘你自己。” 乞巧节这日,各家女儿都喜围坐一团,以五彩丝线穿针,速度最快者为巧者,是为穿针乞巧。 苏娇皱着一张小脸,白皙纤细的手指抓着一根五彩丝线扣扣弄弄了半天,才费劲的穿进一个九孔针的一个小孔之中。 “这是劳什子东西,我不要弄它。”苏娇气急的将那绣篓子往旁边一扔,语气娇蛮。 秀锦低头看了看被苏娇坨成一团乱线的五彩丝线,轻叹一声之后伸手将那绣篓子里头的五彩丝线挑拣出来,自己素手翻捡了一会儿,就见那原本乱成一团的五彩丝线便服服帖帖的顺在秀锦的手掌之上,尾端细细飘碎着。 看着秀锦熟练的动作,苏娇撑着下颚将侧脸贴在软榻的小机上,声音嗡嗡道:“秀锦,不如你替我去吧,我也懒怠去应付那些人。” 秀锦一边将手里的五彩丝线一缕一缕的收拾进绣篓子之中,一边道:“姑娘可别瞎说了,赶紧练起来才是正事,不然外头那些人又有的说了。” 听到秀锦的话,苏娇一下鼓起了脸,声音也陡然大了几分,“让他们去说好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哦。”秀锦淡淡应了一声继续道:“就像前几日看到的那个丫鬟,说了一句姑娘嘴刁,你就让人家去扫了大半月的马房,又罚了三个月的银钱?” “那谁让她站在我面前说我坏话被我逮到了。”苏娇摸了摸自己脸颊边的碎发,大大的杏眼不停的乱转。 “那不是姑娘你猫着身子硬跟在人家后头偷听的吗?”秀锦斜睨了一眼苏娇,一点不客气的当着桐华的面拆穿她。 虽说她家姑娘自从管了庆国公府一小半的账目之后没有出过什么错,反而将这庆国公府的后院管理的井井有条的,但是那偶尔冒出来的捉弄人的小性子,还是让秀锦颇为苦恼,只那二夫人没有管教,她一个做奴婢的也说不得,只好日日跟在她家姑娘后头帮着善后。 这边苏娇被秀锦的话说的一噎,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硬是说不出话来,一双杏眼瞪着大大的,慢慢聚上水汽。 看到苏娇委屈的小模样,秀锦轻叹一声道:“我的姑娘啊,您这招不好使了,换一招吧。” 苏娇听到秀锦的话,一噘嘴,正要说话,这边正巧桐华听了秀锦与苏娇拌了半天的嘴,轻笑一声朝着秀锦的方向道:“秀锦,让我来试试穿这五彩丝线吧?” “桐华姑娘要试试?”听到桐华的话,秀锦看了一眼她无神的双眸,有些疑惑的又确认了一遍。 桐华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接过秀锦递过来的五彩丝线和九孔针,用指尖细细摸索了一番之后找到针眼和五彩丝线的头端,只一穿便轻轻松松的就过去了一根五彩丝线。 “哇……桐华姐姐,你怎么这么厉害啊……”苏娇看着桐华的动作,小脸上满满都是惊叹。 桐华听到苏娇夸张的语气,轻笑着道:“这很容易的,你看,这样捏着五彩丝线的线头,再把针眼翻过来……喏,好了……” “哇……” 这边苏娇与桐华凑在一处正说着话,秀锦端着剩下的药碗汤匙正准备退出来,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珠帘处身影消瘦的苏灏。 “大……”还未等秀锦说话,苏灏便陡然转身离去,那因为转身而漾起的衣摆,轻轻打在珠帘之上,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 “咦,谁啊?”苏娇头也没抬的捏着手里的五彩丝线问着不远处的秀锦。 秀锦端着手里的药碗靠到珠帘处,声音平稳道:“没什么,只是奴婢刚刚走到这处。”说罢,秀锦看了一眼神色安详,嘴角挂着清浅笑意,小心翼翼捂着腹部的桐华,端着药碗出了外室。 一掀开厚毡子,秀锦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苏灏,他的面色比起之前不是十分好看,虽然身上穿着新制的春衣,但是却眸色却透着一股鲜有的黯淡。 “这几日桐华如何了?”苏灏的声音透着一股暗哑,说话时还带着明显的鼻音。 “桐华姑娘一切安好,按时喝药,一日三餐,晚间睡的也好,只是偶尔有些起夜。”顿了顿,秀锦又道:“大公子为什么不进去看看?” 苏灏掩住口鼻轻咳了一声道:“我染了风寒,不便进去,烦劳你好好照顾她。” 秀锦点了点头的道:“大公子放心,这是奴婢的本分。” “嗯。”苏灏微微颔首,垂首看着秀锦手里的药碗,伸手轻轻将它捧起,那青瓷色的药碗小小巧巧的托在他的掌心,透着细腻的润泽,苏灏似乎都能感觉到桐华那指尖熟悉的温度。 秀锦看着苏灏垂首时那抹缱绻留恋,心中微微酸涩道:“大公子,天冷,您还是先回檀菊园吧,桐华姑娘若是有什么事,奴婢会派人来告知您的。” 苏灏微微点了点头,伸手将手上的青瓷药碗递给秀锦,然后转身离去。 秀锦看着苏灏消失在鹧皎院门口的欣长身影,眼帘微微下垂,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捧着青瓷药碗的手指悄悄捏紧碗沿。 终究,这不是她能够奢侈的人。 三日后,七夕乞巧,沉静了多日的老太太宴请众高族贵女,同乐于闭襟楼。 鹧皎院中,苏娇懒洋洋的靠在美人榻上,看着秀珠忙的跟个转轴一样一刻也没有消停。 “姑娘,你觉得这件衣裳怎么样?好像太素了一点,这件呢?嗯,不行,是以前的旧衣裳了……”秀珠左手一件广袖罗衫裙,右手一件百花百褶裙,自己一个人站在衣橱前头碎碎念念了半天。 “秀珠,好了吗?七夕宴要迟了……”苏娇靠在美人榻上,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声音娇娇媚媚的透着几分迷蒙,一旁窝着的小奶猫儿轻叫一声,钻到了苏娇的怀里找了一个舒适地方小憩。 “等一下等一下……”秀珠身子一弯,整个人差点都钻进了衣橱里,然后兴奋的从衣橱里头拿出一件月红色百褶如意月裙拎到苏娇面前道:“姑娘,这件衣裳你穿肯定好看。” 苏娇略略瞥了一眼秀珠手里月红色的百褶如意月裙,那襦裙是高腰抹胸款式,裙裾百褶飘飞,胸前缀着一片莲青色的荷叶边,胸下又有收紧的绸带,再加上月红色的颜色,十分衬肤色。 但是苏娇只看了一眼便皱了皱眉道:“不要穿这样,换个其他的。” “为什么不要?姑娘,这件衣裳多好看啊……”秀珠拿着那百褶如意月裙不依不饶的走到苏娇身侧。 “哎呀,说了不要了……”苏娇微微从美人榻上直起身子,挥开那荡到她面前层层叠叠的裙裾。 “不行,姑娘这次要听我的。”顿了顿,秀珠将目光落到一旁坐在绣墩上细细品茶的桐华身上,黑亮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后道:“桐华姑娘,你帮奴婢按着姑娘可好,姑娘不听话,不肯换衣裳呢。” “好啊。”桐华笑眯眯的起身,被秀珠搀着手走到了苏娇面前。 苏娇看了一眼桐华那依旧平坦非常的肚子,立即翻身从美人榻上下来,连绣鞋也没来得及穿便急急忙忙的往旁边躲去,“秀珠,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啊……桐华姐姐,你放开我……” “苏五可要乖乖的莫动,不然小心伤到我肚子里头的孩子。”桐华笑眯眯的扯住苏娇的胳膊,将她按在了美人榻上,声音清雅透着几分愉悦。 “哎呀,反了天了,一个个的都欺负我,我要去告诉秀锦……”苏娇因为顾忌桐华肚子里头的孩子,果真不敢大动,只好眼睁睁的看着秀珠扒了自己身上的亵衣给换上那一件月红色的百褶如意月裙。 “秀锦不在,今日里可是我当家。”秀珠笑嘻嘻的扎紧苏娇那腰上的绶带,月白色的绶带带着细碎的花纹将苏娇本就纤细的腰身束缚的更加窈窕,远远看去盈盈不堪一握。 “哎呀,这里,也要系起来……姑娘,吸气……”秀珠拉着苏娇胸下的那一条绸带紧紧一拉,就将苏娇小巧的胸部完全收紧,显出几分挺立,那胸脯上白脂般的奶肤衬着襦裙边一点莲青色的荷叶边,微微鼓起的一团,直叫人看呆了眼。 秀珠看了一会儿,悄悄的咽了咽口水,然后在苏娇气恼的目光下呐呐道:“就是好像……唔……小了点?”顿了顿,秀珠又看了一眼如果没有桐华压着,差点就张牙舞爪扑上来要挠她的苏娇,干咳了一声道:“咳,没事的姑娘,奴婢给您垫上去,保准看不出来。” 闭襟楼里,苏娇穿着身上的百褶如意月裙,并膝跪坐在蒲团之上,她的面前是一张宴机,上面摆放着一些果酒甜点,天天腻腻的香味萦绕在苏娇的鼻息之中,分外醉人,除了这些吃食,还有一个绣篓子,里面放置着一些五彩丝线和九孔针。 这闭襟楼很大,上下四五层的模样,等各氏族贵女陆陆续续的落座,闭襟楼最底下一层,也是最大的一层楼阁便基本被坐满了,也不知这老太太到底是请了多少的人过来,只这人几乎都差不多到齐了,也不见她老太太露面。 苏娇的目光略略从这些人的脸上瞟过,最后轻轻的叹出一口气,无聊的垂首拨弄自己的指尖,但是当她的目光一触及自己鼓囊囊的胸前时,便不争气的绯红了脸颊,那一抹晕染在苏娇脸颊上的霞晕,让那些或明眼或暗眼偷看苏娇的贵女氏族们莫不都心惊的倒吸一口冷气。 这苏五还真是国色天香的紧,怪不得能将那人鬼莫测的敬怀王给迷得神魂颠倒的,竟然还去当今圣上处求了圣旨赐婚。 苏娇没有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只苦恼的盯着自己的胸前皱着细致的眉眼,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 “五姐姐,你做什么呢?”苏妗的手里捏着软绵绵的一个乞巧果子,挤到苏娇的身边小声道。 这乞巧果子是乞巧节的应节之物,由糖,面,油,蜜所做,在这乞巧节之际,庆国公府的大厨房做了很多,只苏娇嫌弃它味道太齁,尝了一点便失了兴致。 这边苏娇听到苏妗的声音,立马在蒲团上坐直了身子,将目光从自己的胸口上移开,她有些尴尬的捏了捏自己的裙裾,大大的杏眼之中带着几分羞恼。 “没,没做什么,倒是你,等一会儿的穿针乞巧准备的如何了?”苏娇平稳住神情之后,微微侧头看向身侧的苏妗。 今日的苏妗穿着新制的春衣,虽然身线还没显出来,但是那张稚嫩的面容上带着几分美人的精致气,又略略施了一点脂粉,整个人看上去倒是有点闺阁之女的模样了。 苏妗听到苏娇的话,一口将手里的乞巧果子塞进嘴里,模模糊糊的道:“嗯嗯……准备好了……”说罢,苏妗用还沾着细粉的手指拿过苏娇绣篓子之中的五彩丝线和九孔针,苏娇还没看清,就只见那五彩丝线早已往那九孔针的细针孔里面穿了好几根了。 “喏,五姐姐你看,虽然穿的没有昨天练习的时候快,但是我觉得还可以呢,你看呢?”苏瑾捏着手里沾满细粉的九孔针递给苏娇,歪着脑袋的模样十分可爱。 苏娇看了一眼苏妗手里捏着的五彩丝线和九孔针,不知为何感觉有些脸热,她以手当扇,一边扇一边模糊的道:“唔,挺好……那个,这里的炭盆有些热,我去上头吹吹风……”说罢,苏娇也不等苏妗反应,便提着裙摆快速的溜到了闭襟楼的二楼。 作为苏妗的五姐姐,苏娇当然不能将自己半天还穿不进一根五彩丝线这种事情暴露在外头,所以这三十六计,当然是走为上计,不过这样没面子的走遁也让苏娇有些后悔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好好练习一番这穿针乞巧,也省的真的在外人面前丢了脸面。 这边闭襟楼的二楼空无一人,里面却摆放着两列小机,上面盛着各色瓜果,旁边放置各一个黑色暗盒,里头装着蜘蛛,是用于穿针乞巧之后的喜蛛应巧。 这喜蛛应巧是指将瓜果陈列于庭院之中,置瓜果于蜘蛛盒内,有蜘蛛结网则得巧,或蜘蛛网密的多则得巧,而这喜蛛应巧原本应当是在庭院之中的举行的,但因为今日晚间飘着细雨,不便于在庭院之中多有逗留,所以便将这喜蛛应巧移到了这闭襟楼的二楼,也幸而这闭襟楼的二楼处有一空旷地,堪比庭院,可行这喜蛛应巧之娱。 苏娇上了闭襟楼的二楼,随意的捡了一个蒲团坐下,就用力扯了扯被秀珠垫的难受的紧的胸口。 这百褶如意月裙本就勒腰,再加上里头一件收胸的襦裙,在炭盆满满的闭襟楼一楼,苏娇只感觉自己都透不过气来了,而且这秀珠也是实心的紧,说要垫,还真是垫的结结实实满满当当,几乎把那新制的棉垫子都给塞了进去,那细带子绑着棉垫子系在苏娇的背后,直勒的她难受的紧。 苏娇左右看了看无人,提着裙摆钻到一方插屏之后,便伸手从后背脖颈处往衣裳里头伸,想把那棉垫的细带子给解开,但是奈何她虽碰到了一点细带子的边角,却因为秀珠系的紧实,解了半天都没有解开,反而是将那活结给扣成了死结。 “哎呀……”苏娇气急的抹了一把自己额上的细汗,只感觉因为自己的死结,那胸部勒的更加紧了几分,几乎要让她透不过气来了。 这边苏娇正纠结着,另一边三楼的闭襟楼之上却是慢慢悠悠的走下来几个身形挺拔的身影。 那几人正说着话,声音不大,被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掩盖了不少,所以苏娇没有听清楚,反而是透过插屏的缝隙看到了金邑宴熟悉的身影,吓得赶紧更往插屏里头钻了钻。 那些人只呆了一会儿,不知说了些什么话,之后便一一回了闭襟楼的三楼。 这闭襟楼的三楼外另有空梯可上,所以不会与一楼的氏族贵女们有所冲突,所以趁着雨势,这闭襟楼的三楼便变成了那些不请自来的公子哥儿们的聚集地。 苏娇悄悄咽了咽口水,看着金邑宴那穿着厚底皂角靴的步子往这边踏来,便知道自己躲不过了,索性猫着身子从那插屏之后钻了出来。 “哎呦……”苏娇从地上起的有些狠了,额头狠狠的撞上金邑宴的膝盖骨,疼的整个人又蹲到了地上。 金邑宴好笑的将地上大本月未见的小人儿圈抱在怀里,目光微微下垂便看到了苏娇那不同于往日的地方。 那青绿色的荷叶边襦裙衬着苏娇白皙细嫩的肌肤,又因为她下蹲的姿势而变的更加饱满的胸部挺翘鼓囊,在一袭纤腰的衬托下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嗯?许久不见表妹……表妹的变化……还真是大的很哪……”金邑宴贴着苏娇的耳畔,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愉悦。 第85章 8595 苏娇听出了金邑宴的言外之意,整张小脸通红,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却不想因为自己双手的挤压,那原本便是鼓囊囊的胸口更加的饱满了几分,那被她纤细手指按压住的地方软软绵绵的微微挤出。 “表妹真是明白表哥的心……”金邑宴低头凝视着苏娇那一处柔软,略微起身抱着苏娇就往那插屏后头走去,也不管苏娇涨红着一张小脸羞恼的紧。 “你,你怎么一与我碰面……就,就老是欢喜做这种事情……”苏娇抓着金邑宴的衣襟努力挣扎了一番,却被金邑宴箍着手按在了那插屏之后干冷的地面上。 楼外的雨愈发大了,苏娇躺着的地方离栏杆处不远,那滴滴落落的春雨顺着湿滑的地面慢慢流淌,微微浸湿了她身上的百褶如意月裙。 金邑宴高大的身子压在苏娇纤细娇小的身子上,她那鼓囊的胸部被紧紧压住,原本便是被棉布条憋紧的她因为金邑宴的动作,而变的更加呼吸困难。 “你,你快点起来……”苏娇一边喘着气,一边绯红着一张小脸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金邑宴。 “表妹怎么喘的这么厉害……”金邑宴贴着苏娇的脸颊,与她鼻尖对着鼻尖,唇角贴着唇角的靠在一处,伸出舌尖轻轻的细舔着她半张的粉唇。 “唔……”侧过头避开金邑宴伸过来的舌头,苏娇用力扯了扯自己的衣襟,赶紧自己的胸口疼的厉害,“帮,帮我解了……” 实在是被那棉布条勒的狠了,苏娇竟然开始朝着金邑宴求救。 “嗯?表妹说什么?”单手挑起苏娇的下颚,金邑宴轻咬着她的鼻尖,声音有些温吞。 “解开……我说帮我解开……”苏娇伸手拉住金邑宴箍在自己下颚的手,往她的后背带去。 伸手将压在身上的苏娇半抱进自己的怀里,金邑宴盘腿而坐,大半个身子朝着楼外,挡住了外头渐渐细密起来的雨势。 苏娇娇小的身子被金邑宴圈在怀里,脸色绯红一片,大大的杏眼之中散着迷蒙水雾,樱桃小嘴微张,露出粉嫩的舌尖,一副呼吸困难的模样。 伸手握住苏娇紧紧抓着自己衣襟的手,金邑宴看着她伸手从后颈之处努力的往衣裳里面伸,够了半天似乎是够不到之后,竟然抓着他的手往那衣裳里面去。 第一次见到如此主动的苏娇,金邑宴难免的有些心猿意马,特别是手里还捏着那么一片白皙细腻凝脂般的肌肤时。 “我,我让你帮我解开……你,你在干什么啊……”苏娇只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一只冰凉修长的手细细揉捏着,那阴冷的感觉随着她的肌肤蔓延,让她产生一种被阴蛇湿滑凹凸的鳞片细细滑过的触感。 “表妹急什么,表哥这不正在找那扣结嘛……喏,你看,这不是就找到了嘛……”金邑宴捏着手里的系带,嘴角轻轻的勾起一抹笑。 “那不是,不是那个……”苏娇涨红着一张脸隔着衣裳按住金邑宴欲抽开自己系带的手,白细的额上是浸湿了发鬓的香汗,那香汗顺着脖颈滑入小衣,漾湿了金邑宴的手掌。 “哦?那这是什么?”金邑宴坏心眼的动了动那活结,就见苏娇脸上绯红更甚,那双杏眼之中蕴着水雾,粉唇微启,声音却嗡嗡的让人听不真切。 “嗯,表妹说的是什么?表哥怎么听不真切呢?”金邑宴贴在苏娇的耳畔,细细的咬着她的耳垂,在感受到苏娇身子微微的颤抖之后,他轻笑一声,顺着苏娇那纤细白皙的脖颈轻轻舔~舐去那上头的香汗。 “肚兜,我说的是肚兜!”苏娇猛地一下惊喊出声,在听到耳边金邑宴的轻笑声时,才一边喘着细气,一边声音娇娇媚媚的带着哭腔道:“那是肚兜的带子,你别碰它……” 金邑宴用另一只捏着苏娇的下颚扭过她的脸颊,探头舔去她杏眼下摇摇欲坠的泪珠,任那苦涩而滚热的泪滴顺着他的口~舌而下,直落心底。 “好,乖,我不碰。”放开那一个活结,金邑宴的嘴角始终勾着浅笑,他伸手抚了抚苏娇因为紧张而紧绷起的蝴蝶骨,轻轻的用指尖勾了勾那微微凹陷处。 苏娇的身上都是浸湿的汗水,她细细的喘着气,在感觉到金邑宴的动作时,刚刚张嘴想说话,耳边却是突然听到一阵莺莺燕燕的说笑声自一楼到二楼的木制楼梯之上传来。 “唔……”一把捂住自己差点因为震惊而脱口而出的惊叫,苏娇大大的杏眼之中满满都是惊惶,她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金邑宴,却发现这厮依旧一副神情冷淡的模样,好似完全不在意外头那些渐渐往二楼聚拢过来的氏族贵女们。 “金,金邑宴……”苏娇的声音都吓得哆嗦了起来,但是金邑宴那手却依旧覆在苏娇的后背处,正慢条斯理的顺着那柔嫩的肌理的细细捻柔着,而苏娇后背那浸出的一身又一身的香汗,更是让金邑宴的动作滑顺了不少。 “你,你快点放开……”苏娇压低自己的声音,脸色涨红的去推渐渐将自己往墙壁上推的金邑宴。 “嘘……表妹莫说话……不然可是会被发现的……”金邑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苏娇的鼻尖,然后看着她那双好似永远装着一汪清泉的杏眼,此刻蕴着眼泪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纤长的睫毛微颤,水雾迷蒙,格外娇美。 金邑宴眉眼微微上挑,心中一动,略一垂首便吻住了苏娇的唇。 “金……唔……”苏娇被金邑宴压着后脑,轻轻的咬住了唇瓣,细致捻柔,而他那只覆在她背上的手也突然间就找对了方向,轻轻一勾,就将苏娇弄了半天都没有弄开的死结给解开了。 那棉布条被解开,苏娇重重的喘出一口气,然后她感觉自己脸上金邑宴那张贴着她脸的重影渐渐消失。 苏娇的嘴唇上还残留着刚才被金邑宴亲吻时酥酥麻麻的触感,但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她的眼前将金邑宴那张脸取而代之的,就是一大块鼓囊囊的棉布条被举到了她的面前。 “表妹真是……唔……多才多艺……”金邑宴颇为遗憾的看了一眼苏娇取下棉布条之后,一下便没有那么丰满的胸部,声音之中带上了几分调笑。 苏娇涨红着一张脸,一把抢过金邑宴手里的棉布条拽到手里紧紧搂住,整张脸红的好似要滴出血来,但是因为那棉布条太大太厚了一些,所以苏娇捏在手里完全没有地方放,连宽袖的暗袋之中都装不下。 苏娇正皱眉苦恼间,抬首就看到金邑宴双手环胸看着她的嘲笑模样,心中一气,直接就上手拉开金邑宴的衣襟,将那棉布条塞进了他的衣襟之中,然后斜看了一眼他因为塞了棉布条而鼓囊的胸前,自己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朝着插屏转过身子整理了一下衣裳,又猫头猫脑的透过插屏的缝隙往外头都落座完毕的氏族贵女们看去,苏娇小巧精致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犹疑,粉嫩的指尖被苏娇咬在口中,显出一抹雪白色的贝齿。 如果现在出去的话,她身后的金邑宴不知会不会被发现,但是如果不出去的话,自己被发现了又怎么办呢? 好笑的看着苏娇趴在插屏面前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金邑宴轻笑一声,漆黑的目光从苏娇那因为偷窥姿势而翘起的臀部上缓缓上移,落到她那刚才因为强力拉扯出棉布条而胸前变得松松垮垮的襦裙上,没有了棉布条的支持,苏娇的胸部一下便缩水了不少,但是却也正因为这样,露出了里头石榴红的肚兜一角,那若隐若现的雪白沟壑衬着艳丽的石榴石,直让人移不开眼。 苏娇正烦恼着,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臀部有些热,她扭头一看,只见金邑宴这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他的手搭在了她的臀部上,那动作自然悠闲的就好像那臀部是他自家的一样。 苏娇咬牙,却不好发作,只好暗暗的往侧边挪了挪身子,却不想那金邑宴狠捏了一把她的臀部,直疼的苏娇倒吸一口冷气,只好维持着一开始的跪趴动作,也不敢再乱动。 外头的喜蛛应巧正进行到关键时候,一帮子氏族贵女们皆瞪大双眸看着自己黑盒之中的蜘蛛,脸上带着紧张。 “咦,苏五姑娘呢?刚才在下头就未曾看到她穿针乞巧,这时候的喜蛛应巧又未曾看到她,莫不是怕丢了颜面未过来吧?”说话的贵女站的离躲在插屏后的苏娇不远,所以苏娇只一眼便认出了这个说话的人是上次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金臻臻。 “金姑娘莫要这么说,这苏五姑娘天姿国色,就算是这些劳什子东西都不会又如何,人家照样是敬怀王妃。”站在金臻臻身侧的另一个贵女掩嘴轻笑,附和着金臻臻的话,讽刺意味十足。 “我看哪,这苏五就是个草包,不过是长了一张好脸,那敬怀王也真是瞎了眼才看上她。”说话的人是国舅府中的孙玥,她生母早逝,上头却有一个皇后姨母撑腰,腰杆子不知挺的有多直,不过这孙玥平日里多是住在宫中陪伴皇后,也不知这回是受了什么刺激,偏要来这庆国公府参加什么乞巧宴,弄的那些还算上的了台面的氏族贵女们为了讨好她也跟着一道过来了。 这孙玥一向就是众星捧月的中心,所以她这话一说出来,即便是不妥至极,那些阿谀奉承的也会跟随几句。 “哼,我看那敬怀王长的也不丑,想必是被苏五那张好脸给蒙蔽了,不知她内里是个草包,也是一个可怜人……”孙玥坐在蒲团之上侃侃而言,苏娇躲在插屏之后冷笑连连。 她身后这玩意要是个可怜人,那这世上就没有可怜人了。 “表妹可听到了……”金邑宴的手顺着苏娇的腰线渐渐往上犹游移,似有若无的按在她腹部往上一点,因为说话的声音太小,所以他与苏娇贴的极近,远远看去就像是两个相叠在一处不知做什么亲密动作的人。 “表妹要不要怜惜一下我这个可怜人?”金邑宴的声音磁哑带着气音,淹没在一众贵女娇俏的说话声之中,却让苏娇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赶紧撇了撇头用力捂住金邑宴贴在自己耳畔的嘴。 被苏娇捂住了嘴,金邑宴也不安分,他伸出舌~尖轻轻的舔~舐着苏娇柔嫩娇细的掌心,苏娇的掌心多敏~感,苏娇又是个怕痒的,几次想将自己的手抽回去,却又怕金邑宴再次出声,小脸上满满都是纠结神色。 苏娇扭头看着金邑宴犹豫半响,突然将另一只手伸了过来贴住金邑宴的左脸颊,又将那只被金邑宴不知啃咬了多久的手转了转方向,贴住了他的右脸颊,然后两只手一起用力往中间挤。 看着金邑宴被挤得变形的脸,苏娇大大的杏眼之中显出几分笑意,但是却努力绷着一张小脸故作无辜模样,手下力道却渐渐加大。 伸手握住苏娇的两只皓腕,金邑宴摩挲着那细腕上细嫩的肌肤,一点一点的将它们剥离自己的脸。 看着金邑宴渐渐恢复正常之后愈发冷峻的面容,苏娇有些后怕的扯出一抹讪笑,她稍稍使力抽了抽被金邑宴按住的细腕子,却发现金邑宴虽然看着没有使什么力,但是却让她一点都抽不开。 “看来表妹童心未泯,既然如此那表哥也就不客气了……”金邑宴一边说着话,伸手从宽袖暗袋之中掏出一团五彩丝线,那五彩丝线与苏娇平日里的不同,细细腻腻的韧性十足。 金邑宴单手握住苏娇的两只手,将那五彩丝线细细的缠绕到苏娇的皓腕上,那五彩丝线颜色艳丽,配上苏娇那白皙如凝脂一般的滑细肌肤,显出一股特有的美感。 这五彩丝线原本便是金邑宴今日无意之中自旁人手中随手收录的,却是没有想到竟然还能派上这样的用场。 看着金邑宴那渐渐厚重起来的眸色,苏娇暗暗的咽了一口口水,她哆哆嗦嗦的用力往后缩了缩手,但因为顾忌外头那些人,也不敢大动作,只好用那双内钩外媚的杏眸可怜巴巴的看着金邑宴,却不想她这副小可怜的模样更会让人产生一种想欺负的欲~望。 “表妹放心,这五彩丝线韧性十足,便是一个成年男子都能单吊起来,而且最重要的是细软非常……不会伤人……”金邑宴细细的轻啄着苏娇手腕上的五彩丝线,然后将苏娇的宽袖一点一点的往上撩起,将那五彩丝线细细密密的缠缚住她的藕臂。 苏娇的手臂纤细白皙,被那五彩丝线微微勒紧露出凝脂般的细肉,再配上那五彩颜色,惑人非常。 “表,表哥我错了,你别这样……”苏娇完全不知道金邑宴又要做什么,她垂首看着自己被金邑宴慢慢束缚起来的双臂,整个人都开始吓得哆嗦了起来。 “表妹放心,表哥不做什么……”绑好苏娇的双臂之后,金邑宴将剩余的五彩丝线透过插屏之上缝隙拴在了插屏上,而苏娇因为那五彩丝线的拉力,不得不高举起双手,将上半身完全的贴合到插屏之上。 那插屏足有一扇木门之高,而随着金邑宴手里的五彩丝线越收越紧,苏娇的身子也被迫渐渐拉高,直到她的不得不高踮起双脚,用自己穿着绣花鞋的脚尖点地。 “表,表哥……”苏娇的脚尖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但是金邑宴却还是在往上拉那五彩丝线,苏娇惊惶的往金邑宴的方向看去,却对上他那双黝黑暗沉的细眸,里面层层叠叠的漾出一圈又一圈的黑渊,就好似深藏这一个漩涡一样,将你覆盖沉~沦。 金邑宴的手搭上苏娇的小腿,然后微一用力,就将苏娇的腿圈到了自己的腰上。 手上的五彩丝线终于不再收紧,可是此刻的苏娇却是满脸的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将面前的人也狠狠埋进去,最好再砸上几块石头。 一扇及其高壮的插屏之前,一众氏族贵女娇声俏语的说说笑笑,推杯换盏,而插屏之后,苏娇双手被缚,高高捆绑于插屏之上,那两条修长白皙的腿紧紧的夹住金邑宴的腰肢,用以支撑自己全身的重量,百褶如意月裙随风掀起,露出贴合肌肤的白色亵裤。 外头的娇声软语不断,苏娇急促的呼吸声也是不断,她的鼻息之间除了那些清甜的果酒,就剩下眼前金邑宴身上微微散发的冷笑,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让苏娇产生一种今夕何夕的错觉。 看着苏娇小脸上那一片惹人怜爱的绯红,金邑宴微微低头在她粉嫩的嘴唇上轻轻咬了一口,伸手扯了扯手边的五彩丝线道:“表妹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兰夜斗巧的相怜爱……” 兰夜斗巧是宫廷之中传下来的一种乞巧玩法,就是将五彩丝线互相绊结起来,叫做“相怜爱”,而这兰夜斗巧是则是指将自己做的小玩意雕刻成奇花异鸟形状随手放置在宫中的桌角上让宫女摸黑寻找,这种就叫做“斗巧。” “下面我与表妹玩玩这斗巧……表妹觉得如何?”这边金邑宴的话音刚落,那边喜蛛应巧的“巧”也已经出来了,得了“巧”之称的贵女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面色难看的孙玥,赶紧打圆场道:“不若我们开始这兰夜斗巧吧?为了表示公平,我们都将眼睛蒙上,如何?” 众贵女细细探讨了一会儿,便欣然同意,各自兴奋的蒙起了眼。 奴婢们去将那黑盒子里头的蜘蛛都收起来,又将早已准备的巧物放置在闭襟楼二楼各角,供众氏族贵女们玩乐寻找。 一瞬,那明晃晃的琉璃灯全部吹熄,苏娇的眼前一片漆黑,她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腿窝一热,金邑宴那只手已经顺着她的裙裾钻了进去。 “唔……”苏娇轻叫一声,用力的想夹紧双腿,却也只是将金邑宴劲瘦的腰肢给更加贴紧了自己几分。 “表妹莫动,会被人发现的……” 确实,虽然琉璃灯都熄灭了,各人的眼上又蒙着一块黑布,但是却开始各自四散开来,有的甚至还摸到了插屏的边缘,把苏娇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第86章 86 众人纷纷弯腰行礼,就连那孙玥虽然满脸的不愿意,也只能咬着牙与那沐巧行了一礼。 苏娇一边整理着衣裳,一边腿软的从插屏侧站起身,她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红痕,整个人看上去一副受尽欺负的可怜巴巴模样。 “郡主……”苏娇朝着那沐巧盈盈一拜,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那沐巧涂着蔻色指甲油的指尖轻轻勾起了下颚。 “倒是有几分姿色,只是这般羸弱的身子,哪里受得了宴哥哥……”沐巧尖利的指尖在苏娇白皙细嫩的脸蛋上滑过,给苏娇带起一阵寒颤。 沐巧这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众贵族士女听的分明,所以看着苏娇与沐巧的目光便陡然一变。 她们原本以为这沐巧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主,却没想,竟是另一个孙玥,而且不仅身份地位比孙玥大一级,便是那气势都比孙玥足足多了一倍之多,更衬得苏娇这副小可怜的模样羸弱万分。 这边的孙玥听到沐巧的话,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原本她还想着这沐巧是来管闲事的,却是没有想到她管的不仅是和她一档子事,目的也是一样的,而且看着身份地位比自己高了一截的沐巧,都与自己一般输给了面前这个一看便是草包模样,身份地位还不如自己的苏娇,孙玥的心中便升起一股快意。 纵容你是云南王府千娇百宠的群主又如何,还不是输给了苏娇这个空有一身皮囊的空心草包。 苏娇怔怔的被沐巧掐着下颚,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敢乱动。 其实苏娇从刚才到现在脑子里面都还是一片空白的,她不知道金邑宴是怎么消失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倒在了插屏后边,她只知道,如果刚才她被发现自己与金邑宴私会于此,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苏五姑娘,这是怎么了?沐巧群主可是在与你在说话呢?”孙玥看着苏娇一副傻呆呆的模样,心下厌恶,面上却是强拉起一抹笑,声音故作娇媚道。 苏娇慢悠悠的回神,她轻轻动了动自己半屈的身子,然后垂着脑袋微微侧了侧头,就将自己的下颚从沐巧的手中不着痕迹的挪了出来。 “郡主大驾光临,苏五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苏娇的声音还余留着刚才那难耐的娇媚,略带着一点哭腔,比起孙瑜那故作娇媚的声音不知要好听多少倍,而她也自动忽略了刚才那沐巧郡主富有其他含义的话,轻轻糯糯的声音四两拨千斤的直接岔开了话题。 听到苏娇的话,沐巧慢条斯理的收回自己刚才掐住苏娇下颚的手,她那略施着粉黛的白皙脸上,嘴角高高冷冷的扯起一抹笑,视线下垂看向苏娇,声音清雅带着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也不过如此,真不知宴哥哥看上了你哪一点。” 这时候,就算是傻子,都应该听出了沐巧的言外之意。 苏娇垂着脑袋轻轻动了动纤长的睫毛,想起刚才金邑宴所做的事情,心中愤恨难平,一咬牙,掩在宽袖之中的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背,那大大的杏眼之中便簌簌的滚落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子。 美人垂泪,特别是苏娇这样的一个美人,即便沐巧是个女子,心中也难免产生了几分怜惜之情。 “你,你哭什么?我既未打你,又没骂你……”沐巧低头正巧对上苏娇那双被泪水洗涤之后干净澄澈的双眸,她那漆黑的双瞳黑黝黝的懵懂无辜,好似最纯净的婴孩一般让人不忍责备,直直的撞进沐巧的眼中,让她禁不住的往后稍稍退了一步。 站在沐巧身后的丫鬟看到沐巧的动作,悄悄的面面相觑了一眼,心中共同冒出两个字,完了。 苏娇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垂着脑袋不说话,只嘤嘤的哭着,那又娇又媚的声音细细碎碎的带着呜咽,就好似一只撒娇的小奶猫儿一样,让原本气势吓人的沐巧都不禁慌了手脚,而且不知为何,随着苏娇渐渐加大起来的哭声,沐巧那凌厉的视线慢慢的柔和下来,甚至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都显出一抹蹊跷的红晕。 苏娇哭的整张小脸都是湿哒哒的,那双杏眼通红通红的蕴着水渍,好似沐巧前些日子新养的小白兔一般,特别是随着那纤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带着泪珠子,让人忍不住的心痒痒。 “郡主!时辰晚了,我们该回府了。”站在沐巧身后的花匣看到沐巧不由自主的朝着苏娇伸出的手,陡然提高声音,不仅吓了苏娇与周围人一跳,也让那沐巧郡主陡然回神,尴尬的连忙缩回了自己的手。 轻咳一声,沐巧冷淡的看了苏娇,放下狠话道:“今日便先放过你,明日我可便宜不了你。”说罢,视线凌厉的看了一眼苏娇,却在对上她那双水灵灵的杏眼之后面色陡然一变,甩着宽袖匆匆离去。 一众贵女看着那沐巧郡主,来去一阵风似得快速消失在闭襟楼二楼的木梯之上,再联想到她刚刚对苏娇说的那句话,便都忍不住的对一副泪水涟涟可怜模样的苏娇产生了一股同情。 看来这草包苏娇倒是真惹到了这以强悍冷硬著称的沐巧郡主,这云南距离边陲较近,这沐巧郡主本就沾染了一些边境之人的脾性,再加上刚刚来到金陵城不过数月之久,强悍之气尚存,不知得罪了多少达官显贵,却硬是被她那老爹云南王给压了下去,而据说当今圣上的三皇子敬怀王金邑宴当年出征边境,大概就是那时候与这沐巧郡主相识的,也怪不得这沐巧郡主敢唤那疯子似得敬怀王为一声“宴哥哥”。 这边下了闭襟楼的沐巧提着裙摆坐进后庭院之中的马车之中,随着那马车帘子的缓缓落下,花匣一把按住沐巧郡主的双肩,一双大眼瞪得圆圆的,“郡主,不要急,跟我来,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对,就是这样……” “怎么样,郡主好些了吗?”绿匣探过脑袋,看了一眼正在深呼吸的沐巧,有些颓废的垂下了脑袋道:“原本还以为那苏五是个什么善使小手段,与那孙玥一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却没想到……竟然长的那么……”惹人怜爱…… “哎呀,郡主,吸气,吸气,呼气呼气……”花匣看着一听到苏娇名字便陡然激动起来的沐巧,赶紧又继续道。 沐巧大喘了几口气,终于平缓了下来,她抹了一把额上的热汗,声音颤颤的带着抖音,两只手重重的掐在花匣的手臂上,激动之情难以言表,“我,我,我……” “我知道,我知道,郡主我都知道,你别激动,慢慢说。”花匣一边轻轻的顺着沐巧胸口的气,一边细细劝慰道:“郡主,虽然那苏娇长得……额……” “太,太可爱了……”花匣的话还未落,沐巧的声音便已经痴痴的接了上去。 “郡,郡主……那可是敬怀王的未来王妃,您可不能做什么傻事啊……”花匣听到沐巧的话,当下脸色一白,一下便提起了自己的心,她只要一想起她们刚刚入金陵城时,她家沐巧郡主看到大街上一个可爱童稚的女童,便直接掳了人家回府,就感觉到自己脑袋一阵又一阵的生疼,而且最关键的是,那苏五不知道比那女童好看多少,甚至应该说,比之前沐巧郡主所看到的那些女童男童都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为了她家郡主这个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的怪癖,她们不知想了多少法子,但是却都无功而返,最关键的是自从到了金陵城之后,这个遍地都是粉雕玉啄女童男童的南方地界,她家郡主的毛病便愈发严重了,让她们这群丫鬟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害怕她家郡主什么时候又捅出了什么新篓子,所以轻易不敢放她们家郡主出门,只是没想到这千防万防,竟然败在了这苏五身上,明明应该是个嚣张跋扈小肚鸡肠的草包女人,却没想到,长的这么竟然这么合她们郡主的胃口。 这边沐巧听到花匣的话,脸上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气势,她揪着手里的宽袖,脸上显出几分为难神,“可是,可是……” “郡主,你别忘了,她可是抢走了王爷的女人,你千里迢迢的从云南过来,不就是为了将王爷抢回来吗?”花匣苦口婆心的劝着沐巧,但是当她一对上沐巧那双游移的双眼时,便知道她家郡主是听不进去她的话了。 轻叹一口气,花匣放开按着沐巧双肩的手,声音轻缓道:“郡主,我们回王府吧。” “我,我可不可以去……”沐巧扭捏的拉了拉花匣的宽袖,刚刚开口就被花匣给厉声吼了回去,“不可以!” “我,我只是想去如个厕……”沐巧委屈的看了一眼花匣一眼,声音细细的。 “郡主,上次你如厕如到了人家的闺房里,半夜抱着人家的孩子回了云南王府,你知道那孩子是谁的吗?”花匣引着一张脸看着沐巧咬牙切齿道。 沐巧心虚的转了转眼珠子,不答话。 “是连辟公府的嫡孙女,那天晚上人家带着一家几百口跪在云南王府门口哭嚎了一整晚,郡主还记得吗?”花匣面无表情的说完这一番话,看了一眼愈发心虚的沐巧,转头对马车外高声道:“回府!” 马车悠悠的晃动起来,慢慢的驶离了庆国公府。 第87章 87 这边苏娇掩着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抽抽噎噎的被姗姗来迟的老太太给赶回了鹧皎院。 “姑娘,奴婢听说那云南王府的沐巧郡主刚刚去了闭襟楼?”秀锦手里端着桐华刚刚喝完的药碗,面带忧色的走到苏娇身侧。 苏娇摇了摇头,抹了一把小脸,整个人都脱力的倒在软榻上。 秀珠跟在苏娇身后,帮她脱下沾着细泥的绣花鞋,隔着罗袜给苏娇细细捻柔脚掌。 “秀珠,你刚刚不是与姑娘一同去的闭襟楼吗?到底怎么回事?”秀锦侧蹲在秀珠身侧,看了一眼双眸通红的苏娇一眼,转头对秀珠道。 秀珠捏着苏娇脚掌的手一顿,声音有些沉闷道:“都怪我,给那孙玥的奴婢缠上了脱不开身,不然肯定拼死也会保护姑娘的。”一边说着,秀珠手下用力,狠狠的揉捏了一把手掌之中苏娇的脚掌。 “啊……疼死了……”苏娇猛的一下从软榻上坐起了身子,绯红的小脸皱成一团,更衬得那双红彤彤的杏眼明显了几分。 “哎呀,我来。”秀锦皱了皱眉,将手里的药碗推给秀珠,然后将苏娇的脚掌隔在自己的膝盖上,慢慢的揉捏开。 秀锦的揉捏技术明显比秀珠好了许多,苏娇轻呼出一口气,伸手抱住身侧的软枕靠在软榻上,视线在内室之中逡巡了一圈道:“桐华姐姐呢?” 秀锦顺着苏娇的视线往一旁看了看,却发现原本坐在窗边的桐华竟然不见了踪影,便有些奇怪道:“刚刚奴婢还看到桐华姑娘坐在这窗边摆弄东西呢,喏,姑娘你看,便是那个东西。” 秀锦的话刚刚说完,秀珠便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提起裙摆小跑到了窗边,将桐华刚刚摆弄的那表面绿油油的小木板给小心翼翼的端到了苏娇的面前。 “这是种生求子。”秀锦看了一眼那小木板,便道。 “种生求子?”苏娇疑惑的眨了眨眼看向为自己捏着脚掌的秀锦。 “种生求子,是与穿针乞巧,喜蛛应巧,兰夜斗巧一同作为七夕乞巧的一种习惯,据说在七夕前几日,用一小木板敷上一层土,播下粟米的种子,让它生出绿油油的嫩苗,或将绿豆,小豆,小麦等浸于瓷碗之中,等它长出敷寸的芽苗,再以红蓝丝绳扎成一束,便称为‘种生’,用借以求子。”秀锦慢慢的朝着苏娇解释,说话时不知为何语气之中淡淡的带着些许伤怀之感。 “那这桐华姑娘……是想肚子里头是个男娃了?”秀珠朝着苏娇的方向探了探,有些不确定道。 苏娇绞了绞手边的薄被,轻叹一口气道:“我觉得她是怕如果她的肚子里头是个女孩……境遇会与她一般模样……” 根无所归,强颜卖唱,寄人篱下,心不偿愿…… 苏娇此话一出,秀珠与秀锦便都沉默了下来,烧着炭盆的内室之中,暖香阵阵,却少了几分生气。 “秀珠,放回去吧。”苏娇看了一眼秀珠手里的小木板,声音有些疲惫道。 “哎。”秀珠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又捧着那小木板放回了窗户口,但是当她正准备转身的时候,却突然惊奇的从窗户的细缝之中掏出一小团的五彩丝线道:“姑娘,你看这五彩丝线,和我们的怎么不一样呢?哇……好滑好细啊……” 苏娇漫不经心的转了转脑袋朝秀珠手里的五彩丝线看去,但是当她的目光一触即到秀珠手里的五彩丝线时,整个人便是一惊,声音颤颤的都带上了惊颤的尾音,“扔出去,扔出去……” 一边说着话,苏娇用力的将软榻上的薄被盖到自己身上,用力的搓着自己的手臂,将自己裹得一丝不露。 “可是,这么好看的五彩丝线……”秀珠不舍的捏着手里那坨五彩丝线往苏娇的方向靠了靠,便听到苏娇一阵更加激烈的娇惊声,吓得秀珠赶紧扒开窗子把那五彩丝线给扔出了窗户口,然后用力“彭”的一声关上了窗子。 苏娇缩在软榻上,使劲搓揉着泛起了鸡皮疙瘩的白皙手臂,原本疲惫的身子被这一惊一吓的又弄的够呛,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起刚才在闭襟楼与金邑宴发生的事情,那缠缠绕绕的五彩丝线,贴合的肌肤,劲瘦的腰肢……想到这里,苏娇忍不住更加用力缩紧了自己的身子,但是那微烫的绯色却渐渐顺着她的身子开始蔓延,直爬到她白皙小巧的面颊之上。 “咦,姑娘,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这屋子里头的炭盆太旺了吗?”秀珠扔了手里的五彩丝线走到苏娇身边,就看到缩在薄被之中的苏娇小脸满满一片通红,水灵灵的双眸浸着水汽,迷迷蒙蒙的小模样不知道多勾人心。 苏娇的脑中缠缠绕绕的还是那细腻丝滑的五彩丝线,她用力的甩了甩头,身子一歪就躺倒在软榻上,声音有些嗡嗡道:“秀锦,你去派人看看桐华姐姐是不是去了大哥那处……” 秀锦应了一声,转身撩开珠帘走了出去。 这边秀珠疑惑的凑到苏娇面前,就见裹成一个蚕蛹状的苏娇小脸绯红一片,团团缩在薄被之中,只露出那双微微泛红的双眸,枕边不知何时钻进了那只小奶猫儿,毛绒绒的一团蜷在苏娇脖颈侧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与苏娇的杏眼并排而睁,亮晶晶黑黝黝的,直直的看向秀珠。 秀珠看着这般模样的苏娇和她脖颈处的小奶猫儿,暗暗的咽了咽口水,努力抑制住上前抚弄一把的冲动,嘴里一咕噜道:“姑娘你歇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说罢,连气也不喘一声的转身就跑出了内室。 苏娇看着秀珠急急忙忙跑出去的身影,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但是却也没有多想,只打了一个哈欠蔫蔫的准备小憩一番。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闭襟楼上的氏族贵女纷纷离去,鹧皎院中万籁俱寂,秀锦看了一眼躺在软榻上睡得正香的苏娇,轻轻的给她披上一层毛毯,然后挑了挑炭盆,悄悄的关上内室的门。 房内沉静非常,只余下苏娇清浅的呼吸声,软榻侧紧闭的窗户口微微探开一条缝,细小的冷风钻了进去,让苏娇有些不适的往薄被里面钻了钻。 “喵……”小奶猫儿往苏娇的脖颈处钻了钻,轻轻的哼出一声。 月色微凉,无尘皎洁,苏娇在睡梦之中安心的翻了一个身。 要问花匣在她这十六年间的花样年华之中最痛苦的一件事是什么,不是她有一个喜爱粉雕玉啄小童的怪癖的主子郡主,而是她有一个不仅喜爱粉雕玉啄小童的怪癖的主子郡主,而且她的主子郡主还是一个武艺高强的主子郡主。 金陵城中新建的云南王府一方后院之中,花匣脸色惨白的看着自家郡主主子抱着一个圆滚滚的人形春卷小薄被,从窗口英姿飒爽跳进来的身影,伸出的指向她家主子郡主的手指都抖的不成样子,“郡,郡主……你,你那被子里……不会是……是……” “喵……”一个毛绒绒的小奶猫儿脑袋从薄被之中微微探出,圆溜溜的眼珠子上下扫视了一圈,然后小身子从半空之中飞跃而下,十分悠闲的踏上一方软榻,窝在那软枕之上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便歪头睡了过去。 花匣的视线从那小奶猫儿钻出来的薄被之中看去,只见一张白细小巧的小脸靠在薄被处,脸上带着淡淡红晕,露出脖颈处的瓷肌凝肤,顺滑的黑发飘顺而下,杏眼樱唇,娇美不可方物。 “苏……唔……” 沐巧上前一把按住花匣的嘴,压低声音道:“嘘,不要吵醒了她……”说完,沐巧小心翼翼的抱着手里的苏娇放在了自己的绣床之上,然后撑着下颚蹲在绣床边,盯着苏娇那张睡梦之中依旧白细娇美的面容,开始自顾自的痴痴傻笑起来。 “郡主,你快点把人放回去吧……”花匣哭丧这一张脸站在沐巧身侧,两手颤颤,整个人都抖得厉害。 沐巧郡主没有回答花匣的话,只弯身脱了脚上的鞋袜就要爬上绣床,却被花匣死死的拽住了小腿。 “郡主,奴婢求您了,您把人送回去吧……”花匣“扑通”一声跪在绣床边,双手用力的拽住沐巧的小腿,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哎呀,放手,你别哭了,要把我家娇娇儿吵醒了……”沐巧不耐烦的动了动小腿,就见花匣瘦弱的身子一下扑跌到了地上。 花匣苦着一张脸刚刚从地上抬起被撞得酸疼的脸,就见面前出现一双厚底的皂角靴,那无风而动的长袍一角轻轻的打在她的脸颊上,引起一阵阴寒的颤栗。 “郡,郡,郡,郡……”花匣哆嗦着身子,嘴边打结的厉害,硬是说不出来一句话。 “哎呀,郡什么郡,别烦我。”沐巧头也不回的扒完苏娇身上的细薄被,兴奋的脱下自己身上的厚袄,但还不等她上手去脱苏娇的衣物,就感觉自己后脖子一紧,被硬生生的从绣榻上提了起来。 “我倒是不知道,我家娇娇儿……什么时候成了你家的娇娇儿了……”金邑宴阴测测的声音在沐巧的耳畔响起,让她禁不住的咬着牙齿打了个哆嗦。 “宴,宴,宴,宴……”沐巧转头,看着金邑宴那张阴沉的面容,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本王看你是还没被打够,不然也不会这么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金陵城中来讨打了……”金邑宴捏着沐巧的衣领越捏越紧,完全无视于沐巧那张渐渐泛紫窒息的面容。 “王爷,王爷饶命,您放过郡主吧,求求您高抬贵手,看在我家王爷帮过您一次的恩德上,放过郡主这一回吧……”花匣看着沐巧越来越困难的呼吸声和愈发无力的挣扎,吓得脸色煞白,整个人跪在地上不停的给金邑宴磕头。 “哼。”金邑宴冷哼一声,伸手将手上抓着的沐巧狠狠一甩,就见她虚软的身子滑落于地,发出一声闷声。 “咳咳……宴哥哥,许久不见,没想到你竟是这么无情。”沐巧的嗓子因为刚刚被勒的紧了而沙哑干涩,说话时异常艰难。 “沐巧,我提醒过你,我的东西,你敢碰一下,我就敢让沐濮阳那老头白发人送黑发人。”金邑宴身形欣长高挺,双手负于身后,挺立于沐巧面前,那微微下垂的视线扫向伏地而坐的沐巧,带着明显的蔑视,声音低哑暗沉,浸透寒意。 沐巧抬首,浸着水渍的双眸定定看向金邑宴,在对上他那双毫无感情波动的暗沉眼眸时,嘴唇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宴哥哥,你在云南王府与我从小一处长大,不说有意,但也应该算是有几分情谊……”顿了顿,沐巧自叹一声,撑着身子从地上慢慢站起,语气之中透着无尽悲切,“我早该知道……你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无心的人,若不是父亲有恩与你,你今次恐怕还不会留手……” 沐巧的声音越来越低,迎着屋外瑟瑟风声,好似低沉的悲怆,让跪在地上的花匣不禁又红了眼眶,但是还不等花匣起身安慰她家主子,一片银光闪过,原本面容悲切的沐巧手持短匕,已经与金邑宴打在了一处。 花匣跪在地上,眼角还挂着一滴清泪,看到此刻的情况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半张着一张嘴一动不动的看着打在一处难舍难分的两人。 “彭!”的一声,沐巧身子一斜,被金邑宴一脚踹到了一旁的木施上,那原本挂在木施上那层层叠叠的衣物四散下来,遮盖住她撑在地上的半个身子。 “闹够了?”金邑宴甩了甩宽袖,目光冷冷的看向扶趴在地面上脸色有些苍白的沐巧。 “宴哥哥,好歹青梅竹马一场,用得着这么狠吗?”沐巧扯起嘴角,眸色微动,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自己的胳膊,只感觉刺痛的紧,大概是脱了臼。 “对一个从小就捅了我十七八刀的人,我可不会留情。”金邑宴微微眯起双眸,起步慢慢走向软榻。 软榻之上,苏娇迷蒙的睁开一双杏眸,怀里抱着一只小奶猫儿,愣愣的看向与自己迎面走来的金邑宴。 “在,在做梦吗?”苏娇的杏眸之中还带着惺忪睡意,她大大的杏眼往面前凌乱的内室之中转了一圈,最后落到面前的金邑宴面前,声音娇娇软软的还带着几分旎侬软媚。 “对,乖,闭眼就醒过来了。”金邑宴伸出带着几个微凉的手掌,轻轻的帖了贴苏娇带着睡痕的脸颊。 金邑宴的声音带着淡淡的低哑,细听之下竟还有几分难掩的温情旖~旎,苏娇听在耳中,顿觉这是在做梦,赶紧吓得闭上了眼睛。 金邑宴看着乖巧闭上双眸的苏娇,她那纤长黑细的睫毛微微颤抖,像一把小扇子似得覆盖而下,在眼睑处显出一片阴影,随着金邑宴手指的滑动而颤颤巍巍的,细细小小的挠人心痒痒。 修长白皙的手顺着苏娇的脸颊缓缓下移,然后那手掌突然一撇,往苏娇后颈劈了一掌,苏娇纤细娇小的身子便软软的瘫倒了下来。 金邑宴早已准备好的另一只手稳稳的接住苏娇瘫软下来的身子,然后用绣床上的薄被细细的将苏娇纤弱的身子完全裹住,小心翼翼的揽进怀中,在她白细的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宴哥哥,当初说好的,用云南王府的兵权换你一物,你可还记得?”沐巧咬着牙为自己接上了脱臼的手臂,满头冷汗的看向抱着怀中苏娇正往外走去的金邑宴。 金邑宴听到沐巧的话,顿了顿脚步,转身看向沐巧,“说。” 沐巧的视线从苏娇精致的小脸上轻轻滑过,声音冷傲清雅,“我如果说,要她呢?”沐巧纤细白皙的手指上覆着厚厚一层残茧,直指向金邑宴怀中的苏娇。 金邑宴冷哼一声,转身一脚踢开面前横倒的绣墩,面向那大开的屋门而立。 初春的晚间的冷意浸入肌骨,冷风簌簌,金邑宴黑发衣袍,迎风摇展,他伸手用宽袖掩住苏娇娇嫩白皙的小脸,声音幽暗带着一股不可忽略的戾气,“江山三分娇,尚不及苏五一人之娇,你说我换是不换?”说罢,金邑宴微微侧头看向沐巧苍白的面色嗤笑一声继续道:“况且你云南王府的兵权,早已在我手中。” 一方言毕,金邑宴不耐多留,揽着怀中的苏娇消失在暗黑夜幕之中。 “郡,郡主……”终于缓过神的花匣哆嗦着手去搀扶半靠在软榻上的沐巧,却不想自己腿软的紧,还没从地上站起来就又跌了下去。 沐巧看了一眼一脸惊惶神色的花匣,摇了摇头道:“你去找我父亲过来,就说我有话与他说。” 昔日狼狗已成豺狼虎豹,凶狠戾杀,饲养之人危在旦夕。 “是……”花匣哆哆嗦嗦的应了一声,手脚并爬的出了屋门之后才踩着两条软绵绵的双腿飞跑而去。 鹧皎院中,寂静安详,秀锦睡在外间的绣床上,微微翻了个身便清醒过来,然后提起手边的一盏琉璃灯,撩开珠帘往内室走去。 内室之中,炭盆依旧,暖香袭来,苏娇舒缓的躺在绣榻之上睡得正熟,小脸红通通的泛着绯晕,枕边一只雪白小奶猫儿,听到声响动了动身子,在看到是秀锦之后渐渐放松了拱起的身子,慢慢的又缩回了苏娇的脖颈处。 秀锦的嘴角轻轻的勾起一抹笑,伸手替苏娇掩了掩薄被,有些惊奇的发现今日她家的姑娘竟然没有踢被子。 又去挑了挑炭盆,开了半扇窗子通风,秀锦这才掩嘴打了一个哈欠提着琉璃灯重新回到了外室。 次日清晨,春意冷峭,细雨绵绵,天色带着几分晦暗,苏娇洗漱了一番之后坐在绣桌旁吃着早膳。 “姑娘,你今日早晨的胃口真好。”秀珠撑着下颚看着苏娇吃完了面前的一小碗血燕窝,有些嘴馋的咽了咽口水。 听到秀珠的话,苏娇垂首往自己手边看去,果然见原本她最多只能食三分之二的血燕窝此刻在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已经被她吃完了。 皱着细眉思索了一下,苏娇侧头对眼巴巴的看着她的秀珠道:“大概是昨日里做梦做的太累了一些吧。” 可不是嘛,不仅梦到了那厮骗她说她闭上眼睛就醒了,还梦到自己被他按在那绣榻上…… 想到这里,苏娇原本白细的小脸上泛起一抹均匀的绯色,就好似上好的胭脂一样醉人心神。 “姑娘,炭盆太旺了吗,你怎么又脸红红的?”因为苏娇皮肤太过白皙,所以那一抹绯色格外明显,秀珠略一抬首,一眼便发现了,她歪着脑袋看向苏娇的视线有些疑惑。 苏娇轻咳一声,伸手夹了一筷子春卷咬了一口,声音嗡嗡的有些含糊不清道:“唔,是有些热了……” “哦,那奴婢去拨拨那炭盆……”一边说着话,秀珠提着裙摆走到了那炭盆处蹲下身子开始拨炭盆。 这边秀锦手里端着一瓷盅,撩开珠帘走进了内室。 “姑娘,厨房送来的羊皮奶。”秀锦将手上的瓷盅放置在绣桌上,伸手收拾了一番绣桌上略有些凌乱的碗碟。 “秀锦,桐华姐姐是不是去大哥处了?”苏娇一口吞下筷子上夹着的半个春卷,转头对秀锦道。 秀锦收着碗碟的动作一顿,低低应了一声道:“嗯,是回桐华阁了。” 苏娇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筷子继续道:“那你最近可有听到关于桐华姐姐或大哥的什么消息吗?” 秀锦皱眉想了想,然后默默摇了摇头,反倒是一旁拍着炭灰的秀珠听到苏娇的话,赶紧提着裙摆一溜烟的就小跑到了苏娇身侧,圆润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奋,手舞足蹈的捧着双手道:“奴婢知道,奴婢知道,今儿早上奴婢在去厨房的路上碰到新贵,他说他家大公子自昨日里进了国公爷的书房,便是到今儿早上都还没出来。” “昨日晚间就去了?”苏娇听到秀珠的话,有些惊疑道。 “对啊对啊,昨日晚间闭襟楼宴会时大公子就已经跟公爷一处在书房之中了。”秀珠看着苏娇一副惊讶模样,有些疑惑的挠了挠脑袋道。 “秀锦,你是怎么知道桐华姐姐已经回桐华阁了?”苏娇猛地一下从绣墩上站起了身子,整个人都有点打晃。 秀锦一把扶住苏娇微晃的身子道:“奴婢其实未进桐华阁,只是走到檀菊园院门口看到一丫鬟随口问了一句,便回来了。” 听到秀锦的话,苏娇暗暗咬牙,“糟了。” 第88章 88 当苏娇提着裙摆匆匆忙忙找到苏灏的时候,他正被新贵搀扶着往檀菊园走去。 “大哥。”苏娇气喘吁吁的跑到苏灏面前正欲说话,抬首之际却是陡然看到他一脸惨白憔悴神色,苏娇眸色有些微怔道:“大哥,你这是……” 新贵扶着苏灏往避风的地方站了站,看了一眼苏娇道:“我家公子染了风寒,这大半月的也未好,夜间总是咳嗽,不能安眠……” “咳咳……五妹妹,有事?”苏灏侧头避开苏娇,掩唇轻咳了一声,声音有些干哑道。 “我,我……”苏娇绞了绞手里的帕子,有些不确定到底要不要把桐华不见了的事情告诉面前明显神色憔悴,寒病缠身的苏灏。 苏灏看着欲言又止的苏娇,眸色微沉道:“是不是桐华出事了?” 听到苏灏的话,苏娇双眸有些微泛红道:“从昨日晚间到今日晨时,我便没有桐华姐姐的身影,我原本以为是大哥你将桐华姐姐接回了檀菊园,但是……” “咳咳咳……” “大公子……”新贵从宽袖之中掏出一块帕子递给苏灏,苏灏掩嘴重咳了一阵之后,紧紧捏着手中的那一方巾帕,声音低哑道:“五妹妹,麻烦派个奴婢去三妹妹院子里头去一趟,拜托那钱大将军务必彻查一番金陵城进出的马车,事后苏灏必有重谢。” “好。”苏娇点了点头,转头对身后的秀锦道:“秀锦,你去一趟三姐姐的院子里。” “是,姑娘。”秀锦应了一声,转身匆匆离去。 看着秀锦消失在房廊拐角处的身影,苏娇一个转身才猛然明白刚才那苏灏说的话。 那钱大将军这是除了每日的上朝,一天到晚都窝在她三姐那处了吗? “五妹妹,麻烦你随我去敬怀王府,借些人马。” “好的,大哥……嗯?” 刚才她大哥说的……是去哪里? 一路颠簸飞驰的马车之上,苏娇用力的攥紧了身侧的马车帘子,才避免自己的脑袋再次磕上那硬邦邦的马车壁。 马车缓缓的停落在一扇九纵七横六十三枚门钉的恢宏大门之前,苏娇扶着晕乎乎的脑袋微微掀开手边的马车帘子,就见那两边冷兵铠甲的护卫穿着敬怀王府的家卫服,手持红缨长枪,肃穆冰冷,浓厚的阴冷煞气扑面而来。 在微微抬首往上一看,大门宽大的匾额之上龙飞凤舞的书着四个大字“敬怀王府”。 远远看去,一排晃眼的绿琉璃瓦绵延无边,覆盖正殿数七间,侧殿翼楼八九间,七间高高耸起的后楼上覆统一筒瓦,特别是那楼房旁庑,层层叠叠高低不齐,与架空的房廊接连蜿蜒,一眼都看不到边。 看到这气势磅礴的前院,苏娇总算是明白了这所谓的深眷隆宠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这种规格的府邸比起那标准的太子府,差的大概只有那一个头衔的分别了。 马车被敬怀王府的马奴引着,经过敬怀王府侧边的角门,穿过狭长的冗道,稳稳的停在敬怀王府的一方侧院之中,苏灏搀扶着被颠的一路头昏脑涨的苏娇下了马车。 “请随奴婢来。”侧院之中,早就有穿着华衣美服的女婢子等候在侧,引着苏娇与苏灏往侧院的会客厅走去。 这是苏娇第一次进敬怀王府,她站在高耸的房廊之上微微垂眸,入眼的便是那不远处足足七进院落的后院,略略看去,花园马号家庙一间不少,绿林氤氲之气,假山碎石亭台,莫不精致大气,难得一见,而只这一隅之角,比起庆国公府,便是犹如天壤之别。 “苏五姑娘,请这边安坐。”那女婢子毕恭毕敬的请苏娇入了侧殿一侧室之中安歇,然后又引着苏灏往侧殿方向走去。 苏娇坐在那宽大的红木制靠背椅上,略有些拘谨的动了动晃在半空之中的绣花鞋,然后将自己的身子稍稍往前坐了一点,这才将脚尖踏上了光洁的地面。 这侧室之中烧着炭盆,厚厚的毡子将它与侧殿隔离,女婢子盛上鲜果糕点,清香热茶之后安静退去。 那女婢子退去之后,侧室之中空无一人,只余下那烧得正旺的炭盆,苏娇有些无措的绞了绞手里的帕子,目光从面前干净肃穆的侧室摆件之中一一滑过,只感觉这地方即便是烧着炭盆,也阴冷肃穆的紧。 静候了小半个时辰,苏娇喝了整整一杯水之后,感觉小腹有些微的坠痛,终于是忍不住的踩着绣花鞋出了侧室。 掀开隔着侧殿与侧室的厚毡子,苏娇一脸讶异的看着端坐在案几前翻看书籍的金邑宴,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金邑宴听到响动转了转头,便看到傻呆呆的掀着厚毡子站在侧室门口处的苏娇。 “过来。”朝着苏娇的方向招了招手,金邑宴的声音温醇低哑,眸色漆黑。 苏娇磨了磨脚上的绣花鞋,有些犹豫的慢慢磨蹭到了金邑宴半尺之远的地方,隔着一张案几站在了他的对面。 “我大哥呢?”苏娇的声音娇娇软软的,即便是抱怨或者发脾气的时候多半也像是在撒娇一样,让人不忍心拒绝。 金邑宴放下手里的书籍,眸色微敛,伸手喝了一口手边的茶水道:“与我的家卫兵一道出去了。” “出去了?”苏娇惊诧的瞪大了一双杏眼,有些不敢相信她的大哥就这样扔下了她一人在这虎窟狼穴之中,独自一人面对面前这只阴晴不定的豺狼虎豹。 回了神,苏娇有些惴惴的看了金邑宴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如今手持书籍,端坐案几前的金邑宴,莫名的有些紧张与害怕,因为比起那时候总是抱着她说些混账话浑身戾气的人来说,此时的金邑宴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高冷气势,眸色之间也淡淡的带着几分疏离,让苏娇十分的不安。 端坐在案几后的人依旧气定神闲的翻看着手中的书籍,苏娇捂了捂有些阵痛的腹部,脸色有些苍白道:“表,表哥,既然大哥已经不在了,你,你能不能先送我回府……” “表妹这是说的何话,大哥不在,不是还有我这个表哥在吗?”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轻笑一声,抬眸看向苏娇,脸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苏娇最怕看到的就是这个样子的金邑宴,因为她感觉每次只要他露出这个表情,那么倒霉就一定是自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又恢复这副模样的金邑宴,苏娇的心下竟然渐渐松了一口气。 “表,表哥,我,我……”腹部的痛一阵又一阵的带着一点濡湿,让苏娇一下涨红了面色。 这,这是要拉肚子了吗? “嗯,表妹想说什么?”金邑宴缓慢的从案几之后站起身子,那踩在台阶上缓缓而下的高大身躯将苏娇娇小纤细的身子完全笼罩其中,苏娇仰着细长的脖颈,直感觉自己的脖子都抬不上去了才堪堪对上金邑宴那双暗沉的双眸。 快速的垂下脑袋,苏娇只感觉一股~热~流~涌动,她下意识的夹了夹腿,然后绯红着一张俏脸暗暗往后头退了一步,却被金邑宴一把拽住了胳膊。 “表妹这是想去哪?”话刚说完,金邑宴的面色突然一变,伸手将苏娇揽进怀里,单手掐住她的下颚道:“哪里来的血腥气?” 苏娇那双杏眸之中浸着满满水汽,听到金邑宴的话,那水汽更甚,绯色缓慢下移,爬满她白细的脖颈以及因为拉扯而微微露出的肩胛骨。 纤长的睫毛微抖,苏娇扭着身子说不出话来,金邑宴皱着眉头,顺着那血腥气的来源伸手一把掀开了苏娇的裙裾。 “啊……你干什么……”苏娇一惊,下意识的伸手抓住裙裾往旁边一躲,但金邑宴却早已看到了她白色亵裤上那抹刺目的嫣红。 看着躲在圆柱之后,小脸上带着几分苍白神色的苏娇,金邑宴眉眼微动,声音暗哑带了几分柔意,“过来。” 苏娇双手抱着圆柱,没有动弹,只睁着一双惊惶的眼睛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金邑宴,纤细白皙的手指揪着圆木上的细纱,整个人抖的厉害。 这是苏娇的第一次月潮,虽然之前秀锦模模糊糊的与苏娇讲过几次,但是苏娇却依旧是一副一知半解的模样,此刻她虽然隐约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却依旧害怕的紧,那一阵又一阵腥甜的气息带着热流源源不断的涌出,让苏娇原本便苍白的面色更加惨白了几分。 看着几乎抖成筛子一样的小可怜,金邑宴轻叹一声,大踏步向前就把人给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怎么,害怕?”看着小可怜垂着脑袋呆在自己怀里,白细的手掌捂着小腹不敢乱动的乖巧模样,金邑宴轻轻的抚了抚她的鬓角。 苏娇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只是急切的扯了扯金邑宴的宽袖,片刻之后才发出那小奶猫儿似得带着几分哭腔的声音,“我要回府……我要秀锦……” 苏娇软软糯糯的声音在空荡荡的侧殿之中十分清晰,但是听完苏娇的话之后,金邑宴原本带着几分柔意的眸子却是陡然一沉道:“你要谁?” 苏娇那带着哭腔的声音被金邑宴一吓,一双杏眸瞪得圆圆的,被金邑宴掐着下颚抬首之时眼角还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子。 金邑宴垂首,看着一副被吓愣了的苏娇,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珠,声音低哑似乎带着无限柔意,眸色却是一片暗沉晦涩,“表妹刚才说……要谁?” 苏娇纤细的身子一抖,结结巴巴的看着金邑宴道:“表,表哥……” “嗯,真乖。”伸手抚了抚苏娇微凉的脸颊,金邑宴伸手把人打横抱起往侧室之中走去。 苏娇看着面色突然好转过来的金邑宴,暗暗的咽下了后面想要回府找秀锦的话。 侧室之中的炭盆烧得旺盛,金邑宴把人轻柔的放置在罗汉床上之后,厚毡子被掀起,一个美婢子垂首站在那处等候吩咐。 “去拿个手炉过来,还有一些……女人用的东西……”金邑宴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落在苏娇身上,暗沉的眸色之中带着流光,缱绻流连。 他的女孩,长大了。 而坐在罗汉床上的苏娇听到金邑宴那最后的几个字,脸颊上腾地一下就升起了一片红晕,手指捏着细腻的薄被,整个人都发颤的厉害。 ……女人…… 美婢子的速度很快,准备的东西也很齐全,托盘之上甚至还有一套崭新的罗裙和亵裤,以及一杯滚烫的红姜水。 “乖,脱裤子。”金邑宴半蹲在苏娇身侧,伸手把她脚上的绣花鞋脱了之后又伸向了苏娇的亵裤。 好在苏娇早有防备的把小腿一缩,阻断了金邑宴的手。 “我,我自己来。”苏娇面红耳赤的看着金邑宴手里干净的亵裤和月经带,整个人几乎都躲进了薄被里,只露出半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那双大大的杏眼之中蕴着羞涩。 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歪了歪脑袋将手里的东西放到苏娇的身边,然后嘴角含笑道:“好,你自己来。” 苏娇动了动躲在薄被之中的身子,只感觉黏腻的紧,大致是又沾了出来,但是她看着坐在自己身侧,双手环胸不动如山的金邑宴,白细的小脸上又带上了几分羞赧,“你,你怎么不出去……” 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轻笑一声,伸手拨了拨她颊边的碎发,那白皙修长的手指顺着苏娇滑腻的肌肤下滑,落到她微张的樱唇上,“表妹这话可就说错了,偌大的敬怀王府都是我的,你还让我去哪处?” 被金邑宴的无赖程度惊得瞪大了眼,苏娇一气之下脱口而出道:“我还是王妃呢。”但是说完之后,苏娇看着金邑宴脸上显现出来的那抹似笑非笑的揶揄笑意,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不过说出的话,泼出的水,任凭苏娇再怎么后悔都没有用。 “没想到表妹竟然如此的迫不及待,倒是表哥迂腐了……”金邑宴嘴角含笑,说出的话让苏娇恨不得把自己弄个深坑给埋了。 第89章 89 虽然最终金邑宴还是出了侧室让那女婢子帮苏娇换了东西,但是当苏娇换完东西出来之后,看到斜靠在厚毡子处的金邑宴时,还是忍不住的红了脸颊,那一片绯红晕色细致蔓延,让苏娇整个人都透出一股细腻的鲜活气。 金邑宴上前伸手牵住苏娇的手,将她一路带出侧殿。 临近晌午,天空依旧有些晦暗,冷峭的风吹鼓了苏娇身上的罗衫,朱玉翠环轻响,在这偌大的敬怀王府之中,空灵幽动。 两人沿着殿外的护石栏漫步,苏娇扶了扶有些歪斜的发髻,迎面一阵细风吹来,夹杂着淡淡饭菜香气。 早上虽然食了一些吃食,但是经过这一番折腾之后苏娇的肚子早就饿扁了,她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大大的杏眼顺着那托着食盒的女婢子一路看去,直至看不到踪迹。 “表妹在看什么?”金邑宴伸手按住苏娇往前走的身子,白皙的手掌搭在苏娇瘦削的肩头,背风而立的高大身子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冷风。 苏娇愣了愣神,伸出白嫩嫩的指尖往那女婢子离去的方向道:“是要吃午膳了吗?” 金邑宴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握住苏娇那根手指,然后突然另一只搭在她肩头的手滑落到苏娇的腰间,一用力就将苏娇纤细娇小的身子从地上半抱了起来。 当被金邑宴放到那护石栏上时,苏娇整个人还没有缓过神来,她穿着绣花鞋的脚空荡荡的飘在半空之中,阴沉的天气风愈发大了起来,裙裾飞扬,苏娇细长的黑发飘舞,遮盖住了她的视线。 “我有没有与表妹说过,表妹在与我一处时,眼中只能有我一人。”金邑宴与苏娇贴的极近,说话时被冷风吹散的热气甚至还能有一部分铺洒到苏娇的面颊之上。 因为金邑宴靠过来的宽大身形挡住了那直吹苏娇面上的冷风,所以半眯着双眸的苏娇终于是看清面前金邑宴的表情。 一如往常那种晦涩暗沉的眸色,黝黑深沉的如同一抹深潭,好似永远都看不到底一样,浸透着彻骨的阴寒。 “表,表哥……”苏娇坐在高高的护石栏上,视线几乎与金邑宴平视,她的背后没有任何支撑,除了金邑宴搭在她腰间的双手,而且比起金邑宴站的地方,苏娇后背处离护石栏的高度又多了好几层台阶的距离,所以苏娇连往下看一眼都觉得眼晕。 “表哥说的话,表妹可曾放在心上?”金邑宴一只手轻轻抚上苏娇的心口,那温热的肌肤透过细薄的春衫蕴热了他的手掌,还有那逐渐加快的心跳声,配上苏娇愈发紧张急促的呼吸,让原本面色阴沉的金邑宴突兀的发出了一声轻笑。 被金邑宴的反复无常吓了一跳,苏娇猛地打了一个哆嗦,她伸手抓住面前人宽大的袖摆,小心翼翼的结巴道:“表,表哥,你说的话我都记在心上的。” “哦,是吗?那表妹说说,我都说了哪些话?”金邑宴似乎是对苏娇的心口十分感兴趣,那手掌贴住之后便没有动过,甚至还颇有兴致的将自己的耳朵贴到了苏娇的心口处。 看着金邑宴奇怪的动作,苏娇僵直着身子不敢动,她抬首看了一眼不远处巡逻的敬怀王府家卫兵和一些面无表情低垂着脑袋匆匆走过的奴才婢女,小脸上又慢慢爬上了一抹绯色。 轻轻推了推弯腰靠在自己心口处的金邑宴,苏娇有些急喘气道:“表,表哥,这里风大,我们去屋子里头说,好不好?”娇娇软软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意味,苏娇眉梢眸间,都是羞怯。 “这里风景独好,表妹还是在这处说吧。”金邑宴的声音闷沉的从苏娇的心口处传来,说话时的热气透过春衫,染烫了苏娇的心口一角,也不知真的是在说哪处的风景。 “我,我……”苏娇的心口明显的感觉到金邑宴说话时的温度,她憋着胸口的一口气,垂首脸色绯红的看着金邑宴靠在自己胸前那微微鼓起的一团上,双眸微闭,好似小憩模样。 苏娇的双手有些无措的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然后就感觉自己腰间一紧,那两只修长的手臂一揽,将苏娇纤细的腰肢完完全全的包裹处,不留一丝缝隙,而苏娇的身子也与金邑宴贴的更紧了几分,苏娇似乎都感觉到了胸前的几分涨疼。 “表妹还未说呢……”金邑宴的声音低哑暗沉的穿过苏娇的耳中,细腻呢喃的话语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乖张戾气,反而透着一股温软意味,让意识到的苏娇一下反应不过来,只干瞪着一双杏眸,差点没惊呼出声。 “表妹的身上真香……”金邑宴侧了侧头,将脑袋完全埋在了苏娇胸前,然后苏娇便听到一阵低沉的闷笑声,断断续续的从埋在自己胸前,看不到脸的金邑宴喉咙中传出。 “你,你,你别这样……”苏娇感觉一阵湿润自胸前透出,当下便伸手去推金邑宴,好在那人也不打算让苏娇难堪,顺着苏娇推自己的双手便直起了身子,然后在她微红的眼眶上轻轻啄了一口道:“表妹确是长大了……” 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带着厚重的调侃旖旎气息,苏娇略一思索便想通了里面透出的含义,当下便红着脸猛推金邑宴一把,却没想到不但没有推动面前的人,反倒是自己纤瘦的身子斜斜的往后倒去。 “啊……”苏娇惊叫一声,被金邑宴拉住胳膊往怀里一搂,安安稳稳的落了地。 厚实的绣花鞋终于是踩在了地面上,虽然这地面光冷湿滑,有一种浸到骨子的阴寒,但是苏娇却觉得无比的安心。 “表妹刚才的话,还未说完呢……”伸手卷着苏娇被吹乱的发髻,金邑宴随意的摘下苏娇发髻上的一支茉莉小簪捏在指尖把玩。 苏娇微微抬首,便看到了金邑宴靠过来的面容,俊美无铸,浑然天成。 只看了金邑宴一眼,苏娇却不知为何又红了脸颊,她垂下脑袋,娇软的声音磕磕绊绊的带着几分难掩的羞怯,“你,你说我与你在一处时……只能看着你一人……”等苏娇羞羞答答的把话说完,那人还不满意,他捏着手里的茉莉小簪继续道:“还有呢?” “还,还有……”苏娇的脑中一片空白,大大的杏眸眨了眨,她绞着手里的宽袖,目光突然落到自己手臂处缠缚的那串檀香珠子上,声音娇气道:“你说我是你的东西,别人碰不得。” 苏娇说完,金邑宴有片刻的沉默,她有些奇怪的抬头看去,只见面前的人直直的看着她,那双晦涩漆黑的眸中一片雾色深沉,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吸附进去一般。 伸手将手里的茉莉小簪重新插~到苏娇的发髻上,金邑宴的手顺着苏娇的脸颊缓慢游移着,声音清晰道:“对,你是我的东西,别人碰不得,就是看一眼……”也舍不得…… 剩下的话,消融在两相抵触的唇瓣之间。 苏娇纤细的身子嵌在金邑宴的怀中,被迫承吻,一刚一柔,如此的契合安稳,好似天生就该合在一处。 “三哥哥……三哥哥……” 难得安静美好的气氛,难得如此乖顺的苏娇,被一道敞亮的嗓音破坏殆尽,金邑宴拧着眉心重重吮了怀里的苏娇一口,才不舍的放开了她抬首往前方看去。 只见一身穿水红衫子,白蝶绢裙的女子身后跟着一大堆疾走的宫婢,正提着裙摆朝着他的方向奔跑而来,那双头鬓边插着的一支珍珠编凤随着她的动作而忽上忽下的游移,十分危险。 “谁放进来的?”金邑宴皱眉环视了一圈垂首跪趴的奴仆婢子,面色不是十分好看。 那跪在地上的奴仆婢子们皆抖索着身子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的朝着金邑宴磕头,甚至连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 “拦住她。”扔下这么一句话,金邑宴转身便搂着一脸好奇的苏娇往膳厅走去。 那些跪在地上的奴仆婢子们听到金邑宴的话,赶紧起身围成人墙,将那太华公主与其宫娥团团围住。 “都给本宫滚开,连本宫也敢拦,是不要你们的狗命了吗!”太华公主双手叉腰,气势十足。 那些奴才婢女们面无表情的往太华公主的方向站了站,声音整齐划一,十分熟练,“请太华公主回宫。” “反了反了,你们这群奴才……”越挫越勇的太华公主厉吼一声,一把推开面前的婢女就开始往金邑宴的方向冲,却被后头涌上来的婢子给挡住了路。 那边声音嘈杂混乱,这边金邑宴不断的用手将苏娇往外头探的小脑袋给按回自己怀里,然后声音阴测测道:“表妹怕是忘了我刚才说的话了。” 苏娇一个机灵,赶紧端正自己的身子,乖巧的缩在金邑宴怀里,一动不敢乱动,连眼珠子都定定的直视着金邑宴的脚尖,脚步奇异的一致。 坐在膳厅之中,苏娇看着面前精致丰富的菜肴,捂着腹部咽了咽口水。 伸手将自己手边的一盅银耳桂圆红枣粥推到苏娇的面前,金邑宴看着苏娇的馋样,轻笑一声道:“先吃点粥。” 苏娇将目光落到自己面前的银耳桂圆红枣粥上,香香糯糯的红枣配上滑腻细稠的银耳,不禁让人食指大动。 拿起那白瓷细勺,苏娇轻轻的舀了一勺放入口中,香甜软腻,口感糯润,十分美味。 苏娇吃的正起兴,面前又多了一碗乌鸡汤,上面细细的飘着一些撕开的鸡肉丝,汤面点缀着几颗艳丽小巧的枸杞,色鲜味美,阵香扑鼻。 端起那青瓷小碗喝了一口乌鸡汤,苏娇轻轻的发出一声叹息。 果然还是皇家的东西精致,这般美味,普通人还真是尝不到的。 “三哥哥!这女人是谁?” 苏娇一口乌鸡汤刚刚咽下去,耳边便是突然炸开一道清亮的声音,那醋意十足的声音让苏娇那口乌鸡汤一下梗在了喉咙口。 “咳咳……” “慢点。”伸手轻轻的拍打着苏娇的后背,金邑宴斜斜的睨了一眼站在膳厅门口衣裳凌乱,发髻散落的太华,目光冷然。 “三哥哥,你让那些奴才婢子拦住我就算了,竟然还与这女人坐在这处寻欢作乐,视我为无物……”太华鼓着一双大眼,气愤的目光落到苏娇的身上,白细的手指用力的指着她,声音之大,几乎震破苏娇的耳膜。 金邑宴冷眼看着太华闹腾,不置一语,只淡淡将目光落到太华身后匆匆赶来的宫娥身上,语气平静道:“把人带回去。” 那些宫娥面面相觑了一眼,然后齐齐跪拜于地,纤细的身子缩在门后,抖成一团。 这公主和王爷,可不是她们宫娥这种身份敢管的。 “三哥哥,我在与你说话。”太华绕过面前的膳桌,直直的朝着金邑宴的方向走去,那步步虎虎生威的模样,配上那双清亮圆眸,生气十足。 “太华。”金邑宴放下手边的玉箸,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就让那太华公主急匆匆的步子停在了原处。 第90章 90 “三,三哥哥……”太华扭捏的动了动身子,站在离金邑宴两尺之远的地方硬是不敢再往前挪动一步。 金邑宴看也未看站在那处的太华公主,只又为苏娇添了一碗乌鸡汤道:“喝汤。” 苏娇偷偷看了一眼那鼓着一张小脸的太华公主,伸手接过了金邑宴手里的乌鸡汤。 但是这乌鸡汤虽然味美,却架不住太华公主气势汹汹的眼神,苏娇只喝了一口之后便放下了手中的青瓷小碗,将视线落到了金邑宴的身上。 只见金邑宴慢条斯理的执起手边玉箸,完全不把那太华公主放在眼中,伸手替苏娇夹了一块杏仁豆腐放在白玉小碟之上,才堪堪将视线落到那太华的身上。 太华公主一触到金邑宴的目光,便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但那双漆黑光亮的眸子里却迸发出与那害怕神情完全不同的炙热的爱慕之情。 “三哥哥……父皇不要太华了,你也不要太华了吗?”太华公主皱着一张小脸,泪意蒙蒙的看向金邑宴,那娇软的声音比起之前的大嗓门简直没有一点相同之处。 金邑宴没有接太华的话,只淡淡道:“你身为父皇掌上明珠,还是不要说这话让父皇他老人家伤心的好。” 听到金邑宴的话,太华撅了噘嘴愤愤道:“哪里是什么明珠,分明就是一个破玻璃珠子,昨日里我还听到皇后娘娘说父皇去上云寺,就是为了去接一个什么桐华的……唔……”话说到一半,太华猛地反应过来一下捂住了嘴,黑亮的眼睛有些惊惶的看向金邑宴。 金邑宴放下手中玉箸,嘴角轻勾转向苏娇道:“看,你桐华姐姐在上云寺呢。” 苏娇眨巴了一下大大的杏眼,手中捏着的玉箸一不小心就把那白玉小碟之中的杏仁豆腐给夹碎了。 “用勺子吧。”垂首看着那被苏娇夹碎的杏仁豆腐,金邑宴伸手拿过一个白玉瓷勺递给苏娇,然后用指尖轻轻的抚了抚她僵直的小脸,俊挺的脸上笑意更甚。 看着金邑宴脸上那个突兀显现的笑意,苏娇下意识的抖了抖身子,然后在金邑宴温和的目光下,伸出微颤的手接过他手中的白瓷勺子,低下小脑袋用力舀了舀那软绵绵的杏仁豆腐,加了温奶和琼脂的杏仁豆腐白细软糯,腻滑雪白,冻嘟嘟的被托在小巧的白瓷勺子之上,尝在口中细腻润滑,甘甜醇厚。 “这杏仁豆腐为生冷之物,还是不要多食的好。”按住苏娇还想舀第二勺的手,金邑宴又为苏娇夹了一块撒着梨丝的山楂糕道:“吃块金糕吧,开胃。” 苏娇微微侧头看了看那被金邑宴手中玉箸夹着,已经杵到她唇边的金糕,一双杏眸瞪得比那金糕还要大。 托着手中的宽袖,金邑宴看着苏娇的目光越发温柔起来,语气似乎浸了蜜一般的让人毛骨悚然,“乖,张嘴。” 在一众丫鬟奴才惊慌失措的眼神下和太华一脸嫉妒愤恨的目光中,苏娇终于是呐呐的张开了樱桃小嘴,就着金邑宴脸上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含住了玉箸上那块沾着梨丝的金糕。 这金糕香甜软绵,酥脆可口,十分美味,但是在一众目光下,苏娇却只觉得膈喉咙,只想着快点咽下去了事,却不想她刚刚将那金糕咽了下去,唇边又被夹了一筷子糖醋荷藕。 这糖醋荷藕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馨香,应当是洒了许多桂花蜜,平日里苏娇就喜食这些甜食,她看着那沾着粘稠厚腻的脆藕,目光扫了一眼那还残留在白玉小碟之上的杏仁豆腐,心一横,也是一口就咬了下去。 糖醋荷藕微甜而脆,沾着细腻的桂花蜜,缠缠绕绕的细丝藕断丝连的粘在金邑宴的玉箸之上,与苏娇口中的荷藕接连在一处,看上去暧昧非常。 金邑宴修长的指尖捏着玉箸,绕着那藕丝转了三圈之后夹断,那断裂的藕丝慢慢飘落,黏在苏娇的唇瓣之上,白腻腻,透滑滑的沾黏非常。 “怎么吃个东西还不会呢……”金邑宴轻笑一声,伸出指尖捻去苏娇那一嘴的藕丝,然后放在自己唇边轻舔了一口道:“嗯,味道确实不错,今日的厨子倒是用心。” 一顿饭,吃的苏娇心惊胆跳的,她完全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怎么突然变成这副模样的,那样浸着宠溺的温和眼神非但没有让苏娇感觉到幸福,反而吓得她整个人都僵直非常,吃进嘴里的东西也味同嚼蜡。 还有那太华公主咬牙切齿看仇人一样的目光,就好似要把苏娇抽皮扒骨扔到城门口暴晒个十天十日,直把苏娇吓得又往金邑宴的方向钻了钻。 吃饱喝足,苏娇被金邑宴半搂着去了后院的书房之中,被落下的太华公主不甘寂寞,厚着脸皮跟在两个人身后也想进金邑宴的书房,却被拦在了书房门口。 书房收拾的十分干净,一眼看过去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是当苏娇在那冷硬的红木靠背椅之上坐了一会儿之后,就见两个奴才模样的人抬着一张美人榻进了书房,身后一个女婢子抱着细软的薄被层层叠叠的铺盖上去,最后放了一个绣着双面苏绣彩蝶戏粉荷的软枕,才垂着脑袋躬身告退。 苏娇愣愣的盯着那美人榻,身子一轻,就被金邑宴给抱了上去。 新铺的薄被还沾染着淡淡的熏香,与金邑宴身上的味道十分相似,苏娇小心翼翼的闻了一口,抬首就对上金邑宴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容,她脸颊一红,快速的将小脑袋给埋进了薄被之中。 伸手揉了揉苏娇露出的白细额头,金邑宴好笑的点了点苏娇的额角道:“先休息一会,我处理一些公务。”说罢,轻轻的在苏娇额上亲了一口,却在看到苏娇那双泛着水雾的杏眸时,心下一动,按住苏娇的下颚就顺着那白皙的肌肤往下顺滑,吮住她那微微嘟起的唇珠。 “唔……”苏娇纤细娇小的身子缩在薄被之中,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被金邑宴细细的含住轻揉细捻,或咬或啃了半天,才通红着一张小脸重新钻回了薄被之中。 看着苏娇这副羞怯的小模样,金邑宴嘴角含笑,漆黑双眸幽深暗沉,暗火丛生。 对上金邑宴的眸子,苏娇有些紧张的捏着手里的薄被更往里头缩了缩。 撩起长袍下摆,金邑宴豁然起身,刚刚转身之际却感觉自己宽袖一紧,他垂首看去,只见苏娇绯红着一张小脸,声音细细糯糯道:“表,表哥,那桐华姐姐……” “你桐华姐姐,我怎么知道……”拂开苏娇的手,金邑宴微微动了动唇角,直接坐回到了书房之中的宽大红木靠背椅上,然后手持狼毫笔,开始翻看从宫中送过来的一些奏折。 苏娇缩在美人榻上,看着金邑宴坐在那宽大红木靠背椅上,笔挺的下颚微微绷紧,似乎不是十分高兴。 苏娇眨了眨自己的杏眼,那里头水灵灵的还残留着一抹难掩的媚意,伸手抚了抚自己有些微红肿的唇瓣,苏娇的脸上还带着一抹明显的绯色,她皱着细眉啃咬着自己的指尖,似乎是十分不适应这副模样的金邑宴。 毕竟平日里都是这厮欺负了她又哄着她的,哪里有她哄过他的时候,就算是其他人,也都是别人哄着她的,她哪里还哄过人呢?再说了,以往她看到他,哪次不是被吓得够呛,又怎么可能自己凑上去呢…… 苏娇皱着眉头一副苦恼模样,她稍稍动了动身子,侧头往身侧半开的窗边看去时,却是猛然看到那太华公主一脸怨气的站在那窗户口,身侧是吃力的打着油纸伞的宫婢,天空之中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细密的雨滴被冷风吹着,几乎沾湿了太华公主的半边妆容。 “碰!”的一声,苏娇直起身子将身侧的窗户猛地关上,发出一声较大的响声。 金邑宴闻声看来,只见苏娇的手还覆在那窗户口,小脸上沾着星星点点的一些雨滴,对上他的目光时,小心翼翼的露出一个腼腆的笑,那白嫩的脸颊上细细的显出一个梨涡。 “雨,下雨了……”苏娇呐呐的朝着紧闭的窗户口指了指,白嫩嫩的指尖泛着一抹绯色。 金邑宴没有说话,只又垂首开始批写奏折。 苏娇慢慢的收回了自己指着窗户口的手指,歪着脑袋看了金邑宴一眼,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舒服。 动了动缩在薄被之中的脚,苏娇捂着突然酸胀起来的腹部慢慢躺回了美人榻上,那双杏眸掩在薄被之中,小心翼翼的偷偷看着金邑宴的方向。 雨细细碎碎的往下落,打在外头的窗棂处,滴滴答答的一点不停歇。 苏娇眯了眯酸胀的眼眸,视线之中的金邑宴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书房之中寂静非常,金邑宴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踩着皂角靴悄无声息的走到美人榻前,只见小小的人儿缩成一团,那薄被早已被踢到了她的脚踝处,半边落了下来,拖在地上。 伸手将那薄被重新盖在苏娇的身上,金邑宴又将人往美人榻里挪了挪,然后抱着裹着薄被的人侧躺在美人榻上,宽大修长的手掌顺着苏娇捂着腹部的手覆盖上去,握着那小巧软腻的手掌轻轻揉捏。 窗户口被气势汹汹的打开一条细缝,太华公主手里捏着一根粗木棍,狰狞着一张面容刚刚想开口,却是猛然对上金邑宴那张阴沉的面容,吓得赶紧扔了手里的木棍,手脚利落的关上了窗户。 苏娇睡得深沉,没有被惊扰,反而因为金邑宴身上的暖意而更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一觉无梦,苏娇醒过来的时候,却是发现昏暗的书房之中竟然已经掌起了灯,那流光四溢的琉璃灯灯光细碎,慢慢的流淌而下,印出苏娇一身的白细肌肤和小脸上明显的红印睡痕。 “苏五姑娘?”一道轻柔的声音自苏娇的耳畔响起,苏娇睁着一双迷蒙的杏眼往出声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婢女垂首站立在书房门口,身姿妍妍,娇美非常。 苏娇歪着脑袋愣了愣神,还没有完全从睡意之中清醒过来,只看着那婢女提着裙摆缓缓朝她走来,盈盈摇曳,步步生姿。 “苏五姑娘,王爷命奴婢送姑娘回府。”那婢女站在苏娇三步开外,恭谨的行了一礼道。 苏娇坐在美人榻没有动,只娇娇软软的开口道:“那我表哥呢?” “王爷早些时候带着太华公主回宫里头去了,现今还未回来,出府之前命奴婢站在书房外候着姑娘,醒了便送姑娘回府。”那婢女说话细细温温的,十分好听。 “哦。”苏娇应了一声,却是没有动,白细的手指在身上的薄被上细细滑过,揪着一处绣花的地方摩挲着。 “姑娘,奴婢帮您更衣?”那婢女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木施之上的衣物揽在臂弯之中,转身走到苏娇身侧道。 苏娇顺着那婢女伸出的手从美人榻上起身,未穿罗袜的脚小巧白皙,掩在宽大的亵裤之中,嫩的好似能掐出水来。 那婢女蹲下身子为苏娇穿上罗袜,又细细的穿好绣鞋,然后将刚才随手放在美人榻上的衣物替苏娇穿戴好。 苏娇伸着双手任那婢女动作,鼻息之中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气,熟悉的让她只一瞬就便想起了那个人的脸。 伸手推开那婢女为自己调整绶带的手,苏娇微微垂首看向那面露惊惶的婢女道:“你叫什么名儿?” 那婢女伏跪于地,声音温柔道:“奴婢染秋。” “哦,那染秋你知道我表哥去宫中是为何事吗?”苏娇自己紧了紧腰间的绶带之后,又提着裙摆坐在了那美人榻上,一副要长谈的模样。 染秋纤细窈窕的身子跪在地上,深深的伏地,“奴婢只是一个婢女,这种事情姑娘还是莫要为难奴婢的好。” “那这么说,你是不知道了?”苏娇坐在美人榻上晃悠着自己的绣花鞋,那幅度越来越大,似乎下一刻便会踢到那婢女的脸上。 那婢女看到苏娇甩过来的绣鞋,身子一动未动,面色依旧温和,“是,奴婢不清楚。” “哦,那染秋,我肚子饿了,要吃东西,你去帮我端一些过来。”苏娇歪着脑袋踢了踢脚边染秋的肩膀,一副的天真无邪模样。 染秋动了动被踢到的肩膀,缓慢的抬起了头道:“姑娘,奴婢还是先送您回府吧。” 苏娇垂首与染秋对视,嘴角突兀的勾起一抹笑道:“那你是要送我去哪个府啊?” 那染秋撑着身子慢慢从地上站起,声音依旧温柔,“当然是阴曹地府了……” 第91章 91 虽然最终去了那阴曹地府的是染秋,但是苏娇却还是有些心悸,因为不管是谁,当看到面前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一柄大刀直接砍下脑袋,那血还淌了一地的时候,任谁都不会无动于衷的。 “苏五姑娘,受惊了。”夏生穿着普通的奴仆装站在书房门口,身后跟着好几个面无表情的婢女,随着他的动作而鱼贯而入,几人托着那无头尸体出了书房,一婢女面无表情的抱着那被砍下来的头颅跟在后头,其余一人用水桶泼水,一人用刷子刷地,一人又用抹布抹地。 苏娇还沉浸在刚才那凶险的场景之中,但当她看到这些婢女们习以为常的表情时,终于是忍不住的两眼一翻仰倒在了身后的美人榻上。 醒过来的时候,苏娇眼前是一片迷蒙的雾色,身子沉的很,不过腹部暖洋洋的十分舒适。 “苏五姑娘?”一道轻柔的声音自耳畔响起,苏娇努力的睁开了一双杏眸,就见眼前站着一个容貌十分熟悉的女子。 “染,染秋……”苏娇结结巴巴的开口,用力抓着手里的被子,一脸的惊惶神色。 “姑娘没事吧?刚刚我扶姑娘起来,姑娘怎么晕过去了?是身子上来了,难受吗?”染秋伸手去苏娇,却被苏娇甩着胳膊惊吓的躲了过去。 躲在薄被之中,苏娇惊惶的目光在这书房之中慢慢的转了一圈,只见那地上干净如新,毫无一丝血迹,也无一点水渍,空气之中淡淡飘散着的也是她熟悉的檀香气味,没有沾染一点血腥气,眼前站着的染秋也好好的,不仅脑袋好好的按在脖子上,连刚才那股子让人不舒服的阴森气好似也只是苏娇的错觉。 “你……”苏娇微微皱了皱眉,刚刚想说话,书房门口却是传来一道声音,“苏五姑娘,王爷吩咐奴才送姑娘回府。”夏生穿着一身奴仆服站在书房门口,毕恭毕敬的对坐在美人榻上的苏娇道。 苏娇看着夏生那张脸,略略的歪了歪脑袋,似乎终于是从这奇怪的情景之中缓了过来,她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染秋,开口道:“染秋,你刚才是说我……突然晕了过去?” “是,刚才奴婢要扶姑娘起来的时候,姑娘却突然晕了过去,奴婢心急,掐了姑娘的人中穴,不过姑娘缓了一会儿才醒过来。”染秋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木施上头的衣物取下来道:“姑娘,让奴婢来服侍您穿衣吧?” 苏娇盯着染秋拿在手里的那件衣裳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起身伸出双手,任染秋为自己更衣。 染秋的手碰到苏娇露在外头的手臂,那温暖的热度让苏娇的杏眼之中浮现出一抹困惑。 穿好了衣物,苏娇被染秋扶着往书房外头去,夏生早就等在了书房门口,看到苏娇出来,赶紧上前替换了染秋的位置,略略扶住苏娇的胳膊道:“苏五姑娘,请随奴才来。” 苏娇被夏生带着往外去,她踩着厚实的绣花鞋,纤细的身子在冷风之中渐渐失温,绯红的小脸上落下几滴细雨,顺着白嫩的脸颊缓缓而下浸入衣襟之中。 刚才的事情,难道真的是她在做梦吗?不过幸亏是个梦…… 苏娇忍不住的扭头往回看了看,只见染秋依旧站在书房门口,看到扭过头来的苏娇时还半蹲下身子行了一礼。 当苏娇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中时,书房拐角处才缓慢的踏出一双皂角靴。 金邑宴双手负于身后,目光冷冽的落到面前跪着一黑衣男子身上,黑衣男子手边放着一把砍刀,上面沾着斑驳血迹,丝丝缕缕的血丝混着细腻的雨水缓缓而下。 “谁放进来的?”金邑宴的声音满含戾气,那双漆黑的眸子隐隐可见斑驳血色。 “是……贤怀王。”黑衣男子伏跪于地,按在冰冷地面上的手微微发颤。 “你知道该怎么做。”缓慢的吐出一口气,金邑宴声音低沉道。 “是。” 黑衣男子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拿起地上的砍刀飞掠而出,一下便失了踪迹。 这边“染秋”从书房门口走出,来到金邑宴身后,她脸上的人~皮~面~具精细非常,完全可以假乱真。 “记住了,今日的事情,只是一个梦。”金邑宴侧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染秋”,声音浸着寒意。 “是。”那奴婢哆嗦着身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然后看着那双沾着雨水的皂角靴慢慢远去。 曾几何时,那个嗜血罗刹一般的疯子,竟然也会展现出这般的柔情常态。 鹧皎院里,苏娇在秀锦的服侍下换洗了衣裳,认认真真的梳洗了一遍之后,终于安心的躺在了自己的绣床上。 秀锦伸手帮苏娇掖好被褥,一旁的秀珠端着一玉质熏香炉子放在了苏娇的床头,袅袅白烟配着玉脂般凝白滑腻的熏香炉子,有一种说不出的静谧美好。 “这是什么东西?”苏娇耸了耸鼻尖,鼻息之间都是这熏香炉子散发出的淡淡腻香。 “是那敬怀王府的夏管家留下的,说是加了安神用的安息香,奴婢闻着味道不错,便让秀珠熏了一炉给姑娘试试。”秀锦伸手掀开那熏香炉子,用银针轻轻的拨了拨熏香块,声音温柔道。 “哦。”苏娇点了点头,没有多想,缩在锦被之中便迷迷糊糊的闭上了一双杏眸,那淡淡的腻香萦绕在她的鼻息之间,安稳舒缓,恬淡静雅,一夜无梦,安好酣眠。 第二日,天气晴好,苏娇梳洗完毕之后坐在绣桌前头,手里拨弄着温热的红豆薏仁粥,浅浅的掩着口鼻打了一个哈欠。 “姑娘,昨日睡的如何?”秀锦伸手推开面前的窗棂,一阵春风吹过,带着几丝凉意,混杂着几许新鲜泥土香气,湿润的飘进内室之中,驱散了那一股腻香。 “嗯,那香确是不错。”苏娇歪着脑袋想了想道。 昨日午间在敬怀王府之中做了那么可怕的梦,晚间却还如此安眠,真是难得。 喝了一口手里的红豆薏仁粥,苏娇扭头看了看那半开的窗户,院子里头已经冒出一片新嫩的绿芽,毛绒绒的铺在黝黑的泥土之中,一团雪白团子正猫着身子在上头打滚。 “哎呀,脏死了,秀锦快把那小猫儿抱回来。”苏娇赶紧提着裙摆从绣墩上起身,指着院子里头那只小奶猫儿惊叫道。 秀锦听到苏娇的话,转身急匆匆的去了院子里,把那小奶猫儿给抱进了内室之中。 “去给它洗洗。”苏娇伸手拨了拨秀锦抱在怀里的小奶猫儿,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它脸上的脏污,声音轻柔道:“对了,当心不要让它的耳朵进了水,还有洗完要给它擦干。” 秀锦抱着怀里小奶猫儿的动作一顿,略有些惊奇的看着苏娇道:“姑娘,奴婢觉得今儿这天有些不对劲呢……” 苏娇没有听出秀锦的言外之意,而是歪着脑袋朝窗口看了看道:“嗯?哪儿不对劲?” 窗外天气晴好,细风阵阵,花香袭袭,比起昨日里的阴雨绵绵,让人舒服许多。 “奴婢觉得……哪儿都不对劲……”秀锦抱着怀里的小奶猫儿,目光落在苏娇白细的小脸上微微摇了摇头。 对上秀锦的目光,苏娇总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伸手轻轻打了打秀锦的手臂,苏娇撅着小嘴,声音娇柔道:“我好的很,哪里不对劲了……” 秀锦轻笑一声道:“姑娘这脾性,平日里被人娇惯的紧,奴婢可从来没见过姑娘说过哪句照拂别人的话,今儿个倒是对这小猫儿顾宠有加,到底是哪里对劲了?” “哪里娇惯了,秀锦你尽是瞎说……”苏娇跺了跺脚,小脸皱起,眼中满满的不认同。 “好好好,不娇惯不娇惯……唉……”秀锦装模作样的轻叹一声,抱着怀中的小奶猫儿转身离去,撩开那珠帘时又悠悠的飘下一句话,“看奴婢这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哎呀,秀锦……”苏娇气急,又跺了跺脚,看着秀锦消失在内室之中的背影,暗暗嘟囔了一句,“哪有娇惯……” 食完了早膳,苏娇换好衣裳,便又出了院子门去,直往苏灏的檀菊园闯。 “五姑娘。”新贵手中抱着一套簇新的衣物,看到苏娇款款而来的纤细盈姿,微红着脸颊垂首行礼。 “我大哥呢?”苏娇垫着脚尖往檀菊园的主屋里头望了一眼,没有看到苏灏的身影,小脸上显出一抹失望。 “大公子今儿早上刚刚回来,现下在净室梳洗,五姑娘可在外室等候。”一边说着,新贵引着苏娇往外室走去。 苏娇在外室坐了一会儿,便看到换好了衣物从净室走出来的苏灏,他的身上穿着新制的春衣,儒清色的春衫配着缎面的皂角靴,黑发束起,头戴一顶玉色束发冠,身姿欣长,清雅非常,完全看不出一夜未眠的疲惫之感。 “大哥?”苏娇看着面前与平日里低调装束颇为不同的苏灏,微微张开了嘴,眼中显出几分惊异。 “五妹妹。”苏灏淡淡看了一眼面前的苏娇,声音清冷道:“今日我要与父亲一同进宫面圣,五妹妹如果没有什么急事,便等我回来再说吧。” “哦。”苏娇愣愣的点了点头,看着苏灏反身打开面前的房门,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宽袖道:“大哥,你进宫……是要做什么?” 苏灏按在门栓上的手一顿,清冷的面容上突兀的显出一抹浅笑,淡淡的,却如林中陡然吹来的一阵清风一般,让人感觉到一阵心旷神怡的舒适,“求亲。” 滑腻的宽袖从苏娇手中抽落,苏灏微微仰头看了看天空之中绚丽的晴朗天气,那院中种植的数几年之久的凤凰木在初春之际冒出一点新嫩绿芽,生机勃勃的模样似乎可以预见夏日之时那满树火红的盛状。 当苏灏的身影消失在苏娇面前时,苏娇才恍然回神,她身上捏了捏似乎还残留着滑腻触感的指尖,顺着刚才苏灏的方向看着面前的凤凰木,那被众多梧桐树围圈在中心的凤凰木细细碎碎的随风摇摆着四肢,发出簌簌的声响,似乎欢~愉的诉说。 次日,敬怀王亲携圣旨于庆国公府,一日之间,庆国公府之庶子苏灏,官封少府,赐婚圣上新得义女新华公主,一步登天,贺礼之人络绎不绝,几乎踏扁了庆国公府的门槛。 一月之后,庆国公府大婚,苏灏身骑骏马,游街绕城,迎娶新华公主入住公主府。 春分刚过,万物复苏,离新华公主大婚已过半月有余,庆国公府之中却依旧是一副忙碌繁荣景象,各丫鬟婆子脚不停蹄的各处奔走,上门贺礼之人也是络绎不绝,立于场外的宾客皆整头肃穆,细细私语。 外头热闹的紧,这边鹧皎院中,沐浴完毕之后穿着一袭新制采衣采履的苏娇正不紧不慢的坐在绣墩上刺着罗帕,完全无视外头急的跳脚的丫鬟婆子们。 “哎呦,我的秀珠姑姑啊,这外头都催了好几遍了,五姑娘这是好了吗?今日可是五姑娘的及笄礼,场外的客人都到了,身份地位不一般,怠慢不得啊……” “急什么,姑娘好了,自会出来的。”秀珠斜眼看了看这老婆子,抱着手里的檀香盒子自顾自的进了屋子。 苏娇正坐在绣墩子上绣着帕子,白瓷小脸上略施粉黛,回眸看向秀珠之时,一双杏眸波光艳艳,百媚千娇,几乎看酥了人。 看着略略装扮之后便是这幅倾城娇媚模样的苏娇,秀珠抱着檀香盒子站在原地一脸绯红的愣了愣神,还是苏娇唤了好几声才堪堪回神。 “姑娘你猜猜,这是什么东西?”轻咳一声,秀珠微红着脸将手里抱着的檀香盒子放到苏娇的手边,看着苏娇时,脸上的暧昧笑意更加加深了几分。 苏娇不甚感兴趣的看了一眼那檀木盒子,继续着手里的绣工。 秀珠探过脑袋瞪着眼睛看了一眼苏娇手里绣了一半的罗帕,那上头歪歪扭扭的一团白色线团上点着两颗黑豆,形状及其怪异。 “姑娘,你这绣的,是什么东西啊?”秀珠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没有看明白,只好扯了扯苏娇的宽袖道。 苏娇不耐烦的拉开秀珠的手,绣的极其认真,一双杏眸眨也不眨的道:“雪团。” “雪团?”秀珠歪着脑袋想了想,无果之后正欲再问,就被后头进来的秀锦给扯住了胳膊。 “你莫再烦姑娘了,喏,坐这儿把这些丝线挑开吧,等会子姑娘要用呢。”将手里的绣篓子塞到秀珠手里,秀锦提起裙摆坐在一旁的绣墩上,看了一眼神情莫名认真的苏娇之后,悄悄的探到秀珠的耳畔道:“雪团就是敬怀王送的那只小奶猫儿。” 听到秀锦的话,秀珠暗暗吃了一惊,缩了缩身子蹭到秀锦的身侧,压低声音道:“姑娘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平日里连根针都懒怠拿起来的人,今日竟然坐在这绣了小半幅绣图,虽然样子差强人意,但是好歹是绣出来了。 “我看哪,姑娘怕是跟那敬怀王闹别扭了,这一个多月里都未曾见那敬怀王来找……” “秀锦。”苏娇娇喝一声,大大的杏眼睁起,瞪看了两人一眼道:“我都听见了。” 秀锦掩唇轻笑一声,伸手推了推身侧的秀珠转移话题道:“秀珠,你那盒子里头装着什么好东西呢?” 秀珠闻言,赶紧打开那檀木盒子推到苏娇的面前道:“姑娘你看,这是二夫人让奴婢给姑娘带过来的,说是您和那敬怀王的八字合庚帖。” 苏娇捏着手里的绣花针一顿,杏眸之中浮现出一抹明显的紧张神色,但是却偏偏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却没发现自己捏着那罗帕的手指尖都泛白了。 “哦,说的什么呀……”苏娇垂着小脑袋,捏着手里的绣花针直接就戳到了那一颗黑豆上,白色的丝线一针又一阵的下去,指尖都紧张的抖得厉害。 “那奴婢帮姑娘看看……”秀锦好笑的伸手拿过那八字合庚帖打开,原本笑意盈盈的面容在看到那上头的字时,却是陡然一变。 “怎么了?”苏娇看到秀锦脸上的表情,心下产生一股不好的想法,她伸手一把抢过秀锦手里的合庚帖低头看去,只见那合庚帖之上写着一行小字:克子,克女,克家,克夫,克国,克民。 “姑娘,这,这大概是奴婢拿错了……我,我拿回去问问二夫人……”秀珠也是看到了那上头的批字,面色一变,伸手就想将那合庚帖拿回来,却是被苏娇给挥开了手。 秀锦看着苏娇苍白的面色,脸色有些凝重的按住苏娇的肩膀道:“姑娘,这事情怕是不简单,您先莫慌,待奴婢去二夫人处问问。” 这合八字作为婚嫁的第一步,原就是占卜吉祥的意思,再加上圣上赐婚在前,内务府钦天监只会取出两人天生相合的吉祥八字批语,哪里会出现这种状况,毕竟这不是打当今圣上的脸嘛。 “不用,我自己去……”苏娇用力的捏着手里的合庚帖,精致的小脸上苍白一片,只那抹着朱色口脂的唇瓣上带着一抹鲜艳色彩,但是却更衬得她那张小脸毫无血色。 原来他这一个多月未来找她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了这合庚帖上头的批语吗? 克子,克女,克家,克夫,克国,克民…… 手中的合庚帖越捏越紧,苏娇的指尖因为过分用力而泛起一丝血色。 “五姐姐,五姐姐……不好了,公府外头来了一个道士,正在胡说八道呢……”苏妗气喘吁吁的跑进内室之中,急匆匆的身子直撞得那珠帘噼里啪啦的一阵乱打。 苏娇暗暗的咽下一口气,面色惨白的可怕,“说什么?” 苏妗也是个直肠子,听到苏娇发问,直接便脱口而出道:“说五姐姐你克子,克女,克家,克夫,克国,克民……” “碰!”的一声,苏娇一把掀翻手边的茶碗瓷壶,提着裙摆便冲出了内室。 “姑娘,姑娘……” “五姐姐,五姐姐……” 第92章 92 若说上一辈子,苏娇最恨的那个人是谁,不是许氏,不是苏尚冠,不是苏瑾,不是胡氏,而是面前这个穿着道服,人模狗样的臭道士。 上辈子时的苏娇被关在闺房之中,虽然容貌尽毁,但是那一身的冰肌玉骨,却是让这老道垂涎万分,竟意欲强占于她,苏娇抵死反抗,那老道强占未遂之后,心生恼意,又编排出她身克那双胞之子之言,让她烹于烈火之中,受尽烧灼之苦。 看着这站在苏尚冠面前一本正经胡言乱语的老道士,苏娇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大大的杏眼里面一片赤红,指尖深深的掐进掌心之中,贝齿在唇上留下一片殷红血色。 “姑,姑娘……”秀锦气喘吁吁的跑到苏娇身后,陡然看到她这幅模样,心中暗惊,慢慢放下了搭在苏娇胳膊上的手。 场外宾客皆已入场,琴音铮铮,钟鼓齐鸣,苏娇穿着采衣采履,神情冷冽恨怨的站立在东室之中,眸色赤红,目光直直的落在那老道身上。 正堂之中,那老道身穿峨冠博带的道服,手持拂尘,半仰着下颚微微抬首看向面前的苏尚冠,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公爷,恕我直言,您府上的五姑娘可是未辛时出生的?” 苏尚冠双手负于身后,目光微沉的看向面前站着的老道,点了点头道:“那又如何?” 那老道抚须一笑道:“未辛时,奇命中奇命,命中有一半大富大贵,尊荣无限,不过这另一半……” “这另一半……又是如何了?”一道低哑暗沉的嗓音自门口处传来,金邑宴身穿暗鎏色长袍,脚上一双黑玉长靴,头戴玉冠,面容俊朗,自庭院之中缓缓而来,那微微扬起的发丝擦过他那双阴沉暗垂的双眸,在这早春之中,却是让人感觉到不寒而栗。 那老道乍然对上金邑宴那双阴沉眸子,心下也是一惊,踩着脚上那双道鞋硬生生的往后退了一大步。 苏瑾见那老道失态状,赶紧上前一步挡到那老道面前对着金邑宴盈盈一拜道:“王爷吉祥。” 今日的苏瑾明显是精心装扮过的,一身精致头妆和新制的春衫,莫不把她衬得温良柔顺,娴淑端庄,便是那几个有幸进得正堂之中的叔堂哥表,进堂之后也都多看了苏瑾好几眼,心中暗暗思量,家中氏族之中是否有适龄的好儿郎。 毕竟这庆国公府今时不同往日,不但那几个庶出的女儿都嫁得了好儿郎,攥紧了朝廷上大把人脉,就连那大房庶出的庶长子都娶了当今圣上的义女新华公主,还有这今日及笄的五姑娘更是了不得,那敬怀王,可是以后极大可能会登顶帝位之人,若此时不巴结,那还待何时? 金邑宴面无表情的直接走过那苏瑾身侧,完全无视她僵硬的面容,只伸手轻轻拍了拍宽袖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垂首俯视那比他矮了小半个脑袋的干瘦道士道:“你说这另一半……当是如何?” 那老道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是被金邑宴浑身煞气的气势给吓住了,但是被苏瑾这一打岔之后便好歹稳住了一点心神,他挺了挺自己干瘪的胸膛,一手持拂尘,一手轻捻着手中稀疏的长须慢慢道:“这另一半,便是她命中犯克,克子,克女,克家,克夫,克国,克民,若是普通人家娶了回去,家宅不宁是小,血光之灾是真,不过这若是进了权势之府,克夫克子是小,克国克民才是大!”那老道越说越是激动,干橘皮一样的面皮上一双浑浊双眸突瞪,看上去有些可怖,“这般祸国妖民的孽女,依老道看,就应当在出生之时便扼死在襁褓之中。” “一派胡言!”苏尚冠站在那老道身侧,听到他的话,一下便瞪红了双眸,“你这妖道竟然敢在我这庆国公府之中作妖,来人,把这妖道给我扔出府去,乱棍打死!” “大伯父,不可啊,这天道不可违,道长所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苏瑾看了一眼面露惊惶的老道,暗暗咬牙走出,伸手按住苏尚冠的胳膊。 “是啊是啊,大哥,依我所见,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莫要……逆了天道啊……”胡氏站到苏尚冠的另一边,对着苏瑾使了一个眼色,苏瑾会意,转头对身后靠坐在红木椅上,正怀抱着一胞双胎的许氏道:“大伯母,您还记得五妹妹出生时发生的事吗?” 许氏原本便被那老道说的话震惊了神,此刻听到苏瑾的话,神情一变,原本还算是红润的面容,此刻完全惨白,她将手里的双胎递给身侧的老嬷嬷,便跌跌撞撞的跑到苏尚冠身侧,纤细的手指用力捏住苏尚冠的宽袖道:“公,公爷,您还记得当初娇儿出生时,那疯疯癫癫的老和尚在我们府门口说的话吗?” 苏尚冠还未说话,一道娇软声音便自东室之中传出,苏娇一把推开秀锦抓住自己胳膊的手,踩着一双沾满污泥的采履鞋缓缓步出,“天煞者,克也,孤星者,孤也,天煞孤星天降临,孤克六亲死八方……” 众人随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一女子身着采衣采履,款款而来,肌肤白瓷凝脂一般,乌丝青发,白玉脸庞,一双杏眸熠熠生辉,波光洌滟,内钩外媚的眼角,却又似乎含着一汪清泉一般,带着童稚的懵懂与妖冶的媚意,身姿纤细窈窕,盈盈一握的腰肢,一只纤细白皙手掌莹玉藏脂,抬起之时缓缓露出一截皓腕,一颗檀香珠子点缀其中,一瞥一笑,便已是倾城之姿,娇媚惑人。 苏娇垂首,一双杏眸盯住自己的掌心,然后嗤笑一声,眼中暗含讽刺,将自己的手掌向外翻转,咬牙说出最后一句话:“掌心为痣,天煞孤星。” 众人凝眸,只见那白嫩掌心之中,隐隐可见一点朱红,犹如最艳丽的朱砂绽放其中,让人忍不住的心生触碰之感。 “娇儿!”许氏看到自东室之中走出的苏娇,惨白着一张面容,怔怔的往后退了一步,要不是胡氏即使扶住,那发软的身子恐怕早就跌到了地上。 苏娇将目光落到许氏那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面容上,娇媚的小脸上显出一抹暗沉的悲切。 小时多少个日日夜夜,苏娇一人蜷缩在一方偏院闺房之中,冷暗孤寂,无一人敢与她说话,只因为她母亲听信那疯和尚的话,说她是,天煞孤星,克六亲,死八方…… “秀锦,扶娇儿回院子里头去,去,快去!”许氏被胡氏搀扶着,突然厉声发狠道。 苏娇怔楞着看着性情一向懦弱的许氏这般疯狂模样,嘴角忍不住的扯出一抹讽笑,“怎么,怕我克了你,克了你的孩儿?”苏娇的声音还是那般的娇糯软腻,却透着一股蚀骨的悲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你的孩儿,也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 许氏似乎是没有听见苏娇的话,只一味的惊恐着一张面容,催促着秀锦把苏娇带回自己的院子里头。 苏娇冷眼看着许氏这副模样,晶莹的泪滴顺着眼角紧紧滑落,落到瓷白肌肤上,浸入采衣之中,留下一抹湿痕。 “五妹妹,你怎么这般说话,大伯母身子不好,你莫又气坏了她……”苏瑾看了一眼苏娇满面泪痕的模样,伸手扶住身侧的许氏,对着那老道使了一个眼色。 老道会意,正想说话,胸膛之上却是猛然一阵钝痛,那干瘪的身子直接便被金邑宴踹的腾空飞起撞到了身后三尺远处的圆木红柱之上。 一脚踩过那落地的拂尘,金邑宴轻轻捻了捻,就见被铁铸的拂尘手柄变成一块如那老道一般干瘪的废铁。 金邑宴嘴角含笑,慢慢走到那靠着圆木红柱滚落,满脸血肉模糊的老道身侧,黑玉长靴抬起,一脚就抵住了那老道的胸膛,“今日是我娇儿及笄礼,你这颜色也是喜气的很。”说罢,金邑宴微微用力,那老道便又是一口鲜血溢出,浑浊眼中也浸着血色,眸光毫无焦距,甚至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啧,比那和尚都不禁打,还当什么道士啊……”金邑宴捻了捻脚底,就见那老道又喷出一口血,染红了他长靴之上的黑玉原石。 “金……”苏娇看着突然发难的金邑宴,一双杏眸微睁,里面满满都是讶异。 “娇儿,过来。”完全不同于那刚才的一身煞气,金邑宴抬眸看向苏娇的眼中,浸着难掩的柔情腻意。 苏娇僵硬着身子,往金邑宴的方向挪了挪采履鞋,摆袖之时却是猛然碰到手中的合庚帖,整个人便瞬间回神,刚刚迈出的步子又是猛然往后退了一大步。 金邑宴看到不进反退的苏娇,面色微微暗沉,眸中浸润出一抹戾气,“过来。” 秀锦站在苏娇身后,看着苏娇颤抖着的纤细身子,一咬牙,伸手就将苏娇往前猛推了一把。 苏娇纤细的身子跌跌撞撞的往前挪了几步,堪堪稳在金邑宴一尺远处,那采履鞋一脚踩进浸着老道士鲜血的血滩之中,溅起几滴血珠子印在那采衣裙裾之上,温温热热的似乎还能感觉到一股血腥热气。 伸手拽住苏娇的胳膊,金邑宴将人往身侧带了带,双眸暗暗眯起,声音低哑道:“踩。” 苏娇顺着金邑宴的目光往下看去,只见那老道士吃力的喘着粗气,声音嘶哑的双手抓着地面,脸上一片血色模糊,一双浑浊的眸子瞪得牛眼一眼,好似只剩下了出气的力气。 当正堂之中众人回过神时,那老道早就晕厥了过去,而苏娇一手扶着圆柱,穿着采履鞋的纤细脚掌还是一下又一下的踩着那老道,溅起的鲜血几乎染红了苏娇一身采衣,她的白瓷小脸上也沾着几滴鲜血,更衬得她透出了几分惑人的妖冶娇媚。 苏娇的脑中一片混沌,而她的眼前是一片血色,随后那浓稠厚腻的血色渐渐被烈炙的焰火所代替,灼烧着她的衣裳,她的长发,她的肌肤,她的血肉,她的白骨……她的恨,她的怨,她前世的一切种种,都在这一刻完全爆发,毫无保留。 当金邑宴把苏娇抱进怀里的时候,苏娇的眼中还是一片疯狂神色,挣扎着要去踩那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老道,只是她身子娇软,身上的力气已经所剩无几,若不是金邑宴用手撑着她的身子,只怕她现下早已腿软的栽倒在了地上。 金邑宴将人塞进了自己怀里,用力的圈住她纤细的双腿,然后单手捂住苏娇发红的双眸,贴住她的耳畔,声音低哑道:“乖。” 在金邑宴的安抚之下,苏娇渐渐平静下来,她一身一脚的血迹,金邑宴也不嫌弃,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细声轻哄着。 纤细白嫩的手指紧紧拽住金邑宴的宽袖,苏娇滚烫的泪水自眼眶之中滑落,渐渐沾湿金邑宴的衣襟,浸入他微冷的肌肤之中。 “抬头,我们看戏。”伸手将苏娇的小脸自自己怀中抬起,金邑宴微微垂眸往外看去。 苏娇微喘着气,一双杏眸浸着水汽顺着金邑宴的视线往正堂门口落去,只见一身穿袈裟佛服之人手持佛珠,脸上带着清浅笑意,一副鹤发童颜的模样站在那处,静谧安好的好似能听到那梵梵佛音,阵阵佛香。 这边苏娇安静下来之后,正堂之上的人才堪堪回神,一脸惊惧的默默的往身后退了一步,而再看苏娇那张娇媚面容之时,只剩下满腹的阴寒之气,甚至有些胆小妇人,连看都不敢再看苏娇一眼。 这敬怀王是个疯子便罢了,娶个王妃竟然也是一个疯子,真是可惜了这张好面~皮……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那鹤发童颜的和尚缓缓步入正堂之中,开口之后便有眼尖之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是拂扇大师?” “竟然是拂扇大师……” “拂扇大师怎么会来这里?” 拂扇是皇家上云寺的一个传奇存在,因为他鹤发童颜,十几年未曾一变。 金邑宴捏着怀里苏娇的纤细白指,漫不经心的扫了那拂扇一眼道:“和尚,你来晚了。” 拂扇脸上的笑意一僵,双手合十于面前道:“阿弥陀佛,天地乾坤,万物于灵,贫僧……” 不等那拂扇把那话说完,金邑宴便嗤笑一声道:“走错了路,便走错了路,这么拐弯抹角的,怕什么?” 正堂之中陷入一片尴尬寂静,那拂扇的手僵在面前,掌中的佛珠悠悠晃晃的还在打着晃。 “大师。”最终,打破这一尴尬氛围的人,竟然是许氏。 “许夫人,十五年之期已到,不知您的佛经抄写的如何了?”拂扇微微转身看向许氏,声音柔带着一股似乎悲悯天下之意,让人忍不住的产生信服。 “抄了,我日日都抄,十五年,日日未曾落下。”许氏急切的往拂扇的方向走了几步,眸中泛泪,“还有大师说的,一年最多与娇儿见三次,我,我也是遵照着的,不知娇儿如今……” “如此便好,许夫人不必多虑,苏五姑娘前有您虔诚改运,后又有贵人在侧,紫气护体,当然是大好的。”拂扇说话不紧不慢的,让人产生一股宁静致远之感,好似再繁杂的内心在此刻也能安静下来。 “那便好,那便好……”许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往苏娇的方向看去,那双与苏娇及其相似的杏眸之中带着隐隐泪光。 而窝在金邑宴怀中的苏娇听到许氏这番与拂扇大师的话后,整个人僵在原地,脑中轰隆隆的一片空白,指尖抖得厉害,浑身发颤。 第93章 93 苏娇现在整个人都是颤抖的,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一双大大的杏眼之中除了许氏那张沾着泪痕的娇柔面容,便再放不下其它。 她上辈子那么用力的怨了一生,恨了一生,现在到头来却告诉她,她怨错了,恨错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不,也不全是错,起码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她没有做错。 苏瑾一脸苍白看着被金邑宴搂在怀中的苏娇,整个人都气的打颤。 为什么,她拼尽了全力讨好所有人,到头来却还是抵不过这个空有一张面皮的草包,明明她才是,明明她才是应该成为敬怀王妃的那个人…… 苏瑾一步一步的走向苏娇,那双温婉的眼眸渐渐染上一片赤色,“五妹妹,你手中的,是合庚帖吗?”苏瑾的声音依旧温柔,但是却暗含着一抹深切的怨恨之情。 苏娇捏着金邑宴宽袖的手微微一紧,另一只手中的合庚帖被她死死捏住。 “既然是合庚帖,今日正巧拂扇大师也在,五妹妹不若让拂扇大师相看一眼,如何?”相比于苏瑾的步步紧逼,苏娇便显得弱势了几分,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合庚帖,脸色有些苍白。 “三姑娘,这合庚帖哪里是说看就看的,而且今日是我家姑娘的及笄礼,这合庚帖还是下次再说吧。”秀锦站在苏娇身侧,微微上前踏了一步,挡住了苏瑾的路。 苏瑾看着面前的秀锦,嘴角扯出一抹讽笑,双眸微睁,眼中透出狠意,“你一个伺候人的丫鬟,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秀锦抿着唇站在原地未动,刚想开口说话,身后的苏娇却突然道:“三姐姐要看,那便看吧。”说罢,苏娇伸手将手中捏着的合庚帖往苏瑾的面前递了递。 看着如此爽快的苏娇,苏瑾却反倒是有些犹豫,她皱眉看了一眼脸上带笑的苏娇,咬牙一把拿过那面上褶皱的合庚帖,正欲打开,身侧却是突然伸出一只挂着佛珠的手,带着阵阵佛香,将那合庚帖给截胡了。 “既然是要和尚我来相看,那便由和尚来接这合庚帖吧。”拂扇手上拿着那从苏瑾手里截胡过来的合庚帖,一脸和善面容的看着神色狠戾的苏瑾。 苏瑾尖利的指尖狠狠刺进掌心之中,她抬首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拂扇,片刻之后才轻笑道:“如此那便由大师来相看吧。” 拂扇勾唇轻笑,伸手将那合庚帖打开。 “大师,这合庚帖上头……到底批的什么话呢?”苏瑾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拂扇,眼尾扫过苏娇,用力攥紧了掩在宽袖之中的手掌。 拂扇伸手轻抚过那沾着水渍的合庚帖,轻启薄唇缓缓道:“乾八卦,坤八卦,八八六十四卦,卦卦乾坤已定。鸾九声,凤九声,九九八十一声,声声鸾凤和鸣。”说罢,拂扇将面前的合庚帖一合,转身看向苏娇与金邑宴道:“王爷与王妃金童玉女,天生一对,鸾凤和鸣之吉祥,日后也必定是大富大贵,尊荣无限的命格。” “你说谎!”拂扇的话音刚落,苏瑾便一脸狰狞的抢过拂扇手中的合庚帖猛力打开,甚至还因为过分用力而将那合庚帖撕扯开了一个口子,“这上面明明写的是……” 苏瑾瞪着一双眼睛,用力的攥紧手上的合庚帖,整个人都气得发颤,只见脂红色的合庚帖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刚才那拂扇大师所说的两句话,“乾八卦,坤八卦,八八六十四卦,卦卦乾坤已定。鸾九声,凤九声,九九八十一声,声声鸾凤和鸣。” “不可能,不可能的……”苏瑾抬首,看向一脸面无表情的苏娇,脸上带着癫狂神色,“这合庚帖是假的,那真的合庚帖呢?那真的合庚帖去哪儿了?” 苏瑾冲着身子就要上前,却被身后赶来的胡氏死死拽住了胳膊,“啪!”的一声,胡氏用力的狠狠甩了苏瑾一个巴掌。 “瑾儿。”胡氏用力的拽住苏瑾的胳膊,泛红的双眸带着血丝,视线从那昏迷不醒的老道上滑过,略过正堂之中的众人,最后落在苏瑾的脸上,“瑾儿,今日是娇儿的及笄礼,你莫要再胡闹了。” 苏瑾看着胡氏,脸颊上的一阵刺痛,让她渐渐冷静了下来,是的,今日虽说是她们布的局,但是形势却是往苏娇的方向一边倒,此刻就算是挽回无势,也不能失了分寸,不然他们三房就真的没有反转的余地了。 这边正僵持着,东室之中传出一道娇柔嗓音,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粉面细幼的男子搀扶着一身穿重服的老太太缓缓而来。 “老太太来了……” “母亲。” “老太太……” “祖母……” 老太太上前,众人皆一一跪拜。 苏驹扶着面色不是十分好看的老太太往金邑宴的方向走了几步,老太太僵直着身子撑着手上的梨木杖,朝着金邑宴深深叩拜道:“请王爷安。” 金邑宴搂着怀里的苏娇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那老太太,嘴角轻勾道:“老太太年纪大了,这般跪拜可是要折寿的,还是快些起来吧,不然母妃可是要责怪儿臣的。” 这番话,金邑宴说的不咸不淡的,听在别人的耳中,便感觉这敬怀王与老太太有些面和心不合。 老太太被苏驹扶着身子搀扶了起来,她拿着手里的梨木杖,看了一眼缩在金邑宴怀里一副娇弱模样的苏娇,面色上更是难看了几分,只因她刚才朝这金邑宴跪拜之时,那苏娇连侧身避让的动作都没有,硬生生的受了她这一拜,简直是占足了便宜。 深吸了一口气,老太太看了一眼满面泪痕,左脸带着明显巴掌印子的苏瑾,脸上闪过一抹心疼,赶紧伸手拉过苏瑾的手掌搁在自己的手背上轻拍了一下,然后转头对苏娇道:“娇儿,今日是你的及笄礼,瑾儿虽然是有些失了分寸,但是你这个做妹妹的,也莫要太计较了。而且你三叔母也帮你训了瑾儿,你便大肚一些吧。” 老太太的话一出,不仅是苏娇的脸上显出一抹明显的讽笑,就连正堂之中的人都忍不住的默默侧了侧头私语几句。 这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今日在苏娇的及笄礼上,苏瑾明显就是来没事找事的,而这老太太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短,却莫是不让人寒了心。 “是啊五姐姐,二姐姐说话不中听,你莫要计较她什么,她只不过是太担心五姐姐了而已,所以才表现的如此心急。”苏驹的脸上抹着一层浅浅的脂粉,说话动作时身上的脂粉味更是浓厚,明明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儿郎,但是现下整个人看上去却是像个脂粉油面的公子哥,让人不喜。 听到苏驹的话,苏娇掩嘴轻笑一声,伸手搭住身侧金邑宴的胳膊道:“三弟不必如此,二姐姐的话,我本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只不过……”顿了顿,苏娇的目光从面前的一众人脸上划过,最后落到了那许久未语,看了这许多戏却只远观而不近前的苏煜延身上道:“三叔父,前些日子里我的丫鬟秀锦路过那庆国公府的角门处,却不想竟看到一女子掩面哭泣,悲伤难耐,秀锦一向是个心善的,便上前询问那女子为何事而泣,三叔父您猜那女子怎么说?” 苏三微微敛眉朝着苏娇的方向跨了一步,双手负于身后,一双风流双眸暗暗眯起道:“哦?那女子怎么说?” 苏娇娇笑一声,伸手朝着那正堂处点了点道:“三叔父不妨亲自听听。” 众人随着苏娇那根白嫩手指往正堂门口看去,只见一女子头戴帷帽,身穿小袄,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慢慢走进正堂之中,那难掩的窈窕纤细风流身姿以及一身的脂粉香气,已让众人有了几分猜测。 “小女子最岸柳新桃,请各位大人安,请敬怀王安。” 最岸柳作为金陵城之中最大的风流眠地,自视甚高的文人骚客居多,当然也不缺那些权贵之势的捧场。 新桃身姿纤细窈窕,就算头戴帷帽,身上也有一股让人倾倒的从骨子里面透发出来的妩媚妖娆,正堂之中的众人莫不被她的一颦一笑给迷了眼。 苏娇看着那跪在地上的新桃伸手慢慢揭开脸上的帷帽,抬首微瞥向了身侧的金邑宴,却是发现他的目光竟然也随着那女子的手势而动,心下一阵气恼,苏娇伸出手便狠狠的捏了一把金邑宴的手背,压低声音道:“你说实话,那新桃怎么认识你的?”刚才她可是听的明明白白的,那新桃请了这各位大人之后,可是又单独给金邑宴请了安的。 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轻笑一声,垂首将脑袋贴到苏娇的耳畔处,声音低哑暗沉,“表妹这话便是说的不对了,这人明明是你找来的,这戏也是你演的,这会子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苏娇被金邑宴的说的话一噎,一下没反驳过来,便憋着一口气将矛头指向了那苏三,“三叔父,这女子您可识得。” 取下帷帽之后的新桃安安静静的跪在地上,一声眼睛含羞带媚的往众人身上扫了一眼,那锤炼多年练出来的妩媚眼神,几乎看酥了一半正堂之上的宾客。 “最岸柳的新桃姑娘,一曲艳词明艳金陵城,我苏三当然有所耳闻。”苏煜延摸不准苏娇的套路,慢慢打着太极。 听到苏三的话,苏娇笑的娇媚,比那取下帷帽之后的新桃明显娇美许多,一下便将那一身狐媚气过重的新桃给压了下去,“那么不知三弟,是否识得这新桃呢?”苏娇突然的又将矛头转向了苏驹。 苏驹站在老太太身侧,原本乖顺是神色在看到新桃的面容之后,脸上便隐隐带上了几分苍白,这时候听到苏娇的话,整个人便的一抖,“这,五姐姐说什么笑呢,我怎么可能识得这新桃姑娘……” 苏驹的话音刚落,那新桃便手掩罗帕轻笑一声道:“你个小冤家,前些日子里不还黏糊着人家紧的嘛,怎么这转头就说不识得人家了呢……” 未等那面色苍白的苏驹说话,老太太便率先憋不住了,她用力的敲了敲手里的梨木杖,厉声道:“哪里来的狐媚东西,竟敢进我庆国公府的大门,来人,给我拉出去……” “哎呦,这是老太太吧?新桃在这里给您拜上一拜……”那新桃听到老太太气急败坏的话,也不慌张,反而捂着肚子朝那老太太盈盈一拜道:“老太太啊,我这肚子里头的,也不知道是您的曾孙子呢,还是亲孙子,您这一拉新桃出去,要再想看到您这曾孙子还是亲孙子,那可就难了……” 新桃这话一出,在堂之人莫不吃惊的瞪大了一双眼,手边有茶的喝了一口茶掩饰失态,没有茶的装模作样的抚了抚身上明显干净无比的衣物,眼中莫不都透出兴意。 原本还想着今日能攀这庆国公府的亲戚,却是没曾想,竟然还看到了这么一出大戏,不仅父子同乐,而且还珠胎暗结,现下登门讨债,不管是真是假,这三房的脸面今日也是丢尽了。 想到这里,众人莫不都多看了这苏娇一眼,心中升起一阵寒意,明明是头吃人的虎,怎么就被说成了哄人的猫儿呢? 这边老太太听到新桃的话,整个人往后猛地一仰,面色难看道:“你是什么东西,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来人,还不快给我拉出去!”说完,老太太又将矛头指向了苏娇,“娇儿,你平日里胡闹我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今日里也太过了一些吧!” 苏娇伸手抚了抚自己带着血迹的宽袖,大大的杏眸微抬,对上老太太那双怒火中烧的双眸,嘴角含笑,一副无辜懵懂模样,“老太太这是说的哪里话,娇儿又怎知这新桃是最岸柳的人,也哪里知道她是为这事而来的呢?再说了,老太太也太偏心了,怎么只许二姐姐胡闹,不许娇儿胡闹呢?” 苏娇的声音娇甜软腻,带着上挑的尾音,直让人听着心中含蜜,恨不得把人好好的揉进怀里安慰一番。 “你,你……”老太太被苏娇的一席话气得发抖,却在对上金邑宴那双似笑非笑的双眸时,整个人一个机灵,硬生生的扭头看向身侧的苏尚冠,手里的梨木杖敲得“砰砰”直响道:“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苏尚冠看了一眼冲着自己发脾气的老母亲,又看了一眼满脸委屈神色朝着自己看过来的苏娇,咬了咬牙,苏尚冠抬手对老太太拱手道:“母亲,此事大致是有蹊跷,不若听这新桃姑娘说完如何?” “对啊老太太,这新桃姑娘若是有什么苦衷,我们这堂堂庆国公府,当然不能让她这一弱女子吃亏的。”庄氏被后院的事情绊住了脚,此时才匆匆赶来,听到苏尚冠,便立马附和道。 “哎呦,老太太,这种人的话哪里能听,莫要污了您的耳朵。”胡氏赶紧一把扶住身侧的老太太,心急的抢过了话头。 “是啊,老太太,这柳岸之巷的女子,说的话哪里听得。”苏瑾捂着自己一边红肿的面颊,声音娇柔的抚慰着老太太道。 这边的人一人一句的争着老太太,那边新桃突兀的嗤笑出声,伸手颤颤的指着那苏三道:“苏煜延,大丈夫敢作敢当,你莫要忘了你留在我这处的东西。”说罢,新桃伸手从宽袖暗袋之中掏出一个白玉制的玉佩,那上头刻着苏三的字“沿”。 苏三名煜延,字沿。 老太太错眼一看到那新桃手里的白玉佩,便捂着胸口往后仰了仰,一副气得不轻的模样。 这白玉佩是苏三二十冠礼之时,老太太亲自动手刻了他的字,送与苏三的礼,却不想竟落到了这青楼女子的手上,怎不叫她寒心。 看到老太太这副模样,新桃娇笑一声道:“老太太莫急,我这还有一块呢……”说罢,新桃又自暗袋之中掏出一块美玉,只见上头栩栩如生的刻着一匹白驹,明显是苏驹之物。 第94章 94 那两块白玉玉佩被新桃捏在掌心,两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在众人耳中。 苏尚冠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苏三,面上显出几分讶异,“煜延,这玉佩……”苏尚冠作为大哥,还是十分称职的,所有三房想要的,他基本都会满足,就连老太太的偏心,他虽然心中有些难受,但是却依旧由着三房。 苏煜延冷眼看着新桃,负于身后的双手暗暗握紧,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扫站在老太太身侧的苏驹,眸色暗沉道:“这玉佩我于三日前丢失,也不知新桃姑娘,是何时捡拾到的?” 听到苏煜延的话,新桃掩嘴轻笑道:“煜延,你这话说的,可是有些假了……” 苏煜延踩着长靴慢慢走向新桃,风流眉目轻挑道:“还请新桃姑娘将捡拾到的玉佩还与苏三,莫让他人心生误会。”说罢,苏煜延伸手,朝着新桃摊开掌心。 新桃微微抬首,看着苏三那张俊朗的风流面容,然后慢慢垂下了脑袋,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人都说,戏子无情,却殊不知,这戏子无情之语,便都是这些无情之人所说,明明是他们无情,到头来背的债却都成了他们这些低贱戏子青楼之流了。 新桃再抬首之际,那张脸上满满都是娇媚之情,哪里再见那悲苦之涩。 “煜延,最岸柳一别,你当真如此无情吗?”新桃白细的藕臂缓缓伸出,搭在苏煜延的小腿之上,丰腴娇软的身子细细磨蹭着。 “你这贱人,不知廉耻!”胡氏虽然年轻的时候尚有几分姿色,但是近几年却年老色衰,又喜穿金戴银,更显几分庸俗之色,再对比那苏三,与胡氏相当的年纪,却是依旧风流倜傥模样,两人走在一处,完全没有一点登对模样,再加上苏三年轻貌美的侍妾通房众多,胡氏心生芥蒂,平日里逮到几个便发弄几个,脾性愈发暴躁。 一边怒吼着,胡氏一边踩着一双绣花鞋走向新桃,那满脸的嫉妒怨恨神色,将她原本便显苍老的面容看上去更加难看。 “煜延……”新桃看着那胡氏五大三粗,气势汹汹朝着她走来的模样,心中一惊,暗暗拉了拉苏煜延的宽袖,却发现那人竟然只伸手拽过她手中的玉佩便厌恶转身,连一点留恋也无。 新桃捏着另一块玉佩的手一顿,她嘴角轻轻的勾起一抹笑,转头看向那不远处的苏驹,声音捏细,一股的矫揉造作意味,“三郎……” 苏驹被新桃叫了一声,下意识的便往后退了一步,猛地撞到他身侧的苏瑾。 “三弟。”苏瑾皱眉轻叫了苏驹一声,转头看了一眼正提着裙摆起身的新桃,暗暗咬牙。 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卑贱货,偏偏这个时候出来捣乱…… 苏驹虽然平日里讨好老太太小聪明多的不行,但是碰到这种事情,却是慌了分寸。 “驹儿,你不用怕,告诉奶奶,这人,你到底识不识得。”老太太对于苏驹宠爱有加,是万万不会相信他这刚刚才十四岁的孙儿竟然会出入那种污秽不堪之地。 苏驹听到老太太的话,原本便是苍白的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他转头看了一眼被几个丫鬟婆子拉住了胳膊的胡氏,最后又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苏瑾。 苏瑾捂着脸颊上的红肿,整个人都气到发抖。 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老太太,驹儿一向乖巧,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肯定是这女人为了攀我庆国公府的门槛,想出来的下贱招数。”胡氏怒目圆睁,看着新桃的目光恨不得抽皮扒骨。 新桃不急不缓的轻笑一声,看向苏驹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怨恨神色,“三郎,我的丫鬟小邬昨日里草席一裹,被抛尸荒野,你可知道。” 苏驹听到新桃提到小邬,面上神色更加难看,扶着老太太的手下意识的紧了几分。 看到苏驹骤变的面色,新桃伸手轻抚着手中那块白驹玉佩道:“三郎可知,小邬是为何死?”新桃娇媚的眼尾上挑,看向苏驹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快意,“小邬得的……是花柳病呢……” “啊……”新桃话音一落,苏驹猛地一下坐到了地上,整个人吓得脸色发白。 而看到苏驹动作的众人,莫不都往后退了一步,生怕沾染上什么脏东西。 老太太颤抖着身子站在原地,看着苏驹瘫坐在地上那张面无人色的脸,指尖微颤,神色慌张,“驹儿,你,你告诉奶奶,这女人说的话,都是胡言乱语,对不对!” 苏驹抬首,满面迷茫的朝着老太太伸出手,“奶奶……” 老太太垂首凝视着苏驹那只手苍白干瘦的手,惊得身子一仰,手里的梨木杖落了地,发出一道闷响。 只见苏驹那被厚重脂粉覆盖的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浅褐色的疹子,随着苏驹宽袖的掩落和湿冷的汗水显出一小块被抓破的地方,那黄色流脓一点一滴的顺着他的指骨流下,“嘀嗒嘀嗒”的一滴又一滴滴落在光洁的琉璃砖地面上。 苏驹的眼中透出几分迷惘,他将自己的手缓缓举起,那恶心的脓瘤顺着他的手腕滑落,浸入他的宽袖之中。 “啊……”猛然回神的苏驹惊喊一声,双膝跪爬在地上朝着老太太的方向爬过去,声泪俱下的哭喊,“奶奶,奶奶……救救我啊,奶奶……” 老太太僵直着身子站在原地,被苏瑾紧紧的抓着袖子挡在前面,而看着朝着自己跪爬而来的幼弟,苏瑾厉声疾呼道:“别过来……别过来……啊……啊……” “驹儿,驹儿……”胡氏眼看着苏驹被苏瑾一脚踹开,心疼万分,但是却不敢上前,只看着那地上一大滩被蹭破的脓血发愣。 “来人,把三少爷带回院子里,请大夫……”苏尚冠看着这一出闹剧,按着额角厉声道。 奴仆们小心翼翼的上前用黑布将苏驹裹了,半拖半抱的将人带出了正堂。 正堂之中混杂着一股浓厚的脂粉腐朽气,胡氏哭倒在地,声嘶力竭,老太太整个人有些恍惚,弯腰去拿自己的梨木杖时一仰头竟然晕了过去。 苏瑾原本站在老太太身侧,看到老太太微胖的身子压下来时下意识的闪躲了一下,却被老太太紧紧的拽住了胳膊垫在了身下,纤瘦的身子直被压的喘不上气,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看着这副模样的老太太,苏尚冠又皱着眉头让老嬷嬷扶了老太太回荔香院请大夫就诊,又将面容红肿,衣裳凌乱的苏瑾给一并搀扶了出去。 这边三房之中仅剩下苏三苏煜延和胡氏,苏尚冠看了一眼跪坐在正堂之中的新桃,转头对金邑宴拱手道:“王爷,此乃庆国公府家务之事,臣如今自行决断,还望王爷不要见怪。” 金邑宴唇角轻勾,修长的身子靠在身后的圆木红柱之上,看了这么一出大戏的他明显兴致不错,“公爷随意。”说罢,那按在苏娇纤细腰肢上的手又暗暗轻轻捏了一把,直惹得苏娇杏眸圆睁,对着他翻出一个娇俏白眼。 苏尚冠听罢金邑宴的话,挺身看向手里捏着玉佩,面色及其难看的苏三道:“三弟,我虽不管内宅之事,但是却也不是一个瞎子,我次次容忍于你,你却还是不知悔改,今日恰逢氏族之长老皆在场,我便也直说了,金陵城东有一家外宅,你们三房明日便搬出去吧。” “大哥这是要分家?”苏三定定看着苏尚冠,咬牙道。 “是,分家。”苏尚冠也不含糊,直接便答道。 正堂之中陷入一阵寂静,胡氏跪在地上拉扯着苏三的袖口,声音嘶哑道:“老爷,分不得,分不得啊……” 这庆国公府日益壮大,荣宠无限,如若此刻分家,那么他们便连一点好处都沾不上了。 “母亲不会同意的。”苏三双手负于身后,一脚踢开跪伏在自己脚边哭嚎的万分难看的胡氏,猛地朝苏尚冠的方向走了一步。 苏尚冠绷紧下颚,看着苏三一脸的执迷不悟,声音暗哑道:“母亲那处我自会告知,如若母亲舍不得三弟,那我便让母亲随三弟而去也好。” 苏尚冠这一番话说出来,不仅是苏三变了面色,这正堂之中的众人莫不都禁了声。 看来这苏尚冠这次真的是铁了心的要治这三房了,连老太太都顾不得了。 “公爷,公爷,你莫信那下贱人的人,我们驹儿只是得了怪病,那玉佩也不是真的,我们驹儿是不可能去那种地方的……”胡氏听到苏尚冠的话,又是一阵激烈哭嚎,那涂着厚重脂粉的脸上一片涕泗横流,发髻歪斜,衣裳脏污凌乱,哪里还有以前那一副不可一世的派头。 “三弟妹,你莫多言,我意已决,明日你们就搬出庆国公府吧。”苏尚冠一甩宽袖,神情冷冽的看了一眼苏三,眸色之中闪过一丝悲切。 毕竟是自己从小护到大的三弟,却是不曾想,他竟是养了一匹白眼狼在身侧,也害的他的娇儿吃了这许多苦,也怪他识人不清,就算是此刻后悔莫迭,也于事无补,他的娇儿……就要嫁人了…… 想到这里,苏尚冠侧头看了看乖巧站立在金邑宴身侧的苏娇,她身上的采衣采履已经被鲜血染红,一张娇嫩小脸上也沾着几滴鲜红血迹,白细娇嫩的手指绞在腹前,一双杏眼盈光四溢,歪着脑袋看向他的模样格外懵懂无辜。 苏尚冠轻叹一声,将目光落向苏娇身后躺着不知生死的老道,朝着正堂口的奴仆挥了挥手道:“拖出去看看,还能不能救,救的回来便送去衙门,救不回来便裹着草席扔到城外。” “是。”奴仆上前托着那老道出了正堂,老道干瘦的身体猛地仰头吐出一口血,洒在琉璃地面上,触目惊心。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拂扇侧身与那老道微行一礼,转身对金邑宴道:“王爷,今日之事已毕,拂扇先行一步。”说罢,拂扇转身离去,佛香渐淡。 苏娇看着那拂扇的身影消失在正堂门口,侧头对身边的金邑宴咬着耳朵道:“这人是你找来的?” 金邑宴微微侧头用耳朵碰了碰苏娇的唇瓣,听到那一声娇媚抽气声之后才勾唇轻笑,眼中邪气肆意道:“表妹若觉得是我找的,那便是我找的吧。” 这句话金邑宴说的模棱两可的,苏娇心中没有定数,但是转念一想反正是来帮她的,谁找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只不过今日里这计中计的戏码还真是多亏了这拂扇大师。 跪在正堂之中的新桃抬首看了看苏三方向,眼眸轻闪,再次轻柔出声道:“公爷,小女子今日来,也不是为讨什么公道,只是可怜这腹中孩儿……” “你这下贱女人,还想做什么……”新桃话音未落,胡氏趁着那些丫鬟老奴还未反应过来时,突然猛地起身扑向新桃,那略微肥胖的身子直接骑在新桃身上,拳打脚踢拉扯打骂,甚至动嘴撕咬。 “啊……”新桃被胡氏压在身下,声音尖利的喊叫,身下显出一片殷红鲜血。 “血,流血了,快,拉住三夫人……”庄氏看到这一幕,赶紧上前吩咐着那些丫鬟将一脸疯相的胡氏给从新桃身上拽下来。 “啊,疼,好疼……”新桃泪眼迷蒙的捂住自己的肚子,罗裙之下渐渐浸出一片血色,那张娇媚的脸庞之上是一片惨白神色,豆大的汗水顺额而下,浸湿了她的鬓发。 “快,搬到侧院里头去请大夫。”庄氏冷静的吩咐一旁的丫鬟,亲自上手扶着新桃的胳膊帮她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夫人……我的孩子……你要帮我保住他……夫人……”新桃一边喘着气,一边伸手死死抓住庄氏的宽袖。 “不会有事的。”反握住新桃的手,庄氏随着人一同进了侧院里头去。 这边胡氏被那些老婆子牵制着,整个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跪在地上,散落的头发遮盖住了她半张苍老的面容,嘴上殷红的口脂扯出一张半裂着的嘴,一双眼睛凸出,正喃喃的大骂着,“贱人,贱人……” 今日的三房丢尽了颜面,就算是以后在金陵城之中,估计也是抬不起头了。 苏三猛地掷下手中的玉佩,那双风流双眸狠厉眯起,看向苏尚冠的目光带着明显憎恶之意,却是无力回天,只恨恨咬牙放下狠话道:“苏尚冠,记住你今日与我的耻辱,来日我苏三必当面奉还。” 说罢,苏煜延一甩宽袖,踏出正堂之门。 胡氏依旧咧着嘴坐在地上傻笑,被她身侧的老嬷嬷半拉半抱的给跟在苏煜延身后出了正堂。 一场闹剧正式落幕,苏尚冠揉了揉酸痛的额角,转头看向一旁的苏娇道:“娇儿,今日本是你的及笄礼,却是不想竟闹成了这副模样……” 正堂之中,琉璃地上,鲜血淋漓,拖曳拽打之痕犹存,看上去格外难看。 苏娇自金邑宴身侧缓缓走出,那沾着血迹的采履轻巧落地,朝着苏尚冠盈盈一拜道:“父亲不必自责,娇儿不忌讳这些。” 苏尚冠定定看了苏娇一会儿,然后突然仰头大笑道:“好,好,是我的好女儿。夫人,吩咐下去,今晚的及笄礼,照常举行,让那些丫鬟奴才都上点心,办的好了,公爷大大有赏。” “是,老爷。”许氏未有孕之前便掌管着这庆国公府的一应后宅之事,她虽然性格懦弱了几分,但是办起事来却还是有几分样子的,听到苏尚冠的话后,便提着裙摆招呼着老嬷嬷转身出了正堂忙碌起来。 不一会儿便有丫鬟婆子规矩的上前来打扫正堂之中的脏污,更换圆椅木桌,安排宾客去往场外稍坐。 “姑娘,我们回院子里头去重新收拾一番吧。”秀锦站到苏娇身侧,轻轻扶住她的胳膊道。 苏娇轻轻点了点头,却在路过那金邑宴时顿了顿步子,然后朝着他伸出手道:“合庚帖。” 金邑宴眉目微挑,将宽袖暗袋之中藏着的合庚帖放到苏娇掌心。 苏娇捏着那皱巴巴的合庚帖,突兀轻笑出声道:“你娶的是个天煞孤星,克子,克女,克家,克夫,克国,克民,既是如此,你还要娶吗?” 金邑宴轻笑出声,目光略略看过那些随着丫鬟婆子往外去,眸色却不断往这边瞥的宾客,伸手轻轻的擦过苏娇脸颊上的一滴血迹,眸色宠溺道:“我的这满身煞气,便等着你这颗天煞孤星来震震。” 苏娇轻拍掉金邑宴的手,撅着嘴嘟囔了一句,“不知好坏。”然后便提着裙摆往东室而去。 秀锦扶着苏娇的胳膊,看着自家姑娘推开东室的木门关紧,然后将手里的合庚帖递到自己的手上道:“秀锦,你帮我拿着。” 秀锦伸手拿住那合庚帖,却在触碰到苏娇冰冷而颤抖的手掌之时,脸上显出几分讶异神色。 苏娇直愣愣的看着前方,掩在宽袖之中的手掌抖个不停。 明明问出那句话时,自己神情自若,可是身子却不自觉的在发抖,她在害怕,害怕这纠缠了她上辈子和这辈子的噩梦会重现,不过好在……好在谁叫娶她的那个人是个疯子呢……疯的……什么都不会顾的一个疯子…… 苏娇伸出颤抖的手紧紧环抱住自己的身子,蜷缩到地上,白嫩的小脸埋在双手之中,发出小奶猫儿般的轻声呜咽。 “姑娘……”秀锦拿着手里的合庚帖,看着苏娇这副模样,心疼的蹲在她的身侧细声抚慰道:“姑娘,都过去了……” 苏娇蹲在地上久久不语,片刻之后才抹了一把小脸,撑着酸麻的腿从地上起身,声音娇柔似乎又恢复了原先的活气。 “走,回鹧皎院。” “是,姑娘。”秀锦跟在苏娇身后,小心翼翼的拿着手里的合庚帖,却猛然想到刚才那合庚帖不是被撕毁了吗? 苏娇侧头之时看到秀锦盯着那合庚帖脸上显出一抹疑色,娇软开口道:“你手上的合庚帖是原先秀珠拿回来的,刚才那撕毁的……是他给的……” 秀锦听到苏娇绯红着一张小脸说到那个“他”字时愣了一愣,但是片刻之后却是恍然,嘴角浅浅的显出一抹笑意,难得的对着苏娇调侃道:“这敬怀王看来也不是专做坏事的嘛……” 听到秀锦的话,苏娇原本便绯红的面色更加殷红了几分,她感觉自己刚才被捏揉的腰肢似乎有些发痒,“什么坏事,你瞎说什么……”说罢,提着裙摆加快了往鹧皎院行进的速度。 秀锦跟在苏娇身后,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掩嘴偷笑。 及笄礼于晚间重新举行,许氏将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苏娇重新洗漱之后穿着另一套采衣采履,自东室之中缓缓步出。 正堂之上或坐或站的满是宾客,午间的闹剧已然落场,但是对于这个庆国公府的嫡五姑娘,他们却有了新的认识。 金玉其外,机敏其中。 奏乐轻响,苏尚冠起身致辞,“今日,小女苏娇行成人笄礼,感谢各位宾朋佳友之临席。”说罢,苏尚冠微微侧身,让出身后的苏娇,那张略施粉黛的容貌在明晃晃的琉璃灯下印出一层透明凝脂的肤色,杏眸含媚,身姿盈盈,顾盼之间莫不摄人心魄。 苏娇自东室走出,以盥净手,而后走至场中,面南,向观礼宾客行作揖礼,最后跪坐于笄者席上,任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许氏作为赞者为苏娇梳头加笄。 苏娇微微侧头,看着许氏与自己离的极近的那张面容,不知为何,眼眶有些微红,她努力的憋住那夺眶而出的眼泪,侧头就看到那端坐在主位之上,正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一玉杯的金邑宴身上。 金邑宴不知何时换了一身的儒衫衣物,段青色的翠竹绣在儒衫边角,看上去竟然奇异的显出几分儒雅意味。 注意到苏娇的视线,金邑宴勾出轻笑,轻轻的抿了一口手中的醇酒。 苏娇微红着脸将脑袋垂了下来,接过许氏手中的衣物便回了东室之中,但是看着手中与那金邑宴身上颜色款式及其相似的襦裙之后,苏娇抿了抿唇,一双大大的杏眸之中显出几分羞涩之意。 红着脸换好与发笄相配的素衣襦裙,苏娇面向许氏与苏尚冠行跪拜之礼,以表养育之恩。 随后苏娇复又坐回笄席之上,正垂首等候之际,只见金邑宴踩着一双皂角靴,缓步走到她的面前,为苏娇簪上那银制镶玉发钗。 苏娇惊愕抬首,便对上金邑宴那双暗沉黑亮的双眸,看着那高大挺拔的身形回到原位,苏娇的耳边还回荡着刚刚俯首簪发之时,金邑宴贴在她耳畔说出的那句话,“我的王妃,长大了。” 这句话听来十分正常,但是在苏娇看来,这厮就是故技重施,过来调戏与她的,别以为她不知道刚刚他那眼神是往哪处瞟的。 涨红着脸,苏娇回到东室之中再换出与发钗相配的曲裾深衣,在看到那自己被襦裙微微勒出的小鼓包时,看着金邑宴的方向娇娇的轻哼了一声。 还是……长大了一些的…… 第95章 95 及笄礼之后,初春冷峭的天气微转暖,日日绵连细雨的天色也好转了许多。 三房的人基本都分出了庆国公府,只苏妗舍不得庄氏,央着苏娇去求了庆国公留在了庆国公府,而赵氏作为苏三的妾室,虽然自己的女儿苏妗留在了庆国公府,但是她却是没有什么理由留下的,只好含泪跟着苏三去了外庄。 这边苏娇虽然对许氏放下了心中芥蒂,但是两人想一下便亲近起来,还是比较困难的,不过好在有那双胞,粉粉嫩嫩的犹如金童玉女一般让人抱在手中便舍不得放开。 “姑娘,这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早日回院子里头去歇息吧。”秀锦看着苏娇靠在那木制的小床之上,歪着脑袋不停的打量着正酣睡着的苏宝,有些急切道。 “再等一会儿。”苏娇伸手戳了戳苏宝胖嘟嘟的小脸,心下一阵欢喜。 上辈子时她因为对这双胞饱含怨恨,所以连多看一眼都懒,但是这辈子因为与许氏解除了误会,苏娇一下看到这双胞,总是觉得欢喜不够,大抵血缘这种东西,还是最亲密的一种存在吧。 秀锦劝解不了,只好无奈的转头看了看正给苏珍喂着奶的许氏。 坐在绣墩上的许氏小心翼翼的将刚睡着的苏珍递给身旁的奶娘,然后起身走向梳妆台,从梳妆台下的小抽屉中取出一个绣囊,有些羞涩的走到苏娇身侧道:“娇儿,这是给你的及笄礼。” 听到许氏的话,苏娇有些讶异的抬首,一双水灵灵的杏眸从许氏那张显出几分羞赧的面容之上慢慢下移,最后落到那被白皙手掌托着的精致绣囊之上。 有些犹豫的伸手拿过那绣囊,苏娇在许氏略微紧张的目光下拉开了绣囊上面系着的细绳。 绣囊之中放着的是一块冰花芙蓉玉髓,上头细细的刻着苏娇前些在及笄礼在新得的字,“葳蕤(wei第一声rui第二声)”。 葳蕤,一为枝繁叶茂之意,二为华美艳丽之意,古语有言,敷蘂葳蕤,落英飘飘,更好的衬出苏娇如花般的娇媚美貌。 苏娇本是不满意这个字的,毕竟说出去像绣花枕头一样,但是在苏尚冠明示暗示这字是她那未来的夫君敬怀王起的之后,苏娇便只能翻着白眼受了下来,谁让人家是王爷呢。 这冰花芙蓉玉髓颜色淡粉,通透温润,内含云状白色云纹,据说极其养肤,苏娇捏在掌心,便感觉这玉心温温热热的似乎与她相通一般,甚至随着苏娇微微的摩擦,这玉色渐渐由淡粉变为深切的紫罗兰色。 “好漂亮……”苏娇眨着一双杏眸,目光牢牢的盯在那冰花芙蓉玉上。 “我还做了个平安扣,可以给你戴在脖子上。”一边说着,许氏翻出一个红色的平安扣穿过那冰花芙蓉玉髓的中心系紧,然后拉出两头的线头对苏娇道:“我来与你戴上?” 苏娇微微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往许氏的方向靠了靠。 那冰花芙蓉玉髓晃晃悠悠的贴到苏娇的胸前,苏娇只感觉脖颈处微微一凉,那平安扣便安安稳稳的贴在了肌肤上,朱红色的平安扣配上那枚冰花芙蓉玉髓,只把苏娇原本白皙的肌肤更衬得白细如凝脂温奶一般,分外好看。 许氏看着垂首把玩着那冰花芙蓉玉髓的苏娇,暗暗抹了一把眼泪,然后抬首对苏娇道:“娇儿,今日有些晚了,快些回院子里头去吧,过半月便是大婚的日子了……要好好休息。” 听到许氏的话,苏娇不知为何也是有些伤感,她深深抚了抚胸口处带着的冰花芙蓉玉髓,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准备与秀锦回鹧皎院,却是不想在走到许氏院门口的时候,被郑嬷嬷给拦住了。 郑嬷嬷是许氏从许家带过来的家生子,可以说是一路看着许氏长大的,平日里一直跟在许氏身后帮着料理庆国公府后宅之事,也是一个颇有手腕的人。 “五姑娘。”郑嬷嬷的身上穿着简朴的灰色褂子,发髻梳的一丝不苟,整个人看上去虽然严肃,但是却不会让人产生反感。 “郑嬷嬷?”苏娇止住步子,转头看向身后的郑嬷嬷。 苏娇与郑嬷嬷不是十分熟识,上辈子时也与她未有过多的接触,只知道这郑嬷嬷虽然只是个奴婢,但是在这庆国公府之中的地位却不容小觑。 “五姑娘,奴婢出来,是有些话想与你说。”郑嬷嬷说罢,转头看了一眼跟在苏娇身后的秀锦,止了话头。 苏娇会意,侧身对身后的秀锦道:“秀锦,你去外头等我。” 秀锦看了一眼郑嬷嬷,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去了院子外头。 “郑嬷嬷,有何事?”苏娇侧身往屋檐下站了站,伸手拨了拨被细风吹到颊边的碎发。 郑嬷嬷看着苏娇那张与许氏颇为相似的娇美面容,心下暗叹一口气,缓缓开口道:“五姑娘,我知道你与夫人十几年未亲近,即便解开了误会,也难免有些生分,我下面说的话,也不是为了给夫人开脱什么,只想告诉姑娘,夫人虽然性子软了一些,但是对姑娘的心还是好的。” 顿了顿,郑嬷嬷继续道:“姑娘可知道,为什么夫人从小便将姑娘放在那偏僻的鹧皎院?” 不等苏娇回话,郑嬷嬷便自顾自的答了,“那是老奴出的主意,姑娘生出来时,便遭人诟病,老太太本是要把姑娘送到外头庄子上去的,还是夫人亲自去求了拂扇大师入府,才打消了老太太这个念头,那时候夫人身上还带着月子,硬生生的在那寒冬腊月的天熬着自己到了上云寺,不过这一去,难免便落下了病根,可怜也是到了这把年纪才好不容易又有了孕。” 说到这里,郑嬷嬷的眼眶有些微红,她伸手抹了一把脸,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让姑娘从小住在鹧皎院,只是怕这庆国公府之中出了事,安在姑娘头上,还有姑娘好歹是个姑娘家,带着这么一个天煞孤星的名声,又哪里好嫁人,夫人原本还是舍不得的,是老奴抱着姑娘半夜送去了鹧皎院,夫人瞒着老奴去看了好几次,后来还想去,是被老奴给拦住了的,姑娘不要怪夫人,夫人对姑娘的心,还是好的。” 苏娇听罢郑嬷嬷的一番话,心中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那十几年的生分也不是说没有,便能没有的,而且…… 苏娇掩在宽袖之中的手掌微微握紧,娇软的声音透过细微的春分,飘飘荡荡的带上了几分难掩的悲切,“她,也是怕的……” 听说苏娇的话,郑嬷嬷脸色有些发白,但是却没有反驳,确实,苏娇作为许氏的骨肉,许氏这般作为,很是让人心生感动,可是话又说回来,许氏也是怕的……许氏是一个深闺女子,还是一个性子软和的深闺女子,但是碰上这样的事情,她能够豁出去为苏娇做这些事,已经很不容易了。 苏娇缓慢的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郑嬷嬷道:“郑嬷嬷,我原本是怨的,但是后来想想,她,也有她的难处,我不能将我的不幸,全部施加于她的身上,而且她已经做的很好了,毕竟……路,还是要自己走的。” 说罢,苏娇轻笑一声,提起裙摆转身而去,身后的郑嬷嬷看着苏娇慢慢远去的纤细身影,幽幽的叹出一口气。 这世间的谁对谁错,又哪是简单的能用对错来衡量的呢? 秀锦正等在院子外头,看到苏娇款款而来的身影,赶紧迎了上去,也不说话,只安安静静的跟在苏娇身后。 天气愈发的暖和起来了,满目看去也不在是那单调的萧瑟之相,苏娇伸手轻轻抚过手边的一株含苞待放的小小春梅,嘴角轻轻浅浅的勾起一抹笑,云发素丝,娇美惑人。 苏娇与那敬怀王的大婚被定在半月之后,时间有些紧迫,所以庆国公府之中继苏娇的及笄礼之后,便又愈发的忙碌了起来,只苏娇整日里歪在鹧皎院里头不管事,吃吃睡睡的好不惬意。 “姑娘,这是宫里头差人新送过来的凤冠霞帔,还有嫁衣,您来试试合不合身。”秀锦引着一众宫娥缓缓步入鹧皎院的内室之中,只见苏娇衣衫不整的斜靠在美人榻上,身上只着一件薄细春衫,隐隐露出那藕荷色的缎面肚兜,听到秀锦的也只是懒懒的动了动身子,一副懒怠动的模样“哎呀,我的姑娘,那宫里头的內侍还在外头等着呢,您可快些吧……”秀锦上手将苏娇从美人榻上半拉半扶的给弄了起来,一挥手,那些宫娥便训练有序的将手中捧着的托盘放置在绣桌之上,然后纷纷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凤冠,霞帔,嫁衣……一一往苏娇身上套。 那嫁衣一系红底缎绣金纹,内里搭一件红娟衫,外套一宽袖窄腰的绣花红袍,下面一条简筒长裤,外套百花裥裙,还有配套的璎珞垂旒,玉带蟒袍,以及绣着云霞鸳鸯纹的霞帔,看上去极其金贵喜气。 苏娇垂首看着秀锦帮自己穿上一双红缎绣花鞋,那绣花鞋上鎏着金丝,豆大的明珠镶嵌其上,分外显眼。 “姑娘,好了,站起来看看。”秀锦起身,又帮苏娇顺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髻道。 苏娇撑着这一身沉重的霞帔嫁衣起身,眼角看到一宫娥正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凤冠要往自己头上戴,赶紧开口道:“这个就不用了,看着挺好的,就这个吧。” 那宫娥略微慌张的看了一眼秀锦,秀锦伸手接过那凤冠重新放回绣桌上,看了一眼额上已经冒出细汗的苏娇,到底是有些心疼,“那这凤冠便先别戴了。”说罢,秀锦扶着苏娇往那梳妆台前的花棱镜前走去,只见镜中模糊的显出一个姿容娇美,身姿纤细,一身喜红,云鬓花颜,千娇百媚的美人。 苏娇微微转动了一下身子,那艳丽的霞帔缀着细碎的流苏,随着苏娇的动作而微微晃动,裙裾翻飞,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脚踝,甜香阵阵,惑人心神。 一众宫娥站在苏娇不远处,看着苏娇这副娇美模样,皆都看愣了眼,再看她那未施粉黛便已倾国倾城的面容,心下不禁暗惊,若是那般容颜再点上一点朱砂,那该是何等的仙姿,也怪不得那脾性古怪的敬怀王视若珍宝,特意进宫求娶。 “秀锦,帮我脱了吧,好累……”苏娇只略略看了这嫁衣一眼,便再没甚兴趣,娇娇软软的说完话,便开始垂首解着自己腰间的绶带。 苏娇的话音刚落,身后便慢慢的搭上一只手,顺着苏娇的霞帔缓缓下滑,然后那缀着流苏的霞帔便晃晃悠悠的落到了地上。 苏娇看着脚边落下的霞帔,神情一愣,刚想转头便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给覆住了双眸,身后贴上来一具温软的躯体,苏娇纤细娇小的身子被完全包裹其中。 一块冰凉丝冷的红头盖从后盖住苏娇的视线,而那只修长白皙的手缓缓移开,苏娇眨了眨眼,但眼前除了红盖头那一片嫣红的艳色之外,便只有她目光下垂之际看到的那双穿着皂角靴的修长双腿。 内室之中安静的厉害,秀锦以及刚才那些宫娥都不见了踪迹,只剩下苏娇清浅的呼吸声打在面前的红盖头上,细细吹起一小片流苏缀,漾起一阵氤氲热气。 按住苏娇想掀开盖头的双手,金邑宴单手将她的双手桎梏于腰后,然后另一只手从她的后颈处绕出,隔着那艳丽的盖头细细描绘着苏娇的五官,最后似乎是因为姿势的不顺畅,金邑宴又是一个拉扯,苏娇便转了一个身子正面窝进了金邑宴的怀中。 红盖头为半蚕丝所制,细细飘飘的朦朦胧胧显出面前人的模糊脸庞,苏娇努力的睁大一双杏眸,却因为隔着红盖头,所以还是看不真切面前的人。 那带着冰冷感觉的指尖顺着苏娇的脸颊慢慢滑动,最后落在她微翘的嘴唇之上,隔着红盖头细细摩挲,似缱绻留恋。 苏娇慢慢的放缓自己的呼吸声,感受到那贴在自己唇瓣上的手指时,微启双唇道:“金……” 但是苏娇刚刚开口,那手指便趁虚而入,隔着那红盖头肆意逗弄着苏娇。 苏娇双手被缚,只能微侧着脑袋企图躲过那根手指,但是不管她如何躲避,那手指如影随形的都捻着她的唇舌不放。 “唔……”苏娇轻哼一声,娇娇软软的声音浸着糯蜜一般。 还没反应过来,苏娇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金邑宴隔着那红盖头猛压下来,呼吸又急又热,那凶猛的气势好似要将她吞噬殆尽一般。 苏娇身上的嫁衣被扯落,露出里面的红娟衫,那细薄的衫子根本就遮掩不住什么,苏娇内里的藕色缎面肚兜配着这红娟衫若隐若现的显现出来,一身白细皮肤直晃花了人眼。 “金,金邑宴……”胸前被压的有些疼,苏娇轻叫一声,那娇娇软软的声音带着一抹急促的轻哼,暧昧非常。 “你压疼我了……”感觉到那凑在自己脸侧炙热而急促的呼吸声,苏娇有些害怕的扯了扯他的宽袖,声音带上了一点哭腔。 话音刚落,苏娇身子一轻,被压上了美人榻,她头上的红盖头还没有被掀下来,那一抹浸着水汽的红色变成了她眼中的唯一色泽。 胸前一热,苏娇睁着一双杏眸,耳边响起一阵低哑的轻笑声。 金邑宴垂首看着那块随着苏娇渐渐绯红起来的肤色,而一齐变化的冰花芙蓉玉髓,说话时,那温热的呼吸声喷洒在她的胸前,酥酥麻麻的让苏娇忍不住的缩了缩身子,“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辈,表妹这玉,果真与你般配的很。” 说罢,金邑宴垂首,轻吻着那刻着“葳蕤”两字的冰花芙蓉玉髓,温软的触感好似苏娇软腻的肌肤,让他禁不住的将这冰花芙蓉玉髓含入了口中,那柔腻的好似要融化在口中感觉,就如同含着苏娇的嫩肉一般,让人舍不得松开口。 苏娇敞着身上的红娟衫子,素发披散,仰躺在美人榻上,掩在红盖头之下的双眸水雾蒙蒙,勾着媚意。 金邑宴慢慢向上,细碎的吻落在苏娇盖着红盖头的额角之上,然后轻轻的顺着额角落下,隔着红盖头对着那双迷蒙杏眸轻~舔~舐弄。 苏娇的眼前覆上一片温润感觉,她用力眨了眨眼,只感觉那湿润的感觉更甚。 吞了吞口水,苏娇动了动重获自由的双手,轻轻的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金邑宴,却感觉那人又更压紧了自己几分。 “表妹莫动……”金邑宴的声音隔着那红盖头传入苏娇的耳中,低哑暗沉,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苏娇看不见金邑宴的表情,只能靠他的声音分辨想象他此刻的神情,所以当听到那熟悉的暗哑语气时,她下意识的整个人一僵,那原本娇软的身子陷在金邑宴的怀中,一下便崩的紧紧的。 感觉到苏娇的紧张,金邑宴轻笑一声,叼着苏娇的耳垂细缓道:“表妹莫怕,今日我不动你……” 毕竟以后……来日方长…… 这边苏娇一听到金邑宴那看似安慰的话,却是下意识的被吓得一个机灵,整个人更加害怕了起来,脑子里面那种养肥了之后再宰杀的感觉也愈发强烈了几分。 苏娇抖着手碰到自己红盖头的边缘,正准备往下拉,却是被金邑宴按住了手掌。 揉捏着掌心之中苏娇那只白皙娇嫩的手掌,金邑宴启唇轻咬着她粉嫩的指尖,声音有些模糊道:“大婚三月之内不见面,表妹可莫忘了这规矩。”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一愣,然后只感觉自己指尖一痛,小半截手指便被金邑宴含进了嘴里。 “你,你也不嫌脏……”苏娇绯红着一张小脸,透过那细薄的红盖头,声音娇软带上了几分羞赧。 “表妹哪里,我都不嫌脏……”含着苏娇的指尖,金邑宴说话有些模糊,但是苏娇却听得真切,她埋着脑袋声音嗡嗡道:“三月不见面,那你今日过来做什么……别以为给我盖个盖头遮着就当没见过面了,你这是掩耳盗铃……” 听着苏娇细细软软的抱怨话,金邑宴笑的更加畅快,他捏着苏娇的手,将它搭在自己的腰间,然后贴着苏娇娇软的身子,修长白皙的手掌顺着苏娇纤细的腰肢上移,声音低沉道:“表妹这可就错怪我了,这铃我可还没盗呢……” “呀,你碰哪里……”苏娇惊叫一声,蹬着一双细腿猛地一踢。 “唔……”金邑宴闷哼一声,紧紧按住苏娇的双腿,“表妹可别瞎动,弄坏了表哥……” “流氓……混蛋……”苏娇虽然听不出金邑宴的意思,但是却明显的感觉到那不是好话,当下便绯红着一张小脸怒骂出口,只是那撒娇似的娇糯声音哪有什么杀伤力,还不是便宜了某人的耳朵。 金邑宴好笑的将人按进自己的怀里,然后隔着那红盖头再次轻覆而上,细细捻柔轻挑。 苏娇晕晕乎乎的被金邑宴揽在怀里啃了许久,才虚脱似得回了神,但是当她软着身子揭下面上的红盖头之后,却只见内室之中空无一人,哪里还见那厮的踪迹,只那鲜红嫁衣破布似得被扔在地上,上头还有一个显眼的大脚印。 “混蛋……”走也不说一声…… 苏娇撅着艳红红的唇轻哼一声,捏着手里的红盖头踩着脚上那双大红绣鞋下榻。 从地上拾起那大红嫁衣,苏娇伸手拍了拍上头的脚印,然后突然烦躁的往一旁一扔,又将脚上的大红绣鞋给甩到了一边,露出洁白宽松的罗袜,整个人往美人榻上一躺,裹着那薄被便闭上了眼。 秀锦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那散落一地的红嫁衣和霞帔绣鞋,当下吓得不轻,赶紧上前拾掇起来,好在只是有些褶皱和灰尘,没有破损的地方。 “咦,姑娘,这红盖头上怎么湿了这好多块?”秀锦拿着手里的红盖头,走到苏娇侧躺着的那美人榻旁,轻声道。 苏娇闭着眼睛装睡不说话,只掩在薄被之中的双手细细的捏紧了自己身上的红娟衫子,那挂在她胸口的冰花芙蓉玉髓黏黏腻腻的似乎还残留着些许温度。 脏死了…… 苏娇心下暗想着,身子却躺在美人榻上一动不动。 秀锦看着随着苏娇那不断抖动的长睫毛而绯红起来的面颊,暗叹一声,提着手里的东西将那些宫娥招进来,让她们平日再来取这些凤冠霞帔。 宫娥们应声告退,秀锦给苏娇关了窗子掩了风,也悄声离了内室。 第96章 96 农历四月,由钦天监选取吉日,进行大婚初定,那绵延近百里的彩礼绕着金陵城足足围了三四圈,才被一一抬进庆国公府之中。 苏尚冠携家眷亲属,迎钦天监官员于庆国公府大门,特设宴会于正堂,伶工乐队助兴演奏,奉酒茶果一应俱全,皆酣畅顺饮一日。 农历五月,继初定之后,大婚如期而至。 苏娇大早上的就被秀锦从绣床上拉了起来的时候,她半眯着一双杏眸,整个人迷迷蒙蒙的还没有反应过来。 修改好的凤冠霞帔已经被宫娥送至苏娇的内室,那一大排恭恭敬敬的宫女捧着上盖红布的托盘站在那处,严肃拘谨,十分规矩。 苏娇被秀锦扶着坐在了梳妆台前,许氏穿戴齐整,带着一个老嬷嬷撩开珠帘走进内室。 “姑娘,老奴为您开面。”那老嬷嬷上来便与苏娇起了话头,然后熟练的从宽袖之中取出五色棉纱线,细细的替苏娇绞去脸上的小绒毛。 “呀,疼死了……”那老嬷嬷刚刚上手,苏娇便喊疼,许氏心疼,赶紧让那老嬷嬷住了手。 “姑娘皮肤细嫩,光滑的紧,这开脸……不开也罢……”听到许氏的话,老嬷嬷捏着手里的五色棉纱线,面色有些尴尬的垂着脑袋退到了许氏身后。 这边苏娇被这老嬷嬷一弄,彻底醒了神,她坐在梳妆台前一双杏眸圆睁,正鼓着腮帮子揉捏刚刚被那老嬷嬷刮过一下的脸颊,刚刚睡醒的小人儿面色绯红,娇美细润,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细蕊,惹人垂涎。 “夫人,王婆来了。”秀锦带着一面色红润的妇人自外室走入,许氏听到声响赶紧上前迎去。 王婆是金陵城中最为有名的好命婆,好命婆是为六亲皆全,儿女满堂之人,是以但凡有点家底的出嫁,都会由她来帮上头。 苏娇坐在梳妆台台略为无聊的摆弄着手里的珠钗玉环,身后的秀锦与那王婆正帮她梳发挽髻。 “一梳梳到尾,二梳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堂,四梳四条银笋尽标齐,五梳翁娌和顺,六梳夫妻相敬,七梳七姐下凡,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到白头……” 王婆手持新梳,一边碎碎的念了一段话,一边小心翼翼的替苏娇梳发,说完之后便退到了一旁,这边秀锦帮苏娇挽好发髻,便上前开始给苏娇上手画眉,涂脂搽粉。 梳妆好妆容,苏娇乖乖的起身,任那些宫娥婢子为自己穿上那大红嫁衣。 宽袖窄腰的嫁衣裹住苏娇纤细娇软的身子,衬出她那盈盈一握的柔软腰肢,裙裾翻飞之际珠翠轻响,肤白貌美,婀娜多姿。 “姑娘,还有这凤冠。”这凤冠以皂縠(hu第二声)为之,附以翠博山,上饰金龙一,翎以二珠翠凤,皆口衔珠滴串饰,前后珠牡丹花,蕊头,翠叶,珠翠镶花鬓,珠翠云与金龙,翠凤交相辉映,珠光宝气,富丽堂皇。 两宫娥小心翼翼的捧着这凤冠戴于苏娇发髻之上,苏娇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那凤冠慢慢落于头顶,忍不住的缩了缩脖子。 “哎呀,姑娘莫动。”秀锦按住苏娇的肩膀,将她的脑袋摆正。 那凤冠终于是戴在了苏娇的脑袋上,前沿细细碎碎的流苏珠滴垂帘穗子相碰,遮住苏娇的那张小脸,滴滴答答的撞得不停。 苏娇伸手撩开眼前的珠帘,伸手碰了碰那凤冠,声音娇软的抱怨道:“秀锦,这凤冠太重了……”她的细脖子都要撑不住了…… “姑娘,这一辈子就一次,您就忍忍吧,啊?”秀锦轻柔的哄着苏娇,上手帮苏娇细细的揉捏着脖颈。 苏娇撅着小嘴晃了晃脑袋,那凤冠便带着发髻歪斜了过去,吓得那些宫娥纷纷半跪在地上伸手去捧那凤冠,吓得面无人色。 “姑娘,这大喜的日子你可别闹了……”秀锦跺了跺脚,上前帮苏娇将那发髻与凤冠扶正,又给苏娇整了整身上的大红嫁衣,这才憋着一口气站到了苏娇的身上,按住她那只不安分的胳膊。 苏娇坐在梳妆台前,一副不情愿的小模样,“秀锦,我饿了……” “姑娘,今日是不能吃食的,您且忍着到晚间,晚间便能吃了……”秀锦一边说着话,一边让身侧的宫娥将那红盖巾取过来。 苏娇捂着自己正“咕噜噜”叫着的肚子,大大的杏眸之中蒙上一层水雾,“秀锦,我真的饿了……” 秀锦没有接苏娇的话,而是将那红盖巾细细的覆住苏娇的小脸道:“姑娘,这红盖巾也不能随便摘了,要等到洞房的时候王爷亲自挑开,知道了吗?” 苏娇被迫端端正正的坐在绣墩上,听着秀锦唠唠叨叨的话,用力鼓了鼓脸颊道:“秀锦,你话好多哦……” 听到苏娇的话,秀锦刚刚落到喉咙口的话一噎,伸手轻轻的打了一下苏娇的肩膀道:“姑娘以为我这里为了谁,嗯?” 秀锦的声音有几分气急败坏,苏娇缩了缩肩膀,暗自嘟囔了一句,“像个老婆子……” 看着这打打闹闹的两人,许氏笑着上前打圆场,侧头拉过秀锦,对着她耳语了几句。 秀锦听罢许氏的话,脸色有些微红,然后点了点头,接过许氏递过来的东西,弯腰塞进了那两只大红绣鞋之中,然后拿到苏娇面前,替她换上。 苏娇头上盖着红盖巾,只看到脚下小小的一块,她疑惑的看着秀锦通红的双颊细细皱了皱眉,“秀锦,你怎么气的脸都红了。” 秀锦替苏娇穿着绣鞋的手一顿,恨恨的抬首看了一眼苏娇,“姑娘今日便饿着吧,” 话虽是这样说的,但是在上花桥之前,苏娇的手中却还是被秀锦给塞了一个煮好的小~鸡蛋。 庆国公府大门口吹吹打打的声音已经临近,炮仗声声震耳欲聋。 銮仪卫抬着红缎围的八抬彩轿走在前端,前前后后属官数十人,敬怀王府家卫兵在旁,上前迎亲。 金邑宴穿戴蟒袍缓步步入庆国公府正堂,身后内大臣,散佚大臣,侍卫,护军皆随行而至,苏尚冠早已身着蟒服迎于门口,在看到金邑宴之时,微弓着身子跟在他身后进入正堂。 双手交于胸前,金邑宴于苏尚冠行一拜,称升堂拜,苏尚冠赶紧回礼三拜,而后许氏赶来,身着三品命妇之服受金邑宴一拜,再回以三拜。 “王爷,小女便托付于你了……”许氏红着眼眶站在金邑宴面前,声音细弱。 金邑宴缓缓的点了点头,然后侧头往一旁看去,只见头戴红盖巾,身穿大红嫁衣的苏娇踩着莲花步,款款走来,身姿婀娜,窈窕纤细,那臂弯之中隐隐显出的一串檀香珠子随着苏娇的走动而微微晃动。 随侍女官上前,服侍苏娇步出正堂,走向那于八名内监陈于中堂的彩轿。 上轿下帘,苏娇坐进八抬彩轿之中,终于是暗暗舒了一口气,刚才她即便是戴着这红盖巾,都能感受到金邑宴那炙热暗沉的视线,就好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样。 这边金邑宴撩袍上马,那一身大红婚衣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如白玉。 八抬彩轿之中,苏娇从宽袖暗袋之中掏出那个秀锦给她塞的鸡蛋,拨开外壳,张开涂着口脂的嘴边,一口便吞了下去。 “唔……”鸡蛋干燥,苏娇吞下去之后被噎在了喉咙口,直翻着白眼咽了半天才通红着眼眶给咽了下去。 “咳咳……” “姑娘,怎么了?”秀锦听到苏娇的咳嗽声,微微掀开那轿帘担心道。 苏娇哑着嗓子摆了摆手,“没事。” 秀锦上下扫了一眼苏娇,确定没有什么事情之后才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姑娘,今日是大婚的日子,整个金陵城都在看着您,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苏娇含糊的应了一声,然后伸手将那轿帘给重新拉了起来,终于是将秀锦的唠叨给挡在了彩轿外头。 彩轿围着金陵城足足绕了一圈,才进入官道之上,旁观百姓拥拥挤挤的缩在一处,看着那骑着高头大马英姿昂扬的敬怀王,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头在彩轿之中颠了半天的苏娇端着酸胀的脖子,用力眨了眨酸涩的杏眸,一把扯开了头上的红盖巾,然后动了动脚上有些咯着脚底的绣鞋,实在没忍住,一手扶着那凤冠垂下了脑袋,一手扒开了那绣鞋。 苏娇抬着一只脚,努力的垂头往那绣鞋之中看去,脚上洁白的罗袜微微滑落,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脚踝,隐隐可见一金铃系着红绳绑缚其上。 眼前的凤冠上的珠帘遮住了苏娇的视线,她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当她撩开面前的珠帘之后,就被眼前的东西给燥红了脸颊。 只见那小巧精致的大红绣鞋之中,鞋底之处霍然是两张相仿的艳图,两个未着寸缕的男女交缠在一处,私~密之处也画的十分细致,让人一眼便能明了。 彩轿稳稳的转过了一个弯,苏娇猛地一下扶着凤冠往后一倒,珠钗玉环轻响,那冰冷的珠帘打在她的额际,直让她疼的紧闭上了双眸。 “姑娘,到了……”轿外传来秀锦清晰的叫喊声。 听到秀锦的声音,苏娇急急忙忙的一边重新穿上那大红绣鞋,一边将那随意丢弃的红盖巾给重新盖在了脑袋上,然后又努力扶正有些歪斜的凤冠,端端正正的坐在彩轿之中。 彩轿小心翼翼的落于步军统领开道清理金陵城官道之中,那刻着“敬怀王府”四个大字的府邸巍然眼前,门前挂着大红绸缎,两侧冷兵铁铠,气势十足。 唢呐声声,奏乐点点,八名内监将彩轿直接从敬怀王府正门而入,穿过正殿,入穿廊,停于王府内廷西三所,女官静候于内廷西三所之中。 苏娇被从彩轿之中搀扶而下,她脚上的大红绣鞋没有穿瓷实,一动便脱了底。 秀锦见状,赶紧蹲下身子给苏娇重新穿了上去,然后才满头大汗的退到苏娇身后站好。 女官上前,扶着身着大红嫁衣的苏娇缓步步入西三所之中。 敬怀王府后部内廷庭院深邃,建筑紧凑,东西三所都自成一体,各有宫门宫墙,相对排列,大红宫灯联对,绵延不绝,前有抄手游廊,后叠三进院落,院内爬山廊、花厅、亭、台、水池等应有尽有,明间开门,隔扇风门,竹纹裙板,次、梢间均为槛窗,步步锦支窗。 沿着抄手游廊而走,进入穿廊至后院,苏娇才算是安稳的坐在了那大红拔步床之上,重重的喘出一口气。 “姑娘,歇歇脚。”秀锦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子替苏娇捏起了小腿。 “秀锦,我想喝水。”苏娇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股的口脂甜腻味。 “姑娘,现在还不能喝水,要等王爷过来……”秀锦的话还未说完,那站在一旁的命妇便早已经倒好了一杯温茶,递到苏娇的手边,转头对秀锦道:“姑娘放心,王爷早吩咐过了,王妃要什么便给什么,不必拘泥礼数。” 秀锦听罢,这才点了点头,看着苏娇掩在红盖巾之下一口气喝了三碗温茶才歇下劲来。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喜房之中点上了双龙凤喜烛,烛泪点点,热辣滚烫的落于金盘之上。 秀锦站在苏娇身侧,犹豫良久才微红着双颊将一檀香垒丝木盒递到苏娇的手中道:“姑娘,这是夫人临走前让奴婢交给您的。” 苏娇眨了眨眼,伸手接过秀锦手中的檀香垒丝木盒打开,只见里头放着一小册,色彩鲜艳异常。 “彭!”的一下将那檀香垒丝木盒关上,苏娇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这檀香垒丝木盒之中装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命妇看到苏娇害羞的动作,心下暗笑,走到苏娇身侧道:“王妃不必害羞,这洞房花烛夜,也不过就是这档子事。” 命妇话说的明白,苏娇却是燥红了一双脸颊,闷不吭声的捏着手里的檀香垒丝木盒,双眸雾雾的似乎要滴出水来。 门外吵吵嚷嚷的响起一阵喧哗之声,秀锦上前轻轻推开那房门看了一眼,便朝着苏娇的方向轻喊一声,“王爷来了……” 苏娇吓得一个机灵,赶紧将手中的檀香垒丝木盒给随手塞到了身后拔步床的软枕之下。 房门被推开又关上,喧哗之声渐渐远去,苏娇的视线之中显出一双大红皂角靴,精细的蟒服下摆漾着圈纹,稳稳的停在苏娇面前。 “王爷,吉时已到,您可以挑盖头了。”命妇站在一旁将女官托盘之上的玉如意递到金邑宴手边,声音喜气道。 金邑宴伸手接过那玉如意,黝黑暗沉的眸色定定的落在乖巧坐在拔步床上的苏娇身上,她娇嫩白皙的手指绞在腹前,那泛着嫩粉的指尖在床侧的琉璃灯下莹莹如玉。 修长白皙的手掌握着那细长的玉如意慢慢伸出,金邑宴垂首看着苏娇渐渐从红盖头之下显出的娇美小脸。 殷红粉嫩的唇瓣,小巧白皙的鼻尖,圆润细嫩的耳垂,绯红的双颊,缀着流光的水漾杏眸。 “这凤冠太重了,我不想戴了……”苏娇伸手扶住那摇摇欲坠的凤冠,抬首看向面前的金邑宴时,不自在的避开了他的视线。 一身蟒袍的金邑宴身姿挺拔,宽肩窄腰的模样衬出一双修长的双腿,头戴束发玉冠,嫣红色的发带垂落,落在他的漆黑长发之中,那一点艳红,将原本俊美的金邑宴更显出一抹邪肆的艳丽。 看着苏娇那副撇着绯红小脸的模样,金邑宴微微勾起的唇角,手上用力一挑,苏娇头上的红盖巾便飘飘然的落了地。 “不想戴,那便脱了吧。”金邑宴带着酒气的身子朝苏娇靠过去,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苏娇眼前凤冠上垂落的珠帘。 看着这副模样的金邑宴,苏娇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身子,躲开了金邑宴那覆在自己双眸之上炙热的手掌。 一旁的女官上前,将苏娇头上的凤冠给拿了下来,苏娇暗暗的吐出一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酸胀的脖子。 金邑宴的视线落在苏娇那微微扯开的大红嫁衣领口,白皙纤细的脖颈处是奶白色的肌肤,一抹锁骨若隐若现的随着苏娇的动作而隐现。 “王爷,王妃,行合卺之礼。”那命妇站在一侧,高声吟唱之后,伸手取过两杯合卺酒,分别递给金邑宴和苏娇。 苏娇正紧张着,垂首看到命妇递过来的合卺酒杯,见其形状怪异,难免便多看了几眼。 “这合卺酒壶以两杯对峙,中通一道,使酒相过,两杯之间承以威凤,凤立于蹲兽之上,是以有相濡以沫,同甘共苦之意。”伸手将苏娇从那拔步床上拉起,金邑宴拿着手中的酒杯,声音低哑道。 苏娇听着金邑宴那暗沉而带着酒气的声音,脸颊愈发绯红了几分,下意识的垂下了脑袋,却在看到自己脚上那双大红绣鞋之时,连白嫩的身子都泛起了绯色,那端着合卺酒的手也开始发抖。 “王爷,王妃,请饮合卺酒。”命妇站在一旁提醒。 金邑宴垂眸看着苏娇这副紧张的小模样,轻笑一声之后勾着她纤细的皓腕,单手一推,两人便一同饮下了这合卺酒。 “咳咳……”合卺酒苦涩而干烈,苏娇刚刚下喉咙口便被呛出了眼泪。 伸手抹去苏娇眼角的泪痕含入口中,金邑宴的视线紧紧落到苏娇身上,嘴角轻勾,眼神暗沉晦暗的像一片深沉沼泽。 “王妃,奴婢为您宽衣。”女官上前扶着苏娇走到梳妆台前,将她将发髻上的珠玉翠环一一取下,正当要换下身上的大红嫁衣时,金邑宴突然出声道:“你们先出去吧。” 女官们垂首恭谨告退,命妇携满脸担忧神色的秀锦也出了喜房。 苏娇坐在梳妆台前,透过模糊的花棱镜看着慢慢朝自己步步逼来的金邑宴,更加用力的绞着自己的手指。 “不疼吗?”金邑宴从后环住苏娇纤细而颤抖的身子,垂首看着她那绞在一处,指尖泛白的手掌。 “我,我……”苏娇的鼻息之间满满都是金邑宴的气息,那气息浓厚而极具侵略性,带着醇厚的酒气,让苏娇原本便晕乎的脑子更加混沌了几分。 “啊……”身子一轻,苏娇被金邑宴半抱着从梳妆台前起身,压倒在了不远处宽大的拔步床之上。 拔步床上铺散着大红色的鸳鸯锦被,漫天的床帐也是顺滑下来的大红色泽,苏娇睁着一双惊惶的杏眸,眼中印出金邑宴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那漆黑暗沉的双眸犹如无底深渊一般将她牢牢锁住。 “金……唔……”低头吻住苏娇微张的小嘴,那甜腻而带着酒香的气息混杂着柔美的口脂味,细细碎碎的尽数被金邑宴吞入口中。 手掌顺着那宽大的袖口滑入,轻柔的抚上苏娇缠绕在臂弯处的檀香珠子,金邑宴一圈又一圈的将那檀香珠子于苏娇的手腕之上解开,然后慢慢的从她的宽袖之中拉了出来。 带着温润色泽的檀香珠子被金邑宴拿在手中,苏娇动了动脱去了檀香珠子的手腕,只感觉空落落的有些不适应,但刚才金邑宴指尖的炙热触感却还残留在她的肌肤之上,饮了酒的苏娇本就身子细敏,下意识的便轻颤了起来。 “表妹莫急……”金邑宴看到苏娇稚嫩的反应,轻笑一声,伸手点了点她微红肿的唇瓣,单手一解,苏娇身上那件大红嫁衣便层层叠叠的舒缓开来,好似含苞待放的花苞渐渐绽放花瓣,露出里面娇嫩的花蕊。 苏娇的里面穿着上次那件红娟衫子,细薄的衫子根本挡不住她那一身在琉璃灯下愈发晃眼的白皮。 金邑宴的视线下移,落在苏娇那半掩着的胸口,绣着鸳鸯戏水绣图的大红肚兜下是乳白色的肌肤,那胸口处收紧的细带将那地方微微托高,显出一团姣好的形状,软软绵绵的好似最鲜嫩的水蜜桃。 “乖,咬在嘴里。”将那檀香珠子一颗一颗的塞进苏娇的口中,金邑宴声音暗哑,似乎有什么东西诘待喷薄而出,但这越急越缓的态度却让原本便紧张万分的苏娇更慌乱了起来。 “金……唔……”嘴里被塞了几颗檀香珠子,苏娇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眸惊惶的看着金邑宴愈发暗沉的双眸,她嘴里咬着那檀香珠子,说话的时候不仅声音模糊,而且还颤抖的厉害。 “别怕……不痛的……”咬着苏娇渐渐泛起红痕的耳垂,金邑宴反复的揉捏着苏娇僵硬的身子,直至那酒气散开,将苏娇软绵的化开好似一团肉团团白嫩嫩的面团,任凭搓揉捏捻。 大红绣鞋被踢落,洁白的罗袜挂在苏娇的脚踝之上,那勾着红绳的金铃随着苏娇被金邑宴提溜起来的动作而发出清脆的声响,震的苏娇整个人一个机灵,一双惊惶的双眸泛着水雾,细薄的裙裾被掀起,纤细的双腿上覆上一只炙热的手掌。 喜房之中檀香阵阵,那氤氲的甜腻味道与苏娇身上的奇异融合在一处,更添那暧~昧之意。 “不,不要碰那里……”苏娇咬着那檀香珠子声音含糊的开口,带上了几分哭腔,身上的红娟衫子被她蹭落大半,露出一大片雪白肌肤。 埋首在苏娇的脖颈处,金邑宴舔去她身上沁出的细密汗珠,咬住那凸起的锁骨细细啃咬,手指陷在那凹陷的腰窝处,声音深沉道:“咬紧了……”然后身子猛地往下一沉。 “唔……啊……” 宽大的拔步床上,珠帘轻动,金铃脆响,一只藕臂软绵绵的搭在床帘之外,微微轻颤…… 第97章 97 喜房之中,声音半夜未歇,直至早间寅时方才停了动静。 龙凤喜烛已经燃尽,烛泪滴滴绕着金盘渐渐冷却凝结,喜房之中残留着暧昧的味道,拔步床外,一双宽大修长的皂角靴与一双小巧精致的绣花鞋并排而放,相对相依。 披着大红床帐的拔步床上,衣帛散落,流苏轻缀,苏娇纤细娇小的身子缩在锦被之中,只露出半个小小的脑袋,卷着薄被的身子被金邑宴紧紧的拥在怀里,细腻柔顺的黑发披散而下,与金邑宴散落的长发交织相叠,细细密密的绞缠在一处,暧昧非常。 晨光打在窗棂处,渐渐透出一点亮光,打在苏娇仅露出的半张小脸之上,瓷白的肌肤上跳跃着馨暖的阳光,显出一抹透明的凝脂色,纤细浓密的睫毛微动,苏娇动了动酸涩的双眸,努力的睁开了眼睛。 只睡了两个时辰的苏娇整个人都迷糊的紧,她动了动酸胀的身子,就感觉双腿僵直非常,特别是那处疼的厉害,而且还黏黏腻腻的沾人的很,最关键的是她明显感觉到金邑宴抵在她那处的手,指尖触碰到她细腻的肌肤,正一点一点慢慢往上游移。 “唔……”昨日初次承~欢便被累了一夜的苏娇此刻格外敏~感,在感觉到那人的意图时,一下便夹紧了腿窝,大大的杏眸盛着水雾瞪向躺在自己身侧的金邑宴。 看着苏娇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金邑宴轻笑一声,凑过脑袋一口便咬住了苏娇略有些红肿的唇角。 “唔……”苏娇的娇嫩的唇瓣上都是金邑宴昨日里咬出的细小伤口,被金邑宴陡然咬住之后便开始丝丝麻麻的疼痛起来。 “疼死了……”苏娇伸手用力的推拒金邑宴凑过来的脑袋,光裸的藕臂上不知何时又缠上了那檀香珠子,随着她的动作而打上金邑宴光洁的额头。 “啧……别动……”咬着苏娇的唇瓣,金邑宴身子一压,便又将苏娇给压在了身下,吮着那唇瓣细细捻柔啃噬,直至苏娇那圆润的唇珠鲜红的好似能滴出血来。 苏娇双眸泛起水雾,眼角通红带着难掩的媚意,小女人姿态经过一夜轻揉捻覆,从一朵摇摇欲坠的小花苞变成了含羞带怯微露细蕊的小细花。 “不要了……”苏娇蜷着身子娇娇软软的被金邑宴揽在怀里,语调细柔带着轻喘媚意。 修长白皙的手指从苏娇的腿窝处抬起,那黏腻的白色顺着指尖往下淌去,金邑宴声音暗哑的贴住苏娇红成石榴色的耳垂,呼吸炙热,“依我看,还是我家小娇娇更说实话些……” 那黏腻的白色滴滴答答的落在苏娇被啃得通红的锁骨处,苏娇只看了一眼便掩住了浸着水渍的双眸,在听到金邑宴的话时,愈发的夹紧腿窝,只那腿窝处的黏腻感觉更甚,她燥红着一张脸,将脑袋拱进身后的软枕之中,声音娇媚,羞怯欲死,“谁是你家小娇娇……” “当然是这处……” “呀……放开……别弄了……” 秀锦端着金盆站在喜房门口,听到里头陆陆续续传出的娇媚哭饶声,红着双颊又退了出去。 又是一阵胡天胡地之后,苏娇整个人都脱了力,那一身白皮上细细碎碎的遍布红痕,特别是腿窝处,那最细嫩地方的肌肤被吮的通红,顺势蔓延下来连那圆润的脚趾尖都没有被放过。 金邑宴单手将那件细薄的红娟衫子罩在苏娇身上,那红娟衫子细薄非常,罩在苏娇伸手若隐若现的模样更让人心痒难耐。 苏娇一把环抱住自己,双眸警惕的瞪向金邑宴,声音娇柔透着沙哑的哭泣,“你,你不要再弄了……” 看着苏娇这副战战兢兢的小模样,金邑宴轻笑一声,随手套上一件外袍,松松垮垮的套在那精瘦的身子上,语气陡然正经了几分,“时辰不早了,去净室收拾一下。” 苏娇盯着金邑宴看了半响,感觉到没有什么危险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薄被放下,缓慢的伸出一只腿。 那腿上挂着一红绳系着的金铃铛,随着苏娇的动作发出清脆的铃声,苏娇耳边听着这铃声,想起它昨日里挂在那精壮的肩膀之上响了一夜未歇,那脸颊便红的好似要滴出血来。 终于是磨磨蹭蹭的将两只脚落了地,苏娇抓着身上的红娟衫子,光着小脚丫子,结结实实的踩在了地上,但是在起身时却因为腿软的厉害,直接便软了身子,好在腰肢被人从后头揽住,才没有直接跪倒在地。 金邑宴一只手捏着苏娇软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放在苏娇的胸前深深凹陷下去,说话时声音带上了几分揶揄,“这一大早的,娇娇儿也太客气了一些……还行这五体投地之礼……” 苏娇垂首,用力的扒开金邑宴那放在自己胸前的手,然后看着那重新印上去的无爪印子气得又红了眼眶,“你别动我……” 但是苏娇话音刚落,便感觉自己身子一轻,被迫勾着金邑宴的腰肢挂在了他的身上。 托着苏娇光滑的臀部,金邑宴声音沙哑,“还是我带娇娇儿去吧……” 喜房旁边就是净室,一夜都供着热水,那硕大的木桶之中热气氤氲的,苏娇一被金邑宴放进去,那热烫的水便将她温柔的团团裹住,细致舒缓如细流,让苏娇忍不住的轻轻呼出一口气。 “咳咳……你,你别进来……”但是还不等苏娇舒服一会儿,金邑宴便脱了身上那唯一一件长袍,也跟着进了这浴桶之中。 苏娇看着那自眼前一晃而过的东西,虽然昨夜已经感受了许久,但是却还真是实打实的第一次见,当下便羞得一下捂住了面颊。 看着苏娇那浸在氤氲热气之中被蒸的通红的小脸,金邑宴目光暗沉,从她那纤细白皙的脖颈处往下看去,直接上头细细密密的满满都是他昨夜啃噬出来的结果,还有那漾在水波之中格外醒目的无爪印子,在白嫩的肌肤上更显暧昧。 等了一会儿,见水面渐渐平静了之后,苏娇小心翼翼的放下脸上的手掌,往前看去,只见那人靠在浴桶之上,双眸紧闭,面色平静,似乎是……睡着了? 苏娇眨了眨眼,轻轻的点了点水面,层层叠叠的波纹漾开去,轻轻的打在金邑宴带着抓痕的胸膛。 看着那被水泡的有些泛白的伤痕,苏娇有些心虚的撅了噘嘴,但是在垂首看到自己身上就没有一块好皮的时候,心中的愧疚感也就随之消逝,甚至还想着怎么没有抓死他。 那红痕是昨日晚上苏娇实在是受不住时,哭着喊着求了半天那人不应,才大着胆子一爪子按下去的,那时候她心焦,也不知用了多少力,现在看来,当时那伤痕应该还是挺深的,甚至她今早起来的时候还在指甲盖里看到了一些碎肉…… 苏娇随意的水扑了扑身子,就准备起身,但是她一动,那躺在浴桶另一头的男人便也跟着动了起来。 