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造反成功后》 作者:烟波江南   文案:   严舒锦一直怀疑她爹死于战乱。   忽然有一天发现,她爹不仅没有死,还跟着大伯造反成功了?   一朝变成了王爷的女儿,感觉还挺爽。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甜文 爽文   主角:严舒锦 ┃ 配角: ┃ 其它:   年中/年终盘点奖章   古言组年度盘点优秀作品   作者简评:   严舒锦一直以为自己父亲死在战乱,需要和祖母、母亲、弟弟相依为命过苦日子,   没想到有一天,找到了父亲,她才发现父亲不仅没有死,还跟着大伯造反成功,变成了王爷。   一朝从贫苦线上挣扎的百姓变成了皇亲国戚,这感觉简直爽歪歪了。   故事是从严舒锦变成王爷之女开始,她自强不息努力学习,拳打父亲的妾室,脚踩不安分的世家,收获美娇郞,给天下女子谋出路,最后事业家庭双美满为结局。 =========== 第1章 土包子初到京城   “叮铃、叮铃。”   随着马车上的铃铛晃动,被士兵护在中间的马车忽然推开了车窗,一个有些黑瘦的孩子趴在窗上看向外面,又扭头和马车里的人说道:“奶,京城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很热闹?”   除了这个孩子外,马车里还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她怀里搂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男孩,另一个容貌秀美的女人静静坐在旁边,闻言看了眼外面,拧着手中的帕子,神色间带着几分茫然。   头发花白的妇人也看了几眼,笑呵呵地说道:“以后会很热闹的。”   她年纪大了经历的事情也多,伸手握着美妇人的手说道:“别怕,要是知理敢对你不好,我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美妇人笑了下,柔声说道:“夫君不是那样的人,只是、只是我怕自己配不上他了。”   头发花白的妇人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们家穷的时候,你没有丝毫怨言的嫁过来,为他生儿育女照顾我这个老婆子,又给他爹养老送终,不管知理什么身份,都是他配不上你。”   开始说话的孩子虽然穿着一身男装,可是声音清脆软糯,明显是个小姑娘:“娘别担心,有我在呢,会照顾好奶奶、你和弟弟的。”   小姑娘的话让马车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坐在老妇人怀里玩着九连环的小男孩抬头看了看母亲和姐姐,等他再大一些,就能保护母亲和姐姐了,再也不让人欺负他们了。   官道上也没有什么看的,小姑娘有些羡慕地看着外面骑马的人,这才关了车窗:“奶,你再给我和弟弟说说大伯和爹是什么样的?弟弟都没见过爹呢。”   小男孩也不玩手中的九连环了,期待地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想了一下说道:“他们啊,和你们一样都是好孩子……”   马车在快到城门口的时候就停了下来,还没等车里的人反应过来,就听见外面下跪的恭迎声。   老妇人愣了一下,推开了车门,就看见穿着银色轻甲的两个儿子正从马上下来。   走在前面的是他大儿子,老妇人总觉得和几年前见过的那一次相比,好像变了很多,就好像当初她见到官老爷时候的样子:“母亲。”   “哎,大……”老妇人顿了下,她总感觉的这个时候叫大儿子的小名不太好。   “娘。”跟在后面的小儿子上前:“大哥和我可想你了。”   这话一出,在马车上还能安慰儿媳妇的老妇人忍不住哭了起来,一把搂住两个儿子:“娘也想你们……”   美妇人也下了车,拉着两个孩子的手站在婆婆身后,她一直看着丈夫,眼里也只有自己的丈夫。   倒是穿着男装的小女孩先看了眼大伯和父亲,又看了下周围的侍卫,那些侍卫都穿的很精神还带着刀,却对着她大伯和父亲很尊敬的样子。   她觉得这些很陌生,想到来接他们的人中,有两个是大伯母特意安排的,在沿途中悄悄告诉她的事情,小女孩抿了下唇,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弟弟,神色严肃了许多。   不管怎么样,她总归是要护着他们的。   老妇人很快松开了两个儿子,却紧紧抓住他们的手:“知理,快去看看你媳妇和闺女儿子,这些年都是他们陪着我照顾我,你是发达了,可是做人不能没良心知道吗?你要对他们不好,我可饶不了你。”   “娘,你放心。”严知理也看到了妻子和一双儿女,看着女儿黑瘦的模样,再想到妻儿这些年受的苦:“他们就是我的命。”   等一家人情绪稳定了一些,严超亲手扶着母亲上了马车:“秋娘他们都在宫里等着您呢。”   老妇人说道:“这话也是和你说的,你就算当皇帝了,也不能对不起秋娘。”   “我知道的。”严超保证道:“母亲放心。”   老妇人皱了皱眉,她觉得大儿子叫她母亲很奇怪,可是又想到如今大儿子身份不同了,可能更注意一些,到底没说什么,有些别扭地点了下头。   严知理也扶着妻子上了马车,又弯腰抱着儿子把他放到马车上,刚准备抱女儿的时候,就听见小姑娘说道:“爹,我想和你一起骑马。”   “好。”严知理哈哈笑着抱起女儿:“爹带你骑大马!”   小姑娘搂着严知理的脖子咯咯笑了起来:“我可羡慕他们都能骑马了,不过我不让他们带着我骑马,因为我要让我爹带我骑马,让所有人都羡慕我。”   严知理很喜欢女儿,这是他第一个孩子,又在他身边养到五岁才送走的,这些年来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可比他心疼坏了,当即把女儿放到自己的马上,等大哥上马后,才翻身上马,护着女儿跟在马车身边:“好,爹带宝姐骑马,让所有人都羡慕宝姐,以后只有别人羡慕宝姐的,再也不会让宝姐羡慕别人了。”   严超也喜欢这个侄女,当初这孩子还是他妻子帮着接生的:“宝姐只喜欢你爹,不喜欢大伯了?”   “喜欢。”宝姐声音脆生生的,又是天生的大嗓门:“大伯,我可想你了!”   严超哈哈笑个不停,直接伸手把宝姐抱了过来:“宝姐,大伯答应过要让你十里红妆,如珍如宝的。”   宝姐虽然有些黑瘦,可是仔细看却能发现她五官精致,眼睛更是水润清澈,想来白了以后肯定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我信大伯,我一直在等大伯和爹来接我!”   京城刚经历了战争,显得有些萧条,宝姐骑在马上看着周围,两边跪着不少人,在他们经过的时候更是低下头,宝姐看着这一切,却什么都没有问,严超把宝姐的表现看在眼里,对这个侄女越发的喜欢,他觉得这个侄女像他稳重。   严超揉了揉宝姐的头问道:“怕不怕?”   “不怕。”宝姐回答的毫不犹豫,她的眼睛亮亮的:“奶说,这是大伯和爹用命拼搏出来的,是大伯和爹救了所有人,让百姓可以活得下去,所以这是我家该有的荣耀。”   在他们兄弟势力越来越大后,奉承的话不知道听了多少,可是再没有宝姐这样朴实的一句让严超心中感动,他大笑出声:“好,不愧是我严家的宝儿。”只是他看向西街的方向,眼神带着寒意。   严超虽然还没称帝,却没有丝毫客气的搬进了皇宫,虽然经历了战乱,可是稍微收拾一下皇宫也是能住人的,而前朝末帝的那些嫔妃死的如果有人认领,那就让家人带回去安葬,没有的就直接给扔到了乱葬岗,而没死的都被关在了冷宫,有人看管着。   陈秋早早就带着人等在宫门口,见到婆婆眼睛一红就跪了下来,老妇人一把抱住大儿媳妇,她们婆媳的关系一向很好,当初老妇人病得很重,更是陈秋一直伺候在床边,她喉里咯了痰差一点就要死了,是陈秋丝毫不嫌弃帮着她把痰给吸出来。   当初陈秋也是想留下来伺候老妇人的,还是老妇人拒绝,让她带着孩子跟在了大儿子的身边。   老妇人红着眼睛看向了陈秋身后的人,都是一些不认识的女人,那些人衣着华丽,有两个靠前的身边还带着孩子,看了一遍老妇人问道:“家望呢?我大孙子呢?是不是在哪儿忙?”   这话一出,陈秋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就连严超和严知理神色都有些难看。   严超说道:“母亲,我们先进去坐下慢慢说。”   宝姐看着那些陌生的人,又看向自己的大伯母,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堂哥是最懂事的,而且和奶奶很亲热,不可能不来接他们的。   美妇人此时也不看丈夫了,她唇抖着脸色有些苍白,仔细找了一遍也没见到大嫂的儿子,就看向丈夫,像是等着丈夫告诉她答案一样。   严知理上前想要扶着母亲,说道:“娘,我们……”   “我的家望呢?我的大孙子呢?”老妇人此时却不搭理儿子,追问道:“家望呢?”   严超红了眼睛,招了招手让一直站在身后的三个孩子过来:“这是你们的祖母,叫祖母。”   一并过来的还有站在孩子身边的女人,一个年级略大些的倒是先开口:“旭哥、珍姐快叫祖母。”   另一个容貌美艳的神色有些不好看,撇了下嘴说道:“叫祖母。”   老妇人却不吃这套,盯着大儿子,声音有些尖锐:“我的大孙子呢?我的家望呢?”   陈秋看向了婆婆,说道:“娘,我们……我带您去看家望。”   老妇人却已经明白过来,可能在第一眼没看到大孙子的时候就猜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家望……家望没了?”   她的声音有些轻,带着颤抖:“我的大孙子没了?”她看着大儿子又看向陈秋,执着要一个答案,“没了吗?”   宝姐有些害怕,她伸手把弟弟抱到怀里,小男孩也是懂事,双手搂着姐姐的脖子,和第一次见面的父亲比起来,他更亲近依赖姐姐,只是他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姐,你说的会带着我玩的大哥呢?我还给大哥带了东西呢。” 第2章 土包子进皇宫   因为严家望没了这件事,哪怕进了以前连看都不敢看的皇宫,老妇人也没觉得多喜悦,在她看来这些吃住都比不得自己大孙子重要,因为一个孙子没有了,她一直紧紧拉着小孙子的手不放,小男孩也懂事,陪在奶奶的身边。   严超和严知理两个人想要靠近老妇人,老妇人都不让,她觉得都是两个儿子没看好大孙子,大孙子没有了甚至不来告诉她一声。   只是对于大儿媳,老妇人另一个手还是紧紧抓着,有些用力让陈秋都觉得疼,又觉得有了依靠一样。   老妇人不是不怪大儿媳没看好孙子,可是她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家望没有了,最伤心的除了她就是家望的娘了。   严超本想着先安排老妇人梳洗休息一番,可是老妇人在知道大孙子没了后,就坚持要先去看看大孙子,严超看着母亲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   宝姐其实是见过死人的,爷爷死的时候,她就陪在身边,她也见过死掉的陌生人,甚至……死掉的人是真的不好看,可是她从没想过,家望哥会死,变成现在这样一个小小的牌位。   严家望当初一直想要个妹妹,对宝姐很好,会抱着宝姐出去玩,不允许别人欺负宝姐,有好吃的也偷偷给宝姐吃。   就连跟着父母离开的时候,严家望都抱着宝姐,承诺只要遇到好的吃的玩的都会收起来留给宝姐的。   可是如今再见到的时候,家望哥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牌位了,再也没有一个抱着她哄着她的哥哥了。   一时间宝姐有些茫然,她呆呆地看着牌位,甚至连哭都不知道。   陈秋看着宝姐的模样心中难过,儿子在最后的时候还惦记着宝姐,攒了很多东西给宝姐,只是这些话她不想现在告诉宝姐,宝姐年纪还小,又吃了太多的苦,知道这些只能让她更加难过。   等一家人真正坐下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团聚的喜悦此时被冲淡了许多。   陈秋陪在老妇人的身边,劝道:“娘,先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身体。”   老妇人心里堵得慌,哪里吃的下去。   严超也在一旁劝道:“母亲多多少少吃点吧,两个孩子也是要吃的。”   老妇人看向坐在一旁的宝姐和小孙子,说道:“好。”   陈秋问道:“娘你想吃点什么?”   “吃面吧。”老妇人说道:“宝姐路上还说想吃牛肉面。”   陈秋赶紧让人去安排,老妇人看向屋中几个陌生的女人和孩子,又看向大儿子。   严超招手让女人孩子过来,孩子是两个男孩一个女孩:“母亲,这是刘将军的女儿,她给我生了一儿一女,辰旭今年七岁,珍儿六岁了。”   老妇人看见两个孩子还是喜欢的,都是她的孙子孙女:“好孩子。”   严超又指向另一个身边站着孩子的女人:“她是韩家的,给我生了一个儿子,东胜今年四岁了。”   老妇人不知道什么韩家,可是看着孩子却觉得喜欢:“都是好孩子,来给奶奶看看?”   刘氏赶紧推了下孩子,那两个孩子就上前,叫道:“祖母。”   严辰旭笑嘻嘻地说道:“我和妹妹都可想见祖母了。”   严珍儿也撒娇说道:“我还给祖母做了抹额。”   老妇人连声说道:“喜欢,珍姐做什么都喜欢。”   韩氏容貌美艳,起码宝姐没见过比韩氏更漂亮的人,就好像她当初在王地主家看到的牡丹一样,只是和满脸笑容的刘氏相比,她神色有些不好看,看起来和其她两个人关系也是一般。   见老妇人看着自己的儿子,韩氏才有些不情愿的说道:“东胜这是你祖母。”   严东胜紧紧抓着韩氏的衣袖,看了老妇人一眼,叫道:“祖母。”   “哎。”老妇人答应了下来。   严超这才介绍最后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容貌也算漂亮,可是有韩氏的美貌在,就显得有些普通了:“她姓郑。”   老妇人还没反应过来,宝姐倒是先意识到了,郑是前朝国姓。   严超乐呵呵地说道:“她可是前朝公主。”   宝姐抿了下唇,她不认识前朝公主,和这个郑氏也是第一次见面,却觉得大伯这话让她有些怪怪的,可到底哪里怪又说不出来。   老妇人也是一惊,看向了郑氏,她还没见过公主,没想到公主竟然都给自己儿子当妾了?   郑氏咬了下唇,手指拧着帕子却没有吭声。   老妇人觉得稀罕,多看了几眼,怎么看都觉得还没有二儿媳妇长得好看:“我家宝姐以后也是公主。”   宝姐听到自己的名字就看向老妇人说道:“奶,我不是,大伯的闺女才是公主。”   严超笑道:“宝姐当然是公主,咱们宝姐可是最宝贵的。”   老妇人这才满意:“宝姐和贵哥大名还没起,知理可别忘了,等起了名字也好给贵哥上族谱。”   严知理闻言说道:“知道了,我早就起好了许多,就等娘来一起商量着给他们选一个。”   柳氏闻言抿唇一笑,严知理给媳妇递了块糕点,当初他还在家的时候,赚了钱就会给家里买一些,媳妇总是不舍得吃,如今他们想怎么吃都行了。   严知理说道:“不仅给贵哥上族谱,也给宝姐上族谱。”   老妇人不是不喜欢宝姐这个孙女,只是听了儿子的话,下意识问道:“宝姐是女孩,咱们家都不给女孩上族谱的。”   郑氏撇了下嘴倒是没说话,韩氏拿帕子遮着嘴笑道:“如今可跟以前不一样了,皇亲国戚都是要上玉牒的,要不宗人府怎么发俸禄?”   老妇人可听不懂什么宗人府,但是韩氏的口气让人听了有些不舒服。   严超看着母亲的脸色,他到底喜欢韩氏年轻美貌:“行了,你们都出去。”   韩氏起身行了个礼就让宫女抱着儿子先出去了,郑氏也随意行了个礼,倒是刘氏问道:“要不我留下伺候老夫人吧?两个孩子也能陪着说说话。”   刘氏的话让老妇人多看了她几眼。   严超却有些不耐烦说道:“我们一家人说说话,你先带着孩子回去休息。”   柳氏抿了下唇,有些担忧地看向了大嫂陈秋,这么短时间丈夫就有了这么多女人,还有了孩子,而大嫂唯一的儿子也没了,日子还不知道过的多苦,特别是那些女人听着身份都不一样,其中还有个公主。   也不知道自己丈夫身边是不是也有了别的女人。   陈秋让人做的饭很快就端上来了,虽然老妇人只要了牛肉面,可是厨房却不敢只上这一样,还多了许多的小菜,就连面都有好几种。   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了起来,宝姐喜欢吃辣的,可是这一路走的有些上火,她舌头上起了个小泡泡疼得厉害,也就没敢多放辣椒,捡着那牛肉吃了起来。   柳氏坐在女儿身边,给女儿夹了不少青菜:“宝姐不能只吃肉。”   老妇人和宝姐一样,就喜欢吃那些肉,一直盯着肉吃个不停,陈秋在一旁照顾着,时不时给她夹点青菜,老妇人也是知好坏的,都给吃了下去。   严知理看看女儿又看看儿子,一直笑个不停,小声说道:“媳妇,你把咱家孩子教的真好。”   柳氏咬唇有些羞涩地笑了笑,给严知理夹了肉说道:“贵哥可聪明,就连教书先生都说贵哥是个会读书的,像你。”   老妇人说道:“对,贵哥读书可快了,每天一大早起来就要读书,以后家里有钱了,给贵哥多买些那些笔啊纸啊的,贵哥再也不用拿树枝在地上练字了。”   贵哥正在啃菜,他也是个不喜欢吃菜的,说到底家里原来穷,大多吃着自己家种的菜和挖来的野菜,肉这些东西偶尔才能吃到,馋得慌也是正常的,哪怕在路上吃了不少,这个时候见到他也是盯着肉吃的,听见老妇人的话,他就咽下嘴里的东西,又把筷子放下说道:“不苦,给奶和姐买新衣服穿。”   严知理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头说道:“都有,以后还给宝姐和贵哥请最厉害的先生,让你们好好读书。”   宝姐也是认字的,不过都是跟着柳氏学的,听到父亲的话,只觉得满满的惊喜:“爹,我还想学武,学骑马。”   “都学。”严知理不觉得女孩学这些有什么不好:“宝姐想学什么,爹就给请什么先生来教。”   陈秋看着两个孩子,也是喜欢的:“贵哥的生辰是什么时候?等到了日子咱们也好提前给贵哥准备。”   柳氏柔柔一笑,说了个日子,陈秋手上的勺子没拿准一下子落在了碗里。   一桌人都看向了陈秋,陈秋抖着唇。   严知理也是一愣反应过来,贵哥生的日子正好是大嫂的儿子死后第七天,只是这话却不好在桌子上说。   柳氏心中有些慌,为了缓和气氛开口道:“宝姐出生的时候可没少折腾我,要不是大嫂,怕是我和孩子都好不了,贵哥是个乖巧的,没怎么折腾我就生了,只是贵哥后腰上有个胎记,瞧着像是被什么割伤似得,看着让人心疼。”   陈秋猛地起身朝着贵哥的位置走去,然后顾不得旁的就掀了贵哥的衣服看着他的胎记:“家望……娘的家望……” 第3章 土包子的生存之道   连严超也坐不住了,家望是他第一个儿子也是感情最深的,他看着贵哥胎记的位置,和家望伤的位置差不多,而且就连形状都相似的。   老妇人急急地追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贵哥有些紧张,他下意识去看自己的姐姐,宝姐伸手握着弟弟的手。   严知理也看到儿子的胎记了,神色有些复杂,说道:“贵哥、贵哥的生日正好是家望死的第七天。”   头七回魂。   严知理握着妻子的手,安抚着她的情绪:“而且贵哥后腰上这胎记……当初家望这里受过伤。”   宝姐听的似懂非懂,她看着家中的几个大人说道:“贵哥是贵哥。”   哪怕再喜欢家望哥,宝姐也觉得贵哥就是贵哥,是她的弟弟。   严超已经平静下来,看着贵哥的眼神很复杂,更多的是疼爱:“对,宝姐说的对。”   陈秋也发现自己吓到贵哥了,可是仔细看贵哥的模样,越来越觉得和家望小时候很像:“是伯母不好,贵哥别怕,你喜欢吃牛肉?伯母再让人给你上一盘好不好?”   贵哥说道:“不用的,我吃饱了。”   陈秋伸手揉了揉贵哥的头。   晚上的时候几个人都是住在皇宫的,宝姐觉得很神奇,她第一次在那么大的池子里洗澡,还有很多花瓣,只是有很多人在身边伺候,宝姐很不适应,她有些局促地握着母亲的手。   柳氏心中也有些慌和不安,很多东西她都不知道用处,其实早些年她家中也算富裕,嫁给严知理之前,身边也有小丫头伺候着,只是后来她嫁人了,父母又都不在了,家中是嫂子当家。   嫂子一直对公婆补贴柳氏心中不满,父母刚没的那两年柳氏的兄长倒也对这个唯一的妹妹多有照顾,可是时间久了,到底自己的家更重要,柳氏并不怨恨,说到底嫁给严知理是她自己选的路,父母也给了她嫁妆。   严超和严知理离开家后,几年没回来的时候,柳氏的哥哥还来找过她,说只当严知理死了,把她接回来过两年再嫁,不过被柳氏拒绝了,柳氏卖了嫁妆照顾着一家老小。   后来严知理带着人回来,他到还记得大舅哥,偷偷去找了大舅哥,只是大舅哥不肯跟他一起离开,所以严知理留下了点银子,就带着一家人离开,等家人都安顿好了,严知理留下了银子就再次离开了。   搬到新的地方后,严超和严知理倒是回来了几次,哪怕他们什么都没说,家中也觉得他们两个人在做的事情应该不一般,在知道他们安稳了些,老妇人就让陈秋带着家望跟着一起走了。   本来也想让柳氏一并去,老妇人自己在家照顾宝姐的,只是没想到柳氏正巧有孕,严知理留下了人照顾她们,可是在柳氏怀孕四个月的时候,这边镇子上忽然乱了起来,严知理留下的两个人连夜带着她们逃跑。   只是她们三个人,怀孕的怀孕,老的老小的小,根本跑不快,其中一个人为了帮她们脱身,引开了追兵,另外一个在她们安顿下来后,说是去打听消息,却一去不回。   柳氏她们也长了心眼,根本不敢多留,又偷偷的离开了。   多亏了外面战乱,她们没有户籍只说是逃难的最后在个村子落户了下来。可是她们三个人,行李钱财在路上丢失了许多,日子过的很艰难。   柳氏看着在水中游来游去的女儿,她如今已经十三岁了,可是看起来很黑瘦黑瘦的,身上还有些伤疤,手脚上都是茧子,只要不开口,很少有人能认出来她是个女孩子。   想到宝姐为家里做的事情,柳氏就红了眼睛。   宝姐游了一圈回来了,笑嘻嘻说道:“娘,好舒服啊。”   柳氏摸了摸女儿的头:“喜欢就多玩一会。”   宝姐伸手拿过放在浴池边上的果子,递给了柳氏说道:“娘,很甜的。”   柳氏接了过来,她看了一眼周围的宫女倒是没有吃,毕竟她也觉得很不自在,倒是宝姐啃掉了一个果子,宫女跪在台子上,刚想帮宝姐擦手,就见宝姐钻到水里游了起来。   宫女收回了手,又重新跪好。   柳氏感觉到有些宫女怪异的眼神,虽然隐蔽可是在这样的空间却让人觉得如芒在背,只是看着宝姐满脸的笑容,柳氏抿了下唇就努力忽略了那些视线,毕竟最重要的是女儿开心,这些年苦了女儿,只要她快乐就好。   等两个人洗完,就换上陈秋早让人备好的衣服了,都是最好的料子做的,上面有着精美的绣花,这样的料子她们连见过都没见过,衣服的样式很漂亮,但是穿着却让人觉得束手束脚的。   宝姐拽了拽袖子又去扯了几下腰带,感觉连脚都迈不太开,又有些羞涩,偷偷看着水银镜子里的自己,小声说道:“娘,好看吗?会不会很奇怪?”   这水银镜子把人照的很清楚,刚看到的时候宝姐吓了一跳。   柳氏也看向镜中的自己,微微咬了下唇,多了几分羞涩和拘束,她伸手整理了一下女儿的头发:“很好看,宝姐是最好看的。”   宝姐咧嘴笑了起来,穿着新衣服转了个圈圈说道:“娘也好看,比仙女还好看。”   柳氏笑起来的时候很漂亮,牵着女儿的手往外走去,外面严知理正把儿子架在脖子上疯跑,柳氏从来没见过贵哥这样高兴过,他抓着严知理的头发大声叫着,没有丝毫的形象。   严知理看到了柳氏和宝姐,一下子停了下来,他还没见过妻子这样的打扮,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柳氏咬唇微微低头羞涩一笑,风吹着她的发,宛如初见时那个坐在厅中安静看书的少女。   严知理带着儿子走了过来,先把儿子放下,这才小心翼翼给妻子扶了扶簪子,握着她的手:“勤娘,谢谢你。”   柳勤眉眼弯弯,因为生活她的手有些粗糙,可是严知理却觉得再也没有比这双手更让他觉得温暖的了。   贵哥伸手捂着眼睛,说道:“姐,夫子说非礼勿视。”   宝姐还没反应过来,严知理已经笑了起来,弄的柳勤红了脸,严知理偷偷捏了下妻子的手,这才看向儿子问道:“夫子还教你什么了?”   贵哥说道:“教了很多的。”   因为上私塾的钱是家里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贵哥很珍惜所以学的格外认真。   柳勤本想着两个孩子到了陌生的地方会睡不好,和严知理商量着一个人陪女儿一个人陪儿子,可是没想到他们两个孩子根本不怕,自己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弄的严知理和柳勤哭笑不得。   严知理和柳勤成亲多年,孩子都生了两个,到底六年没有见过面,此时不仅柳勤,就连严知理都有些羞涩,严知理握着妻子的手,看着上面的伤疤,心中又酸又涩:“这些年你们吃苦了。”   当年他们知道消息找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索。   柳勤柔声说道:“不苦的。”   严知理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前两年纳了个妾。”   柳勤身子一颤看向了严知理,唇抖着却说不出话来,其实她早就想过这件事了。   严知理觉得愧对柳勤,可是这件事从他这里说出来,总比柳勤从别人那里听到好:“我、我……对不起你。”   柳勤摇头,却忍不住落泪:“不怪夫君的。”   她们没有消息了六年,别说纳妾就是另娶,柳勤都觉得是有可能的。只是此时听到,依旧心里揪着疼。   严知理其实在知道妻女消息的时候,是想过直接把人送走的,可那人身份有些特殊。   哪怕最后的胜利者是他们,可朝廷依旧不太平,那些世家、贵族和前朝旧臣……   他们不能把人都给杀光,那样怕是京城就要乱起来了。   严知理想要对着妻子承诺,却又开不了口,不管因为什么,都是他对不起自己的妻子。   柳勤小声说道:“只要我们一家人还能在一起就够了。”   毕竟和大嫂比起来,她已经够幸福了,而且柳勤一直记得母亲的话,夫妻之间的感情是经不起消磨的,哪怕再深的感情也会在一次次争吵中变淡。   严知理忍不住搂住妻子,柳勤柔顺的靠在丈夫的怀里,就连脖颈都红了起来……   被父母以为睡得很熟的宝姐却在父母走后,就睁开了眼,这床很软屋子里还香香的,可是她却觉得这一切都很不真实。   也不知道是不是分开的太久,宝姐觉得大伯和大伯母也都变得很奇怪了,和记忆中的样子截然不同,而且大伯身边多了别的女人和孩子,而大伯母唯一的孩子没有了。   这一切都让宝姐很难受,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宝姐看起来比本身的年龄要小,可是这些年的经历让她远比同龄人成熟许多。   父亲不在身边,只有年迈的奶奶,体弱的母亲和幼小的弟弟,为了赚钱养家,宝姐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说讨喜的话,学会了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   哪怕不能让别人喜欢自己,也不能让别人讨厌,从而欺负自己。 第4章 土包子回王府   严知理的府邸是在西街的,这里本是前朝皇亲国戚勋贵世家住的地方,不过如今腾出来了不少空的宅子,严超又只有严知理这一个弟弟,自然选了最大最好的给了他。   严超本来是想留严知理一直在宫中多住几天的,就连老妇人都舍不得小儿子一家离开,可严知理拒绝了,只说每日都会进宫陪着说话。   柳勤和贵哥是坐马车的,而宝姐被严知理带着骑马护在马车的旁边。   宝姐觉得自己威风极了,一直看着周围,说道:“爹,我听说京城可繁华了,有很多很多好吃的。”   严知理说道:“有,到时候爹带你去吃好不好?”   宝姐使劲点头,得意洋洋地说道:“爹,我抓到过一只特别好的狐狸,那皮子我没舍得卖一直给你留着呢。”   严知理是知道女儿一些事情的,却知道的不详细,他知道女儿为了家里人,学着去打猎还受过伤,却不知道女儿都打到过什么猎物,他错过了女儿的成长,也错过了家里最需要他的时候,是女儿代替他撑起了养家的事情:“那太好了,爹一直想要个狐狸毛的护手。”   “嘻嘻。”宝姐说道:“可惜我第一次抓的兔子,皮都破了,要不也给爹留着了。”   严知理说道:“那等以后,爹带你去打猎,你再给爹打几只兔子好不好?”   宝姐一口应了下来:“除了兔子,我还要爹打大老虎,刘员外家有个老虎皮,铺在椅子上可威风了。”   严知理并没有告诉女儿,刘员外家的那张老虎皮是假的:“那爹等着你的大老虎皮。”   府邸并没有挂牌匾,毕竟严超还没登基,严知理如今没有封爵。   此时府邸的大门开着,一个身穿华服身子窈窕的女人站在门口,她看见严知理一行人就笑着迎了上来:“郎主,您把姐姐和孩子们接回来了?”   严知理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悦,他特意叮嘱过让徐氏没事不要出门的,毕竟徐氏的事情,自己的一双儿女还不知道。   宝姐伸着胳膊等严知理把自己抱下地,蹦q了两下问道:“爹,她是谁啊?”   看着女儿天真的眼神,严知理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柳勤也带着儿子下了马车,走了过来柔声说道:“娘这些年不在你身边,所以她是帮着娘照顾你爹的人。”   宝姐哦了一声,像是明白了过来,嘟了嘟嘴伸手看着严知理说道:“爹抱。”   严知理心中感激妻子,妻子的解释让他避免了尴尬,而且把责任归在了自己身上,他弯腰把女儿抱在怀里,问道:“贵哥要不要爹抱?”   “不要。”贵哥一脸严肃说道:“我是男孩子。”   宝姐搂着严知理的脖子,说道:“笨蛋弟弟。”   严知理伸手牵过妻子,柳勤羞红了脸,却没有把手抽出来,另一手牵着儿子,一家四口往府里走去:“等先安顿下来,我带你们在府里转转,认认路。”   柳勤柔声应了下来。   徐氏拧了拧帕子,又满脸笑容跟了过来说道:“郎主,您是忙大事的人,我带着姐姐在府里转转吧。”   宝姐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这是我家,有我爹在,为什么要让你带着转?”   徐氏柔声说道:“宝姐乖,郎主要忙很重要的事情的……”   宝姐瞪着徐氏,说道:“你这人很奇怪,我们一家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这话柳勤不能说,贵哥不会说,也只有宝姐能说。   宝姐紧紧搂着严知理,明明眼睛都红了,却丝毫不让:“这是我家,我不是来做客的,我是回家了。”   严知理看着宝姐的模样,心疼坏了,赶紧搂着宝姐哄道:“这是宝姐的家,不是别人的家,宝姐不哭啊。”   宝姐用手揉了揉眼睛,趴在严知理的怀里:“爹,我不喜欢她,不想见她。”   这话有些任性,可是再任性也是自己的闺女,而且受了这么多年苦的闺女,再说严知理不是傻子,在刚进门的时候,他还没看出徐氏的做派,此时已经反映过来了,就像是女儿说的,徐氏一副女主人的模样,也怪不得女儿不喜欢。   徐氏脸色变了变,笑得有些尴尬,她是世家出身,就算再不喜欢一个人,她们也从不会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多的是办法让人丢了面子还说不出口,偏偏遇到了宝姐这样的,让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这……郎主……”   “宝姐不喜欢的话,那就让她下去。”严知理看向徐氏说道:“你回院子待着。”   仿佛一巴掌直接扇在了徐氏的脸上,她觉得所有的下人都在等着看她笑话,怕是今天以后,她在府里的话,再也不如以往那样管用了,指甲狠狠抠了下手心,这才笑着说道:“郎主说的是,只是……我也是刚得知了个喜事,这才情难自禁地在门口等着郎主。”   徐氏眼神满是柔情,手轻轻抚着小腹说道:“我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严知理听完神色也缓和了许多。   柳勤抿了下唇,看了眼徐氏的肚子,温言道:“这是好消息,多子多孙才是福气呢。”   宝姐眼神闪了闪,摸索了一下手指,脆生生说道:“那你可别累着了,我虽然不喜欢你,可是你肚子里也是我的弟弟或者妹妹,我还是喜欢的,弟弟你以后不是最小的了,开心吗?”   贵哥看了眼徐氏又看了眼姐姐,最后才说道:“恩。”   柳勤说道:“那让徐氏好好休息,下人仔细照顾着。”   严知理点了下头:“去休息,想吃什么让厨房给你做。”   说完就抱着宝姐牵着妻子往正院走去。   宝姐趴在严知理的怀里,看着站在后面的徐氏,她的眼神很平静,嘴里的话却带着娇气:“爹,我给你说个秘密。”   严知理心情很好,说道:“宝姐要说什么?”   “我喜欢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可是……我更喜欢娘生的。”宝姐小大人似得叹了口气:“可是我不能当她面说,到底是爹的孩子,万一送子娘娘以为我不喜欢,把孩子带走了怎么办?”   严知理只觉得心里软软的,他不觉得女儿的话有什么不对,毕竟女儿年纪小又一直在外面长大:“爹知道,在爹心中你们才是最重要的。”   贵哥牵着柳勤的手说道:“小胖因为有了弟弟,就不让他跟着夫子念书了,爹我要是有了弟弟,会不会也不能念书了?”   严知理毫不犹豫说道:“不会,只要贵哥想要的,爹都会让贵哥得到。”   贵哥这才点头,提了要求:“那我想要书。”   “爹给你买。”严知理听着儿子的话,只觉得满心的喜悦,他当初也念过书,可惜后来前朝征税太重,家中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银钱,这才没有再念书而是出去找了活计来做:“要什么爹都给你买。”   正院是整个府邸最好的院子,宝姐下地后就带着弟弟到处转,问道:“爹我们都住这里吗?”   “不是。”严知理陪在妻子身边,仔细和妻子说着院子里的情况:“这是爹和娘住的地方,你们两个也有自己的院子。”   宝姐一脸惊喜说道:“我也有自己的院子?”   严知理说道:“对,宝姐和贵哥自己选,看中哪个院子就要哪个,有不满意的地方找人来修就是了,咱们家现在有钱,可以过的很舒服了。”   宝姐赞叹道:“爹好厉害。”   看着女儿崇拜的眼神,严知理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和你大伯这么拼命,就是为了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贵哥也绷不住脸上的表情,笑了起来:“爹,我要书房,夫子家就有个书房,里面都是书。”   严知理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看向柳勤说道:“勤娘,这里以后是我们的家,就交给你了。”   柳勤却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说道:“我知道夫君看重我,只是……现在都不一样了,我怕给夫君丢人。”   严知理说道:“不怕,这样我请大嫂安排几个嬷嬷先来家里帮忙管着,你跟着她们学一学好不好?”   柳勤说道:“好,还是夫君想的周到,正好我和宝姐也学一下那些规矩。”   宝姐仰头看向严知理说道:“爹?”   严知理说道:“不用学,我用命换来的,就是为了让你们能自由自在的,难不成推翻了前朝,还要去学前朝那些条条框框吗?”   柳勤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只是听着严知理的话却没有反驳:“夫君说的是,那请大夫给宝姐看看身体,这些年宝姐吃了很多苦,我有些担心。”   毕竟按照宝姐的年纪,也快来月事了,若是真的伤了身子,以后可怎么办。   “给你们都瞧瞧。”严知理正色道:“这宫中的太医会药膳,我去找哥要几个过来,给你们都好好养养。”   柳勤笑着说道:“还有徐氏,她到底有你的孩子,还是要多照看着点。”   严知理说道:“不用管她,她身边有人照顾。”   柳勤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第5章 土包子的过去   既然严知理说不用管,柳勤就真的没有管的意思,甚至连管家的事情都没急着插手。   这种事情根本记不得,柳勤虽然不懂京中所谓的规矩,也不会管这么大一家子,可是她分得清轻重缓急,哪怕她和严知理感情很深,中间到底隔了六年时间。   宝姐和贵哥都选了自己的院子,因为贵哥年纪还小,所以最后定下来的是离正院最近的院子,而宝姐选了个大的,宝姐的想法很实诚,以前家里穷吃的不好住的不好穿的不好,都是迫不得已的,如今她爹有钱,她家富裕了当然是要选最好的,更何况院子再大也不用她干活。   虽然有了自己的院子,可是宝姐和贵哥还是先住着正院,等他们适应一下那些院子也重新修整了,才会搬过去住的。   在他们还没回来的时候,陈秋已经给他们准备了不少东西,穿的用的一点都不缺,他们离开宫中的时候,又是大车小车拉了许多东西回来。   宝姐自己带着贵哥去玩了,严知理让自己的侍卫跟着,倒也放心,而他陪在妻子身边,忍不住问道:“我瞧着你怎么有心事的模样?”   柳勤抿了下唇,忍不住红了眼睛说道:“宝姐杀过人。”   严知理也是一愣,他倒不觉得杀人是什么大事情,他能走到今天杀的人多了,可是他没想到自己女儿那么小就杀过人。   “不怪宝姐的。”柳勤急急地解释道:“当时外面乱有很多拐子,有两个婆子半夜来家中强抢贵哥,还打伤了娘和我,要不是宝姐,怕是贵哥就要被抢走了。”   严知理并不知道还有这件事,问道:“你们伤的重吗?”   柳勤想到那时候的绝望,只觉得心里揪着疼:“娘伤了头,宝姐用家中砍柴的刀把人杀了。”   严知理沉声说道:“杀得好。”   柳勤抿了下唇:“那两个人在白天我还见过,说是一户人家的亲戚。”   严知理神色变了变,伸手握着柳勤,既然是亲戚怕是在这两个人失踪后,那些人也曾来找过,可做的是见不得人的事情,自然不敢明着打探,暗中试探怕是不少。   “娘和我一起把尸体处理了。”柳勤想到那个满是血腥的夜晚,手都是抖的:“我们意识到村子里不安全,会越来越不安全。”   严知理伸手搂着妻子,当然不安全了,那时候战乱人心惶惶的,他们四个人是别人最好的下手目标。   柳勤缓缓吐出一口气:“娘和我偷偷把首饰卖了,租了个小院子,宝姐……宝姐去了有钱人家当丫环。”   严知理是知道这些的,可是从妻子口中听出也让他觉得心里揪着疼。   如果有办法,柳勤也不会愿意让那么小的女儿去给别人家当下人的:“不是卖身,每个月都有些月钱,所以只能做粗使丫头。”   那些人家贴身的丫头都是有卖身契的,而柳勤也是有底线的,她不能卖了女儿。   严知理深吸了口气,眼睛都红了说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   柳勤摇了摇头,如果可能的话,她是想自己去的,可是那些人家根本不愿意要她这样年纪大的,她只能去接一些洗衣缝补和小件绣品的活计在家做,因为她还要照顾受伤的婆婆和年幼的儿子。   “宝姐每个月都把月钱送回来。”柳勤说道:“多亏了夫君的士兵人很好,接管了镇子也没有为难我们,还给我们送了粮食,把那些地痞都抓了干净。”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早点找到你们。”哪怕妻子说的再轻松,那样的日子怕也是难熬的,严知理说道:“对不起。”   柳勤柔声说道:“和夫君没有关系的,那样的环境想要找人多难啊,更何况我们有意隐姓埋名。”   严知理听着妻子的话,只觉得内疚。   柳勤笑盈盈地看着丈夫,这些年的苦和痛没有使她尖锐怨恨,反而像是光芒内敛的珍珠:“我们一直都知道你要做的事情不简单,是个大人物,所以等到都安稳了,我们就找大伯和你了。”   哪怕她们穷到吃不上饭,也没有当掉严知理留下的信物。   柳勤说道:“多亏了王夫人好心。”   王夫人是宝姐干活的那户人家的当家主母,后来看宝姐年纪小,就让宝姐跟在她身边,就连月银都和一等丫环一般,要干的活却少了许多,教了宝姐很多东西,在知道贵哥读书的时候,还送了贵哥一套笔墨纸砚。   后来也是托王夫人打听了严知理他们的下落,帮忙送了消息,他们一家人才能团聚的。   严知理也感激王夫人,如果没有她,怕是自己的妻女还要受很多苦:“我们好好报答她。”   柳勤柔声说道:“反正我们欠下的人情都要靠夫君帮着还了。”   严知理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到时候也请她进府,我们好好谢谢她。”   柳勤微微垂眸,她是爱自己丈夫的,可是她更爱自己的孩子,她的娘家并没有出众的人,如今能依靠的只有丈夫。   而徐氏年轻貌美,还是世家出身,如今又有孕在身,如果生的是男孩,难保她不想争一下。   柳勤声音里带着担忧:“都是我没用,让宝姐小小年纪就要开始养家,如果宝姐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夫君、夫君就多教教她。”   她不提贵哥,只说宝姐,因为她知道有宝姐在,贵哥是绝对不会吃亏的。   严知理正色道:“你放心。”   宝姐还不知道自己母亲的谋划,她睡得香甜,哪怕睡前一直在思考徐氏有孕这件事,可这一路的奔波,她到底累了,睡得很沉。   梦中好像又回到了在王府的时候,那天外面下着小雪,她正在厨房干活,因为她年纪小也干不了太重的,所以就被安排择菜洗菜,这也不是个轻松的活。   靠近水边都觉得冷,更别提把手放在水里了。   只是宝姐已经习惯了,不过她听说早些年夫人管家的时候,王府冬天洗菜都是用的温水,不过这两年夫人因为少爷的死,哀伤过度伤了身体,府上的事情都交到了妾室的手上,说那妾室是王老爷执意要纳进来的,进门的时候就带了一个女儿,不到六个月又给王老爷生了一个儿子。   宝姐还听那些婆子私下说,王老爷能有这么大的家业都是靠着王夫人的娘家,只不过如今王老爷现在比王夫人娘家要富贵,这才敢把外面养的女人孩子带回家来。   因为宝姐年纪小,又没什么存在感,所以这些婆子说话并没有避着她,倒是让她听了不少事情。   只是听的再多,宝姐都觉得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她也没想到会见到王夫人。   王夫人会注意到宝姐也是巧合,那日夜里她梦见了儿子说想吃她做的面条这才去了厨房,看见了认真洗菜的宝姐。   宝姐穿着旧棉袄,缩成小小的一团,冻的时不时搓搓手,却眉眼弯弯的,让人看着就觉得舒心。   王夫人是喜欢孩子的,看着宝姐的模样,总让她想起自己女儿小时候,她女儿嫁的很远,如今外面乱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了。王夫人把宝姐调到了自己的身边,也不用宝姐做什么活计,就是陪着她说话。   越是相处王夫人越是喜欢宝姐,因为宝姐是个知恩的人。   宝姐一个月可以回家两天,每次从家里回来,都会给王夫人带些小礼物,并不是多值钱的东西,有宝姐自己抓的猎物,有味道很好的果子,有路边开的正好的野花……   不值钱却很用心。   王夫人的笑容都多了起来,有宝姐陪着就连胃口都好了起来。   府里虽然有些势利眼投靠了小妾,只是那小妾真的不是管家的料,而且为人苛刻很不得人心,所以不少人都向着王夫人的。   在儿子死后,王夫人一直吃素,只是她发现宝姐喜欢吃肉和蛋羹后,每次宝姐陪着她用饭的时候,都会要一碗蛋羹和盘荤菜,在宝姐的撒娇下,王夫人也会略微吃一些蛋羹,整个人气色都好了起来。   王老爷也注意到妻子的变化,而且他发现妻子管家的时候,他好像事事顺心,每次吃饭都有自己喜欢的,那些人情往来根本不用他多说什么,妻子都打理的很好。   而如今妾室管家了,如果不是他发现的早,怕是就要把所有人得罪光了。   最简单的比方,一户人家的嫡子和庶子过生,送什么东西都是有讲究的,就连同是庶子,也要看庶子得宠不得宠,有的人家没有嫡子只有庶子的话,送的礼又是不同。   这些王老爷的妾室都不懂,王老爷也提过让妻子重新管家,可是王夫人没有同意。   王老爷发现妻子的变化后,又提了这件事,这次王夫人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宝姐倒是问过,王夫人笑了笑没有解释,而是揉了揉宝姐的头,让人给宝姐家送了不少粮食和布料,都不是特别好的却很实用,在发现城中不安稳后,更是接了宝姐一家到府上。 第6章 土包子吃点心   睡醒的时候,宝姐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她抱着水红色的被子坐在床上,整个人都有些呆呆的,她还在想着王夫人的话。   其实宝姐问过王夫人,重新管家她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为什么要把那个妾室的儿子接到身边来养。   那个时候王夫人正在教宝姐画荷花,其实宝姐不喜欢画画的,可是她知道王夫人是为了她好。   王夫人看着宝姐黑瘦的模样,说道:“如果除不掉威胁的时候,就把他放在身边,你要记得一件事,未知危险才可怕,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敌人。”   宝姐看着王夫人,她觉得王夫人很多话都奇怪,却很有道理:“那夫人,看的见的敌人呢?”   “也是敌人,只是看的见的敌人,就好像摆在明面上的恶狗。”王夫人的声音很温柔,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处已经有了细小的纹路,却让人觉得很好看:“懂了吗?”   宝姐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王夫人眉眼一弯笑了起来。   其实跟在王夫人身边后,宝姐已经很少干活了,只不过她喜欢晒太阳,喜欢每天练武,喜欢舞刀弄剑的,王夫人从来不阻止,还会在隔着窗户看着她。   只是宝姐舞刀弄剑可以,却也要学画画这类的事情,其实宝姐有一种感觉,王夫人是把对一双儿女的感情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除了这些,王夫人还教了宝姐很多,她好像不要求宝姐一下子就明白,只是让她记在心里就是了。   本来王夫人以为宝姐要再长大一些才能明白,可她也没想到,不仅是她在教宝姐,宝姐的大伯母也安排了人来教她。   丫环发现宝姐醒了,只是看到宝姐没有动,她们不知道宝姐的性情也不敢上前打扰,就安静地站在旁边,不过以后有人备好了热水和换洗的衣服,只等着宝姐开口。   宝姐下颌压在被子上,扭头看向了丫环,咧嘴笑道:“我不想穿裙子,给我换套男装来。”   丫环愣了下,说道:“府上没有准备。”   宝姐挠了挠脸,倒也没有再说什么,说道:“那就不要那么多层的,不好动。”   丫环应了下来,重新去找了衣裙来。   宝姐换上了衣服,自己去倒了水喝,这才蹦q了两下出门,贵哥还没睡醒,宝姐活动了一下就先去找母亲了。   柳勤正在房中看书,见到女儿就招手让她过来,问道:“饿了吗?要不要用些点心?”   宝姐的饭量比一般姑娘要大不了,还饿的快可惜就是不长个子:“好的啊。”   柳勤让人端了点心上来,宝姐很喜欢吃点心,以前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家里才会买一些点心的,里面有甜甜的豆沙,外面还裹着一层薄薄的糖霜。   这点心不便宜,家中还要攒钱给贵哥上学,所以每次只买四块,虽说是一人一块,最后都是宝姐和贵哥一人两块吃的。   宝姐问道:“爹呢?”   柳勤见女儿吃的开心,给她倒了杯茶,说道:“你爹去干活了。”   宝姐点了点头没有再问,她爹原来也经常出门干活,一走就是很久,其实在宝姐的生活中,她是想她爹的,却不是离不开她爹:“娘,我想要穿男装,这些裙子好看,但是碍事。”   柳勤说道:“娘知道了。”   宝姐吃完了一盘点心,又开始吃果子,整个人都笑眯眯地看着很开心。   柳勤看着女儿的模样,也觉得喜欢:“我让你爹请了几个宫中的嬷嬷来家中,到时候你要好好跟着学知道吗?”   宝姐咬着果子,点了点头。   柳勤柔声说道:“倒不是让你学的处处讲规矩,活的不自在,而是有些事情你可以不去做,但是要知道。”   “娘,我懂的。”宝姐笑着说道:“王夫人也和我说了一些,我如果不知道的话,就会让别人有糊弄我的机会。”   其实母女两个还有很多话想要说,只是周围有很多陌生的人,这里是她们的家,又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宝姐想着如果这就是变富裕地位变高的代价,她很乐意接受的,毕竟有好日子的话,谁也不想再过以前的苦日子了。   柳勤让女儿喝了口水,这才接着说道:“你爹给你和贵哥起了好几个名字,晚些时候等你爹回来,你们自己去选。”   宝姐眼睛都亮了,别人都有大名,可是她和贵哥没有,因为他们一直在等着爹回来起:“好听吗?”   “好听的。”柳勤转了一下腕上的镯子,这是严知理给她戴上的,其实她有些不适应手上戴着这些东西,不管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恐怕磕了碰了,毕竟这玉镯一看就价值不菲,只是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玉镯:“我都看花眼了,听说你爹还特意找了有学问的人给你们起。”   宝姐很期待,忍不住追问道:“娘都和我说说。”   柳勤笑着摇头,如果提前告诉女儿了,就没有惊喜了。   其实早些时候,家中富裕了一些,柳勤曾经想出钱请人给两个孩子起名的,毕竟这样出去也好叫一些,却被婆婆阻止了。   严老夫人倒不是舍不得钱,而是真心把柳勤当成女儿一般:“宝姐还在知理身边养过几年,而贵哥……知理都没见到过,这么多年他没和孩子之间相处过,而孩子们对他也是陌生的,总要给他们之间一个联系的。”   其实严老夫人也有私心,却也是为了柳勤母子三人着想。   严老夫人说道:“再等两年,等这天下太平了还打听不到知理的消息,那就给孩子们起名,你也改嫁,我给你出嫁妆,两个孩子愿意留下来我照顾就是了。”   柳勤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她倒是没有改嫁的心思,不过等太平了怕是要重新登记户籍这些,到时候给孩子们起名字也来得及的。   贵哥也醒了,被丫环带着来找柳勤和宝姐,他还是有些认生,这个地方熟悉的人也就是母亲和姐姐。   只是没想到贵哥刚来没多久,就有丫环端了不少果点来,那点心做成各种动物的模样,只是看着就能发现比厨房给柳勤和宝姐上的要精致许多。   丫环进来后就先行礼,笑着说道:“奴婢云香给夫人、少爷、姑娘问好,这是我们夫人特意让小厨房给少爷准备的糕点,不知道少爷的口味如何,所以甜咸的都备了一些。”   贵哥没有吭声,只是安静地看着那丫环,哪怕他还是个孩子,也是读过书认字的,他的母亲才是父亲的妻子,可是他们家竟然有另一个人自称夫人?   柳勤抿了下唇:“我倒是不知道这府上还有另外一位夫人。”   云香会过来这一趟也是得了徐氏的话来试探柳勤的深浅,如果这次柳勤退了,那么以后柳勤想再管家立起来怕也不容易了:“奴婢也不知道,是老爷当初让人这样称呼的。”   宝姐从椅子上下来,走过去看着云香手中端着的糕点,笑嘻嘻地说道:“这东西倒是精致,做的和真的一样。”   云香看着宝姐的模样,心中难免有些鄙夷,不愧是乡下来的一点市面都没有:“姑娘若是喜欢,以后尽管到我们夫人院中吃就是了。”   宝姐捏了一个老虎模样的糕点,看向了云香:“姐姐你也很漂亮。”   云香心中得意,面上却丝毫不漏,只是说道:“谢姑娘夸赞。”   宝姐看了一下周围其她的丫环,摸索了下手指,绕着云香转了半圈到了她身后,猛的一脚把她踹倒在地。   云香没想到宝姐会动手,更没料到宝姐力气这么大,惊呼了一声趴在了地上,手中的盘子和点心一并摔在了地上:“姑娘你……”   话还没说完,宝姐已经单膝压在她的后背,一手拿着小老虎的点心一手拽着她的头发,让她抬起头来。   宝姐动手的突然,柳勤也吓了一跳,倒是贵哥很安静,他不是第一次看见姐姐动手了。   “哎呀,这么精致的点心都脏了,实在太可惜了。”宝姐看向跟着云香一起来的丫环,说道:“把这些点心都给我捡起来。”   那丫环脸色惨白,她看向云香又看向宝姐。   云香哭着说道:“姑娘,你这样……”   宝姐神色一变,直接抓着云香的头在地上砸了一下,那一下没有留余地,云香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抬起来的时候,已经有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下。   那丫环刚想叫,就紧紧捂着自己的嘴。   宝姐看了屋中的人一圈:“我这个人,脾气不太好,有些话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跟着云香来的丫环有些站不稳,她们虽然是丫环,却是从小养着伺候人的,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事情,见宝姐盯着她,她一下子跪坐在地上赶紧爬着去把那些点心给捡起来。   有时候没注意到,盘子的随便割伤了手,她也不敢吭声,那些点心沾了灰又染了血,再也没有初时精致的样子。   宝姐说道:“真是可惜了这些点心,我还没吃过这么好的,别浪费了,你来把这些喂给她吃,一口都别浪费了知道吗?” 第7章 土包子的聪明   宝姐狠吗?   是狠的。   只是这个时候宝姐不狠不行,她的母亲性子温柔,她的弟弟年龄太小。   虽然找到了父亲,可是父亲又有了别人,也将有别的孩子。   宝姐不懂那些大户人家的圈圈绕绕,可是宝姐懂一件事,谁的拳头大谁说话。   就像是她的大伯,如今是胜利者也不过是因为拳头大。   宝姐信不过别人,毕竟跟在父亲身边的人不认识他们,这个家中的下人在这之前也都是听徐氏的命令的。   如果宝姐让屋中的丫环把云香赶走,她下的命令没人听的话,那么不仅是她就连她母亲怕是都会尴尬。   还不如直接动手,不管这些人怎么看她,结果是觉得她粗鲁还是旁的,起码不敢再把她和她母亲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宝姐没有别的办法,想要在这个府里立足,那种小火慢炖并不适合他们,因为宝姐觉得玩心计的话,他们是赢不了世家出身的徐氏的,拿自己的短处去和别人的长处比拼,那是傻子才做的事情。   云香哭得很惨,她哪里受过这样的罪,丫环看着宝姐的眼神,根本不敢反抗,抖着手把地上捡起来的点心往云香嘴里塞。   这点心不仅样子精致,味道也是极好的,可是云香吃不出味道,只觉得噎的慌。   宝姐已经起来了,就看着她们两个,哪怕没有人压制着,云香也不敢爬起来,就这样趴着硬生生往下咽。   云香有一副好嗓子,她平时也爱惜的很,可是此时她只觉得嗓子疼得很,却不敢拒绝,努力地把东西咽下去。   宝姐问道:“这点心不好吃吗?怎么半天也没吃下去一块?还是你也想尝尝?”   这话一出,云香只觉得眼前一黑,喂点心的丫环不敢再照顾云香,直接把点心往她嘴里塞。   柳勤咬紧了牙,却逼着自己看下去,她不觉得女儿做的过分,也不觉得云香可怜,因为她现在没有资格可怜别人,她只是怕贵哥年纪小,看了会害怕宝姐。   可是当柳勤看向贵哥的时候,却发现贵哥神色平静,就好像满屋子的喧闹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一样。   等云香把一盘点心吃完,宝姐发现屋中很多丫环脸上都变得有些惨白,而云香趴在地上想吐却吐不出来,整个人翻着白眼喘着粗气,好像下一秒就要背过气。   宝姐问道:“给她喝口水。”   丫环赶紧倒了水,扶着云香喂进去,云香双手紧紧抓着丫环喂水的手,使劲往自己的嘴里送,她从来没有觉得水这样好喝,可是一杯水很快就喝完了,她甚至舔了舔杯子。   看着云香缓过来,宝姐笑嘻嘻地问道:“好吃吗?”   云香整个人都是颤抖着,她觉得嗓子疼的厉害,却不敢不回答宝姐的话:“好、好吃。”   柳勤此时才开口:“看她这样脏兮兮又是伤又是血的样子,可别冲撞了徐氏肚中的孩子,府上那么多空院子,收拾出来一个给她养病。”   这话一出,云香说道:“奴婢没事、奴婢……”   “瞧着嗓子难听的。”柳勤的声音温柔:“好好养养,谁送云香去休养?”   这话是明摆着让屋中的丫环站队的,墙头草是没有前途的,柳勤和徐氏更不可能和平相处。   此时只要站出来,那是肯定要得罪徐氏的,却也能得到柳勤的重用,特别是柳勤有一子一女已经立住了,身边还没什么得用的人,留在柳勤身边肯定比徐氏身边容易出头。   而柳勤的女儿宝姐也不是个简单的,手段虽然粗鲁,却是最有用的。   经历了动乱还能留下来的人没有傻的,当即就有一个丫环出来,行礼后说道:“夫人,府上西南方角落有个清静的院子,最适合人养病了。”   有一个人站出来,就有第二个站出来。   柳勤把前面出来的几个记了下来,说道:“那就把人送过去。”   “是。”   幽兰院中,徐氏听说了云香的下场,整个脸色大变:“她、她们怎么敢!”   孙婆子吓了一跳,赶紧说道:“姑娘,你有孕在身,千万要注意身体。”   徐氏气的眼睛都红了:“他们怎么敢这样对我的人。”   孙婆子倒了温水,先哄着徐氏喝下,这才说道:“他们都是乡下来的,泥腿子出身,姑娘出身高贵,和他们计较有失身份。”   徐氏忍不住哭了起来:“身份高贵有什么用,还不是得给这些泥腿子当妾。”   这话一出,孙婆子脸色大变,看了一眼屋中,见都是自己人这才松了口气,先让人关了门窗,这才小声劝道:“姑娘以后万不能再说这样的话。”   徐氏也知道自己失态,话说出口就后悔了,其实她还算好的,毕竟前两年严知理身边没有别人,而那些被送给别人的……   孙婆子见徐氏听见去,心中松了口气:“姑娘,这天已经变了。”   说到底孙婆子也是心疼徐氏的,她是徐氏的奶娘,一直留在徐氏身边伺候:“姑娘年轻貌美出身又好,那柳氏……姑娘不要在意眼前,想想以后,等发现柳氏带不出去,就是姑娘翻身的时候,到时候彻底把柳氏压下去就是了。”   徐氏这才止住哭泣,狠狠拧着帕子说道:“奶娘说的是,等以后……”   孙婆子犹豫了一下问道:“云香那边……”   “不用管。”云香虽然是自小跟在徐氏身边的,可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丫环:“你让人盯着门口,等郎主回来,就把他请过来。”   孙婆子也猜到了徐氏的打算:“只是柳氏刚带着孩子们回来,怕是老爷心中正觉得愧疚……”   “那又如何。”徐氏伸手抚着肚子,后宅这些事情,她从来没有怕过别人,若不是她有手段,哪里轮得到她入严知理府:“先上个眼药,积少成多总有一天……”   此时虽然动不了柳氏母子三人,可是时间久了,严知理越来越觉得柳氏拿不出手,等愧疚没了感情淡了,这些小事情就成了压倒她的稻草:“我现在最重要的是生下孩子。”   孙婆子说道:“姑娘明白过来就好。”   因为柳氏要回来,徐氏这段时间有些事情做的操之过急了。   严知理还不知道他府上已经闹了一场,此时一脸严肃地看着兄长说道:“那些人如今还看不清现在的情况。”   严超冷笑:“他们不是看不清情况,只是看不清楚自己的地位,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世家?”   严知理说道:“哥,登基的事情不能再拖。”   严超点头,这些人唧唧歪歪个没完没了,不过是给他们添堵,或者是想打压一下他们的气势,东风压倒西风,如果他们兄弟服软了,以后怕也立不起来了,那些世家可没有外面人想的那样光风霁月,那些人就像一群豺狼,躲在暗处时刻想要上来咬掉一块肉。   严知理见兄长有成算,也就不再多言。   严超问道:“宝姐和贵哥住的还习惯吗?”   严知理仿佛不经意说道:“宝姐喜欢打猎,可能有些不太习惯,对了宝姐还送了我一张白色的狐狸皮,是她特意抓来给我的。”   严超:“……”   严知理看向严超说道:“哥你觉得是做成手暖好,还是弄到披风上比较好?”   严超有点不想搭理自家弟弟,他们明明在谈正事,怎么忽然开始炫耀女儿了!   “徐家都不是省油的灯。”严超正色道:“你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严知理愣了下,他总觉得严超这话有些不对,却又像普通的叮嘱。   等严知理回到府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徐氏得了消息,就派了丫环等在路上,只说徐氏肚子不舒服,想请严知理过去看一下。   严知理问道:“不舒服,请大夫了吗?”   小丫环红着眼睛说道:“没有请。”   严知理喜欢徐氏吗?是有些喜欢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抬了徐氏进府,徐氏不仅漂亮,还温柔小意,这让严知理有很大的满足感,只是再喜欢也比不上对妻子和孩子们的爱:“那就去请。”   说完严知理就往正院走去。   小丫环愣住,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提着裙子就往幽兰院跑去。   严知理放慢了步子低声吩咐道:“去打听一下怎么回事。”   “是。”   等严知理到正院的时候,已经把发生的事情知道了个大概。   院子里,宝姐正带着贵哥看灯笼,天色暗的时候,府里都挂上了宫灯,照的院子里很亮堂。   看见严知理,宝姐就拉着贵哥跑了过去,笑着扑倒了他怀里:“爹!灯笼好漂亮,我想要兔子灯笼,以前我看见别人提着可好看了。”   严知理单手抱起宝姐,又把贵哥给抱起来,说道:“好,爹明天就买给你。”   宝姐笑个不停。   贵哥看着姐姐笑得开心,也笑了起来,手悄悄抓着严知理的衣服,他觉得这里有很多麻烦事情,但是有爹有娘有姐姐在,而且娘和姐姐再也不用为了他的束节衣俭食了,所以很好。   等他长大了,娘和姐姐会过的更好的。   柳勤站在一旁笑看着他们,等闹够了,一家人才回了屋中,厨房早就备好了饭菜,等严知理更衣洗手出来后,就坐在一起吃饭了。   他们家倒是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宝姐坐在严知理的身边,说道:“爹,徐氏是个软蛋!”   严知理愣了下,看向女儿。   宝姐得意洋洋地说道:“今天她让她的手下来找我耀武扬威,我就把她手下打了又关起来了,她一声都不敢坑,真的是个软蛋。”   严知理有些哭笑不得,说道:“那要是你呢?”   宝姐神色严肃说道:“要是我,肯定要把人要回来,还要为他出头,哪怕是他错了,但是是我的人,我可以惩罚,别人不可以,因为这是打了我的脸!”   严知理听完,看了宝姐许久,笑了起来说道:“好,不愧是我的女儿!” 第8章 土包子有名字   严知理其实不太喜欢管后院的事情,他现在更多的心力是放在朝堂上,只是这些事情又不能不管:“我已经和嫂子提过了,这两天就选了合适的人送来。”   柳勤给贵哥夹了点白菜,说道:“那可太好了。”   等一家人吃完饭,严知理看着女儿和儿子期待的表情,笑道:“要不要去选名字?”   “要。”   宝姐和贵哥异口同声地说道。   严知理带着他们进了书房,这里的书房摆了很多的书,贵哥一下就被吸引住了,严知理揉了下儿子的头:“这都是摆给别人看的,你现在的年纪还不适合看这些。”   贵哥点头,说道:“等我再念几年书就可以看了。”   严知理说道:“对,到时候都送给你。”   贵哥一脸严肃点了点头。   严知理起了不少名字,都在纸上,一家四口趴在桌上挑选了起来,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宝姐和贵哥喜欢就是了。   幽兰院中,徐氏看着丫环,问道:“你说,郎主不肯过来?”   丫环低着头:“说让夫人请大夫。”   徐氏摸着肚子,许久说道:“既然这样,就去请大夫。”   丫环赶紧应了下来。   孙婆子端了燕窝粥来,劝道:“姑娘稍微用些。”   徐氏应了一声,略微动了几口就不愿意再吃。   孙婆子问道:“要不让厨房给姑娘做些汤面?”   徐氏刚想拒绝,就听孙婆子劝道:“哪怕姑娘不在意自己,也要注意肚中的孩子。”   “那给我下碗面吧。”徐氏这才说道:“别太油腻。”   孙婆子想了下说道:“那鸡汤面,我让厨房仔细把油去了,再加点白菜进去?”   徐氏恩了一声。   孙婆子赶紧让厨房去准备了。   书房中,宝姐和贵哥趴在桌子上仔细看着名字,时不时凑到一起讨论一番,一时间竟然挑花了眼,觉得哪个都很好:“爹,选不出来,我要是能有很多个名字就好了。”   严知理被逗笑了:“不行啊,只能选一个。”   “好难选。”宝姐叹了口气说道:“爹给我们选吧。”   严知理看了眼,说道:“宝姐喜欢严舒锦这个名字吗?”   “严舒锦。”宝姐默默念了一遍,笑了起来:“喜欢。”   严知理看着女儿的模样,这是他的孩子,离开的时候还是小小的一团,摔倒了都要哭唧唧的让人抱着哄着的,却也能在他离开后,撑起一个家:“我只愿意你一辈子舒心富贵如锦。”   这上面不是没有必要严舒锦更好的名字,可是这个名字才是严知理心中最深的愿望。   宝姐默念了几下自己的名字,又看着严知理指着的三个字,认真记在心里:“一辈子舒心富贵如锦……”   柳勤也喜欢这个名字的含义,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两个孩子能试试顺心了。   贵哥期待地看着严知理,问道:“爹,贵哥的名字呢?”   严知理看贵哥急得慌,也没有再卖关子,说道:“严启瑜,愿你如启明星如美玉一般。”   说到底对儿子和女儿之间的期待还是不同的,严舒锦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却又觉得弟弟的名字和自己的不同。   闹了一番,严启瑜也困了,严知理说道:“贵哥先去睡觉吧?”   严启瑜点点头,柳勤见丈夫没有提女儿,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女儿。   严知理说道:“勤娘你先带贵哥去休息。”   柳勤咬了下唇说道:“夫君……”   严知理笑道:“我和宝姐聊聊。”   严舒锦也笑道:“娘,你快带弟弟睡觉,爹和我说悄悄话呢。”   柳勤见丈夫的神色不像是怪罪女儿,而且晚饭时候丈夫听见女儿的话确确实实是开心的,说道:“好,别太晚,宝姐也要早点休息。”   严舒锦一口应了下来,柳勤这才带着儿子出了书房。   走到外面,严启瑜说道:“娘别担心。”   柳勤闻言笑了下,牵着儿子的手说道:“好,娘也要赶紧厉害起来。”   总不能以后都让女儿挡在她前面,她也要成为女儿的依靠。   柳勤深吸了口气,看向了幽兰院的方向,回京城见到丈夫,不是结束只是开始而已,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的。   书房中,严舒锦坐在椅子上,扯了扯衣袖说道:“爹,我想要男装,这些裙子好看就是很碍事的。”   严知理一口答应下来,问道:“能和爹说说,今天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吗?”   “能啊。”严舒锦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有人上来砸场子,我就还击回去,讲真的爹,我觉得她有点没意思。”   严知理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严舒锦单手托着脸:“她不过是想给母亲和我一个下马威,就好像我们到了新地方,有些人就想先压一下我们,只要我们服软一次,以后也很难立起来了。”   严知理皱了下眉头问道:“有人欺负过你们?”   “当然啊。”严舒锦倒是没有把过去的事情当一回事,毕竟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她现在比那些人过的都好:“村子里很多人很善良但是也有喜欢占便宜的,奶奶和娘都不是和人计较的性格,只是那些人就得寸进尺。”   提到这些事情,严舒锦的口气平静:“吃了几次亏我就知道了,就算要心善不计较,也是要有这样的底气。”   严知理点了下头。   严舒锦说道:“那时候的我们,根本没有不计较的资格。”   严知理确定女儿不是在怨恨也不是在告状,只是平静的告诉他自己领悟的道理。   严舒锦看向严知理说道:“来京城也一样,爹,你的目光应该是看着外面看着朝堂,而不是这后院之中的事情。”   听着女儿的话,严知理只觉得心中暖暖的又有些酸涩。   “这后院的事情,就交给我。”严舒锦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复杂的:“毕竟爹已经给了我最大的底气,我是爹的女儿。”   严知理沉默了许久,说道:“若你是男儿身……”   剩下的话严知理没有再说,心中却觉得可惜的,如果严舒锦是男儿身的话……说到底这些年严知理也看明白了,人最难的是明白和自知了。   严舒锦翻了个白眼说道:“爹,你这话说的好奇怪。”   严知理叹了口气说道:“是爹说错话了,宝姐你告诉爹,你以后想做什么?”   严舒锦有些愣住了,这样的问题她从来没想过,以前只是想着怎么找到严知理,怎么给弟弟攒束,怎么才能让家里过的更好,如今到了京城,他们一家子身份都变了,以前想的那些事情都不需要她再去操心了。   “我想……我不知道。”严舒锦说道:“想想着先好好念书然后学骑射,报答以前帮过我的人。”   严知理知道自己说的话让女儿误会了,问道:“你想过以后要嫁什么样子的人吗?”   嫁人?   严舒锦想到的却是王夫人的模样:“我没想过。”   严知理也不再提这件事,而是说道:“以后每天晚上,你与贵哥来书房,我与你们讲这些年我做的事情好不好?”   其实严知理是想晚几年再和孩子们提的这些事情的,前朝也曾经出过明君,那些世家也有惊采绝艳的人,只可惜他们的后人不争气,一代不如一代了。   严超和严知理见过太多这样的人,所以两个人早早就决定要好好教育后人,他们也是一点点成长起来的,用自己的经历来给孩子们当做参考是最好的选择了。   严舒锦说道:“好啊。”   严知理说道:“好了,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要不你娘该拧我耳朵了。”   严舒锦笑嘻嘻的跳下椅子,说道:“好。”   严知理牵着女儿的手,说道:“明天太医就过来,给你们好好看看身体,调理一下。”   严舒锦乖乖应了下来。   严知理把女儿送到房门口,并没有进去只是叮嘱丫环仔细伺候着。   严舒锦乖乖站在屋里面说道:“爹,你也早点休息。”   严知理笑着挥了挥手,这才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严舒锦等看不见严知理的背影了,她才转身回屋,丫环早已备好了热水来伺候严舒锦洗漱。   其实开始的时候严舒锦很不习惯,只是她也见过丫环伺候王夫人时候的样子,就强撑着没有吭声,如今却已经有些习惯了,也可能是有了自己的名字又感觉到了严知理的想法,所以底气变得越发足了起来:“我不想用这种太香的,明日给我换没有味道的。”   严舒锦今天刚收拾了徐氏身边的大丫环,此时屋中伺候的心中正战战兢兢的,闻言赶紧说道:“是。”   等躺倒床上,严舒锦就抱着被子打了个滚,其实王夫人也问过她这样的问题,当时她说不知道,其实心中早就有了打算,如果没能找到严知理,或者严知理没能出人头地,她就想办法嫁个富裕的人家,总归是要让弟弟念书参加科举的。   如今她爹出人头地,还一下子变得这样厉害,她觉得自己可以嫁个喜欢的,不喜欢的话就和离了。   王夫人曾经说过,若不是娘家不行了,早在发现丈夫有外室甚至有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和离带着嫁妆归家了,她忍下来不过是因为娘家还需要依仗丈夫而已。   严舒锦觉得王夫人需要委屈自己,可是她不需要,她也决定再也不委屈自己了。 第9章 土包子改造记   虽然奶奶以前经常告诉严舒锦,等找到你大伯和你爹后,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其实当时严舒锦是不太相信的,毕竟他们一路逃亡也很久没有严知理的消息了,在他们最需要父亲的时候,严知理都不在他们身边。   只是没想到,她奶这次倒是说准了。   严舒锦跟着练武师父活动着胳膊腿,这师父是严知理特意请来的,只是帮严舒锦打下基础,严启瑜也跟着一起的,但是和严舒锦比起来,严启瑜在这方面实在是没什么天赋了,他只能勉强把动作做标准了。   和一看就会还能灵活运用的严舒锦相比,严启瑜也就是锻炼身体而已。   严知理最近很忙,毕竟严超登基的事情不能再拖延了,他们兄弟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如今最大的矛盾点就在于登基时候的那些礼节。   严超看着下面争吵成一团的众人说道:“还没讨论出个结果?”   严知理也觉得有些无聊,还不如回家陪孩子,最主要的是因为这么点事情已经吵了快一个月了,开始的时候他们一起想要接回家人,这才容忍了下来,可是如今却不想再忍了。   那些人根本没有回答严超,还在争个不停,连龙袍上的绣纹都要争吵一番。   严超直接被气笑了,抓着手边的茶盏狠狠砸在了地上,这一下全部人都安静了下来:“你们当皇帝还是我当皇帝?”   这话根本没有人敢回答。   严超冷声说道:“一切从简,选吉日直接登基。”   “这怕是不和规矩。”   “规矩?”严超觉得可笑:“前朝的规矩竟管到我头上了,没成想我倒要遵守前朝的规矩了,那我要不要拜前朝的皇帝为太上皇!你们是前朝的官,还是我的官。如果你们不想干那就换人,总有能让我满意的人来做事。”   没有人再敢吭声。   严超说道:“明日给我最终的结果。”   说完就起身离开,严知理扫了一眼殿上的众人,笑眯眯地说道:“我觉得你们也该想明白一件事,你们端的是谁家的碗,吃的是谁家的饭。”   这话说的不好听却实在。   严知理这才离开,去找严超了。   严超在书房中神色难看,见到弟弟过来就抱怨道:“那些前朝的世家大臣唧唧歪歪给我添堵也就算了,连我们的人也唧唧歪歪的。”   严知理没有说话,只是给严超倒了杯茶。   严超端起一口喝了:“你说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怎么人就变了?”   “可能当初没有变的条件。”严知理倒是没觉得多生气,其实他觉得变得最多的是自己的兄长,就连对着娘的称呼,兄长都变了,而且被那些世家影响的更注重形象和排场了,其实他自己也变了不少:“那时候连吃饱饭都是问题,也有目标。”   严超叹了口气,当年那些日子真的又苦又危险,甚至有几次严超都差点性命不保。   而如今没有生命危险,不仅能吃饱喝足,还娶上了不少以前看都不敢看一眼的女人当媳妇,人心自然变了。   严知理喝了口茶,其实比起茶他更喜欢喝糖水。   严超也不再提这些事情,而是说道:“母亲一直念叨着宝姐和贵哥,你什么时候带他们进来。”   “其实这段时间太医给宝姐他们开了药浴一类的,身上都是药味。”严知理提到儿女,神色温柔了许多:“我怕他们进宫,娘看了担心。”   毕竟在他们娘眼中,只有病得很重才可能一身药味的。   严超问道:“宝姐他们身体怎么样?”   严知理叹了口气说道:“还需要好好补,多亏他们年纪小来得及。”   “让厨房每天给宝姐他们炖些燕窝什么吃。”严超其实不爱喝这些东西,可是架不住那些女人爱喝,多少也了解一些:“我记的宫中有不少,让你嫂子多给你点,不够喝了和哥说。”   说到底严超心中还是有亲疏的,那些女人肯定比不上自家亲戚,他们可是有血缘关系的人。   严超说道:“郑氏身边倒是有个擅长调理的,据说还会不少前朝秘方,让她去伺候宝姐吧。”   “这不太好吧。”严知理是真的不想要,毕竟郑氏万一心怀恨意让那人暗害了自己的女儿怎么办?前朝后宫可一点都不安静,腌h特别多:“要不让她把所有秘方写下来交给太医,到时候看看有没有娘和嫂子能用的,前朝那些人最喜欢奢侈享乐,想来研究出了不少好东西。”   严超听完也觉得有道理:“有些害人的东西可不能给她们用了,还是太医研究一下比较好。”   两兄弟商定完了这些琐碎的事情,就开始讨论封赏了,等严超登基后,当初那些跟着他的人总不能吃亏了,只是……看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人的封赏还是要变一下。   徐氏本来只是想借着有孕在身,说不舒服来给柳勤母女上眼药,谁曾想太医来了,真的告诉她身子有些不妥,怕是要卧床修养一段时间。   这可把徐氏吓坏了,她本来以为三个月孩子就稳妥了,如今也不敢去找柳勤一家的事情,而是乖乖躺在床上。   孙婆子也没想到会这样,明明当初私下请的大夫都说徐氏这胎怀的很好:“姑娘,哪怕为了肚中的孩子,你……你也略微沾沾口吧。”   徐氏看着孙婆子端上来的野菜杂面窝窝头,就觉得想吐,她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样的东西,哪怕战乱的时候吃的都是粳米,如今有孕在身更该精细才是,没曾想太医竟然让她多吃点粗粮?   这东西如何下咽,只是闻着味道她都觉得没办法忍受。   正院中,严启瑜在书房跟着先生念书,先生姓陈,是严知理特意请来的。   杜先生很早之前就跟在严知理身边当谋士了,本来严知理是想把他举荐给兄长,也好混个一官半职的,只是被他拒绝了,所以严知理给了杜先生不好少银钱,这次严知理请杜先生来教儿女,杜先生犹豫了一下只说先教几天看看。   上午的时候,杜先生是单独教严启瑜的,下午的时候,严舒锦和严启瑜就一起上课了。   其实上午和下午教的内容侧重点不一样的,上午更多的是让严启瑜打基础,学的是读书写诗词文章这类的,下午杜先生经常说一个故事,然后让他们互相讨论。   严舒锦也很忙,早上跟着师父练完武,还要去母亲那里跟着宫中专门教导礼仪的姑姑学东西。   当初被陈秋派去接严舒锦一家,并在路上偷偷告诉她京中情况的于姑姑如今是留在严舒锦身边的。   严舒锦身边也没什么可信的人,就把房中的事情都交给于姑姑来管,于姑姑最近也很忙,不仅要盯着院子的装修,还要选了合适的人来教好给严舒锦培养几个贴身的丫环。   能被陈秋派来的教习姑姑人也不蠢,她们这些人都亲眼见证了前朝的灭亡,当初宫中血流成河,他们能活下来也不容易,就连前朝最受宠的公主如今也不过是给人当妾的。   只是心中多少还有些瞧不起的,毕竟在他们看来,像是柳勤这样的不过是命好罢了。   却不知道命能好多久,京中那些休妻重娶的不知几凡,多少人在见识到贵女们后,就把原来家中的妻儿抛之脑后了。   如今京中有不少原来跟着严家兄弟的人,家中当家做主的都是原先的世家女。   世家女的容貌仪态和手段,只要放下身段想要笼络住那些人,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方姑姑,你说原来宫中的人都这样走路?”严舒锦看着那小碎步,走了半天才能走那么一点路,整个人都震惊了:“那从这里走到大门口,要走多久?”   方姑姑温言道:“因为当时宫中都讲究一个静。‘为妇之道,在女己见。幽闲贞静,古人所羡。柔顺温恭,周旋室中……’”   “所以她们遇到事情,跑都跑不掉,而且她们如果真的讲究礼义廉耻三从四德,那我爹院中的、我大伯宫中的,甚至外面那些叔叔伯伯家中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她们哪一个不是当初所谓的名门闺秀?”严舒锦正色道:“娘和我并不需要学着怎么成为前朝那些女人。”   方姑姑神色一僵,看着严舒锦只觉得心中发寒。   严舒锦问道:“不知道方姑姑明白我的意思吗?不管是娘还是我,都不需要变成别人。我听人说前朝奢侈享乐,光是宫中伺候的人就有成千上万的,想来能找到一个听得懂我话的人。”   方姑姑赶紧跪下,说道:“奴婢明白,请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严舒锦觉得方姑姑可能还没听说她打人的事情。   柳勤柔声说道:“方姑姑明白就好,那你看我们母女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吗?”   方姑姑态度恭敬了许多:“两位贵人……”   说话之前,方姑姑犹豫过,是不是要直接顺着柳勤和严舒锦,又觉得那样的话,怕是真的要被送回去,而且按照严舒锦话中的意思,她们是需要改变,却不是变成前朝那样的女人。   “两位贵人举止大方有度,只是在一些细节上需要注意。”   方姑姑下定决心,也只能赌这一把了:“需要小的改动即可,还有一些讲究,容奴婢仔细说与两位贵人。” 第10章 土包子的敏锐   其实一个人不管行走的姿态还是穿着打扮,最重要的是自信。   而严舒锦最不缺的就是自信了,所以真学起来倒是不难。   等午休过后,严舒锦就和严启瑜一起去书房,杜先生在前两日已经摸过底,知道两个人学习的进度。   两人把功课交上去后,杜先生先放到了一边,坐在椅子上说道:“昨天的问题你们想清楚了吗?”   严舒锦和严启瑜都点头。   杜先生说道:“那你们说吧。”   严舒锦看向严启瑜,说道:“弟弟先说。”   严启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说道:“我想了一下,如果我有一百个人和十匹战马,可是粮草勉强够八十个人吃三天的话,那我会杀掉战马,这样的话粮草就够了,然后绕路避战。”   “虽然我知道战马很重要,可我觉得人命更重要,只要有人的话,迟早能东山再起的。”严启瑜是仔细思考衡量过的,杜先生给的题目除了粮草不够外,敌人还有一百二十个并且粮草充足,他觉得避战再找寻找机会。   杜先生没有说对或者不对,而是看向了严舒锦。   严舒锦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会把所有的粮食都让士兵吃了,一百个人包括战马都喂饱,然后拼死一战。”   杜先生依旧没有说话。   严启瑜说道:“可是姐姐这样的话,很可能输,毕竟敌人人比我们多,而且一直都能吃饱饭又有充足的粮草,会不会太冒险了?”   “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不会输。”严舒锦说道:“他们一直吃饱饭,但是我的士兵尝到过饿的滋味才更珍惜吃饱的感觉,他们还有充足的粮草我们没有了,战死或者饿死。”   严启瑜愣住了,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神色平静,就好像在讨论一件很普通的事情:“更何况胜利了以后都不会再饿肚子了,其实说到底他们有退路,我们没有,所以哪怕他们有一百二十个人,也拼不过我们的,我们不会输。”   “而且勉强够八十人吃三天的粮草,就算每个人减少吃的,又能吃多久?”严舒锦是知道饿肚子的滋味的,三天的就算再节省,最多不过吃五天,五天以后呢?而且这五天怕是所有人都吃不饱,万一那时候再遇到敌人,怕是连一拼之力都没有了。   吃掉战马也是方法,保存实力东山再起也不错,可那不是严舒锦的性格。   杜先生没有说谁对谁错,只是笑道:“那我与你们讲讲当年的一件事,当年你们大伯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只不过身边不是一百人,而足足有万余人,你们大伯并没有瞒着粮草不足的事情,而且让伙夫把剩余的粮草都给做了,所有人都吃饱喝足休了一天,第二天早上更是吃了一顿好的,就对湖州发起了进攻。”   苏湖之战的胜利奠定了严超最终的胜利。   前朝就有俗语:“苏湖熟,天下足。”   自从占了苏湖后,严超再也不用为粮草发愁了,也可以大规模招兵买马。   严启瑜眼睛都亮了,看向了严舒锦说道:“姐姐你好厉害。”   严舒锦说道:“因为我是你姐姐啊。”   严启瑜使劲点头。   杜先生被逗笑了:“严启瑜的办法也不算错,只是有一点要记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打仗有时候就凭着那股气。”   严启瑜正色道:“我知道了。”   严舒锦却觉得有些奇怪,按照大伯的性格不应该带不够粮草的:“杜先生,当时去打苏湖的时候,很危险被逼着过去的吗?”   杜先生看向严舒锦,问道:“你为什么这样问?”   严舒锦说道:“因为我觉得奇怪。”   杜先生笑了起来,只是说道:“不如等你们父亲回来,你们去问他?”   严舒锦点了点头。   杜先生说道:“我要布置明天讨论的东西了,认真听好了。”   严舒锦和严启瑜都不由自主挺直了腰板,他们两个对学问高的人都很尊敬,更知道杜先生是来教导他们的,所以格外认真。   “从前有一大户人家,他们为人和善,家中更是有很多存粮,镇子上的人也都听他们家的。”杜先生的声音很好听,说话的速度也恰到好处,让人听着感觉很舒服:“那个镇子中的百姓过的很富裕,心地更是善良,可是有一天外面来了很多难民,他们家中遭了灾,要是再没有东西吃,他们就都要饿死了,如果你们是大户人家,会怎么做?”   杜先生说完问道:“你们有要问的吗?”   严舒锦问道:“那些难民都是什么人?老人?小孩?女人?还是青壮年?”   杜先生闻言笑了下说道:“都是一些老人和孩子。”   严舒锦再次问道:“那女人呢?孩子都没有母亲吗?”   杜先生说道:“没有多少女人。”   “难民大概有多少人?”严启瑜也问道:“而镇子中的百姓有多少人?”   杜先生说道:“镇子中有一百人,而那些难民有四十人,镇子中的粮食足够一百四十人吃三年。”   严启瑜觉得有些奇怪,却又想不出来哪里奇怪,一时间没有吭声。   杜先生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你们今天的功课,严姑娘你练十张大字,严启瑜你把这本书的前十页背下来,再练三张大字。”   两人同时应了下来。   杜先生说道:“行了,你们开始。”   两个人的书是杜先生早就选好的,放在他们的书桌上。   杜先生也拿了一本书翻看了起来:“有哪里看不懂再来问我。”   “是。”   两人都不再说话,而是看起了书来。   杜先生心中却没有表现的这么平静,他发现严舒锦对有些事情上特别敏锐,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敏锐对一个姑娘家到底是好还是坏,他只是觉得严舒锦身为女儿身,有些可惜了。   等天色暗了下来,严知理才回到家中,他已经在宫中陪着母亲用完饭了,因为提前让人给家里送了消息,所以柳勤母子三人倒是没有等他,却也让厨房留了夜宵。   严舒锦和严启瑜都在屋中等着他,看到一双儿女,严知理神色缓和了许多,笑道:“今日学的怎么样?”   “杜先生很厉害。”严启瑜提到杜先生的时候,满眼的崇拜:“特别厉害。”   严知理哈哈笑了起来:“那是当然了。”   柳勤给严知理倒了杯温水,说道:“先让你们爹休息一下。”   严舒锦和严启瑜乖乖应了下来。   严知理喝了水,笑道:“一会爹和你们聊天啊。”   柳勤陪着严知理进屋换了衣服,见他眉眼间有些疲惫,柔声说道:“要不我让孩子们先回去休息?”   “不用。”严知理笑着捏了妻子手一下:“我一天就这么点时间能陪孩子们聊聊。”   柳勤这才不再说什么。   严知理说道:“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就带你们好好在京城转转。”   柳勤应了下来,眉眼弯弯的模样好似当年初见一般。   严知理温言道:“若是我记得没错,宝姐和贵哥今天后就不用再泡药浴了吧?”   “对。”柳勤帮着丈夫整理了一下衣领:“太医说药补不如食补,吃的上精细一些就是了。”   严知理:“那就好,后日我带你们进宫一趟。”   柳勤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先不去了,我还用着药,身上难免有些味道,娘发现了怕是要担心了。”   严知理想了下说道:“我想让你陪嫂子说说话。”   柳勤愣了愣问道:“嫂子可是有什么不对?”   严知理叹了口气:“嫂子还是放不下家望的死。”   提到家望,柳勤心中也是揪着疼,而且她更懂陈秋的悲伤,如果换成她怕也是走不出来的:“那好,要是娘问起来怎么说?”   严知理闻言一笑,凑到柳勤耳边说道:“你就和娘说,太医帮着你调理身体,好再给我生个大胖儿子,给娘生个大胖孙子。”   柳勤一下羞红了脸,微微咬唇小声应了一下。   等两个人出去的时候,柳勤的脸还是有些红的,不过严舒锦和严启瑜都没有注意到。   严知理拉着柳勤一并坐下后,问道:“今日杜先生讲的有什么不懂吗?”   严启瑜说道:“都懂得,只是姐姐问先生问题,可是先生让姐姐问爹。”   严知理挑眉有些好奇说道:“什么问题?”   严舒锦把苏湖的事情说了一遍,却没有提问题,只是说道:“爹,让屋中伺候的人都出去,我不想让她们听。”   严知理被逗笑了,说道:“行,你们都下去。”   屋中伺候的丫环都退了下去。   严舒锦见人要关门,就说道:“门窗都别关,你们离远点。”   丫环见严知理没有反对,就按照严舒锦的吩咐去做了。   严知理看着严舒锦一脸严肃的模样,整个人心情都好了许多,说道:“为什么不关门窗?”   “关了门窗万一有人偷听,我不就发现不了了?”严舒锦理所当然地说道:“开着门窗,她们略微靠近我都能发现,这样才安全,而且有些人觉得紧锁门窗才好说秘密,我觉得这都是傻子,这样神神秘秘的明摆着告诉别人我在说很重要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情,你们快来偷听。”   严知理闻言点头:“还是宝姐聪明。”   严舒锦微微仰着下颌,说道:“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的闺女,我爹这么聪明,我当然也聪明了。”   父女两个互相吹捧一番,都觉得又得意又高兴的。   柳勤和严启瑜坐在一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等笑了以后,严舒锦直接问道:“爹,攻打苏湖的时候,大伯是不是故意没有带够粮草?” 第11章 土包子第二次进宫   严知理没有告诉严舒锦答案,还很残忍的把两兄妹赶回房间休息,等只剩下夫妻两个人,严知理忍不住抱着妻子转了几个圈。   柳勤惊呼一声抱住了丈夫,等被放下的时候,柳勤头发都乱了:“夫君这是怎么了?”   严知理握着妻子的手,说道:“孩子们被你教的很好。”   柳勤柔柔一笑:“他们本来就是好孩子。”   严知理想到自己兄长的几个孩子,再看看自己的一双儿女,只觉得怎么看都顺心。   严舒锦和严启瑜的功课在下午等严知理的时候已经写完了,回去洗漱后就各自休息了,不过关于杜先生的问题两个人倒是没有讨论,因为杜先生说过,让他们两个各自思考,不要受对方影响,真要讨论就等到了课堂。   虽然严知理没有回答,但是严舒锦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怕是苏湖之战粮草不足这件事,真的是大伯严超算好的。   严启瑜倒是仔细想了一下杜先生教的东西,又把需要背的书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才闭眼开始睡觉。   严知理已经告诉他们要进宫的事情,杜先生和方姑姑那里提前打过招呼了,杜先生留的功课也被他们送了过去。   这是严舒锦第二次进宫,和第一次进宫之间其实并没有相隔多久,只是感觉截然不同。   第一次进宫还有些茫然和无措,这次进宫却格外轻松,就好像去亲戚家串门一样,虽然这个亲戚住的地方有些太大了。   严知理只帮他们送到了宫门口,看着陈秋贴身的宫女把人接走,这才放心离开。   陈秋早早就等着他们了,见到柳勤带着孩子们走过来主动迎了过去。   严舒锦和严启瑜同时叫道:“伯母。”   陈秋满脸笑容,看着两个孩子的眼神很温柔:“怎么没坐轿子过来?走过来累不累?”   “坐了。”柳勤和陈秋其实也很多年没见,只是柳勤刚嫁给严知理的时候,陈秋就把她当妹妹一样照顾,两个人感情极好,说话之间也没有生疏:“只是到半路,宝姐和贵哥想自己走,我瞧着离约的时间还早,这才带着他们走了过来。”   严舒锦说道:“伯母,不累的。”   严启瑜在一旁点头。   陈秋这才不再说什么:“我带你们去看娘,娘一直念叨着你们。”   严舒锦主动上前把自己的手塞进了陈秋的手里,说道:“伯母,我可想吃你做的槐花包了。”   陈秋看了眼走在严舒锦身边的严启瑜,笑道:“这有什么难得,等槐花开了伯母就做给你吃。”   “也给弟弟尝尝。”严舒锦笑嘻嘻地说道:“弟弟都没有吃过呢。”   陈秋有些期待地看向了严启瑜。   严启瑜点了点头:“姐姐以前就说过,伯母做的槐花包子特别好吃。”   陈秋眼睛红了下,却马上露出笑容:“好,多给宝姐和贵哥做一些。”   其实开始的时候严启瑜心中有些怕陈秋的,毕竟那天吃饭陈秋的模样把他吓住了,不过后来听姐姐与他说了伯母的事情,心中又觉得伯母很可怜,他一直对姐姐口中那个哥哥很有好感的。   严启瑜想了一下,又看了眼母亲,这才走到陈秋的另一边,伸手握着她的手说道:“伯母也吃。”   陈秋使劲点头,看着严启瑜的眼神越发的慈爱起来。   严老夫人年纪大了,起得比较早,开始的几天被人伺候着,还有人陪着说话,严老夫人觉得挺舒服的,可是这才过了几天,就觉得无所事事了。   原来的时候,每天早起就去买买菜,回来喂鸡收拾一下屋子,偶尔到门外的树下坐着和人聊聊天,好像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   如今别说买菜干活了,就是大儿子的那些妾室带着孩子来陪她说话,她都觉得和那些人聊不到一块,而且严老夫人总觉得宫中这些人都瞧不起自己,就连那些个孙子孙女都是这样的。   如此一来,严老夫人越来越想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宝姐和贵哥了。   不管吃到什么好的,严老夫人都让人送一份给宝姐和贵哥吃,时不时就要念叨两句,不过她也有自己的智慧,从来不在宫里这些孙子孙女面前念叨,就怕这些人觉得自己偏心,到时候欺负宝姐和贵哥了。   严超和严知理想给母亲一个惊喜,特意没有告诉她,所以严老夫人在看到宝姐和贵哥后,一把把人抱住,心肝宝贝的喊个不停,又让人赶紧端了糕点水果上来。   严舒锦和严启瑜也很想严老夫人,他们两个都是严老夫人带大的,有什么好东西严老夫人都先紧着他们吃。   “奶,爹给我和弟弟请了先生,上五天的课休息一天,我们太想你了,请假过来的。”严舒锦抓住严老夫人的手撒娇道:“先生可严了。”   严老夫人一听,格外的贴心,拿了一块枣泥糕塞到严舒锦的手里,又拿了一块给严启瑜:“以后可不许逃课知道吗?对先生要尊重。”   这糕点是御厨特意给严老夫人准备的,味道偏甜腻一些,毕竟人老了口味重,严舒锦他们吃起来就不太合口了:“奶,我吃这个太甜了。”   严老夫人闻言说道:“我让人给你们端点不太甜的,贵哥还在换牙不能吃太甜的。”   严启瑜把嘴里的咽下去说道:“一块没事。”   严舒锦也点点头,他们都不是浪费的性子,而且又不是难以下咽。   严老夫人怎么看都觉得宝姐和贵哥好,忍不住嘟囔道:“怪不得给旭哥他们,他们都不爱吃,不合口也不直说。”   严舒锦已经把枣泥糕吃完了,说道:“他们害羞,我和贵哥是奶带大的,有什么都敢说,等他们和奶你相处久了,就好了。”   严老夫人伸手戳了戳孙女的头:“小机灵鬼。”   严舒锦蹭到严老夫人怀里:“奶我想吃鸡腿和大肘子。”   “我让人给你们做。”严老夫人看向柳勤,说道:“勤娘想吃什么,和你嫂子说。”   柳勤闻言笑道:“上次娘让人送的那道鸡丝羹很好吃。”   陈秋坐在一旁,问道:“娘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严老夫人想了一下说道:“上次吃的炸鹌鹑不错。”   “太医说不让娘吃太多油炸的。”陈秋说道:“要不咱们吃蒸的?”   严老夫人知道陈秋为了自己好,说道:“行,听你的。”   陈秋微微垂眸:“要不请几位妹妹和旭哥他们一并来用饭?我让厨房多做几道菜,也好让宝姐他们都认识一下,都是一家人。”   严老夫人其实不太喜欢和他们一起吃饭,一个个动一两筷子就说吃饱了,米饭都是按粒吃的,还只吃那些素菜。   她开始是不知道,那个白菜竟然是用四五只老母鸡汤炖出来的,最让严老夫人无法接受的是,那些只老母鸡炖了个白菜后就给下人吃了?   这是什么风气,怎么还能主人家吃菜,下人吃肉?   要知道当时家中也养了母鸡,他们都不舍得吃的,这都是要留着下蛋的。   因为觉得浪费,严老夫人提了几句,当时那些人的表情和嫌弃的眼神,让严老夫人想起来都觉得心中酸涩,她心里知道,旭哥他们虽然也是自己的孙子和孙女,可是心中也瞧不上自己的。   柳勤见严老夫人半天没吭声,笑了下说道:“娘,我还没和侄子、侄女好好认识一下呢。”   严老夫人闻言笑了下说道:“行吧,让他们过来,几个孩子留下来吃饭就行,其她人来见见就回去自己吃吧。”   新的果点已经端了上来,严老夫人虽然知道自己的孙子和孙女如今不会缺嘴,还是忍不住劝道:“多吃点,不够奶奶再让人给你准备。”   严舒锦拿着吃了起来:“一会还要吃肘子和鸡肉呢,这些留着下午吃。”   严老夫人正在剥桔子:“行,一会要多吃点饭,贵哥你都学了什么?”   “先生让背书。”严启瑜又吃了一块点心,说道:“还有练字。”   严老夫人闻言一脸期待:“那你背个给奶奶听好不好?”   严启瑜点点头,乖乖背了起来。   严老夫人其实听不懂,但是她就觉得自己孙子背的好,等严启瑜停了她就使劲鼓掌。   严超和严知理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母亲笑容满面,严超问道:“母亲,你们在笑什么?”   严老夫人说道:“贵哥背书,背得真好。”   严超哈哈一笑,说道:“我们严家的孩子就是聪明。”   严启瑜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叫道:“大伯。”   严超揉了揉他的头:“等你再长大一点,就进宫和你兄弟们一起读书。”   严舒锦问道:“大伯,我呢?”   “宝姐想来也来。”严超说道:“想要什么,大伯都给你。”   严舒锦说道:“那以后大伯想要什么,我也给你。”   严超笑着应了下来。   韩氏先进来了,宫女抱着严东胜在后面,严东胜如今四岁长得白胖可爱。   严超皱了下眉说道:“我不是说了,让胜哥自己走吗?”   韩氏娇嗔道:“胜哥年纪还小,平时在院子里都是自己走。”   “以后让他自己走。”严超沉声说道:“等五岁开始习武锻炼身体。”   韩氏有些不愿意,可是看严超的表情也不敢吭声,说道:“对了夫君,我表姐和吕将军成亲的时候,你赏赐些东西,我想去一趟。”   严超说道:“吕家金是什么官职还没确定,而且休妻再娶……你去干什么?” 第12章 土包子的想法   韩氏微微蹙眉,配上她绝美的容貌,让人恨不得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她:“那是我表姐,而且休妻怎么了?吕将军如今已经是高官,他的妻子不仅安要能排妥当家中的事物,还要能出门和人打交道,那女人不仅是村妇还大字不识一个,总不能吕将军回家还要自己管理府里的账务吧?”   陈秋和柳勤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中有些难堪和不满。   严老夫人气呼呼说道:“不认字怎么了?我也不认字。”   严舒锦一脸疑惑问道:“大伯,什么休妻另娶?他为什么要休妻另娶?”   严知理也瞧不起吕将军,说道:“贬妻为妾,又另娶世家女。”   “我记得方姑姑说过,婚事讲究门当户对,既然他当初娶得是农家女,那么他当时也不过是个普通农民。”严舒锦的神情平和,声音清脆带着女孩子特有的娇憨:“他妻子当年都不嫌弃他穷,也不知道他以后会发达,一直跟着他照顾他,怎么如今他发达了,就不要他的妻子了,这样只能同苦不能同甘的人……爹,你不要和他太接近,他人品不好。”   严舒锦这话说的朴实,道理却是最正确的。   严老夫人说道:“对,宝姐说的就是我想的。”   韩氏脸色大变,勉强笑道:“宝姐年纪小不懂,我表姐世家出身,琴棋书画样样都会,定能照顾好吕将军,让吕将军可以专心为夫君做事的。”   严舒锦看向韩氏:“我觉得你也很奇怪,既然你觉得世家出身很高贵,怎么还上赶着给人当继室?这不矛盾吗?”   没等韩氏说话,严舒锦又问道:“而且你这表姐这么聪慧,为什么还要去抢夺一个村妇的丈夫呢?爹,那个吕叔叔认识字吗?”   “不认识,而且年纪比我都大。”严知理丝毫不给韩氏留面子:“他儿子都要娶妻了。”   严舒锦挠了挠脸:“所以你表姐看上了吕叔叔什么?难不成是因为吕叔叔如今发达了,你表姐就去捡现成的?”   这话说的不客气,说到底也是严舒锦听了韩氏的话心中不舒服故意的。   陈秋看着韩氏难看的神色一下笑了出来,说道:“宝姐年纪小,说话直,韩妹妹别和孩子计较。”   韩氏咬唇,眼睛都红了看向一直没说话的严超说道:“夫君,我……我表姐只是仰慕吕将军是英雄,她怎么能这样说我表姐?”   严老夫人见韩氏说严舒锦就不乐意了:“宝姐还是个孩子,你多大人了,和她计较什么?而且宝姐说的话哪里不对了?”   严超是喜欢韩氏模样的,对她也多有宠爱,看着她这个模样虽然有些心疼,只是他心里的想法和宝姐说的差不多:“行了,你回去吧。”   韩氏像是站不稳一样晃了晃。   此时刘氏也带着孩子过来了,严超说道:“让他们都回去。”   韩氏直接带着孩子离开,出门的时候看到刘氏,刘氏的两个孩子穿着红色的衣服,打扮的格外喜气,韩氏打量了一番眼神带着不屑:“你想讨好老夫人,没想到人家连见都不愿见,白费你一场心机。”   世家讲究一个雅字,很少穿这样艳丽的颜色,就连首饰一般都选玉这类的,金银这类俗气的东西很少上身的。   可是这样的素雅,严老夫人并不喜欢,她喜欢孩子们穿的喜气一些,知道儿子有钱了,特意让人给几个孙子孙女打了巴掌那么大的金锁,还都是实心的,又难看又俗气,韩氏收了直接让宫女给收到库房去了,倒是刘氏还特意让两个孩子戴上去给严老夫人看。   严老夫人对刘氏明显更亲近一些。   刘氏注意到韩氏发红的眼睛,心知自己这次怕是被韩氏这个没脑子的连累了,她把拎着的点心交给了守在门口的宫女,温言道:“这是老夫人前几日提的白糖糕,我特意让人做了些,麻烦替我送进去。”   宫女行礼后,这才接下来。   刘氏根本没有搭理韩氏,早在几年前严超就不太去刘氏的房中了,不过刘氏的父亲是最早投靠严超的那一批武将,手上还有兵权,而她自己也为严超生下一儿一女,如今她的儿子还是严超的长子,没有嫡子的情况下,她的儿子就是最尊贵的。   说到底刘氏比韩氏要看的清楚,刘氏现在指望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屋中,严舒锦偷看了严超一眼两眼三眼,那机灵的小模样弄的严超心情大好,笑道:“宝姐有什么话要对大伯说的吗?”   严舒锦乖乖点头:“大伯,你别难受。”   这话一出,屋中的人都愣了,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宝姐。   严超顿了下问道:“宝姐觉得大伯在难受吗?”   严舒锦小大人似得叹了口气,说道:“因为换作我是大伯,我也很难受的。”   严超看着严舒锦的眼神格外的慈爱:“宝姐觉得大伯为什么难受?”   严舒锦掰着手指说道:“当初就是因为前朝的皇帝和那些世家太过贪婪凶残,我们家还算富裕也只是能吃饱饭而已,后来要交上去的粮食越来越多,家里过不下去了,大伯和父亲才离开的。”   严超和严知理也想到那时候的日子,那时候家里除了他们兄弟两个,严老夫人他们都是一天两顿饭,他们家勉强能吃饱再存下来一些,后来赋税越来越重,实在过不下去了,他们才想着出去谋生好多赚点钱回家,没想到却走上了如今的路。   “像是吕叔叔这样的人,应该也吃过那时候的苦。”其实严舒锦觉得吕家金的日子可能还不如他们家,因为吕家金不识字,而她爹和大伯都认识字的:“不管现在是什么样子,当初都是为了让大家吃饱饭过上好日子大家才去冒险去拼命的,吕叔叔却忘记了这点,反而为了当初对我们不好的人不要了陪着他一起吃苦的人。”   严舒锦鼓了鼓腮帮子:“就好像我的小伙伴背叛了我,去和我的敌人玩了一样。”   这话说的孩子气,却又很形象,屋中的人却沉默了。   严知理伸手捏了一把女儿的脸,闻言道:“那宝姐觉得要怎么办好?”   严舒锦皱了皱鼻子,双手一摊说道:“不知道啊,换成我,我就是离那个人远远的,可是大伯的情况和我不一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严超笑了起来,心中却觉得吕家金这些人还没有一个孩子看的明白,也可能不是看不明白,而是没有良心罢了。   严老夫人其实听的迷迷糊糊的,不过却看出来,宝姐说的是对的。   柳勤抿唇一笑,眼神里却有些担忧,她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甚至不知道京城中那些事情,却懂得一个道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万一宝姐的话被那些人知道,怕是……她现在既骄傲女儿的优秀,又希望女儿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陈秋拿了果子给坐在椅子上的严启瑜,笑道:“贵哥听懂了?”   严启瑜说道:“他们忘本了,先生教导过,人不能忘本,如果忘本了就枉称为人。”   陈秋笑了起来,眼神很温柔:“对,贵哥真聪明。”   柳勤带着孩子用了午饭又陪着严老夫人说了会话,这才离开了皇宫,严知理并没有送他们,因为严超还有事情找他商量。   马车里,柳勤搂着已经睡着的儿子,忽然问道:“宝姐,你……你明白你在做什么吗?”   严舒锦笑着往柳勤怀里蹭了蹭,没有回答。   柳勤犹豫了一下,这才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你要不要睡一会?”   严舒锦打了个哈欠,说道:“好的。”   柳勤把软垫递给女儿,又换了下姿势说道:“来,靠着娘睡。”   严舒锦笑嘻嘻地凑过去,却只是轻轻靠在母亲的身上,小声说道:“娘,别担心,在弟弟长大之前都有我呢。”   这话一出,柳勤只觉得心中又酸又涩,她红着眼睛声音有些哽咽:“是娘太没用了。”   “不是的。”严舒锦把自己的手塞进母亲的手里:“娘,会好起来的。”   柳勤一直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要不然也不能在丈夫离开后,咬牙一直照顾着儿女和婆婆,可是到京城后,她却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连一点怨恨都不能表现出来。   严舒锦看着睡得香甜的弟弟,笑了起来:“等弟弟大了就好了。”   柳勤闭着眼睛,却忍不住落泪。   严舒锦趴在柳勤的腿上,感觉到有水滴在自己的脖颈上,却没有抬头,而是小声说道:“娘,我能护着你们的。”   柳勤轻轻摸着女儿的背:“娘知道。”   永远不要靠着别人的可怜和良心来生活,因为这些东西都是靠不住的,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哪怕现在父亲对他们再好,可是严舒锦心中依旧是不信任的,毕竟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父亲都放弃过他们的。   所以她要趁着父亲对他们有愧疚的时候,努力的去学习一切有用的东西,然后表现自己,直到他们的地位足够稳了。 第13章 土包子的狠心   回到家后,严舒锦和严启瑜睡了一个时辰,就自己起来去找杜先生补课了。   杜先生在府里有单独的院子,靠近偏门的位置,进出都很方便。   看到严舒锦和严启瑜过来的时候,杜先生正在院子里烤东西,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兔子来,已经快烤好了:“你们不会是掐着时间过来吧?”   不管严舒锦还是严启瑜都吃饱了,可是闻到香味,还是让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严舒锦带着弟弟走过去,笑道:“杜先生。”   杜先生把东西递给一旁的书童,自己站起来拍了拍衣服:“这边坐。”   像是早就料到严舒锦他们会过来,不远处摆了一张桌子放着三张椅子,三个人都坐下后,就有丫环端了茶水点心来。   杜先生问道:“想好答案了吗?”   严舒锦和严启瑜都点头。   杜先生笑着问道:“谁先说?”   严舒锦反问道:“先生想先听谁的?”   杜先生倒是没生气,而是端着茶喝了口,说道:“随你们。”   严启瑜想来一下问道:“先生镇子里有多少青壮?有多少老弱?有多少孩子?女人?”   这个问题他昨天忘记问了,想了一夜想出了两个办法,不过要根据镇子的情况来选择。   杜先生挑眉看了严启瑜一眼,说道:“有区别吗?”   严启瑜愣了一下,正色道:“我觉得有很大区别。”   杜先生看着严启瑜的坚持,心中满意,面上却很平淡说道:“我觉得没什么区别。”   严启瑜有些茫然看了看杜先生又看向严舒锦,他本来以为姐姐昨天是忘记问了这个问题,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那是他考虑的方向不对吗?   杜先生问道:“想好了吗?”   严启瑜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昨天是姐姐先说的,今天我来吧。”   严舒锦说道:“好啊。”   严启瑜说道:“我觉得难民不太对,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只剩下老人和孩子,一般情况下,老人和孩子身体弱,出了什么事情都是最先没有的。”   如果灾荒这样的事情,一般最先被抛弃的都是老人,其次就是孩子了,单单是抛弃还好一些,很多时候还会有易子而食的事情发生。   这些严舒锦倒是没有见过,是听王夫人身边的一个婆子说的,婆子说自己运气好,最终活下来被王夫人救了,她就一直留在王夫人身边伺候着。   严启瑜想了下接着说道:“我觉得封锁大门,不让他们任何人进来,然后每日从城墙上面用篮子把食物送下去。”   严舒锦认真听着弟弟的想法,眼神闪了闪,倒是没说什么。   严启瑜其实也有些拿不准:“除此之外还要报官,请官府派人来收拢这些人。”   杜先生忽然问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问镇子中有多少青壮年呢?”   严启瑜犹豫了下说道:“如果青壮年多的话,我想在镇子里单独收拾出一个院子来收留这些人,然后让轮流巡逻守着院子。”   杜先生点了下头,看向了严舒锦问道:“那你怎么想的?”   严舒锦摸索了一下杯沿,说道:“我不知道。”   其实早在杜先生说完这个问题的时候,严舒锦就想到了要怎么做,只是她考虑了一夜,要不要换个答案。   杜先生是她父亲安排来教导他们的,想来最迟明天,他们的回答就会传到她父亲的耳朵里,哪怕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却不能保证别人听了会不会觉得她太过狠心了。   只是严舒锦记得王夫人说过,一个人如果太聪明了,难免会被人忌讳,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是如此。   当时严舒锦问了一个问题,那要怎么办?装傻吗?   王夫人笑着摇头,装傻是最蠢的,因为装久了,怕是连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真傻还是假傻了,而且……要是别人觉得你是傻子,那么你以后就没有说话的位置了。   有弱点的聪明人,才会被人接受。   只是这个弱点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是自己表现出来的,要看在什么情况下什么人面前。   当时王夫人说完,严舒锦就记牢了,只是还不够明白,昨晚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   杜先生听了严舒锦的回答,有些诧异地看向了她。   严舒锦下了决心就不再犹豫:“外面的难民有四十人,其实大多是老人和小孩,连女人都是很少数,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后面肯定还藏着人,其中大多是青壮年,女人和小孩应该只占少数,老人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杜先生挑眉:“你为什么这样想?”   “因为这四十个老人和小孩活着,就证明他们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严舒锦神色严肃:“既然这些人还能走的动路,想来路上多少也有些吃喝,只是他们应该是家中没有成年男人的,而躲在后面的青壮年,不可能让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来做危险的事情。”   哪怕是一个假设,严舒锦觉得心里也不舒服:“只是青壮年应该不超过一百人,所以他们先让这些没有人来敲门,试探镇子中人的反应,如果镇子人不够谨慎或者觉得他们人数占上风,把这些老幼给放进镇子里,那么晚上可能就里应外合把镇子给占领了。”   而且他们之中肯定有个领头的人,而那个人自己不露面,也把青壮年藏起来,反而让最容易使人失去戒心的老人和小孩出面,足以证明这个领头的人是阴险凶残的。   “如果没有放进去,只是在门口……”严舒锦看向杜先生:“我觉得也不会善了,有良知的人不可能活到现在。”   严舒锦看向杜先生:“哪怕那些青壮年也只有四十多人,镇子上的人也不是对手,因为镇子富裕一直生活的很平静性格善良,他们没有杀人的勇气和魄力。”   “我是大户人家,也不能代表镇子上的人都听我的,所以我觉得没办法解决。”严舒锦说道:“我可能会先带着家人逃走。”   杜先生问道:“如果镇子上的人都会听从你的命令呢?不管你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会同意呢?”   严舒锦眼睛眯了下,说道:“封锁大门,前三天只给他们够二十人的粮食。”   严启瑜问道:“可是这样的话,他们……”   “他们会吃不饱,会发生争斗。”严舒锦把严启瑜没有说完的话补完:“可是那又如何呢?”   严启瑜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严舒锦说道:“这些东西足够保证他们还活着了。”   杜先生问道:“如果三天后还不走呢?”   严舒锦笑道:“哪怕那些难民坐得住,难民后面的人也坐不住了吧。”   杜先生挑了挑眉问道:“所以你要把这些饿得走不动的人,当成第一道防线?”   “对。”严舒锦说道:“也是为了让镇子上那些善良的人警醒。”   杜先生点了点头问道:“然后呢?”   “不主动迎战,热水热油火……在人数差距不大的情况下,守城总比攻城要容易许多。”严舒锦说道:“不见血的话,镇子上的人永远下不了决心。”   严启瑜犹豫了下说道:“那可以一直闭着门。”   严舒锦说道:“你忘记先生说的话,镇子上的人很善良。”   如果不能让这些善良的人看清楚看明白,发现对他们生命的威胁,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一时心善放进那些豺狼来。   严舒锦的声音有些轻:“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我们没有善良的资格。”   严启瑜点了点头,他有些不明白,却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杜先生没有说严舒锦说的对或者不对,只是说道:“不管你们眼睛看到的是什么情况,永远不要放松戒备是对的,因为很多时候你们看到的东西都是会骗你们的,谁也不知道后面到底隐藏着什么。”   严舒锦和严启瑜都点头应了下来。   兔子已经烤好了,被人端了上来,杜先生说道:“尝尝。”   严舒锦和严启瑜也没客气,都吃了起来,严舒锦问道:“先生,何为世家?”   杜先生想了一下说道:“所谓世家往上数几代,也不过是地里刨食的。”   严舒锦看着杜先生。   杜先生把手里的兔子腿放下,拿了帕子擦了擦手:“一代看吃,二代看穿,三代看读书,三代以后就是世家了。”   严舒锦觉得杜先生这话有些敷衍。   杜先生笑道:“为什么忽然想知道世家?”   严舒锦抿了下唇说道:“那些跟着大伯一起出来的人,有些已经要休妻另娶世家女,世家……”   杜先生沉默了下,说道:“这天下要想治理得当,就离不开世家子弟,你可知为何,因为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最好的,他们三岁识字,念书明理,他们知道如何治理国家,安排民生,而在那些农人家中,识字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东西。”   严舒锦没有说话,看着杜先生。   杜先生缓缓叹了口气说道:“只是世家牵扯的东西太多了。”   牵扯的东西太多?   严舒锦说道:“就好像韩氏的表姐要嫁给吕将军,他们姻亲很多?”   杜先生点了点头,倒是没有过多解释这些:“只是一方面,剩下的等你们再长大一些就懂了。”   “而那些另娶的。”杜先生眼神闪了闪:“且等以后再看就是了。”   严舒锦咬了一口兔子肉,在嘴里仔细咀嚼着,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怕是那些另娶世家女为妻的人,下场都不会太好了。 第14章 土包子觉得他们太狡猾   吃完了烤兔肉,杜先生心满意足的喝了几口茶说道:“今天的问题,为什么那些人休妻另娶世家女。”   其实这个问题对于严舒锦和严启瑜来说有些茫然了,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严舒锦看了眼正在泡茶的杜先生,她觉得杜先生提的这个问题好像有别的意思在里面。   严启瑜问道:“先生,那都有哪些人家休妻另娶了呢?”   这个问题让严舒锦猛地坐直了腰,她想到了,杜先生问这个问题的关键,是在给他们知道外面情况的途径,可是这又是问题什么呢?   等杜先生回答完严启瑜的问题,严舒锦问道:“先生为什么不去做官呢?”   杜先生没想到严舒锦会问这个问题,笑道:“我才学不够。”   严舒锦觉得杜先生是在骗她,鼓了鼓腮帮子倒是没有再问,既然杜先生不想说,那她再怎么问也没有结果的,杜先生很聪明,而且对他们没有恶意,也是在用心教导他们。   杜先生说道:“每天的大字不能断。”   严舒锦和严启瑜都应了下来。   杜先生挥了挥手说道:“行了,回去休息吧。”   严舒锦和严启瑜这才一起离开、   严启瑜问道:“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太……太软弱了?”   严舒锦愣了下问道:“为什么这样想啊?”   严启瑜其实心里有些难受的,哪怕母亲和姐姐都没有告诉他,他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在没有见到父亲之前,他是有期待的,可是期待的不是父亲和别的女人,他们也要有了别的孩子。   奶奶虽然说会让父亲好好对他们,但是奶奶……奶奶是希望父亲多些孩子的,哪怕那些孩子不是母亲生的,虽然他觉得奶奶还是会让父亲好好照顾他们,奶奶也是疼他们的,依旧不一样,奶奶也会疼别人给父亲生的孩子。   就像是大伯母,大伯母没有了自己的孩子,还要照顾丈夫和别人的孩子,那得多伤心啊,可是奶奶却不反对大伯让别的女人生孩子。   严启瑜有些不明白,却又觉得想明白了很多。   以前没有父亲的时候,是母亲和姐姐照顾他,对他最好,现在有父亲了,依旧是这样,因为父亲有别的女人和孩子。   而母亲、姐姐和他,只有彼此了。   不过这些话严启瑜不会说,也不能说的,因为他身边还有许多别人,那些人都是父亲安排来照顾他的,那些人照顾他,听他的,却不仅仅听他的,他们更听的是父亲的。   严启瑜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如果让那些难民进了镇子,哪怕我让人巡逻,是不是也把镇子带到了危险的位置?”   “是啊。”严舒锦没有因为严启瑜年纪小就安慰他:“镇子上的人都听你的,当你下了决定的时候,就要为他们所有人负责的,弟弟要分得清谁是最重要的,下次就不会再这样了。”   严启瑜一边走一边想着严舒锦的话。   严舒锦捏了捏弟弟的脸说道:“在我心中最重要的就是亲人,其次是镇子上的人,最后才是那些受难的人,所以我首先想到的是带着家里人逃走,其次才想着怎么带着镇子上的防备,最后才想那些难民的情况。”   严启瑜好像明白了。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就是把所有人在你心中画出位置。”   说着严舒锦就让严启瑜伸出手,她在严启瑜手心上画了一个小圈:“这里是你最重要的人。”在小圈外面画了一个稍微大一些的圈,“这是你觉得还算重要的人,剩下的就是别人了。”   “永远把最重要的人放在心里。”严舒锦叮嘱道:“那种为了外人让自家人受委屈的事情,是最蠢的,你要是敢做,我就打你。”   严启瑜使劲点头,把严舒锦的话牢牢记住,严舒锦说打他是真的会打的,可疼了。   严舒锦这才笑嘻嘻带着严启瑜往回走。   严启瑜看着姐姐,感叹道:“姐,我什么时候才能长高?”   “多吃点。”严舒锦说道:“家里有钱了,以后让厨房给我们熬鸡汤喝,会长高的。”   严启瑜点头:“好。”   严舒锦和严启瑜到正院的时候,严知理已经回来了,此时正在和柳勤说话。   严老夫人让人送了不少燕窝这类的东西过来,她其实也不太懂,就是在知道儿媳妇喝药调理身体好再给自己生孙子后,特意问了太医吃什么对柳勤比较好,然后就让陈秋收拾了给柳勤送来。   这些东西留在宫中也是给那些女人吃,陈秋几乎把好的都收拾出来送给了柳勤,毕竟她们两个关系更好一些,除此之外知道严舒锦和严启瑜都在跟着先生学习,又让人收拾了不少上好的笔墨纸砚,名家字帖一类的,不管有用没有用,足够珍贵的都被她送了过来。   严知理看见一双儿女,就笑着招手说道:“慢点,别跑摔了。”   严启瑜叫了一声爹,就乖乖站在一旁。   严舒锦眼神闪闪的看着严知理,问道:“爹,今天累不累?”   严知理笑了下,说道:“不累,一会去书房,我考校一下你们最近学的。”   严舒锦和严启瑜都点头应了下来。   柳勤在一旁眉眼柔和,说道:“先吃饭,晚些时候你们去书房好好聊。”   严舒锦说道:“娘,我们在先生那里吃了烤兔肉。”   柳勤让丫环把饭菜端了上来,哪怕现在有钱了,柳勤也没让人做一大桌的东西,晚上也是以清淡为主的:“那你们喝完粥,吃点素菜。”   严舒锦和严启瑜答应了下来,两个人去洗手后,就乖乖坐在了父母的身边。   等几个人吃完饭,严知理就带着两个孩子去书房了,柳勤送了水果和温水进去,就去隔壁的房间忙自己的了,她最近也除了跟着方姑姑学习外,还开始看书。   柳勤是认识字的,不过后来更多的是忙家中的事情,等丈夫不在家了,又开始每日卖绣品赚些银钱,算计的都是怎么样节省下来一些银钱来给儿女做衣服买些肉补身体的事情。   等到了京城,她就意识到这样是不行的,她需要重新去学习去看书,学习怎么样管家送礼交际,读书来让自己变得更好一些,免得到外面真的聊了什么,她接不上来话。   其实刚开始看书的时候,柳勤也觉得困难和静不下来,强迫着自己每天看多少页后,现在反而一天不看书就觉得少了点东西。   书房里,严知理问道:“跟着杜先生都学了什么?”   严舒锦没有吭声,看着严启瑜,严启瑜乖乖把问题和两个人的回答都说了一遍,他的记性很好,把杜先生和严舒锦的话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严知理点了点头,问道:“你们是有什么问题吗?”   严舒锦下意识坐直了腰神,一脸严肃问道:“爹,杜先生说世家子很多惊才绝艳的人,可是世家子弟这么聪慧,为何前朝还是覆灭了?”   严知理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严舒锦会问这样的问题,看了看年幼好学的儿子,又看向聪慧的女儿,说道:“世家子弟确实优秀,治理天下也离不开他们,可是……你要知道,这些世家子弟是以家族的利益为第一的,他们愿意为了家族牺牲一切。”   严舒锦抿了抿唇:“就和那些世家女愿意嫁给……嫁给吕叔叔那样的人当继室一样?他们愿意为了家族牺牲一切,哪怕会死很多普通百姓,他们也不在意的吗?”   “对。”严知理对于世家的看法也很复杂:“他们不是以天下的利益为先,而是以家族的利益为先,他们……哪怕他们自己都要排在家族的后面,那些世家女委屈吗?心中也是委屈的,只是她们把家族看的太重,把天下和自己看的太轻了。”   严知理叹了口气:“这并没有什么错,就像是我也更看重家人,但是当朝廷中都是这样的世家,这天下自然是要乱起来的。”   严舒锦觉得一直蒙着自己的纱终于被撕破了,可是她又有了新的问题:“爹,世家女愿意为了家族利益嫁给那些人,那世家子呢?在你们成功后,他们娶的妻子有变化吗?”   严知理神色有些复杂,如果……如果严舒锦是男儿身的话,他就再没有一丝遗憾了:“世家中也分成才和不成才的,那些继承家业或者有出息的,娶的都是世家女,而且有些年纪不够的,都先定亲了,不成才的那些倒是还没急着订亲。”   严启瑜觉得哪里怪怪的,想了半天才说道:“这不太对啊。”   严知理看着儿子,这当然不对,连儿子都意识到的事情,那些人却没有意识到,也可能意识到了,只是……   严舒锦看向严知理说道:“爹,那这样的话,跟着大伯出来的那些人,是不是最后都会当官?”   严知理点头,官职大小,实权和虚职的区别,但是他们都会有官职,因为不能寒了这些人的心,当初他们兄弟还想着暗中扶持这些人和世家争一争。   严舒锦用手指戳了戳桌子:“可是他们休妻另娶了世家女,世家女以后生下了孩子,这些孩子从小锦衣玉食接受了最好的教育,那些人原来的孩子肯定比不上他们,所以……等这些世家女生下来的孩子长大了,就该继承家业了?那……那不等于再过二十年,朝堂上说话的还是世家吗?”   “可那些世家子,娶的还是别的世家女,他们还是世家?”严舒锦说的有点乱,因为她自己就有些混乱:“这也太狡猾了吧?” 第15章 土包子的智慧   关于世家是不是太狡猾的问题,严知理倒是没和严舒锦讨论太多,自己的孩子迟早要和那些世家打交道,他怕说的太多,被那些人发现了他们真正的态度。   严知理虽然觉得自己的孩子们很聪明,可是那些世家一个个老奸巨猾的,严舒锦和严启瑜到底年纪小。   知道这些事情,严舒锦已经满足了:“爹,杜先生为什么不当官呢?”   严知理说道:“杜先生有自己的想法。”   这话说了跟没有说是一样的。   严启瑜皱了皱鼻子,说道:“我觉得杜先生一定会是个好官的。”   百姓最希望的就是遇到好官,要是遇到那种贪官,他们就要受罪了。   严舒锦摸索了下手指,起码从父亲的态度知道一件事,确实是杜先生自己不想当官的,而不是自己父亲不想让他当官的。   严知理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书,这是严启瑜最近在背的:“我看看你最近学的怎么样。”   严启瑜说道:“好。”   严知理说道:“宝姐你找找有没有想看的书。”   严舒锦应了下来,一边听着父亲考校弟弟,一边找书来看,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样子的书。   严知理看了眼说道:“要不要看看游记?”   “游记?”严舒锦有些疑惑:“爹,那是讲什么的?”   严知理说道:“就是有些文人出去旅行,把自己的经历记录下来,有些游记对地形各方面都有记录,写的比较有意思。”   严舒锦蹭到了严知理的身边说道:“爹,我想看。”   严知理起身准备给严舒锦找,就被外面的动静打扰了,严知理在带着两个孩子进书房后,已经吩咐了没重要事情不许人打扰,他打开了书房的门,就看见一个丫环被人拦在门口。   那丫环见到严知理就赶紧跪下:“老爷,我家夫人被噩梦惊醒,一直落泪,求老爷快去看一眼吧。”   严知理皱眉,并没有说话。   丫环低着头:“我家夫人已经好几日不能安睡了,因为夫人有孕在身,哪怕请了大夫也不能用药。”   严舒锦也跟过来了,闻言说道:“爹,她怀了小弟弟,我们去看看吧。”   这话一出那丫环愣住了,自从柳勤三人回来后,严知理就再也没去过徐氏的院子,前段时间徐氏让云香来给柳勤他们下马威,反而被打了一顿,如今还在养伤,徐氏身边的人,心中都是害怕严舒锦的。   徐氏本来想等着柳勤管家的时候出了失误,再借机从严知理那里重新取回管家的权力,只是没想到严知理竟然请了宫中的人来打理府上的事情,这样徐氏的打算全部落空了。   而且徐氏发现最近一段时间,府上来巴结她的人越来越少了,以前宫中赏下来什么好东西,不用她吭声,管事都会把单子送到她院中让她先选,如今哪怕她让人去问,那管事都推三阻四的,根本不让她的人看。   徐氏心知这样下去不行,而且今日她母亲特意来看她,与她说了一件事,严超登基的事情怕是就在这段时日了,登基后就是各种封赏,严知理是严超唯一的弟弟,还是一起和他建功立业的人,肯定能封王的。   那么她呢?徐家呢?   如果没有柳勤,徐氏不会有任何担忧,如今有徐氏还有她的两个孩子,这段时间严知理不管是真爱徐氏还是为了表明态度对自己的冷落,都让徐氏感觉到了危险,她不能坐以待毙。   徐氏特意让人当着柳勤和那两个孩子的面去请严知理。   通过严舒锦对云香动手这件事,徐氏已经判断了严舒锦的性格,冲动粗鲁对她有敌意,这样的性格在看到她的丫环去请严知理的时候,如果顶撞了严知理或者直接大妈了她的丫环,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说到底,徐氏依旧是看不起严舒锦的。   如果严舒锦不闹,那么为了孩子,严知理肯定也要来一趟,徐氏就可以趁机来做一些事情想办法笼络着严知理,起码让她对自己有愧疚,到时候封赏的时候,严知理多多少少也要为徐家说两句话,而且她嫁给了严知理,徐家强大了对严知理也是有好处的。   如果严舒锦闹起来,严知理来不了,那么按照她对严知理的了解,明天一定会抽时间来探望她的,其实这样的话对她更好一些,严舒锦的胡闹可以衬托出她的大度。   严知理闻言说道:“好。”   严舒锦眉开眼笑:“奶奶让人送了不少补身体的,爹你让人拿些给她吃,她吃好了,小弟弟才能长得好。”   严知理觉得女儿真的很懂事,哪怕再不喜欢徐氏,也对徐氏肚中的孩子很关心的:“徐氏不缺这些的。”   严舒锦点了点头,看向了严启瑜说道:“弟弟,你去和娘说,我跟着爹爹去看小弟弟了。”   严启瑜看了看严知理又看了看严舒锦:“好。”   严舒锦挥了挥手打发严启瑜离开,就跟在了严知理的身边,一起往徐氏的院子走去:“爹,要不要再请太医来给她看看,她心事多休息不好,会不会影响到小弟弟啊?”   “你怎么知道是小弟弟?”严知理心中也在想这件事,只是觉得女儿一口一个小弟弟很有意思,故意问道:“万一是小妹妹呢?”   严舒锦脚步顿了下,想了想说道:“小妹妹我也喜欢,不过奶奶更喜欢小弟弟啊,奶奶说一直叫小弟弟的话,送子娘娘听到了,就会送个男孩到她肚子里的。”   严知理被逗笑了,说道:“傻话。”   严舒锦皱了皱鼻子,有些不服气,撒娇道:“我要找奶奶告状。”   跟在后面的丫环只觉得心惊胆战的,她想到徐氏的布置,恨不得现在有八条腿赶紧跑去给徐氏通风报信,可是在严舒锦的面前,却不敢有丝毫小动作。   幽兰院很漂亮,哪怕天色暗了,里面挂着精致的宫灯把院子照的很亮堂。   听到严知理和严舒锦到了,屋中的徐氏脸色变了又变,和孙婆子对视了一眼,这才咬唇出门迎去。   严舒锦发现和初次见到徐氏相比,她清瘦了不少,穿着一身素色的纱裙,衬着已经显怀的肚子,显得越发的纤细楚楚。   严知理看着站在宫灯下的徐氏,口气不禁放柔了几分说道:“夜风凉,先进屋。”   徐氏眼睛一红,专注而痴情地看着严知理,听到他的话才勉强一笑,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说道:“让郎主担心了。”   严舒锦眼神闪了闪,当初王夫人的丈夫就是被这样一个女人抢走的,那个女人根本没有王夫人好看,但是总是楚楚可怜的样子的,当看到王老爷的时候,格外的专注和崇拜。   王夫人自己变不成那样的女人,却私下和严舒锦说过,以后要是遇到整日楚楚可怜的女人和那种所谓的口直心快的女人,一定要想办法远离,不用搭理她们,因为这样的你永远猜不到她们下一步会怎么做,真的没办法远离,就要占了先机,不要等她们出招。   需要防备有心机有城府的,但是她们这样的会权衡利弊,所以不需要担心她们闹个鱼死网破。   最需要戒备的是那种自作聪明的人,这样的人很危险,因为她们的蠢会致命。   严舒锦在想,徐氏是属于哪一种。   可怜的吗?   不至于,因为可怜的样子只是她的手段,那么聪明人?还是自作聪明的人?   其实不管哪一种,严舒锦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王夫人那个时候的分析是对的,只是当时她们都不知道严知理竟然能到今天的地位,在她被人接走之前,王夫人只是和她说过一句话,要善用自己的身份和长辈的愧疚。   刚到京城的时候,严舒锦对自己的身份还没有明确的认知,从如今出入皇宫和身边人的态度,还有那些世家现在的手段,她逐渐明白过来。   严舒锦跟着严知理一起进了徐氏的房,徐氏的房间很素雅,还带着淡淡的花香,做了噩梦?看着徐氏精心的打扮,严舒锦摸索了下手指,有些事情女人是格外敏感的,这和年龄没什么关系。   严知理问道:“做了什么噩梦?等天亮了再请太医来看看。”   徐氏有些愧疚说道:“都是我不好,让郎主担心了。”   严知理叹了口气说道:“好好养身体。”   徐氏小声说道:“以前都是云香晚上给我唱小曲,我才睡的着的,只是云香得罪了宝姐,我也不好再留她伺候。”   “没事,她做错了事情,我已经惩罚过她了。”严舒锦本就想着怎么接话,没想到徐氏自己把话头递过来:“放心吧,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至于和一个丫环计较,而且你肚中的宝宝很重要,别说一个丫环了,就是几个丫环做错事,也可以等到孩子生下来再算。”   徐氏觉得这话很不好接。   严舒锦却没打算这样放过她,一脸担忧说道:“你都好几天睡不着了,屋中伺候的人也不和父亲说一声,就算你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也要在意肚中的孩子,奶奶可想再要个小孙子了,爹,我觉得她屋中伺候的人可能不用心。”   “宫中应该还有很会照顾孕妇的宫女,我明天就去和大伯母提,让她找几个来照顾徐姨娘。”严舒锦正色道:“这种事情还是让专门学的人来比较好,孩子是最重要的。”   不管徐氏怎么出招,严舒锦都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她早就对徐氏比她们母亲消息灵通这点很不满了,哪怕没有今天,严舒锦也会制造机会的,怕就怕徐氏院子的人抱成一团,如今通过大伯母的手光明正大安插了人进来,新进来的人也有自己的心思,到时候和院子里的旧人斗起来,徐氏想安生都安生不了。 第16章 土包子的眼光   徐氏哪里愿意自己的院子里安插别的人,如今院中伺候的都是她从徐府带来的,卖身契都在她的手里,根本不会背叛她:“我……”   严知理说道:“宝姐说的有理,明日就请嫂子选些人来照顾你。”   严舒锦温言道:“徐姨娘现在只要安心养身子,好好生下弟弟就是了。”   徐氏张了张嘴,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下意识看向了孙婆子,可是有严知理在,哪里有孙婆子说话的位置。   “对了,徐姨娘做了什么噩梦?”严舒锦问道:“奶奶说过,噩梦说出来就不怕了。”   徐氏微微垂眸,手指使劲拧着帕子,她哪里做了噩梦,不过是让严知理过来的借口,到时候她自然可以哭着扑倒严知理怀里说一下噩梦的事情,如今当着严舒锦的面,让她怎么开口:“没什么,只是梦见了被恶狗追着咬。”   严舒锦安慰道:“徐姨娘放心,家里这么多侍卫。”   徐氏没有吭声。   严舒锦看向了严知理说道:“爹,你还没给我找书呢。”   严知理早就知道女儿不喜欢徐氏,只是对徐氏肚中的孩子还挺在乎,对于严知理来说,这就足够了:“行,走吧。”   严舒锦嘻嘻一笑,说道:“对了,以前奶奶有段时间睡不好,娘特意去买了生了崽的母羊,每天给奶喝一碗羊奶,奶奶就睡好了,弟弟也跟着喝,那段时间气色可好了,明天不如问问太医有没有用,孕妇可以不可以喝,可以的话也给徐姨娘喝。”   严知理应了下来,叮嘱道:“你们明日问上一问,可以的话就让人买几只回来。”   孙婆子赶紧应了下来。   严知理带着严舒锦往外走,徐氏本来不想动的,却被孙婆子轻轻推了一下,这才站起来去送人。   走到门口,严舒锦脚步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了徐氏:“还有一件事,我爹最近不仅要忙公事,还要教我和弟弟,徐姨娘没事就不要打扰我们了。”   这话徐姨娘还没觉得什么,孙婆子却愣住了,她倒是记得,这是严舒锦他们刚到家的时候,徐氏对着严舒锦说的话,那时候严舒锦可以理直气壮说严知理是自己的父亲,应该照顾他们,可是徐氏却不能这样说。   孙婆子偷偷看了严舒锦一眼,这话是巧合还是……还是严舒锦记到现在,如果是后者的话,她心中一颤,那她得劝着徐氏以后要小心严舒锦了。   毕竟严舒锦和柳勤身份不一样,严舒锦是严知理的女儿,从宫中不断赏赐下来的东西,也可以看出,宫中那几位对严舒锦也很疼爱的,自家姑娘对上严舒锦怕是要吃亏了。   严知理带着严舒锦往正院走去,一家人又说了会话,这才各自去休息了。   等天亮了,严舒锦就收拾了一番,柳勤就带着严舒锦进宫了,这次倒是没有用严知理去送。   陈秋没见到严启瑜,问道:“贵哥怎么没一起进来?”   严舒锦笑盈盈地说道:“贵哥要跟着先生学习。”   陈秋闻言笑道:“贵哥以后一定是有大学问的人。”   严舒锦使劲点头,她也觉得自己弟弟以后是个有大学问的人:“弟弟以后一定能考上状元。”   陈秋笑着应了下来。   几个人去见了严老夫人,严老夫人搂着严舒锦亲近了一番,又赶紧让人端了东西来哄着宝姐吃。   严舒锦也不客气,边吃边把目的给说了:“我瞧着徐姨娘太瘦了,看来是身边人不会照顾,当初我们家那么苦,奶奶都把娘照顾的那么好,弟弟生下来也是胖乎乎的。”   严老夫人是赞同:“就是太娇气。”   严舒锦说道:“所以我想让大伯母选几个人去照顾徐姨娘,她喜欢漂亮瘦一些没关系,可是不能亏待了小弟弟啊。”   这话严老夫人爱听,说道:“我们宝姐真贴心。”   严舒锦嘻嘻笑着蹭到严老夫人怀里,说道:“奶,我瞧着徐姨娘整天都穿素色的衣服,就连屋子里也是,你给她点喜庆点的料子,让她做衣服吧。”   严老夫人现在有钱,好东西都堆在库房,可是让她给陈秋、柳勤和几个孩子她是舍得,给徐氏这样的,她一点都不舍得:“我留的都是可好看的,专门给你们几个留着。”   想了一下严老夫人说道:“那等她生了孩子,我给她一匹红的,多给孩子点就是了。”   严舒锦撒娇道:“就是她穿的那么素,看着一点都不喜气,徐姨娘到底怀着孩子,整个人穿的鲜亮一些才好。”   陈秋是见过徐氏的,徐氏容貌是不差只是有些寡淡,倒是不如柳勤那样漂亮鲜活,徐氏穿着浅色衣服显得柔弱,更趁着她多了几分美貌,换上艳丽的颜色,怕就连本身的美貌都要弱几分了:“娘,宝姐说的对。”   严老夫人想了一下,徐氏有孩子,赏几块料子做衣服也是可以的,又怕柳勤多想:“那行吧,给她两、一匹料子,我还留了几匹特别好看的,都给你们,你们自己做衣服穿。”   后面的话是对着陈秋和柳勤说的。   柳勤笑了下,说道:“知道娘疼我们,只是徐妹妹到底有孕在身,还是娘单独给她,让她乐一乐,也好多记着娘的好,娘上次送我的料子我还没用完呢。”   “奶奶,我帮你选。”严舒锦笑嘻嘻地说道:“要是看到好看的,娘不要,我要。”   严老夫人戳了戳严舒锦的额头:“你这个傻丫头啊。”   就是个爱吃亏的实心眼,她以后还是要多护着宝姐一些,有什么好的,都想着别人。   严老夫人这才吩咐人去抱了料子来:“选鲜亮一些的。”   宫女赶紧行礼后,去取了料子。   能送到严老夫人这里的料子都是上好的,而且严老夫人还喜欢颜色鲜亮的,每一匹都格外的好看。   严舒锦说道:“这个紫色的好看,那匹绣着大花的好看,还有这个很多花的也好看,都给徐氏了,希望她能记着奶奶对她的好,赶紧给奶奶生个大胖孙子。”   “哎呀,你这个傻丫头啊。”看着被选走的三匹料子,严老夫人心疼的,这都是她眼中最好看的,看这花色便是镇上那些大户人家也是没有的。   她特意留着以后给几个孩子做衣服的:“你、你……你咋这么实心眼。”   严舒锦说道:“没事,奶以后我会送你更多更好看的。”   严老夫人赶紧挥了挥手:“去吧去吧,赶紧送去,让她好好养身体,别为了好看这不吃那不吃的,亏待了孩子。”   严舒锦嘻嘻笑着:“奶,我喜欢那匹红的,好像会发光啊。”   严老夫人说道:“给你给你,我还是觉得这红色没有那几个带花的好看。”   严舒锦笑眯眯的:“我还要这个,这个……对了,奶你还记得王夫人吗?”   “记得,那是个好人啊。”严老夫人赶紧说道:“咱们家现在有钱了,让你大伯让你爹好好报答人家。”   “王夫人要进京了。”严舒锦不再提料子的事情,说道:“奶,你说我要送点什么给王夫人好?”   严老夫人说道:“我这还有很多料子,还有银子,我给你讲,送什么给王夫人都不如送银子。”   一老一小嘀嘀咕咕开始聊了起来,等严舒锦要走的时候,严老夫人还塞了个盒子给严舒锦:“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别人都没有。”说着还有些得意,“那么多,我就瞧着这个最好看。”   严舒锦嘴特别甜:“谢谢奶。”   严老夫人说道:“回去好好和先生学习,可不许怕苦不学知道吗?”   严舒锦一口应了下来。   严老夫人这才笑道:“以后有什么好东西,奶都给你留着。”   严舒锦又撒了一会娇,这才跟着大伯母和母亲一起离开。   陈秋没有坐轿子,而是带着她们往自己宫中走去:“宝姐,你很聪明,只是……后院这些事情,不值得你费那么多心思,你不要把自己局限在一个院子之中,你以后要看更高更远的地方。”   严舒锦闻言正色道:“伯母,我知道的,只是……在我心中,你们更重要。”   这话说的陈秋都觉得心中酸涩。   柳勤叹了口气说道:“是我太没用,还要孩子出头。”   陈秋叮嘱道:“不一样,你慢慢来,别操之过急,以后我们的日子长着,且看以后。”   柳勤是知道这点的。   陈秋说道:“好好学,以后孩子们还要靠你,孩子们的嫁娶甚至……家业,你都要盯着。”   柳勤身子一颤,却明白陈秋说的意思,如果不是真的把她当妹妹,陈秋是不会说这样的话,她不能不识好人心:“我知道了,嫂子放心。”   陈秋缓缓吐出一口气:“弟妹,你以后的依靠只有自己和两个孩子,孩子们能依靠的也只有你,二弟以后可能还会有别的孩子,那些却不是你的孩子,懂吗?”   “懂。”   一个字,却让柳勤红了眼睛:“嫂子我懂。”   严舒锦在一旁听着,咬了下唇说道:“伯母,你……等以后有合适的,你抱个孩子养在身边吧。”   陈秋闻言看向严舒锦,笑了下:“我知道,宝姐不用担心,你和贵哥都会像鹰一样飞在空中,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伯母和你母亲。” 第17章 土包子傻眼了   柳勤和严舒锦留在宫中用了午膳,柳勤留在了宫中陪着陈秋说话,而严舒锦先回家,她下午还要去杜先生那里学习。   严舒锦是坐马车回去的,她直接打开了车窗,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去,来京城这段时间,她还没能好好玩过,也没见过京城的繁华,等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带着母亲和弟弟一起出来转转,还有奶奶。   奶奶一回京就进宫了,也没能好好玩一玩,听说京城里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严舒锦忽然看到小街上,几个人正拦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姑娘不让走,那姑娘低着头紧紧抓着篮子,不知道在说什么,那几个人身后,一个年轻的男人手里拿着扇子时不时指几下。   隐隐约约严舒锦听见那个男的话中意思是在羞辱这位姑娘,好像这位姑娘家在前朝也是有些地位的,只是如今落败了,他们两家原先还是认识的,怕是年轻男人家是早一批投靠自家大伯的人。   而那位姑娘是怎么回事,严舒锦就不知道了。   严舒锦皱眉说道:“停车。”   就像是严舒锦说过,如果做好事的代价是连累自己和家里人,那么严舒锦不会去做,可是帮这个姑娘一把,对严舒锦没有任何的妨碍,所以她会选择去做。   侍卫把车给停了下来,也没有人扶,严舒锦就自己下了马车,正要过去,就看见另一个穿着锦服的少年带着人走过去了。   锦服少年很嚣张,只是因为长得太好,那样的姿态不仅不会让人觉得厌恶反而让人觉得他理该如此。   严舒锦看着锦服少年是朝着拿扇子的那几个人走过去的,就停下了脚步想要看看他要做什么。   锦服少年像是没看见拿扇子的那些人,哪怕拿扇子的青年避开了一下,他还是直接撞在了人家身上,还没等拿扇子的青年说话,他就直接捂着胳膊哎哟叫了起来。   严舒锦:“……”   如果她没看错,刚才撞到的是右胳膊,可是锦服少年捂着的是左胳膊,这态度明摆着要找事。   拿扇子的青年直接怒道:“姓韩的,你什么意思。”   “哎哟疼死我了。”姓韩的少年直接跳脚:“姓吴的我都没说你挡我路撞伤我,你还问我什么意思,找事是不是!”   吴姓青年咬牙说道:“你够了,明明是……”   “疼死我了。”姓韩的少年说道:“揍他!”   后面一句话是对着自己带着的人说的,那几个侍卫也不含糊,虽然没有直接动吴姓青年,可是他们直接把吴姓青年带着人压着打。   吴姓青年气急了,扑上去要去打姓韩的少年,姓韩的少年瞪圆了自己的桃花眼,在严舒锦以为他要打回去的时候,却直接倒腾着双腿跑起来了。   姓韩的少年边跑边喊:“打人了,打人了,救命啊……”   怂到让人不忍直视。   严舒锦:“……”   侍卫不可能看着姓韩的少年挨打,都去护着,那吴姓青年带着的人去拦着,一时间乱作一团,而开始的姑娘反而没有人搭理了,她咬了咬唇看了下自己的篮子,就低头绕开先走了。   看了一会,严舒锦默默地上了马车,不过却把两个人的姓氏记了下来,等着回去问问杜先生。   等回到了家中,严舒锦就先去看弟弟了,这还是严启瑜第一次自己在家。   严启瑜正在自己的小书房练字,看到严舒锦就赶紧跑了过来,说道:“姐,我都想你了。”   严舒锦笑嘻嘻捏了一把弟弟肉呼呼的脸,回京城这段时间,哪怕天天早上起来锻炼,严启瑜也胖了不少:“中午吃了什么?鸡汤喝了吗?”   “喝了,还啃了两鸡腿。”严启瑜乖乖让严舒锦捏,问道:“奶奶和大伯母怎么样?”   严舒锦坐到椅子上,端着水喝了几口:“都很好,就是说想你了,等下次休息我们一起进宫看看他们。”   严启瑜应了下来。   严舒锦活动了一下手说道:“我要去午睡了,一会还要去杜先生那里呢。”   严启瑜其实已经困了,只是在等严舒锦,闻言说道:“好。”   姐弟两个都回屋去休息了。   幽兰院中,徐氏看着宫中赏下来的缎子,使劲拧着帕子,等孙婆子进来就红着眼睛说道:“孙嬷嬷,这、这我怎么穿的出去。”   孙婆子亲自送了宫中的人离开,又塞了荷包,这才知道个大概:“说是严姑娘提了你有孕的事情,才哄了老夫人赏下来的。”   更多的孙婆子是打探不出来的。   徐氏咬牙,心中暗恨,就知道严舒锦这臭丫头不怀好意。   孙婆子是徐氏的奶娘,照顾了她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徐氏是压不住这些颜色:“姑娘,那……”   徐氏狠狠撕着帕子,最终说道:“让人裁了,给我做衣服。”   严老夫人赏下来的东西,怕是严舒锦还要去告诉严知理,如果她不穿或者表现出不喜,怕是不妥。   孙婆子也知道这些,心中叹了口气。   徐氏摸着肚子,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自从柳勤他们回来后,徐氏觉得自己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而且有孕后,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到晚些时候就要有外人来自己的院子,更觉得委屈了。   严舒锦可不知道自己把徐氏气哭了一回,她睡醒以后就和严启瑜一起去找杜先生了。   杜先生正在看书,严舒锦觉得她每次见到杜先生,杜先生都格外的悠闲,他很会享受生活。   严舒锦和严启瑜对着杜先生的态度很尊敬,等杜先生让他们坐下后,两人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杜先生说道:“你们昨日的功课我看了,也批完了,严姑娘你以后不用练小楷了,那个不适合你,我给你选了几本柳体的字帖,你先临摹着我看看。”   严舒锦说道:“是。”   杜先生见严舒锦问都没问就答应下来,笑道:“难道你不想知道原因?”   严舒锦想了一下说道:“不是因为不适合吗?”   杜先生有些无话可说,还是解释道:“我本想着女子字体比较端庄秀美,所以才让你临摹小楷,如今却觉得有些不适合,柳体爽利挺秀,你先临摹几日我看看。”   严舒锦应了下来,她觉得当先生真的挺不容易的。   杜先生不知道严舒锦的想法,他觉得带严舒锦和严启瑜这样的学生真的很省心却又费力,他们聪明好学,只是有时候太过聪明了:“昨日的问题,想的怎么样了?”   严启瑜看向了严舒锦。   严舒锦说道:“先生问的是,为什么那些人要休妻另娶世家女。”   杜先生点了下头。   “我昨日也问了一下父亲关于世家的事情。”严舒锦没有说自己到底问了什么,只是说道:“我觉得他们其一是既自卑又自大。”   杜先生问道:“既自卑又自大?不矛盾吗?”   严舒锦说道:“不矛盾,因为他们自卑自己的出身,所以才会在成功后,想要休妻另娶,其次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世家女,如今却愿意嫁给他们,他们满心的自大和得意,觉得扬眉吐气了。”   “他们心中也承认世家的底蕴,想要更优秀的子嗣。”严舒锦的口气平静:“以为娶了世家女就可以改换门闾,他们出身低微,想要提高自己的门第地位,可笑。”   严舒锦是真的觉得可笑,这些人眼界太小,有些人是通过改换门闾,而他们明明已经成功了,却还是耻于自己的出身,用这样的歪门邪道来提高自己,殊不知往上几代那些所谓的世家出身也不见得高贵到哪里。   杜先生心中也是赞同严舒锦的,因为确实是可笑。   严舒锦接着说道:“而且他们妻子的年纪也不小了,又因为早年的贫穷,怕是……怕是容貌上并不算好,而那些世家女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如今正是年轻貌美,有些男人重色轻情意,自然选择休妻。”   杜先生微微握拳咳嗽了一声,这话也是不错,但是这样说出来确实不妥,毕竟严舒锦还是个没有嫁人的小姑娘。   严舒锦挠了下脸,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想到方姑姑的话,说起了别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利益,大伯还没有登基,他们现在也没有正式的官职,所以这些人想要增加自己的势力,从而能得到更多的权势地位。”   “其实这几点简单来说,就是贪心不足。”严舒锦总结了一下说道:“目光短浅。”   杜先生见严舒锦说完,就看向了严启瑜。   严启瑜其实没有想这么多,说道:“我觉得他们不能深交,他们是觉得原来的妻子已经配不上自己了,互相攀比炫耀。而且他们想要借势,他们缺的是朝堂的手段经验和那些关系,而世家不缺这些。”   杜先生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判断,在有些事情上,严启瑜比严舒锦更加透彻:“其实还有一点,新皇登基往往会开恩科,和普通百姓相比,普通百姓自然有学识上优秀的,可是在消息和钱财方面却比不得世家子。”   “不提束,你们知道赶考一次要花费多少吗?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只是衣食住行的费用,就让许多人家望而却步了。”杜先生说道:“而且有些路途遥远,或者水土不服,他们生病一次又要多少花费?”杜先生说道:“有些两次不中,家中已经被拖垮了。”   杜先生叹了口气:“所以哪怕这次恩科,能考上的大多也是富家子或者世家子,那些人娶了世家女,也是为了以后在朝堂能有更多的权势。” 第18章 土包子的以后   权势两个字,第一次在严舒锦和严启瑜姐弟两个心中扎了根,因为他们爹现在有权势了,所以他们现在能过上好日子,有很好的先生来教。   而那些人也是为了权势做了许许多多好的不好的事情。   严舒锦看了杜先生一眼,又微微低下了头,掩去了脸上的神色,她大伯和父亲如果开始是为了一条活路才走上了这条路,到后来怕也是为了权势,权势这个东西是能让人付出性命变得不是人的。   权势是好东西吗?   严舒锦看着自己身上的料子,看着书桌上的笔墨。   是啊,没有比权势更好的东西了。   只是这个权势不能依靠别人,反而要在自己的手里。   严舒锦问道:“杜先生,女人能领兵吗?”   这话其实有些惊世骇俗了,只是杜先生神色不变:“自然是有的,只是很难而且……下场不好。”   严舒锦看向了杜先生。   严启瑜也追问道:“先生仔细和我们说说好不好?”   杜先生觉得严舒锦想知道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早看出严舒锦是有野心的,人有野心是很好的,但是要聪明,否则就是祸害,而严舒锦有野心还很聪明,他愿意帮把手,也想看看严舒锦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只是他没想到严启瑜对这些也好奇:“你为什么也想知道?”   严启瑜倒是没有隐瞒,坦坦荡荡的说道:“我姐那么厉害那么好,如果只能嫁人管管那些柴米油盐的事情,太可惜也太委屈了。”   杜先生看了严舒锦和严启瑜许久,忽然大笑了起来。   严启瑜有些疑惑,鼓了鼓腮帮子。   严舒锦捏了严启瑜脸一下。   杜先生笑完正色道:“行,我和你们说说。”   严舒锦和严启瑜都乖乖坐好等着杜先生。   杜先生神色有些复杂:“最近的一位女将军是前朝开国时候的,她是前朝开国皇帝的姐姐用兵如神,如果没有她,怕是当初她弟弟也登不上皇位,只可惜没享几年福就病死了。”   这话说的简单,但是里面的内容却让人觉得很奇怪。   严启瑜问道:“那她的家人呢?”   严舒锦问道:“她兵权交了吗?”   杜先生看了眼严舒锦,说道:“你觉得呢?”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她成亲有孩子了吗?”   杜先生说道:“成亲有孩子了,她的家人啊,丈夫在她之前就没了,孩子后来也都出意外没有了。”   后面的话杜先生是回答严启瑜的。   严舒锦问道:“她为什么要交兵权?”   杜先生叹了口气说道:“谁知道呢?”   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是对亲情抱有希望?还是说天性中的软弱?   杜先生不知道,却觉得很可惜。   严舒锦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如果她没有死,先生你觉得前朝的时候,女人会不会另一种地位?”   另一种地位?   杜先生愣了下,心里猛地一颤,却觉得严舒锦说的很有可能,如果她没有死,不交兵权的话……   “那个时候,她军营中有专门的女兵。”杜先生神色复杂:“可惜后来那些人也没有消息了。”   怕是也没什么好下场。   杜先生父亲死的早,自己是母亲养大的,他母亲能护住父亲留下的家业还让他读书识字,使得他对女人很尊重,心知女人是很有本事的,所以他会在发现严舒锦的野心和聪慧后,不会扼杀,反而好好教导,也会同情可惜前朝那位开国公主。   严启瑜咬牙说道:“我姐姐不会这样的!我姐姐可厉害了!”   严舒锦被逗笑了,看向了严启瑜说道:“对啊,我可厉害了。”   严启瑜一脸郑重说道:“我也会保护姐姐的。”   杜先生笑了下,神色温柔说道:“路很难,你们记住今日的话。”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严舒锦明白杜先生话中的担忧:“先生放心。”   杜先生点了点头:“那今日的题目……”他刚想出题,可是看着严舒锦和严启瑜,都是半大的孩子,“行了,今天没题目,明天带你们出门转转。”   严舒锦和严启瑜眼睛一亮看向杜先生。   杜先生说道:“明天早上来找我,带你们出去看看。”   严启瑜高兴的看了看严舒锦,又看向杜先生说道:“先生,太好了。”   严舒锦也说道:“听说京城可多好吃的了。”   杜先生说道:“以后每隔几日我都会带你们出去走走,到时候别嫌累。”   严启瑜说道:“先生放心,我和姐姐都不怕累的。”   杜先生也知道他们两个每天早上都要锻炼,只是说一句,他准备到时候带着这两孩子去附近都走走看看:“明天出去回来,一人给我写一篇游记。”   严舒锦和严启瑜都应了下来。   虽然今天没有题目,可是依旧有功课,杜先生把两个人留下来看书,他教严启瑜是先让严启瑜把要学的背熟了,再给他讲解的,对严舒锦要求没有这么高,不过讲解的时候,严舒锦也要跟着听。   每日下午还有一个时辰让他们自己看书,看的书虽然是杜先生选出来的,但是他会多选几本,他们两个可以自己挑了喜欢的看,不认识的字看不懂的就自己去找杜先生问。   严舒锦没上过私塾,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教的,不过她挺喜欢杜先生这样的方法的,而严启瑜上私塾,只是一个先生要教很多学生,所以大家学的都一样,有时候严启瑜觉得自己已经会了,可是私塾先生还是在讲那些,他也没有办法挑三拣四的,毕竟为了他能进私塾,家里花了很多银子的,他也很喜欢杜先生这样教。   杜先生看着严舒锦和严启瑜坐在位置上看书心中满意,这两个孩子都是坐得住的,看书也很认真:“君子六艺,我会和你们父亲提,再给你们请几位先生。”   严舒锦和严启瑜都没意见。   杜先生说道:“以后你们要学的东西多了,怕不怕累?”   严启瑜说道:“不怕的,我怕学不到东西。”   杜先生笑了下,其实刚开始严知理说找到妻儿的时候,杜先生心中没当一回事,府里的徐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外面长大的孩子,哪怕天资再好也被蹉跎了,只是没想到严舒锦和严启瑜姐弟两个会这样有本事。   严舒锦笑道:“先生放心。”   杜先生点了点头。   严舒锦忽然想到从宫中回来的路上看到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问道:“先生知道他们是谁吗?”   杜先生思索了一下说道:“你说其中有一个姓韩长得很好的少年?”   “对。”严舒锦说道:“长得真好看。”   杜先生说道:“他应该是韩家的少爷,韩氏的堂弟。”   韩氏?   严舒锦愣了下才想起来,问道:“就是大伯的妾?”   “对。”杜先生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他,另一个人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严舒锦感叹道:“韩家人长得都很好看啊。”   杜先生笑了下,倒是没有反驳,韩家确实盛产美人,前朝皇帝后宫中都是有韩家人的:“听你说的性格,应该是韩大郎的儿子。”   “韩大郎?”严舒锦有些好奇,更多的是想要知道韩家的事情,她喜欢大伯母,而韩氏明显是不把大伯母放在眼里的,身边又有儿子,怕是迟早两人要对上,严舒锦可是知道知道底细到时候才好对付。   杜先生点了点头,他虽然不是京城中人,可是消息很灵通:“韩大郎文采极好,只可惜一直体弱多病,而且他是韩老爷原配所出,韩老爷原配在韩大郎四岁没有了,韩老爷另娶了如今的继室,继室又生了两个儿子,宫中的韩氏就是二房的。”   严舒锦觉得里面还有别的事情,杜先生也知道宫中的情况,神色不变接着说道:“除此之外,韩大郎的妻子是前朝皇商嫡女……”   严启瑜问道:“先生,韩家不是世家吗?”   “自然是世家。”杜先生笑了下说道:“想问什么?”   严启瑜说道:“前朝最看不起商人,就算是皇商也是商,按道理说韩大郎应该是韩家嫡长子,为什么会娶……对了,因为他母亲是后娘。”   杜先生点了点头:“韩大郎身体弱,所以成亲多年才有了儿子,可惜的时候,在儿子七岁的时候,韩大郎病逝了,韩大郎的儿子就被养在了韩老爷继室的身边。”   严舒锦嗤笑了一声,这还真是狼入虎口了,就连她这个外人都觉得事情不对:“韩老爷继室的两个儿子娶得都是世家女吧?”   “对。”   严舒锦问道:“那韩大郎的妻子呢?总不能也没了吧?”   “不知道。”杜先生说道:“在韩大郎没有后,就打听不到韩大郎妻子的消息,只是听说韩家很宠韩大郎的独子,在外面闹的再大,也没人舍得说他一句,就连他堂哥给打了,家中也没人说他的。”   严舒锦看向杜先生问道:“杜先生肯定知道内幕,真疼的话,韩大郎的儿子就不会养成现在小霸王的样子。”   杜先生叹了口气,说道:“韩大郎的妻子据说因为丈夫的死伤心过度,自愿在佛堂为韩家祈福。” 第19章 土包子的反问   严舒锦就是今天遇到了,正好想起来才问了一句,听过以后也就算了,只是心中默默记下来韩家的事情,只等着大伯的那个妾要是闹起来,严舒锦也有办法收拾她。   杜先生要带严舒锦和严启瑜出府的事情,严知理是知道的,也是赞同的,把孩子圈在后院哪怕再多有文采的人去教,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要不是他太忙,他也要带着孩子出去的。   严知理一直觉得养在院子里的是羊,只有出去的才能变成狼。   柳勤也没什么担心的,只是让人准备了一些铜钱和碎银给两个孩子带着,她知道女儿一向是有主意的人:“见到什么喜欢的就买,你爹现在有钱,别不舍的。”   严知理坐在一旁闻言说道:“身上银子不够,就让人直接送到家里,让管事付钱就行。”   严舒锦说道:“知道的。”   严启瑜也有小荷包,他捏着里面的钱笑得眉眼弯弯的,哪怕他平时再乖巧也是个孩子。   又叮嘱了几句,严舒锦和严启瑜就先回房休息了,倒是严知理看着妻子,问道:“你想出去走走吗?”   柳勤闻言看向了丈夫,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想,可是我要等你带着我出去。”   严知理握着柳勤的手说道:“怕是你要再等几个月了。”   “没关系的。”柳勤笑的恬静,声音更是温柔:“我等你。”   一句我等你,让严知理想到刚成亲时候的事情,那时候他承诺一定会给柳勤好日子过,柳勤也是静静笑着说等他,后来他和兄长离开了,柳勤依旧说会等着他……   严知理看着眼尾已经有了细纹的柳勤,感觉着柳勤手上的茧子,心中揪着疼:“以后……以后我不会让你等这么久了。”   柳勤微微垂眸,靠近了严知理的怀里,柔声说道:“好,我信你的。”   严知理搂着柳勤,却觉得心中还有许多话想要说,又说不出口堵得慌。   “你看,当初嫁你的时候,你说会让我过好日子。”柳勤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欢乐:“我现在就过上了。”   严知理承诺道:“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严舒锦和严启瑜心中记挂着要出门的事情,在用完早膳后,就赶紧去找了杜先生。   杜先生也换好衣服,见到严舒锦也是一身男装,笑了下就带着两人从侧门走出去上了马车。   因为有严知理安排的侍卫分散在周围暗中保护着他们,所以杜先生就带了两个小厮,到时候帮忙拎东西就行了。   杜先生说道:“今天再教你们一件事,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严启瑜问道:“先生,那我们为什么不带侍卫?”   杜先生笑了下,解释道:“周围有你爹安排的人,放心。”   严启瑜点了点头。   杜先生问道:“知道为什么吗?”   严启瑜说道:“知道,姐姐和我说过,命是最重要的。”   杜先生说道:“对,而且别信什么偷偷出去玩,不让侍卫跟着这样的话,以后谁和你说这些,你直接把人打出去就是了。”   严启瑜应了下来。   严舒锦问道:“先生的意思是以后会有人故意骗我们不带侍卫出门,来害我们吗?”   杜先生被逗笑了,说道:“害你们倒是不至于,万一是想要带坏你们呢?而且谁能保证出去不会遇到意外?比如街边两个人打架,你没带侍卫出去只是路过,被牵扯了呢?”   严舒锦点了点头:“那也是想要害我们。”   严启瑜保证道:“姐,放心,我不会被带坏的。”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严舒锦叮嘱道:“反正我觉得出门多带几个人,挺威风的。”   严启瑜使劲点头,偷偷看着关着的车窗。   严舒锦问道:“先生我们可以打开车窗吗?”   “可以。”杜先生也没准备拘着他们两个,说道:“一会我带你们去东城看看。”   严舒锦和严启瑜都没有意见,严舒锦问道:“先生,你觉得要是有人想要害我们,还会做什么呢?”   杜先生说道:“害人的手段防不胜防,比如等贵哥年纪大了,有个少女在你面前落水,你是救还是不救?”   “让侍卫去救。”严启瑜毫不犹豫说道:“而且她不会游水,干什么到水边待着。”   严舒锦笑了起来:“因为想嫁给你,这就是先生说的算计你。”   严启瑜叹了口气说道:“姐,我还小呢,以后我去哪里都要带着侍卫和书童,到时候看她嫁给谁。”   杜先生本来就是为了强调侍卫的重要,毕竟严知理害怕女儿和儿子不习惯有人一直跟着,到时候偷偷跑出去,万一出事了后悔就晚了,还不如提前和他们说清楚。   严舒锦说道:“其实除了落水外,还有去别人家做客,就算要去茅房,也要带着自己的人去,不要跟着陌生人走,万一人家算计你,故意把你带到姑娘家的闺房,再坏一点带到主人家小妾那里,你到时候有嘴都说不清楚。”   杜先生没想到严舒锦还知道这些,问道:“是谁和你讲过吗?”   “王夫人。”严舒锦说道:“王夫人怕我上当,和我说了很多。”   杜先生心中倒是有些佩服王夫人了,严知理和他提过王夫人的事情,他也知道王夫人对着严舒锦一家有大恩。   严启瑜说道:“姐,我记住了。”   严舒锦接着说道:“除了这些,比如我们上街,要是有姑娘故意朝着你方向走去,你记得要躲开,万一她假装崴脚靠在你身上,让你负责怎么办?”   严启瑜越听越觉得危险:“那、那万一防不胜防呢?”   严舒锦看着严启瑜叮嘱道:“真的中计了,你也不用和人多说,只说纳妾。”   “万一人家不同意呢?”严启瑜还不太懂这些,只是问道:“说要我娶呢?”   严舒锦耸耸肩说道:“那你就说,让他们去找大伯母。”   杜先生问道:“为什么不是找你大伯或者你爹呢?”   严舒锦说道:“那先生觉得找谁合适?”   杜先生一时间竟然回答不上来,如果遇到这种事情,确实是找严启瑜的大伯母最合适,而且也有仗势欺人的意思在里面。   严启瑜正色道:“我记住了。”   他可没有那么多问题,既然让他找大伯母,那肯定是大伯母处理的结果对他更好。   严舒锦叮嘱道:“然后你就去找奶奶,就说那些人算计你,然后说不想要这样的媳妇。”   严启瑜问道:“那奶问我为什么不想要怎么办?”   “你可以说,这样的人太会算计了,你觉得害怕。”严舒锦格外直接:“你还想要纳妾多生几个孩子,要是这样的人当了妻子,怕算计你,不让你纳妾有别的孩子。”   杜先生觉得有些无语,如果这话告诉严老夫人,哪怕严启瑜的大伯和父亲想让严启瑜娶那个姑娘,严老夫人也不会同意的,还会觉得让她当个妾就足够了。   不管那家姑娘是什么身份,在严老夫人眼中都是配不上严启瑜的。   杜先生很快就想明白,却察觉到了一件事,比起大伯和父亲,严舒锦更信任严老夫人和大伯母。   信任严老夫人可以理解,毕竟以前都是一直和严老夫人生活在一起,可是为什么这么信任大伯母?   杜先生并不知道严启瑜出生的日子和胎记这些事情,所以也摸不准答案,他看向严舒锦的时候,却发现严舒锦正笑看着他,心中一凛,他忽然觉得这些话,不仅是严舒锦叮嘱严启瑜的,也是说给他听的。   严舒锦咧嘴一笑:“杜先生觉得呢?”   杜先生问道:“要是人家算计你呢?”   严舒锦眉眼一弯,说道:“尽管来啊。”   杜先生想了一下严舒锦进京后做的事情:“如果那家姑娘也是被算计的呢?”   “那和我或者我弟弟有什么关系吗?”严舒锦的口气平静:“她家里人算计她,那也是她家里的事情,如果是别人算计她家,还是她家的事情,难不成要我弟弟为了她家的事情来耽误自己吗?”   这话说的自私却是在理的。   严舒锦说道:“没有人比我家人重要,为了可怜别人,让自己家人受委屈,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姐姐说的对。”严启瑜并不觉得有什么:“如果是被算计的,大不了我以后不找他们算账就是了,可是他们被算计,总不能怪我吧?”   杜先生被逗笑了,严知理还害怕两个孩子不知道人心险恶,到时候被人算计心软上当,恐怕严知理自己上当,这两个孩子都不会上当。   严舒锦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外面说道:“先生,其实当初的日子更苦一些,我们家除了弟弟都是女人,邻居先来占便宜不说,还要防着比我家有钱的人来欺负,我当丫环的时候,看到的脏东西更多,所以……我们能平平安安被爹接回来,不仅是因为遇到了好心人,还因为我们足够狠心的。”   “有饿的很瘦的小孩哭着管你要东西,你给是不给?给了就有很多人会上门要,不给的话又要被人说心狠。”严舒锦看向杜先生问道:“说家里人病了管你借钱你借不借?借了弟弟就没有束,不借人家家人病死了,怎么说?”   杜先生沉默了,这些都是小事情,可是很难处理。   严舒锦说道:“其实京城中这些算计,和当初我们遇到的没什么两样的,而且……京城很多人喜欢装模作样,他们不敢明着欺压,却没有地痞流氓让人害怕,因为京城很多人有顾忌的。” 第20章 土包子粗略的理解   杜先生思索了许久,才感叹道:“你说的对,是我坐井观天了。”   严舒锦说道:“先生只是没有在那样的地方生活过。”   杜先生问道:“遇到地痞流氓,你是怎么解决的?”   严舒锦抿唇一笑,回京这段时间,她不仅白了许多,还胖了一些,她本就长得好,如今更是漂亮:“打个半死扔到门口就是了。”   严启瑜点了点头:“姐说打死了没必要,打个半死扔到门口,别人会更害怕。”   杜先生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问到:“打个半死是什么样子?”   严启瑜神色平常说道:“有人半夜翻我家的墙,把人绑了后把脚筋给挑断就是了。”   当时还是严启瑜给严舒锦递的刀:“我姐跟人学过打猎,很厉害的。”   杜先生沉默了下,说道:“你姐做的对。”   直接把人杀了,真的没有这样让人害怕,而且在那样的环境下,脚筋被挑断的人既没有报复能力,也只有死路一条。   杜先生却不觉得严舒锦做的不对,如果严舒锦没有跟着猎人学过武艺,不能制服那翻墙进来的贼人,怕是他们一家都要出事了,如果只是图钱财还好些,若是……杜先生都不敢去想,严舒锦几人会落到什么样子的下场。   严启瑜说道:“自从那以后,再也没人会围着我家门转悠,说些不好听的话了,姐姐很厉害。”   严舒锦捏了把弟弟的脸。   严启瑜笑着往严舒锦的身边凑了凑,开始指着外面叽叽喳喳说了起来,此时的严启瑜丝毫没有府中那样乖巧的模样。   严舒锦也没有不耐烦,知道的就给弟弟说,不知道的就问杜先生。   杜先生眼睛眯了下,严知理不仅错过了这两个孩子最需要父亲的日子,也错过了他们两个人最重要的成长,在严启瑜的心中怕是姐姐比父亲地位要高。   哪怕在严知理身边,严启瑜也是尊重喜欢父亲的,可是只有在严舒锦的身边,严启瑜才是真正的小孩。   市集是不让马车进去的,不过外面也有专门停放马车的地方,交了钱后还有人照顾,车夫可以留在这里等着。   杜先生带着姐弟两下了马车,说道:“京城大致分为四个地方,东城住的大多都是富裕人家,所以这边的市集卖的东西比较多,却也略微贵一些。”   严舒锦说道:“因为这里的铺子租金也贵吧?”   “对。”杜先生说道:“除此之外还有早市和晚市,有时间了我带你们都看看。”   严舒锦和严启瑜一口应了下来。   严启瑜说道:“我和姐姐虽然没有摆过摊子,可也一起去卖奶奶和娘做的东西。”   杜先生问道:“那是怎么卖?”   “姐姐从王府回家,我们就带着篮子去卖。”严启瑜说道:“有时候王府的一些人,也会想要东西就托姐姐去买,姐姐可厉害了。”   严舒锦见杜先生感兴趣就说道:“我把她们需要的东西都记下来一起去买,因为买的多,就让人给我便宜一些,不过我卖给她们都是原来铺子的价钱,她们还要再给我点跑腿费,除此之外我还去买些碎布,让奶奶和娘做些小东西,我拿到王府卖给其她人,也是王夫人心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好赚些钱。”   杜先生想到严舒锦小小年纪就有这样本事,忍不住问道:“她们难道不会想要你便宜一些?”   “会啊。”严舒锦眼睛一弯,想到那时候的日子也觉得有意思:“不过我都从家里带些娘做的吃的,偶尔给她们一些,她们也就不会计较了,有时候买的蜜饯还会塞给我些,除此之外她们要买的东西都选仔细一点就是了。”   严启瑜说道:“姐,一会买点蜜饯吃吧。”   那时候严舒锦都会把蜜饯这类的攒着,带回家几个人分着吃,其实有些放久了味道没有刚买的时候好,可对严启瑜来说也是格外好吃了,奶奶和娘都不舍得吃,让他们两个吃,可是姐姐最多吃一两口,都给他留着,说是在王夫人身边不缺这些东西。   严舒锦说道:“好啊,到时候给奶和大伯母都送些。”   杜先生并没有说宫中不缺这些,只是听着姐弟两个讨论要买什么。   等两个人都决定好了,严舒锦问道:“先生你说东城富裕,那还有别的呢?”   “西城住的都是官员、世家和皇亲国戚。”杜先生说道:“不过有些官员也只能住在东城或者南城,这要看家底的,西城的宅子很少会有人卖的。”   严舒锦说道:“那等回去,先生能给我画一下大致的划分吗?”   杜先生说道:“可以,你父亲那里有京城的全图。”   严舒锦记下来了,问道:“还有呢?东南西北,先生说了东西。”   杜先生接着说道:“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严舒锦追问道:“那是怎么形成的?不可能一开始就这样吧?”   “因为京城的东边是运河,所以商人和仓库都集中在这个地方比较富裕。”杜先生解释道:“而且前朝士农工商,读书人很看不起商人,那些达官贵人为了能方便皇帝的召见,就聚集居住在离东边最远的皇城西边;南边多是普通百姓所以比较贫穷;而北边住的都是做苦工的人,还有不少……秦楼楚馆,所以说北贱。”   严舒锦感叹道:“看来不管哪里,不同家世的人都是分开的。”   杜先生说道:“对。”   严启瑜说道:“所以很多人哪怕再苦再穷也要读书识字,当初奶奶、娘和姐姐就是这样的,家里哪怕再穷也要攒齐束让我去学习。”   杜先生恩了一声:“好了,这些等回去的时候在讨论,我带你们好好逛逛这些铺子,你们也好知道一下每样东西的价钱,这样的话以后就不容易被骗了。”   “为什么会被骗?”严舒锦问道:“是有人被骗过吗?”   杜先生说道:“对,像是前朝的那些皇子,自幼在宫中锦衣玉食,根本不知道东西的价格,他们跟本不知道一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在他们眼中一两银子和一文钱、十两银子都差不多。”   严启瑜沉默了一会说道:“这是傻吧?”   严舒锦总结道:“所以前朝没了。”   严启瑜点了点头:“我要好好学的。”   杜先生带着姐弟两个先去买了心心念念的蜜饯,蜜饯的铺子不大,一进去就闻到酸酸甜甜的味道,里面的蜜饯种类很多,有些严舒锦都没见过,这里还可以先尝尝味道再买。   严舒锦和严启瑜每一样都问了价钱,然后才选了几种,杜先生本来以为他们会买不少,毕竟这些很多是没见过两个人手中也不差钱,看到他们两个这样克制,反而觉得奇怪。   等买完出了门,才问道:“怎么不多买些?”   “这些就够了。”严启瑜说道:“这两包是给奶奶的,这两包是给大伯母的,这些是给爹和娘的,剩下的就是我们的。”   严舒锦想到刚才尝到酸酸甜甜的味道,一脸满足说道:“以后想吃了,再让人来买就是了,买那么多也吃不完浪费了就不好了。”   杜先生不禁感叹,莫非真的是穷人家孩子早当家?   东西是交给小厮拎着的,姐弟两个都跟在杜先生的身边。   杜先生说道:“其实想要买什么东西,可以从店铺的字号来区分的,叫什么堂的一般都是药铺;卖字画这类风雅之物的一般叫斋,而有些饭馆也追求典雅会把字号改成什么斋。”   严启瑜不知道杜先生讲这些是为了什么,却仔细记了下来。   杜先生说道:“像是卖一些贵重物品就是楼,除此之外还有酒肆这些,以后人家说店铺的字号,你们心中就要有个大概。”   严舒锦和严启瑜都应了下来。   杜先生叮嘱道:“只是这不是绝对的,最重要的是不能不懂装懂,这样的人才是最可笑的,你们两个的身份注定了,哪怕你们真的指鹿为马,很多人也不会纠正你们,反而会赞同或者吹捧。”   严舒锦说道:“就像是韩家对韩大郎的儿子那样吗?”   “对。”杜先生正色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被人纠正错误不可耻,可耻的是那些恼羞成怒的人,你们两个什么样的人品和对事情的态度,也影响到你们身边会聚集什么样子的人。”   “我明白了。”严舒锦说道:“我们身边要都是不分是非、吹牛拍马的人,那些真正有才华有学问的人就不会和我们玩,我们也会被那些不好的人带的更加不好。”   杜先生说道:“对。”   严舒锦看向严启瑜警告道:“弟弟,你要是敢和不好的人深交,我就揍你知道吗?”   严启瑜下意识挺直了腰,说道:“我知道了。”   杜先生注意到严舒锦用的是深交两个字:“和那样的人认识是可以的吗?”   “当然可以啊。”严舒锦说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用处的,就像是当初在王府,我和王夫人贴身的丫环关系最好,可是我也认识府里其他人,就连看门的婆子都认识,能知道不少事情的。”   杜先生再一次感叹,别看严超的那几个儿子的母亲出身都不错,可真不如柳勤和严老夫人会教孩子,而且就算徐氏生了儿子,怕是等他长大,也争不过这对姐弟的。 第21章 土包子是福星   严舒锦发现杜先生真的很博学多才,从古董字画到街边吃食,他都能说上一二。   杜先生刚带着他们从书斋出来,严舒锦选了两本游记,严启瑜倒是什么都没有买,家中的书籍他还没看完,字帖这些杜先生都有准备。   严舒锦已经把东西的大致记了下来。   杜先生不仅带着严舒锦和严启瑜去了那些店铺,也带着他们去街边摊转了许久,等几个人都累了,这才选了茶楼休息。   茶楼里有说书的先生,杜先生要了二楼的包间,点了几样点心和茶水,这才问道:“有什么感觉?”   严启瑜双手捧着茶杯喝了几口:“贵,很多东西都比镇子上的贵,只是有些贵了很多,有些只是贵了一些,还有一些比镇子上便宜。”   杜先生问道:“为什么呢?”   严启瑜思索了一下,才说道:“比镇子上贵,是因为京城更加繁华,有钱人也多,所以不管是租铺子还是雇人都会贵一些。”   杜先生点头:“那便宜呢?”   严启瑜其实也有些疑惑:“我不知道,我发现有些书籍是比镇子上便宜的。”   主要是严启瑜记不得在镇子上有没有看到游记这类的书籍了。   杜先生看向严舒锦问道:“宝姐觉得呢?”   出门在外,杜先生就称呼两人宝姐和贵哥,隐藏身份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为了更方便。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因为京城读书人多书院也多,很多家中钱财不富裕的,可以抄书卖钱,所以反而书籍更加便宜一些。”   杜先生说道:“还有呢?”   “还有笔墨纸砚这类的,好像中等以上的比镇子上贵,而那些低等的便宜一些。”严舒锦看向杜先生问道:“先生这是为什么?”   杜先生喝了几口茶:“在村子里,家中都种了不少菜,就算想卖也是没人买的,可是把挑到镇子上,就能卖钱,这是为什么?”   “因为村子里没人要,而镇子上的人要买菜。”严启瑜说道:“好像有些是直接卖给酒楼,价钱会比在街边卖稍微低一些,可是酒楼买的多,一下子就卖完了,更加方便赚的多。”   严舒锦补充道:“而且酒楼会告诉那些人要什么菜,不怕种的菜卖不出去。”   杜先生笑了下说道:“这就是有人要和没人要的区别。”   其实严舒锦还有些不懂,却隐隐明白了一些。   杜先生说道:“还有比如村子里种的菜很好,可是村子里很多人都会种,到镇子上能卖一文钱一斤,可是要是有人把菜运到了京城来卖,说不得就能卖一两一斤了。商人赚得多,可是前期的花费也多。”   士农工商……   很多读书人其实是看不起商人的,但是严舒锦觉得杜先生对行商的事情很了解。   严舒锦问道:“先生对行商有兴趣吗?”   要是换成另外一个读书人,严舒锦是绝对不会问出这样的话,因为很多读书人会觉得这是对他的侮辱。   杜先生直接说道:“我只是对赚钱有兴趣。”   严舒锦笑了起来。   严启瑜说道:“我也对怎么样赚更多的银子有兴趣。”   杜先生说道:“读书人也需要吃喝,很多世家清高,可是他们私下也有不少铺子,没有人会嫌弃钱少的,只不过要投其所好,你给一个读书人送银子,不如用银子买几本书送给他,送礼也是一门学问,这些到后来自然有宫中的那些女官来教导你们。”   严舒锦和严启瑜应了下来,几个人听着下面说书的吃起了糕点。   严启瑜忽然问道:“姐,你怎么知道抄书卖钱的?”   “因为我特意打听了。”严舒锦理所当然地说道:“本想着等你年纪再大一些,就让你抄书赚钱贴补家用。”   严启瑜说道:“真好,这样可以一边赚钱一边念书习字。”   杜先生觉得严启瑜口气里还有些可惜。   严启瑜追问道:“那我现在可以抄书赚钱吗?我想用自己赚的钱给你们买东西。”   杜先生愣了下,不知道怎么回答。   严舒锦有些无奈戳了下弟弟的额头:“你是不是傻,家里有钱,不需要你做这些事情,你好好读书就行。”   严启瑜哦了一声,啃了几口点心。   “而且家里又不缺钱了,你干什么和那些缺钱的读书人抢活?”严舒锦真的觉得弟弟有些傻:“你去问问那些读书人,如果有选择他们是不是更愿意一心读书?而且就像是杜先生说的商人,他前期投入了很多,但是后面赚得更多。”   严启瑜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是我想错了。”   杜先生看着也不需要他去纠正,严舒锦就把事情解决了,而且他发现严舒锦很疼严启瑜,却有自己的分寸。   其实很多人家都是全家供养一个人念书的,有些养着养着,读书人就觉得全家辛苦赚钱让他读书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样的人性子也就养歪了,不知不觉就变得自私。   杜先生问道:“还有什么想买的吗?”   严舒锦和严启瑜摇了摇头,其实他们出来之前,想买的东西有很多,但是真的出来却发现他们什么东西都不缺,而且家中的东西看起来更好一些,像是古董字画这类的,两个人也没有兴趣。   杜先生起身说道:“走,带你们吃饭去。”   严舒锦和严启瑜虽然吃了不少点心,可那些不过是略微垫下肚子,此时也饿了,跟在杜先生的身后问道:“我们去吃什么?”   杜先生问道:“你想吃什么?”   严启瑜喜欢吃肉,却不挑食:“都可以。”   杜先生说道:“带你们去吃面和小馄饨。”   严舒锦和严启瑜应了下来。   杜先生并没有带他们去酒楼,而是一条巷子里的食肆,食肆虽然小,可是打理的很干净吃的人也多,几个人等了一会才有位置。   等姐弟两个人吃饱,食肆的人也少了许多,杜先生又要了一份牛肉慢慢吃着。   严舒锦看着杜先生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牛肉,微微皱眉打量了一下食肆的人问道:“先生是在等人吗?”   杜先生却没有回答,直到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进来,杜先生才起身喊了一句:“李兄。”   中年男人愣了下看向了杜先生,脚步顿了下才走过来,却没有说话。   杜先生笑着说道:“请坐。”   中年男人在空出的位置坐下。   杜先生直接问道:“李兄考虑的怎么样?”   中年男人没有吭声。   杜先生笑了下,看起来温文尔雅,只是严舒锦觉得此时的杜先生和平时的杜先生不太一样,哪怕同样是笑着,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里面。   “李兄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生病的妻子想一想。”杜先生的声音温和:“难不成还要您女儿抛头露面出去被人为难吗?”   这话一出,中年男人脸色变了,看向了杜先生。   杜先生掏出个盒子放在桌子上推给了中年男人:“这人参算不得多好,李兄先用着。”   听到人参两个字,中年男人神色复杂,拳头握着又松开,许久才咬牙说道:“谢谢。”   杜先生叹了口气说道:“李兄,想必你心里清楚,你家人能保全是因为什么,多为自己和家里人想想。”   中年男人下颌一紧。   杜先生说道:“李兄不如和我一般,先带着家人住到府里,给两个孩子当个教书先生?”   中年男人看向了严舒锦和严启瑜,又看向杜先生。   杜先生正色道:“你不仅得罪了前朝那些世家,又不愿意……再过一段时日,等……怕是你的日子比现在还难,你是不怕死,但是你舍得看着家眷没人折磨吗?”   中年男人声音有些沙哑,想要拒绝,可是想到家中的母亲、病中的妻子和三个孩子,终是低头说道:“好。”   杜先生面上一喜,说道:“那我让人陪着李兄去接家人?府上的院子早就收拾好了,李兄尽管带着家人入住就是了。”   中年男人缓缓吐出一口气:“好。”   杜先生不再多言。   小厮带着中年男人出去,严舒锦看到除了小厮外,又有几个人跟着他们一起离开,这才问道:“先生,这位是谁?”   杜先生喜笑颜开,他是真的开心:“李易,一个有才学有傲骨的人,你爹当初请了他很久,他都没同意。”   严启瑜问道:“那他这次为什么愿意了?”   杜先生看向了严舒锦说道:“宝姐真是一个福星,你与我说有人当街为难了一个姑娘,又有韩大郎的儿子出来搅局。”   “先生是察觉那位姑娘身份不一般,特意查了才知道李先生家的情况?”严舒锦很快就明白过来:“所以说今天带我们出来,也是想要试试能不能碰到?”   杜先生并没有隐瞒,笑着说道:“对,这家食肆和李兄有些关系,李兄的妻子身体如果没有人参这类的调理,怕是时日不多了,李兄和妻子感情很深,所以一定会想办法救妻子,能借钱的地方也就剩这么一个了,只是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今日就碰到了,我本想着要派人多守几日的。”   严舒锦看了眼杜先生说道:“先生还真是……不浪费任何一次机会。” 第22章 土包子的封号   因为李易的事情,杜先生提前带着严舒锦他们回府里了。   杜先生要安排李易一家的事情,就给严舒锦和严启瑜布置了功课,两人就乖乖去找母亲了。   严启瑜偷偷看着严舒锦的神色问道:“姐姐你很高兴?”   “是啊。”严舒锦眉眼弯弯的,她当然心情好,毕竟从对李先生的安排,她察觉到了一件事,徐氏以为母亲他们没有回京之前,家中是她打理,自以为掌握了后院,其实后院真正重要的都是在严知理安排的人手中。   不过这也让严舒锦意识到了一件事,自己的父亲并不是那种注重规矩和礼节的人。   就像是下人称呼徐氏为夫人。   严知理是知道的,却不在意,因为这些在他看来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严舒锦敢肯定,自己父亲是知道徐氏把府上的一些人都换成了自己的人,只是他不在意而已,他只需要掌握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就是了。   比如府上管采买的、管库房的、管账的这些都是严知理的人。   哪怕徐氏以为自己收买了这些人,甚至这些人给徐氏提供了不少帮助,但是他们实际听命的肯定是严知理。   没有证据,这些只是严舒锦的猜测,可是……有些东西不需要证据。   想到徐氏自以为安排了人,最终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严舒锦就觉得开心。   严启瑜鼓了鼓腮帮子,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严舒锦偷偷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柳勤,柳勤笑着揉了把女儿的脸,心中却已经有了打算。   最近这段日子严知理很忙,杜先生也很忙,如今都换成李先生给他们上课,而杜先生每隔两日留一道题目让他们破解,写好后让人送到杜先生那里,等杜先生批改后会连着新的题目一并送回来。   和杜先生不同,李先生更像是给他们打基础。   相比起来李先生教导的有些枯燥,两个人学起来也更累一些,只是严舒锦还是年纪更小的严启瑜都没有提任何意见,而是乖乖按照李先生的吩咐去做。   严超登基那日,天气极好,整个京城都变得肃穆了起来。   国号改为严,年号启元,严超为明武帝。   登基后就是各种封赏。   其实很多都和严舒锦没什么关系,真正相关的就是后宫的封赏和对他父母的封赏。   大伯母陈秋为皇后,前朝公主郑氏为贵妃,刘氏和韩氏为妃。   严知理被封宣王,柳勤为宣王妃,严启瑜为宣王世子。   按照严知理的爵位,严舒锦应该被封为郡主,只是没曾想她竟然直接被封为公主,还赐了封号永福。   反而是严超的女儿,刘氏所出的姑娘,虽然也是公主,却是没有封号的。   如果换成别的人家,哪怕心中再高兴,也要推辞一番;也有怕被人记恨惶恐不安的。   最起码性子上也会有些变化,李先生见过不少本来性子不错,但是一朝得志后,性格大变的。   荣辱不惊四个字,说出来容易,真的能做的却很好。   李先生并不觉得这是不可原谅的事情,只要过后冷静下来,性子重新沉静了就是好事情。   他甚至想着,等过段时日,再与严舒锦好好讲一讲这些事情。   只是李先生没想到,严舒锦根本没什么反应,她高高兴兴的接了封赏,甚至没有虚假的推辞一下,然后……就没有了?   性格变化没有?因为太激动没能完成功课也没有?就好像没有丝毫变化。   李先生观察了两日,确定了严舒锦真的是荣辱不惊,他本就觉得严舒锦和严启瑜是良才,如今更是对严舒锦高看一筹,忍不住和杜先生提了几句。   杜先生这几日倒是有些空闲,闻言笑道:“李兄想知道公主怎么想的,直接问她就是了。”   李先生看了杜先生一眼:“这话要怎么问?而且……公主这封号也不见得是好事情。”   杜先生倒是没有和李先生争论,李先生有才,可是在杜先生看来,有些太过稳重多思了,只是这样的性子给严舒锦和严启瑜当先生却是最好不过:“我来问就是了。”   李先生这才没有说话。   严舒锦和严启瑜此时正在书房,杜先生直接把他们请了过来,直言道:“公主觉得陛下赐下来的封号如何?”   “挺好的。”严舒锦其实很喜欢永福这两个字,却觉得不够威武。   严启瑜在一旁点头:“我也觉得很好。”   杜先生接着问道:“宫中的那位公主没有封号,公主却有封号……”   剩下的话杜先生没有说,严舒锦已经明白了:“那又怎么样?”   李先生劝道:“怕是要对公主记恨了。”   严舒锦笑了下,眉眼间带着几分傲气:“随她,难不成我还要为了别人推了到手的好处吗?”   这话说的实在,李先生犹豫了下说道:“那位的兄长是陛下的长子。”   而皇后的年龄和情况,怕是不能生了,也就是明武帝没有嫡子的情况下,长子的身份是最高的。   严舒锦看了眼李先生,她还以为李先生并不喜欢他们姐弟两个,如果不是真心担忧的话,这话李先生是绝对不会说的:“那又如何?人生在世,难不成我还要为了别人来委屈自己吗?”   杜先生说道:“你对自己被封公主,并不觉得惊讶。”   严舒锦点头,说道:“我刚进京的时候,大伯就与奶奶说了,要封我为公主,我本来以为那些世家还要折腾一下,拿规矩什么的来说事,恐怕要过两年大伯才能实现承诺,没想到这么快。”   杜先生和李先生都看出来了,严舒锦觉得自己被封公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越过明德帝的亲生女儿有封号,也是恨正常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评价好了。   严启瑜看了看两位先生,说道:“先生是担心他们以后为难姐姐吗?”   杜先生和李先生没有说话,可是看他们的神色,严启瑜已经知道自己猜对了:“可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严舒锦笑道:“我知道两位先生是为了我好,只是以后是什么样子还说不定,谁能保证我事事以他们为先,以后他们就不为难我呢?”   杜先生闻言笑了起来:“是我们杞人忧天了。”   李先生也不再说什么,杜先生说道:“行了,你们回去接着看书。”   等严舒锦和严启瑜离开了,杜先生见李先生的神色还有些担忧,低声说道:“就像是永福公主说的,以后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你何必想那么多?”   李先生摇了摇头,却不知道要怎么说。   杜先生看向了皇城的方向:“两年前,你能想到宫中如今坐的是严家人吗?”   李先生神色一震。   杜先生接着问道:“十年前你能想到前朝就这样灭亡了吗?”   不能,谁也不能想象到前朝就灭亡在了这样一对兄弟的手中。   杜先生笑了下:“两年后什么样子,十年后什么样子,二十年后又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我们何必为了不知道的事情操心呢?”   李先生觉得杜先生的话不太对,猛地意识到什么,看向了杜先生:“你为什么不做官?”   杜先生笑看着李先生:“你又为什么不做官?”   李先生深吸了一口气:“我不做官的理由和你不一样。”   “那又如何?”杜先生说道:“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其实严舒锦心中也有疑惑的,她并不觉得自己被封为永福公主有什么不对,其实不对的应该是自己的堂妹。   严舒锦觉得不对,却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第23章 土包子的觉醒   既然有不懂的,严舒锦就去找父亲了,严知理被封王以后,依旧很忙却比前段时日要好许多,起码一家人又能在一起吃晚饭了。   等严知理检查完两人的功课,严舒锦这才问道:“爹,我有个问题。”   严知理看着女儿一脸严肃的模样,挑了挑眉问道:“什么问题?”   严舒锦想了一下:“为什么堂妹没有封号?”   严知理没想到女儿会问这个,说道:“因为你大伯更喜欢你。”   严舒锦皱了皱鼻子,直言道:“爹,别闹。”   柳勤坐在一旁被逗笑了,问道:“宝姐不喜欢自己的封号吗?”   严舒锦说道:“喜欢,但是这个和我的问题没有关系的。”   严知理问道:“那宝姐是想问什么?”   “爹,刘妃的女儿没有封号,和刘妃家有关系吗?”严舒锦看着严知理:“还有……”   严知理打断了严舒锦的话,沉默了一下看向妻子说道:“你先带着贵哥去休息会。”   柳勤闻言说道:“好。”   严启瑜其实也想知道,不过还是乖乖应了下来,跟着母亲出了书房。   严舒锦问道:“爹,娘和弟弟不能知道吗?”   严知理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不是你察觉,我连你都不想让知道,你弟弟还太小了。”   “我最喜欢听秘密了。”严舒锦眼睛弯弯的:“主要是这件事太奇怪了。”   严知理忍不住问道:“哪里奇怪了?”   严舒锦掰着手指说道:“我有封号是正常的,毕竟奶奶、大伯和大伯母都疼我,但是堂妹没有就很奇怪了。”   “我并不觉得哪里奇怪。”严知理其实也好奇,严舒锦是怎么从一个封号上察觉出这些的:“你的堂弟和堂妹都没有封号的。”   严舒锦鼓了鼓腮帮子说道:“爹,两个堂弟没有是很正常的,因为大伯现在是皇帝了,也只有两个儿子,又没有离宫建府,怎么可能有封号。”   “而且大伯也没有立太子啊,弟弟都成了世子。”严舒锦正色道:“可是姑娘家不一样的,大伯只有那么一个女儿……难不成是因为堂妹是刘妃所出,刘妃的儿子又是长子?所以大伯故意不给堂妹封号,免得有人觉得大伯更喜欢大堂弟?”   严知理心中猛地一颤,如果是杜先生或者李先生分析出来的,他丝毫不觉得惊讶,可这是宝姐自己想到的,最重要的是宝姐接触这些也不过数月而已。   严舒锦并不知道严知理心中的震惊,接着说道:“可是我觉得不单单是这样的,爹,前朝公主郑氏,虽然被封了贵妃,却不可能有子嗣对吗?”   严知理双手交叉放在书桌上:“对。”   “大伯会封她为贵妃,不单单因为喜欢她,我觉得大伯更喜欢韩妃,因为她长得好看。”严舒锦说道:“因为她是前朝公主,大伯是给像李先生这样的人看的。”   严知理点了点头,示意严舒锦接着往下说。   有些话在杜先生他们面前,严舒锦是从来不说的,可是当着严知理的面,却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说出来:“但是大伯推翻前朝,不可能让前朝公主生孩子的,前朝的那些皇亲国戚,还活着的也就剩下这位公主了,应该是大伯为了展现自己的仁慈?或者是给投靠他的前朝大臣、世家看的。”   “那万一郑贵妃有孕了呢?”严知理忽然问道:“你觉得她会怎么样?”   严舒锦抿了下唇:“会死。”   严知理说道:“继续。”   “我听母亲提过,大伯母当初为了救大伯伤了身子,不可能再有孕了。”严舒锦看向父亲:“如果堂哥还活着……算了,已经发生的事情了,没有什么如果的,大伯现在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刘妃生的,一个是韩妃生的。”   严知理想到早逝的侄子,心中也有些痛,侄子不仅聪慧还很懂事,更是他看着长大的,当时在外面想念妻儿的时候,他都把感情寄托在了侄子身上。   严舒锦深吸了口气说道:“刘妃的父亲是最早跟着大伯的人之一,可惜命不好死的有点早。”   如果刘妃的父亲没有死,按照他的战功,官职不会低了,宫中怕是另一番模样了。   “另外一个是韩妃所出,韩妃是世家出身。”严舒锦有些疑惑,她是真的想不通:“为了安抚那些人,前朝公主能封为贵妃,那些跟着大伯的人不需要安抚吗?”   其实在和父亲说这件事之前,严舒锦还没有想这么多,当第一个疑问提出来,剩下的自然而然就冒了出来:“大伯暂时只有两个儿子,以后可能会有别的儿子,只是迟早要选出一个继承家业,所以现在的两个最好一碗水端平,我听方姑姑说过,宫中讲究子凭母贵,刘妃只能封妃,韩妃也是妃位。”   严舒锦偷偷看着父亲的神色:“所以只有刘妃的女儿,一个封号而已,对大伯来说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利大于弊也没什么损失,为什么不呢?”   严知理微微垂眸,说道:“你怎么想的?”   严舒锦犹豫了一下问道:“是不是刘妃的父亲得罪过大伯?又或者刘妃得罪过大伯?”   “我不知道。”严知理说道:“我当初也提议过给你堂妹个封号,被你大伯拒绝了。”   严知理并不喜欢刘妃,当初刘妃的父亲还活着,她可不像是现在这样老实,所以对于刘妃的两个孩子,他一直不亲近,可到底是亲侄子和侄女,而且他也要为孩子的以后着想。   万一自家大哥最后选了刘妃的儿子当继承人,他为了亲妹妹的事情记恨宝姐怎么办?就算不是刘妃的儿子,一面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一面只是堂妹,亲疏远近一目了然,那些人为了异母姐妹出气为难自己女儿怎么办?   所以严知理当时提议给刘妃的女儿封号,也是有私心的。   严舒锦问道:“那刘妃的父亲和大伯之间有矛盾吗?他是怎么死的?”   “死于战场的,没有矛盾,你大伯很信任他,他也有能力。”严知理说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严舒锦耸耸肩,说道:“我知道了,肯定是大伯不喜欢刘妃。”   “不要管你大伯后院的事情了。”严知理喜欢女儿机灵的模样,却也害怕女儿太过聪明,有些话他本来不想这个时候说的,但是不得不说:“他是你大伯,可是他现在也是皇帝。”   严知理看着女儿茫然的眼神,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只是说道:“宝姐,你大伯的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院子了,他的家是整个天下。”   “可大伯依旧是大伯啊。”严舒锦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大伯母还是大伯母,奶奶还是奶奶,只不过……”   严舒锦想说只不过家里变大了,却有些说不出口。   严知理叹了口气,说道:“宝姐,你大伯以前只用照顾我们一家人,可是现在他要照看这天下所有的人,这些人中还有许多不好的,他们等着你大伯犯错……你大伯很难,懂了吗?”   严舒锦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   严知理也觉得自己和严舒锦说这些有些早了,可是不得不提醒:“他是你大伯,却不单单是你大伯了,他是所有人的皇帝,这天下的主人,你要永远记住这一点。”   “可是……”严舒锦有些无法接受,她知道了世家、知道了权势,她很快就接受,因为那些都不涉及到她的家人,如今却是她大伯。   严知理狠下心来说道:“你大伯单单是你大伯的时候,就算我们做错再多的事情,你大伯只是会生气,最多就分家。”   严舒锦点了点头:“可是爹和我都不会做错这些事情啊。”   “可是你大伯现在是皇帝,如果我们做错事情,你大伯会杀了我们。”严知理盯着严舒锦的眼睛说道:“记住了吗?”   严舒锦脸色苍白,只觉得后背被冷汗湿透,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严知理说道:“今日的话,你牢牢记在心中,不要和任何人说,要不然我们都会死。”   严舒锦眼睛红了:“爹……大伯成了皇帝后,能掌握了所有人的命对吗?”   “对。”严知理起身走到女儿的身边,低声说道:“别怕,他是你大伯,是我的亲哥,所以只要没有做触及他底线的事情,就不会有问题。”   严舒锦张嘴刚要问,就被严知理打断了:“宝姐,爹相信你心中清楚,爹说的是什么事情,只是你要记住,有些话只适合压在心里,当话出口以后就不再是秘密。”   “我知道了。”严舒锦咬牙说道:“爹,我懂了。”   严知理叹了口气,看着女儿的模样格外心疼:“懂了就好,这几天先不要进宫,好好在家休息一下。”   严舒锦点头。   严知理说道:“王夫人这两日就到了,你母亲已经让人收拾了院子,看看王夫人是想要留在京城还是要回去,要是留在京城的话,我们在东城给她买个院子,要是回去的话,就多给些银子,再和那里的知府打个招呼,会好好照顾她的。”   严舒锦应了下来。   严知理说道:“那你先回去休息吧。”   严舒锦小声说道:“爹,那我先回房了。”   严知理点头,送严舒锦到了门口:“真的懂了吗?”   “懂了。”严舒锦看着外面的院子又看向了严知理,说道:“爹放心。”   严舒锦懂了,哪怕到了现在,他们一家人的命和富贵都不在自己的手中的,只不过以前是很多人能欺负他们,现在是…… 第24章 土包子装病   严舒锦并不喜欢有很多人跟在她身边伺候,大多时候只留了于姑姑。   于姑姑是陈秋派去接他们的,后来就一直留在严舒锦的身边伺候着。   严舒锦穿着一身水红色的亵衣,盘腿坐在床上,问道:“于姑姑,我问你一件事。”   于姑姑正在检查窗户,见都关好这才过来说道:“公主请说。”   严舒锦问道:“你说有没有能让我发热,但是不伤身体的办法呢?”   于姑姑愣了下,却没有问严舒锦为什么有这样的要求,只是说道:“公主指的不伤身是什么?”   严舒锦说道:“我不怕难受,但是要能好的,当初村子里有个人发热,最后变成傻子了,这样的是绝对不行的。”   “倒是有办法。”于姑姑说道:“宫中有些身体弱的,就是穿的少些吹个夜风就是了,公主……”   严舒锦思考了一下说道:“我觉得有点难。”   于姑姑说道:“公主身体好,怕是要受点罪了。”   严舒锦点了点头,她不怕受罪,只要能好就是了:“那请大夫,大夫会怎么说呢?”   于姑姑问道:“公主想大夫怎么说?”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我觉得可能是心事太多,这才病了。”   “公主放心。”于姑姑说道:“大夫都是聪明人。”   严舒锦这才点头应了下来。   于姑姑出去端了盆水来,等到半夜的时候,严舒锦从床上爬起来,于姑姑伺候严舒锦换上了一身湿衣服,严舒锦刚从暖暖的被子里出来,衣服上身的那一刻,严舒锦差点跳起来。   严舒锦只能不去想这又冷又难受的衣服,拽了下衣角,这衣服不合身明显大了许多。   于姑姑帮着严舒锦整理了一下说道:“这是我新作的衣服,还没上过身,公主放心。”   “姑姑考虑的周全。”严舒锦明白于姑姑拿了自己的新衣过来,也是避免留下痕迹:“谢谢姑姑。”   严舒锦暗暗下了决定,等以后有机会多送于姑姑一些好料子。   于姑姑没有说什么,而是带着严舒锦去了比较偏的窗户。   刚推开窗户,严舒锦就感到了凉意,忍不住抖了抖,控制不住的打颤。   于姑姑低声说道:“公主身体好,怕是要多忍一会了。”   严舒锦忽然觉得身体太好也不是件好事情:“我知道了。”   等于姑姑伺候着严舒锦换回了亵衣,躺倒床上的时候,声音都是抖得。   于姑姑给严舒锦掖好被子:“公主先睡一会。”   严舒锦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半天身体都暖和不起来,她还觉得头疼的厉害。   于姑姑先去把湿衣服给收拾了,这。   天还没亮严舒锦就发热了,于姑姑赶紧让人去通知了宣王和宣王妃,又让人去烧了热水来。   宣王和宣王妃还没起来,不过丫环不敢耽误。   严舒锦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呼出气的都是烫的,眼睛涩涩的很难受。   严知理和柳勤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严舒锦可怜巴巴的样子,柳勤赶紧上前摸了下严舒锦的额头:“请大夫了吗?”   于姑姑说道:“已经让人去请了。”   “娘。”严舒锦伸手握着柳勤的手,说道:“我没事的。”   柳勤赶紧把严舒锦的手放回被子里:“让大夫看看再说。”   严知理问道:“什么时候发热的?”   于姑姑恭声回答:“怕是夜里就发热了。”   “那怎么才发现。”严知理有些生气,心中又满是担忧,而且他有些猜测,怕是昨夜书房的那些话把她给吓住了。   哪怕女儿再聪慧,到底还是个孩子。   于姑姑没有任何辩解直接跪下,屋中其她伺候的人也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柳勤心中也有气,只是感觉到女儿忽然捏了她手一下,眼神闪了闪说道:“大夫怎么还没来?”   于姑姑说道:“我这就去催催。”   严知理有些心虚,他觉得女儿病是因为自己,倒是没再迁怒这些伺候的人,挥了挥手。   于姑姑这才退了出去。   天还没亮,医馆都没开门,大夫是直接从家中请来的,这才耽误了些时间。   于姑姑迎了过去说道:“我带着大夫进去就是了。”   侍卫也是认识于姑姑的,这个时候他们进去也不方便,就应了下来。   于姑姑引着大夫快步朝着屋中走去,说道:“我是公主身边伺候的,公主最近几日夜不能寐,经常夜里往窗外眺望,一会请大夫仔细瞧瞧。”   仔细两个字说的有些重。   大夫脚步顿了下,能被侍卫请来的自然不是普通大夫,他经常被请到高门大院给人看诊,一些规矩是知道的,少看少问少言,这样才能保命拿封赏:“我知道了。”   只是大夫心中也在思量这话是公主让说的还是这位姑姑自己的想法,两者之间有很大区别的。   于姑姑说道:“只是药还是要对症的。”   大夫应了下来。   很快就到了门口,于姑姑带着大夫进了屋,大夫低着头行礼。   严知理催促道:“先给我女儿看诊。”   柳勤已经让开了位置。   严舒锦咳嗽了几声说道:“于姑姑,我的情况和大夫说了吗?”   于姑姑说道:“公主放心,已经说过了。”   大夫闻言心中松了口气,怕是于姑姑的话就是这位公主的意思,他坐在丫环搬来的园墩上仔细给严舒锦把了脉,并不是什么重症,着了凉这才发热:“公主思虑过重,又吹了凉风……”   等大夫说完,严知理说道:“麻烦大夫先开药,于姑姑去看着。”   “是。”   于姑姑引着大夫出去。   严知理这才上前,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儿,说道:“傻孩子,万事都有爹在呢。”   严舒锦眼睛红红的,刚想张嘴就咳嗽了几声:“爹,我难受。”   严知理先让屋中的人都退下去,等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才低声说道:“别怕,昨日的话也不过是给你提个醒,怕你忘形了。”   “我知道的。”严舒锦可怜兮兮的说道:“我就是睡不着,觉得心里憋得慌,就去窗边站了会。”   柳勤在一旁听着,虽然不知道严知理和严舒锦昨日到底说什么,这才让宝姐病了。可也知道个大概,严知理觉得是自己的话吓到宝姐,这才害的宝姐生病,而宝姐……当初捏她手一下,怕是这病到底怎么来的也是蹊跷。   不过这些念头只在心中转了一下,柳勤面上丝毫不漏,等父女两个说完话,这才给严舒锦掖了掖被子说道:“宝姐先睡一会,喝了粥好吃药。”   严舒锦应了下来,乖乖闭上了眼睛。   柳勤却看也不看严知理一眼,叫那些丫环重新进来伺候,严知理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丫环很快端了粥过来,柳勤围严舒锦喝了半碗,又把于姑姑端来的药喂给女儿,等严舒锦睡着了,这才叮嘱丫环仔细伺候着,自己才回房梳洗。   严知理跟在柳勤身后,说道:“勤娘,是我的错,你别生气。”   柳勤先让丫环婆子出去,这才红着眼睛看向严知理说道:“我就宝姐和贵哥两个孩子,他们都是我的命,夫君……我知道宝姐聪慧,可她到底还是个孩子,万一有个好歹让我怎么活?”   严知理也有些后悔,说道:“是我不该。”   柳勤拧了布巾给严知理,说道:“夫君以后有什么事情,掰碎了仔细和孩子们说,多、多心疼着他们点。”   严知理听到最后一句,捏着的布巾一紧,心中酸涩说道:“我知道了。”   柳勤伺候着严知理梳洗,说道:“宝姐最重视家人,又心善,当初为了保护我们杀了人,为了不让我们担心,白天的时候都好好的,每到夜里都偷偷哭,还好几个月都吃不下去肉,后来更是装的很凶,其实她心里也难受,都是我太无能保护不了家里人,害的宝姐小小年纪就要出头。”   严知理只觉得心里揪着疼,自己娇娇软软的女儿,为了护住奶奶、母亲和弟弟,只能装成那个模样,夜里怕是偷偷哭了不少次,就像是昨日的话,宝姐当着他的面只说明白知道,可是晚上的时候,怕是不想让他们担心,偷偷躲着哭,如果不是病了,怕是他们谁也不知道,就连自己也只当宝姐足够冷静坚强。   哪怕女儿再聪慧,也还是需要他护着。   严知理拿着布巾狠狠擦了把脸,如果当初宝姐一直有他护着,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要强了,因为当初她不强就护不住家人。   只是宝姐现在性子已经成这样了,再强逼着她改也不好,严知理把布巾递给了柳勤说道:“放心,以后我会带着宝姐往前走,不管她想做什么,我都会护着她的。”   严知理想到杜先生对宝姐的评价,聪明有野心,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弱点却是对家人太在乎,涉及到家人的时候,难免会失了分寸。   还说了宝姐对前朝那位长公主的崇拜,当时严知理没当回事,此时想来,怕是这些都是因为幼时的经历造成的,宝姐还是拥有的太少,这才想要兵权保护自己,保护家人。 第25章 土包子的王夫人   严知理还是要上朝的,他走之前又去看了看严舒锦,叮嘱侍卫记得请太医,这才离开。   太医来了,看过大夫开的药方后,倒是没有改动,只是又开始了几个食补的方子,就到另个院子休息了,他要守着等严舒锦痊愈。   严舒锦一觉醒来已经退热了,只是整个人有些没有精神,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柳勤一直坐在床边守着,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宝姐好点了吗?于姑姑去请太医来。”   严舒锦懒洋洋的不想动,说道:“想吃鸡丝面。”   柳勤可记得太医说过让严舒锦吃些清淡的:“我让人给你备了小米红枣粥,等明天再吃鸡丝面。”   严舒锦点了点头:“饿了。”   柳勤让人去端了粥来:“贵哥来看你了几次,我就把他赶走了。”   “他留下来也没什么用的。”严舒锦小声说道:“让他好好看书就是了。”   柳勤伸手轻点了严舒锦的额头:“可别当着贵哥面说。”   严舒锦打了个哈欠,说道:“以前我就说过了。”   柳勤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怪不得她让贵哥走的时候,贵哥没有犹豫,只不过时不时来问一趟。   太医很快就过来了,又给严舒锦把了脉,只说让严舒锦好好休养,柳勤道谢后亲自把太医送到了门口。   于姑姑端着粥过来,严舒锦本想下地洗漱一下就去吃饭,却被柳勤阻止了,丫环端了洗漱的东西来,伺候着严舒锦梳洗,根本没让严舒锦下床的意思。   柳勤端着粥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喂严舒锦。   严舒锦吃了几口就自己接了过来,说道:“娘,我自己吃就行了。”   柳勤也没有反对,等严舒锦吃完了一碗问道:“还要吗?”   “要。”严舒锦说道:“我都没吃饱呢。”   柳勤又让人给她盛了一碗。   严舒锦吃完又被灌了一碗药,抱着肚子躺在床上不动弹了。   柳勤说道:“于姑姑你们先出去。”   严舒锦哼唧了两声,倒是没吭声。   于姑姑带着屋中的丫环都退了出去。   柳勤看着女儿的模样,心中一软,柔声说道:“能告诉我,宝姐这样做的原因吗?”   严舒锦鼓了鼓腮帮子说道:“娘,我不想说。”   柳勤闻言也没有再问:“你怎么把自己折腾发热的?”   严舒锦说道:“穿着湿衣服吹了夜风。”   柳勤只觉得心疼,伸手整理了一下女儿的碎发问道:“湿衣服呢?”   严舒锦笑嘻嘻地说道:“于姑姑收着呢。”   “于姑姑?”柳勤微微皱眉问道:“莫非大夫说你思虑过重也是有于姑姑的安排?”   严舒锦点头。   柳勤问道:“你……”   严舒锦抿了抿唇说道:“娘,我身边需要信得过的人。”   柳勤叹了口气,说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只是你要记住,在我心中没有什么比你身体更重要的知道吗?”   虽然柳勤没有指责她让自己生病是错的,可是这样的话比指责还让严舒锦心里难受。   严舒锦握着母亲的手,故意说起了于姑姑的事情:“我觉得没有什么比共同的秘密更容易拉近人的了,而且也算是于姑姑送到我手上的一个把柄,她也是为了让我放心。”   柳勤虽然明白,可依旧心疼女儿。   严舒锦故意做了个鬼脸说道:“而且爹现在是不是对我又愧疚又心疼?”   柳勤没有回答。   可是严舒锦看着她的表情就已经猜到了答案。   严舒锦说道:“等以后再有什么事情,爹只会觉得我在逞强,而不是心狠。”   柳勤低声把自己和严知理的对话重复了一遍,就见严舒锦眉开眼笑,如果不是身子还不舒服,怕是都要下床蹦q几下了:“宝姐,别让自己太累。”   其实柳勤想劝女儿不要太防备自己的父亲,可是这话又说出来,转念一想,心机深点总比太容易相信别人要好,所以她只劝女儿不要太累了。   严舒锦丝毫不觉得累,好像这些事情对她来说都是很简单的,起码比让她练字要简单许多,不过这些严舒锦不准备和柳勤说,只是撒娇道:“知道了,娘你放心。”   柳勤这才不再说什么。   等王夫人来京城的时候,严舒锦已经好了彻底,如果不是太医为了求稳让严舒锦多休养两日,怕是在第二天她就不愿意在屋里待着了。   在确定了王夫人到的时间后,严知理就安排人守在了码头,就怕错过了王夫人这位恩人。   所以在接到王夫人后,下人赶紧回去送信。   本来王府已经收拾好了院子,可是王夫人并没有住的意思,只是说已经让人租好了院子。   管事不敢自己做主,也不敢真的拦王夫人一行人,只能一边派人送信一边送王夫人去她租的院子,免得到时候宣王或者宣王妃问起来,他们回答不上来。   最重要的是管事知道王夫人在宣王一家心中的地位,自然事事尊敬。   王夫人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边带着个四五岁大的男孩,那男孩长得眉清目秀的,竟与王夫人有几分相似。   男孩乖乖牵着王夫人的手,见到陌生人忍不住往王夫人的身后躲了躲。   王夫人也没有为难管事的意思,带着男孩上了管事准备的马车,这马车上面有宣王府的标志,路上也没有人会为难。   马车里,王夫人想着管事和下人恭敬的态度,心中松了口气,看来宝姐他们在京城过的不错,地位也稳当了,这也算是个好消息了。   管事的消息送到的时候,严舒锦和严启瑜正在上课,等李先生讲完了,他们才知道王夫人来了却住在外面的消息,两个人当即去见了柳勤。   柳勤正等着一双儿女,还让人收拾了不少东西出来:“与先生请假了吗?”   严舒锦说道:“还没有,刚得了消息就过来了。”   柳勤说道:“你们先去和先生请假,我在门口等你们。”   严舒锦应了下来,说道:“娘,我屋中有个红木的小箱子是我给王夫人准备的东西,你记得带着啊。”   “好。”柳勤催促道:“快去。”   严舒锦这才笑嘻嘻的带着严启瑜一并去找李先生请假,她也想和王夫人聊聊天,下午怕是赶不回来了。   严启瑜问道:“姐姐,王夫人为什么不住在府里?”   严舒锦说道:“怕是不方便。”   “那姐姐会不会失望?”其实严启瑜和王夫人不熟,但是知道王夫人对他们一家有恩又对严舒锦很好,所以对她很有好感,忍不住说道:“而且住在外面,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严舒锦眉眼弯弯的,说道:“不失望,王夫人也是聪明人,不会被欺负的。”   她自然是不失望的,王夫人在京城租了院子,而不是住在王府,怕是有心留在京城,这样好的消息,严舒锦怎么可能会失望。   严启瑜这才不再问。   李先生还在书房,他在准备下午要讲的东西,见到严舒锦他们回来,问道:“是忘了什么吗?”   “先生,王夫人来了,我下午想请假。”严舒锦态度恭敬,说道:“先生留的功课我晚些时候会补上的。”   李先生倒是听说过王夫人的事情,而且他觉得严舒锦没有在发达后忘记以前的恩人,也没有王夫人知道她贫穷的过往而和人生疏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所以一口应了下来,问道:“是只有你请假吗?”   严启瑜刚想说话,就听见严舒锦说道:“对,弟弟会来上课的。”   李先生说道:“行,你们去吧。”   等出了书房,严启瑜才问道:“姐姐,我不留在那里吗?”   严舒锦说道:“你和王夫人又不熟,到时候母亲和你先回来,我陪着王夫人说会话。”   严启瑜这才点头,看来姐姐是嫌弃自己和母亲打扰她和王夫人说秘密了。   王夫人租的房子在西城,不过位置有些偏,院子也不大,里面看起来有些简陋,不过格局倒是不错。   柳勤带着两个孩子到的时候,王夫人正在让人搬行李。   因为王夫人已经让人提前上京打扫过了,倒不会显得太过脏乱,而且王夫人知道柳勤他们要来,特意让人先收拾了花厅出来,厨房也烧上了水。   “夫人。”严舒锦见到王夫人,就快步上前,其实她心中是把王夫人当成自己另一个母亲的。   王夫人当即就要行礼,严舒锦赶紧把人扶着。   柳勤也说道:“夫人,你这样就让我们惭愧了。”   王夫人说道:“礼不可废。”   严舒锦皱了皱鼻子,挽着王夫人的胳膊说道:“等有外人了再讲什么礼啊,规矩啊,我们现在都是自己人,不讲究这些。”   王夫人看着严舒锦的模样,笑了下说道:“行,宝姐说的算。”   严舒锦嘻嘻笑了起来。   几个人到花厅坐下,王夫人就让丫环端了茶水来,点心是她特意吩咐人出去提前买来的。   严舒锦看着跟在王夫人身边的小男孩,发现他并不是王夫人养在身边的庶子,愣了愣问道:“夫人他是谁?”   王夫人看向男孩的眼神中带着慈爱:“是我外孙,冯煦。” 第26章 土包子的想法   明明是外孙却跟着王夫人进京,这其中怕是有不少事情,只是见王夫人没有说,柳勤也就没有问,毕竟谁家都有不愿意让旁人知道的事情。   王夫人温言道:“王妃可别再唤我夫人了,担当不起的。”   柳勤抿了下唇,这才说道:“那我唤你王嫂吧。”   剩下的都不太合适,而且柳勤也知道,在京城这样的地方,这样称呼是不妥当。   王夫人笑着说道:“其实我姓齐,单名一个香字。”   柳勤想了下说道:“那我唤你齐姐吧?”   齐夫人笑着说道:“那我就厚着脸皮应下来了。”   严舒锦有些诧异地看向了王夫人,想了下说道:“那我以后叫你齐姨?”   齐夫人说道:“好。”   严启瑜也叫了一声齐姨。   严舒锦说道:“听说竹渠楼的饭菜味道很鲜美,只是没机会尝,我特意要了一桌,我们一起尝尝味道。”   齐夫人其实也让人去要了桌饭菜,闻言吩咐丫环:“和酒楼商量下,能不能明日再送,若是不行的话,就送来你们分了吃吧。”   “那我家管事陪着一起去吧。”柳勤柔声说道:“不为了旁的,少点麻烦也是不错。”   齐夫人道了谢就赢下了。   丫环行礼后就下去了。   严舒锦看了眼问道:“齐姨,翠兰姐姐呢?”   翠兰是齐夫人身边的大丫环,当初对严舒锦就很照顾,她还特意给翠兰准备了礼物。   齐夫人抿了下唇,说道:“翠兰不在了。”   不在了?   严舒锦愣愣地看着齐夫人,想要问问这个不在了是什么意思,是不在她身边伺候了还是……人不在了?   齐夫人却说起了别的事情。   竹渠楼的饭菜很鲜美,只是严舒锦心里压着事情,吃的比平时要少了许多,等用了饭又说了会花,柳勤就说道:“那我先告辞了。”   齐夫人起身想送。   严舒锦说道:“娘,你先带着弟弟回去,我晚些时候自己回去。”   柳勤知道严舒锦和齐夫人关系好,闻言说道:“行,我一会让车夫重新过来等着你。”   严舒锦应了下来。   严启瑜也和齐夫人道别后,就跟着母亲先离开了。   齐夫人带着严舒锦重新进去,两个人倒是没有急着谈话,齐夫人先安排外孙去休息,又让人重新上了茶水点心,这才问道:“宝姐是有什么话问我吗?”   “对啊。”严舒锦说道:“齐姨,你……和离了?”   齐夫人说道:“是啊,如今我也有靠山了,不需要过那样的日子了。”   严舒锦也觉得王老爷配不上齐夫人,问道:“那你外孙怎么跟在你身边?”   提到外孙,齐夫人叹了口气,整个人看着都老了许多:“我女儿生他时候难产,撑到这孩子一岁多的时候就没有了,那时候正乱着,我又离得远,她想送信都送不到。”   严舒锦没见到齐夫人的女儿,可知道齐夫人一直记挂着,而且齐夫人就两个孩子,如今都没有了。   齐夫人看着严舒锦的神情,反而安慰道:“已经过去了。”   她知道的时候,女儿已经没了快三年了。   “后来他爹又娶了了,开始对这孩子还不错,只是没多久就有孕了,可惜还不到三个月就小产,非说是被我外孙推倒了,那么大点的孩子走路都走不稳,怎么可能推到一个成年人?”齐夫人神色淡淡的:“后来又怀孕生了个男孩,我外孙的日子就难过了。”   严舒锦皱眉,说道:“这还真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了。”   齐夫人说道:“可不就是这回事,多亏有个婆子忠心,见那家人实在不像话,就偷偷找人送了信,我这才知道,就带着人走了一趟。”   严舒锦问道:“王老爷呢?”   齐夫人的口气讽刺:“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他怎么可能去管。”   严舒锦握着齐夫人的手,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齐夫人。   “多亏那时候收到了王爷的信,又见了王爷派去的人。”提到这件事,齐夫人心中也是感激的:“我就借着王爷的名头,和离了。”   “早该这样了。”严舒锦愤愤的说道:“他根本配不上你。”   齐夫人笑了下,说道:“我带着人找到了外孙家,借了你家的势,硬把孩子要了过来。”   可惜的是,她女儿的坟不能迁出来,孩子也不能改姓,那家人……自己女儿的死和那家人脱不了干系,毕竟女儿死了没百天,那家人就有另娶了,怕是早就商量好的,只是她没有证据。   哪怕严舒锦现在是公主,齐夫人也没有准备把这些说出来,她知道严舒锦的性子,若是知道了,不管有没有证据都要为她出头的,可是这样对严舒锦不好,等严舒锦的位置再稳一些……等她找到了证据,总归是要为女儿报仇的。   严舒锦不知道齐夫人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可是却没等到母女想见:“那翠兰呢?”   翠兰……   齐夫人闭了闭眼说道:“是我对不起翠兰,那时候我因为女儿的事情乱了心神,翠兰的家人来接她,我问了她,确实是她父母,她也愿意跟着父母走,我就给了她些银子,又提前把嫁妆给了她,就把卖身契还给她了。”   严舒锦当初听翠兰提过父母,好像是家中过不下去就把她卖了,其实她心中有些感激父母的,起码没有像她村子其她姑娘那样,被父母卖到腌h的地方去,翠兰平时也送些银子给家里人,所以翠兰的家人来接她,翠兰是肯定愿意跟着家人走的。   齐夫人说道:“我和离后,又去接了外孙,等再回来的时候,才知道……才知道因为我和离又离开,翠兰的父母以为她没有靠山了,就把她嫁给了一个老头做继室。”   “那老头没几天咽了气。”齐夫人咬牙说道:“翠兰也没有了,那家人说翠兰是自尽守节的,但是我不信,翠兰明明知道我会回来,我知道了这些会去救她的,所以就让人去查,才知道她被殉葬了,是被活活勒死的。”   齐夫人想到那个喜欢笑,刺绣很好的姑娘,心里揪着疼:“我去报官,也没有用处,没有证人也没有证据,而且……还有不少人觉得她做得很好,就该守节。”   严舒锦沉默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翠兰的死……让她觉得很揪心,也让她意识到了一点,女人一辈子过的如何,很多的时候都是依靠着父母或者丈夫有没有良心的。   翠兰死于父母的贪心,死于自己的软弱,也死于太无奈和绝望。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多少女人出嫁前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是谁。   哪怕齐夫人的女儿,她的丈夫是齐夫人仔细挑选出来的,可结果呢?   严舒锦双手捧着茶杯,并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的水,当然也有嫁的好的,一辈子幸福的,可是……   “齐姨,你觉得……”   觉得什么,严舒锦忽然说不出口,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问什么。   齐夫人静静等着严舒锦的问题。   严舒锦深吸了口气问道:“齐姨,你觉得女子选择和离需要的是什么?”   齐夫人愣了愣,才说道:“我不知道旁人,我……是因为实在太失望也太累了,又有了靠山,手上也有银子,这才选了和离,只是、只是刚和离的时候,心中也是惶惶不安的,若不是急着去看看外孙的情况,怕是我也不会选择和离。”   “很多时候,犹豫了也就妥协了。”齐夫人觉得,如果不是那时候实在失望又焦急外孙的情况,正巧遇到了宝姐父亲的人,几番凑巧的情况下,她也下不了决心:“宝姐,一个和离的女人很难生活,哪怕手上有银子也没有用。”   严舒锦抿了抿唇,连齐姨这样的人,都觉得和离是这么的难,那别的女人呢?   齐夫人叹了口气说道:“宝姐,不单单是没有勇气,而是没有后路,女人和离以后,有些家人还好愿意接纳,可是很多却觉得丢人,根本不愿意让她们回家。”   “而且那些家人愿意接纳的,也会很快安排她们再嫁。”齐夫人看向严舒锦说道:“你觉得她们再嫁能嫁什么样子的?”   严舒锦回答不上来。   齐夫人温言道:“宝姐,女人活着都很难。”   严舒锦沉默了许久说道:“其实我想了想,还是和钱财有关系,毕竟女子在家的时候,是靠着家里养,嫁妆也是需要家里准备的,出嫁以后很多也是靠着丈夫赚钱养家的。”   “当然了也有一些女子能赚钱养家,但是是少数的。还有周围的人,一直告诉她们要听父亲的,听丈夫的话……”严舒锦说道:“可能我从小父亲就不在身边,所以我并不觉得我需要依靠着他们来活,没有他们我活的虽然辛苦一些,可也没问题啊。”   齐夫人没有打断严舒锦的话,其实她感觉到严舒锦说的有些地方很零散,好像是在边思索边说的,还没有把想法规整好。   严舒锦放下了杯子说道:“也是因为我们遇到了像齐姨这样的好心人,要是能有一个专门为女子提供帮助的地方,能给她们一个赚钱的地方,安全没有闲言碎语,那么和离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困难了?”   齐夫人不知道,因为她们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   严舒锦叹了口气:“其实很多时候男子赚钱很辛苦,可是女子也辛苦,像是齐姨虽然不经商赚钱,可是要打理家事、要照顾王老爷的妾室、还要帮着王老爷送礼,我最近跟着宫中姑姑学送礼的事情,都觉得头疼。”   送礼有时候送不好,反而容易结仇的。   “齐姨,当初有你帮着我,我也想帮助其她需要帮助的人。”   “起码不再有翠兰这样的事情发生。”严舒锦沉声说道:“让她们在想要逃离的时候,有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 第27章 土包子的改变   严舒锦说完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她心里清楚,很多东西说的再好听也是没有用处的, 还是需要去做的。   齐夫人声音很温和:“宝姐,我很期待有那样一个地方,能给所有女人另一种生活的可能。”   严舒锦看着齐夫人,没有说话。   “只是,你要知道,你想做这样的事情,可能遇到很多困难。”齐夫人舍不得让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遭遇那些事情:“很多人的不理解,包括你的家人, 甚至你想帮助的那些女人。”   严舒锦抿了下唇说道:“我知道。”   齐夫人不再劝, 人和人是不同的,总有自己的检查:“最重要的一点, 不管做什么事情,你都要有分寸, 再没有绝对把握的时候,不要触犯太多人的利益。”   严舒锦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齐夫人端着有些凉了的茶喝了口说道:“你的称呼该改一下了。”   严舒锦鼓了鼓腮帮子,说道:“我都叫了十来年了。”   齐夫人被逗笑了:“你看你也知道, 要不然怎么我一提你就意识到了?”   严舒锦抿了下唇说道:“方姑姑提醒过我, 要叫父亲、母亲、祖母, 可是我叫习惯了爹娘奶奶。”   齐夫人正色道:“你一直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这不是理由。”   “可是我爹也没有换。”严舒锦想到大伯对奶奶的称呼,还有她爹对着奶奶的称呼, 小声说道:“我们也要学世家那样讲规矩吗?”   齐夫人问道:“你是对世家有心结还是真的对改变称呼排斥呢?”   严舒锦一时间竟然回答不上来。   这些问题,连严舒锦的父母都没发现,可是齐夫人从严舒锦对着柳勤的一个称呼就意识到了,严舒锦不是排斥改变称呼,只是心中有些排斥那些世家的。   严舒锦沉默了下说道:“我知道了。”   当初就是因为那些世家的管事看上了他们家的田地,就用很低的价钱买他们家的田,他们家不愿意,官府的人还把她大伯抓进去,最后他们家那些良田几乎白送给了世家的管事。   没有了那些田,家里的日子越来越难过,大伯和父亲这才离开家谋生路,等她好不容易找到父亲了,可是父亲身边又有了一个世家女,还看不起母亲和她。   就连大伯身边也有,还有那些休妻另娶的。   严舒锦很不喜欢世家,甚至从心底有些厌恶的。   “其实你想想,很多东西都是有好有坏的,难不成世家之中就没有好人了吗?”齐夫人说道:“你可以不喜欢他们,但是也要承认他们的优秀。”   严舒锦说道:“我知道的。”   齐夫人看着严舒锦委屈的神色,柔声说道:“宝姐,你可以去学习他们,却不要变成他们。”   严舒锦唇紧抿着,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齐夫人叮嘱道:“你要记得你讨厌的人是什么样子,然后千万不要让自己变成那个样子的。”   严舒锦深吸了口气正色道:“我知道的。”   齐夫人永远不知道自己这番开导对严舒锦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如果没有齐夫人的发现,等很多年后,严舒锦长大了,她对待世家就是另外一番态度了。   “我依旧不喜欢那些世家。”严舒锦说道:“可是我会平静去看待他们,不把他们一概而论的。”   言下之意那些坏的,她依旧要带着偏见的。   齐夫人笑了起来:“自然,是人总有自己的喜好的。”   严舒锦皱了皱鼻子说道:“齐姨,你是不是手里银子不够?怎么租了这么小的院子?”   齐夫人闻言说道:“除了这个院子我还买了个铺子,到时候做些小生意,有你当靠山,我也不怕别人为难了。这个院子虽然小了些,可是周围的都是读书人,西城这边的院子很难买到的,能租到已经是运气了。”   严舒锦说道:“那你是要冯煦走仕途吗?”   “对。”齐夫人说的坦荡:“我想先看看,如果煦哥有念书的天分,就让他走仕途,毕竟有你这层关系在,煦哥以后的前途总能有保证的。”   严舒锦嘻嘻笑了起来,她就喜欢齐夫人这样坦坦荡荡的:“我总会护着他的,要是他敢变坏,我就把他揍醒。”   齐夫人被逗得直笑,说道:“好。”   严舒锦问道:“要是他不喜欢读书呢?”   齐夫人早就想过,说道:“就让他行商,要是还没有天分,我就给他置办点田地和铺子,总归让他能养活自己的。”   严舒锦说道:“那玩意他发达了,他那个爹和后娘找来了怎么办?”   “那个时候,他已经不需要我的保护了。”齐夫人考虑的很周全:“到时候让他自己选择,不过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   严舒锦又拉着齐夫人聊了一会,等冯煦睡醒了,这才先离开,还和齐夫人约定,等她收拾好院子了,就一起逛逛京城。   因为齐夫人的到来,严舒锦的心情一直很好,直到回到家中,看着严启瑜一脸严肃的模样,有些不解问道:“弟弟这是怎么了?”   严启瑜就是在等严舒锦,倒腾着小短腿跑过来说道:“姐,李先生家出事了。”   严舒锦挑眉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严启瑜一脸严肃,说道:“不知道。”   严舒锦:“那你怎么知道出事了?”   严启瑜说道:“李先生上课来晚了一些,然后神色有些不好,但是我问了,他不告诉我。”   “那你应该去和父亲或者母亲说。”严舒锦说道:“不过我们先去李先生那里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的。”   严启瑜走在严舒锦的身边,说道:“我让厨房做了糕点,我们送去给李先生吧。”   严舒锦捏了下严启瑜的脸,这都安排好了,就等着她回来了。   严启瑜也不用丫环,直接自己拎着食盒说道:“姐姐走吧。”   李先生住的院子和杜先生挨着,不过李先生是一家人,所以大一些,严舒锦和严启瑜到的时候,李先生正陪着妻子散步。   李先生的妻子穿得很厚,脸色也有些苍白,此时正扶着李先生的胳膊进屋。   “你们先等下。”李先生说道:“我马上出来。”   严舒锦说道:“没关系的,先生不用急。”   李夫人对着他们笑了下,她病还没有好,哪怕知道不会传染,还是担心给两个孩子过了病气。   李玥从屋中走了出来:“父亲,有我在呢。”   李先生看着女儿,眼神里有些心疼,说道:“好。”   李玥说道:“公主、世子先到花厅休息下?”   严舒锦从弟弟手中拿过食盒递了过去:“刚做好的糕点,尝尝合不合口味。”   李玥道了谢就接过来,说道:“谢谢公主和世子。”   严舒锦其实不太会和李玥这样的人打交道,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弟弟一起到花厅坐下。   丫环端了茶水点心过来,李玥摆好,就静静站在一边。   严启瑜看了看李玥又看向了严舒锦。   严舒锦说道:“李姐姐你也坐下吧。”   李玥道谢后,才坐下。   严舒锦直接问道:“李姐姐,家中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李先生今天心情瞧着不太好。”   李玥倒是没有隐瞒:“是因为我的亲事,我被人退亲了。”   退亲了?   严舒锦看向李玥,发现她神色平静,好像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被人退亲,这不是大事吗?   李玥见严舒锦和严启瑜都一脸呆愣的模样,倒是笑了下,她不笑的时候,让人觉得有些不敢接近,可是笑起来却让人觉得春暖花开一样,整个人都变得暖暖的:“很明显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他们家连个理由都不想找。”   说话的时候,李先生也进来了,李玥站起身看向李先生说道:“父亲,我是真的不在意了。”   李先生咬牙说道:“这不是在不在意的事情,他们家欺人太甚了。”   严舒锦问道:“先生,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李先生握了下拳头,这才说道:“玥姐和罗正耀几年前就订了亲,因为很多事情耽误了,我家败落了,罗家也没有提亲事,我本想着等妻子身体好些,去与罗家好好问问,如果不愿意就把罗姐庚帖和信物还回来。”   “没想到却得了消息,罗正耀要娶妻。”李先生咬牙,强压着怒意说道:“他们家这样德性,我也没准备把玥姐嫁过去,只是我写信要玥姐的庚帖和定亲信物,他们家他们家不仅不愿意还,还拿着信物,说为了玥姐好,要纳玥姐为妾。”   严启瑜目瞪口呆,说道:“这也太、太坏了吧?”   严舒锦直接说道:“就是不要脸啊。”   李先生本来还在生气,听到严舒锦的话,说道:“公主,说话……”   “说话文雅点。”严舒锦接了话说道:“先生我知道的,但是罗家就是不要脸啊,难道还有别的形容词吗?狼心狗肺?人面兽心?居心叵测?蛇蝎心肠?狼子野心?”   李先生无奈摇了摇头。   严舒锦问道:“先生准备怎么做?”   李先生沉默了下,他不想闹大,因为关系到女儿的名声,就算要报复也要等几年以后:“把庚帖和信物要回来。”   “知道李姐姐和他有亲事的人多吗?”严舒锦问道:“难道你们当初是悄悄定亲的?”   李先生说道:“不算多,因为那时候朝堂不太平。”   其实这话委婉了,当时正是严舒锦的大伯和父亲造反的时候,当时的朝堂乱的很。   严舒锦说道:“那就把人打一顿,逼着罗家把东西交出来,顺便把事情告诉要嫁给罗正耀的姑娘,免得她不知情落了火坑。”   李先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像事情到了严舒锦这边都是一件很简单很容易解决的,但是这确确实实是最方便的解决方式了。   严舒锦说道:“不如先生把这件事交给我吧。”   李先生看向严舒锦。   严舒锦笑嘻嘻说道:“我听杜先生提过罗家,我替先生出这口气。” 第28章 土包子的弟弟   严舒锦是看出父亲对李先生的看重, 这才主动揽了事情,她到没有天真的以为帮着李先生一次, 李先生就会心存感激以后一心帮她,她只不过是想让李先生心存好感,在以后遇到事情的时候,能略微偏向他们姐弟两一些。   这样的好处短时间内看不出来,可是长久下来却是最实用的。   因为严舒锦知道,他们的父亲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可能是她母亲生的,也可能是别的女人生的。   不单单是徐氏, 可能还有别的女人。   可是严舒锦觉得, 哪怕是母亲给她生的弟弟,她也不可能像喜欢贵哥那样喜欢他了。   贵哥是不同的, 好像不仅是她的弟弟,还是她的责任, 是她从那么小一点看着长大的,是饿得只会小声哼唧,连哭都不会大声哭的孩子, 是有一点好东西都要藏着等她回来一起吃的。   严舒锦觉得就像是父亲和大伯, 两个人也是亲兄弟, 但是一个人是皇帝一个人是王爷,这两个身份也是不同的。   他们以后会有别的弟弟,但是世子位只有一个。   严启瑜现在是世子,可也只是世子而已。   严舒锦要帮着弟弟护好他的位置, 不能让别的弟弟抢了严启瑜的位置,因为她有一个感觉,如果别人是世子了,那么贵哥是不能活的。   帮着李先生,让李先生倾向于严启瑜,这样对严启瑜以后有很大的好处。   这些心思,严舒锦没有告诉严启瑜,严启瑜还在为能帮着李先生而高兴,乖乖跟在严舒锦的身边,说道:“罗正耀真的好坏。”   严舒锦低声说道:“除了这个贵哥还看出什么了?”   严启瑜思索了一下说道:“姐姐,那家人敢这样对李姐姐,也是因为觉得李姐姐家败落了,对吗?”   “对。”   严启瑜说道:“那我以后一定要很有本事,让所有人都不敢小瞧了姐姐。”   严舒锦眉眼一弯,笑道:“好啊,那我就等着贵哥你出人头地,然后所有人都不敢小瞧我。”   严启瑜呵呵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不过姐姐肯定比我更有本事的。”   “那不一样啊。”严舒锦说道:“你想要有本事,然后给我当靠山,我也想要有本事给你当靠山,这是因为我们都把对方放在心里。”   严启瑜说道:“对,而且我们都有本事了,就是比一个人有本事要厉害。”   严舒锦很赞同,这些东西不会嫌多的:“独木难支。”   等两个人回到正院的时候,严知理已经回来了,柳勤正在和严知理说齐夫人的事情,见到两个人就招手让他们坐下。   严知理问道:“李先生那边是出了什么事情?”   严启瑜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强调道:“真的很坏了。”   严知理皱眉,李先生是他看好的人,而且把李先生接到府上这件事,他也没有藏着掖着,罗家不可能不知道,与其说是想要欺辱李先生,不如说是试探他的态度。   严舒锦说道:“爹,我想管一管。”   这事情肯定要管的,就是要看怎么管。   严知理问道:“宝姐准备怎么做?”   “我听杜先生提过罗家,当初大伯攻进京城,帮着打开城门就有罗家。”严舒锦说道:“所以论功行赏的时候,罗家也得了不少赏赐,如今更是官拜礼部侍郎,正三品的官职。”   严知理点头。   严舒锦说道:“但是我爹是超一品,足可以碾压他们家的。”   严知理被逗笑了说道:“不是这样算的。”   严舒锦眉眼一弯:“我觉得这事情不好闹出来,爹也不好出面。”   严知理说道:“那你觉得要怎么解决?”   “爹给我十个侍卫。”严舒锦说道:“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严知理挑了挑眉。   严舒锦说奥:“我明天就进宫,和大伯说这件事。”   严知理这才点头,说道:“你先和你大伯商量好。”   侍卫的事情却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严舒锦觉得这事情没什么难度,她笑得格外可爱。   严启瑜在一旁有些羡慕,他也想一起去收拾罗正耀,可是自家姐姐却没有带他一起的意思,这真是一件悲伤的事情。   等父女两个谈完话,柳勤才说道:“宝姐,你的衣服是不是有点短了?”   严舒锦愣了下拽了拽衣袖:“这是刚做好的,我才上身的啊。”   柳勤说道:“站起来我看看。”   严舒锦下地走到柳勤面前转了一圈。   柳勤仔细看完笑道:“是短了一些,宝姐长个子了。”   严舒锦明明十三了,可是个子一直不高,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说七八岁都有人相信,柳勤一直担心是小时候宝姐吃的不好干的活多,这才一直不长个子。   柳勤说道:“我还担心宝姐长不高呢,以后让人把衣服做的稍微大一些。”   严知理站起来走到严舒锦身边比了一下,说道:“勤娘没说,我还没发现,真的长高了不少。”   严舒锦眉开眼笑:“哎呀,我一定还能长高的。”   严启瑜在一旁使劲点头:“姐姐一定能长高的!”   柳勤说道:“你们的院子都修好了,这两天去看看还缺什么不缺。”   因为发现自己长个子了,严舒锦的心情很好,说道:“我让于姑姑帮我收拾了,不缺了。”   严启瑜说道:“我也不缺了。”   柳勤说道:“那等选个日子,你们就搬过去住吧。”   严舒锦皱了皱鼻子说道:“肯定是娘嫌我们碍事,这才想赶紧把我们打发走。”   严知理哈哈笑了起来:“不是你们娘嫌你们碍事,是我嫌你们碍事。”   严舒锦气的跺了跺脚。   严启瑜在一旁说道:“其实姐姐早想搬去住了,自己一个大院子多舒服。”   严知理和柳勤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严舒锦倒是没有真的生气,捏了严启瑜的脸一下:“坏弟弟。”   又说了一会,严舒锦就带着严启瑜回房做功课了。   严知理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去看看徐氏。”   柳勤抿了下唇,说道:“应该的,她如今月份大了,夫君去看看也好让她安心。”   严知理不知道为什么,当着妻子的面提徐氏的时候,总有些心虚,说道:“到时候徐氏的孩子生了,你要不要抱到身边养?”   柳勤愣了下,有些诧异地看着严知理。   严知理摸了下鼻子解释道:“也免得以后那孩子和宝姐他们生分了,而且徐氏是个妾,把孩子抱到你身边,也是抬举了孩子。”   柳勤只觉得心中拔凉拔凉的,面上却丝毫不漏,说道:“夫君,每个孩子都是母亲的心肝宝贝,徐氏又没有犯错,把孩子抱走有些……”委婉的提了一下,“如果徐氏能照顾好孩子,还是跟在她身边养着,要是照顾不好,再把孩子抱来,我照看就是了。”   严知理觉得自己的妻子太过心软,不过他记得自己兄长也提过让嫂子抱个孩子养,被嫂子拒绝了。   柳勤柔声说道:“等那孩子再大点,让他搬去和贵哥一起住,自然就亲近了。”   严知理闻言也觉得有道理。   柳勤微微低头带着几分娇羞说道:“而且……太医说我身子调理的不错,我还想给夫君生孩子呢。”   严知理伸手搂着柳勤,说道:“好,你照顾好两个孩子和自己就是了。”   柳勤低低应了一声,说道:“夫君先去看看徐妹妹吧。”   严知理说道:“行。”   柳勤把人送到门口,问道:“那今晚用不用给夫君留门?”   “我一会就回来。”严知理说道:“明天还要陪着宝姐他们吃早饭呢。”   柳勤应了下来,等看不到严知理了,这才回房关了门。   一直在屋中的方姑姑端了红枣水来,柳勤接过喝了几口,才觉得心中舒服一点。   方姑姑说道:“王妃……”   柳勤看向方姑姑说道:“姑姑有什么尽管说,我们一荣俱荣,没什么不能说的。”   王府现在管事的是宫中的管事太监和姑姑,不过柳勤在慢慢接手这些,对宫中这些人多有倚重,而能被陈秋安排下来的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方姑姑说道:“王妃这两年还是先不要有孕比较好。”   毕竟柳勤还没能完全掌管王府的事情,徐氏那边也是个不安分的。   柳勤说道:“我知道。”   其实这话不仅方姑姑提过,就是陈秋也私下和她说过,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生孩子,她有一儿一女足够了,而且女儿是公主,儿子也是世子。   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坐稳自己的位置,把王府的事情都握在手中。   怀胎十月,再加上坐月子照顾孩子,起码一年半的时间,她是没有精神管别的事情,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柳勤说道:“我有宝姐和贵哥。”   方姑姑见柳勤明白,也就不再劝:“其实那孩子真抱过来……”   “不必。”柳勤是真不愿意给别人养孩子:“等那孩子四岁就搬到前院,何必做这个恶人,让人家母子分离。”   最重要的是,小孩子太容易夭折了,万一有什么事情,她就是满身是嘴都解释不清楚,就让徐氏自己照顾,而且照顾孩子很费神的,徐氏也没那么多精神去折腾别的事情。   柳勤叮嘱道:“今晚的事情,别让宝姐他们知道。”   方姑姑恭声应了下来。   柳勤说道:“姑姑在与我讲讲送礼的规矩。”   方姑姑的声音不徐不慢:“送礼讲究一个恰到好处,送的……”   柳勤不想让儿女担心自己的事情,因为孩子们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思考。   而此时严舒锦盘腿坐在床上,一脸严肃地看着于姑姑问道:“姑姑你说,罗家到底怎么想的?” 第29章 土包子搞错了顺序   于姑姑正在给严舒锦整理衣服, 当初给严舒锦做衣服的时候,特意做了几套略大一些的, 只是并不多而已:“我不知道罗家怎么想的,可能是试探也可能是脑子糊涂了。”   严舒锦说道:“姑姑你能给我缝个娃娃吗?”   “公主想要什么样子的?”于姑姑把衣服给挂好,问道:“简单一些的我倒是会的,复杂的我可以去找绣娘来给公主做。”   严舒锦想到自己小时候见到的,比划了一下说道:“我想要一个可以抱着睡觉的,软软的。”   于姑姑想了下说道:“到时候里面放些棉花就是了。”   严舒锦点头,她其实不是很喜欢这些东西,只是忘不了小时候看到别的小姑娘抱着, 那种羡慕的心情:“我想要老虎的。”   于姑姑说道:“让人多给公主准备几个。”   严舒锦摸着肚子感叹道:“有权势真的很好啊。”   于姑姑弯腰把严舒锦的鞋子摆好, 说道:“是啊。”   严舒锦说道:“其实我不需要管他们怎么想,我只需要知道自己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就行了。”   于姑姑静静听着, 因为她觉得此事严舒锦需要的是一个听她说的话人,因为她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严舒锦换了个姿势, 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些,其实她想明白了,不管是谁她都不需要去思考, 那些人为什么这样做, 她只要思考自己想要得到什么就可以了。   因为她需要在乎的, 只有大伯和父亲的态度和看法。   严舒锦问道:“那你觉得大伯对罗家是什么态度呢?”   没等于姑姑说道,严舒锦又说道:“你不用回答的。”   于姑姑犹豫了下说道:“圣心难测。”   严舒锦觉得于姑姑回答的很狡猾,这样的回答哪里都不算错。   “可是我知道,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 外面的评价是对是错,只要与圣心相合,就是对的。”于姑姑的声音徐缓:“被所有人喜欢,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公主只要得到最尊贵的人喜欢就足够了。”   那样的话,哪怕旁人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忍着。   严舒锦说道:“我知道了,我要睡觉了。”   于姑姑把床幔放下,给她整理好。   严舒锦虽然闭上了眼,却没有真的入睡,而是想着今天的事情,从齐夫人到李玥,从齐夫人的女儿到翠兰,她们的身份都不同的,但是结果都是那么的不好,她绝对不会让自己这么惨的。   想了一会,严舒锦就睡着了,梦中好像看到了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给她缝衣服的翠兰,她容貌普通,笑起来却格外的温暖。   第二天严舒锦和严启瑜一起跟着严知理进宫了,严知理去上朝,而严舒锦姐弟两个直接去找严老夫人了。   严老夫人本就喜欢他们姐弟两个,又有几日没见到,心肝宝贝叫个不停,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他们。   陈秋带着后宫那些嫔妃来给严老夫人请安的时候,严老夫人正被严舒锦和严启瑜逗的笑个不停。   严老夫人也懒得和大儿子的那些妾说话,只留下了陈秋,就把剩下的人打发了。   陈秋看见严启瑜自然满心的喜欢,她把对儿子的爱都移到了严启瑜的身上:“贵哥瞧着胖了一些。”   严启瑜有些不好意思:“娘每天都让人给我炖汤喝。”   陈秋笑着说道:“胖些好。”   “还要吃肉。”严老夫人叮嘱道:“想什么吃什么肉,都让你爹去买。”   严启瑜说道:“我知道的,奶奶放心。”   陈秋问道:“王夫人到京了吧?”   严舒锦把王夫人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严老夫人说道:“和离后的女人日子难过啊,你们以后多照顾着点,要不是齐夫人心善,我们都活不到现在,我们不能忘恩。”   “什么忘恩负义?”严超和严知理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严老夫人最后一句话,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严舒锦笑嘻嘻叫道:“大伯,爹。”   严超说道:“怎么这么久没来看大伯,都不想大伯吗?”   严舒锦凑到严超身边:“想大伯的,特别特别想,我正和姑姑学做衣服,我到时候给大伯做衣服。”   “好。”严超满心的高兴,说道:“那我就等宝姐给我做衣服。”   严舒锦一口应了下来。   严知理看了女儿一眼,问道:“那我有吗?”   “都有都有。”严舒锦说道:“等我学会了。”   严知理这才满意。   严超问道:“母亲刚才在说什么忘恩负义?”   严老夫人赶紧把王夫人的事情说了一遍:“以后不能叫王夫人了,要叫齐夫人了。”   严超看向严知理。   严知理说道:“交给我。”   严超应了下来,已经把齐夫人的事情记下来了。   严舒锦蹭到了严超的身边说道:“大伯,我们商量一件事吧。”   严超挑眉问道:“什么事情?”   “我想揍一个人。”严舒锦愤怒地把李玥的事情说了一遍:“罗正耀实在太无耻了,我要揍他。”   严超是知道李先生的,李先生很有才华,就是食古不化,当时他想留李先生在朝堂,却被李先生严词拒绝。他也知道李先生后来被严知理请去给侄子和侄女当先生,和罗家的事情却不知道。   严舒锦说道:“他一天不还,我就打他一顿。”   严超问道:“要是罗正耀不出门了呢?”   “那我就打他家的人。”严舒锦很理所当然地说道:“这件事他家人是知情的。”   严超笑了下说道:“不如让你伯母直接和罗家打个招呼?”   严舒锦正色道:“大伯和伯母是要忙大事的人,这种事情交给我就好了,如果闹大了,可以说孩子小不懂事。”   严超说道:“行。”   严舒锦说道:“那罗家告状,大伯可不许管哦。”   严超很爽快地说道:“不管。”   严舒锦撒娇道:“果然大伯最疼我了。”   严老夫人说道:“他是你大伯,自然向着你。”在严老夫人看来,这就和自家孩子和别人家的孩子打架,那肯定是要向着自己孩子的。   严知理带着一双儿女在宫中陪着母亲用了午饭,这才带着他们回家,马车上,严知理问道:“你觉得你大伯为什么这么容易就同意了?”   “因为符合大伯想做的事情。”严舒锦觉得不光光是因为疼爱自己,笑着说道:“爹放心,我知道的。”   严知理这才不再说什么。   严启瑜看了看严知理又看了看严舒锦,他觉得自己父亲和姐姐在讨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他听不懂。   严舒锦说道:“那爹别忘记给我侍卫。”   严知理说道:“忘不了。”   而且严知理心中也知道了严超对待那些世家的态度,这才是最重要的。   严舒锦看着车窗外面的情景,她觉得很有意思,大伯想要试探世家对皇家的态度,父亲想要试探大伯对世家的态度,世家想要试探皇家对他们的态度,而李玥成了最无辜的人。   如果严舒锦他们不准备管这件事,李玥的结果是什么样子的?   李先生又会为了女儿做到哪一步呢?   其实说到底,最无辜的依旧是李玥了。   等回到家中,严舒锦就和严启瑜去杜先生那里上课了,杜先生说道:“不如今天就讨论一下,罗家的事情。”   严舒锦问道:“杜先生要讨论他们家什么事情?”   杜先生说道:“你们觉得,罗正耀和李姑娘的事情,到底图的是什么?”   严舒锦想到昨天和于姑姑讨论的事情,她觉得自己不需要知道罗家图的是什么,可是从杜先生的问题来看,好像是需要的?难道她的想法是错误的吗?   严启瑜说道:“罗家是世家吗?”   “是。”杜先生说道:“不过,他们家底蕴很浅,算是最低等。”   严启瑜挠了挠头:“就是他们家觉得自己是世家,然后别的世家看不上他们家吗?”   杜先生说道:“对,就好像大富人家和小富人家一样。”   严启瑜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杜先生问道:“所以罗家为什么要这样做?”   罗家那样的人家,想要什么样子的妾室都是有的,偏偏用这样的手段来威胁李家,特别是在李先生投靠了严知理后,李先生哪怕现在没有任何官职,也不是罗家能这样欺辱的。   严启瑜说道:“是为了试探大伯和父亲的态度?”   “除此之外呢?”杜先生说道:“而且这只是一件小事情。”   严启瑜不知道了,看向了严舒锦。   严舒锦这才说道:“正是因为是小事情,如果大伯或者父亲为了这件事来发作了罗家,就显得有些大惊小怪了,而罗家也可以直接惩罚罗正耀。”   杜先生说道:“然后呢?”   “就是一件,伤不到人却能恶心人的手段。”严舒锦有些不满说道:“李姐姐多无辜。”   严启瑜也在一旁点头。   杜先生说道:“你们觉得罗家是故意的?”   严舒锦和严启瑜都是这样认为的。   杜先生笑了下,说道:“我倒是觉得,他们是顺势而为的。”   严舒锦愣住了。   杜先生说道:“整件事,其实你们是弄反了顺序,如果李先生一家没有进王府,说不定就没有罗正耀为难李姑娘的事情,罗家只会当做没有这门亲事,他们比旁人更希望闹出来。”   严舒锦猛然醒悟,说到底就是罗家知道李先生一家进了王府,才借此这件事情试探一下,又或者主事者不是罗家,是一个知道罗家和李家婚约,也知道李家进王府的人让罗家出面试探的。   而那个人家只可能是世家,而且是让罗家无法拒绝的世家。 第30章 土包子的择偶标准   哪怕严舒锦和严启瑜再聪明, 几个月前依旧是个来自县城的土包子,他们是知道世家的, 但是最多见过世家的下人,连管事都见不到的,这些弯弯绕绕的根本没接触过,如今听着杜先生的分析都目瞪口呆的。   严启瑜抠了抠桌子问道:“这是借刀杀人吗?”   杜先生点了下头。   严启瑜再次问道:“那罗家愿意?”   杜先生看着严启瑜一脸纠结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反问道:“为什么不愿意?”   严启瑜却说不出来,他觉得要是换成他,是绝对不愿意的。   严舒锦问道:“是给他们好处了吗?”   “对。”杜先生觉得严启瑜心地善良,但是严舒锦更容易注意到事情的关键:“利益交换, 其实这些世家做事, 哪怕那些事情已经腐臭,外面也要裹着一层光鲜的绸缎。”   严舒锦觉得杜先生想说的是世家就算给了一坨屎, 也要放在锦盒里。   杜先生说道:“只要给出罗家心动的利益,最多舍弃一个儿子, 罗家自然是愿意的,而且最多毁的是罗正耀的名声而不是其他。”   严舒锦沉默,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且就算给的利益, 罗家不心动, 他们也没办法拒绝的。”杜先生的声音有些低沉, 他是知道那些人的:“所以你们要去思考罗家为什么做这样的事情,是从本身出发,还是因为旁的,这样以后算账才不会让那些人逃脱。”   严舒锦使劲点头, 说道:“我知道了,让人跑了,我就吃亏了。”   原来她觉得费事,才不愿意多想,可是听杜先生的话,还是要去思考的,毕竟算账的时候少了一个两个,就是她自己吃亏了。   严舒锦喜欢吃很多东西,就是不喜欢吃亏。   严启瑜说道:“先生说的对,我们还要防备着后面的人,免得被人算计。”   杜先生看着处理事情截然不同的姐弟两个,心中倒是觉得好笑,看来性格不同,遇到事情的解决办法也是不同的:“公主准备怎么解决?”   “这事情要是我父亲他们出面,就有些过了。”严舒锦说道:“所以我出面恰到好处,我准备先打罗正耀一顿,然后就守在罗家的门口,只要有人出来就打,也不让人送菜这些进去,人总是要吃饭的,饿几顿就学乖了。”   杜先生沉默了下说道:“这样对你名声不好。”   严舒锦还没有说话,严启瑜就说道:“那我来做,不让姐姐出面。”   “你好好读书去。”严舒锦戳着严启瑜的额头:“你过去是被打还是打人啊?”   严启瑜鼓了鼓腮帮子说道:“有侍卫啊,我不用动手,姐姐,姑娘家要有好名声,我是男的,所以不需要。”   严舒锦眉眼一弯,直接伸手拧着严启瑜的脸,把他弄得痛呼出声:“敢不听话了?”   严启瑜觉得自己心里苦:“不、不敢。”   严舒锦这才松开,又给他揉了揉,说道:“这事情听我的。”   严启瑜不服气,可是看着严舒锦的拳头,低着头抠着手指,等他以后长大,他就……他就还得听他姐的。   杜先生看着姐弟两个决定好了,就没再说什么:“行了,争这个没有意思,你们要记得,只要你们站得足够高,足够厉害了,就没有人再敢多评论你们一句,因为你们是需要被仰望的。”   严舒锦眼睛眯了下说道:“就和大伯一样吗?”   在没成功之前,被人说反贼、逆贼,什么难听的骂什么,可是如今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都需要看大伯的脸色,再也没有人敢提那些字了。   杜先生觉得这话没有办法接,毕竟严超现在是皇帝,严舒锦作为侄女可以说,他是不能说的:“下次上课,你们回答一下士农工商这四者的关系。”   严舒锦看了眼杜先生,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连杜先生都不敢评价。   杜先生看着严舒锦眼珠子乱转的模样,心中感叹了一句小狐狸:“记住了吗?”   “记住了。”   严舒锦很严启瑜乖乖应了下来。   杜先生说道:“行了,世子先去背书。”   严启瑜应了下来,就去背书了。   杜先生这才看向严舒锦问道:“你觉得世子比你更需要名声?”   “对。”严舒锦知道自己瞒不住杜先生,而严启瑜还小,所以对于这些还不够理解:“他是世子。”   杜先生神色变了变,心中为严舒锦可惜,如果严舒锦是男儿身……   严舒锦是真没有把这些事情当成一回事:“先生,当初在村子里和镇子上,我的名声很差,那又怎么样?我去买肉从来没人敢给我缺斤少两的,也没有人敢找我家的麻烦。”   “怕我的人,觉得我名声不好不愿意接近的人,这些人我何必在意?”严舒锦反问道:“都是虚的,没必要在意。”   杜先生忍不住提醒道:“你以后不好嫁人。”   严舒锦眉眼一弯,笑道:“没关系啊,等我看上谁了,和大伯说一声,直接赐婚就行了。”   这种事情,严舒锦可特意打听过的,毕竟在村子里的时候,姑娘家十三四岁就嫁人了。   “指婚是不能拒绝的。”严舒锦说的很轻松:“我祖母也答应我了,会帮我选好的,而且公主是有公主府的,驸马是要跟着我住的,既然叫公主府,肯定是我当家做主。”   杜先生:“……”   他觉得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但是哪里不对。   严舒锦还在一旁说道:“还有几年,我就要成亲了,先生也帮我看看。”   杜先生点了点头,哪怕严舒锦不说,他也要帮着注意一些那些青年才俊,提前盯好了然后观察几年的,毕竟严舒锦也算是他徒弟,一般人是配不上的。   严舒锦在一旁掰着手指:“我要长得好的。”   杜先生说道:“行,只是男人更注重内在,容貌这些都是……”   “先生,起码长得好看的,我多一些容忍。”严舒锦说道:“而且有漂亮的,为什么要选一般的?”   说的好有道理。   杜先生说道:“你也与你父亲提提。”   严舒锦说道:“对,我还要和大伯他们都说说。”   杜先生觉得必须早早去找了,容貌和才华并重的,太抢手了。   严舒锦接着说道:“其次,我觉得文采怎么样无所谓,要是个明白人。”   杜先生愣住了,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正色道:“真的,我觉得明白人才最重要,如果他活不明白的话,还耽误我。”   杜先生沉思了一下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只是文采还是需要的。”   严舒锦也没有反驳,强调道:“最重要的是长得好。”   杜先生觉得严舒锦这个徒弟哪里都好,就是有些肤浅。   严舒锦丝毫不觉得,总要找个自己喜欢的,她就喜欢长得好的。   杜先生犹豫了下问道:“这样的人如果出身世家呢?”   因为齐夫人的话,严舒锦对世家也没有那么排斥:“人的出身没有办法选择的,真要我看上了,世家就世家,反正成亲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他的家人要是好了,就多打点交道,如果不好了,就不打交道。”   “……”杜先生有些无奈说道:“知道的是你嫁人,不知道的听起来好像是你娶妻一样。”   严舒锦说道:“我觉得一样啊。”   杜先生不再说了。   晚上的时候,严知理和杜先生商量完正事,杜先生就提到了严舒锦的话:“公主有些太注重表面了。”   严知理却不觉得,说道:“正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宝姐喜欢长得好看的,以后就挑那种长得好的。”   看着杜先生的神色,严知理反而劝道:“我们这么努力,不就是为了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吗?我也不需要宝姐嫁的多好,只要她喜欢就行了,以后住在公主府,不缺吃不缺穿的,就算我和她娘不在了,还有她弟弟呢。”   杜先生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忍不住感叹道:“要是公主是男子……”   严知理也觉得有些可惜:“这世上总归不能万事如意的。”   “其实世子也很不错。”杜先生想到严启瑜,说道:“只是他性子上少了点狠。”   严知理说道:“当初我们狠,是因为不得不狠,如今……贵哥这样正合适,他稳一些才是好的。”   杜先生闻言也笑道:“说的是。”   其实在杜先生看来,严超的那几个儿子还真比不上严启瑜的。   不过死去的大公子虽然在聪慧上比不得严启瑜,可是性子各方面都不错,就是可惜了……   杜先生犹豫了下说道:“其实大公子的死,我觉得有蹊跷。”   严知理神色变了变,想到早逝的侄子,心情有些沉重。   杜先生叹了口气说道:“只是也不好找证据了。”   当时的环境很乱,前方还在打仗,严超和严知理忙的连休息时间都没有。   杜先生也不再提这件事,说道:“快中秋了,送宫中的礼,王爷也要早早准备。”   严知理说道:“我也正愁这事情,送给母亲的总不能越过大哥和大嫂。”   杜先生笑道:“何不让公主和世子准备?”   严知理看向杜先生。   杜先生说道:“哪怕不合适,也不过是两个孩子的孝心,毕竟今年是第一年,王爷也要观察一下旁人都送什么。”   第一次送礼,最是容易出错。   严知理说道:“有道理。”   杜先生笑道:“不过到时候王爷彻彻底底放手才好。”   严知理点头应了下来:“是这个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韩怂怂:我家娘子独具慧眼,当初一下子就看中了我的内在和深度!   严舒锦:……不,我只是看脸。   韩怂怂:我纨绔的表面下,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男人了。   严舒锦:你开心就好。   杜先生:……你如果没有表面,怕是你娘子看都不看你一眼。 第31章 土包子的理论   严舒锦和严启瑜还不知道自己爹给他们安排了事情, 此时严舒锦正在看严知理给她安排的侍卫:“你们都换下衣服,不要穿王府的侍卫服。”   严启瑜看着自己姐姐发号施令的样子, 心中又羡慕又崇拜的。   侍卫统领叫孙桥,看起来年纪不算大,就是有些沉默。   孙桥得了命令后,就带着其他侍卫下去换衣服了。   严舒锦叮嘱道:“但是要让人能看出来你们是宣王府的人啊。”   严启瑜感叹道:“姐,你真的太厉害了。”   严舒锦微微扬着下巴说道:“还有更厉害的呢。”   严启瑜是相信的,他对自家姐姐很有信心的。   孙桥他们是宣王府的侍卫,除了侍卫服外,每个季度还有几套常服, 几个人索性换上了这些衣服。   严舒锦和严启瑜打了招呼后, 就带着侍卫出门了。   孙桥护在严舒锦的身边。   严舒锦问道:“那个罗正耀现在在哪里?”   孙桥说道:“今日在德华楼宴客。”   严舒锦觉得自己找父亲要侍卫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因为严知理不仅提供了打手, 还附赠了罗正耀的位置:“带路吧。”   孙桥准备了马车,严舒锦上去后决定要快些学会骑马, 毕竟这样出去打人,坐着马车看起来一点都不潇洒。   只是严舒锦没想到,想要去找罗正耀事情的不仅是她, 她到德华楼的时候, 就见德华楼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 哪怕站在外面都能听见里面的吵闹声。   严舒锦愣了愣看向孙桥说道:“罗正耀还在里面吗?”   孙桥也不知道。   严舒锦想了想正准备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骂声:“罗正耀你个不要脸的!”   孙桥说道:“罗正耀在里面。”   严舒锦撇了下嘴说道:“我也知道了。”   孙桥又不吭声了。   严舒锦说道:“我要进去。”   孙桥带着另一个侍卫隔开了人群,让严舒锦进去。   看热闹的人见严舒锦带着这么多人,都不愿意惹麻烦避开了。   德华楼一楼已经乱成一团, 地上还有碎了的盘子和打翻的酒菜。   一个有些眼熟的少年站在桌子上,指着另一个青年骂道:“罗正耀你竟然占小爷便宜。”   罗正耀又气又怒,指着少年怒道:“韩景,你发什么疯。”   因为严舒锦一行人的到来,使得争吵停止了一下,韩景和罗正耀都看向了严舒锦的方向。   “打扰一下。”严舒锦对这两人有什么纠葛一点都不好奇,说道:“我有点事情,可以先让我处理一下吗?”   罗正耀好好的请朋友吃饭,遇到韩景来闹场本就一肚子火气,觉得被严舒锦这一行人看了笑话,此时不耐烦说道:“没看见这里正忙着吗?”   严舒锦看了眼罗正耀,又看了眼站在桌子上的韩景。   最有意思的是韩景站在桌子上,却让几个下人把桌子给围住,恐怕自己被打到一样,而此时韩景正微微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也懒得多说话,看了眼孙桥催促道:“先把人困住。”   孙桥带着侍卫就上去,罗正耀还没来得及反应,他身边的人就被制住了,他出来和朋友吃饭根本没带多少人,也没想到会连着有人来找麻烦。   而且和韩景那边不同,严舒锦的人是真的对罗正耀等人动手,罗正耀的小厮随从都被摁倒在地上,罗正耀本人也被孙桥给制住了。   罗正耀慌了,挣扎着说道:“你们是谁,难道不怕……”   话还没说完,严舒锦已经一脚踹在了罗正耀的肚子上,罗正耀弯腰捂着肚子觉得差点吐出来。   严舒锦拽着他的衣领猛地往下,拳头朝着罗正耀的脸就锤去。   孙桥站在一旁,见完全不需要自己帮忙,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却还是在严舒锦的周围,免得罗正耀伤到严舒锦。   韩景看的目瞪口呆,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严舒锦屈膝撞在罗正耀的肚子上,罗正耀连惨叫都惨叫不出来,疼的直翻白眼。   韩景悄悄地蹲了下来,下意识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   都说打人不打脸,可是严舒锦就朝着罗正耀脸上打,一拳一拳的还很有顺序,左右格外对称。   韩景默默捂住自己的脸,麻溜的从桌子上下来,躲在了自家侍从的身后,就怕被人注意到自己。   罗正耀哀嚎道:“别打了……别打我……”   严舒锦松了手,罗正耀趴在地上蜷曲着,双手抱头护着自己,连动都不敢动。   德华楼的掌柜已经让人去报官了,可是迟迟等不到人来。   严舒锦蹲在地上看着罗正耀,笑嘻嘻地说道:“坏孩子是要挨打的,知道吗?”   罗正耀没有吭声,他现在觉得浑身都疼而且格外没有面子。   严舒锦拍了拍他的头,问道:“听见了吗?”   罗正耀咬牙:“士可杀不可辱。”   严舒锦挑了挑眉,问道:“你说什么?”   罗正耀这次不再说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好汉不吃眼前亏……   韩进从侍从的身后探出头,他觉得罗正耀真的惨。   严舒锦低声说道:“我觉得物归原主,是一个好孩子应该做的事情,你觉得呢?”   物归原主?   罗正耀隐隐猜到了这一顿毒打是怎么回事,半撑着身子看向严舒锦:“是李……”   “啪。”   李玥的名字还没说出来,他就被严舒锦一巴掌重新拍到了地上:“做个好孩子,知道吗?”   严舒锦警告完罗正耀,这才站起身拍了拍手,说道:“坏孩子要挨打的。”   一个半大的姑娘这样警告一个成年男人,画面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好笑,只是此时酒楼的人都笑不出来。   严舒锦直接带着人离开,只是离开前看了眼韩景,这人莫非喜欢李姐姐,第一次见面他就是在帮着李姐姐脱困,这次又看见他找罗正耀的事情,总不可能是巧合吧。   韩景在严舒锦他们离开后,在桌子上留了张银票也带着人溜走了。   罗府的下人赶紧去扶罗正耀,此时官府的人才姗姗来迟:“这是怎么了?”   德华楼的掌柜心中也犯了嘀咕,这官府的人来的太巧合了,而且敢这么嚣张打罗家少爷的人,怕是身份也不简单。   罗正耀心中怀疑打他的人是宣王府的,而且他知道宣王有一儿一女,打自己的人明显是女扮男装的。   官府的人赶紧上前问道:“罗二公子,我们先送您去医馆?”   罗正耀身上抽着疼,咬牙说道:“几位来的可真及时。”   官府的人一脸诚恳:“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要不您先找个地方休息,我们去请了大夫来?”   罗正耀怒道:“不用!我要回府。”   官府的人一边送罗正耀出去一边保证道:“竟然有人敢在闹事打人,实在太嚣张了,我们一定会严查的。”   严舒锦带着孙桥他们并没有回王府,而是去了升平街口,让孙桥他们从马车上搬了小圆墩和小桌子出来放在树荫下,除此之外严舒锦竟然还带了不少点心茶水和果脯瓜子来。   孙桥几个人沉默地站在严舒锦的身边。   严舒锦说道:“你们也吃,自己找地方坐。”   见孙桥几个人没有动,严舒锦想了想,自己留下了几样果脯和瓜子,剩下的往孙桥的方向推了推:“你们分了吧。”   孙桥这才拿着和其他人一起分了。   严舒锦挥了挥手说道:“别围着我,有点热,你们自己找地方乘凉。”   孙桥对着其他人点了下头,那些侍卫就自己找地方边吃边休息了,只不过孙桥还是站在严舒锦的身边。   严舒锦说道:“马车里还有个圆墩,你自己搬下来坐。”   孙桥满肚子疑问,只是得了宣王的命令一切都听公主的,这才去马车里搬了圆墩下来坐下。   严舒锦个子低,坐在圆墩上还合适,可是孙桥腿长,这一坐就显得有些委屈了,严舒锦有些嫉妒地看了看孙桥无处摆放的大长腿。   罗正耀几乎是被下人背上马车的。   小厮这才低声说道:“公子,我在那些人衣服下摆处看到了宣王府的标志。”   罗正耀一脚踹在小厮身上:“滚,还用你说。”   小厮也不敢躲,多亏罗正耀身上疼没力气,踹的不算狠,他心中也是慌的,罗正耀受伤了他们回去也没有好果子吃的。   马车直接回了罗府,等罗正耀一回去,府里就闹了起来,毕竟好好的人出去,却被打成这样回来,罗正耀的祖母等人都被惊动了,罗正耀母亲看着儿子的模样,直接哭了起来:“这是谁干的!报官!不能轻饶了他们。”   罗正耀的祖母也说道:“拿家里的牌子去找府尹,这还有王法没有!”   “先别。”罗正耀赶紧阻止说道:“祖母、母亲我有话说。”   罗老夫人闻言说道:“难不成是你和谁打架了?”   “不是。”罗正耀正色道:“很重要。”   罗老夫人这才打发了屋中伺候的人出去,罗夫人都不敢碰儿子的脸:“这是多大仇,先让人请大夫。”   罗正耀疼得直吸气说道:“祖母,是宣王府的人,我怀疑是永福公主打得我。”   永福公主?   一时间罗夫人的哭声都停了。   罗正耀说道:“等祖父和父亲回来,再看要不要报官,而且……我是在酒楼挨得打,早就有人去报官了,可是直到宣王府的人离开,官府的人才来的。”   罗老夫人沉默了,说道:“先请大夫。”   升平街口,带着罗府标志的马车刚出现,严舒锦就直接让孙桥带着人把车拦下来,里面的小厮给绑了,马车也砸了,而马让侍卫牵扯。   严舒锦指挥侍卫把带来的条幅挂在树上,那条幅上字很大,保证能让人看清楚,把瓜子皮收拾了,说道:“行了,牵着马走吧。”   孙桥看着条幅:“罗府下人,完整奉还。”   恐怕别人不知道,这是罗府的人,他们再找罗府的事情一样。   孙桥忍不住问道:“公主怎么知道罗府的人会走这里?”   “因为他们要去请大夫,这里是最近的路。”严舒锦说道:“我看过京城的地形图。”   孙桥说道:“万一他们提前被救了呢?”   “不会。”严舒锦很肯定地说道:“我们这样大摇大摆的,一看就知道不好惹,还不怕罗府报复,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比罗府权势大啊,难不成有人愿意为了罗家得罪我们?最多有人悄悄给罗家送个信就是了,反正该看到的都看到了。”   孙桥问道:“那这两匹马?”   严舒锦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是公主啊,身份很高贵的,难不成白在这里等那么久?肯定要收点费用啊。”   孙桥:“……”   他看不出哪里高贵了,就想到一个词,贼不走空。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我出场费很贵的。   孙桥:……   韩怂怂:可怜弱小无助,瑟瑟发抖。 第32章 土包子的感情观   罗家用来拉车的马并不是上等的宝马, 却也是调教规矩的好马,如今被严舒锦直接带回了王府。   王府里有专门养马的, 因为这两匹马是新带回来的,并没有和王府的马养在一起,而是单独养着,马夫选了上好的饲料喂马,两匹马有些不安,在马厩里转来转去的。   严舒锦正一脸好奇盯着这两匹马问道:“它们这样不吃食怎么办?”   马夫经验老到,只是因为严舒锦在,有些局促说道:“养两天就好了, 公主这边味道大……”   “没什么味道啊。”严舒锦说的是实话, 马厩里打扫的很干净:“我当初还打扫过猪圈呢,那味道才叫难闻。”   马夫强忍着笑意, 只是看着严舒锦这个样子,心中松了口气, 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严舒锦问道:“马喜欢吃什么?”   马夫说道:“好些的就是煮黄豆、豌豆这类的,而且马还喜欢吃点甜的。”   严舒锦感叹道:“这吃的真不赖,那就弄点好点喂给它们, 间隔着喂。”   马夫恭声应了下来。   孙桥也很喜欢马, 他年纪不大, 却是一直跟着严知理的,可惜当年他的战马当年伤了腿,只能含泪把它杀了,他还记得那个时候他嗷嚎大哭, 是宣王安慰了他。   严舒锦很想上去摸两把,可是孙桥和马夫都不敢让她靠近马厩,就怕这马伤了她。   马夫见严舒锦实在喜欢,说道:“公主,府里的马比这两匹神俊的多,不如小的带公主去瞧瞧?而且那些马是养熟了的,公主喜欢可以靠近些。”   严舒锦说道:“不一样。”   其实她知道王府里的好马有很多,当时严知理让她选马,那么多马的图中,她就看中了乌骓。   本来严知理是想给严舒锦准备一匹白马,他都想好了,到时候让人给女儿做一套红色的猎装,骑着白马肯定是最漂亮的,只是没想到,严舒锦喜欢乌骓,良驹难求,哪怕是严知理也只能慢慢给严舒锦找。   严舒锦看着这两匹马格外满心的欢喜说道:“这是战利品。”   抢来的东西,总比自家原来有的要招人稀罕。   严舒锦感叹道:“等以后养熟了,就带着们去罗家门口转几圈。”   严知理还没有到家就得知了严舒锦做的事情,在外面不好笑得太过,可是回到家中,就笑个不停。   得知严舒锦正在马厩,严知理还特意过来,就听见严舒锦准备带着这两匹马到罗家门口转的事情,忍不住说道:“怎么想到把马牵回来?”   把人揍了一顿,还不让人去请大夫,砸了马车后,还要把马牵走,这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不过是他们家欺负人,又不是被欺负,所以严知理也挺高兴的。   严舒锦感叹道:“因为马车上没什么值钱的啊。”   说的实在太有道理了。   严舒锦指着那两匹抢来的马说道:“送给爹。”   严知理也不是个怕事的人,说道:“行。”   严舒锦心满意足地说道:“明天接着去守罗府。”   严知理知道严舒锦有分寸,也没有阻止,只是叮嘱道:“那好好珍惜罗家不还东西的这些日子。”   严舒锦点头。   严知理说道:“行了,别在这里守着了。”   严舒锦也看够了战利品,就跟着严知理一并离开。   和家里人一起用了饭,严舒锦就去找李玥了,她觉得韩景做的那些事情,怎么样也要和李玥说一声的,虽然李玥比韩景要大一些,可俗话不是说女大三抱金砖吗?就是韩景的家里怕是有些麻烦。   李玥并不知道严舒锦都做了什么,不过她知道严舒锦把罗正耀打了一顿,特意给严舒锦绣了荷包。她的绣工很好,荷包上是一条红色的鲤鱼跃起,下面是荷叶,还能看见荷叶上水珠滚动似得。   严舒锦觉得这鲤鱼好像真的一样:“李姐姐太厉害了。”   李玥抿唇一笑,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被人喜欢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这是前段时间就开始绣的,你有什么喜欢的花样与我说,我再做了送你。”   “这就很好了。”严舒锦当即换上了李玥送的荷包,说道:“我就不会绣花,缝缝补补的还行。”   李玥却很羡慕严舒锦的性子:“你这样就足够好了。”   严舒锦微微仰着下颌说道:“我也觉得。”   那得意的小模样看起来格外的可爱伶俐。   李玥给严舒锦倒了些梅子水,这是她自己腌的梅子,酸酸甜甜的味道还算不错:“你说找我有事,是怎么了?”   严舒锦把德华楼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特意提到了韩景:“我瞧着他第一次为你解围,这一次怕也是为了你去找罗正耀的麻烦的。”   李玥倒是听出了严舒锦话中的意思:“韩景是为了报答我父亲。”   严舒锦有些诧异,怎么都觉得韩景那样的和李先生搭不上边。   李玥解释道:“我父亲和韩景的父亲是好友,更是韩景的启蒙先生,只是在韩景的父亲去世后,韩家人就不让韩景来我家了,我父亲为此还上门找过韩家人理论,只可惜……韩景自己也拒绝了。”   严舒锦略微皱眉:“难不成是为了他母亲?”   李玥看了严舒锦一眼,当时他们家都没猜到这点,不过他们也不知道韩景母亲的情况就是了:“韩景没有提过,我父亲也没有办法再教韩景了,后来发现韩景越来越荒唐,还训斥了韩景几次,让他不要自甘堕落。”   严舒锦觉得李先生也算是尽了职责。   “后来我母亲偶尔听到人讨论,韩景的母亲自愿去佛堂为韩家祈福,就和父亲提了。”李玥想到父亲那时候的后悔担忧,也算明白为什么韩景不再跟着自己学习还变得不学无术了:“我父亲下朝的时候,堵着韩景的祖父骂了一顿,直接说韩景的祖母是毒妇。”   严舒锦瞪圆了眼睛,这可真的是……李先生性子真的很直了,不过骂的让人莫名觉得舒心就是了。   李玥端着梅子水喝了口:“自那以后,韩家和我家也结了仇,不过我父亲只要在外面见到韩景就要好好管教一番,特意叮嘱韩景绝对不能去赌坊和青楼,也不能做丧尽天良的事情。”   严舒锦忽然觉得韩景其实很聪明,她记得杜先生提过,韩景的父亲死的时候,他也不过六岁,六岁的孩子就能用这样的办法来保全自己和母亲了。   “其实我父亲说过,韩景很聪明。”李玥感叹道:“就是教他背书,别人要背很久,他看上两三遍就倒背如流了,只可惜生生被韩家人给耽误了。”   严舒锦忍不住说道:“其实这个时候开始学也为时不晚。”   李玥说道:“韩景只要一天是韩家人,怕是就出不了头了,当年韩景可被人称为神童,如今呢?所有人都觉得韩景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了。”   那是有些可惜了。   李玥忍不住多提韩景几句:“韩景……虽然平时不与我家交往,可是每年我父母生辰,都会背着人送了礼来,可惜从不留名,我家出事后,他也偷偷送了银子和上好的人参来,要不然我祖母和母亲的身体也撑不住的。”   “韩景不过是在报答我父亲。”李玥说道:“他是个知恩的人。”   严舒锦挑眉说道:“李姐姐是想让我管一管韩景的事?”   李玥没有否认:“因为我不知道,还有谁能救他。”   严舒锦没有吭声。   李玥见此也不再提韩景的事情,而是说道:“公主如果对世家的女眷有兴趣的话,我可以与公主说说。”   严舒锦确实感兴趣,杜先生虽然知道世家不少事情,可是对于女眷的了解还是不够多,方姑姑和于姑姑也只知道一些大致的情况,对于这些女眷的性格各方面知道的略少一些:“那就麻烦李姐姐了。”   李玥柔声说道:“是我应该做的。”   严舒锦问道:“等解决了罗家的事情,李姐姐有什么打算?”   李玥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严舒锦说的是什么,抿了抿唇说道:“我父亲说,要看看今年恩科的学子。”   “李姐姐自己是怎么想的?”严舒锦凑到李玥的身边,问道:“李姐姐有喜欢的人吗?”   李玥羞红了脸:“没有,我听父亲的,其实……我也不想嫁这么早,祖母和母亲身体还不好,我想要照顾她们。”   严舒锦单手撑着脸颊,问道:“李姐姐没想过以后要嫁什么样子的人吗?”   李玥强忍羞涩点了点头:“我想嫁一个有担当的人,弟弟年纪还小,最好家里简单一些,家世倒是无所谓,自己知道上进就好。”   严舒锦看着李玥的样子,说道:“那就祝李姐姐心想事成。”   李玥咬唇,脸颊红红的。   严舒锦又和李玥说了几句,就先离开了。   走在花园里,严舒锦忍不住问道:“于姑姑,李姐姐觉得韩景是个好人,为什么没有考虑嫁给韩景呢?”   于姑姑没想到严舒锦在思考这个问题:“可能李姑娘想嫁一个年岁比自己大的,而且……韩景并不是一个好的夫婿人选,他自己的处境都不好,以后也没办法保护妻儿的,所以韩景是个好人,却不是一个好的托付终生的人。”   严舒锦似懂非懂,她还是不了解感情这回事,就像是她父母,她觉得在没见到父亲的时候,母亲更爱父亲一些,如今不是不爱,而是感情变得不一样了。   而且严舒锦觉得父亲也是爱母亲,只不过……这份感情里没有足够的尊重。   严舒锦皱了皱鼻子,严肃地说道:“如果我以后嫁人,绝对不允许丈夫有别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严舒锦:我丈夫绝对不能有别的女人。   韩怂怂:不敢不敢。   严舒锦:我丈夫绝对不能多看别的女人。   韩怂怂:不敢不敢。   严舒锦:我丈夫绝对要对我一心一意!   韩怂怂:不敢不……哎哟……   韩怂怂卒于严舒锦拳头之下。 第33章 土包子的茫然   做完功课后, 严舒锦也没有心情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而是闭着眼睛心满意足地睡觉了, 她明天早上还要去找罗家的麻烦,那可真是个体力活,必须好好休息养足力气了。   就好像忽然有了新的目标,整个人都精神抖擞的。   严舒锦做事知道分寸,她找罗家人的麻烦,却从来不找罗家有官职的人,她在家吃完饭休息了会,这才带着孙桥等人溜达到了罗府的外面。   罗府的人开始倒霉了。   因为严舒锦觉得人手不足, 就只让人守了一个正门一个下人进出的小侧门。   而且严舒锦让人提前观察过, 罗府的瓜果蔬菜是从哪个门送进去的,此时孙桥就面无表情守在侧门, 把罗府出来的所有下人管事绑了,他能理解, 把罗家庄子上送菜的小管事绑了,他也能接受。   但是为什么要把罗府庄子上送的那些东西都给截下来,这让孙桥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劫匪一样。   罗正耀身上有伤, 此时疼得厉害根本下不了地。   也不知道严舒锦是怎么打的, 都是一些皮肉伤, 除了脸上青青紫紫看着吓人,身上反而看不出什么伤情,就是疼得厉害,请来的大夫也只说养着, 没有别的办法。   罗正耀不出门,罗家却不止罗正耀一个少爷,有些还要去学里念书,总归是要出门的,不过罗老夫人担心宣王府混不吝,还特意让人多带了两个侍卫不要从升平街那边走,特意绕了远路。   不过罗老夫人叮嘱了,真遇到了宣王府的人,万不能伤了主事的人。毕竟他们都怀疑是永福公主带头打的人,要是伤到了公主,怕是宣王不会善罢甘休的。   只是千防万防,没防着严舒锦直接带人守在门口不远的地方,罗家的人还没走多远,直接被人堵了嘴绑起来。   侍卫?侍卫也没反应过来,刚准备反抗,就看见那个穿着男装的少女……   严舒锦挑眉看着被捆着的人:“我以为要打一架呢。”   谁敢和您动手?又不是活够了,要是动手的是侍卫,他们还敢还还手,怎么永福公主自己上了?这和他们知道的不一样啊。   那些个皇亲国戚为什么出门都要带着人,就是遇到需要动手的情况下,让那些太监公主侍卫上。   最多遇到身份相当的人,会动动手,可是他们只是很普通的侍卫,公主为什么要对他们动手!难道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罗家的侍卫满心的委屈,被捆的时候格外配合,一个个蹲着和大红薯似得。   严舒锦看着一身锦服的少年说道:“你和罗正耀什么关系?叫什么?”   罗正辉觉得格外委屈,他可是知道罗正耀被打的惨样:“他是我堂哥,我、我叫罗正辉。”   “那罗正耀有没有告诉你,坏孩子是要挨打的?”严舒锦倒是没有动罗正辉动手,问道:“而且你不知道罗正耀昨天挨打了吗?还敢大摇大摆出来?”   罗正辉可怜又无助,他根本没有大摇大摆,他都准备绕开了,可是他也要从家里大门出去啊:“祖母已经让人去还了。”   严舒锦愣了下,下意识看了看身后的侍卫,可是侍卫也不知道,他们吃完饭就被严舒锦带出来了。   罗正辉害怕挨打,赶紧说道:“昨天祖母就说让人去还了。”   “那昨天为什么没有还?”严舒锦觉得低头看人不太舒服,索性蹲了下来,追问道:“你不会是骗我吧?”   罗正辉骗谁也不敢骗永福公主:“我、我每天都要出门的,我不敢骗你啊。”   严舒锦觉得罗正辉的话可以相信:“那行吧,就饶你一次。”   罗正辉松了口气,他可不想挨打,最重要的挨打了还不能报复回去。   严舒锦站起身,踢了踢罗正辉说道:“你心里是不是在骂我?”   “没有、没有。”罗正辉哪里敢承认,果然先生说的对,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我不敢啊。”   严舒锦说道:“要不是罗正耀拿人东西不还,还特别无耻,你也不会被连累遭了罪,冤有头债有主,你自己记清楚。”   罗正辉使劲点头:“记清楚了。”   严舒锦有些失落地看了眼太过乖顺的罗正辉:“啧,走了。”   罗正辉咽了咽口水,他为什么从走了这两个字中听出了浓浓的失望?   严舒锦带着侍卫去了侧门,就看见孙桥正带着人和罗府的人对峙,这也是为什么严舒锦在正门那里折腾半天,竟然也没被人注意到的原因。   孙桥手搭在佩刀上,面无表情看着罗府的大管事。   严舒锦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两队人遥遥相望,一队后面是罗府的门,一队后面是一车车的瓜果蔬菜和肉:“绑了。”   这话一出,孙桥等人就动手了。   严舒锦被两个侍卫护在后面,她从侍卫身侧伸出头问道:“需要帮忙吗?”   这话一出,罗家的侍卫像是放弃了挣扎一样,很快就呗孙桥等人绑了起来。   孙桥回来等着严舒锦的吩咐,就听见严舒锦说道:“行了,走吧。”   这次也不用严舒锦吩咐,孙桥直接让人拉上那些瓜果蔬菜一并走了。   罗家管事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面的,昨天那两匹马都没找回来,今天竟然当着他们这些人的面,直接把东西拉走了?   孙桥倒是觉得有些虎头蛇尾的,问道:“公主要把这些菜拉回去吗?”   严舒锦说道:“都有什么?”   孙桥在没事的时候倒是检查过,把大致的东西报了一遍。   因为罗正耀受伤的缘故,罗老夫人特意让庄子上送了不少滋补的,还有山鸡一类的,严舒锦说道:“山鸡给我两只,剩下的你们分了吧。”   孙桥无父无母,他一般都在王府吃大锅饭,不过他带来的这些侍卫中有不少有家的,王府的俸禄虽然不低,可是好东西谁也不嫌多,当即就道了谢:“今日就这样了?”   “没办法。”严舒锦叹了口气,有些惆怅说道:“没想到他们服软了。”   孙桥有些疑惑。   严舒锦说道:“你们在侧门对峙这么久,可是罗家就出来一个管事,明摆着罗家能当家做主的不准备露面,为难这些下人其实挺没意思的。”   那些下人不过听命行事,就算打一顿又能如何?   虽然有些人喜欢狗仗人势,可是严舒锦又没有看到他们欺负人,等见到了再收拾也来得及。   孙桥这才明白,看了严舒锦一眼,其实很多人喜欢拿下人出气,永福公主性子是真的不一样。   严舒锦可不知道孙桥的想法,等回到了王府,她就拎着两只山鸡去找杜先生了。   杜先生正在院子里自己和自己下棋,他好像总能给自己找到消遣的东西,看见严舒锦过来,杜先生挑了挑眉:“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了东西?”   严舒锦把山鸡交给了杜先生的小厮,说道:“我刚从罗家那里劫来的。”   杜先生吩咐道:“把这山鸡拿到厨房,再泡些蘑菇一起炖汤。”   这山鸡炖汤最美味不过。而杜先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吃,严知理特意在他的院中修了小厨房,每日新鲜的瓜果蔬菜都单独给他送一份。   严舒锦闻言说道:“那我晚上来先生这里用饭。”   已经快中午了,这么点时间鸡汤是炖不好的。   杜先生放下白子,说道:“等炖好了,我让人给正院送一份。”   严舒锦皱了皱鼻子:“我来陪先生用饭不好吗?”   “我喜欢一个人吃饭。”杜先生毫不犹豫拒绝道:“自在。”   严舒锦倒是没再说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罗家服软了。”   杜先生捏着一颗黑子,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惊讶:“世家最是识时务。”   严舒锦有些惆怅:“可是这样就找不到幕后的人了。”   杜先生没有说话。   严舒锦看着杜先生下棋说道:“我陪先生下棋吧。”   杜先生挑眉,说道:“据我所知,公主并没学过下棋。”   严舒锦笑嘻嘻地说道:“那先生教我一下。”   杜先生好不犹豫下逐客令:“公主该回去做功课了。”   严舒锦:“……”   杜先生可不想和一个新手下棋,下起来太没有意思了。   严舒锦撇了撇嘴,说道:“那我先走了。”   杜先生应了一声。   严舒锦犹豫了一下,才问道:“先生,你说……我不喜欢世家,可是有一天我会不会也变成自己不喜欢的人?”   杜先生微微皱眉,看着严舒锦的背影,手里摩挲着黑子的棋子:“公主,就像是普通百姓中也有地痞混子,朝廷官员中也有贪官污吏,世家之中自然也有为恶之人。”   严舒锦无法反驳。   杜先生直接说道:“当初公主也遇到过对你们不友善的普通百姓。”   严舒锦似懂非懂,转身看向了杜先生。   杜先生却没有再看她,而是放下了黑子:“刀剑伤人甚至杀人,你觉得错的是那些刀剑吗?”   严舒锦恍然大悟,说道:“不是,错的是使用它们的人。”   杜先生不再说话。   严舒锦笑了起来,说道:“先生我懂了,我要做的不是排斥,而是改变和限制自己。”   杜先生感叹道:“公主殿下,有一句话很适合你?”   严舒锦有些疑惑问道:“先生什么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杜先生说道:“特别是那山鸡不仅不花钱,你还要分走一半,这么一算我倒是亏本了。”   严舒锦嘻嘻笑道:“对啊,先生还赔了不少蘑菇呢。”   “快走快走。”杜先生佯装不悦:“再不走还不知道要寻摸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每晚六点准时更新~   下个月考虑拿六千全勤。但是……感觉有点困难。。下个月尽量多更新点给大家看吧。   文有设定了防盗,因为v章比较少,所以比例高了一些,等v章多一些,我就把比例降低!   韩怂怂:史上最没存在感男主。   宝姐:不会啊。   韩怂怂:o( ̄v ̄)o 因为我在你心里吗?   宝姐:不是,你就没有存在过,哪里有感觉?   韩怂怂:卒。 第34章 土包子不该就这样   严舒锦解决了心中的茫然, 就高高兴兴回去做功课了。   而留在院子中的杜先生反而没下棋的心情了,他觉得严舒锦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毕竟祸害活千年。   严舒锦的功课不算多,因为她还要跟着教习姑姑去学别的东西。   方姑姑正在和柳勤说梳妆打扮的事情:“应该按照季节时令来簪花和插戴节物。”   柳勤仔细记着,女人没有不爱美的,只不过以前没有爱美的条件罢了,如今有钱又有时间,自然可以好好打扮起来。   严舒锦却有些心不在焉的,她觉得这些丫环记着就行,到时候丫环选出合适时节的, 她从中挑选自己喜欢的就是了, 虽然这么想,可是方姑姑的话, 她依旧记在心里,就像是杜先生说过, 她可以不在意,但是必须知道。   “女子的便服织的或者绣的花卉纹路,必须是应季的。”方姑姑的声音温和:“就像是春季的时候, 大多是牡丹、绣球、山兰、桃花、探春、杏花、迎春花这类的;而夏季的时候多为百合、万寿菊、牡丹、蔷薇、芍药……”   有一些花严舒锦连名字都没听过。   方姑姑早有准备, 不仅仔细讲了四季花的名字, 还找了图来,只不过不算全。   柳勤和严舒锦凑到一起翻看了起来。   许久柳勤感叹道:“绣娘也听不容易。”   柳勤会绣一些东西,当初也绣东西卖钱养家的,可是和王府的绣娘比起来就不够看了, 而且她会绣的花样有限,有些复杂的根本绣不出来。   方姑姑闻言笑了下说道:“能为主子绣东西,也是她们的荣幸。”   柳勤看向方姑姑。   方姑姑解释道:“在王府每年需要绣的东西有限,而且府里给的份例高,管着一日三餐,东西好了还有赏赐,几个绣娘一起其实分到每个人身上的并不算多,冬天有炭盆夏天有冰盆,天色稍微暗一些就点了蜡烛。而在外面……给秀坊做工的虽然累一些,也不需要没日没夜绣东西,总有休息的时间,虽然没有在王府环境好,也能过得去。”   “可有些在家中绣了东西出来卖的,为了养家或者多赚些银钱,不管寒冬酷暑都要绣个不停,而且不舍得点蜡,都是在外面借着光亮绣的。”方姑姑只是平静地叙述着:“如果绣的是绸缎这类的,太阳晒了颜色就不鲜亮了,只能在阴处绣,就算天色暗了,也不舍得点蜡,这类的绣娘往往不到三十眼睛就瞎了。”   柳勤抿了抿唇,她虽然卖绣品,却不需要这样的。   严舒锦问道:“那眼睛看不到的绣娘能做什么呢?”   方姑姑沉默了下,说道:“如果家人有良心,还有口饭吃。”   如果家人没良心呢?   方姑姑没有说,严舒锦也没有问,可是她知道绣娘的手很重要,往往不能做重活,甚至连洗衣烧饭这类的都很少做,因为手要是粗糙的就绣不出来精致的东西,更容易坏了丝绸这类娇贵的料子。   绣娘除了绣品外,很少会别的事情,当她们眼睛看不见,再也绣不了东西,不能赚钱了,要怎么生活?家里人愿意养着她们吗?   方姑姑说起了别的事情:“簪花也分生花和像生花,生花也就是鲜花,而像生花是仿制的鲜花,像生花多是以罗、帛、宝石、珍珠、金箔一类的制成。”   严舒锦闻言说道:“那像生花倒是不错,怕是价值不菲吧。”   方姑姑问道:“公主觉得生花和像生花,哪个更贵一些?”   严舒锦抿了下唇:“我本以为像生花更贵一些,可是姑姑这样问的话,莫非生花更贵?”   “‘不论袍紫与鞓红,一朵千金费化工。’袍紫和鞓红都是品种珍贵的牡丹,一朵价值千金。”方姑姑感叹道:“不过这都是前朝的事情了。”   严舒锦咽了咽口水,她虽然猜到鲜花会贵一些,却没想到这样的贵:“那些人是傻子吗?”   花千金买这样一朵花?鲜花又能存活多久?   “是一朵还是一盆?”严舒锦求证道:“是剪下来的一朵?”   方姑姑说道:“对。”   此时的严舒锦觉得无话可说了,也怪不得前朝会灭亡,那些人竟然花这么多钱去买一朵花,而普通百姓连饭都吃不上,还饿着肚子。   柳勤忍不住说道:“这是爱花还是爱攀比?”   严舒锦有些不屑:“是虚荣,真的爱花,也不会剪了簪在头上。”   柳勤叹了口气。   严舒锦倒是眯着眼睛算了起来:“这样看来,前朝那些贵族世家很有钱。”   方姑姑没有说话。   柳勤有些诧异地看着女儿。   严舒锦却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心中另有成算,那些人可都是肥羊,而且因为投靠自家伯父早,家中的财产可都没什么损失的,甚至更多了,毕竟还死了不少前朝贵族的。   方姑姑接着说道:“除了簪花外,还有步摇……”   严舒锦觉得自己今天真的长见识了,到晚上喝山鸡汤的时候,整个人还都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严知理挑了挑眉问道:“宝姐这是怎么了?不和胃口?”   严舒锦说道:“很好喝,被吓到了。”   不等严知理问,严舒锦就放下勺子,一脸震惊地说道:“爹你知道吗?前朝一朵花竟然价值千金!”   严知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闻言笑道:“我知道。”   严启瑜在一旁也吓到了:“我连一千两银子都没见过,一千两金子……那得多少人抬?”   严舒锦感叹道:“知道当年就该去学种花了。”   严知理笑了下,给柳勤夹了些菜,说道:“如今不会了。”   严舒锦把一碗汤喝完,又自己去盛了一碗,他们一家吃饭的时候,并不习惯有人在身边伺候,这些盛饭盛汤的事情都是自己做的。   严知理见女儿吃的香,也忍不住多喝了半碗:“快中秋了,宝姐和贵哥帮着给你奶他们准备点礼物吧?”   严舒锦没有丝毫犹豫就应了下来:“可是我没钱。”   严知理被逗笑了,说道:“你看好的东西,让人来家里结账就是了。”   严舒锦问道:“那我买什么都可以吗?”   “对。”严知理说道:“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多少钱都可以的。”   严舒锦讨好的给严知理夹了点菜,说道:“爹,我也有点想买的东西。”   严知理说道:“买。”   严舒锦笑嘻嘻地说道:“那我给爹和娘也买礼物。”   “好。”严知理倒是有些期待,他现在的身份收到的礼物很多,但是女儿送的和别人送的可不一样:“那我就等着宝姐的礼物了。”   严舒锦已经在想着选什么礼物比较好了:“对了,我们到时候是要进宫一起吃饭吗?”   严知理已经吃饱了,放下筷子:“这是自然,我们很多年没有一家人过中秋了。”   严舒锦像是才想起来说道:“对了,前段时间奶奶送了不少特别漂亮的料子给徐氏,到时候让徐氏穿着去给奶奶看,奶奶一定会高兴的。”   严知理也是听管家提过:“行。”   严舒锦也吃饱了:“我也要做新衣服。”   这都是小事情,严知理自然满足女儿:“再叫人给你们打些首饰。”   严舒锦眉眼弯弯的,让人看了都觉得心情好:“爹最好了。”   休息了一会,严舒锦就和严启瑜去院子溜达了,院子里挂着宫灯,严舒锦自己执着宫灯,让丫环远远地跟着,这才问道:“贵哥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严启瑜小声说道:“姐,你为什么提让徐氏去的事情?中秋明明该是我们一家人的。”   言下之意徐氏是外人。   严舒锦抿了下唇,就连弟弟都知道的道理,可是父亲不懂:“如果她要去,就算我不提,她也是要去的,如果她觉得月份大了行动不便,不去的话,我提着一句,也是给父亲听的。”   严启瑜有些不高兴,却又不知道到底不高兴什么。   严舒锦捏了把严启瑜的脸:“你不要把心思放在这些上面,后宅的事情有母亲和我,你只要好好读书,以后有出息了,给我们撑腰就是了。”   严启瑜捂着脸。   “贵哥,你是世子……但你也只是世子而已。”严舒锦说道:“就算你现在是世子,有一天也可能不是了。”   严启瑜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严舒锦发现弟弟也长高了,而且也胖了一些:“只要你足够优秀,你就无可替代,懂了吗?”   严启瑜抿了抿唇,使劲点头:“我懂了。”   严舒锦看向天空的月亮,笑了起来:“贵哥,你要坐稳世子位,但是你也不要把目光只放在这一府之中。”   严启瑜喃喃道:“姐姐,我有些不明白。”   “大伯和父亲当初也只是普通百姓,如今呢?”严舒锦总觉得王府太小,京城也太小,但是又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所以没有办法教育弟弟,只能把自己想的告诉他:“他们那个时候,要是只去种地,不去另寻出路,那也就没有今日了。”   严启瑜像是听明白了,又像是隔了一层东西。   严舒锦说道:“贵哥,就算是王爷也分好几种的,有些只能领俸禄,可是有些是有实权的,你觉得哪一种更让人尊重?你不要只盯着宣王府,你应该看得更远。”   严启瑜把严舒锦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姐,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去想一想的。”   “恩。”严舒锦笑了下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明白我要告诉你的是什么,就是觉得我们不该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贵哥:我首先要感谢我的母亲把我生出来,但是我最感谢的是我的姐姐,我能这么优秀都是她的教导!   严知理:我呢?   贵哥:姐姐是我人生的启明灯,带我走向了前进的道路。   严知理:我呢?   贵哥:我有爹和没爹区别不大,可是我的姐姐……   严知理:what????? 第35章 土包子要过中秋   中秋礼物送什么, 严舒锦不知道别人会怎么送,可是她已经想好了要送的东西, 只花了半天时间就已经选好了,只等着人家做好了送过来。   而此时严舒锦和严启瑜正在杜先生的院子里,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今天不仅杜先生在,李先生也是在的。   严舒锦问道:“李先生,罗家有没有给你们赔礼?”   女儿的事情解决了,李先生神色也轻松了许多:“给了五百两,我退回去了。”   严舒锦口气里带着惋惜:“其实你们该留着, 罗家做错事了, 赔钱是应该的。”   李先生笑了下,倒是没解释什么, 严舒锦的看法是没有错,可是李先生也有自己的看法。   严舒锦也没有再提这件事。   杜先生说道:“你们怎么看士农工商这四者的关系。”   李先生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杜先生, 他并不知道杜先生给严舒锦和严启瑜上课的内容,这样的问题对两个孩子来说是不是有些太难了?   严启瑜看向了严舒锦说道:“姐姐先说。”   严舒锦也没有推辞:“士农工商,我觉得缺一不可, 虽然很多人瞧不起商人, 但是没有商人的话, 怕是他们衣食住行都会出问题。”   “但是当官的需要有威严,因为他们要治理地方,如果下达的命令没有任何人听从,那么国家就要乱了。”严舒锦其实想过, 这四者是不是要分出高低贵贱,最后发现确实是要分的:“但是不代表当官的能肆意妄为,所以百官之间也有不同的职位来制约的。”   “农、工、商这三者谁也离不开谁,从农、百工和经商的,他们是互相需要的,百工可以做农具,从农者种粮食,然后商人把多余的粮食贩卖出去,各取所需就是了。”严舒锦说道:“而且我觉得这四者之间的道理是相通。”   “相通的?”杜先生问道:“怎么个相通法?”   严舒锦说道:“其实很多商人的办法用在官场也是可以的。”   杜先生问道:“还有吗?”   严舒锦沉思了一下说道:“商人的地位,前朝的时候,商人家的子嗣是不允许科举的,商人甚至不能穿绸缎戴金饰,可是到了天灾人祸的时候,朝廷就开始对商人下手,就好像养了一批肥羊,平日里也不喂它们吃东西,偏偏需要的时候就拎出来杀吃了,这也使得经商的人很少,更没有大商人。”   李先生也沉默了。   杜先生问道:“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严舒锦说道:“起码大伯对商人的态度不错,没有前朝那些对商人的限制。”   杜先生没有再问严舒锦,而是看向了严启瑜:“世子知道为什么前朝不允许商人籍的参加科举吗?”   “怕他们官商勾结。”严启瑜说道:“因为前朝皇帝吃过亏,所以就因噎废食了。”   杜先生问道:“那你觉得这四者之间是什么关系?”   严启瑜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就觉得他们这个顺序不应该表示地位,其他的我不知道了。”   杜先生听完,反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拘于顺序呢?”   严舒锦和严启瑜都茫然看向了杜先生。   “我问的只是这四者的关系。”杜先生挑了挑眉:“并没有让你们一定给其划分阶层,你觉得商人地位最低,士地位最高,农和工次之,那么你见那些世家子弟,娶大商之女的,可有娶贫农之女的吗?”   没有。   严舒锦和严启瑜都确定了,世家子弟有些不继承家业的,或者没有前途的,是会娶商人之女的。   杜先生说道:“如果那些世家真觉得商人无用,为什么还要自己手下人去经商呢?”   “为了赚钱来供他们吃喝享乐,送礼攀关系。”严舒锦下意识地说道:“这些都是离不开钱的。”   杜先生说道:“正是如此,钱财很重要,却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权势。”   严舒锦沉默了。   “没有权势,你就算再有钱也是保不住的。”杜先生端着茶水喝了口:“世家让人经商,甚至会让族中没有出息的子弟娶大商之女,可是他们的目光永远在权势上,在朝堂上,在督促子弟上进上,因为有权势才能享受这些。”   杜先生看着严舒锦和严启瑜沉默的样子,说道:“行了,自己回去想想。”   严舒锦和严启瑜两个人走的时候,还在思考杜先生和李先生的话,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院子里,李先生让伺候的人都退下,压低声音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杜先生反而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你教的这些有些过了。”李先生刚才听的都胆战心惊的,这已经远远超过了该教的,权势?他们一个是公主一个是世子,还需要什么样的权势:“你……”   李先生看着杜先生无动于衷的样子,终是说不下去,直接甩袖离开。   其实杜先生的话仔细思考起来竟让严舒锦有胆战心惊的感觉。   特别是严启瑜偷偷告诉严舒锦,他觉得杜先生的话虽然和严舒锦说的截然不同,可是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   严舒锦觉得自家弟弟哪里都好,就是感觉不太准,杜先生那么危险,她这么和善,怎么可能感觉一样呢?   在中秋之前,严舒锦订的东西已经送到了宣王府,不过严知理和柳勤都没有过问的意思,严知理还和严老夫人抱怨了一番。   严知理一脸无奈和宠溺:“宝姐和贵哥给大家都准备了礼物,可惜不让我过问,还威胁管事不许告诉我,藏的严严实实的。”   严老夫人倒是喜笑颜开:“宝姐和贵哥都孝顺啊,那你就别问。”   严知理和严老夫人抱怨道:“娘,我觉得你不疼儿子,只疼孙子孙女了。”   严老夫人也没有否认只是说道:“他们都是好孩子啊,当初家里有一口肉都舍不得吃,非要给我吃……”提起以前的苦日子,严老夫人满肚子的话说,直接拉着严知理絮叨了起来。   等天色暗了,严知理先离开了,严老夫人还没说尽兴,就拉着严超和陈秋继续说了起来。   还没到中秋,宫中的几位已经知道严舒锦和严启瑜给他们准备了礼物,还很神秘。   宫中没什么秘密,特别是这种事情,严老夫人见人都想炫耀一下,如此一来,宫中那些嫔妃也都开始准备礼物了,特别是有孩子的那几位,总不能自家孩子被别人比下去了。   中秋节的时候,整个京城都热闹了起来,所有的店家都重新装饰了门面,牌楼上都扎绸挂彩的,店里出售新鲜的水果和各种样式的月饼。   徐氏挺着大肚子,穿着一身紫色绸缎做的衣服,因为怀孕那些胭脂水粉,她早就不用了。   她容貌本就有些寡淡,如今有孕更是憔悴了许多,根本压不住这一身的紫绸。   宣王府的人分了三辆马车,徐氏还是很重视自己的孩子,不仅带了孙婆子,还带了略通医术的丫环。   严知理和柳勤一辆马车,而严舒锦和严启瑜带着于姑姑和方姑姑一辆马车。   严舒锦问道:“徐氏大着肚子,我瞧着她很在乎孩子,为什么还要去?”   其实严舒锦也看出来了,徐氏是知道自己压不住紫色这般艳丽的料子,特意让人在衣服上用银线绣了花纹,而她这样去宫中参加酒宴,怕是会被不少人看到,徐氏好面子,严舒锦想不出来,她为什么愿意出来。   而且她月份已经不算小了,行动难免有些不便,说她不在乎孩子,偏偏为了孩子她胭脂水粉一样都不用,很矛盾。   于姑姑闻言说道:“不过是为了徐家争一份面子。”   严舒锦有些诧异看向于姑姑。   于姑姑解释道:“徐家如今并没有实权,子弟之中也没有特别出彩的,世家也是有更替的。”   “你是说徐氏大着肚子出席中秋宴,是为了给徐家撑腰?”严舒锦很快就从于姑姑的话中抓住了重点:“提醒众人,她还怀着我父亲的孩子?”   于姑姑给严舒锦准备了几块小点心。   严舒锦皱了皱眉问道:“有用吗?”   于姑姑的声音轻柔反问道:“她还能做什么呢?”   严舒锦愣了愣,徐氏确实做不了别的,若是没有母亲和他们,怕是徐氏还能吹吹枕边风:“为什么不等孩子生下来呢?”   毕竟有孕在身,出了事情要怎么办?   严启瑜也有些疑惑,问道:“难道最重要的不该是先生下孩子吗?”   方姑姑说道:“出事了,有出事了的补偿。”   严舒锦张了张嘴,明白过来,她本就是聪慧的姑娘,只是一时间没有想到这些,如果徐氏在宫中出事了,她和孩子有点意外的话,不管是怎么出事的,自己大伯总归是要给徐家一些补偿的。   严启瑜犹豫了一下问道:“这是徐氏自己的选择还是徐家的安排?”   “没什么差别的。”说话的是严舒锦:“不管是什么促使了她出来,做出这个选择的总归是她自己。”   严舒锦和严启瑜都没有再说话。   徐氏爱孩子吗?是爱的吧,可惜更爱的是徐家,又或者她现在觉得,如果再没有徐家,怕是她在宣王府的日子更难熬。   严舒锦低声说道:“真的是傻啊。”   就因为徐氏样样都指望娘家,才会在这样大月份的时候,为了家族的名利出来挣,哪怕压上了自己和孩子的命。   徐家到底希望徐氏平安产下儿子,还是希望她在外面忍不住对徐氏动手,从而家中得到补偿呢?   毕竟罗家的事情,让很多人都觉得她性子爱占小便宜还冲动喜欢动手。   如果徐氏自己有权势的话,如何会沦为妾室?   女人啊,指望娘家或者指望夫家活着都太悲哀了。   严启瑜并不知道严舒锦心中的念头,只是看着她沉默的样子,把自己的手塞到了严舒锦的手里:“姐姐,你有我呢。”   严舒锦眉眼一弯,笑道:“弟弟你担心的太多了,如果我现在的出身,成亲后过得不好,只可能是我自己窝囊,而非别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成亲后,我就再是宣王府的公主了!   贵哥:姐姐别怕有我!   宝姐:哈哈哈哈哈,成亲后我就要称王称霸了!   贵哥:?????   宝姐:我嫁出去,就不用顾忌父母了!我可以拳打驸马的肚子,脚踢驸马屁股!   韩怂怂:???我做错了什么???   宝姐:不过绝对不打驸马的脸!   韩怂怂:一点也不开心。   qaq挣扎了好几天,终于决定十一月日六千了,大概中午十二点一章,晚上六点一章。。   你们要爱我记得留言包养我啊。   我觉得自己好久没日这么多字了。 第36章 土包子有些生气   其实最早的时候, 严舒锦以为中秋宴只是他们一家子换个地方吃饭而已,后来才知道是自己想的太天真了, 这是严超登基后的第一个节日,宫中要大摆宴席的。   除了家里人外,严超还宴请了大臣。   到了皇宫,严知理带着严启瑜离开了,而柳勤和严舒锦是要去后宫,徐氏是跟着柳勤的,不过她走在柳勤身后,被孙婆子扶着, 丫环走在她身后, 唯恐徐氏走不稳。   因为严启瑜第一次正式跟在严知理身边出去见人,柳勤难免有些担忧, 却没有阻止的意思,她心里很清楚怎么样才是对儿子最好的, 如果只把儿子养在后宅,哪怕儿子再聪明,最后也是废了。   徐氏走的很慢, 而柳勤和严舒锦虽然不想搭理她, 却也没有走的太快, 反而迁就着她。   严舒锦握着柳勤的手,说道:“娘,你好不好奇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柳勤知道女儿是在安慰自己,闻言说道:“我要是好奇, 你会提前和我说是什么吗?”   严舒锦做了个鬼脸,说道:“不会。”   柳勤哦了一声:“那我不好奇了。”   严舒锦穿着一身粉色绣着兰花蝴蝶纹的衣裙,外套鹅黄色暗纹的纱衣,脖子上挂着严老夫人送她的金镶碧玺的项圈,那项圈还坠着一颗红宝石,看着就极其富贵。   前朝一直讲究所谓的素雅,这样的东西都压了箱底,严老夫人一眼就看中了,特意挑出来给严舒锦留着。   严舒锦撒娇地拽了拽柳勤的手。   柳勤被逗笑了:“只要别送我奇奇怪怪的东西就好。”   她还记得有一年,宝姐送了她一条蛇,把她吓坏了,而捏着蛇的宝姐却一脸无辜和疑惑,还伸着胳膊递给她,多亏她发现那条蛇是死的,才强忍着惧意接过来,趁着宝姐不在偷偷给埋了。   严舒锦格外自信:“娘一定会喜欢的。”   柳勤挑了挑眉,笑道:“那我就期待着了。”   徐氏跟在后面,静静地看着柳勤和严舒锦之间,伸手抚了下肚子。   太后宫中格外的热闹,不仅皇后在,贵妃他们也都在陪着皇后说话。   严舒锦进去就看见严老夫人身边坐着刘妃的两个孩子,他们两个打扮的都很喜庆,是严老夫人喜欢的大红色,正奶声奶气和严老夫人说话。   严老夫人看到严舒锦就笑着招手喊道:“宝姐快来,我给你留了核桃酥。”   严舒锦笑嘻嘻地进去,先给众人行礼后,才凑到了严老夫人身边说道:“祖母,你可得多给我吃几块核桃酥。”   严老夫人故作严肃问道:“为什么?”   “我可是花了很多心思给你选礼物的。”严舒锦一脸正经说道:“保证祖母喜欢。”   柳勤发现不知道从何时起,只要有外人的情况下,严舒锦都称呼他们父亲、母亲和祖母,只有私下说话的时候,才会回到以前的称呼上,柳勤心疼女儿,却知道这样的改变是好的。   严老夫人说道:“我可不信,除非你让我看看。”   严舒锦眉眼弯弯的,看起来格外机灵可爱:“那不行,我要当着所有人面拿出来,让大家都羡慕祖母。”   严老夫人被逗得再也装不出严肃来,哈哈笑了起来,直接拉着严舒锦坐在自己的身边,拿了块核桃酥喂给她:“那我可得多给我宝贝孙女点好吃的。”   刘妃的女儿严珍儿被挤到了一边,她脸色变了变,刚想开口就看到母亲正盯着她,赶紧低头再抬头的时候已经一脸笑意:“堂姐,我是珍儿,我一直听祖母提起你,早就想见你了。”   严舒锦闻言笑道:“我也想见堂妹,只是每次进宫的时候都不凑巧,没和堂妹遇到。”   严珍儿眨了眨眼睛说道:“那可真不凑巧了。”   “可不就是。”严舒锦说完就继续吃起了点心,她并没有用手去接核桃酥,而是就着严老夫人的手啃,严老夫人也满脸笑意喂着,只觉得哪怕每天见宫中的几个孙子和孙女,却都没有宝姐贴心。   严老夫人说道:“慢点吃,贵哥呢?”   严舒锦咽下嘴里的东西,这才说道:“和父亲去见伯父了,走的时候还千叮咛万嘱咐叫我多和祖母提提他呢。”   说完严舒锦就接着吃起来糕点。   严老夫人一边喂孙女,一边看向了柳勤和徐氏,见到徐氏的肚子,神色柔和了许多说道:“既然怀孕了,那就坐下休息,可别累着了,好好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才是正理。”   徐氏行礼说道:“谢太后。”   严老夫人挥了挥手:“行了,不用行礼了,赶紧坐着吧。”   柳勤坐在陈秋的身边,徐氏坐在靠门的位置。   陈秋看了眼说道:“给徐氏上八宝茶。”   宫女行礼后就退下去准备了。   徐氏刚想要起身行礼,陈秋就说道:“你就坐着,不用折腾了。”   这话一出,徐氏手一紧,她觉得陈秋是在讽刺她,可是陈秋说完后,就又转身和柳勤聊了起来。   郑贵妃有些嫉妒地看了眼徐氏的肚子,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笑道:“这有身子了,月份也不浅了,怎么还出来啊?”   徐氏柔声说道:“多谢贵妃娘娘关心。”   郑贵妃冷笑了一声,就懒得搭理徐氏了,而是继续看着自己的帕子,像是在研究帕子上的刺绣一样。   刘妃的儿子严辰旭靠着严老夫人,见她和严舒锦聊的开心,找了机会问道:“堂弟什么时候过来啊?小孩中我们两个年纪相仿,让堂弟多进宫陪我玩吧?”   严辰旭也想去前面,跟在父亲身边见那些大臣,虽然年纪还小,可是该知道的他已经知道了。   严舒锦看了严辰旭一脸,这人还真不客气,让她宝贝弟弟进宫陪玩?如果真的是平等去看待自家弟弟的话,也该说进宫一起玩或者出去找自家弟弟玩。   “堂弟没有念书吗?”严舒锦故作疑惑问道:“难道没有功课要做吗?别看贵哥比你还小一岁,可是他要跟着先生念书,还有很多功课要做呢。”   严辰旭说道:“我也跟着先生念书,可是有休息的时间。”   严舒锦眉眼一弯:“贵哥休息的时候,都是来陪祖母的,到时候堂弟也一起过来,陪着祖母说说话。”   严老夫人只觉得格外贴心:“让贵哥好好跟着先生学功课才是正道理。”   “弟弟一直说想祖母呢。”严舒锦撒娇道:“可嫉妒我能进宫见祖母了。”   严老夫人握着严舒锦的手,她是喜欢所有孙子的,可是宝姐和贵哥不一样,他们两个是她一手带大的,他们是一起吃过苦受过罪的,在老太太心里,这才是亲近的自己人,当然最亲近的还是两个儿子了:“贵哥……”   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孩的声音打断了。   严老夫人看过去,就见一直被宫女抱着的严东胜正在捶打着宫女:“你滚,死奴才我要打死你……母妃让人打她!”   韩妃赶紧问道:“这是怎么了?”   严东胜的奶娘也上前接过严东胜,严东胜闹着下地,奶娘差点没抱稳,赶紧蹲下松开了手,宫女已经跪在地上,浑身发抖连求饶都不敢。   韩妃起来搂着儿子,问道:“小祖宗你这是怎么了?”   严东胜指着刚抱着自己的宫女说道:“打她,她打我。”   “奴婢不敢,奴婢没有……”   严老夫人皱眉,其实她不太喜欢严东胜这个孙子,毕竟韩氏一直护着,连她给的糕点都不让严东胜吃,严东胜对她也丝毫不亲近,到底是自己的孙子,老太太还是心疼的,可是却不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宫女敢偷偷打严东胜。   陈秋看了一眼问道:“可是伤到哪里了?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严东胜眼珠子转了转,使劲踹了那宫女一脚,就跑到了严老夫人身边,指着严辰旭的位置:“祖母,我要坐这里。”   韩妃看了儿子一眼,说道:“这个宫女笨手笨脚的,以后别让她靠近胜哥。”   严东胜的乳娘应了下来。   韩妃一看就知道自己儿子没有事情,怕是想要去凑热闹,又怕自己不让这才折腾宫女,对着陈秋说道:“过节的,受点小伤唤太医不合适。”   这话说的,严舒锦都觉得不对味了。   严老夫人神色有些难看,说道:“你阴阳怪气干什么!自己看不好孩子,贵哥这么大的时候早都开始认字自己走路了,都是你把孩子给教坏了。”   在严老夫人心中,严东胜是被韩氏这个当娘的惯坏。   韩妃容貌极美,哪怕此时神色不好依旧漂亮把屋中的众人都比下去了:“这又不一样,乡野里长大的孩子皮实。”   严舒锦神色一变,气极反笑倒是没去和韩妃说话,而是看向严东胜问道:“宫女打你,怕是身上有伤,找太医来开点药喝几天就好了,胜哥喝过药吗?就是那个颜色黑黑的……”   “我不要喝药!”严东胜前段时间病了,刚喝了药,那药又苦又难喝,此时听见急得跳脚:“我不喝药。”   “可是你受伤了啊,不喝药怎么好?”严舒锦的声音软软的,像是格外关心这个堂弟:“还是叫太医来开药吧。”   “没人打我,我也没受伤。”严东胜有些得意地说道:“我骗你们呢。”   严舒锦挑了挑眉看向韩妃:“好孩子可不能撒谎知道吗?撒谎就是坏孩子,坏孩子是要挨打的。”   严东胜哼了一声,趾高气昂地说道:“你敢,我让母妃打死你。”   严老夫人再也忍不住怒道:“韩氏!这就是你教的孩子!”   陈秋也是皱眉,说道:“你是他生母,怎么把好好的孩子教成了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敢说我弟弟,想揍,忍住!   贵哥:o( ̄v ̄)o   宝姐:忍不住,还是给她找点不痛快!   贵哥:(#^.^#)   听说十八点还有一章! 第37章 土包子推波助澜   陈秋的话说到了严老夫人心里, 孙子肯定都是好的,不好的是孙子的母亲没教好。   严老夫人沉声说道:“韩氏, 你要不会教孩子,那就不要教了。”   这话一出,韩妃脸色大变,赶紧说道:“孩子还小,等去了书房念书就懂事了。”   郑贵妃早就看不上韩妃,她觉得都是因为那些世家早早投靠了严超这些逆贼,才使得她落到现在的境地,只能嫁给泥腿子, 和原来臣子的女儿变成姐妹, 她本该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今却要陪着一个村子里的老太婆说笑:“都快五岁了, 也不小了,俗话说三岁看老……呵呵。”   严老夫人气韩妃不会教孩子, 可是更气郑贵妃这般暗指自己孙子以后不好:“不会说话就闭嘴。”   严舒锦都有些怀疑郑贵妃和韩妃姐妹情深了,明明和郑贵妃没有丝毫关系的事情,偏偏她要引火上身。   郑贵妃扯了下帕子, 没有再说什么。   严舒锦注意到刘妃一直安静地坐在位置上, 就好像不希望别人注意到她, 却让两个孩子讨祖母欢心。   郑贵妃、韩妃、刘妃……   其中郑贵妃出身最好,如今身份也是最尴尬的,不可能有子嗣更不可能掌管后宫的事情,所以哪怕她现在是贵妃, 也没什么威胁。   韩妃容貌美艳,明显很得自家伯父喜欢,性子却有些……娇纵和傻,韩家也是世家,怎么会送了这样性格的女子到大伯身边呢?难不成因为长得美?   而刘妃是她们三个中最早跟着自家大伯的,又有一儿一女,父亲虽然死了,却也为了自家伯父立了不少功劳,而且也有下属同僚,战场上的友情比一般的要牢靠许多,最重要的是刘妃的父亲又没有死十年八年的,人走茶凉也需要个时间啊。   按道理说怎么也不该活的这般小心翼翼吧?就好像不希望任何人注意到她,却又要让自己的孩子引人注意?   严舒锦觉得刘妃的选择很矛盾,因为这样的矛盾,让她不自觉的去多想,其实往复杂来说严舒锦是居安思危,简单来说,就是多疑。   严老夫人一直看韩妃不顺眼,特别是自己想要教训,偏偏儿子要护着,这让严老夫人对韩妃越发不喜了起来,此时抓住机会说道:“还小?贵哥这么大的时候都知道帮家里干活了。”   严舒锦眼神闪了闪,其实她不太喜欢自己祖母总拿贵哥来和这些皇子比较,哪怕是说给韩妃听的,可是刘妃的儿子还在,这样很容易让这些人心中记恨贵哥。   陈秋此时温言道:“母亲,韩妃到底年轻有些不懂事,不如改日您教教她?”   严老夫人闻言说道:“我可教不了。”   “如果母亲教不了,怕是再也没人有资格了。”陈秋起身笑着说道:“夫君和小叔都是母亲带大的,一个比一个优秀,若不是怕母亲累着,夫君都想把旭哥他们三个送到母亲身边,让母亲来养呢。”   严老夫人神色缓和了许多,养出严超和严知理这两个儿子是严老夫人最得意的事情,她本就喜欢陈秋这个儿媳,此时也愿意给她脸面:“行了,知道你心疼韩氏。”   陈秋笑了下,倒是没有否认,她是心疼却不是心疼韩氏。   严舒锦也凑到严老夫人身边说道:“胜哥也是想要亲近祖母。”说着就自己让开了位置,“胜哥来坐堂姐这里。”   严东胜此时有些吓住了,他发现在这里,好像自己的母亲在这里不够厉害,偷偷看了看严老夫人,这才走到了严舒锦的面前,说道:“你把我抱上去。”   严舒锦笑的格外灿烂,说道:“好啊。”   说着就弯腰把人抱了起来,放到了严老夫人身边。   严珍儿很不喜欢严东胜这个弟弟,往旁边靠了靠。   严舒锦坐到了柳勤旁边的位置,看向徐氏叮嘱道:“徐姨娘,你想吃什么尽管说,祖母这里什么好东西都有。”   严老夫人拿了块糕点给严东胜:“怀孕可不能乱吃,一会让厨房给她煮点鱼汤、再清蒸个鱼,吃这些都对孩子好。”   徐氏拧着帕子,她有孕后根本吃不得荤腥,特别是鱼这类的,略微近一些都想吐,此时又不敢说:“谢太后。”   严东胜根本不喜欢吃糕点,接过了以后就偷偷捏碎往严珍儿身上扔。   严舒锦笑嘻嘻地说道:“祖母你看徐姨娘身上的衣服,她特别喜欢你赏的料子,特意做了衣服穿来。”   想到那几匹料子,严老夫人还有些心疼,她觉得穿在徐氏身上都浪费了,可看在孩子的份上,说道:“你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我就再赏你几匹。”   徐氏装出一脸喜悦:“谢太后。”   韩妃站在位置前,此时坐也不是站着又觉得尴尬,只觉得格外难熬,而严东胜的奶娘和宫女更是跪着不敢动,严东胜可不在意这些,他发现严珍儿没发现他做的事情,更是去拿了枣泥的糕点,把枣泥抠出来往严珍儿裙子上抹。   严舒锦看到了严东胜的小动作,却只是心情很好的捏了块酥糖吃了起来,甜滋滋的。   郑贵妃当做在看戏,扫了眼一直低着头的刘妃,心中冷哼了一声,韩妃是个蠢狗,只会汪汪叫惹人烦,而刘妃……从来不叫却会咬人,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又聊了一会,陈秋像是才注意到韩妃的情况:“韩氏怎么还站着,坐下吧。”   严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装出一副可怜样,等着给谁看?”   男人喜欢柔柔弱弱的女子,男人的母亲可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严老夫人这话让韩妃脸色格外的难看,她从小到大就没有停过这么刺耳的话,就好像当着众人的面在说她下贱一样。   韩妃眼睛都红了,却更显得楚楚可怜,动人心弦。   严老夫人越看越气:“你回去待着,丢人现眼。”   韩妃连儿子都顾不得,转身就走了。   严老夫人更气了:“她竟然还给我甩脸色看!”   严辰旭、严珍儿和严东胜三人吓坏了,严东胜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严超、严知理正巧带着严启瑜来请严老夫人他们去中秋宴,还没进门就听见哭闹声,严超脚步顿了顿,神色有些不悦,进去的时候眉头还皱着。   严知理眼神闪了闪,牵着儿子的手跟在严超身后。   严超一进屋就看见边哭边打滚的小儿子,脸色有些难看问道:“这是怎么了?”   严舒锦注意到严老夫人在看到严超的时候,眼睛就红了。   严老夫人一边默默泪流,一边搂着严东胜想要哄他,可是严东胜见到严超,更是连推带踹还哭嚎不止:“父皇,父皇……”   陈秋也上前想要去抱着严东胜,却被严东胜一脚踹在了身上。   严超见母亲和妻子被儿子打到,顿时大怒快步上前直接抓住严东胜按住狠狠打了他屁股几下。   屋中响起了儿童的尖叫声和大哭声。   严舒锦看了眼乖乖跟在父亲身边的弟弟,心中感叹还是自家弟弟好,严东胜要是她弟弟,她一日按三餐的抽。   严老夫人哭着说道:“皇帝啊,这个皇宫我住不了,都欺负我啊谁都欺负我……”   严超见母亲哭得伤心,又愧又疚,赶紧问道:“母后这是怎么了?你和儿子说,谁敢欺负你,儿子给你出气!”   严老夫人却不说原因:“皇帝啊,你就把我送回咱们村吧。”   严知理松了手,轻轻推了儿子一下,让儿子去找女儿,这才上前说道:“母后谁欺负你了,你就说,有哥和我在呢。”   柳勤也上前,陈秋拿着帕子给严老夫人擦眼泪:“母后,夫君和小叔多在乎你,你要是走了,他们该多难过啊。”   严知理说道:“是啊,母后不能不要我们啊。”   严老夫人握着陈秋的手:“秋娘,这后宫中就你真心对我,我知道其她人都瞧不起我……”   郑贵妃和刘妃此时恨透了韩妃,她们两个这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闻言哪怕心中再憋屈难受,也赶紧跪下说道:“母后,若是我们做的哪里不好,您尽管说……这后宫离不开您啊。”   严辰旭和严珍儿在严东胜挨打的时候,就赶紧离开了,严东胜此时还被严超按着,哭的直抽搐。   他们两个跪在母亲身后,严珍儿跪下的时候,忽然看到自己裙子上的脏东西,差点尖叫出声。   严舒锦带着严启瑜上前,说道:“祖母,你这样说不是扎伯父和我父亲的心吗?”   “祖母别哭。”严启瑜端了茶水:“我背诗给你听好不好?”   严老夫人这才不再哭:“皇帝啊,别打孩子了。”   严超这才松开严东胜,扫了一眼屋中的人,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怕又是韩妃惹了母亲:“母亲别吓儿子了,让宫女给你重新梳妆一下,我们去吃酒宴好不好?宝姐还给我们准备了礼物,母后不想看看吗?”   严舒锦闻言说道:“是啊,我保证祖母会喜欢的。”   严老夫人说道:“行吧。”心中却有些失望,大儿子这明显是想要把事情糊弄过去,看着小儿子焦急的眼神,这才觉得暖心了许多,“找太医给胜哥看看,开了药让他奶娘带着先去休息吧。”   严超说道:“还是母后疼孙子。”   严老夫人说道:“那是你儿子,我当然心疼。”   严超听了严老夫人的话,想到幼时母亲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他,一时间有些愧疚:“我也给母后准备了东西,母后一会看看喜欢不。”   “好。”   陈秋和柳勤扶着严老夫人到后面梳洗。   严超根本没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是直接把哭着的严东胜交给了他奶娘,说道:“叫太医,让韩妃和胜哥都在宫中好好休养。”   奶娘行礼后,这才抱着严东胜退了出去,韩妃宫中的宫女一部分跟着韩妃离开了,剩下的都赶紧跟着奶娘一并离开,包括开始被严东胜冤枉的小宫女。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世家女的脸皮真薄!以后抓住机会可以使劲刺激!   严老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也会! 第38章 土包子的规矩   等严老夫人重新梳洗完, 严超陪在严老夫人身边,一路陪着严老夫人说话, 众人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虽说是中秋宴,他们一家人却不是在一起吃的,严舒锦跟在严老夫人身边,除了她们外,就是朝中大臣的女眷了。   而严超设宴款待朝中大臣,严知理带着严启瑜在严超那边,因为严超的命令,所以朝中大臣还带着得意的儿子或者孙子一并前来赴宴。   严辰旭想跟在严超的身边, 哪怕他年纪还小, 也知道被皇帝带在身边的意义了,他现在只有一个亲弟弟, 可是他父皇正处壮年,以后肯定有别的子嗣, 而他母妃已经不得宠了。   严知理带着严启瑜,是因为把严启瑜当成继承人,以后是让他来继承王府的。   严辰旭竟有些嫉妒严启瑜, 他毕竟年纪小, 还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严珍儿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可她觉得现在的没有刚才脏了的好看,小脸也有些难看。   刘妃虽然注意到两个孩子脸色不好看,却没有机会提醒,郑贵妃不知有意无意, 就走在刘妃的附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严老夫人坐下后,就看到严辰旭和严珍儿的脸色,只觉得气闷,本来就因为儿子维护韩氏,不得不退让,此时越发看着严辰旭和严珍儿不顺眼,大过节这是摆脸色给谁看?   说到底哪怕严老夫人不识字,却有着自己的智慧,丈夫没有了,两个儿子一个皇帝一个王爷,她心里有杆称,明白日子是要跟着大儿子过的,她可以折腾   陈秋扶着严老夫人坐下,自己才在严老夫人的右下手位置坐下,剩下的人才依次落座。   严舒锦本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严老夫人却招手说道:“宝姐来陪着祖母。”   严舒锦笑嘻嘻地过去,靠着严老夫人坐,凑过去说悄悄话:“祖母,你什么时候能出宫,我带你去逛街,还有齐夫人。”   严老夫人怎么看都觉得宝姐最贴心,见到她就心情舒畅:“好,我让人给齐夫人送了不少布料和月饼,可惜不能请她一起进宫用饭。”   “那一会有螃蟹这类好的,祖母再让人给齐夫人送一桌。”严舒锦笑着建议道:“听说这次的螃蟹特别好呢。”   齐夫人初来乍到,又是和他们家认识的,严舒锦也怕不长眼或者想要试探的人去为难齐夫人,让祖母多赏东西过去,也表示了对齐夫人的重视,想要为难齐夫人的,也要仔细思量一下了。   说到底严舒锦不过是想多给齐夫人提供些保护,哪怕再聪慧的人,在遇到一些事情上,也是无能为力的。   严老夫人一口应了下来。   陈秋见严舒锦已经把严老夫人哄好了,才说道:“母后,让那些女眷进来给您请安吧?您看着谁顺眼,就留下来多聊几句。”   严老夫人提前问过一些流程,说道:“行。”   本来于姑姑和方姑姑是分别跟着柳勤和严舒锦的,此时都在柳勤的身后站着。   严老夫人在最贴心的孙女面前忍不住小声说道:“本来想一家人过个中秋,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头疼。”   严舒锦握着严老夫人的手说道:“祖母也可以趁机看看,有没有投缘的,以后就经常叫来宫中陪你说话。”   严老夫人这才点头。   严舒锦借着这个机会仔细把人记住,和心中的对照起来。   这些朝臣的女眷可以说分成了三种,一种从女眷的姿态和说话,可以看出大多是世家或者书香门第出身,端庄雍容一些带着女儿,这些怕是原是前朝大臣投靠自家大伯的女眷;一种女眷年轻貌美,多是出身世家,身边带着多是堂妹表妹之类的,这些怕是休妻另娶的;最后一种虽然一身华服行为举止却有些局促,身边的孩子礼节不差,只是束手束脚的感觉,这些应该是跟着大伯造反的人原配。   严舒锦发现严老夫人留在屋中的人,有不少世家的,按照她对祖母的了解,祖母是不会喜欢和这些人说话的,那只有一种可能,是大伯之前提过,那么这些人的丈夫是不是要得大伯重用?   而且严舒锦发现,哪怕对她再好奇,这些世家女也不会多打量她一眼,行礼的姿态看起来也赏心悦目。   不仅如此,她们的衣着打扮虽算不上艳丽,却也选了鲜亮的颜色,明显是迎合严老夫人的喜好。   严舒锦想到杜先生说过的话,心中不禁感叹,这些世家还真的识时务,能屈能伸的。   那么韩妃又是个什么情况?好好的儿子也教养成那个模样?   想到韩妃,正巧这一批来请安的就有韩家人,严舒锦仔细打量了下,不得不感叹,哪怕韩家人容貌是真的出色,韩老夫人和韩夫人身边带着的两个孙女,略大一些的穿着嫩黄色纱裙,更显得花容月貌,而小一些的也能看出长大后容貌绝对不差。   只是相比起来,韩妃更胜一筹,韩妃的美像是盛开的牡丹。   严舒锦见其她人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见到韩家人忽然笑道:“祖母,韩妃的家人长得真好看。”   韩老夫人进来的时候,已经不着痕迹看过,并没有看到孙女的和曾外孙,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此时听到严舒锦说话,心里跳了跳。   严老夫人很不待见韩家人,要不是儿子提前说了,她根本不想搭理她们,更别提把人留在屋中:“还行,就是太瘦看着不好生养。”   屋中隐隐传来笑声,不过很快就没了,严舒锦都没发现是谁。   只是严舒锦都觉得严老夫人这话厉害了。   郑贵妃上下打量了一下韩家人,忽然觉得严老夫人虽然是村里出来的,看待韩家人的眼光还挺准的。   严舒锦声音轻快,说道:“祖母,其实韩老夫人还挺能生的。”   严老夫人看向严舒锦。   严舒锦笑嘻嘻地说道:“我听说韩老夫人是继室,在原配死了没多久就被抬进韩府给韩老爷生了儿子呢。”   严老夫人的话,韩老夫人神色丝毫没变,可是严舒锦的话却让她神色一僵,韩夫人和两个韩家女的脸色也都变了变,特别是年纪小的那个偷偷看了看韩老夫人。   严舒锦又看向韩夫人说道:“韩夫人也不错了,嫁的是韩老爷的二儿子,正是韩妃的生母,如今都有外孙子了。”   “可是韩老爷原配生的大儿子,不仅病逝很多年了,孩子也才十五岁。”严舒锦对韩景挺有好感,再加上韩妃那时候说了自家弟弟,她就把韩妃一家记在心里了,找了机会就要踩上两脚,可惜不能对韩家人动手:“祖母你看,她们生孩子还是蛮厉害的。”   生孩子还是蛮厉害的。   这一句话像是狠狠扇在了韩家女眷的脸上,甚至比严老夫人说的太瘦不好生养还要打脸。   在屋的人都觉得听见啪啪啪的声音,怕是今晚这些话就要传遍京城世家了。   严老夫人只觉得满心的欢喜,果然宝姐才是最亲的孙女,这是在为了自己出气:“宝姐说的有道理,那原配的孙子,今天带进来了吗?”   韩老夫人说道:“那孩子身体不适,在家休养着。”   严老夫人虽然不知道世家的弯弯绕绕,可是她见的事情多了,这明摆着继室不想让原配的子嗣好过:“怎么好好的人就病了?那他母亲呢?”   韩老夫人不知道为什么严舒锦会这么了解她家事,还特意在这种情况下提出,难不成是自己的孙女得罪了严舒锦,这样一想,韩老夫人觉得很有可能:“我那孙子是个可怜人,自他父亲死后,他母亲就去为了家里祈福,不愿意见人。”   严老夫人丝毫不给韩老夫人面子:“那还真凑巧,亲祖母死了、爹死了、娘又不在身边,这么可怜的孩子你们怎么照看病了的?果然不是亲祖母不疼孩子。”   这话一出,镇定如韩老夫人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韩夫人见到婆婆如此,赶紧说道:“那孩子性格顽劣,家中心疼他小小年纪没了父亲,对他多有纵容……”   “哈哈。”严老夫人直接打断了韩夫人的话:“听听、听听这话多可笑,真的心疼孩子,难道不该好好教导成才吗?”   这话一出,韩夫人满脸尴尬,屋中其她的人心中都有些惊讶,韩家的事情她们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只不过是别人家的事情,韩景和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而且也没出色到让他们愿意为了韩景得罪韩老夫人等人。   她们惊讶的是没想到严老夫人竟然一下子就说到了重点,看来能养出一代帝王的人,就算是村子里的,也不是普通村妇。   严舒锦在一旁故作天真说道:“可能韩家的教养就这样吧,不过韩家不是世家吗?世家都这么糊涂的吗?”   说完就扫了一眼屋中其她的世家女,那眼神好像在说世家也不过如此。   陈秋此时才开口道:“我记得世家最讲究嫡庶之分,继室虽然也是正妻,可是在原配牌位前要行妾室礼,不仅如此,原配一脉的子嗣应该比继室的身份高,既然原配的孙子这次没来,那么带的是谁?”   韩老夫人不愿意开口,却不得不开口:“是我家二郎的嫡子。”   因为怀疑是韩妃惹了祸,韩老夫人甚至不敢提韩妃。   陈秋皱了皱眉说道:“这是不是不太讲规矩了?”   严老夫人很赞同:“确实不讲规矩。”   在场的人心中都不知道要怎么评价严老夫人婆媳了,最不讲规矩的就是她们两个了,不过和皇族讲规矩,是最蠢的事情,那些规矩都是他们订的,谁让人家有个好儿子、好丈夫呢。   “家里最讲究兄友弟亲了,那就让他回去照顾生病的兄长吧。”严舒锦声音清脆悦耳,说出的话却刺的韩家人想要当场昏厥过去:“祖母再让个太医跟着,赏点滋补的药材,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真的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规矩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严老夫人:这些世家比村子里那些不要脸的泼妇好对付多了!   众世家:内流满面,他们跟本没有这些所谓的规矩!   宝姐:听说你们的规矩……据说你们的规矩……   众世家:我们不是,我们没有,别瞎说!   宝姐:现在是了,现在有了!   你们都是大猪蹄子!qaq更新两章的留言加起来还没有当初的一章多。。心碎。 第39章 土包子得知真相   严舒锦这轻飘飘的一句话, 却注定了今日的韩家丢尽了脸面。   严超如今就两个儿子,其中一个是韩妃所出, 这使得韩家在世家面前多了几分脸面,可是如今这些脸面被撕的一干二净。   严老夫人觉得出了口气,就没有再搭理韩家人,倒也没有赶韩家人出去的意思,韩老夫人强撑着面子坐下,韩夫人和她两个孙女是没有资格落座的,就站在她的身后。   宫女得了太后的命令,赶紧去传话, 不过她也有几分小聪明, 先找了皇帝身边伺候的大太监,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就低着头不吭声了。   宫中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是前朝留下来的, 能被严超选中贴身伺候的,是个聪明识时务的,也不敢擅作主张, 当即就把事情私下禀报给了严超知道。   严超不动声色, 端着酒杯一口饮尽说道:“既然惹了母后不高兴, 那就把人送回去,一切都按照母后说的办,韩家那个病了的叫什么?”   赵忠恭声说道:“韩景。”   严超问道:“哪个景?”   赵忠老老实实回答:“景色的景。”   严超笑了起来:“好名字,赏一份月饼, 让他好好养病。”   赵忠见严超没有别的吩咐,就先去和太后派来的宫女说了一声,然后亲自去请韩家的少爷回去给韩景侍疾了,而且是当着众人面说的。   韩嗣辉能被带到中秋宴的,自然是严家这一代中的佼佼者,众目睽睽下赵忠的话让他脸火辣辣的,赵忠只不过是把太后和永福公主的话重复了一遍。   韩老爷子心中一颤,又见一个宫女带了太医过来,已经明白怕是自己孙女那边出了什么差错,要不然好好的怎么太后管起了他们家的事情。   看着韩嗣辉的窘态,韩老爷子暗恨当初怎么就没直接把大孙女给关起来,白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却是没有脑子的蠢货。   此时的韩老爷子已经忘记了,韩妃生下皇子时候,韩家的喜悦和荣耀。   韩嗣辉丝毫不敢有怨言,当即行礼后就带着太医一并离开了。   韩老爷子故意说道:“辉哥本就想留在家中照顾景哥的,他们堂兄弟平日里比亲兄弟还要亲,只是我这身子骨不争气,辉哥放心不下,这才陪我来的。”   这话不管旁人信或者不信,赵忠都说道:“伯爷说的是。”   韩家没有官职,不过韩老爷子被封了三等伯,只享俸禄没实权。   三等伯……   在前朝的时候,韩家女在后宫得宠,虽没封后也没有子嗣,韩家却被赐予了承恩侯的爵位,这个爵位一般只赐给皇后的父亲的,谁知道到了严超登基,哪怕韩妃给严超生了个儿子,严超也只是扣扣索索赐了个三等伯。   不过比起别的原来有爵位的世家,韩家已经算是不错了。   和前朝皇帝经常赐爵相比,严超明显谨慎许多,除了跟着他离了不少战功的,其他人几乎没有爵位的。   赵忠把韩老爷子的话给明武帝重复了一遍,明武帝笑了下倒是没说什么,他此时的心情可以说非常好,虽然后宫闹了点事情,可他维护的也只是韩妃,而不是韩家人。   严超其实早在韩妃生子后,就想着压一压韩家,他还年轻着,这些世家就想算计太子的事情简直可笑。   在严超看来,韩妃是韩妃,韩家是韩家,他喜欢韩妃却不会纵容韩家,不仅如此有机会他还要打压一下世家。   严舒锦可不知道自己为了给严启瑜报仇,折腾韩家的事情正合了严超的心意,此时她正陪着陈秋去更衣。   因为陈秋带在身边的人都是可信的,严舒锦也只带了于姑姑,所以严舒锦直接问道:“伯母,韩家怎么会送韩妃进宫?”   虽然长得好,可是这样的傻在世家中还真的不多见,严舒锦觉得韩妃并不适合皇宫,倒是适合嫁到比韩家略差一些的人家,有的漂亮的脸和家世,绝对能过的幸福,不仅丈夫不敢纳妾,还能作威作福的。   而且韩家也不会送这样一个骄纵、任性还不顾大局的女儿进宫,想想家中的徐氏,对比一下就知道,韩妃不算合格的世家女。   陈秋没想到严舒锦竟然想到了这些,她洗完手接过布巾擦了擦手说道:“当初韩家想要送进宫的并不是她,而是比她略小一些的堂妹。”   严舒锦问道:“就是今天韩老夫人带在身边的吗?”   “不是,在韩妃进宫后,那位堂妹就嫁人了。”陈秋的声音淡淡的,就好像什么都没放在心上:“嫁的是原来订给韩妃的人家。”   严舒锦问道:“那她是怎么进宫的?”   这话一问完,严舒锦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诧异地看向了陈秋。   陈秋根本不在意:“你大伯一眼就看中了她,要抬她进宫。”   严舒锦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难过,像是刘氏这样的,严舒锦还能想一想是因为需要才纳的,前朝公主也是有政治需要的,伯母是不是在大伯主动要抬韩妃后心灰意冷了呢?   陈秋带着严舒锦往外走:“那日韩妃穿着藕色的纱裙,站在回廊上对着你大伯盈盈一笑,别说男人了,就是我看了都觉得心动。”   严舒锦觉得有些一言难尽:“所以韩妃是当着伯母的面,勾引大伯,然后大伯……”   “你大伯还喜欢上了。”陈秋眉眼温柔,好像丧子、丈夫又这般花心并没有让她变得疾世愤俗:“宝姐,只要我活着一天,这后位就是我的,我就可以护着你们。”   严舒锦握着陈秋的手,陈秋手并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手,手上的皮肤有些粗糙,也就是这双手,在严舒锦和严启瑜还没能长大的时候把他们护在手心里。   如果没有于姑姑,面对京中的情况,面对家中徐氏有孕的情况,严舒锦恐怕两眼一黑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   又可能早在知道徐氏的那一刻,就已经嘶声竭力对着严知理发火了。   严知理离开了那么多年,大伯已经变成了天下之主,父亲也位高权重,为什么没有去找他们。   严舒锦不信,只要他们有心会寻不到他们几个。   又或者是真的寻不到,严舒锦其实想过,如果没有齐夫人好心帮忙打点,主动寻到了严知理,会不会等大伯登基又过了很多年,父亲才找到他们,那时候徐氏会不会已经是宣王妃了?   有些话陈秋不愿意对柳勤说,却不知为何愿意对着严舒锦倾诉:“当初若不是想着还没能找到你们,早在家望没有的时候,我就跟着去了。我怕……如果我不在了,万一你们也被遗忘了怎么办?万一等你们回来,发现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怎么办。”   严舒锦握着陈秋的手一紧。   陈秋反而笑了,看向了严舒锦:“不过多亏我撑下来了,又可以照顾你,也看到了贵哥,贵哥……就好像我的家望重新回来了一样。”所以应该属于家望的,她都要给贵哥。   不过后面的话,陈秋是不会说的。   严舒锦咬了咬唇说道:“伯母,我疼你,以后我对你好。”   “好。”陈秋笑得很欣慰:“走吧,我们回去。”   严舒锦应了一声。   在进门前,陈秋忽然低声说道:“若是后宫中有谁需要小心的,就是刘妃了。”   严舒锦有些诧异,却还是说道:“我知道了。”   陈秋也不再多说。   等她们进去的时候,已经快要开席了。   严老夫人见到严舒锦就笑道:“宝姐,可以把准备的礼物给我瞧瞧了吧?”   严舒锦笑着说道:“好。”   严珍儿撒娇道:“祖母,我和哥哥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呢。”   严老夫人不管心中怎么想,在外人面前都不会表现出来,到底是自己的孙女,此时也觉得暖心:“都是好孩子。”   严珍儿穿着镶嵌着珍珠的小鞋子,一身桃红色的裙子,倒显得有些可爱:“我们还给父皇准备了东西,要不让哥哥给父皇送去,我给祖母?”   严老夫人心一下子就拔凉拔凉的,严珍儿还是太小,这目的也太明显了一些。   严辰旭说道:“我也想送给祖母的。”   这一唱一和的,在场的众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说到底严辰旭和严珍儿还都太小,有些事情做的太过急躁反而暴露了目的。   郑贵妃挑了挑眉看向刘妃,没想到蔫坏的刘妃竟然有这样一对天真的孩子?还真是可笑。   严老夫人说道:“行,去吧。”   严辰旭明明很高兴,面上却装作不舍,只是眼神和止不住翘起的嘴角已经暴露了:“那、那孙儿去去就回。”   严老夫人只觉得看着格外心烦,挥了挥手说道:“好,那祖母在这里等着你。”   严辰旭快步离开了。   严舒锦觉得严辰旭这一走,怕是不会回来了。   严珍儿想先严舒锦一步,等严辰旭一离开就叫宫女把东西送了上来:“祖母,哥哥给您抄了佛经,希望佛祖能保佑祖母长命百岁。”   严老夫人看了刘妃一眼,这刘妃可真是抠门,竟然就送她这样的东西,示意身边的宫女接过说道:“好,祖母很喜欢。”   严珍儿可没发现严老夫人的敷衍:“我给祖母绣了个荷包,只是……绣的不好,祖母别嫌弃。”   严老夫人皮笑肉不笑:“不嫌弃,你这么小年纪就会绣东西,不容易。”   再次示意宫女接过,严老夫人连看的意思都没有,就算在乡下过节的时候,邻居还知道送两鸡蛋,如今到了宫中刘妃竟然就让孩子送些不值钱的玩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严老夫人:这都是什么玩意儿!都是不值钱的!   刘妃:这是一片孝心啊!   严老夫人:你们就是敷衍我!   刘妃:……   严老夫人:qaq好生气哦,所有人都欺负我。 第40章 土包子的送礼学问   严老夫人赏了严辰旭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 给严珍儿的是一套白玉为主的首饰,她知道这套首饰挺贵的, 却不喜欢,她喜欢喜庆的颜色。   而严珍儿的眼光一向不太好,就喜欢这样的东西,这点估计随了她娘,一点都没有继承老严家的好眼光,   等严老夫人看到严珍儿他们给陈秋准备的礼物时,不仅觉得刘妃小气了,还特别没有诚意, 因为送皇后的也是佛经和荷包, 没有丝毫的心意还很敷衍。   皇后也让宫女接过,给严辰旭和严珍儿准备的同样是文房四宝和首饰, 只是比严老夫人准备的略差一些。   严老夫人看了眼刘妃,她忽然觉得刘妃很聪明, 就用这些东西换了她和皇后那么多贵重的,这笔生意做的实在太划算了,简直一本万利啊。   严舒锦已经让宫女把自己准备的东西送进来了。   严老夫人坐直了身子有些期待。   严舒锦示意宫女把略大一些的锦盒放到了桌子上, 亲手打开把东西捧出来, 是一个足有两个巴掌大的纯金聚宝盆, 里面用各色宝石金银妆点。   这聚宝盆好听点来说是富贵,真让她们来形容,就是充满了铜臭味。   严老夫人的身子不自觉前倾,伸手摸了一下, 要不是顾忌着形象,她都想要去咬一口看看是不是纯金的,不过转念一想,这是宝姐送的,宝姐和刘妃那些人不一样,是个实诚人:“这也……这也太好看了。”   严舒锦微微仰着下颌,明明很得意却偏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这是我和弟弟特意给祖母准备的,铺子里还有玉的,我觉得不结实磕了碰了就不好了,所以特意让人弄了金的,祖母喜欢吗?”   “喜欢。”严老夫人整个人都眉开眼笑的:“我们家宝姐就是有眼光。”可不像有些人就拿那些虚的东西来糊弄她。   严舒锦笑嘻嘻说道:“祖母喜欢就好。”   刘妃心中狠狠跳了几下,她特意让一双儿女准备的礼物来表达孝心,毕竟严老夫人现在是太后,想要什么珍贵的东西都很容易,可是看着严老夫人的表现,怕是自己这一番猜错了。   严珍儿撇撇嘴,她觉得那东西看着俗气,而且用钱就能买到,哪里比的上她亲手绣的荷包,偏偏祖母看着更喜欢这些俗气的东西,不愧是村子里出来的,见钱眼开。   严老夫人叮嘱宫女仔细收着:“到时候摆在我卧室,这可是我家宝姐和贵哥的一片心意。”   严舒锦也很喜欢这种聚宝盆:“里面的东西,祖母还可以拿出来把玩。”   严老夫人决定回去好好数数里面有多少宝石和金银,万一有人手脚不干净偷拿了怎么办?宝姐还是年纪太小想得不够周全。   “祖母也给你们准备了礼物。”严老夫人的声音温和:“不过有点多,我让人直接给你们送到王府去。”   严舒锦笑着应了下来。   严老夫人对严舒锦和严启瑜的偏爱格外明显,给严辰旭和严珍儿的礼物很合适,也只是合适而已,一看就没用什么心思,而给严舒锦和严启瑜的直接抬上马车……   这个抬字就有些内容在里面了。   严舒锦又把给皇后准备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件珍珠衫,那珍珠虽算不得大却颗颗圆润色泽极好。   陈秋亲手接过,仔细摸了摸这才交给宫女收好:“我也直接让人给你们送到王府了,回去再拆开看吧。”   严舒锦只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严珍儿嫉妒地快要把帕子给撕破了,却又强撑着,小脸都有些扭曲了。   能坐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这一番表现都看的明明白白的,心中对严辰旭和严珍儿的性子也有了一定了解。   郑贵妃给严老夫人准备了一盒子宝石,这东西虽然贵重却很敷衍,她可不愿意费太多心神在严老夫人身上。   严老夫人见宝石成色都是极好,诧异地看了郑贵妃一眼,也让人收了起来,赏了郑贵妃一套头饰,她觉得郑贵妃虽然性子讨人厌一些,和刘妃比起来却是实诚人,难不成是刀子嘴豆腐心?   刘妃只觉得满心的苦涩,她摸错了严老夫人的喜好,只是到了这会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送上自己做的抹额,那抹额阵脚细腻,上面的绣纹更是精致,可是这一番心思却根本讨不到严老夫人的欢心。   严舒锦把这些都看在眼里,果然方姑姑讲的有道理,送礼也是一门学问,不然花了钱费了力还不讨好,说不得就把人给得罪了。   在严舒锦等人给严老夫人送礼的时候,严辰旭也到了严超那边。   严辰旭只觉得心跳加速,看着坐在下面的诸多朝臣勋贵,又看向严超,眼神里是控制不住的兴奋,他一步步走向了严超,态度恭顺的跪下,大声说道:“父皇,儿子特意给您准备了礼物。”   严超看着严辰旭,笑道:“皇儿有心了。”   严知理微微垂眸,他最是了解自己的兄长,恐怕……兄长并不高兴严辰旭跑过来,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严启瑜,严知理给他盛了一碗热汤:“喝口汤,一会螃蟹不能吃太多知道吗?”   严启瑜点头,乖乖喝起了汤,他开始换牙了,吃饭也变得秀气了起来,因为姐姐看见了,一直哈哈大笑。   严辰旭亲手捧着木匣:“儿子的一切都是父皇赏的,儿子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写了一百个福字,为父皇祈福。”   严超看了眼赵忠,赵忠赶紧过去接过严辰旭手中的匣子,双手捧到了严超的面前,严超笑着打开,看着里面的字,严辰旭自幼有先生教导,他自己也很刻苦,字虽然还有些稚嫩,看着却已经有几分味道在里面了:“好!”   严知理暗中扫了一眼在场其他人的神色,笑着夸赞了几句,其他人也随着夸赞了起来。   严辰旭只觉得满心的激动和兴奋,他才是皇子,是该被所有人羡慕敬仰的,他根本不用去嫉妒任何人,因为他是父皇的长子,也会是未来的太子!   严超看起来很高兴,让赵忠把匣子收起来,让严辰旭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主动问道:“贵哥,你不是也准备了礼物吗?”   严启瑜已经喝完汤了,闻言起身双手捧着一个长盒,一脸严肃地给严超行礼,只是那盒子太重,严启瑜行礼的时候没站稳,啪叽一下栽到了地上,身边的太监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却见严启瑜已经自己爬起来,重新捧上了盒子:“伯父,这是姐姐和我特意给您准备的。”   严超哈哈哈大笑了起来,严知理也忍不住笑个不停,本来朝臣还担心严启瑜摔倒哭闹,没想到他只是自己爬起来,坚持把礼行完。   周围伺候的太监宫女见皇帝和王爷不像是要惩罚他们,心中也都松了口气。   严启瑜本就继承了父母的好容貌,在回京后吃的很好,整个人又胖了一些更显的玲珑乖巧,最主要的是年纪虽小,做事却不急不躁。   和严辰旭自以为表现极好比起来,严启瑜这样的明显更让在场的人心中感叹,起码从应对看,严启瑜是可塑之才。   严超笑完说道:“赵忠去把贵哥扶起来。”   赵忠恭声应下,他看出皇帝的态度,对着严启瑜的态度更和善了几分:“世子,我先扶您起来?”   严启瑜说道:“谢谢,我可以自己起来。”说完就自己站了起来。   赵忠退到严启瑜的身后侧看向皇帝。   严超说道:“朕看看永福和贵哥准备了什么。”因为有不少外男在,他倒是没有再提严舒锦的小名,而是用封号来称呼。   赵忠这才从严启瑜手中接过盒子,双手捧着低头送到了严超面前。   严超亲手打开,就见里面放着一把流光溢彩的宝剑,剑鞘上镶嵌着各色宝石,严超明显眼睛一亮,直接从盒子里取出拔出剑赞叹道:“好剑。”   严启瑜解释道:“是父亲收藏的宝剑,姐姐和我重新让人打了剑鞘,原来的剑鞘黑漆漆的不好看,姐姐说宝剑赠英雄,伯父是天下最厉害的英雄,就该有一把一看就特别厉害的宝剑。”   严超嘴角上翘,孩子是最不会说谎的,这一番话比宝剑更让严超心中喜悦,握着宝剑的手一紧,扫了一眼在座的臣子,只觉得一腔豪情:“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严知理笑着说道:“这两孩子一直瞒着我,多亏皇兄不嫌弃他们胡闹。”   严超把宝剑递给了赵忠,也没说收起来的事情,赵忠双手捧着立在严超的身边:“永福和贵哥最是懂事,从不胡闹。”   罗老爷子:“……”   懂事?呵呵。   他家被揍得孙子,他家被抢走的马还有那些瓜果蔬菜……   不管旁人怎么想,起码严家人都觉得这个中秋宴过的很不错。   严老夫人收到了心爱的聚宝盆,严超打压了韩家又被侄子和侄女恭维了一番,严知理觉得女儿和儿子都给自己争了脸面……   只是别人却没有这么顺心如意了,不提韩妃这一家子,就是挺着大肚子出来的徐氏都觉得满心的失落,她算计了许多,却发现除了似真似假的关心几句外,剩下时间所有人都当她不存在一样。   而且徐家人虽然来了,却只说了两句就被严老夫人打发出去了,不都说乡下的老太太很重视孩子吗?   不过徐氏也松了口气,她抚着肚子,起码孩子是安全的,也提醒了别人,徐家还有她在。   作者有话要说:  严老夫人:送金子的都是好人!   郑贵妃:我才不写这个老太婆抄佛经,绣东西,送点金子得了。   严老夫人:儿纸啊,郑贵妃是好人啊!   严超:???   严老夫人:就她送金子给我啊。   严超:果真是好人啊!    第41章 土包子吃撑了   晚上的时候, 严舒锦却没能回王府去看祖母和伯母送的东西,她被严老夫人留在了宫中。   其实严舒锦经常和严老夫人一起睡, 特别是在严启瑜刚出生那几年,母亲晚上要照看严启瑜,严舒锦都是跟着严老夫人睡的。   晚上梳洗完,严舒锦就和严老夫人一起泡脚。   严老夫人身边有一个按脚很舒服的宫女,因为心爱的孙女在,严老夫人特意让那个宫女给严舒锦按脚:“宝姐,舒服不?”   “舒服。”严舒锦眉眼一弯笑道:“奶,你真会享受。”   严老夫人笑的得意:“以前是没有享受的机会, 如今有了自然要让自己舒服了。”   严舒锦也觉得是这样的。   严老夫人感叹道:“还是听你叫我奶比较顺耳。”   严舒锦动了动脚指头:“奶、奶、奶。”   有严舒锦陪着, 严老夫人觉得有说不完的话:“我知道,在外人面前咱们都要装一装的。”   严舒锦说道:“还是奶看的透。”   严老夫人有些骄傲地说道:“那是当然了。”   等宫女把她脚擦干, 严舒锦就盘腿坐在了床上,等着严老夫人也上床, 说道:“奶,我明早想吃牛肉馅的大包子。”   严老夫人说道:“行,奶让人给你做, 再煮个小米粥?”   严舒锦明明刚吃饱, 可是想到牛肉包子, 都觉得有口水了:“还要吃咸鸭蛋,要流油了的。”   这些都是小事情,严老夫人一一答应了下来,然后就让人去厨房说一声。   祖孙两个这才躺在床上, 严老夫人直接把屋中伺候的赶到了外面守着,这才小声和严舒锦说道:“宝姐啊,我觉得刘妃可能对我不满。”   严舒锦觉得有些奇怪,除非刘妃傻了,要不然不可能对自家祖母不满的,而且看着刘妃的态度,倒像是一直讨好着祖母:“奶,你为什么这样说?”   “那些佛经,肯定不是两个孩子想到的。”严老夫人撇了撇嘴:“那么大点的孩子能想到什么?肯定是刘妃让他抄佛经给我的。”   严舒锦虽然知道刘妃送的礼不合祖母的心意,可也猜不到为什么严老夫人这样说,难不成觉得太便宜了?   严老夫人越想越觉得生气,嘀咕道:“当时家里穷,天天吃素的是没办法,可是谁不爱吃肉?送佛经不就是让我吃斋念佛吗?我儿子有本事了,我可以天天吃肉穿绸缎,凭什么还让我吃素?”   哪怕不喜欢刘妃,严舒锦也觉得这次刘妃被冤枉了。   “她肯定是在暗示我,让我在宫中不要管闲事,吃斋念佛就好了。”严老夫人气呼呼地说道:“我给你说,那个韩什么的娘,肯定不是自己愿意去祈福的,哪怕丈夫死了,还有儿子在,哪个当娘的舍得留下年纪那么小的儿子。”   严舒锦觉得祖母后面的话说到了点子上,却又不知道这个和刘妃儿子送的佛经有什么关系?   严老夫人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就说韩夫人吧,韩夫人被送去吃斋念佛肯定是因为和后婆婆斗的时候败了,刘妃让旭哥送佛经给我,是在暗示我会输给她,让我去念经!要不然我苦了一辈子,正该享受的时候,只要没有恶意的人都不该送我佛经。”   严舒锦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严老夫人恶狠狠地说道:“那个坏婆娘,还让旭哥来送,就是仗着我疼孙子,不好处置她。”   对于严老夫人的话,严舒锦有些一言难尽,委婉地劝道:“奶,佛经是祈福的,刘妃可能只是祝福……”   严老夫人叹了口气打断了严舒锦的话:“宝姐你性子纯善,年纪又小,哪里知道这些人恶毒的心思,你看那个韩妃笼络着你大伯……算了,你还是个孩子,不和你说这些了。”   严舒锦因为太过震惊,以至于面无表情眼神呆滞,她觉得自家祖母真的很厉害了。   “对了,那个韩妃多亏是个傻子,要是再精一点,后宫哪里还有我和你伯母的位置。”严老夫人偷偷摸摸地说道:“我可打听了,原来韩家给韩妃身边安排了不少厉害的丫环婆子,可是韩妃被宠傻了,觉得那些人管东管西的,一个个把人赶走了。”   严舒锦并不知道这些,此时也震惊了,不过……自家祖母还真是喜欢打听各种消息,原来在镇子上,她祖母的消息就是最灵通的,连谁家鸡几天没下蛋都知道,只是没想到在宫中,她也能打听出来这些,这算不算天赋异禀?   严老夫人啧啧了两声,才小声叮嘱道:“我给你讲别看韩妃叫的欢,却是个没用的,刘妃……心眼多,会咬人的狗从来不叫的,郑贵妃也不精,一个亡国公主也不知道整天高傲给谁看,不过真要打交道,还是郑贵妃有意思,起码出手大方,你大伯也不会护着。”   “奶,你看的可真清楚。”严舒锦不得不感叹,哪怕严老夫人从没接触过这些,却有一种直觉和智慧,而且严舒锦也感觉到了祖母对自己的疼爱,忍不住劝道:“奶啊,以后大伯后宫的这些女人,你就别搭理她们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严老夫人拍了拍严舒锦的手:“不行,我要帮着你伯母压住她们,你伯母可怜啊,你大伯……”   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严老夫人也觉得严超有些没良心。   “你大伯现在的女人都太厉害了,什么时候找个没什么家世的女人,让那女人生个儿子,我就做主把孩子抱给你伯母养。”严老夫人有自己的算计:“哪怕不是亲生的,自己养大的也亲近。”   严舒锦沉默了下,她不知道怎么说好,祖母心疼大伯母,口气里对大伯也有些不满,可是依旧想让大伯找更多的女人生孩子。   严老夫人知道陈秋不能生,所以选了好拿捏的生了儿子给陈秋养,让她有所依是为了陈秋着想,可是严老夫人没有想过,可能陈秋根本不愿意养别人的孩子。   严舒锦也没有傻到当着严老夫人的面说大伯的不好。   严老夫人絮絮叨叨的:“还有那个徐氏,也不是个安分的,挺个大肚子还出来晃悠,不老老实实在家生孩子。”   严舒锦握着严老夫人的手,没有吭声。   严老夫人感叹道:“一转眼宝姐也快成了大姑娘,以后奶一定给你找个好丈夫,要对你一心一意的,要是敢纳妾,奶打断他的腿。”   严舒锦觉得心里有些难过,其实她很想问问祖母,要是伯母的父母还活着,会不会也想打断大伯的腿。   “还早着呢。”严舒锦动了动脚:“我不急。”   严舒锦不急,严老夫人可着急:“那不行,咱们得早点看好,多观察观察,我就不信一个人能装一年两年不暴露本性的。”   “好。”严舒锦撒娇道:“那就交给奶了。”   严老夫人心里开始寻摸着给最喜欢的孙女找什么样的人家了:“最好家里简单点的,他亲戚也不能难相处的那种,最好别有姐姐妹妹一类的,这种最难相处了……”   严舒锦听着祖母说的方方面面,一一应了下来,不管祖母的想法对伯母和母亲多不公平,对她却是纯然的疼爱,为她着想的,就好像杜先生讲过的,前朝有些官很贪,可是却很有才华;有些对家里很差,却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不知不觉中,严舒锦靠着严老夫人睡着了,严老夫人感觉到了也就停了下来,翻了个身给严舒锦掖了掖被子:“还是个孩子,爱睡觉才能长个子。”   严舒锦第二天早上就吃到了牛肉包子,除了牛肉包以外还有不少别的好吃的,严舒锦在严老夫人的不断劝说下,吃撑了。   有一种亲情,叫做祖母总觉得你吃的少。   等严舒锦回到王府,严舒锦赶紧让于姑姑去拿了消食的丸子来,吃了一颗后就开始在院子里溜达。   于姑姑走在严舒锦的身后低声说道:“公主,那边的人传了消息,说是前几日徐氏罚了身边的丫环。”   严舒锦挑了挑眉,如果只是普通丫环,怕是于姑姑不会特意来说。   于姑姑说道:“徐氏身边有个通医术的丫环,被罚的就是她,不过很快徐氏就赏了药和首饰布料。”   严舒锦问道:“为什么?”   于姑姑声音更低了几分:“说只听到了女胎、不准一类的。”   严舒锦神色平静,就好像只是在消食。   于姑姑解释道:“女人怀孕要到了一定月份才能真正确定下来肚中孩子是男是女,我想着徐氏以前月份不够,那丫环没看准说是男胎,又算了一下徐氏的月份,前几日就到了月份,怕是丫环确定了徐氏肚中是女孩。”   以前有多期待,知道这件事就有多失望,徐氏这才罚了那丫环,又觉得不妥,事后补救送了东西。   严舒锦摸索了下手指,怕是于姑姑一直算着徐氏怀孕的时间,知道这段时间徐氏肯定会找人确认肚中孩子是男是女,就让人盯着,徐氏也防备的严,这才在昨日徐氏带着孙婆子去宫里,找了机会送消息出来。   如果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徐氏以前那么宝贝肚中的孩子,昨天却愿意拿着孩子出去拼一把,说到底就是知道了肚中是女孩。   严舒锦沉声说道:“让人仔细盯着徐氏,有任何异动就传消息出来。”   于姑姑也提醒道:“王妃和公主也小心徐氏狗急跳墙,世家有不少秘药的。”   严舒锦点了下头,没有再说什么。   第42章 土包子的蜕变   严舒锦其实有些好奇, 问道:“世家的秘药都有什么?”   于姑姑倒是知道不少:“有的吃了就算大夫把脉,也是滑脉;有的会使人早产;有的能让人产下死胎;有的能让人生产时候大出血而亡;有的有的能使人身上起疹子;有的能让人身上带着香味, 吐气如兰……”   严舒锦觉得自己真的长见识了,她原来知道的最多就是让人拉肚子、让人昏迷的,原来还有这么多乱七八糟效果的药,有些效果真的很吓人:“早产、死胎这些会伤身体吗?”   如果徐氏要用,只有这两种最合适,不过严舒锦觉得徐氏可能会选择前一种:“对孩子和对自己。”   于姑姑也猜到严舒锦问这话的意图:“我听说早产的有些并不会伤女人的身体,虽然会使得她虚弱可调养段时间就好,对孩子倒是不确定了, 死胎那个比较伤身。”   严舒锦沉声说道:“找机会看看徐氏身边有没有这些药, 有的话就用旁的替换出来。”   说到底严舒锦不想徐氏在这段时间折腾出事情来,因为徐氏有孕, 在旁人看来,此时的徐氏是处于弱势的, 人都同情弱者的。   徐氏或者她肚中的孩子出事,首先被怀疑的就是母亲了,根本不需要任何证据来证明是不是她母亲动的手, 怕是她父亲也要误会了, 哪怕不会说什么, 可是这样的种子一旦种下,总有一天会长大的。   严舒锦在村子里听人说过一句话,黄泥掉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于姑姑说道:“是。”   严舒锦很讨厌徐氏, 但是又觉得徐氏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孩子不能选择被谁生下来,还没有出生就已经被母亲当成了算计人的工具,也真是可怜又倒霉。   如果孩子长大了,变得讨人厌了,严舒锦收拾起来也不会留丝毫情面的,而如今……严舒锦有能力,那孩子又没有什么威胁,出手护一护也能避免连累到母亲,严舒锦觉得是件划算的事情。   而且严舒锦想到那些五花八门效果的药,有些期待的搓了搓手,就是不知道徐氏带了多少种药来,希望不要让她失望。   严舒锦再次叮嘱道:“盯紧点,如果能收买一些徐氏身边的人更好,银子这些不是问题,也可以从徐氏身边伺候的那些人的家人下手。”   说到银子不是问题的时候,严舒锦是有些心疼的,可是在该花的钱上她从来不会舍不得。   于姑姑应了下来。   “那个能让人变得香的,是不是对身体有什么害处?”严舒锦问道:“我见的世家女也没有这样的。”   于姑姑:“是,吃久了对子嗣和寿命都有妨碍。”   严舒锦觉得这真是爱美还是爱命的选择,看来那些世家女也更珍惜自己的性命。   于姑姑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有些青楼会用,有些当家主母会给妾室通房用。”   严舒锦皱了皱眉头,所以说用这个,等于是用命讨好男人吗?也可能是这些人用不用药,根本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于姑姑刚才犹豫的是后面要说的,她其实也拿不准该不该告诉严舒锦:“幽兰院中就有两个用过这药的。”   严舒锦愣了下,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幽兰院中有两个?”严舒锦声音很轻:“是我想的意思吗?”   于姑姑低声说道:“是被收用过的,衣着打扮也和普通丫环不同,以前徐氏不方便的时候,都是这两个丫环伺候的,不过王妃回来后,王爷就没再去过了。”   严舒锦觉得有些想吐,她竟然分不清楚是吃的不对,还是觉得这件事太恶心了。   不方便的时候?就安排了别的女人伺候自己的丈夫?   严舒锦声音平静:“也不过如此。”   徐氏对他父亲的感情,也就这样了。   严舒锦觉得只有在不爱的时候,一个女人才能对待自己的丈夫这样大方的给他安排别的女人。   如果她爱一个人,那个人哪怕多看别的女人几眼,她心中也是不高兴的。   不爱自然不会嫉妒,不爱自然能大方。   严舒锦觉得很可笑,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还觉得妻子大度,如果爱了根本大度不起来的。   “我爹对徐氏也不过如此。”严舒锦活动了下手脚,这也算个好消息,她一直不确定她父亲对徐氏到底是什么感情,如今来看,也就那样了。   想着想着,严舒锦忽然觉得有些肚子不舒服,难不成是被气狠了?她怎么就没觉得:“我们回去。”   于姑姑跟在严舒锦的后面,她发现严舒锦回去的脚步快了许多,而且直接去方便了,这下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严舒锦蹲了半天,却什么都没蹲出来,可是小肚子绞着疼,捂着肚子出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于姑姑:“我可能有点想拉肚子。”   于姑姑见严舒锦脸色都有些不好,赶紧扶着她躺倒床上:“我去找大夫。”   严舒锦刚想说话,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她的脸色大变,整个人都呆滞了,一脸要崩溃的神情:“先别,给我拿条新裤子……”说完连蹦带跳着重新去了如厕。   于姑姑愣住了,赶紧让丫环去给严舒锦取衣服,自己跟着过去,刚才严舒锦的脸色太难看,她担心严舒锦出什么事情,谁知道过去却发现,严舒锦变得眉开眼笑了起来。   严舒锦眉眼弯弯美滋滋地说道:“不用请大夫了,我来月事了。”   于姑姑也是一喜:“公主快去躺着。”   严舒锦乖乖点头,她也觉得不舒服:“把那个月事带拿来。”   这些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做的格外精致。   等严舒锦打理好,躺在床上后,于姑姑一边让人去把事情告诉王妃一边让厨房熬了红糖姜水来:“昨日公主用了蟹,那东西凉,公主一会多喝点红糖姜水。”   严舒锦恩恩两声,原来她刚才肚子疼不是被气的,而是要来月事,这样一想,严舒锦就舒服了许多,好像肚子都没那么疼了。   于姑姑坐在床边的小圆墩上,温言道:“公主,我这里有几个养身的方子,是前朝宫里用的,女子在第一次月事后,仔细调理身上的成长上会更好一些,而且有些吃食上也要注意,对以后的怀孕生子也有好处。”   严舒锦蜷缩在床上,看着于姑姑感叹道:“她们真会享受。”   普通人家哪里有这么多时间来研究这些东西。   严舒锦说道:“于姑姑你安排吧。”   于姑姑说道:“有些东西,公主需要忌口,那些凉的辣的都不能再沾,新院子里有单独的小厨房,有些东西可以单独准备。”   严舒锦点头应了下来,现在有条件了,她当然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毕竟好日子才刚开始,她要活个百八十岁,好好享受:“于姑姑认识什么擅长做药膳的吗?”   于姑姑愣了下。   严舒锦换了个姿势:“既然有了院子,里面伺候的人,我提前选好免得让别人有机会安插了人,于姑姑要是知道什么手艺好的,就与我说,我去找伯母把人要来就是了。”   于姑姑此时明白过来,心中满是感动。   其实就算严舒锦不问,只要她和皇后提一句,皇后自然会选好了人送来,那个时候于姑姑怕是要费不少精力把人给压下去,而严舒锦直接问于姑姑,也意味着于姑姑选了交好的或者知道性情的,确定了于姑姑在严舒锦身边的地位。   而且于姑姑是知道严舒锦的手段和才智,不可能背叛她,而这样的重用会使得于姑姑更加用心做事。   于姑姑恭声说道:“除了擅长药膳的,公主还需要什么样的人吗?”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只要有一技之长就行。”   于姑姑思索了一下:“那晚些时候,我给公主写个名单?”   严舒锦应了下来,抓着一个于姑姑让人做的兔子娃娃放在肚子上:“好。”   说到底,严舒锦是不想看自己身边乱起来,让别人有可乘之机,像是院子里的这些杂事,严舒锦觉得有个人去管很好,只要于姑姑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位置,那么把一些权力交给她,可以让严舒锦节省很多时间和精力去做别的事情。   柳勤很快就过来了,见到严舒锦正坐在床上喝着红糖姜水,而且她脸色红润,就笑了起来:“以后是大姑娘了。”   严舒锦很快就把一碗红糖姜水喝完了:“我一直都是大姑娘。”   柳勤笑了下却没有解释:“这几天可不能受凉,螃蟹这些不许再吃了知道吗?”   严舒锦觉得格外可惜:“还没吃够呢。”   柳勤坐在床边,摸了摸女儿的脸,柔声说道:“以后再吃。”   严舒锦这才应了下来,说道:“于姑姑,你带着屋里的人出去,我与母亲有几句话要说。”   于姑姑恭声应了下来,带着屋中伺候的退了出去,自己和方姑姑亲自守在外屋。   严舒锦低声把徐氏的事情说了一遍,偷偷看了看母亲的神色,才说道:“而且徐氏院子里,有两个被我爹睡过的丫环。”   “我知道。”柳勤声音平静:“这种事情,我本不想脏了你耳朵的。”   严舒锦靠在柳勤身上:“娘……”   柳勤安慰女儿:“徐氏不嫌碍眼,留在身边正好,我就只当不知道。”   严舒锦也不再提这件事,而是说道:“我怕徐氏用肚中的孩子做文章来给我们泼脏水。”   柳勤抿了下唇,缓缓吐出一口气:“那孩子……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到了徐氏的肚子里。”    第43章 金包子的卧床教育   柳勤和严舒锦不愧是母女, 想的都是一样的,都觉得那孩子挺倒霉的, 也没有选择的权力。   严舒锦提醒道:“娘小心些比较好,徐氏肚中怀的是女孩,她恐怕就没那么在乎孩子的情况了。”   柳勤看着女儿认真的模样,觉得徐氏真的想不开,女儿又怎么样?看看她的宝姐,又贴心又漂亮,撒娇的时候更是让她愿意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送到女儿她面前:“我知道,让人先盯着, 特别是出入门的。”   严舒锦觉得女人真辛苦, 她是见过母亲怀孕,知道怀孕的时候很辛苦, 可是没想到每个月的月事也是这么不舒服,她不知道要怎么说, 就跪起身用脸蹭了蹭柳勤的脸。   柳勤搂着女儿:“这几天早上不要去锻炼了知道吗?”   严舒锦乖乖答应了下来。   柳勤给女儿顺了顺头发,像是在沉思什么,没有再说话。   严舒锦看着柳勤有些犹豫:“娘, 你想告诉爹吗?”   柳勤用手指戳了戳严舒锦的额头:“你这丫头开始试探我了?”   严舒锦捂着额头嘻嘻笑了下:“我怕娘心软。”   柳勤并没有生气:“如果我想给你爹提个醒呢?”   严舒锦鼓了鼓腮帮子说道:“我尊重娘的决定。”   柳勤笑了起来, 她容貌本就柔美, 笑的时候更有一种似水的温柔:“不告诉的。”   严舒锦一直知道自己母亲是一个坚强而聪慧的人,虽然祖母说她这么聪明像她爹,可是严舒锦觉得自己的性子可能更像母亲。   很多人都因为母亲的容貌而忽略了一件事,柳勤是一个能带着婆婆和一双年幼的儿女平安活下来的女人。   甚至在最乱的时候, 产下了儿子,哪怕是现在多少人家生的幼儿还容易夭折,可是柳勤把两个孩子都养大了,还教导的很好。   其中是有严老夫人和严舒锦的功劳,可是很多时候需要抛头露面的事情都是柳勤去做的,柳勤又有这样的容貌,要是不够聪明,哪能等到严知理来接她的时候。   严舒锦靠在母亲的怀里,撒娇道:“娘,那你要怎么做?”   柳勤很喜欢女儿依靠她的感觉:“等。”   严舒锦眨了眨眼问道:“是等徐氏出手吗?”   “还要等你爹。”柳勤的声音很温柔,好像涓涓溪水:“你觉得徐氏图的是什么?”   严舒锦想了一下说道:“侧妃之位。”   也只有侧妃之位,是值得徐氏冒险的了。   柳勤恩了一声:“你爹那个人……心底有些软弱的,却最恨欺骗,而且很多事情他都想两全,但是这世上哪里有能两全的事情呢?徐氏既然图的侧妃之位,就给她。”   严舒锦此时已经明白过来,母亲是把父亲和徐氏都算计在了里面,说是算计也不准确,应该是顺势而为。   柳勤叹了口气:“徐氏能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   严舒锦皱了皱鼻子:“可是这样的话,母亲要受委屈了。”   “用这点委屈换以后,我觉得值得。”柳勤安抚道:“盯紧徐氏,到时候就要靠你了,千万不能冲动知道吗?”   严舒锦说道:“我知道的。”   柳勤觉得自己这一生其实足够了,因为她有宝姐和贵哥。   严舒锦捏着兔子娃娃的耳朵:“不过要不要和弟弟说一声?免得弟弟冲动。”   柳勤犹豫了一下说道:“他还小,等事后仔细与他说,分析一下,免得以后吃亏上当。”   女人虽然没有男人那般孔武有力,却有着柔弱的外表和细腻的心思。   严舒锦说道:“也对,而且弟弟不会骗人,免得让人起疑。”   柳勤也是这样的意思。   严舒锦犹豫了一下问道:“这些安排的前提是徐氏只用可以早产的药,万一她下狠心弄死孩子呢?”   柳勤的声音有些轻:“只能算那孩子命不好了,你爹永远不会原谅一个狠得下心伤害他子嗣的人。”   严舒锦心里有点难受。   柳勤叮嘱道:“宝姐,你要记得,如果不想斩草除根,很多事情都不要做的太绝,万事留一线也有缓和的余地,而很多男人……最在乎的是自己,其次就是子嗣了。”   严舒锦本想盘腿坐着听母亲说话,却因为来了月事格外不舒服,只能跪坐着又用娃娃压着小腹。   柳勤其实有些怕自己的女儿以后性子偏了:“还要给自己画一条底线,不要让人超过底线,你自己也不能超过知道吗?”   严舒锦似懂非懂。   柳勤笑着说道:“我的底线就是你们姐弟两个,谁也不能伤害到你们。”哪怕是严知理也不行。   严舒锦想了一下问道:“娘,要是有人伤害了我们呢?”   柳勤沉声说道:“那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不管花多少时间做多少事情,我也会报复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严舒锦只觉得心狠狠跳了几下,微微垂眸:“娘,是不是很多母亲的底线都是自己的孩子呢?除了徐氏这样的。”   柳勤看了眼女儿,说道:“我不知道别人。”   严舒锦想到了自己的伯母,伯母的底线是不是也是家望哥呢?   柳勤叮嘱道:“宝姐,当一个人的存在威胁到你的生命时,不管那个人有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都不要手下留情知道吗?”   严舒锦愣住了,也顾不得想旁的,诧异地看向了柳勤。   柳勤轻轻捏了捏女儿的鼻子:“不管是老人、孩子、女人还是别的什么人,你要记得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严舒锦咽了咽口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齐夫人教了女儿明智,那么她就教女儿果决。   柳勤说道:“不要小看任何人,哪怕是一个路边的乞丐,有多少英豪死在了轻敌这两字上?”   “娘,我会小心谨慎的。”严舒锦喃喃道:“我不会小瞧别人的。”   柳勤看着严舒锦的模样,没舍得再多说什么:“好了,休息一会吧,我在这里守着你。”   严舒锦其实不困,可是母亲的话又让她心里很乱,索性点了点头,乖乖躺下说道:“娘你去忙别的事情吧。”   柳勤说道:“也好,宝姐以后私下也换了称呼,有些事改变需要彻底一些。”   严舒锦觉得自己可能因为来月事,就连脑子都迟钝了许多,半天才说道:“我知道了。”   柳勤站了起来弯腰,用手轻轻覆在严舒锦的眼睛上,柔声说道:“睡吧。”   严舒锦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柳勤又在床边站了一会,这才离开,让于姑姑留下好好照顾着女儿,她带着方姑姑回到了正房:“姑姑,如果生下了死胎的话,再大出血而亡会不会引人怀疑?”   方姑姑只觉得心中一惊,出了一身冷汗,却又觉得有些激动,她知道柳勤愿意说这些已经是把她当成亲信了:“女人生产本就危险,出点事情也是正常的,特别是产下死胎,就足以证明她身子不好。”   柳勤眼神有些空,她看着院子中的花草,有些事情她不想让女儿去做,免得脏了女儿的手:“如果徐氏产下死胎,那就让她和可怜的孩子团聚。”   方姑姑重复了一遍:“产下了死胎吗?”   “不要自作主张。”柳勤沉声说道:“见机行事。”   方姑姑恭声应了下来,前朝后宫有许多这样的事情,小心翼翼说道:“只是这样……怕是王妃会引火上身。”   柳勤可不信于姑姑都得了消息,方姑姑没有得到,不过是她更小心谨慎而已:“徐氏怀的是女胎,我已经让人把徐氏的药丸换了,若是她还想做什么,总归不能让她失望。”   如果徐氏为了泼脏水,真的对未出生的孩子下手,那么就不要怪她心狠了。   而且只要她们盯紧了抓住了证据,徐氏很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方姑姑感觉到了柳勤的不悦,不敢装傻说道:“如果真的是死胎,那药怕是会伤身体,而且有证据的话……留着徐氏也没什么大碍,她翻不起风浪的。”   柳勤摇了摇头:“一个能对自己孩子下死手的人,不仅伤了身,还没达到目的,你觉得她会不会孤注一掷?世家有什么药我不知道,防不胜防。”   哪怕只有一丝可能,她也不会放着徐氏,万一徐氏丧心病狂不再考虑徐家,直接对她的孩子们下手怎么办?   方姑姑应了下来:“王妃放心。”   柳勤应了一声,回到屋中的时候,又开始给严知理做起了衣服,她做的很仔细,针脚更是严实,严舒锦送给父亲的那块狐皮就放在旁边。   过来个中秋,严舒锦收到了严老夫人和陈秋的两大箱东西,光成套的首饰就有五六套,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珍贵的书籍、字帖,严舒锦也算发了个小财,她因为来了月事除了去上课外,就老老实实在屋中翻看着于姑姑登记的属于她的库房账本,觉得神清气爽的。   直到徐氏这几日每天都要散步去花园的凉亭休息一会,吃着茶点蜜饯的消息传来,才打断了严舒锦的好心情:“于姑姑把这个金镶玉的南瓜香炉放到我书房,这套十二生肖的摆件送给贵哥,他喜欢这种东西,读书累了可以玩一会。”   于姑姑一一记下来。   严舒锦觉得自己心情不好,所以需要一些好看的东西:“对了,把小金摆在我屋里。”   被严舒锦叫小金的是一棵小金树,那小金树特别漂亮,金铸成的树干和树枝,还挂着金元宝和各色的宝石,拨弄一下还会晃动。这是严知理从某个前朝世家中抄出来的,严舒锦在找宝剑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硬是撒娇要了过来。   可把严知理心疼坏了,他也喜欢这种一看就格外富贵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终于从土包子变成了金宝!   韩怂怂:鼓掌!   宝姐:我找到了我的新欢!   韩怂怂:????什么???我还没出场就变旧爱了吗?   宝姐:那棵金灿灿的小树摆件,戳中了我的心扉!   韩怂怂:qaq我、我长得更好看。。 第44章 金包子在喝菊花茶   徐氏倒是和严知理提过一次, 说月份大了,大夫说让她多出门走走, 以后生产也方便。   严知理只是叮嘱让徐氏小心一些,命管事每日都要仔细检查徐氏院子到花园的路,免得有什么小石子或者水,伤到了徐氏。   而徐氏都是下午趁着阳光好的时候,带着丫环慢慢走到花园的凉亭。   徐氏尝着厨房做的一道酸梅云糕合口,就让厨房每日给她备一盘,等她到凉亭休息的时候,丫环就去拎来。   因为徐氏的做派, 严舒锦和严启瑜不约而同都避开了那个花园, 反正王府地方很大,他们还可以去别的地方玩。   于姑姑写了名单, 严舒锦看过以后就去宫中,私下把名单给了陈秋, 直接把目的说了,陈秋一口应了下来。   严舒锦回府的第二天,陈秋就把那些人送过来了, 还添加了一些人。   其中就有个给人捏肩捶背按脚很舒服的, 这还是陈秋听了严舒锦念叨严老夫人宫中的那个按脚舒服的宫女后, 特意给她找来的,最妙的是这宫女认识一些经络,按起来虽然会有些疼,可是过后格外舒服, 还让人觉得很轻松。   严舒锦把人都交给了于姑姑,再加上于姑姑已经教导好的几个丫环,院中的人也就配齐了。   选了个好日子,严舒锦就从正院搬到了自己的院子中。   院子里被搭理的井井有条,能被于姑姑要来的人,都有自己的本事,就像是卧室,严舒锦喜欢的那些金摆件都放在显眼的位置,可偏偏不会让人觉得杂乱或者刺眼,反而有几分可爱。   于姑姑挑了六个丫环,都是十六七的年龄,本来这六个都是要留在严舒锦身边伺候的,只是严舒锦不喜欢太多人围着,就从中选了两个最好看的当做贴身丫环。   严舒锦最喜欢的东西就是金银珠宝,可是看着这两个丫环漂亮的模样,又觉得叫金银这类的太过俗气,宝的话又和她的名字冲撞了,就直接起名玉珠、玉润,很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喜好。   徐氏已经连着去了凉亭五日,而此时她也怀孕七个多月了。   严舒锦安排的人早就把徐氏的药丸换成了对孕妇滋补无害的。   只是被换掉的药,那人一直没找到机会送到于姑姑的手里,多亏如今徐氏每天都要出门散步,那人才找了机会偷偷把东西送了出来。   于姑姑把药交给了严舒锦。   严舒锦看着混在一起的各种药丸,有些疑惑地问道:“这都是什么功效?”   于姑姑也不知道了,两个人一时间都沉默了。   严舒锦转念一想这些都是意外之财,也就不再纠结这些,问道:“那药有少吗?”   于姑姑说道:“那人昨日找机会看了眼,少了三颗。”   严舒锦动了动唇,最终说道:“希望她发现没效果,就收手。”   于姑姑没有回答,其实严舒锦和于姑姑都知道徐氏是不会收手的,要不然那药丸不会连着少了三颗。   严舒锦说道:“你说,她接下来会怎么做?”   于姑姑想了一下说道:“怕是会再找药。”   既然手上的药不管用,徐氏恐怕会让人去徐府再拿一些药回来,或者想其它的办法来把污水泼到母亲身上。   于姑姑恭声应了下来。   严舒锦说道:“把我准备的那些东西收拾一下,我要去齐姨那里。”   于姑姑应了下来,当即就去安排了马车。   严舒锦带着那些药丸去了齐姨那里。   齐夫人正巧在家中,她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院子虽然小却被搭理的很漂亮,树下面摆着藤木的摇椅和小桌子。   严舒锦在亲人面前,总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可是到了这里,变得沉静了起来。   齐夫人看了一眼,倒是没有说什么,而是给严舒锦泡了一壶菊花茶放在了藤木桌子上:“去休息会。”   严舒锦嗯了一声。   齐夫人并没有问严舒锦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她知道,不管是宫中还是王府的事情,严舒锦都不会在她面前说太多的,并不是不信任,而是因为在乎,所以才不说的,因为那些事情齐夫人知道太多没有好处的。   严舒锦躺在摇椅上,齐夫人拿了小摊子给她盖在腿上,就去了旁边继续作画。   齐夫人的外孙已经去了先生那里启蒙,院子里没有了小孩变得安静了许多。   摇椅的位置很好,不会直接晒到太阳,却有暖暖的感觉,格外的舒适,严舒锦躺在摇椅上静静地看着一个地方,目光呆滞无神,什么都没有去想。   今天严舒锦和严启瑜放假,严启瑜陪着柳勤进宫和严老夫人说话了,而严舒锦前几天刚去过,这次就没有跟着过去。   发了一会呆,严舒锦才问道:“齐姨,你怎么没请先生到家教,而是把煦哥送出去了?”   齐夫人停了笔,说道:“他在这里没什么朋友。”   严舒锦哦了一声:“我还以为,齐姨觉得这样更安全。”   齐夫人笑了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与柳勤母女的关系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想打探肯定能打探出来,而且宫中时常赏赐,王府又经常送东西过来,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如果请先生到家中教导冯煦,不是不行。   只是齐夫人不敢肯定那先生会不会别人家安排的探子,既然这样还不如打听了有名望教学生时间久的先生,把外孙送过去,不仅能多接触人,还更加安全一些。   不过这些话,齐夫人没有直接说,严舒锦猜到了也不过提一句,两个人心照不宣罢了。   “齐姨,那个小红木盒子,你帮我藏起来。”严舒锦倒了杯菊花茶:“我过段时间来拿。”   齐夫人并没有问里面是什么东西,直接应了下来。   严舒锦像是随口聊了几句,就继续发呆了,喝了几杯菊花茶,晒了会太阳,严舒锦就站了起来蹦跶了几下,笑嘻嘻说道:“齐姨,那我先走了。”   齐夫人说道:“等下。”   严舒锦有些疑惑。   齐夫人进屋拿了一包菊花出来:“泡水喝,我瞧着你最近火气有点大。”   严舒锦也没客气,接过来说道:“我改日再来看你。”   齐夫人笑着应了下来,送严舒锦到了门口,严舒锦上了马车后,朝着齐夫人挥了挥手。   等马车走远了,齐夫人刚准备进屋,就见隔壁的院子门打开了,看着齐夫人笑道:“齐夫人,我正准备找你呢。”   齐夫人笑了下问道:“张姐。”   被叫张姐的人说道:“齐夫人,我上次提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齐夫人为了避免麻烦,没有和人提自己是和离的,只说丧夫,而张姐前几日来找她,说有个合适的男人正在找继室,男人的条件不错,还不嫌弃齐夫人需要带着外孙这件事,让齐夫人好好考虑。   这让齐夫人觉得很可笑,她好不容易和离,自己有钱还有乖巧的外孙陪着,干什么给自己找不自在,当时就拒绝了,没想到张姐还不死心:“我不仅死了丈夫,就连一双儿女都没了,算命的说我八字太硬,把人克死了。”   张姐脸色大变。   齐夫人温言道:“所以我就没想过再嫁的事情,何必再害一条人命。”   张姐尴尬的笑了下:“那、那就算了。”   齐夫人应了一声,问道:“张姐还有别的事情吗?”   张姐赶紧说道:“没有了。”   齐夫人笑道:“那我先回家了。”   张姐忽然问道:“那算命的说,你会不会克邻居?”   齐夫人眼神闪了闪:“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没有问。”   张姐看着齐夫人进了院子,想到家中前几日无缘无故枯死的花,心中慌乱不安。   她觉得那花就是被齐夫人克死的,果然齐夫人不仅克家人还会克邻居。   张姐暗骂了齐夫人几句,只能气呼呼回了家中,寻思了起来,反正这院子也是他们租的,又小又贵的,偏偏丈夫说住这里对儿子有好处,可是如今知道齐夫人这个害人精住的这么近,他们还是换个地方住吧?   幽兰院中,徐氏脸色很难看,低声问道:“怎么还没有效果。”   孙婆子也觉得奇怪:“不该啊。”   徐氏咬了咬牙说道:“去拿三颗来。”   孙婆子赶紧劝道:“姑娘三思啊。”   徐氏抚着肚子,眼睛都红了:“我能怎么办?七活八不活,我……这也是我的女儿啊。”   孙婆子想了下说道:“要不姑娘今日先用两颗,若是还没用……”   徐氏有些怀疑:“奶娘你先把药拿来,我瞧瞧。”   孙婆子掏出贴身藏着的钥匙,把徐氏房中的一个檀木箱子打开,从下面找出了放药的匣子,又换了把钥匙打开,这才拿了个梅花图案的瓷瓶出来,交到了徐氏的手上。   徐氏打开倒了药出来闻了闻,和在家中闻过的一样,又仔细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异常:“难不成是放久了,药没有用处了?”   孙婆子也不知道,问道:“要不要叫云清来看看?”   徐氏皱了皱眉头:“也好。”   孙婆子出去把云清叫了进来,徐氏吩咐道:“你看看这药是怎么回事,我吃了三粒还没效果。”   云清恭声应了下来,拿帕子垫着手,到了一粒药,闻了闻又捏了一点尝了尝,一脸困惑说道:“不该啊,这药没问题,莫非是受了潮,影响了药效?”   徐氏和孙婆子都不太懂这些,闻言问道:“那多吃几粒呢?”   云清眼神闪了闪,低头恭声说道:“奴婢怕这药性有什么变化,伤了主子就不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韩怂怂:为什么是从土包子变成金包子!   宝姐:难道你想我变成馒头?   韩怂怂:我不是,我没有,不要冤枉我!   宝姐:包子一看就比馒头值钱,我肯定要当包子!   韩怂怂:……你为什么不选择做个人呢? 第45章 金包子心情不好   把云清赶出去后, 徐氏有些焦躁的在屋中转了两圈,就觉得腰酸腿疼的, 扶着腰重新坐在,孙婆子赶紧拿了软垫子让徐氏靠着,劝道:“姑娘,万不可动气,对身子不好。”   徐氏咬牙说道:“嬷嬷你回府一趟,再拿些药来。”   孙婆子恭声应了下来,劝道:“姑娘喝口水润润喉。”   徐氏吐出口气,喝了几口温水, 这才冷静下来。   孙婆子说道:“那我明日就去。”   徐氏刚想应下来, 却犹豫了,她摸着肚子想了想说道:“算了, 不要回府拿。”   孙婆子以为徐氏放弃了,说道:“其实姑娘还年轻, 以后有机会再……”   “不是。”徐氏打断了孙婆子的话,说道:“这事情不要牵扯到徐家。”   孙婆子犹豫了一下问道:“可是不从徐府拿药,还能从哪里?”   徐氏出嫁前除了拿了秘药外, 母亲还让她背了几个药方, 其中就有能令人早产的:“我写个方子, 嬷嬷找人去外面抓药。”   孙婆子愣了愣,劝道:“可是……”   “没有可是。”徐氏抿了下唇,说道:“这样的事情,都尽量不要牵扯到家里。”   孙婆子心中叹了口气, 徐氏满心都是徐家,如果能多想着自己一些就好了。   徐氏肚中的孩子已经有动静了,她感觉着那孩子踹着她的手,心里揪着疼,却也只是摸着肚子低声道:“做的隐秘些,别让人发现了。”   孙婆子恭声应了下来。   徐氏抿了抿唇,说道:“你先出去,我想静静。”   孙婆子有些担忧地看了眼徐氏:“那我让云清守在外面,姑娘有什么事情就喊一声,我去安排买药的事情。”   徐氏点头,说道:“尽快。”   说到底徐氏还是想要保全孩子的,都说七活八不活,所以她不想等到第八个月,而到第九个月,那些药就没有用了。   等孙婆子退出去了,徐氏才轻轻抚着肚子小声说道:“只当母亲对不起,以后母亲会好好照顾你的。”   肚中的孩子很活泼,动起来的时候,徐氏其实很不舒服。这样活泼的孩子,就算是吃下那药,也说不定会没事吧,徐氏闭着眼喃喃道:“娘会补偿你的……”   徐氏一直防着院子中,皇后安排来照顾她的那些人,却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已经被收买了,她让人盯着宫中来的人,反而方便了被收买的人做小动作。   孙婆子也是个谨慎的,她倒是没有自己出去买药,而是让院中一个不显眼的小丫环回家探亲的时候,把徐氏要的东西都买了回来。   那小丫环也是徐氏的陪嫁,只不过平时不在徐氏身边伺候,又是个沉默干活勤快的,很少有人知道这小丫环是徐氏的亲信,而且小丫环的父母都在徐氏陪嫁的庄子上干活,她的兄弟也都是给徐氏跑腿的。   于姑姑的人一直盯着徐氏院子中的人,所以在这小丫环出门后,就被人暗中盯着了。   小丫环先去买了不少点心,这才回到了家中。   没多久小丫环的兄长就出来了,那人还算谨慎,时不时看看周围,只是最近因为恩科的事情,京城来了不少人,他又觉得自己这一家足够隐蔽,他绕了两圈就直接去药房抓药了。   却不知道这一番动静,早早被人注意到,在小丫环还没回府的时候,消息已经传到了严舒锦的耳中。   于姑姑说道:“未免打草惊蛇,倒是没有去医馆问药方的事情,不过跟着的人已经记下了给徐氏抓药的人。”   严舒锦闻言问道:“于姑姑找的谁,可信吗?”   于姑姑笑了下说道:“是我一个远方外甥,没什么本事,平时就喜欢在茶楼酒楼到处混混,教了一群朋友,三教九流的都有,也没个正经事做。”   刚才于姑姑说那么多,其实就等着严舒锦问,而且严舒锦确实需要一个在外面帮忙办事的人:“拿二十两银子给他。”   于姑姑心中有些失望,她想举荐侄子给严舒锦办事的,她早就看出严舒锦不是简单的,要不然也不会全心全意帮着严舒锦办事,特别严舒锦的亲弟弟是世子,有一个清醒冷静的母亲,一个这般会谋算的亲姐姐,严启瑜想坐不稳世子位都难。   所以投靠严舒锦姐弟是一条很好的出路。   只是哪怕失望,于姑姑也恭声应了下来:“那我替外甥谢谢公主赏赐。”   严舒锦说道:“这是他应得的。”   说到底严舒锦知道于姑姑有所求,只是到底用不用这个人,严舒锦准备压一压,再看看。   严舒锦微微垂眸问道:“于姑姑,你觉得那药方,那家抓完药后,是会毁了还是留着呢?”   于姑姑也拿不准:“我想着孙婆子肯定会让那丫环把方子拿回来,她亲手毁掉的。只是那方子还挺值钱的,而且那家人帮着徐氏做这些事情,万一事情败露了,他们也怕徐氏把事情都推到他们家上,所以有六成的可能,他们家会把方子抄一份藏着。”   严舒锦看向于姑姑说道:“我给你外甥一百两银子,如果他能确定方子那家人手上有没有,就再赏他一百两。”   于姑姑闻言说道:“谢公主给他这个机会。”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事成后除了银子外,我还可以答应他一个要求。”   于姑姑心神一颤,已经明白过来,只要外甥办成了这件事,就能投靠到严舒锦手下,严舒锦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外甥出人头地的机会就在眼前了:“我一定好好催促他把事情办好。”   严舒锦手上能动的银子并不多,所以给于姑姑的都是一些金裸子和没有宫中标记的首饰,悄悄当了换银子来用。   这样一想,严舒锦又觉得自己很可怜,以前穷的时候天天为了银子操心,现在家里富裕了,还要为了银子操心,真的是没有银子什么都不方便。   严舒锦感叹道:“我以为徐氏会让人回徐府拿药呢。”   不仅严舒锦会这样想,就连于姑姑都是这样以为的,毕竟回到徐府拿药更加安全方便,也不会留下这么多把柄。   只是她们都没想到,徐氏竟然让人费了周折从外面拿药,而且这样的药和药丸不同,只要煎药了,难免会留下药渣,怎么看都是去徐府更好。   于姑姑想了下说道:“可能是不想有丝毫牵累徐府的可能。”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我可能永远不明白世家的想法。”   于姑姑没有再说什么。   严舒锦起身活动了下手脚:“于姑姑去安排事情,我去母亲那里一趟。”   于姑姑恭声应了下来。   严舒锦去了正院,把事情与柳勤大致说了一遍:“就是不敢肯定那药到底是什么效果。”   柳勤放下手中做了一大半的衣服,柔声说道:“我们只要知道,这是用在谁身上的就可以了。”   严舒锦应了一声。   柳勤说道:“你功课都做完了?”   “很简单。”严舒锦说道:“就是练字花费了些时间。”   柳勤柔声说道:“那就去和贵哥玩,他整日在屋中看书,我怕他变成书呆子。”   严舒锦应了一声,说道:“那我去找贵哥玩。”   柳勤说道:“去吧,我让丫环给你们送些果点。”   严舒锦看了眼柳勤正在做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给父亲做的,也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样的心情来做这些,更甚者可能父亲马上就要伤母亲的心了,严舒锦走到了外面,看了看天空,缓缓吐出一口气,她希望父亲能……   能怎么样?   严舒锦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看了眼幽兰院的方向,又好像什么都不期待了。   严启瑜正在小书房看书,小厮在旁边伺候着,见到严舒锦,严启瑜就说道:“姐,李先生今日的问题,我有点不明白,你和我讲讲。”   严舒锦嘟囔道:“我是来找你出去玩的。”   严启瑜犹豫了一下,说道:“那、那你给我讲完,我再陪你去玩。”   严舒锦挑了挑眉,走过去戳了戳弟弟的脸,说道:“哪个不会?”   严启瑜说道:“就是一个地方,去年的时候因为种的西瓜都卖了好价钱,所以今年都种西瓜了。这样的话怕是卖不出去,吃亏的还是百姓。”   严舒锦问道:“你是哪里想不明白呢?”   “要怎么做?难道要直接下命令?”严启瑜犹豫了下说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严舒锦被逗笑了:“有什么不好的?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好,就让官府和商家打个招呼,让商家的管事往村子里走几圈就是了,让他们知道西瓜已经没人买了,需要的是别的就可以了。”   严启瑜张了张嘴:“我光想着和他们讲道理了。”   “有时候道理是讲不通的。”严舒锦说道:“再多的道理也不如直接下令或者钱财的诱惑来的实际,他们种西瓜就是为了赚钱,有别的赚钱途径,自然就不会盯着这一个来了。”   严启瑜点了点头。   严舒锦说道:“其实这件事最难的是,提前发现预防,如果等西瓜都快熟了才发现的话,一切都晚了。”   严启瑜沉默了一会说道:“所以要以微知著。”   严舒锦嗯了一声,其实她觉得李先生出这个题的目的就是在这里,而不是西瓜什么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李先生开始和杜先生一样喜欢出这些题来让他们思考了。   严启瑜解决了想不通的事情,只觉得神清气爽可以再看一会书,可是偷偷瞄了瞄站在身边的姐姐,有些不舍的把签子放在书中,问道:“姐,我们去玩什么?”   “不如我们去练练手?”严舒锦看着严启瑜说道:“看书久了,也活动一下。”   严启瑜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他、他可以拒绝吗?他不想挨打啊……他最近明明很乖,难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姐姐不自知?这太恐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弟弟不听话打一顿。   