他那修长白皙的双腿伸长,抵着水波,直抵到苏娇这一头的浴桶处,两腿岔开,将她纤细娇小的身子完全圈在的中间。 苏娇起身的动作顿了顿,有些惊慌的往金邑宴的方向看了看,却见那人还是那副假寐的模样,似乎并未醒来,刚才的动作好似也只是为了调整一下姿势而已。 咽了咽口水,苏娇撑着软绵绵的腿努力从浴桶之中跨了出去。 金邑宴半眯着双眸看那小人儿连衣裳都来不及裹,便泄着一身的春光白晃晃的颤着腿跑出了净室,留下一连串湿漉漉的痕迹…… 炙热的视线落到苏娇那连打直都打不直的腿上,金邑宴伸手抚了抚自己的下颚,昨日还是有些过火了吗……也不过三四……五六次? 这边苏娇颤着腿回到喜房之中堪堪裹上一件亵衣,那头喜房的门便被推了开去,一排严整肃穆的婢女端着洗漱之物恭恭敬敬的被秀锦带了进来。 “姑娘,奴婢来帮您更衣。”秀锦看了一眼身形狼狈的苏娇,赶紧扶着人去了屏风之后换过里头的亵衣亵裤,穿上一件款式稍松的中衣。 “姑娘,等一会儿还要进宫去朝拜,这朝拜的礼服那些婢子已经准备好了,您先洗漱之后再换上,莫要弄脏了……”秀锦一边说着,一边扶着腿软身软的苏娇从屏风之后走出。 喜房之中,不过转瞬,脏了的床铺已经被那些婢子收拾好了,一个老嬷嬷上前,手里捏着一块从床铺上拿起的白绢布,对着苏娇行了一礼道:“老奴是这西三所的管事,给王妃请安。” 苏娇愣愣的点了点头,视线落到那老嬷嬷手里的白绢布上。 “这白绢布老奴还要收着送到宫里头去,王妃可要看一眼?”注意到苏娇的视线,这老嬷嬷恭谨的将手上的白绢布递到苏娇的面前道。 苏娇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这白绢布做什么用的,但在触及到那老嬷嬷略显暧昧的视线之后,便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那老嬷嬷听到苏娇的话,也没有说什么,只点了点头道:“那老奴便先告退了,王妃有事可差人吩咐老奴。” 苏娇胡乱点了点头,她现下只感觉自己不仅饿得慌,身子也软绵绵的,腿更是酸痛的厉害,恨不得躺在不远处的美人榻上狠狠再睡上一觉。 那老嬷嬷躬身退了下去,剩下的婢子们各自做着自己的活计,悄无声息的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秀锦,扶我过去坐一会儿。”苏娇指着不远处的绣墩声音娇娇道。 秀锦看着苏娇皱成一团的小脸,赶紧扶着人去了那绣墩处。 苏娇屁股一沾上那绣墩便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那掩在宽袖之中的手掌紧握成拳,慢慢的敲打着酸胀的小腿,但是最让苏娇难受的还是那腿窝处,涨涨麻麻的疼,却又让人难以启齿。 “姑娘,来,洗漱。”秀锦伸手朝着那一排溜的婢女挥了挥手,那些人端着手中的东西一个一个恭恭敬敬的端到苏娇的面前。 装在青瓷小盘之中的青盐,净面的金盆,带着熏香味道的巾帕,涂抹肌肤的□□……前前后后近十几人端着手上的东西,洗漱的繁琐不仅比苏娇在庆国公府之中更甚,而且也更精细了几分。 洗漱完毕之后,苏娇坐在梳妆台前,捻着一小盘荔枝膏,一块接着一块的往嘴里塞,腮帮子鼓的圆滚滚的,似乎是饿极了。 秀锦站在苏娇身后,细细的替她梳着发髻,手里捏着一捧柔顺的长发,秀锦的视线落在苏娇纤细白皙的脖颈处,那里密密麻麻的满是一片细碎红痕。 虽然秀锦一开始担心这敬怀王会欺负她们家姑娘,但是看着这红痕,又联想到昨日里的动静,秀锦除了这,又多焦了几分心思,她们家姑娘这小身板儿……受得住吗…… “秀珠呢?”苏娇含糊着声音,抬首看向身后替自己梳着发髻的秀锦。 听到苏娇的话,秀锦声音轻柔道:“秀珠在西三所的小厨房里头,说是怕姑娘吃不惯王府里头的吃食,特意去盯着了。” “哦。”苏娇点了点头,嘴里又塞了一口荔枝膏。 秀锦替苏娇梳好发髻,刚刚转身便看到站在身后衣着齐整,早已穿戴好朝服蟒袍的金邑宴,赶紧屈膝行了一礼道:“王爷。” 金邑宴淡淡应了一声,起步走到苏娇身侧,弯下身子一口就咬掉了苏娇捏在手里的那半块荔枝膏。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金邑宴唇上温热的触感,苏娇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用指尖在宽袖上蹭了蹭。 看到苏娇的动作,金邑宴轻笑一声,伸手接过一旁婢女递过来的帕子,轻轻捏起苏娇的手帮她擦拭手上黏腻的荔枝膏屑。 擦完手,金邑宴撩起衣袍坐在苏娇身侧,指尖轻轻捻去她唇角的荔枝膏屑含入口中,然后看着苏娇陡然绯红起来的面色,伸手按住她的脑袋道:“别动。” 一边说着,金邑宴一边伸手拿起梳妆台前的画眉笔,抬首在抵在苏娇的黛眉之上,细细描画着。 感觉到眉头处温软的触感,苏娇不敢乱动,只偷偷的用眼角往花棱镜里头看。 花棱镜中显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的高大俊朗,小的纤细娇柔,黏黏腻腻的贴在一处,动作亲密。 苏娇看着看着,不自觉的又红了脸颊,那如同上了脂粉一般的粉颊,惹来金邑宴的一阵轻笑。 听到那毫不掩饰的笑声,苏娇面色显出一抹恼色,推开金邑宴的手便扭过了脑袋又塞了一口荔枝膏,但因为吃的急了,细屑呛进了喉咙口,“咳咳咳……” “姑……王妃……喝口水……”秀锦话说了一半,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扫过来一眼的金邑宴,赶紧改口道。 伸手接过秀锦手里的温茶,苏娇灌下一大口,终于止住了咳嗽之后,那双浸着水渍的杏眸便控诉的看向身侧的金邑宴。 对上苏娇那双含娇带媚的杏眸,金邑宴拿起手中的巾帕,替她擦了擦嘴,然后伸手拿过梳妆台前那装着唇脂的白玉伽蓝盒,白皙的指尖轻轻点了点那里头细腻鲜艳,香气蕴藉的唇脂。 微凉的指尖落到苏娇的唇瓣之上,苏娇瞪着一双杏眸,看着面前一副正经模样的金邑宴,有些瑟缩的往后动了动身子。 “别动……”揽住苏娇纤细的腰肢,金邑宴将人往怀里带了带,然后手指顺着唇瓣轮廓一点一点的往上涂抹。 唇脂颜色艳丽,只一抹便将苏娇娇美的面容衬出了七分。 涂完唇脂,金邑宴的手没有离开苏娇娇嫩的面颊,而是顺着那柔腻的肌肤慢慢往下游移,最后落到那纤细的肩膀之上。 微微侧过身子,金邑宴将脑袋凑到苏娇的耳畔,随手拿过梳妆台前的一玛瑙耳坠,指尖微微一动,那玛瑙耳坠便轻轻的缀在了苏娇白嫩的耳垂之上。 伸手揉捏着苏娇圆润滑腻的耳垂,金邑宴看着这艳色的玛瑙与白细的肌肤,嘴角缓慢的勾起一抹笑,温热的呼吸声喷洒在苏娇的耳畔,“我的小娇娇这是昨夜里没吃饱?连块荔枝膏都这么稀罕?” “咳咳……”原本还因为金邑宴的异常举动而担惊受怕的苏娇,此刻直接便被喉咙口的口水给呛了个正着。 “王妃,喝水。”秀锦没有听到金邑宴的话,只听到苏娇的咳嗽,赶紧又将手里的茶碗递了过去。 苏娇喝了一口茶水,燥红着脸颊双眸瞪看了一眼金邑宴,却发现这厮根本就没有一点愧疚之意,正慢条斯理的用巾帕子擦去指尖残留的唇脂,然后装模作样的伸手抚了抚她颊边散落的碎发道:“吃过早食了?” 张了张嘴,苏娇想起刚才金邑宴说的话,硬是说不出口。 “王妃还未传早膳,王爷是要在这处于王妃一同进早膳吗?”秀锦见苏娇只瞪着一双杏眸不说话,赶紧上前道。 金邑宴揶揄的看了一眼苏娇,淡淡点了点头道:“传早膳吧。” “是。”秀锦屈膝行了一礼,赶紧吩咐身后的婢女去传早膳。 早膳是西三所小厨房里头传过来的,秀珠已经提前去吩咐过了,所以还算是合苏娇的胃口。 吃过早膳,时辰也不早了,苏娇穿戴整齐之后,便随着金邑宴一同入宫朝拜。 第98章 98919 宽大舒适的马车之中,黄色车帘微微晃动,里面两个相叠在一处的身影自马车窗口一闪而过。 苏娇身上穿着厚重的朝拜礼服,被同样穿着四爪蟒袍的金邑宴按在怀里,她那唇上的口脂早就已经被舔~舐干净,耳垂上的一只玛瑙耳坠也不知落到了何处,细小的红痕伤口遍布在她的耳畔处,顺着朝服的高领蔓延开去。 “别碰那里……好疼……”按住金邑宴往自己腿窝那处钻的手,苏娇动了动被蹭破了皮的腿窝处,感觉那处火辣辣的疼。 听着苏娇那带着哭腔的声音,金邑宴轻哼一声收回了那掀开裙裾的手,靠在苏娇的脖颈处又重重啃了一会儿,那餍足的声音带着细细的沙哑,有些九转百回的性~感奶音。 苏娇被迫缩在金邑宴的怀里,身上的朝拜礼服因为刚才被压在马车之上亲了半响,都被蹭的皱巴巴的。 “这唇脂都被你吃没了……还有这衣裳都皱了……”皱着眉头,苏娇伸手推了推那靠在自己身上的人。 没有把苏娇抱怨的话听在耳中,金邑宴动了动身子,将苏娇更紧的搂进了自己怀里,那软软绵绵又香喷喷的一团真是让人舍不得放开啊…… “哎,你又咬我……”苏娇感觉到脖子处一阵刺痛,身子猛地一缩,胸前鼓囊一团狠狠撞上金邑宴的手肘,疼的她连腰都直不起来。 “真是不小心……我帮你揉揉……”单手把人按到自己的大腿上,金邑宴一只手掐住苏娇的双手缚在身后,另一只手直接便顺着那衣裳往里伸去,抚上那鼓囊囊的一团。 “你别弄我……”苏娇扭着身子扬起脑袋,羞赧之下直接对着金邑宴的下颚便咬了上去。 “嘶……”金邑宴微微仰头轻出一口气。 “你,是你先弄我的……”苏娇松开口,看着那在印在金邑宴下巴处一圈十分明显的小巧牙印,有些心虚的撇了撇脑袋。 看着苏娇这副心虚的小模样,金邑宴的视线落到她那微微嘟起的红唇之上,因为刚才那一阵肆意啃咬,唇脂已经一点不剩,但是那唇瓣鲜艳的颜色却比唇脂更惹人垂涎。 注意到金邑宴的视线,苏娇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身子一缩便躲到了马车的角落里。 伸手抵住自己的下颚,金邑宴抚了抚那刚刚被苏娇咬出来的牙齿印子,声音沙哑道:“既然娇娇儿如此热情,那我也不好拂了意……”一边说着,金邑宴的手一边不着痕迹的抚向苏娇那垂落在侧成圆盘状散开的裙裾之上。 “这上面的嘴儿不让吃……那我便吃~下~面的吧……”金邑宴话音一落,苏娇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裙裾被猛地一掀,脚踝被扯住往后拉了拉,整个人便仰躺在了马车之上。 “啊……”眼前便掀上来的裙裾遮盖住了视线,苏娇努力的晃动着双手想起身,却只觉双腿一轻,被搭在了金邑宴的肩膀上。 起不来身,苏娇紧张而害怕的胡乱挥着手,慌乱之中抓住金邑宴那一条顺滑的发丝便猛力拉扯。 头皮处被苏娇拉的生疼,金邑宴放开手中褪了一半的亵裤,扯下苏娇手上的檀香珠子便把她的两只手拴在一处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双手被缚,苏娇皱着一张小脸整个人都挂在了金邑宴的肩膀上,不仅那手被迫的圈在他的脖子上,就连双腿都挂在他的肩膀上,现在她除了靠在马车壁上的半个后背以外,连一点施力点都没有。 “你别弄我了,真的好疼……”苏娇看着金邑宴的架势,被吓得不行,娇娇软软的声音哭哭啼啼的随着马车的车架声一颠一抖的,分为可怜。 听着耳边苏娇那哭哭噎噎的声音,金邑宴垂首看向那处,最细嫩的肌肤充血带丝,甚至还有一些地方破了皮。 “乖,不哭,我给你上药……怕什么……不动你……嗯……”金邑宴抬首,轻轻的啄着苏娇那白嫩的脸颊,一点一点的用嘴唇拭干她脸上的泪珠子。 苏娇抽噎着看向金邑宴,那双红红的杏眸之中满满都是水渍,纤长的睫毛微眨,便漏出一大捧来。 虽然上药的姿势让苏娇有些难堪,但是好在这人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那药膏黏腻腻的随着苏娇肌肤微热的温度慢慢融化流出,与细薄的亵裤贴在了一处,总是让苏娇有一种莫名的难堪感,就好像昨日里那人压在她的身上之后…… 苏娇涨红着一张脸缩在马车角落里,那双大大的杏眸忽闪忽闪的,看向坐在不远处正在整理束发的金邑宴时,猛地一下颤抖又缩了回去。 “过来。”看着自上完药之后便躲得离自己远远的苏娇,金邑宴一边摆弄着自己束发,一边朝着苏娇招手道。 看到金邑宴的动作,苏娇小心翼翼的朝着他的方向挪了挪,那满脸的警惕神色实在是怜人的紧。 “怕什么,我又不吃人……过来……”金邑宴背靠在马车壁上,邪肆的双眸微挑,就像只餍足的猛兽。 苏娇缩着身子看了金邑宴一眼,听到他的话,毫不犹豫的又缩回了马车角落里,甚至还随手拿过一放在小机上的盖雪蓝捏在手里,大有一副你再乱来就同归于尽的模样。 金邑宴好笑的看着用力攥着一只空茶碗覆在胸前的苏娇,托着手里的玉冠伸手指了指自己半垂落的束发道:“过来帮我弄一下。” 因为刚才苏娇用力的挣扎,金邑宴的束发垂落大半,马车之中甚至还有一些被苏娇不小心拽落下来的发丝。 苏娇在马车角落缩成一团,听到金邑宴的话后立马便道:“我不会……”那声音娇娇软软的还带着几分急切,似乎生怕那厮再过来捉弄人。 金邑宴侧头看了一眼苏娇,小小的脸蛋皱成一团,脖颈处都是红红紫紫的痕迹,缩在那处的模样可怜的紧。 伸手捻了捻下颚,金邑宴也没有再为难苏娇,只自己伸着手慢慢的拢住那垂落的发丝束在发顶,然后用发带收紧,最近戴上玉冠。 看着金邑宴熟练的动作,苏娇用力的撇了撇嘴,就知道这厮又是在框她,明明自己熟练的紧,哪里还用得着她。 这般想着,苏娇更攥紧了手里的空茶碗,偷偷侧过头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昨日里她根本就没有怎么睡,今早上又被胡天胡地的闹了一通,整个人都困乏的紧…… 马车晃晃悠悠的前行着,金邑宴伸手接住那自苏娇手中滑落的雪盖蓝茶碗,轻轻的放在了身后的小机上。 苏娇睡得很熟,小嘴微微张开,露出里面粉嫩的小舌。 金邑宴看着一点粉嫩,坏心突起,伸出指尖捏住那一点轻轻的往外拉了拉。 “唔……” “嘶……” 金邑宴抬首,看着那歪斜在自己脚边的小人儿,轻笑着将沁着血珠子的指尖含进了嘴里。 下次再收拾你。 苏娇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侧殿之中,檀香袅袅,蕴香阵阵,身上暖洋洋的盖着细薄的锦被,塌前站着一面容干净的宫娥,这宫娥身上穿着精细宫服,宽松发髻略施粉黛,一看便知是个地位颇高的一等大宫女。 看到睡醒过来的苏娇,这宫娥赶紧上前递上一块干净的帕子道:“王妃醒了,请净面。” 苏娇迷迷糊糊的接过那宫娥手中的帕子,直到净完面之后才恍惚的道:“这里是……” 那宫娥看着苏娇一副迷糊模样,轻笑着道:“这是淑妃娘娘的寝宫,王妃醒了便更衣随奴婢来吧。” 苏娇点了点头,随着那宫娥起身,重新换上已经收拾干净的朝服。 “金……王爷呢?”换好朝服,苏娇错眼看了看这只几个宫娥的侧殿,皱着细眉道。 “王爷与淑妃娘娘在御花园赏花,吩咐奴婢等王妃醒了之后便带王妃过去。”那宫娥始终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看着让人十分有亲近之感。 “哦。”苏娇点了点头,被那宫娥扶着坐在了梳妆台前。 因为睡了一觉,苏娇的发髻有些杂乱,那宫娥十分手巧,上下翻飞几下,一个朝天髻便出现在苏娇的头顶,端庄又不失俏丽。 “王妃,请随奴婢来。”帮苏娇整理好发髻,那宫娥躬身在苏娇前头引路,走出侧殿。 苏娇看着那走在前头的宫娥,伸手扯了扯身上的朝服,掩在宽袖之中的手指不自觉的绞在了一处。 这不是苏娇第一次进宫,但是这御花园她却还是头一次去。 走在细石小路之上,苏娇抬首看着这面前一系古柏老槐,奇石玉座,金麟铜像,盆花桩径之景,只感觉眼花缭乱的紧。 那宫娥回身看到苏娇盯着一旁的奇石罗布不放,好笑的掩了掩唇道:“王妃,淑妃娘娘与王爷在御景亭,那里风景极好,叠石独特,蹬道盘桓,还有一石雕蟠龙喷泉,比起这万春亭可好看许多。” 苏娇听到那宫娥的话,回神之后有些绯红了脸颊道:“这宫中的御花园还真是名不虚传的紧。” 那宫娥侧身盯着苏娇那张比起这御花园之奇景毫不逊色的面容道:“王妃缪赞了,依奴婢看,这御花园之奇景比起王妃来说,可是逊色了不少的。” 似乎没有理解那宫娥的话,苏娇有些疑惑的眨了眨杏眸,刚想说话却只见不远处的石桥之上款款走来一宫装女子,华衣美服,姿色容貌皆是上乘,身后跟着三五数十宫娥,还有一看不大清楚面容的年轻男子,正与那宫装女子一边赏景一边细细私语。 “那是皇贵妃娘娘……”那与苏娇一处的宫娥看到那径直朝着这处走过来的皇贵妃,细细的眉头微微皱起,回头看了一眼歪着脑袋还一脸迷糊神色,却娇美丽姿非常的苏娇,脸上显出几分难色。 那皇贵妃浩浩荡荡的带着人往这处走来,苏娇跟在那宫娥身后,躬身静候在原处屈膝行礼。 苏娇垂着脑袋站在那宫娥身后,看着面前缓缓站定一绣着双纹的精美宫鞋,随后是一道轻软的嗓音,带着一股子难掩的媚意,“这便是那淑妃向皇上那新要的庆国公府嫡女?” 苏娇没有回话,而是那宫娥朝着皇贵妃福了福身子道:“回贵妃娘娘的话,这是新封的敬怀王妃。” “哦?抬起头来,我看看……”头顶传来那皇贵妃漫不经心的声音,苏娇曲着身子微微抬起了头。 那皇贵妃垂首看着面前抬首的苏娇,修画精细的眉目微微皱起,那保养的极好的艳丽容颜上显出一抹假笑,“都说这庆国公府的苏五姿容不凡,金陵城中无一人敢比拟,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苏娇白嫩的下颚抵上那皇贵妃戴着甲套的指尖,被迫更高的扬起的脑袋,而这也使她看到了面前皇贵妃的真容。 这皇贵妃未入宫之前,也是以姣美姿色明艳金陵城,入宫之后便独得恩宠,荣久不衰,现在苏娇看着这即便是年近四十也依旧娇艳如坛中牡丹的皇贵妃,便能想象到这皇贵妃在年轻之时应当是何等容姿,果然这金陵城中流传的独得恩宠之语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毕竟这么一个娇美人,谁人不会放在心尖上好好疼惜。 “小女蒲柳之姿,不敢与娘娘明珠争辉。”苏娇垂下眼帘,声音娇柔。 收回那按在苏娇下颚处的指尖,皇贵妃轻轻扯起唇角,“倒也是个会说话的,只是可惜被那淑妃捷足先登了,不然……配我皇儿也是不错的……” 皇贵妃话音刚落,苏娇这才发现她身后竟然还站在那许久未见的穆王。 这穆王站在那处,单手覆在身后,双眸死死落在苏娇的身上,面色十分难看。 看着穆王这极其难看的面色,苏娇这才想起上次在赛阁楼时,他被金邑宴踹下楼梯,踩断指骨的事情。 “母妃,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早日回宫吧。”伸手按住自家母亲的胳膊,穆王拦住还欲再说话的皇贵妃,声音暗沉道。 皇贵妃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穆王,眼中显出几分气恼,但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只甩了甩宽袖,声音带着几分怒气道:“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了,又浩浩荡荡的走了,苏娇看着那站在自己身侧的宫娥轻轻的吐出一口气,面色有些发白,“王妃,我们也走吧。” 这皇贵妃自前些月穆王亵玩公府庶女之事被皇帝大怒重罚之后,便心性难定,时常脾性暴躁的紧,已经不知有多少宫娥奴才糟了她的毒手,但即便皇上依旧宠爱如常,这皇贵妃却因为失了穆王这最强有力的臂膀,等到年老色衰皇帝驾崩之时,她也不过就落得个孤死冷宫的下场。 所以这皇贵妃虽然只是只拔了牙的老虎,但也不容小觑,不过今日好在没出什么事情,不然她也不好向淑妃娘娘交代。 这边苏娇乖巧的跟在那宫娥身后,回首之际竟然看到那穆王掩在宽袖之中的手居然断了一根拇指,心下不禁有些讶异,看来这皇上这次是动了真格的了,连亲儿子的手指都舍得剁。 正胡思乱想着,苏娇便跟着那宫娥到了御景亭,只见那四角翘亭之上,端坐着一宫装丽人,手持白玉盏,轻挑茶沫,手法细腻,端庄优雅。 “娘娘,王妃来了。”那宫娥引着苏娇上前,柔声请示。 苏娇站在那宫娥身后,对着淑妃屈膝行礼道:“给母妃请安。” 淑妃放下手中的白玉盏,看向苏娇的脸上显出一抹柔和笑意,更衬得她温婉贤淑,姿丽温润,“娇儿,来,过来坐。” 一旁侯守的宫娥在淑妃对面的石墩上放下一软垫,苏娇提着裙摆坐到了淑妃对面。 “这是新上贡的普洱,尝尝味道如何。”将面前的莲瓣纹白白玉盏推到苏娇的面前,淑妃的脸上始终挂在一抹温婉笑意。 苏娇伸手端起那白玉盏,下颚微敛,右手在上,双手虎口交握,以拇指和食指捏杯沿,中指托杯底,分三小口细品,那茶汤清香宜人,在唇齿之间流转,回味过后还要一点淡淡甘甜。 “确是好茶。”放下手中的莲瓣纹白白玉盏,苏娇抬首看向淑妃之际,嘴角勾起一抹娇俏笑意,衬得那小脸娇美非常,比起这御景亭之中的簇簇繁花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臣妾觉得,还是母妃的手法精妙,才能将这普洱烧制的如此甘甜可口,齿颊留香。” 听到苏娇的话,淑妃掩唇轻笑,将目光投向她的身后道:“你看,你这王妃多会说话,比起你这闷葫芦可好多了。” 苏娇顺着淑妃的视线看去,只见身后那金邑宴不知何时站在了那处,一身四爪蟒袍靠在御景亭之中的圆柱之上,束发轻飘,上簪一白玉螭龙发簪,双手环胸的模样俊朗非常,从那身后不停偷看的宫娥身上可以看出,这厮的皮相确是好看的紧。 “母妃这是嫌弃儿臣了?”金邑宴站到苏娇身侧,单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目光从那残留的半盏普洱之上略过,嘴角轻轻的勾起一抹笑道:“母妃煮的普洱,怎么也不想着给儿臣一些。” 说罢,金邑宴抬首将苏娇面前的那半盏普洱饮尽。 看到金邑宴的动作,淑妃给金邑宴斟茶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笑意有一瞬浅淡了几分,但是在抬首之际却依旧是那副温婉模样。“宴儿,母妃这里又不是没有茶,你何苦去讨娇儿面前的那半盏呢?” 金邑宴放下手中的莲瓣纹白白玉盏,指尖从那杯沿处缓缓滑过,浸着茶水的唇瓣润润的透着几分水意,“半盏一盏都是茶,再说了,母妃与娇儿,还分什么你我。” 金邑宴话音刚落,御景亭之中的空气便突然凝结了起来,而此时的苏娇才意识到,这金邑宴与他那看上去事事温婉相待的母妃,似乎不若表面上看上去关系那么好。 其实苏娇对于她这个姑母也不是十分熟识,毕竟在她小时,她这姑母便已经入了宫,完全没有亲近的时候,再说就算进了宫,两人见到了面也不过就是寒暄几句有的没的,哪里还有什么说的,所以感情便难免淡薄了几分。 “宴儿这是心疼了?”端起面前的莲瓣纹白白玉盏喝了一口普洱,淑妃的眼帘微微下垂,掩住眼中外露的情绪。 “母妃说的这是哪里话,儿臣的王妃,儿臣自然心疼。”金邑宴的声音漫不经心的透着几分怠意,似乎一点不把淑妃的话放在眼里。 放下手中的莲瓣纹白白玉盏,淑妃抬首之际面色已无其它情绪,只带着几分淡淡笑意,“既然心疼,又怎么舍得带到我这处?不怕我欺负了人?” 听到淑妃的话,金邑宴轻笑一声,垂首拨开苏娇颊边的碎发轻轻捻揉着她的耳垂,声音温哑道:“如何?母妃可有欺负于你?若是如此,我来与你欺负回去便好。” 看着这让她当着母妃的面明目张胆告状的人,苏娇皱起一张小脸,轻轻的捶了锤金邑宴的胸口道:“瞎说什么呢,母妃待我和善的紧,你莫要挑拨离间。” 伸手按住苏娇敲打了一下自己胸口处的白嫩小手,金邑宴把玩着手里的那一团软腻,转头看向淑妃笑道:“看,这倒变成我在挑拨离间了。” “好了,好了,就会乱说话。”淑妃将双手端于膝前,伸手对着身后的宫娥招了招手。 那宫娥上前,将托盘之中的一银鎏金凤簪拿出,递与苏娇道:“这鎏金凤簪是我年轻时圣上亲赐,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是却也还算拿的出手,娇儿可不要嫌弃母妃寡漏。” 淑妃虽然这么说,但是识货的都知道,这宫里的东西,哪样是不值钱的,更不用说这银鎏金发簪,款式别致,做工精细,单那簪首的伞形旋转花卉,便不是普通的工匠能做的出来的。 苏娇白嫩的指尖抵在那银鎏金凤簪的落款处,上头落款为“随驾银作局金德三年银作局制”,一看便是出自宫中的银作局之手,民间哪得一见,就算是她这个庆国公府的嫡女,拿在手里都算是个稀罕物件。 苏娇起身,恭恭敬敬的接过那银鎏金凤簪,娇美的脸上显出几分笑意,“多谢母妃。” 看着苏娇那张娇美无双的面容,淑妃显出几分晦暗深色。 红颜多祸水,更不用说是这般好颜色的祸水了,看来这次,还是她失算了,只她这儿子,又哪里是她能管的了的呢? “来,我给你簪上。”完全一点不客气的金邑宴拿过苏娇手里的银鎏金凤簪,直接便把它给簪到了苏娇的发髻之上。 苏娇有些羞赧的看了一眼淑妃,小脸上显出一抹明显的绯色,更衬的那娇美面容含羞带怯,盈盈水眸含勾带媚,初为小女人的姿态尽显。 金邑宴上下端详了一遍苏娇那发髻之上的银鎏金凤簪,乌发银簪,云鬓花颜,娇美可人。 “再看下去,这眼珠子可都要掉了。”淑妃轻抿了一口手中的普洱,声音温柔。 金邑宴伸手揽住苏娇瘦削的肩膀,嘴角勾起一抹笑,“母妃可是吃醋了?” “吃醋?”听到金邑宴的话,淑妃轻轻的挑了挑自己的远黛细眉,手里捏着的莲瓣纹白白玉盏都差点晃出了茶水。 “母妃放心,即便儿臣有了娇儿,对母妃的情意也是不会变的。”伸手替淑妃倒了一杯普洱,金邑宴神情自若。 “呵……”轻笑一声,淑妃伸手端起那金邑宴推过来的普洱,轻抿一口道:“如此,那母妃便放心了。” 第99章 99919 吃过了茶,苏娇与金邑宴随着淑妃一同去交泰殿朝拜皇帝与皇后。 交泰殿单檐四角,一排溜的黄琉璃瓦,托起四角攒尖鎏金的宝顶,看上去巍峨耸立,气势十足。 交泰殿殿门口站着两个宫娥,看到淑妃三人,赶紧福了福身子之后去里头通报。 通报之后,苏娇提着裙摆与金邑宴随在淑妃之后一同步入交泰殿。 提着裙摆跨过那龙凤裙板隔扇门,苏娇微微侧头往旁看去,只见那三面白墙隔出三间次间,最南面四侧槛窗半开,撩开珠帘往里去,只见殿顶为盘龙衔珠纹,地面铺漫金砖,殿中明间宝座之上坐着身着常服的皇帝,身侧站着一身凤袍的皇后,还有一些其他的妃嫔夫人,正侧身朝着他们的方向看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儿臣给父皇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给父皇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三人纷纷与上座皇帝与皇后请安。 “起来吧。”皇帝坐在宝座之上,身姿挺拔,长相与金邑宴有三分相似,近五十的年纪看上去却依旧十分健朗,说话时带着几分笑意,眼神也十分和蔼,完全没有上位者的强悍戾气。 “谢皇上……” “谢父皇……” “谢父皇……” 三人起身,苏娇始终垂着脑袋,一副乖顺的小模样。 “这就是皇儿的王妃?朕还未见过呢,抬起头来让朕瞧瞧……”皇帝的声音带着几分愉悦,心情似乎十分不错。 苏娇双手端于腹前,慢慢的抬起了脸,那张娇美的面容上略施粉黛,白瓷一般的肌肤吹弹可破,脸颊微微嘟起,一双大大的杏眸忽眨,点漆一般明显还透着一股子的稚气,但是却与她那娇媚的小女人姿态奇异融合,媚艳之中带着一抹清纯之感,那纤细窈窕的身姿裹在宽大的朝服之中,只一抹小腰盈盈勒出,款款不堪一握,只道人说一句媚中尤物。 “倒真是个妙人儿,怪不得这三王爷这般欢喜……”皇后站在皇帝身侧,率先开口说话。 苏娇寻声看去,只见那皇后身着一圆领大襟的凤穿牡丹纹凤袍,鲜艳的蓝色缎地上绣着八只彩凤,彩凤之中穿插数朵牡丹,整个人显得静穆而素雅。 “皇后谬赞。”淑妃朝着皇后盈盈一屈膝,微微抬起的下颚显出她那张温雅典淑的脸庞。 “淑妃就不要谦虚了,像敬王妃这般倾国倾城的妙人儿,这世上怕是再难寻了……”顿了顿,那皇后脸上显出几分浅笑继续道:“我豫儿前些日子还与本宫说要娶个倾国倾城貌的,到如今看来,却是被三王爷捷足先登了……”皇后说话时虽然语气温和,但是却透出一股子的肃穆之感,十分有皇后的架势。 “母后,你这又是再说儿臣什么坏话呢……”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一身姿挺拔的男子自正殿跨入,身侧的宫娥撩开那珠帘,男子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入殿中。 男子身着月白色常服,上缀四爪蟒龙,眸色干净,嘴角含笑,说话时语调微微上扬,透出一股爽利稚气。 “给父皇请安,给母后请安。”那男子站在离苏娇一尺远处,双手抱拳于皇帝皇后行礼,声音轻快,让人听着十分欢畅。 “哟,你看,这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一旁有一绯桃色宫装妃子手持罗帕,调笑开口,声音清丽,脸蛋白净,唇角一红痣,更添媚色。 “丽昭仪。”金豫转身,朝那宫装丽人行礼。 “四王爷可不敢如此,您这大礼我可当不得。”丽昭仪微微侧身躲了躲金豫的礼,说话时的声音好似永远带着一股子笑意,听在耳中便让人感觉十分喜悦。 “好了好了,就你最是活泼……”皇后朝着丽昭仪的方向轻缓开口,然后侧首对金豫道:“豫儿,今日怎么突然进宫了?” 听到皇后的话,金豫脸上带出几分笑意,转头看向身侧的苏娇拱手道:“我这不是听说名冠金陵城的三嫂嫂今日进宫嘛,所以金豫特来此瞻仰瞻仰……” 苏娇看了一眼这状似单纯爽利说话却油腔滑调的金豫,屈膝朝他回了一礼道:“四王爷。”那声音娇娇软软的糯米团一样,听在人耳中便能酥了半边身子。 金豫拱着手的动作一顿,抬首便对上苏娇那双盈盈杏眸,那张娇美面容豁然闯入他的眼中,让他整个人便是一怔,年轻俊朗的脸上显出几分讶异。 “四弟可是对本王的王妃有什么异议?”金邑宴上前伸手揽住苏娇的纤腰将她整个人往自己的怀里一塞,然后那双冷冽的漆黑双眸带着几分难掩的戾气直直看向金豫。 对上金邑宴那双暗沉的眸子,金豫微微一怔,然后展颜笑道:“三哥误会了,四弟只是觉得自己与三嫂嫂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已。” 听到金豫的话,金邑宴侧身将身材娇小的苏娇完全掩在自己怀中,面上显出几分阴沉神色,说话时依旧戾气十足,“我的王妃,不需要与你似曾相识。” 金邑宴话音一落,殿中陷入一片寂静,那站在珠帘处的宫娥都忍不住的暗暗往后退了一步。 “宴儿,你这臭脾气,还真是改不得了……”皇帝坐在宝座之上,身子微微前倾,单手覆在膝盖上,说话时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笑意。 “那也是随了父皇。”听到皇帝的话,那金邑宴也不收敛,甚至倨傲的抬起了下颚,漆黑的眸中寒光四溢。 皇帝坐在宝座之上,看着这副模样的金邑宴,非但没有恼怒,眼中竟然显出一抹奇异的激赏。 “四王爷这般,确是像极了皇上年轻的时候,那股子的傲气,倒是怎么打骂都磨不掉的……”皇后垂首站在皇帝身侧,她自皇帝为太子时便已服侍于他数几十年,而且据说还是青梅竹马的玩伴,说话便也少了几分拘泥的规矩,多了几分随意的亲密。 “是啊……”听到皇后的话,皇帝微微轻叹出一口气,“朕的这几个儿子里啊,就你最是像朕年轻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 “不,儿臣有一点不像父皇。”打断皇帝的话,金邑宴垂首看向怀中的苏娇,声音陡然便温和了几分,“父皇佳丽三千,儿臣却是只取一瓢饮。” “宴儿,不得胡言。”淑妃听到金邑宴的话,面色一沉,厉声道,“还不快与你父皇请罪。” “哎,不必如此,宴儿也未说错。”打断淑妃的话,皇帝皱着眉目垂首细思了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但是抬首之时面色却已无其它情绪,只定定看向金邑宴道:“宴儿,你今日说的话,父皇可是要当真的。” 金邑宴轻轻的勾起唇角,揽住苏娇的手愈发用力了几分,占有欲十足,“父皇尽可当真,儿臣这句话,就算是那沧海桑田天地合,都不会轻易改动半分。” “好。”皇帝转头看向那窝在金邑宴怀中,满脸讶异神色的苏娇,眼神渐渐柔和了几分道:“你可听到了我这儿子说的话了?如果他下次还带了其它女人回府,你便与他和离,朕再许你一份更好亲事,你看如何?” 原本的苏娇早就被金邑宴刚才的话给吓蒙了,这时候再听到这皇帝的话,整个人都觉得不对劲了,只感觉不仅这儿子有病,这老子好像病的更厉害。 “我,我……”结结巴巴了半天,苏娇垂着脑袋回不出话来,反倒是那丽妃娇笑出声,涂着蔻色指甲的手指轻轻端起手边的茶碗道:“敬怀王妃这是为难了?难不成这敬怀王府之中……还有其他的女人?”言下之意便是这敬怀王刚才这一番豪言壮语,情深意切的话都是骗人的了,而且骗的还是这当今圣上的欺君之罪。 苏娇侧头,看到那丽妃不怀好意的神情,缓缓抬首看向身侧的金邑宴,然后娇美的小脸上显出一抹绯色,双眸带上几分娇羞,“王府之中,自然没有其他的女人……而且,我,我相信王爷说的,每一句话。”顿了顿,苏娇伸手拉住金邑宴的宽袖,小脸上满满都是一片痴情神色,“妾愿与王爷,一生一世,一双人。” 金邑宴垂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苏娇的额角,眼中满满都是宠溺神色,但是只有苏娇知道,他那掐在她腰间的手有多么用力,就好像是要把她的腰肢掐断一样。 “哎呦你看,这么高兴的事,怎么还哭上了?”丽妃放下手中的茶碗,便看到苏娇那蓄着满满泪珠子的杏眸。 苏娇抽出巾帕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娇软带着几分哭腔,说话时似嗔似怨的犹如耳边呢喃细语,“妾……只未曾想到王爷……如此……宠爱妾至此……”她的腰……绝对要断了…… “呵呵……”那丽妃娇笑几声,嘴唇的红痣愈发媚丽了几分,一颦一笑之间竟然与苏娇有几分相似之处。 金邑宴伸手轻轻擦去苏娇小脸上的泪珠子,口气无奈而宠溺,“别哭了,让人看了笑话。” 苏娇娇羞一笑,小脑袋埋进金邑宴的怀中,那掩在宽袖之中的手掌覆在金邑宴的手掌之上,用力的掰扯着他的手指。 她的腰,她的腰,她的腰……昨天晚上就已经被用过了头,今天还被这样的摧残,她这小身板,哪里还受得住…… “三嫂嫂真是与三哥伉俪情深啊……”金豫站在金邑宴身侧,看着苏娇娇羞着一张绯红小脸埋在金邑宴怀中,脸上显出几分笑意,但是那双干净的眸底却是晦暗深涩的,掩在宽袖之中的双手也暗暗紧握成拳。 “多谢四弟。”金邑宴淡淡看了一眼金豫,一点未将他放在心上。 看着金邑宴这不咸不淡的态度,金豫面上含笑,眸色却是渐渐暗深。 “好了,今日的事便先如此吧,朕还要一些公务要处理。”皇帝自宝座之上站起身,侧头对皇后道:“这赏赐的事情你便自己看着办吧。”顿了顿,皇帝继续道:“我记得上次进贡的一批蜀锦不错,让宴儿给带回去吧。” “是,皇上。”皇后微微屈膝行礼,面上一派温和神色,眉心却是微微皱起。 这新上贡的那批蜀锦就连她都未分到一匹,这皇帝倒是大方,一股脑的都给了这敬怀王妃,也不知是父子情深……还是其他的一些什么…… 想到这里,皇后的眼角微动,视线落到苏娇那张娇美的面容之上,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话。 这宫廷深深,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 “嗯。”这边皇帝听到皇后的话,淡淡应了一声,微微颔首之后便转身摆驾离殿,毫无一点留恋之意,只把这些深宫之中的好不容易看到皇帝一眼的宫嫔妃子给伸着脖子盼穿了眼。 皇帝一走,殿中一下沉静下来,皇后端手于腹前,落坐到那宝座之上,声音肃穆道:“今日天色已晚,本宫也就不留你们了。”说罢,皇后看向金邑宴道:“四王爷,皇上虽然说这赏赐由本宫来拟,但是本宫却是不大知道敬怀王妃的喜好,不若待本宫与淑妃商议过后再说,你看如何?” 这么一点赏赐,金邑宴根本便不放在心上,所以便淡淡的敷衍了过去,然后便携苏娇随着淑妃一同出了这交泰殿。 从交泰殿之中走出,金邑宴,苏娇与淑妃一行三人走在宫中一宽角窄巷中,皆安静默言,只余那鞋底行走之际敲击在青石板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霍的,走在最前头的淑妃停了步子,她转身对身后的苏娇柔声道:“娇儿,我与宴儿还有些事要详谈,你先与桔芸去永和宫等我。” 淑妃与苏娇说话之时虽然语气温和,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告知,而不是询问。 苏娇垂首,乖巧的福了福身子道:“是,母妃。” 话音刚落,刚才与她带路去御景亭的那个宫娥便上前对苏娇道:“王妃,请与奴婢来。” 苏娇提起裙摆,偷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金邑宴,然后跟在桔芸之后缓缓远去。 看着苏娇的身影越走越远,淑妃缓声对身后跟着的数几宫娥道:“去,到一旁守着。” 那几个宫娥闷不做声的垂首站到四处,熟练的将金邑宴与淑妃两人隔着数尺距离围在中间。 “母妃有事?”金邑宴身着四爪蟒袍,背靠在那厚实的宫墙之上,双手环胸,眼帘微敛,声音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听到金邑宴的话,淑妃一改之前的温婉,看向一旁金邑宴的视线带上了几分凌厉,“你知道你今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自古皇帝哪个不是后宫佳丽三千人,就算没有几个妾,也会有几个侧妃,她这儿子倒好,一句话不仅断了他自己的前程,也断了她的野心,毕竟自古在这盘根错节的朝中关系之中,联姻之计不仅可稳固利益,更能安稳人心。 最关键的是这皇帝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还就同意了这么荒谬的话,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简直可笑! “母妃认为是什么意思,那便是什么意思。”似乎一点不把淑妃的怒气放在心上,金邑宴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看着这副冷淡模样的金邑宴,淑妃踩着宫鞋上前,走到那比自己高出几乎一个半头的金邑宴面前,压低声音道:“宴儿,成王败寇,你该是知道的。” 而哪些从古至今的败寇还有哪些是有好下场的。 金邑宴垂眸,看向面前的淑妃,她已经不年轻的了,但是争来争去争了大半辈子,却还只是一个妃。 “母妃放心,该是我的,必是我的。”而他金邑宴也绝对不会将自己的后背留给其他女人。 淑妃定定的看了金邑宴半响,随后垂下脑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宴儿,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母妃管不了你了,但是你莫要忘了,没有了母妃……你也不过就是条裹了龙皮的赖皮蛇……” “母妃的恩情,儿臣自然是记得的。”金邑宴的眼中扯出一抹讽刺,说话的声音却是平稳的可怕。 “罢了,回永和殿吧。”淑妃甩了甩宽袖,转身而走。 金邑宴跟在淑妃身后,脚步平稳,面色却是渐渐暗沉了下来。 第100章 100910020 这边苏娇随着这桔芸往永和殿走去,半路之上却是突然碰到那刚刚见过一面的金豫。 “三嫂嫂。”金豫看到苏娇,上前拱手行礼。 苏娇垂着脑袋微微屈膝回礼,“三弟。” “三嫂嫂这是要去何处?”金豫嘴角含笑,看向苏娇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不知名的深意。 “回永和宫。”苏娇声音细细软软的,那因为微微低头而露出的那截白皙脖颈处显出一块暧~昧的绯色痕迹。 看着那块绯红痕迹,金豫的眸色一暗,掩在宽袖之中的手掌紧紧握住,声音有些微颤道:“既如此,那本王便不打扰三嫂嫂了。”说罢,那金豫也不等苏娇反应,便抬腿而去,只留下一欣长身影。 苏娇看着这金豫远去的身影,大大的杏眸之中显出几分疑惑神色。 “王妃,请随奴婢来。”桔芸看着对着那金豫背影发愣的苏娇,出声提醒道。 听到桔芸的话,苏娇回神,点了点头。 回到永和殿中,苏娇被桔芸引着坐在一绣桌前,她面前放置着的高足盘中摆放着一些小豆凉糕和桂花糖蒸栗粉糕,还有一小碟似乎是刚刚出炉的梅花香饼,苏娇似乎还能闻到它散发出的淡淡香气。 “王妃,这是小厨房新做的香薷饮。”桔芸将手中的香薷饮推到苏娇的面前,声音轻缓道。 苏娇垂首看了一眼面前的香薷饮,鼻息之中显出一股淡淡想青涩味道。 这香薷饮以香薷厚朴沸水冲泡而温浸成,散寒化湿,解表健脾,宫中多以饮此代茶。 伸手端起面前的香薷饮,苏娇轻轻的抿了一口,这香薷饮里头似乎是加了蜂蜜或细糖,所以喝上去带了几分淡淡的甘甜,只是那种股子青涩味道却是怎么也掩不住的,苏娇只喝了一口便皱起了细眉。 “王妃不喜?”桔芸站在苏娇身侧,看到那皱成一团的小脸,脸上显出几分笑意。 听到桔芸的话,苏娇摇了摇头道:“不是很合我的味口。” 桔芸听罢,伸手接过身后宫娥递过来的杏仁茶道:“那王妃还是试试这杏仁茶吧。” 苏娇伸手接过桔芸手中的杏仁茶细细闻了闻,小脸上显出一抹笑意,然后张开喝了一口。 “王妃觉得如何?”桔芸微微弯下身子询问苏娇道。 苏娇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杏仁茶道:“里头加了桂花粉和温奶,还有风干的玫瑰花瓣,都是我爱吃的东西。”说完,苏娇又伸手端起那杏仁茶喝了一口,小脸上满满都是幸福,似乎完全一点也没看出桔芸的试探。 其实这点小伎俩,苏娇早就看明白了,先是拿出她不喜欢的香薷饮,再换上她喜欢的杏仁茶,而且这杏仁茶之中还都是她中意的调配品,这不就是在告诉她,你的一举一动我都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了,你就算是再翻腾,也出不了我的手掌心。 可惜虽然这淑妃的法子不错,但是碰到了苏娇,苏娇是谁?她是金陵城中有名的一个草包,草包嘛,只知道吃吃喝喝不就行了嘛,这些子弯弯绕绕,她可没心思管。 等苏娇喝完了杏仁茶,吃完了半碟子梅花香饼,金邑宴与那淑妃才姗姗来迟。 看着淑妃那明显不是十分好看的面色,苏娇也没有往上头撞的意图,只乖乖巧巧的跟在金邑宴屁股后头瞎转悠。 笑话,这偌大的皇宫之中她就只有这么一根大腿,不抱他抱谁。 而且刚才那淑妃与金邑宴独自谈话的内容,苏娇也能猜到个大概八九不离十,刚才金邑宴与皇帝说的那些个石破天惊的话,淑妃作为一个有野心的母妃,必然是不会苟同的,所以现在淑妃肚子里面的怨气肯定不会少,自己还是不要傻头傻脑的往前凑的好。 “娘娘,晌午了,传膳吗?”桔芸站在淑妃身后,柔声问道。 淑妃掀了掀眼皮,眼中显出几分不耐,但还是努力的扯出一抹笑,对着不远处的苏娇招了招手。 苏娇站在金邑宴身侧,纤细白皙的手指捏着金邑宴的宽袖,神情有些扭捏,似乎不愿上前,又似乎不舍金邑宴。 金邑宴伸手揉了揉苏娇的鬓角,声音轻柔道:“乖。”然后伸手将苏娇往淑妃的方向推了推。 苏娇垂着脑袋,娇娇怯怯的走到淑妃面前行礼道:“母妃。” 淑妃垂首看着面前的苏娇,那原本要说的话突兀的梗在了喉咙里,只揉了揉额角淡淡道:“时辰不早了,本宫有些不舒服,你们早日出宫去吧。” 苏娇听罢淑妃的话,暗暗的舒了一口气,但脸上却显出几分沮丧之意,似乎十分遗憾不能与这刚刚亲近一些的母妃共膳食。 朝着淑妃福了福身子,苏娇踩着小碎步走到金邑宴身侧,伸手扯住他的宽袖,声音娇娇软软道:“王爷,母妃不舒服,让我们先出宫。” 金邑宴微微颔首,伸手攥住苏娇的手掌,与淑妃行礼告退。 看着苏娇与金邑宴的身影消失在永和殿正殿的大门口,桔芸这才走回到淑妃的身侧道:“娘娘,依奴婢看,这敬怀王妃虽然不像传闻之中是个草包,但是却也是不大聪明的。” 淑妃的脸上显出难掩的疲惫,也不知是因为桔芸的话还是因为其他。 “娘娘……”看到淑妃脸上难看的神色,桔芸伸手替她细细的按揉着肩膀道:“娘娘可是在为何事所烦?若是那贵妃……已是不成气候了,娘娘不必再烦恼……” 淑妃摇了摇头,目光远远的投向那花架处的一株碧桃花树盆景,声音幽幽道:“那碧桃花树本宫养了近二十年,可就是不开花,桔芸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桔芸的视线顺着淑妃往那碧桃花树看去,只见那以名贵长方画珐琅委角盆为底的碧桃花树上光秃秃的长着几根枯败的枝桠,上头只几叶新冒出脑袋的碧绿嫩芽,看着十分萧瑟。 “奴婢不知。” “那是因为这碧桃花树的心,不在这处……”淑妃似叹非叹的说完这句话后,扶着桔芸的手起身,慢慢走向殿内,声音浅浅缓缓的随着空荡的外殿而逝。 这边苏娇随着金邑宴回了敬怀王府,厨房早就准备好了膳食,吃饱喝足的苏娇还没等粘上软榻的边补个午歇,就被金邑宴单手一捞给扔到了那宽大的拔步床上。 被迫与金邑宴在那滚三圈都滚不到边的拔步床上好好活动了一下午,苏娇腹中的那点积食早就已经不见了踪迹,所以在晚膳便难免多食了一些。 “王妃,可还涨的厉害?”秀锦一边给苏娇揉着涨食的小腹,一边抬首道。 苏娇歪斜斜的躺在美人榻上,整个人都软绵绵的,一副被掏空的小模样。 “王妃,您这积食……”秀锦揉了半响,见苏娇的小肚子就没有要消下去的意思,便皱着眉头道:“不若到院子里头去走走吧?” 苏娇懒洋洋的伸了个腰,便感觉那腰肢酸胀的厉害,连一点都动弹不得,便立马用力的摇着自己的小脑袋否决了秀锦的这个提议。 秀锦无奈,只好继续给苏娇揉着肚子,又顺便给她捏了捏那酸软的腰肢,在看到那脖颈处不经意露出的红痕之际,纤细的秀眉微微皱起道:“王妃,这王爷……也太不怜香惜玉了一点……您从小就体弱,这般……纵容……若是伤了身子可怎么是好……” 这边秀锦说着话,苏娇却是一点心思都不在这上头,她的杏眸在偌大的寝室之中转了一圈,最后惊奇的发现这寝室竟然与她在庆国公府之中的闺房有七分相似。 先是她身下的红木嵌理石藤面美人榻,还有那不远处放置着的一把小姐椅,如果苏娇没有记错的话,那小姐椅下头的抽屉里她还塞着半块荔枝膏,还有那不远处的她最喜爱的那青花绣墩,冬日里坐着时熏香取暖最是舒适。 其实最相似的,还属那靠窗处的一镂空的黄花梨镂雕凤穿牡丹纹三屏风妆奁,那妆奁做工精致,装饰华美,镜台上是一花棱镜,镜后色泽漆黑,上雕瑞兽辅以葡萄叶蔓,除却这花棱镜细腻的边缘花纹不同,就这妆奁与花棱镜,十足是苏娇闺房之中的模样,就连摆位都一模一样,因为苏娇梳妆时喜光,所以特意吩咐秀锦将这妆奁镜台放置在靠窗处,没想到这敬怀王府竟然也是这样摆置的。 还有那放置在镜台之上的妆匣子,不仅外形与苏娇闺房之中的一模一样,就连那里头梳妆用的簪钗,璎珞,项圈,手镯,玉佩等都感觉好似是原样复制过来的一般,但是她明明都将她的东西缩在嫁妆箱子里了,所以这些东西肯定不是她的那些。 “王妃,奴婢给您篦一下头发吧?”秀锦随着苏娇的视线落到那梳妆台前,便开口出声道。 苏娇回神,点了点头,秀锦起身拿过梳妆台前的梳篦,将苏娇于软榻上扶正,然后用那玉石的装饰的梳篦一下又一下细细的给苏娇篦头。 当秀珠端着那消食用的山楂汤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苏娇靠在秀锦的身上一副欲睡不睡的小模样,那半阖的眼帘缀着长长的睫毛,看上去纤巧细腻,分外怜人。 “秀珠?”苏娇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视线落到秀珠手里还冒着热气的山楂汤上。 秀珠上前,将手里端着的山楂汤递给苏娇道:“姑娘,小厨房做的山楂汤,您喝几口消消食。” 苏娇掀了掀眼皮,伸出手接过秀珠手里的山楂汤,视线突兀的落到那不远处的小姐椅上,坏心突起,开口对秀珠道:“秀锦,那小姐椅里头我昨日好似从宫里偷藏了一块荔枝膏回来,特意留给你的,你去看看。” 秀珠听罢苏娇的话,一下便睁大了一双眼,“姑,姑娘,真是宫里头的荔枝膏啊?” 苏娇一撇小脑袋,笃定道:“当然了,我吃着好吃,特意给你带回来的,还怕被发现,特意藏在那处的。” “姑娘你真好。”秀珠说完,便提着裙摆去拉那小姐椅下头的抽屉。 苏娇眼睁睁的看着秀珠果然从那小姐椅里头掏出那块荔枝膏就要往嘴边里面塞。 “哎哎……慢点……别急……”苏娇阻止不及,就看秀珠捏着那荔枝膏咬了一大口。 “唔……菇凉……”秀珠嘴里塞着一口荔枝膏,转头看向苏娇,努力的咽下口里有些干涩的荔枝膏道:“真好吃……就是有点软了……是不是宫里头的都比较软和啊……”说罢,秀珠就将那剩下的一点直接塞进了嘴里,好似生怕让人抢了似得。 苏娇看着鼓着双颊努力嚼咽的秀珠,有些不忍的捂住了额角。 不过好在吃完了那荔枝膏,秀珠也没出什么事,依旧活蹦乱跳的转着苏娇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嗯?你刚才说什么?”苏娇正发着呆,陡然听到秀珠的话,双眸一下便瞪大了几分。 “哦,小厨房里的张大娘家的狗儿生了……” “不是不是,前面一句。”打断秀珠的话,苏娇仰着小脑袋一副急切模样。 秀珠皱着眉头想了想,半天没想出来,还是一旁的秀锦开了口道:“秀珠刚才说,看到管家夏生引着一个女人……往正殿里头去了。” “对啊对啊,这大半夜的,怎么还叫个女人去了正殿呢,姑娘,这事不简单,奴婢觉得……”听到秀锦的话,再看到苏娇那张明显气鼓鼓的小脸,秀珠这才恍然大悟刚刚自己说过了什么,不禁有些懊恼的咬了咬唇瓣。 “走,去正殿。”苏娇扯了扯身上细薄的春衫,提起裙摆便出了寝室,秀锦与秀珠紧随其后。 西三所距离正殿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所以当苏娇紧赶慢赶的到了那正殿时,正巧透过晕黄的窗棂看到金邑宴与那女子亲密的模样,当下便气得皱着一张小脸直接推开了正殿的大门。 哼,明明今天在宫里头的时候还说的信誓旦旦的,到晚上居然就已经现了原型,男人的话,果真是不能信得的!说只蹭蹭不进去,哪次是不进去的! 但是当眼前的正殿大门打开,出现在苏娇面前的场景却是让她一下便震惊的睁大了那双杏眸。 “彭!”的一声,苏娇转身将身后还不知情况的秀锦与秀珠一同关在了正殿外头,然后又提着裙摆快速将那唯一开着的一扇窗棂给关上了。 做完这一切,苏娇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她缓慢的转头看向那被金邑宴掐着脖子面色青紫不知生死的穆菀穆大夫,只感觉自己喉咙里干涩的厉害,双腿一软便靠着身后的窗棂跌坐在了冰冷的地砖之上。 看着金邑宴转头时那张戾气暗沉的面容,苏娇颤抖着身子,只感觉自己身上那细薄的春衫都被她的冷汗给打湿了。 睁着一双惊惶的杏眸,苏娇将目光投向那刚刚被她紧紧从里头拴上的正殿的大门上。 她现在走,还来得及吗?刚才她为什么会手贱去关什么门,关什么窗啊! 苏娇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但是她只一看到金邑宴那张阴沉到好似能滴出墨汁的脸,就感觉浑身发冷,连腿都直不起来。 “过来。”努力压下身上的戾气,金邑宴掐着穆菀脖颈处的手一松,穆菀软绵绵的身子便倒在了地上,发出一道闷响。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咬着苍白的唇瓣,挪着两条虚软的腿慢慢的走到了他的身旁。 似乎是对刚才苏娇下意识关门关窗的举动十分满意,金邑宴伸手揉了揉浸着冷汗的发鬓道:“娇儿怕什么。”说罢,金邑宴的视线在那正殿的大门和一旁的窗棂处虚看了一眼,嘴角轻勾道:“这门窗关的不错。” 苏娇哆嗦着身子说不出话来,只感觉金邑宴那抚在自己颊边的手黏腻腻的似乎还带着血腥味,但其实金邑宴的手上十分干净,最多只沾染上了几分穆菀身上的清淡药香,而那黏腻腻的感觉也不过就是她脸上自己的冷汗而已。 “她,她……死……死……” “没那么容易。”苏娇结结巴巴说了半天还没说出个囫囵话来,金邑宴直接便搂过苏娇僵直的身子哑声道。 咽了咽自己干涩的喉咙,苏娇努力的瞪大了一双杏眸,看着金邑宴伸出皂角靴踢了踢那躺在地砖之上的穆菀,动作粗鲁不堪,直接便在她光洁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黑乎乎的鞋印子。 “起来,别装死。”金邑宴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难掩的怒气,垂眸之际戾气肆意。 “她,她晕……” “啧,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不懂怜香惜玉……”苏娇刚刚开口,那躺在地上的穆菀便突然起了身,她伸手抚了抚脏乎乎的脸颊,慢条斯理的从宽袖之中掏出一瓶散发着淡香的药水涂抹在脸上,然后苏娇就见那原本一层光洁细腻的白皙肌肤慢慢融化褪去,显出里面略带细纹的一张还算风韵犹存的脸。 “可惜了一张好皮……”伸手将那融化了一半的人~皮~面~具揭下,穆菀抬首之际完整的露出她的那张面容。 那是一张与桐华极其相似的脸,但是却是几十年后桐华的模样,而且与桐华的清冷贵气不同,这人眉宇之间透出的,满满都是让人不舒服的阴邪之息,好似揭下了那张面皮之后,全然换了一个人一样,之前的温婉药香气,只是一个迷惑人的虚晃幻想。 忍受着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不适感,苏娇有些瑟缩的往金邑宴的怀里躲了躲。 她远本还以为这穆菀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可怜人,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牛鬼蛇神……不,应该这么说,自从她遇上这金邑宴之后,她的身边那些个牛鬼蛇神就没断过。 那穆菀自地上起身,伸手拍了拍宽袖,然后那缀着细纹的眼角便慢慢的落到了苏娇的脸上。 “苏五姑娘也在这处啊……”穆菀的眼神暗沉,刀子似得刻在苏娇的脸上,“苏五姑娘……这张面皮还真是得我心的很哪……” 一边说着,穆菀伸手欲碰苏娇的面颊,却是半途被金邑宴伸手按住了胳膊。 苏娇缩在金邑宴怀里,看着穆菀另一只捏着的那半张人~皮~面~具的干瘦手掌,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抖着手用金邑宴的宽袖盖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只露出那双暗含着惊惧的盈盈杏眸。 金邑宴用的力很大,穆菀似乎都听到自己手腕发出的错骨之声。 “放开……”穆菀拧着自己的手腕企图脱离金邑宴的掌控,但结果却只是加剧了自己手腕的痛楚而已。 “啊……”轻叫一声,穆菀伸手握住自己被金邑宴拧折了的手腕,双眸赤红道:“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疯子,只是不知要让你那母亲知道了……呃……” 金邑宴快速伸手用力扼住穆菀的脖颈,声音深沉暗含怒意,嘴角却是缓缓勾起,双眸黝黑深邃的好似从地狱而来的恶鬼,“本王可不觉得,这第二次……你还能好好活着……” 穆菀被金邑宴扼住喉咙一点一点的从地上抬起,直至她的脚尖完全离开地面。 看着这般罗刹模样的金邑宴,穆菀忍不住的从鬓角滑落一滴冷汗,这人要杀自己……确是易如反掌…… 苏娇缩在金邑宴的宽袖之中,看着穆菀这副被憋青紫了的老面皮,有些心悸的往侧边挪了挪,但是还未等她将另外半个身子挪出金邑宴的怀抱,就只见眼前银光一闪,她纤细的脖颈处便正正好好的落了一根银针。 “咳咳……”死里逃生第二次的穆菀跌坐在地,看着金邑宴小心翼翼的怀抱着怀里的苏娇,抬首看向她的方向时,宛若在看一个死人,“解药。” 暗暗的捏了捏自己被折断的手腕,穆菀侧首将指尖的银针亮出,声音嘶哑道:“没有毒,只是麻药而已,睡一觉就好了。”顿了顿,穆菀轻咳一声继续道:“你放心,为了我自己的小命,这种事情,我还是不会骗你的。” 看着金邑宴伸手将苏娇脖颈上的银针去除,然后又将自己身上的长袍脱下裹住苏娇穿着细薄春衫的身子,穆菀的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还真是让人没想到,这鼎鼎大名冷情冷性的敬怀王,竟然还会有如此温存的一面。” “不想死的,闭嘴。”金邑宴冷冷出声,将苏娇细细的揽进怀里。 穆菀被金邑宴的话一噎,脸上显出几分难看神色,“我虽然不如你势利大,但是要散播一下传言,还是有十分把握的,到时候你这条假龙真蛇……可就真的兜不住了……” 一点未将穆菀的威胁放在心上,金邑宴轻轻捻了捻苏娇脖颈处的针孔,语气淡淡道:“你便是说出去,也是无所谓的。”伸手轻柔的抚过苏娇紧闭的眉目,金邑宴继续道:“知道一个人,本王便杀一个人,知道一双人,本王便杀一双人……” “呵,倒是你敬怀王的作风,只是……”穆菀将视线投向了金邑宴怀里苏娇,嘴角轻轻的勾起一抹笑,“若是碰上你这怀中的宝贝……又当如何呢?” 明显的感觉到指尖按着苏娇的眼球处一阵轻微震动,金邑宴垂首看向怀中僵硬着身子努力装睡的苏娇,伸手抚了抚她的额角,声音幽幽道:“自然是……一视同仁了……” 第101章 101910120 苏娇躺在西三所的美人榻上,身上盖着锦被,整个人蜷缩在一处,任凭秀锦怎么叫也不肯从被窝里面钻出来。 “秀锦,姑娘这是怎么啦?”秀珠撑着下颚将脑袋搁在美人榻的边缘,一张婴儿肥的脸颊微微嘟起,抬首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秀锦道:“自昨晚从那正殿被王爷抱回来之后……直到今早上醒过来就一直不说话……” 秀锦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昨晚那正殿的门一关上,她们两人便被那突然出现的夏生管家给遣回了西三所,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晚间子时才看到被金邑宴抱在怀中送回来的苏娇。 “对了,以后不要再唤王妃为姑娘了,让人听到不好。”伸手拉起半跪在美人榻前的秀珠,秀锦侧首看了看蜷缩在美人榻上的苏娇柔声道。 “哦。”秀珠乖乖点了点头,然后突然一拍脑袋道:“差点忘了,姑娘……哦,不,是王妃还没用过早膳呢,我去小厨房给王妃备点吃食。” “嗯,去吧。” “哎。” 秀珠撩开珠帘走了出去,秀锦看了一眼美人榻上自家王妃那块被窝坨坨,有些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小步走到窗边打开了半扇窗子,窗外细腻的春花香气随着软乎的细风吹拂进来,温温软软的十分舒适。 秀锦探头往外看了看,只见不远处一老嬷嬷带着一众婢子正踏进穿廊往这寝室而来。 “王妃,张嬷嬷来了。”赶紧走到美人榻前将苏娇硬生生的从美人榻上拽起来,秀锦的脸上显出几分沉色,“王妃,那张嬷嬷是淑妃娘娘的人,您还是快些起来梳妆打扮一下吧。” 苏娇原本软绵绵的挂在秀锦手臂上的身子一听到那淑妃的名字,一下便睁大了那双杏眸,结结巴巴的重复着秀锦的话,“淑妃的人?” “是啊,奴婢昨日里才打听到的,说是这张嬷嬷是淑妃娘娘特意从宫里头派出来照顾王爷起居的,虽然没什么名头,但是这敬怀王府之中的婢子奴才们,没有一个敢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一边说着话,秀锦一边快速的将那木施上挂着的春衫给苏娇换上,然后又扶着人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发髻。 苏娇呆愣愣的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花棱镜中印照出来的那个面容模糊的自己,情不自禁的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双手。 昨日里,她装睡时听到那穆菀说金邑宴不是淑妃亲生的,而金邑宴也没有否认,如果,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她还真是听到了不得了的大事,好在她昨日里装睡了,不然……她现在大概就是一具死尸了…… 不过就是不知道这淑妃知不知道金邑宴不是她亲生的,但是苏娇又觉得既然这淑妃怀胎十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生下来的是不是自己的孩儿呢,所以苏娇猜这淑妃应当是知道金邑宴不是她亲生儿子这件事情的,那么按照两人在外人面前那副母子情深的模样……这两个人还真是会装的很哪…… 不过最糟糕的是她作为敬怀王的王妃,如果金邑宴不是皇帝亲生儿子的这件事情被捅出来,那么她不就跟着玩完了吗?毕竟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啊…… 这边苏娇正胡思乱想着,这条秀锦已经帮苏娇打理好了面容,在垂首看到苏娇皱着一张小脸的苦恼模样时,赶紧伸手在苏娇的面前挥了挥手道:“王妃。” 苏娇回神,眨着一双水盈盈的杏眸看向秀锦,那软绵绵又无辜至极的眼神直看的秀锦不忍苛责。 “王妃,抹点唇脂和胭脂。”伸手拿过那白玉胭脂盒,秀锦轻轻的抹上苏娇瓷白的肌肤,那绯色的晕红随着肌肤纹理慢慢往下抹去,使苏娇白嫩的小脸更显娇媚。 “还有唇脂。”用巾帕子随意擦了擦自己的指尖,秀锦用银针挑了唇脂出来,细细的抹上苏娇的唇瓣。 一点唇脂之后,苏娇原本有些苍白的面色一下便好看了许多。 秀锦满意的给苏娇顺了顺发髻,然后转身掀开珠帘走到寝室门口,就看到那张嬷嬷被外头刚刚回来的秀珠拦在了院子门口。 “秀珠,做什么呢,还不赶紧让张嬷嬷进来,怎么这么没有规矩。”秀锦装作匆匆忙忙出来的模样,伸手接过秀珠手中的梗米粥和如意膏,佯装恼怒道。 “秀锦姑娘。”张嬷嬷绷着一张脸站在秀锦身侧躬身道。 秀锦赶紧回礼道:“张嬷嬷客气了,快请进来,王妃刚起,还在梳妆呢……”一边说着话,秀锦一边引着张嬷嬷往外室去。 “张嬷嬷请在此稍等片刻。”端着手里的吃食,秀锦从外室进寝室之中通报,不一会儿便撩开珠帘对领着一群婢子站在外室的张嬷嬷道:“张嬷嬷,王妃有请。” 寝室之中,苏娇坐在绣桌前吃着那一小碗梗米粥,一张小脸娇美可人,眼角带勾眼中含媚,一看便是近日多承雨露之恩。 张嬷嬷垂首站在苏娇不远处,侧身让出身后的五个婢子道:“王妃,昨日匆忙,老奴未及时为王妃身侧增添人手,今日特将这精挑细选出来的五人带来伺候王妃起居饮食,供王妃差遣。” 苏娇放下手里的白瓷汤匙,抬首看向面前站着的张嬷嬷,声音娇柔道:“有劳张嬷嬷了。”一边说着,苏娇的视线从张嬷嬷的脸上移开,落到那五个婢子身上,那五个婢子看上去年岁皆不大,而且环肥燕瘦的姿色过人,掩在宽袖之中的手纤纤如玉,一看便是没做过什么大活计的上等丫鬟。 苏娇托着下颚在那五个垂着脑袋的婢子上一一略过,对于这种明往她这里塞人,实是往金邑宴怀里塞人的套路熟悉万分,但是苏娇却也未把这种套路放在心上,只懒懒的转头对秀锦道:“秀锦,这些人你看着安排吧。” 秀锦轻应一声,挺正身板走到这五个婢子身侧,声音清朗道:“随我来吧。” “是。”这五个婢子袅袅的随着秀锦去了,苏娇撑着下颚看向面前的张嬷嬷,小脸上显出一抹娇笑道:“张嬷嬷,可是还有什么事吗?” 那张嬷嬷站在苏娇面前,虽然垂着脑袋,但是那一身的气势却是不减,“王妃,您既然嫁进了这敬怀王府,便是这王府后院之主,虽然王爷只您一正妃,但是这后院的事情可是少不得的,奴婢斗胆为王妃引路,管理这后院深宅之事。” “哦,张嬷嬷这是在自荐?”苏娇的指尖抚着面前那碗梗米粥的碗沿,那黏腻的粥汤淅淅沥沥的黏在她的指尖。 “老奴服侍王爷数十载,自宫里头便跟在王爷身边服侍,自王爷从宫里头封号出来之后,也是老奴一直侍奉王爷左右,老奴自认为还是可以帮王妃当这敬怀王府的左膀右臂的。”张嬷嬷说话时语气不卑不亢,眼神炯亮,好似十分有把握。 可不有把握嘛,淑妃的人,她哪里敢把人往外头赶。 “既然如此,那便麻烦张嬷嬷了。”苏娇从绣墩之上起身,朝着张嬷嬷微微颔首。 张嬷嬷走后,一直站在苏娇身后的秀珠才皱着一张圆脸开口道:“王妃,这张嬷嬷怎么这么嚣张啊……不过就是个跟着王爷从宫里头出来的王府里头的老人,弄得跟皇帝老子……唔……” 话说到一半,秀珠看到苏娇看过来的揶揄眼神,赶紧便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呀……”好笑的点了点秀珠的鼻头,苏娇往外探头看了看,看到那张嬷嬷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穿廊拐角处后,才缓缓道:“那张嬷嬷是淑妃娘娘的人,是咱们王爷的母妃,我若是与她对着干,那不是明摆与那淑妃对着干嘛,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嗯?” 听完苏娇说的话,秀珠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一脸崇拜的看向苏娇道:“哦,原来是这样,还是王妃最聪慧。” 看着秀珠这一副不知愁的憨傻模样,苏娇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又坐回了身后的绣墩之上。 她要是聪慧,就不会将自己陷入这两难的境地了。 而且苏娇隐隐觉得,自从这穆王被第一个开刀之后,这皇家表面上的太平怕是就要被打破了,她这条仰仗着公赖皮蛇的母赖皮蛇,到时候不是死……就是死啊…… “姑娘,今日天晴,不若我们出去转转吧。”看着苏娇又恢复了那副愁眉苦脸的小模样,秀珠上前小心翼翼道,“听说敬怀王府的后街是金陵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什么奇异的东西都有,奴婢前些日子还听到说有人能口吐焰火,脚踩刀山呢。” 秀珠越说越兴奋,声音便不自觉的加大了几分,苏娇听在耳中,也是起了几分兴趣,想着也许出去转转,便能突然想到法子了呢,而且最重要的是还能避开那个人,天知道她只要一想到昨日里那金邑宴戾气十足的阴沉话语,便吓得魂不附体。 想到这里,苏娇便赶紧吩咐秀珠去准备一番出府事宜。 这边秀珠高高兴兴的去了,那边苏娇坐在绣桌前将那剩下的小半碗梗米粥给一口气喝完了。 半个时辰之后,换好了衣裳的苏娇被秀珠扶着出了寝室,院子里头已经备好了马车,夏生站在马车边,一脸恭谨的看向苏娇道:“王妃,王爷吩咐,若王妃出府,奴才必半步不离的跟随左右。” 看了一眼夏生,苏娇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道:“麻烦夏管家了。” “奴才分内之事。” 夏生先上马车为苏娇撩起马车帘子,然后苏娇扶着秀珠的胳膊踩着马凳上了马车。 这马车虽然从外头看着十分普通,但是里头却是另有乾坤,先不说那铺在马车底部的狐裘毛毯,席翠竹帘,就那马车正中的一套贴了磁的兔毫盏茶具便已经是价值千金了。 “王妃,这里还有食盒呢……”秀珠一脸兴奋的抽开小机下的抽屉,从里头拿出一紫檀雕花食盒。 这紫檀雕花食盒分三层,用手轻轻推开一层之后那其它两层便会如花开细瓣一般纷纷展开,呈裙裾状将里头一小格一小格的蜜饯糕点展示出来。 “哇,好精巧的食盒……”秀珠一脸稀奇的摆弄着手边的食盒,苏娇没什么兴趣,只捻了一颗蜜饯放入口中,便歪着身子躺倒在身后的软席之上,然后伸手将面前的竹帘打了下来,将宽大的马车分隔成两间。 马车晃晃悠悠的驶出了敬怀王府,苏娇歪在软席之上有些昏昏欲睡。 “王妃……王妃……” “唔……”苏娇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眸,只见秀珠那张圆脸大大的杵在自己的面前,唇角还沾着一块蜜枣膏的碎屑。 伸手推开秀珠的脸,苏娇懒洋洋的从软席上起身,只觉得这马车驾的真是不错,不急不缓的十分舒适。 “王妃,请下马车。”夏生站在马车外,低声道。 苏娇戴上帷帽,被秀珠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从面前一大片空无一人的空旷草坡上略过,苏娇转头疑惑的看向夏生。 “是啊夏管家,不是说好了去看那口喷焰火和脚踩刀山的吗?这里哪有什么人啊?”秀珠站在苏娇身侧,脑袋左右晃了晃,十分不解。 “王妃稍安勿躁,请往那处看。”夏生弓着身子恭谨的往苏娇身后指去,苏娇随着夏生手指的方向往那处看去,只见不远处一大片乌央乌央的人骑着马飞踏而来,而引路骑在那最前面的那个人是她最熟悉不过的那个人。 “这,这是……”苏娇转头看向夏生,娇软的声音有些打结。 “半月之后便是皇家御马赛,王爷特来此处锻炼马技。”夏生恭谨答道。 “那,我……” “王爷怕王妃无趣,特命奴才带王妃出府到此观摩。” 夏生话音一落,苏娇便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她自昨日听到那赖皮蛇的消息之后千躲万躲的生怕一不小心自己的小命就没了,没想到今日一个不慎便又被诓骗了去。 “哎,王妃,你做什么啊……”秀珠看着苏娇一下挣脱了自己的胳膊,提着裙摆便狼狈的往马车上爬。 “回府……啊……”苏娇话音刚落,便感觉自己身子一轻,一声马啸长鸣而过,她纤细的身子被金邑宴一揽,土匪似得给横抱上了马,扬长而去。 第102章 102910220 御马赛,是以马技表演沿袭而来,当今圣上爱马,更爱御马,所以便想出了这皇家御马赛,这御马赛有引马、立马、骗马、跳马、倒立、拖马、镫里藏身、赶马等多种多样的马上功夫。 而这御马赛最有看点的便是那透剑门伎,这透剑门伎又指马越刀山,就是地上倒插刀剑,间隔分成几级,有如房椽,寒光闪闪,表演者驾乘小马,奔腾跳跃,飘忽而过,人马无伤。 而这边苏娇被金邑宴搂在怀中,还没从突然离开地面的惊吓之中反应过来,便看到前面一大片亮闪闪的东西,那锋利的刀神闪着寒光,倒竖在那处,将近一尺之远的间隔而出一块堪堪踏脚的空地。 “啊……”紧紧的搂住金邑宴劲瘦的腰肢,苏娇惊叫一声,只感觉自己的身子随着那马匹跳跃起来的姿势而腾空颠起,然后被金邑宴单手按着腰肢给重新搂进了怀里。 娇软的身子与那精瘦强悍的身体紧紧贴在一处,苏娇就好似一块软绵的年糕一样贴在金邑宴的身上,连一点缝隙都舍不得留下。 马儿跃起又跃下,四五次后前脚踏蹄挺立,长啸一声,被金邑宴勒住缰绳牢牢控制住。 苏娇紧闭着一双杏眸心有余悸的用力贴在金邑宴的身上,整个人还在颤抖,她的眼前似乎还残留着那一片银光闪闪的匕首刀锋。 明明说好的是来看脚踩刀山的,她可不是要自己上的啊! “怕什么,我会护着你的……”垂首在苏娇冒着细汗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金邑宴伸手将人在马背上转了一个方向。 苏娇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之中回神,身子被金邑宴一颠就发现自己此刻正面对面的与他一同跨坐在马背上,苏娇因为惊吓,那双大大的杏眸之中浸着水渍,带着一丝仓皇无措,怜人非常。 一手揽住苏娇的腰肢,一手握着缰绳,金邑宴的目光落到苏娇剧烈喘气的胸口,似乎是因为这几月食得多了又或是别的缘故,苏娇那原本初具模型的胸口因为春衫细薄的丝质而显出优美鼓囊的弧度,那掩在春衫之下的白嫩肌肤被收紧的襦裙衬托出来,两团软绵绵的白嫩挤在一处,因为剧烈的喘息而上下浮动,微甜的香汗顺着那沟壑往下,让人忍不住的往探头轻舔一番,尝尝那一片软腻是否如看上去那般惹人垂涎,不过早已尝过了滋味的金邑宴就只感觉此刻自己喉咙里面干涩的紧,身体也绷紧的发烫。 金邑宴身姿高挺,往下看时风景独好,而苏娇显然也发现了这个事实,她绯红一张小脸伸手掩住自己的胸前风光,那白嫩嫩的手指掩在鼓起的胸口处,压下时显出一抹压痕,就好似捏着那白胖胖的包面馒头一样,软绵绵的浸着奶渍…… “三哥!三哥!”一道清亮的声音自一旁响起,苏娇从金邑宴的怀中探出脑袋朝他的身后看去,只见那先前见过两面的金豫正骑着一匹浑身雪白的宝马飞驰而来,那一身缎青色的长袍随风扬起,露出踩着马镫的黑色长靴,束发的翠绿头带摇展飞舞,看上去颇有几分飒爽气势。 听到那金豫的声音,金邑宴的脸上明显的显出一抹不耐,面色也渐渐阴沉了下来,他垂首看着苏娇一副盯着那金豫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小模样,心中暗火顿生,扭过她的小脑袋就是一个深吻,而在察觉到苏娇往后闪躲的动作时,金邑宴更是微怒的加深了这深吻撕咬啃噬的力道,直把苏娇的唇角咬出了血渍。 因为金邑宴是背对着金豫骑在马上的,再加上苏娇坐在金邑宴身前,身量非常娇小纤细,所以金豫根本就看不到两人在做什么,但是当他御马骑到金邑宴身侧时,一眼看到苏娇那副唇瓣红肿,两眼微红的娇媚小模样,便立马想到了刚才两人是在做什么。 握着缰绳的渐渐用力,马儿发出一道嘶哑的马鸣声,金豫这次如梦初醒一般的松开那缰绳,掩下眼底的暗黑神色。 “三哥,这么巧,没想到竟然在这马场里头,还能碰到你和三嫂嫂!”金豫说话时脸上笑意不减,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愉悦。 金邑宴伸手抚了抚苏娇被细风吹散的发鬓,并未接金豫的话,还是苏娇看着金豫一人可怜兮兮的骑在马上,开口与他问了好。 其实因为圣上爱马的关系,马场在金陵城中十分普遍,今日金邑宴来的马场是开在金陵城郊外的,一般来人稀少,而且最重要的是马场之中的御马场之间会一一隔开,根本不会存在串御马场的情况存在,所以这金豫出现在这马场之中本就是奇怪的,更不用说是同一片御马场了,但是苏娇是第一次进到那马场,当然不知道这些事情,还当这两兄弟关系不好,而看着金邑宴的那张冷脸和金豫的一脸期盼,她无奈只好自己干巴巴的接了金豫的话茬。 “三嫂嫂,我最近新得了一匹马驹,性情温顺,毛色雪白,你可想试一试?”金豫勒着缰绳将马踱到苏娇侧边,声音清朗道。 苏娇作为深闺女子,自然是没有骑过什么马的,仅有的几次还都是托了身边这煞星的福,不过每次她都是被吓得够呛然后吃一顿嫩豆腐就是了。 所以当她听到金豫的话时还是有几分心动的,只是当她感觉到金邑宴那箍在她腰间愈发用力的手时,赶紧撇了脑子里的念想,用力的向身侧的金豫摇着脑袋表示自己的不愿意。 “啊……三嫂嫂真的不要吗?金豫觉得那马儿与三嫂嫂再匹配不过……”看到苏娇努力晃动着的脑袋,金豫的脸上显出一抹失落。 “不用了四弟,我身子不好,骑马……还是不要了……”苏娇用眼角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身侧的金邑宴,说话时语气娇软带着几分小心。 “啊?三嫂嫂身子不好吗?我那里有新得的一株百年人参,可送给三嫂嫂补补身子……”还未等苏娇拒绝,那金豫便继续道:“哦,还有一株天山雪莲,据说极其养人,回头我差人制成药丸给三嫂嫂送到府上去。” “不必了。”金邑宴转头看向身侧的金豫,脸上现出一抹浓厚的嫌恶,伸手一拽缰绳,便骑马飞奔起来。 苏娇跨坐在马上,被突然跑动起来的马儿吓了一跳,她身量娇小,根本就够不到马镫,只能用力的勾住金邑宴的小腿缠在他身上,然后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将脑袋埋进他的怀中挡住那粗粝的冷风。 金邑宴虽然看着宽肩窄腰的模样,但是苏娇两手环抱之后却是只堪堪在他的腰后触碰到指尖,根本就环不住他的整个腰身,所有无奈之下她只能更加用力的将身子嵌进金邑宴的怀中,努力让手掌在金邑宴的身后相交。 马儿跑了一段路,金邑宴勒马停步,转头往身后看去,那金豫骑着一匹浑身雪白的马儿正往这处追来。 金豫脚下的马儿虽然也是万里挑一的良驹,但是比起金邑宴身下的却是差了许多。 金邑宴的身下是一匹浑身漆黑的宝马,日行千里不在话下,又因为与金邑宴上过边境战场,浑身血煞之气根本挡都挡不住,桀骜不驯,戾气难训。 这一白一黑两匹马儿在御马场之中飞驰追逐,很快就引起了一旁其它御马场内之人的注意。 “四王爷,三王爷……”一大群人骑着马儿飞奔而来,看那马上衣着不福则贵,金邑宴心中厌烦,将苏娇单手一拎便拎到了马下,然后勒紧缰绳道:“在这里等我。”说罢,御马而去,将那一大群人引向别处。 苏娇站在一初开小朵紫花的楝树之下,纤细娇小的身影被遮掩住,只露出些微飘扬裙裾和一双纤细精美绣花鞋。 透过楝树的缝隙,苏娇看着金邑宴骑着黑马的身影一闪而过,一下便没了踪迹,她刚才那骑着千里驹飞奔疾驰的后怕一道涌来,脚下一软,“扑通”一声就坐到了那刚刚冒出鲜嫩小芽和飘散了许多楝树上紫色小花的土坡地上。 舒缓了一阵自己紧张而后怕的情绪,苏娇抬首,眼前是一片簇拥在一处的紫色小花,这紫色小花很小,花瓣白中透紫,蕊心却是嫩黄色的,朦朦胧胧的细密簇拥在一处,清雅的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苏娇心中喜爱,从宽袖之中小心翼翼的伸手,将裙裾上一朵落花托起捧在掌心,白白嫩嫩的掌心托着这紫色小花,素手凝脂,纤细皓腕,格外好看。 掩在暗处的金豫看着那端坐于一片细花之中,神色娇美,身姿媚然的苏娇,眼中眸色更深,那捏着缰绳的手不自然的也愈发重了几分。 马儿发出一道长鸣,苏娇被惊扰,抖着两条软绵绵的腿站起身子,转头看向金豫处。 “三嫂嫂!”金豫牵着一匹小马驹从楝树不远处走来,他伸手拨开面前的楝树花簇,指尖淡淡的染上一点淡紫,细腻的花瓣汁水顺着他的指尖滑落,落入土中,消失无踪。 “三嫂嫂让我好找。”一边说着话,金豫一边走到苏娇身侧,脸上一派清朗笑意,那双干净的眸中浅浅的印出苏娇那张略显惊惶的面容。 “四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副模样的金豫,苏娇有些害怕,明明是与之前一样的爽朗笑意,明明还是那双干净清澈的眸子,可是苏娇却就是压抑不住那渐渐从心底升腾起来的恐怖感觉。 “三嫂嫂,我特意牵了马驹过来送与三嫂嫂。” 苏娇的视线落到金豫手中的雪白马驹身上,这马驹确是一匹还未长成的小马,浑身雪白,就连那长翘的睫毛也是白色的,只那卷翘睫毛下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闪出一抹纯质的黑光,就好似磨制的墨石一样。 不得不说,第一眼看到这马驹,苏娇便是喜爱的,但是当她的视线落到那牵着马驹的人身上时,那点喜爱之情便是被无情的抹灭了。 苏娇看着金豫那意味不明的眼神,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有些干涩道:“四弟的好意我心领了,只王爷早已为我备好了马驹,就不劳四弟费心了。” “哦?”听到苏娇的话,金豫的脸上显出一抹奇怪的笑意,“三哥竟然会送三嫂嫂马驹,这还真是让金豫有些惊奇了。” 此刻的苏娇身边空无一人,金豫对她的态度又有些奇怪,苏娇跑也跑不掉,走也走不掉的,索性便顺着金豫的话头继续,企图拖延一些时间。 “四弟……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苏娇的话,金豫轻笑一声道:“三嫂嫂难道不知道吗?三哥虽然骑马厉害,却是极其讨厌马驹的呢,就连他身下的飒风,也是等养到成年之后才开始骑上身的。” “这……是为什么?”苏娇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眸看向金豫,那透着懵懂纯真的娇美小模样,直痒到了人的心里头去。 “这当然是因为……” “因为蠢。”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金豫的话,金邑宴踩着那一地的紫色小花大踏步走来,略过金豫,伸手将苏娇纤细的身子紧紧搂进怀中。 苏娇微凉的肌肤贴在金邑宴温热的肌肤之上,她刚才那一点对着金豫的恐惧后怕此刻却是一下烟消云散,就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原来会害怕……只是因为他不在身边吗? 苏娇怔怔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金邑宴,那掩在宽袖之中的纤细手掌不自觉的伸出,紧紧的攥住了他的衣角。 “三哥,我为三嫂嫂送来了这马驹。”金豫一扫之前对着苏娇那一副奇怪模样,转头看着金邑宴的脸上显出一抹清朗笑意。 “不必了,这种东西,不需要。”金邑宴眼皮微掀,整个人透出一股漫不经心,但是看着金豫的视线却是愈发阴沉寒戾。 “三哥这就不对了,四弟这马驹是送给三嫂嫂的,三哥可应当问问三嫂嫂要不要才是。”金豫话头一转,将矛头对准了一旁的苏娇。 苏娇还处在刚才的怔楞之中,她的眼中一片迷茫,似乎是十分不能理解自己对于金邑宴的出现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害怕,而是……欣喜? 没有听到苏娇的回话,金邑宴垂首,正对上苏娇那双迷蒙的双眸,里头浸着清澈的水渍,清清楚楚的印出他那张略显阴沉的面容。 对上金邑宴那双漆黑暗沉的双眸,苏娇似乎是才刚反应过来她竟然就这样盯着金邑宴的侧脸一瞬不瞬的看了半响。 苏娇猛地一下垂下了脑袋,那绯色的痕迹从她的脸颊处蔓延开去,顺着那白皙纤细的脖颈往下,使她整个人都透出一抹鲜嫩的粉色,乍看之下竟然比这满地的细花都娇媚几分。 然而看到这副动作模样的苏娇,金邑宴的眸色却是一沉,下意识的以为苏娇是因为欢喜那金豫手中的马驹才不敢与自己对视。 “三哥,依金豫看,三嫂嫂还是十分欢喜这马驹的。”金豫上前,将手里的缰绳递到金邑宴面前道:“三哥可要替我好好照顾这马儿。” 金邑宴面色阴沉的看着面前的金豫,突兀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大踏步上前伸手一把攥住那金豫的衣领便将人腾空拎了起来,然后一把甩上了马驹的马背,又反手用缰绳牢牢的将人绑在了马背之上,也不顾那金豫使力的挣扎而惊惶的叫骂,随手折过身侧的楝树枝条便插在了那马屁股上。 马驹受惊,长鸣一声,背着那金豫上跳下窜的跑远了,而因为那马驹还小,金豫又身形高大,所以他的长腿都是托在地上的,被驮着跑远的时候留下两道深深的沟痕。 苏娇耳边回荡着那金豫撕心裂肺的叫骂声,她怔怔的回神看向身侧解决完金豫之后开始死盯着她看的金邑宴,脸色有些僵硬的扯出一抹尴尬的笑。 缓步走到苏娇面前,金邑宴看着面前不断往后退的苏娇,声音暗哑道:“娇儿躲什么?” 苏娇努力的咽下口中干涩的口水,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了脚下软绵绵的铺着紫色细花的地上,大大的杏眸之中印出金邑宴那张阴沉暗黑的几乎能滴出浓墨的脸,僵硬着身子抖着粉嫩的嘴唇说不出话来。 一阵细风吹来,纷纷扬扬的紫色小花飘飘荡荡的落下,更衬得金邑宴那张面色阴沉可怖的紧。 伸出手掌接住那飘落下来的细碎紫色,金邑宴捏在指尖,缓慢的蹲下身子,将那朵紫色小花缀到苏娇的鬓角处,然后那微凉的指尖顺着苏娇白嫩的脸颊缓慢下移,最后落在她那微启的红唇上。 金邑宴的指尖很凉,与他炙热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苏娇僵硬着身子刚想说话,却只感觉自己肩膀一痛,整个人已经被金邑宴按压着仰躺在了地上。 “啊……唔……”苏娇纤细的身子被金邑宴猛地一压,扬起地上一层紫色花瓣,那掀起的裙裾翻飞,洁白的裙裤上沾染一片紫色小花,被随之而来覆在她身体之上的金邑宴隔着长袍压碎,细腻而黏腻的汁水顺着苏娇的裙裾流出,沾染在两人的下摆处。 金邑宴一口咬住苏娇娇嫩的耳垂,连同那朵紫色小花也被他的唇瓣碾碎,温热的汁水顺着苏娇的耳廓缓慢流下,留下一道暗紫的痕迹。 “好疼……”金邑宴尖利的牙齿咬住苏娇的细嫩的耳垂不断啃噬着,那一片莹白如玉的嫩肉随着金邑宴的啃咬而愈发通红肿胀。 “你不要这样……”苏娇的声音娇娇软软的带着哭腔抖音,她纤细白皙的手指不断的推拒着那覆在她身上的金邑宴。 放开苏娇红肿的耳廓,金邑宴低哑暗沉的嗓音带着热气喷洒在苏娇的耳畔处,“骑马?呵……”低笑一声,金邑宴用力的压紧身下苏娇娇软的身子,声音透着一股冷峭却暧昧的寒意,“不急,回府我让你骑个够……” 第103章 103910320 骑了一晚上的“马”,苏娇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被颠的散架了,她抖着手掀开身上盖着的半截薄被,那纤细娇软的腰肢处赫然红通通的印着金邑宴的那两只大掌印子,甚至清晰的能看清那上面一圈淡淡的指痕。 只看了一眼,苏娇便涨红着一张小脸将自己裹进了身侧的薄被之中,只露出那一头飘散乌黑的秀发颤颤巍巍的垂落于拔步床边缘。 伸手捞过身侧披散的细腻发丝藏进薄被之中,苏娇想起昨日里那顺着金邑宴的动作而上下摇散飞舞的发丝,如一浪又一浪细波缓缓而至,那熟悉的味道残留在薄被之中久久不散。 昨夜她被那厮按在身上上上下下的颠了不知道多少次,就算是她哭着告饶也不饶人,只一味的按着她胡来,直到最后她迷迷糊糊的半晕过去那人还捏着她的腰肢不撒手。 苏娇裹在薄被之中,累的连一根手指都已经抬不起来了,她绯红着一张小脸软绵绵的蹭了蹭自己的脸颊,却只感觉口中一阵刺痛,应当是压到了两颊内侧的软肉,那厮也不知道是怎么咬到那处去的! 气愤的轻哼一声,苏娇娇娇软软的声音一出,秀锦便立马上前来撩开拔步床前的床帘,弯腰对躺在拔步床之中的苏娇道:“王妃,是要起来沐浴吗?” 苏娇整个人都缩在薄被之中,只显出那张小脸,漆黑如墨的乌发之中露出一双大大的杏眸红通通的透出水渍,眼尾上扬透着娇羞媚意,看上去从内而外的散发出一种暧昧气息。 “王妃?”秀锦看着这副模样的苏娇,脸色有些绯红的上前替苏娇披上一件白色亵衣,然后扶着手软脚软的苏娇往一旁的净室走去。 梳妆过后,苏娇累的又一头倒在了那美人榻上,秀锦看着与那薄被纠缠在一处的苏娇,伸手从一旁的黄梨木衣橱之中取出一个软枕塞到苏娇的怀中,又细细的给她整理了身侧缠成一团的薄被盖在身上,抱着那带着淡淡熏香的软枕,苏娇抬手抚了抚自己颊边的碎发,侧头看向身边半跪着给她捏脚的秀锦道:“王爷呢?” 昨日里折腾了她一晚上,今早上一起来便不见了踪迹,不过好在他不在了,不然苏娇觉得自己可能到现在都离不得那张拔步床。 一想到这里,苏娇便立马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困乏酸胀的紧,特别是腰肢处痛涨的简直连躺着都觉得费力,也不知那人是哪里来的精力一整夜都没停过…… “王爷今儿早上一早便出去上朝。”秀锦细细的揉捏着苏娇的腰肢,声音轻缓道。 “哦……”苏娇软绵绵的应了一声,声音越发含糊起来,那眼皮也慢慢的搭拢了下来,最后终于是扛不住那睡意,歪着脑袋又睡了过去,那平缓的呼吸声淡淡的带着热气,与那从窗口处吹拂进来的细风混杂在一处,好似带了一股甜腻的清香。 “秀锦,我刚刚……” “嘘……王妃睡着了……”听到秀珠咋咋呼呼的撩开珠帘走进来,秀锦赶紧起身挥手制止道。 “哦……”秀珠探头看了一眼酣睡在美人榻上的苏娇,轻轻的应了一声,然后手里抱着一只小奶猫儿蹑手蹑脚的走到秀锦身侧道:“秀锦,昨晚上雪团老是要往寝室里头钻,那门帘都被它的爪子抓破了。” 一边说着,秀珠伸手抚了抚雪团软绵绵粉嫩嫩的爪子,却是被那雪团一爪子划了下去,差点破开口子。 “呀……”秀珠轻叫一声,雪团挣脱开秀珠的怀抱,直接便跳上了那美人榻,熟车熟路的窝到了苏娇的脖颈处,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之后钻进被窝之中,爬到苏娇胸口蜷缩起来,透过薄被露出鼓囊囊的一团。 苏娇似乎是感觉有些不舒服,但是却又因为困极了,所以只微微动了动身子便没了动静。 伸手挡住秀珠想要去把那雪团从薄被之中抱出来的动作,秀锦压低声音道:“莫动了,王妃刚刚睡着,别吵醒了。”说罢,她伸手牵过秀珠的手一边往外去一边道:“王妃等会子起来肯定叫膳食,你去小厨房看看做些细软的吃食,我在这处看着王妃。” “哎。”秀珠轻应一声转身撩开珠帘往外去了。 看着秀珠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秀锦转身搬过一绣墩放到美人榻前,然后又拿了针线和巾帕坐在那绣墩上慢慢绣起来,时不时的帮苏娇把踢落的薄被重新盖好。 日头渐渐升了上来,晌午过后,苏娇才幽幽转醒,她抚了抚睡着之后在脸上压出的红痕,刚刚睡醒的杏眸之中浸着一抹迷蒙的水渍,纤细青葱似得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团在她胸口处的雪团。 雪团被苏娇扒拉着爪子醒了进来,摇摇晃晃的从她的胸前起身,然后磨磨蹭蹭的跳到地上,像是醉酒了一般绕了一大圈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舔了舔爪子。 扶着睡得晕乎乎的脑袋起身,苏娇捏了捏自己酸胀的腰肢,转头就看到秀锦撩开珠帘端着吃食走了进来。 “我就猜王妃要醒了,秀珠刚刚做好的吃食,王妃可是饿了?”将手里的八宝食盒轻轻放在绣桌上,秀锦转头对苏娇轻笑道。 苏娇抚了抚自己干瘪瘪的肚子,在秀锦的服侍下从美人榻上起身,然后简单梳洗一番之后就坐在了绣桌前开始填饱肚子。 昨日里苏娇便没有吃多少,晚间又被拉着胡来了一晚上,今早上也是懒懒的就睡了过去,肚子里头早就空空如也,刚才醒过来也有几分是被饿醒的。 “王妃,新熬出来的药膳。”秀珠端着一盅药膳汤进来,那袅袅热气顺着未盖全的白瓷南瓜盖头细细冒出,模糊了秀珠半张面容。 “药膳?”手里还端着一碗莲叶羹的苏娇眨了眨那双大大的杏眸看向秀珠,脸上显出几分不解。 “王妃忘了吗?这药膳是穆菀穆大夫在庆国公府时给王妃开的方子,因为入了王府,所以便被耽搁了几日,等到处理好小厨房的事物之后,今日才特意给王妃熬了端过来的。”秀锦递给苏娇一块巾帕细细解释道。 听到秀锦的话,苏娇放下手里的莲叶羹,伸手接过秀锦手里的巾帕,脸上显出一抹怪异的表情。 “王妃?你怎么了?”看到苏娇奇怪的表情,秀珠端着那药膳站在一旁不解的道。 “这药膳……以后还是别做了……”自从那晚听到穆菀和金邑宴的对话,苏娇便明显的知道了这穆菀是有大问题的,所以哪里还敢吃她开的药膳啊。 “为什么啊……这药膳可香了……奴婢尝过……可好吃了……”话说到一半,秀珠顿了顿一下,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苏娇道:“王妃,奴婢,奴婢就只尝了那么一小口……真的只有一小口……” “好了好了,拿回去吧,我不喝了,你拿回去倒掉,自己也不要吃了,知道吗?”苏娇抬首看向满脸心虚神色的秀珠,无奈道。 “哦。”秀珠应了一声,转身欲走,又被苏娇叫住了道:“以后也不要叫小厨房做了,知道吗?” “嗯,奴婢知道了。”点了点头,秀珠端着那药膳出了屋子。 秀锦站在苏娇身侧,斟了一杯清茶递给苏娇道:“王妃,可是这穆大夫……有什么问题?” 秀锦聪慧沉稳,苏娇本也就知道瞒不住她,但是皇嗣这等大事却不是她们可以轻易置喙的,所以对于秀锦的问题,苏娇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以后少接触穆菀。 见苏娇不说,秀锦也不刨根问底,只点了点头道:“奴婢知道了,王妃还有什么吩咐吗?” 苏娇摇了摇头,目光落到那趴在地面一张猫脸都埋进了瓷盆之中的雪团身上,声音轻软道:“雪团这几日可还好。” “奴婢专门安排了几个婢子照顾雪团,应当是差不得的。”听到秀锦的话,苏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明显比之前在庆国公府要圆润至少一圈的雪团开口道:“虽然看上去照顾的细致,但也不要老掬着它,你看它都长胖了。” 怪不得她刚才睡着的时候总是感觉胸口沉甸甸的就好似被什么东西压着一般,连气都喘不匀。 “奴婢知道了。”秀锦轻笑一声道。 话说完,苏娇从绣桌前起身往那窗棂处看去,只见硕大的院子里头立着两个手持大竹扫把的婢子,身穿襦裙长衫,身姿婀娜却满头大汗的模样,那涂在脸上的细粉都被那鬓角额际的汗渍冲掉了不少,显出一张被春光晒得满面通红的脸蛋。 “这是哪里来的丫头?”苏娇提着裙摆坐在窗前,随手一指道。 秀锦从木施上拿过一件细薄的披风给苏娇系上,站在苏娇身后顺着苏娇的指尖往外看去,只见那两个婢子正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对在一处扫着院子靠穿廊那块地方,那飞起的尘土直把她们身上还算干净的襦裙长衫给铺了一层灰。 “这是上次张嬷嬷给王妃送过来的婢子,奴婢瞧着手巧的紧,便让她们在院子里头扫地,那大竹扫把还是奴婢亲自挑选的,虽然重,但是扫院子扫的干净。”秀锦说话时一脸笑模样,与平日里无异,但是苏娇听着却是突然发现她这秀锦还真是一个够会折腾人的主。 苏娇趴在窗口探过脑袋仔细的看了看那两个婢子,还真是前些日子张嬷嬷领来的那几个姿容过人的,只因为这些日子晒得日头多了,皮肤粗糙了不少,又日日扛着那大粗竹扫把,那纤纤玉指都粗了不止一截。 “怎么都堆在穿廊口。”看着那两婢子站在穿廊口那一亩三分地挣得起劲,苏娇随口道。 “因为要进王妃的寝室,王爷必要往那处过。”秀锦双手端于胸前,听到苏娇的话,脸上难得的显出几分调笑。 听出秀锦话里头的不正经,苏娇鼓了鼓脸颊,但是在看到那院子里头被晒得不止黑红了一点半点的婢子时,终于还是没有接什么话,而是另起了话头,她这秀锦还真是惹不起了,还是秀珠好骗…… 轻咳一声,苏娇将手伸出窗外,点着窗口那株新栽植的春梅道:“那还有几个呢?” “还有两个奴婢让秀珠带着去了后头院子里做些杂活,剩下的奴婢让她们去顾了雪团。” 听到秀锦的话,苏娇点了点头没什么异议,突然目光一转,那穿廊处显出一个穿着四爪蟒袍的高大身影。 那两个婢子看到突然出现的金邑宴,都被吓了一跳,在对上金邑宴那戾气十足的面容时,双腿一软,直接便伏跪于地,纤细的身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根本被金邑宴身上浓厚的血煞之气震的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面无表情的踏过穿廊,金邑宴直直的往苏娇的寝室走来。 “秀锦,关门关门……”苏娇也是被那突然出现的煞星给吓得慌了神,她提着裙摆起身,手忙脚乱的还差点被绊倒在地,好在秀锦动作快,伸手扶住了苏娇。 “快快快,去关门。”一站稳,苏娇便催促着秀锦去关门,自己无头苍蝇似得在寝室里头转了一圈,最后竟然提着裙摆钻进了那绣桌底下。 秀锦被苏娇推着去关了房门,苏娇自己一个人窝在绣桌底下,只感觉自己刚才虽然只看了金邑宴一眼,但是现在身上哪里哪里都疼的厉害,两腿也哆嗦的不行。 “王爷,王妃不在寝室里……”秀锦轻柔的声音自珠帘处传出,苏娇听到之后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用力抱紧了自己蜷缩在绣桌底下的身子。 一双穿着皂角靴的修长双腿缓缓踏入寝室之中,苏娇看着那人撩起长袍端坐于那绣墩之上,岔开的双腿置于绣桌底,不知是不是巧合,苏娇整个娇小纤细的身子正好置于他岔开的双腿之间。 面红耳赤的看着那一块熟悉的地方,苏娇烧红着脸往后挪了挪身子,但是绣桌就那么点大,苏娇即使是撇开了脑袋,也温热的呼吸声也不自觉的喷洒出来,落在金邑宴穿着细薄长裤的大腿处。 “去哪了?”金邑宴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腿,低哑暗沉的声音自绣桌上传来,苏娇垂着脑袋用力蜷缩着身子,避免自己碰到那近在咫尺的修长双腿。 “王妃刚刚说要去后园子赏花,现下应当是带着秀珠在后园子里头。” 听着秀珠那气不喘话不颤的声音,苏娇慢慢的挪动了一下身子,却发现自己的裙裾被金邑宴踩在脚底,虽然看着松松垮垮的,但是却一点都挪不动。 “赏花?”金邑宴轻轻的扣了扣绣桌面,那沉闷的敲击声直直的传入苏娇的耳中。 秀锦上前给金邑宴倒了一杯茶水,伸脚将苏娇露在绣桌外头的一角裙裾给往里头掩了掩,再抬首之际却是猛然对上金邑宴那双暗沉阴森的双眸,吓得差点打翻手里的茶碗。 嘴角轻轻的勾起一抹冷笑,金邑宴的手指慢条斯理的扣着绣桌面,也不动,只淡淡开口道:“既然是赏花,那必是要回来的,本王便在这处等着。” 伸手端起面前的茶碗,金邑宴轻抿一口,目光落在绣桌面上,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听到金邑宴的话,秀锦白皙的额上冒出冷汗,她也不知道这王爷到底是发现了自家姑娘没有,只好规矩的站在一侧一同等候,只苏娇本就没有去后花园子,此刻还窝在绣桌底下,哪里能回来,所以等金邑宴喝完了三盏茶水之后,苏娇蹲在地上的脚都麻了,只她还不能动弹,因为那金邑宴的腿圈在她周围,她一动,便立刻能碰到他。 身子愈发的僵硬,苏娇半蹲着的腿开始打颤,她努力的撑住自己的身子,却发现酸软的身子开始左摇右晃的往下倒,情急之下,苏娇一把拽住身侧绣桌布上垂落下来的流苏坠子,那桌布没有施压的东西,被苏娇这么一拽,上头装着茶水的茶壶茶碗噼里啪啦的就碎了一地,而苏娇也因为身子不稳而直接便撞进了金邑宴的腿窝之间,那白嫩嫩的脸颊贴着金邑宴的腿窝,温热而急促的呼吸声断断续续的吹拂上去。 感受到苏娇温热的呼吸声,金邑宴轻哼一声,黑着一张脸将苏娇从满地的碎瓷之中拎起来按在自己的腿上。 而苏娇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撞到了哪里,她涨红着一张小脸有些不知所措的捂住了自己的脸颊,那热乎乎的一坨似乎还残留着温度。 “别动。”按住苏娇想要往下去的身子,金邑宴皱眉抖了抖苏娇裙裾上沾着的瓷片碎屑,站起身垂首对正收拾着瓷片的秀锦道:“多叫些人过来收拾一下。” “是。”秀锦细细的应了,垂首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苏娇被金邑宴抱在怀里往那美人榻上走去。 “我,我,不,不……”看了一眼那美人榻,又看了一眼面色难看的金邑宴,苏娇整个人都吓得发颤,一双素手紧紧的揪着金邑宴的衣襟,说话时嘴唇都在抖。 “闭嘴。”冷冷的吐出两个字,金邑宴单手把人按在美人榻上,然后又褪去了苏娇的绣鞋罗袜。 苏娇战战兢兢的看着金邑宴捏着她的绣鞋底朝天的往地上倒了倒,里头立马细细碎碎的被倒出来一大堆细碎瓷片。 苏娇看着那纷纷扬扬落下堪比粉末的细碎瓷片,略有些心虚的闭上了嘴,然后又紧张的看了看自己光洁白嫩的脚掌,凝脂一般毫无一点伤痕,纤细秀气的非常好看。 “呀……”收拾完苏娇的绣鞋,金邑宴又上手褪去了苏娇身上细薄的春衫。 “我,我自己来……”苏娇被金邑宴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紧张的抓住了那春衫的一角,却不想指尖一痛,细薄的春衫之上便立马显出了一小块红晕,只见那夹在春衫刺绣纹案那里的一小块细瓷碎片嵌进了苏娇的指尖,在白细的指尖分为扎眼。 “好疼……”苏娇皱着细眉轻呼一声,看着那嵌在自己指尖半颗米粒大小的碎瓷,杏眸之中下意识的沁出清澈水渍,将那漆黑的瞳仁洗刷的干净美好非常。 “别动。”伸手按住苏娇的手腕,金邑宴掐着她纤细的皓腕,另一只手夹着她的指尖,将那沁着血珠子的手指含入了口中。 金邑宴的面色称不上好看,还带着几分戾气,但是看惯了他这副模样的苏娇却觉得这副模样的金邑宴似乎……也不错? 对上金邑宴陡然瞥过来的那双暗沉双眸,苏娇吓得一个机灵,赶紧垂下了脑袋规规矩矩的绞着自己的裙角不说话。 明明就是一个煞星转世,哪里不错了,比她这个真正的天煞孤星还可怕……而且他生什么气,昨日里折腾了她一晚上的明明是他,应该生气的是她好吗? “咳……”轻咳一声,金邑宴放开苏娇的手指,用帕子吐了一口血水,但是看了一眼那巾帕之后,他似乎有些难受的扯了扯喉咙。 苏娇看着金邑宴的动作,跪在美人榻上小心翼翼的往前挪了一步,声音娇软道:“怎,怎么了?” “咳……”金邑宴没有说话,只是单手卡着喉咙又咳了一声。 “不,不会是瓷片咽,咽到喉咙里了吧?”苏娇瞪大了一双杏眸,眼中满满都是惊吓和紧张,一张小脸被吓得惨白,那伸出的手碰到金邑宴的面颊时都吓得抖了起来。 “吐,吐出来啊……”手忙脚乱的拍着金邑宴的后背,苏娇想着那碎瓷片虽然不大,但是卡在喉咙里划破了喉咙可是大事,当下便急的满头大汗。 “咳咳……”金邑宴弓着身子任苏娇给他拍着背,咳嗽的时候用巾帕掩了嘴,放下时苏娇一侧头就看到那巾帕上被咳出的血迹,顿时吓得六神无主,两泡眼泪浸在杏眸之中模糊了她的视线。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苏娇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小脸上簌簌的落下泪珠子,滴滴答答的落在金邑宴的衣襟上,一下便将他胸前浸湿了。 “我,我给你看看……”苏娇直起身子,二话不说的直接便掰开了金邑宴的嘴往里看去,只见那半颗米粒大小的碎瓷正正好好的躺在他的舌尖上,白瓷瓷的沾着水渍。 “还好还好,是在外头的……”苏娇欣喜的抹了一把眼泪,伸手将那碎瓷从金邑宴的嘴里拿了出来,但是回过神之后的她看着金邑宴那满脸的揶揄神色,当下便气红了一张俏脸。 “你,你骗我……” “哦,那刚才是谁说在后花园子里头,转头却又从我袍子里钻出来的……”金邑宴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反问苏娇。 “谁,谁从你袍子里头钻出来了……”听到金邑宴的浑话,苏娇又羞赧又心虚。 第104章 104910420 苏娇那句话喊得又急又娇,声音糯糯软软的透着一股难掩的媚意,秀锦带着婢子进来的时候,寝室之中便幽幽的回荡着这句话。 那三个站在秀锦身后的婢子是从庆国公府带过来的,没有敬怀王府中原本婢子的僵硬面无表情,所以当她们听到苏娇的话时,脸上都难免显出一股羞赧的笑意,纷纷垂下了脑袋。 “去,把东西收拾了。”秀锦看了一眼绯红着脸颊躲到金邑宴身后的苏娇,面色不显,眼中却是也带上了几分笑意,转头吩咐身侧的三个婢子道。 那三个婢子手脚利落的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之后又换上了一套新白底青瓷的茶具,然后默不作声的躬身退了出去,秀锦最后一个出门,还体贴的替苏娇与金邑宴关上了房门。 看着那些婢子出了屋子,苏娇这才放开一直抓着金邑宴宽袖的手,她那张小脸浸着一抹鲜嫩的绯色,大大的杏眸之中透着羞恼。 “好了,收拾一下,出府。”伸手揽过苏娇的腰肢,金邑宴垂首在那粉嫩的唇瓣上轻轻落下一吻,他漆黑的眸中显出苏娇那副娇羞妩媚的模样,眸色一瞬下来,金邑宴那箍在苏娇腰肢处的手不自觉的轻揉细捏起来。 感觉到金邑宴愈发沉重的呼吸声和腰间异样的感觉,苏娇一下便瞪大了那双杏眸,赶紧一把推开几乎将她压倒在美人榻上的金邑宴,连绣鞋都来不及穿便光着一双脚丫子窜到了寝室之中那镶嵌着鸾鸟花石金石玉墨的木雕屏风之后。 屏风很大,完全将苏娇纤细的身影给遮挡住了,只余一双赤足踩在光洁的琉璃地面之上,纤细白皙的脚踝处系着一只金铃铛,随着苏娇的动作发出珠玉落盘般的清脆铃声。 金邑宴挠有兴致的靠在身后的美人榻上,目光定定的落到那被擦洗的万分干净通透的琉璃地面上。 只见那琉璃地面虽然模糊,但是可明显的显出一个女子纤细窈窕的宽衣身影,一件又一件宽松的衣物落下,覆盖在闪着水色的琉璃地面上,嫩花盛开似得将里面包裹着的最鲜嫩的花蕊渐渐显露出来,那白瓷一般的肌肤在琉璃地上印照出水漾一般的色泽。 苏娇快速的脱了衣物之后正准备叫秀锦,却突然发现秀锦刚刚已经出去了,而寝室之中只有那个躺在美人榻上一副悠闲模样的人。 从屏风之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半个脑袋,苏娇往那美人榻上看了看,却发现那美人榻上竟然没有人。 “嗯……去哪了……啊……”苏娇嘟囔了一句缩回脑袋往回转,直接便撞到了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金邑宴身上,那坚硬的胸膛直撞得苏娇鼻子一酸,眼泪下意识的便流了出来。 看着眯着一双杏眸眼泪流的哗啦啦的苏娇,金邑宴轻叹一口气将人搂进怀里,只着了一件藕色肚兜的苏娇白嫩嫩的站在那处,那软腻细滑的触感在金邑宴的手掌之上顺延,呼吸之际似乎还能闻到一股带着淡淡甜腻的幽香。 鼻子酸劲一过,苏娇红着一双杏眸看向面前的金邑宴,伸手用力的掰开他落在自己后腰处的手掌,然后缩着身子用力的掩住自己春光外泄的胸口,声音娇软道:“你去帮我拿一下衣裳……” 金邑宴的目光视线姣好的落在苏娇的胸前,也不知有没有听到苏娇的话,身子一动未动。 “你,你快些去……”苏娇气急,伸手推了一把金邑宴,那软绵绵的手掌隔着细薄的长袍贴在金邑宴的肌肤上,似乎都能感觉到那一股滑腻的触感。 金邑宴动了动身形,却不是去拿衣裳,而是伸手一把揽住了苏娇的纤腰便垂首咬住了那微嘟的粉唇。 软绵滑腻的触感带着淡淡的甜味沁入金邑宴的口中,轻轻舔了舔苏娇的唇瓣,金邑宴单手一勾,那系在苏娇脖颈后的肚兜细带便被挑了开去。 “啊……”苏娇轻呼一声,伸手往上一拍,“啪”的一下打在了金邑宴的下颚处,留下一片小小的红痕。 金邑宴也不管苏娇,直接便搂着人往那屏风上按过去。 光裸的后背抵上身后冰凉的屏风,苏娇被冰的一个机灵,正欲开口说话却又被金邑宴给堵住了嘴。 光洁通透似乎灌了水的琉璃地上,清晰的印出两个交叠在一处的身影,一件藕色肚兜滑落,掩住了那半面身形,随后是一件长袍被扯落,彻底掩盖住琉璃地面上的模糊身影。 清脆的铃声叮当作响,随后传出女子娇媚的喘息声,那带着哭腔的软糯嗓音好似浸了一层甜蜜一般恨不得让人融在口中。 秀锦站在寝室门口,蹲下身子将房门微微拉开一点,把窝在房门后的雪团抱了出来,眼角一错便看到了那屏风之后显露出来的一只纤细白皙如凝脂一般的小腿,上头挂着一只金铃铛,“丁零当啷”的随着那上下浮动的脚踝而发出一串又一串清脆的铃声。 面色微红的关上房门,秀锦抱着手里的雪团轻轻的点了点它的鼻头,那黑色湿润的鼻头浸着水渍,水润润的衬出那双在光下漆黑墨色圆睁的猫瞳。 “秀锦姑娘,王爷可在寝室之中?”夏生身上穿着一件缎青色的长袍,面色干净的站在秀锦身侧一尺处,拱手儒雅行礼道。 “夏管家。”秀锦抱着手中的雪团朝着夏生回了礼,她的脸上还带着刚才那未褪去的红晕,整个人难得的显出一股女子的娇羞之感,与之前沉稳安静的模样大相径庭。 “烦劳秀锦姑娘通报一声,夏生有事相报。”夏生又与秀锦行了一礼,视线不着痕迹的在她略显沉稳老气的衣饰上略过,最后落到那只窝在她怀中的雪白奶球身上。 “这……”听得夏生的话,秀锦有些犹豫,她哑了哑嗓子道:“王爷与王妃……现下……有些不大方便……” 秀锦的话虽然说的不明白,但是夏生却一下便听懂了,他的脸上带起一抹轻笑道:“既然如此,也不是什么急事,那夏生便在此等候吧。” 秀锦没有回话,只淡淡点了点头,抱着怀中的雪团站到房门另一侧,与夏生各站两侧。 春日的光总是透着一股淡淡的冷清花香,带着一层迷蒙细尘,萦绕在两人身侧,细细软风轻轻的撩起那翩飞的裙裾长袍下摆。 一个时辰之后,寝室之中传出要水的声音,秀锦赶紧抱着雪团去吩咐婢子去净室添水。 夏生躬身站在房门口,面前的房门被缓慢推开,金邑宴一身神清气爽的从寝室之中走出,俊朗英挺,神色餍足,只脸颊靠近耳畔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显眼的牙印,红通通的透着几分血丝印子,身上的衣衫也是随意的披散着,露出那带着一大片抓痕的胸膛。 双手环胸靠在身后的门扉之上,金邑宴垂首看向面前的夏生,声音低哑带着未褪干净的情~欲,“何事?” 夏生上前,替金邑宴一边整理着略微凌乱的衣襟宽袖,一边道:“明日新华公主生辰,请王爷与王妃同往。” “新华公主?”金邑宴双手负于身后,嘴唇微启,若有所思的吐出这四个字。 “王爷,是否要备生辰礼?”帮着金邑宴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夏生恭谨后退道。 “备吧……”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话,金邑宴转身看了一眼那身娇体软被秀锦扶着往净室里头去,嘴里还不歇停嘟嘟囔囔咒骂着自己的苏娇,嘴角轻轻的勾起一抹笑道:“明日本王与王妃同去。” “是。”夏生应声,顿了顿之后道:“王爷,豫怀王那处有消息传来,听说是……招了一位女御马人进府,姿色姣好,特别是会……御马透剑门……” 听到夏生的话,金邑宴的眸色陡然暗沉下来,浑身戾气迸发,他站直靠在身后门扉上的高挺身姿,一边踩着皂角靴往外去,一边冷声道:“走。” “是。” 这边秀锦躲在净室门口,看着金邑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穿廊拐角处后,才转身走回到苏娇的身侧道:“王妃,王爷去了。” 苏娇僵直躺在浴汤之中的身子听到秀锦的话后,才软绵绵的舒缓下来,她动了动刚才被硬压着挂在金邑宴腰间的双腿,伸手招了招秀锦道:“快,给我按按……” 她的腰都快动不了了……那屏风也太硬了一点…… 秀锦上前拿过浸湿了的巾帕替苏娇细细的擦拭着,那白玉凝脂般的肌肤上满满都是细红印子,有些地上甚至还破了皮,红通通的一片看着便感觉十分暧昧。 “王妃……”秀锦看着苏娇这一身细皮嫩肉的被折腾成这样,心下有些不忍道:“这王爷……也太会折腾人了……” 看着秀锦这一副心疼自己的小模样,苏娇轻咳了一声没有接话,其实她皮肤细嫩,微微碰一下便会泛红,所以现在她这一身虽然看着十分可怖,但是却也只是看上去而已,而且苏娇觉得,就金邑宴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抓痕,比起自己来才更恐怖……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谁叫他怎么说也不停…… “王妃,奴婢给您上点药膏吧。”看着沐浴完后身体粉嫩,面颊绯红的苏娇,秀锦上前将手中的粉盒置于苏娇身侧道。 苏娇懒洋洋的应了一声,任秀锦给自己手臂上抹那细润的药膏。 但是当那药膏淡淡的苦涩药味传入苏娇的鼻息之间时,苏娇整个人一怔,她伸手抓过那放置自己身侧的粉盒道:“这药膏……是哪处来的?” 听得苏娇的话,秀锦手上动作不停,声音轻缓道:“便是上次王爷带给王妃的,从宫里头回来那次,奴婢给收起来了,今次正巧好用上。” 从宫里头……回来那次? 苏娇的记忆跳跃到入宫那次,她与金邑宴两人坐在那宽敞舒适却让她羞愤不已的马车上所发生的事,小脸一下涨红起来,一把挥开秀锦的手,用力的合上那粉盒塞入美人榻下的软枕处道:“不,不用擦了……我,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 “那这……”秀锦指了指苏娇涂了一半的玉臂,声音有些疑惑道。 “我,我有些饿了,你让秀珠去拿些吃的过来……”一会儿说想休息,一会儿又说要传膳,秀锦看着苏娇这副慌张的模样,面上显出几分不解神色。 对上秀锦那双透着疑惑的眸色,苏娇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实在是说不出口这药膏是……涂在那里的…… 不过好在秀锦从来都不是一个多事的,她见苏娇脸色羞红面露难色,便只提着裙摆起身道:“既如此,那王妃便休息一会儿,奴婢让秀珠端些吃食过来。” “唔……”苏娇含糊的应了,更将软枕下头的粉盒往里头塞了塞,然后整个人都埋进薄被之中,羞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105章 105910520 晚间,苏娇窝在西三所之中,实在是受不住那金邑宴有事没事就往自己身上凑,她托着软绵绵的身子靠在绣榻上,指挥着秀锦将寝室的房门窗户都拴紧了,又拿着一张绣墩抵住了房门口,这才揉着眉心提心吊胆的睡去。 这边秀锦熄了苏娇床榻前的琉璃灯,又细细的给苏娇盖上了薄被,才端着一盏油灯燃着一点光晕往外间走去。 苏娇醒过来的时候天色还未大亮,她的脖颈处暖融融的透着一股湿意,还未完全清醒的苏娇从薄被之中伸出藕臂,将那脖颈处毛绒绒的一团往一旁拨了拨,声音细软道:“雪团……别闹……” “呵……”一道沙哑暗沉的嗓音带着几分迷离的暧昧,突然炸开在苏娇的耳边。 苏娇整个人一怔,原本惺忪的睡眼完全睁开,一双大大的杏眸之中带着水渍,猛地转头看向那俯身趴在自己身上,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人。 “你,你……”她明明把寝室的门窗都拴好了,还搬了绣墩抵在后头,这人又是怎么进来的!还有她身上的衣裳呢? 伸手用力的拽紧身上的薄被,苏娇抖着嘴唇努力拨开金邑宴埋在自己脖颈处的脑袋,“你,你不要再过来了……” 昨日里她便被他弄的累惨了,今日里这一大早的这人又是发什么疯。 “娇儿怕什么……”微凉的指尖抚过苏娇细嫩的面颊,金邑宴的身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清香,细腻湿润的青草味浸在他的衣物之中,缓慢的拂过苏娇的鼻息。 苏娇惊惶的往后躲了躲,感觉自己只闻到金邑宴身上那熟悉的味道,整个人就下意识的腰肢酸软的厉害,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未穿衣物的身子在细腻丝滑的锦被之中沁出一层薄汗,金邑宴俯身压在苏娇纤细娇软的身子上,俯首轻轻的含住她微启的唇瓣。 “唔……”苏娇被迫仰头,身子隔着那细薄锦被与金邑宴紧紧相贴的在一处,她看着头顶雕刻着繁复奇瑞异兽鸾鸟花草的拔步床顶,恍惚的想起自己昨日晚间好像是睡在侧室的绣榻上的。 “啊……”唇上微微一痛,苏娇擒着泪珠子看向金邑宴。 “专心。”淡淡的吐出这两个字,金邑宴的手抚上苏娇沾着泪痕的纤细睫毛之上,“娇儿要记住……与我在一处时,你的这里,这里,嗯……还有这里……都只能装着我……”金邑宴的手从苏娇的额际滑落,轻轻的点了点她的杏眸,然后便覆上她的心口,细细的捻柔起来。 “唔……”苏娇被捏的一痛,轻喘起来,她的目光略有些紧张的落在那拔步床垂下了细碎流苏之上,脑中陡然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 “你,你等一下……你弄痛我了……”苏娇的目光从那微微飘荡的流苏上落下,白嫩的手指微颤着放到金邑宴的腰间,抚上那沾着露水的绶带。 轻轻的揭下金邑宴腰上的绶带,苏娇另一只手略有些僵硬的挽住金邑宴的脖颈,尽量的放软的自己音调道:“这,这次让我来……” 金邑宴垂首,看向怀中一脸娇羞的苏娇,脖颈处那只细软滑腻的手臂还圈在他的脖颈处。 虽然不知道这小人儿又在玩什么把戏,但是这么主动倒还真是头一次,金邑宴难得的显出一点兴趣。 将压在身下的苏娇裹着锦被翻转到自己的身上,金邑宴微敞着衣物躺在宽大的拔步床上,饶有兴致的看向苏娇道:“既然如此,那便由娇儿来吧。” 看到金邑宴眼中的揶揄神色,苏娇有些紧张的裹紧了身上的锦被,她轻轻一抽,将金邑宴身上的绶带抽了出来,然后又解开了他的发带。 金邑宴的头发很黑很长,发质细软,犹如女子一般,与他给人的狠厉感觉完全相反,也不知这头发到底是怎么长到他身上去的。 苏娇摸了一把金邑宴那散开的细腻发丝,心中暗自俳腹了一句。 金邑宴懒洋洋的躺在苏娇的身下,看着苏娇骑在自己身上裹着一袭锦被,一身瓷白肌肤白的晃眼,却一点不自知还是自顾自的一副忙碌的小模样。 “呀,你别摸我……”拍开金邑宴抚上自己腰肢的手,苏娇用力的裹紧的身上的锦被,小嘴微微嘟起显出几分忿色。 金邑宴轻笑一声,慢条斯理的应了一句,那漆黑的眸色之中一派浓腻。 “我,我要把你眼睛蒙上……”苏娇手里捏着那带着淡淡发香的发带,声音娇柔透着几分紧张。 “好啊……”金邑宴懒洋洋的应了一声,看着苏娇手忙脚乱的裹好身上滑落下去的锦被,弯腰将他的双眼蒙上。 发带是清浅的翠色,虽然不透光,但是却可以模糊的看出苏娇纤细白皙的身形。 蒙上了双眼,金邑宴的听觉更觉灵敏,他听着苏娇那小心翼翼的呼吸声,嘴角轻轻的勾起一抹笑,“原来娇儿欢喜这种玩法啊……” 哪里是她欢喜的,明明是他以前硬拉着她的,不仅是在赛阁楼,还有那次乞巧节之际,不管她怎么求他,他都不放手,硬是要把她弄的浑身酸软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才罢手。 苏娇那绑着金邑宴双手的动作一顿,没有接话,只用力的又将金邑宴那手腕处的绶带绑紧了好几圈,在确认打了三个死结之后又将他的手给栓在了拔步床的床杠上,然后又绕着打了好几个死结。 做完这些之后,苏娇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的金邑宴,却是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 她身下的金邑宴失了绶带之后,衣物半褪,露出白皙精瘦的胸膛,俊朗的面容被一条翠色的头带所遮掩住了一半,只露出那略薄的细唇和挺翘的鼻尖,那唇上沾染着一点湿润的色泽,衬得那唇色微微带粉,清浅勾起的唇角透着一股邪魅气,但是他的双手却又是被束缚在床头,被绶带绕紧的手腕处宽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臂膀,没有夸张的线条,只有修长细润的感觉,而最关键的是平日里这般强大到让人望而生畏的人,现在这般无力任人为所欲为的躺在苏娇的身下,那一股强烈的满足感实在是让人舍不得放开。 听到苏娇那一声不算轻的咽口水声,金邑宴嘴角的弧度愈发大了几分,他修长的大腿往上勾起,轻轻的夹住苏娇纤细的腰肢。 “你,你……别动……”被金邑宴的动作晃回了神的苏娇终于从这惑人的男色之中清醒过来,她小心翼翼的勾住身侧自己散落的衣物胡乱的裹在身上,然后恶向胆边生的掐住金邑宴脸颊两侧的肉用力的揉捏了一顿。 看着金邑宴被自己挤得变形的脸庞,苏娇的小脸上显出一抹兴奋,然后嘴角翘起,声音娇娇软软的带着几分嚣张意味,“看你以后还敢欺负我……骑马……我让你骑马……” 蹂躏够了金邑宴的面颊之后,苏娇从金邑宴身上站起,看着那光洁的胸膛又用力踹了几脚。 “唔……”金邑宴轻哼一声,被掩在发带之下的双眸墨黑一片,清晰的显出苏娇纤细的身影。 听到金邑宴的声音,苏娇满以为是他被自己踢疼了,所以卯足了力气又踹了好几下,但是在听到金邑宴那更加浓重的喘息声时,苏娇终于是发现了不对劲,她涨红着一张小脸,被气的不行,脑子一混,直接便一脚捻到了金邑宴的脸上。 “啊……”白嫩嫩的大脚趾不一小心就被金邑宴咬住叼在了口中,苏娇惊呼一声,用力的往外一拔,力气用的太大,她一屁股便坐在了那拔步床的边缘,大脚趾指尖被鲜红的印出一个牙印子,粉嫩嫩的指甲盖上浸着一点湿润的血渍。 “好疼……”捂着自己的脚掌大拇指,苏娇狠狠的用指尖拧了一把金邑宴胳膊上的肉,却发现那肉硬的很,她连拧都拧不动。 气闷的又踹了金邑宴一脚,苏娇翘着那受伤的脚掌大拇指起身,穿好罗袜之后又换好绣鞋,站在了拔步床的边缘。 看着苏娇下了拔步床,金邑宴动了动被绑住的手腕道:“娇儿,给我解开。” 苏娇朝着金邑宴吐了吐舌头,“不解开,除非你答应我你以后再不欺负我了。” “欺负?我何时欺负过你?”金邑宴嘴角轻勾,唇瓣上沾着一点血迹,更衬得面如冠玉,俊美无铸。 “就,就是……你,你不能老是拉着我做那种事情……”苏娇绯红着一张小脸,声音娇软。 “哦?那种事情……是哪种事情?娇儿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呢?” “你,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情……”剁了剁脚,苏娇只感觉大脚趾处一阵刺痛,才想起自己刚刚才被狠咬了一口,当下便又生起了气,也不谈什么条件了,转身就走。 今日她就要回庆国公府里头去,然后再不回来了……除非……除非他再不欺负她……羞红着一张小脸,苏娇踩着绣花鞋一瘸一拐的往外去。 隔着那发带,金邑宴模糊的看着苏娇纤细的身影往外走去,说话时的声音渐沉,“娇儿,回来。” 苏娇轻哼一声,走的更快。 “我数三个数……”金邑宴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几分暗欲,可惜苏娇正扭着脑袋一瘸一拐的走的正欢,哪里还顾得上金邑宴,只连头都不回的娇喊了一句,“你数一百个数我也……啊……” “彭……”的一声,拔步床发出一道闷响,把离拔步床只几尺距离的苏娇吓了一跳。 僵直着身子转头看去,苏娇只见那人敞着衣物站在被暴力破坏的拔步床前,正慢条斯理的扯下脸上的发带,露出那双暗沉漆黑的双眸,里面漩涡一般的让人沉沦,那勾起的唇角处血渍微干,好似血煞魔头一般,混合戾气尽显。 那被绶带层层的束缚住的双手上还带着一截拔步床上的床杠,那床杠被暴露的拉断之后显出一截毛刺,金邑宴双手微微一挣,那绶带便像是豆腐做的一般被扯落,飘飘扬扬的落在了地上,与那细碎的木屑混杂在一起。 一边将手上残留着的断裂绶带扯落,金邑宴一边缓慢的走向早已被吓得面目发怔的苏娇,“本来今日应当是去给新华生辰贺喜的,只娇儿今日兴致颇好,我也不好扫了娇儿的意,娇儿玩完了,这便该轮到我了吧……” 苏娇颤抖着身子坐在地上,看着金邑宴那高壮的身影带着暗黑的长影将她牢牢笼罩住。 第106章 106910620 晚间,新华公主府,一辆辆华贵宽大的马车由马夫牵引,纷纷停驻在新华公主府门口。 新华公主作为当今圣上唯二的公主,虽然是个义封的,但是地位却也不可小觑,单看这赐封的绵延府邸和亲临生辰的举动,便能猜测出圣上对这突然赐封的新华公主还是有十分宠爱的。 而说到新华公主又难免不提到她那走了高运的驸马,苏灏。 苏灏作为庆国公府的庶长子,如若不是有了这新华公主的青睐,受庶子身份限制,至多也就是谋个一官半职,庸碌一生,但现今却是被圣上钦点为正三品的大理寺钦,实权加身,哪里还有人敢小觑。 圣上只坐了一会便摆驾回了宫,但是却也是给这新华公主撑足了颜面,下首落座百官面面相觑,皆收敛了几分姿态,对这新上任的大理寺钦恭谨有加。 后园之中,新华公主身穿瑰色宫服,左右女侍服侍在侧,那在宫装之下微微隆起的腹部,都让下座贵女眼中生了几分疑窦,毕竟这新华公主只新婚不过几月有余,这孩子也怀的太快了一些,在联想到那无权无势莫名被赐婚新华公主的庆国公府庶长子,众人心中莫不都有了思量,难不成这庶长子是着急用来抵这绿帽子的…… 桐华坐在首位,身侧侍女替她挡住了那些上前来攀谈的嫡女贵妇,更突显出了她那一身卓然冷淡的姿态。 “敬怀王妃可到了?”桐华轻轻推开那女侍递给她的酒杯,声音清雅道。 那女侍摇了摇头道:“还未到。” 桐华轻轻的动了动身子,那覆在腹部的手缓缓抚了抚隆起的腹部,脸上显出一抹初为人母的欣喜之情。 “驸马。”一旁的女侍侧头,看到端着酒杯而来的驸马,赶紧屈膝行礼道。 苏灏淡淡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酒杯放置于桐华宴案前,然后盘膝坐于桐华身侧,带着几分酒气的身子虚虚的搂住桐华的腰肢,声音轻缓道:“可是累了?” 桐华摇了摇头,毫无焦距的目光缓慢的看向身侧的苏灏,“娇儿怎么还未来?” “大概……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伸手接过一旁女侍递过来的披风细心的给桐华披上,苏灏又倒了一杯温奶递到桐华的手中道:“不要喝酒,伤身。” “我没喝。”握着手中的温奶,桐华声音细细的透着一股娇羞之意,身子微微歪斜着靠在苏灏的肩膀上。 看着首座之上那两个般配的金童玉女,下座嫡女贵妇莫不都掩下了面容轻声交头接耳起来,但是眼角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往那首座上瞥去。 也不知这看似鹣鲽情深的,内地里又是一副什么模样。 “敬怀王,敬怀王妃到……”后院拱门处传来说唱声。 众人往那处看去,只见一身姿挺拔的男子身穿墨色鎏金边长袍,头束宽边暗墨色发带,脚踩厚底皂角靴,双手负于身后,正面色暗沉的缓缓走来,那浑身释放出的罗刹戾气,每一步似乎都带着血腥气。 而他身侧的女子身姿娇小纤细,踩着莲花步款款跟随在那墨衣男子身后,那一套滚雪细纱的云南织锦随着细风飘然而飞,似乎还带着一股甜腻淡香,微长的藕粉襦裙收紧细腰,显出那一抹不盈一握的细软腰肢,头上梳着温雅的堕马髻,只一木簪作饰,垂顺下一头细软乌黑的漆发,那张未施粉黛的小脸精致而娇美,特别是那双浸着水渍的杏眸,卷翘的睫毛微微轻颤,一颦一笑皆让人移不开眼。 这一素一墨两道身影十分和谐的走在一处,两人相携落座于新华公主首座下方一空席,姿态悠然,举止相谐。 苏娇的脸上带着娇媚笑意,小脸上两朵绯红晕色十分明显,将她的娇美之貌更是衬托的淋漓尽致。 在坐的还有几个刚刚与苏灏一同过来与自家夫人一道同席的,在看到衣饰虽简却娇美惑人的苏娇时,莫不都看直了眼,而在转头看到那面色凶煞的敬怀王时不免心生可惜,这么一个娇美人就这样落进了这疯子的手里,也真是糟蹋了,就这小身板……也不知道能挨到什么时候。 “可是娇儿来了?”桐华从苏灏的肩膀上起身,那掩在宽袖之下的手却还是紧紧的与苏灏握在一处。 “新华公主。”苏娇起身,与那桐华行了一礼。 桐华在苏灏的提醒下朝着苏娇的方向开口道:“娇儿不必多礼,快些落座吧。” “多谢新华公主。”苏娇声音娇柔的说完之后提着裙摆姿态优雅落座,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掩在襦裙之中的那双腿抖得有多厉害,幸亏她穿的襦裙特意加厚了一层,不然这抖个不停的腿迟早要让她被人耻笑死。 重新跪坐于宴案前,苏娇双手规矩的置于膝上,那双掩在宽袖之中的手却也是开始不自觉的抖动起来,酸胀的厉害。 金邑宴懒洋洋的靠在苏娇身侧,手执一玉壶替苏娇倒了一杯温酒,推到她的面前。 苏娇看着面前的酒杯,里面温热的酒水带着淡淡氤氲之气,漾出一圈又一圈的细波纹,散发出清甜的酒香。 “王爷与王妃真是金童玉女,天生相配啊……”一旁有人率先坐不住了,站起身与金邑宴一边行礼一边道。 金邑宴靠在那处没有说话,苏娇伸手端起面前的酒杯轻抿了一口也未回话,其实不是苏娇不想说话,而是她的嗓子实在痛的太厉害,刚才请安时硬挤出来的话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那人见苏娇与金邑宴都未回话,略有些尴尬的坐回了位置上,面色不是特别好看。 “国舅府孙瑜到……”拱门处又传来说唱声,一华衣美服的公子手持折扇缓缓而来,他的面相看上去还算不错,只那双眼睛过于浑浊,一进这后园子之中便已经将在座的贵女打量了个遍,最后面露垂涎的死盯着苏娇的方向不放。 孙瑜的身后跟着苏娇有过一面之缘的孙玥,孙玥穿着一袭樱红色的裹胸襦裙,外套薄纱,虽然身形略显高大丰满了一点,但是却胜在有一身白细肌肤,在粉嫩樱红襦裙的衬托之下也显出几分绰绰身姿,而她自宴案前落座之后也将目光定定的落在苏娇的那张娇美的面容之上,但是不同于孙瑜垂涎苏娇美色,她的目光怨恨而凌厉。 “孙公子。”孙瑜缓慢的步入宴案之上,刚刚落座便有人上前搭讪道。 国舅府现今势大,而这国舅爷又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嫡孙子,所以虽然这孙瑜现今无官职在身,但是却也是不能得罪的。 “多闻孙公子龙章凤姿,今日一见,果真是人如其名啊……”说话的是坐在孙瑜下座的一贵妇,她的身侧垂首跪坐着一妙龄女子,虽然不及苏娇一分颜色,但是看上去却也算是小家碧玉,只是有龙肉在前,孙瑜又哪里看得上这等小虾米,他只随便敷衍了两句,便将目光投向了与他对案的苏娇。 “这位……可是敬怀王妃?”孙瑜故作儒雅的与苏娇行了一礼,但是那眼中神色却是将他的意图暴露的一清二楚。 苏娇没有说话,只是跪坐在宴案前与那孙瑜行了一礼。 孙瑜的目光从苏娇那垂顺的漆发上略过,渐渐停留在那因为垂首行礼而露出的那截白皙脖颈处,苏娇的身后挂着一盏琉璃灯,晕黄的灯光细细散落下来,将那一截微露的脖颈显出几分凝脂白玉般的细腻顺滑。 孙瑜微怔着一张面容盯着苏娇不放,那一副差点就要流出口水的模样让苏娇忍不住的从眼中显出几分嫌恶。 只孙瑜却是分毫未察,他对上苏娇那双透着明显嫌恶的杏眸时,却是又被那双内钩外媚的水润杏眸给勾去了魂。 “瑜儿……”孙玥虽然与孙瑜年纪相差不大,却是差了一个辈分,孙瑜按辈分算,是要叫孙玥一声姨母的,所以孙玥唤孙瑜一声瑜儿也不算是过分了。 捂住被孙玥狠狠掐了一把的胳膊,孙瑜面色有些难看转头看向身侧的孙玥,他一向是看不起他这个所谓的姨母的,生母早逝,生父无能不说,要不是有皇后姑姥姥在上头撑着腰,哪里还敢如此嚣张,最近更是喜欢对他指手画脚,让人厌恶至极。 “宴哥哥……”教训完孙瑜,孙玥马上将目光转到那金邑宴的身上,贪婪的看着金邑宴那张俊挺的面容。 金邑宴的嘴角勾着淡淡浅笑,把玩着手里的白玉酒杯。 “宴哥哥,你可还记得我吗?”孙玥一脸娇羞模样,微微侧身将被襦裙托的格外凸出的胸口朝着金邑宴的方向侧了侧。 “哦?”金邑宴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已经喝了好几杯果酒的苏娇,那娇美的面容之上抹上了一层羞红的晕色。 这边孙玥听到金邑宴的回话,虽然只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但是却也是激动的不能自已,她双手覆在膝盖之上,捏细声音道:“我,我是国舅府的……孙玥……当今皇后是我姨母……”生怕金邑宴不知道自己有皇后姨母撑腰,孙玥眨着一双眼睛特意提醒道。 只这孙玥也不想想,后宫素来不太平,金邑宴身为淑妃之子,与皇后自然是不亲厚的,甚至可以说是暗地里不知较着多少劲呢,她这话说出来,颇具挑衅意味。 孙玥不知自己的话有何问题,还沾沾自喜的自己用身份狠狠压了苏娇一头,又震慑了在座不明她身份的人。 “姨母,喝点果酒暖暖身子。”打断孙玥的话,孙瑜伸手将面前的酒杯推到孙玥的面前,那白玉酒杯被斟满了果酒,孙瑜的动作又粗鲁,直接便漾出了一圈果酒落在了孙玥胸口的襦裙之上。 “啊……”孙玥羞恼的捂住自己渐渐透明的薄纱襦裙,声音尖利的叫了一声。 下首在座男子看着孙玥猛跳起来时丰满的胸部,莫不多掩袖扭头,但是眼角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往那看去。 苏灏坐在首座,看着下面的情景,伸手招过一女侍道:“去,带孙玥姑娘去后院换身衣裳。” “是。”那女侍应了,挪着步子去请孙玥,孙玥唬着一张脸,面色十分难看,她甩了甩粘上酒渍的衣袖,凌厉的目光落向不远处的苏娇道:“苏五,陪我去一趟后院。” 孙玥的话说的非常不客气,苏娇现今已贵为敬怀王妃,按理说,哪里有被人再称苏五的道理,只这孙玥嚣张跋扈惯了,哪里还管他人的想法,一心一意的想给抢走自己男人的苏娇一点颜色看看。 苏娇听到孙玥的话,面色显出几分为难,但是心下却是恨不得立刻离了这地方,只因为坐在她身侧的金邑宴实在是让她害怕的紧,刚刚那在敬怀王府的一顿“玩闹”让她现在连嗓子都是哑的,根本连话都不敢多说,所以说她虽然看出了这孙玥对她的敌意,但是现在的她却是宁可对着这孙玥,也不想对着她身侧这让她喊了整整一个时辰求饶的话也不放人的金邑宴。 “苏五。”孙玥捂着胸口又喊了一句,颇有一副摄人气势。 苏娇“勉为其难”的站起身子,挪着步子款款走到孙玥身侧,对着她嘴角轻勾显出一个娇美笑意。 看着苏娇的示好笑意,孙玥满以为这苏五是怕了她,更加嚣张的吩咐那女侍在前头带路,往那后院走去。 苏娇提着裙摆跟在孙玥身后,那掩在厚重罗裙之下的双腿早就抖得不成样子了,所以她走路时为了避免自己摔倒,更加款动了腰肢,那纤纤不盈一握的腰肢配上苏娇若隐若现的迈着莲步的尖头小巧绣鞋,直让众人看直了眼。 “呵……”一道轻笑突起,金邑宴半撑在面前的宴案之上,眸色深沉的一一略过看呆了苏娇的众人,嘴角深深的勾起一抹浅笑,虽然是一副笑意宴宴的模样,但是那眼中却并无笑意,只有深入骨髓的冷意。 被金邑宴的这一声冷笑拉回了神智,众人连忙收回目光,低垂着脑袋恨不得将面前的宴案看出一个洞来。 也是美色误人,竟然让他们忘了这坐在宴案前的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十分护短的疯子,最近还有传言说那敬怀王府的拔步床竟然换了不止一批,那些运出来的拔步床莫不都是敬怀王妃寝室之中的,而且都是一副被暴露破坏的模样,也不知这敬怀王妃的小身板,能不能受得住这疯子,不过今日看着这王妃娇美的小模样,在敬怀王府之中应当还是受宠非常的……不过据说这敬怀王妃,好似是在自己的及笄礼上硬生生的踩死了一个意图胡言乱语的老道士? 众人想起刚才那娇美可人的敬怀王妃,莫不都暗暗的捏了一把汗,这人不可貌相之言,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现今看起来……这敬怀王妃与这敬怀王……还是十分匹配的…… 这头孙瑜坐在宴案前,看着众人对金邑宴一副畏惧模样,他又转头看了看金邑宴那副不阴不阳的表情,暗暗握紧了手中的折扇。 前些月他不过小小调戏了那定远侯府的王瑞跤几句,便被打的几月下不得床来,当日这金邑宴站在一旁袖手旁观不说,自己与他求救,他竟然一脚将自己从那赛阁楼的二楼给活生生踹到了一楼,这仇他孙瑜不报,枉为人。 后院之中,女侍将孙玥带到一间净室之中,收拾梳洗过后又换上了新衣,只这新华公主府之中并没有合孙玥身量的衣裳,所以只好拿了桐华未穿过的衣裳替与孙玥。 孙玥垂首看着身上这件素色的宽袖衣裙,伸手一把推开面前的女侍便开始破口大骂,“这是什么衣裳,难看成这样,还有这料子,哪里是给人穿的……” 苏娇坐在绣桌前,手里端着一杯温奶,听到孙玥的话,转头朝她的方向看去。 孙玥身上那件桐华的衣裳款式十分新颖,应当是今春宫里头新送过来的,颜色素雅,螺旋暗纹十分精细,只腰腹处收腰太紧,将孙玥不算纤细的腰肢展现的淋漓尽致,原本她穿着那宽松的收胸襦裙是看不出腰身的,但现下她的腰身在这衣裳的衬托之下腰间的软肉都被挤了出来,十分难看。 “这……”女侍似乎也是看出了不妥,她垂着脑袋伸手拉了拉孙玥腰间的绶带,显出几分为难。 孙玥正憋着一股气,抬首看到苏娇那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又看了看她身上那身颇衬身姿的细薄襦裙,心下更是怒火丛生,“苏五,你与我换衣裳。” 听到孙玥的话,苏娇有些讶异的眨了眨那双大大的杏眸,但是片刻之后却是点了点头道:“好啊……” 一旁的女侍听到苏娇的回答,心中暗暗松下一口气,赶紧感激的冲着苏娇行了一礼。 都说这敬怀王妃虽人比花娇却是心胸狭窄,腹中草莽,但是今次在她看来,这明明是个心地良善的娇美人儿,不仅一张面皮生的好似月上仙娥,更不用说那温软淑娇的性子了。 第107章 107910720 苏娇的身姿纤细娇小,而孙玥明显比苏娇高壮了不少,所以她穿起苏娇的衣裳来身上便勒的厉害,特别是胸前那丰满的胸部几乎要挤出来了一般。 孙玥咬牙提了提身上的襦裙,那襦裙对于她有些短,露出她那一截略显粗壮的小腿肚,不过如果不细看,还算是过的去眼。 这边苏娇换上了那件素色的宽袖窄腰的衣裙,纤细窈窕的身姿将这衣裙的优点展示的淋漓尽致。 “王妃真是好看。”那女侍将苏娇腰上的绶带系好,声音轻轻的吐出一句话。 听到这女侍的话,苏娇的脸上显出一抹娇美笑意,她伸手轻轻的抚了抚手边精致的裙裾绣纹,纤细的身子微微一荡,那罗裙便翩然飞舞起来,漾出一圈水波细纹一般的裙晕,衬的苏娇身姿纤美,仙气十足,特别是飞旋之际那娇软的身子上还带着一股甜腻的淡香,混杂着果酒的清香,醉人非常,“哼……”站在一旁的孙玥用力扯了扯身上的襦裙,面上显出一抹不屑,但是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朝着苏娇的方向看去。 不可否认的,这一身宽肩窄腰的宽袖衣裳放在苏娇身上,虽然宽大了不少,但是却反而将她的纤柔娇媚显现的十分完美。 暗暗咬了咬牙,孙玥用力攥紧那掩在宽袖之中的手掌。 “喂,苏五,你敢不敢与我比试一番。”双眸微微眯起,孙玥看向苏娇,想起刚才孙瑜那副垂涎模样,心生暗计。 哼,狐媚妖子,也就只有这张面皮勾的那些男人挪不开眼了…… 苏娇就着那女侍的手端坐于身侧的绣墩之上,听到孙玥的话时微微一怔,歪着脑袋一副懵懂无辜模样。 看了一眼苏娇这幅任人搓揉的小奶猫儿模样,又看了一眼那孙玥一副气势凌人的母老虎模样,那女侍率先站不住了,她哆哆嗦嗦的僵着身子挡在苏娇与孙玥之间,小心翼翼的屈膝朝着那孙玥行了一礼道:“孙姑娘,公主的生辰宴还未结束,待奴婢……” “滚开……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一把推开面前的女侍,孙玥大踏步的走到苏娇面前,双手叉腰,垂首看着面前在她身形的衬托下身材更显纤细娇小的苏娇,那垂首时高壮的身影在苏娇白嫩的脸颊上落下一片暗影,“我们来拼酒,如何?输了的人……便答应对方一件事……”顿了顿,孙玥看了一眼苏娇那副懵懂模样,嘴角轻勾道:“无论何事……” 拼酒?苏娇双手端于膝盖之上,娇美的小脸微微抬起看向面前的孙玥,白皙小巧的下颚圆润光滑,一双杏眸雾蒙蒙的好似初生的婴儿一般纯净漆黑,无害而好欺。 “你,去拿酒来,要宫中贡酒桑落。”看苏娇不回话,孙玥只当她默认了,便立马转身指着那垂首站在一侧的女侍,一副主人模样的吩咐道。 桑落酒作为宫中贡酒,酒气极烈,虽然珍贵,但是这新华公主府的酒窖之中还是会赏几坛子的,特别是在这生辰宴之际,必会出窖醒酒,供客人赏喝。 听到孙玥提到桑落酒,那女侍担忧的看了苏娇一眼,然后在孙玥不耐烦的催促下,终于是踌躇着转身往外去了,不一会儿便拿回来一壶酒放置在绣桌上。 苏娇看着这女侍抖着手将这酒壶放置在绣桌上,大大的杏眸微动,不由自主的多看了这女侍一眼。 她本来就只是不愿回后园子里头去面对那煞星魔头而已,没想到竟然被这孙玥缠上了,不过她要玩,她便陪她玩玩就是了,看看这孙玥到底是要做什么,只这女侍……倒是让她多了几分意外收获啊…… “倒酒。”孙玥与苏娇各坐绣桌一端,面前是一只白玉酒杯,莹润润的透着玉色。 听到孙玥的话,那女侍执起手中酒壶,紧张的看了一眼苏娇,一手托住那酒壶握柄,一手按住那上头的酒壶盖子,为苏娇斟了一杯酒,然后又转了方向替孙玥斟了一杯酒。 孙玥抬手端起那玉杯放入鼻下轻轻嗅了嗅,“确是桑落酒,苏五,到时候输了,可不要怪本姑娘没给你机会……” 孙玥从小便随着她的皇后姨母出入宫廷,这贡酒便也是尝过不少,虽然不说千杯不醉,但是比起苏娇这种喝杯果酒便能醉人的深闺女子来说,可是强上不少。 苏娇伸手端起面前的玉杯,抬眸看了看那捏着手里玉壶的女侍,嘴角轻勾,以宽袖遮掩,仰头一杯到底喝完,然后倒立玉杯给孙玥展示。 孙玥看了一眼苏娇,不服输的也一杯干掉手中的桑落酒。 桑落酒入口绵滑,纯细醇厚,酒香浓郁,但烈性却也是一绝的,孙玥只一杯下去,面颊上便隐隐显出几分红晕,反观苏娇,面色白嫩,完全没有一点上脸的酒气。 “再来!”孙玥皱眉大喊一声,双手置于绣桌之上,直把那绣桌震的哆嗦了一下。 一连十杯桑落下肚,苏娇依旧是一副面嫩神清的模样,反观孙玥,白胖的脸上早已是一片红晕涟涟,那双眸中浸着水晕,迷糊的连玉杯都拿不住。 “苏,苏五……我,我告诉你……宴哥哥……是……是我的……嗝……”打了一个酒气满满的嗝,孙玥又往嘴里灌了一杯桑落酒,突然就捂住面容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呜呜呜……你知道我喜欢宴哥哥有多久了吗?呜呜……十年……我喜欢了他十年,可是你呢……你与他认识还不到十个月,便将他抢走了……呜呜……” 苏娇看着孙玥这副醉酒模样,伸手朝着那女侍招了招手,那女侍手持酒壶上前。 伸出白嫩的手指,苏娇指了指那女侍手中的玉壶,声音又些微的沙哑道:“这是……九曲鸳鸯酒壶?” 那女侍微红着脸点了点头,伸手揭开那酒壶的盖子给苏娇看了一眼,只见那酒壶里头还有一层内胆,这内胆被分成两间隔室,酒壶嘴那处还有两小孔,随着壶盖的旋转,那两间隔室之中的酒与水分别便流淌出来。 苏娇看了一眼那趴在绣桌前不断的喃喃自语的孙玥,掩唇轻笑。 “王妃,奴婢已经派人告知了王爷您在这处,想必王爷待会儿便来接您了。”那女侍将手中的九曲鸳鸯壶放置在绣桌上,声音轻柔。 听到这女侍的话,苏娇一怔,眸色有些微慌张道:“哦,那,你先下去吧,去告诉新华公主,明日里我再登门拜访。” “是。”那女侍躬身退了出去,苏娇提起裙摆探头看了看,正准备趁着金邑宴未来溜出门去,胳膊上却是猛然挂上了一个重物。 “你,你别走……我,我告诉你,宴哥哥是我的……我,我是不会让给你的……”孙玥死死拽住苏娇的胳膊,用力的将人往绣桌那边拖,“喝,继续喝……” “哎呀……”苏娇一个身子不稳被孙玥拽倒在地,她纤细的身子被孙玥压在身下,连口气都喘不上来,但是罪魁祸首却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压在她的身上使劲的捏着她的肩膀,满口的酒气。 “喝,继续喝……” 头疼的看着身上的孙玥,苏娇伸出手指随手指向那半开的门扉处道:“哎,你看,那不是你的宴哥哥吗?” 孙玥晃悠着浑浊的脑子顺着苏娇手指的方向看去,跌跌撞撞的爬起身,一边嘟囔着一边伸手去推开面前的门扉,“宴,宴哥哥……哈哈……宴哥哥……你别躲着我呀……哈哈……” 甩了甩自己被压疼的胳膊,苏娇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身子,看着那孙玥消失在门扉处的身影,简直不能理解这孙玥,明明就是那么一个煞星,就算是长的好看了一些,也不至于让她这么迷恋吧? 从地上起身,苏娇弹了弹自己粘上细灰的裙摆,然后探头探脑的往门扉处看了看,只见冗长的穿廊处晃晃悠悠的挂着一长串大红色的宫灯,孙玥穿着她的襦裙晃晃悠悠的拐过了穿廊不见了踪影。 推开门扉,苏娇趁着没人的时候提着裙摆随意的挑了一条微暗的小道便钻了进去。 今日说什么她也是不会与那金邑宴回府去的。 小道昏暗,苏娇走了一会儿也未看到头,前边也因为没有灯光而昏昏暗暗的显得十分幽深可怖。 搓了搓自己透风的胳膊,苏娇因为刚才喝多了水,便是产生了想如厕的冲动,可是这人生地不熟的,她又是去哪里找个如厕的地方呢。 往前疾走了几步,苏娇耳畔处却是突然传来的一道清晰的说话声,她面上一喜,赶紧往那地方走了两步,但是还不等她看到那说话的人,身子一轻,便是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给紧搂住了身子,然后一把捂住了口鼻。 “唔唔……”苏娇奋力挣扎了片刻,白嫩的耳垂处却是被轻轻一咬,那熟悉的说话声淡淡的带着几分暗气,喷洒在她的耳畔处,“别动。” 听到这声音,苏娇身子一僵,猛地一下便立直了身子,连一根手指都不敢乱动弹。 身后的人看到苏娇的动作,奖励性的在她的唇角处轻轻落下一吻。 苏娇哆嗦着身子僵直在金邑宴的怀中,隔着厚厚的裙裾,里面的腿还在打着哆嗦。 感受到苏娇的紧张,金邑宴轻笑一声,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轻轻捏了一把,声音暗含揶揄笑意,“别怕。” 苏娇听着金邑宴的话,娇美的小脸上显出一抹惊惧,金邑宴的这句话,就好似一只张着血盆大嘴的猛兽咬着你的脖子让你别怕,所以她怎么可能不怕,而且只要一触及到他熟悉的肌肤和温度,苏娇便会想起今日里的种种,那种乱七八糟的羞恼姿势,也不知道这厮是从哪里学来的,当她是面団子吗?哪里都能掰…… 这边两人掩在一地阴暗处,另一头的声音带着几分熟悉的意味继续着谈话。 “你母亲,在你出生时种了一棵梧桐木,说你出嫁的时候,一定要给你做嫁妆,这样才能长长久久,一生幸福安康……那日我没来得及给你,今日我给你折了一枝带过来……” 苏娇被金邑宴搂在怀中,视线不是非常清晰,但是那熟悉的声音她却是一下便听出来了,说话的人是穆菀,只是这穆菀不是说她与桐华不认识嘛,怎么这时候会子说话的语气好似十分熟识? “姨母……你待我好,我是知道的,只是这梧桐木……你还是拿回去吧……哥哥知道了,会不高兴的。”桐华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传来,浸着一股细腻的悲凉。 “华儿……”穆菀的声音带着几分悲切,苏娇似乎隐隐都能听到她细碎的哭腔。 “姨母,以后,你也不要再来了,哥哥不喜欢。”桐华的声音随着浅淡的清风细飘,渐渐远去,那木杖抵在青石板路上的“笃笃”声音在这寂静的暗夜之中十分清晰。 穆菀站在原处,看着那缓慢消失在自己面前的素白身影,泪意朦胧。 静站许久,穆菀终于是转身离去,手中那枝梧桐木轻然落地,溅起几滴浑浊的泥水,沾在穆菀那迈着踉跄步伐的绣花鞋上。 “呵,我的好妹妹还真是听话……”侧头轻舔着苏娇细润的耳骨,金邑宴单手把人压到身侧一株高壮树木之上。 苏娇睁着一双杏眸看向面前的金邑宴,但是夜太黑,她根本就看不清面前人的面色,更不用说是那双近乎阴鸷的双眸,此刻苏娇的脑中只有刚才穆菀与桐华虽只那寥寥几句却暴露出诸多疑点的对话。 桐华唤穆菀为姨母,而金邑宴叫桐华为妹妹,所以说……难道这金邑宴和桐华是亲兄妹,这穆菀是她们亲生母亲的亲姐妹? 想到这里的苏娇一下便瞪大了眼,小脸上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呵……”看到苏娇明显的表情,金邑宴轻笑一声,俯身稳住苏娇因为惊讶而微张开的嫩唇,然后伸出双臂,将她纤细的身子用力压紧在自己的怀中。 “你,你弄疼我了……”唇瓣被用力的吮吸,上头还没好透的伤口又沁出一点淡淡的血珠子,苏娇伸手,踮起脚尖用力的将金邑宴的脑袋给撇了过去。 细细舔了舔浸着一股甜腻果酒香的唇,金邑宴垂首看向面前的苏娇,声音暗哑带着几分阴沉,说出的话却是与刚才苏娇暗自俳腹的完全搭不上边,“为什么不等我来接你?” 金邑宴的声音透着明显的不悦,苏娇哆嗦了一下身子,不着痕迹的撇了撇脑袋避开金邑宴那覆在自己颊边的冰冷指尖,却是一不小心扯到了自己的小腹,那小腹处猛然上来的一阵感觉让苏娇整个人都微微蜷缩起了身子,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抓住了金邑宴的宽袖,声音细软道:“刚,刚才喝多了水,我,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如厕……” 面前的人半响没有说话,苏娇睁着一双杏眸惴惴不安的等着,而因为紧张,她那想如厕的感觉也越发明显了不少。 “王,王爷……我们,我们先去找个人问问涸藩(厕所)在何处……好不好……”夹着双腿,苏娇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拉着金邑宴的宽袖,声音因为有些憋急了而愈发软绵的紧。 金邑宴站在原处未动,看着苏娇那张焦急的小脸,突然开口道:“走吧。” 苏娇牵着金邑宴的宽袖跟在他的身后,仰头透过树枝缝隙之间流露出来的皎洁月色看到金邑宴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容时,暗暗吐出一口气,心中产生一种逃过一劫的侥幸。 只是这桐华和穆菀……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真的与她猜测的一样吗? 第108章 108910820 金邑宴与苏娇走了一段路后正巧碰到一女婢,苏娇便由那女婢带着去了涸藩如厕。 从涸藩出来,苏娇四下张望了一番,没有看到金邑宴的身影,她站在原地脚步踌躇了一下,然后默默的往一旁移了移,这可是你自己不在的…… 绕过面前一株参天古木,苏娇往那灯光通明的穿廊上走去,但是还不等她站稳脚跟,面前便出现了一对衣衫不整,拉拉扯扯的男女,而那女子的衣物她也颇为熟悉,就是刚刚她换给孙玥的那一套襦裙。 “收拾不了那敬怀王,我还收拾不了你嘛……你给我过来……”喝了酒的孙瑜力气明显比平日大了许多,他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一边弯腰将面前的“苏娇”托起,但是还不等他直起腰,脚下却是一个踉跄,差点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唔……怎,怎么这么重啊……”伸手抱住压在自己身上的孙玥,孙瑜一边嘟囔着话,一边双手抱住那好似粗了不止一圈的腰肢,用力的拉扯孙玥身上的襦裙,在触及到滑腻的肌肤时,孙瑜那双浑浊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兴奋神色。 孙瑜喝了酒的脑子不是非常清醒,孙玥也是一个醉酒的,而两个醉酒的人碰到一处,难免会多出一场精彩的好戏。 孙玥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伸出双手按住身下的孙瑜,突然便大哭了起来,声嘶力竭的几乎震破他人的耳膜,“宴哥哥……宴哥哥你为什么不要我……难道你忘了当初梅花树下的玥儿了吗?” 孙瑜被孙玥压在身下,肩膀被猛力的摇晃着,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脸上便是一痛,那温热的血迹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浸入衣襟,直接便让他醒了三分酒。 只见他的面前哪里是他朝朝暮暮的娇美人苏娇,分明是一头披着人家襦裙的母老虎啊,还是一头撒着酒疯的母老虎。 “放开,你放开……”孙瑜的面颊被孙瑜狠狠的咬住,苏娇站在不远处看着,几乎都能看到孙瑜那块脸颊处的肉拉扯的痕迹,可想而知孙玥这口咬的有多狠。 “呜呜呜……”孙玥一边哭一边咬着孙瑜脸上的肉,双手使劲的掐着孙瑜的肩膀,整个人骑在他的身上,而她身上那件襦裙也因为孙玥激烈的动作而发出凄凉的撕拉声。 “啊啊啊……”孙瑜发出惨叫声,用力的扯着身上的孙玥,甚至还动上了脚,但是奈何却连一点都撼动不得身上的母老虎。 拐角处的苏灏听到声音缓步走来,在看到孙玥身上那件熟悉的襦裙时面色一变,但是细看之下,却是发现这骑在孙瑜身上的女子体型明显比苏娇高壮了不少,因此便停了急切的步子,只指挥着身后的两个奴才上前将两人分开。 那两个奴才也是人高马壮的模样,所以一人一手的拽着孙玥便将人从孙瑜身上扯了下来。 孙瑜本就没有醉的太过,此刻被孙玥一闹,全然醒了酒,他捂着自己几乎被咬掉了一块肉的面颊,踉踉跄跄的从地上起身,看着孙玥的眼神阴沉沉的带着怒气。 而孙玥明显醉的厉害,被人死死拉着的时候还要往孙瑜的方向扑,嘴里一高一低的嘟囔着,“宴哥哥……” 喝醉了酒的人力气很大,孙玥虽然被两个奴才拦着,但毕竟她的身份摆在这儿,这些奴才也不敢下重手,所以当孙玥挣脱了两人往孙瑜的方向猛扑时,苏娇就听耳边一阵“撕拉”声,她的那件襦裙从孙玥饱满的胸口处裂开,直至被系带勒紧的腰腹处方止住了撕裂的架势,露出她里面那件缎色的肚兜。 那两个奴才看着孙玥撕裂的襦裙面色一怔,赶紧垂下了脑袋跪在地上不敢再动。 苏灏也避嫌的扭过了脑袋,只孙瑜站在那处看着又张牙舞爪的朝着他扑过来的孙玥满脸的惊恐神色,“扑通”一下扭头直接往一旁的水塘子里跳了下去。 “宴哥哥……宴哥哥……我来救你……”孙玥哭叫着往那水塘子的方向扑过去,但是奈何那水塘子边的栏杆太高,而孙玥又冲的太猛,半个脑袋卡在那栏杆空隙里连拔都拔不出来,只能干耗着嗓子往那水塘子里正扑腾的孙瑜哭嚎。 孙玥这边的动静太大,引得前面宴上的人七七八八的都围聚了过来,而在看到这副衣衫不整模样的孙玥时,众人皆掩面私语,或幸灾乐祸或自恃高雅的鄙夷嫌弃,当然也有想一搏孙玥之意从而平步青云的男子上前将身上薄衫褪下想给孙玥披上,但是却都被孙玥的疯婆子架势给吓退了,还是苏灏当机立断的去找了三四个干粗活的老婆子,才将孙玥给拽了回来裹上了衣裳。 水塘子里的孙瑜看到孙玥被制住带走了之后,才撑着身子从水塘子里被别人拉起来,他的脸上身上满是污泥,还有一些烂叶残根,整个人湿漉漉的血污满面,狼狈不堪。 苏娇站在一旁看着这场闹剧落幕,有些戚戚然,刚才听这孙瑜的话他是以为这穿了她衣裳的孙玥是她自己,所以才上前调戏的,看来这孙瑜出现在这后院之中打的便是这么一个主意。 也幸亏这孙玥与她换了衣裳,不然今日出丑的,怕就是她了,只是今日这一出闹剧出来,孙玥醒酒之后怕是都没脸面出去见人了,毕竟女人的名节这种事情,是何其重要。 “看够了?”纤细的肩膀上搭上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苏娇扭头看去,只见金邑宴站在她的身侧,面色平静,也不知站在这处看了多久了。 苏娇的目光从金邑宴那张看不出表情的脸上划过,嘴里一咕噜,就把脑子里头一直盘旋着的话给说了出来,“宴哥哥,难道你忘了当初在梅花树下的玥儿了吗?” 听到苏娇这故作揉捏的话,金邑宴垂首,漆黑暗沉的眸子直直的对上苏娇那双浸着水渍的杏眸。 苏娇一向是怕金邑宴的,就算是偶尔耍个孩子脾气,也是拿捏着尺度的,但是偏偏这厮的脾气怪的很,直到现在苏娇也吃了不少苦头,所以一对上他那双眼,苏娇便下意识的挪了挪步子,正想开个话头掩饰一下自己刚才不明所以的话,耳边却是突然听到金邑宴低沉暗哑的嗓音,“不记得。” “嗯?”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声。 “我不记得梅花树下的玥儿,只记得遥望亭里的娇儿。”金邑宴的眸色漆黑,里面却涌着一股暗流,腻腻稠稠的似乎都能将人吸进去。 苏娇怔着一张小脸没有回话,杏眸定定的看着面前的金邑宴,心口处“砰砰砰”的跳的厉害,就好像揣着正饿肚子的雪团一样,抓耳挠腮的痒。 伸出手捂上自己的心口,苏娇猛地一下垂下了脸,但还不等她说话,自己捂在心口处的手上却是突然覆盖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那手掌比她大了近乎一倍,透着一股细腻的冷凝感觉,轻轻的按住苏娇的手掌往下压了压。 “虽然小了点,不过还是自家的好。” “流氓!” 苏娇气急,一把甩开金邑宴的手,脑中回想起孙玥那饱满而丰腴的身子,气得一张小脸通红,几乎与她头顶悬挂的红艳宫灯相差无几,亏得她刚才还不知道在脸红心跳个什么鬼。 “娇儿。”一道清雅的声音响起,苏娇涨红着面色往那处看去,只见苏灏整顿完那孙玥与孙瑜,正身型儒雅的站在那处,也不知有没有看到刚才金邑宴的动作。 苏娇的脸上显出一抹羞赧之意,她朝着苏灏轻轻软软的唤了一声,“大哥。” 今日赴宴,这宴上人多口杂的,难免要避讳一些,所以苏娇到现在还未与苏灏说上一句话。 苏灏缓步走到苏娇面前,先是拱手对金邑宴行了一礼,然后又转头看向苏娇道:“娇儿,桐华挂念你许久,好不容易来了,你便留下多住几日,可好?” 对于苏灏的请求,苏娇当然是求之不得的,现在只要能让她离了她身侧这煞星,别说是住公主府了,就是让她与那发了酒疯的孙玥一道她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好啊,大哥快带我去看桐华姐姐,这许久不见,我也甚是想念。”苏娇踩着绣花鞋娇笑着走到苏灏身侧,声音娇软柔糯。 “不准。”一把拉住苏娇的胳膊往怀里一带,金邑宴漆黑的眸色淡淡的看向面前的苏灏,“不留。” 苏娇被金邑宴箍在怀中,他身上淡淡的酒香浸润开来,还带着淡淡的胭脂香气。 闻到那女人身上的胭脂香气,苏娇一下便变了面色,她靠在金邑宴的怀中用力的嗅了嗅,发现这胭脂香气的味道竟然还不止一种! 苏娇气得发抖,她抬起绣花鞋,用力的一脚踩在了金邑宴的皂角靴上,然后仰着脑袋一口咬住金邑宴的喉结处。 金邑宴突然吃痛,皱了皱眉。 苏娇趁着这个空隙一把推开金邑宴,扭身一转就随手抓过一个女侍道:“走,带我去找新华公主。” 那女侍被苏娇拽在手上,还没来不及反应便被她给带着小跑了起来。 捂着被咬的生疼的喉结处,金邑宴抬眸看向面前的苏灏,面色不是十分好看。 苏灏对上金邑宴暗沉的眸色,微微摇了摇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视线随着苏娇纤细的身影一同消失在那穿廊拐角处,金邑宴甩了甩身上的宽袖道:“有何事?”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灏的面色一下便严肃起来,他抬腿往前走了几步道:“王爷请与我移步书房。” 这边苏娇气喘吁吁的拉着那女侍跑了几步便没了力气,那女侍扶住苏娇软麻的身子往一侧石凳上坐了去。 “王妃,可好些了?”那女侍一边替苏娇揉着后背匀气,一边声音细细的询问着。 苏娇还没缓过气来,只一个劲的吐着气,连说话都费劲,她哆嗦着腿靠在身后的石桌上,小脸上浸出一层热汗,把她身上素衣宽衫的衣襟一角都打湿了。 “王妃,要不奴婢给您去前边的凉亭取壶茶来?”那女侍抬首往前头看了看,弯腰对苏娇道。 苏娇点了点头,艰难的抬手对着那女侍挥了挥。 也怪她身子弱,今日里又被金邑宴给折腾狠了,跑上两步便连腿都迈不动了。 那女侍朝着苏娇屈了屈膝,转身往那凉亭走去。 实在是累的狠了,苏娇也不嫌脏,直接便趴在了面前的石桌上,那石桌上浸着一层薄细的冷凝水,苏娇将泛着热气的小脸贴在了上头,大大的杏眸轻眨,舒服的呼出一口气。 石桌上被轻轻的放下了一盏茶,苏娇一边正过脑袋伸手去端那茶碗,一边抬首看向身侧的人道:“怎么这么快……”但是话说到一半,苏娇看着面前的人却是突然停了嘴,那双大大的杏眸之中显出几分吃惊。 “三嫂嫂。”对上苏娇那张惊诧的小脸,金邑宴的脸上渐渐显出一个爽朗的笑容,“三嫂嫂怎么一个人在这处?三哥呢?” “他,他替我去拿水了……”苏娇捏着手里的茶碗,指尖微微发颤。 “啊,原来是这样,三哥对三嫂嫂真好。”也不知是信了苏娇的话,还是没有信苏娇的话,金豫撩起长袍下摆,直接便坐在了苏娇身侧的石凳上,然后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苏娇道:“三嫂嫂,既然三哥还未回来,那我便在此与三嫂嫂一同等一会儿吧,毕竟夜深露重,三嫂嫂一介女流之辈,这宴繁人多,莫要被那不长眼的人冲突了才好。” 苏娇捏着手里的茶碗没有说话,她面上不显,心下却是暗自俳腹,这人都坐下来了还问她做什么?只是这金豫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处? 将手中的茶碗放置在面前的石桌上,苏娇虽然喉咙里干涩的都要冒火了,但是却一点都不想去动这不知道有没有加料的茶水。 金豫的目光顺着苏娇那纤细白嫩的手指落到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茶水上,他的嘴角轻轻的勾起一抹笑,声音干净清澈,好似最深的一汪清泉,“三嫂嫂可还记得上次我与你在御马场未说完的话?” 苏娇将双手放置于自己的双膝之上,那掩在宽袖之中的手微微蜷起,“我不想知道。”说罢,苏娇撑着身子站起来,但是刚刚走了一步,脚上却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还是金豫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苏娇的胳膊。 “多谢四弟。”苏娇垂着脑袋向金豫道了谢,但是当她想抽开自己被金豫握着的手时,却发现那箍在她胳膊上的手掌捏的很紧,她根本挣脱不得。 “四弟,还请自重。”苏娇皱着眉头看向面前的金豫,一张娇美小脸绷得紧紧的,但是那娇软柔腻的嗓音在这寂静的暗夜之中,却是犹如尚好的蜜糖一般揉入心扉,听在耳中只让人心痒难耐。 “三嫂嫂怕什么,三哥这一时半会的还回不来……”金豫的手指按在苏娇的胳膊上,隔着素衫轻轻的揉捏着她那细软的肉,挑~逗意味明显,“金豫还想与三嫂嫂说说话呢……” 金豫是十分清楚他那个三哥的,性情阴狠毒辣不说,发起疯来六亲不认,所以他即便是有张好面皮,也抵不住他发一次疯,这几年间不知吓退了多少贵女娇人,而他这新娶的王妃身娇肉嫩的,刚刚不还求着她那驸马大哥要住公主府嘛,必定是受不得那疯子的蹂躏,开始往别处跑了,这么鲜嫩的美娇人,即便是初为人妇,也掩不住身上那诱人的甜腻清香与娇美媚意。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能变成他击溃金邑宴的突破口,而不听话的美人还是要用点必要手段的。 这边苏娇正对上金豫那双浸着柔情蜜意的双眸,她心下一惊,眼中显出几分嫌恶之情,她娇媚的声音陡然加大了几分,甚至因为过于用力而带上了几分刺耳的尖锐,“放手……咳咳……” 话说的急了,苏娇猛地一咳嗽,她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双眸抬起往前方那凉亭处望去,只见刚刚取水去的女侍已经不知道去了何处。 “三嫂嫂还是喝杯热茶润润喉吧。”金豫一手捏着苏娇的胳膊,一手将那石桌上的茶碗端起,一脸笑意的将它推到苏娇的面前道:“三嫂嫂,请用。” 苏娇垂首看着面前带着清淡茶香的茶水,那氤氲的热气浸着一股淡淡的甜香,萦绕在鼻息之间让人只感觉身形一晃,连腿都又软了几分。 苏娇伸手猛地一把推开面前的茶碗,却不想被金豫制住了下颚,直接便将那带着甜香热茶给苏娇灌进了嘴里。 “唔……呕呕……”苏娇被迫仰头喝进去了一大半,她用力的一把甩开身边的金豫,但是却发现自己头重脚轻的很,脑袋也晕乎乎的厉害。 “三嫂嫂……”金豫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传入苏娇的耳中,苏娇只感觉自己的眼前模糊的厉害,大大的杏眸之中弥漫这水渍,她抬首往前看去,只见金邑宴脸上带着浅笑,站在那处正朝着她说话,“过来啊……” 苏娇踩着软绵绵的地,跌跌撞撞的往金邑宴的方向去。 金豫看着绯红着一张小脸,眸色懵懂的往自己方向走来的苏娇,慢慢的张开了双手,脸上笑意更浓。 第109章 109910920 苏娇一向便知道这金豫不安好心,但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这般大胆,在新华公主的府邸就敢对自己下手。 撑着软绵绵的身子从床榻上起身,苏娇睁着一双杏眸怔怔的看着身侧紧闭着双眸的金邑宴,小脸上还带着几分刚刚清醒过来的傻气。 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颊,苏娇眨了眨杏眸,想到昨日里她喝了那金豫硬塞给的那碗热茶之后,似乎是好像看到了金邑宴的面孔,难道那时候不是她的错觉,而是这人真的过来了? 躺在苏娇身侧的金邑宴翻了翻身子,伸手将半撑起身子的苏娇重新搂进怀里,声音沙哑暗沉,还带着几分未清醒的含糊,“再睡一会儿……” 说罢,金邑宴将苏娇的脑袋按进自己的怀中,用力的将人搂进。 触及到金邑宴身上那炙热的肌肤,苏娇才反应过来薄被之下的自己未着寸缕,虽然早就与这人坦诚相见多次,但是苏娇却还是觉得羞赧,她将小脸埋进金邑宴的胸膛之上,温热而细碎的呼吸声随着他那强劲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的吐息。 也不知金邑宴昨日夜里做了什么,苏娇静静靠在他的胸膛片刻之后,他那平稳的呼吸声便渐渐传来。 苏娇抬首,对上金邑宴那结着疤的喉结处,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那牙印,想着当时自己也没怎么用力,怎么就看上去这么严重呢? 纤细白皙的手指顺着那喉结无意识的打着圈,苏娇拉了拉身上的薄被从金邑宴的怀中撑起身子。 金邑宴似乎睡得很熟,那张俊朗的面容完全舒展开来,平日里那股随时随地都让人毛骨悚然的戾气未见踪影,只有那眉宇之间似乎还带着几分残留的狠厉。 这般面容无害的金邑宴,苏娇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恶向胆边生,伸手点了点金邑宴的额角,见那人没什么反应,又伸手狠狠的弹了一下他的额角,然后捂住自己的嘴轻声的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昨晚她被那金豫逼着喝下那碗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的热茶之后,精神混乱头晕脑旋的紧,第一反应想到竟然就是这厮,而此刻窝在他熟悉的怀中,苏娇只感觉无比的安心,这个人,怎么在哪里都能救她呢? 虽然平日里对她坏的很,经常吓唬她,还总是吃自己豆腐,时不时就要做那种事……但是偶尔好一次,她怎么就会……这么感动呢…… 伸出纤细的藕臂,苏娇轻轻的抱住了金邑宴的腰,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眸。 阳光静好,天色清朗,暖融的晨曦微撒下来,透过半开的窗棂将床榻上紧紧相拥的两人慢慢的围拢在一处。 苏娇醒过来的时候她身侧的床榻已经空无一人,反而是桐华坐在床头的绣墩前正绣着一套小孩衣物,她手里针线翻飞,即便是那双眸看不见,手下动作却是不停,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熟练。 苏娇偷偷的往薄被之中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身上竟然已经被换好了衣物,便微红着脸颊起了身。 听到苏娇起身的声音,桐华放下手里的针线,看向苏娇的方向道:“娇儿起了?” 苏娇轻轻的应了一声,接过一旁女侍递过来的巾帕子擦了擦手,梳洗过后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梳妆。 “来,我让厨房做的早膳,你看看合不合胃口。”桐华被女侍搀扶着坐在绣墩上,她笑意盈盈的看着苏娇的方向道。 苏娇端坐在桐华身侧,她看了一眼方桌上甜咸皆有的十几种早膳,有些惊讶道:“怎么这么多?” 桐华微红了脸颊没有接话,反而是她身侧的一女侍笑着道:“王妃莫见怪,我们公主是怕王妃吃不惯,所以才让厨房多做了几种,好让王妃挑着喜欢的吃。” 听到那女侍的话,苏娇伸手抱住桐华的胳膊,小脸往上蹭了蹭,“桐华姐姐真好。” “你呀……快些吃吧……”桐华好笑的伸手抚了抚身侧的苏娇,声音清雅道。 “嘻嘻……”苏娇笑着伸手捻了一个红豆卷放入自己的口中,小脸鼓囊囊的嘟起,一双杏眸圆润黑亮,看上去可爱非常。 一旁的女侍替苏娇倒了一杯温奶,伸手推向苏娇的方向。 苏娇端起那温奶喝了一口,转头正欲与桐华说话,房门处却是突然传来一道疾呼,“公主,不好了公主……” 桐华端坐于绣墩之上,身型未动,只微微侧头淡淡开口道,“怎么了?” 那进门的女侍喘着大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道:“刚才,刚才奴婢听小豹房有人来报,听说那四王爷昨夜里喝醉了酒,误打误撞的进了小豹房,不仅双手给咬残了,还被里头正发~情的一群半人高的狼狗给……给……” 剩下的话那女侍吞吞吐吐的没有再说,但是在座之人却是都听明白了,面上不禁都露出一副吃惊模样,甚至还有几个女侍惊呼出声,那明显的抽气声在寂静的房内十分清晰。 桐华皱着眉头被身侧的女侍扶起,她伸手拍了拍那扶着她胳膊的女侍的手道:“邱雀,驸马去了何处?” “上朝还未回来。” 听到邱雀的话,桐华顿了顿身子,那双无神的眸中淡淡的浸着一点焦虑。 这新华公主府一直以来都是苏灏在管事,桐华作为这挂着名头的公主,碰到金豫这种皇家王爷在自家府中出事的状况,现下一时半会儿的有些拿不到主意。 “公主,敬怀王还在侧院的书房内。”邱雀看到桐华的神情,突然开口道。 “快,去请。”桐华赶紧道。 “是。”一旁的女侍躬身退下,急匆匆的出门,却在房门口与那金邑宴撞了个正着。 “王爷。”那女侍“扑通”一声跪地,身子深深的伏跪在地上。 “嗯。”金邑宴淡淡应了一声,抬脚跨进房间。 房间之中或跪或站着几个女侍,皆面色发白的模样,苏娇拉着桐华的手站在方桌旁,那方桌上满满都是摆放着一小碟一小碟的小食早膳。 “哥哥?”桐华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耳朵却非常灵敏,她朝着金邑宴的方向微微转头道。 桐华这一声哥哥,苏娇不是第一次听到,其实按照桐华现在的身份,虽然只是一个皇帝义女,但是叫声金邑宴哥哥,却也是符合身份的,但是知道其中内情的苏娇听到这一声“哥哥”,不禁便难免多看了金邑宴和桐华一眼。 金邑宴没有回话,只撩起长袍落座于那绣墩之上,随手捻过一块红豆卷放入口中,然后又端起苏娇面前的温奶喝了一口,抬首对站在他不远处的桐华道,“那金豫我已经差人送回府邸找太医医治,这事如若圣上问起,你便说不知,只管推脱。” 听到金邑宴的话,桐华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顿了顿,桐华伸手拉过身侧苏娇的手腕,将一直不断往自己身后缩去的人硬扯出来道:“娇儿,你先与哥哥说说话,我去看看外头的情况。” 说完话,桐华也不等苏娇说话,便让邱雀搀扶着她往外去了。 苏娇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金邑宴,她捏着自己的裙摆扭捏的又坐回了绣墩上,然后伸手自己又倒了一杯温奶轻抿了一口。 顺滑柔腻的温奶下肚,苏娇感觉小腹暖洋洋的十分舒适,她动了动自己的绣鞋,将因为紧张而微侧的身子坐正,对面的金邑宴正伸手拿过一碗八宝粥慢条斯理的喝着。 那八宝粥里头的桂圆红豆皆粒粒饱满圆润,那稠腻的汤汁冒着热气粘在金邑宴微薄的唇瓣之上,留下一道顺润痕迹。 苏娇看着看着,突然便红了脸颊,她用力的绞着手边的宽袖,小脸上渐渐升腾起一片绯色,但是转瞬不知想到了什么,苏娇那脸上娇嫩的绯色一下便褪的一干二净,只余下一张缀着小心翼翼神情的试探小脸。 房内女侍刚才皆一道随桐华出了屋子,屋内只余苏娇与金邑宴二人。 苏娇咽下杯中最后一口温奶,终于是艰难的开了口道:“昨,昨晚上……我,你……那个四王爷……” 吞吞吐吐的半天,苏娇还是没有说清楚,但是她知道,金邑宴肯定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话,只是看着那坐在她对面只自顾自的喝着面前的八宝粥,根本就一点没有理会自己意思的金邑宴,苏娇不禁起了恼性。 放开手里绞着的宽袖,苏娇捏着自己白嫩嫩沾着红豆卷细屑的指尖,有些不乐意的嘟起了小嘴,她的声音娇柔带着几分小性,“昨日里的事情……也不是我想让它发生的,这件事情……不能怪我……” 苏娇说完之后,便感觉房内的空气一下便冷凝了起来,她禁不住的缩了缩身子,脑袋垂的更低,连看都不敢看一眼金邑宴。 半年多的相处以来,苏娇觉得自己大概摸清楚了这人的脾性,自己的东西,他是根本连碰都不想让人碰一下的,就拿前些日子那个他时常逗乐的一只小兽来说,她听说那小兽只不过吃了一块他人喂给的肉块,便被金邑宴吩咐敲碎了骨头连渣都不剩的给烧了吃了……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苏娇一开始还胆战心惊的害怕自己也像那个小兽一样被他一把火给烧了煮了吃了个干净,但是她发现,这人对她比对那小兽更为霸道,别人一点都沾不得她,他就像是一只护食的野兽,日日守着他的珍宝,将那些觊觎之人一个个的咬死在侧,只是金邑宴这护食的方式太过于狠戾残暴,有时让苏娇日日害怕的不能与他好好相处。 苏娇正想的出神,耳边突然听到一声轻叹,苏娇纤细的身子被金邑宴揽进怀中。 感受到那圈围住自己的熟悉温度,苏娇略惊讶的抬首,只见那人垂首之际,漆黑暗沉的眸色之中带着几分让她看不清楚的情绪。 “娇儿,昨晚的事,是我的疏忽,我答应你,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沾着甜腻八宝粥味的指尖顺着苏娇的脸颊下滑,金邑宴伸手抬起苏娇的胳膊用手掌细细的掐住她的皓腕,修长的手指撩开那宽袖,露出一截凝脂般的藕臂。 “呀……”苏娇坐在绣墩之中,身侧站着金邑宴,他高大的身子微弯,手中握着苏娇的胳膊细致的轻舔着,那突然湿滑软腻的触感让苏娇禁不住的轻呼一声。 苏娇绯红着一张小脸尝试着抽了抽手,但是那看似松垮的握力却让苏娇连一点都撼动不得。 “你,你别这样……”苏娇看着那人像在吃什么珍馐美食一般的舔着自己的手臂,禁不住的羞红了脸,赶紧从绣墩之上站起了身子。 金邑宴顺势将站起的苏娇搂紧了怀里,然后大手一挥,那方桌之上的早膳碗碟便纷纷落了地,“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啊……”苏娇纤细的身子被金邑宴压倒在那方桌之上,地上满满都是细碎的瓷片,苏娇紧张的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金邑宴,手腕处却是猛然被咬了一口。 苏娇惊得抬首,只见面前的人眸色深沉,一改之前的温言软语,面色也是阴沉的让人害怕,“昨晚的娇儿……让我很不高兴……” 昨日里当金邑宴听到消息赶到的时候,苏娇正被那金豫拽着胳膊抱在怀中,神色迷离,娇美可人的脸上一副依赖模样,那双盈盈水眸之中浸着深厚的情绪,抬首看向那金豫时整个人都软媚的紧。 虽然明知道苏娇是因为喝了那茶水才会变成这副模样,但是金邑宴心中却还是十分不舒服,当下便将那金豫拎着领子给甩到了那小豹房之中,然后将那剩余的茶水尽数倒入了那狼狗的水盆之中。 金豫的惨叫怒骂一夜未歇,金邑宴便站着那处听了一夜,直到晨曦将明才迈着步子走回房中。 他怕控制不住自己,怕自己只一想到昨晚两人那副亲密模样便忍不住的想将苏娇狠狠揉进自己的身体之中,让她再离不得自己。 金邑宴俯身埋在苏娇的脖颈处,细细的吮吸着那一块白皙细软的肌肤,昨日,那人的手便摆在这处…… “疼……”苏娇轻轻的撇了撇头,声音娇软细媚。 金邑宴的手顺着苏娇的宽袖往里抚去,细细的抚弄着那一截藕臂。 昨日里,这胳膊也被那人握住过…… 修长白皙的手指一把扯落苏娇身上的外衫,然后箍住苏娇纤细的腰肢将她翻了个个。 炙热的肌肤贴着绶带放在苏娇的纤腰上缓缓挪动,金邑宴将苏娇压在方桌之上,急促的呼吸声紧贴住她白嫩的耳垂,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昨日里的事……娇儿可还有想说的?” 苏娇的胸前被紧紧压在方桌之上,那被襦裙系起的胸口被压的生疼,白胖胖的两团像两只破壳的水蜜桃一般浸着细细的香汗,随着那挤压而显出让人垂涎的弧度,那一头漆黑墨发被铺散开来,密密漫漫的铺了一方桌,随着苏娇的动作而散出细碎的波浪纹痕。 第110章 110911020 “唔……”感觉胸口一凉,苏娇轻哼一声,她红着眼眶用力的扭头看去,只见金邑宴贴在她的脸侧,那双黑眸蕴着一层薄薄怒气,似乎因为极力压制,所以那眸子竟然慢慢显出一圈赤红色泽,似野兽竖瞳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苏娇不自觉的抖了抖身子,她用力的动了动身子往挣脱束缚,却被金邑宴一口含住了那脸上的软肉。 尖利的牙齿抵在苏娇的脸颊之上,苏娇似乎都能感觉到那锋利阴狠的咬合,她僵直着身子被金邑宴压在怀中,身下那张方桌上还沾着一点黏腻的温奶,细腻的温柔甜香萦绕在苏娇的鼻息之间,却只让她感觉无比害怕。 “金,金邑宴……”苏娇哆嗦着嘴唇开了口,那声音细软如蚊,如果不是金邑宴离的近,恐怕还听不到她说的话。 “嗯?我在呢……娇儿……”金邑宴磨着苏娇那脸颊上的软肉,那覆在她胸前的手轻轻的揉捏起来。 “不,不是……”苏娇猛地喘了一口气,她奋力的伸出手双手扯住金邑宴身上的绶带,声音带着细细的哭腔,“昨日里……我,我看到了你……” 金邑宴揉着苏娇的手一顿,那双黑眸定定的看向一脸绯红色泽,杏眸带泪的苏娇,声音低哑道:“看到什么?” “看到你说……让我过去……然后我便过去了……”断断续续的将这段话说完,苏娇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身子,将沾着温奶的发丝从方桌上撩起,那漆黑墨色的头发顺着方桌缓缓收拢,留下一道又一道浅淡的温奶细痕。 “哦?还有什么?”金邑宴那手顺着苏娇的胸前往下,搂住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炙热的掌心隔着那细薄的一截衫子贴在苏娇的纤腰处,烫的她整个人都是一震。 苏娇看了一眼金邑宴,小心翼翼的继续开口道:“你说……要带我回府去……” 当时苏娇虽然整个人都迷迷瞪瞪的,但是当她一听到这“金邑宴”要带她回府,整个人便不淡定了,极力的开始挣扎起来,可是奈何她身娇体弱的又被下了药,那极力的挣扎看上去就像是在人家怀中扑腾一样,所以当时金邑宴看到苏娇的那副泪意蒙蒙的娇美模样就是她挣扎未果之后的情景。 “所以呢……你便过去了……”金邑宴伸手将苏娇搂进自己怀中,单腿一伸,修长的身子便坐在那方桌之上,一只穿着皂角靴的脚踩着绣墩,另一只腿踩在地上,苏娇纤细的身子被他抱在大腿上。 隔着细薄的襦裙坐在金邑宴的大腿上,那炙热的温度灼烧起来,苏娇感觉有些羞恼,她微动了动身子,却被金邑宴用力按住了肩膀,“娇儿再动下去……我可不保证后头会发生什么……” 苏娇沾着温奶的头发被金邑宴卷在指尖细细的环绕着,那一圈又一圈细腻的发丝好似最滑腻的绸缎一般顺着金邑宴的指缝往下滑去,最后落在苏娇胸前。 有些羞涩的伸手捂住了自己失了外衫之后格外明显的襦裙胸口,苏娇垂着脑袋不敢再动。 金邑宴垂首,正对上苏娇那红的好似要滴出血的白嫩耳垂,纤细的耳骨将那小小的耳洞圈围起来,粉嫩嫩的一片,让人一看便爱不释手。 暗暗吞了吞口水,金邑宴侧头,轻轻的含住了苏娇的耳垂,那细润的触感让他禁不住的露出犬牙细细的捻柔起来,然后那舌尖顺着那小小的耳洞往里伸去。 苏娇的耳朵最是敏~感,此刻被金邑宴这般细致的揉捻啃噬,让她禁不住的更加紧的拽住了金邑宴腰间的绶带。 “扣扣……”刚才那一桌早膳被金邑宴凶蛮的直接便掀翻在地,那巨大声响引来了门外心惊胆战的女侍。 “王爷,王妃……”房外传来女侍小心翼翼的声音,苏娇听到之后整个人一怔,她细细的喘着气,声音娇柔带着难掩的哭腔,“来,来人了……” 金邑宴细细的品尝着苏娇小巧纤细的耳朵,正啃得起兴,哪里舍得放人,他伸手把苏娇白嫩的小脸往自己嘴边凑了凑,然后一口便将她那耳朵完全含进了嘴里。 “呀……”苏娇惊呼一声,下意识的伸手推了推身侧的金邑宴,但是她那点力气跟小奶猫挠爪子一样,放在金邑宴的身上根本就不够看。 “你放开我……”感觉自己的耳朵湿漉漉的终于被吐了出来,苏娇暗自呼出一口气,正想从金邑宴的腿上下去,却又被他给按住了腰肢。 “你别弄我了……”苏娇娇娇软软的抬首看向面前的金邑宴,她那双杏眸之中蓄满泪珠,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 “呵……”看着苏娇这副模样,金邑宴的嘴角突然的扯开一抹笑,他伸手抬起苏娇的下颚,轻轻的在她的唇角处落下一吻,然后声音低哑道:“地上都是碎瓷,莫碰了脚。” 说罢,金邑宴将苏娇纤细的身子更往自己怀里按了按,那温热的呼吸声喷洒在苏娇的耳畔处,“帮我挡挡……嗯?” 一开始时苏娇还没反应过来金邑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当她的大腿碰到那炙热的地方时,苏娇一下便明白了金邑宴的话。 涨红着一张小脸,苏娇结结巴巴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感受着身后那让她又羞又恼的东西,整个人都像只涨红的虾米的一样,从脚趾头到头发丝都无一幸免。 看着苏娇的娇羞模样,金邑宴脸上笑意更浓,他掐着那纤细的腰肢用力往下按了按,然后满意的听到苏娇那一声娇媚的轻喊。 “你,你……”苏娇磕磕绊绊的说不出话来,金邑宴伸手掩住她白嫩的小脸狠狠亲了一口,然后随手捻过苏娇发髻上的一支珠钗拔下,直直的往那门扉处打去。 那紧闭的门扉“碰”的一下被打开一条细缝,站在门外窃窃私语的几个女侍被这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 她们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然后轻巧的推开面前虚掩着的门扉,垂着脑袋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收拾一下。”金邑宴揽着怀中的涨红着一张小脸的苏娇,漫不经心的对着那几个女侍淡淡道。 女侍听命,半蹲在地上收拾着散落的早食和瓷片,眼角却是不由自主的朝着那方桌的方向看去。 初入视线的,是那掩在裙裾之下的一双小巧绣鞋,软绵绵的晃在半空之中,搭在一双修长的皂角靴上,往上是一双纤细白皙的藕臂,宽袖的袖口垂落在男人的绶带处,白嫩嫩的指尖泛着微粉,紧紧的拽着那绶带,露出一截凝脂般的皓腕,纤细小巧的身子窝在男人怀中,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格外引人注目,阵阵甜腻的香味穿过空气之中杂七杂八的味道,缓缓细散出来。 因为视线的关系,女侍们没有看到苏娇的模样,但是只那一身能拧出汁水的白嫩肌肤便已经让人忍不住的开始浮想联翩了。 都说这新来的敬怀王妃一颦一笑皆是倾国倾城之姿,受尽敬怀王的喜爱,甚至为了这个美娇人而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对于生于皇家注定佳丽无数的人来说,是多么难得的一句话。 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那些女侍蠢蠢欲动的想一睹苏娇芳姿,鼓起勇气抬首之际却是发现让她们万分心痒难耐的那张娇美小脸,却是被男人那宽大的长袖遮掩的结结实实。 没有看到那传说中的敬怀王妃的脸,女侍们皆面露失望,但是当她们转头看到金邑宴那张俊朗白皙的面容之际,又忍不住的红了面颊。 金邑宴狼藉的名声在金陵城之中的几乎是人所皆知的,但是第一次接触到金邑宴的人,基本都会被他那张好面皮给蒙蔽,即便是以后会后悔的捶胸顿足恨不得以死明志,但是却依旧不得不承认金邑宴那张面皮对人的杀伤力,更何况是此刻温香软玉在怀,嘴角甚至还挂着邪肆笑意,更显面容俊逸贵胄的金邑宴。 “滚。”看着那些盯着自己,站在原地面红耳赤的女侍,金邑宴掀了掀眼皮,声音低哑道。 看着浑身突然散发出摄人戾气的金邑宴,那些女侍猛地颤了一下身子,硬着头皮赶紧垂下脑袋恭恭敬敬的出了房门。 “咦……唔……”房门被战战兢兢的关上,苏娇透过宽袖看到刚才那一幕,小小声的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音,但是下一刻却是被金邑宴猛的一下堵住了嘴。 纤细的身子被强硬的捞起,苏娇下意识的晃了晃腿,那穿着绣花鞋的脚踩上了金邑宴的大腿,纤细的手指慌张的按住金邑宴的肩膀来保持平衡。 金邑宴的手拖住苏娇因为半蹲的姿势而翘起的臀部,然后微一用力就将人给举了起来。 “唔……”因为金邑宴的突然起身,苏娇身子一斜,更往他的方向靠了靠,那软嫩的唇瓣压着金邑宴,舌尖微微露出,轻舔上他的唇瓣。 那湿润柔软的感觉带着淡淡的甜香充斥在金邑宴的唇瓣之上,他也不客气的直接便张开嘴咬住了那一块软肉。 就这样用托着婴孩的姿势将苏娇一路带到了内室之中的那床榻之上,金邑宴伸手将人轻柔的放置那折叠好的锦被上,然后修长白皙的手指顺着那襦裙的边缘渐渐往下拉扯,露出白透凝脂般的雪嫩肌肤。 苏娇看着头顶微微晃动起来的细碎流苏坠子,涨红着一张小脸惊惶的伸手推了推身上的金邑宴,“不要,不要在这处……我们,我们回敬怀王府……” 毕竟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苏娇总是感觉十分不自在,可是那压在她身上的人却是一点都没有苏娇的介怀和娇羞,撩开那细纱般的襦裙便更紧实的压了上来,“可是我忍不住了……” “啊……”苏娇娇喊一声,细软的身子被金邑宴压在身下,从原先的紧张慢慢的舒展开来,绯红的小脸上捻着细汗,顺着发鬓慢慢滑落,浸润身下细薄的锦被,清脆的铃声缓缓响起,从细腻的舒缓慢慢变成骤雨般的急切…… 苏娇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晌午,她动了动自己软绵绵的身子,身上黏腻腻的难受的紧。 一把推开金邑宴环在自己腰肢处的手,苏娇转了转那双杏眸,轻轻的捏了捏金邑宴的胳膊。 “嗯?”金邑宴半靠在床榻前,手上拿着一卷书籍,另一只手顺着苏娇的腰线细细的抚弄着。 “我饿了……”苏娇被金邑宴搂在怀中,声音娇娇软软的带着几分哑意。 “还没喂饱你?”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嘴角轻轻的勾起一抹笑,他的指尖顺着苏娇腰后的深深的腰窝细细的揉捏着,声音沙哑带着暗欲。 金邑宴的浑话很明显,苏娇一下便听懂了,她用力的拧了一把金邑宴的胳膊,小嘴微微嘟起,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带了几分撒娇味道,更将那娇媚的嗓音衬托的细腻入骨,“不跟你说了……” 说罢,苏娇便裹着身上的被子起身,但是却发现自己身上酸软的厉害,刚刚动了动腿便感觉一阵涨麻。 “都是你……”绯红着一张小脸,苏娇注意到金邑宴那一脸的揶揄笑意,小嘴嘟的更高。 “我给你按按……”一边说着话,金邑宴就要上手,但是吃过多次亏的苏娇哪里还会让金邑宴得逞,她警惕着一双杏眸,裹着薄被往床榻后躲了躲,然后托着酸软的身子下了床榻。 穿上绣花鞋,苏娇扭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内室,视线落到那被粗鲁撕碎的襦裙之上,微有些气恼的转头看向身后的金邑宴道:“我的襦裙……” 金邑宴轻笑一声,刚刚想说话,就见那小人弯腰拾起地上那自己的长袍,缠缠绕绕折腾了半响之后终于是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但是因为金邑宴的身形过于高大修长,所以那长袍穿在苏娇身上便长了一大截,就好似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裳一般。 苏娇踢着脚上的绣花鞋,将那长袍下摆往自己的腰间塞了塞,然后又挽起那几乎拖地的宽袖叠到手肘处。 金邑宴靠在床头,看着穿着自己衣袍的苏娇,眸色渐渐深沉下来,那晦暗的目光从苏娇露出的一截纤细白皙的脚踝处,顺着那一只轻微作响的脆铃微微上移。 穿了金邑宴长袍的苏娇窈窕的身姿完全被遮掩住,但是却更加凸显出那身子的纤细娇小,款款勾人,那一头顺滑发丝被青葱似得的手指拢起,从长袍里慢慢拖曳出来,最后像丝绸一般垂顺下来,那飘荡的发尾悠悠荡荡的勾腻人心。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上穿着的,是他的衣袍…… 第111章 111911120 “你看什么……”苏娇转过头的时候就正好对上金邑宴那直勾勾的眼神,当下便软了腿,捂着自己的胸口往后头挪了好几步,那看着他的警惕眼神别提有多防备了。 “呵……”轻笑一声,金邑宴靠在那床榻之上翻了个身子,手中的书籍被他翻的“哗哗”作响,“让门口的人进来吧。” 苏娇听到金邑宴的话,大大的杏眸之中显出几分疑惑,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道紧闭的门扉,暗地里又挪了一步,然后踩着绣花鞋忍着双腿的酸软走到那门扉侧,轻轻的推开一条细缝,只见那刚才站在桐华身侧的女侍邱雀正恭恭敬敬的站在那处,在看到苏娇时,马上见礼道:“王妃,热汤已备好,可要沐浴?” 苏娇顺着那女侍身后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她身后半开的净室门口,有四个粗使婆子抬着一只巨大浴桶往里走去,那蒸腾出来的氤氲热气几乎迷了苏娇的眼。 苏娇转头看了一眼一副悠闲模样靠在床榻边的金邑宴,用力的捏了捏自己背在身后的双手,小脸上显出一抹明显的绯色。 这些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站在这里的啊…… 苏娇燥红着一张小脸被邱雀扶着去了那净室之中,沐浴过后出来时已是晌午,金邑宴在苏娇沐浴时被皇帝宣召入宫,苏娇看着那空空如也的床榻,心中不知为何有些空落落的,她揪了揪自己手腕上缠缚着的檀香珠子,转身随着邱雀去了膳堂之中。 膳堂之中桐华已落座,那方桌之上摆满了精致可口的美食,但是苏娇只看了一眼这与自己所住屋内万分相似的方桌之后,脑中便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一张娇美小脸憋得通红,好在桐华看不到,不然估计也是要被好一顿调侃了。 小心翼翼的坐到桐华身侧,苏娇的目光从桐华那张未施粉黛的清雅面容之上慢慢下移,最后落到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处。 