贵哥:qaq   宝姐:心情不好的时候,和弟弟比武。   贵哥:tat 这有什么区别吗?   宝姐:一个不可以还手!一个可以!   贵哥:嘤嘤嘤,可是结果都一样。   宝姐:那我和没关系了。   贵哥:命好苦…… 第46章 金包子的心痛   被教育了一顿的严启瑜再也不敢整日整日待在屋中看书了, 为了避免再挨打,严启瑜特意让小厮提醒他, 在不用去找先生上课的时候,每看一个时辰的书籍就出去溜达几圈。   严启瑜惊奇的发现,这样不仅没耽误时间,反而休息以后背书背的更快了一些,发现了好处,有时候自己累了不用小厮提醒,他都要出去溜达几圈的。   今日严知理休沐,李先生和杜先生也给姐弟两个放了假, 一家人都凑在正院, 严知理正在试柳勤刚给他做好的衣服。   等严知理穿上,柳勤仔细整理了一下, 才笑道:“夫君比前些日子瘦了一些,我再把这个地方修一下就好。”   严知理闻言笑道:“我还以为会胖呢, 没曾想倒是瘦了些。”   柳勤说道:“别人到了秋天都会胖,偏偏夫君每年秋天的时候都要瘦一些。”   严知理想到原来,家中那时候没多少钱, 可是柳勤总是想办法给他准备补身体的东西。   柳勤已经伺候着严知理重新换了衣服, 拿着需要修改的衣服和严知理一起出去, 就看见严舒锦和严启瑜两人正在说悄悄话。   严知理问道:“这在说什么?”   严启瑜笑嘻嘻地说道:“姐姐太坏了,她给小弟弟买了好多玩具,我都不知道该给小弟弟买什么了。”   严知理闻言有些好奇:“宝姐都买什么了?”   严舒锦掰着手指说道:“小木马、手摇鼓、风铃铛、九连环、还有很多呢。”   严知理发现严舒锦把能买到的都已经买了,也怪不得严启瑜说不知道该怎么买了:“这可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该给你们的小弟弟买什么了。”   严启瑜故作无奈说道:“算了,谁让姐姐是女孩子,我们都要让着她。”   最重要的是不让着也打不过。   严舒锦说道:“我们还给小弟弟起小名呢。”   严知理坐在柳勤的身边,问道:“起了什么?”   “我叫宝姐,弟弟叫贵哥,小弟弟应该按照我们的来起,那种一听就知道是一家人的。”严舒锦严肃地说道:“我和弟弟小名是宝贵,那小弟弟不如叫富裕,小弟弟叫富哥,等母亲再生小弟弟了,就可以叫裕哥。”   严知理才知道他们不仅给徐氏未出生的孩子起好了小名,就连还没有影的弟弟都起了。   严舒锦霸道的宣布:“家里就我一个姑娘就好了!”   严知理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倒是希望你们母亲再给我生个小闺女呢。”   严舒锦有些无奈看了严知理一眼:“口是心非。”   “你还知道口是心非呢?”严知理笑个不停:“为什么说我口是心非?”   严舒锦正色道:“因为……”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外面的吵闹声打断了。   严知理微微皱眉,起身往外走去,就看见徐氏身边的丫环正跪在地上,大喊道:“王爷,我家夫人流血了,流了好多血……”   “什么?”严知理神色大变,往前几步说道:“怎么回事?”   柳勤也出来了,说道:“夫君先去看看,方姑姑拿了牌子去请太医。”   方姑姑恭声应了下去。   严知理闻言赶紧往幽兰院去,严舒锦和严启瑜也跟了出来。   柳勤看了眼严舒锦和严启瑜说道:“你们两个等在这里。”   严舒锦说道:“弟弟在这里。”   严启瑜看了眼严舒锦,就见严舒锦一脸严肃,他停下了脚步说道:“好。”   严舒锦快跑了两步跟在了柳勤的身边,柳勤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严舒锦伸手握着母亲的手,就感觉到她的手心冰凉。   幽兰院已经乱了起来,严舒锦本想跟着母亲一起进去,柳勤却松开了她的手说道:“宝姐,在外面,于姑姑看着她。”   说完柳勤就带着丫环进去了。   严舒锦站在幽兰院的门口,唇紧抿着,于姑姑温言道:“公主,您还没有嫁人。”   这些道理严舒锦都知道,只是不放心而已。   幽兰院中,孙婆子哭着说道:“王爷快去看看我家夫人吧,我家夫人流了好多血。”   严知理沉声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还不该生吗?”   孙婆子焦急害怕:“不知道,夫人去散了步回来就说肚子疼,我赶紧让人去请大夫,可是大夫还没请到就流了血……”   严知理催促道:“产婆呢?”   孙婆子说道:“让人去请了。”   严知理快步朝里面走去,柳勤本就在严知理身边,正要进去的时候,却被孙婆子拦下了。   孙婆子直接跪在了柳勤的身前当着她的路。   柳勤沉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严知理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到厉声说道:“让开。”   孙婆子使劲给柳勤磕头:“王妃就行行好,让王爷去陪陪我家夫人吧。”   柳勤倒是没有动怒:“王爷是个男子,对生孩子的事情不了解,产婆还没来,我先进去看看。”   孙婆子却不说话,只是磕头死死拦着柳勤。   严知理眼神闪了闪,看了看柳勤又看了眼孙婆子,不知为何心猛地跳了跳:“孙婆子,让开。”   孙婆子的头都流血了,却一言不发。   幽兰院中一时间变得安静了起来。   柳勤看向了严知理,说道:“夫君先进去吧,如果有事就喊我一声。”   严知理点了下头,他已经听见徐氏的惨叫声,顾不得再说旁的,就赶紧进去了。   柳勤看了眼孙婆子,说道:“有给我磕头的功夫,不如把头上的血擦了,好好去伺候你家姨娘。”   说完就转身走到了院子里,静静地站着。   孙婆子没想到柳勤没有动怒,心中觉得有些可惜,不过面上不露:“谢王妃。”   幽兰院中早早备好了产房,徐氏此时就躺在里面,还没见到徐氏,严知理就闻到了血腥味,耳边是徐氏强忍着的痛呼声。   徐氏躺在床上,她的脸色苍白,发被汗水浸湿,看起来格外的狼狈,见到严知理的那一刻眼中露出的惊喜,让人格外的动容。   严知理快步走到床边,握上了徐氏伸出的手。   徐氏双眼含泪,声音格外虚弱:“郎主…… 我好怕。”   严知理只觉得心中满是酸涩:“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   徐氏肚子很疼:“保孩子……郎主保住我们的孩子……”   严知理看着徐氏的肚子:“你们都要平安。”   “郎主保孩子……孩子没有母亲,很可怜……如果、如果我不在了,郎主多疼着她点。”徐氏说话断断续续的,实在忍不住疼痛才痛呼一声:“送到宫中……把孩子送给太后,我不在了把孩子送给太后养……我只希望孩子、我们的孩子能平安长大……”   严知理安抚道:“别怕,我们的孩子不会有事的,你也要好好的。”   徐氏摇了摇头:“我……我这辈子最幸福的,就是嫁给了郎主……生下郎主的孩子……”   孙婆子已经带着产婆来了:“夫人、夫人产婆来了,大夫马上就来。”   徐氏看着严知理,像是要严知理的一个承诺。   严知理也知道不能耽误时间了,说道:“好,只要你平安,我马上就去为你请封侧妃之位,孩子、孩子离不开母亲的。”   徐氏这才松开了严知理的手:“郎主……我想为你生孩子的……”   严知理眼睛都红了,看向产婆说道:“只要母子平安,我有重赏。”   产婆说道:“王爷,您在这里……”   严知理站起身,弯腰给徐氏整理了一下发,说道:“没有人会比你更疼爱这个孩子,你……你好好的。”   说完这才转身离开。   严知理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时候他满心都是徐氏当初的美好,走出门的时候,还能听见徐氏屋中的惨叫,他握紧了拳头缓缓吐出一口气。   当看到院子中站着的妻子,严知理脚步顿了下,才朝着她走去。   柳勤柔声问道:“徐妹妹怎么样?”   严知理张了张嘴,许久才说道:“不太好,流了很多血……”   柳勤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问道:“怎么会提前这么久。”   不知为何严知理想到孙婆子的话,徐氏是散步回来就肚子疼,然后流了许多血,而刚刚孙婆子一直跪在门口不让柳勤进去,他……不愿意多想的。   可是仿佛徐氏的哭求还在耳边,为什么要把孩子送到宫中?是不是因为不放心。   人好好的,怎么就忽然肚子疼?还流了那么多血?   哪怕自己死都想要保住孩子的徐氏。   严知理只觉得心沉了沉。   柳勤看了眼严知理,眼神闪了闪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丫环搬了椅子来,放在严知理和柳勤的身后,只是他们两个都没有坐,严知理看着一盆盆血水从屋子里端出来。   太医也到了,他身边有医女,进去看过以后仔细把情况说了一遍,太医沉思了一下,倒是没有马上开药。   柳勤此时开口道:“让孙婆子给床幔遮好,夫君陪着太医进去一趟,仔细把下脉再开药比较妥当。”   严知理闻言也说道:“好。”   丫环赶紧进屋让孙婆子整理了下,等确定徐氏都遮盖好了,才出来请严知理和太医进去,看着守在门口的孙婆子,柳勤倒是没有再靠近。   太医进屋后先行礼,这才小心翼翼隔着帕子给徐氏把脉。   屋中的血腥味更浓了,还有徐氏强忍着疼痛的声音,等太医把完脉,严知理陪着太医出去了,他都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来安抚徐氏,就好像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第47章 金包子觉得尘埃落定   太医出来就开了药。   严知理问道:“能母子平安吗?”   就算女子到了月份生产, 也不一定都能平安,而徐氏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对, 只是太医没有提,只是说道:“臣一定会尽力的。”   严知理抿了抿唇,说道:“麻烦太医了。”   太医连说不敢,亲手去抓药、煎药了,他是发现徐氏早产有蹊跷,害怕有人在药里动手脚,到时候他解释不清。   柳勤微微垂眸提醒道:“夫君,还是先和徐府说一声, 看看徐氏原先备的奶娘能不能先过来。”   严知理虽然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 却觉得柳勤说的在理,当即安排了管事去通知徐府。   有一瞬间徐氏觉得自己是真的要死的。   等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刻, 徐氏眼前一黑,停了一会才缓过来, 却没有听到婴儿的哭声,徐氏猛地睁开眼睛:“孩子呢?孩子怎么不哭?”   产婆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怎么回答。   孙婆子强忍着心中的慌乱:“夫人放心, 刚才你晕过去了, 孩子哭过了, 这会累了正在睡。”   徐氏却不信,只是说道:“抱过来给我看看。”   孙婆子从产婆怀里接过孩子,小心翼翼抱到床边,因为懂医术而一直留在屋中的云清扶起徐氏, 徐氏看着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足月就出生的缘故,那孩子看起来很丑,徐氏伸手小心翼翼碰了下孩子的脸,是软的热的,她把手指放在孩子的鼻下,也能感觉到孩子的呼吸,这才松了口气,靠在了云清的身上。   云清小心翼翼扶着徐氏躺下,徐氏再也撑不住睡着了。   屋中却格外的安静,就连收拾东西的丫环都不敢发出丝毫的动静。   孙婆子沉声说道:“你们仔细伺候着夫人。”   “是。”   孙婆子看了一圈,最后把孩子交到了云清的怀里,这才出去。   在徐氏刚生产后,就有人出来报喜,说徐氏母女平安。   严知理虽然有些失望不是儿子,却也松了口气,起码人没有事情。   等了半天才见到额头带伤的孙婆子出来,却没有见到孩子,严知理问道:“孩子呢?不是说母女平安吗?”   孙婆子跪下大哭道:“王爷,小主生下来就不会哭,夫人昏过去还不知道……”   “太医!”严知理提高声音喊道:“把孩子抱到隔间,让太医看看。”   “是。”   太医此时心里也是苦,他一点也不想牵扯到王府的阴私里,很容易得罪人,知道的太多更是容易没命的。   柳勤看向孙婆子说道:“孙婆子,你这次还要拦着我吗?”   孙婆子低着头说道:“不敢。”   严知理微微皱了下眉头,倒是没有说什么,和柳勤一并进去隔间。   孩子很小也很丑,因为没有足月,就连指甲盖都没有长好,那样的脆弱,好像一阵凉风都能要了她的小命。   严知理见过严舒锦出生的模样,看着这孩子越发的怜惜。   太医先把手搓热,这才小心翼翼检查了一遍,说道:“臣学艺不精……”   孙婆子猛地跪下,说道:“王爷,老奴有话要说,对小主病情有帮助。”   严知理看向了孙婆子,唇动了动才说道:“说。”   太医低着头,恨不得此时就避出去,可是孙婆子都说了,她要说的事情对婴儿的情况有帮助,所以太医不能避开。   孙婆子说道:“夫人和以往一样,趁着太阳好,就散步到了凉亭,吃了几块糕点喝了杯红枣水,过了会就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我就扶着夫人回来,刚让人去请大夫和与王爷说一声,夫人就流血了。”   严知理问道:“那点心和茶呢?”   孙婆子沉声说道:“当时没顾得上,等我再让人去找,已经收拾干净了。”   严知理沉默了。   孙婆子直接说道:“我家夫人前几日把平安脉还身体康健,怎么忽然早产?”   严知理看向了太医。   太医恭声说道:“从徐夫人脉象看,确实有些不妥。”   严知理握紧拳头:“那孩子、孩子为何不会哭?”   太医低头说道:“可能是药物的原因,也可能是月份太小还没长好。”   严知理深吸了口气,问道:“我只问能治好吗?”   太医说道:“臣学艺不精,不敢妄言。”   柳勤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觉得可笑,如果徐氏知道孩子会落得这样下场,会不会后悔?   孙婆子磕头道:“求王爷给我家夫人做主,严查此事。”   严知理一时竟然没有开口,其实他心里有些怕的。   屋中一片寂静的时候,忽然从门外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严舒锦进来问道:“我听丫环说,我有了妹妹,所以过来看看,你们都在屋里干什么?我能进来看妹妹吗?”   严知理心一颤,吩咐道:“等徐氏和孩子平安了,太医再离开。”   太医恭声应了下来。   严知理吩咐道:“好好伺候徐氏和孩子。”   孙婆子依旧跪着:“王爷,求您给夫人做主,夫人……”   “你愿意跪着就跪着。”严知理心里很乱,他听着孙婆子的话只觉得烦躁:“我们先出去。”   说完严知理就转身离开了,他路过柳勤的时候,低声说道:“先出去吧。”   柳勤应了下来,跟在严知理的身后出门。   严舒锦正在门外,有些疑惑地看着院子里的人,等看到严知理和柳勤的时候,犹豫了下问道:“父亲、母亲,这是怎么了?我能去看看妹妹吗?”   严知理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说:“妹妹刚生下来,晚些时候吧。”   严舒锦哦了一声,又看了一下院子里的人:“父亲和母亲的脸色都不好,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因为不是弟弟,是妹妹,所以父亲不高兴了吗?”   严知理摇了摇头,他没办法告诉女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倒是柳勤直接说道:“你徐姨娘被人下药早产,你妹妹出生后不会哭,你……”   严知理没想到柳勤会说,打断了她的话:“和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谁敢害我妹妹。”严舒锦满脸怒色说道:“父亲严查!一定要找出凶手,多请几个太医过来给妹妹看看。”   严知理动了动唇说道:“宝姐也觉得该查吗?”   “自然该查。”严舒锦一脸严肃:“没有人能害了我亲人,还逍遥自在的。”   柳勤说道:“夫君,你为什么会犹豫?”   严知理身子一僵,看向了柳勤。   柳勤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悲伤和痛苦,重复了一遍:“夫君你为什么犹豫?难道你觉得不该查吗?还是你有怀疑的人?”   这三个问题,刺的严知理几乎站不稳,说道:“查。”   严舒锦说道:“父亲,你给我安排人手,我来查!当初镇子上谁偷了东西我都能找到。”   严知理看着严舒锦许久,说道:“好,叫孙桥陪着你查。”   严舒锦一口应了下来:“好。”   严知理的声音有些低沉说道:“先把厨房的人都给关起来,今日跟在徐氏身边的除了贴身伺候的都给关起来。靠近小凉亭的人也都关起来,分开关。”   严舒锦还想说话,就听见严知理说道:“走吧。”   严知理说完就先往院子门口走去,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旁的,严舒锦总觉得父亲的背好像没有以往那样直了。   严舒锦走到了柳勤的身边,握着了母亲的手,柳勤牵着她跟在了严知理的后面。   严知理和柳勤明明最亲近的两个人,明明离得并不远,偏偏给人一种两个人之间隔了很远的感觉。   严启瑜一直等在院子里,哪怕中午的时候,丫环端了饭菜来,他也只是略微动了几口,等见到严知理等人回来松了口气叫道:“父亲、母亲、姐姐,弟弟好看吗?”   “是妹妹。”严舒锦纠正道:“应该不好看,你生下来就很不好看。”   严启瑜倒是不生气,只是有些疑惑看着严知理,小心翼翼地问道:“父亲不高兴多个女儿吗?”   严知理说道:“不是的,只是有些累了。”   严启瑜说道:“那你们都没吃中午饭,是饿了吧?我们吃饭吧。”   严知理根本吃不下去东西,却也不想让严舒锦和严启瑜饿着,说道:“好,我去换一身衣服。”   严启瑜恩恩点了两下头。   严舒锦也饿了,而且她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反而看开了,所以胃口不错,比平时还多用了半碗,严启瑜虽然觉得有事情,可是看着姐姐的模样,也就不担心了,跟着多吃了一个小花卷。   晚上的时候,姐弟两个都回房休息了。   严知理本想回房休息,却在门口的时候被柳勤挡住了。   柳勤柔声说道:“王爷、我已经让人把书房收拾好了,在查明真相之前,王爷去书房休息几日吧。”   严知理愣了愣看向柳勤,问道:“勤娘,你这是干什么?”   柳勤仰头看着严知理,再也忍不住眼泪落了下来:“你怀疑我。”   严知理犹豫了下说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其实严知理并不觉得柳勤能做出那样残忍的事情,只是担心是柳勤身边的人自作主张,这样的话查出来对柳勤也是不好的。   柳勤摇了摇头说道:“你怀疑了,我们都冷静下吧。”   说完就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严知理叹了口气,这才去了书房,直接让人喊来了孙桥。   孙桥今天不当值,不过他就住在王府,很快就过来了。   严知理说道:“明天开始你跟着公主,如果查出来任何和正院有关的线索,你就偷偷毁了。”   作者有话要说:   韩怂怂:一个连作话都没有容身之处的男主。   宝姐:一个狠起来连丈夫弟弟都打的女人。   贵哥:我做错了什么???   韩怂怂:嘤…… 第48章 金包子的审问   幽兰院中, 徐氏半夜才醒来,孙婆子赶紧端了小米红糖粥来, 还煮了几个鸡蛋弄碎在粥里。   徐氏靠坐着,连吃了一大碗,才觉得胃里好些:“孩子呢?”   孙婆子把碗放到桌子上:“小主刚刚睡下。”   因为确定孩子是活的,而且孙婆子是她的奶娘,一直在身边伺候,徐氏倒是没有怀疑:“等孩子醒了,抱来给我看看,若是我睡着了, 就把我叫醒。”   孙婆子心中格外难受, 只是徐氏生孩子难免伤了元气,如今脸色还苍白着, 她不敢说出来,就怕徐氏接受不了, 毕竟那药……   “姑娘,夫人今天来看您了。”孙婆子说道:“还带了奶娘来,奶娘正在照顾小主, 而且夫人吩咐了, 让你好好休息, 没什么比养好身子更重要的了。”   徐氏听见母亲来,赶紧问道:“母亲还说了什么吗?”   孙婆子扶着徐氏躺好:“夫人交代了不让打扰姑娘休息,而且……”看了下屋中伺候的,确定了都是徐府出来的, 她才低声说道,“而且夫人说,您最主要的是养好了身子,趁着这个机会笼络了王爷,早早生下儿子才好。”   徐氏抿了下唇,其实她有些怕,生女儿的时候真的很疼,而且她差点以为自己也要死了。   孙婆子给徐氏掖了掖被子:“哪怕为了小主,您也要给她生个兄弟,以后还为她撑腰。”   徐氏应了下来,闭上了眼睛,心中却格外难受,如果她是给人当正妻的,哪怕生下女儿也不需要这般算计的,因为她出身世家,有自己的傲气。   世家女是带着大笔的嫁妆和家族的人脉的。   成亲是结两性只好,其实前朝的时候,有些世家女嫁人后,一生都没有生儿子,甚至没有给丈夫生下任何子嗣,可那又如何?   她们主母的位置坐的极稳,哪个男人敢因为这点而休妻?他们都以能娶到世家女为荣。   可是如今……   徐氏觉得生孩子真的很疼,还会耽误很多事情,却不得不生,而且还要生儿子,因为前朝已经没有了,世家想要重新掌握当初的权势,总要付出些代价的。   孙婆子不知道徐氏心中所想,压低声音提醒道:“世子如今也不过是世子。”   徐氏觉得身上很疼,而且格外不适,只是孙婆子的话正是她心中所想的:“后来王爷怎么样?”   孙婆子眉眼间带着几分喜悦:“王爷等到您平安产下小主,又来看过才走的,还让太医留下,确定您平安。”   徐氏心中松了口气。   孙婆子又把院子的事情说了一遍,有些不满的嘀咕道:“就是不知为何,王爷偏偏允了永福公主胡闹,说交给永福公主查,永福公主才多大年纪,这不是闹着玩吗?”   徐氏倒是一喜,说道:“这样才好。”   交给永福公主,而不是亲自查,恰恰证明了一件事,严知理不想去查,为什么不想查?自然是因为怀疑了柳勤,而且严知理又重情。   她们做的隐蔽,只要永福公主查不出来真相,那么这根刺就一直扎在严知理的心里,也扎在了柳勤的心里,给他们两个之间就回不到过去。   这样的话,她的女儿也不算白白牺牲。   徐氏低声说道:“东西藏好了吗?”   “我偷偷给埋在了院子里,保证没人看到。”孙婆子亲手去做的,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放心交给别人:“等过段时间,找了机会处理了。”   徐氏点了下头:“恩。”   刚生完孩子,还出了那么多的血,徐氏有些精神不济,想了一会就睡着了,只是睡梦中终是落了泪,也只有在梦中,她才能为自己的女儿哭一哭。   只是此时徐氏还不知道女儿不能发声这件事。   孙婆子看在眼底格外心疼,也不知道她到底能瞒多久,按照徐氏母亲的意思,最好瞒过洗三,等那个时候徐氏的身体好一些了,还可以借此机会和严知理哭一场。   这一夜,严知理和柳勤都没睡好,倒是严舒锦和严启瑜睡的很安稳。   严舒锦最不喜欢那种东西吊在半空中的感觉,这般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是好是坏,总有解决的办法,而不是只能干等着,所以严舒锦一觉睡到了天亮。   而严启瑜……他觉得虽然父亲神色很复杂沉重,可是在母亲和姐姐身边并没有感觉到这些,最重要的是,出事的又不是他母亲和姐姐,他丝毫没有把事情放在心上,自然睡的好。   第二天第一早,严舒锦锻炼了身体,又和父母一起吃了早饭,就去找孙桥了。   孙桥得了严知理的命令,这段时间也不用当值,就跟着严舒锦听她的命令就是了。   其实孙桥虽然觉得严舒锦做事有些奇怪,可是他们是能得到实际好处,而且还不会受委屈,所以挺喜欢听严舒锦命令的,只不过涉及阴私,所以孙桥选的都是口风比较严实的属下。   严舒锦见到孙桥,就问了句:“吃了吗?”   孙桥恭声说道:“吃过了。”   严舒锦说道:“那行,找到是谁害了我妹妹,我请你们去酒楼吃好的。”   孙桥想到昨夜王爷私下的命令,面上丝毫不漏:“谢公主。”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先去审问厨房的人,认识字吗?”   孙桥说道:“略懂。”   严舒锦点了下头,带着侍卫先去了关押厨房人的地方。   这些人自从被关起来,就被侍卫守着,不允许交头接耳,也没有人给他们送吃的和水,不过一夜就已经变得憔悴了,最主要的是他们心中格外慌乱不安,根本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时不时怀疑地看着旁人。   因为有严知理的命令,严舒锦倒是很顺利就见到了这些人。   她直接让人搬了桌椅板凳到院子里,更是准备了笔墨纸砚。   严舒锦说道:“孙桥你把他们说的话,其中主要的记下来,然后把人一个一个带出来。”   孙桥应了下来,问道:“先带谁?”   “随便。”严舒锦说道:“反正一个个来。”   孙桥看了眼属下,那属下就进去随便找了个靠近门口的婆子带了出来。   严舒锦见孙桥已经坐下准备好了,就问道:“你是厨房里干什么的?”   那婆子跪在地上说道:“洗、洗菜的。”   严舒锦说道:“徐姨娘说是吃了你们送的糕点才早产的,你觉得厨房中是谁下的手?”   这话一出,孙桥看了眼严舒锦,公主还真的讨厌徐姨娘,会给徐姨娘拉仇恨,毕竟这样的话,不管徐姨娘出事和他们有没有关系,起码他们受罪了是和徐姨娘有关系的。   这些下人的不满可能对徐姨娘造不成什么影响,却会让他们心中有倾向。   孙桥这些年最明白的就是一件事,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人,谁知道这些下人在有机会的时候,会不会做什么事情影响大局。   不过这些和孙桥没什么关系,他听了也就当做没听到。   婆子浑身一颤赶紧说道:“和老奴没关系啊,我、我就是一个洗菜的,根本不能靠近灶台的。”   严舒锦温言道:“那你觉得你是谁呢?毕竟厨房那么大点的地方,也藏不住什么事情。”   婆子刚想开口,忽然觉得不对,如果事情真出在厨房,那么他们都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厨房的问题,她说了的话,那不是得罪了人吗?她不过是个洗菜的:“我不知道,徐姨娘要的糕点做起来很麻烦,而且她还要吃新鲜的,出锅不到半个时辰的,每天做的很急,都是一起忙的。”   这也是最重要的,她要说一个人,怕就要得罪一群人了,确确实实是厨房几个人一起忙的,毕竟徐姨娘有孕,他们也害怕出事,每个步骤都有几个人在,所以婆子真的不觉得是厨房的问题。   “做好后,都是徐姨娘的人拎着走。”婆子说道:“从厨房到花园也要走一会的,谁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严舒锦点了点头,见婆子没有别的要说,就问了做糕点的是那几个人后,就让婆子到一旁,有侍卫看着不许她说话,就带了另一个人出来审问。   有人说了怀疑的对象,也有人像婆子这样没有说的。   倒是有个年纪略大的厨子说了句有意思的:“那酸梅云糕虽然做的复杂了些,却没有什么秘方,徐姨娘平日里只吃院中小厨房的,怎么月份大了反而不让小厨房做了?而且厨房人这么多,刚做好就被徐姨娘的贴身丫环拎走,就算想在厨房做手脚也不方便。”   如果不是确定于姑姑说的人中没有这个厨子,严舒锦都要怀疑被于姑姑收买的人了,而且这话每一句都说到了点子上。   严舒锦让侍卫把人重新关进去,又去审问了亭子附近的人,因为徐氏喜欢清静的缘故,一般她到凉亭后,除了贴身伺候的,园子中干活的那些粗实丫环都会避开一些,每日更是提前给园子打扫好,管事也检查过的。   如此一来几乎没什么线索,严舒锦虽然让侍卫重新把人关着,却也让人送了热水吃食过去。   严舒锦翻看着孙桥记下来的东西,感叹道:“你的字有点丑。”   孙桥板着脸,他能认字就不错了,这些侍卫中能认字的也就没几个。   严舒锦仔细看完感叹道:“等事情查完,我和父亲说说,给你们请个先生好好认字练字。”   孙桥:“……”   严舒锦正色道:“总是有好处的。”   说完也不等孙桥回答,就说道:“走吧,我们去审一下徐姨娘身边那些丫环。” 第49章 金包子的逻辑   孙桥其实知道认识字的好处, 心中对严舒锦有些感激的:“公主多带几个丫环比较好。”   毕竟有些事情,他们都是男的并不方便。   严舒锦看向于姑姑说道:“于姑姑, 麻烦你去叫几个丫环过来。”   于姑姑恭声应了下来,当即去叫了几个丫环来,严舒锦发现竟然都是宫中出来的,略微一想也就明白,有些事情确实是宫中出来的人更擅长一些。   严舒锦就带着侍卫和丫环一大波人去了幽兰院,在门口说道:“在审问的时候,都给我盯着其他人,只要脸色有变化的就给我抓出来, 记住了吗?”   “是。”   严舒锦看向孙桥:“你们也是。”   孙桥说道:“是。”   虽然徐氏生下一女, 可是幽兰院中一点喜庆的气氛都没有,反而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格外谨慎。   严舒锦倒是没有直接带着人进去, 而是站在门口,先让人说明了来意。   徐氏正好清醒着, 正在吃东西:“那就请公主进来吧。”   却不想严舒锦根本没有进去的意思,只是站在门口说的,声音恰好能让徐氏听见:“我母亲说了, 产房那样的地方不是我一个姑娘家该进的。”   “而且我也是为了她着想, 徐姨娘刚刚生产完, 按规矩见到我还要行礼,我也不是那样不近人情的。”严舒锦说道:“就让她躺在床上好好休养,免得还要跪地上。”   房中的徐氏只觉得格外刺耳,可是严舒锦的这些话也是不假, 按到规矩来讲,徐氏见到严舒锦是要行礼的。   于姑姑低着头安静地站在严舒锦的身后,永福公主这样张口规矩闭口规矩的行为,先从言语上立于不败之地了。   严舒锦说道:“徐姨娘好好躺着吧,我一定会查了真相出来的。”   不知为何,徐氏听着严舒锦的话竟有些心惊胆战的,可是她并不觉得严舒锦能查出来。   严舒锦说道:“于姑姑,你进去先请孙婆子出来。”   于姑姑恭声应了下来。   院中已经有人给严舒锦搬了桌椅板凳,严舒锦坐在椅子上,说道:“玉润你让幽兰院中的,不管是几等丫环婆子,都给我找出来。”   严舒锦是早有准备的,每个院中伺候的人都有册子,玉润翻着册子挨着把人给找齐。   于姑姑很快带着孙婆子出来了。   孙婆子福身行礼。   严舒锦却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手指轻轻敲着扶手。   孙婆子当初也是学过这些规矩的,可是她身为徐氏的奶娘,已经很久没有半蹲着这么久了,可是她不敢动,怕严舒锦找了别的理由再来为难她,孙婆子只觉得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膝盖的位置更是酸痛难忍。   不过很快孙婆子就知道了,严舒锦想要为难她根本不需要找理由。   严舒锦说道:“你不是骨头轻很喜欢跪着磕头吗?”   孙婆子脸色一白。   严舒锦格外悠闲说道:“那就跪着吧。”   孙婆子没想到严舒锦会这般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来罚她,只是严舒锦是有封号的公主,而她不过是王府妾室的奶娘,别说让她跪着,就是要了她的命,也没人会说什么。便是有人会说什么,只怕也是说她触犯了公主,打死活该。   等孙婆子跪在地上,严舒锦说道:“于姑姑,麻烦你再叫个人出来。”   于姑姑看都没看孙婆子一眼,说道:“是。”当即进屋去请了另外的人。   这次跟着于姑姑说来的是云香,云香见到严舒锦就觉得双腿发软,她还记得那天被硬塞点心的事情,又看见在幽兰院中除了徐氏地位最高的孙婆子跪着,当即腿一软猛地跪在了地上,那声音听着坐在旁边的严舒锦都替她疼。   云香头磕在地上根本不敢抬。   严舒锦对于云香也记得清清楚楚,她记得每一个和她可能结仇的人,免得阴沟里翻船。   孙婆子见是云香,心中松了口气,因为云香已经被严舒锦吓破胆了,所以这件事云香并不知情,其实在那次病好后,徐氏就开始疏远了云香。   严舒锦问道:“行了,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云香头都不敢抬,声音颤抖着:“奴婢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严舒锦挑了挑眉,说道:“看来她是知道什么,于姑姑带出去单独审问。”   云香使劲摇头:“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于姑姑已经到了云香身边,说道:“这边请。”   云香看向孙婆子,就见孙婆子低着头根本没有看她,她甚至站不起来,硬生生被两个严舒锦带来的婆子扶着拖了出去。   其实严舒锦也不知道云香到底知道不知道一些什么东西,只是她记得杜先生提过一件事,如果一个人说谎,那么在提起谎言的时候,喜欢强调自己说的是真的,不是撒谎。   但是也可能是太过害怕而语无伦次了。   严舒锦不知道云香是哪一种,但是既然能给徐氏添堵的机会,她是不会放过的,而且严舒锦还记得在刚被接回来的时候,云香得了徐氏的吩咐来给自己母亲难看的事情,虽然当时已经报复过了,不过……严舒锦就是小心眼还记仇。   只是此时的严舒锦还不知道,她这个记仇的性子,还真让她钓上了一条大鱼。   云香被带下去后,玉珠又进去带了旁的人出来审问。   过了两三个人,严舒锦像是才想到孙婆子一样,问道:“孙婆子,你把事情说一遍。”   孙婆子低着头说道:“昨日我家夫人和往常一样,去园子里散步,到凉亭休息……”   “徐姨娘的喜好挺特殊的,那么大的肚子,还非要出去散步。”严舒锦感叹道:“这院子不够她走的吗?”   孙婆子说道:“夫人喜欢园子里的景色。”   严舒锦说道:“看来她喜欢风景超过喜欢肚子中的孩子。”   正在记录的孙桥停下了笔,这话说的要让他怎么写好?   就算是大实话,公主这样说,他也不敢这样写啊。   想了一下就含糊的写道:“徐姨娘对景色甚喜。”   严舒锦可不知道这些,催促道:“接着说。”   孙婆子说道:“和往常一样,丫环去厨房拿了糕点,夫人……”   这次说的和昨日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因为严舒锦的打断,她连着说了两次和往常一样。   严舒锦眼睛眯了下,强调和往常一样?那还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的吧。   等孙婆子说完,严舒锦就说道:“行了,进去好好伺候徐姨娘。”   孙婆子起身,却因为跪的太久踉跄了一下,晃了晃才站稳。   严舒锦冷声说道:“看来骨头还不够轻,再多跪跪就稳当了。”   孙婆子恭声说道:“是。”   严舒锦没再看孙婆子,说道:“把去厨房的丫环带过来。”   去厨房的是两个丫环,是徐氏陪嫁过来的,一个叫云蕊,一个叫云蕾,云蕾长得很漂亮,身姿更是妖娆。   严舒锦在知道了徐氏做的那些事情后,看到这样漂亮的陪嫁丫环,心中就有些嘀咕了,而且于姑姑也说过,像是这样的世家女陪嫁的时候经常会选几个漂亮的丫环,在自己不方便或者有孕的时候,让丈夫去睡丫环。   因为有卖身契在世家女手中,所以哪怕当了妾室,丫环依旧可以被世家女拿捏在手中,如果没有世家女发话,怕是连怀孕都不敢的。   在世家女看来,漂亮的陪嫁丫环并不是人,只不过是个物件而已。   严舒锦不知道云蕾是不是,也不准备知道,直接问道:“是你们去拿的糕点?”   “是。”   严舒锦说道:“从厨房拿出来后,糕点有没有离开你们的视线?”   “没有,我们去厨房拿了糕点后,就送到了夫人那里。”   严舒锦发现说话的大多是云蕊,而云蕾一直跪着低着头。   却不想这个一直沉默的云蕾忽然语出惊人:“奴婢听厨房的人提过,前几日姜厨子得了赏,女儿出嫁的时候,更是置办了一套金首饰。”   姜厨子正是给徐氏做糕点的厨子之一。   而这个得了赏就微妙了,孙桥都诧异地看了云蕾一眼,没想到她不吭不响,倒是直接往正院扣屎盆子。   孙桥有一种预感,严舒锦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严舒锦说道:“那你知道的蛮清楚的,连一个厨子的女儿出嫁的事情都知道,那你知道那套首饰是我赏的吗?我当着我父亲面赏的。”   严舒锦看向云蕾说道:“你要不要再说说还听说了什么?”   云蕾说道:“公主问奴婢知道的事情,奴婢只是把知道的说出来了。”   严舒锦说道:“你还知道什么吗?”   云蕾说道:“奴婢不知道了。”   严舒锦忽然问道:“云蕊和云蕾名字倒是相似,云蕾是和谁住一个屋的?”   云蕊说道:“是奴婢。”   “行了,一起带去审问。”严舒锦说道:“这不声不响的,竟然打听这些事情,难不成有外心?”   孙桥看了属下一眼,那人就上前带走了云蕾和云蕊。   院子里的人审问了一圈,最后审问的是云清,严舒锦直接让人把云清带走好好审问,毕竟徐氏身边就她略通医术。   严舒锦最后问的是太医。   太医并没有因为严舒锦年纪小而含糊,直接把能说的都给说了。   严舒锦听完问道:“所以徐姨娘早产是因为药。”   太医说道:“是。”   严舒锦问道:“既然是药的话,那肯定要有药渣啊?”   太医听着严舒锦这个理所当然的结论,说道:“也可能是药丸。” 第50章 金包子气哭了   严舒锦挠了挠脸:“我没听说过有这样的药丸, 当初家里生病的话,都是去医馆抓药的。”   太医想到了严舒锦的出身, 满打满算不过回京才几个月,不知道有能让早产的药丸也是正常的,毕竟一般的医馆也不会有这样的,最多有一些常用的比如帮着消化的药丸:“这样的药丸并不常见。”   严舒锦说道:“也就意味着,医馆不卖的?”   太医恭声说道:“是。”   因为医院也怕担责任。   孙桥心中一颤,他觉得永福公主这话好像问到了关键处。   严舒锦接着问道:“那药丸的方子和抓药的方子一样吗?”   太医咽了下口水说道:“不太一样。”   严舒锦点了点头,直接问道:“那你知道能让人早产的药丸方子吗?”   太医说道:“知道。”   严舒锦接着问道:“是所有大夫都知道吗?”   这一问一答,让在屋中偷听的孙婆子心惊胆战的。   太医不敢隐瞒:“并非如此, 宫中的太医擅妇科方面的知道, 普通医馆的大夫是不知道的。”   能成为太医除了本身医术高超享俸禄外,还有宫中的那些医书, 他们可以看的。   也不等严舒锦问,太医接着说道:“宫中医书中有配方记载。”   严舒锦继续问道:“那药方除了宫中还有什么人会知道?”   太医觉得自己要窒息了:“反正一般的平民百姓是不可能知道的。”   其实世家的药方比宫中的还要多一些, 而太医也不敢直言说世家。   严舒锦哦了一声,仿佛不经意说道:“那就是勋贵世家会有了,而王府中也就徐姨娘是世家出身, 出事的又是她自己, 总不能她自己吃了药丸吧。”   这话一出, 整个院子连呼吸的声音都几乎没有了。   严舒锦倒是没有再说药丸的事情,而是问道:“那这种药,是不是无色无味的吗,量少能不能起作用呢?”   太医说道:“量少绝不会造成徐姨娘这样的情况, 而且这种药味道一般都带着些腥气,还很苦。”   严舒锦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那或许就不是食物的问题了,如果茶水和点心里被下了药,徐姨娘不可能尝不出来的。”   太医其实早就察觉到这点,可是没有人问的时候,他是不会主动开口的。   严舒锦扫了一眼院子里所有的人:“味道很重,又让徐姨娘吃不出来的话,只能是在她喝的保胎药里换了,毕竟那些药都苦的不行,喝了也察觉不出来,而徐姨娘的保胎药从抓药、煎药到送到徐姨娘嘴边,都是徐姨娘贴身的人在做。”   “所以是你们谁换了药?”严舒锦沉声说道:“老实承认,起码我能保证罪不及家人。”   没有任何人承认。   严舒锦说道:“那就查吧,既然是汤药就要有药渣,而徐姨娘保胎药的药渣都是登记在册,处理的人和方式在何处都是有的,把所有药渣都找出来一一核对,就请太医辛苦一点了。”   太医能说什么?他一点也不像这样辛苦吗?这话说了就是找死:“是臣应该做的。”   孙桥觉得永福公主绕了这一圈,重点并非全在药渣上,世家有让人早产的药丸配方……   严舒锦接着说道:“如果没有和那些保胎药的渣混在一起,那害人的药渣能藏到哪里?”   没有人能回答严舒锦,严舒锦要的也不是答案。   严舒锦说道:“孙桥你让人去所有厨房搜,看看是不是哪里藏了药渣,还有灶台里面,挖地三尺给我搜干净。”   “是。”   孙桥当即安排了人。   严舒锦说道:“不管怎么样,先找到药渣。”   产房中,徐氏被子上的手有些发抖看向了孙婆子,孙婆子微微摇头给了徐氏一个安心的眼神。   徐氏这才松了口气。   而院子里,严舒锦接着说道:“除了厨房外,所有下人的房间也都给我搜一遍,柴房库房这类的都不要放过。”   孙桥这次有些犹豫了,柴房和普通下人的房间还好说,可是像正院这样的地方就不好办了。   正院的小厨房,他们还敢搜一搜,可是库房……   严舒锦说道:“父亲和母亲那里我来说,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包括那些空院子。”   孙桥说道:“怕是一天两天搜不完。”   严舒锦看向了孙桥:“你不会带着那些粗实丫环、婆子、小厮一起?他们每日都要打扫,什么地方有变化肯定能看出来,谁找到药渣,我赏谁百两银子。”   这对那些粗实下人来说,可能一辈子都存不到这么多银子。   孙桥恭声应了下来:“是。”   严舒锦隔着门对着徐氏说道:“徐姨娘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放过害了妹妹的人,你就安心养着。”   说完严舒锦又对着太医说道:“麻烦太医了,今日多谢太医提醒。”   太医心中只想骂人,他根本不想说这些的,而是永福公主一个个问题套出来的,哪怕心里在滴血流泪,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不敢,都是臣该做的。”   严舒锦说道:“一事不劳二主,还要麻烦太医把能让人早产的药方都开一份出来。”   太医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力。   严舒锦接着说道:“有些不知道方子,但是药有让人早产效果的也写出来。然后把所有方子中的药材给规整出来,既然是早产的药,有些药材应该是一样的。”   太医应了下来,孙桥让出了位置,太医当即写了起来。   严舒锦看向孙桥吩咐道:“你多安排点人,先从府里的库房,看看这段时间有谁用了这些药,哪怕是用的别的药方,但是其中有这一味两味药的也不要放过。”   这确实是个办法。   产房中徐氏和孙婆子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她们最大的一个失误就在此,只要买过药,就能查到,此时心中难掩慌乱。   严舒锦接着说道:“除了府里,还有京中所有药房,不管何人只要买的药超过方子上三样,都给我查清去处。”   孙桥咽了咽口水。   严舒锦沉声说道:“先查府里,我明日进宫与伯父、伯母说这件事。”   孙桥觉得自己不是为了永福公主这个身份低头,而是为了永福公主的霸气低头的:“是。”   玉润忽然抓着一个丫环说道:“公主,她不知道为何脸色忽然变了。”   “我没有、我没有……”   孙桥看过去的时候,就见那个丫环脸色确实难看,见她还要挣扎,当即上前按住了她的肩。   严舒锦说道:“带下去严审。”   这个被玉润抓住的丫环,就是当初偷偷出去帮徐氏买药的,她脸色变了吗?   谁管她变或者不变,既然已经知道是谁,严舒锦就不会绕圈子,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更何况当时脸色没有变,被抓出来的时候,难免会做贼心虚变了脸色,这不就让孙桥看到了。   就算没有变,也可以说她只是变了一瞬间而已。   在来之前,玉润就得了于姑姑的命令,还特意提前认过人了。   其实很多事情,就是在知道真相的前提下,再来找蛛丝马迹,就简单的很多,也显得严舒锦厉害了许多。   又有人指出几个变了脸色,严舒锦把她们都带走了,这才带着一群人离开了幽兰院。   孙婆子出来知道都有谁被带走后,只觉得浑身发冷,却强自镇定说道:“剩下的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训斥了院中人一番,她才重新回到了徐氏身边,找机会悄悄把事情和徐氏说了。   徐氏紧紧抓着褥子,看向了孙婆子说道:“药渣……”   孙婆子这次不敢保证万无一失了:“老奴今晚就给处理了。”   徐氏心中慌乱,因为刚生产完又觉得昏昏沉沉的,一时没有了主意:“嬷嬷记得处理的一干二净才是。”   “是。”   出了幽兰院,严舒锦就让孙桥去审问人了,而她自己去找了大管事,直接说道:“今晚王府所有地方都挂起灯笼,让丫环婆子组了队伍在内院巡逻,外面有侍卫来巡逻。”   大管事也得了命令,严知理不仅让孙桥听从严舒锦的命令,府上其他人也不能耽误严舒锦的事情,所以没有丝毫犹豫大管事就应了下来,当即去安排了。   “这几日巡逻的人辛苦了,这个月都领双月例。”严舒锦说道:“大管事去安排下。”   大管事说道:“是。”   严舒锦这才回了正院,就见严知理有些不安,而柳勤神情冷淡。   “父亲、母亲这是怎么了?”严舒锦有些疑惑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了,父亲我查到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严知理见到女儿过来,像是松了口气:“你妹妹天生有哑疾,所以我今日去请了旨,封徐氏为侧妃,也能让你妹妹身份高一些,以后日子好过一些。”   严舒锦还没吭声,柳勤就说道:“这是我们夫妻的事情,和宝姐没有关系,既然你已经请旨了再说也没有用,册封的旨意什么时候来?”   严知理心里堵得慌:“孩子洗三那日。”   柳勤说道:“我会让方姑姑准备妥当。”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严舒锦皱着眉头,等柳勤离开才问道:“父亲,你提前没有和母亲商量吗?”   严知理有些艰难的辩解道:“我上朝的时候早……”   “不是这样的。”严舒锦直接说道:“你和母亲是夫妻,祖母说过,夫妻之间任何事情应该有商有量的,大事紧急的事情除外,可这是家事,你不该这样的。”   严知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觉得格外难堪,说道:“这是大人的事情……”   严舒锦打断了严知理的话:“父亲,你做错了。”   严知理恼羞成怒:“你妹妹那么可怜,你不是很疼妹妹吗?把她身份提高一点而已,为什么要斤斤计较。”   严舒锦眼睛一红,强忍着泪意说道:“你就是错了!妹妹可怜没有错,但是这件事你应该先和母亲说的,母亲是你的妻子,这件事就是该让母亲先知道,而不是你做完了才告诉她。”   严知理说完就后悔了,看着女儿的模样,赶紧说道:“是父亲错了,我一时没想到,宝姐……”   严舒锦哭着说道:“父亲你变了!你变坏了!”说完就哭着跑走了。 第51章 金包子的意外之喜   严知理只觉得身心疲惫, 想要去追解释,又累得不想说话, 根本没有注意到本该在小书房的严启瑜就站在不远处,看了看房中又看向跑走的姐姐,他什么都没有问也没有说,只是安静的离开。   因为实在太累,严知理甚至没有过问孙桥今日查的情况,而是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他觉得很难受,一时觉得自己错了, 一时又觉得为什么妻女不能理解他, 多多体谅他的为难,一时又想到徐氏和那个因为药而哑疾的女儿……   忍不住让厨房送了不少酒菜, 醉倒了在书房里,迷糊之间他感觉到有人扶他躺在床上, 帮他脱去衣服擦脸洗脚,忍不住抓着了那人的手:“勤妹妹、勤妹……我是为了你……我是……”   柳勤面无表情地听着严知理的话,闻着让人作呕的酒味。   严知理依旧是旧时的模样, 就连喝醉了酒喜欢叫她勤妹也是一样, 只是严知理又早已不是旧时那个严知理了, 那个她一人的丈夫严知理。   晚上的时候,孙婆子格外焦躁,因为院子里灯火通明的,根本找不到机会去处理药渣, 她也不敢贸然去动,就怕被皇后安排的那些人看到,只能强忍着不安,想着再找机会了。   孙婆子也怕买药的丫环会经不住,把事情说出来,转念一想她一家老小的卖身契都在徐氏手上,又放下了心,只要她不说就有一条生路,说了的话,王爷不会饶了她,而徐家也不会放过她一家子。   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处理药渣,到时候就算那丫环说了,没有证据也就有挽回的机会。   严知理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晕脑胀的,感觉到自己握着一个人的手,愣了愣转头看去,就看见柳勤伏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稳,转念一想就明白昨夜感觉有人照顾他不是错觉,而是自己的妻子。   强忍着头痛,严知理小心翼翼起身下床,把妻子抱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又仔细看了一会,这才拎着鞋子出了书房,却不知道在他离开后,柳勤被子下的手握紧,许久才缓缓松开。   严知理出去梳洗后,方姑姑就端了醒酒汤来:“王妃让厨房提前给您准备的,因为公主让人搜查厨房的缘故,早膳备的简单了些。”   “没事。”严知理端过醒酒汤一口饮尽,心中对着柳勤的愧疚越发浓重了起来:“你好好照顾王妃,让厨房备着小米粥,等王妃醒了就端给她。”   方姑姑恭声应了下来。   严知理让人去找孙桥,却得知孙桥护送严舒锦进宫了并不在府里,沉默了一下又叫了管事来问起了昨日的事情。   管事知道个大概,把事情说了一遍。   严知理闻言又让人请了太医来,把关于药的事情问了一遍,太医这次没有丝毫隐瞒,把昨日的话重复了一遍。   能走到今天的地位,严知理不仅不傻,还有些聪明,前几日不过因为徐氏生子的惨烈和女儿因为药物出生就有哑疾而心神不宁,此时却察觉到了蹊跷之处,就像是宝姐说的,养胎药徐氏都是让贴身丫环盯着的,外人根本没有办法做手脚的。   那么会是谁?   严知理想到杜先生曾说过的一句话,当所有的猜测都不是真相的时候,那么最不可能的猜测往往就是真相了。   可是严知理又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毕竟徐氏那样爱着孩子,哪怕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孩子的,一时间严知理有些茫然,又有些觉得徐氏不该每日去花园的,要不然也不会出了这么多事情。   严舒锦进宫后,很快就得了允许,毕竟这件事说严重了就是谋害皇族血脉,必须严惩的,今日出现在王府,明日会不会就出现在皇宫之中?   而且严超觉得自己后宫的人只会比王府复杂,毕竟弟弟那里只有一个妾室的,严超还让官府从旁协助。   回到王府,严舒锦就带着孙桥到处巡视,让人去查药渣,除了正院和幽兰院,整个王府都被翻了个遍,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徐氏女儿的洗三是在幽兰院中办得,徐氏的母亲倒是来了,除此之外并没有请旁人。   柳勤更是没有到场,不过让方姑姑带了块平安锁给孩子添盆。   因为严知理也没有来,徐母心中有些不安,不过很快宫中的封女儿为侧妃的圣旨就到了,徐母这才松了口气,侧妃是能上玉牒的,也算是皇家的人了,只是徐母心中又觉得可惜,如果柳勤没能回来就好了。   徐氏如今是侧妃,当即让人赏了院中所有伺候的,一扫先时幽兰院中的沉闷气氛,不少丫环都露出了笑脸,轻快了许多。   奶娘抱着孩子进屋,徐氏把屋中的人打发出去,就剩下母亲和孙婆子抱着孩子后,直接问道:“母亲,我女儿为什么没有哭?洗三为什么没有哭?不是说哭了才吉利吗?”   徐氏意识到一件事,好像自从女儿出生后,她就没听到过女儿的哭声,开始的时候她问了,孙婆子只说孩子刚睡,后来因为药渣的事情,徐氏也没有心思来想这些,只过问女儿每天喝了多少次奶,尿了拉了几次。   可是这个时候再不哭,徐氏只要不傻就意识到不对了。   徐母脸色一沉说道:“你慌什么,我告诉过你,任何时候都不能慌乱。”   徐氏手紧紧抓着被子:“母亲,我女儿怎么了?”   徐母心中有些不忍,放缓了声音说道:“天生哑疾……有你在有我们徐家在,总归会帮着她找个好人家的,你放心就是了,现在最主要的是好好养身体,早日生下儿子才是。”   徐氏张了张唇,甚至不敢去看女儿,许久问道:“是因为……是因为那药吗?”   徐母说道:“不要管原因,只要有结果就是了。”   徐氏眼前一黑,身子软倒在床上。   徐母赶紧上前:“你……”   “把孩子抱出去。”徐氏根本不敢看女儿,甚至不敢和女儿待在一个屋中:“抱出去,快抱出去。”   孙婆子赶紧应了下来,抱着孩子去了隔壁房间。   徐母见女儿失了神,在衣服能盖住的地方狠狠拧了女儿一下:“你清醒点,镇定,既然做了就不要这样的做派,觉得对不起孩子,就以后多补偿着点,你现在要做的是……”   与此同时云香那边竟然有了突破,云香倒是没有受刑,只不过这几日一直被关着,没有人和她说话也没有人送一点吃的和水给她,晚上屋子里又黑又冷,隔着窗户能看到外面的灯笼,可这样的感觉,更让云香崩溃。   就好像自己身处地狱一样。   当孙桥的属下来汇报云香的话时,严舒锦都愣住了,她根本没想到云香竟然看到在徐氏生产的当夜,孙婆子偷偷往幽兰院小花园的方向去了。   严舒锦本想先搜了正院然后准备带人去搜幽兰院的,毕竟她是知道那药渣就藏在幽兰院中,能找到最好,找不到就说第二日继续搜,开始掘地三尺的找,到时候再让人暗中盯着幽兰院,想来孙婆子会狗急跳墙,顾不得旁的想要赶紧把药渣毁掉,到时候抓个人赃俱获的。   可是云香竟然看到了孙婆子夜里偷偷摸摸出门。   孙桥有一种预感,好像事情要解决了,又有一种野兽的直觉,好像对于这个结果永福公主并没有特别惊讶,好像早就猜到了似得。   这样孙桥觉得永福公主越发深不可测了。   孙桥不自觉问道:“公主现在要怎么办?”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今晚灯笼熄一半,派人和幽兰院打个招呼,让她们明日不可随意出院,开始严查正院和幽兰院。”   孙桥说道:“是。”   严舒锦:“总要抓到证据才好,免得冤枉了人,孙婆子可是徐姨、徐侧妃的奶娘,更是徐侧妃的贴心人,万一是误会呢?”   最后一句严舒锦说的轻飘飘的,孙桥丝毫不信,只是他依旧选择听从了严舒锦的。   孙桥犹豫了一下问道:“要与王爷说吗?”   其实孙桥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请示严舒锦,按理说他不该请示严舒锦这个问题,而是应该直接与严知理说的。   严舒锦声音清脆:“说吧,不说你也为难。”    第52章 金包子的理论   如今的严知理只觉得在妻女面前都有些抬不起头, 哪怕严舒锦不搭理他,他还是坐在严舒锦的身边:“宝姐, 你不是想学骑马射箭吗?这几天趁着天气好,我带你去好不好?”   严舒锦一脸严肃说道:“我在生气,你不要和我说话。”   严知理松了口气,起码女儿现在愿意搭理他:“你想要的乌骓已经找到了,只等下了小马驹。”   严舒锦正色道:“父亲小马驹我要,可是我还是在生你的气,这两个是不冲突的。”   站在父母两个身后的孙桥,觉得永福公主说的好有道理。   “你做错了事情, 可是小马驹没有做错, 我不会迁怒的。”严舒锦说完,就叮嘱道:“安静, 我们等消息,看看到底是谁害妹妹。”   严知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按道理来说两个人生气,其中一个接受了另一个人的礼物,不就代表着两人之间和好了吗?   怎么到了严舒锦这里, 东西我要可是我还是生气, 因为东西是无辜的, 我不会迁怒东西,所以我拿了东西不代表我原谅你,我只是性格好而已。   严知理简直哭笑不得,看着严舒锦心中感叹, 这还是个小孩子脾气啊。   因为有严舒锦在身边,哪怕严知理觉得一会要面对的是自己不愿意相信的真相,也觉得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他意识到了谁才是真正可信可靠的人。   幽兰院中,孙婆子这几日特意观察过巡逻的大概时间,其实她总觉得这是一个圈套,却没有办法。   孙婆子很确定严舒锦不会放过找幽兰院麻烦的机会,而且那些药渣埋在小花园中也不是万无一失的,毕竟这几日她见严舒锦让侍卫找,真的是挖地三尺,花园中的有些花都直接被挖出来,确定下面没有藏东西了才重新种回去。   按照这样的情况,那药肯定是能翻出来的,到时候就不好解释了。   徐氏也有些心神不宁,哪怕徐母劝过,她依旧不愿意让奶娘把孩子抱到屋里,她害怕见到自己的女儿,又有药渣的事情,忍不住问道:“嬷嬷,怎么办?”   孙婆子已经下了决心,给徐氏整理了一下被子说道:“姑娘放心就是了。”   徐氏咬了咬唇,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孙婆子看着徐氏的模样,说道:“姑娘以后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徐氏看向孙婆子,有些不安:“嬷嬷……”   孙婆子低声说道:“这事情老奴担下来,到时候姑娘只要装做痛苦不愿意相信就是了。”   徐氏伸手握着孙婆子:“嬷嬷,我离不开你啊。”   徐母不止徐氏一个女儿,徐家也不止徐氏一个姑娘,而一直在她身边的只有孙婆子这个奶娘,当年孙婆子为了照顾生病的她,把年幼的儿子留给了丈夫照顾,没想到丈夫是个粗心的,孙婆子的儿子不慎跌入家中的水缸活活溺死了。   自那以后,孙婆子再也不回家了,而是一心一意留在徐氏身边伺候。   孙婆子说道:“老奴今夜偷偷去把药渣挖出来处理了,要是没人发现最好,若是被发现了……老奴就把事情担下来,只是老奴再也不能伺候姑娘了,姑娘千万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徐氏默默地落泪。   孙婆子格外心疼,拿了帕子给徐氏擦了擦脸说道:“姑娘,这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而且我也不一定会出事的。”   徐氏摇头,哭着说道:“一定是她们的圈套,她们就是想要逼死我的。”   孙婆子也没时间安抚徐氏了,只能叮嘱道:“姑娘,我若是死了,这几年您就好好照顾小主,多忍让这些……”   徐氏双手抓着孙婆子的手,许久才哭着点了点头:“千万要小心。”   孙婆子应了一声,其实她也怕时间拖久了,那丫环忍不住供出来,或者让严舒锦找到了买药的药房,多亏这件事徐氏一直没有照过面,都是她来安排的。   看着哭都不敢出声的徐氏,孙婆子满满的心疼,也多亏了徐氏已经是侧妃了,又有徐家在,柳勤是不敢随意处置徐氏的,严知理……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   说到底这次是她们棋差一招,孙婆子根本没想到严舒锦会推出药的事情,不过这也给徐氏留了个机会,把自己想到的事情仔细与徐氏说了一遍,孙婆子偷偷把从徐家带来的各种秘药给毁了。   孙婆子只觉得上天不公,要是秘药有用处,这件事就神不知鬼不觉了,什么证据都查不到。而且当时自己要狠得下心,直接把药渣都给吃了就好了,说到底是她小瞧了柳勤母女:“姑娘以后千万小心永福公主,她不简单,她若是出生在世家……”   其实徐氏和孙婆子都没觉得能用这件事能推倒柳勤,不过就是谋一个侧妃的位置然后再离间一下严知理和柳勤罢了。   徐氏使劲点头,吃了这么大的亏,她绝对不会再小看任何人了,哪怕是她从来都瞧不起的泥腿子。   晚上的时候,孙婆子换了一身暗色的衣服,等巡逻的离开,趁着左右没有人,才悄悄从屋中出去,并没有直接去埋药渣的地方,而是绕了一小圈,确定没有人了,这才偷偷去了埋药渣的地方。   直到把药渣挖出来,都没有任何人出现,这让一直提心吊胆的孙婆子微微放松了一些,难不成是她高估了严舒锦?   孙婆子把土重新整理好,又把花盆挪回原来的位置压好,这才把东西藏到衣服里,偷偷摸摸往房间走。   直到进了屋,把门从里面锁上,孙婆子才彻底松了口气,看来是她高估了严舒锦,莫非她推出汤药的事情只是巧合吗?   孙婆子也没有点蜡烛,而是摸黑走到桌边,然后打开了药包,拿了药渣就往嘴里塞……   正在吃第二口的时候,角落里忽然有个火星,孙婆子听到动静猛地扭头看过去,角落很快就亮了起来。   严知理、严舒锦和孙桥都站在角落里,这是进门后的死角,一般人进门以后都不会往这边看,而且孙婆子正处于紧张过后放松的时候,更不会注意到这些,她只想着趁着没有人发现,赶紧把药渣处理掉。   严舒锦看着孙婆子说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处理办法,没想到……这么另辟蹊径。”   孙桥已经过去了,直接控制住了孙婆子,夺下了药渣,其实在孙婆子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盯上了,只是永福公主的恶趣味,非要等到这个时候才抓住人。   就好像猫抓到老鼠不想要一口咬死,而是玩弄一番,觉得没意思了才会收拾掉。   而严知理一直沉默着。   恐怕谁也不会相信,在这件事上,宣王和永福公主这对父女,竟然是永福公主做主的。   严舒锦背着手绕着孙婆子转了一圈,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忘记再打击一下孙婆子:“你说早吃也是吃,晚吃也是吃,你怎么不熬了药以后直接吃了呢?”   孙婆子反而镇定了,直接扭头把嘴里的药渣吐到了地方,这个时候她要不知道自己被耍了,她就是傻子了,在她自以为没被发现暗自窃喜的时候,别人却像在看笑话一样。   严舒锦提高声音喊了一句:“把灯都给我点上。”   于姑姑很快就从外面进来了,她的身手不好,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跟着进幽兰院中,而是等在外面,如今已经抓到了孙婆子,于姑姑才带着人进来,很快幽兰院中的灯笼都点了起来。   产房之中徐氏静静地躺着,看着屋中伺候的丫环,说道:“伺候我更衣。”   因为才生完孩子,徐氏的恶露还没有流干净,而且她身子也没有好彻底,更多的时候都是躺在床上的。   孙婆子的房中。   严舒锦指着孙婆子说道:“把她的嘴先堵上,然后绑了,免得她畏罪自杀。”   孙桥按照严舒锦的命令,找了布塞到了孙婆子的嘴里,然后又把她的手脚给绑住了,这会就算孙婆子想死也死不了。   严舒锦说道:“于姑姑给我搜她的房间,找找有没有东西。”   于姑姑恭声应了下来,带着人开始搜孙婆子的房间。   严知理一直站在角落里,烛光下他的神色不明。   孙婆子倒在地上,看着在屋中耀武扬威的严舒锦,心中恨透了她,要是当初早严知理他们一步知道柳勤他们的下落就好了,他们一定会把人处理的干干净净,让他们没有回来的机会。   其实徐家当初都以为柳勤他们死定了,毕竟那样战乱失去了踪迹,一个老人一个怀孕的女人还有一个孩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活下来的。   谁知道他们偏偏活下来了,还能送了消息给严知理,等徐家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再动手的话也来不及了。   孙婆子根本不怕他们搜,因为她的屋里根本没有放东西,有些东西也早早处理干净了。   而严舒锦还在念叨:“你们给我搜仔细了,任何角角落落都不能放过,床底下柜子底下,还有看看墙那有没有挖空藏东西,原来村子里藏粮食都是挖的地窖的。”   因为严舒锦的话,丫环们搜的更仔细了,这些丫环本就是严舒锦的人,根本不怕得罪徐侧妃一行人。   忽然一个丫环说道:“于姑姑,这柜子后面好像有东西。”   孙婆子愣了愣,想要看过去,却根本动不了。   于姑姑已经走了过去,看了看说道:“麻烦两位侍卫,把柜子抬开。”   两个侍卫过去,合力把柜子抬开,就见里面藏着一个油纸包,并不大油纸又是暗色的,如果不是丫环细心怕是就错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你犯错了,但是你的东西没有错。   严知理:……   宝姐:所以我收了东西,却不原谅你。   严知理:想了想无法反驳,却觉得哪里都不对。   宝姐:这就像是,我喜欢韩怂怂的脸,却不妨碍我揍韩怂怂。   韩怂怂:qaq我又做错了什么?   宝姐:只要不揍他的脸,就可以了。   韩怂怂:难道我存在就是错误吗?    第53章 金包子的决定   严舒锦一脸好奇, 凑过去问道:“这是什么?”   于姑姑把油纸包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打开, 就见里面包着数颗药丸。   严舒锦想要伸手去碰,却被于姑姑阻止了:“公主,万一是有毒的就不妥了。”   严知理此时也走过来说道:“宝姐不要碰,让太医来看看这是什么。”   当即就有人去请了太医过来。   倒在地上的孙婆子只觉得心惊,她确定这东西不是她屋中的,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她的,可是图的是什么?   太医还没有过来,被丫环搀扶着的徐氏就已经到门口了, 看着地上被绑着的孙婆子, 愣了一下,惊道:“这是干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嬷嬷?”   严知理看着徐氏, 徐氏很憔悴,说几句话都略微喘息着, 甚至连站都站不稳需要靠在丫环身上,短短的几步路,已经让她额角流了汗, 如果换成知道这些事情之前, 严知理一定会让人扶着徐氏回去休息, 可是此时他一句话都不想与徐氏说。   严舒锦皱眉说道:“徐侧妃,你不好好休息出来做什么?我记得祖母说坐月子不能见风的。”   徐氏看了眼屋中的众人,眼神有些茫然又有些怒意:“你们在做什么,夜里忽然绑了我的奶嬷嬷……郎主这是怎么了?奶嬷嬷如果惹了公主生气, 我代她给公主陪个不是。”   严知理却不愿意搭理徐氏。   严舒锦眼睛眯了下:“徐侧妃还真是主仆情深。”   徐氏皱眉看着严舒锦:“公主这话我却不懂了。”   严舒锦已经不再搭理徐氏,而是看向于姑姑吩咐道:“正好徐侧妃出来了,你们也去她的房间好好搜搜,还有产房里,可别藏着什么害人的东西,伤了我妹妹就不好了。”   徐氏站直了身子,怒道:“公主,我是你父亲的妾室,更是上了玉牒的侧妃,是你的庶母,你……”   严舒锦冷声打断了徐氏:“你吼什么?你当这是在你徐家吗?”   严知理沉声说道:“搜。”   一个子,让徐氏脸色惨白。   于姑姑走到门口,对着徐氏行礼说道:“侧妃,麻烦您让一让。”   徐侧妃看着严知理,她双眼含泪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紧抿着唇让开了位置。   于姑姑恭声道:“谢侧妃。”   说完就带着人出去了。   太医已经请来了,他觉得短短几日,他整个人都苍老了不少。   严知理的声音有些低沉:“麻烦太医看看这些药丸的用处,还有这些药渣的用途。”   太医恭声应了下来,哪怕他不知道今日的前因后果,只看着地点和地上被绑着的人,就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用银筷子拨弄着药渣,还时不时挑出来一两样仔细辨别:“回王爷的话,这正是害徐侧妃早产的药。”   严知理点了下头,问道:“药丸呢?”   太医用帕子隔着手,拿着药丸检查了起来,闻了闻拿不准的轻轻弄一点下来略微尝了尝,就端着水漱口,说道:“这些药丸总共有三种,一种长期服用后,能令女子身带异香、吐气如兰,不过用久了对寿命有碍、无法有孕。”   严知理想到当初徐氏推给他的那两个丫环,可不就是身上带着异香吗?   太医接着说道:“一种是给怀孕三个月以内的妇人使用,使其小产。”   严舒锦问道:“为什么是三个月以内?”   太医解释道:“妇人怀孕三个月内,多有不稳易小产。”   严舒锦仿若不经意说道:“所以这个时候用了药,就算小产了,也不会让人怀疑?”   太医沉默了,他并没有这样说,虽然永福公主说的不算错了。   严知理咬紧牙,竟然还有这么危险的药。   “最后一种药若是产妇服下。”太医低着头,一板一眼把药效说了,别的一句都不多提:“易大出血而亡。”   严舒锦咽了咽口水:“这些药也太过霸道了,怪不得徐侧妃最后用的是汤药。”   徐侧妃心猛地跳动,这些药丸明明都已经处理掉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孙婆子私藏的?不可能,她藏这个药也没有用处。   严舒锦看向了徐侧妃又看了看孙婆子,说道:“所以你们要怎么解释?”   徐侧妃皱着眉,装出一脸不解还有些惊恐不安:“这药是怎么回事?谁要害我?”   严舒锦心中赞一句徐氏的淡定,若不是早知道徐氏是什么样的人,整件事是个什么情况,光看着徐氏的表现,恐怕谁都会相信徐氏的无辜了。   徐侧妃像是才反应过来,整个身子晃了晃,求助一样看着严知理:“不可能……嬷嬷不可能害我的……她是我奶娘啊……”   严知理却不看徐氏:“都带到正院。”   严舒锦摸索了一下手指,在路过徐氏身边的时候,问道:“徐侧妃需要找人抬着你吗?”   徐侧妃像是被刚得知的真相吓住了,双眼无神看着孙婆子。   严舒锦觉得别的不说,起码世家出身的女子内心是足够强大的,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她还不忘叮嘱了一句:“让人好好照顾我妹妹。”   正院也是灯火通明,柳勤并没有入睡,而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而严启瑜就坐在柳勤的身边,哪怕早已过了他睡觉的时间,他也丝毫看不出困顿,只是看着门口略有所思的样子。   严知理进来的时候,柳勤就起身福身行礼,一举一动就像是最规矩的王妃一般,只是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说。   严启瑜倒是叫了一声父亲,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跑着过去。   严知理觉得心里揪着疼,甚至有些空荡荡的,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要对妻子说什么,只能沉默着走进屋坐在位置上。   柳勤这才坐下,严舒锦和严启瑜坐在一起。   徐氏是被婆子背着过来的,看着徐氏的模样,柳勤竟然没觉得有丝毫开心,吩咐道:“给徐侧妃的椅子加个垫子。”   “是。”   丫环赶紧拿了垫子来放在椅子上。   徐侧妃声音沙哑地说道:“谢王妃。”   柳勤却没有再看她。   孙婆子被孙桥拎着进来了,严舒锦发现孙桥的力气真的很大,孙婆子看着都有两个孙桥重,可是孙桥竟然单手能拎动。   严知理端着茶喝了几口,这才觉得好了些:“让孙婆子跪着回话。”   孙桥刚要给孙婆子解开绳子,就听见严舒锦说道:“找几个侍卫围着点,可别让这人自杀了。”   徐氏下颌一紧,却只是一副伤心欲绝不愿意相信的神情。   孙桥当即让人守在孙婆子两侧,保证孙婆子没办法自杀,这才解开了绳子抽出了堵嘴的布。   严舒锦看向严知理说道:“父亲,你说这件事交给我,那能让我问孙婆子几个问题吗?”   严知理说道:“好。”   严舒锦开口道:“谢父亲。”   不等严知理回答,严舒锦直接问道:“孙婆子,保胎药是不是你换的?”   孙婆子跪在地上,根本不去看徐氏:“是。”   “那些恶毒的药丸是不是你藏的?”   “是。”   严舒锦挑了挑眉,没想到孙婆子承认的这么爽快,不过这个时候,就算孙婆子说那些药丸不是怕也没有人会相信,反而让人觉得她在说假话,那么等她再说别的话时,也会让人怀疑。   什么样子的假话最容易让人相信。   八分真两分假的。   而且当你自己都相信了假话是真的,别人也就不会怀疑了。   就在孙婆子等着严舒锦问她为什么给徐氏下药的时候,严舒锦忽然不搭理她了,而是说道:“孙桥你去把那个小丫头一家都给带来,父亲我现在没有问题了。”   严知理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没有问严舒锦,直接说道:“是徐氏命令你下药的。”   孙婆子哈哈大笑了两声:“是。”   徐氏一脸伤心欲绝,哭着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啊。”   严舒锦觉得孙婆子其实不是个好人,但是对徐氏还真是一心一意的,她这个时候回答是,再看着徐氏的表现,任谁都不会相信的。   孙婆子冷声说道:“你害死我了儿子,你害死了我唯一的孩子!”   徐氏有些呆愣地看着孙婆子,喃喃道:“不是的,嬷嬷你儿子是落水……和我没有关系啊。”   “那天我是想回家的,是你一直哭个不停,让我根本没办法离开,要不然我儿子……”   严舒锦叹了口气打断了孙婆子的话:“你们两个的恩怨,是你们两个的事情,可是这件事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如今因为药而早产无法发声的我妹妹,你恨徐氏为什么不直接下药弄死她?”   这话说的绝情,却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孙婆子眼神复杂,盯着徐氏许久才说道:“她到底是我奶大的姑娘啊……”   有理有据,于情于理好像都说得通。还带着复杂的感情,简直是一处再好不过的大戏了,看的严舒锦一本满足的。   而且孙婆子直接承认是徐氏命令她给自己下药,加上她后面的话,反而让人相信徐氏是无辜的,是孙婆子携怨报复罢了。   其实孙婆子不知道,柳勤和严舒锦早就商量过,根本不准备动徐氏,要不然徐氏也等不到封侧妃的时候。   徐氏当这个侧妃生活在府里对柳勤母女来说,收益才是最大的。   因为只要徐氏在的一天,就是提醒着严知理犯的错误,被一个女人欺骗伤害了真正关心他信任他的妻子、女儿,让严知理生活在愧疚里。   在以后严知理想要纳妾的时候,徐氏就是最好的提醒,不仅如此,徐氏还能占着侧妃的位置,毕竟谁也不能保证男人的愧疚能维持多久,他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而世家漂亮的女子也还多着呢。   最重要的是,人死万事皆消,这样实在太便宜徐氏和严知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一个死去的徐氏和一个活着的徐氏,我选择活着的。   徐氏:……   宝姐:感情复杂表达能力给你们加十分!   孙婆子:……   宝姐:再接再厉,别让我失望啊。   严知理见到漂亮的世家女。   宝姐:想想徐氏。   有人送了严知理温柔的姑娘。   宝姐:徐氏还在后院呢。   严知理:我错了还不行。   宝姐:嘻嘻徐氏是侧妃哦!   严知理:…… 第54章 金包子的进击   严知理神色不变, 让人看不出来他到底信不信孙婆子的话。   严舒锦说道:“太医都说这类的药丸很珍贵,你是怎么拿到的?又是从哪里拿到的?”   徐氏刚想要说, 孙婆子就说道:“老奴在徐府的时候特意搜罗来的药方,这些年也不过弄出了这么几颗。”   在徐氏心中哪怕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徐府的,可是孙婆子却不愿意,这个时候如果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怕是徐氏也落不得好。   “徐府?”严舒锦冷声说道:“看来世家里还藏着不少害人的东西。”   徐氏知道孙婆子这样说都是为了自己,可是她又有些怪孙婆子把徐府给牵扯进去,转念一想孙婆子不这样说,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哪怕严知理他们不懂这些药方的珍贵, 但是有太医在这里, 只要问了太医就知道了。   徐氏现在想不通的是,那些明明被毁掉了的药丸, 为什么会出现在孙婆子屋中。徐氏不信是孙婆子私留的,孙婆子是肯为她付出命的人, 怎么也不可能害她的。   不知为何徐氏想到自己吃了怎么也不管用的药丸,又看着如今出现的几样,恰巧避开了那个能让人早产的药丸。   徐氏下意识看向了端坐在严知理身边的柳勤, 她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可能从最开始, 她们的计划就暴露了,而后面的一步步,都是柳勤的圈套。   严知理没再看孙婆子,而是看向了徐氏质问道:“徐氏, 你真的不知情吗?”   徐氏伤痛欲绝,像是不相信严知理能问出这样的话来:“郎主,那也是我的孩子,在我肚中我一天天看着长大,会为了她一点点动静而欣喜的孩子啊。”   “因为药我的女儿早早出来,连指甲都没有长出来,那么小一点点,甚至、甚至是个哑巴……”徐氏痛哭出声,整个身子都是颤抖的:“那是我的女儿啊,我宁愿变成哑巴的是我,我宁愿那些罪都是我来承受的……”   徐氏格外虚弱,整个人像是随时可能晕厥过去,哭着踹不上气来,捂着胸口说道:“孩子就是我的命,我拼死才生下来的孩子啊。”   严知理沉默了,他看着徐氏的模样,心中又有些不确定了,就像是徐氏说的,谁舍得伤害自己的孩子呢?而且徐氏当时流了那么多血,差点连她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   严舒锦看出了严知理的犹豫,她倒是没有针对徐氏的话,因为此时和徐氏对峙是不理智的:“太医,我想问一下,那让人早产的汤药对人身体有没有危害,徐侧妃用了药早产还使得我妹妹有了哑疾,那这个药会不会伤身?对以后的孩子有没有影响,会不会再生出有哑疾的孩子?”   太医说道:“公主放心并不会如此。”   严舒锦觉得太医真不老实,明明知道很多东西,偏偏你只要不问到点子上,他是不会主动告知的:“就是那药除了会让人早产外,并不会伤到产妇的身体吗?”   太医说道:“是。”   严舒锦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说道:“这还真是……主仆情深啊。”   这句主仆情深在此时说起来就有些微妙了。   徐氏哭着说道:“嬷嬷,你……孩子是无辜的,你真的恨我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对付我,而是……”   “徐侧妃。”严舒锦打断了徐氏的哭诉:“我还没问完太医话呢。”   有些东西被打断后,就很难继续下去,如果让徐氏这样哭诉下去,难免严知理不会心软觉得相信,而且那药只会让人早产,并不会让伤了产妇的身体。   严舒锦看向太医,接着问道:“太医,我还有问题,我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药方,能让人早产还不会伤了女人的身子,这药方很珍贵吧?”   太医低着头,谁也不看:“是。”   严舒锦问出最后一个关键问道:“那么这个药方是不是和那种药丸一样,普通百姓根本没机会掌握。”   太医没有打包票,只说道:“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   严舒锦看向严知理说道:“父亲,我暂时没有问题了。”   严知理厉声问道:“徐氏,这是徐府的药方,难道你不知道?”   徐氏辩解道:“郎主,我知道家中有不少珍贵的方子,可是我又怎么会去专门记这些害人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一句句都暗指是在凉亭吃了糕点才会早产?”严知理想到自己当初相信徐氏的话,就觉得又恨又怒:“你……”   徐氏使劲摇头,这个时候徐氏反而冷静了下来,头脑格外的清楚:“我没有,我当时流了那么多血,根本来不及说这些。”   严知理咬牙说道:“孙婆子的种种表现就是这般。”   徐氏仰头看着严知理,像是认命了一样:“郎主,孙嬷嬷是我的奶娘,是从小照顾我长大的,我喝的补胎药都是她端给我的,我出事后自然不会往补胎药上去想,只有糕点是在外吃的,我怀疑的肯定是那些吃食。”   “如果是我下的命令,我懂那药的情况,知道这药方有这么大的味道,又怎么会去怀疑吃食,让自己落到如此下场呢?”徐氏的声音有些虚,却格外坚定:“正是因为我不懂,才会如此啊。”   严舒锦都忍不住想要为徐氏鼓掌了,这么快就找到了反击的方向,这才是世家出身的姑娘吗?如果不是徐氏从一开始就看低了她们,怕是她们很难把徐氏逼到这个地步。   孙婆子心中焦急却没有帮着徐氏辩解,因为这个时候,她越想证明徐氏的清白,就越容易让严知理去怀疑徐氏。   严舒锦说道:“父亲,不如让孙桥把人带上来问话,我总觉得孙婆子自己一个人没办法做到这么多事情的,就算药是孙婆子换的,那么谁去抓的药呢?”   严知理点头。   孙桥很快把云香带上来了。   短短几日,云香好像瘦了许多,并没有人为难她,倒是不会显得太过狼狈,此时跪在地上,根本不敢去看旁边的徐氏和孙婆子。   严知理沉声说道:“云香,把你看到的说一遍。”   云香咽了咽口水:“是,在夫人生产的那日夜里,我起夜的时候看到孙婆子偷偷出了屋朝着小花园的方向走去,过了大概一刻钟才重新回来的。”   孙婆子此时破罐子破摔,直接承认道:“是我,我去把藏在屋中的药渣处理了,就埋在小花园的角落一盆花的下面。”   严知理直接问道:“云香,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云香说道:“奴婢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徐氏好像才知道自己竟然被这么许多的人背叛了一样,几近崩溃的边缘:“云香,我待你不薄,你……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云香头都不敢抬:“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严知理吩咐道:“带下去。”   侍卫抓着云香把她带了下去,很快又带了一对中年妇女和一男一女上来。   孙婆子看了眼就知道,自己当初没有心存侥幸是对的,被带上来的正是买药丫环和她的家人。   孙桥双手捧着一张药方给了严知理说道:“这药方是从丫环父亲衣服的夹层里搜出来的。”   严知理接过看了眼,就交给了太医问道:“是这个药方吗?”   太医仔细看了看,说道:“是。”   严知理看向孙桥问道:“他们的身份。”   孙桥恭声说道:“丫环是幽兰院中负责打扫花园的,她的父亲是徐侧妃庄子上的小管事,母亲也在庄子上做事,已经找到买药的医馆,医馆的人也证实了是丫环的兄长去买的药。”   严知理看向徐氏,问道:“我只为你一句,药的事情,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徐氏双眼含泪:“我对天发誓,若是有丝毫害女儿的心思,让我不得好死。”   严舒锦在一旁闲闲地说道:“万一你不知道那药会害了你女儿呢?以为只是早产药呢?”   “我为什么要早产?”徐氏恨恨地看向严舒锦,质问道:“那是我女儿,我早产有什么好处?”   严舒锦挑了挑眉:“好处?我父母都为了这件事争吵了,还不算好处吗?”   这话一出,严知理觉得脸火辣辣的疼。   徐氏的指甲狠狠按着手心:“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从妾室到侧妃。”严舒锦冷声说道:“你还想要什么好处?正妃之位吗?”   徐氏根本不会承认:“你污蔑我,你信口开河。”   严舒锦反而笑了,说道:“我污蔑你,我有什么好处吗?”   徐氏愣住了,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回事。   严舒锦站起身,绕着孙婆子转了一圈,沉声说道:“我没有好处,所以我污蔑你干什么?就像是孙婆子对你下药,她有什么好处?泄愤吗?泄愤为什么不直接下了让你小产的药,非等到孩子七个月了,然后绕个圈子让人出去买药回来煎药,再换了你的补药?简直脱裤子放屁。”   脱裤子放屁这话一出,屋中都安静了。   严舒锦可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更难听的话她都能说得出来:“下个让你早产的药,还要不伤你身体?简直笑破人肚皮了。”   严知理虽然觉得严舒锦不该说话这么粗俗,可是话粗道理真。   严舒锦冷笑了一声:“你让自己早产当然有好处,这件事不用看过程,只看结果是谁得利。”   “如果不是查到了药渣的事情,这盆脏水就泼到我母亲身上了。父亲因为对妹妹的心疼,给你请封侧妃,说不得还要对徐家有所补偿。”   “你可不是没有任何好处,你的好处多着呢。”严舒锦直接撕破了脸,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把徐氏踩下去,她才是傻子:“徐侧妃你出身高贵,有野心有计谋是正常的,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算计你肚中的孩子,那不仅仅是你的孩子,还是我祖母的孙女,我父亲的女儿,我的妹妹。”   第55章 金包子只信自己   在一旁的太医恨不得把自己缩到角落里, 他以后一定要记住永福公主不敢得罪,这可是什么话都敢说的主, 最重要的是她不仅敢说,还都说到了点子上有理有据的,还没有人能奈何的了她。   多亏永福公主是个姑娘家,要不等以后永福公主出现在朝堂上,还有言官的活路吗?   孙桥已经见识过一次永福公主的土匪作风了,这次倒是没觉得惊讶,如果永福公主吃亏了没报复回去才可怕。   徐氏和孙婆子想要反驳,可是严舒锦根本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真正没好处的是孙婆子, 她去换了药得到什么好处?我丝毫没看见。”   “还这样大费周折的。”严舒锦啧啧了两声:“还有买药的丫环一家, 她家又有什么好处?丫环的父母都在徐侧妃的庄子上干活,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徐侧妃手里, 孙婆子能给她什么好处,让她冒着一家人可能会死的风险去买药?她傻?还是她一家都是傻子?还是说你把我父亲当傻子了?”   严舒锦的聪明之处是她从来不在这样的指控中提到自己, 反而处处以严知理为先,让严知理从自身去思考得失。   丫环咬牙说道:“孙婆子对我有恩,是我骗家里, 说是侧妃下的命令。”   严舒锦简直被逗乐了, 说道:“你知道要买的是什么药?别告诉我说不知道, 这上面几味药用途很明显,而且去医馆抓药,人家不可能什么都不说的。”   孙桥觉得永福公主根本没给这丫环回答的余地,要不承认知道是什么药, 要不承认是撒谎了。   丫环只能说道:“知道。”   严舒锦直言道:“你知道是什么药,还敢骗你家里说是徐侧妃让你去抓的,你家里人知道这是什么药还敢去抓?”   丫环根本回答不上来。   严舒锦都觉得这丫环简直被于姑姑收买了:“孙婆子说是徐侧妃下的命令,你就信?整个王府就徐侧妃一个人怀孕,这样的药除了给侧妃还能给谁用?你们一家子的命都掌握在徐侧妃的手里,你们敢害她?”   “你当谁是傻子呢?”严舒锦直接看向徐侧妃:“除非这是徐侧妃当面给你下的命令。”   “没有,公主殿下不能冤枉……”   “是不是冤枉,我父亲自会判断。”严舒锦说道:“反正我是不信,一个全家生死都在徐侧妃手中的人,敢帮人买药害徐侧妃的。”   徐氏知道自己此时再不说话,怕是就完了:“永福公主,我自认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何今日要咄咄逼人,非要把所有事情都安在我身上吗?被下药的人是我,我才是被害的人,被害的哑疾的是我的女儿。”   严舒锦却不搭理徐侧妃,而是看向严知理说道:“父亲,如果没有发现药渣,您想一下整件事得利的是谁?对了,徐侧妃身边还有个懂医术的丫环。”   “我有一疑问想请教一下太医。”严舒锦说道:“我记得祖母提过,女人有孕几个月后,就能看出是男胎还是女胎了,对吗?”   太医赶紧说道:“是,六个月左右就能确定了。”   严舒锦说道:“谢谢太医解惑了。”   太医连说不敢。   严舒锦看向父亲问道:“父亲,你想到徐侧妃是怀孕几个月才开始出门的吗?在那之前,徐侧妃出过院子吗?可吃过幽兰院外的任何吃食?”   “我记得厨房的一位厨子提过,徐侧妃喜欢的那道糕点虽然做起来有些复杂,却不是独门绝活,而幽兰院中也有擅长白案的。”严舒锦说道:“在我刚回家的时候,徐侧妃还让云香送了她院中白案做的糕点,说是比大厨房做的要精致。”   严启瑜一直知道姐姐很记仇,没想到记仇还有这样的用途,光明正大来踩人用。   严知理被女儿一提醒,恍然大悟,如果是这样的话,整件事就清楚了,中秋宴之前徐氏就知道肚中是女胎,所以才会出门,才会每日都要去花园的凉亭,让大厨房给她送糕点。   孙婆子急出了一身汗,她恨不得现在就撞死来引开众人的注意,可是身边有侍卫看着,她连寻死的机会都没有。   严舒锦最后下了结论:“如果不是别有所图,徐侧妃干什么放着手艺更好更安全的小厨房不用,偏偏去这趟大厨房?”   徐氏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腿,疼痛让她更加清醒:“大夫说让我多走动,我喜欢花园的景色,而且我有孕后,口味变得奇怪,不喜欢吃小厨房的东西。”   严舒锦看着严知理说道:“父亲,你信吗?”   不等严知理回答,严舒锦接着说道:“反正我是不信的。”   严知理还能说什么?   而且从种种证据来看,确实是严舒锦这边说的更通。   柳勤此时才开口道:“徐侧妃,我一直觉得没有一个母亲会舍得伤害自己的孩子,任何东西也没有孩子重要。”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哪怕自己死,也是想要孩子好好的,可是……不过那只是我觉得而已,就像是我觉得很多事情,最后的结果都证明是我错了。”   严知理想要伸手去握着柳勤,柳勤的话让他眼睛一红,满心的酸涩。   柳勤站起身说道:“我相信你,要是提前知道,早产的药会让孩子得哑疾的话,你是不会用的。”   严舒锦都要为母亲鼓掌了,母亲此时站出来说这些话恰到好处,如果提前知道的话是不会用的,这话就微妙了,不过是装委屈装无辜装好人,谁又不会呢?   “七活八不活。”柳勤像是给徐氏开脱,可是说出的话,直接把被严舒锦踢到坑里的徐氏一点点埋上:“你选择在孩子七个月的时候,把她生出来,也是想让她活着的,只是……你到底是爱她还是不爱呢?”   徐氏不可能承认的:“我没有,我发誓如果……”   “举头三尺有神明。”柳勤打断了徐氏的话:“有或者没有,也和我们没有关系的,这些话你留着和王爷说吧。”   柳勤叹了口气,看向了严舒锦和严启瑜说道:“时辰不早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父亲,你们去休息吧。”   严舒锦说道:“我知道了。”   严启瑜也乖乖点头,姐弟两个说道:“父亲、母亲,我们先去休息了。”   严知理点头,这样的事情让儿女看见,他也觉得难堪。   严舒锦先给严启瑜送回了房间,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说道:“先睡,有什么问题明天说。”   严启瑜应了下来,说道:“姐姐也睡。”   严舒锦恩了一声,等严启瑜进屋了,这才带着于姑姑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不管严舒锦没有再说话,等梳洗完躺倒床上,严舒锦才问道:“于姑姑,你外甥是怎么打探出来,那药方藏在衣服夹层里面的?”   其实在把这件事交给于姑姑外甥的次日,于姑姑的外甥就已经查到了消息,那药方藏在何处都已经知道了。   严舒锦觉得徐氏这件事,就好像当初她帮着母亲整理丝线,在找不到丝线的头时候,只觉得一头雾水,哪里看着都很奇怪。   可是当你找到了线头,那么一切都迎刃而解,哪怕在初时见到觉得很复杂的地方,也能顺理成章一圈圈绕着就好。   于姑姑给严舒锦整理了一下被子:“说出来怕污了公主的耳朵。”   严舒锦更是好奇:“姑姑说就是了。”   于姑姑也没隐瞒,做下人最忌讳的就是打着为主子好的名义去隐瞒实情:“那丫环的兄长的相好并不是什么正经女子,暗中做生意的那种。”   严舒锦见于姑姑说的委婉,直接问道:“是暗娼吗?”   于姑姑说道:“是,每次有了钱,他都要去的,而且喝酒后他喜欢炫耀做过的事情,我外甥什么样的朋友都有一些,那女子做生意在的那一片就是我外甥朋友护着的。”   严舒锦一下就明白过来:“以后每个月,我私下给你外甥一百两银子,让他好好交朋友,每隔十天就规整一下消息,不论大小真假的送一次给我,有特殊的重要消息,不拘时间。”   于姑姑恭声应了下来。   严舒锦说道:“做的好,我另有赏赐。”   于姑姑知道严舒锦的意思,这算是接受了她外甥的投诚:“我一定让他好好干。”   严舒锦也累了,躺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于姑姑仔细遮好床幔,放轻脚步离开,看着守在外间的玉润,叮嘱道:“晚上动作轻些,别惊扰了公主。”   玉润说道:“姑姑放心。”   于姑姑笑了下说道:“过两日我出钱请厨房做些好菜,大家一起轻松下。”   玉润放轻声音:“那我可得提前空空肚子,到时候多吃些。”   于姑姑恩了一声,这才离开了。   因为睡的有些晚,严舒锦难得多在床上躺了一会才起来去武场,没想到严启瑜已经在了,正在认认真真蹲马步。   严舒锦和师父打了个招呼,就蹲在了严启瑜的旁边,她今日也没有来晚,只不过没有提前太多过来,而平时的时候都是快到了练武时间,严启瑜才过来的。   一起练完严舒锦才问道:“怎么没多睡会?”   严启瑜觉得浑身酸疼:“我想快点长高。”   严舒锦哦了一声,伸手捏了把弟弟的脸:“等上完课,我与你说说徐氏的事情。”   严启瑜点头。   一家人依旧是在一起吃的早饭,只是严知理和柳勤并没有交谈,应该说是柳勤不搭理严知理,等到严知理去上朝了,严舒锦才问道:“母亲,徐侧妃要怎么处置?”   柳勤说道:“我没有过问,杜先生派人来说,今日他与李先生换了时间,让你们早些去找他。”   严舒锦和严启瑜乖乖应了下来,也不再问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你说,你发誓,你随便说,反正我不信!   徐氏:我说的都是真的!   宝姐:你说不说是你的事情,我信不信是我的事情!   徐氏:这次我真的没有撒谎!   宝姐:我就不相信!   徐氏:根本讲不通道理!   宝姐:嘻嘻嘻嘻~和我讲道理,你傻吗? 第56章 金包子的祖母   严舒锦本以为杜先生会问什么或者教他们什么东西, 却发现杜先生只是让人把桌子都搬到了院子里,让他们各写了十张大字。   杜先生并没有解释什么, 就坐在一旁看着书喝着茶,还时不时哼两句小调,看着格外的悠闲。   严舒锦开始的时候还偷偷看杜先生两眼,后来渐渐静下了心,越发的认真起来。   等十张大字写完,前几日的浮躁已经沉淀了。   杜先生检查后,撕掉了几张后就让姐弟两重新写了。   严舒锦注意到杜先生撕掉的是自己开始心神不宁时候写的那两张,而严启瑜被撕了足足五张。   严启瑜乖乖拿起了笔重新写了起来。   宫中御书房内, 严超喝了几口茶, 这才问道:“查清楚了吗?怎么回事?”   严知理捏了捏鼻梁把大致事情说了一遍。   严超面色一沉:“世家……还真是一群豺狼,连自己孩子都下得去手。”   严知理叹了口气说道:“虎毒还不食子呢, 我根本没想到会是徐氏自己下的手。”   严超也觉得这件事怪不得严知理,安慰道:“早点发现这个恶妇也是好的。”   严知理摇了摇头, 他现在难受的是妻子对他的态度。   严超不知道怎么安慰,沉思了一下说道:“这件事……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严知理看向严超,有些疑惑。   “怕是要委屈弟妹和宝姐了。”严超觉得徐氏做的这件事, 倒是给他了一个机会:“徐家藏书颇丰。”   严知理还有些不明白, 问道:“世家之中, 徐家藏书算不得最多的。”   严超咬牙说道:“当初安定下来,才发现宫中藏书少了大半!”   严知理也觉得无奈,当初他们兄弟攻下皇宫,就发现玉玺、土地册子、人口册子这些关键的东西都不见了, 他们一边审问活着的那些前朝皇室和官员,一边加紧派人去寻找。   还总有人在城中趁乱作祸,仗着更熟悉京中地形烧粮草。   这就算了,让严知理更无奈的是,他们手下也有人不安稳,私闯民宅劫掠金银的,骚扰抢夺妇人的,那段时间他们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等好不容易东西都找到,掌控了京城局势安稳下来后,这才发现宫中的藏已经空了大半。   一般的宫人,便是想偷盗东西出宫,也只会选择那些金银细软,没有说偷书的。   能意识到书籍的价值,又有本事弄出宫门还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的,想也知道,只有那些世家才能做到。   那些世家表面投诚,暗中没少做给他们添堵的事情。   严知理问道:“哥你是准备借此事,让徐家交出藏书吗?”   严超恨不得让所有世家都把藏书交出来,却知道这不可能实现的:“我只要手抄本。”   严知理也明白过来严超想要做的,徐氏这事情可大可小,就看要怎么解决了。   “我看了一些前朝留下来的东西。”严超有很多话,不能和朝臣说,也只能和严知理念叨一下了:“世家子弟在每次科举中名次都很靠前,而且……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严知理安静地听着。   严超说道:“我在想这是为什么,世家子弟真的天资聪颖?其实不尽然,因为他们从小就能接受最好的教育,还有很多书籍供他们去学习。”   严知理隐隐猜到严超想要做什么。   “我想在京城之中弄个藏书阁。”严超其实在想怎么能让更多的普通百姓念书:“可以让所有人去看书,贫苦人家的书生每个月可以用抄书来代替看书的花费。”   严知理愣住了,他想到严超要培养普通出身的书生,却没想到要做的是这样。   这样的藏书阁触犯了那些世家的利益,却是一件有利于民,有利于他们的好事情。   严知理感叹道:“怕是要把那些世家得罪狠了。”   严超说道:“那又如何?”   “我们兄弟两个当初得罪了多少人,结果呢?”严超自有傲气:“现在坐在龙椅上的是我,我们得罪的那些人,还活着的人也只能跪在我们面前。”   严知理心中一颤,他发现自己到京城后,在很多事情上反而变得犹豫不决了:“对。”   严超站起身走到了严知理的面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说道:“一年两年可能没有效果,五年十年呢?京城的藏书阁稳妥后,我可以在更多的地方建藏书阁,可以建书院,让更多的人去读书明理。”   “等朝堂之上站着越来越多普通出身的人,世家还有什么?”严超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极好,忍不住在御书房中走来走去:“难道世家觉得,我能用的只有他们的人?那样和前朝又有什么区别?”   严超沉声说道:“总有一天我……”   剩下的话严超没有再说,只是停下脚步看着严知理:“徐氏不能动。”   严知理说道:“哥你放心,我不会让她死的,我这就把那些证据让人送过来。”   严超狠狠拍了拍严知理,他能放心用的人也就是严知理了:“好。赵忠,去请徐氏的父亲进宫。”   赵忠恭声应了下来。   严知理苦笑地摸了摸鼻子:“不过宝姐怕是又要生气了。”   严超想到自己的侄女,也没有办法,他只当没有听见严知理的话,说道:“藏书阁的话,那么每个人都要有个证明,从藏书阁取书要登记……”   严知理看着严超絮絮叨叨藏书阁的事情,心中叹了口气。   严超见严知理没有吭声,难免有些心虚说道:“走,我们去母亲那里吃饭。”   严知理这才起身跟在严超的身后:“哥,你得把你那把镶了宝石的弓给我,我去哄宝姐。”   严超有些心疼,还是点头说道:“行,赵忠一会给取出来,你走的时候带走。”   严太后一直担心着宣王府的事情,等严超和严知理进来,就直接问道:“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啊?怎么一会那个徐氏早产,一会你又让她当侧妃了?”   严知理这几天都没有过来看望严太后,也是因为不知道要怎么和母亲说这些事情,看了严超一眼,严超当做没看到。   “那孩子怎么样了?”严太后虽然失望不是个孙子,可也是儿子的血脉:“你也不用太担心,虽然早产,可是都说七活八不活,这七个月的孩子反而比八个月要好活的。”   严知理说道:“那孩子天生哑疾,由奶娘照顾着呢。”   严太后闻言气得直拍腿:“当初见了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的,那么瘦,怀着孕还这不吃那不吃,不吃孩子怎么可能长好,老严家造了什么孽,好好的孩子被徐氏那个蠢妇给耽搁了。”   严知理根本不敢和严太后说孩子早产的原因,就怕严太后气坏了身体:“母亲,徐氏身子不好,以后怕是要长期卧床养着了,那孩子……”   不等严知理说完,严太后就说道:“我可不给你带孩子,我这把老骨头还要享几天福呢。”   其实严太后不介意给严知理带孩子的,宫中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昨日陈秋提醒她了一句,她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如果徐氏的孩子养在她身边,那么地位就和普通妾室的孩子不一样,要尊贵许多。   严太后根本不愿意,她最心爱的孙女可是严舒锦,要论尊贵就该严舒锦最尊贵,老太太可不愿意让徐氏的孩子占了便宜。   贵哥以后继承了王府,不会缺了东西,所以她的东西都要留给自家宝姐的,要是养了徐氏的孩子在身边,这不是分薄了宝姐的东西吗?   严知理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那孩子,肯定不能放到徐氏身边养的,让妻子帮着养?严知理自己想着都觉得亏心,哪里开的了口,所以就来麻烦自己母亲,没想到还没开口就被拒绝了。   严太后看着严知理的模样,说道:“你可别想着把个哑巴孩子交给你媳妇养,哪怕是足月出生的孩子都容易夭折,她那样的早产又不会哭,万一出点什么事情,你不得怪到你媳妇身上?”   严知理说道:“我不会的。”   “这时候说不会,真出事了可就不一定了。”严太后说话毫不留情:“徐氏肯定是爱美怕坏了身段,这才怀孕的时候不敢吃不敢喝的,坐不稳胎早产了,真是个可恶的。”   严知理说道:“母亲,那你说孩子怎么办?”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严太后说道:“王府那么多院子,收拾一个出来,单独养着就是了,又是丫环又是奶娘婆子的,难不成还照顾不了一个孩子?”   严知理有些犹豫:“可是没个人看着,万一那些人不用心呢?”   不用严太后,严超就直接教训了严知理:“照顾不好让她们陪葬就是了,你看她们用不用心。”   严太后也说道:“你没事过问两句,那些奶娘照顾孩子经验足着呢。”   严知理应了下来。   严太后嘟囔道:“你说说你,还请封徐氏为侧妃,要是生个健康的儿子,你请封就请封,生个不能说话的女儿,你还给她请封,难不成她还有功劳了?”   严知理低着头。   严太后看着儿子的模样,气呼呼地说道:“我看啊,你就是被迷昏了头,做了糊涂事情。”   哪怕严太后不知道真相是什么,却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样子的人,下了准确的结论。   说了儿子几句,严太后也不再提了,免得说多了,反而让儿子烦了:“孩子的事情,记得回去和勤娘商量下,勤娘要养你也别同意,我还等着勤娘再给我生个孙子呢,知道吗?”   严知理已经吃了苦头,哪里敢瞒着妻子,连声应了下来。   严太后这才满意:“知道你们来吃饭,我特意让人做了你们喜欢的,一会多吃点,贴秋膘好过冬。”   第57章 金包子的好弟弟   严舒锦并不知道宫中的这些事情, 她此时正在和方姑姑学宫廷的礼仪,严启瑜也要跟着一起学的, 就像是在宫中的宴会上,绝对不能随便走动的,而且有什么事情也不能交给脸生的宫女太监去办。   最重要的一点是,就算有事要离开,也要让身边的人知道,而且绝不能孤身一人,除非你真的是要去做一些不能让旁人知道的事情。   方姑姑笑着说道:“还有在宫中遇到孤身一人的女子,世子尽管转身离开, 不管她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要有任何的犹豫。”   严启瑜说道:“我知道, 姐姐和我说过。”   方姑姑这才不再提,又说起了一些别的穿插着一些前朝宫廷的秘闻。   严舒锦忽然问道:“姑姑, 前朝的时候朝廷税收很重,可是天灾人祸的时候, 也没见到朝廷赈灾,是朝廷根本不知道吗?而我和杜先生打听过,那些库房里, 伯父他们也没见到多少粮草。”   方姑姑犹豫了一下说道:“倒是有个传言, 好像前朝末帝的时候, 藏了不少粮食在外面,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   毕竟这些东西不是她能接触的。   严舒锦不过随口问了句,倒是说道:“那他还真是……够傻的。”   严启瑜说道:“粮草这类的,难道不该用在需要的时候吗?”   前朝末帝已经死了, 没有人能回答严启瑜的问题。   严舒锦知道这些,也不过是杜先生提过,伯父和父亲都怀疑还有地方藏着粮食,只不过他们至今没找到而已。   等方姑姑上完课,严舒锦这才仔细和严启瑜说了起徐氏的事情:“永远不要小瞧了一个女人狠心的程度。”   严启瑜安静的听着,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母亲和姐姐为了保护自己做了这么许多的事情:“我知道了。”   严舒锦叮嘱道:“你以后可不要傻乎乎的上当。”   严启瑜保证道:“不会的。”   严舒锦有些不相信,她觉得严启瑜有时候性子更像是父亲。   严启瑜笑着说道:“还有姐姐在呢。”   严舒锦敲了敲严启瑜的头:“我才不会管你后院的事情呢。”   “等我娶妻的时候,就让姐姐帮着看。”严启瑜承诺道:“如果她好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纳妾的。”   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像是母亲和姐姐这样,过的如此不快乐的。   严舒锦捏了捏弟弟的小胖脸:“到时候再说,我也很忙的。”   严启瑜笑着把脸凑过去,逗得严舒锦笑了起来。   晚上严知理回来后,就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倒是没有说徐氏孩子的事情,只是说了徐家愿意捐出家中书籍的手抄本来保全徐氏。   严舒锦和严启瑜都不是吴下阿蒙了,自然知道书籍的重要性,严舒锦问道:“父亲,宫中的藏书不如世家多吗?”   严知理说道:“前朝几代积攒肯定是比世家多的,只是后来被人盗走了大半。”   严启瑜觉得格外心疼:“那剩下的可得好好护着。”   严舒锦挑了挑眉说道:“如今那些书籍怕是都分散在各个世家手中了。”   严启瑜刚才只顾着心疼书籍,倒是没想到这些,此时听了姐姐的话,说道:“除了他们也不会是别人了。”   严知理有些好奇,问道:“宝姐为何觉得是世家所为而不是前朝皇室?”   严舒锦很理所当然地说道:“如果是前朝皇室,那么临死前肯定是烧毁所有藏书,那可能只是盗走?”   严知理夸道:“宝姐真聪明。”   严舒锦心中有些不领情,她觉得这是很简单就能想到的事情,怕是父亲还因为徐氏在故意讨好,所以给他了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去:“能意识到书籍重要的,又能把这么多书籍安然无恙带出去,又让伯父和父亲你们都没线索的,也就剩下世家了,而且不是一家两家,很可能是几家一起的。”   这些推测和严知理兄弟想的一样。   严启瑜一脸崇拜看着严舒锦,感叹道:“姐姐你真厉害。”   严舒锦这才得意地说道:“因为我是你姐姐啊。”   严知理在一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明他和贵哥说的话差不多,怎么区别待遇呢?   严舒锦可不管严知理的想法,问道:“伯父准备在哪里盖藏?”   严知理见严舒锦不像是计较徐氏的事情,就说道:“在京城中选一块地方,而且在那看书,中午免费提供一餐,若是想吃好的,就要自己出钱去买,还划出一块区域可以供学子们讨论。”   严舒锦只觉是个好主意,特别是对那些买不起书的学子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而且中午还有东西吃,又省下了一部分钱。   严知理承诺道:“等建好了,我带你们去看看。”   严舒锦眉眼一弯,笑嘻嘻地说道:“谢谢父亲了。”   严启瑜也格外的期待。   严知理看向严启瑜说道:“李先生给我提议,贵哥要不要去书院念书?”   严启瑜愣了愣,他本来以为自己会一直在家中跟着杜先生和李先生学习:“可是两位先生的本事我还没学到。”   严知理解释道:“虽说是去书院念书,可还要跟着两位先生学习的,也就是说你会辛苦很多,主要是想让你多和其他人打交道。”   其实像是现在家中的情况,能否学富五车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断文识字就够,最重要的是和人打交道,若是让严启瑜学的满腹文采却为人单纯好骗,以后要吃亏了。   哪怕他们能教的再多,严启瑜不能灵活运用也是白费的。   严启瑜没有回答,而是低头沉思了起来。   严舒锦问道:“父亲准备让弟弟去哪个书院?书院里面的先生水平如何?弟弟的同窗都会是什么出身?”   严知理认真解释道:“就在京城中的竹轩书院,里面的先生都是有真才实学的,能进里面念书的,也是需要考试的,不过世家子弟居多。”   严舒锦皱眉,思量着得失:“可是弟弟年纪还小呢。”   严知理说道:“分不同的班,不会让他跟不上的。”   严舒锦看了看严启瑜,说道:“弟弟自己决定吧。”   严启瑜已经下了决定:“我去。”   如果一直在母亲和姐姐的保护下学习,他觉得自己还需要很久才能成长起来,他想早点保护母亲和姐姐。   严知理格外欣慰:“好,不过考不上,我可不管。”   严舒锦有些无语:“父亲,弟弟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考不上?   严启瑜也说道:“我会努力的。”   严知理被埋怨了也不生气:“是父亲说错话了,只可能我们贵哥考上不愿意去。”   严舒锦不揪着这件事了,问道:“父亲,那有给女子上学的地方吗?”   严知理以为严舒锦羡慕严启瑜能出去交朋友,闻言说道:“倒是没有。”   严舒锦说道:“那我以后就要办一个。”   严知理愣住了。   严舒锦微微太高下颌,看起来又骄傲又耀眼:“我要办一个女子学院,所有姑娘家都可以在里面学文识字,可以学琴棋书画,也可以舞刀弄枪的。”   严启瑜在一旁鼓掌说道:“姐姐,我帮你。”   严知理沉默了一会,说道:“很难,你会遇到各种的阻碍,甚至……招不到学生。”   “只要有一个人,我就愿意开下去。”严舒锦这次没有嫌弃严知理泼冷水,而是正色道:“总有一天会越来越好的。”   严知理笑了下:“有想要做的事情,就坚持下去。”   他并不单单是鼓励女儿才说的,而是觉得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想做坚持下去就是了,成功或者失败都不重要了,而是有事情去做才重要,要不然他这么优秀的女儿,只能嫁人生子?有些太可惜了。   严舒锦点头:“首先我要赚钱,不管是开学院还是请先生,都是要花钱的,赚钱真难啊。”   这一番感叹,众人都笑了。   严知理看到柳勤柔和了眉眼,心中下了决定,说道:“好了,宝姐和贵哥早点休息吧。”   严舒锦和严启瑜看了柳勤一眼,这才起身行礼后一起离开了。   到了外面严启瑜说道:“姐姐,我也觉得天下女子不该只被困在后院之中,有徐氏这样的,也有母亲和姐姐这样的。”   “而且我觉得,如果徐氏有另一条出路,说不定就不是这样的下场了。”严启瑜不是同情徐氏,而是觉得该给这样的女子另一条路:“男子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可以选择的道路也有许多,可是对于母亲和姐姐来说,能选的太少了。”   严舒锦停下了脚步,听着严启瑜的话,其实严启瑜说的有些乱,就好像他自己也没有彻底想明白。   严启瑜说道:“如果能有多一点的选择就好了,毕竟母亲和姐姐都吃了那么多的苦。”   严舒锦笑了下,先送了弟弟回房,说道:“贵哥你能这样想,真的很好,其实母亲和我,已经是很幸运的了,天下比我们苦比我们惨的有更多的,不过你能想着我们,我觉得很开心。”   严启瑜小声说道:“姐姐我现在太没用了,你等我再长大一些,我一定能想到好的办法的。”   严舒锦一口答应:“好,所以你要好好长大,不要长歪掉了。”   严启瑜鼓了鼓腮帮子:“才不好呢。”   严舒锦笑得更开心了,心中又觉得格外骄傲,这是她的弟弟,虽然性子上有些柔软,却有着自己的分辨和坚持,他一会天比一天优秀可靠的。   第58章 金包子的父母   严舒锦和严启瑜姐弟两个一离开, 严知理就说道:“勤娘我们谈谈吧?”   柳勤看着严知理动了动唇,许久才叹了口气说道:“好。”   严知理心中松了口气, 只要妻子还愿意和他谈就好:“那我们回房谈?”   柳勤应了下来,起身往外走去。   严知理跟在柳勤的身边,等到了房间,严知理就让屋中伺候的人都出去了。   柳勤倒了两杯菊花水,就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喝了起来。   严知理坐在了柳勤的身边,端着柳勤给他倒的水喝了口,这才说道:“是我做错了。”   柳勤有些震惊地看着严知理,手中的杯子都没放稳倒在了桌子上。   严知理赶紧把柳勤的杯子扶起, 然后用衣袖把水给擦去, 免得滴落在柳勤的身上:“我承认错误就这么吓人吗?”   柳勤看着严知理什么话都没说,泪却一颗颗滑落。   严知理看了也不敢开玩笑了, 用手给柳勤擦去:“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柳勤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道:“你错在哪里了?”   严知理换了个姿势与柳勤面对面坐着, 他双手握着柳勤的手:“我不该收徐氏的。”   柳勤身子一颤,泪落得更凶了,柳勤哭的时候没有声音, 也没有那种梨花带雨的美, 她就是在哭, 泪水不断落下。   严知理看着心中很不是滋味:“是我错了。”   其实严知理想要解释很多的,比如那时候身边所有人都在纳妾,他需要个女人来帮他搭理后宅的事情……可是看着柳勤的眼泪,这些话他一句都说不出来, 只能说是我错了。   不管什么样子的理由,在柳勤带着母亲孩子在外受苦的时候,他作为柳勤的丈夫确实在享受别的女人给他营造的温柔乡。   严知理张了张口,觉得嗓子里堵得慌,心里也难受的很,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道:“更不该心软,我该早早把人打发了,而不是觉得她有孕就……就想要享齐人之福。”   柳勤终于哭出声来,压抑着的哭声,像是想要把这段时间所有的苦都哭出来一样。   严知理看着妻子的模样,也红了眼睛说道:“再多的理由,都是委屈你,我不应该的,不应该因为你的包容和对我的感情,而、而欺负你的。”   是的。   严知理觉得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是在欺负妻子。这世上除了母亲外,能全心全意对自己的,也就是妻子了,这么多年来,哪怕妻子不管母亲和孩子改嫁,都说得过去的。   而且柳勤还这样的年轻漂亮,改嫁肯定比一直无望的等着他要好,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如果柳勤改嫁还愿意照顾母亲和孩子们,那就是柳勤的情谊了。   可是柳勤一直没有改嫁,照顾着他的母亲他的孩子们,还把孩子教的如此优秀。   那个时候柳勤可不知道自己的情况,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生死,可能战乱后等回的只是他的死讯又或者是身有残疾的他……   徐氏愿意给他当妾,看中的并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当时的身份和以后的成功能给徐家带来的利益,能保证她的生活。   而柳勤呢?只有柳勤看中的从来都是他这个人的。   严知理说道:“徐氏的事情是我错了,只是……只是还要让她在府里,我保证以后再无旁人好不好?以后就我们一家子过日子好不好?”   柳勤扑到了严知理的怀里,哭着说道:“你以前就这样承诺的,你以前说过的,可是你忘了……”   严知理伸手搂着妻子,也落了泪:“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忘了,这几日我……你不理我,我很难受,母亲虽然没有明说,可是我听出来了,她也怪我对不起你的,宝姐和贵哥也觉得我欺负你的,这个家……这个家本来就应该是你来做主的,是我一直在做蠢事。”   柳勤摇头,说不出话来。   严知理深吸了口气又吐出来:“我发誓,我以后除你之外再无第二个女人,我的孩子都由你所出好不好?”   耳边是妻子的哭泣声,脖颈上都是妻子的泪。   严知理微微仰头,不想让泪落下:“勤妹,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好。”柳勤毫不犹豫回答道:“夫君不要再欺负我了,我的心很疼很疼……”   严知理这一刻才真正放下心,承诺道:“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其实也是在这几天,严知理才发现自己心中一直对妻子和儿女有愧的,所以在妻子回来后,他不再去徐氏的院子中,哪怕偶尔去看孩子,也早早回来免得让妻子误会,他给妻子和儿女很多东西,只要宝姐和贵哥开口,他都要办好。   不仅仅因为他疼爱两个孩子,还因为愧疚。   可惜的是他一直没有意识到。   等柳勤哭够了,严知理才让人送了水进来,亲手给柳勤拧了帕子,让她擦了脸,又倒了水给她润喉,这才说道:“贵哥去书院的事情……”   “这些本来就是你这个当父亲的该操心的。”柳勤因为刚哭过,声音有些哑:“我们还和以往那样,这样的事情都交给你,我只管着家里的事情就是了。”   严知理犹豫了下,他有些不太想在这个时候提徐氏孩子的事情,可是不提又不行:“那个孩子,我想着单独给她收拾个院子,交给奶娘丫环照顾。”   柳勤抿了下唇说道:“也好,徐侧妃身边有个懂医术的丫环,也留在孩子身边照顾吧。”   严知理皱了皱眉说道:“我想着把那些人都赶走。”   柳勤温言道:“没有必要的,把她们的卖身契拿来,她们也知道自己的出路只有在孩子身边了,肯定会用心伺候着的。”   严知理说道:“也好,听你的,到时候你瞧着选些人出来照顾孩子,幽兰院中不要留徐家的人。”   柳勤应了下来。   严知理看着妻子有些红肿的眼睛,用手指摸了摸她的脸说道:“以后不会让你这么伤心了。”   柳勤微微垂眸,带着几分娇羞:“好。”   只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消失,就像是受过的伤,就算愈合了也是有疤痕留下的。   严知理哄了柳勤休息,就去书房见了杜先生,把今日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杜先生大喜说道:“藏有利于天下的好事情,我恨不得再多几个徐氏这样的。”   严知理见杜先生的模样,说道:“一个徐氏都弄的我头疼了,还多几个?”   杜先生却不搭理严知理,整个人都喜形于色:“是只准备在京城弄,还是以后会在别的地方也弄?”   严知理说道:“都会弄的。”   杜先生连说了数个好字,又喝了一杯茶,这才冷静下来:“要防着世家。”   严知理说道:“兄长也是这样说的。”   杜先生闻言失笑道:“是我太紧张了。”   严知理倒是能理解杜先生,笑了下。   杜先生看向严知理问道:“王爷今日直接请太后帮着养二姑娘了?”   严知理叹了口气说道:“我还没说完,母亲就拒绝了。”   杜先生沉声说道:“我倒是觉得,太后拒绝的好,王爷你能意识到兄长已经是皇帝了,那么你为什么没有看清楚,太后不再单纯的是你的母亲了?”   严知理愣住了看向了杜先生。   杜先生直言道:“如果是以往,太后不是太后的话,你想让母亲帮着带孩子,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太后如今是太后,你一个王爷让太后帮你养庶出的有哑疾的女儿,说句不客气的,好大的脸面。”   严知理脸色变了变。   杜先生语气越发的严肃:“太后是你的母亲,却不单纯的只是你的母亲了,就算太后同意了,我也会阻止你的。”   严知理许久才吐出一口气:“是我想错了。”   其实当时严知理真没有多想,就像是当初家中忙的时候,母亲帮着看孩子一样。   杜先生叮嘱道:“王爷还是早些适应身份的变化,你的一言一行关系到很多事情,哪怕你觉得只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可是看在别人的眼中,却会多想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严知理叹了口气:“真麻烦啊。”   虽然麻烦,可是严知理也说不出还不如不做这个王爷这样的话。   当享受过权力和奢侈的生活,严知理也不想回到当初吃块肉都要算着银钱的日子了。   杜先生提议道:“王爷,以后议事不如召了李先生一起。”   严知理犹豫了一下问道:“李先生肯吗?”   杜先生反而笑道:“王爷不问,如何得知李先生肯还不肯?”   严知理说道:“我明日去见李先生。”   杜先生正色道:“王爷要多听几个人的声音才是,只有我一人的话,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严知理起身抱拳对着杜先生行礼道:“谢先生教我。”   杜先生避开,没有受严知理这个礼,只是说道:“都是我应该做的。”   严知理并不是一个多惊采绝艳的人,相比起来不论心计还是旁的,都不如严超。   可是严知理有一个比严超强的地方,他知道反省能听进去别人的劝告。   他可能会做糊涂事情,办一些让人觉得愚蠢的决定,但是他有良知,不会为了目的去牺牲身边的人,这也是为什么杜先生最后选择跟在严知理身边的原因。   严超会是个好皇帝,却不是一个好的可以跟随的人。   杜先生想要建功立业,却没想过要为了这些牺牲自己的性命。 第59章 金包子又见韩景   杜先生在上课的时候, 就特意与严舒锦姐弟两个讲了藏的事情。   严舒锦说道:“藏有利于国有利于民,可是还是牺牲了母亲的利益。”   杜先生闻言, 愣了愣倒是没有斥责严舒锦不舍己为人,反而说道:“确实如此。”   严舒锦感叹道:“我觉得伯父会给我补偿的。”   杜先生看着严舒锦的模样,也笑道:“我也觉得会。”   严舒锦这才笑了起来。   杜先生说道:“你们从这件事中看出了什么吗?”   严舒锦看向了严启瑜,严启瑜说道:“任何事情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就像是藏书阁,看似伯父没有任何好处,还要付出不少银子,可是以后朝堂再也不可能是世家的天下了。”   杜先生说道:“其实还是有眼前的好处, 名声。”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杜先生正色道:“永远不要小瞧了百姓的力量, 你伯父为什么能成功?得民心者得天下。”   严启瑜说道:“我记住了。”   杜先生嗯了一声看向了严舒锦。   严舒锦倒是没有说这些,只是说道:“我看出了, 为什么伯父能当皇帝,而我父亲只能是王爷。”   杜先生眼睛眯了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感叹?”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显而易见, 同样的事情,就像是先生说过,永远不要把自己局限在小的圈子里, 徐氏的事情, 我父亲知道结果后, 想的是母亲和我们受了委屈,要怎么补偿我们,我那妹妹要怎么办,可是伯父想到的却是从中得到了什么。”   杜先生其实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 心中也过类似的感叹,却不像是严舒锦怎样直白的说出来。   严舒锦沉思了一下说道:“可能这就是皇帝和王爷之间看事情的差别吧。”   杜先生叮嘱道:“这话可不许出去说。”   严舒锦眉眼一弯:“我知道的。”   杜先生这时候才说道:“徐侧妃的事情,你处理的不错,只是有些地方操之过急了。”   严舒锦看向杜先生。   杜先生笑了下,说道:“其实有更好的办法。”   严舒锦马上说道:“请先生教导。”   “真相由你揭开却不如让王爷自己揭开。”杜先生说道:“很多时候人更信任自己看到的发现的。”   严舒锦沉默的思考了起来。   杜先生接着说道:“还有很多男人好面子,多亏王爷不是这样的人,要不然由子女揭发出来他做错的事情,反而比徐侧妃这件事本身更让他无法接受和难堪。”   严启瑜皱了皱眉,有些担心地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许久才说道:“我知道的,是我操之过急了。”   就好像抓到了徐氏的把柄,恨不得下一秒就全部揭发出来,让徐氏万劫不复,是她太急躁了,既然徐氏已经封了侧妃,多两日少两日差别并不大的。   不过提点一下,杜先生就不再说这件事了:“明日让李先生带着世子去书院,公主有什么打算?”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明日正好休息,我想出去走走,瞬间去看看齐夫人。”   杜先生知道齐夫人的事情,闻言说道:“公主可以带着王妃一并去。”   严舒锦说道:“也好,母亲可以散散心。”   杜先生其实觉得齐夫人能提点王妃一些,不过这话他是不会说的:“今日就继续看书,读书使人明智,也就是说书读的多了,人做的蠢事也就少了。”   严舒锦觉得杜先生意有所指,倒不是在说他们:“先生,和我们说说竹轩书院的事情吧。”   杜先生挑了挑眉:“竹轩书院的先生才学都在我之上,而且在里面先生都会一视同仁。”   “先生一视同仁,那么如果有人欺负旁人呢?”严舒锦问道:“这个一视同仁,是表示在学堂上教课的时候吗?那下课的时候会管吗?”   杜先生笑着没有回答。   严舒锦已经明白过来了,先生是不会管这些的:“那还有别的吗?”   杜先生说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严舒锦抿了抿唇,最终摇了摇头。   严启瑜说道:“先生,没有问题了。”   杜先生说道:“既然没有问题了,就好好读书。”说完就自己溜达着离开了。   严舒锦感叹道:“其实去书院也有好处,可以接触到不同的人。”   严启瑜小声提醒道:“姐姐,你忘记我以前也是在外面跟着先生学东西的吗?”   “这不一样。”严舒锦没有忘记,那束脩可是她攒了很久的:“当时你是什么身份,现在又是什么身份?”   严启瑜挠了挠脸,说道:“也是。”   严舒锦提醒道:“不仅如此,你同窗的身份也不一样了。”   严启瑜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念叨了起来:“你遇到事情,不用害怕,如今除了伯父,没有人比我们家地位高,谁敢欺负你,你就下狠手,懂了吗?”   严启瑜乖乖点头:“我知道的。”   “家里有钱,赔得起医药费。”严舒锦还是担心弟弟受欺负,想着办法让弟弟保护自己,却不会因为担心而不让弟弟出去:“打不过也不要硬来,虽然说先生们不管,可是我就不信,你跑到他们面前,他们能看着你挨打。”   严启瑜说道:“我知道了。”   严舒锦继续叮嘱:“要是感觉有人找你的事情,你对付不了,下课就跟在先生身边,哪怕先生让你离开,你也别离开,我就不信他们会硬赶走你。”   严启瑜点头。   严舒锦眼睛眯了下说道:“到时候和我说,等离开了书院,我帮你套麻袋,这些世家子弟住哪里,会从哪条路回去,我都查得一清二楚。”   严启瑜一点都不觉得严舒锦啰嗦,只觉得有人这样关心着,真的很好:“好的,我会记住的。”   严舒锦这才放心:“好了,。”   严启瑜恩了一声,坐在严舒锦的身边看起了书来。   第二天一大早,严启瑜就跟着李先生出府了,他们并不是直接去竹轩书院的,李先生要带着严启瑜去拜访几位故友。   而柳勤和严舒锦收拾了一下,也带着东西去见齐夫人了。   马车上,严舒锦看着母亲气色不错问道:“母亲,你和父亲和好了?”   今日早膳的时候,严知理和柳勤之间气氛明显不同,好似比这件事之前更加亲密了几分,严舒锦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是觉得看着有些脸红。   柳勤笑了下,看着女儿的眼神软软的:“且看以后吧。”   严舒锦哦了一声,说道:“那好吧。”   柳勤柔声说道:“以后府里的事情,都交给我了。”   严舒锦没有说话。   柳勤说道:“是彻彻底底的。”   严舒锦这才笑道:“那就好,妹妹呢?不会让母亲养吧?”   说到最后,严舒锦的声音有些无奈。   柳勤轻轻捏了下女儿的脸:“不是,单独给她备个院子,让下人照顾着。”   严舒锦闻言,笑了起来,用脸蹭了蹭母亲的手:“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柳勤应了一声。   齐夫人进京后,柳勤是第二次见到她,两人相视一笑,就进屋聊天了,严舒锦在一旁听了会觉得没意思,就和母亲、齐夫人打了个招呼,带着人出门溜达了。   因为严舒锦身边有侍卫,柳勤倒是不担心,叮嘱了几句就让她离开了。   跟着严舒锦的依旧是孙桥,严舒锦直接问道:“孙桥,你是不是得罪我父亲了?”   孙桥一脸茫然:“……”   严舒锦看着孙桥的模样感叹道:“要不然怎么我父亲天天让你跟着我?”   孙桥正色道:“王爷让属下保护公主。”   严舒锦感叹道:“我都觉得你大材小用了。”   孙桥也这么觉得,可是不能承认:“保护公主是大事情。”   严舒锦闻言笑了起来:“行了,正好今天请你们吃东西,我们选个好点的酒楼,除了酒以外你们放开了吃。”   孙桥也不客气,说道:“谢公主。”   严舒锦说道:“前几日一起忙着的侍卫,今日没有跟着的你算一下,我直接让人送几桌酒菜到府里给他们。”   孙桥心中算了一下说道:“侍卫大概两桌。”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算了,多几桌吧,管家他们也都忙一场。”   孙桥见严舒锦下了决定,也就没有再吭声,其实这样也好,免得有人心中不满,他倒不怕被人记恨,可是这样的小事情被人惦记着,难免有些不值得,而且又不是花他的银子。   等到了酒楼,严舒锦直接让孙桥去安排了,而她自己也点了几道菜,孙桥他们是在另一桌吃的,。   等吃完了,严舒锦就找了个茶楼准备听说书的,没想到刚进茶楼,就看见李玥迎了过来。   李玥也没想到会看到严舒锦,她不过是坐在窗户边,看见了严舒锦进来:“公主。”   严舒锦笑道:“李姐姐也来听说书的?”   李玥倒是没有隐瞒说道:“是有人约我来,他想通过我见一见公主。”   严舒锦挑眉问道:“见我干什么?”   李玥说道:“是韩景,说有重要的事情的。”   严舒锦想了下抬头看向二楼,就看见一身锦服的韩景看着他,眼神对上的时候,韩景还下意识弯腰往后躲了躲。   韩景长得极好,眉目如画,这样的动作丝毫不显猥琐,反而多了几分可爱。   他刚躲开又觉得不对,毕竟他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严舒锦的事情,又站直了腰身想要和严舒锦打个招呼,却发现严舒锦已经不再看他了,韩景又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才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行,我也听听是什么事情。”严舒锦跟着李玥往楼上走,问道:“这几日倒是没见到李姐姐,李姐姐在忙什么?”   李玥笑了下说道:“在帮我父亲整理手稿。”   严舒锦就没有再问。   等李玥带着严舒锦上来,韩景就主动上前,说道:“公主,好巧啊。”   严舒锦挑了挑眉,如果不是前段时间亲眼见过这人的怂样,怕是她都会被韩景的表象给骗了:“你不是有事找我吗?”   韩景笑着说道:“是,公主里面请。”   作者有话要说:  韩怂怂:见到公主,只觉得双腿一软。   宝姐:然后呢?   韩怂怂:拜倒在公主的石榴裙下!   宝姐:呵呵。   韩怂怂:嘤,总觉得性别颠倒了! 第60章 金包子当机立断   严舒锦只让孙桥跟着了, 剩下的侍卫都去了隔壁的房间。   韩景已经让人把屋中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公主有什么想用的吗?”   严舒锦坐在靠窗的位置,可以看见外面的人来人往:“你看着点吧。”   韩景也没有推脱, 当父亲死后,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太优秀后,曾花了很多时间去思考自己不念书还能做什么,后来就开始研究吃喝享乐的东西了,他直接叫来小二点了几样点心和茶水后,又让人给隔壁严舒锦的侍卫送了几份。   东西很快就上来了,韩景把茶小二赶了出去,直接起身给严舒锦、李玥和孙桥倒了茶, 长得好就是占便宜, 只是一个简单的倒茶,偏偏让人看了觉得赏心悦目, 就好像不是身处普通茶楼,而是在更优雅的地方一般。   严舒锦对茶水的感觉一般, 端着喝了口竟然觉得不错,比家中的还合口一些。   韩景端着茶略微沾了沾口就放下了,感叹道:“这家茶楼的糕点味道极好, 可惜了茶次了一些。”   严舒锦:“……”   果然是美色误人啊。   李玥用公筷给严舒锦夹了块糕点, 说道:“他单名景字宁安, 公主可以唤他韩二或者韩宁安。”   韩景笑着招呼孙桥吃东西,一点没有因为孙桥是侍卫而怠慢的意思:“公主喊我韩宁安吧,韩二韩二总觉得在叫韩儿,又怪异又像是在占我便宜。”   严舒锦觉得和韩景说话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要不是前面两次见到韩景的印象太深,怕是她此时都觉得认错人了,那个和人打架都要躲在侍从身后的怂样,哪里有如今翩翩公子的清俊:“不过一个称呼,韩宁安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韩景闻言正色道:“我是想要感谢公主的,谢谢您当初在宫中为我说话。”   严舒锦挑了挑眉,她可不信韩老夫人回府会和韩景说这些事情,宫中的情况怕是他从别处打听出来的,当时在场的几位夫人身份可都不低,不管韩景是从谁那里知道的,可见关系是不错的:“不过是话赶话说到了。”   韩景嘴角上扬,眉眼间带着满足,有几分少年春风得意的骄傲:“不管因为什么,我都要谢谢公主。”   不知为何严舒锦也跟着笑了起来,忍不住感叹道:“在没见到韩宁安之前,我倒不知道自己竟这样肤浅,觉得人好看了竟然说什么都很有趣。”   韩景微微仰着下颌,拿起了手边的折扇很浮夸的扇了扇:“不是我说大话,那种说自己更看重内在而不是外表的,那都是因为没看见我。”   李玥被逗得哭笑不得:“正经点。”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首先要见到的时候,不是哆哆嗦嗦躲在侍从身后。”   韩景丝毫不觉得尴尬,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要护着我的脸,毕竟除了容貌外,我也没什么比别人优秀的了。”   李玥抿了下唇,有些难受地说道:“韩宁安,我父亲一直说只要你肯学,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晚,不要浪费了你的天赋。”   韩景摇了摇扇子说道:“李姐姐说的是,我绝对不放弃自己。”   严舒锦却没觉得韩景刚才那句话有什么勉强或者苦衷在里面,而是觉得他是真的这样认为的,甚至以此为傲,每个人选择的活法,可能这个活法并不是韩景开始所想的,但是既然选择了,他就让自己过的很开心了。   韩景可能有些胆小,却并不可怜,也不需要旁人的同情。   只不过这些是严舒锦自己的感觉,她不会去说也不会去质疑李玥的安慰是对或者错,因为这些都和她没有关系,就好像欣赏一幅美人图,她会觉得图中的美人让人看了心情好,却不会去想图中美人是真是假,生活的怎么样每天开不开心这样的问题。   李玥喝了两口茶,说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其实她是看出韩景有事情想和严舒锦说,而自己在又不方便,这才提前避开的。   韩景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锦盒,说道:“这是给先生的。”   李玥犹豫了一下才接过说道:“父亲提过,说你也不容易,让你不用老给他送东西了。”   韩景拿着折扇轻轻瞧着自己的手掌:“没关系,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李玥还想再劝,只是严舒锦在,有些话不合适说:“公主,我先告辞了。”   严舒锦点了下头:“孙桥让人送李姐姐回去。”   李玥柔声说道:“我带了丫环来的。”   严舒锦笑道:“没事,让车夫先送你们回去,再过来接我就是了。”   孙桥已经出去安排了,他是王爷派来保护公主的,自然是听公主的命令。   李玥见此才没有再拒绝:“谢公主。”   严舒锦摆了摆手,说道:“我回去会吩咐管事,李姐姐以后出门,给李姐姐安排马车。”   李玥解释道:“管事问过了,是我不需要的。”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这些等回去再说。”   李玥闻言也不再多言,又道了谢后,这才带着丫环跟着孙桥的属下离开。   韩景把人送到了门口,从二楼看着李玥出了茶楼这才回来,说道:“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想告诉公主。”   严舒锦打量了韩景一下,说道:“孙桥你让人守着门口,隔壁的房间也都让人守着。”   孙桥恭声应了下来。   严舒锦虽然让人守在门口,却没让孙桥离开的意思,而韩景也没有说不要留人,毕竟他们两个都不算熟悉,严舒锦有防备是正常的,虽然韩景觉得自己个根本不是严舒锦的对手,现在罗家人提到永福公主的名字,还瑟瑟发抖呢。   等安排好了,孙桥就自己守在窗户口,确定了周围没有任何人能偷听了,这才对着严舒锦点了下头。   严舒锦问道:“要说什么?”   因为要说秘密,韩景不自觉压低了声音离严舒锦近了一点说道:“我知道前朝末帝囤粮的地点。”   严舒锦沉默地盯着韩景。   韩景不自觉眨了眨眼,有些茫然,他觉得自己说了这样重要的一个秘密,永福公主怎么也该给他点反应,是不相信也好,是震惊也好,怎么这样面无表情,他咽了咽口水强调道:“是真的,我是父亲临死前告诉我的。”   严舒锦打量着韩景,如果不是确定方姑姑和韩景之间不可能有关系,她都要怀疑韩景是不是王府安排了什么奸细了。   还是说她天生福运当头?想什么来什么?   韩景不知为何有些瑟瑟发抖,往椅子靠背的位置缩了缩,他……他有点害怕,万一永福公主以为他在开玩笑,把他打一顿怎么办,急忙解释道:“我没骗你,真的,我要说谎,就让我、就让我脸上起疮!”   严舒锦没忍住笑出声来,明明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怎么到了韩景这里就变得搞笑了起来:“我没说不信,只是在想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韩景见严舒锦相信,又坐直了身子,说道:“因为我知道公主是个好人,所以才来告诉你的。”   “呵。”严舒锦端着茶喝了口:“这话我就不信了。”   韩景给严舒锦徐了茶,一脸诚恳的笑容:“真的,公主能为李先生家出头,又能替我说话,我觉得公主是个大好人,这么大的事情,关系到我的命,我肯定要和一个人品好的说了。”   严舒锦看着韩景一脸认真的模样:“你会和我说,因为你只能和我说。”   “除了我,你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见到我伯父。”严舒锦已经从粮仓的事情上冷静了下来:“这些粮仓怕是……涉及到一些世家的利益,你不能通过官府来与我伯父提这件事,那么只能找我家里的人,可是你又没有途径去找我父亲,正巧有李姐姐这个桥梁,所以你只能找我,也不得不来找我。”   韩景的笑容慢慢变得僵硬了起来。   严舒锦觉得韩景就好像一个去偷肉的狐狸,偏偏偷的时候被肉的主人看见了。   韩景嘴硬道:“还是因为公主人好,要不然我可以一直闭嘴的。”   严舒锦笑得狡猾:“我人好是肯定的,可是我人不好,你也不会一直闭嘴的。”   韩景摸了摸鼻子,双手抱拳晃了晃:“公主,给我留点面子。”   严舒锦笑着摇了摇头,也没想再说下去。   韩景肯定要想办法把这个消息卖给皇帝的,因为他需要靠山,而这个消息现在很值钱,可是过上段时间就说不定了,毕竟皇帝一直在找粮仓,就算藏的再隐蔽,被找到也是迟早的事情。   又或者说在被找到之前,有些知道藏秘地点的世家,眼见东西运不完又不能秘密毁掉,就用消息来找皇帝换取利益了。   所以韩景要赶在这些之前,把消息送给皇帝,选在皇帝最需要的时候,也好获得最大的利益。   换成严舒锦,她也会这样选择,除非她想造反,藏粮囤兵……   藏粮屯兵?   严舒锦心神一颤,会不会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些世家想要隐瞒粮仓的事情,暗中屯兵,找到时机从而……造反。   毕竟自己伯父给世家看到了这样一个成功的道路。   这样一想,也怪不得伯父这么急着让人去找粮仓,缺粮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不知道多少粮食在别人的掌握之中,也太吓人了点。   严舒锦说道:“我带你进宫。”   韩景反而诧异问道:“这么快?”   严舒锦已经站起来,让孙桥去打包了几样点心,说道:“今日去和明日去有区别吗?”   韩景无言以对,虽然话是这样说,可是从永福公主这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作者有话要说:  韩怂怂:qaq和公主说话真的好累啊,心累,一直提心吊胆就怕一拳毁容了。   宝姐:和韩怂怂聊天挺开心,长得好看,下饭!   韩怂怂:qaq我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不能对我温柔一点。   宝姐:要不是看在他这么好看,也懒得搭理他了。   韩怂怂:……   第61章 金包子的审美   严舒锦让孙桥派人先去和她母亲说一声, 她不去齐夫人那里了,只能让母亲自己回府。   韩景是和严舒锦一起坐在马车里的, 其实严舒锦身边没有带丫环婆子,这样单独和外男在一辆马车有些不合适,不过此时却顾不得那么许多,毕竟粮仓的事情更重要一些。   严舒锦有些好奇问道:“粮仓是藏在哪里?很隐蔽吗?”   其实严舒锦一直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大伯找不到粮仓,前朝末帝储存的粮食,肯定不会少了,可是那么多粮食要藏在哪里,才能让伯父至今没找到。   毕竟要存大量粮食的地点, 不可能太小啊。   韩景坐在马车里的时候反而格外正经:“因为不是在地上, 粮仓建在了地下。”   严舒锦皱眉说道:“在村子和镇上的时候,倒是家中挖地窖, 里面放着粮食,可是……感觉还是不太对。”   韩景手里还拿着自己的扇子, 他想到父亲躺在病榻上与他说的话:“就是先挖一个大的窑口,弄坚实后再从窑口内挖个深的缸形的仓窑,工匠修建的时候, 会先用火烧烤整个仓窑的壁面, 涂抹一层东西, 再用木板铺设一层,木板上还要铺上草席一类的,然后才把粮食储存在里面。”   “可能还有一些别的手段,只是我也不知道了。”韩景解释道:“而且这种仓窑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   严舒锦愣了愣,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真的看不出来:“那么工匠呢?”   韩景转动着手中的扇子:“为了保存秘密,可能会在完工后处理掉。”   叹了口气,韩景也觉得自己对一个姑娘说这些有些残忍:“就像是修建陵墓的工匠,往往为了避免陪葬,都会暗中留了手段。就是不知道那些工匠还有多少活着了,可能只是隐姓埋名去别的地方生活了。”   严舒锦拿了几块果脯塞到嘴里吃了起来,等吃完也冷静了下来,工匠如何,她想关心也关系不了了,只是觉得很可惜:“那大概会有多少粮食呢?”   韩景抓住了扇子:“一个仓窑能藏多少我不知清楚,不过前朝大约藏粮有千万石,只多不少。”   严舒锦吸了口冷气,瞪圆了眼睛,半天才咽了咽口水:“我的天。”   韩景笑了下,他当时知道这个消息,也是震惊的:“前朝末帝的父亲就开始攒了。”   严舒锦神情都要扭曲了,伸手捂着脸使劲揉了揉,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么多粮食、这么多的粮食……当年的饥荒,朝廷都没有管过老百姓,这些粮食就埋在土地下干什么?”   越想越觉得又气又怒,严舒锦连喝了三杯茶才觉得冷静一些:“当时死了那么多人,饿死了那么多的人啊。”   韩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抿了抿唇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才好。   严舒锦捏了捏鼻梁,她气红了眼睛,如果前朝末帝还没有死,她恨不得把人拽出来狠狠抽上几鞭子:“攒那么多的粮食,不给老百姓用,每年的税赋还要收那么多,那么多粮食,再多一倍的皇亲国戚都吃不完,撑不死他们!”   韩景往旁边挪了挪,他很怕严舒锦气急之下一脚把他踹下去,默默给严舒锦倒了茶:“人都死了,连坟都没有……”   言下之意就算想鞭尸的机会都没有。   “你别这么气了。”韩景好像找点东西挡在自己和严舒锦中间:“起码、起码造福后人?”   严舒锦面无表情看着韩景,怒气被他一句话弄的不上不下的,直接憋在心口了:“你父亲还和你说什么了?”   也不知道是严舒锦太可怕了,还是很久没人和他谈起父亲的事情了,韩景想了下说道:“我父亲说,他死后三年内如果末帝很快退位,新帝能拿出粮食来用于百姓,那么前朝还能维持数十年,让我一直荒唐度日就是了,如果三年内依旧是末帝,那么前朝肯定会覆灭。”   韩景微微垂眸,他的睫毛很长,颤抖着的时候好似小刷子在人心口上上下扫动:“前朝会覆灭于百姓之手,让我到时候抓住机会,以粮仓所在为晋身途径,拼出一条路。”   严舒锦从最开始的震惊到此时的平静,第一次从心底惋惜一个人,如果韩大郎还活着……她是绝对绝对不敢惹韩家的。   韩家真的是白瞎了一双好看的眼睛,竟然耽误了这样一个人物。   而且严舒锦觉得韩景还有更多的东西没有说,不过两个人也算是初时,如果韩景什么都告诉她,她才会怀疑韩景别有多图的。   不过严舒锦是真的好奇,韩大郎还和韩景说了什么,不过再问就有些逾越了:“你有个好父亲。”   韩景闻言笑了起来,和他在茶楼笑的时候并补相同,好像笑得更浅一些,但是能让人觉得他是真的在愉悦,那张好看的脸仿佛能发光似得,让人忍不住跟着他嘴角一起上扬:“对,我也觉得。”   很多人说过,韩大郎死的太早了,留下孤儿寡母被人欺负。   可是韩景从来不这样觉得,他知道他的父亲已经很努力的活下去了,就是为了让他们能活的更好,后来是实在撑不下去了。   有多少次,韩景都以为父亲没了,可是他硬生生撑了过来,那样的痛苦,只能躺在床上宛如一个废人,他的父亲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却为了他们母子,咬牙一次次挺了下来。   韩景知道父亲不是不想活的,而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而且父亲那样努力,在死之前把能为他们做的都做了。   所以韩景哪怕过的再辛苦,放弃了再多的东西,也觉得是快乐的,因为他知道,他是被祝福着和保护着的。   母亲也是如此,惶惶不安的嫁给了父亲,却被父亲护在手心里,竭尽全力对着她好,让她在嫁人后过了最快乐的日子。   可惜的是那样的快乐太短暂了。   韩景长得和父亲很像,却不如父亲清雅淡然,在父亲最后的时候,已经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母亲陪在父亲身边的时候,却总是带着笑的,因为每次父亲看到母亲的笑,总是跟着一起笑的,因为他们都不想父亲走的不安。   母亲在父亲下葬的时候,曾说过此生足矣。   母亲在被人带走的时候,曾说过和父亲的回忆,足够她撑下以后的日子。   当父亲没有了,母亲也被关了起来,韩景依旧是笑着肆意活着,哪怕放弃了一些东西,可是他觉得值得,因为不管是父亲还是他都想保护母亲的,而母亲同样是想要保护他的。   韩景恨韩家吗?   是恨得。   可是恨在他的人生中并不是第一位的,因为在学会恨之前,他先跟着父亲和母亲学会了快乐和幸福。   严舒锦看着韩景的模样,眉眼一弯笑了起来:“那给你提个醒,如果我伯父问你要什么,你不要想着以退为进。”   韩景愣了愣,有些诧异说道:“直接要求不太好吧?”   严舒锦嗤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韩景咽了咽口水,刚才因为想起父亲而升起的那丝怀念,被严舒锦这一声笑给吓得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我知道了。”   严舒锦有些无语看着韩景,提醒道:“如果我是你,我可能直接要个爵位。”   韩景愣了下,永福公主这是在教她怎么坑自己的伯父吗?   严舒锦说道:“但是有利有弊的。”   韩景抿了抿唇说道:“我想过的,我想要回我父亲的遗物接回我母亲。”   严舒锦挑了挑眉,倒是没说要这些死物可惜,毕竟每个人心中重要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就像是在她心中自己的家人也是最重要的。   韩景叹了口气说道:“只是我就算接回母亲,也离不开韩家的,那样对母亲很不好,我不要爵位的,我想要一个学习的机会。”   严舒锦觉得韩景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韩景是个明白人,难不成那种胆小是装出来的?就像是这些荒唐糊涂事情?   韩景咽了下口水:“而且我忽然得了爵位,是人都知道其中有蹊跷,陛下再找到粮仓……”想到那些世家都知道是他捅出来的事情,他害怕的都要窒息了。   严舒锦仔细看了看韩景,直到韩景又往后缩了缩,紧靠着马车的门,好像一有什么不对宁愿跳车也不在留下似得:“我很可怕吗?”   韩景仔细思量了一下说道:“公主打人挺疼的,我、我不太想挨打,我怕疼。”   严舒锦面无表情打量了韩景许久,多亏弟弟不像韩景这样,要不然可真是让人绝望:“谨慎点也好。”   而且这样的要求,对韩景以后很有好处,不会被人当成靶子,又在伯父的心里留下了印象,只要努力读书参加科举,中了进士以后前途不会差了,毕竟伯父急需用人,韩景的身份很特殊,既是世家出身,却又和世家不和,用的好了绝对是利器。   严舒锦觉得韩景正是知道这点,才选择了这条路。   这么一想韩景真的很奸诈了,爵位和机会两者之间各有好坏,不过要先解决他母亲的事情,就怕韩家狗急跳墙了。   不过这些都是伯父要操心的事情,只要那些粮仓是真的,想来这些小麻烦,伯父是很愿意帮着解决的。   严舒锦觉得自己还有些地方没有想透,只等着回去问问杜先生,此时倒是欣赏了下韩景的容貌,真心实意的建议道:“你考虑过穿一些比较鲜亮华丽的颜色吗?”   韩景目瞪口呆看着严舒锦,好像没办法分辨她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不管哪一种他都委婉的拒绝:“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   严舒锦皱了皱鼻子,真没有眼光。   韩景满心的震惊,这是什么诡异的审美?   作者有话要说:  韩怂怂:我的天啊,这是什么诡异的审美??我才不要穿呢!!!绝对不!!   宝姐:恩???   韩怂怂:qaq你是认真的吗?不是故意耍我吗?   宝姐:不是啊!   韩怂怂:tat其实、其实看久了还是好丑……呜呜呜,爹啊娘啊,我对不起你们给我的这张脸啊! 第62章 金包子的要求   严舒锦是直接带着韩景进宫的, 她直接带着人去了严太后那里,严太后年纪大了, 最喜欢长得好的人,见到韩景就乐呵呵地招手,把人叫到身边仔细看了起来,笑呵呵地说道:“这孩子长得好啊。”   韩景被人夸习惯了,闻言笑道:“太后您看起来也格外的精神。”   严太后让人上了糕点拉着韩景说话,韩景特别会哄老太太,说起京城的好吃的好玩的更是一套套的,把严太后哄得笑个不停。   严舒锦坐在一旁, 吃着严太后特意让人给她上的果子, 说道:“祖母,这个就是韩景了。”   严太后想了一下说道:“那个可怜的被后祖母欺负的孩子?”   这个形容好像也没有什么错误, 比说韩景可怜没爹的孩子要好许多。   严舒锦笑盈盈地说道:“是啊,他知道祖母中秋宴帮着他说话了, 特意要来感谢祖母。”   韩景有些诧异严舒锦会这样说,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为了维护他,要不然他进宫没有任何理由, 随后皇帝就找到粮仓, 实在引人怀疑, 不过这话传出去被韩老夫人知道后是什么反应,韩景丝毫不在意:“是啊,太后心善,我日子好过了许多。”   严太后看着韩景越发的满意, 说道:“这孩子知恩,好啊,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进宫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韩景听完一脸感激说道:“谢太后。”   严太后会对韩景这样宽待除了因为韩景长得好,还因为韩景可是自家宝姐第一个带回家的朋友。   严舒锦吃完了一盘果子说道:“祖母,那请伯父、伯母和我父亲一起过来,我们吃个饭吧。”   严太后看了严舒锦一眼,就见严舒锦偷偷眨了眨眼,严太后这下明白了,怕是严舒锦有什么秘密的事情,却又不能让太多人知道,所以才过来找她求助的,严太后怎么也不会让孙女失望:“行,叫他们都来一起吃饭。”   严舒锦擦了擦手,宫女已经来把果皮给收拾下去,端了新的上来:“祖母让人去和严家说一声,我们留着韩宁安一起吃饭,韩景的字就是宁安。”   严太后念了两遍说道:“这个名字好,宁安,一生安宁平安,好。”   韩景眉目如画,笑起来的时候更显得清俊绝伦:“我父亲给我起的字。”   严太后知道韩景父亲的事情,感叹道:“这是父母对孩子最大的希望了。”   韩景觉得他很喜欢严太后,不是因为严太后的身份,而是她有一种年长人特有的通透宽容。   严太后吩咐道:“让人去韩家说一声,我瞧着韩宁安喜欢,就留着他用饭。”   宫女应了下来,就退下去安排了。   宫女去请严超和严知理的时候,严知理正准备先离开,他知道今日妻子和女儿去齐夫人那里,想着早点出宫去接一下,还要问问儿子的情况,没想到女儿竟然在母亲宫中。   严超和严知理手上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正巧没事,没有丝毫犹豫就往太后宫中走去:“宝姐怎么忽然带了韩景来?”   严知理也不知道:“他们应该不相识啊。”   严超笑了下说道:“宝姐不会平白无故带着人去见母亲,还特意让母亲来请我们过去,想来是有什么事情了。”   严知理点头,心中还在寻思,自家女儿怎么和韩景之间有了联系,难不成和李先生有关系?   不过李先生今日应该带着贵哥出门了,那就是李先生的女儿?好像府上能和韩景扯上关系的也就是李家了。   两人很快就到了太后宫中,到了门口严超也没让人通传,就直接进去了,在门外他们就听见严太后的笑声。   见到严超和严知理,严舒锦和韩景都起身行礼。   严超最近刚得了徐家的藏书,见到严舒锦就笑道:“永福好久没来看伯父了,是不是都把伯父给忘记了?”   因为有韩景这个外男在,严超特意叫了严舒锦的封号而不是小名。   严舒锦撒娇道:“才没有,我还特意给伯父买了扳指,让父亲给伯父呢。”   那扳指是金镶玉的,看起来格外漂亮,严超也很喜欢特意让人收好。   严超笑呵呵地说道:“送东西了是不假,可是永福没来看我啊。”   严舒锦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我忙啊,父亲最近又让我学琴棋书画,我每天都没有玩的时间了。”   严超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严太后说道:“多学点好,不过也别累坏了身子。”   严知理在一旁说道:“母亲放心,只是选了一样先学着。”   严太后这才松了口气,她觉得让宝姐多学点东西是对的,所以不会说宝姐不想学就不学,只是不能让孩子累着了。   严超让众人都坐下,看向了韩景笑道:“你是韩妃的堂弟,也算是自家人。”   韩景恭声说道:“是。”   整个人比起严太后面前,倒是拘谨了不少。   韩妃和韩景虽然是堂姐弟的关系,可是两个人根本不亲近,韩妃还欺负过韩景,不过被韩景直接怼回去了。   陈秋此时过来了,几个人行礼后,又重新坐下,不过这次陈秋把严舒锦叫到了身边,知道严舒锦已经吃了一盘果子后,就不许她再吃了。   严舒锦当着众人的面,对着严太后挤眉弄眼了一番。   严太后故作严肃说道:“行了,屋里不需要人伺候了,你们都退下吧。”   宫女见严超等人没有吭声,当即退了下去,赵忠看着皇帝,等皇帝点头也就离开了,而且他还守在门口,避免有人会偷听。   严舒锦一脸严肃,说道:“伯父,韩宁安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禀报你。”   严超挑了挑眉,有几分好奇说道:“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   严舒锦挠了挠脸,说道:“关于前朝粮仓的,我们要不要也避开?”   前朝粮仓?   严超看向了韩景,眼神格外锐利,严知理微微蹙眉,他没想到竟然是这件事,也怪不得女儿急急忙忙带着韩景进宫。   严太后不懂这些,不过听到前朝粮仓,也觉得很重要,老太太不懂国事,却知道粮食的重要。   严超说道:“不用,说吧。”   韩景起身行礼,跪在了严超面前说道:“禀陛下,是草民的父亲临死前告知草民的,只是草民一直没机会面圣,事关重大又不敢随意告知旁人,这才耽误到现在。”   严超神色很平静,像是根本不急着知道粮仓的下落一般:“无事。”   其实严超心中思量着韩景的话,他觉得韩景说知道粮仓下落应该不假,毕竟他没有必要拿这么容易被证实的事情来欺君,没机会面圣倒也是真的,韩景虽然是韩家人,又没有父母长辈的照看,京中只有骄纵的名声,韩家怎么也不可能让他有机会面圣的。   韩景恭恭敬敬把父亲生前说的关于粮仓的地点和藏粮方式说了一遍,没有丝毫的隐瞒,他原先就过目不忘,父亲临死前特意交代的事情更是不敢有丝毫遗忘,当整件事说完,韩景才察觉到自己的里衣已经湿透了。   严超心中大喜,忍不住说道:“如果是真的,那你就立了大功!”   韩景磕头说道:“这都是草民该做的。”   严超说道:“起来吧。”   韩景这才起身,站在一旁,他觉得自己的腿有些软,第一次知道了伴君如伴虎的含义,哪怕严超没有任何为难他的意思,他也是害怕的。   严超看向严知理说道:“让人马上……不对,等等,让我想一想。”   严知理满脸喜色,说道:“这是大喜事。”   严超点了点头,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看向韩景说道:“再把你父亲的话说一遍。”   韩景态度恭顺:“是。”   又仔仔细细重复了一遍,严超把所有地点记了下来,直接问道:“你父亲大才。”   韩景说道:“谢陛下。”   严太后看着韩景越发喜欢了起来,长得好还给自己儿子送了这么多粮食:“别吓到了孩子,好孩子快坐下。”   严超笑了起来说道:“还是母亲细心,韩宁安坐吧。”   韩景这才坐下,低着头不再多言。   陈秋温言道:“喝口水,先润润喉。”   韩景早就渴了,道谢后喝了几口水,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该怎么提出自己的要求。   严舒锦知道伯父和父亲知道这个消息,根本无心留下吃饭,直接问道:“伯父,我可给你带来了这么好的消息,你都没有赏赐吗?”   严超此时心情正好,他心中已有八分肯定这消息是真的了,不过还要找人去查,等真的见到粮食了才稳妥,闻言哈哈笑了起来:“永福想要什么?”   严舒锦想了想苦恼地说道:“我好像什么都不缺啊。”   严知理被逗笑了,提醒道:“永福最想要什么?”   严舒锦想了想说道:“伯父允许我有一百私兵吧,我想要一百女兵,那种只听我的可以带兵器的!我要又漂亮又好看的,带出去肯定很威风。”   不过一百女兵,严超一口答应下来:“不过永福要自己去找,我这里可没有女兵。”   严舒锦眉眼一弯,像是刚偷吃了鸡腿的小狐狸:“好。不过伯父要给我兵器,我可找不来那么多。”   严超承诺道:“到时候让工部给你配最好的。”   严舒锦笑嘻嘻应了下来。   严超看向了韩景问道:“韩宁安,你有什么想要的?”   韩景想到严舒锦在马车上提醒的话:“陛下,我想要回我父亲的所有遗物,想要能赡养母亲,有一个可以念书为陛下效力的机会。”   第63章 金包子的成熟   韩景的要求真算不得过分, 甚至还有些太过朴素了,哪怕韩景要爵位, 只要粮仓找出的粮食够多,严超也是愿意给的。   严太后听了,感叹道:“这孩子……”   她倒是没有劝说的意思,只是觉得韩景是个实诚的可怜孩子。   严超试探道:“这些都是小事情,你没有别的要求?”   韩景眼神真诚说道:“这些本就该是陛下的东西,哪怕没有草民,陛下迟早也能找到,草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 还厚颜请求陛下这么许多事情, 已经很愧疚了。”   好话谁都喜欢听。   严超只觉得身心舒畅,就像是韩景说的, 那些本就该是他的东西。有些人一把年纪竟然还没有个孩子看得透,韩景的父亲能推测出来的事情, 想来有些世家的家主也是知道的,可是谁也没有来和他说一声。   严舒锦看着韩景光明正大溜须拍马的样子,摸索了下手指, 她发现长得好的人说出来的奉承话, 听着更顺耳一些。   严超说道:“可以。”   陈秋感觉到严舒锦偷偷戳了下她的手, 微微垂眸在一旁提醒道:“这些事情陛下倒是不好出面。”   严知理觉得韩景不贪婪还很重感情,难免对他有些好感,闻言说道:“皇嫂说的对。”   严超也知道严知理的意思,如果让有些世家知道粮仓的事情是韩景说出来的, 怕是对韩景不利:“确实如此。”   一时间竟然有些犹豫,正因为韩景的要求太过简单,反而不好去处理,特别是前两样,如果他无缘无故下令让韩家把韩景父亲的遗物都归还,还干涉韩景母亲的事情,怎么看都有些诡异的。   严超看了看母亲和妻子,最后看向了严舒锦:“永福,你愿意帮伯父解忧吗?”   严舒锦鼓了鼓腮帮子说道:“伯父想让我替韩宁安出头?”   这样说也不算错了。   严超笑着说道:“你看韩宁安是你带来的,这种小事情,还是你出面比较好,如果我出面的话,怕是韩家会多想。”   严知理其实也觉得女儿能处理好,只是这样的话,他不能先说,毕竟他提出来和兄长提出来,能给女儿争取到的好处截然不同。   严舒锦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我愿意帮伯父分忧,不过我要是闹腾起来,肯定有损我的名声,以后我就不好嫁人了。”   韩景愣了愣,他没想到严舒锦会提这样的事情,毕竟嫁人这种事情,姑娘家都该很害羞的,偏偏严舒锦这样大大方方理所当然的说了出来,不过只是愣了一下,他又觉得严舒锦会说出这样的话,一点都不奇怪。   严知理开始还没想到女儿嫁人的事情,此时闻言也觉得不妥,说道:“永福年岁也不小了。”   严太后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永福这么好,怎么会不好嫁人呢?”   陈秋笑了一下,心中已经猜到严舒锦想要说的话了。   果然严舒锦说道:“伯父,以后我要是想嫁给谁,都直接告诉你,你就赐婚怎么样?不过你不能随意给我指婚,要我看上才行。”   这个要求在严超看来根本不算问题,哪怕严舒锦不提,到时候看到好的,他也要留给严舒锦的:“没问题。”   严舒锦这才高高兴兴答应了下来。   严知理倒是没再说什么。   韩景心中有些同情会被永福公主看上的人了,就永福公主这身手和聪明劲,成亲以后日子可难熬了,先不说敢不敢和公主动手这件事,恐怕真动手了也不一定打得过,如今永福公主又有了私兵,哎呀怎么想都觉得会夫纲不振。   转念一想,韩景心中又是一颤,他长得这么好看,永福公主不会看上他吧?   不过想到永福公主前两次看到他时候的情景,以永福公主这样的性格,应该看不上他才对。   姑娘家都喜欢能可靠独当一面的,他表现的那么软弱,一看就不是什么良配。   这样一想,韩景又放心了,只是还是下了决定,等这件事解决了,离永福公主远一些比较好。   严超果然急着去安排人查粮仓的事情,又说了两句就带着严知理离开了。   严太后看着韩景,怎么看都觉得顺眼,只是看着韩景素色的衣服,发上只有支玉簪,身上挂着一块玉佩,又想到中秋宴上韩老夫人带来的那两个姑娘,一身华服又是金簪又是宝石的模样,心中不禁同情,觉得韩家很是亏待了韩景,果然没爹娘照顾的孩子,总是可怜的。   等留韩景用完了饭,严太后还特意赏了一盒糕点和果子,这才让人送韩景离开。   严太后本想留着严舒锦在宫中,可是严舒锦记挂着弟弟的事情,和严太后说了一声,严太后就没再留,在她看来贵哥去上学是件大事,还叮嘱严舒锦明日给她送消息。   严舒锦满口答应了。   陈秋这才带着严舒锦离开,因为有话想对严舒锦说,陈秋让伺候的人略微远了一些,才说道:“宝姐,你对韩宁安很好。”   严舒锦转动了一下腕上的金镯子说道:“他好看啊,伯母,我还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呢。”   这倒是实话,韩景容貌精致却不会显得女气,哪怕是陈秋也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少年了。   严舒锦笑嘻嘻地说道:“我喜欢和好看的人玩,而且他说话也不让人讨厌。”   陈秋看了严舒锦一眼,发现严舒锦对韩景根本没有什么儿女私情,想到严舒锦小时候和别人玩,总是和干净漂亮的在一起,略微丑一点都不愿意搭理人家,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不过仔细想来韩景好像也不差。   韩景起码足够聪明也不贪心,除此之外和韩家关系极差,只有一个母亲……   陈秋觉得真让韩景当驸马也是可以的,不过她见宝姐还没开窍,也就不再多提,转而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严舒锦掰着手指说道:“贵哥要去书院读书了,如果是过几天去的话,就先带着贵哥和韩宁安玩几天,如果贵哥马上就要去,我就带着李姐姐找韩宁安玩几天,然后就可以去韩家替他出头了。”   陈秋本以为严舒锦要迂回一点,没想到这样简单,笑道:“还真是……”真是小孩子脾气。   后面的话,陈秋没有再说。   严舒锦得意洋洋地说道:“我正巧没事,闹起来又有伯父善后,和世家玩心眼多累啊,还不如带着侍卫闹一场,不行就多闹几场。”   陈秋问道:“你是想让韩宁安分家?”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还是要问问他自己想不想分家,毕竟他祖父还在,分家怕是对他名声不好,虽然我觉得他本来就没什么名声。”   这话说的,让韩景听见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感动了。   严舒锦接着说道:“不分家的话,我就让母亲每天招韩宁安的母亲聊天,分家的话,韩宁安可以带着母亲单独住。”   陈秋应了一声:“那就仔细问问他的意思,毕竟这是他的事情。”   其实陈秋看得出来,韩景有自己的想法,只要他不犯蠢,以后的前途是不会差的。   严舒锦笑嘻嘻陪着陈秋说了会话,这才和陈秋分开,直到坐上了马车,严舒锦的笑容才消失,她想着伯母试探的问话。   其实严舒锦远比本身的年龄要成熟,她知道伯母试探的那句是什么意思,对韩景好吗?   严舒锦略微想了一下嫁给韩景以后的日子,并不觉得讨厌,如果真的嫁人,她肯定要选一个看着顺眼的,而至今她还没见过比韩景更好看的人。   再根据李先生曾经提过韩景的父亲推测了一下,韩景好像并不容易长残,不如明日问问韩景长得更像父亲还是母亲?   韩景这些年在韩家生活的并不顺心,得到的待遇也很不公平,一直被韩家捧杀着性子也没有变得偏激,虽然有些爱美、贪生怕死还眼光不好,有她在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的。   而且韩景唯恐挨打,怕疼这点让严舒锦格外满意,活动了下手指,如果不听话,挨了打就长记性不会再犯了。   只是有一件麻烦的事情,韩景的堂姐是伯父的妃子,还给伯父生了个儿子。不过严舒锦是不在意这些的,就是不知道韩景会不会在意。   严舒锦心中衡量着得失,她以后要做的事情还挺多,要不要先把自己的亲事解决一下,免得以后再牵扯出别的事情,最重要的一点,严舒锦知道前朝可有公主和亲的事情。   嫁到陌生的地方,严舒锦并不怕,只是她不愿意离开母亲和弟弟。   其实别人的话也行,只是韩景那张脸,真的很让严舒锦满意啊。   此时的韩景还不知道自己被严舒锦惦记上了,一回到韩家,就被自己的祖父叫到了大厅之中,不仅祖父和继祖母在,就连二叔都在,好像全家都在等他一样,想到严太后对韩老夫人的称呼,韩景心中就想笑,可不就是个后祖母吗。   韩景把拎着的食盒放到了桌子上:“祖父,你要尝尝吗?太后特意赏我的糕点。”   韩老爷子皱眉说道:“你今日怎么进宫了?”   韩景看了厅中的众人一圈,嬉皮笑脸地说道:“我还以又有谁告状到家里来,这是来三堂会审呢。”   韩老爷子面色一沉:“快说。”   韩景耸耸肩,格外不正经说道:“我今天在茶楼和李家姐姐喝茶,正巧遇到了永福公主,李家姐姐有事情先走了,我陪着永福公主聊了几句,可能永福公主觉得我说话有意思,就带我进宫让我陪太后说话,太后高兴留我吃饭。”   韩老爷子明显不信,说道:“混账,你还不说实话!”   韩景摊手说道:“我说的就是实话。”   韩老爷子怒道:“永福公主为什么会带你入宫!”   韩景一脸无奈,说道:“我不是说了吗?可能觉得我说话有意思?别的我真不知道,永福公主明日还约我出去玩,要不祖父自己问问永福公主?”   韩老爷子蹙眉看着韩景问道:“你是说,明日你和永福公主还有约?”   韩景说道:“是啊。”   韩老爷子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韩景,笑了起来:“老爷,宁安今日也累了,不如让他先去休息?”   韩老爷子还想再问,不过听了妻子的话,说道:“滚下去。”   韩景也不在意韩老爷子的态度,问道:“那糕点你们吃不吃?不吃我拎走了。”   韩老爷子话都懒得和韩景说,直接挥了挥手。   韩景拎着食盒,打了个招呼就直接离开了。   韩老爷子强压怒火说道:“你看他这个德性!”   韩二叔问道:“母亲,永福公主为什么会带他进宫?”   韩老夫人笑了下说道:“公主年岁也不算小了,而我们宁安的容貌在京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好。”   这话一出,韩二叔愣住了,韩老爷子皱眉:“辈分不对。”   毕竟韩景可是韩妃的堂弟,这样的话辈分就乱了。   韩老夫人倒是不在意这些:“那又如何?皇室这些事情乱着呢,前朝又不是没有过比这还荒唐的?”   韩二叔有些不信:“永福公主看得上韩景?”   他这个侄子除了一张好容貌,可以说是一无是处了。   韩老夫人提醒道:“永福公主在来京之前,不过是在村子里、镇子里长大的,又到了这样的年龄,而我们宁安有多招女郎喜欢,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这话说的委婉,不过意思很明显,永福公主不过是个没见识肤浅的,看上韩景的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春宵一度后。   宝姐:既然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快告诉我,你爹都和你说了什么!   韩怂怂:qaq我就知道你嫁给我,是有图的。   宝姐:对啊,我觉得好看!   韩怂怂:哭哭,有人说我娶你,辈分乱了。   宝姐:哭毛线,下回在有人说,你直接问他,关你屁事。    第64章 金包子觉得分家不错   严舒锦回府后就直接去了正院, 柳勤正满脸喜色和严启瑜说话,见到严舒锦招手让她过来:“我让人熬了燕窝粥, 一会你多吃些。”   自从方姑姑与柳勤提过,前朝的那些贵女每日都食燕窝,使得肤如凝脂对身子骨也好后,柳勤每日都会让人给严舒锦送一碗,而且柳勤自己也会吃,严舒锦倒是没什么感觉,那东西她吃着也就一般,不过是不想拒绝母亲的好意罢了。   严启瑜吃过一两次, 后来实在不想吃, 柳勤问了太医,就给他换成了黑芝麻糊一类的, 严启瑜倒是喜欢芝麻糊花生糊这类的。   严舒锦笑着应了下来,看向严启瑜问道:“弟弟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严启瑜有些不好意思, 说道:“李先生夸我了。”   李先生平时很少夸人的,也怪不得严启瑜会高兴,严舒锦问道:“弟弟可是做了什么好事?”   严启瑜有些羞涩:“书院的先生问我, 何为民?我答, 皆为民。”   严舒锦看着严启瑜, 笑了起来,说道:“答得好。”   书院的先生本想为难严启瑜的,这个问题并不好答,可大可小, 而严启瑜直接从表面去理解书院先生的话来回答。   严舒锦问道:“什么时候去书院?”   严启瑜此时有些期待去书院,他今天跟着李先生进去,路过课堂听到了许多读书声,还见到了一起讨论的人,其中就有与他年龄相仿的,他想去和这些人一起念书:“要过两日的。”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都要准备什么吗?”   严启瑜眼睛亮亮的:“书院有衣服,我已经领回来了,不过有些不合身,母亲让人去给我修了。”   柳勤柔声说道:“还要准备笔墨纸砚这一类的,不过不能带书童,进了书院后这些都要贵哥自己来。”   严舒锦感叹道:“已经很不错了。”   可以坐着马车到书院,然后小厮背着东西送到门口,比当初严启瑜念书轻松多了。   柳勤也这样觉得,而且她发现儿子是真的想要去书院念书的,能交一些同龄朋友也是好事情。   严舒锦笑嘻嘻地说道:“那明天弟弟去和祖母说一声吧。”   严启瑜乖乖应了下来。   柳勤说道:“我带他进宫。”   严启瑜看向严舒锦问道:“姐姐明天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严舒锦眉眼一弯笑道:“不了,我明天要出门办事情。”   柳勤看着女儿满脸喜色的模样,笑着问道:“可是有什么好事情?”   严舒锦蹭到了柳勤的身边,说道:“母亲,我今天见到了一个长得可好看的人,我明天去找他玩。”   柳勤闻言笑道:“是谁家的孩子?”   “就是韩家的那个韩景。”严舒锦晃了晃脚,鞋子上的花样是用金线绣的,看着格外的漂亮:“我今天遇到他了,他有些事情找伯父,然后伯父让我帮他两个忙,所以我要去忙几天的。”   柳勤也记得韩景,见严舒锦说的含糊,就知道怕是其中涉及到一些不好往外说的事情,闻言笑道:“那你可别欺负人家。”   严舒锦笑嘻嘻的应了下来。   严启瑜问道:“姐姐真的很好看吗?”   严舒锦点头,想了一下却形容不出来:“就是很好看。”   柳勤看向了女儿,因为严舒锦已经是大姑娘了,她对这些格外注意些,不过儿子在,她并没多问什么:“贵哥,你今日起的早,又在外跑了一圈,先回去梳洗休息吧。”   严启瑜点了点头:“那母亲、姐姐我先回屋了。”   柳勤应了下来。   严舒锦对着严启瑜挥了挥手,倒是没有去送他。   等严启瑜走了,柳勤就把屋中伺候的人打发出去了,问道:“宝姐,你很看好那个韩景?”   在母亲面前,严舒锦倒是没有隐瞒的意思,直言道:“我就是觉得,我好像不讨厌嫁给他这件事,不过还要再接触一下。”   柳勤皱了皱眉,说道:“宝姐,嫁人和买东西不一样,这是一辈子的事情。”   严舒锦撒娇道:“我知道的。”   柳勤总觉得女儿还没开窍,如果姑娘家心仪一个人,提起的时候总是难掩羞涩的,可是女儿提起韩景,就好像是见到一个漂亮的摆件,想把东西买回家一样。   一个女人如果不能嫁给心爱的人……   柳勤想到了自己,再看女儿无忧无虑的模样,又觉得不嫁给心爱的人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不爱的话,就不会受伤,不用经历那些挣扎的过程,只要女儿觉得开心就是了。   柳勤想了想,叮嘱道:“那你要记得,仔细思量后再决定,知道吗?”   严舒锦一口应了下来,眉眼弯弯的就差哼几句小曲了。   柳勤看着女儿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严舒锦笑呵呵地说道:“伯父答应我,让我养一百女兵,以后我想嫁给谁,只要和他说了,就能给我指婚。”   柳勤听完却皱了眉头,问道:“你伯父要你做的事情,有没有危险?”   严舒锦毫不犹豫地说道:“没有。”   柳勤这才松了口气,笑着说道:“那就是好事情。”   严舒锦点头,又陪着母亲说了会话,喝了燕窝粥后,就回自己的院子里梳洗了。   严知理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柳勤手执着宫灯站在正院门口等着他,严知理情不自禁快了几步走到柳勤身边,这种家里有人等的感觉,让他觉得格外的安心:“冷吗?”   柳勤柔声说道:“不冷的,夫君吃饭了吗?”   严知理接过宫灯,另一手握着柳勤的手:“略微用了些,皇兄那里有些事情,脚不沾地忙到了现在,怕是这几日都要很晚回来,你以后别等我了。”   柳勤眉眼温柔:“不碍事的,我听下人说你回来了,这才去的院门口。”   严知理见柳勤穿的厚实,这才没再说什么。   等到了屋中,柳勤帮严知理取下披风:“夫君先换衣服,我让人熬了小米粥,夫君一会再用些,免得夜里饿了。”   严知理一口应了下来。   柳勤让丫环去把饭菜端上来,等严知理换了衣服,就陪着他一起略微动了几筷子,等第二天早上严知理去上朝的时候,还特意给他准备了一些肉干。   严舒锦用完早膳后,就去找了杜先生,杜先生正在晨练。   杜先生见到严舒锦,就收了手,昨夜严知理已经与他说过粮仓的事情,他觉得不管是藏的事情还是这次粮仓的事情,永福公主都可以算得上福星了:“这是有什么事情?”   严舒锦笑着把带来的食盒递给了小厮,说道:“与先生请假。”   杜先生闻言一笑,拿了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王爷已经与我们提过了。”   严舒锦说道:“其实还有些事情想要问问先生。”   杜先生挑眉问道:“是韩家的事情吗?”   严舒锦点头。   杜先生这次倒是有些好奇了,宫中的事情王爷提过了,关于韩家的处理,杜先生觉得严舒锦的办法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严舒锦为什么还要特意来问一次:“我先去换身衣服。”   严舒锦说道:“好。”   杜先生进屋简单梳洗了一下,换了套衣服出来:“说吧。”   严舒锦坐在杜先生的身边,犹豫了下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问道:“先生觉得韩宁安会选择分家吗?”   杜先生端着茶喝了口,说道:“这要看他的想法了,舍不舍得离开韩家。”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先生,你觉得如果世家也分家的话,会不会就没这么难处理了?”   世家分家?   杜先生愣住了,他看着严舒锦,只觉得满心的震惊,好像从来没有人提到过让世家分家的。   严舒锦其实也只是个模糊的想法:“你看世家子弟为了家族很团结,愿意牺牲很多,但是分了家呢?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时间久了呢?老一辈的人没有了呢?”   杜先生沉默了。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就像是以后我嫁人了,弟弟娶妻了,再有了孩子,虽然我们还是亲姐弟,可是真的能像现在这样吗?”   不可能的。   杜先生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世家子弟如何愿意分家?   严舒锦也觉得自己有些痴心妄想,只不过把心中的话和杜先生说出来,剩下的就交给杜先生他们去烦恼了:“先生觉得我直接去韩府替韩宁安出头怎么样?韩府那些人愿意接受威胁吗?”   杜先生的念头还没从分家这上面转出来,愣了下才回答道:“其实这件事也可以让韩妃出面。”   严舒锦挠了挠脸,马上就明白过来,眉眼一弯笑道:“有道理,谢谢先生,那我先告辞了,先生赶紧吃饭。”   杜先生挥了挥手,他现在一直在思考严舒锦刚才的话。   严舒锦回去换了身衣裙,带着于姑姑和丫环侍卫出门了。   两人约的依旧是昨日的茶楼,严舒锦到的时候,韩景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起身行礼后笑道:“我今日特意从家中拿了些好茶,让茶小二去烧水了,一会我泡茶给公主尝尝。”   严舒锦看着一身蓝色锦服的韩景,笑了下倒是没有拒绝:“韩宁安,你长得更像是你父亲还是你母亲?”   韩景不知道严舒锦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实话实说道:“像父亲,我与父亲有八分相像,所以祖父和后祖母都不想见我。”   严舒锦心中越发满意,问道:“你订亲了吗?”   韩景有些诧异地看向了严舒锦,干笑了两声说道:“公主,怎么忽然问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韩怂怂:嘤嘤嘤,公主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宝姐:像韩大郎好啊,不会长残。   韩怂怂:嘤嘤,总觉得公主的真爱是我父亲,而不是我啊。   宝姐:乖别哭了。   韩怂怂:如果美貌也是一种错误,我宁愿……更美一些! 第65章 金包子的算盘   严舒锦心中满意, 对韩景也不自觉温柔了一些:“随便问问。”   韩景总有一种自己将要以身饲虎的危机感,咽了咽口水, 其实有时候最可怕的就是这种不上不下的未知。   茶小二正好把韩景要的东西都端上来了,严舒锦催促道:“不是要泡茶吗?”   韩景也不好再问,老老实实开始泡茶。   严舒锦欣赏着韩景泡茶的姿态,确实比茶小二泡的要好看许多,好像茶味也更香醇一些。   于姑姑和玉珠、玉润坐在旁边的小桌上,听着严舒锦的话,于姑姑心中思量莫非公主真的看上这个人了?不过仔细想了一下韩景的容貌和家庭情况,倒是觉得韩景是个不错的选择, 各方面很合适, 最重要的是他和韩家关系不大,还活着的亲人就剩下一个母亲, 也不会为公主带来一大家子麻烦。   这么一想,于姑姑就准备留心一下韩景沿途的表现了。   韩景把泡好的茶第一杯先端给了严舒锦。   严舒锦接过道了谢, 并没有急着喝,而是等韩景给自己倒了一杯坐下后,才开口道:“看来你是没有订亲的。”   韩景干巴巴地说道:“是。”   严舒锦点了点头, 端着茶一口饮尽:“我家倒是有不少好茶, 到时候送你。”   韩景咽下了口水, 说道:“谢公主赏赐。”   严舒锦恩了一声,继续问道:“你平时喜欢干什么?”   韩景根本无心品茶:“我就吃喝玩乐,没别的喜欢的。”   这样自贬,公主该看不起他了吧!   严舒锦眉头舒展, 心中满意,吃喝玩乐好,这样的人就不会添麻烦,而且她也喜欢吃喝玩乐:“不是说准备科举吗?”   韩景装的很丧气地说道:“我这么么多年没读书了,也不知道行不行。”   这样没志气又没有自信的模样,公主应该会觉得不够男人了吧!   严舒锦也在念书,自然知道念书的困难,想想科举那么多人拼出来的,觉得韩景挺实诚的,没有好高骛远的意思,要是韩景此时说一定能中状元,严舒锦才不会相信:“你考虑过分家吗?”   韩景一脸惊喜说道:“可以吗?”   严舒锦挑了挑眉,笑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你想。”   明明严舒锦是个姑娘家,还比自己年纪小,可是此时的严舒锦格外自信,就好像骄阳一样:“想,我想分家,我父亲那时候就想分家了。”   严舒锦越发满意,分家了好,虽然说分家不是断绝关系,可是在严舒锦眼里也就差不多了。   于姑姑听着也满意,韩家那一群没几个明白人,就是韩妃也是个糊涂的,韩景分家了以后,就只能一心一意和公主过日子了,公主眼光果然极好。   韩景还不知道自己想要分家的事情,让严舒锦和于姑姑都高看一筹,毕竟在现在世俗中,分家特别是世家子弟要分家,和自毁前途没什么区别了。   严舒锦看向于姑姑说道:“姑姑,让人送一盒糕点去韩府,指明给韩宁安的母亲。”   于姑姑觉得严舒锦和韩景适合,此时自然是给公主做面子,让韩景多感恩公主,以后才能对公主更好:“公主,不如我带着侍卫走一趟?”   严舒锦没察觉到于姑姑的想法,却觉得既然想要嫁给韩景,那就要让韩景知道自己对他很好,也能给他撑腰:“既然姑姑去的话,送几匹贡缎去,选颜色素净些的。”   哪怕严舒锦喜欢艳丽的颜色,却也知道韩景的母亲不适合,所以点名了素静一些的。   韩景只觉得心中酸涩又感动:“谢公主。”   严舒锦心中满意,说到底她为韩景的母亲考虑,图的是韩景。   于姑姑看着韩景知恩的模样,下定决心要办好这件事。   严舒锦和于姑姑两个人没有提前商量过,可是此时的目的和心境竟然达到了同步。   “姑姑能见到韩宁安的母亲最好,若是见不到也不要强求,免得韩家人起疑。”严舒锦叮嘱道:“大不了过几日我亲自去,就不信韩家敢不让我见。”   严舒锦可记得齐夫人提过,要让一个人感激,那么事情不能一下子就做成,因为这样会显得太过容易,要有些波折才好,如此才能让人更珍惜,知道做事人的辛苦。   于姑姑恭声应了下来,留下了玉珠和玉润在屋中,自己出去带着两个侍卫先回王府取了东西。   严舒锦的院中就有符合要求的贡缎,于姑姑直接取了几匹,让厨房备了一盒糕点和新鲜的果子,又去换了一身宫装,这才带着人和东西去了韩府。   茶楼中,严舒锦看着韩景的模样,问道:“你有多久没见过你母亲了?”   韩景眼神带着怀念,苦笑道:“每年过年,我倒是能见上一面。”   严舒锦有些好奇地问道:“你真的不会偷偷去见吗?你不知道你母亲在哪里吗?”   “知道。”韩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我偷偷去过,结果……母亲捡了三天佛豆。”   严舒锦不知道说什么好,看来韩家控制韩景的手段就是这般了。   既然说了,韩景也没准备隐瞒:“先生只要表扬我,母亲那几日也只有豆饭吃,还要日夜不停跪着捡佛豆,而母亲那边,只要母亲身体有一点不适或者吃的少,我就被关在屋子里没有饭吃。”   严舒锦冷笑了声:“下作。”   这些手段可不就是下作,韩景和韩景母亲之间的感情,成为了韩家人控制他们的工具。   可是偏偏他们两个人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韩景的母亲甚至连死都不敢。   韩景没有说话。   严舒锦端着茶并没有喝:“也不过如此,韩家……不过是些内院的手段。”   韩景苦笑了下,是内院的手段,可是架不住有效果。   严舒锦换了话题,问道:“你父亲的遗物都是什么?”   韩景说道:“最重要的是书,我父亲留下很多书,上面都有他的标注,我想要的就是那些东西。”   严舒锦看着韩景许久,说道:“你分家最想要的是这些书?”   “对。”韩景神色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静:“我其它可以不要,就想要书然后带着母亲离开韩家。”   严舒锦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那你们住哪里?”   韩景抿了抿唇说道:“我把每个月的银钱放到朋友那里,让他给我买了一个小院子,虽然日子会苦了点……”   “不是。”严舒锦知道韩景有打算,也算放心,就是有些不明白了:“你有好日子不过,为什么要带着母亲过苦日子?”   若是换成旁人这样说,韩景肯定是怀疑她在劝自己不要分家,可是从严舒锦的口中说出,特别是严舒锦的表情像是在看傻子一样,让他有些茫然了。   严舒锦换了个说法:“你祖母的嫁妆该留给你父亲的,你父亲虽然没有了,可是有你啊,所以那些东西该留给你的。”   是这个道理,但是韩景觉得这些都是身外物,有最好没有也无所谓,所以没想太过纠结这些。   严舒锦掰着手指说道:“你祖母当初嫁给你祖父的时候,家世是不错的,嫁妆应该不少的,有嫁妆单子吗?”   韩景点了点头说道:“有,我知道藏在哪里,祖母身边的忠仆给了父亲,父亲又留给我。”   严舒锦说道:“你看你父亲多有先见之明。”   韩景其实没有把嫁妆单子当回事,毕竟那些嫁妆都是在韩家的,就算有单子,他也要不出来的,不对……那是以前了,如今要是永福公主肯出面,那绝对能要出来,不过先前韩景没有往这方面想,他觉得永福公主肯帮他把父亲遗物和母亲接出来,已经算是帮他忙了。   严舒锦竖起了第二根手指:“你母亲当初出嫁,嫁妆也很丰厚吧。”   毕竟韩景的母亲是富商的嫡女,嫁到了韩府,家里肯定要陪嫁不少东西。   韩景点头,他母亲的嫁妆在京城都排的上的,韩妃入宫的时候,带的几样东西都是他母亲嫁妆里面的。   严舒锦问道:“嫁妆单子有吧?”   韩景说道:“有,不过那些嫁妆很多都被他们分了,我母亲陪嫁还有不少良田和铺子。”   严舒锦哦了一声:“有单子就好,到时候请伯父找人算一下,那些良田和铺子这些年的出息,让韩府折算一下赔给你。”   韩景闻言说道:“我愿意捐给……”   “捐什么?”严舒锦打断了韩景的话:“你自己日子先过好,刚分家你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你愿意吃苦,难不成还让你母亲继续跟着你吃苦?想要做好事,等以后稳定了再说。”   韩景看着严舒锦的模样,忽然笑了起来,就好像冬雪初融的暖。   竟把严舒锦给看痴了,只想到了一个词,色若春花。   韩景起身郑重的抱拳行礼道:“谢公主。”   严舒锦挥了挥手,说道:“你要谢我的多着,难不成几句道谢就完了?”   韩景下意识屏住了呼气,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干笑道:“公主……”   难不成真让他以身相许?   这、这……   看着严舒锦的模样,这也不是不可以的,就是要约法三章,第一不能打他,第二不能对他发脾气,第三不能收拾他,如果后两个做不到,第一个做到也是可以的。   严舒锦根本不知道韩景内心的挣扎:“你愿意把你父亲书的手抄本献给我伯父吗?”   韩景毫不犹豫说道:“可以啊,只是手抄本而已。”   若不是原本里面有父亲的笔迹,他自己留下手抄本也是可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宝·霸道总裁·姐:你乖乖从我,想要啥,我都给你弄来!   韩怂怂:嘤~   宝·霸道总裁·姐:你的东西自然是你的,别人的东西你看上了,也是你的!   韩怂怂:求娶!不不,求嫁给我~ 第66章 金包子的暗示   严舒锦自觉为伯父谋得了好处, 所以让伯父帮个小忙也是应该的:“明日我们去哪里玩?”   韩景想了一下说道:“公主要不要去游船?”   严舒锦倒是起了兴致:“是那种画舫吗?”   韩景闻言笑道:“可以。”   严舒锦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我明日带着弟弟来,我们都没坐过画舫呢。”   韩景心中松了口气, 既然永福公主带着世子一起来,就不会再问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了:“好,那我去安排。”   严舒锦问道:“会有唱曲的人吗?”   韩景以为严舒锦说的是那种小船上单纯唱曲的姑娘:“到时候叫两个到船上就是了。”   严舒锦有些怀疑地看着韩景问道:“我听说那些花魁都是要提前打招呼的,你不会随便叫两个人来糊弄我吧?”   花魁?   “我不是,我没有。”韩景赶紧说道:“我怎么敢糊弄,不对,我怎么也不敢叫花魁来啊。”   严舒锦挑眉上下打量着韩景,直把韩景看的眼神闪躲, 脸都红了, 才问道:“你没见过花魁?”   韩景只觉得委屈:“我不去那种地方啊。”   他父亲临终前和他说过,有些事情可以荒唐有些不可以, 像是青楼这类的就属于不可以的,万一有人设计让他染上什么病怎么办?   而且他也没有那么多闲钱去啊。   严舒锦觉得这茶格外甘甜, 笑嘻嘻地说道:“没有就算了,我总不能逼着你有是吧。”   不知为何,韩景总觉得这话有些微妙, 而且刚才公主是在试探他?有些怀疑地看了眼严舒锦, 可是当眼神对上的时候, 只能心中发苦,就算感觉被试探了又能怎么样?难道他敢问吗?   不敢啊。   韩景根本没有质疑的勇气啊,想想罗家人的下场。   咦?   韩景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得罪了永福公主的下场那么惨的话, 不得罪她不就可以了?而且为了李家姐姐,永福公主把罗家收拾的那么可怜都要变成笑话了,还有徐家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要是被永福公主画在保护圈里,那得多幸福?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韩景不自觉坐直了腰身:“要是公主想的话,我也不敢带您去的。”   严舒锦有些无奈地看着韩景,她还以为韩景要说什么呢,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着这么胆小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评价好了。   韩景理直气不壮地说道:“对公主名声不好。”   严舒锦似笑非笑看着韩景:“行了,继续说关于你分家的事情吧。”   韩景松了口气,他为什么要和一个姑娘家谈论找花魁去青楼不好的事情,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严舒锦说道:“除了你祖母、你母亲的嫁妆和你父亲的那些遗物,韩家也有你应得的财产。”   韩景目瞪口呆,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永福公主不仅想要帮他弄回亲祖母和母亲的嫁妆、父亲的遗物,竟然还想从韩家分财产出来?这要让他祖父和后祖母知道,还不得气得直翻白眼?   严舒锦对于这些算的很清楚:“你父亲是你祖父原配嫡出的长子,按照这样的情况,他应该继承韩府的,而你是你父亲唯一的儿子,也该你继承韩府的。”   哪怕韩景挺厌恶韩家的,对于严舒锦的这个算法,也有些无言以对。   韩景弱弱的提醒道:“这样有些不太好。”   严舒锦挥了挥手,只当没听到:“不过你不想继承韩府,所以分家产的时候,那种祖产祭田就不要了,折算一下看看韩家需要补给你多少钱。”   韩景看着严舒锦理所当然的样子,一时间有些茫然了,难不成真的应该这样算?   严舒锦说道:“这几日我让父亲帮着查查韩家到底有多少家产,免得你到时候吃亏了,还有你后祖母精于算计,万一把你祖母或者你母亲嫁妆里的良田和铺子偷偷转卖给自家娘家人或者自己的下人,好霸占这些东西怎么办?你把你祖母和你母亲的嫁妆里良田和铺子的部分先抄一份给我。”   精于算计?   韩景莫名有些同情后祖母了:“我都记得,我可以现在写给公主。”   严舒锦点了点头说道:“写吧,你还记得你父亲遗物都有哪些吗?”   韩景记得清清楚楚,甚至有些东西的去处都是知道的,他一直想要等待机会,好要回这些:“都记得。”   严舒锦让玉润找了笔墨纸砚来,催促道:“都写下来吧,可别漏了。”   韩景没有丝毫停顿写了下来,有些他知道的去处,也都一一标注了。   严舒锦起身站到了韩景的身侧看着他的字迹,发现他的字其实不错,最好看的还是属韩景的手,看了一会字,严舒锦就开始研究韩景的手和手腕了。   韩景越写越慢,他的身体往旁边挪了挪,又挪了挪,他感觉到了严舒锦的视线,又不敢直言,甚至不敢躲的太明显,当最后一笔写完的时候,他飞快放下了笔,然后把纸递给了严舒锦:“公主,就这些了。”   严舒锦丝毫没有不好意思,接过查看了起来,说道:“你的手挺好看的。”   韩景:“……”   难道不该说他的字好看吗?   当然了,他也知道自己的手长得好看,他还每天晚上都会用珍珠膏的。   只是为什么一个姑娘家,能这样自然的夸一个男人的手!   韩景刚想说,姑娘家不应该直白的盯着男人的手看,欣赏的话也该放在心里而不是说出来,可是他刚转头看见严舒锦,嘴里的话不自觉变成:“我、我也觉得。”   严舒锦被逗笑了,直接把纸交给了玉珠说道:“送去给孙桥,让孙桥抄一份,然后去查,再把纸给我拿回来。”   韩景咽了咽口水,难不成永福公主想要收藏他的字迹?这不太好吧?可是心中又有些微微的窃喜,知道刚才就不要写这么潦草了,应该再认真一些。   这次韩景真的想错了,严舒锦说道:“有些东西明面上查不到,找人暗中查,更清楚一些。”   韩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还是公主想的周全。”   严舒锦忽然问道:“世家如果真的分家的话,是不是庶出的分不到多少?”   韩景不知道严舒锦为什么问这个:“对,能分十之一二就已经不错了,而且大多只能分些金银。”   严舒锦转动着自己的玉镯:“嫡长子占得多?”   “恩。”韩景说道:“一般都是把庶出的直接被分出去住,有些是一下子给够钱财,有些是每个月给一定数量的钱财,很少把嫡出的分出去。”   严舒锦眼神闪了闪,心中思量着今早与杜先生的话,那些人不愿意分家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原因,钱财使人心动,若是能诸子均分呢?   不分嫡庶,除了祭田这类的,剩下的财产都均分,这样的话,不仅庶出的子嗣,怕是嫡出的次子等也是要心动了。   就算是知道分割家产,削弱家族势力又怎么样?钱在自己手里,和在别人手里,需要仰承鼻息过日子,截然不同的,人皆有私心。   严舒锦很快就想明白了,看向韩景感叹道:“还真要感谢你。”   一脸茫然的韩景,根本不知道严舒锦在说什么。   严舒锦也没有提,这些话她不准备和韩景说,毕竟知道这些对韩景没有丝毫的好处,而且这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做成的。   最重要的一点,既然韩景要分家,当然要按照对他有利的来。   严舒锦活动了一下手,等玉珠把纸拿回来,让玉润仔细收好,就说道:“一会去哪里吃饭?”   韩景问道:“公主有什么喜欢的和忌口的吗?”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我喜欢吃荤,忌口没有。”   韩景有一瞬间想要问问,那吃全素宴呢?可是又怕挨打,说道:“有一家的烤鸡和扣肉不错。”   严舒锦说道:“那就去尝尝。”   韩景引着严舒锦往外走,玉珠和玉润跟在严舒锦的身后,这次出门严舒锦倒是没带太多的侍卫,不过孙桥依旧跟着。   因为离得并不远,所以也没人坐马车,直接走着过去了。   韩景本就是个温柔体贴的性子,走在靠外的位置,说道:“其实有一家的红烧肘子味道极好,只是那家店很小,位置也有些偏,有机会我买来给公主尝尝。”   严舒锦闻言看了韩景一眼,说道:“有机会的。”   韩景恨不得在心里抽自己几耳光,不过也只是想想,他怕疼得很,磕了碰了都要哀嚎的,选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话题来说:“那家肘子是先用明火烧燎过,然后再煮成五分熟,最后抹上麦芽糖晾干,才下油锅的榨成金红色,还要用原汤蒸酥烂,浇上秘制的汤汁。”   严舒锦觉得京城人真会吃,这步骤够麻烦的,不过听着也很美味。   韩景提到吃的,不自觉多说了几句:“他们家的是要提前预订的,每天也接不了多少个,毕竟慢工出细活。”   严舒锦塞了韩景一眼,说道:“确实如此,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韩景正好对上了严舒锦的眼神,他、他怎么觉得永福公主意有所指呢?   严舒锦看了一眼,就没有再看,而是说道:“韩宁安,你是个聪明人,不要做傻事。”   韩景简直欲哭无泪,公主有什么要求直接说,小的也不敢拒绝啊,说这样的话,万一是他会错意了要怎么办?   走在后面的孙桥,有些同情地看着韩景,他觉得韩景宛如一只被老虎盯上的兔子,就差抱着爪子瑟瑟发抖的哭泣了。   作者有话要说:  韩怂怂:qaq公主,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好不好!别这样,我害怕。   宝姐:韩怂怂真难追,不过长得美也有傲娇的资本。   韩怂怂:qaq公主,只要你开口,我立马从了你。   宝姐:我特么的都明示了!怎么这货还不上道?   韩怂怂:qaq公主,你……咱们直接点好不好?   宝姐:难道我该更委婉一点?毕竟世家子弟都喜欢婉约一点的。   第67章 金包子的攻击   韩景找的地方饭菜的味道极好, 他对这些很有研究,根本不用严舒锦去操心, 这让严舒锦更加满意了。   用完午膳,严舒锦就送韩景回了韩府。   其实严舒锦没准备进去的,可是架不住宣王府的马车刚停下,韩景二叔的妻子就已经等在了门口。   严舒锦这才带着丫环侍卫一并进了韩府。   韩老夫人也在花厅外等着,见到严舒锦就行礼道:“公主。”   严舒锦略微点了下头,直接问道:“韩宁安,你住在哪里?”   这话一出,韩家的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因为严舒锦的言下之意, 根本不想在花厅和这些人打交道,而是直接去韩景住的院子, 这格外不给韩家人面子,好像所有韩家人中, 严舒锦只看得起韩景一个人。   韩老夫人面色不变,说道:“不如我带公主过去?”   严舒锦看向了韩老夫人,出乎韩老夫人的意料, 严舒锦一口答应了下来。   韩景默默地看了眼后祖母, 他总觉得后祖母会后悔这个提议的。   其实韩景住的院子除了位置偏了些并不差, 可以说是韩府除了正院外最大的一处院落了。   这是当初韩景父母住的院子,韩老夫人嫁过来给人当继室,虽然不想见到韩大郎,却也不好落个亏待原配独子的名声, 那样对她家里也不好,所以就选了这样一处院落。   既有了好名声,又不用时常见到韩大郎。   而韩景的父亲就死在这个院子里,韩老夫人觉得晦气,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住,就留给了韩景。   所以韩老夫人并不害怕让严舒锦去看看韩景住的院子,也是想让严舒锦觉得,自家并没有亏待过韩景。   这一番心思韩景看的清清楚楚,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韩妃正是韩二叔的女儿,韩二夫人有些记挂女儿的事情,在路过一处院子的时候说道:“这是娘娘未进宫前的院子,如今娘娘的两个妹妹住在里面,公主要去看看吗?”   “不要。”严舒锦毫不犹豫的拒绝:“怎么还没到韩宁安住的院子?你们是不是带着我绕路了?”   这话一出,整个气氛都有些尴尬了。   韩二夫人不过是想接着院子引出关于韩妃的话题,却被严舒锦这样直白的拆台,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   韩老夫人温言道:“当初宁安的父亲喜静,所以住的有些远了。”   严舒锦挑了挑眉,说道:“继室总不想见到原配的嫡子,我懂的。”   