似乎是感受到苏娇炙热的目光,桐华的嘴角轻轻的勾起一抹笑,她慢慢的伸出手朝着苏娇的方向探去。 苏娇看着桐华伸过来的手,轻轻的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她。 “来……”桐华握着苏娇的手,慢慢的往自己的小腹处带。 略微温凉的手指率先触碰到桐华微微隆起的腹部,苏娇只感觉整个人一僵,然后在桐华引导下,渐渐将整只手掌都放在了那小腹之上。 掌心处是一团温软的感觉,带着一股不可言喻惊奇触感,苏娇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脸上显出一抹不可思议的讶异。 “好像……在动……”犹豫了片刻,苏娇才开了口,那声音细细软软的明显放低了不少,好似是怕吵到那腹中孩儿一般。 听到苏娇特意放轻的声音,桐华轻轻一笑,伸手覆上那只白嫩手掌,慢慢的往下按了按。 松软的感觉沁入指缝之中,苏娇有些僵硬的任桐华动作着。 “你过来。”桐华将苏娇的手固定在一个位置之后,脸上笑意温柔,声音轻缓道:“你听,他的心在跳。” 苏娇静下心来,微微的往桐华的方向侧了侧身子,然后弯腰将耳朵贴到桐华的腹部,那腹中一下又一下轻柔的跳动声与桐华的混杂在一处,从苏娇的耳畔处缓缓传来,让人不自觉的便感受到一股亲和的暖意,与生命的活力。 听了一阵之后,苏娇从桐华的腹前抬起头,小脸上显出一片困惑,“好奇怪……” 听到苏娇的话,桐华脸上笑意恬静,纤长的手指抚着自己的小腹,声音清雅道:“一开始的时候……我也觉得很是奇怪……紧张,害怕,开心……”顿了顿,桐华脸上笑意更加温柔起来,垂首之时眸色虽无焦距,但是那双眼睛却流光溢彩的让人感觉满满都是暖意,“是他救赎了我……” “救赎?”苏娇的视线还黏在桐华的小腹处,她有些尴尬的拿开刚才不自觉捂上自己小腹的手,声音有些紧张的反问道。 “娇儿定然还记得那时候,我失踪于鹧皎院的事吧?”桐华微微侧头看向苏娇的方向道。 苏娇点了点头道:“嗯。”那时候她心急的去找了大哥,大哥又带着她一同去找了那金邑宴,金邑宴派那敬怀王府之中的家卫兵金陵城上下翻找,几乎没把这整个金陵城给翻过来。 “那时候……姨母,就是穆菀穆大夫……娇儿应当是知道的。她带着我去了上云寺,说有一位贵人相见。” “那位贵人……便是当今圣上?”打断桐华的话,苏娇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眸,有些好奇道。 桐华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着侍奉的邱雀道:“邱雀,你去门口看着。” “是,公主。”邱雀应声行礼,然后走到那膳堂门口,将门虚虚遮掩之后恭谨的站立在侧。 吩咐完邱雀,桐华又将注意挪动苏娇的身上继续道:“其实当时我还不知道那贵人的身份,是哥哥……后来告诉我的……他与我说,这人能助我得到所有我所想,却不敢要的,哥哥还说,如果我想保住肚子里面的孩子,就一定要与那人回去。” “哥哥是指……王爷吗?”苏娇绞着宽袖之中的手指,神情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嗯,我也是在上云寺的时候才知道的……听姨母说……当年淑妃娘娘难产,是她接的生,孩子生出来的时候脐带绕颈已然没了气,姨母心中慌张,怕淑妃娘娘降罪,便自作主张将刚刚出生三天的哥哥换给了淑妃娘娘……” “那淑妃娘娘她……”知道金邑宴不是她的孩儿吗? 苏娇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桐华却知道她的意思,便继续回答道:“做母亲的,大抵都会有几分直觉,这孩子是不是自己的,总会看出些端倪,姨母受不住淑妃娘娘的逼问,将真相吐露了出来,淑妃娘娘虽然嘴上没有怪罪,还言说姨母这是救了她的命,但是姨母却总是胆战心惊的害怕事情败露,淑妃手段隐忍,下起手来却绝不含糊,正巧母亲生下我后血崩致死,姨母便带着我出了宫,寄养于一农户,却不想那农户趁着姨母前脚刚走,后脚便将我卖与了勾栏院……姨母说她寻我数十载,终是将我带出火坑……只……”说到这里,桐华的面色有些难看,她静静的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缓了片刻后才道:“人的野心,沟壑难平,姨母的心,我是填不满的……” 身而高贵,行为卑贱,不过好在桐华这一路的崎岖坎坷,在遇上了那个命定的人之后便化成满满的绕指柔。 这边苏娇听桐华说完,大致肯定了之前自己的猜测,这淑妃与金邑宴各自防备,却又不得不互相依靠,而那淑妃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虽然她名义上是自己的姑母,但是自己与她的交集可还真的是少的可怜,那仅有的几次也是被老太太推出去的苏瑾给抢了风头。 还有那穆菀,看着也是奇奇怪怪的模样,葫芦里头也不知在卖什么药,不过听桐华的口气,难道她也想掺着这皇家的事分一杯羹不成? “对了,桐华姐姐……那你与王爷的亲生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原本苏娇想问的是桐华与金邑宴的亲生母亲到底是何身份,但是转念一想,这样的问话太过于明显,便换了一种问法。 桐华摸索着端起了面前的热茶轻抿了一口,然后动了动略微僵硬的身子道:“娇儿可听过明日要举行的御马赛?” 不知桐华的话题怎么又转到了那御马赛上,苏娇虽然不解,但是却还是点了点头道:“前些日子,王爷带我去了御马场。” “那娇儿应当也听到了哥哥不喜小马驹的事情吧?” 桐华话一出,苏娇便想起了那金豫之前在御马场也对自己说过这金邑宴不喜小马驹,应该说是不喜所有的马儿,小马驹尤甚。 “是……有人与我说过……”苏娇犹豫了片刻道。 揉了揉自己酸软的腰肢,桐华微微抬首,那双无神的双眸不知在看向何处,似乎陷入一种难言的情绪之中,“我与哥哥的母亲……是一位御马女伶人……” 十几年前的御马还未如此流行,直到现今圣上登基,才被推崇起来,而他们的母亲,便是那第一场皇家御马赛便拔得头筹之人,而且还是一位脸面清秀,腰身苗条的女御马伶人,她不仅以一场酣畅淋漓的透剑门引起了那年轻帝王的注意,更是用那张冷傲孤漠的绝美面容牢牢的俘获了年轻帝王的心。 只当今太后把持朝纲已久,这样的一位身份低微的御马人又哪里会入得她的眼,年轻的帝王年轻气盛,百般挣扎却最终还是输在了权势帝位面前,女伶人心中郁衰,被太后折磨的奄奄一息,幸得穆菀相救,藏于太御园,不久之后却发现自己早已珠胎暗结,穆菀一面宽慰女伶人,一边野心勃然的将皇帝引于太御园与那女伶人相见,年轻的帝王许下诺言,必给女伶人一个后位,可怜那女伶人活在那话中三年,最后也是没有等到那么一天,郁郁而终,留下两个骨肉。 桐华说完,膳堂之中陷入一片寂静之中,苏娇动了动绞在一处的手指,然后哑声道:“淑妃不知道王爷是……圣上的孩子吗?” “姨母只说是一宫女与侍卫苟合,生下的野种。”桐华垂着脑袋,声音淡淡道。 “那,母亲……他的母亲不见了他,未曾找过吗?”想起金邑宴那张始终戾气环绕的面容,苏娇下意识的竟然生出一股悲凉之感。 “母亲自生下哥哥之后便昏睡了三天三夜,姨母将哥哥与淑妃的孩子调换,母亲原本便心中郁衰,哪里还管的上孩子的事,只听姨母一句孩子绕脐而亡,便没了后话。”桐华摩挲着手中的茶碗,声音低低的透出几分悲凉。 苏娇慢慢放开绞在一处的双手,暗暗垂下了脑袋。 她原本以为自己爹不亲,娘不爱的,原来这比她嚣张万分的人……竟然比她还惨…… 想着,想着,苏娇不禁便嗤笑出声,但是那双水盈盈的杏眸之中却渐渐浸入了泪珠子。 她完全可以想象的到,淑妃这样的人,知道金邑宴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儿,又要把人拿捏在自己的掌心之中,那手段一定是万分残忍霸道的,而一路隐忍着活过来的金邑宴顶着头顶金光灿灿的皇儿头衔,却是过着最卑微的乞讨生活,孤立无援的一个人暗暗苦撑,从懵懂无知的稚儿到嚣张跋扈的王爷,这其中的艰辛,哪里是几句话能说的完的…… “桐华姐姐……”苏娇再开口时,声音便带上了几分哑哑的哭腔,“你,为何与我说这些?” “因为我觉得,娇儿迟早都会知道的。”桐华说话时神情坚稳,似乎十分笃定。 但是听到桐华的话,苏娇的神情却是有些恍惚,她哑哑的道了一句,“是吗……”便开始怔怔的发起呆来。 一顿午膳,苏娇味同嚼蜡,午后宫中传来消息,说是皇后震怒,命大理寺彻查金豫一事,新华生辰宴之时的宾客皆受到了盘问,新华公主府也自今日起禁闭,公主府中之人不得随意进出,所以苏娇午后与桐华话别之后,便由一抬小轿抬着回了敬怀王府。 夏生一等人早已等在西三所门口,见到那停驻与西三所门口的小轿,便恭谨的上前撩起轿帘。 苏娇从那小轿之中走出,身上穿着桐华宽大的宫装,面色有些苍白。 “王妃。”秀锦上前扶住苏娇的胳膊,看着她苍白的面色,脸上现出一抹担忧。 苏娇朝着秀锦摇了摇头,迈着酸软的步子进了寝室之中。 夏生跟在苏娇身后,看着那道纤细身影安稳步入寝殿之中,才弓着身子退了出来。 寝室之中,苏娇歪在美人榻上,眼睛迷迷瞪瞪的盯着一处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秀珠守在苏娇身侧,看着苏娇一副出神模样,有些心急道:“王妃,奴婢听闻昨日里新华公主府发生了大事,那,那豫怀王被被……” 秀珠还是个姑娘家,脸皮薄,说不出那种话,她伸手推了推苏娇的胳膊,脸上带着几分焦躁。 苏娇被秀珠一推,晃回了神,迷糊的应了一声。 “啊,真的啊……这是真的吗?”听到苏娇的回话,秀珠猛地惊叫一声,伸出双手捂住脸颊,一双圆眼瞪得大大的。 苏娇被秀珠一声惊叫给彻底吓回了神,她看向蹲在她美人榻旁一脸惊悚神色的秀珠,无奈的歪了歪脑袋道:“嗯?又怎么了?” “奴婢,奴婢听说那豫怀王丰神俊朗一般的人物,金陵城中多少贵女挤破了头想嫁给他,怎么就怎么就……那样了呢……”秀珠扭捏半天,又敲了敲蹲麻的腿,看向苏娇的神色十分纠结。 苏娇对上秀珠那双圆眼,犹豫了片刻之后才道:“大致是……命里注定有劫?” 不过这晚上刚刚给自己灌了药,这转眼又说喝醉了酒闯了那小豹房,被下了药的自己没事,反倒是那下药的不仅被卸了胳膊,又……咳……失了身的……没那么巧吧? 正撑着下颚想着事,那头珠帘被秀锦急切撩起,苏娇抬首看去,只见秀锦急匆匆的踩着一双沾着泥水点子的绣鞋就往这处走。 “王妃,宫里头传来消息,请王妃进宫。” 听到秀锦气喘吁吁的话,苏娇从美人榻上起身,纤细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有听到什么风声吗?”苏娇扶着秀珠的手自美人榻上起身,脸色不是十分好看。 “奴婢听夏生管家说,是豫怀王的随身侍奴看到豫怀王最后与王妃相坐于石亭一处,告知了皇后之后,皇后吩咐传王妃进宫。”一边说着话,秀锦一边上前,帮苏娇褪下身上的衣物。 “可还有说其它的?”苏娇一边任秀锦替自己换上宫装,一边转头问道。 秀锦也是一脸的焦躁,她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道:“王妃,夏管家在外头等着王妃,您……” “我知道了。”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秀锦,苏娇点了点头道。 伸手推开寝室的门扉,苏娇侧身看到恭谨站立在侧的夏生,她向前迈了几步站到夏生面前道:“夏管家,这宫里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夏生面色平静的垂着脑袋,声音轻缓道:“王妃不必焦躁,王爷在宫中等着王妃。”顿了顿,那夏生继续道:“王妃只需记住,您与豫怀王只喝了半杯清茶而已。” 不知为什么,当苏娇听到夏生说金邑宴在宫中等着自己时,她原本焦虑不安的心情,竟然奇异般的平抚了下来。 原来她……已经这么依赖他了吗? 苏娇入宫的时候,正值午后阳光最暖的时候,她从马车上下来,一抬眼便看到了站在宫门口身姿卓然的金邑宴,他一身四抓蟒袍扬身而立,漆黑的眸色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出一抹七彩流光,好似琥珀琉璃一般,奇异的透出几分澄澈。 苏娇踩着一双宫鞋缓缓向前,那微长的裙裾拖曳于地,随着苏娇款腰行走的动作而显出一圈裙裾漾纹,她双手端庄于前,大大的杏眸之中印出金邑宴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指,上面指骨分明,透着一层凝脂般的白皙。 轻轻的覆上金邑宴那朝着自己伸出的手,苏娇盈盈站立于他的面前,目光定定的落到金邑宴那张俊朗的面容之上,嘴角轻轻的扬起一个笑意,细看之下,这人的眉目果然比桐华有三分相似。 看着看着,苏娇突然想起秀珠说的话,不禁更弯了嘴角,如若说那豫怀王是丰神俊朗,那这敬怀王,便是龙章凤姿了吧,他的这张面皮,果然还是比其他人都好看的紧。 金邑宴垂首,看着嘴角细含娇笑,自下马车以来便盯着自己不放的苏娇,忍不住的挑了挑眉目道:“王妃这是……想本王了?” 不过只是一句与往常一般的调侃话语,金邑宴也未曾放在心上,他细抚着手掌之中苏娇那只白嫩纤细的手掌,刚转身踏出一个步子,耳边传来一道轻轻的娇媚声,带着淡淡的羞涩,好似含羞而放的雏花,小心翼翼的展示着它柔嫩的鲜美,“嗯。” 是有些……想你了…… 第112章 112911220 巍峨金碧的正殿之中,层构阙高,头顶盘旋真龙,一派肃穆景象。 但当苏娇僵直着身子与金邑宴一同牵手进入正殿之时,那正殿之上乌央乌央的跪着好几排的人,苏娇略略扫了一眼,发现这跪着的人之中全部都是昨日里来参加桐华生辰宴的人,皆面色惨白,冷汗直冒的模样,而她的大哥苏灏顶着皇后那要吃人似得的眼神跪在最前方,脸颊处淡淡的显出一抹红晕,渗着血丝,隐隐可见一五指印。 看着苏灏那高高耸起的脸颊,苏娇掩在宽袖之中的手掌一紧,眸色微敛。 感受到苏娇那愈发用力的手掌,金邑宴站直身子,小指轻轻的勾了勾苏娇的手背,细细的抚慰了片刻。 苏娇侧头悄悄的看了一眼身边的金邑宴,他面色镇定的站在那处,俊朗的面容上还带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似乎丝毫不把这沉闷的场面放在眼中。 吊起的心渐渐落回肚中,苏娇轻轻的从金邑宴的掌中抽出自己的手,双手伸直任两截宽袖垂顺下来,然后慢慢托着宽袖将两掌交叠于齐眉处,再曲起双膝跪于地,以手掌触地,额抵掌背。 “请皇上万安,请皇后娘娘吉祥。” 相较于苏娇的大礼,金邑宴便显得随性许多,他只双手抱拳,微微弯腰作了一个揖。 “父皇,母后。” 苏娇声音软媚,回响在沉闷的正殿之上,让人听着便是耳边一清,而金邑宴的声音低沉暗哑,磁性十足,明明是两个相对的极端,但是两相碰撞,却又产生一种奇怪的和谐。 “起吧。”皇帝靠在正殿上方宝座之上,面色有些疲惫,说话时声音带着几分嘶哑,眼尾有深深皱纹凸显,看上去更增添了几分老态。 苏娇提着裙摆起身,与身侧的金邑宴站在一处,宝座之上的皇后穿着高贵的凤服,身条纤细,面容憔悴,通红着一双眼眶,看向苏娇与金邑宴的神色带着憎恶和愤恨。 苏娇垂下脑袋静站在那处,正殿之中安静的似乎连各人急促的呼吸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平稳了情绪之后的皇后用力的绞着手中的帕子,她深吸一口气将视线挪动苏娇的脸上,那双凤眸凌厉而暗藏狠厉,“敬怀王妃,昨日晚间新华公主生辰宴会之际,你是否与我皇儿金豫相谈于石亭之中?” 听到皇后的问话,苏娇微微弯腰,声音平稳的答道:“是。” 似乎没有想到苏娇承认的这么快,皇后伸出带着甲套的手指,轻轻的覆盖在身侧的宝座扶手之上,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你们说了多久的话……” 苏娇略思索片刻后道:“一盏清茶而已。” “一盏清茶?”皇后皱起眉头看向苏娇,眸色之中浸着一层暗雾。 “是,一盏清茶。” 苏娇话落,正殿之中再次陷入一片寂静之中,皇后看着苏娇的眸色越来越深,那箍在宝座扶手侧的指尖也因为过分的用力而开始泛白。 “那么三王爷,我皇儿与敬怀王妃相谈之时,你又在何处?”皇后死盯着苏娇看了半响之后,突然又将矛头指向了金邑宴。 金邑宴抬首,目光直直的便对上了皇后的眼,“母后觉得,我的王妃与其他男人在一处,我会不在身侧吗?” “敬怀王这话便说的不对了,昨日里我皇儿侍从久站石亭侧,可是未曾看到敬怀王。”皇后自宝座上微微挺直身子,眸色凌厉的看向她下手处的金邑宴。 说罢,皇后伸手朝着她身侧招了招手,一穿着宫服的奴才被两个奴才架着双手从一侧拎出来,那奴才垂着脑袋一副惊恐模样,被按在地上的伏跪姿势略有些怪异,那裸露在外的脖颈手腕处都是血淋淋的痕迹,一看便知是受了重刑的。 “皇后。”久未言语的皇帝看到那满身是伤的侍从,掩在宽袖下的手动了动,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座下的金邑宴,突然出声道:“豫儿的事情太医早就诊断过了,昨晚的事不过都是他饮酒过度,神志不清自己胡乱走进那小豹房的,你还有什么可问的。” 说罢,皇帝的视线从金邑宴那张漫不经心的脸上落到那下方一排排跪着的大臣氏族身上,看着这些人满面惊惶的神色,皇帝眉心紧皱,说话的语气带了一点不耐。 听到皇帝的话,坐在一侧的皇后却是猛地一下睁大了眼,看向皇帝的眸色微红,尖利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明显的哭腔,“皇上,豫儿也是您的孩儿啊,您的亲生孩儿啊,您怎么可以如此的漠不关心……” 说完,皇后也不管皇帝如何,猛地一下转过了脑袋,眸色赤红的看向金邑宴道:“这是我儿侍从,敬怀王有话尽可询问。” “哦?”听到皇后的话,金邑宴轻挑了一下眉目,漆黑的眸色落到那颤颤发抖跪在地上的侍从身上,说话时声音竟然带上了几分笑意,“那不知四弟的侍从可有告知母后,四弟那壶清茶与本王王妃可是吃的久了一些,让儿臣好等。”顿了顿,金邑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嘴角轻巧勾起,眸色邪肆,“那泡制清茶的茶叶据说还是从母后宫里头拿出来的,儿臣心痒,便自顾私藏了一些想给母妃也寻些尝尝味道……” 那跪在地上的侍从听到金邑宴的话,原本便打颤的身子此刻颤的更加厉害,整个人恨不得伏跪在地上缩成一团。 皇后看到那侍从的反应,便明白这金豫的侍从与自己说话时还未脱出完全实情,当下便变了面色。 “蠢奴才……还不给我退下……”皇后怒吼出声,眸色赤红,手掌紧紧的按住了身侧的扶手,看向那侍从的神色憎恶明显,却分明又带了几分惊惶。 “慢着。”皇帝虚睨了皇后一眼,侧身看向那满身都是淋漓鲜血的侍从,与皇后说话的语气陡然温和了几分道:“皇后既是要查,那便彻查到底吧。” “皇上!”皇后转头看向皇帝,整个身子被气得瑟瑟发抖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皇帝这对金邑宴明显的袒护,只要是长眼睛的,哪一个会看不出来。 其实皇后早就明白,这金邑宴从小开始大祸小祸便闯的不少,可是这皇帝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说是对那淑妃有情意,却也只是三两个月的偶尔去一趟,所以不是子凭母贵,而是真正的母凭子贵,只皇后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都是一样的孩儿,明明都是他的孩子,为什么能偏袒至至此! 皇后咬牙看向皇帝,嘴角突兀的扯出一抹笑道:“既然皇帝执意如此,那臣妾便让大理寺彻查此事了。”顿了顿,皇后朝着皇帝微微前倾身子,声音带上了几分柔媚,“臣妾已告知母后此事,母后来信说即日便赶回金陵城,皇帝大可放心,有母后主持大局,我儿定不会含冤受辱。” 听到皇后的话,皇帝眸色微敛,看向皇后的眸色带上了几分暗藏的情绪。 当今太后系与皇后一家之氏族,皇后从小在太后膝下长大,及笄之时便被赐予当今圣上完婚,太后为孙家人,却不是皇帝的生生母,皇后也是孙家人,却一心只想着她孙家氏族,这朝廷的大半权势都在孙家人手上,这太后把持朝纲已久,皇帝好不容易等太后因为先皇之遗诏每三年一次去了佛山礼佛勉强抓回一点实权,却不想这次只一年不到的功夫,太后又被这皇后给千里迢迢的喊了回来。 看着皇帝眉心紧锁的模样,皇后的嘴角浅淡的扯起一抹笑意,看向金邑宴的目光也轻蔑了几分。 只要有她孙家一天在,这皇帝便休想扶这金邑宴上位!淑妃那贱人也休想爬到她的头上来!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豫怀王醒过来了……”正当皇帝与皇后暗自较着劲的时候,正殿侧门处便传来一宫婢兴奋的轻呼声。 听到这宫女的话,皇后神色一喜,猛地一起身,赶紧被身侧宫婢扶着出了正殿。 皇帝看着皇后那急急忙忙消失在自己面前的身影,面色愈发难看了几分,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到金邑宴身上时,却是陡然柔和了几分,“宴儿,你母妃许久未见你,甚是想念,你与娇儿一道去看看她吧。” “是,父皇。”金邑宴拱手行礼之后便带着苏娇往外走去。 当金邑宴与苏娇的身形远去之际,皇帝揉了揉额角,声音疲惫道:“你们也散了吧。灏儿,回去告诉新华,让她安心养胎,这件事情,朕自会解决。” “是,陛下。”苏灏面无表情的顶着一半红肿的面颊,伏首行礼。 这边苏娇被金邑宴牵着手走出正殿,整个人还有些发蒙,因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她只见过一次,算上这次是第二次的皇帝,竟然会如此偏袒这金邑宴,难道就因为这皇帝感觉亏欠了他的亲生母亲,所以将这遗憾都弥补在他的身上了? 果然这金邑宴的亲生母亲才是这皇帝心中的一点朱砂痣,一片白月光吗? 两人顺着那宫廊走了小半个时辰,还未到淑妃的寝殿,苏娇伸手拉了拉走在她前面的金邑宴道:“那个……豫怀王的事……刚才有宫婢说他醒了,你……”顿了顿,苏娇犹豫片刻之后才继续道:“那小豹房的事情……不是你做的吧?” 金邑宴停下步子,转身垂首看向面前的苏娇,她那双盈盈杏眸之中浸着点点泪珠,小脸上有些微苍白,带着一抹明显的担忧。 轻轻的抚了抚苏娇被风吹乱的发鬓,金邑宴的指尖顺着苏娇精细的眉眼往下滑去,“娇儿不必担忧,不管是不是我做的,那金豫这暗亏也只得往肚子里咽。” 苏娇定定的看着金邑宴片刻,略一思索了片刻之后才恍然大悟,这金豫虽然吃了这么大的暗亏,但是这件事情却是他对她下药在先,而且金邑宴的手里还有那清茶的证据,金豫如果将矛头指向金邑宴的话,那么他对苏娇做的那点事情,也就瞒不住了。 “所以……那小豹房的事情……是你做的?” “呵……” 第113章 113911320 虽然最终苏娇还是没有问清楚那小豹房的事情到底是不是金邑宴做的,但是她知道,只要金豫理亏不追究,那么这件事情基本也就算是这样过去了,只是金豫这次的亏吃的实在是太大了一些,也不知道暗自里会不会憋出什么暗招来。 “唔……”正当苏娇皱着眉头想事情的时候,她的额角却是突然一痛。 苏娇捂着被弹痛的额角泪眼汪汪的抬头,只见面前站着的金邑宴正垂首看着她,眸色深沉漆黑。 一对上金邑宴那双眸子,苏娇总是下意识的会感觉到害怕,即便是如今她的心境不同了,但是这种根深蒂固的恐惧,不是一天两天便能够消除的。 “娇儿在想些什么?”现下两人正站在淑妃的寝殿之前,金邑宴垂首靠近苏娇的姿势自远处看来便好似两人正在亲吻一般的亲密。 苏娇也意识到了这个动作的不妥,她猛地一下绯红了面色垂下脑袋,那蔓延开来的绯色顺着白皙的脖颈渐渐上移,最后连那粉嫩的耳垂都变的好似新出蚌的粉珍珠一般圆润粉红。 金邑宴看着那粉嫩的耳垂,心念一动,伸手捻住苏娇那圆润的耳垂,便细细的搓揉起来。 “呀……”苏娇只感觉自己滚烫的耳垂处贴上一阵冰凉,她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却被金邑宴伸出的宽袖给揽进了怀中。 “这,这是在寝殿门口……”苏娇惊惶的推开身侧的金邑宴,小脸垂的更低,那涨红的面色好似要滴出血来。 金邑宴轻轻的搓了搓自己的指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簇滑腻的凝脂触感,缕缕暗香带着甜腻的气味弥散在他的鼻息之间。 “娇儿还未回答我的话呢……”金邑宴看着如惊弓之鸟一般离开自己一步之遥的苏娇,眸色渐渐转神,目光盯着苏娇裙裾下精巧宫鞋踩着的光亮青砖,似乎是十分不满这隔着他与苏娇两人之间的半块青砖。 苏娇没有注意到金邑宴的视线,只绞着自己手中的巾帕,声音细细道:“我,我在想如果那金豫……” “我已经告诉过娇儿了,这种事情无需你来烦恼……”金邑宴宽袖的皂角靴往前挪了一步,就将那半块青砖的距离给完全踩住。 苏娇抬首看着面前这个近到连呼吸都打在自己脸颊之上的人,她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宫鞋尖头抵到了金邑宴的皂角靴,可想而知,现在两人的距离是有多近。 “娇儿再往后去,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看着苏娇又往后头踉跄的退了一步,金邑宴伸手揽住她的纤腰,指尖微微用力,便钻进了那绶带处。 苏娇惊惶着一双杏眸看向面前的金邑宴,似乎十分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又变成了这副模样。 伸手按住金邑宴那搭在自己绶带处的手指,苏娇抖着身子用力紧了紧那被金邑宴挑松的绶带,娇软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惊惶,“王,王爷……” 金邑宴垂首,笔挺的鼻尖对上苏娇小巧的鼻头,说话时那微启的薄唇缓慢的自苏娇的唇瓣上轻轻扫过,留下一阵酥麻触感。 “莫要忘了,我说过的话。” 话?什么话?苏娇迷蒙的眨了眨眼,抬首之际那唇软软的贴住金邑宴的薄唇。 对于送上门来的豆腐,金邑宴十分不客气的含进了嘴里。 啃噬了片刻之后,苏娇喘着大气被金邑宴搂在怀里又轻啄了一口,她绯红着面颊,双眸水灵灵的含着泪渍,懵懂的对上金邑宴那双愈发深沉的双眸。 “想起来了?”指尖卷着苏娇的垂发,金邑宴搂着人站在淑妃的寝殿门口,张扬而放肆。 苏娇软着腿靠在金邑宴的怀里,脑袋里头一团浆糊,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如果没有想起来……那便再来一次吧……”话音刚落,金邑宴垂首,咬住了苏娇那沾着晶莹水渍的粉嫩红唇。 “唔……”苏娇尚来不及反应,便又被金邑宴给夺去了呼吸。 片刻之后,苏娇再次软绵绵的倒在金邑宴的怀里,纤细白嫩的手指紧紧的拽住金邑宴的衣襟,眼角沁出泪珠。 舔去苏娇眼角的泪渍,金邑宴的指尖勾着苏娇腰上的绶带,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抚弄着,“想起来了?” 苏娇先是摇了摇头,反应过来之后便猛地的开始点头,声音浸着水润的娇蜜,喘着细气,“想,想起来了……” “既然想起来了,那娇儿也知道该如何做?”金邑宴放开苏娇腰间的绶带,手臂微微一收拢,苏娇纤细娇软的身子便被金邑宴紧紧压进了怀里。 身上的宫装繁复而闷热,苏娇又与金邑宴在外头站了这许久,日头久照之下,苏娇便感觉有些呼吸困难,头晕目眩的,她努力的仰起脑袋吸进一口气,大大的杏眸在寝殿四周转了转,却是未曾看到一宫婢奴才,心下奇怪之时,苏娇猛地一咬牙,直接便伸出手搂住了金邑宴劲瘦的腰肢,声音软软的道:“没有下次了……” 温香软玉在怀,金邑宴却是没有被冲昏了头脑,他伸手掐住苏娇的下颚将她绯红的小脸抬起,一眼就看到了那双上下乱转的心虚杏眸。 “娇儿在框我?” “没,没有……唔……”金邑宴的神情暗沉的紧,苏娇说话时因为害怕和紧张还不小心咬到了舌尖,那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嘴里,当下便让她痛的滴出了两颗圆滚滚的泪珠子。 轻轻的擦去苏娇脸颊上的眼泪,金邑宴轻叹一口气,将人重新搂进自己怀里道:“下次再犯,可不会这么容易便放过你了。” “唔……嗯……”苏娇含糊的应了一声,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又触怒到了他,想想刚才她也没说什么话啊,只不过是说了那金豫……的事情?金豫? 好似抓住了什么点一般,苏娇绞着自己的手指正想的出神,只感觉自己身子一紧,被金邑宴拉着去了寝殿前面的廊下。 那廊下用竹竿子搭起了一片藤蔓架,细碎的阳光从那藤蔓的细缝之中慢慢飘散下来,留下一片又一片斑驳的光影,微凉的细风慢慢吹拂而过,带起一阵清爽凉气,让原本脑袋晕眩的苏娇顿觉浑身一片清凉。 伸手擦去苏娇额上的细汗,金邑宴用指尖勾住苏娇的下颚,声音低哑道:“张嘴。”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纤细的身子用力的往后躲了躲,那毛刺的藤蔓覆盖上来,几乎将苏娇半个身子都淹没了。 伸手将苏娇从那藤蔓之中拉出来,金邑宴看着捂着嘴一副“唔唔”摇头模样的苏娇,嘴角轻勾,用手指将她白嫩的手指一根一根的从嘴上剥下来。 “不要,不要了……”看着金邑宴的霸道动作,苏娇被吓得不轻,嘴唇颤颤的似乎还在发抖。 “乖,伸~舌头。”用一只手将苏娇的两只手牢牢桎梏住之后,金邑宴的另一只手轻轻的抚上苏娇的唇瓣,微凉的指尖点上她的唇~缝。 “金,金邑宴……”苏娇的杏眸之中缀着两颗泪珠子,声音带上了明显的哭腔,那被金邑宴捏着手腕的手掌也挣扎的厉害。 看着苏娇这一副饱受欺负的小媳妇模样,金邑宴轻笑一声,伸手扣了扣苏娇的额角道:“我给你看看伤口,娇儿想到哪里去了?”顿了顿,金邑宴看着苏娇一下又涨红了的面色,调笑开口道:“不过如果娇儿想的话……我也……” “没有!”猛地一下提高了声音打断金邑宴的话,苏娇瑟瑟的伸出了自己的舌尖,含糊的道:“你看,没什么事……” “唔……”金邑宴轻唔一声,凑过脑袋仔细的看向苏娇那微伸出的舌尖,粉粉嫩嫩的好似浸着水渍的桃子肉,甜腻的香气也随着苏娇的说话声而渐渐弥漫开来…… 苏娇游移的视线落到金邑宴那不停吞咽的喉~结处,心下猛地一惊,刚想把舌尖伸回来,就被那尖利的牙齿给叼住了往外头拖。 “唔唔……”舌尖被金邑宴用尖牙细细的摩挲着,苏娇感觉到那尖利的牙齿微微用力用力,似乎要咬破她的舌,当下便不再尝试着想缩回舌尖,但是她一旦停止了挣扎,那人便得寸进尺的将她的舌头给完全拖了出来,细细的含在嘴里,好似在品尝什么珍馐美食一般的发出轻渍声,让人感觉万分羞赧。 苏娇被金邑宴愈发紧致的搂进怀里,那刚刚被细风吹过的通身舒畅感已经不见了踪影,只余下那一点燥热的气息急促的喷洒在她的脸颊处。 苏娇不知道自己被那人含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本来就只一小小伤口的舌尖到她终于能自己把嘴闭上的时候,连咽口口水都觉得疼。 这边寝殿之中,淑妃自听到宫婢来报敬怀王携敬怀王妃,正于大雄宝殿款步走来之时,便是一脸慵散模样,惹得她身侧的桔芸脸上显出几分疑惑意味,“娘娘,这王爷与王妃前来请安,您为何不起梳妆打扮一番?” 淑妃伸手捻起软榻旁的一柄美人扇,纤纤素手缓缓轻摇道:“来了再说吧。”那轻缓蔑视的语气,好似一点不将两人放在心上。 听罢淑妃的话,那桔芸也未再说话,只默默的伸手接过淑妃手中的美人扇,轻轻的与她扇风。 斜靠在软榻上,淑妃小憩了片刻之后随着桔芸的手起身,略略梳洗了一番之后道:“让他们进来。” 桔芸站在淑妃身后,听到淑妃的话,神情一愣,在意识到淑妃说的“他们”是谁后,桔芸的脸上显出几分难色道:“娘娘……王爷与王妃……还未来……” “什么?”淑妃皱起纤细秀眉,转头看向身后的桔芸。 桔芸一下跪倒在地,声音微颤道:“王爷与王妃,还未到寝殿。” “这都一个时辰了,爬也该爬过来了吧。”“彭!”的一下摔下手中的象牙梳,淑妃眸色带上了几分暗沉。 桔芸缩在地上没有说话,整个人瑟瑟发抖的厉害,但是那掩在宽袖之中的手掌却是平稳的撑在地上,连一丝震颤也无。 “去,去外头看看,差人接过来。”平缓了一下情绪之后,淑妃微微侧头斜睨着桔芸,语气有些微冷。 “是。”桔芸低声应了,小心翼翼的挪起身子躬身退了出去。 淑妃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那张逐渐老去的面容,指尖狠狠的掐进掌心之间。 这条苏娇被金邑宴晕晕乎乎的抱在怀里抱进了寝殿之中,正巧与出来找人的桔芸打了一个照面。 “王爷。”桔芸看到缓步走来的金邑宴屈膝行了一礼,面色微敛道:“娘娘已在内室久侯。”顿了顿,桔芸又看了一眼抱着苏娇面无表情略过自己而去的金邑宴,轻启唇道:“奴婢为王妃倒杯凉茶去去火气。” 说罢,桔芸提着裙摆跨出门槛而去,而金邑宴在听到桔芸的话后,反而顿了顿步子,垂首看了一眼怀里迷迷瞪瞪的苏娇之后,伸手掐了掐她脸上的嫩肉。 苏娇被脸上的顿痛掐醒,靠在金邑宴的怀里蹭了蹭脸颊。 看着小奶猫儿一样的苏娇,金邑宴唇角轻勾,突然猛地一下低头狠狠擒住了苏娇的双唇。 “唔唔……”完全没反应过来的苏娇迷糊的一把拽住了金邑宴的衣襟,反手绕在他的脖颈处防止自己掉下去。 “好疼……”舌尖处被狠狠的咬了一口,苏娇疼的一下出了眼泪,再开口时却发现自己疼的直哆嗦,连说话张口都疼的厉害。 苏娇原本的迷糊瞌睡都被金邑宴这一咬去了大半,她踩着宫鞋软绵绵的着了地,捂着嘴唇一脸控诉的看向面前轻轻舔去唇角血渍的金邑宴。 “乖。”伸手揉了揉苏娇的发髻,金邑宴强制性的牵住苏娇的手往内室里头走去。 内室之中淑妃端坐在一方暖榻之上,在看到牵着苏娇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金邑宴时,唇角轻勾,面色不是十分好看道:“宴儿与我也是好等。” 金邑宴与苏娇拱手给淑妃行礼,听到淑妃的话,金邑宴轻笑一声道:“儿臣觉得,母妃也未多等。” 气氛一下便僵直了几分,苏娇被金邑宴牵着的掌心之中沁出一点汗珠,黏腻腻的将两人的掌心贴在一处。 晾了两人片刻,淑妃轻轻的将面前的一碗热茶往暖榻小机的另一侧推了推道:“坐吧。” “多谢母妃。”金邑宴将苏娇按在那另一边的绣墩之上,自己撩开后裾坐在了那暖榻之上,正巧与淑妃面对着面。 面前是一碗冒着氤氲热气的热茶,金邑宴伸出手指沿着那杯沿轻轻的抚弄了片刻之后道:“儿臣近日新得了一些茶叶,不知母妃可有兴趣浅品一二?” 听到金邑宴的话,淑妃端起面前的热茶轻抿了一口道:“宴儿莫不是在说昨日里自豫怀王那处拿到的茶叶?” “母妃独处在这深宫之中,消息却还真是灵通的很哪。”将面前的茶碗盖上,金邑宴伸手推开那热茶,指尖沾着一抹茶香的濡湿,带着涩涩的苦味。 “呵……”淑妃看到金邑宴推开茶碗的动作,轻勾起唇角,将目光转向另一侧的苏娇道:“娇儿,母妃这处没有什么好东西,但这热茶却还是有一盏的,你一路过来定是口渴了吧?” 听到淑妃温软的关心话语,苏娇状似羞涩的垂下了脑袋道:“藕(我)……” 只发出了一个音节,苏娇便感觉自己脸色燥红了厉害,她用力的绞着手中的帕子,恨恨的看了一眼那坐在暖榻上一副悠闲模样的金邑宴。 接收到苏娇的视线,金邑宴轻笑一声转头对淑妃道:“母妃莫要介怀,娇儿嘴里长了疮,说话都不利落了,这热茶还是留到下次再喝了吧。” “哦,是吗?”淑妃温柔的看向苏娇那明显带着咬痕的红肿唇瓣,了然的露出一个笑意道:“娇儿莫要害羞,母妃都是明白的,这热茶还是下次再来喝吧。” 苏娇更羞的垂下了脑袋,手中的巾帕都要被她给捻皱了。 “对了,刚刚母妃小憩了片刻,听桔芸说你父皇传召你与娇儿去了正殿,可有吩咐什么事情?”淑妃双手软软的置于膝上,背脊却的挺的笔直,那一头繁复的发髻也不知是梳妆了多久才成形的。 “母妃消息灵通,哪里还需要询问儿臣。”金邑宴漫不经心的抚了抚手边的宽袖,嘴角含笑道。 淑妃清浅的勾起唇角,声音轻缓道:“母妃不过只是关心一番宴儿而已,这么大的事情母妃当然是早就知晓的,只是可怜母妃身份低微,进不得那正殿,不然定是要护我儿周全的。” “母妃有这个心,儿臣便是知足了。”金邑宴低笑一声,抬首与淑妃对视,两人眸色温和,眼中带笑,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两人有多么的和乐融融呢。 苏娇坐在另一侧看着这金邑宴与淑妃说话,忍不住的暗自搓了搓胳膊。 这两人虚情假意的戏码也是演的足足的。 “宴儿明白便好,母妃也是迫不得已的,更何况一等那太后回来……我们两母子更是无容身之处了……”淑妃一脸悲切的说完,那边桔芸端着凉茶进门,她将那茶水放与苏娇手侧,然后转身对淑妃道:“娘娘,皇后娘娘那边有请。” 听到桔芸的话,淑妃微微眯起了双眸,然后看了一眼金邑宴道:“宴儿也听到了,今日便不能留你们了,你们便早日出宫去吧。” “是,母妃。”金邑宴起身,拱手与淑妃行过礼之后,便牵起苏娇的手跨出内室。 淑妃坐在暖榻之上,看着金邑宴消失在寝殿之中的身影,伸手猛然将那小机之上的一盏热茶打落。 “娘娘。”桔芸看到淑妃的动作,赶紧焦急的上前替淑妃擦拭着被烫红一块的手背道:“娘娘可无碍?” 一把挥开桔芸的手,淑妃捂着自己被烫伤的手背,眸色阴沉道:“去,把茶收拾了,莫让人看出端倪。” “是。”桔芸上前收拾了那被打落的热茶茶碗,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淑妃坐在那暖榻之上,用巾帕紧紧的包了自己的手背,在感觉到那一阵又一阵的刺痛时,暗暗皱起的秀眉。 那苏娇的嘴坏的也还真是时候,不过来日方长,这茶,她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这金邑宴的子嗣,绝对不能留,不然这人她怕是要制不住了…… 淑妃寝殿外,苏娇呼呼的哈了哈嘴,灌下一碗凉茶,嘴里火辣辣的感觉总算是驱散了不少。 “腻(你)……”但是话一出口,那旎侬不清的软媚调子还是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哟,这嘴里是吃了什么好东西,娇儿可给我也尝一口?”金邑宴垂下脑袋朝着苏娇的方向凑过面颊,却是被她白嫩的手掌给硬生生的推了过去。 “害剥酥泥(还不是你)……”苏娇气呼呼的说完,用力的跺了跺脚,小脸被气得通红一片,一双杏眸更显水嫩润泽。 金邑宴眸中带笑,伸手掐了掐苏娇白嫩的小脸,然后突然拉过苏娇的手掌道:“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唔……舌木地伏啊(什么地方啊)”苏娇不情不愿的金邑宴牵着走拐过了面前的通廊,那穿着宫鞋的小脚“踏踏”的踩在刚刚打扫过的琉璃地砖之上,留下一道小巧的脚印子。 被金邑宴带着七拐八拐的苏娇在转的晕头转向之后,终于是停在了一处荒废的后园之中。 这后园一眼看过去坑坑洼洼的十分破烂不堪,应当是荒废的宫殿之类的地方,那齐腰的杂草和破败的砖墙之中,枯木丛生,只那后院正中一块被用砖木圈起的一株红杉树开的格外茂盛繁密。 苏娇抬首,看着面前写着“太御园”的破败匾额,抬首疑惑的看向身侧的金邑宴。 这满目荒园的到底有哪里好看了? 金邑宴面目肃整的看着面前一片荒芜的太御园,双眸落到那园中一棵长势格外茂密的红杉树上,眸色渐渐暗沉下来。 “她就在这棵红杉之下。” 她?谁?苏娇看向身侧的金邑宴,大大的杏眸之中满满都是疑惑。 未等苏娇问出口,金邑宴便径直踩着皂角靴往那太御园里去。 苏娇看着金邑宴往前去的身影,赶紧提起裙摆,踩着一地湿滑青苔小心翼翼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荒败的太御园之中轻散下来一大片绚烂的晚霞,苏娇抬首看去,那澄澈空净的天边慢慢的叠出多彩的霞姿,层层密密的印照下来,洒在金邑宴那张白皙的面容之上,平白的透出一股脆弱。 第114章 114911420 看着那在霞光之下渐渐变得澄澈透白的金邑宴,苏娇下意识的伸手拽住了他的宽袖,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惊惶错感。 感觉到宽袖处的拉力,金邑宴垂首,正好对上苏娇那双浸着惊慌神色的杏眸。 苏娇对上金邑宴的眼,用力的攥紧了手中的宽袖,嘴角慢慢的显出一个笑意,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味道。 刚才那霞光透过金邑宴的瞬间,苏娇竟然恍惚有一种错觉,这人好似随时会随着那霞光消失一般…… 看着苏娇那张表情明显的小脸,金邑宴轻笑一声道:“我的傻娇儿,我怎么舍得你呢……” 就算要走,我也不会独留于你在这世上…… 微凉的指尖抚上苏娇白嫩的脸颊,苏娇抬首看着金邑宴那张莫名柔和的面容,不知道为什么只感觉心中一颤,冷不丁的感觉有些害怕。 微微垂下脑袋,苏娇撇过小脸,将视线落到身侧那棵红杉树下,声音娇柔却依旧有些模糊道:“则里(这里)……” 顺着苏娇纤细白嫩的手指看去,金邑宴的目光落到那棵长势茂盛的红杉树上,眸色一转,愈发深沉。 伸出手,金邑宴轻轻的抚上红杉树那斑驳厚实的树皮,声音淡淡道:“当年,她便葬在这棵红杉树下。” 所以这般荒凉的太御园才会长出这样繁密茂盛的红杉。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皱着眉头细想了片刻,便明白了金邑宴所说的意思。 太御园……她…… 这两个词一连串起来,所说的不就是金邑宴的亲生母亲,那个御马女伶人吗? 原来竟然是葬在了这处…… 苏娇从宽袖之中伸出自己的手,略微颤抖的覆上那红杉树的树皮,轻轻的摩挲了片刻。 这太御园从构造地段上来说,昔日肯定是个繁盛之处,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落得这荒草满园,破败不堪之相,不过不管如何,大抵是与这红杉树下的人,脱不了关系的吧。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苏娇抬首看了看那隐没下去的霞光,转头看向身侧的金邑宴,只见这人正慢条斯理的挽起了袖摆,然后伸手随手折过这棵红杉树上的一条粗枝,便踩着一地杂草往那被乱石堆住了一半去路的侧边拱门处而去。 苏娇怔怔的看着身侧那被折断了一半的红杉树粗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便被半路折回的金邑宴一手捞住纤腰给带着一同往那侧边拱门处去了。 那拱门处堆着许多乱石,苏娇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踩着往前去,却还是冷不丁的踩到几块滑石,差点摔倒。 看着苏娇这笨手笨脚的模样,金邑宴大手一抓,拎着人的后颈子就给抓了起来。 等苏娇被拎着后颈子穿过那一道拱门之后,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方清澈的水池子,上面漂浮着青绿的浮萍,不知名的肥胖鱼儿打着鱼尾慢悠悠的穿梭其中,看起来悠闲万分。 “在这等着。”将苏娇给放到一方假山巨石之上,金邑宴稳步走到那水池子边,手中的粗枝猛地一往下叉去,一条肥嫩的大鱼便甩着尾巴被金邑宴给叉在了那粗枝之上。 伸手拨了拨那有一只小臂般大小的鱼,金邑宴捻了捻黏腻的指尖,一甩手将那粗枝又插进了水池子里,那粗枝的尖头处瞬间便又多了两条肥美的鲜鱼。 看着一粗树枝下去,便一枝双鱼的金邑宴,苏娇略微有些惊讶的瞪大了一双杏眸。 手里提着那粗树枝,金邑宴拎着那三条被叉在一处死命挣扎的肥鱼走了回来。 淅淅沥沥的水滴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顺着那枯败的杂草尖端缓缓落下,最后滴滴答答的浸湿在沙石地上。 苏娇慢吞吞的从那假山石上走下来,疑惑的视线落到那三条肥鱼身上。 金邑宴随性的盘腿而坐于一方滑石之上,然后从宽袖之中掏出火种,再用碎石搭了架台扔进一些枯树枝,生了火。 串着三条肥鱼的粗树枝被放在火上炙烤,灰白的鱼肚因为热火而上下翻腾着,滴出“滋滋”作响的肥油。 苏娇提着裙摆坐到金邑宴的对面,杏眸瞪得大大的看着那散发出焦烤味的三条肥鱼,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她今日里就食了一些早食和一杯凉茶,而刚才正殿之上又太过于紧张,早就忘了自己没吃的事情,所以现下一下放松下来,那饥饿感便一阵又一阵的袭过来,特别是再加上这炙烤的十分浓厚的鱼香味,苏娇只感觉自己的肚子发出了一声丢脸的悲鸣声。 死死捂住自己的肚子,苏娇有些羞赧的看了一眼面前正慢条斯理的烤着鱼肉的金邑宴,用力的缩了缩身子,应该是没有听见吧? 天色愈发暗沉下来,苏娇悄悄动了动蹲麻的腿,小心翼翼的用宽袖擦了身后的一大块碎石坐了下来。 鱼烤的很快,那焦香的鱼味随着细风飘散开来,萦绕在苏娇的鼻息之间,让她忍不住的耸了耸小巧的鼻尖。 伸手拨开鱼肉上面一层被烤焦的鱼皮,金邑宴将随手拔过的一捧绿草拧出汁水淅淅沥沥的滴到上头,青绿色的汁水混着那白嫩的鱼肉往下滑落,滴到火苗之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苏娇只闻一阵绿草清淡的酸甜味随着那被烤制的鱼肉而愈发香浓起来。 又将鱼翻了一个身,金邑宴将它们上头烤焦的地方尽数拨除之后,手腕一转,便将那烤鱼递到自己嘴边轻咬了一口。 松软的鱼肉浸出一层淡淡的汁水,氤氲的热气随着那被撕开的鱼肉一道喷薄而出,那愈发勾人的香味引得苏娇饥肠辘辘的感觉更加重了几分。 看着那金邑宴毫不客气的将两条烤鱼全部吃完了之后,苏娇有些心急的凑到了他的身侧,用力的拽住他沾着灰尘的宽袖,将那最后一条烤鱼硬生生从人的嘴边给拽了回来。 金邑宴的视线落到苏娇那死死拧在自己宽袖处的白嫩指尖,他略微挑了挑眉转头看向身侧的苏娇道:“想吃?” 苏娇咽了咽口水,她用力盯着金邑宴手中的烤鱼,那抓着他宽袖的手愈发紧了几分。 “想吃……就要用东西来换……” 将手中的烤鱼递到苏娇的嘴边,金邑宴的声音浅浅淡淡的带着几分笑意,那最后说话时含在口中的低诱感觉格外明显。 苏娇盯着面前的烤鱼看了半晌,然后终于是抵不过那香甜的气味狠狠咬了一口。 她整个人都在这,还能用什么来换? 将那条肥鱼吃完之后,苏娇纤细的身子瘫坐在巨石之上,大大的杏眸看了一眼那不远处正在水池子边净手的金邑宴,有些无聊的伸手拨了拨那剩下的一捧绿草,然后用沾着油渍的指尖掐了一点那嫩绿的尖头,轻轻的含进了嘴里。 一股清冽的味道直冲鼻头,哪里还有刚才那落到鱼肉上时散发出来的香甜气味,苏娇皱着眉头将那尖头从嘴里吐了出去,但是那股味道却还是隐隐掩藏在唇间,让她的舌头都瑟瑟发麻起来。 “唔唔……呸……”过了片刻之后还未感觉自己的舌头有感觉的苏娇略有些心慌的自地上起身,然后提着裙摆走到在水池子边净手的金邑宴身侧,用力的拽了拽他的宽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那不远处的一捧嫩绿色。 金邑宴侧头看了看那地上的一捧嫩绿色,好笑的摇了摇头道:“胆子也是大的很哪……什么都敢往嘴巴里头塞……张嘴……” 苏娇张开嘴露出那沾着一点绿色汁水的舌尖,粉嫩的小舌上沾着晶莹的水渍,一双杏眸水盈盈的直盯着他看,那仰头含泪的小模样看着便可怜非常。 金邑宴轻笑一声,起身从那刚才的绿草处又拔过另一捧嫩绿色的植物拧开茎秆。 苏娇看着那从茎秆里面流出的白色汁液,有些疑惑的凑过了脑袋。 将那拧开的茎秆塞到苏娇的口中,金邑宴伸手按住她的下颚道:“含着。” 苏娇蹲坐在碎石地上,带着粉嫩色泽的唇瓣紧抿住那带着微涩味道的植物茎秆,一双杏眸直直的盯着面前的金邑宴,绞着宽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伸手抚了抚苏娇的脸颊,金邑宴用指尖轻轻勾了勾那露在唇瓣外头的嫩绿叶子,一小截原本被含在苏娇口中的根茎便被拽了出来,沾着星星点点的乳白色晶莹液体。 “唔唔……”看着金邑宴的动作,苏娇皱着一张小脸焦急出声,伸手用力的挥开面前人的手,然后提着裙摆转过了身子。 看着苏娇蹲在自己面前的纤细背影,金邑宴捻了捻粘稠的指尖,眸色微深的起身去了水池子处净手。 这边苏娇含的久了,便渐渐感觉自己的舌头有了一些触感,她略惊喜的动了动嘴角,只见那乳白色的植物汁液便顺着那唇角处缓缓流落下来。 苏娇伸出宽袖抹了抹那汁水,却不想她的宽袖上本来就是脏的,这样一擦她那张原本还算是白嫩的小脸上便变的像只小花猫儿一般,横七竖八的画了好几道黑杠子,还有那未擦干净的白色汁水混在其上,整个人看上去狼狈非常。 金邑宴净完手转身回来就看到苏娇这副小模样,当下便忍不住的轻勾起了唇角,而苏娇在看到金邑宴那勾起的唇角时,虽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却还是莫名的羞红了面颊。 “别动。”伸手帮苏娇擦去脸上的脏污,金邑宴的指尖触上那一片温软滑腻的肌肤,忍不住的便将人拉起搂进了自己怀里。 “唔……”苏娇只感觉自己腰肢处一松,她系在腰间的绶带便被金邑宴一把扯开。 “咳咳咳……”被吓得将嘴里的汁水喝进去的苏娇呛个不停,小脸一阵绯红。 听到苏娇的咳嗽声,金邑宴将手从苏娇的绶带处拿开,伸手抬起她光滑的下颚,眼中带着几分明显的调笑道:“吞下去的话……是要拉肚子的……” 第115章 115911520 宽敞却破败的太御园侧殿之中,细密的风雨丝丝缕缕的从那开裂的一方屋脊处淋落下来,苏娇蜷缩着身子坐在一方坍塌的软榻之上,但是却依旧挡不住那细密散落下来的雨滴。 “轰隆隆……” “啊……”哑着嗓子低叫一声,苏娇更往那软榻里侧的方向缩了缩。 金邑宴盘腿坐在软榻另一侧,正在摆弄着火堆,听到苏娇的声音,侧头朝着她的方向招了招手道:“过来。” 苏娇抖了抖被春雨浸湿的宫装,有些心动的看着那烧得正旺的火堆,但是…… 苍白着一张小脸,苏娇蜷缩着身子靠在身后冷硬潮湿的墙壁之上,纤细白嫩的手指更加用力的按紧自己的小腹。 注意到苏娇的动作,金邑宴拨着火堆的动作一顿,他缓慢起身,歪着脑袋踩过那一地的枯木灰尘,慢慢蹲到苏娇的面前。 一对上金邑宴那双漆黑的眸子,苏娇便下意识的垂下了脑袋,她涨红着一张小脸声音沙哑的开口道:“我,我们什么时候出宫……” “太晚了,宫门都关了。”金邑宴伸手抚去苏娇脸颊上的细汗,嘴角轻轻的勾起一抹笑意。 细密的汗水顺着苏娇白嫩的脸颊往下滑落,凝脂般的肌肤渐渐泛起微粉的色泽。 “轰隆隆……哗啦啦……” 雨势愈来愈大,那震天响的雷鸣轰倒,好似要撕开昏暗的天际一般。 “唔……”苏娇听着那震耳的雷鸣声,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身子,但是此刻最让她难堪的还是那翻绞不停的肚子,但是也不知是不是苏娇的错觉,她虽然觉得自己的肚子疼的厉害,但是却好像……也不是拉肚子的感觉…… “等明日一早开了宫门,我们便回去。”伸手将苏娇被冷汗浸湿的碎发拨到耳后,金邑宴声音轻缓道:“娇儿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身的汗呢……” 修长白皙的手指顺着那滑腻的脖颈处往下滑落,苏娇被那微凉的触感捏的颤了一下身子,她用力一把挥开金邑宴的手,声音哑哑的双眸通红,“你,你明明知道我……”话说到一半,苏娇只感觉自己小腹处又是一阵猛烈的动静,她涨红着一张小脸又赶紧将身子蜷缩了起来。 看着苏娇被憋得一张小脸通红,却硬是说不出那一句话,金邑宴好笑的伸手将人从软榻上拉了起来道:“喏,那边是涸藩,自己去吧。” 苏娇顺着金邑宴的视线往那处看去,只见那边被一扇宽大的沾满蜘蛛网的屏风挡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上头还缠着细细绕绕的蜘蛛丝,晶莹剔透的雨水被一点一点的打在上头,渐渐黏落成滴。 “嗯?去吧。”伸手推了推苏娇纤细的腰肢,金邑宴带着人往那涸藩处又走了几步。 苏娇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一手紧紧拽住金邑宴的宽袖,一双杏眸之中浸着盈盈泪水,眼底是浅藏着的惊惧。 那涸藩的入口真的是太黑了,虽然因为荒废许久而没有什么特别难闻的味道,反倒是带着一股水泥青草的淡香,但是苏娇只一眼看到那野兽张开似得门口,便吓得不敢再往里头去,而且因为淅沥沥的雨滴和时不时的雷鸣声,那涸藩里头里头回响出来的声音格外奇怪…… “我,我……”苏娇战战兢兢的站在金邑宴身后不停的抖着腿,身上细细密密的被淋上了雨滴,但是那穿着宫鞋的脚却是踩在原地再不肯挪动半步。 “嗯?”金邑宴转身,垂首看向身后的苏娇,状似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娇儿这般大了,难道还要别人帮你……把着如厕?” “啪……”金邑宴话音刚落,苏娇便猛地一下甩开了他的宽袖,羞红着一张小脸猛地跑进了那涸藩之中,溅起的泥水沾湿了她的裙裾,也粘上金邑宴潮湿的皂角靴。 那涸藩里头都被填平了,湿漉漉的泥土散发着淡淡的湿润香气,苏娇瑟瑟发抖的缩在一角,眼前一片漆黑,只那头顶角落处因为年久失修而破了一个小洞,细密的雨滴飘散进来,打在她苍白的小脸之上,汇聚成细细的水流,从脖颈处滑进,将她身上的小衣完全浸湿了。 苏娇扯了扯黏腻的身子,咬着牙哆嗦着解开了自己的绶带。 “啊……” 漆黑的涸藩之中,苏娇猛地发出一道尖利的声音,金邑宴皱着眉头大踏步走了进去,只见那纤细娇小的人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里,湿长的头发濡湿在她的脖颈处,那被打湿的裙裾处显出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腿,洁白的亵裤团聚在她的脚踝处,露出半只金铃铛的雏形。 踩着一地湿滑走到那角落处,金邑宴单手就将苏娇拎了起来,然后弯腰帮她把滑落的亵裤提起,说话时声音带着满满揶揄笑意,“怎么了?” 苏娇哆嗦着身子缩在金邑宴怀里,声音颤颤的道:“有,有一个东西……咬,咬我……” “咬哪里了?”伸手抚了抚苏娇的小脸,金邑宴将人打横抱起走出涸藩。 苏娇一只手紧紧揪着金邑宴的衣襟没有说话,整个人抖的厉害,小脸却是一片僵直,那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捂着自己的裙裾,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将人放置在软榻上,金邑宴上下扫视了一眼浑身湿哒哒的苏娇,她身上的宫装脏的厉害,大致是刚才跌倒在了泥地里,那只白嫩的手掌湿漉漉的捂着后臀处,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表情。 “啊……”伸手按了按苏娇那覆在后臀处的手掌,金邑宴满意的听到苏娇的一声急喘。 “咬到……这里了?”拨开苏娇的手,金邑宴抚了抚苏娇那处好似真的微微鼓起的一块小鼓包。 “好疼……”苏娇抽抽噎噎的说着话,想起刚才自己褪了亵裤刚刚蹲下去的时候就只感觉自己臀部一痛,当下便吓得不轻,然后转身跌落在地的时候明显看到一只黑色的爬虫飞速的钻进了一侧的黝湿泥土之中。 “我给你看看……”伸手掀开那沾着污泥水渍的裙裾,金邑宴的手刚刚碰到那裙角,却被苏娇给一把打落。 “我,我,不用了……”涨红着一张小脸,苏娇努力的缩着身子往后躲了躲。 虽然他们更亲密的时候都做过了,但是苏娇对于金邑宴的触碰却还是十分羞涩。 “嗯?那便依娇儿吧……不过如果那东西有毒的话……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金邑宴双手托着下颚,半蹲在苏娇身侧,说话时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那漆黑幽深的双眸在苏娇看来是如此的不怀好意。 听到金邑宴的话,那处似乎又更疼痛肿胀了几分,苏娇肿着一双杏眸,咬着唇瓣不说话,但是那搭在软榻上的手指却是颤的厉害。 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刚才那翻滚绞痛的厉害的肚子已然消停了下来,余下的就只是那后臀处的肿胀酸麻感觉,苏娇悄悄的身上碰了碰那肿胀的地方,害怕的发现那里有愈发肿大的趋势。 大大的杏眸眨了眨,就落下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子,苏娇抹了一把小脸,侧头看向身侧的金邑宴,只见那人正悠闲的靠在火堆旁烤火,幽黄的火焰印照在他的脸颊上,忽明忽暗的带起一阵幽森诡异之感。 张了张嘴,苏娇却还是发现自己有些说不出口,她将身子侧躺在那软榻之上,杏眸上蒙着一层水雾,可怜巴巴的看向金邑宴的方向。 疼的厉害,苏娇开始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她一把抓过身侧散落着的枯树枝便往金邑宴的方向扔过去。 “呜呜……” 听到苏娇那故意放大的抽噎声,金邑宴挥开那漫天弥散的枯树枝,捞起身侧烘干的长袍起身,走到那软榻侧将苏娇纤细的身子捞进怀里,然后又将她身上脏污湿透的宫装换上了自己的长袍。 “别动,我帮你看看……”伸手将苏娇固定在自己怀中,金邑宴伸手抚上她那处被黑虫咬了一口的部位。 “疼……”苏娇猛地一下僵直了身子,伸手拽了拽金邑宴的衣襟,声音娇气道:“你就会欺负我……” “好了好了……”轻轻的拍了拍苏娇的背脊,金邑宴声音轻柔的抚慰,“明日里就好了……” “啊,你别往下头去……”扭了扭身子,苏娇用力的拍打着金邑宴的胸口,他那炙热的肌肤隔着细薄的中衣与苏娇微凉的肌肤贴在一处,温热的呼吸声喷洒在苏娇的头顶。 “我就摸摸……”轻轻的咬住苏娇的细嫩的唇瓣,金邑宴轻笑一声道:“而且娇儿……还欠我一样东西没给呢……” “我,我又没答应你……”一下从金邑宴的怀里直起身子,苏娇心虚的挪开视线,却因为起的猛了,只感觉自己小腹处又是一阵绞痛,她瑟瑟的弯下身子又被金邑宴给搂进了怀里。 “嗯?”摊开自己的手掌,金邑宴轻轻嗅了嗅那沾着一点温热的指尖,突然开口道:“娇儿你……是不是……来了月事?” 苏娇没有回话,只是感觉自己的小腹处又是一阵绞痛的紧,她苍白的小脸缩在一处,紧紧的贴着金邑宴炙热的身子。 “肚子疼?”伸手揉了揉苏娇绞痛的腹部,金邑宴将人往上提了提。 苏娇软绵绵的哼了一声道:“不是那根茎会……” “骗你的……”打断苏娇的话,金邑宴轻笑道。 苏娇被气得一噎,她看着面前一片白腻腻的胸膛,张开嘴便狠狠咬了上去。 “嘶……” 伸手掐住苏娇的下颚将人的嘴边挪开,金邑宴看着沁出几滴血珠子的一点胸膛,声音揶揄道:“我这处……可没奶喝……” 意识到自己刚刚咬的是什么地方之后,苏娇猛地一下又涨红了面颊,她恨恨的咬了咬唇,扭过了脑袋,却感觉自己小腹处坠痛的愈发厉害了几分。 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开来,苏娇微微动了动身子,声音涩涩的带着羞怯,“好,好像真的是……” 月事来了…… 第116章 116911620 裹着金邑宴那件干燥的长袍蜷缩在软榻之上,苏娇看着不远处金邑宴站在火堆旁慢条斯理的扯着自己刚刚褪下来的小衣,随着那细帛的撕裂声响起,金邑宴那张俊挺面容面无表情的有些可怕。 将那小衣撕成条状之后重叠在一处系紧,金邑宴拎着那简易的月事带递到苏娇面前道:“拿着。” 伸出手拿过那月事带,苏娇抬首看了一眼面色不是十分好看的金邑宴,有些不明白这人又是怎么了,自听到自己月事来了之后便一副十分不好接近的模样。 看出苏娇小脸上那抹明显的疑惑神情,金邑宴单手撑到那身后的灰墙之上,将苏娇纤细娇小的身子拢在自己怀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苏娇白嫩的脸颊之上,“这次的帐,记到下一次。”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微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便立马涨红了面颊,手里捏着那月事带的手都羞得发颤。 这种事情……哪里还有欠的啊…… “去换上。”伸手抚了抚苏娇羞红的面颊,金邑宴随手拿过苏娇那件脏污的宫服便冒着渐渐和缓下来的细雨往外去了。 “哎……你,你去哪里啊……”苏娇捂着小肚子跨前几步,伸手拽住金邑宴的宽袖,小脸微仰露出那双盈盈杏眸。 “给你洗衣裳。”伸出食指扣了扣苏娇光洁的额角,金邑宴转身把人又给拎回软榻上道:“好好换上。” 说罢,便转身出了屋子。 苏娇坐在那软榻上看着金邑宴跨过门槛,那高大的身影渐渐没入雨幕之中,她捏着手里的月事带,纤长睫毛微颤,杏眸低垂,稍动了动唇瓣,“外头……下着雨呢……” 娇柔细软的声音被淅淅沥沥的雨声掩盖,浅缓的消散在空气之中,那雨幕之中的挺拔身形却是微一停顿,然后不着痕迹的弯了弯唇角。 苏娇身上裹着金邑宴的那件长袍,自己磨磨蹭蹭的换好了月事带之后,便蔫蔫的躺在在软榻上睁着一双杏眸往那雨幕里头看。 高大的身影手里拿着那件宫服走进屋子里的时候,他的身上脸上都是湿漉漉的雨滴,顺着那漆黑的墨发浸入细薄的中衣之中,隐隐可见白皙肌肤纹理。 用粗树枝架着那洗好的宫服放置上火堆上烘烤,金邑宴伸手拧了拧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之后脱下了满是水渍的皂角靴和长袜。 苏娇躺在那软榻上,看着金邑宴脱下那皂角靴之后又脱了身上唯一一件中衣,随着他慢慢将身上衣物解落的动作,那沾着细薄雨水的肌肤纹理分明的微微隆起,上面那层薄薄的肌肉匀称而白皙,在晕黄的火堆印照下十分好看。 一滴豆大的雨水顺着金邑宴的鬓角处滑落,滚过那纤长的脖颈,微微呼吸的白皙胸膛,最后浸没在那扣着亵裤的松松垮垮的腰带处。 苏娇的视线随着那雨水一道游移,最后停在那被雨水浸湿的腰带处,她看着金邑宴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条斯理的又松了松那腰带,露出那一片分割明显的湿漉漉的白皙腹部,苏娇只看了一眼便能想象到金邑宴那腹部不若看上去的那么温软,反而坚硬的紧,因为每次她都会被磕的生疼。 那亵裤上也是湿漉漉的滴着水珠子,紧紧的贴在金邑宴的肌肤上,衬出他那两条修长白皙的双腿,甚至那处鼓囊囊的也显出明显的轮廓出来。 苏娇正缩在软榻上盯着发呆,冷不丁的对上金邑宴那双似笑非笑的双眸,她一下便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盯着的是什么地方,当下便涨红了面颊,然后迅速的将绯红的小脸缩进了臂弯之中,但是不等她将那“砰砰”直跳的心脏安静下来,她微冷的后背之上便缓慢的贴上一具炙热的身躯。 金邑宴的身上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十分干燥,甚至还像只暖炉一般的温暖舒适,苏娇虽然因为刚才的羞恼而不敢与金邑宴对视,但浑身发冷的她还是忍不住的小心翼翼的往他那温热的怀里缩了缩身子。 将苏娇纤细娇小的身子拢进怀里,金邑宴将手掌伸入那长袍之中覆上她坠痛的小腹处,轻轻的搓揉起来。 金邑宴的手掌炙热,与他身上温烫的肌肤一般让人忍不住的想靠近,苏娇感受着这力道适中的按揉,忍不住的轻轻阖上了眼帘。 火堆烧得正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那晕黄的颜色一漾一漾的打在相拥于软榻之上的两人身上,那黏黄的晕色打在两人之间,稠腻的使之那两人的姿势看上去愈发的暧昧交缠。 一夜骤雨未歇,直至清晨之际方看到那天际边露出一片霞彩,荒废的太御园之中被雨水洗礼过后的枯黄败草也显出一抹不一样的精神,那高大繁密的红杉树在细风下簌簌作响,抖动着沾满雨水点滴的针叶。 屋内,火堆已然熄灭,那件架在粗树枝上头的女式宫服和男式中衣随风微荡,已然干透,裙裾边带着一点星星点点的细灰,细闻之下还带着一股残灰气味,大致是熏染了一夜被沾上的味道。 苏娇缩在暖和的地方有些不舍的睁开了双眸,一眼便对上了金邑宴那张沾着一点湿润露水的面容,他双眸紧闭,呼吸平稳,修长的双臂紧紧箍住她纤细的腰肢,那宽大的手掌还覆在她的小腹处,隔着一层细薄的亵衣隐隐可觉源源不断的温热。 小心翼翼的伸出自己的手掌,苏娇团起手边洁白的亵衣宽角,轻柔的帮金邑宴将脸上细密的水珠擦去,但是当她刚刚碰到金邑宴的面颊之时,那双漆黑暗沉的双眸便猛然睁了开来。 苏娇被唬了一跳,她瞪着一双杏眸看向金邑宴那双完全没有睡意的双眸,那只准备给他擦脸的手还顿在半空之中。 伸手握住苏娇那只手,金邑宴起身将人从软榻上拎了起来,声音沙哑的开口道:“换上衣裳,我们走吧。” “哦。”苏娇低低的应了一声,她偷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金邑宴,有些犹豫的下了软榻。 踩着略微还有些潮湿的宫鞋走到那熄灭的火堆处,苏娇换上那件烘干的宫服,然后又将换下来的长袍和中衣一道递给了另一侧的金邑宴。 慢条斯理的换上那中衣和长袍,金邑宴系上绶带,垂首将面前的火堆用细泥和稻草盖住踩碎之后,牵过苏娇的手掌便跨出了屋子。 屋子外头天空已然放晴,苏娇细细的吸了一口气,清爽的露珠甘甜味和泥土的芬芳香气便争先恐后的往她鼻子里头钻。 伸手捏了捏苏娇小巧的鼻头,金邑宴转身将人按在原地,然后伸手替她拆下蓬乱的发髻打碎,又将那一系列的珠钗玉环给扔了去,只留一支素白玉簪将那垂顺的直发挽成小髻歪斜着编于耳后。 伸手抚了抚自己梳好的小髻,苏娇看了一眼金邑宴那毫无一点装饰物的散乱长发,她用力扯了扯他的宽袖,脸色微红道:“我,我也给你束发……” 看着苏娇低垂着的小脑袋,金邑宴嘴角轻勾,声音低哑道:“好啊……” 说罢,金邑宴转身背对苏娇而立,他那欣长的身姿屹立于细风之中,墨黑的长发飘散开来,打在苏娇努力仰起的小脸之上。 “你,你太高了……”伸着胳膊够了半天,苏娇还是只能勉勉强强的拢住金邑宴那一捧长发,却是怎么也不能将那拢好的头发束成发髻。 “你,你低一些……”伸手扯了扯手里的长发,苏娇垫着脚尖掰着金邑宴的脑袋往后仰,但是一直都是丫鬟伺候着长大的苏娇哪里做过这种活计,她上上下下摆弄了半天,那头发不是没扎紧就是有一束漏了出来。 折腾了半响,苏娇身上都冒出了细汗,她抹了一把浸着热汗的脸颊,双颊微红透着一抹粉嫩色泽。 弯腰转身将身后的苏娇搂进怀里,金邑宴单手便将那歪斜成一团的头发给拆了下来,然后双手一翻,那原本被苏娇弄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便乖顺的束成发髻。 “好了,先出宫,下次再让你玩。”捏了捏苏娇鼓起的双颊,金邑宴好笑的抚了抚她沾满细汗的额角。 苏娇被金邑宴牵着手往外去,穿着宫鞋的脚用力踩着那一地湿滑的泥土,粉嫩的唇瓣紧紧抿着,一双杏眸看向面前高大的身影瞪得圆圆的。 她哪里是在玩……哼,下次她一定会弄好的…… 两人牵着手出了太御园,金邑宴转身站在那破败的匾额前,看着那被雨水洗刷过后更显清亮的三个字,嘴角轻轻的勾起,握着苏娇白嫩手掌的指尖微微动了动。 看到停驻在太御园门口的金邑宴,苏娇微侧了侧头,将目光投向院中那株红杉树。 那红杉树似乎因为昨夜的雨水而愈发滋润了不少,它外围的一圈破败围砖浸着污泥淅淅沥沥的滴着泥水,露出里头裸白的石块。 “走吧。” “啊……哦……”还没反应过来的苏娇直接便被金邑宴给拽着往外去了,她迈着小步跟在金邑宴身后,那沾着干硬泥块的裙裾翩飞,漾出一圈细腻波纹。 转头看了一眼那太御园,苏娇声音娇软到:“那里头的鱼真好吃,我们以后还会再来吗?” “……不来了。” “哦……” “敬怀王府里头的鱼也好吃……” “……” 第117章 117911720 出了宫门,夏生早就驾着敬怀王府的马车在外头等候,苏娇被金邑宴半抱着上了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回了敬怀王府。 秀锦与秀珠带着一众女婢守在西三所门口,在看到款款而来的苏娇之时,当下便迎着上前。 搀扶着苏娇往那寝殿中走去,秀锦将面前垂顺的珠帘掀开,侧头看了看有些狼狈模样的苏娇,面上显出一抹心疼道:“王妃,等会子您与王爷还要回门,奴婢帮您备好了热汤,您先梳洗一番吧。” “回门?”听到秀锦的话,苏娇揉着自己酸胀胳膊的手一顿,脸上显出一抹讶异神色。 “王妃忘了,今日是您与王爷七日回门的日子啊。”秀珠手里抱着一件新制的春衫从苏娇身后走出,说话时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那张圆脸上也是满满的兴奋之情。 “啊……”她确实是忘了…… 伸出白嫩的指尖捏了捏额角,苏娇低低的发出一声轻叹,自她与敬怀王大婚之后,这短短七日之间便发生了这许多事,皆让她猝不及防,说起来,今日还是御马赛的日子,可因为那金豫的突发事件,再按照皇后那不依不饶的性子,这御马赛必定是要延后了。 “王妃,沐浴梳洗吧。”秀锦倒了一杯热茶递给苏娇道。 接过秀锦手中的热茶喝了一口,苏娇轻轻的呼出一口气道:“嗯。” 上前将苏娇手中的茶碗放置于绣桌之上,秀锦引路前方去了一侧净室。 沐浴梳洗完毕之后,苏娇端坐在梳妆台前任秀锦帮她梳理发髻,她看着花棱镜中那个因为刚刚沐浴出来而显得小脸粉嫩绯红的自己,不自觉的微微弯了弯唇角。 秀珠端着早食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苏娇那张娇美小脸上还未褪去浅淡笑意,那微微抖动的纤长睫毛下是一双浸着水渍的杏眸,懵懂漆黑的透着一股迷蒙之意,凝脂般的肌肤上浸着一层淡淡的粉色,这种整个人水漾漾的好似一掐下去便能兜出一兜子细水来的纯稚模样,比之苏娇未出阁的时候更多了几分女儿的娇美姿态,美媚的让人几乎挪不开眼。 “秀珠,还不快些端过来。”秀锦细细的帮苏娇梳好发髻之后转头的看到呆愣愣的站在珠帘处的秀珠,当下便无奈的开口道。 “啊……哦……”秀珠反应过来之后微红着面颊将手中的托盘放置在绣桌上,然后拿起一小碟杏仁酥端到那梳妆台前。 苏娇伸手捻过一块杏仁酥放入口中,这杏仁酥大致是刚刚出炉的,松软香甜带着颗粒状的沙哑口感,十分好吃,只是一口下去之后有些过于干燥了。 “秀珠,给我倒杯茶来。”咽下口中的杏仁酥,苏娇声音娇柔的道。 秀珠闻言,赶紧去给苏娇倒了一杯热茶。 喝下半盏热茶之后,那口中干燥的黏腻感终于是被冲了下去,苏娇就着秀锦的手从梳妆台前起了身,落座到那绣桌旁的绣墩之上。 绣桌上的托盘里还温着一盅百合莲子粥,苏娇拿起瓷白小勺轻轻抿了一口,那粥汤稠腻甘甜又带着一股子明显的百合清香,氤氲热气弥散,十分好吃。 “对了,王爷知道今日要回门的事吗?”咽下口中的百合莲子粥,苏娇微微抬首看向身侧的秀锦。 秀锦正弯腰收拾着绣篓子之中的丝线和巾帕,听到苏娇的话后点了点头浅笑道:“这是自然的,王妃不必担心,今日的回门王爷必是会与王妃一道去的。” “谁,谁担心了……”苏娇又舀了一勺子百合莲子粥塞进嘴里,那因为吃了东西之后便模糊不清的声音配上苏娇那张绯红的小脸,让秀锦禁不住的轻笑出声。 “哎呀……”听到秀锦的笑声,苏娇羞恼之下轻轻的拍打了一下秀锦的胳膊,白嫩的小脸上显出一抹明显的绯色红晕。 “好了好了,奴婢错了,王妃快些吃吧,不然这粥可要凉了。”伸手握住苏娇的手掌,秀锦将那白瓷勺子重新塞到她的手中道:“奴婢去收拾一些回门的细软,王妃先吃着。” 说罢,秀锦便转身收拾东西去了,留下秀珠撑着下颚坐在苏娇身侧发呆。 苏娇一边喝着面前的百合莲子粥,一边扭头看了一眼神色呆滞的秀珠。 今日的秀珠比起平常那副憨蠢可爱的模样,好似多了几分不同,苏娇将视线从秀珠那抹着厚重桂花油和珠钗玉环的发髻上落下,再到那抹着胭脂水粉的肥嫩圆脸上,最后是她身上那件款式新颖的裹胸襦裙上。 用手挥了挥面前那因为发髻上涂抹了过多桂花油而特别浓厚的香味,苏娇细细看了秀珠片刻之后,好像是抓住了什么点,她的唇角轻轻浅浅的扬起一抹笑道:“秀珠……秀珠……秀珠!” “哎,王妃,怎么了?”秀珠猛地一下回神,一张圆脸上显出一抹惊惶神色,差点打翻了苏娇手边上那碗新砌的热茶。 将那热茶往绣桌里头推了推,苏娇将小脸凑到秀珠身侧,一双大大的杏眸眨巴眨巴的显出一抹好奇神色,“应该是你怎么了吧……刚刚便觉得你不对劲……”一边说着话,苏娇伸出手指往秀珠脸上一抹,那白皙的指尖上便显出一抹鲜明的红色胭脂粉。 “哦……你竟然涂了胭脂……”伸着手指在秀珠的面前晃了晃,苏娇满意的看到秀珠当下便涨红了那张白嫩的面颊,婴儿肥的小脸上显出一抹娇羞神色。 “哎呀,王妃……”一把拍开苏娇那在自己面前晃悠着的手指,秀珠扭捏的动了动自己的身子,那件收腰的裹胸襦裙便悠悠的晃了晃她胸前的两团绵软。 “噗……咳咳……”看到那被秀珠硬挤出来的胸前,苏娇刚刚咽下的那口百合莲子粥便不自禁的梗在了喉咙里。 其实虽然秀珠身形圆润,那张圆脸上也是肉嘟嘟的十分可爱,但是那胸前却是奇怪的平坦,甚至于比起身材纤细的秀锦来说,还差了那么一点。 苏娇一边用巾帕擦着嘴,一边又瞥了一眼秀珠那不知道垫了多少东西才变成现今这副模样的胸前,努力忍住嘴角扬起的一抹笑意道:“秀珠啊,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呀?” 秀锦看了一眼苏娇,双手复又撑住自己下颚,用以遮盖那烧红的面颊,就是不回苏娇的话,而且估计如果不是苏娇硬扯着她的宽袖不让她走的话,这时候的秀珠定是要红着面颊逃出去的。 没有听到秀珠的回话,苏娇伸手捏了捏她绵软的腰肢,语气略拔高了一点道:“秀珠啊,我这次从宫里头带回来了一些糕点,等会子我让人给你送去?” 秀珠双手挤着自己肥嫩的脸颊,那涂抹着蔻色口脂的唇瓣微微嘟起,声音模糊却铿锵有力道:“奴婢不吃。” 说罢,她的圆脸一撇,就将苏娇那张未施粉黛却已娇美惑人的小脸给抛到了脑后。 “咦?真的不吃吗?那糕点我尝着可好吃了,特意从宫里头带回来给你的……”苏娇软绵绵香喷喷的身子往秀珠处靠了靠,娇软的声音透着一股诱惑意味。 “咕嘟……”秀珠努力的咽下嘴里不停冒出来的口水,用力的撇开脑袋道:“奴婢不吃。” “啊,那真是可惜了,这样我只能带回去给妗儿了。”一边说着话,苏娇一边往秀珠的方向看去,却只见那贪嘴的人虽然满脸的渴望神色,却依旧紧咬着牙不松口。 苏娇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颚,突然用小臂圈住秀珠的腰肢道:“秀珠啊,这几日不见你,你怎么看着好似瘦了呢?” 听到苏娇的话,秀珠猛地一下直起了身子,差点带倒圈着她腰肢的苏娇。 “真的吗?真的吗?”站在原地转了一圈,秀珠的声音透着一抹兴奋之情,那洒了过多香粉的襦裙随着她的动作而带起一阵浓厚的香气,让苏娇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喷嚏。 收拾完东西正巧走出来的秀锦听到苏娇的喷嚏声,赶紧放了手中的东西上前道:“王妃,这是怎么了?可是夜里着了风?” “没事,只是鼻头有些痒。”虽然苏娇极力辩解,但是秀锦却还是又给她披了一件细薄的披风。 这边秀珠还在上上下下的捏着自己身上的肉,她捧着一张涂脂抹粉的小脸转向秀锦道:“秀锦,你看我瘦了没有?” 秀锦替苏娇整理着身上的披风,抽空看了一眼秀珠道:“约摸着好似胖了一点吧。” “哪里胖了,我明明瘦了!”秀珠皱着一张圆脸,双手叉腰看向秀锦,一副不服气的小模样。 秀锦轻叹一口气,揉了揉钝痛的额角道:“你昨日里晚间是不是又在床榻上偷吃东西了?” 听到秀锦的话,原本一脸愤慨神色的秀珠当下便缩了身子,那白胖的嫩手绞在一处心虚的看了一眼秀锦,“我,我只是有些饿了……而且我就只吃了几块荔枝膏……” “秀珠,你这三天两头的饿着自己,莫要把身子搞坏了……”秀锦皱着眉头看向面前的秀珠,语气之中颇有几分严厉意味。 “我,我……”秀珠垂着脑袋说不出话来,而苏娇坐在那绣墩之上看着这对持的两人,伸出手将秀珠拉到自己的身侧,声音轻柔道:“秀珠,你为什么不吃东西?” 听到苏娇那娇软的轻柔语调,秀珠抹了一把那夺眶而出的眼泪,声音哽咽道:“奴,奴婢听到那些新来的丫鬟都在背地里头说我胖,长的又难看……呜呜……” 从绣墩上站起身子,苏娇一边帮秀珠擦拭眼泪,一边轻声细语的柔慰道:“我的秀珠这么可爱好看,哪里是那些东西能比的上的。” “可,可是……”秀珠抽抽噎噎的说不出话来,她急急忙忙的抓住苏娇的手想说话,却不料动作起的太猛,那掩在她宽袖暗袋之中的荷包便这样毫无征兆的落了地,那上头两只亲密交颈的双面鸳鸯一下便落入苏娇眼中。 第118章 118911820 快速将地上那个不甚落下的荷包捡起,秀珠涨红着一张面颊缩着身子站在原地,她那脸上的胭脂水粉和口脂也因为刚才落下来的眼泪而糊成一团,被苏娇粗糙的擦过之后整张小脸看上去红红白白的有些狼狈。 “秀珠……你……”苏娇捏着手里的巾帕,看着秀珠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奴婢……奴婢……”秀珠用力捏着手中的荷包,脑袋低垂的厉害,但是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秀珠……你是有心上人了?”看着秀珠吞吞吐吐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苏娇凑前一步微微压低了声音道。 听到苏娇的话,秀珠愈发垂下了脑袋,那张圆脸上一片苍白神色,整个人抖得厉害,在苏娇的不断催促之下才嗫嚅着嘴唇断断续续的开口道:“奴婢,奴婢是……是有……” “是谁?”有些好奇的打断秀珠的话,苏娇将人按在那绣墩之上。 “奴,奴婢也不知道……”秀珠有些拘谨的坐在那绣墩之上,皱着圆脸说了半天,最后憋出这么一句话,把苏娇给急的冒出了一头细汗。 “不知道?你自个儿心仪的人,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苏娇坐在秀珠身侧,语气之中带上了几分讶异。 “他,他戴着面具,奴婢,奴婢没见过他……” “戴着面具?”难道是金邑宴的暗卫? 一想到这里,苏娇看着秀珠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担忧,暗卫这种刀口上舔血的人,可不是可以简单托付终身的…… “我怎么与你说的,你怎么就是不听……”一旁的秀锦看到僵直着身子坐在那处不断发抖的秀珠,有些心疼的上前狠狠拧了拧她的耳朵。 “秀,秀锦……”秀珠捂着被秀锦捏的通红的耳朵,眼睛里面冒出一大串的水珠子。 “哎呀,秀锦,你这是做什么?”隔开秀锦那还要打秀珠的手,苏娇赶紧将哭的抽噎个不停的秀珠护在身后。 秀锦站在苏娇面前,神色有些苍白,然后“扑通”一声便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声音微颤道:“王妃,秀珠糊涂,您莫要过多责罚,请您看在她细心服侍您十多年的份上,就饶过她这一回吧。”说罢,秀锦白细的额角狠狠磕在琉璃砖地上,声音闷响。 奴婢卑贱,律比牲畜,以色侍人,以色养人,是为贱籍,不得般配良人,多沦落为贵人掌心玩物,任人践踏,秀珠此暗中私通之事如若被有心人捅了出去,必是凶多吉少。 “秀锦,你快些起来……秀珠,过来帮着扶起来……”苏娇一边蹲下身子去扶秀锦,一边扭头朝着那僵直坐在绣墩上的秀珠焦急道。 但是这边秀珠听到秀锦的话,却也是“扑通”一声猛地跪倒在了地上,抱着苏娇的小腿哭的声嘶力竭,“王妃,王妃,奴婢错了,您看在奴婢服侍您这么久的份上,您就放奴婢一条生路吧……王妃……” “你们两个……啊……”苏娇又急又气的看着这两个跪倒在自己脚边的人,心急的弯腰去扶,却不想秀珠将苏娇的小腿抱得太紧,苏娇只感觉自己脚边一踉跄,直接便跌坐在了地上。 地上的琉璃石又硬又凉,苏娇疼的一下红了眼眶,她刚刚揉着自己的臀部慢吞吞的从地上起身,就见金邑宴换好了一身宽袖长袍的儒衫慢条斯理的撩开珠帘走了进来。 伸手将扶着腰站起来的苏娇揽进怀里,金邑宴垂首看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神色微动道:“怎么了?” 苏娇看着脚下面色苍白的秀锦和哭的凄惨的秀珠,心中也是有些莫名伤感,她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襦裙,正欲说话之际却是突然看到那原本被秀珠捏在手中的荷包,不知何时竟落在了那琉璃地上。 下意识的微微挪了挪身子,苏娇将荷包掩在自己的裙裾之下。 虽然苏娇不太清楚这敬怀王府之中的规矩,但是那一个个面无表情训练有素的女婢早已用行动告诉她,这敬怀王府之中的规矩大如天,如若秀珠被人发现暗自私通,她怕是也护不住她,而这金邑宴作为敬怀王府之中的第一人,怕是……也容不得这种事情吧? 察觉到苏娇细小的动作,金邑宴眉目微敛,那掩在宽袖之下的手掌紧了紧揽住苏娇腰肢的力道。 这边苏娇正紧张的将那荷包往裙裾里头又踢了踢,那精细的绣花鞋抖着鞋尖在微微漾动的裙摆处蠕动,但还没等她站稳,腰间一道拉力便将她纤细的身子给拽了过去,而那只荷包也一下便暴露在了金邑宴的眼前。 一脚踩住那只荷包,金邑宴阴沉幽暗的目光从秀锦与秀珠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苏娇的身上。 苏娇缩在金邑宴的怀里,看着那只被他踩扁的荷包,又看了一眼秀珠惨白的好似要哭晕过去的面容,咬牙伸手狠狠推了推身侧的金邑宴,声音娇软道:“你踩着这荷包做甚,还不快些让开,这可是我特意让秀珠绣的样。” “绣样?”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将目光落到自己脚下的荷包上,细密的针脚将那两只交颈的鸳鸯绣的栩栩如生。 “我,我是准备绣了给你的……”绞着宽袖,苏娇状似羞红了面颊,她扭捏的转了转身子,又轻轻的推了一把金邑宴道:“你快些让开嘛……” 金邑宴沉静片刻,终于是将自己的脚挪了开去,秀锦赶紧上前将那荷包收入自己宽袖暗袋之中,然后托起身侧整个人早已被吓得软绵绵的秀珠起身告退。 苏娇看着秀锦与秀珠消失在面前的身影,暗暗缓下一口气,然后踩着微颤的步子走到那绣桌旁倒了一杯热茶递给金邑宴道:“喝茶。” 金邑宴垂首看着面前捧着一碗热茶的苏娇,伸手将那白嫩的手掌连同那茶碗一同裹进自己修长宽大的掌中,脸上阴沉的表情慢慢淡化,显出一抹漫不经心的随意,“娇儿是要将那荷包作我的生辰礼吗?” 生辰礼?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微一怔楞,但是反应过来之后便猛地点了点头道:“是啊是啊,就是作你生辰礼用的。” “呵……”伸手将那热茶端到自己手中,金邑宴摩挲着那热茶的茶碗,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苏娇道:“娇儿也是有心了,我的生辰还有半年有余,你竟然这么早便为我作生辰礼了……” 苏娇被金邑宴说的话一噎,但是却还是硬着头皮往下接道:“我,我手艺拙劣,所以,所以便提前练习一番……”或是说的有些心虚,苏娇那双大大的杏眸不停的眨动着,白嫩的手指也下意识的撩了撩脸颊处并不存在的碎发勾于耳后。 “既然如此,那我便恭候娇儿的生辰礼了。”说罢,金邑宴喝了一口手中的热茶,然后伸手将苏娇身上披散着的披风裹了裹紧道:“时辰差不多了,娇儿与我一道回庆国公府去吧。” “嗯。”苏娇垂着脑袋蔫蔫的应了,跟在金邑宴的身后出了寝殿,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的厉害,也不知这人是看出来了……还是没看出来…… 偷偷的觑了一眼走在自己面前的金邑宴,苏娇踩在脚下的步子有些杂乱。 两人一路无话的到了那院外长廊之上,苏娇有心搭话却摸不准金邑宴的脾气,只好闷不吭声的跟在他的后头。 长廊角门处,夏生躬身站在那宽大马车旁,身后是十几辆装着不知什么东西的马车,还有骑着马的敬怀王府家卫兵护卫在侧。 “王妃,请上马车。”夏生微微躬身站在苏娇身侧道。 苏娇提起裙摆刚刚踏上那马凳,却是突然转头对夏生道:“秀锦与秀珠呢?” 听到苏娇的话,夏生微一怔楞,随后答道:“秀锦姑娘与秀珠姑娘坐于王妃身后马车之中,王妃可有什么吩咐?吩咐奴才便是。” “没有。”摇了摇头,苏娇探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正巧看到秀锦撩开那马车帘子,与苏娇看过来的明显视线对了一个正着。 苏娇抿了抿唇,正欲开口说话,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却是突兀的遮盖住了苏娇的视线,苏娇整张小脸被金邑宴的手掌捂着,穿着襦裙的纤细身子随后被半抱起来塞进了马车之中,“走。” “唔唔……”被强硬塞进马车里头的苏娇还是有些不放心身后的秀锦与秀珠,正想撩开那厚实的马车帘子往外探去时,身子一斜,那一大片的阴影投射下来,她纤细的身子便被金邑宴完全的笼罩住了。 “坐好。”将苏娇拎着胳膊给摆正在一方软垫之上,金邑宴伸手端起小机上的一碗杏仁茶塞到苏娇的手中道:“喝吧。” 苏娇呐呐接过金邑宴递给她的杏仁茶,伸出白嫩的指尖将上头雪盖蓝的茶盖掀起,氤氲的热气随着淡淡的甜香杏仁味弥散在马车之中。 轻抿了一口手里的杏仁茶,苏娇微微侧头看向身侧闭目养神的金邑宴,一双杏眸轻眨,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犹豫良久,苏娇轻轻的放下手中的杏仁茶,伸出指尖点了点金邑宴放置在软垫上的手背。 感受到手背上一阵温软,金邑宴慢吞吞的掀开眼皮,只见苏娇正挪着自己身下的软垫往他这边靠过来,而随着苏娇的靠近,一阵温软香甜的味道夹杂着一股杏仁香气萦绕在他的鼻息之间。 挪动离金邑宴半臂距离的地方,苏娇有些紧张的搓了搓双手,然后声音娇软的开口道:“你,你知道怎么把贱籍改成良籍吗?” 金邑宴伸手撩过苏娇颊边的一缕碎发,听到苏娇的话时,唇角轻勾道:“改籍?除了父皇能将贱籍改成良籍,这世上大致是没有人能改的了了……” 金邑宴话音刚落,苏娇便一下瞪大了双眸,一双大大的杏眸之中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她原还以为改籍之事并没有那么难,却未曾想,一个小小的贱籍……竟然能牵扯这么大…… “想给你那两个女婢改籍?”金邑宴凑过身子将脑袋搁在苏娇的肩膀之上,轻吻着那脖颈处的细腻肌肤,声音低哑着调笑道:“其实这事……也不难……” 第119章 119911920 宽敞舒适的马车之中,一碗杏仁茶翻倒在小机之上,那粘稠的乳白色汁液顺着小机镂空的纹理慢慢往下滴落,苏娇紧闭着双眸仰躺在那小机侧,微烫的杏仁茶嘀嗒嘀嗒的落在她白嫩的脸颊之上,顺着滑腻的肌肤浸入发髻之中。 “呵……”金邑宴半靠在车壁上,看到苏娇这副狼狈模样,不客气的轻笑出声道:“这庆国公府还未到,娇儿心急什么……” 苏娇从那软垫上缓慢的撑起身子,伸手揉了揉被压疼的腰肢,纤长的睫毛之上沾染着稠腻的杏仁茶,在听到金邑宴的话时,下意识的便瞪了一眼,那粘在睫毛上的杏仁茶就一不小心入了眼。 手忙脚乱的用指尖擦拭着那入眼的杏仁茶,苏娇皱着一张小脸,上头黏黏腻腻的都是乳白色泽的杏仁茶。 刚才那人突然凑了过来,她吓了一跳,手一碰便打翻了那小机上的杏仁茶,膝盖处也不小心给那人的脚踝绊了一下,身子一个不稳便直直的落了地,不过好在那马车上铺着一层细密的软毛毯,不然就苏娇这轻轻碰一下便能青紫好几天的娇嫩身子,哪里受得住这么重的一磕。 “眼睛睁不开了……”苏娇迷蒙着一双杏眸,声音娇娇怯怯的带着几分娇媚,白嫩的手指沾着乳白色的杏仁茶,摸索着往金邑宴的方向抚去。 伸手握住苏娇那只沾着杏仁茶的手掌,金邑宴单手把人拉入怀中,然后又将苏娇捂在眼睛上头的手轻柔的拿开道:“马上帮你弄干净。” 说罢,金邑宴微微垂首,温热的舌尖细细的舔舐着苏娇沾着杏仁茶的杏眸,细腻甜香的杏仁茶香味在寂静的马车之中越显清晰盈鼻。 苏娇仰着脑袋靠在金邑宴的怀中,那温软湿润的感觉在杏眸上缓缓游移,渐渐落在她白嫩的脸颊上,细软的耳后,白皙的脖颈处…… “唔……”苏娇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抓着金邑宴的衣襟,喉咙处发出一声细腻的娇喘。 “呵……”含着苏娇白嫩的耳垂,金邑宴轻轻的用牙齿磨着那纤细的耳骨处,声音沙哑道:“娇儿叫的真好听……” 迷迷糊糊的绯红着面颊的苏娇听到金邑宴的话,脸色愈发涨红了几分,她勉强将自己的身子钻出金邑宴的怀里,还来不及说话,腰肢处便是一软,整个人被金邑宴横抱着压在身下,那双盈盈杏眸沾着水渍,看上去楚楚可怜的紧。 “我,我身上还有月事……”苏娇抖着嘴唇看向面前金邑宴那双漆黑暗沉的双眸,那双纤细白皙的手指用力的拽着他的衣襟,洁白的中衣都被扯落着露出了一角。 “我知道……”手指纠缠着苏娇漆黑的乌发,金邑宴一点一点的用指尖将那粘在乌发上的乳白色杏仁茶抹去。 修长白皙的手指顺着苏娇因为挣扎而微微敞开的领口滑去,点上那形状优美的锁骨,“我就亲亲你……嗯?”那最后一个上挑的尾音消失在金邑宴贴合于苏娇锁骨处的唇瓣上…… 当苏娇腿软脚软的被金邑宴半扶半抱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她整个人还抖得厉害,那双盈盈杏眸之中浸着水渍,一张白细小脸绯红一片,特别是唇瓣处那一块十分明显的咬痕,莫不让人浮想联翩。 庆国公府门口早就有众人站在那里等候,苏尚冠身穿朝服头戴黑帽,身上细密的浸着一些汗珠子,一看便是自下朝之后连朝服都未来得及更换的久侯了好几个时辰,此刻他看着慢慢走到自己面前的苏娇与金邑宴,面容严肃认真。 等苏娇与金邑宴站立在庆国公府铜绿扣环的大门口时,苏尚冠携身后许氏与二房其他人一众跪拜请安。 “起吧。”金邑宴漫不经心的捏着掌心苏娇嫩软的小手,声音低哑。 “谢王爷,王妃。”苏尚冠撑着身子从地上起来,苏娇站在金邑宴身后,偷偷探头往苏尚冠身后看去,只见许氏与庄氏各带着苏烟苏薇与苏妗安静站在一侧,落在最后的苏妗在看到苏娇看过来的目光时,还紧张的绞着手里的巾帕回看了苏娇一眼,那张长开不少的娇美小脸之上羞涩的显出一抹笑意,更添几分女孩的童稚娇俏。 “王妃,请与我等于后院安歇片刻。”许氏踩着绣花鞋上前,走到苏娇面前双手置于腹前恭谨道。 苏娇点了点头,娇软的应了一声,然后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之下与许氏等人一道去了后院。 金邑宴双手负于身后,看着苏娇那跟着许氏走的欢快的毫无留恋的小身子,掩在宽袖之中的手掌微动了动。 “王爷,请移步书房,老臣有事相告。”苏尚冠往金邑宴的身侧踏了一步,压低声音道。 金邑宴垂首,看了一眼面前的苏尚冠,轻微颔首道:“带路。” 后院之中,因为庄氏带着苏烟苏薇去忙晚间家宴的事了,苏妗这小丫头也不见踪影,所以苏娇便率先跟着许氏去了她那处。 涵香院中,苏娇端坐在绣墩之上,手里小心翼翼的抱着一只正留着口水“咿咿呀呀”的挥着小胖手,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小团子。 “这是你七妹妹苏珍。”许氏怀着抱着另一只小团子,看向苏娇声音轻柔道。 听到许氏的话,苏娇朝着她怀里的方向微微探了探头,只见苏珍白胖的身子被裹在一层厚实的襁褓之中,双眼紧闭着缩在许氏怀里,脑袋上细细密密的长着一层乌黑头发,小嘴“吧砸吧砸”的动着,小胖手抓在许氏衣襟处一副依赖模样。 “和你小时候……长得真像……”许氏垂首看着怀里的苏珍,眼神温柔,嘴唇微动,轻轻的吐出这么一句话,但是当她反应过来看到苏娇那张垂着脑袋的微黯小脸时,许氏那搂着苏珍的力道不禁微重了一些。 “啊啊啊……”苏珍被许氏突然的压力弄得有些不舒服,闭着一双眼睛使劲的挥着手里的小胖手。 而听到妹妹的哭声,那被苏娇僵直着抱在怀里的苏宝也是开始“咿咿呀呀”的哭闹起来。 “呀,这,啊……怎么办啊……”苏娇看着怀中哭的皱起一张白胖小脸的苏宝,心急的站起身子用双手托着他轻轻的颠弄着。 “没事没事,让奶娘来。”许氏安抚好怀中的苏珍,再看到苏娇怀中哭的涨红了一张小脸的苏宝时,赶紧让奶娘接了过去。 怀中一空,苏娇看着那被奶娘哄抱着去了内室之中的苏宝,不知为何有些空落落的,鼻息之间似乎还残留着那一股甜腻的婴儿奶香味,苏娇禁不住的微微搓了搓宽袖。 “大夫人,四公子怕是饿了……”那奶娘刚刚抱着苏宝进了内室,转瞬便又出来了。 “那还不快些喂奶……”许氏抱着手里安稳下来之后一直便揪着她垂发不放的苏珍,赶紧起身一同走进了内室之中。 苏娇坐在绣墩之上,看着许氏消失在内室之中的身影,垂着脑袋轻轻的捏了捏自己的指尖,然后起身伸手招过身侧一老婆子道:“我先去二伯母处了,晚些再回来。” “是,王妃。”那老婆子诚惶诚恐的应声。 苏娇提着裙摆走出许氏的院落,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一大堆从敬怀王府带过来伺候的丫鬟婆子。 “我想一个人走走,你们在这处等我。”苏娇听着身后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心中有些烦闷,转身对着身后那一众丫鬟婆子道。 那些丫鬟婆子恭谨的站在那处,面无表情的垂首,然后弓着身子齐声应道:“是。” 苏娇缓慢的松下一口气,提着裙摆绕过那圆形拱门往庄氏的院子里头去,却不想迎面就碰上苏妗遮遮掩掩的拉着一个人正往自己院子里头去。 那人穿着一件乳粉色的长襦裙,身高比苏妗高了整整半个头,身材纤细修长,穿着绣花鞋的被苏妗拉着走,步履有些踉跄,似乎十分不适应脚上那双看上去精细秀美的绣花鞋。 “妗儿,这是在做什么呢?”苏娇快走几步赶到苏妗面前,伸手搭住她的胳膊,语气颇有些抱怨道:“刚才也不见你来找我,这会子倒是拉着别家的人玩的欢喜。” “五姐姐。”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苏娇,苏妗略有些慌张的企图将身侧那个姑娘藏到自己身后,但奈何那姑娘的身高比苏妗高太多了,就算是苏妗努力的垫着身子也挡不住她身后那人的半张脸。 “咦……”苏娇的目光从苏妗那张惊惶的面上移到她身后的人身上,那人低垂着眉目,修长白皙的手掌与苏妗牵在一处,正十分不平稳的踩着脚上的绣花鞋垂着脑袋往后头退。 “这不是那……唔唔……” “五姐姐!”苏妗上前将苏娇的嘴一把捂住,声音焦急道:“我的好姐姐,到妹妹院子里头去说,好不好?” 苏娇看着苏妗,那双大大的杏眸眨了眨,模糊不清的发出一个单音节道:“嗯……” 三人静默不语的到了苏妗的院子里头去了,打发了下人,苏娇端坐在一方绣墩之上,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轻抿了一口之后将那双水盈盈的眸子落到不远处那正不耐烦的扯着自己身上襦裙的人脸上,声音娇柔的开口道:“我竟不知,这定远侯府的世子,也有这等不为人知的癖好?” “闭嘴!”听到苏娇的话,那定远侯府世子王瑞跤十分不耐烦的轻吼了一声,那处于变声期的嗓音有种雌雄莫辩的味道,再配上他那张媚艳过人的面容和身上乳粉色的襦裙,如若走出去,定是会被那些登徒子调戏上一二不可。 第120章 120912020 “哟,气性这么大……”苏娇双手撑着下颚抵在那绣桌上,一双大大的杏眸轻眨着,小脸白嫩娇美,粉唇沾着一点湿润茶水更显细嫩,身上一袭春衫更显出她纤细窈窕的身姿。 “别以为有人护着你,本世子就不敢对你怎么样!”听到苏娇调侃性的话语,王瑞跤用力的扯下发髻上的珠钗玉环,狠狠的砸到地上。 听着那“噼里啪啦”的一阵珠环碎响,站在王瑞跤身侧的苏妗轻叫一声,苏娇寻声看去,只见苏妗穿着细薄春衫的裙裾脚踝处被碎玉割出了一个小口子,那嫣红的血迹渗透雪白的罗袜,好似雪中一点春梅,扎眼非常。 王瑞跤看着苏妗脚踝处的血迹,一张脸猛然皱了起来,他蹲下身子拉开苏妗的裙裾和罗袜,露出那一点指甲大的伤口。 “你是笨蛋吗?不知道躲远一点?”臭着一张脸,王瑞跤伸手用指尖擦去苏妗伤口处的血迹,然后抬头伸手朝着苏妗道:“帕子,给我。” 苏妗愣愣的从宽袖之中掏出一块帕子递给王瑞跤,王瑞跤垂首看着那帕子上乌七八糟的黑块,原本便是难看面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喏,帕子。”将自己的帕子递给王瑞跤,苏娇蹲在他的身侧看着他熟练的将苏妗脚上的那一点伤口包扎好之后打了一个漂亮的死结…… 站起身子,王瑞跤伸手狠狠的敲了敲苏妗的脑袋,恶狠狠道:“这几日不要碰了水,多吃些清淡的吃食,知道了吗?” “哦,知道了。”苏妗伸手抚了抚自己被王瑞跤敲红的额角,看着他那张雌雄莫辩的面容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 苏娇看着苏妗那一脸傻笑,轻叹一口气,伸出手抓住苏妗的两边脸颊肉狠狠蹂躏了一把道:“小没良心的……” “唔……无界皆(五姐姐)……”苏妗被苏娇捏着脸上的软肉,说话也不清楚,那双看向苏娇的眸子水灵灵的透着湿意。 “藕作稀饭无界皆了(我最喜欢五姐姐了)……”一边说着囫囵不清的话,苏妗一把伸手抱住苏娇纤细的身子,那不知何时与苏娇差不多的身量直接便将苏娇给半搂进了怀里。 “哎呀好了好了,快被你勒死了……”伸手拍了拍苏妗的后背,苏娇轻笑道。 “妗儿最喜欢五姐姐了……”蹭着苏娇的脖颈,苏妗一脸的兴奋满足,脑中满满都是苏娇那张娇美可人的小脸。 王瑞跤站在一旁,看着那黏糊成一团的两个人,黑着一张脸直接上前便拎着苏妗的领子把人给拽到了一旁,恶声恶气道:“本世子渴了,去给本世子倒杯茶水来。” “哦。”苏妗乖乖的应了一声转身去给王瑞跤倒水,这边苏娇整理着被苏妗弄乱的衣襟,转身便听到身侧那王瑞跤压低的凶狠声音,“别妄想着碰本世子的东西……” 听到王瑞跤那故作凶狠的话语,苏娇一愣,随后突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她就说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真不愧是常常呆在一处的两个人,连这话说的也是相似的紧,只一个戾气横煞,平日里说出的话确实吓人的紧,一个听来却是只让人觉得好笑,果然气势这种东西,还是要看人的吗? “老女人,你笑什么!”看到苏娇那脸上难掩的笑意,王瑞跤神情愤恨的出声历吼道。 “不准你欺负五姐姐!”苏娇还未说话,一旁端着茶水过来的苏妗便是直接将手中的茶碗给泼到了王瑞跤的身上,不过好在那茶只是凉茶,除了让气急败坏的王瑞跤狼狈几分之外也没产生什么其它伤害。 苏娇原本还以为这一茶碗下去那暴脾气的定远侯府世子定不会罢休,却不想他只是看了一眼气呼呼的苏妗之后便闷着一张脸转身去了内室,再出来时身上那件沾着茶水的乳粉色襦裙便换成了一套宜男宜女的长袍褂子,头上的发髻也给拆了,用白玉簪子随手束成一发,行走之际长裾微动,垂发及腰,细缓飘散,更是衬得整个人艳冷了几分。 苏娇转过头的时候正巧看到苏妗那张呆滞的小脸,她好笑的摇了摇头,伸手拿过苏妗手上那几乎要脱落的茶碗,声音娇软道:“妗儿……” “嗯?”苏妗回神,愣愣的看向身侧的苏娇,而在看到苏娇那张娇美的面容时,整个人又开始呆滞滞的傻笑起来。 “笨蛋,往哪里看!”王瑞跤一过来就看到苏妗盯着苏娇一脸傻笑的蠢模样,当下便伸手扯住她的后领子往他身侧拖了一把,纤长的手指狠狠的又给了苏妗一个板栗子。 可怜兮兮的捂着额角的苏妗轻叫一声,那双水灵灵的眸中泛起一点水雾。 而看到苏妗这副模样的王瑞跤当下便有些慌了神,他站在苏妗身侧有些结结巴巴的道:“本,本世子也没用什么力啊……” “可是疼呢……”苏妗放下那捂在额角上的手,只见那白皙的肌肤上却是有一块红通通的痕迹。 王瑞跤看着那一块通红的痕迹,神色有些慌乱,那掩在宽袖之中的手掌松了又握,握了又松。 “来,我看看……”苏娇从王瑞跤与苏妗的侧缝之中硬插进去,伸出白嫩的指尖点了点苏妗额角的那块红痕,然后一边牵起她的手一边声音轻柔道:“来,去我那处我给你涂些软香膏按按便好了……” 看着苏娇与苏妗牵着手一道往外走,王瑞跤赶紧甩着宽袖跟在两人的身后。 刚刚踏出几步的苏娇看着跟在自己与苏妗身后的王瑞跤,娇笑掩嘴道:“都晌午上饭的时辰了,世子不回去是准备在我这处蹭饭吗?” 王瑞跤被苏娇的话一噎,当下面色便不是十分好看。 “五姐姐,世子他这几日没处去,我们收留他一下吧。”这边苏妗听到苏娇的话,用另一只手扯住苏娇的宽袖软声道。 “哦?这还真是奇闻了,世子难道是忘了这回定远侯府的路?如若是这样,我倒是可以让小厮送世子一程。”苏娇嘴角含笑的端立在那处看着王瑞跤,脸上笑意盈盈的娇美非常。 王瑞跤站在苏娇面前,紧抿着唇角,僵硬着身子双手环胸,声音干涩回道:“你不用激本世子,这事告诉你也没什么,那臭老头给我配了个什么云南王府的群主,谁要娶那种老女人!” “云南王府的郡主?难道是那沐巧郡主?”苏娇略微诧异的睁大了一双杏眸,视线在王瑞跤的脸上游移片刻,最后才缓缓点了点头道:“那沐巧郡主年方二八,这年龄与世子相配……咳……确实是差了一些……不过你与那郡主皆是习武世家,在这方面倒还是相配的很哪……” 苏娇对那沐巧群主的印象实在是不大好,不过这般外表柔弱内里却彪悍至极的郡主,大致也没有几个人能制得住她吧?这王瑞跤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道,不仅要娶一个比自己大了三四岁的女子,还是这么一个彪悍至极的怪异女人。 “呵……”听到苏娇的话,王瑞跤冷笑一声道:“什么习武世家,不过一届蛮族而已,怎能和我定远侯府世代武侯相提并论,而且……”说到这里,王瑞跤的面色有些发黑,苏娇甚至都能听到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声音,“那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昨日里看到他时在外人面前一副清丽高雅的温婉模样,但是一等到他们两人独处时,那女人便像只要吃人的野兽一般逮住他就是一顿上下其手,那时候要不是他跑得快……那人简直就是个疯婆子! 看着王瑞跤那张不知想到什么被气得漆黑一片的脸,苏娇大大的杏眸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后道:“所以刚才世子穿着的女子衣裳,莫不是贵府之中丫鬟穿的衣裳?而世子之所以穿着贵府之中的丫鬟衣裳,是因为……逃婚?” “苏,苏五!你瞎说什么,本世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一甩宽袖,王瑞跤心虚的瞥了一眼那站在苏娇身侧一脸迷蒙模样的苏妗,整个人都僵直的厉害。 “这种事情是哪种事情啊?世子不说清楚,那苏五便只好去问问那定远侯府的老侯爷了……”一边说着话,苏娇一边摸着自己光滑的下颚看着王瑞跤调笑道。 “你……”被苏娇的话气得够呛,王瑞跤却还不能反驳,他恨恨的瞪了一眼苏娇,撩起下摆便猛地一下坐在了身后的绣墩上,然后喘着粗气朝着另一侧转过脑袋,片刻之后才声音干巴巴的道:“那疯女人答应了婚约……本世子没法子才……” “所以说到底……世子还是逃了婚?” “……嗯。” “噗……”看着王瑞跤那副不情不愿承认的小模样,苏娇捂着小嘴笑的前仰后合。 “逃婚?什么逃婚啊?”这边苏妗听到苏娇与王瑞跤两人的谈话,凑过一张懵懂小脸一副好奇模样。 “嗯?”听到苏妗的话,苏娇略略看了避开自己视线的王瑞跤一眼,伸手轻轻的拍了拍苏妗的胳膊道:“你个小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就敢领着人往自己院子里头来?” 苏妗不好意思的扭了扭身子,声音越发轻了几分,带着一抹难掩的羞涩之意,“世子,世子长得好看,定不是坏人。” “你呀……”看着苏妗这副只要长得好看就都能拐跑的小模样,苏娇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她将目光转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王瑞跤道:“不知这婚约,世子准备如何呢?妗儿也是个大姑娘了,总不可能与世子共处一室惹人闲话吧?” 第121章 121912120 王瑞跤撩着后裾坐在那绣墩之上,面色有些微恼的看了一眼苏妗,那掩在宽袖之下的手掌微微握紧道:“最多本世子牺牲一下,娶了这笨蛋便是。” “好呀好呀……”听到王瑞跤的话,苏妗一脸傻笑的点着头开心道,但是当她看到坐在自己身侧的苏娇时,脸上又显出一抹迟疑,“那如果以后看到比世子更好看的人怎么办呢?妗儿还能再嫁吗?” “蠢货,你只能嫁一次,嫁给了本世子就不能再嫁别人了!”王瑞跤看着苏妗那一副迷糊模样,被气得又破口大骂起来。 看到王瑞跤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苏妗皱着一张小脸思虑片刻之后还是摇了摇头道:“那妗儿还是不嫁了吧……等以后嫁给比世子还好看的人。” “你呀,小小年纪,什么嫁不嫁的。”伸手刮了刮苏妗的鼻头,苏娇伸手牵过她道:“走,去我的房间里头坐坐,那软香膏我记得还放在梳妆台下头的抽屉里呢,也不知那些笨手笨脚的丫鬟婆子动过没有……” 一边说着话,苏娇一边牵着苏妗往外头走去,只余下那王瑞跤气红了一张脸闷不吭声的坐在那绣墩之上,面色十分不好看。 看着苏娇与苏妗的消失在房门口的身影,王瑞跤恨恨的踢倒面前的绣墩,咬牙道:“那个笨蛋……” 这边苏娇牵着苏妗的手往自己院子里头去了,一路上碰到不少的丫鬟婆子,在看到苏娇时莫不多噤声不语的躬身站在那处请安,一副战战兢兢的害怕模样。 毕竟这在自己的及笄礼上硬生生的踩死一个算命道士的王妃,也不是这么多见的…… 苏娇可不知道这些丫鬟婆子心里头想的事情,她只专心的牵着苏妗的小手往自己的院子里头走去。 穿过鹧皎院的穿廊拱门,苏娇带着苏妗进了屋子里头,屋里的摆设衣柜皆未动过,还是苏娇未出阁时的模样,而且可以从那光亮如新的柜面上看出,这屋子定是有丫鬟婆子定期扫尘的。 撩开面前的珠帘牵着苏妗坐在那绣墩之上,苏娇抚了抚那绣桌之上的青瓷茶壶,却发现那里头的茶竟然还是热着的,大致是看到苏娇回门,刚刚有丫鬟送进来的。 伸手倒了一杯茶递给苏妗,苏娇起身走到那梳妆台前的抽屉里拿出一瓷白小瓶,然后转身走回到苏妗身侧道:“来,我给你涂上。” 听到苏娇的话,苏妗乖巧的放下手中的茶碗,朝着苏娇的方向抬起了白细的额角。 伸出白嫩的指尖轻轻的捻起一点软香膏,苏娇先是放在鼻下闻了闻气味,发现并未有什么问题之后才轻轻的给苏妗揉在那微微泛红的一块额角处。 微凉的感觉弥散在额角,苏妗忍不住的轻轻缩了缩身子道:“呀,好凉啊……” 好笑的看着苏妗一副缩着脖子的可爱模样,苏娇对着那涂着软香膏处的额角轻轻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将手里的瓷白小瓶递给苏妗道:“喏,自己收着,以后不小心磕着碰着了,便自己涂,知道了吗?” “嗯,妗儿知道了。”苏妗小心翼翼的收起那瓷白小瓶塞进宽袖暗袋之中,抬首看到苏娇时,脸上笑意更浓。 伸手一把抓住苏娇还沾着软香膏的手,苏妗微嘟了嘟嘴道:“五姐姐,二伯母说你以后都不会回来看妗儿了,这是真的吗?”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遑论是苏娇这种嫁入皇家的女人了,所以庄氏说的这话也没错,但是看着苏妗那双闪着水渍的纯净双眸,苏娇还是轻柔的开了口道:“不会的,等以后五姐姐有了空,一定会回来看妗儿的。” “那,五姐姐跟妗儿拉钩钩。”羞涩的伸出宽袖之中的手掌,苏妗朝着苏娇弯起那纤细白皙的小手指。 “好,拉钩钩。”将自己的小手指勾住苏妗的小手指,苏娇脸上笑意温柔。 “五姐姐真好看,比以前更好看了……”伸手一把扑进苏娇的怀里,苏妗声音羞涩道。 “小丫头……”轻轻的环住苏妗温软的身子,苏娇无奈的摇了摇头。 缩在苏娇的怀里,苏妗勾着苏娇那襦裙上细碎的珠链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苏娇说着话,“五姐姐,那敬怀王府里头的床,是不是没有我们庆国公府里头的好啊?” “嗯?唔……为什么这么说?”伸手抚了抚苏妗的头顶,苏娇伸手将她发髻上歪斜的茉莉小簪给扶正。 “因为我听别人说,五姐姐在敬怀王府里头已经换了好几张床了……”苏妗歪着脑袋想起前日里自己在老太太处,听到的那些老婆子的议论话,纤细的秀眉微微皱起道:“她们说,‘那敬怀王也是个不好消停的主,新婚这才几日,就把那几尺宽的拔步床都给弄坏了。’” 听到苏妗绘声绘色的哑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那些老婆子说的话,苏娇涨红着一张小脸,整个人都有些僵直的厉害。 “五姐姐,既然那敬怀王府里头的床不好,那你把我们庆国公府里头的带过去不就好了吗?”似乎是因为想到了这个好主意,苏妗从苏娇的怀里抬起脑袋,一张白嫩小脸上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好似一只小奶狗一般。 苏娇按在苏妗发髻上的手有些僵硬,她使劲甩了甩自己的宽袖,伸手将苏妗从怀里捞出来,面容严肃的道:“这种事情……咳……妗儿你是在哪处听到的?” 苏妗歪了歪脑袋道:“是前日去老太太的荔香院请安,那些躲在茶室里头的老婆子说的。” 听到那老太太三个字,苏娇神色有些难看,她暗暗的握了握自己的手掌道:“老太太,可有为难你?” 摇了摇头,苏妗复又伸手抱住苏娇的腰肢道:“没有,我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都不见我的,只有父亲带着三哥哥回来了,老太太才让人喊我过去。” 自从那三房的人分了家之后,苏娇便没见过他们,却也是隐隐的听到一些风声说是这苏三老爷攀上了国舅府,苏驹还在翰林院捐了一个闲差,至于那苏瑾,反倒是没听说什么。 伸手揉了揉苏妗的小脸,苏娇有些心疼的道:“那你想赵姨娘吗?” 苏妗将小脸深深的埋在苏娇的怀里,那抓在苏娇腰肢处的手紧紧的蜷住那一块绶带,声音有些哽咽道:“想,但是我也舍不得二伯母和大姐姐,还有三姐姐……还有五姐姐……” 赵姨娘作为苏妗的亲生母亲,虽然生性怯弱,但是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却十分宠爱,现下苏三分了家,赵姨娘只能跟着苏三去外府,留苏妗一人在这庆国公府之中,虽然二伯母将她视如已出甚至比对自己的亲生孩儿还要关爱几分,但是亲生母亲毕竟是亲生母亲,这血缘关系,不是那么容易便能斩断的。 就比如苏娇与许氏,虽然苏娇在及笄礼上十分清楚的明白了许氏对她的心,但是这十几年的隔阂不是说没便能没有的,那对双胞苏娇也喜欢,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弟妹,但是看着许氏那般爱护他们,苏娇说自己心里没有一点不舒服,肯定是假的。 “五姐姐……你身上真香,香香的……妗儿好喜欢……”苏妗双眼湿润润的蜷在苏娇怀里,声音轻细。 “香香……香香……” 苏娇正轻柔的扶着怀中的苏妗,耳边却是传来一声断断续续的童稚话语,一个圆滚滚的身子穿着一件厚实的春衫从苏娇身侧的绣桌底下钻出来,那脑袋上还顶着苏娇半边裙裾,一脸睡眼惺忪的小模样,任谁都能想到这人定是趴在苏娇的绣桌底下睡了许久。 “香香……在这里……哈啊……”捂着小嘴打了一个哈欠,顾香嵩伸手拽开头上的裙裾,揉着一双大眼看向面前一脸惊吓神色的苏娇和一副泪意蒙蒙模样的苏妗。 反应过来的苏娇赶紧弯腰将蹲坐在地上的顾香嵩给拉了起来,然后一边用巾帕给她擦去脸上的细灰,一边道:“香香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香嵩乖乖的任苏娇给她擦着脸上的细灰,双手置于膝上,一双大眼眨巴眨巴的十分可爱,“香香来找阿湳。” “阿湳?”听到这个奇怪的称呼,苏娇一下没反应过来,还是靠在她怀里的苏妗提醒了苏娇道:“阿湳就是二哥哥。” “二哥?”转头看向那一脸白胖模样的顾香嵩,苏娇想起自己那老婆子一样跟在顾香嵩屁股后头转的二哥苏湳,略微头疼的道:“香香你过来二哥知道吗?” 顾香嵩摇了摇头,伸手自己甩了甩身上的灰尘道:“不知道。”说完,顾香嵩从宽袖暗袋之中掏出一朵被压的干瘪瘪的小骨朵荷花道:“这是大哥让香香送过来给烟姐姐的,可是香香没找到烟姐姐。” 没找到大姐却反而在她这里睡着了吗? 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苏娇伸手牵起顾香嵩的手道:“那我先带你去找烟姐姐,然后再带你去找阿湳,好不好啊?” “好啊……”顾香嵩乖乖的跟在苏娇身后往外走,苏妗见状,赶紧跟在苏娇的身后牵住她的另一只手。 就这样,苏娇左手一个顾香嵩,右手一个苏妗的出了鹧皎院。 苏娇率先去的是苏烟的烟云阁,但是却被那处的丫鬟告知苏烟现下正在后园子处与庄氏一道安排晚间家宴之事。 无奈,苏娇只能再带着身边的这两个小尾巴一道去了后园子里。 庆国公府的后园子虽然不及敬怀王府之中的霸气绵延,但是却自有一股精细江南雅气,每一处看过去都让人感觉赏心悦目的紧,那淙淙细流绢密蜿蜒,青葱绿木奇花异石皆随风摇缀,亭台楼阁穿廊琉璃灯,处处皆可成画。 第122章 122912220 宴角之处,庄氏穿着一身新制的茜素青色春衫,梳着整齐发髻,正忙碌着穿梭在一众丫鬟婆子里头指挥着。 苏娇牵着苏妗与顾香嵩的手往庄氏那头走去。 多日未见庄氏,苏娇总是感觉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她将身侧的两个小家伙安顿在一侧之后,便起身走到庄氏身侧柔声道:“二伯母。” 听到耳边的声音,庄氏猛地一转头,便看到身后站着的苏娇,盈盈而立,娇美可人,庄氏的眼眶有一瞬间的微红,但是她很快的便掩饰了过去,只躬身弯腰行礼道:“给王妃请安。” “二伯母。”急忙上前一步扶起庄氏,苏娇伸手抱住庄氏的胳膊娇哼道:“娇儿也只几日未见二伯母,二伯母如今怎么与娇儿生分了……” 听到苏娇的话,庄氏难得的显出一抹笑意,她伸手抚了抚苏娇那搭在自己胳膊处的手背道:“那这倒是二伯母的不是了。” “哎呀,二伯母……”苏娇半个身子钻进庄氏的怀里,鼻息之间满满都是庄氏身上熟悉的味道,她伸手紧紧的抱住庄氏的胳膊,不知道为什么只感觉眼眶红热热的,有一种抑制不住想落泪的冲动。 吸了吸鼻尖,苏娇将那小脸埋进庄氏的怀里,杏眸之中快速聚集的泪珠子在此刻也喷薄而出,熨烫着浸湿庄氏胸前的衣襟。 “真是小孩子……竟然还哭鼻子了……”伸手抚弄着苏娇纤细的背脊,庄氏感受到衣襟处那一片明显的湿润触感,轻叹一口气道:“莫哭了,要让别人看笑话了……” 苏娇缩在庄氏的怀里闷声吸了一口气,然后暗暗的抹了一把眼泪才羞涩的抬起了脑袋。 看着苏娇一副不好意思的小模样,庄氏轻笑一声道:“来,擦擦。” 伸手接过庄氏递过来的巾帕,苏娇轻轻的擦了擦眸子,她那双微红的杏眸还浸着点点水渍,白嫩的小脸上绯红一片。 “咦,五姐姐哭鼻子……”苏妗牵着顾香嵩的手站在苏娇身后,听到庄氏的话笑嘻嘻的插了一句嘴。 伸手将苏妗朝着自己脸面处探过来的脑袋按着额角推开,苏娇动了动身子站到庄氏侧身后,两只纤细的胳膊还缠在庄氏的胳膊上还不愿意放开。 庄氏好笑的抚了抚苏妗的小脸,转头看向她身侧牵着的顾香嵩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长的这般好看?” 看着小脸白胖白胖的顾香嵩,庄氏忍不住的心生喜意,微微弯腰牵过她的小手道:“嗯?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顾香嵩看了庄氏一眼,状似羞涩的扭了扭胖乎乎的身子道:“香香……我叫香香……” 一听顾香嵩说话时的童稚话语,庄氏一下便明白了这孩子怕是有些问题的,而在听到那“香香”二字时,她第一反应便是想起了那顾兆坤,而苏娇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二伯母,这是顾府的小女儿,顾香嵩。”苏娇伸手替顾香嵩拉了拉身上因为走路而显的七倒八歪的衣裳,说话时先是四处看了一眼身侧有无其他人之后才压低了声音对庄氏道。 对于这顾府的小女儿庄氏也是有所耳闻的,小时聪明伶俐的一个小姑娘,却是因为一场灾祸变成了现今这副模样,不过虽然那顾府的顾兆坤已然与苏烟结了亲,但是这顾府的小女儿庄氏却也是第一次见。 “香香要找烟姐姐。”顾香嵩眨着一双懵懂大眼,伸手拽住了庄氏的宽袖。 “要找烟姐姐?那我带你去,好不好?”庄氏脸上带着温和笑意,伸手牵过顾香嵩软绵绵的小手道。 “好。”顾香嵩乖乖的点了点头,那双漆黑双眸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庄氏,略微歪斜着的小脑袋显出一抹单纯稚气。 伸手抚了抚顾香嵩白胖的小脸,庄氏站直身子对身侧的苏娇与苏妗道:“你们大姐昨日里与那顾家的置气,今日里一个人躲到那梅花园子里头去了,来我带你们去。” 说罢,庄氏便带着苏娇她们一行三人往那不远处的梅花园子里头走去。 这梅花园子里一半种了春梅,一半种了冬梅,共分两处拱门入口,分别取名为“春意”“冬浓”,十分形象的将这一整个园子里头的梅花都给诠释了出来。 从春意拱门处进入梅园,苏娇一眼便看到那一方石桌石凳处饮茶自斟的苏烟。 簌簌的春梅花瓣顺着细腻的风纷纷扬扬的飘散而下,落在苏烟垂顺的发髻上,白皙的脸颊上,细薄的春衫上,那花瓣粉嫩柔软,就算是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那柔腻软汁的触感。 “来,过去吧。”朝着身后的苏娇轻轻招了招手,庄氏带着身侧的苏妗与顾香嵩往那处走了去。 走到苏烟身侧,庄氏看了看那石桌上摆放着的一套饮茶用具,撩起裙裾伸手端起那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清茶道:“烟儿,你从早间到现在也未食些东西,饿坏了身子可不好。” 苏烟正趴在石桌上发呆,听到庄氏的话,伸出手扣了扣那落在石桌上的春梅花瓣道:“母亲,我不饿。” 轻叹一口气,庄氏不再相劝,只继续道:“娇儿今日回门,方才腾出空来看你了。我那处还有些晚间家宴的琐事要处理,你便先与娇儿说说话吧。”说罢,庄氏提起裙摆与苏娇话别之后便出了梅花园子。 这边苏烟从石桌上抬起脑袋,一眼便是看到了那站立在一树春梅之下,一袭细薄藕色春衫,姿色娇美的苏娇。 “娇儿,快些过来。”苏烟从石凳上提着裙摆站起身子,朝着那正站在梅花树下伸手接着梅花细瓣的苏娇道。 听到苏烟的声音,苏娇颇有些不舍的又看了一眼这纷扬而落的春梅花瓣,才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踩着脚上的绣花鞋走到苏烟身侧。 端坐于石凳之上,苏娇仰起自己的小脑袋,视线随着那石桌旁长势最茂盛的一棵梅花树看去,细密的梅花瓣散落下来,层层叠叠的覆盖住苏娇的视线,细腻的粉嫩落在那茶具之上,轻轻点点的略过茶面,或浸入或漂浮在巴掌大青瓷茶碗之中,更衬得那清冽的茶水多了几分柔腻娇嫩。 “来,尝尝这茶水,是不是比平日里更好吃了一些。”看到苏娇那一瞬不瞬落在自己面前茶碗之上的视线,苏烟伸手将那茶碗推到了苏娇面前道。 因为苏烟的推动,那满满一碗的清茶微微晃动出来,漾出好几片沾着青透茶水的梅花瓣,但是只不过转瞬,一阵细风吹过,苏娇头顶的梅花树又是一阵花雨幕,将那茶碗之上的清透茶水遮盖住了一大半。 伸出白细纤细的指尖,苏娇轻轻的拨了拨那粘在茶碗口沿处的梅花瓣,那微润的细腻触感散发在指尖处,让人忍不住的心生恬静之情。 小心翼翼的端起那茶碗,苏娇放入唇瓣轻抿了一口,漂浮在茶水面上的梅花瓣顺着清冽的茶水一道进入苏娇的口中,柔腻甘甜的感觉混杂着茶水轻微的苦涩味道,让苏娇禁不住的发出一声轻叹,“真好喝。” 看到苏娇的反应,苏烟轻轻一笑道:“不是茶好喝了,而是喝茶的方式变了,所以你便觉得有了新意,自然便觉得这茶与平日里更与众不同了几分。” 说罢,苏烟复又倒了一杯茶水放与自己面前,却只是看着不喝,任由那细碎的梅花瓣纷扬落于茶面之上,留取一抹娇嫩粉色。 苏娇看着苏烟这副怔怔发呆的模样,轻轻的放下手里的青瓷茶碗,却是突然想起那两个小跟屁虫,她四下寻看了一番,在不远处的梅花树下看到那两人团在一处正捧着那堆积在地上的梅花瓣互相往对方的身上撒去,最后还嫌不过瘾,直接便扒着那梅花树的枝干就要往上头爬,吓得苏娇赶紧小跑过去将玩的满身满头都是梅花瓣的两个小家伙给牵了过来。 一边给顾香嵩拾去身上的的梅花瓣,苏娇一边轻柔开口道:“香香,你不是有东西要给烟姐姐吗?” 顾香嵩眨了眨那双黑亮的双眸,白胖的小脸上显出一抹迷蒙。 看到顾香嵩的表情,苏娇便知道这人怕是不记得那荷花的事情了,只好伸手将她宽袖暗袋之中那朵已经被压的扁到不能再扁的荷包骨朵给掏了出来,伸手递到苏烟面前道:“大姐,这是顾大哥托香香给你送过来的荷花。” 听到苏娇的话,苏烟回神,将目光落到那朵干瘪的荷花骨朵之上。 这荷花骨朵长得不是十分好看,甚至可以说难看的紧,品种也是十分普通的河间品种,但是在这早春的时候,也不知道这顾兆坤是从哪里去弄得来这荷花的。 伸手接过苏娇手中的荷花骨朵,苏烟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入那浸满茶水的茶碗之中,然后用另一只茶碗续了水缓缓的将它从上到下给淋了个透。 经过茶水的洗礼,这荷花骨朵明显滋润了不少,只是那微粉的花瓣上带着一层皱巴巴的痕迹,上头沾着一些梅花细瓣,更显出它的寒酸干瘪。 苏烟轻轻的抚了抚那荷花骨朵的根茎,伸手又倒了两杯茶水递给一旁眼巴巴看了许久的顾香嵩和苏妗道:“来,坐好喝茶。” 苏妗牵着顾香嵩的手,乖乖的坐在那石凳上双手捧着茶碗喝起了茶水。 看着苏烟做完这一切,苏娇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那浸在茶碗之中的荷包骨朵,一双杏眸微动,闪着轻微狡黠道:“大姐,这月份里头的荷花本就难见的很,也不知这顾大哥是怎么寻到的?” 听到苏娇的话,苏烟轻轻抚过那落了一层细密梅花瓣的石桌道:“你莫要为他说好话了。”顿了顿,苏烟继续道:“他把我给他的荷包弄丢了,我便与他说,如若他能找朵荷花来给我,我便原谅他……” “那这……”苏娇的视线落到那朵干瘪的荷花之上,有些欲言又止道。 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苏烟伸出指尖轻轻的搅了搅面前茶碗之中的茶水道:“我说的是让他来给我,也没有说让香香送过来。” “香香送花花,大哥说烟姐姐高兴。”听到苏烟提到自己,香香捧着喝了一半的茶水抬起小脸,声音娇稚,脸颊边吃的湿润润的还沾着梅花瓣。 “是啊,烟姐姐很高兴。”伸手替顾香嵩擦去她脸颊处的梅花瓣,苏烟的嘴角轻轻的勾起一抹温柔笑意。 “妗儿也要擦擦。”苏妗看着顾香嵩被苏烟轻柔的擦拭着小脸,突然伸手拽了拽身侧苏娇的宽袖道。 苏娇好笑的用巾帕伸手替苏妗擦了擦小嘴,然后转过头对苏烟道:“大姐,今日晚间的家宴,我听到说顾大哥与钱大将军也会一道来,到时候……”说到这里,苏娇一顿,看了一眼苏烟微怔的面色后才继续道:“这梅花园子里头的春梅长势颇好,顾大哥这种读书人,定是欢喜的。” 苏烟听出了苏娇的言外之意,却是没有反驳,只伸手轻轻的碰了碰手边那朵干瘪的荷花骨朵。 看到苏烟的反应,苏娇轻笑一声,然后伸手捧过一捧细碎的梅花瓣塞入顾香嵩的宽袖暗袋之中,细细的叮嘱她道:“这里头的东西等晚间开宴的时候香香便给大哥看,知道了吗?” 顾香嵩点了点头声音娇嫩道:“香香知道了。” “真乖。”轻轻的抚了抚顾香嵩的额头,苏娇替她摘去那发髻之上的细碎花瓣。 “香香要去找阿湳。”抬首看着苏娇,顾香嵩伸手抓了抓苏娇的宽袖道。 听到顾香嵩的话,苏娇转头看向苏烟道:“大姐,二哥是在翠竹轩吗?” “这事我倒是不大知道,但今日家宴,二哥想必应当还是在翠竹轩里头的。”苏烟略微思索了一下道。 “好,那我便带着香香去找二哥,妗儿便拜托大姐照顾了。” “嗯,去吧。” 说罢,苏娇牵着顾香嵩往外头去,留苏妗与苏烟独处于梅园之中。 苏妗看着苏娇走远的身影,抬起小脸略有些紧张的对苏烟道:“大姐,我想回院子里头去……我,我有些困了……” “那你便先回去吧,要让丫鬟送你吗?”一眼便看出了苏妗脸上的心虚和紧张,苏烟也未点破,只温和道。 苏妗猛地摇了摇小脑袋,快速的自石凳上站起身子,提起裙摆便往外头跑,但是跑到那半路之中却还不忘从地上捧了一捧梅花瓣用裙角装着,然后小心翼翼的踩着绣花鞋往梅园拱门处走了出去。 好笑的看着苏妗的一系列动作,苏烟转头伸手点了点那石桌上的荷花骨朵,声音轻缓道:“笨蛋……只是想让你来看看我罢了……这都好几日了……” 抱怨完,苏烟从宽袖之中掏出一个绣着并蒂莲的荷包,纤细白皙的手指抚弄着上面紧密的针脚,脸上的笑意愈发柔美了几分。 纷纷扬扬的细梅花瓣落下,洒落在苏烟身侧,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于一片花海之中,透过那一层朦胧的细腻,苏烟嘴角的笑意缓缓加深,恍若梅中仙子一般,姿态飘然。 这边苏娇牵着顾香嵩的手往苏湳的翠竹轩走去,两人一到翠竹轩的门口,就看到苏湳靠在那一方巨石之上饮酒作乐,他的身侧站立着两个姿容俏丽的婢女,斜斜倚靠在他的身上,脂香软语的说着什么话,其中一个婢女甚至还钻进了苏湳的怀中,纤细白皙的手指勾着那一块微露的衣襟,神色娇艳非常。 苏娇伸出手挡住顾香嵩的眼睛,将她往一旁带了带,然后声音轻缓道:“香香在这处等我好不好?” 顾香嵩乖乖的被苏娇按在那穿廊中的石凳上,小腿晃悠晃悠着点头道:“好。” “真乖。”苏娇抚了抚顾香嵩的脸颊,然后提起裙摆转身往苏湳的方向走去。 “王妃……”那两个女婢显然是认识苏娇的,所以当苏娇站在她们面前时,两人便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从苏湳身侧站了起来。 上下扫了一眼这两个姿丽还算过得去的女婢,苏娇微微皱眉看向那靠在巨石之上满身酒气的苏湳道:“二哥,香香过来了,你快收拾一下,香香还小,省的让她看到这些不好的东西。” “还小?”听到苏娇的话,苏湳的嘴角轻扯出一抹讽笑,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突然“碰”的一下将手中的酒壶砸到地上,那青瓷片碎裂开来,里头尚好的梅子酒也顺着土缝弥散开来。 苏娇的裙角处被那梅子酒打湿了一块,她稍稍的往后退了一步,一双杏眸微讶的看向面前一副面容深沉的苏湳道:“二哥,你这是做什么?” 苏湳没有回答苏娇的话,只伸手拉过身侧的两个女婢又嘻嘻闹闹的搂着往翠竹轩里头去。 “二哥……”看着苏湳往翠竹轩里头走去的身影,苏娇喃喃的开口。 直至苏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苏娇的视线之中,苏娇才恍然回神似得转身去寻顾香嵩,但是当她走到那处的时候却发现原本乖乖坐在那处的顾香嵩不见了踪迹。 苏娇兜着那穿廊转了一圈,没有找到顾香嵩的影子,脚下步子越来越急,她穿过那房廊顺着翠竹轩的青石板路往里头走去。 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苏娇停下步子,耳边似乎是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阵喧闹的争执声。 一边听着那熟悉的争执声,苏娇一边往那处走去。 拨开面前茂密的竹叶,苏娇透过那竹叶枝干之间的缝隙,远远就看到顾香嵩那小小的身子站在苏湳面前,脸上簌簌的落着眼泪,她身上的襦裙脏污的厉害,那清冽的酒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几乎湿了大半个身子。 “阿湳……”顾香嵩可怜兮兮的上前想去抓苏湳的宽袖,苏湳看到这副模样的顾香嵩,却是一脸凶狠表情,全然没有平日里那副温文儒雅的书生气模样。 “啊……”顾香嵩脚下一个踉跄,被苏湳甩袖的动作给带倒,软软的身子直接便磕到了硬邦邦的青石板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 而苏湳看到这副模样的顾香嵩脚步一顿,脸上现出一抹慌张神色,但是转瞬之后便又恢复如常,只冷着一张脸道:“你回去吧,以后莫要再来找我了。” 说罢,也不看哭的一塌糊涂的顾香嵩,只转身入了身后的房间,不一会儿,房间之中便传出女婢的娇软莺语声和男人畅快的大笑声。 这边顾香嵩垂着脑袋从青石板地上站起身子,一开始还歪歪斜斜的没有站稳,最后索性又是一屁股坐在那地上,双手环膝将整个人蜷缩起来,那张白胖的小脸也是埋在膝盖臂弯之中,安安静静的仿若没有了生气的布偶。 苏娇心里心疼,又不知道这苏湳与顾香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想着香香心智不全,好好与她说话便是,这二哥怎能如此对她,前些日子里不还好好的吗? 正想着出神之际,苏娇却是感觉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拉力,苏薇轻轻细细的声音在苏娇的耳畔道:“五妹妹,莫过去……” “三姐?”苏娇被苏薇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转身,一双杏眸瞪得大大的。 “五妹妹,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苏薇略略看了一眼那不远处蜷缩在一处的顾香嵩,伸手拉过苏娇的宽袖道。 苏娇跟着苏薇往不远处的石亭上走了过去,两人提起裙摆落座于石凳之上,苏娇轻轻的抚过面前积了小小一层竹叶的石桌,略心急的抬首看向面前的苏薇道:“三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薇轻叹一口气,往苏娇的方向凑了凑身子,声音低细道:“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的,五妹妹听听便罢,莫要多言。” “嗯。”苏娇点了点头,便听苏薇有些犹豫道:“那顾香嵩……不是个心智不全的。” 第123章 123912320 “怎么会?”听到苏薇的话,苏娇猛地一下瞪大了杏眸,那趴在石桌上的双手也不自觉的握紧了几分。 “五妹妹不是知道那……顾家大郎的事嘛,那顾香嵩身在顾府之中,身边群狼环肆,无奈小小年纪便装聋作哑的扮了好几年的痴儿,只等那亲生大哥回来清理了顾府,这才真正做回了顾府大小姐。”顿了顿,苏薇看了一眼苏娇惊讶的面色继续道:“五妹妹你也知道,我们二哥对这顾家小姐尽心非常,从小便是带在身边的,今次知道了这顾家小姐是装出来的痴傻……一下便有些回返不过来……所以……” “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接过苏薇的话,苏娇微微皱起了纤细的秀眉,一副十分不赞同的模样。 “三姐姐,不是我要说二哥,香香为命运所迫,扮傻装痴本就不是她所愿,二哥这气发的也太牵强了一些。” 听到苏娇的话,苏薇也是略有赞同的点了点头道:“话是这么说的,可是……毕竟是二哥自己的事情,我们这些做妹妹的……”哪里管得着呢? “不行,这事我要去与二哥说说。”掩在宽袖之中的手掌紧紧握拳,苏娇猛地一下站起了身子。 “哎,五妹妹……”苏薇阻拦不及,便见苏娇提着裙摆直接绕过前头那一大片的竹林,一点不客气的推开了苏湳的房门。 房间之中,苏湳仰躺在一张罗汉床上,身侧两女婢一个为他斟酒,一个为他唱曲,莺莺燕燕的好不热闹。 苏娇大开着那房门,进门之时身子微微倾侧,将身后那蜷缩在青石板地上的顾香嵩的身影毫无保留的直接便呈现在了孙楠的面前。 苏湳眸色浅淡的看了苏娇一眼,视线微一停顿,然后那双温润的双眸便稍闭了片刻,再睁开之时,里头的情绪已然消失的一干二净。 “五妹妹。”苏湳看着面前一副气势汹汹模样的苏娇,伸手朝着身边的两个女婢挥了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那两个女婢躬身退去。 苏湳从罗汉床上起身,端起身侧的酒壶又倾倒了一口,那清冽的酒水顺着苏湳扬起的脖颈处缓慢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襟和宽袖。 “二哥……”苏娇刚刚走到那罗汉床前想要说话,却是突然被苏湳截住了话头。 “五妹妹,我知晓你要说什么,只是这是我的事情,你还是别管了。”说罢,苏湳翻身卧进罗汉床之中,面朝雪壁,神色淡漠。 看到苏湳这副模样,苏娇想起外头蜷成一团的顾香嵩,心下难受的紧,她提起裙摆落座于那罗汉床侧边的一张圆木红凳之上,声音细缓道:“二哥,我一向觉得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何为这次会想不明白呢?这本就不是香香的错,你何苦怪罪于她?” 苏娇说完,房间之中突然静默了片刻,就在苏娇以为苏湳不会再开口之时,那卧躺在罗汉床上的人却是突然开口道:“我知道,我只是……在气我自己……”气他自己竟然爱上了那个自己养了好些年的小人儿,他原以为自己一向将她当亲妹妹般对待,却不想…… 当断则断,不断则乱,那人对他的舐犊之情不是他所想要的,那便让这段本就不该存在的情断的干净一些吧。 “二哥在气自己什么?”听到苏湳说了一半却陡然中断的话语,苏娇皱着细眉询问道。 “没什么,五妹妹回吧,我有些乏了……”苏湳靠在罗汉床上闭上了眼,至始至终都未曾再看一眼苏娇。 苏娇心急,正想再说话,那房门外却是突然传来苏薇焦急的呼喊声,“五妹妹,五妹妹你快些出来,香香晕过去了,这身上也烫的吓人……” 听到苏薇的话,苏娇起身正欲往外去,却不想有人比她更快。 看着苏湳一下便从罗汉床上翻身而起踢开房门冲到门外的身影,苏娇的眼中显出几分疑惑,明明是个有情人,可却为何要如此呢? 片刻之后,苏湳小心翼翼的抱着满身酒气衣衫半湿的顾香嵩从外头进来,顾香嵩白胖的小脸上绯红一片,烧得迷迷糊糊的还不忘紧紧拽住苏湳的衣襟,整个人缩在苏湳的怀里,可怜兮兮的紧,像只被抛弃的小奶猫儿。 苏湳将人放置在罗汉床上,伸手正欲褪去她身上的衣裳,却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身子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转头看向身后跟进来的苏薇道:“三妹妹,你帮我照顾一下,先给她换了湿衣裳,然后用凉水浸了帕子给她去去热,我去请大夫。”说罢,苏湳撩起长袍便往外头去了,似乎是走的有些急了,他整个人踉踉跄跄的差点跌倒在坚硬的青石板路上。 看着苏湳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苏娇赶快先差外头的丫鬟打了一盆井水进来,然后将帕子用井水湿贴在顾香嵩滚烫的额头之上来降温。 与苏薇两人端坐在罗汉床前,苏娇看着顾香嵩被烧得面红耳赤的白胖脸颊,心下有些焦急,却没有什么其它办法,只能与苏薇一道给她换了丫鬟拿过来的干衣裳之后勤换额上贴着的湿帕。 “五妹妹,你看这是什么?”突然,苏薇伸手拨开顾香嵩脖颈处的一片衣襟,诧异的看着那突然冒出来的一片红色疹块。 因为刚才两人只帮顾香嵩换了外头湿掉的外衫,而没有换里头干净的内衫,所以没有发现异样,此刻两人看着那被拨开的衣襟处一大片的红疹,皆吓得惊呼一声,面色苍白。 “五妹妹,这东西我看着……好似像妗儿小时候发过的……天花……”苏薇面色惨白的看着顾香嵩那满面烧红的模样,声音颤颤的好似十分害怕,甚至手中捏着的湿帕都落到了地上,在那光洁的青石板地上溅出一片深色的水渍。 天花,人人避如蛇蝎的东西,不止是生了天花的人心中彷惶,性命堪忧,更可怕的是他的身边人,只要是粘上一点,无论是衣物,吃食,甚至小到一根头发丝,都有可能传染致命,而且最关键的是生了天花之后,男子也便罢了,女子的容颜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一点疤痕,一生无药可医,只能顶着那丑陋的疤痕过活,自卑怯弱心性受损,不过生了这天花的人能捡回一条命便已经算是庆幸的了,哪里还敢将这么点疤痕放入心上。 这边苏娇听到苏薇的话,脸上也显出几分诧异神色,她虽然没有发过天花,但是对这种东西却也是有所耳闻的,生了天花的人,能熬过来的都是从阎王殿捡回了硬拉回来的一条命。 苍白的着一张小脸牵过苏薇颤抖的手掌紧紧握住,苏娇努力抑制住自己发抖的声音道:“没事的,也许只是普通的小毛病,吃个几天药便好了……” 苏娇话音刚落,苏湳便一身狼狈的带着一个大夫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苏娇与苏薇看到那白发须髯的大夫,都避嫌的往旁边的侧室走去,但是却也不敢走远,隔着那珠帘不停的往外看去,满脸的担忧神色。 那大夫背着厚重的药箱,年纪已然很大,他刚刚慢吞吞的弯腰将手里的药箱放置于罗汉床一侧,抬首看到那面目通红的顾香嵩之际,整个人便是一怔,然后转头看向身侧的苏湳,声音微颤道:“二公子,这可是天花啊,老夫治不了,治不了……” 一边说着话,那老大夫一边急忙收拾着自己的药箱就要往外去,却是被苏湳一下便猛然拽住了衣襟,可怜那老大夫一把老骨头被拽的一个踉跄差点就跌倒在地。 被那天花二字震的停顿了半响的苏湳,脸色狠厉的拎着那老大夫的衣襟道:“就算是天花又如何,你是大夫,为什么不能治!” “这天花会传染啊,如若二公子未曾患过天花,还是趁早离远些的好,还有这些被碰过的东西,可是一点都不能留的,都要烧干净……”那老大夫被苏湳拎着衣襟,虽然一副呼吸困难的模样,却还是断断续续的将要关照的话给说完了。 而侧室之中看到苏湳失控模样的苏娇与苏薇赶紧撩开珠帘走了出来,一人一手的抱住苏湳的胳膊劝道:“二哥,你先放开大夫,妗儿患过天花,她不是也好好的过来了吗?” 听到苏娇的话,苏湳这才恍然大悟过来,他缓慢的放开那拽着老大夫衣襟的手,整个人失神的喃喃道:“对,会好的,都会好好的……” 那老大夫一脱了苏湳的手,便急急忙忙的背着药箱出了门去,苏娇看着那老大夫匆忙的背影,转头对苏薇道:“三姐姐,你去唤二伯母和妗儿过来,妗儿那时候不是请了个能治天花的大夫吗?你让二伯母再去请过来。” “好,我就去。”听到苏娇的话,苏薇急忙应了,提着裙摆便小跑着出去了,一点不敢耽搁。 这边苏湳猛地一下甩开被苏娇抱着的胳膊,声音干涩道:“娇儿你先出去吧,回院子里头换套衣裳,这天花毒的很,你身子弱,莫害了病。”说罢,苏湳僵直着身子坐到那罗汉床前,用湿帕子一下又一下的擦着顾香嵩满是冷汗的额角,仔细看去他那纤细白皙的手指竟还在微微发颤,而那张苍白儒雅面容之上浸满冷汗,双眸之中血丝通透,看上去痛苦万分。 不放心的看着苏湳这副模样,苏娇站在不远处,那掩在宽袖之下的双手却也是抖得厉害,她甚至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僵直的很,裙裾之下的双腿发颤,连一点都挪动不得。 死亡,她那么惧怕却又不得不去面对的东西,此刻又是如此清晰的呈现在她的面前,那么近,那么近,近到触手可及…… 突然一个温热的怀抱将苏娇纤细僵冷的身子拥进怀里,微凉的指尖擦去她额角那不断浸下的冷汗,顺着那白嫩的脸颊一路下滑,最后紧紧搂住她那娇软的腰肢。 苏娇整个身子被金邑宴炙热的怀抱拥在怀中,僵直的身子下意识的便打了一个机灵,反应过来的她转身紧紧的将自己娇软的身子贴近金邑宴,白嫩的双手伸出,圈住他劲瘦的腰肢,小脸也往他的胸口处靠去,这副全身心的依赖模样让那微微垂首的人不自禁的轻轻勾起了唇角。 伸手抚过苏娇那垂顺的直发,金邑宴贴近苏娇的耳垂,声音低哑而平缓,“这么怕?” 苏娇那圈在金邑宴腰肢处的手一紧,声音带着哑哑的哭腔,干涩异常,“怕,我怕死了……” 她怕死,非常怕……刚才那一瞬间她似乎都能感觉到自己上辈子被关在闺房之中,被烈火炙烤时,浑身焦灼的感觉,而且让苏娇最害怕的,就是她的鼻息之间竟然也渐渐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噩梦般的焦灼味,这种愈发真实想象出来的感觉,让苏娇的恐惧达到最巅峰…… 伸出手轻轻的捻弄着苏娇柔嫩白细的耳垂,金邑宴张口便顺着那耳骨往往下舔了舔。 感觉到耳朵处一阵湿润触感,苏娇微微缩了缩脖子更将脑袋往金邑宴的怀里钻了进去,但是片刻之后她却突然反应过来,一下便将身侧的金邑宴推开道:“我,我还没换衣裳,刚刚……” “傻娇儿怕什么……”打断苏娇结结巴巴的话,金邑宴伸手抚过她脸颊边的碎发道:“我可没那么容易死。”不过说到这天花,他小时便得过了,那时他一人被关在紧闭偏殿之中,只一老宫女侍候在侧,能从阎罗殿活着出来,也算是……呵……老天垂怜了…… “呸呸呸,不准瞎说。”这边苏娇听到金邑宴的话,用力的踮起脚尖,伸手一把捂住金邑宴的嘴,却不想用力过猛,那手掌捂住金邑宴的嘴时发出一声巨大“啪”声。 听到那“啪”声,苏娇缩了缩纤细的脖子,那双杏眸微眨,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金邑宴,却是猛然对上一双戏谑的眸子。 “呵……”轻笑一声,金邑宴突然伸手拉下苏娇那捂在自己嘴上的手细细揉捏了一下,然后搂住苏娇的腰肢猛然往自己肩膀上扛去。 “啊……”苏娇轻叫一声,纤细的身子被金邑宴单手掐住膝盖窝禁锢在宽阔的肩膀之上,大踏步的便扛着往外头走去。 “等,等一下……”苏娇倒挂在金邑宴的身上,发髻垂落,珠钗轻响,小脸涨的通红,白嫩的双手紧紧揪住金邑宴腰肢处的绶带,说话时声音喘的十分厉害。 没有理会苏娇,金邑宴径直便往翠竹轩院门口走去,嘴角轻勾道:“先去沐浴换衣裳,三日不准出鹧皎院,不然……”说到这里,金邑宴话音一顿,伸手在苏娇的臀部上轻轻一掐道:“就三日让你下不得床。”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原本便涨红的小脸愈发冒出了热汗,连带着身上的白细肌肤都染上了一层细嫩的粉色,配上身上这件藕色的裹胸襦裙,更是像朵芊芊摇曳的粉嫩细荷,从内而外的娇美媚人。 金邑宴一路走去,丫鬟婆子皆敛目屏息的躬身侧边而跪,脑袋深深的压在地上,生怕触犯了这天生煞星得了一脚赏赐便入了阎王府。 一路畅通无阻的回了鹧皎院中,秀锦与秀珠早就将被褥茶水备好,在看到被金邑宴扛进内室的苏娇时,脸上显出几分讶异神色,但是立马便反应过来垂首躬身退到一侧。 “去备热汤,还有将我们两人身上的这两套衣裳烧干净。”一边说着话,金邑宴直接略过秀锦与秀珠两人往净室走去。 “……是。”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秀锦还是反应迅速的与秀珠一道去吩咐净室添水。 净室之中,苏娇被金邑宴上上下下狠狠涮洗了一遍,又用艾叶子过了一遍水,这才被从那宽大的浴桶之中放出来。 换上新制的衣裳,苏娇端坐在那绣墩之上,宽袖微微撩起,露出一截白皙藕臂,上头缠缠绕绕着一大圈的檀香珠子,细细润润的还浸着一点水渍,更衬得那肌肤肤若凝脂,滑如绸缎。 “王妃,这是大夫人特意让人送过来的雪蜜,听说今年庆国公府之中统共就拿到了这么一点,都给王妃送了过来。”秀锦将手中端着的一小盅雪蜜放置在苏娇面前,声音轻缓道。 顺着秀锦的视线,苏娇看向绣桌上放着那用釉色白瓷盅装着的雪蜜,团团密密的沾黏在一处,洁白如凝脂,细腻如雪,上头缀着几朵很小的椴花,由五朵花瓣包裹住的柱头上沾着亮晶晶的蜜汁,色泽晶莹,呈现出一种浅淡的琥珀色,犹如醇厚的奶汁一般泛着喷香扑鼻的气味。 “王妃,我与你倒一杯尝尝吧?”一边说着话,秀锦一边拿过绣桌上的青瓷茶盅,兑了一点温白水和雪蜜,用细勺搅拌片刻之后递到苏娇面前道:“王妃。” 苏娇接过那茶盅轻抿了一口,甘甜入味,略有一股酸涩,鼻息之间芬芳扑鼻,十分好喝。 一口气喝完了那小半碗雪蜜水,苏娇纤细白皙的手指捻过那细勺放入雪蜜之中,轻轻的舀起一小勺,那稠密的蜜丝黏腻着被挑起,丝丝扣扣的沾在细勺之上,被放入茶盅之中。 温热的水由白瓷茶壶倒入,将那雪蜜一点一点的冲散开来,最终呈现出一抹透明的琥珀色泽,甜腻的香味愈发的飘散出来。 “喝什么呢,真香……”金邑宴沐浴过后披着一件半湿不干的长袍便自净室之中走出,他站在苏娇身后,弯腰靠在她的肩膀上,修长的手指上还沾着水滴,自苏娇纤细白皙的脖颈处环绕,轻轻的抚过她粉嫩的唇瓣,留下一片温润触感。 “雪蜜,你要尝尝吗?”苏娇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的金邑宴,声音娇柔甜腻,堪比她那掌中雪蜜。 “好啊……”金邑宴微微侧头,含住苏娇那沾着雪蜜水的嘴唇,双手将人紧紧的圈进自己的怀里,那吮吸的声音细细密密的带着水渍声,听在苏娇的耳中暧昧非常,让她一下便涨红了一张小脸。 秀锦躬身站立在侧,安静的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立于珠帘后,隐隐绰绰的从眼角可微望见内室之中相拥而吻的两人。 苏娇喘着气窝在金邑宴的怀中,手中端着的那碗茶盅早就抖到了地上,香腻的雪蜜水泼洒于那青石板上,星星点点的留下诸多深痕。 “都被你浪费了……”苏娇可惜的看着那地上的雪蜜水,嘴唇红艳艳的透着一股旖旎媚气。 “不浪费……”伸出指尖点上苏娇的嫩唇,金邑宴眸色微暗,那圈在苏娇腰肢处的手愈发用力了几分。 “我,我身上还带着月事……”感受到金邑宴那熟悉的炙热温度,苏娇颤巍巍的伸出手抵在金邑宴的胸口处,却发现这人的身上只穿着一件细薄长袍,她的手掌直接便贴上了他滚烫的肌肤,还带着一股水渍的湿润触感,那喷薄而出的强烈心跳带着那股让苏娇面红耳赤的独有气味,侵占性极强的萦绕在她的四周。 “呵……”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轻笑一声,单手把人搂住就往那绣榻处走去。 苏娇下意识的伸手搂住金邑宴的脖颈,声音娇软着求饶道:“我,我的身上真的还有月事……” “嘘……”垂首轻吻了一下苏娇的唇角,金邑宴抬首,声音低哑,那双漆黑暗眸定定的落在苏娇那张粉嫩唇瓣之上,“难道娇儿还不明白吗,男人有许多方式让女人快乐……女人……也同样有许多方式让男人快乐……” 苏娇愣愣的看着金邑宴唇角倾斜出来的邪肆笑意,禁不住的微微抖了抖纤细的身子。 第124章 124912420 苏娇软绵绵的躺在绣榻之上,整个人好似被掏空了一般,身侧蹲站着的秀锦正替苏娇揉捏着纤细的胳膊去乏。 “王妃,你这……”秀珠替苏娇端了一碗温奶过来,一看到苏娇这副娇弱模样,圆圆的脸上便忍不住的显出几分惊讶神色。 苏娇无力的摆了摆手,一副不想多言的模样,只沙哑着嗓子道:“王爷呢?” “王爷正在前厅与公爷说着话呢。”秀珠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中的温奶递到苏娇面前道:“王妃,这是厨房新温好的奶,新鲜着呢,您尝尝?” 听到秀珠的话,苏娇的视线落到她手中的温奶上头,温奶很香又带着一点淡淡的腥味,泛着氤氲热气,被秀珠托在掌中,乳~晕漾漾,但是那乳白的色泽却让苏娇大大的杏眸突然一震,她原本便绯红的小脸此刻更是涨红起来,那捏在锦被边缘处的纤细手指也不自觉的握紧了几分。 “我,我不想喝……”苏娇身子一蜷,整个人都埋进了锦被之中,那小脸被掩在锦被之下几乎就像是要被烧熟了一般的滚烫,她的嘴里似乎还残留着那浓厚而炙热的腥气,不管她喝了多少杯加了银丹草(薄荷)的清茶,也不管她怎么用柳叶洗漱,那股味道就好似与她如影随形一般的黏在她的口中,挥之不去。 “王妃?”看到苏娇整个人缩在锦被之中,秀珠有些不解的挠了挠脑袋,似乎十分不理解苏娇的这个行为。 秀锦从软榻边站起身子,伸手接过秀珠手里的温奶道:“王妃大概是有些累了,我们先出去说话。” “哦。”秀珠乖乖的应了,随着秀锦一道出了内室。 听到两人走出内室之际撩起的珠帘声渐渐平歇下来,苏娇才从锦被之中钻出半个小脑袋,用力的呼了一口气。 随着暖春的到来,这天气也愈发炎热了几分,苏娇只缩在这锦被之中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已经被热的香汗涟涟了。 静默了片刻之后,苏娇起身饮了一杯清茶,才降下那干燥的火气。 秀锦在外间听到里头的声音,赶紧撩开珠帘走了进来,神色略微有些慌乱道:“王妃,顾家的马车停在了角门处,顾家小姐裹着锦被被抬进了马车里,二公子不顾二夫人阻拦,也跟着一道去了顾府。” 说罢,秀锦有些紧张的看了苏娇一眼继续道:“王妃,刚才你与王爷拿回来的那两套衣裳,奴婢都烧干净了……这事……是不是与顾家小姐有关?” 庄氏处理事情一向干脆利落,这次顾香嵩得天花的事她便处理的十分好,不仅将知情的人封了口,也将翠竹轩里里外外的东西都烧了个干净,还大肆检查庆国公府上下,甚至闭府落锁,逐一监察,上至老太太,下至丫鬟婆子奴才小厮,没一个放过的。 苏娇摇了摇头,不欲多说,只叮嘱秀锦道:“你近日里看着些人,在这鹧皎院里头的,若是有发热疹块之类症状的,一定要马上来告知我。” 秀锦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生性聪慧,大致已从庄氏和苏娇的话里头听出了一点门道,在听到苏娇的叮嘱后,连忙点头道:“王妃,我明白了,不管是进出鹧皎院的人,还是本就在鹧皎院里头的人,奴婢都会一一好好审视一番。” “嗯。”秀锦做事,苏娇格外放心,她点了点头端坐于绣墩之上,正欲饮茶之际突然想起道:“秀珠呢?可是又乱跑了?” “没有。”秀锦轻轻一笑道:“那丫头说王妃味口不好,张罗着去厨房给王妃弄些您爱吃的东西去了。” “这丫头……”听到秀锦的话,苏娇的唇角也抑制不住的扬起一抹清浅笑意,但是随后她便想到上次在秀珠身上落下的那只荷包来,心下不自觉的又沉重了几分。 为秀锦与秀珠改贱籍的事情,还是要趁早打算,不然这两个姑娘,也都要被耽误了,毕竟贱籍难嫁良人,便是再普通一点的人家,也是看不上这身带贱籍的人的。 只是……上次那人也未说明白,只想着一味的弄她…… 想到这处,苏娇又不自觉的开始绯红了一张小脸,手里捧着那茶碗更低下了脑袋,只感觉自己身子软绵的紧,还滚烫滚烫的吓人。 秀锦站在一侧看到苏娇脸上泛起的红晕,有些担心的上前伸手替苏娇抚了抚额角道:“王妃,这是热了吗?奴婢去将那窗子打开通通风气吧。” 苏娇含糊的应了,秀锦便提着裙摆去将那半开的窗子彻底打开,一阵苦涩的药粉味混杂着细风一阵一阵的往内室之中钻。 “唔……”一把捂住自己的口鼻,苏娇走到秀锦身侧,看着外头正弯腰不知撒着什么灰黑色粉末的老婆子道:“这是在做什么?” 那老婆子听到苏娇的话,恭谨的垂首道:“启禀王妃,二夫人吩咐,将这药粉撒在公府各角落,除尘去气。” 听罢那老婆子的话,苏娇一下明白了庄氏的意思,她朝着那老婆子略略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继续吧。”说完,苏娇伸手半掩上那大开的窗子,又在自己鼻下抹了一点香粉,这才堪堪将那苦涩的药粉味给堵在了外头。 虽说这顾香嵩的事情庄氏处理的很好,但是这家宴却也因此而推迟了两天,直到第三日苏娇被金邑宴允许步出房门的时候,庄氏才派老婆子来告知苏娇,今晚举行家宴。 这一日金邑宴都未回苏娇的鹧皎院之中,而苏娇因为昨日刚刚过了身上的月事就被憋了好几天的金邑宴给按上床榻之上胡闹了一夜,比起清早之际便浑身气爽起床上朝去的金邑宴,苏娇整个人都软在床上直到晌午十分才被秀锦叫了起来洗漱,准备参加家宴。 虽然是家宴,但是却是为迎苏娇与金邑宴回门而特意举行的,所以作为主要人物的苏娇在梳妆台前坐了一下午,才被秀锦收拾的妥妥帖帖端庄娇美。 苏娇的身上穿着一件纯工蚕丝的素绫春衫,里头一件散花绫的裹胸襦裙,一条粉嫩系带贴在白嫩胸前,堪堪掩住那一片隆起的雪白风光,却是更加的显出一抹欲遮未掩的诱惑感觉。 坐在绣墩之上,秀锦蹲在地上替苏娇穿上那双缀着圆白月明珠的绣花鞋,手里摆弄着一支梅花琉璃钗,那细白的手指捻在那梅花琉璃钗上,泛着粉嫩色泽的指尖比起那通透的琉璃反而却是更加的惹人注目一些。 “王妃。”秀珠撩开珠帘走进内室之中,一眼就看到略施粉黛之后便是愈发娇美了几分的苏娇。 听到秀珠的声音,苏娇微微抬首,声音娇柔略有些急切道:“怎么样?顾府里头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秀珠走到苏娇身侧,抚着胸口大口的喘着气道:“奴婢今早上便候在那顾府门口了,那顾府关的可严实了,奴婢费了好大的劲才逮住一个看门的,原本那看门的还不给说,后来还是奴婢给了那看门的一些银两,那看门的才告诉奴婢道近几日那顾府里头都忙翻天了,大夫请了一拨又一拨的,但是都不顶用,还是二公子回来求了二夫人,二夫人才松口将那以前治好了六小姐的大夫给请出了山野。”顿了顿,秀珠终于缓过了气,她疑惑的凑到苏娇的面前道:“王妃,这顾家小姐,到底得的什么病啊,先不说这几日我们公府里头都上上下下查严实了,就连那顾府里头连一只鸟都不让进,哦,也不让出。” 最后补充了一句话,秀珠转身从绣桌上倒了一大杯茶水入口,那刚才赶得火急火燎的干涩感才被慢慢压了下去。 一下舒爽过来的秀珠没有听到苏娇的回话,便又凑到苏娇的面前道:“王妃,那二公子现下被二夫人关在翠竹轩里头,说什么也不让出去,就连今天的家宴都不准参加,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和那顾家的小姐有关?” 听到秀珠一大串的问好,苏娇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然后伸手用力捏住秀珠脸颊两侧的肥肉道:“你呀,你呀,哪来那么多的话,快去把手上和身上洗干净,不然不准再进这内室。” 秀珠可怜兮兮的捂着那张被苏娇捏红的脸不甘心的退了出去,剩下秀锦站在苏娇的身侧,看着面上显出几分担忧神色的苏娇道:“王妃,虽然这事好似看着挺大,但是您也不必担心,这没消息便是好消息,您不用过多烦扰,不然这伤了身子便不好了。” “嗯。”苏娇点了点头,但是小脸上那抹明显的忧愁却还是没下去,她喝了一口面前的清茶,那苦涩的味道直冲鼻头,让她禁不住的皱了皱细眉。 “对了,二哥那处你差个人去探探情况……趁着二伯母不在的时候。” “是,奴婢省的。” 晚间微凉,庆国公府紧闭了三日的青铜绿扣大门终于打开,苏氏一族算的上几分脸面的人物皆携重礼而来,那庆国公府门口绵延而去的马车几乎沾满了整条街道,马儿的嘶吼声,马奴的鞭打声,宾客的贺礼声,繁杂的交织在一处,在庆国公府的大门口显出一派盛大的繁荣热闹景象。 家宴依旧是以男女分席而坐,男宾坐于前院,女眷坐于后园,而因为是家宴,所以苏娇王妃的身份自然是不提的,并且作为老太太的小辈,苏娇自然的坐在了老太太和一任长辈的下首处,只是让苏娇没想到的是,宴过一半,那后园拱门处竟然出现了几个让她十分熟悉的身影。 “老太太……”苏驹穿着一件质地颇好的细薄缎青色春衫,身量似乎拔高了不少,不过依旧是一副白细模样,脸色也是有些苍白的不自然,似乎大病初愈,他自拱门处走来,也不请安,直接便奔着老太太身边小跑了过去,在老太太的含笑示意下与老太太一道落座于那首座,而坐稳之后,他那双浑浊的眸子便定定的往苏娇的方向看了过来,嘴角扯出一抹怪异的笑意。 苏娇看着那苏驹脸上的笑,不自禁的抚了抚自己臂弯处突然阴冷起来的肌肤,大大的杏眸在苏驹那副活蹦乱跳的身体上,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纤细的眉头微微皱起,她清晰的记得这人在她的及笄礼上明明是一副满身斑疮脓水直流的恶心模样,怎么今次一见便又好了呢? 比起苏驹的放肆,苏瑾便端庄淑丽了几分,她平平稳稳的与老太太行了礼,然后又一一与宴机后端坐饮酒的长辈请安问好,最后轮到苏娇这处时,苏瑾脸上笑意更浓,她微微往苏娇的方向侧了侧身子,声音平缓道:“五妹妹,多日不见,可安好?” 苏娇端坐那宴机后,听到苏瑾的话,眼皮微抬道:“劳姐姐挂念,一切安好。” “既如此,那我也便放心了。”苏瑾举起宽袖掩唇轻笑一声道:“日后还请妹妹多多关照。” 说罢,苏瑾也不等苏娇回话,便甩过宽袖落座于苏娇对面的宴机后。 苏娇看着苏瑾这副似乎好事将近的模样,不自觉的皱起了细眉,那掩在宽袖之下的双手微微握紧。 这边参宴之人,皆是前些日子在苏娇的及笄礼上有幸一观之人,所以这三房之事不仅苏氏一族几乎人尽皆知,这参宴之人更是知晓的万分清晰,因此此刻那些参宴的知情人看着这如入无人之境的姐弟二人,莫不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听到下头的嘈杂之声,老太太用力的敲了敲手中的玉杖道:“安静。” 老太太此话一出,下首参宴之人皆摒目敛息的往首座看去。 伸手握住身侧苏驹的双手,老太太看着苏驹那一副乖巧模样,神情欣慰的转向下首之人道:“今天啊,我老婆子要说几句,前些日子苏五的及笄礼上,驹儿不是得了那什么脏污的花柳病,而是身上不干净,这不,养了一些时日,也就好了。” 说罢,老太太万分高兴的拍了拍苏驹的手,声音轻缓而有力,似乎是刻意让下首之人听的干净,“驹儿放心,既然这事是误会,“等奶奶有空了,便与那不孝子说,必是要把你们接回这公府里头来的。” 听到那老太太的话,众人的视线莫不都移到了苏娇的身上,众所周知这位新晋的敬怀王妃虽然长得一副娇娇软软的柔弱模样,但是骨子里却也是个狠角色,在及笄礼那天不仅将那游方道士给硬生生的踩死了,还一手把三房给赶了出去,更重要的是将那生性凶狠霸戾的敬怀王治的服服帖帖的。 只是这老太太却是个固执人,放着这大房大好的前途不要,却偏是要将那三房金子似得搂在怀里。 众人正等着苏娇发话,却是不曾想那苏驹竟然率先接了老太太的话,他伸手反握住老太太干瘪而枯燥的手,清瘦的身子靠在老太太的肩膀上,一副依赖模样,“不用了老祖宗,孙儿在外头自在。” 说罢,苏驹刻意看了一眼苏娇,嘴角轻巧勾起,挑衅意味十足。 没有理会苏驹的挑衅,苏娇的目光一直落在苏瑾的身上,她那双杏眸之中显出一抹浅淡异色,手也不自觉的端起宴机上的酒杯喝了一杯又一杯,而当她发现的时候,已然觉得自己身子轻飘飘的厉害,整个人都软绵绵的趴在宴机上动弹不得。 秀锦与秀珠被挡在家宴外头,直至家宴结束才被放进来,她们一眼就看到了被苏薇扶在身侧身子七倒八歪的苏娇。 两人赶紧上前接过苏薇手中的苏娇,秀锦一边吃力的扶着苏娇瘫软下来的身子,一边神情紧张的向苏薇询问道:“三姑娘,王妃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好像是吃多了酒。”顿了顿,苏薇四下看了一遍之后微微凑近秀锦道:“刚才那三房的苏瑾与苏驹也过来参宴了,而且老太太还提出来说让三房的人搬回公府住。” 听罢苏薇的话,秀锦心下便明白了几分,与苏薇道别之后,秀锦与秀珠便一起扶着苏娇回了鹧皎院之中。 鹧皎院中灯火通明,琉璃灯随风摇曳,晃出一片又一片煞白的光晕。 苏娇绯红着一张小脸,不知人事的躺倒在床榻之上,任由秀锦用温水沾了巾帕给她擦拭着脸颊和胳膊。 细心的为苏娇擦拭完胳膊,秀锦放下手中的巾帕,不自觉的微叹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去年开始,总是觉得她家姑娘对这三房的二姑娘敌意颇大,明里暗里总是让自己防着,后来还真是查出了一些这二姑娘做出的丑事,只即便如此,秀锦也觉得自家姑娘有些过于奇怪了一些,对这二姑娘太过刻意上心。 轻叹一口气,秀锦替苏娇换了亵衣,撩了床帘,便守在了床榻旁。 这边苏娇躺在床榻之上,绯红的小脸上满是热汗,细细密密的顺着脖颈下滑,浸湿了身上细白的亵衣,整个人看着好似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一片迷蒙的白雾之中,苏娇踩着脚上的大红嫁鞋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去,她身上穿着那件与金邑宴大婚之时的大红嫁衣,耳边是争鸣不断的鸣乐之音,前方热热闹闹的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穿四爪蟒袍,面容俊朗,眉宇之间戾气狠辣。 角门之处缓慢的走出一个头盖喜帕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子,脚上踩着一双与苏娇脚上一模一样的大红嫁鞋,身姿窈窕纤细,被女侍小心翼翼的扶进花轿之中。 怎,怎么会?该嫁人的不是她吗?那刚刚上轿的人是谁呢? 苏娇看着金邑宴那骑着高头大马的身影越来越远,提起身上繁复的裙裾拔腿便追,却不想她头上那凤冠饰物过重,直接便跌倒在了地上。 场景一转,苏娇已满头大汗的置身于大红喜房之中,那身穿嫁衣的女子头盖喜帕端坐于喜床之上,身侧站着一个老嬷嬷,正细细叮嘱着什么。 房门被打开,金邑宴依旧是那身四爪蟒袍,他站立在那女子面前,接过老嬷嬷递过来的玉如意轻轻的挑起了那女子的盖头。 苏娇瞪着一双杏眸,看着那苏瑾端坐在喜床之上,一副娇羞模样的看向她面前正垂首站立的金邑宴。 不,不会的,他明明娶的是她! 苏娇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她僵直着身子,眼睁睁的看着金邑宴的手抚上苏瑾的肩头,那件厚重的流苏披肩便落了地。 不! 苏娇怒吼一声,身子一下便回了劲,猛地朝着金邑宴的方向冲了过去! “彭!” “啊……” 熟悉的声音回响在苏娇的耳畔,苏娇努力的睁开自己的双眸,透过浸着水渍的模样双眼,面前的金邑宴正捂着自己下颚一副痛苦模样。 苏娇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金邑宴半响,然后突然便是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哭嚎声,那纤细白嫩的双手紧紧的揽住他的脖颈连一点都不肯放松。 看着缩在自己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苏娇,金邑宴好笑的伸手抚着她沾染着酒气的垂发,声音低哑暗沉道:“做噩梦了?” 苏娇哭的声嘶力竭的涕泗横流,听到金邑宴的话后,越发用力的缩进金邑宴的怀中,好似恨不得整个人都融进他的身体里一般。 “呵……”轻笑一声,金邑宴单手搂住苏娇的腰肢将人放倒在床榻之上,然后用自己的宽袖一点一点的帮苏娇擦去她脸上那不断落下的眼泪和鼻涕。 原本他还以为昨日里他逼着这小人儿用嘴帮了他,今日里必是要别扭一番的,却不曾想,竟是如此热情的有些过分了。 “真脏。”擦到一半,金邑宴索性便脱了身上的长袍,直接将那长袍的一段撕了下来替苏娇擦眼泪清鼻涕。 苏娇哭的小脸通红,一双杏眸红肿的厉害,她看着面前的金邑宴,突然猛地一下将自己的唇贴上了他,毫无章法的开始啃咬起来,那一股子狠劲几乎差点将斜斜端坐在床榻侧边的金邑宴给拱到床下去。 稳住身子,感受到苏娇那唇瓣处熟悉的湿润温热的触感,金邑宴的面色却不是十分好看,他一把抓下那使劲往他身上凑的人,看着那一片沾着苏娇小脸上的亮晶晶的鼻涕十分犹豫。 最后金邑宴还是没有享受这突如其来的艳福,而是将人给按在热汤之中好好的醒了一次酒,又给灌了好几碗醒酒汤之后,才将人裹着细衫按在净室的软榻之上给吃了个干净。 但是可惜的是,错过了苏娇难得主动一次的金邑宴这次吃起来却十分不是感觉,因为一番折腾之后这小人儿醒了酒,不仅没有了主动的意思,反而还抗拒的厉害。 虽然最后还是强制性的半哄半骗的将人给吃干抹净了,但是金邑宴心里总是有点不是滋味,他看着累倒在自己怀里的小人儿,摸着自己光滑的下颚思考,要不再让他的小娇儿吃次酒? 不过还没等金邑宴将这一想法付诸于行动,那边皇家延后的御马赛便是在一日风清气朗的天气之中盛大开场。 第125章 12591252 皇家御马赛作为一年一度的盛大活动,又颇得皇帝重视,所以上至权势贵族,下至朝中官员子弟,莫不都卯足了劲头要拔得那头筹,好赢取圣上青眼。 苏娇作为敬怀王妃,与一众女眷高坐于御马台之上,不远处是端坐于宝座之上穿着细致龙袍的皇帝与凤袍的皇后,侧边下首一字排开的依次是以贵妃为首的四妃,还有一众算的上名号的几个妃嫔,苏娇略略扫了一眼,便是发现那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丽妃也在上列。 这丽妃虽然妆容出众,但是面色表情却是有些僵直,完全不似那些妃嫔窃窃私语的交耳模样,她只顾端着手中的茶碗发呆,连她身后的贴身宫女叫了她好几次她都未反应过来。 看着那丽妃提起裙摆匆匆步下御马台的纤细身子,苏娇没有什么兴趣的移开了眼。 这边一方看罢,苏娇端着身子执起面前的清茶,大大的杏眸往那宽敞的御马赛上看去,只见那御马场中早已布置好各式各样的御马剑阵,那倒竖着的剑锋寒光凛凛的透着冷意,厚重石木而围的两侧铁门大开,两旁有內侍躬身守候在侧,首先出场的是专业御马人,他们穿着收腰窄袖的御马服,脚蹬长靴,分别骑着身下御马排列而出,侍候在御马场上的內侍则快速的将那刀剑阵一一阻拦好,那些御马人也不耽搁,直接便勒着身下骏马飞跃而起,毫无含糊的开始了精彩的御马表演。 这些御马人的表演确实是十分精彩,但是自看过金邑宴的御马表演之后,苏娇再看这些御马人的表演,便又觉得不知哪里好似寡淡了几分,因此相比之下就对这御马表演少了几分趣性。 御马表演之后,各参加御马赛的氏族公子,官场新贵,皇家子弟,皆勒马而出,排列于御马场候场处。 透过那圆实的铁门,苏娇一眼便看到了骑在一匹黑色高大骏马之上的金邑宴,他穿着一身短衣窄袖,腰间绶带扎紧,身下马裤长靴,脚蹬马镫,一张俊挺面容在一众皇家子弟之中毫不逊色,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惹眼,因为苏娇已经不止一次的听到耳边那些不认识的皇家贵女,或大胆或羞涩的往他那处看过去了。 作为皇家子弟,金邑宴等人的御马表演当然不能出现什么意外,所以那些锋利的刀剑便变成了笨钝的木剑,不过虽然降低了难度,但是这意外却也不是说一定就不会发生,所以御马场侧边还专设了提着药箱的一众御医,为突发意外的皇家氏族子弟医治。 御马场很大,共分二十列剑阵,侧边皆有专门御马人看守,以防皇家子弟落马受伤,还有內侍侯守在侧,一有情况便立马上前查看。 御马赛开赛,率先出战的是一队皇家子弟的比拼,在这一众皇家子弟之中,除了那禁闭之中的穆怀王和深受重创的豫怀王未来,还有那苏娇尚未谋面的贤怀王,其余算得上名号的皇家子弟皆已到齐,金邑宴勒着手中缰绳,立于众人之中,面容冷峻的看向面前的御马场,神情淡漠而自如。 随着一声厚重的铜锣声响起,骏马纷纷而出,马嘶长鸣,一个又一个矫健的身形从大开的铁栏杆之中飞跃而出。 其前是难度颇小一些的跨马栏和草垛,所以前方一段少有落马之人,但是一遇到那笨钝的木剑阵,许多人脚下一乱,马儿便开始四处冲撞起来,不少人落了马,但是因为保护的好,最多只脏了马装,擦破了点皮而已。 这落马的人一多,金邑宴的领头趋势便一眼突出了几分,他驾着垮下骏马,十分游刃有余的穿过那木剑阵,第一个到达了终点。 随着那终点处厚重的铜锣声响起,金邑宴勒马而立,骏马长鸣,他身姿笔挺的握着手中缰绳,整个人冷峻而凛然。 “好!”宝座之上的皇帝响起一声喝彩声,其余众人听到那喝彩声,莫不都附和着奋起鼓掌喝彩起来,皇后坐在皇帝身侧,面上表情有些不好看,但还是努力的在众人面前摆出一副端庄大方的模样转头对坐在贵妃侧边的淑妃道:“宴儿骑技过人,淑妃还真是好福气。” 听罢皇后的话,淑妃双手端于腹前朝着皇后微微垂首行礼道:“皇后过奖,宴儿不过是运道好些罢了。”但是任谁看到淑妃脸上那遮掩不住的笑意时,都不难看出金邑宴今日这一出御马记还真是给淑妃狠狠的长了一把脸。 看到淑妃那脸上毫不掩饰的笑意,皇后掩在宽袖之中的手掌恨恨握紧,面上的表情却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她只一想起她的豫儿现今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不知生死的躺在那床榻之上,连如厕也要人帮衬,心中便是禁不住的一阵愤恨。 这边妃嫔之中一阵暗潮凶狠,那边苏娇喝罢面前的一碗茶,略有些无聊的看了一眼下场进场的氏族之子,伸手招过身侧的宫婢道:“这御马场之中的涸藩在何处?” 听到苏娇的问话,那宫婢恭恭敬敬的垂首回道:“在后方假园之中,王妃可随奴婢前去。” “带路吧。”说罢,苏娇便提着裙摆起身,想趁着这一空隙出去透透气,因为自金邑宴在第一轮御马赛夺冠之后,她身侧的那些贵女便皆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看向她的目光也不是十分友善。 那宫婢带着苏娇往假园而去,假园,顾名思义,便是假山奇石林立之园,里头密密麻麻的排布着崎岖假山怪石,一眼看过去,那高大挺拔的假山竖石皆将人的眼帘遮挡的干干净净。 “王妃,这假园之中道路怪异崎岖,您跟紧了奴婢,不然岔了路,奴婢便是寻不着您的。”那宫婢叮嘱了苏娇一番之后,便带着她往里头走去。 苏娇跟着那宫婢走了一段路,心下却是有些奇怪,这涸藩之处怎么会建在这么麻烦的地方? 脚下的步子略有迟疑,苏娇定定的看着那走在自己前头的宫婢,脚步轻缓有力,发髻微垂,宫装利落,最关键的是脚上的那双宫鞋,十分干净,只沾着一点细碎红泥。 看着那双干净的宫鞋,苏娇纤细的秀眉微微皱起,那掩在宽袖之下的双掌悄悄握紧了几分。 昨日晚间小下了一点细雨,御马场上下皆是泥水,虽然是撒上了干泥混杂,又用杂草吸了水以供今日御马赛之用,但是只要是御马场之中的人,脚上哪里会粘上红泥?而且这红泥干燥的很,显然是因为沾的久了之后才硬成结块的。 宫女制度严苛,先不说身上的衣物首饰皆有严格规定,便是身上沾了一点污渍被当头管事的看到,就免不得被一阵狠厉责骂,重者甚至会受到重刑,所以即便是苏娇面前那宫女浑身上下都十分干净规矩,但是她脚上的那双绣花鞋却是一眼便让苏娇产生了怀疑。 这红泥若是今日粘在脚上未来得及消去也就罢了,这一看便是沾了好几日都变成干泥了,普通的宫婢哪里会犯这种大错? 想到这处,苏娇那脚步便愈发慢了几分,她伸手慢慢的抚过身侧假石之上铺洒着的细碎泥渣藏入宽袖之中,声音娇软的对前头的宫婢道:“这涸藩还未到吗?” “快了,王妃请稍安勿躁。”那宫婢头也不回的回了苏娇的话,语气之中显出几分不耐。 听到那宫婢不耐烦的语气,苏娇更是确定了心中猜想,她突然顿住步子,惊呼一声道:“啊……” 那宫婢听到叫声转头朝苏娇看去,面前却是冷不丁的撒过来一阵细泥,干涩涩的直接便进了她的眼。 “啊……”那宫婢捂着自己的眼睛慌忙的后腿了一步,待她勉强睁开双眸之时,她的面前哪里还有苏娇的影子,只余一截空荡又崎岖的假山细道。 苏娇提着自己的裙摆慌不择路的穿梭在假山奇石之中,她一边奋力的奔跑着,一边还将发髻之上的珠钗玉环往其他各处扔去,只听那“噼里啪啦”的珠玉之声回荡在假园之中,与那细风吹拂而过的簌簌之声一道渐渐消弭。 几乎将身上能扔能摔的东西都折腾光了,苏娇这才找了一处隐蔽的假山石块钻了进去。 而钻进这假山石之后,苏娇才发现这假山石中的洞口竟然是无限绵延的,只是里头黑黝黝的不知藏着什么东西,苏娇不敢随意进去,只好用枯枝小心翼翼的将假山石洞口那处行走的痕迹扫去,然后蜷缩着身子靠在那洞口靠里处,从细石缝隙之中偷偷的往外看去。 那宫婢不知是没有找到苏娇泄了气提前走了,还是依旧在这假园之中兜转,反正苏娇蹲的脚都麻了也没看到那人。 伸手敲了敲自己软绵的膝盖,苏娇费力的动了动脚,也不嫌脏的伸手摸过身侧的一块巴掌大的石块垫在身下。 刚刚坐的舒坦了一会的苏娇刚想换个姿势,却不想一下没撑住自己的身子,反倒直接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地上都是细碎的石块,苏娇那一身细皮嫩肉的一下便被磕到了,特别是刚才那块被她刚刚垫在身下的石块,那一块凸出的棱角直接便磕到了苏娇的大腿处,让她侧蹲下身子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但是就在这时,苏娇却是猛然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往里走来,那踩着枯枝发出的“咔嚓”声让她整个人都僵直起来,小脸上细细密密的冒出一团冷汗。 忍着疼痛,苏娇快速起身往假山石洞之中跑去,但是刚刚被磕到的大腿处一抽一抽的疼痛让她的行动受限不少。 前方石洞的视线愈发昏暗了几分,甚至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苏娇心中恐惧,但是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里去。 大腿处稠腻的感觉缓缓浸润而下,苏娇甚至都能闻到自己鼻息之间浓厚的血腥气。 “唔……”捂着自己的口鼻,苏娇身子瘫软的倒在地上,她额上冷汗直冒,耳畔处是那捻着地上碎石而行的细碎脚步声,清晰的一声又一声的敲击在她脆弱的耳膜上,让苏娇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紧张的防备状态,恐惧与害怕盘桓在她的脑中。 “王妃,王妃……您在哪里啊……别躲了……出来吧,奴婢找您来了……”刚才她被那苏娇摔得四处都是的珠玉翠环给迷惑了一会儿,不然也不会直到现在才找到这处来。 宫婢悠悠荡荡的声音突兀响起,在石洞之中产生一阵又一阵的回响,大致是刚才听到了苏娇摔倒在石洞之中的声音,那宫婢说话时的声音变的更笃定了几分,“王妃,奴婢看到您了……您出来吧……” 苏娇用力的捂着自己的口鼻,她沾着细灰和伤痕的双手乱摸着,突然抚到身侧一个半尺高的细缝凹陷处,便蜷缩着身子用力塞了进去。 那石缝很细,苏娇用力的蜷缩在里头整个身子都挤压在里面,更是将那受力颇重的大腿处的伤口挤出了一股温热粘稠的血迹,那血液带着温厚的血腥气穿透苏娇身上细薄的春衫,像一潺潺细流一般顺着地上那细碎的石子空隙纹路缓慢蜿蜒。 洞内昏暗,视线受阻,那宫婢似乎是没有看到苏娇,她眯着双眸往那石洞之中走去,行走之际带起一阵细碎冷风,扑簌簌的打在苏娇冒着冷汗的小脸之上,让她禁不住的打起了一阵寒颤。 宫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苏娇缓慢的呼下一口气,她伸出自己布满污泥的双手,艰难的将身子从那细缝之中慢慢挤出来。 但是还不等她将剩下的那半个身子出来,苏娇的面前便突兀的出现了一双宫鞋,那宫婢垂首站在苏娇的面前,面色狞笑着道:“王妃倒是让奴婢好找,若不是这流出来的血迹,奴婢倒还真是找不到王妃您呢……” 一边说着话,那宫婢伸出手,就着昏暗的视线,将宽袖之中掩藏着的一把匕首缓慢的抽了出来。 锋利的匕首滑过一道暗色的尖锐,苏娇抬首看去,只见眼前一花,伴随着一道石洞的轰鸣声,一大片刺眼的光线瞬间而入,让她禁不住的闭上了那颤抖的杏眸。 头顶温热的血迹喷洒开来,滴滴答答的落在苏娇带着细尘的小脸上,顺着苏娇纤细的脖颈处缓缓滑落,浸湿衣襟。 “啧……真是麻烦,怎么老是喜欢到处乱跑呢?”金邑宴慢条斯理的声音在石洞之中响起,苏娇努力的睁开那双浸着水渍的杏眸,只见原本昏暗的石洞之中不知何时竟然光线亮足,那石洞的厚壁之上被暴力踢开了一个豁大的口子,金邑宴半个身子还站在外头,一只手臂却是已经伸了进来,直直的插入那宫婢的心口处,那对穿而过的半截手掌沾着稠腻的血迹正滴滴答答的往下落着血。 苏娇抬首之际,那温热的血滴嘀嗒嘀嗒的落在她的脸上,几乎让她睁不开眼。 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苏娇总算是睁开了那双惊惧的双眸,那里头浸着满满的水渍,随着她双眸的眨动那滚烫的眼泪也瞬间便落了下来,在那白净的小脸上划出一道清晰泪痕。 宫婢的死状十分难看,苏娇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她低垂着脑袋看着面前那一大滩温热的血迹,声音细细的带着哭腔,“你……你怎么才来啊……” 随手将手上的宫婢抛到一侧,金邑宴抬腿跨过面前的口子,直直的站立在苏娇面前,那垂在身侧的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完全被血浸染,黏腻稠厚的血迹滴落在地上,汇聚成小小一滩血洼。 将那只浑身血渍的手在自己随意的抹了两下,金邑宴慢条斯理的蹲到苏娇的面前道:“出来吧。” 苏娇的视线落到金邑宴那朝着自己伸出的手上,是那只光洁白皙未沾上一点血渍的手,白皙瘦削的十分好看,星星点点的光晕透过被毁坏的石洞照射进来,更衬得它好似莹白透亮了几分,就像是渡了一层浅淡的滑腻凝脂,干净的让人不愿亵渎。 伸出自己满是沾着细灰和血污的手,苏娇却是没有去握金邑宴那只朝着她伸出来的干净手掌,而是用力的将自己的身子拉长,勾住了金邑宴那只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沾满血污的手,紧紧的握住连一丝缝隙也不留,那黏腻的鲜血被挤压出来,发出“噗呲噗嗤”的轻微响声。 看到苏娇的动作,金邑宴原本漫不经心的面上却是突然的显出一抹轻微的讶异,那双漆黑眸中眸心一窒,死死的盯住了那半个身子还卡在那细缝之中的苏娇身上。 金邑宴感受着掌中那细嫩温软的触感,缓慢的收回了那只伸在苏娇面前干净的手。 “娇儿可知道,这血……是洗不干净的。”看着苏娇那张狼狈小脸,金邑宴嘴角轻勾,眸色之中暗沉漆黑,仿若禁锢着一只凶猛戾兽。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握着他手的力道更加重了几分,小脑袋微微点了点,声音依旧有些有气无力的,估计还是被刚才的事情给吓得狠了,“我知道……” 她早就知道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谁,不过干净也好,不干净也好,她想要的只有他,所以干净的他,她要,不干净的他,她也要。 嘴角弧度渐渐加深,金邑宴看着苏娇的眸色愈发柔和暗沉,他缓慢的将身子靠近满身狼狈的苏娇,伸手轻轻的抚去苏娇脸颊上那片干涸的血痂。 “疼……”那血迹沾的紧,被轻轻一拨就牵扯到了肌肤,苏娇被拽的有些疼了,她用力的扭过了脑袋躲过金邑宴的手,声音娇柔的道:“你别擦了,好疼。” “呵……”轻笑一声,金邑宴在苏娇的额上落下一吻,湿润的血迹沾染在金邑宴淡薄的唇瓣之上,显出一抹邪肆的妖冶。 “出来吧……”伸手按在苏娇的肩膀上,金邑宴看着苏娇的目光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侵略性,比起之前那股隐忍的暗欲更加的火热肆虐,似乎要灼烧人心一般。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动了动那卡在缝隙之中的身子,大腿处的伤口被拉扯到,又浸出一大片的血迹。 “你受伤了?”即便是在如此血腥气浓厚的石洞之中,金邑宴也完全能分辨的出苏娇身上那又新浸出来的血迹味道。 皱着眉头伸手抚上苏娇受伤的地方,金邑宴在触及到那一片黏腻之时面色表情更加难看了几分。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艰难的点了点头,她用力的撑着身子想挤出身后的细缝,但因为她是半跪姿态,所以臀部与受伤的大腿便是正好卡在那细缝出口处,再加上大腿处受了伤,所以使她的动作又更艰难了几分。 “我,我出不来了……”苏娇扭动了片刻之后终于是颤巍巍的开了口,语气带着哭腔,听上去万分可怜。 听到苏娇的话,半蹲在她面前的金邑宴轻叹一口气,用一只手护住苏娇的身子按进怀里之后,将沾着血迹的手插入苏娇与石洞之间的细缝中,然后用手掌一点一点的碾碎那禁锢着苏娇的缝隙边口的假山石块。 看着那坚硬如铁的假山石块在金邑宴手里就像是豆腐块一样的被一一碾碎,窸窸窣窣的落了下来,苏娇动了动松垮了不少的身子,终于是破涕为笑,她将脑袋搁在金邑宴的脖颈处,纤细的手臂狠狠圈住他的腰肢,声音闷闷的道:“刚才我都吓死了……” 听到苏娇撒娇似得话语,金邑宴加快了手中速度,圈住她娇软身子的手又加重了几分。 随着那石屑不断的掉落下来,苏娇的身子终于是从那石缝之中钻了出来,她一把扑进金邑宴的怀里,身上还沾着细碎的石块和血污,整个人呜呜咽咽的抱住了金邑宴就不想松手。 其实自从做了那个苏瑾代替她嫁给金邑宴的古怪梦之后,苏娇对于金邑宴便一直觉得有些患得患失,有时候她明明知道这个人在她的身边,但是却感觉好似离他很远,有时候又明明是那么亲密的时刻,却觉得两人之间似乎隔着十分厚重的距离感。 那一种模糊又难捱的感觉真切的告诉苏娇,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她已经离不开他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虽然会让她觉得害怕但是却奇怪的也会让她感觉安心。 这是一种十分矛盾的感觉,明明想远离,但是却发现自己已然离不开。 圈在金邑宴脖颈处的手愈发紧了几分,苏娇将小脸使劲往金邑宴的脖颈里头凑,像只黏人的小奶猫儿一样,那张小脸也是脏兮兮的紧。 看着突然变得这么黏人的苏娇,金邑宴微挑了挑眉,他伸手抱起蜷在自己怀里的小人,动作轻柔而小心。 第126章 126912620 抱着人出了石洞,外头的暖阳洋洋洒洒的落下来,让缩在金邑宴怀里的苏娇忍不住的将小脑袋全部埋进了他的怀里,以此来躲避这张扬的几乎让她睁不开眼的日光。 春末转夏初的天色愈发的炎热了起来,苏娇经过刚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逃亡,脸上身上满满都是汗渍血污,即便是她自己都能闻到自己身上那一股几欲让人作呕的又腥又臭的味道,也难为刚才在石洞之中这金邑宴还能那般面不改色的对着她又亲又摸的。 “先找个地方洗漱一番。”伸手撩了撩苏娇那被血污粘结在一起的垂发,金邑宴抱着人跳上身后的一座假山之上,略扫了一眼脚下的形势之后,便带着苏娇直接脚踩假山碎石飞腾而走。 这不是苏娇第一次被金邑宴抱着如飞鸟一般于空中行走,但是相比于之前的害怕和恐惧,这时候的她虽然还有一些紧张,但是更多的却是安心,那对金邑宴无理由的信赖早已由她心底慢慢扎根,当苏娇意识到的时候它已长成参天大树,盘根错节的插根在她心底,牵一叶动全身。 大致是想着苏娇身上有伤,所以金邑宴的速度并不快,苏娇靠在金邑宴的肩头,还有心思去看那脚下风光。 假园作为皇家园林,奇石怪山,氤氲绿荫,小溪潺潺,石亭角楼自然不会少,但是那崎岖的假山石作为这假园之中最重要的景致,自然是费了更多的心思的。 苏娇这一眼望去,那曲径通幽处的假山石之中暗洞盘桓,羊肠小道比比皆是,就好似一个巨大的五行迷宫一般,让人进的来,出不得。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将自己的脸颊在金邑宴的肩膀处蹭了蹭,苏娇的声音娇软细碎,带着一股子自己都未察觉的撒娇意味。 “想找,便找到了。”金邑宴没有多言,只将怀里的苏娇更往自己的肩头颠了颠,然后掐住她纤细的腰肢警告道:“别乱动。”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侧着脑袋嘟了嘟嘴,整个人几乎被金邑宴倒吊在肩膀之上,哪里还有刚才那副小心翼翼托着的怜惜模样。 而将苏娇倒挂在自己的肩膀上之后,金邑宴脖颈处那撩人的温热呼吸声虽然不见了,但是取而代之的却是苏娇那掩在脏污衣衫之下的两处柔软细嫩,随着两人的行进,一颠一颠的压在金邑宴的肩胛骨处,让他不自觉的将半个身子都绷紧了。 “呀……”金邑宴的速度不知不觉的渐渐加快了几分,苏娇感受到那陡然上升的速度,忍不住的轻呼一声,纤细的双手攥紧金邑宴的绶带,一口凉风直接便呛进了她的喉咙里。 “咳咳……” “怎么了?”足尖一点,金邑宴停驻在一方石亭之上,按住苏娇受伤的大腿处,将肩上的苏娇小心翼翼的放到面前的石墩子上。 苏娇呛红了一张小脸,咳了半响才止住。 抬起那双泛红的双眸,苏娇伸手揪住金邑宴的衣襟,哑着嗓子道:“你突然这么快做什么?” 听到苏娇抱怨的话,金邑宴突然一挑眉,将那张白皙俊挺的面容凑到苏娇的耳畔,声音沙哑低沉道:“我,快不快……娇儿还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了,刚才那风……”话说了一半,苏娇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她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眸看向面前嘴角轻勾的金邑宴,一张小脸一下便涨红了起来,不过好在现在她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都是脏污,才没有将那抹又羞又恼的粉嫩更加凸显出来。 “行了,快点走吧,你的伤要处理一下。”金邑宴的视线落到苏娇那大腿处的伤口,眉头轻微皱起道。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往自己的伤口处看去,那里绑着一块撕拉痕迹明显的白布,是刚才在石洞之中金邑宴扯了自己身上的内衫帮她处理的成果,只是手法看着十分粗糙,而且那白布因为透了血,变的有些咯人。 纤细的身子再次被金邑宴打横抱起,苏娇下意识的搂抱住金邑宴的脖颈,十分自然的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次金邑宴飞的很稳,他足尖轻点,直接便飞跃上一幢红色楼宇之中。 这红色楼宇全木而制,下围坚固硬石,用水泥混杂着白土将这红楼的半间都覆盖住了,看上去十分古朴淳厚,将北方的粗犷与南方的精细紧闭结合在一处,凸显出一股奇异的美。 坐在这红色楼宇的小隔间之中,苏娇撑着身子靠在那半开的窗子上,微微侧头便能看到下眼处那一片假山奇石,蜿蜒曲折的绕着氤氲热林。 “先换上。”金邑宴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套干净宫女服递到苏娇面前,苏娇略看了一眼便抱着这衣物瘸着腿一拐一拐的绕到这小隔间之中的一扇细长屏风后。 艰难的换好了衣物,苏娇用帕子擦着自己胳膊上和脸上的血渍,但是因为没有水,所以这血迹十分不容易擦去,苏娇擦了许久,将那张小脸都擦红了也未擦去多少,她气恼的扔了手中的帕子,双眸有些微泛红。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拾起那被苏娇扔在地上的帕子,他左手捧着一张宽大滚圆荷叶边,里头亮晶晶的缀着一汪清澈泉水,那滚在一旁的胖圆水珠子泛着晶莹剔透的色泽,趁着碧绿的茎叶,看上去清丽非常。 “先喝一口。”走到苏娇面前,金邑宴将身子半蹲下来,那荷叶边正巧抵上苏娇微启的红唇。 甘甜清冽的泉水顺着干涩的喉咙缓缓而下,苏娇只感觉整个人都松伐了不少,便忍不住的贪喝了几口。 “不能多喝,当心拉了肚子。”伸手捏住苏娇的唇瓣,金邑宴将那荷叶托到苏娇的掌上道:“拿着。” 苏娇乖乖的捧着这荷叶,只见金邑宴将刚才苏娇扔掉的那帕子浸了这荷叶之中剩下的水之后,一点一点的替苏娇擦拭那张满是血污的小脸。 泉水微有些冷冽,当那帕子沾着水渍落到苏娇的脸上时,她轻微的抖动了一下,托在掌心的那捧荷叶水也随着苏娇的动作而漾出一圈清波。 伸手按住苏娇的肩膀,金邑宴轻声道:“别动。” 感受到那只抚在自己肩膀处的炙热手掌,苏娇微微抬首,看向面前与她极近的那个人。 这是苏娇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金邑宴,因为如果是放在从前,她看到这睁着眼睛的罗刹,第一反应便是被吓得直哆嗦,哪里还有闲心思去看面前的人到底长成一副什么模样。 金邑宴眉宇间的戾气很重,这是无可置疑的,但是看着看着,苏娇便觉得这戾气重一点也没什么不好,起码那些贵女看到不都是会立马退避三舍吗? 苏娇的视线从金邑宴那双漆黑暗沉的眸子上缓缓下滑,落到那挺翘的鼻尖上,最后是那张细薄浅淡的嘴唇,金邑宴的唇色很淡,比起苏娇的娇艳粉嫩,他的更多了几分淡漠,那嘴角处紧紧的抿成一条线,看着便感觉十分冷硬。 但是只有苏娇知道,这唇是多么的炙热细嫩,每次都让她招架不住…… 那掩在苏娇脸颊处的帕子陡然停了下来,苏娇视线中的那细薄的唇角微微勾起,显出一抹邪肆笑意。 “娇儿这般看我……可是想要了……” 修长白皙的手指带着一点湿润色泽轻轻的点上苏娇的唇瓣,微刺的指尖顺着苏娇的唇瓣轮廓慢慢细揉轻捻,带着一股蠢蠢欲动的暧昧气色。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这才恍然自己竟然盯着面前这厮看了这许久,当下便涨红了脸颊猛地一下转过了脑袋。 