你懂个什么!   韩老夫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最厌恶别人提继室这件事了,如今韩府的下人,没有任何人敢提。   一般人家过年的时候,都会把原配的牌位请出来,继室是要对着牌位行妾室礼的,可是韩府根本没人提这件事,韩老夫人也只当没有这回事。   韩二夫人扶着母亲,说道:“公主误会了,除了正院外,那处院落是府上最好最大的。”   严舒锦很平淡的嗯了一声。   韩二夫人被噎的有些难受,她本以为永福公主会再说几句,她也好继续辩解,告诉永福公主家中对韩景有多好,可是永福公主只是嗯了一声,也没说信或者不信,她继续解释未免显得心虚,可是不说又憋得慌。   不论别的,起码在吃穿住上,家中根本没亏待过韩景。   韩二夫人心中憋屈,难免多说了句:“家中几个孩子的月银,宁安可数头一个。”   严舒锦很自然的接话道:“他又没有父母补贴,对了,宁安你母亲的嫁妆呢?”   韩二夫人脚步顿了下,韩老夫人心神一跳。   她们两个怎么也没想到,这话题就到了韩景母亲的嫁妆上,而且这都是他们家的事情,永福公主一个外人怎么就大大咧咧问出来了?   韩景很配合地说道:“祖母帮我管着呢。”   严舒锦停下了脚步看向了韩景,说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好意思让旁人帮你管着这些?”   韩老夫人心中难堪,永福公主这话明面上是说韩景的,却是说给她听的:“宁安年幼,他母亲又在佛堂,等宁安成亲了,这些都是要给他的。”   严舒锦这才看向了韩老夫人,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下韩老夫人说道:“虽然是后祖母,听着倒是挺疼韩宁安的。”   后祖母……什么后祖母!   韩老夫人现在后悔让儿媳去门口迎了永福公主进来,本来今日永福公主身边的姑姑来给韩景的母亲送东西这事情,就让韩老夫人心中犯了嘀咕,所以在知道永福公主马车到的时候,才让人去接,一方面是免得旁人觉得他们家失了礼数,一方面也想试探永福公主的意思。   可是如今韩老夫人确定了,永福公主对他们家有恶意,准确点来说,是对她这一脉的人有恶意。   韩老夫人干巴巴地说道:“总归是我的孙子。”   严舒锦哦了一声:“我倒是觉得韩宁安这个年龄,已经不小了,早该自己当家做主了,若是不放心,就让韩宁安的母亲帮着管就是了。”   韩老夫人解释道:“袁氏和我那大儿子感情极深,如今还没缓过来,只愿意留在佛堂。”   “啧。”严舒锦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就不信一个已经死了的丈夫能比儿子的事情重要。”   韩老夫人神色也有些担忧和难过:“我也与袁氏提过,只是她性子有些……”   严舒锦眉眼一弯,笑看着韩老夫人,说道:“没关系啊,我祖母最会和人讲道理了,特别会和性子柔弱的女人讲,我与祖母说说,让韩宁安的母亲进宫听我祖母讲几次道理,她就懂事了,知道轻重缓急了。”   韩二夫人捏着帕子,面上勉强保持着平静。   韩老夫人倒是一脸惊喜:“那真是太好了。”   严舒锦笑嘻嘻地说道:“我也觉得,韩宁安你住的地方还没到吗?”   韩景此时才开口道:“回公主,马上就到了。”   严舒锦一脸骄纵,有些不满地对韩景说道:“我都累了。”   韩景差点想给永福公主跪下。   孙桥更是不自觉抖了抖身子。   韩老夫人倒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测,永福公主先帮着韩景出头,如今口气更带着少女的娇羞,看来他们对韩景的态度要改变一下了。   毕竟永福公主地位不一般,身为王爷的女儿却被封为公主,赐封号永福,甚至比严帝的亲生女儿地位还高一些,如果韩景能当驸马,对整个韩府都有好处。   如果永福公主看上的是韩老夫人的亲孙子,她肯定是不舍得的,毕竟永福公主出身乡下,一看就没什么教养,在韩老夫人心中,永福公主是配不上自己孙子的。   韩景磕磕巴巴说道:“那、那要怎么办?”   严舒锦直接说道:“算了,走吧。”   韩景赶紧低头引着严舒锦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严舒锦想要找一个地方毛病,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哪怕树上的叶子长得不够好看,都能挑出来说上一说。   刚到了院门口,严舒锦就皱起了眉头,左右看了看,才一脸嫌弃的踏进去,看着打扫的干干净净的院子:“你就住这种地方啊?”   这种地方?   听着永福公主的口气,韩老夫人和韩二夫人都差点以为自己让韩景住在了多差劲的地方。   玉润和玉珠是严舒锦的贴身丫环,自然要顺着主子的意思来,玉润说道:“公主,韩公子住在这样的地方,着实太委屈了些。”   玉珠在一旁说道:“哎呀,您看那边竟然还有落叶,这院子都没人打扫的吗?”   这口气不像是发现了一片落叶,倒像是发现了一群老鼠。   严舒锦啧啧了两声,这才踏进院子:“那日韩老夫人带着的两个孙女穿金戴银的,身上衣裙更是金线绣的花样,怎么韩宁安就穿的这样朴素?身上连一件金饰都没有?”   韩老夫人简直要气晕过去,要不是严太后喜欢那种金银的东西,她孙女怎么也不会那样打扮,如今竟然也成了永福公主口中对韩景不好的证据了?怎么不说韩景腰上一块玉佩,比那些金银要值钱许多?   严舒锦示意丫环推开了花厅的门:“咦,这是什么木头做的家具?我瞧着不像是紫檀木。”   玉珠上去仔细看了看,说道:“回公主的话,像是普通红木。”   严舒锦眼神微妙地扫了韩老夫人一眼,就好像在说,看吧,多亏待韩景,家具连紫檀木的都不是。   韩老夫人简直无话可说,别说韩景的院子,就是她亲儿子的院子也没有全部用紫檀木做家具的。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不是亲生的,还是没人疼啊。”   韩老夫人紧紧握着儿媳妇的手,说道:“公主这话……”   严舒锦却不搭理韩老夫人,带着丫环和侍卫去别的屋子转了。   韩二夫人急忙说道:“母亲、母亲你怎么样?我去请太医。”   这话也是威胁严舒锦的,严舒锦刚上门,就把韩老夫人气的身体不适叫太医,外人会怎么看?   严舒锦果然停下脚步,转身朝着韩老夫人这边走来。   韩二夫人心中得意,面上却越发的焦急:“母亲,你……”   “我就说韩宁安住的太过偏远了。”严舒锦感叹道:“毕竟韩老夫人年纪大了,走过来累坏了吧?”   太偏远?累坏了?   严舒锦一脸同情地看着韩景说道:“多亏你身子骨好,略微弱一些,怕是早就累坏了。”   韩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可怜,还有些想笑怎么办?根本不知道怎么接永福公主的话。   严舒锦也不需要韩景配合,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样,说道:“我记得韩宁安的父亲身子骨就不好,每天要走这么远去正院给你们请安,说不得就是因为这样才早早去了,真是可怜啊。”   韩老夫人眼前一黑,再也撑不住倒在韩二夫人身上晕了过去。   若不是丫环眼疾手快扶住两人,韩二夫人被韩老夫人这么一压,也要摔倒在地的。   严舒锦看着乱成一团的人,心中感叹,果然京城的世家女子,真的弱爆了,简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韩景看了看晕倒的后祖母,又看了看永福公主,眼神在两者之间来回转动,耳朵不自觉动了动。   严舒锦是在场最镇定的,说道:“玉珠去请太医来,就说韩老夫人累晕过去了。”   韩二夫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睁眼说瞎话的人:“母亲明明是被你……”   “我怎么?”严舒锦面色一沉,冷声说道:“你考虑清楚说话,我祖母是太后、我伯父是皇帝、我伯母是皇后、我父亲是宣王、我母亲是王妃,我是圣上亲封的永福公主,你说不好,我就要去告诉家中长辈,你对本公主妄加指责,让本公主很难过。”   一旁的韩景默默地默默地红了耳朵,微微低着头只觉得心跳得格外快。   韩二夫人一口气没上来,身子晃了晃直接靠在了丫环的身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严舒锦有些嫌弃的摇了摇头:“啧,连韩二夫人这样的年龄,走这么远都累成这般模样,果然被我说中了吗?”   这一番闹剧,直接把在家中读书的韩嗣辉招了来,毕竟韩老夫人晕倒,韩二夫人眼见也不太好,其他能当家做主的都不在,下人只能把韩嗣辉这个长孙叫来了。   韩嗣辉一来就让人先把母亲扶着坐下,又让人把祖母抬到了屋中休息,这才行礼道:“公主,如今家中的情况,怕是招待不周……”   “恩,开始也没周到到哪里去。”严舒锦漫不经心地说道:“韩宁安这不是你的院子吗?这里伺候的人怎么都听你堂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韩老夫人:我最讨厌人家说继室。   宝姐:继室,继室,继室!   韩二夫人:你凭什么在我家耀武扬威。   宝姐:本公主、本公主、本公主!   韩嗣辉:你知道要尊老爱幼?   宝姐: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韩怂怂:公主真可爱啊。   宝姐:嘻嘻、嘻嘻、嘻嘻。   宝·霸道总裁·姐→进化→宝·无差别攻击·公主 第68章 金包子变身金怼怼   不管装晕的韩老夫人, 还是在一旁说不出话的韩二夫人,此时内心都只有一个词来形容严舒锦, 疯狗。   简直见谁咬谁,还咬的毫无理智,只是仗着身份随便耀武扬威。   他们韩家人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仗势欺负,简直满心的愤怒无处宣泄。   严舒锦怀疑地看着韩嗣辉。   韩嗣辉恭声说道:“只是祖母和母亲身体不适,下人一时没了主心骨,才会如此,而且我与堂弟本就是一家人,若是堂弟下了命令, 我院中的下人也会听从的。”   严舒锦看着被抬进屋的韩老夫人感叹道:“这个时候不急着去守着你祖母, 怎么在这里和我辩解?看来你对你亲祖母的孝心也不过如此。”   这话甚至比刚才的指责还要扎心。   韩二夫人面色大变,世家之中最重孝道。   韩嗣辉不愧是韩老爷子最看好的孙子, 闻言面色丝毫不乱,而是看向韩景说道:“堂弟我去守着祖母, 你先招待公主。”   韩二夫人心中松了口气,有韩景做对比,韩嗣辉显得又孝顺又知理。   只可惜韩二夫人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就听见严舒锦说道:“韩宁安你和你堂哥一起进去, 免得最后传出你巴结权贵, 不愿意照顾累到的后祖母这样的名声。”   韩嗣辉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发现永福公主真的不管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而且还理直气壮的,他从没遇到这样蛮不讲理的。   此时韩老夫人也不好再装晕了, 她很疼爱韩嗣辉这个孙子,根本没办法容忍韩嗣辉被永福公主这个混不吝的欺负了,当即扶着丫环的手走到门口,满脸虚弱地说道:“公主真是好口才。”   严舒锦一脸惊奇地看着韩老夫人,根本不回答,而是说道:“这晕倒和醒来的时机都恰到好处,难不成刚才是装晕?”   就算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韩老夫人装晕,也不能这样直白的说出来。   韩老夫人捏着丫环的手格外用力,丫环感觉到疼痛却不敢露出分毫来:“我年纪大了,有时候气了急了难免身体不适。”   严舒锦打量着韩老夫人,笑得格外轻快:“我倒是觉得老夫人您老当益壮呢。”   韩老夫人强忍怒意说道:“我身子不适,怕是没办法招待公主了。”   言下之意,是让严舒锦赶紧离开。   若是一般人听到这样直白赶人的话,难免不好意思再多留,偏偏严舒锦不是一般人,她只当没听懂:“我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总归要等太医看过老夫人和二夫人才好离开。”   韩老夫人说道:“不敢劳烦公主。”   “毕竟也有我的原因。”严舒锦格外的纯良说道:“虽然是你们故意折腾韩宁安一家,让他们住的这样偏远,可到底是我要来看看韩宁安的住处,才使得你们累着了。”   这话像是在自责,可是怎么听都让人觉得刺耳,什么叫故意折腾韩宁安一家?   严舒锦一脸无辜说道:“虽然是你们非要陪着,可是这般累着了,我总不好坐视不理。”   韩老夫人此时只有一个想法,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永福公主这尊大佛简直请来送不走了。   韩嗣辉心中也感叹,明知道因为韩妃的关系,永福公主和自家不对付,祖母和母亲偏偏去招惹人家干什么,他们……和永福公主说道理,永福公主拿身份压人;可是祖母想用年纪来压永福公主,永福公主又开始蛮不讲理了。   比权势?他们家比不过。   讲道理?遇到不讲理的人,说再多也是浪费口舌。   他们能怎么办?   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永福公主在他们府上耀武扬威。   韩嗣辉看着气的手发抖的母亲,又看了看脸色难看的祖母,心中又叹了几口气,最终看向了韩景,他算是看出来了,怕是整个韩府也就韩景的话,永福公主愿意听上一听:“堂弟,祖母和母亲身体不适,怕怠慢了公主……不如你带着公主到别处转转?”   这话完全是把韩景至于一个左右为难的地步,明眼看着严舒锦为韩景出头,又是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性子,韩景贸然上前怕是落不得好;可是不上前?长辈身体不适,却丝毫不关心,连这点事情都不愿意去做,岂不是不孝?   如果是原来的严舒锦,怕是听不出这些,而如今的严舒锦有方姑姑和于姑姑的教导,这种话听的明明白白。   严舒锦一脸娇弱说道:“可是我累啊,走了这么远的路,我可不想去别处。”   韩景仿佛一个漂亮木讷的花瓶,站在一旁看了看严舒锦又看了看韩嗣辉,犹豫着开口道:“那坐下来歇歇?”   这话一出,先不说韩嗣辉他们的神色,就是严舒锦都没忍住笑了起来,严舒锦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丝毫没有刚才咄咄逼人的锐气,反而像个得到满足的少女,眉眼弯弯的多了几分可爱和娇憨:“不用了,我怕再歇下去,有人假晕也变成真晕了。”   果然什么可爱,什么娇憨都是假象。   说出来的话简直不把人气到真晕不罢休。   韩老夫人还撑得住,韩二夫人却觉得脸火辣辣的疼,心中隐隐对永福公主升起了惧怕,她甚至不想再和永福公主见面。   严舒锦还不知道自己这一次竟然把人吓到了如此程度,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觉得是自己做错了,反而会感叹世家女真的没见过什么世面。   韩嗣辉松了口气,不过今日的事情要仔细与祖父说说,要是永福公主一直对他们家抱有偏见的话,对他们家来说绝对不是件好事情。   严舒锦笑盈盈地看着韩景说道:“别忘了明日之约。”   韩景虽然知道此时不该笑,可是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好。”   严舒锦看向了韩老夫人:“我明日来接韩宁安,你们也不用安排人跟着他了,每次要把人打发走也是很烦的。”   这话就差直接说韩老夫人安排人监视韩景了,韩老夫人如何肯认:“宁安出门在外,若是没人跟着,出了事情怎么办?”   “我让人来接他啊,到时候再把人送回来就是了。”严舒锦理所当然要求道:“你们在韩府照顾好他就是了,别我明日让人来接,你们与我说他病了不能前往,这会让我很不舒服的。”   严舒锦面色平静,说着威胁的话。   今日她这一闹,韩家人对她无可奈何,可是留在韩家的韩景却不一定了,万一挨了打,严舒锦觉得自己会心疼的,虽然韩家人长得都不错,可是韩景是最好看的一个。   韩老夫人面色微沉,这么多年,她哪里受过今日这些屈辱,而且说到底永福公主是泥腿子出身,被这样出身的人指着鼻子讽刺,韩老夫人咽不下这口气。   严舒锦嘴角上扬,眉眼带着笑意:“我不舒服的时候,也不喜欢让别人舒服,特别是惹了我不舒服的人,懂吗?”   韩二夫人忍无可忍说道:“公主,皇家就这样对待有功之臣的家眷吗?”   严舒锦微微侧脸看着韩二夫人,一时间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难不成我伯父没有论功行赏过?还是说你们对我伯父的赏赐不满意?要不我帮你们和伯父说说?”   这话一出,韩二夫人还没反应过来,韩嗣辉已经察觉到不对,这像是在说,韩家人对严帝的赏赐不满,万一让严帝误会他们韩家居高自傲,对整个韩家都不利,特别是宫中只有两位皇子,其中一位是韩妃所出,连忙说道:“家母并非此意。”   韩老夫人也赶紧训斥道:“你头晕就不要随意开口。”   严舒锦本就是个得理不饶人的:“那不如说说,韩二夫人是个什么意思?皇家怎么对待有功之臣了?”   韩二夫人本来是说永福公主是皇室之人,这样的态度对待他们,难道不怕所有世家寒心。   偏偏严舒锦直接把自己去掉,而是咬皇家两个字,好像韩家是对整个皇家不满一样。   韩二夫人也不是个蠢的,此时反应过来,明明被欺负的是他们韩家,此时偏偏他们要低头像永福公主道歉:“我身子不适,说了糊涂话,请公主见谅。”   严舒锦把得了便宜还卖乖几个字奉行到底:“既然知道自己说了糊涂话,那以后就少说话。”   韩景在一旁低着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这位二夫人因为帮着韩老夫人管家,当初没少奚落自己的母亲,更指桑骂槐讽刺过自己的父亲,没想到今日却成了这般模样。   韩二夫人咬牙说道:“公主教训的是。”   韩嗣辉看着母亲被逼低头的样子,心中也不好受,此时却只能强忍着,毕竟永福公主动不动就把事情上升到韩家对皇室不满上:“宁安是我堂弟,更是祖父看重的孙子,公主尽管放心。”   严舒锦闻言轻笑出声,这样的笑声比任何的回答都让人能察觉到其中的讽刺:“韩宁安,我明日来接你。”   韩景觉得自己耳朵有些烫:“好。”   严舒锦扫了一眼院子中的人,不经意说道:“韩老夫人,我与你说的,让我祖母来教一下韩宁安的母亲这件事,也是真的。”   赤裸裸的威胁,不仅威胁韩家不能动韩景,还威胁韩家不能动韩景的母亲。   韩老夫人说道:“我会帮公主转达的。”   严舒锦点了下头,说道:“行了,送我出门吧。”   竟然有人这样厚脸皮直接点名让人去送的?   韩家众人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作者有话要说:  韩老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从前都是我们家仗势欺人,直到有一天,有个魔鬼上门……   韩二夫人捂着心口:我们成了被欺负的小可怜。   韩老夫人:最可怜的是我们可怜弱小又无助。   宝姐:我没有仗势欺人。我只是仗着长辈欺负你们。   韩老夫人x韩二夫人:哭   宝姐:你们当初不也仗着是长辈欺负韩怂怂的父母吗?这叫什么?   韩怂怂:一报还一报?   宝姐:不,看谁长辈更牛逼!嘻嘻嘻嘻嘻~ 第69章 金包子的道理   等看着严舒锦上了马车, 确定了宣王府的马车不会转头回来后,韩老夫人、韩二夫人和韩嗣辉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韩老夫人瞪了韩景一眼, 转身扶着丫环的手回去了,她要好好休息会缓缓,韩二夫人刚想开口就见韩嗣辉摇了摇头:“母亲,您先陪着祖母休息,我与堂弟说说话。”   韩二夫人闻言也不再多言,就陪着韩老夫人往里走去。   韩嗣辉走到了韩景身边,其实他和韩景的关系一直不好不坏,当初韩景的父亲活着的时候, 韩景的优秀压的他喘不上气来, 明明韩景年岁更小一些,可是在外面都说他是韩景的堂哥, 就好像他不是韩嗣辉,只不过是韩景的亲戚而已。   这样的感觉让韩嗣辉和韩景亲近不起来, 特别是他那样努力的念书才能让先生夸奖一句,可是他根本没看到过韩景私下学习,更多的时候都是和他父母在一起玩耍, 偏偏根本没有努力的韩景, 轻而易举的压在他头上。   明明不管是祖父还是祖母, 都说他才是最优秀的,明明他才是韩家最被人期待的嫡孙。   后来韩景的父亲死了,母亲去了小佛堂,韩景自甘堕落不再念书, 韩嗣辉心中是松了口气的,哪怕长大了一些他知道其中有祖母和母亲的手段,可也选择什么都没有说,果然京城再提起韩景都成了叹息。   再没有人说他是韩景的堂哥,那些人面对他的时候,都是说韩嗣辉你堂弟如何如何。   哪怕在外韩嗣辉表现的很维护韩景,可是心里是高兴的,他开始觉得是韩景自甘堕落,果然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面对韩景的时候,他总是劝着韩景让他上进,每当这个时候,他心里都格外的窃喜。   渐渐地韩嗣辉发现韩景都避着他走,而韩嗣辉成了人人夸赞的存在,韩嗣辉也就忽略了韩景,因为他有更多的事情要做,而韩景在他心中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了。   只是这一切在中秋宴后都变了,也不知道堂姐怎么得罪了太后和永福公主,使得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赶出了皇宫,如今韩景又凭着一张脸被永福公主看上,使得永福公主处处为他出头。   想到永福公主的那些话,韩嗣辉下颌一紧,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哪怕韩景的父亲活着的时候,韩景一家也是避着他的,韩府都是事事以他为先的。   韩嗣辉抿了下唇,他已经不是小时候的他,被祖父带在身边教导了这么多年,韩嗣辉早已会隐藏自己真是的情绪了:“堂弟,你与永福公主……”   韩景静静地看着韩嗣辉。   韩嗣辉叹了口气,说道:“公主性子骄纵,苦了堂弟了。”   韩景移开了视线,看向了前面:“没有。”   他可丝毫不觉得永福公主性子骄纵,其实永福公主蛮好相处的。   韩嗣辉走在韩景的身边:“公主出身乡野,怕是难以相处。”   韩景脚步顿了下,说道:“堂兄要是对公主有意见,不如明日仔细与公主说说。”   韩嗣辉神色变了变,勉强平静下来说道:“堂弟要记住一件事,你也姓韩。”   韩景嘴角上扬笑了下,如果有选择,恐怕他父亲都不愿意出生在韩家的。   韩嗣辉正色道:“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韩景有些奇怪,韩嗣辉这些话怎么原来不说?在欺负他们家的时候,怎么没想他们也姓韩?   韩嗣辉见韩景没有反驳,才接着说道:“太后和皇后对永福公主多有疼爱,堂姐孤身在后宫,若是有太后和皇后的照顾,日子也会好些。”   韩景不信韩嗣辉不知道永福公主不喜韩妃这位堂姐,更不信韩嗣辉不知道当初堂姐是怎么对他的,若是他真信了找永福公主去说这些,怕是永福公主能把他头给打爆了,韩嗣辉安的什么心一目了然。   可惜了他被父亲教的,从来不是那种以家族为重的世家子弟。   韩景知道谁对他是真心的好。   其实韩景都想不明白,韩嗣辉为什么敌意这么深,根本见不得他好,明明小的时候,他们也曾在一起玩耍过,父亲曾经说过,大人的事情不该牵扯到小孩子身上,还给韩嗣辉编过小兔子玩。   韩景没有承诺也没有拒绝,只是沉默着。   韩嗣辉眼神闪了闪,看着韩景的模样心中觉得有些不对:“伯母前些日子不是和丫环说想养几盆花吗?我找了些上好的花苗,这几日就让母亲给伯母送去。”   养花什么不过是借口,只是提醒韩景,让他知道自己的母亲还在韩家。   韩景眼神暗了暗,忽然笑了起来,那样的玩世不恭:“行啊,等明日我就与公主提一下堂姐的事情。”   韩嗣辉这才放下心来:“堂弟,我们是一家人,那种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对吗?”   “对啊。”韩景笑嘻嘻地说道:“堂兄说的对。”   韩嗣辉看着韩景嬉皮笑脸的样子,心中有些不耐:“等祖父回来,我会帮着你和祖父说情的。”   韩景有些疑惑:“说情?”   韩嗣辉神色一肃说道:“你今日带着永福公主上门,把祖母气成这样。”   “是祖母和叔母邀请公主上门的。”韩景一本正经说道:“当时公主都要走了,根本没准备上门。”   韩嗣辉有些不耐烦:“你到时候与祖父说。”   韩景一口答应了下来。   韩嗣辉说道:“那我去念书了,你没事别出去胡闹了,多读几本书。”   韩景直接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严舒锦离开韩府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先进宫去了太后宫中,果然见到了伯母和自己母亲、弟弟,严舒锦先和伯母商量了事情后,又撒娇找祖母要了太后懿旨,一家子吃了晚饭才笑嘻嘻的跟着母亲他们一起回府。   严知理今日难得回来的早,等严舒锦和严启瑜换了衣服后,就把两人叫到了书房考校他们的功课。   每隔几日严知理都要问一下杜先生和李先生一双儿女的情况,他的才学是比不得杜先生和李先生的,所以并不干涉两位先生教什么,他不过是拿着书挑了其中的段落让严舒锦和严启瑜背一遍。   等两个人背完书,严知理说道:“贵哥想要什么样的小马驹?”   严启瑜想了下说道:“要温顺点的就好。”   严知理下意识看了眼女儿,严舒锦可是点名了要乌骓的,总觉得他们两个的喜好有些反了。   严舒锦说道:“给弟弟准备匹白马,我们两个一黑一白,出去多好看。”   严启瑜对什么颜色的马都没有意见,只是听了严舒锦的话,说道:“那我要一匹温顺点的白马。”   严知理一口答应了下来,这要求可比严舒锦当初提的简单多了:“我已经让人给你订做了弓箭,过两日就送来了。”   严启瑜笑着道了谢,书院是要学这些的,虽然提供却也可以自己带着,严知理自然要给儿子准备妥当,这本来就是当父亲该做的。   严知理把儿子安排好了,就看向女儿问道:“你听杜先生提了句,关于世家分家你是怎么想的?”   严舒锦说道:“我不仅想到了分家,今天还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严知理起了兴致问道:“什么办法?”   “平分家产。”严舒锦兴致勃勃地说道:“家产全部平分,除了祭田、祖宅外,所有家产都该平分。”   严知理一时竟然惊住了,他看着严舒锦说不出话来。   严舒锦坐直了腰身说道:“父亲,当关系到自己的利益后,你说世家子弟还会这样齐心吗?”   不可能。   当关系到自己的利益时候,大多数的人都是自私的。   “那些人需要仰人鼻息生活,可是当他们发现有另一个选择,他们难道真的不心动吗?”严舒锦这已经不是阴谋了,而是赤裸裸的阳谋,她就是在所有世家子弟面前摆了一张大饼,除了损害继承人的利益外,剩下人反而能得到更多的利益:“他们真的都是心甘情愿为了家族牺牲一切吗?我觉得不过是这么多年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严舒锦正色道:“当给他们多一些选择的时候,他们开始可能会不习惯不敢去尝试,可总有愿意尝试的人,到时候看到利益了,其他人不用催,自然就去争去夺了。”   严知理缓缓吐出一口气:“这件事……你不要往外提。”   要是让别人知道,这个想法是严舒锦提出来的,对她怕是不好。   严舒锦说道:“我就和父亲说说。”   严知理站起身在书房走来走去,明显有些焦躁下不定主意。   严舒锦问道:“父亲这是怎么了?”   “你这个想法……”严知理犹豫了下说道:“离经叛道。”   严舒锦被逗笑了:“什么是正道?父亲是觉得太冲击正统了吗?”   严知理点了点头。   严舒锦的神色平静,语气更是平淡:“什么是正道?什么是正统?伯父是皇帝,他的道就是正道,他定下来的规矩就是正统。”   严知理停下了脚步看着严舒锦,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这些事情,他竟然还没有一个孩子看得清楚。   严舒锦眉眼间带着傲气:“父亲,那些所谓的正道、正统不过是前朝皇帝订下来的,他们都被推翻了,现在自然该按照伯父的规矩来了,现在有利于伯父治国的就是正道,那些世家的规矩也到了改一改的时候了。”   严知理许久才说道:“你说的对,明日我带你进宫,你仔细和你伯父说说。”   严舒锦毫不犹疑地说道:“不要,我明天要带着弟弟找韩宁安玩,父亲自己去和伯父商量。”   严知理看着女儿的模样,笑了起来,刚才的震惊此时已经化为笑意,哪怕女儿再聪慧,她还是个更喜欢玩乐的孩子,这些事情本就该他们操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规矩什么都该是为了我们服务的!   众世家:你要讲道理!   宝姐:道理什么都该是我定下来的!   众世家:你蛮不讲理。   宝姐:是啊,有本事咬我啊! 第70章 金包子生气了   严启瑜在一旁听着, 仔细思量着姐姐的话。   严舒锦已经不再提诸子平分的事情,而是撒娇道:“父亲让人到官府给我查一下韩宁安的祖母和母亲嫁妆中那些田产和地产现在的情况吧。”   这件事虽然交给了孙桥, 可是有些东西有官府在,更方便快捷一些,毕竟那些地契房契的转移是要到官府登记的。   严知理说道:“我明日与皇兄说一声。”   严舒锦这才心满意足,看向了严启瑜说道:“明日带你去坐游船。”   严启瑜好奇的问道:“是和韩宁安吗?”   严舒锦说道:“是啊。”   严启瑜高高兴兴答应了下来。   严舒锦对着严启瑜做了个鬼脸:“明天先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严启瑜使劲点头,他很久没和姐姐出去玩过了。   严知理也没有阻止,只是叮嘱道:“带着侍卫。”   严舒锦笑嘻嘻把今天韩府的事情说了一遍。   严知理被逗得哭笑不得:“你以后出门多带点侍卫。”   “好的。”严舒锦说道:“我觉得他们不敢动我的。”   严知理正色道:“万事小心。”   严舒锦应了下来,说道:“我知道了。”   严知理又叮嘱了两句,这才让严舒锦和严启瑜早点去休息。   严舒锦照例送严启瑜回了房间, 她见严启瑜要说什么, 用手指点了点他额头:“今晚好好想想,明天我再和你说。”   严启瑜捂着额头, 答应了下来。   严舒锦看着严启瑜进屋,这才带着于姑姑离开。   等梳洗完躺倒床上, 严舒锦还在想韩家的事情,其实说到底韩家的事情急不得,也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在查嫁妆的事情, 想了一会, 严舒锦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一家人用了饭, 严舒锦和严启瑜就出门了,他们倒是没有直接去韩家,而是选了个适合说话的茶楼。   严舒锦知道严启瑜还有一肚子问题,所以她特意早些出门, 让于姑姑他们守好外面后,严舒锦才问道:“贵哥想说什么?”   严启瑜想了一夜,倒是明白了一些:“姐姐,是世家的利益和我们的利益相悖了,所以在我们增加自己势力的同时,也要削弱他们的吗?”   “对。”严舒锦说道:“贵哥还有什么疑惑的?”   严启瑜说道:“姐姐能与我说说诸子均分吗?”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其实只是一个念头,你看爵位虽说是只能传给一人,但是爵位却是一代代削减的,家产却不是这样的。”   “都说一箭易折,十箭难断,反过来呢?”严舒锦正色道:“家产均分以后,等于把难断的十箭分成了一箭。”   严启瑜这下明白过来,说道:“对!”   严舒锦笑看着严启瑜说道:“不过以后你要有弟弟的话,你能得到的也就少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严启瑜皱了皱鼻子,有些不满地看着严舒锦,说道:“姐姐你故意戏弄我,先不说我能继承父亲的爵位,就是分出去的也不过是些外物罢了。”   严舒锦眉眼一弯,笑道:“是啊,不过是些外物。”   其实严舒锦一直觉得,只有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才是真正的强大。   严舒锦在还没有真正明白她的身份代表着什么的时候,已经凭借着野兽一般的直觉迅速站对了自己的位置,意识到如何选择才是对她生存更有利的。   反而是严知理,他至今还没有彻底明白,身份代表着是什么。   严舒锦小声说道:“贵哥你要记得,只有朝廷越来越好,伯父的地位越来越稳,我们的日子才会越好过。”   严启瑜牢牢把严舒锦的话记在心里:“我知道的。”   严舒锦笑了起来,说道:“好好学习,伯父和父亲能从什么都没有走到如今,我们得到的条件已经比他们当初好的太多了。”   严启瑜使劲点头,只有自己变厉害了,那些东西才是他的,就像是不管是世子位置还是现在的锦衣玉食,依托的都是父亲,因为徐氏的事情,让严启瑜心中并不踏实。   就好像这些东西,父亲能给他,也能收回去给别人。   严舒锦不知道严启瑜心中的担忧:“而且这也不是我们能去担心的,到底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谁也不确定,世家也不会束手就擒的,这些就交给伯父去操心去思考吧,我们还是想想今天晚上吃什么比较好。”   严启瑜被逗笑了,说道:“我知道姐姐的意思。”   说到底严舒锦是想让严启瑜多想想适合他们去做的:“姐姐我会努力学习的。”   严舒锦见弟弟想明白,就站起身蹦跶了一下说道:“走,我们去接韩宁安。”   严启瑜乖乖跟在严舒锦的身边,问道:“姐姐很喜欢韩宁安?”   严舒锦挑眉问道:“为什么这样问?”   严启瑜想了一下说道:“姐姐提起韩宁安的时候,嘴角是上翘着的。”   严舒锦故意说道:“我提到你也是嘴角上翘啊。”   “可我是你弟弟啊。”严启瑜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又这么听话,你提到我当然会笑啊,可是韩宁安家里麻烦事情那么多,要是别的时候,姐姐虽然不会不耐烦,却也不会在提到的时候,眼睛亮亮的。”   严舒锦眉眼弯弯的,好像是新月一般:“哎呀这都被你发现了。”   严启瑜鼓了鼓腮帮子:“那么明显了,姐姐根本没有想隐瞒。”   严舒锦带着弟弟出了茶楼上了马车,说道:“可是有些人睁眼瞎,白长了那么好看的眼睛。”   严启瑜愣了愣问道:“姐姐在说谁?”   严舒锦笑看着严启瑜:“不告诉你啊。”   严启瑜哦了一声,问道:“韩宁安好相处吗?”   严舒锦笑着说道:“你相处一下就知道了。”   其实严舒锦觉得韩景有点像家中当初养的一只小白兔,那只小白兔比别的兔子都要漂亮,就是挑食还不喜欢让人摸,但是被抓住的时候,就会乖乖缩起爪子,身上的毛又顺又滑的,摸着很舒服。   不过这些严舒锦是不会告诉别人的,只是默默在心中想一想。   到了韩府的时候,下人已经进去通传了,严舒锦本以为韩家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今日会懂事一些,直接让她接到韩景,没想到韩家根本是个不长记性的,竟然再次请她入府。   今天不仅韩老夫人在家,韩老爷也特意等在家中。   韩二夫人引着严舒锦和严启瑜进了正厅,就站在丈夫身后不说话了。   严舒锦看着正厅中的人,韩老爷子和韩老夫人在,韩二爷和韩二夫人在,就连韩嗣辉也在,可是偏偏没看到韩景。   而且严舒锦确定了韩家人都有一张好容貌,哪怕韩老爷子年岁已大,却也是个好看的老头,比当初严舒锦见过的老人家都要好看。   严舒锦想了一下韩景的容貌,哪怕韩家众人容貌都很出色,韩景也是佼佼者,想来以后就算年纪大了,也比现在的韩老爷子要好看许多、   这样她对韩景更满意了,毕竟她是要活到七老八十的,如今不仅能确定韩景到中年时候好看,还能确定他到老年也好看,严舒锦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屋中的人却愣住了,他们以为严舒锦进来后会大发脾气。   韩老爷子是三等伯爵,见到严舒锦也是要行礼的。   严舒锦大大方方的受了韩家人的礼后,直接问道:“韩宁安呢?”   韩老爷子说道:“宁安身子不适,怕是今日不能陪公主出游了。”   严启瑜看了看韩老爷子,他觉得韩家要倒大霉了,就他知道的,只要自家姐姐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成的,特备他知道昨天姐姐刚警告过韩家,可是韩家今天就敢如此,这简直是老虎头上拔胡子啊。   严舒锦闻言转动着腕上的金镶红宝石的镯子:“身体不适?”   韩老爷子神色镇定,如果真让永福公主在他家耀武扬威后,还事事如愿,那韩家的脸面就丢尽了,而且他自觉掌握了一个度,不过是压一压永福公主的气焰罢了:“是,已经招了大夫看过,大夫说让我那孙儿静养几日,到时候再让他与公主赔罪。”   严舒锦被逗笑了,说道:“既然病了,我就去看看他。”   韩老爷子说道:“公主,若是让公主和世子过了病气,就是我韩家之过了,而且……我那孙儿如今病的起不得床,男女授受不亲……”   “我不在意啊。”严舒锦直接带着严启瑜往韩景的院子走去:“大不了让他当驸马。”   这话一出,整个正厅都变得安静了起来,韩老爷子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看向严舒锦。   韩嗣辉握紧了拳头,如今都这样,若是韩景真当了驸马……   严舒锦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韩家的众人:“你们也可以赌一赌,我说话算不算数。”   说完面色一沉,冷笑了几声,就带着严启瑜走了。   韩老爷子深吸了口气,看向妻子说道:“快去。”   韩老夫人点了下头,带着韩二夫人赶紧跟在严舒锦的身后,而昨天说走路累得慌的严舒锦,此时却健步如飞,和严启瑜走的又快又轻松,韩老夫人和韩二夫人根本跟不上,还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的。   韩嗣辉忍不住说道:“祖父,不可能吧?永福公主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吧?”   韩老爷子皱着眉,略微沉思以后说道:“不管如何,以后对韩景的态度变变。”   韩嗣辉下颌一紧,低头没有吭声。   韩二爷说道:“父亲,公主的亲事,她自己不可能做主的。”   韩老爷子也这样觉得:“若是公主主动去提,就不好说了,以后你们对韩景亲近些,若真尚了公主,对韩家来说也是件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韩家众人:公主的亲事,不可能自己做主的。   宝姐:嘻嘻!   韩家众人:就算普通人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宝姐:嘻嘻!   韩家众人:为什么会这样?   宝姐:因为别人不是金包子啊。   关于大家对诸子均分的讨论:诸子均分是我国历史上就有的,把大部分家产给嫡长子的,不是我国的习惯,诸子均分更符合封建王朝统治者的利益。皇帝不会想自己身边,有一堆庞然大物一样的世家。   而且强大不是靠着嫡出或者庶出,而是应该本身。宝姐的利益和皇朝的利益是一致的,压制她利益的是世家,并不是什么庶子,女主的位置是统治阶层,她根本不需要去盯着庶出子女,她需要的是自己强大,从学习各方面上来强大。   其实还有很多,大家可以搜一下诸子均分制。   除此之外,还有大家讨论的关于粮仓,这个是有记载的。   大家可以搜一下隋炀帝。大致给大家贴一些资料。   含嘉仓   据史书记载,隋朝的粮食到了唐贞观年间还没吃完,依然可以食用。建有数个粮仓,其中回洛仓的面积相当于50个标准足球场般大。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期,由于焦枝铁路的修建,到修建洛阳段时,让含嘉仓一千多年后重见天日。资料显示,刚开始考古人员以为是西周时期的墓地,随着发掘的深入,直到出土的一块“含嘉仓”的铭文砖时,最终确定这里是隋朝的粮仓——含嘉仓。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古发掘后,含嘉仓遗址共发现现仓窖287座,它们东西成排,南北成行,排列有序,一看就是经过了精心的设计。   在含嘉仓被发掘的所有粮窖中,除了160号仓窖内保存着一部分粮食外,其余都为空窖。这些发现的粮食中,粒粒分明,有的呈棕色,有的发黄。更神奇的还在后面,有人拿了一些粮食颗粒送到洛阳农科所培养,竟然在第二年结出了果实。 第71章 金包子打包带走韩怂怂   严舒锦到了韩景的房门前, 就被门口的小厮拦住了。   不用严舒锦和严启瑜开口,孙桥直接让下属上前把小厮给控制住, 院子中的粗使婆子丫环看着严舒锦身后的侍卫,根本不敢再拦。   等韩老夫人和韩二夫人赶来的时候,严舒锦已经带着严启瑜进了韩景的屋子。   韩老夫人心中一跳,快步上前,就见严舒锦正坐在韩景的床前。   韩景趴在床上,却不看严舒锦,他被韩老爷子用家法打了屁股,若是这样告诉了严舒锦, 总觉得格外的丢人。   玉珠和玉润陪在严舒锦的身边, 于姑姑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韩老夫人和韩二夫人,行礼道:“两位夫人有何事?若是无事, 麻烦让一下位置,我还要进去伺候公主。”   韩二夫人下意识让开了位置。   于姑姑恭声道谢后, 就进了屋中,走到严舒锦的身边说道:“公主,韩公子是挨了板子, 不过只是一些皮外伤。”   其实一进来的时候, 看着韩景的模样, 严舒锦就猜到韩景怕是挨了打,不过还要知道一下具体情况,这才让于姑姑安排人去请太医,顺便打听一下到底挨了多少板子, 韩景的母亲有没有事情。   韩家的下人根本不可能如实告诉于姑姑的,不过于姑姑用了些手段,又去仔细看了韩景用的药,把事情确定了下来。   严舒锦点了下头,换了个姿势看着门口的韩老夫人和韩二夫人,说道:“贵哥,你不是说想请韩宁安去家中暂住几日吗?”   哪怕之前没有说过,在严舒锦开口的这一瞬间,也变成了说过、   严启瑜说道:“是啊,本想着今日游船后,就下帖子请韩哥哥去呢。”   严舒锦心中满意,只是看着韩老夫人和韩二夫人眼神带着不耐:“韩宁安你有什么要带的东西?”   韩景再也顾不得面子上的事情,强忍着疼痛撑起身子,转过头看向了严舒锦说道:“我不能走。”   不是不想走,而是不能走,如今韩家折腾的只是他,最多不过挨打,他怕疼却更怕母亲遭罪。   严舒锦看向韩景,韩景的脸色很白,唇色极淡,只是简单的动作就疼的他满脸冷汗,黑色的发如缎一般散落下来,他本就清俊无双,此时多了几分孱弱让人忍不住更加怜惜。   所以严舒锦伸出了手指轻轻在他肩膀上按了按,就见勉强起身的韩景惨叫一声重新趴了下去。   严启瑜嘴角抽搐了一下,刚刚因为韩景容貌带来的震惊,就被这一声哀嚎给打断了,看着趴在枕头上,眼睛都红了就差控诉自家姐姐冷酷无情的韩景,偷偷看了看严舒锦,他怎么觉得韩景那一声惨叫,让自家姐姐开心了一下呢?   严舒锦摸索了下手指说道:“听话的孩子有糖吃,不听话的孩子是要挨打的,知道吗?”   最后三个字又轻又柔。   韩景哆哆嗦嗦看着严舒锦:“知道了。”   他听话,他听话还不行吗?   严舒锦满意地点头,果然是她看上的人,多识时务,再看看门口的韩家人,啧啧了两声,看这些人多不识时务,一点都不听话。   不过严舒锦深知欺负人后要给个甜头,韩景也不过是担心母亲罢了:“方姑姑你带着玉珠去接韩夫人。”   这个韩夫人指的自然是韩景的母亲。   韩景愣了下,看向严舒锦。   严启瑜倒是明白过来,为什么平时只带于姑姑出门的姐姐,这次出门特意把方姑姑也带上,还多安排了几辆马车。   严舒锦这些安排不过是有备无患,没想到韩家人还真是主动挖坑跳进来,就没见过这么乖巧的猎物。   韩老夫人此时说道:“公主,您这样……”   严舒锦看向了方姑姑,方姑姑此时捧出太后懿旨来:“韩家人接旨。”   “行了,反正一会也得走,你先换衣服。”严舒锦起身说道:“于姑姑你帮韩景一把。”   于姑姑恭声应了下来。   严舒锦这才带着人一并出了门,还让丫环把门给关上。   屋中于姑姑扶着一脸茫然的韩景起身,问过伺候韩景的丫环,他的衣服都在何处后,就让玉珠去把衣服拿了出来,伺候着韩景更衣:“公主知公子心中记挂,早就去请了太后懿旨,公子放心就是了。”   于姑姑说这些话也没避开韩家的下人,她就是要让韩景知道严舒锦为他做了多少事情,也要让韩家人知道,他们公主就是看重韩景。   韩景动了动唇,眼睛都红了,低头深吸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了,麻烦于姑姑了。”   永福公主为他做了这么许多,他……他也只能以身相许了。   只是为什么觉得哪里怪怪的,明明一般都是女子这样报答人的啊,可是再找他和永福公主身上,好像也不奇怪了。   于姑姑已经把韩景身边伺候的丫环看了一遍,一个个都是容貌秀美身姿妖娆,哪怕此时低眉顺眼的,可是看行动间总有几分轻浮感,这些丫环被安排在韩景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想而已。   韩家的手段简直下作到了极致。   一般世家中,当家主母根本不会安排这样的丫环伺候子弟,更别提韩景还是嫡系。   不过于姑姑又仔细观察了一番,这些丫环到都是完璧,心中对韩景高看了许多,毕竟有这些诱惑,还能坐怀不乱,性子也正派,可见韩景天资着实不凡。   却不知道韩景根本没感觉注意过这些丫环是好看还是不好看,毕竟他小的时候见的都是自家父亲绝世之姿,哪怕不懂也无形中眼光高了许多,而后来他每日看的又是自己,哪怕丫环再好看一些也入不了他的眼。   等韩景穿好外衣,被人扶着出门的时候,韩老爷子等人已经到了。   韩老爷子本来说要到正厅去接旨,可是严舒锦不愿意,韩景这个情况再折腾可不得半条命没有了。   韩家人赶紧把韩景的院子又收拾了一番,所有东西摆好。   太后懿旨的内容简单来说,就是要请韩夫人入宫陪着说话,在入宫之前就先住到宣王府学一下入宫礼仪。   别管内容合理不合理,韩家都不敢说一句不。   韩老爷子怎么也没想到永福公主竟然会请了这样一道太后懿旨,他敢蹉磨韩景不过仗着自己是韩景的长辈,韩景的母亲又在韩家罢了。   严舒锦说道:“方姑姑去接韩夫人,帮着韩夫人收拾下东西,看看韩夫人需要,乱七八糟的人就不要带了。”   方姑姑一下明白了严舒锦话中的意思,忠于韩夫人的带走,那些韩府安排过去不管是监视还是制约韩夫人都给扔下。   严舒锦挑眉说道:“韩二夫人还不带路?”   韩二夫人看向了韩老夫人,就见韩老夫人神色难看,手更是紧紧握着却一言不发,只能低着头,带着方姑姑等人去接韩夫人了。   严舒锦看向韩景说道:“你要带什么?”   韩景说道:“略微收拾几件衣服就是了。”   此时的韩景心神一荡一荡的,甚至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只觉得耳朵烧得慌,甚至不敢去直视严舒锦。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也是,毕竟韩家给你准备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把你习惯用的收拾一下就是了,藏的私房贵重的也记得一并带走。”   韩景也觉得有道理,当即召了一个小厮吩咐了几句,他还真藏了不少私房,可是看着下人把他藏的东西一点点收拾出来,又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永福公主特意点了私房这类的?   严舒锦却心满意足,齐夫人说过,哪怕不动男人的私房钱,也要知道大概有多少的,只是不能直接问,免得伤了两人之间的感情。   趁着这个机会,严舒锦可把韩景的私房算得一清二楚了。   严启瑜在一旁同情地看了一眼韩景,别说韩景了,就是他的私房钱有多少,自家姐姐也是知道的,这又是一个傻乎乎把自己的私房钱掏出还感激涕零的。   韩景说道:“公主,有几个我用习惯的下人,想一并带走。”   严舒锦点了下头,看向了孙桥。   孙桥恭声说道:“韩公子尽管提。”   韩景连着说了几个人出来,这些没有一个是在院子里伺候的。   韩老夫人却猛的看向了韩景,如果一个两个是巧合,那么所有的都是当初韩大郎身边伺候的,还有些是韩景母亲陪嫁的,当初这些人被她用各种手段从韩景和韩景母亲身边调走,有的只能去做一些粗实活计,有些被远远安排到庄子上。   可是如今连去处都被韩景调查的一清二楚。   韩老夫人想要提醒丈夫,不能放过韩景,想到当初的韩大郎,再看看如今的韩景,韩老夫人感觉到格外的不安。   韩老爷子神色凝重,只是看着韩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从没有看清楚过这个孙子。   不过就算把人都给要走,带着自己母亲离开又如何?   韩景姓韩,而他是韩景的祖父,是韩景的长辈,这一层关系就足够压着韩景了,要不然他会被天下不耻。   可惜以后要从韩景身上谋取好处,需要费些精神了。   有太后懿旨在手,韩家人也不敢阻止,不到一个时辰东西都收拾好了,韩夫人直接被方姑姑带上了马车,玉珠把情况说了后,严舒锦点了点头:“都收拾好了吗?”   韩景的东西并不多,甚至衣服只带了两套换洗的,剩下的……严舒锦一件都看不上眼,她库房还有很多祖母和伯母赏下来的好料子,到时候重新给韩景做了就是。   “收拾好了。”韩景此时已经靠在小厮身上了,他疼得厉害,又是娇气的性子,可是此时一声不吭,甚至没有去休息的意思,只要想到马上离开这里,母亲还在外面等着,就觉得有无穷的力量,而且、而且永福公主还看着呢。   严舒锦让人扶着韩景离开,韩景走到了韩老爷子身边,给他们行礼,规矩丝毫不差。   韩老爷子也没阻止,还让人去取了五百两银票给韩景,温言叮嘱了韩景几句,韩景收了银票,不管韩老爷子说什么都应了下来。   直到严舒锦满脸不耐的催促,韩老爷子才放了韩景离开。   韩老爷子发现,韩景离开了,可是严舒锦却没有走,就连她身边的侍卫都没有动。   严启瑜心中感叹,难不成韩老爷子已经事情就结束了?自家姐姐怎么也不是吃亏的性子,不过是先把韩景安排好,再来算账罢了,韩家还真是太过天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贵哥:韩家人不如改个名字吧。   宝姐:改什么?   贵哥:韩天真!   宝姐:你别侮辱了天真这个词好不好!   贵哥:韩怂怂也改个名字吧!   宝姐:改什么?   贵哥:韩傻傻。   宝姐:恩???   贵哥:改叫姐夫吧!   宝姐:乖。 第72章 金包子打的是所有人   严舒锦看向了韩家的众人, 说道:“既然没有人把我的话当一回事,我也没办法了。”   这话一出, 总让人觉得极其怪异。   严舒锦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我祖母一直教我一件事,如果你说的话,别人一次记不住,那只能……”   因为严舒锦的忽然停顿,让韩家众人都愣了愣,只能什么?说第二次吗?   严舒锦看了眼孙桥,就直接指了指韩嗣辉。   孙桥这次没有让属下上前,而是自己直接过去, 在韩家还没反应之前就把韩嗣辉给压住了。   韩嗣辉虽然也学过骑射, 可说到底那些不过是让他强身健体的,如果是打猎还好些, 和人动手根本没有反抗之力,更何况孙桥不是一般侍卫, 是当初跟着严知理上过战场的,年纪虽然不大,手上也是有战功的。   韩老夫人惊呼一声:“快放开我孙儿。”   韩老爷子脸色也变了, 在他看来韩嗣辉才是韩家的希望, 说道:“公主这是要做什么?”   韩二爷更是想要招呼家里的侍卫上前。   严舒锦挑眉笑道:“你们这是要对我动手吗?”   这样轻飘飘一句话, 让所有韩家人都停了下来。   韩老爷子赶紧说道:“我韩家绝无此意,只是公主……我韩家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也不是让人随意欺辱的。”   最后的话,已经带上了厉色。   严舒锦眉眼一弯:“难不成我就可以让人随意欺辱吗?”   韩嗣辉被人压着, 弯着腰动弹不得,咬紧牙心中满是愤怒,他转头看着因为疼痛走路有些慢,至今才到院门口的韩景,都是这个人,都是他才使得自己落到现在的境地。   严舒锦冷声说道:“我昨日的话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们韩家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故意不听我的话?”   韩老爷子看着韩嗣辉的模样,格外心疼:“我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严舒锦呵呵笑了下:“不明白就算了,难不成我还要再解释一遍?我敢说你们敢听吗?”   要是换成别人说这句话,韩老爷子根本不会在意,有什么话是他们韩家不敢听的。   可是永福公主……   想到韩老夫人仔细与他说的昨日永福公主在韩府说的话做的事情,还有今日永福公主的做派,韩老爷子觉得永福公主是真的敢把韩家的脸面撕下来,扔在地上踩了又踩,说不得还要使劲碾压一番。   所以这话,韩老爷子都不敢回答了。   “啧。”严舒锦冷声道:“若是我说的话,都没人当回事,我还当这个公主干什么?还不如回家种田去。”   韩家人恨不得永福公主赶紧回家种田,他们家都愿意都出银子买了田产送给永福公主,可是这话没有人敢说。   严舒锦直接问道:“你们打了韩宁安多少下?”   韩老爷子心里猛地跳了几下。   韩老夫人红了眼睛哀求道:“公主,嗣辉还是个孩子啊,他和宁安自幼交好,哪怕公主看在宁安的面子上,也放嗣辉这一次啊。”   严舒锦面无表情,说道:“这个孩子有些大了,而且这和韩宁安有什么关系?我说了话,你们不听,我肯定要找回场子,你们昨天打的是韩宁安吗?打的是我永福的脸面!我的脸面就这么不值钱吗?”   韩老爷子当时敢打韩景,自然也有依仗,毕竟他是韩景的长辈,教训一下自家晚辈,那是正常的事情,就算往外说,也没人能说什么,而且打韩景只说是因为他平时胡闹,让家里失望这才教训一下,教训后还请了大夫仔细照顾。   怎么看理都在韩家,哪怕严舒锦上门指导了,韩家也是不怕的。   虽然韩老爷子心里是想要压一下严舒锦的气焰,可也觉得安排的万无一失了。   可是没想到遇到的是永福公主这样根本不讲道理的。   长辈教育晚辈是理所当然的又如何?   韩老爷子有资格教育韩景又如何?   韩景挨打说出去有理又如何?   永福公主却根本不和韩家纠结这件事,甚至不去问韩景为什么挨打,她就是咬定,自己已经提前和韩家说,要和韩景出门,偏偏韩家不给她面子,让她不能如意。   说到底,本来挨打的韩景,已经被刨除在外了。   打的是韩景吗?   不是,在永福公主这里,打的是她公主的尊严!   所以她就要给韩家一个教训。   就算是胡搅蛮缠又如何?这样的理由,打了韩家人,永福公主也是占理的。   韩老爷子心中怨恨,韩妃到底怎么得罪了这样一个人,而且为什么不送消息回家里,让他们对永福公主有防备。   永福公主就算出身乡野,这样的心计却绝不是普通乡野之人。   要是早知道这些,韩家肯定会换个方式了,哪里会落到现在地步,今日的事情传出去,怕是韩家也要被人耻笑了。   韩老爷子悔不当初,他们家干什么去招惹永福公主。   还有太后的懿旨,严太后进京后,这还是第一次下懿旨,这东西怎么就被永福公主拿到了,还用在这么小一件事情上。   严舒锦就咬定韩家伤了自己的脸面,在韩家人的注视下,也不问韩景挨了多少下,直接说道:“给我打,让他长点教训就行了,毕竟也是韩妃的亲弟弟,受点皮外伤就行了。”   这话一出,韩老爷子心中倒是松了口气,皮外伤就好……不过转念一想,永福公主也不敢真的把韩嗣辉给打废了,这句话简直是个废话,可是看着二儿子放松了的神情,又觉得儿子简直是傻货。   严舒锦冷声问道:“工具呢?你们的家法呢?”   韩老爷子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来他家耀武扬威打他最心爱的孙子,还要他们韩家提供工具?这简直欺人太甚了。   严舒锦看着沉默的众人,笑了下说道:“难不成你们以为没有工具,我就打不了人?”   严启瑜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自家姐姐出门之前,好像特意带了一条鞭子……   韩家的人为什么学不乖呢?   严启瑜心中感叹,还是他聪明,一直很乖。   严舒锦觉得有些无奈:“你们怎么就……玉润去把我的鞭子拿来。”   玉润恭声应了下来。   严舒锦一脸好商量的表情:“既然不想趴着挨打,那就跪着挨鞭子吧。”   这话一出,韩嗣辉再也忍不住叫了一声祖父。   他宁愿趴着挨打,而不是跪着。   韩二爷也低声恳求道:“父亲。”   韩老夫人差点咬碎了一口牙,欺人太甚,永福公主欺人太甚。   韩老爷子终是开口道:“来人,上家法。”   他的声音沙哑,他已经重新冷静下来,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韩二夫人来的时候,就看见院中诡异的沉默,她刚才带着方姑姑去见了韩景的母亲,后来又安排了一些事情,这才回来的晚了些,看见自己儿子被人制住,惊呼一声想要开口,却见不管是韩老爷子还是丈夫都没有吭声,也闭上了嘴走到丈夫身边,一脸焦急地看着儿子。   板子和凳子很快就被搬上来了。   韩二夫人只觉得眼前黑了黑,整个身子都晃动了下,这东西昨晚她才见过,那时候只觉得幸灾乐祸,可是如今眼看着就要用在儿子身上,她根本没办法接受。   韩二爷眼疾手快拽住了妻子,然后狠狠摇了摇头。   韩二夫人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趴在了凳子上:“不要、不要……”   韩老夫人开口道:“把二夫人扶下去。”   这个扶下去,更准确的是硬生生拖了下去。   韩二爷看着却没有阻止。   严舒锦觉得这些人很有意思,特别是那一脸心疼的模样,也不知道昨日这些打在韩景身上的时候,他们是个什么表情,还真是不打在自己身上都不知道疼的:“这用刑的人……韩家要是无人可用,到是可以让我身边侍卫代劳。”   韩老爷子沉声道:“不用,来人……”   此时却根本没有人敢应,韩家的下人都知道韩嗣辉的地位,如今被永福公主逼着挨打,永福公主是无碍,可是敢打韩嗣辉的人,怕是落不得好了。   韩老爷子也意识到了这点,看着身边人闪躲的眼神,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来。   严舒锦接过玉润取来的鞭子,在手上轻轻敲打着:“我看何须别人,韩二爷动手就是了。”   韩二爷看向了父亲,韩老爷子点了下头。   严舒锦冷眼看着韩二爷一脸心疼、痛苦,一下下打在韩嗣辉的身上,可是根本没有用力:“若是韩二爷没力气,那就换我身边的侍卫,只是侍卫是粗人,打轻打重了可没有分寸。”   威胁,这样直白的威胁,韩家却无可奈何。   韩老爷子厉声说道:“动手!”   韩二爷咬牙,眼中满是血丝,终是闭上眼睛,狠狠的打在了韩嗣辉身上。   韩嗣辉闷哼出声,那一下下不仅打在韩嗣辉身上,更是打在韩家所有人的身上。   韩家的下人根本不敢抬头,在他们心中,已经种下了对永福公主惧怕的种子,而韩家人更是心中有了阴影。   严舒锦神色平静,没有丝毫得意的神情,就好像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杜先生曾说过,世家子弟是优秀的却也是脆弱的,当骄傲被摧毁的时候,有些人能破后而立,有些却会变的偏激起来。   严舒锦观韩家人就是后者,她想打韩嗣辉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这样一步步费力的把韩家逼到如今,说到底严舒锦图的就是打破韩家的骄傲,不是以韩家为荣为傲吗?   今天又如何?还不是被人逼着自己亲手打没有犯错的儿子。   严舒锦打的是所有韩家人的脸面,短时间内看不出效果,可是长久下来,严舒锦倒是期待韩嗣辉的成长了。   韩家当初怎么对韩景一家的,严舒锦不过是还了其中一二回去,就是不知道韩嗣辉能不能有韩景这样的心性了。    第73章 金包子母亲的叮嘱   严舒锦是被韩老爷子亲自送出门的, 孙桥有些期待韩家人接下来会做什么,如果他们要去找严帝告状, 那就有意思了。   韩景单独坐在一辆马车里,自然有丫环婆子照顾着,他提的那些人很多不在韩府,所以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找到,因为今天严舒锦在韩府做的事情,短时间内韩府是不敢阳奉阴违,偷偷对那些人做什么的。   而韩景的母亲和韩景并不在一辆马车,毕竟韩景身上有伤, 贸然让韩景母亲看见, 在外面有些不方便,不如回到王府后, 给他们一个单独的空间,而且太医应该已经在王府等着了。   严启瑜坐在严舒锦的身边, 问道:“姐姐是在立威吗?”   严舒锦神色平静,说道:“也算是吧,不过是给韩府一个压力罢了, 让他们先乱了阵脚。”   严启瑜点了点头, 认真分析道:“可是这样的话, 怕是其他人要对姐姐戒备了。”   严舒锦闻言看向了严启瑜,笑了下:“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有弊的,只要觉得利大于弊就可以做。”   严启瑜问道:“那就没有只有利的吗?”   严舒锦看着严启瑜,伸手拧了拧他的脸:“有这样的好事, 记得叫我。”   就好像他们身份的变化,也是有利有弊的,不过在严舒锦看来,利大于弊就是了。   严启瑜坐在一旁,仔细想着到底有什么是只有利没有弊的,直到回到家中,他也没有想明白,哪怕从简单的来想,也是如此的,好像真的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有弊的。   严舒锦已经让人提前回王府和母亲打了招呼,柳勤安排人收拾了院子出来,离李先生和杜先生住的院子较近。   韩景和李先生是相熟的,李先生也可以多去照看些。   柳勤倒是没有出现,并非她摆架子,而是知道韩景的情况,她要是过来,韩景和韩景的母亲难免要行礼或者觉得尴尬。   严舒锦先打发了严启瑜,就带着两位姑姑把人送到了院子里,留下了于姑姑照应,而她带着方姑姑去见母亲了。   韩景和母亲相见,两个人都红了眼睛,不过有于姑姑在旁边,很多话不方便说。   于姑姑也是个知情识趣的,见都妥当了,就说道:“我去迎太医,韩夫人和韩公子有什么吩咐,就喊一声。”   韩景母亲袁氏道了谢,更多的却不好说,她不知道为什么永福公主会这样帮着他们母子两个人。   韩景说道:“姑姑替我谢谢公主。”   于姑姑笑道:“不如等公主来了,公子亲自感谢,想来公主会高兴的。”   这话有暗示的意思在里面,于姑姑是说给袁氏听的,毕竟袁氏真问起来,韩景也不好回答。   袁氏愣了下看向了儿子,就看见儿子脸颊微红,竟有几分羞涩的意思在里面,袁氏……好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儿子已经被人拐走了?   于姑姑行礼后就带着丫环退下了。   韩景因为臀部受伤,并没有坐下,而是扶着桌子站的,此时屋中只剩下了母子两人,韩景再也忍不住红着眼睛喊道:“母亲。”   袁氏赶紧上前扶着韩景:“伤得重吗?”   韩景没有喊疼,反而说道:“公主帮我出气了,堂兄肯定伤得比我重!”   袁氏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特别是看着儿子一脸骄傲的模样,只能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什么都不用问了,儿子确实是被人拐走了,应该说是心甘情愿跟着人跑了:“我扶你趴到床上,只有我们母子两个,也不需要再撑着了。”   韩景点了点头,一拐一拐走到床边,小心翼翼趴到了床上,面朝外看着母亲说道:“母亲你也坐。”   袁氏坐在床边,伸手给儿子整理了一下发,她有很多话想要问儿子,可是看着儿子苍白的脸色又问不出来,最后只是一笑:“会好的。”   韩景理所当然地说道:“母亲儿子马上就能从韩家分出来了,我们以后会有好日子过的。”   袁氏愣住了,许久才笑了起来:“好。”   其实袁氏的年纪不算大,两鬓却已有了白发,看起来竟比柳勤还要老上许多。   韩景伸手握着袁氏的手,咧嘴笑了起来,看起来有些傻,却让人感觉到他从心底的开心和轻松。   严舒锦去正院的时候,柳勤已经在等着她了,严启瑜见到严舒锦,就笑嘻嘻打了个招呼,坐在椅子上,看了看严舒锦又看了看柳勤,一脸期待的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柳勤看了儿子一眼,直接说道:“贵哥……”   严启瑜有些失望,下了椅子说道:“母亲、姐姐,我先去找先生了。”   柳勤应了一声。   严启瑜这才乖乖离开。   柳勤又把屋中伺候的赶出去,这才问道:“宝姐,你对那个韩宁安……”   “母亲。”严舒锦神色没有丝毫的羞涩和犹豫:“我想让他当我的驸马。”   柳勤虽然猜到,可是亲耳听到,依旧沉默了下:“那他是怎么想的?”   严舒锦看向了柳勤说道:“我准备问问他。”   柳勤深吸了口气,简直想要敲一敲女儿的脑袋:“你、你这样太过唐突了。”   严舒锦愣了愣问道:“那我暗示一下?”   柳勤有些无奈,哪怕自家宝姐才是姑娘,可是总觉得吃亏被占便宜的是韩景:“你对他好点,他自然明白你的心意,到时候再去请你伯父指婚,才水到渠成。”   说到底柳勤还是希望女儿能有个好姻缘的,成亲是两个人的事情,若是强求了最后不过是一对怨偶。   严舒锦说道:“我知道了。”   柳勤知道女儿一向聪明,闻言松了口气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严舒锦眉眼弯弯的:“我会对韩宁安好的,然后等他同意了,再找伯父赐婚。”   柳勤沉默了许久,看着严舒锦,最终说道:“你自己有分寸就好。”   反正最后吃亏的不会是女儿,大不了以后对韩景好一些,那孩子已经够可怜了,偏偏还要被女儿这个霸道的看上。   严舒锦笑嘻嘻地说道:“谢谢母亲提醒。”   柳勤摇了摇头:“我晚上与你父亲提提。”   严舒锦应了下来:“对了,母亲你和齐夫人的生意怎么样了?”   柳勤和齐夫人合伙做生意,柳勤出钱给齐夫人当靠山,而齐夫人在外处理铺子等事情,两个人是四六分的,柳勤只每个月拿分红并不参与管事,只是齐夫人那边有什么事情都会让人和柳勤说一声,特别是每个月的账都会送来让柳勤过目。   “前期还赚不到钱。”柳勤平静地说道:“要等长期收入。”   其实不仅赚不到钱,只能勉强保持到平衡,若不是齐夫人手段好,怕是要赔钱的,不过每月的收入也在渐渐增加。   严舒锦凑过去问道:“母亲,伯父要建藏书阁了。”   柳勤是知道这件事的,看向严舒锦问道:“怎么?”   严舒锦说道:“母亲没想过,把藏书阁周围的地买下来吗?到时候盖了房子租出去,也可以在那一片开了铺子,分了高中低档来……”   柳勤眼睛眯了下,说道:“倒是个好办法,这件事我知道了。”   严舒锦提醒道:“毕竟徐家的事情,我们受了好大的委屈的。”   柳勤点了点严舒锦的额头,她看着已经成了大姑娘的女儿,眉眼柔和了许多:“我知道了。”   她也该给女儿准备嫁妆了,女儿提的确实是一个好的主意,而且……只要运用得当的话,也能有个好名声,儿子有爵位有这个王府,女儿总归也要有些什么,而且女儿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这个当母亲的总归要给女儿提供点帮助的。   严舒锦还不知道柳勤的打算,她只是不想让藏书阁周围的地方被世家给占了,那样的话总觉得会出不好的事情,还不如在自己手里。   最重要的,严舒锦觉得应该趁着徐氏的事情还在处理的时候,尽快捞些好处,有些东西在自己手里,才是自己的。   柳勤思量了下,这件事是要和严知理商量的,不过想到昨夜丈夫与她说的事情,叮嘱道:“宝姐,母亲知道你聪慧,但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掌握好一个度。”   严舒锦略了一思索就知道母亲指的是什么事情,说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提那些。”   柳勤只是想想都觉得心惊肉颤的:“宝姐,你、你伯父虽然是皇帝,可是……可是前朝的时候,为了利益和所谓的平衡,前朝有的皇帝连亲子都推出去了。”   严舒锦伸手握着母亲的手,她觉得母亲的手冰凉而且手心都是汗。   柳勤深吸了口气:“如今我已经开始处理王府的事情,不管是生意还是别的也有起色,你……你不用那么累了。”   严舒锦很想说,其实是自己喜欢,可是看着母亲担忧的模样,又说不出来。   严知理提起宝姐说的那些的时候,语气里都是骄傲,可是柳勤只觉得心惊害怕。   柳勤不是想让女儿变成大家闺秀的模样:“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以自己的安全为先,知道吗?”   严舒锦正色道:“母亲放心,我以后会思量后再说,有些话不会再开口了。”   柳勤伸手搂着严舒锦,说道:“宝姐,我只想让你快乐平安的成亲生子,可我知道那样对你,你会不开心,只是你要记得不管做什么事情,三思而后行,你伯父是皇帝,可他也只是你伯父而已。”   严舒锦说道:“我记下了。”   柳勤其实很想和女儿说,你伯父是个狠心的人,可是这些话却不能说:“以后有事情,多去找你伯母说。”   严舒锦应了下来,她总觉得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母亲和伯母之间好像多了些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神气不到三章,就被一巴掌拍下来。   贵哥:姐姐,谁敢拍你?   柳勤:宝姐,答应母亲,安全为上。   宝姐:好的,我知道了。   贵哥:原来家里最终boss是母亲!   这一章有重要暗示!疯狂暗示!啦啦啦啦~ 第74章 金包子和韩怂怂   等用完了午膳, 柳勤就和女儿一起去探望了韩景,她让人备了不少滋补的东西一并带过去, 她不知道女儿和韩景现在是什么样子的情况,而且她也想要亲眼看看韩景。   柳勤一直听女儿说韩景长得很好,就连儿子都说韩景很好看,但是真看到韩景的时候,才知道儿子和女儿的形容不仅不夸张,还有些委婉了。   韩景并非男生女相那种好看,而是少年的清俊,那种君子端方的好看, 也怪不得女儿早早瞧上人家了, 不知为何在面对韩景母亲的时候,柳勤竟然有些心虚。   柳勤柔声说道:“不用多礼。”   韩景有些紧张, 觉得自己手心都出汗了,这种紧张不是因为王妃这个身份, 而是因为她是永福公主的母亲。   柳勤只是来看看,表明一下自己欢迎的态度,就算想仔细和韩景聊聊, 她也是要等韩景伤好的, 刚准备说几句类似让韩景母子在这里不要客气的话, 就感觉到女儿偷偷在挠她的手心。   这一刻柳勤的内心格外的复杂。   严舒锦以为母亲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又挠了几下。   柳勤:“……”   沉默了一下,柳勤才说道:“韩夫人,关于你嫁妆的事情, 我有些地方想问问你。”   袁氏知道儿子要分家,只不过韩景还没来记得说嫁妆的事情,一时间愣住了,问道:“我的嫁妆?”   韩景赶紧解释道:“母亲,公主说要帮你要回嫁妆,还有祖母的嫁妆,说这些都该属于我们的。”   袁氏心神一动,她出身商家,哪怕这么多年一直在佛堂中,可是那些东西是自小接触的,在听到嫁妆后,就已经想明白了,儿子不管分家还是娶妻,都是需要银子的,儿子受了这么多年苦,好不容易离开韩家了,难不成还要让他手头拮据为了银钱发愁吗?   柳勤看着袁氏两鬓的白发和眼角的纹路,她没有回京的时候日子是过的苦一些,可是有一双儿女在身边,严太后对她也是极好的,所以她并没觉得日子难熬,而袁氏这个模样,像是生生熬得,想到袁氏的事情,柳勤心中也有些不好受:“对,那些本就该属于你的,未免这些年他们做手段,到时候要回的嫁妆不完整,永福已经安排人去查了。”   既然知道女儿的心思,柳勤也不会给女儿拖后腿,哪怕宝姐成亲后是和韩景住在公主府的,可是袁氏在韩景心中的地位也很重要,柳勤也希望袁氏能真心疼爱宝姐的。   袁氏心中明白,永福公主做这些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谢谢王妃,谢谢公主。”   柳勤说道:“只是嫁妆的事情,韩夫人最清楚,不如我们去隔壁仔细说说?”   袁氏一口应了下来。   柳勤带着袁氏往隔壁屋中走,袁氏走过门口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永福公主并没有跟过来,而是留在房中?刚准备开口,又看着了眼宣王妃,她选择闭上了嘴,只当做没发现,毕竟宣王妃都没有吭声,她何必做这个恶人呢。   于姑姑并没有离开,而是留在屋中伺候。   严舒锦看着韩景低头扶着桌子站的模样,说道:“我还是扶着你趴下吧。”   “不、不用了。”韩景有些紧张的开口:“我站一会就是了。”   严舒锦说道:“站着不会疼吗?”   韩景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了严舒锦说道:“还好。”   严舒锦问道:“不会累吗?”   韩景眼神有些飘忽:“还、还好。”   严舒锦觉得韩景这样格外有意思,特别是脸红的模样也格外好看:“可是我这样仰头看着你会累。”   “啊?”韩景愣了愣,看了眼严舒锦才反应过来:“那、那我蹲下?”   严舒锦没忍住笑了起来。   韩景有些茫然又有些委屈了。   于姑姑没忍住嘴角也往上翘了翘。   严舒锦强忍着笑意,说道:“于姑姑。”   于姑姑应了下来,从玉润的手中接过一个包袱打开,把里面的垫子拿出来,放在椅子上。   那垫子和旁的不同,周围的一圈比较厚,中间薄一些。   严舒锦直接上前扶着韩景说道:“你坐下试试,总不能一直趴着。”   在感觉到严舒锦的手碰到自己胳膊的时候,韩景整个人都僵硬了,又忍不住偷偷去看严舒锦。   坐下的时候,还是有些疼的,只是调整好坐姿后,也就没有那么疼了。   而且太医给的药极好,他用过一次后,明显感觉轻了许多。   严舒锦坐在韩景的身边,说道:“可惜了游船。”   韩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根本没用,他觉得自己好像发热了一般,有些飘飘忽忽的:“我、我以后还请公主游船,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都可以陪着公主去。”   最后一句话,声音虽然轻,却格外的坚定。   严舒锦单手撑脸,看着韩景说道:“韩宁安,你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严舒锦就自己停了下来,她想起了母亲的话,觉得还是不要这么快比较好。   韩景问道:“公主?”   严舒锦本来想问,韩宁安,你要不要娶我,当驸马。   可是此时又不想问了,特别是看着韩景有些迷茫的样子,笑了起来说道:“你好好养伤,等恩科结束,我们就去韩家把你的东西取回来。”   韩景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好。”   严舒锦站起身说道:“你先好好养伤,你身上都是皮外伤,养几日就好了,不过你母亲亏损的厉害,需要好好调养几日。”   韩景也知道一些,说道:“还没谢谢公主,若是没有公主……”   “没有我。”严舒锦打断了韩景的话,她并不想听太多感激的话,说道:“你就倒霉了。”   韩景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严舒锦走到了韩景面前,弯腰凑近他,说道:“所以你要牢牢记得我对你的好。”   韩景身子猛地往后靠去,眼睛都瞪圆了,他很想提醒永福公主靠的太近,这屋中还有旁人,看到了多不好意思,可是看着永福公主的脸,又说不出口。   严舒锦不过是逗一逗韩景,因为母亲的话,心中的那些沉闷消失的一干二净:“韩宁安,谢谢你。”   韩景微微皱眉说道:“是我该谢谢公主才对啊。”   严舒锦却已经不再说了:“你这几日好好养伤,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状元游街。”   听着严舒锦的话,让韩景想起了小时候,当时他病了不愿意吃药,父亲也是这样哄他的,那时候父亲为了让他乖乖吃药,答应给他抓蛐蛐玩的。   韩景抿了抿唇,有些闷闷地问道:“公主,你把我当孩子哄吗?”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要约他去看别的男人,状元会比他好看吗?   严舒锦毫不犹豫说道:“没有啊。”   韩景转念一想,又觉得好像没什么?他很有自信,状元从容貌上是比不过他的,连探花必不可能比他好看,那到时候他和公主一起过去,有他在旁边对比着,公主还能看进去那个状元吗?   这样一想,韩景又精神抖擞了,而且他觉得公主说去看状元游街,和去游湖是没什么区别的,都是因为没看过,才好奇的,把状元游街也当成一景就是了。   严舒锦根本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看了看于姑姑,于姑姑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她虽然没有喜欢过人,可也觉得公主刚才那话有些问题了,只是这个时候,于姑姑也不知道该怎么点醒严舒锦。   韩景想到和公主一起出去赏景,又红了脸,提醒道:“那要先订了酒楼,要不然到时候不好订了。”   严舒锦这次是真的茫然了,刚刚韩景明明有些不高兴,可是如今又开始兴高采烈讨论哪个酒楼的二楼包间更好一些了。   难道长得好的人,都这么难讨好吗?   严舒锦本想着韩景在的这几日,空闲了就去看一下他,等恩科出榜了,他也好的差不多了,一起看了状元游街,手上的证据收集齐全了,就能去韩家分家了,可是没想到严太后却病了。   在韩景到宣王府的第二日,严舒锦就开始留在皇宫陪着严太后了。   严太后病的其实不严重,可是她年纪大了,早年又吃了不少苦,谁也不敢疏忽了。   严舒锦哄着严太后吃了几口粥:“祖母,再吃一些。”   严太后精神很不好,根本没有味道:“这粥都淡的慌,菜也没有油水。”   严舒锦又喂了严太后一口:“哪里没有油水了?那白菜可是用鸡汤煮过的。”   “我不想吃鸡汤煮过的白菜。”严太后抱怨道:“我想吃鸡肉。”   严舒锦是知道祖母的口味的,青菜这些东西,他们早年吃了太多,根本不想再吃了:“太医说让你以后吃的清淡一些,不能再只吃荤了。”   严太后知道都是为了自己好,可是依旧觉得过的没意思:“宝姐,我在这里,没意思啊。”   如今连肉都没得吃了,过的更没意思了。   严舒锦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祖母。   严太后嘟囔道:“以前我起来先给贵哥做饭,然后喂喂鸡,出门买买菜,回来还有人说话,一天就过去了,有滋有味的,可是现在……你伯母忙啊,只能每天早上陪我说一会话,这里又什么活都没有,那些宫女也不会聊天,你们都不在我身边……”   严舒锦听着也有些难受,祖母忙碌几十年,如今虽说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却没了亲人陪在身边:“那祖母就召人说话啊。”   严太后叹了口气:“谁陪我个老婆子说话啊。”   严舒锦眼珠子转了转:“可以召郑贵妃、韩妃、刘妃他们啊。”   严太后更提不起精神了:“和她们说话没意思啊。”   严舒锦眉眼一弯笑着建议道:“祖母可以教她们种地啊,养鸡啊,以后逢年过节赏给臣下的,都可以是这些啊,显得祖母格外重视他们,还省钱呢。”   作者有话要说:  韩怂怂:伐开心,宝姐要去看别的男人。   宝姐:你也中个状元,我可以去看状元游街啊。   韩怂怂:我陪你去看别的男人吧。   宝姐:…… 第75章 金包子是魔鬼   严太后眼睛都亮了, 整个人也精神了起来,特别是严舒锦说的最后一句省钱:“宝姐, 再与祖母说说。”   严舒锦盛了一勺粥,说道:“祖母吃了饭,再喝了药,我才……”   话还没说完,严太后直接从严舒锦的手中把碗接了过来,两口喝完以后,说道:“快去把药端上来。”   宫女满脸喜色,脆生生应了下来, 当即就去端药了, 太后病了他们也担惊受怕的,若是太后真有什么不妥的, 怕是他们都落不得好,此时见太后精神起来, 他们自然也开心的。   严舒锦笑着凑到严太后身边:“祖母让人弄些果子来吃吧。”   严太后笑着戳了戳严舒锦的额头,当即就吩咐下去了。   严舒锦也没有非得等严太后喝了药再说,把自己的想法徐徐道来:“祖母在宫中没事做, 不如就圈几个地方养养鸡, 种些地, 也能种些好养活的果树。”   “宫中还有池子,还可以养一些鸭和鹅。”严太后越说越精神,丝毫没有了刚才的病态:“御花园的花也都是没用的,不如都种成菜。”   严舒锦没想到, 祖母不满足在自己宫中折腾,是想在整个皇宫折腾:“其实花也很值钱的。”   严太后自然知道那些花价值不菲:“又不能卖出去,平日里也没几个人去看,再值钱留着也没用。”   严舒锦想了一下,自己伯父带着嫔妃赏花……没有花,只能赏一堆菜?   严太后却已经打算好了:“要开花,种些油菜花,又能吃又好看,还有那些桃花梨花可以看,还是要种些能结果吃的……那些个紫藤什么的也都可以换成葡萄,一样好看。”   规划了一番,严太后越来越觉得这个主意特别好:“可惜不能养猪啊。”   严舒锦难得沉默了。   严太后笑得格外开心,自从回到京城后,严舒锦几乎没见到祖母这样开心过,如此一想,又觉得在宫中干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了,又不是做坏事。   严舒锦想开了,就笑着说道:“祖母太聪明了,而且皇家鼓励桑农,带头来做这些,可以让天下百姓都积极起来。”   严太后目光灼灼地看着严舒锦,说道:“宝姐仔细与我说说。”   严舒锦想到以后韩妃她们的悲惨日子,越发的开心了起来:“不过祖母要辛苦一些了,毕竟宫中会干农活的人太少了,怕是祖母要挨个指导她们了。”   “这不怕。”严太后笑呵呵地说道:“小事情、小事情。”   严舒锦帮着严太后想了个好名头:“祖母这是以身作则,不图享乐一心为了百姓,皇家鼓励桑农,只是说说的话,怕是下面根本不知道皇家的决心,而祖母带头来种田,可为天下万民表率。”   严太后乐的眼睛都眯起来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严舒锦略微沉思了下,说道:“只是一人计短,祖母也可以时常召一些会种田的老人家进宫,交流一下种田和养殖的经验,除了鸡鸭鱼鹅外,还可以养些蚕……不过这些还是要有经验的人具体看看怎么弄,要弄得实用还好看。”   严太后点头,一一记下来:“讨论的时候,可以让郑贵妃她们在一旁记下来,到时候把所有经验总结一下。”   严舒锦都有些同情郑贵妃等人了,让她们记录一群村子里老太太们的话,还要总结?这样一想,就有些期待了:“还是祖母想的周全。”   严太后小声说道:“她们都吃的少,今天这个身体不舒服明天那个身体不舒服的,就是该多干活,干活多了吃的多了,身体就好了。”   严舒锦总觉得祖母话中意有所指。   严太后有些不屑地说道:“瘦可以,但是要身体好啊,要不怎么给我生孙子。”   严舒锦点头,祖母果然能抓住重点,什么都往生孙子上联想。   严太后催促道:“宝姐接着说。”   严舒锦见宫女把药端上来,就接过来说道:“祖母先吃了药。”   严太后也不用严舒锦喂,自己端着几口喝完,又拿了个蜜饯塞到嘴里,用眼神示意严舒锦快说。   严舒锦觉得好笑:“祖母还可以每年去寻了良种,只要确定是良种了,就高价买下来。”   严太后知道良种的重要,毕竟好的种子关系到百姓一年的收成,神色渐渐严肃了起来。   严舒锦笑着建议道:“就算宫中也可以弄个小比赛,看看郑贵妃她们谁养的鸡下蛋大,谁种的菜更好……不过这些只是我的想法,具体还要祖母自己去想了。”   严太后点了点头:“这事情我与皇帝商量。”   严舒锦觉得伯父是会同意的:“这些东西不仅宫中可以吃,也能当做赏赐,这可是太后种的东西,养的鸡鸭,难道不比那些金银绸缎贵重?”   等严舒锦说完,严太后就看着严舒锦笑了起来,挤了挤眼睛说道:“到时候贵重的都赏那些外人,我们自己人还是要那些不贵重的好了。”   严舒锦嘻嘻笑个不停。   严太后坐不住了,看向宫女说道:“去请皇后过来,再看看皇帝……算了,他们晚一些时候就过来了,不用专门去请了。”   严舒锦喂了块果子给严太后,严太后吃了下去:“其实花园那些花啊草啊,也是有用的。”   严太后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说道:“那些有钱人家不是喜欢风雅吗?我们把这些花花草草都移到皇庄上养着,然后在京城里开个铺子,专门卖这些,一盆也能卖个百八十两呢。”   “好。”严太后最喜欢赚钱了:“宫里有不少养花的高手,让他们都去照顾花。”   等严帝和皇后来的时候,就看见严太后正喜洋洋的在屋中散步,倒不是说她病好了,只是整个人精神起来了,气色也就瞧着好了许多。   严帝笑道:“这是出了什么好事情吗?”   严太后正等着儿子,赶紧招手说道:“皇帝啊,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严帝上前扶着严太后的手,问道:“是什么好消息?”   严太后迫不及待把事情说了一遍:“皇帝觉得怎么样?”   陈皇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她竟然有些期待宫中那些人知道这个消息的表情。   严帝闻言也是满脸喜色,那些花草,在他眼底根本没什么价值,而母亲说的不仅能为他省下一大笔钱,还有利于民,连皇家都这样重视,底下的人肯定也要重视起来,虽然有韩景提供的前朝粮仓,可是粮仓里面就算有再多的粮食,也只是一个固定的数量,而母亲的这个建议,却是源源不绝的:“好,良种一事也关系重大,若是能不断选了良种,良种种出来的,再选了其中最好的……”   严舒锦听着严帝的话,心狠狠跳动了几下,若是按照伯父说的,这能造福多少人?   陈皇后在一旁说道:“恭喜陛下。”   严帝说道:“不过要辛苦母亲和皇后了。”   严太后笑呵呵地说道:“能帮上你就好了。”   严帝神色严肃说道:“只是母亲,到时候你在旁边看着,叫别人做就是了,万不能逞强自己下地。”   严太后说道:“我身子骨好着呢。”   严帝却不赞同:“那弯腰种地,太过辛苦了。”   陈皇后也是劝道:“母亲在旁边看着就是了,这些活计我来做。”   严舒锦在一旁说道:“祖母,我也可以来种地,你要是累着了,伯父和伯母多心疼啊。”   严帝可不希望母亲累着:“皇后还要管理后宫的事情,可不能累着,让郑贵妃她们做,母亲在旁边监督着指点着就是了。”   “那行吧。”严太后心中乐开花,却装作不情愿说道:“不过你那些妃子一个个娇生惯养的,能愿意种地养鸡?”   严帝毫不在意地说道:“自会愿意,母亲和皇后都能为了我做这些许多辛苦的事情,她们有什么不能做的?到时候我也会来干活的。”   严太后说道:“都是宝姐聪明,这些都是宝姐想出来的。”   严舒锦笑着说道:“还是祖母聪明,我只是看祖母太过无聊,想着祖母可以在院子里种点东西,没想到祖母竟然想了这么许多。”   严太后笑眯眯地说道:“我这个老婆子能过的这么好,都是靠你养着,我这把老骨头只要还能动,就想做一些能做的来帮你,看你每天那么忙……”   严帝只觉得格外舒心,也只有母亲才会这样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母亲千万不要这样说,我是你儿子,自然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的。”   严太后满脸感动,感叹道:“可惜你爹去的早,没享受到你的孝顺。”   严帝想到幼时父母的照顾,只要有一点好东西,都要留给他的:“母亲……”   “哎。”严太后应了一声:“放心,只要我还能动一天,就一定把事情帮你办妥了。”   严帝觉得怕是世上再无人能有母亲这样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严太后却已经笑了起来:“你快去忙吧,这些日子忙那个什么恩科的事情,眼瞧着都瘦了。”   严帝确实忙,若不是严太后生病,他这会依旧在御书房:“那等晚些时候,我再来陪母亲。”   严太后催促道:“去吧、去吧,皇后记得每日让人送些鸡汤过去,皇帝也要记得喝,好好养身体。”   严帝一口应了下来,又说了几句,这才带着人离开。   陈皇后一直没说什么,严太后看向了严舒锦:“我库房又得了不少好东西,宝姐去选选看看有哪些喜欢的。”   严舒锦知道这是祖母有话要和伯母说,当即应了下来,跟着宫女离开了。   严太后把人都打发出去,看着儿媳缓缓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说道:“等忙过这段时间,我与皇帝说说,让他找个普通出身的宫女,到时候生个儿子抱给你养,女人啊,总要有个儿子傍身才是,毕竟……自己养的才亲,等我走了,你也能有个依靠啊。”   作者有话要说:  众嫔妃:这日子没办法过了,比进宫前苦多了!   宝姐:种田吧!养鸡鸭鱼鹅吧!干活吧!   严太后:天天这个说身体不适请皇帝过去,那个说身体不适请皇帝过去,我看就是闲得慌!干活去吧!    第76章 金包子的亲事   严舒锦不知道祖母和伯母聊了什么, 等她过去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开始商量种什么的问题了, 还有宫中那些花草该怎么处理。   这些事情,严舒锦就没有再插嘴,而是安静地坐在两个人身边,帮着端茶倒水的,把宫女的活计都给抢了。   等两个人讨论完了,严舒锦才说道:“祖母,那匹宝石蓝的缎子、暗红银纹的料子和绛紫色的我都想要。”   严太后直接让人取了出来,看了眼说道:“还是不够鲜亮, 那匹鹅黄色和嫩粉的比较好看, 适合小姑娘穿。”   宫女把严太后说的那几匹料子也都给取出来了。   严舒锦撒娇道:“我想送人的。”   陈皇后看了眼,前两匹料子都很适合年轻男子来穿, 后一匹倒是适合年纪略大的女子穿,莫非宝姐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人?   严太后闻言也不再多言, 只是问道:“要不要在选些别的?”   严舒锦笑嘻嘻地说道:“不用了。”   陈皇后倒是笑着问道:“这是要送给谁?”   严舒锦也没有隐瞒:“送给韩宁安和他母亲的。”   严太后也有些好奇看向了严舒锦。   严舒锦把韩家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所以我就用祖母给的懿旨带走了韩宁安的母亲,也顺便把韩宁安给打包走了。”   陈皇后看了看料子,又看向严舒锦, 这个先后顺序怕是有些反了, 怕是严舒锦想带走的只是韩宁安, 而韩宁安的母亲才是顺带的。   严太后笑呵呵地说道:“既然你插手了,就管到底,不管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能半路撒手知道吗?”   严舒锦一口应了下来。   严太后说道:“那就让人把料子送出去吧。”   严舒锦说道:“我去叮嘱于姑姑两句。”   严太后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等严舒锦离开, 严太后才一脸满意说道:“家里又要有喜事了。”   陈皇后还以为严太后没看出来,没想到是看出来没有说,这样一来叮嘱的那句就有深意了,想来是严舒锦和韩景中间闹了矛盾:“韩宁安倒是不错。”   严太后对韩宁安最满意的是他分家了,虽然不是说分家就不用管韩家的人,可到底没有那么多事情了:“和皇帝私下说一声,把人看紧了。”   陈皇后被逗笑了,说道:“母亲放心,我们宝姐这样好,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   这话陈皇后是有自信的,宝姐如今是公主了,样貌出身品性都是极好的。   严太后也对孙女有信心:“可惜韩宁安受了伤,要不然再把他叫到宫中瞧瞧,上次见着,他家韩府的日子过的挺苦的。”   那时候韩景还不是自家人,所以严太后只赏了一些糕点下去,而现在严太后觉得韩景是自家的孩子了,越发的心疼起来。   陈皇后安抚道:“以后有宝姐在,他就有好日子了。”   严太后赞同地点点头。   严舒锦本就没想藏着掖着,找到于姑姑说道:“把这些料子送到韩宁安那边,顺便把府上的绣娘也带过去,给他做几套衣服,还有韩宁安的母亲。”   于姑姑应了下来。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我记得上次他挺喜欢宫中的糕点,再送点果子糕点就是了。”   于姑姑一一应了下来。   严舒锦说道:“告诉我母亲和贵哥,祖母身子好了许多,让他们不用着急。”   柳勤和严启瑜也来宫中,不过被严太后打发走了,当时严太后连严舒锦都不想让留下,只是说不过严舒锦而已。   于姑姑见严舒锦没有别的吩咐,这才下去准备了。   严舒锦重新回了屋中陪着严太后和陈皇后说话。   晚上的时候,严舒锦和严太后睡在一起,严太后问道:“宝姐啊,你很喜欢那个韩宁安?”   严舒锦说道:“祖母不觉得他很好看吗?”   严太后想了下说道:“是好看,而且看起来是个头脑清醒的。”   严舒锦小声说道:“而且他胆子小,最怕挨打了。”   严太后闻言拍了拍孙女说道:“可不要欺负人家。”   不过这样最好,以后家里的事情都是孙女做主。   严舒锦笑着应了下来。   严太后决定自己再和皇帝说说,这样好的人选可得先下手:“要不让你伯父直接指婚吧。”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来也这样想的,万一他不乐意呢?”   “他敢。”严太后格外霸气说道:“这事情听我的,我与你父母说。”   严舒锦眉眼一弯,笑着说道:“我可以先对他好点,他就乐意了。”   “你傻啊。”严太后说道:“这事情必须先下手,韩家怕也看出你的打算了,万一他们不想让韩景过好日子当驸马,私下给他订亲了呢?”   这事情严舒锦还真没有想过,愣了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严太后正色道:“明日我就去和皇帝说,要记得买到手的肉才是自己的,到时候是红烧还是炖汤才是你说的算。”   严舒锦:“……”   “有道理啊。”严舒锦也明白过来:“可以赐婚后,我继续对他好就是了。”   严太后见孙女开窍了,这才开心起来:“这事情交给我,祖母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严舒锦撒娇地蹭到了严太后的怀里:“还是祖母聪明。”   严太后也这样觉得。   此时韩府,韩老爷子神色难看,问道:“你是说,我派去的人连王府的大门都没能进?”   韩老夫人说道:“东西什么都没收,连宁安的面都没见到。”   韩老爷子沉声说道:“继续。”   韩老夫人微微垂眸,想到今日去看韩嗣辉时候,韩嗣辉说的话,若是真让韩景尚了公主,对韩府有没有好处先不提,对他们可绝对没有好处,毕竟她是个继室,若不是韩景祖母的家里得罪了前朝皇室,也没有自己的机会。   韩景祖母娘家早死的干干净净了,韩景的母亲娘家又只是商人,韩景根本没有靠山,要不然她也不会容忍韩景长大,可要是韩景尚了公主,韩景自然不会对韩老爷子这个亲祖父做什么,可是她呢?   韩老夫人一脸担忧说道:“宁安对家里多有记恨,如今又接走了袁氏,若是真尚了公主,会不会……”   韩老爷子皱了皱眉,沉思了一下说道:“他到底是韩家的子嗣。”   可那不是她的孙子啊。   韩老夫人很想大喊,却只能拧着帕子说道:“嗣辉还在床上趴着,他明明听到公主要打嗣辉,却还是那样离开了,根本没有顾忌兄弟情义啊。”   韩老爷子心神动了动,许久说道:“每日给宁安送东西,就算王府不收,也要让人送去,大大方方的送去。”   大大方方四个字,韩老爷子咬的有些重了。   韩老夫人愣了愣,一下子明白过来,这可不是单纯的给韩景送东西,而是送给所有人看:“我知道了,府上正好有上好的燕窝,我给添进单子里。”   反正王府不会收,这些东西还是家里的。   韩老爷子点头。   韩老夫人问道:“那要不要再添些金银?”   “添。”韩老爷子也格外大方:“总要让人知道,我们对宁安是极好的。”   韩老夫人也笑着应了下来,再次提道:“尚公主的事情……”   “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韩老爷子说道:“难不成赐婚了,我们能拒绝?”   说到底韩老爷子心里还是觉得让韩景娶了公主对家族发展更好一些,哪怕韩景对家里现在有些嫌隙,可是只要韩景是韩家人,总归是要为韩家谋利的。   韩老夫人试探的问道:“若是宁安已经有婚约了呢?”   韩老爷子神色一肃,说道:“这事情不要再提。”   韩老夫人有些不甘心:“可是……”   “我说了不许再提。”韩老爷子沉声警告道:“哪怕成亲了,只要公主看上,也没有拒绝的权力,想想前朝的公主……”   韩老夫人也警醒过来,当时前朝的一位公主看上了探花郎,不过探花郎早已娶妻生子,最后不也是和离娶了公主吗?   “那探花郎只是普通出身……”韩老夫人有些犹豫说道:“想着宁安订个世家出身的……”   韩老爷子有些不耐烦说道:“韩景和永福公主的这些事情,你以为其他世家都没看出来?谁愿意这个时候和韩景订亲,和宣王一家作对?而且韩景有那么大的价值让别的世家蹚浑水吗?”   韩老夫人这才死心:“可是也不能一点都不防着。”   韩老爷子想来下说道:“这几日我去找族老商量一下。”   韩老夫人不再吭声。   其实还是韩老爷子和韩老夫人把严舒锦一家想的太坏了,如果韩景真的订亲了,哪怕严舒锦再喜欢也不会从中作梗的,更别说让人和离这样缺德的事情了。   不过此时的严太后还不知道,她早早醒来后,就让人去接了柳勤进宫,就是为了先下手为强订下亲事。   有严太后出马,严舒锦自己又是愿意的,在午膳之前已经把事情决定好了,就连严帝那边都没有意见,反而有意见的是严知理,他不是不同意,只是从没想过让女儿这么早就嫁出去。   严知理说道:“这事情操之过急了些,宝姐年纪还小呢。”   严舒锦在一旁说道:“父亲,先订下来又没有说马上要韩宁安过门。”   严帝也笑道:“公主府还要重新修建且韩景有那么,难得宝姐喜欢。”   而且这也是有好处的,韩景哪怕分家了,也是出身世家的,公主嫁给世家也算是给世家一个友善的态度,表示皇家没有针对世家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韩怂怂:就算买块肉!!!也要经过店家同意的,你们在肉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这样决定了下场好吗?   宝姐:红烧呢?清蒸呢?还是爆炒好呢?   韩怂怂:我不要叫韩肉肉。   宝姐:还是红烧吧,长得好看的肉适合鲜亮的颜色。   韩肉肉:…… 第77章 金包子看戏中   严知理觉得自己被所有人排挤了, 却只能无可奈何在一旁听着,见事情已经阻止不了了, 只能说道:“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是在分家之前赐婚下去还是分家之后。”   这两个选择都是有利有弊的,如果在分家之前赐婚的话,怕是对韩景名声有碍,如果在分家之后赐婚,好似显得皇家就等着和世家撕开关系。   若是让严帝来说,当然是分家之前赐婚比较好,可是这话他却不好说出口。   陈皇后仿佛不经意开口道:“没什么比宝姐幸福更重要的, 可以先和韩宁安透个底, 等分家后再赐婚。”   严知理其实也是这样想的,哪怕他不愿意女儿嫁的早, 却更不愿意看到女儿和未来的丈夫有心结,毕竟关系到女儿一辈子的幸福, 否则他也不会在这里特意提出来。   严太后不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却听懂了陈皇后的话,说道:“让宝姐先和韩宁安私下说说, 在这段时间他们两个也好多相处一下。”   严帝这才说道:“是这个道理。”   因为还有政务要处理, 严帝和严知理陪着说了会话就先离开了, 陈皇后也在准备宫中耕种的事情,正要离开,严太后说道:“仔细想一下我与你说的事情。”   陈皇后应了下来。   严太后这才与柳勤说起了话来,她前些日子才知道徐氏到底做了什么, 心中又气又恨的,却也无可奈何,其实现在对于两个儿子,她能做的有限,只能尽量对两个儿媳好一些:“徐氏的事情……”   柳勤闻言笑了下,说道:“母亲,没关系的,谁家夫妻之间没有矛盾,解决了就好了。”   严太后松了口气:“谁能想到徐氏竟然能对肚中的孩子下手。”   柳勤柔声说道:“是啊。”   严太后开解道:“牙齿和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知理这事情做的糊涂,还好发现的早,要是让徐氏得逞了,你就要受委屈了。”   柳勤握着严太后的手说道:“母亲放心,我知道的。”   严太后见柳勤是真的不在意,这才笑了起来。   严舒锦坐在一旁微微垂眸,祖母没有注意到,从头到尾母亲都没有说过不在意或者原谅的话。   柳勤陪着严太后说起了严启瑜功课的事情,心中却思量着今日的事情,有些庆幸女儿早早看上了韩景,起码婚事是自己做主的,而严帝……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再也不似当初单纯的为家人考虑了。   严太后说道:“让人给韩家打个招呼,免得再出波折了。”   柳勤应了下来。   严太后嘟囔道:“就怕韩宁安的后祖母见不得他好。”   柳勤想到袁氏的事情:“袁氏托我帮着查了查嫁妆的事情,韩宁安祖母当初陪嫁的那些铺子良田都没有了,而袁氏嫁妆里的,十不存一不说,生意还极差。”   严太后生气了,在她看来这些以后都是宝姐孩子的东西:“恐怕这些都落到韩景后祖母口袋里了。”   柳勤温言道:“虽然做的隐蔽,可是也查到不少线索,明面上那些东西都被不同的人买走,可是最后得利的确确实实是韩宁安的后祖母和他二婶。”   严太后怒道:“必须要回来,还要他们赔偿这些年的损失。”   严舒锦在一旁说道:“对啊,还有这些年本来应该赚的钱,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严太后赞同道:“他们就是欺负韩宁安母子两个,到时候让知理出面。”   严舒锦笑嘻嘻地说道:“等韩景分家的时候,我就请父亲一并过去,只要父亲站在那里,就是给韩景撑腰了。”   严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留了柳勤在宫中用午膳,这才让柳勤离开,而严舒锦还是在宫中陪着严太后的。   恩科出榜的那日,京城之中格外的热闹,就连宫中都在讨论这些事情,韩妃已经知道严舒锦把韩景和韩景的母亲接到宫中的事情了,见到严舒锦丝毫没提,甚至没有套近乎的打算,根本无视了她母亲特意与她说这件事的意思。   韩妃特别讨厌韩景,应该说韩妃讨厌所有比她长得好的人,多亏韩景是男儿身,若是个女子,怕是韩妃想尽办法都要毁了韩景那张脸。   听到严太后、皇后和严舒锦在讨论状元、榜眼这些人的事情,韩妃有些漫不经心,也不知道为什么,祖父这次没让嗣辉去考,多好的机会,要是嗣辉中了状元,她在宫中也有脸面的。   郑贵妃觉得极其无聊,她还不如回宫去自在,而且她在宫中养了只小狗,又会作揖又会撒娇,可爱得很。   刘妃低着头,坐在最靠门的位置,只当自己不存在。   严太后扫了眼下面的人,忽然厉声说道:“徐氏的事情,你们都有耳闻吧?”   郑贵妃挑眉看向了严太后,她只知道徐氏早产,生下的孩子有哑疾,难不成其中还有别的事情?   韩妃听母亲提过,快把她笑死了,她和徐氏也是认识的,徐氏一向自视甚高,当初还瞧不上她,没想到做了这些蠢事。   刘妃眼神闪了闪,她也知道一些。   严太后冷声说道:“要我知道宫中谁敢做这样的事情,直接拖出去打死。”   这话说的严厉了。   严舒锦坐在旁边,在祖母说话的时候,她已经看到郑贵妃她们神色的变化了,韩妃会知道,她倒是不奇怪,毕竟她当时也没藏着掖着去查,韩家能发现告诉韩妃,这是很正常的,郑贵妃不知道也能理解,可是刘妃……宫外有刘妃的人?   还是说刘妃拉拢的人中,有能出宫传递消息的?   严舒锦觉得自己应该和伯母提一提了,她看向了陈皇后,却见陈皇后像是没发现这些一样,还对着自己笑了一下。   郑贵妃等了半天,见严太后没有接下来说,就问道:“太后,徐侧妃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严太后说道:“不该问的就别问。”   郑贵妃:“……”   不让问,干什么说这些警告她们的话,郑贵妃撇了撇嘴,倒是没有再问,不过能让太后这么生气,还有徐家忽然捐出家中藏书的手抄本……再联系到徐氏早产,郑贵妃挑了挑眉,难不成徐氏早产的事情,是徐氏自己做的?   虽然只是猜测,可是郑贵妃觉得自己猜对了,要不然严太后也不至于这样动怒的。   这么一想,郑贵妃心里又不平衡了,徐氏也是个蠢货,能怀孕还不好好对待孩子,要是她能有孩子……算了,有孩子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郑贵妃很清楚,皇帝不会要一个有前朝血脉的孩子,怕是她死后,前朝皇室血脉就此断绝了。   严太后警告完,这才说道:“还有一事,我与皇帝商量了,以后宫中那些花花草草就不种了,都改种粮食。”   这话一出,还在伤感孩子事情的郑贵妃瞪大了眼睛看向严太后。   柳氏也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   韩妃愣了愣说道:“种粮食?不种花草了?粮食要在哪里种?”   严太后很自然地说道:“花园里,皇后宫中,我宫中还有你们宫中都要种。”   陈皇后此时才开口道:“陛下要鼓励农桑,所以我们都要做天下百姓的表率。”   韩妃想也不想说道:“不行,我才不要我宫里弄得脏兮兮的。”   严太后看着韩妃,说道:“只是在告诉你这件事,而不是和你商量。”   韩妃脸色都变了。   陈皇后说道:“这是陛下决定的。”   韩妃捏着帕子,咬牙不再说话。   严太后接着说道:“而且你们都要下地种田,有池子的宫中多养点鸭、鹅这类的,没有池子的宫中就养些鸡。”   韩妃简直要晕过去了,她捂着心口说道:“种田?”   严太后笑眯眯地开口道:“不仅是种田,还要养鸡鸭鱼鹅,别想着给下人去做,我会监督你们的。”   韩妃觉得呼吸都困难了,刘妃都有些无法接受了。   郑贵妃只要一想到自己宫中将要有这些脏东西,就……根本没有办法思考,怎么想也不愿意啊。   陈皇后温言道:“以后每年都会评出种田最好的,养东西最好的,陛下到时候有赏赐。”   郑贵妃、韩妃、刘妃几个人心里简直要崩溃了,她们根本不想要赏赐,只要不让她们宫中出现这些就行了,哪怕养东西,她们也只想养着花草或者猫狗这类的,谁要养那些鸡鸭鱼鹅,都是臭乎乎的。   严舒锦简直想要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这些人的表情实在太好笑了,她都看见郑贵妃偷偷翻白眼了。   严太后心情极好,说道:“我知道你们都不会,到时候会请一些人来教你们。”   谁要学!   “你们到时候好好学。”严太后慢悠悠地说道:“到时候皇帝也会一起种地的。”   韩妃知道严太后重视孙子,赶紧说道:“要是养了那些东西,伤了胜哥怎么办?”   种田也比鸡鸭鹅这些东西在宫中跑来得好。   严太后毫不在意地说道:“没事,我两个儿子自小都会干这些活,宝姐和贵哥比胜哥年纪小的时候,也都帮着家里喂鸡了,到时候种地的时候,让太监多看着点,别伤了手就是了。”   韩妃这次真的要晕过去了:“胜哥种地?”   她怎么也没办法把儿子和种地联系到一起:“胜哥可是皇子。”   严太后理所当然地说道:“皇帝都需要种地,更何况皇子呢?”   韩妃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刘妃简直气坏了,韩妃是个蠢货,干什么要提起孩子,不提说不得孩子就不用干活了。   郑贵妃只觉得好笑,看着韩妃和刘妃的模样,好像这些事情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好啊,这是利国利民的事情,到时候大家一起种地养鸡鸭鱼鹅吧。”   作者有话要说:  韩妃:我儿子是皇子!   严太后:我儿子是皇帝!   韩妃:我儿子不能种地!他是尊贵的皇子。   严太后:有p用,我儿子下命令了。   韩妃:qaq儿子,娘对不起你。   第78章 金包子是来撑腰的   韩老夫人给韩景准备了不少贵重的, 更多的是想给外人看的,却不知正巧严舒锦派了人回去给韩景送东西, 于姑姑回宫后就把事情跟严舒锦说了,严舒锦闻言直接又让人给家中送话,韩府送的东西照单全收。   当然了东西收了,人依旧不让见的。   能被韩老夫人派去的人自然是亲信管事,等那人回来,把事情说了后,韩老夫人只觉得心疼的厉害。   管事低着头,都不敢重复严舒锦的话了:“而且永福公主派人说了, 以后要是送就按照这些来, 不要拿便宜的去糊弄她。”   韩老夫人咬牙说道:“退下。”   管事应了下来赶紧退了下去。   等管事走到门口,韩老夫人想到丈夫的交代, 缓缓吐出一口气,咬牙说道:“每日都送, 除了银子外,就按照今日的送。”   “是。”管事见韩老夫人没有别的吩咐,快步离开了, 他刚出门就听见屋中砸碎了杯子的声音, 吓得咽了咽口水。   永福公主真的得罪不起, 好像自家主子和永福公主交锋的几次,都没占到任何便宜,尽吃亏了。   等严舒锦回到家的时候,韩景已经好了, 起码走路是没问题了,只是还不能跑跳而已。   严知理和柳勤还没有和韩景提过赐婚的事情,就等着严舒锦回来自己与韩景说。   孙桥也把调查出来的东西整理好交给了严舒锦,因为有官府的配合,很多东西都容易查了,毕竟不管是良田还是铺子的转卖官府都是有登记的。   不过这是明面上的,私底下严舒锦还让蒋健去查了,那些铺子的经营情况。   此时这些都在严舒锦的手里,她索性一并拿着去见了韩景。   韩景穿着宝石蓝的衣服,因为天气渐冷,衣领和袖口的周围还有一圈兔毛,也不知道是屋中有些热还是因为见到严舒锦,他的脸有些红。   严舒锦打量了韩景一番笑道:“我眼光果然好,这颜色穿起来精神。”   韩景说道:“公主请坐。”   严舒锦示意于姑姑把东西放到桌子上,说道:“这几日还习惯吗?”   韩景笑了下,说道:“都很好。”   严舒锦却不信,直接问道:“李先生没训你?”   韩景的神情有些尴尬,说道:“李先生人挺好的。”   严舒锦笑了起来。   韩景摸了摸鼻子,李先生知道他要分家重新去考科举,对他越发严厉了起来,哪怕他在养伤,也布置了功课,他知道李先生是为了他好,只是……为什么天天说他蠢,这些他可不想让永福公主知道:“我给你泡茶喝吧?”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还是喝杏仁奶茶吧。”   韩景倒是没有意见,应了下来。   严舒锦已经吩咐于姑姑去取了:“伯母送的宫女有个手艺极好,加了杏仁煮出来的一点腥味都没有,略略放一点蜂蜜就很好喝了。”   韩景听着严舒锦的话,倒是有些期待了:“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严舒锦笑着说道:“祖母送你的东西,我顺便给你拿回来了。”   韩景没有意识到,严舒锦说的是送而不是赏赐,他看向严舒锦刚打开的锦盒,里面放着一顶金丝发冠,上面还镶嵌着红色的宝石,发冠中间的宝石足足有鹌鹑蛋那么大。   严舒锦眉眼弯弯的:“好看吧。”   韩景:“……”   他看了看严舒锦的金镶红宝石步摇,脖颈上的红宝石璎珞,腕上的金镶红宝石镯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看。”   严舒锦把锦盒推到了韩景的手边说道:“我让绣娘再给你做两套红色的衣服,配上一定好看。”   好看?   像灯笼吗?   韩景很委婉地问道:“公主喜欢红宝石?”   严舒锦还在算着用什么颜色的皮毛来打扮韩景,闻言说道:“天气冷了,这个颜色看起来暖和。”   韩景松了口气,冬天配着红宝石也还好,等到天气暖和了,想来公主就会换别的颜色了,不过为什么公主选的都是金子:“其实红玉也蛮好看的。”   “你喜欢红玉?”严舒锦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个也不错。”   韩景小心翼翼试探道:“公主也觉得好看吗?”   严舒锦说道:“其实金绞丝红玉簪应该不错。”   韩景问道:“单独的红玉簪呢?”   严舒锦想了一下,说道:“太单调了,带点金子好看,亮堂。”   韩景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公主说的有道理。”   而且他看了看那金镶红宝石的发冠,好像看久了也蛮好看的,而且永福公主一身金镶红宝石的首饰,也很适合,因为永福公主气势能压的住这些富贵的东西。   严舒锦送完东西,这才拿出了让人查到的证据,交给了韩景说道:“你可以看看。”   韩景接过翻看了起来,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是真看到的时候,依旧觉得有些……生气的。   严舒锦单手撑着下颌,看着韩景的侧脸,说道:“选个良辰吉日,我们去韩家给你弄分家的事情。”   韩景嗯了一声,说道:“公主哪日有空?”   还没等严舒锦回答,于姑姑已经把奶茶端了上来,严舒锦端着喝了口,一脸满足地说道:“我觉得明天就是个好日子。”适合上门找韩家人的麻烦。   韩景忍不住笑了起来,倒是没有说这日子订的随意:“好,那我母亲用去吗?”   严舒锦说道:“若是想去就去,明日正巧父亲休沐,让他陪着就是了。”   韩景没想到宣王也会去,闻言说道:“怕是麻烦王爷了。”   “没关系的。”严舒锦看向韩景,感叹道:“韩宁安,你要不要当我的驸马?”   韩景整个人都说不出话来,那种极致的喜悦让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严舒锦说道:“本想着前几日就请伯父赐婚的,只是觉得赐婚后,你再分家对你名声不好。”   “我不怕!”韩景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名声本来就不好。”   严舒锦有些诧异地看着一脸焦急的韩景,被逗笑了说道:“可是前几日已经过去了啊?”   韩景愣了愣,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这次不仅脸红了,就连脖颈都红了起来:“我……我想娶你的。”   不过这些事情,是他们两个谈的吗?难道不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韩景觉得有些不对了。   严舒锦听了答案,眉眼间也是喜色,咬了下唇却控制不住嘴角微微上扬:“就是和你说一下,要是你愿意的话,等分家后,我就请伯父赐婚。”   韩景也顾不得哪里不对了,说道:“我愿意的。”   严舒锦笑着承诺道:“放心吧,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公主对我一直很好。”韩景说的是实话,而且格外的认真:“真的很好,我以后也会对公主好的,也只对公主好。”   如果不是于姑姑在这里,严舒锦都想偷偷牵牵韩景的手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移开了视线,一时间屋中安静了起来。   韩景咽了咽口水,觉得有些口干紧张,端着奶茶一口饮尽,根本没尝出什么味道来。   于姑姑在一旁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公主与韩公子还真是女才男貌天生一对的。   严舒锦既然已经和韩景提过了,剩下的就是长辈的事情了,柳勤前些时候也略微和韩景的母亲袁氏提了一下,袁氏自然是乐意的,此时真正确定下来,只等韩景分了家,然后宫中赐婚了。   去韩家的时候,袁氏并没有跟着,而是留在王府陪着柳勤说话。   韩景和严知理坐在一辆马车里,他整个人都不太好:“王爷喝茶吗?”   严知理没有吭声。   韩景咽了咽口水,挺直了腰坐的格外标准。   严知理看了韩景许久,才说道:“没眼色的,不知道给我倒水吗?”   韩景:“……”   能说什么呢?难道能辩解吗?   韩景只能老老实实给严知理倒了水。   严知理端着喝了口,又不说话了,只看容貌的话,倒是勉强配得上宝姐,若不是宝姐自己喜欢的,他一定要打折了韩景的腿。   等到了韩府,韩景竟然松了口气,可想到回来的时候,还要和宣王坐一辆马车,他……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坐了。   因为被宣王吓了一路,等进了韩府,哪怕马上可以分家了,韩景也没什么激情的情绪了,倒是看见严舒锦,心中松了口气。   严舒锦走在严知理的身边,根本没有搭理韩家迎出来的众人。   严知理倒是对着韩老爷子他们点了下头说道:“无须多礼。”   韩老爷子见宣王和永福公主一并过来,心中倒是有些疑惑,前几日严知理已经暗示过严老爷子,韩景和严舒锦的事情,韩老爷子本以为宣王前来是商量亲事,可是这样的事情,总不好带着永福公主,所以一时间也猜不出到底是为了什么,只能先请宣王等人进屋。   韩老夫人看见韩景,倒是一脸慈爱:“宁安气色不错,身上的伤养好了吗?”   韩景恭声说道:“有劳祖母挂念,已经好了许多了。”   韩老夫人:“你祖父和我每日都在担心你。”   韩景没有再说什么。   韩老爷子问道:“不知宣王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严知理坐在一旁,像是没事人一样:“我今日是陪着永福过来的。”   严舒锦就在严知理的身边,闻言说道:“我是陪着韩宁安来的,韩宁安有什么事情快说,说完我们进宫吃饭去。”   这话就差直接告诉韩家,严舒锦特意请了自己父亲来一起给韩景撑腰。   韩景也没有再犹豫,直接说道:“祖父、祖母,我是来要求分家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我不说话,我就给韩肉肉撑腰的!   韩肉肉:我也是有名字的!万一大家都忘记我名字怎么办?   宝姐:你当读者记住过你的名字?都叫你韩怂怂。   韩肉肉:怂怂也比肉肉可爱!   宝姐:恩?   韩肉肉:韩肉肉也、也可以了。    第79章 金包子的威胁   这话一出, 韩老爷子和韩老夫人的神色有一瞬间是凝固的,就好像根本不相信听到的话。   韩老爷子皱着眉头看向了韩景:“宁安, 别胡闹。”   一句话,就把韩景的要求定义为胡闹。   韩老夫人也赶紧说道:“宁安,这可不是闹脾气的事情。”   韩景正色道:“祖父、祖母我没有胡闹,是郑重思考过的,我要分家。”   韩老爷子大怒:“胡闹!给我跪祠堂去!”   韩老夫人心神颤了颤。   韩景却没有动,他腰背挺直平静的看着韩老爷子说道:“祖父,我要分家。”   如果说第一次,韩老爷子还能当做韩景胡闹, 第二次当成韩景在威胁, 那么第三次……韩老爷子确定了,韩景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要分家,而且还请来了宣王和永福公主。   韩老爷子气的脸色变了。   严舒锦在一旁端着茶也没有喝, 开口道:“韩老爷子悠着点,晕了还要请太医来,挺麻烦的。”   言下之意是, 哪怕韩老爷子晕倒, 她也要请太医来把韩老爷子弄醒, 这件事必须进行下去的。   韩老爷子再也顾不得别的,强压着火气说道:“永福公主,这是我韩家的家务事。”   “我知道啊。”严舒锦理所当然的接口道:“所以你快点处理完,我好带韩宁安走。”   “韩宁安是我的孙子!”韩老爷子甚至不想去分辨严舒锦是装傻还是真傻听不出话中意思, 直言道:“我韩家的事情,我韩家会处理。”   韩老爷子本以为严舒锦会和他争吵,却看着严舒锦眼睛一红,满脸委屈看向了宣王。   严舒锦吸了吸鼻子:“父亲,你在这里,他们都这样对我说话,你不在的时候,他们更凶。”   严知理虽然知道女儿不是吃亏的性子,可是眼见为实,他就坐在女儿身边,韩老爷子就这样对女儿说话,而且女儿插手韩景的事情怎么了?韩景可是女儿的驸马,都是一家人,凭什么不让女儿管。   这样一想,严知理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直言道:“三等伯好威风。”   韩老爷子的爵位是三等伯,更没有什么封号。   严知理语气格外的讽刺:“韩府的门槛这么高的吗?我与永福竟然没资格踏入?”   这话一出,韩老爷子身子晃了晃。   严舒锦心中冷笑,她都把自己父亲带来了,难不成韩老爷子还没明白过来?   在一旁明明是问题中心的韩景竟然觉得自己格外的清闲。   严知理催促道:“行了,把你们该叫的人叫齐了,这个家韩宁安是分定了。”   韩老爷子狠狠抓着妻子的手支撑着自己站着:“王爷……王爷这是要……”   剩下的话却说不出来,他能说是宣王逼着他们分家吗?   不能,明明是韩景自己要分家的,而宣王不过是给韩景当靠山的。   韩老爷子咬牙说道:“这家不能分。”   “哪条法律规定不能分家了?”严舒锦的口气带着几分天真:“不如三等伯找出来,让我瞧瞧?”   韩老爷子的手都是颤抖着的,韩老夫人在一旁有些无措,心中恨透了韩景这个祸害,要是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韩景活着。   韩景态度恭敬语气却格外的坚定:“祖父,我要分家。”   韩老爷子沉默地看着韩景,这个他根本不在乎的孙子,他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被这样一个人逼到如今的地步。   严知理说道:“考虑好了吗?如果没考虑好,要不要我进宫请旨?”   韩老爷子动了动唇,最后声音都是颤抖着的:“好,只是一时间,人怕是……”   “没事,我们可以等。”严知理说的等自然是坐在这里等,他没有提前打招呼直接来要求分家,自然是要韩家没有准备的,要不然把东西都转移出去或者藏起来了怎么办?   韩老爷子知道大势已去,没有挣扎的余地了,看向了儿子说道:“去请族老,把老三叫回来,还有你俞叔。”   韩二爷赶紧应了下来。   韩二夫人心神不宁,她觉得格外不安,此时却没有别的办法,赶紧让人回家说一声,把家里能做主的请来。韩二夫人出身林家,若不是前朝时候,韩家连着出了两代宠妃,韩家还不如林家呢。   而且韩二夫人虽然和韩三夫人有些不和,可是这个时候她们两个应该是站在同一条线上的,毕竟要分家的是大房子弟,分的东西多了,也就意味着他们的东西少了,还是要私下给韩三夫人送个信,让韩三夫人也把娘家人请来。   严舒锦说道:“韩老爷子你们也坐,怕是要等一会,可别累着了。”   短短时间内,韩老爷子就已经露出了老态,坐下后缓缓叹了口气,说道:“宁安也坐吧。”   韩老夫人坐在韩老爷子身边低着头,她想到了袁氏的那些嫁妆,仔细想着有没有不妥的地方,当初未免别人知道坏了名声,她特意找了没什么关系的人,那些如今都挂在别人名下,这样一想心中又松了口气。   韩景说道:“是。”   他是坐在严舒锦的身边的。   韩老爷子看着韩景,能哄的永福公主下嫁,还愿意帮他出头,这个孙子也真是好本事:“以前家中对你亏待许多……”   韩景平静地看着韩老爷子,他说不出那些虚伪的话,不过他也没觉得被亏待,他只是替父母感到委屈和不平。   “走到如今地步,也是我的过错。”韩老爷子说着就落了泪,带着愧疚和痛心:“是我的错。”   严知理心中也有些叹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把韩景耽误至此。   严舒锦觉得好笑,这是见分家成定局了,所以换了个方式吗?还真是可笑。   不过换成旁人来看,怕是就要同情韩老爷子了,若是韩景再心软一些的话,以后重新交好也不是不可能的。   严舒锦微微垂眸,韩老爷子真得好算计,若是早些时候就用这一招,怕是也没有今日的事情了,而且韩老爷子的话,韩景却不好接,要怎么说?   这不是逼着韩景说原谅吗?要是不说的话,只是分家,却又不是被除族,哪怕韩景分家出去,韩老爷子依旧是他的祖父,一个孝字就压在他的身上。   要是说了原谅的话,也是不妥,显得韩景真的对韩老爷子心有怨恨似得,而且韩老爷子都这般了,韩景还要坚持分家,就显得太过咄咄逼人了。   很多人都是同情弱者的,以前发生的事情到底如何,他们根本不在乎,现在看到的就是韩景仗着宣王,对自己祖父百般逼迫,而且在有些人看来,韩家对韩景很好了,哪怕韩景做了那么多荒唐事情,韩家也都由着韩景。   韩景在外的名声不好,可是却又有着韩家对韩景格外怜惜,甚至比疼韩嗣辉还要疼爱韩景,任由韩景胡闹,就算出什么事情,韩家也都是先责备其他孙子,而不是韩景的。   但是其中冷暖和到底如何,只有韩家人和韩景知道。   如此下来,就更显得韩景薄情了。   这些严舒锦早在宫中的时候就和严太后讨论过了,严舒锦当时说韩老爷子说不得要发脾气的,而严太后却说,韩老爷子只会示弱。   没有脑子的才会大发脾气破口大骂,而韩老爷子又不傻,这个时候示弱才是最有利的。   严舒锦觉得自己祖母真的是一猜一个准,果然还是老太太了解人心啊。   当时严舒锦问了祖母,要是韩老爷子示弱怎么办,祖母只说了一句话,那就把遮羞布全部扯开。   严舒锦微微垂眸,问道:“不知韩老爷子说自己错了,却又错在何处?”   韩老爷子刚想再说几句,就被严舒锦的话堵住了。   错在何处?   这是人问的话吗?这个时候问这样的话,简直是打脸。   韩老爷子倒也沉得住气:“我对宁安的照顾多有疏忽,才……”   严舒锦嗤笑了一声,让韩老爷子再也说不下去,她却不搭理韩老爷子了,而是和严知理说道:“父亲,晚了几十年的歉意,啧,还真是廉价到让人看不过去。”   严知理闻言想到了韩大郎的死,李先生提起韩大郎至今都是满脸痛惜,对韩家更是不屑到了极致,此时再想韩老爷子的话,可不就是和女儿说的一样,如果真有愧疚的话,韩大郎死的时候,就该好好教导韩大郎唯一的儿子,让他成材才是,而不是如今这样,一时间觉得韩老爷子虚伪的让人厌恶。   韩老爷子很想指着永福公主怒骂,他是在和韩景说话,一个外人插嘴做什么,可是他不敢,不仅仅因为永福公主的身份,也不仅仅因为宣王在此,而是永福公主什么都敢说,根本不会顾忌任何脸面,也没有世家交往那种万事留一线的想法。   屋中安静了下来,韩老爷子也不落泪了,韩老夫人木着脸坐在一侧,丫环更是恨不得马上离开,根本不愿意留在屋中。   严舒锦倒是心情不错的模样,看向韩景问道:“宁安,虽然你的长辈都亏待你,可是没关系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父亲就是你父亲,他会好好对你的。”   韩景:“……”   他很怕宣王的。   严舒锦笑嘻嘻地说道:“不过你要好好念书,我可没看到这次的状元游街,等着看你了。”   韩景:“……”   压力好大,做不到啊。   严舒锦虽然是对韩景说话,可是眼神却看向了韩老爷子和韩老夫人:“如果你不好好念书,我就让我父亲揍你,不过你放心,除此之外,我家可不会莫名其妙打自己人的。”   不打自己人,但是外人就不一定了。   第80章 金包子不想骂人   当韩家族中老人和韩家老三到的时候, 就看见屋中韩老爷子和韩老夫人坐在一旁,而严舒锦正笑着哄韩景说话。   有严知理在一旁虎视眈眈, 韩景根本不敢多说什么。   偏偏看着韩景这样,严舒锦更凑近了几分,使得韩景越发的拘谨,简直像被逼到了山崖边的绵羊一样可怜无助。   韩家族老看了一眼觉得格外莫名,好像也没有韩家老二说的那么紧迫。   众人给严知理行礼后,这才坐了下来。   要是按照辈分来算,韩家来的正是韩景的叔祖。   严舒锦发现韩景对这位叔祖还是很尊重的。   韩叔祖直接问道:“这是怎么了?”   韩老爷子红着眼睛说道:“宁安要分家啊。”   韩叔祖叹了口气,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韩三爷一直在族中的事情, 大多时候都是不在家中的, 此时问道:“宁安,你真的要分家?”   韩景说道:“是。”   韩三爷皱眉, 脸色有些难看:“长辈在,不分家。”   韩景说道:“三叔说的是。”   韩三爷神色缓和了一些, 说道:“若是心里有委屈尽管说,分家之事不要再提。”   韩老爷子觉得事情不可能这样简单的解决,他想要看一下永福公主的神色, 难不成永福公主真的不开口了?   严舒锦为什么不开口, 不过是韩家老三的话不足为惧, 而且这到底是韩景的事情,如果她每一次都出头的话,旁人会怎么看?   韩景声音很平静:“只要我父亲能活过来。”   严舒锦有些诧异看向了韩景,她为什么从韩景的话中听出了一些别的东西来。   韩三爷觉得韩景简直在无理取闹:“人死不能复生。”   韩景看向了韩老爷子问道:“祖父你需要我接着说吗?”   听着韩景的话, 韩叔祖竟然觉得心神一颤,竟有个不太好的猜测,莫非当初韩大郎的死也有蹊跷?   韩老爷子刚想说话,就感觉到妻子狠狠抓了他手一下,他愣了愣忽然想到一件很早之前的事情。   严舒锦在一旁说道:“宁安,我想知道。”   韩景有些无奈笑了下说道:“不过是……”   韩老爷子大声说道:“闭嘴。”   “你凶什么!”严舒锦比韩老爷子声音更大,怒道:“你凶谁!我父亲还在呢!”   一旁的严知理心情格外郁闷,刚才逗韩景说话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我还在?这个时候倒是想到了。   韩老爷子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因为心虚声音更大了一些:“韩宁安你……”   韩三爷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侄子,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措。   韩二爷倒是知道一些,此时也想起来了,格外的心虚说道:“宁安,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韩叔祖看着韩家人的态度,也明白过来,韩大郎的死还真有蹊跷,气也不是难过也不是,他当初就劝过韩老爷子,不管韩大郎外祖家出了什么事情,韩大郎都是嫡长子,又那般的聪慧,可是没有人听他的。   后来韩大郎的葬礼上,他更是劝韩老爷子好好对韩景,结果没到一年,韩景就传出了那样的名声。   韩叔祖此时手都是抖的,可是为了韩家的名声,他哪怕觉得对不起韩景一家,还是开口道:“宁安,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打断了骨头连着筋。”   韩景反而笑了,只是他眼里含着泪,声音里带着嘲讽:“这个时候,倒是说起来一家人了。”   韩嗣辉此时被人扶着进来,韩二夫人和韩三夫人也带着娘家的人过来,除此之外,还有韩老爷子特意让儿子去请的俞家人,不过来的并不是韩老爷子的好友,而是俞老爷子的长子礼部侍郎俞子琪。   俞子琪容貌普通,身材有些微胖,看起来很和善。   严舒锦记得杜先生特意提过俞子琪,评价是一个很聪明会做事的人。   聪明会做事吗?   严舒锦转动着腕上的镯子,所以俞家让俞子琪来是不是也在表明态度呢?   韩老爷子松了口气,只要韩景不提那些旧事就好:“子琪你父亲呢?”   俞子琪进来后先行礼,这才回答道:“父亲昨日贪杯,今日有些不适。”   韩老爷子其实更希望俞老爷子来的,毕竟和他有交情的是俞老爷子,而不是俞子琪。   严知理说道:“都坐吧,人这是来齐了吗?”   除了俞子琪外,还有林家和江家的人,严舒锦注意到林家和江家来的都不是长辈,大多来的都是韩二爷他们平辈的人。   韩老爷子说道:“是,来齐了。”   严知理想到宫中的韩妃,到底给韩家留了些脸面,没让韩景把阴私说出来:“那就开始吧。”   韩老爷子深吸了口气说道:“今日请几位前来,是因我那孙儿宁安要分家。”   其实来的路上,这些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管心中怎么想,多多少少都要劝上两句,只是其中有多少真心有多少假意就不得而知了。   韩嗣辉站在韩老爷子的身边,低着头没有看众人,分家吗?分家也好,韩家也不需要韩景这种人品低下的,不过是攀上了永福公主,就这般不知轻重,简直愚蠢到了极致。   韩老爷子神色伤感:“我就三个儿子,大郎虽然早逝,可……宁安是大郎的独子,韩家除了祖宅、祭田外,所有家产分为三份。”   这话一出,韩叔祖脸色才缓和了一些,多多少少也算是对韩大郎一家的补偿了。   韩老爷子吩咐管事道:“去取账本来。”   管事应了下来,当即去取账本。   韩二爷和韩三爷心中不满,可是有宣王在,也不敢多言。   林家和江家的人倒是没说什么,在他们看来,韩家最值钱的就是爵位和那些书籍,像是金银这些不过是外物,虽然觉得可惜却不会舍不得,而且韩老爷子这样分,也没什么毛病。   韩老爷子看向韩景说道:“宁安,以前家中对你多有疏忽,你……到底是一家人,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   韩嗣辉心中不满,可是他不敢说话,他甚至不敢看永福公主一眼。   韩老爷子声音满是伤感:“你若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尽管提出来。”   韩景沉声说道:“我要我父亲的遗物。”   韩老爷子还没说话,就感觉到韩嗣辉抓了下他衣袖,他微微皱眉说道:“可以。”   韩景看向了屋中的众人,说道:“那就请祖父、两位叔叔和堂兄,把我父亲当初收集的书籍、字画还给我。”   韩老爷子本以为是一些别的东西,没曾想韩景要的是书籍,微微皱眉倒是没有开口。   韩二爷开口道:“那些书本就是韩家的,什么时候成了你父亲的?”   韩景看向了韩二爷,说道:“那些是我父亲一本本买回来的,有些是他在外看过,回来默写出来的,并不是家中本来就有的,自我父亲去世,你们就用各种理由把书籍和字画取走,在你们手上也足有十年,也该是原物还我的时候了。”   韩三爷更是无赖,直接说道:“时间太久,我都不记得有哪些了。”   “我记得。”韩景拿出了自己提前写好的册子:“我父亲的每一样东西,我都记下来了。”   严知理接过翻看了几眼,说道:“这上面不仅有名字,还有去处,行了,人家父亲的遗物你们拿了那么久,也该还过来。”   说完就把册子递给了俞子琪,屋中众人都看了一遍,最后落到韩嗣辉手上,其实韩景父亲大部分的书籍都在韩嗣辉手上,他更明白那些书的重要:“有些明明是家里的,其中还有祖父重金买回来的,怎么都成你家的了?你有证据吗?”   韩嗣辉这话也不错,只是在场都是明眼人,从韩二爷和韩三爷的神色都看出来,这些应该都是韩景父亲的遗物。   韩景平静地看着韩嗣辉说道:“我有。”说着掏出了第二本册子。   严知理拿过来看了几眼,就传了出去,这本册子上明明白白记录了每本书和字画的出处。   韩景看向俞子琪说道:“俞叔,其中有三本曾是你借我父亲的,父亲当日问过你以后,才重新默写出来,可对?”   俞子琪看着册子上的内容,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有些失神,许久才说道:“对,当日我与你父亲打赌,若是你父亲能过目不忘,我就答应让他保留手抄本,你父亲……这三本都是孤本,是我偷拿出来给你父亲看的,为了这件事我还被家中长辈责骂了。”   韩嗣辉的手都是颤抖的,心中更是难堪。   俞子琪把册子递给了林家人,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除此之外,我……册子上的书有三分之二我曾在你父亲的书房中见过,更有一些是听你父亲提过,还曾与我讨论其中内容,我可以作证,书确确实实是韩大郎的。”   这话一出,韩老爷子神色也变的难看。   韩老夫人咬牙说道:“韩大郎也是韩家子嗣,他的东西自然是韩家的。”   严舒锦一脸惊奇地看着韩老夫人,忽然问道:“韩老夫人,你知道脸字是怎么写的吗?”   这话就极其讽刺了。   没等韩老夫人回答,严舒锦轻笑一声:“也对,你要是有这个东西,也不至于能坐在这里了说出这样的话。”   在座的众人都没想到,永福公主竟然说话这么的……直接。   严舒锦冷眼看着韩家的众人说道:“人在做天在看,欺负人家的儿子还抢了人家留给儿子的东西,你们晚上睡得安稳吗?”   “啧,不过你们做的不道德的事情多了,也算是债多不压身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你们晚上睡得着吗?   韩家众人:……   宝姐:你们难道不怕韩景的父亲变成鬼找你们吗?   韩家众人:闭嘴!   宝姐:算了,还是找我吧,毕竟韩景的父亲长得比他还好看,找你们实在太浪费了。   韩家众人:要点脸吧。   宝姐:嘻嘻嘻嘻嘻嘻~我不要脸我承认,你们敢承认吗? 第81章 金包子觉得人贵在自知   毒、真的很毒。   这话简直是拿着板子朝韩家人脸上扇, 啪啪啪的声音格外清脆。   严舒锦却没有闭嘴的意思,接着问道:“韩宁安, 你给他们留情面,可是他们这个时候还死不认账,你还有什么顾忌的吗?”   严知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儿,倒是觉得很有意思,而且女儿说的很对,明明已经处处给韩家留面子了,这些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韩老爷子说道:“给他。”   严舒锦点了点册子说道:“来吧,把你们拿走的都一一还回来, 可别缺章少字给让彼此不痛快。”   韩老爷子见屋中没有人动, 厉声说道:“听不懂我的话吗?”   韩二爷当即说道:“我这就去。”   严舒锦开口道:“不用麻烦你们,找个管事带着我先生去就是了。”   一直沉默跟在严知理身边的杜先生这才走出来说道:“麻烦请个管事带路。”   韩老爷子这才注意到杜先生, 实在是来了以后,韩景先提了分家, 然后严舒锦的表现太抢眼,让韩老爷子根本没有办法分心去观察别的。   其实不仅杜先生来,还有王府的管事也来了一些, 这些都是为了一一查对书籍的, 李先生不愿意来韩家, 要不然他和韩大郎相熟,倒是更合适一些。   韩老爷子点了下头,此时他也没有别的想法了,虽然那件事,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却没有在众人面前说出来的勇气,他直接让府上的大管事带着杜先生出去了。   此时韩老爷子也不敢随意说话了,就怕韩景再提了旁的事情,只是韩老爷子不问,韩景却会主动说。   韩景看向韩老爷子:“祖父,除此之外还有祖母和我母亲的嫁妆。”   韩老爷子这次没有犹豫说道:“嫁妆是该给你。”   这话一出,韩老夫人神色大变,说道:“若是说袁氏的嫁妆,确实该交与你。”   林家和江家来人,也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他们两家嫁女儿的时候,也都会准备丰厚的嫁妆,哪怕分家也没有分女子嫁妆的说法。   韩老夫人说道:“只是二郎和三郎也是姐姐的儿子,姐姐的嫁妆……”   这话一出,就是韩三郎也觉得不对了,他是没见过父亲原配的,只是他们兄弟可不是父亲原配的子嗣。   “也该有他们两个一份的,我的嫁妆也会分成三份,其中一份给宁安的。”韩老夫人说道:“他们都是一家人,自然该一视同仁。”   这话也没有错,林家和江家点了点头。   韩老爷子闻言说道:“你考虑的也不错,不知王爷意见如何?”   严知理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看向了韩景说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情,由你来决定。”   韩景说道:“不用,我只要我祖母的。”   韩老夫人眼中含泪说道:“宁安这是在怪我?”   严舒锦叹了口气,像是格外无奈说道:“韩老夫人,有一句话叫,人贵在自知,你懂什么意思吗?”   韩老夫人恼羞成怒,一时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公主殿下,您身份尊贵,只是我家的事情,您是不是插手太多了?”   严舒锦故作苦恼:“没办法啊,我就喜欢多管闲事,打抱不平,怎么办?”   怎么办?   韩老夫人动了几次嘴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严舒锦的语气格外气人:“当然你可以去找我祖母、我伯母或者我伯父讨论一下,我为什么是这样的性格,想来他们能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韩老夫人无话可说,永福公主这是威胁。   严舒锦问道:“现在我可以接着说了吗?”   难道说不可以,你就不吭声了吗?   在场的众人心中都有些无话可说了。   严舒锦见没人反对,就接着说道:“除了人贵在自知外,还要有羞耻心,韩老夫人要不要把你的嫁妆单子拿出来,和韩景亲祖母的嫁妆单对比一下?”   这话一出,在场人都想到一件事,当初韩老夫人嫁给韩老爷子当继室的时候,家里早就衰败了,她根本没有多少嫁妆。   而韩景的亲祖母嫁给韩老爷子的时候,家族正旺,陪嫁的可都是好东西。   严舒锦直接把这层遮羞布扯开,众人再想到韩老夫人刚才的话……就有些微妙了。   “韩老夫人嫁给韩老爷子当继室后,不仅家里富裕了,就连名下的商铺、良田和庄子也多了不少。”严舒锦痛打落水狗,丝毫不给韩老夫人留面子:“若真的对韩宁安有感情,怎么只说分自己的嫁妆而不是私产?”   严舒锦故作疑惑问道:“父亲,我记得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了?做什么还要立牌坊?”   严知理差点被口水抢住:“不许听这些污言秽语。”   严舒锦把想说的都说了:“可是她不要脸啊,我又想不到怎么形容,毕竟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不要脸、厚颜无耻、做……还要立牌坊。   韩老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差一点就要昏过去,可是她不敢昏,她怕自己昏倒后,永福公主揭开更多的事情。   韩二爷和韩三爷心中又急又臊,韩三爷忍不住说道:“公主,我母亲也是三等伯夫人,您……”   严舒锦哎哟一声,像是才想起来:“这等人品,怎么担的起封号,我回去与伯母说说吧,总不能让人觉得我朝命妇都是如此的品性。”   韩三爷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让母亲丢了伯夫人的封号,想要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严舒锦看向韩二爷问道:“韩二爷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韩二爷咬牙握紧拳头说道:“没有。”   严舒锦啧了一声:“你母亲被我这样说,你竟然连反驳一句都不想反驳,看来你母亲平日做人做事都不太好,连亲生儿子都不帮她。”   什么好话坏话都被严舒锦一个人说了。   不要惹永福公主。   在场的众人此时心中只有这样一个想法,永福公主简直没理都要搅三分,更何况她现在占理。   严舒锦眉眼弯弯的,看着韩老夫人,声音更是软糯清甜:“您还真是做人失败,可悲可叹呢。”   韩老夫人一口气没有喘上来,伸手按着扶手才勉强不让自己倒下。   韩二夫人和韩三夫人心中一惊,赶紧上前给韩老夫人顺气喂水。   严舒锦皱了皱鼻子,说道:“父亲你看,她这是心虚了呢。”   严知理有些哭笑不得,说道:“人晕过去就办不成事了。”   严舒锦这才闭嘴,只是看着韩老夫人的眼神带着戏谑,老太婆让你原来欺负我家韩宁安,现在不过是开始。   俞子琪心中已经有思量,虽然永福公主说的话很尖锐,但是却句句占理,韩老夫人那些打算有些下作了,而且他怀疑韩景亲祖母的嫁妆,怕是已经不保,不知道永福公主还有没有别的手段。   虽然宣王也在,可是俞子琪已经看出,在这件事情中真正帮着韩景出头的是永福公主,而且永福公主准备的很周全,永福公主和韩景……从这两个人的眉眼间,恐怕好事将近了。   韩老爷子瞪了妻子一眼,他此时也明白过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继室算计着原配的嫁妆,着实丢人,最重要的是被人揭穿,这要穿出去对韩家的名声有碍,当即说道:“宁安祖母的嫁妆本就该给大郎,宁安是大郎唯一的子嗣,自然是该给他的,你的给二郎三郎留着就是了。”   韩二爷和韩三爷低着头,他们没有任何反对意见,难不成怪自己母亲嫁妆少吗?   韩老夫人心中难堪,说道:“是,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姐姐的陪嫁有些……有些因为经营不善,转卖出去了。”   韩老爷子心中清楚,什么转卖出去,有些东西已经归了韩家。   韩叔祖看了眼林家和江家人的脸色,他们虽然是被韩二夫人和韩三夫人请来的,可到底不是韩家人:“用同等价钱的铺子补上,若是一时没有合适的,就折算成钱财补给宁安。”   韩老爷子最在乎名声,闻言说道:“对。”   严舒锦开口道:“那么这些年,铺子赚的钱呢?是不是也该算一算?宁安,把你祖母的嫁妆单子拿出来。”   在一旁仿佛局外人的韩景这才拿了单子出来,递给了严知理,严知理已经看过了,随手递给了俞子琪。   严舒锦说道:“经营不善?那我想知道宁安亲祖母当初陪嫁的人呢?那些铺子的管事呢?为什么经营不善?铺子可以说经营不善,那么良田和庄子呢?”   啪啪啪。   在场的人都仿佛看见一巴掌一巴掌接连扇在了韩老夫人的脸上。   严舒锦最后慢悠悠地说道:“而且所谓经营不善的铺子、良田和庄子,为什么最后都变成韩老夫人您娘家的了?难不成您娘家是做善事吗?”   韩老爷子脸色变了变。   韩三爷怒道:“你胡说八道。”   严舒锦说道:“是不是胡说,韩老夫人心中明白,而且你们觉得我没有证据吗?这些东西转卖都是要办手续的。”   俞子琪瞬间明白过来,心中已经确定,怕是永福公主这些作为是严帝允许的,要不然她怎么能从官府找出来这些,想到出来前父亲的话,提醒道:“韩叔,还是早早有个决断比较好。”   可别等永福公主真把那些都给抖出来,到时候丢脸的可不止是韩老夫人了,而且俞子琪也猜到,怕是韩家也有插手。   “完璧归赵比较好。”俞子琪再次提醒:“这些不管转几次手,最后在谁手里,都是能查到的。”   韩老爷子也明白过来,勃然大怒,对着妻子说道:“你竟然背着我做出这些事情!”   第82章 金包子的善心有毒   韩老夫人的手都是颤抖着的, 她看着丈夫,却知道自己此时没有第二条路走, 当初看到丈夫那样对待原配所出的儿子时,她心中只有窃喜,可是如今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只觉得心寒。   韩景亲祖母的嫁妆,甚至韩景亲祖母娘家的那些产业,很多都在韩老爷子手中。   韩老夫人此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她也是个放的下脸皮的,此时直接哭出声来:“是我鬼迷心窍对不起宁安, 我一直很愧疚, 宁安,祖母对不起你。”   韩景低着头没有吭声。   韩老夫人起身竟然走近韩景, 韩景下意识直接跳起来躲到了严舒锦的身后。   屋中气氛凝固,变得格外安静了起来。   严舒锦眼神里露出几分满意, 看着韩老夫人问道:“你想做什么?难不成想要行礼赔不是,到时候韩宁安不原谅你都得原谅你吗?”   韩老夫人停下了脚步:“我只是想给宁安赔不是。”   严舒锦直言道:“你想要赔不是,就把宁安亲祖母的嫁妆原原本本还回来, 对了, 我找了账房按照韩景祖母的嫁妆单算过, 若是都在的话这些年应该赚了多少银子,你们可以核对一下,若是没有问题,除了嫁妆还有这些收益一起还给宁安。”   还有这样算的?   别说韩家人, 就连林家和江家来的人都愣住了,俞子琪动了动唇,他发现永福公主真的很适合户部。   严舒锦理所当然地说道:“除此之外,既然韩老夫人觉得愧疚,不如来点实际的补偿。”   韩老夫人:“……”   严舒锦问道:“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韩老夫人能说什么?说很过分吗?   严舒锦已经把算完的账本拿了出来,让屋中的众人传阅,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最后才给到韩家人手上,韩老爷子捏着账本看向了韩景问道:“宁安你也是这样想的。”   韩景神色平静的与韩老爷子对视,说道:“是,公主所言就是宁安的意思。”   韩老爷子深吸口气,说道:“自该如此,不过还需要几日时间。”   “那你说个期限吧。”严舒锦倒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三日如何?”   韩老爷子说道:“其中还涉及到几家的事情,三日实在太短。”   严舒锦挑了挑眉,问道:“难不成韩老爷子准备拖个十年八载的?”   韩老爷子神色难堪说道:“我韩家不至于如此……”   严知理此时开口道:“十日,给你们韩家十日准备时间。”   韩老爷子知道宣王开口,没有转圜的余地说道:“好。”   韩景说道:“除此之外,还有我母亲的嫁妆,这是我母亲的嫁妆单子。”   当韩景拿出袁氏的嫁妆单时,韩二夫人有些心虚地往后躲了躲,看向了韩老夫人。   可是韩二夫人根本躲不开,韩景直接看向韩二夫人问道:“二婶,当初我母亲为求二婶,曾用……”   没等韩景说完,韩二夫人就厉声打断:“我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韩二夫人的神色和语气,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她在心虚。   韩景握着拳头,神色有些悲伤和痛苦,看了屋中的众人一圈:“当年我父亲身体不好,几近油尽灯枯……”   “韩宁安!”韩老爷子提高了声音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让过去了。”   韩景竟然笑了起来,可是眼中含泪:“你们觉得过去了,我却觉得永远都过不去。”   严舒锦踢了踢自己父亲的腿,严知理无奈开口道:“宁安,说吧,我看谁还敢阻止你。”   韩景从严舒锦身后出来,对着严知理行礼后,就站在大厅的中间,看着严老爷子说道:“当年我父亲病重,请了大夫来,大夫言若是有百年野山参,我父亲还能再撑两年。”   俞子琪猛地看向了韩老爷子,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韩大郎身体一直不好,到后来都无法下床,他本以为韩大郎是……   韩景的语气平静:“我祖母当年嫁妆中就有一支三百年的野山参,母亲与我跪求在祖父门前,想要求这只野山参,我母亲甚至愿意变卖所有嫁妆来换取这支野山参。”   严知理此时也知道怎么回事了,怕是韩家人根本不愿意拿这珍贵的东西来给韩大郎续命。   韩老爷子痛哭出声:“那是我儿子,若是我手上真的有野山参,如何会不拿出来救他,大郎是我嫡长子啊……只是当时那支野山参已经被献给了前朝末帝了。”   严知理不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并没有开口。   严舒锦皱了皱眉,问道:“该哭的是韩宁安吧,而且手上有或者没有,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情,谁知道是真是假,而且那是韩宁安亲祖母的嫁妆,当时韩宁安的亲祖母已经不在了,你就直接动了她的嫁妆?”   “若是韩宁安的亲祖母还在世,别说续命两年,就是两个月,也是愿意给自己亲生儿子用的吧。”严舒锦看着韩老爷子和韩老夫人:“你刚才还在痛斥韩老夫人说她偷用韩宁安亲祖母的嫁妆,那么你这又算什么?”   韩老爷子根本没办法回答,只是满脸哀伤:“嫡长子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不同的,大郎又是那般的优秀……我心痛啊。”   严舒锦也不纠结这个问题了:“是不同的,所以你继室生的两个儿子娶的都是世家女,而你嫡长子娶得是商家女。”   俞子琪很想劝一劝韩老爷子,不要再这般自取其辱了,也别想着保留脸面了,还不如利索的满足了永福公主的要求,也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   韩二夫人看着娘家人,眼神带着祈求,林家来的是韩二夫人的堂兄,此时也意识到怕是其中和自己这个堂妹有什么牵扯,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公主,还是先谈分家之事吧。”   江家来人看了看韩三夫人,韩三夫人微微摇头,这些事情她都没有参与,江家人心中松了口气,也就不愿意蹚浑水了。   严舒锦对着韩二夫人的堂哥笑了一下,韩二夫人的堂哥恨不得直接转身离开,他丝毫不想被永福公主惦记上,想想徐家、想想罗家再想想今天的韩家,短短几个月内,永福公主已经折腾了多少世家了,哪一次吃亏了?   “韩宁安,你接着说。”严舒锦说道:“我还想听听韩家老爷子怎么对自己嫡长子见死不救的呢。”   这已经不是扎心了,简直是诛心。   韩景说道:“祖父根本不愿意见母亲与我,直接让人把我们赶回了院子。”   恨吗?韩景无数次去想,若是有了野山参,自己的父亲就能多活两年,说不得有更好的办法让父亲续命呢?   韩景闭了闭眼,平复了下心情接着说道:“当日晚上,二婶来院中找了我母亲,说愿意帮我母亲。”   韩二夫人满脸绝望说道:“别说了……”   韩景看着韩二夫人:“二婶说她知道谁家有百年野山参,虽然不如我祖母的陪嫁,给我父亲用却足够了。”   韩二爷握紧拳头,低着头觉得格外难堪。   韩嗣辉并不知道这些,恨不得母亲马上出来反驳韩景,可是看着母亲的神色,却知道韩景说的是真的……   “只是需要很多银子。”韩景的语气很平静,每字每句格外清楚:“我母亲陪嫁的银子,给父亲看病买那些贵重的药材时候已经花的差不多了,所以就把值钱的铺子、庄子、良田都给了二婶,只求二婶能帮忙把野山参买回来,甚至承诺会写信再和娘家要银子来。”   韩二夫人身子一软,若不是丫环扶着,已经倒在了地上。   林家堂哥简直无脸见人,这事情若是被外人知道了,他们林家还如何做人?林家的女儿还要不要出嫁,林家的男儿还要不要娶妻?   韩景接着说道:“可惜第三日,二婶又来了,却没有拿来承诺的野山参,而是说钱财不够,百年野山参价值多少,我母亲心里清楚,母亲给的那些东西,足够买数只野山参了,只是父亲的身体拖不得,所以母亲一遍给娘家送信,托他们去买野山参,一边又不愿意放弃希望,把陪嫁的首饰、古董以及字画都给了二婶。”   韩二夫人喃喃道:“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韩三夫人虽然和大嫂他们关系不好,对韩景也多有无视,可是不知道韩二夫认还做了这样事情,她听着都觉得毛骨悚然,怪不得韩景一朝得势马上就要报复。   韩三爷看了看二哥和二嫂,想要说话,却被韩三夫人阻止了。   韩老爷子闻言怒道:“你、你这个……”   韩景看着韩二夫人说道:“二婶,你求我?你忘记当时我母亲怎么跪在地上求你了吗?我母亲甚至不让你归还那些东西,只求你告诉她,到底谁家有野山参。你呢?不过让人送了些参须来,最后在知道无利可图后,直接回了娘家避而不见,等我外祖家好不容易找来百年野山参想要送来的时候,我父亲已经没有了。”   严舒锦看着韩景,心疼的厉害。   严知理皱眉忍不住说道:“你这样也……”太过小人了。   “猪狗不如。”严舒锦接了父亲的话,说道:“韩老爷子啊,这样的人你还留着当儿媳妇?门风都被败坏完了吧。”   严舒锦不信这件事只有韩二夫人的手笔在里面,怪不得在韩大郎死后,袁氏就被关到佛堂,也是怕袁氏在外乱说,如今不明白的地方都清楚了:“赶紧休了吧,这还是世家出身?林家……也不过如此。”   林家堂哥咬牙说道:“我林家确实不知道此事,分家之事我林家也不会再管,我回家就与父亲说,把韩林氏逐出家门,随你们处置。”   说完再也待不下去,直接转身离开。   韩二夫人声音凄惨:“堂哥,堂哥……”   林家堂哥却走的更快,他简直没脸见人了。   严舒锦盯着韩老爷子问道:“这样的儿媳不休了等着干什么?韩老夫人你就给儿子娶了这样的妻子?韩嗣辉你看看你母亲,啧啧……”   俞子琪也觉愤怒,可是同时也意识到,永福公主的目的不单单在韩二夫人身上,难不成……俞子琪看向了韩老爷子和韩老夫人,若说这单单是韩二夫人的主意,他也是不信的,毕竟韩二夫人没有那么大的能力,韩大郎的妻子可是被关在佛堂那么久。   韩叔祖忍不住红了眼睛说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宁安啊,你当时为什么不来找叔祖?”   韩景说道:“母亲和我,根本出不去门,就连给外祖家送信,都是母亲偷偷买通了个丫环。”   韩叔祖叹了口气,看着韩老爷子许久竟然说不出话来。   韩二夫人直接扑到了韩老夫人的身边,说道:“母亲,你不能让二郎休了我,你不能让二郎休了我,嗣辉不能有一个被休了的母亲啊,嗣辉你求求你祖父……”   韩嗣辉往后退了一步,转头不再看自己的母亲,他现在觉得有这样的母亲很是羞耻,若是让外人知道……他还如何立足?   韩二夫人转身去求丈夫:“二郎我嫁……对、对了,还有女儿,我们女儿也不能有个被休了的母亲啊。”   听韩二夫人提到韩妃,韩老爷子神色动了动说道:“不若让韩林氏去佛堂……”   “难不成韩二夫人做的事情是韩老爷子指使的?”严舒锦一脸惊讶问道:“要不然这样的毒妇,怎么还要给她机会?难不成是一丘之貉?”   韩三夫人心中庆幸,多亏了自己没有参与到这些事情来。   韩二夫人咬牙看向永福公主说道:“公主,韩妃……”   “韩妃是韩妃,你是你。”严舒锦义正言辞说道:“放心吧,我会与伯父说情的,韩妃虽然是你的女儿,可是这些下作的事情又不是她做的,除非她知情,若是这样的话……父亲,我们也要给祖母和伯母提个醒比较好。”   韩老爷子立马说道:”我并不知情,那也是我儿子。”   严舒锦没有说信或者不信,而是看向了韩老夫人问道:“那韩老夫人呢?你觉得该不该休了这样的毒妇?还是说其实和韩二夫人合作的是你?”   这让韩老夫人如何回答。   韩二夫人哀求道:“母亲、母亲不能让二郎休了我啊。”   林家知道这些事情,不管为了名声还是旁的,如果她被休了,肯定不会允许她再回家,说不得只能被送进家庙之中,若是这样还不如在韩府,起码女儿和儿子还有可能助她一臂之力,更何况那些东西她只落得了一点而已。   严舒锦见韩老夫人不说话,手却仅仅抓住扶手,再次问道:“难不成我猜准了?这样的继室……韩老爷子不如给儿子起个表率作用,先休妻吧。”   韩三爷闻言说道:“父亲,这样的毒妇不能留。”   韩三夫人没来得及阻止丈夫,心中一颤,她低着头不敢去看韩老夫人的眼神。   严舒锦再次问道:“这样害了你兄长的女人,韩二爷为何不休?难不成是你指使的?”   这样的事情,韩二爷哪里肯认,只是他心中知道妻子做的怕是有母亲的吩咐在里面:“绝无此事。”   严舒锦咄咄逼人:“那为何不休妻?难不成害死的不是你兄长吗?还是说你早就想你兄长死了?”   韩二夫人咬破了唇,说道:“公主,你我往日无怨,难道真的把我逼上绝路吗?”   严舒锦觉得好笑,说道:“可是我起码给你了一条活路,当初你可是连条活路都没留给韩宁安的父亲啊。”   严知理也觉得韩家太不像话了,韩景马上就是他的女婿了,哪怕他再不喜欢女儿早早被人娶走,此时也是分得清楚亲疏的:“若是你们不能决定,那不如我把事情禀告了皇兄。”   严舒锦大喜,说道:“这也算是谋财害命了,而且还能让韩二夫人交出同党,刑部能办这个案子吗?”   若是旁人说出这样的话,还能当成玩笑,可是严舒锦说出来,哪怕觉得荒唐,在座的人心中还是觉得她是真的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严舒锦看着已经动摇的韩家人,说道:“你们想好了吗?”   韩老爷子看向了妻子。   韩老夫人盯着韩二夫人说道:“你做错了事情,我韩家不可能在留你,可是你为韩家生儿育女……为了宫中的韩妃,你们和离吧。”   韩嗣辉不知为何心中松了口气。   韩二夫人如何愿意:“嗣辉、嗣辉,母亲要是离开韩家就没有活路了啊。”   韩嗣辉避开了韩二夫人的视线,沉默不语。   韩老爷子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哪怕你们和离了,嗣辉还是我最重视的孙子,等我百年以后,这个家是要交给嗣辉的。”   这话几乎是承诺了,只要韩二夫人愿意把这件事扛下来,不要再乱说话。   韩二夫人愣住了,忽然不哀求了,只是沉默地看着丈夫和儿子,却发现他们都避开了自己的眼神,她的心都凉了,此时却清楚的知道,什么样子才是最好的选择。   韩三夫人看着韩二夫人,都觉得悲哀,是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因为在座的众人都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可是谁也不会帮着韩二夫人说一句话的。   只是韩三夫人对韩老爷子和韩老夫人也有些了防备,今天这样被推出去的是韩二夫人,那么改天呢?   严舒锦眼睛眯了下,忽然说道:“和离了也好,想来凭着韩二爷的家世很快就能娶上继室,就像韩老爷子一样,就是不知道韩嗣辉会不会有韩宁安的父亲那样好运,留下这样有本事的儿子了。”   韩老夫人已经顾不得旁的,哪怕所有人都怀疑她,只要没有证据,她就能撑下去:“嗣辉已经长大了。”   韩二夫人想要看看平日最疼的儿子,可是韩嗣辉却不愿意看她一眼,她又看向了丈夫,却发现丈夫眼神里有恳求,恳求什么?恳求她把事情都担下来吗?   严舒锦见韩二夫人的神色,已经猜到了她的选择,可是严舒锦却不愿意这样便宜了韩家,叹了口气说道:“看你这样可怜。”   这话一出,韩老爷子和韩老夫人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严舒锦走到了韩景的身边说道:“韩宁安,你就大人有大量,不和这个毒妇计较了吧。”   韩景不知道严舒锦要做什么,却知道严舒锦做的都是为他好,当即说道:“好。”   严舒锦站在韩景的身边,看着韩二夫人说道:“你把韩宁安母亲的嫁妆原物奉还,我同样找了账房算了韩宁安母亲嫁妆该赚的钱补上,再赔偿韩宁安五千两,去佛堂跪三日,这件事就算了。”   韩二夫人只觉得柳暗花明。   韩嗣辉猛地抬头看向永福公主……   严舒锦眉眼一弯,说道:“既然韩宁安都原谅了你,想来家中也没有人再计较你做的错事,你再和离或者被休可就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韩老爷子气的浑身发抖,当时逼着他们休了韩二夫人的是永福公主,如今来做好人的也是她,已经发生了这些事情,韩二夫人如何不恨?以后韩家……还能安生度日吗?   而且韩家为何要休妻,还不是因为永福公主当众揭穿了韩二夫人贪图财产,间接害死了韩大郎这件事。   韩老爷子和韩老夫人都不可能承认这件事和他们有关系,那么不管永福公主说什么,哪怕韩景这个做儿子的说原谅,他们也是必须让韩二郎休妻的,而且不能再提和离,这样才能甩掉这个不好的名声。   这才是永福公主真正的目的,永福公主是要让他们家长长久久不得安生。   而且永福公主不愿意让韩景背上任何不好的名声,所以韩景必须是干干净净的可怜人,所有脏的臭的事情都是韩家来做。   韩老夫人也觉得头晕的慌,她意识到自己一家人都被永福公主算计,一步步走进了永福公主的圈套,若是真的勾心斗角,他们家也不会败的如此之快,乱拳打死老师傅……   俞子琪都有些同情韩家人了,永福公主这还真是一力降十会,根本不玩那些弯弯绕绕的,只要顾忌脸面和名声的人,都不会是永福公主的对手。   严知理寻思着再给女儿安排点侍卫,他真有些担心这些世家暗算女儿了。   韩景心中觉得好笑,眉眼间那些仇怨消淡了。   韩二夫人唯恐永福公主反悔一口答应了下来。   “慢着。”韩老爷子沉声说道:“这件事……宁安敬你是长辈,这才愿意饶你一条路,可是我韩家却不能要你这样的儿媳,休妻,马上写休书。”    第83章 金包子的阳谋   韩二夫人愣住了, 只觉得浑身冰凉,她看着韩老爷子和韩老夫人, 忽然从恐惧和害怕中清醒了过来。   从这件事被拆穿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有任何活路可以走了。   说是韩老爷子知情,韩老夫人指使的?韩老夫人不会承认,当时出面的都是她。   而且说出来了,儿女也会怨恨她,因为他们都是韩家人,韩家需要一个干干净净的名声。   什么都不说,把事情承认下来, 起码她的儿女有出路的。   韩二夫人跪了下来, 声音竟然平静了下来:“是我当初鬼迷心窍,做了对不起家里的事情, 被休后,我愿后半生吃斋念佛, 为以前的事情赎罪。”   韩老爷子看向了二儿子,韩二爷深吸了口气说道:“林氏,你……你以后好自为之。”   原来的韩二夫人如今的林氏神情冷漠说道:“以后好好对孩子。”   韩二爷不再说话, 当即去写了休书。   韩三夫人和韩二夫人平时关系不好, 也忍不住同情韩二夫人了, 她知道韩二夫人都是为了孩子,偏偏……看了眼韩嗣辉,就见韩嗣辉像是松了口气一样,心中发寒, 如果真让韩嗣辉继承韩家?   韩嗣辉对生母尚且如此,更何况对他们呢?   韩三夫人心中沉思了起来,看了眼娘家的人,就见娘家人也皱着眉,韩嗣辉这样薄情冷性,以后交往的时候,要小心了。   原先江家人看韩嗣辉为人学识都不差,还有意两家结亲,如今只能庆幸觉得孩子年纪小没有直接提出来,他们家可不愿意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不过想想韩老爷子,又觉得韩嗣辉这样的性子也不难理解了。   韩嗣辉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只是在场的哪一个不是老狐狸,他那点心思被看的清清楚楚,就连韩三爷都忍不住多看了韩嗣辉几眼。   不管如何,韩二夫人做了再多错事,她对韩嗣辉这个儿子都是很好的,如今低头把所有事情都认下来,也是因为韩老爷子那句话,会让韩嗣辉当韩家的继承人。   而韩嗣辉哪怕表现出一些不舍难过或者哀求一下,都能让他们高看一些,可是他……甚至在知道母亲被休的时候,竟然如释重负。   韩二夫人那个时候哀求韩嗣辉,他更是一味的躲避。   没担当、自私还冷血。   这是在场的人对韩嗣辉的评价,哪怕韩嗣辉的文采再好,就是有状元之才,他们也不会把自家孩子嫁给他,更不会让自家孩子与之深交的。   严舒锦微微歪头,对着韩景眨了眨眼睛,好似在问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韩景忍了又忍,这才没有直接笑出来,学着严舒锦的模样,眨了眨眼。   只是韩景的那双眼,只是看着一样东西的时候,都让人觉得多情,这样眨眼的时候……好似一把小刷子轻轻的在心尖上搔动。   严舒锦看着这样的韩景,想起了还在齐夫人府上干活的时候,听着丫环偷偷讨论的话本,里面总有着妖精,或者善良或者可恨,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点,格外的勾人。   转念一想,这样的韩景是她的,又有些得意,嘴角忍不住上翘。   严舒锦和韩景这番眉目传情也没藏着掖着的意思,在场的都是明眼人,看的一清二楚。   严知理忍了又忍,才说道:“继续分家。”   俞子琪倒是感叹韩景的好运,这也算是否极泰来了,有永福公主这样的人,以后怕是可以横着走了。   江家倒是有些后悔,如果知道永福公主有这样的手段和才智,他们就让自家的子弟先去接近永福公主了,悔不当初这么好的一棵大白菜就被韩景抢了先。   严舒锦觉得可以回家好好欣赏韩景的美貌,说道:“除了这些外,还有本该属于韩宁安的家产。”   韩老爷子心在滴血,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说道:“好,在场的众人也做个见证,家中的产业……”   俞子琪心中叹了口气,若是早些时候把该还的还了,该分的直接分了,也不会到现在这样的局面,或者早年对韩大郎一家好些,韩家也不至于痛失永福公主这个助力,反而让永福公主记恨上。   韩老爷子也不敢再耍心眼,当着宣王和永福公主的面把东西分成了三份,问道:“宁安,你可以先选。”   韩景记得永福公主提过温泉庄子,就要了有温泉庄子的那一份。   韩老爷子当即写了文书。   杜先生也回来了,对着严知理点了下头,那些书籍已经都收好了。   这一场分家,更像是一场闹剧。   韩老爷子已经平静下来,在送严知理等人离开的时候,还看着韩景说道:“宁安,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也永远是我韩家子弟。”   韩景行礼道:“是,宁安记住了。”   记住是记住,可是到底记住了什么就不好说了。   严舒锦看向显出老态的韩老夫人,轻声说道:“韩老夫人,当日的因今日的果,想想韩宁安祖母的下场,你觉得……你会有什么结果呢?”   韩老爷子在和韩景说话,并没有注意到严舒锦的话。   韩老夫人神色变了变。   严舒锦就是在挑拨,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挑拨,可以说是阳谋,但是韩老夫人却没有别的选择。   韩三夫人站在一旁,只当自己没听见低着头。   严舒锦也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当年你对韩宁安一家冷眼旁观,欺辱没欺辱过我是不知道,不过没少占便宜吧。”   韩三夫人想要否认,可是又说不出话来,毕竟严舒锦说的是实话,她也怕严舒锦拿出别的证据来,把他们家拖下水。   严舒锦当着韩老夫人的面,对着韩三夫人说道:“你瞧韩林氏的下场,虽然是她咎由自取的,可她不过是颗棋子,韩宁安的母亲受过罪,韩二夫人被休,如今韩家可就剩下你了,你说天道好轮回,你还能一直独善其身下去吗?”   韩三夫人脸色大变。   严舒锦轻笑出声:“韩嗣辉对自己生母都这般,以后他当家做主了,你们家有活路吗?”   韩老夫人不想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出事,赶紧说道:“公主,您……”   “哎呀,和你们浪费什么口水。”严舒锦该说的已经说完了,韩老夫人打断的有些晚了,韩三夫人低着头可是捏着帕子的手却很是用力,想来已经把话听进去了,严舒锦甚至有些期待她会怎么做:“反正是你们家的事情,是死是活也和我没有关系。”   说完严舒锦就直接离开,见韩老爷子还拉着严知理说话,催促道:“父亲,母亲还在家中等着呢。”   严知理说道:“那我们先告辞了。”   严舒锦这次和严知理上了同一辆马车,韩景也在车中,她倒是没有拉着韩景说话,而是先给严知理倒了茶:“父亲,你说韩老爷子疼爱继室所出的两个儿子吗?我怎么瞧着也就一般呢?”   严知理端着茶喝了口,果然还是女儿贴心:“他在乎的是自己。”   严舒锦活动了下手指,没有再说什么。   韩景忽然开口道:“王爷、公主,除了我父亲所有藏书的手抄本外,我想把祖母和母亲铺子、庄子和田地这些年应该赚的那些银子都捐给陛下将要建造的藏。”   这话一出,严舒锦也有些诧异。   严知理心中一动,问道:“你回去与你母亲商量一下再决定,而且那也不是小数。”   那些银子每年都能得不少,这些年积攒下来,着实不少,最重要的是严知理知道自己兄长很缺钱。   韩景恭声说道:“母亲说过,这些我可以自己决定。”   严舒锦已经想到其中的好处了,虽然舍了这些银钱,可是对韩景以后绝对有好处,闻言说道:“父亲与伯父仔细说说,再说都是一家人,也不用客气了。”   一家人三个字让韩景红了脸,偷偷看了看严舒锦,忍不住笑了起来。   严知理看着韩景羞涩的模样,心中感叹,这么大一笔银子,说送出去就送出去,韩景的心性确实不错,他正要说话,就感觉马车停了下来。   车夫在外恭声说道:“王爷,礼部侍郎在外求见。”   严知理愣了下说道:“好。”   也不知道俞子琪有什么事情,特意追过来,严知理说道:“我去看看。”   严舒锦应了下来。   严知理下了马车,俞子琪已经等在外面了,说了两句后,严知理就上了俞家的马车。   严舒锦看向韩景问道:“有什么感觉吗?”   韩景想了下说道:“所谓的世家,其实撕开光鲜的表面,内里其实都是一样的。”   严舒锦沉默了许久,盯着韩景,把他看的都心虚了,才问道:“我是问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厉害。”   韩景有一瞬间僵硬,虚虚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很厉害。”   严舒锦凑到了韩景的身边,笑嘻嘻地问道:“我明日就去请伯父赐婚好不好?”   韩景眼神飘忽:“好。”   严舒锦觉得韩景很有意思,还想再说几句,就听见父亲回来的声音,她这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严知理满脸喜色,上马车后没等严舒锦问,就直接说道:“俞家愿意把家中藏书的手抄本都献一份与皇兄。”   “这是好事。”   严舒锦闻言也觉得惊喜,不仅是因为能得了新的藏书,还因为俞家此举对以后有更大的好处,有俞家起了带头作用,那么其他家呢?真的不会动心吗?   严知理点头,说道:“我一会直接进宫,韩宁安你如果真的决定了,那我就与皇兄提了。”   韩景说道:“决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韩二夫人: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为韩家扛过枪,立过功、生过孩子、流过血!   宝姐:被休了被休了被休了。   韩二夫人:我女儿是皇妃,我孙子是皇子。   宝姐:被休了被休了被休了。   韩二夫人:我、我……算了,单身保平安,离婚快乐。   宝姐:被休了被休了被休了。   韩二夫人:你复读机吗?   宝姐:嘻嘻嘻嘻嘻。 第84章 金包子的开窍   严知理没有进家门就直接进宫了, 严舒锦带着韩景去见宣王妃。   杜先生带着书去了李先生的院子里,韩景早就提过这些书先让两位先生读阅, 要不然杜先生也不会跑这一趟,而且誊写的事情也是交给杜先生和李先生安排的。   韩景和严舒锦过去的时候,就看见柳勤正和袁氏说话,桌子上还摆了不少漂亮的料子。   袁氏见到严舒锦就要行礼,却被柳勤按住了手,笑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你也知道我们的出身,那些讲究不过是给外人看的, 家中怎么自在怎么来就是了。”   严舒锦也上前笑道:“母亲说的是, 袁姨也不必与我客气。”   韩景站在严舒锦的后面,脸有些红, 行礼道:“王妃。”   柳勤笑着说道:“都坐下吧,我正和韩夫人说你们呢。”   严舒锦问道:“母亲与袁姨说什么呢?莫不是说我坏话?”   柳勤手指戳了下严舒锦的额头, 说道:“想知道吗?”   “想啊。”严舒锦撒娇道:“母亲与我说说。”   柳勤和袁氏对视一笑,说道:“不告诉你。”   严舒锦哎哟一声,控诉道:“母亲学坏了, 都不疼我了。”   柳勤被逗得直笑, 就连袁氏眉眼间都多了几分笑意。   “不闹了, 去韩家怎么样?”柳勤让丫环端了点心来,问道:“可有人为难你们?”   严舒锦一脸骄傲,说道:“怎么可能,他们内讧了。”   柳勤有些好奇, 问道:“怎么回事?”   严舒锦也没有卖关子,说起了韩家的事情。   丫环端了茶水来,韩景接过一杯,略微摸了下,这才放到了严舒锦的手边,严舒锦端着喝了两口。   韩景把自己还没动的那杯茶和严舒锦的换了位置,让丫环把空了的杯子收下去。   这一番小动作被柳勤和袁氏看在眼里,只是两个人都当做没看到。   严舒锦的口才极好,把一件事情说的跌宕起伏的,最后下了结论:“韩老爷子断臂求生,只是不够果决,韩嗣辉……啧啧不是好人啊。”   听到韩二夫人被休,袁氏并没有觉得得意或者开心,心中叹了口气,她倒不是同情韩林氏,不过是觉得没意思,毕竟死去的人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柳勤皱了皱眉:“那韩嗣辉真是伪君子,宁安你要防着些,他倒是不敢惹宝姐,怕是对你记恨上了。”   韩景闻言说道:“王妃放心,我知道的,我以后也不会和他打交道。”   柳勤摇了摇头说道:“怕就怕他在外胡言乱语。”   韩景笑了下,因为宣王妃的话,心中暖暖的:“反正我名声一直都不好,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更何况我以后也不想和那些人打交道。”   柳勤闻言笑了起来:“你自己明白就好,人活着是为了在乎的人和自己,不需要去看旁人的脸色,更不需要在意旁人的评价的。”   韩景正色道:“是。”   严舒锦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道:“其实说到底,只要站得足够高了,就可以无视一切事情。”   韩景应了下来。   袁氏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永福公主的话,让她想起丈夫当年说的,虽然说的话不一样,意思却是相同的。   柳勤在和韩景说话,也没有忽视袁氏,见袁氏神色有些怀念,问道:“韩夫人这是想起了什么吗?”   袁氏抿唇笑了下,她的两鬓已有白发,眼尾也有细细的纹路,笑起来的时候依旧秀美:“宁安的父亲生前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严舒锦对韩景的父亲很好奇,问道:“袁姨方便说说吗?”   袁氏说道:“那时候在府里,下人有些很势力,我又是出身商家,总是小心翼翼的,又格外在乎别人的想法,宁安的父亲就劝过我。”   “只有那些不如你的人,才会有功夫对你说三道四的。”袁氏此时提起当初的日子,竟然觉得有些甜蜜:“人何必去在意不如自己的人说的话。”   严舒锦觉得韩大郎真的很通透的一个人。   韩景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些话,听的认真。   袁氏的声音轻柔,带着怀念:“而那些比你厉害的人,也没那些闲工夫来挑剔你。”   “其实我嫁给宁安父亲的时候,很是不安。”袁氏想到那时候的自己,也觉得好笑:“他是那么优秀,还是韩府的嫡长子,而我不过是商户人家出身,如何配得上他?而且……是韩老夫人给他订的亲事,我有些怕他怪在我身上。”   毕竟娶一个商家女,怎么看都是一种侮辱的,袁氏很怕被迁怒。   袁氏微微垂眸,看着杯中的茶:“可是他对我很好,从来不怨恨的,嫁给他的那些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了。”   柳勤也有些可惜没能见到韩大郎那样的人,聪明却不自大,还很明事理。   袁氏笑了起来:“可能在不少人眼中,我日子过的很惨,但是我觉得我这一辈子已经足够了。”   如果有来生,她依旧想要当韩大郎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与他相守一辈子。   严舒锦感叹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而且严舒锦觉得袁氏这番话是说给韩景听的,也是开解韩景,韩景总觉得是因为自己母亲才要受那些罪的。   韩景愣了愣地看着袁氏。   袁氏也看向儿子,笑道:“这些年我一点也没觉得苦,只是有时候很想念你父亲而已。”   哪怕两鬓已经有了白发,哪怕看起来比同龄人要老一些,可是袁氏没有觉得自己可怜或者过的凄惨。   “只要想想以前的日子,我心里就是快乐的。”袁氏的声音温柔:“而且我知道,我还有你,就觉得生活满是希望的。”   韩景强忍着泪意,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更怕一开口就哭出来,他不想当着永福公主的面哭的。   袁氏伸手按着儿子的手:“你不知道,当初你父亲和我是多期待着你的出生,为了你的名字,你父亲想了好几页,都是一些美好的字,他不想让你按着韩家的家谱往下排,最后选了景这个字。”   “他希望你以后能看遍天下好景,经历世间美景。”袁氏笑着说道:“不要如他一样,只能困在一院之中。”   韩景再也忍不住趴在胳膊上,默默地落泪,只要永福公主没看到,就当做他没有哭过吧。   袁氏轻轻抚着儿子的发。   柳勤轻声感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严舒锦在一旁,越发觉得韩大郎真的是个精彩的人,只是他的人生太过短暂了,就好像昙花一样。   正因为韩大郎太好,所以才让袁氏这样念念不忘,哪怕经历了这么多苦,提起的时候依旧笑得甜蜜。   严舒锦不由自主想到了父亲,母亲提起父亲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好像在没有来京城的时候,母亲每次提起父亲,嘴角都是上翘的,如今呢?   严舒锦抿了抿唇,那么她和韩景呢?   以后他们提起彼此的时候,能不能也是这样,哪怕再悲伤的事情,只要提起对方,都是甜蜜的笑意。   严舒锦好像有些明白了夫妻之间的感情,是一种让人从心底不由自主想要微笑,再苦再难的日子,也能成为彼此心底的支撑。   而且越深的感情越经历不起伤害。   在严舒锦看来,父亲就是伤害了母亲,所以她不会去伤害韩景的。   严舒锦戳了戳韩景的胳膊说道:“对了,过两日你和我一起进宫。”   韩景闷闷地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种地去。”严舒锦一脸理所当然:“到时候父亲和母亲也要进宫种地。”   韩景抬头看向了严舒锦,因为刚哭过,他的眼睛和鼻子都有些红:“种地?”   是他听错了还是永福公主只是在说笑话?   严舒锦笑道:“对啊,以后宫中不再种那些奇花异草了,而是种地。”   韩景整个人呆住了。   柳勤闻言也笑了起来,她是看出女儿故意逗韩景了,就与袁氏大致说了一下宫中决定种地的事情。   严舒锦挨着韩景,笑嘻嘻说道:“以后你堂姐宫中也不能养花养草了,而是要开始养鸡了。”   韩景的眼睛都瞪圆了,他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事情。   严舒锦得意地说道:“祖母在宫中觉得没意思,所以就找了点事情来做,而且伯父鼓励农桑,皇家也要做万民的表率。”   韩景咽了咽口水,竟然有些同情那些宫妃了,种地?养鸡?这简直不可思议。   严舒锦捏了块糕点塞到韩景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嘴里:“而且几位皇子公主也是要干农活的,我到时候带着你去。”   韩景赶紧把嘴里的糕点咽下说道:“可是我不会啊。”   严舒锦说道:“我教你啊。”   韩景很想说,他一点也不想学,而且他见过种地的,不仅辛苦还要……还要上肥料,那些肥料……这样一想,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端着茶水喝了几口,韩景委婉的拒绝道:“我去不太合适吧,毕竟都是皇室中人……”   严舒锦也不知道真没听懂还是故意装作没听明白:“没关系,迟早的事情,祖母也想见你。”   韩景喃喃道:“我、我……去。”   严舒锦轻笑出声,说道:“难不成你以为自己还有别的选择吗?”   韩景吸了吸鼻子,他就知道,可是依旧想要挣扎一下,因为他真的不想干活。   严舒锦在一旁说道:“这几日让绣娘再给你做几套衣服。”   韩景忽然想到一件事说道:“可是天冷,不该种地啊。”   严舒锦眉眼一弯,笑个不停。   韩景这才知道严舒锦是故意逗他的。   严舒锦说道:“别失望,迟早带你去种地的。”   韩景明白过来,宫中要种地养鸡是真的,只是并非过几日,而是要等到春天,也就意味着,不管怎么样,他都躲不开的……   作者有话要说:  贵哥:姐姐不开心的时候要怎么办?   宝姐:欺负韩肉肉!   贵哥:那韩肉肉不开心的时候呢?   宝姐:欺负韩肉肉!   韩肉肉:qaq为什么?   宝姐:负负得正,不开心的时候被欺负了,双重悲伤下,就变成开心了。   韩肉肉:有一句脏话不知道可不可以讲!   宝姐:恩?   韩肉肉:欺负的好,欺负的妙,欺负的我呱呱叫。 第85章 金包子的开导   其实就算韩景这段时间有事情进宫, 严舒锦也不会带他去后宫的,因为韩妃的母亲刚被休, 其中又有他们的功劳在里面,怕是韩妃不会善罢甘休。   严舒锦倒是不怕韩妃,可是韩景不一样,韩妃是韩景的堂姐,又是自家伯父的宠妃,韩妃真要找韩景的麻烦,韩景难免要受些委屈了。   韩景刚才不过一时没反应过来。   而严舒锦只是不想韩景那么伤心罢了。   严启瑜去书院的东西已经准备差不多了,书院提到的和家中能想到的都已经备齐了, 只是到底还缺不缺东西, 还要等去书院了才能确定。   在严启瑜去书院的那一日,是全家一起送他去的, 其中也包括有些坐立不安的韩景。   而且还是严知理特意让人去通知的韩景,这让柳勤和严舒锦格外好奇。   严知理倒是理直气壮:“竹轩书院又不让带那么多下人进去, 总归要有个人帮着跑腿的。”   严舒锦都不想搭理自己父亲,接着和弟弟说起了别的事情。   柳勤有些无奈轻轻捏了丈夫一下:“光逗孩子。”   其实她是看出来了,虽然严知理嘴上说不喜欢韩景早早把女儿娶走, 可是心里对他却是喜欢的, 其实也可以理解, 韩景那样的性子好,模样又漂亮的孩子,除了韩家那些有眼无珠的,谁又会不喜欢呢。   而且严知理已经安排侍卫盯着韩家了, 那些属于韩景的家产也都有人暗中看着,防止韩家人做手脚。   在韩家刚有点小动作的时候,就派人警告了韩家。   不过这些严知理没有告诉家里人就是了。   竹轩书院是在城外的山上,下雨下雪难免有回家不方便的时候,所以在书院中都准备的有住宿的地方,有时候中午想要休息一起也是有地方可以躺的。   住宿的地方也分了上中下三等,和客栈似得,不过最普通的是免费的,中等的价钱也算合理,上等的房间却比客栈的上等房要贵许多。   而最好的也不过是一个单独的房间和个小外厅,小外厅摆着一套书桌,也没有个单独的院子。   严启瑜住的自然是这样的房间,价钱虽然贵一些,可是不用和几个人住在一起,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方便许多,哪怕休息也能安静些。   而且严启瑜年纪小,严知理也不放心让他自己在书院的,他身边是带着个书童的,起码能帮着严启瑜打发收拾一下屋子。   严舒锦他们一家来的时候,书院还在上课,严知理哪怕是王爷,也没有违反书院规定的意思,而是提前打了招呼后,从侧门进去了。   就像是严知理说的,他果然是让韩景来拿东西。   严舒锦看了也没有阻止,在她看来父亲这是没把韩景当做外人,而且韩景是当严启瑜姐夫的,帮着他拿些东西也是正常的。   柳勤和严舒锦帮着严启瑜收拾房间,而严知理带着严启瑜和韩景去拜访山长了。   屋中已经提前打扫过了,虽然有些简陋却很干净,严舒锦把严启瑜习惯用的一些东西摆放好,打量了一下四周说道:“其实这里不错。”   柳勤也是这样想的,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笑道:“这样的环境很适合念书。”   严舒锦小声说道:“当时听下人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有多差呢。”   柳勤笑了笑没有吭声。   严舒锦站在母亲的身边看向了外面,说道:“真好啊。”   她的语气里有羡慕和向往,如果可能的话,她也想要在这样的地方读书。   柳勤看着女儿的模样,握着她的手。   严舒锦却笑了起来,明媚没有一丝阴霾:“以后会有姑娘家可以去的书院。”   柳勤恩了一声,她相信女儿能做到,可是……哪怕以后所有女子都可以上书院,可是其中依旧没有自己的女儿。   严舒锦靠在柳勤的身边,笑盈盈地说道:“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叫着韩宁安一起过去。”   柳勤柔声说道:“你父亲想让韩宁安也在这里读书。”   严舒锦皱了皱眉说道:“我倒是觉得他应该先跟着李先生念书。”   柳勤解释道:“这是李先生和杜先生的意思。”   严舒锦想了下,也就没有再问。   柳勤看着这样的女儿,想起了丈夫无数次感叹宝姐为何不是男儿身的事情,若是宝姐是男儿身,是不是就没有这些遗憾了:“宝姐,你有没有怨恨过?”   虽然柳勤没有说明白,可是严舒锦却听懂了母亲的意思,闻言笑了一下说道:“没有。”   严舒锦伸手搂着母亲的腰,说道:“母亲,我从来没有怨恨过自己是女儿身,我也不觉得自己是姑娘家有什么不好的,虽然有时候会有些不方便或者遗憾,可是只要想到,我将要做到许多连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就觉得很幸福。”   柳勤听着女儿的话,竟然有感觉到一种豪情在里面。   严舒锦松开了柳勤的腰,看向了窗户外面说道:“母亲,哪怕我是女儿身,我也会比很多人强的,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提到我,再也不说可惜不是男儿身这样的话。”   柳勤展颜一笑说道:“好。”   等严知理带着严启瑜和韩景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柳勤和严舒锦有说有笑的模样。   几个人也没有在书院多停留,其实能带着柳勤和严舒锦进来,已经是严知理特意找山长商量过的结果了。   回去的路上,几个人倒是没有坐马车,而是步行慢慢下山,他们一家人还没有出过门,哪怕严知理一直承诺带着严舒锦去游山打猎,可是也被事情给耽误了。   自严舒锦来京城后,严知理还没带着她出来过,这样一想,心中难免有些愧疚,忍不住说道:“宝姐,等明年我就不会这么忙了,到时候带你去庄子上玩好不好?”   “好啊。”严舒锦倒是没有生气,毕竟她知道这一件事赶着一件事的,而且每一件都很重要:“父亲答应过教我骑射呢。”   严知理闻言笑了起来,说道:“好。”   严启瑜走在严舒锦的身边,说道:“姐姐,书院会教我骑射,到时候我可以教你的。”   严知理忍不住捏了下儿子的脸:“等你先学会再说。”   严启一脸瑜严肃地说道:“我肯定能学会。”   严舒锦发现韩景走在后面,格外的沉默,放慢脚步落后了几步,走到了韩景身边问道:“怎么了?是山长说了什么吗?”   韩景抿了下唇说道:“先生考校了我几个问题,我没答上来。”   严舒锦觉得韩景难过的并不在这里,不过也没有问,而是等着他自己开口。   韩景抬头看了眼前面,就见宣王和宣王妃带着世子走在前面,给他们两个留了说话的位置:“先生说我不适合竹轩书院。”   严舒锦明白过来了,这是拒绝了韩景去书院的请求:“你有什么打算吗?京城中的书院也不止这一个。”   韩景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我准备静下心好好读书。”   严舒锦没有说话。   韩景笑了下,如冬雪初融,他不需要别人开导自己也想明白了:“我、我以前其实有些自视甚高了,在韩家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我并不能用心去读书,可是……在我心里觉得,只要给我机会,让我去念书,我肯定能很厉害的。”   严舒锦挑了挑眉。   韩景看向了严舒锦说道:“我也想着,等赐婚后,我就好好念书,在最短的时间考取功名,也能配得上你。”   严舒锦忍不住说道:“你难不成真想着下一次科举,直接中个状元?”   韩景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起码中个探花。”   严舒锦戳了戳韩景的胳膊,笑道:“然后呢?今天被打击了吗?”   “是啊。”韩景没有隐瞒承认道:“我发现其实自己还差了很多,怕是不能让公主嫁给个状元了。”   严舒锦问道:“那你想要怎么办?”   韩景抿了抿唇,祈求道:“能不能先成亲啊,等以后我也会好好念书,沉淀几年然后再去参加科举。”   “可以啊。”严舒锦没有丝毫犹豫说道:“没关系,不管多少年,我都可以养着你,哪怕你七老八十再去参加科举都行。”   韩景哭笑不得说道:“哪有你说的这样惨。”   严舒锦正色道:“其实我觉得,不管走什么样的路,只要你喜欢就足够了,人生短短几十载,不需要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只要你不做坏事,哪怕你继续当你的纨绔,我也是……也是喜欢的。”   最后三个字,严舒锦的声音很轻很小。   韩景愣了愣。   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好像也就没有那么困难了,严舒锦说道:“我想要办一家女子书院,想要给天下女子寻另一条路,在旁人眼中也是荒诞甚至离经叛道的,你会觉得不好吗?”   韩景皱眉说道:“不会,公主是在做好事。”   严舒锦笑了起来,柔柔的带着几分情谊:“并不是前人走过的路才是对的好的,我们很幸运,比那些无法选择的人要幸运很多倍,因为我们可以选择自己想走的路,韩宁安你如果想要参加科举,想要当官,那么你就去,如果不想的话,就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韩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想做的事情。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好像以前想要做的,如今都实现了。   而韩景想要参加科举,有功名是想要保护母亲,不让母亲不让妻子受委屈,可是如今……好像有永福公主在,这些也实现了,根本不需要他争功名了,所以他有些迷茫了,甚至分不清楚,参加科举到底是他想要去做的事情,还是以前觉得自己必须去做的事情。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韩宁安,这是一辈子的事情,你可以慢慢去想的。”    第86章 金包子的报复   韩景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就先跟着李先生读书,还有找合适房子的事情, 哪怕宣王一家不介意,他们母子也不会留在宣王府过年的。   韩家需要分割给韩景的东西很多,而这样的世家外面看着富贵,可是开销也是极大的,还有很多族人,哪怕只是读书识字也要花费许多。   而韩景祖母的嫁妆,早被韩家人当成了自家的,如今不得不割舍出来, 韩老爷子心都在滴血。   这一次分家, 韩家虽算不得把家底挖空,却也是伤筋动骨。   而韩二夫人被休, 使得林家和韩家之间也起了龌龊,林家也不是傻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想就知道,他们一边恨韩家不厚道, 真的把人休了, 一边又气林氏不争气。   为了保全韩嗣辉竟然不顾林家人的名声。   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再加上当时还请了江家人和俞子琪,哪怕江家人和俞子琪不往外说,永福公主带来的人呢?   而且分出去的可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庶子,而是韩老爷子嫡出的孙子, 又有永福公主的关系在里面,哪怕和韩家交好的人家,也是要打听一下事情,免得到时候犯了什么忌讳。   如此一来根本保不住那些秘密。   林夫人哭红了眼睛对着丈夫说道:“妹妹被休,你把她接回家中,我是没有意见,可是……可是她为什么被休?”   林氏的兄长被哭的心烦:“这件事妹妹是无辜的。”   林夫人心中恨极了,咬牙说道:“无辜的?她自己把事情都认了下来,大姐如今在夫家日子难熬,而二姐的亲事,李家已经来人说推后了!”   “林承,要是因为你妹妹的事情,耽误了我儿女的亲事,我就带着孩子们回娘家。”林夫人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三个孩子:“二姐被退亲,我们就和离,你等着吧。”   林承面色难看,忍不住说道:“我就这一个妹妹……”   林夫人直接打断了丈夫的话:“妹妹重要还是你儿子女儿重要?她要是心里有你这个哥哥,也不至于直接把这些丑事都给认下。而且、而且家中当初给她的嫁妆又不是少,用得着做那样的事情吗?”   说到底林夫人在知道小姑子做的事情后,心中也觉得厌恶,她嫁过来没多久,小姑子也出嫁了,两个人之间并没有多少感情,逢年过节也都是表面上的情谊,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手段竟然那样下作。   林承听妻子提起这些,勉强说道:“怕是妹妹听信了韩家那老太婆的……”   “不管听谁的,那些事情是不是她做的?”林夫人根本不留情面:“若是她不愿意,难不成韩家那老太婆能逼着她?我林家虽然比不得韩家,却也不怕他们韩家的!”   这话确实不假,哪怕背后是韩老夫人指示的,可是做出这样事情的确确实实是林氏,林氏可能没想到韩景能起来,更没想过有朝一日事情会撕开。   哪怕这些韩景说给旁人听,不管因为什么,旁人也不可能这样帮着韩景出面的,可能会成为攻击韩家的借口,也可能会用来利益交换,却绝对不会单纯的只是为了韩景出这口气。   林承忍不住说道:“永福公主的手段太过霸道了。”   说到底人心都是歪的,林承哪怕觉得妹妹做的错了,依旧会想帮着开脱,可惜当日他不在家,若是他去了韩府,也不至于让妹妹落到现在的地步。   林夫人冷笑道:“你就自欺欺人吧,她敢做别人为什么不敢说?林承你要是记恨永福公主,想着以后帮你妹妹出气,那我们趁早和离,我要带着孩子走,免得你连累了他们。”   林承脸色大变怒道:“你……”   “我怎么?”林夫人指着林承的鼻子骂道:“你妹妹做的出来,难不成还怕别人说?永福公主回京后,做的一件件事情,你自己仔细想想,你觉得你妹妹重要,可是在我心里没有人比孩子们重要,我娘家虽然不富裕,却也养得起我和几个孩子。”   说完林夫人直接摔门离开,林承只觉得头疼,却不得不承认,哪怕妻子的话不好听,却是为了自己着想,咬了咬牙下了决定,赶紧追出去,可不能真让妻子带着孩子们回娘家了。   林夫人并没有走远,就在两个人的卧房哭个不停,看着这样的妻子,林承有些心疼,他和妻子相濡以沫几十年了,赶紧走过去说道:“刚才……”   “夫君。”林夫人小声哭泣道:“我知道你心疼妹妹,可是你也疼疼你的女儿啊,大姐在婆家多难过,二姐这几日都瘦了许多了,永福公主的身份……以后儿子也是要走官途的啊,你就可怜可怜孩子们……”   林承忍不住红了眼睛,搂着妻子说道:“是我错了。”   林夫人趴在丈夫的怀里,声音里带着哭腔,却没有多少眼泪流下:“这件事说到底是妹妹糊涂,可是韩家也不无辜……夫君,哪怕为了孩子们你也多想想该怎么做,俞家可是把家中藏书的手抄本都献给了陛下。”   林承皱眉许久说道:“我知道了。”   林夫人这才不再说。   当严舒锦听说林氏被送到了家庙,倒是挑了挑眉笑道:“杜先生你还真是料事如神。”   杜先生没有丝毫得意,他正在吃烤红薯,咽下嘴里的才说道:“果然这东西还是热的时候吃着香。”   严舒锦也咬了一口,点了点头,她也喜欢吃这些。   在不远处背书的韩景闻着香味,说道:“其实我也喜欢吃的。”   杜先生看了韩景一眼:“你那么蠢,没有资格吃烤红薯。”   这话说的韩景深吸了口气,半天反驳不出来。   严舒锦笑出声来。   韩景可怜兮兮的闻了闻香味,背对着杜先生和永福公主继续看书了。   杜先生说道:“林家又不蠢,这样说吧,如果没有罗家、徐家和韩家的事情,林家会怎么选择,我也不确定。”   “如果一个人外强中干,哪怕说话声音再大,世家也不会搭理的,可是……你想做的事情都做到了,和你作对的最后都吃亏了,你变得越强势,那些人心中越没有底气,人都是慕强的。”杜先生的声音清冷,说道:“世家就像是一把双刃剑,使用得当自然威力无限,若是用不好,怕是受伤的就是剑的主人了。”   韩景不自觉也听出神了,哪怕杜先生的话不好听,可是说的却是没有错的。   杜先生沉声说道:“永福公主,只要你变得足够强,哪怕你不用说话,都有无数人去揣摩你的意思、你的想法,为了讨好你做出许多事情,那个时候你要做的反而是拘束他们,不过如今……继续变强吧。”   严舒锦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了。”   韩景看了看永福公主,又看向角落的火盆,有些出神的想着。   永福公主早已选好了要走的路,有着目标和想法,也在为了这些在努力。   那么他呢?   科举吗?   韩景看着桌子上的书,他真的喜欢这些吗?他不知道自己想要走什么样的道路,却知道自己是喜欢永福公主的。   杜先生问道:“你觉得林家下一步会做什么?”   严舒锦已经吃完了一个烤红薯:“会来和林宁安赔礼道歉。”   听见自己的名字,韩景看向了永福公主,就见永福公主对着他笑了下,好像冬日的骄阳一般,让他也忍不住回了一个笑容。   杜先生看在眼里,有一瞬间都想把这两个人赶出去:“然后呢?”   严舒锦说道:“然后就该和韩家交恶了。”   两个世家的交恶并不是说说的,其中牵扯到很多事情。   韩景也明白过来,林家和韩家交恶,怕不单单因为林氏的事情,还因为他们决定了站位。   林家是要踩着韩家然后向严帝投诚。   韩家有个韩妃又如何?韩妃有个儿子又如何?   严帝年纪还轻,还会有别的子嗣,而且韩妃也不过是个妃子,宫中还有许多妃子,而宣王是严帝的弟弟,唯一的同胞弟弟,又是一起打过天下的,感情自然不一般。   踩着韩家投诚,不仅能向严帝表明态度,也是在向宣王一家示好。   最主要的是林家看出来了,如果没有严帝暗中支持,永福公主怎么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查出这么许多的证据,严帝对韩家的态度可想而知,林家若是不抓住这次机会把自己家摘干净,顺便更上一层楼,就是蠢货了。   韩景在杜先生和永福公主的提醒之下,把事情想明白了,这样的得失算计,林家一定会抓住机会的。   难不成在开始的时候,永福公主已经算计到这些了?有些事情不用永福公主去做,自然有人争相去做了,韩家做的事情,怕是很快就要人尽皆知了,而且林家也会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上,那么作恶的只有韩家了。   韩景心中感动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公主,我、我帮你烤红薯吃吧。”   严舒锦神情有一瞬间僵硬,有些诧异地看着韩景。   杜先生再聪明也猜不到韩景是怎么想的,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韩景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谢谢公主。”   严舒锦被逗笑了,说道:“没关系,我这个人护短而已。”   韩家已经分了家赔了钱推出去一个韩二夫人事情就结束了?   严舒锦会让他们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既然韩家让韩景苦了这么多年,那么严舒锦也要让韩家苦上许多年才算公平。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报复这件事,不是爽一下就够了。   韩肉肉:????   宝姐:就像是炖肉,在大火翻炒后,也要小火慢炖。   韩肉肉:总觉得后颈发凉。   宝姐:而且有些事情自己做不太方便,还是交给别人来做,还不用付钱。   韩肉肉:我觉得后面的才是重点。 第87章 金包子的琐事   林家在次日就来了王府, 而且是林承带着妻子一并过来的。   林承是一个很放的下面子的人,他是林家的家主, 最在乎的就是林家了,他直接对着袁氏和韩景行礼道:“是我林家没有把人教好。”   韩景赶紧让开,毕竟林承是长辈。   林夫人也是说道:“我们才知道妹妹做的事情,家中都极其震惊,也很痛心,原先在家中妹妹是极好的,要不然韩老夫人也不会为了她的大儿子求娶,可是……没想到, 嫁人后她竟然做了这样的丑事。”   严舒锦在一旁听着林夫人的话, 觉得林夫人真的是一个妙人,她这话其中有几个意思, 既表明林家不知道林氏做的那些事情是无辜的,又踩了韩家, 简单来说林夫人的意思就是,林氏在嫁人之前人很好,品性也是极好的, 可是没想到嫁到韩家后, 就变坏了。   林夫人就差直接说橘生淮南则为橘, 橘生淮北则为枳了。   林承叹了口气:“我与韩大郎也是相识的……心中觉得愧对你们母子。”   林夫人红了眼睛,说道:“夫君已经送林氏去了京城外的希慈庵,只希望她能好好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赎罪。”   话都说到了这里,袁氏开口道:“怪不得林家的。”   林承一脸惭愧, 说道:“林氏到底是我的妹妹。”   严舒锦忽然说道:“林氏到底是韩妃的生母,出来这样的事情,怕是韩妃心中也有些难过,你们多开导一下她。”   