苏娇那张小脸已然被擦干净了,白净的肌肤透着一股瓷色,凝脂一般的浸着一股泉水的湿润触感,黏结在金邑宴的指尖处,让他舍不得离开。 轻轻的掐住苏娇的脸颊捏了一把,金邑宴凑过脑袋轻舔了一口那浸着甘甜泉水的小脸,声音低哑暗沉道:“再乱来,我可就顾不得你身上的伤了……” 苏娇低垂着脑袋搅了搅手里的宽袖,纤长的睫毛微眨,那双纯质的杏眸之中浸着盈盈水渍,比起刚才那一捧清泉更加的清冽干净。 见苏娇只顾低着头不说话,金邑宴单手搭上她的大腿处,轻轻的按了按那泛着血渍的伤口。 而刚才听罢金邑宴话的苏娇感觉到那只微凉的手掌贴在自己最细嫩的地方,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脸色略有些绯红道:“我,我还受着伤……” “呵……”轻笑一声,金邑宴把人圈进自己的怀里道:“我会小心的……” “不,不行……”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挣扎的更厉害了几分,她刚刚被擦干净的白嫩手掌使劲的挥舞起来,用力的推拒着金邑宴禁锢在自己胸前的手。 好笑的握住苏娇那打到自己下颚处的手掌,金邑宴单手便将人禁锢住了。 咬着苏娇细嫩的耳垂处,金邑宴轻轻的沿着那颤抖的耳骨微转了一圈,便感觉到那窝在自己怀里的身子不自觉的轻颤起来。 “好了,把腿抬起来。” “嗯……?”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睁着那双迷蒙的杏眸,略微挣扎之下便被金邑宴给拨开了腿窝。 但是苏娇臆想当中的事情却没有发生,只见金邑宴小心翼翼的将她在怀里调转了一个身,然后撩开那细薄的裙裾,露出大腿处已经将那块白布浸润成血渍色的伤口。 刚才在石洞之中光线不足未能好好处理,掀开白布之后的伤口处还细碎着沾着一点细石子和浅泥,苏娇本来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羞恼,但是此刻她看向自己大腿处那微微泛白的伤口,皱着一对远黛细眉,小脸上有些微发白,声音轻颤道:“会,留疤吗?” 金邑宴浸着帕子的手一顿,落到苏娇那小拇指长短的伤口上,那里原本瓷白一片,细嫩滑腻的好似最上等的丝绸瓷器,此刻却是被一条细长如蜈蚣一般的丑陋伤痕所破坏。 男人漆黑暗沉的眸中泛出一股狠厉之气,下颚微微绷紧,嘴角下垂显出极度不悦,但是当他看向面前一脸苍白的苏娇时,语气却是轻缓而舒畅的,“不会。” “哦。”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下意识的便相信了,她微微点了点头,伸出手抹了一把浸着冷汗的小脸,心中暗暗的松下一口气。 看着苏娇这松了一口气的小模样,金邑宴眸色微敛,将手中浸湿的帕子轻轻贴到苏娇的伤口处。 微冷的泉水碰上那泛着刺痛感的伤口,苏娇那原本便是强忍着的小脸此刻早已被冒出的冷汗所浸透。 金邑宴抬首之时便看到苏娇那张发鬓微湿的小脸,原本粉嫩的唇瓣变的煞白,被洁白的贝齿紧紧的咬住,显出一圈明显的泛红齿印。 伸手拨开苏娇的唇瓣,金邑宴的探头含住那一圈小巧齿印轻舔了一口道:“别咬。” 说罢,还未等苏娇反应过来,金邑宴便突然垂下脑袋,湿润的唇舌覆盖于她的伤口之上,小心翼翼的轻轻吸咬着。 “呀……”苏娇轻叫一声,缩了缩腿,却被金邑宴按住她的小腿禁锢住了身子。 细长的屏风之后,一个身穿宫装的女子一头长发垂顺而下,微湿的鬓角黏在两侧更显出那张小脸的娇美怜人,而在她的腿窝处,扶趴着一个身形高壮的男子,暧昧的吮吸声断断不绝。 “好,好了……”虽然这方法比刚才那湿冷帕子暖和上许多,但是苏娇只要垂首看到那伏在自己腿窝处的金邑宴,便是感觉羞耻万分,赶紧急忙开口道,“已经不疼了,你快些起来吧……” 慢条斯理的起身,金邑宴的唇角还蘸着晶莹水渍,他随口吐掉口中的血渍,从宽袖暗袋之中掏出一小盘白瓷药瓶,沿着苏娇的伤口处细洒。 那粉末呈白色晶状,洒在伤口处有些轻微的疼痛,但是过后便是一股清凉舒爽的感觉顺着那火辣辣的伤口处蔓延开去。 苏娇看着那在药粉之下瞬间便止了血的伤口,有些惊奇的道:“这药粉真厉害。” 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轻笑一声,将那瓷白小瓶之中的药粉全数涂抹在了那伤口之上。 生肌筑骨的生香粉,千金难求,无价之宝,当然好用了。 用白布条将苏娇的伤口细细的包扎好,金邑宴用指尖轻轻的抹去那浸出白布条的药粉,微凉的指尖抚在苏娇最细嫩的肌肤之上,触感异常强烈。 “好,好了……”苏娇努力抑制住那脱口而出的娇呼声,赶紧收回了自己的腿,将那裙裾快速掩上,也挡住了金邑宴那愈发炙热起来的视线。 白嫩的肌肤被遮挡,金邑宴的眼中显出一抹可惜,他捻了捻依旧带着一股细滑触感的指尖,眼尾轻勾的看向面前的苏娇。 被金邑宴这般盯着,苏娇有些不适的动了动身子,但是刚才那一阵的疯狂逃跑早就让她乏了力,此刻她只微微动了动肩膀,就感觉整个人酸乏的紧,连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而且一日未食什么东西,苏娇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看出苏娇的窘态,金邑宴从地上起身,伸手抚了抚她的额角道:“你在这处等我,我去给你找些吃食来。” 苏娇蹲坐在地上,乖巧的点了点头。 看着苏娇仰头看向自己的这副乖巧小模样,金邑宴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好好呆着,不要乱跑,尤其是……不要下楼。”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歪着小脑袋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为什么?” 金邑宴摸了摸下颚,声音调侃道:“瘸子就不要乱跑了。” “你才瘸子呢!”苏娇气呼呼的回嘴,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确实还带着伤,但是当她抬首之时,金邑宴高大的身形正巧从窗口飞掠而下,渐渐消失在她的眼中。 垂下脑袋,苏娇伸手抚了抚自己不知何时开始乱跳的心脏,缓慢的呼出一口气,嘴角浅淡的勾起一抹笑意,那双盈盈杏眸之中满满都是羞涩意味。 这个人不吓她的时候……还是很好的…… 靠在身后细长的屏风之后,苏娇揉了揉酸涩的眼角,有些昏昏欲睡,但是却被楼下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 猛地一下睁开了双眸,苏娇被吓得一个机灵,她四处看了半响,没有发出金邑宴身影,这才瑟缩着身子更往那屏风角落处躲了过去。 楼下的声音渐渐平息下去,苏娇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她微微挪了挪身子,正巧看到自己脚下有一层木板缝隙,那缝隙手指大小,嵌在角落处,将楼下所发生的情景完全展现了出来。 这红楼半全木而制,这长久以来被虫蛀出一两个虫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苏娇用手指将那细缝处的灰尘轻轻往旁边扫去,然后将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地上,一只杏眸贴着那细缝努力的往下看去。 只见楼下清晰的显出一个宫装女子的身影,从那女子华贵的头饰来看,苏娇一眼就确定了这是刚才她在那御马场上看到的丽妃发髻上的头饰,还有那宫装也和丽妃的一模一样,所以这下头的人是丽妃吗?她不是应该在御马场吗,怎么在这处? 苏娇困惑的皱起了细眉,更将小脸贴到了地板上。 楼下的丽妃坐在一张案几前,面前是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她伸出手一手托茶碗,一手掩唇轻抿了一口,面色有些僵白的吐出一口气,双眸微闭,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话。 缓慢的将手里的茶碗放回到面前的案几前,苏娇能清晰的看出丽妃那颤抖的指尖,差点将茶碗倒翻。 楼下十分安静,好似刚才那一阵激烈的吵闹就只是苏娇的错觉一般。 终于,当苏娇等的身子都差不多快僵直了的时候,丽妃终于又开了口道:“这孩子,你准备怎么办?” 谁准备怎么办?什么孩子? 听到丽妃的话,苏娇脑中立马便反应出来这两个问题,她略微惊讶的睁大了一双杏眸,才意识到原来这丽妃的对面还坐了个人。 苏娇微微侧了侧身子,朝丽妃对面的位置看去,但是由于角度限制,她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隐约看到一只男人的手按在案几上,那手上布满疤痕血痂,扭扭捏捏的印着一片深褐色,看着便让人感觉十分恶心。 “生。”那人的声音苏娇有些熟悉,但是一时之间她却是有些想不起来。 听到男人的话,丽妃有些激动地起身,声音尖利:“可是这是你的孩子,而且皇上近月根本就没有临幸过我,会被发现的,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那不生?”男人似乎一直都很平静,好似作壁上观一般的看着丽妃像只跳梁小丑似得在自己面前乱窜。 “可,可是这是你的孩子啊……”丽妃结结巴巴的开口,面容有些呆滞,似乎是没有想到男人的态度会这么冷淡。 抚了抚手中的茶碗,男人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嗤笑,“生也不是,不生也不是,你想本王如何?” 听到男人的话,丽妃一下瘫坐下来,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腹部,定定的看着面前那碗冒着氤氲热气的茶水,整个人苍白的过分。 而趴在楼上的苏娇听到刚才那男人自称“本王”,终于是想起这个熟悉的声音是谁了,可是据说这豫怀王不是重伤不愈,正躺在床榻之上接受太医的诊治吗?怎么会在这时候与丽妃私会于红楼?而且最关键的是,听这意思,丽妃肚子里还怀了他的孩子,这一人是皇帝的儿子,一人是皇帝的妃子,按罪论下来可是欺君的大罪啊。 一把捂住自己的口鼻,苏娇震惊的瞪大了一双杏眸,这种宫闱秘事,怎么尽让她给撞上了。 “那,那你说该怎么办?”丽妃颤巍巍的开口,一双盈盈水眸看向金豫之时带着深深的依恋之情。 “落胎。”金豫一刻未思,便直接道。 “可,可是……”丽妃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当她抬首看向面前的男人时,那掩在双眸之中的热泪却是无可遏止的喷薄而出。 面前的男人已然不复往常的爽朗温柔,他的脸上身上覆盖着的都是那难以抹去的丑陋疤痕,那双原本清冽的双眸也变的昏沉暗黑,好似那地底的深潭水,触及之时冷暗刺骨。 可是不管如何,这个男人,还是她爱的那个人。 丽妃那掩在宽袖之中的双手紧紧握在一处,她暗暗垂下了脑袋,任脸上滚烫的热泪簌簌而下,落在自己铺开的裙裾之上,留下几点浅淡灰痕。 “我知道了。” 听到丽妃那轻如蚊吟的声音,金豫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他看了一眼那冒着热气的茶水,语气放缓了几分道:“你身子不好,多喝些热茶。” “嗯。”丽妃点了点头,伸手端起面前的热茶又喝了一大口。 看了一眼那去了一半的茶水,金豫眸色暗沉的起身道:“我不宜久待,先走了。”说罢,金豫也不等丽妃反应,直接便撩袍转身离开。 看着金豫那一瘸一拐走远的身影,丽妃的视线落到他那未动一口的热茶上,捂住自己绞痛的腹部,身子慢慢滑落下去,嘴角轻轻的扯起一抹笑。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世间之事,大抵如此罢了…… 第127章 127 宽敞的红楼之中,一半为红木,一半为硬石,春日的暖阳从石缝之中细碎的印照而出,丽妃蜷缩着身子侧躺在木地板上,双手紧紧的按在自己的腹部,身下铺洒开的裙裾处红艳艳的显出一大滩血渍。 “彭!”的一声,房门被从外踢开,丽妃努力的睁开那双迷蒙的双眸,就见一群宫卫兵压着一个男人面容严整的从外走进。 “带走。”为首的领头人只看了一眼丽妃便大手一挥道。 看着那身穿冰冷铠甲的宫卫兵上前押解自己,丽妃哑着嗓子厉声道:“大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那领头之人看了一眼丽妃,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笑意道:“丽妃娘娘,奴才当然您是谁。”说罢,那领人之人也不再多言,直接让人架起丽妃便出了红楼。 苏娇透过那缝隙,看着丽妃滴滴答答的落着身下的血,被那两个宫卫兵粗鲁的往外拖去,一路上裙裾曳地,那血渍铺散开来像是最艳丽的花簇一般,释放着她最后的绝艳。 突然,被架到那红楼门口处的丽妃用纤弱的身子撞过身侧一个宫卫兵,那个宫卫兵本就没有将丽妃这个弱小女子放在眼中,突然被她这猛力一撞,下意识的便松开了那抓着她胳膊的手掌。 丽妃趁着这个空隙,身子一偏,像只飞扬的鸟儿一般从那红木栏杆处弯腰折下。 艳丽的宫装被风吹得鼓起,那繁复的珠钗玉环发出清脆的叮咚轻响,丽妃绝艳的容颜定格在那嘴角轻弯的笑意之上,随后便是一阵闷响,苏娇虽然没有看到,但是却完全能想象的到丽妃摔落到那碎石遍布的红楼之下,是怎样一副惨状。 领头之人匆忙走到那栏杆处,看到丽妃被摔得几乎面目全非的尸首,沉吟片刻道:“罢了,反正是将死之人,不过这私通之罪,可不是一死了之那么简单的。”说罢,那领头之人看了一眼那被宫卫兵抓在手中的侍卫道:“这人,你们可要抓好了,不然回去交不了差,吃苦的可是你们自己。” “是。”那两个抓着侍卫的人更加用力的将那醉酒的侍卫按紧了几分,那醉酒的侍卫大致是被按的紧了有些不舒服,但是却仍旧没有醒来。 看着这沉迷未醒的侍卫,领头之人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笑意,醉着也好,这样去的时候也好少受些罪,不过这替罪羔羊也真是巧的紧了,去哪偷懒喝酒不好,偏要跑到这红楼里头来,也怪你自个儿倒霉吧。 “将那下头的尸首收拾一下,一道带走。” “是。” 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了,苏娇缩在那红楼上头,目光定定的落在下层处那渐渐凝结起来的血渍之上,忍不住的轻叹出一口气。 这宫闱之中的女人,哪里有全须全尾安安分分的活到老的,真正能走到最后的,也只有那么少数几个,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丽妃的结局,苏娇便是忍不住的联想到自己的身上来。 虽然说那金邑宴在皇帝的面前保证了今生今世只她一人,可这世上的事情又哪里是绝对的,而且,而且如果以后他当了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人,这可是最平常的事情,到时候,哪里还有她的位置,她这个旧人早就不知道被忘到哪里旮旯角去了。 想到这里,苏娇那张小脸不自觉的又狠皱了起来。 “怎么又脏兮兮的。”金邑宴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跨窗而入,一眼就看到了苏娇那刚刚擦干净的半张白嫩小脸上又沾了一层细灰。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猛然回神,伸出指尖轻轻的抹了抹自己的脸颊,果然见那莹白指尖处沾着点点细灰,还有一些细碎的红漆。 杏眸微眨,苏娇的视线落到了刚才那偷窥的细缝上,果然见那处被她的小脸蹭出了一块干净地方。 略微有些羞赧的用宽袖抹了抹脸,苏娇看向面前的金邑宴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呵……”金邑宴轻笑一声,将手里的食盒递到苏娇的面前道:“自然是要等戏落幕了,才能回来。”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猛地一下瞪大了那双杏眸,她突然想起刚才金邑宴走时对她说过的话,原来他早就知道楼下会发生什么事,所以特意嘱咐她不要下楼。 “那丽妃的事情……不会是你做的吧?”苏娇看着撩起长袍落座在自己面前的金邑宴,微微凑过脑袋小心翼翼的道。 没有回答苏娇的话,金邑宴只一边打开面前的食盒,一边道:“亲自动手这种事情,哪里有借刀杀人来的惬意?” 用惬意来形容杀人这件事情,大致也只有她面前的这个人了…… 苏娇暗暗的俳腹了一句,但这话却是万万不得说出口的。 “哦。”淡淡应了一句,苏娇探头看了一眼面前被掀开的食盒,只见里头放着好几个白玉盅,下面三层分别放着素食,荤食和糕点。 虽然刚才丽妃的事情有些触目惊心,但是苏娇觉得,作为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这点事情自己还是抵得住的,而且最关键的是,她的肚子真的很饿。 伸手端过一个白玉盅,苏娇慢慢的掀开上头南瓜形状的翠玉盖头,那氤氲的热气混杂着轻甜的香气便一下弥散开来,那勾人的香气萦绕在她的鼻息之间,让苏娇忍不住的狠狠的吸了一口那香气。 看着苏娇这幅馋人的小模样,金邑宴轻笑一声,身子斜斜的倚在身后的细长屏风后,修车白皙的手指搭在微曲的膝盖之上,轻轻的叩打着。 这边苏娇伸手轻轻的挥去面前遮住了视线的热气,抬首看向金邑宴道:“南瓜粥?” 顺着苏娇的视线往那白玉盅里头看了看,金邑宴淡淡点了点头道:“大致是吧。” 听出金邑宴话中的漫不经心,苏娇略有些疑惑的歪了歪脑袋道:“这些吃食,你是从哪里拿来的?” 伸手将那足足有四层的食盒倒转了一下,金邑宴伸手扣了扣那食盒上豆大的三个“御膳房”道:“喏。” 苏娇看了看那三个字,又看了看手里捧着的南瓜粥,小脸有些纠结,语气娇软道:“这不会是皇上吃的吧?” “不是,是皇后。”虽然苏娇刚才说的那句话,颇有些调笑意味,但是当她听到金邑宴的回答时,还是禁不住的瞪大了一双杏眸,那手里的南瓜粥也像是个烫手山芋似得被塞回了金邑宴的怀里。 “怕什么,出什么事都有我兜着呢。”好笑的伸手捻了捻苏娇的鼻尖,金邑宴轻笑道:“快吃。” 苏娇看着又被强塞进她怀里的南瓜粥,苦着一张小脸喃喃道:“我这小命迟早跟着你完蛋……” 但是说完话后,苏娇还是拿起那白瓷勺子一口一口的舀起了面前的南瓜粥。 御膳房的东西果然是跟外头的不能比,而且还是专做给皇后的,单是这南瓜便是精挑细选的不知道要经过多少道程序。 南瓜浸着软糯甘甜的味道入口即溶,在苏娇的口中稠腻的滑入喉中,细汤里头加了燕窝和银耳一类的滋补东西,剁的碎碎的,也不用嚼,直接便能咽下去。 吃了一口之后,苏娇抬眼看了看那撑着下颚坐在自己对面,一副兴致盎然的看着自己吃东西模样的金邑宴,突然手腕一翻转,将那白瓷勺子对着金邑宴的方向伸了过去。 看着那几乎杵到自己鼻尖的白瓷勺子,金邑宴微微挺了挺腰,远离了几分那白瓷勺子道:“做什么?” “共犯。”苏娇娇娇软软的吐出两个字,直接便将那白瓷勺子半强迫性的塞进了金邑宴的嘴里。 张开吞下那口南瓜粥,金邑宴皱起眉头,似乎十分不喜这甜腻过头了的味道,不过当他咬到那滑腻的银耳燕窝时,双眸突然一暗道:“这滑滑的东西是什么?” 苏娇的嘴里塞了一口南瓜粥,听到金邑宴的话便鼓着腮帮子道:“银耳和燕窝。” “哦……”意味深长的轻轻舔了舔那粘在唇角处的粥渍,金邑宴的目光顺着苏娇那粉嫩的红唇缓缓下移,声音暗哑道:“倒是滑腻的紧……” “嗯。”苏娇点了点头,没有注意到金邑宴那炙热到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依旧舀着手里南瓜粥吃的开心。 大致是真的饿了,苏娇将那份量本就不足的南瓜粥吃干抹净之后,又掀开了另一盅吃食。 “这又是什么?”看着那瓷白盅里头飘飘漾漾的好似温奶一般的东西,苏娇凑上前闻了闻,一股夹杂着奶香与茶香的味道瞬间便充斥在她的鼻息之间。 “凝脂露。”金邑宴的目光顺着苏娇那微微弯腰而露出的白皙脖颈处看去,略大的宫女服恰到好处的将那微微凸出的一小片白嫩衬托出来,奶白的色泽比起那瓷盅当中的凝脂露,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那甜腻的奶香味也相似的紧…… 伸手拿过白瓷勺子舀在上头,苏娇细细看了一眼之后还是有些不敢下嘴,直接便递到了金邑宴的面前道:“你先来。” 伸手握住苏娇的手,金邑宴就着她的手直接便将那凝脂露一口吞了下去,浓厚的奶香气混杂着清淡的茶香在口中弥散开来,让一直注视着苏娇的金邑宴不禁微动了动身子。 看着金邑宴面无表情的吃了,苏娇这才放心的下了口,那奶白的色泽粘在苏娇的唇廓处,透着一股纯稚的诱惑。 “嗯?”苏娇嘴里还留着一口凝脂露,脸颊却是突然被金邑宴单手给掐住了。 “粘上了。”一边说着话,金邑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苏娇的脸颊处,他修长白皙的指尖带着一点微冷,轻轻的替苏娇擦去那奶白水渍,然后不等苏娇反应,直接便一口咬住了苏娇湿润润的唇瓣,用力的往下吞噬。 “唔唔……”乳白的凝脂露搅拌在两人之间,粘稠的滴落下来,苏娇喘着粗气软倒在金邑宴的怀里,声音娇软带着细气,“你做什么啊……” “我做什么……娇儿难道不知道吗?”金邑宴修长白皙的手指顺着苏娇那沾着凝脂露的唇廓轻轻滑动,抹去那粘腻的凝脂露,动作之间带着细柔的暧昧之意。 看到金邑宴从自己唇角滑落的指尖上粘着一大片的凝脂露,苏娇不禁面色娇红的垂下了脑袋,然后抬起自己的宽袖就按住金邑宴的指尖给他擦了个干净。 “呵……”看着苏娇这幅面红耳赤的娇美模样,金邑宴伸手勾住她光滑小巧的下颚抬到自己的面前,声音低哑道:“都这么久了,娇儿怎么还这么害羞?” 一把拍开金邑宴按在自己下颚处的手指,苏娇微嘟着小嘴反驳道:“你以为谁都像你,脸皮那么厚……” “哦?厚吗?你摸摸?”握住苏娇滑腻的小手,金邑宴直接便往自己的脸上贴去。 “你,你无赖。”苏娇被金邑宴禁锢在怀里,使劲的抽着自己的手,但是无奈,那人的力气大,巧劲也足,苏娇挣了半响都没有挣开,还把自个儿给累的够呛,“乖,别闹……”握着苏娇的手掌在自己的脸颊上细细滑动着,金邑宴微闭着眼睛靠在那屏风上,整个人显出一抹悠闲的惬意。 手掌被金邑宴握着,苏娇挣脱不开,无奈只好靠在他的身上继续捻着小碟子里头的糕点,堵着气似得一块接一块的往嘴里塞。 所以当金邑宴抚了半响苏娇的手掌垂下脑袋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衣襟上满满都是苏娇吃下来的糕点碎屑,细细碎碎的顺着那滑腻的布料滑进中衣里,还有一些黏腻的直接便粘在了他胸膛处微露的肌肤上。 “啧……”伸手掐住苏娇的下颚,金邑宴上上下下的翻找了一下,嘴角轻勾道:“这下巴可是漏的?” 一开始苏娇还没有明白金邑宴的意思,她的两颊处鼓囊囊的塞着糕点,乍看之下便像只囤食的小仓鼠一般。 “什么……”努力的咽下嘴里的糕点,苏娇的唇角还沾着糕点碎屑,她伸手抬起自己手里咬了一口的玫瑰酥道:“你要吗?” 看了一眼苏娇手里的玫瑰酥,金邑宴在苏娇的下颚处轻咬了一口道:“喂我。” “你又不是没有手。”苏娇躲过金邑宴,上手轻轻的捏了捏金邑宴的手背,虽然小脸上一副不情愿的小模样,但是那声音娇柔之中却是带着几分难掩的羞涩意味。 “嗯……没有呢……”将双手背于身后,金邑宴的脑袋凑到苏娇的面前,细薄的嘴唇蹭着苏娇粉嫩的红唇,上下的捻柔。 “呀……”苏娇被金邑宴扰的恼了,她猛地一下将脑袋往后仰去,然后伸手捏住金邑宴的鼻子就将自己咬了一口的玫瑰酥塞进了他的嘴里。 那玫瑰酥不大,指甲盖大小的模样,金邑宴只一口便吞了下去,细腻滑润的带着玫瑰的清淡香气,细嚼之下似乎还夹杂着几瓣味道有些微苦涩的玫瑰干花瓣。 “好吃吗?”得意洋洋的拍了拍手,苏娇微微扬起的小脸上满满都是得逞的笑意。 金邑宴吞下口中的玫瑰酥,喉结微微抖动,声音暗哑道:“没尝清楚……”说罢,他垂下头,一下便擒住了苏娇的嫩唇。 “唔……”苏娇不查,直接便被金邑宴吻了个正着,她纤细的身子被紧拥在男人的怀里,小脸娇美,声音细糯,宛若小奶猫儿的低喃。 “彭!” “啊……”因为金邑宴的身子是靠在那细长屏风上的,所以当他们两个人拥着一道往后靠上去的时候,那屏风受不了力,直接便翻倒了下来。 苏娇纤细娇小的身子压在金邑宴的身上,小脑袋被震的一磕,直接便咬住了金邑宴的那刚刚探过来的舌头。 一股浓厚的血腥气在两人的口中蔓延开去,苏娇撑着身子从金邑宴身上起身,就见那人的唇角处清晰的印出一个牙印子,还有那从唇角细碎流出来的血迹,印在那白皙硬挺的下颚处,十分显眼。 “呀……”苏娇伸手用自己的宽袖去给金邑宴擦嘴,因为心急,动作难免便粗糙了一些,就见擦完之后金邑宴那半张面孔上都是血迹,衣襟上也滴滴答答的沾到了几滴,看上去狼狈非常。 苏娇蹲坐在地上,看着金邑宴这副模样,小嘴憋着笑,一双杏眸细成两道弯月。 被这突兀的一打断,金邑宴的兴致也是失了几分,他舔了舔渗着血迹的舌头,眸色有些暗沉。 “嘶……”扯了扯唇角,确实是有些疼的厉害,金邑宴半撑着身子从地上起身,看着苏娇那副偷笑的小模样,无奈的伸手扣了扣她白细的额角,皱着眉头声音有些含糊道:“走。” “嗯?那这些东西怎么办?”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转头看了看身后还剩下许多的吃食,眼中显出一抹不舍。 “放着吧。”抚了抚自己的唇角,金邑宴说话时有些怪异,似乎真的是疼的厉害,他的面色有些难看,突然起身抱起地上的苏娇,大踏步的走到那红楼的木门处,一脚便踹开了拴的紧紧的木门往下走去。 苏娇搂着金邑宴的脖颈,从那红漆木的栏杆处看到了下头碎石处,细细蔓延开去的像是细流一般的新鲜血迹,中间一朵颜色的血花开得正盛,似乎是在昭示着主人的绝艳美伦。 圈在金邑宴脖颈处的手不禁紧了紧,苏娇更往他的脖颈处靠了靠,鼻息之间渐渐蔓延开腥淡的血腥气,与金邑宴身上熟悉的味道混杂在一处,奇异的让苏娇产生一种安心感觉。 红楼很高,两人从最顶层处一层一层的往下走去,十几层楼下来,抱着苏娇的金邑宴依旧步伐稳健,一点也没有气虚的力竭模样。 重新走入那遍布假山碎石的巨大迷宫之中,苏娇抬首看了看遮天蔽日的繁盛绿荫,突然开口道:“你以后……会当皇帝吗?” 这是非常大逆不道的话,如若被有心人听见,必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但是苏娇知道,这世上最大逆不道的人就在自己的面前,所以她说这话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会。”金邑宴的回答很是简洁,没有豪言壮语的踌躇满志,没有夸张声势的鼓吹虚话,有的只是淡然的笃定,好像那就是最终已经发生的事实一般。 听到金邑宴的回答,苏娇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靠在金邑宴的脖颈处,将那张白净的小脸完全的埋了进去,纤长的睫毛打上金邑宴脖颈处白皙的肌肤,引起一阵细腻的酥痒。 静默了半响,苏娇娇软的声音再次传来道:“那,你以后会有三千弱水吗?” 这话苏娇问出来是没有底气的,因为她知道,当了皇帝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后宫佳丽三千,可是不问的话,这根刺就好似梗在她的喉咙不上不下的一辈子都去不掉一般。 “呵……不会……”不同于刚才冷淡的话语,金邑宴说这话时带上了几分笑意,而且好似是因为他伤了舌头,所以那咬唇说出来的话语听起来奇异的多了几分暧昧成分,犹如情人之间的低声呢喃一般,让人不自觉的便产生一股沉陷心理。 金邑宴的话说完,苏娇没有回话,她紧紧的抓住金邑宴脖颈后滑腻的布料,声音细细的轻微的起伏,“我不信你……” 但虽然苏娇是这样说的,不过细看之后却能发现,她靠在金邑宴肩头的嘴角轻微扯起,白嫩小脸上的那抹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细细密密的弥漫进那双盈盈杏眸之中,纤长的睫毛更加密集的扫在金邑宴脖颈处白皙的肌肤上,清晰的显出她此刻尚好的心情。 “那你要怎么信?”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漫不经心的反问了一句,似乎是没有将苏娇这小女人的心思放在心上。 埋在金邑宴肩头的苏娇摇了摇头,她脸上白腻腻的肌肤蹭在金邑宴的肩头,细腻的滑料扫过她的发鬓,弄乱了她的垂发,那一捧墨黑的青丝与金邑宴漆黑的乌发混杂在一起,细细长长的飘飘荡荡,在风中极近缠绵。 其实苏娇要的不是一个答案,也不是一个承诺,她要的只是一个心安,既然他说了,那她便信,就算以后他真的后宫佳丽三千人,但是起码这时候的她知道,现在的他只有她一人。 苏娇迷迷糊糊的靠在金邑宴的肩头,在他稳健的步伐之中,那双杏眸渐渐阖上。 感受到苏娇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声,金邑宴小心翼翼的避开苏娇身上的伤口将人更往自己肩头靠了靠。 纤细的身子被轻轻颠了颠,苏娇没有醒,只模模糊糊的吐出一句话,“……不然就……打断你的腿……” 嘴角轻扬起一抹笑意,金邑宴抚了抚苏娇瘦削的背脊,眸色漆黑,声音暗哑道:“好。” 但是话毕之后,金邑宴那双漆黑眸中却是陡然迸发出一股狠辣戾气,他抚着苏娇背脊的指尖缓缓上移,落到了她那纤细的好似一折便弯的脖颈处,白皙的指尖轻轻抚去那一滴刚刚顺着绿叶落入苏娇脖颈处的晶莹水滴。 不过如果是你沾了这其它的水珠子,可就不是打断腿那么简单了…… 轻轻的在苏娇熟睡的侧脸处落下一吻,金邑宴的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笑意。 第128章 128 当苏娇被金邑宴送回到敬怀王府的时候,她还没醒,足足在那床榻上睡了个把时辰才缓过劲来。 “王妃。”秀锦端着热茶坐在床头,一看到迷蒙着表情睁开那双杏眸的苏娇,赶紧将手里漱口的茶水递了过去。 苏娇用茶水漱了口,然后又饮了一碗浓茶,这才从刚才那迷瞪的状态之中回过神来。 “王爷呢?”一边说着话,苏娇一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换好的衣物,然后捻着那裙裾边缘伸手掀开了繁复的裙裾,细细查看了一下那又被重新处理过的伤口。 “王爷刚刚被宫里头来的人给喊了去,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奴婢看那来传话的奴才火急火燎的。” “嗯。”皱着细眉,苏娇微微点了点头,扶着秀锦的手自床榻上起身。 宫里头来人,大致是关于那丽妃的事情吧?可是这家丑不外扬,更何况是这皇家的丑事了,不遮着掩着就算是好的了,怎么还从外头招人进去呢,虽说这金邑宴是皇帝的亲儿子,可怎么想也不太对劲啊…… 苏娇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便有些烦闷的挥了挥手,转头对秀锦道:“去,唤人准备热汤来,我要沐浴。” “是。”秀锦垂首应了,转身走向净室。 这边苏娇坐在梳妆台前,伸手抚了抚自己被血渍纠结成块的头发,她撩起一缕放在鼻尖下,细闻之下那发梢处甚至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血气腥臭味,这让一向爱干净的苏娇不禁狠狠皱起了纤细的眉头。 “王妃,王妃……”正当苏娇拿着那牛角梳自个儿绞着头发的时候,秀珠撩开那珠帘,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满脸的喜色。 “哎呦,给我站稳了。”苏娇坐在绣墩上微微侧身往秀珠的方向看去,她的脑袋还没完全转过来,就被急吼吼闯进来的秀珠差点给撞了个满怀。 赶紧伸手推了推秀珠的粗腰,苏娇声音娇细道:“毛急毛躁的,做什么呢?” “提亲了王妃,提亲了……”秀珠站在苏娇面前,双手合十捧在胸前,声音清亮异常,那双圆眼也是炯炯有神的瞪得浑圆。 “什么提亲了?”苏娇重新将身子转回到面前的梳妆台前,有些烦躁的用指尖扣着发尾上凝结在一起的发块。 “二公子和顾家小姐。”秀珠绕到苏娇的面前,那张胖乎乎的圆脸直接便探了过来。 “二哥和香香?”听到秀珠的话,苏娇略微有些惊诧的睁大了那双杏眸。 “是啊,王妃,奴婢刚刚才听到的消息。”一边说着话,秀珠一边伸手接过了苏娇手里的牛角梳,替苏娇缕开那纠结在一起的结发。 苏娇托着下颚撑在梳妆台前,轻启红唇道:“既然如此……那香香的病怎么样了?” “据说是没什么大碍了,不然二夫人怕是也不会同意二公子与顾家小姐一道结亲吧?”秀珠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 苏娇抬眸看了一眼秀珠,没有接话,只伸手随意的捻过面前的一盒胭脂盒细细摩挲着上头凹凸不平的花纹。 秀珠不知道那顾香嵩得的是天花,为苏灏的亲事高兴也就罢了,可是苏娇知道,所以听到这个婚讯时,苏娇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担心,因为她知道在这短短的几日之内天花是好不了的,所以她这二哥到底是为什么要与顾香嵩定亲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可怜吗? 毕竟顾香嵩要再过一年才及笄,而在这一年之内不定数的事情会发生太多,天花不是普通的病症,不是说养养便能多活几个年头的事情,它是那种说不在,明日里……这人便能不在的…… 没有听到苏娇接话,秀珠也不在意,只一个人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可是奴婢前些日子还听说二夫人为了让二公子从顾府回来,把给那顾家小姐治病的大夫都给扣在了庆国公府里头,怎么这才几日,便又传出了订婚的消息呢?” 二伯母将给顾香嵩治天花的大夫扣在庆国公府里头的事情,苏娇是听说过的,只这话也就糊弄糊弄她那心急如焚的二哥了,那大夫其实早就进了顾府给顾家小姐看病了,二伯母这般说,也只是为了逼苏灏回府,毕竟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就算是再担心,整日里呆在一个女子的闺房里头算什么,而且那天花是重症,指不定便传染了,庄氏与苏二老爷只这一个儿子,她也是一个私心的母亲,就算是平日里看事大方,这时候也难免存了一点自己的心思。 而至于这议婚的事情,大致是香香的病情稳定了下来,二伯母本也就不是个硬心肠的人,更不会做出这棒打鸳鸯这种事,所有便顺水推舟的与顾家议了亲,一边安抚了苏灏的情绪,更结深了母子情分,另一边也让安心养病的顾香嵩有了一个好盼头,也算是一门冲喜的好事。 想到这里,苏娇转头对身侧的秀珠道:“去,让夏管家准备两份好礼,一份送去给二哥,另一份送到顾府里头去。” “哎。”秀珠高高兴兴的应了,放下手里的牛角梳便转身提着裙摆走了出去,但不过一会儿,那珠帘便又响了起来,苏娇透过面前的花棱镜看到夏管家带着两个女婢躬身垂首站在珠帘后与她请安,那细碎的珠帘轻摇,微微遮挡住了内寝与外室之间的视线,而刚刚出去的秀珠正探头探脑的站在夏管家身后往她这边张望着。 “夏管家?可是有事?”苏娇从梳妆台前站起身,刚刚想往夏生的面前走去,却是猛然发现自己现下是一副衣冠不整的模样,便只好止了步子,任那夏生隔着珠帘与自己说话。 “王妃,宫里头王爷派人传话,太后今日回宫,宫中设晚宴,邀您同往。”夏生平平稳稳的说完话之后,微微侧了侧身子让出身后的女婢,继续道:“这是晚宴之时的宫装,都是按照王妃的尺寸新做的。” 苏娇顺着那夏生的身后看去,只见那两女婢一人捧着宫装,一人捧着珠钗首饰,年纪虽然不大,但却皆是一副垂眸敛息,面无表情的严谨模样。 而让苏娇感兴趣的不是那宫装首饰,而是刚才夏生说话时吐露出来的两个字。 “太后?”苏娇微微挑起了那脸上的那两蹙细眉,语气之中颇有几分讶异。 当今太后是皇后的本家姑姑,是撑起孙氏一族最牢固的那柄伞,而且现在朝堂外戚把权严重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孙太后暗里助长孙氏子弟,封官加爵,赏赐无数,一手将自家的权势托掌到顶峰。 “太后礼佛回宫,圣上设洗尘宴,为太后接风洗尘,表子女之孝心。”听到苏娇疑惑的话语,夏生微微调高了几分声音道。 耳中迸现那“孝心”二字的苏娇,脸上显出几分怪异神色,因为谁都知道,当今圣上不是太后的亲儿子,也不是自小养在膝下的抱养皇子,而是长大之后过继过去的继子,只因为太后那仅有的一个亲儿子是一个日日药罐子不离身的病秧子,早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早早的去了,先皇怜惜当今太后丧子之痛,便将现在的皇上过继给的太后。 而被过继之时的皇帝已然年岁大了,与养母之间必然不如自小抱养的亲近,再加上那太后专断独权,瑕丝必报,皇帝对她也是不甚满意,所以应该说,这是两个人都不愿但是却又不得不愿的一比交易,毕竟一个缺了一个儿子,一个缺了一个母后,两相之缺下,便是正巧合在了一处。 不过皇家的事,不都是一些表面光鲜和亲,内里龌龊反目的事嘛,所以当今皇帝火急火燎的替突然礼佛回宫的太后办一场洗尘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可怜了她这个今日还要二次进宫的娇弱身子,也不知吃不吃得消那洗尘宴上太后的一句话。 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酸胀的额角,苏娇朝着夏生道:“待我先沐浴吧。”那太后的事就兵来讲当水来土掩的看着办吧,这不是还有她自家那发起疯来不要的命的拼命王三爷在嘛。 说罢,苏娇转身往净室之中走去,但是仅走了两步之后脚步却是一顿,又回转了一下身子侧头对夏生道:“夏管家,我二哥与顾家的小姐议了亲,你可否帮我准备两份礼?” 听到苏娇的话,夏生垂首道:“王妃放心,奴才已然备好了礼,等明日呈与王妃过目。” “不必了,夏管家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嘴角轻勾,苏娇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那净室之中走去。 果然这敬怀王府之中的个个都是人精,她刚刚才得到的消息,那头已经连贺礼都备上了,这样的人,幸好不是她的敌人。 心中暗暗感叹一番,苏娇褪衣净身泡入面前的浴桶之中,当酸胀的身子碰到那温软的流水时,让苏娇禁不住的轻轻吐出一口气,那双水盈盈的双眸也慢慢的和缓了下来,纤长的睫毛微阖,显出一股静谧的娇美感。 沐浴完毕之后,苏娇在那两个夏生带来的女婢手下,换上了那套崭新的宫装。 现在的时节晚上虽然凉爽带还是略显闷热的,日间苏娇只穿了一件细薄春衫,身上便还是难免的生出了一身热汗,但是现在反观她身上穿着的宫装,先不说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就是那布料子粘在身上都不透气。 脖颈处的盘扣被扣紧,直接遮了半个脖子,苏娇仰起脑袋,有些不适的伸手挥开了身侧的女婢,然后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道:“这宫装怎么要穿这么多件?” 那女婢垂首立在苏娇身侧,声音平缓道:“太后严谨,王爷吩咐王妃的宫装必要符合规矩。” 听到那女婢的话,苏娇虽然被热的够呛,但是却也没有再抱怨什么,只时不时的伸手撩开那厚重的宽袖往里头扇扇风,而且再加上她因为刚刚沐浴过,所以那身子里头的热气一下被封在了里头,一时半会子的出不来,直把苏娇热得面红耳赤的香汗涟涟。 穿着这一身宫装,苏娇被热的脚步略有些不稳的踩上了那马凳,夏生站在一侧恭谨的虚扶住苏娇的胳膊,细声提醒道:“王妃当心。” 歪斜着身子上了马车,苏娇娇媚的小脸上略施粉黛,繁复的发髻上端端正正的插着一整套的头饰,那沉甸甸的份量直把苏娇的细脖子给压的酸胀不已。 一日里入了两趟宫,苏娇也是累的够呛,但是坐在那平缓行驶的马车之中,身上穿着那层层叠叠的繁复宫装,苏娇却是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身上的宫装和头上的发髻出了什么差错。 揉着自己的脖子小心翼翼的靠在马车壁上,苏娇端正着身子盘坐在马车正中的一座软垫之上,伸手掀开身侧的马车帘子往外头看了看。 官道上的护甲卫兵齐整整的手持红缨长枪,面容整肃的站立在旁,一內侍模样的太监手持铜锣,为身后缓慢行来,皇幔覆面的宽敞马车开道。 “王妃,太后的车驾仪仗来了,奴才先带您去一旁避避。”一边说着话,夏生手持马车缰绳,赶着马儿往官道一侧避去。 苏娇透过那微掀起的马车帘子,遥遥看向那宽敞街道处缓缓行来的太后仪驾。 御林军开道,龙凤金旗迎风摇展,身侧奴仆不尽,手捧金盂金缸,金鼎方盖,将那仪仗之气势凸显的隆重而盛大。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苏娇没有看到那坐在马车之中的太后,但是那从讲究的比起皇帝而言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排场上来讲,这太后还是给了苏娇十分深刻的印象的。 太后的车驾仪仗前脚入了宫,后脚苏娇便随着一道进了宫。 夏生搀扶苏娇下了马车,一旁早就有宫婢在角门等候,直接便将苏娇领到了那设宴的交泰殿。 交泰殿作为宫中多设欢宴之处,取天地交合,康泰美满之意,里头的摆饰风景,方位寓意,自然都是极好的。 苏娇被那宫婢引着步入交泰殿之中,跨过高高的门槛,印入苏娇眼帘的是那一鼎巨大的大自鸣钟,穿过那设着鸣钟的侧间,苏娇与那宫婢往正殿而去。 正殿单檐四角攒尖顶,铜渡金宝顶,一色系的黄瓦琉璃,殿中满眼望去皆是雕梁画凤的和玺彩画,让苏娇看着颇有些目不暇接的意味。 “王妃,这边请。” 踩着地上漫铺的金砖,苏娇就势落座于金邑宴身侧,她扭头看了看那手持玉杯正歪斜着靠在身后玉柱之上的金邑宴,伸出那掩在宽袖之中汗淋淋的素手,一下搭在了金邑宴的胳膊上。 微掀起眼帘看向面前的苏娇,金邑宴反手抓住苏娇那只纤细滑腻的手掌置于掌中细细揉搓着。 被金邑宴这样明目张胆的握着手,苏娇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四下,却是发现这人都在自顾自的做事,连一个看他们一眼的都没有,这才稍稍的放下了一点心。 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裙裾撩起,苏娇往金邑宴的身侧蹭了蹭,还未开口说话,一股清冽浓稠的酒香便顺势飘到了苏娇的鼻下。 吸了一口那味道醇厚的酒香,苏娇探头往金邑宴的酒杯里头看了看,颇有些奇怪的道:“这酒,怎么是红色的啊?” 那盛在素白玉杯之中的酒细薄荡漾的就像是血一样,不过闻起来却是味道酸甜,比苏娇饮过的果酒多了几分酒气,少了几分果味。 “这是今次西域新上贡的葡萄酒。”将手里的玉杯往苏娇的方向递了递,金邑宴看着苏娇小心翼翼的接过之后轻抿了一口,小脸上那双杏眸微微眯起,沾着酸涩酒味的舌尖轻吐,显出一抹娇羞憨态。 几小口将那葡萄酒喝完之后,苏娇捏着手里小巧莹白的玉杯更往金邑宴的方向凑了过去,说话时身上透出一股浓厚的酒香气,“西域?什么是西域啊?” 金邑宴看着苏娇这副不禁醉又贪杯的小模样,无奈的伸手招了招身侧的宫婢道:“去备碗解酒汤过来。” “是。”那宫婢应声退去。 “你不准跟她说话。”这边苏娇伸手扯住身侧金邑宴的宽袖,不依不饶的将那娇软的小身子靠到了金邑宴的身上,饮了酒之后的小脸上渐渐显出一抹绯色,好似涂抹了一团娇艳的胭脂一般,那双迷蒙杏眸之中的水渍也愈发清晰了几分,衬得那双漆黑双瞳秋水一般的勾人。 “嗯?”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垂首看向不知何时缩到了自己怀里的苏娇,略有些奇怪的挑了眉。 “她老是在看你,我不喜欢。”苏娇从金邑宴的怀里起身,努力的端正面前男人那不知道为什么老是要七倒八斜的身子,语气娇软道。 看着苏娇那一副苦恼着皱成一团的小脸,金邑宴伸手勾了勾她白皙小巧的鼻头,将人摆正放在那软垫上,声音暗哑道:“原来还是个爱吃醋的小醉鬼。” “嗯……”一把挥开金邑宴那捂在自己鼻尖的手,苏娇侧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早已远去的宫婢,小嘴一嘟道:“你才吃醋呢……哈……” 话说到一半,苏娇坐了半日马车的身子突感困乏,掩唇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啧……”一把将那打着哈欠就要往下倒的小人儿搂进怀里,金邑宴看着她那双半眯未眯的双眸无奈的摇了摇头,还真是一个小醉鬼,只一杯葡萄酒而已,竟然就醉成了这样。 白嫩纤细的手指紧紧攥在金邑宴的宽袖处,苏娇靠在金邑宴的怀里,杏眸半闭,声音娇柔细嫩,透着满满的香甜酒气,“什么是西域啊?” “喏,那就是。”金邑宴随手指了指那刚刚落座的三人,将苏娇下滑的香软的身子往自己的肩头拎了拎。 软绵绵的靠在金邑宴的肩头,苏娇勉强睁开的那双杏眸,在看到那只穿着一件细薄小衫,露出白皙肚脐,面纱遮面之上一双碧蓝纤眸的西域女子时,一下便瞪大了不少。 看着那衣着暴露的西域女子,苏娇第一反应便是伸手捂住了金邑宴的眼睛,“你,你不准看。” 双眸被苏娇白嫩的手掌掩住,金邑宴侧头看向身侧一脸焦躁模样的苏娇,嘴角轻勾道:“这是醒酒了?”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面色有些羞红,其实她的酒气依然有些上头,不然也不会与金邑宴在众人面前做出这等亲密的事情,但是只等她一看到那西域公主的扮相时,一下便又烧红了脸,趁着酒气在身,强壮耸人胆,用力的将白嫩手掌贴到金邑宴的眼睛上,声音娇软带着几分娇横,“反正你不许看。” 说罢,苏娇略有些心虚的往那西域公主的方向看了过去,却是与那双碧蓝双眸对了个正着。 只见那西域公主半趴在宴案前,手上拿捏着一串紫葡,颗颗饱满,晶莹剔透,但是更惹人眼球的是她那遮挡在细薄衫子之下欲喷薄而出的胸部,那被包裹的紧紧的胸部在浅色的素纱之下露出隐隐轮廓,因为挤压在宴案上的缘故而更加凸显了几分,白腻腻的直叫人看着心痒。 下意识的垂首看了看自己那遮挡在层叠宫装之中的胸部,苏娇的小脸上显出一抹羞恼。 “这是在看什么?”金邑宴伸手拿下苏娇覆在自己眼睛上的纤细素手,却是正巧看到苏娇垂首向下看了一眼。 “没,没有看什么。”一脸慌张的苏娇缩着身子往金邑宴的另一侧躲了躲,却是被金邑宴给反拽住胳膊按到了身侧。 修长白皙的手指按捏在苏娇细长的藕臂上,金邑宴用宽袖遮住两人,探头咬住苏娇的泛着红晕的耳垂道:“娇儿的虽然不大,却是正合掌意……那雪中一点红,不仅好看的紧,味道也是甚美……” 听罢金邑宴的浑话,苏娇这下才真正算是完全的醒了酒,她用力的一把推开身侧的人,那双杏眸浸着盈盈水渍,狠狠的瞪了金邑宴一眼,含勾带媚的透出一股子娇媚劲,比起那以衣饰勾人的西域公主更添内娇软媚的含蓄细美,更让人移不开目光。 第129章 129 羞恼于金邑宴的浑话,苏娇狠瞪了他一眼之后便没再搭理他,那双浸着水渍的杏眸眨巴眨巴的反倒不停往那西域公主的方向看去,好似恨不得用眼睛就能把那西域公主脸上的面纱拿下来一样。 苏娇身处深闺之中,上辈子也没有出过几次庆国公府,所以这碧眸白肤的西域人真是没有见过,稀奇一些也是不奇怪的,只那西域公主的身侧还有一个五大三粗的西域男人,身形高壮,年岁看着不大,皮肤白皙,模样俊朗,身上穿着一件花哨的西域服,那双深邃的碧眸不止一次的停留在苏娇的脸上,似乎对苏娇那不同于西域美女的娇美的面容颇有兴趣。 金邑宴捻着手里的玉杯,斜睨了一眼那西域男人,双眸暗沉墨黑,嘴角突兀的勾起一抹笑,阴寒入骨,直把那西域男人看苏娇看的正起劲的西域男人硬生生的吓出一身冷汗。 “新华公主,驸马到。”正当那西域男人暗撑不住时,正殿门口传出唱声,金邑宴慢悠悠的移了视线,那西域男人才一下软了身子瘫坐在身下的软垫上,幽幽碧蓝双眸之中显出一抹恐惧,不自觉的回想起当年他们乌孙屠尸遍野的惨状。 想当年他们乌孙还是西域一小丸强国时,虽然地小人薄,但是自给自足,也算过的富足,可奈何西域三十六国之中的最强国龟兹野心膨胀,竟然意欲挑衅大金强国,不仅多次骚然大金边境,更是抢夺人畜财务,纵火杀人,无所不作。 大金国派遣云南王府平定边境,那是奎郎第一次看到骑在黑色高头骏马之上,束发之年的金邑宴,虽然面容微显未褪稚气,但是那浑身满煞的阴狠戾气,却是宛若地狱之中走出的恶鬼一般,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般的凶狠气势,直接便扫平了大半龟兹兵,甚至直至现在,也让西域龟兹人闻风丧胆。 而奎郎是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么一个凶猛杀神,竟然是大金贵体金尊的三王爷,毕竟现在弱冠之年的金邑宴这副坐在软垫之上慵懒惬意的模样,比起战场之上那副满身血腥却一脸阴森笑意的稚嫩模样相去甚远,也难怪他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还没认出来。 那边桐华被苏灏扶着缓慢走入正殿之中,几日未见,桐华的肚子却是好似一下便鼓涨了起来,宛若夜空之中悬挂的半月一般被覆掩在细薄的春衫之下。 苏灏扶着桐华落座于苏娇身侧的宴案后,苏娇刚想过去与桐华说话,胳膊一紧,就被金邑宴给按住了身子。 “喝了。”伸手接过那宫婢端过来的解酒汤,金邑宴直接便端着抵到了苏娇的唇边。 那解酒汤混杂着一股浓厚的苦涩味道,苏娇颇有些抗拒的扭过了脑袋,却还是被金邑宴强硬的掰着脑袋给灌进去了半碗。 “唔……”苦涩的解酒汤下肚,苏娇皱着一张小脸,一脸的不情愿。 “乖。”伸手掳了一把苏娇的垂发,金邑宴随手拿过一颗蜜饯塞进了苏娇的嘴里。 蜜饯甘甜细糯,冲散了那解酒汤苦涩的怪味,苏娇的酒气渐渐被压了下去,她动了动有些酸软的身子从那软垫上起身,也不管金邑宴,直接便提着裙摆坐到了桐华的身侧。 “娇儿?”桐华半靠在苏灏怀里,听到身侧的动静,试探着开口道。 “嗯?桐华姐姐怎么知道是我?”苏娇刚才提着裙摆的动作小心翼翼的紧,甚至连落座的时候都害怕惊了桐华。 “娇儿身上带着香,我一闻便知晓了。”桐华的脸上挂着浅淡笑意,说话时声音温和。 “香?”苏娇抬起自己的宽袖细闻了一下,却只闻到一股夹杂着酒香和香汗的味道,哪里有什么香。 虽然没有看到苏娇的动作,但是桐华想想便猜到身侧的人现在在做什么,她好笑的伸手摩挲着轻按住苏娇的胳膊道:“娇儿自个儿,自然是闻不到的,我虽眼盲,耳鼻却比常人更灵些。” “哦。”苏娇点了点头,方下了抬起的宽袖,那双盈盈杏眸落到桐华自怀孕之后,不知为何愈发光洁的白皙肌肤之上。 “桐华姐姐,你好似……变好看了许多……”歪着脑袋撑在宴案前,苏娇说话时声音娇柔细糯,透着一股子的娇媚意思,在坐侧旁赴宴之人虽然顾忌着那敬怀王在场都不敢明视,但是将那娇软声音听在耳中的却都是莫名的起了几分心思的,毕竟这么一个美娇儿,就算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处,也是让人垂涎不已的。 听到苏娇的话,桐华微红了脸色,好笑的摇了摇头道:“别多贫嘴了,快些回去坐着,开宴在即,你莫要犯了规矩。” 原本还想与自家大哥和大嫂亲近一番的苏娇在听到桐华的话后,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又提着裙摆不情愿的回到了金邑宴的身侧。 看着坐在自己身侧鼓着一张小脸赌气模样的苏娇,金邑宴伸手捏了捏她细嫩的小脸道:“这是做什么?不过就是一碗解酒汤,也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 一把挥开金邑宴那掐在自己脸颊上揉捏的手,苏娇鼓着一张小脸道:“脂粉都掉了。” “呵……怕什么,我娇儿这般的好颜色,这脂粉也不过锦上添花罢了。” 金邑宴的话说的不偏不倚的正巧让苏娇解了闷气又多了几分欢喜,不过虽然苏娇心中解了气,面上却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那张红菱小嘴微微嘟起,柔嫩嫩的沾着蜜饯的糖渍,看在金邑宴眼中,糖霜蜜饯的一般甜,恨不得让人上嘴咬一口的才好。 眸色渐暗沉了几分,金邑宴伸手揽住苏娇的腰肢,不安分的手掐在她盈盈一握的细腰上,指尖勾着那绶带轻轻的拉扯着。 感受到金邑宴不安分的动作,苏娇扭动了一下身子正欲说话,那正殿门口却是突然传出一阵高昂的唱声,“贤怀王到。” 苏娇停住动作往那正殿门口歪头朝外看去,只见一面容严整的男人双手负于身后,衣着齐整的踩着一双一尘不染的皂角靴跨门而入,玉冠束发,蟒袍加身,看上去三十好几的年岁,眼尾略带细纹,一副沉稳模样。 这是当今圣上嫡长子,弱冠之年被赐封贤怀王,虽未加封,却是太子不二人选,入主东宫多年,听说自小便是聪慧过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颇得圣上欢喜,十年前迎娶孙氏一族嫡长女为贤怀王妃,从而获得以太后为首的孙氏一族的全力支持,在朝廷上更是站稳了脚跟。 但是让苏娇震惊的不是这位高权重隆宠深眷的贤怀王,而是这贤怀王身后身着盛装款款而来的女子,因为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苏瑾。 苏瑾穿着繁复宫装,脚上一双小巧宫鞋,面上精致妆容,发髻微斜,珠钗稍饰,整个人看上去端庄淑丽。 “三弟。”那贤怀王迈着步子,一点也不停顿的直接便走到了金邑宴的面前开口道:“多月不见,三弟还是这般精神。” 金邑宴依靠在身后玉柱之上,依旧一副慵懒的闲适模样,似乎一点不将面前的贤怀王放在眼中。 而反观那贤怀王,也好像是习惯了金邑宴这副目中无人的高傲模样,也不恼,只转头看向苏娇道:“这该是三弟新娶的王妃了?” 苏娇从软垫上起身,朝着那贤怀王袅袅一拜,纤细白皙的脖颈微露,细腻的甜香混杂着淡淡的酒味萦绕在贤怀王的鼻息之间,让他禁不住的微微皱了皱眉。 “大哥。”因着这贤怀王虽然入住东宫却并未加封,所以苏娇叫其一声大哥也为过。 苏娇的声音娇软细腻,好似揉着糯米糍团一样的让人感觉甜腻,那贤怀王听在耳中,那眉头皱的又是更深了几分,上上下下打量了苏娇好一番之后才慢慢道:“三弟妹。” 苏娇行过礼,便双手端于腹前,安分的站在那处,那副娇美怜人的小模样让在座之人纷纷侧目而观,却也不自觉的在心下暗自唏嘘。 因为金陵城中谁人都知,这贤怀王自束发之年起便是十分不喜长相艳丽娇美拔萃之女子,其身侧之人,如正妃,侧妃,侍妾,莫不都是或端庄大方,或清秀可人的中等之姿,从来不见有如苏娇这般媚色惑人之娇人。 “听说瑾儿与三弟妹同属姊妹,今日本王便特意带了瑾儿前来与三弟妹叙叙旧。”说罢,那贤怀王让出身后的苏瑾继续道:“你们姊妹应当有许多话讲,不若就坐在一处好好说话吧。” 一番话说完,那贤怀王站在原地看着苏娇,那副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让苏娇十分不适应。 “五妹妹,许多日不见,我也甚是想念你,我们坐一处说说话吧。”一边说着话,那苏瑾一边上手去拉苏娇掩在宽袖之下的素手,却是没想到那苏娇一下便甩开了。 那“啪”的一声,声音极响,让在座之人莫不都惊了神。 苏娇收回那被苏瑾碰过的手背,掩在宽袖之中的指尖微微颤抖,白嫩小脸上却是反而显出一抹娇美笑意,声音柔腻的看向面色不是十分好看的苏瑾道:“我不想与你说话。” 苏瑾被苏娇的话一噎,对上她那双无辜的黑瞳杏眸,当下便堵了气,那张端丽脸庞上的笑意僵硬的厉害。 “三弟妹,莫要胡闹。”贤怀王看着苏瑾被苏娇气得一副小脸发白的模样,当下便面色微沉的轻呵道。 贤怀王原本便不是十分看的上这姿色魅惑娇气的苏娇,而经过刚才的事情,更是对她的不知规矩又多了几分成见。 听到那贤怀王的话,苏娇略微歪了歪脑袋,一双杏眸轻眨,水渍渍的十分清晰的印出贤怀王那张略微阴沉的面容。 一对上苏娇那双黑白分明的秋水杏眸,贤怀王不知何为,那些余下的呵斥话语却是再没说出,这种奇怪的反常让他不自觉的更增添了几分不悦之意。 “大哥。”正当三人僵持之间,金邑宴慢悠悠的从那软垫上起身,似乎是此时才看到站在他面前的贤怀王。 “三弟。”贤怀王金铣看着面前站起之后,比他还要高出小半个头的金邑宴,面上不显,但是那负于身后的双手却是不自觉的便更握紧了几分。 表面上看,他入住东宫隆宠深眷,但是这真正受宠之人却是他这敬怀王三弟,多好的封号啊,“敬”,在貌为恭,在心为敬,这真龙天子,不正是要心敬在怀的吗? “大哥刚才是说我的王妃在胡闹?”金邑宴慢条斯理的捻着手里的酒杯,那血红色的酒液顺着那白皙指尖微落,滴滴答答的落在宴案之上,留下一串圆润水珠。 贤怀王素是明白这金邑宴阴晴不定的性格的,当下看到他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容时,便变了面色,暗暗往后退了一步。 “彭!”的一声,那酒杯杂碎在金砖之上,玉屑四溅,金砖微凹,那凹陷处恰恰巧巧的打在贤怀王刚刚站立的那块地方。 “大哥还真是爱管闲事的紧,我的王妃,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置喙了。”金邑宴说话时语调未变,依旧带着一股阴寒笑意,但是那双漆黑暗沉眸中却是隐隐显出几分阴翳。 “三弟……”贤怀王一尘不染的皂角靴上沾染着一块深色酒渍,细看之下,十分明显。 “大哥这装模作样的兄弟情深,我不喜欢,大哥身后的女人,我也不喜欢,我也不管她是不是你新纳的侧妃,只要是我不喜欢的东西在我眼前晃悠……”金邑宴一边说着话,一边细细的抚弄着自己挂饰在绶带处的玉佩,语气轻缓道:“这下场……大哥是知道的……毕竟我可是个……疯子……” 最后的那两个字,被金邑宴含在了口中,但就是这让人听不真切的含糊低语,却更让人的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怖感觉。 苏瑾早已被金邑宴吓得面色发白,此刻听到他的话,当下便软了腿,要不是那贤怀王伸手扶了一把,此刻怕是要摔倒在地,在这洗尘宴上出大丑的。 “皇上,太后驾到……”这边正剑拔弩张着,那边太后与皇上并排走来,细碎着说着话,远远看上去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高兴模样。 太后虽然六十有加,但是却保养的极好,身上肌肤白细,柔嫩水润,一点也不似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反倒像是一三四十岁的半老妇人。 众人纷纷离座跪拜,高呼皇帝万岁,太后万福。 太后被皇帝扶着坐在正殿之中的宝座之上,凤钗华服,画着细妆的面容上一双丹凤眼细长微敛,抬手让众人平身之后,那双凌厉的丹凤眼扫向站立在殿中,面色不是十分好看的金铣道:“铣儿,你这是怎么了?” 太后问话时,那抚在宝座上的手掌微动,细锐的目光微扫了一眼金邑宴方向,也不知真不知情还是假不知情。 金铣垂下脑袋,拱手朝着太后深深行了一礼道:“孙儿无事,只是想念太后想念的紧。” 那太后听到金铣的话,含笑点了点头道:“哀家素来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说罢,太后转头看向金铣身侧站着的苏瑾道:“这就是你那新纳的侧妃?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苏瑾听到太后的话,抬起那张略有些苍白的面容,脸上努力的显出一抹温和笑意。 那太后坐在宝座之上,上下打量的苏瑾一番,随后略微点了点头的道:“倒是个端庄孩子,只是这身子莫不是不大好,脸色看着有些白气。” “是昨日里吹了风,受了点寒。”听到太后的话,金铣赶忙道。 听罢金铣的话,太后点了点头,多了几分满意,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轻叹一声道:“梳儿那孩子近日里身子如何了?” 梳儿说的,是贤怀王金铣的正妃孙梳,孙氏一族嫡长女,赐婚贤怀王十年之久,外传两人相敬如宾,恩爱有加,是金陵城之中有名的皇家鸳鸯,虽然十年之间一无所出,但是这贤怀王却还是对她关爱有加,处处细心呵护。 “正逢换季,梳儿体弱,她身子本就有些热寒之症,昨日里又咳了半宿,所以今日便不能与太后来请安了。” 这孙梳自小便是体弱多病之身,所以嫁与贤怀王十年无所出的原因也便就是如此,只怕若是这一怀胎,那用药罐子勉强吊着的一条小命也就一道去了。 这边太后听罢贤怀王的话,伸出套着甲套的指尖,微微揉了揉眉角道:“也是苦了你了,这么多年了……” 轻叹过后,太后将目光落到苏瑾面上,声音柔和了几分道:“听说你是庆国公府三房的姑娘?” “是,太后。”苏瑾站在贤怀王身侧,恭谨的垂着脑袋,声音微颤。 “以后要好好照顾铣儿,安分守已,侍奉正母,知道了吗?” “是,谨遵太后教诲。”苏瑾朝着太后端庄的行了一礼,声音愈发柔顺了几分。 “嗯。”太后点了点头,突然将目光投向一侧的苏娇道:“这就是宴儿到你面前特意求娶的王妃?” 皇帝坐在太后身侧,听到太后的话之后看了一眼苏娇道:“是庆国公府苏尚冠的嫡女。” 苏娇站在殿中,双手置于腹前,声音细软的开口道:“太后万福。” 太后端坐于那宝座之上,细长的丹凤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苏娇道:“看着,还算不错。” “谢太后夸奖。”听到那太后的话,苏娇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明白,欢欢喜喜的行了礼便退到了金邑宴的身侧。 而太后看着苏娇这副憨头傻闹的模样,脸上僵直的表情却是突然松快了几分,说话时声音也平缓了不少。 “不是说,新封了个公主吗,在哪呢?”虽然是这样问着,但是太后的目光却是一下便定在了那桐华的身上。 苏灏搀扶着桐华走到太后面前,扶着那微耸的肚子缓慢的行了礼。 “这又是谁?”太后将目光落到苏灏身上,眸色微敛道。 “这是新华的驸马,也是那苏尚冠的儿子。”皇帝看了一眼苏灏道。 殿中,苏灏朝着太后跪行重礼,“微臣拜见太后。” “嗯。”太后不紧不慢的点了点头,伸手接过身侧宫婢递过来的茶水道:“可是据哀家所知,这苏公爷的嫡子,还未满百日啊。” “这是苏尚冠的庶长子。”皇帝哪里听不出来太后的话,只笑着道。 “庶长子?”放下手中的茶碗,太后轻轻的掀起唇角道:“这苏尚冠的算盘打的也是有些精了,自家女儿嫁了一个王爷还不知足,竟然还让一个庶子娶了公主……” “太后……”桐华听到那太后不满的声音,按在苏灏胳膊上的手紧了几分,刚吐出两个字,却是被苏灏给突然覆住了手背。 感受到手背处那熟悉的肌肤温度,桐华心中紧张的心情渐渐被安抚下来,她轻柔的扶住自己的腹部,往苏灏的方向侧了侧身子。 “这眼睛是怎么了?”太后听到桐华的话,似是疑惑的转头看向皇帝道。 皇帝看了一眼这虽然身在宫外,却是什么都瞒不过的养母,配合着回道:“新华自小伤了眼睛……” “是个瞎子?”打断皇帝的话,太后语气淡然,好像那伤人的“瞎子”两字不是从她嘴里吐出的一般。 正殿之中陷入一片静默,气氛有些凝结。 “是个瞎子。”桐华抚着苏灏的手站在殿中,声音清冷,气势凌人,“不过眼盲心不盲。” “好,好一个眼盲心不盲……”太后怒极反笑,看着桐华那张与其生母有七分相似的面容,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区区一个御马女伶人竟然也妄想攀上他们皇家的高枝,简直是痴人说梦。 “母后,时辰已到,还是开宴吧。”看出太后的怒气,皇帝赶忙开口道。 听到皇帝的话,太后斜睨了一眼那桐华,突的冷笑一声道:“罢了,开宴吧,” 这等污秽下贱之女,还怕没有时间收拾。 洗尘宴正式开宴,众人归位,宫婢们端着那宴菜脚步端稳的走来,而经过刚才的事,赴宴之人皆敛声屏气的坐在宴案后,盯着宴案上精美的菜色一副战战兢兢的害怕模样,生怕这太后将怒火迁到自己的身上。 “对了,皇后呢?怎的没来?”饮了一口面前的酒水,太后突然开口道。 “这几日时热时冷的,皇后着了风,身子不大利落。”皇帝放下手中的酒杯道。 “着了风?”听到皇帝的话,太后冷笑一声,垂首看向侧边宴案首座正饮酒饮的欢畅的金邑宴,声音阴冷道:“可我怎么听说是豫儿出了事,皇后气急攻心这才得了病的?” “这事已经查清楚了,是豫儿吃醉了酒,自己误闯的小豹房。”太后这一连串的发难,也让皇帝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说话时难免便有些沉了面色。 “误闯?好一个误闯!”“彭!”的一下将手中的酒杯砸到面前的宴案上,太后的声音陡然大了几分道:“皇帝,你莫要太过偏袒!” 第130章 130 太后此话一出,众人便都明白了今日这洗尘宴,怕是不能善了了,太后这是要一个个的秋后算账啊。 “母后,此话何解?”皇帝的脸上显出一股明显的怒气,看向太后的眼神也阴暗了几分。 太后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怒气,那套着甲套的双手置于腹前,微微侧头看向身侧的皇帝道:“皇帝你平日里偏袒宴儿也就算了,豫儿发生这么大的事,难道你也打算睁一只闭一只眼吗?” “母后,小豹房之事已然查明,与宴儿并毫无关系,您说这种话,可是要伤宴儿心的。”皇帝努力放缓了自己的语气,试图与太后沟通。 “伤心?皇帝你怎知豫儿不伤心?他于小豹房之中遭遇那种事,比谁不伤心!”越说越激动,太后直接便从那宝座之上站起了身子,套着甲套的指尖,尖直的直指向皇帝的鼻头。 看着那直指着他鼻头的指尖,皇帝努力压下自己的怒气与太后话道:“母后,莫不是皇后与您说了些什么?她身子不爽利,说些胡话罢了,您不该往心里去。” “皇帝此言差矣,皇后未与哀家说什么,哀家只为豫儿鸣不平罢了。”说完,太后狠瞪了那一脸闲适模样的金邑宴,一挥宽袖,重新落座于身后宝座之上。 气氛一下凝固起来,苏娇坐在宴案之后偷偷的看了一眼身侧的金邑宴,却发现这厮好似一点没感觉到那上头吵的正凶的两人是在为他的事情而争吵,依旧该吃吃该喝喝的将那宴案之上的酒水果物扫食了一大半。 注意到苏娇的目光,金邑宴伸手随意的捏过一个圆胖的红樱桃递到了苏娇的手边道:“这朱樱酸甜爽口,味道极好。” 苏娇看了一眼那被金邑宴捻在指尖还沾着清冽泉水的红樱桃,不自觉的咽了咽口中的唾液。 樱桃被称为初春第一果,最先成熟的樱桃会被侍奉于帝王宗庙,其后才会被皇帝赏吃,然后再分赐于朝中大臣,朝中大臣若有得此初春第一果者,必是要以金盘金箸搭配而食,衬出其珍贵之意。 眨了眨杏眸,苏娇伸出白嫩的手,小心翼翼的用指尖捻过红樱桃上缀着细长黑杆子,将那红樱桃自金邑宴的手中拿到了自己的面前。 通体嫣红的樱桃小巧可爱,缀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子,捧在手心小小一个,平白的让人产生一股怜爱之情。 “真好看。”将那红樱桃捧在掌心,苏娇有些舍不得下口。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看着苏娇托着那红樱桃不忍下口的模样,金邑宴托着下颚撑在宴案上,嘴角轻勾道。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一瞪杏眸,赶紧将那红樱桃塞进了口里,酸甜的汁水浸在唇齿之间,清脆的果肉又带着一股细糯之感,包裹着里头浑圆的樱桃核。 用帕子吐了樱桃核,苏娇也不客气,直接便将金邑宴面前的那一整金盘的红樱桃都给拖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撩起宽袖一个接一个的往嘴里头塞。 这正主都不怕了,她这跟班的还怕什么,再说了,吃饱了也好投胎,做个饱死鬼。 那边太后与皇帝争执的正烈,这边苏娇护食的紧,再一次用力的拧开金邑宴偷摸过来的手。 “没有了,你不准再吃了。”苏娇看着金盘里面本就不多的红樱桃被金邑宴掳了好几颗过去,心疼的紧,赶紧挪了半个位置出来,抱着那装着樱桃的金盘离的那厮远远的。 金邑宴舔了舔指尖残留着是红樱桃汁水,那酸痛的感觉残留在唇舌之间,一双漆黑暗眸定定的落到苏娇沾着粉嫩汁水的饱满红唇之上。 用贝齿咬着那红樱桃破了一个口,苏娇用舌尖小心翼翼的探出去舔了舔酸甜,有时碰到极酸的,她那张白嫩小脸便会下意识的皱成一团,整个人也抖的厉害,而碰到那酸痛可口的,便又是一副甜美模样,那浸着汁水的嘴角轻轻勾起,杏眸也几乎眯成了两道弯月,纤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好似两把小扇一样,忽眨忽眨的煽动人心。 苏娇与金邑宴的动静闹得不大,但是却足够惹人注目,太后憋了一口气坐在那宝座之上,甲套深深的掐在身侧宝座扶手边,目光如炬的看向还在于苏娇嬉闹的金邑宴。 “宴儿。”太后深吸一口气,声音微怒道。 听到太后的话,金邑宴放开抓着苏娇胳膊的手,微微挺直了背脊正了正身子,状似恭谨的与太后拱手行礼道:“太后。” 看着那瘫坐在软垫之上与自己行礼的金邑宴,太后被气得满目赤红,却又发作不得,毕竟现在还不是和皇帝彻底撕破脸的时候。 “宴儿,豫儿的事情,你怎么看?”平稳了一下语气,太后声音低缓道。 “四弟?”轻笑一声,金邑宴看了一眼那护犊明显的太后,薄微启唇道:“太后护孙心切,人之常情,只是孙儿觉得,四弟也大了,这种事情还是自已出来解决的好,太后年岁大了,不宜操劳过度,儿孙自有儿孙福,太后还是自个儿好好享享福吧。” 金邑宴的话说的明白,就是让太后不要多管闲事,让金豫自己出来与他解决,只那金豫出了那样的事情,怎么还有可能有脸站出来,所以金邑宴说这话,便是笃定这金豫肯定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出来与自己对持。 看着金邑宴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太后气急,却是一点奈何不了他,因为正如金邑宴所料想的那样,金豫出了这小豹房一事,里子面子都丢光了,根本就没有脸站出来,而且他近几日躲在那皇后侧殿之中根本连宫女都不让近身,更不用说是出现在这正殿之中了。 “是啊母后,朕觉得小辈之间的事我们还是不要多管的好,毕竟孩子大了,也该放放手,让他们自己解决。”皇帝听到金邑宴的话,脸上的表情松快了一些,他一边替太后斟了一杯酒水,一边说道:“而且今日乌孙王赴宴在侧,这种扰人的事还是先放下了吧。” 说完话,那皇帝也不等太后反驳,便伸手往那乌孙王的方向招了招手道:“翁归靡,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健硕啊!” 翁归靡从宴案后起身,那肥硕宽胖的身子偏就穿了一件暗紫色的鎏金长跑,更显出整个人的身材滚圆了不少。 抚了一把两侧的络腮胡,翁归靡“哈哈”一笑与皇帝行礼道:“陛下。”翁归靡的声音与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浑厚中实,十分磁感。 “翁归靡,你这特意从乌孙赶来朕这金陵城,可是有何大事?难不成是专程与朕来吃酒的?” “哈哈,陛下说笑了,我翁归靡此次前来,是为小女求亲的。”一边说着话,那翁归靡一边让出身后的西域公主,那西域公主脸覆面纱,身姿妖娆着朝着皇帝的方向行了一礼。 “这是我乌孙公主,弟史。”说罢,翁归靡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弟史道:“弟史,你与陛下舞一曲。” “是。”弟史声音娇柔的说完,那张微垂的白皙脸蛋便缓慢抬起,一双碧眸暗含秋水,流转之间,四处留情。 妖娆的舞姿突起,弟史白皙的肌肤和纤细的身子像是蜕皮的软蛇一样在正殿之中扭动起来,那缀在她腰腹处的金麟片叮当作响的随着她的舞动而发出悦耳轻响,激烈的鼓点随着弟史柔软的身姿旋转,烘托出一曲娇媚惑人的迷人醉舞。 突兀的,那鼓点一下急转,变的如疾风骤雨一般的急切,弟史从腰腹处抽出一条软剑,纤细白皙的手腕微微翻转,那软剑便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凌厉声响,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那飘散下来的件穗与凌厉的剑势刚柔并济,淋漓顿挫,英姿飒爽。 一舞毕,弟史大口喘着气立在正殿之中,那双蓝眸熠熠生辉的浸着傲然,香汗浸湿身上小衫,隐约可见诱人勾线。 “好,这舞妙,人却是更妙啊!”皇帝抚掌大笑,毫不吝啬的大赏弟史。 太后在侧看着这弟史一副妖媚模样,冷笑一声道:“伤风败俗。” 弟史一挑秀眉,突兀的持剑而起,直指向那宝座之上的太后。 “啊……护驾,护驾……”太后看到弟史的动作,当下便被吓得大惊失色,身子紧紧的贴到身后的宝座之上,用力的拉扯住身侧宫婢的宽袖。 “太后不用怕,弟史是在与您献礼!”翁归靡看到那太后一副仓皇模样,赶忙开口道,可惜太后根本听不进去,她只看着面前弟史手持软剑的那副寒光凛凛的模样,便一下瘫软了身子。 尖锐的剑头与太后只差半尺距离,弟史半跪于地,手腕微微一翻,那剑尖处便显出一抹沉艳的蓝紫色地梅。 “这是我乌孙的第一支花,专程送与大金太后。”弟史说话时有些卷音,但是却意外的显出几分异域风情。 太后惨白着一张面色看向面前那朵地梅,指尖轻颤之下终于是朝着身侧的宫婢挥了挥手道:“收起来。” 那站在太后身侧的宫婢颤抖着身子将那剑尖处的地梅放入金盘之中,躬身退到一侧。 作为一国之太后,两国邦交这种事情她还是知道一些的,只这乌孙弹丸小国,她本就不放在眼中,此刻又让她在众人面前大丢了脸面,太后当下便对其变了面色,只从宝座之上甩袖而起,朝着皇帝道:“哀家身子不适,皇帝慢饮。” 说罢,便由宫婢搀扶着出了这交泰殿。 看着太后那消失于正殿门口的身影,苏娇一边摸着手中金盘里头的红樱桃,一边暗笑,这太后原本估计还想着要在这洗尘宴上扫扫皇帝与金邑宴的面子,为那金豫讨回几分公道,却不想最后这丢面的竟然是她自己,不仅将这家丑丢出了宫门到了乌孙,又被这西域公主的献礼吓得差点摔下宝座,不过这西域公主的剑舞也太厉害了些吧。 这样想着,苏娇不自觉的就将目光移到了那西域公主的身上,只见那西域公主抹了一把额上细汗,随手披过一件细薄的长纱穿在身上,踩着妖娆步子便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不,应该说是朝着金邑宴的方向走了过来。 苏娇那摸索着金盘里面红樱桃的手陡然便顿了下来,然后手背上便被覆盖住了一只微热的手掌。 低头朝那金盘上看去,苏娇只见金邑宴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掌指缝之间夹着最后一个红樱桃,正挪着手掌撤退时,却是不小心的碰到了她的手。 一把按住金邑宴那只偷红樱桃的手,苏娇用力的一瞪杏眸,小脸上满满都是鄙夷神色。 当面捉赃,金邑宴也不虚,只慢条斯理的放下了那捏着红樱桃的手,顺便又捏了捏苏娇那只白嫩的手掌吃了一把豆腐。 一把拍开金邑宴的手,苏娇将那最后一颗红樱桃收入口中。 “宴郎。”那西域公主站在金邑宴与苏娇的宴案前,一双碧眸蓝盈盈的好似最清澈的海水一般,让人忍不住的便想沉沦其中。 宴郎?苏娇“咔嚓”一口咬碎嘴里的樱桃核,一双杏眸斜斜的睨向金邑宴的方向。 只见那厮慢条斯理的斟了一杯酒,靠在身后的玉柱之上,一副懒散模样。 “宴郎,十年之约,你可还记得?”弟史柔腻的目光黏在金邑宴的身上,声音细温。 “呸!”苏娇用帕子掩嘴,一口吐出自己口里被咬碎的红樱桃核,只觉得那咬碎的红樱桃核黏在口中苦涩的厉害。 听到那弟史的话,金邑宴微微掀了掀眉眼,淡漠的道:“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宴郎记得那便是再好不过,不过如若是不记得的话,那么弟史……” 苏娇正看着戏,突觉面前一阵凌厉剑气,回神之际只见那刚刚话说了一半的弟史手持软剑,孤傲而立,那剑尖与自己的双眸只差半指距离。 金邑宴的指尖紧紧夹住那软剑剑尖,手指肌肤处似乎都能感觉到苏娇纤长睫毛微眨下来的细痒触感。 “除了她,你要什么,我都给。”“咔嚓”一声,剑尖被阴寒着脸的金邑宴暴力破坏,苏娇身子一软,被金邑宴揽住腰肢往怀里按了按。 收回自己破碎的软剑,那西域公主狠皱了一下眉头,却是没有多说什么,只垂首看向那相拥在一处的两人,伸手一把扯落自己面上的薄纱,声音清朗道:“我要你。” 弟史话音一落,除了金邑宴面无表情毫无吃惊神色之外,其余人莫不多多少少的表现出一抹吃惊。 苏娇缩在金邑宴的怀里,抬首只见那西域公主白皙的面容之上横跨一道丑陋疤痕,细长一条从右唇角处到左下颚耳垂处,说话时那疤痕被扯动,显出几分狰狞之感。 “我?可以。”听到那西域公主的话,金邑宴嘴角轻勾道:“只要你打得赢本王。” “宴郎,你毁诺。”弟史当然打不赢金邑宴,她双手环胸看着金邑宴,神情倨傲,似乎根本未将脸上那条丑陋的疤痕放在眼中。 “话是本王说的,怎么玩,当然本王说了算。”金邑宴白皙的指尖绕着苏娇细软的发丝,一圈又一圈的套在自己的指尖上,似乎对这漆黑乌丝十分感兴趣。 弟史被金邑宴的话一噎,半晌之后才道:“好,那只要你帮我找到我的乌拉哈,这诺我便算你还了。” “你的乌拉哈早就死了,本王怎么与你找?”一圈一圈的松开苏娇的发丝,金邑宴的声音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弟史所说的乌拉哈是一只健壮雄鹰,但是却早于三年前不甚被巨石砸落悬崖而死。 “反正我就只有这么一个要求,要不然你便将你自己送与我。”弟史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金邑宴,那双凌厉碧眸与苏娇的那双细润杏眸对上,一下便定了神。 “这么点小东西,受得住你吗?”弟史身形高挑略微丰满,比起苏娇纤细娇小的身子高了半个头都不止,她微微弯下身子朝着苏娇的方向探了过去。 弟史的话与她的剑一般,直白而凌厉,在这么多人面前,苏娇一下便燥红了一张小脸,那白嫩肌肤上细密的晕出一圈绯色红晕,慢慢顺着她白皙的脖颈往下蔓延,整个人透出一股子的娇美羞气。 “我的房中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金邑宴微眯着双眸定定看了一眼弟史,声音渐渐低沉下来。 这是金邑宴要发怒的前兆,弟史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残剑。 “弟史,快些过来。”翁归靡看到这边情况不妙,赶紧开口将弟史唤了过来。 弟史听到翁归靡的话,最后看了一眼金邑宴,提着软剑回到了翁归靡的身侧。 皇帝坐在上座,看了一眼弟史除了面纱之后脸上那毫无一点遮掩的疤痕,刚才初见剑舞之时的惊艳都被弟史此刻脸上丑陋的疤痕所破坏殆尽。 不着痕迹的微微皱了皱眉头,皇帝的脸上显出一抹笑意道:“既是求亲,那不知公主可有中意的人选?”顿了顿,皇帝看了一眼金邑宴的方向,补充道:“朕的儿子中,除了二子穆王与四子豫怀王尚无正妃之外,其余之二子,皆已成家。” 弟史虽然只一弹丸小国之公主,但好歹是一个公主,所以当然不可能做侧妃,所以除了那穆王与豫怀王之外,其余皇子她是不可能选了,除非换其他氏族子弟或高门贵子。 “弟史尚无中意之人,还望陛下暂留弟史几日,待弟史多领略一番这金陵风光,也顺便看看这金陵男儿。” 听着弟史的豪迈话语,宴中之人回想起刚才弟史那惊艳一曲剑舞,皆一副神情幻灭的懊恼模样。 这西域公主不仅貌若无盐,怎的说话还如此粗俗不堪,竟然当宴张口闭口都是男人,而且好似还与这敬怀王颇有渊源,如若真的被她看中,那娶回家还不鸡犬不宁? 想到这处,一些宴中适龄男儿皆敛目屏息的垂首饮酒,一副默不作声的安分模样。 “好,公主性情中人,若有看中的,只管来请旨。”皇帝大手一挥,金口玉言,此后几日这金陵城中高足贵门之中的适婚男儿大多皆作闺女之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窝居府邸,生怕一不小心就着了这西域公主的道,只一些存了别样心思的男子,穿着光鲜的成日游聚金陵城中的大庭酒肆,也不知是在打些什么攀上枝头的暗龊心思。 一场洗尘宴,最终以西域公主的求亲落幕,苏娇临走之时厚着脸皮又兜了一罗裙的红樱桃揣在手里,颠颠的坐上了回敬怀王府的马车。 看着苏娇一个人窝在那马车角落吃樱桃吃的正欢的小模样,金邑宴伸手倒了一杯热茶轻抿一口道:“吃多了可是要闹肚子。”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将手里的红樱桃一圈,一脸护食模样,“你别想偷吃我的樱桃。”说罢,苏娇将那最后剩下的一捧红樱桃拨了黑杆子都塞进了嘴里,那一大捧的红樱桃将苏娇白嫩两颊鼓鼓撑起,一双杏眸也一下被瞪得大大的,杏眸之中水雾雾的浸着一抹纯色,咋看之下可爱非常。 快速嚼完那红樱桃的肉之后苏娇“噗噗噗”的用帕子掩着往里头吐着樱桃核,却不想马车突然一个颠簸,苏娇纤细的身子往侧边一斜,那最后一颗红樱桃核便一下就卡在了她的喉咙里。 “咳咳咳……”苏娇被那指甲盖大小的樱桃核噎的直翻白眼,白嫩的小手胡乱的挥着,一把就拽住了金邑宴的衣襟,死命的绞住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啧……贪吃不要命……”金邑宴握住苏娇那拽着自己衣襟的手,看了一眼她被憋得通红的小脸,伸出手掌覆在她的背脊处用巧力一拍,那红樱桃核便被苏娇“噗”的一下咳出了马车窗子。 “咳咳……”苏娇卡着喉咙被呛得泪流满面,让金邑宴搂在怀里喂了一口热茶之后才缓过劲来,但是不等她开口说话,她身下的马车却是缓缓停了下来,夏生的声音自马车外清晰传入,“王爷,前头的人拿了一枚樱桃核过来,说要告我们当街谋杀。” 第131章 131 “咳咳……”听到那夏生的话,苏娇刚刚喝进嘴里的那口热茶一下便被呛进了喉咙里,让她原本就有些挫伤的喉咙此刻更是火辣辣疼的厉害。 这拿樱桃核碰瓷,她倒还是第一次见。 “王爷,是连辟公府的人。”夏生掀开马车帘子探入半个脑袋,压低了几分声音道。 “连辟公府?”金邑宴搂着怀里的苏娇,漆黑暗沉的双眸微眯,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连辟公府的人,怎么跑到这来了?”苏娇靠在金邑宴的怀里,嗓子还有些沙哑,说话时闷闷的透着一股压嗓子的感觉。 那连辟公府与云南王府同属偏远之地,怎么这近日里竟然都聚到这金陵城中来了。 “听说是那沐巧郡主又掳了连辟公府新满月的十一姑娘,连辟公府的大公子奉命前来寻回。”夏生说完话,苏娇微微侧身往外看去,便见那马车上下来一小厮模样的人,径直走到夏生身侧道:“夏管家,我家大公子想与三爷谈谈这赔索一事。” 索赔?看着那小厮说话时一本正经的面容,苏娇一下便瞪大了那双水灵灵的杏眸,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还请三爷随我家大公子移步望云楼详谈。”那小厮见夏生不接话,便继续道。 望云楼是金陵城中最大的一家酒肆茶楼,也是最为人龙混杂之地,有道是大隐隐于世,这连辟公府的大公子看来也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去望云楼。”金邑宴端坐于马车之中,慢悠悠的吐出这几个字。 “是。”夏生应声,放下手边马车帘子,将马车调转车头,直接便绕入一旁的宽窄小巷之中。 那连辟公府的马车尾随其后,也一同赶着马儿进入了那宽窄小巷里。 望云楼中喧闹嘈杂,人声鼎沸,夏生赶着马车直接从后院而入,避开前头繁杂的群客,停于后院之中。 掌柜的事先接到消息,早已于后院之中等候。 金邑宴率先挑开车帘踩着马凳步下马车,苏娇被他牵着小嫩手小心翼翼的半抱下马车。 “三爷,包厢已备好,请您随小的来。”掌柜小心翼翼的陪着笑站在金邑宴身侧,整个人都抖得厉害,白胖的脸上满是一层又一层淌下来的热汗。 “嗯。”金邑宴淡淡应了一声,牵着苏娇的手往那二楼包厢走去。 掌柜的在前头引路,恭恭敬敬的把人请进包厢之后刚刚松下一口气,转身之际却是猛然对上一双深沉阴暗的双眸,当下便吓得一个屁股蹲给坐到了地上。 “这,这位爷……”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爬起来,掌柜的看着面前神情阴暗的男人,用宽袖抹了一把热汗,声音都吓得发颤。 “三爷呢?”男人的声音有些怪异的哑音,与他那双给人多凶不善感觉的鹰勾眼一样,透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阴冷感觉。 “在,在里头……” 掌柜哆哆嗦嗦的说完,就见那男人直接便撩着长袍跨门而入。 屋内,苏娇靠在金邑宴身侧,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掌中的杏仁露喝的正欢,那甜腻的奶香混杂着清淡的茶香弥散在包厢之中,让她不自禁的显出一抹娇美笑意,但是当她听到房门声响抬眸看去之时,那娇美笑意一下便僵硬在脸上,嘴角扬起的弧度也缓慢下滑。 只见那房门口缓步走来一身形高壮,皮肤黝黑的年轻男子,面相极其凶恶,那双狭长下勾的鹰勾眼微动之时,透出一股难掩的凶狠气势。 苏娇看了一眼那男子的面相便不敢再看,只觉那双眸子鹰眼一样的带着血腥寒意,渗人的紧。 “三爷。”那男人拱手朝着金邑宴抱拳行礼之后撩袍落座于金邑宴的对面。 苏娇看着那男人似乎与金邑宴十分熟稔的模样,不自觉的轻轻拽了拽身侧金邑宴的宽袖道:“我……” 但是还不等她把话说出来,就被金邑宴伸手抚了一把白嫩小脸道:“乖,好好喝奶。”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无奈,只能又默默的垂下了小脑袋继续捧着那一碗杏仁露喝了起来。 将掌心握着的那枚樱桃核放置在面前的案几之上,男人声音低哑道:“三爷,我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苏娇的一双杏眸定在那案几上咕噜噜不断转动的红樱桃核上,听到那男人说有事相求之际,垂着小脸总算是偷偷的呼出一口气。 还好不是来找她算账的。 “你拿了本王的樱桃核,本王还未找你算账呢。” “噗,咳咳……”苏娇刚刚入口的一口杏仁露一下便喷洒了出来,滴滴答答的溅到了自己的身上,还有面前那张案几上。 看着案几上那星星点点的杏仁露,苏娇有些羞赧的垂下了小脑袋,纤细的身子用力缩成一团。 “啧……”看着苏娇这副笨手笨脚的小模样,金邑宴伸手抚了一把她唇角的奶渍道:“先去里头换件衣裳。” 这时候的苏娇正羞赧的紧,都恨不得地上冒出个洞让自个儿钻进去,听到金邑宴的话,赶紧便提着裙摆钻进了包厢隔出的内室之中。 这包厢原本就很大,所以内室也不小,苏娇撩开珠帘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那被放置在窗口处,铺垫的软绵绵的软榻。 用铜盆之中的水净了手,苏娇抚了抚那软榻,丝滑柔腻的被褥散发着淡淡熏香味道,充斥在鼻息之间,十分好闻。 垂首看了看自己身上沾着奶渍的衣裳,苏娇踩着绣花鞋走到那黄梨木衣柜前头拉开衣柜门,只见那衣柜里头满满装着的都是各式男装,而且尺寸大小款式都与金邑宴身上常穿的颇为相似。 看来这狡兔三窟的话还真不错,这厮还真是哪里都能扎窝。 随意的挑了一件看上去素雅一点的中衣换下身上沾着奶渍的衣裳,苏娇裹着那件沾染着熏香味道的中衣一下便瘫软在了那窗边的软榻上头。 在软榻上滚了一圈,苏娇突兀的想起外间还有在说话的两个人,便又重新穿好了绣花鞋摸着身子躲在了那珠帘后头往外看去。 只见那连辟公子挺直端坐于那案几便,正侧头与金邑宴说着什么话,两人面前分别放着一杯氤氲的热茶,蒸腾出来的雾气将两人的面容遮盖住了一半,根本就看不清他们面上的表情。 苏娇挪着脚上的绣花鞋又往两人的方向挪了挪,却还是依旧听不见两人说的话。 撇了撇嘴,苏娇无奈,只能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回到了那软榻上。 无事可做,苏娇随手抽过软榻侧的一本杂记翻看起来,那杂记里头说的都是一些奇闻怪谈,什么狐狸精吃人吸取精气啊,什么玉蚌精救人以珠相赠啊…… 苏娇越看越入迷,当金邑宴坐到她身侧时还没有将那双杏眸从那书籍上挪开。 “哎呀……”面前的书籍被突然抽走,苏娇惊叫一声,纤细的身子自软榻上猛然起身,一下便对上了金邑宴那双黑眸。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苏娇瞪圆了那双杏眸看了金邑宴一眼,又将视线落到了那被金邑宴捏在手中,几乎变形的书籍上。 “都被你弄坏了,快把书还给我。”一边说着话,苏娇一边伸手去抢那被金邑宴捏在手中的书籍。 金邑宴看着苏娇这副猛扑过来的架势,拿着书籍自软榻上起身,高挺的身子站的直直的,那手中的书籍也被他给举到了头顶。 “哎呀,快点还给我……”苏娇“啪叽”一下跳下软榻,牵着金邑宴的宽袖用力拉扯,白嫩的小手不断的尝试的去够那被金邑宴举得高高的书籍。 金邑宴垂首看着苏娇那张因为不断跳动而略显热汗绯红的小脸,大掌一挥,直接便按着人的脑袋将人固定在原地道:“要书要我?” “啊,谁要你……”苏娇用力的甩着小脑袋企图将金邑宴那按在她脑袋的大掌挪开,但是在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之后只能气喘吁吁的急的在原地跳脚。 那狐狸精与书生到底在没在一起啊…… “所以是要书?”金邑宴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一股子的不悦情绪。 此刻的苏娇只一心系在那本杂记上头,哪还有空去管金邑宴,听到他的话时只管一叠声的道:“要书要书……啊……” 金邑宴手臂一扬,那书籍便划着优美的弧线直接被从半开的窗子处给扔了下去。 “我的书……”苏娇惊叫一声,纤细的身子一下扑倒在窗口,眼睁睁的看着那书籍里头的书页飘飘扬扬的好似落雪一般,将刚刚下楼正欲上马车的连辟公子给埋了个正着。 “唔……”一把捂住自己的嘴,苏娇半蹲下身子躲到了窗户下头,只听那院子里头传来胖掌柜一叠声的颤音,“这这这这位公子……小小小小的……” 回想起连辟公子那张凶狠如雄鹰一般的面容,苏娇下意识的也跟着抖了一抖,但是当她抬首看到那站在她面前,墨黑阴影笼罩下来几乎将她整个笼罩其中的金邑宴时,纤细的身子却是抖得更厉害了。 她,她刚才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啊……”纤细的身子被金邑宴单手拎起,苏娇整个人摔倒在软榻上头,白嫩的小脸埋在那细薄被褥之上,那不知何时浓厚起来的熏香味道充斥在苏娇的鼻息之间,让她整个人都开始不安起来。 胖掌柜站在那扇厚重的木门外头,听着里头叫了几乎一个时辰的带着哭腔的娇软声音,用力的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赶紧挥着手去叫人备上热汤。 苏娇蜷缩着身子躺在那软榻之上,小脸上依稀带着两行泪痕,杏眸红彤彤的浸着水渍,小巧的鼻头一吸一吸的似乎还没有缓过劲来,她的身上搭着一件金邑宴的中衣,露出一小截白皙纤细的小腿,软绵绵的搭在软榻侧边,那金铃铛随着苏娇抽泣的动作而发出轻微的撞击声,声音清脆而空灵。 踩着那一地稀稀拉拉散落着的被褥襦裙,金邑宴慢条斯理的穿着衣裳,那半露的白皙背脊之上都是苏娇抓出来的泛红爪痕,有些细长蜿蜒的甚至还在浸着血渍。 苏娇呜呜咽咽的哭了半响,见金邑宴还是不搭理自己,只能哑着嗓子自己开口道:“你,你帮我解开……” 一边说着话,苏娇一边艰难的将那绑缚着她手腕的发带自中衣下头给露了出来。 只见那凝脂皓腕之上绑缚着一条缎色发带,大概是因为刚才挣扎的力道大了一些,隐隐显出一圈红痕,在那白细的肌肤上十分明显。 金邑宴转身弯腰在苏娇白嫩的小脸上轻轻落下一吻,声音低哑道:“叫我什么?” 苏娇看着金邑宴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容,被啃得破皮的嘴嗫嚅半响,终于是细声道:“相公……” “真乖。”抚过苏娇那被汗渍浸湿的发鬓,金邑宴继续道:“是要书,还是要我?” 听到金邑宴的问话,苏娇软绵绵的身子下意识的一抖,她回想起刚刚她不知道哭哑着喊了几次的要他之后,就被狠狠的要了多少次,整个人都快要被折断了。 苏娇抖着嘴唇颤颤巍巍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披散着头发,眸色柔和的金邑宴,小心翼翼的用嘶哑的嗓子道:“我,我不要了……” “嗯?”金邑宴抚着苏娇发鬓的手一顿,然后嘴角突兀的勾起一抹轻笑,那双漆黑暗眸之中显出一抹深沉幽光。 惊悚的看着面前又开始动手褪衣物的金邑宴的,苏娇吓得整张小脸煞白,那被绑缚在一处的双手猛地一把拽住那被金邑宴褪了一半的外衫,声音吓得都打颤,“我,我要你,要你……” “呵……”轻笑一声,金邑宴修长白皙的手指抚过苏娇纤细的脖颈,感受到指尖处那激烈的颤抖之后,在苏娇红肿的唇角处落下一吻,“别急,我马上就来……” “啊……我不……唔……” 房门外头,胖掌柜抹了一把脸上细细密密落下来的汗珠子,听着房内又源源不断轻响起来的金铃脆响,转头对身后抬着热汤的小厮挥手道:“等会子等会子,先去把热汤抬到隔壁。” “是。”那两个小厮不明所以的将热汤抬到了隔壁,又等了半个时辰,用木桶加了好几次热水之后,才见一个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的男人抱着手里的一团被褥从房门口走出。 那被褥里头不知装了什么人,被遮的严严实实的连一点缝隙都不露,只在那两小厮躬身退出之时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娇媚轻响。 那酥软到骨子里头的声音冲入耳中,让那两个小厮都不自觉的停住了步子往那被褥之中看去,但是当他们抬首之时却是突然对上男人那双阴寒蚀骨的眸子,当下便被吓得手脚发颤的关上了房门瘫软在二楼房廊处。 将苏娇从被褥之中抱出放入热汤之中,金邑宴看着半眯着一双水嫩杏眸,整个人都软到无力的苏娇,伸手撑住她往下滑的身子,将人的双手搭在浴桶边缘,用皂角粉与她细细的搓揉起汗湿的发丝。 白腻如凝脂一般的肌肤浸润在浴桶之中,隐约可见那遍布全身的红痕,在盈黄的灯光下显出一抹别样的暧昧风情,苏娇哼哼唧唧的任由金邑宴动作着,不知不觉的便又昏睡了过去。 看着苏娇这没心没肺的睡模样,金邑宴抹了一把手上的滑腻,轻轻的托了托她下滑的身子。 沐浴完毕之后,苏娇穿着一件细薄春衫靠在金邑宴的怀里被带回了敬怀王府。 天际已稍露晨曦,西三所里,被金邑宴折腾了许久的苏娇靠在绣榻之上,一旁秀锦端着绣墩坐在绣榻侧边,用药酒替苏娇揉着胳膊上的淤青。 “呀,秀锦,好疼……”苏娇泪眼汪汪的缩了缩胳膊,却又是被秀锦给严肃的重新抓了回来。 “王妃,这淤青要揉开了才好,不然淤聚在里头化不开,吃苦的还是您自个儿。”一边说着话,秀锦一边又加大了几分揉捏力道,直疼的苏娇又掉了两滴泪珠子。 揉了小半个时辰,苏娇这才软趴趴的躺在绣床上捂着饿的“咕咕”叫的肚子发呆。 那边秀珠端了一碗奶糊糊过来,看着苏娇那副被掏空了的小模样,圆圆的胖脸之上显出一抹心疼。 “王妃,这王爷的手也太粗了一些,把您折腾成这样……”将手里的奶糊糊的放到一旁,秀珠掀开苏娇的宽袖看了一眼那揉开的淤青,声音里头带了几分抱怨。 苏娇无力的摇了摇头,小巧的鼻翼微微煽动,转头看了看那被秀珠放置在一旁的奶糊糊道:“秀珠,那是什么?” 听到苏娇的话,秀珠伸手端过那碗奶糊糊递到苏娇的面前道:“这是奶糊糊,用磨碎了的杏仁粉冲了热水加了温奶和雪蜜调出来的,王妃尝尝?” 苏娇点了点头,秀珠便舀了一勺喂到苏娇的嘴边。 那奶糊糊粉末极细,奶味十足,加上清甜的雪蜜,糯糯软软的入口即化十分好吃,特别是适合现在正嗓子沙哑疼痛的苏娇。 “我自个儿来吧。”吃了几口那奶糊糊之后苏娇欲伸手去接秀珠手里头的碗,却发现自己两只胳膊酸胀的紧,连抬起来都费劲,可见这次的金邑宴确是下了狠劲了。 看着苏娇努力抬了半天都没抬起来的胳膊,秀珠抹了一把眼角的眼泪,圆脸上满是心疼,抽噎着嗓子道:“王妃,还是奴婢来伺候您吧。” 无奈的点了点头,苏娇就着秀珠的手将那碗奶糊糊都给吃完了。 吃完之后,苏娇又开始昏昏欲睡起来,她努力的睁开自己那双沉重的双眸,就见秀珠手里拿着一个绣了一半的荷包正上上下下的翻找着什么。 “秀珠,你做什么呢?”苏娇打了一个哈欠,扭头看向秀珠的方向。 听到苏娇的声音,秀珠被吓了一跳,赶紧将手里的荷包给藏到了身后。 “王,王妃您没睡着啊……奴,奴婢没做什么……”秀珠的声音颤颤的透着一股慌张味道,那双圆眼上上下下的乱转着,就是不敢看向苏娇。 看着秀珠这副心虚模样,苏娇微皱起秀眉,努力的打起精神道:“秀珠,我记得你上次与我说过的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你是不是又去见他了?” 心虚的垂下脑袋,秀珠捏着藏在背后的荷包,那张圆脸一下煞白。 “唉……”看着秀珠这副模样,苏娇轻叹出一口气,沙哑着嗓子道:“秀珠,不是我仗持着身份要说你,只是你现在身处这敬怀王府之中,规矩大如天,如若出了事,我怕是也保不了你。” 其实自第一次进入这敬怀王府之中,苏娇便知道了这看似松垮的王府管制其实只是表面现象,真实的敬怀王府不仅固若金汤,而且规矩细密的连一丝一毫都不容许有差错,最能体现这一点的便是她自庆国公府带过来的奴仆丫鬟,在这半月有余的时间里,除了秀锦与秀珠这两个她的贴身丫鬟之外,其余的早已皆不知去向,不知是被寻了由头逐出了府邸,还是被分配到了外头不知名的庄子上头去了。 “奴,奴婢知道,只是,只是……”秀珠抽抽噎噎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苏娇也不催,只眼神柔和的看着她,伸出那酸软的胳膊覆在秀珠白胖的胳膊上轻轻抚了抚。 感受到胳膊处那温热的触感,秀珠终于是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哇……呜呜……王妃,奴婢知道您是这世上最好的王妃,奴婢,奴婢自小就跟在您身边,您待奴婢的好,奴婢都知道,奴婢也知道不该辜负您,可是,可是奴婢真的好喜欢他……呜呜……” 看着一边哭的泪流满面一边跪倒在自己绣榻边的秀珠,苏娇艰难的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尽量放柔了声音道:“秀珠,我没有说你不可以喜欢他,只是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这以后的路要是走岔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苏娇的声音虽然沙哑,但是却温和绵软,秀珠哭红了一双圆眼抱着苏娇的胳膊不放,抽抽噎噎的道:“奴婢,奴婢见过他了,上次他在河边洗澡,正巧被奴婢看到了……虽然他抱着衣裳跑了,但是奴婢还是看的很清楚,他是个男人……” 嗯……是个男人这点确定很重要……可是,重点是在这里吗? 第132章 132 经过秀珠抽抽噎噎的讲述之后,苏娇大致是明白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据说那日天气晴好,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在敬怀王府后山处的河边洗澡,而秀珠又正巧去那后山替苏娇找炖煮的新鲜食材,误打误撞之下就与那人撞了个正着。 那面具男人是个武功高强的,听到秀珠那头的动静,立马便光着身子拎起河边的衣裳跑了。 “王妃你不知道,他还会轻功呢……呼啦一下人就没了……”双手撑着下颚抵在绣榻边,秀珠的脸上挂着一抹傻笑,更衬得那人憨乎乎可爱的紧。 轻功啊……苏娇想起那几次金邑宴带着她飞檐走壁,轻点竹尖的模样,也是不自觉的红了面颊,而秀锦拿着信封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主仆两人,一蹲一躺的各自发着呆,而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双颊一片绯色嫣红。 “王妃?”秀锦走进苏娇身侧轻叫了一声,苏娇回神,那双杏眸之中还浸着点点羞怯之前,亮晶晶的让人不忍忽视。 而一旁的秀珠看到突然走过来的秀锦,因为心虚,猛然吓了一跳,直接便坐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莽莽撞撞的。”秀锦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秀珠,伸手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秀珠就着秀锦的手起身,掩着宽袖之中的荷包,也不说话,垂着脑袋闷闷的转身便小跑了出去。 看着秀珠跌跌撞撞出了寝室的身影,秀锦转头看向躺在绣榻上的苏娇道:“王妃,可是秀珠又做了什么事?” 苏娇摇了摇头,一双杏眸懵懂的看向秀锦,一副无辜模样。 看着这副模样的苏娇,秀锦轻叹一声道:“王妃,你别总替秀珠瞒,这要真出了什么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秀锦,秀珠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她虽然贪吃又贪玩,但是却心地纯善,那时候可怜我们公府外头的野猫野狗,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拿着自己分到的吃食跑到外头,也不知道养活了多少的猫猫狗狗。”顿了顿,苏娇看了一眼面色突然沉寂下来的秀锦,继续道:“秀锦,我知道你担心秀珠,但是我觉得你也要相信她,她既然与你保证了,定是不会闯出什么大祸来的。” 而且苏娇更明白,在这敬怀王府里头,应当没有金邑宴不知道的事情,所以秀珠自个儿以为的偷偷摸摸,估计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知道了。 听到苏娇的话,秀锦虽然依旧满脸的担忧,但是却还是缓缓点了点头,然后将手里的信封递给苏娇道:“王妃,这是夏管家让奴婢交给王妃的信。” “信?”苏娇伸手接过秀锦递过来的那封信,只见那信封上头歪歪斜斜的写着自己的名字,而且“苏娇”的“娇”还写错了,少了个一边“女”字。 “王妃,奴婢给您拆吧?”秀锦看着那不伦不类的信封也是皱起了细眉,朝着苏娇的方向微微侧了侧腰道。 “不用了。”一边说着话,苏娇一边伸手小心翼翼的拆开了那信封,只见里头是一叠黑乌乌的纸,为什么是一叠呢,因为那字又大又丑,一张纸上只写的下那么几个,那为什么又是黑乌乌的呢,因为那墨晕开的太厉害了,几乎将整张纸都染黑了。 捻了捻染上墨汁的指尖,苏娇仔细的辨别着上头的字。 “唔……言……青……苏……乔……走……走什么?”上上下下的将那最后一张纸翻看了一遍,苏娇还是没有认出来那最后的一个字是什么。 “王妃,依奴婢看,这最后一个字……好似是‘会’?” “会?”苏娇歪着脑袋转了转那双水灵灵的杏眸,连起来道:“言青苏乔走会?这是什么意思?” “这……奴婢也有些不明白……”秀锦的脸上显出几分难色,然后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苏娇道:“要不等王爷下朝了,王妃问问王爷……” “才不要呢……”苏娇嘟了嘟嘴,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得朝着秀锦招了招手道:“秀锦,你去帮我把夏管家找过来。” “……是。”秀锦应声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又引着夏管家回到了苏娇的绣榻前。 “王妃。”夏生朝着苏娇恭谨行礼之后,声音细缓的开口道:“不知王妃找奴才有何事?” 苏娇将手里的信封递给夏生,一张白嫩小脸上满是困惑,“喏,这信封,你刚刚让秀锦给我的,这里头写的些什么,我怎么看不懂?” 夏生伸手接过苏娇递过来的信封,细细看了半响之后道:“奴才听说这西域公主弟史请旨圣上要于我们这敬怀王府之中举行选婿大会,所以这信上说的,应该就是邀王妃参会的意思。”一边说着话,夏生一把将那纸条一张张的翻给苏娇看,“这上头写的应当是‘宴请苏娇赴会’。”说罢,夏生将那信封递还给秀锦,然后撩袍伏跪于地与苏娇请罪道:“奴才唐突了,还望王妃恕罪。” “夏管家何罪之有。”听到夏生的话,苏娇掩唇轻笑道:“这名字取了本就是让人叫的,不然取了有何用,夏管家还是快些起来吧。” “奴才不敢。”夏生伏跪在地,将脑袋垂的更低,但是那低垂的面容之下却依旧是一副平静表情,荣辱不惊。 看着夏生这不温不火的反应,苏娇顿觉无趣,也不再逗他,让秀锦将人扶起之后便伸手甩了甩这一叠染着墨汁的纸道:“你刚才说那西域公主要在我们敬怀王府里头举行什么?” “选婿大会。”接过苏娇的话,夏生垂着脑袋一字一顿道。 “选婿大会?是……字面上的意思?” “是字面上的意思。” 听罢夏生的话,苏娇顿时便瞪大了一双眼,然后缓慢的摇了摇头道:“这西域公主还真是……”让人佩服的一言难尽哪…… “那这选婿大会何时召开?”将手里的信封递给身侧的秀锦,苏娇仔细的用手里巾帕擦拭着那沾满墨汁的指尖。 不得不说,苏娇对这西域公主的选婿大会还是有些许那么一点兴趣的。 “明日卯时。” “卯时?”听到夏生的话,苏娇又是忍不住的微睁大了那双杏眸。 虽说这天渐暖,但是卯时确实是太早了一些,除了那些平日里上惯了早朝的大臣还算好些,如若是那些游手好闲的富贵公子,这卯时可还不知道在哪个温柔乡里头钻着呢,不过换过来想那西域公主本就行事怪异,定下这么一条规矩,估计也是有自己的用意的吧。 看着苏娇一副思索模样,夏生静声未答,只垂首恭谨立于侧旁,不作言语。 “王妃,奴婢给您擦吧。”秀锦看着苏娇用干巾帕擦了半天,不仅没有擦干净指尖上的墨汁,反而都将指尖给搓红了,赶紧伸手接过苏娇手中的巾帕浸泡了温水之后替她细细擦拭。 苏娇将手里的巾帕交给秀锦,正当她垂首看着自己在湿润巾帕下渐渐显露出粉嫩色泽的指尖,抬首之际却是猛然看到夏生那落在秀锦低垂眉目上的专注视线,心下不禁就是一个咯噔,当即便下意识的开口道:“夏管家。” “王妃。”迅速收回视线的夏生表现的十分镇静,似乎一点都没有被捉包的窘迫感。 苏娇叫完夏生之后抬首去看身侧的秀锦,却是发现她好似一点都未曾感觉到刚才夏生专注的视线一样,只低头轻柔的擦拭着自己的指尖,那低垂的眉目使秀锦看上去显得愈发柔顺恬静。 “王妃,若无其它事吩咐,那奴才便先告退了。”夏生躬身垂首与坐在绣榻上的苏娇行礼,声音平缓,语气温和。 “嗯。”苏娇淡淡点了点头,就见夏生躬身退了出去,姿态平和,动作儒雅,完全没有那俯身做小的奴才气。 “王妃,擦好了。”这边秀锦将那沾满墨汁的脏帕子给放在了绣桌上,然后又端了一碗清茶递给苏娇。 伸手接过秀锦递过来的清茶,苏娇轻抿了一口后,略有些犹豫的开口道:“秀锦,你觉得夏管家这个人怎么样?” 听到苏娇的话,秀锦细细思索之后开口道:“夏管家心思细腻,颇得王爷重用,这敬怀王府之中的大小事务皆要过他之手,依奴婢看,王妃还是要多看重他几分的。” “我不是问的这个。”摇了摇头,苏娇还想再问,却是只感觉自己乏累的紧,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那酸胀的额角处。 “王妃,若是累了便歇息会子吧,奴婢与您按按额头。”一边说着话,秀锦一边让苏娇软绵绵的身子小心躺倒在绣榻之上,然后伸出双手轻柔的替苏娇按捏起她酸胀的额角处。 苏娇确实是累的紧了,她几乎是一沾上那绣榻便睡着了,秀锦看着苏娇熟睡的娇颜,轻轻的替她抚去那粘在白嫩小脸上的细碎发丝,然后又给她盖好薄被之后才起身离开寝殿。 寝殿外,夏生垂首站立在侧,看到从寝殿之中走出的秀锦时,赶紧作揖道:“秀锦姑娘。” 秀锦朝着夏生微微福了福身子,她那张白净的鹅蛋脸上未施粉黛,却在晨曦的暖阳之下显出一抹白皙透亮,身上略有些陈旧的段青色襦裙衬出她纤细的身姿,细风吹来,拂过细薄裙裾,漾出一双素色缎鞋,那缎鞋尖头上用金线缀着几丝细碎玉片,一看便不是凡品。 夏生的目光顺着那裙裾处略一停顿,然后抬首看向面前的秀锦,声音细缓道:“这绣鞋,秀锦姑娘穿的可还衬脚?” “很衬脚。”秀锦缩了缩那穿着缎鞋的脚,回话时声音细细的,白净的小脸低垂下去,显出那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 “如此便好。”听到秀锦的话,夏生脸上显出一抹笑意,在那张平凡面容之上平添几分温润憨厚之意。 “那夏生便先告退了。”说罢,夏生正欲转身离去,却是突然听到身后秀锦纤细的声音,“你的后裾……破了……” 夏生脚步一顿,垂首看向自己的后裾处,只见那处开了一个拇指大的小口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划开的,露出里头洁白的中衣。 “我给你补补吧。”白净的脸上一抹微粉,秀锦那掩在宽袖之下的素白纤手紧紧绞在了一处。 “好,那便劳烦秀锦姑娘了。” “夏管家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说罢,秀锦远远看到提着裙摆向这边走来的秀珠,赶紧与夏生定下了拿衣裳的时间,然后福了福身子,便转身回了寝殿之中。 看着秀锦纤丽的身形消失在自己面前,夏生的脸上不自觉的轻轻露出一抹浅笑,那张平凡无奇的面容瞬间便柔和了起来,双眸温润的好似融了细蜜一般。 “龌蹉,阴险……明明是你自己撕开的口子,还要让人家来帮你补。”看到笑成这副模样的夏生,一旁躲了许久的面具男人终于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懑之情,恨恨的冒出了这么一句充满怨恨的话。 夏生抬头看向那吊在雕栋木梁之上愤愤不平的面具男人,面上笑容依旧,突然轻抬了一下手掌。 只见那面具男人原本稳稳吊在雕栋木梁上的身子“扑通”一下便狠摔到了地上。 愤恨的拔下那戳在自己大腿处的麻针,面具男人用指尖捏着那细如牛毛的麻针,当下便开始破口大骂起来,“夏生,别以为老子打不过你!你再用暗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当心老子下次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来人了。”打断那面具男人的话,夏生随手指了指那已经拐过穿廊马上就要到寝殿门口的秀珠。 “我老母,怎么是这祖宗……”那面具男人顺着夏生手指的方向看到鼓着一张圆脸的秀珠,赶紧托着那麻木的大腿又爬到了刚才那雕栋木梁之上。 夏生拍了拍自己的长袍,转身而走,那负于身后的双手微动,便听身后又是传来一道惨叫。 “啊……夏生我……” “啊,是你啊!” 男人的惨叫声与秀珠惊喜的呼喊声混杂成一团,夏生听在耳中,嘴角轻勾浅笑。 今日的暖阳怕还是不错的。 寝殿之中,苏娇一觉便睡到了晌午,她食完午膳之后懒洋洋的靠在绣榻上,就见金邑宴踩着一双皂角靴撩开珠帘走了进来。 一看到金邑宴那张脸,苏娇立马便想起了昨日的事情,心中气恼,当下就把身上的薄被一卷,将整个人都蜷进了绣榻里。 将手里拿着的一玉盅放置于绣榻一侧,金邑宴伸手朝着那一团软被抚去,精准的捏住了苏娇小巧的鼻头。 “唔唔……”苏娇卷在薄被之中挣扎了半响,终于还是一脚蹬掉了那卷在自己身上的薄被。 “放开我……”用力的掰着金邑宴那隔着薄被捏住自己鼻尖的手,苏娇说话时瓮声瓮气的好似在对人撒娇一般。 用另一只手扣住苏娇的后脑勺,金邑宴垂首便俯身咬住了苏娇那滑腻柔嫩的唇瓣,一股清甜的雪蜜奶味一瞬间便充斥在他的口中。 舔了舔苏娇那被自己啃得略微有些红肿的唇瓣,金邑宴放开苏娇的鼻尖,白皙的额头抵住她细白的额角,就感觉到那被自己搂在怀里的小人儿正猛力的喘息着,那甜腻的甜香一阵又一阵的细散开来,萦绕在他的鼻息之间,让人恨不得将那抹甜腻完全吞噬入口。 “午膳可是食了雪蜜甜瓜?张嘴。”摸索着将刚才那玉盅的盖头打开,金邑宴用指尖捻出一颗浸着水渍的红樱桃,塞入了苏娇口中。 酸甜的红樱桃还沾着细小的碎冰,冰冷沁口,汁水饱满,“噗嗤”一下就被苏娇给咬开了,那清甜的汁水粘在苏娇细嫩的唇瓣之上,粉嫩的晶莹剔透。 吐出那樱桃核,苏娇微微侧了侧头往金邑宴的身后看去,却是没有看到那放置着樱桃的玉盅。 舔了舔还残留着那酸甜味道的唇瓣,苏娇一双杏眸眨巴眨巴的看向面前的金邑宴,声音娇软道:“还有吗?” 伸手将苏娇身上那件宽大中衣的细带重新系好,金邑宴抚了抚她白嫩的脸颊,然后变戏法似得又掏出一颗沾着冰渍的红樱桃。 看着那比刚才大了整整一圈的红樱桃,苏娇猛地咽了咽口水,伸手就要拿,但是在苏娇刚刚触及到红樱桃那细滑的红皮时,金邑宴的手腕微一翻转,直接便将那红樱桃送入了自己口中。 张开嘴咬住了那红樱桃的黑杆子,金邑宴似笑非笑的看了苏娇一眼,伸手点了点那连着黑杆子晃荡在自己唇瓣处的红樱桃。 苏娇眼看着那红樱桃一点一点的被金邑宴咬着黑杆子吞噬入口,当下便急的伸出手要去抓,但是却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被金邑宴单手紧抓给绑缚到了两侧,连动都动不了。 眼看着金邑宴的唇瓣就要碰到那红樱桃,苏娇心下一急,张口就往那红樱桃咬去。 满意的将那自己送上门的细嫩唇瓣连同红樱桃一同吞入口中,金邑宴细品着苏娇那比起红樱桃更让他着迷的温软细腻,将苏娇纤细娇软的身子更加箍紧在自己怀中。 苏娇被金邑宴箍在怀里,还是一心一意的在勾着那颗迄今为止她所见到的最大的红樱桃。 虽然金邑宴明白这小人垂涎的是他嘴里的红樱桃,但是这般难得的“主动”却还是让他十分尽兴,绕着苏娇搅了好一会儿,直到她忍不住的带起一点哭腔时才将那颗完全温软化的红樱桃推入了她的口中。 心满意足的吃到那颗红樱桃,苏娇的小脸上一片满足笑意,也没在意金邑宴那吃自己嫩豆腐的行为。 “呀,我看到了。”当苏娇用巾帕兜着那樱桃核放置在绣榻一旁时,眼尖的看到那被金邑宴塞在绣榻侧边绣墩下头的玉盅,赶紧一脸兴奋的赤着脚就下了绣榻。 看着苏娇踩着那双玉足活蹦乱跳的小模样,金邑宴赶紧将人拦腰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那修长白皙的手掌捏着苏娇的玉足捧在掌心细细揉捏道:“你的罗袜呢?” 苏娇捧着手里硕大的玉盅正吃的欢畅,哪里还听得到金邑宴的话,只一心一意的咬着那因为刚出冰窖而显得越发酸甜可口的红樱桃,一口一个好不开心。 轻叹一口气,金邑宴伸手在那绣榻上翻找了一遍,终于是在那坨成一团的薄被之中将那一双洁白的素袜给找了出来。 “别动。”一把按住苏娇乱踢的双腿,金邑宴将那素袜细心的给苏娇穿上。 穿好了罗袜,金邑宴又拿起那绣榻边的绣花鞋给苏娇穿上。 “穿反了。”苏娇窝在金邑宴的怀里,甩了甩脚上的绣花鞋,嘴里还塞着一颗滚圆的红樱桃,大概是那红樱桃上头的冰渍太厉害了一些,冻得苏娇鼻尖通红,那双杏眸之中的水渍也愈发明显了几分,好似蕴着一汪清泉,潺潺溪流一般清澈见底。 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那按着她绣花鞋的手一顿,最终还是任劳任怨的给她换了回来。 吸溜一下吸了吸那红樱桃浸出的汁水,苏娇哈了哈被冻得有些麻木的红艳小嘴,伸手扯了扯金邑宴的宽袖道:“我想喝水。” 那声音又娇又媚的透着一股子娇气,金邑宴立马便明白这小妮子是还在为昨日里的事情生气折腾他,当下也没有什么怨言,直接便抱着人走到了那绣桌前。 撩袍坐于绣墩之上,金邑宴伸手替苏娇倒了一杯热茶,然后端到她的嘴边道:“张口。” 苏娇就着金邑宴的手喝了一口热茶,那熨烫的感觉一下便冲淡了她口中的冷麻触感,也愈发凸显出了那残留的红樱桃的酸甜味道。 一把握住苏娇还想往嘴里塞红樱桃的手,金邑宴用另一只手轻轻按了按苏娇微微鼓起的小腹道:“这樱桃刚从冰窖里头拿出来,吃多了会拉肚子的。”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十分可惜的放下了手中捏着的红樱桃,那双杏眸水渍渍的目不转睛的看着金邑宴强硬的拿走她怀里紧抱着的玉盅,挪到了绣桌另一头。 “我就再吃一个。”苏娇被金邑宴搂在怀里,纤细的身子奋力直起,努力的往那玉盅的方向爬去。 “啧。”一把拖住苏娇纤细的腰肢将人从绣桌上抱了下来,金邑宴将人按在自己的怀里,狠狠亲了一顿道:“再吃就把你吃了。” 第133章 133 虽然最后苏娇还是趁着金邑宴不在的时候,一口气将那玉盅里头的红樱桃都吃完了,但是她却是没想到报应来的那么快。 寝室之中,秀锦与秀珠一人扶住苏娇一边的胳膊,将浑身软绵绵的人给搀扶到绣榻上去。 苏娇拉了一天的肚子,小脸惨白,两腿打颤,全身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靠着秀锦与秀珠的力道勉强挪着步子往绣榻的方向走去。 秀锦替苏娇在后背处垫了三四个软枕将她的半个身子撑起来之后,又去弄了一个暖手炉来给苏娇裹在肚子上驱寒。 一旁的秀珠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粥过来,坐到绣榻边的绣墩上,看着苏娇的圆脸上满满都是担忧,“王妃,喝点粥吧。” 苏娇看了一眼那寡淡的白粥,虚弱的摇了摇头脑袋。 秀锦伸手接过秀珠手里的白粥,转头对苏娇道:“王妃若是不愿吃粥,那就让秀珠去小厨房做点奶糊糊吃了垫垫肚子?” 奶糊糊?苏娇想起那奶糊糊香浓稠腻的奶味和加了雪蜜的甜腻,当下便点了点头道:“嗯,那就奶糊糊吧。” “好,那奴婢这就去做。”秀珠从绣墩上起身,赶紧提着裙摆出了寝室。 这边秀锦看着秀珠匆匆忙忙的小跑了出去,便伸手将那白粥重新置于绣桌之上,然后转身拿了一个半成品的荷包递给苏娇道:“王妃,这是喜鹊登梅的绣纹,奴婢已经架了线在上头,您只要照着上头将那五彩丝线分类填补上去就好了。” “喜鹊登梅?”苏娇伸手接过秀锦手中的荷包,看着上头用鹿尾绒毛搓成的线勾起的绣纹,歪着脑袋细碎的念了一句。 听到苏娇的话,秀锦忙弯腰凑到苏娇的身侧解释道:“这喜鹊登梅是取兆好运的意头,王妃送给王爷,王爷带出去也不会惹人诟病。” “送给他?我为什么要送给他?”只一听到那金邑宴,苏娇便立马变了一副面孔,小嘴撅的老高,一副不乐意的小模样。 好笑的看着苏娇这副孩子气十足的模样,秀锦细缓的解释道:“王妃忘了,上次秀珠落了荷包的时候,您不是说要给王爷做一个的吗?” “哦。”听到秀锦的话,苏娇略为心虚的捏着手里的荷包假装上上下下的翻看着。 秀锦提起裙裾坐在那绣榻旁的绣墩之上,脸上清浅的显出一抹笑意,看着苏娇继续开口道:“王妃,那您可还记得秀珠的荷包上头绣着什么呢?” “……好像是……鸳鸯?”苏娇犹豫了半响,终于还是慢悠悠的开口道。 “是鸳鸯。”秀锦轻笑一声,伸手从宽袖之中掏出另一个荷包道:“还是这两只交颈鸳鸯。” 看着秀锦捏在手里那只熟悉模样的荷包,苏娇一下便瞪大了那双杏眸,声音惊讶道:“这,这不是秀珠的……荷包吗?” “原来王妃还认得。”将那荷包放置在绣榻的侧边榻沿上,秀锦伸手抚了抚上头的交颈鸳鸯道:“王妃,您不必再替秀珠瞒了,她的事奴婢已经知道了。” 秀锦说罢,抬首看向面前突然静默下来的苏娇,刚想说话,却是被苏娇按住了手背止了话头。 苏娇白嫩的手掌覆在秀锦微凉的手背之上,娇软的声音细细柔柔的透着一股子软腻,“秀锦,你与秀珠随了我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服侍我,我却从未给过你们什么好处……” “王妃,服侍您是我们的本分,而且能够服侍王妃,是奴婢与秀珠修了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打断苏娇的话,秀锦反握住苏娇那只白嫩手掌,声音轻缓的道。 苏娇摇了摇头,轻轻抽出被秀锦握在掌中的手,娇美小脸上显出一抹难得的正色道:“秀锦,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也希望你好,也希望秀珠好,所以如若你们有什么想做的事,想达成的心愿,或者是……想嫁的人,都可与我说,我不会拘着你们,还会风风光光的送你们出嫁。”顿了顿,苏娇看了一眼秀锦继续道:“秀珠还是个孩子心性,说话直,被我诈几句便什么都说出来了。反倒是你,心思细密,总是不让人操心,做事行动都妥妥帖帖的让人找不出一丝错处,周密的都让我插不上手。”说到这里,苏娇的脸上显出一抹苦涩笑意。 “王妃……”秀锦看着苏娇脸上的表情,有些呐呐的开口。 “秀锦,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苏娇的脸上重现娇美笑意,转过了话头。 听到苏娇的话,秀锦垂下脑袋,想到刚才苏娇那张悲切的小脸,思虑良久之后才慢慢道:“其实奴婢与夏管家……” “夏生?”苏娇忍不住的倒吸一口凉气,她扶着秀锦的胳膊起身,朝外看了看,发现并无其他人后将秀锦往自己身侧拉了拉,然后语气颇有些纠结的道:“他,他是个……不能人道的太监……” 虽然苏娇早就看出这夏生对秀锦不一般,但是她却是没有想到秀锦这般性情的人竟然也会背着她…… “奴婢知道,但是奴婢看中的,是他这个人,就算是太监又如何,奴婢欢喜他,便就不会介怀。”这段话,秀锦说的十分笃定,那双温和的眸中也满是坚持。 看着这副模样的秀锦,苏娇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没说出话来,只因为她早就知道,秀锦外柔内刚,认定的事情必会执拗到底,所以这夏生一事,也不是她可以说动的。 “王妃,这事奴婢有数,您不必为奴婢操心,夏生他,对奴婢很好。”秀锦紧紧握住苏娇的手,说话时语气温柔,白净小脸上显出一抹难得的绯色。 苏娇盯着面前的秀锦定定看了半响,然后沮丧的垂头,声音细细的道:“秀锦,我知道你一向是有分寸的,只是这夏生……”看着却不是个简单人物…… “王妃,奴婢知道您要说什么,奴婢不后悔,既然奴婢看中了他,便不会后悔,奴婢相信自己……也相信他。”秀锦说话时,那双眼睛蕴着点点星光,那里头满满藏着的,都是对夏生的信任之情。 看着秀锦这副笃信的模样,苏娇微微一怔,突兀的想起金邑宴的话,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时候的自己,也是现在秀锦这副眼中蕴含星光的信赖模样吗? 回过神,苏娇伸手,尴尬的抚了抚自己烧红的脸颊,声音细软道:“我知道了,那这事,我以后也就不过问了。”顿了顿,苏娇想起秀珠那个傻孩子,轻叹一口气道:“秀珠要有你这么省心也就好了,到现在也不知……” “王妃,您叫奴婢?”秀珠手里端着一碗奶糊糊撩开珠帘缓步走了进来,那罗裙之上满满都是脏污,发髻也是一副歪斜模样,不知是去哪里滚了一圈回来的。 “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秀锦看到这副模样的秀珠,皱着纤细的秀眉直接便站起了身,掏出巾帕给秀珠的罗裙弹灰。 秀珠伸手摸了摸自己那张冒着热汗的圆脸,将手里的奶糊糊递给秀锦,一双圆眼四处乱看着,声音含含糊糊的道:“刚才,刚才奴婢看到只小猫儿,就,就逗着玩了一会子……” “你呀,真是不让人省心……”虽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秀珠在撒谎,但是苏娇与秀锦却也没想着要拆穿她,毕竟这种事她们现在都已心知肚明。 而苏娇看着身侧这两个正斗着嘴的小丫鬟,只觉得那改籍之事已经刻不容缓。 吃完了那碗奶糊糊,苏娇精力不济的先睡了过去,秀锦守在榻侧做着针线活,秀珠蹲在院子里头喂雪团。 春日暖阳细散,院中树木青葱,细花繁密,只几个月,雪团已经长得很大,浑身雪白皮毛,圆滚滚的一团露出一双漆黑乌瞳,抬眸看人之时下意识让人产生的一股颤栗之感与某个人的感觉十分相似,而且大致是因为春日到了的缘故,雪团也渐渐开始不安分起来,整日里不见踪影,只喂食的时候踩着点回来,但每次回来身侧都会带着一只不同的小公猫,让人啼笑皆非之后又不免的莫名担心她那愈发圆滚起来的身子和陡然加重的食量。 这边寝室之中,苏娇自绣榻上小睡片刻醒来,便见夏生隔着寝室的珠帘正与秀锦细细碎碎的说着话,珠帘轻动,发出叮当细响,模糊了两人的视线,却愈发贴近了两人的心。 “秀锦……” 秀锦听到绣榻上苏娇的动静,赶紧提着裙摆走到苏娇身侧,将刚刚睡醒浑身软绵绵的苏娇给扶了起来。 喝了一口醒神的热茶,苏娇抬眸看了看那站在珠帘之后的夏生,侧过脑袋压低声音对秀锦道:“这是来找你的?” 秀锦听罢苏娇的话,燥红着脸微微摇了摇头道:“夏管家是来告知王妃,那选婿大会已然结束,王妃不必再闷在这西三所里头了。” “哦……”听到秀锦的话,苏娇脸上显出一抹遗憾神色,伸手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 要不是她今日晨间闹肚子的厉害,迫不得已躺在这绣榻上躺了半日,不然早就去看看这震惊金陵城内外的选婿大会了。 看出苏娇脸上的可惜神色,秀锦好笑的开口道:“王妃可知那西域公主选了何人?” “谁?”苏娇的脸上显出一抹兴味,暗想着竟然还真有那不长眼的敢往那西域公主的面前凑。 “听说是那连辟公府的嫡大公子。”秀锦一边说着话,一边帮苏娇整理着发髻。 听到秀锦的话,苏娇的脑中浮现出那连辟公子勾着一双鹰勾眼的阴寒模样,下意识的抖了抖身子道:“怎么会是他?” 将苏娇的发髻散开,一缕一缕的拨开理顺,秀锦声音细缓道:“奴婢听人说那连辟公子本不是来参加这选婿大会,而是找我们王爷有要事相商的,却不想半路竟被那西域公主在后园子里头给拦去了路,硬说人家连辟公子长的像她那只飞丢了的训鹰,要那连辟公子回乌孙与她做夫,连辟公子不允,那西域公主便拿了软剑出来威逼利诱……” “然后呢,然后呢?”苏娇听的正兴起,见秀锦止了话头,赶紧催促道。 “可惜的是那西域公主不敌连辟公子武力,让人给逃了。”秀珠吃力的抱着肥了一大圈的雪团撩开珠帘走了进来,接过秀锦的话道。 “逃了?”苏娇睁着一双水渍渍的杏眸,抬首看向刚刚进寝室的秀珠,小脸上满满都是讶异神色。 秀珠点了点头坐到苏娇身侧,将身上的雪团放到绣榻上继续道:“不过啊,奴婢听说那西域公主虽然没追到人,但是却直接去了宫里头,想必是去向圣上请旨赐婚了。” “哦……”听完了秀珠的话,苏娇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突然侧头往那珠帘处看了看到:“秀珠,夏管家呢?” “夏管家?奴婢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人啊?”秀珠将雪团覆在自己胸前的小肉爪拨开,奇怪道。 “那大致是走了吧……”苏娇偷眼看了看正摆弄着绣榻上薄被的秀锦,声音细细的嘟囔了一句。 还说不是来找人的,这不是眼看着人都来了,说不得话了,这才偷偷摸摸的又走了嘛…… 苏娇那张小脸上藏不住事,秀锦一看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当下便燥红着面颊给苏娇递过了一杯热茶道:“王妃,喝口茶歇会子吧。” 伸手接过秀锦递过来的热茶,苏娇抚着茶碟上头细碎的雪盖蓝银纹,一双杏眸定定的落到那不断用爪子扒拉着薄被,企图将整个猫身都蜷进去的雪团身上。 “这雪团怎么长这么大了?”举起手里的雪盖蓝茶碗,苏娇躲开雪团突然挥过来的小肉爪。 “以奴婢看,大致是最近吃的多了一些吧。”秀珠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去抚弄雪团白花花的肚皮,往常时候雪团是最喜被抚弄肚子瘙痒的,但是这次却不知为何,它一看到秀珠伸过来的手,直接便身子一窜跳下了绣榻往外头跑去。 看着那珠帘被雪团圆滚滚的身子撞得七歪八倒的模样,苏娇将手里的茶碗推给秀珠,踩着那绣榻边的绣花鞋便追着雪团的影子跑了出去。 “哎,王妃!”秀珠看着苏娇渐渐远去的身影还没有反应过来,急急忙忙想去追,却是差点打翻了手里的茶碗瓷碟。 那边秀锦正收拾着衣物,听到秀珠的叫喊,连忙转头看去,只见苏娇拖着脚上未穿好的绣花鞋追着雪团那圆滚滚的身子便钻进了穿廊里头,娇媚软糯的呼喊声透过簌簌细风飘忽而来。 “雪团……雪团……” 刚才一瞬看到雪团腹部沾染的点点血迹,苏娇一下心急,便急忙跟着跑出来了,连绣花鞋都没有穿好,那西三所的穿廊刚刚打扫了一半,上头还浸着滑腻的水渍,苏娇踉踉跄跄的跑了一半便掉了一只绣花鞋,当她正欲弯腰去捡时,雪团却是突然窜出,一口叼住苏娇的绣花鞋就往一侧小道上钻。 “哎,雪团!”苏娇踩着那只失了绣花鞋只余下一洁白罗袜的脚,一瘸一拐的走在磕绊的小道之上,跌撞着身子跟在雪团身后。 雪团似乎是为了故意引导苏娇,所以它的速度并不快,小跑了一段路之后便会转过头看看身后的苏娇有没有跟上来。 就这样一跑一走一停的,苏娇终于是撑着自己娇弱的身子看到了面前的那堵琉璃碧瓦朱漆墙。 雪团用爪子拨开那墙角边杂乱的野草,露出一小洞,身子一钻轻轻松松的就过去了,苏娇因为刚才跑的有些急了,正弯腰喘着大气,连句话都说不出来,此刻看到墙角那小臂宽的墙洞,她用力的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也不管什么杂草碎石,直接便瘫坐在了地上。 雪团大概是没看到苏娇跟过来,特意又钻了回来小跑到她的脚步用爪子拉了拉她的宽袖,而当苏娇刚想抓住它的时候,它又一下子窜到了一旁,将半个身子钻进了墙洞里。 看着雪团这样的动作,苏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拖着软绵绵的身子慢吞吞的挪到了那墙洞处。 墙洞很深很黑,完全不是苏娇想的那样是通到另一边的洞口。 “喵……”雪团轻叫了一声,身子一转,就将嘴里叼着的一只浑身雪白,巴掌大的小奶猫叼到了苏娇的手边。 苏娇被这软乎乎黏哒哒的小东西吓了一跳,定神之后才发现这是一只还没有睁开眼睛的小奶猫,小小软软的一团托在掌心,都能感受到那细弱的呼吸声。 “喵……”看到苏娇将那只小奶猫给捧了起来,雪团又将身子钻进那墙洞之中,接二连三的又叼出三只小奶猫。 那另外三只小奶猫儿比苏娇手里的这一只还要小上一些,有的甚至毛都没有长全,最关键的是它们身上的毛发颜色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黄的,黑的,黄褐的,再加上她手里这只纯白的,总共四只,大概是饿的狠了,“喵呜喵呜”的拱着苏娇不停的乱撞。 伸手将这四只小东西拢进怀里,苏娇伸手抚了抚它们的脑袋,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蜷缩在自己脚边的雪团。 雪团半眯着双眸靠在苏娇身侧,被苏娇掀开了肚皮看了看,那肚皮处是沾着一块深褐色的血迹,但是却不是它的,也不知是从哪里沾到的。 心下暗暗的呼出一口气,苏娇用力的伸手弹了弹雪团的耳朵道:“吓死我了你……” 雪团抖了抖双耳,躺倒在苏娇手边不断的扭动着身子乱蹭。 看着这副撒娇模样的雪团,苏娇心头一软,垂首正给雪团揪着那缠在一处的毛发血块,雪团却是突然起身又钻进了那墙洞之中,过后吃力的托着一只已经半腐烂的母猫走了出来。 苏娇看着那母猫身上繁杂的花色,又低头看了看拱在自己怀里的四只小奶猫儿,大致是猜到了这四只小奶猫儿应该就是这只母猫生的,只不知为什么这母猫突然就死了,留下这四只嗷嗷待哺的小奶猫儿被雪团发现了,引着自己来了这处。 “我知道你想让我养它们,可是我现在累的紧,回不去了。”苏娇扶膝侧坐在地上,伸手拨弄了一下自己那沾着草屑和污泥的罗袜,然后又将那另外一只绣花鞋给脱了下来抖掉里头的碎石重新穿回脚上。 雪团围着苏娇“喵喵”叫了半响,见苏娇真的只坐在地上不动弹,也就扶趴下了身子躺倒在了她身侧。 “喵喵喵喵……”那四只小奶猫儿缩在苏娇怀里,小爪子上上下下的乱挥着,似乎十分不安。 苏娇伸手抚弄了它们一番,又撕下罗裙一角将它们包裹起来,四只软绵绵的小东西挤在一处,发出一连串细细弱弱的喵叫声。 “这怎么回去呢?”苏娇抬首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又看了看四周这荒芜的院落一角,伸手拨了拨怀里的四只小奶猫儿,颇有些郁衰的埋下了脑袋,那白嫩的指尖使劲的扣着手边的绿草。 刚才她只顾追着雪团跑,根本就不认得路,而且就算是雪团能带着她回去,她也已经走不动了…… “喵喵……”正当苏娇皱着一张小脸拨着草根子的时候,雪团突然兴奋起来,随之一双干净的皂角靴踩在了苏娇那使劲扣着草泥的地方。 苏娇抬首,就看到金邑宴负手而立,那张熟悉的俊挺面容背着斜阳让人看不清表情。 “你怎么才来啊……”苏娇闷闷的抓着金邑宴的手起身,将怀里的小奶猫儿一股脑的都塞进了他的怀里道:“我都等了你好久了。” 金邑宴垂首将怀里那四只喵喵叫的小东西扔到身后夏生的手上,然后单手将苏娇纤细的身子拎起,直接便箍在了怀里。 苏娇被金邑宴抱在怀里,晃了晃小脚,白嫩的藕臂绕着他的脖颈紧紧圈住。 金邑宴转头看了身后的夏生一眼,视线在那母猫的尸体上停留片刻,声音低哑道:“收拾干净。” “是,王爷。”夏生看着金邑宴抱着苏娇走远,将怀里的四只小奶猫儿放置到地上,从宽袖之中掏出一把匕首,直接便划开了那母猫的肚子。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夏生却像是没闻到一般直接上手将母猫肚子里头的一卷竹简给拿了出来。 黄红的液体顺着夏生白皙的手掌滑落,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夏生的嘴角却是划出一道轻笑。 找了那么久的东西,原来在这处…… 第134章 134 “哎呀,这个不能这么喂……” 宽敞舒暖的一角外室之中,苏娇伸手一把拨开金邑宴抚在小奶猫儿脑袋上的手,小心翼翼的将那只被金邑宴过大的力道压趴下的小奶猫儿捧进怀里。 “王妃,温奶来了。”秀珠端着一大碗温奶递到苏娇的手边。 伸手接过秀珠手里的温奶,苏娇又让秀珠去拿了四个小碟子,分别装了温奶之后推到那四只小奶猫儿的嘴边。 四只小奶猫儿闻到奶味,闭着那还未睁开的眼睛,耸着小鼻头半个身子都爬进了碟子里开始喝奶,那“吧唧吧唧”的声音直惹得苏娇发出一阵细软的糯笑声。 伸手将苏娇纤细的身子搂进怀里,金邑宴在她白嫩的脸颊上落下一吻,然后顺势将脑袋搁在她细长的脖颈处,说话时那温热的呼吸声直打在苏娇的耳畔后,让她忍不住的开始往侧边缩身子。 “你别抱着我……”金邑宴坐在绣墩之上,苏娇被他揽在怀里,两只脚都点不着地。 “嗯?不抱着你……我抱着谁去?”渐渐收紧搂在苏娇腰肢处的手,金邑宴伸手捏了捏苏娇腰间的软肉,声音低哑暗沉,带着轻微笑意,“这腰怎么好似粗了几寸?” “哪,哪里有粗……”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涨红着一张小脸跳下金邑宴的大腿,垂首看向自己绑着绶带的细腰。 盈盈一握,袅袅之姿,款动之时显出一抹勾人媚态。 看着伸展着双臂转动身子,引起一阵裙裾飞漾的苏娇,金邑宴伸手一勾,直接便将那小人圈进了自己怀里。 苏娇站在金邑宴的两腿之间,白嫩的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小脸只需微微低垂几分,那小巧的下颚便能碰到金邑宴白皙的额头。 秀珠正蹲在地上喂着温奶,看到这边的情况,赶紧抱着那四只小奶猫儿连同温奶给一道挪了出去。 但是还不等她走出外室门槛,面前便直接冲过来一个穿着翠色襦裙春衫的女子,身后跟着一个低垂着脑袋的小丫鬟,看不清面容,只觉身条纤长的紧。 “秀珠,五姐姐呢?”苏妗停在秀珠面前,声音急切的道。 “在,在里……”秀珠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苏妗,还没有反应过来,说话都结巴的厉害。 “在里头?”接过秀珠结结巴巴的话,苏妗一脸兴奋的抓住身后的丫鬟便往里头冲。 “哎,六姑娘,不能进……不能进啊……”秀珠抱着手里的四只小奶猫和一大碗温奶,根本就腾不出手去拉住苏妗那飞速往里头窜进去的身子,甚至还因为被莽撞往里头冲的苏妗撞了一下肩膀而身子不稳差点摔倒。 外室之中,苏娇一把扯住自己那被金邑宴褪至肩膀处的衣物,一双杏眸愣愣的看向面前朝着自己飞扑过来的苏妗。 “五姐姐……”苏妗一把抱住苏娇纤细的身子,那不知何时比苏娇还要高了几分的身量,完全将苏娇笼罩其中。 金邑宴黑着一张脸从绣墩之上起身,一把扯开苏妗那黏在苏娇身上的身子,甩到那男扮女装的王瑞跤怀里。 王瑞跤扶住苏妗不稳的身子,将人按着肩膀给按到了绣桌旁的绣墩上。 金邑宴单手环抱住苏娇,目光微凛的看向一身红妆的王瑞跤,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一个疯女人而已,把你逼成这副模样?” 听到金邑宴的话,王瑞跤的脸上显出一抹羞恼之意,他扭了扭脑袋一把扯下头发的珠钗,一脸愤恨道:“那女人找到庆国公府里头去了。” “所以你就到我这来了?”接过王瑞跤的话,金邑宴脸上的讽刺意味更加明显了几分。 被金邑宴噎的说不出话来,王瑞跤恨恨的提起裙摆往那绣墩上一坐,声音粗哑道:“小爷我就借住几天,等那疯女人回去了,自然也就走了。” “我要和五姐姐一道睡。”一旁的苏妗也是一脸兴奋的伸出了手,一把拽住苏娇的宽袖。 金邑宴黑着一张脸拨开苏妗的手,眸色暗沉,“不准。” “为什么……”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妗抬起一张清艳小脸,她脸上那抹未脱的稚气更衬出她那副纯真媚感。 “没有为什么。”冷淡的看了一眼苏妗,金邑宴将目光转向王瑞跤道:“要住可以,拿东西来换。” 王瑞跤看了一眼金邑宴,又侧头看了看抓着苏娇宽袖一副欲哭模样的苏妗,咬了咬牙道:“我那里……还有几个宫里头的暗线……” “她的呢?”金邑宴单手一指苏妗,嘴角轻微勾起。 王瑞跤坐在那绣墩之上,用力的一把扯开箍的绷紧的衣襟,露出一小片白皙肌肤,通红着一双黑眸,抬首看向面前的金邑宴咬牙切齿道:“贤怀王府里面……也有。” “呵……”听到王瑞跤的话,金邑宴轻笑一声道:“倒是小看了你几分,那贤怀王才刚回金陵城,你就已经插了人手进去。” “哼……我可比不得你阴险,那贤怀王新进的娈童还不是你的人……呵,你也真下得去手。”王瑞跤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扯住苏妗那抓在苏娇宽袖处的手掌拢在掌心,转头朝身后一方空地处喊道:“来人,带小爷我去上次的那个院子里。” 苏娇顺着那王瑞跤的视线往那空地处看了一眼,那处不知何时竟然站了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一袭黑衣隐没在暗影之中,悄无声息的恍若幽灵一般。 这边王瑞跤刚刚带着苏妗走了,那边夏生又差人来报连辟公府的嫡大公子于廉求见。 “你去吧。”苏娇乖巧的站在金邑宴面前,一双杏眸眨巴眨巴的显出里头纯稚的漆黑瞳仁。 伸手抚了抚苏娇垂顺的直发,金邑宴垂首,慢条斯理的帮苏娇整理好那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衣裳,低哑着嗓子开口道:“要去哪?” 苏娇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金邑宴,面上一副纯良表情,娇软着嗓子道:“不去哪里。”但是她的心里头却是已经在盘算着晚间怎么蹭在苏妗那处睡觉了。 “嗯。”淡淡点了点头,金邑宴看了一眼表情明显的苏娇,一把抓住她掩在宽袖之下的手掌道:“与我一道去。” “哎,去哪里啊?” “见人。” 敬怀王府宽敞的书房之中,苏娇一人坐在那宽大的书桌后头,纤细的身子窝在那红木椅上,两条小腿不停的在半空之中乱甩着,漾起一圈又一圈的裙裾罗纹。 隔着书房之中的一道屏风,那因为长着一双鹰勾眼,而被西域公主看中的连辟公子于廉,正撑着额头一副苦恼模样,周身满布阴暗之气。 “三爷,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于廉伸手端起面前的茶碗灌了一口热茶,那双看向金邑宴的鹰勾眼中显出一抹难掩的涩意。 “说。”金邑宴的手指轻叩着桌面,声音低哑道。 “在下……在下想在三爷这借住几日。”于廉虽然长了一副凶相,但是说话做事却是滴水不漏,规矩十足。 而苏娇躲在那屏风之后听到于廉的话,便禁不住的掩嘴轻笑起来,这连辟公子大概确实是被那西域公主给堵怕了,这才求到金邑宴这有名的煞星头上来,毕竟这公主你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走的,上头还有一个皇帝不嫌事乱的胡乱压着,哪里那么容易将人摆脱。 金邑宴的指尖抚着面前茶碗上的细碎暗纹,面色沉静,并未接话。 那于廉见金邑宴不搭话,便继续道:“三爷放心,食宿之费于某会如数奉上。” “呵……”轻笑一声,金邑宴端起面前的清楚轻抿了一口道:“本王听说你连辟公府近日里招揽了一个食客?” 那于廉听到金邑宴的话,面色上显出一抹犹豫,“三爷,这人……于某怕是不能给你,但若说是做客的话,来个三日半月的,于某却是乐意之至的。” 苏娇躲在屏风之中,用力的撇了撇嘴,也亏得这于廉长成这副城府深厚的凶狠模样,怎的这般单纯好骗,金邑宴这厮的话哪里听得,这人只要他送进了敬怀王府,那便没有再出去的份。 那边于廉与金邑宴两人的事情谈妥了,苏娇窝在屏风后头正无聊着,那书房的门却是突然就被身着女装的王瑞跤一脚给踹开了。 “金邑宴,那院子是给人住的吗?不给伺候的人就算了,连吃食也不给,你是要饿死小爷我吗?”王瑞跤的身上还是那一套简单干净的丫鬟服,那张未施粉黛的脸上透着一股狠厉的绝艳之气,说话时雌雄莫辩的声音带着一点上挑尾音,配上他那张姣好的面容,一下便勾住了他人的视线。 “容你留宿便不错了,还想要什么?”金邑宴慢条斯理的从宽椅上起身,甩了甩那冗长的宽袖,修长的身姿站挺起来,直压了王瑞跤小半个头。 王瑞跤被金邑宴的气势所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气呼呼的狠瞪了金邑宴一眼,转身之时看到站在一旁直愣愣盯着他看的于廉,那口恶气一下便喷薄出来,直接破口大骂道:“哪里来的庵臜货色,再看,当心小爷我给你眼珠子抠出来!” 说罢,王瑞跤甩袖而去,而苏娇躲在那屏风之后,惊悚的看到那于廉盯着王瑞跤的背影,尚算白皙的面颊之上显出一抹显而易见的绯色羞气。 “三爷,刚才那位是……”于廉回过神,顶着那张绯红的脸与金邑宴拱手作礼道。 “远房亲戚,与你一般,逃婚至此。”金邑宴抚了抚自己光滑的下颚,嘴角轻勾道:“不过食宿费不够,有的住,没的吃。” 于廉听完金邑宴的话,沉静片刻后道:“于某那处……刚得新信,东自海,西尽河陇,旱极而蝗,遮天蔽日,旬日不息,所至草木牲畜,无一生还,祸之广也,饿殍食蝗之民,不日便可奔逃至金陵。” “蝗灾?”听到于廉的话,金邑宴猛然便压低了声音,整个人显出一抹暗沉的狠戾,说话时让人陡感阴寒之气,“河陇之地于金陵之路途几月有余,大公子可是得了好信啊……”嘴角轻轻扯起,金邑宴的面上却毫无一丝笑意。 于廉面色沉静的拱手朝金邑宴躬身一礼道:“三爷,不是于某知情不报,只是这一路上走来,那饿殍之民被拒于金陵三关城外,多死于遥遥半路,于某无证可取,这才拖延至此。” “地方官员呢?”金邑宴重新做回身后的宽椅之上,修长白皙的手指覆于身侧扶手之上,细细碾磨。 “瞒而不报,或充耳不闻。” 金邑宴微微低垂下脑袋,单手扣着那红木制扶手,突兀的轻笑道:“河陇……贤怀王的地界?” “是。”那于廉轻声回道。 “不错……”金邑宴轻轻掀起眼皮,朝着那立于自己面前的于廉道:“我很满意。” 说罢,金邑宴随手朝着身侧招了招手,一个头戴面具的男人便突兀的从一旁的阴暗之影中出现,半跪于金邑宴面前。 “带大公子去侧院歇息。”顿了顿,金邑宴看了一眼于廉,脸上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道:“安排在本王那远房亲戚的隔壁院子里。” “是。”那黑衣男人领命而去,带着于廉出了书房。 苏娇躲在屏风之后,看着一个个人都走干净了,这才踩着绣花鞋从那屏风后头走出来。 提起裙摆落座于金邑宴旁边的宽椅上,苏娇软声开口道:“那连辟公子不会是……”看上王瑞跤那个穿着女装的小侯爷了吧? “过来。”金邑宴坐在那宽椅之上未动,只将手朝着苏娇的方向探了过去。 被金邑宴抓住胳膊从那宽椅之上给拎到了他的大腿上,苏娇甩着一双绣花鞋端过桌上装着白果子的青瓷小碟抱进了怀里。 “我刚才听到那连辟公子说的蝗灾……是真的吗?”那白果子上上头裹着一层干硬的白皮,苏娇用指尖扣了半天都没将那白皮扣动,便将那白果子塞到了金邑宴的手里。 金邑宴指尖微微一动,那白果子上头的硬皮便应声而开。 苏娇伸手拿过那里头清白色的果肉塞进嘴里,然后又抓了一大把的白果子放进了金邑宴的手里,企图再明显不过。 垂首看了看苏娇那双朝着他眨个不停的水渍杏眸,金邑宴伸手将指尖捏掉硬壳的白果子塞进她的嘴里。 “唔……”伸手扒开金邑宴那直往自己嘴里戳的手指,苏娇狠狠的咬了一口他的指尖。 捻了捻那沾着湿润触感的指尖,金邑宴轻笑一声抚了抚苏娇那沾着碎屑的唇瓣,然后将指尖含入了自己口中。 看着金邑宴这一系列动作,苏娇莫名的红了面颊,她一把抓过那刚刚塞在金邑宴手里的白果子重新放回碟子里,双手手肘撑在那桌沿上,自己慢慢的磨着那白果子的外皮开壳,实在开不了的便直接塞进嘴里用牙齿咬。 “磕嗒……唔……”那白果子的壳硬得很,苏娇一个不小心便磕到了自己的内唇瓣,那浓厚的血腥气一下便弥散开来。 “啧……我看看……”听到声响,金邑宴伸手掰过苏娇小巧的下颚微微朝他的方向抬起。 苏娇睁着一双泪光闪闪的杏眸看向金邑宴,那里头兜着一大串的泪珠子,随着纤长的睫毛而上下抖动着,似乎下一刻便会喷薄而出。 伸手接过苏娇吐出来的那带着血渍的白果子,金邑宴伸手端过那桌上的茶碗递到苏娇唇边道:“漱一下口。” 苏娇就着金邑宴的手漱了口,那带着血丝的茶水让苏娇纤细的眉头紧紧皱起。 看着苏娇漱了口之后,金邑宴伸手掰开那沾着茶水的柔嫩唇瓣往她的伤口处看去。 只见那伤口已经红肿抽丝起来,甚至还隐隐显出一抹暗紫色,那淡淡的血渍丝丝扣扣的流淌出来,凝聚在那洁白贝齿侧。 伸手抚了抚那伤口,金邑宴明显的感觉到苏娇身子抖了抖,那白嫩的指尖用力的攥着他的手腕企图将他的手指给挪出去。 “没事,破了点皮。”一边说着话,金邑宴一边将脑袋凑过去一口含住那充血的地方细细吮了片刻。 “唔……”用力的推开那只一沾上她的唇瓣便放不开手的人,苏娇伸手捂住自己的唇,一双通红的杏眸点着细碎泪光,带着明显的控诉怨念。 “呵……来,给你咬一口。”金邑宴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唇,眼中满满都是宠溺笑意。 “我才不上你当呢……”苏娇一撇小脑袋,娇软的声音嘟嘟囔囔的,“你就想吃我豆腐……” 那细细糯糯的低喃声透着娇软之意,金邑宴听在耳中不自觉的便勾起了唇角,细薄的唇瓣贴在苏娇的耳廓处,细声温言道:“你这块嫩豆腐我可是怎么吃都吃不够呢……”一边说着话,金邑宴那手也不安分,直抚着苏娇白嫩的肌肤往里头钻。 “哎呀……你别弄……”苏娇一边臊红着小脸,一边将金邑宴那钻进自己宽袖之中的手掌给弄了出来。 气喘吁吁的闹了片刻之后,苏娇被金邑宴箍在怀里,小脸绯红,穿着细薄襦裙的胸口起伏不定的上下缓动,直让垂首下视的金邑宴大饱了眼福。 “那蝗灾……你刚才还未说呢?”苏娇在金邑宴的怀里仰起小脑袋,那细长顺滑的发丝钻入金邑宴的衣襟之中贴上肌肤,引起一阵难掩的痒意。 伸手将苏娇那一头漆黑青丝拢落下来,金邑宴绕着那发尾声音轻缓道:“河陇之地为偏远之地,在那里做一日官,便是一日的土皇帝。” “所以那蝗灾没有上报给朝廷,是因为那河陇的土皇帝不允?”苏娇歪着脑袋靠在金邑宴的肩膀处,似乎是觉得身子坐的不适,又在金邑宴的怀里折腾着蹭了片刻之后才继续道:“那土皇帝是贤怀王的人?” “嗯。”金邑宴点了点头,将绕着苏娇发尾的指尖松开,顺着她纤细白皙的脖颈处轻轻抚弄着。 被金邑宴那覆在脖颈处的手弄得有些痒了,苏娇用力缩了缩脖子,在他怀里调转了一个方向,躲过他那只不安分的手。 用自己的手拽住金邑宴的手,苏娇将他那只手牢牢的箍在掌心里,这才继续开口问道:“那既然这事是贤怀王手里头的人犯得,你准备怎么办呢?” 苏娇可一点都不相信这人会放弃这么绝佳的大好机会,放过这对贤怀王的致命一击。 “想知道?” 苏娇看着面前人不怀好意的笑意,虽然心里头知道自己不该往下跳,但是那好奇心却是怎么都止不住。 “亲我一口。”金邑宴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唇瓣,嘴角划出一抹邪肆笑意。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用力的鼓起双颊,一双杏眸瞪得大大的,“不说便不说,我不要听了。”说罢,苏娇跳下金邑宴的大腿,正欲离开之际却又是被金邑宴给拽住了胳膊重新抱到了腿上。 “娇儿不想听,我却想说呢……”剩下的话消融在金邑宴垂首与苏娇相触的唇瓣之间,那两瓣细腻的唇瓣揉捻胶着,分开之时抽出细细银丝。 白嫩小手轻颤着抵在金邑宴的胸口处,苏娇大口喘着气,连句都说不出来,反观金邑宴,一副气定神闲的餍足模样,那修长白皙的手指覆在苏娇纤瘦的背脊处,上下滑捏着。 等到苏娇缓过了劲,金邑宴这才扣了扣身侧的桌面,声音低哑道:“夏生。” 书房的门被推开,一直守在门外的夏生跨门而入,躬身垂首的站立在金邑宴与苏娇面前。 “传令下去,将河陇与金陵城之间的三关城门全部打开,让流民进来,之后的事,便不必再管……”所以至于这流民能不能到得了金陵城,那就要看那些人各自的本事了…… “是。”夏生领命退去,书房之中再余苏娇与金邑宴两人。 苏娇看着夏生消失在自己面前的背影,双颊依稀些微泛红,水眸涟涟,绞着青葱似得的白嫩双手抬首看向金邑宴道:“为什么你不让人护着那些流民到金陵城呢?” “呵……”轻笑一声,金邑宴伸手点了点苏娇小巧的鼻头道:“我的傻娇儿,我那蠢大哥的暗敌……可不止我一个,再说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有的坐收渔翁之利,我何必再费那个劲……” 而且现在,他可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呢…… 苏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正欲再说话,那细嫩的耳垂却是突然被垂首的金邑宴给一口含住,耳边随之而来的是金邑宴那低哑的闷哼声,“唔……刚才蹭到我了……” 第135章 135 听着金邑宴那让人头皮发麻的低沉暗语,苏娇只觉得自己身子发颤的紧,两条腿也软绵绵的抬不起劲。 伸手将苏娇的藕臂环在自己的脖颈处,金邑宴将脑袋凑在苏娇的脖颈处细细碾磨着。 感受到金邑宴那尖利牙齿抵在自己纤细脖颈处的触感,苏娇不自觉的暗暗咽了咽口水,却是感觉那牙齿更加用力的嵌入了她细嫩的肌肤之中。 湿润的触感顺着苏娇的脖颈处蔓延,慢慢浸润入她被扯开的衣襟处,尖利的牙齿叼着苏娇衣襟边缘的细带一点一点的往下拉去。 “唔……”苏娇情不自禁的发出一道娇媚轻喘,便听到那耳畔响起一阵低沉的闷哼轻笑声。 听到那轻笑声,苏娇一下便涨红了面颊,她用力的箍紧那圈在金邑宴脖颈处的手腕子,将整个脑袋都缩进了他的怀里,然后就着他外露的胸膛,一口便啃了上去。 金邑宴的肌肉精瘦紧实,苏娇这一口下去不仅没咬到什么东西,还只是在那白皙肌肤上留下一道湿濡痕迹。 抚着那埋在自己胸口处的小脑袋,金邑宴修长白皙的指尖滑入苏娇垂顺的直发之中,捻着那一点饱满圆润的耳垂细细揉捏着,爱不释手。 那圆润的耳垂被金邑宴揉捏着泛起绯红色泽,苏娇从他怀里抬首,那双杏眸之中缀着点点水渍,一下便落入金邑宴那双暗藏欲色,漆黑晦涩的双眸之中。 苏娇歪头看了看金邑宴那张俊朗的面容,圈在他脖颈处的手突然顺着那肌肤落到他的耳垂处,白嫩的指尖试探性的往上碰了碰,在发现金邑宴并未有任何的阻止动作之后便有样学样的开始用指尖捻柔起金邑宴的耳垂。 金邑宴的垂耳与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一点都不同,那软腻的耳垂圆滑滑的边缘饱满,与他戾气横生阴晴不定的臭脾气完全相左。 “这么欢喜它……嗯?”伸手握住苏娇的另一只手,金邑宴的唇瓣在那青葱白嫩的指尖轻咬。 苏娇感受到指尖的湿濡感觉,下意识的缩了缩手,却被金邑宴含住了那指骨。 “呀,你别咬……”感觉指骨处一阵刺痛,苏娇赶紧推开金邑宴的脑袋将自己的手指给抽了出来,只见那指骨处鲜明的显出一圈整齐的牙齿印子,宛若刻印在上头的细腻花纹一般,那通红的色泽在苏娇白细的肌肤下十分明显。 “疼死了,你怎么老是咬我啊……”苏娇鼓着一双面颊,杏眸瞪得大大的看向面前的金邑宴,那捏在他耳垂处的手狠狠用力的拉扯了一下。 “别乱动。”扶住苏娇那左右乱晃的娇软身子,金邑宴将双手圈在她纤细的腰肢处,指尖在那明显的腰窝处打着璇,一圈一圈的顺着那凹陷进来的地方滑动。 “你,你别碰……哈哈……”当金邑宴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苏娇的腰肢处时,苏娇下意识的扭了扭身子,白嫩小手按在金邑宴的胸口处,发出一串娇软笑声。 “嗯?”金邑宴微微挑眉看向那笑的杏眸泛水的苏娇,伸手又在苏娇的腰肢轻掐了一把。 “你……哈哈……你别碰……哈哈……”被碰到了腰肢处的软肉,苏娇一边笑着一边躲避金邑宴的手。 伸手将苏娇娇软的身子箍在怀中,金邑宴的大掌掐住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身,指尖捏住那痒肉便开始细戳暗捏起来。 “哈哈哈……别碰……哈哈……你别弄……啊哈哈……”苏娇挣脱不得,只得不断的在金邑宴的怀里扭动着身子,发出一串又一串的娇软笑声。 “呵……”看着苏娇这副娇美小模样,金邑宴一口含住她那细嫩的耳垂,顺着下颚处轻吮她纤细白皙的脖颈,耳畔处是苏娇停不下来的“咯咯”笑声。 “你……哈哈……你放开……我……哈哈……”苏娇一边笑的绯腮珠泪细流,一边还要忍受着金邑宴那不断在自己脖颈处游移挑逗的唇舌。 “啊……”苏娇娇软的身子被金邑宴搂在怀里带着从那宽椅上起身,这瞬时腾空的感觉让苏娇忍不住的发出一道惊呼声。 隔着一道宽长屏风,苏娇被金邑宴搂抱进了书房内室之中,那书房内室里头放置着一架休憩用的美人榻,摆在半开的窗户口,那暖阳从窗户口细散下来,在那美人榻上头落下一层淡淡的蕴黄光晕。 苏娇被金邑宴压倒在那美人榻之上,纤细的身子嵌在美人榻上细薄的锦被之上,漆黑乌发披散开来,顺着美人榻边的扶手细碎滑落,显出一抹莹润的媚感。 “金……” “嘘……”指尖抵在苏娇细嫩的粉唇之上,金邑宴在苏娇白细的脸颊处落下轻柔一吻,声音低哑道:“你听。” 苏娇略微紧张的动了动她那纤长墨黑的睫毛,只听耳畔处传来一阵又一阵鸟儿清脆的鸣啼声,伴随细风吹拂进来的素雅花香,让苏娇禁不住的半阖上的那双水雾杏眸。 春日的暖阳洋洋洒洒的肆无忌惮,将苏娇整个纤细身子都笼罩其中,金邑宴轻吻于苏娇纤长的睫毛处,顺势慢慢滑落至那小巧的鼻尖处,最后将那垂涎已久的柔腻唇瓣吞噬入口。 “唔……”苏娇被那鸟语花香的静谧之感放松下来的心境,十分容易的便接受了金邑宴的侵入。 半开的书房窗口,雕空的木窗沿边停驻着两只百雀,“啾啾”的互相轻啄着身上繁密的羽毛。 倾泻着一室暖日春光的宽大书房之中,美人榻微动,晃出一圈又一圈清脆的铃铛声,伴随着娇软细腻的轻哼闷声,那端着茶水而来的夏生下意识的便垂首恭立在了书房门口。 一个时辰之后,苏娇裹着那细薄锦被绯红着一张小脸安稳睡去,金邑宴单手揽住苏娇纤细的腰肢,将人小心翼翼的搬到自己的怀里,伸出白细指尖轻抚弄着苏娇汗湿的小脸。 “王爷。”夏生站在那屏风之后压低声音低缓开口道。 金邑宴一副慵懒模样靠在美人榻上,身上简单披着一件外袍,单腿点地露出一只修长大腿,被扯开的衣襟处显出一片泛着红痕的胸膛。 “说。”一边圈着苏娇顺滑的发尾,金邑宴一边哑声开口。 夏生躬身立于屏风之中,听到金邑宴那刻意压低的嗓音,轻缓开口道:“密信已查清,为贤怀王通敌叛国之证。” 怪不得说这贤怀王自回金陵城后便多食牲畜,原来是因着用腹内藏信之计。 “先压着。”金邑宴略思索片刻之后道。 这孙氏一族在金陵城中盘根错节根基沉稳,不是一朝一夕便仅靠一封密信便能扳倒的,但这密信却能成为这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夏生躬身垂首应声,随后又继续开口道:“云南王府沐巧郡主于晌午十分等候侧殿之中求见王爷。” “不见。”金邑宴伸手将苏娇睡梦之中无意识半褪下去的薄被又给她掖到脖颈处,遮住那斑驳暧昧痕迹。 “是。”夏生躬身于屏风之后退出书房,随手招过一丫鬟去告知那在侧殿之中静候了一个多时辰的沐巧郡主,敬怀王事务繁忙,暂不允见。 但还不等那去信的丫鬟回来,另一边却是又有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踩着脚上绣花鞋行至夏生面前道:“夏管家,王府门口来了一西域公主,大刀阔马的要硬闯王府,被守门的家卫兵给拦了下来。” 听罢那丫鬟的话,夏生浅淡的皱了一下眉目道:“放进来,带人至侧殿等候。” “是。”那丫鬟领命去了,夏生转身便又回了书房之中。 美人榻上,金邑宴与苏娇相拥而眠,春日暖阳细撒,半开的窗棂处呼啦呼啦的吹过一阵在两人白皙的容颜之上点上一层浅淡绒光。 夏生躬身退回屏风之后,眉目微敛,静候在侧。 半个时辰之后,屏风后传出一阵悉索声音,苏娇打着哈欠托着脚上的绣花鞋摇摇晃晃的转过屏风,迷迷瞪瞪的看到站在那处的夏生,猛然被吓了一跳。 “王妃。”夏生恭谨与苏娇行礼道:“不知王爷可起了?” 苏娇眨了眨还浸着懵懂神色的杏眸,听到夏生的话,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正穿着衣物的金邑宴,点了点头道:“起了。” 金邑宴穿戴好衣物,单手将苏娇从屏风边给揽了回来,然后帮她把身上的襦裙外衫给一一整理好之后拉着人坐到那美人榻上,以手代梳将苏娇那一头团乱的发髻给拆开捋顺。 随意的挽了一个发髻,金邑宴又将苏娇脚上随意套着的罗袜与绣花鞋给穿好,这才又牵着人走了出去。 夏生躬身跟在金邑宴与苏娇身后,看着走在前头的两人金童玉女一般相配的身姿,伸手端过案几上的新砌好的热茶递给苏娇道:“王妃,请用茶。” 苏娇刚醒过来,正口渴着,便接过夏生手里的茶碗直接吃了一碗。 伸手替苏娇擦了擦那残留在唇角的茶渍,金邑宴接过夏生递过来的巾帕,轻捻着手指上的湿濡水渍道:“那西域公主安排在了哪?” “在侧殿。”顿了顿,夏生又道:“沐巧郡主也在侧殿等候王爷。” 夏生话音刚落,金邑宴便轻扯起唇角道:“去,让偏院那几个一同去侧殿。” 听到金邑宴的话,夏生有些微怔楞,片刻之后才道:“是。” 看着夏生转身离开的身影,苏娇捧着手里的茶碗,抬首看向面前的金邑宴,声音细软道:“偏院里头的是谁啊?” “呵……”轻笑一声,金邑宴并未答话,只伸手抚了抚苏娇白细的额角道:“走,带你去看一出好戏。” 侧殿之中,沐巧郡主负手而立,腰间一长鞭,面前站着手持软剑的西域公主,两人身侧都是打碎的瓷器和缺了腿脚或从中间劈开的桌椅,因为两人的打斗而暂避侧殿门口的好几个侍婢,一看到两人这副又开始僵持起来的架势,赶紧提着裙摆去找夏生求救。 苏娇被金邑宴半抱着站在那隔着侧殿的茶室之中,透过一层中空雕镂的木架子,将那侧殿之中的情形完全收入眼中。 只见那沐巧郡主一脚踢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碎桌腿,叉腰指着那西域公主大骂道:“丑八怪,本郡主劝你还是早日放弃的好,省的本郡主的长鞭不长眼。” “哼……”那西域公主弟史冷哼一声,一甩手中软剑,那软剑一铮,发出一道轻鸣之音,“泼妇,本公主今日心情好,不与你计较,识相的赶紧滚蛋!” 那西域公主说话时还夹杂着一些乌孙话,沐巧听的一知半解的,但却不妨碍两人急剧上升的怒气。 “碰!”的一声,两人又打在了一处,将那原本便十分杂乱的侧殿更砸的乱七八糟。 “喂,你不管管吗?”苏娇轻轻的扯了扯金邑宴的宽袖,正欲再说话之际,却是只感觉自己颊边一道冷风滑过,等苏娇回过神侧头看去之时,金邑宴放置在苏娇脸颊侧边的指尖处便已经夹了一块尖锐的木屑碎子,那嫣红的血珠子点在金邑宴白皙的指尖处,显出一抹妖冶色泽。 看到那血珠子,苏娇赶紧抓下金邑宴的手指将那块木屑子随意扔在地上,然后张口轻轻含住金邑宴那缀着一点血珠子的指尖。 湿润的触感将那细微刺疼的痛感驱散,金邑宴垂首之际就看到苏娇那双浸着水渍的杏眸上微眨的纤长睫毛,白嫩的小脸一副认真模样,小心翼翼的舔舐着他浸着血渍的指尖。 看着苏娇这副含着他手指的乖巧小模样,金邑宴不知为何,突然便想将面前的这个小人儿拢进怀里好好疼惜一番。 这样想着,金邑宴也就这样做了,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掌,拢住苏娇纤细的腰肢揽进怀里,那被苏娇含在口中的指尖微微搅动着,挑逗着苏娇那小巧的丁香小舌。 苏娇纤细的身子被身后的木架子上,引起那木架上各色瓷器的轻敲碰撞声。 茶室正中的茶炉烧得正旺,那果木炭发出滋滋声响,配着喷薄而出细长白雾的茶壶“噗噗”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旖旎暧昧。 浓郁的茶香弥散出来,苏娇伸手推了推面前的金邑宴,小脸绯红道:“水,水开了……” 苏娇话音刚落,那侧殿之中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的碰撞击打声,“噼噼啪啪”的好似要将那琉璃屋顶掀翻了一般。 伸手将苏娇微颤的身子拢进怀里,金邑宴带着人坐到那茶案边。 煮开的白水“咕噜噜”的冒着泡,蒸腾的热气弥散开来,遮盖住一方小小茶案。 伸手递苏娇泡了一杯热茶,金邑宴单手捻过那茶碗轻抿了一口,身后便传来一阵更加激烈的瓷器撞裂声。 那沐巧与弟史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打到了这茶室之中,破碎的瓷器茶碗散落于地,细碎的新茶叶子蒙尘落地,被随意践踏,木架子上挂着茶具的木条被从中砍断,发出一道沉闷的“哐啷”声。 苏娇缩在金邑宴的怀里,探头朝着沐巧与弟史两人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两人大概是因为茶室太小,所以便扔了手里的武器开始赤手空拳的拳肉相搏起来。 “她们打过来了……”苏娇揪着金邑宴的衣襟,一双杏眸瞪得大大的,声音娇柔细糯。 伸手抚了抚苏娇鼓起的双颊,金邑宴单手抱起苏娇纤细的身子挂在身上,转身将那茶室的小门打开。 倾斜的暖阳弥散进来,照入一方晦涩茶室之中,那沐巧与弟史被突然印照进来的阳光扫到面部,皆是顿了动作,被金邑宴用地上木条一脚一个的踹到了两旁。 苏娇看着刚刚那还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人一下便都捂着小腿痛坐于地,不自觉的暗暗动了动自己挂在金邑宴腰间的小腿,用力勾住了自己圈在他脖颈处的双手。 “呵……”注意到苏娇的动作,金邑宴轻轻的捏了捏苏娇的臀部暗笑道:“怕什么,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感受到臀部一阵钝痛,苏娇用力的扭了扭身子,从金邑宴的身上跳了下来,仰着一张白嫩小脸嘴硬道:“谁怕了……”虽然是这么说着话,但是苏娇那掩在宽袖之下的双手却是不自觉的捂住了自己的臀部。 她倒是宁可他打她一顿呢…… “金邑宴,你把我相公藏哪里去了!” “金邑宴,我相公呢!” 那边的沐巧与弟史艰难的从那满布着瓷片和茶叶的地上起身,手指着金邑宴一副气愤模样,而在听到各自的话后,又对转的矛头,开始对骂起来。 “丑八怪,叫谁相公呢你!” “泼妇,讨打!” 一言不合,两人又对上了,这次金邑宴没有阻止,只细细的将苏娇掩在了身后,高挺的身形靠在门框之上,随手朝着那侧殿门口招了招手。 夏生引着王瑞跤与于廉自侧殿之中走入,于廉的表情不是十分好看,那双鹰勾眼一瞬不瞬的落在王瑞跤的身上,似乎是十分不能相信昨日里好好的一个美娇人,今日里竟然就变成了男人。 而王瑞跤的表情也十分难看,他用力的攥紧了宽袖之中的手掌,咬牙看着那一脸憋屈模样的于廉道:“混账东西,还敢偷看小爷我洗澡,看来你那两丑罩子是不想要了……” 那于廉似乎是十分不适应应付这样的场景,听到王瑞跤的话,也只黑着一张凶脸,声音呐呐道:“于某,也是无心之失……” 虽然在猜到那王瑞跤是在洗澡之后他没有立即转身离开,反而是停顿在了窗户口心里头存了私心,但是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他心心念念了一晚上的佳人竟然是个男人! 想到那昨日里与金邑宴做的情报交换,于廉便感觉自己一肚子的晦气,那金邑宴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奸诈小人,自己怎么就着了他的道呢! “相公!” “相公!” 正当王瑞跤与于廉两人对着双眸恨恨相望之时,两道不同的清丽声音突兀出现,让两人一下便猛然转头朝那茶室之中看去。 侧殿与茶室之间隔着的镂空木架已然被打烂,弟史与沐巧两人狼狈的身形十分清晰的印入王瑞跤与于廉的眼中。 看到弟史那张糊着茶渍和木屑的脸,于廉转身便走。 而一旁的王瑞跤看到沐巧那双异常闪亮的双眸,眼中显出厌恶之情,撩起长袍拔腿便跑。 “哎,相公!” “相公你别走啊!” 弟史与那沐巧一路打斗着往侧殿走去,那原本便凌乱破败的侧殿变的愈发破烂。 苏娇看着那一行四人的身影跨入正殿之中,有些担忧的拉了拉金邑宴的宽袖道:“你的正殿……又要被拆了……” 伸手刮了刮苏娇小巧的鼻头,金邑宴纠正道:“是我们的正殿。” “哦。”不知为何红了面颊的苏娇垂下了小脑袋,声音呐呐道:“那,那这正殿……” “正好缺钱修葺,正好让他们出钱一道整改一番吧。”嘴角轻勾起一抹浅笑,金邑宴揽住苏娇的腰肢往那正殿走去。 只见那正殿之中,弟史用力的拽着于廉的衣襟,整个人几乎都贴到了他的身上,而身高与沐巧相近的王瑞跤,则被沐巧强制性的搂在怀里狠狠的揉捏着那张雌雄莫辩的白嫩脸颊。 四人大眼瞪着小眼的纠缠在一处,最后还是那弟史呐呐的朝着沐巧开口道:“你相公是他?” 沐巧伸手抚了一把手里王瑞跤那细滑滑的小脸蛋,一副享受模样,不问反答道:“你的相公是他?” 弟史点了点头,用力的攥紧了手里于廉的衣襟,修长结实的双腿缠在他的腰间,那柄软件也不知何时抵在了于廉的脖颈处。 “疯女人,快点放了小爷,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王瑞跤被沐巧钳制在怀中,一张艳绝小脸被憋得通红,可奈何却因为打不过这沐巧,只能在她怀里无力的挣扎。 苏娇跟在金邑宴的身后走到正殿之中,看到这副混乱的场景,眨了眨那双懵懂的杏眸。 “呀……小娇娇啊……”沐巧一眼看到那躲在金邑宴身后的苏娇,脸上显出一副垂涎神色,那禁锢着王瑞跤的力道也不自觉的变小了几分。 王瑞跤看准这一时机,直接上手狠撞了一把沐巧的脖颈,拔腿便跑。 看到那一下便跑的没影的王瑞跤,沐巧也不急着追,只依旧定定的看着苏娇那副羞怯怯的小模样,眼中光芒更甚。 “呵……”看到这副模样的沐巧,金邑宴发出一道冷哼声,幽暗阴沉的目光落到沐巧那拿着长鞭的纤细手腕之上,“上次断的骨头……依本王看是长好了?” 听到金邑宴阴测测的声音,沐巧一下回神,用力的捏紧了手里的长鞭,但是却始终没有动手。 第136章 136 对于自己与金邑宴的实力悬殊差距,沐巧还是十分清楚的,什么的不该惹的人,什么是惹不起的人,她还是分的很清楚的。 将手里的长鞭收缠在腰间,沐巧探头看向被金邑宴护在身后的苏娇,脸上显出一抹温柔笑意道:“小娇娇啊……要到沐巧姐姐的府里头去玩吗?沐巧姐姐有好多好吃的哦……还有好多可爱的小妹妹和小弟弟呢……” 听到沐巧那诱拐小孩般的说辞语气,苏娇禁不住的一阵恶寒,更加用力的攥紧了金邑宴的宽袖,将小脑袋埋进了他的后背之中。 看到苏娇的反应,沐巧不气馁的想上前继续说话,却是被金邑宴伸手给挡住了去路。 “三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是想与三王妃说说话而已。”沐巧顿住步子,抬首看向面前的金邑宴,眸色之中显出一抹暗色。 金邑宴慢条斯理的抚了抚自己刚刚触碰到沐巧的宽袖,朝着不远处的夏生道:“说。” 夏生听到金邑宴的话,躬身走至沐巧身侧道:“郡主,您刚刚砸了侧殿五张圆椅,两张案几,五瓷罐上好的毛尖新茶,三瓶青花瓷瓶,窗棂雕门数扇……一共是六万五千三百两,请问您是给银票还是银两?” 听罢那夏生的话,沐巧面色难看的道:“也不是本郡主一个人砸的……” “是。”夏生打断沐巧的话,转头看向那依旧死攥着于廉不放的弟史道:“公主,六万五千三百两,您是给银票还是银两?” 弟史正跟那于廉较着劲,根本就没有听到那夏生的话,反而是那于廉一边用力的拉扯开糯米糕一样的黏在自己身上的西域公主,一边转头对夏生求救道:“夏管家,这些钱于某付了,你帮我把人弄开!” 夏生转头看了一眼金邑宴,看到金邑宴微微颔首之后走至那西域公主身侧,将那西域公主两手一剪,便半托半强制的弄出了正殿之中。 终于从弟史的魔抓之中挣脱出来的于廉,用力的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转头看向那黑着一张素脸的沐巧道:“沐巧郡主,还请归还于某十一妹。” “连辟公子这话就错了,你的十一妹,怎么问本郡主要呢?”沐巧双手环胸看向面前的于廉,嘴角划出一道嘲讽笑意。 “沐巧郡主,请不要逼于廉动粗。”于廉因为刚才被弟史纠缠之后面色便不是十分好看,所以对沐巧说话时便带上了几分迁怒之气,配上他那张阴狠的面容,乍看之下凶狠非常。 “呵……”听到于廉的话,沐巧捂嘴轻笑道:“连辟公子,本郡主一介弱女子,可受不住你……”那语气悠扬婉转带着上挑媚意,十分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连辟公子,私事请于敬怀王府之外解决。”夏生看到于廉那身侧紧握成拳的双手,躬身走至他的身侧道。 听到夏生的话,于廉缓慢的呼出一口气,平稳下心境之后对站在他面前的沐巧道:“沐巧郡主,可否过府一谈?” 沐巧挑了挑眉,侧头看了看站在那处神情慵懒的金邑宴和一脸好奇神色的苏娇,嘴角轻勾道:“请。” 于廉甩袖走出正殿,沐巧跟随其后也跟着出了正殿大门。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于视线之中,苏娇踮起脚尖拍了拍金邑宴的肩头道:“那十一妹是谁啊?” “想知道?”金邑宴抚着自己光滑的下颚,垂首看向身侧的苏娇,说话时语气轻缓,眸中含笑。 看到金邑宴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苏娇那双浸着水渍的懵懂杏眸之中显出一抹疑狐神色,心中陡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西三所之中,一道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响彻整个寝殿之中,让刚刚睡了小半个时辰的苏娇猛然惊醒。 “王妃,王妃,又饿了……”秀珠手忙脚乱的将那裹在襁褓之中的婴儿抱入怀中,动作生涩。 “奶呢?秀锦奶呢?”秀锦正趴在绣桌上小憩,听到秀珠的话,赶紧将那放置在绣桌上的温奶递到了婴儿的嘴边。 苏娇揉着一头垂顺直发踩着绣花鞋从绣榻上起身,白嫩的小脸之上满满都是一副颓丧模样。 “王妃,您先来喂奶,奴婢去拿巾帕。”秀锦一转眼看到迷瞪瞪走过来的苏娇,赶紧将手里的温奶递到了苏娇的手里,然后提着裙摆去找新制的襁褓和干净的巾帕。 苏娇捧着手里的温奶,晃晃悠悠的走到秀珠身侧,探头看了看那哭的整张白嫩小脸都皱巴巴的于卉,小嘴一瘪道:“这孩子怎么这么能哭……”半个时辰一次,这已经是今日晚间的第三次了。 当昨日午间,苏娇被金邑宴硬塞了这个,据说是连辟公子苦寻半月有余却一无所获的连辟公府十一姑娘之后,苏娇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的恐慌之中。 苏娇不喜欢孩子,特别是这个年岁的婴孩,因为她始终记得许氏对那苏珍苏宝的腻宠,所以即便是那心结现在已然解开,苏娇还是无法坦然的面对这个曾经深种于自己心中的暗疮。 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苏娇用指尖蘸着那温奶,一点一点的涂抹在于卉的嘴唇上。 于卉那白胖胖的小手一把抓住苏娇的指尖,吮的啧啧有味,那双黑亮的圆眼一眨一眨的盯着苏娇细看,发出“咯咯”的欢笑声。 “王妃,依奴婢看这十一姑娘好似很欢喜王妃呢……”秀珠抱着手里软绵绵香喷喷的于卉,声音也不禁细软了几分。 “啊……是吗……”苏娇没有睡好,精神有些不济,所以秀珠的话听在她的耳中也是迷迷糊糊,一点都没过耳。 “啊……”正当苏娇低垂着小脑袋半阖眼眸的时候,指尖突然一痛,让她禁不住的轻呼出声。 迅速收回自己那抵在于卉嘴边的手指,苏娇看着那上头被咬开的一个小口子,双眸之中聚上一层明显的水雾。 “好疼……”甩了甩自己的指尖,苏娇声音娇软的嘟囔了一句,等杏眸之中的水雾褪去之后,就看到于卉举着那双肥嫩的双手“咿咿呀呀”的叫着,努力爬出秀珠的怀抱要苏娇抱。 “王妃,好像要你抱呢……”秀珠一边稳住于卉那肥胖的小身子,一边转头对苏娇道。 “我不会抱……”苏娇想起上次抱着那苏宝时自己拿起僵直的模样,下意识的便开了口道。 秀锦拿着干净的襁褓和巾帕过来,听到苏娇的话,伸手轻轻的接过秀珠手里的于卉,小心翼翼的递到苏娇面前道:“王妃,试试吧。” 苏娇低头,就看到于卉扭着那白胖的身子像条白虫似得钻出襁褓,肥嫩小手自觉的拽住了她的衣襟,长着一小片黑发的小脑袋在她的胸口四处乱蹭着,一股浓郁的奶香随着于卉的动作弥散在苏娇的鼻息之间。 沐巧看中的孩子,都是长得极其好看的,所以这于卉的容貌一点不输苏珍苏宝,甚至还比两人多了几分眉宇间的精致气。 “咿咿呀呀……” “王妃。”秀锦看到苏娇发呆的模样也不催促,只伸手将手里的于卉更往苏娇的怀里送了送。 而那于卉一触到苏娇香软的怀抱,小胖手便一下紧扒住她的衣襟,缩在襁褓之中的小短腿猛力的蹬着,恨不得整个人都黏在苏娇的怀里。 看着这闹腾的厉害的小家伙,苏娇下意识的伸手便接住了于卉一脚踩空的小白脚。 于卉那脚掌还不及苏娇的巴掌大,小小巧巧绵绵柔柔的一团托在苏娇的掌心,不自禁的就让人融下了心。 这边于卉终于是心满意足的到了苏娇的怀里,她兴奋的举着小拳头乱甩,糊着口水的嘴“吧唧”一下便印在了苏娇白嫩的小脸上。 “呀……”被那软绵绵黏糊糊的小嘴糊了一脸的口水,苏娇努力的后仰着脑袋,却还是被于卉拽着衣襟流了一胸口的口水。 “王妃,还是奴婢来抱着吧。”秀锦看到苏娇那纤细的胳膊吃力的托着于卉,便一边开口一边接过苏娇怀里异常兴奋的于卉。 一下离开苏娇的怀抱,于卉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当她真正被秀锦抱在了怀里之后,那双圆润大眼看着不远处的苏娇,小嘴一撇,就开始嚎哭起来,白嫩的小肥脸都皱红了一片,滚圆的泪珠子不要命的往下掉。 看着哭成这副模样的于卉,秀珠心疼的紧,想从秀锦的手里接过去,但是却一下便被于卉那两只小肥抓子给打开了手。 “哇啊啊啊……”于卉吃力的嚎哭着,用力扭动着白胖的身子朝着苏娇的方向探过去,秀锦几乎都抱不住她。 苏娇甩着两条酸涩的胳膊,苦着一张小脸接过秀锦手里的于卉,于卉一触到苏娇便立刻贴了上去,那张糊着鼻涕眼泪的小肥脸直接便埋在了苏娇的胸口。 看着窝在苏娇怀中一下便止了嚎哭的于卉,秀锦与秀珠莫不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王妃,去绣床上歇息一会子吧。”秀锦上前扶住苏娇抱着于卉的胳膊往绣床边上带。 苏娇半眯着那双迷蒙的杏眸,就着秀锦的手,抱着怀里的沉甸甸的于卉,迷迷糊糊的将脑袋靠在了绣床边的床柱上。 当秀锦转身端着一碗热茶朝苏娇的方向看过来时,只见那一大一小两个人都已睡得香甜的紧。 这折腾了大半夜,确实也是累的紧了。 小心翼翼的上前将于卉从苏娇的怀里抱出来,秀锦招呼着秀珠将于卉放入一旁的侧室之中,然后又扶住苏娇软绵绵的身子躺倒在绣床之上,替苏娇换了一身干净的亵衣之后又细细的盖好薄被,这才转身熄了床头的琉璃灯。 一夜无梦,苏娇早起之时是被于卉那冲击力十足的嚎哭给弄醒的,她伸出白嫩的指尖揉着自己的涨疼的额角,心下不禁开始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碎碎念起来。 秀锦端着洗漱用具进来的时候,就听到苏娇揪着手里的薄被细细碎碎的不知念着什么话,声音细软娇媚,透着一股子的娇气。 “王妃,该洗漱了。”将苏娇从那绣床上扶起,秀锦替苏娇穿好绣花鞋后引着人坐在梳妆台前。 吐出嘴里的清茶,苏娇抬首看向面前的秀锦道:“奶娘找到了吗?” “找到了,今早上刚刚送进来的。”听到苏娇的话,秀锦点了点头道:“刚才才喂了一点奶,这会子估计又睡过去了。” “呼……”苏娇松下一口气,伸手扯了扯自己沾着黏腻水渍的发丝和衣物道:“秀锦,备些热汤吧,我想沐浴。” 看着苏娇睁着水渍杏眸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秀锦脸上显出一抹浅笑道:“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说罢,秀锦转身便出了寝室。 净室之中的热汤是常日备好的,苏娇只等了片刻便与秀锦一道去了净室。 但是正当苏娇洗到一半时,秀珠急匆匆的进了来,神色慌张道:“王妃,那十一姑娘怎么哄都哄不住,奶娘没辙了,叫奴婢来请王妃。” 听到秀珠的话,苏娇赶紧将身上的皂角冲干净,随意收拾了一番,披过一件木施上的细薄春衫就走进了寝室之中。 于卉正哭的厉害,那新来的奶娘哄不住,正抱着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于卉急的在寝殿之中来回走动。 “给我吧。”苏娇轻叹一口气,伸手接过那奶娘手里的于卉。 一触到苏娇熟悉的气息,那原本嚎哭不止的于卉一下便止了眼泪,白胖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小嘴一裂,笑的“咯咯”欢畅。 “哟,郡公主和王妃感觉真好。”那奶娘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见到苏娇这等身份的一点不胆怯,反而凑着身子上前说话。 “莫要胡言,这不是郡公主。”一旁的秀锦听到那奶娘的话,赶紧上前呵斥道。 “是,是,奴婢失言了,还请王妃恕罪,请王妃恕罪……”那奶娘被秀锦一呵斥,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苏娇脚边,面色显出一抹惊惶神色,心下更是后悔不迭。 其实本来昨日听说是这敬怀王府要招奶娘,众人惧于那敬怀王在外恶名,都无人敢应,还是后来那敬怀王府的管事加了大价钱,这才堪堪陇上这一群为财不要命的。 寻娘作为这群不要命的里头有幸奶过大家氏族经验的奶娘,经过层层选拔之后终于是被引进了这敬怀王府的西三所之中。 之前那管事的声声叮嘱,寻娘皆记得一清二楚,原本她还以为这王妃是怎生一个威严人物,竟然能罩住这恶名在外的敬怀王,但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站在她面前的这个被众人前拥后簇仙女一般的美娇人,竟然就是那个所谓在及笄礼上,生生踩死一个江湖道士的庆国公府的苏五姑娘。 回想起刚刚自己惊鸿一瞥之中看到的敬怀王妃,一身细薄春衫勾出纤瘦身形,漆黑乌发,唇红齿白,小脸娇美白嫩,说话时的旎侬软语,宛若浇了蜜糖一般,那谣传在外的,比敬怀王更为嚣张跋扈的敬怀王妃的恶婆娘名声,对比上此刻真实站立在寻娘面前的苏娇,那金陵城中不靠谱的流言立刻在寻娘心中不攻自破。 此刻的寻娘虽然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但是却还是禁不住的胡思乱想起来,这敬怀王妃明明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美人,碰上那浑身戾寒之气的敬怀王,还不得吃的死死的,看那小腰一折就断的纤细模样,也不知是吃了多少苦头唷。 “罢了,新来的不懂规矩,反正也呆不长,便不要多费事了。”伸手拍了拍秀锦的手背,苏娇吃力的抱着怀里的于卉坐到那窗边的绣榻上。 “是。”秀锦应了一声,轻皱着眉头将满脸紧张神色的寻娘带去了一旁的侧室。 看着两人消失在自己面前的身影,苏娇调整了一下自己侧坐在绣榻上的姿势,将于卉白胖的身子半靠在自己怀里,用双膝抵住她白胖的小屁股,总算是减轻了一些双臂的重量,而苏娇那刚刚沐浴完的还沾着水雾的垂发,却是被于卉白胖的小手捏在掌心不断的拉扯。 “啊……”拉回自己被于卉扯痛的头发,苏娇气鼓鼓的伸手掐了一把于卉白胖的小肥脸,却只引起她一阵欢畅的“咯咯”笑声。 “你呀,你呀……”看着于卉那张笑的见牙不见眼的白嫩小脸,苏娇伸出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鼻尖,立刻又引起这小家伙的一阵“咯咯”傻笑,露出里头几颗白细牙齿。 这边秀锦刚刚领着那寻娘去了侧间,那边珠帘轻响,金邑宴身上穿着早朝之时的四爪蟒袍,悄无声息的步入这散发着淡淡奶娘的寝殿之中。 春日暖阳细碎,金邑宴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苏娇赤着一双娇足,穿着那半湿不干的细薄春衫坐在窗边的绣榻之上,侧身露出胸口一大片的白腻肌肤和那微微鼓起的白嫩双包,那松松挂在身上的段绿色的肚兜缀着几点流苏,显出一圈纤细的腰肢,一头乌发披散下来,湿漉漉的还泛着水汽,那一身白皮配上漆黑墨发,在暖阳之下泛起一阵凝脂嫩白,清晰的似乎都能看到里头流淌着的青色经络。 苏娇娇美小脸轻垂,鼓起双颊,一双杏眸水渍渍的泛着雾气,纤长睫毛微眨,也不知在与怀里的于卉说着什么话,低低喃喃的透着一股子的软糯气。 踩着脚上的皂角靴,金邑宴缓慢的走到苏娇身侧。 “这什么劳什子玩意,累死我了……”苏娇抬首看到缓步走来的金邑宴,吃力的举了举手里“咯咯”直笑的于卉,白嫩小脸皱成一团,红嫩小嘴噘起,一双杏眸之中浸着浓浓雾气,好似下一刻便会窸窣滚落下来一般。 “呵……”轻笑一声,金邑宴伸手抚了抚苏娇那噘起的小嘴,突然俯身一口就将那片软腻尽数吞入口中。 “哑哑……”苏娇被迫仰着小脑袋还没反应过来,那被苏娇抱在怀里的于卉便挥着小胖手努力的扯着金邑宴的头发,一张小肥脸急的不行,最后甚至开始“啪啪”的拍打金邑宴的脸。 “啧……”一把拎起那不安分的于卉,金邑宴随手一丢,就将这小东西给扔到了绣榻边的一团薄被之中。 于卉“咿咿呀呀”的挥舞着两只小胖手,努力的撅着屁股从那堆薄被之中钻出来,就看到苏娇被金邑宴抱在怀里吃着小嘴的模样,当下便开始嚎啕大哭起来,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几乎响彻整座西三所。 金邑宴一把将企图去看于卉的苏娇揽进怀里,将人从绣榻上抱起身子,然后单手将那薄被一掀,直接便盖住了于卉白胖胖的身子。 因为闷在被子里,于卉的哭声变的沉闷而冗长,但是当她意识到自己哭的再厉害也没人理她的时候,她便立刻明白过来停止了哭泣,两只小胖手努力的伸出开始扒那覆在自己身上的薄被。 执着的努力了小半个时辰,于卉实在是没有撑住,等苏娇软着两条腿去掀开那薄被时,就见于卉撅着小屁股趴在那薄被里头睡着了,身下满满一滩都是漏出来的口水。 “叫奶娘进来弄吧。”伸手将苏娇两只白嫩小手放入掌中,金邑宴看了一眼那睡得昏天黑地的于卉,眼中闪过一抹嫌弃神色,立刻把手里的苏娇牵到那梳妆台前,一把捋起她那还浸着水渍的垂发。 “别动。”一把按住苏娇还欲往于卉那处去的身子,金邑宴一边说着话,一边拿过那梳妆台旁木施上挂着的巾帕,一点一点的替苏娇绞干头发。 苏娇的身上还是那件半干不干的春衫,肚兜也因为刚刚金邑宴的拉扯而更显出一圈圆润白皙的肩膀,形状优美的锁骨上盘踞着几根沾着水汽的发丝,也不知何时竟与那肚兜系带纠缠到了一处。 透过那不算清晰的花棱镜,苏娇看到衣衫不整的自己,有些羞赧的伸出白细藕臂环抱住自己纤细的身子。 看到苏娇的动作,金邑宴也不阻止,只慢条斯理的替苏娇绞完头发,垂首之际便见那几根还缠在苏娇系带上的漏网之鱼,当下便伸手去解那几根头发。 “呀,你别动它……”苏娇从花棱镜之中看到金邑宴的动作,立刻吓得捂紧自己的肚兜,一双杏眸瞪得大大的往于卉的方向看了看。 只见绣榻之上的于卉不知何时已经被寻娘给抱出了寝殿,而那绣榻上的床褥薄被也都被换过了,沁雅的熏香将那淡淡的奶香覆盖过去,素雅色泽的薄被显出一股恬淡之气。 “啧……”伸手将苏娇的小脑袋固定在自己掌中,金邑宴垂首将自己的额头抵在苏娇白细的额角上,声音低哑道:“看来还真是不应该将这小东西扔给你。”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噘了噘粉嫩小嘴,声音细软道:“晚了。” “哦?”金邑宴伸手抚着苏娇垂细的直发一点一点慢慢的捻着那细碎的发尾,左手放在苏娇的肩膀上缓缓一拉。 “啊……”苏娇还来不及抢救那松垮的细带,就感觉自己胸前一热,金邑宴高壮的身姿便已经将她纤细的身子笼罩其中。 只着了一件细薄春衫的苏娇被金邑宴抱到那梳妆台上,隔着一层春衫,温热的背部肌肤猛然贴上那冰冷的花棱镜面,当下便冻得苏娇一个机灵,下意识的环住了面前金邑宴炙热的身子。 第137章 137 天色渐晚,沐浴完毕的苏娇脱力的被金邑宴抱上了绣床。 床头琉璃灯微亮,小小绣床之上,两人相拥而眠,静谧安好,然而侧室之中陡然爆发出的凄厉哭嚎,让刚刚闭上双眸的金邑宴面色一下便沉了下来。 从绣床之上甩袖而起,金邑宴垂首看了看苏娇那张虽然紧皱却并未苏醒的白嫩小脸,踩着脚上皂角靴转身走入那侧室之中。 寻娘正抱着那哭的不停的于卉在侧室之中来回走动着,乍然看到出现在侧室门口的高挺修长身形时,一下还未反应过来,还是站在她身侧的秀锦将她拉着伏跪于地,拱身向金邑宴请安。 寻娘怀抱着手里的于卉,身子颤颤的跪在地上,低垂的眉目之中慢慢印入一双皂角靴,上头用金丝绣着暗纹,缜密的针脚繁复而摞杂,一看便不是凡品。 额上冒出豆大的冷汗,寻娘用力的抱紧了怀里的于卉,身上一层又一层的开始冒冷汗。 都言这敬怀王心狠嗜血,今日寻娘呆在这侧室之中半响,模糊之间却是只见这个外传狠辣的敬怀王站在梳妆镜后替那仙子下凡一般的敬怀王妃绞头发,说话也是一般的温言软语,丝毫不见狠戾之气。 但是不知为何,等到她一触到这孤身一人的敬怀王时,却只感觉那不知何处而出的寒意遍布浑身,将她整个人都团团围住,比之第一次时那远距离的相看一眼,此刻站在寻娘面前的这个人,好似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凶神恶鬼,连看一眼都觉得可怖的地域罗刹。 “马上把这东西弄出去,送回连辟公府。”金邑宴的声音低沉暗哑,耳边于卉“哇哇”哭叫的声音让他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隐怒。 寻娘抱着于卉跪在地上,身子僵直的紧,两腿颤颤的根本就没有听清金邑宴说的话,不过好在金邑宴说完这话之后便转身又回了内室之中,寻娘这才在秀锦的搀扶下满身大汗的从地上起身。 “姑,姑,姑娘啊……这,这,这……”寻娘还没有从刚才那一阵浑身战栗的恐惧之中回缓过来,说话都不连顺,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秀锦看寻娘的反应,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其实别说是寻娘了,就是秀锦进这敬怀王府许久,现在见这敬怀王都觉得遍体发寒,浑身打颤。 “寻娘,不必多说了,带着十一姑娘随我来吧。”打断寻娘的话,秀锦走在前头引着寻娘从侧门出了屋子。 寻娘看着秀锦提着裙摆走在前头的身影,赶紧抱着手里的于卉跟了上去。 夜已深,王庭深院之中,皎月高悬,蝉虫细鸣,秀锦纤细的身形在那素白的月光之下拉出一道纤长身形。 “姑娘,我们这是去哪儿啊?”寻娘缓了一阵之后终于能利索说话了,赶紧快走几步赶到秀锦的身侧道。 “找人。”秀锦声音细细的带着几分冷淡。 “找人?找谁啊?”一边说着话,寻娘一边将怀中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的于卉往上颠了颠,甩了甩自己有些酸胀的胳膊。 秀锦没有回话,只带着寻娘往前院走去。 那寻娘也是看出了秀锦似乎是不愿与自己多话,便也闭了嘴,乖乖的跟在秀锦的身后往前院走去。 前院之中,夏生已然歇息,秀锦托了看门的小厮进去通报,那小厮是识得秀锦的,一接到话,便立即小跑着进了院子里头。 片刻之后,夏生一身凌乱衣衫匆匆忙忙的出来了,秀锦抬首,就见他发髻鬓乱,罗袜未穿,脸上尤带睡痕,一副狼狈模样。 “秀锦姑娘。”夏生站立在秀锦面前,眼角虚见她身后的寻娘,立刻止住了步子,躬身行礼道:“深夜造访,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秀锦屈膝回了夏生一礼,声音细软道:“王爷吩咐将十一姑娘立即送回连辟公府。” 说罢,秀锦侧身露出身后的寻娘,寻娘手里怀抱着的连辟公府十一姑娘正睡得香甜,小嘴“吧砸吧砸”的吐着口水,浸湿了一大片她自个儿身上的小衣。 “好。”夏生轻轻应了一声,落在秀锦身上的目光浅淡而柔和。 对上夏生的目光,秀锦微微红了面颊,她低垂下脑袋看着寻娘被一小厮带走。 月光倾斜,落在夏生那光脚拖着一双布鞋的脚上,秀锦掩在宽袖之中的双手微微收紧,说话时声音带上了几分难掩的羞涩意味,“你上次的衣裳,我给你补好了……” “好。”夏生的声音轻缓柔腻,犹如这月下皎光一般,让人顿生静谧之心。 两人静站片刻,细风拂拂,树影婆娑,秀锦伸手抚了抚被吹拂到颊边的碎发,目光落到夏生那微微敞开的衣袍领口,面色微红着轻柔开口道:“夜里风大,你快些进去吧。” 顺着秀锦的目光,夏生垂首看了看自己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脸上显出一抹尴尬笑意道:“怕你等的急,便起的……狼狈了一些……”一边说着话,夏生一边伸手去扣衣襟处的盘扣。 看着这副尴尬模样与自己解释的夏生,秀锦轻轻的勾起唇角,纠结了半响之后才缓慢抬步走到夏生的面前,伸手接过他扣着长袍衣襟处盘扣的动作,白净小脸上满是蔓延出来的绯色。 夏生站在原地,任由秀锦替自己扣上衣襟处的盘扣,他掩在宽袖之下的双手微动,指尖处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略一触碰之时秀锦肌肤上的微凉触感。 扣好盘扣,秀锦往后退了一步,她绞着双手置于腹前,说话时也带上了几分羞赧之意,“我,我先回去了。” 说罢,不等夏生反应,秀锦直接便提起裙摆转身离开。 看着秀锦那穿过房廊的纤丽身影,夏生抚了抚衣襟处被扣好的盘扣,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现出一抹清浅笑意,衬出一分儒雅书生气,只那眸中的暗色却是越发的深沉了几分。 春日和风细缓,苏娇于绣床之上起身,浅浅的打了一个哈欠之后转头看向身侧正收拾着衣物的秀锦道:“那小东西呢?” 秀锦抬首看向绣床之上杏眸迷蒙的苏娇,声音轻柔道:“送回连辟公府了。” 苏娇打着哈欠的动作一顿,眨了眨那双圆润的杏眸,轻轻的“哦”了一声。 怪不得今日里她睡得这般安稳,原来是那小东西不在了啊…… 就着秀锦的手从绣床上起身,苏娇洗漱完毕之后坐在绣桌边吃早食。 早食很是丰盛,粥饼小食,素食荤肉,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但是苏娇的胃口却不是很好,大致是因为没有了于卉那小家伙吵闹的声音,她总是觉得缺了一些什么…… “王妃,刚温好的奶。”秀珠端着一碗温奶递到苏娇的面前,圆润的脸上挂着一抹显而易见的疲惫。 看着秀珠白嫩的脸上那明明白白的两个两个黑眼圈,苏娇放下手里的汤匙,抬首道:“这是怎么了?” 听到苏娇的话,秀珠歪了歪脑袋,脸上显出一抹惊奇道:“王妃你忘了,今日里是七姑娘和四公子的百日宴,奴婢昨夜里收拾了一宿的衣物,今儿早上才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子,累死奴婢了……”一边说着话,秀珠一边伸手敲了敲自己酸胀的后腰,一双圆眼上上下下的翻动着,似乎真是累的够呛。 “百日宴?这么快啊……”苏娇想起上次见到那苏珍与苏宝的时候,白嫩嫩的两团与昨日里的于卉一模一样,挥着小胖手“咿咿呀呀”的叫的跟小奶猫儿似得…… 那边秀锦听到秀珠与苏娇说的话,收拾着衣物的手一顿,脸上显出一抹尴尬神色。 这百日宴的消息,秀锦是前些日子就收到了庆国公府发来的请帖的,但是因为这几日于卉的事情,弄得秀锦有些乱了分寸,竟然就将这件事情给忘了,这对于做事一向沉稳且滴水不漏的秀锦来说,无异于是一件十分反常的事。 从梳妆台下的小抽屉之中拿出那张庆国公府的请帖,秀锦走到苏娇身侧道:“王妃,这是上次的请柬……”一边说着话,秀锦垂首之际白净的脸上依稀可见那抹尴尬神色。 不过好在苏娇也没有在意,只伸手接过秀锦手中的请柬道:“是今日吗?” “是,奴婢正收拾着东西呢。”秀锦应了一声,转身继续去收拾回庆国公府要带的东西,动作之间略带慌乱。 这本是她要拾掇的,昨晚上却是秀珠与她给收拾了一大半,怪不得今早上累成这副模样……想到这里,秀锦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站立在苏娇身侧的秀珠,身形圆润,眉眼带笑,似乎总是一副不知忧愁的小模样,但是却与平日里那个做事冲动,不带脑子的莽撞丫鬟大相径庭,仿佛一夜之间便长大了一般…… 这边正苏娇把玩着手里的请柬,转头看了一眼身侧不停的打着哈欠的秀珠道:“秀珠,王爷人呢?” “上早朝了,还未回来呢。”秀珠听到苏娇的话,赶紧将那半个还没打开的哈欠咽了下去,圆溜溜的大眼之中显出一抹水雾。 “哦。”苏娇低头应了一声,垂首又喝了一口面前的温奶,然后转身向身后的秀锦道:“秀锦,你去问问夏管家,车马备好了没有,还有那百日宴的贺礼,是不是一齐装备上了。” “是。”秀锦应了一声,转身提起裙摆出了屋子。 秀珠站在绣桌旁,低头将苏娇面前吃了一半的温奶收拾干净了,然后又将一盅黑乌乌的东西递到苏娇面前道:“王妃,这是今儿早上庆国公府派人送进来的东西,大夫人吩咐奴婢一定要做给王妃吃的,叫什么……雪莲鸡汤……” “雪莲鸡汤?”苏娇垂首看了看面前瓷盅里头那只黑乌乌的鸡,炖煮的松软的鸡块上头还盖着几块松软软的雪莲果,浓厚的鸡汤香味混杂着雪莲果的淡淡甜香,蕴着蒸腾热气扑面而来。 苏娇接过秀珠递过来的汤匙,先喝了一口那鸡汤,醇厚香浓,十分好喝,然后又执起玉箸夹了一块松软的鸡肉放入口中,那鸡肉细腻香软,浸着雪莲果的清甜,绽放在味蕾之间,却又不失鸡肉本身的鲜美肉质。 “味道是不错……但是母亲为什么特意让人送过来这东西呢?”咽下口中的鸡肉,苏娇疑惑的眨了眨那双水渍渍的杏眸。 毕竟说起来这新鲜的乌鸡与雪莲果,敬怀王府里头也不是没有,许氏怎么会巴巴的大早上就让人送这些东西过来呢? “这……奴婢也不是很知道……只是奴婢听说这雪梨鸡汤好似是利孕的吧……”秀珠单手抚着下颚,慢慢的吐出这一句话。 “噗……咳咳……”苏娇一口鸡汤呛在了喉咙里,秀珠赶紧上前替她拍顺后背。 自上次停了那穆菀开的药膳之后,苏娇便没再吃过,却不想今日里竟然又给她端了来,还是利孕的…… 止了咳,苏娇瞪着那双红彤彤的杏眸,定定的看着面前的雪梨鸡汤,觉得自己好似是明白了许氏要告诉自己的话,这是要她快些替那金邑宴怀上子嗣啊。 确实,如果你没有子嗣,在皇家之中,就连立足的资本都没有,就算现今这金邑宴身边只她一人,但是花无百日红,如若有一天她年老色衰,朱颜不在,谁能保证这金邑宴的身边还有她的位置…… 所以这子嗣……正如许氏所想表达的,是不得不要啊…… 当秀锦引着夏生撩开珠帘走进内室之时,就见苏娇撑着下颚正坐在绣桌旁发呆,那张白嫩小脸之上的秀眉狠狠皱起,杏眸微滞,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十分艰难的事情。 “王妃,夏管家来了。”秀锦走到苏娇身侧,声音轻缓的开口道。 苏娇回神,转头看了看身侧躬身而立的夏生,轻启红唇道:“夏管家。” “王妃。”夏生拱手与苏娇行礼,一派恭谨模样道:“车门已备好,王妃随时可以准备启程。” 听到夏生的话,苏娇垂首,白嫩指尖轻轻扣了扣手边绣桌上头细碎的流苏,声音细软道:“等王爷回来一道去吧。” 夏生微愣,既然继续道:“刚才王爷差人传信回来说,让王妃先回庆国公府里头去,等他下了朝,便立即也回公府里与王妃聚合。” “是嘛……”苏娇扣着那流苏的手一顿,大大的杏眸微垂,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先启程吧。” “是,王妃这边请。”侧身引着苏娇去了前头院子里,夏生将苏娇扶上那华贵马车之后亲自赶着马车自敬怀王府角门而出,绕过那巍峨正殿直抵敬怀王府的青铜绿扣大门处。 大门口早已静候一排敬怀王府之中的禁卫兵,那一身寒光凛凛的铠甲和肃穆凌厉的视线,皆让周边百姓不敢直视,其余备好的贺礼满载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跟在苏娇的马车后头直往庆国公府的方向而去。 庆国公府门口,一派张灯结彩模样,贺礼之人络绎不绝。 苏娇刚从马车上下来,便正巧看到另一侧的苏灏搀扶着桐华也自一旁马车缓缓步下。 桐华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身上穿着细腻的春衫,脚踩平底双层绣花鞋,清艳的脸上略施粉黛,云鬓花颜,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十分不错。 “桐华姐姐。”苏娇提着裙摆绕到桐华身边,双手挽住她的胳膊声音娇柔道:“桐华姐姐,这么巧。” 说罢,苏娇探头看了一眼扶着桐华另一侧胳膊的苏灏道:“大哥。” “嗯。”听到苏娇的话,苏灏淡淡应了一声,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桐华脚下的青石板砖台阶,那副小心翼翼的紧张模样,让看在眼中的苏娇不禁想发笑。 察觉到身侧苏娇那断断续续的娇俏笑声,桐华伸手抚了抚她的手背,脸上显出一抹无奈神色,“你莫管他,最近总是这么一副紧张模样,好似我是那琉璃做的一般,别人一碰就能碎。” 听完桐华的话,苏娇终于是忍不住的娇笑出声,那细细软软的甜腻声音穿透春日里的曦光,让身侧进府赴宴之人皆忍不住的侧目而视。 苏娇穿着一身藕色粉缎襦裙,外罩细纱,小脸粉嫩娇美,身形纤瘦窈窕,不明身份之人还以为是庆国公府哪家的氏族小姐,但是在看到她身后那一整列冷光簌簌的敬怀王府禁卫兵时,众人皆敛目屏息的绕道而行,与那娇美的小人儿足足隔了一条宽敞阔道。 那边苏尚冠得到消息,远远的就迎了上来,与桐华和苏娇行过礼之后,便让许氏引着二人入后院。 入了后院,桐华不再是那圣上亲封新华公主,而是作为大房庶长子之媳,苏娇也不再是那敬怀王妃,而是作为许氏之女,皆下跪磕头与许氏奉茶请安。 “好好好,快些起来,快些起来……”许氏看着面前两人,暗暗的用巾帕抹了一把眼泪,伸手招过身侧的老嬷嬷。 老嬷嬷上前,手里捧着一金盘,上头分别放着两个黄色的平安符。 许氏伸手将那两个平安符一人一个的放入苏娇与桐华的手中,脸上显出一抹慈祥笑意,声音轻缓道:“你们两人现在荣华富贵加身,想必是不缺什么的,我思前想后,前些日子去了一趟上云寺,与你们求了两个平安符,你们可不要嫌弃的好。” 苏娇垂首看着掌心之中那一方小小的平安符,轻翘起唇角,脸上显出一抹娇美笑意道:“娇儿不嫌弃,欢喜的紧。”说罢,苏娇小心翼翼的将那平安符放入了自己腰间绶带带着的荷包之中。 桐华也捏着那平安符与许氏道了谢,然后在苏娇的帮助下将它放入了自己的荷包之中。 看着两人将那平安符放好,许氏欣慰的从圆椅上起身,一手牵过一人带着往内室走去。 内室之中,苏珍与苏宝在奶娘的安抚下睡得正香。 他们的身上皆换了一套新制小衣,小小软软的一团,眉眼精致,小脸白嫩,金童玉女一般的躺在奶娘怀中。 苏娇走进细看,只见苏珍的脖上挂着一如意卷云纹金锁,上书“长命百岁”,而苏宝的脖子上则挂着一金累丝镶玉二龙戏珠项圈,上书“万福万贵”。 伸手拨了拨那两个金锁,苏娇细细的抚了抚苏珍酣甜的睡脸,大大的杏眸之中显出一抹难掩的黯淡。 女儿总归比儿子差些…… “娇儿,孩子睡得可好。”桐华虽然看不到,但是却能清晰的感受到苏娇身上一下便低落下去的情绪,她伸手握住苏娇那掩在宽袖之下的手,轻声细语道。 “睡得很好。”苏娇将目光转向身侧的桐华,娇美小脸上显出一抹浅笑。 许氏站在两人身后开口道:“这百日宴就快要开了,你们随我一道出去吧。” “好。”苏娇应了一声,搀扶着桐华往外头去。 屋外,苏灏双手负于身后,端站在屋檐下,面上虽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那眉宇之间的褶皱却是一直紧皱着不放,直到看到桐华出现在房门口的身影,才松开那眉心,赶紧上前搀住桐华的胳膊,将桐华牢牢的护在自己怀中。 被苏灏一下便挤到桐华另一侧的苏娇羞恼的剁了剁自己的脚,声音娇软道:“大哥!” 苏灏淡淡的看了一眼苏娇,声音清冷道:“离远些,冒冒失失的。” 听到苏灏的话,苏娇剩下的话一下便被噎住了,她鼓着一张小脸,用力的瞪着苏灏。 “好了好了,娇儿与我一道走。”许氏看到这互相瞪眼的兄妹,好笑的牵过苏娇的手走到了前头。 许氏虽然与苏灏这庶长子不算熟悉,但是对这苏灏的亲生母亲史氏却是万分熟悉,她们一个身为苏尚冠的正妻,一个身为在苏宝出生之前,唯一一个为苏尚冠生了一个儿子的侧室,说各自没什么膈应,是不可能的。 而正是因为太熟悉了,许氏看到这苏灏的时候,总是难免多想几分,那史氏功力心重,爱贪小财,也算不得多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生的儿子却好似与她全然相反一般,性子清冷不说,那心智也是一点不缺,不过好在出了府,娶了这新华公主,也算碍不上苏宝承袭爵位之事。 这边许氏心思百转千回,那边苏娇却是一点不觉,她转头对着苏灏娇哼一声,提着裙摆与许氏一道往后园子摆宴的地方而去。 后园子里,众人皆已落座,许氏带着苏娇跨入屋内,屋里头也是一番格外热闹景象,方桌边围坐着庆国公府之中的人和一些与庆国公府关系较近的近亲,苏娇一眼扫过去,一下便看到了二房的苏烟与苏傅实等人。 “五妹妹。”苏烟从绣墩上站起身子,朝着苏娇的方向招了招手。 苏娇赶紧踩着脚上的绣花鞋与苏烟坐在了一起,但是还不等她将那绣墩坐热了,就感觉一股力道拉扯着她的胳膊,一下便把她的身子从那绣墩上拎了起来。 刚刚下朝还穿着四爪蟒袍的金邑宴面无表情的站在苏娇身侧,拎着手里苏娇的胳膊,垂首看了一眼刚才坐在苏娇身侧,与苏娇靠的极近的苏傅实,嘴角勾出一抹浅笑,那双犀利眸中浸着一层暗沉色泽。 苏娇顺着金邑宴的目光看向苏傅实,垂首屈膝道:“二伯父。” 苏傅实虽然是庆国公府二房的老爷,可却实实在在的是个老实的书呆子,他抹了一把额上被金邑宴吓出的冷汗,两腿颤颤的对着苏娇连连摆手道:“不用行礼,不用行礼,我,我有些热……换个地方坐坐,换个地方坐坐……”一边说着话,苏傅实一边转着他那浑圆的啤酒肚,舔着脸挤到了一旁庄氏的身侧。 庄氏正与许氏聊着天,看到挤到自己身侧的苏傅实,眉目轻敛道:“不是让你与烟儿一道说说话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傅实颤颤的看了一眼庄氏,又抹了一把额上冷汗道:“我,我……” 半天没有说明白,庄氏皱着眉头朝苏烟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处苏娇与金邑宴正坐在一处,而原本方才还满满当当的方桌周边,除了被苏娇硬拽着胳膊走不了的苏烟,其余人皆已调换了座位,甚至有人宁愿站着也不愿往那处坐过去。 第138章 138 抓周,又称拭儿,百日宴开宴之前,皆会以此习俗展开。 正堂的方桌上,摆放着一系印章,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帐,首饰,胭脂,吃食等东西,穿戴喜庆的苏宝被许氏抱上那方桌,轻轻的推了推圆滚滚的小身子。 苏宝“咿咿呀呀”的举着双手,也不抓东西,只咕噜噜的在那方桌上滚着圈子,那摇摇欲坠的白胖小身子惹得众人一阵惊呼,而他自个儿却是笑的欢畅。 “小宝,小宝,快些抓东西啊,抓印章,印章……”许氏站在方桌四周,急的围着苏宝直转悠,一边要护着他不从那方桌之上滚落下来,一边还要不断催促着苏宝去抓那方桌正中的印章。 苏宝似乎玩够了,扭捏着身子开始往那方桌里头的东西爬去。 “印章,小宝,抓那个白色的……”许氏小声的碎碎念着,声音很低,但是坐在不远处的苏娇不知为什么,就是能够十分清楚的听到她的话。 抓周……她好像没抓过呢…… 自小便被扔在了荔香院之中的苏娇,身侧只几个特别挑选出来的命硬的奶娘和丫鬟伺候着,哪里有什么机会举行百日宴做什么抓周呢。 坐在绣墩之上,苏娇撑着下颚,怔怔的看着苏宝在那方桌之上扭动着的小白身子,白嫩娇美的小脸上显出几分迷蒙神色。 如果抓周的话……她会抓什么呢?胭脂?还是首饰? “抓到了,抓到了,公爷您看,是印章,是印章……”许氏兴奋的抱着正抓着手里印章往嘴里塞的苏宝小跑到苏尚冠身侧,声音响彻整个正堂。 抓到印章,意为此子长大之后必乘天恩祖德,官运亨通,这对于一个未来要继承庆国公府的嫡子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个好兆头,所以许氏脸上的喜气怎么都遮掩不住。 苏娇被许氏那兴奋的呼喊声唤回了神,耳边断断续续的涌出那一串宾客对苏尚冠的恭维话语。 捏着金邑宴手掌的力道微微收紧,苏娇扭头看了看身侧正喝着热茶的金邑宴,将纤细的身子微微往他身侧靠了靠。 感受到苏娇的动作,金邑宴轻笑一声,揽住苏娇细软的腰肢轻轻掐了掐。 挣脱开金邑宴不安分的手,苏娇用力的狠狠用指甲拧住金邑宴手背上的一点肉,左右翻转了一遍。 “啧……”金邑宴垂首,面无表情的看了苏娇一眼,然后掩在宽袖之下的手掌也狠狠的掐了一把苏娇侧坐在绣墩之上的臀部。 金邑宴的力道不大,但是却暧昧至极,更何况是在这人声鼎沸的正堂之中,苏娇一下便涨红了那张白嫩小脸,也不敢再挑衅金邑宴,赶紧松了那拧在金邑宴手背上的指甲,乖巧的端坐着身子继续看苏珍抓周。 但是苏娇停了下来,那人却上了兴头,一点不安分的开始在那铺着绣格牡丹的丝质桌布下头捏着苏娇的小手,偶尔顺着那宽袖上去抚抚里头愈发滑腻如凝脂一般的水嫩肌肤。 苏娇不堪其扰,终于是扯着身侧的苏烟换了位置。 苏烟僵直着身子坐在金邑宴与苏娇中间,身侧金邑宴那阴沉幽暗的视线不断的落到她身上,让苏烟端庄温雅的面容上显出一抹明显的尴尬神色。 这边苏娇换了位置,终于是舒畅了几分,便抬首看向那抓周的方桌处。 女孩抓周,会加摆铲子,剪子,尺子各一把,丫鬟将那三样东西摆上方桌之后,苏珍便被面上带喜的许氏抱上了那方桌。 咬着手指,苏珍呆呆的坐在那方桌上,一点没有刚才苏宝的活泼闹气,反而是一副呆木木的模样,细长的口水顺着她的嘴角滑落,沾湿了衣襟。 “珍儿,快点抓东西。”许氏站在苏珍身侧,将她咬着的手指拿下来,轻声细缓的催促道。 苏珍呆愣愣的看了许氏一眼,黑亮的眼睛在面前的方桌上扫视了一眼,然后突然快爬几步,一把抱住那比她脸盘还大的一碟荔枝膏,就开始往那长了两颗嫩牙的嘴里塞。 看着抱着那一碟荔枝膏吃的正高兴的苏珍,许氏的面色不是十分好看,反观苏尚冠倒是没什么反应,只笑着点了点头,目光意外的显出一抹柔和神色。 正堂之中静默了一会儿,庄氏看出许氏面上不愉,便笑着轻拉过她的手道:“珍儿日后必有口道福气,是个有福的孩子。” 勉强的扯出一抹笑,许氏也没有什么念头应付庄氏,只让奶娘抱过苏珍便带去了一旁的侧室之中。 抓周过后,接下去就是吃寿面了,这吃寿面,当然是要请老太太的,只众人等了半响,也不见老太太出来,老婆子去请了数次,都得到老太太午歇,尚未起身的消息。 小半个时辰已过,苏尚冠的面色有些难看,在坐宾客也略微躁动起来,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当苏尚冠正预备去荔香院亲自去请老太太时,就见那正堂门口,穿戴整齐的老太太在苏瑾的搀扶之下缓慢跨入正堂。 苏娇正端着面前的热茶吃着,乍一见到那苏瑾,一不小心便被烫了嘴。 那边老太太满面欢喜的抚着苏瑾的手,抬脚走入了正堂之中。 苏尚冠起身去恭迎老太太,在看到老太太身侧的苏瑾时,面上浓眉明显的紧皱了几分。 老太太在苏瑾的搀扶下上座首座,一旁的老婆子递上一碗寿面,老太太随意的用象牙筷夹了一口便放在了面前的宴案前。 老太太吃过之后,宾客空空如也的面前这才刚刚开始上寿面,半响,众宾客纷纷执筷吃毕,装寿面的青瓷小碗被收走,大份硬菜和精细小菜这才如流水一般被端出来,晌午的午宴这才算正式开始。 苏瑾坐在老太太身侧,伸手替老太太端了一碗热汤。 老太太接过苏瑾手里的热汤,伸手抚了抚苏瑾白皙的手背,脸上满满都是笑意,“瑾儿啊,这贤怀王怎么还没到啊?” 老太太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正好好的让整个正堂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苏瑾嫁与贤怀王做侧妃的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因为毕竟是侧妃,端个轿子从侧门入王府的人,做多办个家宴,就算是不错的了,所以当老太太提到那贤怀王时,大部分的人面上都显出一抹困惑神色。 苏瑾轻轻的抚了抚自己颊边的碎发,声音温婉清丽,面带羞涩笑意道:“王爷昨日里头与我说,今日一早下朝便会赶过来。” “是吗,那如此甚好,甚好。”老太太笑的和乐,坐在一旁方桌侧边的苏娇却是僵直着一张白嫩小脸,那双大大的杏眸之中清晰的印着苏瑾那张端丽面容,掩在宽袖之下的素手紧紧绞在一处。 苏瑾作为深深扎根于苏娇心底的一根倒刺,除了挖肉削骨的蹂躏,别无他法。 正堂门口,说曹操,曹操到,贤怀王身后跟着苏驹,缓步跨门而入。 老太太被苏瑾搀扶着自软榻上起身,拄着手里的权杖向贤怀王行礼。 贤怀王赶紧上前几步将老太太扶起,那张严肃面容略显温和道:“老太太不必多礼,请上座。” 说罢,这贤怀王与苏瑾一道扶着老太太重新坐上那首位。 看着那边一副和乐融融的景象,苏娇用力的塞了一块面前的糕点在嘴里,却不想那糕点是枣面做的,苏娇最不喜的吃食便是枣面,当下便变了面色,但碍于宾客在场,只得硬生生的将这块糕点给咽了下去。 坐在苏娇身侧的苏烟看到苏娇一副梗着脖子万分艰难的模样,赶紧伸手替她端了一热茶道:“快,莫不是噎着了?” 苏娇伸手接过苏烟手里的热茶灌了一大块,这才将那块枣面的糕点硬吞了下去,喉咙里齁梗的感觉还残存着,难受的苏娇红了一双水渍杏眸,抽着小鼻子的模样可怜万分。 “啧……”不知何时又换到苏娇身侧的金邑宴看着苏娇这副难受的小模样,伸手擦去她嘴角的茶渍,漆黑的双眸看了一眼那一小碟枣面糕,声音低缓道:“不欢喜吃这东西?” 眨了眨双眸,苏娇白嫩的小脸上显出一抹明显的嫌弃神色,直接上手将那枣面糕递给身后站立着的老婆子道:“劳什子东西,给我扔出去。” 那老婆子伸手接过苏娇推过来的枣面糕,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又撒气。”伸手掐了掐苏娇鼓起的双颊,金邑宴的嘴角轻勾起一抹浅笑。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用力的瞪圆了一双杏眸看向他,气鼓鼓的不说话。 “好了好了,别耍你的小性了……”苏烟好笑的看着苏娇这副小模样,转头招呼刚刚从侧室出来的苏薇过来坐。 苏薇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坐在苏烟身侧,那双上挑的柳叶眼怯怯的看了一眼面色戾气横重的金邑宴,伸手轻轻攥了攥身侧苏烟的宽袖。 感受到身侧那微小的拉力,苏烟转头看向身侧的苏薇,只见她瑟缩着身子,似乎十分惧怕苏娇身侧的金邑宴。 苏薇一向胆小,看到这浑身煞气厚重的金邑宴,当然会害怕,苏烟轻轻握住苏薇那微颤的手,带着她起身道:“薇儿说母亲找我,我先与薇儿一道过去了。” 说罢,苏烟也不等苏娇反应,直接便牵着苏薇的手去了庄氏身侧,与那苏二挤在了一块。 苏二原本还被庄氏数落的难受,这时候看到走过来的苏烟与苏薇,微胖的脸颊上显出一抹松快笑意,赶紧让两人与自己坐到一处。 “大姐,那敬怀王……长得真可怕……”苏薇的声音细细小小的,苏烟往她身侧凑过了脑袋才堪堪听清楚。 “嗯……确实是……有些吓人……”单单坐在那处,便让人感觉浑身阴寒的紧,气势摄人,但是不知为何,当苏烟转头朝苏娇与金邑宴的方向看去时,却只觉刚才那股子的阴寒之气好似从来没存在过一般,那敬怀王看向自家五妹时,那原本阴狠嗜血的目光之中满满都是可见的宠溺之情。 “不过这敬怀王看着五妹妹的样子,与大姐夫看着大姐的样子好像。”苏薇抱着苏烟的胳膊,声音细细软软的,却让苏烟不自觉的红了面颊。 “别瞎说。”苏烟轻轻的拍了拍苏薇的手背,温软的声音难得的显出一抹羞涩。 “大姐,大姐夫来了。”苏薇没注意到苏烟面上的红晕绯色,她微一侧头就看到正堂门口撩着长袍而入的顾兆坤,便赶紧伸手拽了拽苏烟的胳膊道。 苏烟顺着苏薇的视线看去,果然见那顾兆坤一身缎色儒衫,恭恭敬敬的与老太太行完礼后又与苏尚冠行了礼,最后才踩着平稳的步子往庄氏与苏烟的方向而来。 看着顾兆坤那双漆黑双眸之中渐渐清晰印出的自己,苏烟想起刚才苏薇所说的话,面上绯色更是重了几分。 顾兆坤与庄氏苏二老爷行过礼,便侧坐于庄氏下首,正巧与苏烟面对而坐,两人只一抬眼,便能看到彼此。 从宽袖之中掏出一锦盒,顾兆坤递与庄氏。 庄氏伸手接过顾兆坤手里的锦盒打开,只见里头是一枚双面美玉,上刻繁复花纹,质地细腻,色泽温润,一看便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好玉。 捻起那玉上头覆着一白纸黑字的纸条,庄氏细细看过之后转头看了一眼顾兆坤,然后又将手里的字条与那锦盒一道递给了苏烟。 苏烟略有些疑惑的伸手接过庄氏手里的字条和锦盒,看了片刻之后渐渐低垂下面颊,面上绯色更甚,好似那春日暖梅,端清娇羞。 苏薇微微侧头看了看那被苏烟捏在掌心的字条,面上显出一抹喜色道:“大姐,四月初三,可不就是半月之后嘛。” 庄氏的脸上也显出一抹明显笑意,她微微探身往苏烟的方向开口道:“烟儿,你觉得如何?” “全凭母亲做主。”苏烟抬首看向面前的庄氏,一双清润眸中浸着点点喜悦羞赧之意。 “好,既如此,那我也就帮着你安排了。”庄氏点了点,伸手拍了拍身侧的苏二苏傅实道:“说句话。” 苏傅实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苏薇声音细细的解释了一番之后才高兴抚掌大笑道:“好好……” 苏烟坐在绣墩之上,手里抚着那莹和光洁的美玉,嘴角轻轻的扯出一抹笑。 看着苏烟这副欢喜模样,苏薇也忍不住的高兴起来,但是她只一想到自家那根木桩子一般的人,又忍不住的低垂下了眉目。 明明都赐婚了……怎么还没动静…… 那边老太太坐在首座,左侧是苏瑾,右侧是苏驹,苏驹刚才与那贤怀王一道进门之时,便受到了众多视线的观摩,此刻他一脸乖巧的靠在老太太身侧,正忙不迭的替老太太夹菜侍奉。 许久不见的苏驹身量似乎又拔高了,原本稚嫩的面颊变的瘦削,隐隐显出一股子的阴暗气。 老太太吃过苏驹夹过来的素饺,用巾帕擦了嘴角之后声音欣喜的道:“驹儿啊,那国舅府的嫡小姐真是答应你的提亲了?” 老太太说的国舅府嫡小姐指的就是孙玥,孙玥自上次吃醉了酒,与孙瑜一道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之后,便被拘在那国舅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做起了深闺女子,可即便是如此,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还是渐渐在金陵城之中流传开去。 当众解衣,喝的酩酊大醉,毫无女子姿态,闺誉尽毁的孙玥当然是当不得这贤怀王的正妃了,而正巧这时候苏三与这贤怀王搭上了线,一边将苏瑾送进贤怀王府做了侧妃,一边又背着苏驹去那国舅府提了亲。 那国舅虽然说是看不上苏驹的,但是奈何孙玥名声实是太差,又到了待嫁之龄,便也许了,之后便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替苏驹谋了一个朝上正三品的闲差,说出去也好听一些。 这边苏驹听到老太太提起那孙玥,嘴角轻勾,显出一抹不屑神色。 那种姿态庸俗,又比他年长好几岁的老女人怎堪配他,要不是他父亲苏三逼着他硬娶,他哪里会娶这般拙劣姿色的女人,也就出生好一些罢了,一介孤女,上头要不是有个皇后罩着,哪里容得她在他面前说上一句话。 不过虽然心里是这般想着的,苏驹说话时还是十分客气婉转的,“是,父亲已代孙儿去提亲,待过了年,便娶进门来。” “不错,若说那国舅府,我们也算是高攀了。”老太太还不知道孙玥在桐华生辰宴上吃醉了酒,名声尽毁之事,所以便觉得这苏驹能娶上孙玥这般金贵如郡县主般养着的女子,已然是不错的了。 听罢老太太的话,苏驹脸上显出一抹笑意,只那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一番话落,老太太又转头看向身侧的苏瑾,压低声音道:“瑾儿啊,你这与王爷也有些时日了,可有什么动静?” 苏瑾扶着老太太胳膊的手一顿,面上显出一抹尴尬笑意。 这贤怀王自新婚之夜那天碰过她一次之后便就一直未踏足她的院落,她哪里来的孩子。 微微低垂下脑袋,苏瑾脸上显出一抹羞涩娇意,“老太太,这才半月的时日……” “是,是,也是我老糊涂了……”老太太大笑着伸手抚了抚苏瑾的手背,又看了一眼那面色严肃的贤怀王,既而低声道:“不过你可要抓紧啊……” “嗯。”苏瑾这一声回答干脆利落,一点不拖泥带水。 她当然要抓紧,这贤怀王的正妃始终一无所出,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如若她有了孩子,即便是不能扶成正妃,那也是多了一重保障。 下意识的伸手抚了抚自己平坦的腹部,苏瑾偷偷的往贤怀王的方向看过去,却不想那贤怀王捧着手里的茶碗,目光竟然是落到另一侧方桌之上。 苏瑾顺着那贤怀王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处坐着一身素雅装扮却不失娇美媚气的苏娇和正用筷子替苏娇去着鱼刺的金邑宴。 看着金邑宴那张看向苏娇之时明显柔和了几分戾气的俊朗面容,苏瑾恨恨的握紧了那掩在宽袖之下的双手。 她求而不得的东西,凭什么这苏娇轻轻松松的就得到了! 深吸一口气,苏瑾将视线重新落到贤怀王金铣的身上,但是让她愈发怒火中烧的是,原本她以为那贤怀王落在金邑宴身上的视线,竟然是在看着苏娇的,这一大发现,让苏瑾整个人都气得发颤,甚至连身侧的老太太都发现了她的异样。 “瑾儿?可是不舒服?”老太太担忧的看了一眼身侧的苏瑾,抬首便对站在自己身侧的苏尚冠道:“快去安排一个院子让瑾儿歇息片刻,这舟车劳顿的从贤怀王府里头赶过来,可不把人给累坏了嘛。” 老太太说这一番话的用意,一方面是埋怨苏尚冠将三房之人赶出庆国公府一事,另一方面也是在暗示苏尚冠,今日的三房今非昔比,不仅苏瑾嫁了未来的储君贤怀王,而且苏驹还下聘礼定了皇后的侄女儿孙玥,日后三房飞黄腾达,根本不在话下。 苏尚冠是个聪明人,哪里听不出老太太的意思,只是孝为上,就算是他再有火气,那也得忍着。 “公爷,我带瑾侧妃去侧院歇息吧。”庄氏看到苏尚冠明显不好看的面色,赶紧起身道。 “好,去吧。”苏尚冠应了一声,转身与老太太拱手道:“儿子去看看外头的宾客。” 说罢,苏尚冠也不等老太太反应,便直接跨出了正堂。 老太太看着苏尚冠那快速跨出正堂的身影,面上显出一抹不愉神色。 “老太太,喝点鸡汤,暖暖胃。”看到老太太略显难看的面色,苏驹赶紧伸手替老太太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递到她的手边。 老太太欣慰的看了苏驹一眼,开口道:“还是驹儿好啊,哪像那些人,大致是都巴不得我这老太太早死!莫要拖了他们的后腿!” 老太太说话的声音渐大,宾客一下都安静下来,具都抬首看向那面上带着怒气的老太太。 “老太太,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您要福寿安康,这才是我们小辈的心愿。”许氏站在老太太身侧,略看了一眼四周,未曾看到庄氏的身影,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道。 许氏一向不得老太太的欢喜,在这老太太怒头上的时候站出来,免不得又是一阵呵斥。 “老太太莫动气,您要健健康康的,这才能让大伯父好好孝顺您。”苏驹抚着老太太大喘气的胸口,面上带笑,声音轻缓的开口道。 “哼……”听到苏驹提到苏尚冠,老太太冷哼一声,看向许氏的眸色带上几分嫌恶,粗声粗气道:“莫要在我眼前头晃悠,膈应的紧!” 说罢,老太太慢吞吞的自软榻上起身,拉过苏驹的手道:“走,奶奶带你去看样好东西。” 这边老太太带着苏驹走了,那边苏娇吃完了一碗清蒸鱼又食了一碗鸡蛋羹,实在是吃不下了,便伸手推开金邑宴又杵到自己嘴边的筷子。 “我吃不下了,你看。”指了指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苏娇粉嫩的唇瓣之上还沾着一块油渍。 拿过一旁干净的巾帕替苏娇擦去嘴角的油渍,金邑宴伸手抚了抚苏娇的小腹,绵绵软软的一团浸着温热触感,让他禁不住的隔着那层细薄春衫轻轻掐柔起来。 打掉金邑宴在自己肚子上肆虐的手,苏娇提着裙摆起身,裙裾微漾,螺髻柔顺,配上她那张娇美小脸,一下便晃花了人眼。 “我去找二伯母说说话,你不要跟过来。”刚才苏娇眼尖的看到那顾兆坤不知给了庄氏什么东西,便惹得大姐红了面颊,苏娇心痒,知道大姐肯定不好意思说,这会子见老太太走了,便直提着裙摆跑出正堂预备找庄氏问个明白。 身侧没有其他的丫鬟婆子跟着,苏娇乐得清闲,她兜兜转转的在这庆国公府之中的后园子里转了一整个大圈子,看到那荷塘之上微开的荷瓣,眼见四下无人,便心痒难耐的褪了罗袜和绣鞋踩着湿滑的硬石踏入了荷塘边缘的浅水中。 而当那贤怀王循着房廊去找侧院之中的苏瑾时,便看到荷塘一侧苏娇踩着一双白嫩赤足,裙裾翻飞,螺髻轻旋的娇美模样。 铃铛阵阵,清脆入耳,那纤细窈窕的身姿映衬在一荷粉莲蓬叶之中的柔媚娇态,艳若狐媚,勾人心魄。 用力的攥紧自己垂放在身侧的双手,金铣暗暗往那圆柱之后退了一步,漆黑眸中清晰的印出苏娇在荷塘戏水的娇美身姿,耳边不断回荡着的,是那系在一赤足之上,勾人心神的清脆铃响。 什么不喜长相艳丽之女子,什么厌恶苏娇容颜之托词,在此刻都被荷塘之中那道柔媚惑人的身影,碾压的无影无踪。 第139章 139 玩闹了一阵,苏娇细细的穿戴好罗袜与绣鞋,这才踩着略微沾湿的裙裾往庄氏的院子里头走去,却不想转过房廊的时候竟然与那贤怀王金铣撞了个正着。 苏娇轻皱着细眉与那金铣行了一礼,纤细的腰肢微微款动,露出白皙纤细的一截脖颈,漆发低垂,细风微拂,那丝丝绕绕的几根发尾在金铣外露的肌肤上打着转。 动了动垂在身侧,那沾着苏娇发丝的手背,金铣下意识的将那一根发丝用指尖轻轻捻住。 苏娇直起身子,见金铣不动也不说话,便直接垂首绕过了他。 “啊……”走了三步路,苏娇却顿觉头皮一疼,她下意识的伸手抚了抚自己钝痛的额角,纤细的秀眉紧皱,赶紧加快了步子往庄氏的院子里头去。 看着那纤细窈窕的身姿走远,金铣缓慢的吸了一口气,那鼻息之间萦绕着的香甜气息混杂着淡淡的莲花清香,让金铣都舍不得将那一口气吐出。 平稳下心神之后,金铣动了动自己的手,他那白皙的指尖处赫然显出一抹漆黑墨色。 细腻的发丝随风缠绕在金铣的指尖处,似乎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甜香触感,就如它的主人一般,娇软香甜…… 金铣将那跟发丝一点一点的顺着自己的指尖圈上,绕了数十圈之后,两指捏着那发尾一头,轻轻的将那呈环状的发圈拿下来,塞入宽袖暗袋之中,然后踩着脚上干净无尘的皂角靴往苏瑾的侧院之中走去。 这边苏娇顺着那房廊去了庄氏的院子里头,庄氏正忙里偷闲的躲在院子里吃茶,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苏娇时,脸上显出几分诧异神色。 “怎么这会子过来了,快坐吧。”赶紧起身牵过苏娇的手带到那软榻上头,庄氏伸手替苏娇倒了一杯热茶道:“这手怎么凉成这副模样,快吃些茶,暖暖身子。” 苏娇不敢说刚才自己去那荷塘里头转了一圈,只好捧起那碗热茶喝了一口。 “这衣裳怎么也湿了?”庄氏略一低头,就看到苏娇裙裾处那一圈濡湿痕迹。 放下手里茶碗,苏娇略微慌张的拢了拢那裙裾,却不想露出了那一双沾着荷塘细泥的绣花鞋。 庄氏何等聪明,一看到苏娇那沾着黏腻细腻的鞋底,便知道她肯定在水边贪玩,一不小心就给沾湿了衣裳。 轻叹一口气,庄氏伸手招过一旁的丫鬟道:“去,带五姑娘……”话说到一半,庄氏顿了顿改口道:“敬怀王妃去换身衣裳。” “是。”那丫鬟引着一脸羞怯的苏娇去内室换了一身新制的衣裳,出来时的苏娇一身水色襦裙,那柔腻的滑丝贴合在她窈窕纤细的身子上,若隐若现的显出里头凝脂般的柔嫩的肌肤,漆黑墨发半垂而下,纤腰款动之时,透出一抹难掩的娇媚之感。 “二伯母。”绞着双手走到庄氏身侧,苏娇的声音细细软软的一股糯意,看向庄氏的那双杏眸之中浸着水渍,黑乌乌的一团尽显稚气。 “你呀……都嫁人了,还不给我安分一点。”牵过苏娇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庄氏伸手轻轻的点了点苏娇小巧的鼻尖。 “二伯母……”苏娇一边撒着娇,一边抱住庄氏的胳膊,小小的脑袋不断的蹭着庄氏的胳膊。 “好了好了……”拍了拍苏娇的手背,庄氏端起面前的清茶喝了一口之后正色道:“娇儿,那敬怀王对你如何啊?” 听到庄氏的话,苏娇面色羞红的微点了点头道:“他,他对我不错……” “既如此,那我也便放心了。”轻轻的叹出一口气,庄氏抬首看向苏娇,眼角脂粉遮掩不住的细纹轻轻皱起,庄氏的脸上显出一抹惆怅笑意,“你们都长大了,一个个的都要出嫁了……” 一边说着话,庄氏细细的抚过苏娇颊边的碎发,眼中带上了几分眷恋之情。 “二伯母……”伸手搂抱住庄氏,苏娇将小脑袋埋进庄氏的怀里,纤长的睫毛微颤,正欲说话之际,院子外头却是传来一老婆子的焦急喊声。 “二夫人,前头宴毕了,就等您过去了……” 轻轻的推开还赖在自己怀里的苏娇,庄氏起身整了整身上微显褶皱的衣衫,垂首拍了拍苏娇的手背道:“你二哥自个儿在院子里头,你去看看他,与他说说话。” 说罢,庄氏便随着那催的正急的老婆子一道出了院子。 苏娇看着庄氏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问庄氏那苏烟的事。 懊恼的绞了绞手指,苏娇提着身上顺滑的水色裙摆起身,跨出院子去往苏湳的翠竹轩走去。 穿过房廊之时,苏娇眼尖的看到正往苏烟烟云阁走去的苏薇,赶紧将人拦了下来道:“三姐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苏薇顿住步子,那双媚人的柳叶眼轻轻掀起,声音细柔道:“去找大姐。” “大姐?”听到苏薇的话,苏娇眼前一亮,赶紧拽住苏薇的胳膊,神神秘秘的将人拉到一侧石桌旁道:“三姐姐,刚才在正堂处我看到那顾家大郎给了大姐一个东西,那是什么?” “……是信物。”苏薇压低了声音,凑到苏娇的耳畔道:“四月初三,也就是半月之后,顾公子就要娶大姐过门了。” “真的?”苏娇忍不住的惊呼一声,白嫩小脸上显出一抹喜色。 “当然是真的了,我这会子正要去给大姐道喜呢,你与我一道去吧?”苏薇牵过苏娇的手,说话时也带上了几分兴奋之意。 “好啊好啊……”苏娇一脸兴奋的答应下来,但是却立马想到刚才庄氏与自己说的话,便只好苦着一张小脸道:“我刚才答应了二伯母要去看看二哥的。” “不用去了。”一边说着话,苏薇一边四下张望了一番道:“我刚才看到二哥偷偷从后门又溜出去了,肯定是又去那顾府看香香了。” “又?”苏娇一下便抓住了苏薇话里的关键字。 “我看到好多次了,母亲也知道,只是不说破罢了。好了好了,你与我一道去大姐那处吧,我们三个都好久没说过话了。” “好啊,走。” 苏娇与苏薇两人牵着手,一道去了苏烟的烟云阁之中。 烟云阁里,苏烟正坐在绣墩上,细细的摩挲着绣桌上那摆放在锦盒之中的美玉,端庄敦厚的面容之上满满都是幸福笑意,直到苏娇与苏薇一人一侧的坐到了她的身侧,她才恍然回神的看着两人道:“你们俩什么时候进来的?” “都进来好一会儿了,大姐尽顾着看这块破玉了。”苏娇撑着下颚靠在绣桌上,一双大大的杏眸眨巴眨巴的直直看向苏烟。 苏烟微红了面颊,将锦盒细细盖上,然后拿着那锦盒起身放入梳妆台下的小抽屉里,又上了一把锁,这才重新坐回到绣墩上。 看完苏烟的这一系列动作,苏娇忍不住的掩嘴轻笑。 “笑什么,喝茶。”看到苏娇这副偷笑的小模样,苏烟沏了一杯热茶推到她的手边。 “哦,喝茶。”端起面前的热茶轻抿了一口,苏娇的唇角却还是微微翘起,偷笑意味明显。 三人闲七扯八的谈了一个多时辰,直至夜幕低垂,方才歇了声。 苏薇有些惴惴不安的坐在苏烟身侧,动了动坐在绣墩上的身子,又端起面前的热茶喝了一口,然后又开始扣面前绣桌上铺着的流苏坠子。 “这是怎么了?可是想如厕?”看着苏薇那不断的小动作,苏烟好笑的开口道。 摇了摇头,苏薇将视线落到苏娇的身上,犹豫了半响之后细细的说了一句话。 苏薇的声音太小,苏烟与苏薇离得近,听清楚了,面色一下绯红起来,但是苏娇与苏薇之间隔着一个苏烟,没有听真切,便只好朝着苏薇的方向凑过脑袋道:“三姐姐,你刚才说什么……” “就是洞房……那个啊……你和敬怀王那时候……”苏薇虽然羞涩,但却还是将话说全了,而听到苏薇的话,苏娇一下便涨红了面颊,她那双水渍杏眸四下乱转了一圈,然后端起面前的热茶一口气直接便喝干了。 猛地一下从绣墩上站起身子,苏娇眸色游移,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有些热,出去透透气……”说罢,苏娇也不等两人反应,直接便提着裙摆冲出了烟云阁。 站在房廊风口处,苏娇抬首看向已经灰暗下来的天色,细细的喘着气,白嫩小脸上满满都是一片绯色红晕。 洞房……啊…… “啊……”细软的腰肢处突然缠上一双手,正在出神想着事情的苏娇被吓了一跳,忍不住的发出一道惊呼。 “呵……”从背后环抱住苏娇细软的身子,金邑宴将脑袋搁在苏娇的脖颈处,微凉的嘴唇细细的轻抿着她脖颈处细嫩的肌肤。 “呀……”感受到脖颈处那细痒的触感,苏娇忍不住的缩了缩脖子,伸手将金邑宴往自己的身侧推了推。 伸手握住苏娇白嫩的手掌,金邑宴将人在自己怀里转了一个身。 裙裾翻飞,宽袖微漾,漆发顺垂,纤腰款动,苏娇柔软的身子被紧贴在金邑宴坚硬的胸膛之上,她绯红着一张面颊,杏眸灵动,粉唇微张,身上水色细薄的春衫微微扬起,浸着皎洁月色好似月中仙子一般。 垂首在苏娇白嫩的额角上落下一吻,金邑宴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条白缎带,细细的覆盖住了苏娇的双眸。 “别动。”伸手按住苏娇欲取下白缎带的手,金邑宴一把抱起她娇软的身子,迈着大步便往苏娇的鹧皎院中走去。 鹧皎院之中,灯火通明,琉璃光晕四溢,四处的丫鬟婆子已经扯下,金邑宴一路畅通无阻的抱着苏娇入了内室之中。 “这是要做什么啊……”苏娇缩在金邑宴的怀里,两只白嫩小手圈在他的脖颈处,因为双眸被那白色缎带覆盖住了视线,所以说话时她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带上了几丝怯意。 将苏娇纤细的身子放置在一方绣桌之上,金邑宴隔着那白色缎带轻轻的吻住苏娇那因为不安而微微颤抖的双眸。 失去了视线的苏娇变得更加敏~感,她那覆在金邑宴脖颈处的双手不自觉的愈发用力的攥紧了金邑宴的后领子。 一口将那白色缎带自苏娇微闭的杏眸上扯落,金邑宴看着面前小人这副杏眸微红,眼角含泪的小模样,嘴角轻勾,伸手抚了抚她白嫩的脸颊道:“去吧。”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当她看到金邑宴身后那一张硕大的方桌之上放置着的物品时,那双原本便圆滚的杏眸立刻便瞪大了几分。 “这,这是……”转头看向身侧的金邑宴,苏娇指着那方桌之上的东西,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抓周。”吐出这两个字,金邑宴单手抱住苏娇,将人移到了那摆满物件的方桌之上,修长白皙的手指细细抚过苏娇白嫩的面颊道:“看看我的娇儿日后要当什么人。” 金邑宴的声音低哑暗沉,隐约透出一股子的宠溺气,苏娇抬首,一瞬不瞬的盯着金邑宴那双漆黑双眸细看,不知不觉之间竟然红了眼眶。 原来那时候自己的失态,他都看在眼中…… 伸手擦去苏娇眼角沁出的泪珠子,金邑宴低头轻吻苏娇那轻颤的睫毛,细细的吮去那咸涩的眼泪。 “快去抓周。”将苏娇娇软的身子从方桌上抱起,金邑宴轻轻的拍了拍苏娇的臀部催促道。 捂住自己被金邑宴拍了一把的臀部,苏娇面色赤红的动了动身子,似乎十分不适应这跪爬的姿势。 侧坐在方桌之上,苏娇扭头看了看身侧那满布着的珠玉钗环,笔墨纸砚,印章刻环,撑在方桌之上的手掌微微抖动。 感觉眼中又涌出一股热泪,苏娇赶紧迅速转头,伸手抹了一把脸,那水色的宽袖之上离开便显出一圈水渍,黏黏的粘在苏娇白皙的肌肤之上,印出那一截纤细皓腕。 方桌很大,苏娇不好直立起来走动,跪爬着往前去似乎是最好的姿势,可是只一想到身后还站着一个金邑宴,苏娇却是怎么都做不出这羞耻的姿势来。 犹豫了片刻之后,苏娇用半蹲着的姿势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去。 绣着精细绣纹的绣花鞋被苏娇甩下落到一侧,那洁白的罗袜随着苏娇的动作而微微滑落露出一截白细肌肤。 金邑宴双手环胸靠在那方桌边缘,一双暗眸死死盯在苏娇露出的一截白细脚踝之上,修长白皙的手指不自觉的轻轻捻了捻自己垂落在肩膀处的发丝。 没有察觉到身后金邑宴那不对劲的目光,苏娇自顾自的在那方桌之上乱转,大概几百种的物品摆满了大半个内室,让苏娇直看的目不暇接。 白嫩的手指一下抚抚那个,一下摸摸这个,苏娇娇美的小脸之上满满都是甜美笑意。 该拿哪个呢? 用手指抵着唇瓣,苏娇歪着脑袋细想,温软的视线从那精细的印章到上好的狼毫笔再到那缠着红线的金剪刀。 “还没选好?”金邑宴伸手轻轻的扣了扣方桌面,那“咄咄”的声音惹得正专注抓周的苏娇吓了一跳。 伸手扯了扯自己脚上滑落的罗袜,苏娇那双微红肿的杏眸转了一圈,纤细的身子突然从方桌上起身,水色裙摆飞扬,小巧的脚掌踩着那光滑的方桌面朝着金邑宴便直接飞扑而去。 下意识的伸手接住苏娇飞奔而来的娇软身子,金邑宴直挺挺的站在方桌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苏娇纤细的身子一把扑进金邑宴的怀里,小脑袋紧紧的埋进他的胸口,白嫩的藕臂圈在金邑宴劲瘦的腰肢处,用力的圈紧,细软的声音从金邑宴的怀里嗡嗡的闷声传来,“我抓好了……” “嗯?”金邑宴轻哼一声,挑眉道。 从金邑宴的怀中探出半个绯红的小脑袋,苏娇半跪到方桌之上,白嫩的小手上移,紧紧圈住金邑宴的脖颈,说话时温软的气息喷洒在金邑宴的脖颈处,引起一阵细痒触感,“抓好了……” “抓到了什么?”反应过来的金邑宴伸手环住苏娇纤细的腰肢,嘴角轻轻勾起。 “抓到了你……”这时候的苏娇突然羞涩起来,她将脑袋埋进金邑宴的脖颈处,声音细细的透着一股羞怯,白嫩的手指勾住金邑宴的后颈衣料紧紧攥在手里。 “呵……”轻笑一声,金邑宴单手把苏娇从自己的身上拎下来,然后掐住她白嫩的脸颊细细的揉捏。 “唔……你做什么啊……”苏娇被金邑宴捏着脸颊,连说话都含糊不清,糯糯软软的一团。 “恭喜你,抓到了这世上,最贵重的东西。”将额头抵上苏娇白细的额角,金邑宴说话时眉眼微挑,漆黑暗眸之中难得的露出一抹明显笑意。 “那是我识货……唔……”苏娇小脑袋一昂,娇软的语气配上那一副绯红的傲娇小脸,直接便惹得金邑宴垂首重吻下去。 “哗啦……”用宽袖一把扫去那方桌之上的物件,金邑宴搂着苏娇躺倒在那冰冷的方桌之上。 苏娇蕴热的肌肤贴上那冰冷的桌面,水色的春衫太过细薄,直接让苏娇冷的打了一个寒颤。 感受到苏娇那因为寒冷而轻颤的身子,金邑宴单手一掐,直接便掐着苏娇的腰肢将她给翻转到了自己的身上,而他自己则躺倒在了那张硕大的方桌之上。 跨坐在金邑宴劲瘦的腰肢之上,苏娇双手撑在他的肩膀处,一双盈盈杏眸之中水渍润泽,漆黑墨发低垂,细细的扫在金邑宴白皙硬朗的面颊之上。 伸手缕过苏娇那一捧细垂顺发,金邑宴正欲说话,却是突然被跨坐在他身上的苏娇捂住了嘴。 “抓完了周,还要骑大马的。”苏娇说这话时,那双杏眸之中显出一抹狡黠神色,黑白分明的目光落在金邑宴的面上,水雾蒙蒙,还带着一点无辜懵懂。 “哦?是吗?”伸手绕着苏娇的发尾,金邑宴轻笑一声,在苏娇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便掐住她的腰肢将人给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之上。 “啊……”苏娇惊叫着跨坐在金邑宴的肩膀上,白嫩小手紧紧抱住金邑宴的脑袋磕在胸口,小脸因为身子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而皱成一团。 她只是随便说说的…… 苦着一张小脸被金邑宴架在身上,苏娇往下看时,吓得两腿颤颤。 金邑宴很高,所以苏娇被他架起来之后甚至感觉自己都能碰到那屋顶上头的梁柱一般。 “放……放我下来……”苏娇吓得小脸煞白,覆在金邑宴脑袋上的小手拽着他那一头束发用力的拉扯。 “啧……”感觉到头皮一阵钝痛,金邑宴伸手将苏娇还抓着自己头发的手强硬的掰扯下来握到自己手中。 握着苏娇那软绵绵的手掌,金邑宴直接跨着步子在内室之中徘徊行走起来。 被金邑宴握住双手的苏娇不能再抱住金邑宴的脑袋,整个人除了那架在金邑宴肩膀处的两条腿之外便没有了其它的支撑力,而她的臀部抵在金邑宴微凸出的脖颈处,更是让苏娇原本苍白的小脸愈发煞白了几分。 “我,我要下去……”苏娇用力的晃着自己那架在金邑宴肩膀上两条僵直的腿,而随着她的动作,那挂在脚上的松垮罗袜掉落,露出苏娇两只白嫩的脚掌,小小巧巧的只金邑宴一手掌便能完全包裹住。 “别动,不是要骑大马吗?”被那软绵绵的脚掌踢到了脸,金邑宴微微侧头一口就咬住了苏娇那泛着粉嫩色泽的脚趾。 “啊,你放开,放开……”感受到金邑宴尖利的牙齿嵌入自己肌肤之中的猛烈触感,苏娇用力的甩着自己那滑若凝脂一般的小巧脚掌,企图将自己的脚从金邑宴的嘴里扯出来。 成功将自己的脚从金邑宴嘴里拿出来的苏娇看向上头那一圈明显的牙印,悬泪欲弃。 “我要下去……”这次不敢再乱踢乱甩的苏娇只好伸手微微动了动自己与金邑宴紧握着的手掌,但因为自己大部分的支撑力都在那紧握的双掌之上,所以苏娇只敢轻轻微晃,根本不敢用大力。 见金邑宴不说话,苏娇白嫩的脚掌抵在金邑宴的胸膛处,细细的磨了磨那细滑的四爪蟒袍衣料,再一次开口道:“我要下去……” “亲我一口,就让你下去。”金邑宴靠坐在身后的方桌之上,微微抬首看向头顶娇软着声音一副可怜模样的苏娇。 纠结了半响,苏娇用力的扭着身子往金邑宴的脸上凑,软绵绵的胸口在金邑宴的脑袋上蹭了半天,终于是在那细腰扭断之前亲到了金邑宴的鼻尖。 “亲,亲好了……”苏娇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金邑宴,声音细软的开口道。 “呵……”翻手将苏娇纤细的身子从自己肩膀上滑下来,金邑宴将人搂进怀里,垂首轻轻的咬住苏娇的鼻尖,那修长的手掌紧握住她那一双嫩白的玉足,声音低哑道:“嗯……现在,可以开始算账了……” “哎?”刚刚放下心来的苏娇听到金邑宴的话,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那双水渍杏眸之中显出一份纯稚懵懂。 第140章 140 脱了鞋袜的苏娇踩在那方桌之上,水色裙裾翻飞,白嫩玉足轻点,漆发红唇,纤腰款动,清脆铃声微荡,一曲漾人心神,婀娜多姿的白纻舞跃然于金邑宴眼中。 气喘吁吁的停住步子,苏娇一下失了力,跌坐在那方桌之上,铃铛发出一声闷响,水漾的裙裾翻飞,呈螺旋状散开,贴在苏娇的身上,隐隐露出她那掩在裙裾下修长白皙的双腿。 匀了气,苏娇抬首看向面前的金邑宴,声音细软的开口道:“可以了吗?” “再跳一曲。”金邑宴靠在那方桌之上,指尖轻叩桌面,声音低哑道。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小脸上晕起一层淡淡粉晕,语气之中带上了几分娇气的埋怨,“你要看我跳舞,我已经跳了……” “不够。”打断苏娇的话,金邑宴的指尖轻抚过面前的桌面,然后顺着苏娇那只玉足一点一点的往里抚去。 白细的玉足上缀着一只金铃铛,随着金邑宴的动作而发出一阵轻缓脆响。 注意到金邑宴的动作,苏娇瑟缩着将脚往裙裾里头钻去,娇软的身子摇摇晃晃的站起,又撑着身子舞了一曲。 这支舞比起刚才的白纻舞明显敷衍了很多,气喘吁吁地跳完之后,苏娇刚刚瘫倒在那方桌之上歇了一口气,却又被金邑宴给拎着后领子给拎了起来。 “不够。”声音低哑的吐出这两个字,金邑宴看着苏娇那被细汗浸湿而愈发显得窈窕的身姿,眸色渐深。 “不够,不够,哪里不够了……”苏娇气急的一把拽过金邑宴的手掌狠狠往旁边一甩,声音娇软糯气。 “你日间玩了多久的水,便给我跳多久的舞。”伸手拢住苏娇那一头垂顺的漆发,金邑宴轻抚去苏娇鬓角边的细汗,声音淡淡的透着一股冷意。 听出金邑宴语气之中的不对劲,苏娇扭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的金邑宴,面色冷硬,眸色暗沉,那抚在自己颊边的手,也轻柔的让人直感觉到一股难掩的毛骨悚然的阴寒感。 “我,我……只玩了水……没做其他的……”伸手小心翼翼的扯了扯金邑宴的宽袖,苏娇水漾的杏眸之中浅浅的印出金邑宴那双漆黑暗眸。 “我知道。”不然就不会只是跳几支舞这么简单了……修长白皙的手指顺着苏娇那头漆黑墨发一点一点的下滑,细细的拂过那细软的发尾。 “我,我,啊……”头皮一阵钝痛,苏娇下意识的伸手捂住那一块被扯痛的地方,那双浸满水渍的杏眸抬首看去之时,就看到金邑宴的指尖处夹着两根细长的发丝,正一点一点的将这两根发丝绕在自己的指尖上。 那发丝很长,大概一尺还多一点,金邑宴就这样不厌其烦的一点一点往自己的手指上绕,而苏娇也就这样盯着金邑宴的动作看了半响。 终于将那两根发丝绕完,金邑宴又抬首在自己的头上拔下两根发丝,然后伸手牵过苏娇白嫩的手掌,将那两根发丝一点一点的绕到了苏娇的小指上。 看着那绕在自己指尖上黑黑一圈的发丝,苏娇抬首看向面前的金邑宴,杏眸之中满是困惑神色,“这是……在做什么?” 伸出自己的手掌将那黑色发圈与苏娇的抵在一处,金邑宴紧紧握住她一团软腻的小手,没有说话。 指骨处被金邑宴捏的有些疼,苏娇忍不住的往回抽了抽手,却被金邑宴反按住身子将苏娇纤细的身子给禁锢到了自己怀中。 戴着那发圈的手掌轻轻的抚过苏娇的眉眼,鼻尖,唇瓣,最后落到那纤细的脖颈处,金邑宴一口咬住苏娇侧头之时露出的白嫩耳垂,声音低哑道:“娇儿可要记住,你的身体发肤,皆为我所有……如若下一次再被我看到你褪了鞋袜……可就不是几曲舞能了结的了……” 听到这里,苏娇这才明白过来这人是因为自己今日里在荷塘边褪了鞋袜戏耍,所有才存了气。 “我,我那时候真的只有一个人,没有旁人……” “嘘……”伸手抵在苏娇柔嫩的唇瓣之上,金邑宴俯身细细的啃咬着她细腻的唇角,声音暗哑道:“别说话。” 说罢,金邑宴更加用力的将苏娇纤细的身子揉进怀中,苏娇那一身软腻的香甜气息萦绕在金邑宴的鼻息之间,让他不自觉的重了几分喘息。 “你,你压疼我了……”苏娇伸手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愈发沉重的身子,却不想隔着那锦缎四爪蟒袍触及到的竟然是一片滚烫温度。 平日里金邑宴在抱着她时,身上的温度也是炙热难耐的,但是这次明显比明日里更熨烫了几分。 苏娇从金邑宴的怀中抬首,白嫩的小手抚上他的额角。 感受到苏娇温软的手掌,金邑宴轻轻蹭了蹭,单手不安分的去扯苏娇伸手的水色襦裙。 “呀,你发热了……”一下从金邑宴的怀中坐起身子,苏娇半跪在他身侧,将另一只手也捧到金邑宴的脸颊上细细衡量着温度。 “发热?”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微微挑眉轻笑,修长白皙的手指嵌在苏娇的腰窝处细细抚弄,“是挺热的……” “啪!”的一声拍开金邑宴那按在自己腰间的手,苏娇一把拽过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跌跌撞撞的带着人往那绣床上去。 靠在苏娇纤瘦的身子上,金邑宴任由她折腾着,说话时那滚烫的气息黏糊糊的喷洒在苏娇敏~感的耳畔处,“娇儿这是等不及了吗?” “别说话。”一把拨开金邑宴那埋在自己脖颈处啃咬的脑袋,苏娇将人狠摔在绣床之上。 明明路都走不稳了,还想着要吃自己豆腐! 懒洋洋的躺在那绣床之上,金邑宴原本白皙俊朗的面容之上显出几分绯色红晕,那双漆黑双眸之中浸润着几分水渍,流转之间珠光四溢。 褪去了那股子阴狠煞戾的金邑宴,毫无攻击力的靠躺在绣床头,苏娇握着手中的湿帕子怔怔的看着那上挑眉眼之际,透出一股无辜媚意的男人,禁不住狠狠吞了一口口水。 为什么这人这会子看着这么的……秀色可餐呢…… “娇儿……”似乎是因为发了热,金邑宴说话时也带上了几分软调,淡淡的沙哑细感配上那百转千回的调子,真真是勾的人心痒痒。 掐了掐自己的脸蛋,苏娇绯红着一张比起金邑宴更像是发热的脸,踩着脚上的绣花鞋软绵绵的走到金邑宴身侧。 撩起裙摆落座于那绣床侧边,苏娇将手上的湿帕子叠成长条状,轻轻的覆盖到金邑宴发热的额头上。 握住苏娇那覆在自己额角的手,金邑宴将那只软腻无骨的小手拢进自己滚烫的掌中,指尖扣在微凸的指骨处细细摩挲。 “自己发热了也不知道……”抽了抽被金邑宴握在掌中的手,苏娇没有抽出来,她抬眼看了看那人靠在绣床上微闭的双眸,最终还是任由那人握住了。 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拨了拨金邑宴那黏在颊边的碎发,苏娇撑着下颚蹲坐在绣床边,大大的杏眸将面前半阖上眼的人渐渐刻入眼中。 眉毛很长,眼睛很深,鼻子很挺,嘴唇……很薄…… 不自觉的轻轻抿了抿自己的唇瓣,苏娇想起那人总是像要吞了她似得的啃吻,白嫩小脸微微皱起,便禁不住的伸手想狠狠捏一把金邑宴那细薄的唇瓣。 但是当苏娇刚刚触碰到那唇瓣之时,金邑宴那漆黑暗沉的双眸便猛然睁开,与苏娇那只不安分的手正正巧巧的撞到一处。 快速的收回自己的手,苏娇大大的杏眸乱转一气,就是不敢与金邑宴对上。 “渴了……”静默片刻之后,金邑宴慢悠悠的吐出这两个字。 “哦。”快速应了一声,苏娇起身准备去端茶,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那人紧握在掌心。 “我去端茶来。”甩了甩那被金邑宴捏在掌中的手,苏娇声音娇细道。 “去吧。”虽然是这样说着话,但是金邑宴那捏着苏娇的手却没放开。 抽了抽那被金邑宴握着的手,苏娇用力的鼓起双颊道:“你不放开我,我怎么去端茶来。” 靠在绣床上的金邑宴歪着脑袋轻眨那双漆黑暗眸,因为发热而微微泛红的眼底浸着水渍,看起来竟然显出一抹可怜兮兮的味道。 “你……你先放开,我端了茶就过来……”对上金邑宴的目光,苏娇不自觉的便软了话。 “不喝了。”握着苏娇的手翻了个身,金邑宴又阖上了眼。 “你……”苏娇气急,却又莫可奈何,想着这人平日里看着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怎么生起了病,竟然变的比自己还难缠。 跺了跺脚,苏娇狠力的甩开金邑宴的手,也不管他那瞬间便暗沉下来的双眸,快速的端了一碗热茶过来递到他的嘴边道:“吃茶。” 紧抿着唇瓣的金邑宴定定的看了一会子苏娇,然后转过了脑袋,那块盖在他额上的湿巾帕也一下翻落了下来。 “你……”娇生惯养过来的苏娇哪里伺候过人,更不用说这人还不领情了。 一下气急,苏娇伸手掰开金邑宴的嘴就想往里头灌,奈何这人依旧犟牛似得不肯张嘴,大半碗热茶不是喂了金邑宴的衣襟,便是撒到了苏娇的宽袖上。 看着那还剩下一口底子的茶碗,苏娇气呼呼的站在绣床边,视线落到金邑宴那压在被褥上的修长手掌,突然一下子便把自己的手给钻了进去,手指紧紧扣住金邑宴的指缝。 “好了,吃茶吧。”晃了晃那两相交握的手掌,苏娇小心翼翼的将那最后一口热茶递到金邑宴的嘴边。 看了一眼两人相交的手掌,金邑宴嘴角轻勾,终于是张开嘴,十分给面子的将那茶碗之中的最后一口茶给喝了进去。 吃完了茶,苏娇犯难的看着金邑宴身上半湿的衣襟,伸手拨了拨他的领口道:“我让丫鬟进来给你更衣吧。”原本便发着热,若还穿着湿衣睡,不是会更严重吗? “不要。”垫着苏娇的手枕在自己颊边,金邑宴紧紧阖上双眸,纤长睫毛微颤,他面颊上的那片红晕更蔓延了几分,细薄的嘴唇上也渐渐显出一层泛白的干皮。 说的是“不要”,不是“不用”,所以这衣裳还是要换的,不过刚才苏娇拨开金邑宴衣领看的时候发现那茶水只浸湿了他外头锦缎面的四爪蟒袍,还未浸入里头的中衣,因此只换下外头的四爪蟒袍应当便是好了。 “我给你把外头的衣裳脱了吧。”微微侧头朝着金邑宴的方向探过脑袋,苏娇的声音细糯软腻,好似哄孩子似得。 金邑宴没有说话,只蹭了蹭那垫在自己脸颊下的苏娇的手背。 “不说话便是默认了。”一边说着话,苏娇一边上手解开了金邑宴衣襟处的排扣,又解了他里头的暗扣,但是因为金邑宴侧躺的姿势,苏娇也就剩下一只手,即使是解开了那绣扣,也脱不下他的衣裳。 “你往里头动一动。”伸手扯了扯金邑宴的衣襟,苏娇轻轻的推了推他的身子。 金邑宴还是没有动,呼吸渐渐平稳起来。 无奈,苏娇脱了鞋袜上了绣床,跪坐在金邑宴的身侧,用那只空闲的手一点一点的替他将身上的衣物脱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苏娇终于是把金邑宴身上那件沾湿的四爪蟒袍给褪了下来,她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将那块湿巾帕重新贴上金邑宴滚烫的额头,然后又老妈子似得替金邑宴盖上了绣床上的薄被。 看着被自己紧紧裹在薄被之中的金邑宴,苏娇伸手又替他将那一头束发散开,细细的打散了之后缕到一旁。 “冷。”金邑宴微睁开双眸,那掩在细发之中的俊朗面颊上缀着点点红丝,看向苏娇的黑眸之中泛着水渍,说话的声音也好似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沙哑干涩,让人听在耳中便不自觉的产生一股怜惜之情。 “冷吗?我,我去给你拿被褥去。”伸手帮金邑宴掖了掖他身上的薄被,苏娇刚想起身下床,却不想自己脚尖刚刚踩到那绣花鞋上,手臂便猛然传来一阵拉扯。 一把将自己与苏娇交握的手掌紧紧一拉,金邑宴翻身将苏娇纤细的身子压倒在自己身下,然后将她温软的身子紧紧搂进怀中,再将那翻到腰间的被褥盖到两人身上,炙热的呼吸声轻轻散散的喷洒在苏娇的脖颈处,“不用了,这样就好。” 被金邑宴搂在怀中,苏娇更感受到了那一股从他身上传来的炙热温度,不自觉的便伸出手替他将那已经完全被他额上温度浸热的巾帕翻了个个。 抚了抚那块已经开始冒热气的巾帕,苏娇咬了咬唇,视线落到金邑宴那张烧红的白皙俊脸之上,“我让丫鬟去找大夫来吧……” “不要。”在苏娇的胸口蹭了蹭,金邑宴单手搂住苏娇纤细的腰肢,半张脸埋进了苏娇的胸前。 “可是你烧的很厉害……”这个样子的金邑宴是苏娇没有见过的,从来在她面前无所不能,横行霸道的人,突然一下就像只小奶狗似得躺在自己怀里撒娇,这对苏娇来说,真是一种十分惊奇的体验。 可是苏娇忘了,就算是小憩之时看上去乖巧可爱的狼狗也是不能惹的,因为那毕竟是狼狗,就算看着如何乖巧,骨子里的狠戾也是掩盖不住的。 “我好冷……娇儿的衣裳湿了……”单手拨了拨苏娇刚才被茶水沾湿的宽袖,金邑宴埋首在苏娇胸前,说话时的温热气息暧昧的喷洒在苏娇胸口处。 “那,那我把衣裳脱了……”将身上那件水色襦裙褪了下来,苏娇更紧的将金邑宴搂在自己怀里。 “还是冷……”片刻之后,金邑宴一边抚弄着苏娇白细的藕臂,一边声音嗡嗡道。 “啊,那,那我给你去拿被褥吧。” “不用,发发汗就好了……” “发汗?怎么发……唔……” 宽窄的绣床之上,床板被挤压的“吱呀”作响,清脆的铃铛声断断续续的透过一层细薄的床帐叮当涌出。 第二日,发了一夜汗的金邑宴神清气爽的去上了早朝,苏娇窝在那薄被之中,一脸咬牙切齿的捂着自己酸胀的后腰低低咒骂。 “王妃?”秀锦拿着衣物撩开珠帘走进来,她将那衣物放置在一旁木施之上,然后撩开那绣床的床帐将窝在薄被之中的苏娇给扶了起来。 看着苏娇白细肌肤上那层层叠叠的红色斑痕,秀锦微红着面颊给苏娇披上一件外袍,然后搀扶着苏娇走进一旁的净室之中沐浴洗漱。 洗过了澡,苏娇懒洋洋的靠在绣榻上让秀锦与她捏着后腰。 内室之中的方桌和那些抓周物品已经被下人收拾干净,苏娇视线一错,落到那梳妆台旁的一捧硕大粉莲上,声音细软的开口道:“那莲花是哪处来的?” “是早上王爷走的时候特意吩咐奴婢去荷塘里头摘的,说是王妃喜欢,让奴婢放在梳妆台,这样王妃一眼就能看到。”秀锦一边回着话,一边细细的替揉捏着后腰。 听到秀锦的话,苏娇不禁用力的瞪大了一双杏眸,直接便从那绣榻上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到梳妆台前,一把拽过那朵荷苞半露的粉荷便从那半开的窗户口扔了出去,但是因为苏娇的力道不足,那粉荷恰恰巧巧的卡在开关窗棂的木支上,不上不下的迎风细展。 “扔出去,秀锦,快些帮我把这荷花扔出去!”一边气急的跳脚,苏娇一边撑着自己酸胀的腰肢搬过一旁的小姐椅就要往上爬。 “王妃,您做什么啊……”秀锦看到苏娇踩着那小姐椅颤颤巍巍的扶着窗户口爬上去,踮起脚尖伸手用力的去够那朵粉荷,纤细的身子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当下便吓得面色苍白,赶紧上前一把抱住苏娇的腰肢道:“王妃,快些下来,莫要吓奴婢啊……” “秀锦,你放开我……”苏娇刚刚碰到那朵粉荷的荷瓣边缘,被秀锦一拽身子,又立马脱了手。 “王妃,奴婢帮您拿,您快些下来……”一边急切的说着话,秀锦一边扯住苏娇的腰肢往下拖。 “啊,秀锦,你别动我……啊……”苏娇原本便是身子酸软的紧,被秀锦一扯,直接便歪了身子倒到了地上,身上斜斜的压着一张小姐椅。 “王妃,您没事吧?”秀锦被苏娇压在身下,缓过神之后赶紧起身帮苏娇将身上压着的小姐椅挪开,然后又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 “没事。”苏娇摇了摇头,抬首看了看那朵依旧高高挂在窗棂上的粉荷,粉嫩小嘴狠狠嘟起,“秀锦,你拿个杆子过来。” “王妃……”秀锦实在是不明白苏娇为什么对这朵粉荷有这么大的仇,在她看来,这不是敬怀王的一番心意吗? “快点去。”伸手轻轻的推了推身侧的秀锦,苏娇撸起自己的宽袖,又准备去搬那一旁的小姐椅,吓得秀锦赶紧替苏娇找了一根杆子过来。 坐在小姐椅上,苏娇看着秀锦捅了半天都没有将那粉荷给捅下来,想起昨日里的事情,不禁又是一阵气急,那人怎么那么狡猾无赖呢! 她好心好意的照顾他,谁曾想,这照顾着,就又给他拽床上去了! “秀锦,给我。”憋着一股气,苏娇对着那粉荷一阵乱捅。 粉荷在苏娇的手中摇摇欲坠半响,终于是拖着那硕大的莲花瓣施施然的从窗口落了下去。 “呼……”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苏娇伸手将手里的杆子递给秀锦道:“给我倒杯茶来,要凉的。” “是。”秀锦看了一眼满头细汗的苏娇,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替她端了一杯温茶来。 接过秀锦递过来的温茶,苏娇细细的皱了皱眉道:“怎么是温的?” “王妃身子弱,莫要贪凉。”秀锦将木施上头的披风替苏娇披到身上,声音细缓道。 “好吧……”糯糯的应了一声,苏娇捧着那温茶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喉咙里咽。 这边苏娇正喝着茶缓气,那边珠帘轻响,苏瑾身穿细薄粉缎襦裙,手里捧着一朵硕大粉荷,施施然的步入内室之中,声音温婉道:“五妹妹,刚才我路过你窗下,恰巧见这粉荷从天而落,想必是小丫鬟不小心失了手,便给你拾回来了。” 一边说着话,那苏瑾一点也不生分的在苏娇的内室之中转了一圈,然后又将那朵粉荷替苏娇给重新插回了梳妆台边的玉壶春瓶之中。 第141章 141 苏娇端坐在那小姐椅上,看着苏瑾站在自己的梳妆台前细细的摆弄着那朵刚刚被自己扔出去的粉荷,白嫩的小脸上纤细秀眉狠狠皱起。 “五妹妹你看,这样好看吗?”将那玉壶春瓶转移了一个位置,苏瑾侧头看向坐在窗边的苏娇,温婉的面容上显出一抹清丽笑意。 “你来做什么?”被秀锦从那小姐椅上扶起,苏娇那双看向苏瑾的杏眸之中满满都是厌恶之情。 看到苏娇脸上那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情,苏瑾垂首轻轻的抚了抚面前那粉荷肥嫩的花瓣,声音轻软道:“五妹妹,之前在庆国公府之中,你我之间有太多误会,现如今,我们皆已为人妇,难道就不能握手言和吗?” “不能。”简单干脆的打断苏瑾的话,苏娇踩着脚上的绣花鞋缓步迈向苏瑾,那双水渍杏眸之中蕴着满满凌厉视线。 似乎一点不介意苏娇眼中那明显透出的敌意,苏瑾站直身子,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苏娇,面上依旧含笑道:“五妹妹,你我姊妹十数年,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呢?” “哪里都过不去。”站定在苏瑾面前,苏娇虽然身形纤瘦,身量也比苏瑾差了一点,但是那股子被她刻意撑出来的气势,却是一点不差。 苏娇的话说的一点都不留情面,但是不知这苏瑾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假的听不懂,只笑意盈盈的看着面前的苏娇,语气温软细腻,好似哄孩子似得耐心,“五妹妹,如今你我皆为皇家人,在皇家之中更是应当相互扶持才是。” 一边说着话,苏瑾一边伸手去握苏娇那叠在腹前手,却不想被苏娇侧着身子躲了过去。 “苏瑾,你我之间是什么关系,明眼人都清楚,我也不管你今日来是为了什么目的,反正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答应。”说罢,苏娇扭头看向身侧的秀锦道:“秀锦,送客。” “是,王妃。”秀锦应了一声,从苏娇身侧走出,缓步走到苏瑾面前道:“瑾侧妃,请随奴婢来。” 苏瑾站在原处,看着苏娇那张绷紧的娇美小脸,轻笑出声道:“五妹妹不必如此过激,今日我来,只是为了与五妹妹叙叙旧罢了。” 一边说着话,苏瑾绕过秀锦走到苏娇身侧,压低声音道:“五妹妹可知道,今日老太太与三弟去荔香院里头说了些什么?” “我不想知道。”狠狠的斜了苏瑾一眼,苏娇甩袖坐到身后的绣墩之上,端起面前的热茶轻抿了一口道:“苏瑾,你不必虚情假意的再来找我了,反正你说什么,我是都不会信的。” 说罢,苏娇突然将手中的茶碗朝着苏瑾脚边狠狠一掷道:“滚!” “哗啦”一声,那还剩下那碗热茶的青瓷茶碗在琉璃地面上应声而碎,飞溅出来的茶水浸湿了苏瑾的裙裾和绣花鞋,也让进门之后不管苏娇态度如何,始终一脸笑意的苏瑾变了面色。 “苏娇,今日你不听我言,日后定会后悔。”哼,给脸不要脸! 气急的踩着脚上濡湿的绣花鞋转身便走,苏瑾的面色难看至极。 看着那被苏瑾撞得叮当作响的珠帘,苏娇猛然自那绣墩上站起身子,拉过一旁的秀锦道:“一起跟上去。” 这苏瑾无缘无故的来她这里受脸色,肯定藏着什么事。 秀锦被苏娇拉着一道尾随苏瑾出了鹧皎院,小道盘桓的后园子之中,苏娇纤细的身子躲在假山石后,看到那苏瑾一副柔顺模样站立在一方石桌边,一边泪眼朦胧的拿着巾帕擦泪,一边声音委屈的朝着那被一树海棠遮盖了身形的男人说着话。 “我说什么五妹妹她也不听,反而还朝我扔了个茶碗……”苏瑾的声音委屈至极,但是那坐在石墩上的男人似乎没什么耐心,只沙哑着开口道:“没请来?” 听到金铣的话,苏瑾有些紧张的捏了捏自己的帕子,声音干涩道:“五妹妹她是真的不愿过来,任凭我怎么说也……” “那荷花呢?我刚刚给你的荷花,替我送过去了吗?”苏瑾掩在宽袖之下的手掌紧紧绞在一处,声音温婉道:“送过去了。” “呵……”听到苏瑾的话,金铣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道:“那这是什么?” 踢了踢脚边那半路便被苏瑾扔进了河里的并蒂莲,金铣眸色渐冷。 看着那被扔弃在金铣脚边的并蒂莲,苏瑾一下便惨白了面色,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道:“王爷,妾错了,您就饶了妾这一次吧,下次,下次您让妾做什么,妾便做什么……” 冷眼看着伏跪在自己脚边哀戚的苏瑾,金铣冷着一张脸抽回那被苏瑾拉扯着的裤脚,伸手狠狠的掐住苏瑾的下颚道:“记住你说的话,下次再犯,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金铣一把甩开苏瑾,力道之大,让浑身颤栗的苏瑾直接便摔倒在了地上,白净的面颊上蹭出一块浸着血丝的脏污。 “还有,这粉缎的衣裳,你日后别穿了。” 就算是穿着一样的衣裳,又哪及得上那人的万分之一娇媚…… 捂着自己钝痛的脸颊起身,苏瑾看着金铣那渐行渐远的高挺身姿,一双黑眸之中缓慢的滚出一圈热泪,片刻之后,她低垂下面颊,撑在地上的双掌狠狠握紧,浸着泪渍的双眸之中迸出一抹狠厉。 苏娇,又是苏娇,那个贱人到底有哪里好,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向着她! 这边躲在假山石的苏娇看着苏瑾那副狼狈模样,吃惊的捂住自己的嘴,一双杏眸瞪得大大的,里面满满都是惊诧。 刚才她虽然没有看清楚男人的脸,但是听声音却是可以听出来这人是昨日里她刚刚见过一面的贤怀王金铣。 从刚才两人的对话之中可以听出,这贤怀王似乎是要苏瑾来请她做什么事,苏瑾没请来,那贤怀王便发了脾气。 看着苏瑾一瘸一拐的身影渐渐走远,秀锦站在苏娇身侧,才皱着眉头道:“奴婢还以为这贤怀王看着一副严肃正直模样,是个皇家难得刚正不阿之人,却不想……” “嘘。”打断秀锦的话,苏娇皱着纤细秀眉道:“小心隔墙有耳。” “是。” “先回鹧皎院。” 鹧皎院之中,苏娇捧着一碗温奶坐在绣墩上,白嫩小脸皱成一团。 秀锦坐在苏娇身侧,看着苏娇这副苦恼模样,也禁不住的轻叹出一口气。 原本她还以为这敬怀王看着阴晴不定的可怖至极,却不想那些暗地里使龌蹉下流手段的东西才更让人感觉恶心,而且看那贤怀王的意思……好似是对她们家王妃有意思…… 想到这处,秀锦便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了身侧苏娇的身上。 已为人妇的苏娇比起少女时的娇羞稚嫩,更多了几分柔媚之感,肌肤白细,凝脂一般的吹弹可破,一头漆黑顺发如泼墨一般的细垂而下,身姿娇柔纤细,款款小腰不盈一握,而今日的苏娇恰巧穿着一袭短绣襦裙,更衬出那身姿窈窕多姿,媚意十足。 “秀锦啊……”沉思了许久的苏娇突然开口道。 “嗯?怎么了,王妃?”秀锦回神,一脸紧张的看向苏娇。 “我有些饿了……”低头抚了抚自己自早起便未食东西的肚子,苏娇那张白嫩小脸皱的更紧。 “……我与王妃拿些吃食来……”秀锦静默半响,终于起身开口道。 “好。”软软糯糯的应了一声,苏娇撑着下颚靠在绣桌边,看着秀锦撩开珠帘走出去。 内室之中一下安静下来,苏娇侧头看了看外头暖洋洋的日光,伸手抚了抚自己垂落在颊边的碎发。 “王妃……”秀锦刚刚走出去,秀珠便踩着急匆匆的步子猛地一下撩开走进了内室之中,吓得正出神的苏娇好一个惊颤。 “咋咋呼呼的,做什么呢?”苏娇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侧大喘气的秀珠,皱着纤细秀眉道:“昨日里一晚上都没瞧见你,是不是又去厨房里头摸鱼了?” “哎呀,王妃,奴婢有正事跟您说。”秀珠皱着圆脸一屁股坐在苏娇身侧,灌完了一杯热茶之后开口道:“奴婢昨日里头在厨房听到一件事。” “嗯?什么事?”苏娇不甚感兴趣的拨了拨面前的茶碗。 “奴婢听说老太太把库房的钥匙给了三少爷。” “什么?库房钥匙?”听到秀珠的话,苏娇微微转过了脑袋,一双杏眸瞪得大大的。 “王妃还记得老太爷在的时候先皇赐下的那些东西吗?那些赏赐都被老太太收着,昨日里老太太把那些东西一并都给了三少爷,奴婢是昨日里听到那去厨房里头拿酒吃的老婆子不小心说漏了嘴才知道的,奴婢一晓得,便急赶着回来告诉王妃,可谁想,昨日晚间鹧皎院门口站了好几个那敬怀王府里头的禁卫兵,硬是不让奴婢进去,奴婢这才拖到了今日。” 秀珠这一番话说完,期盼的看了苏娇半响,但是苏娇那张白嫩小脸上完全没什么变化。 鼓起自己白胖的脸颊,秀珠声音微怨道:“王妃,你怎么不说话呀。” “说什么?”歪着脑袋看向身侧的秀珠,苏娇的声音软软细细的。 “老太太把那些赏赐都给了三少爷,还听说要搬出去与三少爷他们一同住呢。”看着苏娇那张无所谓的小脸,秀珠又道。 “搬出去?你说的是老太太要搬出去与三房的在一处?”略微讶异的挑起了自己的细眉,苏娇反问了秀珠一句。 “对啊,这也是奴婢昨日里头听见的,那老婆子说老太太不满公爷已久,这回三房飞黄腾达了,老太太定是要搬出去与三房一道的。”秀珠点了点头道。 “这样啊……”抚了抚自己光滑白皙的下颚,苏娇暗暗点了点头。 这老太太偏袒三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次里把肚子里头的货都掏出来给了三房,怕就是打着这注意呢,只是这三房名里头是孝顺的狗,这暗里头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啊……老太太这次怕是要跌跟头了…… 这边苏娇正想着事,那边秀锦端了吃食进来,看到与苏娇坐在一处说话的秀珠,伸手便是狠狠的敲了一记秀珠的额角道:“昨日里一天没见人,大事小事我张罗了一天,你倒好,又跑哪处去混皮了?” “哎呦……”被秀锦一记敲得狠了,秀珠捂着发红的额角委屈道:“我是去打探消息去了,哪里是混什么皮了……” “打探消息?哦,那你倒是说说,打探上什么消息了?”一边说着话,秀锦一边替苏娇摆上了早食。 这边秀珠听到秀锦的问话,赶紧兴奋的将自己昨日里头听到的话一五一十的又给秀锦复述了一遍。 秀锦听罢,将手里端着的茶碗重重放下,冷哼一声道:“这老太太年纪大了,也是糊涂了,过不了几日,怕就要破衣烂衫的求着回公府里头来了。” “秀锦,你怎么这样说啊?”秀珠抬首看向身侧的秀锦,瞪着一双黑圆眼疑惑道:“那三房的人现今一个嫁了那贤怀王,一个娶了国舅府皇后的侄女儿,不要太风光。” 没有给秀珠解释,秀锦只淡淡的吐出四个字道:“外强中干。” 那三房现今虽然说都在朝廷上混了个一官半职,但都是一些没用的闲差,那三夫人胡氏一家的钱银也随着那胡老爷的逝世而每况愈下,苏三又除了一张好面皮,便是没什么真本事的人,这嫁女娶媳一招估计也是最后釜底抽薪的一举了,苏瑾一个后头没人的侧妃而已,怕是那老太太还真以为这三房攀上了贤怀王这未来的王储,急着出力呢。 “外强中干?谁啊?老太太?”不明白秀锦的话,秀珠便跟着她转圈圈,直把秀锦烦的把人给推了出去才安生。 “王妃,趁热吃。”解决了秀珠,秀锦拍了拍自己宽袖上沾着的细灰,转身走回到苏娇的身侧替苏娇夹了一块栗子糕道:“这是今早上新鲜做的,奴婢自作主张替王妃拿了一些,王妃尝尝味道。” “嗯。”苏娇点了点头,夹起那栗子糕咬了一口,软绵绵的还带着几分热气,一口下去,细细袅袅的香气伴随着一股热气一道喷散开来,细细碎碎的栗子肉糯糯的带着一点甜味,隐约还有一股莲花的青涩香味。 “这栗子糕是在外头包了莲花瓣一道蒸煮的,难免便带了几分那莲花的香味,王妃尝着如何?”秀锦是十分记得刚才苏娇对那朵粉莲极度排斥的态度的,所以问这话时便难免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味道。 不过好在苏娇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只鼓着一双白嫩面颊指了指那刚才被苏瑾重新插回玉壶春瓶里头的粉莲道:“扔出去。” “是。”秀锦应了一声,走到那梳妆台前将那朵粉莲从窗户口给扔了出去,但是不等她转身,便隐约看到一丫鬟身形的婢子捡起那朵落在小石子路上的粉莲,细细的置入了自己的宽袖之中,随后袅袅转身而去。 看着那婢子走远,秀锦皱着细眉,转身走回到苏娇的身侧道:“王妃,奴婢刚才瞧见一女婢,她身上穿的衣裳……好似是贤怀王身侧的人。” 自刚才秀锦听到那贤怀王与苏瑾的对话之后,便对这贤怀王多了几分戒心。 “不必管他。”一朵荷花而已,愿意拿便拿去吧。 听到苏娇的话,秀锦细眉皱的更紧,她提着裙摆走到苏娇身侧,轻覆在她耳畔道:“王妃,这不是荷花的问题,而是我们这鹧皎院里头,怎么会如此随便的便出现贤怀王身侧的人,刚才那苏瑾进来时,没有丫鬟通报也就罢了,就是下头那捡莲花的丫鬟,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 “你的意思是……这鹧皎院里头出了内鬼?”听罢秀锦的话,苏娇那张白嫩小脸瞬间便严肃了起来。 “王妃,你多日未回鹧皎院,这鹧皎院里头的丫鬟婆子,奴婢估摸着,早就被人换的七七八八了,就是原本的那些人,这心里头也不知有没有出什么鬼。” 苏娇从敬怀王府里头带过来的那些人,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那出问题的,应该就是掺杂在鹧皎院里头那些庆国公府的人了。 “秀锦,王爷回来了吗?”苏娇想了片刻之后道。 金邑宴做事一向缜密,根本不可能将那些外头的人放进鹧皎院里头来,所以那些混进鹧皎院里头来的人到底是因为金邑宴的刻意为之还是因为他的疏漏,还有待商榷,因此苏娇也不急着做什么事情。 “还未下朝。”秀锦摇了摇头,伸手推了推苏娇面前的栗子糕道:“王妃,这些事且先放一侧,您现下还是快食些东西吧,等会子大宴要开了,吃也吃不着些什么,莫饿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大宴是继百日宴之后加摆的一场流水宴,昨日里宴请的是庆国公府自家旁支嫡庶之人,今日里宴请的便是那朝中上下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和外头一些过则即可食的老百姓,也算是给苏珍与苏宝积福气,这连着三天三夜,上好的菜色流水一般而上,吃过一批便能接上一批,故而名曰流水宴。 “嗯。”淡淡点了点头,苏娇将面前那剩下的半块栗子糕塞进了嘴里,一旁白嫩面颊一下便鼓涨了起来,更衬得那双水渍杏眸浑圆墨黑,波光涟涟的透着一股子无辜。 食完了早食,苏娇侧坐在窗口盯着那房廊处看,不想没等到那金邑宴,反倒是先将秀珠给等了来。 “王妃,王妃,不好了……”秀锦站在那窗口处气喘吁吁的朝着苏娇招手,见苏娇没理自己,便又急急忙忙的提着裙摆踩着木梯踢踢踏踏的跑上了上来。 “王妃,金陵城门口来了许多流民,一开始没拦住,放了一些人进来,都聚到咱们庆国公府门口吃流水宴来了……”秀珠撑着双膝站在苏娇面前,胸口急速起伏,气喘的跟老牛似得。 “流民?”苏娇撑在窗口处的手缓缓落了下来,猛然想起那时候听到于廉与金邑宴说的话。 东自海,西尽河陇,旱极而蝗,遮天蔽日,旬日不息,所至草木牲畜,无一生还,祸之广也,饿殍食蝗之民,不日便可奔逃至金陵。 所以这流民,这么快就来了吗? “走,出去看看。”提着裙摆起身,苏娇踩着脚上的绣花鞋直接便撩开珠帘走了出去。 秀珠跟在苏娇身后,急忙忙的拿上一顶帷帽搁在手里,声音急促道:“王妃,外头乱的很,待奴婢叫些奴才一道去,莫要让那些流民伤了你……” 庆国公府门口,原本喜庆的流水宴被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搞得乌烟瘴气,有些流民甚至还因为争夺饭食而相互大打出手。 苏娇戴着帷帽站在一圈官服派来镇压流民的衙役之后,看着那些脏污不堪,面色赤红的流民只为了几口吃食便与那些衙役以命相搏,就算是被打的头破血流给不放下给抓在手中的一点饭食。 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喊声混杂在一处,熙熙攘攘的还有人群在看热闹。 耳中充斥着各色的嘈杂声,苏娇猛然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被身后急急赶来的秀锦稳稳的扶住了胳膊。 “王妃,别看了,我们回吧……”秀锦看着外头一片混乱的景象,略有些不忍的转过了头。 “流民……就这些吗?”苏娇怔怔的站在原处,看着那身上只挂着一块破布的瘦小孩童挤在人群之中,被疯狂的流民挤压倒地,一瞬便不见了踪迹。 “一开始守城的人少,没拦住,进来了好几十人,后头来了官兵,关了城门,大部分流民都被关在了外头。”秀珠站在苏娇身侧,看着那被衙役打的头破血流,却还只顾着往嘴里头塞东西吃的满面血污的干瘦流民,说话时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抽噎。 乱哄哄的闹了小半个时辰,流民很快便被赶来的大批衙役官兵赶出了金陵城,庆国公府门前一片狼藉,这大宴也就不了了之了。 苏娇站在庆国公府门口,看着那些正忙碌着洗刷青铜绿扣大门口地面上血污的丫鬟婆子,忍不住的轻轻扯下了自己头上的帷帽,整个人怔怔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妃……”秀珠突然拉了拉苏娇的宽袖,暗暗伸手指了指那不知何时躲在了庆国公府大门之后的两个孩童。 那两个孩童看着只三四五岁的模样,身形干瘦黝黑,身上衣不蔽体,只一双眼睛清澈明亮,透过庆国公府细长的门缝与苏娇对上了视线。 “嘘……”看出那两个孩童眼中的惊惶,苏娇伸手抵住自己的唇瓣轻轻道。 第142章 142 鹧皎院之中,方桌之上满布吃食糕点,两个孩童狼吞虎咽的跪坐在绣墩上吃着东西,满手都是油渣子,细细碎碎的落下来掉了一地。 “慢些,喝点水。”秀锦看着那男童塞了一嘴的糕点,赶紧给他递了一杯水过去。 那男童伸手接过秀锦手里的茶碗灌了下去,然后突然“扑通”一声给跪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女童看到男童跪在地上,也跟着他一起跪在一处,手里还抓着一只包子用力的啃着。 “这是做什么?”看到那男童的动作,秀锦赶紧弯腰想将人从地上搀起来,那男童却是侧身躲过秀锦的手,用力的朝着她磕头。 女童看到男童磕头,也依葫芦画瓢的开始磕头,“砰砰砰”的砸在琉璃地上,那沉闷的声音让人听在耳中便觉得十分刺耳。 “别磕了,快点起来……”一旁端着热茶进来的秀珠看到那两个正在磕头的小孩,赶紧放下手里的茶碗,上前几步与秀锦一道将人从地上搀扶起来。 那两个孩子很瘦,很黑,胳膊摸上去几乎都是骨头,黝黑的额头上是被磕出来的红痕,红鼓鼓的一块,看上去似乎还浸着血丝。 “来,喝点水。”心疼的伸手碰了碰那块鼓涨的红痕,秀锦拉着那男童的手重新坐回了绣墩上。 “你们爹娘呢?”一边替那男童擦拭着油腻腻的双手,秀锦一边温声道。 “……死了,死在了半路上……”男童沉静片刻之后哑声道。 伸手替那男童擦去眼角泪水,秀锦又道:“其他的亲人呢?” 男童摇了摇头,然后又用力的摇了摇头,声音哽咽道:“叔子和婶子抢了爹娘的粮食跑了,爹被气死了,娘拉扯着我们出来,半路……就死了……” 听到那男童的话,秀锦静默片刻之后看向珠帘之后端坐着的苏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苏娇盖上手里的茶碗,起身站起,隔着那珠帘对外头的秀锦道:“秀锦,你带着人先去洗洗吧。”顿了顿,苏娇又道:“洗干净了之后交给二伯母,让她看着安排。” “是。”秀锦朝着苏娇欠了欠身子,然后一手领着一个孩童往外走去。 秀珠看着秀锦的身影走远,赶紧端着手里刚刚拿进来的热茶撩开珠帘走进了内室,便见苏娇斜靠在那小姐椅上,撑着额头,一张白嫩面颊上略显苍白神色。 “王妃……”秀珠看到这副模样的苏娇,心中一紧,赶紧快走几步走到苏娇身侧,替她擦去了额上的细汗道:“王妃不必焦心,这些流民肯定很快便能解决的。” 听到秀珠的话,苏娇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喃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句话,果然还是没错的……” “王妃……” “秀珠,我想静静,你先出去吧。” “……是。” 珠帘轻动,秀珠的身影渐渐远去,苏娇靠在那小姐椅上,抬头往那半开的窗户口看去,春梅数枝,迎风摇展,细碎点香盈盈而来,一派的静谧安好,可谁又知道,在这一方院墙之外,还有人为了一口吃食而拼的头破血流,人伦尽丧。 细风散来,梅花点点顺窗而入,苏娇下意识的伸手接过那一点飘落过来的春梅,细腻柔嫩的梅花瓣上经络分明,捏在手中汁水饱满,清香阵阵。 轻启香檀小口,苏娇将那瓣梅花瓣放入口中,苦涩的味道瞬间弥散开来,浸着那沁入的清香一道涌入苏娇的脑中,让她原本便迷顿的脑子一下便清醒了过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她这种圈在深宅大院之中的深闺女子,又怎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份无奈和痛楚呢? 轻叹一口气,苏娇起身扭头,便被身后不知何时站在那处的金邑宴给吓了一跳。 “啊……”身子猛地往后一踩,苏娇踩着那裙裾的滚边直接又摔在了那小姐椅上,后背狠狠的磕到那背板上施浅的朱砂浮雕和牙角雕刻。 “好疼……”坐在那小姐椅上僵了半天,苏娇还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 金邑宴踩着脚上的皂角靴走到苏娇身侧,单手插入那背板与苏娇的背脊处,细细的按着苏娇的后背揉捏。 “疼,轻点……”金邑宴的手一触到那块被撞疼的地方,苏娇便一下红了眼眶,她那双水雾杏眸轻抬,伸手轻轻的扯了扯金邑宴的宽袖道:“你轻点……” 苏娇的声音一向软腻婉转,浸着一股糯意,配上她那张白嫩小脸,看在金邑宴眼中,一下便起了怜惜之心。 伸手轻轻的擦去苏娇眼角的泪珠子,金邑宴将人从小姐椅上抱起,轻柔的放置在那绣榻之上,湿润的唇舌点上苏娇微颤的眉眼。 金邑宴的身上似乎还带着一股浅淡的梅花香气,宽袖摆动之间盈盈暗香袭来,让苏娇一下回了神。 她伸手轻轻的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金邑宴,声音细软道:“我,我刚才看到那些流民了……” 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动作一顿,而后俯身细细的啄了啄苏娇粉嫩的唇瓣,那唇瓣上还沾着一点梅花瓣的汁水,略带苦涩味道,皆悉数被金邑宴含入口中。 “唔……” 轻吻了一阵,金邑宴从绣榻上握着苏娇的纤腰将她拎起,然后细细的抚了抚她纤细的脖颈道:“流民如何?” 被金邑宴吻得红肿的粉唇轻启,苏娇的声音细软糯气,却是透着一股难掩的悲凉,“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人伦尽丧。” 人,被逼到了一定地步,所谓丧性也,不过是为食色而已。 “那娇儿觉得该如何?”伸手抚弄着苏娇白嫩的脸颊,金邑宴将人半搂在自己的怀中,声音低哑暗沉,那双黑眸之中浸着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百姓兴,则国兴,百姓亡,则国亡。”抬首看向面前的金邑宴,苏娇一字一顿道。 听罢苏娇的话,金邑宴轻笑一声,白皙的手指覆上苏娇微微上挑的唇角,说话时声音带上了几分愉意,“我的娇儿这是也懂得治国大道了?” 侧头避过金邑宴那抵在自己唇边的指尖,苏娇声音轻细道:“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感从何来?”手指顺势落于苏娇那垂落于肩头的细发上,金邑宴声音淡淡的透着一股难掩的哑意。 “流民,城外那些流民……圣上知道了吗?”抬首看向面前的金邑宴,苏娇那双水渍杏眸之中似乎多了几分不一样的东西。 “知道了。”淡淡的吐出三个字,金邑宴嘴角轻勾,指尖捏着苏娇的发尾打圈。 “那既然知道了,为何……”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性急的想起身,却被身侧之人圈着纤腰给按在了身上。 “娇儿,有些东西,不是你想如何,便能如何的。”皇帝受制于太后,不能随心所欲的处理国之大事,朝廷受制于上下阶层,互相牵连,盘根错节,牵一发动全身的朝堂如今乌烟瘴气,外戚把权,如果不能一并除之,将后患无穷。 “所以这流民便不管了吗?”怔怔的坐在金邑宴怀中,苏娇的声音细细的,小脸暗暗垂下,杏眸之中显出一抹黯淡。 “不是不管,只是时候未到。”垂首轻轻揉捏着苏娇纤细的身子,金邑宴的声音低缓了许多。 听罢金邑宴的话,苏娇未出声,片刻之后才缓缓道:“你们是想把流民之事闹大,对不对?” 金邑宴掐在苏娇腰肢上的手一顿,眸色微暗道:“我的手,从来就没干净过。”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怎样的人……”可是当这件事实如此清晰的摆放在苏娇的面前时,苏娇所感受到的只是在绝望中的挣扎而已,徒劳无功…… 轻轻的掰开金邑宴掐在自己腰间的手,苏娇那双水渍杏眸变的通红肿胀,颗颗滚大的泪珠子低落下来,砸在金邑宴外露的手背之上,滚热而炙烫。 “唉……”轻叹一口气,金邑宴将苏娇微微挣扎的身子用力按紧在自己怀中,他垂首将细薄的唇瓣贴在苏娇的耳畔处,尖利的牙齿暗暗碾磨着她耳畔处那一块细嫩的肌肤,声音低哑透着寒意,“娇儿现在后悔也晚了,生同床,死同穴,就算你厌恶我至极,我也不会放手……” 苏娇没有说话,只默默的掉着眼泪,那一颗颗又大又圆的泪珠子浸湿了苏娇的圆摆裙裾,也浸湿了金邑宴掩在苏娇胸前的宽袖。 感觉到手背处那渐渐凝结起来的水渍,金邑宴心下烦躁,单手抬起苏娇的下颚紧紧握住,然后俯身便将人压在了自己身下。 炙热的吻一如初见时的肆虐啃噬,苏娇只感觉自己的唇瓣被金邑宴咬的火辣辣的疼。 她伸手推了推那压在自己身上人,却不想反而被堵住了口舌。 “唔……”嘴上痛的厉害,苏娇用力的伸手搂住金邑宴的脖颈,滚烫的眼泪簌簌而下,水渍晕开,黏在金邑宴的脸颊上。 感觉到那两只搂抱在自己脖颈处的双手,金邑宴突的停下动作,渐渐的松开了那咬在苏娇唇角处的牙齿。 苏娇哭的不能自已,她的眼前迷糊一片,只显出金邑宴那张看不清轮廓的面容。 “救我出深渊的,是深渊恶鬼,莲花本泥淖而出,又如何能脱得泥淖独活……”苏娇这两句话说的牛头不对马嘴的,但是金邑宴却一下便听明白了。 指尖细细的抚过苏娇沾着血渍的唇瓣,金邑宴轻轻的舔舐掉那上头浸着的细嫩血丝。 “既然脱不得,那便不要脱。” 深渊恶鬼也罢,莲花泥淖也罢,只要能将人留在自己身侧,就算是十八层地狱,他也是下得的! “撕拉”一声,苏娇身上的襦裙被扯落,露出那一身白细肌肤,凝结如脂,细滑如绸。 清脆的铃铛声渐渐响起,小巧的绣鞋被踢落,与那素白罗袜一道纠缠在一处,露出一对凝白裸足,上头圆润光滑的金铃铛伴随着那绣榻的吱呀声“叮叮”作响…… 窗棂半开,廊下两人站在那处,听着二楼内室之中那暧昧至极的轻呼娇喘,面色难看。 “王爷……要不先回吧?”苏瑾站在金铣身侧,脸上铺着一层厚厚脂粉,勉强遮住那被蹭破的面颊。 金铣负手而立站在那处,抬首看向那扇半开的窗棂,呼吸声渐渐加重。 “王爷……”苏瑾虽然十分害怕面前这个看似严肃刚正,实则凶暴残虐之人,但是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妾听闻那些流民并未伤到五妹妹……” “那两个孩子呢?”打断苏瑾的话,金铣侧头看向她,眸色隐含蕴怒。 “听说是被安排在了庄氏的院子里头做活。”苏瑾站在金铣身侧,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子无处可泄的怒气,吓得整个人都开始轻颤起来。 “你随我回去……”冷淡的看了一眼面前实际与苏娇并无半分相似的苏瑾,金铣甩袖而走。 “……是。”苏瑾颤颤巍巍的跟在金铣身后,那掩在裙裾之下的脚都在打晃。 原本她还以为这贤怀王美名在外,是个易托生的人,可是却不曾想,这人不但性好施虐,更是欢喜那些……年幼娈童…… 鹧皎院中,筋疲力尽的苏娇背靠在金邑宴怀中,声音低哑道:“我……想去看看那些流民……” “明日我与你安排。”金邑宴伸手轻抚着苏娇沾湿的额发,声音轻柔低沉。 “还有……我院子里头好似是进了那贤怀王的人……”停顿良久,苏娇才继续道。 “一些漏网之鱼罢了,不用放在心上。”从绣榻上起身,金邑宴伸手替苏娇披上一件细薄长袍,然后搂着人便往一旁的净室而去。 洗漱过后,苏娇还没歇下一口气,便听到珠帘外秀锦轻细的声音,“王爷,王妃,夏管家在外头。” “让他进来吧。”苏娇转头看了看那帮她穿完衣裳正自己套着外衫的金邑宴,声音透着一股还未缓过来的哑意。 “是。”秀锦应声,转头便带着夏生进了内室,夏生站在金邑宴面前躬身道:“王爷,太后懿旨,宣您与王妃一道进宫。” 金邑宴正慢条斯理的扣着自己的绶带,听到夏生的话,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道:“准备马车。” “是。”夏生应声,躬身退去。 看着夏生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苏娇揉了揉自己酸胀的腰肢,白嫩小脸轻微皱起道:“这太后……怎么突然想起要见我们了?” “不是我们,是你……”伸手轻轻的点了点苏娇小巧的鼻尖,金邑宴嘴角轻勾道。 “王爷,车马已备好。”夏生站在珠帘后,开口道。 “走吧。”牵过苏娇的手,金邑宴带着她出了内室。 苏娇被金邑宴牵着往外头去,脸上未施粉黛,一双大大的杏眸上上下下的在金邑宴俊挺的脸上游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太后要召见我,所以才替我穿这身衣裳的?” 刚才苏娇手软腿软的被金邑宴摆弄了半响,等她迷迷糊糊回神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上里里外外的穿了不下三层的衣物,而且看着端庄温婉,将她那一身惑人的娇媚之气掩下不少。 “晚间夜凉,多穿一些,总是没错的。”没有正面回答苏娇的话,金邑宴只说了一句让人莫测的话。 皱起纤细的秀眉,苏娇被金邑宴半扶半抱着上了马车,她端坐在那铺着软垫的马车之上,声音柔细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到晚间才回来?” 现在晌午还未到,从庆国公府到皇宫也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距离,就算是说话说的晚了一些,也至于托到晚间吧? “少说话,多看戏……”伸出两根抵在苏娇娇嫩的唇瓣之上,金邑宴突然垂首将脸凑到苏娇的面前道:“娇儿这唇脂也未抹,看着未免寡淡了一些。” 听着金邑宴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苏娇用力的鼓起两颊,伸手将那人凑过来的脸往旁边推去道:“不用脂粉,也不用你!” “啧……”顺着苏娇的力道靠在身后马车壁上的金邑宴啧啧出声,嘴角轻勾道:“娇儿这过河拆桥的本事,可是越来越好了……” 看着金邑宴又露出那副赖皮相,苏娇鼓着一双杏眸,恨恨的端起面前案几上的温奶喝了一口道:“我不想理你了……” 说罢,苏娇也不看金邑宴,径直蜷着身子靠在那马车壁上假寐,但让她没想到的是,随着马车的一簸一颠,她竟然不自觉的便睡着了,而当她醒来的时候,便看到那撑在自己上方的金邑宴,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容。 “呀……”一下从迷蒙状态之中清醒过来,苏娇伸手用力推开那覆在自己身上的金邑宴,却不想用力过猛,直把金邑宴给推得撞到了身后的马车壁上,那极其响亮的“咚”声,响彻整个安静的马车之中。 “你,你没事吧……”看着那金邑宴捂住自己的后脑半天没起身,苏娇有些心虚的朝着他的方向动了动身子。 金邑宴半阖着眉眼靠在那马车壁上,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弄着那被撞疼的地方,秀挺的眉目微微皱起。 “我,我帮你看看吧……”一边说着话,苏娇一边往金邑宴的方向凑过去,伸出白细指尖轻轻的握住他那只捂在后脑处的手道:“你,你放开,我给你看……啊……” 白嫩手掌被金邑宴反抓住紧握于掌心,苏娇纤细的身子被他猛然拉到身上,微凉的细薄唇瓣轻柔的贴上那柔嫩的粉唇。 夏生站在马车外头,听着里头那暧昧的细喘声,默默往一侧移了移步子。 片刻之后,苏娇一张绯红小脸自马车之中露出,粉唇不点而朱,双眸暗含水渍,外头日光细亮,照在苏娇那一身细白肌肤之上,衬得她整个人更加娇美细腻。 等候在一旁的宫婢看到苏娇这副娇美模样,莫不都看怔的眼,直到一声轻咳响起,才将她们的神智唤回。 “王爷,王妃,请随老奴来。”刚才那轻咳的老嬷嬷站在在苏娇与金邑宴身侧,神情倨傲,声音洪亮道。 “您是……”看着这老奴一副嚣张模样,苏娇嘴角轻勾,声音细糯道。 “王妃唤老奴一声包嬷嬷便是,老奴奉太后懿旨,带王爷与王妃去永寿宫共进午膳。”说罢,那老奴上下挑剔的打量了苏娇一眼,微微侧身道:“请随老奴来。” 说罢,那包嬷嬷径直走在前头,身侧跟着几个低眉顺目的宫婢,战战兢兢的跟在她的身侧。 苏娇转头看了身后刚刚步下马车的金邑宴一眼,歪着小脑袋一副懵懂模样。 对上苏娇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眸,金邑宴伸手抚了抚自己还渗着血丝的脖颈,嘴角轻轻的勾起一抹浅笑,眸色却暗自深沉了几分。 这才几日不过,猫儿的爪子便长的这般长了…… “走吧。”伸手牵过苏娇白嫩的手掌,金邑宴不着痕迹的动了动那刚刚被苏娇抓破了肌肤的脖颈处。 感受到金邑宴身上那不自觉便散发出来的强烈戾气,苏娇微微缩了缩身子,声音细软道:“我不是故意的。” “回去再收拾你。”垂首看了苏娇一眼,金邑宴用力握了握掌中那柔腻软滑的小手。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暗暗撇了撇嘴,小脑袋扭到一侧,细声嘟囔,“就会欺负我……” “呵……” 也不知是听到了苏娇的话,还是没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只发出一道冷笑,便吓得苏娇赶紧闭上了嘴。 第143章 143 永寿宫中,太后端坐于膳桌前,一身瑰丽宫装,面上画着细致妆容,梳理的油光水滑的飞天髻,上攒假髻,细缀珠玉翠环,一双凤眼微挑,流转之际显出一抹凌厉视线。 苏娇安安分分的与太后行了礼,被赐坐于她身侧。 小心翼翼的提着裙摆落座于太后身侧,苏娇那双水渍杏眸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面前几乎摆满整张方桌的午膳。 放在苏娇面前的是一盘樱桃炖肉,樱桃细酸,肉质酥软,阵阵喷香扑鼻,而后是一大盘胡椒醋鲜虾,那虾去了外壳,粉粉嫩嫩的浇着细醋,让人看在眼中便不自觉的轻咽了一口口水。 除却那两道离苏娇最近的菜色,其余的烧鹅,鹅肉巴子,咸鼓芥末羊肚盘,蒜醋白血汤,五味蒸鸡等其他菜色,还有一些糕点热汤,皆热气腾腾的放置在方桌之上,各色混香萦绕在苏娇的鼻息之间,让原本便饥肠辘辘的苏娇更觉腹中饥饿。 只不知为何,看着面前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苏娇却是突兀想起那些庆国公府门口为了一口吃食而打的头破血流的流民。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般切实的诠释,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 金邑宴撩袍落座于苏娇身侧,那掩在方桌之下的手轻轻掐了掐苏娇的指尖。 感受到指尖处的挤压,苏娇微微侧头看向身侧的金邑宴,却只见这人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看着面前的烧鹅,一副沉思模样。 “你是庆国公府之嫡女?”太后端起面前的清茶轻抿了一口道。 “是。”苏娇回神,糯糯的回了一句,声音细软,一副低眉顺目的乖巧模样。 “唤什么名来着?” “苏娇。” “苏娇……倒是人如其名……” 听着太后这不阴不阳的语气,苏娇声音细软道:“多谢太后夸赞。” 听到苏娇的回话,太后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哂笑。 金陵城中有名的草包苏五,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紧。 微阖上眼帘,太后伸手招了招身后的包嬷嬷道:“人到了吗?” “老奴去看看。”那包嬷嬷躬身往外头走去,苏娇看着那包嬷嬷肥壮的身影消失在面前,不禁轻轻的捏了捏金邑宴的手指,那双大大的杏眸之中显出几分疑惑神色。 今日一同食这午膳的,难道还有其他人? 不等苏娇细想,那殿门口便缓慢的步入两人,走在前头的是那贤怀王金铣,后头的是一袭端庄宫装的苏瑾。 “太后。”金铣躬身立于太后面前,面容严肃的下跪行礼。 “起吧起吧……”太后一改刚才对着苏娇的那副冷脸冷面,笑意盈盈的看着金铣一副慈祥模样,甚至还上前将人从地上搀扶起来道:“来,过来坐。” 看着太后这副温和模样,苏娇不自禁的转头看了看身侧坐着的金邑宴,他依旧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盯着面前的烧鹅,似乎一点也没发现这太后对他与金铣之间的不同态度,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其实这也不怪乎这太后对金铣亲近,毕竟这金铣是皇后所出,同为孙家人,是孙家日后储位权势的保障,当然是跟眼珠子一样心疼的。 金铣落座于太后身侧,苏瑾脸上画着精细妆容,垂首与太后行过礼之后便提着裙摆落坐于金铣身后。 “这就是你新纳的侧妃?”太后微微侧头看向苏瑾,挑剔的目光从上至下的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 “是。”金铣应了一声,目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那边垂首不语的苏娇,侧头与太后道:“名唤苏瑾,是庆国公府三房的嫡长女。” “庆国公府?”听到金铣的话,太后扭头看了看身侧的苏娇,嘴角轻勾道:“这庆国公府还真是出美人啊,这一个两个的都进了你们的府里头……” 太后这话说的有些歧义,苏娇等四人不敢妄接,便只好垂首不语,安静默坐。 看了一眼沉默寡言的四人,太后面色有些蕴怒,她伸手招了招身后的包嬷嬷道:“去,把哀家带回来的那壶春酿拿过来。” “是。”包嬷嬷应声而去,太后略垂首抚了抚自己的宽袖道:“这春酿是哀家自上云寺带回,用这最先发苞的春梅与晨间纯露酿制而成,又埋在那清泉在浸泡数日,清冽沁口,你们可一定要好好尝尝。” 这方太后说罢,那边包嬷嬷便端着一玉壶而出。 将五人面前的酒杯之中注满春酿,太后率先举杯而起道:“哀家久未归,今日也只是想见见这老大新纳的侧妃和老三新娶的正妃罢了,同桌而食,你们莫要拘束。” “是。” “是。” “是,太后。” “是,太后。” 四人纷纷应了,举起面前的玉杯浅尝一口,便规矩的重新置于面前,不敢再动。 虽然刚才那太后的话说的敞亮,但是对于苏娇等人来说,这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破的,而且也不是那太后说莫拘束,她们便能不拘束的,毕竟这太后红口白牙,有多少话是能听可信,又有多少话是暗里藏刀的,他们都分不清楚,所以这一场鸿门宴,苏娇觉得,除了小心更小心之外,他们别无他法。 放下酒杯,太后率先执起自己手边那翡翠镶金的玉箸,轻轻的夹了一块鹅肉巴子到金铣的碗碟之中道:“这东西可新鲜着呢,多食一些。” “谢太后。”金铣将那鹅肉巴子放入口中细嚼片刻之后道:“鲜嫩可口,确是新鲜的紧。” “好,多食一些,身子要顾好。”太后笑眯眯的与金铣说着话,这边苏娇就见那金邑宴一点不客气的拿起手边的玉箸将她面前那盘樱桃炖肉一下就给扫食了一大半。 赶紧在桌下狠狠的捏了一把金邑宴的手背,苏娇有些紧张的侧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太后,却只见那太后好似见怪不怪一般的直接便将金邑宴当成了透明人,一点也不搭理,而且细数下来,与她寒暄说的那几句话还比这金邑宴多。 面前的碗碟之中突然被放上一块樱桃炖肉,金邑宴在桌下的手轻轻反握住苏娇的手,然后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的炖肉。 看着金邑宴吃的这副滋味极佳的模样,苏娇也有些心痒难耐,她看着那金铣侧头与苏瑾夹上了一块五味蒸鸡,便也就默默的执起手边的筷子开始闷头吃了起来。 太后只吃了几口,便胃口不佳,神情似有所烦闷,金铣看到这副模样的太后,赶紧放下手中玉箸,开口道:“太后,可是胃口不佳?” “人老了,这才食了几口,便乏了……”太后伸出戴着甲套的手指,轻轻的捻了捻自己的额角。 “太后,若不唤卿舞与卿歌前来助助兴?”包嬷嬷站在太后身后,缓声开口道。 听到包嬷嬷的话,太后微微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这两丫头,哀家也是多日未见了。” “那老奴便去将她二人带来。”说罢,包嬷嬷转身走入侧殿之中,不过片刻,侧边一展宽长屏风便后传出清丽歌声,伴随着钟琴拨弦发出的点点清音,让人心神静谧,杂念顿消。 宽长屏风被渐渐移去,一纤柔女子身穿粉霞锦缎藕丝裙,梳平髻,双足赤,踩在金砖之上翩然起舞。 歌舞之赏,似乎让太后的心绪好了许多,她伸手端起面前的酒杯又轻抿了一口那春酿,紧皱的眉眼渐渐舒缓开来,甚至还心情颇好的开始轻哼起调。 那跳舞的女子姿容艳丽,身形窈窕,一头漆发及腰,款腰之际媚意十足,让身侧那些随侍的太监女侍莫不都看直了眼。 而那唱曲的女子却是一直未露面,只隐约从那宽长屏风之后显出一婀娜身姿,侧坐于一绣墩之上,手持钟琴,伴随着那点点清音,清婉悠扬的曲调缓缓而出,比那漾人舞姿更让人心晃神宜。 “好……”一曲舞毕,太后鼓掌欢欣。 卿舞款款步来,姿容艳丽,袅袅跪拜于太后面前,而那屏风之后的卿歌也缓缓步出,一袭乳白缎青襦裙,垂髻顺滑,肌肤白细,只低低的垂着眉目,让人看不清面容。 “卿歌,到哀家这儿来。”太后朝着卿歌招了招手,一副欢喜模样。 卿歌缓缓起身,走到太后身侧,引起一阵浅淡幽香。 “来,这是老大,贤怀王。”牵过卿歌的手,太后笑眯眯的道。 “请王爷安。”卿歌声音清丽,整个人站在那处也宛若空谷幽兰一般的让人忍不住从心底暗生静怡。 金铣淡淡点了点头,眸色清明。 苏瑾端坐于金铣身侧,看到他这副冷淡模样,暗地里松下一口气。 “这是老三,敬怀王。”太后微微侧了侧身子,拉过卿歌的手往金邑宴的面前带。 “请三王爷安。”卿歌款款侧腰与金邑宴行了一礼,那珠玉落盘一般的声音近在苏娇耳边,不免让她对这卿歌侧视了一眼。 只见面前的卿歌长着一张俏丽面容,白净小脸上浅淡的漾着一层笑意,那精致的细眉微皱,双眸流转之间,看在苏娇眼中,莫名的透出一抹熟悉感。 正在苏娇皱着小脸细想的时候,她微一侧头,却是发现身侧的金邑宴正漆黑着一双暗眸,定定的看着那正与他行着礼的卿歌。 看到金邑宴的反应,苏娇一下便瞪大了一双杏眸,伸手用力的狠狠捏着他手背上的细肉,但是那人就像好似完全感受不到痛楚一般,只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卿歌,暗眸涌动。 “三王爷?”卿歌疑惑的看着面前的金邑宴,白净小脸上显出一抹惊惶神色。 “莫怕莫怕……”太后轻轻的抚了抚卿歌的手背,转头看向金邑宴道:“老三,卿歌皮薄,你莫吓到人了。” 听到太后的话,金邑宴才算是恍然回神,微微抬了抬下颚对面前的卿歌道:“起身吧。” “谢三王爷。”卿歌怯怯的躬身退到太后身侧,一转头,却是与金邑宴那双戾气暗生的黑眸正对个正着。 “来,卿舞。”似乎并未察觉到金邑宴的失态,太后笑眯眯的朝地上依旧伏跪着的卿舞伸出手。 卿舞扶着太后的手款款起身,那一身细薄藕丝襦裙微动,细软的腰肢软骨,动作之间尤带妩媚,一颦一笑,莫不勾人心魄。 “卿舞见过贤怀王,敬怀王。”相比于卿歌的羞怯,卿舞便大方了许多,说话时的细糯软语,乍听之下竟然与苏娇有几分相似,再看她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蛋,神态风韵,举手投足之间,隐隐透出几分苏娇的影子,只那份姿容样貌,比起苏娇来说,还是差了几分。 苏娇看着面前的卿舞,按在金邑宴手背上的粉嫩之间又是狠狠一掐。 这太后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来,都到哀家这处来。”两名舞姬被太后牵着手引导身侧,纷纷被赏赐了两杯春酿。 吃完了酒,两人安安分分的立于太后身侧,不时的替太后夹菜添酒,说话逗趣,伺候的无微不至。 苏娇捏着手里的玉箸,看着身侧那卿舞近在咫尺的面容,心中顿生起一股不安感,而这股不安感直到苏娇发现金邑宴的视线一直在那卿歌的面上打转之后,更是又加重了几分。 “卿歌,去给老三添杯酒。”拍了拍身侧卿歌的手背,太后开口道。 “是。”卿歌端着手里的酒壶走至金邑宴身侧,声音清婉道:“三王爷,奴婢替您斟酒。” 金邑宴伸手推了推面前的酒杯,将它置于卿歌面前,而卿歌看着金邑宴那张俊挺面容,也是不自觉的红了面颊。 伸出一双素手,卿歌细细的替金邑宴斟过酒之后,便款步走回太后身侧,白净小脸之上尤蕴着一抹浅淡红痕。 苏娇一双杏眸在金邑宴与卿歌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那杯春酿之上,面色陡然便白了几分。 刚才那卿歌与金邑宴斟酒时,这酒杯本靠在她这侧,而金邑宴为了这卿歌斟酒方便,便将酒杯往外推了一步。 这小小一个动作,对于其他人而言,可能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金邑宴而言,为他人推酒杯,还是一个舞姬婢子,这种事情,他何曾做过! 在膳桌之下紧紧的按住金邑宴那修长手掌,苏娇那双水渍双眸之中浸出一点泪雾,更衬得她那张小脸娇美可人了几分。 金铣坐在太后身侧,目光淡淡的落到苏娇的脸上,在看到她眼中沁出的水雾之时,手中酒杯微动,轻轻的漾出一圈波纹。 “敬怀王妃,这是怎么了?怎么面色不是甚好?”太后端起面前的春酿轻抿了一口,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苏娇浅笑道。 苏娇暗暗垂下眉眼,纤长睫毛轻颤,声音细软略带糯意,“大致是……酒气上了头……” “既然如此,那便吃些解酒汤解解酒吧……”太后轻招了身后站立的宫婢道:“端碗解酒汤过来。” “是。”那宫婢端了一碗解酒汤与苏娇,苏娇看着面前黑乌乌一碗的解酒汤,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金邑宴,只见他的目光还黏在那卿歌的身上未曾下来过。 鼓起双颊,苏娇端起面前的解酒汤,几大口便喝了下去。 喝完了那解酒汤,苏娇又执起手边的玉箸,夹起一块鹅肉,用力的嚼着,那双杏眸时不时的飘向身侧的金邑宴,里头水渍渍的泛着泪痕。 吃毕了饭,膳桌撤去,太后带着苏娇等人又去了侧殿歇息。 苏娇刚才一下吃猛了力,腹部胀疼的紧,侧坐在那圈椅之上时,便不自禁的总想动身子。 这边金铣正与太后说着话,看到苏娇那副坐立不安的模样,便微侧了身子道:“三弟妹可是身子不适?” 听到金铣的话,太后也转头看向了苏娇,只见苏娇白净的小脸之上满满都是细汗,几乎浸湿鬓角。 “妾,确是有些不适……”苏娇轻颤着声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鼓涨了起来,腹部疼痛的厉害。 “既如此,那不若先安顿一方侧殿暂歇片刻,太后觉得如何?”金铣一边说着话,一边转头对太后道。 “嗯。”太后淡淡点了点头,侧头对身后的包嬷嬷道:“宣个太医来给瞧瞧。” “是。”包嬷嬷领命而去,这边苏娇素白着一张白嫩小脸,一把推开金邑宴伸过来的手,被宫婢搀扶着入了一旁的侧殿之中。 看着苏娇纤细的身形消失在自己面前,金邑宴正了正端坐于圈椅上的身子,一双漆黑暗眸之中暗流涌动。 太后端起面前的清茶轻抿了一口,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看向金邑宴道:“老三啊,皇帝子嗣单薄,只就你们这几人,哀家呢,就盼着你们给皇家开枝散叶了。”顿了顿,太后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金邑宴继续道:“你与老大虽然都有了正妃,但是却并无子嗣,哀家想着,这天道无情,若是有一天哀家就这么去了,连个皇孙的影子都瞧不见,这可不行,所以今日便自作主张,将哀家最喜的这两人赐予你二人。” 一边说着话,太后一边将身侧的卿舞与卿歌牵到面前道:“这二人你们也不必给什么名分了,只当做平常女婢放在身侧,解解乏,若是有了子嗣,那便是极好的。” “太后可不敢这么说,您洪福齐天,享与天齐,该是千岁的。”苏瑾笑意柔柔的朝着太后福了福身子,声音轻缓道。 “不必多言,老大你看如何?”太后看了一眼苏瑾,语气略带不耐,转头看向金铣道。 苏瑾看着太后那副冷淡模样,绞了绞手里的帕子,默默坐了回去,看似温和实则却暗狠的视线落到卿舞那张与苏娇有六分相似的面容之上。 “父皇曾与老三言,此一生只敬怀王妃一人耳,您这,莫要为难老三了。”金邑宴还未说话,金铣便面露难色道。 太后听到金铣的话,微微摇了摇头道:“皇帝说的是妃子,哀家说的是女婢,可是不一样的。” 说罢,太后转头看向至今未发一言的金邑宴道:“老三觉得如何?” 金邑宴抬首看向那站在太后身侧,身形纤丽的卿歌,声音低哑道:“若如此,那便多谢太后了。” “哈哈,好。”太后启唇轻笑,看了一眼一旁的金铣道:“你是老大,便让老三先选,如何?” “这是自然。”金铣侧头看了一眼金邑宴,微皱眉道。 “好,老三,你欢喜哪个,便带回去解解乏。”太后一手一个,将卿歌与卿舞往金邑宴的方向推了推。 卿舞与卿歌分别跪伏于金邑宴面前,一袭襦裙将那窈窕纤瘦的柔美身姿衬托的淋漓尽致。 “就她吧。”金邑宴伸手指了指卿歌,漫不经心道。 “好,卿歌,以后你便跟着老三了,要时时刻尽本分,侍奉主母,可知道了。” “是,谨遵太后懿旨。” “好,那卿舞,你便与老大回府吧。” “是,太后。” 侧殿之中,苏娇躺在软榻之上,身旁空无一人,便连那刚才搀扶她入侧殿的宫婢都不见了踪影。 腹部绞痛愈发难忍,苏娇艰难的从软榻上起身,喉咙口突然涌出一股痰腥气,她身子一倾,“哗啦啦”的便吐了出来。 “哎呀,王妃,怎么吐了……”一旁正巧领着太医入侧殿的宫婢看到苏娇这副狼狈样子,捂着口鼻闷声惊呼。 而吐出来之后的苏娇明显感觉自己的身子轻快了许多,她伸手用宽袖掩住自己的口鼻,声音沙哑道:“替我端杯水来。” 那宫婢听到苏娇的话,赶紧上前替苏娇端了一杯热茶漱口,又吩咐一旁的宫婢上前将那些污秽物收拾干净了,点上熏香,大开窗棂。 苏娇吃完热茶之后迷迷糊糊的躺倒在那软榻之上,只听耳边“嗡嗡嗡”的好几人在说着话。 “这敬怀王妃也真是可怜,前些日子还被敬怀王端在手心里,可谁想今儿个一转眼,那敬怀王便又有了新人……” “可依我看,那卿歌的容貌一点比不得这敬怀王妃,怎么这敬怀王就……” “这男人嘛,就是吃腻味了呗,有道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第144章 144 宽敞华贵的马车之中,苏娇抱着身子缩在马车角落,一双大大杏眸不断的往那跪坐于金邑宴身侧的卿歌身上看去。 卿歌换了一身女婢装,梳着坠髻,脸上未施粉黛,整个人看上去干净温婉。 “王爷。”倒了一杯热茶推到金邑宴的面前,卿歌的声音清丽婉转,十分容易便能让人想起刚才那空灵幽谷一般的宜人小调。 金邑宴背靠在马车壁上,修长手指轻扣着小案桌面,双眸半阖,声音低哑道:“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卿歌。”卿歌垂着双眸,姿态柔顺。 “卿歌?还真是人如其名,歌喉了得啊……”金邑宴慢条斯理的端起面前的热茶,温声开口道。 “一技谋生罢了,王爷莫要取笑卿歌。”一边说着话,卿歌又倒了一杯热茶端到苏娇面前道:“王妃,请用茶。” 苏娇抬首,水渍渍的杏眸盯了卿歌片刻,然后又将视线落到面前的茶碗之上,纤细的身子微动,突然扬袖,直接便把那碗热茶给泼到了卿歌的身上。 “啊……”卿歌低叫一声,身子往后一斜,铺开的裙裾之上满满都是浸润下去的茶水和细碎茶叶。 “我不喜欢喝茶。”苏娇冷眼看着卿歌的模样,扭过了脑袋狠狠皱起那张白嫩小脸。 卿歌努力的憋住自己夺眶而出的眼泪,贝齿狠狠的咬住自己的下唇,艰难的挪着身子重新跪倒在小案前,将身侧那翻倒的茶碗重新放置在小案上,然后又用巾帕细细的擦拭着小案上泼洒出来的茶水。 苏娇看着卿歌这副委屈模样,红着一双杏眸抬首看向金邑宴,却是正巧对上他那双漆黑暗眸,当下眼泪便落了下来,扑簌簌的在她瓷白的小脸上滚落,沾湿了衣襟。 伸出宽袖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苏娇跪坐在马车上,小脸哭的一抽一抽的,声音细软糯气,“你,你答应我不带人回来的……你,你骗我……” 听到苏娇含糊不清的控诉,金邑宴嘴角轻勾,大手一揽便将人给搂进了自己怀中,“只是一个婢子罢了,看你哭的……” “婢子,婢子也不行……我,我不喜欢……”用沾着眼泪黏糊糊的手推拒着金邑宴的身子,苏娇哭的声嘶力竭,那声音震的外头赶马车的夏生都禁不住抖了抖。 “好好好,不喜欢就不喜欢……”伸手替苏娇擦去脸上的泪水,金邑宴耐心的哄着。 “你,你把她还回去……”苏娇红肿着一双杏眸,白嫩指尖斜斜的指着一侧跪坐在小案前看不清表情的卿歌。 “太后给的人,还不回去。”伸手替苏娇撩开那黏在脸颊处的碎发,金邑宴声音低哑道。 “我不管,我不要她,我不喜欢她……”揪着金邑宴的宽袖,苏娇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垂首看着苏娇那一塌糊涂的小脸,金邑宴无奈轻叹一口气,替她细细的擦了脸之后道:“那你想怎么样?” 苏娇转了转那双水渍杏眸,突然改变了注意道:“你把她放我院子里头。” “好。”轻轻的应了一声,金邑宴垂首在苏娇的额角落下一吻,喉咙里发出一阵轻笑声道:“小醋坛子。” “哼,明明是你毁诺在先。”苏娇鼓起双颊,恨恨的伸手在金邑宴的手背上狠掐了一把道:“说好的一瓢水,你又给我来了一瓢水……” “可我只饮你这一瓢……”湿润的唇瓣贴在苏娇娇嫩的耳畔处,金邑宴伸手揽住苏娇纤细的腰肢,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苏娇的耳畔处,让她禁不住的微颤了颤身子。 “你,放开……别弄……”伸手推开金邑宴那在自己腰间揉捏的手,苏娇侧头看了看那跪坐在一旁的卿歌,暗皱秀眉道:“你出去。” 听到苏娇的话,卿歌抬首,一双泪光盈盈的眸子看向一旁的金邑宴,一行清泪顺势滑落。 看着这副可怜模样的卿歌,苏娇狠狠皱了皱眉,声音娇横道:“出去。” 卿歌看着金邑宴埋在苏娇脖颈处一副慵懒模样,清丽水眸渐渐黯淡下去,她缓慢的提起裙摆出了马车。 “卿歌姑娘?”夏生正在外头赶着马上,看到钻出马车的卿歌时神情微有怔楞。 “王妃,不喜我……”卿歌按住自己被细风吹拂起来的裙裾,声音清婉悲切道。 “王妃性子是极好的,卿歌姑娘日后便知道了。”夏生看着卿歌一副难受模样,轻笑着开口安慰道。 卿歌没有接话,只默默的垂下了白净小脸。 马车渐渐停稳于敬怀王府门前,穿过一侧角门进入外院。 苏娇被金邑宴半抱着下了马车,她白嫩的双手用力捏着金邑宴垂落的宽袖,娇嫩小脸微抬,声音细糯道:“你晚间到我这儿来吗?” “等我处理了公务,便来寻你。”金邑宴伸手抚了抚苏娇白细的额角,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金邑宴转身离开的背影,苏娇扭头看向身侧的卿歌,轻轻的冷哼一声道:“你不过一个婢子,别妄想什么爬上枝头变凤凰的把戏。” “奴婢不敢。”卿歌惶恐的伏跪于地,声音轻颤道。 “哼!”苏娇再次娇哼一声,就着夏生的手上了一旁的软轿子,被抬回了西三所里头。 卿歌看着那软轿子走远,赶紧提着裙摆起身,小跑着跟在苏娇身后,一同到了西三所。 西三所门口,秀锦与秀珠得到苏娇回府的消息,早早的就等在了西三所门口。 被秀锦搀扶着从软轿上下来,苏娇一眼也未看那跑的气喘吁吁,热汗淋漓的卿歌,直接便踩着脚上的绣花鞋进了寝殿里头。 秀珠一把拦住欲跟苏娇一同进入寝殿里头卿歌,一张圆脸狠狠皱起道:“你一个婢子,怎么敢擅自行动,在这处等着。” 说罢,秀珠便转身进入了寝殿,只留下那卿歌顶着一头的热汗站在春日下头狠晒。 寝殿之中,苏娇端坐在绣墩上,侧头从窗棂处看了看那站在院子里头一动不动的卿歌,伸手端起面前的清茶轻抿了一口。 秀锦站在苏娇身侧,看着苏娇一改刚才那副焦躁模样,心中疑虑,便微微弯身靠在苏娇耳畔道:“王妃,那婢子……” “是王爷从宫里头带回来的……”说到这里,苏娇微顿了顿后继续道:“太后的人。” 听罢苏娇的话,秀锦直起身子,面上显出一抹轻笑道:“是,奴婢知道了。” 那边秀锦撩开珠帘走了进来,一张圆脸上满满都是愤恨,“外头那婢子也真是没规矩,一句话都不说的便想往王妃的寝室里头闯。” “拦住了?”秀锦端过一杯凉茶递给秀珠道。 伸手接过秀锦手里的凉茶,秀珠猛灌了一口,点了点头道:“被我拦在了外头。不过这婢子我之前怎么没在咱们西三所里头见过啊?” “是太后赏赐的人,王爷从宫里头带回来的。”秀锦轻描淡写的说完这句话后,便听那秀珠一下炸开了锅。 “什么!王爷带回来的?王爷怎么会带人回来,不会是要当身边人吧?那我们王妃怎么办,这才多久的时间,怎么就又带了人回来……” 秀珠的声音很大,咋咋呼呼的一边骂一边喊,苏娇端起面前的茶碗喝了一口,大大的杏眸往外看去,果然见那卿歌晒在日头下的身子微微动了动,然后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 “王妃,人晕过去了……”外头传来老婆子的惊喊声,秀锦脚步微动,提着裙摆转身,一把撩开珠帘往外走去,声音严肃道:“喊什么,晕过去泼瓢子水也便醒了,这么不懂规矩,扰了王妃安歇,你有几个脑袋可用。” 那老婆子被秀锦一顿呵斥,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声音颤抖道:“老奴,老奴只是瞧着这人是太后送过来的,生怕出了什么事……” “哦?太后?谁与你说这人是太后送过来的了?”听到那老婆子的话,秀锦冷笑一声道。 “这,这……”老婆子被吓得冷汗噌噌,肥胖的身子缩在地上抖成一团。 “不必我说了,自个儿收拾东西,出王府去吧。”秀锦双手端于腹前,冷眼瞧着那老婆子一刻不停的朝着她磕头。 “秀锦姑娘,秀锦姑娘,老婆子我是王妃出嫁的时候跟过来庆国公府里头的家生老人了,您这可让我去哪处啊?”那老婆子在地上磕头磕的“砰砰”直响,但是秀锦看着她的目光却是越来越冷。 也亏得这老婆子还说的出自个儿是庆国公府里头的家生老人,吃里扒外的东西,留得有何用! “不必多言,自个儿去吧,省的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冷冷说罢,秀锦转身步入屋内,端了一碗凉茶出来,径自走到那晕倒的卿歌面前,手腕微微一翻转,那茶水便直接倾倒在了卿歌浸着冷汗的涨红小脸之上。 冰冷的茶水顺着卿歌的脸颊滑落,浸湿了她的发鬓,衣襟,没入那青石板砖缝中。 被秀锦的一碗茶水浇醒,卿歌艰难的睁开双眸,素白手指紧紧的攥住秀锦的裙裾,声音沙哑道:“姑娘,我受不住了……” 微微侧了侧身,秀锦拉出那被卿歌攥在手里的裙裾,嘴角轻勾道:“这都受不住,日后怎么呆在王妃身边呢?” 说罢,秀锦也不管那卿歌,直接便回了寝室之内。 看着卿歌依旧一副柔弱模样倒在外头,苏娇伸手招了招秀珠道:“去,派人找个大夫过来给她治治,莫要死了。” “是。”秀珠应声,撩开珠帘走了出去。 看着秀珠消失在房廊之中的身影,秀锦将手边的茶碗放回到那绣桌之上,透过那半开的窗棂看到卿歌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躺在外头,压低声音对苏娇道:“王妃,夏管家交代,这卿歌身上还带着点武艺,请王妃务必要小心。” “嗯。”淡淡点了点头,苏娇指尖轻扣着那茶碗的边缘,一双杏眸轻动。 “王妃,王爷来了。”秀锦直起身子,一眼便看到了那正穿过房廊跨进院子里头的金邑宴。 苏娇抬首,伸手将面前的茶碗往里头推了推,然后提着裙摆起身,用力揉了揉自己那双澄澈的水渍杏眸。 “够了王妃,够红了……”伸手按住苏娇的手,秀锦看着她那双被揉红的水渍杏眸,缓声道。 “嗯。”点了点头,苏娇又甩了甩小脑袋,将那一头顺滑的发髻甩乱了之后,双手提起裙摆,迈着轻快的步子直接小跑着出了房门,往院子里头跑去。 院子里头春日暖光细碎,卿歌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跪在地上扯着金邑宴的裤脚哭的抽抽噎噎的,说话时低垂着脑袋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上头红红肿肿的浸着一大片可怖红痕。 “王爷!”苏娇娇软的小身子直接便扑到了金邑宴怀中,小脑袋用力的埋进那熟悉的怀抱之中,一双白嫩小手紧紧圈住金邑宴劲瘦的腰肢,语气也娇腻可人的紧。 “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了好一会儿了……”毛绒绒的小脑袋在金邑宴的胸口蹭着,像只小奶猫儿似得窝在金邑宴怀里的苏娇说话时透出一股子的娇嗔气。 “这不是来了嘛……”伸手抚了抚苏娇的发顶,金邑宴垂首对上卿歌那双浸着泪雾的双眸,轻启薄唇道:“这是怎么了?”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一撅小嘴,恨恨的跺了跺脚道:“这婢子顶撞了我,我让她站在这处反省。” “是吗?”金邑宴搂着苏娇看向跪在自己身下的卿歌,眸色微冷。 卿歌咬着自己苍白的唇瓣,黯淡的垂下了脑袋,声音沙哑道:“是……奴婢顶撞了王妃……” “既如此,那便在此跪着吧。”说罢,金邑宴搂着苏娇往寝殿里头走去。 苏娇缩在金邑宴的怀里看向卿歌的方向,嘴角轻扬起一抹挑衅笑意。 卿歌对上苏娇那抹挑衅笑意,布满汗珠子的脸上显出一抹惨白神色,娇弱的身子歪歪斜斜的又倒了下去。 正巧秀珠带着大夫过来,便七手八脚的让人抬着出了院子。 从窗棂处看着那卿歌被粗鲁的抬出去,苏娇一把甩开金邑宴的手,双手叉腰抬首看向面前的人,声音软糯道:“这人我帮你弄进来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伸手抚了抚苏娇蓬乱的头发,金邑宴还未开口说话,便又被打落了手。 苏娇气冲冲的提着裙摆,吃力的踩着脚上的绣花鞋爬上身侧的绣墩,颤颤巍巍的站直身子之后这才堪堪与金邑宴齐高。 伸出白嫩手指,苏娇用力的点住金邑宴的额头,小脑袋凑到他的面前压低声音道:“我刚才看到你扶她起来了。” 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挑了挑眉道:“嗯?” “你,的,手,碰,了,她!”苏娇那双水渍杏眸直直的盯着金邑宴,一字一顿的道。 秀锦站在珠帘之后听到苏娇的话,赶紧撩开珠帘走进内室,将梳妆台边装着清水的一银盆端到金邑宴身侧道:“王爷,请净手。” 金邑宴侧头看了看秀锦,轻笑一声之后甩了甩宽袖,慢条斯理的将双手浸入那银盆之中细细洗净之后又用巾帕擦了手,这才将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掌伸到苏娇面前道:“这可好了?” 苏娇一扭小脑袋,踩着脚下晃晃悠悠的绣墩娇声道:“你的衣裳也碰到她了。” 一旁的秀锦听到苏娇的话,赶紧又拿了一套新制的衣衫端到金邑宴面前,垂首细声道:“王爷,奴婢帮您宽衣。” 金邑宴微眯了眯眼,然后缓慢的舒展开了双臂。 换过了衣裳,秀锦躬身退去,寝室之中只余苏娇与金邑宴二人。 金邑宴伸手将苏娇从那绣墩之上抱下来揽进自己怀里,把玩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道:“玩够了?” 苏娇靠坐在金邑宴的大腿上,用力的甩动着小腿,踢得那裙裾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瞬时停了动作,白嫩小脸皱成一团,恨恨的捏了一把金邑宴的手背道:“你刚才做什么扶她?” “冤枉啊我的小祖宗,我可连碰都没碰到她。”金邑宴好笑的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声音暗哑道。 伸手拍了拍金邑宴那举在自己面前的手掌,苏娇挪着身子跨坐在金邑宴身上,严整着一张娇美小脸,一本正经道:“我觉得这卿歌……眉宇之间与桐华姐姐有些相似……” 伸手捏了捏苏娇白嫩的脸颊,金邑宴接口道:“长得,确是有些神似,不过不是像桐华,而是像我母亲。” “你母亲?那不就是淑妃吗?可是这也不像啊……”苏娇歪着小脑袋努力的回想着卿歌的面容。 “不是淑妃,是我母亲,亲生母亲。”金邑宴说这话时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甚至连眼角都未动一下。 “啊,那不就是……”苏娇话说一半又给咽了下去,她抬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前的金邑宴。 “嗯。”似乎知道苏娇接下去的话是什么,金邑宴淡淡点了点头道:“这太后也真是煞费苦心了。”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也亏得她这五湖四海的找了许久。 “那,那太后难道是知道……淑妃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了,所以才……”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用力的瞪大了一双杏眸,眼中显出一抹惊惶。 “不是。”嘴角扯出一抹哂笑,金邑宴道:“如若知道了,哪里能这么便宜我,她们只是在试探。”一边说着话,金邑宴一边从宽袖之中掏出一卷画纸道:“这是我书房里头的东西,我猜太后那处应当也有一份。” 接过金邑宴手中的画卷,苏娇伸手摊开,只见里头画着一身骑御马的女子,一袭劲瘦马装,眉目清俊,身姿嫣然。 “这是……你的母亲吗?”苏娇细细的抚了抚那画卷,声音细软道。 “过去的人,便让她过去吧。”伸手抽过苏娇手中的画卷团在手中紧紧一捏,那纷纷扬扬的细碎纸片便随着金邑宴渐渐松开的手掌而掉落。 “哎……”苏娇抢救不急,眼睁睁的看着那画卷在金邑宴的手中变成一片片废纸,雪花似得往下落。 伸手抚了抚苏娇刚才那被她刻意揉红的杏眸,金邑宴抬起苏娇白嫩的手指往自己的脖颈处一绕,带着人便往绣榻边走。 苏娇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绣榻,整个身子都崩了起来,“做什么,做什么,我不要,我身子还没好……你昨日里已经……啊……” 努力挣扎的苏娇被金邑宴一把就给按在了绣榻上,身上厚重的宫装一下就给扒了个干净,只余下一件细薄的中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隐约露出里头藕粉色的肚兜。 “别动……”金邑宴一手按住苏娇挣扎的身子,一手握住她白嫩的手掌细细捏在掌中,然后拉着人压进自己怀里,从宽袖之中掏出一把精细的匕首。 苏娇眼尖的看到金邑宴手中的匕首,当下便吓得变了面色,紧紧的攥住他的宽袖,声音细细糯糯的带上了几分哭腔,“你要做什么啊……” “乖,别动……”金邑宴将脑袋靠在苏娇的肩窝处,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声断断续续的扫在苏娇的脸颊处,让她忍不住的缩了缩脖子。 捏着苏娇的手指,金邑宴用匕首上下比划了一下,锋利的刀面闪着银光,堪堪擦过苏娇细嫩的肌肤。 “我,我不掐你了,你别砍我指头……”苏娇哆哆嗦嗦的缩在金邑宴怀里,一双杏眸之中蕴满水渍,努力的往回缩着手指。 伸手掰开苏娇那蜷缩在一起的手指,金邑宴的嘴角挂着一抹揶揄笑意,将人更紧的搂进自己的怀里,压低了声音道:“很快的,一点都不疼……” “呜呜……我不要……”用力的甩着金邑宴那握住自己手掌的手,苏娇娇糯的声音瞬间便大了几分,断断续续的带上了几分急切的哭腔,“我不掐你了,我以后都不掐你了……你要那个卿歌我也给你……呜呜……你不要砍我手指头……” 听到苏娇的话,原本嘴角还挂着调戏笑意的金邑宴陡然便变了面色,他一把掐过苏娇小巧的下颚,声音暗沉道:“娇儿,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呜呜……不要砍我手指头……”苏娇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蹭在金邑宴胸口,眼中模糊一片,根本就看不到金邑宴的脸。 “上一句。”打断苏娇的话,金邑宴的声音更沉了几分。 “你,你要那个卿歌我……唔……”唇舌被堵住,苏娇软柔的身子被金邑宴一下便压倒在了那软榻之上。 锋利的牙齿抵在苏娇纤细脆弱的脖颈处,金邑宴一边啃咬着苏娇脖颈处那细嫩的肌肤,一边手上匕首翻转,苏娇身上那件仅剩的中衣瞬间便化为了碎片。 迷迷瞪瞪的苏娇被金邑宴压在身下好一阵教训,她哭着喊着嗓子都哑了,可是这人就像是憋着一股子气似得,怎么也不肯放过她,还一个劲的问她错了没。 苏娇哪里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可看着金邑宴那股子拼命的劲,她早就被吓得慌了神,连连点头说自己错了。 金邑宴一边吮着苏娇白嫩的脸颊,一边沙哑着嗓子道:“哪里错了……” “错,错在,在……”苏娇那双浸着水渍的红肿杏眸上下转了转,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她看着金邑宴那阴沉的面色,急的小脸上不断的开始淌汗珠子。 “既然没想到,那等你想到了,我们再停……” “不……唔……啊……” 第145章 145 虽然到最后苏娇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话引得这人发了性,但是好歹知道了那突然冒出来的匕首不是用来砍她的手指头,而是用来帮她磨指甲的。 “你,你去给我换个剪子。”被金邑宴圈在怀里的苏娇胆战心惊的看着金邑宴上下比划着那匕首,声音微颤道。 “呵,怕什么。”垂首含住苏娇细嫩的耳垂,金邑宴细细的吮着那一块软肉,湿濡的触感顺着苏娇纤细的脖颈渐渐下滑。 “你,你别弄我了……”感受到金邑宴身上愈发滚烫的温度和抵在她身下那熟悉的炙热触感,苏娇涨红着一张小脸动了动酸软的身子,声音轻细糯软,透着一股娇羞之意。 “呵……”金邑宴一边轻笑着一边将苏娇娇软的身子往自己身下按,然后看着她涨红着一张小脸手忙脚乱的撑着身子爬起来,那两条掩在裙裾之下的双腿颤巍巍的厉害,甚至隐隐还能听到那清脆的铃铛声。 听到那轻响的铃铛声,金邑宴不自觉的舔了舔唇,双眸微暗。 感受到金邑宴的变化,苏娇白着一张小脸光着一双嫩足便直接下了软榻,但还不等她走上一步,后领子一紧,又被金邑宴给拎了回去。 伸手握住苏娇那双微冷的赤足,金邑宴捻着上头粉嫩的指盖轻轻按了按道:“这处也是要剪剪了。”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用力的将自己那两只脚缩进裙裾之中,一双杏眸瞪得大大的看向金邑宴,里头浸着一股清晰的惊惶神色。 “过来。”抚了抚手中的匕首,金邑宴一把抓过苏娇白嫩的小手将人强制性的绕进自己怀里。 “我,我不要……用剪子,用剪子……”苏娇挣扎的厉害,金邑宴直接便抽走了她腰间的绶带把人的手给绑在了一处。 “啊……”苏娇被金邑宴绑缚着手,眼看着那匕首直接便朝着她的手砍了过去,忍不住的惊叫一声。 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苏娇勉强睁开一只杏眸往下面的方向看了看,只见那匕首在金邑宴的手中灵活转动,只两三下便将苏娇细长粉嫩的指甲给削了去。 “那边没好……”苏娇一边说着话,一边还准备伸手去指,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双手还被绑缚着,便只好努了努嘴道。 “嗯?这里?”伸手刮了刮苏娇的指甲盖,金邑宴用匕首替她磨了磨。 “还有那里……哎呀,你给我松开……”苏娇挣脱不开那绶带,又看着那指盖尖上微凸的一点,着急的准备直接上嘴咬。 “啧……别动……”一把按过苏娇的小脑袋,金邑宴三两下替她解了那绶带,然后在苏娇这边那边的话语里整整磨了一个时辰的指甲盖。 “还有脚趾甲。”将自己两只白嫩嫩的脚掌覆到金邑宴的大腿上,苏娇细细的抚了抚自己被削剪的圆滚滚的指尖。 垂首看着那两只白腻腻的脚掌晃晃悠悠的搭在自己的大腿处,金邑宴伸手勾了勾那软腻小巧的脚丫子,轻轻吹了吹自己手里的匕首。 “快点……”用脚掌蹭了蹭金邑宴的大腿,苏娇催促道。 “这会子倒不怕了?”伸手刮了刮苏娇小巧的鼻尖,金邑宴轻笑道。 “哎呀,你摸过我的脚了……”嫌弃的将小脸埋在金邑宴的胸口处一顿乱蹭,苏娇鼓着一张小脸娇声软气道:“你摸过我的脚,没净手就碰我……” “呵……”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嘴角轻勾道:“还摸过别的地方呢……” “呀,你别乱碰……”一把拍开金邑宴那抚上自己胸前的手,苏娇用力的抬起自己的脚丫子抵到金邑宴的面前道:“快点剪指甲……” “啧……”一把抓下苏娇那几乎蹭到自己鼻尖的脚掌,金邑宴将其握在掌中,小小软软的一团完全可以一手掌握,上头缀着几块粉嫩嫩的指甲盖,贝壳一般的光洁滑腻。 垂首用手中的匕首替苏娇削剪了脚趾甲盖之后,金邑宴把玩柔捏着那小小一方脚掌,爱不释手。 “别弄我……”一把抽回那被金邑宴捏在掌中的脚,苏娇抬首抚了一把金邑宴的下颚,突然道:“我给你剃胡子吧。” 金邑宴的胡子与他的人一般扎手,刚才苏娇被压在软榻上的时候,身上可没少被这胡渣子照顾,到现在那白皙的肌肤上都还留着一道道的红痕。 这方话刚说罢,苏娇一把夺过金邑宴手中的匕首就要往他脸上挥。 一把按住苏娇的手,金邑宴将那匕首重新夺回自己的手上道:“这东西可不敢给你碰。”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一把破匕首。”苏娇鼓起双颊看向金邑宴,一双赤足踩在金邑宴的身上,用力的踩了踩。 “啧……”一把抱住苏娇的身子往身上一颠,金邑宴轻咬住她的唇瓣道:“往哪里踩呢,嗯?” 那最后的一个尾音上挑,带着浓浓的暧昧意味,苏娇涨红着一张小脸用力掰开金邑宴的那圈在自己腰间的手道:“我,我给你剃胡子……” “别动,我抱抱……”伸手将苏娇重新揽进自己怀里,金邑宴靠在她的肩窝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香甜的气息一下便充斥在了金邑宴的鼻息之间,萦绕在他周身,久久不散。 “你的胡子……”感受到金邑宴那在自己脖颈处的动作,苏娇微微往侧边躲了躲,却不想动作太猛,直接便将脖颈处的肌肤划上了金邑宴的下颚,杏眸一红,苏娇只感觉自己的脖颈处被金邑宴的胡渣子磨得生疼。 听到苏娇吸鼻子的声音,金邑宴从她的脖颈处抬首,伸手勾过苏娇的下颚道:“怎么了?” 一把拍开金邑宴的手,苏娇皱了皱鼻翼,“你没净手。” 单手把苏娇挂在身上,金邑宴从那软榻上起身,直接走到梳妆台前将苏娇放在那上头,然后转身净了手,这才揽抱着苏娇进了一旁的净室。 “做什么?”乖巧的窝在金邑宴怀里,苏娇扭头朝着那热气蒸腾的净室里头看去。 “剃胡子。”一边说着话,金邑宴一边掂了掂苏娇娇软的身子,伸手推开了半掩着的净室房门。 将苏娇放置在净室之中的软榻上,金邑宴端了一装满热水的银盆过来,然后又拿了刮胡子的刀具递到苏娇手边道:“来吧。” 捏着手里刮胡子的刀具,苏娇小心翼翼的伸手挥了挥,然后抬首看向面前的金邑宴道:“我,没给人刮过胡子……” “嗯。”淡淡点了点头,金邑宴上挑了一下眉眼,垂首看向怀中的苏娇,声音低哑道:“若是刮过,那才是出大事了……” 看着金邑宴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容,苏娇暗暗咽了咽口水,声音细软道:“直,直接刮吗?” 伸手按住苏娇那戳到自己下颚的刀具,金邑宴拿过一旁的巾帕递给苏娇道:“先将这巾帕浸了热水敷上,然后再刮。” “哦。”乖乖的应了一声,苏娇将那巾帕浸了热水之后叠成方块状覆到金邑宴的下颚处。 看着那覆在自己下颚处叠的歪歪扭扭的巾帕,金邑宴不自觉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苏娇,却见这小人儿一副认真模样的半跪在自己身侧,正仔细的研究着手上那刮胡子的刀具。 “好了吗?”苏娇抬首,正对上金邑宴那双漆黑暗眸,她眨了眨自己那双浸着水渍的杏眸,歪着脑袋一副疑惑模样,“怎么了?” 金邑宴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托住苏娇的小脑袋将她整个人往自己的方向按了按。 “嗯?……唔……”金邑宴这个吻来的猝不及防,苏娇娇软的身子还跪在软榻上,她一手里拿着刮胡子的刀具,一手捏着湿滑的皂角,根本就腾不开手去推开面前这个趁机吃豆腐的人。 “呼呼……”被金邑宴放开的时候,苏娇已经喘不过气了,她用力的猛吸了一口,却不小心被净室里头蒸腾出来的热气给呛住了喉咙。 “咳咳……”轻咳几声,苏娇挥了挥面前飘过来的热气,一把将手上的皂角粉抹在金邑宴的下颚上用力拍了拍,然后又将那不知何时滑落的巾帕给重新浸了水之后贴在他的下颚处抹了抹。 皂角粉被热水融化,开始变得湿滑,苏娇将那浸泡随手扔进银盆里,撸起宽袖就跨坐到了金邑宴的身上,然后推着他的身子仰躺在身下的软榻上,白嫩小脸严肃道:“别动。” 苏娇娇软的身子压在金邑宴的身上,她慢慢的朝着金邑宴的面颊靠近,手上的刀具在蒸腾的热气之中显出一圈光亮的色泽。 “我要开始了……”轻轻的咽了一口口水,苏娇努力压下自己紧张的情绪,指尖微抖着将手里的刀具按上了金邑宴的下颚处。 “沙沙……”刮胡子的声音在安静的净室之中无比清晰,苏娇一副全神贯注的小模样,让金邑宴忍不住的就起了逗弄之心。 “呀……” “嘶……” 一把拍开金邑宴那不知何时抚上自己臀部的手,苏娇伸手按住他那被自己划开了一道口子的下颚,声音娇细道:“让你别动我,你还动我!”说罢,苏娇指尖微颤,轻轻的抚了抚金邑宴那划开的口子,嫣红的血迹瞬间便染上了苏娇白嫩的指尖。 “疼不疼?”朝着那被划开的口子处轻轻吹了一口气,苏娇抬眼看向一直勾着唇角不知在乐什么的金邑宴身上。 金邑宴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抚了抚苏娇被那蒸腾热气浸湿的衣衫,他白皙修长的手指顺着那湿滑的衣衫勾起一抹浸着水渍的垂发。 “哎呀,我问你疼不疼……”苏娇一把拍开金邑宴的手,纤细的秀眉皱起。 “嗯,好疼……”歪了歪脑袋,金邑宴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那双漆黑暗眸之中清晰的印出苏娇那张浸着焦躁的小脸。 “你给我舔舔……”一边说着话,金邑宴突然坐起身子,直接便将脸凑到了苏娇面前。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涨红着一张小脸没有接话,粉嫩红唇轻启,嗫嚅着半天没有说清楚。 “嗯?”金邑宴一边抚着苏娇那覆在自己下颚处的白嫩手掌,一边轻声道,那勾腻的尾音带着一点沙哑质感,直让苏娇想起了那时候与铃声混杂在一起的断断续续的闷哼声,白嫩脸颊上一下便泛上两朵红晕。 蒸腾的净室之中,苏娇身上只着一件细薄春衫,而那春衫已经被冒出来的热气给浸湿了一半,隐隐约约的显出她纤细窈窕的身姿,细腻白皙的肌肤凝脂一般的泛起粉嫩色泽,这种欲勾还拒的暗隐姿态,直勾的人心痒痒。 “我,我给你擦擦……”娇软糯气的声音在安静的净室之中响起,苏娇拿起那浸在银盆之中的巾帕,替金邑宴擦去上头腻滑的皂角粉之后,犹豫的看着那依旧还浸着血珠子的伤口。 纤细的身子微微挺起,苏娇白嫩手掌扶住金邑宴的脸颊,微微低首轻轻的朝着那伤口处亲了一口。 “还疼不疼?”说话时的苏娇唇上还沾着一点艳红的血迹,那一点朱色染在粉嫩唇瓣之上,更添媚意。 看到这副模样的苏娇,金邑宴按在她纤细腰肢处的手不禁一紧,那双黑眸愈发深沉了几分。 没有听到金邑宴回话,苏娇苦着一张小脸,小心翼翼的伸出粉嫩舌尖朝着金邑宴的伤口处轻轻舔了舔。 湿润滑腻的触感在伤口处滑过,那连一点疼痛都算不上的伤口瞬时便麻痒起来,就好似有万千只食蚁一般的顺着那处爬满金邑宴的全身,一点一点的啃咬,每一个地方都不放过。 金邑宴垂首,眼中只剩下苏娇那含在口中的一点粉嫩,他的呼吸渐渐加重,暗沉双眸渐渐眯起。 苏娇纤细的身子挤在金邑宴两腿之间,她的一只手扶在金邑宴的膝盖上,另一只手轻轻滑过那被她舔舐掉血渍的伤口上,声音软腻道:“不流血了……” 金邑宴的视线顺着苏娇额角浸落的汗珠子往下滑去,那汗珠子滑过苏娇白嫩的脸颊,随着青色经络进入纤细的脖颈,滑入凹陷骨感的锁骨,最后浸入那自细薄的春衫被浸湿了之后,根本就遮掩不住什么的白腻胸前。 “还疼不疼?我给你继续……啊……”苏娇的话还未说完,便感觉自己身子一轻,直接便被金邑宴给掐着腰肢按到了身下。 大致是因为这使力的动作,金邑宴下颚处的伤口又开始断断续续流起血来,滴滴答答的落在苏娇白嫩的脸颊上,那温热的触感让苏娇忍不住的轻轻皱起了那张白嫩小脸。 伸出手捂住金邑宴那流着血的伤口,苏娇似乎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处境,只声音细柔道:“怎么还在流血……” 一边说着话,那白嫩指尖轻轻的抚了抚金邑宴那还留着血的伤口处,蕴热的血珠子顺着苏娇的指缝滑落,沾到那凝脂般滑腻的肌肤之上。 雪色的肌肤沾着那最艳丽的朱色,看在金邑宴的眼中,形成最致命的诱惑。 俯身含住苏娇那沾着血迹的指尖,金邑宴的声音低哑而压抑,“真甜……” 一方小小净室之中,熏香炉里头袅袅散发着浅淡幽香,却是抵不住苏娇身上那渐渐浓郁起来的甜腻香气,软榻被压的“吱呀”作响,苏娇软糯的声音夹杂着那深沉的闷哼声,在蒸腾的净室之中清晰可闻。 胡闹了一阵,苏娇气喘吁吁的靠在金邑宴的怀里,就见这人持着那刀具,三下五除二便将那剩下的胡渣子给一道刮了个干净。 苏娇伸手抚了抚金邑宴光洁的下颚,白嫩的指尖处触到一点细扎触感。 “嗯?”感受到苏娇的动作,金邑宴垂首,将下颚靠在苏娇的脸颊处就是一阵细蹭。 “呀……”虽然金邑宴刮干净了那胡渣子,但是苏娇却还是能感受到那一点粗糙的扎痒感。 “你别弄了……”一边躲避着金邑宴,苏娇一边将人推开。 金邑宴伸手握住苏娇的手,将脑袋搁在她的肩窝处,声音低哑道:“那换你弄我,嗯?” 听着那不知羞的上挑尾音,苏娇扭头恨恨的拍开金邑宴的脑袋,声音娇细道:“不要脸!” “嗯,不要脸,就要你……”掰过苏娇的下颚,金邑宴侧头吻住她细嫩的唇瓣、感受到身下那渐渐熟悉起来的炙热触感,苏娇赶紧推开身侧的人,抓过一旁的衣裳便往身上披。 “我,我要出去了……”随意的裹了一件衣裳在身上,苏娇踩着脚下的绣花鞋软绵绵的出了净室。 净室外头,秀锦正替苏娇收拾着衣物,当她转身看到衣衫不整,满面红痕的苏娇时,赶紧上前将人搀扶到绣榻上,然后又细心的替苏娇换了衣物,梳了发髻,这才缓过一口气道:“王妃,刚才那卿歌求见,说是要见王妃,被奴婢拦在了外头,这时候怕是还在院子里头呆着。” 听罢秀锦的话,苏娇无所谓的挥了挥手道:“随她去吧。” “是。”秀锦应了一声,侧头看到穿戴好衣物从净室之中走出的金邑宴,赶紧下跪行礼。 “先出去吧。”金邑宴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坐在绣榻上的苏娇揽进怀里。 “是。”秀锦垂着脑袋躬身退去。 苏娇透过那半开的窗棂,看到卿歌立在院子里头正往这处看,那双盈盈水眸之中浸着水渍,配上一张楚楚可怜的白净小脸,让人顿生怜意。 收回目光,苏娇伸手狠狠的拧了一把金邑宴的手背,语气有些咬牙切齿道:“外头那个到底怎么办……” “娇儿想如何,便如何。”似乎一点感觉不到痛楚一般,金邑宴一眼都未那自己那被苏娇捏紫的手背,只伸手抚了抚苏娇颊边的碎发轻声软语的说着话。 “那她是太后的人,若是出了什么差错……” “进了我的府,难道还能让她出的去不成?”苏娇的话还未说完,金邑宴便轻勾唇角道。 “你的意思是……”苏娇扭头看向身侧的金邑宴,声音糯气道:“这卿歌已经是废子了?” “呵……”轻笑一声,金邑宴侧头轻咬住苏娇的耳垂,声音暗沉,透着一股子的阴寒之意,“废子,也有废子的用处……” “废子的……用处?”重复了一遍金邑宴的话,苏娇看向金邑宴时,那双黑白翦瞳的水渍杏眸之中透出一股明显的疑惑。 虽然当时苏娇没有马上明白过来金邑宴的意思,但是当她听到秀珠带回来的消息时,差点就被刚刚咽下去的茶水给呛出泪珠子来。 “王妃,现在外头都在说您性子娇横,容不得人,连太后赏赐下来的人都敢动,还把人折腾的鬼不像鬼,人不像人的……” 一边听着秀珠说的话,苏娇一边往那半开的窗棂处看去,只见那卿歌正吃力的搬着一盆新开的月季花往房廊下头挪,那副娇弱的小身子摇摇晃晃的似乎下一刻便会晕倒一般。 “哐当”一声,卿歌脚下一绊,手上的月季花盆应声而碎,那开的正粉的月季被她压在身下,瞬时便压成一团烂糊。 泪眼朦胧的卿歌半跪于地,轻轻的捧起那被自己压烂的月季,晶莹的泪珠子“扑簌簌”的开始往下落。 一双修长的黑色皂角靴停驻在卿歌面前,宽长的蟒袍上张牙舞爪的绣着四爪蟒龙,在艳阳之下那鎏金的绣边熠熠生辉。 卿歌泪眼朦胧的抬首,白净小脸上未施粉黛,素淡怜人,清婉声音惶恐道:“王爷……奴,奴不是故意的……” 金邑宴皱眉看着卿歌那素白手指上割出的深深浅浅的伤口,声音低哑道:“日头大,回屋子里头去吧。” 听到金邑宴的话,卿歌黯淡的垂下了眉眼,声音低落道:“王妃,王妃不准奴进屋……” 金邑宴俊朗的面容显出一抹怒气,一闪即逝,“胡闹!”说罢,他甩袖进屋,飞扬的后裾随风扬起,带起一阵浅淡甜香。 卿歌跪在地上,听到屋内响起苏娇娇横的怒斥声,嘴角轻轻扬起。 艳冠金陵又如何,不过一头脑简单的无知草包,还不是败在她的手下。 寝室内,苏娇一副咬牙切齿的小模样,努力的踮起脚尖,白嫩的手指恨恨的指着金邑宴,声音娇细道:“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现在外头都在说我的坏话……那太后指不定明日里就要差人把我压进宫里头去了……” 伸手掐了掐苏娇那张鼓起的小脸,金邑宴好笑的垂首抵住苏娇白细的额角道:“我哪里没安好心。” 苏娇原本便垫着脚没站稳,被金邑宴这么一抵,娇细的身子直接便一屁股坐到了身后的绣墩上。 臀部被震的一疼,苏娇娇呼出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金邑宴掐着细腰给抱进了怀里。 “撞疼了?”伸手捏了捏苏娇刚刚撞疼的地方,金邑宴撩起长袍落座于一旁的绣榻上。 一把拍开金邑宴不规矩的手,苏娇扭头噘嘴道:“现在外头都说我是母老虎……”说罢,苏娇心中越想越气,直接便抓过金邑宴的手,张嘴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背上。 明明是这人与她说那卿歌是废子,想怎么着便能怎么着的,她这才让秀锦看着安排的,却不想只不过几日,竟会传出这种话来。 金邑宴抬首看着手背上那一圈红肿整齐的牙齿印子,摇了摇头道:“不是母老虎,却是只没断奶的小猫儿……” “你才没断奶呢……”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气急,一下便脱口而出的反驳道。 金邑宴的视线落到苏娇那裹着襦裙的白嫩胸前,微微颔首道:“嗯,的确没断……” “你……”注意到金邑宴的视线,苏娇羞恼至极,狠狠的抓过一旁的软枕便扔进了金邑宴的怀里。 这边正闹着,那边院子里突兀的出现一队宫婢,站在最前头的包嬷嬷面容严整的看着跪在院子里头的卿歌,浓眉狠皱,声音粗哑的对站在房门口的秀锦道:“老奴奉太后之令,请王妃入宫。” 第146章 146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听到外头那包嬷嬷洪亮的声音,苏娇一把抓过金邑宴的手,一边含糊娇气的说着话,一边一下又一下的在金邑宴的手背上头印上一圈又一圈整齐小巧的牙印子。 “怕什么,定是会陪你一道去的。”好笑的抚了抚苏娇那皱成一团的脸颊,金邑宴轻笑道。 “谁怕了!”斜睨了金邑宴一眼,苏娇松开金邑宴的书,慢吞吞的从他身上爬下去,然后弯腰去穿绣鞋。 一把提起苏娇的身子重新放回自己身上,金邑宴握住她白腻的双脚,哑声笑道:“罗袜也未穿,穿什么绣鞋?” 垂首看向自己那光着的赤足,苏娇皱了皱细眉,白嫩的脚掌狠狠踢了踢金邑宴的大腿,被那人捏着手掌慢条斯理的套上了素白罗袜,然后又穿上了绣鞋。 踩着脚上的绣花鞋落了地,苏娇坐到那梳妆台前,伸手将头上散乱的发髻散开,又扭头朝着金邑宴的方向招了招手,声音细软道:“快些给我梳头。” 金邑宴缓步走到苏娇身后,捋起那一捧漆黑墨发,接过苏娇手里的牛角梳,一点一点的替她顺着发。 看着金邑宴三下五除二便将自己的发髻给梳完了,苏娇一边揽镜自照,一边透过那模糊的花棱镜看向身后的金邑宴道:“你这么会梳女子发髻,莫不是……经常替别的女子梳头?” “别的女子?娇儿以为……是哪些别的女子?”伸手将一枝珠花插到苏娇的发髻上,金邑宴伸手捻了捻苏娇细嫩的耳垂,又替她戴上了一对金宝琵琶耳坠子。 苏娇摇了摇那一对金宝琵琶耳坠子,细碎的暖阳自窗棂中印入,在苏娇白嫩的脸颊处印出一漾银圈。 “我怎么知道是哪些女子。”抚了抚颊边的碎发,苏娇说话时带上了几分骄纵之气,那双水渍杏眸转头看向金邑宴时,也满满装着微怒之意。 “呵……”看到苏娇这副不知想到了什么的蕴怒小模样,金邑宴轻笑一声,垂首在苏娇粉嫩的唇瓣上点上一点唇脂道:“看多了,便会了。” “从哪里看的?”苏娇不依不饶的继续问着,小脸扬的高高的,小巧的鼻尖几乎触到金邑宴弯腰时微微下垂的衣襟处。 “从闺房里。”金邑宴眯了眯双眸,白皙的指尖轻轻点在苏娇的嫩唇上。 “好啊你,你个登徒子,还偷看别人的闺房!”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一下便自梳妆台前站起了身子,白嫩的指尖直接便杵到了金邑宴的鼻尖上。 伸手握住苏娇那根杵到自己鼻尖处的白嫩手指,金邑宴反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头道:“娇儿是闺房便是我的闺房,哪里看不得?” “你……”被金邑宴说的话一噎,苏娇不知想到了什么,顿然便涨红了脸道:“你,你……” 似乎猜到了苏娇要说什么,金邑宴垂首凑到苏娇的耳畔处,声音低哑道:“娇儿不必羞,这该看的我看了,这不该看的,我也看了……” “呀……”一把捂住金邑宴的嘴,苏娇一跺脚,直接提起裙摆便躲进了屏风后头,然后扯着嗓子娇声朝外喊道:“秀锦,秀锦,替我更衣……” 秀锦听到苏娇的声音,赶紧从外间赶了进来,替苏娇拿了进宫的宫装换上。 这边金邑宴撩起长袍落座于绣墩之上,看着那宽长屏风之后隐隐显出的绰约身姿。 换好了宫装的苏娇踩着绣花鞋从屏风里头出来,那层层叠叠的宫装将苏娇纤细的身子裹得贴贴实实的,直把她热的出了一层薄汗。 “这衣裳真热……”伸手扬了扬那宽袖,苏娇一张白嫩小脸狠狠皱起。 “王妃,这春日到了,衣裳还层层叠叠的往上套,自然便热了几分,您且忍着些,进宫不比在王府里头,随意不得。”秀锦伸手替苏娇整了整衣襟领口,缓声开口安慰道。 “嗯,我知道的。”苏娇闷闷应了一声,双手提起那厚实的裙裾,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脚踝。 “王妃……”秀锦一把拽下苏娇的裙裾,探头看了看外头站在院子里头等了小半个时辰的包嬷嬷道:“王妃过会子可不敢如此。” “我知道,只是这会子趁着人不在,我散散热……”一边说着话,苏娇一边踢了踢自己的小腿,裙裾扬起,带起一阵凉风扫过,驱散了点点热气,只踢了几次之后,苏娇却感觉身上又更热了几分。 “去冰窖里取些冰块放在马车里头。”看到热汗淋漓的苏娇涨红着一张小脸在那扯着衣裳一副焦躁模样,金邑宴自绣墩上起身,牵过苏娇温热的小手道。 “是。”秀锦应声退下去取冰块,苏娇握着金邑宴冰冷沁肤的修长手掌细细揉捏了片刻之后,将它贴到自己还粘着细汗的白嫩脸颊之上,声音舒缓道:“怎么这么凉……” 看着苏娇贴着自己的手掌一副舒服模样,金邑宴好笑的扣了扣她的额角道:“冬日取暖,夏日赏凉,娇儿可满意?” 苏娇睁开那双水渍杏眸,歪着脑袋斜斜的看向身侧的金邑宴,纤长睫毛微眨道:“本王妃甚是满意。” 黑白分明的秋水翦瞳好似蕴着流光一般的漾人心神,清晰的印出金邑宴那张俊朗的面容。 金邑宴定神看着面前那张惑人心神的娇美小脸,突然垂首,修长手掌直接扣住苏娇的后脑便将人家的白嫩小脸往自己嘴边凑。 “唔……”苏娇被吻得猝不及防,她纤细的腰肢被金邑宴的单手紧紧箍住往上拉扯,裙裾被拉高,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脚脖子,脚上那双绣花鞋高高踮起,白细的脖颈宛若细颈白鹤一般高扬,那人却还是嫌不够,直接便将人箍着腰肢腾空抱了起来。 “咳……”脖子仰的太高,苏娇被金邑宴从半空之中放下来的时候便不小心呛了喉咙,那被亲的红肿的嫩唇又添上了一抹蜜色晶莹。 “你……做什么妖……”苏娇伸出白嫩手掌,狠狠的往金邑宴的胸口处拍去,但是那力道在金邑宴的面前细弱蝇蚊,这般看着反而更像是苏娇在对着他撒娇一般。 秀锦站在珠帘之后面红耳赤的看着金邑宴与苏娇这一搭一档的说着话,伸出手轻轻的拨了拨面前的珠帘。 珠帘轻动,苏娇转身看到站在那处的秀锦,微垂下了脑袋,直接便涨红着脸撩开珠帘走了出去。 院中,包嬷嬷等了半个多时辰,面色已经不是十分好看,在看到穿戴整齐,面色晕红娇媚迈步出来的苏娇时,难免便嘴碎了一些。 “王妃娘娘还真是让老奴好等。” 听到包嬷嬷那不阴不阳的话,苏娇的目光落到她身后站立着的卿歌身上,嘴角轻轻的划过一道细痕,“也是下人不懂事,这大热天的,怎么让包嬷嬷在外头这么晒着呢……” 苏娇一边说着话,一边轻轻的甩了甩手中的绢帕,一旁的秀锦赶紧撑开了手里的油花纸伞替苏娇遮住这晒人的日头。 “秀锦,我们走。”苏娇抬首看了看头顶的油花纸伞,伸手搭上秀锦的手便一摇一摆的款腰朝院门口走去。 看着苏娇那副恃宠而骄的模样,包嬷嬷恨恨的轻哼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往身侧卿歌的方向看了一眼,低低的咒骂了一句道:“不成器的东西……” 卿歌站在包嬷嬷身后,暗暗低垂下眉眼,嘴角却是轻轻抿起,脸上显出一抹不明显的哂笑。 一个老奴罢了,也敢如此嚣张,待她帮着王爷扳倒了那老太婆,不管是这苏娇还是面前这老不死的东西,哪里还敢入她的眼。 心下暗想,卿歌的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委屈至极的可怜模样,她偷偷侧身看向刚刚从房内步出的金邑宴,一颗晶莹泪珠顺着那白皙面容细滑而落。 皱眉走到卿歌身侧,金邑宴微顿住步子道:“这是怎么了?” 卿歌双眸含泪看向面前的金邑宴,紧咬着苍白唇瓣一句话也不说,只一个劲的摇头,一颗颗滚圆的泪珠子随着她摇头的动作而“滴滴答答”的落下来,在青石板砖上留下一滩浅淡痕迹。 “你以后,便随我到书房伺候吧。”清清淡淡的飘下这么一句话,金邑宴便跨步向前而去。 看着金邑宴那英挺俊朗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面前,卿歌的脸上显出一抹难掩的喜色,那双带着伤痕的白皙素手紧紧绞在一处。 这边苏娇刚刚就着秀锦的手上了马车,那边金邑宴后脚便跟着她一道进了马车里头。 马车里面换上了竹帘和细纱,苏娇坐在竹垫上,小心翼翼的提起身上的裙裾露出一双纤细小腿,将小案上头打的细碎的冰块先抓了一块含进嘴里,然后又拿了两块覆在小腿上,那冰冷沁滑的触感让她禁不住的舒缓出声。 听到苏娇那细糯的喘息声,金邑宴眸色微暗,直接上手便将身后的竹帘子给掩上了。 苏娇半眯着双眸靠在身后的马车壁上,漆黑墨发轻垂,纤细瓷白的小腿微蜷着架在竹垫上,湿滑的水滴顺着那细滑的肌肤滑落,浸湿了罗袜的边缘系带。 “贪凉可不好。”将人抱进自己的怀里,金邑宴伸手拿过苏娇那覆在小腿上的冰块丢入茶碗之中,然后又扣住她的下颚将人嘴里几乎含化了一半的冰块给叼了过来。 “唔……”冰块被卷走,苏娇鼓着一张白嫩小脸又想伸手去拿白玉瓷盅里头的冰块,却被金邑宴给握住了手。 “哎呀……我热……”苏娇在金邑宴怀中挣扎了半响,却还是没有脱出他的怀抱,反而让她原本便燥热的身子愈发闷热了起来。 烦躁的踢了踢脚上浸着水渍的罗袜,苏娇气急,发髻上的珠钗被她甩的“哗哗”作响。 “别动……”按住苏娇不安分的娇软身子,金邑宴咬碎嘴里的冰块,俯身又吻住了苏娇。 被金邑宴含过的冰块明显温热了许多,但是对于苏娇此刻闷热的身子却依旧很是冰凉沁口,苏娇仰着小脑袋,努力的将那些碎冰块蚂蚁搬家一般的给叼了回去,刚刚添了几口,却又被金邑宴舌头一卷悉数给卷跑了。 “唔唔……”苏娇一把推开金邑宴,粉嫩的唇瓣之上润着一层晶莹细纹,暖日阳光自那折缝的珠帘之中照入,更衬得那唇瓣晶莹剔透宛若上好的花蜜凝脂。 “那一盅里头的冰块那么多,你怎么老是抢我的……”苏娇仰头靠在金邑宴的怀里,说话时带着几分娇气,一双杏眸水渍渍的比那素白的冰块更加纯净。 “谁让这冰块过了娇儿的嘴,甜的紧呢……”金邑宴微凉的唇瓣带着细碎的冰沫子,一点一点的侵入苏娇敏~感的耳廓处,那细嫩的耳骨被金邑宴叼在嘴里,慢慢的碾磨揉腻。 “嗯……”那冰沫子沁人的紧,苏娇忍不住的往一旁侧了侧耳朵,却被金邑宴更加用力的叼着那耳骨往自己嘴里含去。 “呀……你别弄……”冰沫子被金邑宴的舌尖抵着往耳朵里头钻,苏娇被吓了一跳,扭着身子往一旁躲去,一双白皙小腿狠蹬了金邑宴一脚,然后踩着他的身子爬到了小案对面。 纤细娇软的身子挺着臀部在金邑宴面前爬过,那一袭盈盈小腰被浅缎绶带扎紧,款款而动之时裙裾微摆,漾出一圈裙纹,一双白皙小腿微露,素白罗袜嵌在绣花鞋里,隐隐显出一只金铃铛的雏形。 撑着身子靠坐在马车壁上,苏娇伸手把耳朵里头化成水的冰渣子用巾帕给掏了出来,然后怒瞪了金邑宴一眼,涨红着一张瓷白小脸,伸手抓过瓷盅里头的冰块便往金邑宴的方向扔了过去。 微微侧头将那块冰块接住咬入口中,金邑宴那双暗眸深邃莫测,眼帘微微垂下,显出一片暗影。 看到金邑宴这般轻松的便接住了自己扔过去的冰块,苏娇皱起小脸,又抓了一把碎冰渣子,天女散花般的直接兜头便往金邑宴的方向撒了过去。 金邑宴靠在马车壁上,不闪不躲的任苏娇扔了一头一身的碎冰渣子,那冰凉的碎冰黏在他的肌肤上,不一会儿便化成了水雾消失不见。 扔了冰块,苏娇消了些气,便也不再管那人,挑挑拣拣的从那瓷盅里头取出一块结着柔腻花瓣的冰块放入茶碗之中,然后倒入秀锦早就预备好的杏仁茶。 加了冰块的杏仁茶爽口了许多,苏娇一口气便将它喝完了,原本还想再喝一碗的她想到过会子要入宫的事,便硬生生按捺下了自己的这一个念头。 半掩宽袖打了一个哈欠,苏娇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扭头去看金邑宴时,却发现他的身上干燥的紧,哪里有一点被冰渣子浸湿的痕迹。 疑惑的眨了眨那双杏眸,苏娇垂首看了看自己脚上的罗袜和裙裾,被那冰渣子濡湿了一大片,到现在还显出一圈明显的印渍。 微微往金邑宴的方向动了动身子,苏娇探头往他的衣襟处看去,就见那细小的碎冰渣子嵌在他的衣襟处,在苏娇的眼皮子底下迅速融化,最后化成一团水雾消失无踪。 “咦……”苏娇歪着脑袋碰了碰金邑宴的衣襟,却不想指尖骤然一烫,一下便红了一片。 “好疼……”捂着自己的指尖,苏娇娇呼出声,杏眸之中迅速聚起一团水雾。 听到苏娇的声音,金邑宴缓慢的睁开那双漆黑暗眸,一眼便看到苏娇跪趴在那小案上捂着手指头一副泪意朦胧的可怜小模样。 轻叹一口气,金邑宴双手箍住苏娇的腰肢将人从小案后头给抱到了自己身上,然后伸手拿过那瓷盅里头的冰块覆到苏娇那被烫红的指尖肌肤上。 火辣的刺痛感被沁凉的冰块抹去,苏娇吸了吸鼻子,扭头看向身侧的金邑宴,声音娇细微带哭腔,“你这衣裳怎么这般烫人。” 金邑宴没有回答苏娇的话,只伸手捏住苏娇裙裾濡湿一角轻轻一抹,那浸着水渍的襦裙一角一下便干爽起来,甚至连一丝褶皱也无。 “哇……”苏娇垂着小脑袋发出一道惊叹声,白嫩手指捧起那一角裙裾细细的抚了抚,干燥温热的触感透过细润的指尖传递,让苏娇看向金邑宴的眼神之中又带上了一抹不可置信。 “这是什么武功?”苏娇伏在金邑宴的怀里仰头看向他,一双杏眸睁得大大的,满满都是好奇。 “不是武功,是内功。”伸手抚了抚苏娇的发鬓,金邑宴垂首看了看她刚才被烫红的指尖,咬入口中轻轻舔了舔。 “你别咬……”苏娇白嫩的指尖一触及到金邑宴那尖利的牙齿时,下意识的就是一个哆嗦。 “呵……”感觉到苏娇的反应,金邑宴轻笑一声,将人往自己的怀里颠了颠道:“这几日莫不是吃多了,怎么重了几分。”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一下涨红的面颊,一双杏眸瞪得滚圆,声音都尖利了不少,“哪里重了,这是衣裳,衣裳重……”一边嚷嚷着,苏娇一边气急的在金邑宴怀里扭动,白嫩的小手狠狠掐住他的面颊就是一阵狠揉。 看着金邑宴那张俊挺面容被自己揉捏成一团奇形怪状的东西时,苏娇“咯咯”的娇笑出声,一双杏眸微眯,显出一对弯月状,可爱非常。 伸手掐着苏娇的纤腰将人半举到高空之中,金邑宴满意的听到那诱人的娇笑立马变成了惊吓的惨叫声。 “啊……”苏娇只觉身子一轻,罗裾翻飞,绶带轻飘,脚尖便离了地,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抓金邑宴,慌乱之中却只抓到了马车窗口处的竹帘,那竹帘一漾一漾的将宽长街道之上行走的游人清晰印出。 被半举到空中的苏娇乱踢着两条纤细小腿,然后一脚踩在金邑宴的胸口处,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都不自觉的软了下来。 “放,放我下去……”拐弯的时候马车晃悠的厉害,苏娇半跪在金邑宴的肩膀上,厚实的裙裾遮盖住了金邑宴半张面容。 侧头在苏娇的腿窝处轻咬一口,金邑宴尖利的牙齿细磨着那娇嫩的肌肤,耳边满意的听到苏娇娇细的惊呼声。 “你别弄,你别弄……快点放我下去……”苏娇垂首看着那被层层叠叠的裙裾覆盖住的金邑宴,吓得满面泪痕。 马车竹帘轻晃,印出马车外头络绎不绝的人影,苏娇一张娇媚小脸更是被吓得慌了神。 细嫩的肌肤被狠咬一口,又被细细舔舐,那湿濡的触感让苏娇羞红了一张小脸,羞赧之下,苏娇不管不顾,用力的蹬了金邑宴一脚。 苏娇穿着绣花鞋的脚不偏不倚的直接便蹬在了金邑宴的面颊之上,鼻子一酸,金邑宴下意识的松了手劲,苏娇手忙脚乱的抓着他的束发滑落下来。 跪趴在金邑宴怀里,苏娇蜷缩着身子,一双杏眸浸着水渍抬眼看向面前的金邑宴,只见他白皙的鼻尖处印出一圈黢黑污泥,而额角与脸颊处明显的显出一个绣鞋印子。 看着这副模样的金邑宴,原本还羞赧至极的苏娇一下便变了脸,她伸手抚了抚那被金邑宴咬伤的大腿,嘴角轻勾道:“活该。” 说罢,苏娇扭过身子就要往一侧爬去,却又是被金邑宴给圈住了腰肢。 “给我擦干净。”一手掐着苏娇的腰肢,金邑宴背靠在身后的马车壁上,白皙俊脸上的绣鞋印子清晰非常。 “不擦。”苏娇一噘小嘴,声音娇细道。 垂首看向说话时嘴角还漾着一层浅淡笑意的苏娇,金邑宴伸手捏住她的鼻尖,说话时刻意露出两边尖利的犬牙,“娇儿细皮嫩肉的,可好吃的紧,让人吃了一口,便想第二口……” 一边说着话,金邑宴一边将苏娇努力往后挪的身子揽进怀里,那细薄的唇瓣紧紧贴在苏娇白嫩的脸颊上,似乎下一刻便能将这一块软肉吞吃入腹。 “你别咬,别咬……我帮你擦……”苏娇焦急的伸手用力拍着金邑宴的肩膀,细糯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急切。 原本便是吓唬苏娇的金邑宴轻轻的舔了舔她的面颊,然后顺势将人转了方向跨坐在自己身上。 苏娇气鼓鼓的坐在金邑宴的身上,不情不愿的拿过一旁的巾帕浸了水,一点一点的替金邑宴擦去他脸上的鞋印子。 第147章 147 巍峨的宫门前,苏娇踩着马凳下车,身后跟着身形笔挺的金邑宴,他那一身鎏金的四爪蟒袍在暖日之下金丝熠熠惹眼非常。 “走。”牵过苏娇的手,金邑宴踩着脚上的皂角靴迈步往里去。 金邑宴的手蕴凉而沁爽,苏娇细软的手掌被他紧紧握在掌心,一股安心感油然而生。 走了一大段路,苏娇的身上香汗涟涟,金邑宴半扶半抱的带着她往前走,终于是在苏娇累趴下之前到达了太后的永寿宫。 永寿宫前,宫婢静立,正殿里头传出一串又一串欢欣笑语。 “王爷,王妃,请在此等候,待老奴进去通报太后。”包嬷嬷站在宫门口,看着苏娇裹着一层厚实宫装,一副热汗淋漓的狼狈模样,嘴角轻蔑的勾起一抹浅笑,躬身说完话之后便转身进了正殿之中,半天未出。 苏娇站在金邑宴高大身形投下的阴影之下,闷热的感觉瞬时便下去了几分,她甩了甩被金邑宴牵着的手掌,声音轻细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下马威?” 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垂首,伸手擦去她额上的细汗道:“你身子弱,还是多走动走动的好。” 苏娇身子弱,却又懒乏的紧,能坐则不站,能躺则不坐,一身子的娇气,光靠药膳调理也不够,只有多动弹了筋骨,才能将身子养好。 “你就是嫌我胖了……”而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一下便涨红了脸,气鼓鼓的用力敲了敲金邑宴坚硬的胸膛,然后一把拽过他的手圈到自己的腰间道:“我没胖,就是衣裳穿多了,你不能诬蔑我……” 装模作样的在苏娇腰肢处圈了圈,金邑宴垂首覆在苏娇的耳畔处,声音低哑道:“嗯,确是衣裳多了……” “我就说是衣裳多了……”苏娇一噘嘴,娇软的身子往金邑宴的方向靠去,人还没站稳,就被正殿里头猛地一下冲出来的太华公主给挤到了一边。 “三哥三哥,你是来看太华的吗?”太华公主抓着金邑宴的宽袖一脸兴奋道。 拉开那被太华紧紧扯在掌中的宽袖,金邑宴一眼也未看太华,只侧身揽过一旁的苏娇,直接便跨入了正殿之中。 看着金邑宴步入正殿的背影,太华恨恨跺了跺脚,垂头丧气的提着裙摆跟在了金邑宴的屁股后头也跟了过去。 正殿之中,太后端坐于宝座之上,下首分别落座皇后,金铣,孙玥等孙家人,而且苏娇定睛看去之时,在孙玥身侧竟然看到了苏驹的身影。 收回诧异的目光,苏娇端着身子站在正殿之中,安安分分的与太后,皇后,金铣等一众人行了礼之后便乖巧的站立在那处,一双水渍杏眸晃晃悠悠的落到身侧金邑宴的身上。 金邑宴一身俊挺四爪蟒袍站立在那处,整个人俊朗无铸,气势摄人。 这边太后看到未曾通报便径直走进正殿之中的金邑宴与苏娇,端起面前的清茶轻抿了一口道:“老三这是舍不得自个儿的王妃,亲自跟着来了?难不成还是怕哀家这老太婆欺负你这王妃不成?” “儿臣只是多日未见太后,想念的紧罢了。”金邑宴施施然的与太后行了礼之后起身,说话时带着一股子的漫不经心。 “这话倒是新鲜了。”太后斜睨了金邑宴一眼,随意的指了指一旁下首的两个空位道:“坐吧,莫站着了。” “多谢太后。”金邑宴说罢,便径直牵着苏娇落了座。 苏娇坐在那红木圈椅之上,身侧是一直瞪眼看她太华公主,对面是虎视眈眈的苏驹和满眼怨恨神色的孙玥,还有那上座之上神色微暗的太后与面色不明的皇后,自这番扫视下来,苏娇觉得自己现在不可谓是被多面夹击。 微微动了动身子,苏娇不自在的往金邑宴的方向靠了靠。 看到苏娇的动作,太华轻嗤一声,声音清亮道:“三嫂嫂,这众人面前,你还是注重一番仪态的好,这灰头土脸的模样让太后看了,等会子进食晚膳,莫不是要倒进胃口……” 确实,苏娇因为身上穿的多,一路走来早已香汗淋漓,不仅连里头的小衣没有一处干地,就连衣襟发鬓都被浸湿了,而且要不是她脸上未施粉黛,不然被这细汗一冲,胭脂口脂定是要在脸上糊成一团的,便更加难看的紧了。 听到太华的话,苏娇垂首,糯糯的低声道:“外面日头大,我这一路过来被晒得头昏脑涨的,还望太华与皇后娘娘莫要嫌弃才好。” 太后端着手中的茶碗未曾说话,反而是一旁的皇后看着苏娇这副狼狈可怜的小模样,轻启红唇道:“这倒是本宫的不是了,外头的奴才服侍的不尽心,也不知拿个油伞给娇儿遮遮日头。” 说罢,皇后转头看向太后道:“母后,这天色也晚了,不如让娇儿进侧殿洗漱一番,然后再进晚膳吧?” 放下手中的茶碗,太后上下打量了一番苏娇,侧头对身旁的包嬷嬷道:“去,带敬怀王妃进侧殿梳洗,过会子就直接带着人去膳堂吧。” “是。”包嬷嬷垂首应声,然后走到苏娇面前道:“王妃,请随老奴来。” 苏娇侧头看了一眼金邑宴,在对上他那双慵懒散漫的漆黑双眸之时,悄悄的恨瞪了一眼,然后提起那层叠的裙摆随着包嬷嬷入了一旁的侧殿。 侧殿之中收拾的十分干净,熏香淡淡,幔纱细飘,只那博古架上摆置着的各色花瓶器物,看上去有些太过华贵金器了一些。 “王妃,请坐。”包嬷嬷横着那肥胖的身子将苏娇堵在一侧梳妆台前,先是替她除了发髻,而后又推着她入了一侧宽屏之后与她换了衣裳。 苏娇扶着头上新梳好的发髻暗暗揉了揉自己的头皮,刚才那包嬷嬷手粗较粗的直接便上手拽掉了她好几根头发,疼的她差点没掉出几颗泪珠子来,还有那现在紧箍在她腰肢处的绶带,贴合的万分紧实,直把她勒的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一旁站立着的宫女看到这副上气不接下气模样的苏娇,紧步走到包嬷嬷身侧低声道:“包嬷嬷,这绶带……” 那宫女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包嬷嬷狠瞪了一眼,指着鼻子怒斥了一顿道:“不知脸的东西,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那宫女被包嬷嬷伸手狠捏了一把胳膊,疼的白了脸,也不敢再说话,缩着身子躲到了一处。 苏娇站在包嬷嬷身侧,看着她这副仗势欺人的模样,一双水渍杏眸轻眨,自己伸手将那绶带调松了几分。 包嬷嬷冷眼看着苏娇的动作,粗声粗气道:“王妃,请随老奴去膳堂。” “有劳包嬷嬷了。”苏娇浅笑着站立在包嬷嬷面前,一袭素色宫装净白小脸,却是怎么都掩不住那一身的娇媚气。 “嗯。”包嬷嬷端手于腹前,半阖着眼轻应一声,转身便走在了前头。 苏娇看着包嬷嬷那肥硕的身影,扭头朝着那正不停暗自抹眼泪的小宫女眨了眨眼,伸手从宽袖暗袋之中掏出一块玫瑰糖酥偷偷的递到她的手中。 幸亏刚才她将那换下来的衣裳里头的暗袋取了下来,不然这玫瑰酥糖便浪费了。 怯怯的伸手接过苏娇手里的玫瑰酥糖,那小宫女抬眸,诧异的看了苏娇一眼,在触及到那张娇美面容之时,不自觉的便红了面颊。 “王妃。”那包嬷嬷走了一段路,未见苏娇身影,便不耐烦的转身催促道。 苏娇听到那包嬷嬷的声音,赶紧提着裙摆跟在了她的身后。 膳堂之中,众人皆已落座,两排宴案摆放齐整,上头细置精致菜肴,苏娇提着裙摆落座于金邑宴身侧,一场以孙家为主,除苏娇与金邑宴,太华之外,皆是孙家人的“家宴”就此摆开。 金邑宴依旧是一副慵懒模样,面前玉杯之中的新酿一杯接着一杯的往自己肚子里头灌。 反观苏娇却是一副拘谨模样,低垂着小脑袋揪着手里的巾帕,羞怯怯的往金邑宴的方向靠。 “三嫂嫂,太华敬你一杯。”太华看着苏娇与金邑宴这副亲密模样,心下怒火从生,端着面前的玉杯起身,声音清亮道。 听到太华的话,苏娇抬首起身,端起面前的玉杯掩袖而饮道:“请。” 看到苏娇如此利落干脆的动作,太华微有怔愣,但是片刻回神之后便又倒了一杯新酿转向金邑宴道:“三哥,太华敬你一杯。”比起那对苏娇的愤恨闷气,太华对于金邑宴便温柔了许多,说话时不仅低声软语的透着几分羞怯,那双清澈眸中更是满满装着憧憬之情。 金邑宴微微掀了掀眼皮,并未理会太华,只伸手搂过苏娇的腰肢将她重新按在自己身侧道:“你身子不好,莫多饮酒。” “好。”苏娇细声细气的应了一声,白嫩小脸上爬上一抹红晕绯色,那双水渍杏眸遥遥的看向对面的太华,脸上显出一抹娇美笑意。 “彭!”的一声放下手中的玉杯,太华气闷的重新坐于宴案后,愤恨的目光投向苏娇,颇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太华,莫要胡闹。”看到这副模样的太华,皇后缓声开口道。 太后公主自幼丧母,寄养在皇后膝下被皇后抱养长大,那骄纵的性子与皇后的溺爱是分不开的,只是这太华不黏皇后,不黏金铣,偏偏欢喜黏着这面冷心狠的金邑宴,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的紧。 “哼。”听到皇后的话,太华恨恨的扭过身子,气闷的将手边的新酿一饮而尽。 “太华还小,不懂事,娇儿莫怪。”皇后笑盈盈的看向一旁的苏娇,神情温和道。 “太华公主性子直率,娇儿羡艳非常。”苏娇靠在金邑宴身侧,声音细软腻糯,说话时的小模样乖巧羞怯,穿着宽大宫装的那纤瘦身型配上那张素淡的娇美小脸,看上去比长相明艳的太华稚气许多,而偏偏嘴里还装模作样的说着大人话,莫不让人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皇后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话语的不妥处,她垂首端起面前的新酿轻抿了一口道:“娇儿端庄大方,又识大体,宴儿果然是娶了个好王妃。” “皇后娘娘谬赞。”白嫩小脸上显出一抹喜气,苏娇扭捏的垂下小脑袋,素白小手紧紧绞着手里的巾帕。 一旁的孙玥看到苏娇这副模样,又扭头看了看身侧一双浑浊双眸不住乱转的苏驹,那张白嫩的圆脸上显出一抹嫌恶之情,声音微讽道:“苏三姑娘既然如此体弱,那日后如何为宴哥哥生养子嗣。” 孙玥的声音不大不小的正正巧巧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听的十分清楚,她端着身子自宴案后站起,看向苏娇的眼中带着明显敌意,“而且苏三姑娘自个儿生不了,又不让别人为宴哥哥生养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苏三姑娘可知道?” 孙玥的一席话,句句针对苏娇,而在座之人除了苏娇身侧的金邑宴之外,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孙玥姑娘。”苏娇自宴案后缓缓起身,素白双手端于腹前,娇美小脸上擒着一抹明显笑意,那突然散发出来的冷冽气势让身形丰满的孙玥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苏娇与金邑宴一道呆了这么长的时间,别的没学会,就这用气势吓唬人的本事倒是学了三分像。 看着孙玥那一瞬间的露出的胆怯,苏娇轻轻一笑,微微摆了摆手中的巾帕道:“我唤孙玥姑娘一声孙玥姑娘,是因为孙玥姑娘还未嫁与我三弟,但是孙玥姑娘唤我一声苏三却是不对了。”顿了顿,苏娇垂首看了看身侧的金邑宴,神情娇软道:“现今我已嫁与王爷为妃,孙玥姑娘可不该再唤我苏三了。” 言下之意,便是苏娇今日的身份今非昔比,孙玥一个寄养在国舅府的皇后侄女与自己说话,也是要掂量着一些的。 被苏娇的话说的一噎,孙玥暗暗的咽下一口气,看向苏娇的那双圆眸之中蕴满熊熊怒火。 当初在那桐华的生辰宴上要不是苏娇所害,她怎么可能名声尽毁沦落至此!不仅要嫁与这品行败坏一无是处的苏驹,还错失了宴哥哥…… “敬怀王妃,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这病弱身子,可莫要拖累了我宴哥哥……”孙玥咬牙切齿的吐出“敬怀王妃”这是四个字,苏娇似乎都能听到她磨牙的声音。 “呵……”轻笑一声,苏娇白嫩手指遥遥一指,落到皇后身侧的金铣身上,声音一如既然的细糯娇甜,“孙玥姑娘这般说话便是不对了,大嫂缠绵病榻多年,至今未育一儿半女,却依旧与大哥琴瑟和鸣,恩爱如初,是我们金陵城中有名的恩爱鸳鸯呢……” 苏娇说话时不小心对上金铣那双与太后有些相似的细长双眸,掩在宽袖之下的素手不禁微微一动,水渍杏眸之中快速闪过一抹厌恶之情。 道貌岸然之人,明面里一派清朗作风,暗地里不知做些什么勾当,真想让金陵城外的饥荒流民一人一口唾沫的给他淹死算了! “大哥前些日子里还刚刚纳了侧妃……”孙玥性子急,直接便要反驳苏娇的话,但是却被皇后厉声呵斥道:“玥儿,不得胡言!” 孙玥被皇后当头呵斥,一回神看到金铣那明显不好看的面色这才蔫蔫的歇了声,但是那看向苏娇的目光却是愈发怨恨了几分。 这苏娇变着法的绕着弯子把自己往坑里头埋,真是个奸诈小人,哪里是外头说的那副草包模样。 一看到孙玥那张藏不住表情的脸,苏娇当下便立刻明白了她心内的想法,不禁好笑的扯了扯唇角。 明明是她挑衅在先,怎么还反过来怪起她来了?而且自桐华姐姐生辰宴后,自己便是未曾见过她,名声尽毁一事,苏娇原先还为孙玥感到惋惜,只此刻看着她依旧这副嚣张模样,便知道这人在国舅府里怕是也没吃什么苦头,依旧当着她的小祖宗。 不过从她与苏驹的定亲来看,这孙玥怕是对皇后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不然不会甩给这还未束发的苏驹,可怜这孙玥还将皇后这表面的亲厚当内里的亲昵。 “好了,先吃菜吧。”许久未曾说话的太后轻缓开口打断了膳堂之中沉闷僵持的氛围,她转头看向一副纯良模样的苏娇,轻轻抚过手上精致纤长的甲套道:“今日家宴,包嬷嬷替哀家去唤卿歌与卿舞出来助助兴。” 包嬷嬷站在太后身侧,躬身垂首道:“太后忘了?卿歌与卿舞前些日子便出了宫了。” 被包嬷嬷一提醒,太后这才恍然大悟的笑道:“你看哀家这记性。”说罢,太后先转头看向金铣道:“老大啊,那卿舞惯是个会讨人欢心的孩子,哀家这几日未见,便觉想的紧,你看要不差人去请过来给大家伙助助兴?” “这是自然。”金铣起身朝着太后行了一礼,然后转头对身后的宫婢道:“去,将卿舞姑娘接过来。” “是。”那宫婢领命去了,太后又将目光转向了金邑宴。 苏娇坐在金邑宴身侧,对上太后的目光,娇媚小脸上显出一抹清浅笑意,一双黑白分明的秋水翦瞳稚气外露,水渍渍的看着十分怜人。 伸手按在身侧的扶手之上,太后一副慈祥模样的对着金邑宴开口道:“老三啊,这老大去差人唤倾舞过来助兴,你这卿歌,是不是也一道请过来?” 