林夫人闻言说道:“还是公主细心。”   严舒锦不再吭声了。   又说了几句,林承才带着妻子离开,就好像来这一趟纯粹是为了给韩景赔礼道歉。   等离开了宣王府,林承忍不住说道:“没曾想公主竟然也在。”   林夫人沉思了一下说道:“公主很看重韩景。”   “多亏夫人当日点醒了我。”林承心中也松了口气:“说到底韩大郎也是嫡长子,何至于如此?”   林夫人已经下了决心,回去交代儿子与韩景交好,不说旁的就是他能哄得住永福公主这样厉害的人,就不简单,还要与娘家人说一声,万不可得罪了永福公主:“我倒是听说过一些,好似韩老爷子原配娘家是因为阴私得罪了前朝末帝。”   “阴私?”林承问道:“什么样子的阴私?”   林夫人摇了摇头,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是真是假也不能确定的。”说到底林夫人也只是听人提过一句。   林承也没有再问这件事:“韩妃那里,难不成韩家还瞒着?”   说到底林家踩韩家却不怕韩妃也是因为他们家是韩妃的外祖家,两家和韩妃都是有亲戚关系的。   林夫人冷笑了下说道:“他们怎么敢说。”   林承看向妻子。   林夫人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我明日就进宫,总要让韩妃知道一下林氏如今的处境,我们也是无可奈何才这般的。”   林承有些担心说道:“韩妃性子急,怕是会说不好听的。”   林夫人笑道:“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林承这才不再开口。   林家人走后,韩景才拿起林家送来的礼单,看了一眼递给了袁氏,都是一些不错的东西,还有古董字画在里面,可见不是随意准备来打发韩景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锦盒,倒是没有在礼单上,韩景让人取出锦盒,打开后里面放了五千两的银票。   韩景看向了永福公主说道:“公主,这也给陛下吧。”   严舒锦还真不是特意来给韩景撑腰的,其实林家来干什么,她早已猜到,所以出不出现都是可以的,而这次她是来找韩景的母亲商量事情的,没曾想就遇到林家过来,既然如此,她就留下来了,总不能因为个林家,让她专门避开:“我明日进宫,给伯父带进去。”   韩景并非不爱财,而是觉得这些所谓的赔偿都是他父亲命换来的,他看着就觉得不舒服,还不如用这些银子做些更有用的事情,想来父亲也是愿意的。   严舒锦也不提让韩景自己留着,而是看向了袁氏说道:“袁姨,我想着你若是有空,不如进宫陪我祖母聊聊天。”   袁氏愣了愣,有些犹豫说道:“我不太会说话。”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没关系,你可以听我祖母说就是了。”   袁氏知道永福公主这样安排是为了她好,说道:“只要太后不嫌我口拙。”   严舒锦是先和严太后商量好,这才和袁氏说的,毕竟袁氏从韩家出来,以后少不得要和人打交道,难不成让别人提起她只想到可怜两个字吗?还不如让她多进宫几次,起码让人知道,严太后是喜欢袁氏的,哪怕要说袁氏什么,也要考虑下说的后果:“我祖母性子好,在她宫中也没什么规矩,袁姨放心就是了。”   袁氏闻言笑道:“不知道太后喜欢什么,我也好准备一下。”   其实袁氏不提,严舒锦是不会说的,既然袁氏问了,她就笑道:“若是袁姨有空多看些话本,祖母不识字却喜欢这些故事的。”   袁氏记在心里说道:“好。”   严舒锦说道:“那就麻烦袁姨多陪陪我祖母了。”   袁氏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她知道哪怕自己什么都不做,严太后也不会为难她的,因为这都是看在永福公主的面子上,可是她不能觉得永福公主对她好是理所当然,她不能给儿子拖后腿:“公主……”   “袁姨是要道谢吗?”严舒锦笑盈盈地说道:“都是一家人,不需要客套的。”   袁氏也笑了起来,她觉得儿子真的是好福气,可能永福公主和一般姑娘家不太一样,但绝对是个好妻子。   说笑了一番,严舒锦就准备离开了,袁氏只把人送到门口,就让韩景去送了。   见永福公主和韩景有话要说,于姑姑就带着伺候的人略微落后了些。   韩景走在永福公主身边,说道:“我已买了一处宅院。”   严舒锦知道韩景要搬走的事情,心中有些可惜怕是两人见面没有这么方便了,问道:“在什么位置?”   韩景闻言笑了下说道:“倒是和罗家挨着了。”   严舒锦挑眉,笑道:“也好。”   也不知道罗家见到她是个什么表情了。   韩景也笑了起来:“怕是罗正耀要生闷气了。”   严舒锦恩了一声。   韩景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想过几日就搬过去。”   严舒锦停了下来,问道:“这么急?”   韩景不敢看严舒锦,小声说道:“母亲和我在王府住着,陛下、陛下不好赐婚啊。”   严舒锦没想到这里,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才是你急着搬出去的原因?”   “恩。”韩景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母亲提醒我,我才意识到的。”   其实韩景没和严舒锦说,他一直等不到赐婚的圣旨,心中有些焦急,被母亲看出来,问了原因后告诉他的。   本来因为罗家那样的邻居,韩景想要再找找别的宅子,可是合适的着实不好找。   不管是过年还是赐婚的事情,都容不得韩景继续犹豫了,这才定了下来,却不是买,只是租的,韩景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而且他也想再找找别的,有没有更合适的地方。   韩景主要选的是位置,倒是不要求宅院有多大,毕竟只有他和母亲住,而且他也不知道公主府会在哪里,他想最后买下离公主府近一些的地方。   这些心思韩景没有说,他觉得这些是他能做的,他不能所有事情都依靠永福公主去解决的。   走到了院门口,严舒锦就笑道:“不用送了。”   韩景小声说道:“再送送吧。”   严舒锦觉得韩景这样又可爱又蠢。   韩景抿了抿唇,也觉得自己这话不合适,这毕竟是严舒锦的家:“就让我再送一会吧。”   严舒锦忽然明白了,怪不得祖母和母亲都拒绝不了她撒娇,闻言说道:“那我们去花园看看?很快就要变成菜地了。”   “好。”韩景心满意足了,说道:“我陪公主去。”   严舒锦说道:“你多穿点。”   韩景一口应了下来,快步回去,袁氏已经让人送了披风出来,他接过也不用丫环,就自己系好,又回到了严舒锦的身边,见于姑姑正拿着披风递给严舒锦,就上前主动接过,仔细给严舒锦系好,还整理了一下,只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一直红红的。   严舒锦也不急着回房,和韩景一并去花园,原来严舒锦一直觉得去花园赏花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可是和韩景在一起,好像变得有趣了起来。   直到第二日进宫的时候,严舒锦还保持着好心情。   严太后早早就等着严舒锦了,她这些日子忙得很,已经和人商量出宫中要种那些东西了,那些花草也开始往宫外的皇庄移,这一忙起来,严太后身子骨反而好了起来,整个人格外精神:“宝姐,你不是喜欢吃桃子吗?我让人多种些桃树!”   严舒锦闻言格外高兴,说道:“祖母,多养一些鸡,我喜欢吃鸡大腿。”   “养!”严太后一口答应下来:“让韩妃她们多养一些,还有鸭子,到时候我给你腌咸鸭蛋吃。”   严舒锦一张口就给韩妃几个挖了坑:“还是祖母疼我。”   严太后问道:“韩家的事情怎么样了?你与我仔细说说。”   “祖母真是料事如神。”严舒锦和严太后挨着坐,说道:“韩老爷子真的示弱,不过我才不会放过他们呢。”   严舒锦把事情说了一遍,严太后还时不时问几句,有些地方让严舒锦说的更详细一些。   等严舒锦说完,严太后感叹道:“要是我当时在就好了。”   严舒锦笑道:“要是祖母在,怕是韩家都归了韩宁安,剩下的人要扫地出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韩肉肉:让我送送你吧。   宝姐:在我家送我?   韩肉肉:我想多和你相处会!   宝姐:直接说不就行了!   韩肉肉:我不好意思!   宝姐:口是心非的小妖精。 第88章 金包子再下套   太后宫中, 严舒锦和严太后两个人其乐融融,而韩妃宫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韩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情, 如果来说的不是她舅母,她甚至想让宫女把人赶出去打嘴:“你说什么?”   林夫人看起来很憔悴,眼睛里满是血丝:“娘娘,韩家用那样的理由把你母亲休了,家里顶着压力把你母亲接回来,可是韩家咄咄逼人啊……他们在外说你母亲为图钱财逼死了韩大郎……”   韩妃根本没想过自己的母亲会被休:“弟弟呢!”   林夫人低头掩去眼中的神色:“辉哥也难……你祖父当着众人面说,只要你母亲承认这些,以后韩家就交给辉哥。”   韩妃气的抓着桌子的杯子就摔在了地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夫人没想到韩家真的没先进宫和韩妃提起这件事, 那这样怎么说可就有技巧在里面了:“韩家竟然没人和娘娘提吗?到底是娘娘的生母啊。”   韩妃脸色难看, 盛怒之下竟显得更加娇艳:“没人和我说!休了我母亲难道不该问问我?”   林夫人心里不管怎么想,面上却是赞同地说道:“娘娘在外给韩家争体面, 多不容易,可是韩家这般行事……”   这话说到了韩妃心里面, 她在后宫多不容易,在一家泥腿子手下过的多苦,等开春了还要去种地, 她这样为了家里付出, 可是家里却这般对她。   林夫人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娘娘的母亲被休, 家里本咬牙想着接回来养着,为了这林家在外都被指指点点的,林家嫁人的姑娘日子都不好过,就是娘娘的表姐, 嫁给了吕将军那个,本来都要管家,说以后好暗中棒棒娘娘,可是如今……吕将军的那些钱财根本不让她沾手了。”   这确确实实关系到了韩妃的利益,韩妃只觉得家里都是一群拖后腿的。   林夫人略微一提,就不再说林家的不容易:“没曾想韩家做事这样不讲究,偏偏到处说,逼得家里没办法,只能送娘娘的母亲去庵中了。”   韩妃咬牙:“我去见皇上!”   “娘娘。”林夫人赶紧说道:“那到底是娘娘的祖父家,若非如此,林家怎么可能善罢甘休,都是顾忌着娘娘的面子。”   韩妃看向了林夫人说道:“舅母,你把事情仔细和我说说,怎么成了害韩景父亲了?他不是早就病死了吗?”   林夫人恭声说道:“当初韩家大郎需要百年野山参续命,韩大郎的生母当初嫁妆中就有,只是、只是韩老爷子和韩老夫人不愿意给……若不是韩老夫人他们指使的,娘娘的母亲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些东西都落在了韩家人手中。”   韩妃脸色难看,其实她手里也有不少韩景母亲的嫁妆,毕竟那是难得的珍品。   林夫人当做没看到,继续说道:“可是真出事了,韩家就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了娘娘的母亲身上,娘娘的母亲因为顾忌着娘娘和辉哥的前途,就认下来拿了休书离开,可是没想到韩家这般不依不饶的。”   韩妃咬牙骂道:“韩景那个小畜生。”   若是没有韩景闹着分家,也不会出这么许多事情。   林夫人闻言只当没听到,只觉得韩妃不愧是韩家的子嗣,这件事最无辜的就是韩景了,偏偏怪在了韩景身上。   韩妃直接站起来越想越气,把桌子上的果盘点心都给摔在地上:“永福公主、宣王!”   林夫人听见韩妃话中的恨意,只觉得心惊肉跳的。   宫女在一旁低着头,根本不敢吭声。   林夫人劝道:“娘娘息怒,可别伤了自己。”   韩妃深吸几口气说道:“没长眼睛吗?还不把东西收拾了!”   宫女赶紧上前,动作利索的把地上的东西都给收拾了,又换了新的来。   韩妃咬牙怒道:“这事情不能这样算了。”   林夫人叹了口气说道:“只是我们也没了主意,就来找娘娘,本想着问问辉哥,可是自娘娘母亲被休后,辉哥就没有上过门,我们送了信他也没有回应。”   信当然是没送过的,不过韩嗣辉确确实实没有登过林家的门。   韩妃越听越气,说道:“张姑姑,你去韩家给我狠狠骂他们一顿!敢休我母亲,这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林夫人说话很有技巧,除了在诉说林家的为难时候,对林氏的称呼都是娘娘的母亲,休了娘娘的母亲这样的,每一次提及都是在提醒韩妃,那被休的可是你生母,你的脸面怎么办。   “娘娘可千万保重身体。”林夫人柔声劝道:“有娘娘在,娘娘的生母也有个指望啊。”   韩妃想到母亲,忍不住哭了起来,哪怕外人说母亲做了再多错事,可是对她极好的,还时常偷偷送银子给她,让她在宫中打点,就怕她受了委屈。   林夫人上前轻声哄着:“娘娘的生母都是为了娘娘,娘娘哪怕为了她也要好好的。”   韩妃哭着问道:“不能再把母亲接回家吗?庵中日子清苦……”   林夫人也哭了起来:“若是有一点点办法,我们也不舍得,韩家在外到处说,把娘娘的母亲架在火上烤,只能先送出去,等事情平息了再偷偷接回来。”   韩妃倒是相信韩家能做出为了把自己摘干净,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母亲身上的事情。   “当时永福公主已经说原谅了娘娘的母亲,可是韩家咬牙非要休。”林夫人继续说道:“休了,我们林家认了,我们养着就是,可是外面……韩家哪怕为了娘娘着想也不该把事情做的这般绝情啊。”   林夫人从怀里几张银票,塞到了韩妃的手里,说道:“因为韩家把事情都推到娘娘母亲的身上,韩景母亲的嫁妆,也是要娘娘的母亲去赔,我林家赔了不少,账上也没有银子了,这些是娘娘的舅舅私下拿出来,让我给娘娘的,怕娘娘因为母亲的事情在宫中难过,娘娘多打点些吧。”   韩妃拿着银票,大哭了起来。   林夫人柔声哄着。   韩妃忽然问道:“辉哥真的没有给母亲求情吗?父亲呢?”   林夫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道:“他们日子怕也艰难吧。”   韩妃心中恨透了,恨韩景恨永福公主,又恨韩家人,觉得如今只有外祖家才是真心对自己的了。   严太后宫中,严帝和严知理一并过来。   严帝直接问道:“知理说宝姐有东西给我,神神秘秘的是什么?”   严舒锦双手捧着一个锦盒,说道:“伯父猜猜?”   严帝心情极好,这段时间事事都顺心,而且确定了一处粮仓,里面确实存着粮食:“宝姐提醒一下伯父?”   严舒锦说道:“是宁安给我的,伯父一定会喜欢的,祖母、父亲和我都很喜欢的东西。”   严帝想了一下:“莫不是银票?”   “对了!”严舒锦把锦盒打开放到了严帝的面前说道:“林家昨日送给宁安的,宁安说交给伯父,让伯父建藏用。”   严帝感叹道:“真是好孩子。”   在严家人眼中,肯给真金实银的都是好人。   严太后说道:“宁安这孩子就是实诚。”   严知理也笑道:“他在外找的宅子还是租的,没想到就肯把所有银子都给皇兄。”   “这才是自家人呢。”严太后一句话下了定论:“哪怕自己穷点苦点,也要支持皇帝的决定,和那些只会往自己手里捞钱的不一样!”   严帝心中也是这般想的:“分家的事情还没弄好?”   严知理说道:“说是手头不方便。”   严帝面色一沉,韩家那不是拖欠韩景的东西,是拖欠他的啊,韩景那个好孩子早说了银子都是给他用来建藏的,连林家都知道赔礼。   严舒锦在一旁说道:“东西倒是还了不少,不过……韩三夫人说还有不少宁安母亲的陪嫁被韩妃拿走了,宁安想着就算了。”   严帝沉声说道:“难不成宫里还缺了她东西,让她还。”   “韩妃是伯父的妃子,也勉强算自家人了。”严舒锦反而劝道:“而且韩妃的母亲被休,想来她心里也难过。”   严太后让人搬了个小箱子出来,说道:“皇帝,我手上也没什么银子,这些我瞧着还挺值钱,你都拿走,我知道你要盖藏,还要让普通出身的书生免费吃饭,那是个无底洞,不过这是好事情,对天下百姓都很好的事情。”   “皇后早就开始削减自己宫中开销了,只是不愿意让我跟着吃苦,这才不吭声的。”严太后感叹道:“我什么苦日子没吃过,我也和宫里人说了,我以后每顿不超过两个菜,都是当季的菜就是了,我算了一下这样每个月也能省下不少银子,这些都给你,你去做大事情。”   严帝看着那箱子,只觉得心里都是暖的:“母亲,再怎么样也不能苦了母亲。”   严知理也劝道:“两个菜太少了。”   严太后叹了口气说道:“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严帝下了决定,沉声说道:“以后母亲还是按照以往的吃,从皇后到宫妃,以后每顿不能超过四个菜,那等奢侈的都不许再做了。”   “那种炖了几只鸡,只为烫个白菜吃,我早就看不惯了。”严太后倒是实话实说:“不过她们当初也都是富贵出身,也别太亏待了。”   严帝根本不在意,说道:“又不是让她们饿着,有什么亏待不亏待的,每次那么多菜,也不过动一两口,菜少点也不浪费,每个月的份例都少些,她们也都吃不完的。”   作者有话要说:  韩妃:日子没办法过了,我这当妃子的,怕是所有韩家宠妃中最悲惨的一个了。   宝姐:嘻嘻嘻嘻~   韩妃:节衣缩食还要下地种田!我当初为什么要进宫!   宝姐:嘻嘻嘻嘻嘻~   韩妃:qaq可怜弱小又无助! 第89章 金包子不在   后宫的嫔妃还不知道, 在需要种地养鸡后,她们要开始节衣缩食了,   不过就算知道也只能无可奈何,毕竟这是严帝下的决定。   严舒锦问道:“伯父,什么时候赐婚?”   严太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宝姐这是急了?”   严舒锦一脸严肃说道:“大家都知道宁安是我的人了,我要对他负责的。”   严知理哭笑不得说道:“宝姐你这话可不能在外面说。”   “我知道的。”严舒锦笑嘻嘻地说道:“因为是自家人,我才说的。”   严帝也觉得好笑,说道:“等他搬出王府了,总不能赐婚的圣旨送到你家里。”   严舒锦苦恼道:“那我要催着点,让他早点搬出去了。”   严太后笑个不停, 说道:“宝姐说的有道理, 那么好的孩子可得早点订下来。”   严舒锦是跟着严知理一并离开的,在路上严知理问道:“宝姐不喜欢韩妃?”   “我都不喜欢。”严舒锦毫不犹豫说道:“她们有哪里值得我喜欢的吗?”   严知理回答不上来, 只是说道:“以后你伯父的继承人,总归是要从她们的孩子中选一个的。”   严舒锦并不在意说道:“到时候再说吧。”   严知理也不再劝, 毕竟他们也不需要和这些嫔妃有多密切的关系,最后严帝会立谁的孩子为太子,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严舒锦嘟囔道:“她们都不孝顺祖母, 我肯定要帮祖母出气的。”   严知理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我又没说你做错了。”   严舒锦眉眼弯弯的, 撒娇道:“父亲, 要是我们都不护着祖母,那祖母多可怜啊。”   严知理神色变了变,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是啊。”   严舒锦也不再多说这些,而是聊起了严启瑜:“我这几日都没见到贵哥, 也不知道他在书院怎么样。”   “再过几日书院就休息,到时候就能见到了。”严知理也几日没见到儿子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接他。”   严舒锦一口应了下来,因为书院开课的时辰早,若是严启瑜每日都回家,就要早早起来赶过去,那时候天还没亮呢,先不说安全不安全,也太折腾贵哥了一些,所以这几日贵哥都是住在书院的。   柳勤在问过东西不缺后,就给小厮了不少碎银,放手不管了。   其实严舒锦也觉得这样虽然贵哥会辛苦一些,可是对贵哥是有好处的,偶尔得了好的吃食,就让人送些过去。   父女两个说说笑笑回家了。   宫中严帝也觉得心情不错,又想到严舒锦提的韩妃母亲被休,着实可怜,就让人取了新得的珍珠,去看韩妃了。   皇后今日没去太后宫中,着实是忙的脱不开身,毕竟宫中的花草有许多,这些搬去皇庄也是需要登记的,而且也不可能全部的花草都移走,多多少少也要留一些的,每个宫中允许留多少也是要立个规矩的。   严帝去韩妃宫中的时候,韩妃正在哭,哭的梨花带雨的,看起来格外的可怜,哪怕严帝知道韩妃故意哭给他看,依旧心软的上前搂着韩妃,柔声说道:“这是怎么了?”   韩妃抓住严帝的衣服:“陛下,我母亲是无辜的啊。”   这话一出,严帝就皱了眉头,林氏是不是无辜,他一清二楚:“你母亲不是自己承认了吗?”   韩妃哭的惹人怜爱:“母亲是被逼的。”   “当时有不少人在,没有人逼她。”严帝已经有些不耐了:“若是说无辜,韩大郎一家不无辜吗?”   韩妃却不提这点,只是说道:“是不是我平时不小心得罪了宣王和永福公主?若是这样,我愿意去给他们赔罪,只求他们放过我母亲。”   严帝直接推开了韩妃,说道:“你这是在给朕的弟弟和侄女上眼药吗?”   韩妃心神一颤说道:“妾没有,妾只是为母亲不平。”   “这件事从头到尾是韩家造的孽。”严帝沉声说道:“你要真怨也该去怨韩家,那些事情你母亲确确实实做了,但是听谁的指使做的,才是你该去想的。”   严帝心中自己的家人那都是顶顶好的。   韩妃闻言说道:“是妾想错了,陛下别生气。”   严帝缓和了神情,他到底喜欢韩妃的美貌和温柔小意,不管韩妃在外多骄纵,在他面前都是温柔如水的:“你心疼你母亲,是你有孝心,只是要明辨是非。”   韩妃赶紧应下,柔弱无骨地靠在严帝身上,娇声说道:“是我太小心眼了,只是……堂弟也有些过了,还让我外祖家赔了那么许多银子。”   严帝觉得今天韩妃格外不懂事,林家赔银子也是应该的,而且那些银子韩景可一分没有留,都送给了他:“韩宁安去索要了吗?若是林家自己赔的,想来是觉得自己家做错了。”   韩妃没看见严帝的表情,手轻轻贴在严帝的胸口说道:“陛下,不是这样算的,韩景拿了她祖母和母亲的嫁妆,又分了韩家的家产,还收林家的银子太过贪得无厌了。”   严帝沉声问道:“你觉得该怎么样?”   韩妃理所当然地说道:“韩景人品极差,他在韩家养大,却在攀上靠山后,要求分家,还这般……”   “行了。”严帝打断了韩妃的话,推开了韩妃站起身说道:“朕觉得韩宁安做的没有丝毫错误。”   韩妃目瞪口呆看着严帝。   严帝不耐烦说道:“还有你拿的那些韩宁安母亲的嫁妆,也给收拾出来,立马还回去。”   韩妃脸色变了变,又尴尬又难看说道:“那、那些是袁氏送我的。”   “袁氏?”严帝摇了摇头说道:“那是你长辈,而且你别把朕当傻子,到底是送你的还是你们母女霸占的,朕一清二楚。”   韩妃叫习惯了袁氏,这才脱口而出,此时极其后悔,却拿着帕子捂着脸哭道:“陛下,是不是谁在陛下面前说了妾什么?妾……”   严帝想到侄女的话,一句句都是为了韩妃说情,而且韩景为了顾忌韩妃的面子,都不再提那些嫁妆了,听韩妃叫韩宁安母亲的语气,可想而知韩景母子在韩府的情况:“别的话朕不愿意多说了,明日太阳落山之前,把该还的都给还了,听见了吗?”   韩妃哭个不停,却不说话。   严帝看着韩妃宫中的摆设,件件精致贵重,直接甩手离开。   一时间严帝竟不想去见那些嫔妃了,索性去了皇后的宫中,他很久没有在皇后宫中留宿了,想到母亲提的,皇后早早为了支持他做的事情,就开始节俭了,竟觉得有些愧疚。   严帝看见陈皇后,没等陈皇后行礼就快步上前扶着她的手:“怎么手这么凉?宫人怎么伺候的?”   这话一出,跟在陈皇后身边的宫女和姑姑都赶紧跪下了。   陈秋闻言笑了下:“宫人伺候的很用心,只是一到冬天,我手就暖和不起来。”   严帝想到当初自己受伤是陈秋日夜守在身边照顾,更是为了他的安全,孤身引开了追兵,也是那次受了伤,再也不能有孕了,而他们两个的儿子还……   陈秋说道:“陛下,让她们都起来吧。”   严帝应了一声,伸手握着陈皇后的手:“你们以后也伺候的用心些,把皇后伺候好了,我有重赏。”   “谢陛下。”   陈秋温言道:“陛下,我们先进屋吧。”   严帝跟着陈秋一并进了皇后宫中,皇后宫中摆设自然不差,只是比起韩妃宫中的那种奢华,明显要冷清了许多,看了一眼心中更觉得愧疚,问道:“我怎么瞧着你清瘦了一些?”   陈秋亲手给严帝端了茶,说道:“只是有些没胃口。”   严帝刚想问为什么,就看见软榻旁放着的针线篮,里面有一件还没做好的东西,严帝上前拿过本想问做的是什么,可是看着是一件少年的袍子,整个人都愣住了。   陈秋上前把袍子收了起来:“我想着天气冷了,也不知道家望在那边会不会冷,想着给他做一件衣服,只是我……如今做的慢了许多。”   严帝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秋让人把针线篮拿了下去,说道:“陛下先坐,要留在这里用晚膳吗?”   “好。”严帝说道:“秋娘,你……你怪过我吗?”   陈秋有些诧异,看向了严帝说道:“陛下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严帝舔了舔唇:“我当初答应过要照顾好你们母子的。”   陈秋坐在严帝的身边,微微垂眸不让严帝看到自己的眼神,柔声说道:“当年陛下起义也是为了给家望争一个好日子,一个好的前程,只是世事难料,没曾想……家望没有这样的福气,这怎么能怪陛下呢?”   严帝想到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没有经历这些权势,和弟弟单纯的想给家里谋一条出路,给妻儿一个富裕安稳的家庭,可是当一步步走下去,他发现自己离最开始的想法越来越远了。   陈秋安抚道:“我与家望永远都不会怪陛下的,因为我们都知道陛下心中是有我们的,如今更是有这天下的百姓。”   严帝沉默了许久,握着陈秋的手说道:“我这一辈子对得起任何人,只是对不起你……”和家望。   后面的三个字严帝没有说。   陈秋笑了起来,说道:“陛下千万不要这样说,而且只要想着贵哥,我就觉得家望回到我们身边了,贵哥和家望有缘的,家望还活着的时候就盼着这个堂弟了。”   严帝点了点头,说道:“贵哥很好。”   陈秋眼神闪了闪:“家望当时盼着宝姐过来,盼着贵哥出生,所以……我有时候难免对宝姐和贵哥更好一些,陛下别说我偏心就好了。”   “不怪你。”严帝说道:“宝姐和贵哥都可人疼。”   第90章 金包子依旧没出场   严帝直接留宿在皇后宫中, 晚上的时候两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说起了以前的日子,那些虽然苦可是如今想来也很温馨的事情, 严帝睡得格外安稳,等第二日醒来,精神更是不错:“秋娘你宫中选熏了什么香?闻着倒是让人神清气爽的。”   陈秋正在给严帝穿衣,闻言笑道:“就是陈皮和薄荷,陛下要是喜欢,我这里还有些。”   严帝说道:“也好。”   陈秋让宫人把熏香拿出来交给了赵忠,这才把严帝送出了宫门。   等看不见严帝了,陈秋才转身回到了屋中, 看着针线篮, 本来今天就能把这件袍子做完的,只是如今她也不想再做了, 让宫女收拾了起来,就带着人去给严太后请安了。   不管韩妃心中怎么想, 她第二天一大早就让人把袁氏的东西都给收拾出来送到了宣王府,她心中恨透了,却知道严帝的意思, 她哪怕想要踩死韩景, 也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所以又让姑姑去韩家骂了一场。   韩老爷子气的眼睛都红了,恨不得在韩妃这个蠢货生下来的时候就把她掐死。   韩三爷出门了一趟,没到中午就回来了,只是他神色难看, 直接去见了严老爷子,说道:“父亲,京城中传出了不少难听的话,说我们家在韩大郎死后,贪图袁氏的嫁妆……”   韩老爷子咬牙说道:“除此之外呢?”   韩三爷问道:“父亲你不生气?”   “分家那么大的事情,外面怎么可能瞒得住。”韩老爷子不耐烦说道:“还有别的吗?”   韩三爷小声说道:“说是二、林氏是被家里推出去顶罪的,林氏又不能当家做主,那样的事情根本做不到,更不可能只凭她的话就让袁氏一直被关在佛堂。”   韩老爷子心中明白,这些怕是林家往外传的,毕竟林家也要做人,他们家做了初一也不怪林家做十五,明明是亲家,如今却已经结仇了。   “林氏被林家送到了庵中。”韩三爷问道:“韩妃那里要不要说一声?”   毕竟关系到韩妃的生母,如果不让韩妃知道怕是不妥。   韩老爷子直接说道:“让你媳妇进宫和韩妃说说。”   如果是以前,韩三爷一口就答应下来,此时心里犯了嘀咕,家里有好事的事情想不到他们夫妻,如今这样的事情让他们去,这不是找骂吗?而且韩妃还让宫里的人到家中说了那么许多难听的话:“江氏身体不舒服,怕是进不了宫。”   韩老爷子听完大怒说道:“什么身体不舒服,这是韩家的事情!”   “父亲,当初占便宜的时候,可没有我们夫妻的事情。”韩三爷这几日听妻子的话也觉得有道理,当初占了袁氏的嫁妆,他们可没有落到好处,如今闹起来,他们家倒是被牵累了,还平白无故挨了骂,如今在外面名声也不好:“反正我不让江氏去。”   韩老爷子指着韩三爷怒道:“难不成你也想分家?”   韩三爷想到以前,自己一家都很少在韩府里享福,而是被安排去打理族中的事情,不就因为他没有儿子吗?韩大郎倒是有儿子还有个好儿子,结果呢?这么一想,还是妻子说的对,母亲也是个偏心的,什么好的都给老二家,还直接承诺让韩嗣辉继承韩府。   韩嗣辉那性子,连亲生母亲都不愿意帮着说一句话,以后真让他当家做主了,他们一家还有活路吗?   韩三爷觉得分家挺好的,还能一下子分那么多钱,不过这话韩三爷只是心里想想,他不敢说出来,害怕被韩老爷子责骂,也被分家出去被人说没良心。   韩老爷子见三儿子不再说话,就说道:“家中也就你妻子适合。”   “母亲也可以去。”韩三爷就是不愿意让妻子过去,他虽然有诸多毛病,却对妻子一心一意的好,毕竟这么多年也就妻子陪在他身边,所以哪怕妻子没能生儿子,他也从没提过纳妾的事情:“反正我不让江氏去。”   韩老爷子一直不待见这个儿子,就是觉得他有个榆木脑袋,说道:“你、你……”   韩三爷硬着脖子说道:“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韩老爷子抓着茶杯砸在地上:“滚。”   韩三爷麻溜的滚了,他要赶紧去和妻子说说,他们不如先去妻子娘家几日,免得让妻子进宫受韩妃的气。   韩老爷子眼前发黑,最后无奈去见了韩老夫人,吩咐道:“你进宫和孙女说一下林氏的事情,记得把家里说的惨一些。”   韩老夫人这几日过的战战兢兢的,她娘家没得力的人,都是靠着韩家提拔,为了补上给韩景的钱,她管娘家要了几次钱,可是那边一直推推拖拖的,她已经把私房都拿出来了,可是韩老爷子的神色还是很难看:“我知道了。”   韩老爷子叮嘱道:“多哄着点,家里如今还要指望她。”   韩老夫人说道:“我知道的,我一定把孙女哄好。”   韩老爷子想到韩妃的脾气,口气放软了一些:“你就受点委屈。”   韩老夫人赶紧说道:“不妨碍的,过两日我再去见见袁氏,都是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   这话韩老爷子爱听。   韩老夫人也不用丫环,直接走上前轻轻帮着韩老爷子捏肩,说道:“宁安总不能一直住在宣王府,不管是搬家还是到时候成亲,总是需要帮忙的,孩子年纪轻受不得委屈不懂事,我们又不能和孩子计较。”   韩老爷子只觉得妻子说的话格外顺耳,说道:“说的对。”   韩老夫人说道:“以前是我做错了,我会对宁安好的。”   韩老爷子也没再说什么。   韩老夫人第二天就进宫了,韩妃脸色很难看,更不似往常那样韩老夫人一行礼,韩妃就赶紧让她起来,而是受了韩老夫人一个完完整整的礼。   韩妃也没说赐坐,冷笑道:“祖母来我这里干什么?难不成把我母亲休了,如今又要来收拾我?”   韩老夫人没有辩解,只是哭了起来说道:“你说这话是拿刀子戳我的心啊,祖母平日怎么对你的,你摸着良心想想。”   这么一说,韩妃别过脸,说道:“你们不长眼,还不给我祖母端茶。”   韩老夫人心中松了口气,坐下后也没喝茶,说道:“林氏的事情家中也为难,当时那样的情况,家里要怎么办?你让你祖父和祖母怎么办?”   韩妃忍不住说道:“我听舅母说了,当时永福公主说不用休的。”   韩老夫人暗恨林家竟然来挑拨,面上却丝毫不漏:“永福公主是说了,可是不休的话,那些事情都要承认是韩家所为了,不说韩家怎么样,娘娘在宫中又要怎么办?娘娘是韩妃,可不是林妃。”   韩妃听了进去,忍不住说道:“可那也是我生母,有这样名声的母亲,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韩老夫人说道:“旁人只会记得娘娘是韩家出身,以后韩家是交给娘娘的亲弟弟的,你们是亲姐弟,以后真有什么事情,辉哥能不想着娘娘?”   若是以往听到这样的话,韩妃还是信的,可是如今想到母亲当时哀求弟弟,弟弟却避开的样子,她心里也犯了嘀咕。   韩老夫人却不知道韩妃心中所想,说道:“娘娘,如今宫中只有两位皇子,那刘妃娘家已经没人了,也不是什么威胁了,娘娘可不要因小失大啊。”   韩妃听完脸色一变说道:“祖母这是在威胁我?”   哪怕知道韩妃不够聪明,可是韩老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她蠢到这个地步:“我这是在为了娘娘考虑。”   韩妃却不愿意听了。   韩老夫人见此也不说这些,总不能让韩妃心中对韩家起了芥蒂:“娘娘……”   “祖母你说这些有什么用?”韩妃认准了一件事:“我母亲还是被休了。”   韩老夫人咬牙说道:“你祖父已经与你父亲说过,绝不让他娶继室的。”   这话一出,韩妃神色缓和了一些。   韩老夫人安慰道:“等事情平静了,家中再把你母亲接回来,难不成家里还能亏待了她?”   韩妃已经被说服了,却忍不住说道:“这可说不准,毕竟没个身份的,不明不白留在韩府。”   “不是还有你和辉哥在吗?”韩老夫人绝口不提给林氏身份的事情,而且把人接回来?不过是安慰韩妃而已,等时间久了谁还记得林氏:“有你们在,谁敢亏待了她?”   韩妃听完也觉得有道理,这才不再说什么:“可是你们要休我母亲,总该提前和我说一下。”   韩老夫人听到韩妃的话,说道:“当时那样的情况,家里能怎么办?永福公主那般咄咄逼人。”   韩妃说道:“我与陛下说了永福公主和宣王的事情,陛下责骂了我一顿。”   韩老夫人闻言真觉得眼前一黑,这是能说的吗?这已经不是蠢了,简直是没有脑子:“娘娘,宣王是陛下的亲弟弟……”   “那又如何?”韩妃不以为意地说道:“行了,还有设么事情吗?”   韩老夫人像是有些为难说道:“娘娘,如今家中多有不便,为了把韩景要的东西给他,变卖了不少东西,娘娘这边若是……”   “我可没钱。”韩妃毫不犹豫说道:“就因为这些事情,我不仅被陛下责骂了,还让我还了不少东西给袁氏,我还知道给韩景的东西,很不少是我母亲变卖了嫁妆还的,我外祖家也给了不少,难不成祖母还要管我要银子?”   韩老夫人确实有这个打算,倒不是韩老爷子让要的,而是她的私房钱全部都拿出来,手上没点东西,韩老夫人觉得没底气,这才像哄着韩妃给一些。   韩妃说道:“我就不送祖母了。”   外祖家没钱了,舅舅还偷偷用私房钱贴补她,可是祖父家,不仅休了母亲还要管自己要钱,韩妃的心更往林家偏了偏。   第91章 金包子为伯母委屈   韩妃这一心偏, 她竟然做出了一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她跑去找严帝伸冤,说她母亲是被冤枉的, 那些事情都是她祖母做的,却全部推到了她母亲身上。   别说韩家人知道后的表情,就是严帝当时都震惊了,他其实挺喜欢韩妃的不聪明的,毕竟美貌温柔小意却不够聪明,让他睡着也放心,可是他没想到韩妃竟然蠢到了这样的地步。   难不成就韩妃看出来林氏不是主谋吗?   恐怕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只不过没有人说而已。   可是韩妃这样说出来, 好听点是大义灭亲, 难听点简直是愚蠢至极了。这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韩老爷子给牵扯出来?   这样一来牵扯的可就多了,只是一个林氏, 可以理解为是严舒锦给未来的驸马出气,如果动了整个韩家, 那就不好说了,怕是就要触动所有世家了。   严舒锦做事有分寸,动一个林氏, 反而换来了林家的投诚, 俞家更是献上了家中的藏书, 有了俞家和林家,想来还会有不少别家来,严帝一点都不急,他有耐心来收拢这些人。   若是那种冥顽不灵的, 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就全部处理掉,正好来丰盈国库。   可是绝对不是现在。   而且韩妃就没想过,这样追究下去,韩家都完了吗?韩妃这得多恨自己祖父家啊。   严帝已经在考虑以后还是别让韩妃再生孩子了,万一孩子和韩妃一样蠢,那他不得气坏了:“行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韩妃却不愿意,泪盈盈地看着严帝说道:“陛下替我做主啊。”   “到此为止。”严帝不想和韩妃说话,只觉得韩妃空有美貌却是个蠢的:“送韩妃回去休息。”   严帝说完直接带着人去了太后宫中,皇后正在和太后说话,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模样就好像一对亲的母女,严帝忍不住把韩妃做的事情抱怨了一遍。   严太后神色难看说道:“不管韩家做了什么事情,总归对韩妃是好的,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她竟然这样翻脸不认人,着实可怕。”   严帝愣住了,他刚才只觉得韩妃很蠢,倒是没想到这里:“怕是韩妃没有这个脑子。”   严太后却不这样想:“若是故意的倒还好,那是想要图谋什么才会如此,而韩妃……天性薄凉罢了。”   天性薄凉四个字让严帝神色一肃。   严太后直言道:“韩家哪怕千般不好万般不是,对韩妃却是极好的,而且韩家对不起宁安一家,韩妃也是知情的,哪些东西是袁氏的,她一清二楚,可若是没有皇帝开口,她是不会归还的,哪怕归还了,怕是也不认为自己做的不对。”   “韩宁安是她的堂弟,袁氏也是她的伯母,可是她没有丝毫的爱护和尊重。”严太后看着严帝说道:“也可以说是因为他们之间没有相处过,是没有感情的,可是韩老夫人这个祖母呢?”   严帝不吭声了,他是认同母亲的话。   严太后正色道:“皇帝,一个人蠢不可怕,一个人精明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蠢而不自知,还薄凉的人,因为他们不会衡量得失,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怎么样的事情。”   严帝沉声说道:“母亲说的对。”   严太后摇了摇头,缓缓叹了口气:“若是明事理大义灭亲,也就算了,这明显是报私仇的,你说韩宁安恨不恨他后祖母?是恨得,可是那孩子重感情,这样的人,才让人放心啊。”   严帝叹了口气说道:“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严太后却不愿意再说这些。   严帝想了一下说道:“胜哥跟着韩妃怕是耽误了……”   其实严帝有点犹豫要不要把儿子交给皇后来养,只是话还没有说,严太后就打断了:“皇帝,你不能因为皇后厚道,就欺负人。”   陈皇后没有吭声。   严太后说道:“胜哥已经记事认人了,交给皇后,韩妃能善罢甘休?”   严帝有些尴尬说道:“母亲……”   “皇后,你去厨房看看,给皇帝备的蛋羹好了没有。”严太后直接把皇后支开:“若是没好,就让人给我也做一个。”   陈皇后应了下来,   等皇后离开,严太后才看着严帝说道:“皇帝,皇后跟着你吃了不少苦,胜哥如今五岁了,韩妃又在宫中,你让皇后养胜哥,怕是已经养不熟了。”   严帝神色变了变。   严太后叹了口气说道:“胜哥那孩子,等再大点让他搬去前面住,再由先生教着,少见韩妃,总能把性子给掰过来的,最好和旭哥住在一起,他们也能从小培养感情。”   严帝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还想着到时候接了贵哥一起,让他们自小一起长大。”   严太后虽然喜欢贵哥,想要时常见到贵哥,却也不愿意贵哥和那两个皇子在一起,她怕贵哥被欺负了,只是这话却不能说:“皇帝,皇后不能生育,这辈子总要有个指望,你若是看哪个宫女合眼,不如就收了,到时候生了孩子交给皇后养。”   严帝略一沉思就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严太后也没藏着掖着:“咱们的出身一般,皇后也没有娘家可依,若是让她养那种家世好的嫔妃生的孩子,怕是……怕是对皇后也不好,我已经老了,不知道还能看护你们多久,总觉得皇后可怜,想要多照顾她一些。”   严帝被严太后说的眼睛发红,说道:“母亲定能长命百岁的。”   严太后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当真:“皇后能依靠的之后我们母子,若是我们都不为她考虑,谁还为她考虑呢?”   严帝想到了早逝的家望,若是家望还活着,怕是母亲和皇后都会很开心的。   “皇后不容易,你给了她这个位置,给了她尊重,让她管理后宫,这都是你重情义。”严太后夸赞道:“我就知道我儿子是好样的,是有良心的。”   不知为何听着母亲的话,严帝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还有些酸涩。   严太后拍了拍儿子的手,她的手因为常年干活很粗糙,哪怕养了这么许久也没能养回来:“皇帝,只有皇后从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就跟着你了,不管是郑贵妃、韩妃还是刘妃,她们哪一个是这般的?她们哪一个肯跟着你吃苦受罪?”   严帝抿了抿唇说道:“母亲,我知道的。”   严太后叮嘱道:“哪怕我不在了,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你对皇后都要宽容一些,照顾一些,哪怕她做错事情了,哪怕有更多美貌的姑娘跟着你,你都要记得只有皇后是愿意跟着你吃苦愿意为了你去死的。”   严帝神色严肃说道:“母亲放心,我的皇后之位只有秋娘,除了母亲外,她永远是后宫之中最尊贵的。”   严太后这才放心说道:“若是孩子给皇后养,那就是皇后的孩子,咱们也不亏待孩子的生母,只是让人离得远远的,给足了补偿,虽然这对她不公平,可是人心都是歪的,总要有亲疏之分的,家里人才是最重要的。”   严帝明白了严太后的意思,她是不愿意皇后最后养了孩子付出感情,那孩子却和她不亲近,不能成为皇后的依靠,他想了一下保证道:“母亲放心就是了,而且、而且我想着太子之位,绝对不会落在世家所出的子嗣身上的。”   这也算是个承诺,他要抱了普通出身的孩子给皇后养,而他的继承人绝不会是世家所出,那么普通出身的孩子又养在皇后身边,是最后可能的了。   严太后心中松了口气:“皇帝不嫌我啰嗦就好了。”   “不会。”严帝是真心觉得母亲说的有道理的,而这样的话也只有母亲愿意和他说:“我知道母亲是为了我考虑。”   严太后说的话可能不好听,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严太后笑了下,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韩妃的事情,因为严帝太过震惊竟然忘记下封口令了,不说宫中的嫔妃,就连严舒锦都知道了。   严舒锦是从严知理那里听来的:“这韩妃竟然如此恨韩家?”   严知理是带着严舒锦接儿子去的,两人坐在马车里,严舒锦手里抱着小暖炉,穿着红色镶了一圈兔毛的棉袄,看起来格外暖和,而且她眉眼张开了,竟选着柳勤和严知理好的地方长得,若是不知道她行事的人,怕是看了只觉得楚楚动人,根本不会信她行事那般霸道,一个人挑了三个世家还次次胜利。   “谁知道呢。”严知理也觉得无奈:“而且这事情怕韩家也知道了。”   若不是在马车里,严舒锦都要抱着肚子笑着打滚了:“狗咬狗一嘴毛,简直太可笑了吧。”   严知理也没有纠正严舒锦的话,只是说道:“也不知道韩家怎么养的。”   “谁让他们家蠢。”严舒锦毫不犹豫地说道:“宁安那么好,却这样亏待,韩妃蠢成这般模样,却被韩家当成宝一样,还送到宫中。”   这话其实是在试探,严舒锦是真的好气韩妃入宫的事情,她伯母说过是严帝一眼就看上了韩妃。   严知理却不愿意和女儿谈论这些事情:“怕是明年宫中要选秀了。”   严舒锦皱了皱眉问道:“选秀?”   严知理说道:“宫中一些宫女要放出去,肯定要选些新的进来,除此之外还有……你伯父后宫空虚,也需要选几个了,不过这两者应该不是一起的,具体怎么来我也不知道。”   严舒锦鼓起了腮帮子说道:“父亲呢?”   “我有你母亲就足够了。”严知理闻言笑道:“和我没什么关系的,以后家里也不会进别人的。”   严舒锦这才皱了皱鼻子,有些为伯母心疼,想来选秀的事情,是要交给伯母来做的,为自己的丈夫选秀,怎么都觉得讽刺。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原来还有这样的操作,不仅害人还要害己!   韩妃:我要为了母亲伸张正义!   宝姐:我觉得,一个人愚蠢,是最让人无奈的事情。   韩妃:我要大义灭亲!   宝姐:这是灭了自己吧? 第92章 金包子的物尽其用   严知理看到因为选秀的事情, 有些蔫蔫的女儿,忍不住说道:“其实这对嫂子来说, 也是一件好事。”   严舒锦瞪向了严知理,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道:“父亲!”   严知理看着女儿的模样,解释道:“你伯母没有孩子,如今有母亲护着,可是以后呢?”   “有我在呢。”严舒锦理所当然说道:“我会护着伯母的。”   严知理叹了口气,觉得女儿还是想的太过天真了:“如果以后太子是你伯母养出来的,不仅对嫂子好就是对你们姐弟也是好的,毕竟我们都有老的一天, 若是你伯父和我都不在了, 和下一任的关系好,对你们姐弟来说, 才是最大的保护。”   说到底,严知理想着让陈皇后养一个儿子, 不仅是为了陈皇后好,也是有私心的。   这话其实就有些严肃了,严知理觉得女儿不是想不到, 只不过不愿意往这方面去想, 毕竟在她心中, 她的伯母更重要一些。   严知理也不再说,而是让严舒锦自己去想。   严舒锦动了动唇,才说道:“可是这样对伯母太不公平了。”   严知理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如果太子是韩妃她们所出的话,那你伯母要怎么办?”   严舒锦低着头, 揪着衣服的毛毛,她其实想过,可是却想不出来结果,若是太子不是伯母养出来的,而是韩妃她们养出来的,那孩子以后肯定更亲近生母,对伯母不过是面子上的情分。   到了那个时候,伯母在后宫的日子要怎么办?难不成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活?   严知理觉得自己的话,对女儿来说太过严肃,笑了下说道:“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谁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怎么样。”   严舒锦应了一声,看着自己衣服上揪秃的一撮毛,就去揪严知理身上的了:“我觉得不会是韩妃的孩子,哪怕韩妃生再多的皇子也没有用。”   严知理挑了挑眉问道:“为什么?”   其实严知理也知道不可能是韩妃的子嗣的,要是太子的外祖家是世家出身,那么严帝的努力就白费了。   严舒锦理所当然地说道:“韩妃那么蠢。”   严知理被逗笑了,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严舒锦倒是提醒道:“父亲要小心韩妃,聪明人知道衡量得失,蠢人……特别是这种自以为聪明的蠢人,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   这话严太后也私下叮嘱过严知理,虽然严太后的话和严舒锦不一样,可是其中的意思一模一样,果然女儿是在母亲身上长得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竹轩书院,不过书院还没有下课,严知理和严舒锦就坐在马车里等着,严舒锦推开了车窗看着外面,感叹道:“这里比城里要冷。”   严知理看了一眼说道:“我要去拜访一下山长,你去吗?”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我在这里等弟弟,给弟弟一个惊喜,父亲去吧,记得问问贵哥学得怎么样。”   严知理也没有勉强女儿,叮嘱侍卫照顾好女儿,这才带了一个侍卫往书院走去。   严舒锦见外面守着的是孙桥,有些热情的问道:“孙桥你最近课上的怎么样?字有没有好看一些?”   孙桥单手按在刀柄上,就站在马车的附近闻言说道:“谢公主关心。”   严舒锦追问道:“那其他人呢?都开始认字了吗?”   想到手下人每天认字痛苦的模样,孙桥眼神里露出几分笑意:“都开始认字了。”   “这就好。”严舒锦趴在车窗上,看着长长的台阶,要从这里上去才能走进书院的大门:“你说等下雪了,万一结冰了,他们要怎么走?”   孙桥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说道:“有人打扫,再撒上粗盐,不会结冰的。”   严舒锦抱着自己的暖手炉:“你说京城的雪会不会下的很大?到时候能不能堆雪人?”   孙桥说道:“我也不知道。”   “还是不要下太大的雪了。”严舒锦说道:“要不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太冷了。”   孙桥没有回答,就像是永福公主说的,其实在有钱人家觉得很漂亮的雪景,可以堆雪人玩耍的东西,对贫苦人家来说,日子是很不好过的。   于姑姑递了一个新的暖手炉过去,把严舒锦手里有些凉了的换过来。   严舒锦说道:“姑姑再准备一个,一会给贵哥用。”   于姑姑恭声应了下来。   正说着,就看见竹轩书院的正门打开了,过了一会,才有人走出来。   严舒锦下了马车,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披风,看起来格外的显眼。   严启瑜出来的不算晚,他手里抱着书认认真真的下台阶,书童在他身后拎着东西,先看到了严舒锦,对着严启瑜说了一声,严启瑜抬头看了过来。   严舒锦招了招手,严启瑜步子快了一些,严舒锦迎了过去,把他怀里的书拿过来,顺手把自己的暖手炉塞过去:“父亲去见山长问你的成绩了,怕不怕?”   “不怕。”严启瑜其实不冷,却没有把暖手炉还回去,说道:“姐姐,外面冷,我们进马车吧。”   严舒锦见严启瑜穿的厚实,脸上也红扑扑的才笑道:“好啊,我让人备了热乎乎的银耳粥,你可以喝几口暖和一下。”   严启瑜乖乖应了下来。   严舒锦刚准备上马车,忽然看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偷偷往他们这边看,那人对上严舒锦的视线,吓了一跳差点摔倒:“孙桥,把罗公子请过来。”   那人正是罗正耀的堂弟,当初被严舒锦绑过的罗正辉,没想到罗正辉也到了竹轩书院念书,还正巧被严舒锦看到了。   严启瑜并不认识他,问道:“姐姐,他是谁?”   “就是那个退了李姐姐亲事傻子,罗正耀的堂弟。”严舒锦觉得罗正耀就是个傻子:“先被韩宁安揍了一顿,又被我揍了一顿的那个。”   这样一说,严启瑜就想起来了:“原来是他的堂弟啊,那姐姐揍过他吗?怎么觉得他很怕姐姐?”   严舒锦说道:“就是绑过一次。”   说话间,罗正辉已经被请过来了:“公主、世子。”   严舒锦笑嘻嘻地问道:“我很吓人吗?怎么一见到那么害怕?”   吓不吓人你自己心里不知道吗?   罗正辉觉得自己简直倒霉,知道就早早避开了,如今提到永福公主,自家堂哥还会腿软:“没、没有,我有事情所以想赶紧回家。”   严舒锦觉得罗正辉满脸的生无可恋很有意思,接了于姑姑递来的暖手炉随手塞给了他,说道:“你也暖暖手,我弟弟如今在书院,你年纪比他打大,多照顾着些。”   罗正辉被手中的暖手炉惊了一下,闻言说道:“不敢、不敢。”   书院的世家子弟可都知道严启瑜,他们都怕了严启瑜的亲姐姐,当初为了一个李家姑娘,都能毫不犹豫打了罗家的脸,若是知道严启瑜被他们欺负人,那不得把他们家都给烧了,哪里有人敢欺负严启瑜,都是避开他走的,就怕严启瑜自己走不稳摔倒在他们面前,到时候被永福公主知道,找他们算账。   严舒锦挑眉问道:“不敢照顾?”   罗正辉欲哭无泪,他就不该今天出门,要是知道永福公主来接严启瑜,他就躲在书院念书了:“不是,世子天资聪颖,不需要我照顾啊。”   “我弟弟确实聪明。”严舒锦可不是那种当着别人面就贬低自己亲人的:“不过他年纪小,也有不方便的地方,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罗正辉挣扎道:“我们念书的地方不在一起,就连住的地方都离得挺远的。”   “都是一个书院。”严舒锦觉得罗正辉还挺老实,而且她看到旁人都是结伴出来的,就严启瑜是自己带着书童的,想来还没有在书院交到朋友,就像是当初在村子里,小朋友都有不同的圈子,如果有人能带着严启瑜一起,倒是不错,而且如今的严舒锦对世家子弟也没那么大的偏见了,他们也有自己的优点,严启瑜和他们打交道也是不错的,起码那些人聪明,不敢真的伤了严启瑜:“你拿了我的暖手炉,就当同意了,以后有什么诗会、书会的,都带着我弟弟点。”   罗正辉觉得手中的暖手炉有千斤重,他就不该眼睛贱多看那么一下。   严舒锦说道:“弟弟快谢谢你罗家哥哥。”   严启瑜一脸严肃说道:“以后就麻烦罗家哥哥了。”   罗正辉真的想哭:“不麻烦,公主放心,我、我会照顾好世子的。”   严舒锦笑盈盈的说道:“好。”   目睹了这一切的孙桥,发自内心的同情罗正辉了,怎么每次倒霉的都是他,而且他知道永福公主开始没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是看到罗正辉的时候,才想到的。   严舒锦问道:“你家有人来接吗?要不要坐我家的马车?”   “不用,有人接我。”罗正辉赶紧说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严舒锦还让于姑姑拿了一盒子点心给罗正辉,这才让人离开。   等罗正辉离开了,严舒锦感叹道:“可惜认识的人不多,要不就能多拉几个壮丁了。”   严启瑜说道:“姐姐放心,我能照顾自己的。”   严舒锦带着严启瑜上了马车说道:“有些事情能走捷径为什么要绕路呢?”   严启瑜点了点头:“杜先生教过,能利用的都可以利用。”   “对啊。”严舒锦丝毫不觉得这样对待罗正辉有什么不对:“再说他堂哥当初得罪我们家,他这个做堂弟的帮着兄长赔罪也是应该的。”   虽然在马车外面,却听的一清二楚的孙桥觉得,这罗家真的够倒霉,明明吃了亏还要被永福公主惦记上,如果知道今日,怕是跪着都要让罗正耀把李家姑娘娶进门吧。   作者有话要说:  罗正辉:我还是个孩子,为什么世界对我这样的残酷无情。   宝姐:你们家当初做了坏事,现在要补偿我。   罗正辉:你打了我们家的人,抢了我家的马,还……   宝姐:恩?   罗正辉:嘤嘤,这件事告诉我们,人绝对不能做一点坏事,要不然就要被追究到天荒地老。 第93章 金包子的新想法   在姐弟两个说说笑笑的时候, 严知理回来了。   因为正是下课的时间,不少人家都来接在书院的孩子, 所以马车走的很慢,却很稳。   车夫在看到宣王府的标志后,都停在了路边让出了位置,让宣王府的马车先行。   严舒锦问道:“父亲,山长表扬弟弟了吗?”   严知理笑了下:“为什么不是批评?”   严舒锦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弟弟这么优秀。”   “如果是批评呢?”严知理故意问道:“毕竟这里的先生见过许多优秀的学子。”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要是批评,是弟弟不好的地方就让弟弟改,争取变得更优秀。”   严启瑜在一旁,小脸额外严肃说道:“我很好的。”   严知理被姐弟两个逗笑了:“不是贵哥的问题, 皇兄准备把宫中藏书的手抄本给书院送一份, 不过同样要求书院把藏书的手抄本送给宫中一份。”   严舒锦思索了一下问道:“是所有的书院还是只有竹轩书院?”   “是所有的书院。”严知理说道:“不管远近藏书多寡,当书院藏书的手抄本送上来后, 哪怕宫中都有了或者重复也是没关系的。”   严舒锦皱眉问道:“那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   严知理摇了摇头:“知道的只有小部分人,书院也先选了几个。”   “世家若是知道了, 能愿意吗?”严舒锦有些犹豫地问道:“伯父是怎么想的?”   严知理看着一双儿女说道:“宁安说的几个地方都发现了粮仓,除了一个地方保存不当,粮食毁了大半不能再用, 其它的都保存完整, 已经开始安排人准备运回京城了。”   严舒锦闻言一笑说道:“这就是手中有粮, 做事不慌吗?”   严启瑜捂着嘴笑了起来,他正在换牙,说话都有点漏风的。   严知理觉得女儿说的很形象,可不就是手中有粮, 底气十足:“当时候运量怕是瞒不过去,所以两件事情同时做,总能分散一下那些世家的注意力。”   “运粮和藏书的事情也是在互相掩护。”严舒锦一下听明白了:“那么京中的藏要盖了吧?”   严知理说道:“对。”   严舒锦给严知理倒了杯茶说道:“父亲,你看这个藏,宁安做出了不少贡献吧?又是捐钱又是捐书的。”   严知理接过茶,他有一个感觉,这个茶怕是不好容易喝进嘴里:“是。”   严舒锦笑嘻嘻地说道:“那你说要是在藏门口立个石碑,上面把做贡献的人和贡献的东西都刻上去,怎么样?比如韩宁安捐书多少册,银子多少。”   严知理想了一下说道:“若是这样的话,你不是不想让他出这些风头吗?”   毕竟粮仓的事情都藏着掖着,唯恐被人知道是韩景说出来的。   严舒锦明白严知理的想法,说道:“这不一样,粮仓那东西太危险,会致命的,而藏这样的,哪怕不说旁人就不知道韩宁安在其中做的事情了吗?还不如光明正大说出来,哪怕世家会觉得韩宁安是异类,可是普通出身的学子和清流都会感念韩宁安的好,知道他人品高尚。”   严知理挑眉看着女儿:“这是你觉得分家后,对韩宁安名声有碍,故意这样帮他宣扬吗?”   而且韩宁安人品高尚,那使得他哪怕不顾名声也要分家的韩家,得多差劲。   到了这个时候,女儿还不忘记再踩几脚韩家,真的是把记仇两个字刻在了骨子里。   严舒锦摸了下鼻子:“我虽然有私心,可是这样对藏有很多好处的,除了韩宁安,俞家老爷子甚至徐家都可以刻在上面,感激他们送上藏书。”   严知理有些不信:“你肯让徐家占便宜?”   “父亲,徐家是世家。”严舒锦眉眼弯弯的像个小狐狸:“韩宁安虽然出身世家,可是说到底已经分家了,他只有一个人并且靠山和世家没关系,俞家更算不得世家了,俞家是走科举上来的,而且发达也是从俞老爷子那时候起,根基浅,在世家那边也没什么姻亲关系网,而且俞家嫁娶多是书香出身或者清流人家。”   徐家是世家,这几个字就微妙了。   严启瑜一下子就明白了:“所以徐家是世家的叛徒,不管徐家是因为什么把藏书交出来,可是在几个人中,徐家的藏书是最多的,这个石碑等于把所有世家架在火上烤,如果一个世家都没有,看不到世家,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可是当有了后,天下人都会知道,为什么只有徐家愿意,而别的世家都没有做出这样有利于天下百姓的事情。”   “对啊。”严舒锦捏了块点心给弟弟:“世家就算最后屈服捐出一部分藏书,想要找个人出气的话,徐家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严知理觉得简直无法反驳。   严舒锦是要踩徐家,却有理有据,从利国利民上出发的,哪怕有私心又如何,哪怕严知理听了都觉得有道理。   “最重要的一点,除了世家外,这天下还有商人有科举进身的人家,商人逐利,只要能刻在石碑上的人家,伯父可以让朝中擅字之人,写一个善或者一个义字送给他们,哪怕商人藏书不多,可是架不住他们有钱啊。”严舒锦掰着手指说道:“藏怕是很难有收入,只会不断的花钱,这不就有了来路?”   严舒锦越说越兴奋,说道:“而且如果愿意捐钱的人多了,我们还可以设个考察,从中挑挑拣拣,那种愿意每年都捐的当然要优先了,然后朝廷有什么需要采买的,也先从这些人中选,宫宴这些的,也可以请他们一下,不过是一桌饭菜的事情,但是对他们来说确实很荣耀的!”   严知理深吸了口气,勉强平静下来,女儿说的这些还有些粗糙,却是绝对能行的,而且就像是女儿说的,他们需要付出的东西很少,但是收益是很大的,这样一来能解决很多东西。   严舒锦继续说道:“不过这些人家,伯父也要派人严查,若是做了坏事,就要直接扒掉他们的名头,石碑上的名字也要抹去。不管光是商人,所有人都要这样。”   严启瑜总觉得姐姐这句话有别的意思,徐家……姐姐怕是打着过河拆桥的想法在里面,等藏的事情稳妥了,抓了徐家的小辫子,既能出气又能杀鸡儆猴给众人看,让所有人知道,这些不单单是荣耀。   严知理还没有严启瑜了解严舒锦,听了只觉得有道理,总不能让人拿着这样的名头做坏事,坏了名声。   严舒锦叮嘱道:“最重要的是,父亲一定要让伯父知道这个名头,越少越值钱,物以稀为贵,这就像吊在驴子前面的萝卜,只有驴子吃不饱吃不好,才会觉得萝卜珍贵。”   严知理正色道:“我知道。”   严舒锦继续掰手指说道:“而科举进身的,就更简单了,谈谈他们的出身,再说说普通人家读书的不容易,难道不该帮忙吗?读书也不能忘记根本啊。”   等于把人架起来,不管这些人心里怎么想的,面上都要做出一个态度来。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虽然这样有些不太讲究,像是直接威胁了,可是谁让我们书少,只能这般广撒网了,哪怕都是重复的也可以挑出来,送去别的书院,不过这样的人家怕是家财也不多,抄书的花费还是要给他们的。”   严知理吐出一口气说道:“我本来在酒楼定了一桌想带着你们去的,这样一来,我要马上进宫了,让侍卫先送你们回去?”   严舒锦说道:“我可以带着弟弟去玩。”   严知理笑着应了下来,等进了城就和姐弟两个分开了,自己骑马进宫了,他把孙桥留下来保护儿女的安全了。   严启瑜说道:“姐姐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严舒锦笑着说道:“就在你们书院门口,有个石头上面刻着竹轩书院四个字,我看了就想到了。”   严启瑜一脸崇拜说道:“姐姐真厉害。”   严舒锦拍了拍严启瑜的头,马车是直接停在了酒楼的后院,姐弟两个下了马车,就有人引着他们上楼。   于姑姑跟在严舒锦的后面,等到了地方才上前小声说道:“公主,我刚才好像瞧见许家人了。”   严舒锦有些疑惑看着于姑姑。   于姑姑说道:“前朝末帝的第一任皇后就是出身许家,不到两年就病逝了。”   严舒锦微微皱眉,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怕是于姑姑不会特意提起。   于姑姑压低了声音:“说是病逝,其实许皇后是自缢而亡。”   严舒锦瞪圆了眼睛,一位皇后自缢而亡?这是被忽略到何种地步,毕竟皇后身边可都是跟着人的,若是有一点疏忽,怕身边伺候的都要问罪的,而且皇后自缢,若不是实在活不了,怎么可能自缢,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家里想一想。   万一问罪家里要怎么办?   于姑姑接着说道:“说是自缢的时候,肚中还有三个月的身孕。”   严舒锦吸了口冷气:“真的是自缢吗?”   于姑姑没有回答。   严舒锦咽了咽口水说道:“许家人怎么样?”   严启瑜在一旁听的也觉得心惊肉跳的。   于姑姑说道:“许皇后的祖父曾是末帝的先生,因为许皇后的死,也病逝了,后来许家变卖了京中的产业,回老家说是给许老爷子守孝了。”   严舒锦倒是觉得许家是及时止损,这样避开也是为了保存全家,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进京?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我就看了一眼竹轩书院的石碑!   众人:你满肚子坏水!   宝姐:人太聪明了真的没办法。   众人:qaq咕噜咕噜往外冒坏水。   宝姐:徐家也可以扬名了,别太感激我。   徐家:感激你全家!!!!! 第94章 金包子得到答案   程家的事情, 严舒锦听完也就没有在意,她让人单独在隔壁开了一桌, 可以让侍卫都过去吃点东西暖和一下,而于姑姑和玉润她们就在旁边摆了小桌,同样的菜色都是一式两份的。   严舒锦和严启瑜吃饭的时候是不用人伺候的,两姐弟自己就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还很自在。   孙桥这些侍卫和玉润这些丫环都喜欢跟着严舒锦出来,因为严舒锦出手很大方,不管吃什么东西都有他们一份。   说到底严舒锦也是做过下人的,难免会多照顾着他们一些。   严启瑜问道:“姐姐, 这些日子家中有什么事情吗?”   “家中倒是没什么事情。”严舒锦给严启瑜盛了碗汤, 让他放凉了喝:“就是祖母那边决定了,等开春后大家就一起种地。”   严启瑜不觉得这是大事情, 他当初还帮着家里喂鸡喂鸭,打扫过鸡圈呢。   严舒锦把韩家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又把韩妃做的着重点了出来。   严启瑜夹在筷子上的菜都忘记往嘴里送了,愣了愣才吃掉,说道:“韩妃这……”   一时间严启瑜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了。   严舒锦喝了几口汤:“空有美貌吗?”   严启瑜一脸严肃说道:“母亲和姐姐最好看。”   严舒锦被逗笑了, 给严启瑜夹了个大鸡腿:“你在书院怎么样?”   “挺好的。”严启瑜最喜欢吃鸡腿了, 书院虽然不缺肉, 可是没有外面做的这么香:“姐姐,我有时候夜里会饿,可是书院没有夜宵。”   严舒锦说道:“你正在长身体,我让厨房准备些耐放的饼子和肉干, 还有那些芝麻糊一类的,多给你准备点,你到时候饿了就让书童用热水冲一碗。”   严启瑜咬了一口鸡腿肉,咽下去后才说道:“我只能让小俊在晚上的时候多买两个馒头,实在饿了就吃几口,可是不好吃。”   严启瑜闻言也心疼,想了下问道:“屋中不是有火盆吗?”   “有的。”严启瑜说道:“很暖和。”   严舒锦笑道:“那我找人给你打两个小架子,到时候放在火盆上,包子馒头这类的都可以买来,想吃了烤一烤就是了,还可以带一下红薯这类的。”   严启瑜使劲点头。   严舒锦怎么看都觉得弟弟在书院这几天都饿瘦了:“不过吃这些容易上火,再给你带点菊花茶,每天喝一点知道吗?”   严启瑜使劲点头,只要晚上有吃的,他愿意多喝点水的,而且菊花茶里面放点糖甜甜的很好喝:“姐姐多给我带点,也给小俊吃。”   严舒锦说道:“隔几天让人给你送点就是了。”   严启瑜咧嘴一笑,说道:“还是姐姐好。”   严舒锦倒是心疼,问道:“怎么不与家里说?”   “又不是什么大事。”严启瑜啃完了一个鸡腿,喝了几口汤:“小俊要说,我也给拦着,这次回来说也是一样的。”   严舒锦有些无奈,说道:“下回有事情尽早说知道吗?现在家里有很多人干活,不会累招谁的。”   严启瑜小声说道:“我怕母亲和姐姐觉得那里生活艰难,心里难受。”   严舒锦哭笑不得,伸手戳了戳严启瑜:“再多带些碳好了,弄个砂锅也可以熬点粥。”   严启瑜见严舒锦把事情安排妥当,自己就乐呵呵地吃着菜,也不多嘴了。   严舒锦吃好了以后还让人打包了几样糕点,给齐夫人和韩景各送了一份,又选了几样带回家给母亲尝尝,倒不是说外面的东西比家里的好吃,不过是姐弟两个尝到合胃口的,想要和柳勤分享一下。   等回到家中,柳勤正在看账本,见到女儿和儿子,就笑了起来,让丫环把他们带回来的东西装盘摆好,仔细摸了摸两个人的手,确定都是暖的这才放心:“你们父亲呢?”   “父亲进宫办事了。”严舒锦凑到柳勤的身边问道:“母亲在算什么?”   柳勤让开位置,让严舒锦看的更清楚:“这个月和齐夫人的生意开始有收入了。”   “这是好事,母亲请我们吃饭。”严舒锦一脸财迷的样子:“还要给我们买好东西。”   柳勤搂着女儿笑个不停:“好。”   严启瑜坐在一旁,也为了母亲高兴,这个和家中有钱是不一样的,这是母亲自己赚到的,虽然严启瑜还不明白代表着什么,却觉得这对母亲来说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柳勤问了儿子书院的事情,这才说道:“对了,你伯母让人去韩家质问韩老夫人贪污儿媳嫁妆的事情了,说是韩妃举报的。”   严舒锦直接倒在软榻上抱着肚子笑了起来,虽说没有不漏风的墙,迟早韩家会知道韩妃做的事情,可是这样明晃晃的打脸着实有意思:“好期待韩家人的表情。”   严启瑜有些担心问道:“伯父知道吗?”   严舒锦笑道:“笨弟弟,肯定是伯父让的。”   要不然伯母根本懒得去折腾这些事情,毕竟对于伯母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严启瑜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柳勤柔声说道:“确实是你伯父让的,而且这件事你伯父出面不好,所以交给你伯母,而且韩老夫人的三等伯夫人封号被夺,韩宁安的祖母被追封为三等伯夫人了。”   严舒锦觉得韩老夫人这次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严启瑜说道:“这也是好事。”   “韩妃也算是如愿以偿了。”严舒锦幸灾乐祸地说道:“韩老夫人以后要羞于见人了吧?”   柳勤给女儿整理了一下发,说道:“不仅如此,韩妃也被禁足三个月。”   严舒锦拍手,笑道:“正好出来一起做农活。”   就是不知道韩妃到底希望出来还是不希望出来了。   柳勤也笑了下,不再提这些:“杜先生还等着考校你们的功课呢。”   “我给杜先生和李先生都带了烤鸭,已经让人先送过去了。”严舒锦笑着说道:“母亲尝尝这个梅花糕,我觉得很好吃。”   柳勤捏了一块尝了口,也觉得味道不错。   母子三人又聊了一会,严舒锦才带着严启瑜一并去见杜先生了。   如今天气越发的冷了,杜先生就整日待在屋中,门口都挂着厚厚的帘子,唯恐进了冷风一般。   严启瑜不在家中,严舒锦依旧跟着杜先生和李先生学习。   杜先生倒是没有考校严启瑜的学问,而是问起了他在书院的交友情况,知道严启瑜还没交到朋友,倒也没有催促,只是说道:“世子,你交朋友的话,也要分清几种,一种是可以交托生死的,这种可遇而不可求,要慎重。”   严启瑜恭声说道:“是。”   “一种是可以带回家中的,说一些私密的事情。”杜先生看着严启瑜,叮嘱道:“还有一种是可以在外玩乐的。”   严启瑜想了下说道:“我明白先生的意思,朋友也有亲疏远近的,有些朋友哪怕平时不联系,却可以交托生死,有些看似亲密,却只能共富贵。还有一种就是虽然不能托付生死,却也不会出卖你的。”   杜先生说道:“你要掌握好一个度,而且私密的事情不代表那种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不能让人知道的,就永远埋在心里,不要有侥幸的心理,比如我和他关系很好,他不会说出去,这样的想法会害死人的,到时候秘密真被说出去了,那也不能全怪别人,也怪你自己的不谨慎。”   严启瑜牢牢记在了心里,问道:“先生有可以交托生死的朋友吗?”   “想知道?”杜先生挑眉反问道:“你觉得我会说吗?”   严舒锦拍了拍弟弟的头,这种问题明显不可能得到答案的。   严启瑜挠了挠脸:“我就是有些好奇,先生可以不回答的。”   杜先生笑了下没有多言什么。   严舒锦问道:“对了,今天在酒楼,于姑姑看到了程家人,先生知道程家吗?”   杜先生略微皱眉:“程家来京城了?”   “先生知道?”以前杜先生没和严舒锦提过程家,严舒锦还以为杜先生是不知道的,可是听杜先生的口气倒像是知道:“就是前朝末帝那个皇后的。”   杜先生神情有些复杂,说道:“我当然知道。”   严舒锦看向杜先生。   杜先生笑了下,只是那笑说不出的讽刺、悲伤和痛苦:“不就是那位只当了皇后两年就被人缢死的可怜皇后吗?”   严舒锦咽了咽口水,直接挥了挥手让屋中伺候的人出去,于姑姑守在门口,这才问道:“杜先生……”   就连于姑姑这种宫中出来的,都只知道成皇后是缢亡的,但是自缢还是旁的,根本不知道,杜先生却一口说出是被人缢死的,这其中有什么关系,严舒锦只是想想就觉得心惊肉跳。   杜先生看向严舒锦,说道:“公主是想问,我为何知道这些吗?”   严舒锦咽了咽口水说道:“杜先生不想说就不要说,谁还没有点秘密呢。”   严启瑜也在一旁劝道:“我们只知道您是教导我们的杜先生就足够了。”   严舒锦点头。   杜先生闻言反而笑了下,说道:“这没什么不能说的,难道你们就没好奇过我为什么会知道那么事情?能教你们乱七八糟许多东西吗?”   好奇过。   杜先生微微垂眸,说道:“因为我姓程,那位可怜的傻皇后,就是我的长姐。”   严舒锦和严启瑜都愣住了。   杜先生挑了挑眉说道:“你们父亲都知道。”   严舒锦犹豫了许久才说道:“那先生你年岁不小了啊。”   杜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杜先生:快点来,欢呼呢?震惊呢?疑惑呢?   宝姐:那先生你蛮老的了。   杜先生:???   宝姐:是个老人家了,比我爹都老了。   杜先生:你这是人说的话吗? 第95章 金包子听故事   杜先生都不想搭理严舒锦。   严舒锦倒是凑过来问道:“那程家这次来是找先生的吗?”   杜先生问道:“来的是多大年纪的?是男是女?怎么看出是程家的?”   严舒锦说道:“要不要问问于姑姑?”   杜先生挑眉说道:“那你还不去叫于姑姑进来?”   严舒锦皱了皱鼻子, 还是先去把于姑姑叫了进来问道:“于姑姑,你是怎么认出程家的?”   “马车上有标志。”于姑姑说道:“当初我有幸见过一次, 就记住了。”   杜先生问道:“来的是多大年纪的?”   于姑姑思索了一下说道:“只看到其中一个二十上下的青年,应该还有位姑娘。”   杜先生也猜不到来的是谁。   严舒锦问道:“需要我让人打听一下吗?”   杜先生竟然没有马上回答。   严舒锦看了眼说道:“于姑姑帮我端些热茶和瓜子花生来。”   于姑姑恭声应下,当即就出去端茶了。   没一会就把严舒锦要的东西送来了,还送了点瓜子花生来,严舒锦先给杜先生倒了杯热茶,就给严启瑜抓了把花生,而她自己抓了把瓜子,问道:“先生吃点吗?”   杜先生觉得严舒锦就是来气他的, 刚刚那点近乡情怯的心情都被这一把瓜子给吹散了, 索性抓了点也嗑了起来。   “先生不会是偷偷离家的吧?”严舒锦一边吃一边有些好奇的问道:“所以想见家人又不敢。”   杜先生动了动唇,懒得搭理严舒锦。   严舒锦说道:“看来我说对了。”   杜先生为防严舒锦说出更过分的话, 解释道:“我有留下信。”   严舒锦感叹道:“我一直在想什么样的人家能教出先生这样的人来,先生与我们说说程家的事情吧?”   这一句话, 说到了杜先生的心里,他神色缓和了许多说道:“我出门在外,就从了母姓, 倒也不算骗你们。”   严舒锦毫不犹豫说道:“先生只是不坦诚而已。”   杜先生格外无奈, 他就不该因为严舒锦说了一句恭维的话就放松戒备:“哪个人能没有点秘密呢?”   严舒锦笑盈盈的没有开口。   严启瑜看了看杜先生看了看严舒锦, 格外严肃说道:“先生、姐姐我们能不能说正事?”   杜先生伸手敲了下严启瑜的额头,这才说道:“当年我姐姐被指给了末帝当皇子妃,后来是太子妃最后末帝登基,她就是皇后。”   “前朝末帝在皇子和太子的时候, 虽然算不得什么天资极好的,却也算得上老实脾气好,可是在他登基后,一切都变了,先是以我姐姐多年无子为由,抬了诸多女子入宫。”杜先生当时还年幼,很多事情都是避着他的:“甚至还用什么童男童女炼长生不老丹,只要能想象出的荒唐事他都做过,就好像关在笼子的疯狗被放出来了一样。”   杜先生双手捧着茶,神色很平静,只是眼神看向了门帘的位置,有些空荡茫然:“我祖父是末帝的父亲点的太子太傅,我姐姐自幼知书达礼,虽算不得绝美却也温婉漂亮,对前朝末帝多有劝诫,自然惹得前朝末帝格外不喜,我姐姐虽是皇后,在后宫中却格外难熬。”   严舒锦皱眉,神色有些不好。   杜先生冷笑了下:“每隔几日都要抬出不少尸体扔在乱葬岗上,后来末帝又要广纳后宫,那些世家都不愿意把自家姑娘送进宫中,也就是后来韩家不要脸皮,把自家闺女送了去。”   “我姐姐是被末帝勒死的。”杜先生杯中的茶水洒在了他的手上,他索性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拿了帕子仔细擦着手:“那个时候末帝吃了所谓的神仙丹,神志不清了,却记得我姐姐有孕,就拿着丹药到了姐姐的宫中,逼着我姐姐吃,说要孩子出生就有仙骨,我姐姐肚中有孩子,如何愿意吃那等害人的东西。”   “我姐姐就被勒死了。”杜先生微微垂眸,冷声道:“当时有位姑姑在屋中,却也被末帝给杀了,等他药醒后,我姐姐身体都凉了,只对外说我姐姐病逝的。”   杜先生觉得可悲可笑:“我们家如何肯信,明明前几日姐姐还与家人说有孕了,以后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怎么就突然暴毙了?不仅姐姐没了,姐姐那些陪嫁也都死了,我们家甚至没能见到姐姐最后一面,姐姐被匆匆下葬,那时候皇后陵还没建好呢。”   “祖父在知道姐姐死后,就病倒了,他觉得都是他害了姐姐,祖父叮嘱家里,在他死后就以守孝的名义,全家都回老家去。”杜先生那时候也被叫到了床边,听着祖父的叮嘱:“不论说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   杜先生咬牙说道:“祖父是在听完姐姐的死因,当晚就咽气了。”   严启瑜觉得而有些难受。   严舒锦直接问道:“那要不要把你姐姐的棺材挖出来,迁回你家祖坟?”   杜先生整个人愣住了,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理所当然地说道:“想来你姐姐也不愿意躺在郑家的坟墓里。”   杜先生端着杯子一口把水给喝了:“好!我与家里人说。”   严舒锦觉得很稀奇:“你们家就没想过吗?而且先生离家出走来帮我父亲,就没什么想要得到的吗?”   杜先生还真有想要得到的东西,可是谁家会去想挖坟的事情?这样离经叛道的想法,也只有严舒锦会这样自然的说出口,就好像说今天不想吃红烧肉我们换成红烧排骨一样。   严舒锦见杜先生脸色不好看,犹豫了一下问道:“就算没想过,现在想想也不晚,对了,我父亲知道这些吗?”   杜先生板着脸说道:“知道,要不然他也不敢让来历不明的人教你们。”   严舒锦继续嗑瓜子说道:“现在先生虽然没有官职,可是能教我和弟弟这么优秀的人,又辅佐我父亲造反成功,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吧?”   杜先生完全不想说话。   严舒锦有些担忧问道:“不过先生这么老了,还没有成亲也没有子嗣,是有点可怜了。”   杜先生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前的人不光是他学生还是公主,不能揍不能揍:“我不算老。”   严舒锦一脸嫌弃说道:“行吧,先生说的算。”   好气,完全不想说话了。   不过杜先生也发现,那些因为往事而起的伤感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严舒锦问道:“那我让人去找找程家人?”   杜先生一脸生无可恋,他连严舒锦都忍下来了,还有什么难关过不去吗?没有,近乡情怯是什么,总不能比严舒锦更难打交道了:“找吧找吧。”   严舒锦当即出去吩咐于姑姑让孙桥出去找人,找到后不要打扰。   严启瑜有些同情杜先生说道:“先生还不算老的。”   杜先生觉得这安慰还不如不说。   严舒锦回来坐下后,继续问道:“那先生有什么兄弟姐妹吗?才学如何?先生为什么要偷跑出来?又为什么跟着我父亲?”   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杜先生说道:“我一个姐姐一个兄长,按照祖父的评价,我父亲可守成,我兄长和我父亲一样,有些古板。”   古板和守成不是不好,只是不适合现在而已。   严舒锦倒是有些可惜,又有些怀疑地问道:“那你的侄子呢?还有堂兄弟呢?”   杜先生挑眉,冷笑道:“怎么,就我一个给你们老严家卖命还不够?”   严舒锦搓了搓手指说道:“帮手谁也不嫌多对不对?”   杜先生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家人不会入官场或者王府的,你死心吧。”   严舒锦愣了下明白过来,如果程家人都投靠过来,反而不好,问道:“那和我同龄的姑娘呢?要是有好的来给我当伴读吧,我绝对不欺负她。”   这话一出,杜先生倒是没有一口拒绝,毕竟他也是要为家里谋个出路的:“我还没见过,等我见过再说。”   “有适龄的男孩也行,弟弟身边也没伴读。”严舒锦倒是不挑,说到底他们是缺人的,把杜先生绑在自己的船上总归更加放心:“我可不要笨的。”   杜先生指着门口,什么话都不想和严舒锦说了。   严舒锦和严启瑜被杜先生无言地赶了出去。   严启瑜叹了口气说道:“姐姐,你为什么要故意欺负先生?”   严舒锦说道:“不知道啊,可能不习惯先生脸上那种悲哀的神情吧。”   “可是你这样害得我也被赶了出来。”严启瑜诉说着自己的苦恼:“我还有些事情想要问杜先生呢。”   严舒锦忽然问道:“你说我们以后叫先生杜先生还是程先生呢?”   严启瑜想了一下说道:“还是杜先生吧?”   严舒锦小声说道:“等到时候杜先生的侄子或者侄女进府了,一个姓程一个姓杜,会不会被人怀疑,杜先生是抱养的?”   严启瑜犹豫了下:“那叫程先生?”   “可是杜先生不高兴怎么办?”严舒锦再次问道:“毕竟我们和杜先生更亲近。”   严启瑜顿了顿:“那、那不能让杜先生的侄子或者侄女也改姓吧?”   严舒锦使劲揉了下严启瑜的脸,哈哈笑着往正院走去。   严启瑜这才发现自己被姐姐欺负了,也不生气乐呵呵地跟在了严舒锦的身后。   严舒锦说道:“明天进宫去见祖母,到时候多陪着祖母和伯母说说话。”   “我知道了。”严启瑜乖乖答应下来:“我还背了不少新诗词,我可以背给祖母听的。” 第96章 金包子的新朋友   程家人根本没有躲藏的意思, 王府的侍卫很快就查到了程家人住的地方,杜先生当即去见了家里人。   严舒锦把事情大致与母亲提了, 柳勤知道程家人暂住在客栈,特意让人收拾了院子出来,除此之外还送了不少东西去客栈,吃的用的应有尽有,还有上等的碳和新的没有上身过的手暖披风,虽然说不上多名贵,却让人一看就知道是用心准备的格外贴心。   不论程家人见到这些东西是什么感受,起码杜先生是领情的, 毕竟宣王妃这般厚待程家人, 也是因为他。   严舒锦在柳勤的身边,柳勤柔声说道:“就从杜先生的为人处世上来看, 程家那样的出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真送些名贵的反而不如这些贴心。”   “我知道的。”严舒锦说道:“送礼就要讲究恰到好处。”   严启瑜坐在一旁,他知道母亲和姐姐这些是说给他听的。   柳勤说道:“而且程家是从南方来,怕是受不得京城的严寒, 若是程家愿意住进王府, 火盆这些的一定要供足了。”   严舒锦问道:“母亲前段时间让人从江南请了厨子来, 是不是也考虑到以后家中会有南边来的客人?”   “总是有备无患的。”柳勤看向了严启瑜:“而且这样的厨子,平时我们也可以用到的。”   严启瑜默默记在心里,他觉得很多人最后能取得成功,不是因为他多优秀, 更多的是准备的充足,他把自己代入程家人的身份中,被宣王府这样招待着,哪怕对宣王府没有好感,也不可能有恶感的,最重要的是杜先生能看到宣王府的用心,这就足够了。   程家人到底没来王府住,他们是来京城办事的,而且程家在京城中还有宅子,只是很久没有人住过了,程家让人过来,也是看看怎么把宅子收拾一下,能遇到杜先生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第二天程家人就带了礼上门拜访。   宣王特意留下来见过了程家人后,这才带着儿子进宫去了,宣王妃和严舒锦留下来招待程家人。   程家来的是杜先生兄长的一双儿女,程芝和程季桐。   程季桐容貌上等,看起来稳重文雅,而程芝单看左边秀美,可是右脸眼睛附近有快婴儿巴掌大的红色胎记,毁了那一张好容貌。   不过程芝很安静,行为举止也落落大方的,话虽然不多,却每次都能说到点子上,让人不由自主忽略了她脸上的胎记。   杜先生坐在一旁,神色有些不好,却没有说什么,而且严舒锦可以确定杜先生对程芝和程季桐很在乎。   严舒锦坐在程芝的身边,小声问道:“杜先生当初离家的时候,真的没有订亲吗?”   程芝愣了下,抿唇一笑,她挺喜欢和严舒锦说话的,因为严舒锦看到她的胎记是大大方方的,不像是旁人那样,明明想看却装作不去注意,或者带着厌恶的模样。   杜先生格外无语,说道:“公主,我还坐在这里呢。”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先生你就不能自觉点吗?”   杜先生诧异地看向了严舒锦。   严舒锦在杜先生和她与程芝之间用手指画了一条线:“我们年纪小的人在说话呢。”   杜先生指着严舒锦,最后哼了一声。   柳勤怕自己在这里,他们会有些不自在,就说道:“永福帮我好好招待客人,不许胡闹知道吗?”   严舒锦赶紧答应下来,说道:“母亲让人给我送点杏仁酥和糖蒸酥酪,那个好好吃。”   柳勤一口应了下来,又和程家姐弟打了招呼,这才带着方姑姑一并离开。   等柳勤离开,几个人才重新坐下,严舒锦用眼神示意杜先生。   杜先生有些莫名问道:“公主是眼睛不舒服吗?”   严舒锦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说道:“先生,你看我母亲多知情识趣,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杜先生觉得一口气堵在嗓子里,简直出不了。   倒是程芝和程季桐被严舒锦这样一闹,刚到时候的拘谨消失的一干二净,杜先生离开家的时候,他们一个五岁一个四岁,又听家里时常提起这位小叔,可是知道杜先生不少事情的,而且在父亲的口中,这位小叔简直气死人不偿命,如今看着小叔被永福公主气的说不出话,心中觉得格外有意思。   严舒锦嘻嘻笑了下,又去拉着程芝亲亲热热说话了:“程姐姐你们这次来是做什么?是来找先生的吗?以后你们是不是要搬来京城了?我给你说,你们要是搬过来,我来罩着你,谁敢欺负你,我就帮你揍人。”   程芝被逗笑了,如果没有这块胎记,程芝绝对是个美人,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如水的温柔:“这次是来打听一些事情的,家里并不知道小叔的下落,不过弟弟已经写信回去了,想来不久父亲他们就该过来了,至于要不要留在京城,家里还没决定呢。”   严舒锦感叹道:“要是留下就好了,我以后也有人玩了。”   程季桐在听到姐姐的第一句话时候,神色有些不好,却没有说什么。   “对了,我和程姐姐真有缘。”严舒锦握着程芝的手,程芝的手很软,不过手指上有练字留下的茧子,让严舒锦忍不住捏了下,若是严舒锦是个姑娘,还一脸坦然,这种举止好似登徒浪子一般:“我也有弟弟。”   杜先生简直看不过了,直接说道:“公主,我侄女倒霉,她的未婚夫娶了别人。”   这话一出,严舒锦脸色变了变。   程芝有些无奈,她并不知道小叔为什么把这件事说出来,她来京城时日还短,没有听说过严舒锦做的那些丰功伟业。   严舒锦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程季桐看向了小叔,他在知道这件事的事情也格外生气,所以在确定了小叔身份后就把事情告诉了小叔,小叔当时表情就很耐人寻味。   杜先生直接踢了踢程季桐的腿:“原原本本说一遍。”   程季桐觉得小叔会让他在这个时候提起,应该是别有用意的:“当初庞家与程家是指腹为婚的,只是那个时候庞家和程家所出皆是男儿,这才改由下一代,也就是我姐姐和庞家的嫡长孙,两家是交换了信物的。”   严舒锦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她忍不住说道:“两家孩子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直接订了亲事,你们……听不负责的啊。万一庞家的嫡长孙是个纨绔呢?这不耽误了程姐姐吗?”   杜先生倒是赞同的:“我当时也这样说,不过我哥重承诺,说是两家亲事是长辈订下来的,而且在芝姐出生后,还特意写信问了庞家,当时庞老爷子太活着,一口咬定了亲事不变得。”   “因为我出生脸上就有胎记,父亲和母亲担心庞家知道后会毁亲或者对我不好,索性直接把情况告知了庞家,还把定亲信物给还了回去。”程芝在一旁柔声补充道:“只是庞家老爷子不同意退亲,又把定亲信物寄了回来。”   杜先生说道:“庞老爷子还亲笔写信承诺,绝对会善待芝姐,甚至庞家嫡长孙四十无子才可纳妾,我哥这才动了心。”   严舒锦点了点头,问道:“现在出波折了?”   杜先生脸色难看说道:“对,和芝姐订亲的庞嘉却已经成亲多年,如今更有一子,而庞老爷子也病逝了。”   严舒锦微微皱眉问道:“那现在程姐姐准备怎么做呢?”   杜先生说道:“不能……”   “先生,这是程姐姐的终身大事。”严舒锦一脸严肃打断了杜先生的话:“所以该让程姐姐来决定。”   杜先生愣了下,倒是没有生气,而是点了下头说道:“公主说的是。”   程芝有些诧异,却觉得心中暖暖的,程季桐也有些愧疚,在知道这件事后,他一直很生气,只想着带姐姐回家,问问父亲怎么解决,却忘记了这毕竟是姐姐的事情,应该让姐姐来决定。   “我……”程芝抿了抿唇说道:“我想问问庞家,是个什么成算,把定亲信物还回去就是了,毕竟两家将近十年没有联系了,真有什么事情也是正常的。”   和杜先生、程季桐的愤怒相比,程芝平静了许多。   严舒锦说道:“那行,我陪着程姐姐去庞家走一趟就是了,让庞家给个交代,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庞家没有提前和程家说一声,都是庞家的失礼,总不能让程姐姐白等了这些年,多少也要赔偿些的。”   没等杜先生他们说话,严舒锦就正色道:“不要拒绝,错了就是错了,虽然钱财一类的不能补偿程姐姐这些年的等待,可是庞家必须为了自己的错误做出补偿,程姐姐看不上的话,可以直接捐给我伯父马上要建的藏啊。”   杜先生翻了个白眼,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在外这么多年,杜先生也不是那种清高的人,倒是对严舒锦的话没有意见。   程芝闻言笑了下说道:“好。”   严舒锦问道:“程姐姐你们真的还要住在客栈吗?万一庞家去找你们,多不方便。”   杜先生也劝道:“就在离开之前,先住王府,又不是什么大事情。”   “对啊。”严舒锦笑嘻嘻地说道:“程姐姐可以和我住,我院子很大的,让你弟弟去和杜先生住就是了。”   这一下就把程家姐弟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程家姐弟拒绝了一次,这次再拒绝就有些不好了,两人对视一眼,才说道:“那就打扰公主了。”   “没关系啊。”严舒锦问道:“那就给庞家送帖子,说明日拜访好了。”   程芝柔声应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韩肉肉:这个世道不仅要防男人,还要防女人。   宝姐:没关系,你还是最好看的。   韩肉肉:可是你都没有想我吗?   宝姐:???   韩肉肉:我好久没出现了!!!!   宝姐: ̄□ ̄||我没注意到啊。   韩肉肉:卒。 第97章 金包子的效应   在程芝他们同意搬过来后, 严舒锦一边招呼着于姑姑去收拾屋子,一边招呼着玉润去与母亲说一声, 让母亲安排人帮程芝姐弟收拾行李,赶紧搬过来。   杜先生倒是习以为常,而程芝和程季桐都目瞪口呆了,知道的是帮着搬行李不知道的还以为遇到土匪了。   程芝让贴身丫环和程季桐的一个小厮带着宣王府的人去了客栈收拾行李,而严舒锦直接吧程季桐交给了杜先生,自己带着程芝去院子。   等严知理带着严启瑜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柳勤还特意设宴招待了程家姐弟。   而收到了程家帖子的庞家人, 就没有程家姐弟这样的好心情了。   庞家如今的当家正是庞嘉的父亲, 他此时脸色难看,说道:“如今要怎么办?”   张氏皱眉说道:“程家那么多年没有消息, 难不成就让嘉哥等着她吗?”   庞老爷当初也是这样想的,开始他是不同意的, 还派人去找了程家,可是没有任何消息,又有妻子和儿子在一旁劝说, 这才同意了, 如今程家找来, 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们家失信于人了。   庞嘉忍不住说道:“当初程家要退亲,祖父就该同意。”   想到信中所写的,程家姑娘面上有瑕,他就格外不愿意娶。   庞老爷怒道:“都是你个不孝子。”   张氏就这么一个儿子, 自然护得很,闻言说道:“骂嘉哥干什么?这又怪不得嘉哥。”   庞老爷沉声说道:“我庞家绝对不做言而无信的人。”   庞嘉已经娶妻生子,闻言说道:“我已经娶妻,还有儿子,难不成还要休妻再娶?就算我愿意,想来程家也是不愿意的。”   庞老爷没有吭声。   庞家的妻子小张氏忍不住红了眼睛,低低哭了起来。   庞家和小张氏青梅竹马长大,看了也是心疼说道:“父亲就算不为儿子的幸福着想,也要想想您的孙子啊。”   张氏也说道:“我们家又不是没去找过,程家早不来晚不来,如今才来,谁知道安的什么心思。”   庞嘉娶得小张氏,正是张氏兄长的女儿,小张氏既是儿媳妇又是侄女,两个人一向亲近,张氏自然是护着的。   张氏看向了弟媳邢氏说道:“嘉哥休妻是不可能的,彬哥不正好没有娶妻吗?”   邢氏脸色一变,直接说道:“当初定下的亲事,可是嫡长孙,和我家彬哥有什么关系?”   张氏用帕子沾了沾嘴角说道:“都是一家人,难不成让外人说,我们庞家不守信吗?”   邢氏大怒,狠狠拍桌子说道:“当初父亲可是说了,程家姑娘可是要做当家主母的。”   张氏脸色变了,她也想到了这句话,却直接耍赖说道:“我怎么不知道,父亲可留下书信提这件事了吗?”   庞二爷根本不和张氏多言,直接说道:“大哥,父亲说过没说过你我心知肚明,你们大房当初要娶小张氏的时候,我可是特意提醒过程家的事情,更是从头到尾不赞同这门亲事的,当时你们怎么说?程家要是来人,你们会一力承担,如今出了事情,就往我们二房身上推?”   庞老爷瞪了张氏一眼,说道:“闭嘴,你乱说什么!”   张氏用帕子捂着脸哭了起来,说道:“怎么就是我乱说了,这不是正好吗?父亲当初可是夸程家的教养极好的,教出来的闺女绝对不差,我这也是为了彬哥考虑啊。”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庞彬直言道:“这件事现在不是我们庞家想要怎么解决,而是程家要怎么办。”   庞二爷听了儿子的话,问道:“彬哥说的对,如今是我庞家失信于人,就看程家要怎么解决了。”   “难不成程家让我休妻娶那个丑八怪我也要娶吗?”庞嘉抱怨道:“我儿子怎么办?”   小张氏捂着心口一脸要晕过去的表情:“我不活了,康儿有个被休的母亲,还不如和我一起死了算了。”   邢氏冷笑一声说道:“那你去死啊。”   她本不是这样恶毒的人,可是如今关系到儿子,根本忍不住。   当初张氏自小就把小张氏接到家中养着,图的是什么她看得一清二楚,小张氏嫁给庞嘉,不到八个月就生了儿子,对外说是早产,到底如何他们一清二楚,不过是为了家里的名声,没有吭声罢了。   不等张氏说话,庞彬就开口道:“如果只是休妻另娶那就简单了,你们别忘了,这帖子是宣王府的侍卫送来的,明日永福公主也是要到的。”   永福公主四个字,让屋中变得安静了,就连小张氏都闭着嘴不敢哭了。   邢氏看着小张氏冷笑道:“到时候你可别当着永福公主面要死要活,说不得你只是说来威胁一下,永福公主真让你去死了。”   庞彬说道:“父亲、母亲,这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当初堂哥成亲的时候,或者说在伯母接了娘家表姑娘来住的时候,我们都多次提醒了,如今出了事情,怎么也牵扯不到我们家身上。”   庞二爷也说道:“对,走吧。”   邢氏冷哼了一声,说道:“彬哥、晏哥我们走,我们家可不在这里当替罪羊。”   张氏赶紧上前去拦说道:“这都是庞家的事情,你们也是庞家……”   邢氏直接推开张氏说道:“可别这么说,当初父亲没有了,你们分财产的时候,可没把我们当成一家人。”   庞晏也说道:“伯母还是让让吧,我可不想挨打,永福公主太吓人了,如果永福公主问我话,我一定什么都告诉她的。”   庞老爷也起身说道:“二弟,这件事……”   庞二爷根本不听,威胁道:“你们要是想让我儿子去顶事,我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程家,我看到底谁更丢脸。”   庞老爷知道庞二爷说的出做得到的,他本来就是个混不吝的人,当初张氏刚当家,稍微克扣了一点二房的东西,庞二爷就闹的全府都知道,还逼着他罚了妻子,而庞彬更是庞二爷和邢氏的心头肉。   庞二爷带着妻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只是回到房中,他面上的神色就不好了,担心道:“程家怎么偏偏和宣王府扯上关系,想想徐家、罗家和韩家,我就觉得心惊肉跳的。”   邢氏警告道:“你可不能同意张氏那糊涂话。”   庞二爷说道:“要是没有先前订亲的事情,我倒是想给彬哥求娶程家姑娘的,父亲说程家姑娘好,那就是绝对没有错的,哪怕容貌有瑕,可是娶妻娶贤,想想大哥原来也没这么荒唐,自从娶了张氏,简直了……现在就算我们同意让彬哥顶替,程家还不知道怎么想的,万一觉得我们是故意侮辱人呢?那反而落不得好。”   邢氏一听,叹了口气说道:“那现在怎么办?”   庞晏在一旁说道:“要是能分家就好了,我可讨厌他们了,老想着占便宜。”   邢氏拍了小儿子头一下说道:“胡说八道。”   庞二爷却没有说话。   庞彬垂眸道:“父亲、母亲,想一下韩景。”   韩家分家的事情,他们都知道的。   邢氏听见大儿子也这么说,愣了一下。   庞彬沉声说道:“自从祖母和祖父相继不在了,我们家在前朝的时候,就已经落到二流了,如今更是……大伯当家后,根本不思进取,大伯母只盯着家中的钱财,又是个不懂经营喜欢瞎指挥的,家中早不如前了。”   这都是实话。   庞彬看向了父亲,哪怕外人都觉得庞二爷是个荒唐的,可是他知道父亲看的很清楚,可惜不是读书的料,而且父亲在外偷偷置的有私产,这些都是挂在母亲名下的,毕竟没分家是不允许有私产的:“若是庞家再无建树,怕是连世家两个字都不好再提了,儿子是要走科举的,若是程家愿意,我倒是想娶了程家姑娘的。”   邢氏忍不住说道:“听说程家姑娘容貌吓人。”   “那又如何?”庞彬倒是不在意这些:“不管程家怎么和宣王府扯上关系,从帖子就可以看出,宣王府是愿意帮着程家出头的,而且……程家原来可是出过皇后的,家中教养出来的姑娘绝对差不了,容貌有瑕又怎么样?嫂子倒是容貌极佳,可是……呵呵。”   最后一个呵呵,已经总结了所有。   庞晏忍不住说道:“伯母和嫂子那么点算计,就连我都看出来了,真的很丢人啊。”   庞彬说道:“父亲,儿子想要走仕途,就绝对不能娶个眼皮子浅的,我愿意一辈子不纳妾对妻子一心一意,只求妻子能助我一臂之力。而且,如今分家在旁人看来,是我们家弱势,可若是等儿子走上仕途再分家,怕是对名声有碍。”   如果没有韩景的事情,庞彬哪怕有分家的心思,也下不了决定,如今看看韩家的名声,再想一下韩景得到的实惠,自然心动。   庞二爷自己不会念书,可是儿子念书极好,就连先生都说彬哥很有天赋,不过需要再沉淀两年,他绝对不允许家里给儿子拖后腿:“给程家送信,把家中的事情仔细说一遍。”   邢氏犹豫问道:“这样不太好吧。”   “我一辈子没出息,出门被人看不起都无所谓。”庞二爷咬牙说道:“我绝不能让这些事情耽误了彬哥和晏哥以后的前程,不管如何,和宣王府示好是绝对没有错的,而且程家虽然这么多年没有出现,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程老爷子能走到那一步绝对不简单。”   邢氏闻言咬牙说道:“这信我来写,真被大房知道了,就说是我心中不服,你们当做不知情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众世家:你们再不听话,永福公主来了!   世家子弟:听话听话!   众世家:永福公主名声真好用,再也不用担心儿孙不听话了。   世家子弟:qaq   宝姐:???你们交钱了吗???就用我的名字!我出场费很贵的。 第98章 金包子单方面屠杀   既然是宣王府侍卫送来的帖子, 庞二爷也让小厮把信送到了宣王府,说到底这信虽然是写给程家人的, 可是他们真正讨好的却是宣王府的人。   信送到宣王府门房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门房也不敢耽搁,就把信送了进去。   正巧宣王一家和程家姐弟连带着杜先生都在大厅说话,杜先生听闻是给程家的,当即就把信要过来,拆开看完后,有些后悔自己忘记家中和庞家还有门亲事了, 要不然他早就打听了把庞家给收拾了。   实在是离开家十几年, 每天又有事情忙,杜先生连自己的事情都不操心, 根本就记不住这些事情。   杜先生并没有把信递给程芝他们两个,而是递给了宣王, 等所有人看完,才轮到了程芝姐弟看。   严知理说道:“这庞家也太不讲究了。”   “多亏了程姐姐没嫁过去。”严舒锦忍不住庆幸道:“庞家原来不也是世家吗?这么不讲究的吗?”   杜先生忍不住说道:“要不是庞家现在太不入流,我也不会忘记了这家的事情。”   严知理倒是没多言什么, 说到底这件事还是程家的私事, 只等杜先生开口, 他会帮着出头,却不会擅作主张,免得好心办了坏事。   严舒锦说道:“不过庞家这两房倒是挺有意思的。”   严启瑜有些疑惑问道:“他们都是一家人,庞家二房把这些阴私说出来, 是图什么呢?”   哪怕不和,这些人家不也是打断骨头往袖子里藏吗?   程芝倒是神色平静,程季桐忍不住为姐姐抱不平:“若是早知道这些,家中怎么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所以我说,这种指腹为婚很荒唐啊。”严舒锦说道:“我的亲事可都是我自己选的。”   程季桐愣了下,他倒是不知道永福公主订亲了。   柳勤解释道:“还没指婚呢。”   程芝和程季桐都说道:“恭喜公主。”   哪怕还没指婚,可是看着宣王府的态度,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严舒锦笑了下,倒是没再提这件事,说道:“看这庞家二房的态度,莫不是想要分家?”   杜先生说道:“难得庞家也有聪明人。”   严舒锦倒是起了兴致问道:“先生你觉得,这是谁的主意?”   杜先生笑了下,说道:“不管谁的主意,只要不是出自女眷的手,我都高看庞家二房一头。”   严启瑜没想明白问道:“先生为什么这样说?”   “又想得好处,又不想出面,就像是韩家那样,出了事情就把女眷推出来,简直可笑。”杜先生说话毫不留情面:“庞家二房倒是有两个儿子。”   严舒锦忍不住说道:“先生难不成想帮二房一把?”   杜先生冷笑了下说道:“大房这般欺负了我家人,难不成还要好过?”   严知理此时也开口道:“先生放心,先生家的事情,就是我王府的事情。”   这句算是承诺了。   严舒锦摸了下腕上的镯子:“先生要是把书房中挂着的那副雪景图送我,我就替先生好好收拾了庞家,先生应该相信我收拾人的水平的。”   那副雪景图并不是什么名画,而是杜先生自己画的,当时还是在军营之中,雪景之下一队得胜而归的战士,严舒锦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格外喜欢,特意找了不少名画来送给杜先生,就想换哪一幅雪景图,可是杜先生画收下了,雪景图却也不送给严舒锦,哪怕严舒锦张口要都要不到。   杜先生都不想搭理严舒锦,因为他知道哪怕不给,严舒锦也会好好收拾庞家的,不过得了那么多名贵字画,杜先生也有些心虚,说道:“行吧。”   真是防不胜防,一个徒弟顶三个贼。   严舒锦满脸喜色,催促道:“那我们赶紧取来。”   “不急。”杜先生说道:“你先给我办事情。”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好吧。”   说笑了一会,众人就散了。   杜先生带着程季桐离开了,他还想多问一些关于家中的事情,而严舒锦是个自来熟,一路嘀嘀咕咕和程芝说着话,丝毫没让程芝感觉到拘谨。   程芝住的房间是于姑姑亲自盯着人收拾了,于姑姑也觉得自家公主需要多些朋友,而程芝不管是出身还是性情都很合适。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严舒锦格外的精神,她锻炼完身体,就去杜先生院子里,先去欣赏了雪景图,然后心满意足的陪着程芝吃了早膳,就开始催促着人准备马车了。   而在夜里听完了永福公主做的事情后,程季桐竟然有些同情庞家人,更期待永福公主会如何在庞家发威了。   程季桐甚至想和姐姐分享一下这些事情,可是永福公主一直陪在姐姐身边,他倒是不好多言。   严舒锦看见等在马车旁边的孙桥,笑着招呼道:“我发现每次我出门,父亲都安排你跟着。”   孙桥恭声说道:“王爷不放心,我是侍卫中武艺最高的。”   其实孙桥想说的是,王爷纯粹是怕那些人忍不住真的对永福公主动手。   严舒锦眉眼一弯说道:“每次出门敲竹杠,你都跟着,挺好的。”   孙桥:“……”   完全不觉得,到底好在哪里了。   等严舒锦上了马车后,孙桥不自觉松了口气,却发现程季桐在一旁神色微妙地看着他,孙桥问道:“程少爷,您是要骑马还是坐马车?”   程季桐收到:“骑马就行。”   孙桥让属下牵了马来,等程季桐上马,这才上马护在了马车的旁边。   哪怕庞家知道永福公主和程家人要来,也没想到会来的如此之早,庞家人还没商量好要怎么办,永福公主已经带人杀过来了。   庞老爷面色憔悴,就是张氏也有些神色慌乱的。   程芝并没有遮盖脸上的胎记,大大方方漏在外面,穿着绣梅花的披风,看起来很是恬静。   严舒锦毫不客气地坐在主位上,让程芝姐弟坐在自己身边,这才说道:“行了,你们都坐吧,虽然你们做的事情挺不妥的,不过我是讲道理的人。”   虽然严舒锦这样说了,可是能坐下的也就是庞老爷和庞二爷夫妻了,剩下的人都站在各自父母的身后,小张氏更是低着头,唯恐严舒锦注意到她。   严舒锦手指敲着扶手,倒是没有开口,而是看了程季桐一眼。   程季桐也是个伶俐的,当即就明白了,直接问道:“当初两家长辈订下亲事,到底这么多年没见过,我程家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哪怕你们要悔婚另娶,也该与我程家说一声吧。”   庞老爷赶紧说道:“贤侄,当初我家是想说的,只是一直联系不到你家人,我特意派了三拨人去送信。”   “联系不到?”程季桐根本不信:“全家都住在老宅,根本没有换过住处,当年也通了不少书信,后来是你家送信的管事说京中动荡,先不联系,等你家安稳了,再与我家送信。”   庞老爷愣住了:“根本没有这回事。”   程季桐冷声说道:“那不如把家管事都叫出来,我认一认?”   庞二爷也不知道这件事,不过他觉得程家不会乱说,问道:“大约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程季桐说了个时间,庞二爷神色一变看向了张氏。   张氏却低着头,不敢看人。   那个时候正好是他们母亲身体不适,交给张氏管家的时候,当时家中还奇怪为什么程家许久没有回信,只不过后来母亲病逝,紧接着父亲病重,他们也忘记了这个问题。   而且在那之前,张氏只是偶尔把娘家的侄女家来住几日,等母亲病逝,父亲病重后,小张氏就一直住在了程家,张氏打的什么主意,可想而知。   庞二爷冷声说道:“查,我也想知道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有胆毁了我们两家之间多年的矫情。”   庞老爷也看出来了,说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怕是不好查了。”   “好不好查,还没查怎么知道?”严舒锦在一旁开口道:“而且去一趟,除了管家外还有车夫小厮,总能找到一个人吧?如果都找不到,那不就证明了却有蹊跷,当时谁管家找谁算账就是了,多简单的事情。”   庞二爷在一旁说道:“对啊,多简单的事情。”   庞老爷简直要气坏了,他忍不住狠狠瞪了庞二爷一眼,却只能说道:“不管怎么说,在没有退婚的情况下,嘉哥另娶都是我们庞家的错。”   庞嘉此时也不敢吭声了,他是听说过永福公主名声的人。   庞老爷倒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公主和贤侄说怎么解决吧,哪怕让嘉哥休妻再娶我家也是同意的。”   这话简直无赖了。   严舒锦一脸不可思议看着庞老爷。   程季桐气的说不出话来。   程芝皱着眉头,庞家这是真的不要脸了。   严舒锦诧异地问道:“你们当程家是叫花子?什么脏的臭的都要吗?”   程季桐没忍住笑出声来。   庞老爷只觉得满脸通红,又羞愤又气怒,还有说不出的尴尬。   张氏一直以儿子为傲,听了说道:“公主这话有些过了。”   庞嘉更是神色难看,恨不得直接摔杯离开。   严舒锦想了一下说道:“我刚才说的好像也不太对,毕竟叫花子也不是什么都要的。”   庞二爷心中庆幸,多亏他们家聪明,早早摆明了立场,要不然这些话……他听了都觉得无脸见人,最重要的是永福公主根本骂不得,除非不要命了,否则谁敢骂公主。   这简直是单方面的屠戮。   作者有话要说:  庞二爷: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早早当了叛徒。   庞老爷:(#‵′) 你告诉我一声啊!   庞二爷:不能全家一起送人头。   宝·大魔王·人头狂魔:笑而不语。 第99章 金包子看戏中   严舒锦刚想说话, 就听见小孩子的哭声从门外传来,一个还走不稳的孩子边哭边跌跌撞撞往屋里跑。   小张氏一脸紧张上前, 赶紧把孩子抱到怀里。   孩子双手搂着小张氏的脖子,小声哭了起来:“我要娘、娘……”   小张氏柔声哄道:“不哭、不哭。”   张氏红着眼睛说道:“公主,您就当可怜可怜孩子吧。”   严舒锦看着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我还真挺可怜他的。”   这话一出,张氏和小张氏都松了口气。   程季桐皱眉,他陪着姐姐出来的时候,妻子有孕在身,对孩子难免心软了一些, 可是这孩子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 而且庞家又不是没有下人,怎么孩子身边没人看护着, 万一摔了出了什么事情呢?   严舒锦叹了口气,看向了张氏和小张氏, 最后又看了眼庞嘉:“我本来觉得你们只是不守信,如今看来你们挺不是人的。”   “那么大点的孩子都出来利用?”严舒锦觉得可笑:“你们把谁当傻子呢?连走都走不稳的小短腿,能这样干干净净跑过来?而且你们家已经穷到, 一个嫡长孙都没有丫环婆子照顾了吗?”   严舒锦看着小张氏抱着孩子, 面上表情僵硬的模样, 很不给面子大笑出声:“程姐姐,多亏你没嫁进来,看看就这点脑子和水平,简直丢人现眼到了极致。”   庞二爷也觉得难堪。   邢氏在一旁, 心中感叹,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些话呢!   庞彬和庞晏两兄弟都同时心中一凛,他们以后绝对不娶这样的蠢妇,别说面子了,就连里子都被永福公主扒下来嘲笑了。   程芝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也看不上小张氏这样的做派。   程季桐就差给永福公主鼓掌了。   庞老爷强压着火气说道:“重罚伺候小少爷的人,还不把人送下去?”   张氏本想着有小孩子在,永福公主这样的姑娘家,难免会心软,可是反而被羞辱了一顿。   小张氏偷看了张氏,一时间竟然没有动。   庞嘉只觉得格外丢脸,说道:“还不把康儿送下去。”   严舒锦倒是没再多说什么,等庞康的奶娘把孩子抱下去,直到看不见了,才冷声说道:“你们以为我看见那么丁点大的孩子就会心软,不再多说什么吗?”   没等庞家人回答,严舒锦就直接说道:“不会,我只会觉得你们更无可救药了。于姑姑你瞧着那孩子有多大?”   于姑姑恭声说道:“瞧着大概三四岁的模样了。”   庞家大房还没意识到严舒锦这话什么意思,庞家二房的人就已经明白了,恐怕永福公主开始没想用阴私来说话,如今被张氏和小张氏的行为给恶心到了。   其实庞家二房猜得没错,严舒锦虽然知道了小张氏未婚先孕的事情,可是说到底,她觉得虽然有小张氏的不检点在里面,可是庞嘉有更大的责任,才这样的事情说出来,对小张氏的伤害远大于对庞嘉的。   就算传出去,旁人也只会觉得庞嘉生性风流而已,说不得还要赞一句他魅力大,而小张氏呢?名声尽毁,怕是正经人家都不会再愿意和她交往了。   就连张家的女儿都要被人怀疑耻笑的。   可是如今严舒锦真的被张氏和小张氏做的事情恶心到了。   严舒锦转动着腕上两指宽的金镯子:“庞嘉和小张氏成亲也没三年吧?”   这话一出,小张氏脸色直接变得苍白,唇上都几乎没有了血色,身子一软差点倒下。   庞嘉脸色也变了,下意识看向了母亲。   张氏强自镇定说道:“康哥不过三岁,这位姑姑怕是看错了。”   于姑姑平静地看向了张氏,说道:“公主若是想知道,不如唤了太医来,宫中有太医擅摸骨,到时候一查就知道具体年龄了。”   小张氏直接倒在了丫环身上,这一番做派,别说已经知情的严舒锦了,就算不知情,也能看出来。   张氏根本顾不得小张氏的反应,咬牙说道:“当初小张氏坐床喜,小张氏身子弱,使得孩子早产……”   庞二爷心中松了口气,他既然写了那封信,就做好了永福公主把信拿出来,让他们两家当面质问的准备,如今看来永福公主根本没有这个打算,他心中也感叹永福公主虽然霸道了一些,为人却挺讲义气的。   严舒锦哦了一声,说道:“坐床喜再加上早产,也就是说成亲不满十个月,府上就添丁了,大喜啊。”   张氏紧张的抓着帕子,此时恨不得狠狠扇小张氏几巴掌,小张氏这表现,哪怕她看了都觉得有问题。   于姑姑在一旁说道:“公主,孩子是足月生的还是早产的,只要太医一把脉就知道了,特别是在孩子幼年的时候,若是长大了身子骨补齐了倒是不好查出来了。”   严舒锦点了点头,眼神在小张氏和张氏的身上扫了扫,竟然笑了起来:“你们家真的是好福气,坐床喜、早产生下来的儿子还这样康健?要不要与我说说是怎么滋补的?”   庞老爷此时也明白过来,怕是永福公主已经看出来了:“公主,这事情是我庞家不对,不管如何惩罚补偿,都是应该的。”   这话算是服软了。   严舒锦听了还算满意说道:“人重在守信,庞嘉这般到底人品有瑕……”   话还没说完,张氏已经脸色大变,人品有瑕这样的评价对庞嘉来说太过严重了,而且庞嘉是要走仕途的,万不能如此:“公主,当初也没有指名点姓说有婚约的就是我儿,二弟家的彬哥不管才学还是相貌都更胜我儿一筹,不如让彬哥娶了程家姑娘,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邢氏心中一怒,就要开口,却被庞二爷给阻止了,庞二爷说道:“这件事我们听公主和程家的。”   这话一出,张氏像看到了希望说道:“公主,就连府里请的先生都说彬哥更会念书……”   “你还真的很无耻。”严舒锦其实早就注意到庞彬和庞晏两兄弟了,庞彬年纪虽然比庞嘉小一些,可是这一番事情,他一直很冷静沉稳,而庞晏就活泼许多,却也懂事跟在兄长身边,反而庞嘉有些流里流气的,就她知道的,庞嘉除了娶了表妹为妻外,身边还有妾室和通房:“这话是如何说出口的?”   程季桐怒道:“张氏你也欺人太甚,你把我程家当成什么?上门打秋风的破落户吗?”   一直没开口的程芝,此时说道:“两家的亲事以后不要再提,麻烦把信物取来交还与我。”   张氏一时竟然不信事情这样简单解决了。   小张氏也有些惊喜。   庞嘉偷偷看了眼程芝,见程芝脸上的红色胎记,眼中露出几分厌恶,心中松了口气,多亏没让他娶这样的丑妇,要不然晚上他都要做噩梦的。   庞老爷却有些不安,他看向了永福公主,说到底他惧怕的不是已经没什么人的程家,而是永福公主。   他们庞家如今败落了,可到底还在京城扎根这么多年,而程家可是早些年只能回乡躲避,就算想重回京城,没有几年功夫也是做不到的,若是早些年的程家,他怎么也不会让儿子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情,真喜欢表妹,哪怕有孕在身,也最多让其当个侧室就是了。   严舒锦在程芝开口后就没有再说话,明摆着把事情交给程芝来解决。   庞彬看在眼底,心中思量着,怕是程家和宣王府的关系比他们想象中还要亲密一些,就是不知道这两家是怎么认识的。   庞老爷见永福公主没有意见,当即让人去取了信物,程季桐也掏出了庞家给的,确定没问题了,这才收了下来。   东西到手,严舒锦确定再有波折也不会牵扯到程芝了,这才看了庞二爷一眼。   庞二爷此时开口道:“公主,我有一事相求。”   严舒锦说道:“说吧。”   庞二爷站起来,直接说道:“当初张氏明知庞家与程家有婚约,却把她侄女接到家中,让其与庞嘉自幼一起长大,我多次劝阻,反而被张氏羞辱。”   这话一出,庞老爷就觉得不对了:“二弟!二弟,我们可是亲兄弟。”   话到最后已经是哀求了。   庞二爷神色顿了下,他小时候和兄长关系极好,后来长大两个人才渐行渐远,各自成家后,更是摩擦不断,看着庞老爷的模样,他有些不忍,可是想到自己的妻儿,庞嘉出事凭什么把他儿子推出来,若是以后庞嘉犯罪是不是还要让他儿子去顶罪。   张氏把他儿子推出来的时候,自家大哥也没有阻止的意思,这些年张氏管家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他不信大哥完全不知情。   庞二爷又狠下心来:“当年母亲病重,家中事情交付张氏之手,张氏趁机挪走家中大半产业,更是私下做手脚断了与程家的联系。”   “你信口雌黄。”张氏如何肯认,当即反驳道:“我根本没做过这些,这些年为了这个家,还填了大半嫁妆进去。”   庞二爷冷笑一声:“我既然敢说,自然是有人证物证的。”   张氏神色明显有些慌乱:“胡说八道。”   庞二爷问道:“大嫂还记得李三这个人吗?”   李三两个字一出,张氏下意识说道:“不可能,他不是死了吗?”   庞老爷觉得心惊肉跳的,他现在恨不得堵住妻子的嘴:“二弟,庞家……”   庞二爷根本不看庞老爷,继续说道:“母亲病逝,父亲又生病,张氏借此机会把我庞家的产业用极低价格变卖,最后都成了她的私产,这也是口中所谓的嫁妆。”   作者有话要说:  庞二爷:我有一堆证据,可是我就是不说,不让你知道~   庞老爷:qaq   庞二爷:我有好几个证人,可是我就是不说,不让你知道~   庞老爷:qaq   庞二爷:我现在就要说~公主快给我做主~我要分家分家啦~   宝姐:世家分家哪家强,宣王府中找永福! 第100章 金包子的心中排名   庞老爷面露恳求, 说道:“二弟,张氏做事多有不妥, 为兄以后一定严加看管,若是弟妹愿意,也可一并管家中事物。”   若不是两个儿子,特别是长子那般优秀,庞二爷也就顺势同意了,可是没有什么比孩子的前途重要,他一辈子被人瞧不起,却不能拖儿子后腿:“大哥, 分家吧。”   这话一出, 庞老爷面色难看,劝道:“二弟, 家中只有你我兄弟二人,父亲临死前, 更是让我们守望相助……”   庞二爷沉声说道:“哪怕分家,大哥家中有事,我也不会束手旁观的。”   邢氏只觉得心跳的很快, 手紧紧拧着帕子, 紧张的额角都出了汗, 如果真能分家,哪怕分不到任何东西,有她的嫁妆在,也足够家中吃用了, 还有夫君私底下置办下的家业。   张氏也是紧张,她不知道分家是好还是不好,却有些害怕永福公主插手,当初韩景分家可咬下了韩家许多家业。   庞二爷深吸了口气说道:“除了院中的东西,家中的产业我分文不取。”   这话一出,张氏眼中露出喜色,若不是顾忌着有外人在,恨不得马上让丈夫答应下来。   庞老爷却听出了庞二爷分家的决心。   程季桐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庞二爷,又见他说这话时候,不管是妻子还是儿子都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庞彬。   庞彬像是感觉到程季桐的视线,对着程季桐点了下头。   程季桐也点头示意了一下,两人倒是没有说话。   程芝闻言微微点头,这庞二爷着实聪明,这话以退为进,有永福公主在场,难不成真敢丝毫不分给庞家二房吗?到时候怕是庞老爷名声尽毁了。   而且庞二爷这话又留了余地,如果庞老爷真的不要脸面,丝毫不分的话,二房院中的东西都可以取走,想来里面还有不少古董字画一类的。   严舒锦自然也听出来了,却觉得庞二爷这般挺有意思的。   而且严舒锦怀疑,庞二爷口中所掌握的证据,根本没有,不过是借着今日之事,庞老爷一家心乱,才这般说的。   庞老爷看了看明摆着想要看戏的永福公主和程家姐弟,又看向自家二弟,此时已经猜到永福公主为何会知道孙子出身的问题了,一时有些心灰意冷说道:“既然要分家,那就分吧。”   庞二爷说道:“谢大哥。”   庞老爷叹了口气:“家中的财产,取一半归你。”   张氏顾不得旁的喊道:“夫君!”   庞老爷说道:“闭嘴。”   张氏心中不满,咬唇说道:“家中根本没有什么余钱,公中这些年……”   “我说闭嘴。”庞老爷看向张氏,冷声说道:“听见了吗?”   张氏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丈夫,心中一颤竟然不敢开口了。   小张氏更是瑟瑟发抖。   庞嘉觉得亲事已经解决了,此时说道:“二弟、三弟,何至于此?你我都是庞家子嗣,自当……”   庞晏直接打断了庞嘉的话,说道:“因为我羞与你一家。”   庞嘉脸色难看,怒斥道:“三弟!”   “我可不想要你这样的大哥。”庞晏冷哼了一声说道:“还没成亲就和人拉拉扯扯的,丢人,别人知道你的事情,我以后就娶不到好媳妇了。”   张氏瞪向了庞晏:“嘉哥是你兄长,你这样不敬……”   “大嫂。”邢氏哪里容忍的了张氏来说自己的儿子:“晏哥和嘉哥说话呢,你一个长辈参和什么?”   庞老爷看向庞二爷,却见他丝毫不阻止庞晏的话,就知道怕是庞二爷心中也是这般想的。   严舒锦在一旁催促道:“分家而已,这般磨蹭做什么?”   分家而已?   这样的大事情在严舒锦口中就好像中午不吃米饭吃面条一样了。   严舒锦说道:“我瞧着公中怕是早被张氏和小张氏这对姑侄搬空了,真要分说不得你们家还要赔上去不少。”   这话说的实在,不过赔上去不少,确实不可能的。   严舒锦说道:“不如你们直接商量个数,大房给二房多少银钱东西,二房在多少期限之内搬出去,写成文书就行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弄的和生离死别似得。”   这话也算是帮了庞家二房一把。   严舒锦笑看着张氏和小张氏:“京城就这么大点地方,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话说,近些年张家的姑娘好说婆家吗?”   张氏和小张氏脸色都变了变,明显被严舒锦说中了。   严舒锦早就料到了,程家姐弟刚到京城没多久都打听到庞嘉娶了表妹的事情,在京城久的人,怕是早都知道小张氏小时候就被接到庞府,张氏是个什么打算,难不成以为旁人都看不出来吗?   就算是坐床喜再加上早产,京城那些一肚子算计的人怕是都觉得有蹊跷和怀疑,既然如此,又不是只有庞家有儿女,选亲事的时候自然就绕开了庞家。   严舒锦啧了一声:“这算不算一己之私,害了两家人?”   张氏再也撑不住,眼前发黑直接昏了过去,小张氏脸上更是没有丝毫血色。   严舒锦看着晕过去的张氏,说道:“于姑姑。”   于姑姑上前,格外沉稳说道:“庞老爷无需担心,贵夫人并无大碍。”说着就拔出发间的簪子,在张氏的胳膊上狠狠一戳。   张氏惨叫一声当即醒来,小张氏见此连晕倒都不敢了,躲在庞嘉的身后,庞嘉却有些不耐。   于姑姑用帕子擦了擦簪子,重新插在发间:“若是夫人再晕倒,扎扎人中就是了。”   张氏如何敢晕过去。   庞老爷伸手握着妻子,说道:“二弟,你说吧。”   严舒锦站起身说道:“行了,分家都是你们自己商量,我可没兴趣了。”   庞老爷心中松了口气,庞二爷倒是心存感激,几个人都站了起来。   严舒锦带着人往门口走去,在跨过门槛的时候,脚步顿了下,转过身看着张氏和小张氏:“对了,摸骨什么的,都是骗你们的。”   张氏狠狠抓着小张氏的胳膊,强提着一口气。   “不过把脉是足月还是早产,倒是真的。”严舒锦幽幽的说道:“等我回府就与父亲提一提庞嘉的事情。”   庞嘉没想到此时还被永福公主点名。   严舒锦最看不起的就是庞嘉,明明做错最多的就是他,可是在这事情他却躲在所有人身后:“有婚约在身不检点、没担当、出事情却只会躲在旁人身后,不孝父母,不顾妻儿,简直一无是处。”   哪怕庞嘉的才学再好,这般人品也绝不适合为官。   说完庞嘉,严舒锦又看向了张氏:“你为一己之私,最终害人害己,着实可笑。”   对于小张氏,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这世道女子本就艰难,若是连自己都不自尊自爱,还如何立足?”   最后才看向庞老爷:“好自为之吧。”   说完正准备走,庞二爷小心翼翼问道:“公主,还有我家人呢?”   严舒锦简直哭笑不得。   庞二爷却觉得永福公主眼光独到,说道:“公主也说说我家人,若是有什么不妥,也好趁着还来得及早早改了才好。”   严舒锦看着庞家二房一圈,最终说道:“想听?”   不仅庞二爷,就连庞晏都在一旁点头。   严舒锦展颜一笑:“慢慢想吧。”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庞二爷愣在当场。   程芝忍不住笑了起来,路过庞二爷身边的时候轻轻福了福身,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庞二爷送来那封信,都是帮了她的,她只知道庞嘉成亲,却不知道其中有这么许多腌臜的事情,心中又有些庆幸,多亏家中一直担心她的安全,直到世道安稳才许她前来寻庞家问个究竟,若非如此……想到嫁到庞家,还不够恶心的。   程季桐讽刺道:“还要感激嘉兄弟不娶我姐姐的恩情,哪怕我姐姐嫁给你,我知道这些事情也是要让姐姐和离的。”   庞嘉紧紧握着拳,双眼通红,本就被永福公主的话刺激,如今又被程季桐奚落,忍不住说道:“你姐那模样,就算嫁给我,我也不会娶得,宛如恶鬼……”   话还没说完,庞嘉已经被人一脚踹的连腿了几步。   在一旁刚想出手的程季桐默默地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脚的永福公主,咽了咽口水,他叔叔怎么没提过,永福公主不仅嘴上不饶人,动手也没有任何先兆?不过程季桐又觉得后悔,不该逞一时之快,害的姐姐被人羞辱的。   “嘉哥!”张氏赶紧上前:“嘉哥你没事吧?”   小张氏惊呼一声。   因为这一变故,整个庞家都安静了。   严舒锦冷声说道:“不会说人话吗?”   先不说程芝是杜先生的侄女,是自己人,就是同为女子,严舒锦也容不得旁人以其缺憾来侮辱,胎记是天生的,又不是程芝能选择的。   严舒锦转动了一下金镯子,说道:“孙桥,庞嘉对我言语不逊,我很不高兴,揍他!”   孙桥恭声应下。   庞老爷赶紧说道:“公主饶命,都是我没……”   不过孙桥不会听庞老爷的话,既然公主说了庞嘉对她出言不逊,那就是出言不逊,揍就是了,至于庞家其他人?他的俸禄赏钱又不是庞家给的。   庞家的下人根本不敢阻止,张氏和小张氏想要拦着,玉润等丫环直接上前把张氏和小张氏给控制住了,别看玉润她们娇娇弱弱的,手上力气可不小。   严舒锦口气薄凉:“这人啊,为什么喜欢不自量力呢?行了,留口气。”   孙桥这才停了手。   严舒锦扫了一圈庞家人:“我不希望在外面听到任何关于程家不好的传闻,知道吗?只要听到一点,我不管是谁说的,就来收拾庞嘉。”   张氏浑身发抖:“为什么……”   “谁让他嘴贱呢。”严舒锦沉声说道:“走吧。”   庞二爷硬生生扶着庞老爷把永福公主送到了门口,哪怕要分家,他也不想真看着庞老爷自寻死路的。   严舒锦上了马车,缓缓吐出一口气:“第二家。”   有第二家,想来很快就有第三家甚至第四家了。   这些都是小打小闹,不过也不好闹太大,等伯父手上的权力再稳固一些。   程芝听见了,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严舒锦话中的意思,却放在心中什么也没有说。   严舒锦看向程芝,说道:“程姐姐,我觉得二房说的一句话是真心的,若是程姐姐愿意,倒是真的可以考虑庞彬这个人。”   程芝闻言笑了下说道:“公主,其实庞嘉此举,我倒是松了口气,我并不愿嫁人的。” 第101章 金包子的惊喜   庞家算是喜忧掺半, 而韩景终于等来了赐婚的圣旨,本就清俊的容貌更添几分颜色,   袁氏也觉得心中一直吊着的石头落下来了,哪怕知道这事情十拿九稳了,可圣旨没下,心中依旧有些不安,如今只等两家商量好成亲的日子了,只是瞧着宣王爷好像不太想让女儿早嫁。   不过想一下,也不难理解了,毕竟父女分开了这么多年, 不过才团聚而已, 而且宝姐年纪也不大,换做是她也不愿意让女儿早早出嫁。   罗家觉得心里格外的苦, 若是韩景住的没有这么近,他们家可以只当不知道这件事, 可是偏偏韩景就住在旁边,圣旨的事情他们想当做不知道都不可能。   罗老夫人让人去准备了一份厚礼,让家里人给韩景送去, 还特意让罗正辉一并跟着去。   书院的事情罗正辉回府后, 就与家中人提了, 当时罗老爷子只说让他自己考虑,罗正辉注意到堂哥罗正耀神色有些不好,不过却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到底怎么样对自己对家中更有利, 罗正辉心中有数。   如今罗老夫人让罗正辉去给韩景送礼,哪怕罗老爷子没有开口,可是他们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罗正耀心中自然不顺,却也无可奈何。   罗老夫人备的礼很周全,其中有不少适合袁氏的,只看礼单就知道,这并非仓促之间备下来的,想来早就有准备了。   其实罗家早知道永福公主和韩景的关系了,韩景搬到隔壁住,对罗家来说也算是好事,毕竟他们也想找机会和宣王府重修于好。   若是宣王府当初不是这般强势帮着李家出头,直接把罗家打压下去,如今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说到底面子一类的,对于世家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而罗正耀当初心中也明白自己可能遭遇的事情,只是……他以为最多被宣王府奚落一番,却从没想过会被永福公主按在地上打。   这也是为什么,罗正耀的父母再心疼儿子,却也不会出言阻止家中和韩景来往的原因。   罗老夫人看向了罗正耀说道:“耀哥,和祖母来。”   罗正耀应了一声,跟在罗老夫人身后。   罗老夫人的房间很暖和,窗边的瓶中插着鲜花,看着孙子的模样,罗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耀哥,你为了家里受委屈了。”   罗正耀闻言竟红了眼睛。   罗老夫人一直很疼家中的孩子,而且她都是一碗水端平的,从不会因为罗正耀不如罗家其他几个子嗣优秀就不重视他:“这件事家中亏欠你众多。”   罗正耀哑声说道:“祖母,我不委屈。”   “祖母替你委屈。”罗老夫人说道:“只是耀哥,要怪就怪祖父和祖母无能,护不住你们。”   罗正耀正色道:“祖母,我自小锦衣玉食长大得家中供养,而且我知道家中但凡有别的选择,都不会如此的,毕竟这对家里的名声也是不妥的。”   罗老夫人拍了拍罗正耀的手,说道:“你懂事归你懂事,可是说到底你还是受了委屈的,这也不是你吃亏的理由。”   罗正耀还想再说话,就见罗老夫人让人拿了一个锦盒过来。   罗老夫人把锦盒打开推给了罗正耀:“我与你祖父商量过了,总归是要给你些补偿的,只是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前两日才办妥,你看看喜欢吗?”   罗正耀看着祖母,并没有伸手去拿,说道:“祖母……”   罗老夫人直接把房契拿出来:“这院子虽然不大,可是里面有一处温泉,另外一张是商铺,可以直接租出去,得的钱你自己留着花就是了。”   罗正耀是知道自家情况的,虽说是世家,开销也是极大的,怕是这两张房契都是从祖父和祖母的私产中取出的,而且不管是院子还是铺子都很紧俏,不仅价钱贵想要买到合适的也不容易,怕是祖父和祖母让人寻了很久。   看着两张房契,罗正耀只觉得羞愧,因为被永福公主打的事情,再加上这段时间出门总是被人提起嘲笑,在昨天知道永福公主让堂弟在书院陪伴世子的时候,更是心中起了怨恨。   可是在此时都消失的一干二净,甚至升起了浓浓的愧疚,他愿意为家中做任何事情的。   罗老夫人把房契塞到了罗正耀的手中:“辉哥的性子看似软和,却最是骄傲了,若是换成了你,你愿意去给宣王世子当马前卒吗?”   不愿意。   罗正耀想到自己对堂弟的不满,越发的愧疚起来:“祖母,我错了。”   罗老夫人挥了挥手让屋中伺候的人出去,这才说道:“耀哥,当朝和前朝是不同的,你仔细想想宣王府的做派,不说我们家的事情,就说韩家分家,就可以看出当今对世家的态度。”   罗正耀咽了咽口水:“祖母……”   罗老夫人会与罗正耀说这些,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更是和丈夫商量了许久:“耀哥,我们家虽也是世家,却只是在普通人眼中好看罢了。”   罗正耀明白祖母的意思,若是他们家强势一些,当初也不至于被旁的世家推出来当试水的石子,他们家和李家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若非如此何至于用这般下作的手段去为难一位姑娘家。   而且在被推出去之前,家中并不准备悔婚的。   罗老夫人说道:“耀哥,你要记住,哪怕以后分家了,你们也是最亲的兄弟,懂吗?”   罗正耀沉声说道:“祖母,我知道了。”   罗老夫人拍了拍罗正耀的手:“东西收好了,回去好好想想吧。”   罗正耀点了点头。   罗老夫人说道:“对了,你二婶娘家有个姑娘与你年岁相仿,我瞧着不错,过几日你二婶把她邀到家中赏花,让你堂弟陪着你一并去见见。”   若是以往,罗正耀还不会多想,可是如今却觉得祖母这番安排怕是为了以后做准备,哪怕以后分家了,他们之间也不至于断了关系:“我知道了。”   罗老夫人说道:“去吧。”   罗正耀应了下来,走出门的时候,他仰头看了看天空,许久吐出一口气,只觉得手上的两张房契沉甸甸的。   严舒锦并不知道罗家的这些事情,就算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达到了最后的目的就是了。   而且严舒锦还要嘲笑一下罗正耀的天真,什么这个时候才买到合适的,还不如说罗家人故意磨罗正耀的性子,罗老爷子和罗老夫人就是等着罗正耀的心中升了怨恨后,再把补偿和这些告知,如此一来不仅能消除罗正耀心中的不满,还能让罗正耀对罗家越发的忠心。   此时的严舒锦正抱着从杜先生书房取下来的画卷,满脸得意地带去给母亲欣赏,母亲还没见过这幅画,她准备等母亲欣赏完了,再把画挂回屋中的小书房,就可以每天看到了。   只是没想到刚到门口,就看到了原本是徐氏身边伺候,最后被安排照顾徐氏女儿的丫环。   严舒锦皱了皱眉头,倒是没有为难丫环的意思,只是把抱了一路的画卷交到了于姑姑的手上,这才进了屋。   看着母亲身边摇床里的孩子,严舒锦脚步顿了下,只是问道:“母亲怎么把她接到身边了?”   柳勤神色平静,倒是看不出心中怎么想到:“这孩子发热了,刚请太医看过。”   “怎么回事?”严舒锦凑过去看了眼,感觉这个妹妹比弟弟当初还要小,小脸通红像是刚哭过,小手握成拳头,正看着她,有些可怜巴巴的:“是下人没有伺候好吗?”   这话一出,孩子的奶娘赶紧跪了下来。   严舒锦看了眼,这奶娘是徐家送来的,而且贴身照顾这孩子的也都是徐氏的陪嫁,这孩子就算出事,也怪不得母亲的身上。   柳勤倒是没让奶娘起来,说到底这孩子会生病也有奶娘的疏忽在里面,这孩子因为早产身子骨弱,又有哑疾不会哭闹,就算不舒服也不容易被发现,这几日天气冷了,照顾这孩子的人怕孩子凉住,屋中就多备了点炭盆,没曾想倒是把孩子热坏了。   这孩子娇弱,冷不得热不得的,着实不好照顾,只希望孩子大一些,身子骨能强一些。   柳勤挥了挥手,让那奶娘退出去。   严舒锦这才问道:“母亲要照顾她吗?”   柳勤摇了摇头,说道:“等退了热就把她送回去。”   严舒锦心中松了口气,她就怕母亲觉得这孩子可怜。   柳勤伸手戳了下女儿的额头,说道:“别担心。”   严舒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柳勤让女儿坐下说道:“今日赐婚的旨意已经下了。”   严舒锦嘟囔道:“我觉得早就该下了。”   “不过你伯父和父亲的意思都是想着成亲的事情再等等。”柳勤看着女儿的模样,觉得格外欣慰:“除此之外,你父亲与我提过,你伯父有意给你封地。”   严舒锦愣了下,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就算是前朝也不是每个公主都能有封地的。   可是她没想到自己也能有这样的待遇,比起来一辈子在京城之中,她倒是更想要一块属于自己的封地,可以自己当家做主,哪怕地方偏僻一些也是没有关系的。   看着女儿的模样,柳勤已经知道了女儿的选择,她笑了下说道:“你的女兵也该开始选了。”   严舒锦却有些犹豫说道:“我不知道该从哪里选。”   柳勤看着女儿。   严舒锦说道:“我本想着选些年岁小的,这样养出来的人也忠心,可是……又觉得不适合,而且我钱不够。”   想要精锐的女侍卫,需要的花费怕是比男侍卫还要多,严舒锦觉得钱真的不够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以前日子苦,我很穷。如今我成了公主,我依旧很穷。 第102章 金包子震惊了   柳勤说道:“若是钱的……”   “母亲, 我都快成亲了。”严舒锦知道柳勤赚了一些钱,可是她不准备要, 甚至不想用府上的钱,对于母亲是心疼,想让母亲多些自己的钱财傍身,而不用宣王府的,纯粹因为,严舒锦想让女兵只听自己的:“我自己想办法。”   严舒锦觉得如果用宣王府的钱财来训练自己的人,以后真要是有什么问题,这算是王府的还是她的?   柳勤见女儿神色认真, 说道:“那你想好办法了吗?”   严舒锦点了点头:“母亲放心, 有点头绪了。”   柳勤这才不再多言。   严舒锦犹豫了一下问道:“封地的事情……能确定吗?”   柳勤说道:“你伯父提了一句,最终会不会有, 我也不知道。”   严舒锦难免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说道:“得之我幸, 失之我命。”   柳勤挑了挑眉,却不觉得女儿是那种会认命的人,她倒是觉得, 女儿会是那种会想尽办法达成目的的人, 不过封地的事情只能徐徐图之, 而且既然女儿有这样的想法,她总归也要让女儿如愿以偿的。   严舒锦看见母亲的表情,撒娇地靠近母亲的怀里,问道:“父亲没给她起名字吗?”   柳勤搂着女儿, 顺了顺她的发,说道:“没有。”   严舒锦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   柳勤问道:“是拿到心心念念那幅画了吗?”   严舒锦点头:“母亲要看吗?”   “改日吧。”柳勤心中到底没有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对于女儿喜欢的东西,她都很重视,自然不愿意让自己的心情影响到:“你先回去和程家姑娘说说话吧。”   严舒锦应了下来,她又看了看躺在摇床里的孩子,她觉得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亲近这个妹妹,却会护着她,不让她受旁人的欺负的。   等女儿离开,柳勤才缓缓叹了口气,她没想到女儿回来的会这么早,其实她不太想让女儿见这个孩子的。   严舒锦带着于姑姑回到院子里,也没有欣赏画的心情了,直接让玉润把画挂在早已收拾出来的地方。   于姑姑伺候着严舒锦换了一身衣服,问道:“公主要不要用些东西?”   严舒锦盘腿坐在床上,一脸严肃说道:“今天伯父下旨赐婚,我是不是该送些东西给韩宁安?”   于姑姑以为永福公主在思考徐氏女儿的事情,此时听到永福公主的话,竟愣了一愣。   严舒锦有些苦恼:“我没想到伯父会今天下旨,我都没有露面,韩宁安会不会觉得我不够重视他?”   于姑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严舒锦说道:“玉润,你让人去给韩宁安送个口信,问他明日有没有空,我想请他吃饭,对了,把那个戴着小金锁的匣子给他送去,说是我特意给他准备的礼物。”   听着永福公主的话,于姑姑也觉得自己刚才杞人忧天了,按照永福公主的性子,如何会把那样的事情记在心上。   严舒锦安排好,就去小书房开始看书了,不过这次她看的是兵书,既然让她发现了一个可能,她总归是要提前做好准备的:“于姑姑,让蒋健帮我留意一下人牙子那里,有没有那种有一技之长的人。”   于姑姑恭声问道:“公主需要哪一类的?”   “都行,哪怕是唱歌跳舞好都可以。”严舒锦觉得不管擅长什么,总归是有用处的:“不过最好还是那种适合带到封地的。”   于姑姑犹豫了一下问道:“公主说要带去封地?”   严舒锦点了点头。   柳勤与严舒锦说这件事的时候,于姑姑并不在屋中,此时闻言倒是有些惊讶。   于姑姑解释道:“公主虽有封地,却不需过去的。”   严舒锦愣住,呆呆地看着于姑姑。   杜先生并没有告诉过严舒锦这些,而她看的书籍中更是没有涉及这方面的,柳勤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也没有和方姑姑提过,这才造成了母女两个人都误会了一件事。   于姑姑先去倒了杯水给严舒锦,这才温言道:“公主虽有封地,却没有管理封地的权力,只享受封地的税银,而公主依旧住在京中公主府。”   严舒锦面无表情,换了个姿势双手捧着杯子问道:“也就是说,那块地方名义上是我的,我却不能过去,也不能管理?”   于姑姑恭声说道:“是。”   严舒锦缓缓吐出一口气,倒是没再说什么。   于姑姑问道:“那公主,还要买那些人吗?”   “买。”严舒锦咬牙说道:“我会有办法的。”   既然是给她的封地,凭什么她自己不能管。   于姑姑也不再多言,她只是把知道的告诉永福公主却不会替她做决定的,说道:“公主所需的有一技之长的人,怕是不好寻,而且忠心与否也不确定。”   严舒锦对这些事情不如于姑姑,问道:“那姑姑说怎么办比较好?”   “不若买了那种没牵连的孩童。”于姑姑说道:“特意请了人去教,这样自幼养起来的,更忠心一些。”   只是这样的花费也更高一些。   严舒锦知道有些钱是必须花的:“行,先寻摸着,最好那种孤儿。”   于姑姑应了下来。   严舒锦感叹道:“若是早来京城一些,那时候伯父刚抄了不少官宦人家,怕是有不少官宦人家养的手艺人。”   没等于姑姑回答,严舒锦又精神了起来:“不对,先让蒋健帮我买个庄子,那种大一些的稍微偏点也可以。”   “是。”于姑姑说道:“不过公主手上的银子,怕是不够。”   严舒锦哀嚎一声趴在了床上:“姑姑看看我库房有没有能卖的,寻摸出来换钱,而且先紧着一件事做,寻庄子吧。”   而且想了想,严舒锦说道:“寻好庄子后,买年纪略微大一些,身子骨强壮的,先把女兵训练出来,手艺人不急。”   哪怕不想承认,严舒锦心中也清楚,封地的事情怕是要麻烦许多,钱不够的情况下,先紧着眼前的事情来。   于姑姑难得看到永福公主这般孩子气的模样,说道:“庄子怕是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公主不用着急。”   严舒锦趴在床上,掰着手指说道:“这样下去不行,我要赚钱,毕竟我要买庄子、要买人、还要训练人,除此之外我还要养韩宁安,韩宁安这么好看,总不能让他娶我以后过苦日子吧。”   于姑姑忍不住嘴角上扬笑了起来,其实公主这样说也不算错,于姑姑觉得驸马本就该依附着公主的,而不像前朝那样,有些公主嫁进世家后,日子反而不如宫中好过,她们以嫁给世家子弟为荣,如此一来活得越发小心翼翼,没滋没味的。   严舒锦说完自己也笑了,她倒不是觉得韩景软弱无能,应该被她养着,而是觉得既然他们两个成亲了,在没有背叛之前,就该竭尽全力对对方好:“祖母说过,如果你想要一个人对你好,那么你也应该对对方很好,人心换人心的。”   于姑姑:“太后所言极是。”   严舒锦捏着床上兔子娃娃的长耳朵:“祖母说的许多话,都很有道理的。”   不知为何,严舒锦想到了伯母,当初伯母为了伯父,是连命都愿意不要的,如今……   严舒锦觉得伯父这辈子再也遇不到第二个伯母这样,把他看得比自己更重要的人了。   把杯中的水喝完,严舒锦问道:“姑姑,那么有没有公主能自己管封地的?”   “有。”于姑姑把空了的杯子放回桌子上:“我所知的也就那么一位。”   严舒锦问道:“可是那种开国长公主?”   于姑姑:“是。”   严舒锦眼睛眯了下,既然有人做到了,那么她也能做到的,有了封地的话很多事情就容易了,比如女子书院,她就可以办在自己封地上,给书院提供庇护,还有给女子另寻出路的事情。   封地两个字,就好像吹开了严舒锦眼前的迷雾,让她的想法更清晰了。   严舒锦伸手揉了揉脸,就是这些急不得,先把封地拿到手再说旁的,不过伯父只是提了一嘴,怎么实现比较好呢?   发了一会呆,严舒锦决定还是一步步来:“姑姑,祖母说皇庄上那些花草可以交给我贩卖,不过所得的银钱需要给宫中六成。”   于姑姑闻言问道:“公主是如何打算的?”   严舒锦转着腕上的镯子:“我准备卖给商人。”   于姑姑愣了愣。   严舒锦叹了口气,有些可惜地说道:“没办法,谁让我把世家得罪了,怕是不好打开路子,而且商人有钱,快过年了,想来他们也要开始送礼了,名贵的花草既风雅又好看,多适合。”   于姑姑皱了皱眉说道:“只是这样的话,公主不适合出面。”   严舒锦其实也知道:“主要是麻烦,要不然不会便宜了我。”   这话说的实在,于姑姑忍不住笑道:“想来公主心中是有主意了。”   严舒锦眉眼一弯,说道:“我可以再找个人来做这件事,到时候分他两成就是了。”   如此一来,只要找到合适的人选,严舒锦既不用出钱又不用出力,就拿了两成的收入。   严舒锦感叹道:“要不是我认识的人太少了,我真不想分给别人两成的。”   于姑姑问道:“那要不要打听下哪些商人合适帮公主做事?”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好。”   其实说到底,严舒锦不是办不成这件事,而是觉得花费的时间太长,还不如舍掉一些钱财来的划算。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我的东西怎么可能让别人管! 第103章 金包子的疑惑   严舒锦直接下床, 踩着鞋哒哒地去了书房,也不用丫环自己研磨, 然后认认真真写道:“第一缺钱;第二缺人手。”   看着自己的两行字,严舒锦放下笔,说道:“这些归根结底还是缺钱啊。”   于姑姑拿了外衣来给严舒锦披上,说道:“公主,小心着凉。”   严舒锦把衣服穿上,笑道:“姑姑,其实想想也真有意思,原来我没到京城的时候, 也是觉得缺钱, 因为要给弟弟交束脩,家里也要吃穿, 还要攒一些钱,免得家里有事情拿不出来。”   其实很多人突然发达后, 会格外介意别人提起过去贫穷的日子,觉得很丢面子。   严舒锦却不会这般,在她看来, 以前的日子苦是苦了点, 却是靠着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的, 他们一家又不是偷蒙拐骗的,那些都是她人生的一部分:“来到京城后,不用为这些发愁了,锦衣玉食的又有最好的先生教导, 可是偏偏还是缺钱。”   “人果然是不知足的。”严舒锦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不知足才能上进:“姑姑,我想到一句话,站在不同的位置,所思考需要的东西也是不同的。”   于姑姑静静地听着。   严舒锦看着纸上自己写下的字:“饿着的人想的是如何去吃饱饭;种田的人想的是风调雨顺好丰收;做买卖的人想的是如何去赚取更多银钱;当官的人呢?”   “可能一部分想的是如何升官好发财,也有一部分是想怎么样造福百姓。”严舒锦拿着笔在钱这个字上画了个圈,她觉得伯父想的是如何让这个国家更好,如何能国泰民安,而且伯父也在朝着这个方向来努力,可能会走错,也可能会失败,可是目标是不变得:“那么我呢?”   严舒锦看着腕上的金镯子,这样的金饰,以前的她连见都没见过:“连我都在为了钱财发愁。”就连她母亲如今是宣王妃,也同样在想办法赚钱。   “把披风给我。”严舒锦把笔放好,往屋中走去:“我去见杜先生。”   于姑姑恭声应下,伺候着严舒锦换了衣服,又拿了披风给她穿好。   严舒锦抱着暖手炉,出门的时候跺了跺脚,朝着杜先生的院子走去。   虽然李先生同样教导她,可是严舒锦觉得这两位先生侧重的方向不同,也可能因为杜先生是严舒锦第一个真真正正的先生,所以杜先生在严舒锦心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严舒锦过去的时候,杜先生正在和程芝姐弟说话。   见到严舒锦这个时候到来,杜先生挑了下眉说道:“你们先回房休息会。”   这话是对着程芝姐弟说的,杜先生看出严舒锦是有心事的。   严舒锦开口道:“没关系的,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想要问问先生。“   杜先生这才没有再赶程芝姐弟出去,而是让人给严舒锦端了热茶。   严舒锦把披风这些都交给了于姑姑,直接问道:“先生,我今天忽然发现,我很缺钱。”   这话一出,杜先生还没有反应,程季桐就有些诧异地看向了永福公主,他没想到一个公主竟然大大方方说自己没有钱。   程芝接过丫环端来的茶,放在了严舒锦的手边。   严舒锦正色道:“我今天在思考事情的时候,忽然发现其实比起旁的,我现在不管想要做什么,首先都是要考虑怎么赚钱。”   杜先生点了点头,等着严舒锦接着往下说。   严舒锦端着茶喝了口,润了润嗓子:“我是想给天下女子寻另一条路,所以要办女子书院的。”   杜先生是知道这些的,而程芝姐弟并不知道,程芝猛地抬头看向了严舒锦,严舒锦神色认真,带着些许苦恼的模样,程芝看了不知为何竟然觉得羞愧。   程芝出生就面容有瑕,为此家中对她格外优待,特别是父母更是小心翼翼的。   可是程芝心中却觉得父母无需如此的,因为哪怕容貌有瑕,她却觉得自己并不差旁人什么,她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特别是写了一手好字,多被人夸赞。   程芝从不觉得自卑,因为她觉得自己比很多人都要优秀,哪怕未婚夫另娶,她也只是松了口气而已。   而且程芝一直不满足,她还是不断的读书充实自己。   可是在听到永福公主话的时候,程芝忽然觉得羞愧,也说不上是为了什么,好像是为了以前的自己,也为了自视甚高的自己。   严舒锦沉声说道:“可是……我觉得自己想的太理所当然了,读书识字是好的,可是当女子连自己的生活都没有着落的时候,让她们如何静下心来读书识字?而且读书识字后呢?又要做什么?”   杜先生从来没想过这些,此时听了严舒锦的,也面露深思。   严舒锦手指在杯沿上轻轻敲击着:“如今世道能真正念书的女子,都是家产颇丰的,她们读书识字知理,然后嫁给门当户对的人。那么我开了书院,让普通甚至贫穷人家的姑娘也读书后,她们要怎么办?她们的出路又是什么?嫁人的话,又能嫁到什么样子的人家?”   “其实我觉得……那些世家女嫁给行伍出身大字不识一个的将军,不提她们的所求,只是单单这样的关系,我觉得她们是委屈的。”严舒锦抿了抿唇:“不是生活上的委屈,而是整个人生的。”   世家为了自己的所途,把家中千娇万宠的姑娘嫁给那样的人,先不论男子的年龄,是不是休妻另娶这些,就是生活习惯,怕是都委屈的。   严舒锦有些纠结:“我不是可怜她们,我知道她们这般结局是自己的选择,可是、可是先生,如果我开了女子学院,姑娘家识字知理、干净漂亮,嫁给大字不识一个的,甚至、甚至一个月都不洗澡,每天更是不洗漱,吃饭也乱七八糟的人,她们要怎么活?”   程芝身子一颤,她不由自主代入了自己,她本以为可能交给庞嘉这样的人已经是悲剧了,可是万一让她嫁给连字都不认识,每日不刷牙洗脸洗脚的人,吃饭有声音没有任何教养的人,那么她……她怕是根本撑不下去。   严舒锦舔了舔唇:“先生我觉得这样反而是害了她们,就好像她们本来不知道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生活,偏偏因为我,她们感受过了,再让她们回去吗?”   杜先生神色严肃。   严舒锦看着自己的手:“我想让贫苦人家的姑娘也能识字,也能有另一条生活选择,可是、可是我觉得,我太想当然了。”   杜先生正色道:“你年纪还小,没想到这些也是正常,就连我都没能想到这些。”   其实这些事情,等真发生了,严舒锦也能知道,然后开始反思改正。   可是那些已经乱了人生的姑娘怕也是毁了。   严舒锦的声音里有些困惑:“而且她们真的愿意花费很多时间去读书识字吗?怕是真正会去书院的,也只有家中富裕的了,因为普通甚至贫苦出身的女子,更多的是思考怎么去赚钱,怎么能活下去。”   杜先生点了点头,问道:“你想怎么做?”   严舒锦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我觉得书院是要开的,但是在这之前……我最该做的是先给她们寻一条赚钱的路子。”   杜先生心中也有了想法,问道:“不仅是赚钱的路子,还有她们出来后,怎么能用学到的东西去生活,让自己过的更好,能找到更合适的夫家。”   严舒锦点了点头:“我觉得书院不该只教认字,而是教手艺,让她们能以学到的东西出去谋生,能养活自己。”   杜先生说道:“像是刺绣这些,虽然不可能学到旁人家传的精品,可是一般的,还是能请到人教的。”   严舒锦觉得不仅是刺绣,她还想让人去学算账、去学一切女子能做的,现在的账房、掌管几乎都是男子,可是严舒锦觉得,女子也是能做的:“除此之外,我想经商。”   杜先生没有斥责严舒锦的意思,只是看着她。   严舒锦下了决心说道:“我要尽自己所能,为她们提供更多的工作位置,不过读书识字也不能少,可以选了年纪小的姑娘。”   “我觉得不是旁人没有能力去为天下女子提供帮助,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而已,就好像她们除了嫁人生子外,没有意识到还有别的选择。”严舒锦眼睛亮亮的,说道:“一年两年没有,可是五年十年呢?书院出去的女子也成长起来了,会有更多的人站出来的。”   程芝咬了咬唇,忽然开口道:“我可以,我愿意的,如果公主需要的话,我可以当女先生,去教人读书识字,教人看账本的。”   程季桐已经因为永福公主的话整个人都呆滞了,听到姐姐的话,猛地看向了姐姐,他发现此时的姐姐眼神很坚定,就好像忽然有了目标整个人清醒了一样?   难不成以前姐姐都是睡着的?   程季桐觉得自己混乱了,甚至觉得自己在胡思乱想,而且永福公主的话,好像很有道理。   其实也是因为他听的是严舒锦觉得应该怎么改正,就好像这件事已经决定了,而非过问旁人要不要给女子寻另一条路这样选择,实在是屋中四个人,三个人都表情都是理所当然的,程季桐不知不觉也被感染了。   好像姐姐有了想要做的事情挺好的,而且姐姐真不想嫁人就不嫁,反正他养得起。 第104章 金包子的喜悦   在程季桐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 他已经被严舒锦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给带歪了,还在旁边出谋划策:“其实想要快速积攒钱财, 走商是比较好的选择,不过其中也有危险,万一商队出事了,怕是血本无归的。”   严舒锦看向程季桐,问道:“我记得书上有记载,在前朝开始的几代,还有海商。”   程芝说道:“对,当时收益极大, 据说海外满地黄金的, 还有很多头发眼神竟然皮肤颜色都和我们不一样的人。”   当看到那些记录的时候,程芝格外可惜自己没能见到那样的盛状。   严舒锦问道:“既然收益极大, 为什么最后会禁止了呢?”   程季桐和程芝都看向了杜先生。   杜先生想了下说道:“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准确,是因为前朝的有位太子, 得了属下献上的海外美女,最后死于不干净的病。”   严舒锦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呆呆地看着杜先生。   程季桐和程芝也第一次听说这些。   杜先生叹了口气:“不过书上没有记载, 到底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 不过那位太子生前很得宠, 死的突然书上只写了因病而亡,但是什么病,怎么医治的用的什么药都是没有记载的,太子死后突然禁海, 还烧毁了船只,严查私下走海的商人,只要发现就抄家灭门了。”   严舒锦揉了把脸,说道:“后来呢?”   “如今倒是有,不过不像当初那般朝廷组织规模极大。”杜先生说道:“大多是私下的,很多世家都参与其中。”   严舒锦却觉得哪里奇怪,她仔细看着杜先生的神色,问道:“先生你在骗我吗?”   杜先生挑眉看着严舒锦,并没有回答。   程季桐还没反应过来,倒是程芝愣了愣,也明白了永福公主话中的意思。   严舒锦鼓了鼓腮帮子说道:“太子的死只是个引子吧?”   杜先生问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感觉不对。”严舒锦其实没发现什么蹊跷,只是凭着感觉:“先生与我说说吧。”   杜先生确实是在逗三个晚辈,就算严舒锦没发现,他也会主动告知的,此时挑了挑眉看着自己空了的杯子,严舒锦利索的起身给杜先生续了茶。   程季桐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   杜先生也没有再卖关子,说道:“应该有很多方面,不过那位太子的记载是真的。”   严舒锦目光灼灼看着杜先生。   杜先生沉思了一下,其实他没想到严舒锦会这么早问这个问题,所以还没有思索过要怎么解释这件事:“你们听听就好,毕竟没有具体的记载,很多事情都是我推测的做不得准的。”   严舒锦说道:“好的先生,放心吧先生。”   杜先生说道:“我觉得可能有三种可能,第一就是前朝皇帝昏庸无能。”   严舒锦点了点头。   “第二种可能性是耗费巨大,前朝后面的几位皇帝都好大喜功,后期更是想要杨威,多是施恩为主,不仅如此海上风险本就极大,还有海盗等因素,朝廷怕是支撑不住这些开销了。”杜先生当初也算过:“其实我觉得最有可能的并非这些。”   严舒锦皱了下眉头,说道:“世家。”   杜先生看向严舒锦问道:“为什么说是世家。”   严舒锦咬了下唇说道:“因为钱,程姐姐说过,有传言海外遍地是黄金,这虽然有夸张的意思在,可也说明了其实海外很富裕,应该说海运利益很大。”   杜先生点了点头,示意严舒锦接着说。   严舒锦抠了抠腕上的金镯子:“如果开海的话,各种商人都是可以加入的,这样的话不仅要交税,海外的东西多了,价钱也就下去了。”   程芝越发感觉到了自己和永福公主之间的差距,她可能看过的书更多,可是在这方面着实不够敏锐。   程季桐默默做起了端茶倒水的活计。   “前朝的世家和朝堂有权势的大臣,怕是参与了走私。”严舒锦说完就挠了挠脸:“我只是假设。”   杜先生说道:“继续。”   严舒锦这才接着说道:“也只有他们才能促使禁海。”   这算是解释她为什么觉得世家和大臣参与其中。   “走私的利润巨大,甚至超乎我们的想象。”严舒锦说道:“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而且走私也不需要交税了,东西多少怎么卖也只有他们说的算,东西少就意味着可以卖出更高的价钱了,说到底一个是自己的生意,一个是所有人的生意。”   杜先生说道:“对,海禁了他们就能垄断生意,而开海了就不是他们的一言堂了。”   严舒锦深吸了口气:“不会是从那时候开始,前朝的皇帝威信就已经不如以前了吧?”   杜先生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其实很多事情都是一个道理,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倒了以后还能不能立起来,就不好说了。”   严舒锦点了点头。   杜先生问道:“还有别的疑惑吗?”   “有啊。”严舒锦弄明白了这件事,也就不再去想,而是问道:“我有很多疑惑。”   杜先生无奈地摇了摇头:“问。”   严舒锦把杯中的水喝完,直接问道:“先生觉得走商怎么样?”   杜先生沉思了一下直接问道:“公主,你有人手吗?你有门路吗?你有钱吗?”   严舒锦皱了皱鼻子,感叹道:“万事开头难啊。”   这一下把屋中的人都给逗笑了。   严舒锦解除了心中的疑惑,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杜先生点了下头。   严舒锦这才看向程芝:“程姐姐,很多事情关系到以后的人生,你还是仔细考虑过再与我说,若是程姐姐想与我一起,我是很欢迎的,只是……我觉得你还是要慎重一些才是,毕竟这条路很难走很难走的。”   程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严舒锦摆了摆手,这才带着人一并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于姑姑有些好奇地问道:“公主不想让程姑娘帮忙吗?”   严舒锦说道:“想啊,程姐姐会是一个好帮手。”   于姑姑恭声说道:“我瞧着程姑娘是真心实意的。”   “是真心实意的,可是她家里不一定同意。”严舒锦眼睛弯弯的,看起来有些狡猾:“我可是劝了,若是程姐姐还要这般,怎么样程家都怪不到我身上吧。”   于姑姑这才明白。   严舒锦双手背在身后,脚步轻盈,明显心情不错的样子:“哪怕先生也看出来我以退为进了,最终程姐姐非要跟我走,他被家里责骂了,也不能迁怒我啊。”   于姑姑忍不住笑了起来,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不过见到严舒锦这般精神,心中也觉得高兴。   严舒锦问道:“于姑姑知道现在还有哪些世家在走私吗?”   于姑姑想了下说道:“我对宫外的事情知晓的并不多。”   严舒锦倒是没有失望,只是点了点头。   于姑姑说道:“有这样实力的,也就那么几家,公主若想知道,不如安排人打听一下。”   严舒锦很动心,犹豫了下说道:“不用了,不是时候。”   于姑姑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若是真的去打听,被那些世家知道了,怕是就要联手针对永福公主,说到底不管是徐家、罗家还是韩家的事情,都没有触动到那些世家真正的利益,而且都是那些人先惹的永福公主,而永福公主可以说是师出有名。   若是真的敢去查海运……怕是如今的严帝都不一定能保住永福公主。   于姑姑恭声说道:“是我鲁莽了。”   严舒锦摇了摇头,并没有放在心上:“不仅是姑姑,就连我也有些莽撞了。”   于姑姑心下决定以后更要谨慎言行才是,若是永福公主真因为她的话而出事情,她怎么对得起皇后的救命之恩,对得起公主的知遇之恩。   回到屋中,严舒锦问道:“不知道韩宁安有没有收到我的东西。”   于姑姑刚要回答,就见玉润进来行礼后说道:“公主,韩公子忽然到访,此时正在花厅。”   严舒锦愣了愣,又笑了起来,说道:“我过去。”   若不是程芝如今也住在院子里,她就直接玉润把韩景带过来了,主要是她不知道程芝什么时候会回来,怕是有些不妥。   严舒锦裹着披风很快就到了花厅。   韩景虽然坐着喝茶,却是看着门口的方向,在看到严舒锦的时候,赶紧把茶杯放下,站起身快步迎了过来。   严舒锦笑看着韩景说道:“我正在想你会不会喜欢我送的东西呢。”   韩景只听见前面五个字,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耳朵说道:“我也想你。”   严舒锦把披风解下来交给了于姑姑,闻言笑道:“那正好。”   她倒是没有解释的意思,就算解释了,反而让韩景尴尬。   韩景用袖子遮挡着偷偷握着了严舒锦的手:“公主,圣上赐婚了,我很欢喜。”   严舒锦感觉到韩景的手很热,而且手心里满是汗,这样握着其实并不舒服,可是她没有挣扎,反而与韩景十指交叉握在一起:“我也很欢喜。”   韩景忍不住嘴角上扬,这一笑好似冬雪初融,让人忍不住跟着他一起露出笑容。   于姑姑见此,悄悄带着伺候的人出去了。   花厅中就剩下严舒锦和韩景,两个人反而觉得自在。   严舒锦说道:“怎么忽然过来了?”   “我想见公主。”韩景看着严舒锦,觉得怎么看都好看:“我早就想过来了,只是有不少人上门道喜,我不好留下母亲自己,这才耽误了时间。”    第105章 金包子的回忆   严舒锦觉得可能一辈子再也不会有人能如韩景这般让她喜欢了。   韩景明明很紧张, 就连手指尖都是凉的,却依旧紧紧握着严舒锦的手, 他用袖子掩耳盗铃一般挡着两人的手,紧抿着唇装作一脸严肃的模样盯着门口看,偏偏眉眼间带着羞涩和几分满足。   严舒锦动了动手指,就感觉到韩景的手收紧,扭头看过来,那双漂亮的眼睛带着几分疑惑。   韩景这样的反应把严舒锦给逗笑了,她见韩景这次连脖颈都红了,也不提这件事, 只是问道:“明日想去哪里?”   “不能出去。”韩景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太过紧张了,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明日王妃和母亲要商量我们两个订亲的事情。”   严舒锦有些失望说道:“好像每次我们约着出去,总要有旁的事情打扰了。”   韩景也觉得可惜, 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松开了严舒锦的手, 从怀里掏出了一对金簪,簪头花的下半部分是“心”字,看起来格外的精巧, 他虽然喜欢玉饰, 却依旧订做了这对金簪, 因为他知道严舒锦更喜欢金灿灿的东西:“送给你。”   严舒锦倒是没有接,眉眼弯弯的凑过去,说道:“你帮我簪上。”   韩景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唇,应了一声, 仔细看了看,这才小心翼翼选了个位置:“要是弄疼你了,就直接与我说。”   严舒锦应了一声,微微低着头没有动。   韩景拿着一支簪子,动作轻柔的插了进去,又调整了一下位置,打量了下觉得很合适,这才把另一支也给严舒锦戴上:“好、好了。”   严舒锦抬起头,伸手轻轻摸了摸位置,歪头对着韩景笑道:“我很喜欢。”   韩景手悄悄的往严舒锦的手边移动,用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严舒锦的手指,眼神里带着期待,严舒锦抿唇一乐,大大方方把自己的手放在了韩景的手上,韩景刚握着就听见外面于姑姑的声音,来得是严启瑜,正有急事来找严舒锦。   趁着严启瑜还没进来,韩景赶紧握了一下严舒锦的手,等严启瑜踏进门,才有些不舍的松开,挺直了腰身坐在椅子上,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一番装模作样的动作,让严舒锦哭笑不得。   严启瑜虽然神色如常,可是脚步比平时快了一些:“姐姐,韩大哥。”   严舒锦问道:“是宫中出了什么事情吗?”   “不是的。”严启瑜看向严舒锦,说道:“姐姐,我同窗有事情求到了我这里,我拿不准要不要帮,所以来问问你。”   严舒锦说道:“先坐下,别急。”   严启瑜坐在了严舒锦的旁边。   于姑姑端了蜜水来,严启瑜喝了口,这才说道:“我从宫中回来,想着去东城那边买些蜜饯,没曾想在路上看到他与两个中年男子正在争执。”   严舒锦点了下头,示意严启瑜接着说。   严启瑜看向严舒锦:“他与我是同班的,其实我们两个没有说过话,可是我既然看到了,总不好不管,就让侍卫上前询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了。”   “他家境一般,好像和谁都不太亲近,平时除了读书就是抄书赚钱。”严启瑜仔细回想了一下,把那人的情况与严舒锦说了一遍:“他叫汪经奇,成绩很好的。”   严舒锦嗯了一声,问道:“他所求何事?他现在人呢?”   严启瑜说道:“天色晚了,我就先让侍卫送他回家了,其实并不是他的事情,而是他隔壁村子的事情。”   “就是汪经奇在考进竹轩书院前,是跟着一个秀才读书的,那秀才的妻子生第二个女儿的时候难产而亡,秀才也没有再娶,只是他前段时间死的突然,只留下两个女儿和一些家产,没曾想秀才的族人不仅占了这对姐妹的家产,还要把她们给卖了。”严启瑜神色有些难看,说道:“和汪经奇发生争执的就是秀才的族人。”   韩景闻言皱了皱眉头,这种家中没男丁的,在村中算是绝户,前朝有法令这样的人家,产业是分给族里的,女儿也是交给族中照看的。   一般情况下,拿了其家产的人家都会收养其留下的女儿,是干活也好,等大一些嫁人也好,不过是一口饭,没曾想这秀才的族人吃相如此难看,不仅分了人家的家产,还要把人家的女儿给卖了。   严舒锦问道:“那秀才的女儿多大?”   严启瑜:“一个九岁,一个六岁。”   这样的年龄其实有些尴尬,大户人家买丫环,一般都买年岁小一些的或者再大一些可以干活的。   “我听汪经奇说,他打听了,秀才的族人要把这对姐妹卖给走商的。”这才是严启瑜神色难看的原因:“他们这次进城就是商量价钱的。”   韩景忍不住说道:“这太下作了些。”   若是卖给正经的人牙子,大多是养上几日,然后卖给有钱人家当丫环的,只是这两人的年龄,怕是卖不上太高的价钱,而卖给走商的人,多是被带到别的地方,直接卖给秦楼楚馆这类的地方,往往能卖的价钱更高一些。   严舒锦看着严启瑜问道:“贵哥是想到当初的小桃吗?”   严启瑜沉默了下,说道:“恩。”   韩景有些疑惑看向了严舒锦。   严舒锦想到小桃子心中也有些不好受,她没想到贵哥还记得这件事:“小桃是村子里的一个姑娘,笑起来很甜的,人也胖乎乎的,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   “她父亲是个木匠,因为手艺不错倒是赚了不少钱,她母亲身子有些弱,却把家中收拾的很干净,而且……只要村中的孩子去找小桃玩,小桃的母亲总是给孩子塞一些瓜子花生,是她炒过的,很香的。”严舒锦其实很喜欢小桃,也很喜欢小桃的母亲:“小桃的父亲在外得罪了人,直接被人打死了,小桃的母亲悲伤过度也病倒了。”   韩景已经猜到了结局,心中格外酸涩。   严舒锦微微垂眸:“小桃父亲的族人,甚至包括小桃的祖父一家,在小桃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就直接把小桃家的家产给分了,甚至把小桃母女赶出了屋子,只能住在柴房之中。”   “那是小桃父亲刚起的房子,很漂亮。”其实这时候再想,那房子只能算一般,可是在当时的严舒锦看来,心中也是羡慕的:“小桃的母亲没有钱抓药,又气急攻心人也没了。”   严舒锦缓缓吐出一口气:“小桃的祖母说小桃克父克母,小桃、小桃被她叔叔给卖了。”   韩景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严舒锦沉声说道:“也是因为这件事,我们才下了决心搬进镇子上的。”   “我最后一次见到小桃的时候,她穿的很破旧还很脏,整个人都瘦的不成样子,神色茫然恐惧……”严舒锦伸手捂了下眼睛,才勉强平复下心情来,却也说不下去了,那样的小桃让严舒锦觉得害怕,她不是怕小桃,而是怕把小桃变成这样的所谓的规矩:“除了在天黑后偷偷给小桃母女送些食物,我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他们一家也是外来人,哪怕祖母和母亲,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严舒锦一直记得小桃母亲塞给她炒花生,带着点咸味却很香,记得小桃父亲回来的时候,遇到和小桃一起玩的孩子,还会分一些松子糖与她们。   而且小桃的父亲,经常送一些从城里带回来的好东西去父母家,还借钱给自家兄弟盖房子。   小桃的父亲是一个笑起来很忠厚的人,性子更是老实,哪怕吃点亏也是笑呵呵的模样,只有欺负到他的妻子和女儿时,他才会发脾气。   可是正是这样的人,在外面死的不明不白,被他一直照顾的父母兄弟,在他死后把他的妻女逼上了绝路。   那时候严启瑜还小,严舒锦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件事,甚至因为遇到了相似的事情,整个人都有些慌了。   顾不得严启瑜在旁边,韩景伸手握着了严舒锦的:“过去了,现在再遇到,公主想做什么都能做了。”   严舒锦深吸了口气,眨了眨眼睛把泪意给压下去。   严启瑜说道:“姐姐,你别难受。”   “恩。”严舒锦其实已经忘记小桃到底长什么样子了:“起码小桃是被卖给人做丫环了。”   哪怕苦一点累一点,也不至于活不下去吧,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韩景说道:“我们明日去见汪经奇。”   严舒锦看向韩景。   韩景说道:“想来王妃和母亲商量就好,我们在不在场,关系不大的。”   汪经奇的事情不好耽搁,万一他们晚一天,那对姐妹就被卖给走商,走商当天离开京城了怎么办?虽然韩景觉得不太可能这么凑巧,可万一呢?   “我陪你去。”韩景温言道:“我带着侍从,到时候让侍从帮公主把那对姐妹的族人都揍一顿好不好?”   严舒锦被逗笑了,说道:“好啊。”   果然到这个时候,韩景依旧是韩景,她想到初次见到韩景的时候,韩景躲在侍从身后和罗正耀吵架的模样。   严启瑜说道:“姐姐,我也想去。”   严舒锦点了点头,说道:“不过不能只听汪经奇的话,到时候要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让侍卫送汪经奇回去的时候,顺便在附近村子都打听了一下。”严启瑜考虑过这点:“等侍卫回来,我们问问就知道了。”   严舒锦说道:“好。”    第106章 金包子的大计划   严启瑜想了下问道:“这件事要与母亲说吗?”   “瞒不住。”严舒锦明白严启瑜的意思, 他怕母亲知道了伤心:“若是你同窗说的都是真的,那对姐妹总要有安置的地方, 只能带到府里的。”   严启瑜叹了口气,一脸严肃说道:“万一母亲哭了,姐姐要好好哄。”   严舒锦都不想搭理严启瑜了。   倒是严启瑜像是放下了这件事,看向了韩景说道:“恭喜韩大哥和姐姐,这是我送韩大哥的贺礼。”   严启瑜从书童手里接过一个锦盒,下了椅子双手递给了韩景。   韩景愣了下,接过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疏忽了,没给弟弟准备见面礼。”   虽然两个人不是第一次见面, 可是这次情况截然不同, 严帝给他们指婚了,他是严舒锦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了。   严启瑜倒是没说不用, 而是玩笑道:“那韩大哥要记得补给我,而且等以后没有改口礼, 我是不会换称呼的。”   这话虽没有说明白,可是三个人都听懂了。   韩景被逗得脸都红了:“我记下了。”   倒是严舒锦大大方方在一旁说道:“这是自然,我们就你这一个弟弟。”   严启瑜觉得韩景是逃脱不了自家姐姐的手掌心了, 想到以前挨打的日子, 心中有些同情又有些幸灾乐祸。   韩景并没有留下来晚饭, 母亲刚脱离韩家的佛堂,他不好留母亲独自在家中用膳,哪怕母亲不在意,他也想陪着母亲用一日三餐, 让母亲没有那么寂寞。   严舒锦也没有留:“我给袁姨准备了点东西,本想着改日亲自送去,既然你来了,就直接带回去吧。”   韩景闻言说道:“也好。”   严舒锦给韩景母亲准备了不少好料子,让于姑姑拿来:“快过年了,袁姨总不好一直穿的素净。”   这是韩景没有考虑到的,见到那些料子和皮子,觉得满满的感动,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走吧,去和母亲说一声,我再送你出门。”   韩景应了下来,有些可惜地看了眼站在身边的严启瑜,如果世子不在的话,他就可以偷偷牵着公主的手走路了。   严启瑜根本没察觉到韩景的心思,问道:“姐姐你和韩大哥走快点,要不一会韩大哥回去就太晚了。”   韩景心中叹了口气,和严舒锦对视了一眼,加快了步伐。   严舒锦走到严启瑜的身边,敲了一下他的头。   严启瑜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头,有些茫然的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催促道:“行了,走快点。”   严启瑜也不再多想,应了下来。   韩景和宣王妃打了招呼后,就告辞了,严舒锦本来想送都被他拒绝了,他不想让严舒锦把他送走后,还要自己走回来。   刚出王府大门,韩景就遇到刚回来的宣王。   正院的屋中,严舒锦已经把事情大致说了。   柳勤沉默了一会说道:“多带些侍卫,别伤了自己就是了。”   严舒锦蹭到柳勤的身边,撒娇道:“母亲,要是真的,等我去了就把那对姐妹的族人全部揍一顿,然后吊起来让他们挨冻。”   柳勤捏了下女儿的脸:“不要自己动手,免得不小心磕了碰了的。”   “现在穿得厚,不怕。”严舒锦一脸严肃说道:“我可厉害了。”   哪怕有再多的伤感,此时也被严舒锦给闹没有了,柳勤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对,我们宝姐可厉害了。”   “什么可厉害了?”严知理进来的时候,就听见了最后一句,笑着问道:“你们母子三人说什么呢?”   柳勤起身上前,接过严知理的披风递给了丫环:“我让厨子熬了羊肉汤,夫君一会多喝点暖暖身子。”   严知理握了柳勤手一下,说道:“我在门口见到韩宁安了,他不好好在家待着,过来干什么?”   严舒锦晃了晃头,指着那两支簪子,说道:“给我送东西啊。”   柳勤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也猜到是韩景送的,只是怕女儿害羞,这才没有提,没曾想女儿竟然直接说出来,还带着几分炫耀的意思:“挺好看的。”   严舒锦这才心满意足。   严知理说道:“主要是宝姐长得好,所以才好看的。”   严舒锦笑个不停,严启瑜在一旁觉得他不太能理解自家的这几个亲人了。   一家人吃了晚膳,严舒锦和严启瑜就先离开了。   严知理先去书房处理事情,等回屋的时候,就看见柳勤正呆呆的看着蜡烛,不知在想什么,眼睛都红了,严知理心中一惊赶紧上前:“勤妹这是怎么了?”   柳勤一惊:“夫君吓到我了。”   严知理用手指轻轻擦了擦柳勤的眼角,问道:“这是怎么了?”   柳勤却不愿意说,起身往床的位置走去:“夫君早些休息吧。”   严知理追上去,问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柳勤犹豫了下,才说道:“只是想起了当初在村子里的一些事情。”   严知理握着柳勤的手:“与我说说,是被欺负了吗?我帮你报仇。”   柳勤靠在严知理的怀里,这才把小桃一家的事情说了一遍:“若不是贵哥的同窗求到贵哥面前,我都以为自己忘记了。”   严知理只觉得心疼,若不是母亲和妻女强势,日子怕还不如小桃一家:“我让人去找小桃好不好?”   “找不到的。”柳勤声音里带着伤感:“而且找到又能做什么呢?她的家已经没有了。”   严知理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心里也觉得酸涩难受,倒不是为了小桃一家,更多的是为了妻子和儿女。   柳勤倒是安慰道:“多亏你找到了我们。”   严知理紧紧搂着妻子,竟然有些哽咽无法出声。   柳勤柔顺地靠着,也没有再说什么。   严舒锦回到院子的时候,发现程芝正在等她,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程芝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有几件事想问问公主。”   严舒锦笑道:“行啊,不如我们晚上一起睡?”   程芝闻言眼神里有些惊喜,笑道:“好啊。”   严舒锦说道:“那我们去梳洗一下,上床慢慢说?”   程芝一口应了下来。   除了母亲外,这还是程芝第一次与旁人一起睡,心中有些期待,等她梳洗好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严舒锦盘腿坐在床上对着她招手,程芝笑了起来,快步过去上了床。   于姑姑把水都给备好了,这才带着人去外间守着,让严舒锦和程芝能好好说话。   严舒锦抓了一个兔子娃娃塞给程芝,自己抱着小老虎的,问道:“程姐姐是有什么问题吗?”   程芝抱着娃娃说道:“公主今日与小叔说的事情,我想了许久。”   严舒锦微微歪头看着程芝,静静地等着程芝接着往下说。   程芝苦笑了一下说道:“若是一个姑娘出身贫穷,可是有机会读书识字,并不需要她过的多精细,哪怕每日也是粗茶淡饭,但是身边的人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是讲道理的,就好像从泥坑走到了草地上,如果从来没有出来过,她并不会觉得泥坑的生活有什么不对的。”   “可是当她生活在草地,从最开始的茫然和无措,到适应,猛地再把她推回泥坑,这样实在太过残忍了。”程芝手无意识地揪着兔子的短尾巴:“我并不觉得泥坑生活有什么不好,也不觉得草地生活有多好,可是不该这样的。”   严舒锦明白程芝的意思,她不是瞧不起贫苦百姓:“程姐姐只是觉得不该帮人帮一半对吗?”   程芝使劲点头。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我知道程姐姐的意思,你觉得姑娘家到了草地后,回不去泥坑,不是因为她们忘本或者嫌贫爱富,而是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就像是兔子永远不可能和老虎生活在一个房间里。”   程芝感叹道:“还是公主说的明白。”   严舒锦摇了下头:“不过是我想的久了。”   “我会与家中商量好。”程芝正色道:“我也做不了旁的,愿为公主马前卒。”   严舒锦直接扑过去抱住了程芝,笑嘻嘻说道:“如果让程姐姐当马前卒,那就是我太蠢了,我还需要程姐姐帮我呢。”   程芝脸一红,倒是没有挣扎,犹豫了下才同样抱住严舒锦,说道:“公主言重了。”   “没有。”严舒锦说道:“程姐姐愿意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辜负程姐姐的信任。”   程芝只恨与严舒锦相识太晚。   严舒锦闹了程芝一番,这才重新坐好,说了关于那对姐妹的事情。   程芝唇紧抿着,许久才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明明有女儿,却偏偏算作绝户,难不成姑娘家就不是他的孩子了吗?其实这样的事情……”   严舒锦挑眉笑道:“程姐姐无需生气的,这是前朝的法令,可不是如今的。”   程芝愣愣地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笑得狡猾,说道:“我好期待明天,那对姐妹的族人来用法令当做理由,要不然我还要找别的理由去收拾他们呢。”   程芝看着坏笑的严舒锦,怎么看都觉得好看,忍不住说道:“对。”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治标不治本,这只是我知道的,我能去管,那些我不知道的呢?”   程芝沉默了下来。   严舒锦坐直了腰身,狠狠捏着娃娃说道:“所以不如从最开始改变。”   程芝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公主说的是女户?”   “对。”严舒锦说道:“前朝开国长公主当时就提出过,可惜后来长公主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韩肉肉:qaq我已经我摸到了公主的小手,是人生赢家了。   橙汁:我就笑笑不说话。   韩肉肉:qaq可是我的公主,已经被别人搂了小腰。   橙汁:我就嘚瑟一下不说话。   韩肉肉:qaq还和别人同床共枕了。   橙汁:我就享受一下不说话。   韩肉肉:qaq从今天起,我改名韩绿绿,大家以后别叫错了。 第107章 金包子的行程   严舒锦没想到程芝愿意跟着一并去见汪经奇, 程季桐本来也想跟着,却被杜先生抓走上课去了。   如果不出意外, 程季桐会是程家下一任家主,可是杜先生发现程季桐简直天真的可爱,着实为了家里担心,只能趁着这段时间来好好教一教程季桐了。   韩景更是早早等在了门口。   其实韩景是会骑马的,可是大冷天他根本不愿意受冻,乘马车过来的,严启瑜就跟着韩景坐一辆马车,严舒锦和程芝坐一辆。   程芝自然看到了韩景, 她早听杜先生提过, 永福公主订亲的事情,倒是没觉得奇怪。   严启瑜派去送汪经奇的侍卫在昨夜已经打听清楚, 天刚亮就赶回来,不过那时候严舒锦还在习武, 侍卫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于姑姑。   严舒锦此时才问道:“姑姑与我们仔细说一下吧。”   于姑姑先把糕点茶果摆好:“那秀才姓赵,家中小有资产,在村子里办了个私塾, 给孩童启蒙, 他妻子在生小女儿的时候难产而亡, 后来也没有续娶。”   严舒锦点了点头,这些和汪经奇说的差不多。   “赵秀才是入冬的时候,救了里正家落水的孙子病倒的。”于姑姑说道:“不曾想没挺过来,就直接去了。”   严舒锦捏了个果脯慢慢吃着, 问道:“那他死后,族人这般糟蹋他留下的女儿,里正没出面吗?”   于姑姑也有些气愤:“没有,而且这件事本身知道的就不多,里正更不许人提起。”   程芝忍不住说道:“忘恩负义。”   严舒锦摇了摇头:“里正家最近是不是多了点东西?”   于姑姑:“是,张侍卫打听出来,里正家多了几亩良田,而且赵秀才家中的书籍都被送到了里正家中。”   严舒锦冷哼一声:“果然。”   程芝神色难看,说道:“人竟然能坏到这样的地步。”   于姑姑恭声说道:“那村子也有人阻止,只是没什么用处,不过有赵秀才教过的学生偷偷给汪经奇送消息,因为汪经奇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他们中最有出息的。”   其实去找汪经奇也是有道理的,汪经奇在竹轩书院,书院中也有不少家中富贵的,若是汪经奇能寻来书院先生或者那种出身富贵的同窗帮忙,说不得就能给赵秀才的女儿们寻了一条活路了。   可是村子里的人不知道汪经奇性子内向,去书院了这么久都没一个熟悉的,只能自己孤身去阻止,不过柳暗花明又一村,到底遇到了严启瑜,又引来了严舒锦。   “若不是村子里有的人良心未泯,怕是那对姐妹早就被卖了。”于姑姑感叹道:“也等不到公主了。”   程芝听了神色舒缓了许多。   严舒锦点了点头:“普通村民也没什么办法的。”   毕竟对手是里正和赵秀才的族人,那些村民又能怎么办?能冒着得罪里正的风险做到这些已经是不错。   王府的马车很平稳,晃着晃着严舒锦就有些困了,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说道:“我闭眼休息会,等快到了姑姑再叫我。”   于姑姑应了下来。   严舒锦看向程芝问道:“程姐姐要不要也睡会?”   “不用了,”程芝笑了下说道:“我看会书。”   严舒锦也不和程芝客套,裹了裹披风,就靠在角落闭眼休息了,别说坐着睡,就是站着严舒锦都睡着过。   于姑姑给程芝倒了热茶,两个人都默契地不再说话了。   韩景这次过来,还特意带来了给严启瑜准备的礼物,是一把羊角弓,做工精致一看就是早就备好的。   严启瑜格外喜欢,等到天气暖和点,书院就该教骑射了:“谢谢韩大哥。”   韩景倒是擅长骑射,毕竟做纨绔子弟的那些年,时常与人出去打猎:“等明年你们有时间了,我陪你们去打猎,到时候我可以教你一些小技巧。”   严启瑜闻言笑了起来:“好!”   早在他们刚来京城的时候,严知理就说过要带他们出去打猎玩,只是一直没有去,此时听了韩景的话,严启瑜很是期待。   韩景见到严启瑜高兴,就笑道:“还可以烤肉吃,我虽然不敢清理那些猎物,但是我烤出来的东西味道极好的。”   严启瑜问道:“韩大哥,你与我说说打猎的事情吧。”   “好啊。”韩景对于玩上很精通,说道:“那些猎物其实都是庄子上的人散养的,笨得很,我去的猎场都是一般的,我听说前朝皇室的猎场里面还有熊和老虎。”   严启瑜问道:“不会有危险吗?”   韩景笑着解释道:“都跟着侍卫,而且我听说有些会提前给那些熊、老虎给喂饱,而且喂的肉里都加了药,虽不至于任人宰割,却是伤不到人的。”   严启瑜这才明白,点了点头说道:“自欺欺人。”   韩景倒是没有反驳:“烤肉的时候最好带些蜂蜜,不管是兔子还是野鸡……”   严启瑜第一次知道还有这么许多讲究:“当初姐姐给我烤过野兔,不过就是烤熟撒了点盐,已经很好吃了。”   韩景心中有些羡慕,他也想吃永福公主亲手烤的野兔,面上却丝毫不漏说道:“想来各有滋味的,不如下回让我与公主一人烤一只?”   严启瑜想了下说道:“我虽然不会韩大哥烤的那么复杂,姐姐烤的那种我是会的,到时候我来烤,让姐姐坐着等吃就好了。”   韩景:“……”   直到马车停在了汪经奇家的门口,严启瑜都不知道自己打碎了韩景美好的期待。   严舒锦下了马车,就被于姑姑塞了暖手炉,她抱着看了眼周围。   因为马车的到来,使得不少村子里的人围了过来,却没有上前。   而汪经奇家中的人也都赶紧出来了,看到来马车里下来的人,更是手足无措。   严舒锦倒是没有上前,而是看了眼严启瑜。   严启瑜上前,说道:“我是汪经奇的同窗,十分抱歉今日突然造访,只是有些急事想要找他。”   汪母赶紧说道:“几位、几位贵人请先进来,奇哥和他父亲出去了,我这就叫他们回来。”   严启瑜说道:“那就打扰了。”   汪经奇家不算小,可是这么多人进去也有些拥挤的,严舒锦直接把侍卫留在了院子里。   屋子里打扫的很干净,汪母让小女儿去找汪父和儿子,一边让大女儿去烧水,自己又重新擦了桌椅,局促地站在一旁。   严舒锦倒是笑道:“不用这般客气的,是我们来的突然。”   汪母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您、您们坐。”   严舒锦道谢后才坐下,玉珠和玉润把带给汪家的礼物中布料、皮子、笔墨纸砚和糕点这部分给拎了进来,其余的依旧放在院子里。   其实严舒锦让人准备的都是一些适合汪家的,而且料子也不是绫罗绸缎,反而是细布这些,毕竟真给汪家弄了几匹绸缎,想来汪家也用不到的。   多亏了汪经奇父子还没走远,很快就匆匆跑回来了,见到丈夫和儿子,汪母才松了口气。   汪经奇也没想到宣王世子会早早过来,更没想到他真的愿意管这件事,站在门口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严启瑜叫道:“经奇。”   汪经奇一脸惊喜说道:“是不是赵先生的女儿有救了?”   其实刚才汪经奇父子是准备去隔壁村子的,他们着实没有办法,想着能不能和赵秀才的族人商量,把赵先生的一双女儿接到自己家中养,而且为此还把家里所有的钱财都带在了身上,只要赵秀才的族人愿意松口,他们是愿意给钱的。   严启瑜说道:“我回家与姐姐说了这件事,姐姐说去看看。”   汪经奇赶紧说道:“那我带公主和世子过去。”   公主、世子两个称呼出来的时候,汪母若不是扶着门框,差点要晕过去,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尊贵的人。   严舒锦说道:“赶早不赶晚,走吧。”   其实他们在汪家也有些不自在。   汪父性子比较沉默,却看的明白,而且昨日儿子被送回来,他也仔细问过了,此时心中松了口气,果然苍天有眼的,好人总归是有好报,赵先生的两个女儿算是保住了。   汪经奇在前面带路,汪父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跟着。   严启瑜走在汪经奇的旁边,说道:“你与家里人说一下,让他们放心,晚些时候我让侍卫送你回来。”   汪经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好。”   当即跑到父母身边仔细说了一遍。   赵秀才的村子离汪经奇家不算近,如果走路的话是需要半个时辰的,当初汪经奇去赵秀才那里上课,都是几个小伙伴天还没亮就从家里出发的,有时候下雨下雪了,汪父会背着儿子过去。   严舒锦本就没想要低调的过去,马车直接到了赵秀才原来的家中,因为还没商量好怎么分赵秀才的房子,赵秀才的家中倒是还没有住人,只是里面值钱的东西已经被搬空了,连一点柴火都没有留下。   赵秀才的两个女儿如今还住在里面,每天都靠着村子里好心人送的一些食物和水惶惶不安的度日。   严舒锦下了马车,就看见赵秀才家门上有一把大锁。   汪经奇看着这熟悉的院子,心中很难受,说道:“这是里正挂上的锁,因为赵先生的族人发生争执,这房子谁都不想让,而且他们也怕赵先生的女儿跑了,所以请里正挂了锁,慢慢商量。”   严舒锦沉默了一下,直接说道:“那就砸开。”   第108章 金包子扣帽子   里正和赵秀才的族人本就心虚, 马车一靠近赵秀才家中,就有人去通知里正了。   孙桥拿着刀鞘砸锁的时候, 里正等人已经匆匆赶来了。   可是他们谁都不敢上前,哪怕他们不认识宣王府的标志,可是看着马车和侍卫,心中都是不安的,就连县太爷都没有这样威风的。   里正见识更多一些,能这样光明正大让侍卫佩刀的,身份根本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赵秀才的族人忽然拽了里正衣袖一下,指了指汪经奇的方向, 里正心中一咯噔。   门已经被砸开了, 严舒锦倒是没进去,而是转身看着里正等人吩咐道:“玉润、玉珠你们两个陪着汪经奇去把人接出来。”   “是。”   汪经奇看了里正和赵先生的族人一圈, 直接带着人进去接赵先生的女儿了。   “这、这不行啊。”一个中年男人小声说道:“里正你管管,我都和人商量好价钱了。”   里正恨不得抽说话的男人几巴掌, 他是没本事得罪眼前人的。   严舒锦打量了一圈周围的人,对着孙桥示意了一下,她的姿态摆得很高, 明显不愿意和这些人说话。   孙桥上前一步, 冷声问道:“谁是村子的里正。”   里正只能站出来, 说道:“几位贵人,不知道来我们村子……”   孙桥怒斥道:“让你说话了吗?”   说到底孙桥多次陪着严舒锦欺负人已经有经验了,严舒锦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要做什么了。   韩景站在严舒锦的身边,他觉得自家公主一脸高傲的样子, 看起来更加可爱了。   里正赶紧说道:“是、是。”   孙桥再次问道:“谁是赵先生的族人。”   这次半天没人出来,他们也是有眼色的,毕竟称呼赵秀才为先生,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孙桥单手放在刀柄上,有些不耐说道:“难不成赵先生一族都死光了?”   韩景说道:“既然死光了,就直接报到官府好了。”   言下之意,哪怕人没有死,也要按照死了算的。   这话一出,那些人再也不敢拖拉,从人群中站到了里正的身后。   孙桥脸色阴沉:“还有人吗?”   韩景看着人群中明显有些慌乱想要躲藏的人,有些恶劣地说道:“要不要你们指认一下?指出一个赵先生的族人,我给五两银子。”   程芝忍不住有些想笑,这位韩公子和公主都不是一般人,行事作风也是有意思。   这话一出,明显有人心动了,其中就有看不惯赵家人,家中兄弟也多不怕赵家人报复的说道:“我来。”   韩景直接让小厮掏出银子,他这次出门特意没带银票,而是让人备了些银子。   那人指着一人说道:“他是赵先生的堂弟。”   孙桥过去拎着后领把人拽了出来扔在了地上,那人刚想骂指认自己的人,就被孙桥一脚踩在背上,重新按在了地上。   韩景说道:“给他。”   小厮送了五两银子到那人的手上。   见到这样的情况,赵家人再也不敢心存侥幸了,当即都站出来了。   严启瑜觉得自己学到了一些手段,不过五两银子就省下了很多事情。   严舒锦看向里正说道:“我要见的是赵家所有的人,我觉得里正应该能听懂我的意思吧?”   里正鼓着勇气问道:“不知道几位贵人如何称呼?”   孙桥看向了严舒锦,见严舒锦点头,这才说道:“宣王府。”   严舒锦听见后面有脚步声,直言道:“我没这么多耐性,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把该带来的人给带过来。”   孙桥虽然没有说话,可是手按在刀柄上。   严舒锦看向了被玉珠和玉润带出来的两个姑娘,她们的衣服虽然合身,可是明显有几日没换洗过,两个人瘦了很多,神色有些惶惶不安的。   看着这样的姐妹两个,好像又与她记忆中的小桃重合了。   严舒锦抿了抿唇才说道:“于姑姑,先带她们去马车里,吃点东西垫垫。”   于姑姑应了下来,走到两姐妹的身边,倒是没有贸然去碰她们,只是说道:“两位姑娘,这边请。”   赵家姐姐看向了严舒锦,忽然跪在地上,实实在在磕了三个头,因为天冷外面的土地冻得很结实,她的额头已经出血了:“求公主救命,求公主救命。”   见姐姐这般,当妹妹的同样跪下,她哭着说道:“公主,求公主救救我们吧。”   看着赵家姐妹的样子,还有那流血的额头,不少人都沉默了。   里正心中不安,只求宣王府的贵人们不要迁怒到自家,有些后悔不该被赵家人说动,对于赵家姐妹的事情保持沉默了,当即让家中人去把所有赵家人都喊了过来。   严舒锦没有去扶她们姐妹,说道:“好。”   听到严舒锦的回答,姐妹两个心中一松。   严舒锦说道:“起来吧。”   赵家姐妹这才站起来。   严舒锦冷眼看着村子里的人,说道:“姑姑。”   于姑姑恭声应了下来,说道:“请随我这边走。”   赵家姐妹跟着于姑姑去马车里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韩景静静的陪在严舒锦的身边,他觉得刚才严舒锦面对赵家姐妹的恳求时候,只说了一个好字,简直太……好像所有的词语都无法形容,那是一种让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跟随着严舒锦,心跳的厉害感觉。   汪经奇看了看永福公主,又看了看宣王世子,就见宣王世子一脸骄傲的表情,他本来以为今天出面的会是宣王世子,而宣王世子叫公主来,只是因为赵家是女眷,他不好处理的。   可是现在看来,怎么都觉得他想错了。   里正此时已经冷静下来,赵秀才死了还有没儿子,那么赵秀才的族人分了他的家产是没有问题的,除了对于赵家人处置赵秀才的两个女儿,他有些亏心外,整件事他都是按照法令来做的。   这样一想,里正虽然还有些紧张,却不再心虚了。   严舒锦等人都来齐了,看向里正,问道:“不知道里正的孙子怎么样了?”   这话一出,里正脸色大变,他没想到永福公主竟然知道他孙子的事情,那是不是连赵秀才的死因也一清二楚。   严舒锦的态度有些漫不经心:“毕竟这样冷的天,赵秀才不过去救了你落水的孙子,就一病不起了,小孩子体弱,不知道如今好了没有。”   村子里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还是赵家姐妹求族人帮着去请大夫才与族人提过,而赵秀才的族人根本没有告诉旁人,只是私下去联系了里正。   赵秀才是为了救里正孙子病死的。   这是里正的一大心结,里正知道赵秀才因为束脩收的少,教孩子也用心,名声是很好的,如果让旁人知道了这件事,怕是对他会有不满,再加上赵家人的利诱……   村中很多人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事情,再想到里正做的事情,都是目瞪口呆的,如果赵秀才是为了救村长的孙子而死……他们倒不是觉得让赵秀才的族人分了他的家产是错,只是那样对赵秀才的女儿,很多人都看不过去。   而且里正竟然连帮着说一句话都没有,甚至还站在了赵秀才族人的那边,这样很多人都无法接受。   这么冷的天,里正的里衣都已经湿透了:“已经能下地了,只是还要仔细养着。”   严舒锦点了点头,说道:“起码你的孙子有痊愈的机会,不知道能出门后,你要带他去赵秀才的墓上磕几个头吗?”   “会去、我一定带他过去。”里正咽了咽口水:“我们家都很感激赵秀才的救命之恩,赵秀才的丧事都是我家帮吗办的。”   严舒锦忽然笑了下说道:“那不知道里正要如何对赵秀才说,你为救我孙子死了,我就看着你的亲戚把你两个女儿给卖了。”   里正根本没办法回答。   严舒锦问道:“里正觉得呢?难不成我说的哪里不对了?”   里正身子都是抖的。   严舒锦却不放过他,再次问道:“里正对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里正的家人根本不敢说话,他们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收税的衙役,眼前的竟然是王府的人,赵秀才怎么会认识王府的人,看到汪经奇,里正家有些聪明的想到了,汪经奇是在竹轩书院念书的,难不成是在书院认识了贵人?   “这和我没有关系。”里正顾不得旁的,赶紧辩解道:“是赵秀才的族亲决定的,和我没有关系。”   赵秀才的族亲如何愿意,当即说道:“不是我……”   严舒锦冷声说道:“抽嘴。”   孙桥直接用刀鞘抽在那人的脸上:“公主没有问话,不许吭声。”   被打的人脸肿了起来,满嘴是血的吐出了两颗牙来。   严舒锦正等着杀鸡儆猴,这人就自己跳出来。   严舒锦看着里正:“先不说赵秀才救过你孙子这件事,就凭着你是里正,难不成就看着旁人侵占赵秀才家产?还这样欺辱他留下来的两个女儿吗?”   里正赶紧说道:“法令规定,绝户人家的族亲可分其家产。”   严舒锦挑眉说道:“法令规定?我怎么不知道有这条法令?要不要里正与我说说?”   里正说道:“是大郑法令第……”   “大郑法令?”严舒锦神色一变,怒斥道:“大胆!你们这是思念前朝吗?如今竟然还沿用前朝法典来残害本朝的百姓?”   里正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严舒锦扫向了赵秀才的族亲,说道:“去请官府的人,我怀疑这个村子的里正和赵氏族人对本朝心怀不满,想要造反作乱!”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快来快来,排队领帽子!领完帽子挨收拾了!    第109章 金包子的披风   造反作乱四个字, 别说里正等人了,就连孙桥都想给永福公主跪下了。   哪怕程芝知道严舒锦是准备拿着里正他们用前朝法令这一点, 可也没想到严舒锦这样凶猛,直接先扣了大帽子给里正等人。   其实严舒锦的想法也很简单,这种事情肯定要一次把人压趴下了,就像是出去买东西想要还价,不肯能一文钱一文钱往下还,肯定是要还一个比较低的价钱,然后卖的人不同意,再一文钱一文钱往上加, 直到两个人心中都满意的价钱为止。   说里正等人想要造反作乱, 就是严舒锦自己都是不信的,不过严舒锦就是敢说, 而且还很有道理。   你拿前朝的法令来欺负本朝的百姓,不是怀念前朝又是什么?   既然怀念前朝了, 那有造反作乱的心思也是可以理解的。   没有造反作乱的条件?   那我可不管,反正你们就是这样的,有想法也是不行的。   解释?我不听, 你们自己去和朝廷解释吧。   把里正他们逼上绝路?   里正他们当初不也是把赵秀才的两个女儿逼上绝路吗?   如果没有严舒锦他们, 等到赵秀才两个女儿的会是什么?   生不如死。   赵秀才一家又做错了什么?如果赵秀才知道, 自己死后,女儿们会被这样对待,会不会格外后悔去救了里正的孙子。   