金邑宴歪斜斜的靠在身侧的苏娇身上,一双黑眸半阖着并未答话,俊朗白皙的面容之上显出一抹不太明显的红晕。 包嬷嬷上前一步往金邑宴的方向看了看,然后躬身走回太后身侧道:“太后,这敬怀王……怕是醉了……” 可不是嘛,那宴案上头三三两两的散落着好几个长颈酒壶,皆被金邑宴不知何时喝的一干二净。 听到包嬷嬷的话,太后轻轻扣了扣身侧的扶手,将视线落到苏娇的身上,正欲开口之际却是被苏娇抢了先,“太后,王爷他吃醉了酒,夜里风凉,妾想着先带王爷去侧殿歇息片刻。” 苏娇话音一落,苏驹却是突然笑着开口道:“五姐姐,你我许久未见,今日因着太后的福气,难得见上一面,王爷既然吃醉了酒,便由宫婢扶着往侧殿去歇息片刻即可。” 言下之意,便是苏娇不必跟着一道去了,只是若金邑宴一走,苏娇便只能自个儿对着这一膳堂的豺狼虎豹了。 苏娇伸手扶住身侧歪歪斜斜的金邑宴,脸上显出一抹娇羞怯意,那掩在宽袖下的手却是狠狠的捏着他手背上的嫩肉细细拧转。 “我,我不放心其他人照顾王爷……” 苏娇这话一出,金邑宴也正巧转过身子将苏娇娇软的身子搂进怀里,含糊着声音将苏娇纤细的身子抱了个满怀。 看着两人这副黏黏腻腻的模样,太华公主率先绷不住气,直接便从宴案后起身快步走到苏娇身侧,扯着她的胳膊使劲往外拉扯道:“三哥醉了,我带他去侧殿,三嫂嫂你就在这处与你三弟好好说话吧……” 苏娇身子弱,被太华一扯便歪了身子,要不是金邑宴用力按住了她的腰肢,恐怕她就要在众人面前跌个大跟头了。 一旁的孙玥看到太华先了自己一步,也不管身边面色难看的苏驹,赶紧提起裙摆迈着快步走到苏娇另一侧扯着她的胳膊道:“对,敬怀王妃还是在这参宴吧,宴哥哥我们替你送去侧殿,保管照看的好好的……” 苏娇一边一人的被扯着胳膊,中间腰肢处还挂着一个金邑宴,三方拉扯之下,她整个人都在坐垫上打晃,那纤细的身子似乎下一刻便能被折断。 看着那处挤作一团的四人,太后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厉声道:“好了,都坐回去!” 但是苏娇那处正闹得不可开交,太后的声音根本就没有过她们的耳,苏娇被太华与孙玥两人摇的头晕目眩的差点一脑袋磕到宴案上头去。 第148章 148 “包嬷嬷!”太后拧着眉头看向苏娇那处,说话时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怒气。 “是。”包嬷嬷应声,赶紧带着几个宫婢走了过去,将太华与孙玥一齐拉开,露出被她们两人挤在里头的苏娇。 苏娇纤瘦的身子斜斜的靠在那宴案边,头上发髻散落,身上宫装松垮,挣扎之际推倒了宴案上头的玉杯酒壶,宽袖处粘上了不少蕴凉酒渍,最重要的是她纤细的胳膊处还挂着一个看上去半梦半醒的金邑宴。 “行了,先扶去侧殿歇息吧。”太后皱眉看着这一团乱,嘴角绷紧道:“包嬷嬷,哀家有些乏了,扶哀家回去。” “是。”包嬷嬷上前搀扶着太后离开,在座众人这才面面相觑着纷纷离席。 苏娇在宫婢的帮助下扶着金邑宴去了侧殿歇息,先张罗着给他敷了面,擦了手,又张罗着给他喂了解酒汤,忙里忙外半天之后这才撑着下颚坐在了软榻边。 看着万分舒适的躺在软榻上的金邑宴,苏娇趁着身侧宫婢不注意,狠狠的伸手弹了弹他的额角,粉嫩唇瓣高高噘起。 他一个人装醉也就罢了,不仅惹得那太华与孙玥与她大打出手,还连累的她上上下下跟着伺候了这么久…… “哎,王爷这额角怎么红了一块?”一旁的宫婢一边替苏娇递过巾帕,一边讶异道。 金邑宴皮肤白皙,那一小块红痕在他的额角处确是十分显眼。 听到那宫婢的话,苏娇心虚的晃了晃眼,声音娇糯道:“去去去,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都下去吧……”说罢,苏娇站起身,一个接一个的挥着那些宫婢出了侧殿。 看着瞬间便空荡了一大半的侧殿,苏娇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伸手扯了扯身上凌乱的宫装,将那半脱落的绶带又系紧了几分。 收拾完自己,苏娇转头,就看到金邑宴背靠在那软榻之上一副悠闲模样,哪里还有刚才那副醉态。 哼,她就知道他是装的! 踩着脚上的绣花鞋,苏娇气呼呼的走到金邑宴面前伸出白嫩手指道:“我就知道你是装的……” 一把捂住苏娇那只细软小手包入掌中,金邑宴将人拉进自己怀里。 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苏娇猝不及防吸了一大口,当下便被呛得有些辣眼睛。 一边抹着脸上被呛出来的泪珠子,苏娇一边气呼呼道:“什么鬼东西……” 拉下苏娇抹着双眸的手,金邑宴伸手拿过软榻旁放置着的巾帕替她细细的擦了眼之后道:“这新酿闻着香甜,喝下去时却是呛喉咙的紧,若是不小心抹到眼睛上,那更是有的罪受……” 苏娇睁着一双红通通的水渍杏眸,声音带上了几分委屈,“我喝的是甜的……” 刚才那孙玥与她敬酒之时,她端起那酒杯喝了一口,清清甜甜的哪里是这股辣眼睛的味道。 “你与我的,自然是不同的。”似笑非笑的吐出这么一句话,金邑宴将苏娇自怀中带起,一齐站到了软榻侧边道:“走,去看看你那三弟在做什么好事。” “什么意思?”苏娇一边被金邑宴牵着往外头去,一边还用手指抹着那泛红的杏眸。 “字面上的意思。” 夜色渐渐暗沉下来,漆黑夜幕低垂,一轮皎月高悬于夜空之中,四缀繁星点点,更衬出那鸟叫虫鸣的静谧感。 苏娇踩在那银霜似得的月光上被金邑宴牵着往前走去,一张素白小脸浸着一层皎洁月色,衬得整个人仿若月中仙娥一般纤巧细腻。 “看。”顿住步子,金邑宴撩起长袍落座于身侧石凳之上,将苏娇纤细的身子抱到自己怀中。 苏娇坐在金邑宴的大腿上,晃悠着小腿顺着金邑宴的视线往下看去,只见那苏驹与孙玥对站而立,似乎对持已久,细看之下面色皆十分难看。 “孙玥,你再说一遍。”苏驹紧抿着唇角,一双黑眸之中蕴含明显怒气。 “再说一遍?哼,再说多少遍都是一样的,你苏驹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一只在我国舅府摇尾乞怜的可怜犬而已……啊……” 孙玥的话还未说完,苏驹却是突然伸手,“啪”的一巴掌直接便扇上了孙玥的脸,孙玥猝不及防,丰满的身子往后踉跄了一下,捂着脸颊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呆呆的站在那处好似被打的蒙了神。 确实,孙玥自小便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上头还有一个皇后姑母罩着,谁敢让她有一点不顺心,更别说是上去扇巴掌这么大的事情了,只要她这小祖宗不扇别人巴掌,那才是要叫人烧香拜佛的去谢恩呢。 “哼,贱婊子……”苏驹看着这副呆滞模样的孙玥,甩了甩身侧的宽袖冷哼一声道。 “你,你,你竟敢……”回神的孙玥伸出白胖手指,哆哆嗦嗦的指向苏驹,那戴在皓腕上的翡翠玉镯也一道抖得厉害。 “我敢什么?我又不敢什么?我告诉你孙玥,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就是孙氏一族丢弃的一枚弃子而已,我苏驹心善接了你,不然你现在可指不定在哪处陪着哪个老男人叫床呢……” “啊……”苏驹长久厮混风流场所,金陵城之中的青楼妓馆便没有他不知道的,这种话他也是信手拈来熟练的很,可怜孙玥一个贵族氏女,听到苏驹这番浑话,一下便惊叫出声,那丰满的身子直接便朝着苏驹猛压了过去。 “贱人,放手……”苏驹原本便身形瘦弱,身量也与孙玥一般高,如今被孙玥这么一压,直接便被她压在了身子下面,他干瘦的背部磕在身下的青石板地上,半天没有缓过神来,让孙玥当下便钻了空子,劈头就是一顿乱扇乱揍。 孙玥骑在苏驹的身上,双手用力的挥着,一边扇苏驹巴掌,一边又扯他头发的,脚上给不闲着,踩住苏驹的小腿用力的捻着。 苏驹原本就被孙玥压的难受,这番猛打猛揍下来,他除了双手护头,根本就没有力气去掀翻那压在自己身上的孙玥。 孙玥披头散发疯婆子似得将苏驹打了一顿,刚刚顿下动作的时候就突然感觉到面前一阵细灰扬起,迷了她的眼。 苏驹一把将手中的细灰按到孙玥脸上,然后扭曲着一张鼻青脸肿脸翻身坐起,直接一把扯过孙玥的发鬓便开始猛踹起来。 孙玥被苏驹一脚踹倒在地,慌乱之中伸手一把扯掉了苏驹的裤子。 苏驹面色又黑又红的伸手去扯孙玥手里自己的裤子,奈何孙玥拽的死紧,苏驹扯了半天没扯回来,反倒又光着屁股被孙玥兜头打了一顿。 苏娇正看的兴起,眼前却是猛然遮上了一只手,将她的视野完全遮挡住了。 “呀……”苏娇轻叫一声,将金邑宴那覆在自己眼前的手拿开,却不想那人按着自己的后脑直接便吻了过来。 “唔……”苏娇在金邑宴的怀中被迫高仰起头,那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在皎洁月色之下看上去犹如凝脂一般的细腻滑嫩,丝丝扣扣的唾液顺着苏娇小巧的下颚溢出,被金邑宴勾着唇角又吮了回去。 一吻即毕,苏娇气喘吁吁的靠在金邑宴怀里酥软下来,她那一张白嫩小脸上缀着两点晕红绯气,一双水渍杏眸之中泪盈盈的好似蕴着五彩流光一般惹人怜惜。 轻轻的啄了啄苏娇的唇角,金邑宴伸手擦去苏娇眼角的泪渍含入口中,嘴角轻勾道:“这不该看的东西,娇儿还是莫看的好,小心污了这双好看的眼。” 一边说着话,金邑宴一边垂首将苏娇那双翡翠流石一般的细亮水眸含入口中。 湿润的触感在眼眸上游走,苏娇轻轻的眨了眨眼,那纤长的睫毛微微扫过金邑宴的舌尖,带起一阵异样的酥麻触感。 “我,我没看到……”苏娇糯糯的说着话,感觉金邑宴那按在自己眼眸上的唇舌瞬间便重了几分。 “我真的没看到……”伸出白嫩小手搭在金邑宴的双颊处,苏娇努力的将金邑宴贴在自己面颊上的脑袋挪开道:“你别舔我了……” “呵……”轻笑一声,金邑宴反手将苏娇纤细的身子挂在自己身上起身,修长白皙的手指抚过苏娇那头漆黑墨色的垂发道:“疼不疼?” “嗯?”苏娇紧搂着金邑宴的脖颈贴在他的身上,咋听到他的问话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便摇了摇头道:“不疼。” 金邑宴单手托着苏娇的臀部往上抬了抬,像抱孩子似得将苏娇揽在怀里,声音低哑道:“走,带你去永寿宫逛逛。” “哎?”苏娇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金邑宴抱着往那挂满宫灯的房廊方向去了。 苏娇扭着身子,用力的探头朝那孙玥与苏驹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两人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只余下那一块残留着几块破布碎片的青石板砖地在皎洁月色之下越显光亮。 其实那苏驹的屁股……还是挺白的…… “呀……”白嫩脸颊上突的一痛,苏娇猛然回神便对上金邑宴那双漆黑暗眸,当下便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道:“你的屁股很白。” 说完这句话之后,苏娇看着金邑宴面上渐渐显出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之后,那搭在金邑宴脖颈处的手不禁微微紧了紧道:“我,我的也很白……” 苏娇一对上金邑宴那双暗眸,便只感觉自己的脑子一团浆糊,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所以当她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后,便涨红着一张小脸恨不得将自己挖个坑给埋了。 看着苏娇缩在自己怀里这副心虚又羞赧的小模样,金邑宴轻笑一声,托在苏娇臀部的手轻轻一捏道:“是挺白的……还很嫩……” 绯色羞气一下便涌上苏娇那张白嫩脸颊,她蹬了蹬那晃悠在半空之中的双腿,用力踢了一脚金邑宴道:“你,你不要脸……” 听到苏娇那娇气羞恼的话,金邑宴伸出手指轻捏住她的鼻尖道:“小东西,这开口说我屁股白的人是你,说我不要脸的人也是你,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办,嗯?” 苏娇被金邑宴说的歇了声,直接便将那涨红小脸缩进了金邑宴的脖颈处,然后似乎是想想觉得气不过,直接张口便咬住了金邑宴的脖颈。 “嘶……”苏娇的牙齿叼着金邑宴脖颈处的软肉细细碾磨着,不轻不重的啃咬着,直把那处啃出一大块泛着血丝的红印子才罢休。 “啧,我看这牙也该好好磨磨了,怎么这么硌得慌……”金邑宴垂首看向苏娇那一副解气的小模样,突的脚步一转,直接便将人放到了一旁房廊休憩的木栏之上,嘴角轻勾道。 晃晃悠悠的坐在那木栏之上,苏娇一把捂住自己的嘴,那双水渍杏眸上下乱转一通,最后落到金邑宴那微露出的白细犬牙之上,声音娇嫩道:“那你的牙也要磨磨了……” “哦?是吗?那正好你给我磨磨?”金邑宴垂首,将唇贴到苏娇的唇瓣之上,声音低哑道:“若是磨的不好,那便唤我替娇儿磨,嗯?” 金邑宴说话时喷洒出来的气息蕴热非常,还带着一股子的酒气,苏娇努力的偏过脑袋避开金邑宴凑上来的唇瓣,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得从宽袖暗袋之中掏出一块酥糖猛地塞进了金邑宴的嘴里道:“那,磨牙的……” 酥糖酥酥软软的还带着一股子甜腻的香气,那细碎的糖渣子黏在金邑宴的口中蕴着一层黏丝般的齁甜。 “怎么样,好不好吃?”苏娇歪着脑袋看向面前的金邑宴,娇美小脸之上显出一抹甜腻笑意道:“最后一块,都给你了。” “味道不错,不过君子不夺人所爱,这酥糖还是还给娇儿的好……”金邑宴按住苏娇正欲逃窜的小脑袋将嘴里的酥糖强硬的塞回了她的嘴里,然后迫着苏娇将那酥糖咬碎含入口中。 “唔……”苏娇红着一双杏眸,被酥糖里头火辣的姜汁呛得红了脸,但是金邑宴却捏着苏娇的嘴不让她将酥糖吐出去。 姜汁的味道愈发浓厚起来,苏娇被辣的不行,白嫩小手努力的掰着金邑宴那覆在自己唇上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 “怎么样,好吃吗?”金邑宴垂首看着苏娇在自己掌中挣扎的模样,眼中显出一抹戏谑笑意。 这夹了姜汁的酥糖是秀珠那时候误买回来的,苏娇只吃了一颗便再没碰过,秀锦不知这酥糖里头夹了姜汁,正巧今日替她装进了宽袖暗袋之中,苏娇那时候给那小宫女掏出来的便发现了这酥糖是夹着姜汁的,所以这时候存了几分心思的她便直接塞进了金邑宴的嘴里,却不想这人竟又给她塞了回来。 苏娇辣着喉咙将那夹着姜汁的酥糖硬生生给咽了下去,金邑宴这才放开那捂着苏娇小嘴的手。 红着一双水渍杏眸,苏娇用力的伸手拍打着面前金邑宴的胸膛道:“你是故意的,你早就知道了……” “哦?我知道什么了?”金邑宴微微侧头看向身侧的苏娇,嘴角轻勾道:“娇儿倒是说出来与我听听。” 苏娇咽了咽嘴里那浓厚的姜汁味,憋着一口气说不出话来。 若是她说她早就知道这酥糖里头夹了姜汁,那不是被这金邑宴抓住了把柄自己在戏耍他,可若是不说,那这姜汁酥糖的辣她只能自个儿往肚子里头咽了。 “哼!”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苏娇撑着金邑宴的臂弯从那木栏上头跳下来,提着裙摆一个人气呼呼的往前走去。 看着苏娇那在房廊之上渐渐远去的身影,金邑宴好笑的抚了抚唇角。 房廊很长,九曲八弯的苏娇自己也不知道她绕过了几个岔口,所以当她气喘吁吁的停住步子时,便发现这冗长的房廊之中只余她一人,那明晃晃的宫灯被细风吹得一摇二晃的漾出晕黄光晕,斜斜的打在苏娇那张略微苍白的小脸。 苏娇提着裙摆心惶的四处看了看,除却那一长排的宫灯,四周满满都是漆黑墨色,那阴暗之色丝丝扣扣的绕着那房廊围散开去,迷雾一般,方才那乐人的虫鸣之声已歇,更衬得苏娇四周静谧慑人。 咽了一口口水,苏娇立马被那残留的姜汁给辣的伸了伸舌头,她吐出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提着裙摆往回走。 “啊……”苏娇越走越急,冷不丁的在拐角处撞到了一个肥硕身影,她纤细的身子被反弹到了地上,细薄的宫装的贴在冰冷的青石板地上,让苏娇禁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敬怀王妃?这么晚了,您不好好在侧殿呆着,怎么跑老奴这来了?”包嬷嬷站在苏娇面前,身后跟着两个太监奴才,气喘吁吁的模样,低垂着脑袋手里不知扛着什么东西。 苏娇抬首看了一眼面前暗沉着一张脸的包嬷嬷,慢吞吞的从地上起身,稳了稳心神道:“王爷吃醉了酒欢喜乱跑,我本是追着他出来的,却不想不过这一会子,王爷便跑没了影。” 听罢苏娇的话,那包嬷嬷也没有多说,只冷冷斜睨了她一眼道:“这夜深露重,敬怀王妃还是保重身子的好。” 说完,那包嬷嬷也不再管苏娇,直接便绕过她往外走去。 苏娇看着那包嬷嬷带着两个奴才走远,这才松开那掩在宽袖之中的手掌,只见那白嫩手掌之中赫然是一颗浸着姜汁的酥糖。 这姜汁酥糖是刚刚苏娇从地上不小心摸到的,她宽袖暗袋之中的姜汁酥糖已经吃完了,所以这不可能是她自己的,但是这姜汁酥糖上头还有秀珠划得刻痕,用来分辨里头的口味,所以这姜汁酥糖还是她的…… 苏娇皱着纤细秀眉细想了片刻之后,突然想起晚膳之前她好似将这姜汁酥糖给了一颗其他人,那人好像是个小宫女,所以那两个太监奴才手里扛着的……难不成是那个小宫女? 越想越心惊,苏娇猛地一下扔了手中的姜汁酥糖,转头朝包嬷嬷离开的地方看去,却只见那处阴暗幽深,树影婆娑,只余下那一处因为刚刚走过人而踩折的几根断枝。 苏娇的指尖还残留着酥糖之中那一抹辛辣姜汁粘稠的液体,她垂首往自己掌中看去,却发现那濡湿粘稠的感觉根本就不是姜汁,而是血迹。 晕黄宫灯之下,苏娇白嫩手掌之上浸湿着一大片的血迹,顺着掌纹渗入指缝之中,近乎凝固的血块粘在苏娇的指尖处,黏腻渗人。 苍白着一张小脸用力甩了甩自己的手掌,苏娇见甩不掉那血污,便立马又掏出宽袖之中的巾帕用力擦拭起来。 血迹被巾帕擦开,从嫣红变成浅红,但是那蕴在苏娇掌心之中的一层浅红却是怎么都去不掉,苏娇咬着唇瓣奋力擦拭着,那白嫩手掌几乎都要被擦破皮了,却也不见那浅红下去一分。 “抓住了……” “啊……” 苏娇纤瘦的肩头处突然搭上一只手,原本便心慌的苏娇被吓了一跳,发出一道尖利的惨叫声,整个人往后一跌,又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半蹲下身子将苏娇纤细的身子揽进怀里,金邑宴将惊魂未定的苏娇半抱起来,修长手指隔着那细薄宫装轻轻的抚弄着她那瘦削的背脊道:“怎么怕成这副模样,嗯?衣裳也湿了?” 一边说着话,金邑宴一边将手伸入苏娇的衣衫之中,果然摸出一手的冷汗。 苏娇缩在金邑宴怀里,颤颤巍巍的伸出自己沾着血迹的手掌,结结巴巴道:“我,我刚才看到那包嬷嬷带着两个奴才过去,那两个奴才手里好像还抬着……抬着一个小宫女的尸首……” 听罢苏娇的话,金邑宴垂首看了看那被苏娇擦破了一小块皮的柔嫩掌心,上头浅淡的血色痕迹渐渐显出一抹乌青色泽。 伸手捏住苏娇的手掌,金邑宴突兀皱眉道:“这血……” “啊?”苏娇惊魂未定的应了一声。 “有毒……”慢吞吞的吐出这两个字,金邑宴就见苏娇瞪圆了一双水渍杏眸,然后反手就将那沾着血渍的手掌紧握住了金邑宴的手。 第149章 149 连夜出了宫,苏娇被金邑宴半抱着入了西三所。 晚间丑时,整座西三所之中灯火通明,上下忙碌非常。 散发着浅淡熏香的寝室之中,苏娇被秀锦与秀珠一人一只手的按在绣榻上,正挣扎的厉害。 “王妃,您莫再动了。”秀锦满头大汗的看着苏娇被按在绣榻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脸上显出一抹明显的焦躁。 “王妃,没事的,不痛的,就划一刀子……” “啊……”秀锦刚刚说完,苏娇便是挣扎的更厉害了几分,那猛然起来的一下力道让秀锦与秀珠差点脱手没按住。 “秀锦姑娘,东西都准备好了。”一旁的女婢端着一托盘走到秀锦身侧缓声道。 秀锦抽空转头看了一眼那女婢手中的东西,烧火的油灯,干净的帕子,还有一小金盘净水。 朝着那女婢微微点了点头,秀锦道:“这些便可以了,王爷呢?” “王爷在净房。”那女婢垂着脑袋道。 “快去请过来。”秀锦皱了皱眉急忙道。 “是。”女婢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金邑宴便从净房之中缓步踏出,他的手里端着一碗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浑浊乌黑液体,闻上去苦苦涩涩的还有一点咸湿味。 走到苏娇面前,金邑宴半蹲下身子替她擦了擦那张满是鼻涕和眼泪的小脸,然后将手里的青瓷小碗往苏娇的唇边推了推,声音低哑道:“喝了。” 苏娇吸了吸鼻子,红肿着一双水渍杏眸往金邑宴手里端着的青瓷小碗里头看了看,在看到那一小碗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乌黑药汁之后,小巧的鼻翼微微皱起,脸上满满都是抗拒表情,细软的声音带着一抹娇气的哭腔道:“我不喝。” 缓慢的直起身子,金邑宴垂首看着面前的苏娇道:“真的不喝?” “不喝。”苏娇用力的扭过自己的小脑袋,声音尖细。 白皙的指尖轻轻抚了抚手中的青瓷小碗,金邑宴突然开口道:“按住了。” 听到金邑宴的话,秀锦与秀珠一愣,然后连忙道:“是。” “我不喝,不喝……唔……”苏娇听到金邑宴的话,只感觉那按在自己肩膀处的手愈发重了几分,便挣扎的更厉害起来,只可怜她身子弱,刚才那一番挣扎已经耗尽了她的心力,此刻那小奶猫儿似得劲,被秀锦与秀珠一压就完完全全动弹不得了。 伸手掐住苏娇的下颚,金邑宴用两只手指轻巧的撑开她的嘴,然后将手里那碗乌黑药汁尽数倒入她的口中。 浓稠的厚腥气带着一股咸湿味充斥在苏娇的口中,滑入喉中只让人几欲作呕。 “呕……”一喝完那药汁,苏娇便马上开始反呕起来,一旁的女婢赶紧将那盛着清水的金盘端了过来。 秀锦与秀珠赶紧放开苏娇的胳膊,一人弯腰替她拍着后背,一人侧身替她擦拭头上的冷汗。 “呕……”苏娇呕了半天,那刚刚喝下去的乌黑药汁尽数被呕出,“哗啦啦”的一下都入了那金盘里。 “这,这是什么……”秀珠正替苏娇擦拭着唇角,一侧目看到那金盘之中缓缓蠕动的细长蛆虫,当下便被吓得变了面色。 苏娇听到秀珠的惊呼,抬起那双红肿的杏眸往那金盘之中看去,一触目就是那蛆虫晃着细长的身子从金盘之中抬起缀着一双红目的脑袋。 “啊……”苏娇惊叫一声,双手一抬,差点将那金盘打翻,还是那女婢端着手中托盘稳着步子往后退了一步,这才躲过了苏娇的手,然后在金邑宴的指示下躬身退出了寝室。 苏娇惊魂未定的坐在那绣榻上,身上还穿着那套未曾来得及换的宫装,发鬓脸蛋上满满都是冷汗,掩在宽袖之中的白嫩手掌被金邑宴撕下的衣袍裹得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 撩起长袍落座于绣榻之上,金邑宴侧身将蜷缩在一处的苏娇抱进怀里,然后用浸湿的巾帕替苏娇擦了擦脸道:“吓着了?” 苏娇哆嗦着身子缩在金邑宴怀里,整个人都打颤的厉害,她似乎还能感觉到那细长蛆虫从她喉咙里滑过的感觉。 “王妃,漱漱口吧。”秀锦端了一碗清茶递到苏娇面前,她的面上也是一片被吓出的冷汗。 金邑宴伸手接过秀锦手里的茶碗,喂到苏娇唇边。 苏娇颤着嘴唇喝了一口那清茶裹在嘴里,只感觉那一股黏湿腥气愈发清晰了几分。 秀珠手里捧着痰盂递到苏娇面前,苏娇赶紧将嘴里的清茶吐了出来,反复几次之后总算是觉得嘴里的味道去了一点,只心中还是恶心的不行,那只完好的手掌下意识的抚上了自己的肚子。 注意到苏娇的动作,金邑宴伸手捏了捏她白嫩的脸颊道:“肚子里头是没有了……” “肚子里没有了……是什么意思?”苏娇抬首看向身侧的金邑宴,一双惊惶杏眸之中显出一抹疑惑神色。 伸手握住苏娇那只被自己用撕下的长袍紧紧缠住的手掌,金邑宴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苏娇的手背。 只见那被金邑宴触碰过的地方突兀的鼓起一个大包,顺着苏娇的手掌经络上下蠕动。 惨白着一张小脸看着自己被金邑宴握在手中的手掌,苏娇这下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旁是秀锦也是被吓得白了面色,声音惊惶道:“王爷……这,这可如何是好?” “无碍,除了便好。”金邑宴慢条斯理的从宽袖之中掏出一把匕首,随手将绣榻边是女婢招了过来。 那女婢端着手里的托盘走到金邑宴身侧,伸手将托盘上头的油灯取出,小心翼翼的递到金邑宴的面前。 将手中的匕首在油灯上炙烤片刻之后,金邑宴用它划开苏娇手上裹着的长袍碎片。 随着那长袍碎片的脱落,苏娇那只黑里泛青的手掌便一下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看着自己不仅难看而且还包着不知什么东西在肌肤里上下蠕动的手掌,苏娇瞪着一双红肿杏眸半天没有回神,整个人都哆嗦的厉害。 “别怕,马上就好。”轻轻的在苏娇的额角落下一吻,金邑宴伸手抓过她的手掌置于金盘之上,手中匕首轻划,一股黏腻的乌黑浓稠血迹一下喷薄开来。 丢开那匕首,金邑宴伸手按住苏娇纤细的身子用力压入怀中,然后将指尖探入那划开的伤口之中扣弄。 “啊……好疼……”苏娇被金邑宴压在怀里,整个人都疼的厉害,浑身打颤。 “王妃……”秀锦不忍看,上前按住苏娇乱动的双腿。 秀珠也只看了一眼那血腥气十足的画面,便扭过了脑袋,眼中浸出一抹泪雾。 将那躲在苏娇手背之中的蛆虫给拉扯了出来,金邑宴随手丢入金盘之中,然后快速的将伤口之中的脓血挤出,抹上药粉,裹上白布条,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完全没有一丝停顿。 “好了。”将疼的在自己怀里发颤的苏娇捞出来,金邑宴伸手抹去她额上的冷汗。 苏娇哭的满脸都是泪痕,唇瓣上毫无血色,上面满布血色的咬痕,一双杏眸浸着泪渍毫无焦距,软软的任金邑宴揽在怀里。 “王妃?”秀锦看到这副模样的苏娇,心疼非常,却是只能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处。 “去准备热汤,还有一碗姜汁。”金邑宴单手将已经迷糊过去的苏娇抱起,缓步走入净室之中。 “是。”听到金邑宴的话,秀锦赶紧带着秀珠往外头走去。 净室之中,苏娇被褪了衣裳放入热汤之中,那张苍白小脸在蒸腾的热气之中缓慢的显出一抹红晕。 伸手轻轻的擦去苏娇唇瓣上的血渍,金邑宴侧身步出净室,已经收拾干净的寝室之中依旧弥散着一股腥臭气,角落一侧的熏香炉缓缓升腾起几缕袅袅线香,将这腥臭味冲淡了几分。 “主子。”夏生躬身站立于珠帘之后,与金邑宴隔着三尺距离,却依旧能感受到那一股自金邑宴身上散发出来的浓厚戾气,带着慑人的煞血气。 缓慢的抬起那双赤红的血眸,金邑宴双手负于身后,犹如从地狱而出的罗刹恶鬼一般,声音暗哑低沉道:“一个……都别放过……” “……是。”夏生已经许久未看到过这副模样的金邑宴,他垂首之际,普通温和的面容之上难免显出一抹诧异的心惊。 珠帘轻动,夏生转身离去,净室之中的苏娇被秀锦与秀珠轻扶着胳膊走出,她原本苍白无色的面容之上浸着两抹水渍红晕,粉唇上缀着几许肉眼可见的细微伤口,绞干的头发湿漉漉的挂在肩头,纤细白皙的脖颈微微低垂,露出一截形状优美的锁骨。 金邑宴上前伸手接过秀锦与秀珠手中的苏娇,小心翼翼的搂着人上了绣榻。 绣榻上已经换好了被褥,松松软软的散发着淡淡熏香味道。 拿过一块干帕子一点一点的替苏娇将那漆黑墨发之上的水渍吸干,金邑宴低垂着眉眼,视线落到苏娇那只被素白布条包裹着的手掌上,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难掩的狠戾之气。 苏娇迷迷糊糊的靠在金邑宴的怀里,手掌上的钝痛已经去了几分,剩下的就是那一阵又一阵的痒麻刺感。 “别动。”按住苏娇想去抓那受伤手掌的手,金邑宴俯首轻轻的在苏娇额际落下一吻道:“过会子便好了……” “好痒……又好疼……”苏娇红着一双杏眸抬首看向面前的金邑宴,里面满满都是凝聚的泪水雾气。 听到苏娇那虚软糯气的声音,金邑宴圈在她纤腰上的手微微一顿,然后侧头对站在一侧的秀锦道:“去煮完安神汤来。”顿了顿,金邑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继续道:“先以水煎煮羊踯躅、茉莉花根、当归、菖蒲,再将其汤汁加入安神汤里,注意,这四种东西不可多放,每份只半指之量即可。” “是。”秀锦虽然不知金邑宴说的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但是却知道她家王爷定是不会害王妃的,所以立马便应声转身离去。 这边秀珠看着秀锦出了寝室,她一人站在绣榻边转头看了一眼双眸带着朦胧泪雾的苏娇,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金邑宴,踌躇着开口道:“王爷,奴婢与王妃去煮些糜烂清淡之食,好下口舒胃。” “嗯。”金邑宴淡淡应了一声,秀珠便提着裙摆,抬着两条软绵绵的腿赶紧出了寝室,但她只一想到金邑宴那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暗狠辣表情,便忍不住的又被吓得浑身发寒。 寝室之中,秀锦与秀珠一出去,就只余苏娇与金邑宴两人。 绣榻之上,苏娇迷迷瞪瞪的窝在金邑宴怀中,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声音焦躁而软腻,“我真的好难受……” “我知道……”金邑宴目光柔和的看向怀中的苏娇,声音陡然温和了几分道:“马上便好了……”一边说着话,金邑宴一边轻轻的托起苏娇的下颚,轻柔的吻住她带着血痂的唇瓣。 细软糯气的唇瓣被细细的吮吸,带起一阵浅淡的血腥气,金邑宴顺着那唇瓣往上游移,舔舐去苏娇白嫩脸颊之上的咸湿泪痕,最后落到那双水渍杏眸之上,一下又一下温柔的轻吻。 苏娇感受着那细软的轻吻,焦躁的情绪被安抚下来,乖乖的窝在金邑宴怀里,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的哭腔道:“那东西……是什么东西?” 其实那时候苏娇并没有看清楚金盘之中的蛆虫模样,反呕过后她的眼前是一片浓厚血污,双眸一片迷蒙水雾,那只仰着脑袋双眸赤红的东西于她就好似噩梦一般,即便只是一晃即使,也让苏娇忍不住的浑身颤栗。 “吸血的邪物。”金邑宴单手抚着苏娇那一头漆发,将下颚抵在苏娇的头顶道。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忍不住的轻抖了一下身子,然后用力的圈紧那放在金邑宴腰间的手,声音虚软道:“那,那我身子里面还有吗?” “没有了……”金邑宴的声音依旧温和,但是那抵在苏娇头顶之上的面容却是愈发的暗沉阴冷起来,那双漆黑暗眸之中戾气横生,眼底隐隐可见血色暗丝。 苏娇看不到金邑宴的面容,但是却敏锐的从他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低沉气息之中察觉出了异样。 伸出自己裹着白布条的举到金邑宴面前,苏娇仰起脑袋轻轻的咬了咬金邑宴的下颚,声音带上了一点故作的娇气道:“这是你给我划的口子,日后若是留了疤,你也不准嫌弃我……” 伸手捧住苏娇那只裹着白布条的手掌放到唇边轻吻一口,金邑宴嘴角轻勾道:“若是留了疤,便不要你了……” “你敢!”苏娇鼓着双颊软绵绵的靠在金邑宴怀里,这两个原本十分有气势的字眼在她说出来之后却像是撒娇一般。 “敢不敢……娇儿试试不就知道了?”垂首轻咬住苏娇的鼻尖,金邑宴声音含糊道。 “哼,我不试。”苏娇一撇小脑袋,鼻尖划过金邑宴唇角处的犬牙尖角,白嫩的鼻头留下一道浅淡白痕。 “好疼……”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鼻尖,苏娇睁大一双水渍杏眸狠狠的瞪向面前的金邑宴,然后白嫩手指直接伸出掰住了金邑宴嘴里的犬牙。 “牙齿这么利,像虎斑一样。”轻轻的抚了抚金邑宴的犬牙,苏娇明显的感觉到指尖被染上一股濡湿触感,然后那人便直接咬着她的指尖开始啃咬。 “呀……”感受到那细腻的啃咬,苏娇轻叫一声一下收回自己的手指,然后快速将纤细的身子蜷进金邑宴怀里,那抵在金邑宴衣襟处的小脸粉嫩嫩的显出一抹活泼血色。 这边闹得正欢,那边珠帘轻动,秀锦与秀珠站在珠帘之后微红着面颊,低垂着脑袋躬身与金邑宴细声道:“王爷,安神汤与清粥好了。” “进来吧。”漫不经心的抚了抚怀中苏娇娇嫩的小脸,金邑宴的指尖在那凝脂般滑腻的肌肤上细细流连。 秀锦与秀珠缓步而入,两人捧着手里的托盘纷纷站立于绣榻边,木讷讷的模样让金邑宴暗自皱了皱眉。 “粥。”金邑宴面色不愉的朝着秀珠的方向伸出手道。 听到金邑宴的话,秀珠赶紧将托盘之中的清粥捧到金邑宴面前道:“王爷。” 伸手接过秀珠手里的清粥,金邑宴垂首看了看粥面上凝结的一层浅淡白漪道:“这是什么?” “这些寡淡的东西王妃吃不了,奴婢便加了一些温奶和蜂蜜进去,还撒了一些碎花瓣。”听到金邑宴的问话,秀珠赶紧开口道。 “嗯。”微微点了点下颚,金邑宴捻起那白瓷汤匙舀了一勺清粥递到苏娇唇边道:“张嘴。” 苏娇微红肿的唇瓣碰了碰那清粥,一下便别开了脑袋道:“太烫了……” 皱了皱眉,金邑宴将那口清粥吞入口中试了试温,然后又舀了一勺递到唇边吹了片刻之后才喂到苏娇嘴里。 加了温奶和蜂蜜的清粥明显好吃许多,细细滑滑的还带着甜香,苏娇虽然胃口不佳,但是在金邑宴强硬的喂食之下还是下去了小半碗。 “行了。”看了一眼还剩下一大半的清粥,金邑宴将它递还给秀珠,然后又伸手接过秀锦手里的安神汤推到苏娇唇边道:“这个要喝完。” 苏娇刚才吃了小半碗粥,已经半饱,现下闻到那苦涩的药味便不自觉的皱起了纤细秀眉,紧抿着唇瓣一副抗拒模样。 “张嘴。”金邑宴先是自己喝了一口那安神汤,见温度刚好之后便抵到苏娇的唇边道:“这是要让我帮你?” 听到金邑宴那威胁的话语,苏娇鼓起一张白嫩小脸,将包裹着白布条的手掌举到金邑宴的面前,声音娇气道:“我受伤了,我不想吃,你不能逼我……” 垂首对上苏娇那双盈盈杏眸,金邑宴嘴角轻勾道:“没逼你……” 说罢,金邑宴仰头将那一碗安神汤一口喝下,然后一手握住苏娇那只受伤的手掌高举到头顶,另一只手掐住苏娇的下颚便含着口中的安神汤吻上了她的唇。 “唔……”细嫩的唇瓣被强硬抵开,那霸道的力道直接挤开苏娇的素白贝齿直抵那细软糯处,苦涩的安神汤被那厚软的舌头喂入苏娇口中,那蛮狠的力道好似要将苏娇的喉咙抵穿一般。 “唔……咳咳……”被迫喝下了金邑宴喂过来的安神汤,苏娇的口中满满都是苦涩药味,她皱着一张白嫩小脸,任由金邑宴替她擦拭着刚刚那不小心滴在衣襟处的安神汤。 “王妃,蜜饯……”秀珠红着面颊站在绣榻一侧绞着手指,小心翼翼的朝着苏娇递上瓷盘之中的蜜饯。 气呼呼的一把抓过秀珠手里的蜜饯,苏娇将它扔入口中,恶狠狠的嚼着。 “还疼不疼?”看着苏娇这副气恼的小模样,金邑宴也不恼,只伸手握住她的手掌轻轻揉了揉道。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微微动了动那裹着白布条的手掌,发现那刺痒的感觉一下便消失了,好似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但是片刻之后,苏娇却发现自己的整只手都失去了知觉,一下便慌了神。 “动,动不了了……”泪意蒙蒙的看向面前的金邑宴,苏娇说话的声音之中带着明显的慌乱,“我,我的手,它,它不见了……” “哪里不见了,这不是在这嘛……”好笑的晃了晃掌中苏娇的小手,金邑宴伸手捏了捏她白嫩的脸颊道:“安神汤里头加了麻沸散,你过会子睡觉会好些。” “麻,麻沸散?”纤长的睫毛之上还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子,苏娇吸了吸鼻头,一双红肿杏眸之中又蕴上了一层浅淡水雾。 “食了麻沸散,可不知人事,少受痒痛之苦。”一边说着话,金邑宴一边伸手覆上苏娇那双水渍杏眸,声音低缓道:“乖,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耳边金邑宴的声音迷糊起来,苏娇窝在金邑宴温暖的怀中,只感觉自己的眼皮愈发沉重…… 第150章 150 将苏娇细软的身子置于绣榻之上,金邑宴伸手将那细薄春被轻轻的掩在她的身上。 直起身子静站在绣榻边片刻,金邑宴垂首看着苏娇安稳的睡颜,缓慢伸出白皙手指,轻轻的抚过她白嫩的脸颊。 一侧琉璃灯细碎的散发着氤氲光晕,将苏娇那张白嫩小脸印照的透明腻滑。 秀锦站在一旁看着金邑宴这副模样,小心翼翼的上前道:“王爷,夜深了……您……” “我去书房。”打断秀锦的话,金邑宴收回覆在苏娇面颊之上的手指,轻轻掩回宽袖之中。 说罢,金邑宴踩着脚上的皂角靴转身离去。 看着金邑宴离开的背影,秀锦暗暗的松下一口气,只感觉整间寝室之中那股压抑的氛围也一下松伐了下来。 “呼……吓死我了……”秀珠一边抚着自己的胸口一边瞪着一双圆眼走到秀锦身边道:“秀锦,你有没有看到王爷刚才那副样子?真是太吓人了,弄得我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确是有些吓人……”说着话,秀锦将目光转到苏娇的身上,眸中满满都是担忧,“也不知王妃这是怎么了,明明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听到秀锦的话,秀珠也是狠狠的皱起了一张圆脸道:“是啊,刚才又吐又呕的,可真是吓坏我了……不过好在现今是好了,不然可得担心死我……”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守着王妃。”秀锦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走到苏娇身侧替她吹熄了那一盏绣榻边的琉璃灯。 “……嗯,那我过会子来替你。” “知道了,去吧。” 珠帘轻动,秀珠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晦暗的天色之中。 这边秀珠搬了一个绣墩坐到苏娇身侧,抬首自那半开的窗棂之中看到天际处渐渐聚集起来的沉色堆云,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今日的天色怕是不会大好了。 喝过加了麻沸散的安神汤,苏娇睡得很沉,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外头的天色十分晦暗,窸窸窣窣的还有零星小雨落下来,滴滴答答的落在窗外的芭蕉叶上,打出一连串的清脆响声。 躺在绣榻上身子沉甸甸的起不来,苏娇轻轻皱了皱纤细秀眉,手掌微动,便碰到了趴在绣榻边浅眠的秀锦。 感觉到苏娇的动作,秀锦一下便惊醒了过来。 “王妃?”伸手将苏娇从绣榻上扶起,秀锦倒了一杯温茶递到她的唇边道:“喝点水醒醒神。” 顺着秀锦的手喝了一口温茶,苏娇轻缓的呼出一口气,声音沙哑道:“王爷呢?” “王爷一大早便去上朝了。”秀锦在苏娇的脖颈处垫了两个软枕,让苏娇舒适的靠在绣榻上。 伸手揉了揉自己闷痛的额角,苏娇抬起那只被白布条包裹着的手掌举到面前,上上下下的翻看了一遍之后轻叹出一口气。 原来昨日那些事,竟都不是梦吗? “王妃放心,奴婢已经帮您换过药了,伤口不大,过些日子便能拆开了。”看到苏娇盯着自己的手掌看,秀锦连忙缓声安慰道。 慢吞吞的放下自己的手,苏娇抬眸看那扇半开的窗棂道:“外面是不是没有日头?” 顺着苏娇的目光看去,秀锦一眼便看到了外面那被细碎冷风卷起的枯败枝叶,那芭蕉叶也被冰冷的雨点打的七倒八歪的蔫了叶边。 “下着小雨呢,奴婢去关下窗子,王妃莫着了凉……” 一边说着话,秀锦一边从绣墩上起身准备去关那窗子,却是被苏娇叫住了步子道:“别关了,正巧我看看外头……这雨下的倒也别致……” 纤长的睫毛轻眨,苏娇微微仰头,视线落到那低垂的瓦帘之上,滴滴落落的晶莹水珠如细密针线一般垂落而下,丝丝扣扣的连绵不绝,打在窗口的芭蕉叶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王妃,奴婢去给您端些吃食过来吧?”秀锦看着苏娇一副盯着窗外发愣的模样,细声开口道。 “嗯,去吧。”苏娇淡淡应了一声,那双水渍杏眸还是直愣愣的往外头看着。 秀锦轻手轻脚的撩开珠帘出了内室,随手掩上那扇雕花木门。 内室之中没有点灯,只窗口处昏昏暗暗的照进来一些暗光,打在苏娇那张白嫩小脸之上,显出一抹悠长暗影。 轻叹出一口气,苏娇撑着身子从绣榻上起身,慢吞吞的走到窗边。 窗边放置着一张绣墩,大致是因为开着窗户的缘故,绣墩上头的棉垫有些被打湿,苏娇也不介意,提着裙摆落座于上,撑着下颚靠在那窗檐处发呆。 宽大的袖口随着苏娇的动作而微微露出一截纤细白细的藕臂,那一串檀香珠子紧紧缠绕在她纤细的小臂之上,隐隐可见其轮廓。 苏娇伸出手,轻轻的抚了抚那檀香珠子,温凉细腻,似乎还带着某个人熟悉的气息。 窗外雨下的愈发大了,细细密密的打在苏娇细薄的春衫之上。 秀锦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苏娇那张白嫩小脸之上满是细密的雨滴,还有那身上的儒衫也湿了一大半。 赶紧放下手中的托盘,秀锦疾步走到苏娇身侧,一把将那半开的窗子给关上,然后垂首看向苏娇道:“王妃,这雨势愈发的大了,您坐这干什么?” 一边说着话,秀锦一边伸手捏了捏苏娇的宽袖,在感觉到那股濡湿的凉气时,狠狠皱起纤细秀眉道:“衣裳湿了,王妃快些与奴婢去换了,不然若是上了热,可不是好开玩笑的。” “哦。”苏娇眨了眨那双还沾着雨滴的杏眸,乖巧的跟着秀锦去换了衣裳,然后又被灌了一大碗热乎乎的姜汁这才作罢。 绣榻边,秀锦拢起自己的宽袖,细细的替苏娇擦拭着脸上的雨滴道:“王妃,您这无缘无故的坐窗子边干什么?” 苏娇咽下嘴里的蜜饯,声音细软道:“我想起了前些日子在庆国公府门口看到的那些流民……” 听到苏娇的话,秀锦替她擦脸的动作一顿,随后轻叹一口气道:“天道如此,王妃不必多虑,人各有命,富贵在天,这老太爷要是想做什么,哪里是我们这些人能管得着的呢……” 白嫩的掌心之中捏着一枚浑圆的蜜饯,苏娇看着秀锦将手中湿帕放入银盆,然后走到绣榻边点起一盏琉璃灯,晕黄的光线淡淡氤氲的笼罩下来,几乎将整间晦暗的内室都点亮了。 苏娇呆坐在绣榻上看着那盏琉璃灯,一层淡淡的玲珑流光浅影铺散开来,打在苏娇白细的面颊之上,更衬得那肌肤脂滑细腻。 “秀锦,点了灯,屋子都亮了……”歪着脑袋,苏娇声音细细软软的,那双水渍杏眸之中印出琉璃灯黄晕的色泽。 看着面上蒙着一层懵懂神色的苏娇,秀锦好笑的勾了勾唇角道:“王妃这是说的哪里话,这点了灯,屋子自然就亮了。” “很亮呢……”黑白分明的杏眸转向那扇被秀锦关上的窗子,苏娇踩着脚上的绣花鞋,又慢吞吞的走到了窗边,然后轻轻推开了那扇窗子,细密的急雨一下便喷洒进来,吹得苏娇满头满脸都是雨珠子。 看到苏娇奇怪的动作,秀锦赶紧从木施上拿了一件披风替苏娇披在肩头,然后又拿出宽袖之中的巾帕替苏娇遮在面前道:“王妃,下着雨呢,莫在窗口站着了,小心着凉。” 伸手握住秀锦那挡在自己面前的手,苏娇转头看向她道:“秀锦,屋子里头因为有了琉璃灯,所以溃散了阴暗,而我也因为呆在屋子里头,所以外头的雨淋不到我……”顿了顿,苏娇的嘴角勾起一抹娇美笑意道:“所以,这天道,也是可以改的……” “王妃……”秀锦看着面色陡然便开朗起来的苏娇,呐呐的叫了一声,似乎十分不理解苏娇的话。 “秀锦,我库房里还有多少钱?”一边说着话,苏娇一边走到梳妆台前,一把抽开梳妆台下头的小抽屉,将里面上好的珠钗玉环都抖落了出来。 “还有,还有……”秀锦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却是没想出个准确数字。 “先别管有多少,替我都换成粮食,然后顾些人将这些粮食分散到金陵城外的流民手里。”看着那散落一桌的金玉首饰,苏娇一股脑的都塞到了秀锦手里道:“发什么愣,快点去。” 秀锦捧着那一大堆的珠钗玉环站在那处,神情罕见的有些呆滞道:“王妃,您这是要……赈灾?” 苏娇搂着珠钗翠环的手一顿,声音低低道:“说不上赈灾,就是觉得,若是这雨天,身侧能有把油伞遮挡,也不失为一件极好的事……” “……奴婢明白了,王妃放心,这事奴婢一定帮您办的好好的。”信誓旦旦的说罢,秀锦便用木盒将怀里那些首饰皆装了起来重新递还给苏娇道:“这些首饰王妃且先收着,待奴婢去库房里头看看,值钱的物事定是有许多的。” 说罢,秀锦便提着裙摆急急忙忙的出了寝殿。 看着秀锦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苏娇自己也不闲着,慢吞吞的将身上细薄的春衫换了下来,拿过斗笠便站到了寝殿门口。 当秀锦拿着手里装着银票的檀香木盒回到寝殿之时,便看到苏娇一人站在寝殿门口,纤细的身子在带着冷雨的细风之中瑟瑟发抖。 “王妃。”撑着手里的油纸伞走到苏娇身侧,秀锦替苏娇擦过脸上的冷雨道:“外头风大,您怎么到外头来了?” 苏娇冲着秀锦晃了晃手里的帷帽道:“我与你一道去。” 听到苏娇的话,秀锦微微皱了皱眉道:“王妃,流民乱的很,若是一不小心伤了您……” “没事的,我就站的远远的看着,而且我一人呆在这寝殿之中也无趣的很……”一边说着话,苏娇一边用指尖扣弄着帷帽的边缘,娇糯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沉闷。 “……那好吧,待奴婢去准备马车,王妃您在这等奴婢一会。” “好。” 夏生替苏娇准备的是一辆金陵城之中处处可见,从外看十分平淡无奇的马车,但是那内里却是比那外头精致华贵许多,一点不比苏娇平日里乘坐的差。 亲自驾着马车替苏娇赶马的夏生身上穿着一件灰扑扑的褂子和蓑衣,细密的雨滴打在他戴着笠帽的发顶,顺着发鬓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襟。 秀锦微微撩开马车帘子,看到夏生那张被雨水打湿的脸,从宽袖之中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到他的手边道:“雨大,莫迷了眼。” “好。”接过秀锦手里的巾帕,夏生那双温和的眉眼定定落到秀锦白净的脸上,里面满满都是宠溺柔意。 对上夏生那双温润的双眸,秀锦微红着面颊坐回了马车之中,一转头便又对上了苏娇那双黑白分明的秋水剪眸。 轻咳一声,秀锦低垂着脑袋细声道:“现今金陵城中只出不进,王妃过会子最多只能呆在城门口,出不得城。” “哦。”应了一声,苏娇终于将定在秀锦面上的视线挪开。 慢条斯理的端起面前的热茶轻抿了一口,苏娇轻皱起秀眉开口道:“若是过会子进不得城,那那些施粥送粮的人怎么办?” “王妃不必担心,夏管家找的都是一些城外人,本来就是要出城的,意外得了钱银,还开心的很呢。”将食盒之中的荔枝膏端出来放到小机上,秀锦又替苏娇添了一杯热茶。 小心翼翼的捧起那碗热茶,苏娇伸手撩开身侧的马车帘子,只见金陵城宽长的街道之上,行人面色匆匆,皆是一副紧皱眉头之相,嘴里面说的最多的,也是这城外成堆成堆赶过来的流民。 “王妃,莫淋了雨。”替苏娇将那帷帽戴上,秀锦用巾帕一点一点的吸干苏娇手掌之上缠缚着的白布条,声音微重道:“这伤可沾不得水,王妃离这马车窗子远些。” “……知道了。”看着秀锦一副严肃模样,苏娇将那受伤的手掌掩进宽袖之中,严严实实的用裙裾盖住,然后眨着一双水渍杏眸笑盈盈的看向面前的秀锦道:“喏,你看,遮的好好的,一点都没露出来。” 看着在自己面前撒娇卖乖的苏娇,秀锦“噗呲”一下笑出声道:“您是王妃,我是奴婢,这要是让别人看到,还以为奴婢在这,奴大欺主呢。” 听到秀锦的话,苏娇歪着脑袋靠到秀锦怀里用力蹭了蹭道:“奴大欺主,有何不可?” 下意识的将苏娇凑过来的香软身子抱进怀里,秀锦垂首看着苏娇这副模样,说话时带上了几分浅淡笑意道:“王妃这会子,怎么跟个没断奶的奶娃娃似的?” 听出秀锦语气之中的戏谑意思,苏娇一下便鼓起了白嫩脸颊,猛地一下从秀锦的怀里起身道:“好啊你,还敢编排我了……” 隔着一层细薄帷帽,秀锦对上苏娇那双大眼杏眸,面上是掩不住的笑意,“王妃刚才那副模样,若不是没断奶的奶娃娃,那便是那要奶的奶娃娃了……” “呀,不许再说了……”苏娇伸出手掌,一把捂住秀锦的嘴,纤细的身子压到秀锦身上,手肘处碰到鼓囊囊的一团。 “咦……好大……”苏娇疑惑的伸手捏了捏,目光直愣愣的落到秀锦那穿着细薄襦裙的胸前。 好像……比她的大呢…… 马车晃晃悠悠的停了下来,夏生躬身撩开马车帘子,正欲开口说话之际,印入眼帘的便是苏娇压在秀锦身上,一只白嫩手掌紧紧压在秀锦那鼓囊胸前,更将那两团白腻挤出圆润弧度。 “呀……”秀锦惊叫一声,一把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苏娇,然后捂着胸口将夏生探入马车之中的脑袋给一把推了出去。 夏生迷迷瞪瞪的被秀锦推出了马车,那被秀锦呼了一巴掌的脸上似乎还残留着一股淡香,软软腻腻的就像刚才看到的那系在襦裙之中的白腻一般…… “唔……”一把捂住自己的鼻子,夏生伸手擦去那缓慢流出的嫣红鼻息,暗暗垂下了眉眼。 细密的冷雨打在夏生的身上,顺着那蓑衣滑入他的脖颈之中,渐渐掩去他身上那燥热的感觉。 “夏管家,分发粥粮的人来了吗?”马车内,秀锦清雅的声音带着微喘,细细润润的传入夏生的耳中。 鼻间又流出一股粘稠血痕,夏生淡定的用宽袖一把擦去,努力抑制住那又喷薄而出的燥热触感,声音温润道:“来了。” 夏生话音刚落,苏娇便从马车帘子处看到街口那边出现一排冗长人影,或三两人抬着一口大锅,或用竹篮装着硬饼馒头,慢吞吞的顶着细雨出了城。 城外,流民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堆,根本就没有避雨的地方,皆是一副狼狈干瘦模样,看到带着吃食出城的人群时,双眸之中显出一抹疯狂的饥涩,但是在看到那些四肢粗壮,神情冷凛的抬着大锅的大汗之时,又暗暗的停下了步子。 人群的动作很快,撑棚子的撑棚子,架锅的架锅,生火的生火,不一会儿那浓稠厚腻的清粥便煮好了,随着松软香嫩的馒头和硬饼分发给前来领取的流民。 因为有那些粗壮大汗助阵,所以流民基本没有闹事的,只安分的领着东西躲到蓑棚之中开始狼吞虎咽。 苏娇坐在马车之中,看着外头那些流民一副衣不蔽体的模样,转头对秀锦道:“衣裳准备了吗?” “备好了,过会子便发给他们。” “嗯。”点了点头,苏娇探头往外面看去,却突见那城门之上站着一个熟悉身影,四爪蟒袍在细风之中簌簌作响,高挺身形站在雨中,漆黑的墨发几乎被打湿了一半。 “秀锦,替我拿把油纸伞来。”苏娇猛地一下将脑袋缩回来,转头在马车之中四下乱翻着。 “在这呢。”从小机下面抽出一把油纸伞,秀锦疑惑的看着苏娇道:“王妃这是要做什么?” “找人。”抱着那油纸伞下了马车,苏娇拒绝了秀锦的跟随,小心翼翼的提着裙摆,撑着油纸伞上了城楼。 城楼很高,石梯湿滑,苏娇虽然尽量小心行走,但还是难免沾湿了鞋袜,弄脏了裙摆。 “城楼重地,闲人免进。”两把阴冷的兵枪突然挡住了苏娇的去路,身形高壮的守城侍卫紧皱着眉头道:“这里可不是女人玩闹的地方,快速去。” 苏娇被那侍卫一吓,差点往后一仰踩差了一节石梯。 裹着白布条的手堪堪扶住身侧的城墙,苏娇收回自己的手掌,便只见那白布条上满满都是污泥水渍,还隐隐渗出一点血渍。 紧了紧握着油纸伞的手,苏娇将那只渗着血迹的手颤抖着掩入宽袖之中,然后缓声开口道:“我是敬怀王妃。” 那守城侍卫听到苏娇娇糯的声音,微一愣神,但随即便厉声道:“敬怀王妃哪里会来这处,快些走,不然当心刀剑无眼……” “让她进来。”一道粗哑的声音打断那守城侍卫的话,苏娇寻声看去,只见钱毅穿着一身暗色铠甲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缓步走来。 “钱将军。”那守城侍卫神情恭谨的行礼,然后替苏娇让开了路。 “五妹妹。”钱毅高壮挺拔的身形如一座小山似得挡在苏娇面前,那洪钟一般声音震的苏娇耳朵直发嗡。 “钱将军,我是来找王爷的。” 苏娇细碎软腻的声音随着冷风四散,纤细小巧的身形站在那处,好似一阵风便能吹跑似得,钱毅赶紧让她进了城上的阁楼。 阁楼之中,金邑宴端坐在一方宽大圈椅之上,座下皆是身穿铠甲之人,在看到抱着油纸伞,戴着帷帽,可怜兮兮的站在门口的苏娇时,众人的面色疑惑立显。 苏娇踌躇着站在原地,透过细薄帷帽看向坐在首座,面色阴沉的金邑宴,声音细弱道:“我刚才看到,你在城楼上没打伞……我是来给你送伞的……” 金邑宴静看了苏娇片刻,然后突然朝着她伸出手道:“过来。” 苏娇踩着脚上脏污的绣花鞋,慢慢的挪动了金邑宴面前。 单手圈住苏娇纤细的腰肢,金邑宴将人抱上自己的大腿,然后转头看向座下面面相觑的众将领道:“今日先到这处,出去吧。” “……是。” 众人躬身退去,阁楼之中只余苏娇与金邑宴二人。 阁楼外,钱毅站在风口,被那些退出来的将领一下便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铁牛,刚才进去的那小姑娘是谁?” “是啊,虽然没看到脸,但是那身段,那酥音,肯定是万里挑一的美人……” “难不成是那金陵城中新选出来的花魁娘子?若是能让老子我一夜春宵……” “是敬怀王妃。”钱毅打断那些人的粗俗话语,沙哑的话音一落,刚才那围在他身侧的众将领莫不都缩着脖子跑的一下没了影。 希望刚才他们说的那些话,里头的那个煞星没听到。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第151章 151 城上阁楼之中,苏娇坐在金邑宴的身上,手里依旧抱着那把浸着水渍的油纸伞,头上的帷帽已经除下,露出那张白嫩娇美小脸。 伸手拨开苏娇脸上湿漉漉的碎发,金邑宴轻轻的捏了捏她软腻的耳垂道:“怎么知道我在这?” 苏娇晃了晃荡在半开中的小腿,声音细软道:“我在马车里头看到你了。”顿了顿,苏娇侧头看了一眼金邑宴沉稳的面色,小心翼翼道:“我让夏管家拿了钱财,替城外那些流民分发了粥食。” 没有听到金邑宴的回话,苏娇微微鼓了鼓脸颊道:“那钱是我私库里头的,没有拿你的……” “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金邑宴伸手将苏娇极力掩在宽袖之中的手掌挖出,然后捻了捻那浸着血渍的白布条,语气阴冷道:“看来你这手……是不想要了……” 看到金邑宴那陡然晦暗下来的眸色,苏娇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身子,愈发抱紧了怀里的油纸伞,一双水渍杏眸怯怯的看向身侧的金邑宴,声音糯糯的带着几分讨好意味,“我不小心的……刚才那守城的不让我上来,我心急,便不小心撑了手……”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苏娇那沾着水渍和血迹的白布条,金邑宴从宽袖之中掏出一把匕首,将那白布条一刀划开之后露出里头苏娇已经结疤的手掌。 这是苏娇第一次看到自己手掌上头的疤痕,一条细长如雨丝一般的浅褐色长痕,缀着点点猩红,十分清楚的盘踞在那白嫩的肌肤之上,只一眼便能注意到,丑陋而让人难堪。 一把收回被金邑宴握在掌中的手,苏娇低垂下小脑袋,将那只手远远的背在身后。 “……好难看……你不要看……”苏娇的声音细细的,好似细蚊一般,如若不是金邑宴离得近,怕是也听不清。 “呵……”轻笑一声,金邑宴突然将手里的匕首一把翻转,宽大的手掌用力的攥紧那锋利的刀刃,嫣红的血液顺着那银光暗闪的匕首滴滴答答的落下来,在苏娇细薄的春衫之上晕开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你做什么……”看到金邑宴的动作,苏娇惊叫一声,赶紧掰开金邑宴的手将那把匕首用力的扔到地上,然后手忙脚乱的从宽袖之中掏出自己的巾帕,细细的替金邑宴裹住那不断流血的手掌。 “怕什么,死不了……”轻轻的在苏娇白细的脸颊上落下一吻,金邑宴用那只还留着血的手紧紧握住苏娇那只带着疤痕的软腻手掌道:“这样,我们是不是又更般配了一些?” 苏娇抬起那双浸着水渍的杏眸看向面前的金邑宴,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慵懒模样,好似那只正在流着血的手掌不是他的一般。 “你……不疼吗?”苏娇的声音带着些微颤音,仔细听来还有一股难掩的哭腔。 “不疼……”细碎的吻轻轻的落到苏娇那沾着水渍的眼眸之上,金邑宴吮去那咸湿的泪珠子,濡湿的舌尖在苏娇那双杏眸上打转。 “别,别弄……快点上药……”苏娇羞红着脸躲开金邑宴,轻轻晃了晃那相握在一起的两只手掌。 揽住苏娇的腰肢往圈椅后靠了靠,金邑宴指了指自己的衣襟处道:“喏,药在这里。” 没有注意到金邑宴那轻勾起的唇角和戏谑的眸色,苏娇探着小脑袋往金邑宴的衣襟里看去,只见那微敞开的衣襟里有一个暗袋,扣得紧紧的,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伸手探入金邑宴的衣襟之中,苏娇用一只手扣着那暗袋扣子,解了半天都没有解开,便难免心急起来,一把就扯开了那原本就宽松的衣襟。 钱毅站在房门口,看到苏娇如此豪放的动作,微微动了动那张黝黑面皮,然后在金邑宴暗沉狠戾的眸色之下默默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钱将军,王爷怎么说?”守在外头的众将领心急的拽住钱毅的宽袖,声音急切道:“那山贼的窝到底什么时候去劫啊?我这都让人做好蒙面布了……” “是啊,上次劫了一趟,这次估计都没啥货色了,要趁早啊……” “我倒是听说那波山贼刚劫了国舅府的东西,正巧我们抄了家伙给弄过来自个儿贴补贴补……” “……不知道。”钱毅闷声站在那处,突然攥了攥拳头道:“我先走了。” 薇儿还等着他吃午膳呢……还有昨天薇儿好像说要吃福糕斋新出炉的玫瑰酥……嗯?开始排队了? “哎,钱将军,钱将军……” “大铁牛……” “将军!” 众人看着钱毅头也不回的直冲向那不远处的福糕斋,一座大山似得扎在一堆大姑娘小媳妇里面,惹得人频频回头相看也面不改色的继续排队,片刻之后左手一堆玫瑰酥,右手一堆玫瑰酥的傻笑着出了福糕斋往庆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站在城墙之上吹了小半个时辰的将领们抹了一把满是雨水的脸,想起自个儿家里冷冰冰的连个女人都没有,莫不都暗自垂泪轻叹。 片刻之后,一人突道:“……劫山寨去吧……” 另一人犹豫了片刻之后接道:“……我上次看到山寨里头的一个小娘皮长的还不错……” “……那山寨里头的二当家好像还没嫁人……” “……长得还挺漂亮……” “别走!那二当家是我的……” “滚!敢挡老子的道!” “格老子的,我刀呢……” 咋咋呼呼滚成一团的下了城楼,那些穿着铠甲的将领推推搡搡的远去,细密的雨滴落下,留下一连串的泥泞凌乱脚印。 城楼阁内,苏娇终于是从金邑宴的怀里将那瓷白药瓶子给掏了出来,她绯红着一张小脸举着药瓶看到金邑宴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时,终于是恍悟这人刚才让她去掏药瓶,定是又在戏弄于她,但是垂首看到金邑宴那只沾着嫣红血迹的手掌时,苏娇的心便一下又软了下来。 罢了,平日里戏弄的她难道还少了…… “张手。”轻轻甩了甩金邑宴与自己紧密相握的手掌,苏娇声音细软,微带羞赧。 缓慢的放开与苏娇相握的手掌,金邑宴修长白皙的手掌摊开,一条又深又长的血痕浸着血渍横穿手掌,血红皮肉外翻,深可见骨。 看着那伤口,苏娇不自觉的便红了眼,她吸了吸自己的鼻头,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药粉撒到金邑宴的伤口之上。 粉白色的药沫子细细碎碎的洒在金邑宴的伤口上,一下便止住了那不断渗出的嫣红血色。 捧着金邑宴的手掌轻轻吹了一口气,苏娇认真的用手里的巾帕替他擦拭着那手上残留的血痕。 毛绒绒的小脑袋抵在自己的胸前,纤长睫毛微眨,白嫩手掌小心翼翼的捧着自己的手,粉嫩唇瓣微嘟,阵阵温热气息喷洒在炽热的伤口之上。 这时候的苏娇乖巧可人的让人恨不得狠狠融进身子里。 “呀……你做什么……伤口还没……唔……” 不大的圈椅之上,苏娇半褪衣衫被金邑宴环抱在怀中,两条纤细小腿架在圈椅两侧,脚上的绣花鞋已经不知所踪,素白的罗袜上缀着星星点点的泥点,晃晃悠悠的抖动着,露出一只挂着红绳的金铃铛,发出悦耳清脆的响铃声。 金邑宴宽大的手掌覆在苏娇细白的背脊之上,随手抹下便是一大片嫣红色泽,在那素白的肌肤之上显眼非常,印出一股难掩的妖冶。 托起苏娇的小腿圈到自己劲瘦的腰肢上,金邑宴垂首咬住苏娇瘦削的肩膀,顺着纹理而下,细细的啃咬着那一块微凸出的精细锁骨。 两手架在苏娇的腰肢上,金邑宴将人托举起来,罗裾翻飞,甜香腻人,那因为动作激烈而又崩裂的伤口渗出鲜红血迹,滴滴答答的落在苏娇的素色罗衫之上,那晕开的红痕宛若最艳丽的妖姬,让人沉沦享纵…… 圈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与那清脆的响铃声一道合成一曲,屋外,细雨密密,缠绵难舍…… 事毕,苏娇软绵绵的被金邑宴圈在怀里,身上浅浅的盖着一件细薄衣袍,露出一对精致白皙的脚踝,上头的金铃铛蔫蔫的挂在那处,似乎耗尽了心力。 “你的手……”在金邑宴怀里缓了一阵气,苏娇的声音细软糯气,似乎还带着刚才的微荡余韵,让人听在耳中难免便多了几分遐想。 垂首在苏娇的额际轻轻落下一吻,金邑宴将布满血痕的手抬起到苏娇的面前道:“你给我吹吹……嗯?” 修长白皙的手掌之上,那道血痕已渐渐止了血,外翻的皮肉印出里头沾着血丝的指骨,看上去可怖非常,可是那人却像是在看别人的伤口一般,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好似一点都感觉不到痛楚。 伸手握住金邑宴的手掌,苏娇微微动了动酸胀的身子,一双水渍杏眸轻眨道:“你……好傻……” “嗯?什么……”好似是没有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将脑袋抵在苏娇的肩窝处,声音低哑而暗沉,带着浓厚的暧昧气息。 感觉到脖颈处抵住的尖利牙齿,苏娇微微缩了缩脖子,心虚的放软了声音道:“没,我没说你什么……” “可是我好像听到有人说……”含着苏娇脖颈处的滑腻肌肤,金邑宴说话时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那清浅却炙热的呼吸声喷洒在苏娇的脖颈处,引起她一阵轻微颤栗。 “我,我说的是我傻……外头雨势这么大,偏要出来做什么……”最不该的是上这城楼,弄得现在她整个人都软的厉害,特别是那被迫圈在金邑宴腰间的双腿,因为乏力,抖得不像话。 “是挺傻……”从中衣上撕下一条白布条,金邑宴将它递给苏娇道:“帮我绑伤口……” 伸手接过金邑宴手里的白布条,苏娇白嫩的手掌之上还残留着一股黏腻触感,她嫌弃的往金邑宴的衣襟处抹了抹,然后小心翼翼的拽过他的手掌细细的包裹起来。 “太松了……啧……太紧了……” 一条白布条,苏娇硬生生绑了小半个时辰,那人老大爷似得抱着她坐在圈椅之上,一会子太松,一会子太紧,那圈在她腰肢处的手还时不时的上下滑动吃她的豆腐,直把苏娇气得鼓起了双颊,那双水渍杏眸也是瞪得圆溜溜的,里面满满蕴着羞恼怒气。 终于,在苏娇发脾气之前,那白布条绑好了,上头一个明晃晃的蝴蝶结招摇的挂在金邑宴的手背上,素白蝶翅隆起,显出一圈优美弧度。 “好了。”气呼呼的拍了拍金邑宴的手背,苏娇耳边听到一声闷声,满意的勾起了粉唇。 看着苏娇唇角那狡黠的笑意,金邑宴伸手戳了戳她白嫩的脸颊道:“还没给我吹吹呢……” 抬首狠瞪了金邑宴一眼,苏娇声音娇细道:“自个儿吹去……我才……啊……” “这可是你让我吹得……”大饱了一趟眼福的金邑宴背靠在身后的圈椅之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抵在苏娇的腰窝处细细的揉捏,那双漆黑双眸落在苏娇慌忙捂住的胸前,一大片白腻春光乍泄。 苏娇的身上原本也只松松的披着一件长袍,被金邑宴装模作样的吹了一口气,实则是拽着宽袖给弄到了地上,所以此刻的她只能光溜溜的蜷缩在金邑宴怀里,羞得连脑袋都抬不起来。 “衣裳……衣裳……”一手捂着自己胸前,另一只手用力的拍着金邑宴半敞着衣襟的胸口,苏娇声音娇细,那白嫩手掌拍在金邑宴胸口白皙肌肤上的“啪啪”声,在寂静的阁楼之中清晰非常。 “这不是在地上嘛,自己去捡……”伸手握住苏娇的白嫩手掌窝在胸前,金邑宴细细的揉捏着那一团软腻,漆黑暗眸之中显出一抹阴沉暗火。 “你……无赖……”虽然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与金邑宴坦诚相见,但是苏娇却还是十分的不适应,她用力的抽出那被金邑宴握在掌心的手,赤着双足踩到了地上。 苏娇的身子软绵绵的,踩到地上还没站稳就倒了下去,被金邑宴单手圈住腰肢拢进了怀里,狠狠的吃了一把滑腻腻的豆腐。 “放开,放开……”拍开金邑宴拢在自己胸前的手,苏娇赤红着面颊蜷跪在地上,将那长袍掩在自己身上,然后慢吞吞的穿上宽袖,系上腰带。 金邑宴漫不经心的捻着自己的指尖,看着跪在自己身下的苏娇,一身凝脂白皮被长袍缓慢遮掩,不盈一握的腰肢上带着被自己掐出的青紫淤痕,白细的背脊处是半干涸的血迹,好似一副朱色的泼墨重画,瑰丽的鲜红衬出那抹极致嫩白,印在金邑宴眸中,使那双漆黑暗眸更是深沉了几分。 “做什么……”被金邑宴圈住腰肢连人带长袍一齐拢进了怀里,苏娇惊呼一声道。 “别动……我就抱抱……”炙热的呼吸声喷洒在苏娇的脖颈处,那渐渐加重的喘息声让苏娇整个人都开始头皮发麻。 “你……你说只抱抱的……” “嗯……我就碰碰……不进去……” “别弄……我不相信你……呀……” 刚刚穿好的衣袍又落了地,苏娇热泪盈眶的被金邑宴又圈上了身。 城楼下,秀锦坐在马车里,隔着一层厚重竹帘与夏生说着话,马车外,细密的雨滴如针线一般打在夏生的面颊之上,将他那一身蓑完全浸湿。 微微掀开竹帘,秀锦侧头看了看夏生那被雨水打湿面颊,声音轻细道:“外头雨大,要不进来躲躲吧……” 夏生抬首看了看那被雨雾覆盖的高挺城楼,搓了搓自己满是雨水的双手道:“我身上湿,莫弄脏了马车。” “……王妃怕是,一时半会子的也回不来……”秀锦犹豫片刻,白净面颊之上显出两抹娇羞红晕。 “……那,我便进去躲会子雨……”一边说着话,夏生一边脱了身上湿漉漉的蓑衣,转身钻进了马车之中。 天色愈发的晚了,苏娇力竭的被金邑宴放置到了窗边的一张软榻之上,身上被细心的盖上一张细薄长毯。 慢吞吞的撑着身子自那软榻上起身,苏娇透过半开的窗口,一眼便看到了城外流民的情况。 流民们身上盖着衣物缩在临时搭起的木棚之中,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说话,较小的孩童不知忧苦,嘻嘻闹闹的顶着细雨在泥地里撒欢,身上滚的一身都是泥水。 “咦……那是什么?”苏娇双手撑在窗檐处,看到城门口远远驶来好几十辆马车,但因为城门口不放行,所以被吵吵闹闹的堵在了城门口。 “国舅府的马车。”金邑宴身上穿着一件锦缎长袍坐到软榻之上,从后将苏娇纤细的腰肢紧紧搂住,脑袋搁在她的肩头处道。 “那箱子上怎么贴着红字条?”苏娇微微朝着窗外探了探身子,疑惑道。 “国舅爷五十大寿,这些都是各地送来的寿礼……”金邑宴话音刚落,只见流民之中的几个壮实大汗突然暴起,直冲向那些马车。 其中一辆马车被掀翻,里头黄灿灿圆滚滚的金子露了出来,其余流民见状,赶紧从地上起身,一下便吆喝着朝那些马车哄抢上去。 马车边的护卫见状,赶紧上前阻止,但流民一拨又一拨涌上来,直接便将那些国舅府的护卫家丁给淹没了。 “我们是国舅府的,快让我们进去……”被撕扯的头晕脑胀的国舅府管家艰难的从人堆里挤出来,用力的拍打着紧闭的城门。 那守城的护卫听到“国舅府”三字,想起上头的命令,赶紧搬起手边的巨大木栓,将那厚重城门紧紧拴住,抵住了城外那波试图奋力涌进的流民和国舅府的人。 半个时辰之后,雨势渐小,那几十辆装着黄金和寿礼的马车被抢洗一空,甚至于那护送寿礼的十几个国舅府的护卫家丁都被流民剥掉了身上较干净的衣物,瑟瑟发抖的躲在马车底下,身上全都是泥泞污水,狼狈非常。 流民们满载而归,作为这队伍之中穿的最光鲜亮丽的国舅府管家,他被剥的最干净,身上连一块布料都没剩下。 颤抖着手随意的扯过一件地上沾着污水的衣物蔽体,那管家满脸惊恐的看向身侧正扯着他的衣物厮打的流民,更加声嘶力竭的拍打着身后厚重的城门。 城门没开,反而是城墙之上显出一个守城士兵的影子,“下面是谁啊?” “国舅府的,我们是国舅府的,我们被流民抢了,快开城门……”那管家听到上头的声音,赶紧扯着嗓子接道。 “有通关函吗?” “什么?没有,快开城门……”管家根本就没有听到那人说的什么话,只一味的焦急喊道。 “没有通关函不让进,谁都一样……” “为什么不让进,我们是国舅府的……”那管家仰着头高喊,整个人被冷雨打的瑟瑟发抖。 守城的人不耐烦应付那国舅府的管家,径直转过了身子,只可怜那管家还一边拍打着城门一边声嘶力竭的喊着话。 苏娇趴在窗口看着那长着山羊胡一副狼狈可怜模样的管家,刚想开口说话,面前的窗子却是“彭”的一声被关上了。 金邑宴伸手将苏娇纤细的身子搂进怀里,伸手敲了敲她的额角道:“看的可过瘾?” 捂住被金邑宴敲红了一块的细嫩肌肤,苏娇抬起那双水渍杏眸,声音细弱道:“看什么?” “你说看的什么……”修长白皙的手指卷着苏娇垂顺的发尾,金邑宴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那双漆黑暗眸微眯。 对上金邑宴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苏娇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道:“我,我没有看到他们脱衣服……” “哦……是吗?”冷淡的吐出这两个字,金邑宴把玩着苏娇白嫩的手指,面上表情未变,只将修长的身子靠在那软榻上,整个人显得愈发闲适起来,但是看在苏娇眼中却是阴测测的厉害。 呐呐的张了张嘴,苏娇突然起身在金邑宴的唇角啄了一口,然后羞红着面颊垂下小脑袋,声音细糯道:“我觉得……他们都没你好看……” 金邑宴把玩着苏娇手指的动作一顿,然后突然轻笑道:“所以看的可过瘾?” 苏娇:“……”没混过去…… 第152章 152 晚间,苏娇正坐在城楼阁里头吃着晚膳,便听到外面一阵熙熙攘攘的吵闹声。 “那龟儿子,十几车的黄金,搬得老子手都要断了……” “那是,老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黄金呢,那晃眼的,灿的老子眼睛都要瞎了……” “不愧是皇帝老儿的大舅子啊……哈哈哈……” “哎哎哎,说话注意点,里头王妃在呢……” “……” 话音刚落,城楼阁的门便被打开了,一大群人挤挤拥拥的走了进来,穿着一身的破衣烂衫,“滴滴答答”的还在滴着泥水。 苏娇躲在屏风之后看着那几个人鱼贯而入,那几人在未看到楼阁之中有人之后,便放开了怀,脚上的大步鞋印着泥印子,烂泥点子甩的到处都是。 歪着脑袋透过那屏风细缝落到其中两个光着膀子的男人身上,苏娇微微皱了皱,一双水渍杏眸之中显出一抹明显的疑惑。 这两个人怎么这么眼熟呢? 一堆人围在一处正讨论的起劲,扣鞋的扣鞋,讲粗话的将粗话,唾液星子乱飞,臭脚的味道和身上的酸涩味弥散在不大的楼阁之中,让苏娇忍不住的捂住了口鼻。 “彭!”的一声,金邑宴突兀的推开门走了进来,他冷冷的扫视了一眼被弄得乌烟瘴气的楼阁,嘴角轻勾道:“滚。” 话音刚落,那堆人脸上兴奋的表情一下便搭拢了下来,灰溜溜的提着布鞋子不见了踪影。 “啧……”嫌弃的上下扫视了一眼这散发着酸臭气的楼阁,金邑宴拎着手里福糕斋的糕点盒子缓慢走到屏风之后,便被苏娇捂着口鼻可怜兮兮的缩在一角,整张白嫩小脸憋得通红。 单手将苏娇纤细的身子捞进怀里抱着往门外走去,半途之中金邑宴还不忘将那顶帷帽替苏娇戴上。 被帷帽遮挡了视线,苏娇一路被金邑宴抱着下楼的时候便朦胧的看到城墙角落处窝着一堆粗壮大汗,耷拉着脑袋一副委屈模样的缩在一处,看着金邑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小媳妇模样。 “进去吧。”冷淡的吐出这三个字,金邑宴径直抱着苏娇下了城楼。 趴在金邑宴的肩膀上扭过脑袋,苏娇看到那几个大汉推推搡搡的顶着小雨又进了楼阁之中。 一旁守城的士兵看到金邑宴从城楼上下来,赶紧撑着油纸伞上前替金邑宴遮雨。 看着走到自己身侧的守城士兵,金邑宴突兀的顿住了步子道:“刚才……是你守得城?” 那士兵听到金邑宴与自己说话,兴奋的不能自已,猛地一下站直了身子声音洪亮道:“是。” 伸手扶了扶怀里苏娇头上的帷幔,金邑宴双眸微暗道:“也是你拦的人?” 那士兵惊恐的视线往苏娇身上扫了一眼,暗暗咽了一口口水道:“……是……” “回去领三十鞭。” “……是。” 苏娇趴在金邑宴的肩头,听到他的话,伸手轻轻的扯了扯他的宽袖,小嘴凑到金邑宴的耳边轻语道:“你真凶……” “呵……”轻笑一声,金邑宴踩着脚上的皂角靴步下石阶,又淡淡的吐出一句话道:“再加三十鞭。” 听到金邑宴的话,那守城士兵身形未动,看向金邑宴的双眸之中满满都是憧憬之情,反倒是苏娇趴在金邑宴的身上暗暗缩了缩脖子,一双水渍杏眸小心翼翼的偷看了一眼金邑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踌躇了片刻之后道:“刚才那几个进到城楼阁里头的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金邑宴抱着苏娇踩着石阶往下走的动作未停,只轻轻的哼了一声,意味不明。 没有听到金邑宴的回答,苏娇歪着脑袋蹭在金邑宴的脖颈处,继续道:“长得好像……与刚才在城外那几个先抢国舅府马车的人……很相似……” 伸手撩开头上帷帽一角,苏娇凑到金邑宴的耳边,声音细糯道:“是不是你让人扮的流民去抢的马车?” 温温热热的吐气声印在自己的耳畔处,带着一股独有的甜腻味道,金邑宴微微侧了侧头,一把按住苏娇的脸往一旁推了推,然后将那帷帽盖上,直接便将人塞进了身侧的马车之中。 “回府。”将马车竹帘掀上,金邑宴转头对坐在马车外头的夏生道:“本王去一趟宫里,你好好照看王妃。” “是。”说罢,夏生便开始晃晃悠悠的驾起了马车。 马车内,苏娇被金邑宴推得在那软绵的垫子上足足滚了一圈,才在秀锦的帮助下起了身。 昏头昏脑扶着发髻靠在马车窗子口,苏娇一把扯下头上的帷幔,撩开面前的马车帘子正欲发怒,便看到金邑宴那骑着马匹飞驰而去的高大身形。 一口怒气憋在胸口久散不去,苏娇恨恨的咬了咬牙,一把扯下面前的马车竹帘,直饮了好几碗凉茶才压下那一口郁气。 哼,发什么脾气,她也是有脾气的好吗! 天色渐暗,雨势小了许多,当苏娇回到西三所之时,便看到秀珠撑着下颚坐在那寝殿的门槛上,一点一点的正打着瞌睡。 秀锦扶着苏娇往寝殿里头走去,顺手将秀珠从那门槛上拉了起来。 秀珠被秀锦扯了一下胳膊,迷迷糊糊的回神,白胖圆脸之上还残留着一抹睡痕。 “快去让净房准备热汤。”轻轻的推了一把秀珠,秀锦跟着苏娇往内室里头走去。 撩起裙裾端坐在绣墩之上,苏娇伸手接过秀锦递过来的热茶,轻抿了一口道:“秀锦,你去帮我把夏管家找来,我有事问他。” 听到苏娇的话,秀锦摆弄着茶壶的手一顿,转头看向苏娇道:“王妃是不是想问,王爷这么晚了,还要进宫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苏娇瞪大一双杏眸,诧异的看着秀锦。 看到苏娇那副吃惊的小模样,秀锦掩嘴轻笑一声后道:“王妃这几日,若是不见了王爷,哪次是不问的……” 说罢,秀锦也不管苏娇那张陡然便涨红的小脸,继续道:“奴婢刚才听说宫里头出事了……苏驹少爷吃醉了酒,欲非礼太华公主,好在被那进宫述职的禁军都督给撞见了,这才免的被玷污了名声……” “苏驹?” “对,是苏驹少爷,圣上大怒,撤了他的职,关进了大理寺。”一边说着话,秀锦一边揭开绣桌上放置着的福糕斋的糕点盒子。 福糕斋的糕点一般都是当天现做现卖,新鲜松软,一出炉便引得人争相抢买,那门前长龙似得人群,即便是这般细雨迷蒙的天气,也只增不减。 不过自敬怀王府要了糕点之后,那福糕斋的老板便是每日一大早的就做了亲自送来,哪里敢让那煞星的人在外头等着呢。 伸手捻过一块佛手酥放入口中,那香甜的内馅和绵软的酥皮随着苏娇轻咬的动作而落下细屑。 拿过帕子垫在自己身下,苏娇伸手抹去自己唇角的细屑,嘴里含着一口佛手酥,声音含糊道:“这后宫管制森严,苏驹就算是吃醉了酒,也不可能躲过太华宫里头那上百号的宫女太监,就特意为了进去调戏个公主吧?”那也是太傻了一些…… “王妃这就说错了,那苏驹不是去了太华公主的太华宫里头,而是在太后的永寿宫出的事。”又替苏娇斟了一碗热茶,秀锦将那糕点盒子里头装着各色糕点的青瓷小碟小心翼翼的都端了出来摆放在绣桌上。 “永寿宫?秀锦你是说那苏驹在永寿宫里头吃醉了酒,调戏的太华公主?”咬着佛手酥的动作一顿,苏娇那张白嫩小脸之上显出一抹怪异表情。 “对啊。”秀锦应了一声,看到苏娇脸上奇怪的表情,不解的道:“王妃,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将手里剩下的佛手酥一把塞进了自己嘴里,苏娇用力的嚼着,一双水渍杏眸定定的看向面前的秀锦,片刻之后慢慢道:“那苏驹在闭宫之后还在太后的永寿宫里头吃酒,你说有什么不对吗?” 被苏娇问的一噎,秀锦听出苏娇的言外之意,一下也是没绷住,白净脸上显出一抹明显的惊讶表情,“王妃你是说那太后与苏驹公子……有私情?” 一个年近五十地位尊贵的一国太后,一个尚未到束发之年的败落世家公子,那世家公子还与自己媳妇的侄女儿有婚约……真是怎一个……乱字了得…… “咳……”轻咳一声,苏娇端起面前的热茶饮了一口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秀锦看了苏娇一眼,然后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空无一人的身后,面色有些羞恼的走到苏娇身侧道:“王妃,您这会子捉弄不了秀珠,倒尽是捉弄我了……” 说罢,秀锦提着裙摆走到那半开的窗棂处,将那扇窗子彻底推开,露出外头一大片空荡荡的大院子,这才又走回到苏娇身侧,压低声音道:“那若是按照王妃想的……这禁军都督又是怎么进到太后的永寿宫里头的呢?还恰巧碰见那太华公主……被苏驹公子调戏……又恰巧救了人……” 听着秀锦说完话,苏娇坐在绣墩上向着秀锦摊了摊手,歪着小脑袋一副无辜模样道:“秀锦,胡乱置喙宫中大事……可是要掉脑袋的……” “……王妃还是去沐浴吧……”挑起这话头的明明不是她,王妃这锅撇的也太干净了一些…… 一把扶起坐在绣墩上的苏娇,秀锦将那些剩下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头,然后抱起木施上的干净衣物随着苏娇一道进了净室之中。 沐浴完毕,天色已完全昏暗下来,苏娇侧躺在软榻之上,正半眯着双眸小憩,便听到身侧一阵窸窣声响。 睁开双眸,苏娇冷眼看着不知何时进入内室之中的卿歌,嘴角不着痕迹的划出一抹浅笑。 看到苏娇面上那毫不意外的表情,卿歌掩嘴轻笑一声,提着裙摆坐到苏娇面前道:“多日未见王妃,王妃可安好?” 撑着身子慢吞吞的从软榻上起身,苏娇伸手披上一件细薄外衫道:“未经通传便擅入本王妃的寝殿,卿歌你好大的胆子啊……” 有恃无恐的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宽袖,卿歌缓声开口道:“是王妃自个儿睡得沉,未听到那通传之人的话罢了……”顿了顿,那卿歌嘴角轻勾,朝着苏娇微微探身道:“王妃可知晓王爷已将奴婢调入书房服侍?” 听到卿歌的话,苏娇垂首系着衣襟处细带的手一顿,她抬首看向面前的卿歌,那双杏眸微眯,面色不是十分好看。 看到苏娇那陡然便暗沉下来的面色,卿歌脸上得意笑容更甚,青葱似得指尖抚过自己的白净脸庞道:“王妃怕是还不知道,奴婢这张脸,长得与王爷书房中,那画像之上的人一般无二……” 明明还差个三两分,特别是眉宇之间……暗自在心中俳腹了片刻,苏娇面上却是不显,看着卿歌的眼神之中满含怨恨之情,白嫩指尖狠狠抓着身下的薄被,粉唇微抖道:“那又如何,你不过一个奴婢,现在我才是他的王妃,而且站在他身边的,至始至终,也只会是我一人。” “呵……王妃这话便是说错了,若不是我,王爷哪里会知道那老太婆与苏驹的私情呢?那禁军都督又哪里来的英雄救美的机会呢?所以说到底,你不过一个空壳子罢了,真正能帮助他登上帝位的,只有我,也只会是我……”一边说着话,那卿歌自软榻边的绣墩上起身,看向苏娇的眼神之中暗含恨意,“你身后不过比我多了一个庆国公府罢了,论才情,论智谋,我哪里比不得你,一个腹内草莽的敬怀王妃?呵,莫要笑掉别人的大牙了……” “你,你……”苏娇被卿歌说的噎了气,抚着胸口半天没缓过劲来。 “不过空有一张皮貌罢了,我看你没了这张皮貌,王爷还要不要你……”卿歌正说着话,身形突转,清婉面容一派扭曲模样,对着苏娇便猛然伸出了手。 看着卿歌这副朝着自己扑过来的凶恶模样,早有准备的苏娇直接便将宽袖之中藏着的药粉给撒到了卿歌的身上。 这药粉是今日夏生在下马车之前递给自己的,说是金邑宴特意吩咐的,让苏娇藏在宽袖暗袋之中,不可触肌,不可嗅闻,这几日怕是就会派上用场。 苏娇原本还没当一回事,但在刚才与卿歌说话之际却是猛然想起了这药粉,便扯开那暗袋直接就洒向了卿歌。 那药粉被装在一个特质的暗袋之中,甩出去的时候自动解开了暗袋上头的活结,卿歌猝不及防,被苏娇洒了一头一身,药粉触在肌肤上的炙热灼痛一下猛然涌出,卿歌爆发出一声激烈的惨叫声,纤细的身子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苏娇缩在软榻之上,看着卿歌那触及药粉的肌肤上缓慢的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浓稠的血顺着她溃烂的伤口流出,在细软的地毯之上留下一大滩好似火烧一般的破洞。 “王妃,怎么了?”听到卿歌凄厉的惨叫声,门外响起秀锦焦急的声音,苏娇看着那狼藉一片的地上,赶紧开口道:“别进来。” 秀锦站在门外,看不见门内情景,心焦的紧,正欲破门而入,却是被赶来的夏生给拽住了胳膊。 “我去,你站在这处。”说罢,夏生用身子撞开被拴住的房门,踏入了屋内。 屋内一股浓厚的药粉味扑面而来,苦涩而干哑,夏生捂了捂口鼻走进内室,只见卿歌捂着自己溃烂不堪的脸在地上打滚,苏娇缩在软榻之上,除了面色有些苍白之外其余一切尚好。 “王妃,可有受到惊吓?”夏生绕过地上的卿歌,走到苏娇面前缓声道。 苏娇缩了缩自己圈在薄被之中的身子,白嫩的手指伸出,朝着地上的卿歌指了指道:“那药粉……” “奴才自会清理干净,王妃不必担忧。”打断苏娇的话,夏生转身走到绣桌边,端起一壶茶水尽数倾倒在卿歌的脸上和身上。 温热的茶水缓解了那灼烧似得痛感,卿歌睁着一双猩红赤眸躺在地上,情绪慢慢平稳下来,她无神的视线缓缓的落到自己的手上。 刚才她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那扑面而来的药粉,此刻那双青葱似得的白皙手掌之上满布凹凸不平的烧痕,浓稠的血气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而缓缓落下,带着皮肉,混着衣帛,深可见骨…… “啊……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脸上的灼痛感比手上的灼痛感更加清晰可怖,卿歌完全不敢想象此刻她的脸上是何模样,她尖叫着疯狂起身,企图扑向苏娇,却是被夏生一脚踹倒在地,然后用手中茶壶一把砸晕。 “王妃,奴才先去,您别动弹,待女婢收拾过后再从这软榻上下来。”一边说着话,夏生一边拽住那卿歌的一只胳膊就往外拖去,任凭那昏倒的卿歌“乒乒乓乓”的撞倒了数只绣墩和一把小姐椅,最后淌着血的脑袋还在那门槛处狠狠磕的一下。 看着那在地上划出的一道猩红血迹,苏娇忍不住的有些想干呕,她猛地一下推开了身后的窗子,趴在那窗檐处便“稀里哗啦”的将刚才吃的一些糕点尽数吐了个干净。 刚才卿歌那副模样,让苏娇忍不住的想到了前世自己关在那一方闺房之中,被热火炙烤的模样,那凄厉的喊叫,无助的哭泣,与那时候的她重合在一起,苏瑾冷眼的旁观,其余人冷漠的态度,一一充斥在苏娇的脑中,让她禁不住的狠狠皱起了秀眉。 窗外的雨又开始窸窸窣窣的往下落,苏娇趴在窗檐处,上半身尽数被打湿,那绵绸的雨滴凝结在她纤长的睫毛之上,顺着白嫩脸颊滑落,滴滴答答的浸湿细薄衣襟。 “王妃……”前头的房门被那些面无表情的女婢拦住了,秀锦进不去,她只好绕到这窗子后头来,一眼便看到了趴在窗檐处一副虚弱模样的苏娇。 听到秀锦的声音,苏娇缓慢的抬起那张被雨水打湿的白嫩小脸,一双水渍杏眸泛着水汽,迷蒙蒙的往下落着水珠子,也不知是雨还是泪。 心疼的走到苏娇身边,秀锦用巾帕替苏娇擦了擦那张苍白小脸,然后侧身替她挡住那细密的雨丝。 “秀锦,我没事,你回去吧。”扶在窗檐处,苏娇接过秀锦手中的巾帕擦了擦嘴,声音虚弱道。 “怎么会没事,脸色都白了……”秀锦有些急切的扶住苏娇向下滑的身子,扭头看到不远处端着水盆过来的女婢,赶紧叫喊道:“快去让夏管家请大夫过来,王妃身子有些不适……” 那女婢听到秀锦的话,径直端着手里的水盆走到秀锦身侧福身道:“王爷已带了宫里头的御医回来,正候在寝殿外头。” 听到那女婢的话,秀锦微一愣神之后道:“快请进来。” “是。”女婢应声,端着手里的水盆又转身出了寝殿。 秀锦看着那女婢离开的身影,转头看向身侧的苏娇道:“王妃,这御医……也来得太及时了一些……” 苏娇没有应声,只是转头又朝身后看了看,那些女婢的动作很快,地毯物事,床褥摆饰,茶具绣墩,一样不落下的全部都换了新的。 袅袅淡香自角落的熏香炉之中缓缓升起,冲淡了那浓厚的血腥气,苏娇伸手拍了拍秀锦的手道:“好了,进来吧。” “……是。”秀锦提着裙摆快速进了内室之中,伸手接过一女婢手上的茶碗递到苏娇面前道:“王妃,先漱漱口。” 接过秀锦手里的茶碗漱了口,苏娇被扶着胳膊上了一旁的绣床之上,软绵绵的躺在那松软的被褥之上,整个人还有些发怔。 “王妃,御医来了。”珠帘外响起女婢清晰的声音,秀锦赶忙放下绣床上的床帐遮住苏娇纤细的身姿,然后走到珠帘边,撩开那珠帘对站在外头的御医道:“大人,请快些进来。” 那御医听到秀锦的话,赶忙用力摆了摆手,一张白胖脸上满是虚汗道:“不必,不必,臣可悬丝诊脉。”一边说着话,那御医小心翼翼的从药箱之中掏出一团红线递给秀锦道:“请姑娘将这红线系在王妃的右手手腕之上。” “哎。”秀锦应了一声,捧着那红线走到苏娇身侧,撩开床帘细细的替苏娇系在手腕之上。 那御医撩起长袍坐在绣墩上,抹了一把额上的热汗,躬身接过秀锦递过来的红线,微闭双眸把起了脉。 这脉一把,就把了小半个时辰,直至金邑宴踩着脚上的皂角靴自门外走入,那御医才满头大汗的将红线递还给了秀锦。 “悬丝诊脉?不错。”金邑宴手里捧着一方玉盒,缓步走到那御医身侧,慢条斯理的道。 那御医一看到金邑宴,便立马伏跪于地,脸上的汗流的更加欢实了几分。 整个御医苑只有他一人会这悬丝诊脉,敬怀王特意指了他的名,那意思不是明摆着的嘛,娶个王妃,那还不让人看一眼,藏得结实…… “怎么样了?”站定在那御医面前,金邑宴轻缓开口道。 “这……依臣愚见,王妃这是……有孕了……” 第153章 153 那御医话音一落,寝殿之中便立刻静默半响,金邑宴面色未变,只捏着那玉盒的修长手指更紧了几分。 “你……刚才说什么?”猛地上前踏了一步,金邑宴看向那御医的眼神黝黑暗深,好似蕴着一团阴暗戾气,他微动的衣袍下摆扫到那御医低垂的头顶,惹得那原本便紧张万分的御医更是吓得喘不上气,“呼哧呼哧”的好似一个风鼓箱一般在那用力的大口吸气。 弯腰一把将那御医拎着衣襟起身,金邑宴看着那御医被吓得冷汗蹭蹭的面色,嘴角轻勾道:“再说一遍。” 听到金邑宴那满含狠厉的声音,这御医哆哆嗦嗦的垫着脚尖像一团烂肉似得被金邑宴提在手里,整个人都软绵绵的没一点力气,张嘴张了半响却是硬说不出一句话来。 “蠢货……”一把将那御医扔到地上,金邑宴抬起脚上的皂角靴,狠狠的踏上他肥胖而圆滚肚皮,面色阴沉道:“说!” 那御医被金邑宴吓得一个机灵,抱着金邑宴的小腿像只胖虾球似得“呼哧呼哧”喘了半天,最后终于是两眼一翻,撅了过去。 “啧……”嫌恶的一脚踹开那不中用的御医,金邑宴侧身对站在珠帘之后一脸惊颤神色的秀锦道:“去,另外找个大夫过来。” “……是。”秀锦应声,赶紧垂着脑袋出了寝殿。 内室之中,苏娇迷迷瞪瞪的听到金邑宴的声音,她伸手撩开那厚重的床帘,声音细软道:“你回来了吗?” 撩开珠帘走进内室,金邑宴一眼便看到了从床帘之中探出小半个脑袋的苏娇,乍看之下,她那张白嫩小脸不如以往一般细润绯红,反而透出一股苍白的虚弱,看上去羸弱而纤瘦,只一双水渍杏眸依旧雾蒙蒙的看着怜人娇美的紧。 迈步走到那绣床边,金邑宴撩起长袍,侧身坐到那绣床边的绣墩上,一双漆黑暗眸定在苏娇那张白嫩面颊之上,下颚紧紧崩起,似乎透着某种不悦。 “怎么了?”看到这副模样的金邑宴,苏娇歪着脑袋一副疑惑模样,想了半响之后踌躇着道:“昨日里明明是你硬拉着我……那个的……我都没生气……怎么你倒是反而生气了……” 说罢,苏娇轻哼一声,撅着小嘴钻进了身后的绣床之中。 看着那层层漾漾叠下来的床帐将苏娇纤细娇小的身子缓缓掩住,金邑宴突然伸手,一把扯住了那渐落的床帐,然后褪了脚上的皂角靴侧身就进了绣床里。 伸手将苏娇纤细的身子搂进怀里,金邑宴那只手有意无意的落到她那平坦的小腹之上,面上表情十分微妙。 “别碰那里,好痒……”被金邑宴碰到了腰间的软肉,苏娇一边娇笑着一边扭着身子往绣床里头滚去,却立刻金邑宴掐着腰给按到了身上。 “别乱动。”拉过一旁的薄被将苏娇像春卷似得整个人卷进薄被之中,金邑宴单手搂住她抱进怀里。 被那薄被卷住了身子的苏娇根本就动弹不得,她气恼的抬起小脑袋在金邑宴的下颚处印下一个清晰的牙齿印子,伸手抚了抚自己被苏娇咬了一口的下颚,金邑宴突然起身,翻身下床。 看着那厚重的床帘在自己面前阖上,苏娇被束缚在薄被之中动弹不得,只能扭着身子隔着那床帘冲着外头叫喊,“你做什么去……快些给我放出来啊……”但是那高挺的身影却一点也没有停留的直接便撩开珠帘走出了内室。 不就是咬了一口嘛,她还没嫌弃他每次都咬自己呢……而且哪里都不放过……哼…… 苏娇正俳腹着,身侧的床帘却突然被撩起,苏娇的脸上立马露出一抹羞恼表情,正欲开口说话之际,抬首却是发现这撩开床帘的不是金邑宴,而是秀锦。 “王妃?”秀锦一眼看到被裹在薄被之中的苏娇,赶紧弯腰小心翼翼的将她从那春卷被中给放了出来。 躺在软绵绵的绣床上,苏娇看着秀锦又从衣柜之中拿了一床被子替自己铺在身下,微微皱起那纤细的秀眉道:“这是做什么?” “王妃没听到?”听到苏娇的问话,秀锦手上动作一顿,声音轻缓道。 “什么?”苏娇靠在那软绵绵的软枕之上,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秀锦没有回话,只是对苏娇道:“王妃先莫动。” 说罢,秀锦将那床帘掀下,侧身让出身后提着箱子满面须长白胡的大夫道:“请。” 那大夫冲着秀锦微微躬了躬身子,然后撩起长袍落座于绣床边的绣墩上,哑声开口道:“请王妃伸出右手。” 苏娇隔着那厚重的床帘,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白嫩小脸靠在软枕之上,水渍杏眸轻眨,里面满满都是困惑神色。 那大夫从药箱之中拿出一块脉枕替苏娇垫在手腕之下,正欲把脉之时,秀锦从宽袖之中掏出一块巾帕将苏娇纤细的皓腕覆盖住,然后垂首对那大夫道:“请。” “啊……是……”那大夫看着苏娇被巾帕覆盖住的细腕,微微愣神之后搭上两指,细细把起了脉。 “这……”片刻之后,那大夫满脸喜色的起身,躬身朝着那绣床里头的苏娇拱手道:“恭喜王妃,贺礼王妃,您这,您这可是喜脉啊……” “什么,喜脉?”躺在绣床之上的苏娇听到那大夫的话,猛得一下从床上翻身坐起,但却因为起的太急,一个不小心便岔了气,她纤细的身子缩在薄被之上,双手捂着小腹努力的平缓着呼吸。 听到床帐之中苏娇那急促的呼吸声,秀锦赶紧半撩开那床帘探了半个身子进去。 “王妃,这是怎么了?”看到苏娇捂着小腹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秀锦慌忙道。 “没事……岔了气……”苏娇慢吞吞的吐出这句话,在秀锦的帮助下慢慢躺回了身下柔软的床铺之上。 细细的替苏娇盖上薄被,秀锦看着逐渐平稳下来的苏娇,担忧的视线落到她那被薄被覆盖住的平坦小腹之上,终于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王妃,奴婢去给您端点雪蜜水过来,润润喉可好?”替苏娇掖好被角,秀锦细声道。 拉住秀锦的胳膊,苏娇声音细软道:“等一下。” “怎么了,王妃?” “刚才那大夫说的……是真的吗?”苏娇看着秀锦的目光之中浸着一层浅淡水雾,盈盈润细,那双黑白分明的秋水翦瞳在一床素色薄被之中更显怜色。 “当然是真的了,王妃有喜了。”秀锦的脸上是难掩的笑意,她身上拍了拍苏娇的手背道:“王妃莫急,先躺着歇会子,待奴婢去问问那大夫,开些安胎的方子。” 说罢,秀锦直起身子从那床帐之中出来,先是侧头对站在自己身旁的一女婢道:“去端碗雪蜜水过来,再拿些细软的吃食。” “是。”那女婢应声去了,秀锦又转头看向身侧的大夫道:“王妃初孕,身子虚软,请大夫开些安胎补气的方子与我。”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那大夫慌忙点头,随着秀锦出了内室去开方子。 外室之中,那御医被奴才们搬着放到了一红木宽椅之上,此刻才幽幽转醒,看到被秀锦领着出来的大夫,赶紧颤着双腿走到秀锦面前道:“这位姑娘啊我……” 但是不等那御医将话说完,寝殿门口便突兀的出现夏生瘦削的身影,夏生细细扫了一眼殿内,然后拱手进入寝殿之中,满面笑容的将跟在秀锦身后的大夫请了出去,又对那看着自己两股颤颤的御医道:“陈大人,我家王爷说了,王妃这安胎的方子,便交由你们御医苑了,今日晚上务必要将这方子送到敬怀王府之中来。” 顿了顿话,夏生虚睨了一眼那满头大汗的御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宽袖继续说道:“陈大人是御医苑的老人了,我们家王爷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而这王妃又是我们王爷的心头珍,口中宝……若是服侍不当,这后果……您应当也是清楚的……” “是是是……下官,下官一定竭尽所能,为王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御医被夏生一番话吓得也不知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直到被女婢搀扶着出了寝殿,才一屁股墩的瘫软在地上,忍不住的掩面抽泣。 摊上这么个煞血大魔头,这下子,他们这整个御医苑都是要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了啊…… 寝殿之中,苏娇喝着秀锦喂过来的雪蜜水,一双杏眸暗垂,面色不是十分好看。 “怎么了王妃,您这有喜了,可是天大的好事啊……”秀珠站在绣床边,看到苏娇那张黯淡小脸,圆胖脸上显出一抹明显的担忧,她与秀锦对视了一眼之后缓声道。 听到秀珠的话,苏娇伸手推开秀锦喂到自己嘴边雪蜜水,粉嫩唇瓣轻启道:“我有孕了这件事情,王爷知道吗?” “王爷当然知道了,那御医刚才与王爷说话,都被王爷那张冷脸给吓晕过去了呢……”秀珠喋喋不休的直接便开了口,却是被秀锦狠狠的掐了一把胳膊,感觉到胳膊处的痛楚,秀珠缩了一下身子,止了话,却是发现苏娇靠在绣床之上,面色不是十分好看。 “哦,知道了啊……”苏娇低垂着脑袋嗫嚅出声,小脑袋垂的更低,素白手指紧紧绞在一处,拆了白布条的手背之上显出一条明显疤痕。 “他知道了反而不高兴……这是为什么呢……”一双水渍杏眸紧紧盯着自己手背上的伤痕,苏娇这话一出,秀锦与秀珠默默对视一眼,纷纷垂下了脑袋不做声。 不是秀锦与秀珠不想安慰苏娇,只是今日金邑宴听到苏娇有喜之后的反应的确让人十分疑惑,让人忍不住的便想起一些不好的猜测。 “王妃……兴许是王爷太过欢喜,还没缓过劲来……”秀珠呐呐了半天才艰难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摇了摇头,苏娇伸手捂住自己的面颊,晶莹的泪珠子从那指缝之中缓缓而落,浸湿了苏娇微乱的发鬓。 “王妃,您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莫要伤了身子。”看到这副模样的苏娇,秀锦赶紧上前握住苏娇的白嫩手掌,小心翼翼的替她抹去那淌了满脸的滑腻腻的眼泪。 苏娇抓着秀锦的手无声落泪,一颗又一颗滚圆的泪珠子从那白嫩的脸颊上滑落,一双水渍杏眸变的红通通的,小巧鼻翼煽动,一抽一抽的看上去十分伤心。 秀珠在一旁急的跳脚,转头却看到手里拿着玉盒站在那处的金邑宴,赶紧福身请安道:“王爷。” 听到秀珠的声音,苏娇哭泣的动作一顿,然后那原本无声的啜泣陡然变成嚎啕大哭,吓得正安慰苏娇的秀锦整个人都是一机灵。 “先出去吧。”金邑宴缓步走到绣床边,一双漆黑暗眸定定的落在苏娇那张哭的紧皱起了的白嫩小脸之上,声音低哑而暗沉。 “是……” “……是。” 秀锦与秀珠应声,两人犹豫的看了一眼坐在绣床之上哭的十分凄厉的苏娇,踌躇着脚步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苏娇还坐在绣床之上哭的伤口,那淌下来的泪珠子几乎将胸前的衣襟都浸湿了。 金邑宴撩起长袍落座于苏娇身侧,伸手将人半楼进怀里,然后用宽袖替她细细擦拭脸上的泪痕道:“别哭了,伤身。” 苏娇缩在金邑宴怀里,依旧哭的十分伤心,那故意拉扯出来的哭嚎声震的人耳膜生疼。 伸手一把捏住苏娇的鼻尖,金邑宴垂首看向怀里的小人儿,只见苏娇因为被捏住了鼻尖呼吸困难,所以只能止了那嚎哭,“呼哧呼哧”的开始用嘴巴呼气。 “你放开,放开……”苏娇两手搭在金邑宴的手上,用力掰着他捏住自己鼻尖的手指,那因为闷气而导致说话时阳腔怪调的闷糯语气,听在金邑宴的耳中,不禁让他轻勾起了唇角。 终于成功的从金邑宴手指之中抢救出了自己的鼻子,苏娇猛地吸了一口气,一张白嫩小脸之上显出一抹绯色红晕,她伸手用力的拧了一把金邑宴的胳膊,然后也不再说话,抓过一旁的薄被便盖在了自己身上。 但是那薄被一角被金邑宴坐在了身下,苏娇扯住一段,只盖住了上半身,下半身还露在外头,那明晃晃的一截纤细腰肢和圆润臀部扭捏的企图往薄被之中钻去,最后却以失败告终,只盖住了头部和上半身的苏娇气闷的窝在被窝里用力蹬了蹬腿。 一把握住苏娇踹过来的纤细脚踝,金邑宴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苏娇露在外头的纤细腰肢,然后好笑的拍了拍她小巧圆滚的臀部道:“这又是怎么了?” “别动我……”扭着臀部躲开金邑宴的手,苏娇将自己的身子用力蜷缩起来,总算是将自己的臀部盖住了,只那双白腻的小脚被金邑宴握在掌中,怎么也挣脱不开。 修长白皙的手指顺着那纤细的脚踝向上抚去,凝脂般的肌肤透着一股香甜触感,弹润细腻,金邑宴手指微屈,轻轻的拨动着那系在苏娇脚踝之上,尚带余温的金铃铛。 “呀……”听到那清脆的铃声,苏娇绯红着小脸,下意识的便开始挣扎起来。 手里捏着苏娇那只细腻软滑若无骨的小脚,金邑宴一掀薄被,直接便跟着苏娇钻进了那被窝之中。 “唔……你放开……放开……”漆黑一片的被窝之中,苏娇根本就看不到金邑宴在哪里,她因为顾忌着自己身上还带着孕,所以动作便难免细弱了几分,正巧被金邑宴按着猛亲了一顿。 细薄的锦被盖在两人身上,苏娇被金邑宴放到了自己身上,她赤着的双足踩在金邑宴的小腿上,毫无落脚点的一阵乱蹭,直惹得那闷在薄被之中的白嫩小脸上出了一阵又一阵的细汗。 按住苏娇不断闹腾的身子,金邑宴翻身将那薄被掀开,就见苏娇红肿着一张嫩唇,脸上绯色蕴染,一双水渍杏眸之中带着雾气,黑白分明的细瞳之中,朦朦胧胧的显出他的面容。 抓住金邑宴的衣襟狠狠蹭了一把那站在唇瓣上的缠绵濡液,苏娇双手撑在金邑宴的肩头,二话不说的就要往下去。 一把掐住苏娇纤细的腰肢禁锢在自己怀中,金邑宴伸手拿过一旁的软枕垫在自己身下,半靠在那绣床之上,缓声开口道:“生气了?”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一下便瞪大了那双杏眸,一张白嫩小脸用力鼓起,发出一道轻哼声。 “这好好的……生什么气?”修长白皙的手指顺着苏娇的背脊上下抚弄,金邑宴拆了白布条的手掌之上明显的印出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那外翻的皮肉还未完全结疤,刚才与苏娇瞎闹了一阵,又开始缓慢的沁出血珠子。 苏娇一掌拍下金邑宴的手,声音娇细道:“你平日里那么聪明,我做什么都猜的到,怎么这次却是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了……” “呵……”看着苏娇这副气呼呼的模样,金邑宴轻笑一声,暗沉的视线缓缓落到苏娇平坦的腹部,“娇儿想知道为什么吗?” 注意到金邑宴的视线,苏娇一把捂住自己的腹部,娇气闷声道:“不想。” 说完之后,苏娇又看了一眼金邑宴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眶陡然红了几分道:“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我都听到你与那御医发脾气了……” 一边说着话,苏娇一边开始细细抽噎起来,她哽咽着声音道:“如果你不想要他,我一个人要好了,用不着你可怜我……” “那既然如此,你便一个人要吧。”打断苏娇的话,金邑宴嘴角轻勾,一双漆黑眸中满满都是戏谑神情。 苏娇糊着一双水渍杏眸,根本就看不到金邑宴的表情,耳边听到他的话时,整个人都有些发怔,那抹着眼泪的手指还停在眼角处,指尖上颤颤巍巍的缀着一滴泪珠子,“嘀嗒”一声落在金邑宴的衣襟处。 “我咬死你!”静默片刻的苏娇猛地一下扑向金邑宴,张嘴就咬住了金邑宴的下颚不松口。 “啧……这脾气,到底是跟谁学的……”伸手捏住苏娇的下颚微微用力,金邑宴一侧头,便将自己被咬出血痕的下颚从苏娇嘴里给松了出来。 苏娇气呼呼的看着面前的金邑宴,唇瓣上还沾着一点血迹,说话时那娇嫩的嗓音都暗哑了几分,“不要你管我!” 说罢,苏娇一把扯开金邑宴的手就要下床,拉开床帘之时却看到秀锦手里捏着一叠药方子站在珠帘处,白净脸上有细微尴尬神色。 苏娇捏着床帘的手一紧,还来不及说话,就被金邑宴搂住腰肢给重新拖回了绣床之上。 “进来。”抱着苏娇香软的身子靠在绣床之上,金邑宴也不管怀里之人的挣扎,只哑声开口道。 秀锦听到金邑宴的话,赶紧撩开珠帘走了进来,隔着那厚重床帘与金邑宴道:“王爷,刚刚御医苑送来了安胎的药方子,还,还与奴婢说……” “说什么……”金邑宴漫不经心的撩着苏娇垂顺的直发,一双漆黑暗眸微动。 “说,说是王妃身子弱,前三月要,要禁房事。”那最后的两个字秀锦说的不是很清楚,但是绣床之上的两人却是听的十分清晰。 金邑宴的面色一下便阴沉下来,但是却也不是十分难看,好似早就猜到了一般,而苏娇微一怔楞之后,白嫩脸颊之上泛出一抹兴奋之情,与金邑宴那阴暗的面色形成鲜明对比。 看到苏娇那毫不掩饰的喜悦之情,金邑宴下颚绷紧,那处印着的一圈带着血渍的牙齿印子更是清晰了几分。 苏娇扭头看到金邑宴那张难看的面色,突然顿悟道:“难道你不想要孩子是因为……”前三月要禁房事…… “哈哈哈……”看到金邑宴那张愈发难看的面色,苏娇禁不住的捧腹大笑起来,那清脆的娇笑声透过厚重床帘让站在外头的秀锦也忍不住的松下一口气。 大致这是……没事了吧…… 床帐内,金邑宴看着笑得十分嚣张的苏娇,突然嘴角轻勾道:“禁房事……不进去……不就行了嘛……” “咳咳……”正笑的起劲的苏娇听到金邑宴的话,一下被呛了喉咙,一双水渍杏眸之中显出一抹难掩的惊恐神色。 不进去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第154章 154 这几日连日阴雨绵延,窗外的芭蕉叶被雨水打的弯折了宽叶,苏娇自怀孕之后便一直待在寝殿之中安胎未踏出过一步,并且完全深刻的了解到了金邑宴他那不进去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软绵绵的趴在绣床上,苏娇昨日里累了一晚上,只感觉自己的眼皮搭拢的厉害。 正在苏娇迷糊的时候,珠帘轻动,不远处的秀锦端了一碗新熬好的安胎药走到苏娇身侧道:“王妃,该喝安胎药了。” 听到“安胎药”那三个字,苏娇忍不住的蹙起秀眉,说话时声音之中带上了几分娇气埋怨,“怎么又要喝了,一天三顿的,比用膳还准时……” 一边说着话,苏娇一边拉过身侧的薄被盖在自己头顶,声音闷闷的从那薄被之中传出,“我不想喝……” “王妃,这安胎药是御医苑吩咐要每日三顿不间断的,不然若是过几月您身子沉了,便有的罪受了。”秀锦端着手里的药碗,苦口婆心的劝着,但是奈何苏娇就是窝在那薄被之中不愿意将脑袋伸出来。 “唉……”轻叹一口气,秀锦装模作样的转身道:“罢了,奴婢还是去请王爷来吧,奴婢是说不得王妃了……” 宽袖被拉扯住,秀锦顿住步子,微微侧头往身后看去,只见苏娇的头上还顶着那薄被,可怜兮兮的拽着秀锦的袖子,慢吞吞的从绣床上坐起身子道:“我知道了,你别找他来……我自己喝就是了……” 嘟嘟囔囔的接过秀锦手里的药碗,苏娇憋着一口气,直接便将那安胎药一口给灌了下去。 看着苏娇那喝了安胎药之后皱成一团的白嫩小脸,秀锦掩嘴轻笑,然后伸手将绣桌之上的蜜饯碟子端到苏娇的面前道:“王妃,吃点蜜饯。” 伸手捻了一个蜜饯放进嘴里,苏娇绞了绞自己的手指,盘腿坐在绣床之上,抬首看向面前的秀锦道:“秀锦,我想吃点其他的东西……” “王妃想吃什么?”放下手里的蜜饯碟子,秀锦凑到苏娇身侧道。 苏娇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想吃些什么……就是……就是想吃……” “这……那奴婢去厨房看看还有些什么吃食,给王妃端些过来。”秀锦也是个大姑娘,第一次伺候怀孕的人,那些细致的东西不是十分精通,听到苏娇的话,捉摸不透她的意思,只能摸索着来。 正准备转身去为苏娇取吃食,秀锦走到那珠帘旁边的时候却是正巧与刚刚进殿的夏生对了个正着。 “秀锦姑娘。”夏生站在珠帘的另一边与秀锦拱手作揖。 “夏管家。”秀锦微微福身回了一礼。 透过微漾的珠帘看了一眼秀锦那张白净小脸,夏生嘴角轻勾,侧身让出身后的一个婆子道:“这是杨婆子,王妃有喜,王爷特意安排过来的人,日后便呆在这西三所里头了,秀锦姑娘看着安排一下。” “是。”秀锦轻应一声,目光落到那杨婆子的身上,一张圆脸盘子,年岁看着四十朝上,梳着整齐发髻,身上的衣物干净却不奢靡,对上秀锦的目光时不闪不避,坦荡荡的行了礼,一副笑面孔。 “先进来吧。”伸手撩开面前的珠帘,秀锦对着那杨婆子道。 “是,大姑娘。”杨婆子笑着又行了一礼,然后垂首进内室,站在秀锦身后,一副安分模样。 秀锦转身,看了一眼站在珠帘后的夏生,声音轻细道:“王妃想要些吃食,麻烦夏管家安排一番。” “这,不知王妃想要吃些什么?”夏生拱手与秀锦道。 听到夏生的话,秀锦微微摇了摇头道:“奴婢也不知,王妃只说是想食些东西。”顿了顿话,秀锦犹豫着猜测道:“大致……是想要食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吧……” 正当秀锦与夏生两人说着话,那一旁的杨婆子笑眯眯的开了口道:“大姑娘,可容得老婆子我说一句。” 秀锦侧身看向杨婆子道:“请说。” “哎。”杨婆子笑着应了一声,抬首对秀锦道:“这有喜之人哪,大多会变口味,贪食又多食,若是王妃往常欢喜甜食,大姑娘可要些咸食过来,或是极酸极辣之食,不过那些生冷吃食可不敢端进来,老婆子听闻王妃身子弱,那样啊,便是多食不得那生冷之物的。” 听罢那杨婆子的话,秀锦略微思索片刻后便转身与夏生道:“夏管家,不若就照着杨婆子的意思办吧。” 看到夏生脸上那浅淡显露出来的犹疑,杨婆子拍着胸脯道:“夏管家尽可放心,在这金陵城中,谁都知道我杨婆子接生从没出过什么错,便是那在肚子里头倒了个的婴孩都能给救回来,所以夏管家既然请了我杨婆子来,便听我杨婆子一语,我这二十几年的生意,可都不是白做的。” “既然如此,我夏某便听婆子一番话。”说罢,夏生朝着秀锦道:“秀锦姑娘,夏生先走一步。” “……啊,你去吧……”秀锦微红着脸颊与夏生说完话,转身便走回到了绣床边,苏娇靠在那床头正探着小脑袋往外头望,看到秀锦身后跟着的杨婆子,眨了眨那双水渍杏眸道:“这是何人?” 听到苏娇的问话,那杨婆子赶紧上前与苏娇垂首行礼道:“请王妃安,老奴是过来为王妃接生的婆子。” “接生?”苏娇疑惑的重复了一下杨婆子的话,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十分平坦的小腹道:“我这肚子才一月有余,怎么这么早便过来了?” 杨婆子没回话,秀锦提着裙摆走到苏娇身侧道:“王妃,您这头一次有喜,奴婢也有些手忙脚乱的,敬怀王府之中更是没个有经验的人,王爷这才吩咐夏管家找了个接生婆过来,与奴婢一同照料您。” “哦。”听完秀锦的话,苏娇微微点了点头道:“那既然如此便留下吧……” 说罢,苏娇朝着秀锦嘟了嘟嘴道:“秀锦,吃食还没拿回来吗?” “这……夏管家应当已经吩咐厨房现做了,王妃再等些时辰,可好?”看着苏娇那双水渍渍的杏眸,秀锦轻声细语的哄道。 “……那好吧……”苏娇绞了绞自己的素白手指,白嫩小脸微微皱起。 杨婆子站在一侧,看到苏娇那张娇美小脸,稍稍愣了愣神,然后从宽袖暗袋之中掏出一袋子酸梅走到苏娇面前道:“王妃,这是老婆子我自己做的吃食,您要不要尝一口?” 杨婆子话音刚落,秀锦便狠皱着眉头道:“这东西闻着便酸不溜叽的,王妃哪里吃的惯。” 听到秀锦的话,那杨婆子也不恼,只伸手捻了一颗酸梅出来递到苏娇面前道:“王妃也不必忙着吃,先闻闻味道。” 苏娇原本还对那黑不溜秋的东西一点不感兴趣,但当那杨婆子将酸梅凑到自己面前时,苏娇一闻到那酸涩的味道,不知为何,却是突然万分想吃。 “……我尝尝吧……”伸手捻过那颗酸梅,苏娇咽着口水正欲放入口中,却是突然被秀锦截了胡。 “王妃,奴婢先替您尝尝……”这外来的东西,还是留点心的好,毕竟现在苏娇可不是一个人,那肚子里头还揣着一个小王爷或是小郡主。 皱着细眉将那颗酸梅放入口中,舌头一沾到,秀锦立马就被那酸气冲天的味道给呛得红了眼,整张白净脸盘都皱了起来,酸的她赶紧用巾帕接着将那酸梅给吐了出来,然后又快步走到绣桌边喝了一大碗的热茶,这才将将把那味道给压下去。 看到秀锦被一颗酸梅酸成这副模样,苏娇捂着小腹坐在绣床上细细娇笑起来。 听到苏娇的笑声,秀锦苦着一张小脸回头,声音沙哑道:“王妃就会笑话奴婢,奴婢这还不是为了您……” “好好好,我的秀锦最好了。”冲着秀锦眨了眨眼,苏娇伸手捻过那杨婆子手里的一棵酸梅便含入了口中。 看到苏娇的动作,秀锦赶紧端着一杯热茶走到苏娇身侧,紧张的道:“王妃,若是不行便吐出来。” 苏娇嚼吧嚼吧将那颗酸梅咽了下来,然后抬首看向身侧的秀锦道:“没那么酸啊……挺好吃的……” “这……”听到苏娇的话,秀锦回味了一下刚才那还残留在口中的酸涩味道,微微摇了摇头道:“奴婢可不敢吃了……这东西,您还是自个儿吃吧……” 杨婆子站在一侧将手里的酸梅袋子递给苏娇,然后笑盈盈的转头对秀锦道:“大姑娘这就不知道了吧,这害喜的人就欢喜吃这些酸食辣味的东西。” “那这也太酸了一些……”秀锦不敢苟同的摇了摇头,生怕苏娇吃坏了肚子,还去将绣桌上头的一碟栗子糕端到苏娇的面前道:“王妃,吃些栗子糕吧。” 苏娇抱着手里的酸梅袋子,摇了摇头,然后又往嘴里塞了两颗酸梅,一双水渍杏眸微微眯起,似乎是觉得十分好吃。 “不吃栗子糕……那王妃还是喝点热茶冲冲味吧……”放下手里的栗子糕,秀锦又端了一碗热茶过来。 伸手接过秀锦手里的热茶,苏娇抿了一口之后道:“秀锦,我记得大姐这几日便要成婚了,怎么这又没消息了?” 听到苏娇的话,秀锦捧着手里的茶碗略一思索过后道:“前些日子是有请帖上门,只王妃刚有孕,王府里头的事情又多,王爷吩咐先别告诉王妃,等王妃身子稳了再与王妃说……” “那请帖呢?”苏娇一把抓住秀锦的宽袖,白嫩的指尖上还沾着一点酸梅渍。 “在梳妆台的抽屉里,奴婢去与王妃拿。”一边说着话,秀锦一边将手里的茶碗递给那杨婆子,然后提着裙摆走到梳妆台前抽开小抽屉,将那里头的请帖给拿了出来。 “王妃。”将手里的请帖递给苏娇,秀锦道:“大姑娘是后日成婚,王妃现在开始准备,也是来得及的。” 苏娇一边翻看着手里的请帖,一边皱眉道:“我还准备给大姐绣个东西呢,这会子肯定是来不及了……” “王妃想绣什么,不若奴婢替王妃代劳吧?”听到苏娇的话,秀锦赶紧道:“您现在身子弱,可不能劳累。” “可是大姐成婚,我想送些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捏着手里的请帖,苏娇有些不乐意的嘟起了小嘴。 “那……既然这样,王妃要不就编个玉穗子吧,上头再加个平安扣,既好看又喜庆。”一边说着话,秀锦一边从绣桌上头拿过绣篓子递到苏娇面前道:“王妃你看,这金丝线编着五彩丝线再加上个玉髓,挂在绶带处,可再好看不过。” 苏娇探头往那绣篓子里头看了看,伸手拨了拨那个晶莹透翠印着苔纹的玉髓,微微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一旁的杨婆子听到两人的话,弓着身子向前道:“王妃,老奴觉得,这若是要做成婚贺礼,不该编平安扣,而应当编个双喜扣,用那大红线团一缠,成婚的时候系在绶带上,那才叫喜庆呢。” “双喜扣?这是个什么编法?”苏娇歪着小脑袋看向身侧的杨婆子,一张白嫩小脸之上显出一抹兴味。 “哟,王妃没听过?”一边说着话,那杨婆子一边挽起自己的宽袖,径直便拿起那刺绣篓子里头的金线开始编了起来。 杨婆子的动作熟练而干净,只半柱香不到的时间,一个精致小巧的金线双喜扣便被她小心翼翼的托在了掌心中。 苏娇伸手接过那杨婆子手里的双喜扣,欢喜的上下摆弄着,一双水渍杏眸亮晶晶的看向那杨婆子道:“真好看,快教教我……” “王妃想学,老奴自然是义不容辞的……”一边说着话,杨婆子一边自顾自的搬了个秀墩子坐到苏娇身侧,手把手的开始教苏娇如何编制那双喜扣。 秀锦站在一侧看着那一老一少凑在一处的欢喜模样,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她暗暗捏了捏自己的宽袖,然后转身走到那绣桌边,自己替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抬手又捻起瓷盘小碟上放置着的一颗蜜饯塞进口中。 入口的蜜饯明明应该甜腻香软,但是这蜜饯吃进秀锦口中,却只让人觉得甜的发苦。 “秀锦,我做了小鱼粥,王妃呢?”一侧珠帘轻响,秀珠端着一盅小鱼粥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秀锦撑着下颚坐在那绣桌边,整个人蔫蔫的,与平日里那副稳重娴淑的模样大相径庭。 听到秀珠的话,秀锦伸手指了指绣床边正编双喜扣编的起劲的两人,白净小脸之上显出一抹明显的不悦。 秀珠心大,没有发现秀锦的不自在,端着手里的小鱼粥就脚步轻快的走到了苏娇的身侧,然后一脸好奇的看着那杨婆子手里的双喜扣道:“这是什么东西?好漂亮啊……” “这是双喜扣,姑娘要一道学吗?送给心上人,可再好不过了。”杨婆子笑盈盈的抬首看向秀珠,那张微布细褶的脸盘之上双眸微眯,看上去和蔼而善乐。 “好啊好啊……”秀珠欢天喜地的应了,然后一把放下手里的小鱼粥便凑到了杨婆子身侧。 秀锦看着秀珠那副没心没肺的欢乐模样,有些气闷的起身走到秀珠身侧端过那盅小鱼粥,然后又绕到苏娇的身边道:“王妃,秀珠新做的小鱼粥,您趁热吃了吧。” 苏娇正忙着编双喜扣,听到秀锦的话,敷衍着道:“我过会子再吃……哎呀,这边是怎么弄来着……”手指一个轱辘,双喜扣散了一边,苏娇赶紧递给杨婆子。 杨婆子接过,三下五除二的替苏娇重新绑好了那双喜扣散开的地方,手法老练,惹得苏娇一阵欢喜惊呼。 秀锦端着那盅小鱼粥看到欢喜凑在一处的三人,缓慢的垂下眼帘,然后放下手里的小鱼粥便撩开珠帘出了内室。 寝殿门口,夏生正带着女婢端着做好的吃食过来,一眼便看到了垫着巾帕坐在寝殿那高高门槛处的秀锦。 挥手让那些女婢先进寝殿,夏生撩开长袍坐到秀锦身侧,声音轻缓道:“外头风大,怎么坐在了这处?” 听到夏生的声音,秀锦微微愣了愣神,然后垂首用力的拉扯着自己的宽袖道:“没什么……” 但是虽然嘴上说着没什么,秀锦那低落的声音听在夏生耳中,满满浸着的却都是委屈。 “可是为了你的王妃?”夏生伸手弹了弹自己宽袖上落下的一只小飞虫,低垂着的眉眼让人看不清表情。 “你,你怎么知道?”秀锦一脸惊讶的看向身侧的夏生,那张白净小脸之上满满都是惊愕。 嘴角轻勾起一抹笑,夏生那张温润的面容突兀变的有些怪异,他伸手握住秀锦那掩在宽袖之中的素白手掌道:“你那颗小脑袋里,除了你的王妃,还容得下其他人吗?” 大庭广众之下被夏生牵住了手,秀锦的面上显出一抹羞恼神色,她用力的往外抽着自己的手,但是不知为何,任凭她怎么抽手,却是怎么都抽不出来。 “你,你捏疼我了……”秀锦抬首看到夏生那张温润的面容,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怯然,她恍惚的感觉到这时候的夏生与往日里的那个夏生,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听到秀锦的声音,夏生没有放开她的手,反而将她的手托到了自己胸前,紧紧按在那单薄的胸口道:“秀锦,我这里,满满装着的都是你,可是你那里呢,可有我的一席之地。” “我,我当然也是……”秀锦有些慌张的四处望了望,在没看到其他人之后更加用力的抽着那被夏生握在胸前的手,“你,你先放开我……” “既然如此,那今日晚间等王爷回府,我便与王爷求娶你,你觉得如何?”夏生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脸缓慢的凑到秀锦面前,声音一如寻常一般温柔有礼,但是那双温润的眸子之中散发出来的却是让人胆寒的颤栗。 “你,你这是怎么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等时机成熟……”秀锦对上夏生那双隐含蕴怒的眸子,一向清晰沉稳的脑子一下便乱了锅,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时机?那你与我说说,这时机是什么时机?”此刻的夏生一改往常的温和脾性,不仅说话变的咄咄逼人起来,而且那双细眸在看向秀锦时,里头阴沉晦暗的眸色与金邑宴往日里那副吓人的模样如出一辙。 “王,王妃现在有了身子,离,离不得人……”看着这副模样的夏生,秀锦下意识的感觉一股恐慌感从自己心底升起。 “离不得人?现在,不是离了吗?”夏生的目光从秀锦的脸上挪到那不断发出欢声笑语的内室之中,那带着浅笑的声音陡然柔和了几分道:“你平日里左一句王妃,右一句王妃的,可现在根本不是你的王妃离不得你,而是你,离不得你的王妃……” 夏生这一番话说完,秀锦猛地一怔,一双黑眸之中渐渐的显出一抹迷蒙神色,脑中不断的回旋着夏生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是她离不得你,而是你,离不得她…… 一双素手缓缓伸出捂住自己的面颊,秀锦纤细的秀眉狠狠皱起,白净小脸埋在臂弯之中默不作声。 她自小便跟在王妃身后,数十年间从未分开过,总是担心若是王妃身侧没了自己,那晚上谁为她点灯,冷了怎么办,饿了怎么办……但正如夏生所言,王妃虽然看着一副小孩模样,有时候还要抱着她撒娇,却是个十分有主心骨的人,反而是她虽然看着做事沉稳得力,但是却一天到晚的王妃长,王妃短的将人挂在嘴边,连喝个汤都怕人烫到,一天到晚的围着人转悠,自以为自己对于王妃而言,是缺不得,放不得的人……但其实真是放不开的人,却是她自己啊…… 第155章 155 寝殿之内,苏娇拎着手里新编好的双喜扣坐在绣床上,身侧的秀珠还在与那杨婆子说着话,那边珠帘轻响,秀锦提着裙摆走进内室之中,安静的坐到绣桌边,然后伸手端起面前那碗已经凉尽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苏娇看到秀锦的身影,赶紧从绣床上爬下来,献宝似得将手里的双喜扣摆到秀锦面前道:“秀锦,你看我编的双喜扣。” 秀锦转头,看向凑到自己身侧的苏娇,视线落到她只穿着一双罗袜的纤细小脚之上,当下便狠皱了一下眉头道:“王妃,您怎么又没穿绣鞋就下床了?” 听到秀锦的话,苏娇下意识的缩了缩自己的脚趾,声音细细道:“我,我有穿罗袜啊……” “罗袜是罗袜,绣鞋是绣鞋,这能一样呢?”一边说着话,秀锦一边走到那绣床边拿过苏娇的绣鞋重新走回绣桌边,然后伸手扶住苏娇纤细的身子坐到绣墩上,蹲下身子替她穿上绣鞋道:“您这都有身子了,也不注意一下,若是以后奴婢……” 说到这里,秀锦突然顿住了话,她垂着眉目将苏娇脚上的绣鞋穿好之后,却是蹲在那处半天没动静。 “秀锦?”苏娇坐在绣墩上吃着绣桌上摆放着的蜜饯,垂首看向蹲在自己身下不动弹的秀锦,白嫩小脸上显出一抹疑惑神色道:“怎么了?” 听到苏娇的话,秀锦从地上起身,她低垂着眉目看向面前坐在绣墩上的苏娇,声音轻细道:“王妃,您自己的身子自己要顾着,现在的您可不是一个人了……” “哎呦……秀锦,你一天说三遍,你看,我的耳朵都要长茧子了……”苏娇一边拖着长音说话,一边伸手扯着自己的耳朵,一张白嫩小脸故作丑态的凑到秀锦身侧道:“秀锦老婆婆,请问你今年贵庚啊……” 听到苏娇阳腔怪调的声音,秀锦“噗嗤”一下便笑出了声。 看到秀锦脸上漾出的笑意,苏娇这才晃着小脚从绣墩上起身,然后伸手捏了捏秀锦的脸蛋道:“笑了才好,刚才一副老婆子模样,可一点都不好看。”顿了顿,苏娇提着裙摆又重新坐回绣墩之上,面色正经道:“秀锦,你如果有什么难事,可以与我说。你自小便跟我在一处,我私以为,我们应当是情同姐妹一般的情分。” “王妃,不是奴婢不与您说,只是这事……”秀锦这边话音还未落,那边金邑宴便踩着脚上的皂角靴大踏步的撩开珠帘走进了内室。 “王爷……”秀锦一眼看到金邑宴,便赶紧躬身退到一侧。 苏娇坐在绣墩上,抬首看着金邑宴步入内室,面无表情的径直走到她的身侧,然后弯腰伸手,托着她的臀部像抱孩子一样的抱在了臂弯里往绣床边走去。 绣床边的秀珠与杨婆子听到动静,早已躬身退到了一侧。 苏娇被金邑宴托着小心翼翼的放到了绣床上,刚一触到那软绵绵的绣床,苏娇便一把推开身侧的金邑宴,然后一把抓过绣床边的软枕用力扔到企图爬上床的金邑宴怀里,白嫩两颊微微鼓起道:“我又不是那瓷娃娃,用不着你整日里捧着抱来抱去的……” 将怀里那软枕重新放置回绣床之上,金邑宴撩起长袍落坐于绣床一侧,然后伸手捏了捏苏娇鼓起的白嫩脸颊道:“得知你有孕,父皇准了我半月假,今早上的安胎药喝了没有?” “安胎药,安胎药,你就知道那安胎药,我都好几日未出过这寝殿大门了,闷都闷死了……”苏娇一把拍开金邑宴那抚在自己脸颊处的手指,白嫩脸颊处浅浅的印出两条红色掐痕。 “你胎像不稳,做不得大动作,仰床安卧最好不过。”说罢,金邑宴转头对站在一侧的秀珠道:“去把今日的安胎药端过来。” “是。”秀珠慌忙应声,赶紧提着裙摆出了寝殿。 这边,金邑宴幽深暗遂的目光落到那杨婆子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道:“你先出去吧。” “……是。”杨婆子是第一次见这传说中的敬怀王,她猛地一对上金邑宴那副阴狠戾气,浑身似带浓厚煞血气的模样,当下便觉得自己的身子开始不自觉的浑身发颤,两腿软绵绵的托在地上,硬是挪不动步。 看到应了声却站在原地不动弹的杨婆子,金邑宴的面色陡然阴沉下来,他双眸微眯,语气低哑道:“出去。” 听到金邑宴那隐含戾气的话语,杨婆子“扑通”一声就吓得软倒在了地上,一旁的秀锦看到这副情景,赶紧上前搀扶起杨婆子,然后与金邑宴告罪道:“王爷,她是今日新来的婆子,不懂规矩,您莫怪罪,奴婢这就带她出去……”说罢,秀锦慌忙托着杨婆子微壮的身子往外去,却听金邑宴突然开口道:“秀锦?” “啊……是,王爷……奴婢,奴婢是秀锦……”听到金邑宴的话,秀锦有些犹豫的搀扶着身侧几乎要再次软倒在地的杨婆子,艰难而缓慢的往前一步躬身站立到金邑宴面前,那张白净脸蛋之上稍显疑惑。 其实不怪乎秀锦感觉奇怪,因为自苏娇嫁入这敬怀王府之后,这敬怀王便从来就没有记住过她与秀珠的名字,更不用说是其他的女婢了,所以这次金邑宴能完整的叫出自己的名字,这对于秀锦来说,还是很让她讶异的,而金邑宴接下来的话,也让秀锦立刻便明白了这位眼中心中从来只有她家王妃一人的敬怀王,又怎么会突然叫起了她的名字。 “昨日里夏生跟本王要了你,今晚上你便搬过去与他同住吧。”金邑宴话音一落,秀锦还未说话,首先发难的却是苏娇。 “什么要了不要了,我不准!”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一下便从绣床上起身,那纤细的身子还因为起的过猛而差点跌倒。 眼疾手快的扶住苏娇向下倒的身子,金邑宴皱着眉头将人搂进怀里,修长白皙的手指狠狠的在苏娇白皙的额头上扣了一下道:“再有下次,你不仅不用出这寝殿,连床都不用给我下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嘟嘟囔囔的回了一句,苏娇转头看了一眼秀锦,便立马怒从心中起,纤细的身子在金邑宴的怀里使劲挣扎道:“你刚才说的什么话,什么要了不要了,秀锦是我的人,给不给也是我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按住苏娇乱动的身子,金邑宴伸手掐住她的下颚转向秀锦道:“我知道你一向自诩与你的奴婢姐妹情深,既然如此,你若不如问问她的意见,嗯?” 被金邑宴掐着下颚看向站在那处低垂着眉目的秀锦,苏娇声音娇细道:“秀锦,我知道你与夏管家两情相悦,但是我觉得……” “王妃。”秀锦突兀抬首,打断苏娇的话道:“奴婢知道王妃对奴婢好,但是今日这事……奴婢是自愿的,还望王妃成全。” 说罢,秀锦放下手中搀扶着的杨婆子,朝着苏娇伏跪下来,又重复了一句道:“还望王妃成全。” 看着伏跪在自己面前的秀锦,苏娇那些剩下的话也都咽回了肚子里,她那双水渍杏眸怔怔的看向秀锦,语气之中带着些许失落之情,“秀锦,我从未将你当做奴婢,你陪我数十年,你我之间早已情同姐妹……” “王妃,奴婢知道……”秀锦伏跪于地,滚热的泪珠子顺着脸颊滑落,滴滴答答的落在铺着厚实地毯的砖面上,留下一点又一点的浅渍印痕。 “既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不过……”顿了顿话,苏娇转头看向身侧的金邑宴,声音陡然便重了几分道:“夏管家若是真心要想求娶秀锦,三书六礼,必是少不得的,还要八抬大轿抬着我们秀锦进门。” 苏娇提的这话,对于尚是奴籍的秀锦来说可谓是远望而不可及的,一个奴婢,谁会愿意以正妻之礼八抬大轿的抬进家门呢? 金邑宴垂首看着苏娇那副正经的小模样,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道:“可以。” “那秀锦要从我的西三所出嫁……”说到这里,苏娇突然歪着脑袋自言自语道:“不过若是今日出嫁,我这西三所上上下下的布置一番下来,怕也是来不及的……还有那嫁衣也还未做呢……” “担心这些做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你点头。”惬意的往那绣床头靠去,金邑宴伸手捏了捏苏娇的鼻尖,然后往那珠帘处招了招手道:“进来吧。” 金邑宴话音一落,珠帘轻响,夏生躬身身子快走进来几步,身后跟着好几个女婢手捧嫁衣凤冠,珠钗玉饰,那一片嫣红色刺目的扎进苏娇眼中。 “王妃,三书六礼皆已备齐,安置在大院之中。”夏生拱手与苏娇行礼,温润的面容之上显出一抹愉悦笑意,看向秀锦的目光温柔而炙热。 “好啊你们,连起来框我!”苏娇看到有备而来的夏生,一双杏眸狠狠的瞪上身侧的金邑宴,粉唇之下的贝齿蠢蠢欲动。 “框你做什么,这可都是你自个儿提出来的。”金邑宴伸手刮了刮苏娇的脸颊,单手合上她正磨牙嚯嚯的小嘴,“哼……”娇哼一声,苏娇恨恨的扭过了小脑袋,却被金邑宴捧着脸颊给扭了过来狠狠亲了一口道:“今日这西三所便交给你了。” 说罢,金邑宴抱起身上的苏娇,将她安置到绣床之上,细细的盖上薄被,然后低笑着凑到苏娇的耳畔处道:“不过这婚事归婚事,若是你今日出了什么差错……这大好的红事……可是会变白事的……” 听到金邑宴那威胁味十足的话语,苏娇不禁抖了抖身子,纤细的藕臂团抱住身上的薄被,抬首可怜兮兮的看向金邑宴道:“我刚才也是不小心的,是这被子太滑了……” 真是小心眼,就这么一点事情也记那么大半天…… “既然是被子太滑了,那便换一条……”说罢,金邑宴起身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女婢道:“把这床被子拿出去烧了,换一床‘不滑’的被子来,若是日后再让本王知道王妃被被子滑了脚,你们也就不用要这头上的脑袋了……” 听到金邑宴对着那群女婢刻意强调的‘不滑’二字,苏娇涨红了一张白嫩脸颊缩在绣床一角,任由着那些哆哆嗦嗦的女婢上前小心翼翼的替自己换了被褥,扯了垫子。 揪着自己的宽袖缩在绣床之上,苏娇偷偷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一副似笑非笑表情的金邑宴,暗暗撇了撇嘴,然后转头朝着秀锦的方向招了招手道:“秀锦,快些过来。” 秀锦从地上起身,将身侧软倒在地的杨婆子交由女婢扶出,然后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走到苏娇身侧行礼道:“王妃。” 苏娇拉过秀锦的手掩在自己宽袖之下,然后扭头对着金邑宴道:“新娘子要梳妆打扮了,你们这些闲杂人等还不快快回避?” 看到苏娇这副仰着小脑袋的羞恼模样,金邑宴轻笑一声,伸手接过刚刚进门的秀珠递过来的安胎药,然后缓步走到苏娇面前道:“只要你喝了这碗安胎药,我们这些闲杂人等,便立刻回避。” 伸手接过金邑宴手里的安胎药,苏娇闻着那苦涩的药味,胃里泛起一阵习惯性的恶心,但是却还是捏着鼻子一口气的给灌了进去。 “哈哈……”喝完那安胎药,苏娇吐着舌头靠在秀锦的胳膊上,白嫩小脸皱成一团。 赶紧在苏娇的嘴里塞了一颗酸梅,秀锦又急急忙忙的吩咐秀珠去倒了一碗热茶过来。 苏娇喝完那碗热茶,感觉嘴里的味道不那么大了,抬首就看到靠在绣床边的金邑宴,当下便开始赶人,“安胎药都喝完了,你还不走!” 嘴角勾着一抹深邃笑意,金邑宴抚了抚自己的宽袖,目含深意的看了一眼皱着一张白嫩脸颊的苏娇,然后踩着脚上的皂角靴转身而去,那衣袍带起的细风缀在珠帘之上,引起一阵细碎轻响。 看着金邑宴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苏娇恨恨的绞了绞手指。 “王妃,奴婢刚才进院子的时候看到那院子里头放着好几大箱子的东西,上面还缠着红绸带,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王爷又要娶您一次?”秀珠端着手里的药碗,心有余悸的看着自家王爷走远,赶紧凑到苏娇身侧道。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呢……”听到秀珠的话,苏娇从绣床上坐起身子,狠狠的捏了一把她肥圆的胳膊。 “哎呦……”被苏娇一捏,秀珠苦着一张圆胖脸蛋躲到秀锦身后,揉着自己的胳膊一副委屈模样,“您尽是知道欺负奴婢……” 好笑的伸手拉过掩在自己身后碎碎念的秀珠,秀锦白净的脸上擒着浅淡笑意道:“那是夏管家刚刚给我下的聘礼。” “什么!夏管家?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不简单,我昨日里还问过你呢,你都不承认……”听到秀锦的话,秀珠一下便炸开了锅。 “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快些将这西三所挂上红绸带,也让秀锦去打扮打扮晚上也好出嫁。”一边打断秀珠连珠炮似得话,苏娇一边自绣床上起身,白嫩小脸上漾着笑意,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秀锦微红着面颊站在苏娇一侧,看到苏娇弯腰穿鞋的动作,赶紧扶住苏娇的胳膊道:“王妃,奴婢来。” 细细的替苏娇穿好了绣鞋,秀锦又从木施上拿过一件披风披到苏娇的身上道:“晚间风大,王妃还是注意些好。” 苏娇微微抬首看着正替自己系着披风细带的秀锦,突然红了眼眶道:“秀锦,我舍不得你……” 听到苏娇的话,秀锦手上动作一顿,抬首对上苏娇那双泛着水渍的杏眸,赶紧伸手将人娇软的身子轻轻搂抱住道:“王妃,莫哭,对身子不好……” “是啊,王妃,秀锦是嫁给这敬怀王府之中的夏管家,又不是嫁给咱们庆国公府的李管家,这就算是嫁了人,不也日日都能碰上头嘛……”秀珠看着面前搂抱在一处的两人,呐呐的开口道。 “闭嘴,那李管家都七十多岁了,哪能跟夏管家比!”听到秀珠的话,苏娇晕在眼眶里头的泪珠子一下就被退了回去,她将脑袋自秀锦的怀里探出,声音娇俏道:“那夏管家虽然被去了势,但是比起李管家还是年轻俊朗很多的……” “去了势?王妃,这去了势是什么意思啊?”秀珠眨着一双圆眼,十分不解的看向苏娇。 “去了势的意思就是……”苏娇正要说话,却被秀锦按住肩膀一把捂住了嘴。 “王妃,您累了,还是坐着歇息一会子吧。”苏娇被秀锦捂着嘴,强硬的按在了身后的绣床上。 苏娇眨着一双水渍杏眸坐在绣床之上,懵懂的抬首看向面前一脸面无表情的秀锦,呐呐的点了点头,然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得紧紧抓住秀锦的宽袖,一双大大的杏眸之中显而易见的显出一抹心虚道:“秀,秀锦啊……我,我觉得夏管家这人还是不错的,即便是……那什么……但只要你欢喜,我觉得这些事情……” “王妃……”一脸无奈的打断苏娇的话,秀锦那张白净小脸上突兀的冒出两抹红晕,但是她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只缓慢的放开那按在苏娇肩膀处的手,声音轻缓道:“今日是奴婢的大喜日子,奴婢自小便跟在王妃身后,从未向王妃讨要过什么,今日斗胆向王妃讨要一件东西,王妃可恩准?” “秀锦,只要你想要,不管是什么东西,我都给。”听到秀锦的话,苏娇一脸正色的仰着小脑袋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秀锦,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娇美笑意。 “奴婢……想要王妃编的双喜扣……”秀锦犹豫片刻之后道。 “……好。”听到秀锦的话,苏娇微微一愣,然后立刻转身将绣篓子里头自己编的双喜扣递给秀锦,面色有些微红道:“我,编的不是太好。” 小心翼翼的伸手接过苏娇手里的双喜扣,秀锦看着上头那歪歪扭扭的线团子,掩嘴轻笑着道:“确是不大好……不过,奴婢很喜欢……” “下次,我下次定给你编个更好看的……”握住秀锦那捧着双喜扣的手,苏娇信誓旦旦道。 “好,奴婢等着王妃。”将那双喜扣收入宽袖暗袋之中,秀锦转身看向身侧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抹起眼泪的秀珠道:“秀珠,我知你一向欢喜我那对隋玉耳坠子,等过会子我拿过来给你。” 听到秀锦的话,秀珠狠狠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道:“谁要你的破耳坠子……同在敬怀王府,同在西三所服侍王妃,日后,日后又不是不见了……你,你莫要说这些子伤人的话……” “好,不要便不要,不过,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拿着巾帕细细抹去秀珠脸上的泪痕,秀锦轻笑着道。 “我才不稀罕呢……”秀珠用力的扭过脑袋不说话,片刻之后却又从手腕上艰难的褪下一只碎玉镯子戴到秀锦手上道:“这东西先与你……等我日后出嫁的时候,你要用你的那对隋玉耳坠子还我……” 带着秀珠温润肌肤触感的碎玉手镯,晃晃悠悠的挂在自己的手腕处,秀锦垂首看了一眼,嘴角轻勾道:“这么宝贝的东西都送了我,不怕我这一不小心便给打了?” 秀珠留恋的看了一眼那跟了自己十数年的碎玉镯子,声音呐呐道:“给了你的东西便是你的了,打了也是你的事。” 伸手拥住秀珠圆润的身子,秀锦哽咽的喉咙道:“不会打了的……我定会好好戴着的,然后等你成婚的时候,拿着那对隋玉耳坠子,亲自替你戴上,送你出嫁……” 秀锦与秀珠都是有生无养之人,自小便没了爹娘,与被关在鹧皎院的苏娇一道长大,那自小相互扶持,相互依偎的情分,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说的清楚的。 “好。”反手抱住秀锦,秀珠掩下眼中的泪珠子,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凑到秀锦的耳边道:“那去了势……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把推开身上的秀珠,秀锦木着脸看向一旁的苏娇道:“王妃,奴婢去试试嫁衣。” “哦。”苏娇坐在绣床上呆呆的应了一声,看着秀锦引着一众端着凤冠霞帔的女婢去了屏风之后,然后扭过小脑袋看向站在那处一动不动的秀珠道:“你刚才与秀锦说了什么话?” 秀珠转头看向苏娇,眨了眨眼道:“王妃,这‘去了势’……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第156章 156 敬怀王府的办事速度很快,只一个时辰,原本清丽婉约的西三所,一下便被一片艳红所覆盖,从远处看去那被细风吹拂起来,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飘荡漾层,好似一处嵌在天际的红霞一般,耀人夺目。 冗长蜿蜒的房廊上方,一盏盏琉璃灯挂着红绸子被高高挂起,随风细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黄晕暗纹。 挂着大红绸缎的寝殿内室之中,秀锦端坐在梳妆台前,苏娇站在她的身后,正看着好命婆替她梳发。 秀锦身上穿着细致的大红嫁衣,开了脸之后更显那张白净面容素丽许多,一点黛眉,一抹朱唇口脂,素雅之中更添一抹小女儿的娇媚,一头漆发落在纤细背脊处,随着好命婆的手垂顺而下,被细细挽入凤冠之中。 “王妃……”梳妆完毕之后,秀锦就着好命婆的手起身,略施粉黛的白净小脸看向苏娇时,带上了一抹难掩的羞涩之意。 “哇,秀锦,你好漂亮啊……”秀锦正巧捧着一双喜鞋进来,一眼看到站在梳妆台前梳装完毕,穿着一袭大红嫁衣的秀锦,当下便忍不住的惊呼起来。 看到秀珠夸张的表情,秀锦忍不住的伸手轻轻拧了拧她的胳膊道:“莫要胡言乱语……” “哪里有,我说的是实话好吗?王妃,你评评理,今日的秀锦是不是比昨日好看很多?”被秀锦拧了胳膊,秀珠不服气,梗着脖子一定要苏娇说话。 听到秀珠的话,苏娇提着裙摆走到秀锦身侧,然后装模作样的绕着她上上下下转了一圈道:“嗯,我觉得秀珠说的没错,今日的秀锦确实是比昨日好看多了……” “王妃,您又打趣奴婢……”秀锦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垂首处宽袖暗袋之中掏出刚刚苏娇送给她的双喜扣道:“王妃,可否替奴婢系上?” “……好。”苏娇伸手接过秀锦手里的双喜扣,细细的替她系在绶带之上。 金红丝线混着编织出来的双喜扣在大红嫁衣的衬托下,显得精致而小巧,随着秀锦走路的动作而晃晃悠悠的打着圈,看着便十分喜庆。 “姑娘,时辰到了,花轿上门了……”门外,杨婆子身上穿着一身大红褂子,高扬着声音一派欢喜模样道。 “秀锦,要上花轿了……”听到杨婆子的话,秀珠赶紧替秀锦换上了自己手上的喜鞋,然后张罗着替她盖上了盖头之后,搀扶着她往外走去。 “等等我……”看到秀珠扶着秀锦走远,苏娇赶紧提着裙摆想跟上去,却被急忙赶过来的杨婆子给拦住了去路。 “哎哟,我的王妃,这外头已经够乱的了,您这就别跟着添乱了,等会子您只要与王爷一道坐在那高堂的位置上就行了。”小心翼翼的扶着苏娇的胳膊往一侧去,杨婆子伸手隔开一旁匆忙走过来的女婢,将苏娇给引着到了内室的窗户口。 “王妃你看,这窗子一打开,就能看到外头了……”杨婆子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替苏娇推开面前的窗户。 拢着宽袖扶趴在窗户口,透过那宽大的窗棂,苏娇一眼就看到了热闹的院子里头,穿着大红嫁衣的秀锦在秀珠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向一旁穿着大红喜袍的夏生。 大红盖头上细碎的流苏微微漾起,秀锦朝着夏生伸出掩在宽袖之中的素手,白皙纤长,指腹处带着一层薄薄的细茧。 伸手牵住秀锦的手,夏生嘴角轻勾,那张儒雅面容之上满满都是笑意,在晕黄的琉璃灯下,漾出明显的宠溺神色。 “新娘子上花轿子喽……”一旁的喜婆甩着手里的红帕子,催促秀锦上轿。 夏生小心翼翼的扶着秀锦入花轿,那似乎要滴出水来的温柔双眸之中尽是那人的纤长倩影。 “上花轿了……”苏娇趴在窗口处看着秀锦上花轿,不知为何,眼眶一热,就要落下泪来。 “哎呦,王妃,您这肚子可不能磕在窗子口上头……”杨婆子站在苏娇一侧,时时刻刻的关注着苏娇的动作,一看到她往窗子口探出身子,便立马制止道:“这窗子口硬实,莫磕坏了您的肚子。” 听到杨婆子的话,苏娇眨了眨那双水渍杏眸,慢吞吞的挪了挪身子,提着裙摆坐到了窗子口旁的绣墩上。 “这绣墩上怎么也没个软垫的,这夜间风凉的,王妃先莫坐,老奴去替王妃拿个垫子过来。”杨婆子亦步亦趋的跟在苏娇身后,垂首看了看那绣墩,又是不满意的道。 被杨婆子扶着胳膊站起了身,苏娇扭头看了一眼那满内室溜达找软垫的杨婆子,暗暗叹了一口气,然后双手捧着两颊靠在窗户口,目光随着那顶晃晃悠悠的八抬大轿慢慢远去。 “叹什么气?”金邑宴穿着一袭鎏金黑色长袍,突兀的出现在苏娇面前,那高大挺拔的身形投下一大片漆黑暗影,完全的挡住了苏娇的视线。 “没有叹气,你听错了……哎呀,你挡住我了……”伸手拨开面前的金邑宴,苏娇探着小脑袋往外头望去,却只见那房廊之上早已没了那八抬大轿的影子,琉璃灯微晃,青石板路之上只余一些细碎花瓣随着柔风渐渐漂游,带起一阵浅淡花香,扑入苏娇的鼻息之间,盈盈绕绕半响未绝。 “走了吗……”有些伤心的撅了噘嘴,苏娇慢吞吞的直起身子,一脸幽怨的看着面前突然的金邑宴,那双水渍杏眸眨巴眨巴的好似随时会落下泪来,但是片刻之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苏娇踮起脚尖,娇娇悄悄的朝着窗外的金邑宴伸出一双白嫩藕臂,声音轻细道:“快,抱我出去,我还要去给秀锦主婚呢……” 看着面前努力踮起脚尖一副求抱模样的苏娇,金邑宴轻轻的弯了弯唇角,然后双手一箍,一手托着苏娇的腰肢,一手托着她的脚弯子,直接便将人从窗户口给抱了出去。 窝在金邑宴怀里,苏娇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急匆匆的拿着软垫赶过来的杨婆子,赶紧拍了拍金邑宴的肩膀道:“快走快走……” 踩着脚上的皂角靴,金邑宴抱着怀里的苏娇,慢条斯理的朝着房廊的方向走去。 细碎的花瓣被金邑宴踩在脚下,捻出一滩又一滩的透明汁水,黏在靛青的青石板路上,随着那细碎纹路而缓慢浸透细滑沙泥。 “你别踩它们……”苏娇微微扭头就看到身后青石板地上那一大串被金邑宴踩扁的花瓣,心疼的扯了扯他的宽袖道:“都被你踩坏了……” “真是麻烦的小东西……”金邑宴垂首蹭了蹭苏娇白嫩的脸颊,然后脚下一动,宽长衣袍随风而起,带着苏娇便踏上了那房廊的尖顶处。 踩着房廊一侧平坦的垂檐,金邑宴抱着怀里的苏娇,缓慢的往那人头攒动的正殿走去。 苏娇攀附在金邑宴的肩膀上,抬首看向头顶那似乎就悬在她身侧的皎月,好奇的伸出白嫩手指,小心翼翼的往那皎月抚去。 明明没有碰到,但是指尖处却奇怪的传来细腻冰冷的触感,苏娇有些害怕的缩了缩手指,片刻之后,却还是忍不住的再次抚去。 金邑宴看到苏娇的小动作,也没有阻止,只淡淡道:“感觉如何?” 苏娇歪着小脑袋嵌在金邑宴的颈窝处,说话时那温软的声音带着温和触感,细细的喷洒在金邑宴的肌肤上。 “感觉自己……好像要循着嫦娥……去奔月了……”说罢,苏娇自顾自的细细娇笑起来,然后扯着金邑宴的衣领扭了扭身子,小心翼翼的凑到他的耳畔道:“如果我真的像嫦娥一样奔了月,留你一个人的话,你会怎么办?” “呵……”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轻笑一声,那双暗眸微眯,修长白皙的手指隔着层叠的罗裙细细抚上苏娇纤细的小腿上下揉捏,然后声音低哑道:“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便造个铁笼子把你关在里头,抑或是打断你的手脚,拿个铁链子拴在床上……” 听到金邑宴那阴测测的声音,苏娇完全想象的到现在那与自己脸贴着脸的人是什么表情。 暗暗的咽了一口口水,苏娇强硬的转移话题道:“到了,到了,正殿到了……我们快些下去……” 苏娇话音刚落,金邑宴便带着她踩着垂檐而下。 一落地,苏娇便着急的脱出了金邑宴的怀抱,然后双手提着裙摆,踩着脚上的皂角靴赶紧入了正殿之中。 正殿里,金碧辉煌的饰物之上皆垂了无数嫣红绸缎,敬怀王府之中观礼的奴仆安静的站在两侧,低垂着头颅好似一副正在当差的模样,哪有大婚的时候该有的喜气模样。 说话的媒婆是外头请过来的,看到这般安静的观礼人,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身子,该说的话也结结巴巴的说不口,直让新娘子与新郎官两人扯着红绸子站在正殿之中发愣。 苏娇一进殿就看到这副情景,她扯着裙裾,快步走到那媒婆身边,声音细细道:“我来说话,你莫插嘴。” “……是……是……”那媒婆咋一眼看到穿着繁复罗裙,髻覆珠钗玉环,一副娇媚模样的苏娇,虽然不清楚她的身份,但是却也能猜到个一两分,毕竟身上能穿着这么好的料子,不是这敬怀王府之中的管事夫人,便是地位较高之人,所以那媒婆根本就不敢有什么反对的话,还暗暗的往身后退了一步,为苏娇腾出位置来。 苏娇端着身子站在秀锦与夏生面前,略微有些紧张的清了清喉咙道:“一拜天地……” 红绸微动,秀锦在夏生的指引之下转过身子朝着殿外天地一拜。 “二拜高堂……”话音刚落,苏娇便提着裙摆坐在了那空出的高堂位置上,然后她转头看了看身侧空出的另一张椅子,又把慢悠悠踩着步子刚刚走到她身侧的金邑宴给按了上去。 夏生嘴角含笑,牵着秀锦给金邑宴与苏娇深深一拜。 “好,夫妻对拜……”激动的从那圈椅上站起身子,苏娇双眼亮晶晶的看向面前被红盖头覆了面容的秀锦,说话时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 随着苏娇那细细软软的唱词一落,夏生与秀锦对面而拜,绶带处的双喜扣微微抖动,殿外霎时响起一连串的鞭炮仗竹之声,增添了好几分的喜气。 “送入洞房……送入洞房……”殿外的炮竹声太大,苏娇说话的声音被掩盖,但是夏生却听得分明,他牵着秀锦的手,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往侧殿而去。 “去哪……”一把搂住苏娇要往人群里头挤得小身子,金邑宴将脑袋搁在她纤细的肩膀处,声音低沉道。 “看闹洞房啊……”苏娇着急的一把拨开身后的金邑宴,提着裙摆就要跟着人群往里头冲,却是又被金邑宴给揽住了细腰,箍在了身侧。 “哎呀,放开,放开……”苏娇扭动着身子一副焦躁模样,在金邑宴的怀中用力挣扎道:“你快些放开我,我要去闹洞房……” 看着在自己怀里闹腾的厉害的苏娇,金邑宴垂首咬住她细嫩的耳垂,轻轻啃咬道:“这闹洞房,可不如看洞房来的有趣……” 听到金邑宴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苏娇一下便止了动作,她乖乖的缩在金邑宴怀中抬首道:“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伸手抚了抚苏娇白嫩的脸颊,金邑宴反手将人抱到自己怀中,径直走向膳堂的方向道:“先填饱了肚子,再带你去看洞房……” “我不饿……”攀着金邑宴的肩膀,苏娇有些迫不及待道:“我们现在就去看洞房,不行吗?” “不行,这洞房……要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好看……”伸手拍了拍苏娇白嫩嫩的小臀,金邑宴那双漆黑暗眸之中显出一抹明显的戏谑神色。 还没感受到金邑宴恶意的苏娇愣愣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捂着自己的肚子道:“我想吃猪肘子……要烧得糯糯的那种……还有上次的雪蜜,要加了温奶的,不能太烫也不能太凉……” “不是不饿吗?” “……突然就饿了……你别管我……” “好好好……不管你,自己走……” “啊……” 房廊上头的垂檐边,苏娇颤颤巍巍的抖着腿踩在湿滑的瓦片之上,她伸出白嫩指尖用力的扯着身侧金邑宴的宽袖,一张素白小脸狠狠皱起,娇软的声音轻颤道:“你,你快放我下去……” “不是不用我管你吗?”金邑宴双手环胸的站在苏娇身侧,看着她那双掩在罗裾之下的小腿被吓得瑟瑟发抖,精致的绣花鞋僵直的踩在边缘处,连动一下都不敢。 苏娇微微垂首看了一眼自己那离地面将近三四尺的高度,赶紧闭上双眸,摸索着扒住金邑宴的胳膊,牢牢抱在胸前。 “要你管,要你管……你快把我弄下去……”颤着身子站在那垂檐处,苏娇只感觉自己身子发虚的厉害,根本就不敢往下看一眼,连裙裾之下吹过的一阵细风,都能引起她惊吓的颤栗。 伸手勾住苏娇的下颚狠狠亲了一口,金邑宴反手抱住她纤细的腰肢就往前面走去。 脚离了房廊边的垂檐,苏娇翘着脚缩在金邑宴的怀里,明明依旧走在那与地面有三四尺高的房廊之上,却不知为何,苏娇只觉心中无比安心,那一种即便脚下是悬崖峭壁,只要身侧有你的奇怪感觉无端冒出,让她不自觉的羞红了脸,那环抱在金邑宴脖颈处的手也不自禁的更紧了几分。 垂首看了一眼乖巧的窝在自己怀里的苏娇,金邑宴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往常这时候,这小人儿不是咬自己就是挠自己,今日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单手拖住怀里的苏娇,金邑宴伸出另一只手抬起她窝在自己怀中的小脸。 垂首对上苏娇那双泛着水渍的氤氲杏眸,金邑宴好笑的勾了勾唇道:“莫不是吓得尿了裤子……” “你,你才尿了裤子呢……”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那原本含羞带怯的面容一下便狠皱起来,她举起两只白嫩小拳头狠狠的敲在金邑宴坚硬的胸膛上,一副难掩的气恼小模样。 “哦?我尿没尿裤子,娇儿怎知道?”金邑宴似笑非笑的凑到苏娇耳畔处,声音低哑道:“不若给你摸摸看,我到底尿没尿裤子……嗯?” “你,你不要脸……”苏娇用力的蹬着腿,一张白嫩小脸羞得通红。 仿若没看到苏娇那张羞得几乎抬起不头的面颊,金邑宴继续逗弄着她道:“那既然娇儿不与我摸,不如让我看看娇儿尿了裤子没?如何?” “你,不,我不要,我没尿裤子……”听到金邑宴那一点吝啬的浑话,苏娇羞得整个人都埋进了他怀里,纤细的身子用力缩成一团,那掩在裙裾之下的双腿也是并的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 看着僵直着身子缩在自己怀里的苏娇,金邑宴那久吃不到人的憋闷感在此刻消散不少,他禁不住的轻笑出声,那低哑暗沉的笑声随着细风渐渐飘散,与隔空响起的空中花炮交相辉映,让苏娇禁不住的抬首往金邑宴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人轻扬着唇角,白皙俊朗的面容在花炮五颜六色的印照之下显出一抹难见的柔和,不仅是锋利的眉眼,就连那周身的戾气也消散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俊朗无铸,完全不像是刚刚说出那些浑话的人。 苏娇痴痴的看着面前的金邑宴,突然蹬着腿在金邑宴的怀里挣扎起来。 感受到怀里苏娇的动作,金邑宴垂首,往上掂了掂她的身子道:“做什么?” 苏娇仰着小脑袋踩着金邑宴的大腿用力往上一蹬,粉嫩的唇瓣狠狠的撞上金邑宴的脸颊。 伸手稳住苏娇纤细的身子,金邑宴无奈的抚了抚自己被印上了一个明显牙印的面颊处,指尖处感觉到一股黏腻的绸感。 心虚的看了一眼金邑宴那带着血丝和晶莹口水的牙齿印子,苏娇晃着一双水渍杏眸,就是不肯正眼看人。 她刚刚明明只是鬼迷心窍的想亲他一口的,却没想到自己伸着脖子怎么够都够不到他的脸,一气之下这才开始蹬腿企图往上挪一点的,却不想冲的太猛,直接便磕到了人…… 被金邑宴掐着下颚强迫扭头的苏娇一对上他那双漆黑暗眸,下意识的便绯红了一张小脸,娇软声音细细道:“我的牙也撞得很疼啊……” 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伸手抚了抚她细白的贝齿,好笑道:“是为夫的脸太硬,磕了夫人的牙……” “对,就是你的脸……唔……”十分自然的顺着金邑宴的话往上爬,苏娇刚刚开口,却是被人堵住了唇。 “夫人受苦了,为夫这就来补偿夫人……”细细的舔舐着苏娇细嫩的唇瓣,金邑宴的舌尖轻轻的划过苏娇那口细白贝齿,低哑暗沉的声音带着明显暗欲,将苏娇娇软的身子更加用力的揉进了怀里。 “唔……肚子……压到肚子了……”感觉到腹部的挤压,苏娇一边闪躲着金邑宴的唇,一边用力的扯着他的头发。 感受到苏娇那急切的拉扯,金邑宴狠狠的咬噬了一口她的嫩唇,最终还是不甘心的止了动作,然后黑着一张脸托起怀里细喘不停的苏娇,一刻不停的便带着人去了膳堂。 第157章 157 在膳堂吃饱喝足的苏娇,提着裙摆从那宽椅上起身,然后围着金邑宴一圈又一圈不停的绕着。 放下手里的玉箸,金邑宴无奈的将人拉到自己的大腿上按住,然后端了一杯温奶塞到她的手里道:“绕什么?” 捧着手里的温奶,苏娇眨着一双水渍杏眸,声音娇细道:“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洞房啊……” 垂首握住苏娇的手仰头喝了一口温奶,金邑宴用手里的玉箸敲了敲自己面前的碗碟道:“你是吃了半个时辰,我可才吃了三口。” “哦……”呐呐的应了一声,苏娇拿起一旁搁置的玉箸夹了一块猪肘子放到金邑宴的碗碟之中,然后用玉箸敲了敲那青瓷小碟道:“快吃……” 话说到一半,苏娇不知想到了什么,视线在金邑宴俊朗的面容之上,上上下下兜转了一圈,然后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眸的道:“我喂你好不好?” 金邑宴垂首,就看到苏娇那双水渍杏眸之中显出一抹明显的狡黠神色。 暗暗挑了挑眉,金邑宴放下手中玉箸,嘴角轻勾道:“好啊。”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赶紧拿起了那双玉箸,夹着那块肥嫩嫩软嘟嘟的猪肘子就往金邑宴的嘴里塞。 塞下那块猪肘子,苏娇坐在金邑宴的身上直起身子,努力的夹了一块红烧兔肉回来,掐着金邑宴的脸颊又给塞了进去。 “还有,还有,这个西施乳也很好吃的……” “这个乌参也很不错的……” “还有这个鱼肝……” 杂七杂八的挥着筷子夹了近十样的小菜,苏娇尽数都给塞进了金邑宴的口中,然后歪头看着他因为被塞了过满的食物而鼓起的双颊笑的畅意。 咽下嘴里的东西,金邑宴端过一旁的温奶喝了一口,然后道:“继续。” “啊?”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那张白嫩小脸上显出一抹诧异表情,觉得依照这人的聪明程度,怎么可能没有看出自己在捉弄他,不过既然这人愿挨,那她就不吝啬的打一顿吧。 挥舞着自己手里的玉箸,苏娇踩在金邑宴的大腿上,纤细的身子微微探出,一只手撑在方桌上,另一只手拿着玉箸开始上下扫盘。 “呀,这个还没吃过呢……”一百多道菜色,荤素分盘,外加其余点心茶食,苏娇每一道踩都给金邑宴夹了一筷子,纤细娇小的身子忙碌的团团转。 小心翼翼的夹着手里的虾饺递到金邑宴面前,苏娇笑眯了一双眼,声音娇嫩道:“啊……张嘴……” 张口咬下那玉箸上的虾饺咽下,金邑宴突然垂首在苏娇的唇角处落下一吻道:“真乖。” “你……”苏娇拍下手里的玉箸,正欲说话,唇边却是突兀的贴上一碗尚带着余温的雪蜜奶。 金邑宴心情颇好的捏了捏苏娇白嫩的脸颊道:“张嘴。” “唔……”明明耳边才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嘴里就已经被灌进了一碗温奶,但是让苏娇惊讶的是,那温奶根本就不是奶味,而是一股苦涩黏腻的药味。 “唔……”一进口,苏娇便立马感觉到了不对劲,她开始用力的挣扎起来,却是被金邑宴给反握住双手禁锢住了身子。 “咳咳……”灌完那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药汁,苏娇皱着一张白嫩小脸,用力的揪着金邑宴的衣襟一副气恼模样,“这是劳什子东西,难喝死了……” “好东西。”放下手里的碗,金邑宴伸手替苏娇擦掉那粘在她唇角处的白色汁水,然后开口道:“吃了这东西,今日你的安胎药便不用再吃了。” “真的?”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那张原本紧皱的白嫩小脸一下便舒展开来,一双水渍杏眸疑惑的看向面前的金邑宴。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昨晚,前天,大前天……”掰着手指头,苏娇每说一个时间点,便抬首看一眼面前的金邑宴。 “哦?那娇儿倒是说说,我骗你什么了?”修长白皙的手指卷着苏娇垂顺的直发,金邑宴的嘴角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苏娇的那双漆黑暗眸之中隐含笑意。 “你自己知道。”苏娇一仰小脑袋,拒绝回答金邑宴的话,但是那张白嫩小脸之上却是渐渐显出两抹难掩的绯色红晕。 “娇儿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修长白皙的指尖顺着苏娇纤瘦的背脊往下滑去,金邑宴单手扣住苏娇纤细的腰肢强硬的搂进怀里,声音低哑的凑到她的耳畔处道:“嗯?” 感受到金邑宴说话时那喷洒过来的温热的触感,苏娇不自禁的扭了扭脑袋,但是耳边却还是不断的回旋着金邑宴那一声上挑的细沙尾音。 涨红着一张小脸缩在金邑宴怀里,苏娇的声音低的好似细蚊轻吟一般,“你哪次都说只抱抱,尽是骗我……” 苏娇的话说的十分含糊不清,但是金邑宴却听的十分清楚,他垂首咬住苏娇细软的耳骨轻轻碾磨,说话时明显带上了几分愉悦之意,“这都要怪我的娇儿太过诱人……特别是那处,简直勾人的紧……” “呀……不准你说话了……”一把捂住金邑宴的嘴,苏娇涨红着一张白嫩小脸狠狠瞪了他一眼,那双水渍杏眸之中蕴着一层浅淡雾气,懵懵懂懂的浸着一抹难掩的羞恼。 轻轻的亲了一口苏娇那覆在自己唇上的白嫩手掌,金邑宴反手握住苏娇的手,嘴角擒着一抹笑意,缓慢摇了摇头道:“这吃不到就算了,怎么连话都不让说了?” “不准说就是不准说!”苏娇气鼓鼓的鼓起了两颊,然后提着裙摆从金邑宴的身上爬下,甩着小脑袋脚下步子迈得飞快,“我要去看洞房了,你快些跟过来……” “呵……”轻笑一声,金邑宴撩起长袍自那宽椅上起身,一把拉住苏娇的胳膊将人抱到身上,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顶道:“这看洞房,可要找个好地方……” 顺着金邑宴的手指往上看去,苏娇只见一大片黑漆漆的雕木顶梁悬在自己头顶,她疑惑的晃了晃小脑袋看向身侧的金邑宴,声音娇细道:“这是什么意思?” “屋上君子的意思。” 天色越发暗沉下来,苏娇身上披着一件细薄披风,被金邑宴揽着细腰上了夏生院落的屋顶。 “哎,是这里,是这里……”伸手拍了拍金邑宴的肩膀,苏娇兴奋的探头往那布满红绸子的院落里看了看。 寂静无声的院落之中,细风“簌簌”吹过院中一株上好的紫锦木,随着那细沙的紫叶相触声,屋内隐隐传出女子羞怯的气喘声和床铺被挤压的“吱呀”作响的声音,苏娇听在耳中,不知想到了什么,不自觉的便红了脸。 “怎么,热了?”金邑宴垂首看到苏娇白嫩脸颊上隐隐显出的两抹娇羞神色,双眸晦暗,隐隐的勾了勾唇角。 “是,是有些热……”苏娇心虚的伸手扒了扒自己裹在身上的披风,然后扭头瞪了一眼身侧的金邑宴,声音娇细道:“都是你给我穿了这么多衣裳,害我犯了热……”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来,把衣裳脱了……散散热……”放下怀里抱着的苏娇,金邑宴伸手就解了她身上的披风。 “哎呀,你别动我衣裳……”苏娇着急的一把搂住自己的披风,下意识的伸手推了一把身侧的金邑宴,却不想不仅没推动人,反而自己脚下一滑差点跌倒。 屋檐上前几天刚刚下过雨,积了一层淡淡的泥泞青苔,苏娇的绣花鞋直接便顺着那倾斜的屋檐踩空一脚,猛滑了一步,要不是金邑宴眼疾手快的搂住了她的腰肢,这一跟头下去,可不仅仅是掉肚子里头孩子,这样简单的事了。 心有余悸的趴在金邑宴的胸口猛喘着气,苏娇伸手揪住他的衣襟将自己的身子紧紧靠在他的身上,声音细细的带着急喘道:“吓死我了……” “这时候倒是知道怕了?”伸手扣了扣苏娇白细的额角,金邑宴轻轻的抚了抚她被冷汗浸湿的鬓角,然后按着她瘦削的肩膀道:“蹲下。” “蹲下做什么?”苏娇疑惑的抬首看了一眼面前的金邑宴,一双水渍杏眸之中还泛着点点红痕,泪光闪闪的模样看上去可怜兮兮的紧。 “蹲下不就知道了?”一边说着话,金邑宴嘴角擒笑,一边按着苏娇纤细的身子让她蹲在了屋檐之上。 苏娇将拖到屋檐上的裙摆收起,齐齐拢在手中,小心翼翼的顺着金邑宴的动作将身子蜷缩起来蹲在屋檐一角,然后抬首看向身侧笔直站立着的金邑宴。 金邑宴垂首,看着在自己脚边缩成一团,仰着小脑袋奇怪的注视着自己的苏娇,穿着皂角靴的腿轻轻一动,苏娇身侧的一块青乌色瓦片便被他移了位。 “将下头那块搬开。”半蹲下身子靠近苏娇,金邑宴看向她的眼中显出一抹明显的不怀好意,紧崩的嘴角轻轻勾起。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小心翼翼的将那块青乌色瓦片下头的其它瓦片给一一搬了开去,而随着那瓦片的移位,内室之中细碎的琉璃灯光断断续续的印照到苏娇那张白嫩小脸之上,让她禁不住的闭了闭眼。 “呵……闭什么眼睛,往下看……”金邑宴撩起长袍后裾蹲在苏娇身侧,单手搂住她娇软的身子,将她蜷缩着的身子紧紧圈到自己怀中,侧头说话时还暧昧的细细啃咬她裸露在外的纤细脖颈。 而苏娇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金邑宴的动作,她抱着自己的身子,僵直的蹲在地上,终于是明白了金邑宴所谓的看洞房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只见那宽敞的内室之中,琉璃灯四溢,宽大的拔步床上,密密漫漫的床帘遮住了拔步床里头两人耸动的身影,只隐隐可见印在那床帘之上的两片相叠的纠缠阴影,暧昧缠绵,引人遐想。 床帘微动,一头不知是谁的漆黑墨发柔顺垂下,伴随着那如瀑青丝一道而出的是一只纤细藕臂,上头满布苏娇熟悉的红色痕迹,软绵绵的搭在红木床沿处,似乎连动一下都动不得。 另一只手从床帐之中伸出,紧紧握住那只纤细藕臂,五指紧扣,细碎的青丝自那指缝之间流走,丝丝扣扣缠绵纠绕。 “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口水,苏娇呆愣愣的看着底下激烈的洞房戏,耳边是愈发清晰起来的细碎男女轻喘声,这一出活色生香让她不禁有些羞赧的扯了扯自己脱落到屋檐上的宽袖。 “好看吗?”一手圈住苏娇纤细的腰肢,金邑宴的另一只手顺着她白嫩的脸颊向下滑落,最后细细的捻了捻那汗湿的发鬓,指尖处都是黏腻腻的濡湿汗渍。 “……不,不好看……我不要看了……”感觉到那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燥热之气,苏娇有些惊恐的用力环抱住自己,她紧紧的夹住自己那掩在裙裾之下的双腿,只觉得那熟悉的濡湿感觉正顺着她那处渗透着她细薄的亵裤。 “这么好看的戏,娇儿怎么可以不看了呢……这可是我特意为娇儿准备的呢……”金邑宴慢条斯理的用指尖勾开苏娇的衣襟,细细的勾弄着她那蕴着炙热温度的白嫩肌肤。 “你,你别碰我……”一触到金邑宴那温凉的指尖,苏娇便是一个机灵,她一把拨开金邑宴的手,那张白嫩小脸之上满满都是绯色红晕。 “娇儿怎么看着这般热呢……”金邑宴收回覆在苏娇身上的手,那双漆黑暗眸之中深深的印出她那双浸着水渍的圆润杏眸。 “我,我穿的多了……你,你快抱我下去……”苏娇结结巴巴的说着话,伸手扯住身侧金邑宴的宽袖,声音娇细,带着隐隐的哭腔。 “这良辰美景,娇儿不赏析一番,岂不可惜?”伸手勾住苏娇小巧的下颚,金邑宴看着她那张几乎要烫红的脸,嘴角轻轻的扯起一抹笑。 “我,我不要赏析,你快些把我弄下去……”被金邑宴逼的急了,苏娇一下便红了眼眶,她用力的捏着金邑宴的宽袖,那急切的小模样好似恨不得自己飞下去一般。 “呵……”轻笑一声,金邑宴看着苏娇那几乎要浸出水渍的通红杏眸,慢条斯理的伸展开自己的双手,然后也不嫌弃那屋檐上浸着的脏污水渍和泥藓,直接便仰头倒在那屋脊之上,双手垫头遥遥的看着头顶的那一轮皎月道:“累了,歇息一会。” 看到这副模样的金邑宴,苏娇气得小脸涨红,她缩着身子,伸出白嫩指尖用力的戳着身侧金邑宴的胳膊道:“你先把我送下去再睡……” 金邑宴微闭上双眸,好似根本就没有听到苏娇的话一般,只自顾自的翘起了双腿,甚至喉咙里还溢出一段低沉的小调。 “哎呀……”一把将金邑宴抬到自己身侧的腿给拨开,苏娇嫌弃的用金邑宴的宽袖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泥灰,然后小心翼翼的挪着自己的身子压到他的身上,白嫩的小手用力掰开他紧闭着的双眸,凑到他的耳边一字一顿的道:“我,要,下,去!” 苏娇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在这般寂静的深夜之中却是十分清晰。 屋内拔步床上的动静停顿了片刻,然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披衣服声音。 苏娇还没意识到什么,金邑宴却立刻睁开了双眸,他伸手轻轻搂抱住苏娇压在自己身上的纤细身子,声音低哑道:“抱紧了……“苏娇还没反应过来,便立刻被金邑宴搂着身子落了地。 金邑宴的动作太快,苏娇扯着手里的披风,只感觉一阵“哗啦啦”的鼓风吹得她头皮发麻。 “你,你……”一边喘着气,苏娇一边伸手指着身侧的金邑宴,却是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伸手托起那被苏娇踩在脚下的披风,金邑宴拍了拍上头粘着的细灰,然后重新替苏娇系在身上。 “我不要它……”一把扯下金邑宴替自己披上的披风,苏娇垫着脚尖扭住金邑宴的衣襟,嘴里还在急喘着气,那炙热的呼吸声喷洒在金邑宴的胸口处,透过细薄的长袍濡湿了一片那细腻长袍的丝针处。 垂首搂住苏娇纤细的腰肢,金邑宴俯身一下便将那檀香小口给吮入了口中。 “唔……”可怜苏娇还没喘匀气,便被金邑宴给强制性的堵了气,她那还揪在金邑宴衣襟处的白嫩手指紧紧的蜷缩在一处,踮起的脚尖颤颤巍巍的抵着脚上的绣花鞋,似乎下一刻便会软倒在地。 “唔唔……”喘不过气的苏娇被金邑宴箍着后脑勺,只能艰难的将他口中的气吸过来,但是那人又可恶的紧,来来回回的一口气,就是不松口。 苏娇气急,用力的咬住金邑宴伸过来的舌头就是狠狠一口。 “啧……”被迫放开苏娇,金邑宴伸手擦去唇角处漏出的一点血红色渍,漆黑双眸之中隐隐显出一圈氤氲暗欲。 “呼呼……咳咳……”苏娇半弯着腰,还在大口的喘着气,那新鲜的空气一下猛地闯入她的喉咙,让她禁不住的轻咳起来。 伸手抚了抚苏娇白皙的背脊,金邑宴将人搂抱入怀中,修长白皙的手指掐住苏娇小巧的下颚,将人腾空抱起托在臂间。 被金邑宴托在臂间的苏娇直起身子,足足比金邑宴高了小半个头,她白嫩双手托着冗长的宽袖搭在金邑宴的肩膀处,露出一小截粉嫩指尖,素白小脸上睁着一双水渍杏眸,垂首看向面前的金邑宴,里头满满都是无辜神色。 “这是做什么……”苏娇的话还未说完,便只觉自己后脑勺压上一阵力道,迫使她自己的脸不断的朝着金邑宴的方向压了过去。 金邑宴的嘴里还残留着那腥甜的血气,苏娇刚一对上的时候便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却是被金邑宴反手掐住下颚给按住了脑袋。 “唔……”随着那细碎的绞缠,浓厚血腥气逐渐被熟悉的气息所替代,苏娇也不抗拒的那么厉害了,但是当她瞥到不远处站立着的身影时,便一下羞红了脸,用力的敲着金邑宴的肩膀。 金邑宴被扰的厉害,他放开禁锢着苏娇的手,双眸暗沉道:“又怎么了?” 苏娇看着金邑宴那一张黑脸,有些害怕的瑟缩了一下身子,然后伸手指了指他的身后道:“你,你那边,我刚刚看到有个人影……” 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微微皱眉抱着身上的苏娇往身后看去。 只见那处是一片长势葱郁的翠竹木,随着细风瑟瑟抖着细长竹叶,那“细细刷刷”的声音透过空寂的院落,断断续续的萦绕在两人的耳畔处。 “人?”金邑宴的视线落到那被皎洁月色印照出来的一圈翠竹细杆之上,绷紧着唇角看向怀中的苏娇。 顺着金邑宴的目光,苏娇也看到了那仿若人影似得翠竹杆影,她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道:“那,那就当我,当我看错了……” 说罢,苏娇扭头看了一眼金邑宴那依旧阴沉着的面色,绞了绞自己掩在宽袖之中的手指,声音细糯道:“谁,谁让你这么心急……连屋子也不进……就……就……” 听到苏娇吞吞吐吐的话,金邑宴不怒反笑,他按住苏娇的小脑袋随手扯了一条红绸带绕到她的掌心之上,然后轻缓开口道:“要想进屋子,那也要看看这是谁的屋子……” 苏娇握着手里的红绸带,抬眼往那最亮的地方看去,只见那两盏摇摇晃晃的喜灯之下,明显的印出“夏轩”二字,匾额周边带着一层浅淡光晕,十分显眼的撞入苏娇眼中。 “这,这不是夏管家……”苏娇话音未落,那屋子里头再次传来女子细细的啜泣声和男子隐忍的闷哼声…… 第158章 158 “夏,夏管家……他,他不是被,被去了势嘛……”苏娇站在金邑宴面前,绞着一双白嫩手指,结结巴巴的开口道。 “男人让女人的快乐的方法……有很多种……”金邑宴垂首凑到苏娇耳畔,修长白皙的手指顺着她垂顺的漆发滑落,一路搂住她纤细的腰肢,薄唇轻咬住她细软的耳骨道:“这句话,我早就与娇儿说过……当然,女人让男人快乐的方法……也有很多种……” 金邑宴的话说的暧昧而低哑,听在苏娇耳中,便不自觉的让她想起那些往日床笫之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有她想不到的,哪里有金邑宴做不到的…… 心慌意乱的一把推开覆在自己耳边说话的金邑宴,苏娇涨红着一张小脸,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她纤细的身子靠在身后缠缚着红绸带的房廊之上,那一身白皮在琉璃灯的照耀之下显出一圈透白的细腻之感,凝脂一般的让人爱不释手。 伸手慢慢的撩起那覆在苏娇身侧的红绸带,金邑宴单手撑在苏娇脸颊侧边是房廊圆木柱之上,另一只拿着红绸带的手捻着那丝滑的绸缎绕着苏娇纤细的身子缓慢收紧。 “这是做什么?”注意到金邑宴的动作,苏娇有些紧张的动了动身子,却是愈发被那红绸带给紧缚住了身子。 “嘘……莫动……”轻轻吻住苏娇粉嫩的唇瓣,金邑宴手上一动,那红绸带便刷的一下收紧,缠在苏娇的藕臂之上,仿若游蛇一般的灵敏细滑。 “快拿开它……”被金邑宴缠缚住了一只胳膊,苏娇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心中发慌,只好用力的挣扎起来道:“我困了,我要回去歇息……” “马上便让娇儿歇息……”伸手揽住苏娇的腰肢,金邑宴捏着红绸带的手一动,那红绸带便“刷”的一下铺展开去,缠绕住房廊上横贯着的圆柱,牵动苏娇的手也向上抬了上去。 “呀,快放开我……”因为那红绸带吊的过高,苏娇被迫垫着脚尖高举单手,另一只手用力的揪着那缠缚在她胳膊上的红绸带,企图扣弄下来。 看着苏娇这副累的气喘吁吁却一点未撼动那红绸带的小模样,金邑宴轻笑一声,他伸手扯下那红绸带的另一端,又将它高高抛掷出去,那红绸带顺着金邑宴的动作长长的延伸开去,铺展开来复紧扣住另一边的圆柱。 苏娇的胳膊上还绕着一截红绸缎,而随着那红绸带两端的延伸,她的整个身子也被带起,软软的腾在空中。 “呀啊……啊啊……”脚下虚空,只有一只藕臂颤颤巍巍的吊在半空之中,苏娇努力的蹬着小腿,一张白嫩小脸被吓得惨白无色。 看到这副模样的苏娇,金邑宴轻勾嘴角,伸手拖住苏娇的小腿往上一举,苏娇纤细的身子就在半空之中翻了个个,稳稳当当的落在了那用红绸带铺洒开来的“床铺”之上。 红绸缎很结实,两端高高悬挂在房廊梁柱两侧,中间飘荡的的旋落铺展开来,大致有二尺多宽,装一个苏娇绰绰有余,但是躺在这上头软绵绵、底下空荡荡没有一点实物感觉的红绸带上面,苏娇连动一下都不敢动,只觉得整个人都僵直的厉害,连一阵细风抚过吹动这红绸带的边角,都能将她吓得手脚发汗。 躺在这红绸带上面,苏娇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自己的胳膊,却发现自己的一只胳膊还与这红绸缎绞在一处,而且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出来。 “金,金邑宴……”苏娇皱着一张白嫩小脸,声音娇细带着哭腔,“你个混蛋……呜呜……混蛋……快放我下去……”但是不管苏娇喊得多大声,叫的多凶,骂的多狠,她躺在红绸缎上的纤细身子却是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觉得自己一动,那红绸缎便会立马断裂,将她摔个粉身碎骨。 正在苏娇哭喊着的时候,那红绸缎猛地往下坠了一段,那急速的下坠感惹得苏娇又是一阵细嚎。 金邑宴踩着脚上的皂角靴,踏在那宽长的红绸带上,慢条斯理一步一步的走向躺在红绸缎正中,连脑袋都不敢挪动半分的苏娇面前。 苏娇睁着一双水渍杏眸,看着那红绸缎在金邑宴的脚下一步一个坑的上上下下颠着她的身子,只感觉自己就像是湖中一尾困浅在岸滩边的小鱼,被那突起的波浪打的连扑腾尾巴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你别走过来了,这东西动的我害怕……”苏娇的身下空荡荡的连一点支撑都没有,她觉得面对着金邑宴的她现在就像一只待宰的羊羔一般献祭似得躺在这处,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无力恐惧感将她完全笼罩住。 但金邑宴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似得,只继续踩着脚下的红绸缎,一步又一步的朝着苏娇走去,直至那双沾着细灰的皂角靴隔着铺散开来的裙裾碰到她纤细的小腿时,金邑宴才止了步子。 红绸缎终于停止了抖动,苏娇缓慢的吐出一口气,她那一双水渍杏眸之中含着水雾,遥遥的看向站立在自己面前的金邑宴,白嫩小脸狠狠皱起。 努力的吸了吸自己的鼻子,苏娇动了动自己那被红绸缎缠缚住的胳膊,声音干涩道:“你快些放我下去……我害怕……” “怕什么,我这不是在娇儿身边吗?”一边说着话,金邑宴突然俯身朝着苏娇的方向倒下来。 红绸缎被金邑宴的动作弄得激烈波动,苏娇眼看着面前一大坨的阴影砸下来,吓得连尖叫声都梗在了喉咙里吐不出来,只半张着小嘴,一副惊恐神色。 “呵……”嘴里发出一道轻笑声,金邑宴双手撑在苏娇的两面脸颊侧,笔挺的鼻尖对上苏娇小巧的鼻尖,那双漆黑暗眸之中清晰印出苏娇那张惊惧到连眼睛都不敢睁开的白嫩面容。 轻轻的舔了舔苏娇那抖动个不停的粉嫩,金邑宴低哑的开口道:“把眼睛睁开。” 苏娇奋力的摇了摇小脑袋,粉嫩紧紧抿起,纤长的睫毛微颤,细细的刷在金邑宴微垂的眼帘上,“不,我不要看,你快把我放下去……” 听到苏娇那破碎的娇软嗓音,金邑宴微微侧头咬住她紧抿的唇角一点一点的舔舐,修长白皙的手指顺着那娇软的身子渐渐往下抚去。 意识到金邑宴的动作,苏娇猛地一下便睁开了那双杏眸,她企图伸手推开身上的金邑宴,但是却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被缠缚在那红绸缎之中,连一点都动弹不得,而另一只手除了拽住金邑宴的肩头保持平衡,努力稳住自己上下晃动的身子之外,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那人还是一贯的在她身上肆虐。 “啊……你别动……你别动……”随着金邑宴的身子的晃动,那红绸带也晃动的越厉害,好似荡秋千似得将苏娇上下左右的一阵乱晃,晃得她头晕脑胀的恨不得直接闭眼昏过去。 像秋日里一卷飘零落叶的苏娇被金邑宴压在那红绸缎上头好好的啃了一顿,这才苍白着一张小脸给半抱着坐在了那红绸缎上头。 悬着一排琉璃灯的房廊之中,一长条红绸缎如细长的清河一般铺散开来,飘飘荡荡的悬在半空之中,在晕黄灯光下隐隐显出里头两个交叠在一处的模糊身影。 苏娇瑟瑟的缩在金邑宴怀里抹着眼泪,声音细细的带着哭腔,“我不喜欢这东西,你快放我下去……” 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垂首,在她白细的额角上落下一吻,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条斯理的卷着苏娇黏湿的垂发,声音低哑道:“娇儿不是欢喜那钱铁牛做的秋千欢喜的紧吗?怎么轮到我这秋千,娇儿便不欢喜了呢?” “什么?”听到钱铁牛这三个字,苏娇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在金邑宴提到“秋千”二字时,苏娇一下便脱口而出道:“什么秋千,你这哪里算秋千,都要吓死我了,那钱将军给三姐姐做的才是……” 话说到一半,苏娇抬首看到金邑宴那张漆黑暗沉的面容,一下便明白了这厮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变了脸。 “你,你偷看了我写给三姐姐的家书……”前些日子里,苏娇因为怀孕被关在那西三所的寝殿里头,终日无所事事,在秀锦的建议下,便提笔给庆国公府里头的人写了好几封的家书,只等了好几日都没收到回信,现在看来不是人家没回信,而是人家根本就没意思收到她的信。 “本王是正大光明的看。”金邑宴嘴角轻勾,眼中显出一抹轻蔑之色。 确实,他是这敬怀王府之中的一府之主,要看封信还需要躲躲闪闪的吗,恐怕她这信是一写完便落了他手里,只她不过在信里略略提了一句那钱铁牛替三姐姐做的千秋好看,也值得这厮吃这么大的飞醋吗? “我不过就是提了一句话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绞了绞自己的手指,苏娇缩在金邑宴怀里,还是不敢往下头看一眼。 “一句话,十二个字,写的全是那钱铁牛,娇儿觉得,我如何不放在心上,嗯?”一边说着话,金邑宴那微凉的指尖便顺着苏娇纤细的脖颈往下游移,落到她刚刚被啃噬的红了一大片的纤细锁骨处,细细的揉捏抚弄。 “你,你也太小气了一点……”躲避着金邑宴的手,苏娇气鼓鼓的鼓起了面颊。 伸手捏住苏娇鼓起的两颊,金邑宴掰过她的小脑袋,随手一指刚才苏娇踩过的夏管家屋子上头的屋檐道:“娇儿看到那檐角了吗?” 顺着金邑宴的手指方向,苏娇透过皎洁月色,清晰的看到了那屋檐背脊一角处凸起的檐角。 薄唇凑到苏娇的耳畔处,金邑宴将她细软的身子更往自己怀里抱了抱,修长手指挪了挪方向继续道:“那娇儿可看到那另一边的檐角?” 不知道金邑宴要说什么话,苏娇愣愣的点了点头道:“看,看到了……” “娇儿觉得,若是以这两檐角做桩,再缠缚以绸缎,像什么?”金邑宴的声音轻缓又柔软,听在苏娇耳中却只让人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毛骨悚然。 “像,像秋千……”苏娇颤抖着嘴唇断断续续的说出这几个字,一双水渍杏眸之中显出一抹难掩的惊恐神色。 这疯子不会是还想把自己弄那上头去吧? “对,是秋千……”奖励性的亲吻了一下苏娇的鼻尖,金邑宴那覆在苏娇纤细锁骨处的手微微一动,往下抚去,抓住满手的柔腻。 “别……好冷……”金邑宴的指尖温凉,触到苏娇那细嫩软腻的肌肤时,让她禁不住的缩了缩身子。 “别动……”一把按住苏娇的身子,金邑宴将人从红绸缎上抱起,握住那纤细的小腿圈在自己腰肢处。 看着金邑宴这副作势要起身的模样,苏娇一下便被吓得面色惨白,她用力的一把拽住金邑宴的衣襟,声音轻颤着开口道:“我,我不要荡秋千了……那钱将军,做的秋千我也不欢喜……” “嘘……”伸手抹去苏娇眼角沁出的泪珠子,金邑宴垂首轻轻的含住她蕴着水雾的双眸,声音低缓道:“娇儿可不要说谎话,诓骗我……” “没有说谎,我没有说谎……”用力的摇晃着小脑袋,苏娇努力咽下喉咙里的哽咽,一只白皙藕臂圈住金邑宴的脖颈,声音娇软道:“我最欢喜你了,那秋千算劳什子东西,根本就比不上你……” 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没有回声,只嘴角轻轻的勾起一抹笑意,双眸暗沉。 看到金邑宴的表情,苏娇也迅速反应了过来,赶紧改口道:“那秋千根本就不能跟你比,那般笨重蠢拙的东西,哪里能跟你比……” 说着话,苏娇那双水渍杏眸之中又沁出了一串泪珠子,她努力的眨了眨眼,声音干涩道:“我,我想下去歇息了……我们回西三所里头去,好不好?” “不急……”轻柔的吻去苏娇眼角的泪珠子,金邑宴垂首,先是解了苏娇胳膊上缠缚着的红绸缎,然后又从宽袖之中掏出一个玉盒递到苏娇面前道:“这是前些日子父皇托我带给你的东西,忙了些时日,倒也忘了还有这东西了……” 一边说着话,金邑宴一边将那玉盒打开,只见里头静静躺着一个璎珞项圈,上缀一金锁,前书“执子之手”,后书“与子偕老”之话。 这金锁的样式不是非常新颖,甚至还有些陈旧,应当是有些许年头的东西了。 金邑宴颠了颠这玉盒,嘴角扯出一抹讽笑道:“这老头子也是精的很,十几年前的破东西了,还敢拿出来送人。” 说罢,金邑宴“啪”的一声关上那玉盒,作势要扔出去,却被苏娇一把给抱住了胳膊。 “这是父皇送我的,便归我了,你不能扔。”其实苏娇也不见得多欢喜这璎珞项圈,毕竟她见的稀罕东西多了去了,也差这一样,只是这璎珞项圈是皇上所赐,便有了别的意义,若是这般草率处理,日后出了什么事,可划算不来。 一把夺过金邑宴手里的玉盒,苏娇将那里头的璎珞项圈拿了出来,在自己的胸前比划了一下,然后伸手扯了扯金邑宴的宽袖道:“你替我戴上。” 这璎珞项圈上除了一金锁之外,还缀着红玛瑙十五颗,绿玉髓两颗,水珍珠二十二颗,从份量上来看,还是十分压脖子的。 “戴这破东西,就不怕压弯了你的细脖子?”伸手勾住那璎珞项圈,金邑宴慢条斯理的捻着那上头的红玛瑙,声音低沉道。 “那压弯的也是我的脖子,不关……”话说到一半,苏娇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自己身下空荡荡的红绸缎子,立马改了口道:“就算是压弯了,不也有你在嘛……” 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轻笑一声,扯开那璎珞项圈的接口处,直接便将那些零零落落的红玛瑙和水珍珠给一把倒了出来。 “哎,你做什么啊……”苏娇看到金邑宴的动作,赶紧阻止道。 被四散下来的红玛瑙和水珍珠滚滚落落的顺着红绸缎的凹陷处聚在苏娇的裙裾边,有些甚至还钻到了金邑宴的后裾处。 将只剩下两颗绿玉髓和一个金锁的璎珞项圈戴在苏娇的脖颈上,金邑宴的指尖顺着那璎珞项圈细细滑动,最后落在那两颗绿玉髓上。 那两颗绿玉髓绿的通透青碧,在晕黄的琉璃灯光之下似乎还能看到里头细细流动是绿色经络,衬在苏娇那奶肤白的细腻肌肤处,更是让人忍不住的想多看几眼。 看着金邑宴那盯着胸口处越垂越低的脑袋,苏娇猛地一下便捂住了那两颗绿玉髓,一双杏眸瞪得大大的道:“你要做什么?” 金邑宴没有说话,只伸手扣住苏娇的后脑勺,直接便将人退倒在了红绸缎之上。 红绸缎上遍布着一些红玛瑙和水珍珠,苏娇这一躺下去,便感觉身上硌得慌,她伸手揪住那埋在自己胸口金邑宴的发顶,用力的拉扯着道:“有东西磕到我了……” 但是金邑宴只顾着嘴前的软肉,根本就没有听到苏娇的话,只将苏娇纤细娇小的身子更加用力的压入自己怀中。 “呀……”猛力的蹬着腿,苏娇一口咬住金邑宴那凑上来的耳朵,往上叼。 “嘶……”被苏娇咬的狠了,金邑宴抬首将人从红绸缎上托起,掐着腰举了起来,然后一脚踩着脚下的红绸缎,另一只脚将那红绸缎绞成一股,上头铺洒着的红玛瑙和水珍珠零零落落的落了地,敲击在青石板砖上,“噼里啪啦”的发出一串清脆声响。 那红绸缎从铺展着的“床铺”变成一股绞绳,苏娇被金邑宴抱在身上吊在半开之中,双脚悬空而晃,吓得紧紧环抱住金邑宴的脖颈不放松。 撩起后裾端坐于那红绸带之上,金邑宴垂首看向缩在自己怀中像只鹌鹑鸟一般瑟缩着身子的苏娇,嘴角轻勾道:“这下不咯的吧?” 苏娇紧闭着双眸吊在金邑宴身上,穿着绣花鞋的脚踩了半响才踩到金邑宴的大腿稳住了身子。 两只手圈在金邑宴的脖颈处,两只脚踩在金邑宴的大腿上,苏娇蜷缩着纤细的身子窝在金邑宴怀中,那纤长的睫毛微颤,似乎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伸手捏了捏苏娇白嫩的脸颊,金邑宴一手搂住人的肩膀,一手稳住她蜷缩着踩在自己大腿上的纤瘦双腿,然后垂首细细的啃咬着苏娇那近在咫尺的细软耳垂。 感觉到耳垂处一阵濡湿触感,苏娇努力的睁开那双水渍双眸,就看到自己胸口处缓慢的抚上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顺着那隆起的弧度微微抚弄。 将自己那蜷缩起来抵在胸口处的膝盖狠狠往下一挪,苏娇原本还想着将那只不安分的手给砸开,却不想金邑宴精明的紧,一感觉到苏娇的动作便立马挪开了手,可怜苏娇自己猝不及防,被自个儿的膝盖给狠狠的砸了胸口。 “好疼……”自怀孕之后,苏娇便一直隐隐觉得自己胸口涨疼,这一下猛地撞了上去,那涨疼之感便更加凸显了出来,直把她疼的白了脸。 看到苏娇苍白的面色,金邑宴也停了动作,他反手托着苏娇的腰肢让她面对面的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垂首抵住她白细的额角道:“怎么了?撞疼了?” 苏娇弓着腰靠在金邑宴的身上,粉拳轻挥,声音娇细道:“都怪你,疼死我了……” “好好好,是我的错……我给你揉揉……”一边说着话,金邑宴一边就要上手,被苏娇给一巴掌拍了下去。 “你别乱摸……”苏娇撅了噘嘴,反手抱住自己的胸口,苍白小脸上显出一抹浅淡红晕。 “这揉也不是,不揉也不是,娇儿说,我该怎么办,嗯?”细细的轻吻着苏娇那显出两层红晕的白嫩脸颊处,金邑宴低哑的声音带着一抹难掩的笑意。 “不用你揉,我自己来。”撇了撇脑袋,苏娇气冲冲的说罢这一句话,但是话一说出口,她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眼中尚带戏谑神色的金邑宴,苏娇反应过来这话的歧义,懊恼的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既然如此,那我便……看着……娇儿自己来吧……”将“看着”那两个字着重拉长,金邑宴眼中的戏谑神色愈发深了几分。 “你,你不要脸,又勾我的话……”苏娇涨红着一张小脸怒斥出声,但是那较软的嗓子怎么听都酥软的让人觉得是在撒娇。 第159章 159第159章 “谁让我家娇儿这般……惹人垂涎呢……”搂住苏娇的腰肢在她粉嫩的唇瓣之上落下一吻,金邑宴嘴角勾起的那抹笑意便从未下去过。 被金邑宴揽在怀中,苏娇用力的撇过小脑袋,那张白嫩小脸狠狠鼓起,一双杏眸瞪得像猫眼儿一样圆润,“你这般折腾我……也不怕……掉了孩子……” “呵……”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轻笑一声,托着她的臀部像抱孩子一般的抱在自己怀中道:“娇儿以为这几日的安胎补药都是白吃的吗?” 御医苑开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再加上宫中贡品流水似得送进这敬怀王府,苏娇食量日益增多,若是只顾着关在那西三所里头一动不动弹的,这才会出事呢。 一边抱着苏娇往西三所的方向走去,金邑宴一边从宽袖之中掏出一袋子酸梅递到苏娇手里道:“先吃着,等到了西三所,我再派人送些宵夜过来。” 伸手接过金邑宴手里的酸梅,苏娇捻了一颗塞进嘴里,那酸酸甜甜的味道一下便弥散在她的口中,带着奶渍的酸涩汁水与细腻的酸梅肉浸泡在一处,让人一下便食指大开。 被酸的眨眯了半双眼,苏娇凑到金邑宴的脑袋边道:“你当养猪呢……我晚膳食了那么多,早就吃不下了……” 金邑宴脚下不停,带着苏娇穿过房廊拐入拱门,两侧敬怀王府的家卫兵手持兵戟,面容严肃的站立在侧,仿若石墩一般一动不动。 “你西三所里头的小厨房每日里晚间都会多开三次火,不是大荤大油之物便是一贯的汤汤水水,食完便睡,对身子不好。”金邑宴说话时面容不变,一贯的低哑语气,但是听在苏娇耳中却是有些变了味。 “你,你难不成还嫌我食多了不成?”苏娇嘴里塞了好几颗酸梅,说话时含糊不清的还带着一股子酸梅的酸涩味道。 伸手掐住苏娇的下颚将她的小脑袋从自己脸边移开,金邑宴又顺手替她擦了擦唇角的酸梅渍,然后才开口道:“若是嫌你食多了,我让你那西三所里头的小厨房关了便好,哪里还在这大半夜的替你张罗吃食?” “哼,我不听……”挣扎着从金邑宴的身上下来,苏娇提起身上的裙摆,直接便转身小跑进了不远处的西三所里头。 西三所门口,秀珠打着哈欠靠在门框边打着瞌睡,迷迷瞪瞪的看到苏娇小跑着过来的纤细身影,赶紧拍了拍身上的裙摆起身,跑到苏娇的身侧扶住她的胳膊道:“王妃,您现在有了身子,可不敢这么跑了……” “哎呀,哪里有这么多事,这个不准,那个不准的,生个孩子,怎么比上刑还难受……”苏娇一边嘟囔着一边走进西三所里头,然后拍了拍秀珠的胳膊道:“去,把寝殿的门关上,谁也不放进来。” “哎。”秀锦应了一声,关上了寝殿大门,然后回到内室之中,一脸疑惑的走到苏娇身侧道:“王妃,这晚间寝殿的小房之中都有婆子值班的,您这要关大门做什么?” “你不懂。”苏娇冲着秀锦摇了摇小脑袋,然后提着裙摆走到窗户口,遥遥的看向那寝殿门口。 只见寝殿门口处只两个老婆子撑着一盏夜灯缩在大门口,两人身下打着铺盖,斜斜的靠着寝殿大门,正打着瞌睡,睡得正香,哪里还见那厮的影子。 哼,竟然没跟来。 苏娇鼓了鼓白嫩脸颊,一甩宽袖走回到绣床边,然后指着那窗户口对秀珠道:“秀珠,把窗子关了,要拴紧,一点缝都不能留。” “……是。”秀珠应了一声,上前关了窗子,然后走回到绣桌边端了一盅血燕窝到苏娇的身侧道:“王妃,小厨房专门炖的,说是上好的血燕窝,您吃了再睡吧。” 苏娇看了一眼那瓷盅,白嫩小脸皱的更紧,她娇哼一声,翻身上床用薄被将自己裹紧,连鞋袜都未脱,直接便道:“我要睡了,你去把灯挑了,莫扰我。” “……是。”看出苏娇情绪不佳,秀珠虽然有些担忧,但是却不若秀锦那般知道苏娇的心思,只好顺着苏娇的话熄了灯,又关了房门,这才裹着外头软榻上的薄被沉沉睡去。 内室之中,苏娇窝在绣床之上,心绪难平,折腾了小半个时辰,还是从绣床上起了身。 提着裙摆走到那窗户口,苏娇伸手拔了拔那窗户栓,没有拔开,然后又使了力,还是没有拔开。 “这死秀珠,让她栓窗户,还真给我栓那么紧……”拨弄了半天,苏娇觉得自己的指尖都要翘了,还是没将那窗户栓子给拔开。 甩了甩酸痛的手,苏娇气闷的一屁股坐在了窗边的绣墩上,一双水渍杏眸在漆黑的内室之中准确的落到不远处那宽大的黄梨花木衣柜。 想到那里头藏着的东西,苏娇突然绞了绞手指,然后摸黑走到绣桌边点了灯,才慢吞吞的走到那黄梨花木衣柜前。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黄梨花木衣柜的柜门被苏娇缓慢拉开,放眼望去,里头满满放置着整齐干净的衣物,一股淡雅熏香味粘在衣物之上四散开来,盈满苏娇鼻息。 猫着身子钻进那黄梨花木衣柜之中,半响之后,苏娇手里捧着一只金盆冒出了头。 这金盆从外头看与普通的金盘没有什么两样,但是细看之下,却是能发现那金盘里头有拇指长短的细小刻痕,那些刻痕有深有浅,不过都几乎聚在一处,看上去有些杂乱。 捧着那金盘走到梳洗架前,苏娇将金盘放到地上,然后将梳洗架上铜盆里头的手倒入金盆之中。 小心翼翼的将铜盆里头的水淹到刻痕处,苏娇便停了手。 直起腰深吐一口气,苏娇提起自己的裙摆,脱了罗袜和绣花鞋,慢慢的踩入那金盘之中。 随着苏娇一只脚的踏入,金盘里头的水开始漾起细波,层层叠叠的打在她纤细的脚踝处,留下一圈濡湿痕迹。 “呼……”缓慢吐出一口气,苏娇单脚站立在金盘之中,另一只脚浅浅的碰到水面,就是不敢踩下去。 她,她应当是没有胖多少的…… 另一只脚的脚趾尖碰到金盘底部,苏娇看着那水面一下便漫上一片,心下就是一个咯噔。 翘着脚,苏娇看着那几乎要满出金盘的水,一张白嫩小脸皱的死紧,手里提着的裙摆也不自觉的更握紧了几分。 “嗯,看来确实是胖了几分的……”纤细的腰肢上缠住一只修长手臂,苏娇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差点踢翻脚下的金盘,还是金邑宴踩住了那金盘边缘,才使得那金盘里头的水得以保留。 “你,你……”扭头看向在身后紧抱住自己的金邑宴,苏娇被气得双颊通红,不停的呼着气,然后在想到自己脚下的金盘后,赶紧又伸出双手遮住金邑宴的双眸道:“不准看,你不准看……” 拉下苏娇覆在自己双眸上的手,金邑宴将其挪到唇瓣轻吻了一口后道:“羞什么,迟早要知道的事情……” “哎呀,不准你看,就是不准你看……”苏娇气急,脚下一阵猛跺,那披散下来的裙裾浸在金盘之中湿了裙边,肆溅下来的水珠子也沾湿了金邑宴的长袍,更是将金盘周围的地毯给溅湿了一大片。 “好了,水凉,快些起来吧……”在苏娇白嫩的小脸上落下一吻,金邑宴也不管苏娇闹腾的厉害,直接便抱着人从那金盘之中起身,放置到了一旁的绣榻上。 拿过梳洗架上的帕子替苏娇擦了脚,金邑宴又从木施上扯下一套衣物递到苏娇面前道:“先将湿衣裳换了。” “不要。”苏娇一撇小脑袋,擦洗干净的白嫩脚掌用力的踢了一脚金邑宴的小腿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夜闯女子闺房,也亏得你还是这大金的王爷呢……” “呵……”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低笑一声,他将手上的衣物放置到苏娇身侧,然后重新走回到那木施上拿了自己的衣物就开始解起了绶带,说话时,他那双漆黑暗眸半眯着看向翘着腿坐在绣榻上的苏娇道:“若是娇儿不想自己换衣物,那等为夫换好了,便由为夫替娇儿代劳吧……”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坐在绣榻上的身子一僵,她犹豫的看了一眼解掉绶带之后正脱着外袍的金邑宴,赶紧抱着身侧的衣物躲到了寝室之中的屏风后头。 急急忙忙的换好了衣物,苏娇出来的时候便看到绣桌之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瓷盅碗碟,皆是一些细嚼之物,汤汤水水的散着热气。 “过来。”朝着苏娇的方向招了招手,金邑宴起身将内室之中其它的琉璃灯一一点开。 昏暗的内室在数盏琉璃灯的印照之下变的明亮而打眼,苏娇提着手里的裙摆,磨磨蹭蹭的走到金邑宴面前道:“天色晚了,我要歇息去了。” 但是苏娇的话一说完,她那干瘪的肚子便立马发出一声抗议的“咕咕”声,那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暗夜之中,却清晰的让人耳廓发热。 捂着自己的肚子,苏娇羞恼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被金邑宴半搂着腰肢给强制性的按到了绣墩上。 将一盅血燕窝端到苏娇面前,金邑宴掀开瓷盅上头的盖子,轻轻吹了一口气,然后又将瓷碟里头的白瓷小勺塞到苏娇手里道:“吃吧。” 捏着手里的白瓷小勺,苏娇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金邑宴,鼓着一张白嫩小脸没有说话。 “还在生气?”伸手捏了捏苏娇的脸颊,金邑宴将人抱到自己的大腿上,然后拿过她手里的白瓷小勺,细致的舀了一勺血燕窝喂到苏娇的唇边道:“张嘴。” “我不吃。”苏娇一撇小脑袋,在金邑宴的怀中挣扎的厉害。 抱住一直不停乱动的苏娇,金邑宴轻叹一口气,然后慢条斯理的放下手里的白瓷小勺,一把掐住苏娇的小脑袋,直接便咬住了她细嫩的粉唇。 “唔……”白嫩小手紧握成拳,苏娇用力的敲打着金邑宴的肩膀,但是她敲得越用力,那人便亲的越起劲,好似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吞吃入腹似得。 感觉到金邑宴身上那愈发炙热的肌肤温度和身下抵在自己臀部的熟悉触感,苏娇立马便反应过来,她用力的掐住金邑宴两颊处的颊肉往外拉扯,在金邑宴放松的时候一下便撇开了脑袋快速从他身上爬下。 一把拽住苏娇正欲逃跑的小身子,金邑宴一边捂着自己被拽疼的脸颊,一边揽住苏娇的腰肢将她重新按在自己的大腿上。 “敢做不敢当,嗯?”垂首咬住苏娇细嫩的耳垂,金邑宴的声音带着一股危险意味。 感受到那喷洒在自己耳廓处的炙热呼吸声,苏娇用力的缩了缩脖子,声音细细道:“我,我没做坏事……明,明明是你自己……呀……” 耳朵上的软骨被金邑宴细细磨啃着,濡湿而暧昧,苏娇奋力的扭着小脑袋,却是怎么都挣脱不开金邑宴的嘴,她低垂着眉目,一双水渍杏眸之中迅速便聚集了一层淡淡雾气。 “小骗子……”舔去苏娇眼角沁出的泪滴子,金邑宴的声音低哑而暗沉,带着无限的暧昧齐心。 苏娇手足无措的被金邑宴抱在怀中,羞红了一张白嫩脸颊,水渍杏眸上下乱转,落到那盅还冒着热气的血燕窝上,赶紧伸出手掌拿过一只白瓷小勺舀了一大勺道:“我,我饿了,要吃东西……” 说罢,苏娇直接便将那一大勺的血燕窝塞进了嘴里,那血燕窝里头还压着热气,苏娇一进嘴,便被烫的不行。 “吐出来……”看到这副模样的苏娇,金邑宴赶紧伸手抵在她的下颚处。 “哈……哈……”将嘴里那口血燕窝吐到金邑宴手里,苏娇热泪盈眶的捏着手里的白瓷小勺,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别动,我看看……”擦洗干净自己的手,金邑宴用两指抵开苏娇的唇瓣,声音轻缓道:“把舌头伸出来。” 苏娇眼中蕴着泪,小心翼翼的伸出自己被烫红的舌尖。 “没事,出了个燎泡……”金邑宴的指尖轻点了点那覆在苏娇舌头上的细小燎泡,苏娇立马被疼的一个机灵,下意识的合上了嘴。 “呵……”看着被苏娇含在口中的手指,金邑宴好笑的点了点她的鼻尖道:“松口,我去替你拿了针来将燎泡挑破。”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原本正欲松开金邑宴手指的嘴却是抿的更紧了几分,那小脑袋冲着金邑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怎么,不想挑燎泡?”动了动那被苏娇含在口中的手指,金邑宴只感觉指尖一阵刺痛,苏娇尖利的贝齿直接便咬在了他的指尖上。 掐住苏娇的下颚,金邑宴将自己的指尖从她嘴里拿出,只见沾着晶莹水渍的指尖处清晰的显出一圈牙印子,虽然没破皮,但是看着还是血丝丝的。 “啧……”金邑宴甩了甩自己的手指,嘴角轻勾道:“娇儿乖,我们来挑燎泡。” 看到金邑宴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苏娇一下便僵直了身子,她大着舌头,一脸惊恐的对上金邑宴那双漆黑暗眸,拔腿就要跑,被金邑宴箍着身子给绑在了小姐椅上。 “啊,我不要,我不要,你离我远一点……”苏娇的手臂被反绑在小姐椅,只剩下两条腿冲着金邑宴的方向猛踢,但是人家只一只手便掐住了她两只脚脖子。 “别乱动……”弯腰亲了亲苏娇白细的额角,金邑宴从小姐椅下头的抽屉里拿出一卷细针,随意的挑了一根捻在手中。 苏娇眼看着那根银光闪闪的细针离自己越来越近,挣扎的更厉害了几分,那被金邑宴握住的小腿蹬的“砰砰”直响,脚脚都落在金邑宴的衣袍之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小脚印子。 放开握着苏娇脚踝的手,金邑宴拿着那根细针在油灯上炙烤了片刻之后,用巾帕擦掉上头的污物,这才走回到苏娇面前。 端了一张绣墩放置在小姐椅前,金邑宴撩起长袍落座于绣墩之上,然后两腿开叉夹住苏娇乱动的双腿,白皙指尖捻着那根炙烤过的银针,在晕黄的琉璃灯下隐隐可见寒光点点。 “我,我不要……你快放开我……”被金邑宴用身上绶带捆绑住双手束缚在小姐椅上的苏娇奋力的晃着小脑袋,杏眸之中蕴着一泡又一泡的眼泪,看向金邑宴的眼神可怜兮兮的十分怜人。 可惜面前的人好似一点没看到苏娇眼中的泪珠子,只细声细语的轻哄着道:“乖,娇儿张嘴。” 听到金邑宴那温柔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苏娇紧抿着嘴唇不说话,那被绑缚在身后的双手也在奋力挣扎着。 看着苏娇这副极力抗拒的小模样,金邑宴也不恼,直接便伸手掐住了苏娇的下颚,迫使她张了嘴。 虽然被迫张了嘴,但是苏娇的舌头却是顽强的卷了起来,一点缝隙也不给金邑宴留。 伸手拨了拨苏娇卷起的舌头,金邑宴轻笑一声,突然用手指将那银针绞断,然后将半截指尖盖大小的一截银针放入自己口中。 “唔唔……”看到金邑宴奇怪的动作,苏娇这时候却是反应迅速,立马便想到了这厮要做什么,白嫩小脸上一双杏眸瞪得大大的,纤长的细黑睫毛颤个不停。 用手固定住苏娇的小脑袋,金邑宴俯身便吻住了苏娇的唇,然后舌头带着那根被掰的细小银针直接便冲入了苏娇口中。 “唔唔……放……唔……”苏娇被金邑宴夹着腿,搂着腰,缚着手,就连舌头都开始不听自己的使唤了。 片刻之后,金邑宴放开苏娇,吐出嘴里的银针,然后起身走到绣桌边倒了一碗茶水端到苏娇面前道:“漱口。” 苏娇看着那杵在自己唇边的茶碗,知道如若自己不喝,那这厮肯定又会想出其他什么不知羞的法子来逼迫自己。 张嘴吃了一口茶鼓在两颊侧,苏娇漱了一下口,然后又将嘴里的茶水吐了出来。 看着苏娇淑完口,金邑宴伸手抚去她唇边的茶渍,声音轻柔道:“真乖。” 说罢,金邑宴也不管苏娇一脸的不情愿,自顾自的撩起长袍重新落座于绣墩之上,从宽袖之中掏出一小白瓷瓶道:“张嘴,伸舌头……” 苏娇被金邑宴折腾的没了脾性,委屈的含着一包泪张了嘴。 看着苏娇那吐露在外头的粉嫩小舌,金邑宴那双漆黑暗眸低垂,拿起手里的白瓷小瓶朝着那破口的燎泡处轻轻洒了上去。 细白的粉末覆盖在破口的燎泡处,产生轻微的刺痛感,苏娇被疼的下意识撇了撇头,那白色粉末便偏了方向,直接便顺着掉落在了苏娇衣襟处。 “行了……”伸手抖落苏娇衣襟处的白色粉末,金邑宴将那白瓷小瓶收入宽袖之中,然后抬首看向面前的苏娇道:“感觉怎么样?” 苏娇抿着嘴唇,不说话,一双水渍杏眸直瞪着金邑宴。 勾了勾唇,金邑宴伸手抚过苏娇汗湿的发鬓,然后将她歪斜的发髻悉数拆开。 漆黑墨发垂顺而下,覆盖住苏娇被绑缚在小姐椅上的双手,柔和的服帖在脸侧的碎发细细的磨蹭着那张白嫩脸颊,更使得那张小脸看上去无辜而稚气。 眨了眨那双水润杏眸,苏娇不知道金邑宴做什么解开了自己的发髻,她只觉得自己被反绑在小姐椅上的双手难受的紧,那细碎的发丝覆盖在手掌之上,柔柔腻腻的带着湿意。 “这燎泡你也去了,快放开我……”嘴里一股子的苦涩药味,苏娇说话时,难免便带上了几分小脾气。 看到苏娇那张紧皱的小脸,金邑宴轻笑一声,双手环胸的靠在身后的圆柱之上,歪着脑袋一副悠闲模样,然后那双漆黑暗眸上上下下扫了一眼苏娇之后抚着自己的下颚道:“其实……如今这副模样的娇儿,我却是欢喜的更多呢……” 苏娇身上穿着细薄的襦裙和外衫,金邑宴宽大的绶带从她胸上往两侧拉直,勾出一块白腻肌肤,隐隐可见优美锁骨,那纤细娇小的身子被一头漆黑墨发覆盖半数,一张白嫩小脸在晕黄的琉璃灯光下显出一抹细腻透白,更衬得那双水渍杏眸黑白分明了几分,抬首看向金邑宴时的懵懂神色,也是惹人心痒的紧。 金邑宴探身,修长白皙的手指缓慢落到苏娇的胸前,伸手勾住那绶带往下松了松,苏娇身上的襦裙便顺着那绶带往下落了落,一片白腻肌肤在琉璃灯的印照之下好似发着光一般。 第160章 160第160章 看着自己隐隐露出一角的肚兜带子,苏娇一下便羞红了面颊,她努力的挣扎着身子往身后躲去,但是却怎么都躲不过金邑宴那无处不在的手。 束缚着苏娇藕臂的绶带一直没有除去,那层层叠叠的罗裙微微漾起,露出苏娇褪了罗袜和绣鞋的白嫩脚掌,清脆的铃铛响声在寂静的内室之中急促响起,苏娇纤细白皙的小腿挂在金邑宴的臂弯处,被往后猛地一推,挂在了小姐椅的一边扶手上。 “金,金邑宴……我害怕……”苏娇坐着的小姐椅被金邑宴往后一推,那原本杵在地上的四条腿一下便变成了两条腿,不稳的小姐椅在金邑宴的动作之下带着苏娇纤细的身子上下游移,晃晃悠悠的吓人的紧。 “不怕……我在……”轻轻的在苏娇白细的额角落下一吻,金邑宴伸手抚去她鬓角的细汗。 就是有你在才怕……苏娇缩着身子将脑袋搁在金邑宴的肩膀处,小腿用力的勾着他的臂弯,努力抑制住自己往下摔的趋势,甚至因为害怕,连牙齿都用上了,死死咬住金邑宴脖颈处的衣领子一点不放松。 “呵……”感觉到苏娇那咬在自己衣领处渐渐加紧的力道,金邑宴轻笑一声,穿着皂角靴的脚突然一动,那只剩下两个椅脚子的小姐椅便腾空一晃,变成了独脚椅。 “啊……”苏娇被那小姐椅突如其来的晃动给吓了一跳,纤细身子随着那小姐椅猛地往下一坠,咬在金邑宴衣领子上的嘴也下意识的松了口。 小腿乱晃着,被绶带束缚着的藕臂也用力的挣扎起来,慌忙之下,竟然被苏娇挣脱开了绑缚在胳膊上的绶带。 一脱了那绶带,苏娇便立马伸手拽住金邑宴的衣襟,防止自己连人带椅的往身后倒去,那两只褪了鞋袜的白嫩小脚也用力的勾着金邑宴的腰肢,努力保持平衡。 金邑宴的一只手搭在苏娇纤细的腰肢处,另一只手扯着她脖颈后的肚兜系带,慢条斯理的抽开。 “你做什么……”感觉到脖颈处金邑宴的动作,苏娇被吓了一跳,她赶紧放开拽着金邑宴衣襟的一只手,然后反手抚到自己的脖颈系带处,却发现那里的活结已经被金邑宴给解开了,只剩下两根肚兜带子晃晃悠悠的还挂在那。 “呀,你别拉……”感觉到从小腹处往下坠的肚兜,苏娇一把拽住脖颈处那两根肚兜带子,用力的往上拉扯。 这边金邑宴的手覆在苏娇的肚子上,正扯着那肚兜往下头扯,上头的苏娇却是死命拽住那肚兜的带子往上头拉。 “你……放手……”拽着肚兜的粉嫩指尖捏的都要泛白了,苏娇憋着一口气低叫一声,就感觉下头的金邑宴突然卸了力,而自己卸力不及,直接便被那肚兜勾着脖子狠勒了一把。 “咳咳……”放开捏着肚兜系带的手,苏娇捂着胸口垂首轻咳几声,正想直起腰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胸前一凉,那肚兜被金邑宴大手一抽便移了地。 “你……”身上只余一件细薄亵衣,苏娇双手环胸,只觉羞耻的紧,一张白嫩小脸被金邑宴气得涨红。 “……真香……”将苏娇从那小姐椅上搂抱到自己大腿上,金邑宴双手环着苏娇娇软的身子,将脑袋凑到她的脖颈处细闻,然后开始细细的亲吻她脖颈处细嫩的肌肤,顺着青色的经络一路往下,一点都不放过。 “别……”苏娇扭着小脑袋,一双水渍杏眸落到金邑宴手里捏着的肚兜上,她伸出白嫩小手往那肚兜处摸去。 金邑宴微微垂首,看到苏娇的动作,一扬宽袖,那肚兜便随着金邑宴的动作被他甩到了绣床一旁的木施之上。 “哎……”苏娇的目光顺着那肚兜落到木施之上,大大的杏眸之中显出一抹明显水雾。 “娇儿这般看着那处,莫不是在暗示为夫什么?”金邑宴修长白皙的手指顺着苏娇的唇线慢慢游移,然后轻轻的点了点那粉嫩精致的唇角。 “没……没有……我……”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猛地一下睁大双眸,一脸惊恐的摇着小脑袋。 “唉……若不是夫人有孕在身,为夫定是要满足夫人的,只可惜……”轻叹着气打断苏娇的话,金邑宴的手顺势覆上苏娇平坦的小腹,那温柔黏腻的目光也紧紧的粘在苏娇的小腹之上,那副温柔如水的表情让看到金邑宴目光的苏娇整个人都忍不住的打起了冷颤。 “不过……”修长白皙的指尖在苏娇小巧的肚脐处打着圈,金邑宴将苏娇自身上抱起,声音低哑的凑到她的耳畔道:“女人让男人快乐的方法……有很多种……” “啊……唔……”说罢,金邑宴抱着苏娇起身,一边啃咬着她细嫩的唇瓣一边带着人往那绣床边去。 苏娇睁着一双水渍杏眸,眼睁睁的看着那绣床离自己越来越近,终于是忍不住开始朝着金邑宴蹬起了小腿。 一把拽住苏娇乱蹬的脚夹在自己腰间,金邑宴啃咬着她的唇瓣,声音暧昧道:“乖,今天让你在上面……” 说罢,金邑宴宽袖一挥,两人一同入了绣床,那绣床厚重的床帘缓慢落下,遮掩住了里头那两个渐渐重叠在一处的身影。 清脆的响铃声轻缓响起,带着女子低切的娇喘声和男子的闷哼声,在寂静的内室之中久久不息…… 次日清晨,演了一夜活春宫的苏娇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她窝在绣床之上推开身侧凑过来的金邑宴,一双水渍杏眸之中还蕴着未散的余韵,整个人看上去娇美勾人。 金邑宴反手将人拉入自己怀中,然后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尖道:“早膳想食什么?” 苏娇半眯着杏眸打了一个哈欠,靠在金邑宴的肩膀上整个人都是一副软绵绵的小模样,声音细软道:“蟹汤包,红枣参汤,水晶桂圆糕,红豆卷……” 一连说了一大串,说罢之后,苏娇还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看着苏娇这副馋嘴的小模样,金邑宴轻笑一声,从绣床上翻身坐起,开始自己洗漱穿衣。 看到金邑宴这般利落的动作,苏娇有些不乐意的伸手抚了抚自己酸软的腰肢,恨恨咬了咬牙暗自嘟囔道:“混蛋……流氓……不要脸……” 说什么让她在上面,明明是让她在上面颠了一晚上,到现在她腿窝处的皮还被磨的透着血丝呢…… 听到苏娇的碎碎念,金邑宴不置可否的轻笑一声,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落入苏娇眼中,立马便让她闭了嘴。 “王妃,奴婢来帮您洗漱。”秀珠手里端着银盆自珠帘处走进,身后跟着一众女婢端着洗漱用具紧随其后,还有杨婆子也笑意盈盈的跟在一侧,手里拿着一块干净巾帕,看到苏娇躺在床上一副娇软模样,便挤眉弄眼的对着秀珠掩嘴轻笑了一下。 苏娇看着秀珠与杨婆子这副窃窃私语的模样,纤细秀眉狠狠皱起,将手里的软枕猛地一下扔到了杨婆子脚边道:“这大早上的,在我跟前说什么悄悄话呢?” 听到苏娇的问话,杨婆子赶紧止了话头,朝着苏娇扯出一抹笑道:“没说什么话,只是今儿这天热,王妃可少穿些……” 一边说着话,杨婆子的目光一边在苏娇半露的酥肩处细细游移了一番,果然见那处遍布红痕,满是暧昧痕迹。 注意到杨婆子的目光,苏娇狠狠一拉那脱落到肩头的衣裳,声音娇横道:“你这罩子倒是往哪处看,莫不是不想要了?若是不想要了,我也好叫人挖出来埋在那院子里头给那处的花坛子施施肥,拔拔长势……” 看到苏娇这副唬人的小模样,杨婆子却是被吓了一跳,她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嘶力竭的开始朝着绣床上的苏娇磕头。 “王妃,老奴错了,您绕老奴一命吧,老奴这嘴……它就是不听使唤……我让你不听使唤,让你不听使唤……”一边说着话,杨婆子一边猛力的朝着自己掌嘴。 “行了行了,别打了,起来吧,出去候着,没叫你,你莫进来……”看到这副模样的杨婆子,苏娇也是被吓了一跳,她原本只是看着这杨婆子有些没规没矩的,想唬人一唬,立下规矩,却不想这杨婆子竟然被她吓成这副模样。 听到苏娇的话,杨婆子垂着脑袋自地上起身,弓着身子慢慢退了出去,“是,是……多谢王妃开恩,多谢王妃开恩……” 看到被苏娇唬的一愣一愣的杨婆子,秀珠端着那银盆站在那处,也是不自觉的低了脑袋。 “秀珠。”苏娇挽着宽袖自那绣床上起身,转头看向身侧的秀珠开口道:“快些过来替我穿鞋。” “……是,王妃。”听到苏娇的话,秀珠暗暗吐出一口气,赶紧将手里的银盆递到身侧女婢的手里,然后提着裙摆走到苏娇身侧,蹲下身子为苏娇细细套上罗袜,穿好绣鞋。 看着垂首替自己穿罗袜和绣鞋的秀珠,苏娇突然轻叹一口气道:“秀珠,这杨婆子是粗鄙市井之人,你莫跟她学那么劳什子话,若是不小心讲到外头去也难听。” “是,奴婢知道了。”秀珠赶紧点头,扶着苏娇自绣床上起身,洗漱换衣。 一旁,金邑宴自净室之中走出,看着苏娇换了一身桃色襦裙,便顺手从梳妆台前捻了一支粉桃翠玉珠钗替苏娇插在发髻上道:“人面,桃花。” 一把拍开金邑宴覆在自己面颊上的手,苏娇一点也不稀罕那人的殷勤,只鼓着一张白嫩小脸,声音娇细的通知道:“今日我要回庆国公府。” 抚了抚被苏娇拍过的手背,金邑宴嘴角轻勾,撩起长袍落座于一旁绣墩之上,伸手接过一旁女婢递过来的清茶道:“回去做甚?” “大姐大婚,我当然要回去。”提着裙摆坐在金邑宴身侧,苏娇接过秀珠递过来的温奶捧在手心细细的抿了一口,醇厚浓稠的奶香味瞬间在苏娇的口中弥散开来,带着细腻的雪蜜甜香,让苏娇不禁微微眯了眯眼。 看到这副苏娇这副享受的小模样,金邑宴伸手轻轻的捻去她唇角的奶渍放入自己口中,然后开口道:“半个时辰之后我与你一道回去。”顿了顿话,金邑宴又继续道:“或是我让夏生去送份贺礼,你便呆在这西三所里头好好休养,莫去凑那热闹了。” 金邑宴这番话说罢,完全堵住了苏娇那正在舌尖在翻滚的话头。 端起手里的温奶猛喝了一口,触到昨日里挑破的燎泡,苏娇皱了皱白嫩小脸,一双素白手指轻绞,“一起去便就一起……我还怕你不成……哼……” 说罢,苏娇扭头看向一旁的秀珠道:“去,把早膳给我端来。” “是。”秀珠应声,赶紧提着裙摆出了内室。 大概是因为金邑宴一早便吩咐好了,所以早膳上的很快,苏娇催了金邑宴出去准备贺礼,便自顾自的坐在绣桌边食了小半个时辰的早膳,最后才心满意足的抚着自己的肚子停了筷。 “王妃,安胎药。”秀珠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安胎药递到苏娇面前道。 伸手接过秀珠手里的安胎药,苏娇拧着鼻子灌了下去,片刻之后却是突然开始反呕。 “王妃,怎么了,这是怎么了?”看到苏娇突然弯腰反呕,将刚才吃下去的早膳一道都吐了出来,秀珠登时被吓得面色惨白,赶紧伸手推了一把身侧的女婢道:“快,快去请大夫过来……” “……是。”女婢提着裙摆飞奔而去,撞得那珠帘一阵叮咚脆响。 苏娇被秀珠半扶着靠在那软榻上,整个人蔫蔫的抱着软枕,未施粉黛的白嫩小脸惨白一片,水渍杏眸里一片通红水雾,看上去好不可怜。 替苏娇擦去嘴角的秽物,秀锦端了一碗清茶替苏娇漱完口之后,又张罗着女婢收拾了屋子,这才看到久驻于敬怀王府之中的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将苏娇扶着上了绣床,秀珠细细的放下床帘,这才让女婢请那大夫进来。 大夫背着药箱自外头入内,垂首躬身的落座到绣床边的绣墩上,然后沙哑着开口道:“请王妃伸出右手。” 秀珠小心翼翼的将苏娇的右手自床帘之中拿出,然后垫上巾帕置于大夫拿出的脉枕之上。 那大夫垫着巾帕,细细的替苏娇把脉,片刻之后才道:“王妃请放心,您腹中胎儿康健,活泼有力,以后定是如王爷一般的伟岸男子。” 听到大夫的话,秀珠细细的舒了一口气,然后突然皱眉道:“可是刚才王妃食完早膳,吐得可厉害了,脸色也不好……” “啊……姑娘不必担忧,这是正常孕反……”大夫抬首看向身侧的秀珠,顿了顿话头继续道:“以后这孕反比如干呕,湿呕,手脚酸麻,小腿肿胀,浑身浮肿,夜不能寐之症,皆是会随着这月份逐加及腹部隆起,一一显现的。” 听到这大夫这一番话,秀珠一下便变了面色,她绞着手里的帕子,声音焦躁道:“啊……那,那这可如何是好,我们王妃身体底子弱,这日后若是还如今日一般,那这,这……” “姑娘不必着急……”那大夫打断秀珠的话,伸手打开身侧的药箱道:“我这里给王妃开上一副药,吃了可减缓此状,只这孕反是正常之相,若是要彻底根除,那我……也是没办法的……” 那大夫断断续续的将话说完之后把手里的药方子递给秀珠,便被女婢领着出了内室。 苏娇躺在绣床之上,捂着自己的肚子发呆,她只觉自己胃里反过了劲,这肚子却又开始饿起来了…… 秀锦正站在外头捏着手里的药方子着急,这边绣床之上的苏娇却是突然开口道:“秀珠,我饿了……” 听到苏娇的话,秀珠一愣,然后赶紧撩开那厚重的床帘挂到两侧,俯身凑到苏娇的身侧道:“王妃,您说什么?” 对上秀珠那双圆溜溜的大眼,苏娇微红了一下面颊,然后一把捏住秀珠那张肥嫩圆脸便猛地往两边一扯道:“我说,我,饿,了……” 被苏娇扯得脸颊一痛,秀珠赶紧捂着脸颊起身,哀怨的看了苏娇一眼,然后吩咐外头站立着的女婢去通知小厨房再做一份早食过来。 那女婢应声去了,秀珠将苏娇从绣床上扶起,替苏娇漱了口,又换了衣裳,折腾完,那小厨房的早食也准备好了。 这次苏娇坐在绣墩上食的又慢又细,虽然她还是欢喜吃些酸甜之物,但是好在没有再发生刚才反呕之事。 早膳食到一半,那边金邑宴听到消息便赶了过来。 内室之中早已收拾干净,角落处还熏了淡香,那袅袅而起的淡烟如云雾一般细细的盘旋消逝于半尺之内,却带的整间内室清淡雅馨,完全将刚才那股子的酸涩气给冲散了去。 撩起长袍落座于苏娇身侧,金邑宴那张白皙俊脸绷得紧紧的,漆黑暗眸之中隐含戾气。 对上金邑宴那双暗眸,苏娇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她咽下嘴里的酸枣子,含着那细核道:“是要走了吗?” 金邑宴静坐在绣墩上半响,也不接苏娇的话,只定定的盯着她看,直盯的苏娇头皮发麻,浑身难受。 突然,金邑宴朝着苏娇嘴边伸手道:“吐出来。”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一怔,然后缓慢的卷着舌头将嘴里含着的酸枣细核给吐在了金邑宴的掌心之中。 将那酸枣细核置入一旁的小碟之中,金邑宴伸手接过一旁女婢递过来的巾帕擦了擦手,声音低哑道:“今日不走,明日再去。” “可是,我想今日就去……我与大姐好多日不见了,她就要出嫁了,我想多陪陪她……”绞着手里的巾帕,苏娇那张白嫩小脸之上的水渍杏眸眨巴眨巴的看向金邑宴,说话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带着一股子的撒娇意味。 “不准。”扔下手里的巾帕,金邑宴从绣墩上起身正欲离开,却是被苏娇一把拽住了宽袖。 眨着一双水渍杏眸,苏娇小心翼翼的扯着金邑宴的宽袖,白嫩指尖勾着他纤长的小指,掩在宽袖之下一晃一晃的撒着娇。 “我刚才只是吃急了……而且大夫也说,这是常事……”说罢,苏娇拉着金邑宴的手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道:“你摸摸嘛,它没事的……” 苏娇的声音原本便又软又细,而在她刻意的软化之下更是娇糯的好似能化处蜜水一般,不说金邑宴,便是那站在一旁的女婢,都不自禁的侧目看了苏娇一眼,那眼神好似恨不得将人揽进怀里好好听一下这勾人的娇软细语。 勾着金邑宴小指的手又软又细,那滑腻的肌肤上似乎还带着香甜的气息,缓缓萦绕在金邑宴鼻息之间,与那馨雅的淡香混杂在一处,勾人心神的紧。 一把将苏娇从绣墩上抱起,金邑宴也不顾那么多人在场,直接便对着苏娇的粉唇狠狠亲了一口道:“磨人的小东西……” 从绣墩上被金邑宴抱起揽在怀中,苏娇猝不及防的被啃了一口,但是不同于以往的抗拒羞赧,这次的苏娇却是格外的配合,甚至那双白嫩藕臂还细细的围上了金邑宴低垂下来的脖颈,掩在罗裾之下的绣鞋悄悄踮起,整个人都靠在了金邑宴怀里,一副娇软的撒娇模样。 一旁的秀珠站在珠帘边,看着内室之中腻在一处的金邑宴与苏娇,忍不住的低垂下了脑袋,圆脸上轻轻的显出一抹傻笑。 谁都说这敬怀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疯子,可在她家姑娘面前还不是乖巧的紧,像只……被驯服的大狼狗…… 此刻,那只被驯服的大狼狗抓着手里的软肉细细啃咬着,那箍在苏娇腰肢处的爪子愈发紧了几分,好似恨不得将嘴里这块软肉吞吃入腹一般。 苏娇一边憋着气,一边努力的迎合着金邑宴,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叫苦不迭,她也是迷了心了,用什么法子不好,偏用这赔上夫人又折兵的法子!下次再也不用了! 第161章 161第161章 四月初二,宽敞官道之上,敬怀王府十几辆马车晃晃悠悠的自庆国公府侧门而入,穿过角门,行至一方高墙院落之中,方止了步。 苏娇被金邑宴从马车上半抱而下,身上新换的藕色细纱襦裙漾着层层叠叠的裙裾,轻飘飘的落了地。 踩着脚上的绣花鞋,苏娇伸手扶了扶自己略微歪斜的发髻,那素雅发髻之上唯一的一支粉桃翠玉珠钗映衬着苏娇一身的藕色襦裙,在细阳之下缀着点点暖意,使她整个人看上去都更娇美媚气了几分。 苏尚冠早已携许氏等人在此等候,一看到步下马车的金邑宴便立马拱手作揖道:“王爷。” 金邑宴略略点了点头,然后便伸手搂住苏娇的腰肢往正堂之中走去。 正堂之中,许久未见的金铣端着一杯凉茶端坐于首座之上,一旁苏瑾一脸娇羞模样的坐在侧首,双手捻帕捂着腹部,眉梢眼角皆是可见的喜悦之情。 苏娇被金邑宴半揽着走进正堂,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那处的苏瑾,立刻就变了面色。 反倒是那苏瑾看到苏娇,依旧端着一副温柔娴淑的模样站起身子,与金邑宴行了礼之后转头看向苏娇,声音轻柔道:“五妹妹,多日不见,可安好?” 苏娇没有搭腔,只拢了拢自己颊边的碎发,然后扯着金邑宴的宽袖道:“我要回鹧皎院里头去,这里憋闷的紧,我不欢喜。” “好。”伸手抓住苏娇掩在宽袖之中的手,金邑宴搂着人转身便走。 看到一点也不给自己面子的苏娇,苏瑾微微紧了紧自己捏着巾帕的手,然后怯怯的看了一眼坐在首座一副正经模样轻抿茶水的金铣,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拦住了苏娇与金邑宴的去路。 “五妹妹,听说你有孕了,我这还没恭喜你呢,怎么就要走了?”苏瑾说话的时候声音温婉,始终一副端庄大度的上位模样,这让苏娇看在眼中,不免更多了几分嫌恶。 “二姐姐不也身怀六甲嘛,这有什么可说的,不过就是肚子里头多了个东西,哪值得二姐姐费这心思,如若二姐姐真要费心思,还不如去大理寺看看你那亲弟弟苏驹,不知道这会子是在被那刑拘夹手,还是夹脚……” 苏娇这一通话说的连喘气都没喘一口,说完便拽着金邑宴的宽袖出了正堂,连一眼都未看那坐在首位之上的金铣。 看着苏娇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面前,苏瑾捂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目光柔柔的看向坐在首位之上的金铣,身影微颤道:“王,王爷……您也看到了,五妹妹她现在……根本就不理会妾……” 金铣端着手里的茶碗没有说话,片刻之后才道:“你身子有孕,早些回院子里头歇息去吧。” 苏瑾绞着手里的巾帕柔柔行了一礼,双手覆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之上,面色有些苍白的转身离去。 她原以为自己有了孕,这金铣的态度会有所变化,却不曾想,这人对她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无义,稍有一点不如意,非打即骂,特别是吃醉了酒之后,打的更是六亲不认,反倒是前些日子那从宫里头带回来的什么卿舞,仗着自己与苏娇容貌上有几分相似,便日日夜夜的缠着王爷,哼,还真是与那苏娇一般,生来就是个狐骚蹄子。 暗暗咒骂着苏娇,苏瑾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提着裙摆穿过冗长房廊,眼中看到那到处悬挂着的红绸带子,心中更是郁气加深。 想她以前也是堂堂庆国公府的三房嫡女,却是只一抬小轿便从角门给抬进了贤怀王府,连场家宴都没有,冷冷清清的一个人被冷落在那侧院之中,连个丫鬟婆子都能欺压到她的脑袋上,好不容易凭着自己爬到了这贤怀王的身侧,却是又被这苏娇给抢了风头…… 苏娇!暗暗的咬了咬牙,苏瑾那张温婉柔顺的面容扭曲的厉害,捂在自己小腹上的手也渐渐收紧了几分,直到感觉到小腹处一阵痛楚,苏瑾才慌张的松开了自己的手,开始轻轻的抚弄自己的腹部,那张扭曲的面容一下便变的温柔娴静起来。 她的孩子,这是她的孩子…… 贤怀王妃身子虚软,一直一无所出,其他婢女之流也是比不得她侧妃的身份,如若自己生下了一个男孩,那这孩子日后承袭爵位,她也算的上是一步登天了,又或者,如果,如果这贤怀王日后继承大统,那么她和肚子里头的孩子,才真的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不,是变真龙,天子…… 细细的抚弄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苏瑾站立在一方房廊之中,嘴角轻巧勾起,双眸之中显出一抹疯狂神色。 “侧王妃。”一旁远远走来一女婢,看到站在那处的苏瑾,赶紧上前行礼道。 听到那女婢的话,苏瑾猛然抬首,那双眸赤红的扭曲模样吓得那女婢猛地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看到那女婢脸上的惊恐神色,苏瑾略微有些慌张的垂了垂头,再抬首之际脸上一贯是那副温柔模样,轻声细语的与那女婢开口道:“有事吗?” 那女婢定了定神,害怕的缩着身子道:“奴,奴婢奉二夫人之命,带侧王妃去院子里头歇息。” “不必了,这去院子里头的路,我熟的很。”说罢,苏瑾抚了抚自己的宽袖,转身欲走,却是被那女婢瑟瑟的叫住了道:“侧王妃,去您院子里的路,不是这条……” “什么?”苏瑾微微皱眉,看向那女婢,面色有些不好看。 那女婢顶着苏瑾愈发凌厉的眸色,声音轻颤道:“二,二夫人说侧王妃远道而来,定是要好好招待一番的,所以就吩咐奴婢们去收拾了雅苑,请侧王妃入住。” 雅苑作为庆国公府一角院落,虽然是个四进四出的院子,但是却人烟稀少,奴仆散懒,离这主院也是远的紧,出来一趟不走个小半个时辰,便是连这主院的穿廊都摸不着。 “二夫人还真是用心良苦啊……”苏瑾轻勾唇角,嘴角扯出一抹讽笑道:“那不知二夫人将贤怀王安排落住何处?” “贤怀王爷今早上已经自个儿选好了院落,就,就是那鹧鸪园。”女婢哆哆嗦嗦的说着话,连头都不敢抬,“还,还说只想一个人住……安生……所以,所以二夫人才将侧王妃安排入雅苑……” 听到那奴婢的话,苏瑾脸上讽色更甚,“呵……好一个鹧鸪园……好一个安生……” 鹧鸪园与鹧皎院只一墙之隔,这贤怀王打的什么主意,真当别人是睁眼瞎看不清楚吗! 一甩宽袖,苏瑾狠瞪了一眼那女婢,说话时声音带上了几分凌厉之气,“带路雅苑。” “……是。”那女婢战战兢兢的在前头带路,垂着脑袋小碎步迈得飞快,好似身后有什么生猛野兽追着一般。 要不是她素来听闻这三房的苏瑾姑娘性格柔顺,出手大方,所以这才着急忙慌的揽下这门差事,却是不曾想……这外人口中温柔娴淑的苏瑾姑娘,却反倒是个厉害人物,刚才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真真是吓得她连话都说不全了。 那边苏娇与金邑宴一道携手出了正堂,转头便碰到半路匆匆吩咐完家事,急忙赶来的苏尚冠。 “王爷,臣有事烦请王爷入书房一议。”苏尚冠拱手与金邑宴行礼,说话时脸上显出一抹明显的焦躁。 “父亲。”苏娇乖乖巧巧的朝着苏尚冠行了一礼,然后抬首看向身侧的金邑宴道:“既然父亲找王爷有事,那妾便先告退了。” 说罢,苏娇也不等金邑宴说话,径直便提着裙摆小跑着往一旁的房廊之中走去,秀珠跟在苏娇身后,着急的轻喊,“王妃,您慢着点,小心脚下……” 看着苏娇那纤细娇小的身子隐没于房廊的拐角处,金邑宴这才转头看向面前的苏尚冠道:“何事?” “是关于赈灾一事,有鱼落网了……”苏尚冠压低声音,拱手与金邑宴道。 “走,去书房。”金邑宴静默片刻之后将双手负于身后,声音低哑道。 “是。” 庆国公府书房之中,熏香袅袅,清茶淡淡,金邑宴与苏尚冠对席而坐,中间的小案之上摆放着几碟新鲜的花果糕点。 “都下去吧。”苏尚冠挥手将书房之中的女婢挥退,面色凝重的与金邑宴道:“三爷,陇西和府那边已经领了罪,不日便会被押解进金陵城,由圣上当面发落。” 金邑宴伸手捻着手边的茶碗,没有说话,修长白皙的手指轻叩桌面,一副沉思模样。 “三爷,今次我们扳倒了大王爷这么大一块油水地,是不是……” “不。”打断苏尚冠的话,金邑宴端起面前的热茶轻抿了一口道:“蝼蚁小臣,还撼动不得他,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宫里头……” 听到金邑宴断了半截的话,苏尚冠立刻便道:“王爷放心,淑妃那边,桔芸看着呢……而且微臣听说现在那贤怀王自从太后处偶得一舞姬卿舞,日日都将其带在身侧,夜夜生欢,乐不思蜀。” “不,不够……”放下手中茶碗,金邑宴伸手将茶碗边的茶盖盖在茶碗之上,那茶碗之中原本蒸腾而出的袅袅茶香一下便被覆盖而住,只留一点清雅余香弥散在两人的鼻息之间。 “太后那处的人……可安排好了?”捻了捻粘上茶渍的指尖,金邑宴面无表情的道。 “是,都安排好了……”苏尚冠点头道:“不日便可进宫。” “嗯。”淡淡点了点头,金邑宴甩袖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苏尚冠道:“城外流民赈灾一事,我明天会请旨父皇让你来督察审办,该怎么做,你可知道?” “微臣,定不辱命。”苏尚冠从坐垫上起身,与金邑宴躬身行礼。 “嗯。”朝着苏尚冠微微颔首,金邑宴转身欲走,却是突然顿了步子道:“谁都可以动,只有本王的敬怀王妃不能动,可记住了?” “……是。”苏尚冠低声应道。 书房门扉轻响,金邑宴高大挺拔的身子渐渐在薄阳之中,苏尚冠弓着的身子缓缓直起,一双眼眸之中渐渐显出一抹沉色。 顺应天道而行,本就臣子之命,只天道本无情,这有了情的天道,该让他这顺天之人,如何自处? 苏尚冠负手于后,仰头轻叹一声。 屋外,薄阳正清,细细碎碎的轻洒下来,落了一院。 鹧皎院中,苏娇穿着一身藕色襦裙靠在窗边,拨弄着鸟笼子里头的一只白毛鹦鹉,身侧苏薇与苏妗皆是一副稀罕模样,挤挤挨挨的要去抚弄这鹦鹉。 “哎呀,三姐姐,你莫挤我……”苏妗抱住苏薇的胳膊,小脑袋从她的腋下钻出,一双漆黑双眸好奇的盯着那白毛鹦鹉道:“红豆糕。” 那白毛鹦鹉挥着翅膀,声音奇巧尖利道:“红豆糕……红豆糕……红豆糕……” “哈哈,真好玩,五妹妹,这鸟儿可真厉害,还能说人话呢……”苏妗被那白毛鹦鹉奇性怪调的声音和一双不断乱转的绿豆眼逗得直乐,抱着苏薇的胳膊上蹿下跳的好不热闹。 “哎呦,我的小祖宗,这地都要被你给震穿了……”苏薇被苏妗拉的一个踉跄,赶紧甩了扯着自己宽袖不断拉扯的苏妗,急急忙忙的整理了一番衣物。 被苏薇那内钩外媚的柳叶眼瞪了一眼,苏妗也不安生,转而去拽苏娇的宽袖,却是立马被苏薇给拦住了道:“你可莫动五妹妹,人家现在可有着身子呢。” 听到苏薇的话,苏妗赶紧放开了拽着苏娇宽袖的手,怯怯的看了一眼那围在鹧皎院院门口的敬怀王府家卫兵。 注意到苏妗的目光,苏娇好笑的伸手点了点她的额角道:“怕什么,有你五姐姐在,难不成还怕他们吃了你?” “五姐姐可莫与我说笑,妗儿怕的才不是那外头守院子的,妗儿怕的是……” 苏妗话说到一半,却是突然住了嘴,皱着一张小脸不肯再说下去。 “到底怕什么?你这话说半截子的,可让我好受……”捏着苏妗的手,苏娇一双水渍杏眸盈盈的看向面前的苏妗,纤长睫毛忽眨,那随着苏娇动作而散发出来的阵阵甜香,断断续续的萦绕在苏妗的鼻息之间,让人不禁产生一种恍惚惑感。 看到苏娇那张近在咫尺的娇美小脸,苏妗微红了面颊,她低垂下小脑袋,纤长手指绞着宽袖,声音细细道:“我,我,也就是怕那冷面的五姐夫……” “金邑宴?”听到苏妗嗫嚅的话语,苏娇微挑了挑眉道。 “五妹妹,你怎么直呼……王爷的大名啊……”一旁的苏薇听到苏娇说的话,有些惊诧的睁大了那双柳叶眼。 平日里叫惯了金邑宴大名的苏娇听到苏妗的话,这会子顺嘴就说出来了,她原本还未感觉到有什么不妥,直到看到苏薇那张惊诧的面容才意识到这直呼王爷的大名,不管是放在哪,都是大不敬之罪,就算她是他的王妃。 “不能直呼王爷的名字吗?”苏妗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呆呆的看向身侧的苏薇。 “当然了,这,这可是不敬之罪。”苏薇紧张的道。 “可是五姐姐是王爷的王妃也不行吗?”听到苏薇的话,苏妗歪着小脑袋继续道。 “这,按理说……是不行的……但是……如若王爷准许……应当,也是可以的……”苏薇吞吞吐吐的说罢,看了一眼苏娇,正欲开口说话之际,却是被苏妗的一句话给弄得羞恼非常。 “那我前些日子听到三姐姐叫钱将军大铁牛,蠢铁牛,笨铁牛……这就是说,如果不是王爷身份的话,就可以随便叫了?” “这,不,我……”被苏妗的一句话噎的满脸通红的苏薇一甩宽袖,踩着脚上的绣花鞋羞答答的跑出了内室。 看到苏薇那羞赧的表情,苏娇好笑的摇了摇头,伸手狠捏了一把苏妗的脸蛋道:“你这小妮子……多日不见,怎就学坏了,还欢喜编排你三姐姐,你明知道她性子羞,胆子小,还敢这般说话,嗯?” “五妹妹,你放手……”含糊着声音拿下苏娇捏着自己脸颊的手,苏妗伸手揉捏着自己被苏娇捏红的面颊,声音细细道:“我这不是看那钱将军扒墙头扒的太辛苦了一些,这才想着要帮帮他的嘛……” “嗯?哪呢?”顺着苏妗的手指,苏娇一眼就看到了钱毅那大铁牛似得粗壮身子小心翼翼的扒着墙头,正目不转睛的盯在那迈着小碎步行走在房廊之中的苏薇。 “哎,五姐姐,你看那钱将军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好像是福糕斋的糕点……”苏娇眯眼看了半晌道。 “福糕斋……福糕斋……福糕斋……”苏娇话音刚落,一旁那鹦鹉便自顾自的开始欢叫起来。 “哎呦,吓死我了……”苏妗离得那鹦鹉近,被它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哆嗦了一下身子,赶紧从一旁的小碟子里头抓了一把瓜子放置到那鹦鹉面前的食盘之中道:“吃你的瓜子,想什么福糕斋……” 那鹦鹉看到面前食盘之中的瓜子,立马便不再管那什么福糕斋,闷头憨吃起来。 看着那鹦鹉歪着脑袋吃的正香模样,苏妗心痒痒的上前抚了一把它细顺的白毛,暗自嘟囔道:“吃这么多,怪不得长的这般胖……” “嘎嘎嘎……”听到从苏妗嘴里蹦出的那个“胖”字,这鹦鹉瞬间便舍了瓜子,一双绿豆眼猛地瞪大,宽长的翅膀托着那肥硕的身子抬首就朝着苏妗的方向啄去,一边嘴里还发出乌鸦似得“嘎嘎”声。 “呀,五姐姐,五姐姐,快救救我,五姐姐……”苏妗猝不及防的被那鹦鹉啄歪了发髻,赶紧捂住自己的脸,顶着那一条歪斜的发髻满屋子的躲着这发疯的鹦鹉跑。 “走开,走开,你一只鹦鹉,学什么乌鸦叫……啊……别扯我头发……” “嘎嘎嘎……” 看到那闹成一团的一人一鸟,苏娇依靠在窗户口笑的欢畅。 秀珠端着新炖好的安胎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那只王爷刚让人送过来的鹦鹉正咬着六姑娘的头发不放,而六姑娘则披散着一头乱发,正用力的扯着那只白色鹦鹉的翅膀拍打着。 满地的白毛和珠钗玉环混杂着一些漆色碎发在地毯上乱飞,那摔碎的玉饰碎屑掩在墨色的地毯之中,根本就看不真切。 “这是怎么了?快别打了……”赶紧放下手中的安胎药,秀珠伸手去扯苏妗,却不想被这白鹦鹉认为是帮凶,连带着也是一顿猛啄。 “阿嘎嘎嘎……” “啊……你这只死肥鸟……” “啊……六姑娘……别打了……啊……我的头发……” 原本混乱的场景变的愈发难以收拾,苏娇靠在窗子口抓了一把瓜子往楼下一扔,便见那守在房门口的婆子抬首看来,一张满布沟壑的严肃面容上缀着一双漆黑暗眸。 “快叫人上来收拾收拾……”苏娇靠在窗户口往楼下说话,一张娇媚小脸上满满都是清浅笑意。 那婆子停顿半响,终于是慢悠悠的拍了拍身上的细灰,与身侧的另一个婆子交代了几句之后,才提着裙褂往楼上走来。 看到那婆子慢悠悠往上来的身影,苏娇转身拿过那鸟架子前头装着瓜子的小碟猛地往下一掷。 “哗啦”一声,小碟四散,瓜子落了一地。 这边,珠帘轻响,那婆子冷着一张脸撩开珠帘往内室之中走来,还没来得及看清面前的情况,便兜头被一个花瓶敲闷了脑袋。 伸脚踢了踢那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老婆子,秀珠哆哆嗦嗦的举着手里的花瓶道:“王,王妃……现在怎么办?” 苏娇提着裙摆走到秀珠身侧,替她摘去脸上的鸟毛,又拿出巾帕替苏妗擦了擦小脸道:“下头还有一个婆子,等会子我先过去搭话,然后妗儿从身后抱住她,秀珠你力气大,接着拿花瓶砸,知道了吗?” “……是,奴,奴婢知道了……”秀珠紧抱着怀中的花瓶,一副视死如归的小模样。 “五姐姐放心,妗儿肯定不会扔下五姐姐的……”苏妗抱住苏娇的胳膊,信誓旦旦道。 “好。”揉了揉苏妗杂乱的发鬓,苏娇深吸一口气道:“走。” 第162章 162第162章 三人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踩着脚上的绣花鞋往楼下走去。 楼下的老婆子坐在门槛边,背靠门扉之上正在避凉,手里的蒲扇一扇一扇的似乎迷迷瞪瞪的半打着瞌睡。 挥着手让苏妗与秀珠躲到门后,苏娇提着裙摆跨出门槛,一阵甜腻香气飘过,那老婆子猛地一惊醒,赶紧撑着身子从地上起身一把拽住苏娇的宽袖道:“王妃,您有什么事,吩咐老奴便好,这外面日头毒的很,莫晒着了您。” 苏娇垂首,看着那被老婆子拽住的宽袖,嘴角轻勾道:“我只是想去逛逛园子罢了,怎么,就这么点小事,你还要拦着?” “哎呦,王妃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老奴哪里敢拦您啊,只是上头吩咐了,您若是出了什么事,老奴这脑袋也就不用要了……您还是回屋子里头歇着吧,若是要看那什么花花草草的,老奴吩咐人给您搬几盆进来,您想看多久,便看多久……”一边说着话,那老婆子一边扯着苏娇的宽袖往屋子里头去,那粗手粗脚的力道,直接便扯得苏娇纤细的身子七倒八歪的差点一个踉跄躺到地上去。 “哎呀,你放开我……”苏娇一边气急的与那老婆子拉扯着,一边朝着门口的秀珠与苏妗使眼色。 看到苏娇的目光,苏妗纤细的身子猛地一下从门后冲出,一把抱住那老婆子的粗腰用力的往一旁拽。 “秀珠,秀珠……”苏娇也帮着苏妗将人制住,转头看到一旁抱着花瓶一副呆愣模样的秀珠,赶紧催促道:“快点,快点……” 听到苏娇的话,秀珠一回神,赶紧抱着手里的花瓶对着那老婆子的脑袋就是一花瓶。 “王妃,您不能出去……啊……”那老婆子声嘶力竭的喊着,扯着苏娇的力道好似一点未顾忌到她肚子里头的孩子,要不是秀珠这一花瓶砸下去的及时,就凭这老婆子的蛮力,苏娇不受点伤,怕是出不去这院子了。 气喘吁吁地扒开那老婆子还扯着自己宽袖的手,苏娇用力踢踹了一脚那躺在地上的老婆子,抬眼看了一圈四周,然后赶紧抓过一旁苏妗与秀珠的手道:“快走。” 三人喘着粗气,从房廊之中绕到墙边,就看到那钱将军还扒在墙头,正探头朝里面望着,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正对上苏娇一双水渍杏眸,便赶紧将手里福糕斋的食盒打开,拿出里头的粗绳系在那食盒柄手处,然后朝着墙内缓慢放下道:“请王妃端坐于食盒之中。” 苏娇垂首看着缓缓落到自己面前的食盒,略微犹豫之后便提着裙摆踏入这食盒。 钱毅的力道很稳,苏娇扶着食盒,被他稳稳当当的从墙内端到了墙外。 粉墙之外,苏薇焦急的站在那处,一看到苏娇被钱毅从里头吊出来,便赶紧上前将她从食盒之中扶出,细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道:“五妹妹,可安好?” “没事。”苏娇摇了摇头,转头看向身侧,便见苏妗与秀珠也被钱毅用食盒子给一一安全吊了出来。 “王妃……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秀珠手里还死死的抱着那只花瓶,圆润的身子站在那处,哭丧着脸一副不知所措的惊惶模样。 “先走,过会子再与你说。”牵过秀珠满是冷汗的手,苏娇转头对钱毅道:“钱将军,王爷可有说现今何去?” “请王妃移步下官将军府。”听到苏娇的话,钱毅拱手抱拳道。 “好。”苏娇点了点头,带着秀珠与苏妗一道随钱毅往将军府而去。 将军府内室之中,秀珠战战兢兢的抱着那只花瓶站在内室一角,看着她家王爷黑着一张脸将她家王妃抱到身上,那副浑身戾气乍现的阴煞感,吓得秀珠赶紧又垂下了脑袋。 赤红着双眸,金邑宴微凉的手指覆在苏娇白细的肌肤之上,指尖勾着那一截纤细白皙的皓腕,慢条斯理的细细碾磨。 苏娇微微抬首,便看到金邑宴这副阴沉着脸的恐怖模样,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中好似要滴出血水一般的吓人。 那边苏薇躲在钱毅身后,纤细的身子紧靠在钱毅后背处,连一眼都不敢往那处看,掩在裙裾之下的纤细秀腿被吓得瑟瑟发抖,不断的抵在钱毅的小腿上敲得厉害。 伸手握住苏薇紧抓在自己宽袖上的手,钱毅将那瑟瑟发抖人搂进怀里,抬首对金邑宴道:“王爷,臣先告退了。” 金邑宴没有说话,只拥着怀里的苏娇一寸一寸的从上至下细细抚弄,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肯放过。 内室之中静默半响,钱毅朝着金邑宴拱手告退之后带着苏薇从内室走出,迎面就碰上正与那定远侯府的小侯爷王瑞跤纠缠的苏妗。 这定远侯府的小侯爷王瑞跤潜逃多日,甚至不惜男扮女装深藏于敬怀王府之中,却不曾想,最终还是被老侯爷的那一根马鞭给抽了回去,硬着头皮与那沐巧郡主订了亲。 “二伯母说了,你是订了亲的人,我不该再与你呆在一处,这会损了闺誉的。”苏妗板着一张小脸,一把甩开面前王瑞跤抓着自己胳膊的手。 “我只是订了亲,又不是成亲了,再说,就算是我成亲了,也照样可以娶你过门!”被苏妗弄得恼火的王瑞跤开始口不择言,但是说完之后,他看着面前苏妗那双盈满细泪的双眸,立刻便心生悔意。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结结巴巴的正欲开口解释,王瑞跤刚张口,便被苏妗给堵了话头。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哪个意思,你分明是看着我好欺负,哄骗于我……呜呜……我再也不相信你了……”说罢,苏妗掩面提裙而去,王瑞跤抓耳挠腮的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在一旁苏薇的催促声下干净拔腿追了上去。 看着穿廊处那两个纠缠在一处的身影,苏薇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这定远侯府的老侯爷也真是棒打鸳鸯了……” 听到苏薇叹息似得的话,钱毅小心翼翼的的搂着她纤细的腰肢道:“明日我便上门将那老头打一顿,给薇儿出气……” “你……你又要打架,我给你说多少遍了,不准打架,不准打架,你就是不听……”苏薇气急的伸手去拧钱毅的胳膊,却是反被那大铁牛给握住了手道:“别拧那,当心咯了手,拧耳朵吧,耳朵软乎一些……”一边说着话,那钱毅还贴心的弯腰将手中捧着的苏薇的手贴在自己的耳朵边道:“累了就歇歇……我让人去给你准备茶水……” “你,你……”指尖拧着那钱毅的耳朵上下拉扯着,苏薇被憋着满脸涨红,狠狠的跺了跺脚道:“大笨牛……大蠢牛……” “是是是,我是大笨牛,大蠢牛,薇儿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一边说着话,钱毅一边小心翼翼的圈着苏薇那纤瘦的腰肢,尽量的将自己那小山似得身子往苏薇身侧靠近道:“我刚刚让人去福糕斋买了糕点,在书房里头,你与我一道去取?” 听到书房二字,苏薇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下便绯红了面颊,那双水渍渍的柳叶眼尾微挑,配上那副怯生生的表情,看着便感觉十分勾人。 放开捏着钱毅耳朵的手,苏薇绞着手指站在原处,声音细细道:“我,我……” “我不做什么的,薇儿你尽可放心。”看到苏薇那副犹豫的表情,钱毅也知道前几日是自己莽撞了,这好不容易把人给哄回来了,可不能再犯错了。 “你,谁让你提这事了……”听到钱毅的话,苏薇又是狠跺了一下脚道:“你不是跟你说过要忘掉的嘛……” “我,我……我忘不掉……”钱毅委屈的看了一眼苏薇,然后一双虎目低垂,痴痴的看着面前满脸娇羞神色的苏薇道:“我,我就是做梦……都,都想着……” “你不准说!”打断钱毅的话,苏薇气急的扯过他的宽袖,小脸憋得通红。 看到苏薇眼中浸润的泪珠子,钱毅一下便急了神,他赶紧将人轻柔的搂进怀里细细的替苏薇抹去眼角的眼泪,那副生涩珍重的模样就好似一只生猛熊兽正在看护小崽子一般。 钱毅的手指因为常年练兵而布满深茧,擦在苏薇细嫩的面颊上时即便再小心翼翼,也难免磨出几道红痕。 心疼的看着苏薇眼角处的那抹红痕,钱毅将手用力的在自己的宽袖上搓了搓,俯身看向苏薇道:“疼不疼?” 钱毅那小山似得身子弯下来,直把苏薇那纤细的身子给完全笼罩住了。 若是放作以前,苏薇不是被钱毅那副天生的恶煞模样吓得直接晕厥过去,然后被钱毅小心翼翼的抱回闺房,就是直接一屁股瘫软在地上缩成一团捂脸发抖,但是相比从前,现今的苏薇看到这副模样的钱毅,却是轻车熟路的开始拽他的耳朵道:“疼不疼,疼不疼,你不知道吗,就不会轻些吗……” 看着拽着自己耳朵一副娇声软语模样的苏薇,钱毅傻笑着一张大脸,眼神痴痴的对上苏薇那双内勾外媚的柳叶眼道:“不,不疼……” 说罢,钱毅不由自主的将那张大脸小心翼翼的贴到苏薇细嫩的面颊上细细摩挲,一副讨好的大狗模样。 “你,你不疼,我疼……”被钱毅两颊处那新长出来的细碎胡渣子扎了一脸,苏薇用力的扭过小脑袋,伸手扯着他的耳朵往旁边拽。 “薇儿的手真软……”钱毅的大脑袋依旧靠在苏薇的脸颊侧,一副格外享受模样。 “你,你……”一把放下拽着钱毅耳朵的手,苏薇那双柳叶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怎么总是不听我说话……” 一对上苏薇那双含羞带媚的双眸,钱毅一下便酥了神,他看着苏薇呐呐道:“薇儿的眼睛真好看……就像,就像昨晚天上头挂着的月亮一样……”说罢话,钱毅不禁狠咽了一口口水,那“咕噜”一声响,十分清晰的炸响在苏薇耳旁。 “你……”面红耳赤的看到那巨大的喉结在自己面前滚动,苏薇被钱毅一句话堵得憋了话,她伸手握拳用力的锤了面前人一拳,然后一句话也不说的直接便提着裙摆转身而走。 不过起码今日对她眼睛的说法,比前几日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马尾草,羊毛子,大枣子好听多了…… “哎,薇儿,是要去吃福糕斋的糕点吗?书房不在那处……”看到苏薇转身而去的背影,钱毅一边说着话,一边跨着大步走到苏薇面前,那巨大的脚掌只几步就抵上苏薇踩了十几步的小碎步。 苏薇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直接被钱毅托着臀部抱在了怀里。 “呀,你放开我,我不要吃什么糕点……”苏薇用力的拍打着钱毅的肩膀,声音急切。 “今日我让人买了你最欢喜吃的玫瑰酥还有栗子糕,都是新出炉的,味道好极了……”钱毅一如既往的没有听到苏薇的话,自顾自的说着自个儿的话。 “啊……我不要吃……不要吃,不要吃……” “还有那福糕斋新出的梨汁糕,听说吃起来味软香酥,梨味十足,今日一大早我便派人出去等着了……” “你这头蠢牛……” “怎么了,薇儿,不欢喜那梨汁糕吗?我还让人替你买了糖包……” “……” 这边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一路,那边内室之中,苏娇看着面前赤红着一双暗眸的金邑宴,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似乎十分害怕的模样。 “娇儿怕什么?”金邑宴修长白皙的手指覆在苏娇那细软的发丝之上,顺着那发丝渐渐落到苏娇纤细白皙的脖颈处,细细揉捏着那在凝脂肌肤下显而易见的青色经络。 “是怕我吗?”指尖顺着那脖颈滑到苏娇小巧的下颚处,金邑宴嘴角轻勾,眸中暗色更沉,“娇儿怎么可以怕我呢?” “不,我,我不怕你……”苏娇哆哆嗦嗦的伸出白嫩藕臂,用力的圈在金邑宴的脖颈处,然后将小脑袋靠在金邑宴细缓起伏的胸口处,声音轻细道:“我不怕你……” 苏娇细软糯气的声音带着点点颤音,回荡在金邑宴的耳边,让他不禁微眯了双眸。 那细软温热的呼吸声洒在金邑宴的胸膛处,透过一层细薄长袍直贴他的肌肤。 一只手落到苏娇平坦的腹部之上,另一只手勾住苏娇纤细的腰肢,金邑宴细碎的吻顺着那细软的发顶缓缓落下,一点一点的吞噬着苏娇。 感受到那越发猛烈起来如疾风骤雨一般的啃噬,苏娇用力的仰着小脑袋去迎合金邑宴。 细软的唇瓣被金邑宴咬入口中,碾磨暗啃,一点不肯放松的全数上下横扫了一遍,那厚实的软舌甚至还用力的往苏娇口中伸去,直把她噎的眼泪汪汪的才罢口。 细长的银丝随着两人分离的唇瓣渐渐拉长,落在苏娇白皙的下颚之上,那暧昧的吮吸声似乎还萦绕在苏娇的耳畔处,久久不息。 细喘着气,苏娇抬眼看向面前渐渐平息下来的金邑宴,声音细软道:“我没事……” “我知道……”哑声抱住苏娇那娇软的身子,金邑宴埋头入苏娇脖颈处,细细嗅闻着那股甜腻的香气,好似在确认什么一般。 感觉到脖颈处一阵濡湿痕迹,苏娇有些羞赧的缩了缩脖子,然后蹬着腿半跪在金邑宴的大腿上道:“我一察觉楼下那两个老婆子,左右拦着我不让我出去,便觉得不对劲,恰巧又看到你让钱将军带过来的福糕斋食盒,便猜到了这鹧皎院里头有问题……” “真聪明……”细细的吮吸着苏娇脖颈处细软的嫩肉,金邑宴声音含糊道。 “可是我虽然猜到了这鹧皎院里头有问题,却没想到这要对付我的人是谁……”苏娇缩着身子躲避金邑宴的亲吻,说话时声音带着细软娇喘。 听到苏娇那声声喘息,金邑宴不禁更加用力的将人搂入怀中,外露的肌肤上泛起一阵炙热温度,那苏娇双膝抵着的地方也渐渐隆起一股明显的弧度。 感受到金邑宴身体上的变化,苏娇不禁涨红了一张白嫩面颊,努力的挪着身子转移话题道:“你还未与我说,这要将我圈在鹧皎院里头的是谁呢?还有那鹧皎院外头敬怀王府的家卫兵,也是被换了人手吗?” 金邑宴的脑袋埋在苏娇的脖颈处,那炙热的呼吸声喷洒在她细腻的肌肤上,在听到苏娇的话后,金邑宴深吸一口气,缓慢的抬起头道:“娇儿觉得是谁?” “我……我不知道……”对上金邑宴那双暗沉深邃的眸子,苏娇下意识的垂了脑袋。 “不,娇儿是知道的……”细细的抚弄着苏娇那红肿的唇瓣,金邑宴低哑的声音带着无限的诱导和深意。 “我,我……”其实苏娇心中是有答案的,但是她却十分不想承认,这个与她有着浓厚血缘关系的人,是真的想置她于死地。 “说出来……”单手掐住苏娇的下颚,金邑宴那双暗眸突然间迸发出一股凌厉气势,直吓得苏娇整个人一哆嗦。 “父亲……我父亲,庆国公,苏尚冠……”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苏娇缓慢垂下小脸,两颊处显出一抹难掩的苍白神色。 她原以为,这辈子,自己父亲对于她应当是有所改观的,毕竟再怎么说,那时腊猎之时,自己也算是救了他一命,而且平日里虽说两人话语也未有多少交集,但是那人对他的态度还是有明显改善的。 可是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你看,那个人为了什么所谓的国家大义,为了什么所谓的贤臣美名,就这样想将她置于死地,其实说到底,这一切还不是他为了自己的私立前途所做的事。 “我父亲……是大王爷,金铣的人,对不对?”静默片刻,苏娇再次艰难开口道:“所以他想将我圈禁起来,用来威胁于你,是与不是?” 听到苏娇的问话,金邑宴也不回答,只静静的看着面前一脸焦躁的小人,那双漆黑暗眸之中满满的印出苏娇那张惨白的小脸。 “真可怜……”反手搂住苏娇纤细的身子将人拉进怀中,金邑宴细细的抚弄着苏娇面颊处细碎的发丝,声音低缓道:“是不是感觉,天塌了……” 咬着唇瓣,苏娇闷声摇头,小脑袋扎在金邑宴的怀中努力的抑制住那细小的哭腔。 看到这副可怜模样的苏娇,金邑宴轻叹一口气,伸手抚着怀中苏娇细软的垂发,挑起一缕勾在指尖,细长眼角微微下垂,嘴角轻勾道:“你父亲,明面上是我的人,私底下却是与那金铣暗度陈仓,狼狈为奸……” “所以今日他假意支开你,让丫鬟带我去鹧皎院,本意,就是想将我圈禁……可是……”说到这里,苏娇猛吸了一把气,声音带上了梗塞意味,半天说不出话。 可是单这圈禁便罢了,那让秀珠端过来的安胎药里头也不知加了什么东西,闻着便是一股子的酸涩味,与苏娇平日里吃的那股子虽然苦涩但是却略带清淡薄荷味的安胎药完全不同。 还有那老婆子,与她推搡的时候好似是用尽了力气一般,招招往她肚子上头抓,要不是苏娇出来的时候有心在肚子上多系了一块软垫,可不被那老婆子粗手粗脚的力道给伤了孩子。 苏娇觉得,就算是她与父亲不亲厚,可是虎毒还不食子呢,父亲这般处心积虑的想要置自己于死地,还不若直接拿了根棍子,将她闷头装在麻袋里头直接打死便也罢了。 “可是虎毒不食子……那不是安胎药的堕胎药和那粗手粗脚的老婆子,与你父亲……也无多大关系……” 听到金邑宴那慢条斯理吐出的话,苏娇用力的睁大一双杏眸抬眼看向面前的人,白嫩指尖用力的攥着金邑宴的衣襟,声音急切道:“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便是,那吃里扒外的老东西,好歹留了一条狗命……”抚着苏娇细软的发丝,金邑宴声音轻缓道:“不过其他人嘛……呵……” 看着金邑宴眼中又渐渐显出的一抹浓厚血色,苏娇颤抖着嗓子轻声问道:“是……谁?” “你的好姐姐……” “苏瑾?”接过金邑宴的话,苏娇一下便瞪大了那双杏眸,眼中迸出强烈恨意。 第163章 163第163章 “娇儿说这话的意思……便是不准备追究了?”金邑宴抚在苏娇垂发上的手一顿,双眸之中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光晕。 轻叹一口气,苏娇靠在金邑宴的肩膀上,白嫩的手掌覆在自己平坦的腹部,纤长睫毛微眨,杏眸低垂,声音细软道:“恶人定有天收……” “呵……”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低笑一声,薄唇凑到苏娇细软的耳骨处缓慢啃噬道:“既如此,我便来做你的天……如何?” 侧头避过金邑宴的薄唇,苏娇伸出白嫩手掌,细细的抚上金邑宴那张俊朗面颊,仰着一张白嫩小脸一本正经道:“我的天,不一直都在这吗?” 听罢苏娇的话,金邑宴黑眸暗深,轻启薄唇道:“不怨我?” 他本就知道那苏尚冠是金铣的人,也知道那苏尚冠邀他去书房只是一个幌子,却还任由着苏娇入住鹧皎院,只为绝了面前人儿那心底剩余的最后一点父爱亲情,毕竟自古皇权争斗,站错了人,那便是一步错,步步错。 “不怨你,我既已嫁与了你,便注定了,是你的人……”苏娇看着面前的金邑宴,声音轻缓道:“只要天不负我,我定不负天。” 苏娇话落,内室之中静默片刻,金邑宴垂首定定的看着面前小人儿那张娇美面容,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道:“你生是我的人,死了……也是我的……”伸手紧紧搂住怀中的小娇人,金邑宴那双漆黑暗眸显出一抹深邃光芒,暗深的执念显藏于中,透出一股执意的疯狂,“再也不会放开你……” 今日之试探,只有一次,也只会是唯一一次…… 内室窗棂半开,外头院子里早已空无一人,就算是奴仆女婢也早已被遣了出去。 宽椅之上,苏娇被金邑宴揽在怀中,她的小脑袋乖巧的靠在金邑宴的肩窝处,白嫩手指紧紧抓着金邑宴的衣襟不放,一双水渍杏眸轻眨,里头渐渐显出一层水雾。 怪不得上辈子苏尚冠与苏瑾那般亲厚,原来不是那明面上的一次救命之恩,而是这暗地里头脱不开的利益关系。 而前些月,她父亲与那三房闹成那般模样,如今苏娇细想来,怕这也只是为了迷糊金邑宴而使出的障眼法罢了。 可怜她还为了那一点所谓的什么骨肉亲情,拼尽了力气,流光了眼泪…… 杏眸微闭,两行热泪滚落,苏娇埋头于金邑宴脖颈处,纤细的身子蜷缩在他怀中,像是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奶猫儿一般,惹人怜惜的紧。 垂首在苏娇发顶落下一吻,金邑宴的声音低哑暗沉,带着一股难掩的凶狠戾气,“天道自公,娇儿不必幽怨……” 这该还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没有回话,只蹭着他的肩头,声音细细道:“我饿了……” “好,我们去食午膳。”单手托着苏娇步出内室,金邑宴一手护着苏娇的腰肢,一手托着她的臀部,小心翼翼的迈着大步往外走去。 外头阳光正好,簌簌细风带着一股难掩的闷热之意直扑鼻面,金邑宴下意识的伸手用宽袖挡住了苏娇的头脸。 被金邑宴兜头掩住了脸,苏娇伸出白嫩小手扯开他兜在自己脸上的宽袖,声音细细的带着一抹刚刚哭过的沙哑哭腔,“别遮我,我要照照这日头……” 说罢,苏娇仰头朝那暖阳看去,刺目的阳光直照射入她眼中,将苏娇好不容易憋下去的眼泪又给激了出来。 看到苏娇眼角沁出的泪珠子,金邑宴伸出手指替她轻轻捻去,那带着微凉温度的指尖落在苏娇白嫩细烫的面颊之上,让她忍不住的轻轻蹭了一下。 一把抓过金邑宴垂在自己身侧的宽袖,苏娇将它盖到自己的脸上用力抹了一把,然后嫌恶的一把甩开,在金邑宴的怀中蹬着小腿道:“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 稳住苏娇左右扭动的身子,金邑宴无奈的将人放到地上,然后伸手抚了一把苏娇垂落在侧的细顺直发之后,将视线落到自己绣着鎏金边的宽袖上,上头黏腻腻的沾着一块晶莹水渍,在阳光的照耀之下还显出一抹五彩流光。 注意到金邑宴看着宽袖的难看面色,苏娇赶紧提着裙摆就往一旁的穿廊处跑去。 看到苏娇那忙不迭逃跑的小身子,金邑宴暗暗挑了挑眉,他踩着脚上的皂角靴,只几大步便走到了苏娇身侧,然后直接一把拽住了她的后领子。 “呀……”被金邑宴拽着后领子的苏娇晃着两只藕臂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她纤细的后背紧紧的贴上金邑宴紧实的胸膛,面颊处柔柔擦过金邑宴垂顺的宽袖,留下一道濡湿痕迹。 察觉到那粘在自己脸颊上的是什么东西,苏娇一下便涨红了面颊,她努力的想扭过脑袋将脸颊上的东西擦到金邑宴身上,却是被那人拽着衣襟给拎到了一边。 “自个儿的东西,还嫌弃什么?”一边说着话,金邑宴一边往穿廊的方向走去,身后传来苏娇细细的喘息声,她身上那一阵又一阵甜腻淡香,也随着那闷热的细风渐渐迷绕在金邑宴的鼻息之间。 气喘吁吁的追了金邑宴一段路,苏娇实在是走不动了,她捂着自己涨疼的胸口,撑着身子一屁股坐到了一旁的石墩子上。 最近不知为何,苏娇总是觉得自己的胸口涨疼的很,就算只是走路也感觉颠的痛,晚间睡觉更是觉得胸口上头好似压着一颗大铁球一般,压的她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细细的揉着自己的胸口,苏娇弯腰扶在身侧石桌上,只觉喉咙口泛出一股子恶酸,那感觉就好似有只手生拉硬拽的将她肚子里头的东西往外拉。 后背处覆上一只微凉手掌,金邑宴侧身挡住苏娇头顶密散下来的烈阳,细细的替苏娇顺着后背。 苏娇呕完了,地上淅淅沥沥的剩着一摊子酸水,味道酸涩难闻,金邑宴也不嫌弃,脱下自己的长袍替苏娇擦了嘴,然后直接便托抱着人从石墩上起了身。 苏娇软绵绵的靠在金邑宴的肩头上,小脑袋侧头转向外头,只感觉自己嘴里一股子的酸涩苦味,难闻的很。 走了一小段路,金邑宴带着苏娇重新回了内室,外头进来一群丫鬟婆子,替苏娇漱了口,换了衣裳,又将膳堂里头的饭挪到了这内室绣桌之上。 苏娇坐在绣墩上,胃里还有些不舒服,她苍白着一张小脸被金邑宴抱到怀中,看着面前一小碗酸梅汤发愣。 “还难受?”看到这副呆愣模样的苏娇,金邑宴伸手抚了抚她白细的额角道:“你身子弱,这日头又热的紧,怕是中了一些暑气……” 说罢,金邑宴拿起手边调羹舀了一勺子酸梅汤递到苏娇唇边道:“张嘴。” 酸梅汤泛着浓浓的酸甜气,苏娇闻在鼻中只感觉自己那股子反胃的难受感一下便被压了下去。 张嘴将面前的酸梅汤吃了下去,苏娇轻轻的舒出一口气,她嘴里含着酸梅汤,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突然就变的热浪阵阵的日头,有些难受的皱了皱那双水渍杏眸。 “刚才还没有这般热的……”靠在金邑宴嘟嘟囔囔了一句的苏娇扶着自己晕眩的小脑袋,又被金邑宴给塞进了一口酸梅汤。 酸梅汤尚带微热,吃进苏娇肚中虽然不及那冰镇的凉爽,但是却好歹去了些暑气。 吃了三口酸梅汤之后,苏娇感觉自己身子好了些许,便拽着金邑宴的宽袖要吃冰糕。 冰糕本就是消夏之物,但是苏娇有孕在身,吃这些过凉的东西对身子不好,金邑宴沉吟了片刻之后道:“吃过了饭食再说。” 听罢金邑宴的话,苏娇一下便抓住了那话中的歧义,她鼓着一张白嫩小脸,杏眸瞪得圆圆的看向面前的金邑宴道:“什么再说,你又框我,定是哄骗了我吃完了午膳,又不给我吃冰糕。” 苏娇细糯糯的语气之中满满都是怨艾控诉,看着金邑宴的目光也气呼呼的,粉嫩唇瓣高高噘起,一点也没有了刚才那副体虚气弱的娇怜小模样。 伸手扣了扣苏娇的额角,金邑宴放下手中的调羹,声音轻缓道:“这会子倒是精神了。” 一把拍开金邑宴抚在自己额角的手,苏娇嫌弃的拽过他的衣裳细闻了一下,然后赶紧蹬着小腿从金邑宴的身上爬了下来。 “你身上好臭……”掩着口鼻坐在另一张绣墩之上,苏娇半遮住白嫩小脸,只余下一双杏眸眨呼眨呼的看向身侧的金邑宴。 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的面上难得的显出一抹无奈神色,他身上的长袍刚才替苏娇擦了嘴,落在外头,现在身上也只一件细薄中衣,沾着一股子的酸涩气,确是不好闻。 伸手抬起自己的宽袖往苏娇面前挥了挥,金邑宴嘴角轻勾道:“这上头红泪涕泗的,也不知是谁的东西……” “我哪知道是谁的东西,你快些去把衣裳换了……”差点被金邑宴甩过来的宽袖扑了脸,苏娇一边咿咿呀呀的轻叫着往一旁躲去,一边催促着金邑宴道:“快些去换了……臭死了……” “麻烦的小东西……”从绣墩上站起身,金邑宴伸手扣住苏娇左右乱晃的小脑袋轻吻了一口,然后转身走进内室一旁的净室之中。 将军府的净室明星比敬怀王妃和庆国公府之中的净室简单粗暴许多,里头不仅没有精细的软榻香粉吃食,更是连热汤的影子都看不到。 看着这地上布满脏污水渍的净室,金邑宴狠狠皱了皱眉,甩袖叫来一小奴才道:“这净室里头,怎没常备着水?” 这小奴才是第一次见金邑宴,看着年岁尚小,也就十一二岁的小模样,但即便是平日里见惯了钱毅这大粗牛的凶狠模样,如今再次见到这满身戾气,双眸阴沉的金邑宴,也被吓得够呛,跪在地上直哆嗦,脑子里头满满都是那敬怀王一言不合便杀人扒皮的恐怖事情。 看到跪在自己身下瑟瑟发抖几乎要缩成一团,却就是不回话的小奴才,金邑宴猛然厉呵一声道:“说话!”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那小奴才被金邑宴一声厉呵,吓得赶紧直磕头,眼泪鼻涕一股脑的往下落。 苏娇正坐在绣墩上舀着酸梅汤吃,听到净室里头的声音,赶紧提着裙摆往净室里头走去。 净室里的窗棂紧闭,再加上没有点灯,看着便有些昏暗,苏娇站在净室门口往里张望了一下,便看到了站在浴桶旁满脸阴沉神色的男人。 “这是怎么了?”苏娇的手里还拿着一只调羹,她踩着脚上的绣花鞋走到金邑宴身侧,就看到了那个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瘦弱身影。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那小奴才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整个人吓得不行,额头一下又一下的磕在那水磨细砖之上,隐隐可见细小血丝混着污水蓄成一滩嵌在水磨细砖的凹陷处。 “蠢货……”金邑宴一甩宽袖,穿着皂角靴的脚刚刚抬起来,就被苏娇穿着绣花鞋的脚给一下踩住了脚背。 踩在金邑宴的皂角靴上,苏娇狠狠的捻了一脚,虽然那力道小的几乎没有,但是绣花鞋下头细小的污泥还是被黏在了那光亮干洁的皂角靴上头。 “你又欺负人……”抬首看了金邑宴一眼,苏娇歪着小脑袋一副不认同的小模样。 想当初她可是被这厮吓得连做梦都不安稳,现在突兀的看到这团在一处的小奴才,不知为何,苏娇只觉得这场景无比的眼熟。 拿开压在金邑宴皂角靴上的绣花鞋,苏娇端着身子站在那小奴才前头,声音细软道:“好了,不必磕了,快些起来吧。” 苏娇娇媚软糯的声音传入那小奴才的耳中,让那跪在地上的小奴才猛地怔了一下。 小心翼翼的抬起磕的满脸脏污的脸,那小奴才一双惊惶水眸与苏娇正对上了眼。 “嗯?”看着小奴才那双清澈水渍的双眸,苏娇轻轻的弯起了唇角道:“你的眼睛真好看。” “仙,仙女……”那小奴才怔怔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苏娇,结结巴巴的吐出这几个字。 听到那小奴才的话,苏娇掩唇轻笑一声道:“我可不是什么仙女,你快些起来吧。” 听到苏娇的话,那小奴才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身,他的身上穿着将军府的奴才衣裳,但是却不知为何和他脸上一样脏兮兮的厉害。 似乎也是觉得自己身上过于脏乱,那小奴才不安的站在那处,双手绞在腹前,偶尔偷看一样苏娇,一副不安的模样。 似乎是觉得面前这小奴才十分的合自己眼缘,苏娇难得的起了一些兴致道:“你唤什么名字?” “奴,奴才没有名字,别人,别人都唤奴才小奴。” “小奴?这名字真好听。” “谢,谢姑娘……” “她可不是什么姑娘。”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打断了小奴结结巴巴的话,金邑宴单手搂住身侧的苏娇,嘴角轻勾道:“你这罩子,确是漂亮的紧,不若挖了与本王续灯油如何?” 听到金邑宴那阴测测的话,这小奴立刻又被吓得惨白了面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头求饶。 “你又吓人做什么?”苏娇轻拧了一把金邑宴的手背,气呼呼道。 “呵……”冷笑一声,金邑宴垂首看向怀中的苏娇,声音低哑道:“我是不是在吓人,娇儿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她当然知道,这人一贯的六亲不认,惹毛了他,谁都没有好果子吃,不过这又是吃的哪门子醋,这么点十一二岁的小奴才也值得他如此大动干戈的。 “你这般……若是以后我肚子里头的孩儿出来了,难不成你还要吃他的醋不成?”苏娇看着面前面色难看的金邑宴,细细的嘟囔了一句。 听罢苏娇的话,金邑宴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轻哼了一声,吓得苏娇下意识的便是一个轻颤。 稳了稳心神,苏娇抚着自己平坦的腹部,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奴道:“先出去吧,让人备好热汤过来。” “……是,是……”小奴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连滚带爬的一下便没了影。 净室之中又回归寂静,苏娇扭头看了一眼面色依旧十分阴沉的金邑宴,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扯金邑宴的宽袖撒娇道:“我,我们回去用午膳吧?” “呵……”金邑宴再次冷笑一声,双手负于身后,避开苏娇欲扯他宽袖的手。 “你,你莫生气了,我不过与他说了几句话……”有些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苏娇绞着一双素白手指怯怯的看了一眼金邑宴。 “那狗眼睛哪处好看了?”打断苏娇的话,金邑宴眼角微微下垂看向苏娇,轻嗤道。 “狗,狗眼睛?”想起那小奴湿漉漉的乌黑双眸,苏娇略微思索之后点了点头道:“确实好像……还挺像的……” “呵,记得倒是清楚……”一边说着话,金邑宴一边细细抚过身侧的宽袖,双眸一片阴沉晦暗神色。 看到金邑宴的表情,苏娇一下便僵直了小脸,片刻之后,她气呼呼的鼓起两颊,声音细细道:“你,你无理取闹……” “你无情无义……”金邑宴轻瞥了苏娇一眼,慢条斯理道。 “你,你……哼……”被金邑宴一句话堵得慌,苏娇猛地跺了一下脚,提着裙摆就气冲冲的出了内室,正巧与端着安胎药进来的秀珠撞了个对脸。 “王,王妃,这是怎么了?”秀珠看到苏娇那一副气冲冲的小模样,有些奇怪的开口道。 “你问他,哼,就会无理取闹……”苏娇一撇小脑袋,一屁股坐在绣墩上不说话了。 秀锦顺着苏娇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净室门口金邑宴拢着宽袖靠在那处,一双黑眸晦暗深沉,面色阴测。 默默的咽了一口口水,秀珠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苏娇,脑子里上上下下的回荡着“无理取闹”这四个字,却奈何怎么都对不上金邑宴那张充斥着阴沉戾气的面色,反倒是觉得她们家王妃一贯是无理取闹惯了的,这会子也不知道又在闹什么别扭呢。 小心翼翼的放下手里的安胎药,秀珠拿过一碟子酸梅干放到苏娇手边道:“王妃,新熬好的安胎药,奴婢看了小半个时辰了,您趁热喝了吧。” 苏娇垂首看了一眼那乌漆漆的安胎药,刚才被金邑宴激出来的小性子还没下去,直接便扭过了脑袋,拉长了声音冲着金邑宴的方向喊道:“我不喝……” 听到苏娇的话,秀珠着急的将那一小碟子酸梅干往苏娇的方向推了推道:“王妃,这酸梅干是新腌制的,酸酸甜甜的汁水足的很,待您喝了这安胎药吃些便好,一点都不会苦的。” 以前苏娇吃安胎药的时候虽然抗拒,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皱着小脸二话不说直接便喝下去的,只今日秀珠也不知为何,这人就是不吃,任凭让那安胎药冷了碗,就是不肯张嘴,秀珠左哄右哄的就是不管用。 看着那渐冷下来的安胎药,秀珠无奈只好将它重新端了起来道:“奴婢,奴婢再去给王妃热热吧?” 苏娇没有答话,一双水渍杏眸远远的瞥着金邑宴,掩在宽袖之下的素手狠狠绞在一处。 若是换做往常,这人定是要过来哄着她了…… 没有听到苏娇的回答,秀珠皱着一张圆脸,捧着手里的安胎药转身出了内室。 苏娇坐在绣墩上,偷偷看了一眼金邑宴,却见那人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心中一下气急,抓了一把酸梅干狠狠塞进嘴里,那酸梅干在苏娇口中被挤出浓郁汁水,一股难言的酸涩味道一下便充斥在她的口中,差点酸倒苏娇的牙。 皱着一张白嫩小脸,苏娇努力的想将嘴里的酸梅干咽下去,但是却被一个混杂在酸梅干之中,未剔除干净的酸梅核呛进了喉咙里。 涨红着一张白嫩小脸,苏娇掐着自己的脖子,被噎的直哼哼,伸手努力的往嘴里头扣去。 后背猛地被拍了一下,苏娇响咳一声,从嘴里吐出一颗半个小指指甲盖大小的酸梅干核。 “没吃过这东西吗?一下塞这么多?”金邑宴掐着苏娇的下颚,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掰开她的嘴道:“张嘴,我看看。” 苏娇泪眼汪汪的看着面前的金邑宴,委屈的张开了嘴。 金邑宴捏着苏娇的下颚上下看了一番,然后阴着一张脸道:“里头破了皮。” “嗯?什么……”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她张嘴只说了几个字,便感觉自己喉咙里疼的厉害,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咯着一样难受。 第164章 164第164章 “伤了喉咙,别说话。”金邑宴一把捂住苏娇的嘴,然后转身从绣桌上端了一碗热茶递到她的手边道:“喝口热茶。” 伸手接过金邑宴手中的茶碗,苏娇轻抿了一口。 口中酸涩的酸梅干味道一下便被那温热的茶水给冲散了不少,喉咙处的刺痛感觉也减缓了许多,就是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梗在那处一样。 苏娇低垂着脑袋捧着手中的茶碗,片刻之后扭着小脑袋呐呐道:“我才不谢你呢……” 金邑宴没有说话,只伸手拿过苏娇手中的茶碗重新放回绣桌上,然后又替她舀了一碗瓷盅里头尚带着余温的鲫鱼汤端到她的面前道:“喝点汤再食午膳。” 看着被金邑宴托在手中的那碗奶白色的鲫鱼汤,苏娇犹豫着伸手接过之后,声音细细道:“不过我已经不生气了……”顿了顿话,苏娇抬首看向面前的金邑宴,一双水渍杏眸泛着涟漪水雾,声音细软糯气道:“你也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金邑宴垂首,定定的看着面前一副讨好模样的苏娇,嘴角轻勾道:“我是那性喜无理取闹之人,可不敢让你来哄我。” “你,我……”被金邑宴的话堵得一噎,苏娇张了张嘴,却是半天吐不出什么话来,她垂首看到自己手中捧着的鲫鱼汤,那乳白色的汤汁看上去稠稠腻腻的散发着一股清淡鱼香,上头漂浮着几颗红色的枸杞子,艳丽的瑰色在乳白色的汤汁中十分显眼。 咽了一口口水,苏娇将手里的鲫鱼汤往金邑宴的面前递了递道:“你,吃汤吗?” 金邑宴还未回答,内室门口便出现了两个躬身的奴才,战战兢兢的朝里头俯身跪安道:“王爷,净室之中的热汤已经备好了。” 金邑宴侧头微睨了那两人一眼,淡淡的道:“下去吧。” “……是。”那两人颤颤巍巍的退了下去,金邑宴转身看向身侧手里还捧着一碗鲫鱼汤,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苏娇,暗黑双眸之中闪过一抹戏谑神色,声音低哑暧昧道:“我想吃什么,娇儿应该比我更清楚。” 说罢,金邑宴也不等苏娇反应,直接便转身进了净室之中。 看到金邑宴那消失在净室之中的高大身影,苏娇收回酸胀的胳膊,暗暗噘了噘嘴。 他想吃什么,她哪里知道…… 放下手中的鲫鱼汤,苏娇托着腮帮子撑在绣桌上,一双水渍杏眸轻眨,目光在面前一桌子的热荤菜食上一一略过。 八宝鸭?好像没见他吃过……奶汁鱼片?这是她欢喜食的……茯苓糕?菊花酥?藕粉圆子?青梅羹?金丝燕窝?火茸酥?怎么好像都是一些她欢喜食的东西…… “王妃……”一道怯懦的声音自内室门口响起,苏娇寻声看去,就见刚才那小奴才正跪在内室门口往里头张望。 “小奴?”苏娇歪着小脑袋叫了一声,那细细糯糯的声音一出,就见那小奴才笑眯了眼,看向苏娇时那双湿漉漉的黑眸之中显出一抹明显的喜悦之情。 小奴见到苏娇往这处看来,紧张的搓了搓自己沾满污泥的手,结结巴巴的开口道:“我,我们将军府里头没有一直备着的烫水,所以要用热汤的话还要细烧起来,没有小半个时辰怕是洗不上热汤的……” “原来如此吗?那定是怪不得你的,你莫害怕……”苏娇端着身子朝小奴的方向看去,声音轻柔道:“你过来些,我与你说说话……” 但是这话一出口,苏娇却是立马想到了净室里头那人,便无奈的皱了皱细眉,柔柔的目光看向小心翼翼的从内室门口缓慢走到自己身边的小奴道:“今日……怕是不太方便,改日我再来寻你说话,可好?” “……好,好。”近看到苏娇那张娇美白细的小脸,小奴呆站在那处痴痴的直盯着看,似乎完全没听到苏娇的话。 “小奴?你先下去吧。”对上小奴那双痴迷双眸,苏娇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宽袖,看到他回神之后才道:“今日本也无什么大事,你莫放心上,安稳回去便可。” “……是。”痴痴的应了,小奴一步一回头的走出了内室,那依依不舍如小奶狗一般的小眼神看的苏娇忍不住发笑。 注意到苏娇嘴角勾出的一抹浅淡笑意,小奴踩着门槛的脚一顿,差点便摔个狗啃屎。 稳住身子从内室之中走出,小奴慢吞吞的步出外室。 外面日头正高,小奴怔怔的站在那处,额角上冒出一片又一片的细汗,片刻之后,他从宽袖之中掏出一只白瓷调羹,小心翼翼的用宽袖擦了擦上头沾到的污渍,干涸的嘴唇缓缓蠕动,清晰的冒出四个字,“仙女……姐姐……” 内室之中,金邑宴换好了衣裳从净室之中步出,便看到苏娇坐在绣墩上吃的正欢,秀珠站在一旁,手里端着的安胎药给早已被喝光了。 “王妃,这个软炸元宵是奴婢最近新学的,您尝尝?”放下手里的药碗,秀珠拿过一旁的玉箸夹了一个软炸元宵递到苏娇的嘴边道:“有些烫口,王妃小心。” 苏娇张嘴吹了吹那软炸元宵,然后一口便咬进了嘴里。 轻炸过的软炸元宵外皮酥脆里头软糯,一口下去,那浓浓的芝麻糊如糖浆一般稠腻的细流出来,与软糯的白皮混杂在一处,黏在苏娇的口中,软软糯糯的分外好吃。 “王妃,这个是玫瑰馅的……”看到苏娇那一脸享受的表情,秀珠又赶紧夹了一个软炸元宵递到苏娇的嘴边,却是不想半途伸出一只白皙手掌,阻住了那玉箸。 秀珠抬首看去,就见自家王爷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那双漆黑暗眸之中戾气乍现。 犹如看到恶鬼罗刹一般的秀珠“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手中的玉箸给落了地,那颗圆滚滚的软炸元宵咕噜噜的滚到金邑宴的脚边,被踩出了一地的玫瑰馅汁。 那玫瑰汁水还带着蕴热的温度,被金邑宴一脚踩烂,喷洒在秀珠跪趴着的面颊上,瞬间脸颊黏稠的滴落,乍看之下好似鲜血一般的吓人。 眼角处细细流淌着那玫瑰汁水,秀珠瑟瑟发抖的跪在原地,身子僵直的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甚至连那玫瑰汁水淌进眼角,她连眨眼都不敢,只敢暗暗的流着泪珠子。 “下去吧……”金邑宴撩起长袍落座于苏娇身侧,眼角微瞥了一眼伏跪于地的秀珠,声音冷淡道。 “……是。”秀珠颤颤巍巍的应了,赶紧躬身身子退了出去。 外头日头正烈,秀珠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抚了一把自己的脸,只见那浓稠的玫瑰汁水被擦下,顺着指缝渐渐流淌进她宽大的袖口之中。 “吓死我了……”粗鲁的抹了一把脸,秀珠暗暗嘟囔了一句之后转身欲走,转头却是看到一个蜷缩在一侧房廊角落处的瘦小身子,正探头探脑的从窗户口小心翼翼的往内室里头张望。 “哎,你是做什么的?”秀珠的脸上和手上还带着那艳色如血的玫瑰汁水,小奴乍一看到满脸血色的秀珠,吓得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然后惊惶着一张面孔,三步一摔的逃跑了。 看着那奴才忙不迭逃跑的身影,秀珠皱了皱眉,却也没有细想,只伸手又擦了一把脸,那浓厚的玫瑰汁水浸入她的唇缝之中,甜蜜蜜的带着玫瑰香气,细糯非常。 “还挺好吃的……”舔了舔自己手上的玫瑰汁水,秀珠晃着脑袋往一旁走去。 内室之中,苏娇看着金邑宴抢走她手中的玉箸,拿走她面前的吃食,只留了一碗寡淡的莲心薄荷汤给她。 苏娇垂首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莲心薄荷汤,又看了一眼金邑宴面前的八宝鸭,有些气闷的噘起了嘴,伸手就要去抓金邑宴面前的八宝鸭。 一把握住苏娇偷摸过来的手,金邑宴将其往一旁一拨,声音低哑道:“不能再吃了。”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气呼呼的鼓起了脸颊,一双水渍杏眸定定的看着面前的金邑宴,那委屈的声音在清净的内室之中十分清晰道:“你生气就罢了,怎的还不让我吃东西。” 说罢,苏娇一把甩开金邑宴的手,就要去抓那八宝鸭,“我就要吃,就要吃……” 再次握住苏娇挪到八宝鸭上头的手,金邑宴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玉箸,将一旁的白瓷小勺塞到苏娇手里道:“若是有孕多食,十月之后,孩子太大,堵在肚子里头出不来,到时候受苦的可还是你自己……” 仰着一张委屈小脸看向身侧的金邑宴,苏娇眨巴一下眼,捏了捏手里被硬塞过来的白瓷小勺,声音细细道:“谁,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那便要看娇儿怎么理解了……”说罢,金邑宴也不再掬着苏娇,直接便放开的她的手,自顾自的开始吃起了面前的吃食。 苏娇呐呐的收回自己的手,静默片刻之后偷偷看了一眼金邑宴,然后装模作样的扭了扭身子,探头往面前的莲心薄荷汤里头看了看。 白色的莲心去了苦核,圆滚滚的泡在薄荷汤里头,那莲心薄荷汤闻上去味道清凉干净,不知加了什么之后粘稠的乳白色汤汁上头,还沾着几片干净的翠绿色薄荷叶子,隐隐散出一股子甜腻的奶香气,更加细闻之下还带着一点香甜细感。 暗暗咽了咽口水,苏娇又偷偷觑了一眼身侧的金邑宴,发现那人根本就没有看自己一眼,这才端着手里的白瓷小勺舀了一勺面前的莲心薄荷汤放进口中。 清冽爽口的莲心薄荷汤加入了腥甜的奶汁,变的稠腻而香甜,这奇怪的味道混杂在苏娇的口中,她却觉得自己分外欢喜。 低着小脑袋,苏娇又闷闷吃了一口,然后再吃了一口……一小碗莲心薄荷汤只几口便被她给吃光了。 吃完之后的苏娇抬首,舔了舔沾在嘴唇上的奶渍,眼睁睁的看着身侧的金邑宴朝自己嘴里放入一个奶汁角。 暗暗咽了咽口水,苏娇绞着自己的手指,目不转睛的盯着金邑宴用午膳,一双水渍杏眸随着那玉箸上上下下的挪动,里头满满都是渴望神色,甚至不自觉的将那白嫩手指咬进了嘴里,粉嫩的指尖嵌在贝齿之中,被咬出一条深痕。 注意到苏娇的目光,金邑宴微微侧头,嘴角轻勾道:“去绕着那处的屏风转三十圈再回来。” 听罢金邑宴的话,苏娇下意识的放下咬在嘴里的手指,声音细细道:“绕屏风……做什么?” “绕完回来,你便能吃了……”说罢,金邑宴又往嘴里放了一只奶汁角,那奶汁角外酥里嫩,一口下去挤压出来的粘稠香甜奶香,让苏娇看的直嘴馋,也不管金邑宴有什么目的,赶紧提着裙摆走到那屏风处开始绕圈圈。 一边急切的绕着圈,苏娇一边往金邑宴的方向张望着,可因为这屏风与那绣桌之间隔着的距离太长,所以苏娇就算是伸长了脖子也不能看到那绣桌上的吃食,无奈只能心急的一圈又一圈的绕着屏风走,那小碎步甩的裙裾直漾,飘飘荡荡的脚底生莲。 气喘吁吁的走了好几十圈,苏娇提着裙摆快步走回金邑宴身侧,声音细软道:“我,我好了。” 金邑宴慢条斯理的夹了一筷子红油茭白放入口中,声音轻缓道:“还有十三圈。” “我……”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正欲反驳,但是一对上他那双漆黑暗沉的双眸,便心虚的垂下了眼,又灰溜溜的回去绕着那屏风转了起来。 转完十三圈,苏娇提着裙摆坐回到那绣墩上喘了半天的气,这才回缓过来,声音娇糯的冲着金邑宴噘嘴道:“这回总算是可以吃了吧?” 放下手中玉箸,金邑宴转头看向身侧的苏娇,将人抱到自己怀中,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红豆糕道:“吃食都冷了,我让人重新做一份送过来。” “不,我就要吃冷的……”看着外头陆续进来的女婢将吃食给撤了下去,苏娇着急的想要去抓那碟子,却被金邑宴往手里又塞了一块红豆糕。 “哎呀,我不要吃这个……”将手里的红豆糕扔到绣桌上,苏娇从金邑宴怀里探出身子急吼吼的去拿女婢手里的瓷盅,却是被金邑宴反掐住腰肢给箍在了怀里。 看着那些女婢手脚麻利的将绣桌一下就给收拾好了,连最后两块红豆糕也不给她剩下,苏娇一下就发起了脾气,她红着一双水渍杏眸用力的捶打着金邑宴的肩膀委屈道:“你又诓我……又诓我……” 伸手抹去苏娇眼角的泪珠子,金邑宴好笑的轻吻了一下她的眼角道:“我哪处骗你了?我只说你绕完那屏风回来便能吃,又没说与你吃什么……” “我就知道,你就欢喜诓骗我……”苏娇抹着泪珠子,一把撇过小脑袋,缩在金邑宴的怀里委屈的不行。 看着苏娇这副委屈兮兮的小模样,金邑宴伸手抚了抚她白细的额角道:“怕了你了……这泪珠子怎么就停不住呢,嗯?”一边说着话,金邑宴一边垂首吻住苏娇细嫩的唇瓣,咸湿的眼泪混杂在两人相贴的唇缝之中,细细密密的渐渐被吞噬而入。 苏娇仰着小脑袋被金邑宴搂在怀中,一张白嫩小脸羞得通红,那双水渍杏眸盈盈半阖,纤长睫毛轻眨,一颗圆润的水珠子便顺着苏娇的眼角往下落去。 放开苏娇那被吻得红肿的唇瓣,金邑宴侧头咬住她细软的耳骨缓缓摩挲,他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掌顺着苏娇的脊背滑落,最后落到她平坦的小腹之上。 感觉到金邑宴覆在自己小腹上的手,苏娇微微侧了侧身子,白嫩手掌顺势搭在金邑宴的手背上,声音娇媚,带着轻喘,“你摸,它还没吃饱呢……” 金邑宴的手掌带着微凉的温度,隔着一层细薄襦裙贴在苏娇的小腹之上,触感十分清晰。 “我可也没吃饱……”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轻咬着她的耳朵,声音沙哑道:“娇儿不若先喂饱了我再说,如何?” “你,你刚才都吃了那么多了,一大绣桌的吃食都给你吃了,你怎么可能没吃饱……”苏娇当然听得懂金邑宴的意思,她羞红着一张脸与金邑宴打着太极。 “呵……”轻笑一声,金邑宴咬住苏娇细软的耳垂,那小小的一块软肉被金邑宴叼在嘴里细细品尝着,好似在品尝什么珍馐美食一般。 被金邑宴弄得痒了,苏娇下意识的偏头往一侧躲去,转头却是看到窗户口猛地窜过一个黑影,然后一双湿漉漉的黑眸子就与苏娇打了个正对眼。 “有人……”苏娇羞怯的推开身侧的金邑宴,白嫩手指指着窗户口,一双穿着绣花鞋的脚猛踢着金邑宴的小腿道:“窗户口有人……” 金邑宴停住动作,转头顺着苏娇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漫不经心的转头轻吻了苏娇一口道:“没人……我们继续……嗯?” “呀……”躲过金邑宴凑过来的脑袋,苏娇揪着他的衣襟努力的踩着他的脚往上爬,然后两手搭在金邑宴的肩膀上,探头探脑的站在金邑宴的大腿上往窗户口看去,声音疑惑道:“我确是看到人了……” 一手扶住苏娇的纤腰,一手握住苏娇搭在自己肩膀处的手,金邑宴将人托在臂弯之中,起身朝窗户口走去。 窗棂半开,热风顺着那半扇大开着的窗户往里一层一层的涌进来,苏娇伸手抹去额上的细汗趴在窗户口往外头张望了一番,却是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影。 疑惑的眨了眨眼,苏娇转头看向身侧的金邑宴,歪着小脑袋道:“难不成是我看错了?” “饿昏头了吧……”金邑宴懒洋洋的吐出这几个字,嘴角轻勾,那双漆黑暗眸不经意撇过窗户口,里面隐隐显出一股难藏的讥讽神情。 苏娇没有注意到金邑宴的眼神,反而是她听到金邑宴的话,猛地一下便伸手捏住了金邑宴俊朗的脸颊,咬牙切齿道:“差点被你混过去了……说好的吃食呢?” 拿下苏娇捏在自己面颊上的手,金邑宴握着那只软若无骨的手细细揉捏道:“这般贪吃,往后可要养不起你了……” “不用你养,我自己有银钱……”但是话音一落,苏娇便猛然想起自己的私房钱上次都交与秀锦去救助金陵城外的灾民了。 呐呐的张了张嘴,苏娇抓着金邑宴肩膀的手一顿,剩下的话都给自己咽了回去。 垂首看到苏娇那张纠结的小脸,金邑宴轻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以后便换娇儿养我吧……” “我,我……你不是有俸禄吗?” “丁点的俸禄,哪里比得上娇儿的财大气粗呢……”金邑宴一边抱着人往里头走,一边似笑非笑的道。 “那,那我也不养你……” “娇儿这话说的,我可是要伤心的……” “你,你要伤心便伤心,关我什么事……呀……”苏娇话音还未落,便直接被金邑宴从怀里给举了起来。 “啊……”被金邑宴高举过头的苏娇晃着两条小腿使劲的蹬着,白嫩小手挥舞在空中,吓得不行。 “啊……放我下来……”苏娇被金邑宴举过头顶,小脑袋往下一看,就看到了那几乎两尺高的悬空距离。 仓皇着一张白嫩小脸,苏娇使劲的蹬着自己的腿,脚脚都踢在金邑宴的胸膛上,但是那蚂蚁搬的力道对于金邑宴来说,不过隔靴搔痒而已。 “娇儿财大气粗,可愿养我?”仰着头看向被自己举在头顶的苏娇,金邑宴漆黑暗眸之中显出一抹暗沉神色。 这世上能被他举在头上的女人,怕是也只有这一个了…… “我,我养你……你快些放我下来……”苏娇的声音软软的带上了几分哭腔,那白细的小腿踢得酸麻,还落了一只绣花鞋,半只素白罗袜斜斜的挂在她的脚尖处,要落不落的露出半只白嫩细软脚掌。 “娇儿说什么,我可没听见……”金邑宴嘴角轻勾,顺势又将苏娇纤细的身子往高处举了举。 苏娇只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碰到那木梁了,她甩着一头漆发,声音糯软,带着浓浓哭腔道:“我养你啊……呜呜呜……” 听到苏娇细软的哭声,金邑宴将人从高处挪到自己怀里,轻柔的吻去苏娇眼角的泪珠子,说话时声音带着戏谑,“娇儿这眼,莫不是泉眼做的?怎的出水出的这般多……” “呜呜……你就会欺负我……”苏娇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用力的推开身侧金邑宴凑过来的脑袋,“我不要与你一处了……呜呜……” “娇儿刚才可还说要养我的,莫不是要食言而肥?”蹭着苏娇湿漉漉的面颊,金邑宴轻舔着上头咸湿温热的眼泪。 “刚,刚才那是你逼我的……”揪着金邑宴的宽袖,苏娇蹬着小腿就要下地,却是被金邑宴托住了那只落了一半罗袜的小脚给止住了动作。 “罗袜也未穿好,这是要去哪儿?”一边说着话,金邑宴一边将人带到一旁的罗汉床上安置好,然后半蹲着身子在地上替苏娇细细的穿好了罗袜系紧,又走到那内室正中处拿过那只落了地的绣花鞋转身替苏娇穿好。 看着蹲在地上替自己穿着罗袜绣鞋的金邑宴,苏娇侧着小脑袋声音糯糯道:“你别想讨好我……我现在不愿意理你……” “呵……”轻笑一声,金邑宴从地上起身,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宽袖道:“不愿理我,那便不愿理我,明日你那大姐的婚事,我看你也不用去凑那热闹了……” 说罢,金邑宴甩袖便走,刚走了几步,便感觉后背猛地撞上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第165章 165第165章 苏娇扯着金邑宴的宽袖站稳被撞得七倒八歪的身子,一手捂住自己被撞得生疼的胸口,声音急切道:“要去的,我要去的……” 苏尚冠虽然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苏烟作为大姐,即便是个庶出的,却端庄有礼,大方得体,对姐妹诸多照顾,如今大婚在即,苏娇哪里有不去之理,只是有了苏尚冠那欲圈禁她于鹧皎院的前车之鉴在,现在的苏娇根本就不敢贸然行动,再加上那贤怀王金豫和苏瑾对她虎视眈眈的那副模样,苏娇更是后怕的紧。 那时她一进鹧皎院,便顺着那窗棂处看到了站在隔壁雅苑阁楼上的金铣,他负手而立于栏杆处,烈阳之下,那看着她的目光幽暗深沉,好似蕴着一层让人不寒而栗的东西,让人看在眼中不禁胆寒。 苏娇依稀记得那时候偷看到的金铣扇苏瑾的那一巴掌,狠戾绝然,一点没有怜惜之意,这是一个外表沉稳贤静,内心六亲不认的狠辣之人,比起金邑宴那时时散发着戾气的凶煞模样,他似乎更为阴险狡诈,更让人所不齿。 玩弄娈童,欢喜鲜嫩处子,房事粗暴,见血不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深深掩藏在他那张严肃刚正的面容之下,白日的贤官,晚间的恶鬼,比起这金铣来,苏娇深深觉得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金邑宴,那张即便满是戾气却依旧俊朗非凡的面容实在是好看的紧。 对上苏娇那突然变得奇怪的目光,金邑宴微微挑了挑眉,垂首按住苏娇的小脑袋道:“让我猜猜……你这脑袋里头,现下又是在想些什么……” 顶着金邑宴的手猛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苏娇那双黑白分明的水渍杏眸无辜的看向面前的人道:“我在想明日里穿什么衣裳去赴大姐的婚宴。” “呵……”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轻笑一声,双眸微暗道:“我可没答应你出去。” 苏娇一鼓面颊,仰着小脑袋声音细软道:“腿长在我身上,难不成你还要砍断我的腿不成?” “哦?娇儿这提议倒是不错……”抚着自己光洁的下颚,金邑宴眼角微微下垂,看向苏娇的目光变得邪肆冷戾,说话时的声音似乎也带上了一股明显的狠辣之感,“若是砍了娇儿的腿,日日圈在床榻之上……那滋味倒也是不错的……” 被金邑宴那故意沉吟出来的语气吓得一个机灵,苏娇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被金邑宴压着小脑袋按住了身子。 看着苏娇那双被自己吓得瞪得滚圆的水渍双眸,金邑宴轻笑出声,满脸的戾气随之消散,眼中显露出一股难掩的宠溺神色,食指微屈,对着苏娇白细的额角便扣了一下道:“娇儿自己说出的话,怕什么?” 听着金邑宴那隐含暧昧的低哑语气,苏娇呐呐的张了张嘴道:“你,你就会吓我……” “我哪里舍得吓我的娇儿呢……”单手搂住苏娇纤细的腰肢圈进怀中,金邑宴垂首咬住苏娇的耳骨,声音低低道:“这么好看的腿,若是打断了,可惜的紧……还不如用绳子绑了,铁链锁了,更好一些……” 温热的呼吸声喷洒在苏娇的耳畔处,让苏娇整个人不由的猛一哆嗦,掩在裙裾下的腿也吓得瑟瑟发抖起来。 从以前到现在,金邑宴不知说过多少威胁恐吓她的话,明明都是一些空洞话语,她也好好的活到了现在,但是每当听到金邑宴说这些话时,苏娇都觉得,不管他说这些话时的神情语态如何,凭借着他对人对事的狠辣态度,这些事情,金邑宴定都是说得出,做的到的…… 伸出白嫩小手圈住金邑宴劲瘦的腰肢,苏娇抖着嘴唇将小脑袋埋进金邑宴的怀中,声音细细道:“我,我哪里也不去……” “这才是我的好娇儿……”轻轻的在苏娇发顶落下一吻,金邑宴修长白皙的手指抚着她细软的垂发道:“我听闻庆国公府之中的雅苑风景独好,精致秀丽,不知娇儿可看到过?” 一听到金邑宴提到“雅苑”二字,苏娇一下便慌了神,那双埋在金邑宴怀中的水渍杏眸上下乱转着,湿润的粉唇紧紧抿在一处。 难不成这人有读心术不成,刚才她不过想了那金铣一阵子,这人就提到了雅苑? 硬着头皮,苏娇暗暗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雅苑确是小巧精细,里头小桥流水,颇有一番清雅韵致……” “那娇儿今日看的可过瘾?”修剪的十分干净的手指顺着苏娇的发尾璇着圈,金邑宴的声音轻缓平和,听不出一点情绪波动。 “我,我又没有看那金铣,是他在看我……”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立马便梗着细脖子从金邑宴的怀里抬起脑袋,声音急切的辩解道,但是说完之后,苏娇看着金邑宴那瞬间便阴沉下来的面色,便知道这人又是在套自己的话。 “他,我……”结结巴巴的想要开口说话,但是苏娇一对上金邑宴那张阴沉难看的面容,便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娇儿莫怕……”看到苏娇那张吓得苍白的小脸,金邑宴轻笑一声,阴测测的道:“那金铣的眼珠子不老实,可不关我们的乖娇儿什么事……” 努力的咽下嘴里生涩的口水,苏娇看着面前金邑宴那副渗人的表情,暗暗的搓了搓掩在宽袖中的白嫩手指。 伸手轻轻的推了一把苏娇纤细的身子,金邑宴的声音温柔的吓人,“去吧,唤人做件新衣裳,明日里穿的好看一些……” “我……”苏娇睁着一双水渍杏眸,呐呐的开口。 “去吧……”打断苏娇的话,金邑宴微凉的手指抚过苏娇白嫩的面颊,声音低哑道:“我让人唤丫鬟进来。” 说罢,金邑宴收回抚在苏娇面颊上的手,转身负手而去。 看着金邑宴缓缓消失在自己面前的身影,苏娇总觉得这人好似憋着一股子不知什么劲,明明说话轻缓合宜的,却渗人的紧,浑身戾气横生,看着便让人感觉害怕,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他给拧了脖子做成人皮灯笼了…… “王妃……”端着吃食过来的秀珠,躲在外头看到一身戾气的金邑宴走远,才敢磨磨蹭蹭的绕进内室,一眼就看到苏娇呆呆的站在那处,一动不动的盯着金邑宴身影消失的穿廊处发愣。 “王妃?”秀珠伸手在苏娇的面前轻挥了一下,苏娇这才恍然回神看向身侧的秀珠道:“秀珠?” 看到苏娇回神,秀珠轻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吓死奴婢了,刚才奴婢端着吃食过来,就看到王爷黑着一张脸出去了,还以为是王妃您与王爷生了气了……” 她家王爷平日里就够吓人的,今天看着却是尤其渗人,远远的就感觉到浑身一股凶狠戾气源源不断的往外冒。 苏娇垂着小脑袋没有说话,只伸手扣了扣自己宽袖上头的绣纹,然后将目光落到秀珠手里端着的吃食上,声音细细道:“这是做了什么?” “哦,这是血燕窝,刚刚炖好的,王妃快来尝尝,加了雪蜜,可好吃了……”一边说着话,秀珠一边将手里的瓷盅放到绣桌上,说话时圆脸上显出一股欢喜笑意。 苏娇提着裙摆走到秀珠身侧,探头往那瓷盅里头看了看。 刚刚蒸好的血燕窝晶莹剔透,软糯甜腻,白色的雾气随着那瓷盅盖子的掀开而层层漾漾的飘散出来,带出一股子甜腻软香,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舀了一小碗血燕窝递给苏娇,秀珠撑着下颚坐在一旁的绣墩上苏娇用食。 入口的血燕窝炖的很熟,几乎是入口即化,淡淡的雪蜜甜香混杂着那细软的血燕窝融化在口齿之间,软腻粘稠,十分美味。 “王妃,小心烫嘴。”看着苏娇忙不迭的舀了一勺又一勺,秀珠好笑的开口道:“您平日里还总说奴婢吃的多,今次这说法,奴婢便是要还给王妃了……” 听到秀珠的话,苏娇抽空瞥了一眼她道:“我如今是两个人,吃的自然是两个人的份了……”说罢,一大勺软糯的血燕窝又被苏娇塞进了嘴里。 看着苏娇吃的香甜,秀珠也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她起身走到外室处,片刻之后端了另一个瓷盅进来坐在苏娇身侧,小心翼翼的掀开上面的盖头。 苏娇正吃着,看到秀珠的动作,便不免好奇的往她面前的瓷盅里头看去,只见那瓷盅里头红红白白的漾着一片乳晕,一股子的奶香味最先渗溢出来,钻进苏娇的鼻息之间,清清甜甜的带着浓厚奶味。 “这是什么?”咽下嘴里的血燕窝,苏娇探头探脑的往秀珠那头看去,手里捏着的白瓷小勺也不自觉就的想往那瓷盅里头伸。 听到苏娇的问话,秀珠一边收拾着一旁的小碗,一边道:“这是红枣莲子木瓜奶,奴婢自个儿做的,听那老婆子说吃了之后身子更能细滑几分,最关键是能……”说到这里,秀珠往自己系着襦裙的胸前一看,圆脸一红,止了话头,转头却是看到苏娇伸过来的白瓷小勺,立马便瞪着一双圆眼,双手快速的圈住那瓷盅,警惕的打量着身侧的苏娇道:“王妃,这是奴婢做给自个儿吃的……” 有些尴尬的动了动自己捏着白瓷小勺的手,苏娇也不知为何,自从怀了孕之后,看到吃食总是忍不住的想尝一点,而且好似永远吃不够一般,总是能往里头塞进东西,就算是以前一看便不喜的枣面今次竟然也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 轻咳一声,苏娇收回自己往秀珠那处伸过去的白瓷小勺,默默的舀了一勺自己面前的血燕窝塞进嘴里。 秀珠拿过一旁的小勺舀了一碗,小心翼翼的觑了苏娇一眼,然后拿着那瓷盅往一旁挪了挪。 看到秀珠的动作,苏娇暗暗撇了撇嘴,她堂堂一个王妃,难道还去抢食不成…… 但是看着……确实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咳……秀珠啊,我拿这血燕窝与你换一碗那红枣莲子木瓜奶,如何?”端着手里那装的满满的一小碗血燕窝往秀珠的方向推了推,苏娇侧眼看着那泛着乳白晕色的红枣莲子木瓜奶,暗暗吞了吞口水。 听到苏娇的话,秀珠放下手里的白瓷小勺,看着苏娇推过来的血燕窝,也是狠狠咽了一口口水,睁着一双圆眼,目光定定的落在那糯糯的血燕窝上,说话时满满都是吞口水的声音,“您是王妃,这红枣莲子木瓜奶虽说是奴婢做的,但是只要王妃想吃,哪样不是王妃的……” 一边说着话,秀珠快速的舀了一碗手中的红枣莲子木瓜奶往苏娇面前推了过去,然后一把挪过那碗苏娇刚才推过来的血燕窝就着碗口“咕噜”一声便吞了一口。 那小瓷碗不大,秀珠这还没尝出什么味便下去了一大口,看着那仅剩下一小块的血燕窝,秀锦心疼的紧,拿着手里的白瓷小勺开始细细的舀着吃,含在嘴里也舍不得咽下去,直至这血燕窝完全融在口里才依依不舍的吞下去。 这边苏娇没有秀珠那么猴急,她拿着手里的白瓷小勺,先是自己细细抿了一口,那甜腻的奶香味带着木瓜的清淡香气十分宜人的流淌在口吃之中,炖的细软的红枣酥酥的十分好吃,还有那去了心的莲子,浸了奶味之后咬在口中,更多了几分回味。 “对了,秀珠,你刚才说这红枣莲子木瓜奶是做什么用的?”苏娇咽下口里的木瓜块,转头对秀珠道。 秀珠嘴里还含着那血燕窝,不舍的咽下去之后道:“就是,就是那个啊……” “哪个?”苏娇没有听明白,歪着小脑袋追问秀珠道:“到底是哪个?” 秀珠涨红了一张圆脸,嗫嚅了半天后苏娇才听清楚。 “你,你说这个是……长那里的东西?” “……嗯。”秀珠犹犹豫豫的应了,不好意思的扣着自己的圆润的手指道:“王妃,这事奴婢就只与您一人说了,您可不能告诉其他人……” “……哦,嗯,我当然不会跟别人说的……”苏娇漫不经心的应了,小脑袋微微下垂不着痕迹的往自己胸前看了看。 虽然没有秀锦的大,但是好歹比秀珠的圆润多了…… 这样想着,苏娇不由自主的便往秀珠那处看了过去,却是正好对上秀珠那双圆溜溜的大眼,当下便尴尬了神色,白嫩手指捏着手里的白瓷小勺用力的埋下脑袋,塞了一口面前白瓷小碗里头的红枣莲子木瓜奶。 秀珠幽幽的看了苏娇一眼,声音哀怨道:“王妃,我知道您在想些什么……” “咳……”听到秀珠的话,苏娇被喉咙里的红枣莲子木瓜奶呛了一口,半天没缓过劲来。 一边替苏娇顺着后背,秀珠一边瘪着嘴道:“您那脸上都藏不住……” 好不容易顺过了气,苏娇又被秀珠这句话给硬生生的憋红了一张白嫩小脸,什么叫她脸上都藏不住,难不成她现在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连秀珠都能一眼看穿自己在想些什么? 疑狐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的秀珠,苏娇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道:“秀珠,你刚才说什么?” “王妃您刚才老是看我,定是不相信奴婢这红枣莲子木瓜奶能涨奶。” 秀锦气呼呼的提着裙摆重新坐回到那绣墩上,一双圆脸定定的看向苏娇道:“等奴婢喝了半月一月,王妃您定是要相信奴婢的话的。” 说罢,秀珠垂首系了系自己胸口处襦裙的绑带,用力的挤了半天后道:“奴婢吃了好几日了,觉得还是有些效果的……” 听到秀珠的话,苏娇暗暗舒下一口气,好在自己还没蠢到连秀珠都能一眼看透的地步……不过难不成是这怀孕之后自己变傻了不成? 缓过了气,苏娇一双水渍杏眸顺着秀珠的襦裙系带处看去,那里原本平坦坦的好似空无一物一般,但是今次一看,却真的好像隆起了一点…… 注意到苏娇的目光,秀珠高高仰起脑袋,豪放的扯了扯自己的襦裙道:“王妃,奴婢这里头可没垫什么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的……” 秀珠这话一出,苏娇便冷不丁的想到自己以前穿细紧襦裙之时因为撑不起胸前,便顺着秀锦的话往里头垫了东西,却是不小心被金邑宴给逮个正着,面子里子都丢光了不说,还被吃了整整一大碗的豆腐。 看到苏娇那不太好看的面色,秀珠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扭着脑袋,试图转移话题道:“对了,王妃,奴婢听杨婆子说,这怀了孩子的女人生完孩子之后,每日都要喝什么猪蹄汤,鲫鱼汤,墨鱼汤之类的东西,这样才能好好的与孩子吃奶,等您生下了小世子之后,奴婢天天日日的换着法子与你做……” “你还是自个儿吃你的红枣莲子木瓜奶吧……”苏娇斜睨了秀珠一眼,转头就看到那几个站在内室门口欲进不进的几个女婢,也不知在那处站了多久了,在对上苏娇看过来的目光时,脸上难掩尴尬神色。 这女婢是将军府里头的人,当然没有敬怀王府里的那么有规矩,毕竟钱毅是个粗人,本身就用不惯这些女婢奴才的,所以管教便少了许多,导致这些女婢连未经通传便擅入王妃寝室内门之事,都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顺着苏娇的目光看到这些站在内室门口的女婢,秀珠想起自己刚才的那番言论动作,圆脸上闪过一抹羞赧,但是片刻之后却是猛地一下站起了身子,双手叉腰一副凶悍模样道:“未经通传便擅入王妃寝室可是要挨板子的,一点规矩都没有,你们可是皮痒了!” 听到秀珠的话,那几个女婢哆哆嗦嗦的跪了下来,那跪在前头年岁最长的女婢哭丧着一张脸朝着秀珠开口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奴婢,奴婢将军府里头没这规矩啊……” 钱毅粗俗惯了,那些拖累人的规矩他确是没多注意,但是苏娇不管是在庆国公府里头,还是敬怀王府里头,对于这些琐碎繁杂的规矩还是看的挺重的,毕竟她自小生活的地方便是这种深宅大院,最是重视规矩,所以即便是平日里与常与秀锦和秀珠和乐打闹,该说教的地方也是一点不含糊的。 苏娇皱眉看着那几个跪在地上女婢,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话,这将军府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若是贸然张了嘴,出了什么祸事,连累到金邑宴便不好了。 想到这处,苏娇便端着身子从绣墩上站起,对秀珠道:“罢了,将军府的奴才,便让将军府的人去教,我们不必趟这浑水……”说罢,苏娇垂首看着那几个瑟瑟发抖缩在一起的女婢,轻缓开口道:“你们是做什么来的?” 那些女婢听到苏娇软糯的声音,心中一荡,不禁抬首往苏娇处看了一眼。 细幔之下,苏娇一身藕色襦裙盈盈而立,一袭纤腰微款,素色的裙裾随着苏娇走动的动作而漾起一圈又一圈的细波涟漪,一股甜腻香气似有若无的萦绕在众人鼻息之间,那张轻蹙着细眉的娇美小脸上嵌着一双水渍杏眸,如秋水一般莹润,在一捧漆黑乌发的映衬之下更显出一股娇媚之意。 痴痴的看着面前的苏娇,这些女婢莫不都忘了回答苏娇的话,眼中满满都是那轻蹙着秀眉的娇美美人。 看到这些女婢的目光,秀珠瞪着一双圆脸,丰满的身子直接便挡在了苏娇面前,那洪亮的声音震的那些女婢猛然回了神。 “说,做什么来的?” 跪在前头那个领头的女婢听到秀珠一声吼,赶紧伏跪着身子开口道:“奴婢们奉命为王妃裁制新衣,特来此为王妃量身。” 听罢那女婢的话,苏娇想起金邑宴临走之时说的话,她垂首看了一眼那些粗手粗脚的女婢,朝着秀珠微微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让她们回去吧。” 说罢,苏娇提着裙摆重新坐回了绣墩之上,撑着一张娇美小脸往嘴里塞了一口血燕窝。 “没听到王妃的话吗?快些下去……这么不懂规矩……”秀珠一边说着话,一边赶着人往外去。 看着那些女婢瑟缩着身子退了出去,秀珠气呼呼的挽起宽袖走回到苏娇身侧道:“王妃,那些女婢也是太没规矩了一些……果然主人家是那乡野村头里面出来的,就是比不得金陵城里头……” “秀珠!”苏娇正喝着面前的血燕窝,听到秀珠的话,厉声呵斥了一声,打断她的话道:“这些话若是往后再让我听见,你便不要再跟在我身后伺候了。” “王,王妃,奴,奴婢错了……”秀珠皱着一张圆脸跪在地上,伸手扯了扯苏娇的裙裾,一副哀求模样道:“若,若是您不要奴婢了,那奴婢日后,日后可怎么办啊……呜呜……” 第166章 166第166章 伸手将秀珠从地上扶起,苏娇轻叹一口气道:“我不是责怪你,只是你这话若是让三姐姐听见,怕是会招她伤心。”顿了顿,苏娇面上显出一抹哀色,继续道:“现如今依我看来,这将军府犹如一盘散沙,毫无规矩,如若三姐姐日后嫁与了钱将军,即便是成亲之后这钱将军百般护着三姐姐,但依照三姐姐那胆小怕事,做事魄力不足绵软的性子,要将这将军府统管于自己掌下,怕还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秀珠顺着苏娇的手起身,她扯了扯自己一身褶皱的襦裙,有些奇怪的看向苏娇道:“那,那王妃刚才不是也说钱大将军对三姑娘好吗?这钱大将军是将军府的一把手,若是这钱大将军发了话,这整个将军府哪里还敢怠慢三姑娘。” 听罢秀珠的话,苏娇暗暗摇了摇头没说话。 其实刚才秀珠说这钱毅乡野出身,不懂规矩也未尝不是真话,只是真话一般刺耳难听,若是传了出去,不仅累了她的名声,更是给金邑宴舔了乱。 而正因为这钱毅乡野出身,所以这偌大的将军府看上去才似一盘散沙一般,毫无章法可循,丫鬟不像丫鬟,奴才不似奴才,将军不似将军的…… “对了,王妃。”秀珠凑着身子到苏娇耳畔道:“奴婢,奴婢刚才端着吃食绕过那后花园子,就看到那将军府的后花园子里头,一对儿一对儿的猫儿叫,叫的可欢实了……” “什么猫儿叫……”苏娇话音还未落下,便听得秀珠一本正经道:“便是那春日里头的猫儿叫啊……” 听出秀珠话里头的一些端倪,苏娇微微侧头看向她道:“这是说的什么话?” 轻咳一声,秀珠探头往四处看了看,在未看到周围有什么可疑人影之后贴着苏娇的耳畔道:“就是那些……野鸳鸯……” “什么!”听罢秀珠的话,苏娇猛地一皱秀眉,一双水渍杏眸半眯起,里头隐隐显出一抹惊诧厉色。 自到这将军府之后,苏娇便没怎么出过门,外头的事情自然不是特别清楚,被秀珠这么一说,她那张白嫩小脸之上便难免显出一抹明显的惊异神色,她知道这将军府规矩混乱难看,却是没想到竟然会乱到这种地步。 “王妃,这话可不是奴婢瞎说的,是刚才奴婢经过那后花园子的时候亲眼看到的,而且看的真真的……”顿了顿话,秀珠那张圆脸上显出一抹绯色羞意,继续道:“奴婢听说这将军府里头的侧院里,还住着一些随在将军身后的将士领兵,那都是跟在将军身后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所以那些后花园子里头的野鸳鸯……就是这些子人?”接过秀珠的话,苏娇斜斜睨了一眼秀珠那张面带羞意的圆脸,杏眸之中显出一抹奇怪神情。 “这……奴婢也不大清楚……就是知道这将军府里头……规矩太乱了一些,丫鬟姑娘老是往侧院里头跑,那些侧院里头的将士领兵,也是有事没事的四处转悠……看到看中的,就,就拖到后花园子里头……那什么……” 虽然知道自己管不了将军府的事,但是苏娇只一想到自己那胆小如鼠的三姐日后怕是要成为这将军府的女主子,便难免对这些事情上了一点心。 “秀珠,刚才你与我说的这些事情,莫要出去乱说,若是坏了将军府的名声,我怕是也兜不住你……”苏娇拉过秀珠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声音细软的嘱咐道:“知道了吗?” “是,奴婢知道了。”秀珠点着脑袋,一副受教模样。 看到秀珠这副认真表情,苏娇微微颔首,然后突然凑到秀珠耳畔低声道:“你刚才说,是在后花园子里头看到的那些……野鸳鸯?” “嗯。”听到苏娇的话,秀珠点了点头补充道:“是奴婢刚才亲眼看到的,这青天白日的,这些人也是太大胆了一些,要是放在庆国公府里头,还不拖出去一道乱棍子打死……” 听着秀珠的碎碎念,苏娇轻咳一声道:“既然这样……那你帮我去把三姐姐叫到后花园子里头去……” “王妃,那后花园子里头……不是有……”听到苏娇的话,秀珠那张圆脸之上显出一抹明显的诧异表情,似乎十分不能理解苏娇的话。 “就是有,我才要三姐姐去的。”苏娇没有与秀珠说的太明白,她只叮嘱着秀珠道:“你去的时候莫要告知三姐姐那后花园子里头的事,知道了吗?”若是她这三姐知道了后花园子里头的事,怕是胆子过小,反倒不敢赴约。 “是,奴婢知道了。”秀珠看着苏娇,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还有,若是三姐姐与那钱将军在一处,你便单叫三姐姐出来,若是那钱将军不与三姐姐在一处,你定要先找到那钱将军在何处将其引导后花园子处,再将三姐姐叫过来,知道了吗?” “是,奴婢晓得。”秀珠应声,提着裙摆自绣墩上站起,出了内室。 看着秀珠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苏娇端起面前还尚带着几丝温热的血燕窝吃了几口,然后用帕子抹了抹嘴,也提着裙摆出了内室。 将军府里头的格局与庆国公府有些类似,但是这后花园子看上去却是差的天差地别。 庆国公府里头的后花园子虽说比不得敬怀王府里头的,但是却精致秀美,奇花异草无数,一年四季,自有一番自然韵味,而这将军府里头的后花园子先不说那嶙峋杂石假山乱堆,就是那些原本种植其中的奇花异草也被践踏了个干净,看上去满满都是一片的齐腰杂草,更甚的是那些清澈淙淙的小溪流水,周边细碎的落着一些干枯叶子,也没人收拾,一脚下去似乎还能看到几只翻着肚皮的肥鱼挣扎在岸边上。 甩了甩自己不知何时粘上污泥水渍的宽袖,苏娇艰难的走到泥泞小路之上,抬眼看去,就见前头三三两两的走着几个手里拎着酒壶子的男人,满身满嘴的酒气,跌跌撞撞的围住一个手里端着食盆的丫鬟调戏。 那丫鬟看上去年岁尚小,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挨挨挤挤的围在中间,面上一片苍白神色,手里的吃食都吓得抖到了地上,里头的粥粥汤汤一点不剩的全部洒了出来。 站在那丫鬟前头的男人被洒了一身的粥食,面色凶狠的一把拽住那丫鬟的胳膊,开始耍起了酒疯,不仅一边嚷嚷着说些什么污言秽语,而且还一边伸手去扯那丫鬟身上的衣裳,还试图拽着人往一旁的假山石洞里头掳去。 围在一旁的其他男人看着这一幕,调笑着撒起酒疯起哄,一边嘻嘻笑着伸手去摸那丫鬟的身子,一边还帮着那男人拽着丫鬟往石洞里头去。 那丫鬟人小力薄,哪里抵得过这三四个大男人的力气,她被强硬的拽着往那石洞里头去,一张稚嫩小脸之上满满都是泪水珠子,“啪啪”的往下落着,挣扎着纤细身子不停的朝着这些男人求饶,但是那些男人听着这丫鬟细软的求饶声,却是反而更加的变本加厉大笑起来。 苏娇掩在一旁看到这副场景,暗自咬了咬牙,转头往身后的方向看了看,果然见秀珠带着苏薇匆匆而来。 提着裙摆往前快走一步,苏娇走到苏薇面前,紧张着一张白嫩小脸道:“三姐姐,你快些与我来。” 苏薇还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就被苏娇拽着胳膊往那前头去了。 踩着脚上的绣花鞋,苏薇被苏娇拽的跌跌撞撞的,裙摆上满满沾着的都是污泥灰渍,“五妹妹,你身子重,慢些……” 苏薇话音刚落,苏娇便猛然停住了步子,苏薇猝不及防的差点撞到苏娇那纤细的身子,好在她伸手扶住了身侧的假山石壁,这才稳住了前倾的身子,没有撞到站在自己前头的苏娇。 苏娇与苏薇两人牵着手站在那黑黝黝的假山石洞口,便见那石洞里头一个丫鬟被三四个大男人压在身下又摸又亲的,那丫鬟身上的衣裳零零落落的搭在肩膀上,露出纤瘦的身子,正被其中一个男人掰着腿撕扯着亵裤。 “啊……”苏薇咋一看到这场面,吓得直接白了一张脸,那双细长妩媚的柳叶眼睁得大大的,里头满满都是恐惧神色。 “三姐姐,这些人可是你将军府里头的人?”苏娇努力的平稳着自己的情绪,声音细糯的开口道:“若是你将军府里头的人,那也当是要好好管管的,这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番子肮脏事,怕是连老天都要看不过去了。” 苏娇说罢,未听到身后苏薇的声音,回身看时,便见她那三姐姐早已是被吓得面色惨白,纤细的身子僵直着立在那处,与她牵在一起的素手瑟瑟发抖,柳叶双眸明明看向那处却毫无焦距,好似下一刻便会晕倒一般。 “三姐……”苏娇看着这副模样的苏薇细细皱了皱眉,刚刚准备开口说话,便见苏薇两眼一翻,真的直接便软着身子瘫倒在了地上。 看到苏薇这般干脆直接的晕倒,苏娇一拍额角,白嫩小脸上一片懊恼神色。 她怎么就忘记了她这三姐还有这一受惊就晕倒的毛病呢? 那边石洞里头的男人听到外头的声响,光着膀子就托着那丫鬟走了出来,一眼看到站在石洞门口身形纤丽,容貌娇媚的苏娇,当下就呆愣了神,痴痴的看着,连手里的丫鬟挣扎着跑开了也没发现。 石洞里头的男人陆陆续续的走出来,其中一个看到那丫鬟逃跑,正欲发火暴怒,一转身却是看到立在那处的苏娇,也是一下便将那逃跑的丫鬟抛在了脑后,呆呆的盯着苏娇那张娇美小脸不动,大张着嘴一副垂涎神色。 看着面前男人那副滴着口水的恶心模样,苏娇暗暗皱了皱眉,转身吃力的扶起地上的苏薇靠在那假山石上,伸手掐住苏薇的人中穴细按道:“三姐姐……” 站在石洞口最前头的男人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抹去自己嘴边的口水,暗暗往苏娇的方向走了一步。 “哎,那是将军的未来夫人……”一旁衣着还算完好的男人伸手扯住那痴呆着一张脸,呐呐往苏娇方向走过去的男人,指着苏薇低声道。 男人们都吃了酒,虽然吃的不多,但是俗话说,酒壮怂人胆,更何况是这些上过战场杀过人,手里头沾过血腥气的兵人,他们从那满是阴霾血色的战场之中活着回来了,可不知何时,他们又要回去,所以对于他们这些随时随地可能要再上战场的亡命之徒来说,肆意的癖性,酒色肉林的放纵,如果错过了这一次,下次便不知还能不能轮得到,而且反正都要死,不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一把扯下自己身上半披着的衣裳,那男人一把甩开身侧灰衣男人拽着自己胳膊的手,粗声粗气的吐出一口痰道:“军令已经下来了,明日里就不知自己这颗脑袋还在不在自个儿的脖子上了,反正都要死,这小娘皮子看着细皮嫩肉的,若是能弄上一回,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便是死了也值得……” 说罢,那男人不顾身侧灰衣男人的阻拦,就要上前去拽苏娇,却是突然听到苏娇爆发出一声娇呵道:“大胆,我乃敬怀王妃,且是尔等可随意肆辱之人!” 苏娇端着身子站在那处,身形纤细窈窕,即便声音听上去依旧细软糯气,但是她与金邑宴待久了之后,那身上却是隐隐带上了几分与金邑宴如出一辙的狠戾之气,也唬的那男人突兀便止了动作。 那男人听到苏娇的话,半信半疑的在苏娇身上打转了一圈,似乎不是十分相信。 他们初入金陵城,虽然没见过这传说中的敬怀王,但是还是听说过那敬怀王的传言的,一个行事诡谲,做事毒辣的疯子,比起他们这些战场里头打滚活下来的人,更是像是从血腥气里浸泡出来的恶煞…… 一阵细风微动,苏娇襦裙轻动,一阵甜香拂过男人鼻息之间,让浸入沉思的男人突兀的便变了面色,一声巨大的吞口水声音炸响在苏娇的耳边,随之而来的便是男人猛扑上来的壮硕身影。 敬怀王妃又如何,他今日还就是要尝尝这敬怀王妃的味道了,不过一死罢了,能尝次这天仙似得人儿,一死又有何惧? 看着男人猛扑上来的身影,苏娇站在那处没有动弹,一双水渍杏眸轻轻一眨,便见那还没沾到她边角裙裾的男人直接便被踢飞了出去。 金邑宴拢着宽袖站在苏娇面前,一张俊挺面容阴沉密布,黑的好似能滴出漆墨一般,浑身戾气乍现,身上衣袍无风自动。 “呵……”低笑一声,金邑宴看着那男人因为撞上假山石壁而歪斜晕厥过去的身影,轻轻的扯了扯唇角,一双黑眸之中隐现一抹血色,“真是好大的狗胆子……” “你,你,你是谁?”其余男人看到金邑宴刚才只一脚,就将他们之中身形最为高大壮硕的人给踢得断了好几根骨头,现在还一副歪在一旁满身血污不知生死的模样,身上的酒气立马被吓得消散不少,怔怔的站在那处看着浑身寒气凛然的金邑宴发愣,皆是被吓得一副面色惨白模样。 他们从战场而来,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役,也算是有点功夫底子,身上沾着血气,气势之上与普通人还是有些不同的,但是不知为何,当与面前之人相比时,一股隐形的臣服之感从头顶猛然压下,让他们不自然的颤着腿想往后退缩,而且更重要的是面前男人那股子比起他们更加浓厚不知多少倍的血腥煞气,直接便将他们压的连气都喘不上来。 金邑宴没有说话,只冷冷的斜睨了他们发颤的双腿一眼,嘴角轻扯出一抹嘲讽笑意,然后转身垂首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苏娇,面色陡然又阴沉了几分道:“怎么又自己一个人出来了?我不是让人去给你制衣了吗?” 苏娇抬首看向面前一脸凶相的金邑宴,绞着手指,声音细弱道:“我,我想你了,便出来寻你……” 对上苏娇那双水渍杏眸,金邑宴嘴角轻勾,双眸微暗道:“我要听实话。” 被金邑宴那突然便冷硬下来的话语吓了一跳,苏娇只觉得身子一颤,下意识的便脱口而出道:“我与三姐姐一道出来逛园子,却不曾想碰到这些人要玷污小丫鬟,正想寻人过来处置呢……” 苏娇这一番话说完,金邑宴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那靠在假山石壁之上晕的正沉的苏薇,伸手扣住苏娇的小脑袋道:“那娇儿也真是神机妙算的紧,这入后园子前就差丫鬟去寻了那蠢牛过来……嗯?” “我,我……”被金邑宴拆穿了话,苏娇涨红着一张小脸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看着脸色愈发阴沉的金邑宴小心翼翼的的扯出一抹娇笑道:“我,我与你开玩笑的……” “呵……真好笑……”金邑宴冷笑着回了一句,明显的看到苏娇那张白嫩小脸更绯红了几分,一双盈盈水眸怯怯的看向自己,一副委屈兮兮的小模样。 身后,苏薇幽幽转醒,她一手扶着脑袋一手扶着石壁缓慢从地上起身,一抬眼看到金邑宴那张似笑非笑的狠厉面容,吓得又是惊叫一声,仰头往后倒下。 苏娇听到声音扭头看去,只见苏薇梗着细脖子直直的往身后那石壁上撞去,吓得她赶紧伸手去拉,却是被苏薇身侧突然冒出的一团小山似得影子给惊了一个机灵,差点往后跌倒,好在被金邑宴托着腰肢给揽在了怀里。 感觉到腰肢处那只箍着自己身子的手掌,苏娇心中一喜,赶紧伸出两只藕臂转身紧紧缠住金邑宴那劲瘦的腰肢,将小脑袋埋进金邑宴的胸口,声音细糯道:“我错了,下次再也不了……” 听着苏娇那糯软的声音,金邑宴微一挑眉,将黏在自己身上的人硬生生的剥离下来,往一旁推了推道:“撒娇也没用。” 听到金邑宴那冷冰冰的话语,苏娇鼓起双颊,一双水渍杏眸之中渐渐升腾起一片白雾,白嫩小手慢吞吞的扯住金邑宴的宽袖,却是被那人一把甩了开去。 这边的两人正在闹着别扭,那边钱毅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托住苏薇纤细的身子搂进怀里,细细的上下看了一遍,发现苏薇只身上的衣裳脏乱了一些之后,便将人托在臂弯里起身,一张粗犷面容上神情认真而小心。 那些原本被金邑宴震慑住的男人在看到钱毅之后,便立刻明白自己惹到了大麻烦,只他们觉得,自己跟随钱毅出生入死那么多年,怎么就比不得这一个小娘皮子了? 穿着灰衣的男人被推到前台,与钱毅开口道:“大哥……” “你先听我说。”钱毅打断那灰衣男人的话,敛下那张凶狠面容,声音粗哑道:“你们都是与我一道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原木你更是与我一道从阎王手里头捡了条命回来的过命兄弟,我钱毅没读过什么书,却是知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之理,这硕大的将军府我任你们来去自如,想要什么,也从来不吝啬,可以说,你们若想是要搬空我的将军府,我也会帮着你们,绝无一句二话……”顿了顿话,钱毅看向面前穿着灰衣男人原木的目光却是陡然一凛道:“可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做出此等事情来,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你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难道心里就没有想过自己被别人糟蹋的亲娘姊妹吗?” 听罢钱毅那看似平静却实则句句戳动人心的话语,灰衣男人沉默片刻后道:“大哥,对不起……” 但是不同于灰衣男人那副黯淡面容,站在灰衣男人身后的其余两个男人却是一副凶狠模样,他们一把推开站在自己面前的灰衣男人,抬手就指着钱毅怀中的苏薇道:“大哥,你对弟兄们好,弟兄们是知道的,只是一样都是从战场里头提着脑袋出来的,凭什么大哥你坐拥美人,还有这一大座的将军府,我们就要窝在那破烂院子里头,连个女人也没有!” 听罢那男人的话,钱毅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道:“你想如何?” 男人还未说话,一旁的灰衣男人便立马神情悲愤的冲着那男人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要是没有大哥,你们能活着从战场里头出来吗?还有难道你们忘了大哥身上的刀伤有多少是为你们受的吗?打仗的时候,哪里有危险,大哥哪次不是第一个上,军粮短缺的时候,哪次大哥不是挨着饿将粮食省出来,自己挖树根,吃树皮,你们说这种话,有摸过自己的良心吗?” 灰衣男人说的都是钱毅对于自己兄弟的人情,只钱毅做上这个大将军,那一日一年,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军功也是不可否认的,带着一小队人马不顾生死,硬生生冲进敌方军队之中斩杀敌方大将这种事情,放在谁的眼中,不是大功一件。 “原木,不必说了。”打断灰衣男人的话,钱毅转头看向一旁的男人道:“你们想如何?” 那两个男人原本已被原木说的有些动摇,但是在看到钱毅臂弯之中搂抱着的苏薇和站在金邑宴身侧面容娇媚的苏娇时,神情一变,脱口而出道:“既然将军待我们如手足,不若将怀中的小娘皮子与我们玩乐一番,这件事,就算是这般过去了,以后,你还是我们的将军。” 第167章 167第167章 男人这话一出,场面有一瞬间的沉静,钱毅托着苏薇的臂弯微微一动,苏薇被晃醒,她靠在钱毅的肩膀上缓慢睁开了双眸,那双蓄着水雾的柳叶眼轻轻眨动,在看到身侧钱毅那张熟悉的粗糙大脸时,苏薇双眸一红,双手伸出,用力的抱住钱毅,两只手掌缩在他的胳肢窝里,从那处蜷缩起手指,紧紧拽住钱毅身上的软质铠甲。 伸手小心翼翼的抚了抚苏薇那颤抖的小身子,钱毅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低哑着嗓子开口道:“既如此,那我不当你们的将军也罢。” 说完这句话,钱毅将怀中紧扒着他的苏薇放到地上,然后伸手将苏薇轻轻的往苏娇的方向推了推道:“去那处等我。” 苏薇拽着钱毅的软甲站在那处没动,一双柳叶眉含情脉脉的看向钱毅,里头却满满都是惊恐神色。 “没事。”轻轻的抚了抚苏薇抓在自己软甲上的手,钱毅小心翼翼的将那两只素手握入自己掌心细细捏了捏,然后恋恋不舍的放开,又推着苏薇往苏娇的方向动了动。 苏薇被迫到了苏娇身侧,她睁着一双眼,眼巴巴的看向钱毅,就好似一个失了乳娘的孩童一般。 钱毅对着苏薇安抚一笑,然后突然转身脱了身上的软甲,露出里头单薄的褐色布衫,原本对着苏薇微弓着的身子面向男人时慢慢站直,就像一座缓慢舒展开的小山一般,将面前那两个男人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喷薄的肌肉鼓起,钱毅紧抿着下颚,双眸散发出锐利的光芒,看向那两个男人之时,神色微暗,目光暗沉道:“脱了软甲,我便不再是你们的将军。” 说罢,钱毅低垂下脑袋,双手握拳,那“嘎吱嘎吱”的骨节碰撞声清晰的印入那两个男人的耳中,让两人不禁瑟缩了一下身子惊惶的往后退了几步。 作为跟在钱毅身后打混了好几年的人,这两个男人十分清楚钱毅那力大无穷的力气,徒手拧掉一个人的脑袋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在话下。 “我现在,很生气……”钱毅粗哑的话音一落,便只见他如小山似得身子如软蛇一般窜出,完全没有平日里看上去的那种身体的笨重感,那砂锅大的拳头一人一拳的抵在那两个男人的脸上,直把人打的眼球爆出,鼻骨断裂,白齿脱落,那鲜艳的血色粘稠落下,滴滴答答的顺着两人歪倒在地上的身影浸湿身下细沙般的地面。 那两个男人痛苦的蜷缩在地上,连呜咽出声都做不到,充斥着血色的双眸在看到钱毅那逐渐逼近的高壮身躯之时,直吓得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哥,出什么事了?”一道洪亮声音响起,穿着一身硬质铠甲的虎子带着一帮子士兵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看向钱毅时一双虎目圆瞪,嘴里还在“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虎子,将人绑到衙门里去……就说按规矩办。”钱毅站挺在假山石洞之中,微微侧身露出那两个躺在地上满身血污,苟延残喘的男人。 虎子顺着钱毅的方向看去,一眼便看到了那两个男人,他狠狠皱了皱自己粗实的眉目,粗声粗气道:“大哥,这两个狗腿子做什么坏事了?” “奸淫罪。”钱毅缓慢的吐出这三个字,然后垂首看了一眼躺倒在地上的那两个男人,转头对站在苏娇身侧瑟瑟发抖的苏薇道:“薇儿,你还记得这大金律法对奸淫罪的判条吗?” 苏薇握着苏娇的手躲在她身后,难得的没有被吓晕过去,听到钱毅的话,也不敢往他那处看,只闭着双眸,用细微的声音道:“强奸有妇之夫者,死;无夫者,杖一百七;强奸十岁以上女者,杖一百七;强奸幼女者死,虽和同者,女不坐。” 听罢苏薇的话,钱毅微微闭眸,转头看向一侧低垂着脑袋不说话的原木道:“原木,你也跟在我身边好几年了,日后若是从衙门里头出来了,你要想回来便回来,但若是想走,我也不拦你。” 听到钱毅的话,原木双眸含泪,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朝着钱毅的方向狠狠的磕了三个头后道:“大哥,我知道你对兄弟好,但是我已经没脸再呆在你身边了……此一去,便当永别吧……” 大金对于强奸罪行,轻则杖斥,重则绞刑,原本知道自己这一去凶多吉少,他只恨自己悔过太晚…… 哽咽着说完,原木便被虎子那一帮人给架住了胳膊,其余另外两个男人也被粗鲁的从地上拽起,半托半拉的拽出了假山石洞,扯了外头粗实的藤条给绑的结结实实的拖在地上往外去,留下一地的血污脏痕,碎石杂屑,让人不忍直视。 看到那一帮子人走了,苏薇这才抖着身子缩到钱毅身侧,用帕子细细的替他擦拭沾着血污的手掌。 小心翼翼的接过苏薇手里的巾帕,钱毅憨笑一声,自己粗鲁的擦了一遍,然后弯腰垂首对着苏薇轻轻道:“别怕。” 苏薇双眸含泪,颤着一双细腿侧身扒住钱毅粗实的胳膊,整个人就好似吊在他的身上一样,原本那比普通女子稍高一点的身量在钱毅高壮的身子面前,却是完全可以用小鸟依人这一个词形容。 “那几个王八犊子,臭了他的狗娘的,做出这等子没了屁眼的龌龊事,要是落俺手里头,看俺不给他打的脑袋开粪……”虎子站在钱毅身侧,突然爆发出一连串的难听词,声音洪亮愤恨,直把苏薇吓得一个机灵,下意识的便钻进了钱毅那尚带着血腥气的怀里。 伸手抚了抚苏薇纤细的背脊,钱毅扭头看向身侧的虎子。 对上钱毅那双无声无息的眸子,虎子尴尬的摸了摸脑袋,对着苏薇弯腰赔笑道:“对,对不住嫂子,俺就这大嗓门……嘿嘿嘿……这,这不是气不过吗……” 苏薇缩在钱毅怀里,细声细气的回了一句“没事……”,只是那声音低的连钱毅都没听清楚,那虎子哪里还听得见,不过虎子是粗人,对于自家大哥定娶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这种事情,可美的不行,哪里还敢对苏薇喘口大气,他怕就只怕自己说话声音大了一点,就将这小美人给吹没了。 “你们怎么过来了?”将苏薇侧身往自己身后藏了藏,钱毅声音粗哑的看向虎子道:“不是在东头的较场训练吗?” 虎子抓了抓那一头稻草似得头发,探头四下望了望,然后突然往假山石洞一旁的小洞里头抓去,一个身形纤瘦细小,穿着灰扑扑丫鬟衣裳的小姑娘就被他给拎在了手里,从那个小洞里头抓了出来。 “是这丫头跑过来告诉俺的,俺这才带着人过来的。” 听到虎子的话,苏娇躲在金邑宴身后,抓着他的宽袖往外头张望了一下,就见那被虎子抓在手里正瑟瑟发抖的小丫鬟,就是刚才那被几个男人按住了身子拖进假山石洞里头的小丫头,苏娇原还以为这小丫鬟早就跑了,却是不曾想,竟然是去找了人过来。 那小丫鬟显然也是被吓得不轻,她抖着身子双腿软倒在地,却是硬生生的被虎子那只熊掌般的手给从地上拽了起来,“瘦的跟小鸡崽子似得?咋连站都站不稳!” 虎子粗声粗气的说着话,一双圆瞪虎目再配上那头杂乱如杂草一般的头发,不管何时看上去都吓人的紧。 那小丫鬟瑟缩着身子被虎子拎在手里,满布着血污的小脸上一双泪目盈盈,这般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清秀姿色,她仰着小脑袋努力的抖着双唇开口道:“奴,奴婢霁在……” “鸡崽?哈哈哈,倒还真是个小鸡崽子……”虎子听到那奴婢小心翼翼的声音,畅快的欢笑起来。 听到虎子那震耳欲聋的大笑声,霁在有些羞赧的垂下了小脑袋。 看到小丫鬟这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苏薇想起刚才她被那些男人拖进假山石洞里面的事情,有些不忍的开口道:“是哪个霁,哪个在?” “霁月清风之霁,在水一方之在……”那小丫鬟垂着小脸回道。 拎着霁在衣领子的虎子听到霁在的回答,虎着一张脸道:“什么月亮大水的,你个小丫鬟片子,还学人家咬文嚼字……” 听到虎子的话,霁在那原本便低垂着的小脑袋更是又往下垂了几分。 一旁的苏娇听到那霁在的回答,有些奇怪的挑了挑细眉,声音细软道:“听你说话,可是读过书?” 听到苏娇的声音,霁在惊惶的抬首看了一眼苏娇,双眸之中满满都是惊恐神色。 看到露出这副表情的霁在,苏娇心中更显疑惑,她提着裙摆走到霁在面前,微微垂首看向面前一脸脏污的小人道:“我自觉得与你有缘,既然你还读过书,不若我向将军府讨了你,你日后跟我在身侧做个书房的使唤丫鬟可好?” “奴,奴婢……”听到苏娇的话,霁在脸上惊恐神色更甚,若不是虎子拽着她的衣领子,她怕是就要当着苏娇的面软了腿脚,伏跪在地上了。 霁在咬着唇瓣,被污泥覆盖住的那张小脸上满满都是紧张神色。 “不怕,若是有什么事,告诉我便好,我定与你做主……”顿了顿话,苏娇继续道:“你看,刚才你引了虎子将军过来,救了我与三姐姐,我还没好好谢你呢……” “奴,奴婢不求承王妃的恩……”霁在哆嗦着身子说罢,便挣扎着想要从虎子的手里抢回自个儿的衣领,可奈何那虎子抓得紧,霁在挣扎努力了半天,直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地也没从虎子的手里逃出来。 苏娇细看在虎子手里不断挣扎的霁在,突然眼尖的看到她掩在裙裾之下的绣鞋,那哪里是什么绣鞋,明明就是一双浸着破洞和污泥的烂布鞋。 伸手撩起霁在身上的丫鬟服,苏娇看着那被撩开的丫鬟服里头露出的破烂的灰布烂衫,狠狠皱了皱眉道:“你不是这将军府里头的丫鬟?” 听到苏娇的话,霁在那张掩在污泥之下的脸惨白一片,半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什么,你这小鸡崽子不是将军府里头的丫鬟!”虎子单手拎起霁在,小鸡崽子似得抓到自己面前细看,那双瞪圆的虎目看上去可怖非常。 对上虎子那双虎目,霁在突然便“啪嗒啪嗒”的开始掉起了泪珠子。 看到霁在那双浸着水渍的双眸和被泪水冲刷之后显出里头白细肌肤的小脸,虎子明显有些慌乱的将人放到地上道:“你这鸡崽子哭什么,俺,俺又没想把你怎样……偷了衣裳,还,还,回去便是了……” 霁在被虎子放到地上,双脚落了地之后,抽抽噎噎的站在那处开始哭,似乎一点没有听到虎子那惊慌失措的声音,一张小脸被她脏污的宽袖越擦越脏,黑黑白白的一条条泪痕,宽袖上干硬的泥巴印子,都蹭到了脸上。 “莫哭,先拿帕子擦个脸。”苏娇伸手将宽袖之中的帕子递给霁在,也不嫌脏的伸手轻轻抚了抚霁在那沾着干枯碎屑的发顶,细声软语道:“别怕,若是有什么事,尽可与我说,我有个六妹妹,看样子与你一般大小,也没你这般爱哭呢……” 听到苏娇打趣似得的话语,霁在细细的勾了勾唇角,小心翼翼的伸手接过了苏娇手中的巾帕,捏在手里犹豫片刻后,咬牙道:“奴,奴婢生父是仪陇县县令……” “仪陇县?”苏娇歪在脑袋一副不解的小模样。 “就,就是这次蝗灾初始之地……”霁在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若不是苏娇离得近,怕也是听不清的。 “那如此说来,你便是由那陇西而来?”苏娇继续问道。 “……是。”霁在犹豫着道。 “那,你的家人呢?为何只有你一人?”苏娇伸手接过霁在捏在手里的巾帕,替她细细擦拭着脸上的污泥和泪渍。 感觉到脸上的绵柔触感,霁在有些受宠若惊的抬首,便对上苏娇那双水盈盈的秋水杏眸,一下便怔愣的神。 原本她便觉得这王妃好看的紧,却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好看,就像是……仙女一样…… “霁在?”没有听到霁在的回答,苏娇声音细软的道。 霁在回神,慌张的躲过苏娇正替自己擦拭着脸的手,声音细细道:“我,我的父亲在仪陇县之时,便已经……不在了……母亲,母亲为护我而死……” 说到这里,霁在原本已经止了的泪水却是流的更凶,她突然抓着苏娇的宽袖跪地,然后“砰砰砰”的朝着苏娇磕起了脑袋道:“王妃,霁在求您一件事,请您务必答应霁在。” 被霁在的动作吓了一跳,苏娇赶紧将人从地上扶起来道:“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莫要如此,我说过的,若是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定是会帮你的。” 霁在扯着苏娇的宽袖,哭的抽抽噎噎的,半天之后才缓缓道:“我,我父亲虽然只是仪陇县一个小小的县令,但是他不贪不贿,不说是个两袖清风为民请命的好官,也是一个分得清是非的人。那时候,仪陇县蝗灾遍布,父亲便先差人将我与母亲送去了一旁的仪瑞县躲灾,我与母亲暂住于仪瑞县县衙之中,一日晚间我起夜之时,却是不小心听到那仪瑞县县令克扣赈灾粮食,致使我父亲失信于仪陇县县民从而悬梁自尽于县衙之事,我将此事告知了母亲,便与母亲一道回了仪陇县,果见县衙之中悬挂着我父亲的尸首……”说到这处,霁在忍不住的泣不成声,直等苏娇抚着她的肩细细安慰了一番之后才继续道:“仪陇县县民以为是我父亲克扣粮食,见到我与母亲便又打又骂,我与母亲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正欲去找陇西府衙告状,却是不想那陇西府衙与下头官官相护,抓住我与母亲便要往死里打,母亲拼死护住我,我这才逃了出来。” 说到这里,霁在狠狠抹了一把眼泪,一双通红双眸直直的看向面前的苏娇道:“王妃,霁在知道你是个心善之人,霁在也不求你什么,只求你带霁在去那宫门口让霁在敲一次鸣冤鼓,告一次御状,为父亲正名!” 说罢,霁在又是“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苏娇面前,那张擦洗干净的小脸上水眸盈盈,看上去清秀可人。 “你,你先起来……”看到又跪倒在了地上的霁在,苏娇赶紧拽住她的胳膊道。 “王妃,您若是不答应,霁在也不强求,霁在只求王妃待霁在敲过了那鸣冤鼓,告过了御状之后,再来与霁在算这将军府偷盗之罪,到时候王妃若是要将霁在送与办官,霁在也绝无怨言。” “这……”苏娇为难的看了霁在一眼,然后提着裙摆走到金邑宴身侧,垫着脚尖努力仰起小脑袋趴在他的肩膀处道:“那鸣冤鼓……是在宫门口?”怎么她数次进宫都是没看到过呢? 金邑宴直挺挺的站在那处,听到苏娇的话,面色未动,只轻轻勾了勾唇角道:“娇儿这般神通广大,哪里还用得着问我。” 听到金邑宴那阴阳怪气的声音,苏娇便知道这人肯定还是在生自己的气,她气鼓鼓的鼓起了面颊,那双水渍杏眸狠瞪了金邑宴一眼,声音细细的道:“小气鬼……” 说罢,苏娇气呼呼的提着裙摆走到霁在身侧,拉起她道:“你放心,既然有冤,必有可诉之地,告御状便告御状,明日我便带你进宫去告御状。” 听着苏娇的话,霁在那张小脸上露出一抹喜极而泣的笑意,她拽着苏娇的手一副感激模样,连连与苏娇道:“多谢王妃,多谢王妃,您的大恩大德,霁在定然铭记于心,一刻不敢忘……” 伸手拍了拍霁在脏污的手背,苏娇好笑着道:“不必如此。” 说罢,苏娇上下打量了一番霁在,在看到她露在外头大大小小的血色伤痕之时,心有不忍的道:“你一路风餐露宿的定是未好好休憩一番,先与我回去好好梳洗一番,待明日我与你一道去告御状可好?” 看到霁在,苏娇便不免想起那时候在金陵城外看到的流民,就算是身形健硕的大汉一路从陇西而来也难免憔悴难堪,而霁在一个小姑娘独自一人从陇西而来,这其中定然是不知吃过多少苦的,里头的艰难险阻可想而知。 “也是……可怜了这小姑娘……一路风吹日晒的过来……”苏薇从钱毅身侧走出,握住霁在的另一只手细细垂泪。 苏娇听到苏薇的话,转头看向面前的霁在,脸上也是显露出一股难掩的悲切,她细细的抚了抚苏薇的手背道:“三姐姐,你莫要多言,娇儿都明白的……这告御状不是小事,娇儿定然是要好好筹划一番的。” 说罢,苏娇看向面前的霁在道:“霁在,你先与我回去梳洗,这告御状之事,待我先思量一番,如何?” 听到苏娇的话,霁在的脸上显露出一股急色,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最后只朝着苏娇用力点了点头道:“一切但凭王妃吩咐。” “好。”细细的点了点头,苏娇牵着霁在的手往假山石洞口而且,然后伸手招了招急急忙忙赶来的秀珠道:“秀珠,快,带她去梳洗一番,然后让人在内室之中等我。” “……是。”秀珠刚来,还没明白什么情况,但是听到苏娇的话,也没多问,连口气也不喘的直接便带着霁在出了假山石堆。 看着霁在的身影缓慢消失在自己面前,苏娇侧头转向苏薇,突兀的“噗嗤”一声笑道:“我倒是没想到,三姐姐也有这等细心的慧眼。” 听到苏娇的话,苏薇摇了摇头道:“这丫头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的,五妹妹又一向心善,欢喜照料比自己年幼之人,一时未看出来,也是难免的。” “那也还是要多谢三姐姐,若是没有三姐姐的提醒,我怕是就要中了那丫头的计了……” 一旁的虎子听到苏娇与苏薇的话,颇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挪着身子偷偷的走到钱毅身侧道:“大哥,这嫂子在和那王妃说啥子呢,俺怎么听不懂啊?” 钱毅一双眸子定定的落在苏薇的身上,听到虎子的话,也未回头看他,只粗哑着声音对虎子道:“你说陇西那边的日头,比起金陵城,哪处大?” 第168章 168第168章 “那当然是陇西了。”虎子想也不想的道。 听到虎子的回答,钱毅又道:“那自陇西到金陵,这路上的日头,大吗?” “那定然也是大的……可,大哥,俺又不是问的你日头,这日头大不大的,和俺有什么关系……”抓着自己的脑袋,虎子歪着脑袋看向身侧的钱毅。 钱毅没有回答虎子的话,只伸手将地上的软甲拾起穿好,然后走到苏薇面前道:“薇儿,你还未食午膳,可饿了?” 苏薇正与苏娇说着话,听到钱毅的话,微微点了点头道:“是有些饿了……” “那我们去食午膳……”伸手小心翼翼的握住苏薇的手,钱毅刚毅的嘴角轻轻扯起一抹温柔笑意。 “好。”苏薇柔柔的应了,与苏娇道别之后便与钱毅一道顺着假山石洞走了出去。 “哎,大哥,你还没告诉俺那话里头说的啥呢,什么日头啊,俺听不懂……”看着钱毅与苏薇渐渐走远的背影,虎子没头没脑的拽了拽头发,又看了一眼靠在石壁之上面无表情的金邑宴,赶紧迈着大步赶到了钱毅身后屁颠屁颠的跟着。 看着钱毅那小心翼翼的牵着苏薇的高壮身影,苏娇一双杏眸轻眨,嘴角露出一抹娇美笑意。 其实苏娇在以前一直都认为这钱大将军是个四肢发达,有勇无谋之人,但是今日之事,却是让她对钱毅改观了不少,这人明面里看着一副健硕凶狠,毫无城府的模样,内里却着实是一个有计量的人,先不说他处理那两个男人的事情,就说他刚才对虎子问题的回答,定是早就看出了这丫头在扯谎,所以才会对虎子说出刚才的那些话。 自陇西到金陵城,一路上风吹日晒,风餐露宿,那霁在虽然看着消瘦憔悴,身上也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但是细看之下,便会发现那皮肤看着却像是抹了粉一般的白细,被污泥一冲,脸上白净肌肤立显。 换句话说,就算是这霁在一路上裹得严实,未曾照到多少日头,但是那手掌脸蛋,总是要露在外头的,而那霁在脸蛋白皙不说,刚才苏娇抚着她手掌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她手掌上厚厚的一层茧子,骨指粗壮,哪里像是一个县官的小姐,倒更像是个县官小姐身侧丫鬟的手。 苏娇一开始的时候还没看出来那丫头的破绽,要不是苏薇一句话点醒她,她怕是要在这上头吃亏了。 只是这“霁在”既然那指骨粗壮,看着像是个做粗话的人,怎么肌肤竟然如此白净呢? 苏娇晃着小脑袋,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小模样。 “苗疆异族之人,肌肤白细异于常人,善用蛊毒,手指粗实。”金邑宴拢了拢自己的宽袖,缓步走到苏娇面前道。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一下便忘记了两人刚才一道闹得别扭,惊奇的瞪大了一双杏眸道:“可是那人看着也不似苗疆人啊……” “苗疆与大金,通婚之人不在少数,这身上一半苗疆血脉,一半大金血脉,有什么奇怪的吗?”金邑宴伸手将苏娇发髻上缀着的一片枯叶拾下,细细捏在掌心之中把玩。 “哦,原来是这样……”苏娇抚了抚自己的垂发,抬眸看向面前的金邑宴,一双杏眸轻眨,声音细软道:“我刚才见那女子说到仪陇县之时,钱将军明显多看了那女子几眼……你们是不是,正在找那名唤‘霁在’的仪陇县县令千金?” 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微微挑了挑眉道:“我的娇儿还真是冰雪聪明的紧……” “你莫要寻我开心……”打断金邑宴的话,苏娇提着裙摆凑到他身侧,一截白皙藕臂紧紧的勾住金邑宴的胳膊道:“我刚才与你说要带那苗疆人去告御状,你怎的也不提醒我?难道你就不怕我带着这苗疆人上去,告的是你的御状?” 如果明日里苏娇真的是带着那假‘霁在’去敲了鸣冤鼓,告了御状,那这假‘霁在’明日里定是会在圣上面前反口咬住金邑宴不放,而她这个敬怀王妃便变成了大义灭亲之人,而且苏娇觉得这“霁在”之所以选中她,是因为没有人比她这个敬怀王妃带着这“霁在”去告敬怀王的御状更显得真实可信,让人不容忽视,就算圣上想偏袒金邑宴,也因为要顾及满朝文武的脸面而做出艰难选择。 “娇儿觉得你明日出得了这将军府?”金邑宴没有回答苏娇的话,反而反问她道。 “怎的出不了这将军府了?你不还让人给我制衣裳……”说到这里,苏娇猛然一抬小脑袋,一双杏眸瞪得大大的。 明日里是大姐出嫁的日子,苏娇刚刚才求了这厮许久才得了一件新衣明日参宴,可谁曾想,被这苗疆女一搅和,自己竟然把这大事给忘了。 “你,你刚才已经答应我去给大姐贺喜了,不能反悔……”拽着金邑宴的宽袖,苏娇一脸焦急道。 伸手扯开被苏娇拽住的宽袖,金邑宴垂首看向面前急的直跳脚的小人儿,抬手抚了抚她白细的额角道:“谁说本王不能反悔的?” “你,你怎么不讲理啊……”跺了跺脚,苏娇皱着一张白嫩小脸,慌张的扯着金邑宴的宽袖道:“最多明日里你与我一道去,我跟在你身后头,一点都不离你,好不好嘛……” 苏娇的声音细软糯气,回荡在假山石洞口,软绵绵的透着媚意,听的金邑宴双眸微暗,那掩在宽袖之中的修长手指也不自觉的微微屈动,勾住了苏娇随着身子晃动而落入金邑宴宽袖之中的一撮垂发。 手指细细的卷着那发尾,金邑宴低声道:“男女隔席,娇儿要如何与我一道?” “这,这……”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也想到了明日婚宴之时的男女隔席之事,小脸上泛起一抹显见难色。 细想片刻之后,苏娇未想到什么好办法,便只好开始对着金邑宴闹起了小性子,“我不管,明日我就要去,大姐是婚宴我定是要与她一道的。” 说罢,苏娇转身便走,却不想头皮突的被一扯,身子一斜,又撞回了金邑宴身上。 单手搂住苏娇那朝着自己胸膛处倒下来的纤细身子,金邑宴轻轻松开那卷着苏娇发尾的手指,若无其事的抚了一把自己的下颚道:“连路都走不好,明日你如何去参宴?” “明明是你扯了我的头发……”苏娇气呼呼的从金邑宴的怀里抬起小脑袋,一双水渍杏眸之中满满都是控诉之意。 “娇儿说这话可要讲证据……”金邑宴垂首,微凉的额际抵上苏娇白细的额角,声音低低道:“这诬蔑诽谤他人,按照大金律例,可也是要打板子的……” 金邑宴抬手对着苏娇那裹在襦裙之中的软嫩臀部轻轻拍了一下,就引得苏娇轻叫一声。 捂住自己的臀部,苏娇涨红着一张小脸从金邑宴怀中退出,抬首看着金邑宴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容,一双杏眸波光潋滟蕴着水雾,声音羞恼道:“流氓坯子……” 说罢,苏娇提着手中裙摆,踩着脚上的绣花鞋,转身便往一旁的小石道上走去,连看都不看一眼身后的金邑宴。 看着苏娇那纤细娇小的身影消失在小石道尽头,金邑宴这才敛下脸上的表情,一张俊挺面容之上显出一抹阴狠戾气道:“出来。” 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自金邑宴身后走出,单膝跪地与金邑宴请罪道:“属下无能,这仪陇县县令之女,至今尚未找到。” “上次不是说混进了将军府吗?”金邑宴转身垂眸看向那半跪于地之人,语气之中带上了些许不耐烦。 “是……半月之前混入将军府,但属下至今未曾寻到……”那男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是被金邑宴身上那愈发浓厚起来的戾气压的喘不过气来,戴着面具的额上渐渐冒出一层细汗,那抵在地上的膝盖也微微颤抖起来。 面具男人一方话罢,石洞之中突兀的呈现出一股诡异的寂静,金邑宴负手于后,一双黑眸微眯,里头暗藏戾气。 “三爷,请再给属下三日。”面具男人硬着头皮与金邑宴道。 金邑宴踩着脚上的皂角靴,缓慢走到那面具男人面前,声音低哑暗沉道:“本王记得你与那叫秀珠的丫头,这几日联络的也是勤快的很。” 听到金邑宴的话,那面具男人一惊,更深的将脑袋垂落于地,纤瘦的身子竟然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呵……”低笑一声,金邑宴弯腰伸手抚住那面具男人的肩膀,低声道:“怕什么,不过一个丫鬟,本王还是给的起的。” “……多谢三爷。”面具男人一怔,垂首谢恩道。 “去吧。”金邑宴直起腰,轻吐出这两个字道。 “……是。” 面具男人一去,石洞之中恢复寂静,金邑宴抽出宽袖之中的巾帕,细细擦了手之后丢弃一旁,然后甩了甩那微荡宽袖,转身踩着刚才苏娇走过的石子小道走去。 崎岖不平的石子小道之上,苏娇提着裙摆,气呼呼的拐了好几个弯,最终还是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然后假装不经意的往身后看去,只见那曲长小径之上,连个金邑宴的影子都看不到。 气呼呼的跺了跺脚,苏娇伸手一把扭头假山石上的藤蔓,却是反被那藤蔓蛰了手。 “嘶……”收回自己被藤蔓蛰伤的手,苏娇看着上头细细密密的一片小伤痕,微红着眼眶,小心翼翼的朝着那伤口处粘上的粉尘吹去。 那粉尘粘在伤口上,不易清去,苏娇见吹不掉,又拿出巾帕细细擦拭,却一不小心碰到伤口,顿时又疼的白了脸。 “王,王妃?”一道细弱的声音响起自耳边,苏娇被吓了一跳,她贴着石壁往身后看去,就见那处站着一个人,身形纤瘦,套着一件宽大的奴才服,正怯怯的往她这边看着。 “小奴?”认出那穿着奴才服的人是谁,苏娇这才缓缓的松下一口气道:“你这走路怎的也不出声,倒是差点吓出我个好歹……” 听到苏娇的话,小奴微赧的扯了扯自己的宽袖,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道:“我,我是来救仙女姐姐的,仙女姐姐快先与我走,不然等那恶霸王爷回头来找仙女姐姐,我们就走不了了……” 一边说着话,小奴一边伸手自顾自的抓住苏娇的手就要往外走,却被苏娇一把给抽回了手道:“你,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 捂着自己那被蛰伤的手,苏娇往身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小奴。 看到苏娇眼中的戒备之意,小奴着急的开口道:“刚才,我,我看到你的丫鬟从内室里头出来……满脸都是血……定是那恶霸王爷手段残忍,肆意作贱他人……仙女姐姐你放心,我定会救你出火海的!” 说罢,小奴就要上前去抓苏娇的胳膊,却又是被苏娇躲了开去。 侧身拿过一旁假山石上掉落的干枯瘦枝,苏娇将它举在手里,往小奴的方向戳了戳道:“你先站在那处。” 小奴虽然脸上一片急色,但是听到苏娇的话后,还是乖乖的站在那处没动弹。 看到小奴站定,苏娇挥了挥手里的干树枝,轻咳一声道:“你先把话说清楚,什么丫鬟,事什么满头血的?” “就是,就是刚才在内室之中,我看到那一直跟在王妃身侧的秀珠姑娘,满头都是血的从内室里头出来……” 小奴的话还未说完,苏娇便突然打断道:“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那可不是什么血,只是玫瑰汁水罢了,溅到了脸上,哪里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的。” 听到苏娇的话,小奴一时没回返过来,片刻之后才呐呐道:“我,我还在窗户口看到那恶霸王爷欺负王妃……” “所以我那时候没有看错,窗户口是有人的,而且那人还是你?”小奴这话一出,苏娇便立马接道。 “……呃……是……”低垂下脑袋,小奴有些微红了面颊道:“我,我只是担心仙女姐姐,所以,所以才……出此下策的……” 看着小奴那张愈发羞恼下去的面容,苏娇轻叹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干树枝道:“小奴,你我也只算是见过两次面罢了,你怎么对我……如此关心……” 听到苏娇那欲言又止的话,小奴慢吞吞的从宽袖之中掏出一只白瓷细勺递到苏娇面前,小脑袋垂的更低道:“今日多亏王妃相救,不然小奴便一定……人头落地了……” 伸手接过小奴手里的白瓷细勺,苏娇想起刚才净室之中的事,嘴角轻勾道:“你别看那恶霸王爷凶巴巴,其实他呀……唔……”好像确实是杀人如麻?还欢喜把人皮剥下来做成白皮灯笼? 想到这处,苏娇不自觉的暗暗抖了抖身子,然后抬眸看了一眼眨着一双奶狗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的小奴,下意识的轻咳一声,将手里的细瓷勺子递还给他道:“来,你先拿着吧。” 羞赧的接过苏娇手里的白瓷细勺,小奴将其小心翼翼的收拢于宽袖之中,那如女子般纤细的手腕子微微扬起,露出里头的暗袋。 苏娇的视线落到小奴那瘦弱的身型之上,她抿了抿唇,突兀开口道:“小奴,你多大了?” 听到苏娇的问话,小奴抬首羞赧道:“十五了……” “十五?”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小奴那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纤瘦身板,苏娇摇了摇头道:“你看上去……哪里像是十五的模样……”明明就似一个十一二的小儿郎…… 看到苏娇眼中显出的疑惑表情,小奴有些紧张的垂下了脑袋,然后捏着自己的宽袖与苏娇道:“仙女姐姐……那恶霸王爷确实未欺负……”话说到一半,小奴却是突然停了口,他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一脸惊恐的看着苏娇身后。 苏娇看到小奴的表情,也是被吓得僵直了身子,而当她感觉到自己肩膀上被搭上一只手时,突兀的惊叫一声,甩着手里的干树枝便往身后一顿猛挥。 金邑宴身子往后一仰,避开苏娇胡乱挥舞着的干树枝,然后负手于后,看着苏娇细叫着的惊惶模样。 “王,王妃……”小奴伏跪于地,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苏娇的裙裾。 苏娇力竭的停下了动作,缓慢的睁开一双水渍杏眸,就见面前站着的金邑宴闲适的靠在那假山石壁之上,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气喘吁吁地捂着自己的胸口,苏娇气急的一把甩下手里的干树枝,嗓子轻哑道:“你做什么吓我……” 听到苏娇那微哑的嗓音,金邑宴抬步走到她的身侧轻抚了一下苏娇泛着细汗的额角,然后伸手包住她微颤的藕臂道:“自个儿胆子小,怎的还怨气别人?” “你,你才胆子小呢!”苏娇纤细的藕臂被金邑宴细细揉捏着,那轻重舒缓的力道让她说话时的语调都细软了不少。 “是是是,我胆子小,这打雷下雨的天,还指望着娇儿抱着我一道入睡呢……”金邑宴这话说的漫不经心的,但是听在苏娇耳中却是让她不禁涨红了一张白嫩小脸。 刚嫁入敬怀王府之时,苏娇碰到这打雷下雨的阴霾天气,总是感觉心里慌得紧,晚间安寝定是要秀锦或秀珠挂着琉璃灯陪着一道的,但自这厮占了她的一半床榻之后,苏娇碰到这阴雷天,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缩在他怀中,但不曾想,这一缩却是缩出了事。 日后但逢碰到这阴雷天,即便是秀珠或秀锦点着琉璃灯在苏娇身侧,苏娇也难以入睡,直至金邑宴从外头回来上了床榻,苏娇才能安安稳稳的缩在他怀中安寝。 耳边听着这厮说的反话,苏娇却是无力反驳,她垂首一眼看到伏跪在自己脚边的小奴,鼓了鼓面颊,抬首对着金邑宴气呼呼道:“一人睡便一人睡,日后你别想上我的床榻……” 说罢,苏娇又垂首看了一眼脚边身形微动的小奴,刚想开口说话,却是一不小心瞥到小奴那不知何时从一头乱发之中露出的半截耳骨,突的怔愣了神。 伸出白嫩指尖,苏娇轻轻的碰了碰小奴的耳骨,吓得小奴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抬首一脸惊恐的看着苏娇道:“王,王妃……” 收回自己的手指,苏娇蜷了蜷那指尖,嘴角勾起一抹娇美笑意道:“你那处有片叶子呢。” 说罢,苏娇摊开自己的白嫩手掌往小奴那处推了推,小奴略略望去,果然见那掌心之中放置着一片嫩叶。 轻轻的舒出一口气,小奴眼角微转,对上金邑宴那双戾气暗生的双眸,赶紧颤颤巍巍的埋下身子与苏娇和金邑宴磕头道:“奴,奴才先行告退……” 说罢,小奴也不等苏娇说话,便跪伏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跑远了。 苏娇看着小奴那跌跌撞撞的行走在碎石小道之上的纤瘦身影,略略皱起纤细秀眉,水渍杏眸之中显出一抹明显的疑惑神色。 白嫩掌心之中的细嫩绿叶还摊在那处,苏娇捻起它往金邑宴手中一塞道:“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呵……一片长错了地方的叶子罢了……”冷笑一声,金邑宴将手中嫩叶掷于地,穿着皂角靴的脚狠狠往上一捻,黑眸之中戾气渐浓。 看到这副模样的金邑宴,苏娇瑟缩了一下身子,语气娇弱道:“我,我觉着这小奴是个……女子……” “女的?女的也不行……”一把握住苏娇细软的手掌,金邑宴双眸微眯道:“再与他多说一句话,我就让人剥了他的皮做成灯笼挂在西三所外头……” “你,你又吓唬我……”抽出被金邑宴握在掌心之中的手掌,苏娇看着上头因为金邑宴的手劲而又显出一片晕红血丝的手掌,微红了眼眶。 看到苏娇那浸着血丝的白嫩手掌,金邑宴面上狠狠皱眉,手下却是动作轻缓,小心翼翼的拉过她的手道:“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那破藤条……”苏娇气鼓鼓的指了指一旁的藤条道:“都是小刺……” “我看看……”捧着苏娇的手掌到自己唇边,金邑宴伸出舌头细细的舔舐着上头的粉尘灰渍,然后又将那细小的软刺也一道吸了出去,这才用巾帕替苏娇包了手掌道:“尽会与我添麻烦……” 苏娇原本看着金邑宴的动作消了气,但是在听到他的话后又是鼓起了面颊道:“麻烦,麻烦,你若是嫌弃我麻烦,当初何必要娶我……” 说到这处,苏娇止不住的开始掉眼泪珠子。 钱毅对三姐精心呵护,顾兆坤对大姐言听计从,只有这厮,总是以吓唬自己为乐,稍有不如意便是对她摆脸色,她好似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都是错的……还说什么欢喜她,她哪里都看不出他的欢喜! 第169章 169第169章 “啧,这小性子……”伸手抹去苏娇眼角处淌下来的泪珠子,金邑宴将人半搂进怀,垂首细密的吻住苏娇白嫩的脸颊,声音低哑道:“虽是麻烦……却不知怎的……总是让人欢喜的紧……” “哼……”一把推开金邑宴凑过来的脑袋,苏娇娇哼一声,仰起小脑袋看向面前的金邑宴道:“你最是会哄我……尽说些不切实的好话……” “不切实的好话?”重复着苏娇刚才话语之中的最后几个字,金邑宴眉目微敛道:“娇儿倒是与我说说,我说了哪些不切实的好话了?” “你,你说欢喜我……可我根本就没看出你哪处欢喜我,明明整日里不是欺负我,就是吓唬我的……”说到这里,苏娇那张白嫩小脸之上更是显出几分怨念之情,那双水渍杏眸幽幽的看向身侧的金邑宴,里头水波宴宴,涟漪圆晕。 对上苏娇那双蕴着浓浓怨念之情的杏眸,金邑宴原本暗敛的脸上突兀的扯出一抹笑,他垂首将脑袋抵在苏娇纤细的肩膀处,低笑一声道:“娇儿这话说的可就冤枉我了……你自个儿没看出来,怎怨得了我?” 金邑宴说话时脑袋搁在苏娇的肩窝处,那喷洒出来的温热气息一点一点的顺着苏娇微敞的衣领往里延伸去,让她禁不住的绯红着一张白嫩小脸缩了缩身子。 “根本就是没有的东西,你让我怎么看出来……”垂着小脑袋将金邑宴往一旁推去,苏娇粉嫩唇瓣微嘟,看上去有些沮丧。 “呵……”轻笑一声,金邑宴反手又将苏娇搂进自己怀中,然后不顾她的挣扎,细细密密的吻住她细嫩的唇瓣道:“哪里没有,这处,这处……还有这处……不都是吗?嗯?” 一边细吻着苏娇,金邑宴一边握着她细嫩的手上上下下的游移在他的身上。 “还有这处……最是欢喜娇儿……”金邑宴的声音低哑暗沉的紧,带着细密的喘气声,听在苏娇耳中,浸润着难掩的暧昧痕迹。 苏娇被金邑宴紧握着手按在那处,整个人都羞红的厉害,好似一只煮熟的红皮虾仔早蹦跶着要出锅。 “你,你放开……”苏娇用力的往外抽着手,就感觉耳边金邑宴那呼吸声愈发沉重起来,那压在她身上的力道也更紧了几分。 涨红着一张小脸,苏娇只感觉掌心炙热的吓人,金邑宴那贴在她细薄春衫之上的肌肤也好似要燃烧起来似得滚烫非常。 浓厚低哑的喘气声弥散在苏娇的耳畔处,金邑宴垂首咬住苏娇那细软的耳骨,异常沙哑的声音之中带着一股难掩的隐忍道:“娇儿莫动,让我抱抱……” “你,你……”苏娇被金邑宴紧紧箍在怀中,连个身子都转不动,听到他的话时,整张白嫩小脸羞红一片,水渍杏眸之中满满都是羞恼神色。 抱着怀中软绵的一团,金邑宴重重喘息着,他伸手抚过苏娇细软的发尾,修长白皙的手指顺着苏娇纤细的腰肢细细抚弄。 “你,你说就抱抱的……”苏娇扭过头看向身后的金邑宴,声音颤颤的带着一股紧张。 看出苏娇的紧张,金邑宴轻笑一声,双手搂住苏娇纤细的腰肢将人拉进怀中,低声道:“嗯,就抱抱……” 金邑宴话音刚落,苏娇便只觉自己肚子“咕噜”一声,清晰而响亮。 “咕噜噜……”苏娇僵直着身子没有动,在听到自己肚子再次传来那清晰的“咕噜”声时,一下便掰开了金邑宴握在自己腰肢处的手,然后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肚子蜷缩在地上,整张白嫩小脸绯红的好似刚出锅的白煮虾。 蹲在地上,苏娇一边涨红着一张小脸,一边努力吸气呼气,可是不管她如何吸气呼气,那肚子里头“咕噜噜”的声音就是不断,而且愈发的清晰明了起来。 “你,你别听,快走……”苏娇伸手拨弄了一下面前金邑宴穿着皂角靴的脚,低垂着的小脸上神情羞赧至极。 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低笑着蹲下身子,然后伸手环抱住苏娇蜷缩成一团的纤细身子搂进怀中,手掌微动,细细抚弄着她纤瘦的后背,但是片刻之后,苏娇便感觉耳边猛地一下爆发出一阵肆意的笑声。 金邑宴将下颚搁在苏娇的发顶,手掌按在苏娇的后背上,嘴角轻勾,神情戏谑,笑的肆意。 感觉到发顶处传来的震颤笑意,苏娇羞愤的伸手狠拍了一下面前金邑宴的胸膛,声音娇细道:“都怪你……你别笑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嘛……” 虽然止住了笑,但是金邑宴的嘴角却还是挂着一抹显而易见的清浅笑意,他那因为低笑而微微震颤着的身子让苏娇羞恼非常,伸出白嫩手掌,苏娇直接便伸手拧住了金邑宴胸前一点皮肉,狠狠的左右旋转了一圈。 “啧……”握住苏娇娇软的手掌压在掌心,金邑宴轻呼出一口气道:“娇儿可真是大胆的紧,这光天化日之下便敢……” 金邑宴话说到一半便止了声音,苏娇顺着刚才自己拧过的地方看去,一眼便看到了金邑宴胸口处那明显的一点,似乎是因为刚刚被自己拧过,所以即便是隔着一层长袍,看上去也十分的明显暧昧。 “我,我,我哪里知道……”苏娇看着金邑宴那处,结结巴巴的开口不知道说些什么,肚子里头却又发出一连串的“咕噜噜”声音。 伸手捂住自己的肚子,苏娇靠在金邑宴的肩膀上细碎碎的道:“怎么办嘛,这到底是怎么了嘛……” “大致是……饿了吧?”金邑宴细细思索片刻之后,吐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可,可是我不饿啊……”苏娇可怜兮兮的抬头看向面前的金邑宴,声音娇软道:“刚刚才食过午膳……怎么可能饿嘛……” 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轻叹一口气,伸手指了指那不知何时早已满布霞晕的天际道:“这都是要食晚膳的时辰了,娇儿怎么睁眼说瞎话呢?” 顺着金邑宴的手指看向那满布着霞云的天际,苏娇发出一道惊奇的轻叫声,“哎?”这时辰怎么过的那么快?还是她最近真的是……变傻了? 伸手将苏娇从地上抱起,金邑宴用臂弯托着她往假山石洞里头绕去道:“回府去吧。” 听到“回府”二字,苏娇突然想起刚才在假山石洞之中的事情来,便赶紧一把拽住金邑宴的衣襟,蹬着小腿一副急切模样道:“等一下,等一下,我要先去找三姐姐……” 伸手抚了抚苏娇依旧“咕咕”叫个不停的小肚子,金邑宴好笑的勾了勾唇角道:“娇儿便准备这样去找你的三姐姐?” “我,我……”垂首看向自己叫的正欢的小肚子,苏娇下意识的便缩起了自己的身子,白嫩小脸上一副苦恼模样。 看到紧皱着细眉的苏娇,金邑宴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纠结在一起的秀眉,缓缓开口道:“你那点小把戏,那只蠢牛早就看透了,你若不是以为那些行军打仗的,就都是不长脑子的吗?” 若是放在从前,金邑宴这般说话,苏娇肯定是一副嗤之以鼻的反应模样,但是经过今天的事情之后,苏娇对于金邑宴的话,却是开始产生了动摇。 “那钱将军……可有责怪我自作主张吗?”绞着自己素白的手指,苏娇蔫蔫的趴在金邑宴的肩膀上,声音细细道。 “他怕是早就想好好整治一番这乌烟瘴气的将军府了,只是一时没找到什么好时机,你这一捣乱,正好是人家瞌睡着,你就来给人家了枕头了。”一边托着苏娇往外去,金邑宴一边道。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侧头搂住他的脖颈,稳住自己的身子,然后晃着两条小腿道:“可,可是我引着三姐姐去那处,如若你们来晚了一些,终归是……” “娇儿以为,我会放心让你独自一人?”打断苏娇的话,金邑宴轻嗤一声道。 “什么意思?”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猛然一下便睁大了那双杏眸,水渍渍的泛着一抹紧张神色。 “字面上的意思……”侧头啄了啄苏娇粉嫩的唇瓣,金邑宴撩开面前厚帘似得藤蔓,终于是带着人出了这杂乱的后花园子。 “你,你又给我打哑谜……”苏娇伸手轻轻的推了推金邑宴的肩膀,却是突兀瞧见站在后花园子拱石门口四下张望的苏薇,便赶紧拍了拍金邑宴的肩膀道:“我要去找三姐姐说话……” 苏娇话音未落,肚子里头那一连串的“咕噜噜”声又响了起来。 双手捂着自己的肚子,苏娇将小脑袋埋在金邑宴肩窝处,声音羞恼道:“快走,快走……” 金邑宴慢条斯理的抚了抚苏娇细长的发丝道:“不去见你的三姐姐了?” “不见了,不见了……哎呀,你快些带我走……”蹬着自己的腿,苏娇一脚又一脚的往金邑宴的大腿处踢去,神情焦急非常。 “好好好,走走走……”按住苏娇纤细的身子绕过一旁缠纠在一处的藤蔓,金邑宴转身便带着人往另一个石拱门口走去。 苏娇偷偷从金邑宴的肩窝处抬首,白嫩手掌挡在自己脸前,从那细微的指缝处就看到苏薇正提着裙摆往自己这处走来,当时便捂着肚子被吓了一跳,赶紧又对着金邑宴催促道:“快些快些,她来了……” 一把按住苏娇猛踢踹着的小腿,金邑宴紧紧苏娇纤细的腰肢道:“抓稳了……”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下意识的便伸手用力圈住了金邑宴的脖颈,然后只觉一阵热风从脸上划过,自己便被金邑宴带着一道飞爬过了一堵两尺多高的白墙。 稳稳落地之后,苏娇从金邑宴身上慢慢爬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中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秀珠。 “王,王妃,你怎么,怎么……”秀锦手里还捏着半块栗子糕,那张圆滚滚的脸蛋上沾着细屑,看上去一副傻乎乎的小模样。 苏娇有些尴尬的眨了眨眼,然后一边捂着自己的肚子往屋里里头走去,一边与秀珠转移话题道:“快去收拾东西,我们要回敬怀王府了。” “哦哦……”听到苏娇的话,秀珠赶紧将手里的栗子糕一下塞进嘴里,然后跟到苏娇身后道:“王妃,怎么突然这么急着要走了呢?” 看到突然凑到自己身边的秀珠,苏娇赶紧往旁边退了一大步,然后声音尖细道:“去去去,收拾你自个儿的东西去……过会子再来找我……” 看到苏娇这么大的反应,秀珠先是被吓了一跳,回过神之后看到不知何时站到苏娇身侧的金邑宴,赶紧便低垂下脑袋提着裙摆急匆匆的走了,连声告退也未敢说,好似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着一般。 看到秀珠那渐渐远去的身影,苏娇这才暗暗的舒下一口气,然后捂着自己依旧“咕噜噜”叫个不停的肚子往屋子里头走去。 提着裙摆坐到绣墩上,苏娇伸手拿过绣桌上的水壶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正欲入口之际却被金邑宴给半路截了胡。 “虽然天气热的紧,但是娇儿也不可贪凉,还是喝杯温茶的好。”说罢,金邑宴将手里的茶碗重新塞到苏娇手中。 苏娇捧着那被金邑宴重新塞回自己手里的茶碗,手掌微触之际,却是惊诧的发现那原本凉透了的茶竟然渐渐泛起了一点余温。 端着那微微散发着蕴热温度的茶碗,苏娇惊奇的看了金邑宴一眼,然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立刻便释然的捧起面前的茶碗轻抿了一口。 吃完了一杯茶,苏娇的肚子依旧“咕噜噜”的叫的厉害,她又尝试着吃了好几块糕点,但是却好似还是没什么用处。 捂在自己的肚子趴在绣桌上,苏娇苦恼着一张小脸,可怜巴巴的看向身后正端着凉茶轻抿细啄的金邑宴道:“这可如何是好……我怎么出去见人啊……” 放下手中的茶碗,金邑宴走到苏娇身侧,伸手将人从绣墩上抱起搂进自己怀中,然后单手撩过自己长袍后裾落座于绣墩之上,垂首轻咬住苏娇的耳骨道:“我给娇儿揉揉……” 说罢,金邑宴也不等苏娇回话,上手便捂着苏娇软绵绵的肚子开始细揉起来。 苏娇没来得及阻止,便任由金邑宴动作,只片刻时辰过去,她的肚子依旧还在细细碎碎的闹着,一点都不见消停。 一把挥开金邑宴捏在自己肚子上的手,苏娇气呼呼的道:“根本就没有用嘛……” 金邑宴细咬着苏娇软嫩的耳垂,声音低哑暗沉,细听之下还带着深刻戏谑之意道:“我看,不是娇儿饿了……而是这肚子饿了……” “你胡说……这肚子不就是我的肚子嘛,哪里会喊饿……”苏娇一噘小嘴,声音细软柔腻,透着一股子的撒娇意味,但是白嫩小脸上的纤细秀眉却是狠狠皱起,看上去好似十分苦恼模样。 “娇儿可莫忘了,你这肚子里头还带着个小东西呢……”一边说着话,金邑宴一边伸手继续抚弄着苏娇软绵绵的肚子道:“这小东西……难不成是在跟娇儿打招呼?” 半信半疑的看了金邑宴一眼,苏娇犹豫着将自己的手贴到肚皮上,然后细细的上下抚弄了一次,便立马听到一阵比刚才还响过许多的“咕噜”声突兀响起,在清晰的房间之中十分清楚的传到苏娇耳中,好似孩童的欢愉声一般。 被那“咕噜”声弄的满脸都是燥热,苏娇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似笑非笑的金邑宴,轻哼一声,继续伸手抚弄着自己的肚子,然后娇声软语的与它对着话道:“你莫扰娘亲,等你出来了,便好了……” 看着苏娇对着自己的肚子那副一本正经说话的小模样,金邑宴双眸微暗,嘴角勾痕更深了几分。 不知是不是苏娇的话起了作用,那原本断断续续不停歇的“咕噜”声突然便歇了声,好似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从肚皮上拿开,苏娇微微弯身朝着自己的肚子细细静听了一会儿之后,双眸微亮,白嫩小脸上的纤细秀眉缓缓舒展开去,扭头对着金邑宴一脸兴奋道:“真的,它不叫了……” 见到这副欢乐模样的苏娇,金邑宴微微挑眉,将人好好的搂进自己怀中,安稳的扶住她因为兴奋而四下乱晃的身子道:“别乱动。” 其实刚才他也只是随口一说逗逗这小东西罢了,却没想到竟被这小东西歪打正着的碰着了时机,正巧那打腹声停了。 “走吧,我们快些回去……我都饿了……”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苏娇还重着身子,早就有些昏昏欲睡了,这会子她靠在金邑宴的肩膀处,一下放松下来,软绵绵的似乎连一点力气都不剩下了。 “好,我们回府。”身上抚去苏娇额角上白细的热汗,金邑宴单手搂住人便往外去。 院子外头,早已有软轿停驻在侧,秀珠手里拿着包袱站在软轿旁,正张头张脑的往院子里头望去,一眼看到被金邑宴半扶半抱着走出来的苏娇,立马便弓着身子垂下了脑袋,一副乖巧模样站在一侧。 苏娇被金邑宴扶进了那软轿之中,她提着裙摆坐在软轿里,伸手握住金邑宴那正欲抽离的手掌,声音焦急道:“你做什么去,不和我一道回去吗?” 好笑的伸手刮了刮苏娇的鼻尖,金邑宴指了指前头那匹高头大马道:“这软轿太小了一些,我骑前头的大马与你一道走,而且我等会子还要进宫一趟。” 毕竟这宫里头他该收拾的人,自然要一个不落的,好好亲自收拾一番才罢。 这边苏娇坐在软轿里头,听罢金邑宴的话,绞着自己的素白手指,蜷缩着那尚带着金邑宴指尖温度的手掌,有些失落的轻应了一声,然后恋恋不舍的松开了金邑宴的手掌。 看着苏娇这副失落的小模样,金邑宴扬起自己的宽袖,将半个身子探进软轿之中,然后压住苏娇纤细的小身子狠狠啃噬了一番之后,轻咬着苏娇细嫩的唇瓣道:“真是个磨人的小东西……” 苏娇仰头看向压在自己身上的金邑宴,被迫抬着下颚,将金邑宴哺喂过来的甜津尽数吞入口中,一双水渍杏眸之中显出一抹波光涟涟的艳意,秋水流转之间,清晰的印出金邑宴那双漆黑暗沉的双眸。 细细的喘着气,苏娇一把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金邑宴,然后羞红着一张脸将面前的软件帘子细细盖好,冲着外头的金邑宴道:“你快些走……”丢死人了……刚才那么多人看着,他竟也不管不顾的,直接便压着她亲了过来…… 金邑宴站在软轿外头,伸手抹去嘴角黏腻的唾液,那被苏娇不小心咬破的唇角还浸着一点红血丝,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刚才在软轿之中发生了什么。 秀珠拎着手里的包袱站在软轿一侧,偷偷看了一眼正拢着宽袖往前头走去的金邑宴,暗暗舒下一口气。 相比秀珠那副战战兢兢的小模样,其余敬怀王府过来接人的女婢奴才们,皆是一副不惊不怒的木头人模样,颇有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气势。 软轿缓缓起步,苏娇坐在软轿里,面红耳赤的抚着自己的唇瓣,只感觉火辣辣的疼。 这厮总是改不了啃她嘴儿的毛病,好似哪次不啃了,便总也亲不够一般…… 正胡思乱想着,苏娇却突然感觉自己坐着的软轿突兀有些颠簸,耳边不知为何,总出现一阵又一阵“笃笃笃”的轻响声,断断续续的让人不禁感觉一阵胆寒。 突然感觉臀部处被猛地一顶,苏娇吓得赶紧提着裙摆从自己身下坐的木垫之上起身,然后扶住身侧软轿的轿帘,一脸惊恐的看着那木垫上头的木板被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掀起,然后一个黑绒绒的小脑袋从里头钻了出来。 第170章 170第170章 “小奴?”看到灰扑扑的从软轿木垫里头钻出来的小东西,苏娇轻叫一声道。 听到苏娇的声音,小奴手脚并用的从那木垫之中爬出,一眼就看到了靠在软轿壁上的苏娇,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上立马显出一抹明显笑意,湿漉漉的双眸之中流光四溢。 “王妃……”小心翼翼的将那木垫子盖好,小奴拘谨的站在苏娇面前,想伸手去扶苏娇,却又怕唐突了一些,便尴尬的站在那处没动弹。 苏娇站的有些久,再加上这软轿晃得她实在眼晕,便提着裙摆重新坐回了那木垫上。 这软轿虽然不算大,但是也不算小,苏娇与小奴都是身形纤瘦之人,两人一坐一站的在里头恰恰好,不挤不拥,分外和谐。 “王妃……我……”小奴揪着自己宽袖上不知何时沾染上去的干泥巴,小心翼翼的看了苏娇一眼,声音细细道:“我……其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所以才……” “小奴……”打断小奴的话,苏娇拢了拢自己的宽袖,视线落到小奴那用手指不断抠挖着宽袖上,秀眉微皱,然后伸出白嫩手指指向小奴脚边,声音细软道:“你看你弄的……” 顺着苏娇的手指方向看去,小奴便见自己脚边的一块软轿垫地不知何时“簌簌”落了一地的干泥细屑,那细灰随着软轿的晃颠,有一点甚至还粘上了苏娇宽大的裙裾摆尾。 脸颊微红的放开自己不断抠挖着的手指,小奴抓着自己沾着干硬泥巴的宽袖站在那处,紧张羞赧非常。 看到这副模样的小奴,苏娇却是突兀的“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那张白嫩脸蛋显出一抹明显的娇美笑意,半掩着宽袖看向站在那处战战兢兢的小奴道:“看把你吓的……怕什么……” 听到苏娇的话,小奴抬首看到面前那张笑的肆意的娇美小脸,突然便“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苏娇面前,而她那原本紧张慌乱的情绪被苏娇这么一打岔,反倒是平稳了不少,那原本结结巴巴的话也一下便顺溜了出来。 “王妃,我其实是金陵城外头的流民,是借着别人的名头才混进了将军府,我刚才听到说将军府要彻查丫鬟奴才,这一心急,才钻进了您的软轿里头……”顿了顿话,小奴抬首看向面前的苏娇,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里头满满都是泪渍,“王妃,小奴并非要求您帮小奴什么,只求您莫要抓小奴去见官,求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小奴一马吧。” 说罢,小奴跪在那软轿里头,“砰砰砰”的开始给苏娇磕头,直磕的那软轿开始左右细晃起来也不罢休。 苏娇伸手扶住两侧的轿壁,看着那依旧在猛磕头的小奴,赶紧开口道:“你莫磕头了,快些起来……” “王妃不答应小奴,小奴便是死路一条,还请王妃开恩……”听到苏娇的话,小奴却是磕的更狠了一些,那“砰砰砰”的声音惹得外头的秀珠都忍不住开了口道:“王妃……可是这软轿不稳,您磕到了身上?” 苏娇稳住一口气,伸手拉住秀珠正欲掀开的软轿帘子,声音细缓道:“没事,落了东西磕了几声响罢了。” “……哦。”软轿外传来秀珠疑惑的回应声,带着明显的担忧意味。 软轿内,苏娇一手扶住软轿壁,一手往小奴的方向伸了伸道:“快些起来,不然该让人发现了。” 听到苏娇的话,小奴一愣,然后赶紧爬起身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往苏娇身侧走了一步,声音哽咽着道:“多谢王妃,多谢王妃,您真是个好人……” 感觉到身下渐渐平稳起来的软轿,苏娇暗暗舒下一口气,然后抬首便看到身侧小奴那张花猫一般的小脸,黑一条白一条的看上去狼狈非常。 好笑的从宽袖之中掏出一块巾帕递给小奴,苏娇声音细软的道:“快些擦擦,瞧这脸小花猫儿似得……” 伸手接过苏娇手里的巾帕,小奴小心翼翼的的捧在手中,那副边哭边笑的小模样让人看在眼中不知为何感觉心酸的紧。 苏娇微微垂首抚了抚自己的宽袖,然后从绶带处挂着一个绣囊之中掏出几颗酸梅子递到小奴面前道:“喏,吃些东西。” “……谢王妃。”小奴有些受宠若惊的伸手接过那几颗酸梅,小心翼翼的入口,还没怎么尝到味便猛地一下又吐了出来,那张还未擦干净的小脸黑漆漆的皱成一团,捧着掌心里那颗刚刚被自己吐出来的酸梅子发愣。 “好吃吗?”苏娇从锈囊之中掏出一颗酸梅子放入口中,一副吃的津津有味的小模样,白嫩脸蛋上显出一抹明显的享受意味。 看到这副享受模样的苏娇,小奴不知为何只感觉自己牙酸的紧,她呐呐的麻着舌头开口道:“好,好吃……” 说罢,小奴只感觉自己嘴里的味道不知为何又重了几分,她皱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暗暗看了一眼半眯着双眸正吃着酸梅子的苏娇,然后趁着苏娇不注意,将自己捧在手掌心里头的酸梅子一道放入了自己的宽袖暗袋之中藏好。 苏娇捻着绣囊里头的酸梅子,好似没有看到小奴的动作一般,只声音细细的道:“还要吗,霁在?” 听到苏娇的话,小奴下意识的便猛摇了摇头道:“不用了,王妃,您自个儿留着吃吧……” 小奴说罢,软轿之中陷入一片沉寂,只余苏娇那扣弄着绣囊而发出的“窸窣”声。 “霁,雨雪之后,天色放晴,我猜你一定是在冬日里头生的吧?”苏娇没有抬头,只自顾自的扣弄着绶带处悬挂着的绣囊,声音清晰而细缓。 霁在没有说话,半天之后才道:“霁雪之后,我出生了,母亲四十方生我一女,父亲大喜,取名霁在,意为在眼,在心,在掌。” “掌中珍宝,心中挚爱,眼中碧玉,你的父亲很疼你。”苏娇微微抬首,看向面前的霁在,她那双湿漉漉的双眸微微泛红,双手紧紧扣住自己的胳膊,一身的破烂奴才服,一脸的脏污干泥,但是却怎么掩不去那谈吐之间的温文雅意,书香之气。 “王妃,是如何猜到……”对上苏娇那双含笑杏眸,霁在微微愣神之后神情恍惚道。 “我刚才在后花园子里头,看到了你的耳洞……又听到一些消息……所以便大胆猜测了一下……”伸手握住霁在那只脏污的手,苏娇轻笑一声道:“你莫怕,若是我想对你如何,这早些时候,你便已经不在这处了。” 苏娇的手细细软软的带着温暖的热度,松松的扶着霁在的手腕子,让人莫名的感觉到一股温热触感。 “王妃……霁在……”霁在垂首,欲言又止的看着苏娇。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要去告那御状,对吗?”打断霁在的话,苏娇笑眯眯的道。 听到苏娇的话,霁在犹豫着点了点头,然后咬牙正色道:“霁在要状告陇西知府,谋害我娘,逼死我爹,徇私舞弊,克扣赈银。” “你可有什么证据?”接过霁在的话,苏娇又往嘴里扔了一颗酸梅子。 “我,我没有证据……”霁在黯淡下眉眼,说话声音也一下便低了下去,湿漉漉的双眸之中浸着一层浓厚忧意,看上去悲切万分,但是片刻之后,她却猛地一下抬起了头,直直的看向苏娇道:“霁在虽然没有物证,但是却有人证,整个西陇的百姓都可以为霁在作证!” “啪啪啪……”苏娇还未说话,软轿外却是突然传出一阵拍掌叫好声,夏生温润悠扬的声音自软轿外头传入道:“好,虎父无犬女,霁在姑娘真乃女中豪杰是也。” 听到软轿之外的声音,霁在吓得一惊,转头看向身侧的苏娇,面上满满都是惊恐神色。 霁在一路从陇西逃亡而来,路上的艰难险阻自不必多说,每日里心惊胆战的就怕被人暗杀于黑夜之中,成为一具无人知晓的流民尸首,最终被恶狗分食。 但暴尸荒野,被恶狗分食这些事情算不得什么,她怕的是如若她死了,父母之仇无人再报,他们一家的冤屈无人再伸,若真如此,这让她死后如何有颜面去面对九泉之下的生生父母。 软轿的帘子被撩开,夏生微微躬身与软轿之中的苏娇道:“王妃,敬怀王府已到,请您下轿。” 苏娇牵着霁在的手从软轿之中走出,斜斜看了一眼夏生道:“你们就会拿我做幌子,什么软轿太小坐不下人,明明就已经知道了这事,还骗着我上这软轿……” 就凭刚才一路之上在软轿之中霁在与她弄出来的动静,苏娇就不信这敬怀王府周侧的女婢奴才不知道这软轿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刚才在软轿外夏生那笃定的一句话,更是证明了苏娇的猜测,他们根本就已经知道了这软轿里头藏着个人,而且更可能是已经知道了藏着的这个人就是他们苦苦寻觅不得的“霁在”。 “王妃冰雪聪明,非奴才等可企及。”夏生躬身与苏娇行礼,面上一副含笑模样,看上去十分的意气风发。 苏娇暗暗打量了夏生一眼,然后微仰着小脑袋开口道:“秀锦呢?” 听到苏娇的话,夏生面色笑意更甚,回话时的声音柔腻细润,好似情人间的低喃细语,“午歇还未醒呢。” 午歇?苏娇侧头看了看天际处完全晦暗下来的天色,然后又看了看身侧房廊之上那被女婢勾着竹竿一盏盏挂起来的琉璃灯,狠狠瞪了夏生一眼道:“我看这天也是早的很呢。” 作为一个过来人,苏娇深刻的知道这什么样的主子身后跟什么样的奴才,秀锦平日里那么勤快一个人,哪里有午歇过,哼,还不是这人看着秀锦好欺负,尽是勾着帐帘不让人下床呗。 说罢,苏娇也不等夏生回话,直接便要牵着霁在的手往自己的西三所而去。 夏生拢着宽袖,躬身挡住苏娇的去路道:“王妃,这人,您还是交给奴才的好。” 苏娇一挑细眉,声音娇软道:“凭什么,这人是我发现的,也是从我轿子里头出来的,既如何,那她便是我的人,干你们何事?” “这……” “别挡我的道。”一想到秀锦,苏娇看向面前的夏生时便存了几分气,说话时更是冒着火气,直接便拽着身后的霁在要往西三所里头去。 夏生站在苏娇身后,双手端于前,慢吞吞的道:“王妃,半个时辰之前,宫前鸣冤鼓被敲响,那‘霁在’已被请进了宫里头审问,我们王爷也在刚刚被宣召入宫了。” 听到夏生的话,苏娇的步子猛然一顿,转身怒视着夏生道:“你怎么不早说!” 夏生轻笑一声道:“王妃这不是也没给机会让奴才说出口嘛。” 苏娇被夏生的话一噎,气呼呼的喘了一口气后将手里牵着的霁在往夏生面前一推道:“喏,你自个儿带着去吧。” 说罢,苏娇又转头看向霁在,严肃着一张白嫩小脸道:“你怕不怕?” “霁在都听明白了,王妃不必多说,这命霁在本就已经不在乎了。”紧紧的捏着自己的手掌,霁在双眸微红,站在苏娇面前一副隐忍模样道:“若是霁在还有命回来,请王妃莫要忘了霁在。” “你会回来的,只要有他在,定会保你无忧。”苏娇白嫩的小脸上显出一抹笑意,那笑意直达杏眸深处,水波流转之间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信任。 “嗯。”霁在重重点了点头,然后跟在夏生身后上了马车,遥遥驶出敬怀王府冗长的青石板路之上,穿过角门,最后消失无踪。 秀珠拎着手里的包袱远远从穿廊处赶来,看到站在那处一动不动的苏娇,气喘吁吁地道:“呼呼……王妃,那软轿是怎么回事……呼呼……怎么一下子突然抬得那般快,让奴婢都追不上了……呼呼……” 听到秀珠那喘风气一般的声音,苏娇轻叹一口气,如何伸出白嫩手指轻点了点她的额角道:“你呀你,让你平日里吃那么多,看吧,这会子连抬轿子都追不上。” “这,王妃,您又埋汰奴婢……”秀珠缓过了气,听到苏娇的话,噘了噘嘴,暗自嗫嚅道:“明明平日里您比奴婢吃的还多……也不动弹……” “秀珠,你说什么?”苏娇侧头看向身侧碎碎念的秀珠,一双水渍杏眸之中满满都是疑惑神色。 “哦,奴婢说小厨房里头炖着红枣银耳羹呢,等会子给王妃送过去补补身子。”秀珠一脸慌张的回神看向身侧的苏娇,快速转移话题道。 “红枣银耳羹?你这刚与我从将军府一道回来,怎么就知道这小厨房里头炖着什么东西呢?”苏娇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秀珠,说话时的声音虽然细软糯气,但是却带着一股难掩的气势。 秀珠看到这副模样的苏娇,暗暗往后退了一步道:“王,王妃……您,您怎么……这么吓人啊……”有那么一瞬间,秀珠还以为自己面前出现的是那个让她只看一眼,便会不自觉被吓得腿脚发软的恶煞王爷,难不成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她们家王爷者变恶鬼…… “吓人?我哪里吓人了?”苏娇皱了皱细眉,然后伸手又点了点秀珠圆润的脸颊道:“走,我们去看看秀锦。” “秀锦?她不是刚刚与夏管家完婚吗?王妃找她做什么?”秀珠拎着手里的包袱,屁颠屁颠的跟在苏娇身后,一个劲的发问。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想秀锦了,去看看她还不成吗?”说罢,苏娇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秀珠,然后一把拽过她胳膊上挽着的包袱道:“去,把小厨房里头的红枣银耳羹给我端过来。” “哦……”呐呐的应了一声,秀珠转身离去。 看着秀珠走远的身影,苏娇提着那过长的裙裾,推开了面前小院的木门。 夏轩是夏管家的居所,也是个几进几出的叠加院子,一侧还隔出一小块的花圃细园,葡藤缠蔓,专供夏日赏凉,但是即便如此,这夏轩比起苏娇的西三所来说,还是小了许多。 踩着脚上的绣花鞋,苏娇一眼就看到了穿廊侧边那扇紧闭着的房门,与上次金邑宴带她来的地方一模一样,其实苏娇能认出这房间,最关键的是那房门侧对着的房廊之上的一团红绸带,那红绸缎漾漾的挂在那处,还没有收拾,与上次苏娇被金邑宴带着走时的样子完全相同,这让她不禁想起了一些羞涩的记忆。 绯红了一张小脸,苏娇甩了甩自己的小脑袋,赶紧迈着小碎步往屋门口走去。 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迎面扑来的就是一股浓浓的膻腥味,混杂着屋子里头的熏香气味,暖融融的透着暧昧。 一闻到这股味道,苏娇下意识的便顿了顿步子,但是在看到床榻之上那个幽幽转醒的纤细身影之时,还是踩着脚上的绣花鞋,慢吞吞的走到了秀锦面前。 躺在床榻上的秀锦绯红着一张白净小脸,看上去还有些迷糊,白细的肌肤上密密麻麻的被啃噬着暧昧红痕,整个人看上去娇嫩非常。 “秀锦……”苏娇提着裙摆远远的坐在一侧的绣墩之上,有些拘谨的开口道。 听到苏娇的声音,秀锦那双眸子渐渐聚焦,而她在意识到自己身上未着一缕之后,立刻便羞赧的往薄被之中缩了缩,然后沙哑着嗓子开口道:“王妃,请容奴婢先穿件衣裳……” “啊……好……”苏娇从绣墩上起身,提着裙摆背过了身子。 秀锦看了苏娇一眼,裹着薄被小心翼翼的从木施上拿过了衣裳,然后放下床帐,在床榻里头穿起了衣裳。 穿好衣裳,秀锦将床帐从两侧撩起,穿上罗袜和绣鞋,慢吞吞的走到苏娇面前与苏娇行礼道:“王妃。” 苏娇歪着小脑袋看了一眼面前一副羞赧神色的秀锦,然后声音轻缓的开口道:“秀锦,你该挽妇人发髻了。” 听到苏娇的话,秀锦伸手抚了抚自己身上杂乱的头发,双眸微有些湿润道:“是。” “我替你来梳发,可好?”苏娇不会挽发髻,连替金邑宴束个发都不会,所以即便是想替秀锦挽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那秀锦便,多谢王妃了。”话落,秀锦便被苏娇牵着手坐到了梳妆台前。 宽大精细的花棱镜面上光洁如新,梳妆台上头摆放着大大小小的胭脂盒粉,还有其余珠钗玉饰,金镯碧戒,香粉软膏,皆井然有序的排放而立。 苏娇伸手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把牛角梳,一边细细的替秀锦顺发,一边细声道:“秀锦,我觉得夏管家于你,确是一个良人。” 从刚才苏娇进院子以来,这庭院布置,房间摆设,再加上这梳妆台上头精细准备的胭脂水粉,都能看的出来是完全按照秀锦的品味布置的,而秀锦在嫁人前一直与她呆在一处,哪里会有时间来布置这夏轩,所以这里头的东西,大概都是那夏生自个儿捣鼓出来的,但是这也从侧面让苏娇明白了这人到底是有多处心积虑,才能这么早就捣鼓出一院子秀锦欢喜的花圃细蔓,留待夏日赏玩。 “王妃……”秀锦从那花棱镜中看到苏娇走神的双眸,无奈开口道:“您这整日里头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怎的跟没了魂似得?” 听到秀锦的话,苏娇回神,放下手里的牛角梳端坐于秀锦身侧道:“秀锦……你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王妃这是说的哪里话,奴婢这日后当然是依旧跟着王妃了,难不成王妃还嫌弃奴婢嫁了人,不要奴婢了不成?”秀锦看着苏娇那副纠结的小模样,好笑的开口道。 “哎呀,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要回来,我再开心不过了,只不过我以为……”夏生作为敬怀王府的管家,不愁吃穿,银钱足矣,秀锦如若待在这夏轩里头做女主子,苏娇自然也是不会多说什么的,只她怎么也舍不得与秀锦这许多年的感情。 “奴婢知道王妃在想些什么,王妃只知道自个儿舍不得奴婢,难道不知道奴婢也是舍不得王妃的吗?”伸手握住苏娇那只软绵小手,秀锦那张白净小脸上漾起一抹浅淡笑意。 “秀锦……”听到秀锦的话,苏娇微红着双眸紧紧握住秀锦的手,哽咽着喉咙说不出话来。 伸手轻轻的抚去苏娇眼角的泪渍,秀锦好笑道:“王妃这都是两个人的身子了,怎么动不动还哭鼻子呢?” “我,我只是舍不得你嘛……”苏娇就着秀锦的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子,然后吸了吸鼻头起身,绯红着一张小脸重新走回到秀锦身后拢起她的头发道:“还未梳完呢……我替你梳完它……” 秀锦端坐在花棱镜前,看着站在自己身后那个红着眼眶,正笨手笨脚替自己梳着头发的王妃,不自觉的轻勾起了唇角,双眸之中满满都是清浅柔意。 第171章 171第171章 挽好了妇人发髻,秀锦穿上外衫,正与苏娇一道坐在绣墩上说话,秀珠便端着一瓷盅的红枣银耳羹走了进来。 “咦,什么味道啊……”将手里的瓷盅放到绣桌上,秀珠皱了皱鼻头,疑惑的绕着这屋子上下看了一圈,然后垂首对秀锦道:“秀锦,你这屋子里头什么味道啊……腥腥气的……” 听到秀珠的话,秀锦面色微红的起身,将屋子里头半开着的窗子给完全推了开去,然后又去角落点了一圈檀香,收拾了一下床铺,这才提着裙摆重新坐回绣墩上。 看着秀锦自个儿忙了这一会,苏娇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道:“秀锦,我看门外头明明有丫鬟候着,你怎么不用呢?” 秀锦轻笑一下,拿起绣墩上的茶壶替苏娇倒了一杯温茶道:“奴婢用不习惯,而且这屋子是奴婢与夏生的屋子……”顿了顿,秀锦侧头看到苏娇一副不解的小模样,继续开口道:“家,毕竟是不一样的地方,奴婢不愿让别人进来打扰奴婢与夏生。” “家?”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秀锦的这句话,苏娇的心中突然便出现了一瞬间的激荡,好似突然有什么东西明白了,但是却又……不明白? 疑惑的皱着一蹙细眉,苏娇捧着手里的茶碗,声音细细道:“有哪里……不一样?” “有哪里……不一样吗?”重复了一下苏娇的话,秀锦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然后低垂下脑袋,细细思索片刻之后与苏娇道:“王妃,您做过食膳与王爷吗?” 不明白秀锦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苏娇愣了愣神之后缓慢摇了摇头道:“好像……没有……”她活到现在,好似都没进过厨房…… 听到苏娇的回答,秀锦并不意外,她脸上依旧带笑,随手指了指那窗户口印出的一块庭院角落对苏娇道:“王妃觉得那院子打扫的可干净?” 顺着秀锦的方向看去,苏娇一眼便看到了那干净如新的庭院角落,青石板砖上有明显横扫过的痕迹,砖缝之间也毫无细碎枯叶夹杂。 “很干净。”看罢,苏娇转头,对着秀锦点了点头道。 “那庭院是奴婢今儿早上食过早膳起来打扫的……还有今日里的午膳,也是奴婢与夏生准备的。”说到这里,秀锦又转头对苏娇道:“王妃,您可知道王爷欢喜吃什么,又不欢喜吃什么?” “我……他,好似没有特别欢喜的……”平日里食膳之时,那厮总是先看着她吃,然后再自个儿下筷子,那时候自己早就吃饱了,哪里还去看他吃些什么。 “其实王爷欢喜什么,奴婢也不清楚,但是王妃欢喜什么,奴婢觉得王爷应当非常清楚。”秀锦看着苏娇,一字一顿道。 “他……应当是……清楚的……”自己每日里的早膳,午膳,晚膳,甚至还有夜宵,时常都有他插手的痕迹,苏娇也总是听到他吩咐厨房做什么,不做什么,要什么,不要什么,明明是一个时常因为公务要往外头去的王爷,却偏偏与那小小的一方厨房较上了劲,还有那福糕斋的糕点,自己好似没有告诉过他自己欢喜吃,可自从进了这敬怀王府之后,每日里都会有新鲜的福糕斋里头的糕点送过来,日日不同的花样,顿顿都新鲜的紧。 听到苏娇那越发低迷下去的声音,秀锦轻叹一口气道:“王妃,您现在明白奴婢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吧?” 苏娇还未说话,一旁静坐许久的秀珠却是突然道:“秀锦,你这混混杂杂说的一大堆,到底是什么玩意啊,王爷欢喜吃什么,关我们什么事,我只要知道王妃欢喜吃什么,不就好了吗?” 听到秀珠的话,秀锦暗暗摇了摇头道:“你不懂。” “什么我不懂,别以为你成了亲,就比我厉害了,我晚些时候,也成个亲与你看,哼。”原本日日与自己在一处的秀锦突然间成了亲,秀珠有祝福,但是却也有不安和害怕,成了婚后的秀锦,多了几分女人的羞涩媚意,少了几分少女的稚嫩浮躁,看在秀珠眼中,多了几分陌生,让她内心深处的忐忑与不安愈发叠加。 日后,不会再有人在晚间替她掖被,不会再有人与她窝在一个被窝里头闲聊,不会再有人在她哭泣无助之时出现在她身侧,将她紧紧搂进怀里安慰,不会再有人捏着她的耳朵让她将她床铺上头的吃食收拾干净…… “秀珠,你莫急,早晚会明白的。”秀锦依旧是一贯的温婉模样,听到秀珠的话也不恼,只浅笑着道。 看到这副模样的秀锦,秀珠暗自捏了捏宽袖,然后突然从绣墩上站起身,一言不发的跑了出去。 看着秀珠跌跌撞撞跑出去的身影,苏娇细眉微微蹙起,突然转头对秀锦道:“前些日子,我听到说秀珠与敬怀王府里头的一个暗卫……好似……多有了几分瓜葛……”苏娇话说的有些含糊,但是秀锦却一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暗卫?是那王爷身侧的人吗?”接过苏娇的话,秀锦原本带着浅笑的脸上显出一抹明显的忧愁道:“秀珠本就不是一个让人放心的人,而那暗卫又是个没名没分没籍的,根本就算不得是个人,她日后若是真的与那暗卫在一处了,可有的苦受。” “可这毕竟是秀珠自个儿的事,我们现下劝的话,她也听不进去,而且就她那个性子,怕是撞了南墙,都不知道回头……”苏娇端起面前的茶碗轻抿了一口,声音细细道。 听到苏娇的话,秀锦朝着她的方向微微侧了侧身子,声音轻缓的劝道:“王妃莫恼,这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而且我觉着,秀珠可不是一个没福气的人。” 听罢秀锦的话,苏娇那张白嫩小脸之上突然的显出一抹笑意道:“是啊,秀珠从小就有福气,那性子颠颠的,看着又讨喜,走到哪处都有人欢喜她,就连那些猫猫狗狗的也爱亲近她……”说到这处,苏娇的视线便是突然落到那白瓷盅上,未盖严的瓷盅盖子冒出细细白烟,温温软软的香甜糯气顺着那细风袅袅而出。 突然从绣墩上起身,苏娇提着手中裙裾,垂首对秀锦道:“秀锦,你差人看着点秀珠,若是有什么事,也好早点处理了,我……我先回去食晚膳了。” 说罢,苏娇也不等秀锦说话,便急急忙忙的提着裙摆出去了。 看着苏娇那副匆忙模样,秀锦的视线落到那盛着红枣银耳羹的白瓷盅上,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笑意。 小厨房中,秀珠端着一只小木凳正坐在药罐子前头熬药,苏娇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走到她的身后,将女婢刚刚送过来的福糕斋的糕点食盒轻轻的放到秀珠脚边。 秀珠一惊,垂首往自己脚边看去,就见那福糕斋的食盒稳稳的被放置在自己脚边。 身后腻腻的传来一阵甜香,秀珠鼓着一张圆脸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苏娇道:“王妃,这厨房里头脏污的紧,您到这处来做什么?” 伸手捏了捏秀珠那张肉鼓鼓的圆脸,苏娇拿过一旁的另一个小木凳坐到秀珠的身侧,声音细细软软的道:“来看看我的安胎药啊……” 一边说着话,苏娇一边伸手就要去揭那小灶上头被温火熬着的药罐子的盖头,却是被秀珠一下给按住了手道:“我的王妃,这药罐头盖头烫的紧,你这光手上去,莫不是不要皮了?” 听到秀珠的话,苏娇浅浅一笑,反握住秀珠的手道:“你这皮不是也好好的吗?喏,还光的紧呢,跟那头的猪皮似得……” 顺着苏娇白嫩嫩的指尖看到一侧砧板上放置着的一大块油光水亮的滑细猪皮,秀珠皱着一张圆脸抽回被苏娇握在掌心的手,撇过脑袋碎碎道:“王妃你又戏弄我……” “嗯?难不成还真生我的气了?”看到秀珠这副绞着手指低垂着脑袋的小模样,苏娇歪过小脑袋凑到秀珠身侧,将脚边福糕斋的食盒往秀珠身侧推了推道:“好了好了,我的秀珠不生气,我的秀珠最乖了……” 一把拿下苏娇抚在自己头顶的手,秀珠羞赧的道:“王妃,奴婢又不是小孩子了,您干吗这么哄奴婢……” “哪里不小了?”听到秀珠的话,苏娇掩嘴偷笑道。 意识到苏娇话里头的其它意思,秀珠面颊燥红的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衣襟。 因为小厨房里头炖着安胎药和其余的吃食,而窗子又不敢大开,所有里头便比外头更是闷热了一些,秀珠原本便怕热,四下见无人,就解开的衣襟扣子散散热,露出里头白生生的襦裙系带,却不想被苏娇拿这个开起了玩笑。 “奴,奴婢上次吃的木瓜和温奶……还是有些用处的……”秀珠一边结结巴巴的说着话,一边将衣襟扣了个严严实实。 “好了,我逗你呢……”看到紧张的扣着衣襟扣子的秀珠,苏娇“噗嗤”轻笑一声,然后突然看到那正温煮着的药罐子上头扑出来的苦涩药汁,吓得惊叫一声,提起裙摆拉过一旁的秀珠就要往外头冲去。 被苏娇拽了一个踉跄,秀珠双手抱住苏娇纤细的腰肢,将人稳住道:“王妃,你别动!” 被秀珠怒吼了一声,苏娇吓得一下便僵直了身子,呆呆的站在那处不敢动弹。 看到苏娇站在那处不敢动了,秀珠这才赶紧拿过一旁的湿帕盖在药罐子上头将那盖头掀了开去,用细勺子慢慢搅拌之后又加了一些凉水进去继续炖煮。 做完这些之后,秀珠走到苏娇身后,一张圆脸上满满都是细密冒出来的汗珠子,“您尽会给奴婢添乱,不过扑了个药汁而已,吓得奴婢还以为这小厨房走了水呢……” 捏着手里的巾帕替秀珠擦了擦额上的细汗,苏娇自己也抚了抚面上的香汗,细喘着气道:“我,我还以为那药罐子……”要炸裂了…… 其实也怪不得苏娇,她第一次进厨房,连这药罐子也都是第一次见,所有的东西对于她来说都是新奇好玩的,突然碰上这又冒水又冒火的药罐子,哪里会不受到惊吓。 “好了,我的王妃,您在这,奴婢都不好做事了,您快些回去歇着吧……”一边说着话,秀珠一边将苏娇往小厨房门口牵去,却是突然被苏娇硬拽着胳膊给拽回了小厨房里头。 “王妃?”看到神神秘秘的将小厨房木门关紧的苏娇,秀珠那张圆润白脸上显出一抹明显的疑惑表情。 “我,我想……”苏娇绞着手指站在秀珠面前,犹豫了半天之后才道:“我想让你教我做一道菜。” “什么?”听到苏娇那细细的声音,秀珠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便脱口道:“做菜?您?” 看到秀珠那一脸的不可置信,苏娇有些不开心的撇了撇嘴道:“不过做菜而已嘛,有什么难的……” 看到苏娇那一脸的不开心,秀珠神情有些怪异的牵过苏娇的手往砧板的方向走了走,然后顺手指了指那插在砧板上头的菜刀道:“王妃,您见过这东西吗?” 苏娇细细上下看了一眼那菜刀道:“这不就是……刀嘛……” “对,这是菜刀。”秀珠点了点头,然后引着苏娇走到那砧板前,帮着她握住那菜刀柄道:“来,您把这菜刀拔出来。” 疑惑的看了秀珠一眼,苏娇捏着手里圆滑细腻的木制菜刀柄,微微使力往上一拔,那菜刀依旧呆在砧板上,连一丝都未移动。 苏娇微微皱起细眉,更加使了几分力气,到最后甚至连额上都冒起了热汗,也未将那菜刀从砧板上给拔出来。 “呼呼……”细细的喘了一口气,苏娇撑着手边那灶台转头看向秀珠道:“这刀,怎么这般结实?” “王妃,不是这菜刀结实,是你力气太小了……”秀珠一边摇着脑袋,一边单手握住那菜刀柄,只微微一拨,那菜刀便从那厚重的砧板上被拔了出来。 看到秀珠一脸轻松模样的提着那把菜刀,苏娇一双细眉蹙的更紧,摊开手掌就朝着秀珠方向道:“把刀给我。” “王妃……”看到盯着菜刀一副坚决模样的苏娇,秀珠暗暗摇了摇头,提着手里的菜刀往身后退了一步。 平日里她家王妃玩玩小奶猫小奶狗小鸟儿什么的就算了,要是真玩上了这菜刀,不小心碰着伤着了,那这受罪可不还是她吗?秀珠只一想到自家王爷那副戾气横生的凶煞面孔,立时便双腿发软。 朝着苏娇的方向猛烈摇了摇头,秀珠一把抱住怀中的菜刀,也不管上头油滋滋的还沾着碎肉,直接便往怀里揣道:“王妃,您还是回寝殿里头歇着吧,这小厨房里头哪里有您做的事啊……” 苏娇当然不能直接跟秀珠说自个儿要做菜给金邑宴吃,因为如若没做好,这不单单是丢面子的事,还是丢里子的事,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只是自个儿无聊了,想做道菜玩玩,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说完,苏娇那双杏眸一扫,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墙头上的一排刀具,便赶紧提着裙摆走了过去。 看到苏娇兴冲冲的往那几排刀具上头冲去,秀珠吓得把手里的菜刀一扔,死死的拽住苏娇的宽袖道:“王妃,奴婢求您了,您就快些出去吧……” “哎呀,你别拉我……”苏娇被秀珠拽住了宽袖,挣脱不得,心一急,直接便褪了外衫,快走几步一把抓过墙上挂着的一把细长匕首模样的刀具捏在手中。 秀珠怔怔的捧着手里苏娇的外衫,看着自家王妃兴高采烈的捧了一把匕首回来,“啪”的一声拍在那砧板上道:“去,把菜给我拿过来。” “王妃……”秀珠苦兮兮的看着苏娇那副豪气冲天的模样,欲哭无泪。 “快去……”伸手推了一把秀珠,苏娇已经开始捏着刀柄在砧板上磨刀了。 犹犹豫豫的拿了一根水汪汪的绿青菜回来,秀珠将它往砧板上一放,然后小心翼翼的握住苏娇拿着刀具的手道:“王妃,您这刀是雕花用的,奴婢给您换一把吧……” 一把推开秀珠伸过来的手,苏娇抱着手里的刀具,转头看了一眼旁边墙壁上挂着的其它刀具道:“那你给我拿过来再换。” “……是。” 心不甘情不愿的替苏娇换好了刀,秀珠探头探脑的缩在苏娇身侧,一双圆眼死死的盯住苏娇拿着刀具的那只手道:“王妃,您慢些……哎呀,慢点慢点……当心手……当心……” 耳边满满都是秀珠聒噪的声音,苏娇持着手里的小菜刀往秀珠面前一推道:“别说话。” 被那突然伸过来的菜刀给定住了身子,秀珠呐呐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看着砧板上那被苏娇砍得四分五裂的可怜小青菜,声音蔫蔫道:“王妃,您这是要做什么菜啊?” “嗯……”听到秀珠的话,苏娇细细想了片刻之后道:“虾饺……对,就是虾饺。” 金邑宴一般与她在一处时,吃的最多的就是早膳,苏娇依稀记得那人好似还挺欢喜吃虾饺的。 “虾饺?”听到苏娇的话,秀珠一下便亮了眼睛,她赶紧将竹篓子里头上好的细米粉拿过来往苏娇面前一堆道:“王妃,这虾饺要用这米粉子做,用不着刀的,您快些放下吧。” 听到秀珠的话,苏娇有些疑惑的甩了甩手里的小菜刀,声音细细道:“真的吗?秀珠你可不要骗我……” “王妃,奴婢这都替您做了这么久的菜了,您还信不过奴婢的手艺吗?” “那……好吧……”犹犹豫豫的将手里的小菜刀递给了秀珠,苏娇明显的看着秀珠脱力般的吐出一口气。 转头看到一脸怪异表情盯着自己直看的苏娇,秀珠有些心虚的往侧边躲了躲,然后将手里的细米粉往苏娇面前挪了挪道:“王妃,奴婢去给您准备碗盆和温水,您先别动。” 说罢,秀珠手脚利索的替苏娇拿来的一个脸盆大的瓷盆和一小碗清水。 “来,奴婢将米粉子和清水先替您和好,您过会子自个儿再揉揉就好了……”一边说着话,秀珠一边手上也不停,直接便替苏娇兑好了水和面,让苏娇洗净了手之后自己和起来。 看着苏娇挽着宽袖,站在灶台前有模有样的和着面,秀珠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赶紧又跑回到那药罐子前头又加了一次水。 “秀珠……”刚刚加好水,秀珠便听得苏娇那里一声轻响,她赶紧提起裙摆往苏娇那处走去,只见她那原本干干净净的王妃此刻满身满脸都是细米粉,而且裙裾上黏黏糊糊的还在掉着稀薄面水。 “我,我不小心打翻了……”看着翻倒在灶台上的碗盆,苏娇小心翼翼的将它扶起来重新放置在灶台上,身上黏糊糊的又多了一块面糊子。 “……没事,奴婢帮您收拾,您要不先回去换套衣裳?” “反正都脏了,我弄好了再去净身。” 苏娇略略思索片刻之后,一句话就打碎了秀珠的期待。 “那,那奴婢给您系个兜吧……”一边说着话,秀珠神情蔫蔫的取过一旁的兜儿给苏娇套在身上,然后又给她换了新的碗盆和清水。 “喏,奴婢都给您和好了,您只要再搓搓就好了……”看到被自己混干成一团的面団子,秀珠心想着这会子不会再出什么事了吧。 “好。”苏娇乖乖的应了一声,手指戳了戳那面団子,鼻息之间满满都是面粉被水泡涨之后的细熟味道。 不知道好不好吃呢…… 这样想着,苏娇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正挑拣着蔬菜的秀珠,赶紧捏着一小块面粉团子塞进了自己口中。 “呸……”刚塞进去,苏娇就又吐了出来,那面粉团子外头看着软乎乎的,里头还夹着细粉,吃进去一点味道也没有,涩涩颗颗的,还黏嘴。 抹了抹嘴上的干细粉,苏娇垂首看了看刚刚被自己不小心吐进碗盆里头的面粉团子,有些心虚的伸手将它给抠了出去,甩到一边。 第172章 172第172章 揉着手里的面团,苏娇看着它上头干裂开来的纹路,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之后端起碗盆旁边的那碗凉水,直接都倒了进去,然后抹了一把脸上淌下来的汗珠子,继续搓揉着。 “王妃,可以了吗?揉的糯糯的就……好了……”秀珠提着裙摆走到苏娇身侧,垂首就看到那不知何时又被凉水淹了的面团正可怜兮兮的躺在里头,苏娇一双白嫩手掌上头黏糊糊的正嘀嗒下来面糊子。 “秀珠,刚刚那面団子都裂开了,我倒了些水进去,你快帮我把它们揉起来……”苏娇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握住秀珠的手就往那碗盆里头放。 秀珠的手上还沾着安胎药药渍的灰色渣子,被苏娇这么一抓一放,原本白乎乎的碗盆里头瞬时便漂浮出一层细腻的灰色碎沫子。 “……秀珠,你没净手啊……”苏娇捏着秀珠的手,后知后觉的道。 秀珠扶额,无奈的叹出一口气道:“王妃,奴婢再帮您换一碗盆吧。”就算她净了手,这次的面团子也是不能用的。 “……哦。”呐呐的退到一边,苏娇垂首看了看自己满手都是黏糊粉团的手,手掌微拢,细细一抓,白沫沫般的分团子就被从指缝之中挤出,发出“噗嗤噗呲”的轻响声。 秀珠转头就看到苏娇正捏着满手的粉团子玩的开心,当下便又是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赶紧转身自己就先将那面団子和好了,一点也不给苏娇碰。 “秀珠,明明是我要做菜,你做什么不让我碰了?”洗净双手的苏娇跟在秀珠的屁股后头团团转,声音娇糯的表达着自己的抗议情绪。 听到苏娇的话,秀珠放下手里头捧着的活虾,将其端到苏娇的面前道:“来,王妃,您帮奴婢把这些活虾给剥了吧。” 苏娇垂首看了一眼那在白瓷碗盆之中挤挤拥拥的一堆活虾,鼻息之间便立马浸满了一层浓厚的水腥气。 捂着鼻头往身后退了一步,苏娇皱着一张白嫩小脸,思索片刻之后竟然真的伸手接过了秀珠手里头的活虾。 看到苏娇真的捧过了自己手里头的活虾,秀珠那张圆脸上显出几分诧异,然后赶紧将苏娇手里的碗盆又夺回来道:“王妃,奴婢与您说笑呢,您去那头给奴婢摘菜叶子吧。” “不,我就要剥虾子。”苏娇一扬小脑袋,半垂着那双水渍杏眸,猛地一下就把手伸进了那碗盆之中。 “啊……”刚刚碰到那细腻滑溜的活虾,苏娇就被那滑不溜秋的手感被吓了一跳,直接便甩着手往后退了一大步,还差点打翻秀珠手里头的碗盆。 “我的王妃……您吓死奴婢了……”秀珠稳住手里的碗盆,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我……我……”苏娇正用巾帕使劲的擦着自己的指尖,但是那滑腻如软蛇一般的触感还是挥之不去,而且那水腥的异味也断断续续的弥散在苏娇的鼻息之间,让她禁不住的皱起了细眉,只感觉自己难受的紧。 “王妃,您还是去摘菜吧,这活虾腥气重,您……” “呕……”秀珠的话还未说完,苏娇便突的弯下了身子,直接扶着身侧的灶台开始干呕起来。 “王妃!”秀珠放下手里的碗盆,赶紧拿了一个空罐子挡到苏娇面前,然后细细的与她俯拍着后背道:“王妃快些与我出去吧,这小厨房里头热的紧,又腥气重,您可不能久待。” 苏娇虽然能听到秀珠那焦急的话语,但是她此刻却回不出话来,她只感觉有只手拽着自己的肠胃往外头拖,难受的让她恨不得就地打滚或是直接把肚子里头的肠胃都掏出来算了。 小厨房的门突的被一脚踢开,金邑宴身上还穿着进宫时候穿的四爪蟒袍,他踩着脚上的皂角靴,直直的走到苏娇面前,单手将人搂抱进怀里,直接便抱着人出了这闷热难耐又腥气十足的小厨房。 坐在小厨房外头的廊下,苏娇一呼吸到外头新鲜的空气,便慢慢止了干呕的症状,那张白嫩小脸涨的通红,上头满是冷汗,细细密密的浸湿了衣襟。 伸手拿过巾帕递到苏娇唇边,金邑宴细细的替她擦拭完嘴角之后,从宽袖暗袋之中掏出一小袋子酸梅子,用指尖捻出一颗塞进苏娇口中。 酸酸涩涩的酸梅子入口,冲淡了那不断返上来的痰腥气,苏娇缓慢的吐出一口气,软软的靠在金邑宴怀中,手脚发软。 伸手拨开苏娇面颊上汗湿的碎发,金邑宴双眸微暗,说话时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道:“不是让你呆在寝殿里头挑衣裳,这么晚了跑小厨房里头来做什么?” 苏娇靠在金邑宴的肩头,仰起小脑袋一副虚弱模样道:“想吃东西……” “想吃东西不会让女婢做吗?”看到苏娇这副娇弱模样,金邑宴压下心中火气,双眸戾气横生,狠狠的往小厨房里头扫了一眼。 秀珠缩跪在小厨房门口,对上金邑宴那扫过来的视线,吓得赶紧低垂下了脑袋,双手掩在宽袖之中抖得厉害。 “你别怪秀珠,是我自己要弄的。”注意到金邑宴那凶狠的视线,苏娇伸出白嫩小手捧住金邑宴的面颊,硬生生将人的脑袋给掰了回来。 垂首对上苏娇那张渐渐恢复红润的面颊,金邑宴突然开口道:“想吃什么?” “嗯?”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便道:“虾饺。” “坐着。”将苏娇歪在自己怀里的娇软身子扶正,金邑宴从廊下起身,往小厨房门口走去。 秀珠战战兢兢的跪在小厨房门口,看到那越走越近的金邑宴,吓得狠狠缩起了脖子,嘴里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在念些什么。 “去,陪着王妃。”垂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几乎缩成一团的秀珠,金邑宴冷淡开口道。 听到金邑宴的话,秀珠猛地一磕脑袋道:“……是。”然后赶紧提着裙摆跌跌撞撞的小跑到了苏娇身侧,就怕自己晚了一刻,这脑袋就不在自己脖子上头了。 伸手扶住秀珠歪斜的身子,苏娇掩嘴偷笑道:“我看着,这怎么像是鼠儿见了猫,怕成这副模样?” 听到苏娇调侃似得话,秀珠恨恨的跺了跺脚道:“王妃您自个儿还有心思笑话奴婢,您莫忘了上次被王爷罚站的事儿……” 一听秀珠提起这件事,苏娇一下便僵直了身子,她嵌在白嫩脸颊上的一双水渍杏眸上下乱转了一圈之后,伸手紧紧拽住秀珠的胳膊道:“秀珠啊,我的好秀珠,你去看看你家王爷在小厨房里头做什么,然后回来告诉我……” 一把抽开被苏娇紧握在手中的胳膊,秀珠赶紧缩着身子往那廊下退了几步,然后死死抱住身侧的一根圆木柱道:“王妃您要去就自个儿去,奴婢不去……”死也不去! 看着那几乎和圆木柱融为一体的秀珠,苏娇动了动掩在裙裾下微颤的双腿,咬了咬牙道:“你过来,我与你一道去。” “不,奴婢不去!”秀珠咬牙坚持,死死抱住怀里的圆木柱不松手。 要是呆会她家王爷从小厨房里头拿出个什么菜刀砍刀的,她这小命哪还保得住啊…… 看到秀珠那副没出息的模样,苏娇白嫩小脸上显出一片鄙夷神色,但是那按在房廊处的手却是抖得厉害,裙裾下的绣花鞋连一步都不敢挪动。 小厨房里头突兀传来“剁剁剁”的砍剁声,惊得苏娇与秀珠皆是一个哆嗦。 “王妃……那里头……王爷他,不会是在试刀吧……”秀珠咽了咽口水,那圈在圆柱上的手僵直非常,一双圆目瞪得极大。 “应,应该不是吧……”苏娇话音刚落,小厨房里头就又传出一阵急促的剁板声,“砰砰砰”的好似要将那一方小小的厨房也拆了一般。 “王,王妃……奴,奴婢日后怕是不能再侍候您了……”抱着怀中的圆木柱,秀珠慢慢的软下身子,最后彻底的瘫倒在房廊下,整个人几乎软成一块烂泥,圆润胖脸上细细索索的落下一串泪珠子,看上去可怜非常。 “不,不会的……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苏娇话还未说完,那小厨房的门口便突兀的出现金邑宴那高大挺拔的身型,他手里拿着一把带血菜刀,双眸暗沉的站在那处,目光狠厉的朝着秀珠的方向看去道:“进来。” 秀锦被金邑宴那凶神恶煞一般的表情吓得两眼一翻,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便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看着那突然便不省人事的丫鬟,金邑宴狠狠皱了皱眉,然后抬首看了一眼坐在房廊处面色怔楞的苏娇,原本想上前的步子却因为手里带血的菜刀而一下便止住了,略停顿片刻,金邑宴还是转身回了小厨房。 看着金邑宴消失在小厨房门口的身影,苏娇小心翼翼的的拍了拍秀珠的脸颊道:“走,走了……” 听到苏娇的话,秀珠猛地一下从地上起身,然后一把拽过自己拢散开去的宽袖,急匆匆的撂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王妃,王爷就交给您了,奴婢感觉身子不适,先告退了!” 苏娇只感觉秀珠的话还盘在自己的耳边,那人却已经不见了身影,只余那盏被秀珠撞得五摇六晃的琉璃灯上下抖动着,漾出一圈又一圈的光晕细纹。 怔怔的盯着那房廊的转角处看了看,苏娇还没回神,鼻息之间却是突然出现一股难闻的苦涩药味。 “安胎药,先喝了。”端着手里的青瓷小碗递到苏娇面前,金邑宴神情微敛道。 “哦。”怔愣的接过金邑宴手里的安胎药,苏娇小心翼翼的抬首看了他一眼。 对上苏娇那双黑白分明的水渍杏眸,金邑宴轻扯起嘴角道:“以为我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不过让人进来看个火候,也值得吓成那副模样。” 清晰的看到金邑宴那双黑眸之中显出的鄙夷神色,苏娇暗暗咽了口口水,想起这厮隔着一间房都能听到别人的说话声,就小厨房与房廊之间隔着的那么一点小距离,还大开的门窗,她刚才和秀珠的对话也肯定已经被他听了去。 “我,我……”涨红着一张白嫩小脸掰扯了半天,苏娇也没吐出几个字,最后她将目光落到手里的安胎药上,就像是见过救星一般的直接便捏着鼻头给自己灌了下去。 皱着一张小脸将手里的青瓷小碗递给金邑宴,苏娇往嘴里塞了一颗酸梅子,这才压下那在舌头上犯浑的苦涩药味。 “坐着别动。”伸手接过苏娇手里的青瓷小碗,金邑宴细细揉了揉苏娇的发顶,然后重新又回了小厨房里头。 苏娇靠在身侧房廊圆柱上,探头探脑的往小厨房里头张望了半天,最后还是耐不住好奇,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小厨房门口。 微微歪过小脑袋往那小厨房里头看去,苏娇一下便震惊的张大了嘴,一副不可置信的小模样。 只见那不大的厨房里头,烛灯微亮,金邑宴一身光晕扬身而立,手里捏着一团白糯糯的面団子,正一个又一个的揪出小面团放置在砧板上,全部揪完之后,他捏起一个小面团,双手合掌微微一压,那小面团便变成了一块小小的圆饼。 舀了一小团白瓷碗里头刚刚剁好的馅料放入那面饼里头,金邑宴双掌一合,等到再次摊开之时,那面饼就已经变成了白糯糯的一弯虾饺模样。 这边苏娇看的目瞪口呆,那边金邑宴转头看到躲在小厨房门口的苏娇,双眸微动,将手里捏好的那只虾饺往苏娇的方向一丢道:“里头味道腥,出去自个儿玩。” 看到朝着自己迎面飞来的虾饺,苏娇下意识的伸手一接,那虾饺便乖巧的呆在了自己掌心,小小软软的一团,看上去格外可爱。 提着裙摆就地坐在那小厨房门口,苏娇笑盈盈的捧着手里的那只虾饺上上下下的翻看着,就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奇的宝贝一般。 月光微拢,苏娇捧着那虾饺往那皎色月光之下印去,只见那裹着一层白皮的虾饺变的透白细亮,似乎能看到里头那只被剥了皮之后蜷缩在虾饺之中的软虾,白白胖胖的十分新鲜。 晚间夜凉,苏娇拨弄够了手中的虾饺,又坐在外头坐了小片刻,便感觉自己沾着黏腻粉团子的衣裳变得十分干硬,自己只用指尖轻轻拨了拨那宽袖,细细碎碎的粉沫子被簌簌落了下来,洋洋洒洒的绕在她身侧,让苏娇忍不住的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阿嚏……阿嚏……”捂住自己的鼻子闷声打了好几个喷嚏之后,苏娇突然感觉一阵又一阵鲜香的味道自小厨房里头传来,她猛地一下睁大了眼,转头往身后看去,就见金邑宴端着手里的一笼屉虾饺,踩着脚上的皂角靴,慢慢的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那笼屉还冒着白气,飘飘袅袅的将金邑宴那张俊挺的面容掩去了大半,只那双挽起鎏金宽袖的修长手掌在晕黄灯光之下更白皙了几分,几乎晃花苏娇的眼。 苏娇提着裙摆从门槛上起身,一双水渍杏眸缓缓上移,最后定定的落下金邑宴手中的那笼虾饺之上,随着那白雾渐渐漂移开去,里头圆润润细滚滚的虾饺如月牙一般蜷在一处,印入苏娇视野。 那虾饺皮白如冰,晶莹剔透,胚皮薄如纸,里头细嫩的鲜虾肉隐约可见,刚刚出炉的新鲜香味弥散开去,细细密密的萦绕在苏娇的鼻息之间,让苏娇忍不住的咽了一口口水。 一把拍开苏娇迫不及待伸过来的手,金邑宴将人带到一旁的廊下,又拿过一双玉箸递到苏娇手中,这才开口道:“刚出笼,烫口的紧,你慢些吃。” 捏着手里的玉箸,苏娇早已是等不及了,还未等金邑宴说完话,便已经夹好了一个虾饺,连一点犹豫都没有的直接就往自己嘴里塞。 “呼呼……啊啊……烫烫……”那虾饺刚一入口,苏娇便被烫红了眼圈,但是却又舍不得吐掉嘴里的虾饺,只好一边呼着气,一边将那虾饺给咽了下去。 “囫囵吞枣,牛饮牡丹……”伸手擦掉苏娇嘴角浸出来的汤渍,金邑宴拿过苏娇手里的玉箸,替她夹起一个虾饺轻吹了几口气,待温凉之后才与她递到嘴边道:“张嘴。” 乖乖的张嘴将嘴边的那颗虾饺咬入口中,苏娇享受的半眯起双眸,鲜美的汤汁从口中细细流出,细糯的白皮香甜味美,新鲜的虾子肉质纯净,即便是蒸炖许久,也完好的保存了一股纯稚原味,咬在口中都让人舍不得吞下。 “真好吃……”咽下嘴里的虾饺,苏娇抬首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侧的金邑宴,细眉微扬道:“这难不成……真是你做的?” 伸出手指轻叩了一下苏娇白细的额角,金邑宴声音低哑暗沉道:“你刚才,不是都看到了吗?” “看……是看到了,就是……有点不太敢相信……”苏娇就算是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刚才那副画面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那站在小厨房里头捏着虾饺的金邑宴,就好似一个一直杀猪宰羊的彪形大汉拿起了绣花针来制衣,那反差冲击不可谓不大。 “呵……”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轻笑一声,又夹起一只虾饺塞入苏娇口中道:“鲜虾味美,凉虾软腥,娇儿还是快些吃的好。”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向上斜斜的翻了一个白眼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想说,吃还堵不住嘴嘛…… “嗯?难不成娇儿吃了我的虾饺,便变成我这肚子里头的蛔虫不成了?”金邑宴将手里的玉箸递给苏娇,声音轻笑着道。 “你,你才是虫呢……”苏娇一边往嘴里塞了一个虾饺,一边呼哧哧的说着话。 “呵,快些吃,我去看看里头那笼好了没。”伸手抚了抚苏娇的发顶,金邑宴撩起长袍起身,微微垂首便对上苏娇那双亮晶晶的杏眸。 “还,还有吗?”咽下嘴里的虾饺,苏娇一脸兴奋的看向金邑宴道。 “娇儿这肚子能装多少,便有多少……”弯腰轻轻抚了抚苏娇那绵软的小肚子,金邑宴在她白嫩的脸颊上落下一吻,然后顺势叼走了苏娇夹在筷子上的一颗虾饺。 “呀……”看着被金邑宴叼走的那只虾饺,苏娇轻叫一声,赶紧伸手将那还冒着热气的蒸笼往自己身边搂了搂,一双水渍杏眸警惕的看向金邑宴,瞪得圆溜溜的,活像一只护食的小猫崽。 “自个儿吃去……”伸手弹了弹苏娇的额际,金邑宴转身又走进了厨房之中。 看着金邑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小厨房里,苏娇这才慢吞吞的松开那被自己护在怀着的虾饺,然后垂首执起玉箸,一口一个的十分满足的往自己嘴里塞去。 肉质醇美的虾饺配上薄如蝉翼的外皮,不仅咬劲十足,而且汁香厚纯,一点没有油腻的反胃感,满满都是鲜香气。 一笼虾饺只有六个,很快就被苏娇消灭干净了,她捏着手里的玉箸,细细的吮吸着上头残留的汁水,有些心痒的往小厨房门口看去。 小厨房门口,金邑宴手里端着一笼新出炉的鲜虾汤包走了出来。 苏娇亟不可待的迎了上去,提着裙摆像只小鸟似得绕着金邑宴上下左右的乱转,小巧的鼻头微微耸动着,白嫩脸颊上显出一抹明显的娇美笑意。 第173章 173第173章 软乎乎的汤包还带着新鲜的汤汁,苏娇咬住那汤包一角,先是垂首细细的吮吸着里头鲜美的汤汁,然后再将那颗汤包尽数塞入自己口中,那肥而不腻的内馅软肉上嵌着一只囫囵虾子,细薄的汤皮软腻可口,让苏娇禁不住的一个又一个的往嘴里放。 一笼汤包下肚,苏娇细细的缓出一口气,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自己沾着汤汁的嘴角,手里捏着的玉箸轻轻动了动,一双水渍杏眸期待的看向身侧拢袖而坐的金邑宴。 “吃碗温奶,早些安寝。”将手里捧着的一碗温奶推到苏娇面前,金邑宴含笑开口道。 接过金邑宴手里微烫的温奶,苏娇噘了噘嘴道:“可是……我,我还没吃饱呢……” 伸手将苏娇娇软的小身子抱到身上,金邑宴抚过她冒着热汗的额角道:“明日再食,晚间食的多了,容易积食。” “那,那你明日里还与我做吗?我还想那虾饺和汤包……”苏娇仰起小脑袋,一脸的期待的看向抱着自己的金邑宴道。 “娇儿想吃,我便与娇儿做。”垂首吻住苏娇那油滋滋的小嘴,金邑宴嘴角深深的勾起一抹浅笑。 “唔……”一把推开身侧金邑宴的脑袋,苏娇伸手拉起他的宽袖,一脸嫌弃道:“你身上都是一股菜味,油腻腻的,难闻死了……” “呵……”轻笑一声,金邑宴伸手拉下苏娇抵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声音低哑道:“娇儿以为,我这是为了谁?嗯?” “那,那我也是为了你洒了一身的糊糊粉……”话说到一半,苏娇却是突然住了嘴,她低垂下那涨红的小脑袋,一副羞赧至极的小模样,狠狠的将小脑袋埋进了金邑宴的怀里。 伸手将苏娇从自己怀里捞出来,金邑宴强迫性的掐住她白皙的下颚,将她那张绯红小脸硬生生的给捧在了掌心道:“娇儿方才说什么?” “我,我刚才没说话……”苏娇游移着视线,就是不敢对上金邑宴那双漆黑暗眸。 低笑一声放开掐住苏娇下颚的手,金邑宴将脑袋抵到苏娇的肩窝处,修长白皙的手指顺着苏娇那头垂顺的直发细细抚过道:“娇儿不说,我也知道……” 白皙的指尖处粘上一团又一团干涸的面粉,金邑宴也不在意,继续替苏娇顺着漆发道:“娇儿真香……” 感觉到金邑宴那喷洒在自己脖颈处的炙热呼吸渐渐加重,苏娇有些别扭的侧了侧身子道:“我,我要回去了……” “别急……”伸手揽住苏娇纤细的腰肢将人搂到自己的大腿上,金邑宴细细的啃噬着苏娇脖颈处细嫩的肌肤,那肌肤上还沾着干粉沫子,在金邑宴湿润的舔舐下渐渐湿润起来,黏腻成一团。 “你,你别舔了……好痒……”苏娇缩着脖子,白嫩手掌紧紧拽住金邑宴的衣襟,娇美小脸上显出一抹细软绯红。 细细密密的呼吸声灼热而炙烫,顺着苏娇白细的肌肤渐渐往下,落入她只穿了一件襦裙的锁骨处。 “你,你做什么啊……别弄了……”感觉到金邑宴那舔舐在自己锁骨处的湿润触感,苏娇轻叫一声,白嫩小手不断的推拒着他。 “我在热菜……娇儿看不出来吗……嗯?”金邑宴话音刚落,苏娇便感觉自己身子一轻,被那厮托在了臂弯里。 “呀……”一把推开金邑宴杵在自己胸前的脑袋,苏娇涨红着一张小脸,使劲的蹬起了自己的小腿道:“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靠在苏娇胸前,金邑宴又使劲的将人往上头推了推道:“娇儿可是愈发重了呢……” “你,你才重了呢……”想起上次自己用金盆称重被这人发现的事情,苏娇心中羞赧,下意识的便直接开口反驳道。 “不怕,就算是再重,我也能抱的住……”搂着人往寝殿的方向走去,金邑宴低哑暗沉的声音缓慢飘散于微凉的初夏晚夜,“你是我的王妃,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王府……”才是那所谓的,家…… “所以日后莫要再进这劳什子厨房,院子里头也不用你收拾,尽给我添乱……” “你,你才添乱呢……” “明日里的虾饺与汤包没有了。” “……我,我瞎说的……你别当真嘛……” “呵……” 晚风习习,星辰细闪,一轮皎月朦胧洒下薄雾,映衬出一地的凝霜白雪,托出一阵又一阵清脆的知了脆响,干净的青石板地上,两道紧紧依偎在一处的身影被渐渐拉长,直至幻作虚影,消失于房廊处。 四月初三,大吉,宜嫁娶。 冗长的接喜队伍自顾府浩浩荡荡而来,苏娇身上穿着新制的粉襦色流仙裙,手里捏着一块栗子糕,正趴在烟云阁的栏杆处往外头张望,没有宽大树荫遮蔽,日头渐大,照的她整张小脸都是红彤彤的,白细额角上也浸出了细密的汗珠子。 那唢呐锣鼓,声声渐近,顾兆坤穿着一身大红喜服,骑着高头大马,一脸喜色的停在庆国公府门口。 “大姐……大姐夫来了……”提着裙摆转身走进内室之中,苏娇一脸兴奋的道。 苏烟正坐在梳妆台前抹着口脂,听到苏娇的话,双眸不禁微敛,开过脸,上过了细粉的白嫩面颊之上显出两抹明显的红晕。 “五妹妹……我们姐妹之中,只有你嫁过人,你,你与我说些什么吧……”苏烟一改平日里的沉稳姿态,反手一把抓过苏娇纤细的手腕子,神情紧张道。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一听到苏烟的话,苏娇便不自觉的想起自己那时候的洞房花烛夜,便感觉自个儿的面颊一下也燥热了起来。 苏娇话落,内室之中静默片刻,苏烟紧握着苏娇的手,满脸都是紧张神色,那头顶的凤冠丁零当啷的细细碰撞,发出清脆的细响声。 看着这副模样的苏烟,苏娇那双水渍杏眸微转,最后定定的落到自己捏着那块栗子糕的手上,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得侧头对站在自己身后的秀珠道:“秀珠,给大姐从小厨房里头拿两个熟鸡蛋备着。” 听到苏娇的话,秀珠有一瞬间的迟疑,但是在苏娇叠叠的催促声下,还是提着裙摆出了内室。 秀珠走后,内室之中只余苏娇与苏烟两人,苏烟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苏娇一样又一样的从宽袖暗袋之中掏出好几样东西堆到自己面前道:“大姐,三姐姐和六妹妹不在公府之中,不能与你来祝喜,你莫要介怀。” 听罢苏娇的话,苏烟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捻起苏娇堆到自己面前的一只绣工粗糙的荷包,将其系到自己的腰间绶带处道:“父亲在做什么,我很是清楚,如今圣上圣体渐衰,储位未定,朝中各方势力吃紧,一点风吹草动,便能将人逼入死角,我只盼着三妹妹与六妹妹各有归宿才好。” 苏娇怔怔的听完苏烟的这番话,站在原处没动弹,片刻之后才道:“大姐比我……想的透彻……” “不是我想的透彻,而是五妹妹,不用与我一般想的透彻。”因为苏烟知道,那个人会好好的将苏娇护在身后,挡住所有的风雨,即使天崩地裂,也舍不得她受一点苦,所以此刻看着性子越发骄纵起来的苏娇,苏烟的心中是欣喜与羡慕的。 一边说着话,苏烟一边将从自己绶带上解下来的荷包递与苏娇道:“这是我亲手做的荷包,与五妹妹的相比,虽然少了几分看头,但是却好歹多了精细。” 看到苏烟眼中的打趣神色,苏娇娇嗔一声道:“我,我的荷包虽然不好看,但是也是费了心的……”说罢,苏娇看着苏烟那一脸的笑意,有些羞赧的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荷包,双眸微红的系到自己腰间道:“大姐,你一定要好好的……莫要忘了娇儿……” “不会的,我怎么会忘了你呢……”好笑的伸手抚了抚苏娇那张白嫩面颊,苏烟缓声道:“日后我的娇儿,定会成为那最尊贵的人。” 听到苏烟那如同呢喃一般的话语,苏娇呐呐的开口道:“大姐……” “好了,你去帮我看看,轿子可进来了?”打断苏娇的话,苏烟用巾帕轻轻的抹了抹眼角,抬首与苏娇道。 “……好。”犹豫着应了一声,苏娇提着裙摆又出了内室。 外头闷热的紧,苏娇感觉自己只走了几步路,便已经又出了一身细汗,她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件细薄的流仙裙,有些难受的甩了甩那圆袖。 木制栏杆上被日头照的火热,苏娇的指尖刚刚碰上去,便被烫的缩了回来。 “呼呼……”轻轻的朝着自己被烫到的指尖吹了一口气,苏娇半眯着双眸朝外看去,只见不远的角门处,顾兆坤身后跟着一众奴仆抬着喜轿,正往这处赶来,他身侧的媒婆笑盈盈的一路上也不知给多少丫鬟奴才塞了红包,惹得其余丫鬟奴才都一众围了上去讨要红包。 苏娇正看得兴起,却是不想突然瞄到烟云阁一侧廊下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隐隐可见一条白皙小腿自廊下露出,那细长蜿蜒的鲜红血迹顺着那条纤细小腿缓缓浸润在被日头照的滚烫的青石板砖上。 被那刺目的鲜红一惊,苏娇提着裙摆,直接便绕下了阁楼。 房廊处绕着树荫藤蔓,明显比外头凉爽不少,苏娇小心翼翼的提着裙摆走到那处廊下,微微弯腰往那钻在廊下栏杆长椅处的人看去。 首先印入苏娇眼帘的是一双眼睛,恐惧,害怕,无助,蕴着满满的泪水,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混着脸上的血痕,滚成血泪。 “你……”看着那女童布满血痕的小脸,苏娇有些惊吓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努力的弯下腰肢,放缓声音道:“没事的,你出来……” 那女童听到苏娇的话,不仅没有出来,反而更往廊下缩了几分,而因为女童那越发蜷缩起来的身子,那从她小腿处淌下来的鲜血也愈发浓稠起来,看样子是伤口更撕裂了几分。 看着那女童害怕的模样,苏娇虽然无奈,但是却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将人哄骗出来,而当她垂首看到那渐渐凝聚在自己脚边汇成一小瘫的血水,苏娇更是担心这女童的安危。 “王妃,您在这处做什么啊?”秀珠的声音远远传来,苏娇寻声看去,只见秀珠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抓着一个竹篮子,风风火火的朝着自己小跑了过来。 “你看……”一把拦住秀珠差点跑过头的身子,苏娇皱着一张白嫩小脸,有些担忧的伸手指了指那缩在廊下满身血污的女童。 秀珠顺着苏娇的手指看去,吓得惊叫一声,然后突然将手里的竹篮子往地上一扔,直接便提着裙摆钻进了那栏杆长椅之下。 “秀珠?”看到秀珠的动作,苏娇焦急的伸手拽了拽秀珠因为弯腰钻廊而拖曳在地上的宽袖道:“你莫吓到她……” 苏娇话音刚落,只见秀珠已经小心翼翼的将那缩在廊下的女童给牵了出来。 而当那女童真正站在自己面前时,苏娇才知道那血原来不是从那女童的小腿处流下的,而是从她那未穿亵裤的双腿处流下的。 女童只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裳,勉强遮到大腿根,露出的肌肤上青青紫紫满满都是伤痕,有些红肿流脓,有些渗着血迹,皮肉外翻,甚至还能看到里头白色的森骨。 掩住自己的嘴,苏娇努力眨回自己眼中的热泪,看着秀珠伸手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下细细的替那女童掩好,又用宽袖小心翼翼的替那女童擦了擦脸,露出一张带血的惨白面容,然后半跪在地上搂住女童那纤瘦的身子抬首与苏娇道:“王妃,您不记得了吗?这女童便是那次庆国公府门口闹流民的时候您收留的那对姐弟啊……” 经秀珠一提醒,苏娇总算是想起来那时候的事情了,而那女童听到秀珠叫苏娇王妃,那双晦暗的眸子突然一下便瞪大了,直接便挣扎着出了秀珠的怀抱,然后半跪半爬的抱住苏娇的小腿道:“救,救……” 听着那女童发出不同于她这个年龄的沙哑嗓音,苏娇心中一紧,赶紧蹲下身子小心的将人搂进自己的怀里道:“怎么了,你要说什么……” “救,走……走……”一手扯着苏娇的宽袖,那女童一手用力的朝身后的墙壁指着,说话的模样十分艰难,细看之下还能看到那殷红的舌头上满是细密的伤痕。 顺着那女童的手指方向看去,苏娇只看到一堵雪白素墙,她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轻柔的握住那女童红肿不堪的双手道:“你别急,慢慢说……” 可是那女童说不清楚话,又急又燥,一直跪在地上嘶哑的嚎叫,双眸之中渐渐显出一抹血色赤红。 “王妃,她是不是想说让王妃您去救她的弟弟?”站在一旁的秀珠突然开口道。 “对啊,她这幅模样……那她弟弟……”抬首看了秀珠一眼,苏娇猛地起身,白嫩脸颊上显出一抹焦色道:“秀珠,你抱着这孩子,我们一道去看看。” “是,王妃。”秀珠平日里在小厨房杀鸡宰肉的,这点子力气还是有的,她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托抱住那满身是血的女童,然后细声道:“来,你指路。” 那女童伸出沾着血迹的手指,朝着前方房廊处遥遥一指,苏娇提起裙裾,与秀珠一道穿过房廊往那处而去。 身后,热闹的迎亲队伍缓缓而来,一大群丫鬟奴才围拢在一处,喜婆笑盈盈的走上阁楼,与守在房门口的丫鬟说乐。 苏烟头戴红盖,被刚刚与迎亲队伍一道赶来的庄氏搀扶着走出内室往楼下而去。 跨出门槛,苏烟被喜婆背在背上,摇摇晃晃的朝着那喜轿走去。 顾兆坤站在喜轿面前,目光柔和的看向那个穿着一身艳丽喜服的纤瘦身子,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笑容。 一旁高唱嫁女调,苏烟被喜婆小心翼翼的从背上放下,停驻在顾兆坤面前。 顾兆坤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牵住苏烟那细滑的素手,将一张红条塞入她的掌心。 感觉到掌心之中的异物,苏烟微微一怔,随后便被庄氏与喜婆一道催促着上了喜轿。 喜轿颠颠,从角门而出,苏烟慢慢松开紧捏着的掌心,露出里头那张被她捏皱的红条。 “契阔关乎生死,执子便要白首。”十二个端端正正的字,犹如那个人一般,安安静静的显立在红条之上,苏烟伸出细细抚过那红条上的墨色痕迹,眼角不禁轻轻的划过一滴热泪。 这个傻子…… 那边,苏娇与秀珠抱着那女童,一路穿过房廊绕过拱门,停驻在了雅苑门前。 苏娇抬首看着那明晃晃的“雅苑”二字,又转头看了看隔壁自己昨日刚刚出逃过的鹧皎院,禁不住暗暗往后退了一步。 今日晨间苏娇闹着金邑宴要过来时,那人原本派了几个身手较好的女婢跟在自己身后,但是刚才在苏烟的院子里头时,却都被苏娇打发出去了,如今再看到这熟悉的鹧皎院,苏娇才恍惚想起来这庆国公府已经不是她原来的庆国公府了,而这鹧皎院也不是她原来的鹧皎院了。 按住秀珠正欲往里头去的身子,苏娇轻缓的开口道:“等一下。” 经过那么多次的意外,苏娇现在深刻的清楚自己身后有多少人盯着,先不说这是金铣住的院子,就算是一个陌生人的院子,她也不能如此莽撞的直接便带着人进去。 稳了稳自己的心神,苏娇扭头看了一眼被秀珠抱在怀中,正一脸焦色的看着自己的女童,然后突然转身朝着自己空荡荡的身后道:“有……人吗?” 看到苏娇这奇怪的举动,秀珠先是愣了愣,正当她想开口说话之际,脚边却是突然被扔了一块碎石。 那碎石力道不大,正正巧巧的打在秀珠的绣花鞋边,蹭过她微漾的裙裾,扬起一阵细土。 “行了,走。”看到那打在秀珠脚边的碎石,苏娇深吸一口气,率先走到那雅苑门口一把推开了虚掩着的大门。 首先印入苏娇眼帘的是一大片假山藤蔓,细致的角亭连着房廊,下头是一汪细泉,泉眼淙淙,细流潺潺,端的是一副江南秀气之景。 “啊……啊……”那女童伸手拽了拽苏娇的宽袖,用力的指着主院的方向干嚎。 苏娇提起裙摆,快速的往主院之中走去,一路畅通无阻,连半个人影也未见到。 推开主院的门,小院之中一片寂静,只几滴鲜红的血迹点在青石板砖之上,在热日之下被照的干硬硬的看上去就像是嵌在上头的暗色花纹一般。 “走……”牵过秀珠的手,苏娇小心翼翼的与她一道往那正屋之中走去。 越靠近那正屋,苏娇便感觉自己越紧张的厉害,她甚至发现自己捏着秀珠的那只手上满满都是细汗,白细额角之上也是被日头照出来的细密汗珠。 “吱呀”一声,随着苏娇推开面前主屋的房门,一阵浓厚的腥臭气扑面而来,让猝不及防的苏娇直接便扭头干呕了一阵。 “王妃……您没事吧?”秀珠放下怀中女童,赶紧伸手替苏娇细细的抚了抚后背,声音关切道。 “……没事。”拂开秀珠的手,苏娇用巾帕掩了口鼻,这才转身小心的往那正屋之中看去。 只见原本雅致干净的内室之中满满都是血迹斑驳,打碎的花瓶,翻倒的桌椅,随意丢弃的沾着血迹的刺鞭,还有凝固着烛蜡的烛台,杂乱的堆弃在地上,让人看着便感觉头皮发麻。 第174章 174第174章 “啊……啊啊……”女童跪倒在床榻边,发出嘶哑的吼声。 苏娇僵直着身子站在那处,却是不敢向前一步,她看到那女童吃力的从床榻上拖出一具满身是血的僵硬身子,用力的扯着那男童的肩膀上下推拒着嘶吼。 男童身上没有穿衣服,满身是血的躺在那处,身上肌肤溃烂,双腿之间尤是,看上去满满都是一片血肉模样,那张血污小脸上一双黑眸瞪得大大的,里头潜藏着无数恐惧,直愣愣的盯着木梁,不知生死。 苏娇顺着那男童的目光往梁上看去,只见那木梁之上拴着两根粗绳,上头血迹斑斑的套着两个玉环和一串血色珠子,一动不动的挂在那处,透出一股幽暗之气。 虽然不知那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但是苏娇下意识的觉得,这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抹了一把自己僵直的小脸,苏娇侧头正欲与秀珠说话,却便秀珠呆站在那处,早已是一副泪流满面的模样。 “秀珠……”伸手轻轻的推了推秀珠的胳膊,苏娇开口道:“你先把女童带出去。” 听到苏娇的话,秀珠怔愣片刻之后才迈着僵硬的步子,将那情绪失控的女童给带了出去。 看到两人出去,苏娇冲着空荡荡的房间开口道:“你将那男童带回王府之中,请个大夫好好照料,缺了什么,只管与夏管家说便是。” 说罢,苏娇提着裙摆转身便离开了这满是血腥气的屋子。 屋内,一道黑影凸显,他扯过床上被褥,小心翼翼的将那男童揽进自己怀中,然后一脚踢开侧边窗棂,直接便飞身而出。 黑影如风,带起一旁书桌之上浸着血渍的黑墨白纸,一个隐隐绰绰的娇美女子跃然于纸,被那殷红血迹覆盖半脸,看不清容貌,只一袭弯折纤腰勾起襦裙裙裾,勾人媚然。 屋外,苏娇靠在那房廊处细细的喘了好几口气,才将那冲到喉咙口的恶心气给咽了下去。 伸手掏出绶带上悬挂着的酸梅袋子,苏娇捻出一颗塞入口中,腿软的扶着身侧圆木起身,声音轻细的与秀珠道:“秀珠,你可知道这雅苑里头住过什么人?” 秀珠正安抚着怀中女童,听到苏娇的话,抬首细想了片刻之后道:“奴婢刚刚去厨房里头拿喜蛋,听到那几个小丫头聚在一处,说是这雅苑里头的贤怀王住了好些时日,今儿早上才刚刚入宫,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半个时辰之后,连带着这驻扎在雅苑里头的贤怀王府家奴,也都一道回王府里头去。” 听罢秀珠的话,苏娇一下便想起了昨日晚间霁在随夏生一道入宫之事,她心想着昨晚上那金邑宴回府之时看上去一身无碍,身上的衣裳也穿的好好的,还有心思与她做虾饺与汤包吃,所以倒霉的定是那贤怀王,果真今儿早上这贤怀王就被当今圣上给宣进了宫里头。 “那苏瑾呢?”一提到那贤怀王金铣,苏娇便立马想到了苏瑾。 “自然是跟着一道回去了。”秀珠理所当然的道,但是还不等她话音落下,便听得正院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王爷,王爷……” 听到苏瑾那熟悉的声音,苏娇面色就是一变,眼中显出一抹明显的厌恶之情。 苏瑾来的很快,她身后跟着两个女婢,来不及扶住她,直让苏瑾带着身子,跌跌撞撞的直接便冲进了院内。 进到院内,苏瑾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房廊下的苏娇,她那原本温柔似水的娇怯面容,一下便变成了凶狠的仇视。 “苏娇?你怎么会在这里?”苏瑾的声音尖利而难听,配上她那张惨白面容,直让苏娇狠皱了一下细眉。 听到苏瑾的话,苏娇站在那处未动,只皱着细眉对身侧的秀珠道:“走,我们回府。” “是。”秀珠应了一声,与苏娇一道往穿廊处走去。 看到苏娇如此无视自己,苏瑾连日来在金铣身侧所受的怨气一瞬爆发,她疾走几步,挡住苏娇的去路,一对双眸赤红泛血,看上去凶狠异常。 “苏娇!你好好的敬怀王府不呆,偏偏要来我家王爷的雅苑,到底是何居心?” 冷眼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苏瑾,苏娇轻扯起嘴角,眸中泛起一抹嘲意道:“苏瑾,你一个失宠的侧妃,也敢与本王妃大喊大叫的?” 单凭这金铣撤了庆国公府之中的家奴却并未带上苏瑾一事可看出,这苏瑾与金铣而言,还真的是连个家奴都不如啊…… 听到“失宠”二字,苏瑾好似被触动到了那根最敏感的神经,她粗喘着气,抬手就想往苏娇面上扇去,但是却是秀珠抱在怀中的女童给狠狠推了一把。 女童人虽小,但是力气却不小,直把盛怒之下的苏瑾推了一个踉跄,身子斜斜的撞上一旁的圆木柱。 “啊……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啊……”苏瑾蜷缩在地上,失声裂嚎,一脸惨白的看着自己那裙裾之下漾出的鲜红血迹,整个人好似发癫一般的扯住苏娇的裙摆厉嚎道:“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啊……” 看着蜷缩在自己脚边满面都是泪痕的苏瑾,苏娇那双杏眸之中平静无波,只是在看到苏瑾裙裾之下漾出的一滩殷红血迹之时,脸上显出一抹可惜神色,稚子无辜,只可惜跟错了人…… 一旁跟在苏瑾身后而来的女婢看到这副模样的苏瑾,也是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苏瑾,神色一片慌张。 扯开被苏瑾紧紧拽在手中的裙裾,苏娇冷声道:“天道好轮回,我救不了你。” 说罢,苏娇拉过秀珠的宽袖,直直的从苏瑾身侧走过。 不是她冷血,也不是她无情,实在是苏娇无法将那个把自己浸入火海之中的人从自己的怨恨之中剔除,以德报怨,她做不到。 “啊……” 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声,苏娇充耳不闻,还叮嘱秀珠将女童的双眼与双耳一道捂上。 出了雅苑,苏娇抬首往烟云阁的方向望去,只听那处锣鼓密密,喜气溢溢,一副欢乐模样。 “我们回府吧。”静站片刻,苏娇突然与秀珠道。 秀珠抱着怀里女童,听到苏娇的话,微有些讶异道:“王妃,您不再去看看大姑娘了吗?” “不必了,大姐很好,心意到了便好。”而且这庆国公府她也不宜多呆。 说罢,苏娇转身欲走,却是突然被两个老婆子拦住了去路。 “王妃,大夫人想念王妃的紧,托老奴请王妃于主院之中相聚片刻。”那老奴说话十分客气,但是细听之下却是连一点反驳的机会也不给苏娇,直接便照着她身侧围了上来。 苏娇站在原处未动,只皱眉道:“天色晚了,王爷还盼着我归府。”言下之意便是不愿随这两个老奴而去。 “王妃,老奴也是奉命前来,请您体谅老奴一二。”那两个老奴对看一眼,伸手各挽住苏娇的两边臂膀,就要强行带走。 “放开!”苏娇皱着细眉,冷喝一声道:“你们好大的狗胆!” 站在一旁的秀珠也是急切的上前,伸手用力的去拽那其中一个老奴的胳膊道:“放开我家王妃,不然当心我对你不客气……” “啊啊……”被秀珠放置在地上的女童也是一脸凶狠模样,照着那老奴的大腿便咬了下去。 一众四人,闹成一团,苏娇护着自己的肚子,被一道黑影隔开,那两个老奴被那黑影一人一脚的踹倒在地,哀嚎着蜷缩在地上,连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来。 轻轻的甩了甩自己的宽袖,苏娇踩着脚上的绣花鞋走到那两个老奴面前,声音轻缓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们回去告诉我母亲,选定了路,便是选定了路,当初父亲将我推出去时,我便也已经选定了路。” 既然她跨入了这敬怀王府,便生是敬怀王府之人,死是敬怀王府之鬼。 说罢,苏娇甩袖而走,白嫩小脸之上眸色微漾,水雾渐深。 顺利的坐了马车重回敬怀王府之中,苏娇远远的便看到那人坐在自己的寝殿内室之中,端着一碗清茶细饮。 午后阳光正足,透过半开的窗棂的印照在金邑宴俊朗的面颊之上,隐隐显出一圈细腻光晕。 苏娇提着裙摆走进内室,转头对站在珠帘侧边的夏生轻“嘘”了一声之后,小心翼翼的用手拨开面前细碎的珠帘,然后突然小跑几步,直接便钻到了金邑宴怀中,一双藕臂圈住他劲瘦的腰肢,小脑袋埋在他的怀里狠狠蹭了一把,待鼻息之间满满充斥着都是那熟悉的味道之后,才抬起那乱了发髻的小脸,睁着一双杏眸眨也不眨的看向金邑宴道:“我饿了。” 伸手将苏娇纤细的身子搂到自己大腿上,金邑宴好笑的看着像只回巢幼鸟一般腻在自己怀中的苏娇,宠溺的抚了抚她白细的脸颊道:“未食午膳?” 摇了摇小脑袋,苏娇坐在金邑宴的大腿上晃悠着小腿,一双大大的杏眸斜睨了金邑宴一眼道:“你明知道我在那庆国公府里头是什么情况,还让我在那处食午膳……”而且苏娇知道,今日在庆国公府之中发生的所有事情,这厮肯定早就已经知道了。 “呵……”轻笑一声,金邑宴伸手捏了捏苏娇的鼻尖,侧头对站在珠帘后的夏生道:“将午膳传到这处来吧。” “是。”夏生应声,转身离去。 看着夏生走出寝殿的身影,苏娇双手环住金邑宴的脖颈,犹豫了片刻后道:“那苏瑾的孩子……你可知道如何了?” 大概是因为自己的肚子里头也带着一个小东西,所以即便是苏娇再不喜苏瑾,却是怎么也忘不掉今日苏瑾貌似小产的那幕场景。 想到这里,苏娇便忍不住的垂下眼帘,伸手轻轻的覆上了自己的小腹,那里的肚皮已经有些软糯,细看之下初现端倪。 察觉到苏娇的动作,金邑宴伸手盖住苏娇那覆在肚子上的手,声音低哑道:“大致是无碍,没听到什么消息。” “可是我……看到了血……”垂着小脑袋,苏娇怔怔的看着自己的肚子,片刻之后又将小脑袋埋进了金邑宴怀里,细糯的声音闷闷的从他胸膛处传出道:“我害怕……” 今日的苏瑾只是被人小小的推搡了一下便出了事,虽然不知孩子掉没掉,但是却十分清晰的让苏娇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这个还在自己肚子里头的小家伙很脆弱,脆弱到即便自己多走一步,都能威胁到他的性命。 “呵……”听到苏娇的话,金邑宴轻笑一声道:“我天不怕地不怕的娇儿,竟然还有怕的时候,嗯?” 攒着粉拳,苏娇轻轻的在金邑宴肩膀处打了一拳道:“你又胡说我……” 伸手抬起苏娇埋在自己怀中的小脑袋,金邑宴垂首在她粉嫩的唇瓣之上轻轻落下一吻,然后细细的摩挲着她细嫩的唇瓣道:“娇儿若是不想生,我们便不生,娇儿若是想生,多少孩子我们都生,所以不必怕,我一直在你身侧……” “你,你瞎说什么,生那么多,那我不是变母猪了……”眨着一双水渍杏眸,难得正经听到金邑宴这般煽情话语的苏娇明显的显得十分不适应,她用力的扭过小脑袋往那珠帘处看去,在看到一群女婢端着吃食走过来的纤丽身影时,赶紧开口道:“快些过来,我都饿了……” 珠帘外的女婢提着手中食盒,听到苏娇的话,赶紧加快了步子,撩开珠帘鱼贯而入。 美味佳肴遍布绣桌之上,苏娇蹬着小腿从金邑宴的怀中下去,提起裙摆坐到了绣墩上,然后执起玉箸一点不客气的直接便塞了一个虾饺进嘴。 一口下去,那虾饺熟悉的味道让苏娇忍不住的朝着身侧金邑宴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我做什么,难不成娇儿还想吃我不成?”金邑宴端起面前的清茶轻抿了一口,对上苏娇的视线,嘴角轻勾起一抹笑道。 “谁,谁看你了……”苏娇呐呐的转过小脑袋,又塞了一个虾饺入口,这虾饺明显是刚刚蒸好的,里头汁水充足,细薄细腻,与昨日里金邑宴所做的那份完全一样。 苏娇吃了一个虾饺,水渍杏眸一转,落到那还散着白雾的汤包上,她伸手小心翼翼的夹了一个放到嘴边,然后轻吸一口里头微烫的汤汁。 汤汁香浓味美,但是却不是昨日里的味道,苏娇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放下那玉箸之上的汤包,再没动过。 一顿午膳下来,苏娇吃光了那笼虾饺,其余素菜荤食只小食了一些,她食的最多的还是一瓷盅里头盛着的汤汁,那汤汁也不知是什么做的,色淡却味美,闻在鼻息之间浓厚香醇,入口细绵,咽下之下依旧齿颊留香,十分好喝。 看着苏娇吃完午膳,十分满足的躺在软榻上消食,金邑宴伸手端过女婢递过来的安胎药递到苏娇面前道:“安胎药。” 看到那苦涩涩的安胎药,苏娇扭了扭小脑袋,最终还是伸手将它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喝完安胎药,苏娇从绶带上挂着的绣囊里头掏出两颗酸梅子放入口中,便见金邑宴撩起长袍坐到了自己身侧。 穿着罗袜的小脚踢了踢金邑宴的屁股,苏娇细声细气的道:“你别坐这儿,太热了……” 午后日头渐烈,苏娇受不得凉又受不得热,屋内窗棂半开着,外头细细密密的照进来一大块光斑,苏娇一个人躺在铺着竹席的软榻上,连动一下都觉得热的紧。 伸手握住苏娇的小脚放置到自己大腿上,金邑宴微凉的手指顺势放入罗袜之中,捏着苏娇那纤细的脚踝细细按压。 今日里苏娇走了不少的路,原本她自个儿还没觉得,被金邑宴这么一按,便突然感觉自己的脚确实是酸痛的紧。 舒舒服服的躺在软榻上享受着金邑宴的按摩,苏娇不一会儿便迷糊了视线,迷迷瞪瞪的就要睡过去时却是突然感觉自己脚底一痛,吓得一个机灵又醒了过来。 双手撑在软榻上,苏娇睁着一双水渍杏眸定定的看向面前捏着自己脚掌的金邑宴,白嫩小脸上显出一抹明显的疑惑神色。 “御医苑说,要多多按压脚底穴位,这样娇儿走路时才不会伤了脚……”一边说着话,金邑宴手下又是一用力,苏娇痛的惊叫一声,直接便从软榻起了身。 “放开,我不要按……啊……”苏娇的话还未说完,便感觉脚掌处又是一疼,金邑宴面上带笑,手下动作却是不停,依旧弓着手指按压苏娇的足底。 “……我不要按了……”蹬着自己另一只腿,苏娇用力的揣在金邑宴的身上,声音娇横道:“我说我不要按了,你快些放开我……啊……好疼……” 屋外,秀锦手里端着茶水,贴在房门口细听了一会儿之后,转身与秀珠耳语了一番,秀珠会意,牵过手里洗漱干净的女童与秀锦一道去了一侧耳房。 屋内,苏娇气急,那穿着罗袜的脚一甩,未系紧的罗袜直接便兜头盖住了金邑宴的脸。 金邑宴按着苏娇脚掌的手一顿,然后伸手慢慢的将那盖在自己头上的罗袜取了下来。 看到取了脸上罗袜之后面无表情的金邑宴,苏娇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然后光着一只脚直接便下了软榻,蹬蹬蹬的钻到内室一侧的梨花木衣柜之中,“碰”的一声将那衣柜门从内关紧。 衣柜之中昏暗异常,苏娇缩在里头,将小脑袋贴到那衣柜门上细细听着外头的声响。 皂角靴踩在琉璃砖上的厚重声音隔着一层梨花木衣柜门,清晰的传入苏娇耳中。 咽了一口口水,苏娇想起刚才金邑宴那张并不好看的面色,暗暗撇了撇嘴。 明明往日里啃自己的脚啃得起劲,恨不得一口吞进去似得,每次都吓得苏娇连眼都不敢眨的看好自己的脚不被这厮吞了,怎么这会子不过是自己的一只罗袜盖在了他头上,便让他这般变了面色。 “咚咚咚……”梨花木衣柜传来一阵轻响,金邑宴低哑暗沉的声音自柜门外传来,“开门。”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更往衣柜里头躲了躲,身侧细密的衣裳压下来,直把她纤细娇小的身子盖在了里头。 那层层叠叠的衣物覆在苏娇身上,压的她一阵闷热,白细额角上满满都是汗珠子,浸湿了鬓角,也热湿了身上的小衣。 “呼呼……”细细的吐出一口气,苏娇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一阵微晃,那衣柜的门直接就被金邑宴一只手给卸了下来。 呆呆的看着金邑宴随意的将手里拎着的那半扇衣柜门扔到一侧,苏娇坐在一堆衣裳里头仰起小脑袋,一副怔愣模样。 弯腰将衣裳堆里头的苏娇捞出来,金邑宴伸手抚过她冒着细汗的额角道:“菜够热了,不用再蒸了……” “什么菜?” 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呆愣愣的回了一句,然后在触及到金邑宴那双隐含着暗欲的双眸之中,陡然想起昨日里他说的话。 菜,还什么菜啊,这厮说的菜,不就是她自己吗? “不,我……唔……” “放开我……唔……” “啊……把它拿开……唔……” 新换的拔步床上,帐勾清脆作响,床帘微漾,好似如波细纹一般,悠悠的甩出一只白色素袜…… 第175章 175 晚霞渐现,在拔步床上懒了小半个时辰,苏娇终于在秀锦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下了床。 坐在净室里头的浴桶之中,苏娇仰着小脑袋靠在软巾上,一双水渍杏眸之中带着一抹还未褪去的漾漾雾气,衬得她那张娇美面容更加媚色了几分。 那厮虽然说是顾着她的身子没有动真格的,但是苏娇听那御医说,自己也就只有这前三个月不可与那厮同房,可这不同房都这样了,若是同房了,那自己哪里还有活路。 一边细细思索着,苏娇一边就着秀锦的手从浴桶之中起身,擦洗干净身子,又换好衣裳,这才懒懒的走出了净室。 “王妃。”秀珠牵着一个女童撩开珠帘,自外室走入。 听到声响,苏娇转头朝秀珠的方向看去,视线落到她手里牵着的女童身上,那女童穿着一件素色小衣,整个人看上去纤纤瘦瘦的,除却小脸上细细密密的血痕,那裸露在外的手掌上也都是一副血肉外翻的恐怖模样,上面涂着薄薄一层药膏,与伤口处的嫣红血迹混杂在一处,看上去便让人感觉十分心疼。 看着这副模样的女童,苏娇不自觉的微红了眼眶,她伸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女童的手掌,然后将人引到自己身侧,声音细哑的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儿啊?” “小春……”女童揪着自己身上细滑的衣料,声音还有些含糊不清。 听着女童的声音,苏娇不自觉的便想到了她嘴里细密的伤口,心下又是一紧,然后在看到她因为搓揉衣角而使手掌之上的伤口更加溃烂的动作时,赶紧阻止道:“别动。” 听到苏娇的话,那女童乖巧的止了动作,一双眼眸微动,怯怯的看了一眼苏娇,随后又不自觉的往秀珠的方向张望了一眼。 秀珠掏出宽袖之中的巾帕,细细的替那女童绑好了渗着血迹的手掌,然后轻轻的抚了抚那女童的额角道:“别怕。” 小春呐呐的点了点头,伸手揪住秀珠的宽袖,一副十分依赖的小模样。 看到小春的动作,苏娇微微侧身看向她,杏眸微漾,说话时声音更柔嫩了几分道:“你几岁了?” 小春抬首,对上苏娇那张娇媚面容,不知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道:“七岁……” “七岁?”没有注意到小春的动作,苏娇反而是对小春说出来的岁数十分震惊,但是等转念一想之后,苏娇也就释然了,大致是蝗灾持久,缺衣少食的紧,所以才使这个七岁的孩童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模样。 “王妃……”看到苏娇陷入细思,秀锦从一旁走来,伸手暗示秀珠将那女童带出去。 秀珠会意,带着女童离开。 看到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消失于珠帘处,苏娇抬首看向身侧的秀锦道:“怎么了?” 秀锦抿了抿唇,犹豫片刻之后才凑到苏娇耳畔处细细说了一番话。 “什么?”听罢秀锦的话,苏娇细眉狠狠皱起,那掩在宽袖之下的手紧握成拳,声音微颤道:“金铣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苏娇看到那女童和男童身上的印记,已经猜到了几分,但是却没想到那金铣如此变态,不仅对那女童心狠至此,更是对那男童…… “那男童日后……”苏娇犹豫着说出这半截子话,便不再说下去,白嫩小脸之上满满都是痛心神色。 “怕是……不能人道了……”秀锦摇了摇头,惋惜着道:“大夫也没办法,那地方……挖的太深了一些,能保住一条命下来,已经是不错的了……” 秀锦说罢,内室之中陷入一片沉静,苏娇幽幽的叹出一口气,听罢这件事后,整个人的精神气也不是特别好。 看出苏娇情绪不稳,秀锦突然想起昨日里宰相府来的一封信函,便赶紧从梳妆台下的小抽屉里取了来递给苏娇道:“王妃,昨日里宰相府差人送过来的。” 伸手接过秀锦手里的信函,苏娇略略看了一眼之后,赶紧提着裙摆从绣墩上起身与秀锦道:“快,让夏管家备马车,我要去宰相府。” 拦住苏娇着急忙慌的身子,秀锦道:“王妃,您莫再这般莽莽撞撞的了,若是伤了肚子里头的小世子,可是不值当的。” “我知道了。”软软应了一声,苏娇朝着秀锦挥了挥手里的信函道:“媛姐姐这几日便要生了,我要去看看她。”而且最关键的就是她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在宰相府多住几日,避开那个整日里就想着要把她当菜吃的人。 听罢苏娇的话,秀锦道:“是,您莫动,奴婢去准备,等会子奴婢来喊您。”伸手按住苏娇的肩膀将人重新按回那绣墩上,秀锦提着裙摆撩开珠帘往外走去。 夏生的动作很快,苏娇只饮了半盏茶,便见秀锦回来喊她,手里还端着一个玉盒。 “这是什么?”苏娇探头探脑的上去,就着秀锦的手掀开了那玉盒。 玉盒里头装着一对金镯子,雕工细致,纹理分明,上头还缀着两块玉石,看上去十分华贵。 “这是夏管家准备的东西,说是王妃既然去宰相府,也不好空着手去,自然是要备件礼的。”一边说着话,秀锦一边将那玉盒盖上,伸手扶住苏娇的胳膊道:“走吧,王妃。” “秀锦你……与我一道去吗?”苏娇站在原处没动,一双杏眸定定的看向面前的秀锦,里头满满都是揶揄神色道:“你这新婚燕尔的……” 看出苏娇眼中的戏谑,秀锦微红了面颊,声音轻缓道:“王妃在哪,奴婢便在哪。” “秀锦你虽如此说,然要是那夏管家恼我可如何是好,我可不愿当那棒打鸳鸯之人。”一边说着话,苏娇一边将自己的胳膊从秀锦的臂弯之中脱出,然后伸手端过秀锦手里的玉盒拿到自己手中道:“今次便让秀珠与我一道去吧。” 听到苏娇的话,秀锦微微皱了皱眉,片刻之后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与苏娇道:“王妃稍等奴婢片刻,奴婢去去便来。” 说罢,秀锦又提着裙摆走了出去,片刻之后带过来杨婆子和一个穿着婢女服的丫鬟。 杨婆子苏娇还是认识的,只是那穿着婢女服的丫鬟苏娇虽然看着眼熟,但是却一下没想起来这人是谁,而当她对上那丫鬟一双湿漉漉的眼眸时,脑中一反应,便忍不住的开口出声道:“霁在?” “是,王妃。”霁在与苏娇行了一礼,然后端着身子向前一步与苏娇道:“奴婢霁在,参见王妃。” “你……”看着面前女婢装扮的霁在,苏娇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看到苏娇那副讶异神色,秀锦上前一步与苏娇道:“霁在姑娘父母双亡,无处可归,夏管家便自作主张将人送到这西三所里头来了。” 听罢秀锦的解释,苏娇想起昨日里霁在与金邑宴一道进宫之事,便开口道:“昨日进宫之后……可顺畅?” 霁在低垂着脑袋站在苏娇面前,声音清晰道:“王爷力护霁在,将那胡女戳穿,陇西知府已关押受审,霁在父母冤屈得以报,都亏得王爷与王妃的鼎力相助。”说罢,霁在伏跪于地,深深的与苏娇磕了三个头道:“王爷与王妃便如同霁在再生父母,霁在浮萍之身,愿一生护于王妃身侧,任王妃差遣。” 伸手将跪在地上的霁在扶起,苏娇与她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你便留下吧……不过若是想走,我也不拦着。” 说完,苏娇抬脚欲走,身侧的霁在却是突然与杨婆子一人一边的将苏娇夹在了中间。 停住步子,苏娇扭头看向跟在自己身侧的杨婆子与霁在,白嫩小脸上满满都是疑惑神色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霁在伸手扶住苏娇的胳膊,声音轻细道:“王妃,秀锦姑姑让奴婢与杨婆子随王妃一道去宰相府,照料王妃起居。” 听完霁在的话,苏娇皱了皱眉,转头看向秀锦道:“秀珠跟着我便是了,不必弄这许多人。” “王妃,您现在不是一个人,自然要多注意一些,而且外头不比敬怀王府,不方便的地方多着呢,您这身边多个人,王爷也好放心一些啊。”说罢,秀锦将苏娇手中捏着的玉盒递给霁在,然后又替苏娇拿了一顶帷帽道:“外面日头大,王妃莫要忘了戴。” “好吧,到底谁才是王妃啊……”伸手接过秀锦手里的帷幔扔到杨婆子手里,苏娇噘了噘嘴碎念了一番,还是与秀锦妥协了,然后被霁在与杨婆子一左一右的夹着胳膊出了寝殿。 外头阳光正烈,苏娇戴着帷帽被霁在搀扶上了马车,夏生准备的马车十分舒适,苏娇一进去就歪在那垫了凉席的软垫之上,身侧的霁在与她递过一杯酸梅汁水。 伸手接过霁在手里的酸梅汁水轻抿一口,苏娇将手中的帷幔随手扔在身侧。 “王妃,奴婢与您扇扇风。”霁在一抬首,看到苏娇额上冒出的细汗,赶紧拿起一旁的美人扇给她扇风。 苏娇用惯了秀锦与秀珠,还不是十分习惯霁在,所以便有些别扭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胳膊,然后靠在身后的软枕上微闭上了双眸。 看着靠在马车上小憩的苏娇,霁在细细的扇着手中的美人扇,另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抚了抚那被她小心藏在宽袖暗袋之中的白瓷细勺。 那白瓷细勺在昨日已经被折成两半,霁在有些心疼,但是她也知道,若不是这白瓷细勺,自己这条命怕是保不住的。 胡人阴险狡诈,在正殿之上,圣上面前,竟然也敢对她暗下毒手,若不是她以袖遮挡,那根淬了毒的银针,怕是直接便要过了她的心。 想到这处,霁在看向苏娇面容的眼神便更加细柔了几分,王妃是她的贵人,若是没有遇见这仙女一般的人物,那么她定是死于那些贼人手下,与自己的父母一道含冤而亡。 一侧的杨婆子正靠在车窗处打着盹,马车一个颠簸,她脑袋一磕,瞬时清醒过来,看到霁在还在与苏娇打着美人扇,便赶紧压低声音开口道:“睡着了,便别扇了,小心得了风。” 听到杨婆子的话,霁在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美人扇,然后从宽袖之中掏出巾帕,拎着两侧边角,替苏娇挡住那因为马车颠簸而渗透出来的细碎阳光。 苏娇这一睡,便睡了小半个时辰,当她睁开那双水意朦胧的杏眸之时,便看到霁在歪着身子靠在马车上,手里拿着一块巾帕正替自己遮着阳。 “王妃醒了?”一直密切关注着苏娇的霁在看到苏醒过来的苏娇,赶紧放下那方巾帕,伸手拿过一侧的帷幔与苏娇戴在头上道:“马车现下停在宰相府里头的院子里,奴婢见王妃未醒,便让多停了片刻,其余奴婢已经将王妃的东西都收拾进院子里头去了,秀珠姑姑先到,正在院子里头新搭起来的小厨房里头熬安胎药。” “嗯……”听罢霁在的话,苏娇懒懒应了一声,那带着惺忪睡意的声音细软糯气,直娇嫩的人心痒痒。 看着苏娇那张还带着几分睡意的娇美脸庞,霁在脸上显出一抹明显笑意,伸手将那犯懒的小人从软垫上扶起,然后小心翼翼的搀扶下了马车。 外面日头还未下去,杨婆子替苏娇撑着伞,三人绕过宽长房廊,进了主屋。 宰相府的屋子自然不能与敬怀王府相比,但好在苏娇也不是个多挑的人,她只略略看了一眼自己的屋子之后,便带着霁在去了李媛的院子里头。 李媛的院子就在苏娇院子的隔壁,穿过一道穿廊便到了。 初入李媛的院落,苏娇一眼便被那满目的白兰给晃花了眼。 一侧早已在廊下候着苏娇的翠婷看到苏娇的身影,赶紧上前将人迎了过来,在注意到苏娇看向那些白兰的视线时,不禁抿唇一笑道:“我家大人知道夫人喜白兰,便命人搬来这许多盆白兰供夫人玩赏。” 听到翠婷的话,苏娇微微颔首不置一词,但是那两道纤细秀眉却是不着痕迹的皱了起来。 这满院的白兰,看上去犹如素白花海一般,干净的让人不忍亵渎,明明的那般美好的纯洁色泽,但是看在苏娇眼中,却是多了几分讽刺和伤感。 媛姐姐……她到底还是介意自己嫁过胡哲容那般的人吧,只这既然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她又何苦用这满院的白兰来为难自己呢。 一边想着,苏娇一边被翠婷引入了内室之中。 李媛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穿着一件宽松的衣衫躺在床上,发髻也未梳,便这样懒懒的躺在那处,身侧的女婢正替她捏着那浮肿的脚掌。 看到被翠婷引进来的苏娇,李媛那张显见圆胖的面颊之上露出一抹笑意,朝着苏娇招了招手道:“娇儿,快过来。” 苏娇提着裙摆走过去,伸手牵住李媛的手道:“媛姐姐。” 笑意盈盈的看着苏娇那张依旧娇媚可人的小脸,李媛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面颊道:“你看我,都胖成这副模样了……” “哪有,媛姐姐还是那么好看……”苏娇歪着小脑袋蹭了蹭李媛的胳膊,娇憨之态尽显。 “你呀……”伸手点了点苏娇的鼻头,李媛细细的抚弄着她细嫩的手背道:“娇儿可还记得那次,在腊猎之时,你与我算的一卦?” 那么久远的事,苏娇确实是记不清了,而李媛在看到苏娇那张白嫩小脸之上露出的迷蒙神色时,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继续道:“娇儿那一卦,算的我醍醐灌顶,如若没有那日的娇儿,便是没有今日的李媛,所以娇儿尽可回去告诉那敬怀王,我宰相一府,日后尽可随他差遣。” “媛姐姐,你这意思是……”苏娇愣愣的听着李媛的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伸手捏了捏苏娇细嫩的脸颊,李媛轻笑着开口道:“真是个迷糊性子……罢了,日后你便知道了。” 说完,李媛也不管苏娇的再三询问,伸手招来一旁是翠婷道:“去,准备晚膳,今日我要与娇儿一道用膳,还有,拦住院子口,你让那陆陌自个儿去廊下凉快着,莫进我的院子。” “是。”翠婷忍俊一笑,转身出了内室。 而一旁的苏娇听到李媛的这一番话,眨着那双水渍杏眸,一脸疑惑道:“媛姐姐,你这是与陆宰相闹什么别扭了吗?” “那人贪欢,明知我这几日便要生了,还拉着我不放,我只是恼他几日罢了,你莫瞎操什么心。”李媛这话说的明白,苏娇也听的明白,但是她对于李媛这般好似十分习惯的话语却是满脸的震惊神色。 原来……还能这样吗? 看到苏娇脸上那抹明显的震惊神色,李媛轻捂住唇角,看向苏娇的眼中浸润着一抹戏谑神色,“难不成娇儿还任那敬怀王所欲所求?” “这,我……”听到李媛的话,苏娇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她哪里是任他所欲所求,根本是他只顾着自己所欲所求,不然她又怎会借着这次李媛生产之事硬是要逃到这宰相府多住几日。 看出苏娇脸上的窘迫神色,李媛捂嘴轻笑道:“也是,敬怀王那般的人,娇儿怕是被吃的死死的还不够,肯定是吃的连渣渣都不剩……” “媛姐姐……怎么多日不见,你,你竟说出这种话来……”听到李媛那愈发露骨的直白话语,苏娇涨红着一张小脸,整个人都恨不得找条细缝塞进去。 “我说这话又哪里说错了,娇儿这般可人的人儿,落在那厮手里,可不就是那被叼在狼嘴里头的肉,吞入蛇腹之中的食吗……”前世的李媛是一个盖过世间许多男子的奇女子,所以说出这些话来苏娇也不奇怪,只是虽然不奇怪,但是却让她羞耻的紧,好在秀珠来的及时,端着手里的安胎药便咋咋呼呼的冲了进来。 “王妃,莫误了时辰,快些喝安胎药。”秀锦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看着苏娇将手里的安胎药吃完之后,才缓缓的松下一口气,然后端着身子与躺在床榻上的李媛行礼请安。 “我这丫鬟性子急,媛姐姐莫怪罪。”苏娇用巾帕擦拭了一下自己嘴角的药渍,声音轻细道。 “哪里来的怪罪?我这院子里头本来就无趣的紧,娇儿的这丫鬟性子活泼,倒是让我欢喜。”说罢,李媛就着翠婷的手起身,扶着自己怀胎十月的肚子,慢吞吞的下了床榻道:“走,我们去食晚膳。” “好。”乖巧的应了一声,苏娇一手扶住李媛的胳膊往外去。 院子里头的太阳还未完全落下,细细密密的阳光洒在那白兰素白的花瓣之上,让苏娇不禁止住了步子。 “怎么了?”李媛转头,看向身侧不知为何突然便止住了步子的苏娇。 苏娇抬首,看了一眼面前的李媛,犹豫片刻之后声音轻细道:“媛姐姐,你觉得这白兰可好看?依娇儿所见,白兰虽好,却是过于素淡了一些,媛姐姐欢喜热闹,何不换些喜庆的月季?” 李媛不知是听出了苏娇的言外之意,还是没有听出,她只轻勾了勾唇角,素白手掌细细抚了抚自己圆润的肚皮道:“我也觉得这白兰过于素淡了一些,明日便差人换成那月月红的月季,供娇儿赏玩。” “那荷塘里头也该栽些粉荷,出淤泥而不染,最是适合媛姐姐……”苏娇伸出白嫩手指指向那廊下不远的荷塘处,声音娇糯道。 对上苏娇那双水渍杏眸,李媛轻笑道:“好。” 该过去的,终归要过去,她脱出了那淤泥,又为何不尽情绽放呢? 第176章 176第176章 食了晚膳,苏娇又与李媛细细说了一会子话,这才各自回院安歇,但是不等苏娇睡踏实,便听得那隔壁李媛的院落之中传出一阵又一阵的丫鬟婆子的急喝声。 迷迷糊糊的被秀珠从床上扶起,苏娇换上衣裳,懒懒的掩袖打了一个哈欠道:“这是怎么了?” “王妃,宰相夫人要生了……”霁在气喘吁吁地从外头跑进来,急声与苏娇道。 “什么?要生了?”听到霁在的话,苏娇一改刚才那副慵懒模样,赶紧踩着脚上的绣花鞋带着秀珠与霁在一道去了李媛的院子里头。 李媛的院子里头忙碌成一团,苏娇带着人急急忙忙的走进去,直接便与人撞了个对怀。 扶住苏娇斜倒的身子,李缘后退一步,恭恭敬敬的与苏娇行礼道:“请敬怀王妃安。” 苏娇原本还未将这人放在眼中,但是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却不免落了几分视线上去。 只见站在她面前的这人一身儒衫,气质内敛,双眸微凛,稍长开的眉目之间与陆陌陆大宰相有七分相似,那比苏娇高了大半个头的身量朝着苏娇沉沉落下来,显出满满的压迫感,除却脸上那还未完全褪去的稚气,此刻的李缘不再是当年那个心脾气燥的少年,而是名扬金陵的李公子。 “李缘?”苏娇细细软软的吐出这两个字,那双水渍杏眸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李缘之后,白嫩脸颊之上显出一抹娇美笑意。 看着面前笑意娇媚的苏娇,李缘那掩在宽袖之中的手掌暗暗握紧,双眸微沉,最终却还是未发一语,只侧身让人先行。 情不知所往,他只恨自己来的太迟 苏娇没有注意到李缘眼中的纠结神色,她一心系挂在里屋的李媛身上,所以即便是发觉面前之人变化颇大,却还是未曾多有注意。 袅袅纤姿尤带甜香,自李缘身侧缓缓走过,漆黑墨发垂顺而飘,细细滑过李缘微屈的指尖,李缘下意识的垂首握拳,却还是未能抓住那抹幽淡的细丝。 里屋之中,琉璃灯耀,李媛凄厉的惨叫声断断续续的传出,苏娇提着裙摆跨过门槛,刚想进入内室之中,却是被守在一旁的老婆子给拦住了去路。 “王妃,产房凶险,您莫进。” “可,可是媛姐姐……”耳边是李媛那让人揪心的喊叫声,苏娇一张白嫩小脸狠狠皱起,水渍杏眸微红,里头满满都是担忧神色。 “王妃放心,相夫人这是二胎了,不会有什么事的……”看出苏娇脸上那明显的担忧神色,那老婆子一副过来人的口吻,细细的抚慰苏娇道。 “是啊王妃,您这什么都不会,还是莫进去添乱了,随老奴一道去那侧坐坐吧,当心别动了胎气。”杨婆子伸手扶住苏娇的胳膊,引着她往角落处的圈椅边走去。 顺着杨婆子的手落座于那圈椅之上,苏娇揪着手里的宽袖,时不时的往内室之中看去,却只见那一个又一个的女婢端着满是鲜血的金盆自里头出来。 “杨婆,你看那……”一把拽住身侧杨婆子的宽袖,苏娇指着那满是血迹的金盆,一副害怕模样。 “王妃莫怕,这没什么的,生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杨婆子刚刚说罢,里头的李媛又爆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伴随着身侧产婆那吃力的助喊声,吵吵嚷嚷的闹得人脑仁疼。 “这,这要生多久啊?”苏娇战战兢兢的拽住身侧的杨婆子,声音轻颤道。 “相夫人这是第二胎,约摸六个时辰就足够了……”杨婆子细思片刻之后与苏娇道。 “那,那若是第一胎呢?”苏娇伸手抚住自己微凸的小腹,小脸惨白一片。 没有发现苏娇的不对劲,那杨婆子听罢苏娇的话,便立马答道:“这第一胎最是凶险,怕是要生足十二个时辰的……” “十二个时辰?”苏娇捂着自己的肚子自那圈椅上起身,小脸上一副十分震惊模样。 “这,这也没什么,都是这么过来的……”似乎终于是注意到苏娇的不对劲,杨婆子讪讪的缩了缩手,只感觉自己脖子冷的紧,恨不得扇自己十个八个大嘴巴子,叫你乱说,这东西是能乱说的吗! 恍神的重新坐回到身后的圈椅上,苏娇将目光愣愣的投向内室,片刻之后提着裙摆起身,不顾身侧杨婆子的阻拦,慢慢走进了内室之中。 内室里头满满都是一股子的血腥气和腥臭气,闷热的天,门窗紧闭,一点也不通气,丫鬟婆子聚在床褥边与那李媛助产,一时之间倒也无人关注到苏娇。 苏娇踩着脚上的绣花鞋,慢吞吞的往李媛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她正坐于床褥之上,身侧两个壮士婆子扶抱助腰,还有一助产的婆子蹲在地上,挽着宽袖,正不断的与李媛说着话。 “相夫人,用力,用力……再使把力……” 李媛面色惨白,双眸微闭,额上满满都是细密汗水,裙裾处淅淅沥沥的沾染着血色污渍,疼的连句话都吐不出来,刚才那股子干嚎的劲也好似被抽干了一般。 一旁的丫鬟看到脱力的李媛,赶紧将手里端着的东西喂进了李媛嘴里,可此刻的李媛哪里还有心思吃得下东西,只半张着嘴,用力的喘息着。 苏娇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急忙转身欲走,却是看到不远处穿着朝服的陆陌匆匆而来,直接便略过她往李媛方向而去,一旁的婆子奴婢怎么也拦不住,那陆陌甚至还因为恼意而呵斥了好几个奴婢,脸上目光阴狠,面色僵直,这时候的他哪里还有一点金陵城中内传,陌上君子温如玉之感。 “媛儿……”伸手将李媛小心翼翼的揽入怀中,陆陌完全不听身侧那助产婆子什么“男人进不得产房”之言,只细心的替李缘擦拭去额角的汗渍,整个人绷直的紧,好似下一刻就会因为李缘的喊叫而崩溃。 “王妃啊,您快些随老奴出来吧……”杨婆子撩开珠帘,一眼就看到站在珠帘侧发呆的苏娇,便赶紧伸手挽住苏娇的胳膊将人往外头拉。 苏娇怔愣着身子,任杨婆子将自己拉出了产房。 “王妃,里头气闷的紧,您这还带着身子呢,可不敢多呆……”杨婆子一边说着话,一边拿出帕子替苏娇擦了一把额上的细汗。 一旁的霁在替苏娇端过来一杯温茶,在看到她那张素白小脸之时,有些担忧的开口道:“王妃……我们去廊下坐坐吧……” 苏娇没有动,片刻之后才伸手接过霁在手中的温茶托在掌中细细轻抿了一口,然后让人扶着去了外头。 坐在房廊处,苏娇身子软软的靠在身侧圆木柱上,整个人蔫蔫的,好似身侧白日里被日头晒得蔫了叶边的细翠藤蔓。 天色愈发暗沉下来,房廊处被挂上一盏又一盏琉璃灯,苏娇抬首看着身侧那盏随着那丫鬟手中细杆而微漾琉光的琉璃灯,眸色微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妃,夜深露重,我们还是回院子里头去歇会子吧。”霁在站在苏娇身侧,声音细细的规劝道。 苏娇侧头转向那灯火通明的内室,耳边是李媛那渐渐虚弱下去的叫喊声,一阵一阵的揪痛她的心。 “王妃,王妃……”不远处,秀珠提着裙摆匆匆忙忙赶来,那张圆润面颊之上满满都是喜色,“王妃,新华公主生了,生了一个公子,圣上大喜,赏赐了一大堆的东西,那贺喜的人排在新华公主府门口,都要将那街道口给堵了……” 秀珠气喘吁吁地说完,便见苏娇腾地一下站起了身子,声音细软道:“什么?生了?什么时候生的?不是说还有一个多月吗?” “听说是早产了……不过好在母子平安……”咽下一口气,秀珠扶住苏娇因为起的急,而未站稳的身子继续道:“夏管家差人来问王妃,说是新华公主那处要不要去看看,若是去的话,马车就在宰相府外头……” 听罢秀珠的话,苏娇扭头看了看身后,面露忧色道:“既然已经生了,那便不急了,等媛姐姐生罢,我再一处去看桐华姐姐。” “是,那奴婢去回了夏管家。”秀珠应了一声,转身欲走,却是被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高挺身影吓了一跳。 “王,王爷……”躬着身子伏跪于地,秀珠惊恐的开口道。 听到秀珠那战战兢兢的话,苏娇转身朝身后看去,只见金邑宴穿着一身鎏金宽边常服,正朝着自己缓缓走来。 站定在苏娇面前,金邑宴伸手圈住她细软的身子搂进怀中,声音低哑道:“夜深了,我来接娇儿一道回府……” 抬首对上金邑宴那双漆黑暗沉的眸子,苏娇正欲说话,耳边却是猛然听到内室之中的李媛又是一阵凄厉惨叫。 颤着身子缩进金邑宴怀中,苏娇捂着自己的肚子,白嫩小脸上是一片苍白神色。 “怎么,害怕?”圈住苏娇那微颤的身子,金邑宴垂首将下颚抵在苏娇的头顶细细摩挲着,声音暗沉道:“敢逃家不归,还怕这点子事,嗯?” 听出金邑宴话语之中的威胁之意,苏娇双眸微红的自金邑宴怀中抬起小脑袋,声音细细道:“我,我让夏管家告诉你的……” “呵……”低笑一声,金邑宴伸手抚去苏娇眼角处浸出的泪珠子,暗沉的双眸陡然开口道:“憋回去。” 被金邑宴突然吐出的这三个字吓了一跳,苏娇下意识的便将那悬在眼眶之中的泪珠子给憋了回去,那双水渍杏眸红彤彤的漫着水雾,就是不敢泄出来。 “真乖……”垂首在苏娇白细的额角上落下一吻,金邑宴伸手撩起她落到颊边的细碎发丝拢进掌间。 “你,你又吓我……”苏娇委委屈屈的皱着一张白嫩小脸仰头看向面前的金邑宴,声音细软糯气,配上那双秋水杏眸,让人顿生怜意。 “我怎么舍得呢……”细细碎碎的吻顺着苏娇的额际往两边滑落,慢慢抿过她细嫩的肌肤,咬上她小巧的鼻头,最后含住那对微颤的粉嫩唇瓣。 “唔……”苏娇纤细的身子被金邑宴箍住腰肢往上托举,光洁的下颚处也被他用手禁锢着,苏娇只觉得自己的下颚被越抬越高,那股力道就好似要将她的脖子掰断一样。 “唔……疼……”努力的踮起脚尖企图舒缓那股压迫在自己脖颈处的力道,苏娇的话还未说完,那两瓣红肿的粉唇就又被金邑宴给吞噬入口。 感受到金邑宴那抵在自己唇间仿若撕咬的力道,苏娇心中微惊,不知这厮又是犯了什么毛病,跑来折腾她。 一吻即毕,苏娇气喘吁吁地软倒在金邑宴怀中,缓了半天才声音细细的噘嘴道:“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 “娇儿未说一言便卷着铺盖溜了,留我一人独守空房不说,怎么反倒还要过来责怪起我的不是了?”一边说着话,金邑宴一边拎起苏娇的衣襟子将她圈到自己的臂弯处,然后托着人便往外头走去。 “哎,我,我不回去……媛姐姐还未生完孩子呢……”被金邑宴箍在怀中,苏娇用力的挣扎着要下地,却是被那厮狠狠拍了一记臀部道:“听话。” 耳边回荡着刚刚那一记响亮的轻拍声,苏娇涨红着一张小脸,白嫩小手抓在金邑宴的衣襟处,那双水渍杏眸羞赧的朝着左右转了一圈。 只见身侧三三两两走过的丫鬟婆子们皆是一副敛目屏息之态,低垂着脑袋匆匆而过,生怕她身侧这厮突然发了疯,要了她们的命。 “你,你……”咬着一口素白贝齿,苏娇将小脑袋埋到金邑宴的脖颈处,羞赧的根本就不想见人。 这厮明知她脸皮子薄,还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她这般亲热,这不是故意要让自己羞赧于他吗?他存着气又如何,她自个儿还存着气呢,哼!不知节制! 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渐渐远去,李缘自房廊处走出,那欣长的影子被房廊两侧的琉璃灯拉长,平添几分寂寥之意。 突然,一侧房廊转角处传出一道怒吼声,一个圆滚滚的身子直接便从那拐角暗影处窜出,与李缘撞了个满怀。 “呔!吃你爷爷一拳!”龙鑫涛骑在李缘身上,瞪着一双圆溜溜的黑眸,猛地一下握拳砸青了李缘的眼角。 “唔……”捂住被龙鑫涛砸青了的眼角,李缘面色暗沉的躺在地上,还未回神,就只感觉双腿间一痛,那处被狠狠踩了一脚,而那人踩了一脚还不算,似乎十分疑惑那处软绵绵的是什么东西,又细细的蹭了一遍之后才恍然,然后好似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逃命,也就不再研究什么,抓着手里偷摸来的烤鸡,飞奔而去。 “……”嗫嚅着骂了一句脏话,李缘扶着身子从地上起身,就见脚边亮晶晶的落着一块玉髓,上头明晃晃的写着“龙云庄”这三个大字。 “大,大公子……”跟着那小贼从厨房飞奔而来的掌勺厨娘看到这副狼狈模样的李缘,有些颤颤的开口道:“您,您没事吧?” “没事。”李缘狠狠皱了皱眉,垂首往下一看,便只见自己身上的儒衫皱皱巴巴的已经不成样子,胸口处还沾着一大块的污渍油斑,尤其是双腿之间那块沾着污泥的布料处,湿漉漉的让人难免浮想联翩。 “将那东西捡起来与我。”腰腹处也被踩了一脚,李缘站在那处有些动弹不得,他微眯着双眸指使身后的厨娘道。 “……是。”那厨娘暗暗放下手里举着的大铁勺,弯着肥胖的身子将地上那块玉髓给捡了起来。 伸手接过厨娘手里的玉髓,李缘侧头看了一眼还站在自己身侧的厨娘,面色有些不耐道:“回去吧,内院里头莫要乱闯。” “是……”那厨娘战战兢兢的应了,赶紧提着手里的大铁勺子急匆匆走了。 抚着手里那块油腻腻的玉髓,李缘面露嫌弃,用宽袖细擦了之后才垂首看去。 只见那玉髓之上除了正面的“龙云庄”这三个大字,后头反面还跟着三个小字。 “龙鑫涛?呵……”目光狠狠的盯着那处,李缘咬牙道:“臭小子,别给我逮到你……” 他这正愁有气无处撒呢! 这头,金邑宴成功的将人截回了敬怀王府,直接便带着人往寝殿之中走去。 “我,我饿了,想吃东西……”一看到那张宽大的拔步床,苏娇便不自觉的软了腿,她用力的揪着身侧金邑宴的衣襟,声音轻颤道:“安,安胎药……我还未喝安胎药呢……我要去喝安胎药……” “这大半夜的,娇儿便别去折腾那些丫鬟了,这安胎药,少吃一顿又有何妨?”说罢,金邑宴手劲一松,苏娇的身子便咕噜噜的滚到了床上。 “啊啊……肚子疼,我肚子疼……”捂着自己的肚子缩到床脚处,苏娇惊惶的瞪着一双水渍杏眸,看着站在拔步床边的金邑宴慢条斯理的褪下了身上的外衫。 “我肚子疼……”苏娇扯着嗓子又重复了一句,却被金邑宴拽着小腿给褪去了脚上沾着细泥的绣花鞋。 “不怕,我给娇儿揉揉便好了……”随手将手里的一对绣花鞋扔在床边,金邑宴撩起长踞落座于拔步床边,一边褪去脚上的皂角靴,一边嘴角轻勾起一抹笑与苏娇道:“嘘,现下喊哑了嗓子,等会子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听到金邑宴那状似温柔宛转的语调,苏娇下意识的便抖了抖身子,然后看着那厮撂下床帘,连哀嚎都未来得及出一声,就被堵住了粉唇。 帐勾轻响,床帘微漾,苏娇气闷的被迫翻身跨在了某人身上…… 天色微曦,苏娇懒洋洋的睁开双眸,便见身侧的金邑宴正把玩着她挂在脖颈处的璎珞项圈。 这璎珞项圈是上次苏娇有孕之时当今圣上所赐,那时候金邑宴不喜,反手就要扔掉,被苏娇给救了回来,一举手就戴在了脖子上,至今未褪。 “别扯……”一把将那璎珞项圈从金邑宴的手中拿回,苏娇以手掩口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慢吞吞的裹着薄被坐起了身子。 金邑宴斜靠在床头,细细捻着指尖,那双漆黑暗眸顺着苏娇细滑的裸背慢慢游移,最后落到那被薄被掩住的地方,眼眸深处显出一抹明显的遗憾神色。 坐在床上醒了醒神,苏娇突然开口道:“媛姐姐生了男孩还是女孩?” “女的……”金邑宴一边说着话,一边心痒难耐,最终还是伸出手,细细的抚上了苏娇那片犹如凝脂一般细腻光滑的后背。 “呀,你别动我……”一把将手里的薄被全部裹到自己的身上,苏娇鼓着那张白嫩脸颊狠狠瞪了一眼面前的金邑宴,然后伸手挥开面前厚实的床帘便扯着那细哑的嗓子道:“秀锦,秀珠!” 外头的秀锦与秀珠听到苏娇的话,赶紧端着洗漱用具撩开珠帘走了进来。 气呼呼的下了床铺,苏娇伸出白嫩脚掌,狠狠的捻了捻金邑宴的手掌,然后撂下一句话,“再摸,剁了你的手!”明明是一句气魄十足的话,但是由苏娇说来,不仅底气不足,而且那嗓子细软软的根本一点没有那股子凶煞气。 说罢,苏娇托着身上细薄的被褥,自以为强硬的朝净室方向而走,身后却传出金邑宴那低沉暗哑的闷笑声。 但那厮笑就算了,她身侧这两个怎么也跟着添乱! 水渍杏眸瞪向身侧的秀锦与秀珠,苏娇气呼呼道:“再笑,拔了你们的舌头!” “……是,王妃。”秀锦与秀珠对看一眼,低垂下脑袋,努力抑制住扬起的嘴角。 哼!苏娇一跺脚,转身自顾自的进了净室之中。 第177章 177 洗漱完毕,又食了早膳,苏娇原本还想着去新华公主府抑或是宰相府看望一下那两个刚出生的孩子,却不想庆国公府之中突然传出老太太去了的消息。 坐在绣墩之上,苏娇用手中巾帕擦了擦嘴,水渍杏眸之中泛起一层明显惑意。 这老太太的身体一向健朗,怎么会突然去了呢? 看出苏娇面上的疑惑表情,秀锦凑过身子,垂首在苏娇耳畔处低语道:“听说是那苏驹少爷被判了刑,死在了大理寺里头,老太太听到消息后便一病不起,然养病的时候又听说那苏三老爷携了老太太给苏驹少爷的私库逃出了金陵城,半路却是被土匪给劫去了,财没了不说,这人也被乱刀砍死了……” 听罢秀锦的话,苏娇心中微惊,不曾想这苏三竟然没良心至此,扔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在大理寺里头受苦,自己倒携了钱银跑路,那老太太也是个糊涂的,把自己的藏私都交了出去,最终却是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还为此丢了命。 想到这里,苏娇不禁一阵唏嘘。 这头,秀锦的话还未说完,但是她垂首看了看似乎是在发怔的苏娇,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将嘴里的话给咽了下去。 那苏驹惨死狱中,浑身没一块好皮,脓包溃烂,恶臭难闻,若不是夏生回来嘱咐她烧了自己从狱中穿回来的衣物,秀锦还不知道那苏驹是真的染上了那花柳病,只是她却是不知那苏驹既然是真染上了那花柳病,怎的前些日子还像个没事人似得活蹦乱跳的呢?怕不会是用了什么邪物吧…… “秀锦?”苏娇抬首,就看到端着茶壶发呆的秀锦。 “是,王妃,怎么了?”秀锦回神,便见苏娇皱着纤细秀眉,歪在小脑袋正在细看她。 “那苏瑾的孩子……如何了?”未曾从金邑宴的话中得到准确答案,苏娇心中便总是放不下这一档子事。 “听说是保住了,只是那瑾侧妃身子弱,据说在这怀胎的日子里头,连床都下不得一步,不然这孩子怕是要保不住的。”秀锦将手里的茶壶置于绣桌之上,声音轻缓道。 听罢秀锦的话,苏娇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道:“对了,桐华姐姐那处我怕是暂时去不了了,你让夏管家替我备份礼先行送过去。” “是。”秀锦应声,伸手将倒好的温茶递给苏娇道:“王妃,那老太太的丧葬,您还去吗?” 接过秀锦递过来的温茶,苏娇细思片刻之后道:“王爷可有说什么?” “王爷说一切随王妃心意。” “既如此,那便去看看吧。”苏娇现今虽然与庆国公府不再亲厚,但是在外头人眼里还是庆国公府的嫡生人,若是她连这老太太的丧葬都不去,被人说不孝是小,拖累了金邑宴的名声倒是真,虽然那厮也没什么好名声可言…… 想罢,苏娇便让秀锦准备去庆国公府之中的东西,待换好素衫之后,苏娇却突然道:“王爷呢?”刚刚食早膳的时候就未曾见到,难不成又进宫里头去了?先不说这上早朝是必要去的,就是那早朝过后也要往宫里头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一个闲散王爷,哪里来的这许多事? “去宫里头了。”秀锦一边替苏娇揽着绶带一边道。 “罢了,我们自个儿去吧,让夏管家将物事准备好。”果然如此,苏娇暗暗撇了撇嘴,甩了一把自己的罗袖与秀锦道。 “是。”秀锦应声,转身撩开珠帘出了内室。 庆国公府门口,白绫展展,前来吊丧之人络绎不绝,苏尚冠携许氏穿着一身麻布素衣迎立门口,严肃面容之上满是悲切神色。 苏娇乘着马车缓缓而来,身侧敬怀王府的家卫兵骑着高头大马,将那辆华贵精致的马车围护其中。 苏尚冠见到马车上敬怀王府的标志,还未来得及上前请安,不远处的宽敞街道之上,却突然传来鸣锣开鼓之声,众人远远望去,只见一个宫装丽人正坐着仪车缓缓而来。 “是淑妃娘娘……”许氏站在苏尚冠身侧,低声提醒道。 鸣锣的奴才穿着宫服,率先小跑到苏尚冠面前,看到站在那处还没动弹的庆国公府公爷,赶紧催促道:“公爷别愣着了,赶紧接驾吧……” “啊,是……”苏尚冠躬身垂首,撩起长踞携身后一众人下跪迎接。 苏娇坐在马车之中未下,只看着淑妃被女婢从仪车上搀扶下来,然后面容悲切的往庆国公府之中走去。 老太太虽然偏袒三房,但是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儿却还是十分宠爱的,未入宫之前,淑妃作为庆国公府之中唯一的掌上明珠,不可谓不是受尽喜爱,而就算是入了宫,老太太也是时常记挂着要稍些东西往宫里头去。 淑妃穿着一身素白宫装,任由女婢搀扶着往灵堂而去。 灵堂之中点着长明灯,楠木棺材前还燃着一盏油灯,庄氏正拿着巾帕跪在棺材侧边替老太太擦手,老太太穿着一身寿衣安安静静的躺在棺材里,双眸紧闭,面色泛青,大概是因为前些日子过病半月,所以身形纤瘦不少,穿着寿衣躺在那处,看上去有些骨瘦嶙峋。 淑妃用巾帕按着眼角,忍痛上了一炷香,便被女婢搀扶到了一侧耳房歇息。 这厢祭拜完,苏娇才提着裙摆从灵堂门口走入,她一身素白衣衫,发髻低垂,只一支腊梅小簪斜斜的弯着素发,但是却怎么都掩不住那一身的娇媚之气。 灵堂之中三三两两的站着庆国公府的旁支氏族,在看到被丫鬟搀扶着走入的苏娇时,莫不都侧目都看了几眼。 名冠金陵城的敬怀王妃,果然名不虚传。 依照规矩祭拜了一下老太太,苏娇由秀锦与秀珠一道搀扶着,也往一侧耳房之中走去。 耳房之中,淑妃以手掩目,似十分悲痛模样。 苏娇抹了抹擦红的眼角,低垂着脑袋与淑妃行了礼之后落座于一侧圈椅之上,也是一副落寞难捱之相。 外头灵堂里悲切声声,吊唁之人络绎不绝,耳房之中却是万分细静,连旁人那细缓的呼吸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苏娇伸手接过身侧秀锦递过来的温茶细抿了一口,然后看了一眼神情悲切的淑妃,声音细缓的开口道:“母妃,当心身子。” 听到苏娇的话,淑妃缓缓抬首,那画着精致妆容的面容之上双眸微红,整个人好似还有些恍惚神色。 看到淑妃这般悲切模样,苏娇心下微微一动,看来这淑妃还真是与老太太感情深厚的很,哭的连眼角都肿了,哪像她憋了几滴泪珠子便出不来了。 淑妃身侧的桔芸端过一旁的温茶递给淑妃道:“娘娘,节哀。” 推开桔芸递过来的温茶,淑妃声音细哑道:“什么时辰了?” 桔芸侧头,看了看那半开的窗子处,细声开口道:“娘娘,巳时了。”说罢,桔芸一脸担忧的看着淑妃那张苍白的面容,微垂首道:“娘娘,您早膳便未食什么,莫要饿坏了身子,奴婢去与您寻些软口的吃食来吧?您好歹也吃一口……” “不必了……”打断桔芸的话,淑妃轻叹一口气道:“好不容易请旨回趟公府,我要多看看母亲……”说罢,淑妃撑着身子站起,连看都未看一眼苏娇,便又让桔芸扶着回了灵堂。 刚才淑妃祭拜之时是清了人的,此刻她难掩悲痛之情,又想多看老太太一眼,苏尚冠哪里会不肯,赶紧派人先清了灵堂里头祭拜的人,然后安排将灵堂隔出一间小室,供淑妃吊唁之用。 看着淑妃一脸悲痛的又走了出去,苏娇暗暗缓下一口气。 “王妃,这淑妃娘娘……怎么都……不理睬您啊?”秀珠站在苏娇身侧,看着那淑妃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颇有些为苏娇打抱不平道:“您好歹也是她的儿媳妇,这淑妃娘娘怎么就跟看不着您似得……” 秀珠虽然未曾见过这淑妃,但是她总听人说这宫里头的淑妃娘娘脾气最为温顺,待人和善可亲,平日里还吃斋念佛的为圣上祈福,可不知是怎么的,当她今日头一次见到这淑妃娘娘时,便感觉浑身不自在,特别是当她看到这淑妃对自家王妃不理不睬时,心中那股子的闷气就愈发浑浊了几分。 好笑的看着秀珠那张鼓起的圆胖面颊,苏娇提着裙摆自圈椅上起身,然后伸手点了点她的脸颊道:“做什么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那淑妃娘娘不在,不正好让我们自在一些吗?” 说罢,苏娇端起身侧的温茶饮了一口,然后又捻起一块栗子酥塞入口中,一副万分享受的小模样。 看到这副模样的苏娇,秀锦轻笑一声道:“王妃,这外头是灵堂,烟熏火燎的,对您身子不好,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这意思到了,便可以了。” “嗯。”嚼着嘴里的栗子酥,苏娇点了点头,被秀锦搀扶着起身。 走到那刚才淑妃走时被掩上的耳房房门处,秀珠伸手往外推了推,却是没有推开。 “哎?”疑惑的眨了眨眼,秀珠又用力的推了推,还是没有推开。 “怎么了?”秀锦扶着苏娇站在一侧,看到秀珠那挡在门前的丰满身子,上前一步细细查看了一番,然后皱着细眉开口道:“莫不是门缝里夹了东西,堵住了?” “……不是。”秀珠犹豫片刻,然后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苏娇道:“王妃,这门被锁上了。” “什么?”听到秀珠的话,苏娇狠狠皱眉,心下暗惊。 这苏尚冠难不成还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软禁她不成? “拍门。”咬牙吐出这两个字,苏娇提着裙摆向前一步,透过那微露的缝隙往外张望了一眼,只见灵堂之中一人不剩,空余一盏油灯悬在棺材头部,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一旁的秀珠听到苏娇的话,赶紧撩开宽袖开始“砰砰砰”的砸门。 “开门啊……开门……还有人在里头呢……” 喊了片刻,秀珠的嗓子都哑了,也不见人过来,苏娇狠皱秀眉,侧头往刚才那扇半开着的窗棂处走去。 只见那扇窗子不知何时已经被人从外头给关上了,苏娇提着裙摆踩上圈椅,小心的稳住身子,然后伸出白嫩手掌用力往外推了推,但是那扇窗子在苏娇的推动之下却是纹丝未动,细听之下还能听到外头那细碎的钥锁声。 “欺人太甚!”蕴怒着一把挥开身侧的茶壶瓷碗,那“噼里啪啦”的瓷器破碎声惹得站在耳房处的秀锦与秀珠纷纷侧目而视。 苏娇歪斜着身子从那圈椅上下来,然后气喘吁吁地靠坐在圈椅之上,水漾目光蕴着暗怒,落到那扇似乎也是被紧锁住了的耳房房门处。 怪不得刚才那淑妃要出去,原来是与苏尚冠一道合计着请出灵堂里头的人,在无人时暗暗将她囚困于此,只苏娇倒是不知这淑妃什么时候与苏尚冠一道了,她可不认为淑妃不知道苏尚冠站的是金铣一侧。 但如果有能让两个敌人变成朋友的原因,大概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两个敌人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而目前看来,这个两人共同的敌人好像是她…… 苏娇正坐在圈椅上细想,那天的秀珠却是猛然爆发出一阵慌张的惊叫声。 “王妃,王妃,走水了……走水了……”秀珠站的离房门最近,所以最先从那扇耳房门口的细缝处看到那自灵堂而起的浓烟和焰火。 听到秀珠的话,苏娇猛地一下从圈椅上起身,那扶在圈椅两侧的素手紧紧按在扶手之上,白嫩小脸一片惨白神色,冷汗簌簌而下,水渍杏眸圆睁,里头满满印出的都是熊燃焰火,她仿若看到一个纤细素白的身子捂着那被毁坏的面容,在烈火之中翻滚燃烧,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火……着火了……好疼…… 不……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这次,绝对不会再死! 惨白着一张小脸,苏娇狠咬了一下唇瓣,在尝到那甜腥的血气时,双眼瞬时恢复清明,她看着秀珠与秀锦一脸慌张的齐齐跑到自己身侧,伸手扶住自己歪斜的身子,声音急促道:“王妃,走水了,我们又被锁在了里头,这可怎么办啊?” “没事的……”苏娇一边说着话,一边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窗户,然后突然举起一旁木架上的花瓶便往身后的窗棂处掷去。 “彭!”的一声,花瓶落地,那青白细瓷被砸的粉碎,窗棂处却是完好无损,只隐隐可见一点被磨破的木料外皮。 “王妃,让奴婢来!”秀珠看到苏娇的动作,立马便明白了苏娇的意图,赶紧从一旁捞过一只绣墩,吃力的直直往那窗棂处扔去。 看到秀珠的动作,苏娇被秀锦扶着往一侧躲去,只见那厚实的绣墩被秀珠猛力一掷,硬生生的在坚实的窗棂处砸出一个窟窿。 “行了王妃,我们可以出去了……”秀珠满脸泪痕,赶紧与秀锦扶着苏娇从那窟窿里头钻了出去。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出了耳房,房廊两侧的镂空雕花木门却又是被人给从外头锁上了。 “王妃……”秀珠急急的伸手推着面前被锁的木门,泪珠子扑簌簌的往下落,一张圆润小脸之上沾着细灰,身上的襦裙给皱巴巴的,看着便十分狼狈。 看到这副模样的秀珠,苏娇猜想自己此刻肯定也是十分狼狈模样,她用宽袖抹了一把自己还带着细汗的脸颊,明明心中悲愤,却又是忍不住的轻勾起了唇角,这淑妃与苏尚冠还真是舍了命的要将她置于死地呢,连老太太的灵堂都不要了…… 外头纷纷杂杂的都是走水的呼喊声,身后浓雾弥散,伴随着吞噬的火舌,渐渐充斥进这条细长的房廊处。 苏娇牵着秀珠与秀锦的手站在木门前,声音轻缓却有力道:“我们一道撞门。” “王妃,您还有身子,奴婢与秀珠来便好了。”一边说着话,秀锦一边将苏娇护在身后,猛地一下将纤细的身子撞向那牢靠的木门。 “砰砰砰……”一下又一下,木门依旧牢固,秀锦与秀珠却是撞得发髻散乱,满头热汗,连身子都开始半麻起来,那露在外头的素白手臂上青青紫紫的满是撞出来的淤青划痕,红红肿肿的一片泛着血丝,看上去万分可怖。 “别撞了……”苏娇站在两人身后,直直的看着面前木门后的微动人影,双眸半眯。 “可是王妃……”秀珠披散着一头乱发,声音凄厉道:“我们不能在这处等死啊!” 说罢,秀珠丰满的身子奋力往那木门一撞,“碰”的一声竟然直接便冲出了木门,将外头一个纤细的身子压在了身下。 “去扶秀珠起来。”苏娇扶着身侧的木门从满是烟灰的房廊中走出,白嫩小脸之上染着细灰,却是一片肃穆痕迹,一双杏眸之中泛着冷意,端着身子站在那处,咋看之下气势突显。 “是。”秀锦应声,将秀珠从地上扶起,然后又顺便将那被秀珠压在身下的人也给一道扶了起来。 那被秀珠压在身下的人穿着一袭宫婢服,手里还捏着一把钥匙,正扶着腰肢一副难受模样,看来真是被秀珠圆滚的身子给撞疼了。 “王妃……呜呜……我们出来了……我们出来了……呜呜……”秀珠就着秀锦的手伏跪在苏娇身侧,整个人都软在了地上,呜呜咽咽的扯着苏娇脏污的裙裾痛哭。 苏娇弯腰伸手扯住秀珠的胳膊,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细漫上来的浓烟,轻咳了一声道:“走。” 秀珠撑着身子站起,与秀锦一道扶着苏娇,跟在那宫女身后绕过穿廊出了正屋。 正屋外,苏娇细喘了一口气,抖着腿被秀锦扶着坐在一侧檐下,大致是走的急了,小腹有些隐隐作痛。 缓了一阵之后,苏娇侧头看了一眼身旁那正忙忙碌碌救火的庆国公府的丫鬟和奴才,然后面色微冷的转向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宫女道:“桔芸?” “是,王妃。”听到苏娇的话,桔芸朝着苏娇请了一安,然后缓声开口道:“王爷命桔芸看顾王妃安危。” 苏娇微微抬首,细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桔芸,还未开口,身侧的秀锦却是突然道:“你,不是淑妃娘娘身侧的大宫女,桔芸姑娘吗?” “是。”桔芸并未多说什么,只淡淡的应了一声,而此刻的苏娇也就立马明白了过来,这桔芸怕是金邑宴放在淑妃身侧的自己人。 “这火……可是公爷与淑妃娘娘的杰作?”苏娇因为在里头呆的有些久,呛了几口烟,所以说话时便暗哑了几分,却反而更突显出几分气势。 “是。奴婢方才为了找钥匙,所以才耽误了时辰。”桔芸低垂着脑袋,面色冷淡的回话道。 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苏娇心中那对于苏尚冠最后的一点温情荡然无存。 低垂下眼帘,苏娇伸手扶额,面色微疲道:“你先去吧,莫惹了淑妃怀疑。” “是。”桔芸与苏娇行了一礼,然后提着裙摆转身离去。 看着桔芸的身影走远,苏娇用力的按了一下自己钝痛的额角,远远看到夏生带着一群敬怀王府的家卫兵匆匆赶来。 “王妃,奴才来迟一步。”夏生拱手跪于苏娇面前,那张温润的面容之上显出一抹难得的紧张感。 “不怪你。”苏娇伸手抚了抚自己不知何时被火星蹿穿了几个小点的宽袖,声音细哑道:“王爷还在宫里头?” “……是。”夏生犹豫片刻,还是咬牙与苏娇道:“今日天色不好,王妃还是紧随奴才身侧,莫被这无测的天惊了神。” 夏生说罢,苏娇与秀锦面色微凛,未发一言,反而是秀珠气喘吁吁地抚着身子,抬起一张花猫儿似得圆脸往头顶看了一圈。 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天,到底是哪里不好了? 第178章 178 随着夏生坐回到了停驻在庆国公府门口的马车之中,苏娇净了手,换了外衫,这才褪去一身狼狈,懒洋洋的斜靠在身后的软垫之上。 “王妃,茶。”秀锦端了一碗温茶递到苏娇面前,声音细缓道。 伸手接过秀锦递过来的茶碗,苏娇轻抿了一口后道:“秀锦,将我上次未绣完的荷包拿过来。” “是,王妃。”秀锦应声,将身侧绣篓子里头那缠着细线的荷包递给苏娇道:“王妃,上头还缠着针线呢,您小心扎手。” “嗯。”苏娇淡淡应了一声,抚着手中缎青色的荷包,神情有些微妙。 “王妃,这做荷包也不急在一时,您身子重,还是歪在这处歇歇午觉吧。”秀珠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替苏娇在身后垫了一个软枕。 顺着秀珠的手靠在斜躺下来,苏娇手中还紧捏着那只荷包,一双水渍杏眸微眨,看着上头那两只四不像的交颈鸳鸯发呆。 马车外,因为老太太的灵堂意外走水,庆国公府已经在疏散安顿前来吊唁之人,淑妃提着裙摆,被桔芸半扶着从庆国公府之中走出,面色哀切,神情落寞,一双美目之中盈泪点点。 仪车早已在庆国公府门外守候,宽长的大街之上清了人群,只苏娇这处的马车远远靠在庆国公府旁门边的过道处,在一侧荣冠树荫之下半隐半现的看不真切。 淑妃就是桔芸的手上了仪车,远远看了一眼那停在过道处的敬怀王府马车,双眸微眯,唇角微勾。 “娘娘,该回宫了。”桔芸站在仪车外,抬首对淑妃道。 “你确是看到那苏娇被烧死在里头了?”淑妃刚才与苏尚冠一道入了侧院,怕桔芸去盯着灵堂处,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是,奴婢亲眼看到敬怀王妃与那两个丫鬟一道被困在了房廊之中,被烟呛昏了过去,庆国公府之中的丫鬟婆子都在救火,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那处,等奴婢从灵堂出来的时候,那耳房连着房廊处便一道塌了。”桔芸细缓的说着话,每句话都清晰有力。 “好。”淑妃微眯起双眸,脸上显出一抹暗隐笑意,挥了挥宽袖道:“回宫。” “是。” 仪车缓缓而动,女婢宫人紧随在后,顺着那宽长街道鸣锣而去。 秀锦放下手边的马车帘子,转头与苏娇道:“王妃,淑妃娘娘回宫了。” 苏娇把玩着手中的荷包,并未说话,片刻之后才道:“我歇息一会子,等未时唤我起身回府。” “是。”伸手接过苏娇递过来的荷包,秀锦将其细细放好,然后又替苏娇在马车窗子口装上了一个用绢帛制成的摇风,掌心牵着那摇风垂落下来的绳索,替苏娇细细摇着风。 苏娇枕在新换上了瓷枕上,歪斜着身子将一块丝绸帕子盖在自己脸上,迷糊的睡了过去。 外头人声渐渐嘈杂起来,树上鸣禅声声,簌簌细叶顶着那微不可闻的夏风带起一片细碎叶阳。 秀珠靠在秀锦身侧,一双圆眼落到那放置在绣篓子里头的荷包上,压低声音凑到秀锦耳边道:“秀锦,这荷包王妃都做了好几个月了,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王妃性子不定,能将这荷包一做就是好几个月,还真是不容易的紧。 “八月初一,是王爷的生辰。”秀锦嘴角含笑,声音细细道。 “哦,原来是这样……”秀珠了然的点头,又侧头看了看躺在软垫上的苏娇,嘴角也是忍不住的轻扬了起来。 福祸所依,王妃这般心善的人,定是会有好报的。 秀锦与秀珠两人靠在一处,细细碎碎的又说了一些话,可马车外面日头实在太烈,空气中夹杂着一阵又一阵闷浪扑来,惹得两人也禁不住的靠在马车壁上打起了瞌睡。 小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外突然响起夏生轻柔的呼喊声,“锦儿……” 秀锦慢慢睁开双眸,便见夏生稍撩开了马车帘子,手里端着一盆浸着细碎冰块的红彤西瓜,脸上漾着清浅笑意道:“起来醒醒神。” 伸手接过夏生递过来的西瓜,秀锦将其放置在马车之中的小案上,然后将身侧睡得还打起了小酣的秀珠拍醒道:“快些起身。” 秀珠迷迷瞪瞪的被秀锦喊醒,一双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嘴里却突兀被塞了一块水渍渍的冰凉甜物。 “唔……”甜滋滋的西瓜水分十足,秀珠被口中那冰凉劲一机灵,立马便清醒了过来。 咽下嘴里的西瓜,秀珠伸了伸懒腰,撩开马车帘子往外头张望了一眼,只见庆国公府大门紧闭,门匾上白绫飘飘,刚才那些络绎不绝的吊唁之人早已不知去了哪处,只余她们这一架马车停在此处。 “秀锦,这是巳时了吗?”放下马车帘子,秀珠转头,压在声音与秀锦道。 秀锦看了一眼依旧睡得香甜的苏娇,摇了摇头道:“还有小半个时辰呢。” 听罢秀锦的话,秀珠点了点头,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的落到那盆冰镇西瓜上,一只白胖手掌掩在宽袖之中蠢蠢欲动。 好笑的看着这副馋嘴模样的秀珠,秀锦伸手将那盆冰镇西瓜往她怀里一塞道:“看你馋的,先吃吧,过会子这碎冰该化了。” 秀珠捧着怀中的冰镇西瓜用力的咽着口水,却是没有动手,反而看了一眼苏娇道:“那若是我吃了,王妃怎么办呀?” “王妃怎的可能缺了吃食,你就安心吃吧。”秀锦相信夏生不可能只带了这一份冰镇西瓜过来,所以便十分笃定的让秀珠给顺了嘴。 喜滋滋的捻起盘里头的冰镇西瓜,秀珠一口一块,吃的好不快意。 “哎,秀锦,你怎么不吃啊?”食到一半,秀珠看着正侧身收拾绣篓子的秀锦,歪着脑袋一副疑惑模样道。 “我……来月事了……”秀锦面色微红的冲着秀珠道。 “哦。”秀珠点了点头,伸手又塞了一块西瓜进口,那抿出来的西瓜汁红艳艳的还带着一股子清凉爽意。 嘴不迭的将盘里的西瓜都食完了,秀珠静坐了片刻之后却是开始左扭右动的,惹得马车也晃晃叽叽的有些不稳。 “嘘……莫扰了王妃。”按住秀珠乱动的圆润身子,秀锦压低声音道:“这是怎么了?” “我,我想去解手……”秀珠捂着肚子,一副急切模样。 看着憋的满脸通红的秀珠,秀锦暗暗摇了摇头道:“让你别一下子食那么多西瓜,你偏要,这大街上的,哪里让你去解手?” “我,我……”秀珠弯腰捂了肚子半天,从马车帘子的细缝之中看到隔壁将军府的匾额,赶紧随手从绣篓子里头抓了几块丝绸碎布道:“我去将军府借趟子涸藩。” 说罢,秀珠捂着肚子匆匆忙忙的便下了马车,秀锦看着她那一路小跑着的圆润身形,无奈的摇着头笑了笑。 这贪嘴的丫头。 秀珠一时动静闹得有些大,苏娇伸手揭开面上盖着的那块巾帕,水渍杏眸轻眨了眨,似乎还不是十分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强烈日光。 看到清醒过来的苏娇,秀锦赶紧上前将人扶起,然后又细心的递了一杯温茶给苏娇漱口解困。 “什么时辰了?”大概是因为刚刚清醒过来,所以苏娇说话时的声音细软糯气,带着一股子的软绵,好似那福糕斋新出炉的糯米糕子,一口下去又糯又软又甜。 伸手替苏娇擦去嘴角的茶渍,秀锦接过她手里的茶碗放置到案几上,声音轻缓道:“午时刚过,巳时未到,王妃可要再歇歇?” 苏娇晃着小脑袋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自己困乏的双眸,然后呐呐道:“王爷来了吗?” “王妃忘了?咱们这是在庆国公府门口,王爷若是从宫里头回来,也当是回王府去了。”伸手拿下苏娇揉着双眸的手,秀锦替她细细擦了擦手,然后又拿出另一块干净的帕子浸了水,替苏娇按了按双眸。 微凉的巾帕覆在双眸之上,让苏娇忍不住斜身靠坐在了身后的软垫之上,只感觉那微凉的水汽将悬在脑袋周边的憋闷燥热缓解不少。 “王妃,夏管家刚才拿了一些西瓜过来,奴婢让他制成了汁水,稍放了些冰块,您小食几口,去去暑气。”一边说着话,秀锦一边将刚刚放置在案几下侧的瓷白小盅拿了出来,掀开上头的盖头露出里面红艳艳的冰镇西瓜水。 苏娇伸手接过那瓷盅,只感觉手指触到的地方冰凉惬意,透着一股子沁人的湿意。 “奴婢挑了黑籽,王妃尽管喝便是。”将一瓷勺递给苏娇,秀锦嘴角含笑道。 拿着那细白瓷勺,苏娇轻轻舀起一勺西瓜水放入口中,那浸了冰块的西瓜水入口甜滑,带着一股清爽气,十分解暑。 “王妃,慢些……”伸手拨开苏娇颊边掉落的碎发,秀锦声音轻缓道。 苏娇点了点头,手中动作却是不停,一小瓷盅的西瓜水,不一会儿便见了底。 “秀锦,还有吗?”将手里的空瓷盅递还给秀锦,苏娇抿着那沾着水渍的粉嫩细唇,意犹未尽道。 “王妃,这西瓜水性凉,您现在怀着身子,不宜多吃。”伸手接过苏娇手中的瓷盅,秀锦一本正经的与苏娇劝道。 揪了揪自己的宽袖,苏娇垂首看了一眼自己已经有些凸显的小腹,纤细秀眉微微皱起道:“这个不准食,那个不准食,真真是要憋死我呢……” 听到苏娇这孩子气的话,秀锦掩唇轻笑一声道:“王妃这是说的哪里话,奴婢哪里不准您食了,只是不能多食,不然与秀珠一般闹肚子,受罪的不还是您吗?” “嗯?秀珠怎么了?”苏娇歪着小脑袋看向身侧的秀锦,一副疑惑模样道。 “刚才食多了那西瓜,这会子正在那将军府里头找涸藩呢……”说话时,秀锦脸上难掩笑意,那张干净面容之上的一双水眸也随之弯成一轮皎月。 “将军府?”苏娇杏眸微眨,细思片刻后道:“走,我们去将军府里头看看三姐姐和六妹妹。” “可……夏管家说让王妃莫要乱走……”秀锦按住苏娇急匆匆的小身子,面露犹豫道。 “无事,将军府那地界,可比咱们现在呆的这地方安全多了。”一边说着话,苏娇一边伸手推开秀锦覆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然后撩开马车帘子与坐在外头的夏生道:“夏管家,我要去将军府。” “是,王妃。”夏生应声,撩起马鞭赶着马车直接便从将军府一侧角门处驶了进去。 今日的将军府里头戒备森严,五步一人,十步一防,苏娇的马车进去,每逢碰到值班士兵,皆要被盘问一番,而那些将军府里头的丫鬟婆子,奴才管事,与之前表现出来的那副懒散随意态度完全不同,个个谨言慎行,规矩十足,让苏娇有一瞬感觉自己进的不是将军府,而是那敬怀王府。 “王妃,到了。”夏生将马车停驻于一四合院落之中,躬身与马车之中的苏娇道。 苏娇踩着马凳,被秀锦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往面前的四合院落望去。 只见这四合院落之中满眼望去皆是一片嫩绿色泽,那蜿蜒的房廊处被架上了一座竹木架子,上头葡萄细藤垂落,隐隐可见那冒出的一连串青涩葡萄串子,下头本该铺着青石板砖的地上也被翘出一大块泥地,青嚓嚓的冒出一大块甘蔗地。 苏薇早就从丫鬟处听到苏娇到访的消息,早早便候在屋门口翘首等着,一看到那悠悠而来停驻于院门口的马车,便立马提着裙摆小跑了出来。 “五妹妹……”苏薇一脸兴奋的拉住苏娇的手,带着人便往屋子里头去。 灌着冰块的屋内比起闷热的外头好上许多,苏娇提着裙摆落座于绣墩之上,拿出巾帕细细擦了擦自己浸着汗渍的额角,然后伸手接过苏薇递过来的温茶轻抿了一口道:“三姐姐,六妹妹人呢,怎的不见?” “六妹妹与那侯府的小侯爷一道回那定远侯府里头去了,听说是那定远侯府里头有一处消暑竹楼,六妹妹贪凉,硬是被那小侯爷给拐了去,我怎么拦都拦不住。”说这话时,苏薇那双柳叶眼微微下垂,难掩气闷神色。 “那小侯爷不是与沐巧郡主订了亲吗?我见六妹妹上次还因为这事与那小侯爷生气呢。”苏娇放下手里的茶碗,声音轻细道。 “五妹妹不知道吗?那小侯爷与沐巧郡主退亲了。” “退亲了?是那小侯爷去退的?”听到苏薇的话,苏娇有些诧异道。 “不是,我听说是那沐巧郡主亲自去退的。”顿了顿话,苏薇微微往苏娇的身侧凑了凑身子道:“五妹妹,你可还记得那时候在金陵城闹得极大的那西域公主弟史选婿之事?” 苏娇当然记得,那弟史还请旨借了她敬怀王府开选婿大会,自己本来还想着要去围观的,却不想金邑宴那厮硬是缠了她一宿,让她错过了那场空前绝后的选婿大会。 想到这处,苏娇只感觉自己恨得牙痒痒,那时候自个儿怎么就那么容易原谅他了呢?自己怎么就不能像媛姐姐一样让那厮像陆宰相一样自个儿去廊下头站个个把时辰呢? 苏薇没有听到苏娇的回应,也不介意,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道:“那次选婿大会,弟史看上了那从后花园子路过的连辟公府的连辟大公子于廉,可那于廉心有所属,未曾接受这西域公主,但那西域公主素日胆大,竟半夜截了那连辟公子要回乌孙成亲……五妹妹你猜这后头如何了?” 对上苏薇那双亮晶晶的双眸,苏娇倒是从来没有发现她这三姐姐还有这般八卦的性子。 “如何了?”顺着苏薇的话,苏娇好笑道。 “那连辟公子技高一筹,反将那西域公主给倒腾回了自个儿的连辟公府之中,但有道是请佛容易送佛难,西域公主现今已经赖在那连辟公府之中一个多月了,还将自个儿的父亲乌孙王和哥哥一道给接了进去,鸠占鹊巢……” “乌孙王?怎的还住进这连辟公府之中去了?”听到苏薇的话,苏娇想起那时候宫宴时看到的乌孙王,忍不住的瞪大了一双杏眸道:“这乌孙人还真是……豪放的紧……” 放着一个乌孙国不要,硬是凑到人家公府里头去寄人篱下…… “其实说到这西域王子,我还听说啊,那沐巧郡主之所以退了定远侯府的亲,是与这西域王子有关,不过具体的事情,我却是不知道了……等过些日子那大铁牛闲下来,我再让他去朝上打听打听。”苏薇说的兴起,而苏娇听着她说完那最后一句话,便忍不住的脑补起这钱毅凶着一张脸,在朝廷上朝众人打听那些子金陵城八卦事的尴尬模样,想着想着,她那张白嫩面颊之上便忍不住的扬起一抹笑意。 “五妹妹,你笑什么?”看到苏娇那张娇美面容之上掩不住的清浅笑意,苏薇眨着那双含媚柳叶眼,神情疑惑道。 “没有。”苏娇含笑说着话,转移视线落到这屋内的摆设之上,只见入目的都是一系藕色粉缎帐帘,窗口侧边处还放置着一张梳妆台,绣桌处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几只精细绣墩,软榻边是一只新制的小姐椅,上头还罩着一件水色襦裙。 “这是……三姐姐的屋子?”苏娇随手指了指那铺散着众多衣裙的床铺,声音细软道。 “呃……不,也,算是……”苏薇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神情闪躲。 “三姐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呀,到底是,还是,不呢?”苏娇早已眼尖的看到那挂在木施上被苏薇凌乱的衣裳给盖住了一大半的铠甲,便忍不住的打趣她道。 “这,这……”苏薇绞着自己的宽袖,羞红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 她一个庆国公府之中的高门庶女,总是呆在这将军府之中便已经惹人闲话了,若是再被人知道自己与那钱铁牛住的是一间屋子,这外头的名声还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呢,虽然自己已经与他定了亲,可这定亲归定亲,还没成婚便住在一处,总归是不合规矩的。 “好了好了,我闹着玩的呢,三姐姐你莫当真……”看着苏薇那张涨红着的白净面颊,苏娇好笑的掩嘴轻笑道。 听到苏娇的话,苏薇眨着那双柳叶眼,羞恼的瞪了苏娇一眼,里头满满浸着的都是羞涩之意。 “三姐姐莫恼我……”挽住苏薇的胳膊,苏娇用小脑袋蹭了蹭苏薇的肩膀,然后伸手指了指外头廊下竹架子上挂着的成串葡萄道:“三姐姐,那葡萄可食吗?” “还没熟呢,定是酸涩的紧。”顺着苏娇的手指往外看去,苏薇微微敛眉道。 “酸的?我最是欢喜酸的了……”说罢,苏娇提着裙摆从绣墩上起身,直接便拽着身侧的苏薇往外头去。 外面日头正烈,葡萄藤下却是凉爽的紧,苏娇垫着脚尖从上头剪下一串青紫葡萄,剥了上头的皮,直接便放了一个入口。 苏薇站在苏娇身侧,有些嘴馋的咽了咽口水道:“好吃吗?” 伸手从手里那串青紫葡萄上捻下一个递到苏薇手中,苏娇轻眨双眸道:“三姐姐自个儿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说罢,苏娇又捻起一个葡萄塞进了嘴里,白嫩小脸之上满满都是一副享受神色。 看到这副模样的苏娇,苏薇忍不住的伸手剥了手中葡萄的软皮,那葡萄因为还没熟,所以那皮不是十分好剥,黏黏腻腻的葡萄汁水似乎还带着一股涩意,粘在苏薇的指尖处,闻在鼻息之间尚便带着一股明显生意。 被那葡萄散发出来的生涩味道止住了动作,苏薇微微皱眉,又看了一眼抱着那串葡萄吃的正香的苏娇,终于是忍不住的将那颗自己刚刚剥好的葡萄放入了口中。 “唔……”那葡萄一入口,一股酸涩味道便直冲鼻头,黏在口中十分难受,苏薇忍不住的弯腰将它吐了出来,然后皱着一张脸看向身侧的苏娇,视线落到她那系着绶带的腰腹处,这才恍然想起苏娇身上还带着孕,最喜这些酸食。 “三姐姐,这些葡萄藤和那块甘蔗地,是谁种的呀?”苏娇吃了一小串葡萄,胃口颇好,又想去折那块甘蔗地里头的甘蔗。 “哎呦,我的好妹妹,你可别折腾了,那块甘蔗地和这葡萄藤都是那大铁牛弄的,他若是回来看到那还没熟的东西被折了去,可是要犯牛脾气的……”苏薇一把拦住苏娇往外冲的小身子,声音急急的道。 “钱将军还有这好手艺呢?”苏娇顿下步子,扭头看向身侧的苏薇。 “说是从小跟着农户学的,后来去当兵,缺粮食的时候也是自个儿上去种的。”说到这里,苏薇便忍不住的垂了脑袋,声音闷闷道:“他看顾这些子东西,比我都好,日日都扛着水浇,连我与他说话都爱答不理的……” “噗……”听说苏薇那直泛酸气的话,苏娇忍不住的“噗哧”一声笑道:“我的好三姐,你怎么还和这些子死物置气呢?” “我,我就是看不惯他对这些劳什子那么好……”苏薇绞着手里的宽袖,面色微红的嘟囔着话。 第179章 179 “既然如此,那我便替三姐姐拆了这些劳什子东西,可好?”苏娇歪着小脑袋,凑到苏薇面前,那双水渍杏眸之中满满都是狡黠神色。 “哎……我,我也就是随便说说的……”拉住苏娇的宽袖,苏薇涨红着一张白净小脸,生怕苏娇真的差人去将那葡萄藤和甘蔗地给拆了。 “好了好了,瞧把你急的……”反手握住苏薇拽着自己宽袖的手,苏娇好笑的道:“三姐姐可知道,今日钱大将军去了何处?” “这,我倒是不知……”苏薇摇了摇头,被苏娇牵着落座于一旁房廊处,两人头顶一片茂盛葡萄藤蜿蜒而下,形成一天然屏障,将那闷热的暑气隔绝在外。 “我只知道这几日他尽是忙着外头流民之事,连将军府也鲜少回来。”苏薇揪着自己的宽袖,语气之中颇有怨意。 听到苏薇的话,苏娇想起上次在金陵城外看到的流民,没想到都这么久了,这流民之事还未处理好。 想到这处,苏娇便忍不住的又与苏薇道:“三姐姐,我听说金陵城外头那些饥民刨地泅水,将金陵城外弄得乌烟瘴气的……可是真的?” “嗯,大致是如此,我上次无意间听到了那大铁牛与虎子说话,说是这些流民因为太久没人管,便准备在金陵城外长住,有些甚至还搬了木材,要做屋子呢……”说到这里,苏薇不知又想起了什么事情,那张白净小脸之上有些犹豫和担忧。 “三姐姐,怎么了?”看到苏薇脸上那抹明显的担忧神色,苏娇有些奇怪道。 “我,我有些担心那大铁牛,他被派去金陵城外头治理流民,那些流民都是饥荒之徒,什么都不怕,若是他吃了亏……那可如何是好?”苏薇声音细细的,一双柳叶眼微微上挑,盈盈润润的透着一股子媚气。 “既然如此……那我便与三姐姐一道去那金陵城外探望一下钱将军,三姐姐觉得如何?”苏娇细思片刻之后道。 “这,会不会不大方便……”苏薇的脸上显出一抹跃跃欲试的羞涩,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满含怀疑与担忧。 “我们只坐在马车之中远远的看一眼,若是要撩开那马车帘子,头上再戴个帷帽,哪里有人认得我们?”苏娇眨了眨那双水渍杏眸,语气之中颇有怂恿之意。 她这三姐姐那处都好,便是这胆子太小了一些,碰到生人,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像,这五大三粗的钱毅能将她这三姐姐娶到手,估计也真是费了好些力气,要知道,头开始的时候她这三姐姐见到那凶神恶煞模样的钱毅,不是被吓得晕倒便是面色惨白好似要升天了一样。 “那,既如此,那我们……” 苏薇细细弱弱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不远处秀珠的一声惊喊给吓了一跳。 “王妃,王妃,奴婢刚刚听说那金陵城外头挖出来好几具碎尸,有从地里头刨出来的,还有从水里头捞起来的呢……” 秀珠的声音很大,咋咋呼呼的一路走一路喊,而苏娇身侧的苏薇在听到秀珠说“碎尸”这两个字的时候便不自觉的白了面色,整个身子都僵直了起来,细看之下,还可见她那双覆在膝盖之上的白皙素手在微微颤抖。 伸手覆在苏薇那双微凉的手掌之上,苏娇声音轻缓道:“三姐姐莫怕,钱将军这般本事大的人,不会有事的……” 苏娇话音刚落,那头秀珠便气喘吁吁地跑了来,她用手里的巾帕抹了一把脸,干渴渴的扶住身侧的红木圆柱道:“王妃,现下那金陵城外头,里里外外围的都是人,连皇上都惊动了呢……” “嗯?金陵城城门解禁了?”苏娇有些讶异道。 “刚刚解的禁,便被发现从地里头刨出来好几具碎尸……还都是五六岁的孩童……”秀珠说完后,一垂首便看到苏娇随手扔在一侧的青葡萄,她嘴馋的用手掰了一粒放入口中,当下便被酸的皱起了一张圆润面颊,但却又舍不得吐出来,只好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 “那也……太过巧合了一些……”苏娇暗自嘟囔了一句,正欲开口说话,身侧的苏薇却是突然插嘴道:“那,那将军可有事?” “将军?哪个将军?哦……钱将军没事,不过那贤怀王却是有事了,还是大事……”秀珠的嘴里还泛着苦涩气,她皱着一张圆脸一边说话一边吐舌。 “这又关那贤怀王什么事?”苏娇一听到金铣,那张白嫩小脸之上便忍不住的露出一抹嫌弃神色。 听到苏娇的话,秀珠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神色,“奴婢听说啊……”努力的压低声音,秀珠暗暗的凑到苏娇与苏薇身侧,声音轻细道:“那些碎尸都是贤怀王玩亵的娈童……” 秀珠话音一落,苏娇与苏薇两人面色皆是一顿,但苏娇的脸上显出的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而苏薇的脸上则是一抹惊诧神色。 金陵城中人人皆知,当今陛下之二子,贤怀王,德才兼备,刚正不阿,是储位之不二人选,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王妃您不知道,现在这整个金陵城啊……都炸开锅了……街头巷尾的,都在说这件事呢……”秀珠自上次在庆国公府之中与苏娇一同发现这金铣在雅苑玩弄那两个流民幼童之后,对于这金铣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这会子说话时,眼中满满都是得意神色,“王妃,奴婢觉得,这就叫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老太爷还是开眼的……” 看到秀珠那一脸的兴奋神色,苏薇有些奇怪,但是却也没有多问什么,她只拽住秀珠那荡在自己面前的宽袖道:“秀珠,钱将军确是安然无恙吗?” “三姑娘放心,钱将军与我家王爷刚刚查看完那些尸首,又一道进宫去了,据说正奉陛下圣旨随大理寺一道彻查此事呢,这可是立功的大好机会,哪里会出什么事。”秀珠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落到苏薇身上,声音激昂道。 但是听完秀珠这番话,苏薇非但没放心,反而愈发担忧了起来,她绞着手中的巾帕,声音细细道:“若这事真是贤怀王做的,那大铁牛他一个将军……能将这皇家人如何呢?若是反过来再被反咬一口,那……”想到这里,苏薇双眸微红,晶莹的泪珠子盈在眼眶之中,微一眨眼,便“滴滴答答”的开始往下落。 “三姐姐莫恼,此事钱将军是与我家王爷一道的,这贤怀王是皇家人,这敬怀王也是皇家人,这皇家人对皇家人,不会有你家大将军什么事的。”苏娇掏出自己宽袖之中的巾帕,细细的替苏薇擦拭着眼泪道:“而且今日之事,怕是蓄谋已久之事,这贤怀王若想翻身……”恐比登天还难上几分,苏娇可是十分清楚的记得这金邑宴从那陇西蝗灾之时便开始算计这贤怀王了。 “五妹妹是如何得知的?”苏薇被苏娇劝住了泪珠子,那双红彤彤的柳叶眼羞怯的看向身侧的苏娇,声音微哑道。 听到苏薇的话,苏娇那张白嫩小脸之上显出一抹娇美笑意道:“我猜的。” 说罢,苏娇拉起身侧的苏薇道:“这天色可也是不早了,三姐姐不会不留妹妹一顿晚膳吧?” “五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苏薇羞赧一笑,赶紧拉住苏娇的手道:“我这便让厨房准备晚膳,做些五妹妹爱吃的……” “好,那我便等着这将军府的手艺了……” 苏娇与苏薇两人牵着手,说说笑笑的往屋子里头去了,秀珠站在葡萄藤下犹豫片刻,还是将那串被苏娇随意舍弃的青涩葡萄给揣在了怀里。 虽然不能吃,但是捣成汁水加些冰块雪蜜去去涩味,大致也是可以入口的…… 在将军府食了晚膳,苏娇捧着自己吃的微涨的肚皮被秀锦搀扶着胳膊在院子里头消食。 相较于苏娇这边的安逸,将军府隔壁的庆国公府之中人声鼎沸,苏尚冠坐着马车来来回回的跑,一会子进宫,一会子去贤怀王府,一会子又去了敬怀王府,从白天到晚上便没歇停过。 “王妃,这是出了什么事了?”秀锦侧头往那灯火通明的庆国公府之中遥看了一眼,声音疑惑道。 “大致是……大树要倒了,猢狲无处可去,瞎忙活……”苏娇自说自话着,说罢之后,白嫩小脸上忍不住的扬起一抹笑意,似乎是被自己刚刚说的话给逗笑了。 “王妃这是说的哪里话,奴婢可听不懂。”秀锦好笑摇了摇头,继而突想道:“莫不是在忙那老太太灵堂之事?” 今日老太太灵堂走水,苏娇险些遇难,也不见那庆国公府之中有什么慰问动静,不见了王妃,更是连问都未问一句。 想到这里,秀锦便忍不住的转头看了一眼兀自偷笑着的苏娇,眼中满满都是担忧神色,声音细细的与苏娇道:“王妃,奴婢猜想着,今日老太太灵堂走水一事……怕是有什么蹊跷,怎的那耳房的门被锁了,连窗子也锁了,最后还是那淑妃娘娘身侧的桔芸大姑姑给开的房廊门……” “秀锦。”打断秀锦的话,苏娇敛下脸上笑意,小脑袋微微抬起往头顶那轮皎洁圆月看去,声音轻细道:“若是你改了奴籍,最想做什么事?” 苏娇的话转的太快,秀锦愣了半天才呐呐道:“改了……奴籍?” 改奴籍,这对于秀锦来说,是只有做梦的时候才会发生的事,不,应该说这件事情,是秀锦连做梦都不敢想的。 改奴籍,只有圣上的亲笔御旨才能实现的事,怎么可能落到她这个世代为贱籍的奴婢身上。 “王妃……莫要寻奴婢开心……”秀锦的脸上扯出一抹苦笑,声音也低了几分。 “秀锦,你不信我?”苏娇转头看向身侧的秀锦,白嫩小脸之上满满都是严肃神色。 慢慢放下那挽在苏娇胳膊上的手,秀锦低垂着脑袋道:“奴婢,不是不相信王妃,只是……只是……” “秀锦,你信我。”苏娇伸手握住秀锦的手,声音细软道:“因为我信他。” 秀锦自然知道苏娇口中的那个他是谁,她怔怔的看着面前苏娇那张在皎色月光之下透着白玉凝脂一般色泽的娇美脸庞,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片刻之后,秀锦暗暗掩了掩自己泛着泪光的双眸,声音微哑道:“若是奴婢真的托王妃与王爷的福,改了奴籍,那奴婢便此生无憾了……” 夏生虽然是敬怀王府的管家,但却是良籍之身,秀锦一介奴籍,本是配不上他的,但因着王妃这层关系,还是与其结了亲,说实话,每次与夏生相对之时,秀锦心中是自卑的,即便那人事事依顺她,处处为她着想,可她一介贱籍,哪里配得上他,再者日后两人若有了孩子,那孩子的身份必是随夏生,她这个贱籍之母,在外面,是抬不起头来的。 “秀锦,你放心,不远了……”那个人正在一步一步的,登上那世间人人垂涎的位置。 “王妃,奴婢明白您的意思,王爷本就不是池中之物,只是……”秀锦伸手扶住苏娇的胳膊往里屋走去,面上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声音轻缓的道:“您可有想过,日后这偌大深宫之中,千秋美人数不胜数……” “我知道。”打断秀锦的话,苏娇提着裙摆落座于绣墩之上,声音轻细道:“世间美人千千万,正如这弱水三千,源源不绝,可皮囊终归会老去,谁不会变成那暮雪白头的模样……”顿了顿话,苏娇微微抬起看向那皎灿的夜空,低声呢喃道:“我愿与他,从曦光微初,到暮雪白头……”只因苏娇信他那句,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 “王妃……”看到这副模样的苏娇,秀锦呐呐的开口,片刻之后才回神道:“您该吃安胎药了……” 听到秀锦的话,苏娇掩在宽袖之中的白嫩手掌微微一紧,她眨着一双水渍杏眸可怜兮兮的看向身侧的秀锦道:“可以不喝吗?”这将军府里头连盘子蜜饯都没有……亏她揽着秀锦说了这许久的话,也没让人忘了这茬子事…… “不行,您刚才还说要与王爷暮雪白头呢……”秀锦严词拒绝。 “我,我也只是随便说说的……”苏娇的那双水渍杏眸之中显出一抹心虚。 “奴婢认真了。” “……安胎药拿来给我吧……” 一口气灌下那苦涩的安胎药,苏娇紧皱着一张小脸,心中暗自愤懑道:若是日后那厮始乱终弃,自己也不怕背负个弑君的名头!她连这十个月的苦药都喝的了,还怕什么! “王妃,天色不早了,您梳洗一番安寝吧。”伸手接过苏娇手中的药碗,秀锦细细的替她擦拭掉唇上的药汁道。 “可是我还想与三姐姐说会子话……”说到这里,苏娇突然想起苏薇刚刚说去沐浴洗身,怎的这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了,还未回来? “三姐姐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怎的洗了这许久?”苏娇一边说着话,一边从绣墩上起身,一转身却是猛地撞上一具温凉的挺拔身子。 捂着自己被撞得酸疼的鼻尖,苏娇抬首看向面前的金邑宴,纤细秀眉狠狠皱起,声音细糯道:“你这厮,怎的走路猫儿似得,连点声响都没有……”吓了她一跳,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这厮没有听到吧? 伸手抚了抚苏娇那张白嫩小脸,金邑宴将手里提着的一小袋子酸梅子递到苏娇手里道:“吃吧。” 接过那袋酸梅子,苏娇微红着一张小脸,迫不及待的便伸手捻了一颗放入口中,一股酸甜味立刻在口腔之中弥散开来,将那残留在舌苔之上的苦涩药味给驱散了不少。 垂首在苏娇那微嘟的粉嫩唇瓣之上落下一吻,金邑宴声音低哑道:“娇儿放心,就算你头发都掉光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噗……咳咳……”一口酸梅细肉梗在喉咙口,呛得苏娇半天都停不下来。 “娇儿怎的欢喜成这样?可见真是与我情根深种啊……”金邑宴单手搂住苏娇纤细的身子抱入怀中,撩起长袍后裾落座于绣墩之上,随后熟练的将人放置在自己的大腿上细抚着后脊。 秀锦低垂着脑袋站在一侧,犹豫片刻之后上前替苏娇斟了一杯温茶,然后便躬身退了下去。 看着秀锦面色微红的替自己掩上房门,苏娇刚刚入口的茶水差点又呛了出来。 “莫急……”慢条斯理的擦去苏娇嘴角的茶渍,金邑宴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指顺着苏娇宽松的衣襟往下,带着暗色的眸光落在苏娇那裹着襦裙的胸口处。 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了的关系,苏娇那处也开始微涨起来,原本只是隐约可见的弧线到现在明显可以看出一条诱人挤沟。 “太,太,太医说前三月是,是不能……有房事的……”苏娇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一手抵住金邑宴那不断往前凑过来的脑袋,结结巴巴的被吓得语无伦次。 “我就尝一口……” “啊……走开……” 里头闹得兴起,外头的苏薇涨红着一张白净面颊,绞着手里的宽袖羞赧的转身离去。 对于刚回来便叼着自己不放的金邑宴,苏娇羞恼又无奈,她用力的揪着那窝在自己胸口处的人,细喘着气道:“你放开……好疼……” 苏娇自身子有孕之后,胸口便开始涨疼,有时候走个路都感觉颠的疼,晚上睡觉更是连被子都不敢遮的太紧,生怕勒痛了自己,但是她却哪里想到这厮上来就是一口,疼的她直呼气。 “唔……”金邑宴含含糊糊应了一声,但却并不松口,甚至搂着苏娇的腰肢更将人往面前带了带。 “呀……”苏娇见那人愈发的得寸进尺起来,伸手直接便拽住他的束发往旁边猛地一拉。 感觉到头皮处的扯痛,金邑宴终于是松开了口,他抬眼看向面前的苏娇,慢条斯理的舔了舔自己浸着晶莹水渍的唇瓣,声音低哑道:“我为这里头的小东西试试而已……” “不要脸……”苏娇一点也不信这厮的说词,赶紧拢了衣襟便从金邑宴的怀中爬了出来。 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襦裙衣裳,苏娇一边往房内洗漱架前走去,她那张白嫩小脸之上满满都是绯红色泽,仿若初春艳梅,娇中带媚。 看着苏娇那站在洗漱架前的纤瘦身形,金邑宴嘴角轻勾,踩着脚上的皂角靴便走到了苏娇身后,然后单手搂住她的腰肢道:“娇儿这是害羞了不成?” “你,你才害羞呢……”苏娇正净着手,身后猛地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身子,吓得她差点打翻面前的铜盆。 垂首咬住苏娇那细嫩的耳垂,金邑宴用牙齿细细碾磨着。 “你,你别弄我……”感觉到耳垂处那濡湿痕迹,苏娇扭过脑袋,湿着的手直接便拍上了金邑宴的面颊。 伸手将苏娇那濡湿的手从脸上拿下,金邑宴抽过洗漱架上挂着的巾帕,细细替她擦干之后道:“时辰不早了,上床歇息吧。” 说罢,金邑宴直接便将苏娇抱到了一旁的绣床之上。 绣床之上是新换的被褥,勾勒着浅淡绣纹的锦缎之上还散发着淡淡的熏香味道,苏娇被金邑宴小心翼翼的放置于上,褪去身上的外衫。 “我,我要睡在外头……”挣扎着按住金邑宴的手,苏娇蹬着一双小腿撅着臀部从绣床的里头爬到了外头。 躺在绣床之上,金邑宴伸手按住苏娇往外爬的小身子,拎着苏娇的后领子又将人给拽到了自己身上。 被迫趴在金邑宴的身上,苏娇涨红着一张小脸,甩开那厮乱摸的手,声音细细道:“今日我要睡在外头。” “不准。”金邑宴卷着苏娇那一头细碎软发,声音低哑道。 “为什么?”听到金邑宴的话,苏娇梗着脖子一副不服气的小模样。 “就是不准。” “我就要睡在外头……”一边说着话,苏娇一边蹬着小腿从金邑宴身上起身往外侧爬去,却又是被人给拎着后领子给拽了回来。 “呀……”一咕噜躺倒在金邑宴身上,苏娇看着那横在自己胸口处的一只手,用力的掰扯着,但是那只手虽然看着松松垮垮的,却任凭苏娇怎么掰,怎么扯都弄不开。 “别白费力气,睡觉。”一把将苏娇的小脑袋将自己怀里一按,金邑宴另一只手推着苏娇的臀部将人往里面一挪,就用薄被给她盖了个严严实实。 被迫缩在被褥之中,苏娇气呼呼的瞪了金邑宴一眼,最后一撇小脑袋,声音糯糯道:“你别后悔……” “呵……”金邑宴淡笑一声,随手将那薄被往苏娇面上一盖,便吹熄了床头的琉璃灯。 “哼……”不知好歹……等到她晚上起夜的时候就知道后悔了…… 扯下那盖在自己脑袋上的薄被,苏娇缩着身子闭上了眼睛。 第180章 180 自怀孕之后,苏娇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喝的水也不多,怎么就老是想起夜呢。 小心翼翼的掀开身上的被褥,苏娇套好罗袜,躬着身子自金邑宴的身上缓慢爬过。 “啪……”微睁开双眸,金邑宴单手抓住苏娇从自己面前经过的一只裸足,声音低哑道:“做什么去?” 翘着一只脚,两手撑在绣床上,苏娇以乌龟慢爬的姿势扭头朝金邑宴的方向看去,“起夜……” “嗯,去吧。”放开苏娇的脚踝,金邑宴身子一转,又闭上了眼。 收回自己的脚,苏娇暗暗撇了撇嘴,一双水渍杏眸瞪得大大的。 她原还以为这厮要陪着她一块去呢……哼…… 快速从金邑宴身上爬过,苏娇白嫩小脚一踩,准确的踩中了金邑宴那高挺的鼻梁,然后暗笑一声,在那厮起身之前赶紧下了床铺,提着一双绣花鞋便往外头跑。 外室之中,秀锦正靠在软榻上歇息,听到声音,一下便清醒过来,赶紧点了一盏油灯起身。 “王妃?可是要起夜?”秀锦穿好绣鞋,举着手里的油灯走到苏娇身侧道。 “嗯。”苏娇点了点头,坐在绣墩上穿好了绣鞋,然后被秀锦搀扶着去了净房。 解决完,苏娇又被秀锦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回了内室之中,她站在绣床前,看着那躺在床褥上似乎睡得十分安稳的金邑宴,心中不平,伸手便拧住了他的鼻头。 凭什么她这一夜跑好几次的净房,这人便睡得这般安稳。 但不知为何,苏娇拧了他的鼻头,这人不仅没醒,反而好似睡得更熟了。 一旁的秀锦收拾完洗漱架上的巾帕,转头便看到苏娇拧着金邑宴的鼻子左右的晃着小脑袋,然后突然一脸惊惶神色的松开了那鼻子,扭头泪眼蒙蒙的看着她,一副害怕神色。 “王妃,怎么了?”举着手里的油灯,秀锦赶紧提着裙摆走到苏娇面前道。 “没,没气了……”苏娇颤颤巍巍的抖着身子,那张白嫩小脸之上一片惨白神色,她明明只是拧了他的鼻子一会儿,怎么,怎么就会没气了呢? “什么?”听到苏娇的话,秀锦也是一副慌张模样,她赶紧将手里的油灯举到金邑宴面前,然后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是,是不是没气了……”看到秀锦迅速缩回来的手指,苏娇一双美目之中泪光盈盈,满眼都是害怕与担忧。 秀锦暗暗搓了搓自己微热的手指,犹豫片刻点了点道:“奴,奴婢去外头叫人,王妃您,您先给王爷渡口气试试,说不定就缓过来了……” 说罢,秀锦将手里那盏油灯放置在绣床头,然后撩开珠帘走了出去。 没有注意到秀锦那不慌不忙的脚步,苏娇兀自按着金邑宴的胸膛“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 “呜呜……你,你别吓我啊……我跟你闹着玩呢……呜呜……”一边呜呜咽咽的说着话,苏娇一边探头去掐金邑宴的人中,见那人还是一点气息也没有,突然想起刚才秀锦说的话,赶紧捏开金邑宴的嘴就准备给他渡气。 “唔……”贴上金邑宴薄凉的唇瓣,苏娇还没开始渡气,就感觉自己后脑勺被按上了一只手,然后一根滑腻的东西便顺着自己的嘴溜了进来。 “唔唔……”意识到自己上当的苏娇用力的拍着的金邑宴的肩膀,那人却得寸进尺的一搂腰直接便将她给抬到了自己身上。 舔去苏娇白嫩脸颊之上那咸湿的泪珠子,金邑宴细细的抚着苏娇那哭的抽噎的小身子道:“这么舍不得我……嗯?” “你……你骗我……”苏娇双眼哭的红红的,声音细糯,带着一点哭腔。 “没有骗你……刚才确实是没气了,还好娇儿给我渡了气……”一边说着话,金邑宴一边细细的啄着苏娇的粉唇,说话时语中带笑,听的出来心情十分愉悦。 “你,你……”苏娇气结,被金邑宴又亲又哄的给按进了床铺之中。 “你,你起开,我要去净房……”一把挥开金邑宴凑过来脸,苏娇涨红着一张小脸拉紧自己刚刚被人扯开的衣襟道。 “怎么又去?”金邑宴埋首在苏娇脖颈处,声音有些沉闷道。 “我愿意……啊……”臀部被金邑宴轻掐了一把,苏娇惊叫一声,用力的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人,然后随手拿起绣床边放置着的一双绣花鞋,直接又跑出了内室。 外室之中,秀锦刚刚吹灭手里头的油灯,便见苏娇又跑了出来。 “王妃,怎么了?”赶紧将手里的油灯又点了起来,秀锦伸手扶住一边穿鞋一边往净室方向去的苏娇,神情紧张道。 “起夜……”苏娇闷闷的答了一句,然后一双水渍杏眸红彤彤的转向身侧的秀锦,里头满满都是幽怨神色道:“你刚才是不是已经看出来了,与那厮合着伙一道在骗我呢?” 听到苏娇那满是幽怨气的声音,秀锦有些好笑的挠了挠自己的宽袖,然后突然转身推开净房的门将苏娇搀扶了进去道:“王妃先如厕吧……” 说罢,秀锦一把关上净房的门,然后低垂着脑袋一脸正经的躬身站在净房外,嘴角却是不由自主的轻扬起了一角。 从净房里头出来,苏娇闷闷的被秀锦又搀了回去,但苏娇只一想到内室之中还躺着的那个人,便立马想起了自己刚才那副哭的乱七八糟的蠢样,她赖在外室不进去,拽着秀锦的宽袖,声音细软的磨着秀锦道:“秀锦,今晚我睡你的软榻,你去与秀珠一道睡,好不好?” “王妃……您还是快些进去吧……”秀锦无奈的拉下苏娇扯着她宽袖的手,声音轻细的哄道:“奴婢还要伺候您起夜呢,您这一个人的,若是出了什么事,奴婢可担待不起。” 说罢,秀锦推着苏娇往内室走去。 苏娇踩着脚上的绣花鞋,磨磨蹭蹭的被秀锦半扶半推的进了内室。 内室之中,苏娇一眼便看到了那空无一人的床铺,她有些讶异的眨了眨双眸,声音疑惑道:“哎,人呢?” “这……”听到苏娇的话,秀锦也是有些惊疑的往那床铺上看了一眼,只见那微皱的细薄被褥之上,确是不见了她家王爷的身影。 “算了,正巧让我一人睡……”苏娇心大的脱了脚上绣鞋,开开心心的拍了拍那床细薄缎被,一转身便自顾自的躺了下去。 站在绣床侧,秀锦看着苏娇那副兴奋的小模样,好笑的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替她将厚重的床帘给遮了下来。 内室之中重归寂静,苏娇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正准备入睡,却是突然发现自己挂在脖颈间的璎珞项圈不见了踪影。 那璎珞项圈因为是圣上所赐之物,所以苏娇分外珍惜,除了沐浴,平日里都是不解下来的,但明明刚刚她洗漱的时候还看到的。 从绣床上坐起身子,苏娇摸黑上下抚了一把,还是没有找到那璎珞项圈。 床帘遮下之后绣床之中变的昏暗非常,苏娇想着大致是落在绣床哪处了,等明日里再找找吧。 想罢,她打着哈欠,实在是困乏的紧,靠在瓷枕之上,迷迷瞪瞪的又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卯时刻,苏娇被外头嘈杂的声音吵醒。 努力的睁开自己黏糊的紧的双眸,苏娇细糯糯的叫着秀锦的名字。 “王妃……”秀锦听到苏娇的声音,伸手撩开那厚实的床帘,小心翼翼的将苏娇从绣床上搀扶起来道:“王妃,昨夜陛下病危,金陵城中局势紧张,夏管家的马车已停在将军府门口,我们还是快些回府吧。” “什么?陛下病危?”咋一听到秀锦的话,苏娇立马便联想到了昨晚金邑宴突然消失的事。 怪不得他这一月之中老是往宫里头跑,原来是陛下身子不适…… 略微洗漱一番,苏娇被秀锦搀扶着走出屋子。 外头天色晦暗,乌云堆积,飞燕盘旋半空,鸣叫声声,院中空气闷热难挡,呼吸之间似乎带着一股风雨欲来之感。 “王妃,您的璎珞项圈呢?”夏管家早已候在屋门口,看到从屋内走出的苏娇,赶紧上前道。 “璎珞项圈?哦,对。”进夏生一提醒,苏娇这才恍然想起自己昨日里不知甩到哪处去的璎珞项圈。 “秀锦,你帮我去床铺上找找……”苏娇提着裙摆在外室转悠,吩咐秀锦往内室里头去看看。 “是。”秀锦应声,撩开珠帘走进了内室,片刻之后捧着一璎珞项圈走到苏娇面前道:“王妃,夹在锦缎里头了,怪不得找不着。” 伸手接过秀锦手中的璎珞项圈,苏娇欢喜的轻抚了抚,然后将其递给夏生道:“喏,这是要做什么?” 双手拢住苏娇放入自己手中的璎珞项圈,夏生不着痕迹的吐出一口气,然后抬首看向面前的苏娇道:“王妃请放心,定完璧归赵。” 说罢,夏生引着苏娇上了马车,然后慢悠悠的带着人回了敬怀王府之中。 午时将近,天色愈发暗沉下来,黑乌乌的压的人心中发慌。 西三所里,苏娇刚刚食过午膳,便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又一阵撕裂的轰鸣声。 “王妃,打雷了,这怕是要落雨了……”秀锦一边说着话,一边将那被热风晃得七倒八歪的窗棂给掩了起来。 苏娇提着裙摆走到外室房门口,抬首看向那浓厚的好似被泼了一砚浓墨的天际,双眸微怔,不由自主的按住了自己缠着檀香珠子的手腕子。 “嘀嗒嘀嗒……”豆大的雨滴急簌簌的往下落,打在院中的青石板砖上,印出一圈又一圈的浑圆暗痕。 “王妃,落雨了,进屋吧……”秀锦缓步走到苏娇身侧,声音细细道。 “等一会儿……”苏娇呐呐的开口,微仰着细长脖颈,水渍杏眸看向那被迷蒙雨雾遮盖住的穿廊处,也不知在看些什么东西。 顺着苏娇的视线往那穿廊处看去,秀锦只看到了那一株被雨水打的歪斜了细长窄叶的芭蕉树和一层愈发浓厚起来的雨雾。 “快了……”苏娇双手扶住身侧的红木门框,声音细软。 秀锦不知苏娇的“快了”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这一落雨,那天际边浓墨般的压云反而散开了些许。 午时三刻,宫中出人,张贴皇榜,陛下驾崩,举国齐哀。 苏娇坐在寝殿门口,看着身侧的女婢在秀锦的指挥下忙忙碌碌的将身侧的红绫换成白绫。 不远处,夏生冒雨而来,他躬身伏跪在苏娇面前,伸手将掌心之中的璎珞项圈举到苏娇面前道:“王妃,完璧归赵。” 伸手拿起夏生手中的璎珞项圈,苏娇细细把玩片刻之后道:“这里头……藏着什么东西?” 听到苏娇的话,夏生一愣,然后低垂着脑袋声音低低道:“遗诏。” 未时一刻,雨歇,宫中再次传来消息,贤怀王涉嫌逼宫夺位,以下犯上,被敬怀王当殿诛之,并当堂指出其玩亵娈童,通敌叛国之罪。 西三所之中,苏娇放下手里刚刚喝完的安胎药,又抬首看了一眼那慢慢放晴的天际,水渍杏眸之中神色不明。 酉时三刻,宫中传召,敬怀王承运天命,奉先帝遗诏,尊立为储。 敬怀王府,青铜大门紧闭,谢绝一切谒拜。 戌时一刻,新帝下旨,太皇太后秽乱宫闱,剥其衔,迁出永寿宫。 戌时二刻,新帝传召,召敬怀王妃入宫听封。 经过一阵暴雨洗礼,天际霞光乍现,层层叠叠的漾出火云般的焰火,穿廊处的芭蕉叶碧绿如洗,青翠翠的缀着雨珠子。 亥时三刻,贤怀王府内殿走水,一应女眷皆奔走相逃,瑾侧妃身怀六甲毙于寝殿之内,一尸两命。 子时一刻,庆国公府抄府封门,剥其权,降为伯,人无恙。 子时三刻,国舅府国舅爷悬梁自尽,先皇后闻讯,一病不起,暴毙而亡。 大金历四年春,微寒,天晴。 巍峨耸立的大金宫殿之中,苏娇穿着一袭藕色宫装,跌跌撞撞的往御书房跑去,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一众宫婢,面上皆是一副焦色模样,生怕前头那娇软的小人儿不小心跌了个跟头,她们自个儿的命也跟着跌了。 “皇后娘娘……陛下正在里头议事……”新任职上来的太监站在御书房门口,拦住苏娇的去路,声音细缓道。 “走开……”苏娇一把推开面前的太监,提着裙摆便要往里头去。 “哎,皇后娘娘……”那太监不敢硬拦,正欲进去通报之际却是被身后穿着一袭绛紫官服的夏生给拽住了胳膊。 “不要脑袋了,皇后娘娘的路也敢拦?”夏生的面容一贯温和可亲,但是那说出的话却是让这太监不禁汗毛耸立。 “是,陛下吩咐不让外人打扰……”那太监战战兢兢的站在夏生面前,吓得连话都说不顺了。 “陛下说的是外人,皇后娘娘是内人,这怎么能一样呢……”夏生的手掌轻拍了一下那太监的肩膀,声音温和道。 “是,多谢夏大人教诲。”那太监伏跪于地,声音微颤道。 御书房内,金邑宴穿着一袭黄色滚边龙袍,正漫不经心的靠在身后的宝座之上与苏灏闲谈,眼尾一挑,便见一个娇软的身子直冲冲的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伸手一把搂住扑向自己的苏娇,金邑宴单手拎着人的后领子放到自己的大腿上,然后熟练的端起书案上的一盘栗子酥塞到苏娇的手里。 苏娇下意识的垂首捻起一块栗子酥放入口中,片刻之后才想起自己这么急匆匆跑来找这厮的原因,当下便气恼的将那盘自己搂在怀里的栗子酥给扔到了一旁,声音细糯的一把扯住身侧人的耳朵咬牙道:“你做的好事……” “嗯?”伸手握住苏娇那捻在自己耳朵上的白嫩小手,金邑宴将其拉到嘴边轻吻了一口。 “呀……”一把抽出那被金邑宴握在掌心的手,苏娇扭头看了一眼站在那处低垂着脑袋不言语的苏灏,面色微红的挣扎着从金邑宴的身上爬下,但还未等她的身子站稳,金邑宴单手一捞,便又将苏娇给捞到了自己怀中,甚至得寸进尺的一口咬住了她那还沾着栗子酥碎屑的粉嫩唇瓣。 “唔……”嘴唇泛起一阵微麻的刺痛感,苏娇被迫仰着小脑袋,用力的蹬着小腿,那沾着细泥的宫鞋蹭在金邑宴的龙袍上,不一会儿就将那滑顺干净的龙袍给蹭出了一块褶皱脏污。 “大哥……在……”苏娇涨红着一张小脸用力的扭过小脑袋,小心翼翼的朝殿下看去,却只见刚才站立在那处的苏灏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两个手牵手站在那处一脸迷蒙神色的小萝卜头。 “咳……”轻咳一声,苏娇紧抓着金邑宴的宽袖,水渍杏眸轻漾,垂首看了一眼那正抓着手里的雪莲果吃的正欢的金萢与一脸面色平静的金熹畔,声音细糯道:“你们的秀锦姑姑呢?” 金萢啃着手里的雪莲果,吃的满脸都是,一双与苏娇如出一辙的杏眸上下忽眨着,似乎不是十分明白苏娇的话。 一旁的金熹畔放开牵着金萢的手,严肃着一张小脸道:“秀锦姑姑刚才与夏大人一道回府里头去了,说是云妹妹哭的厉害。” “啊……”苏娇心虚的看了一眼金熹畔那双与金邑宴十分相似的黑眸,暗暗咽了咽口水道:“那,那你要不去看看你的云妹妹?” “今日是菱妹妹的生辰,大姨母还等着儿臣去贺喜,待儿臣看过菱妹妹之后再去相看云妹妹。”金熹畔虽然只四岁,但是说话做事却是沉稳有度,滴水不漏,颇有太子之风。 但相较于金熹畔那与金邑宴颇为相似的性格特征,苏娇还是比较欢喜金萢,软软绵绵的总是让人忍不住的想将她抱在怀里不放。 苏娇呐呐的应了一声金熹畔,然后直接便将脑袋转向了一旁的金萢道:“安平,到母后这里来抱抱……” 金萢捏着手里的雪莲果,听到苏娇的话,刚刚迈了迈小短腿,一触到苏娇身后金邑宴那双漆黑暗沉的双眸,却是一下便止住了步子,然后怯生生的躲到金熹畔身后,奶声奶气道:“……怕……” 金熹畔与金萢相差两岁多,金萢那短乎乎的小身子往金熹畔身后一躲,便连个小影子都看不到了。 金萢话音刚落,御书房门口却是突兀出现一个挺拔身影,李缘身着暗色官服,踩着脚上的官靴躬身与座上金邑宴请安道:“翰林学士李缘,恭请圣安。” 金邑宴慢条斯理的绕了绕苏娇那一头垂顺直发,声音懒洋洋道:“进来吧……” 李缘踩着官靴入御书房,刚刚站稳步子,就感觉自己脚边贴上了一块软绵绵的东西,他垂首往下一看,就见金萢眨忽着那双黑白分明的水渍杏眸举着一双白嫩藕臂,声音细糯糯道:“……抱……抱……” 闻言,李缘熟练的伸手将金萢揽入自己怀中,然后伸手掏出宽袖之中的巾帕替她细细擦了擦那黏糊的一脸的雪莲果汁水。 “……吃……”金萢举着手里的雪莲果,直矗矗的便触到了李缘的唇瓣上。 李缘垂首看了一眼那被捏的黄腻腻的雪莲果,面无表情的轻咬了一口,似乎习以为常。 看到李媛吃了自己的雪莲果,金萢万分欢喜,啃着那雪莲果又将汁水滴滴答答的落了李缘一身。 将手里的巾帕系到金萢脖颈处,李缘抬首看向宝座之上的金邑宴,还未开口之际就被堵了话,“安平公主甚喜爱卿,不若爱卿带安平公主回府小住几日,爱卿觉得如何?” 听到金邑宴的话,李缘暗暗咽下那还在舌尖翻滚的话,默默垂首道:“是。”然后不发一言的带着怀中的粉团子转身就走。 前日里刚刚从自己的府里头给人还回去,又把人扔给了他!这到底是谁生的!还有那驸马都尉,明明说是陛下有事召见,又挖坑给他跳! 解决完了金萢,金邑宴垂首看了一眼苏娇那双瞪得极大的水渍杏眸,嘴角轻巧勾起,将目光投向那处的金熹畔道:“畔儿,你大姨母那儿的生辰宴怕是要开始了……” “是,父皇。”金熹畔有模有样的垂首躬身退去,独留苏娇与金邑宴两人。 看着金熹畔那甩袖而走的小身子,苏娇收回自己恋恋不舍的小眼神,声音微怨道:“我,我好几日都未曾看到安平与畔儿了……你又给我弄走了……” “这不是还有朕在吗?”金邑宴双眸微暗,修长白皙的手指顺着苏娇身上那件细薄襦裙往上轻抚。 一把按住金邑宴那不安分的手掌,苏娇粉嫩唇角微勾,水渍杏眸之中显出一抹狡黠神色,将小脑袋凑到金邑宴的耳畔处细碎声声。 听罢苏娇的话,金邑宴面色微沉,一双浸着暗欲的双眸显得万分可怖。 “御医说要禁三月房事……”原本还一脸沾沾自喜的苏娇在看到金邑宴那张阴沉着的面容时,下意识的便哆嗦了一下身子,那坐在金邑宴大腿上的娇软身子用力撑了撑,却发现自己那小短腿还是点不到地,再加上那只按在自己腰肢的手掌,苏娇根本连动弹都动弹不了。 “御医?呵……哪个御医?”片刻之后,金邑宴的面上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漆黑双眸暗暗往下一扫,便看到御书房门口那弓着身子身穿御医官服的人瑟瑟发抖的身影,面上笑意更显,但那俊朗的笑意看在苏娇眼中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上次诊断出她有孕的那个御医苑苑首,现在好像还在宫里头……洗恭桶? 作者有话要说:   历时三个多月,这本贵宠娇女终于完结了,有些不舍,但是真心很感谢陪我走到最后的小仙女们,如果没有你们,我是不会有那么大的毅力坚持下来的,为了感谢小仙女们的真心相伴,今晚22点随机抽取33个小伙伴发33个小红包,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泡泡,让泡泡有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和毅力,爱你们~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