好人不一定还有好报,可是既然被严舒锦知道了, 她总归是要让恶人有恶报的。   严舒锦觉得所有做好事的人都应该被人善待,他们在没有找到父亲之前,也遇到了好的或者坏的事情和人,那些坏的事情和人自然会让人愤怒,可是没有那些好的人和事情,他们也走不到今天。   “我一直觉得是因为有那些恶人恶事的存在,才显得好人好事更加珍贵。”严舒锦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里正:“赵秀才与人为善,更是为了救人而病逝,有你们这样狼心狗肺的人,也有有良知的人。”   哪怕得罪里正,也要护着赵家姐妹的村民;有为了生存不敢明面上出头,却偷偷给赵家姐妹送了粮食来的人;也有汪经奇这样明明可以当做不知道,却要一直为了事情奔波的人。   严舒锦声音清脆软糯,带着姑娘家特有的娇俏,指了指里正和赵家人,问道:“你们是不是在心里偷偷骂我?”   不等人回答,严舒锦就一脸骄傲的宣布:“随便你们,我就是仗势欺人了!”   韩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能把仗势欺人四个字说的这样理所当然,还格外有歧视的。   程芝觉得这样仗势欺人其实也不错。   严启瑜点了点头,赞同道:“我父亲是宣王,所以可以欺负你们。”   汪经奇都觉得自己以后无法再直视仗势欺人着四个字了,不过心中却觉得有些暖,如果勋贵都是这般,那该多好。   仗势欺人的永福公主,压着里正等人在寒风中等来了知县。   侍卫是拿着宣王府的牌子去的,知县根本不敢耽搁时间,在路上侍卫把大致事情说了一遍。   知县看了师爷一眼,师爷赶紧上前偷偷塞了银票过去。   侍卫愣了愣,倒是没接,只是说道:“并不是什么大事情,知县无需担心的。”   说到底宣王府对下人态度都不错,赏赐也封号,就像是他们跟着永福公主出来办事,时常吃到不少好的饭菜,永福公主又帮着与宣王商量,让他们都能读书识字。   读书识字虽然苦,可是侍卫也不是蠢的,都知道这是为了他们以后着想,心中自然感念永福公主的好,手上不缺钱肚子里油水多,侍卫们自觉地开始维护永福公主的形象了。   侍卫把事情大致与知县说了一遍。   知县皱眉说道:“分了赵秀才的家产倒是可以理解,这般对赵秀才的女儿,着实过分了。”   其实知县也知道赵秀才的,他虽然觉得赵秀才有时候很迂腐,却也承认赵秀才是个好人,他知道赵秀才下葬的时候,还让人送了礼过去,没曾想赵秀才的族人却这般。   侍卫提醒道:“分家产也是不对的。”   知县有些疑惑:“可是赵秀才没有儿子,已经绝户了。”   侍卫来之前也得了孙桥的吩咐:“绝户分家产,不过是前朝的法令,本朝却没有这一条。”   知县脚步一顿,和师爷对视一眼,说道:“多谢提醒,若非……”   侍卫说道:“这是公主的意思,世子的同窗求到了世子这里,公主怕世子被人糊弄,这才特意走了一趟,确定了是里正和赵秀才的族人为非作歹,就派我来请知县过去替赵秀才的女儿们主持公道了。”   这话是于姑姑教的,免得知县心中有芥蒂,虽然一个知县影响不到公主身上,可是说到底一句话就能避免麻烦的事情,又不费什么事情。   知县心中已经有成算,就是不知道永福公主希望做到哪一步,问道:“这般恶徒,必要重罚才是。”   侍卫听出了知县的试探:“公主说一切按照法律规定即可。”   主要这没有先例,永福公主这到底是好说话还是为难人。   侍卫看着一脸苦涩的知县没有再说话。   倒是师爷想了一下说道:“县太爷,这不就是抢夺人家的财产吗?”   既然不遵从前朝的法令族人能分绝户的家产了,那就是他们强占私产。   知县闻言也想明白了,知道该怎么做了。   等侍卫带着知县过去的时候,就看到里正软倒在地上,而赵家人更是满脸惊恐,见到知县带着衙役的时候,更是想要往后跑,却因为孙桥等人的存在,动都不敢动,就连小孩忍不住哭出来,也被母亲紧紧捂住了嘴。   知县:“……”   总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里正和这些赵家人好像被土匪劫持命不久矣的百姓一般。   知县先给永福公主和世子行礼。   严舒锦说道:“麻烦县令了。”   知县说道:“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严舒锦让于姑姑把两姐妹给带过来,说道:“这两位就是事主,她们的父亲为救里正的孙子而死,可是里正却联合了赵家人侵占了她们的财产,还要把她们二人卖给走商之人。”   知县面色一肃,说道:“这也太胆大妄为了。”   严舒锦赞同地点了点头:“而且他们还用前朝旧法来残害本朝百姓,我怀疑他们思念前朝对本朝心生不满。”   知县心中庆幸,多亏得了公主提前的点醒,要不然此时都不知道如何接话:“该杀!”   该杀两个字一出,不少赵家人双腿一软,哭求道:“我们没有,我们没有啊,请县太爷明察……”   她们根本不敢喊永福公主,就怕永福公主叫人抽他们脸。   知县心中暗恨,有永福公主和世子在场,这些人都喊他明察,这不是故意害他吗?都是一群没眼色还黑心的人。   赵家人还不知道自己被知县也给记恨上了,还在喊冤枉。   里正也赶紧喊道:“和我无关啊,这些都是赵家人做的,我没有参与啊。”   赵家人直接指着里正骂道:“都是你怂恿我们的,赵秀才家的五亩良田如今可是在你的名下。”   “对,还有我堂弟的书,也都在你家,那些都老值钱了。”   “还有笔墨这类的。”   里正也动了怒:“是你们威胁我的,要是我不帮你们,你们就把赵秀才的死因告诉所有人!”   吵着吵着,里正家的人和赵家人打在了一起。   知县本想让衙役去阻止里正和赵家人,可是看着永福公主一脸平静,这才打消了念头,他觉得永福公主好像就是在等着看这两家打架。   严舒锦见两拨人打的头破血流,说道:“弟弟你看,有些时候狗咬狗,比自己出手还要解气。”   严启瑜赞同地点头。   尖叫声哀嚎声和哭声混杂在一起。   严舒锦有些话却没有说,这两伙人不过是因为利益才在一起配合着欺压弱小,当遇到比他们位高权重的,很快就分崩离析还互相撕扯了起来。   如果严舒锦让侍卫动手打了这些人,那么难免会让人指责,也留下了旁人可以攻击的把柄,毕竟这些人哪怕有罪,也不该动用私刑,而如今是这两拨人自己打起来的,哪怕把人打死了也怪不到严舒锦的身上。   见差不多了,严舒锦才说道:“把人分开吧。”   知县让衙役上前,把人给分开。   严舒锦让于姑姑去马车里把备用的披风取过来,又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开,分别披在了赵家姐妹的身上:“你们有什么需求都与知县说就是了,该是你们的旁人都夺不走。”   这话不仅是说给姐妹两个听的,也是说给知县听的。   知县说道:“公主放心。”   严舒锦笑了下,又扫了村中的人一眼,说道:“行了,走吧。”   剩下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她去做了,有些事情过犹不及,再插手下去反而不妥。   韩景上前把自己的披风解开披在了严舒锦的身上,说道:“天气冷,公主别凉住了。”   严舒锦问道:“你不冷的吗?”   韩景挺直了腰板,说道:“我不冷的。”   可是话刚说完没多久,就打了个寒颤,严舒锦被逗得心情舒缓了许多,把自己的暖手炉塞到了韩景的手里,这才上了马车。   韩景美滋滋地抱着暖手炉,等着严启瑜先上马车。   严启瑜忍不住说道:“其实姐姐出门,一般于姑姑都会准备两套可以替换的以防万一的。”   言下之意是马车里还有披风。   韩景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还小,不懂。”   严启瑜:“……”   他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韩大哥犯了傻吗?   作者有话要说:  韩绿绿:贵哥你还小,不懂!   贵哥:???   韩绿绿:这都是情调。   贵哥:我是不懂,为什么有衣服,你还要自己冻着,傻乎乎。   韩绿绿:嘻嘻嘻嘻嘻~ 第110章 金包子的效应   马车里, 程芝忍不住问道:“公主觉得这赵家姐妹以后会如何?”   严舒锦说道:“看她们如何选择了,起码本该是她们的东西都要给她们拿回来, 等县令判下来后,我会让于姑姑去接她们。”   就像是祖母说过的,帮一个人不能半途而废的,要不然那两姐妹在村子里的日子也难过了。   “若是她们想要去外祖家,我让人帮着打听一下她们母亲娘家,有没有适合养她们的。”严舒锦裹着韩景的披风,他的披风有些大,却很暖和, 而且还有着韩景身上的那种冷香味, 完全无法理解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身上有香味,不过严舒锦觉得自己不讨厌就是了:“若是不想去外祖家, 帮着她们处理了村子里的家产,在城里安家。”   程芝闻言说道:“公主考虑的周全。”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总归要给她们寻一条活路的。”   程芝忍不住问道:“若是她们想卖身给公主呢?”   若是换成程芝, 程芝倒是会选这条路。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也可以的,让她们自己选择吧,总归……她们的以后要她们自己决定的。”   程芝也不再说。   严舒锦揪了揪披风上的毛毛, 说道:“我准备进宫一趟。”   程芝微微皱眉, 劝道:“公主, 要不要再等等?”   “不能等的。”严舒锦感叹道:“如果不趁着现在很多法令还没完善来弄,后面就难改了。”   这话说的在理。   严舒锦抿了下唇:“而且今日的事情不是秘密,我得罪了不少人,更有许多人想要借着机会来压一下皇室的气焰。”   “若是我不早早提出, 怕是到时候就晚了。”严舒锦缓缓吐出一口气:“只是就算伯父同意了这件事,怕是女户这个法令上也有许多需要退让和妥协的地方。”   说到底,伯父也是男人,而他们更多是站在男子的位置来考虑事情,这样的观念不是轻易能改变的。   程芝握着严舒锦的手,柔声说道:“公主,万事开头难,但是只要奠下了基石,总有一天会修成平坦的大道的。”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是啊。”   程芝看着永福公主的笑容,心中竟然有些心疼,其实永福公主比她年纪还小,而且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如今刚过山好日子,又开始为了旁人的幸福来奋斗,她很想与永福公主说,不管任何时候任何事情,她都愿意陪在公主身边,代替她做出任何牺牲的。   可是又觉得这样的话,说出来有些矫情,还不如已经做到这些就是了。   严舒锦并不知道程芝的决定,问道:“姑姑,你明天让人送些东西给那两个姐妹,直接送到县衙。”   于姑姑应了下来。   严舒锦说道:“送些她们用的上的,棉衣有合适的也送两套,再给她们点钱。”   于姑姑说道:“府里前几日才给丫环做了新衣,我去寻几件身材相仿的?还是直接在外买几套?”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买吧。”   其实于姑姑问这个话,也有要不要暗示这两姐妹可以在事情结束后,来王府当丫环得到更多的庇护,严舒锦倒是不想干涉她们的决定,所以否定了于姑姑的暗示。   于姑姑也不再多言,把事情记了下来。   马车先把汪经奇送回了家中,这才离开的,不过这次严舒锦她们并没有下马车。   汪经奇家中,汪父和汪母看着满地的东西有些发愁,见到儿子,汪母忍不住问道:“奇哥啊,这都是你那位同窗家送来的,要不要给人还回去?”   汪父也问道:“赵先生家中的事情处理好了吗?赵秀才的女儿们怎么样了?”   汪经奇看了眼地上的东西,问道:“娘,我看看礼单。”   然后又对着汪父说道:“爹放心,公主已经把事情交给县令了,里正和赵家人根本没资格分赵先生的家产。”   “啊?”汪父有些不解,问道:“赵先生绝户了,按照规矩家产就该分给族中人啊。”   汪经奇解释道:“这是前朝的法令,如今本朝没有这一条的。”   汪父有些不明白,问道:“那以后绝户了也不分?那家产怎么办?”   “赵先生的女儿还在。”汪经奇以前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今天见到永福公主,又觉得姑娘家也很有本事,有女儿在也不算绝户的:“所以没有绝户。”   可是更多的汪经奇也说不出来,只是强调道:“公主会给她们做主的。”   汪父点了点头:“这些都是贵人的事情,和我们没有关系的。”   汪经奇没有说什么,他决定自己以后一定要努力念书,考上进士到时候也要做很多好事情,和永福公主一样神气!   汪母已经把礼单交给了汪经奇,问道:“这上面都写了什么啊?”   汪经奇把礼单念了一遍,他心中满满的感动,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家用得着很实在的:“娘,这是公主送的,还回去不好。”   汪母格外不安:“可是咱们家,平白得了这么多好东西吗?”   汪经奇说道:“你看都是特意给咱们家准备的,公主和世子是好人啊。”   汪母问道:“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汪经奇说道:“要是娘觉得不安,那就给公主和世子腌点小菜,还有您做的腊肠也很好吃,我可以带到书院给世子。”   汪母有些局促问道:“公主和世子都是贵人,能看的上吗?”   如果是以前,汪经奇也觉得这些乡野的东西怕是公主和世子都看不上,可是看到今日公主和世子的做派,就没有这些担忧了:“公主和世子什么都不缺,这不过是咱们家的心意。”   汪父闻言说道:“就这样,到时候我送儿子去书院,把东西背过去,还有那腊肉你也做点,弄干净点。”   汪母听到丈夫这般说,就放心了:“我一定弄的干干净净的。”   汪经奇找出点心盒子,打开后先拿了一块给汪父,又给汪母塞了一块,分给了姐妹后,自己才拿了一块:“咱们家都尝尝。”   汪母刚想说留着给孩子们吃。   汪父就把手里的点心塞到了妻子的嘴里:“吃吃,尝个味道,剩下的都给孩子们留着。”   汪母脸红了下,把自己手里的给了汪父,她觉得不愧是王府做的点心,又香又甜的。   汪父只咬了一口,等妻子吃完,又把剩下的都给了她:“行了,剩下的你们三个每人每天一块。”   汪经奇决定把剩下的都留给家中的姐妹:“大姐、小妹你们想识字吗?我教你们识字吧?”   汪大妞吃的很珍惜,她从没吃过这样好的点心,闻言说道:“不了,你教小妹吧,我要帮着爹娘干活,而且纸啥的很贵的。”   汪小妞也说道:“哥哥学,我也能干活的,娘说哥哥考上秀才,家里日子就好了。”   汪经奇想到永福公主和公主身边人的模样,再听着家中姐妹的话,心中有些酸涩,除了他以外,家中的人都早早干活赚钱,为了供他念书:“没事,以后每天我会抽时间教你们,爹、娘你们也跟着学,我去书院也会给你们留下功课,而且可以弄点沙子用树枝在地上练字的。”   汪父犹豫了下问道:“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耽误你功课?”   汪经奇说道:“不会,爹放心。”   汪父这才拍手决定:“行,咱们家都学,也不用那些纸、笔墨一类的,咱们就在地上练。”见妻子要拒绝,他赶紧说道:“就是在外面做工,认识字的掌柜给的钱更多一些,咱们闺女嫁人了,认识字也能被人高看一等的。”   “那行吧,可千万别耽误了奇哥的功课。”汪母说道:“奇哥可是要做大事的人,只有奇哥好了,咱们的日子才能好,就算女儿出嫁了,也有人给她们撑腰。要不然像赵先生那样,没有个儿子,两闺女都差点被人卖了。”   汪经奇觉得母亲的话有些别扭,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好像他从小听到的都是这样的:“我以后一定会争气的,让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   严舒锦还不知道自己帮着赵秀才女儿的事情影响了一个小少年,此时她正在思索要怎么和伯父说,毕竟想要让伯父答应下来,还是要拿出能打动伯父的理由来。   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差了一点,严舒锦就去找了母亲,把自己的想法与母亲说了一遍。   柳勤安静地听着:“女户?”   严舒锦点头:“这天下怕是还有许多小桃这样的事情,我不可能每次都遇到,所以想有法令能保护她们。”   柳勤略微沉思了一下,说道:“你不如去见太后。”   “可是祖母……”严舒锦有些犹豫:“让祖母和伯父说吗?”   严舒锦知道祖母是不会拒绝自己的,只是她也知道祖母不容易。   柳勤见女儿钻了牛角尖,伸手指戳了戳她,说道:“这事情你祖母说面是最妥当的,因为家中也被宗族欺负过,你伯父和父亲没少吃亏,你祖父差不多是净身出户的,你伯父那时候看病的钱都被宗族抢走过,若不是你祖母拿了菜刀去,最后抢了钱回来,说不得你伯父早早就没了。”   严舒锦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   柳勤的声音很淡,说道:“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至今你伯父的族人没有找过来?不可能都死绝了吧?”   严舒锦问道:“当年是怎么回事啊?”   柳勤摇了摇头:“我知道的也不多,是你祖母和你父亲偶尔提起过,我拼凑出来的,刀没伤到自己身上,是不会觉得疼的,让你祖母从宗族这方面与你伯父说,更容易说动你伯父一些。”   严舒锦心中感叹,果然比起父亲,她更多随了母亲,要不然也不会这般聪慧了!   第111章 金包子的决心   严舒锦得了母亲的注意, 心中也有了打算。   柳勤提醒道:“如今战乱刚停,你伯父在意的是人口, 哪怕是要立女户,恐怕也有限制,那种寡妇一类的,先不要提。”   严舒锦点了下头说道:“我明白了。”   其实说到底伯父是鼓励寡妇再嫁的,因为不管做什么,都是需要人口的。   严舒锦小声说道:“我其实想着,就是家中没有儿子的那种,可以立女户, 然后招上门女婿, 所出的孩子跟着女方姓就是了,女儿也是可以继承家中的财产的。”   柳勤看着女儿, 问道:“你要强调一点,若是有儿子的, 那么首先是儿子继承家中财产,其次允许族中过继。”   严舒锦抿了抿唇,许久才点头说道:“母亲我知道了。”   柳勤伸手搂住女儿说道:“宝姐, 事情总是要慢慢来的, 特别是这样的, 而且……怕是最难的并非你伯父那一关,而是旁人的质疑,你记得不管遇到什么样子的事情,什么样子的人, 你都不能有丝毫的退让,懂吗?”   严舒锦正色道:“母亲,我懂得。”   柳勤微微垂眸说道:“立女户的条件怕是要苛刻一些,总会好的。”   严舒锦心中有了成算,哪怕为了立女户这点,要退让很多事情,甚至会更加苛刻,但是只要撬开一个口子,就不怕以后撑不起一片天地。   柳勤拍了拍严舒锦的肩膀,说道:“明日我陪你进宫。”   “不了。”严舒锦笑着说道:“我自己来就行。”   柳勤摇了摇头说道:“我陪着你。”   哪怕柳勤知道女儿自己有本事,可是说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严舒锦这才撒娇地蹭到了母亲的怀里:“那我晚上与父亲说。”   柳勤微微垂眸说道:“我来与你父亲说。”   严舒锦应了下来,又遇母亲说了一会话,这才离开。   柳勤想着女户的事情,叹了口气。   方姑姑端了红糖姜水来,问道:“王妃为何叹气?”   柳勤端着喝了口,觉得肚中舒缓了许多,才开口道:“有万般的路,偏偏宝姐选了最难走的一条,我心中又骄傲又担心的。”   方姑姑刚才也听到了永福公主说的关于女户的事情,倒是满心的赞叹:“公主是做大事的人。”   柳勤抿了抿唇:“我倒是希望她一辈子锦绣舒心,永享福禄。”   虽然这么说,可是柳勤脸上是掩不住的骄傲。   方姑姑有一种感觉,永福公主会做到许多旁人做不到的事情,哪怕是前朝长公主都没能完成的事情,将会在永福公主手中重现辉煌,只是……如今在位的是永福公主的伯父,他们关系自然亲密。   若是等到来日永福公主的堂弟继位,怕是就不妥了,更何况如今严帝的两位皇子出身,刘妃心思沉,养出来的儿子也是个争强好胜容不得旁人比他强的,如今都要和世子整个高下,以后怕也不是个大气的。   而韩妃所出的皇子……永福公主把韩家得罪很了,哪怕韩景也是韩家人,真等韩家得势了,怕就是韩景倒霉的时候了。   方姑姑既然已经到了柳勤身边伺候,就一心一意为柳勤打算:“陛下后宫还是有些空虚的,更是只有两子。”   柳勤闻言明白了方姑姑话中的意思,说道:“嫂子说来年就选秀了。”   方姑姑小声说道:“皇后宫中也寂寞,若是能有一两个孩子陪伴,也是好的。”   陈皇后对永福公主和世子极好,若是陈皇后身边的孩子继位,让那孩子自小与世子亲近,这样对王府才是最好的选择。   柳勤许久才摇了摇头:“嫂子自有打算。”   方姑姑也不再多言,刚才那一句已经算是逾越了。   柳勤知道方姑姑为她打算,说道:“姑姑,来日方长。”   严舒锦回到屋中,换了衣服后就去了小书房,把心中的想法写了下来,又重新修改了一遍,本想着去找杜先生,都到门口了,严舒锦忽然犹豫了下来,眼睛眯了下,又回来了。   于姑姑都拿好了披风,见到严舒锦又回来,就让丫环把披风收好,问道:“公主要用些东西吗?”   “让厨房给我下碗鸡丝面。”严舒锦在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在酒楼用了饭,可是折腾了一会,严舒锦难免饿了:“要加个鸡腿。”   于姑姑说道:“马上要用晚膳了,不如公主略微垫垫?”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也行。”   于姑姑当即去安排了。   严舒锦看着自己写的东西,如果去找杜先生,自然能修改的更完善一些,可是她不能太过完善,要有错的或者不符合伯父想法的地方,这才有伯父商量的余地,万事做的太完美,有时候反而不妥。   晚上的时候,宣王府是准备了酒宴的,开了两桌,一桌是宣王、杜先生和李先生他们几个男子,严启瑜也被安排在那宣王的身边。   另一桌是柳勤招待着杜先生和李先生家的女眷,严舒锦、程芝和李玥三个人凑在一起,小声聊着天,倒是没提赵秀才家的事情,而是讨论起了衣服首饰的事情。   说到底赵秀才的两个女儿是很可怜的,不管是严舒锦还是程芝都没有拿别人的可怜事情当话题的兴趣。   不知道怎么竟然说起了李玥的婚事,李母对于女儿的亲事很是担忧。   柳勤闻言笑道:“玥姐这般人品容貌,不愁的。”   李母提了一句,也就不再多言,而是笑道:“这段时日住在王府,多谢王妃照顾,我想着找个合适的院子,也该搬出去了。”   “不如等天气暖和了?”柳勤倒是没拦着,只是劝道:“到时候也方便一些。”   李母说道:“那就再多打扰王妃一段时日了。”   严舒锦也听到了,小声问道:“李姐姐要搬出去?”   李玥也没隐瞒:“家中商量了一下,迟早要搬出去的,不如趁着这会外面院子的价钱还不高。”   说到底他们家的嫁娶等事情,总不好在宣王府办,而且这还是祖母提出来的,祖母身子骨不好,虽然养着可也怕有个万一,在王府就不妥了。   严舒锦说道:“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李玥笑着应了下来。   严舒锦有些好奇地问道:“李姐姐想找什么样子的夫婿呢?”   李玥想了一下,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和罗家退亲后,母亲也问过我,我想了想只是不愿意再嫁入世家。”   程芝闻言,说道:“倒是好巧,我前几日也刚退了亲。”   李玥有些诧异地看着程芝。   程芝笑着指了下自己的脸,说道:“是指腹为婚的,我面容有瑕,在他家长辈没有后,心中自然不愿,就娶了妻。”   李玥正色道:“容颜易老,那般肤浅不守信之人,早些看清才是好的,若是真嫁了,怕是日子就难了。”   程芝嗯了一声:“能过舒心的好日子,谁愿意每天和斗鸡一样。”   有选择的话,谁都愿意当个和善的好人,与人为善的,可是有时候生活逼的不得不去争去夺的。   严舒锦单手撑着脸,她觉得自己也是很肤浅的人,不过她是一个有良心的肤浅的人:“李姐姐、程姐姐你们两个要不要约着一起骂一骂那退亲了的坏人?”   程芝和李玥被逗笑了,说道:“何必呢,浪费时间。”   既然退亲了就毫无关系了,没有必要在这些人和事情上耽误功夫。   程芝正色道:“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李玥有些羞涩,说道:“我也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程芝没有解释,自己不想嫁人的事情,这是她自己的想法和决定,没必要说出来影响到旁人的选择。   倒是严舒锦美滋滋地说道:“虽然我年岁小,说不得我最先嫁出去。”   这话一出,程芝和李玥都格外无奈。   严舒锦炫耀道:“不仅如此,我未婚夫婿也很好的。”   李玥是认识韩景的,她从没想过严舒锦和韩景能走到一起:“那我提前祝公主早日如愿以偿?”   “谢谢。”严舒锦大大方方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程芝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管嫁人还是不嫁人,她觉得公主这样自信的模样就是最好的,姑娘家哪怕嫁人了也没必要把自己看得太低了。   饭菜准备的很丰盛,因为是晚上,倒是偏清淡一些,如今冬天素菜比荤菜要贵许多,而宣王那一桌,柳勤更是备了酒,厨房也提前熬了醒酒汤。   吃饭的几个人中,严启瑜年岁小,喝的是糖水,辈分最小的程季桐就倒霉了,他直接被杜先生给灌醉了。   严舒锦本以为父亲喝醉了,怕是母亲还没来得及与他说女户的事情,没曾想一家人吃早饭的时候,父亲竟然主动提起了。   也不知道柳勤是怎么与严知理说的,严知理对女户的事情不赞同也不反对,只是提醒道:“宝姐,这件事若是你伯父同意了,你就仔细想想要是被旁人问起,该怎么回答。”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我知道的,父亲放心就是了。”   严知理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万事有我在。”   严舒锦抿唇一笑,说道:“正是知道有父亲在,我才敢做这些外人看来大逆不道的事情,哪怕我摔坑里了,也有你们把我救出来的。”   严知理被哄得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严舒锦看向严启瑜说道:“弟弟,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今天就不送你了,有什么事情就让人给我送个消息,缺什么也尽管说,千万不要委屈自己知道吗?”   “我知道了。”严启瑜说道:“姐姐放心吧。”   严舒锦笑了起来。   严启瑜说道:“姐姐,我会长大,到时候也给你当依靠,让你能做所有想做的事情。”    第112章 金包子被嫌弃   太后宫中, 柳勤和严舒锦到的时候,皇后正带着宫妃给太后请安。   和以往不同, 严太后正在兴致勃勃给宫妃传授种地的经验,见到柳勤和严舒锦,这才停了话,让她们先离开了。   郑贵妃几个人心中都松了口气,每天都要种地施肥这些事情,弄得她们现在胃口都极差,想到吃的那些菜什么都是用……她们就有想要呕吐的感觉。   一时间竟然有些感激严舒锦的到来,更是恨不得以后每天严舒锦都能过来解救她们一下。   严舒锦可不知道这些, 只是等人走后问道:“祖母, 我怎么瞧着她们走路快了许多。”   严太后说道:“我让她们从现在开始,每天都多锻炼一下, 免得种地的时候没有力气。”   “还是祖母有办法。”严舒锦夸赞道:“瞧着她们就比以前见了气色好。”   严太后有些得意说道:“身子骨好了,才能给皇帝生孩子。”   陈秋在一旁闻言一笑:“如今宫中的开销都低了不少, 省了不少钱呢。”   严太后说道:“就该如此,也没见饿着谁了。”   严舒锦感叹道:“等她们自己种地养鸡了,更知道这些东西来之不易, 想来吃起来也就更加珍惜了。”   严太后一边和严舒锦说话, 一边让宫女去拿了新鲜的果点来, 问道:“指婚的圣旨已经下去了,宝姐想着什么时候嫁人?”   严舒锦说道:“要等公主府什么时候建好了,祖母帮我催催伯父啊。”   严太后乐呵呵说道:“好。”   严舒锦坐在严太后的身边,把赵秀才家里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严太后神色变了变, 许久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应该管,也管的好。”   严舒锦挨着严太后,说道:“祖母,我想和伯父提立女户的事情。”   严太后没有说可以或者不可以,只是问道:“怎么想起女户的事情。”   严舒锦没有隐瞒说道:“其实是看到了前朝长公主的经历我才想起来的,我觉得前朝长公主实在是太厉害了,难免多看了一些她的事情。”   严太后倒是不知道前朝长公主的事情,问道:“她是什么样子的人?”   严舒锦大致说了下。   严太后叹了口气,说道:“是个可怜人。”   很多人都觉得前朝长公主是个很厉害的人,只有祖母在感叹她是个可怜人。   严太后看向严舒锦说道:“行了,这件事我先与皇帝说说。”   见严舒锦要说话,严太后就伸手敲了下她的额头:“让人去和皇帝说一声,等下朝了来我这里一趟,皇后先带着勤娘和宝姐去你宫中暖和会。”   陈皇后应了下来,说道:“我那新得了点好东西,宝姐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严舒锦撒娇道:“伯父下朝还要等会,我再陪着祖母说会话吧?”   “不和你说话。”严太后捏了捏严舒锦的手:“我要安静的想会事情,你在就该叽叽喳喳的了。”   严舒锦皱了皱鼻子,在严太后身上蹭了蹭,这才跟着皇后一并离开。   柳勤说道:“怕是母亲要仔细想想,该如何去说这件事。”   严舒锦也明白,踮着脚尖走了几步,双手背在身后,看着陈皇后后退着走说道:“伯母,我怎么瞧着你好像瘦了一些?”   “天气冷胃口就差一些。”陈皇后见宫女护在严舒锦的身边,不会摔着严舒锦,这才解释道:“等开春就好了。”   严舒锦鼓了鼓腮帮子说道:“要不我进宫陪伯母住几日?”   陈皇后笑了起来,她的眼角有着细细的纹路:“不用的。”   宫中并不是什么好地方,特别是这后宫之中,陈秋其实不想让严舒锦在这里多待的,这里……待得久了,人也都变了。   严舒锦说道:“那好吧,不过伯母一定要保重身体,多喝点羊肉汤也是好的。”   陈皇后:“好。”   严舒锦这才不再说话。   陈皇后说道:“再仔细与我说说你们当时在村子里的事情吧。”   只听着小桃的事情,陈秋都觉得心惊胆战的,那样的地方,还真是杀人不见血的。   严舒锦想了想说道:“其实村子里还有许多有意思的事情,每个月都会有小贩挑着扁担……”   陈皇后听着严舒锦说的话,想到了当初她们住的村子,那个时候过的虽然贫穷,日子却很有幸福,特别是家望还活着,那时候她就想着多攒一些钱,以后好让家望去读书……   等到了皇后的宫中,严舒锦已经说到去抓鱼的事情了。   陈皇后一直安静的听着。   等严舒锦说了一段时间,柳勤才笑道:“宝姐昨日睡得晚,要不要先去休息会?”   严舒锦皱了皱鼻子说道:“我就知道母亲和伯母有悄悄话要说,所以嫌我话多了。”   柳勤闻言一笑:“对啊。”   严舒锦故作委屈说道:“好吧。”   陈皇后宫中是有严舒锦的房间的,里面的东西都是齐全的,严舒锦确实有些困了,就到房间休息去了。   而陈秋也把宫中伺候的打发出去,只留下了几个人伺候着,问道:“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柳勤小声说道:“嫂子,选秀的事情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陈秋本以为柳勤要说什么,闻言笑了下,神色更是平静:“其实这件事不是我考虑或者不考虑的事情了。”   严太后宫中,严帝下朝后就直接过来了,他本来以为母亲是有什么急事,可是听到立女户的事情,说道:“怕是不妥。”   “哪里不妥?”严太后问道:“皇帝是怎么想的?”   严帝沉思了一下说道:“这般的话,怕是寡妇这类的都不愿再嫁,如今朝廷正需要人口。”   严太后并不觉得是件大事:“可以之只允许家中无男丁那种立女户,然后招上门女婿。”   严帝说道:“那也可以过继。”   严太后直接问道:“你忘记你三叔爷是怎么死的了?”   严帝的三叔爷就是没有儿子,过继了族中的男孩来,就连女儿出嫁都没有赔多少家庄,可是等三叔爷老了,那男孩长大了,就直接把自己亲生父母家人接来,还不孝顺三叔爷,三叔爷是生生被气死的。   当时族里去了,却也没有用,毕竟人家关了门过日子,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是私底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让那男孩的亲生父母住进三叔爷家中?人家也有理,亲戚都能串门,凭什么他们家不行。   那时候男孩已经当家了,在这之前表现的更是很好,谁也没想到是只白眼狼。   严帝也想到了。   严太后说道:“只有自己生的,才是继承了家中的香火,过继来的若是个有良心的还好,没良心的呢?”   严帝倒是没有被严太后绕进去,只是说道:“亲生的也有不孝顺的,三叔爷那种……”   “亲生的不孝顺,那是没教好养好。”严太后理直气壮说道:“自己的根怎么样都是好的,过继来的到底是别人生的,谁知道是不是从根子上就坏了。”   严帝觉得这话有道理,却没有答应下来。   严太后有些感伤说道:“宗族这样的,往好处说点是能让族中人不被外人欺负,可是族内的人呢?想想我们家当初,他们是怎么欺负我们家的,你父亲不过是出门晚了十天半个月没回来,他们就想把我们娘三个赶出家,好占了我们家的房子。”   “明明自己是黑心的玩意,还非要说是我们害死了你父亲。”严太后想起来就是生气的:“还有当初那个非说你父亲死了的族人,简直是良心都被狗吃了。”   严帝想起来那时候的事情,心中也是又气又恨的。   严太后咬牙说道:“还要抢走你买药的钱,当时我抱着你弟弟哭了一场,就拿着菜刀过去,我当时想着把他们都杀了,他们既然不让我们娘三活,我也让他们活不了。”   严帝也记得当时的事情,若不是母亲拼了命过去,怕是他真的活不下去了。   严太后说道:“当初我娘家就是被吃了绝户,多亏你外祖父早早把我嫁人,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样,那群人分了我家的家产,可是连你外祖父买棺材的钱都要来找我要,当我不知道我爹早就给自己准备了上好的棺材?那些人连死人的东西都不放过的。”   “皇帝啊,只有自己生的才亲。”严太后叮嘱道:“那种家中只有女儿的,可以立女户的话,到时候招了上门女婿,也是好的。”   严帝说道:“这是宝姐想的吧?”   严太后也没隐瞒,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甚至包括小桃的事情:“我只要想着,都觉得难受,小桃一家是好人啊,如果不是小桃父亲死的早,小桃家也不至于这般,我想着,若是小桃能立女户,哪怕日子苦一点,也不至于被族人这般欺负。”   “而且这样的话,那些家中只有女儿的,也能放心一些。”严太后说道:“又不是强迫他们必须让女儿继承家中,想要过继也可以选择过继,不过是给那种不想过继的别的选择。”   严帝沉思了一下说道:“我与宝姐谈谈吧。”   严太后感觉到严帝话中的松动,说道:“分绝户着实太缺德了,当初我可是有你们兄弟的,就是因为你们年纪小,他们都这般。”   “我们都遇到了,想来还有很多这样的事情。”严太后说道:“他们是想直接把我们母子逼死,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分绝户了。”   严帝说道:“本朝法律是没有的。”   严太后说道:“那立女户也是给姑娘家多一层保护,等她们长大了就可以招赘,多生孩子了,总比被卖了强。”   作者有话要说:  严太后:我的理论无敌!   第113章 金包子的选择   因为严太后的话, 严帝思索了许久,不仅让人去把严舒锦叫来, 还把严知理一并喊了过来,在他看来这种事情当然要一家人仔细商量一下。   严知理比严舒锦来的还早些,两兄弟稍微讨论了一番,等严舒锦来的时候,严帝其实已经有些心动了。   严舒锦脸红扑扑的,看着精神很好。   严太后一看,说道:“这是在你伯母那里新换了一套衣服?”   “对啊。”严舒锦笑嘻嘻地说道:“伯母给我新做的,祖母看这个袖子。”   严舒锦的袖子镶了一圈雪白的兔毛, 看起来格外的暖和。   严太后感叹道:“我们宝姐穿什么都好看。”   严舒锦有些得意的眯着眼睛。   严帝看着只觉得好笑, 他发现妻子其实很喜欢打扮宝姐,不过瞧着宝姐被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严帝也觉得欣慰,毕竟宝姐是他看着长大的, 除了家望以外,宝姐是他唯一抱过的孩子了。   宝姐是严帝看着出生,然后一点点长大的。   严知理在一旁感叹道:“嫂子对宝姐这般好, 我都不知道该送她什么了。”   柳勤抿唇笑道:“你答应宝姐的马呢?”   严知理对着妻子讨好的笑了笑。   严舒锦在一旁说道:“祖母你看, 母亲好像在帮我说话, 其实是想让父亲哄她。”   这话一出,屋中的人都笑了起来,柳勤脸一红,露出几分羞涩。   严知理握着妻子的手, 看着女儿说道:“你的小马驹还想要吗?”   严舒锦有些委屈地说道:“都欺负我。”   这一番笑闹,倒是使得几个人之间越发的轻松了起来。   严帝这才问道:“宝姐关于女户是怎么想的?”   严舒锦说道:“其实在前朝初期就有女户了,那是开国长公主提出来的,可惜的是后来长公主没有了,这件事就不了了之,后来更是在增加了无子便是绝户,族人可分之这样的法令。”   严帝点了点头。   “我觉得这是错的。”严舒锦微微仰着下颌,一脸严肃说道:“要不然为什么有女户的时候,前朝有了盛世,反而等分绝户后,前朝就不行了呢?”   严帝被逗笑了,说道:“你这是歪理。”   严舒锦说道:“其实伯父也觉得分绝户不好,要不然如今为何没有这条法令呢?”   这是悄悄的恭维了严帝一下,严帝听了也觉得顺耳,故作无奈说道:“若只是这样的话,我是不会同意的。”   严舒锦也不再闹,说道:“我想着立女户的话,寡妇是不在其中的,只有家中无子有女的那种姑娘,可以立女户招赘。”   其实严舒锦也有些狡猾,她没有说为什么想要立女户,只是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严舒锦说道:“过继的话,也是可以的,不过可以让当时的家主自己决定,到了官府登记一下就是了。”   严帝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   “如今朝廷的税收是按照每家每户来收的,绝户家产被分了以后,也少了一份税收啊。”严舒锦努力说服着严帝:“其实我觉得女子能做的事情更多,最重要的一点,就算绝户了,那些家产为什么要便宜给旁人。”   便宜旁人?   严帝有些不明白了。   严舒锦理直气壮地说道:“既然绝户了,也就意味这一家人都没有了,难道家产不该归朝廷吗?为什么允许族里人分了?”   严帝愣了下,猛然坐直了腰身。   严舒锦一脸霸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不成宗族比伯父还要厉害吗?凭什么宗族可以决定是不是把人卖掉,我觉得这不对!”   这话说的足够叛逆,可是却戳中了严帝的心:“家中无子有女的那种算作绝户,确实不公。”   严舒锦赞同地点头:“而且有这样的法令,万一家中有子,不过年岁小呢?为了分家产,会不会有人去谋害孩子?”   严帝想到自己幼年的经历:“会,永远不要用钱财去揣测人心。”   严舒锦认真记了下来,说道:“伯父说的很有道理。”   严帝哭笑不得说道:“就会说好话。”   严舒锦正色道:“真心话,为了钱财还有兄弟反目的呢,所以金银这东西很好,也很危险,要看用在什么地方了。”   严帝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见过很多?”   “对啊。”严舒锦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越穷的地方越容易有这样的事情,因为大家都很穷,所以格外看重这些,也没读过书根本不知礼义廉耻,他们肯定是想多点钱财的。”   严帝闻言沉默了许久才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严知理在一旁说道:“其实立女户也是不错的,那种家中只有女儿又不想过继的,也不至于为了死后不让女儿受欺负,就早早准备了丰厚的嫁妆把女儿嫁出去。”   严太后也说道:“而且这样的时候,很多族人都会阻止,甚至是毁了其婚事。“   严帝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甚至会谋财害命。”严太后并不是在危言耸听,说的也都是发生过的事情:“不如从根本上让他们再也没有这般的谋算。”   严帝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严舒锦心神一动,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严帝看向了严舒锦说道:“宝姐,你插手了赵秀才两个女儿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紧接着就提立女户的事情,怕是很多人都猜到这件事到底是谁的想法。”   严舒锦正色道:“我不怕。”   严帝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   “就是过几日的宫宴。”严舒锦眉眼间满是骄傲:“只要伯父提立女户的事情,那些人肯定要挑软柿子来捏,比如我。”   严帝被严舒锦的形容逗笑了,虽然严舒锦会给他找不少麻烦事情,可是最终都是他得利:“你是软柿子吗?”   “就算我是软柿子。”严舒锦笑嘻嘻地说道:“我也是有一堆靠山的软柿子。”   严帝挑眉。   严舒锦掰着手指说道:“都说打了小的来老的,我父亲是宣王、伯父是皇帝,祖母是太后,谁敢欺负我!”   屋子里人都笑个不停。   严帝笑道:“对,我们宝姐就算是软柿子,也是有宝刀铠甲的软柿子。”   严舒锦赞同地点头,忍不住问道:“对了伯父,什么时候我能嫁人?”   严知理在一旁黑了脸说道:“宝姐你还小呢。”   “可是我想嫁人了啊。”严舒锦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不能让韩宁安等太久,要不就太不负责任了。”   严知理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说道:“没事,他也要考科举的。”   严舒锦皱了皱鼻子看向了严帝,说道:“伯父,我父亲不讲道理的。”   严帝也是一脸苦恼:“我也没办法啊,我就这么一个亲弟弟。”   严舒锦哎呀一声:“好气哦,那就没办法了,那伯父让韩宁安快点娶我吧。”   “这也没办法啊。”严帝双手一摊:“伯父太穷了,给宝姐盖不起公主府。”   严舒锦眨了眨眼睛,说道:“好吧,过两年就好了。“   严帝点头:“等过两年,我给宝姐盖个特别好的公主府好不好?”   严舒锦笑嘻嘻的应了下来。   一家人热热闹闹说了会话,严帝才带着严知理离开了。   严太后挥了挥手说道:“秋娘你和勤娘说话去。我和宝姐也说些悄悄话。”   严舒锦靠在严太后的身边,得意地说道:“对,祖母要和我说悄悄话。”   陈秋和柳勤相视一笑,说道:“那我们就不打扰母亲和宝姐说话了。”   严太后点点头。   陈秋和柳勤一并去了外间,屋中伺候的人也被带出去了。   严太后直接问道:“宝姐你知道,刚刚你答应的是什么吗?”   严舒锦看着祖母的模样,咬了咬唇说道:“我知道的。”   严太后格外心疼:“那些世家大臣的嘴都是不饶人的,我与皇帝说,宫宴那日你在家休养好不好?”   “不好的。”严舒锦小声说道:“祖母,总得有人帮着伯父啊,家中就我们几个,也只有我最合适了。”   严帝需要一个能和世家打擂的人,这个人很难选,严帝是有亲信的,可是亲信身份不够,而且真有什么矛盾,严帝也不好偏袒。   所以只能选自家人,真闹出事情来,严帝最多就是偏心了一些。   而自家人中,严知理是不行的,因为严帝有很多重要而私密的事情要让严知理去做,严知理又是个实权王爷,弄不好怕是朝堂上就要乱起来了,现在乱起来对严帝来说是格外不利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晚辈中选一个,严帝只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是韩妃所出自然不适合,略大的又是刘妃所出,严帝一个都不愿意去选。   最适合的选择就是严舒锦和严启瑜姐弟两个。   其实开始的时候严帝比较犹豫的,因为严舒锦是姑娘家,而严启瑜年岁也小,最后发现严舒锦把一件件事情办得格外漂亮,而且真和世家打擂也不落下风,前面的几件事,都是可以算是私事。   严帝今日的话,正是给了严舒锦最后的选择,她要不要站出来在明面上开始和世家大臣打擂,她背后自然站着皇室的利益,可是这样的事情不管是对名声还是旁的都有影响。   宫宴是严帝和严舒锦之间的默契,严舒锦愿意站出来当那把刀,就去宫宴,那时候只是个开始;若是不愿意,告病就是了。   严太后心疼孙女,忍不住劝道:“宝姐,那些人心黑着呢。”   “祖母。”严舒锦的声音很低:“从很早开始,就是我们相依为命,弟弟年纪还小,若是我不站出来,把该有的拿到手,到时候谁来保护你、保护伯母、保护母亲和弟弟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其实我就是个杠精,哪怕没有伯父给的选择,我也要杠他们的!   韩绿绿:公主,你还记得在家中苦苦等着的我吗? 第114章 金包子的成长   等回府的时候, 严知理也特意把严舒锦叫到了书房里,只是问道:“宝姐, 你真的想清楚了?”   “是。”严舒锦很平静地看着严知理:“父亲,我不甘心。”   严知理问道:“不甘心?”   严舒锦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看了许多前朝长公主的事情,我不甘心,明明都是女子,我也算是开国长公主了,还有父亲在我后面支持我,她能做到的事情,我应该比她做的更好。“   严知理叹了口气说道:“你既然考虑清楚了, 就去做吧。”   严舒锦挠了挠脸, 说道:“怕是要给父亲添麻烦了。”   严知理反而笑了起来说道:“这有什么麻烦的,你放开手去做想做的事情就是了。”   严舒锦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严知理看着女儿的模样, 说道:“等哪天累了倦了就和父亲说,咱们就不做了, 好好休息。”   这算是给严舒锦一个承诺,很多事情开始的就不好结束,而严舒锦的身份却让她有了退路。   严舒锦脆生生的应了下来。   严知理说道:“我让人去唤了杜先生和李先生, 一会让他们教教你该如何应对。”   严舒锦正色到:“谢谢父亲。”   严知理没再说什么, 其实可以的话, 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儿女参与到这些事情之中:“宝姐,你是不是知道,不是你就要是贵哥所以……”   “父亲。”严舒锦笑起来的时候很漂亮,打断了严知理的话说道:“贵哥是弟弟, 我是姐姐自然该保护他,而且这也是我想要做的事情,我不想只是嫁人以后在后院之中管管家,和人聊聊衣服首饰的事情,这让我觉得很无趣。”   严知理确定严舒锦说的是真情实意,没有丝毫勉强,这才不再多言什么,只是说道:“好。”   杜先生和李先生很快就来了,两人行礼后,严知理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李先生皱了皱眉说道:“怕是对公主名声有碍。”   严舒锦知道李先生是担心自己,说道:“反正伯父已经给我指婚了,难不成我名声差了,韩宁安还敢不娶我?”   李先生闻言没忍住笑了下,韩宁安确实不敢,而且永福公主也不用指望着好名声过活,这样一想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杜先生看着严知理开解道:“其实公主是最好的选择。”   严知理说道:“那些人一个个都老奸巨猾的,我怕永福吃亏。”   杜先生直言道:“王爷不过是太过担心迷糊了眼。”   严舒锦在一旁解释道:“父亲,我遇到事情,若是打不赢,就退一步;得寸进尺被人指出来,伯父和你可以直接说小女孩家,不懂事。”   严知理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也有些太无赖了。”   “那又有什么。”严舒锦理所当然的说道:“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严舒锦掰着手指给严知理说道:“你看我身份高,靠山多,需要退一步的时候,就伯父和父亲出面,永福年纪还小,又是个姑娘家不懂事,你们不要太过斤斤计较,而且他们吃亏了,也有苦说不出来,难不成到处哭诉被一个小姑娘欺负了吗?”   这话说的在理,杜先生也是这般想的,所以根本不担心,反而要担心那些和严舒锦作对的:“王爷若是担心,就多给公主配些侍卫。”   严舒锦说道:“对啊,我说不过了,可以让侍卫动手,可是他们谁敢动手打我吗?”   严知理想了下说道:“说不过你们,只是女户的事情……”   杜先生看向了严舒锦说道:“公主要有个心理准备,女户之事难在以后,而不是开始。”   严舒锦神色严肃说道:“我知道。”   “除此之外,怕是税收上,女户会更高一些。”杜先生提醒道:“除此之外可能还有别的限制。”   严舒锦抿了抿唇说道:“我知道的,先生放心。”   这个世道,女子总归要比男子更难一些,特别是想要女子当家做主,总归要付出一些东西的,只是这些慢慢的可以改变。   杜先生这才不再多言。   严舒锦却说道:“只是既然多交税了,对于立女户者的保护也该多一些,姑娘家力量不如男子,万一招赘以后,赘夫图谋不轨呢?万一没了长辈后,赘夫想要给儿子改姓侵占女户者的家产呢?”   严知理皱眉说道:“确实如此。”   严舒锦接着说道:“而且立女户和招赘,在一定程度上也得罪了族人,真要是遇到那种不明理的,宗族也不会帮着出面吧?”   杜先生直言道:“那就重刑。”   严舒锦看向杜先生:“如果犯人得到的惩罚太轻,那么他们自然愿意铤而走险,不被发现那是最好的,被发现了也不会太严重,所以他们不会惧怕。”   严舒锦也明白过来,说道:“所以要重刑,让他们心中有惧怕,才不敢轻易冒险。”   “对。”杜先生沉声道:“赘夫犯罪全部加一等,除此之外不允许赘夫之子改姓,就算女户者死了,家产归女户子女,而非赘夫,不过子女必须赡养赘夫。”   严舒锦一一记了下来。   杜先生说道:“这些最好是王爷提起。”   严舒锦愣了愣,看向了父亲。   严知理点头说道:“等提出立女户者加税,我会提这些。”   杜先生看向严舒锦说道:“公主,除了家中无子只有女儿的那种可以立女户,还有几种人也是可以立女户的,比如那种自小被拐卖,找不到父母家人的女子。”   这话说的含糊,严舒锦一时没明白,看向了严知理。   严知理解释道:“杜先生说的是大院中赎身出来的和……那些青楼之中的女子。”   严舒锦点了点头说道:“对,是我考虑的不周全,而且我觉得那种被父母卖掉的,也可以选择立女户。”   李先生沉思了一下说道:“还有一点,若是家中儿子不孝,想给女儿立女户的呢?”   严舒锦有些诧异看向李先生,要是她记得没有错,李先生正是有一儿一女,难不成是为了自己以后打算。   看着严舒锦的神色,李先生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杜先生就已经笑道:“我瞧着李兄家的儿子还小,不至于这么早担忧。”   李先生这才明白,气的都说不出话来:“说正事呢。”   严知理也笑了起来,不过笑完说道:“怕是不好办。”   杜先生也叹了口气说道:“办不得。”   办不得这三个字,让严舒锦和李先生神色都变了变,许久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只能一点点来。”   李先生也想明白了,只是觉得可惜:“是我太心急了。”   严知理说道:“李先生也是好心。”   李先生笑了下,没再提这件事,而是和杜先生一并商量起了女户的事情,两人有些意见不和的地方,还要吵一架,严舒锦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   严知理发现了一件事,有些时候,他还没听出什么东西的时候,严舒锦有时候神色都会变了变,而杜先生和李先生往往也会讨论的更加仔细,甚至争论起来。   不知为何严知理想到杜先生对女儿的评价,怕是严家所有人中,宝姐更像龙椅上的那位,不过宝姐更重情而已。   严知理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   等严舒锦去休息的时候,整个人都美滋滋的,有些不明白的地方都从杜先生和李先生的争吵中明白过来。   严舒锦不禁感叹,如果以后能多听听就好了。   只是严舒锦都没想到,自那夜起,每次晚上严知理和杜先生他们讨论事情,都会问严舒锦要不要一起过去,严舒锦自然满口答应,每日晚上没了往日那般悠闲,待在书房之中,每日都像是偷了油吃的小老鼠,不仅没累到,反而面色红润还胖了一些。   等到宫宴那日,严舒锦打扮的格外富贵华丽,当看到王府门口等着的韩景时,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好像这几日过的有些滋润,她……把韩景给忘记了。   韩景也是要去宫宴的,却不是和韩家人一起,而是由宣王带着。   宣王早早和韩景打过招呼,虽然有些不合规矩,可是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宣王的兄长,谁敢在宣王面前提这些。   韩景心中更是知道,宣王这是要提拔自己,当初在韩家的时候,他都没有去过宫宴。   宣王说道:“韩宁安你年岁长一些,帮我多看着点贵哥。”   韩景恭声说道:“王爷放心。”   严舒锦因为意识到自己的疏忽,难免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宁安。”   韩景站在严舒锦的身侧,他偷偷塞给了严舒锦一个东西,这才说道:“公主。”   严舒锦握着手中的小玩意,抿唇一笑说道:“恩。”   韩景说道:“我扶公主上马车吧?”   严舒锦笑着应了下来。   等上了车,严舒锦才看向手心里的东西,其中一个是个只有指甲盖大小被雕成兔子模样的玉坠,另一个是红玉雕的萝卜,看起来格外可爱。   柳勤也看到了,说道:“倒是精致。”   严舒锦问道:“于姑姑有红绳吗?”   于姑姑从马车中找出了红绳。   严舒锦直接用红绳编了手链,把这两个小东西串在上面,戴在自己的手上,说道:“只能先凑合了。”   柳勤笑了下,还帮女儿整理了一下说道:“很好看。”   严舒锦想到韩景一身锦衣的模样:“韩宁安也很好看。”   柳勤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在外面可不许胡说。”   严舒锦笑个不停。   柳勤忍不住说道:“不过韩宁安确实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韩绿绿:我,韩宁安!终于!又出现了!   宝姐:……   莫名感觉心酸。 第115章 金包子的反击   宫宴的时候, 严舒锦和韩景也是不能在一起的,韩景和严启瑜跟在宣王的身边, 而柳勤带着严舒锦去见了严太后等人。   不过今日的宫宴倒是没有分开两殿,也不是众人再一并用饭,而是每个人都有单独的桌子,菜色也是根据不同的品级来安排的。   严舒锦和韩景的位置离得不算远,韩景却是坐在严舒锦的对面,说话并不方便。   韩景是挨着严启瑜坐的,这是严知理特意安排的,他觉得女儿怕是以后不好选到比韩景更好看的了, 而且他有时候嫌弃韩景, 却容不得旁人去嫌弃。   立女户之事,严帝已经在朝堂上提过了, 只不过争吵不断,事情还没定下来而已, 毕竟其中涉及到的事情也有许多。   能送到严舒锦桌上的饭菜自然都是上等的,而且还有严太后和陈皇后时不时赏下来的菜,吃的严舒锦一脸满足, 恐怕来宫宴的人中, 也就严舒锦吃的最开心了。   严知理是猜到今天会有什么事情, 都忍不住为女儿担心,可是瞧着女儿的模样,又觉得着实没有担心的必要。   倒是有人看不惯严舒锦的自在,还是个言官。   言官的官职不高, 位置却很特殊,哪怕是前朝,言官也是不以言获罪的。   严帝神色不变,可是严知理看到站出来的人,却皱起了眉头,他本来以为第一个站出来的会是世家或者前朝遗留下来的人,可是没想到竟然是跟着他们一起打上京城的人。   严知理还认识这位言官,他们之间还打过交道,甚至还跟在严知理身边过一段时间,严知理记得他姓尤,因为这个姓氏少见,不少人都以为是刘。   尤言官站出来行礼后说道:“陛下,我有几件事想要请教永福公主。”   也不知道心虚还是旁的,尤言官并不看严知理。   严帝笑看着尤言官,又扫了一眼坐在下面的众人,这才问道:“永福,你愿意回答吗?”   严舒锦在这个人站出来后,就多吃了一筷子鹅肉,又喝了口茶漱口,此时丝毫不显狼狈,站起身落落大方说道:“伯父,那我也有几句话想要问他。”   严帝直接笑着应许了。   严舒锦问道:“敢问贵姓?”   尤言官态度倒是恭顺:“下官姓尤。”   严舒锦说道:“你我素未相识,我也不是你先生,你有什么事情要请教我?”   尤言官明显是打听过严舒锦性子的,此时神色不变说道:“有几件事情,请公主解惑。”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你问吧,不过答不答就看我了。”   尤言官闻言眼角抽搐了下说道:“敢问公主,前几日公主是不是去了京郊的村落。”   严舒锦挑眉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的?”   “下官是听说的。”   严舒锦哦了一声,说道:“那你是听谁说的?”   尤言官不愿意和严舒锦绕弯子,再次问道:“敢问公主,您是不是去了?”   严舒锦被逗笑了:“你听说的,有证据吗?”   尤言官答不出来,自然是没证据的,转念一想说道:“若是陛下不信,可请那村子的人来问话。”   “不用问话啊。”严舒锦很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是去了啊。”   尤言官问道:“那公主为何避而不答。”   严舒锦似笑非笑说道:“我还想知道是谁这样注意我的行踪,去个哪里都有人盯着?”   这话一出,尤言官脸色一变。   严帝眼睛眯了下,倒是没有说话。   严知理开口道:“难不成永福去哪里,还要先与大家打个招呼吗?”   尤言官赶紧跪下说道:“下官并非此意,只是公主之尊,却贸然去那等地方,有失体统。”   严舒锦本以为出来的会是什么厉害的角色,此时闻言说道:“对啊,我公主之尊,所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去村子怎么了?我明天还要去你家转一圈呢。”   “而且村子怎么了?”严舒锦神色一肃质问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去村子和在这皇宫之中有什么区别吗?”   这是狡辩。   村落和皇宫自然是有区别的。   可是严舒锦先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村子和皇宫都是严帝的领土,要是从这样来说,着实没有区别的。   严舒锦说道:“你有空打听我的行踪,不如多读书吧。”   不如多读书……   这句话一出,就连那些世家的人神色都有些不好了,这句话没有骂人更不算指责,却是直接打了尤言官的脸。   严舒锦问道:“还有事情吗?”   尤言官咬牙说道:“下官还有一事。”   严舒锦哦了一声:“你事情还挺多。”   尤言官只觉得嗓子里噎的慌,却知道自己必须抓住机会:“请问公主,立女户之事是不是公主提起的?”   严舒锦大方说道:“是啊。”   尤言官本来以为严舒锦会狡辩或者像是刚才那般绕弯子,没曾想直接回答了,一时间竟然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女子本就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从没有说女人当家做主的,公主这般倒行逆施,怕是不妥。”   本来尤言官想说大逆不道,可是话到嘴边,却换了,他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怕把严舒锦得罪狠了。   严舒锦闻言笑了下说道:“你没听说过,不代表就没有。”   她根本不反驳尤言官开始说的几句,因为那样就得罪太多人,更容易给人留下话柄。   “你还是回家多看看书,见识的多点,就不会如此大惊小怪了。”严舒锦劝道:“不要以为当官了就不需要读书了,学无止境。”   尤言官前朝的举人,一直以才学为傲,本来以为跟着严家兄弟能风管加爵,可是没曾想竟然只能看着以前的同僚下属一个个升官,他却像是被遗忘了一样,心中自然不平,此时被严舒锦再三叮嘱多读书,对尤言官来说是最大的侮辱,忍不住提高声音说道:“以公主之尊去为赵家姐妹出头,有失尊重这是其一,女子本就低贱,公主却要立女户,这世道……”   严舒锦沉声打断了尤言官的话:“你这话回去对你母亲说,看她会不会大嘴巴扇你,什么叫公主之尊?我觉得和你这样的人说话,才玷污了我的身份。”   一直沉默不语的严太后忽然说道:“皇帝啊,看来我这低贱之人,是不配坐在这里与众人吃饭的。”   这话一出,尤言官只觉得浑身一凉。   早在尤言官说女子本就低贱的时候,在座的不少人都觉得不好,甚至有些世家出身的官员都对尤言官怒目相向了。   就连从中推波助澜,暗中怂恿尤言官出面的人都满心的后悔,当初怎么就选了这样这么一个人。   着实是尤言官平时也不与人深交,好似清高不屑一顾的读书人,如今看来什么清高,简直就是假道学真蠢货。   严帝冷声说道:“摘了他官帽,拖下去。”   侍卫上前,直接堵住了尤言官的嘴,取下官帽把人给拖了下去。   严舒锦说道:“祖母何须和这等混人生气?难不成我们还要和蠢货计较吗?”   皇后也是温言安慰道:“母亲,永福说的是,以后又见不到了,只当眼不见心不烦好了。”   这话一出把严太后逗笑了,严帝心中也松了口气,说道:“母亲,我能有今日,脱不开母亲的教导,立女户之事朕放在心上。”   严太后说道:“我知皇帝最是孝顺,那等觉得女子卑贱之人,心中根本没有孝字。”   这大帽子一出,不少人都沉默了,他们是不赞同立女户的,可是怎么到太后这里就变成不孝了?他们没有觉得女子卑贱,只是觉得女子不该当家做主而已,心中又暗自把尤言官骂了又骂,不过此时谁都不敢冒头了。   严舒锦心中是有些失望了,就好像撸着袖子准备大干一场,没曾想竟然是雷声大雨点小。   其实这要是换个人,怕就不是如此了,实在是严舒锦的话太过气人,而尤言官也不是气量大的,脑子一黑把早已想好的话都忘了,说了浑话被严舒锦抓住说了顿,又被严太后找到机会直接踩死,镇住了场子。   若是换了人,没有严舒锦哪怕歪理也气壮的气势,怕是就没有如此简单了。   严舒锦有些可惜的扫了一眼下面,说道:“若是反对立女户的,不如回家先与自己的母亲聊一聊,讨论一下再说吧,可别学了那不读书的蠢货。”   当即有人抓住严舒锦的话说道:“公主此言过了,尤言官虽然被取了官帽,可是也有功名在身……”   “功名?”严舒锦冷笑道:“前朝的功名吗?”   那人神色一变,赶紧说道:“是下官的过错。”   严舒锦叹了口气,见没有人再起来,就重新坐下了,忍不住凑到柳勤身边说道:“母亲,我怎么觉得……他们有点弱啊?”   柳勤忍不住轻轻拍了拍严舒锦的胳膊,摇了摇头示意她回去再说。   严舒锦又吃了几筷子肉,感觉到有人在偷看她,就看过去发现是韩景,就笑了起来,还伸手微微拉了拉衣袖露出晚上的手链。   韩景脸一红,倒是指了指面前的碗,提醒严舒锦多喝点热汤。   严帝坐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丝毫不漏。   严知理看到了,看了韩景一眼,说道:“走,和我见见人去。”   严启瑜说道:“父亲,我要一起吗?”   严知理点了下头:“走,都一起去。”   韩景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  韩怂怂:偷偷给公主传情,被王爷抓住了怎么办?急,在线等。 第116章 金包子的主场   严知理说是带着韩景去认人, 不过更像是去告诉别人,他对这个未来女婿很满意的, 哪怕韩景从韩家分出来也别小瞧了他。   哪怕严知理不带着韩景出来,也没有谁会小瞧了韩景,毕竟不管什么原因,能短短时间找上宣王府当靠山,不仅顺利分家还拿了大头,韩景都是个有成算有本事甚至隐忍的人。   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一下子踩下去,还不如交好了来的划算。   严知理不是不明白,不过是借机坐实了宣王府是韩景靠山这件事, 让别人少打韩景的注意。   而且严知理没有特意避开韩家, 还带着韩景去给韩老爷子敬酒,韩老爷子看到韩景倒也是亲热, 绝口不提分家的事情,也不提韩景一直跟在严知理身后, 只说快过年了,让韩景记得带着母亲回来。   韩景都恭声应了下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么多人面前, 起码的面子是要给的, 分家又不是除族。   “这是说什么呢?”严舒锦见父亲带着韩景去见韩老爷子,和母亲说过后,就起身过来了,她先看了看严启瑜的杯子, 说道:“可不许喝酒。”   严启瑜乖乖地回答:“是蜜水,热乎乎的很好喝。”   严舒锦这才满意,笑着说道:“父亲,你和宁安在这里干什么呢?”   严知理见了女儿,眉眼间神色都柔和了许多,说道:“带着韩宁安和你弟弟多认识些人。”   “还是父亲想的周到。”严舒锦在一旁娇声说道:“也让人知道弟弟和宁安是我们家护着的,免得不开眼的欺负了他们。”   人家说指桑骂槐,轮到严舒锦这里,直接当着人面揭短,在座的众人都知道韩家的一些往事,闻言只觉得韩家倒霉。   韩老爷子更尴尬的都经历过,此时面色如常说道:“公主说的是。”   严舒锦眉眼一弯,说道:“韩老爷子也这样觉得就好,不知韩老夫人如今怎样?”   韩老爷子说道:“如今在家休养。”   “那就让她多休养一段时间吧。”严舒锦说道:“毕竟身子弱,性子又不好。”   韩景知道严舒锦这是帮他出头来了,其实他已经不觉得委屈了。   严舒锦像是才想起来一样问道:“我记得京中有规矩,说逢年过节的时候,继室要对着原配的牌位行妾室礼,不知道是真是假?”   韩老爷子心中明白严舒锦的意思,说道:“是真的。”   严舒锦点了点头:“那就好。”说完转头看向韩景,说道,“对了,宁安到时候你回去吃饭,见到韩老夫人行礼别太惊讶才是。”   这都算得上明示了,让韩老夫人当着韩宁安等一众小辈的面给韩老爷子原配的牌位行妾室礼,这对韩老夫人来说,是实实在在的打脸,还打了韩老夫人两个儿子的脸。   韩老爷子却像是不知道:“到时候宁安早些来家中,祖父让人准备些你喜欢的菜。”   哪怕在冬天,韩景也觉得心中又热又暖的:“是,谢谢公主提点。”   严舒锦展颜一笑。   严知理这才开口道:“别扰了三等伯吃酒了。”   严舒锦脆生生应了下来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严知理挥了挥手笑道:“回去吧。”   严舒锦叮嘱道:“那父亲你们记得回去喝些热汤,不要吃太多酒,免得明天起来身子不舒服。”   严知理都应了下来。   等严舒锦离开,这才故作无奈说道:“永福哪里都好,就是太喜欢操心了。”   韩老爷子哪里敢说严舒锦一句不对。   严舒锦倒是没能回自己的位置上,她被严太后叫过去了:“这是特意给你留的,喝些暖暖身子。”   “祖母给我留的什么汤?”严舒锦坐在严太后的身边,端着碗闻了闻:“好香。”   严太后笑道:“刚上的银耳鹿筋汤,我尝了一碗倒是鲜美。”   严舒锦乖乖喝了起来,想来是上的时候,她去给奚落韩老爷子的,正巧没赶上,说道:“好喝。”   严太后最喜欢宝姐吃东西的模样:“可不能受了凉,姑娘家受凉了,以后可要遭罪的。”   严舒锦连声应了下来,直到宫宴结束,严太后才放了严舒锦离开。   到了马车上,严舒锦就靠在母亲身上。   柳勤给女儿整理了下披风说道:“可是不明白今日为何那位尤大人这般无能?”   “我想着是选错人了。”严舒锦说道:“估计选的人也没想到尤大人是这样的草包。”   柳勤闻言笑了下说道:“只是一步错、步步错,宝姐以后要找人做事,千万要仔细选了。”   严舒锦在宫宴上就已经想明白了,闻言说道:“我知道的。”   因为宫宴这一番折腾着实累了,再加上严舒锦的小日子来了,第二天倒是没能早起,而是窝在床上,抱着暖炉昏昏欲睡。   于姑姑端来红糖姜水来伺候严舒锦喝下:“公主要不要起来用些早饭?”   严舒锦其实并不疼,只是身上懒懒的,而且胸口的位置有些不舒服:“我想吃面。”   于姑姑说道:“那我让人给公主下些鸡丝面,里面加些姜也好驱寒。”   严舒锦点了点头:“还要些白菜。”   于姑姑应了下来,当即让人厨房去准备了,见严舒锦想要起来,就伺候她更衣。   等严舒锦收拾好了,面正好端来了,严舒锦说道:“你让人去和母亲说一声,我今日就不过去了。”   于姑姑说道:“王妃已经派人过来,说让公主今日在屋中休息,外面天寒不要出屋了,晚些时候她就过来看你。”   严舒锦这才点头吃了起来,这面条味道极好,吃完以后严舒锦活动了一下,就去小书房了。   小书房中挂着严舒锦从杜先生哪里得来的画,严舒锦看了一会感叹道:“你说他们当时在想什么?”   于姑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严舒锦说道:“我自己静一静。”   于姑姑这才退出去,还仔细把小书房的门给关上。   严舒锦看着画:“我知道你们想的什么,如果你们不胜利的话,死的就是你们的亲人。”   所以这些人不能退,可是这些人打了胜仗神色也没有喜悦,因为他们杀的并不是外族人,而是和他们一样的百姓。   严舒锦想了一会,说道:“所以我也不能退啊。”   看了一会画,严舒锦就开始看书了。   于姑姑敲门的时候,严舒锦正准备休息:“进来吧。”   “公主。”于姑姑是捧着个锦盒过来的:“这是庞家二房送来的,说是感激公主当时的仗义执言。”   严舒锦挑了挑眉笑道:“他们分好家了?”   于姑姑说道:“是的。”   严舒锦说道:“拿来看看,是只送了这个锦盒吗?”   “送了不少礼。”于姑姑说道:“这是特意说了,送给公主的。”   严舒锦有些好奇,刚准备打开,忽然笑道:“于姑姑你说要是庞家恨我,想要害死我,直接在锦盒里放一些有毒的东西,然后我一打开……”   于姑姑赶紧阻止:“公主!”   严舒锦打开了锦盒说道:“我开玩笑呢。”   于姑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恐怕也只有公主会那这样的事情开玩笑了。   锦盒里放着几张银票,严舒锦拿出来大致看了下面额:“庞家二房好大的手笔。”   这里面放着五千两,倒不是说严舒锦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而是庞家瞧着不算富裕,分家后庞家二房又能落得多少:“果然看着再穷的世家,也都很有钱吗?”   于姑姑也看到了,想了下说道:“怕是想交好公主。”   严舒锦看着银票,好像发现了一条财路问道:“姑姑觉得有多少世家的庶子或者不得志的二房啊三房想分家的?”   于姑姑忍不住笑道:“公主,怕是不多也不少,只是会来寻公主的却不会多了,这般主动给公主银子的更不会太多。”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真是可惜了。”   最主要的是帮着分家还好说,要是主动要银子那就不太好了。   严舒锦看了眼银子,说道:“既然有银子了,就让你外甥帮着多看看院子吧。”   于姑姑应了下来。   严舒锦直接把银子交给于姑姑收着。   玉润此时站在小书房门口说道:“公主,李姑娘和程姑娘来了。”   “直接带她们进屋吧。”严舒锦站起身说道:“让人送些前些日子做的酥饼来。”   酥饼只有半个巴掌大,里面放着芝麻花生馅,甜甜的很好吃。   于姑姑应了下来,当即去准备了。   程芝今日没见到严舒锦出门,有些担心特意来看她,而李玥是正巧有事去找程芝,就一并过来了。   于姑姑很快就把严舒锦要的东西端来了,见没有别的吩咐,就带着丫环一并退了出去。   程芝见严舒锦面色红润,心中松了口气,问道:“可是昨日累着了?”   “那倒没有。”严舒锦把宫宴上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倒是隐下了韩家的诸多事情,只说了立女户的:“没想到竟有那般蠢人,如此一来就算本来有人想要反对,怕是也不好再开口了。”   程芝闻言笑道:“还是公主厉害。”   李玥想到严舒锦直接对那言官说,看你母亲会不会大耳刮扇你这样的话,也觉得佩服:“只有公主了,若是旁人在那样的情况下,怕是话都说不全乎了。”   严舒锦被逗笑了:“其实我觉得那位言官不会选地方,虽说是宫宴,可是皇宫都是我伯父的,和我家的家宴又有什么区别,更何况我祖母都在呢,等于在我伯父的地盘上来找我的事情,可不得被收拾?”   话这样说,好像也没有错了。   程芝和李玥对视了一眼,也笑了起来,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第117章 金包子的推测   庄子上送来了鹿肉, 柳勤特意让人腌好给严舒锦她们送来,可以让几个人在院子里烤鹿肉来吃。   而且未免程芝和李玥不自在, 她并没有过来。   于姑姑还端了温好的酒来,可惜没有严舒锦的,李玥和程芝两个人略微喝了些。   酒大多是前朝的珍藏,味道香醇,可惜严舒锦不能喝,端着厨房送来的酸梅汤喝了几口,说道:“我见书上写,下雪的时候烤着鹿肉喝着小酒, 最是风雅了。”   程芝闻言笑道:“这有何难, 等下雪了我们再吃一次就是了。”   李玥倒了一杯酒,小抿了口说道:“怕是过几日, 京中贵女们又要开诗会了,不知公主有没有兴趣?”   “诗会?”严舒锦直言道:“我最不会作诗了。”   李玥笑了起来, 有些神秘的说道:“其实京中很多所谓的才女,那诗都是提前作好的。”   严舒锦问道:“这话怎么说?”   李玥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这酒香醇却不辣口, 她着实喜欢:“其实诗会的主题很好猜, 像是冬日, 多以雪、梅这一类为主,提前准备好一两首背熟就是了,秋日多以菊和月,夏日多以荷和水, 而春以迎春和雨为主。”   严舒锦觉得李玥说起这些,怕是知道些内情。   李玥笑道:“而且这钱很好赚,那些贵女出手大方,我当初帮她们写诗倒是赚了不少。”   严舒锦感叹道:“果然学的东西多,赚钱就容易一些。”   李玥直言道:“公主日若是需要,我可以帮公主写诗。”   严舒锦知道李玥提这件事的意思,闻言说道:“我对这样的名声并无兴趣。”   才女的名声对于严舒锦来说不过锦上添花,并非必须的。   而且严舒锦不喜欢有把柄在旁人的手上,哪怕她知道此时提出这个话的李玥并无恶意,可是人心易变,她何必用一个自己不需要的东西去试探人心呢。   李玥笑了下也没有再劝说什么。   程芝给自己倒了杯酸梅汁,说道:“虚名这样的东西,其实挺没意思的。”   严舒锦正要说话,就看到于姑姑过来了。   于姑姑行礼后说道:“公主,赵秀才的两个女儿在府外,说是要给公主磕几个头。”   严舒锦闻言说道:“先把她们带进来,问问吃饭了没有,没有的话先带她们吃点东西,吃了的话,让她们等我一下。”   于姑姑恭声应了下来。   程芝说道:“公主有事就先忙吧,我们两个在这里慢慢吃就行。”   严舒锦也不和她们客气,说道:“我去看看她们。”   李玥和程芝都应了下来,起身送严舒锦离开。   严舒锦先回房梳洗了一下,换了一身衣服,她虽然没有喝酒,可是身上也沾染了酒味,这样出去见人,难免有些不尊重旁人。   虽然按照严舒锦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在意这些,可是她和赵家姐妹无冤无仇,何必作践人家。   玉润端了茶来给严舒锦漱口,等她收拾妥当见到赵家姐妹的时候,赵家姐妹正在吃糕点,见到严舒锦赶紧起身行礼。   严舒锦见她们两个气色不错,可能是来王府的缘故,她们两个身上并没有披麻戴孝,只是换了素色的粗布衣裙:“这几日可有人为难你们?”   赵家姐姐起身说道:“回公主地方话,县衙的人对我们姐妹都很好。”   “坐下说话吧。”严舒锦说道:“我们就当聊天,不需要特意起身的。”   赵家姐姐有些犹豫,可是想到来之前,所有人都叮嘱她们听公主的话,这才说道:“是。”   严舒锦问道:“你们姐妹叫什么?”   赵家姐姐说道:“我、草民叫赵淑。”   “草民叫赵蕊。”赵家妹妹也赶紧说道:“公主,就是花蕊的蕊。”   严舒锦闻言笑道:“好名字,你们自称我吧,不用说草民,我听着挺奇怪的。”   赵蕊明显活泼一些:“谢谢公主的救命之恩,若是没有公主,怕是我和姐姐都要被卖到不好的地方了。”   赵淑也说道:“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感激公主了。”   严舒锦说道:“这是我该做的,你们的家产还回来了吗?”   赵淑说道:“都还回来了,还给了补偿。”   严舒锦这才放心,她倒是没有问关于里正和赵家人的惩罚,这些她准备去让孙桥打听:“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赵淑带着赵蕊起身,直接跪在了严舒锦的面前说道:“我们想跟着公主。”   严舒锦看了玉珠一眼,玉珠带着玉润去把两个人扶起来。   赵淑和赵蕊有些无措,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说道:“朝廷正在商量立女户之事,就是只要去官府登记后,女子也可以当家做主,招赘就是了,你们姐妹两个不如考虑一下,而且哪怕你们不跟着我,我也不会不管你们的。”   赵淑愣住了,赵蕊年纪小一些,还没明白过来,可是赵淑知道,因为父亲生前曾经感叹过,若是能立女户,他也就放心一些,可是又说了女户的艰难:“公主,我们还是想跟着你。”   严舒锦说道:“考虑好了吗?”   赵淑点了点头:“父亲与我提过女户的事情,可是父亲也说了,女户艰难,并不是我们姐妹能承受的,他当初想早些把我们嫁出去,家产都给我们当了嫁妆,因为这件事族里和我家中关系并不好,族里想让我父亲过继一个儿子。”   “只是……只是父亲说,若是过继了孩子,怕是我们姐妹的嫁妆上,他就不能做主了。”赵淑的声音很平静:“为了我们姐妹两个的事情,父亲和族中长辈争吵了许多次。”   严舒锦忽然问道:“当初你们父亲落水,你们没有给他煮姜汤或者请大夫看看吗?”   赵淑不知道严舒锦为什么忽然问这些,说道:“煮了姜汤,只是夜里父亲就发热了,我们姐妹赶紧去求了族中的人去请大夫。”   “也就是请大夫和抓药都是族中人去的?”严舒锦问道:“然后管你们姐妹拿钱对吗?”   赵淑点了点头:“还用了参须,药都很贵,可是父亲却不见好。”   严舒锦皱了皱眉,接着问道:“那药渣你们还留着吗?”   赵淑说道:“是堂婶来家帮忙,就算是我去熬药,这些堂婶也帮着收拾了。”   严舒锦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你堂婶平时关系和你们很好吗?”   赵淑想来一下说道:“族里想过继堂婶的儿子给父亲,可是父亲不同意,不过父亲都不收堂婶家孩子的束脩,所以堂婶有时候会来我家帮忙。”   严舒锦再次问道:“药渣都被你堂婶收拾了?”   赵淑点了点头:“对。”   严舒锦眉头皱着,看向了于姑姑说道:“姑姑觉得呢?”   于姑姑也觉得不好说,摇了摇头。   严舒锦想了下问道:“我记得有些村子,会把没有用处的药渣扔在村口或者远一些的地方,意味着把病气送走,你们村子会这样吗?”   “村子里一般都是把药渣埋到比较远的地方。”赵淑说道:“公主是怀疑、是怀疑我父亲的死有蹊跷吗?”   严舒锦觉得这话不好说:“多查查总是没错的。”   赵淑不再说话。   赵蕊忽然说道:“公主,堂婶来我家帮忙的时候,经常会偷拿我家的东西。”   赵淑也想了起来:“我也发现了,就是鸡蛋腊肉这类的,不过父亲说堂婶家不容易,让我们不要计较也不要与旁人说,免得堂婶难做人。”   严舒锦说道:“于姑姑让孙桥去衙门一趟,让人仔细审问一下关于药的事情,就算赵秀才身子骨弱,也不该比一个孩童还要弱,里正的孙子都没事了,怎么他就没有了?而且去赵秀才去救的里正孙子,应该是里正孙子在水里的时间更久一些……”   于姑姑恭声应了下来,说道:“我这就去。”   严舒锦说道:“好。”   于姑姑当即下去安排了。   严舒锦看向了赵淑和赵蕊说道:“你们现在住哪里?”   赵淑心神不宁说道:“住在县太爷家里。”   “怕是有些不方便,不如搬到王府来住。”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关于你们父亲的事情,我也只是让人查查,总不好留遗憾和疑问在,不过到底如何,你们自己也不要想太多,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赵淑抿了抿唇:“我知道的,谢谢公主。”   严舒锦看向两姐妹,叮嘱道:“你们仔细想想到底要走什么路,哪怕你们不跟在我身边,我也可以让人帮你们处理一下村中的家产,给你们寻个稳妥的地方,安排好以后的生活的。”   赵淑刚想说话。   严舒锦就阻止了:“与你妹妹好好商量,这不是你自己的路。”   赵淑正色道:“谢谢公主,我知道了。”   严舒锦吩咐道:“玉润,去给她们两个安排个房间,就住在你们附近,你们两个也多照顾点,有什么行李和玉润说,让她安排人带着你们取回来,除此之外缺什么东西,玉润看着给他们准备。”   玉润恭声应了下来。   严舒锦让玉润把人给带下去了。   玉珠给严舒锦端了杯红糖水:“公主暖暖身子。”   严舒锦接过杯子喝了几口,说道:“这几天你与玉润辛苦下,看看这对姐妹的性情如何。”   玉珠说道:“是。”   这两姐妹想留在严舒锦身边,严舒锦也要看看是不是需要她们的,而且她身边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   严舒锦其实也在仔细观察着赵淑和赵蕊,虽然说话更多的是赵淑,可是赵蕊的话却在关键地方。   第118章 金包子不绕弯   严舒锦倒是希望自己猜错了, 毕竟那样的话,对两姐妹来说, 着实太残忍,毕竟再不亲近,那也是堂婶,时常见到的。   她们两个当初也被父亲保护的太好了,而且在严舒锦看来,就是她们姐妹的父亲也有些天真了,想着与人为善,最终却让人觉得软弱可欺了。   严舒锦处理完两姐妹的事情, 有些懒洋洋靠在椅子上不想动。   于姑姑上前说道:“孙侍卫已经去县衙了, 会把公主的怀疑一一转告。”   严舒锦问道:“姑姑你说,与人为善到底是好是坏?”   于姑姑已经明白, 严舒锦会有这样的问题自然是因为赵秀才的事情:“我不知道,不过想来公主已经有答案了。”   “有些人根本不配被人善待。”严舒锦手指卷着头发, 说道:“与人为善最重要的是给予何人,只是……没到关键时刻,谁又能分得出这些来呢?”   这话却也不错, 严舒锦站起身活动了下说道:“所以最关键的是, 要自己很强大。”   说完没等于姑姑回答, 严舒锦就皱了眉头:“这样也不对,人有旦夕祸福,谁又能知道下一刻会出什么事情,想来赵秀才救人的时候, 也来不及去想自己会不会因此而死,更不会去想,自己会不会被恩将仇报。”   于姑姑发现其实公主好像有点醉了:“公主可是用了酒?”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我就尝了几口。”   于姑姑神色有些严肃说道:“公主正是小日子。”   严舒锦不过是好奇,此时双手合十说道:“我下回不敢了。”   见到严舒锦这般,于姑姑也不好多说什么:“那我扶公主先去休息?”   严舒锦应了一声,问道:“程姐姐她们呢?”   于姑姑说道:“李姑娘有事情找程姑娘,所以两人去程姑娘房中说话了。”   严舒锦点了点头:“那行,我先去休息。”   于姑姑扶着严舒锦回房。   严舒锦有些好奇地问道:“李姐姐会有什么事情找程姐姐呢?”   于姑姑说道:“怕是李姑娘自己的亲事。”   严舒锦脚步顿住了,诧异地看向了于姑姑,问道:“于姑姑的意思是,李姐姐找程姐姐谈论自己的亲事?”   于姑姑应了下来。   严舒锦皱眉说道:“这不太合适吧?”   哪怕严舒锦都知道,这样实在不合适,毕竟程姐姐也是未嫁之身,哪怕家中有和李姐姐合适的子弟,亲事也不是程姐姐能决定的。   于姑姑见严舒锦不明白,仔细解释道:“姑娘不觉得今日李姑娘忽然提起自己帮着一些贵女作弊的事情很奇怪吗?”   严舒锦点了点头:“我以为她是有感而发。”   于姑姑笑了下说道:“不过是在告诉程姑娘,她在京城之中有许多门路,毕竟那些贵女想要保持住才女的名声,就要不断来找李姑娘。”   严舒锦此时明白过来了,而程家如今想要回京城,在这部分是有些缺失的。   其实李玥为了自己的亲事,这样打算,并不算过分,可是严舒锦觉得心中有些不得劲,也可能是她真的不该喝酒,那样的话也就不至于这般感情用事:“为什么是程家?”   “而且这般不妥,李先生和杜先生都是父亲身边得用的,若是李家和程家有了亲事……”严舒锦皱眉,已经冷静了下来:“不对,李姐姐不可能这样蠢。”   若是李玥真的嫁了程家子弟,怕是李先生和杜先生都不会再得到她父亲的重用,除非其中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严舒锦回到屋中,也不用丫环,自己动手倒了杯水,捧在手中倒是没有喝:“除非……李姐姐是特意说给我听的。”   是不是意味着李先生将要离开王府另寻前途?还是说父亲另有安排?可是李姐姐为什么要与她说这件事,总觉得透着诡异。   严舒锦想不通,索性一口把水给喝了,说道:“李姐姐还在程姐姐屋中吗?”   于姑姑说道:“是的。”   倒不是于姑姑去监视了李玥,而是程芝就住在严舒锦的院子中,自然知道人在不在。   严舒锦本就没喝多少酒,不过尝了尝味道,如今这一番折腾也彻底清醒了,说道:“那就直接去问问好了。”   于姑姑说道:“厨房刚备了些梅子糕,不如给两位姑娘送去?”   严舒锦点头,于姑姑当即让人去准备了。   程芝和李玥都没料到严舒锦会再过来,见到严舒锦都是一愣,倒是程芝很快笑了起来。   严舒锦说道:“厨房做的梅子糕味道不错,我带来给两位姐姐尝尝。”   程芝笑道:“正好嘴里有些腻。”   严舒锦让于姑姑出去了,程芝和李玥见此,也让贴身的丫环退了出去。   “李姐姐今日忽然提起帮人写诗词的事情,是不是另有意思在里面?”严舒锦双手捧着茶杯,说道:“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李玥被严舒锦这般直接的问话弄得愣了愣,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公主……”   严舒锦正色道:“也是我的疏忽,本以为李姐姐是喜欢今日的酒才多饮了几杯,想来是心中有事情。”   李玥见此,只觉得心中暖暖的眼睛有些发热说道:“这本就怪不得公主,是我耍心机没有直接和公主求助。”   严舒锦问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与你家要搬离有关系?”   李玥见此也不再隐瞒说道:“我父亲将要去西北那边任职。”   西北那边并不富庶,而且严舒锦听杜先生提过,那边更是不太平,匪乱更是不断,实在不是好地方。   严舒锦却皱了眉头,说道:“是我父亲安排的吗?”   李玥说道:“是父亲自己要去的,而且父亲并不准备带我们过去,想要提前把我的亲事给安排妥当。”   如此一来,严舒锦已经明白过来了,李先生是准备把女儿嫁到程家,因为杜先生的关系,不出意外的话,程家以后都要依附王府了。   而且李先生还把家眷都留在了京城交给宣王照看,意思更是明显,哪怕他出去做官也绝对是宣王的人,可是这样的话,怕是严帝也不会重用他。   李先生这般着实吃力不讨好,可是为什么?   严舒锦问道:“西北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吗?而且李先生过去,是什么官职?几品?”   李玥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严舒锦问道:“那李姐姐找程姐姐是为了什么?”   李玥犹豫了下说道:“我父亲已经与杜先生商量了两家的亲事,杜先生写信回程家了,若是程家那边没有意见,年后就会有合适的子弟来京。”   严舒锦点了点头,倒不觉得女方先提亲事有什么不好的,毕竟韩景那边也是她先看上的。   程芝补充道:“家中倒是有几个适龄的堂弟。”   严舒锦点了点头,看着李玥。   李玥抿了下唇说道:“我想麻烦一下程姐姐,私下给家中写封信,我、我想陪着我父亲去西北。”   如此一来,严舒锦已经明白了,说道:“李姐姐是想着嫁人后,你的丈夫能带着你一并去西北照顾李先生,又觉得这般不提前告知不合适。”   “不是的。”李玥说道:“而且父亲要是知道了,绝对不同意的,他说他信杜先生,更信程家的人品,哪怕他不在了,程家也不会对我不好的。”   程芝觉得这份信任很沉重,却让人心甘情愿。   李玥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可是我放心不下父亲,所以想请程姐姐和家中说一下,我知道程家很好,却不能嫁,我想着跟着父亲到西北,嫁到那里,也人能帮助我父亲一下。”   严舒锦这次真正明白过来,李玥是想要用自己的亲事给李先生在西北换来一些人脉的:“李姐姐胡闹,李先生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李玥何尝不知道,红了眼睛说道:“我只是想要帮着父亲。”   程芝在心中叹息,李玥的这个想法何尝不是没有办法,她能帮着自己父亲的也只有这么一点了:“西北的事情,我会仔细与家中说一下,还有你的想法,若是家中有堂兄弟愿意娶你,也愿意一并去西北,你会考虑吗?”   “这样对程家子弟不公平。”李玥不是自私的人:“那样危险贫苦的地方……”   严舒锦在一旁说道:“李姐姐,我觉得你想多了,程家子弟也没见过你,说不上什么情根深种,哪怕是去西北,想来也是自己分析过利弊的,而且……说不得人家是想去西北,娶你才是顺便的呢?”   最后一句明显是在逗李玥的。   程芝闻言抿唇笑了起来说道:“哪有公主这样说的。”   李玥倒是不生气,反而心中安慰了许多,说道:“若真是这样,那就好了,我以后会当个好妻子的,只是程姐姐千万要把事情写清楚,还有西北的情况。”   “放心。”程芝承诺道:“结亲本就是结两家之好,而且家中子弟的亲事,也要慎重考虑的,更是要仔细选了能配得上李妹妹的人,西北是苦了危险了些,可是那又如何?只要提前与人告知,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真出事了也怪不得旁人,而且我觉得京城……全在京城也是不妥的。”   “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严舒锦在一旁说道:“程姐姐仔细把李姐姐的性子写一下,还有家中的情况,到时候选了谁,程姐姐也和李姐姐说说那人的情况,最好提前能让人见一面。”   程芝说道:“是这样的道理。”   “西北啊。”严舒锦感叹道:“万一到时候程姐姐的堂兄弟都想去西北怎么办?说不得到时候反而耽误了李姐姐的亲事。”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   韩怂怂:那放到两个篮子里?   宝姐:不对,是放到肚子里。   韩怂怂:好有道理! 第119章 金包子的冷嘲   这一番笑闹, 倒是让李玥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她只觉得这些日子的担忧沉闷消失的干干净净, 哪怕前路再艰险,她也不会看不清楚了。   严舒锦一直在思考西北的事情,西北那边出了什么事,让李先生想要把家人留在京城孤身前往?   不过李先生并没有过多的告诉李玥,想来是涉及到一些隐秘的事情。   严舒锦觉得奇怪,寻了机会悄悄问了父亲西北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严知理端着严舒锦给他倒的茶,心中有些无奈,看来女儿的茶不是那么容易喝到嘴里的:“为什么这样问?”   严舒锦倒是没有藏着掖着:“李先生要把女儿嫁到程家, 这件事本就奇怪, 我问了李姐姐,李姐姐说先生要去西北。”   严知理有些好奇问道:“你是先知道, 李先生想要嫁女的吗?”   “对。”严舒锦说道:“我觉得很奇怪,毕竟李先生只要不傻, 就不该把女儿嫁到程家,而杜先生更不可能同意。”   严知理也明白了,确实是这般的。   严舒锦说道:“所以我直接去问了李姐姐, 就知道李先生要去西北的事情了。”   严知理点了点头:“那你为什么不觉得李先生只是去图前程呢?”   “李先生要是想图前程, 早就图了。”严舒锦直言道:“何必等到今日, 怕是西北有什么事情,需要人走一趟,而且是私下的。”   严知理喝了口茶说道:“你伯父想对西北的匪患动手,所以需要人去探查, 我举荐了李先生。”   严舒锦眼睛眯了下,说道:“那也不对,伯父真想对西北的匪患动手,也不该是让李先生去,他又不是手上没有人,而且这样最好的选择反而是那些世家出身的官员和……”   严知理没有说话。   严舒锦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李先生和杜先生两个人,其实按照严舒锦的想法,哪怕需要一个人过去,也该是杜先生,而非李先生的,毕竟不论文采,只凭着才智和带兵的经验都该是杜先生。   除非有李先生不得不去的理由,而且伯父还不能安排自己的人去。   严舒锦深吸了口气,看向了严知理问道:“父亲,你是不是也会去西北那边‘剿匪’。”   剿匪两个字,严舒锦加重了。   严知理见严舒锦猜出来了,倒是没再隐瞒:“如果李先生查出了消息,我是要过去的。”   严舒锦唇紧抿着,看着严知理许久没有说话。   李先生是前朝的官员,是见过前朝皇室的,这就是他和杜先生最大的区别。   杜先生当初离京的时候年纪小,有很多人是不认识的。   除此之外,伯父想要人去查,却不让自己的人去,是怕走漏了消息,更不敢让世家那些人知道。   严舒锦舔了舔唇,声音有些紧张问道:“是前朝余孽?”   “对。”严知理其实没准备告诉家里的:“只是消息不确定,所以年后先让李先生过去查探,若是查明确实有,我会过去。”   严舒锦皱眉问道:“当初没杀干净吗?”   严知理叹了口气。   严舒锦明白了,问道:“伯父是不是一直在暗中追查?”   严知理点头。   严舒锦不再说什么。   严知理看着严舒锦,倒是有些愧疚,说道:“怕是又不能带着你去骑射了。”   “没关心的。”严舒锦倒是知道轻重:“我可以跟着师傅学,正事要紧,而且韩宁安说带着我和弟弟去打猎的。”   严知理听到严舒锦提到韩宁安,说道:“宝姐,你想让韩宁安参与这些事情吗?”   其实严知理也在试探,女儿对韩宁安的态度,愿不愿意让韩宁安掌权。   严舒锦闻言笑了下说道:“父亲不如自己问问韩宁安,让他来选择,若是他要跟着去孝顺父亲,那父亲好好提点着他点,多多磨炼;若是想要念书好参加科举,那就让他好好念书。”   严知理没想到女儿把所有选择权都交给了韩宁安自己。   因为提到韩宁安,严舒锦眉眼弯弯的,明显带着情谊:“韩宁安对自己以后要走什么样子的路,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哪怕我以后会嫁给他,也不会干涉的,当然除了纳妾这方面的。”   严知理被逗笑了说道:“行,我知道了,明天让韩宁安来家中吃饭,我与他说说,不过只能和他说去剿匪,若是他愿意跟着,我就把他带在身边,总能让他混点军功的。”   严舒锦点了点头:“父亲,到时候韩宁安自己混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严知理明白严舒锦的意思,不过他还是要多照看着点,就看韩景自己如何去选了:“你今天让孙桥去县衙,是怎么回事?”   严舒锦把赵秀才的死大致说了下:“我就觉得奇怪,明明小孩子身体更弱一些,而赵秀才年纪又不算大,怎么孩子都好了,他反而早早没了,而且赵淑还用了参须,就更不该了,所以我想再查查。”   “你怀疑有人谋财害命?”严知理一下子明白过来:“而且小孩落水在前,而赵秀才救人在后,赵秀才应该在水中时间更短。”   严舒锦说道:“不过也可能是赵秀才倒霉,而且赵秀才救人后,先送了孩子去里正家,然后又回家了,路上着凉了也可能的。”   严知理沉声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让人查查,若真的是赵氏族人谋财害命,对立女户这件事也有好处。”   毕竟是分绝户,才有了接下来的事情。   严舒锦当时没想到女户的事情,只是不想让好人枉死,后面倒是想到了。   严知理忽然说道:“宝姐还记得你大舅吗?”   “不记得了。”严舒锦说道:“父亲是找到舅家了?”   严知理点了点头:“你觉得你母亲会高兴吗?”   严舒锦想了想说道:“应该会的,哪怕当初因为父亲的事情,舅舅和母亲闹的很不开心,可是说到底舅舅也是为了母亲着想,而且母亲也只剩下舅舅这一个亲哥哥了。”   严知理听到严舒锦前面的话,难免有些尴尬。   严舒锦看向严知理问道:“父亲不生舅舅的气吗?”   严知理笑了下说道:“你舅舅也被我们连累了,而且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到底是亲戚。”   严舒锦问道:“那舅舅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倒是有表哥、表姐和两个表弟。”严知理说道:“到时候接到京中也能热闹一些,给你母亲一个惊喜。”   严舒锦愣了愣感叹道:“舅舅和舅母好能生。”   严知理说道:“你两个表弟是继室所出的,你舅舅的原配没有了。”   严舒锦点了点头,那样的动乱,人没有了也是正常的:“可是有什么不妥?要不然父亲为什么特意来与我说。”   严知理叹了口气:“你舅舅现在的继室,是妾扶正的。”   严舒锦瞪大了眼睛说道:“我舅舅竟然养的起妾室?”   严知理被逗笑了说道:“那时候,可以吃口饱饭就足够了,当初我给你舅舅家也留了银子,起码吃饱饭是没有问题的,有妾室也不奇怪。”   严舒锦闻言撇了撇嘴,其实她也不喜欢舅舅的原配:“难不成前舅母的死有蹊跷?”   严知理都不知道女儿为什么想到这方面:“那倒不是,只是妾扶正这样的事情,怕是到时候会有人抓住这点来攻击你舅家。”   “那就攻击呗。”严舒锦觉得无所谓:“不牵扯到母亲就是了。”   严知理问道:“万一牵扯到你母亲呢?”   严舒锦笑得像个小狐狸,说出来的话却格外无情:“那就弄死他们。”   严知理点了点头:“那个时候,我要是不在家的话,就交给你了。”   其实真的不凑巧,他已经让人接了舅家来京想要给妻子一个惊喜,偏偏有了前朝余孽的消息。   严舒锦说道:“父亲放心就是了,我到时候会看好家的。”   “除了妾扶正外,你的大表哥已经娶妻生女,而你表姐……出嫁不到一个月,丈夫就病逝了,她守寡在家。”严知理叹了口气说道:“日子也不好过。”   严舒锦问道:“不到一个月就病逝了?难不成表姐是去冲喜的?”   严知理点了点头。   严舒锦简直被气笑了:“我大舅这样对待亲生女儿的吗?”   “是你后面的舅母操办的。”严知理也有些看不上,说道:“你大舅到底有些良心,在其丈夫死后,把她接回了家中。”   “这叫有良心?”严舒锦冷笑道:“怕是给家里找个免费干活的下人吧。”   严知理诧异地看向女儿。   严舒锦很看不上大舅一家的人品:“表姐的亲母已经死了,亲哥哥又有了妻子和女儿,又能照看她多少?而继母又是这样的黑心,两个弟弟都是继母所出,而表姐的父亲?如今有和没有也差不多了,想来当初那家给的聘礼不少,表姐被接回来了,嫁妆和聘礼都带回家中。”   “等于没花钱还赚了一笔。”严舒锦说的毫不留情:“除此之外,舅家想来也没有多少钱,更不可能有太多下人,表姐回来想来继母要让她感恩,然后给家里干活的。”   严舒锦神色难看:“说不得,这位继母还打着把表姐再卖一次的主意。”   严知理不太知道后宅的事情,听了女儿的话,也明白过来了说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没打算。”严舒锦毫不犹豫说道:“他们家的事情,我何必插手?说不得还落不得好,只要不牵扯到母亲和弟弟身上,他们家随意就是了,而且只要他们能哄了母亲开心,让他们占点便宜也无所谓,只要不得寸进尺。”   严知理点了点头:“要不要把这些事情与你母亲说?”   严舒锦看向严知理说道:“父亲仔细与母亲说说,起码要让母亲小心着点。”   其实严舒锦不怕母亲被骗,只是怕母亲太过期待,到时候难免伤心。    第120章 金包子吃亏   说到底不过是期待越大失望越大罢了, 严舒锦知道母亲从来没有怪过大舅,在当初他们兄弟关系更是极好的。   外祖父临终前也让他们兄妹相互扶持, 哪怕在当初母亲是有些怨怼的,可是这么许多年过去了,怕是剩下的更多是想念了。   所以严舒锦让父亲提前与母亲说一下。   严舒锦倒是不知道父亲怎么与母亲说的,第二日严舒锦陪着用早膳的时候,柳勤的神色瞧着是不错的,也没太多的伤感。   等送严知理去上朝了,严舒锦才问道:“木器,大舅家的事情, 你是怎么看的?”   柳勤闻言笑了下说道:“我准备让人在东城买个二进院, 送与你舅家,再给他们五百两银子, 以后就是亲戚来往,其余的都不会再管了。”   严舒锦有些诧异, 问道:“若是大舅求官呢?”   “那就让他自己去考科举。”柳勤没有丝毫的犹豫:“而且我了解你大舅这个人,他不会主动开这个口的。”   严舒锦问道:“要是吴氏怂恿了大舅呢?”   吴氏正是大舅的继室,其实说继室也不准确。   严舒锦其实有些奇怪吴氏的事情, 问道:“父亲没有告诉我, 吴氏到底是怎么回事, 母亲知道吗?”   柳勤点了点头,让屋中伺候的都出去,只留下了方姑姑,这才说道:“吴氏当初是个通房, 没曾想是个有心计的,想在正室嫁进来之前,生下长子,偷偷把药给倒了。”   严舒锦微微皱眉,说道:“那男的也是个糊涂的。”   “谁说不是呢,那男的被吴氏哄着了,一并帮着吴氏瞒着家里,等妻子娶进来,吴氏都已经怀孕四个月了。”柳勤觉得丈夫不与女儿说,是怕脏了女儿的耳朵,不过柳勤知道女儿不会在意这些:“那人的正室也不是好惹的。”   严舒锦有些好奇,看着母亲。   柳勤说道:“在三召回门后,那男的叫了吴氏来给新妇磕头。”   严舒锦面楼不悦:“这不是逼着人认下来吗?若是软弱点的,怕就要被欺负了。”   “确实如此。”柳勤说道:“那新妇也不是好惹的,先去问了公婆是不是欺负她家没有人,见婆婆眼神闪躲,可是公公明显不知道的神色,就直接要拉了嫁妆归家。”   严舒锦点了点头。   柳勤说道:“不仅如此,还让人给家中说了这件事,公婆丈夫都拦不住,她本就是低嫁,如何愿意受这般委屈。”   严舒锦点点头:“她并不想和离。”   “和离哪有那样容易。”柳勤叹了口气:“也不是谁都有勇气去和离的,五天后那家人把吴氏的卖身契送到了新妇的手上,新妇依旧不愿意回去,那家直接给吴氏灌了,吴氏小产了。”   柳勤端着茶喝了口,润润喉才接着说道:“新妇回家,直接把吴氏发卖了。”   严舒锦觉得这个吴氏是心大了,而且算计起来有些目光短浅,若真能生下庶长子也还算好,万一生下个姑娘,让那孩子如何自处?   庶长子身份也是尴尬,遇到那等心胸狭小的,怕是都活不到成年。   而且还一种去母留子,不管怎么看,吴氏这一招都是昏招,还不如凭着以往的情分老老实实的讨好新妇。   柳勤:“吴氏后来又去给个商人当了外室,那商人犯了事情,她转头勾搭上了你大舅,被你大舅带回家了。”   严舒锦问道:“母亲觉得大舅知道吴氏这些事情吗?”   “怕是知道的是另一个版本。”柳勤说道:“你大舅耳朵根子软,又有些自视甚高怜惜弱小,很容易被人看透,那吴氏有几分小本事,想要抓住你大舅,并不难。”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我记得舅母是个挺强势的,怎么就让吴氏进门了。”   柳勤也觉得有些怅然,虽然她和嫂子关系只能算一般,可是这件事到底是柳家对不起她的:“你舅母喜欢贪小便宜,你大舅不说吴氏是妾,只说让她给家中干活的,想来你舅母会同意的。”   严舒锦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吴氏瞧着是个心大的,怕是来京城也不会安分。”   柳勤只是看向方姑姑说道:“姑姑你去打听下,宫中有没有厉害些的姑姑想要嫁人的,还有我家这样的情况,也仔细和人说下。”   “母亲是想给大舅令娶一正室?”严舒锦问道:“可是大舅会愿意吗?吴氏会甘心吗?”   柳勤的神色平静,说道:“不愿意就走,离我远些我也管不到他,吴氏甘不甘心,又和我有什么关系,那些小手段在宫中出来的姑姑面前,算的了什么。”   “方姑姑,不拘嫁过人没有,只要人品端正即可。”柳勤并不喜欢插手到旁人家事之中:“总不能让你外祖父在地下还要担心家中。”   严舒锦也不再说什么,希望吴氏这一回聪明些,不过想来因为表姐的事情,母亲对大舅和吴氏心中都是有气的。   柳勤说道:“我让丫环给你端的红糖水,多喝几口。”   严舒锦应了下来,端着小口小口喝了起来,又把李玥的事情与母亲说了一遍,她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告诉母亲这些,却不希望母亲对外面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   柳勤其实是知道西北的事情,严知理与她说过,只是没曾想还有李玥这一出:“宝姐你怎么想的?”   “李姐姐的想法我可以理解,而且李姐姐的选择我也很尊重。”严舒锦说道:“只是觉得李姐姐想的有些天真可怜了。”   柳勤轻轻戳了戳严舒锦的额头:“哪里是你李姐姐想的天真。”   严舒锦看向了柳勤。   柳勤换了个姿势靠在软垫上:“她若不天很可怜,怎么引的你和程家丫头出头?”   严舒锦神色一变,看向了母亲。   柳勤直言道:“不过李家丫头也不算有恶心,只是哄着你们帮她出头而已。”   严舒锦这才真正明白过来,咬了咬唇,说道:“若是需要帮忙,尽管直接提出来就是了。”   “自己提出来求你们帮着,和你们主动提出来,是两回事。”柳勤不喜欢李玥这样算计女儿,却不觉得李玥是个坏的:“如今她不用出面,更不会得罪谁,说不得还要落个好夫婿,还可以和丈夫陪着李先生去西北,一举多得的事情。”   严舒锦动了动唇,却无法反驳。   柳勤沉声说道:“宝姐你对认识的人,有好感的人,就不愿意把人往不好的地方想,这是你的优点,却也是你的弱点。”   严舒锦如今明白过来:“李姐姐是不可能嫁给西北的人,因为李先生不会同意,所以她说出来,不过是为了惹我主动出头,让程姐姐帮她说话。”   柳勤点了点头。   严舒锦有些闷闷不乐的,说道:“母亲觉得我要不要与程姐姐说一声?”   柳勤说道:“这就看你了,只是我觉得程家不会被算计。”   严舒锦看向了柳勤。   柳勤说道:“你觉得能养出杜先生和一代皇后的家族是什么简单的吗?哪怕杜先生的父亲不在了,还有别的长辈在,他们见过的事情更多一些,怕是李玥的打算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要不要娶这样的儿媳妇,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有利有弊就是了。”严舒锦鼓了鼓腮帮子:“我知道了。”   柳勤提醒道:“宝姐,其实想一想,能暗中给那些贵女写诗不仅能赚钱还能维护好关系的人,怎么可能是简单的人?”   严舒锦点了点头。   柳勤知道女儿是真心把李玥当朋友的,可是却有这样的事情,虽然说这样的算计伤不到严舒锦分毫,却会让人心中不舒服。   李玥是坏人吗?   柳勤觉得不是,只是她有些……就好像是求人帮忙的事情,偏偏不主动开口,而是要用计来让别人主动提出帮助,让人很不舒服。   就像是当初韩景帮着她对上了罗正耀,韩景是因为对李先生有师生情谊。   罗家做出那样的事情,也没有大肆宣扬,韩景当初的处境,又是怎么打听出来的?想来是有人与他说的。   不过事情都过去了,柳勤也不想再追究这些,因为这些事情都没什么意思,李玥不适合深交。   柳勤却没有干预严舒锦交友的情况,不过是提醒一下,让女儿自己去选择就是了。   此时杜先生的院中,杜先生也听程芝说完了,看向了程季桐问道:“你怎么看李姑娘?”   程季桐叹了口气说道:“李姑娘这般确实不容易。”   “蠢。”杜先生毫不犹豫说道:“这门亲事,家中重新考虑,她若是直接提出请求,你姐姐和公主难道不会帮她?却偏偏要一环套一环的算计,没意思。”   程季桐有些诧异。   程芝说道:“其实李姑娘不算错,只是这样的算计,不好与她真心相换。”   杜先生笑了起来:“想来公主此时也明白了,李姑娘永远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程芝也是说道:“公主怕是会伤心。”   “吃一亏长一智。”杜先生却不在意:“这样的算计,能给她提个醒,又不会让她失去什么,如今都是小打小闹的事情,而公主以后要做的是大事,等那时候再吃亏,可就不是现在这样没什么损失了。”   杜先生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要记住,很多时候都是真心换真心,那等小聪明留着自己玩,对友人耍小聪明,只会把友人越推越远,而对敌人耍小聪明,还不够惹人笑话的。”   程芝看向了弟弟,叮嘱道:“桐哥你要记住,你要是有需要朋友帮忙的地方,就诚恳地与人说,与友人求助并不可耻,等友人来找你求助的时候,尽全力帮助就是了。”    第121章 金包子的开导   待人以诚, 是程家的家训,不过这个人也是要有区分的。   程芝和李玥不熟, 所以很容易看出李玥的所图所求,严舒锦反而身在局中,根本没有往这些事情上想。   严舒锦靠在母亲的身边不想说话,柳勤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做着自己的事情。   而严舒锦像个小尾巴,不管柳勤去哪里,她都要跟着,弄得于姑姑和方姑姑看了都觉得好笑。   平时看着严舒锦行为处事格外的成熟, 没曾想还有这样幼稚的一面。   柳勤忍不住问道:“不是说要请韩宁安来家中吃饭吗?”   严舒锦说道:“我让人去给他送信了, 想着连他母亲一并请来。”   柳勤闻言说道:“也好,若是韩宁安真的去西北了, 不如就把袁氏接到家中来住,也可以和我做个伴。”   “母亲决定就好。”严舒锦嘟囔道:“而且可以去帮着袁氏找找娘家人, 当初袁家也是大商之家,就是不知为何沉积了,若是韩宁安外祖家人不错, 扶持起来也能帮韩宁安一把。”   柳勤捏了下严舒锦的脸, 说道:“你父亲早让人去打听了。”   严舒锦小声问道:“母亲现在与父亲是什么情况?”   柳勤却不再说, 只是问道:“你说贵哥能不能在竹轩书院交到朋友?”   严舒锦说道:“其实我觉得汪经奇人不错,罗正辉也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弟弟更喜欢什么样子的朋友了。”   柳勤叮嘱道:“宝姐千万记得一件事,不要因噎废食。”   “不会的。”严舒锦笑嘻嘻地说道:“我还蛮喜欢程姐姐的。”   柳勤笑了起来, 倒是没有多言什么。   母女两个笑闹了一番,严舒锦就不再低沉了,其实她也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也可能是不同的性格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严舒锦觉得自己不能强求:“母亲,李姐姐不算错,只是我们不和而已。”   柳勤柔声说道:“宝姐,以后你还会遇到许许多多人或者事情,不是所有人和事情都是分好坏的,你接触到的更多是好坏掺杂的,这时候你要学会自己去判断。”   严舒锦点了点头:“我不会和李姐姐断了联系的,只是我会有所保留。”   “这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了。”柳勤说道:“就好像贵哥去了书院一样。”   严舒锦笑嘻嘻地不再说什么。   孙桥回来的时候,倒是带来了一个消息,赵秀才的死确实有蹊跷,赵淑她们的堂婶不过是个普通人,平日里最多占占便宜,赵秀才的死早已把她吓破了胆子,等进了县衙的大牢,更是连话都不敢说了,一直躲在别人的身后。   县太爷本以为村妇没进过大牢,所以胆子小,而且除了赵淑她们的堂婶外,还有几个也是这样的模样,所以赵淑的堂婶也不算打眼。   只是孙桥过来后,县太爷直接把赵淑的堂婶叫出来单独审问,他不过是问了句,赵秀才的死是不是赵淑堂婶做的,赵淑堂婶已经把所有事情说出来了。   柳勤也有些好奇,那些人为何要害族中唯一有功名的人,而且赵秀才除了不愿意过继儿子外,对族中众人也是多有照顾,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   所以柳勤特意叫了孙桥来回话。   严舒锦就坐在柳勤的身边,问道:“他们是怎么害死赵秀才的?”   孙桥态度恭顺,说道:“回王妃、公主的话,赵淑堂叔一家早就眼红赵秀才的家产,多次提出过继儿子,都被赵秀才拒绝,赵淑的堂叔怀恨在心,而赵淑的堂婶一直把赵秀才的家产当成自家的。”   “因为赵秀才的病,需要用到参须等药材,花费颇多,赵淑的堂婶心中不满,回家和丈夫提了,其丈夫又说动了几个交好的族人,他们私下换了赵秀才的药,把其中不少药材都折价卖给了里正家,然后用里正孙子的药渣混着几种药给赵秀才用。”孙桥想到堂上赵秀才的嘴脸,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在审问的时候,赵淑的堂叔依旧觉得,要是赵秀才早同意过继了,也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毕竟那样的话,赵秀才的家产都是他儿子的,还不需要和族中人分。   柳勤摇了摇头,说道:“钱财是人心动。”   严舒锦倒是冷笑了一声:“我倒是觉得,不过人品底下罢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而且赵秀才可有功名在身。”   柳勤在一旁提醒道:“怕是因为赵秀才是前朝的秀才,所以赵家族人才敢这般动手的。”   前朝很重视功名,若是这件事发生在前朝,赵淑的堂叔一家都要判腰斩的,别说里正就是村子中的人怕是都要被牵连。   严舒锦想到在宫宴上对着那言官说的话,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不过这样前朝的功名,也要有个章程才好。”   柳勤说道:“你与你父亲讨论去。”   严舒锦哦了一声,看向孙桥说道:“我听伯父说要恢复武举。”   孙桥愣了愣说道:“我要留……”   “先别拒绝这么早。”严舒锦说道:“父亲也提了你的事情,还有你的属下,并不是说你去参加武举了,就背叛了谁,不过是另一条出路罢了,而且你出去了能做的事情更多。”   孙桥犹豫了。   柳勤也是劝道:“难道你出去做官了,就直接不认府里的人了吗?”   孙桥正色道:“属下绝不会如此的。”   柳勤笑了下说道:“那不就得了。”   严舒锦说道:“母亲,我与孙桥私下说几句话。”   柳勤点了点头,严舒锦指了指外面,起身先往外走。   孙桥跟在严舒锦的身后。   严舒锦到院子里就停了下来,因为明摆着严舒锦有话对孙桥说,所以丫环都没跟过来,严舒锦发现外面还真的冷:“孙桥你仔细思考一下,若是我家出事了,你是府里侍卫能帮得上忙,还是在外为官,手上有兵权帮得上。”   这话一出,孙桥身子僵了。   严舒锦笑着说道:“伯父在位,我家自然是风光无限,可是下面的呢?谁知道下面是谁继位,若是母亲是世家出身的呢?父亲与我做的事情,可都是把他们得罪狠了。”   孙桥沉声说道:“属下明白了。”   严舒锦转身看向了孙桥:“而且你这般才华,不该被限在府里,也不该被拘在京城这一方天地,西北的匪患、沿海的寇匪、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外族,都等着你去收拾。”   “都比跟着我在京城之中,只能收拾一些没什么反抗力的人有意思。”严舒锦的口气里带着几分羡慕:“孙桥,你这段时间跟着杜先生去学学怎么当一个坏人吧。”   孙桥知道永福公主是为了自己考虑,可是这话怎么听都觉得奇怪。   严舒锦仰头看着天,说道:“不要当纯粹的好人,那样怕是在官场走不远,但是你要记得给自己心中订下个底线,不要让自己越过,有人杀了数百人,依旧是个好人被人记忆的好官;有人一副好人的模样,却是被钉在耻辱柱上。”   “孙桥你要记得,只要宣王府和我在的一日,都是你的靠山。”严舒锦正色道:“出去了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尽管来求助,别觉得面子重要,懂吗?”   孙桥心中感动,却忍不住说道:“公主觉得我一定会中举?”   严舒锦眼睛眯了下,打量着孙桥说道:“你要是敢不中举,我就当着你所有属下的面,把你吊起来,看谁丢人。”   孙桥:“……”   果然永福公主还是永福公主,土匪一样的作风,   严舒锦看到捧着盒子等在一旁的于姑姑,她招了招手让于姑姑过来,拿过盒子伸手摸了摸,递给了孙桥:“送你了。”   孙桥捧着盒子有些无措。   严舒锦觉得外面有点冷:“行了,从明天开始记得去跟着杜先生学习,杜先生会告诉你上课的时间,不过你要是被杜先生赶出来,可别来找我求助。”   孙桥恭声应了下来。   严舒锦跺了跺脚,回屋了。   孙桥还听见永福公主正嘟囔着冷,于姑姑让人去煮红糖姜水。   旁人都猜测永福公主在王府过着什么样子奢侈的生活,其实永福公主不过是一碗糖水都能哄得好的人。   孙桥拿着盒子回到自己屋中,打开盒子就看见里面有一幅画,他拿出来打开,是几个身上带血的将士在雪夜的图。   这幅画他在杜先生那里见过,更是知道永福公主格外喜欢,好不容易才拿到手里,没曾想竟然会送给他。   外面吗?   孙桥仔细把画收好,不得不说他是真的很心动,京城虽然繁华,却不是属于他的地方。   如果有可能,孙桥甚至想去塞外走一圈。   严舒锦回屋后,于姑姑就端了红糖姜水给她,严舒锦喝了几口,才说道:“知道裹个披风在与孙桥说话了。”   柳勤哭笑不得,摸了摸女儿的手,确定是热乎乎的才说道:“等孙桥通过武举了,也好说亲事。”   严舒锦有些诧异看向柳勤。   柳勤笑道:“如今他不过是府里的侍卫,又能说上什么好亲事?他那样的人品才华,也需要一个能配得上他的人,起码他以后为官了,也能帮他打理后院和外面的交际的。”   严舒锦感叹道:“伯父和父亲很看好他,他只要不行错路,前程绝对不差。”   柳勤也是知道的。   严舒锦小声说道:“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也是他们出头的好日子,不过他们也会被盯得紧,很多人等着找他们的错处。”   柳勤笑了下,说道:“只要他没有做错,总归有我们护着呢。”   第122章 金包子的要求   第二天是严舒锦亲自去接的韩景和袁氏。   袁氏看着傻乐的儿子, 忍不住也笑了,她是乐见公主与儿子感情好的, 虽然觉得公主和儿子之间的位置好像有些不对,却没有说话的打算,毕竟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又不是一成不变的。   严知理今天休沐留在家中,几个人见礼后,严知理就直接说道:“等年后我要去西北一趟。”   韩景愣了下看向严知理,隐隐有些猜测。   严知理说道:“其中是有些危险的,宁安你考虑下, 要不要和我一并去。”   韩景是想去的, 可是又担心留母亲一个人在京城,其实他心中明白, 这是宣王想要帮他铺路的。   柳勤和严舒锦都没有吭声,也没有劝说的意思, 毕竟这样的事情,是需要他们自己选择的。   倒是袁氏说道:“宁安,想去就去吧。”   韩景看向了母亲, 有些犹豫说道:“我……”   袁氏笑了下说道:“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   韩景见母亲并不勉强, 说道:“王爷, 我想去。”   宣王点了下头,说道:“行。”   严舒锦这时候才开口道:“袁姨,等韩宁安去西北,你不如来我家住。”   柳勤柔声说道:“我也好有个说话的人, 宝姐整天忙,我自己在家也觉得寂寞。”   袁氏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自然知道这是为了让儿子放心,也是王妃照顾她,说道:“那就打扰王妃了。”   柳勤正色道:“这样的打扰,我倒是希望多一些,而且我和人合作在京城开了几家铺子,只是我刚涉及这方面的事情,有很多疑惑,到时候还想请教一下你呢。”   袁氏知道这是安慰自己:“只要王妃不嫌弃,我一定知无不言。”   韩景放下了心,看向了严舒锦,就见严舒锦对他笑了下,韩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严舒锦感叹道:“袁姨把宁安生的真好。”   这话一出,就连宣王都没忍住笑了起来。   柳勤笑着摇头。   袁氏倒是抿唇一乐,说道:“其实宁安还是不会长,有些地方随了我,没随他父亲。”   严舒锦闻言觉得有些可惜,说道:“这世上总没有十全十美的。”   韩景有些憋屈小声说道:“公主,这世间哪里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宣王都有些同情韩景了,说道:“起码有几分像,也算不错了。”   严舒锦赞同的点头。   韩景:“……”   好生气,可是屋子没有一个是他惹得起的,韩景只能别催的闭上了嘴。   笑过以后,严知理问道:“对了,宁安还记得你外祖家的事情吗?”   其实这是在问袁氏的,只不过严知理不好直接和袁氏说话,才绕了个弯子。   袁氏和韩景都看向了严知理。   严知理解释道:“我让人去寻宁安的外祖家,可是只打听出来,袁家七年前就举家搬迁了,说是去了扬州,不过在扬州我也没打听到消息。”   韩景心中又暖有又涩的,他知道宣王做这些都是为了他,哪怕宣王平时对他态度多有嫌弃,可是一个长辈该做的,他都已经做到了,如果不是实在打听不出来消息,怕是等外祖家的人被接到京城,他们才会知道宣王在背后默默做的事情。   袁氏更是满心的感激,只觉得怎么也还不上宣王府的恩情。   柳勤温言道:“如果不知道也没有事情,我们慢慢打听,总能查到一些的,毕竟袁家也不是那种没名声的。”   袁氏红了眼睛说道:“自从大郎死了我被关在佛堂后,我就再也收不到娘家的消息了,我刚嫁的时候,还能接到家中的信。”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会不会说去扬州,不过是说给旁人听的?袁家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忽然举家搬迁?”   严知理说道:“还在打听,不过因为时间有些久了,中间又有战乱,很多东西查不到了。”   袁氏正色道:“王爷的大恩大德,无以回报……”   “可以回报的。”严舒锦笑嘻嘻地说道:“袁姨让宁安对我好点就是了。”   袁氏被逗笑了,刚才的伤感也消失了,说道:“若是宁安对公主不好,我就打断他的腿。”   韩景:“……”   他什么都没有说,为什么又有他的事情了?   严舒锦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其实袁姨,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说那些外期待话,而且宁安有人帮衬着,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   柳勤实在没忍住说道:“宝姐,你把你父亲和我的话都抢了。”   严舒锦笑着撒娇道:“我知道父亲不好意思说,所以我要帮着父亲说。”   严知理嘴硬不愿意承认:“我可没想说。”   韩景在一旁,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觉得自己又多了几个家人,一辈子要对公主很好很好。   严知理看着韩景一脸感动的模样,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说道:“你这个傻小子,可别哭。”   满心感动,就差直接跪下喊宣王父亲的韩景:“……”   严舒锦笑个不停。   柳勤和袁氏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严知理说道:“快擦擦脸,跟我去书房。”   韩景有些无奈,依言擦了擦脸,说道:“王爷我好了。”   严知理站起身说道:“行了,你们说话,我带傻小子走了。”   严舒锦不满的抗议:“父亲,别老喊宁安傻小子,万一喊傻了怎么办?”   严知理说道:“我就没见他聪明过,再傻点也就这样了。”   严舒锦觉得父亲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不再抗议了。   韩景:“……”   心里很苦,说不出来。   严舒锦没有跟着过去,而是留下陪着母亲和袁氏说话。   严知理带着韩景去了书房,又让人把杜先生、李先生和孙桥都请了过来。   孙桥正好在杜先生那里受训,到厨房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灰溜溜的。   严知理等人坐下,就找出西北的地形图出来,说道:“事情有变,怕是李先生要提前出发。”   李先生闻言说道:“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不急。”严知理说道:“陛下那里新得了消息,西北那边有人打着前朝太子遗孤的名号,在收拢人手,李先生过去先暗中查探是不是属实,除此之外还要小心那边的土匪。”   韩景和孙桥都是第一次听说西北的事情,此时都皱起了眉头,若是这样的话,真让其发展起来,难免又要发生战乱,这对百姓来说是很不利的。   严知理沉声说道:“不过西北那边的官员和将领,不确定其中有多少是可靠的。”   西北的官员和将领有些是投降的,未免发生动荡,严帝当时没有彻底清换,不过安插了自己的属下过去,只是他们去的时日毕竟短,不如那些在西北扎根数年的前朝官员,真被蒙蔽也是可能的。   甚至严帝怀疑自己的人手也有被收买的,前朝太子遗孤的事情,还是西北的探子送来的消息,那探子是个行商,是从西北那边的一些局势分析出来的,更多的消息却打听不出来了。   而且未免暴露,那行商也不好在西北停留过久。   所以严帝要安排人去那边重新打听,李先生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是前朝的官员,在今朝的时候,哪怕严帝派人去请,也被李先生拒绝了,家中的财产也被抄没,后来一直在宣王府当差,不显山不漏水的。   严知理说道:“孙桥你选几个人护送李先生,到那里了自然有人去接应你们。”   孙桥应了下来。   严知理看着孙桥说道:“武举的事情,你不用担心,陛下很看好你。”   孙桥正色道:“属下一定不辜负王爷的期望。”   “在去西北的路上,你跟着李先生好好学一下。”严知理交代道:“兵法一类的也多读读,还有西北的情况。”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听明白了严知理话中的意思,等武举结束了,怕是孙桥就要去西北的。   孙桥恭声应了下来。   严知理提醒道:“你的亲事不要急。”   孙桥说道:“王爷,属下不急。”   严知理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看向了韩宁安:“你既然不知道自己想走哪一条路,就都试试。”   韩景知道严知理是为了自己考虑,说道:“是。”   严知理说道:“若是真的不喜欢官场,走旁的路也可以,只是不要走上歪路。”   韩景保证道:“王爷放心,我不会的。”   “我也觉得你不会。”严知理感叹道:“毕竟有永福看着你,你小子真走运。”   韩景:“……”   虽然他也觉得自己很走运,但是宣王这样说真的好吗?   孙桥当自己不存在。   严知理说完也不再看韩景,而是和杜先生说道:“先生这几日你忙一下,好好教一教孙桥,哪怕他不懂,也先让他记下来。”   杜先生叹了口气,用看朽木不可雕的眼神看着孙桥,忍不住说道:“我尽量吧。”   不是说孙桥差,而是孙桥的对政治上的敏感度几乎没有,纯粹是靠着直觉来办事,不能说不好,就是不靠谱。   严知理当做没看到,接着说道:“起码让他知道,人心险恶。”   孙桥忍不住说道:“王爷,我不傻。”   韩景有些同情地看了眼孙桥,原来宣王不止嫌他傻,也嫌孙桥傻的。   严知理说道:“别以为军营就没有那些勾心斗角,我怕你过去就被架空了,若不是手上没有人,我都想给你配个军师。”   孙桥摸了摸鼻子说道:“王爷,我就算得了武状元,过去西北也没有资格配军师的。”   严知理指责道:“没志气!”    第123章 金包子的父母   严舒锦本以为大舅一家还要过段时间才能过来, 没曾想一个月的路程,他们只用了二十天就到了京城。   当接到侍卫消息的时候, 严舒锦正在柳勤的身边,两个人商量着年礼的事情。   严舒锦由此而诧异问道:“明日就到?”   柳勤看着侍卫送来的信,说道:“按照信上的时间估计,就是明后两日了。”   严舒锦微微皱眉问道:“那要不要去接弟弟?”   本来他们算好了大舅一家来的时间,到时候提前去书院帮着严启瑜请假,说到底他们姐弟对大舅家的尊重都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的。   可是忽然提前到了,若是去接了严启瑜,也不知道他功课的安排。   柳勤说道:“不用, 他们来的急, 正好等四天后,贵哥休沐了再见吧。”   说到底柳勤挺想念兄长的, 但是在她心里还是儿子更重要一点,更何况如今的情况也是兄长那边的问题:“让管事明天派人到码头守着, 见到了就把人接过来。”   严舒锦说道:“那让丫环们今天累些,把院子收拾妥当。”   柳勤说道:“方姑姑去看盯着点,被褥准备的厚实些。”   “金楼订做的首饰怕来不及了, 不如买些现成的。”严舒锦说道:“还有料子多备着些, 等大舅他们来了, 先让铺子里送些合身的成衣,再量了身材订做几套。”   柳勤点了点头。   方姑姑当即去安排了。   严舒锦问道:“让他们住在一个院子可以吗?”   “够了,不过是暂住。”柳勤直言道:“东城那边的院子也不需要修缮,让婆子这几天去打扫一下, 再买些被褥一类的,就让他们搬过去。”   严舒锦靠在柳勤的身边问道:“要不要等过了年?”   柳勤知道女儿是为了自己考虑,可是这些话,也只有她能说,哪怕被人说太无情,她也是没关系的:“在王府住久了,我怕他们生了不好的心思,有多大的本事,就过多富裕的生活,才是对他们最好的。”   免得给他们了不切实际的希望,升米恩斗米仇,柳勤说道:“我不可能帮扶他们一辈子的,你大舅有几分本事,我很清楚,若是他有真才实学,哪怕我舍了面子也要求你父亲给他安排一下前程,可是说到底他……还是远离官场比较好。”   “这段时间我也可以仔细看看你的表哥、表弟,若是他们人品性子还行,多教几年,不管是参加科举还是做别的事情,我也算对你死去的外祖父有个交代了。”柳勤很冷静,说道:“若是没有,一辈子靠着吃租金过日子,生活也不会拮据的。”   只是柳勤觉得兄长一家,怕是不太行,先不说大哥竟然能让女儿嫁到那样的人家。   而大侄子也眼睁睁看着同母妹妹这般下场,柳勤心中就不得劲,大侄子已经成年更娶妻生子了,这般只要他坚持的话,按照兄长的性格也是坚持不下去的。   两个小的,柳勤没见过,所以也没什么想法,只等见了看看,如果本性不错,那她就帮着找个先生,让两个小的去读书,若是不行的话,那就找个人狠狠管教一番,起码让他们知道怕不敢去胡作非为,免得连累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如果再不行,就直接安排人把他们送回老家,再找人看着他们,每年让人送一些钱财过去。   严舒锦明白母亲这般其实是为了大舅考虑,就是不知道大舅能不能领情,问道:“那母亲让于姑姑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柳勤闻言说道:“倒是有个合适的,是当初宫中放出去的,嫁人后丈夫在战乱的时候没有了,你大舅的情况,方姑姑也与她说了,她倒是愿意的。”   严舒锦有些好奇:“母亲见过吗?”   柳勤叹了口气:“还没有,我本来想着过两日去看齐夫人的时候,见她一面的,如今都打乱了。”   严舒锦给柳勤倒了杯茶,说道:“可能大舅想母亲了。”   柳勤闻言笑了下说道:“你大舅那个人啊,没主见,遇到事情也担不起来,却不是坏人。”   严舒锦都不知道母亲是在夸大舅还是在贬大舅了。   柳勤不再提这些,只是说道:“先安顿好你大舅一家,剩下的到时候再说。”   晚上的时候,柳勤把兄长一家的事情和安排都和严知理说了。   严知理问道:“还是把贵哥接回来吧。”   “不用了。”柳勤说道:“他忽然改了行程,总不能让孩子们都迁就着他。”   严知理握着妻子的手:“那我让人明日去告假,这两日在家……”   “夫君。”柳勤并不赞同,说道:“我和宝姐在家呢,而且该安排的都安排妥当了,我又让人去金楼买了不少东西,夫君下朝了早些回来就是了。”   严知理这才不再说什么:“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   柳勤说道:“我给兄长一家买的院子,夫君帮我安排几个人进去,免得兄长一家来京城,闹出了乱子就不好了。”   严知理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等他们熟悉了京城的事情,我再把人……”   柳勤摇了摇头:“就算兄长他们熟悉了京城的事情,也难免有人会算计他们,还是留着对他们更好一些。”   严知理也明白,如今外面不少人等着抓他们家的把柄,而柳勤兄长一家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这样的安排不仅是看着他们更是为了保护他们:“我知道了,我会和他们说,不许干扰他们一家平时的生活。”   其实哪怕柳勤不提,严知理也会安排的,因为这样对彼此才好,只是妻子主动提起来,严知理明白,妻子更多的是为了他考虑,心中感动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柳勤却不再提这件事,问道:“李先生走的时候,给他准备多少银子比较好?”   严知理想了一下说道:“碎银准备一百两,再准备两千两的银票,另外孙桥那里私下也给他一千两。”   柳勤记了下来,问道:“李家姑娘的亲事……”   严知理摇了摇头:“和程家是不成了,也不知道杜先生与李先生说了什么,李先生次日就与我说,怕是女儿不合适嫁到程家。”   柳勤没想到杜先生会这样处理,见丈夫不知道,就把李玥的算计说了一遍。   严知理皱眉说道:“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怕是程家姑娘与杜先生说了这件事,杜先生直接找了李先生,谁也不是傻子,想来李先生心中也明白的。”   怕是李先生知道女儿所做的事情后,就知道女儿不适合嫁到程家,所以取消了和程家结亲的打算。   柳勤叹了口气说道:“从杜先生和程家姐弟看来,程家着实是个不错的人家,李家姑娘可惜了。”   严知理皱眉说道:“我本想着程家的亲事不成,等孙桥考上武举出去做官后,和李先生提一下,孙桥虽然出身不行,却是自己有本事的,如今看来也不合适。”   柳勤看向严知理说道:“多亏你没提。”   严知理愣了愣看向柳勤。   柳勤说道:“李家姑娘和孙桥不合适,而且李先生怕是没考虑过孙桥,毕竟孙桥在你身边得用,又要参加武举好出去做官的事情,李先生是知道的,若是真的有打算,想来李先生当初也不会提和程家结亲的事情了,直接提孙桥了。”   “毕竟孙桥是什么品性,李先生一清二楚,而且又要去西北,李先生何必舍近求远呢?”这些事情,柳勤看的比严知理更清楚一些:“不过是李先生从没考虑过孙桥罢了。”   严知理也明白过来,对孙桥的安排,李先生他们知道的怕是比孙桥还要早一些,如果李先生真有心思,确实应该提孙桥的,可是李先生只提了没见过的程家子弟,可以说是相信程家的家教,另一方面何尝不是没看上孙桥。   柳勤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为人父母,总想给子女最好最合适的,李家姑娘知书达理,虽然性子上有些不妥的地方,品性却也不坏,文才又好,想来李先生想给女儿找个书香出身的,以后夫妻两个也有共同的话题可以聊。”   “若是找孙桥了,怕是李姑娘想找人对个诗,都是不行的。”柳勤实事求是地说道:“而且因为李先生,李家姑娘已经退过一次亲了,想来李先生憋着一口气,想给女儿找个比罗家更好的亲事,也让李家姑娘嫁的更舒心一些。”   严知理也明白过来,说道:“若是这样,李家姑娘的所作所为,怕是李先生挺失望的。”   柳勤却不愿意再多言这些:“孙桥的话,我倒是觉得更适合能独当一面的姑娘,哪怕孙桥不在,那姑娘也能撑起家中事情的,毕竟我们帮的再多,以后都是他们两个过日子,孙桥又没有长辈了,若是出点事情,妻子就六神无主,对孙桥来说只是负担罢了。”   严知理叹了口气说道:“确实如此,其实当初……我想着宝姐没这么早嫁人,孙桥也是合适的。”   柳勤虽然觉得孙桥不错,可是说到底,对她来说还是女儿的喜欢更重要:“这事情夫君千万不要再提,我觉得宝姐和宁安蛮般配的,而且宁安那样的容貌性子,怕是也没人会不喜欢的。”   严知理哼了一声。   柳勤笑了下不再提这件事:“孙桥的亲事,我也会注意着点的,倒是不拘家世,主要看看孙桥喜欢什么样子的才妥当的。” 第124章 金包子见舅舅一家   严舒锦大舅一下是在傍晚的时候, 被柳勤安排的管家接回来的,正巧严知理下朝在家中。   因为严知理派人去接的时候, 特意给了不少银子,延路上给他们置办了衣服首饰,只不过进王府的时候难免有些拘谨。   严舒锦到门口去接的,引着他们往正院走去,说道:“大舅,父亲和母亲都在家中等着你们,你们吃饭了吗?”   柳家大舅态度有些小心说道:“还没有吃,不过中午吃的有点多, 倒是不饿。”   严舒锦笑了下, 见柳家人有些紧张,就没再多说什么, 只不过扫了一眼自家表姐,就见表姐低头扶着一妇人, 想来那妇人就是吴氏了。   吴氏虽然端着,却忍不住偷偷左顾右看的。   等到了正院,严知理和柳勤都在门口等着, 柳家大舅见到妹妹, 眼睛一红却又有些不敢认。   “哥。”柳勤向前一步, 叫道:“好久不见。”   柳家大舅使劲点头说道:“妹、妹妹这般,我在外面都认不出来了。”   严知理说道:“大舅哥,快进屋说话,外面冷。”   柳家大舅赶紧应道:“好、好。”   严舒锦走在母亲身边, 等一众人都进屋了,严舒锦让人端了茶水来,说道:“大舅你们都暖暖身子。”   柳家大舅很是拘谨,他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而且当初的事情,他……他有些不敢面对妹妹。   柳勤问道:“哥,是有什么事情吗?怎么路上这般赶?”   柳家大舅把茶杯放下,一紧张茶杯倒了,他赶快扶起来,拿着袖子就去擦洒出来的茶水。   丫环上前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时有些无措。   吴氏皱了皱眉,却柔声说道:“夫君,给你帕子。”   柳家大舅看着丫环过来收拾,又重新给他端了茶水,也是尴尬接了帕子,握在手里却不知道要怎么办。   柳勤温言道:“哥,要不要先去换一件衣服?”   “不、不用了。”柳家大舅说道:“没事。”   柳勤也不勉强,屋中暖和,倒是不会凉到自家兄长,柳勤就怕自己多劝了反而让兄长更不自在。   吴氏见柳毅把自己交代的事情都给忘了,心中又急又气,面上却格外的温柔:“夫君,先让孩子们给妹夫和妹妹请安。”   柳毅说道:“对、对,妹夫、妹妹这是我的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柳浩文几人赶紧起身。   柳毅说道:“这是你大侄子柳浩文,二侄子柳浩博和三侄子柳浩亮,还有你大侄媳金氏、你侄孙女茹姐和你侄女。”   随着柳毅的话,几个人都似模似样的给柳勤行礼,就是才三岁大的茹姐都抱着小拳头。   柳勤看着感叹道:“文哥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我记得文哥当初很喜欢吃榆钱饭,如今还喜欢吗?”   柳浩文心中激动,说道:“没有姑姑做的好吃,我很久没吃了。”   柳勤闻言笑了下:“你小时候总不好好用饭,只能哄着吃。”   严知理坐在一旁,问道:“文哥可读书了?”   “只识几个字。”柳浩文赶紧说道:“倒是会算账。”   严舒锦微微垂眸,坐在一旁并没有说话,却已经把大舅一家看了一遍,瞧着柳浩文一家三口的模样,想来日子挺滋润的,可是这般再看看表姐的模样,严舒锦又觉得讽刺。   表哥和表姐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可是瞧着表姐比表哥要老许多,而且表姐格外畏畏缩缩的。   严知理笑了起来,说道:“这般也不错。”   方姑姑端了托盘过来,严知理和柳勤给了柳浩文一家见面礼,柳浩文的是一块玉佩,给金氏的是个金镯子,而给茹姐的是一块金锁。   柳浩博见了,眼睛一亮上前说道:“姑父、姑姑我是浩博,我一直听爹提起姑姑,可惜我生的晚都没能见到姑姑一面。”   严舒锦没忍住笑了起来:“可不是生的晚吗?我瞧着表弟和表侄女年纪差不多。”   正是因为两位表弟年岁小,严舒锦才越发瞧不上表哥,如果表哥肯为表姐说话,想帮表姐一把,就算是大舅和吴氏,也不能勉强表姐嫁给那样的人家去冲喜的。   柳家大舅有些尴尬,说道:“外甥女都这么大了。”   严舒锦说道:“是啊。”   柳浩文没听出严舒锦话中的意思,说道:“父亲喜欢,我们为人子女的只要父亲开心就是了。”   严舒锦懒得搭理,端着水喝了口。   严知理和柳勤都听出来了,却没有多说什么,其实严舒锦说的,正是他们想的,两个人也给了柳浩博见面礼,虽然依旧是玉佩,却比柳浩文的差一些。   柳浩博不认识玉,倒是高高兴兴的,指着茹姐脖子上的金锁:“姑父,我喜欢那个,也想要。”   如果换了别的人家,怕是要给柳浩博金锁了,不过柳勤却笑着说道:“博哥是喜欢金锁还是玉佩?只能选一样。”   “我都要。”柳浩博毫不犹豫说道:“我两个都要。”   柳勤笑了下没有再说话。   柳浩博刚想要闹,就被吴氏拉了一下说道:“弟妹,孩子不懂事。”   “娘,我……”   吴氏轻轻拍了下儿子:“不许闹,你姑姑没准备,以后再给你。”   严舒锦用帕子捂着嘴笑了下说道:“这位怕是想错了,这见面礼当然是第一次见的时候给的,以后想要的话,就让大舅再买就是了。”   吴氏有些诧异看向了严舒锦,她最是知道大户人家好面子,一般话到了这里,都能要到东西,而且看着王府也不像是穷的,怎么就这样直白的拒绝了。   柳家大舅面上有些不好看,说道:“再闹打你。”   柳浩博大哭了起来,而且往地上一倒就要打滚,原来他在家中想要什么,家中不给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   柳家大舅觉得格外丢面子,上前就要拽起来儿子。   金氏抱着女儿,躲在柳浩文的身后,撇了撇嘴。   吴氏拦着柳家大舅,哭着说道:“夫君别生气,都是我没教好孩子。”   柳勤却不看他们,而是对着柳浩亮招了招手说道:“过来让我瞧瞧。”   柳浩亮在柳浩博闹的时候,就躲在一旁,默默地抠着手指。   柳勤见柳浩亮没有看她,说道:“亮哥来,让姑姑瞧瞧你。”   柳浩亮这才抬头,有些呆呆地看着柳勤。   柳浩文见到柳勤的态度,就知道她不喜欢闹腾的,说道:“姑姑,亮哥一直反应慢,到了现在还不太会说话,不是故意不回答的。”   严舒锦也明白过来,怪不得吴氏不太管小儿子,原来是这样的。   柳浩亮已经慢吞吞的走到了柳勤的身边,看着柳勤也不说话。   柳勤笑了下把玉佩亲手挂在了柳浩亮的脖子上,说道:“别关系,男孩子长得慢,小时候笨些长大就好了。”   柳浩亮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柳勤,就低头抠着玉佩了。   柳浩博此时也不闹了,柳毅脸色难看的站在旁白,吴氏满脸委屈。   柳勤看向站在最后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在角落的侄女,只觉得心疼,叫道:“芸姐不认识姑姑了吗?”   柳芸先看了下吴氏的脸色,这才上前小声叫道:“姑姑。”   柳勤记得柳芸小时候也很机灵,和现在木讷的模样截然不同,有些心酸说道:“芸姐来让姑姑看看。”   柳芸走过去。   柳勤拿了一对金镯子给柳芸戴上,柳芸的手很粗糙,手指关节更是粗大,一看就知道,这是因为干多了粗活:“芸姐,你可说亲了?”   这是柳勤的试探。   柳毅神色变了变,吴氏倒是没有丝毫担忧的模样。   柳芸小声说道:“我、我守寡在家。”   “这是怎么回事?”柳勤问道:“怎么这样年轻就守寡了?”   柳芸只是说道:“他突然病逝了。”   柳勤抿了下唇,却没有再问什么。   柳芸有些不安,时不时偷看吴氏一眼。   柳勤心中叹息,知道柳芸这样不是一时半刻能问出来的,对柳毅说道:“兄长今日也累了,不如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我们明日再说?”   吴氏见柳勤根本没有搭理她的意思,更没有给她准备见面礼,赶紧说道:“妹妹,我们也给外甥和外甥女准备了东西,外甥呢?”   柳勤却根本没有搭理吴氏。   方姑姑上前一步说道:“这边请。”   吴氏面色一僵,咬着唇满是委屈地看着丈夫。   柳毅并不敢为了吴氏来说妹妹的事情,只是问道:“妹妹,外甥呢?”   柳勤这才说道:“兄长改了时间,世子还在书院,一时请不下来假,再过几日就到了沐休,到时候再让世子来给兄长问礼。”   柳毅说道:“读书重要,让外甥好好读书,爹当初一直想让我们好好读书的,可惜我没有天分。”   柳勤笑了下说道:“如今日子好了,总归不能让孩子们耽误了。”   柳毅点头,说道:“那我先把外甥的见面礼给你,你帮他收着。”   柳勤应了下来。   吴氏拿了东西出来,给严启瑜准备的是一套八成新的文房四宝,给严舒锦准备的是四条绣着四季花卉的帕子。   柳毅从吴氏那里拿过文房四宝给了柳勤,说道:“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爹留下的,可惜我没有本事,一直让爹失望,就给外甥了。”   柳勤也认出来了,眼睛一红,亲手接过说道:“都是女儿不孝,这么多年都没祭拜过父亲。”   “不怪你,你也不容易。”柳毅看着妹妹的神色,劝道:“等妹妹有时间了,我们一起去祭拜父亲和母亲。”   柳勤点头。   严知理在一旁安慰道:“到时候我陪着你去,都是我的错,到时候我给岳父岳母赔罪。”   柳勤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    第125章 金包子的舅家   吴氏见此上前, 主动把帕子递给了严舒锦说道:“外甥女,这是我亲手绣的, 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严舒锦抿唇笑了下,于姑姑上前从吴氏手中接过。   吴氏已经察觉到,柳毅妹妹这一家对自己的态度很奇怪,难不成因为柳毅原配的死?   可是她特意打听过,柳毅的原配和柳勤一家关系并不好,而且因为柳毅原配的原因,当初柳毅没有再管落魄的柳勤一家。   按道理来说,柳勤应该恨得是柳毅的原配, 而不是自己。   吴氏根本想不明白。   方姑姑引着柳毅等人去院子, 因为柳毅家人比较多,所以柳勤特意安排了个大一些的院子, 足够他们几个人住了。   吴氏是看到方姑姑跟在柳勤的身边,偷偷塞了个荷包过去, 问道:“不知道妹夫和妹妹都喜欢什么?”   方姑姑收了荷包,只是说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丫环就是了。”   吴氏脸色变了变, 以为方姑姑看不上她给的钱财, 咬牙又递了个荷包过去。   方姑姑照样收了荷包, 却依旧没有开口。   吴氏心中暗骂方姑姑贪得无厌,却还是掏了第三个荷包过去。   方姑姑想到永福公主叮嘱她的话,心中觉得好笑,永福公主特意和她说了, 如果吴氏塞了荷包给她,让她尽管接着就是了。   三个荷包,第一个里面大约一两左右,而剩下两个大约都在五两左右,方姑姑心中感叹,这吴氏也算是出了大价钱了。   吴氏见方姑姑收了三个荷包,什么表示都没有,恨不得上去狠狠扇方姑姑几巴掌,根本不知道方姑姑原来是没准备要的,这还是永福公主的主意,问道:“不知道妹妹和外甥女喜欢什么?”   方姑姑说道:“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先告退了。”   吴氏气坏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方姑姑离开。   柳毅在看眼里,说道:“行了,别折腾了。”   吴氏见有丫环在,没敢吭声,看了眼院子,问道:“难不成我们一家都住这里?”   柳毅理所当然说道:“我们一家,不住一起还怎么住?院子这么大,就算多几个也住的下。”   金氏抱着女儿,说道:“爹,茹姐有些累了,我们先带着茹姐去休息了。”   柳毅说道:“去吧。”   金氏看向了一个丫环说道:“麻烦这位妹妹带我们去房间。”   丫环福身说道:“不敢当,这边请。”   柳浩博还记得金锁,指着柳茹说道:“爹,我要金锁。”   柳毅说道:“再闹打你。”   吴氏知道金氏也不好惹,柔声哄道:“到时候娘给博哥个更大的金锁好不好?”   柳浩博不愿意,说道:“我现在就要。”   吴氏怕柳浩博闹起来,真把柳毅惹急了,直接去把柳浩亮脖颈上的玉佩给取下了,给了柳浩博说道:“先拿着玩。”   柳浩亮摸了摸空了的脖颈,又看着那块玉佩,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柳芸小心翼翼看了看自己腕上的金镯子,她从来没有戴过这么漂亮的镯子,就算成亲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包金的,而且还没戴几天就被吴氏要走了。   柳浩博虽然不满,不过看着自己有两个,倒是没再闹。   柳毅见此也没说什么。   吴氏直接带着柳浩博往正屋走去,柳毅跟在后面,柳芸伸手牵着柳浩亮,跟在最后跟着进去。   屋中摆设并不富贵,布置的却很温馨,而且屋中暖暖的,吴氏直接让丫环都出去。   丫环端了茶水果点来,就退到外面了。   等门一关,吴氏赶紧查看起了多宝阁,嘟囔道:“怎么瞧着不像古董?也没什么珍贵的?”   柳毅还是第一次住这么好的地方,看了看四周,才坐在软榻上,还用手按了按靠垫。   柳芸和柳浩亮站在门口,没有吭声。   吴氏打开柜子看了看,见里面有几套新衣,还有皮毛的披风等,那些料子一看就很贵,却都是男子的,问道:“怎么没有我的?”   柳毅过去,伸手摸了下,他没穿过这样好的料子:“妹妹还是想着我的。”   吴氏格外不满伸手去拍柳毅说道:“我的呢?”   柳毅说道:“妹妹又不知道你的事情,没准备正常。”   “哪里正常了?”吴氏红着眼睛说道:“我就不信那些侍卫没给你妹妹送信,凭什么没有我的,我给你生了两个儿子,照顾你们一家子,就是见面礼都没有我的。”   柳毅觉得有些烦,说道:“行了。”   “我不管。”吴氏闹了起来:“所有人都有,就我没有,是不是你妹妹看不起我?就连柳芸这个外嫁女都有,就我没有。”   听到自己的名字,柳芸身子一僵,若是往日她早主动把金镯子给吴氏了,可是此时感觉腕上沉甸甸的重量,却不愿意。   柳毅直接说道:“芸姐,把镯子给你娘。”   柳芸咬紧牙,半天没有上前。   柳毅见此,说道:“怎么了?”   吴氏哭了起来:“我怎么就这么惨,人家说嫁汉穿衣,我嫁给你,什么都落不到……”   “快点。”柳毅说道:“等以后爹给你买新的。”   柳芸听了许多次这样的话,上前直接取下了金镯子,抓在手上忍不住恳求地看着柳毅说道:“爹,这是姑姑给我的,就、就让我留着吧。”   这还是柳芸第一次这般说话,柳毅有些犹豫。   吴氏一把抓住金镯子夺过来,说道:“你在守寡,戴这么鲜亮的算什么?我那有对银镯,晚些时候拿给你,咱们家可是最讲礼节的。”   柳毅被说服了,说道:“你娘说的对,咱们如今到京城,更应该讲究礼节,别给你姑姑一家丢人。”   柳芸看着吴氏戴上了金镯,低下头默默的落泪。   柳毅觉得有些难看,不耐烦地说道:“行了,多大点事情,未免你在婆家被人蹉跎,家里不要面子也把你带回来,你还想怎么样?”   吴氏抱着柳浩博,说道:“博哥,这金镯子娘以后都留给你未来的媳妇啊。”   听到吴氏的话,柳毅说道:“你以后还要靠你兄弟养,到时候给你弟妹说,金镯子是你给的,也会对你好点。”   柳芸退到角落。   柳浩博正抓着两块玉佩往一起碰,吴氏看着心疼,赶紧阻止说道:“博哥这东西值钱,你戴着一块,娘帮你把另一块收起来好不好?”   “不给傻子。”柳浩博说道:“都是我的。”   吴氏说道:“不给,博哥放心,不过以后要叫弟弟知道吗?”   柳浩博有些不耐烦,塞给吴氏了一块,自己下地在屋子里跑来跑去,抓着糕点往嘴里塞:“好吃。”   吴氏摸了摸,说道:“你妹妹看起来这么富贵,王府也这么大,偏偏让我们一家挤在一个院子里,你明天和她说说,多安排几个院子。”   “你一个人能住几个房间?”柳毅好面子,不愿意开口:“行了别折腾了,累了一天了。”   吴氏指着柳毅说道:“你是不是发现自己妹妹发达了,就开始嫌弃我了,我为了给你外甥女准备礼物,都熬红了眼睛,可是你看你妹妹一家,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   柳毅狠狠拍了下桌子,说道:“你再说!”   吴氏不敢吭声了。   柳毅觉得心烦,特别是看到小儿子傻乎乎的样子,更觉得在妹妹面前丢脸了,而且他心中算着,既然妹夫是王爷了,多少不得给他安排个官职,让别人知道他竟然有个傻儿子……   “芸姐带着亮哥去休息吧。”柳毅催促道:“让丫环带你们去房间。”   柳芸说道:“是。”   见吴氏没有开口,这才带着柳浩亮开门出去,柳浩亮走的慢,芸姐怕吴氏不耐烦,赶紧抱着他出门。   丫环在外面等着,见到两人就引着柳芸去了她的房间。   和正屋相比,柳芸的房间收拾的更加精致,还有梳妆的地方,摆着的是水银镜。   丫环同样端了果点来,不过给柳芸和柳浩亮准备的是糖水,问道:“姑娘还有吩咐吗?”   柳芸放下柳浩亮,赶紧摆手说道:“没、没有了,谢谢。”   丫环说道:“这屋中的东西都是王妃和公主特意为姑娘准备的,姑娘尽管穿用,需要什么吩咐一声就是了。”   柳芸使劲点头。   丫环见此,就退了出去。   柳芸小心翼翼看了看屋中的东西,这才问道:“亮哥要不要吃点心?”   柳浩亮看了看漂亮的点心,点了点头。   柳芸先把柳浩亮抱到了椅子上,本来想直接拿糕点,又停了手,先拿了帕子给柳浩亮擦擦手,自己又擦了擦,这才拿了一块糕点放到了柳浩亮的手上。   柳浩亮双手抓着啃了起来。   柳芸咽了咽口水,见吴氏不在,也拿了一块小小的咬了一口。   她从没有吃过这样好的东西。   正屋中,吴氏正在闹柳毅,说道:“你妹妹这么有钱,怎么都不愿意多给博哥点东西,博哥这样聪明,以后肯定有大出息的,你记得和你妹妹提,给博哥找个好的先生,可别浪费了博哥的天分。”   柳毅说道:“刚见面,提这些不好。”   “你是她哥。”吴氏有些烦躁的说道:“而且柳家就你们两个了,你要支撑柳家的,她多帮点是应该的,你不是一直想光大门楣吗?”   柳毅觉得吴氏说的有道理。   吴氏说道:“而且你妹夫是王爷,你大舅哥又是皇帝,起码也要给你安排个爵位吧,我听说这爵位是能传给儿子的,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了你儿子想想。”   柳毅被说的心动了。   “你想想,哪个见过博哥的不说他聪明。”吴氏在一旁怂恿道:“难不成你不想看着博哥以后有个好前途吗?”    第126章 金包子开始计较   其实吴氏心中还有别的打算, 如果柳毅有了官职,那么她就可以封诰命了, 这样一想,吴氏催促道:“都是一家人,你尽管提就是了,难不成你和你亲妹妹还要客气吗?”   柳毅说道:“这事情又不是妹妹管的,要和妹夫提。”   吴氏心中却有想法:“让你妹妹去提,而且你也是为了你妹妹好,你有官职爵位了,以后你妹妹有事情你也可以给她撑腰。”   柳毅毫不在意说道:“妹妹能有什么事情。”   吴氏压低声音, 说道:“你说你妹夫现在是王爷, 恐怕很多人想给他当妾,你要是没权没势, 怎么给你妹妹撑腰。”   这样一听,柳毅觉得很有道理。   而且他要爵位是为了给妹妹和外甥撑腰, 这样一想柳毅觉得心安理得多了。   而此时的正院中,柳勤却红了眼睛,有些难过地说道:“我哥哥怎么变成这样了, 要是父亲知道, 会多失望。”   严知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说道:“这么多年没见,人都是会变的。”   严舒锦在一旁说道:“母亲何必难受,给大舅娶个贤惠的妻子,多管着点就好了, 而且我瞧着大舅的模样,也不是大奸大恶的。”   柳勤叹了口气说道:“你大舅没有那个胆子的。”   严舒锦说道:“这也算是好事。”   柳勤看了女儿一眼,说道:“也是吧。”   方姑姑已经回来了。   严舒锦好奇地问道:“方姑姑,吴氏给你塞钱了吗?”   方姑姑把荷包拿出来。   严舒锦笑个不停:“怕是吴氏心里暗骂方姑姑呢。”   柳勤被逗笑了,说道:“局促。”   严舒锦说道:“方姑姑看看她塞了多少银子。”   方姑姑打开了荷包,足足有十二两。   严舒锦挑了挑眉:“看来吴氏蛮有钱的。”   柳勤也看到了。   严知理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严舒锦说道:“方姑姑收着吧。”   方姑姑并没把这些碎银放在心上,闻言收起来。   柳勤叹了口气说道:“芸姐瞧着比吴氏都要老许多。”   严舒锦说道:“母亲若是心疼,不如把表姐留在身边。”   柳勤有些心动,到底拒绝了,说道:“无碍,收拾了吴氏就好了,只是文哥不是个有担当,也没什么良心,和小时候截然不同了。”   严知理安静地听着柳勤说话。   柳勤想到柳浩文小时候的模样,忍不住说道:“他小时候蛮疼芸姐的,有块糖都要分芸姐一些的。”   “总会变得。”严舒锦说道:“而且潜移默化下,他难免对表姐不在乎了。”   只是严舒锦瞧着柳浩文还是挺疼自己女儿的:“表嫂看似话不多,应该蛮厉害的,我瞧着吴氏都不太敢招惹她。”   柳勤也观察到了。   严舒锦说道:“父亲你明天不用特意提前回来了。”   严知理犹豫了下说道:“怕是不妥。”   严舒锦笑着问道:“若是明天大舅来求官爵,你要怎么拒绝?”   严知理还真不可能给柳毅一官半职的,爵位是更不可能的,如果柳毅有真本事。   柳勤也是说道:“宝姐说的是,而且我准备明日收拾了吴氏,夫君在家反而不妥。”   严知理摸了摸鼻子,他本想着给妻子个惊喜,如今看来倒是找了麻烦:“要不要请太医给亮哥瞧瞧?”   柳浩亮那个模样也是让人担心,而且在座的几个人都看出来了,吴氏对这个小儿子根本不上心。   柳勤抿了抿唇说道:“等晚些时候吧。”   见到兄长的喜悦都被这些事情弄的消散了,柳勤缓缓吐出一口气,只觉得父亲要是活着就好了,有父亲看着兄长也不至于这样荒唐。   严知理握着柳勤的手:“都说妻贤祸事少,大舅哥那边想来都是吴氏怂恿的。”   柳勤摇了摇头说道:“也是他本性不妥,不能全怪在吴氏身上。”   其中虽然有吴氏的问题,可是柳勤觉得,如果柳毅本性够端正,也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严舒锦索性不再提大舅家的糟心事,只是问道:“对了,父亲你记得和祖母他们说一声,先别赏东西下来。”   严太后早就提过,等到柳勤娘家人来,让人往宫中送个信,到时候她会多赏些东西下来,倒不是严太后喜欢柳毅一家,不过是喜欢柳勤这个儿媳妇,给柳勤做面子的。   严知理看向了柳勤,柳勤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了。”严知理说道:“到底是亲戚,若是只图钱财,那就多给一些。”   柳勤说道:“我知道的,夫君放心就是了。”   几个人也不再提这些事情,而是说起了别的。   第二天一大早,柳勤和严舒锦先送了严知理去上朝,严舒锦就留在正院中陪着柳勤说话。   柳毅带着一家子过来了,他们都换了新衣服,而且吴氏发上还戴着不少首饰,严舒锦一眼就认出来,那些都是母亲给表姐准备的。   再看表姐,虽然也穿着新衣,可是首饰却没有几件上身的,都是有些时候的银饰,严舒锦皱了皱眉头,又看向了金氏,金氏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首饰,难免也多戴了几件。   柳茹的脖颈上戴着金锁,穿着一身红色的小袄,继承了柳家的好容貌,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可爱。   柳浩博也戴着玉佩,反而柳浩亮脖上空荡荡的。   只不过一个照面,严舒锦就已经看了个大概。   柳勤也看出来了,心中叹了口气,面上丝毫不漏说道:“大哥怎么不多休息会?用饭了吗?”   柳毅说道:“吃了。”   吴氏偷偷戳了下柳毅,柳毅看了下屋中的人,说道:“妹夫呢?”   柳勤微微垂眸说道:“夫君去上朝了。”   柳毅觉得自己是为了妹妹着想,所以直接开口道:“妹夫与妹妹说要怎么安排我们了吗?”   “大哥是我的家人。”柳勤柔声说道:“何必让夫君安排,我已经给大哥买了个院子,收拾妥当了,大哥看看什么时候搬过去。”   柳毅下意识问道:“我们不住在王府?”   柳勤的口气温柔:“不太合适。”   吴氏可不愿意搬出去,外面的宅子哪里有王府舒服,这里不仅有人伺候,吃穿用都格外精致,暗中踢了柳毅一下。   柳毅说道:“妹夫没说给我安排个什么官职?”   柳勤看着柳毅没有说话。   柳毅本来理直气壮的,可是看着妹妹的眼神,却心虚了起来说道:“我也是为了你们着想,以后有什么事情,你也有娘家可以依靠,要是我没官没爵位的,别人也会看不起你的。”   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柳毅站直了起来,说道:“而且我也可以给外甥和外甥女撑腰。”   严舒锦笑出声来:“大舅,难不成路上没人和你说,我早被封了公主?还是有封号的,你知道这是意味着什么吗?”   柳毅不知道严舒锦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严舒锦拿帕子格外做作的擦了擦嘴角,说道:“意味着你们见到我,都要跪着的。”   柳毅脸通红,说不出来话。   柳浩文其实也有这些心思,却没有直接说,此时闻言和妻子对视了一眼。   吴氏赶紧开口道:“外甥女,都是一家人,你大舅又是长辈,一心为了你们着想,你怎么这样说话?”   柳毅点头,他觉得吴氏说的很对。   严舒锦冷声说道:“掌嘴。”   于姑姑直接带着玉珠和玉润上前,玉珠、玉润抓住吴氏的两个胳膊,于姑姑啪啪几巴掌甩在了吴氏的脸上。   这一下,吓得金氏脸色都变了,柳芸更是拉着柳浩亮往后几步。   “这、这是干什么!”柳毅赶紧说道:“妹妹,你看外甥女在干什么,赶紧停手。”   柳浩博也吓坏了,此时都不敢吭声。   柳勤端着茶水喝了口,根本没有接话。   严舒锦面色一沉说道:“什么玩意,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话明着在骂吴氏,却让柳毅心中一跳。   严舒锦说道:“教教她规矩。”   玉珠和玉润一用力,吴氏直接跪在了地上,她刚才被打根本没反应过来,此时刚要惨叫,于姑姑已经拿了帕子塞到她嘴里。   柳勤这才说话:“大哥,你对下人太过和善了,这婆子得寸进尺,永福教训一下也是应该的。”   柳毅感觉说道:“她不是什么婆子,是我妻子。”   “大哥说笑了。”柳勤的声音温和,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嫂子过世了,这婆子算什么妻子?”   柳浩文听了只觉得心神舒畅,吴氏一直在家中折腾,他早就看不惯了,以往家中没什么钱财,他并不在意,如今马上要发达了,肯定要分出个前后。   金氏眼神里有些幸灾乐祸,却只是轻哄着有些吓住的女儿。   柳毅脸胀的通红说道:“她给我生了两个儿子。”   “可有婚书?媒人何在?”柳勤说道:“无媒无聘的,不过是个下人罢了,竟然胆大妄为以正室自居,不能留。”   吴氏吓得瑟瑟发抖,眼神恳求地看着柳毅,她知道此时只有柳毅能救得了她了。   柳毅动了动唇说道:“她给我生了两个儿子。”   柳勤冷笑了一声说道:“把不属于她的去了,拖出去清醒一下。”   方姑姑应了一声,上前直接把吴氏的外衣和首饰给硬生生扒了下来,又让两个粗实婆子拖着吴氏出去。   柳毅看着吴氏的模样,说道:“妹妹。”   柳勤沉声说道:“兄长,按照规矩你见到我也是该行礼的。”   柳毅神色僵住了。   柳浩文和金氏心中也是害怕,没想到柳勤看着温柔,翻脸不认人起来却这般厉害。   柳勤直言道:“你就看着吴氏作践芸姐?芸姐不是你的女儿吗?文哥我记得你小时候和芸姐感情也很好,你作为兄长的,就眼睁睁看着亲妹妹被推进火坑?”   作者有话要说:  吴氏:我错了,错估了这一家人。   柳勤:谁家没有几个极品亲戚呢。   严知理:感觉没讨好老婆,反而给老婆找麻烦了。   宝姐:其实我很温柔。   韩怂怂:其实我很寂寞。 第127章 金宝子出击   柳毅只觉得眼前的柳勤格外的陌生, 甚至让他想到了父亲还活着的时候。   父亲本来就喜欢柳勤超过自己, 当初柳勤这个妹妹要嫁给严知理, 父亲也是在和严知理谈过以后就同意了。   柳毅格外的难堪, 却说不出话来。   柳浩文辩解道:“妹妹的亲事是父亲决定的,我……”   “闭嘴。”柳勤斥责道:“你想说你没办法?你摸着良心说这句话, 你父亲年纪大了,两个弟弟年纪又小,你要真的反对,你父亲难道会不听?不过是芸姐的亲事,你也从中占了便宜罢了。”   柳芸哭了起来,开始只是无声的落泪,听到后来忍不住蹲下抱着自己的腿哭了出来。   柳勤看着心疼, 说道:“兄长, 在芸姐小时候,你还背过她,让她骑在你肩膀上, 从什么时候起, 你竟然能推着她跳进了火坑?”   柳毅根本回答不上来, 好像从女儿越来越沉默,而家中的事情在吴氏安排下,再也不需要他像是以往那般干活做事,只用当甩手掌柜享福就够了。   严舒锦叹了口气, 起身从于姑姑手里拿过披风, 走到柳芸的身边, 把披风罩在她的身上。   柳浩亮格外无措,手紧紧抓着柳芸的衣服,焦急的看着周围,却不知道要做什么。   严舒锦看了心疼,说道:“亮哥,让你姐姐哭一会,哭一会就好了。”   柳浩亮看向了严舒锦,忽然见到桌子上摆的糕点,快步跑了过去,中途还摔了一跤,却马上爬起来,指着糕点看看严舒锦又看了看糕点:“要、要。”   严舒锦走过去,伸手拿过糕点,放到了柳浩亮的手上,柳浩亮抓着糕点就跑回了柳芸的身边。   这次柳浩亮小心了许多,虽然踉跄了下,却没有再摔倒,他蹲下身掀开了披风一点,自己挪了进去。   严舒锦就听见柳浩亮的声音。   “姐、吃、吃,不疼。”   柳浩亮还太小了,根本不知道柳芸哭不是因为身上的疼,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安慰。   柳勤看在眼底,红了眼睛说道:“稚儿尚且如此,你们一个为人父一个为人兄的,又做了什么?”   吴氏在外面发出了惨叫,她哭喊着柳毅救命,喊着要冻死了。   因为门没有关,柳毅甚至听见了外面泼水的声音。   严舒锦看了一眼说道:“让人熬点姜汤参汤的,给吴氏灌进去,别让人死了。”   这话让屋中的人,心中一沉,只觉得冷飕飕的。   柳浩博有些害怕地躲在柳毅的身后:“爹,你去救娘啊,你快去救娘。”   柳毅看了眼外面,只觉得心惊肉跳的,他其实是看不到吴氏的,可吴氏的声音不断传进耳中,伴着女儿的哭声,他只觉得烦躁、难堪又有说不出的愧疚和后悔。   柳浩博的声音让柳毅身子僵了一下,他看向柳勤开口道:“吴氏到底帮我生了两个儿子,妹妹……妹妹,我这就带着吴氏他们离开。”   柳勤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是官职还是爵位,我是绝对不会对着王爷开口的,就算王爷想给,我也要阻止的。”   柳毅脸色变了,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柳勤:“为什么?”   柳勤说道:“因为你没这个能力。”   柳毅咬牙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看不起我这个兄长,嫌弃我穷,嫌弃我没本事!”   “是。”柳勤冷声说道:“我不仅瞧不起你,我还看不起你,父亲死前与你说了什么,结果呢?文哥被你教的自私自利,芸姐更是被你毁了,博哥小小年纪就已经这般性子,长大会是什么样子?亮哥……你正眼看过亮哥吗?”   柳勤站起身看向柳毅:“你让我怎么瞧得起你?你自己说说你有什么值得我看得起的地方?”   柳浩文觉得格外难堪,金氏心中有些后悔,若是早知道姑母是这样的性子,她肯定不会不管芸姐的,起码能在姑母前面落个好,只要姑母手指缝里落点东西,都足够他们一家子收益了。   金氏见柳浩文还要辩解,赶紧上前说道:“姑母,都是我们做哥嫂的没有照顾好妹妹,我们以后一定不会如此了,请姑母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柳浩文愣了愣,不过马上转过来了,也是一脸愧疚说道:“姑母,都是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顾着自己的小家,这才……这才做错了许多事情,我以后绝对好好补偿妹妹。”   柳勤看着柳浩文,她还记得柳浩文小时候的模样,如今看来竟然觉得陌生。   严舒锦开口道:“你对不起的不是我们母女,而是表姐,你道歉给我们听做什么?”   柳浩文也是个能放的下面子的人,当即和妻子一并走到了柳芸的身边:“妹妹以前都是哥哥做的不对,你给哥哥个机会好好补偿你,你看在知道你丈夫没了,我早早就去接了你回来……”   金氏蹲下身说道:“其实夫君一直很关心你的,吴氏不让你吃饭的时候,也是夫君让茹姐偷偷送了吃的给你,以前都是我们不敢得罪吴氏,免得惹了父亲生气,以后再也不会了。”   柳芸虽然不再哭了,却没有从披风下面出来的意思,她就坐在地上紧紧抱着柳浩亮,不再吭声。   严舒锦站了一会,觉得累了就坐回了椅子上:“其实我有个疑问,若是我父亲不是王爷,大舅见到我们会是怎么样?”   柳毅不知道严舒锦为什么会说这件事。   “其实大舅根本见不到我们吧。”严舒锦转动着腕上的金镯:“就算见到了,怕也会指手画脚一番,然后施舍点东西,就当做没我们这个亲戚。”   柳毅说道:“我找过你们,可是没找到,而且当初家里也是因为……”   “因为什么?”严舒锦眼睛一弯,说道:“我父亲当初给的银子,你没少花吧?”   柳勤说不出话来,而且严舒锦刚才的话,他虽然否认了,心里确实有些心虚的。   严舒锦说道:“母亲重情义不愿意说,父亲在乎母亲的想法也不想为难你们。”   “可是架不住有些人给脸不要脸。”严舒锦的声音软软的:“要官要爵?还给我们母女当靠山?多大脸才说出这样的话,当初我们母女相依为命过着苦日子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来给我们当靠山。”   严舒锦虽然是坐的,可是气势很强,让柳毅根本不敢直视。   “如果今天我们位置对换,发达的是大舅一家,你们会派人来寻我们吗?”严舒锦神色满是嘲讽:“不,你们不会,毕竟你是一个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会嫌弃,甚至明知道是火坑,还把女儿卖过去的人。”   严舒锦冷笑了一声:“对待亲生子女尚且如此,更何况对待别的亲戚呢?”   柳毅根本没办法回答严舒锦的话,对着柳勤说道:“你就这样看着一个晚辈侮辱我?”   “呵。”严舒锦更难听的话还没有说,如今见柳毅对着自己的母亲这般说话,也不再顾忌说道:“多亏是我父亲提前派人把你们一家寻到,若非如此,怕是有恶人想要害我们家,给你点银子你就做了。”   严舒锦满脸嘲讽:“毕竟你是个因为女人的话,连亲生女儿都能卖的人。”   柳毅恼羞成怒,说道:“芸姐是我女儿,她的亲事我做主怎么了!”   “不怎么啊。”严舒锦的姿态悠闲,和柳毅的语气比起来,更显得柳毅气急败坏:“我又没说什么,毕竟是你卖女儿,难道你能做这些下作的事情,我就不能说了吗?”   “我是你长辈。”柳毅气的浑身发抖,若是说这些话的是旁人,他早就大巴掌扇过去了,可是他还记得严舒锦轻描淡写让人去扇吴氏的模样:“你父母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严舒锦呵呵冷笑了几声:“怎么了?你要来问问我教养的问题吗?”   柳毅刚想说话,就听见严舒锦再次开口了。   “大舅,你在说话之前,我劝你仔细考虑一下,我姓严,我伯父是皇帝,我祖母是太后,我父亲是王爷,我是皇家的公主,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严舒锦笑嘻嘻地说道:“代表着,我有着很多很多靠山,别说我今天只是说几句了,就是今天我让人把你们全家都给打了,你觉得会有人敢多说我一句吗?”   严舒锦扫了柳毅和柳浩文一眼,说道:“你们也没有提前打听一下,就是那些世家公子,我让人打了,他们家也只是给我道歉而已。”   柳毅咬牙说道:“还有王法吗?”   严舒锦眨了下眼说道:“皇帝姓严,我也姓严,你懂我的意思吗?就是这个朝廷都是我家的,当然了,你虽然是我亲戚,可是这些权势都和你没关系的,你也别奢望太多了。”   “毕竟你是个卖女儿的人。”严舒锦带着满满的恶意说道:“我可害怕了,万一你占了我家的权势,到时候再把我出卖了怎么办?”   柳毅眼前一黑,他一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   柳浩文咽了咽口水,他现在怕极了这位表妹了,这嘴简直太毒了,多亏是冲着父亲去的,若是冲着他,怕是他早就无脸见人了。   严舒锦见人快晕过去,耸耸肩不再说话。   柳勤这才说道:“永福的话,虽然有些不好听,却都是实在话。”   实在话?   柳毅一口气噎在嗓子里,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柳勤说出来的话。   柳勤却没有丝毫委婉的意思:“夫君提前把你们接来也是好事,起码不会让你们落在旁人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你个卖女儿的!   大舅:我是长辈!   宝姐:略略略,你去和我祖母说去!   大舅:我是长辈!   宝姐:那你好棒棒哦~嘻嘻嘻。 第128章 金包子的发现   其实柳勤在知道柳毅一家子的事情后, 就明白了, 丈夫把兄长一家接到京城,一方面是想让她与亲人团聚, 一方面也是怕有人拿着柳毅一家做局, 到时候连累了柳勤。   柳勤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因为时间太久了,她前些时候忘记了:“父亲当初不是给芸姐订的有亲事吗?”   “我记得父亲提过。”柳勤看向了柳毅问道:“最后怎么把芸姐嫁给了旁人?”   柳毅和柳浩文都说不出来。   柳芸掀开了披风, 她哭的满脸狼狈, 猛一看竟然比柳勤还要老几分的模样:“因为李家得罪了人,父亲怕连累到家里,就把李家上门求助的人赶了出去。”   李家正是柳芸定亲的人家。   柳勤看向了柳毅,质问道:“兄长, 父亲生前怎么教导你的。”   柳毅辩解道:“李家都要死绝了,难不成还要把我们家一起陪上去?”   柳芸咬牙说道:“我私下把手上值钱的东西和攒下来的私房钱都给了李家人, 父亲自那以后就、就觉得我不检点。”   柳毅本想把这件事给盖住,说道:“你还有脸说, 你竟然半夜偷偷出去见外男, 天亮才回来, 若是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我柳家还怎么做人!”   柳芸却没有看父亲,哪怕她因为柳毅的话身子微颤:“李大郎是祖父给我订下的未婚夫,我不想连累家里, 可是爹你却一点情面都不顾忌……”   “若不是顾忌着你, 我当初就让人把李大郎抓了。”柳毅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可不是赶出去就算了。”   柳芸看向了柳勤说道:“我是想跟着李大郎走的, 可是他不想连累我,就把我送回家中,爹后来就听了吴氏的话,把我嫁给员外家的小儿子冲喜,拿了员外家六十两银子。”   严舒锦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若只是害怕被连累,不再和李家来往,严舒锦觉得不算错,哪怕品性上有瑕疵,却也是为了家人。   毕竟柳毅不管什么决定,都不是他自己的事情,还要牵扯一家人。   而柳芸这位表姐,做的也不算错,却也……有些对不起家里,只是把钱财送什么送过去,也算有情义了,可是她要跟着人走了,万一李家得罪的人迁怒了柳家,想来当初的柳家也没有能力反抗的。   但是说柳芸错了?   严舒锦却不好这样说。   柳毅后来做的事情,却是过了。   哪怕让柳芸一直在家中,是另寻夫婿也好,是等着李大郎也好,总归不该为了那些银子,让她去冲喜的。   柳毅此时顾不得脸面说道:“若不是把你嫁给那个病秧子,万一被人退回来,柳家还要不要做人了?我早打听过,那病秧子下不了床更不可能人道,这才同意的。”   柳芸又羞又怒说道:“我早已说过,我和李大哥是清白的。”   “你在外面过了一夜,谁知道是不是清白的!”柳毅根本不信,说道:“你若是不出去过夜,我也不会同意这件事。”   柳芸怒道:“你就听吴氏的话,吴氏也不是什么好人,她把自己做的事情都套在旁人身上。”   “闭嘴!”柳毅骂道:“不孝女,你敢顶嘴了?”   柳芸看着柳毅发怒的模样,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可是……看了眼小心翼翼地柳浩亮,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亮哥争出一条路:“姑母,我娘当初就是被吴氏给气死的,爹不仅不帮着娘,还……”   “啪。”   柳芸的话还没说完,柳毅已经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柳勤怒道:“大哥!”   柳毅眼睛中满是血丝,恶狠狠地看着柳芸,说道:“你翅膀硬了?你还要不要靠你兄弟养老了。”   说到底柳毅不敢动手打严舒锦,却把怒气都发泄到了柳芸的身上。   严舒锦直接说道:“大舅,你是不是不知道王府是有侍卫的?你以为吴氏为什么老老实实跪在外面?”   “来人。”严舒锦微微提高声音说道:“带我大舅、表哥出去看看吴氏。”   侍卫听见声音从外面进来,行礼后上前押着柳毅,柳浩文身子一抖说道:“我、我自己去。”   柳毅挣扎着说道:“妹妹,你就这样……”   侍卫已经把人押了出去,当看到吴氏的模样,柳毅却再也不敢大声叫唤了。   吴氏见到柳毅,双眼含泪恳求地看着柳毅,哪怕没有人按着她,她也不敢起来,更不敢吭声。   说到底,吴氏是被打怕了,她现在又怕又冷,甚至连恨都不敢恨了。   吴氏被押出来后,婆子直接把她按着跪在地上,一盆盆冷水泼在了她的身上,吴氏想要挣扎,就有婆子拿着戒尺,哪里动抽哪里,敢吭声就抽脸。   开始的时候,吴氏还叫两声,后来整个人都绝望了,甚至冻得没力气叫了。   可是没多久,就有婆子端了烫嘴的姜汤给她灌下去,除了姜汤外,竟然还灌了参汤。   此时的吴氏脸上红肿,本来还算姣好的容貌变得狰狞吓人。   柳毅一个大男人,看了都觉得害怕。   正好婆子端了姜汤,那姜汤还冒着热气,抵在了吴氏的嘴边,吴氏甚至不敢挣扎反抗,直接张嘴硬生生被灌了大半碗进肚中,剩下来不及喝的都流了下来。   一碗汤喂完,另个婆子直接拿了戒尺过来,照着吴氏的脸上抽了两下:“浪费。”   吴氏疼的浑身发抖,却连动都不敢动。   柳毅和柳浩文被带回去的时候,两个人面色都带着恐惧,身子竟有些瑟瑟发抖,甚至不敢直视柳勤和严舒锦了。   严舒锦端着茶水喝了口,问道:“看到了吗?”   柳浩文说道:“看、看到了。”   严舒锦看了柳毅一眼,倒是没有逼问,说道:“于姑姑,把人关去柴房里,上点药,别让人死了就成。”   于姑姑恭声应道:“是。”   这才下去安排了。   严舒锦说道:“不要乱插嘴,表哥,大舅毕竟是长辈,更是你的亲生父亲,若是大舅再犯错,我这个做晚辈的虽然不好罚大舅,可是你身为人子的,就代替大舅去领罚吧。”   柳浩文觉得呼吸不上来,却不敢反对:“我、我知道了。”   严舒锦点了点头,笑了下说道:“表姐接着说吧。”   柳浩文却再也顾不得柳芸说什么,他紧紧盯着柳毅,他不想挨打,他很害怕甚至后悔来京城了。   柳芸不知道吴氏的情况,可是看着柳毅和柳浩文的神情就猜到吴氏一定很惨,心中竟然觉得快意:“我娘当时身体不适,我爹却带着吴氏进家了,吴氏当时就有身孕。”   柳毅想让柳芸闭嘴,可是他觉得嗓子里噎了东西,根本说不出话,吴氏凄惨的模样就在眼前……   “吴氏在我娘面前耀武扬威,在我爹面前却装可怜。”柳芸想到那段日子,心中满是恨意:“我去给我娘抓药,不知道家中发生了什么,等我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我娘头在流血,躺在床上已经不太好了,更说不出话,当天夜里就去了。”   柳勤直接质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毅避开了柳勤的眼神,说道:“她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磕了头,我把她扶到床上就去请大夫了,不信你问芸姐,我是不是去请了大夫来。”   “是。”柳芸倒是没有冤枉柳毅的意思,说道:“爹确实请了大夫,可是说娘是自己磕的我却不信,娘吃药已经好了许多,在这之前因为吴氏的事情,娘还说等她好了一定要让吴氏好看。”   柳芸咬牙说道:“而且娘脸上有巴掌印,被人打了。”   严舒锦忽然注意到金氏的眼神闪躲,特别是柳芸提到生母的时候:“当时你去拿药了,都有谁在家?”   “大嫂在家。”柳芸说道:“可是我问大嫂了,大嫂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严舒锦哦了一声,说道:“不知道吗?我觉得可能是一时没想起来,不如去外面冷静下?”   柳浩文没想到还牵扯到了妻子,强忍着惧怕说道:“金氏那时候身体不舒服,睡得沉才没听到的。”   严舒锦笑了下问道:“是吗?方姑姑,你帮我问问好不好?我还是觉得好奇。”   金氏再也撑不住,跪在了地上哭道:“我见到了、我见到了,是公公打了婆婆,因为婆婆骂吴氏,骂得很难听,我刚嫁过去,心里害怕,就偷偷去看,婆婆起身想要厮打吴氏,公公护着吴氏,狠狠扇了婆婆,婆婆没站稳摔倒,头磕在了桌角上……我害怕、我一直没敢说……”   说到最后,已经哭了起来。   柳浩文是真不知道这件事,看着妻子许久说道:“不怪金氏,就算金氏在也没有用,都是吴氏的错……”   金氏哭的说道:“夫君、夫君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这样的事情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我对不起你……”   “行了。”严舒锦忍不住打断了说道:“我那舅母性格强势又爱占小便宜,斤斤计较的,而且觉得表哥哪里都好,所有人都配不上他,怕是你嫁给表哥后,没少被欺负吧?”   严舒锦记得母亲提过大舅母的性格:“舅母一直以表哥为傲,更是把表哥放在心尖尖上,你嫁过去,日子过的苦吧?看到这样的婆婆死了,是不是心中一喜?觉得松了口气?”   金氏身子一僵,说道:“我、我没有,我没有,我……”   严舒锦冷笑了一声:“表哥,舅母哪怕做错了再多的事情,对你都是很好的,你刚说那话,不觉得可笑吗?你晚上睡觉不会听见舅母的哭声吗?”   第129章 金包子不知道的事   不知因为严舒锦的话还是第一次知道母亲真正的死因, 柳浩文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严舒锦问道:“表姐,你难道没有把你的怀疑和表哥提过?   柳芸张了张嘴, 可是看到柳浩文祈求的眼神,竟然说不出话来。   严舒锦也不需要她回答:“看来是提过的,那么表哥是怎么样的表现?”   “让我猜猜,是不是开始很震惊,要去质问你们的父亲?”严舒锦看着众人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可是后来为什么没有去呢?金氏又在其中说了什么?”   金氏甚至跪不住了,直接跪坐在地上,手紧紧抓着柳浩文的衣服。   柳茹见到母亲的模样,吓得大哭了起来, 金氏听见顾不得旁的赶紧抱着女儿, 想要说话哄哄孩子,可是她怕一开口就哭出来, 只能颤抖着手拍着女儿的后背。   而柳茹依恋的靠在母亲怀里,委屈的小声哭泣:“娘, 回家,我们回家……”   金氏听见女儿的哭声,心神一颤, 整个人清醒过来, 她想到了女儿, 如果他们一直在乡下镇子上,那么女儿长大又能嫁到什么样的人家。   若是能留在京城之中,王妃虽然看似无情,可是明显对晚辈和姑娘家更加照顾, 等女儿长大了,亲事上能选的人家就要好许多。   金氏看着女儿,跪了起来狠狠磕了三个头:“王妃,公主当初是我鬼迷心窍,我愿意一辈子吃斋忏悔,以后一定好好照顾小姑子和弟弟们,尽到长嫂的责任,请王妃安排人好好教导我。”   严舒锦没想到柳毅一家中最先清醒过来的竟是金氏。   金氏见柳勤和严舒锦都没有说话,转身朝着柳芸磕头道:“妹妹,当初都是我的错,请妹妹原谅,我以后一定补偿妹妹,如果再敢做对不起妹妹的事情,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柳芸赶紧说道:“嫂子,我……不至于如此。”   柳家出了这些事情,金氏并没有参与其中,她最多的就是袖手旁观,只想着把小家过好。   而柳浩文做的事情,虽然有金氏吹枕边风,可是最后做出选择的依旧是他自己。   柳芸虽然对金氏当年隐瞒母亲死的真相心有不满,却又不至于恨金氏,如果当初金氏听到争吵就进去阻止,母亲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这些柳芸也不知道,因为怕是自己的父亲也想不到,那一巴掌会要了母亲的命。   而且母亲平时对金氏多有苛责,兄长平时需要工作不在家中,金氏的日子是什么样子的,柳芸是看在眼里的,她会帮着金氏说话,可是母亲根本不听。   偏偏在兄长回来的时候,母亲对金氏格外的好,柳芸想到那个时候,金氏崩溃的大哭,和母亲争吵起来,还让她出面作证,可是她……她选择了沉默,说不知道。   怕是那时候金氏也是恨她的,恨她的母亲,所以在看到父亲和母亲争吵,金氏并没有进去护着母亲的意思,甚至在最后也隐瞒了这件事。   原谅金氏吗?   柳芸不知道,她觉得自己也没资格去原谅谁的,毕竟她也没选择追查到底,在闹过以后,沉默了下来,直到今日有了姑姑做主,才敢说出这些来。   柳浩文此时也看明白了,咬牙跪了下来,先是朝着柳勤磕了三个头,又对着柳芸磕头。   柳芸赶紧避开,说道:“哥、不用这样。”   柳浩文伸手握着金氏的手,说道:“姑姑,当初是我不对……金氏、金氏跟着我,没有过上什么好日子,我、是我对不起娘。”   柳勤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到一旁去。”   这些事情,怎么也说不清楚,而且现在最关键的并不是他们两个。   柳浩文伸手扶起了妻子,又牵着女儿站在了一旁。   金氏无声的哭泣了起来,她没想到这个时候丈夫还愿意护着她。   柳勤看向了柳毅说道:“大哥,你怎么说?”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柳毅辩解道:“当时吴氏还怀着我的孩子,杨氏却说话那样难听,还说孩子不是我的,我才一怒之下打了她,我没想杀她,她自己没站稳磕在了桌角上……”   柳毅握紧拳头说道:“我当时就把她扶到床上,去请大夫了。”   严舒锦问道:“大舅是先安慰了吴氏,又送吴氏去休息,才去请的大夫吧?”   柳毅当即反驳道:“我没有,只是吴氏动了胎气……”   “行了。”严舒锦打断了柳毅的话:“再解释也改不了当时的情况。”   柳毅双眼含泪,说道:“妹妹,你就这样看着、看着我被侄女羞辱吗?你忘记父亲临终前的话了吗?”   “忘记的不是我。”柳勤开口道:“是你。”   柳勤的神色很淡:“我一直给大哥留着颜面,才没有提当年的事情。”   柳毅脸色大变,明显也想起来了。   柳勤很多事情都不想提起,并不是忘记了,只不过是提起了太伤人:“当年夫君中间回来了一次,不仅给家里送了钱,也私下送给大哥了不少,拖大哥多照顾着我们一家一些。”   “毕竟那时候家中没有个男丁,难免被人欺负。”柳勤提起当年的事情,已经能很平静了:“夫君那些钱一半是给大哥,算是给大哥的辛苦费。”   这些事情,别说柳浩文等人,就是严太后和严舒锦都不知道。   知道的只有柳毅、死去的杨氏和严知理夫妻。   柳勤说道:“剩下一半是存在大哥那里的,怕家中有急用,可以去找大哥拿。”   “这些不过是夫君为了以防万一的安排。”柳勤开口道:“可是当时家中出事了,我去寻大哥,想要拿回钱财,可是大哥呢?你根本不肯承认拿过银子。”   柳勤想到那时候的日子,只觉得苦到了心底:“我愿意写借条,只当借你的,一定会还的,甚至不再提夫君给大哥银子的事情,大哥依旧是拒绝的。”   严舒锦深吸了口气,强压着火气。   柳勤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我甚至愿意在借条上写,到时候多还大哥银子,结果呢?我是空着手从大哥家出来的。”   “而且大哥不仅拿了银子翻脸不认人,还想压着我改嫁。”柳勤的口气有些冷:“改嫁的那户鳏夫,家中是富裕,可是前两个妻子都是被他打死的,你当我不知道吗?”   柳毅唇哆嗦着,说道:“他、他承诺过绝对不会动手打你的。”   柳勤笑了下说道:“你信,我却是不信的,若是他真的不动手,会愿意出那么多聘礼来娶了一个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女人?”   “而且大哥,你忘记了一件事,我却没有忘记。”柳勤的神色认真说道:“我们当初是断了关系的,在你拿着钱翻脸不认人,在你趁着我家出事,想要强压着我改嫁的时候,我们就断了关系。”   柳浩文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此时想来也明白,为什么后来姑姑再也不登家门,若是换在他身上……   柳勤静静地看着柳毅:“这些事情,我并没有告诉婆婆和夫君,所以他们不知道,我到底只有你这一个兄长,父亲临死的时候,更是叮嘱我要多帮着你点。”   “我想着,如果你这些年能改好,哪怕只是不变坏,我就不提这些事情,只当是过眼云烟。”柳勤说道:“我给你买了宅子,更买了庄子和铺子,足够你们一家富裕生活,可是如今看来,你配不上这些的。”   柳毅张了张嘴,说道:“你答应过爹,要照顾我的……你答应过爹的,当初我也对你很好的……”   柳勤听到柳毅提到父亲,心中难免有些伤感:“父亲曾说过,大哥你有些小聪明,却没有耐性和毅力,容易走歪路,让我有能力的时候,多帮帮你,多提醒你一下。”   柳毅赶紧点头说道:“对、你要多帮我。”   “可是父亲也说了,若是我不愿意,那就不要勉强自己。”柳勤说道:“我不会不管你的,毕竟我也要多为了自己着想。”   严舒锦强压着火气说道:“母亲,不如交给我?”   柳勤看了女儿一眼,安慰道:“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严舒锦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就不知道,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有些人怎么还能厚着脸皮来要官要爵,甚至有胆子站在王府里面。”   柳浩文咽了咽口水,他一直以为自己父亲和姑姑的感情不错的。   柳勤看着柳毅,说道:“文哥,买的院子我可以借给你们住,除此之外铺子和庄子也给你们打理,三个月后你们的开销都自己从庄子和铺子上赚取。”   柳浩文看向柳勤。   柳勤说道:“不过你需要看好你父亲,不要让他出来闹事,更要照顾好芸姐和你两个弟弟,如果芸姐愿意再嫁,我会出一份嫁妆给她,博哥和亮哥念书的束脩我也会出。”   “博哥和亮哥可以不出众,却绝不能不懂是非不知好歹。”柳勤说道:“这几日你们就搬过去,我会请太医来看看亮哥的情况,十年后你做的事情让我满意,院子、铺子和庄子都是你的。”   柳浩文咽了咽口水说道:“我、我知道了。”   柳勤看向了柳芸说道:“芸姐,你以后每个月,我都会让人送一份月例给你,直到你嫁人为止,你是攒起来也好,花了也好,你都可以自己决定,你的吃用并不在这份月例之中,也无需上交。”   柳芸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情,此时心中又惊又喜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好气!早知道,就不会让大舅走进王府,而是被抬进来的!   韩怂怂:公主,你还记得作者有话中的韩宁安吗?   宝姐:……   韩怂怂:这个故事,总没有我的落脚之处。   宝姐:有的,有的。   韩怂怂:这个故事,我就不配有姓名!   宝姐:你有的好几个名字,韩景、韩宁安、韩怂怂、韩肉肉、韩绿绿!谁都没有你的名字多!   韩怂怂:那么问题来了,正文包括作者有话所有出现的名字,你觉得读者记得哪个? 第130章 金包子告状   等柳毅一家离开, 严舒锦才问道:“母亲受了那么多委屈,怎么不与我说。”   柳勤闻言倒是笑了下:“因为我并没有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若不是你大舅今日实在不像话,我也不会提起的。”   严舒锦还是觉得气闷,若不是因为母亲性子强硬撑过来了,是不是她就要没有母亲了。   只是这样想想,严舒锦都觉得心中揪着疼。   柳勤起身走到了严舒锦的身边,握着她的手说道:“宝姐有时候人要记得苦难,因为那样才不会重蹈覆辙,而有些并不需要放在心上, 就好像旅途中的小石子一样, 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一直记得那些事情有什么用吗?”   严舒锦理直气壮说道:“当然有用了, 到时候可以报复!”   柳勤被逗笑了:“我在需要的时候记起来就足够了,不需要的事情就抛之脑后。”   说到底, 柳勤和严舒锦性子上还是有着不同的,就像是杜先生说过,严舒锦的性子更像严帝, 说好听点是记性好, 说实在点就是记仇。   柳勤说道:“这些事情在当时说起来, 除了会让你祖母伤心,并没有别的用途,那个时候,你大舅强我们弱, 记仇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而如今?我们地位颠倒,也不需要时时记着那些让我不开心的事情了。”   严舒锦抿了抿唇说道:“我知道母亲的意思,当敌人太过强大的时候,记仇或者把这些表现出来,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因为那样只会让敌人戒备,甚至想要铲草除根。”   柳勤嗯了一声。   严舒锦咬牙说道:“就该积存实力,然后等到合适的时候报复回去,就像母亲这样,在最合适的机会直接把大舅踩到谷底,让他再也不能翻身。”   柳勤愣住了,她还真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又觉得女儿说的好像也不算错,一时有些发愁说道:“宝姐你这般有能力了一定要报仇的性子……若是事情过了十年八年,你还要报仇吗?”   “当然!”严舒锦毫不犹豫说道:“有仇必须报,我不报仇不是忘记了,不过是能力不足。”   柳勤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问道:“若是你大舅一家没有来京城,你知道了以前的事情会怎么样?”   严舒锦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让人把他抓过来,然后报仇!”   柳勤:“……”   严舒锦撒娇的靠近柳勤的怀里,说道:“母亲放心,我有分寸的。我又不是什么事情都记仇的,就像是李姐姐那事情我都没有记仇,除此以外,也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我去报复的。”   说到底,严舒锦心里有个小本子,她对一些事情是有分寸的。   “母亲,我觉得表哥其实挺不好的。”严舒锦感叹道:“当初就没有处理好他母亲和妻子的关系,他母亲那般在意他,如果他强势一些,想来他母亲也不会对表嫂太过分的,毕竟他母亲最在乎的是他。”   严舒锦其实对这些事情也不在行:“如今他又一心护着妻子,虽然他母亲的死和他妻子没关系,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柳勤却明白女儿的想法,女儿和严浩文是截然不同的性格:“文哥没担当,在他心中最重要的是眼前人,他不是不知道母亲和妻子之间的关系不好,不是不知道妻子被母亲欺负,只是他夹在中间,强势不起来又处理不了就只能装聋作哑,当做没有这回事。”   严舒锦皱眉问道:“母亲的意思是表哥知道母亲死的蹊跷,只是一方面是父亲和妻子,一方面是已经死了的母亲,所以他选择了前者?”   柳勤嗯了一声。   严舒锦许久才说道:“我不知道如何评价表哥,只是我绝对不会如此的。”   柳勤静静的看着女儿,她一直很庆幸有宝姐在,那些最难熬的日子,也是因为有宝姐才使得她撑了下来,更是因为有宝姐帮她分担了许多责任。   宝姐和贵哥,柳勤是一碗水端平的,可是从心里来说,更心疼也更为宝姐骄傲,因为在过去的很多时候,宝姐担起了父亲的责任去教导照顾贵哥。   所以贵哥哪怕没见过父亲,却从来不觉得缺了父亲,长成了这样优秀的孩子。   可是宝姐呢?她在过去的人生中,根本没有父亲的存在。   柳勤为女儿骄傲,同时为了女儿心疼。   这样的感情,柳勤不知道要怎么说,怎么去补偿过去宝姐失去的。   严舒锦说道:“我一定会成为一个负责任的人。”   负责任三个字说起来很容易,可是做起来很难很难。   而严舒锦做到了,起码至今都做到了,她在准备嫁给韩景之前,就已经和家里说好了,甚至去她伯父那里要来了赐婚的承诺。   家里对韩景好,固然有柳勤他们不是那种喜欢为难人的性格在,可是更多的还是因为宝姐自己,如果不是宝姐提前和家里说好,怕是他们也没有这么容易接受韩景的。   严舒锦一个姑娘家都做到的事情,偏偏柳浩文一个大男人做不到。   柳勤闻言笑了起来说道:“我信你。”   严舒锦笑着抱着母亲的腰,把脸埋在母亲的怀里,母亲身上有着淡淡的香味,撒娇地蹭了蹭,说道:“母亲,有你在真好。”   最难的日子就是她们母女两个携手共度的,以后也会如此。   等严知理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柳勤和严舒锦母女两个人正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他刚进府的时候,就有小厮把今日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因为没在屋中伺候,倒是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   只是告诉了严知理,王妃和公主让人罚了吴氏,又叫了侍卫,而柳毅一家出门的时候脸色都是惨白的。   严知理有些担心,哪怕知道妻子和女儿在家中不会吃亏,也担心她们伤心,不禁加快了步伐,没曾想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妻子和女儿满脸笑容。   柳勤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似水的温柔:“夫君,我让人熬了银耳汤,你要不要用些?”   严知理闻言说道:“行。”   柳勤让人去端了汤。   严舒锦接过严知理的披风交给了丫环,端了茶来,说道:“父亲,我们晚上吃锅子吧。”   严知理想到热乎乎的涮肉也有些饿了:“行,再让人弄点面来。”   柳勤有些无奈说道:“行,我去安排。”   严舒锦催促着说道:“母亲快去。”   柳勤说道:“天色有些晚了,怕是很多东西备不齐,先凑乎着用,等改日早些让人多买点东西,我们再好好吃。”   “那等弟弟回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严舒锦说道:“到时候要羊骨汤的。”   柳勤应了下来。   严知理先进屋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端着银耳汤几口喝完,看向严舒锦问道:“今日受委屈了吗?”   严舒锦坐在一旁说道:“受了委屈,我特意让母亲离开,就等着和父亲告状呢。”   严知理挑眉,问道:“是怎么了?”   严舒锦把大致的事情说了一遍,倒是没有提什么负责任的事情,毕竟真要算起来,不管是严知理还是严帝都没有负责任。   严知理面色变了变,任谁知道自己妻子差点被逼着改嫁,都不会高兴,可是不高兴的同时,严知理又心里揪着疼,他是后悔的,越发觉得对不起妻子。   严舒锦感叹道:“我都不知道母亲当时那样的难,而且母亲为了不让祖母担心,根本没有提受的这些委屈。”   严知理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严舒锦微微垂眸,她的每句话都戳中了严知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母亲说就算父亲不提,她也是要让人去寻了大舅一家来的,她说父亲在外不容易,大舅一家又不是什么妥当的人,若是在外被旁人利用大舅一家算计了父亲,那么她满心的愧疚都不知道要怎么办的。”   严知理单手捂着脸深吸了口气,才说道:“你母亲就是一直为旁人着想,却、却总是委屈自己。”   严舒锦点了点头,鼓了鼓腮帮子说道:“要不是大舅今天一直拿着外祖父说话,母亲都不愿意提这些糟心事情的,母亲说她不在意了,可是我很生气。”   严知理端着茶水一口喝尽,强压着心中的伤感,说道:“这件事让你母亲处理。”   严舒锦自然知道,这样才是对母亲的尊重,她说这些不过是引出母亲的委屈,加深父亲对母亲的愧疚,既然母亲付出了,就该让父亲知道:“不够小表弟也蛮可怜的了。”   严知理想了下点了点头,他虽然对柳毅做的事情很愤怒,也不至于迁怒到孩子身上。   严舒锦感叹道:“大表哥那样,一点担当都没有,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好大舅,万一他自己做错事了怎么办?仗势欺人?或者旁的什么,总有些担心。”   “无须担心。”严知理也考虑到了这些,当初想着过两年,就不再让人监视着柳毅一家,如今看来,是要监视他们一辈子比较好:“这些我会安排。”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父亲这几日多陪陪母亲,母亲这样的亲戚,和没有也差不多了,就剩下我们了。”   严知理点了下头:“我准备过两日带你们去泡温泉。”   严舒锦有些惊喜说道:“那能带着韩宁安吗?”   严知理索性应了下来:“到时候让他和你弟弟一起玩。”   严舒锦笑嘻嘻的应了下来:“到时候我也不去打扰父亲和母亲,我可以带着程姐姐玩。”   第131章 金包子的母亲   吴氏在柴房关了三天, 就被送回了柳毅的屋子中,连个妾室都算不上, 只会让她伺候柳毅。   说到底柳勤不愿意再找个人去趟这盆子的泥水,不过她见了方姑姑推荐的那位女子一面,最后安排她去教导金氏和柳芸,还给她配了个丫环,月例是从王府出的。   那位女子自然是愿意的,她去了柳家不用看任何人脸色,而且王府还承诺给她养老,不过是教几个女子, 比起嫁人要操的心, 这样简单轻快了许多。   除此之外,太医已经给柳浩亮看过了, 柳浩亮刚出生没几天就发热,当时请的大夫用的药有些重了, 才使得柳浩亮反应比一般的孩子慢一些,却不影响正常的生活,慢慢教就是了。   太医还特意叮嘱, 多观察柳浩亮的喜好, 他当初就遇到过一个类似的孩子, 那孩子在读书上不如人,可是对算账格外有天分,有些根本不需要算盘就能准确的说出答案的。   而柳芸的身体,因为这些年吃的少干活又多, 倒是需要仔细养着,不然年纪大了就要受罪了。   只是给柳浩博看的时候,倒是有了麻烦,那孩子左脚有六指,太医倒是没有明说,不过提了句,这样的情况一般都是父亲或者祖父是这样的,孩子才会这般。   而柳家根本没有六指的人,在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柳毅虽然疑惑过,却被吴氏哄住了,只以为是原配的死,吓到了吴氏,使得她动了胎气,孩子才生的不妥。   其实那时候柳毅心中觉得是因为他失手杀了杨氏,上天报应到孩子身上,所以他因为愧疚,对这个儿子格外疼爱,此时却发现,这个孩子很可能根本不是他的。   柳勤看了暴怒的柳毅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而是留下了方姑姑,她亲自送太医去看徐氏留下的那个孩子。   因为孩子一直体弱,她在问过严知理后,特意给孩子起名平姐,大名严思平。   平姐被养的很精细,就是两个奶娘的吃穿用都格外讲究,就怕奶水不好,就算如此,平姐看着也比一般孩子瘦些。   太医每个月都要来给平姐看两次,仔细看了看说道:“让奶娘这些日子吃的清淡一些,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别的。”   柳勤说道:“麻烦太医了,我有一事想问一下。”   太医说道:“王妃尽管问。”   柳勤只留了贴身的丫环在,让剩下的人都退了出去。   “我那侄女伤了身子,对以后子嗣有没有妨碍?”这是柳勤最担心的事情,只是当着柳芸的面不好问,怕真的有什么不妥,让柳芸知道了反而伤心,这才寻了机会问道:“她是妇人吗?”   最后这个问题倒是委婉。   太医听明白了,说道:“王妃的侄女若是仔细调理,身子是无碍的,只是她早些年用过虎狼之药落了孩子,难免伤了内在,怕是子嗣上格外困难。”   柳勤抿了下唇说道:“谢谢太医,希望以后我那侄女身体的调理都交给太医了,这件事也希望太医保密。”   太医恭声应了下来,能做太医的,最重要的就是嘴巴紧,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柳毅疯了一样狠狠抓着吴氏扇了几巴掌:“你、那个野种是谁的!”   吴氏没想到此时还被拆穿了这事情,只觉得雪上加霜,其实在孩子生下来之前,她也不确定那孩子到底是柳毅的还是杂货铺掌柜的,等看到孩子六指才确定,可是杂货铺掌柜的妻子很是强势。   而柳毅的妻子已经死了,吴氏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不过她私下带着孩子给杂货铺掌柜看过,那掌柜心中自然欢喜,不过他怕妻子又不缺儿子,就私下给了吴氏不少东西,让吴氏好好帮着他养孩子。   后来那掌柜死了,吴氏心中还庆幸当初眼光好,选了柳毅的。   方姑姑站在一旁,看着屋中的众人说道:“王妃的意思是让问一下柳老爷,这孩子你是准备自己养还是送回他亲生父亲那里。”   柳毅毫不犹豫说道:“送走,我不想养杂种。”   吴氏捂着脸哭道:“不行啊,送回去博哥就没有活路了,他亲生父亲已经死了,博哥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给他一条活路,求你们给他一条活路吧。”   柳勤过来的时候,屋中的人正僵持着,她问了情况后说道:“既然这般,那就我做主把孩子送给旁人收养,你们以后都不要打扰这个孩子。”   柳毅松了口气说道:“行。”   吴氏自知给孩子求了一条活路,哪怕再不舍,她也不再多言。   柳勤让人去收拾了柳浩博的东西,然后直接把哭喊着的柳浩博抱走。   一时间她也不好找合适的人家,不过却不想把孩子留在这里,如今孩子身世大白,怕是这些人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孩子,还不如她带走先安排人教的懂事一些,再寻了合适的人家,把孩子送过去。   柳勤说道:“芸姐和我来。”   柳芸心中有些疑惑,松开了柳浩亮的手。   金氏当即上前说道:“我来照顾弟弟,正好让他和茹姐一起玩。”   柳芸点了点头,这才跟着柳勤身后出去。   柳勤找了个单独的房间,让方姑姑守在外面,这才看向了柳芸。   柳芸心中有些不安,她叫声叫道:“姑母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你当初那个流掉的孩子是不是李大郎的。”柳勤沉声问道:“你父亲并没有冤枉你,对不对。”   柳芸脸色大变。   柳勤深吸了口气,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当初做的隐蔽,不会有人知道?才理直气壮说你父亲冤枉了你?”   柳芸哭了起来:“姑母,我也是没办法,我当初、当初李大郎说带我走的,可是在、在那之后,他忽然翻脸,把我赶回家了,后来我发现自己有孕,可是根本找不到李大郎了……”   柳勤皱眉,说道:“你是真的蠢。”   李大郎怕是被柳毅赶出去,还说了话刺激到,见到晚上私下跑来的柳芸,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是报复柳芸的父亲也好,是一时糊涂情难自禁也罢。   可是柳芸呢?愚蠢的让人不知道如何去说。   柳勤难掩疲惫:“你这般、算了,你以后好自为之。”   “姑母……”柳芸感觉到柳勤对她失望:“姑母我不是故意的,姑母……”   柳勤沉声说道:“亮哥我会接到王府教导,你们以后都离他远些。”   柳芸面色一僵,其实她心中是把亮哥当成那个失去的孩子:“姑母、姑母我知道错了。”   柳勤说道:“这件事旁人不知道,我也让太医不要说出去。”   这样一来事情都顺了,哪怕柳毅不知道女人怀孕小产是什么样子,想来吴氏是知道的,毕竟她不仅怀孕过,也被喂药小产过。   吴氏早就把这些告诉了柳毅,柳毅确定女儿做的事情,为了钱也为了堵住人闲话,就同意了吴氏的建议,让柳芸去冲喜。   哪怕以后想让柳芸再嫁,也是以寡妇的身子,那么柳芸的身子不是完璧也可以理解了。   柳毅开始的时候,确确实实为了柳芸着想了,哪怕到至今,都没有说出柳芸曾经小产这件事,而吴氏是没有机会说。   柳勤心中格外复杂,看着柳芸这个侄女,也满是叹息,说道:“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   短时间内,柳勤是不想再见柳家的人了。   柳勤推门出去,吩咐道:“让人送芸姐回屋中,太医开的药按时给他们用,把亮哥的东西收拾下,接过来先和贵哥一起住。”   方姑姑应了下来,自去安排了。   柳勤看向平姐院中的人:“你们好好招呼着二姑娘,需要什么就去管事那里取,若是有人怠慢了二姑娘,尽管来与我说。”   “是。”   严舒锦从杜先生那里出来,才知道母亲把柳浩亮单独留在身边的事情,她去正屋的时候,就看见柳勤歪在软榻上,看着柳浩亮玩各种玩具。   对于这个表弟,严舒锦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不过见母亲接到身边,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笑道:“正巧我和弟弟不能长陪在母亲身边,有表弟陪着母亲,我也放心了许多。”   柳勤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说娘家的那些糟心事:“于姑姑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你看看还差什么不,明天我与你父亲先去了别院,你接了贵哥就赶紧过来。”   严舒锦应了下来,坐在柳浩亮的身边,摸了摸他的小脸,说道:“太医怎么说?”   柳勤笑了下说道:“太医说,让仔细看看亮哥喜欢什么,就往他喜欢的方面去教,说不得会变得很厉害。”   严舒锦听出母亲没有提的话,也是笑着说道:“哎哟,亮哥可真厉害,而且亮哥这么乖,长得还好,就算不厉害,我也喜欢的。”   不要以为孩子小什么都不懂,起码严舒锦在柳浩亮这样的年龄已经分得清楚好坏了。   柳浩亮拿着颜色鲜亮的木雕小马,过了一会忽然对着严舒锦笑了下:“姐、也好看。”   严舒锦哈哈笑了起来,伸手搂着柳浩亮,捏了一块蜜饯塞他嘴里:“我们都好看。”   见到女儿不排斥柳浩亮,柳勤心中也松了口气,说道:“先让亮哥住在贵哥隔壁,等他大一些,我再给他收拾单独的院子。”   严舒锦说道:“还有奶娘、婆子、丫环、小厮、书童这些也要给亮哥仔细挑选一下,小厮不如找个力气大的,出去的时候,也能让小厮抱着,免得亮哥走不稳摔倒了。”   柳勤也是这般想的,不过柳浩亮的情况特殊,这些人都要慢慢寻找。   第132章 金包子的消息   宣王这次倒是没有再失约, 用了早膳后,一大家子就浩浩荡荡出城了。   而且不仅带着韩景, 还带着韩景的母亲,袁氏本来是不想跟着的,还是柳勤亲手写了帖子送过去。   袁氏这才跟着一并过来。   杜先生也跟着一并过来,早在严舒锦他们去之前,杜先生已经自己去泡过几次温泉了,论起会享受,怕是整个宣王府都不如杜先生讲究。   程芝姐弟也一并跟着,倒是李玥一家没有前来。   李先生前几日就已经带着孙桥离开京城了, 而严舒锦亲自去邀请了李玥, 李玥也拒绝了,只说要照顾家里。   好像从那次以后, 李先生教导了李玥,李玥都避着严舒锦和程芝了。   严知理、杜先生坐在一辆马车里, 主要是严知理有事情和杜先生说。   韩景和程季桐在外骑马,韩景还时不时被宣王指使着去买些东西或者端茶倒水一番。   就算如此,袁氏心中也高兴, 这是宣王没有把儿子当成外人。   而柳勤、袁氏和程芝坐在一辆马车里, 除了她们外还有柳浩亮, 三个人说这话,陪着柳浩亮玩一会,也不觉得无聊。   本来韩景是要和严舒锦一起接严启瑜的,却被严舒锦拒绝了。   严舒锦也是为了韩景的母亲着想, 虽然袁氏和自己母亲也认识,多熟悉却说不上来,如果韩景跟着她走了,那么袁氏有什么事情怕是不好意思开口。   而且严舒锦自己带了于姑姑、丫环和侍卫,也不觉得需要旁人照顾。   韩景心中觉得可惜,却知道严舒锦是为了自己着想,只能以前给严舒锦备了不少吃的。   严舒锦坐在马车里,先去见了蒋健,蒋健已经找到了两处合适的院落,不过严舒锦没有时间过去,只能看一下两个院子的图,问了周围环境后,选了其中一处。   连周围的地也一并买了下来,如此一来严舒锦又穷了,不仅把庞家给她的钱花完了,还把柳勤私下给她的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也都给花个干净,这才勉强够。   只可惜院子要重新翻修的钱已经没有了。   哪怕是这般,答应每个月给蒋健的钱财,严舒锦也没有拖延。   严舒锦问道:“最近京城有什么事情吗?”   蒋健恭声说道:“倒是有件事情比较奇怪,京城之中,买宅买地的人中,西北那边的富商占了多数。”   严舒锦眼睛眯了下:“你想办法打听一下西北的情况。”   “是。”蒋健说道:“除了这件事外,徐家有两个子弟离京,从马车的车辙看,怕是其中有不少重物。”   严舒锦皱眉问道:“知道去哪里了吗?”   蒋健有些愧疚说道:“我没打探出来。”   严舒锦点了下头,倒是没说什么。   蒋健接着说道:“西北那边富商在京中除了买宅子,还去江南那边买粮食,不过多是运回了西北。”   严舒锦问道:“消息可靠吗?”   蒋健说道:“我找朋友帮着和一个管事扯上关系后,借着给他找合适宅子、庄子,和他混熟了,打听出来的消息。”   严舒锦点了点头。   “而且说西北那边山贼猖狂,所以商人比原先要多雇一倍的镖师。”蒋健觉得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联系,可是他打听不出来,只能把这些琐碎的与严舒锦说了:“除了这些外,还有一件事,韩嗣辉曾和一个西北那边来的行商见过几次。”   蒋健解释道:“到不是我特意监视韩家的,只是韩嗣辉和那行商见面的地点有些偏僻,他那样的衣着打扮太过显眼,去的又是我一个朋友家里开的店隔壁,我这才知道的。”   严舒锦皱眉,这其中怎么还有韩嗣辉的事情:“你多收集一些西北那边的事情,不拘什么消息,都汇总一下,韩家那边也注意点。”   而且韩嗣辉还是偷偷摸摸去的,这就蹊跷了。   严舒锦说道:“那个走商,打听一下,他都见过哪些人,是什么来历,来做什么生意。”   蒋健应了下来:“公主,还有一事,我想着在京中开一处酒馆,更方便收集消息,也给我那些朋友一个给我送信的地方。”   “可以。”严舒锦一口答应下来:“等我三日,我让人给你送银子。”   蒋健赶紧说道:“不用、不用,公主给的银子足够了。”   严舒锦点头:“以后这样的事情,你就自己放手去做,需要什么给我送个消息。”   蒋健心中是兴奋的,毕竟这代表着永福公主的信任,而且这般放手让他能做更多的事情。   严舒锦问道:“需要我给你送些好酒吗?”   蒋健满脸惊喜说道:“那就麻烦公主了。”   有了好酒,又多了不少可以做的事情。   严舒锦问道:“卖酒许可,你自己能弄到吗?”   “可以的,公主放心。”在说之前,蒋健已经有准备了,如果什么都需要公主来帮忙,那么就体现不出他的价值了:“公主要的商人名单,我也规整好了。”   蒋健把名单拿了出来,交给了严舒锦说道:“按照公主的吩咐,他们最主要的生意是哪些也都标注在后面。”   严舒锦说道:“我知道了。”   蒋健又把京城中世家琐碎的事情说,他有些分辨不出有用还是没用,索性一并告诉了严舒锦。   严舒锦听完看了下时辰,说道:“我先走了。”   蒋健站起身说道:“恭送公主。”   严舒锦笑了下,倒是没再说什么,看向于姑姑说道:“姑姑这几日就好好休息,等我们回来再回府就行了。”   于姑姑恭声说道:“谢谢公主。”   严舒锦笑道:“这又没什么。”   蒋健保证道:“公主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于姨。”   严舒锦点了下头:“若是于姑姑瘦一斤,我就拿你算账。”   说完才带着玉珠和玉润离开。   严舒锦还特意给于姑姑备了礼,是让于姑姑带回蒋家的。   蒋健是于姑姑的远方外甥,也算是于姑姑仅存的亲戚,于姑姑在严舒锦身边一直尽心尽力,所以严舒锦在去别院的时候,索性让于姑姑在蒋家住上几日,也算是休息。   而且今日不仅是来找蒋健办事情,也算是亲送了于姑姑来,给于姑姑做脸面,让于姑姑在蒋家过的更好一些。   严舒锦对自己人一向大方还体贴,哪怕于姑姑只是一个下人,也是如此的。   于姑姑看在眼中,更记在心里。   严舒锦沿路买了一些严启瑜喜欢吃的东西,这才去书院。   因为严舒锦算好了时间,所以在到了没多久,严启瑜就出来,严舒锦注意到,这次严启瑜身边多了两个人,一个是被严舒锦威胁过的罗正辉,一个是庞家二房的庞彬。   严启瑜年岁最小,个子也最小,走在两个人中间,就好像突然凹进去了一块,严舒锦看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严启瑜远远的就看见了严舒锦,不禁加快了步伐,罗正辉和庞彬对视一眼都走在了严启瑜的身后,一并过来了。   严启瑜叫道:“姐姐。”   严舒锦点了下头,看向了罗正辉和庞彬,笑道:“多谢你们照顾我弟弟了,我们家这几日在别院,若是有空了你们叫着家人一并来玩,冬日泡泡温泉对身体也是好的。”   如果说刚看到永福公主,心中是害怕,此时就变成了惊喜,永福公主说的一家,自然也有宣王爷了,而且还让他们可以带家人,这是给他们的荣耀。   庞彬还好些,如今分家了,只有个同胞弟弟,家中没那么复杂,以后家业的事情,他们都是亲兄弟也好说。   而罗正辉家人就多了,严舒锦提及可以带家人,是给他做脸面,让他可以在罗家地位更稳固一些,这让罗正辉如何不惊喜。   其实严舒锦也是看到自家弟弟和他们两人有说有笑的,而且哪怕严启瑜年纪小,走路的步子也小,可是他们两个走在严启瑜两侧靠后的位置。   原来和罗正辉交好的,却已经避开了罗正辉,严舒锦也要让人知道,只要对她弟弟好的,她自然是要给好处的。   严舒锦笑看着严启瑜,说道:“祖母一直担心贵哥年纪小,在书院找不到朋友,若是知道有人这样照顾他,也会开心的,等过年的时候,你们也来王府多走动着些,让贵哥好好招待你们。”   “是。”   罗正辉和庞彬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又说了一句,严舒锦就先上了马车,让严启瑜和庞彬两个人说话,等严启瑜上了马车,这才问道:“最近吃饱了吗?晚上还有没有饿着?”   “没有了。”严启瑜眼睛眯了起来,格外的满足说道:“汪经奇还给我送了他母亲和姐姐做的腊肉和腊肠,也很好吃,晚上吃饭的时候,我都把他叫过来,后来罗正辉和庞彬也来凑热闹。”   严舒锦问道:“那够吃吗?”   严启瑜点头:“够吃的,姐姐准备了很多。”   严舒锦这才问道:“那罗正辉和庞彬人怎么样?”   “也还好。”严启瑜说道:“他们不会把我当小孩哄,也不会瞧不起汪经奇,在书院很照顾我。”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那就好。”   这样的话,严舒锦也知道要怎么对待他们了。   严启瑜问道:“姐姐,怎么家里忽然去泡温泉了?大舅一家来了吗?怎么没来接我?”   严舒锦说道:“来了,不过他们不配见你。”   严启瑜有些好奇。   严舒锦把大致事情说了一遍。   严启瑜皱着眉头,说道:“怎么是这样的,算了,以前没有他们,我们照样过的很好,如今我们好了,就更不需要他们的了,我会照顾好表弟的,有他陪着母亲也是好的。”   严舒锦和严启瑜不愧是姐弟,两个人想的都是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韩怂怂:一个十八线的配角都出现了,而我……依旧没有名字。我是三十六线的男主角吗? 第133章 金包子的弟弟   等到了别院, 姐弟两才把话说完,两个人在沿路也买了东西吃, 但是不饿。   严知理和柳勤正在等他们姐弟,其他人都先安排了院子休息去了。   毕竟出来得早,马车又有些颠簸,柳勤早早安排人去休息了,就连午饭都是送到各自的院中。   韩景本想厚着脸皮留下等严舒锦的,却被严知理给赶走了。   而且严知理还让韩景把柳浩亮也给带走,免得打扰了他和柳勤说话。   柳勤看见严启瑜,仔细打量了一下说:“我怎么瞧着贵哥好像长高了一些呢?”   严启瑜有些得意说道:“母亲我确实长高了, 姐姐都没看出来。”   严舒锦在一旁, 端着山楂蜜水喝了几口,说道:“还是比我矮, 有什么说的。”   严启瑜也喝了几口,酸酸甜甜的味道他很喜欢, 又让丫环倒了一杯:“我会比姐姐高的。”   严知理笑了起来,说道:“都会长高的。”   严启瑜问道:“母亲,表弟呢?”   柳勤心中寻思着再给儿子做几套衣服, 稍微大一点, 毕竟他现在长个有些快了:“你父亲把亮哥交给宁安了, 让他先带着。”   “贵哥,先让亮哥住你隔壁,等我安排好了伺候他的人,再单独给他收拾院子。”柳勤柔声说道:“可以吗?”   严启瑜毫不犹豫说道:“可以的, 让他和我住一个屋子都可以,等年后我搬去新院子了,让亮哥也跟着我过去住,等他大一些了,母亲再给他安排都来得及,我平时又不在家,屋子空着也有些浪费了。”   柳勤嗯了一声。   严舒锦把邀请庞彬和罗正辉的事情说了一遍:“我想着不能一味的欺负他们,也需要给点好处,这样一来也好让人知道我们家的态度。”   严知理说道:“是这样的道理,正好别院还有两个空院子,让人收拾出来,如果他们来了,总不能当天就赶回去。”   柳勤但是说道:“贵哥如果觉得他们适合深交,就真心对待,想带回家就带回来。”   严启瑜说道:“我知道的,母亲放心。”   柳勤说道:“朋友贵在交心。”   严启瑜坐直了腰板听着母亲说话。   柳勤抿了抿唇才接着说道:“只是有一点,虽说朋友不该去计较出身,可是很多时候并不是不去计较就可以的,毕竟很多时候,还有迫不得已,两家的立场不同,你自己心中要有分寸知道吗?”   “我知道了。”严启瑜正色道:“母亲放心。”   严知理叹了口气说:“我本不想这么早与你说这些的,贵哥你是王府的世子,在很多时候可以无所顾忌,可是在有些时候,你的顾忌要比旁人多许多,你以后的朋友,可能有你真心想交的,也有许多是你必须交的,甚至你要心平气和面带笑容的去交往。”   严启瑜微微皱眉:“父亲,你的意思是我需要从很多方面去考虑,而不单单是自己的喜好去和人交往。”   严知理觉得这么早让儿子知道这些是不是有些不好,会不会让儿子觉得无法接受?   严启瑜说道:“可是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严知理有些茫然,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严启瑜本以为父亲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金子都有人觉得俗气不喜欢,可是却又离不开,人更是这样啊,我不可能人见人爱,我也不可能见过的人都喜欢,我就算不是世子也要和不喜欢的人打交道,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给人脸色看啊。”   严知理觉得儿子说的好有道理,他都没办法反驳了。   严启瑜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父亲不用担心,这些事情姐姐很早就和我提过了。”   “是啊。”严舒锦在一旁说道:“父亲不用担心,这都是小事情,弟弟是世子需要忍耐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在我们是普通人时候,需要忍耐的更多,比如那些喜欢嚼舌根的,喜欢指桑骂槐的,喜欢动手的,起码现在面对的人,最多拐着弯讽刺,又不疼不痒的。”   柳勤看着丈夫的神情没忍住笑了起来。   严知理无奈的摇摇头,也笑了出来说道:“是我想错了。”   柳勤问道:“你们要不要吃些东西?”   严舒锦说道:“我不用了,我去泡温泉了,我还没有泡过呢。”   柳勤叮嘱道:“可不能泡太久,免得身体不舒服。”   “知道了,我去找程姐姐了。”严舒锦笑嘻嘻说道:“母亲不用担心。”   柳勤这才应了下来。   严舒锦打个招呼就先离开了。   柳勤并没有过问太多严启瑜在书院的交友情况,只是问过他有没有缺的,会不会冷后,就坐在一旁不说话了。   严知理问的多一些,其中包括罗正辉和庞彬的情况,还有严启瑜功课上的事情。   严启瑜仔仔细细回答了一番后,柳勤才说道:“夫君要不要带着贵哥去泡会温泉?”   严知理说道:“那你呢?”   “我想去躺一会,有些累了。”柳勤笑了下说道:“夫君平日总说想贵哥,偏偏见到了贵哥就要装严父,今天不许再提贵哥功课的事情,也让孩子休息下。   严知理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他就贵哥这一个儿子,贵哥又懂事可爱,他们父子之间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有时候他也会担心贵哥不与他亲近,难免在妻子面前念叨几句,偏偏被妻子当着贵哥的面拆穿了。   严启瑜倒是一脸惊喜说道:“真的吗?父亲也会想我?”   严知理哈哈笑了起来并没有回答,有些话他好意思当着妻子面说,却不好意思说给儿子听,虽然这般,却直接起身走过去,一把把儿子抱起来,夹着往外走。   严启瑜惊呼一声,就笑个不停。   柳勤在后面看着,满脸笑容,根本不担心严知理把儿子摔了,小孩子皮实真摔了就摔了,若是说的多了,反而影响他们父子之间的相处。   严知理把儿子一路带去了院子里。   韩景正在院子里陪着柳浩亮,看见严知理父子,想行礼又见到他们这般情况,愣了下。   严知理直接说道:“去准备下,一起泡温泉去。”   韩景说道:“是。”   严启瑜抬头看向了柳浩亮,就见柳浩亮正一脸好奇的盯着他,他笑着挣扎下来说道:“表弟,我是你哥哥!”   柳浩亮呆呆地看着严启瑜,像是没反应过来。   严启瑜也不在意走过去牵着柳浩亮的手:“走,哥哥带你去泡温泉。”   柳浩亮一手抱着自己的小木马,一手被严启瑜牵着,乖乖跟着严启瑜往屋里走。   别院的温泉池子有大有小,严知理选的是略大一些的,他们几个人一起泡进去也不会挤,而且严启瑜和柳浩亮个子矮,都只能在边上水浅的地方。   严知理看着韩景挑了挑眉,韩景看着有些瘦弱,可是脱了衣服后看着着实不错,但是配得上女儿。   韩景还不知道严知理已经提前帮严舒锦看过了,他根本严知理相处还是有些紧张的,不过因为有两个小的在,但是缓解了一些。   在冬日里泡温泉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特别是严知理忙了许久,此时放松下来,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你以后准备做什么?”   韩景想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   听到这样的话,严知理也没有教训韩景:“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想、想娶公主。”韩景的声音有些小,语气却格外的坚定:“王爷,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娶公主,对她好。”   严知理睁开眼睛看着韩景。   韩景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知道这样有些没有出息,可是……”   严知理被逗的哈哈大笑起来,他确定韩景说的是真心话,正因为确定才觉得开心:“如果这算没出息的话,我都不知道什么算是有出息了。”   严启瑜也听到了,他觉得韩景目标订的挺高的,如果不是姐姐喜欢他,怕是一辈子都达成不了这个目标。   严知理感叹道:“别信外面的人说什么先立业后成家,那些都是娶不到心爱女人的。”   韩景觉得严知理说的很有道理,像永福公主那样的人,如果不是他下手早……   好像也不对,他们两个之间是永福公主主动的,不过也是他当机立断接住了永福公主的情谊,他们两个才有了今日。   韩景不自觉摸了摸脸,心中有点感激父母给他了这样好的容貌。   严知理想到当初的事情,就忍不住得意:“如果不是我当年死缠烂打,又早早的下手,王妃这样好的女人怕是我也娶不到的。”   韩景忍不住问道:“那为什么王爷没有早点去接公主她们呢?”   严知理的神色僵硬了一下。   而在这一刻,严启瑜也真正接受了韩景,他不再单单把韩景当成姐姐喜欢的人,他把韩景当成了自己的兄长。   韩景心跳的很快,他知道自己问的有些冒昧,却忍不住:“太后、王妃、公主和世子在外面受了许多苦,王爷为什么没有早点找到他们呢?”   严启瑜微微垂眸,哪怕到现在,韩景也不知道,根本不是严知理把他们找回来的,而是严舒锦找到了严知理。   严知理倒是没有发怒,更没有解释什么,许久才说道:“是我对不起他们。”   严启瑜垂眸,喂了柳浩亮一些水,失望吗?已经不会了。   严知理看向了严启瑜说道:“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我没有找到他们,让他们吃了许多苦,是我对不住他们。”   这话是回答韩景的,却是说给严启瑜听的。   作者有话要说:  韩怂怂:我只是见到公主怂!其实我在别的地方一点都不怂!   贵哥:怂怂竟然这么直接!有点蠢!   宝姐:我的怂怂被别人看光了。   宣王:女儿以后会幸福的! 第134章 金包子想要笑   严启瑜闻言说道:“母亲和我们说过, 父亲是最疼我们的,父亲有很多苦衷, 身居高位更是会有许多的身不由己,让姐姐和我体谅父亲,多为父亲着想。”   “父亲,我们都知道你有苦衷,有很多话不能说。”严启瑜笑了下,他的容貌很像严知理,可是眉眼要比严知理柔和几分,能从中看出柳勤的影子:“母亲告诉我们, 父亲的处境和过去只比我们更危险更艰难也更苦。”   严启瑜的神色很真诚, 没有丝毫的怨恨或者不满:“我们要体谅父亲的。”   严知理沉默了许久,声音有些沙哑说道:“我配不上你们母亲。”   严启瑜摇了摇头, 他的眼睛有些红,不知道是温泉的原因还是提起了这些事情的愿意:“父亲, 我觉得这个问题,你还是去问母亲比较好,我觉得母亲从没有后悔过。”   严知理深吸了口气说道:“你们先泡一会。”   严启瑜乖乖应了下来。   韩景说道:“我会照顾两个弟弟的。”   严知理点了下头, 直接起身离开了。   韩景有些无措的挠了挠脸, 小心翼翼地问道:“贵哥, 你还好吗?”   严启瑜说道:“还好。”   韩景坐在严启瑜的身边,因为水有些浅,倒是露出了白皙的上半身,说道:“其实什么事情都能过去的。”   严启瑜知道这是韩景在担心他, 安慰他:“我知道的,只是发生过的事情,也不可能回去了。”   错过的人或者事情,就是错过了。   严启瑜看了看一脸茫然地柳浩亮,笑着说道:“其实我觉得自己很幸福了。”   韩景这才没再说什么。   严启瑜见柳浩亮的脸有些红,整个人蔫蔫的,就牵着他的手起身,叫了小厮进来,帮着给柳浩亮穿了衣服,抱到外间有丫环婆子照顾,自己坐在温泉池的边缘。   程芝的放假就在严舒锦的隔壁,只是她回去的时候,程芝并不在屋中,问了丫环才知道,程芝去了杜先生的院中,和程季桐说话。   严舒锦让丫环收拾了池子,叮嘱道:“等程姐姐回来,让人来与我说下。”   丫环恭声应了下来。   严舒锦这才去泡温泉,整个人懒洋洋趴在池子边沿,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其实这院子是前朝一位亲王的,修建的很是华贵,就严舒锦知道的,正院的那个池子是白玉砌成的。   程芝回来的时候,严舒锦已经昏昏欲睡了,还是丫环担心她泡久了会不舒服,才小心翼翼把人叫了起来。   严舒锦换了身衣服,脸颊红扑扑的,为了避免泡温泉的时候弄湿头发,她的头发是全部挽起来的,看起来比平时的时候显得稚嫩了许多。   程芝见了,笑了起来,也就是这个时候的永福公主才像个小姑娘,平时的永福公主因为气势太强的缘故,常常使得人忽略了她的真实年龄。   严舒锦端着水喝了几口,说道:“温泉很舒服,程姐姐要不要去泡泡?”   “晚些时候就去的。”程芝因为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寒气,所以离严舒锦稍微远了一些:“公主,等开春的时候,我和弟弟就要回去了。”   严舒锦闻言说道:“那什么时候回来?”   程芝想了下,说道:“最晚明年十月,我就回来。”   严舒锦点了点头,想来下说道:“我记得你弟媳是不是怀孕了?”   “是的。”程芝说道:“总要赶在她生之前,让弟弟回去,不能因为我的事情,让弟妹一个人生产。”   严舒锦放下杯子,走到了软榻上,靠在上面说道:“母亲给程家准备了年礼,你们家有什么忌讳的东西吗?你父母有没有特别喜欢的?”   程芝并不知道这些事情,闻言说道:“公主,无需如此的。”   严舒锦抱着个软垫,小小的打了哈欠,说道:“又不是送给你的,你干什么拒绝。”   程芝忍不住笑了下,从丫环手里接过小被子,给严舒锦盖上说道:“公主若是困了,就先去休息,我们晚些时候再说这些事情。”   严舒锦想了下点点头,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泡完了温泉格外的困顿,我也不和你客套了,先去睡个午觉。”   程芝柔声说道:“公主与我,无需客套的。”   严舒锦嗯了一声,用软垫遮着又打了个哈欠,说道:“我让丫环重新收拾了池子,你随便去泡。”   说着严舒锦从软榻上起身,把软垫放好,抱着小被子就摇摇晃晃往内室走去了。   程芝眼神中满是笑意,也没用丫环,自己弯腰拿起了被严舒锦随手放下的软垫,手顿了顿看了会软垫,这才把其放到了原来的位置,这才放轻了脚步离开。   严舒锦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落山了,她伸了个懒腰,换了衣服,问了丫环众人的去处后,这才去了正院。   没曾想刚出了院子门,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韩景。   韩景站在树下,看见严舒锦的那一刻就笑了起来,快步上前:“公主。”   严舒锦眉眼一弯,笑道:“等了很久吗?”   “是啊。”韩景毫不犹豫地说道:“没想到公主会这么晚出来。”   严舒锦闻言笑了起来,若是旁人等的再久,真要被问起来,恐怕也会说没多久,再找个机会让她知道,其实等了很久,借此让她感动,偏偏韩景这般的实诚,这般的让人情不自禁笑起来:“怎么不让人与我说一声?”   “丫环说公主在休息。”韩景走在严舒锦的身侧,也不知道是别院景色太美,还是韩景的声音太温柔,让严舒锦步子都轻快了许多:“我就没让人通传,不知不觉就等到了现在。”   严舒锦抿唇一乐,说道:“明天若是没事,我们一起烤肉吃吧。”   “好啊。”韩景嘴角一直上扬,明明只是一些很普通的对话,好像只要是和严舒锦说的,就让人觉得有一种从心底的开心:“我给公主烤肉吃。”   严舒锦和韩景一边说笑一边往正院走去,都没注意到身后的院门口,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程芝看着严舒锦和韩景的背影,许久笑了下说道:“公主和韩公子很般配。”   伺候在程芝身边的是她的贴身丫环,自小就跟在她的身边,闻言说道:“是的。”   程芝直到看不到严舒锦了,这才带着丫环去杜先生的院子,有些感叹道:“公主这样的人,值得最好的,定会一辈子幸福的。”   丫环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家姑娘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其实奴婢觉得,公主是那种会让自己开开心心一辈子的人。”   程芝脚步顿了下,才点头说道:“对,公主并不需要别人给她幸福和快乐,她自己就会让自己幸福快乐的。”   韩景和严舒锦都默契的放慢了脚步,只是院子就这么大,很快就到了正院。   严知理和柳勤正在低声说话,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弄得柳勤笑个不停。   严启瑜在教柳浩亮认字,都是最简单的字,柳浩亮学的很慢,却很认真,而严启瑜格外有耐心,哪怕教了许多遍,也没有丝毫不耐的意思。   见到韩景和严舒锦,柳勤见袁氏没有过来,倒是没有问其为什么不过来,想来袁氏也是怕麻烦人,这才留在了屋中:“宁安,你母亲有什么忌口的吗?”   韩景闻言说道:“回王妃的话,没有什么忌口的,厨房送的饭菜很可口,家母中午的时候都多用了半碗饭。”   “那就好。”柳勤笑着说道:“有什么喜欢的尽管吩咐厨房。”   韩景:“是。”   柳勤说道:“行了,都坐下吧,方姑姑让人把饭菜端上来。”   方姑姑恭声应了下来。   韩景此时见到宣王有些心虚,毕竟当时问出那样的话,只是心中为公主委屈。   严知理哼了一声说道:“不会叫人吗?”   韩景赶紧站起来:“王爷。”   严知理故作不耐说道:“行了,坐下吧。”   严舒锦皱了皱鼻子,说道:“宁安,我父亲越是疼爱一个人,就越喜欢装模作样欺负一番的。”   严启瑜在一旁说道:“对,父亲还喜欢偷偷捏我的脸,上次都把我捏红了。”   严知理有些尴尬说道:“饭菜来了,快吃饭。”   柳勤已经知道韩景说的话,见丈夫这般模样,笑了下说道:“先吃饭吧。”   严舒锦和严启瑜这才不再说话,几个人都起身去饭厅。   柳浩亮走在严启瑜的身边,忽然叫道:“哥哥。”   严启瑜有些惊喜,笑道:“亮哥在叫我吗?”   柳浩亮傻乎乎点了点头,叫了以后就开始抠自己的玉佩了。   严启瑜笑个不停,他教了许久,本来以为柳浩亮不会喊哥哥的。   严知理也看到了,说道:“不管以后怎么样,王府总能养得起,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这话是说给柳勤听的,柳勤嗯了一声。   严知理对韩景说道:“我那新得了一些西北的资料,你这几日得空来我书房,好好记熟了,有哪里不懂就来问我,我不在就去问杜先生。”   韩景赶紧应了下来。   严知理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有一件事,从西北那边的消息,可能情况有变,我不一定能在家留到年后。”   说这话的时候,严知理也是有些心虚的,毕竟这是他们家团聚的第一个新年,他就不能陪着,只留下妻女,难免愧疚的。   柳勤脚步顿了下,却没有多问,只是说道:“夫君放心,家中有我,母亲那边我也会多陪陪的。”   严知理握着柳勤的手,微微用力说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韩怂怂:感天动地!占据c位!为自己打电话!c位出道!    第135章 金包子的眼界   庞家和罗家都不是傻的, 在庞彬和罗正辉回家把事情说了以后,两家当即就决定第二日一早就过去。   别院的地址, 严舒锦已经告诉他们了,罗家的马车和庞家的在路上还相遇了,两家索性一并前往。   不同的是庞彬的父亲和弟弟都一并过来,而罗正辉只带了年纪略小的堂弟和一位庶出妹妹。   罗正辉和庞彬在原来只是点头之交,还是因为严启瑜两个人才相熟,两个人聊了几句脾气相投,话难免多了一些。   此时两个人骑马在外,偶尔才说一句话, 但也不觉得尴尬。   两家人到了门口, 侍卫问过后,让他们略等了会, 就有管事出来把他们迎了进去。   管事态度极好,笑着说道:“王爷早就吩咐了, 两家若是来了直接进来就是了。”   庞二爷塞了一个荷包过去:“麻烦管事了。”   管事不着痕迹避开了,笑道:“府上没有这样的规矩,而且几位可是公主、世子特意吩咐要好好招待的。”   哪怕这些只是客套话, 听了也让觉得心中慰贴。   几个人被带进去的, 宣王一家和韩景都在, 他们倒不是特意等着庞彬等人,不过正在说话。   等人行礼落座后,严知理就笑道:“你们吃了吗?”   这话一出,庞二爷就笑道:“谢王爷关心, 已经在家用过了。”   柳勤闻言道:“一路过来也有些颠簸,先喝口水休息下。”   严启瑜也是说道:“姐姐让人煮了山楂水,让丫环给辉哥那杯多加点蜜,他喜欢甜一些的。”   丫环应了下来,当即去准备了。   罗正辉笑了起来:“世子还记得啊。”   严启瑜点了点头,一点严肃地说道:“当时辉哥的表情太扭曲了。”   罗正辉有些不好意思,他是喜甜不喜酸,却也没有到那样的程度,不过是当初故意夸张一些,好和严启瑜拉近距离,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严启瑜还记着的他的喜好。   等丫环把山楂水端上来,罗正辉喝了口,只觉得酸甜可口,整个人也舒服了许多。   严舒锦是见过庞彬兄弟的,当时就觉得庞彬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如今看来确实如此,而且庞彬最可贵的不是聪明,而是识时务,没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清高。   不过罗正辉到来的两个人,严舒锦倒是没见过,心中却觉得罗家也蛮有意思的了,罗正辉带来的两个人,年纪一大一小,大的和自己相仿,小的倒是和贵哥相仿,打的是什么主意一目了然。   只是这样的情况倒是不让人讨厌,如果罗家真的犯糊涂,带了一个和严启瑜年龄相仿的小姑娘来,反而让人觉得可笑。   罗家想要和宣王府交好的心思很明显。   罗正辉带来的是堂弟罗正晨和庶出的妹妹罗微雨,罗正晨就是当初和李玥有婚约的罗正耀的亲弟弟。   严舒锦倒是不至于迁怒罗正晨这么一个孩子,却不得不感叹,罗家能从前朝到至今是有几分道理的:“那父亲你们聊,我带着罗姑娘去后边找程姐姐。”   严正理应了下来。   罗微雨是个爱笑的姑娘,声音更是清脆好听,话虽然不多,却很有意思。   严舒锦是知道罗家的情况的,其实罗家适龄的姑娘不是没有,更有一个嫡出的如今六岁,不过最后能让罗微雨跟着来,想来也是因为她更会说话一些。   罗微雨的恭维和讨好都是不着痕迹的,让人听了很舒心。   严舒锦也得承认,如果世家出身的姑娘都是这般的话,她也是很喜欢和她们说话的。   罗正辉姐弟三人用了午饭就先离开了,毕竟带着罗微雨,他们也不好在此留宿。   倒是庞彬一家没这样的顾忌。   韩景只觉得自己情路坎坷,虽然定亲的早,可是真能和公主相处的时间却很少,因为庞家和罗家的到来,他们也不好真的到院子里去吃烤肉,想到不能给严舒锦吃自己亲手烤的肉,韩景心中满是失望。   越想越觉得不甘心,韩景索性去了厨房,拿了些东西后,就自己回院子里折腾了起来。   最后倒腾了一盘烤肉,偷偷给严舒锦送了过去。   只是韩景送的时机不对,他拎着食盒到严舒锦院子门口的时候,不仅严舒锦在,柳勤和严启瑜也在。   韩景在走进门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呆滞了一下。   柳勤看到食盒,笑道:“宁安送了什么过来?”   韩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烤了些肉。”   柳勤说道:“进来吧,站在门口做什么?”   韩景其实是有些尴尬的,毕竟偷偷摸摸给人家女儿送吃的,还被逮了个正着,怎么都觉得不好意思。   不过此时离开更是不妥,只能厚着脸皮进来了,心中还有些庆幸宣王不在。   严舒锦看着韩景的表情,忽然说道:“不如我们拎着烤肉去正院,也让父亲尝尝宁安的手艺。”   严启瑜说道:“好,也可以和父亲说说庞家的事情。”   柳勤看了眼故意使坏的女儿,又看了看无意识当了帮凶的儿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宝姐就是欺负宁安脾气好。”   严舒锦抿唇一乐,却没有否认。   韩景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想说严舒锦没有欺负自己,可是说话的是宣王妃,承认吧?可是韩景真没觉得严舒锦欺负了自己,所以只能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其实柳勤来找严舒锦是有正事的,庞家分家之后,庞彬的父亲就不用像是以前那样遮遮掩掩了,买个铺子还要偷偷放在妻子的名下,如今他直接让家中管事出面打理就是了。   庞家二老爷可不觉得赚钱是一件俗气的事情,他是知道宣王妃也在和人一起做生意,倒是提出了合作的想法。   而严舒锦正需要人合作卖那些花草的事情,柳勤就来与严舒锦说一声。   说到底在柳勤看来,这些都是严舒锦自己的生意,需要严舒锦拿主意的,而不是她觉得合适就能代替严舒锦与人合作。   韩景听完也觉得庞家是个不错的合作选择,毕竟从以前的那些事情可以看出,庞家二老爷做事是个有成算的,他们家也更了解世家,知道到底哪些世家是真有钱,哪些只有空壳子。   严舒锦见母亲带着弟弟走在前面,特意留了让他们说话的机会,就笑道:“下回要送东西给我,记得偷偷的。”   韩景眼神有些飘忽说道:“我没想到,这么多人在。”   严舒锦说道:“那找个机会,就我们两个人出来好不好?”   韩景闻言笑道:“好。”   严舒锦觉得韩景是真的很好哄。   韩景说道:“怕是要等来年了。”   毕竟韩景马上要跟着严知理一并去西北了。   严舒锦也想到了,而且她从蒋健那里得到的消息,西北的局势怕是比他们知道的更加严峻一些,说道:“你到时候跟在我父亲身边,多躲着点。”   “公主放心。”韩景别的不敢保证,这点是绝对能保证的:“我又怕疼又怕苦的,想来王爷身边是最享福的,哪怕王爷赶我,我也不会离开的。”   韩景说完又有些担心,问道:“公主,王爷是不是那种身先士卒,然后先苦自己的人?”   “那我就不知道了。”严舒锦故意逗韩景,说道:“要不你一会问我父亲?”   韩景根本不敢,只能无奈叹了口气:“那就没有办法了,王爷吃苦我只能跟着吃苦了,总不能给王爷留下不好的印象。”   严舒锦挑了挑眉。   韩景耳朵红红地说道:“毕竟王爷是我以后的岳父。”   严舒锦笑个不停。   严启瑜有些好奇扭头看向了韩景和严舒锦,说道:“母亲,姐姐和韩大哥好奇怪。”   柳勤拍了下儿子的头:“你长大就会懂了。”   严启瑜哦了一声,没有再问什么。   严知理正在和杜先生商量事情,如此一来吃烤肉的又多了一个人,多亏韩景准备的多,几个人又都不饿,都是略微尝了尝。   严舒锦把从蒋健那里得知的消息与严知理和杜先生说了一遍,毕竟蒋健往王府里送消息,也没有藏着掖着,严知理知道外面有人帮女儿办事情的。   杜先生眉头皱了起来,说道:“这般的话,难不成他们要屯兵?”   严舒锦说道:“可是粮食的价钱涨了,对于他们来说也没有好处的,商人的消息很灵通,若不是觉得危险,怎么也不会这么急的来京城买地,哪怕西北那边不太平,他们也可以选择江南等地。”   严知理沉默了许久说道:“只有一个原因,他们觉得京城安全。”   杜先生神色一变,说道:“难不成那些人疯了?和那些人做生意?卖粮食给他们?”   那些人?   严舒锦有些疑惑,看向了杜先生。   严知理冷声说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可能。”   韩景犹豫了一下问道:“莫非他们在和蛮人做生意?”   严舒锦吸了口冷气,竟然说不出话来,若是这般,和引狼入室有什么区别,而且那些蛮族都是畜生不如的,有多少汉人死在了他们的手上,难不成那些人真的不要良心了?   柳勤当即说道:“夫君,你先带人回去,我们明日就回府。”   这件事不能拖,柳勤分得清楚轻重,已经让人去准备马了。   严知理也知道,说道:“我把侍卫都留下。”   韩景说道:“王爷放心,我会把王妃他们送回去的。”   严知理点了下头,看向杜先生问道:“先生与我一起回去还是明日再走?”   “我与你一起回去,我要回王府找些资料。”杜先生咬牙说道:“一群畜生。”   两个人不再耽误时间,当即回屋换了衣服。   柳勤带着几个孩子把严知理送了出去。   严舒锦只觉得心惊肉跳的,多亏她没想着隐瞒把事情告诉了父亲,若非如此,怕是就耽误了大事情。   不过严舒锦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足,在知道这些消息的时候,她只想到西北的事情严峻,却没有往旁的方面思考。   韩景看着严舒锦许久没有说话问道:“公主在想什么?”   严舒锦抿了抿唇,吐出一口气:“还是我看的东西太少了。”   韩景想了下问道:“是蛮人的事情吗?”   严舒锦点了下头:“敌人也有轻重之分的。”   在蛮族这个敌人面前,世家什么都是可以先靠边的:“如果国家都没有了,那些利益的争夺又有什么意思?”   韩景笑了下说道:“公主是有大智慧的人。”   可是有些人目光短浅,根本不在乎这些,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利益和可以得到的好处,引狼入室不过是自取灭亡。   因为别院中还住了旁人,柳勤把贵哥留下,自己带着亮哥去安排事情了,回去的这般突然,总归要亲自去说一声才妥当。   严舒锦说道:“伯父为了边城的安稳,几乎没动西北的将领和官员,还多有赏赐以安军心,可是如今这些事情,却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参与了多少。”   韩景看出了严舒锦的失落:“如今那边都没传来战事,就算有人真的投敌,也有更多的人守住了自己的良知。”   严舒锦本就不是钻牛角尖的性子,此时听了韩景的话,笑了下说道:“我知道,这世间总是有好人也有坏人,有能坚守自己良心的人也有能出卖自己良心的人。”   严启瑜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姐姐,他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姐姐离自己很远,也离韩景很远,就好像她的心已经到了很遥远的地方。   其实严启瑜有一种感觉,如果有机会的话,自己的姐姐是想去一趟西北,真正领略一下那边的风光的。   “不用担心。”严舒锦说道:“宁安,怕是西北的局势更危险了,你仔细与你母亲说一说。”   韩景有些犹豫,说道:“我是要去的,那些说了也是能让母亲更加担心。”   严舒锦问道:“难道不说她就不会担心了吗?”   韩景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严舒锦说道:“而且你也瞒不住,我们明日这样回去,想来父亲与你马上就要出发去西北,袁姨略一思索就能猜到西北局势又变,让她胡思乱想,还不如你明明白白告知。”   韩景缓缓叹了口气。   “而且真出了什么事情,想来袁姨也是希望明明白白知道前因后果的,而不是等到那一刻,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才知道结局。”严舒锦的声音有些轻:“袁姨比你想的更加坚强一些。”   韩景也明白,说道:“我会为了母亲和你保重自己,更会用生命去保护你父亲的。”   严舒锦注意到了韩景的话,他愿意用生命去保护的是严舒锦的父亲,而不是宣王。   如果严知理只是宣王的话,怕是韩景最在乎的还是自己的命。   严舒锦明白韩景话中的意思,才更觉得心中酸涩,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韩景倒是笑了下,见周围只有他们三个人,才低声说道:“我知道公主心中所想,只是……不管是公主还是世子都离不开父亲的。”   其实韩景旁观者清,他自然是注意到了严舒锦对宣王有很多感情,却不似对宣王妃那般,不可割舍的。   可是不管是严舒锦还是严启瑜,如今都太势单力薄了,需要宣王这个保护伞,严帝是他们的伯父,也仅仅是伯父而已。   所以韩景愿意去生命去保护宣王,是因为他要保护严舒锦,他心爱的姑娘。   韩景的性子和韩大郎很像,既然爱一个人,不仅给她尊重和爱护,还要拼尽全力去守护她以后的生活。   严舒锦抿着唇低下头,许久才抬起来,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只是眼睛有些发红:“韩宁安,你也要保护好自己,毕竟你还要娶我的。”   韩景勾唇轻笑,清雅绝伦:“好。”   西北的局势到底如何,严舒锦不得而知,只是第二天他们都回家了,严知理还在宫中。   严舒锦把那些珍贵花草的生意交给了庞家二老爷,庞家二老爷自然满心欢喜,倒不是这个生意能赚多少钱,而是因为这门生意后面代表的意义。   既然严舒锦把事情交到了庞二爷的手里,就不准备插手或者过问了,直接把信物交给了庞二爷,让庄子上的人都听从庞二爷的安排。   等天色都暗了下来,严知理才一脸疲惫的回来。   柳勤并没有问什么,只是说道:“宁安把我们送回来,这才带着他母亲回去。”   严知理点了点头,让丫环给他端了杯浓茶,喝了几口又捏了捏鼻梁这才说道:“我三天后就要出发。”   严舒锦有些惊讶看向了严知理,她是猜到怕是要提前出门的,可是却没有想到这样的急。   严知理说道:“皇兄那边也刚得了消息,蛮族那边的情况有些不妥,怕他们里应外合,而且不确定镇守边城的将领有多少不可信。”   这才是最危险的,怕就怕他们在京中消息闭塞,等到蛮族打进来了,才得知消息,一切就都晚了。   柳勤说道:“我给你收拾东西。”   严知理点了点头,吐出一口气,神色间难掩疲惫说道:“多备一些药材,衣服什么带两身换洗的就够了。”   严舒锦问道:“父亲带多少兵走?”   严知理说道:“五十。”   “那太少了。”严舒锦有些不安:“既然不知道那边多少人可信,人少了会不会不安全?”   严知理闻言笑了一下说道:“放心,我手上还有圣旨,而且那边也有可信之人。”   严舒锦这才不再说话,说到底这些是伯父和父亲决定的事情,哪怕她说的再多,也是没有用处的。   严知理倒是有些犹豫:“这次很危险,韩宁安那边……”   严舒锦没有吭声。   严知理叹了口气说道:“他这次就不要去了。”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不如让他自己做决定。”   严知理想了下,也点头说道:“若是他去的话,我让他充当我亲兵,留在我身边。”   这是说给严舒锦听的。   严舒锦应了一声,她心中有分寸,哪怕严知理是她父亲,她也不应该对这些指手画脚的。   柳勤说道:“我让厨房炖了鸡汤,夫君喝几口暖暖身子吧。”   “让人再下个面条,直接送到书房。”严知理说道:“派人请杜先生,宝姐、贵哥和我来。”   严舒锦和严启瑜应了下来,只是严舒锦看向了柳勤,说道:“父亲,让母亲一起来吧。”   严知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说道:“勤娘,你也来听听,我刚才忘记了。”   柳勤温言道:“没关系的,你们先去,我让人下了面,到时候给你们端过去。”   严知理应了下来。   严舒锦这才跟在严知理的后面,一并去了书房。   杜先生知道事情紧急,来的时候还微微喘息,问道:“情况怎么样?”   严知理叹了口气说道:“先生先坐。”   杜先生看着严知理的神色,眼睛眯了下,反而冷静了下来,坐下后端着茶喝了口问道:“是不是西北那边行事有变?”   严知理说道:“陛下怕边城的守军和蛮人勾结,到时候里应外合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杜先生沉思了一下说道:“其实这说不定也是个机会。”   严知理看向杜先生。   杜先生说道:“边城的守军最恨的就是那些蛮人,因为他们是有生死之仇的,那些将领想来很少会与蛮人合作的,他们真正会投靠的是前朝的皇室中人,可是发现那些人与蛮人联手了……”   剩下的话杜先生没有说,在座的几个人都明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除了那些不分是非好歹的,剩下的都不会再对前朝皇室抱有希望,这对严知理兄弟来说是一件好事。   也是一个可以彻底把边军掌握在手中的机会。   严舒锦在一旁已经明白过来,不得不说杜先生所言正中红心。   严知理叹了口气说道:“陛下也是这样想的。”   严启瑜忽然问道:“那么会不会有世家和那边勾结呢?”   严舒锦因为徐侧妃的关系,当时并没有提徐家,免得让严知理怀疑她一直派人监视着徐家。   不过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起码徐家肯定参与其中,就是不知道徐家合作的到底是前朝皇室还是那些蛮人了。   其实严舒锦怀疑是前朝皇室,毕竟徐家出过宠妃,和前朝皇室的关系很紧密,徐家在他们这边得不到好处,另谋出路也是可能的。   杜先生闻言说道:“会,就是不知道有哪些世家会参与其中,不过也可以借机清理一批人,充盈一下国库了。”   第136章 金包子的明悟   严舒锦听着父亲和杜先生的讨论, 越发觉得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起码在眼界上。   柳勤和方姑姑端了面过来, 而且她不仅给严知理准备了,也给杜先生、严舒锦和严启瑜都备了一碗。   几个人因为严知理没回来,虽然用了晚饭,可是都没吃多少,此时闻着面条的味道也都有些饿了。   严舒锦吃着面和母亲特意准备的小菜,满足的眯着眼睛,喝了几口汤这才停了下来,说道:“果然冷天还是要吃热乎乎的东西。”   严知理也觉得精神好多了:“还是夫人考虑的周全。”   柳勤笑了下, 等众人都吃完了, 这才让丫环收拾下去,就静静坐在了严舒锦的身边。   杜先生有些诧异, 却没说什么。   严知理其实有些犹豫,这次要不要带杜先生一并过去, 只是杜先生也离开了,京中就剩下妻子和一双儿女,真出了什么事情, 怕是也不好处理:“杜先生, 府里就交给你了。”   严舒锦问道:“父亲不带着杜先生吗?”   严知理说道:“让杜先生留下来, 我怕那些世家趁着我不在,为难你们。”   “可是父亲更需要杜先生。”严舒锦正色道:“有祖母和伯母在,总归没人敢真的欺负我们的。”   严启瑜也说道:“父亲放心,我也会保护母亲和姐姐的, 而且那些人不敢惹姐姐的。”   这是大实话。   严知理叹了口气说道:“不单单是因为这些,我怕真起战事,留杜先生在京中,我也觉得安心。”   严舒锦愣了下,忽然明白过来,她记得从书上看到过,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如果真有战事,那么粮草是最重要的,父亲留着杜先生在这里,是不放心粮草吗?   可是……   严舒锦忽然想到,自己父亲称呼伯父,从来都是陛下的,而不是兄长或者皇兄。   那么父亲是不自觉的戒备、疏远呢?还是有意识的?   如果是无意识的,是因为什么事情才有这样的结果呢?   如果是有意识的,又是因为发现了什么呢?   严舒锦一时间竟然只觉得心中乱的很,她微微蹙眉,觉得眼前有个很大的谜团。   其实说到底,因为幼时的经历,严舒锦在遇到事情和疑惑的时候,总喜欢往不好的地方去想,这样才能让自己有一个心理准备。   而且严舒锦心思缜密,又喜欢在心里琢磨事情,不知不觉就琢磨出来许多事情。   严知理还不知道从自己的话中,严舒锦已经猜测出了这么多东西:“若是有事情,贵哥记得听杜先生的。”   严启瑜坐直了腰,一脸严肃说道:“我知道,父亲放心,到时候我会听杜先生的。”   严知理看向了妻子,说道:“怕是要辛苦你了。”   柳勤微微摇头:“夫君放心,我也会时常进宫陪母亲说话的。”   有柳勤在,严知理觉得很安心,点了下头说道:“宝姐,这段时间要靠着你了。”   严舒锦正色道:“父亲放心就是了,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了我们家的人。”   这话说的霸气,倒是让严知理笑了起来,说道:“我知道。”   严舒锦叮嘱道:“父亲千万小心,你和宁安都要安全回来。”   严知理:“会的。”   严舒锦这才不再说什么。   严知理又和杜先生商量了几件事,这才说道:“天色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等明天再谈。”   严启瑜早就困了,闻言说道:“好的。”   严舒锦说道:“我先送弟弟回去休息。”   严知理应了下来,严舒锦就先带着严启瑜离开了。   严启瑜走在严舒锦的身边,问道:“姐姐,父亲他们会有危险吗?”   “会。”严舒锦没有因为严启瑜年纪小就隐瞒,说道:“那边怕是比我们知道的还要危险,因为谁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到底谁可信谁又不可信。”   严启瑜小声问道:“不是说那边有可信的人吗?”   严舒锦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觉得这天冷得很:“可是那些人真的可信吗?虽然是伯父和父亲安排的人,但是……谁又知道他们还不会背叛呢?”   严启瑜没有再吭声。   严舒锦反而笑了下说道:“逗你呢,这么短时间,想来他们就算有心思,也没有门路的。”   严启瑜抿了下唇,说道:“姐姐不用安慰我,我明白你的意思。”   严舒锦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道:“行了,早点休息,睡得晚长不高的。”   严启瑜走在了门口,说道:“和姐姐一样吗?”   话说完,他刚想跑,就被严舒锦抓住了衣领,捏了捏他的脸:“行啊,去书院以后,都变坏了。”   严启瑜双手合十求饶道:“我错了,姐姐放过我吧。”   严舒锦哼了一声:“我记住了,等以后再找你算账。”   严启瑜可怜兮兮地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神色温柔了许多,说道:“不用故意逗我开心,我没事的,贵哥你放心,早点休息。”   严启瑜嗯了一声。   严舒锦轻轻推了推他说道:“进去吧。”   严启瑜这才进了屋,说道:“姐姐,以后换成我送你吧。”   “等你比我高了再说。”严舒锦挥了挥手说道:“行了,早点睡觉,我走了。”   严启瑜站在门口,等看不见严舒锦了,这才回屋。   严舒锦回到院子的时候,竟然看到程芝手执着宫灯站在门口,哪怕穿着厚厚的披风,她的脸还是冻得有些发红。   “怎么在外面?”严舒锦快步走了过去,摸了下她的手,赶紧接过宫灯,说道:“快进屋去暖暖。”   程芝走在严舒锦的身边,温言道:“我刚回来,看到远处有灯光,想着公主要回来了,就站在这里等了一会。”   严舒锦问道:“是有事情找我吗?”   程芝微微垂眸说道:“我想着这次就不跟弟弟一并回去了,怕是要多打扰公主一段时日了。”   严舒锦脚步顿了下,闻言笑了下说道:“程姐姐这是担心我吗?”   程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说道:“天气寒冷,我不太想在路上奔波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严舒锦是知道程芝和她的弟妹关系很好的:“没关系的,程姐姐不用担心。”   严舒锦索性带着程芝回了自己的房间,两个人脱了披风,严舒锦让人端了红糖姜水给程芝:“而且程姐姐也是要回家过年的,可惜的是杜先生这次不能跟着一并回去了。”   程芝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喝了起来,微微有些烫口,整个身子却都暖和了起来:“是我自己躲懒,而且我和弟弟说了。”   严舒锦知道程芝是一片好心:“真的不用,而且等过段时间,怕是我也顾不得程姐姐你了,宫中那边也要忙碌起来,总不好留程姐姐一人在家中。”   程芝想说没关系,可是看着严舒锦的神色却说不出来,就像是她为了严舒锦考虑想留下来一样,严舒锦也在真心的为她考虑:“我对世家的一些处事方法比较熟悉。”   严舒锦说道:“不管他们,他们要是敢闹,揍一顿就是了,不需要和他们太过纠缠的。”   程芝这才没再说什么。   严舒锦问道:“你们商量着,什么时候离开?”   程芝说道:“过些时间。”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那我明日带你进宫,见见我祖母吧。”   程芝愣了愣。   严舒锦眉眼弯弯地笑道:“我祖母很有意思的,而且你是我来京城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要给祖母看看的。”   程芝被逗笑了,说道:“好,不知道严太后喜欢什么?”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我祖母最喜欢我了,有我带着你去就足够了。”   程芝忍不住说道:“就算让我现在准备,也来不及了,我想着等我再来京城的时候,再准备的。”   严舒锦笑嘻嘻说道:“我偷偷和你说,我祖母喜欢一看就值钱的东西,除了那些字画古董外。”   程芝看着严舒锦腕上的金镯子,说道:“怕是公主也喜欢。”   严舒锦说道:“对啊,程姐姐今晚就留在我屋里睡吧,让丫环去取了换洗的衣服过来。”   程芝一口应了下来,当即就吩咐丫环去拿了东西。   严舒锦也让玉珠去重新铺床,两人喝完了红糖姜水,就去梳洗了,等躺在床上的时候,严舒锦舒服的哼唧了两声:“在当初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冬天能躺在暖暖的床上然后睡到自然醒,不用起来干活,不用去碰凉水,不用半夜被冻醒。”   程芝安静地听着严舒锦说话,她说的这些生活,是程芝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严舒锦翻了个身,抱着自己的老虎抱枕说道:“等这些都有了,我发现我起床的时间还是那么早,而且因为太暖和,更不想起来了。”   程芝说道:“那公主不如早上多睡会?而且公主正在长身体,觉多些也是正常的。”   严舒锦揪着老虎的小耳朵:“不行啊,人要是变懒很快的,但是要勤快起来,就要很难,还不到我休息的时候。”   程芝忍不住说道:“公主,很多事情不能急于一时的,所以你多休息一会也是可以的。”   严舒锦安静了一会,才说道:“程姐姐,我觉得自己现在能做的很少,因为我只是一个需要父亲保护的公主,我现在的强势是依靠着别人的,就是很虚假很脆弱的,我恨不得自己现在就能去建女子书院,可是……我真正能做的只是想一想。”   “今天让我意识到,自己还差很多,需要去学的还有很多。”严舒锦沉声说道:“如果我不够强大,那么我所有的想法都将是一个笑话。”   第137章 金包子的伯母病了   其实严舒锦还有一种感觉, 她需要离开京城,到一个远离亲人的地方, 才有可能真正强大起来。   因为只要在京城一日,别人提起她,更多想到的都是她的长辈们,不管她做什么,那些人真正怕的都是她的长辈,而不是她。   严舒锦的声音平静:“如果我不是永福公主,别说能帮着韩宁安分家了,怕是那些世家碾死我, 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毕竟蚂蚁小还要找一找呢。”   程芝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严舒锦。   严舒锦自己却笑了起来说道:“不过我要不是永福公主,怕是也不会遇到这些人这些事情, 也不至于被人碾死的。”   程芝沉默了一下说道:“公主很会自己开解自己。”   “是啊。”严舒锦眉眼弯弯的笑道:“因为我不需要别人来安慰的。”   不知为何,哪怕严舒锦是笑着说的, 可是程芝却觉得很心酸,如果永福公主被一直宠着长大,怎么会说出这样的感叹。   严舒锦说道:“其实我觉得, 这也算是我的实力, 因为不是谁都有我这样的好运气的。”   程芝静静地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揪完老虎的小耳朵, 又开始捏它的鼻子:“所以说永福公主只是开始,而不是结束。”   总有一天,别人看见她的时候,敬畏的是她这个人, 而不是她身后的长辈。   严舒锦觉得既然长辈给了她强大的机会,那么她就要抓住这些,然后让自己成长的更加强大:“想一想还有点激动呢。”   程芝开口道:“会的。”   严舒锦看向了程芝。   程芝伸手给严舒锦整理了一下脸上的碎发:“永福公主只是如今,而不是以后,公主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严舒锦觉得哪怕自己什么都不说,程芝好像也看明白了她心中的意思。   程芝的神色柔和,甚至带着几许笑意:“而且我竭尽全力,公主的愿望就是我以后路的方向,我会永远跟在您的身后。”   哪怕是死亡,也在所不惜。   第二天程芝醒来的时候,严舒锦已经不在屋中了,丫环端了水来伺候程芝梳洗。   等程芝收拾妥当,严舒锦正巧回来,她的脸红扑扑的,明显刚刚运动过。   严舒锦见到程芝就笑道:“我去换身衣服,玉珠去把饭菜端上来吧。”   玉珠应了下来。   程芝问道:“公主今天不去正院用饭?”   除了特殊情况,严舒锦都是去正院陪着父母一起用饭的,所以程芝才有这样的疑惑:“公主不用特意陪我。”   严舒锦感叹道:“是父亲这几日想多陪陪母亲,不让我和弟弟去打扰。”   程芝抿唇一乐,这才没再说什么。   宣王府的饭菜并不奢靡,严舒锦照顾程芝的口味,特意让人备了一些清淡的,不过还有她喜欢的牛肉包子。   和严舒锦一并用饭,使得程芝都多用了一些。   严舒锦问道:“进宫的话程姐姐需要换衣服吗?”   程芝说道:“麻烦公主等我一下。”   严舒锦笑道:“我也得换一身衣服,祖母喜欢鲜亮一些的。”   程芝明白了严舒锦的意思,说道:“好。”   等两人换了衣服,马车已经备好了。   程芝的衣服并没有太过鲜亮的,选了一身杏红色的衣裙,发上是金步摇。   严舒锦看了眼说道:“玉润把我那套碧玺的首饰拿来。”   其实程芝气质清高,不太适合纯金的首饰,不过是为了迎合严太后的喜好,而且出门在外,她带的首饰也不多,这套金首饰还是杜先生送的,杜先生和严家人待久了,喜好上难免有些偏了。   玉润很快把严舒锦要的东西端了过来,那是一套以红碧玺为主的首饰,看起来颜色讨喜却不会太过红艳,正适合程芝。   程芝也没有拒绝,坐在梳妆台前让丫环伺候她换好。   严舒锦看了一圈这才满意说道:“我一直觉得这套首饰差点什么,如今一看不过是不适合我,程姐姐带上真的很好看,就送给程姐姐了。”   程芝抿唇笑道:“那就谢公主呢。”   严舒锦:“不要客气。”   两个人都收拾妥当,这才一并出门:“贵哥和表弟这次也一并去,姐姐还没有和贵哥说过话吧?”   程芝说道:“叔叔提过,说世子天资聪敏,还好学。”   严舒锦听到杜先生对弟弟的表扬,笑了起来:“贵哥真的很好。”   程芝感叹道:“也是公主教的好。”   虽然杜先生没有多提这些事情,可是在王府住的这段时间,她也知道个大概了,这话并不是恭维,而是程芝真心实意这样想的,如果不是王妃和公主给了世子足够的关心和爱护,自出生就没见过父亲的孩子也不可能变得如此优秀,懂事大方的。   严舒锦再提起弟弟的时候,眉眼间是掩不住的骄傲。   严启瑜和柳浩亮已经等在马车在了,见到严舒锦和程芝过来,就迎了上来:“姐姐,程家姐姐。”   程芝行礼道:“世子。”   “程家姐姐无需多礼。”严启瑜笑了下说道:“马车里暖和,我们先上马车吧。”   严舒锦弯腰摸了摸柳浩亮的小脸,确定他穿的暖和,这才松了口气:“下回直接上马车里待着,别在外面受冷。”   严启瑜乖乖应了下来,几个人依次上了马车,因为柳浩亮年纪小,是坐在里面的,而严启瑜年纪也不大,所以挨着严舒锦坐,程芝护着柳浩亮,四个人索性没让丫环婆子进来。   柳浩亮有些呆呆地看着程芝的右脸。   程芝下意识躲了一下,用头发遮盖了些,问道:“可是吓住了?”   严舒锦看到了,想了一下却没有开口,还顺手塞了块糕点到严启瑜的嘴里。她觉得程芝自己能处理的,不过从程芝下意识的动作也可以看出,怕是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些介意的,却能面对而不是逃避。   柳浩亮反应有些慢,抠着手指半天才说道:“疼?”   程芝笑着说道:“不疼的。”   柳浩亮想了想哦了一声,不再看程芝而是盯着严启瑜手里的糕点,他很想吃却从来不会主动去要,因为那样会挨骂和挨打的。   严启瑜拿了一块说道:“叫哥哥。”   柳浩亮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叫道:“哥哥。”   严启瑜笑眯眯地应了下来,把糕点递给了柳浩亮:“一会去祖母那里还有更好吃的。”   柳浩亮咬了一口,鼓着腮帮子努力的咀嚼着,等咽下去后才说道:“好的,哥哥。”   严舒锦找出一包有些酸的蜜饯拆开,自己捏了一块含在嘴里,又往程芝那里推了推,示意她也吃一块。   这蜜饯酸甜还带着点薄荷的清凉,程芝吃完嘴里的,又捏了一块吃了起来。   严舒锦笑道:“这家的蜜饯味道很好,等程姐姐走的时候,我多给你拿点,天气冷也能放上几日。”   严启瑜有些诧异,问道:“程家姐姐要走了吗?”   程芝已经把嘴里的东西咽下,笑着道谢后说道:“要回家过年的。”   严启瑜有些愧疚的说道:“因为我家的事情,杜先生不能和你们团聚了。”   程芝闻言只觉得心中一片柔软:“没关系的,等来年说不得我们一家都来京了,有很多团聚的机会的。”   严启瑜这才笑了起来。   严舒锦他们到的时候,严太后已经让人备好了糕点和蜜水,她一直觉得小孩子喝茶不好,所以很少给他们准备茶水。   还没等几个人行礼,严太后就让严舒锦他们起来了,还笑道:“芝姐走近点,让我瞧瞧哪个能受得了我家小猴子这脾气,是不是被欺负惨了?”   严舒锦故作生气地跺了跺脚:“祖母!”   严太后哈哈笑了起来。   程芝走上前,严太后握着她的手,仔细看了看,并没有特意避开她脸上的胎记,看完以后说道:“一看就是个聪明好脾气的。”   程芝笑道:“谢太后夸奖。”   严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人不可能十全十美的,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比任何人都强,你这个胎记长得地方不是你能选择的,但是做什么样子的人,行什么样子的事,却是你能选择的。”   程芝神色有些恍然,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就连家中长辈都没有。   严太后正色道:“好孩子,老天爷是公平的,拿走了一些总要补偿你一些东西,以后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需要在乎别人的眼神,你又不需要靠着那些人吃饭穿衣。”   “那种以貌取人的,不配引起你的注意。”严太后话家常一般,只把程芝当成了孙女的好朋友:“那些值得你注意的人,眼皮子也绝对不会这么浅薄的。”   程芝有一种感觉,严太后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又觉得严太后这样是很理所当然的,因为也只有这样的一个人的才能养出一代皇帝和王爷,才能养出严舒锦这般优秀的孙女:“我记得了。”   严太后又拍了拍她的手:“回去坐下吧,我瞧着你哪里都好,就是瘦了点,要多吃点知道吗?”   程芝笑着应了下来。   严舒锦让程芝坐在自己身边,这才说道:“祖母见到程姐姐就不喜欢我了。”   严太后笑道:“对,谁会喜欢一只小猴子。”   严舒锦苦着一张脸:“可是我很喜欢祖母,祖母行行好,也喜欢我好不好?”   严太后故作为难考虑了一下说道:“好吧。”   这一番笑闹让程芝最后一丝紧张也没有了,屋中气氛轻松了许多。   严太后说道:“贵哥,你牵着亮哥走近点给我看看。”   严启瑜应了声,他也不用人抱就自己下了椅子,宫女上前把柳浩亮抱起来放在了地上,严启瑜牵着他的手到了严太后的身边。   严太后拿了块糕点放到他手上,又给了严启瑜一块:“都是好孩子,以后的日子就好了。”   “你们父亲今年怕是不能留在家中过年了。”严太后把严启瑜和柳浩亮留在身边,等他们坐好了,才说道:“有祖母在,放心吧。”   严舒锦本来还以为祖母不知道这件事,闻言说道:“祖母放心,我也会顾好家里的。”   严太后捏了捏柳浩亮的脸,笑道:“祖母对你们永远放不下心。”   严舒锦抿了抿唇,问道:“祖母,伯母呢?她是在忙吗?我想去给她请安。”   提到陈秋,严太后笑容消失了叹了口气说道:“你伯母她病了,不让与你们说,不过没什么大碍,太医让她多静养两日。”   严舒锦和严启瑜脸色都变了,他们其实和陈秋相处的日子不算长,特别是严启瑜更是如此,可是陈秋对他们很好,事事都想着他们,他们对这个伯母都很在乎:“那我去看看伯母。”   严太后摇了摇头说道:“我让人和你们伯母提了今日你们要过来,她特意交代了,不让你们去,免得过了病气。”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弟弟年岁小就不去了,我自己过去就是了。”   程芝此时却想到另一件事,如果皇后病了,那么如今宫中是谁在主事?过年的年宴一类的,又会交给谁。   这是开国来第一个新年,意义自然非同一般,会不会对皇后造成什么影响,如果对皇后有影响,那么会不会影响到公主?    第138章 金包子的怀疑   严舒锦此时一心担忧着陈秋的身体, 根本没有心思想这些,而程芝同样担心, 但是她的担心和严舒锦的担心又截然不同,她担心的是这件事对严舒锦造成的影响,而并非陈秋本身。   严太后说道:“那你去吧。”   其实严太后问过太医了,陈秋的病情不算严重,只是如今天气冷,她前些年又伤了身体,太医要仔细给她调理一番。   严舒锦看向严启瑜说道:“弟弟不用担心,我回来与你说。”   严启瑜也是想去的, 可是此时知道不是任性的时候, 说道:“好。”   严舒锦对着程芝点了下头,这才离开。   陈秋病得不重, 更多的是在休养,严舒锦过去的时候, 她正坐在软榻上笑看着严舒锦,而手边放着一本书,想来在严舒锦没过来的时候, 陈秋正在看书。   严舒锦知道伯母和母亲不一样, 当初伯母是一个字都不认识的, 如今却已经能完整的看完一本书了。   见到伯母气色不错,严舒锦才松了口气,问道:“伯母好些了吗?太医是怎么说的?”   陈秋招了招手,让严舒锦过来坐在身边, 这才柔声说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天冷我不想动弹,这才多休养了几日。”   严舒锦摸了摸陈秋的手:“伯母怎么不让人与我说一声,我也好来陪着伯母。”   “又不是什么大事。”陈秋反手握着严舒锦的:“不用担心的。”   严舒锦恩了一声:“弟弟在祖母那里,本也想来,被我阻止了。”   “他年纪还小,身子弱。”陈秋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想着也不让你来的。”   严舒锦眉眼一弯撒娇道:“可是看不到伯母,我会担心的。”   陈秋只觉得整个心都软了:“你父亲这几天就要走了,怎么没多在家陪着点?”   “父亲今天想和母亲单独相处。”严舒锦解释道:“所以我们来带着程家姐姐和亮哥来给祖母看看。”   陈秋闻言说道:“我让人备了东西,你一会拿去给程姑娘和亮哥。”   其实陈秋赏东西不过是看在严舒锦的面子上,程芝是严舒锦第一个带到了严太后面前的朋友。   严舒锦笑着应了下来。   陈秋挥了挥手,让屋中伺候的人退出去,只留了两个贴身伺候的在门口,这才低声说道:“这段时间,我把宫中的事情交给了郑贵妃主持。”   严舒锦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伯母病了,那么宫中的事情是要交给旁人的:“伯母有被怠慢吗?”   陈秋笑了下,只觉得宝姐怎么看都是最贴心的:“没有的,只是你祖母不愿意管这些事情。”   严舒锦想了一下说道:“其实祖母有些不适合的。”   严太后不太懂这些事情,贸然去管反而容易被人寻到错处,到时候真需要严太后出面的时候,怕是伯父心中就有些不信任了,而且也不知道伯父现在的心里是想要祖母多管一些事情还是不想要。   最重要的是伯父不仅有皇后,还有贵妃等,严舒锦是特意问过于姑姑宫中的一些规矩,一般情况下,皇后不能管后宫的时候,都是交由贵妃或者后妃来管的。   陈秋也是知道的,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问过的。   严舒锦想到郑贵妃的情况说道:“如果是郑贵妃的话……怕是如今伯父也放心不下了。”   其实郑贵妃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她不可能有子嗣,而且只要她不傻就知道,沾染太多的东西,会让她死的更快一些。   陈秋叹了口气,说道:“是啊。”   严舒锦看着陈秋,叮嘱道:“伯母你一定要好好养身子,这些事情等你好彻底了,再拿回来就是了。”   其实严舒锦也担心伯母会撑着病体去接着管后宫的事情,毕竟剩下的刘妃和韩妃都不太合适了。   “其实可以让韩妃和刘妃一并管事。”严舒锦小声说道:“她们两个相互牵制着也是可以的。”   严舒锦怕就是怕韩妃那个脑子被刘妃耍着玩:“不过还需要伯母在后面看着点。”   陈秋微微垂眸说道:“到时候让你伯父决定吧。”   严舒锦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倒是陈秋笑了下,说道:“你想离开京城吗?”   严舒锦愣了下,才说道:“伯母说的是公主封地的事情吗?不是说不能去吗?”   陈秋已经从严舒锦的话中听出了她的想法了:“办法总是人去想的,不过地方可能不会太好。”   “我不怕。”严舒锦微微扬着下巴:“伯母,我不怕的。”   陈秋看着严舒锦的面容,忽然想到儿子。   每次家望从战场上回来,就先来看她,仰着头一脸骄傲笑着说,母亲你看,我回来了。   最后她的家望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   陈秋闭了闭眼睛,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那就好,伯母总要让你如愿以偿的。”   严舒锦其实猜到,怕是伯母这次的病,也有太过思念家望哥的原因,往年还好一些,可是今年见到了贵哥,怕是撑不下去,这才病倒了,可是严舒锦觉得那些安慰的话都太过肤浅,根本没办法安慰到伯母。   陈秋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你伯父与我说,要给家望追封亲王了。”   严舒锦动了动唇,到底没说出什么话来,家望哥都没有了,这个追封又有什么意思?她一直觉得人死了就没有了。   陈秋看着严舒锦,笑了下说道:“到时候贵哥多生几个孩子,过继给你家望哥一个,好不好?”   严舒锦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了泪,若不是家望哥不在了,再过两年,伯母就能抱上孙子了。   陈秋反而把严舒锦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道:“这事情到时候再说吧,毕竟离贵哥能娶妻的时候还早呢。”   “到时候伯母好好帮贵哥选个妻子。”严舒锦小声说道:“要好的。”   陈秋一口应了下来,她会给贵哥很多很多东西,却也会给严舒锦安排好的:“宝姐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情的。”   严舒锦撒娇道:“伯母你也要好好的啊。”   陈秋眼神闪了闪:“在没给家望报仇之前,我怎么也不会有事的。”   严舒锦刚想动,就被陈秋微微施力不让她起来。   陈秋小声说道:“宝姐,别怕。”   严舒锦紧紧抓着陈秋的衣服说道:“伯母,我不怕的,只是家望哥……”   “宝姐你要记得,只有你能保证一切的时候,再生孩子。”陈秋的语气很轻:“只有你自己才是最爱你孩子的,所以你要千万保护好自己,才能更好的保护孩子,知道吗?”   严舒锦心跳得很快:“我知道的。”   陈秋这才松开了严舒锦,说道:“好了,剩下的都不要再问了。”   严舒锦抿了抿唇,看着陈秋的眼神到底点了点头。   陈秋仿佛不经意说道:“我这个宫里太过清冷了,以后我不找你,你就不要过来了。”   严舒锦觉得有些奇怪,下意识看了下周围,说道:“那伯母要不要重新布置一下?”   “不了。”陈秋笑了下说道:“我大多时候都在你祖母那。”   严舒锦动了动唇。   陈秋却已经不再说这件事,而是让宫女端了蜜水来:“喝些水,就去和太后说,我没什么,过几日再给她请安。”   严舒锦哦了一声,端着杯子喝了口,只觉得水里甜甜的还带着薄荷的清凉:“蜜水里加些薄荷很好喝。”   “是啊。”陈秋等严舒锦喝完了,自己也端了一杯喝了几口,说道:“夏日喝更舒服一些。”   严舒锦咬了下唇说道:“伯母,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家望哥也是希望伯母能……好好的。”   其实严舒锦本想说幸福的,可又觉得这样说并不妥,哪怕是她都知道,伯母如今在宫中很难幸福的,快乐更是很少,所以只能用好好的来说。   陈秋捏了下严舒锦的脸,说道:“行了,我知道的,去吧,我也要休息会。”   严舒锦鼓了鼓腮帮子,她昨天才捏了弟弟的脸,今天就被伯母捏脸。   直到严舒锦出了宫门,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他们是在太后那里用了中饭才离开的,此时坐在马车里,严启瑜见姐姐一路沉默问道:“姐姐,不是说伯母没什么事情吗?”   “是啊。”严舒锦说道:“我有些事情想不通而已。”   程芝给严舒锦倒了杯茶,说道:“公主是在担心皇后?”   严舒锦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不想了。”   严启瑜忽然想起来说道:“对了姐姐,伯母当初不是送了你许多好茶吗?你能不能分我一些。”   严舒锦说道:“可以,等我回去让……”   说到一半,严舒锦忽然愣住了,她想到有什么奇怪了,又觉得会不会是自己想的太多,平日哪怕她不吭声,只要多用了什么一两口被伯母看到了,伯母都会送她许多的,可是她那会赞了薄荷蜜水,伯母却丝毫没提这件事。   严舒锦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我是真被伯母宠坏了。”   严启瑜有些莫名其妙的。   严舒锦接着说道:“我回去让玉珠每样给你收拾出来一些,你是要送人还是自己喝?送的人,就包的好些。”   “我带到书院的。”严启瑜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有时候和同窗讨论东西,我这里只有蜜水一类的……”   严舒锦被逗笑了,说道:“行的,给你准备些。”   严启瑜说道:“谢谢姐姐。”   严舒锦摇了摇头,看向程芝问道:“程姐姐喜欢茶吗?我也送你一些?”   程芝觉得严舒锦心中有事,可是她不想说的话,程芝也就没有问:“那就谢谢公主了。”    第139章 金包子和弟弟   严舒锦心中肯定, 伯母是绝对不会害她和弟弟的,怕是有什么苦衷, 如此一来她也不去想这些怀疑了。   严知理离开的那日,柳勤带着严舒锦和严启瑜把人送到了城门口的。   柳勤安静地看着严知理翻身上马:“我在家中等你回来。”   严知理点了下头,说道:“好好照顾自己。”   严舒锦带着严启瑜站在柳勤的身侧,她微微推了推严启瑜。   严启瑜上前一步,说道:“父亲,保重。”   严知理笑看着儿子,说道:“好。”   严舒锦这才开口道:“父亲,平安。”   严知理心中是不舍的, 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你们都在家中等我。”   柳勤应了下来, 说道:“永福,不和宁安说两句吗?”   严舒锦看着正在和袁氏说话的韩景, 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袁氏的神色平静,仔细叮嘱着韩景西北那边冷, 要多穿衣服。   严舒锦说道:“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我会照顾好袁姨的。”   袁氏微微退后了几步,留给儿子和严舒锦单独说话的地方。   韩景伸手帮着严舒锦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也要照顾好你自己。”   严舒锦嗯了一声:“平安归来。”   韩景:“好。”   严舒锦掏出了一块玉佩递给了韩景, 那块玉佩上刻着一个福字, 那玉更是难得的羊脂玉, 入手温润:“送给你。”   韩景接过,看着上面的福字,声音有些哑:“好。”   福即是严舒锦的祝福,也是严舒锦封号中的一个字。   严舒锦笑了下:“知道你喜欢这种素静的东西。”   韩景很想说, 不管严舒锦送什么他都是喜欢的,可是握着玉佩又觉得说不出口,还没分开就已经开始思念了。   严舒锦没再说什么,见众人已经准备妥当:“我等你回来。”   韩景深吸了口气,才平复下来,说道:“好。”   严舒锦退到了袁氏的身边,伸手扶着她,一并回到马车的附近。   柳勤和严启瑜也过来了,几个人静静地看着严知理带着人策马离去,直到看不见任何东西了,柳勤才说道:“我们回去吧。”   严舒锦先扶着柳勤和袁氏上了马车,这才和严启瑜也上去。   回去的途中,众人都沉默着。   严启瑜忽然说道:“以往没有见过父亲也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只是暂时分开,就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严舒锦也是这样的感觉,好像知道父亲在身边,哪怕没见到也觉得心安的,如今父亲离开京城,竟然觉得有些难受。   柳勤柔声说道:“因为我们是亲人啊。”   严舒锦沉默了。   柳勤看向了袁氏:“夫君说会一直把宁安带在身边的。”   “王妃不用安慰我。”袁氏闻言笑了下说道:“宁安自己选的路,不管前路是什么,总要让他自己走下去的,王爷照顾他是情分却不是责任。”   严舒锦在一旁说道:“宁安要娶我,所以我父亲也是他父亲,女婿等于半个儿子,父亲照顾儿子可不就是责任吗?”   柳勤和袁氏都被严舒锦逗笑了,离别的那种伤感也消失了许多。   严启瑜倒是赞同道:“是这样的,姐姐说的对。”   柳勤轻轻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不害臊。”   严舒锦嘻嘻笑了下。   袁氏看着严舒锦的神色格外的柔和,说道:“王妃好福气,有这样一双儿女。”   柳勤没有否认,只是说道:“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他们也是你的晚辈。”   严舒锦:“对的,我也会好好孝顺袁姨的。”   袁氏笑了起来,如果大郎还活着,也会很喜欢严舒锦这个儿媳妇吧,这样的鲜活可爱。   马车是直接去王府的,今天不仅是送严知理和韩景,还把袁氏接了过来,除了袁氏外,严舒锦还让人把齐夫人和她的外孙冯煦一并接到了府上。   齐夫人如今除了一个外孙,也没有别的亲人,孤孤单单在小院中过年还不如到王府大家在一起。   这次齐夫人没有拒绝,收拾了东西带着冯煦住了进来。   只是可惜的是程芝和程季桐姐弟两个要离开了,柳勤吩咐人准备了不少年礼,特意打听过程家的人口情况,给程家每个人都准备了东西,又安排了侍卫去护送他们姐弟。   甚至还给程季桐未出生的孩子准备的一份厚礼。   严舒锦单独送了程芝不少东西,零零散散装起来,竟然需要单独准备一辆马车。   送程芝和程季桐的那日,柳勤和杜先生都没有去,而是严舒锦带着严启瑜一并过去的,在回来的马车上,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果然讨厌分别。”   严启瑜给严舒锦倒了杯水。   严舒锦接过喝了口,说道:“不过分别是必须的。”   人和人之间不可能永远在一起的,严舒锦笑道:“等我嫁人,你娶妻了,我们也要分开的。”   严启瑜神色大变,说道:“不会的,我、我可以在姐姐的公主府旁边买了院子住,到时候开个小门,我们还是住在一起的。”   严舒锦想到伯母的话,不过事情还没有定下来,所以严舒锦没有提,只是说道:“贵哥,我不可能永远陪着你的。”   严启瑜觉得自己只要想到会和姐姐分开,就格外的不安难受,甚至不愿意接受,小声说道:“我会害怕啊。”   送严知理离开,严启瑜会觉得失落,却不会觉得害怕或者无法接受,可是只要想想姐姐会和他分开,他心里就揪着疼:“姐姐,我会害怕的。”   严舒锦抿了下唇,终是开口道:“贵哥,公主是有封地的,而我想要去封地。”   严启瑜问道:“那我也跟着过去。”   严舒锦看着严启瑜,正色道:“可是你是宣王府的世子,我们都走了,母亲要怎么办?”   严启瑜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怎么说。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而且我也需要你帮我啊。”   严启瑜愣住了,看向严舒锦。   严舒锦掰着手指说道:“我要去封地,不知道能不能去成,去了的话又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那边的人会不会听我的,京城之中又是什么样子的情况,所以我很需要你,只有你的地位稳了,我才可以在封地站的更稳,因为别人都知道我亲弟弟是宣王世子,会是以后的王爷,那些人就不敢欺负我了。”   “除此之外,我也需要你和我说,京城中的一些变故。”严舒锦说道:“要不然我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行。”   严启瑜忽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他也是要保护姐姐的:“我知道了。”   严舒锦一脸严肃叮嘱道:“除此之外,我不在京城,你难道不要保护祖母、保护伯母和母亲吗?”   严启瑜使劲点头:“要的,我还要保护姐姐。”   严舒锦这才笑道:“所以我们就算分开了,也不要害怕,我会在封地站稳,哪怕以后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家也有一条退路的,别人想要欺负你了,也要考虑一下我的存在,对不对?”   严启瑜觉得姐姐说的很有道理:“只是还是要分开的啊。”   严舒锦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严启瑜还记得这点。   严启瑜有些无奈说道:“不过我不能太自私了,姐姐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虽然我不喜欢和姐姐分开,可是更不喜欢姐姐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没关系的,姐姐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都会支持姐姐的。”   严舒锦看着严启瑜的模样,心中暖暖的。   “姐姐放心吧。”严启瑜说道:“我会成为姐姐的依靠的。”   严舒锦捏了下严启瑜的脸:“好。”   其实严舒锦和严启瑜以前都很喜欢过年的,可是如今却觉得过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也可能是因为平时吃的饭菜已经很好了,不像是以往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许多肉,也就没有了那些期待。   此时严舒锦正躲在严太后的身边,看着正在和伯母说话的母亲,有些无趣地嗑着瓜子,她懒得和严珍儿说话,严珍儿虽然也是公主,却没有封号,一直很嫉妒严舒锦,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很酸。   严珍儿觉得自己才是皇帝的女儿,怎么也要比严舒锦高贵,偏偏她不如严舒锦,哪怕母亲说的再多,她只要见到严舒锦就控制不住心中的不满,更何况如今她母亲和韩妃一起掌管后宫,而皇后病了不能管事,严珍儿心中冷哼了一声,严舒锦不就是仗着太后和皇后才这般不把她看在眼里吗?   太后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能活多少年,而皇后现在病了,手上的权势都交出来了,这样一想,严珍儿又觉得舒心了,甚至希望皇后这一病就好不了,到时候……   而且宫中就两个皇子,一个是她亲哥哥。   这样一想,严珍儿又扫了严舒锦一眼,且等以后,她一定要让严舒锦好看。   严舒锦嗑了会瓜子,问道:“祖母我有些……”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严启瑜急匆匆的过来了,神色焦急地看向了严舒锦。   严舒锦手中的瓜子皮放下,眼神闪了闪,说道:“弟弟可是饿了?”   严启瑜见到严舒锦,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深吸了口气,行礼道:“祖母、伯母、母亲。”   严太后有些焦急,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严启瑜动了动唇,说道:“祖母,父亲、父亲受伤了,伯父已经去御书房,让我来与祖母说一声。”   严太后脸色大变,说道:“怎么回事?伤的严重吗?”   严启瑜摇了摇头,他也是茫然无措的。   柳勤脸色苍白,不敢相信听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韩怂怂:我是最快从c位退到三十六线的男主角。   宝姐:起码你出场了!   韩怂怂:我这么好看!出现不是应该的吗! 第140章 金包子的决定   陈秋看见严启瑜脸上的茫然担忧, 心中一软起身上前把严启瑜抱在怀里,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别怕。”   严舒锦唇紧抿着, 却没有任何慌乱,只是站起身问道:“伯父现在是什么意思。”   严启瑜有些不好意思的从陈秋怀里出来,说道:“伯父只让我来和你们说这件事。”   严舒锦嗯了一声走到了柳勤的身边,握住母亲的手说道:“没事的。”   严太后此时也镇定了下来,小儿子应该没有生命危险,若是真的性命不保,大儿子也不会只让严启瑜过来的,只是看情况怕是有些不好。   严舒锦此时格外的冷静, 也想到了这些, 不过她想的更多,西北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按照时间来算,怕是父亲刚到没多久就出事了, 那些人是怎么知道父亲的下落的,又是怎么算计的。   难不成父亲身边是有叛徒的,可是叛徒又是谁。   这样的猜测让严舒锦格外的不安。   严珍儿在一旁强忍着幸灾乐祸的心情, 她巴不得严舒锦的父亲就死在外面, 这样一来看严舒锦还怎么神气, 不过她知道起码的轻重,此时拧着手中的帕子,倒是没有吭声。   郑贵妃坐在角落里根本没有吭声,从严帝的态度和问话, 她猜出了不少事情,怕是西北那边的事情和前朝有关系,甚至宣王的伤也是如此,这让郑贵妃在宫中的日子更加艰难了许多,也沉默了许多。   而韩妃和刘妃因为要忙碌酒宴的事情,此时并不在太后宫中。   严启瑜看着严舒锦,想到听来的消息,有些不安说道:“而且、而且韩大哥失踪了。”   严舒锦咬紧牙,闭了闭眼睛才说道:“我知道了。”   严启瑜很担心严舒锦,说道:“姐姐……”   柳勤也镇定下来。   严太后忍不住说道:“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此时严辰旭和严东胜也都被送过来了,一并过来的还有严帝身边伺候的大太监赵忠。   赵忠依旧是一脸忠厚的模样,行礼后仔细把事情说了一遍。   消息是孙桥送回来的,他身上有严知理给的令牌,所以直接进宫了。   严知理是在束城受伤的,韩景是为护着严知理,引开了追兵,这才失踪,起码在孙桥来京城报信的时候,还生死不知的。   严珍儿一直偷偷观察着严舒锦,竟然发现严舒锦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后,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严太后看着宝姐的模样,只觉得格外心疼,说道:“永福,别怕,有祖母在啊。”   严舒锦唇紧抿着,许久才嗯了一声。   赵忠恭声说道:“这些事情外面的人并不知晓,陛下的意思是晚宴照常,若是宣王妃和永福公主身体不适,可以先回府休息。”   严太后神色一僵,有那么一瞬间想狠狠扇在严帝的脸上。   严启瑜格外无措地看着母亲和姐姐,可是看着姐姐的模样,他也渐渐镇定下来了。   陈秋皱眉刚想开口,就听见柳勤说道:“我没事,永福你带着弟弟回府休息。”   严舒锦没有回答,只是走到了严启瑜的身边,问道:“贵哥,怕吗?”   “不怕。”严启瑜握紧拳头说道:“姐姐,我陪着母亲……”   “那就都留下吧。”严舒锦看向了赵忠说道:“赵公公,麻烦你与伯父说一下。”   赵忠心中都有准备,哪怕宣王一家要离开,他也不会拦着的,此时闻言说道:“是。”   严舒锦问道:“孙桥有没有受伤,他是要留在宫中吗?”   “孙侍卫只是有些疲惫,倒是没有外伤。”赵忠低头说道:“陛下问完话,就会让他离开。”   严舒锦点了下头。   赵忠见没有别的吩咐,就退下了。   陈秋心疼严舒锦:“永福,我让人送你们姐弟回去吧。”   严舒锦摇了摇头,说道:“伯母,伯父是一番好意。”   陈秋也知道,可能比严舒锦更早的意识到这点,毕竟她是陪着严超经历了许多次战争的人。   严知理受伤的突然,怕是泄露了行踪,身边或者朝廷里就有对方的人,如今最重要的不仅是保证严知理的安全,还有找出这个人是谁。   而且严帝也担心有人借机生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隐瞒严知理受伤这件事。   可是陈秋理解严帝的想法,却不认同,这样对柳勤母子三人太过残忍了。   柳勤远比看起来坚强许多,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却已经冷静了下来说道:“嫂子,没关系的。”   陈秋看着柳勤的模样,倒是没再说什么。   严舒锦走到严太后身边安慰道:“祖母别担心,想来父亲是没事情的。”   严太后握着严舒锦的手,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   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严家人外,只有严帝的几位心腹大臣,所以宫宴的时候,根本没什么异样。   严珍儿就坐在严舒锦的身边,见到严舒锦还能神色如常的吃东西,忍不住嘟囔道:“你还真是冷血。”   严舒锦却没有理严珍儿的意思,只是低头喝着汤。   和两位皇子坐在一起的严启瑜却忍不住担心的看着严舒锦。   严珍儿哼了一声,有些不满严舒锦的态度:“你父亲不知道伤得怎么样,和你订亲的人又生死不知,你竟然还能坐在这里吃的下东西,我要是你……”   “你要是我?”严舒锦看向了严珍儿:“你想得美。”   严珍儿瞪大了眼睛看向严舒锦。   严舒锦放下筷子,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说道:“你凭什么是我?我劝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严珍儿咬牙说道:“我才不要是你,你这么冷血。”   严舒锦扫了严珍儿一眼,懒得再和她计较了。   严珍儿还想再说,却忽然听见有人叫她名字,她抬头看去,就见皇后正一脸笑容看着她,不知为何,严珍儿只觉得心中一凛。   陈秋一直很关心严舒锦的情况,难免多注意些,严珍儿在刚开口的时候,陈秋就注意到了,不过离得有些远,陈秋倒是听不到严珍儿到底说了什么,可是后来看到严珍儿气急败坏的模样,还有严舒锦看似平静却有些黯然的神色,已经猜到怕是严珍儿说了什么话,这才开口。   严珍儿起身走到陈秋的面前行礼道:“母后。”   陈秋的声音柔和,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严珍儿心惊:“既然身体不舒服,就让刘妃送你回去,可别病了才好。”   严珍儿刚想开口辩解自己没有生病,可是看着陈秋的眼神却说不出话来。   严帝扫了一眼,他此时心里远没有表现的平静,说道:“赵忠,让刘妃带公主回去休息。”   刘妃在女儿被皇后叫上去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此时见赵忠过来更觉得不妥。   赵忠态度恭敬说道:“刘妃娘娘,陛下让您带着公主回宫休息。”   刘妃脸色变了变,却不敢提任何的意见,起身跟着赵忠走到了严帝面前行礼。   只是没等刘妃开口,就听见严帝沉声说道:“带公主回去。”   刘妃心中明白,怕是女儿惹了事情,说道:“是。”   严珍儿还想说话,就被刘妃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此时只想快点把女儿带走,心中却是担心儿子的。   严舒锦见刘妃带着严珍儿离开,也没什么喜悦,只是觉得很没有意思,这一顿饭更是吃的没滋没味的,她忍不住看向了母亲。   柳勤是陪在严太后身边的,也不知道严太后在说什么,就看见柳勤微微摇了摇头。   严舒锦又看向了严启瑜的方向,就发现严辰旭神色难看地看着母亲和妹妹离开,严东胜笑嘻嘻地不知道在说什么,而自家弟弟正看着她。   严启瑜其实有很多话想和严舒锦说,却知道如今不是说话的时候,只能对着严舒锦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事情。   严舒锦点了下头不再看他,而是扫了一下四周,甚至看了一眼歌舞,她明明很担心很难受,却格外的冷静喃喃道:“说到底,这世间并没有谁离开谁活不了的。”   等宫宴散了,陈秋特意安排人去送了柳勤三人。   马车里,柳勤神色有些疲惫,说道:“怕是明日……”   严舒锦握着母亲的手,说道:“母亲,我想去束城。”   柳勤神色大变反手抓住女儿的手,说道:“不行,那边太危险了。”   严舒锦发现自己的话真的吓到了母亲,她甚至感觉到母亲抓着她的手有些疼,只是依旧说道:“我知道,可是那里有我的父亲还有我想嫁的人。”   柳勤说道:“你去又能做什么?”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我不知道,却知道如果我不去,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柳勤还想说话,严舒锦已经凑过去抱住了她:“母亲,我不能不去的。”   严启瑜在一旁着,心中焦急说道:“姐姐,伯父会派人过去的。”   严舒锦感觉到母亲的颤抖,心中有些难受。   柳勤深吸了口气,平静下来说道:“去吧。”   严舒锦松开了母亲,说道:“母亲放心,我……”   柳勤唇紧抿着,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说道:“算了,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严启瑜说道:“我和姐姐一起去。”   严舒锦直接拒绝道:“不行,太危险了。”   “可是……”   “没有可是。”严舒锦严肃地说道:“你还太小了。”   严启瑜有些不甘心,却知道自己真要闹着去才是添乱:“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母亲和自己的,你不用担心家里的。” 第141章 金包子的害怕   回到府里, 柳勤直接带着一双儿女去了杜先生的院子。   柳勤平时是不到这边来的,此时也顾不得别的。   孙桥也在杜先生的院中, 两个人起身行礼。   柳勤赶紧说道:“杜先生、孙侍卫赶紧坐下。”   杜先生和孙桥这才重新坐下。   严舒锦问道:“先生,我父亲怎么样了?”   “孙侍卫才回来。”杜先生说道:“只说王爷受了伤。”   柳勤看向了孙桥,严启瑜看着孙桥有些干裂的嘴,给他倒了杯水,说道:“孙侍卫润润喉。”   严舒锦抿了下唇说道:“孙桥你先喝点水。”   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差这喝口水的功夫了。   孙桥这才端着水一口饮尽,也不用旁人自己又倒了几杯,这才觉得好点:“我先护着李先生去了茂城, 那边的粮价很高, 八钱银一斗米。”   严舒锦一脸震惊,她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斗米?”   孙桥神色严肃说道:“是, 李先生和我知道的时候,也是满心的震惊。”   严舒锦咽了咽口水, 当时战乱,也不过三钱银一斗米,怎么西北竟然贵了这么许多, 那么百姓吃的起吗?   杜先生面色阴沉, 这个消息他们都不知道。   “李先生与我本以为这已经顶天了, 没曾想到了束城粮价已是十钱银一斗。”孙桥说道:“我和李先生就到周围城镇打探,正准备到边城的时候,就接到了王爷来的消息,李先生让我先把打听到的消息送给王爷。”   孙桥神色有些不好:“因为我是暗中查探, 想着等晚上再私下去见王爷,没曾想过了王爷所说的时间,也没等来王爷,我怕是路途上耽误了,还多等了两日,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严舒锦微微皱眉问道:“父亲并没有打着宣王府的名号?”   “对。”回答的是杜先生,他神色严肃说道:“因为怕京城有探子,所以出京后王爷一行人就乔装打扮私下去了西北。”   这件事严舒锦是不知道的,就连柳勤也是第一次得知。   杜先生解释道:“除了陛下、王爷与我,剩下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的,陛下提前在京郊准备了隐蔽的院子,王爷他们是先过去换了衣服又住了两日私下走的,有旁的人伪装成王爷走了另一条路线。”   柳勤温言道:“这样的大事情,自然该隐蔽一些的。”   只是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不过这样安排,怎么还出事了?   孙桥接着说道:“我就沿途去找,却在离茂城不远处的树林发现了打斗后清理过的痕迹,多亏那几日西北没有下雨,否则怕是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严启瑜小声问道:“若不是父亲身边的人出问题,难不成是伯父身边的人……”   剩下的话严启瑜没有说,可是在座的几个人都想到了。   杜先生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这件事在没有证据,他们没有见到宣王之前是不能说的。   严启瑜也是知道,只是心中格外的担忧,这才问了一句。   严舒锦看向孙桥问道:“是你找到的父亲?”   孙桥摇了摇头,说道:“是王爷的人找到了我,王爷隐藏在一处富商家,而且……而且王爷身边还有徐侧妃的弟弟徐岑。”   哪怕孙桥也觉得当着宣王妃的面说这个有些尴尬。   严舒锦有些担心地看着母亲。   严启瑜直接问道:“他是跟着父亲一并去的吗?”   柳勤微微垂眸倒是没有吭声。   杜先生也不知道这件事,此时有些诧异地看着孙桥。   孙桥说道:“是徐岑来通风报信,这才使得王爷提前做了准备逃出来,否则……”   剩下的话没有说,众人也都明白了。   严舒锦想到了蒋健提过,徐家有马车朝着西北方向去了,而且马车的车辙很深。   “王爷说当时情况危急,足有上百蛮人埋伏,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瞒着人藏在了茂城,就连我和李先生都没发现。”孙桥皱眉,格外想不通蛮人是怎么进来的,说道:“而王爷当时身边侍卫不过十数人。”   严舒锦看向了孙桥,手下意识握紧,她总觉得接下来的事情和韩景失踪有关系,她甚至没有心情去思考,为什么父亲身边只剩下了这么点人。   孙桥说道:“在逃跑的路途中,和蛮人也发生了几次摩擦,不过那些蛮人是分开的,虽然损失了些人手,却逃了出来。”   “偏偏又遇到了贼匪,因为是……伪装过的,所以韩公子当时扮的一位面容有瑕的富商之子,而王爷扮的是管事。”孙桥都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了:“那些人主要盯着韩公子的。”   严舒锦神色难看。   孙桥都不敢直视严舒锦了:“韩公子为了王爷的安危,就带着两个侍卫引开了贼匪,剩下的人护着王爷跑了。”   杜先生张了张嘴,第一次无法言语。   孙桥舔了舔唇,接着说道:“不过后来,王爷又遇到了些事情,我见到王爷的时候,王爷受了重伤,而且身边的侍卫不足五人,藏身的富商是陛下早些年安排的暗子,是这次去之前,陛下告诉王爷的,只说有生命危险可以去此处避难。”   严舒锦咬牙问道:“父亲伤在哪里,你回来之前怎么样了?”   孙桥恭声说道:“已经脱离危险了,伤在右腿和胳膊处,只是失血过多,要仔细养着,而且以后阴雨天怕是右腿会疼痛。”   严舒锦蹙眉:“是蛮人伤得吗?”   “是。”孙桥说道:“而且是被弓箭所伤。”   严舒锦有些诧异看向了杜先生:“先生曾提过,因为蛮人需要打猎生活,射箭很厉害的。”   杜先生明显也想到了:“那些人是想活捉王爷。”   若非如此,怕是王爷也没有逃脱的机会,因为蛮人想要抓活的,所以难免有些顾忌。   柳勤握着女儿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很凉,手心满是汗,怕是她心中也满是恐惧和害怕,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的平静。   因为知道严知理是活着的,所以严舒锦敢问,可是韩景生死不知,严舒锦反而不敢提也不愿意提,就怕知道不好的消息。   柳勤想要帮着女儿去问,却又觉得万一听到不好的消息,对女儿太过残忍了。   严舒锦许久才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韩宁安还活着吗?”   孙桥嘴张合了一下,才说道:“我不知道,王爷派人去找了,可是没有任何线索。”   只是他们的人在林子里发现了韩景带血的披风和衣袖,还有断裂的兵器,其中就有蛮人习惯用的,这样的消息,孙桥不敢说。   严舒锦动了动唇,半天都说不出来一个字。   严启瑜很难受,看着姐姐,说道:“姐姐,我们自己去找,韩大哥会没事的。”   杜先生也说道:“不是落在蛮人手里,那些贼匪更多的是图财。”   这不过是往最好的地方去想的。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我要去西北。”   孙桥皱眉说道:“公主那边很危险,王爷也不希望您去犯险的。”   严舒锦冷声说道:“我未婚夫在那失踪了,就算是、就算是只剩下尸骨,那也是我的。”   杜先生沉思了一下说道:“若是这般的话,要寻个合适的理由,公主大大方方过去,如今不知道奸细到底隐藏在哪里,又有哪些人是被收买的,会不会把公主的消息泄露出去,私下去的话,能带的人太少,到时候反而危险。”   “而且蛮人只敢偷偷摸摸做这些事情,想要活抓王爷,怕是也有企图。”杜先生说道:“我倒是觉得他们不想或者在这段时间内不能发生大的战斗,所以光明正大去。”   严舒锦已经想明白了:“过年伯父难道不给边军赏赐吗?”   杜先生皱了下眉:“犒赏三军的话是个理由,只是公主……朝堂上的那些大臣怕是不会同意让公主一个姑娘家去做这样的事情。”   严舒锦沉声说道:“他们愿不愿意和我有什么关系,伯父同意就足够了,除了我,身份够贵重,又足够让伯父信任的除了我还有谁?”   最后这话,说的有些讽刺却是事实。   杜先生沉默看着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我陪公主走一趟。”   严舒锦刚要拒绝,柳勤就说道:“那就麻烦先生了。”   柳勤看向了女儿说道:“京中有我和你弟弟在,你放心就是了,而且你祖母如今不管事,不是管不动事情,不过是不想多插手,如今牵扯到了你父亲的生死,你祖母不会袖手旁观的,还有你伯父、伯母在,所以让杜先生跟在你身边,到了外面你能依靠的也只有杜先生了。”   严舒锦抿了抿唇,这才点头。   杜先生问道:“孙侍卫,徐岑的事情再仔细说一遍。”   孙桥又仔细说了一遍,其实他知道的也不多,王爷并没有提太多。   杜先生问道:“陛下见了徐家人吗?”   孙桥也不知道。   柳勤说道:“需要让人请徐侧妃来,问问徐岑的事情吗?”   不过柳勤觉得徐侧妃怕是也不知道太多,因为她一直被关在后院中,徐家人就好像把她遗忘了一样,没有任何消息送来。   杜先生说道:“暂时不用,徐岑是徐侧妃的堂弟……”他把关于徐家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明日陛下怕是会让人来接王妃、世子和公主入宫。”   柳勤也猜到了,点了点头,说道:“杜先生和孙侍卫也早些休息。”   说完就带着一双儿女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严帝就派赵忠来接了柳勤一家入宫。   柳勤一夜没有睡,看着格外憔悴,严舒锦和严启瑜到底年纪轻,瞧着还好一些。   严帝是在太后宫中的,神色也难掩疲惫,见到柳勤三人,就说道:“弟妹放心,知理没有生命危险。”   严太后追问道:“没有生命危险,可是伤得重不重?伤到了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韩怂怂:我今天也算是。。名字出道了。。   宝姐:失踪状态。   韩怂怂:qaq可怜弱小又无助,宛如一个等待公主拯救的小宝宝。    第142章 金包子的以后   严帝安慰道:“伤到了腿和胳膊, 并没有伤到要害的地方。”   严太后松了口气,又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帝把大致事情说了一遍。   严太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宁安那孩子, 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严帝叹了口气说道:“我会安排人去找的。”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伯父,不如让我去西北。”   “不行!”严帝还没开口,严太后已经说道:“那边太危险了,你一个姑娘家去那边冒险做什么?”   在严帝面前,严舒锦自然不会去说她是最合适的人选一类的话,只是说道:“我父亲在那边受了重伤,韩宁安生死不知,我不过去心中不安。”   严太后皱眉说道:“你去又能做什么?”   “引开别人的注意。”严舒锦已经思考过要怎么说了:“我可以风风光光的过去, 那些坏人就不会一直盯着父亲, 伯父和父亲也好安排人手去找宁安。”   严帝沉思了起来,并没有马上拒绝。   严舒锦见此, 接着说道:“而且我名头都想好了,可以说伯父想让人去犒赏三军, 我闹着要一起过去。”   这样难免落下一个任性妄为的帽子,不过严舒锦不在乎。   严帝眼睛眯了下,若是这般的话, 严舒锦倒是可以带着人光明正大去军营, 他的人也可以暗中调查, 军营中有没有将领和蛮族勾结,除此之外也确实能引开不少人的视线,对严知理要做的事情很有帮助。   陈秋虽然担心,却没有开口阻止, 略微沉思了一下,说道:“怎么也轮不到你去冒险。”   严太后忍不住说道:“宝姐,不要胡闹。”   严舒锦红了眼睛说道:“祖母,我很担心父亲,也很害怕韩宁安真的……不在了。”   严太后哭了出来说道:“这都是什么事情啊,我的宝姐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   其实严太后心中庆幸的,多亏宝姐和韩宁安只是订亲,而不是已经成亲了,若是成亲了再出这样的事情,可让宝姐怎么办。   不过这样的话严太后是不会说出来的,她是蛮喜欢心疼韩景那个懂事的孩子,而且韩景又是为了救自己小儿子才出的事情。   严太后是打心底希望韩景平安无事的,只是……真的有个万一,反正宝姐如今年岁还小,等过两年还是要给宝姐选个好的。   严帝看向了柳勤问道:“弟妹你怎么想的?”   柳勤脸色苍白说道:“全凭大哥做主。”   严太后看见严启瑜坐在椅子上,一直安静地不说话,看起来格外的可怜,就让严启瑜过来,坐在自己身边,把他搂在怀里:“别怕、贵哥不怕,祖母在啊。”   严启瑜一直强忍着眼泪,声音里带着哭腔:“祖母,父亲和韩大哥都会没事对不对?”   严太后没有回答,只是握着严启瑜的手,看向了严帝说道:“那地方太危险,起码多让些人去保护知理。”   虽然严太后不知道西北出了什么事情,更是心疼小儿子受伤,却没有把事情怪在严帝的身上,因为她知道两个儿子要做的都是大事情,她恨让儿子受伤的人。而且她也没有提马上把小儿子接回来的事情,小儿子身上有伤,怕是不好移动,而且路途上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会更加危险。   严帝在心中思量以后,说道:“宝姐想去就去吧,就用犒赏三军的名义过去。”   严太后紧紧握着严启瑜的手,她想要阻止,看着严舒锦的眼神,却说不出阻止的话。   严帝看向了严舒锦说道:“那宝姐回去准备一下。”   严舒锦起身行礼说道:“谢谢伯父。”   严帝的声音温和说道:“我会多安排些人护着宝姐,除此之外,还有太医跟着宝姐一起过去。”   这话是说给严太后和柳勤听的。   柳勤起身福了福。   严太后心中叹了口气,说道:“多带些药材。”   陈秋说道:“我会多收拾出来一些的。”   严太后不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着严启瑜的手。   等到柳勤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严太后让屋中的人都退出去,只剩下了严帝和皇后,她才神色一肃问道:“皇帝,你想过一件事吗?”   严帝有些诧异地看着严太后,问道:“母后怎么了?”   严太后神色严肃说道:“宝姐和贵哥以后要怎么办?”   严帝愣了愣,才意识到严太后话中的意思。   严太后直言道:“我们是知道为什么让宝姐以犒赏三军的名义去西北,可是别人呢?”   陈秋在一旁温言道:“想来陛下也看出来了,几个孩子对宝姐和贵哥都有芥蒂。”   严太后哭着说道:“我就你们两个儿子,自然是希望孙子辈的孩子也能好好相处,就跟你和知理一样,可是看看珍儿昨日说的话,那不是拿着刀去戳宝姐的心吗?”   宫中哪里有什么秘密,严珍儿自以为低声说话,可是没有注意到身边伺候的宫女。   严帝想到严珍儿说的那些话,心中也觉得生气,那些话不是给严舒锦难看,是给他难看。   严舒锦明明那样难过,却依旧出现在酒宴上为的是什么,想来赵忠说的清清楚楚,严珍儿还这样说。   “皇帝,我们活着的时候,自然能照看宝姐和贵哥,可是等我们不在了呢?”严太后格外伤感:“若是他们长大后很出色,你让他们两个中的一人继承了皇位,那还有宝姐和贵哥的活路吗?”   严太后又想到早亡的大孙子,要是家望在就好了,他性子好又最疼宝姐和贵妃,以后一定也会对他们好的。   严帝本以为母亲担心什么,此时正色道:“母亲,等新年后就开始选秀,我可以保证他们两个绝对不可能是太子。”   严太后要的不是这句话,她只是借机给自己最疼爱的两个孩子要个保证:“我放心你,可是我不放心别人,我看戏文里都有什么免死金牌,你给宝姐和贵哥也弄个。”   严帝哭笑不得,说道:“母亲,本朝没有这个东西的。”   严太后一脸失望,到底没再说免死金牌的事情,而是说道:“选个擅长治外伤的太医跟着去。”   严帝一口应了下来。   昨天严太后担心了一夜,陈秋劝着严太后回去休息,这才跟着严帝一并离开了太后宫中。   严帝叹了口气说道:“母后那边你多看着点,还有弟妹那边,也多安慰着点。”   陈秋闻言说道:“我知道的。”   严帝问道:“昨天你也没休息好,身子还撑得住吗?要不让太医再给你看看?”   陈秋微微垂眸说道:“还好,只是觉得有些累。”   “宫中的事情……”严帝犹豫了一下说道:“刘妃那边不适合,韩妃的性子也不适合。”   陈秋温言道:“我倒是觉得郑贵妃不错。”   严帝脚步顿了下。   陈秋说道:“我怕是还要养一段时间,郑贵妃虽然是前朝的公主,可是她在后宫之中又能做什么?夫君是怕她对三个孩子下手吗?”   严帝没有说话。   陈秋眼神闪了闪,说道:“那就让我宫中的姑姑先管着,我在后面多盯着些。”   严帝这才说道:“辛苦你了。”   陈秋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我觉得夫君还是多想想母亲说的话,我也担心宝姐那孩子。”   严帝想了下说道:“这事情还早。”   “也是。”陈秋说道:“对了,公主的封地,夫君想好给宝姐和珍儿封哪里了吗?”   严帝说道:“还没有,只是觉得哪里都不合适。”   陈秋问道:“你想过让宝姐去封地吗?”   严帝皱起了眉头,他是真的没有想过:“让宝姐在京城享福不好吗?”   陈秋没有再说什么。   严帝缓缓吐出一口气:“让我想一想吧。”   “除了家望外,我就养过宝姐这么一个孩子。”陈秋在乎严启瑜,此时却不会去提,因为严启瑜是男孩,所以她只为宝姐争取利益,这样严帝才会放心,宣王府才会安全,贵哥才能得到更多的东西:“我总想多给宝姐一些好的。”   严帝听见家望的名字,心里也揪着疼。   陈秋微微垂眸,说道:“而且家望临死前还惦记着宝姐这个妹妹,我答应过家望很多事情都没有做到,不想让他再失望了。”   严帝心中酸涩,没有再说什么。   陈秋也不再提。   严舒锦并不知道宫中的那些事情,回家后柳勤让厨房送了鸡汤面来,几个人吃下后,柳勤让严启瑜回房休息,而她去了严舒锦的院中。   柳勤犹豫了一下问道:“袁氏那里,我去说吧。”   严舒锦摇了摇头:“我去吧。”   柳勤说道:“你去不适合。”   严舒锦有些疑惑地看着柳勤。   柳勤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说道:“你想一下要带什么东西,让于姑姑帮你收拾下,最主要的是要带谁一并去。”   严舒锦说道:“我和母亲一起去吧。”   说到底严舒锦不愿意把这样的事情让母亲一个人面对。   柳勤拒绝了,她不能为女儿做更多的事情,却想要力所能及为女儿提供帮助,而且韩景是为了救自己丈夫这才引开的人:“总不好在你一个晚辈面前哭,去收拾东西吧。”   严舒锦这才应了下来,把母亲送到了门口,又站了一会才回来,说道:“姑姑,我要借着犒赏三军的名义去西北,帮我收拾几套合适的衣服首饰,我去躺一会。”   于姑姑知道昨夜严舒锦几乎没睡,说道:“是,公主先休息。”   严舒锦嗯了一声,脱了衣服躺在床上,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韩景,心里疼得厉害,却又有些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韩怂怂:又是只有名字的一天。   家望:又是活在回忆里的一天。   韩怂怂:忽然觉得自己不惨了。 第143章 金包子解惑   严舒锦不知道严帝上朝时候是怎么说的, 等严舒锦接到圣旨的时候,她的行李都打理好了, 哪怕没有圣旨,她也要想办法过去的。   京城中的世家竟然诡异的保持着沉默,甚至没有太多阻拦的意思,这让严帝格外的意外。   严舒锦只带了于姑姑、玉珠和玉润三个人,她本身就不是喜欢太多人伺候的性子,除此之外严舒锦还带着杜先生和孙桥。   本来严舒锦是不想带王府侍卫走的,还是柳勤不愿意,直接安排了一半侍卫交给了孙桥, 虽然有严帝安排的人保护, 可是有时候很多事情,如果没有自己人, 依旧不方便的。   严舒锦没想到没见到袁氏,袁氏在知道韩景消息后就病了, 严舒锦去看望了几次,袁氏并没有怪严舒锦的意思,只是两个人之间, 谁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袁氏是被丫环扶着出来的, 她把平安符亲手递给了严舒锦说道:“公主, 生死有命,宁安在走之前就与我说了,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也是他的选择。”   严舒锦握着手中的平安符,承诺道:“袁姨, 我会把他找回来的。”   袁氏眼睛一红,强忍着泪水说道:“好,公主也保重身体。”   严舒锦一口答应下来:“你也要好好养身体。”   袁氏点了点头,她总是要活着等到儿子消息的那一刻的。   严舒锦走到了柳勤的身边,上前抱住了她说道:“母亲,我走了。”   柳勤给女儿整理一下衣领,说道:“不用担心家里。”   严舒锦点头。   严启瑜站在柳勤的旁边,说道:“姐,我还没长大,需要你照顾。”   严舒锦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放心。”   严启瑜点点头,父亲承诺的事情很少做到的,可是姐姐承诺的事情,总是能做到的。   严舒锦不再耽误时间,转身离开上了马车。   马车是以皇后所出公主的规格来准备的,还有严帝安排的侍卫和几个臣子,比严知理当时出京要气派多了。   严舒锦没想到,伯父会把赵忠给派来,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赵忠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想来伯父有别的安排,所以严舒锦和赵忠打了招呼后,根本没有过问的意思。   其实虽然说众人应该以严舒锦为主,可是严舒锦自己心里知道,能被安排过来的,怕都是严帝的心腹,所以除了要求加快速度外,严舒锦很少发表别的意见,大多时候都在马车里。   有时候甚至需要在外露营,吃一些干粮,严舒锦也都适应的很好,这让不少人松了口气。   于姑姑已经尽量把马车收拾的舒服一些,可是能做的很有限。   严舒锦说道:“就这样,你们也休息下,等一会休息了,玉珠把肉干给孙桥送去,把果脯给杜先生送去些。”   玉珠应了下来。   玉润给于姑姑倒了杯水,于姑姑道谢后接过喝了几口:“等明日去了驿站,我下厨给公主准备些吃食吧。”   严舒锦说道:“不用,直接买些干粮就是了,明天你们都睡个好觉。”   于姑姑看着严舒锦的模样,有些担忧说道:“公主都瘦了。”   严舒锦笑了下,拿了块肉干啃了起来。   玉珠忍不住问道:“公主,韩公子真的会没有事情吗?”   于姑姑眉头一皱,瞪了玉珠一眼,玉珠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只是实在好奇,在出京不久,严舒锦就和杜先生提过,她觉得韩景还活着。   “我感觉他还活着。”严舒锦倒是没有生气:“只是这样的话不好和袁姨说,免得空欢喜一场,宁安肯定在哪个地方等着我去救他。”   于姑姑闻言也说道:“肯定的,韩公子那样的好,谁又忍心伤他。”   严舒锦咽下嘴里的东西:“是啊,那么好看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的。”   玉珠赶紧给于姑姑把水续上:“那些贼匪太坏了,等到了以后一定要把他们都给抓了,替王爷和韩公子报仇。”   严舒锦微微垂眸,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最后一点肉干扔到嘴里吃下。   于姑姑哭笑不得,不过心中祈求韩景是活着的,免得让公主伤心。   严舒锦端着杯子小小的喝了口,如今如厕很不方便,她都减少喝水,尽量撑到休息的时候再去:“于姑姑、玉珠和玉润,你们三个不用一直陪在我身边,都轮流休息吧,要不然撑不住的。”   于姑姑想了下说道:“那我在公主身边伺候,让玉珠和玉润两个人轮流去后面的马车休息。”   严舒锦说道:“我这边留一个人就够了,你们看怎么安排一下,剩下两个人就去休息,毕竟晚上还要守夜,很累的。。”   于姑姑这才应了下来,这件事她们三个商量就是了。   此时宫中,严太后也睡不安稳,一会想小儿子伤的情况,一会去想路上宝姐会不会吃苦会不会有危险,一会又想到韩景,她是希望韩景好好活着的,可是忍不住担心,万一韩景有什么,宝姐会很伤心。   其实严太后最怕的就是,韩景万一残了或者留下什么后遗症要怎么办,宝姐那性子,肯定还是想要嫁给韩景的,这不是耽误了宝姐一辈子吗?   越想严太后心中越睡不着,忍不住暗骂了小儿子,干什么不让别人去扮富家公子,偏偏这么危险的事情让韩景去做,严太后觉得那个徐什么就很适合,怎么徐什么没有事情,自己儿子伤重自己未来的孙女婿生死不知,不会是徐家想要报复他们吧?   此时的马车中,严舒锦也正在寻思徐岑的事情,徐岑的出现太过巧合,而且徐岑是怎么知道父亲的下落还能找来的?   因为心中有事情,天才刚刚亮,严舒锦就起来了。   赵忠已经让人送了水来,这水虽然是河水,不过在给严舒锦用之前,都特意让人烧过,沿途虽然苦一些,可是严舒锦的吃穿用也是众人中最好最讲究的了。   虽然严舒锦觉得直接用河水梳洗都没问题,可是这话一出,于姑姑和玉珠她们都是不愿意的。   严舒锦梳洗完了,裹着披风出了马车,外面冷的很,不远处侍卫正在生火做饭,都是最简单的,各种干粮什么煮一锅,严舒锦还让人送了不少腊肉过去。   其实严舒锦挺喜欢吃这些侍卫煮出来的东西,虽然模样不好,味道却是不差的。   严舒锦等人的饭菜是伙夫单独准备,如果时间充足了,于姑姑也会去煮点银耳汤一类的给严舒锦喝。   玉珠在严舒锦身边,说道:“公主想吃吗?”   严舒锦说道:“送些咸鸭蛋和肉包子过去,给我盛碗糊糊来。”   玉珠应了下来,当即去收拾了一小篮子东西,去和侍卫换东西了,她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其实她吃着也觉得挺好,特别是早上冷的时候,这东西热乎乎的又有菜又有肉还有玉米面,下肚后很舒服。   杜先生也裹着披风过来了,他一般都是和严舒锦一起用饭的,毕竟严舒锦的饭菜不管是味道还是种类都会多一些。   严舒锦说道:“玉润去请孙侍卫来一起用饭。”   玉润应了下来。   杜先生见玉珠拎着篮子回来,说道:“怪不得那些侍卫煮饭的位置越来越靠近这边,想来等着公主去换,他们也好改善一下口粮。”   严舒锦:“各取所需吧。”   孙桥很快就过来了,搓着手说道:“公主,赏口肉吃吧。”   “昨天不是才给你送了一包肉干吗?”严舒锦看着孙桥的模样,有些奇怪问道:“怎么看着还很缺嘴?”   孙桥扭头指着躲在后面的那些侍卫,说道:“他们一个个都和狼似得。”   严舒锦说道:“玉珠把剩下的都给他们送去,今晚到了镇子上,你让人护着玉润再去采买些东西。”   孙桥一口应了下来。   其实严舒锦带的东西大多都是给侍卫和士兵吃了,路上能休息了,她也会让人去买不少来。   赵忠看在眼里,却觉得永福公主格外会做人,这些东西花费的钱财又不多,可是跟着出来的这些人,都记得永福公主的好,不是他们买不起,而是他们买了也没地方放。   喝着于姑姑送来的银耳汤,赵忠自己心里都往永福公主这边偏了偏。   几个人坐下吃饭,严舒锦吃着侍卫熬得糊糊,问道:“徐岑的出现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孙桥一口包子没咽下,差点被噎着,避开了严舒锦的视线,不说话。   杜先生在一旁喝着银耳汤,说道:“也不用瞒着公主了,徐岑和徐侧妃的亲弟弟徐悭是去投靠前朝皇孙的。”   严舒锦觉得这就对了。   杜先生拿了个馒头,在里面夹了咸鸭蛋和肉干:“只是没想到,前朝皇孙竟然和蛮族勾结,徐岑他们还打听到,那些蛮人要生擒了王爷,然后和朝廷谈条件。”   严舒锦觉得哪怕父亲被生擒了,怕是伯父也不会同意蛮族的任何条件,说不得父亲自己都自尽,根本不会受这般的侮辱。   杜先生捏着馒头没有吃:“徐岑他们愿意给前朝皇族当狗,不愿意给蛮人当狗,就在确定了王爷的下落后,徐岑借机出来通风报信,而为了不暴露也能顺利送到消息,徐悭留下了。”   严舒锦皱眉,不知道说什么好。   杜先生说道:“徐悭是死是活不知道,徐岑被暗中送到京城了。”   严舒锦许久叹了口气,有些食不下咽了:“徐家以后……”   杜先生沉声说道:“不会有事。” 第144章 金包子得知真相   严舒锦总觉得杜先生口中的这个不会有事, 只是徐家不会被灭门就是,剩下的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徐家犯的这个罪, 足够诛九族了,杜先生并没有说为什么不会有事,严舒锦却已经猜到了,因为前朝皇族和蛮族合作这件事,足够让世家警醒。对前朝皇族再没有期待。   徐家有罪,但是也算戴罪立功了。   严舒锦对徐家的感情很复杂,知道了这些也没觉得高兴或者旁的。   不仅如此,恐怕伯父还要通过徐家找出剩下暗中投靠了前朝皇族的人。   说是投靠也不算准确, 那些人倒像是在两边押注。   严舒锦一行人日夜兼程、风餐露宿的, 竟然只花了一半的时间就到了茂城。   早在严舒锦还没到的时候,西北这边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西北的诸多官员都已经等在茂城了。   这还是出了京城后,严舒锦第一次摆出公主的排场来。   不过那都是外面, 而严舒锦一直在马车里,直到进了茂城官员特意打扫过的驿站,严舒锦都没有露面的意思。   自然有严帝安排的人去接待, 严舒锦更像是一个象征而已, 这也是严舒锦要的, 她不需要这么早就暴露在旁人的视线之中,她还有需要做的事情。   西北的官员虽然对永福公主很好奇,却也知道他们就算见到永福公主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让家中的女眷去和永福公主套近乎。   这般一想, 心中都各有算计。   只可惜再算计也没有用,严舒锦第二天一大早城门刚开就直接带着人出城,朝着束城的方向跑去。   等来茂城的官员得到消息的时候,严舒锦一行人已经出城了。   赵忠此时被叫到了马车里,一大早就走是严舒锦提出来的,赵忠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毕竟他也心机知道宣王的情况。   严舒锦看向赵忠问道:“赵公公,有韩宁安的消息吗?”   赵忠并没有敷衍,说道:“就这段时间得到的消息中,并没有韩公子的下落。”   严舒锦微微垂眸,问道:“就算是贼匪,那大概是哪一片的贼匪,也该有个范围了吧?”   赵忠犹豫了下才说道:“公主不如等见到了王爷,再问问王爷?”   严舒锦眼睛眯了下,问道:“我觉得你们有事情瞒着我。”   赵忠低着头没有吭声。   严舒锦见此,问道:“韩宁安的失踪是不是不单单有贼匪?”   如果只是被贼匪劫走,严舒锦觉得不该这么久没有下落的。   前段时日没有下落,严舒锦可以理解,毕竟那时候父亲伤重,为了安全又需要隐瞒,身边的人更多的是要保护他的安全,不可能都派出去寻找韩景的,可是如今严舒锦可不相信伯父只安排了这么多人来西北。   怕是在暗中还安排了不少人,她不过是吸引视线的。   严舒锦会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也是给赵忠等人一个警告,她可以不管那些事情,甚至可以按照他们所希望的只当一个名贵的摆件,却不以为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也是有底线的,如今就是韩景的安全,如果这些人敢用什么为了大局着想为名头,牺牲韩景,严舒锦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赵公公,你觉得伯父派来的那些官员,心中现在想的是什么?”严舒锦没有去威胁赵忠的意思,只是说道:“他们会心甘情愿听你的吗?”   赵忠心里很清楚,那些人是看不起他的。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其中有些很早就跟在伯父身边了,是伯父的心腹。”   这些都是在这段时间,严舒锦让玉珠和玉润打听出来的,那些肉干、咸鸭蛋可不是白白送的,那些人的底细都被严舒锦打听出来了,有些连杜先生都不知道的事情,严舒锦也知道。   “赵公公如果和他们之间发生了争执,你觉伯父会向着谁?”严舒锦的语气很轻,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我记得赵公公是后来才到伯父身边的。”   说是后来已经很委婉了,真要算起来,是严帝已经攻下皇宫了,赵忠才从一群太监中脱颖而出,跟在严帝身边伺候的。   赵忠没有和严帝共患难过,哪怕严帝是信任赵忠的,可是为了那些亲信,真要牺牲一个赵忠,严帝丝毫不会犹豫的。   严舒锦抬眸看着赵忠,说道:“赵公公对宣王府一向友善,我也没想着为难赵公公的意思,一路上更是对赵公公多有倚仗。”   赵忠心里清楚,严舒锦说的都是实话,她很少见那些大臣,更多的都是通过他去传话。   严舒锦说道:“我所需的也不多,公公不如听听?若是觉得合适了,那就合作一番,不合适了,买卖不成仁义在。”   这话说的,若不是时机不对,赵忠都要忍不住笑出来:“公主请说。”   严舒锦直言道:“不要隐瞒任何关于韩景的消息给我。”   这是最重要的,严舒锦怀疑韩景的失踪会和蛮族扯上关系,就怕那些人为了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隐瞒了韩景的消息,从而使得韩景平白无故牺牲掉。   甚至严舒锦怀疑,会不会有人借机想要让韩景死。   为了韩景的安全,严舒锦把所有不好的地方都思考了一遍。   赵忠说道:“如今真没有韩公子的消息。”   “没有消息,反而是个好消息。”严舒锦看着赵忠:“公公觉得呢?”   这话说的不假,把人救回来了,那肯定是个好消息,可是万一找到的只是尸体呢?   说到底,尸体要比活人好找多了,因为那些人留着一具尸体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所以现在没有消息,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是个好消息,起码猜测韩景还活着。   赵忠说道:“关于韩公子的任何消息,自然都该告诉公主的。”   严舒锦点了点头:“第二点,韩景也算是我宣王府的人,那些贼匪既然伤了我宣王府的人,我们总该报复一番吧?”   赵忠心中思量,说道:“公主说的有道理。”   如果严舒锦提的是前朝皇族或者是蛮人,赵忠根本不敢答应下来,只不过是贼匪,严帝也下令了,除了前朝皇室和蛮族外,也要把西北的匪患处理掉,这次是真的惹怒了严帝。   严舒锦说道:“你也看到了,我就带了这么点侍卫,到时候怕是要找赵公公借些人手了。”   赵忠说道:“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   严舒锦倒也没有为难赵忠的意思:“那就麻烦赵公公到时候帮忙说几句话了,难不成我宣王府的仇要交给旁人吗?”   赵忠这次没有犹豫,说道:“这是应该的。”   严舒锦说道:“那以后还是要麻烦赵公公了。”   赵忠正色道:“若是有什么不妥的,也请公主到时候多帮我说话。”   “这是自然。”严舒锦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若是我与公公之间还不联手的话,怕是都要被挤兑的没有地方了。”   等赵忠出了马车,被冷风一吹,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永福公主竟然用了一个发生的可能性很小的事情,换取了这样实际的利益。   剿匪还好说一些,任何关于韩景的消息都要告诉永福公主这点……   就现在所知道的,韩景失踪的这件事,可能和贼匪有关系,也可能和蛮人有关系,更可能和前朝皇族有关系,正因为不确定,所以这样一来既然所有消息都要告诉永福公主了。   不过不知道为何赵忠竟然丝毫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哪怕这次的事情结束,私下和宣王府交好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马车里的严舒锦却没有丝毫得意,反而神色难看,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于姑姑,去请孙侍卫……不,玉珠去问孙侍卫一句话。”   玉珠看着严舒锦的神色,格外不安说道:“是,公主请吩咐。”   “你就问问孙侍卫,韩景的失踪是不是和蛮人有关系。”严舒锦咬牙说道:“说赵忠已经告诉我了,我只需要从他这里听一句实话。”   玉珠赶紧应了下来,见严舒锦没有别的吩咐,就下了马车,朝着孙桥那边跑去。   严舒锦是趁着众人休息整顿的时候,请了赵忠过来的,算着时间的话,队伍也快开始赶路了。   孙桥正在给自己的马喂食,听到玉珠的问话,脸色变了变,才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只是看到痕迹,到底结果是什么谁也不好确定,而且最后应该不是蛮人获胜的,因为没有留下任何的尸体。”   “除非没有任何的伤亡,可是从那些遗留下的东西来看,这是不可能的。”孙桥说道:“所以我猜测应该是发生了争斗,最后输的是蛮人,而且蛮人要抓的不是韩公子,自然不会为了他和人拼命的。”   玉珠听完,生气的跺了跺脚埋怨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和公主说!”   孙桥说道:“王爷不让说。”   玉珠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公主白白给你了那么多好东西吃。”   说完不等孙桥回话,就直接跑回去了,她刚爬上马车,众人已经收拾好再次出发了。   玉珠赶紧把事情和严舒锦说了一遍,忍不住控诉道:“孙侍卫也真是的,若不是公主骗了说赵公公已经说了这些事情,怕是他还不愿意开口。”   严舒锦摇了摇头:“你觉得孙侍卫会信吗?”   玉珠愣住了,有些不明白地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神色有些疲惫:“他根本没有信,只是找借口告诉我这件事而已。”   第145章 金包子的变化   严舒锦带着大批人马到来, 严知理也就不用躲躲藏藏的了。   等严舒锦见到严知理的时候,才发现他伤的远比孙桥说的要重一些。   严舒锦让开位置, 赶紧让太医给严知理重新换药。   严知理知道自己伤口的情况,说道:“永福你要不要先去休息?”   严舒锦站在一侧不会打扰到太医的位置:“父亲,我不累的。”   “这伤口不好看。”严知理脸上没有丝毫血色,说道:“别吓到了。”   严舒锦摇了摇头,反而安慰道:“父亲,我当初自己杀过鸡、杀过兔的。”   严知理见此,这才不再说什么。   太医小心翼翼处理着严知理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   严知理像是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一样, 说道:“宁安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不怪父亲的。”严舒锦是真心觉得这件事怪不到父亲身上的:“想来宁安是自己愿意的。”   严知理叹了口气, 他把能派出去的人都安排出去了,可是根本寻不到:“现在最怕的就是抓住了韩宁安的人本不知道他的价值, 可是我们这边声势浩大的去找人,反而让韩宁安遇到危险。”   严舒锦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 在沿途之中,她想了许久,心中已经有了成算:“那我们就不找人, 找东西。”   严知理愣了下看向女儿。   严舒锦说道:“不如放出我喜好玉石的消息, 最偏爱的是羊脂玉, 在宁安离开前,我曾赠了他一块福字羊脂玉佩,我封号永福,只要有人看到那块玉佩, 给出的好处够多的话,足够他们把东西送到我面前了。”   找到东西,再根据线索去找韩景的下落,总比现在没有头绪的好。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想来整个西北都愿意来帮我找东西的。”严舒锦说道:“而且不是直接找人,韩宁安的危险会低许多,如果宁安能听到消息,也该知道是我在找他,会想办法送些线索出来的。”   严舒锦是喜欢金银的,可是金银和韩景之前,她选择的无疑是后者:“我出重金让人去买羊脂玉。”   最多落下个奢侈享乐的名头罢了。   杜先生闻言说道:“若是这般也是不错,那种想要巴结的人,也会花心思去寻。”   严知理点了下头,说道:“以我的名义来做这件事。”   “不行的。”严舒锦说道:“福字玉佩,暗含了我的封号。”   所以那块玉佩才会更容易被送到严舒锦的手里。   严知理这才不再说什么:“那就去做吧。”   严舒锦看向了于姑姑,这件事自然交给于姑姑安排,起码不要显得太过突兀了。   太医已经重新给严知理包扎好了,又去换了药方,除了严知理外,还有几个侍卫伤得也不轻,起码比严知理要重许多。   严舒锦吩咐了玉珠和玉润去抓药和煎药,这些药材他们带的都有,也免得外面的人从他们用的药中猜到具体的情况。   严知理靠在床上,里衣都被汗浸透了。   严舒锦先带着人出去,让小厮端了水来给严知理稍微擦拭换一身衣服后,这才重新进去。   休息了一会,严知理倒是好了一些,屋中只留下了杜先生和严舒锦,让剩下的人都退出去,这才说道:“徐岑供出了几个世家子弟,其中有两家的因为发现前朝皇族与蛮族合作,没忍住气直接破口大骂,被蛮人当场杀了。”   严舒锦眉头皱了下。   严知理说道:“徐岑等人因为表现的好,又有徐家和我们家的恩怨,倒是没有被关起来,才有机会出来通风报信的。”   杜先生问道:“王爷,都有那几家。”   严知理说了几家:“除了死了的那两家人外,剩下的人到底是真心投靠还是和徐家一样,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不少人直接被关了起来,有蛮人在根本不让他们之间互相接触。”   其中京城的世家很少,大多都是西北这边的。   严舒锦沉思了下问道:“那西北的官员中呢?”   严知理叹了口气:“徐岑见到过钱将军。”   杜先生神色变了变,既然徐岑他们来了西北就去投靠前朝皇族,那么见到钱将军,也只可能是在前朝皇族那边见到的,也就意味着钱将军……背叛了。   严舒锦有些疑惑,问道:“钱将军?”   只是看着严知理和杜先生的神色,怕是这钱将军是他们觉得最不可能背叛的一个人。   严知理深吸了口气,他在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根本不愿意相信:“钱将军是最早跟着你伯父的那一批人,当初为救你伯父,眼睁睁看着大儿子被乱箭射死。”   “正是因为信任他,所以你伯父才把他安排在了西北。”严知理感觉伤口的地方抽着疼:“你伯父想暗中支持钱将军收拢了西北所有的军权。”   严舒锦也想不通,整个西北的军权掌握在手中,这样大的权力,怎么钱将军就和前朝皇室搅和到了一起,还和蛮族合作?   别说严舒锦,就是严知理和杜先生都想不通。   严舒锦犹豫了下问道:“难不成钱将军是去卧底的?”   其实严知理当时也这样想过,可是所有证据都表明了,钱将军是真的背叛了:“蛮人能藏在茂城,甚至有我的消息,都是钱将军传递出去的。”   严舒锦不再说话了。   杜先生说道:“王爷准备怎么办?”   严知理咳嗽了两声,说道:“先找到韩宁安。”   严舒锦说道:“怕是在知道父亲没死,我又过来的时候,那些心里有鬼的人,都已经跑了。”   这倒是实话,不跑总不能留下来等着被大军围剿。   “钱将军现在在哪里?”严舒锦问道:“父亲知道吗?”   严知理说道:“赵公公此时应该带着人去钱府了。”   严舒锦微微皱眉。   严知理冷声说道:“怕是他早就带着人跑了。”   严舒锦刚想问,一位镇边大将带着家眷离开,难道不会被怀疑吗?   可是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怕是这位钱将军根本没有带着家眷走,而是自己带着亲兵走,说是去巡逻也就没有那么引人注意了。   “钱将军的父母、妻儿都在京城。”严知理咬牙说道:“他就没想想,做出这些事情,让他的家里怎么办?”   杜先生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做了,想来是不在意那些人的死活的。”   其实家里人留在京城,既是保护钱将军的家人,也是对钱将军的制约,其实不仅钱将军,所有镇边大将的家眷都留在京城中,这都是惯例了。   可是当一个人真的丧心病狂起来,是连家人的生死都不会去管的。   严知理不再提钱将军的事情:“孙桥已经带人去孙岑提到的那几个地方了,就是不知道能救出几个人。”   严舒锦问道:“徐侧妃的弟弟还会活着吗?”   严知理摇了摇头,其实他也不知道,那些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来投靠前朝皇室的人,还能救回来多少个,又能活下来多少个。   因为徐岑的通风报信,使得他们这次行动失败,怕是要迁怒到了徐悭身上,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是死是活还真不好说。   严知理看向杜先生问道:“先生,你说陛下会怎么处置他们?”   杜先生动了动手指说道:“陛下的心思,怕是谁也猜不透。”   严知理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严舒锦一旁倒是说道:“这要看,他们的结果是怎样了。”   严知理有些诧异地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冷声说道:“他们的下场最惨,怕是伯父的惩罚就越宽容一些,毕竟要和前朝皇室做对比。”   如此一来才能显得今朝大度,越发衬得前朝不是人。   如果是严舒锦,她也会这样做,借此收拢那些不安分的世家,让他们知道跟着前朝是没有丝毫前途的。   “不过他们既然做出这些事情。”严舒锦对徐家感情复杂,却有一说一:“就该做好被发现后,满门抄斩的准备。”   严知理沉默了一会,说道:“是啊。”   杜先生看了严舒锦一眼,说道:“公主在得知王爷受伤的事情后,就没有睡一个安稳觉,这一路赶的,我都受不了,公主却没有喊过累,还催促着赵公公加快速度,王爷你以后千万小心,若是再来几次,就算公主撑得住,怕是我这把老骨头也撑不住了。”   严知理注意到严舒锦眼底的青紫和满脸的疲惫,有些愧疚地说道:“宝姐,你……”   “父亲。”严舒锦正色道:“这是我该做的事情。”   严知理心中酸涩,说道:“好好休息下。”   严舒锦应了下来:“父亲,找韩宁安的事情,父亲不如交给我。”   严知理有些诧异地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正色道:“找到韩宁安,也没什么好处,甚至没有任何功劳,我怕旁人不用心。”   “你一个姑娘家,怕是不妥。”严知理说道:“而且你伯父不是也给了你任务吗?”   严舒锦说道:“我不会出面的,父亲把孙桥给我,再给孙桥一些人手,我要挨着去剿匪。”   这样既能找韩宁安,又能为西北清理匪患,也算是做到了严帝需要的事情,一举两得。   严舒锦一脸严肃:“我不放心把韩宁安的事情交到别人的手上。”   严知理看着女儿的神色,同意了。   严舒锦道谢后,这才退下。   严知理觉得女儿好像变了,如今的女儿更像是一把出鞘的宝剑:“宝姐……这般怕是不好。”   杜先生说道:“王爷,属下倒是觉得公主这般才是最好的,毕竟世子年岁还小,宣王府的根基不稳,若是您真的出事了,也有人能顶起来。”   “可是这般锋利,很容易伤人伤己的。”   杜先生沉声说道:“那起码有伤人的机会,而不会任人宰割。”    第146章 金包子的职位   严知理听了杜先生的话也沉默了。   杜先生不再提这件事, 问道:“徐岑他们是被那两个世家子的死吓住了吧?因为公主在,王爷只是含糊过去, 想来那死的并不简单。”   因为只有杜先生在,严知理说了实话:“蛮人没有直接杀了他们,而是当着众人的面活埋的,而且是让他们都在一旁看着。”   哪怕杜先生觉得是那些人自己寻死,可是听到这样的事情,也觉得愤怒:“蛮人无疑是一群豺狼。”   如果是直接杀了,倒不至于让所有人都沉默不敢吭声,偏偏这样看着两个人生生被折磨死, 这样的压力不是任何人能承受的。   而且就杜先生知道的, 那些蛮人还有用人头骨做酒杯的习惯。   这些事情别说那些处世未深的世家子弟,就是杜先生都觉得毛骨悚然, 他不怕死,可是这样的折磨, 生不如死。   有些话严知理不好当着女儿的面说,可是在杜先生面前却没有顾忌:“我知道徐岑两人是做错了,可是我也见过徐悭那孩子。”   严知理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如果那些人能给徐悭一个痛快的, 王爷觉得是他罪有应得。”杜先生说道:“只是觉得他要是被折磨至死, 就罪不至此对吗?”   严知理恩了一声, 因为徐侧妃的关系,那个时候徐悭经常来家里吃饭,对严知理来说,那是一个熟悉的晚辈:“我记得徐悭很喜欢书法, 他一直很想成为书法大家的,只是……只是他的家世和出身让他只能把这个当成一种爱好,我没想到徐家会让他来这里。”   杜先生看着严知理,没有说话。   严知理吐出一口气:“那个孩子是个老实的性子,若不是家里……“   “王爷。”杜先生打断了严知理的话,说道:“王爷在同情徐悭之前,不如多怜惜公主一些,韩景何其无辜?如今下落不明,谁也不知道他会遭遇什么。”   严知理神色有些愧疚。   杜先生说道:“一个父亲一个未来的夫婿,同时出事了,公主又何其煎熬?”   严知理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又说不出辩解的话来,因为杜先生说的都是实话,而且点出了他的疏忽之处。   杜先生沉声说道:“王爷不能因为徐岑在你身边诉苦就偏心了,徐家不管得到什么样子的结局,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哪怕没有蛮族,只是投靠了前朝皇室,真被陛下知道了,也落不得好的。”   “就好像一个坏人忽然做了一件好事,更让人震撼和心中触动。”杜先生看着严知理,并没有因为他是王爷而有丝毫的委婉:“可是这也不是忽略好人一直在做好事的理由。”   严知理说道:“是我想错了。”   杜先生口气里也有叹息:“王爷也该多想想公主,哪怕公主表现的再坚强,也不过是不得不坚强起来。“   严知理声音低哑:“我知道了。”   杜先生也不再提这件事,其实他很想警告一下宣王,不要再做任何让王妃、世子和公主失望的事情了,他比宣王看得更清楚,宣王府真要划分一下的话,也是王妃他们三人一伙的,宣王自己。   严太后虽然是宣王的生母,可是最后严太后会向着谁还真说不定。   严帝的话,其实皇帝很多时候,对待宣王已经不是单纯的把他当成亲弟弟了,如果说严知理想要亲情的话,在严帝身上只能得到失望的。   严舒锦并不知道杜先生和严知理的这番对话,就算知道她也不会有什么感想。   玉润已经备好了热水,这一路上因为不太方便,严舒锦已经很久没能好好洗个澡了。   主要是于姑姑也怕严舒锦着凉,哪怕到了驿站也只敢烧了热水来让严舒锦擦擦身上,就连头发都不敢多洗。   如今到了束城,落脚的院落虽然不如京城那般,可是洗澡这些却是不怕的,起码炭盆多,屋中足够暖和。   严舒锦也需要放松一下,她此时泡在热水里,仔细把所有事情回想了一遍,从钱将军到最后的韩景失踪,她觉得韩景在那些蛮族手上的可能性很低,怕是真的被山贼给抓走了,严舒锦忍不住嘟囔道:“难不成真的被抓走当压寨夫人了?”   玉润没有听清,问道:“公主在说什么?”   严舒锦闭上了眼睛说道:“没什么,在胡言乱语呢。”   玉润轻轻给严舒锦揉着发:“于姑姑吩咐人给公主熬了鸡汤,略微放了些参须,公主睡醒了稍微用一些。”   严舒锦嗯了一声,说道:“多放点姜吧。”   也不知道怎么,她的月事竟然没有来,哪怕在马车上,于姑姑也每日给她喝红糖水,却没有任何用处。   玉润应了下来,伸手试了一下水说道:“公主,要再加点热水吗?”   “不了。”严舒锦睁开眼,说道:“我起来了,等孙桥回来,就叫我起来。”   玉润伺候着严舒锦起来,这边自然有府里的丫环收拾。   严舒锦躺在软榻上,头发披散着,玉润跪坐在旁边,轻轻帮着她擦拭,玉珠进来的时候,放轻了脚步,代替了玉润,让她可以到旁边休息一会。   两个人都很轻,却没想到下一刻就听到了严舒锦的声音。   严舒锦:“父亲用了药吗?”   玉珠闻言说道:“已经伺候王爷用药了,还用了一碗红枣粥。”   严舒锦嗯了一声:“孙桥还没回来吗?”   玉珠:“王爷正在召见孙侍卫,赵公公也回来了。”   严舒锦坐了起:“随便扎一下头发就是了。”   玉润应了下来,梳顺以后直接给编了起来。   严舒锦单手揉了下脸。   于姑姑端着鸡汤进来,说道:“公主,已经安排人去收集羊脂玉了。”   严舒锦点了下头,接过以后喝了几口:“钱不够与我说。”   这样的消息自然不能直接告诉旁人,严舒锦让于姑姑安排人去收集,本来严舒锦在茂城没有出现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特别是一大早就出城来了束城。   怕是许多人都心里都不知道严舒锦想要什么,自然会安排人暗中打听。   严舒锦又不是避开人去收集羊脂玉的,这样大大方方的模样,很容易就被打听出来。   这一步步早在没到茂城的时候,严舒锦已经订了下来,茂城那一出可以说是严舒锦心急宣王的情况,也可以说是故意引起了西北官员的注意。   严舒锦换了衣服,就去见严知理了。   严知理还躺在卧室,他现在不好动弹,所以直接把人都请到这边商量事情。   除了杜先生、孙桥和赵忠外,还有一位姓魏的大臣,是跟着严舒锦一起过来的,不过严舒锦和他没有说过话。   见到严舒锦进来,魏大人有些疑惑,却没有质疑什么。   严知理说道:“都坐下吧,孙桥你也坐。”   孙桥这才应了下来,坐在靠门的位置。   严舒锦坐在严知理的床边。   严知理看着女儿,想到杜先生的话心中越发的羞愧,此时的严舒锦看着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可是她承受的压力却比成年男子还要多一些:“孙桥以后跟着永福,束城和茂城山贼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魏大人神色变了变说道:“王爷,怕是不妥。”   赵忠低着头没有吭声,他就坐在孙桥手边,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旁的,是离魏大人最远的地方。   严知理问道:“哪里不妥?”   魏大人正色道:“陛下吩咐公主做的事情,公主还没有做,山贼这等小事情,就不用麻烦公主了。”   这话表面说的委婉,可是其中意思很明白,他是在用严帝来压严知理和严舒锦的。   严知理面色一沉说道:“魏大人是对我的话有意见吗?”   魏大人恭声说道:“下官不敢。”   严知理看着魏大人问道:“难道是陛下来之前特意吩咐大人,西北的事情都交给大人做主了吗?”   魏大人说道:“下官并没有此意。”   却绝口不提赞同严知理意见的事情。   严舒锦开口道:“我倒是觉得魏大人说的有对有错。”   严知理看向了女儿。   严舒锦的声音软糯:“百姓之中无小事,这些山贼危害邻里,怎么能说是小事情呢?”   魏大人不是第一次听到严舒锦的声音了,可是第一次觉得有些不对:“是下官刚才口误了,只是公主之尊,并不该参与到这样的事情之中。”   “什么是公主?”严舒锦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反问道:“难道是应该穿戴着华服美饰坐在屋中弹琴作画吗?”   魏大人没有说话,可是神色确实赞同的。   严舒锦说道:“我却是不认同的,我身上的华服美饰难道不是百姓供养吗?我凭什么不把百姓的事情当成大事?”   魏大人一脸严肃:“下官并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自然有下官的人……”   “你的人?”严舒锦挑眉,说道:“我还以为这天下都是我伯父的,将士也都是我伯父的。”   魏大人神色一变说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严知理说道:“这件事就不用魏大人操心了。”   赵忠此时开口道:“来时陛下吩咐过,西北的诸多事宜都听王爷的安排。”   严舒锦起身行礼道:“父亲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父亲的信任的。”   孙桥也站起来说道:“属下领命。”   赵忠:“犒赏三军的事情,不过一上午就能结束,到时候准备好了,奴才提前与公主说一声,倒是公主再准备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韩怂怂不在,都不想欺负人了。   魏大人:qaq   宝姐:等找到韩怂怂了再说哈,你别急。   韩怂怂:tat   煲耳机:韩怂怂不会真的被人抓住当压寨夫人了吧?    第147章 金包子的猜测   魏大人觉得宣王和永福公主简直是在胡闹, 可是在场的几个人中,却没有人愿意听他的, 他都有些后悔,为了去接手钱将军家眷的事情,自己孤身前来了。   严知理当即安排了人手给孙桥。   其实说到底这些山贼,对普通百姓来说,是穷凶极恶的存在,就连商人都要雇佣镖局来保护自己,可是等官府真想要收拾起来,害怕的就变成了他们。   争取了这个差事的严舒锦, 就撒手不管了, 全部交给了孙桥去安排。   孙桥带过兵打过仗,而严舒锦只看过几本兵书, 在这方面着实没有什么天赋,真让她去插手这些, 反而是添乱。   严舒锦这几日一反前些时日的低调,反而变得张扬了起来。   在知道永福公主要来西北的时候,这边官员已经收拾了一处别院, 虽然因为时间紧迫没能重新修缮, 可是里面处处精致, 严舒锦一行人直接住进去了。   为了救严知理,严帝安排的暗棋已经暴露。   暗棋姓梅,单名柏,他按照严帝的命令直接跟在了严知理的身边, 他在西北多年,对这边的了解很深。   孙桥也特意请教过他,关于西北这边山贼的事情,因为他要做生意,山贼的大概位置也是一清二楚的,甚至为了能让货物的伙计安全,暗中打点过一些势力比较大的山贼。   如今孙桥来问,他直接把所有知道的山贼卖得一干二净。   梅柏还画了一个大致的地图,表明了几处山贼的位置。   严舒锦被请来的时候,孙桥和梅柏正谈到几处山贼的作风上,她让两人坐下后问道:“这是怎么了?”   孙桥说道:“公主,如今有一个问题,所有山贼都杀吗?”   严舒锦因为要出门,特意打扮过,她发上是羊脂玉的簪子,腕上也是玉镯:“是有什么情况吗?”   孙桥点了下头说道:“根据我了解的情况,西北的山贼众多,其中有四处作恶多端,当诛。”   严舒锦已经明白孙桥要说什么了,有当诛的自然有不当诛的。   梅柏其实对永福公主很好奇,他本来以为这件事是宣王交给孙桥的,永福公主不过是挂个名字,毕竟孙桥没有什么官职,怕不能服众,如今看来却是他想的太过简单了,明显在很多事情上,孙桥是遵从永福公主命令的。   “是的,其中有几处是在前朝时候过不下去,这才逃入山林,才成了贼匪的。”孙桥在地图上点了两处:“他们是被逼的活不下去,才全村逃入山中,虽然是贼匪,却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严舒锦直接问道:“我记得伯父在登基后不久,就下了赦令,天下浮逃人等都无罪,到里正处重新登记即可。”   孙桥看向了梅柏。   梅柏说道:“回公主的话,这些人着实不信任朝廷了,而且在山中生活习惯了,怕是也不想下山了。”   孙桥手指瞧着桌子:“在山上也不用交税,没事还能抢劫一番,倒是不错的买卖。”   梅柏心中叹了口气,听着永福公主的语气,怕是不愿意轻饶了这些人。   “若是没有处罚,对那些一看到赦令就下山重新登记的和一直交税的也不公平。”严舒锦摸着腕上的镯子,她还是有些不习惯戴玉镯,总觉得力气大一些就要把镯子给弄坏似得:“还有那些商人,商人好好的交税做生意,平白无故还要担惊受怕,承担这些不必要的损失。”   哪怕梅柏是有些同情那些无奈落草为寇的百姓,听了永福公主的话也觉得在理,毕竟经商也不容易。   严舒锦沉声说道:“既然如此,就直接贴告示,让他们下山来,不过需要从伯父下赦令的时日来算,差多少税让他们补回来。”   孙桥把严舒锦的话记下来。   “如果手上没有人命的,让他们给城里百姓干活一年。”严舒锦也不至于把人赶尽杀绝:“你和这边官府商量好,到时候给他们安排一下,手上有人命的,不论原因,都先进官府等着查清楚了再判刑。”   孙桥也觉得这样安排不错。   梅柏犹豫了下问道:“若是迫不得已手上有人命的呢?”   严舒锦挑眉看向梅柏,说道:“那就从轻处理,不过为了抢劫而有人命的,全部从重处理。”   梅柏松了口气,倒是没再说什么。   严舒锦直接问道:“梅先生这一番做派,是想告诉我什么事情吗?”   梅柏神色不变,说道:“公主……”   “行了。”严舒锦如今没什么耐性:“你能被伯父安排在这边,绝不会只有这般城府,你表现的一脸我有内情的模样,不就等着我来问吗?”   孙桥虽然觉得和梅柏相谈甚欢,却知道如果梅柏再想耍心机,怕是就该被公主收拾了,这样一想竟然还有些期待。   梅柏起身郑重作揖道:“让公主见笑了。”   严舒锦说道:“坐下,有话直说,外面还有人等着我。”   梅柏也不再做戏:“有一处山贼大多是老弱女子组成的,那些女子很多是被迫害的,有些是杀了人逃出来的。”   严舒锦皱眉,问道:“这不对啊,如果大多是老弱女子的话,那么他们没有被别的山贼吞并?”   老弱这些那些山贼是不稀罕的,可是女子的话……又不是没有穷凶极恶的,如今留下的这些山贼,怕是之间也没少发生争斗的。   梅柏心中有些诧异永福公主的敏锐,解释道:“因为她们手里有火枪和火器。”   严舒锦脸色一变,这些东西哪怕是朝廷,也是不多的,若是孙桥不知道这些情报,真的带人上去了,怕是要吃亏了。   孙桥神色也严肃了起来,说道:“这般的话,怕是不好处理。”   严舒锦直接说道:“不对,应该不止这些,又不是没有雨天,如果下雨了,那些火器也不好用了,他们肯定还有别的东西。”   其实梅柏也思考过这件事,说道:“只是听说,有一种黑色的东西,在雨天也能燃烧,当时就有人吃了这个亏。”   孙桥脸色大变,说道:“猛火油?”   严舒锦有些诧异看向了孙桥。   孙桥舔了舔唇,说道:“我没见过,只是听别人提起过,那个时候不满前朝压迫的不止陛下,其中有一伙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黑色的油,足足烧死了前朝数万将士。”   “就是沾上一点,只要碰到火,就熄灭不了。”孙桥说道:“不过因为那东西不方便携带,后来那伙人就销声匿迹了,有人说被杀光了,也有人说是得到了报应。”   严舒锦问道:“数万人吗?”   孙桥摇了摇头:“陛下说过,怕只是个虚数夸张了,不过确确实实烧毁过一个城,里面死的很多人,火根本熄不灭。”   严舒锦觉得可能是夸大了,不过确确实实有能在雨中点燃的黑油,应该就是孙桥说的猛火油了。   如果不是这两样东西,那些人怕是很难保住自己的寨子甚至安全的。   那么这两样东西,是怎么到她手上的呢?   严舒锦心中怀疑,伯父有没有让人去寻找这个猛火油,是已经找到了还是说没有线索?   这样一来那寨子的价值就高了许多。   梅柏与她说这些,又是什么心思,又或者说梅柏被伯父安排在这边,只是单单监视西北的情况吗?是不是也在寻找这些东西,而且这边只有梅柏一个人吗?   严舒锦心中不安,西北的局势说不定比她看到的还要复杂许多。   钱将军的事情是不是也有别的隐情在里面,严舒锦微微垂眸,她现在只想着找到韩景,这边的事情不是现在的她能参与的,如果不是这次意外,想来这些事情也不会被发现。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这件事告诉赵公公。”   孙桥有些疑惑。   严舒锦正色道:“不管是火枪还是猛火油,都不是小事情,需要马上让伯父知道,想来赵公公那里有更快的途径。”   孙桥应了下来。   严舒锦看向了梅柏说道:“我不管你为什么算计我,你都给我记住,如果韩宁安没事,我就不和你计较,如果他出事了,你就等着陪葬吧。”   梅柏一脸茫然说道:“我没有参与韩公子失踪的事情。”   “那我不管。”严舒锦冷声说道:“既然你认识这么多贼匪,还帮着他们说话,想来和他们是熟悉的。”   梅柏说道:“我……”   严舒锦已经起身,说道:“记得和我父亲说一声这些事情,我还有点事情需要出门。”   梅柏赶紧说道:“公主,我是真的不知道韩公子的下落。”   “那你就去找。”严舒锦冷声说道:“敢算计我,难道找人比算计我还难吗?”   这让梅柏如何回答。   严舒锦已经不愿意搭理了,直接出门离开了。   梅柏看向孙桥,说道:“孙侍卫,你帮我和公主解释下,我是真的找不到韩公子的下落。”   孙桥觉得梅柏有些不知死活,想想算计过永福公主那些人的下场:“你在这里和我说话,不如赶紧去找人,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得罪公主的下场是什么的。”   梅柏深吸了口气,问道:“那要是我帮着出力找到了韩公子,公主会不计较我得罪她的事情吗?”   “不会。”孙桥毫不犹豫说道:“不过有韩公子在,说不定公主会开心,就算的轻一些,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梅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孙桥也要去忙了,收起了地图好心提醒道:“你要是心存侥幸的话,不如去找京里来的那些人,或者去问问赵公公,得罪过永福公主的人,下场都是什么,一般都是被打了脸,还要把另一边凑上来喊公主打得好。”   梅柏:“……”   作者有话要说:  孙桥:你们都不会想尝试,被永福公主惦记的滋味的。   韩怂怂:qaq我想啊,我想啊,我想啊啊啊啊啊! 第148章 金包子到来的消息   严舒锦是真的有事情要出门, 早已和人约好了,马车和侍卫都在外面等着。   马车上玉润给严舒锦整理了一下衣裙:“公主觉得梅柏能找到韩公子吗?”   严舒锦抱着暖手炉, 束城的天气要比京城更冷一些,而且感觉有些干,如果不用珍珠膏,严舒锦都觉得很不舒服,也不知道韩景那个讲究的有没有这些东西用:“不觉得,如果他真有韩宁安的消息,早就和我父亲说了。”   玉润问道:“公主觉得他是没有竭尽全力去找吗?”   严舒锦说道:“他既然知道那么多贼匪的事情,想来有什么私下的关系, 多一个人去找, 总是有一些希望。”   这次严舒锦出门,严舒锦只带了玉珠和玉润, 于姑姑留下照看宣王,那些煎药一类的, 总是要有人盯着的。   西北这边的官员夫人,特意准备了接风宴,不过是试探的给严舒锦送了帖子, 没想到严舒锦一口应了下来, 却不知道严舒锦正愁怎么让所有人最快的速度知道自己喜欢羊脂白玉这件事, 哪怕没有她们弄的接风宴,严舒锦也要找机会弄个诗会什么的,来把人聚集起来的。   永福公主喜玉,特别是羊脂白玉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束城。   只要能送去的玉饰被永福公主看上, 甚至连商人都可能见到永福公主。   就像是梅柏,因为送玉有功,最近都多次出入别院,连一些官员都不如他有脸面。   最主要的是据说宣王过几日也要来束城,永福公主能在宣王面前说点他们的好话……那好处就多了。   如今不少人都嫉妒梅柏,也不知道梅柏从哪里得了消息,竟然先了众人一步讨好公主。   而据说献玉有功的梅柏,听到这些消息,只觉得心里苦,他就算是否认也没有人相信,毕竟这话是不少人听到永福公主说的,梅柏觉得自己算计了永福公主一次,怕是要被利用一辈子了。   不过梅柏却又有些感激永福公主的,这给他了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要不然让人猜到他是严帝安插的探子,怕是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毕竟西北这么多官员,想来都不会高兴有人这样监视他们的。   如此一来,等告示贴出来后,梅柏只能安排人手,尽量去说服认识的一些山贼,起码让这些人相信,这不是朝廷的陷阱,而是真的想要他们下山的。   不知道为何,虽然不少人听到还要处罚,都不高兴甚至破口大骂,却不似当初怀疑是圈套了。   以前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贴告示劝他们下山,甚至其中有不少承诺给田给地给房的。   那个时候,梅柏的人还没略微试探,那些山贼就变了脸色,觉得梅柏是不是被收买准备害他们了。   反而如今,下山不仅没有赏赐还有诸多处罚,使得一些山贼没有了那些戒备,还有些心动了,只等观望一番。   梅柏得知这些,都不知道怎么评价好了,这还真是牵着不走,打着走。   严舒锦倒是不觉得惊讶,听完于姑姑说的,随意把刚收到的几块羊脂玉佩放到一旁:“这不过是没有人相信天上会掉馅饼,特别是那种被逼着落草为寇的,就像是一块饼放在眼前,告诉你可以随便吃,你吃的能安心吗?还是说需要你去挑满一缸水,就可以随便吃饼,你吃的更安心?”   于姑姑也明白了,和严舒锦相比,她猜不准普通百姓的心思。   严舒锦咬牙说道:“还有两日。”   告示上写的是五日为限,若是五日后那些人不下山,朝廷就要采取手段了,只不过采取什么手段却没有提。   不过那些山贼很多不放在心上,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告示,多是雷声大雨点小。   特别是势力大的那几家,更是不觉得害怕,官员想要功绩也大多对着小的山寨下手,很少愿意和他们对上的。   西北这边的官员,心中倒是犯了嘀咕,因为他们竟然也没有消息,只说让他们一切都听孙桥的安排,赵公公和魏大人都闭着嘴,谁也问不出东西来。   倒不是魏大人等人想要配合严舒锦,而是严舒锦一句话把人吓到了。   在事情安排好后,严舒锦当着严知理的面与所有人都说了:“我父亲会受伤,肯定是有内贼的,内贼是谁,至今也不确定,不过谁要走漏了消息,使得我的计划失败,想来就和内贼有联系的,毕竟只有内贼不希望看着我成功。”   魏大人心中都想要骂娘了,这两件事也就是永福公主厚脸皮能牵扯到一起,他当即就问道:“如果消息没走漏,还失败了呢?”   “那就是有内贼拖后腿。”严舒锦理所当然地说道:“孙侍卫可是当初领兵打败了前朝将军的,难道还能打败不了几个山贼?所以要是输了就是有内贼拖后腿。”   说话的时候眼神还打量着魏大人。   魏大人简直一口气没上来,这能相提并论吗?   很快严舒锦就告诉了魏大人,任何事情到严舒锦手上都是有可能的。   严舒锦:“难不成魏大人觉得这些山贼比前朝将军还厉害?还是说魏大人不想看着孙侍卫成功?”   这让魏大人怎么回答,比前朝将领厉害?这话他敢说,怕是就要被严舒锦讽刺了,而且他也不觉得山贼会有多厉害。而且这话传到严帝耳中,他怕是就要倒霉了,如果回答前朝将军厉害……   魏大人怀疑,永福公主现在就能给他扣一个思念前朝的帽子来。   所以他起身说道:“祝公主和孙侍卫马到功成。”   哪怕再想给永福公主下绊子,他此时也只能强忍着还要祈祷永福公主这次能成功,要不然还不知道永福公主怎么折腾。   严舒锦吩咐于姑姑把那些玉石收拾起来:“记住是哪一家送的。”   于姑姑恭声应了下来。   严舒锦看着这些东西,越发觉得心烦,胸口的位置也不舒服,有些焦躁地在屋中走来走去。   于姑姑看了,问道:“公主可是身体不适?”   严舒锦小声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   于姑姑愣了下,说道:“怕是公主小日子要来了,有些时候快到小日子了,姑娘家都会觉得不舒服。”   严舒锦问道:“我以前怎么没有?”   于姑姑解释道:“那个时候公主没什么烦心事,才不觉得明显,公主小日子的时候,也有些不喜动的。”   严舒锦点了下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也不知道宁安怎么样,这样的天气,他又是个矫情爱美的,怕是更不舒服。   而此时被严舒锦担忧着的韩景处境远比旁人想象中要好一些,除了不能离开外,还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韩景板着一张俊脸,看着眼前的人:“刘姑娘,我真的不可能娶你。”   被叫刘姑娘的人正在和人一起分拣药材,这么冷的天,她穿的却不多,却丝毫不觉得寒冷:“你们读书人不都说,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吗?”   韩景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脸冻得通红,因为太冷忍不住跺了跺脚,说道:“我有未婚妻了,而且只要我回家,我一定能好好报答你。”   刘姑娘看了眼,越发觉得眼前的人赏心悦目了:“行了,别再外面受冻,进屋休息吧。”   韩景很着急,这么多天没有消息,想来他的失踪的事情已经传到京城了,还不知道母亲和公主多担心:“我保证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母亲不知道我的下落,肯定很着急,我要回家。”   刘姑娘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把袖子整理了一下。   韩景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他是见过刘姑娘单手拎起石墩的。   刘姑娘其实有些看不上韩景这点,可是对韩景的容貌实在满意,觉得可以忽略他的一些小缺点:“你只要娶了我,咱们有了夫妻之实,再生个孩子,我就让你回家。”   “不可能!”韩景害怕归害怕,在这点上丝毫不让步:“刘姑娘你把亲事和孩子当成什么了,我只会娶我的未婚妻。”   韩景也有心机,他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说是京中富商之子。   刘姑娘摊了下手说道:“那就没得谈了。”   韩景说道:“我看寨子里缺衣少食的,你放我回家,我让人给你送银子好不好?”   刘姑娘看着韩景问道:“你当我傻吗?放你走,你还会让人给我送银子?”   韩景都不知道该怎么让刘姑娘相信自己的话了:“我真的……”   “行了,别挡路。”刘姑娘伸手推开了韩景,说道:“你从今天起也要干活了,不干活没饭吃。”   韩景对这点是没有意见的:“你放我走吧。”   刘姑娘还等着去劈柴,说道:“前段时间是你有伤,不过看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去厨房帮忙吧。”   韩景有些茫然说道:“我不会做饭。”   柳姑娘看了韩景一眼,说道:“也没指望你做饭,去洗菜吧。”   韩景咽了咽口水,格外心疼自己保养的极好的手,也不知道到时候公主看了会不会嫌弃:“我知道了。”   可是相比起来,整个寨子里他能做的也就是洗菜这些事情了。   韩景正准备去厨房,就看见有一个人急匆匆过来。   “寨主,束城又贴公告了,让让我们下山,而且还来了个什么公主……”   韩景停下了脚步。   如今的公主只有两个,一个是严帝的亲生女儿,如今才六七岁,还有一个就是严舒锦了。   韩景的腰不自觉挺直了,永福公主来了!他的靠山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韩怂怂:太不容易了,我的靠山来了!洗菜?那是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会洗的。   李寨主:恩?   韩怂怂:我爱洗菜,洗菜使我快乐。 第149章 金包子的韩景   前来传话的人明显对永福公主很不满, 根本没有注意到韩景的存在,抱怨道:“那个什么公主, 来了以后也不关心粮价也不惩治那些贪官,就顾着自己享乐了。”   韩景忍不住偷偷瞪了说话的人一眼,这人真是的,一点都不了解永福,就瞎说话。   “还喜欢什么羊脂白玉?说是路上首饰碎了一盒,如今花大价钱买这东西。”说话的人根本无法理解:“弄的西北的人都疯了一样,到处去找这玩意,那玩意又不能吃又不能穿, 也只有这种不知民间疾苦喜欢。”   韩景下意识捂着自己戴着的那块福字玉佩, 喜欢羊脂白玉的从来不是他家公主,而是他。   而且韩景已经察觉了永福公主这般做派的用意, 永福公主送他的这块玉,虽然不能说是时间仅有, 可是真想找到第二块也是不容易的,永福公主来找他了,相信他没有死所以想要救他, 可是没有任何线索, 这才有了如今的事情。   永福公主真的对他情深义重, 为了救他竟然担了这样的名声,他无以为报,只能……不对,他已经以身相许过了。   刘寨主此时看向了韩景, 准确点来说是看向了韩景脖颈的位置,她记得救人的时候,韩景身上可有块玉佩的,是什么玉她不知道,却能看出价值不菲。   韩景感觉到视线,有些茫然地看向了刘寨主。   刘寨主想到那些富商官员收羊脂玉饰品的价格,又想到自己寨子的情况,如果有银子的话,那么寨子今年冬天那些老人就能多吃热乎东西,病了也能有药用,如此一来想来能有更多的人撑到春天的到来:“你那块是什么羊脂白玉吧?”   “是的。”韩景往后退了几步,紧紧捂着玉佩说道:“你要干啥?”   一着急,竟然被寨子里的人把口音都给带偏了。   刘寨主说道:“你报恩的时候来了。”   “我不。”韩景毫不犹豫拒绝道:“这是我未婚妻送我的!”   真的不给吗?   韩景恨不得现在就把玉佩送到永福公主面前,让她根据玉佩的线索来找自己,可是他要是轻易交出去,反而会引人怀疑。   来报信的人怒道:“你忘恩负义,当初为了救你,我们寨子花了不少钱,还给你用了人参!”   “是人参须。”韩景感觉到靠山的到来,不自觉腰板就硬了起来:“而且那些药材都是我拿东西换的!我连上好的锦缎外衣都换给你们了。”   韩景身上可是有不少零碎值钱的东西,他本就是个精细的人,能戴在身上的都是喜欢和名贵的,当初为了用药养伤,一样样都给了刘寨主,说是下山给他买药了,那些药确实把他治好了,可是同样把寨子里所有病人伤患给治好了。   这些事情,韩景一直没有说,却不代表不知道。   说是他的伤要用人参,把他挂在腰上的玉佩拿走当了,可是最后他就见到了一根人参须,根本没见到什么人参,倒是寨子里本来只剩下一口气的一位老人被人参把命救回来了。   提到这些,报信的人也难免有些心虚,却硬着头皮说道:“要不是我们救你,你现在能站在这里?”   韩景面色一沉说道:“你们救我,我自然感恩,只要你们放我离开,别说一块羊脂玉佩,就是十块我也愿意给你们送来。”   报信的人还想再说,刘寨主就开口道:“你想怎么样?”   若是刘寨主不讲理一些,东西抢了就抢了,韩景也没有反抗的能力,只不过刘寨主不是那样的人,又看上了韩景,而且心中也知道,除了那块玉佩和一个平安符外,韩景在看到寨子里情况,那些零碎值钱的东西,都是主动给的。   刘寨主觉得韩景不是个恶人,反而是个无辜的倒霉蛋。   韩景正色道:“我敬佩寨主的为人,也觉得寨中很困难,寨主救了我的命,我愿意出重金相报,我用的药最多不过百两,可是我身上那些东西,最少值千两,这玉佩是我未婚妻赠我的定情信物,我是不愿……”   “什么?”报信的人惊呼出声,打断了韩景的话:“你那些玩意儿值千两?”   韩景有些莫名地看着报信的人:“这还是往低了估算的。”   报信的人咽了咽口水说道:“我不信。”   韩景一脸被侮辱的模样:“不说旁的,就是我那外衣用的可是贡缎,虽然有些地方坏了破了,可是还有不少完好的,只要裁开了也能用来做成小件东西的,一寸贡缎一两金,现在是当不了一两金,可起码能有一两银吧?”   报信的人看向了刘寨主:“我、我,那老板说是普通缎子根本不值钱,那么许多我才当了一两。”   这一两都让她兴高采烈了许久。   韩景目瞪口呆地说话的人。   刘寨主不由自主咽了咽口。   韩景小心翼翼问道:“那玉佩呢?那块玉佩虽然不是羊脂白玉,可也是上好的玉,特别是玉里自带祥纹,又请的大家依着纹路雕刻而成,价值两千两,起码能当八百两吧?”   “五十两。”   韩景看着刘寨主和报信的人,宛如在看两个傻子。   刘寨主也在心痛,实在是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五十两都觉得很多,格外值钱了,那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银子。   韩景叹了口气,都不愿意再问别的东西了。   刘寨主却不死心问道:“还有别的吗?我要找那老货算账!竟然这样缺我。”   韩景无奈地问道:“你们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刘寨主死死盯着韩景。   韩景直接问道:“我腕上的那串佛珠呢?”   “烧、烧了。”报信的人说道:“烧完还带着香味。”   韩景一脸生无可恋:“那是沉香木,有价无市的那种,就是比所有东西都值钱懂了吗?”   报信的人要哭了。   刘寨主神色难看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些名贵的东西,别人得了怕是要藏在家中,可是他却随便戴在身上,而且还愿意拿出来给他们,绝对不是简单的人,还有一种可能,这些在他们看来都是天价的东西,在这个人家中却不算什么。   “贡缎?”刘寨主握紧拳头,说道:“那不是贡品吗?你为什么会有?你和朝廷有什么关系?”   韩景看着刘寨主的拳头,那是能打碎石头的拳头,打在他身上他怕直接没命了:“你别激动啊,别激动。”   公主在哪里?公主快来救他,这个人太恐怖了。   “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啊。”韩景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家就我一个独子,我家有的是钱啊,所以你们真不考虑放我回家?我绝对给你们不少报酬的。”   刘寨主却不信,说道:“我怎么不知道贡缎是谁都能买来用的?”   韩景还在想怎么说,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   一个大约四十的中年男子,拄着拐杖走了出来:“是真的。”   刘寨主看到来人,神色变的恭敬了许多:“楚先生怎么出来了?”   楚先生看向韩景说道:“寨主,他的话是真的,贡缎什么的,在京城之中确确实实有钱就能买到用,特别是今朝皇帝不讲究这些,而且皇城被攻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流落民间了。”   刘寨主这才相信,挠了挠头说道:“是我误会了。”   楚先生一脸病容,说几句话都带着倦意:“韩公子,你也看到寨子里的情况,如今下面羊脂玉价钱很高,若是有了那块玉佩想来寨子里今年就好过了许多,虽然那些药材是韩公子自己买来的,可是寨子里的老人对韩公子多有照看……”   韩景抿了抿唇:“那、那我要给家里送封信。”   刘寨主看向了楚先生。   楚先生说道:“等年后,不过韩公子只能报个平安。”   韩景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这才取下了脖颈上的玉佩,依依不舍交了出来。   楚先生说道:“多谢韩公子高义。”   刘寨主心中一喜,算计着拿了银子能买多少粮食,如今粮食越来越贵了,寨子里也很久没吃到大米白面了,而且可以买些肉,让寨子里中的孩子多吃点肉。   楚先生看向刘寨主说道:“寨主,这天寒地冻的,韩公子身子也刚好,不如就让他多休息一段时日。”   刘寨主说道:“可以。”   毕竟刚拿了人家值钱的东西:“尽管休息,我会让人多送些好的给他的。”   楚先生这才不再说什么:“韩公子,这边请。”   韩景跟在楚先生的身后,两个人走到了无人的地方,韩景才问道:“楚先生为何帮我?”   楚先生仰头看了看天,说道:“告示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韩公子身份不简单吧?”   韩景没有吭声。   楚先生说道:“我依稀记得京城中有楚家,其中有个韩大郎……”   韩景神色变了变。   楚先生却不再多说:“当时是我让寨主留下你的,如今帮你也只是希望你看在寨子里救过你,也照顾你到痊愈的份上,寨子真有什么事情,你能帮一把。”   韩景没有吭声。   楚先生说道:“那位永福公主,韩公子是认识的吧?她这般大张旗鼓找什么羊脂玉佩,和韩公子的那块福字佩,有什么关系吗?”   “韩公子,我不求……”   楚先生看着韩景,本想再多说几句,却发现韩景的神色变了,眉眼间多了几分得意和炫耀,还有说不出的风情,好似等着楚先生接着往下问。   “……”   韩景期待地看着楚先生,却发现楚先生不说话了,只能自己说道:“那块玉佩是我心上人送的,你不知道,她一向不喜欢这样的东西,是因为我喜欢,她才特意找来送我的,而且这次也是……”   楚先生耷拉着眼睛,满心的不情愿:“不,我不想知道,你不用说了。”   韩景疑惑地看着楚先生:“为什么啊?”   楚先生转身离开:“不为什么,你只要记得以后多护着点寨中的老少即可。”   作者有话要说:  韩怂怂:楚先生,你不知道公主有多爱我,你看她千里迢迢……   楚先生:不,我不想知道。   韩怂怂:楚先生,我告诉你,公主对我的情谊有多深,你看她最喜欢……   楚先生:不,我不需要你告诉我。   韩怂怂:楚先生,你看,我才是这个文的男主角,你看着一章都有我。   楚先生:呵呵,四十八万字的文,你出现了八万字吗?   韩怂怂:????   楚先生:多少人记得你的名字?   韩怂怂:???   楚先生:呵呵,你为什么没有自知之明?   韩怂怂:qaq为什么忽然人身攻击我? 第150章 金包子得到了消息   严舒锦没想到惊喜来的这样快, 看着红色锦缎上的玉佩,她伸手拿过仔细看了起来, 说道:“把送玉佩的人带进来。”   于姑姑也是满脸喜悦,说道:“是。”   严舒锦起身朝着正厅走去,问道:“送礼的人是谁?”   玉珠说道:“听说是茂城的一户富商。”   严舒锦挑眉说道:“请梅先生过来。”   梅柏正好在府里,正在宣王那边汇报情况,玉珠在沿路大致说了一遍,梅柏心中一喜,只要有下落就好。   送玉佩的是茂城王家,王家是做粮食生意的, 家中养了不少护院, 一般和山贼井水不犯河水的,有些时候也会压低价钱卖给那些贼匪一些陈米, 他家的商队很少被打劫的,生意倒是不错。   来送玉佩的正是王家的家主, 此时心中大喜,也不枉他花了大价钱买来这块玉佩。   梅柏在问清楚是哪一家后,已经把王家的大致情况与严舒锦说了一遍。   王老板来的时候, 强忍着激动行礼道:“给公主请安了。”   严舒锦手里拿着福字佩把玩说道:“王老板送的这块玉佩很合我心意, 而且福字正合了我封号。”   王老板说道:“这是我家的传家之宝, 也只有公主配得上羊脂玉的高洁。”   传家宝?   在屋中的几个人,除了王老板外,神色都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传家宝,还真是微妙了。   严舒锦神色如常说道:“既然是王老板的传家宝, 我也不好夺人所爱。”   王老板正色道:“这样的宝玉,除了公主旁人根本配不上的。”   严舒锦点了点头,神色一变怒道:“给我打!”   孙桥当即上前,也不用属下,直接按住了王老板的肩膀。   王老板心中大惊,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公主、公主这是干什么?”   严舒锦站起身走向了王老板,就差把玉佩砸到他的脸上:“你给我看清楚,这是你的传家宝?这是本公主在路上丢的玉佩!”   王老板脸色大变。   严舒锦一脸怒色:“孙桥,我怀疑他和小偷勾结,给我打他,抄家!”   此时的严舒锦就好像一个没有任何头脑被激怒的人:“说不定我玉镯也都在他家中。”   王老板简直有苦说不出,他见侍卫真的要集合出去,确定永福公主不是说笑的,又想到自己这玉佩的来历,心中再无一次侥幸,腿一软说道:“公主、公主真的不是我,我、这是我花钱从别人手里买的。”   “呵。”严舒锦冷笑道:“不是你的传家宝了?”   王老板欲哭无泪说道:“不是,我就是花大价钱买了这东西,想从公主这边讨点好处。”   严舒锦盯着王老板。   王老板领略了永福公主变脸的速度,老老实实低着头说道:“我真的只想要点好处。”   严舒锦没有吭声,打量着王老板说道:“那么这是从谁那里买的?”   王老板不敢吭声了,如果让永福公主知道是从山贼那里买的,会不会就说他和山贼勾结了?虽然他确实和山贼做些生意。   严舒锦见到王老板不说话,说道:“既然这般不识相,那还是把他一家都给抓起来,把他家给抄了,他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这话是问梅柏的。   梅柏恭声说道:“回公主的话,是做粮食生意的。”   严舒锦点了下头:“正好等父亲来,想要整顿一下这边的粮价,就拿他家开刀,杀鸡儆猴吧。”   王老板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梅柏和王老板是认识的,他也知道公主把他叫来的用处,当即说道:“公主,想来王老板是一时糊涂,请容许小的和王老板说几句话?”   严舒锦神色有些不耐。   梅柏说道:“说不定王老板知道公主其余丢失首饰的下落。”   严舒锦这才说道:“那行,说吧。”   梅柏走到王老板的面前蹲下说道:“王老板你糊涂什么,知道什么赶紧告诉公主啊。”   王老板不敢说,怕说了真的抄家灭门了。   梅柏看着王老板,有些疑惑:“莫非王老板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老板用眼神暗示梅柏,他是知道梅柏和山贼也有联系的,其实能在西北做生意的,多多少少都和山贼有些关系的,王老板见梅柏没有明白,格外的焦急。   梅柏假装看不出来,说道:“难不成玉佩是王老板从贼匪那里买的?”   王老板简直想要掐死梅柏了:“你别胡说,什么贼匪……”   “如果不是贼匪,王老板怎么不敢说?是不是被威胁了?”梅柏叹了口气说道:“王老板你别怕啊,我当初被贼匪威胁,如今都靠着公主的保护,那些贼匪再也不敢欺负我们这些老实的商人了。”   王老板愣住了,看向了梅柏。   梅柏使了个眼色说道:“公主能体谅我们的,我们做个生意也不容易,为了人身安全被迫给贼匪好处,公主并不准备追究的,公主现在气的是有人敢偷她的东西。”   王老板明白过来了,刚才有多恨梅柏,此时就有多感激,赶紧哭诉道:“公主,是我糊涂了,这块玉佩就是从刘家寨买来的,公主饶命啊。”   “刘家寨吗?”严舒锦看向梅柏,问道:“那是什么?”   梅柏眼神闪了闪,他没想到这件事还牵扯到了刘家寨:“就是我曾与公主提过的,是女子当家的那个山寨。”   严舒锦有了不好的想法,那个女寨主为什么会有她家韩宁安的贴身玉佩!她家韩宁安那么好看,落到这样的山寨中,会不会被逼着做不喜欢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她的韩宁安!   王老板看着永福公主脸色越来越难看,好似风雨欲来,不禁瑟瑟发抖,不是说公主不会计较吗?这简直比刚才还要可怕,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拉出去问斩了。   于姑姑有些担心的看着永福公主,她也觉得事情不太好,贴身玉佩都落在了别人手里,那韩公子还安全吗?   孙桥眼神有些飘忽,女寨主啊,而且梅柏提过那寨主不过二十多岁没有成亲的,他的眼神情不自禁飘到了永福公主的头顶……   永福公主看向孙桥,正要和他商量攻打刘家寨的事情,就注意到他的视线,愣了下反应过来气得跳脚:“孙侍卫!”   这三个字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孙桥赶紧站直,因为心虚越发板起了脸:“公主,我这就去抄了王老板家。”   王老板:“……”   “不,公主你听我说,我可以带路,我可以把刘家寨的人给引下来!”王老板赶紧来证实自己的用处:“我可以戴罪立功,公主饶我一命啊。”   严舒锦眼神挪到了王老板的身上:“恩?”   王老板赶紧说道:“公主,他们用卖了玉佩的钱,管我买了一些粮食,约好了明日来取,我、我可以给孙侍卫带路。”   严舒锦眼睛眯了下说道:“你还卖粮食给他们?”   王老板说道:“刘家寨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的老人,我、我也是一时心软,这才卖一些陈年的粮食给他们的。”   严舒锦哦了一声,看向了孙桥。   孙桥正色道:“公主放心,我一定把他们一网打尽。”   严舒锦问道:“一般刘家寨来买粮食的,都是什么人?不会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吧?”   虽然严舒锦觉得买粮食这样的事情,起码也要有个能做主的下来,可是以防万一,严舒锦还是要问一问的,做两手准备的。   王老板也不确定:“有时候刘寨主会亲自来的,有时候就是寨子里的小管事。”   严舒锦沉声说道:“不管,先抓了再说。”   王老板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我……”   “你祈祷,我能把刘家寨的人都给抓了。”严舒锦冷声说道:“找到我想要的,要不然……”   剩下的威胁没有说,可是意思很明白。   王老板只觉得满心苦涩:“公主,说不定刘家寨凑巧得了您的首饰,并不是……”   其实王老板都想说,只要公主不找我算账,我愿意出钱帮公主再凑一套羊脂白玉的首饰,却不敢说,也多亏了王老板没有说。   严舒锦要的从来不是羊脂白玉,要的是那个喜欢羊脂白玉,比羊脂白玉还要好看的人:“好好安排一下。”   孙桥应了下来,赶紧带着王老板下去了。   梅柏刚想跟着下去,就听见永福公主的声音。   严舒锦说道:“梅先生,我想请教一下,刘家寨的位置和具体情况。”   梅柏咽了咽口水,他总觉得今天的永福公主比前几日看起来还要危险:“刘家寨很少带外人去的,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严舒锦盯着梅柏,说道:“那梅先生是熟悉刘家寨的某些人吧?”   梅柏眼神闪了闪,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忽然拆穿他?明明前几日公主就猜到了,都没有吭声。   其实梅柏只是没有意识到一个被侵占了领地的老虎,平静的表面下愤怒的内心而已。   梅柏低着头,说道:“是,刘家寨有一位先生,当初救过我。”   严舒锦直接问道:“那位先生在刘家寨地位如何?”   梅柏没有吭声。   严舒锦眼睛眯了下说道:“火枪、火器和那个猛火油,不会和这位先生有关系吧?”   梅柏这次是真的诧异,看向了严舒锦。   严舒锦不过是试探而已,反正随口问一句又不费什么力气,没想到却抓到了大鱼:“看来梅先生有不少秘密,不知道这些秘密,梅先生到时候保不保的住这位救命恩人了?”   梅柏神色不变,只是紧抿着唇,许久才说道:“公主想要什么?”   严舒锦直接说道:“你们的事情我没兴趣,我只要韩宁安,而且你最好祈祷韩宁安平安无事!要不然刘家寨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好气!   韩怂怂:公主,我还是清白的!   刘寨主:韩公子真的好看,除了胆子小点……搓手!   宝姐:拔刀吧!这是本公主的男人!   刘寨主:打一架!谁赢是谁的!   宝姐:孙桥带着一百人给我揍她!   刘寨主:卑鄙!单挑!   宝姐:你是傻子吧?谁和你单挑!我有的是人。   刘寨主:卒。 第151章 金包子的希望   严舒锦都懒得搭理梅柏这些人, 寨子里的人是无辜,韩景就不无辜吗?   甚至到了至今严舒锦都不知道韩景是个什么样子的情况, 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人欺负。   严知理也得知了刘家寨的消息,太医的医术高超,这几日他已经能略微走动了,坐在轮椅上,叫侍卫把他推到了严舒锦这边。   严舒锦看着父亲,快步走了过去:“父亲有什么事情,让人叫我一声就是了, 你伤还没好呢。”   严知理说道:“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严舒锦让开了位置, 两个侍卫直接抬着轮椅进了屋中。   严知理因为手有些不方便,让侍卫帮着他解开了披风, 递给丫环后,两个侍卫才退了出去。   严舒锦倒了杯红枣水, 端给了严知理,这东西补血,自从严舒锦来了以后, 严知理吃的什么东西里都放了些红枣。   其实严知理还挺喜欢红枣的甜味, 以前家里穷, 那些糖价钱有贵,就算买了些,他也是先给母亲和妻女吃的,自己很少吃, 缺嘴的很。   如今不缺这些了,口味就有些偏甜了。   严知理说道:“我听说有韩宁安的下落了?”   严舒锦拿出玉佩说道:“这玉佩是在刘家寨那边得来的,起码有线索了,不过韩宁安在不在那就不确定了。”   也可能是刘家寨从别的地方找来的玉佩,谁也说不准的。   严知理微微皱眉:“就是有火枪和猛火油的那个寨子?”   “对。”严舒锦说道:“明日那些人来和王老板做生意,孙桥趁机先控制住那些人。”   严知理点了下头:“孙桥经验丰富,要不要再派一队人直接摸上刘家寨?”   因为有些心虚,又涉及到韩景,严知理做决定的时候,难免多和严舒锦商量了一下。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那寨子里多是老人孩子和女人,如果人摸上去,难免会伤到人。”   哪怕严舒锦不想承认,可是梅柏等人的话对她依旧有影响。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而且韩宁安在的话,万一伤到他也不好。”   严知理想的多一些:“既然有人下来买粮,想来是寨子里人手最紧缺的时候,同时也是戒备最严的时候,不冒险也是可以的,旁的不说,万一真把那些人惹急了,宁安又在他们手里,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鱼死网破。”   严舒锦点了点头:“不如把人抓了,以此交换好了,如果宁安不在的话,也能商量招降的事情,如果冥顽不灵,到时候就怪不得我们了。”   其实在战事上,严知理比严舒锦更狠辣一些,严舒锦会考虑寨子里人的安全,严知理更多的是考虑韩景的,就算有老弱又如何,敌人就是敌人。   当初在和前朝的战争中,前朝有些将领不是没用过损招,让普通百姓打前锋去攻城门,他们能怎么办?如果心软开了城门,怕是也没有如今的他们了。   不过也多亏了那些将领的所作所为,使得很多百姓直接站在他们这边。   严知理忽然问道:“宝姐,你怪我吗?”   严舒锦看向严知理,说道:“父亲为何这样问?”   严知理不好说自己对徐家心软的事情,只是说道:“是我把宁安带出来,却没有护好他。”   严舒锦听完严知理的话,眉眼柔和了许多说道:“宁安在来之前,就曾与我说过,愿用生命去护着父亲的,他……他的父亲死的早,一直很仰慕父亲,在心中也是把父亲当成最亲的人。”   严知理闻言,心中越发的愧疚,刚想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严舒锦也愣住了,一并看了过去。   来的人是孙桥,他神色难看快步进来行礼后说道:“王爷,公主,郊外发现了几个人,情况都不太好。”   严舒锦有些诧异,看向了孙桥。   孙桥抿了下唇说道:“其中就有徐悭。”   严舒锦一下子就明白来,发现的是那些投奔了前朝皇室,却被蛮人控制住的世家子弟,情况都不太好又是什么意思?“   严知理神色严肃,问道:“人呢?”   “在束城的衙门里。”孙桥恭声说道:“要不要把他们接过来?”   严知理直接问道:“情况不太好,是会危及到生命吗?”   孙桥说道:“是。”   严知理沉声说道:“让太医陪着你一起过去,把人都给接回来,永福收拾个空院子单独安置这些人。”   严舒锦此时也不多问,说道:“是。”   当即出去安排了。   空院子是有现成的,不过里面要收拾一下,因为不确定有几个人,索性多收拾了几个房间出来,还有那些药材等东西。   等人被接回来了,严舒锦并没有看到具体情况,只是从太医的神色可以看出,怕是情况很不好,比孙桥说的还要严重一些。   因为人手不足的缘故,就连玉珠和玉润都被要去做一些煎药的事情,不过照顾这些人的都是孙桥手下的侍卫。   严舒锦眉头皱着,不仅仅是因为那些伤者,更多的是因为接下来关于刘家寨的事情,她怕这些事情影响到接下来的安排。   多亏严知理是清醒的,并没有把这些人交给孙桥负责,而是在把人带回来后,就让孙桥去听严舒锦的吩咐,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韩景给救回来。   等到晚上的时候,玉珠和玉润才回到严舒锦的身边,只是两个人脸色都很难看。   严舒锦让人给她们端了银耳汤来,两个人小心翼翼接过喝了两口,就喝不下去了。   于姑姑有些担心,说道:“吃饭了吗?”   虽然玉珠和玉润是丫环,可是她们伺候严舒锦一向用心,跟着出来后又任劳任怨的,严舒锦对她们也很在乎,说道:“我让厨房给你们下点肉丝……”   话还没说完,严舒锦就注意到了两个丫环脸色苍白。   玉珠和玉润赶紧起身行礼说道:“公主,是我们……”   “先坐下。”严舒锦问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不是说只让你们煎药吗?难道是让你们去照顾伤患了?”   说到最后,严舒锦脸色也有些不好,她虽然不知道那些人到底伤在了哪里,还有几个能活下来的,可是从府里的情况也猜出,怕是伤得很重甚至说……伤得很残忍,毕竟自己父亲是安排侍卫去照顾他们的,一般情况下都应该是丫环婆子照顾,才更加细心一些。   就算怕这些人泄漏消息,也可以让侍卫盯着。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丫环婆子是照顾不好他们的,他们伤得太吓人了。   玉珠犹豫了下才说道:“公主,我听说徐悭他、他不仅毁了容,瞎了一只眼,还有一条胳膊被剐生白骨。”   严舒锦神色变了变。   玉润说道:“我们没见到他们的情况,就是一盆盆的血水还有、还有一些白骨什么的,我……”   严舒锦抿了抿唇说道:“于姑姑,屋中还有安神丸吗?给她们两个用些。”   于姑姑应了下来,也是说道:“你们两个今天就好好休息。”   玉珠和玉润实在撑不住,如果不是当时离不开人又不想给永福公主丢人,她们在看见那些东西的时候就要跑回来了,而不是吐过以后接着在厨房帮忙。   严舒锦说道:“小厨房烧了热水,你们自己去提一些,晚上烫烫脚,吃了安神丸就早点休息,明早也不用急着起来伺候。”   玉珠说道:“公主,我们没事的,明日怕是不能伺候公主,还要去那边的院子。”   严舒锦摇了摇头,说道:“我让人给你们告个假。”   玉润和玉珠心中暖暖的,知道严舒锦是担心她们承受不住,可是这样的小事情,让公主出面帮着告假,怕是会给公主摸黑,当即说道:“公主没关系的,我们不怕,明日也没有太多事情。”   于姑姑虽然心疼玉珠和玉润,却不赞同两个人就这样离开。   严舒锦见两个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可是说话的时候神色并不勉强,这才说道:“要是撑不住就说一声。”   玉珠和玉润恭声应了下去。   严舒锦让她们两个先下去休息了。   于姑姑找了安神丸来,说道:“公主,我把药给她们送去。”   严舒锦说道:“好。”   于姑姑这才去送药了,玉珠和玉润还没睡,正在烫脚见到于姑姑就想起来,于姑姑说道:“你们安心烫脚,我只是把药给你们送来。”   玉珠、玉润和于姑姑认识许久了,也就没有再坚持,玉珠忍不住撒娇道:“姑姑,真的好吓人,还有腐肉什么的,我这段时间都不想吃肉了。”   玉润也说道:“怕是有几个是撑不过去的。”   于姑姑思索了一下说道:“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尽量打听一下都是哪几家,分别是什么情况,特别是关于徐悭……王爷是什么态度。”   玉珠和玉润闻言,神色一肃,玉润说道:“我们知道了。”   于姑姑到底心疼她们说道:“撑不下去就别勉强,而且别为了消息往跟前凑。”   玉珠和玉润都应了下来。   于姑姑又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既然玉珠和玉润这两日不能在公主身边伺候,那么她得多用心些,就算有府里的丫环伺候,可是那些人又不知道公主的喜好,更何况也不是自己人,于姑姑也不放心。   想来是因为这样,宣王也不放心把煎药这样的事情交给府里的丫环,而是特意让玉珠和玉润去厨房看着。   严舒锦听了徐悭的情况,很快就抛之脑后了,而是思量着孙桥的行动,只能希望刘家寨下来的是几条大鱼,最好是寨主,这样才好保证接下来的事情。 第152章 金包子的陷阱   这次买粮食是刘寨主带着人下来的, 除了粮食外,他们还要买不少药材, 刘寨主算着手中的钱财,还准备买一些纸笔和书籍,寨子里的孩子也到了认字的年龄,原先是没有钱财,只能让那些孩子跟着楚先生在地上识字,如今有富裕了,自然要紧着孩子来。   除此之外还有布匹和棉花,这些都是必须的。   其实那块羊脂玉佩, 王老板并不是出价最高的, 不过他们还有求于王老板,王老板私下卖给他们的虽然是陈粮, 味道不好可是足够他们吃的了,还比外面卖的便宜许多, 有些时候寨子里钱财不方便,还可以赊账。   而且刘家寨和王老板合作多年了,彼此也算知根知底的, 所以哪怕楚先生叮嘱他们山下局势有变万事当心, 下山的几个人除了刘寨主外, 都没太放在心上。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自从严帝登基,这样的告示每个月都要贴一次的,不过这次有些不同还来了个公主。   只是永福公主一来, 就开始买什么玉,弄的整个西北的官员商人都跟着折腾,除此之外,本身就有不少人看不起女子,心中甚至觉得让一位公主来犒赏三军简直是笑话,弄的所有贼匪都看不上她。   哪怕同为女子,刘寨主也觉得永福公主是那种养在富裕人家,不识人间疾苦的,心中难免有些轻视,虽然考虑了告示上所说的事情,却没有把告示上的内容和永福公主联系起来。   所以刘寨主采买了不少东西,到了和王家的别院时,看着丫环端来的糕点时,根本没有阻止也没有起戒心。   平时他们来和王家交易的时候,王家也会准备一些,对于王家这样的有钱商人,糕点算不得很好,可是对于刘家寨倒是难得的好东西了,特别是王家很会做人,往往还会再送一些给他们,让他们带回寨子里可以分给那些老人孩子。   开始的时候,刘家寨对于这些糕点哪怕再馋也不敢随意吃的,可是如今吃完了一盘,还笑嘻嘻说不够,让人再端一些过来。   刘寨主虽然没有吃太多的糕点,可是因为外面冷,倒是喝了不少热茶,让身体暖和一些说道:“除了这些粮食外,还要麻烦王老板帮着收一些药材。”   王老板在面对永福公主战战兢兢甚至卑躬屈膝的,那是因为永福公主能掌握他的生死,在权势和实力面前,再多的聪明和狡猾,用处都不大的,可是面对刘寨主,特别是周围还隐藏着不少侍卫的情况下,王老板丝毫不惧。   最重要的是王老板知道一些内幕,朝廷这次是真的要整顿这些贼匪了,谁让这些人不长眼,动了永福公主的东西。   王老板说道:“这事情怕是不好办。”   刘寨主问道:“怎么不好办?往年不也是这样吗?”   “这次永福公主来,让人采买了不少东西,说是要给边军用。”王老板一脸为难:“这药材也是其中的一项,要是按照往年的价钱,根本买不到什么。”   刘寨主神色有些难看。   王老板把玩着一个玉扳指说道:“想来刘寨主也发现了,想要低价格买大量药材是不可能的,要不然也不会找上我。”   刘寨主说道:“比往年加一成的价格。”   王老板却没有回答,只是吩咐丫环上了熏香来。   跟着刘寨主来的人,忍不住说道:“王老板,你也别太贪心了,难不成觉得咱们寨子只能和你做生意吗?”   王老板呵呵一笑:“这买卖都讲究你情我愿的,寨主要是不愿意,自然可以去和别人做生意。”   说到底王老板对于刘家寨害的他在公主那里担惊受怕心中还是有气的。   丫环拿了香上来,在角落点燃,淡淡的香味漫在屋中。   刘寨主有些拿不定注意,和几个属下对视一眼,低声商量了几句。   王老板老神在在的坐在主位上,心中算着时间:“不如几位慢慢商量药材的事情,粮食我就吃点亏,还按照往年的价钱卖与你们,我们先去看看粮食?”   刘寨主闻言说道:“好。”   王老板起身带着众人往外走去,到了门口从小厮手里接过披风。   和这些山贼做生意,虽然西北不少商人都知道,甚至有参与其中,只是这是登不上台面的事情,都默契的不会在明面上提,就连交易的地点也大多偏僻一些。   那些粮食早就存在了这处别院中,王老板带着他们往库房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王老板上前打开门,只是还没等刘寨主他们反应过来,刘寨主直接进了库房,而库房门当着他们的面直接关上了。   刘寨主神色一变,意识到情况不对,说道;“走。”   只是他们想走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个院子已经被孙桥带着人包围了。   刘寨主他们掏出武器,刚准备拼杀出去,就感觉到四肢发软,整个人昏昏沉沉地,刘寨主狠狠咬了一下舌尖,掏出怀里的火枪,可是孙桥早有准备,躲在不远处的人当即几盆水泼在了刘寨主的身上。   “下三滥!”   “不要脸,有本事我们……”   孙桥等人都倒下,却没有立马上前,而是又等了一会,确定药效都上来了,这些人没有反抗能力了,这才让属下上前把人挨个绑了起来。   刘寨主眼中满是血丝,仇恨甚至带着几分不顾一切的疯狂。   孙桥看了一眼,说道:“刘寨主,公主让我问一句话,如果你们都死了,刘家寨会怎么样?”   这话一出,刘寨主愣了愣,缓缓松开了手,顺从的让侍卫把她绑了起来。   刘寨主是可以不顾一切的拼杀,就是死也要拉着几个垫背的,不过她没有信心逃出去,而且听着这些人的话,倒不像是要把他们赶尽杀绝的,投降吗?   其实刘寨主不知道自己下场如何,不过如果朝廷愿意放过寨子里的那些人,哪怕要了她的命也是可以的。   刘寨主刚想说话,就听见库房的门打开了,看见王老板,刘家寨的人骂得很凶了。   王老板像是没听到一样,走到孙桥的面前说道:“孙侍卫,您看……这个就是刘家寨的寨主,另外的几个也都是主事的人。”   刘家寨众人的身份被王老板卖的干干净净的。   孙桥点了下头,倒是没有搭理王老板,而是再一次确定这几个人没有威胁了,才低声吩咐了属下几句,那人当即跑了出去。   刘寨主问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却没有任何人回答她。   只是没等多久,就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刘寨主看过去,就见一个裹着红色周围镶着纯白兔毛的少女带着人走了过来。   那少女只到孙桥的肩膀处,甚至没有身后的两个丫环高,可是走在最前面的时候,却是所有人中气势最强的。   严舒锦抱着手炉,进来后才取下了兜帽。   孙桥行礼道:“公主。”   王老板也赶紧行礼。   刘寨主和王老板打交道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王老板这么献媚的模样。   严舒锦点了下头,看向了刘寨主:“你是不是绑了一个很好看的男人。”   刘寨主已经永福公主要问什么,等真听到了愣了下,很好看的男人?   不仅刘寨主,就是其他人都想到了韩景。   一时间都看向了刘寨主。   严舒锦眼睛眯了下说道:“看来是在刘家寨了。”   刘寨主说道:“你们是找韩景?不是我们绑了他,是我们在蛮人手里救了他。”   严舒锦却不搭理刘寨主的话,说道:“你们准备自己交出他,还是让我带兵扫平了你们的寨子把人找出来?”   两个选择,都是过程不同,结果相同的。   刘寨主咬牙,说道:“你放了我们,我把韩景给你。”   严舒锦盯着刘寨主,冷声说道:“是还,本来就是我的。”   刘寨主想到韩景一直说的未婚妻,难不成他的未婚妻是永福公主,可是他不是说自己是富商之子吗?富商之子怎么能和公主扯上关系?   严舒锦说道:“韩景要是伤了一根头发,你们寨子就拿一条命来补偿。”   蛮不讲理。   可是严舒锦有这样的资格,刘寨主和永福公主根本没有可比性。   刘寨主心中有些庆幸,当时没让寨子里的人伤到韩景,他们寨子虽然不让韩景离开,可是也没有怠慢他,甚至连一点粗活累活都没让韩景干过,而且按照她这段时间的观察,韩景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有韩景在说不得还能帮着寨子谋一些好处。   只是寨子以后要怎么办?   借这个机会直接下山归降吗?   刘寨主还在思考,可是跟着刘寨主来的人已经忍不住说道:“我们救了韩景,而且还给他看伤,没有寨子里的人,他早就死了,你们就这样对他的恩人吗?”   这些人显然也猜到了永福公主和韩景的关系,心中有了底气。   “对,要是没有我们,他早就死了。”   “那么重的伤,我们还给他用了人参。”   “你连他尸体都见不到,落在那些蛮人手里,还想有全尸?”   刘寨主看着严舒锦听到尸体两个字的时候,神色变了,心中一凛说道:“好了!”   她想阻止寨子里的人说话,可是此时大家先被抓,担惊受怕后,又看到生机根本顾不得旁的,争先恐后的说话,想要让永福公主知道自己的功劳。   严舒锦静静地看着说话的众人,在她的眼神下,这些人的声音渐渐的越来越小,变得惶惶不安了起来。    第153章 金包子知道的事情   严舒锦的神色难看, 说道:“你们是救了他,可是你们没少从他身上赚钱吧?”   这话说的赤裸裸的, 没有丝毫情面。   严舒锦在确定了刘家寨后,就已经打听过这段时间刘家寨的所作所为了:“按照时间来算,自从你们救了韩景后,就断断续续买了不少东西回寨子里,粮食、足够数十人所用的药材、粗布、棉花、盐……”   一件件被严舒锦点出来,刘寨主心中不安,神色也有些难堪。   严舒锦说道:“买这些东西的钱从哪里来的,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可是我们救了他, 那些东西他也用了。”   严舒锦看着说话的人, 其实这样的人她在原来见过许多,生气倒是不至于, 如今只觉得可笑:“我了解韩景,他是被你们救了, 他也想竭尽全力去报答你们,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你们拿走了多少东西?又有多少是他主动给你们的?”   “他提过没有, 只要你们放他离开。”严舒锦的神色平静, 态度甚至很平和, 可是这样更显得他们好似无理取闹一般:“他会报答?可是你们放他离开了吗?”   严舒锦是足够了解韩景的,所以哪怕没有见到韩景,也能猜到韩景会说什么会做什么样子的事情。   韩景是个心软又知恩图报的性格,严舒锦不信刘家寨的人没看出来这些, 正是因为看出来,所以才得寸进尺。   严舒锦看着刘家寨的众人:“你们呢?你们对韩景的救命之恩我承认,也是你们先把这个救命之恩弄的变了味道,既然明码标价了,也就别再觉得自己多无私是在做好事了。”   这话说的不好听,却格外的真实。   孙桥在一旁,本来只是觉得刘家寨人说的话听起来很别扭,此时听了永福公主的话,也明白了别扭在何处。   严舒锦说道:“行了,你们对韩景的救命之恩我来还,我保证把寨子上的人都好好安置,足够了吧?”   刘寨主握紧拳头说道:“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严舒锦微微歪头看着刘寨主:“当然有,你可以选择带着整个寨子的人去死。”   跟着刘寨主来的人发现,这个永福公主好像和她想象中并不一样,骄纵?也不是,好像是把他们所有的心思看得很透。   严舒锦问道:“刘寨主考虑的如何?”   刘寨主已经思考过得失了,他们其实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好。”   严舒锦看向了孙桥,说道:“你安排下,尽早把韩景接回来。”   孙桥恭声应了下来,他也希望韩景能赶紧回到公主的身边,公主的脾气说不得就会好了一些。   严舒锦像来时一样,重新戴上了兜帽,转身离开。   不是她不想早点看见韩景,只是她心里清楚,她不在这里,才能更快的救出韩景,她跟着只会让孙桥分人来保护她,真出了什么事情,这些侍卫第一时间保护的也不会是韩景,而是她。   严舒锦回暂住的别院,先去看望了一下严知理,问了太医一下情况,知道伤情在好转,这才松了口气,把关于刘家寨的事情与严知理说了一遍。   严知理对刘家寨的猛火油和火枪有兴趣:“只要确定那些老人和孩子不知道猛火油以及火枪的事情,就随你安排。”   严舒锦说道:“我知道了。”   “不过早先时候,也要监视一下他们的。”严知理在这次受伤,见到女儿带着人来后,对待女儿的态度也变了,更加平等也把许多事情掰碎了说给女儿听,如今却发现,世事无常,说不得他根本不能保护到儿子成年承担起宣王府的责任,就像是杜先生说的,当刀俎总比当鱼肉要好:“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等救出韩景,把圣旨和赏赐送到边军后,你带着徐悭他们先回京。”   严舒锦看着父亲问道:“西北这边比我知道的还危险吗?”   严知理叹了口气说道:“不是危险,是怕有动荡。”   严舒锦微微垂眸,思索了一下:“粮价?还有和蛮人做生意那些人?”   粮价触及了那些商人的利益,别看现在商人争相讨好严舒锦,不过是因为严舒锦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没有威胁到他们,而且和蛮人做生意,只要被查出来抄家灭门都算轻的,怕是要灭九族的。   而且严舒锦怀疑,哪怕有些商人没参与其中,也是知道一些情况的,不过他们不管为了自保还是旁的,都没有吭声,不仅是商人,怕是其中还有官员参与。   暴露出来的只有钱将军,那些没有暴露出来的,怕是还有许多。   钱将军不仅舍弃了京城的家眷,就连西北这边的家眷他都没有带走,包括他的儿子,不过已经审问过了,钱将军倒是带走了一名妾室,那妾室是钱将军到西北后新抬进府里的。   据说花容月貌,很得钱将军的宠爱,自从有了这位妾室后,钱将军甚至不再去别的妾室房间,而且让府里人都称呼其为夫人。   不仅如此,他每次出门都是带着这位妾室应酬的,西北的人都知道,想要讨好钱将军,就讨好这位妾室就够了,钱将军非常听她的话。   赵忠等人已经得出结论了,钱将军的这个妾室怕蛮人或者前朝皇族派来的探子,钱将军的背叛也是被她怂恿的。   严舒锦觉得不管过程如何,最终选择背叛的都是钱将军,这位妾室是错了也有罪,但是所有罪责都推到她身上,就有些可笑了。   如果这个妾室该死的话,那么钱将军才是该千刀万剐的人。   因为这些事情太过危险,所以严知理想让严舒锦先离开。   严知理没有否认,说道:“怕是西北有一番动荡。”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我知道了。”   严知理看向严舒锦说道:“你母亲和我提过,你想去封地。”   严舒锦没想到严知理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件事:“是的。”   其实严知理开始的时候心中是不同意的,如今好像生死走了一遭,也想通了一些事情:“若你真的想去,我会帮你和你伯父争取的,只是你要想好,这样的封地不会太过富裕了。”   严舒锦说道:“我不在乎的。”   严知理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严舒锦见严知理没有别的事情,这才离开了。   只是她刚出了院门,就被杜先生身边的小厮请了过去。   严舒锦见到杜先生的时候,愣了愣才问道:“杜先生怎么弄的这样狼狈?”   说是狼狈也不准确,杜先生神色带着明显的疲惫,而且一向讲究的他,衣袖和衣领上都有血迹。   杜先生摆了摆手,明显不想提,只是说道:“先不管这些。”   严舒锦见此也没有多问,而是让玉珠去端了热茶来。   杜先生喝了几口,就放下了。   严舒锦难得从杜先生脸上看出犹豫,就好像有拿不准的事情一样,这样严舒锦觉得有些陌生。   杜先生说道:“我有些话,想私下与公主说。”   严舒锦看向了于姑姑,于姑姑行礼后,就带着人退了出去,而且她让玉珠和玉润守在窗外,她亲自守在门口,还仔细关上了门:“先生请说。”   杜先生许久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徐悭他们为什么会被放回来吗?”   严舒锦微微皱眉说道:“其实我也在想,如果说带他们走浪费时间容易暴露的话,直接杀了就是了,为什么特意把他们放回来,而且他们知道不少前朝皇室的事情,岂不是冒险?”   杜先生其实也不知道告诉严舒锦是对是错:“活着的是前朝皇帝的孙子郑斌,其父是前朝三皇子。”   严舒锦有些疑惑,不知道杜先生为什么说这些。   “郑斌放他们回来,告诉了他们一件事。”杜先生看向了严舒锦,说道:“关于你堂哥的死。”   严舒锦脸色大变,下意识坐直了腰。   杜先生动了动唇说道:“你堂哥的死和刘妃有关系,其中还牵扯到了一些世家。”   严舒锦有一瞬间都忘记了呼吸,她握紧拳头,想到了许多事情,怪不得刘妃明明有一子一女,却不被伯父待见,怪不得伯母以前会说那些话。   杜先生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你父亲还不知道。”   严舒锦微微垂眸,没有说话,想来父亲也是不知道的,如果知道的话,不至于让她送那些人进京。   杜先生看向了窗户外面:“他们活不过今晚。”   其实这个消息,也是其中一个人烧糊涂了,才说出来的,当时正好杜先生在。   严舒锦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不管真假,甚至重点不是在告诉旁人这件事,而是在挑拨伯父和父亲之间的关系。   他们不能活着。   要不然回京后,说出了这件事,哪怕父亲是真的不知情,伯父也会怀疑父亲已经知道了。   可是把他们都弄死了,怕是伯父也该怀疑了,为什么无缘无故这些人会死,是不是她父亲在杀人灭口。   两难的地步。   郑斌的这一手,真的狠毒。   严舒锦想到堂哥的死,心里扭曲着疼,可是又格外的冷静,分析着自己家的得失:“没有别的办法吗?”   杜先生站起身说道:“这件事我要去告诉王爷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是了,等这件事过去,回到京城后,就尽快要到一块封地过去。”   严舒锦犹豫了下,说道:“若是有些人死了,留下几个变成傻子了呢?”   杜先生看向了严舒锦。   严舒锦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说出来的话格外艰难:“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了呢?”    第154章 金包子的痛苦   杜先生闻言看向了严舒锦。   严舒锦觉得自己很残忍, 很多时候,死了反而更简单一些。   杜先生说道:“他们识字的, 那样还要把双眼都弄瞎了,但是人的感觉还在,旁人如果在他身上写字,他们也可以点头或者摇头的,还有些人可以用脚蘸着墨汁去写。”   严舒锦抬头看向杜先生说道:“如果他们是在回去的路上死的呢?甚至到了京城死了呢?”   杜先生神色变了变,说道:“公主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严舒锦微微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说道:“先生在告诉父亲之前, 与我说这件事, 不也是犹豫该不该让我去做这件事吗?”   杜先生缓缓叹了口气说道:“是。”   严舒锦笑了下:“这件事只有我能做,我做才不会让人怀疑。”   杜先生沉默了一会, 说道:“我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正是因为猜到你的选择, 可是……总觉得这样的事情会脏了你的手。”   严舒锦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的。”   如果人全部死在了西北,那就太过引人怀疑了, 如果西北死一起, 在回去的路上死一些, 甚至有几个到了京城在死,反而不引人注意,因为他们伤得太重了,就算有太医在, 也难免撑不下去的。   甚至要他们命的不是伤口,而是疼痛。   严舒锦不再说话。   杜先生看着衣袖上沾的血,说道:“公主,我不后悔告诉你这件事,只是后悔同意你来西北。”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先生无需自责的,你所做的都是为了宣王府好,你从中又得不到什么,我与你一并去找父亲吧。”   杜先生摇了下头说道:“不用,我自己去就是了。”   “我怕父亲责怪先生。”严舒锦说道:“而且……”   杜先生摆了摆手:“我在先来找公主的时候,就想到了后果。”   严舒锦微微皱眉看着杜先生。   杜先生整理了一下衣袖说道:“公主,李先生一人就足够教导世子了,等公主去封地,我去给公主打下手。”   严舒锦有些惊讶地看着杜先生,这是意外之喜。   杜先生下了决定,神色变的平静说道:“只要公主不嫌弃,以后我来辅佐公主。”   严舒锦又惊又喜,说道:“先生,我自是愿意的。”   杜先生说道:“这次回京,我怕是不能陪着公主,不过等西北事了,我会和王爷提。”   既然杜先生准备跟着严舒锦,投靠严舒锦,自然需要和宣王说明白。   严舒锦说道:“好。”   杜先生笑了下:“那我先告辞了。”   严舒锦送杜先生到门口说道:“先生慢走,父亲若是一时想不通,先生仔细与他说就是了,我与宣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杜先生点了下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去见宣王了。   严舒锦觉得这也算是福祸相依了。   其实严舒锦私下想过,若是她去封地有杜先生的帮助就好了,不过也只是想一想,因为她知道杜先生有自己的抱负,明显跟着父亲身边更好实现,没想到杜先生竟然主动开口。   严舒锦缓缓吐出一口气,又想到徐悭他们的事情,堂哥的死……   怕是郑斌说的是真的,而且手上是有证据的。   虎毒不食子。   严舒锦不信堂哥的死是伯父下的手,可是……她看着自己的手指,怕是伯父查出来真相,却因为种种顾虑并没有说出来,也没有给堂哥报仇。   刘妃下的手。   严舒锦也是信的,那么刘妃父亲的死,也就有了解释了,其中也有伯父的手笔。   于姑姑端了红糖姜水来,说道:“公主暖暖身子。”   严舒锦接过,双手捧着站在了窗户边,外面的风很冷,吹的严舒锦脸都有些疼了,只是她不愿意离开,甚至没有喝一口红糖姜水的意思。   于姑姑见此,和玉珠一起把火盆放到靠近严舒锦一些的位置上。   红糖姜水很快就凉了,严舒锦低头看了看,心里有些疼得厉害。   很多疑惑,在今天都得到了解释,严舒锦甚至猜到了大概的真相。   严舒锦觉得无法接受,她只是猜到一些就这般,那么伯母吗?她看着伯父是什么样子的心情?   外面传来通传的声音,于姑姑出去了一趟很快回来,说道:“公主,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严舒锦嗯了一声,把杯子放到了桌子上,走到门口任于姑姑帮她穿上披风,朝着宣王暂住的院子走去。   严知理和杜先生都在书房。   严舒锦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地上碎了的杯子,和一脸怒色的父亲。   严知理让人守在门口,说道:“宝姐,这件事你不要管。”   “父亲。”严舒锦神色平静,只是问道:“是刘妃害死堂哥吗?”   严知理脸色变了变,没有吭声。   严舒锦接着问道:“伯父是在刘妃下手前就知道了还是下手后才知道?”   严知理靠在轮椅背上,说道:“宝姐……”   “那么父亲呢?”严舒锦看着严知理:“父亲当初提醒过我,让我不要与刘妃太接近,是因为猜到了吗?”   严知理知道今天不解释清楚,怕是就真的要父女离心了:“家望的死,是谁也不想看到的。”   严舒锦没有吭声,书房的角落都放着火盆,其实很暖和,可是严舒锦裹着披风都觉得有些冷,她看出来了,父亲怕是早就知道真相了,只是没有说而已。   其实严舒锦知道,这件事不该怪父亲的,因为他就算说了,也没有任何的好处,反而会给家里带来危险,而且这件事也和父亲没有关系,可是……严舒锦总想到当初父亲把家望哥扛在肩上摘树上的果子,家望哥对着父亲叫叔父的模样。   严知理避开了女儿的视线:“我是在刘将军下葬后,才开始怀疑的,当初并不知道涉及到家望,而是觉得刘将军死的蹊跷,除了刘将军外,刘妃的兄弟也一个个死了,我就暗中去查了一下,线索却指向了你伯父,我不敢再查。”   “后来种种事情,我越发觉得奇怪,从知道的事情推测出,怕是家望的死和刘妃有关系的。”严知理叹了口气:“我没有证据,所有的都是猜测。”   严知理根本没敢去查,当时发现刘家人的死指向严帝的时候,他就吓坏了,多亏那时候是战乱,很多东西清理起来方便,如今兄长登基了,哪怕再怀疑,他也不敢查免得露出痕迹,牵扯到自己家里:“家望的死,你伯父应该是事后查出来的真相,只是那时候刘将军手上有不少亲兵,和前朝的还要打仗。”   严舒锦没有吭声,只是听着严知理说话。   严知理有些为难,说道:“那时候不能动刘将军,特别是牵扯到了一些投靠过来的世家,粮草各方面也需要他们,所以你伯父哪怕查出来了,也不能动的,只能徐徐图之。”   “其实你伯父一直在报仇。”严知理看向了严舒锦,说道:“宝姐……”   “父亲。”严舒锦打断了严知理的话,说道:“我知道了。”   严知理还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解释什么。   严舒锦说道:“伯父是个好皇帝,可他不是一个好父亲、更不是个好丈夫。”   严知理动了动唇,却说不出任何话来,说到底他也不是个好父亲、不是个好丈夫,更不是个好叔叔。   严舒锦不想再提这件事:“这些伤者情况很危险,断断续续死几个也是正常的,就是看怎么避开太医了,除此之外,选几个人,到时候我带着他们回京,我会在路上让他们病逝的。”   严知理皱眉说道:“宝姐,我不想你参与这些事情。”   “父亲,我杀过人。”严舒锦很平静,说道:“他们不能活着。”   说到底,严舒锦杀人从来都是为了母亲和弟弟,而不是严知理,这些人活着威胁的不仅仅是严知理,还有宣王府。   杜先生此时说道:“王爷,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严知理唇紧抿着,沉默了许久才吐出一口气,说道:“好。”   杜先生说道:“其实有些人,根本无需下手,他们就撑不过去,有些只需要晚上的时候,把窗户开一条缝……”   严知理和严舒锦听着杜先生的安排。   “除此之外,如果两个伤患在一起,其中一个死了,对另一个也有影响。”杜先生其实是在教导严舒锦:“不过王爷,徐悭怎么办?”   严知理说道:“早些病逝吧。”   这样也可以少受一些罪。   杜先生应了下来。   事情安排妥当了,严舒锦就先离开了。   严舒锦觉得自己可以理解父亲的选择,甚至要是她遇到这些事情,怕也不会比父亲做的更好,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会做的选择,才越发的难受甚至接受不了。   说到底严舒锦是不怪父亲的,她是在因为自己可能做的选择痛苦。   怪伯父吗?   严舒锦不知道。   只是很难受。   当初伯父和父亲是为了让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才走上了推翻前朝的路。   严舒锦相信,若是早些时候刘妃动手,伯父是不会顾忌许多,而是在知道真相的时候,直接为儿子报仇了。   甚至伯父如果能在刘妃下手前知道,也是会阻止的,会保护家望哥的。   可是当皇位近在咫尺,家望哥也没有了,伯父选择了隐忍,因为那个时候比起一个已死的儿子,皇位是更重要的。   如果他和刘将军内讧了,怕是就没有了今日,说不得如今还是前朝的天下。   这些严舒锦都能想到,都能理解,却无法接受,就像是她无法接受,可能做出和父亲一样选择的自己。 第155章 金包子听故事   严舒锦感觉自己一闭上眼睛都能看到家望哥, 家望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样的眼神让严舒锦觉得很羞愧。   睁开眼看着床幔, 严舒锦索性坐了起来,权力、利益、理想……很多事情总是不能两全的,可哪怕知道,严舒锦依旧会觉得愧疚和难受。   很多选择总是让人得到一些又失去一些的。   这些道理,严舒锦都懂,哪怕神色再平静接受这些,心中也是挣扎的。   严舒锦叹了口气,正准备下床倒杯水。   于姑姑就听到了动静, 点了蜡烛, 问道:“公主可是要方便?”   严舒锦裹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拉开了床幔说道:“不是, 我有些渴了。”   于姑姑放下蜡烛,水一直放在炉子上温着, 于姑姑倒了一杯递给了严舒锦。   严舒锦接过喝了几口,问道:“今日怎么是姑姑守夜?”   于姑姑给严舒锦掖了掖被子,免得她凉住:“我瞧着公主神色有些不好, 晚上又没有用多少东西, 就和玉珠换了一下。”   严舒锦抿了抿唇, 说道:“我没关系的。”   于姑姑接过空了的杯子,问道:“公主要再喝点吗?”   严舒锦摇了摇头。   于姑姑问道:“公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不知道孙桥那边安排的怎么样,那些人会不会犯糊涂伤了韩宁安。”   于姑姑觉得公主并不单单因为这件事睡不着,可是见到公主不愿意说, 她也没有问:“梅柏不是提过,刘家寨有位先生吗?哪怕寨子里有人犯糊涂,想来那位先生也不会犯糊涂的。”   严舒锦恩了一声。   于姑姑柔声说道:“公主要不要躺下,闭着眼睛,我陪公主说会话?”   严舒锦想了下,点了下头,躺回了床上,说道:“姑姑你也坐。”   于姑姑应了一声,先去把蜡烛熄了,这才坐在床沿上。   严舒锦闭上了眼睛:“姑姑,你与我说说前朝后宫的事情吧。”   于姑姑想了下问道:“姑娘想知道什么事情呢?”   严舒锦其实不知道:“随意说说吧。”   “那我与公主说前朝开国公主的事情吧。”于姑姑的声音算不上很好听,可是她说话很平稳,让人听了觉得很舒服:“据说前朝开国公主曾有一位爱人,只是战死沙场了,那时候开国公主才发现自己有孕,不足三个月。”   严舒锦虽然闭着眼睛,可是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于姑姑知道更多的就是这样的秘闻:“只是那时候战况紧张,也不知道是时运不济还是因为没有开国公主,在公主养胎的几个月中,前朝军队连输三场,被攻下了一城。”   “开国公主在很多人心中就是战无不胜的代表,所有人都在请开国公主出来,知道开国公主有孕的人,也都觉得那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于姑姑的声音在屋中竟然有些空荡荡的:“那时候开国公主有了六个月的身孕,很多人都忘记了,她战死的爱人也曾立下许多战马功劳,就连开国公主的弟弟都在请她出战。”   严舒锦已经猜到了开国公主的选择,那样的选择是不是让她后悔终生?所以才有最后那样的结局?   于姑姑说道:“开国公主大着肚子根本没办法骑马,而且很多士兵都不知道她有孕的事情,开国公主用了药,落下了个已经成型的男胎,休养了五日就上了战场。”   严舒锦不知道开国公主是不是后悔这样的决定,更不知道当所有人都逼着她不要这个孩子的时候,她是怎么样的心情,甚至不知道那碗落胎药她喝的情愿不情愿。   “不过这都是野史记载,正史没有提过。”于姑姑说道:“好似开国公主早殇也有这个原因。”   严舒锦缓缓叹了口气,面临选择的时候,开国公主牺牲了自己牺牲了孩子,成就了其他所有人。   为什么没有记载,谁有敢记载,所有人都去逼迫一个有孕的女子,把所有责任都堆在了她的身上,开国皇帝和那些大臣难道不要面子了吗?所有不敢说也不能说,甚至连提都不提这件事,成了当时所有人的秘密。   反正他们没有任何的损失,痛苦的只有开国公主而已。   严舒锦不自觉想到了家望哥,家望哥和那个孩子是不同的,却又同样是被牺牲的。   不知不觉严舒锦睡着了,她是真的有些累了,倒不是说身体上,更多的是心里的累,那样的疲倦。   于姑姑等了一会,这才小心翼翼给严舒锦整理了一下被子,然后重新收拾好床幔,才轻声退了出去。   刘家寨中气氛也很紧张,天已经都黑了,可是大厅中却聚满了人,就连年岁稍微大一些的孩子都强撑着困意。   刘寨主一行人按照约定,天黑之前是能回来的,如今一点消息都没有。   “楚先生,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下山去找寨主,是不是路不好走,出什么问题了?”   大厅的人有些多,每个人一句,都显得有些乱。   楚先生咳嗽了一声,拉紧了身上的披风,说道:“等天亮。”   这个时候城门都关了,就算他们下山去也没有办法。   “可是怎么还没回来,原来赶不回来,寨主也会让人送个信。”   楚先生说道:“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那怎么办?”   楚先生抬头看向了问话的人:“等天亮。”   那人脸色有些不好:“楚先生,就没别的办法?”   楚先生站起身:“我没有别的办法。”   那人还想再说什么,楚先生已经往外走去。   等楚先生离开,那人才有些愤怒地说道:“什么东西!要不是老寨主,他早就死了。”   楚先生根本没听见,就算听到也不在意,他抬头看了下天空,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韩景就住在他隔壁,是楚先生特意让人收拾出来的。   楚先生过去的时候,韩景还没有睡。   不过屋中没有蜡烛,就连油灯都要省着用,炭盆这些更是没有的,只能裹着被子坐在床上。   楚先生直接点亮了油灯,看着韩景的模样,笑了下说道:“冷的睡不着?”   韩景点了点头,他到现在脚都是凉的,刚睡着就冻醒了,如今冷的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楚先生看了眼:“你躺下吧。”   韩景有些疑惑,倒是躺在了床上。   楚先生先把韩景的棉衣都给压在他的被子上,又脱下了自己的披风压在最上面:“睡会吧。”   韩景问道:“先生不睡吗?”   楚先生没有回答,只是说道:“最晚明日,你就能离开了。”   韩景没有丝毫惊讶:“先生要不要和我走?”   楚先生倒是有些好奇,问道:“你猜到了?”   “公主既然知道我的下落了,肯定会最快的时间来接我的。”韩景说话的时候美滋滋的,嘴角上扬眉眼间带着情意:“我打赌寨主他们是被公主给抓了。”   最后一句,韩景压低了声音,却带着炫耀的意思在里面。   楚先生摇了摇头,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韩景丝毫不觉得自己被一个姑娘家救了有什么需要羞愧的。   韩景小声说道:“公主可喜欢我了。”   楚先生沉默了一下,站起身:“那你还是睡觉,养足精神去见你的公主吧。”   韩景急忙说道:“先生有大才,在这般地方着实委屈了,考虑一下跟我走吧?”   楚先生看向韩景,直接说道:“这山寨中有猛火油,有火药甚至有火枪,你觉得皇帝能放我离开吗?”   韩景坐起身来,冻的一哆嗦,赶紧用被子把自己围起来,才说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如果到时候再决定才是真的晚了。”   楚先生没想到韩景这般大胆。   韩景小声说道:“先生不过是放心不下寨子里的人,可是他们只要不自己折腾,并不会出事的。”   楚先生微微垂眸,没有说什么。   韩景蛊惑道:“不如先生先见见公主再决定?”   楚先生有些好奇问道:“你觉得公主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韩景想了一下说道:“公主很好,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楚先生看着韩景认真的神色:“很好很好的人吗?”   韩景点头,他知道很多美好的词汇,却觉得用在永福公主身上都不合适,反而很好很好四个字,才是他心中最深的想法。   楚先生笑了下说道:“如果有可能,我也想见一下你口中这位很好很好的人。”   韩景正色道:“一定会有机会的。”   楚先生不再多言,而是催促道:“你睡吧。”   韩景想到马上要见到公主了,心中激动的有些睡不着,说道:“先生与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吧。”   楚先生想了下,拄着拐杖走到了床边。   韩景挪出位置:“先生也进来一起暖和下。”   楚先生也觉得有些冷,索性没有推辞外衣脱了上床,被子里面已经暖和起来了:“我……如果我儿子还活着,怕是比你都大了。”   韩景感叹道:“那先生是蛮老的了。”   楚先生没生气,笑了下说道:“是啊,我已经老了,你在韩家过的好吗?”   “不太好。”韩景说道:“也不算差,这要看和谁比了,衣食不愁就是日子不自在。”   楚先生刚想问,是怎么回事,就听见韩景接着说道:“不过我遇到了公主,第一次见到公主,我是有些害怕的,可是后来真相处起来,发现公主性子是真的好,公主知道我的事情后,就帮我做主,我带着母亲分家出来,虽然不能完全脱离韩家,却……”   作者有话要说:  楚先生:日哦,我特么就想知道一下韩家的事情,还有你长辈的事情,听了一耳朵的公主如何如何,吃了一肚子的狗粮。   韩怂怂:公主是真的好,要是没有公主,就没有今天的我……   楚先生:…… 第156章 金包子的无奈   楚先生本来有许多话想要和韩景说的, 可是听着韩景翻来覆去的说永福公主多好,竟然不知道不觉靠在床上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醒来, 他还感觉到有好几个韩景围着他在嘀嘀咕咕说永福公主特别好。   韩景已经去厨房取回了他和楚先生的早饭,简单的杂粮粥和窝窝头,开始吃的时候,韩景觉得格外难以下咽,这东西像是要把他的嗓子割伤一般,不过他当时没有挑剔,如今更不会有什么意见,就着咸菜头吃的开心。   楚先生吃完了以后, 说道:“你到我屋里待着, 听到动静也别出来。”   韩景喝完最后一口粥,说道:“我知道了。”   楚先生裹着披风去了大厅, 昨天夜里那些还激愤的人都没有起来。   此时在的大多都是一些年纪大的人,更加冷静一些, 见到楚先生过来松了口气:“楚先生,寨主的事情……”   楚先生说道:“快有消息。”   “楚先生,王二他们要去城里打听寨主的消息。”   “对二狗子也要跟着。”   楚先生微微皱眉, 说道:“随他们吧。”   只是这话有些无奈, 这些人过去都是自投罗网罢了, 如果不识时务,怕是要受不少罪了。   严舒锦已经醒了,只是躺在床上,脸色有些难看。   于姑姑端了红糖姜水来, 扶着严舒锦喝了些,说道:“公主今日就在屋中休息,不要出去了。”   严舒锦坐起身喝了几口略微有些烫嘴的红糖姜水,才觉得有些力气:“没事,让厨房给我下碗鸡丝面。”   于姑姑应了下来。   玉珠和玉润端了热水来伺候严舒锦梳洗。   严舒锦的小日子晚了许多天,如今来了格外的不舒服,小腹里面绞着疼,吃了东西才稍微好一些:“孙桥那边有消息了吗?”   于姑姑扶着严舒锦坐到软榻上,拿了小被子给她盖腿:“公主休息下,如果有消息,我马上过来告诉公主。”   严舒锦并不想睡,只是靠在软垫上,不想动弹。   玉珠出门了一趟,她特意让厨房炖了些羊肉:“公主,救回来的那些人中,昨夜有一个没熬过去。”   严舒锦看向玉珠。   玉珠说道:“不过那个人伤得有些重,救回来后就开始发热,都有些说胡话了。”   严舒锦点了点头。   玉珠去厨房一圈也打听了些消息:“有个小厮照顾旁人的时候,把这个人的死讯说出来了,和他认识的两个人,听说本来有些好转了,如今也烧糊涂了,粥都喝不下去,只能喂一些参汤。”   严舒锦问道:“还有别的吗?”   玉珠犹豫了下才小声说道:“听说王爷昨天傍晚去探望了徐悭,还交代了太医仔细照看。”   严舒锦倒是不在意,毕竟徐悭是不可能活着离开束城的。   杜先生到的时候,严舒锦正准备出门,因为身体不适的原因,她穿的比平时要厚许多,脚上穿的都是里面有毛的短靴。   严舒锦抱着暖手炉,看着杜先生问道:“先生找我有事情吗?”   杜先生说道:“我陪公主一起去。”   严舒锦倒是没有拒绝,说道:“我是准备直接上刘家寨。”   杜先生点了下头,拿过小厮抱着的披风穿上,说道:“走吧。”   严舒锦这次并没有带着于姑姑一并出门,于姑姑昨天守了一夜,早上又忙乎了半天,严舒锦特意留了于姑姑在屋中休息:“先生是对刘家寨那位楚先生感兴趣吗?”   刘家寨的情况,在昨天已经都问出来了,其中有梅柏和王老板透露的,也有孙桥从抓到的刘家寨人中问出来的。   刘寨主一直很沉默,当看到寨子里因为要来找他,直接被抓进来,还鼻青脸肿的人时候,才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王二牙齿都掉了一颗,他们起床随便吃了点东西,就下山来了:“寨主,我们是来打听你消息的。”   刘寨主神色难看,咬牙骂道:“我不是让你们守着寨子吗?”   除了开始跟着刘寨主出来采买东西的,再加上王二他们几个,寨子中差不多就剩下一些老人、孩子和女人了,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去攻打寨子,他们一点反抗力都没有。   刘寨主怒道:“楚先生呢?楚先生让你们下来的吗?”   除了王二以外,其他人都心虚的避开了刘寨主的视线。   刘寨主不是不知道寨子里的这些年轻人不服气楚先生,毕竟在他们看来,楚先生又不能干活,反而老对寨子里的事情指手画脚的,当初要不是楚先生,这寨主之位还不一定能不能落到刘寨主这女人身上。   而且寨子里那些漂亮的女人,一个个都更喜欢楚先生那个瘸腿的老男人,这让他们更无法接受,心中难免对楚先生有敌意,原来有刘寨主在,他们倒是不敢多说什么,可是当刘寨主不在,他们就开始故意和楚先生作对了。   说到底楚先生已经料到刘寨主等人的情况了,并没有真心想要阻止,在他看来,让寨子中的老人和孩子下山,是一件好事情,老人还好一些,可是不能让孩子们就这样蹉跎了一辈子。   等孩子长大了又能做什么?接着做山贼吗?   楚先生看的很清楚,如今西北山贼能存在,不过是朝廷还没有抽出手来管理,等到朝廷的事情稳妥了,第一个被收拾的就是他们了。   火枪、猛火油这些也只能吓吓别的山贼,朝廷的只会比他们的更精良,而且再狠一些,朝廷甚至无需攻打他们,只需要把山围起来,断了他们的粮食就足够了。   说到底那些孩子叫他一声先生,他总要给孩子们薰一条出路的。   而且楚先生也看了告示,虽然有惩罚的意思在,可是往深处去想,朝廷也是愿意帮着这些人安置的,让他们能更好的融入到普通百姓之中。   哪怕没有韩景这件事,他也要找机会劝着刘寨主带人下山的。   此时不用孙桥催着了,反而是刘寨主催着孙桥,要带他们上山去。   刘家寨在很多人眼中就是块肥肉,特别是其他寨子,里面往往是缺女人的,而刘家寨的女人是最多的,起码下山他们归降朝廷,寨子里的老人、小孩和女人是安全的。   所以孙桥才敢派人去问永福公主,要不要一起去接韩景,如果没有自投罗网的这几个人,孙桥是绝对不会提出这件事的。   这是刘寨主第二次见到严舒锦,她看了一眼心中忍不住泛起了嘟囔,这永福公主怎么看都像是要去踏青一样,而且不是说喜欢羊脂白玉吗?怎么看着她身上不是金就是红宝石,反而一点玉都看不到。   严舒锦根本不在乎刘寨主怎么看起来,她甚至没多看刘寨主一眼,只是和孙桥交代了几件事后,就回到了马车上。   杜先生正在马车里吃烤红薯,他早上还没来得及吃早饭。   马车行驶得很平稳,严舒锦抱着暖手炉靠在车厢上,也没有说话。   杜先生吃完了一个烤红薯,又喝了几口水,这才拿着帕子仔细擦了擦手和嘴,说道:“想明白了?”   严舒锦看向杜先生说道:“倒不是想明白了,只是觉得没资格去反抗而已。”   杜先生只是说道:“徐悭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   严舒锦问道:“昨晚他与父亲说了什么吗?”   杜先生叹了口气说道:“他猜到自己活不久了,只是说徐岑确实不知道这些事情,求王爷给徐家一条活路。”   “我父亲没有拒绝的必要。”严舒锦看向杜先生说道:“对吗?”   杜先生没有说话。   严舒锦也不再问,只是缓缓吐出一口气,把暖手炉按在肚子上,说道:“先生,长大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杜先生端着杯水却没有喝。   也不知道是因为要见到韩景,还是因为过了一夜,严舒锦已经平静了下来:“在见到父亲前,我本来以为我已经长大了,可是真到了京城才发现,我还不够成熟。”   “等徐氏被关起来,我被封了公主,又经历了那么许多事情后,我以为自己能接受任何的变故了,足够的强大了。”严舒锦说道:“直到昨天我才意识到,人是在不断的成长,每一次的成长都要经历许多痛苦的。”   杜先生说道:“这不单单是成长,不过是永福公主你第一次接触到政治而已。”   严舒锦有些疑惑地看着杜先生。   杜先生说道:“不管是徐家、罗家、还是韩家的事情,都只是小打小闹而已,这次的事情才是你第一次真正接触到政治。”   严舒锦很快就接受了杜先生的话,刚想说话,就发现马车停了下来。   玉珠在外面轻轻敲门,说道:“公主,到了山脚了。”   严舒锦说道:“我知道了。”   刘家寨是在山上的,马车根本上不去,他们当时买粮食一般都是人背上去或者用骡子运上去的。   孙桥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两人抬的小轿,那轿子明显是特意收拾过的,竟然还在外面妆点了彩色的纱,看起来格外的……让人一言难尽。   严舒锦站着许久,都没下定决心坐上去。   孙桥恭声说道:“公主,于姑姑特意吩咐了,不能让公主受凉,轿夫都是提前雇好的,已经给了钱的。”   严舒锦沉默了一会,这才上了轿子:“孙侍卫,你为什么找了这么花哨的一个轿子?”   孙桥仔细看了看,觉得轿子蛮好看的:“这样才配得上公主的身份。”   严舒锦耷拉着眼睛,第一次感觉到无奈:“这种花花绿绿的,哪里和我相配了?”   杜先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157章 金包子的相见   韩景在知道严舒锦到了束城后, 就一直等着两人见面的时刻,他满心的期待, 每晚上都要去想,还有些担心,他脸上和手上的皮肤都变得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公主会不会嫌弃。   可是等真见到的时候,韩景整个人都愣了。   韩景看着轿子上面那寒风中摇曳的彩球和彩纱,最后才看向坐在轿子里的人,一时间心情格外的复杂,怎么公主喜欢的东西越来越花哨了, 而且还这样的俗艳, 在他不知道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时韩景的内心是挣扎的也是拒绝的,他看了一眼楚先生, 就发现楚先生也正在看他,眼神格外的复杂。   韩景觉得自己都看懂了楚先生要表达的意思, 他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想懂的。   留在刘家寨的人都是沉默的,寨子的大门是被刘寨主亲手敲开的,那些侍卫也是被刘寨主带进来的, 这让刘家寨的人很难接受, 都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哪怕有些年纪大, 经历的更多看的也清楚的人心里明白,刘寨主的选择是没有错的,可是他们心里依旧有芥蒂的。   韩景是被孙桥亲自找出来带过来的,严舒锦在看到韩景的时候, 才从轿子上下来,这轿子虽然被折腾的很奇怪,可是里面确实舒服,轿夫也抬得很稳。   而且也不知道孙桥怎么想的,竟然准备了四个轿夫,让他们可以轮换着抬轿子,也不怕累到人。   严舒锦下了轿子。   孙桥护在严舒锦的身边,虽然侍卫已经把刘家寨的人都隔开看管起来了,可是他也怕有人疏忽真的伤了永福公主。   韩景穿着一身有些破旧的棉袄,头发用布带绑着,又用了一根枯树枝固定的,哪怕他想要讲究,在这样的环境中也讲究不起来。   严舒锦见到的韩景一向光鲜亮丽,这般狼狈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走到跟前笑了下说道:“我来接你了。”   哪怕受伤觉得自己要死的时候,韩景都没有感觉到丝毫委屈或者后悔,可就在听到严舒锦这句话,他竟然感觉到了害怕,害怕自己那个时候真的死了:“我差点以为自己见不到你了。”   严舒锦摸了下韩景的手,只觉得格外的冰凉,把自己的暖手炉塞过去。   韩景紧紧抱着暖手炉:“我不冷。”   严舒锦看着韩景冻得脸都红了,说道:“披风。”   韩景赶紧说道:“我不冷,我不要你的披风。”   严舒锦的披风很好看,可那鲜艳的红色还有一圈白色的兔毛,韩景想象不出自己穿着是什么样子。   “原来你想要我的披风?”严舒锦根本没准备把自己的披风给韩景:“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韩景见严舒锦身边的丫环已经抱着披风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误会了,那披风是严舒锦特意从宣王那里取来的,摸着又软又暖的,韩景很想把它穿在身上,可是看到站在一旁的楚先生,先把暖手炉交给了丫环,然后走过去抖开了披风给楚先生穿上:“天气冷,你腿脚不便。”   楚先生看了韩景一眼,发现韩景的眼神里带着小小的狡猾,他心里明白,这披风穿上,以后刘家寨中再也不会有人听他的话相信他了,可是……他也不在乎就是了:“停手。”   韩景愣了愣,倒是没有勉强楚先生。   楚先生先把韩景给他穿的披风解开还给韩景,然后把自己的那个破旧的脱下来,交给韩景后把好披风拿过来,自己穿上这才重新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韩景笑了起来,他也不嫌弃,直接把楚先生不要的披风给穿好,乖乖回到了严舒锦的身边,抱着暖手炉:“公主,楚先生人很好,寨子里的人救了我,对我也很好。”   严舒锦扫了眼韩景,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没了,还说人家都对他很好:“行吧,我知道了。”   韩景咧嘴一笑,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要与公主说,可是真的见到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刘家寨的人很多,而且想要把他们全部带走还要收拾行李,严舒锦没有那么多时间留在这里等他们,交代了几句,就先带着人离开了。   一并离开的还有韩先生,他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   孙桥倒是要留下看着刘寨主,很多事情也需要刘寨主的协助。   韩景跟在严舒锦的身边,看着严舒锦上了轿子,还用小被子仔细把腿盖好,抱着玉珠新送来的暖手炉。   严舒锦初见韩景时候的喜悦已经过去,此时觉得小腹中很不舒,整个人就有些蔫蔫的了:“马车在山脚下,我还带了太医来,到时候给你仔细瞧瞧。”   韩景走在轿子旁边,和严舒锦说话:“公主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严舒锦看了韩景一眼,说道:“还好。”   韩景有些担忧,说道:“公主亲自来接我,我、我心中很高兴。”   严舒锦笑了下,伸手轻轻碰了碰韩景的发:“我没事的。”   韩景觉得严舒锦的唇色有些淡,带着几分苍白,格外的心疼:“是我让公主担忧,还来回奔波了。”   严舒锦被冷风一吹,又把手缩回了披风里面:“君若不离、我定不弃。”   若是此时没有旁人,韩景怕是再也顾不得别的,就要把严舒锦抱入怀中了。   严舒锦他们过来的时候,就特意多准备了一辆马车,杜先生和楚先生上了略小的那一辆,韩景颠颠的跟着严舒锦上了同一辆马车。   韩景伸出自己的手给严舒锦看:“这天气又干又冷的,又没有珍珠膏,感觉整个人都不舒服。”   严舒锦把自己的手放到韩景的手心上。   韩景下意识握着,他这时候才意识到,严舒锦远没有表现出来的平静,有些心疼又有些无措:“公主,我没事的。”   严舒锦眼睛都红了,声音里带着委屈:“我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韩景格外的心疼,见马车里的丫环特意背对着他们,这才小心翼翼把人搂在怀里,说道:“我也差点以为见不到公主了。”   严舒锦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不太好的味道,倒不是汗臭味,有些药味还有些像东西放久了的味道,倒是可以忍受。   韩景那个时候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特别是被蛮人抓住的时候,他都准备自尽了,毕竟蛮人的手段他是听说过的,他其实很怕疼又怕苦的,他怕落在蛮人手上生不如死,可是他更怕再也见不到心爱的公主了。   如果公主知道他死了,怕是会愧疚一辈子,韩景如何舍得让公主背负着这样的愧疚,这才咬牙准备坚持一下,等到真的坚持不下去,再自杀也来得及。   多亏他坚持下来了,没多久又遇到了刘家寨的人,刘家寨的人开始并不想救他的,只是西北的所有人都对蛮人是刻骨的仇恨,他们要杀的光所有蛮人,他伤得挺重的,还是楚先生说了句话,刘寨主才把他给带回了寨子里,还给他请了大夫,他才活了过来。   只是这些韩景不准备和严舒锦说,除了加深她的愧疚外,也没有别的用途。   韩景一脸委屈:“就是那山寨太穷了,都没有肉吃。”   严舒锦轻轻拧了下韩景的胳膊。   韩景没有松手,而是把下颌压在了严舒锦的头顶蹭了蹭,说道:“公主我好可怜的,吃的都是杂粮粥,水多粮食少的那种,感觉都没吃饱过。”   严舒锦也是吃过那些的,以前的话觉得味道不错,可是吃惯了各种细粮后,让她再去吃那些粗粮,也觉得不太好吃,而且……她心里清楚,这些不过是小事情,真正痛苦的危险的事情,韩景根本没有提。   韩景说道:“我想喝鸡汤,热乎乎的那种。”   严舒锦很心疼,和她不一样,韩景哪怕在韩家过得不好,也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好。”   韩景感叹道:“还要给母亲写封信,要不然母亲会很着急的。”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在确定你的消息后,我就给袁姨送信了,你回去再写一封送去。”   韩景笑嘻嘻地应了下来。   严舒锦问道:“当时伤得重吗?”   韩景抿了抿唇,他知道一会看太医也是瞒不住的:“有点重,就是疼的厉害,不知道太医能不能给我配些可以祛疤的药膏,身上有伤痕实在不太好看。”   严舒锦知道韩景是故意把话题往一边歪的,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韩景却真的担心,有些男人觉得身上有伤疤是男子气概,可是他一点都不喜欢,自己看了几次都觉得很丑,自然不愿意以后……成亲了让公主看到。   严舒锦说道:“到时候问问太医,不行的话等回京了,再找别的太医来问问。”   韩景嗯了一声,忽然说道:“公主,很辛苦吧。”   严舒锦愣了愣,不知为何就觉得喉咙里堵堵的,眼睛发热。   “王爷受重伤,我又生死不知。”韩景只是想想那个时候的情景,都觉得很为难:“公主会来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吧。”   严舒锦微微垂眸,这样的话,没有人和她说过。   韩景心疼自己更心疼严舒锦:“我很感激刘家寨的人,不管他们图的是什么,为的是什么,起码让我再见到了公主。”   严舒锦说道:“我会报答他们的。”   韩景没有说刘寨主当时想要嫁给他生孩子的事情,这样的事情着实有些不好开口:“那就交给公主了,公主带着于姑姑来了吗?我想喝于姑姑熬得银耳汤了。” 第158章 金包子的思考   韩景刚跟着严舒锦回到暂住的别院, 就看见坐在轮椅上的严知理,严知理虽然有太医照料, 不管用药还是旁的都是最好的,可是他受伤至今都没能静养,此时有一种大病未愈的虚弱。   严知理确定韩景平安无事,这才放下了心:“回来就好。”   韩景笑了下说道:“王爷。”   不管是跟着来西北还是引开那些山贼,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所以他看见严知理没有丝毫的芥蒂,反而有些担忧问道:“王爷伤势如何?”   严知理看着韩景的眼神越发的慈爱:“已经好了许多,再养养就是了。”   严舒锦在一旁说道:“进屋再说, 正好让太医给韩宁安看看, 热水什么都备好了吗?”   韩景也很久没能洗澡了,在刘家寨中, 他也不好要了热水来洗澡,甚至连用热水擦身上都不敢, 那边没有炭盆,屋中也很冷的,若是着凉了怕就不好了, 特别是他重伤初愈, 身子最弱的时候。   爱干净还是命重要?韩景没有丝毫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此时听到热水,就觉得身上有些发痒了。   韩景又想到在马车里,他把公主抱在怀里,神色变了变, 有些犹豫地偷看着严舒锦,还举着袖子自己闻了闻,却什么都闻不出来,小心翼翼蹭到了严舒锦的身边,问道:“公主,我、我身上没什么不好的味道吧?”   严舒锦挑了挑眉看着韩景:“你自己觉得呢?”   韩景看着严舒锦的脸色,咽了咽口水,完了。   第一次抱公主,还抱那么久,却有一身的味道,等以后公主回想起来,会不会只记得他身上不好的味道?   韩景咽了咽口水:“其实我很爱干净的,而且我喜欢用熏香的。”   严舒锦紧抿着唇强忍笑意,她发现有韩景在,那些沉重的东西会变的轻松了许多。   韩景还想再说,就看见宣王已经看过来了,他吸了吸鼻子,乖乖离开严舒锦身边,他还没有洗澡,等洗完澡再往公主身边凑吧。   太医已经等在里面了,楚先生也被一并带进屋中,屋中放着炭盆很是暖和,几个人都把披风都脱了。   丫环端了热的银耳汤和茶水来,几个人坐在后,韩景就端着银耳汤喝了起来,他原来不觉得自己喜欢甜的东西,可是如今却想得很。   太医先给楚先生检查,说道:“他受伤后没养好,特别是腿当初也没能及时治疗,天冷或者阴雨天怕是疼痛的厉害。”   严舒锦问道:“可有医治的办法?”   “身体可以先调理着。”太医沉思了一下说道:“不过腿,我需要再仔细看看才能下结论。”   严舒锦看向了楚先生。   楚先生说道:“那就麻烦了。”   如果能好好的,谁也不想常年忍受伤痛的。   严舒锦说道:“那等晚些时候,太医再帮楚先生看看。”   太医恭声应了下来,又给韩景把脉。   韩景年轻底子好,当初虽然受的伤蛮重的,可是没伤到要害,又在刘家寨静养了这么久,如今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   太医说道:“韩公子并无大碍,若是公主不放心,这段日子可以食补一下就是了,只是前几天不能吃太多油水,免得一时不适应。”   听了太医的话,严知理和严舒锦都松了口气。   韩景倒是问道:“太医,我身上留疤了,有药能让它们消失吗?”   太医不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这样的要求,不过当初提的大多是女子,闻言说道:“那一会我看看。”   韩景赶紧点头。   严舒锦说道:“热水和换洗的东西已经备好了,不如宁安和楚先生都先去梳洗一下,用点东西,再让太医给看看,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韩景没有任何意见,倒是楚先生看了严舒锦一眼,又看了看没有反对的宣王,微微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杜先生主动说道:“楚先生这边请。”   楚先生跟在杜先生的身边拄着拐杖离开了。   韩景急着去洗澡,还想知道自己身上的伤疤能不能消掉,打了招呼后也跟着小厮离开了。   严知理这才问道:“宝姐想要护着楚先生?”   “他对宁安有恩。”严舒锦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如果不是他开口,那些人怕是也不会这样善待宁安。”   严知理微微皱眉,有些犹豫,其实这样说也没有错,只是楚先生这件事要怎么和严帝说。   严舒锦说道:“父亲,伯父那里你直接把楚先生的底细告知,我会写信说想把楚先生留在身边,再让楚先生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猛火油等东西写成册子,一并给伯父。”   说到底严舒锦不可能为了一个楚先生赔上整个宣王府,可是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全楚先生。   其实严舒锦觉得楚先生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以后的自由怕是要被限制了。   严知理也没有反对,说道:“尽力吧。”   严舒锦应了下来。   严知理问道:“刘家寨的人,你准备怎么处理?”   严舒锦发现好像父亲现在更多的是想让她参与到这些事情之中:“按照告示上的规定处理,只是那些老人和孩子……有些是没有亲人的,看看刘家寨的年轻人有没有愿意赡养的,如果没有的话,我记得书上记载有专门收留孤寡老人和孤儿的,能不能和伯父说一声,现在西北这边建起来?”   严知理也想起来了:“你伯父当初是提过的,除了收留孤寡老人和孤儿外,还想安置那种无家可归又残疾了的士兵,可是……钱是一个大问题。”   严舒锦抿了抿唇说道:“如果让商人和世家捐钱呢?朝廷可以嘉奖他们,而世家如今正是害怕被牵连的时候,也是最好掏出来钱的时候。”   “后续呢?”严知理看着严舒锦问道:“宝姐想过没有,建起来不难,但是后续的监管呢?我不可能一直在西北这边的,这其中也是有不少油水的。”   严舒锦皱眉也明白过来。   严知理叹了口气:“除此之外,这样的地方是要一直给钱的,不是一笔开销,而是每年都要有的开销。”   严舒锦说道:“会有办法的。”   严知理不再提这件事,只是说道:“刘家寨那些老幼,先找个宅子安顿了,只是那些女人却不好安置。”   严舒锦说道:“也单独先找个院子,不是可以立女户了吗?看看她们的打算。”   严知理有些发愁:“刘家寨的情况还好些,别的寨子里,有不少姑娘是别抢过去的。”   起码刘家寨里没有强迫女子的习惯,而且那些女子也有些本事。   严知理问道:“宝姐你的女兵准备的如何?”   严舒锦愣了下,看向了严知理:“父亲是想让我收刘家寨的人吗?”   “我听孙桥说,那刘寨主力气很大。”严知理说道:“若不是提前下了药,怕是想要抓到人还要费些力气的。”   严舒锦没有吭声。   严知理会这样想,也有最重要的一点:“刘家寨的女子都是见过血的。”   见过血是最重要的,就像是很多士兵之间的察觉,严知理他们当初就更喜欢见过血的老兵,因为那样的人更沉稳遇到事情不会慌乱,而那些新兵容易胆怯,杀人和杀动物是截然不同的事情。   毕竟要杀的是和自己相同的人,很多人都下不去手,这样的人在战场上很容易失了先机,从而造成失败。   严知理说道:“当初你伯父与我带兵,需要不停的招募新兵,补充人手,在时间充足的情况下,那些新人是要训练的,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杀俘虏。”   杀俘虏?   严舒锦有些诧异地看着父亲。   严知理原来是没准备和严舒锦提这些事情的,因为怕这些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太过残忍:“对,俘虏了前朝的将士,有些人愿意顺服,可是有些人却不愿意,那种留着碍事,还浪费粮食,就用来让新兵练手。”   严舒锦咽了咽口水。   严知理看向女儿,见女儿神色没有害怕,这才接着说道:“有些士兵手生,第一下根本砍不掉人头。”   严舒锦沉默了。   严知理笑了一下,想到当初的事情,虽然很危险,日子过的也不如现在舒服,可是却很自在:“这还是好运气的新兵,有时候战况焦急,根本没怎么训练的人就直被带到了战场,那时候的伤亡会很多,但是活下来的,也都成长了起来。”   成长了起来。   严舒锦明白了,有些成长是需要献血,在生命的威胁下,不成长的人也就死了。   严知理说道:“没有谁是天生的刽子手,就像那时候我一个决定,关系到很多人的生死,我也有决策失败的时候,那些失败都是用人命去填的。”   严舒锦并不知道这些,就连她看到的一些书上记载,好像伯父和父亲都是战无不胜的。   “你伯父也是如此。”严知理说道:“没有人会一辈子成功的。”   严舒锦说道:“我知道了。”   严知理叹了口气:“刘家寨的人,可能你不喜,甚至做了一些让你很厌恶的事情,但是抛开你的喜好去想,你觉得她们适不适合被编入女兵之中。”   严舒锦沉默了许久才说道:“父亲,我想要的是一个完全听从我命令的,刘家寨的女子虽然不错,可是她们已经成长了起来,就像是父亲虽然喜欢用老兵,但是身边的人,更多的都是从新兵走来的,就像是孙桥一样,因为这样的人,更让人放心一些。”   严知理闻言确定了女儿有自己的考虑,也没有再说什么。 第159章 金包子的体谅   其实说到底那些女兵是属于女儿的私兵, 自然要选择让女儿更顺手更喜欢的,严知理只是建议, 却不能代替严舒锦去做决定,他甚至不准备插手过问,除非严舒锦自己来请教。   严舒锦想的通透,说道:“我觉得主要还是我没有信心能收服他们,父亲后来的战功和本事,哪怕是老兵到了父亲手下也是乖乖听命令的,而我不行,我在这方面来说只是一个新人, 需要的是和我一起成长的。”   严知理点了点头, 他尊重女儿的决定:“去看看韩宁安吧,想来他也收拾好了。”   严舒锦嘻嘻笑了下, 说道:“父亲不知道我刚到他的时候,他可怜巴巴和我说, 想吃肉。”   严知理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韩景长得太好了,只要想到他用那样的容貌说想吃肉的话, 就让人觉得又可笑又可怜的。   毕竟韩景的容貌还真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可以说是无肉不欢, 想到他这段时间来,竟然一点肉都吃不到,严知理又觉得心疼了:“虽然不能吃太油的,可是牛肉羹这类的也能略微吃点吧?”   严舒锦说道:“问问太医吧。”   严知理点了点头, 说道:“去吧。”   严舒锦问道:“父亲,你原来受过比现在还重的伤吗?”   严知理愣了下看向严舒锦,倒是实话实说:“受过,这次那些人想活捉我,这些伤不过看着吓人罢了,没有伤到要害。”   严舒锦觉得好像通过今日的谈话,对父亲不在的那几年有了个粗略的认识,伯父和父亲也不是一直都是带头的人,他们也是从底层一步步上去的,是不是也听从别人的命令上过战场,也从一个没有拿过刀的新人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伯父和父亲无疑是实力和运气都在的,要不然也没有今日的他们了,若是他们也成了第一次上战场就损耗的人……   严舒锦看着至今站不起来的父亲:“那父亲遇到过生命危险吗?”   其实严舒锦觉得自己对父亲有些不公平,因为她从找到父亲开始就没有问过这样的问题,没有关心过父亲走到今日是不是生死一线很多次,是不是也因为做错决策战败而夜不能寐,是不是因为发现了家望哥死的蹊跷,而心惊胆战,是不是因为察觉到最亲的兄长,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单单是兄长而失落难过……   严知理沉默了下说道:“遇到过。”   严舒锦还想再问。   严知理已经笑了笑,说道:“都过去了。”   严舒锦见此知道父亲不愿意提起,也就不再说什么:“那我去看一下韩宁安怎么样了。”   严知理嗯了一声。   严舒锦这才离开,谁知道刚到了韩景的门口,就听见里面的惨叫声,把严舒锦都吓了一跳。   玉珠跟在严舒锦的身后,咽了咽口水问道:“韩公子是不是有伤口没有痊愈?”   严舒锦皱眉说道:“这不该啊,敲门。”   玉珠应了下来,当即去敲门。   没多久门就被一脸委屈地韩景打开了,韩景看着严舒锦,声音都带着控诉说道:“公主,太医说我肩膀上伤,只能留下疤了。”   严舒锦挑了挑眉,问道:“用珍珠粉也没用吗?”   如果是旁人,怕是早就觉得韩景这般是矫情做作了,毕竟只是留下疤,而且他还是个男子,根本无须在意,可是严舒锦知道,在有条件的情况下,韩景是很在乎自己的容貌各方面的。   韩景点了下头,侧身让开位置,让严舒锦进来,他走在旁边说道:“说不可能完全消失的,最多会没这么吓人。”   严舒锦眉眼一弯说道:“起码不是伤到脸上或者手上,在身上的话,衣服挡着了大家都看不到的。”   可是成亲后,公主会看到!   韩景有些委屈地看了眼严舒锦,倒是没有说出来,毕竟还有旁人在,这话说的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转念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而且那时候为了保住命,就算伤到脸他也只能选择接受了,这样一想又觉得开心了起来:“也是。”   在屋中的楚先生、杜先生和太医,都面无表情地听着,心中格外的无语,该说什么锅配什么盖吗?   严舒锦进来后,打了招呼问道:“太医,楚先生的腿怎么样?”   太医恭声说道:“是能治的,虽然不能和正常人一样,还是会有些跛,却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疼痛难忍,就是治疗的时候会遭点罪。”   严舒锦松了口气看向了楚先生。   楚先生说道:“那就麻烦太医了。”   言下之意是要治疗的。   太医说道:“现在不行,你的底子太虚,还要调理一下,而且手上的东西不够,要等到京城。”   严舒锦说道:“麻烦太医了。”   太医见到永福公主过来,心中思量着怕是永福公主有事情要与韩公子等人商量:“我这就去给杜先生抓药,还要去王爷那一趟,就先告退了。”   严舒锦亲自把太医送到门口说道:“辛苦太医了。”   太医连说不敢,见永福公主没有别的吩咐就离开了。   严舒锦这才回到屋中,不管是楚先生还是韩景都已经洗了澡,只是头发还半干着,屋中的炭盆很足,倒是不会冷:“楚先生,韩宁安和我说了,你是他真正的救命恩人。”   韩景在一旁点头。   楚先生正色道:“也是凑巧,而且主要救他的还是刘家寨的人。”   严舒锦说道:“一码归一码,没有你护着,他怕是要吃不少苦头了。”   楚先生闻言意识到,韩景没有告诉永福公主,刘寨主想要嫁给他这件事,他也就闭口不提,毕竟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有些尴尬了,虽然他觉得瞒不住,却也不愿意是从自己这边说出去的。   严舒锦见楚先生不愿意提,就问道:“不知道楚先生能不能告知一下,您的来历?”   楚先生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说道:“如果真算起来,我还是韩景的舅爷爷。”   韩景一脸茫然。   楚先生看着韩景的傻样,都不忍直视了,他原来觉得韩景是挺聪明还识时务的,怎么现在就觉得愚蠢:“我姓楚。”   韩景想了想,小心翼翼问道:“你和我祖母有什么关系吗?”   “你祖母是我堂姐。”楚先生见韩景终于意识到了,心里感叹真不容易,当初在寨子里的时候,楚先生还考虑过,要是韩景发现了这个关系,他是要承认还是不承认:“当初我祖父是前朝丞相,父亲是户部侍郎,父亲想要改税制,触及到了众多人的利益,我家就被抄家灭门了,想来你祖母也被连累了。”   楚先生说道:“我是在你祖母的帮助下逃出去的。”   杜先生问道:“改税制吗?”   严舒锦好奇的也是这个,他对楚先生出身其实没什么兴趣的。   楚先生恩了一声,微微垂眸看向了自己的手,他原来也是养尊处优的,甚至比韩景还要在乎容貌,可是如今什么苦都吃过了,就觉得当初的自己幼稚的可笑:“对,前朝那时候世家占了大片的土地,很多百姓手上根本没地,而且世家会隐瞒这些,收的税已经不足以应对国家的开销了,前朝皇帝一味地加税,却没想到从根本上去改变,或者想到了,只是不敢。”   “我父亲就是在祖父的支持下,提出要重新测量土地。”楚先生沉声说道:“其实我怀疑,这是在前朝皇帝的示意下去做的,因为祖父当时都快退下来了,没必要来折腾这些,对我家也没什么利处,后来所有世家联手来攻击我家,而前朝皇帝装聋作哑,祖父安排人送我离开,父亲和我说过最后一句话,以后万不能卖身帝王家。”   严舒锦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通过这些推算出,怕是这件事楚家是在前朝皇帝的示意下进行的,维护的更是皇帝的利益,只是没想到刚起了个头,皇帝就胆怯缩手了,最后楚家被当成替罪羊推了出去。   楚先生冷笑了一声说道:“怕是那些世家也知道谁才是幕后主使,可是他们杀鸡儆猴,为的只是让皇帝怕了就足够,而我家……就是那只被杀的鸡。”   其实楚家也是世家,甚至可以说是当时有权势的世家,一个丞相一个户部侍郎,如果前朝皇帝能坚持一些,能给楚家更多的支持,想来楚家也不会有这样的结果,而前朝也没有这么容易被推翻。   韩景不知道这些内幕,此时听完说道:“怪不得我祖母死的那样早。”   楚先生听到韩景提起祖母,神色变的愧疚了:“你祖母……是家里对不起她。”   其实楚家和韩家交情很深的,没想到韩家却这样的绝情。   严舒锦心里有些怀疑,当初韩景祖母的死,是不是自己选择的,用自己的死去交换儿子活下来的权力,只是这些话,她没有任何证据,也就没有开口。   韩景正色道:“我觉得楚家的选择是没有错的,只是错看了人,前朝皇帝根本不是一个能当靠山的。”   楚先生缓缓叹了口气,他也觉得祖父和父亲的选择没有错,百姓太苦了,哪怕楚家也是世家,依旧觉得太过了一些,如果百姓日子都过不下去,朝廷还如何能安稳?   最重要的是楚家当时想要维护的是前朝皇室,可是前朝皇室……却只把楚家当成了试水的弃子。   严舒锦开口道:“其实前朝皇帝也是自作自受,楚家的事情和下场,想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样的话,谁还愿意给他卖命呢?”   第160章 金包子的醒悟   其实严舒锦说的不算错,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不是前朝自寻死路, 她家也没那么容易造反成功。   不过现在知道楚先生和韩景的关系了,那么楚先生……怎么说也要想办法保下来的。   韩景这才挠了挠头说道:“怪不得先生当时对我家的事情那么好奇。”   楚先生挑眉,忍不住抱怨道:“你给我说了一堆废话。”   韩景说道:“不是废话,是我真心坏,我觉得公主特别好。”   楚先生不愿意搭理韩景了。   杜先生忍不住摇了摇头,他觉得韩景和严舒锦真的是天生一对了。   严舒锦心中美滋滋地,面上却说道:“我和父亲商量了一下关于楚先生的事情,楚先生不如把猛火油、火、药这些都写成册子, 会由父亲送到伯父那里, 到时候可能要楚先生住到我家了。”   这比楚先生想的要好多了,说道:“皇帝会放心?”   严舒锦说道:“我不知道, 最好的结果就是楚先生住进宣王府,给我当先生, 最坏的结果就是被伯父要走,监视起来。”   虽然在宣王府,怕是也要被监视的, 可是有严舒锦在, 想来楚先生的生活会更好一些。   楚先生没有反对。   韩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先生……”   楚先生说道:“你不愿意认我吗?”   “不是。”韩景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感觉不习惯。”   楚先生其实就是逗一下韩景。   韩景犹豫了一下叫道:“舅爷爷, 既然你被送走,而且按照时间来算,当时年龄应该还小,难道你的长辈没有安排好吗?你怎么就落到刘家寨了?而且腿还出事了?”   其实韩景还想问, 当时楚先生说的,自己儿子要是活着都和韩景差不多大了,那么楚先生的儿子呢?   因为韩家的事情,韩景其实还是很在意亲戚的。   楚先生说道:“忠仆带着我隐姓埋名,为了安全就远离了京城,本来按照祖父的交代,为了保存楚家的血脉一直平静的生存下去,只是没想到出了变故,忠仆会护着我而死,我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都没了,后来我被刘家寨的老寨主救了,外面又战乱,索性就留在了刘家寨中。”   短短的几句话,其中却隐藏了许多东西。   “仇人呢?”严舒锦更关心这件事:“若是楚先生还没有报仇,可以交给我。”   楚先生闻言说道:“已经死了。”   严舒锦这才不再说话。   韩景不知道怎么安慰楚先生,说道:“其实先生你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还可以再娶妻的。”   楚先生说道:“到时候再说吧。”   他自己的日子过的都不安稳,哪里想要再娶妻平白耽误了对方。   严舒锦问道:“楚先生,我冒昧的问一下,这些都是你说的我也愿意相信,只是你有什么能证明自己身份的吗?”   楚先生笑了下,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取下了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不起眼的银锁,那银锁粗看并不起眼,可是仔细看来,却发现正面有一个楚字,而背面是一个小小的璧字:“不知道你祖母和你父亲提过没有,我们楚家的孩子出生后,都会有这样一个银锁。”   韩景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说道:“父亲与我说过,祖母也有一块,因为我一直觉得这么小的一个银锁,有些……所以记得很清楚,父亲说,这是楚家为了以后考虑,正是因为这个不起眼才安全。”   这种代表身份的东西,最好是掉到地上也不会有人想要捡起来是最好的。   严舒锦看着那银锁,感叹道:“这都不会丢吗?”   其实开始的时候,严舒锦还以为世家给子弟的那种身份象征都是极其贵重的,金啊玉啊这一类的,怎么也没想到楚家这样接地气,不过这样一想,除了这样不起眼的能随身藏着的,别的东西也留不下来的。   楚先生想了下说道:“以前在家中的时候,年纪小的经常会丢,我也找不到过几次,多亏了身边的人细心,可是等家没了,出来后这东西就再也没有不见过。”   严舒锦却听出了里面对家里的想念,当初有家的时候,可能并不在乎这样一个小的不值钱的东西,可是真等到家没有了,这就成了最后的寄托了,怎么可能会丢,怕是丢了命也不可能把这个丢了。   韩景不知道怎么安慰楚先生。   杜先生见此说道:“今天怕是都累了,而且屋子都已经备好了,不如楚先生先休息下,猛火油这些……”   楚先生说道:“关于猛火油和火、药的,我早就整理成册了。”   而且这东西他都是随身放着的,可能因为这些经历,使得他习惯了把贵重的物品都放在身上。   楚先生把册子拿出来,册子是用油纸包着的,虽然不好看,却最大程度上可以保护这个册子,哪怕掉进水里也是不用担心的。   严舒锦都怀疑难不成楚先生洗澡的时候也带着这东西吗?   这是楚先生贴身藏着的,哪怕在外飘荡了这么久,楚先生的规矩丝毫不差,他没有把册子给严舒锦,而是交给了杜先生。   杜先生接过,仔细翻看了起来,其实册子并不厚,里面却仔细描述了关于猛火油和火、药,还有一些简易的图形。   楚先生在一旁讲解,这个册子是他写出来的,哪怕不用看,他也是知道其中的内容的,甚至只要杜先生翻到第一页,他都能倒背如流,就算册子丢了,在很快的时间他也能重新默出一本新的来。   严舒锦在一旁听着,只听懂了一些关键的地方,比如威力大,什么时候用效果是最好的。   不过这两样都很危险,存放不当和使用不好自身都会有危险的,而且猛火油不好携带,攻城的话猛火油虽然好用,但是重建也是个很严重的问题,而且有伤天和。   严舒锦听着就想到慈幼院的事情,其实那些老人年纪大了,可是也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打扫院中的卫生,还能照顾院中的小孩,而年纪大一些的孩子也能帮着照顾年幼的,那些残疾了的士兵,可能缺了胳膊或者断了腿,又不是说躺在床上不能动。   算了一圈严舒锦觉得慈幼院并没有想象中需要花费的那么多,起码不用特别雇人去照顾他们。   韩景是最早发现严舒锦走神的人,等他确定严舒锦想明白了,问道:“公主在想什么?”   严舒锦也没有隐瞒,见杜先生和楚先生已经谈完了,就说道:“我在想慈幼院的事情。”   楚先生一听就明白了:“是为了西北这些下山人的安置问题吗?”   严舒锦说道:“其实不止是这些人,还有那些士兵。”   楚先生第一次了解韩景口中永福公主人很好是什么意思了,其实很多人特别是上层这些人,根本不把士兵的命当一回事,哪怕人死了,也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情,很多时候甚至牺牲的士兵家人根本拿不到这些钱财:“公主大义。”   “不是我想的。”严舒锦正色道:“是父亲提的,我开始根本没想到士兵的事情。”   楚先生说道:“如今公主愿意放在心上也是大义。”   严舒锦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楚先生是韩景的长辈。   楚先生问道:“公主想到怎么做了吗?”   “这几年怕是朝廷拿不出来这些钱的。”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伯父也很穷的。”   这倒是大实话,如果不是当初韩景把前朝藏粮的地方告诉了严帝,严帝也没有办法减免赋税,可以让百姓缓过气,可是这样一来,国库的钱财是不断减少的:“慈幼院的话,如果只建西北的,其实是可以的,只是监管的话……”   严舒锦沉思着说道:“我觉得可以说服伯父的,监管的话,如果让一切花费公开呢?”   楚先生没有吭声,他不知道现在朝廷是什么样子的情况,所以并不能给永福公主想办法。   杜先生说道:“这件事公主就还是和王爷好好商量一下比较好,而且我不建议公主出头。”   严舒锦想了下就明白了,她这次来西北已经很引人注意了,特别是要带着那些投靠郑家的世家子弟进京,路上还要让他们一一死去,而且这件事并不适合宣王府出面,只能自己的伯父出面。   若是让伯父怀疑宣王府想要收买民心,那么对宣王府甚至对父亲来说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严舒锦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会不会伯父一直在防备着父亲?   伯父一方面重用父亲,因为只有父亲可以信任,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可是同时会不会心中有防备?毕竟兄弟两个一起造反,最后一个当了皇帝一个只是王爷,伯父会不会觉得父亲不甘心?   这件事关键已经不是父亲怎么想的,而是伯父如何去想父亲,就像是梅柏的事情,父亲在这之前根本不知道伯父在西北有这样的一个人,而且梅柏也不是什么随便打打棋子,从种种事情可以看出,梅柏他权力不小,钱将军的背叛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是只为了一个女人吗?   严舒锦想到父亲提到钱将军时候的模样,想来父亲和钱将军关系也是极好的。   可是严舒锦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如今朝廷还没稳当,就连世家都没有压制好,伯父不至于昏庸到对功臣下手的,特别是不可能对父亲下手的,只是防备确实是存在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长大真苦恼。   韩怂怂:是的,太苦恼了。   宝姐:想到长大,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吃喝玩……   韩怂怂和:???   宝姐:嘻嘻,玩韩怂怂! 第161章 金包子的满足   可是严舒锦心里到底不安, 在晚上用了晚饭后, 特意去见了父亲。   严知理有些疑惑, 见到女儿一脸严肃的模样, 忍不住也严肃了起来, 问道:“是怎么了?”   严舒锦深吸了一口气, 问道:“父亲, 你会没事吧?”   严知理一时间竟然没明白。   严舒锦动了动唇,有些艰难地说道:“我看书上说,功高震主什么的,所以你会没事吧?”   严知理闻言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会没事的, 我早把兵权交上去了。”   严舒锦这才松了口气。   严知理说道:“宝姐不用担心,我明白的,最多五年, 我就把事情都交出去,到时候带着你母亲游山玩水去。”   严舒锦皱眉, 说道:“那样弟弟年纪太小了。”   “正是因为还小。”严知理其实想的很明白:“却又是懂事的年龄,才适合你伯父去调、教。”   严舒锦张了张唇, 又闭上了,她才知道,在自己还没有想到的时候,父亲已经考虑了这么许多, 而且手上的权力说交出去就交出去,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让伯父去照顾弟弟,去教导弟弟官场和朝堂的事情, 这对弟弟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只有这样伯父才能也才敢放心的去用弟弟,就算他退位了,也会去考虑弟弟的情况和未来。   而且说不得,伯父会把对家望哥的愧疚和感情寄托在弟弟的身上,毕竟弟弟身上的胎记和出生的时间太过巧合了。   严知理既然说了这些,也就多说了一些:“我过去亏欠你们母子三人许多,总不能因为我再影响你们以后。”   严舒锦抿了下唇说道:“父亲……”   严知理笑了下,他是为这双儿女骄傲的,也是知道儿女比自己要优秀许多,难不成他还要在前面挡着路吗?严知理想的很开,性子上更是拿得起放得下:“你以后要走的路,比你弟弟难许多,不过有韩宁安在,总不是孤单前行,我也就放心了。”   严舒锦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严知理说道:“行了,去休息吧。”   严舒锦应了下来,问道:“父亲不休息吗?”   “我等杜先生来安排些事情。”严知理说道:“赵忠提了句,怕是后天就要去军营了,你倒是别怕。”   严舒锦一脸惊讶,说道:“我不怕啊。”   严知理小小提醒道:“你见过最多的侍卫,也不过百来人,而军营的人有多少,而且西北这边的战士,可都是见过血,是和蛮人厮杀出来的。”   严舒锦这才意识到自己疏忽的地方,她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多了一些期待,又想到那一副从杜先生手中得来,被她转送给孙桥的画:“那真是太好了。”   严知理看着严舒锦一脸向往的模样,忍不住赞叹道:“不愧是我女儿。”   严舒锦期待的搓了搓手指,又想到了慈幼院,说道:“父亲,我觉得慈幼院的事情,可以先从西北这边开始,而且这件事让伯父出面,监管什么的都交给伯父去管。”   严知理想了一下说道:“也好,等我回去了,到时候进宫的时候提一句。”   严舒锦说道:“其实父亲可以和祖母提。”   这样的话,父亲的意思想法表现的很明显了。   严知理笑着摇了摇头:“任何事情都过犹不及。”   严舒锦也明白过来,说道:“我知道了。”   严知理说道:“去休息吧。”   严舒锦这才不再多言,又叮嘱父亲了几句,这才离开。   等回到院子里,于姑姑就端了银耳汤来让严舒锦暖暖身子,严舒锦喝了一口说道:“给父亲那里,楚先生和韩宁安那里都送些。”   于姑姑说道:“是。”   严舒锦喝完以后,玉珠和玉润就伺候她梳洗了,她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自从知道父亲和韩景出事后,严舒锦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她是真的累,而且因为小日子的缘故,身上格外的疲惫。   于姑姑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玉珠和玉润坐在外间,下意识压低了声音问道:“公主睡了?”   玉珠和玉润脸上带着喜色,点了点头。   于姑姑也笑了起来。   玉润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姑姑今晚也早些休息,我来守着就够了。”   于姑姑也没推脱,说道:“记得看看屋中的炭盆,还有屋中的窗户千万不要关,知道吗?”   这些事情,于姑姑每次都会叮嘱,玉珠和玉润都牢牢记住了,却没有丝毫不耐,说道:“记住了。”   于姑姑这才离开。   严舒锦难得睡了一个好觉,睡醒后依旧躺在床上不愿意动弹。   玉润守了一夜,如今去休息了,玉珠也没有催促的意思,而是端了温水到床边,伺候着严舒锦喝下:“于姑姑特意早起,去厨房给公主准备早膳。”   严舒锦眨了眨眼睛,抱着被子蹭了蹭脸说道:“饿了。”   玉珠问道:“公主要起来了吗?”   严舒锦点了点头。   玉珠去把烤的热乎乎的衣服拿来,严舒锦也不用玉珠伺候,自己就穿了起来,玉珠去端了热水。   等严舒锦收拾妥当了,就觉得好像小腹也没有那么疼了,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问道:“韩宁安起来了吗?”   玉珠把暖手炉递给了严舒锦:“奴婢去问问?”   严舒锦说道:“算了,他这段时间也没休息好,让他睡吧。”   玉珠应了下来。   严舒锦裹着披风往正院走去,只是没想到韩景就在门口,他穿着严舒锦特意让人买来的衣服,虽然不似京城那样精致,却也衬着他玉树临风的,这一番经历成长起来的不仅是严舒锦,还有韩景,他显得内敛了许多,越发的温润如玉了。   不过这也是在他不开口的时候。   韩景见到严舒锦就快步走了过来说道:“公主,我们算不算心有灵犀?”   严舒锦挑眉问道:“什么心有灵犀?”   “公主刚出门,我也正巧出门。”韩景有些得意地说道:“所以是心有灵犀。”   严舒锦看了看自己住的院子,又看了看隔壁韩景住的院子,忍不住笑道:“算。”   明明是听到动静特意出来的,偏偏还要说什么心有灵犀。   韩景笑了下,吃得好睡得暖,让他整个人气色都好了起来。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很快就走到了正院,严知理和杜先生都已经醒了,而且严知理也知道了楚先生和韩景的关系,见此说道:“去请楚先生一起来用饭。”   韩景知道宣王这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让人去请的楚先生,感叹道:“王爷人真好。”   严知理看向韩景,等着他接着说,恭维他的人很多,但是韩景说的不一样,这是他未来的女婿,可是等了一会,就看见韩景已经继续围着女儿转了,一时间竟然有些想要去敲韩景的大狗头。   杜先生看在眼底,忍不住笑了下。   楚先生被请来后,严知理就让人把饭菜都端上来了,拳头大的肉包子还有暄软的馒头、花卷,都是特别实诚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红糖豆包和红枣粥,这是于姑姑特意早起给严舒锦准备的,甜而不腻味道极好,严舒锦吃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严知理吃饭的时候不需要人伺候,他也没有劝饭的习惯,谁吃什么都自己去选,楚先生本想着要是讲究那些规矩,怕是有些不适应,如今一看也自在了。   就是可怜楚先生和韩景,那肉包一人只能吃一个,还要先喝了粥垫垫。   等吃完饭,几个人都格外满足,毕竟大冬天能吃到这样热乎乎的东西,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严知理喝了口水,问道:“楚先生的册子我已经看过了,我想着把楚先生的情况仔细告知陛下。”   楚先生没有意见,说道:“怕是不少世家都记得当初我家的事情。”   严知理看向楚先生,正色道:“你既然是韩宁安的舅爷爷,也就不是外人,你要不要去工部?”   楚先生正色道:“我不愿意。”   严知理也没有意外,毕竟当时楚家的结局太过惨烈了,而且楚先生的父亲也叮嘱过他绝不要卖身帝王家:“当今和前朝的皇帝不一样的,他更有担当也护短。”   楚先生笑了下说道:“不仅如此,我已经不适应朝堂的生活了,更不想和那些世家打交道了。”   严知理觉得有些可惜,点了点头问道:“也好,那到时候你是跟着韩宁安还是来王府?我还有个儿子,正缺先生。”   “我去宣王府。”楚先生没有丝毫的犹豫,虽然他更想自己住:“不过我教不了世子了,我自己的学识就有限。”   严舒锦正色道:“楚先生走过许多地方,也经历了很多事情,这些都是最好的东西。”   楚先生说道:“我只是对一些奇巧之物有兴趣,请王爷给我安排一个偏远的院子,我研究出来的东西,若是朝廷需要就直接给朝廷,不需要就烂在一旁好了。”   其实只凭着自己,就研究出来火、枪,火、药和猛火油,如果能给他更好的环境,怕是能研究出来更多更好的东西。   严知理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倒是希望先生以后起码在京城之中,再也不沾这些东西。”   楚先生有些诧异地看着严知理。   严知理叹了口气说道:“先生不如把自己的经验都写出来,交给工部去研究,若是先生太过出众,怕是我护不住先生。”   那样的话,不管怎么说,严帝都是要招了楚先生的,这样的人才放在眼皮子下面才是最安全的,其实严知理能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因为他是韩景唯一认同的亲戚了。 第162章 金包子的了解   楚先生挑眉, 问道:“哪怕我能改进火、枪?”   严知理沉默了,他很想说那你还是去工部吧,可是想到韩景, 还是咬牙说道:“你改进的图纸给我, 我给你一笔银子, 就当我买的。”   不过在严帝那边要如何交代, 就是严知理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楚先生说道:“不用了, 只要不把我关起来, 一直让我研究这些,被人监视或者去哪里都无所谓的。”   严知理微微皱眉。   韩景开口道:“王爷, 舅爷爷有自己的选择。”   楚先生此时是心甘情愿的:“蛮人不会安稳太久,我做的任何事情无愧于心。”   既然楚先生和韩景都开口了,严知理也就不再纠结, 而是说起了别的事情。   严知理知道韩景和楚先生刚刚相认, 就让他们两个先去说话了, 只留了杜先生和严舒锦在。   韩景在这边很自在,直接让伺候的人出去,问道:“舅爷爷,你何必呢?”   楚先生没想到韩景会问这个,说道:“我漂泊了这么多年,也想安定下来了, 而且我也已快到了知命之年,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就算让我往外跑, 我也跑不动了。”   韩景觉得不仅仅是这样的原因, 他看着楚先生。   楚先生问道:“你与我说说小时候的事情吧。”   韩景见此就说了起来,这次他没有提太多关于严舒锦的事情,只是每次不经意提到,总能让楚先生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感情,让楚先生听了,又是嫌弃又觉得很放心,短短的相处,他也看出来了,永福公主是个有担当的人,从她肯在这样的情况下,独自带人来西北,而且她还能说服皇帝让她可用犒赏三军的名义过来,也是她的本事,所以韩景娶了这样的妻子,楚先生是很放心。   其实严舒锦有着韩景同样的疑惑,忍不住问道:“其实楚先生不需要如此的,他在刘家寨这么多年,也没有真正的自由。”   虽然是老寨主救了楚先生,可是楚先生也为刘家寨提供了许多帮助,只是刘家寨的人并没有真的把楚先生当成自己人,从孙桥审问中也知道了不少刘家寨的事情。   楚先生看似被刘家寨保护着,却也被刘家寨限制着,哪怕想要离开寨子,也是要有许多人跟着的,甚至不允许楚先生和外面的人太过相处,特别是在老寨主的时候,就连寨子里的人,楚先生都很难接触到的。   这样的情况,和软禁也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严舒锦很好奇,为什么楚先生明知道自己本事露出来后会有的下场,依旧选择说了出来。   杜先生说道:“为了韩景。”   严舒锦有些诧异:“如果是为了韩宁安,不应该更多的陪在他身边吗?”   杜先生摇了摇头,说道:“楚先生有大才,他如果能改进了火、枪,这样的功劳,你说陛下会如何赏赐?”   严舒锦皱眉说道:“金银珠宝?官职爵位?”   杜先生笑了下:“落入下成了,楚先生那样的人,像是会被这样的东西打动吗?”   严舒锦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会赏赐到韩宁安身上。”   杜先生点头。   严知理叹了口气说道:“怕是楚先生心中对韩宁安的祖母、父亲甚至韩宁安自己都有愧,所以才想用这样的方法去补偿他,而且这样的话,也更能让陛下放心。”   这样一说,严舒锦也明白了过来。   杜先生微微垂眸说道:“而且楚先生年纪也大了,这些年又没能好好养身子,太医也提过怕是对寿元有碍,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年活头,趁着还能动弹有点本事,总要帮着晚辈把路给铺平。”   “那楚先生开始怎么没说?”严舒锦皱眉思索了一下:“我明白了,上赶着的不是买卖。”   这样说也是不错。   当侍卫来通传赵忠求见的时候,严知理有些惊讶,赵忠应该在准备去军营的事情,怎么会匆匆前来。   严知理当即让人请了赵忠进来。   赵忠的神色焦急,带着懊悔,进来后就行礼,说道:“王爷,钱家男丁都死了,钱家女眷也自尽了……”   严舒锦脸色一变,已经觉得不好。   严知理眉头紧皱,咬牙说道:“把姓魏的和姓张的都给我叫来。”   这两人正是这次被严帝派出来的大臣,而严知理说话这般不客气,可见是气急了。   赵忠丝毫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而是说道:“我也是今日听到了不好的传闻,这才特意去关押钱家人的大牢看了眼,看管钱家人的那些侍卫还拦我,我硬闯进去,才发现他们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钱家人尸体。”   如果单单是这样还不至于让赵忠这般慌乱,严舒锦觉得最关键的事情还在后面。   赵忠咬牙说道:“墙面上有血书,说是陛下残害忠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除此之外呢?”严知理神色镇定,只是手紧紧抓着扶手:“还有什么?”   赵忠说道:“还说钱将军根本没逃,是被害了,为的就是把钱家赶尽杀绝,今日是钱家,明日却不知道是谁家了。”   杜先生也察觉到事情不妥:“可还有人看到?”   赵忠咬牙说道:“起码守着钱家人的侍卫都看到,这些侍卫是从京城来的还好些,可是监狱中还有狱卒……”   言下之意,怕是已经泄露出去了,而魏大人和张大人明明是他们抢去了看管审问钱家人这件事,却偏偏闹出这样的事情,还一直隐瞒着。   严舒锦心中叹了口气,问道:“钱家女眷都是自尽吗?”   “起码从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赵忠着重说了表面上三个字:“也可以说是不堪受辱,才这般的。”   严舒锦都想要破口大骂了。   杜先生深吸了口气,说道:“王爷,我们可能中了圈套。”   严知理此时也明白过来,只是都晚了,钱将军在西北的家眷都死了,还留下那样的绝笔,哪怕知道钱将军是自己走的人,也不会多言什么,毕竟钱将军为什么会投靠蛮人众人都不知道。   而且西北很多官员将领也怕被牵累,此时根本不会出来说话。   最重要的是污水又不在他们身上,他们反而更加放心了一些。   钱将军在西北这段时日,西北官员和将领都知道他是严帝的亲信,自然多加讨好,特别是前朝投靠过来的将领官员更是巴结着钱将军,送了不少珍宝给他。   这些要是被查出来,怕是都落不得好。   水至清则无鱼,那些真正清高的,早已为前朝尽忠而死,留下的是有本事更识时务的。   如此一来,怕是不少人都盼着钱将军的家眷去死了。   若是能早点知道这些事情,严知理也不至于如此被动,如此说来,那个魏大人和张大人着实该死了。   严舒锦不过想想,没想到前去带魏大人和张大人的侍卫回来,却只带回来了魏大人,而张大人在屋中悬梁自尽了。   魏大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张大人就住在他的隔壁,侍卫把张大人的尸体抬出来的时候,魏大人是看到的,哪怕他再蠢也知道出事情了。   严知理看到魏大人直接问道:“钱家人是怎么回事?”   魏大人愣了愣:“难道钱家人出事了?”   赵忠冷嘲道:“魏大人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魏大人脸色变了有些难看,却知道此时不是置气的时候,说道:“我是真不知道钱家人的事情,那些是交给了张大人,我、我是去清查钱家人的财产和查账的。”   和看管审问钱家人相比,魏大人需要做的无疑是个好差事,甚至是肥差,而且这事情是骗不了人的,只要一查就知道魏大人说的是真是假。   严知理恨不得直接让人把魏大人拖出去狠狠揍一顿,此时却只能强忍着怒火质问道:“你就没有问过钱家人的情况?”   魏大人不敢吭声,他没有问过,因为他怕自己过了以后,张大人会来问他清查钱家财产这些事情,他是想着要分些好处给张大人的,但是分给他什么,就是另一件事情了。   “好、好,你很好。”严知理气的伤口都疼了起来:“你,赵忠把事情告诉他,让他死的明明白白。”   赵忠对魏大人这番也是恨得牙痒痒,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魏大人越听脸色越白,等到了最后脚一软,若不是扶着桌子就要倒下:“王爷、王爷我真的不知情啊,我没参与,我和张大人不熟,这都是他做的,那些钱家人的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这些话你留着到刑部说去吧。”严知理说道:“你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吗?”   魏大人咽了咽口水,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我想起来一件事,张大人在大前天见过一个人,那个人我记得长什么样子。”   严知理厉声问道:“除此之外呢?”   魏大人赶紧说道:“我再想想,王爷容我再想想。”   严知理却已经不想搭理他了,说道:“赵忠,先带姓魏的去把画像弄出来,找仵作检查钱家人的尸体,把所有看管钱家人的侍卫、狱卒都给我抓起来,包括伙夫,让孙桥回来,刘家寨的人交给……”   严舒锦开口道:“其实我觉得可以把刘家寨人的安置交给楚先生。”   楚先生是韩景的舅爷爷,也算是自家人了,此时人手紧张,当然要紧着自家人来用,严知理说道:“好,这些事情交给楚先生。”   “明日的大典。”赵忠有些犹豫地说道:“还让公主过去吗?” 第163章 金包子的未来   “我为什么不去?”严舒锦反问道:“既然安排好的事情, 我自然是要去的。”   赵忠有些担忧, 说道:“只是怕那些人为难公主, 都是一些大老粗。”   严舒锦说道:“真正的大老粗活不到现在。”   赵忠依旧不放心:“那些将领还好, 万一那些士兵呢?”   严舒锦挑眉:“难道我还要和他们计较, 直接责问他们上面的人就是了。”   严知理说道:“无需担心, 他们也不至于去为难一个姑娘家。”   这样说确实不错, 为难严舒锦,输赢又如何?难不成觉得踩了一位公主就能下朝廷面子?   严舒锦看向严知理说道:“父亲其实无需担心,我觉得聪明人此时不是急着把污水扣到朝廷身上,反而是示好。”   严知理从最开始的震怒到现在的冷静, 也想到了这点。   杜先生开口道:“确实如此,而且王爷不如下令把从钱家找来的账本都给烧了。”   赵忠也明白过来,其实找到的那些账本他们早已抄了送往京城了, 不过烧了这些也是在表达朝廷的一个态度。   杜先生看向严舒锦说道:“这件事怕是要公主出面了。”   这件事有利有弊,在此时的局面是最适合的, 特别是严舒锦来之后,为了找韩景就先弄了羊脂玉这一处, 也给众人留下了不少把柄,严舒锦出面烧了账本,显得更加可信一些。   严知理却摇头说道:“我来。”   严舒锦闻言笑了下说道:“父亲,你这个模样想做也做不了啊。”   严知理说道:“就说钱将军是伤了我后, 畏罪潜逃的。”   “我都能想到那些将领会想什么了。”严舒锦故意做出一脸惊恐的模样,然后说道:“宣王为什么来西北,宣王为什么偷偷来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会不会迁怒我们?”   明明这般严肃的事情,屋中的几个人看见严舒锦的表现,都笑了起来,就连赵忠都觉得好像钱家的事情好像也不是那么没办法解决了。   严舒锦说道:“父亲,还是我去,我也不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不过直接请西北官员的女眷吃个饭,当着她们的面把钱家的账本都烧了,然后确定了他们畏罪自杀这件事。”   严知理皱眉说道:“只是时间上来不及。”   “今晚就可以。”严舒锦说道:“我现在就让人去下帖子,虽然有些失礼,可是谁让我是公主呢?任性一些她们也只能迁就着了。”   杜先生正色道:“其实公主还可以直接把钱家人的事情说出来,总比留下去让他们猜测的强。”   严舒锦点了下头。   赵忠见宣王没有反对,赶紧说道:“那我现在去帮公主安排酒宴的事情。”   这话虽然是对严舒锦说的,可是真正做主的人是严知理。   严知理看向赵忠,说道:“赵公公,陛下虽然派了魏大人和张大人来,可是西北的事情却也是交给你的,如今钱家人的事情,是你们的责任,却要永福来善后,甚至影响永福的名声。”   赵忠知道宣王说的是实话,此时说不出话来。   严知理不过是敲打一下赵忠,免得他们真把这些事情都理所当然交给了女儿,那些风光的有油水的一个个争着去做,这些善后的不好处理的就让宝姐去抛头露面,哪里有这样的好事情,如今不过是因为他们一条船上的,总得需要人去做,要不然严知理可没有这样好说话。   赵忠恭声说道:“王爷、公主的恩情,我记在心中不会忘记的,见到陛下该如何说,我也心里有数。”   严知理点了点头。   赵忠赶紧下去安排了。   严舒锦也要回书房写帖子了。   杜先生留下来,他已经和宣王提过,西北事情结束后,他就不再当宣王的幕僚,而是跟在严舒锦身边这件事。   严知理当时的心情很是复杂,倒是没多说什么,见杜先生主意已定,就同意了,只是说在京城的时候一切如常,如果严舒锦真的去封地了,到时候杜先生再跟着走就是了。   杜先生也没有反对。   严知理直接问道:“先生为何总要把永福推到风口浪尖上?”   杜先生也没觉得自己的心思能瞒着宣王,说道:“若非这般,陛下如何会同意公主去封地?”   严知理却不是这样想的:“可以徐徐图之。”   根本没有必要这般的,严知理看出了杜先生是想着让皇帝觉得女儿为了他牺牲良多,从而同意女儿想要离开京城的想法,可是严知理觉得不太可能:“陛下是一个很冷静的人,不会感情用事的。”   杜先生却是另一个想法,说道:“王爷,正是因为陛下是冷静的人,我才会这般,当陛下意识到永福公主的才干,甚至愿意为了家里豁出去一切的时候,会不会想着让永福公主造福一方?从而也能增加他的筹码,最重要的是永福公主是个公主。”   因为是公主,所以不会对皇位,对他以后的儿子有威胁,因为是公主,所以需要京中的支持,严帝可能不会放心让宣王到封地,却放心让一位有才能的公主过去。   严知理明白了杜先生的想法,忽然想到一种可能,看向了杜先生。   杜先生神色平静。   严知理想说应该不至于,却又说不出来:“不至于如此。”   杜先生没有回答,他觉得很有可能,因为永福公主以后生了孩子,那孩子可不姓严,把封地让一个外姓的人继承,严帝是无法容忍的。   就像是杜先生了解这点,严知理也能想到,他深吸了口气,知道杜先生的考虑是真的,如果封地真能被严舒锦治理好,那么等十几年后,到时候就召了女儿回京,让她享受封地的税金,而不再参与到封地的管理。   封地的实权还是要掌握在严帝的手中才放心,只是严知理还有些担忧,说道:“还有两位皇子,十几年后,也到了他们该去封地的年龄。”   杜先生皱了说道:“这倒不至于,没有这样的规矩。”   严知理摇了摇头,如果他兄弟都是守规矩的人,也不至于有今天的地位了:“那两位皇子继承皇位的可能性很小,除非……”除非严帝以后再没有儿子了。   后面的话严知理没有说,杜先生也明白,说道:“我听说礼部已经开始准备选秀了。”   严知理点了点头,如果他猜得不错,哪怕这次入宫的有世家出身的女子,可是最终能生下儿子的,依旧是普通出身的姑娘。   “王爷无需担心这些。”杜先生说道:“公主需要的是时间,真给公主十年时间,就算离开了封地,说的算的依旧是公主。”   严知理也知道,此时想再多也是枉然:“先生与永福提一下这件事。”   “王爷为何不自己说?”杜先生有些疑惑说道:“王爷这般也是为了公主考虑。”   严知理摇了摇头,他根本没有办法去和女儿说,让女儿防备算计自己的兄长,如今的事情已经让他很疲惫了。   杜先生也不再说言什么。   严知理说道:“先生帮我盯着点钱家的验尸结果,不可能一下子人都死的,哪怕是约好了自尽,也不可能这样整齐的。”   杜先生明白严知理的意思,当初他就遇到过一件事,当初一对男女私奔约好了一起自杀好下辈子在一起,可是当看到姑娘服毒后的痛苦,他就胆怯了,最后扔掉了毒药根本没有胆子去寻思了。   钱家那么多人,特别是女眷多是钱将军到西北后,抬进们的,钱将军又有了心爱的女子,她们根本不受宠的,也就没有必要真的为钱将军自尽,而且在牢里上吊,上吊死去的人是痛苦的,死后的模样也很恐怖,最重要的是她们如何把自己吊上去的。   衙门的大牢不仅有巡视的狱卒,而且为了避免有人自尽,大牢上面也没有能挂绳子的地方,别的地方高低也不合适,所以赵忠会说看似是自尽身亡。   到底怎么死的,还是需要仵作,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是不是对死者不敬了,在杜先生看来,让死者真相大白才是最重要的。   杜先生说道:“我去大牢一趟,看看有没有线索,还有那些人的审问……其实还有一件事,调查钱家人死因这件事,不如让西北的将领也参与进来,既然那些人想把水搅浑,把事情都泼到朝廷的身上,不如我们自己就把水给弄的浑浊不堪,反而让人无从下手。”   严知理皱眉问道:“先生是怀疑那些人还有后手?”   “从王爷受伤、钱将军叛逃、被放回来听了那些话的人,到如今钱家人死在狱中,还留下那样的血书。”杜先生沉声说道:“我觉得这一步步除了没能把王爷生擒外,都满是阴谋。”   杜先生皱眉说道:“后面几样,都没有生擒王爷重要,所以我觉得他们不会放弃。”   那么会做什么呢?   杜先生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钱家人的死,为什么忽然被赵忠知道,会不会就是让我们转移注意,从而放松戒备,他们是要对公主下手!”   如果永福公主死在去军营的路上,那么不管是太后、严帝、还是宣王都不会善罢甘休的,西北所有官员都要被连累,这个和严知理的受伤还不一样,严知理是私下过来的,而严舒锦是代表着朝廷代表着皇帝来的。   严知理脸色一变说道:“不行,不能让宝姐出去。”   一着急,严知理直接叫出了严舒锦的小名。   “哪怕只是猜测,也不能让宝姐去冒险!” 第164章 金包子的算计   严舒锦的帖子很快就写好了, 交给了赵忠的人, 赵忠自然会派人一一送去。   而且晚宴就是在别院中准备的, 也是交给赵忠的。   所有接到帖子的人都准时过来了, 一时间院中倒显得热闹了起来, 相熟的人坐在一起轻声说话, 她们都不知道永福公主这次忽然请她们过来是干什么, 可是想到听到的传言,钱家人都已经出事了,心中又有些担忧。   等人来齐后,严舒锦就带着于姑姑进来了, 玉珠和玉润抱着两落账本。   严舒锦进来后,门直接从外面关了起来,有的人注意到外面还有侍卫, 这让不少人都紧张了起来,难不成永福公主要做什么?   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可能, 除非永福公主真的傻了,才会把对她们动手。   玉珠和玉润把账本放在了桌子上, 就弄了火盆和水盆放到了屋子中间。   严舒锦坐下后,说道:“几位也都坐下吧,我有些话想与几位说说,说完我们再去吃饭。”   来这里的哪个是真的想吃饭的, 此时心里都有事情,忍不住去看放在桌子上的册子。   严舒锦直接拿起来一本,随手翻了一下, 也不用旁人问直接说道:“这些都是从钱家搜出来的。”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一变,看了看册子又看了看火盆,有些拿不准永福公主要做什么,是不是她们想的那样。   严舒锦说道:“这东西也不给你们仔细看了,我随手翻着你们大致看两眼,反正都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的事情。”   这话说的太过实诚,一时间让这边的官夫人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回话了。   严舒锦直接交给了于姑姑,于姑姑拿着册子朝着几位夫人坐的方向,一边翻着一边走动绕了一圈,让她们能确定上面的东西,却又看不完整,连着弄了几本,这才把册子放好,走到了严舒锦的身后。   “还有几本,你们谁想看吗?”严舒锦挑眉问道:“还是说需要给你们一人发几本看看?”   “不、不用了。”   “我们信公主的。”   谁也不知道有自家内容的会在哪一册上,如何肯让别人看到,哪怕知道都不干净,也不希望被摸清楚底细,这些也人不傻,自然知道严舒锦下帖子的都是这些账本中涉及的人家。   严舒锦随手拿了一本扔进火盆里:“我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而且你们送的东西我都蛮喜欢的。”   众人看着一本本账册被扔到火力,两个丫环蹲在周围用棍子保证每一本都烧得干干净净的。   随着账册一本本被扔进火盆中,众人心中也松了口气。   严舒锦说道:“当然上面的内容我都看过了,也都知道。”   官夫人们都觉得心忽上忽下的,她们当然知道永福公主看过,如果她说没看过,她们反而不信。   “不过钱家人都死光了。”严舒锦说道:“这些我也烧了,你们该放心了,以后你们家如何行事,好好思量一下,如今这天下姓严。”   严舒锦扫了众人一眼,说道:“钱将军叛逃,带着亲信投靠了蛮族,想来你们也是知情的,他图的是什么,想来你们都很好奇。”   官夫人们当然好奇,明明在朝廷前途更好,怎么偏偏去投靠了蛮人。   严舒锦说道:“我也很好奇,你们谁要知道了记得告诉我一声,也可能是钱将军他忽然傻了,又或者他更爱美人。”   钱将军的妾室在西北很有名气,应酬的时候她们一个官夫人都要捧着那个小妾,可见钱将军对其的宠爱,如果说那小妾是蛮人安排的,钱将军一时糊涂带着她投敌也是说的过去的,只是早不投敌晚不投敌,偏偏要选这个时候,说是没有蹊跷谁都不信。   严舒锦眼睛都不眨就说道:“伯父早就提过让我来犒赏三军,我的未婚夫婿就私下来西北打点,只是没想到却有人给了他钱将军投敌私吞军粮和勾结商人私卖粮食给蛮人的证据。”   官夫人们都不知道这一处,此时心中一惊,有些都不愿意听了,只是此时这些根本不是她们能选择的。   “所以钱将军派人截杀他,他侥幸被人救了。”严舒锦说道:“因为我未婚夫婿的失踪,我才提前来了束城。”   不少人都想到,前两日永福公主带人去了刘家寨这件事,还让人在外面买了不少年轻男子穿的衣物,若是这样的话,就有解释了。   严舒锦一直记得,说假话最少也要七真三假才能让人相信:“若不是前几日把人救出来了,我就要请伯父安排人了。”   说话间那些账册已经彻底烧干净了,玉珠直接端着旁边的水盆把火熄灭,然后用棍子搅了搅,让众人都看到已经一干二净了,这才断在盆到了一旁。   严舒锦说道:“我未婚夫婿活着,钱将军自然要跑,不过这人挺狼心狗肺的,除了那个妾室,剩下的人都被他扔在了家中,束城不是我的地盘,除了侍卫外还有不少狱卒去看守钱家人,谁想让钱家人都死光?”   说话的时候,严舒锦看着在座的几位官夫人,说道:“想来除了我,几位家里都有嫌疑了。”   “公主明鉴,钱家人的事情我们毫不知情的。”   “对啊。”   严舒锦打断了众人的辩解说道:“若是没有那封血书,我是要怀疑你们的,但是有了那封血书,我现在怀疑是钱将军留下的棋子做的这些事情。”   官夫人们松了口气。   严舒锦说道:“玉珠,把血书的内容说说。”   玉珠恭声应了下来,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可是听在几位夫人的眼中恨不得捂上自己的耳朵或者堵上玉珠的嘴。   可是她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神色僵硬地听着,其中有些人提前知道,发现玉珠说的和她们知道的一模一样。   严舒锦说道:“这样互相挑拨,阴暗卑鄙的手段,除了钱将军和蛮人外,旁人也想不出来了。”   因为不确定有多少人知道前朝皇族的事情,严舒锦丝毫没有提的意思。   “对。”   “这都是挑拨。”   众多官夫人都觉得今日自己都变成了鹦鹉一样,更觉得心里累得慌,怎么永福公主这一招接着一招的,一点让她们缓缓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她们还不知道,严舒锦最终大招还没有出来。   严舒锦说道:“既然大家对钱家人的死都共识了,就要记得出去怎么说,免得有些糊涂的做了错事情,就没办法挽回了。”   官夫人们这才知道严舒锦说这么多的目的,就是先施恩然后把众人绑到同一条船上。   严舒锦见众人都明白,这才眉眼一弯笑了起来说道:“还有一件事,明天我就要去军营了,毕竟圣旨和那些赏赐在我这里挺久了,我未婚夫婿也找到了,钱将军的那些证据也都送到京城了,我也该去做正事好回京了。”   官夫人们听到永福公主要回京,竟然同时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永福公主太能折腾了,如果再多留几天,怕是她们都要长白头发了。   严舒锦语气轻松:“不过我刚听到了一个消息,钱将军的人和蛮人,想要在路上伏击我。”   官夫人们这次不仅神色僵硬,就连眼睛都不自觉睁大了,这样的事情这样轻松的口气,还带着笑说出来真的好吗?   “这样危险的话,公主还是改日再去。”   “对,派人和军营那边说一下。”   “公主安全为上。”   严舒锦口气遗憾说道:“不行啊,我说到就要做到的,不过我觉得你们可以安排人保护我,毕竟……我要是真的出事了,你们怕是都活不了的。”   说到最后,甚至还朝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夫人眨了眨眼睛。   严舒锦说道:“所以回去记得告诉你们的丈夫,安排好人保护我,你们这不是在保护我,而是在保护自己呢。”   您说的好有道理。   可是为什么您不能好好待在束城里面呢?   严舒锦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说道:“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谁吃的下去?   官夫人们像是喝了黄连水一样,还想再劝,却发现门已经打开了。   严舒锦走到门口,扭头看向她们:“今天门里面说的这些都是秘密,出了门大家要记得保密,回家与丈夫说的时候,也要悄悄地说,万一谁家有奸细的话,那大家就一起完蛋啦。”   官夫人们都把话憋了回去。   虽然时间紧,可是赵忠还是很有本事的,准备的饭菜很丰盛,严舒锦吃的很开心,一点负担都没有,宛如一个傻子根本不知道有人要害她似得。   而那些官夫人们也冷静下来,发现从永福公主进门开始,都牵着她们走。   先是侍卫把守着大门,让她们心神紧张,再用钱家的账册来引得她们的全部注意,等因为账册被烧放松的时候,再次用钱家人的死让她们紧张起来,紧接着再说是钱将军的阴谋,她们再次放松。   接连几次下来,官夫人们都有些心神疲惫了。   最后再来了有人伏击截杀的事情,被永福公主几句话,把事情都按在了她们的身上。   相熟的几位夫人对视一眼,都是有苦说不出来,她们根本食不下咽,都急着回家和家人商量对策,能有什么对策?   只能竭尽全力保证永福公主的安全。   而永福公主呢?   几句话,不仅把钱家人死的事情给清洗干净,甚至把所有麻烦都交给他们,到最后还能去犒赏三军,简直好处都是永福公主的,苦活累活都是她们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我怎么这么能干!   众夫人:qaq城里人心眼太多,欺负人。   韩怂怂:我出现了好几次!公主管我叫未婚夫婿。   楚先生:公主提你名字了吗?   韩怂怂:????   楚先生:未婚夫婿而已,谁知道姓什么名什么?   韩怂怂:舅爷爷,你为啥子攻击我?   楚先生:因为我是单身汪! 第165章 宝姐的害羞   这一顿饭除了永福公主, 剩下的人都食不下咽, 等回到家中的时候, 赶紧让人取了顺气丸来。   官夫人们的家人早已在家中等着了, 哪怕那种喜欢睡小妾和妻子关系不好的, 也都老老实实的, 有命才能享受, 万一因为一时贪欢错过了重要的事情,他们怕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等听完了妻子的话,所有人都庆幸,他们多亏没有犯糊涂。   这一夜对他们来说是个不眠夜, 可是对严舒锦来说,却是难得好眠。   毕竟在她看来,哪怕夜不能寐, 也改变不了将要发生的事情,还不如养足精神去面对。   第二天醒来, 严舒锦更是神清气爽的,却发现玉珠和玉润都有了黑眼圈, 忍不住笑道:“你们怎么看着比我还憔悴?”   玉珠和玉润听见严舒锦的话,拿出了她们连夜改好的软甲,说道:“公主,这是王爷让人送来的, 只是尺寸大了一些,我们给改好了,你试试有没有哪里不合身的, 我们赶紧再改改。”   严舒锦看向那件软甲,倒是认出来了,这是父亲的,据说是从前朝的一位大官的私库里找出来的,很轻薄却能挡住刀枪,就算是父亲那里也不过只有两件,而且这东西想要改小也很费工夫的:“我看看你们的手。”   玉珠和玉润往后躲了躲,说道:“没关系的,养上几日就好了。”   严舒锦上前抓着两人的手看了看,为了改这件软甲两个人的手都磨破了,虽然上了药还是可以看出有些地方伤得蛮深的:“傻。”   玉珠和玉润有些不好意思笑了起来。   严舒锦看向于姑姑说道:“找个小丫环照顾她们两个,伤好之前,不要让她们碰水。”   于姑姑应了下来,先伺候严舒锦更衣,软甲是穿在最里面的,冬天的衣服多,哪怕多了一层软甲也看不出来的。   严舒锦说道:“让玉珠和玉润留下来休息吧。”   于姑姑沉默了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玉珠笑着说道:“我们也想去军营瞧瞧,公主就带我们去吧。”   严舒锦微微皱眉,有些疑惑地看向了玉珠,她记得在这之前,玉珠还有些害怕:“不对。”   于姑姑开口道:“公主,玉珠和玉润跟着,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玉珠会扮成你的模样,到时候我们护着玉珠,由孙侍卫护着公主暗中离开。”   严舒锦神色变了变,她是没想到这点的,再看玉珠,发现除了略高一些,其实玉珠从背影上和她很相似的,特别是今日穿的裙子和她有几分相似,只要外面披风裹着就看不出来了。   玉珠并不在意自己当替身可能送死的这点,说道:“这本来就是我被选出来的原因,更何况又不一定会出事,还有那么许多人保护。”   严舒锦知道玉珠说的是实话,可是她心中却有触动,说道:“我知道了。”   于姑姑松了口气,她还想着怎么去劝严舒锦的。   严舒锦保证道:“我会尽量不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地方的。”   玉珠知道永福公主对她们一向很好,那种好不是表面的,而是实实在在的,可是听到永福公主的保证,依旧让她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人,她愿意为公主去死。   严舒锦先去见了严知理。   严知理神色也有些憔悴,见到女儿说道:“软甲穿好了吗?”   “已经穿好了。”严舒锦说道:“父亲,你不用担心的。”   这一次是严舒锦要去的,而且是她说服了严知理。   取消这一次,又不代表着那些人不准备对她动手了,军营她是迟早要去的,哪有千年防贼的,还不如严舒锦主动当这个鱼饵,把人引出来收拾了,如果是他们杞人忧天了,那也无所谓了,正好顺顺利利的去军营把事情办完。   除此之外,严舒锦也要考虑西北边军的想法,因为有圣旨的缘故,很多人都在等着,难不成严舒锦直接说一句路上可能有危险,这次不去了?   这不是耍人玩吗?   哪怕换位思考,严舒锦心中也会不悦的。   而且这种一直拖延着,怕是军心不安。   严知理也是考虑到这些了,才同意了下来:“遇到危险,不要逞强知道吗?”   严舒锦说道:“我知道的,而且我觉得西北这些官员更不愿意看到我出事情。”   严知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无奈地叮嘱道:“遇到事情,就躲在孙桥身后。”   严舒锦感叹道:“孙桥还真是累。”   毕竟又要帮着审问犯人,又要去调查粮价,现在还要保护她:“不过能者多劳了。”   韩景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这样的事情韩景是要跟着一起去的,哪怕他能做的有限,却不愿意放着严舒锦一人去冒险。   严知理只把严舒锦送到了院子门口,现在还不是他露面的时候。   严舒锦感叹道:“这还是父亲第一次送我,以前都是我目送着父亲离开的。”   不知为何,平常的一句话,听的严知理眼睛一热。   严舒锦抿唇笑了起来:“父亲放心。”   严知理点了点头。   韩景正色道:“王爷放心,我会护着公主的。”   严知理叮嘱道:“你也要注意安全。”   韩景咧嘴笑着应了下来。   严舒锦和韩景这才离开,因为穿着公主的正装,严舒锦觉得走路比平时费劲了许多,忍不住嘟囔道:“这东西太沉了,要是真遇到事情,跑都跑不动。”   韩景忍不住说道:“公主这样很好看。”   “我平时不好看?”严舒锦挑眉,说道:“考虑清楚说话啊。”   韩景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说道:“都好看。”   严舒锦哼笑了一声,她觉得韩景实在太可爱了。   韩景小声祈求道:“公主别吓我了。”   严舒锦走到了马车前,看向了韩景说道:“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就真的吓你一下。”   韩景目瞪口呆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说道:“听说刘寨主想要嫁给你?还想给你生孩子?”   韩景神色尴尬,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严舒锦被逗笑了。   韩景挠了挠脸,避开了严舒锦的视线,说道:“我没同意的,我、我只想和公主生孩子。”   这话一出,严舒锦脸也红了。   说话间,就有侍卫来通传,说是知府等求见。   严舒锦哼了一声,倒是没再说韩景什么,而是让人把西北这边的官员带过来了,一看这些官员都像是一夜没睡似得。   众人也看到了韩景,这样出色的容貌可不多见,又见他站在永福公主的身边,就猜到了他的身份,就是这个人的失踪提前引来了永福公主,一时间对韩景的情绪格外复杂,不过众人也明白,要怪就怪钱将军,没事投敌做什么?   严舒锦问道:“此时求见,可有事情?”   束城知府上前行礼道:“公主,如今西北不安宁,请多带点侍卫。”   严舒锦说道:“好啊,你们多安排点人保护我。”   束城知府没想到永福公主这么好说话。   严舒锦叮嘱道:“而且我的马车慢,你们最好提前安排人检查好我要走的路,确定安全,毕竟我也怕死的。”   束城知府第一次见到把怕死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人:“是。”   严舒锦挑眉问道:“没有别的事情了吧?”   束城知府听完当即告退去安排了。   严舒锦这才扶着于姑姑的手踩着脚踏上了马车,韩景也不想在外面骑马受冻,厚着脸皮蹭到了马车里,玉珠和于姑姑这才上来,而玉润这次没有跟着。   孙桥重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这才策马到车窗前说道:“公主,可以走了。”   严舒锦说道:“交给你安排了。”   孙桥恭声应了下来,比了个手势,侍卫就把马车护在了中间,众人往军营的方向走去。   赵忠也是一并前来的,不过魏大人没有过来,他还被关着审问,不过赵忠也都一切听孙桥的,在昨夜宣王已经让人把推测告诉他了,赵忠此时恨透了前朝的那些人,直接忘记了自己也是前朝投靠过来的。   而且赵忠也会骑马的,此时策马到孙桥的身边,问道:“孙侍卫,确定没问题吧?”   孙桥看了赵忠一眼,都不想搭理他,有问题怎么办?还不能还掉头回去吗?   赵忠看懂了孙桥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不是担心吗?”   孙桥说道:“赵公公不用担心,您比公主安全多了。”   话是这样说的,可是赵忠怎么都觉得不太顺,却不知孙桥只是实话实说。   赵忠看着孙桥的模样,心中暗骂一句傻大个,倒是没再说什么,不过被孙桥这么一说,他也放心了下来,其实也不错,那些人的目标是公主,只是公主出事了,他也活不了就是了。   这样一想,赵忠又觉得没什么可放松的,在一旁纠结的要命。   简直后悔当时没把这件事给推出去,要不然也不至于落在这般两难的环境,又恨透了死了的张大人和无能的魏大人,路上看着魏大人挺能咋呼的,怎么遇到事情就变成草包了。   骂来骂去,赵忠叹了口气,也觉得没意思了,只能祈祷这一路顺顺利利的。   孙桥看了赵忠一眼说道:“赵公公要是没事,还是到旁边吧。”   赵忠有些尴尬说道:“好,我刚才跑神了。”   “看出来了。”孙桥骑马的姿势很好看,而且他的眼神锐利,王府的侍卫都护在永福公主的马车附近,除此之外还有西北这边的士兵,在更外围的位置:“赵公公也不要离马车太远,遇到事情我会照顾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韩怂怂:这一刻,我是人生赢家!   楚先生:???   韩怂怂:公主因为我的话,脸红了。   楚先生:……   韩怂怂:~( ̄▽ ̄~)(~ ̄▽ ̄)~   楚先生:现在耍流氓还有道理了? 第166章 金包子的军营   赵忠闻言, 觉得孙桥虽然说话不好听, 心却不坏, 还能考虑到他的安全, 其实他也喜欢和正直的人打交道:“多谢孙侍卫了。”   孙桥只是点了下头没说什么, 心里却觉得要是赵忠真出事了, 怕是又要麻烦了, 而他很讨厌这些麻烦,不过真要出事了,他也可以留下赵忠和永福公主的替身来吸引注意,自己带着公主撤离。   这么一想, 对赵忠顺眼了不少。   也多亏了赵忠不知道这些,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如何憋屈呢。   严舒锦在马车里, 于姑姑就帮着把正装给脱掉了,她里面还穿着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 倒是自在了许多。   马车走的并不快,韩景还记挂着严舒锦提到的关于刘寨主的事情, 问道:“公主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严舒锦笑道:“救你之前,刘寨主虽然没有提过这事情,可是跟着刘寨主的人嘴是不太紧的。”   韩景忍不住说道:“我还以为公主不知道呢。”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难不成你想一直瞒着?”   韩景还真有这样的打算,眼神有些飘忽没有回答。   严舒锦也不再逗韩景, 毕竟是在外面,她整理了一下衣袖,靠在软垫上说道:“你觉得他们会在哪里伏击?”   韩景思索了一下说道:“这般动静, 他们只要不傻,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严舒锦也是这样想的,单手撑着侧脸说道:“不过也可能出其不意。”   “小心谨慎最关键。”韩景其实还有些担心:“万一在军营动手呢?”   于姑姑脸色一变,她没想到这样的可能,而且到军营总不能让玉珠去当替身。   严舒锦说道:“其实我要是死在西北军营中,那么才有意思。”   不过严舒锦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如果有能力的话,就直接找个高台,然后一箭……”   严舒锦说的开心,可是韩景的神色就有些难看了。   韩景说道:“公主。”   严舒锦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就说说而已,而且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韩景也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了,说道:“是我不好。”   严舒锦说道:“我以后不说了。”   韩景这才笑了起来,说起了别的事情。   于姑姑却一直心神不安,总觉得事情不对,特别是这一路真的没有任何波折就到了军营的时候,于姑姑更是皱起了眉头,她看了严舒锦一。   赵忠等人松了一口气,倒是孙桥神色严肃,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马车是停在军营门口的,众人都被拦下来。   按照规矩,进出军营除了紧急军情外,都是要下马、离开马车步行进入的。   赵忠上前交涉,说道:“车内是永福公主,等到了地方,再让公主下车,难不成让公主步行进去吗?”   营门口的守卫去丝毫没有通融的意思:“请诸位在此等候,已经派人去请将军了。”   严舒锦已经下了马车,直接走了过来,说道:“既然规矩是这般的,那就走进去好了。”   赵忠闻言也没有再强求,其实说到底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孙桥护在严舒锦的身边,并没有吭声,韩景走在另一边。   守卫没有阻止的理由,正好此处的将军带着人过来了。   在西北镇守的将军姓容,除了他以外,他成年的儿子也都在西北,而且当初是容夫人主动带着儿媳和孙子去的京城,严舒锦记得父亲提过容将军,其实容将军很有本事,就是不知道怎么被前朝皇帝折腾的离了心,要不然真要和他打起来,怕是还要费一番周折,特别是要戒备着蛮人会不会趁虚而入。   而容将军根本没有去管外面打成什么样子,反而在西北自给自足,等到严帝胜利后,容将军就主动上交了虎符,严帝多次挽留,容将军才留下来,容夫人随后就主动入京了。   严舒锦记得父亲说容将军是个将才。   容将军身材魁梧,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看起来很严肃。   严舒锦主动上前说道:“容将军。”   容将军行礼道:“给永福公主请安。”   “容将军何须多礼。”严舒锦笑着说道:“快快起来才是,伯父和父亲多次提及容将军,若是没有容将军在这边镇守,也没有我们的安稳日子。”   说着严舒锦神色一肃,给容将军福了福身说道:“是我该给将军行礼才是。”   容将军赶紧避开,说道:“永福公主这般折煞容某了。”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不如我们先进去?我把伯父的圣旨颁给将军,还有那些赏赐,我只带来了一部分,还有不少粮草棉衣都在后面,这几日就能送来。”   容将军侧身说道:“请。”   严舒锦客气道:“容将军请。”   其实在这里,容将军真的走在严舒锦之前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是他依旧摆了姿势,严舒锦见此,这才先往里面走去。   孙桥退到了严舒锦的身后,容将军落在严舒锦后一步的位置。   韩景也没有抢风头的意思,而是安静地走在后面,好似只是一个普通侍卫。   严舒锦看了眼跟在容先生身边的两个青年说道:“这两位就是将军的儿子吧?”   容将军说道:“是。”   “果然虎父无犬子。”严舒锦看了一眼军营的环境感叹道:“有容将军,真是国之运气。”   哪怕知道永福公主说的是客套话,可是这些话听起来格外的顺耳,起码容大郎和容二郎都觉得永福公主会为人,比前朝的那些看不起他们的人要好多了。   前朝皇帝重世家轻武将,哪怕流血卖命的是他们,前来颁旨的世家子弟都敢随意辱骂有军功的将领,根本看不起他们的,而且为了不让他们回京告状,他们这些人都要多加讨好那些世家子弟,除此之外军粮这些最终能到军营的不足一半,其中还有一部分是不能吃或者掺了砂石的。   起码在严帝上位后,他们这边的军粮都没有人敢伸手了,就连冬衣都比往年要厚实了许多。   容将军都看在眼里,所以在发现钱将军勾结了一些商人私下卖粮草武器给蛮人后,想办法露了消息出去,不过钱将军是严帝的亲信,容将军也知道严帝派钱将军来有制衡他的意思,所以并没有直接指向钱将军。   毕竟查出来的真相更让人相信,容将军还害怕钱将军反咬一口。   最重要的是,郑家人也私下联系了容将军,容将军一口拒绝了,甚至把人赶了出去,只不过没有提这件事,毕竟这种事情就怕解释不清楚,多少人盯着他的位置,不过还是偷偷让人传了关于郑家人的消息会严帝。   这样就算最后查到他身上,他也好辩解。   严舒锦说道:“我本来怀疑有人会在路上伏击我,所以我让西北这边的官员也安排人保护我,在路上我又觉得可能会奸细藏在士兵之中,然后比如放冷箭或者忽然扔了火雷把我炸……”   随着严舒锦的话,容将军神色越来越奇怪。   容二郎到底年纪轻一些,忍不住问道:“公主怎么知道的?”   严舒锦脚步停了下来,转身一脸茫然地看着容将军等人,说道:“我就随口一说。”   容将军都不知道说什么,怎么有人没事还设想自己的死法:“昨夜和凌晨的时候,在军营中抓到了几个奸细。”   韩景吓了一跳。   严舒锦沉默了一下,问道:“所以真的有人想在军营杀了我?最好还是你们的士兵?”   容将军点了点头。   容二郎说道:“就是公主说的,有人想在高台那边藏火雷,有人在远些的地方准备射冷箭,还有人混在了前排,准备趁乱刺杀公主,这些都被将军识破抓了起来。”   严舒锦一脸感激说道:“多谢容将军的救命之恩。”   容将军正色道:“这是我该做的,更何况公主真有个万一,我也脱不开关系的。”   “这种人真是……我出事了不要紧,万一牵累到了将军。”严舒锦满脸愤怒:“这不是拿边城的百姓来冒险吗?”   严舒锦是知道,真正想杀她的是还活着的郑家人,此时只当不知道:“肯定是蛮人的阴谋,除了他们会这么卑鄙下流无耻不把百姓的命当命外,别人根本不会如此。”   虽然容将军心中是赞同的,可是他觉得永福公主是知道幕后的人到底是谁,偏偏还能骂的这样义正言辞。   严舒锦问道:“容将军觉得呢?是不是卑鄙下流无耻?”   容将军看出了永福公主的心思,而且永福公主神色带着几分狡猾,只是这样的狡猾丝毫不会让人讨厌:“是。”   严舒锦见容将军配合,心中满意。   赵忠在一旁,低着头只当自己不存在。   严舒锦看向了四周,感叹道:“容将军治军严谨,还救了我的命,这些我回去会好好与伯父说的,容将军放心就是了。”   容将军一时没明白严舒锦想说什么。   严舒锦不单单是恭维,而是真心的,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抓到了那些奸细,怕是对军营的人和环境格外的了解,除此之外,他们这一行人来了这么许久,军营的士兵却丝毫没有杂乱,而且每个人看起来很精神:“对了,这位是赵忠,是我伯父身边最得力的,这位是韩景字宁安,我的未婚夫婿,本来还有两位朝廷官员的,一位姓魏是个蠢货,已经被关起来,一位姓张,怕是钱将军安插的叛徒,害死了所有钱家人,已经自尽了。”   因为严舒锦的态度太过坦荡,还把事情解释的明明白白,免得让西北军营的人觉得只派一位公主和一个太监来,是怠慢了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韩怂怂:(ΩДΩ)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公主也会说好话怕人马屁的!   宝姐:嘻嘻嘻嘻~ 第167章 金包子的军营之旅   容将军也是聪明人, 而且对于西北的事情更是了解, 这些纠葛他自然一清二楚, 只是没想到严舒锦会坦坦荡荡地说出来, 他本来就提醒过属下, 不要提及这些事情, 免得永福公主一行人觉得失了面子, 到时候被为难的就是整个西北边军了。   不过此时看来,永福公主的气度比想象中要大许多。   有些事情虽然可以瞒着,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可是严舒锦愿意坦诚的说出来, 大家都不用藏着掖着了,谈话的时候也就更舒服。   最主要的是严舒锦觉得这些丑事又不是自己做的,干什么帮人瞒着。   严舒锦和容将军边走边聊:“不知道容将军听说钱家人的事情了没有。”   走在后面的容大郎和容二郎对视了一眼, 这位公主真和他们想象中不一样,其实他们都做好公主要坐马车进来的准备了, 可是没想到她还真的走进来。   韩景是个善于交际的,他和孙桥交换了个眼神, 就主动走在了容大郎他们身边说道:“在这边很辛苦吧?我特别佩服你们。”   容将军说道:“略知一二。”   严舒锦大大方方把事情说了一遍:“这种也就是骗骗傻子,除了傻子会上当还会有别人相信吗?”   容将军很想说,这世上傻子还有很多的,特别是那种自作聪明的人, 如果没有永福公主的态度在这里,怕是不少人都要疑神疑鬼了,而且旁人遇到这样的事情, 恨不得粉饰太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过容将军看了眼永福公主,说道:“只是有时候,死了虽然一了百了,可是往往死人也不会给自己辩解的。”   严舒锦眼睛眯了下。   容将军的提醒也只是点到为止,他不准备在这些事情中参与太深的:“公主,到了。”   严舒锦看着整理干净的高台,又看了眼容将军说道:“谢谢将军。”   容将军摇了摇头,说道:“公主,请。”   严舒锦点了下头,看向了赵忠。   赵忠的人已经上去布置了,东西都准备齐了。   容将军神色严肃,除了巡防的将士外,剩下的将士都已经站在高台下面,军容整齐。   严舒锦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一步步走上了台阶。   这边的台阶都是木质的,于姑姑本想上前扶着严舒锦,却被严舒锦阻止了,她走的很慢却很稳。   随着一步步登高,严舒锦神色越发的严肃端庄了起来。   容将军等人都跟在后面。   等真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的人,其实严舒锦已经看不太清楚他们的模样,但是却觉得安心。   好像有这些人在,就格外的安心,哪怕她还没有成为公主的时候,也是这些人默默地守护着边疆,阻挡着蛮人的入侵。   可能很多人至死都不知道自己都保护了谁,却知道他们身后有很多普通的百姓,所以他们都没有倒下,哪怕在日子最苦的时候,都咬牙扛了下来。   不知为何,严舒锦觉得眼睛发热,甚至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敬佩和感动。   严舒锦站定,从赵忠手中拿过了圣旨,展开。   容将军等人已经跪在了地上,在容将军跪下的那一刻,台子下面的将士也都跪了下来。   严舒锦念着圣旨上的内容,心里想的却是慈幼院的事情,她从来没有这么想做成一件事,难不成真的让这些将士残了拿不起兵器后,也落到没人照顾的地步吗?   圣旨念完,等众人磕头谢恩后。   严舒锦把圣旨放到了容将军的手上,然后弯腰亲手去扶人。   哪怕严舒锦一直有锻炼身体,可是她的力气是不足以扶起容将军的,不过容将军借势起来了而已。   严舒锦在容将军起来后,就退到了一边,她觉得这个位置应该是容将军的。   容将军也没有推辞,直接站在了原来严舒锦的位置,面朝着下面的将士,容将军并没有说多少,就是让将士记得严帝的恩德,以后要好好效忠严帝,然后就让人解散了。   其实这让下面的将士很不习惯,前朝的时候,每一次有人来都要说很多话,根本不管下面的将士是不是饿着肚子,一会还要去操练,他们不仅说,哪怕下面什么都听不到,将士们也要鼓掌。   严舒锦感叹道:“容将军的声音真大,不过这么多人都能听到吗?”   容将军闻言,忍不住笑了下说道:“听不到的。”   严舒锦沉默了下,问道:“气势很足。”   容将军觉得永福公主说话很有意思:“公主要留在军营吃午饭吗?”   严舒锦笑着应了下来:“是要一起吃大锅菜吗?我是不介意和士兵吃一样的,来的路上我经常吃侍卫做的糊糊,味道很不错。”   容二郎年纪轻,性子也活泼一些,和韩景说了几句也觉得熟悉了,忍不住问道:“公主真的吃侍卫煮的那些东西?”   等了半天没等到韩景的回答,容二郎有些疑惑地看过去,就见韩景一脸心疼的模样,容二郎:“……”   韩景叹了口气说道:“公主都是为了救我。”   容二郎觉得自己不太想问下去了,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他想就可以的。   韩景已经拉着容二郎说了起来:“要不是我忽然失踪,公主也不用这样赶路的,那么冷的天,自然是吃些热乎的东西舒服了,公主以前也是过了苦日子的,只是……”   严舒锦根本不知道韩景正和容二郎说什么,见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讨论,忍不住笑道:“看来韩宁安和将军的儿子相处的不错。”   容将军也看到,他大儿子沉稳小儿子性子虽然活泼一些,却也是个能静下来的,不过他没有提这件事,而是回答着永福公主上一个问题:“不是吃大锅菜,有单独的厨子的。”   严舒锦倒不觉得失望,说道:“也好,我也尝尝军营的饭菜,听说特别好吃。”   容将军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看着严舒锦这般期待,只能提醒道:“这边做的饭菜都很粗糙,公主到时候不嫌弃就好了。”   严舒锦说道:“不会的,我以前也过了很久的苦日子的,真的饿起来,还挖了野菜吃,那些都只是水煮一下,最多放点盐,才是真的难吃。”   只要有肉,怎么也不会难吃。   不过这话严舒锦没有说的。   其实军营的饭菜说好吃也谈不上,说不好吃就太假了,其实严舒锦觉得味道不错,这边做饭菜特别是招待严舒锦他们的,都很舍得下料。   赵忠也在一旁,他来军营后,本来以为是需要他出面应酬的,没想到根本不用他,赵忠吃饭一向清淡,跟在严帝身边伺候,那种味道重的东西都不敢吃,甚至不能吃的太饱喝的太好,免得上面如厕或者身上带了味道。   所以这些饭菜他略微动了几口,就不再动了,不过当旁人问起,他表示很满意,是自己的问题。   倒是严舒锦帮着解围说道:“赵公公胃口一直不好,今天还多吃了不少。”   容二郎看着赵忠都觉得他蛮可怜了,一个大男人吃的还不如猫多。   赵忠:“对,我肠胃不好。”   韩景吃的也不多。   容二郎问道:“难不成宁安你也是肠胃不好?”   韩景也觉得委屈:“我前些日子刚被救出来,肚子里没什么油水,太医不让吃,最近只让吃清淡的,这馒头就挺好吃的。”   馒头好吃并不是什么客套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军营的火头夫力气大,这馒头格外有韧性,吃起来很香。   如此一来,跟着来的几个男的,加起来还没有永福公主一个姑娘家吃的多,倒是显得有些尴尬了。   严舒锦倒是没有对容将军提慈幼院的事情,因为这事情还没确定,总归不好让容将军白白喜悦一场,只是心里却有个想法,如果让容将军这样的人监管呢?   除了朝廷的人外,还可以让武将这边安排人,一起监管的话,也可以相互制约着,而且这关系到士兵以后的生计,想来那些人不会坐视不管的。   这些还需要回去与父亲商量一下,然后再和伯父那边请示,而且这些都要私下的来。   虽然父亲是想让伯父出面,而严舒锦更想让这件事是祖母和伯母接手的,名声对伯父重要,对祖母和伯母同样重要,因为祖母和伯母更需要这些,免得在旁人眼中她们只是好运的老太太和祖上冒青烟嫁了个好丈夫的女人。   很多人都没有去想,哪怕当初真嫁给了伯父,又有多少女人能撑到今日,又有多少女人能陪着丈夫上战场,甚至为了他再也不可能有孕。   而祖母?   严舒锦和严太后一向亲近,她知道严太后有许多毛病,可是在她心中却没有比祖母更好的人了,如果没有祖母,也没有伯父的今天。   其实严舒锦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会看不起祖母和伯母,甚至他们有什么资格去看不起?   只是这些话,严舒锦连父亲都不会说,更别提旁人了,这也是为什么严舒锦会答应不出头的原因,因为她有旁的打算。   因为有严舒锦在,所以今天众人倒是没有喝酒,严舒锦吃完饭后就没有多留,而是先告辞了,等上了马车,才说道:“于姑姑,回去提醒我让太医配一些冻伤膏来。”   于姑姑也注意到了,军营中不少将士的手上和脸上都有冻伤,就连容将军和他的两个儿子也是如此。   韩景感叹道:“他们真是不容易。”   严舒锦笑道:“我见你们相谈甚欢,你要不要也来军营这边待一阵子?”   韩景一脸公主不会是认真的吧?我要怎么拒绝才好一些。简单来说就是要吓坏了。    第168章 金包子的怒火1   在回去的路上, 孙桥越发的戒备, 倒是赵忠已经放松了下来, 算计着这次和永福公主一并回京, 到时候要怎么把所有事情都推到已死的张大人身上, 还要保证魏大人不能死, 留下严帝处置。   除此之外还要好好的讨好永福公主, 希望永福公主能帮着说些好话。   当队伍遇到袭击的时候,赵忠正在思考要不要从韩景那边下手,他是看出来了永福公主很难讨好,而韩景这边更容易一些, 最主要的是不管宣王还是永福公主都很看重韩景。   明明前面探路的士兵传回来的消息是一切正常,可是偏偏在最让人放松的这段路上遇到了埋伏的人。   怕是探路的那些士兵中就隐藏了奸细。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马车里韩景神色严肃,丝毫没有慌乱, 说道:“公主,我去外面守着。”   严舒锦说道:“小心。”   韩景应了一声, 速度极快的出了马车。   车夫是孙桥特意选出来的,很是沉稳, 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没有丝毫慌乱的,反而对着韩景点了下头。   韩景翻身上了旁边的空马,这是早就备好的。   孙桥很沉稳,像是丝毫不觉得意外, 看了韩景一眼说道:“韩公子小心。”   韩景应了下来。   马车里,于姑姑说道:“公主,请换衣服。”   严舒锦抿了下唇。   玉珠已经把自己的小袄脱掉了。   严舒锦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换上了玉珠的小袄,于姑姑帮着玉珠打理衣服,如果遇到危险了,玉珠就会穿上披风戴上兜帽,上韩景的马上,让韩景护着离开,引开人后,再由孙桥带着严舒锦离开。   这样可以说是多重保险了。   严舒锦没有吭声。   玉珠没有丝毫的害怕,说道:“公主,我一直想为您做些什么,如今终于有机会了。”   严舒锦握着了玉珠的手,没有说话。   三个人安静地坐在车里,其实真的要出事了,除了严舒锦外,不管是玉珠还是于姑姑怕是都会有危险的,甚至连韩景也是如此。   其实战斗的地方离马车还有些距离,严舒锦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厮杀声。   严舒锦忽然听见外面有人的声音,猛一听还以为是错觉。   这次带队的蛮人首领很嚣张,骑马在后面看着收买的贼匪和官兵厮杀,他在后面大喊道:“你们的公主呢!快把公主交出来!我就饶了你们狗命。”   严舒锦坐在马车里,冷笑一声倒是没有回答的意思。   “让你们的公主给我们暖床!就饶……”   “哈哈哈。”   韩景在外面,手紧紧握着长刀,神色难看,如果可能,他恨不得直接把说出这样污言秽语的蛮人给杀了。   可是不行,他不能破坏了孙桥等人的布置,这关系的不只是他和公主的安全,还有这边所有人的。   玉珠气得脸色难看说道:“公主,我出去骂他吧。”   “你嗓门又不大。”严舒锦根本没什么感觉:“就算喊破了嗓子,他也听不到,而且这又不痛不痒的。”   于姑姑神色很难看,只是给严舒锦和玉珠都倒了水,说道:“说不得外面有什么陷阱,就等着公主露面。”   严舒锦也是这样想的,毕竟这可不是在蛮人的地盘,他们这样嚣张,怕是有旁的准备,更何况安排了这么许多,总觉得被派来的人不该是如此鲁莽的。   赵忠听的神色扭曲说道:“孙侍卫!不能让他们再侮辱公主名声了。”   孙桥看向了赵忠一眼,说道:“等。”   这时候多嚣张,一会怕是就要被公主收拾的多惨了,孙桥可知道公主有多记仇。   赵忠说道:“不行。”   孙桥这次连看都没看赵忠说道:“公主都不在意。”   赵忠简直想要敲开孙桥的脑袋:“这不是公主在意不在意的事情,而是关系到陛下的颜面。”   孙桥闻言说道:“等。”   赵忠咬牙说道:“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孙桥根本不再搭理赵忠了。   倒是马车里的严舒锦听到了赵忠和孙桥的话,在车里说道:“赵公公,且等等。”   严舒锦的语气平静,孙桥却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他觉得这些人可能会死的很惨。   蛮人队长见没人上当,神色有些不好,跟在他身边的一个矮个子的中年人说道:“队长,不能再等了。”   中年矮个子见蛮人队长还在骂的欢,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忍不住提高声音说道:“队长,不能再等,直接下令吧。”   蛮人队长骂了一半的话被打断,神色不悦可是看到说话的人,到底忍了下来,说道:“行。”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面黑色的令旗,扔给了那个矮个子的中年男子,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直接砸在了他的脸上。   矮个子中年男子强忍着羞辱把接住令旗,然后给了身后的人,那人把令旗绑在□□上朝着山上挥了挥。   蛮人队长心中得意:“没办法,你太矮了,坐在马上还没人家站着高,我也不是故意的。”   矮个子中年男人说道:“没关系。”   蛮人队长还想得意洋洋再说几句,却发现不对,按照他们的计划,此时不应该这般安静,藏起来的弓箭手应该已经朝着人群中放箭了,而且还有那些石块,可是到了现在怎么还什么都没有发生?   矮个子中年男人脸色一变说道:“队长走。”   蛮人队长却神色冷淡,带着一种狠决:“走什么!给我冲。”   说着就振臂一呼,带着人冲了上去。   矮个子中年男人此时已经明白,他们这一队人,唯一的活路就是生擒了永福公主,而且说不得蛮人队长根本没有准备活着回去,这般想也说的过去,当时生擒宣王失败,如果不能抓住永福公主,哪怕回去,怕是他也要受到惩罚的。   蛮族人对待自己人是同样心狠手辣,而且蛮人队长也得罪了不少人,很多人会落井下石。   可是矮个子中年男人不想死,他如果愿意死,也不会投靠了蛮人给他们出谋划策。   矮个子中年男人咬牙,见没人注意到自己,正准备偷偷溜走,谁知道还没跑几步,就看见一对整齐的骑兵迎面而来,整个人直接落下了马。   带队前来的正是容二郎,他也看到矮个子的中年男人,甚至他的表现也看得一清二楚,比了个手势,甚至不用开口,就已经有一名骑兵上前也不管矮个子中年男人有没有反抗,直接敲晕然后卸了胳膊和下巴,甚至连腿都没放过,这才把人拽到马上。   蛮人队长的带头冲锋,把本来还能抵抗的官兵打得节节败退。   特别是这些官兵都听说过蛮人的凶残,虽然人数比蛮人多,却都慌乱了起来都不敢抵抗,反而被蛮人追着砍杀。   赵忠咽了咽口水,却拔出了腰间的刀:“护着公主!”   其实赵忠以为自己会死的,甚至想着死前也要拉着一个蛮……算了,难度太大,还是杀一个山贼吧,这些狗娘养的山贼,竟然和蛮人勾结。   孙桥刚想阻拦,就见赵忠特别英勇的冲了上去:“……”   韩景护在马车的附近,神色格外的冷静。   孙桥说道:“你看着公主。”   韩景点了下头。   孙桥留下大半的侍卫护着马车,自己带着小队人开始协助官兵进行抵抗。   当容二郎带着人赶来的时候,那些蛮人竟然都没能靠近严舒锦的马车。   韩景看见容二郎,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且来的不仅是容二郎,还有容大郎,和容二郎不同,容大郎带着的人身边都有个血淋淋的袋子,里面装着他们的战利品。   容大郎和容二郎的到来,使得这次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马车里的于姑姑松了口气,而玉珠也快速的把衣服脱了下来,重新换给了严舒锦。   容大郎和容二郎到马车前,行礼道:“公主,属下来迟,使得公主受惊了。”   车门推开,严舒锦从马车里走了出来,说道:“请起,多谢两位搭救。”   韩景伸出手,严舒锦搭着他的手下了马车,她发现韩景其实也是紧张的,因为他的手上都印上了刀柄的纹路。   严舒锦没有穿披风,穿着依旧是公主的正装,走下了马车,却快而用力的握了一下韩景的手,韩景也轻轻回握了一下。   哪怕此时是安全的,严舒锦也不会忘记,韩景是报着为她去死的心情一直守在马车的旁边。   容大郎和容二郎已经起来,同时站在严舒锦的身侧。   孙桥身上溅了许多血迹,就连脸上都有,不过严舒锦大致看了眼,都是敌人的血,心中松了口气。   蛮人队长是被生擒的,不过他断了一条胳膊,此时被人押着跪在地上。   严舒锦觉得脚下的土地都被血浸透了一样,有些泥泞不好走,严舒锦走到蛮人队长的面前,就看到他面目狰狞瞪着自己。   赵忠倒是受伤了,正咬牙让人包扎,还瞪着被抓的这些人,他现在恨透了蛮人,要不是他躲得快,就不单单是伤到肩膀了,怕是直接脑袋落地了。   严舒锦说道:“借把刀给我。”   容大郎和容二郎还没反应过来,韩景已经把自己腰上的刀取下来交到了严舒锦的手上。   严舒锦拿着刀,直接用刀鞘连抽了蛮人队长的脸上:“骂啊,让你骂啊!”   这一举动,除了孙桥和韩景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剩下的人都惊呆了。   就连挨打的蛮人队长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他一直觉得汉人的女人软弱无能,不管怎么欺辱除了哭丝毫没有反抗能力,可是眼前的人是怎么回事。 第169章 金包子的赠礼   严舒锦的体力很好, 又憋着一口气, 抽的蛮人队长吐出了一口血里面竟然还带着两颗牙。   明明有数百人, 可是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   蛮人队长也硬气:“有本事你杀了我!”   “你傻还当我傻?”严舒锦冷声说道:“杀了你, 那不是便宜了你吗?”   蛮人队长面容狰狞, 每次张嘴都感觉到疼痛难忍:“你……”   严舒锦眼睛眯了下, 问道:“军医在吗?”   军医是跟着一并来的, 此时听到永福公主问话,当即出来说道:“在。”   严舒锦说道:“先给他止血,别让他死了。”   毕竟蛮人队长一条胳膊被砍断了,另一条胳膊也被卸了下来。   军医应了下来, 随便给他包扎了一下,就到一旁了,药是没有的, 毕竟在军医眼中,这些蛮人都是畜生不如的东西。   严舒锦问道:“我要是把他另一条胳膊给砍了, 会不会影响到你们的计划?”   容二郎倒是很欣赏永福公主,说道:“不会, 我们抓到一条大鱼,这条就随便公主处置了。”   蛮人队长吼道:“有本事你就……”话还没说完,就惨叫出声。   在容二郎说完没有影响的时候,严舒锦已经抽刀, 一下把他的另一条胳膊给砍了。   这次不用永福公主吩咐,军医就上前再次给他止血。   严舒锦手握着滴血的刀,看着已经被士兵单独抬出来, 死去的官兵,还有那些受伤等着医治的人:“军医您去忙吧,于姑姑把我车里的那些药也拿出来。”   于姑姑恭声应了下来。   玉珠说道:“公主,我去帮忙。”   严舒锦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没有用,那就把这些还活着的蛮人都给绑了,祭奠我朝官兵。”   容大郎应了下来。   严舒锦问道:“你们的军功是按照什么来算的?”   容大郎说道:“左耳。”   严舒锦把刀还给了韩景,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把匕首,直接上前捏着蛮人队长的左耳,用匕首给割了下来,那耳朵还有着温度,蛮人队长疼的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却强忍着没有出声,只是用仇恨扭曲的眼神看着严舒锦。   而严舒锦根本没有看他的意思,这些蛮人当初公开表示汉人都是待宰的猪羊,如今在严舒锦眼中,他也不过是一个祭品而已,顺手在蛮人首领衣服上擦干净了匕首上的血,走到了容二郎的面前:“这个给你。”   毕竟蛮人队长是容二郎抓的,严舒锦自然要把左耳给容二郎。   容二郎也不嫌弃血粼粼的,打开了随身的布口袋,接过耳朵放进去,感叹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姑娘家的礼物。”   韩景瞪了容二郎一眼,又看了看那个还在滴血的布口袋,这样的礼物有什么好的?公主可是送过他羊脂玉佩的。   容二郎看着严舒锦的匕首,那匕首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整体漆黑还格外的锋利,问道:“公主,这是工部研究的新武器吗?”   严舒锦随手把匕首给了容二郎说道:“也送你了,想来这样的东西在你手上更有用。”   这匕首是严舒锦离京之前,伯父送给她防身的,是不是工部新打造的严舒锦倒是不知道,所以没有回答。   容二郎美滋滋的收了起来,发现永福公主看着那些官兵的尸体,倒是没有说什么,其实他这样的都看惯了生死,说不得自己哪天也战死在了沙场之上。   严舒锦抿了下唇,说道:“那些伤得重的,先把他们抬到马车上,回军营。”   其实两边算起来,还是军营更近一些,如果要回束城,中间还有一段山路,对伤者也不太好。   严舒锦说完,也不给人拒绝的机会,而且她发现自己在这里的时候,很多人顾忌着她不太方便,索性在于姑姑把药送完后,就避到了远一些的地方。   孙桥守在严舒锦的身边,容大郎和容二郎也安排人护着严舒锦,剩下的人开始收拾战场。   韩景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却一直留在严舒锦的身边,看着那些忙碌的人。   赵忠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此时苦着一张脸问道:“公主是什么时候和容将军商量的计策?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在高台上。”严舒锦觉得那是一个很适合说话的地方:“容将军也是怀疑这一路过于太平,而且前几日有山贼异动,他怀疑官兵中有叛徒,若是不把叛徒抓出来,怕是下一次更危险。”   这件事是严舒锦同意的,说道:“所以我就当了诱饵。”   赵忠可不敢抱怨怎么不提前和他说一声,早知道他就不冲上去了。   严舒锦看了赵忠一眼,说道:“商量事情的时候,赵公公忙着去和其他人拉关系。”   赵忠有些尴尬。   严舒锦沉声说道:“而且当时赵公公就在附近,是你没有留意。”   其实赵忠是看到严舒锦和容将军低声说话,想着是有什么秘密要说,在宫中好奇心太重是容易死的,他这才特意避开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事情。   严舒锦说道:“赵公公,你看。”   赵忠看向了严舒锦手指的方向,两个士兵正抬着一具尸体,而且哪怕容大郎和容二郎的手下也是有受伤的:“公主?”   严舒锦没有看赵忠,只是说道:“我们能在京城吃饱穿暖,是因为有他们,我不知道前朝是怎么样的,这些将士是什么样子的地位和待遇,只是在今朝,我活着的一日就不会允许他们用命在保护我们后,还要担心后勤的事情。”   “我们可以饿肚子,他们不行。”严舒锦的声音并不大,神色也很平静:“我希望赵公公回宫后,能把眼前见到的一切如实告诉我伯父。”   赵忠正色道:“公主放心,这是我应该做的。”   严舒锦恩了一声:“有钱将军这样的人,也有容将军这样的。”   其实严舒锦想说,不应该再那样粗暴的划分是不是前朝投降的将领或者跟着伯父造反上来的人,那样对容将军这样的人很不公平,他们不管是在前朝还是在今朝,想要做的事情都很简单,不过是保护百姓让百姓生活的更好一些。   赵忠想到蛮人的可怕,哪怕西北的边军身材魁梧高大,可是和蛮人比起来,好像还是差了一点,他们像是不怕死一样,才是抵挡蛮人的最大原因:“公主,我也是个人,我知道的。”   没有见过,赵忠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感悟,不过此时却觉得只要自己还能在严帝身边一日,绝对不会乱进谗言去陷害守边大将的。   韩景用披风挡着,握住了严舒锦的手,说道:“公主,我们还有一辈子的事情来做你想做的事情。”   严舒锦回握着韩景的手:“好。”   众人的速度很快,不过一刻钟就全部收拾妥当了,受伤的都先包扎,因为严舒锦马车里还有人参丸,军医用起来也毫不吝啬,重伤的都给塞了一颗,甚至连于姑姑准备泡茶用的参须都找了出来,给人嘴里塞上一点含着。   马车里多余的东西都被收拾出来,重伤的被抬进去,还简单的弄了几辆板车,可以拉着动弹不了的伤者和死者。   严舒锦是自己骑马的,而于姑姑和玉珠是坐在马车上照顾伤者的。   这次到军营,严舒锦主动下马,不过马车却是进去了,因为里面的人伤得实在太重。   容将军已经等着了,见永福公主没事情,才说道:“公主,这边请。”   严舒锦点了点头,跟着容将军往议事大厅走去,她转头看了一眼,不管是死者还是伤者都被人很快的接手,重伤的和轻伤的也都分开,轻伤的交给学徒医治,而重伤的是交给军医去救治的。   只是这些重伤的最后不知道能活下来多少个。   严舒锦说道:“麻烦容将军给束城送个消息,说我平安无事。”   容将军应了下来,这些他都会去安排。   严舒锦说道:“赵公公麻烦你跟着将军的人走一趟,把别院里的那些药材也一并送来,再收购一些救命的药材。”   赵忠恭声应道:“公主放心。”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与宣王说一声,不过严舒锦没有明说,赵忠已经明白了。   众人进了议事厅,里面有炭盆,倒是暖和了一些。   哪怕身上穿的厚,可是骑马依旧感觉到寒风瑟瑟的,特别是严舒锦连暖手炉都给了伤者去用。   容将军让人煮了姜汤来,严舒锦喝了几口,这边煮的姜汤就是纯姜汤味道很不好,不似于姑姑煮的那种里面放了红糖。   “这次让公主受惊了。”容将军看着永福公主有些惨白的脸色,心中倒是有些愧疚,毕竟永福公主年纪小,看起来又是娇娇弱弱的,却愿意当那个诱饵:“抓到了一个很关键的人,是个汉人不过十年前投靠了蛮人,帮着做了不少恶事。”   严舒锦皱眉,说道:“这次的山贼为什么愿意帮着蛮人?”   容将军说道:“有些应该是早些年就被安插的棋子。”   严舒锦问道:“那个汉人呢?”   容将军叹了口气说道:“是前朝的举人,因为身材矮小容貌瑕疵,在殿试的时候,前朝皇帝直接让侍卫把他扔出宫了。”   严舒锦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容将军其实也觉得很荒唐:“据说他文采极好,在那次后,就直接投奔了蛮人,给蛮人出谋划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被安排来进行这件事。”   严舒锦说道:“前朝皇帝有错,可是他更有错,难不成因为前朝皇帝的错,他就帮着残害普通百姓?”   作者有话要说:  韩怂怂:公主送给别的男人礼物了!不开森。   楚先生:送什么了?   韩怂怂:蛮人的耳朵。   楚先生:你要吗?   韩怂怂:不要,会做噩梦的!   楚先生:你这配的上你的名字。    第170章 金包子的想法   严舒锦正色道:“他的遭遇再不公, 再悲惨也不是他作恶的理由。”   要是这个人因为外貌被赶出去后, 能奋发图强, 哪怕造反最后杀了前朝皇帝, 严舒锦知道了都能赞一句英雄, 可是如今只觉得这个人为虎作伥, 不如死了干净。   容将军闻言笑了下说道:“公主是个明白人。”   其实称赞人的话有许多, 明白人三个字算不得什么很好的夸奖,可是容将军觉得这世上最缺的就是明白人,有些人觉得得过且过,难得糊涂, 这难得糊涂四个字却不是每件事都适用的。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身为汉人,明知道蛮人的残忍, 却依旧去给蛮人当马前卒?”   说的不仅是那位举人,还有山贼和郑家人。   郑家的先祖要知道后辈竟然和蛮人勾结, 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从坟里爬出来。   容将军神色淡然:“脱不开,钱、权或者贪生怕死。”   严舒锦不再说什么。   容大郎进来后行礼道:“公主、将军, 马车已经重新清洗妥当,也安排好骑兵护送公主回束城,请问公主是休息一会还是现在就走?”   严舒锦说道:“我现在就走。”   容将军也起身相送,容大郎和容二郎也在。   严舒锦在上马车前, 脚步顿住了,看向了容将军,福了福身, 才上了马车。   今天她和容将军是第一次见面,怕也是最后一次了,严舒锦知道自己没什么机会来西北,而容将军也不可能轻易离开,哪怕有一日容将军回京诉职,严舒锦也不一定是在京中的。   可能此生她与容将军父子三人也只能见到这么一次,可是严舒锦觉得她会一辈子记着他们的。   而且有些话,严舒锦不说,心中却有打算,起码容将军的家眷……   严舒锦知道,镇边大将的家眷留在京城,不仅是为了保护也是为了有保证,可以让皇帝更放心的去用他们,这都是惯例了,哪怕是严舒锦去求严帝,也不可能让严帝同意放容家的女眷回西北的。   马车里哪怕清洗过了,还是有血腥的味道的,韩景给严舒锦倒了杯姜水,这是他离开前,特意让人给装的些姜汤:“公主别受寒了。”   严舒锦忽然说道:“宁安,你觉得容大郎想不想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韩景这才明白严舒锦神色不好的原因,说道:“是想的吧。”   严舒锦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韩景说道:“其实每年容大郎也能回京一个月的,等到孩子满十四岁了,也可以送到西北这边来。”   “可是容大郎也错过了孩子的成长。”严舒锦说道:“而且容大郎的妻子很苦。”   韩景想了下说道:“其实最早的时候,有这样的举措,是为了保护镇边大将的家人,因为镇边太过危险,弄不好就城破家亡,而往往攻破了城门的最恨的就是镇边的将领,他们首先抓住折磨的都是镇边将领的家眷。”   严舒锦看着韩景。   韩景说道:“家眷送往国都,是一种保护,也是为了让镇边将领放心,哪怕他们战死沙场,他们的家眷也是有朝廷来赡养保护的。”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有利有弊吧。”   “其实还有原因,在京城镇边将领的子嗣能得到更好的教导。”韩景很早就想过这些问道:“在西北这边,虽然也有先生,可是……很多依旧比不得京城的。”   严舒锦这才笑了下,其实这样说也不算错,她只想到了分离,也可能是把自己代入到了容大郎的儿子这个身份,因为她知道没有父亲在身边的苦楚,可是听了韩景的开导,从另一方面想也是这样的,起码容大郎的儿子知道,自己不是被放弃的,只是为了让他学到更多的东西更加安全,才把他送到京城的。   不仅如此,容大郎是为了给儿子另一条出路,他一辈子镇守西北,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可是他不强求儿子也是如此,来与不来都可以看儿子自己的选择。   而且在京城,儿子能结识到更多的人,对他以后也是有好处的,哪怕最后他也来西北这边,以后要是有事情,也有人可以求。   这样一想,严舒锦忽然想到一件事,容大郎的儿子好像和弟弟年岁差不多……   韩景见严舒锦的神色变了又变,心中觉得好笑,又觉得怎么也看不腻,忍不住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于姑姑和玉珠有一种感觉,她们两个宛如多余的一般。   严舒锦忽然说道:“韩宁安,等我父亲从西北回京,我们就成亲吧。”   韩景愣了一下,脸刷的红了起来:“真、真的吗?”   严舒锦一脸严肃看着韩景说道:“对,世事无常,还是早些成亲好。”   韩景动了动唇,眼神飘忽说道:“我自然是愿意的。”   严舒锦点了点头,只当这件事情商量好了,又开始思索别的了。   等回到束城的时候,天色都暗了,刚进城门马车就停了下来。   孙桥在马车外面说道:“公主,束城官员都在城门口等着。”   严舒锦应了一声:“那就让他们等着。”   孙桥闻言挥了挥手,马车接着前行,根本没有搭理这些官员的意思。   这些官员安排的官兵之中出现了叛徒,才使得严舒锦遇险,若是她直接出去好言相对,怕是整个西北的官员都要觉得永福公主软弱好欺了,该摆的架子还是要摆着的。   那些官员心中惶惶不安,神色都有些慌乱,他们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等马车越走越远,一个官员小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   “接着赔罪,能怎么办?”   严舒锦到了别院,就先安排人去订了客栈和饭菜,这些护送她回来的骑兵也要有地方安置的。   那骑兵队长是个沉默寡言的,而且看了永福公主一言不合直接砍了蛮人队长的胳膊,又生割了其耳朵,心中觉得服气,自然对严舒锦尊重。   严舒锦问道:“你们能喝酒吗?”   骑兵队长说道:“回公主的话,不喝。”   严舒锦说道:“那行,我让人多备些肉,还有羊肉汤一类的,你们多吃点。”   骑兵队长行礼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严舒锦确定都安排好了,这才和韩景一起去见了严知理。   严知理和杜先生都在等着严舒锦,哪怕赵忠已经提过,严舒锦没有受伤,可是没有亲眼见到,严知理依旧不放心。   等见到女儿,严知理才松了口气说道:“永福,饿了吗?”   严舒锦上前到严知理的身边,笑道:“父亲,我没事情。”   严知理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女儿,确定一切都好这才看向了韩景,发现韩景也没受伤,才点了点头。   严舒锦神色有些难过:“可是官兵死伤了很多。”   严知理也知道,说道:“我让人准备了一些银子,算是你私下补偿的,而且朝廷也会给补偿。”   严舒锦恩了一声,她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严知理正色道:“我准备明日见一下西北的官员。”   严舒锦有些诧异,说道:“父亲不是还没有好吗?”   “我就坐着,让他们来见我就是了。”严知理说道:“也不需要走动。”   严舒锦见严知理有成算,这才没有再说什么。   严知理说道:“我让人买了不少上好的皮子,你这几日收拾一下,准备回京,到时候把皮子带回去,宫中送一些,剩下的你们留着做衣服,西北这边的皮毛更好一些。”   “我知道了。”严舒锦说道:“只是赵忠受伤,他会和我一起上路吗?”   严知理很肯定地说道:“会。”   严舒锦这才不再说什么。   严知理说道:“你们今天也累了,去休息吧。”   “我还有一件事想与父亲说。”严舒锦说道:“父亲,关于慈幼院的事情,我想这次回京,就与伯父他们提一下。”   严知理皱眉问道:“不是说等我回京吗?”   严舒锦正色道:“等父亲回京也有事情,我想和韩宁安成亲,父亲帮我与伯父说说,我也不需要公主府什么的。”   严知理怒视韩景。   韩景心中有些害怕,还是正色道:“请王爷把公主下嫁与我,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公主的。”   严知理一点也不想同意:“永福年纪还小呢。”   严舒锦在一旁说道:“不小了,而且因为这次的事情,我觉得生死无常,为什么不能珍惜现在呢?”   听女儿提到这次的事情,严知理心中叹了口说道:“让我想想吧,没有公主府,多委屈你。”   “我不觉得委屈。”严舒锦很欢快地说道:“我听说公主出嫁,朝廷也需要出钱的,到时候让户部给我置办嫁妆,除此之外还有建造公主府的花费,也可以直接折现给我,我知道伯父手上钱不多,可是打欠条啊!”   打欠条?   严知理和杜先生都目瞪口呆了,让朝廷来打欠条?   严舒锦已经算好了:“不用一次给我,可以分五年来给,每年我只要一分利息就够了。”   韩景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杜先生忍不住问道:“公主的意思是,让朝廷给你打欠条,然后分五年把那些钱财给你,每年还要给你利息?”   严舒锦理所当然地说道:“他们要是能一次给我,我也是愿意的。”   严知理想了又想,很想冲回京城问问自己的母亲,当初到底是怎么教导的宝姐,可是严知理又觉得女儿说的很有道理,难不成他也被女儿给带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朝廷一次给不出来钱,没关系打欠条啊!   众人:……………………?   宝姐:不过分开给,要记得给利息!   众人:……………………?   宝姐:这才是合理的!   众人:您高兴就好。 第171章 金包子的享受   严舒锦忽然想起来容将军的话, 说道:“父亲,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到底怎么回事, 我觉得可能要再查一查了。”   严知理想到死去的张大人, 还有被关起来的魏大人, 说道:“我知道了。”   严舒锦见没有别的事情, 就和韩景先一步离开了。   而严知理越琢磨越觉得女儿说的有道理,和所谓的公主府比起来,明显是折算成银子更好一些,毕竟公主府女儿也不一定会去住, 而银子是一定需要话的。   这么一想严知理就在心里算了起来,该怎么和皇帝去说才好。   杜先生在一旁说道:“王爷可是担心西北有战事?”   严知理没有否认。   杜先生说道:“关于粮价的时候,我已经调查了, 是这几家和西北的官员勾结。”   严知理接过了杜先生整理的资料翻看了起来。   杜先生接着说道:“除此之外,太医说徐悭怕是撑不住了。”   严知理叹了口气说道:“到时候厚葬。”   杜先生看着严知理说道:“徐悭想见王爷最后一面。”   严知理沉默了下, 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说道:“我过去。”   杜先生没有觉得丝毫意外,说道:“那我先把狱卒的供词整理一下, 对了,我觉得可能有问题的不是张大人,而是魏大人。”   其实杜先生下了这样的判断,不单单是因为严舒锦的话, 还因为找到的一些证据。   严知理闻言说道:“我知道了。”   杜先生也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和严知理的关系,徐悭是单独住在一个屋中的,也有人单独照料, 就算如此,短短的几日他已经瘦的不成人形,唇干裂苍白。   严知理是被侍卫推进来的。   徐悭看见严知理,眼神里才带出了几分神采:“姐夫……”   严知理听着这个称呼,抿了下唇走到他床边,说道:“好好养伤。”   “姐夫,我活不了了。”徐悭疼的每时每刻都想要自杀:“姐夫,我求你一件事。”   严知理眼睛红了,徐悭本也是个俊秀的少年,可是此时看来,竟然丝毫没有了当初的模样:“你说。”   徐悭想要咧嘴笑一下,可是连这样的力气也没有:“你别把我的尸体带回去。”   严知理本来以为徐悭会求他好好照顾徐家,可是没想到徐悭说的竟然是这样的话。   徐悭其实已经看不太清楚东西了:“母亲和妹妹看到我这个样子会哭的。”   严知理咬紧牙,说道:“好。”   徐悭说道:“姐夫用玉雕的盒子装我的骨灰……我不喜欢木头的。”   严知理的声音沙哑:“好。”   徐悭喃喃道:“姐夫,我疼……我知道我活不了的……我们都活不了……不怪姐夫……姐夫你以后要好好的……”   严知理握紧了拳头,哪怕知道徐家做的事情有多可恶,可是徐悭都还是个孩子,他还有很好的以后,如今却因为徐家的选择,早早的死去,还是这样一种死法。   徐悭闭上了眼睛,他能为徐家做的也只剩下这些了。   不想为徐家求情吗?   徐悭想的,徐家还有他的母亲妹妹和弟弟,若是徐家没有了他们要怎么办?   可是徐悭知道,他不能求情,只能让宣王愧疚,让宣王主动去护着徐家,徐悭用自己的死去算计宣王,不是不愧疚,却是唯一的选择了。   其实徐悭很佩服宣王,毕竟是不谁都能从那样的出身走到今日的,而且宣王对他一直很好,可是……徐家有他的亲人在。   徐悭很想再见母亲一面,很想去劝劝父亲让他不要再那样胡混下去了,他很想活着……   严知理看着徐悭没有了呼吸,伸手给他整理了一下被子,这才吩咐旁边的侍卫说道:“收拾一下吧。”   “是。”   严知理坐在轮椅上,这时候才意识到没有穿披风,感觉到了外面的寒冷:“真的冷啊。”   侍卫没有吭声,严知理也没有需要人回答。   等回了书房,等回了书房,杜先生就交给了严知理一些资料,严知理翻看着,却有些心不在焉:“哪里能买来玉盒?”   杜先生愣了一下,说道:“怕是要订做吧。”   严知理说道:“让人去做一个吧,选好些的玉,多加点钱,快一些。”   杜先生应了下来,其实不用问,他都已经猜到了,怕是徐悭没有了,也不知道临死前徐悭说了些什么,让严知理这般感叹。   严知理捏了捏鼻梁,倒是没有再说旁的事情:“这种官商勾结的,等永福离开后,就以接风宴的行事把人都请来,到时一网打尽。”   杜先生应了下来。   严知理皱眉:“山贼又是怎么回事?”   杜先生已经趁着宣王去看徐悭的功夫问过孙桥了:“这些山贼都是近七八年来发展起来的,应该是蛮人安排的。”   严知理想到女儿说的那个举人,那个举人是十年前投靠的,如此一来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蛮人怎么会把当成了弃子?   难不成是蛮人那边出了什么事情?这举人原来投靠的人出事情了?这才牵累的他?   不过不管怎么说,抓到这个人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不管前朝和今朝,他们和蛮人的仇恨是刻在骨子里的,那等和蛮人合作的,才是另类。   徐悭死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严舒锦正在洗澡,玉润早早备好了热水和饭菜,也有于姑姑和玉珠的。   消息是玉珠穿过来的,玉珠也刚梳洗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她们虽然不用去照顾那些人了,可是玉珠已经和那边厨房的人打好了教导,有消息的时候会传过来。   严舒锦趴在木桶上,头发披散在身后,听到消息睁开了眼说道:“我知道了。”   玉珠小声说道:“王爷去过了,在里面停留了一刻钟的时间,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   严舒锦点了点头。   玉珠也不再说什么。   严舒锦开口道:“让我看看你们两个的手。”   玉珠往后躲了躲,说道:“公主,我已经上了药。”   严舒锦想到玉珠还帮着照顾当时受伤的官兵,说道:“玉润呢?”   玉润伸出手来,严舒锦发现那伤口其实也没好多少,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们这样会留疤的。”   玉珠倒是不在意说道:“没关系的。”   严舒锦看了玉珠一眼:“以后可嫁人被嫌弃了怎么办?”   玉润毫不犹豫说道:“我不嫁人,一辈子伺候公主,和于姑姑一样,等年纪到了,我就自己梳头当姑姑,帮着公主照顾孩子。”   “我、公主我想嫁给将士。”玉珠说的有些吞吞吐吐的:“我觉得他们很厉害。”   虽然玉珠不怕死,可是当容二郎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她依旧有一种被救了的感觉。   严舒锦有些好奇问道:“玉珠是看上了谁吗?”   玉珠脸有些红,小声说道:“没有。”   严舒锦也不再问:“那很好的。”   玉珠见公主没有怪罪,这才笑了起来。   严舒锦看向玉润,说道:“玉润,我不强求你一定要嫁人,但是不管你是怎么选择,我都希望是你从心里做的选择,不管你们嫁不嫁人,你们都是我身边出去的,以后有什么事情我都会给你们做主的。”   玉润恭声应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当被问到嫁人的事情时,玉珠忽然想到了护送他们回来的那个队长,虽然一路上没说几句话,可是安排的格外细心,而且看起来很沉稳可靠的模样,不过他们想来是没有缘分的了,她要跟着公主回京城,哪怕要嫁人,她也要等公主身边不需要她了再说。   严舒锦洗了澡,玉润就让厨房端了饭菜来,严舒锦坐下后说道:“于姑姑、玉珠你们也去用饭吧,我这边不用人伺候的。”   于姑姑和玉珠也没有推脱,应了下来。   玉润留下来给严舒锦擦头发,说道:“公主还要用些什么吗?”   严舒锦说道:“不用,这就够了,楚先生今天怎么样了?”   玉润恭声说道:“楚先生用了太医的药,睡了挺久的。”   想来因为环境和腿疼的缘故,楚先生以前睡得并不好,如今才能好好休息一下。   严舒锦这才放心,说道:“这次出来辛苦你们了,等回到京城,你们好好休息几日,到时候我给你们银子,你们两个也能出门转转。”   玉润说道:“谢谢公主赏赐。”   “不用给我擦头了。”严舒锦说道:“免得弄到伤口。”   玉润说道:“公主无需担心的,我单手就可以的。”   严舒锦这才不再说什么,低头吃起了饭菜。   玉润擦头很仔细,只是因为单手的原因擦的有些慢。   严舒锦吃完了饭也没有急着站起来,而是等玉润停了手,这才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有些困了。”   玉润说道:“床铺已经给公主准备好了,里面放了汤婆子暖着,我先伺候公主梳洗,再去把汤婆子拿出来。”   严舒锦想到暖呼呼就觉得浑身都累了,说道:“玉润真是太体贴了。”   书房中,严知理越看杜先生整理出来的资料就越是生气,不仅是因为西北这边的粮价,还有那些披着人皮不干人事的,除了私下贩卖粮食给蛮人,钱将军竟然还和他们勾结,准备诬陷容将军和前朝皇室郑家人私下有联系。   而且还伪造了书信,因为有郑家人参与,书信这一类的很是方便。   如果不是他们提前查出来,等这些所谓的证据送到京城,哪怕严帝有所怀疑,也会召了容家人进京,那个时候西北就是钱将军的天下了,钱将军就和蛮人里应外合,西北就危险了! 第172章 金包子离开西北   这一环套一环的, 让严知理心中格外警惕, 哪怕到了今日郑家人依旧不死心。   不过这些和严舒锦没什么关系, 就连徐悭的骨灰都是交给了赵忠的, 毕竟严舒锦一个未婚的姑娘家, 拿着这个着实不好。   楚先生也是要一并回京的, 而刘家寨也都安顿好了。   严舒锦这次出门, 柳勤私下给她了不少银子,有府里的也有柳勤赚的,这些银子一部分被严舒锦补给那些阵亡和受伤的官兵了,剩下的又拿了一部分出来安顿刘家寨中的那些老幼和姑娘家。   除了留给严知理的, 剩下的大部分,都通过梅柏换成了药材,送到了容将军的手中。   让严舒锦意外的是, 韩景这次没有跟着一并回京,而是留在了西北, 继续跟在父亲的身边。   韩景其实也是犹豫后下的决定:“做事要从一而终,我不想半途而废。”   严舒锦没有反对, 韩景的选择又不是什么坏事,只是偷偷塞给了他不少银子。   等到严舒锦离开的那日,韩景更是直接把严舒锦送出了茂城,这才停了下来。   严舒锦趴在车窗上看着远处的韩景。   韩景正举着胳膊使劲挥手, 看起来傻乎乎的,白白浪费了那张好容貌。   楚先生也看到了,想想韩景的祖母, 忍不住叹息道:“要是堂姐还活着,怕是要狠狠教训宁安了。”   看着韩景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看不到了,严舒锦才关了车窗,她的脸冻得有些红:“那也要她能活着。”   楚先生看了严舒锦一眼,倒是没说什么,哪怕韩景没有说,他也从杜先生那里打听到了韩景原先的日子:“公主去封地的时候,准备带着宁安一起?”   “那时候我们都成亲了,自然是要在一起的。”严舒锦理所当然地说道:“而且去封地对他更好一些。”   楚先生深思了一下,不得不承认严舒锦说的是对的,虽然到封地可能有很多艰难的事情,可是那里更能让韩景一展才华,哪怕是他,如果有可能的话,也是想要到一个地方大展身手的。   严舒锦看向楚先生说道:“其实宁安想要什么,都会自己争取,很会抓住机会的,都说是我帮着他分了家,拿到了他该有的东西,其实并非如此,而是他抓住机会,我不过给他提供了一个面圣的机会而已。”   其实严舒锦也是在劝楚先生,不要想着牺牲自己去给韩景铺路。   楚先生笑了下,听明白了,说道:“其实我只是累了,我颠簸了半生,却一事无成,又连累了许多的人,只要有个地方能安度余生已经心满意足了。”   严舒锦给楚先生倒了一杯茶,这茶叶是她从京城里带出来的,虽然不是新茶,味道却是不错的。   楚先生端着轻轻闻了闻:“好茶。”   严舒锦说道:“先生,其实可以让自己过的更好一些。”   虽然说是好茶,可是楚先生却没有喝,而是重新放下说道:“公主,每个人对好的看法是不一样的,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严舒锦愣了愣,也觉得楚先生说的不错。   楚先生说道:“说到底我只是想过自己的日子。”   而且他就韩景这一个亲人晚辈了,怎么能不为他谋划呢?   当初家中那么多人,送走的是他,而剩下的人都没有了,是因为他的年龄最合适,那么多人都没了,他活着。   严舒锦想了一下说道:“就算是抄家问斩,也不一定没有人活着。”   楚先生看向了严舒锦。   严舒锦正色道:“我记得前朝法令,不满十二岁的是不问斩的,而且还有女眷……”   “女眷不可能活着的。”楚先生毫不犹豫地说道:“当时判的是流放,年幼的被送去教坊,流放……”   说是流放,很多女眷根本没办法活着走到流放地,就算到了很多都被充当军妓了,楚先生了解自己的家人,她们受不得这样的侮辱,教坊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出来的多是官妓。   哪个长辈能忍受晚辈这样的日子,他们楚家有自己的风骨。   如果说还有可能活着的,那也绝对不可能是女眷。   这些话太过残忍和肮脏,楚先生是不愿意告诉严舒锦的。   而楚家的下人,管事这一类的都死了,旁的人被重新发卖了,如今活着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   楚先生神色平静的说道:“在事情平静后,我曾去找过被流放的那些家人,可惜一个都没找到。”   他的堂兄、堂弟,还有他的亲弟弟,一个都没有,他花了很多钱去贿赂打听消息,最终才知道,这些人都死在了路上。   那么半大的孩子,怎么能受得了流放的路途?   严舒锦正色道:“不打听一下,谁也不知道结果。”   楚先生看向了严舒锦说道:“那就麻烦公主了。”   严舒锦说道:“我不是为了你,韩家人靠不住,宁安的那个堂哥伪君子真小人一个,宁安也是需要亲戚帮忙的。”   楚先生闻言笑了下没有再说什么,其实他心里还抱着希望的,也想着如果家里还有晚辈在,那么楚家……他不想等他死后,甚至没有人知道楚家曾经存在过。   严舒锦看向楚先生:“而且凭借先生的才华,如果真能改进了火、枪,到时候可以请伯父为楚家正名。”   楚先生其实知道永福公主这般为他考虑,也是想要让韩景有个亲戚可以依靠,不过他依旧领情,忍不住提醒道:“公主,这世上最难测的就是帝王心。”   严舒锦看向了楚先生。   楚先生想到当初的楚家:“我祖父、父亲得前朝皇帝的赏识,只觉得士为知己者死,却不知道有些时候,根本靠不住的。”   严舒锦微微垂眸,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其实我一直觉得,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这算是对楚先生提醒的回应,她是可以装作听不懂,但是严舒锦不擅长去拒绝旁人的好意。   楚先生想到永福公主的所作所为,也明白了她的想法,怪不得永福公主想要去封地,封地虽然早先会有很多难事,甚至不如在京城自在繁华,可是从某一方面来说,封地是属于永福公主自己的地盘了。   严舒锦看向楚先生,说道:“先生要好好保重身体,万一找到了楚家的后人,还需要楚先生教导呢。”   楚先生说道:“借公主吉言了。”   严舒锦笑了,没有再说什么。   楚先生倒是提起了刘家寨的事情:“其实刘寨主不是坏人。”   “但也不是好人。”严舒锦说道:“而且我们不是一路人。”   楚先生闻言也不再多言,其实他对刘家寨也没有太多的感情,当初刘寨主的父亲救了他,他也给了火、药这些当做报答,却被老寨主限制了自由,而且寨中的人没有几个知道他做的贡献。   若不是记得刘寨主小时候偷偷给他送吃的,陪他说话的情谊,他当初也不会出来帮着刘寨主上位,帮着她护住了刘家寨。   再多的恩情这些年已经消失了。   楚先生和严舒锦说起了各种兵器的运用,他不知道这些严舒锦能不能用到,不过是想把自己知道的擅长的都教给严舒锦罢了。   严舒锦听的认真,而且她发现为了找楚家人,其实楚先生走过不少地方,严舒锦问起了那些地方的风土民情。   除此之外,严舒锦还与楚先生提起了京城的一些情况,包括藏的事情。   楚先生听的很认真,甚至有些震惊,毕竟在他看来,书籍这些是很贵重的,当初判断世家的底蕴时,藏书也是关键的,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这样一个地方,所有藏书都被公开,所有人只要花费很少的代价就可以借阅的。   “前朝的时候,很多学子都会投靠一个世家,因为在那里才能看到更多的书。”楚先生说道:“这就造成了往往朝堂之上的人,不是世家出身就是投靠世家的,说到底更多的是几个世家之争。”   严舒锦点了点头。   楚先生想到前朝,想到当初的楚家,他为身为楚家子弟骄傲,他从出生就享受着比旁人更好的东西:“其实前朝最终的灭亡,有前朝皇帝的昏庸,更多的是因为世家。”   “世家的土地……”楚先生想到离开前,父亲让他看过的东西,他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对于那个害的他家破人亡的东西更是牢牢记住:“我有前朝时候,我祖父和父亲调查出来的关于一些世家隐藏的土地,我知道都有哪些,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变动了多少。”   严舒锦有些惊讶,想了一下说道:“这样的话,你与伯父说下,不管改动多少,其中大致应该是不变的。”   推及有人,严舒锦觉得要是换成了她,也不会愿意让旁人占自己这么多便宜的,这关系影响的东西很多。   最重要的好像是有人在偷她家的米缸!   绝对不能忍!   楚先生见严舒锦没有问,他想了一下说道:“我这段时间给记下来。”   严舒锦说道:“我帮先生研磨。”   楚先生看向了严舒锦,说道:“这件事公主不要知道比较好。”   严舒锦愣了愣,问道:“先生是怕伯父让我来……”趟这个浑水吗?   话没有问的太明白,不过意思已经在了。   楚先生点了下头。   严舒锦动了动唇,最终说道:“好,那我让赵忠去伺候先生。”   楚先生这次没有推脱。   严舒锦推开车窗,直接让侍卫去喊赵忠过来。   赵忠在自己的马车里养伤,他的马车虽然不如严舒锦的大,里面却很舒服,赵忠小跑了几步,这才上了马车。   严舒锦说道:“赵公公,楚先生的身份你也是知道的。”   赵忠确实知道,而且知道楚先生是韩景的舅爷爷,看在宣王府的面子上,赵忠对楚先生态度也很尊重。   “楚先生知道几十年前,那些世家私藏的土地情况。”严舒锦语气轻松说道:“先生准备默写下来。”   赵忠一脸震惊说道:“先生大义。”   严舒锦说道:“那就麻烦赵公公照顾楚先生了。”   赵忠愣了下,才明白过来,说道:“好,公主放心。”   严舒锦说道:“也不急于一时,赵公公不如和楚先生说说京城中需要注意的事情。”   赵忠笑着说道:“楚先生这样的大才,陛下最是欣赏了,而且有韩公子这样的好晚辈……”   看着永福公主的眼神,赵忠倒是说不下去,有些尴尬笑了笑。   严舒锦说道:“其实也是,楚先生也不需要和那些人打交道的。”   赵忠正色道:“公主放心,楚先生这般的,陛下总会护着的。”   而且楚先生越是不会和外人相处,严帝怕是越放心,不过这些话赵忠不好说,严舒锦却已经明白过来。   严舒锦会提那么一句,其实也是告诉赵忠,让有事情的时候,赵忠私下提点着楚先生一些。   赵忠此时却想着楚先生说的关于知道世家的那些事情,只觉得永福公主是个好人,特意把这样的功劳让给他,虽然赵忠也看出来,永福公主不愿意沾染这些麻烦的事情,可是一码归一码,也可以等到京城之中,私下与严帝说,而不用提前让楚先生写下来,给了他这样的机会。   严知理和韩景平安的消息已经送回去了,严舒锦回程就不需要像来时那样赶时间了,侍卫也算好了路程,每次都有落脚的地方,而不需要像来时候那样很多时候需要风餐露宿了。   于姑姑还特别注意严舒锦的情况,毕竟上个月严舒锦的小日子就不准,遭了一次罪,那时候是因为出事情没有办法,如今要调理回来,略微凉一些的东西,于姑姑都不愿意让严舒锦去碰。   这一次也是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进了城,城门口的守卫在检查了腰牌后就放行了。   马车停在了驿站,房间也都提前收拾妥当了,严舒锦下了马车,跺了跺脚说道:“感觉天气都暖和了。”   严舒锦还记得去西北的时候,沿途中的寒冷,如今却真正感觉到了春天的到来。   于姑姑笑着说道:“可惜姑娘错过了花朝节。”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其实那时候严舒锦根本没意识到这些,好像日子过的都有些糊涂了。   于姑姑也不再提这件事,算了下日子说道:“也不知道京中如今流行什么款式了。”   严舒锦被逗笑了,说道:“姑姑别说的好像离开了十年八年似得。”   于姑姑见公主终于笑了,这才松了口气,本来那些受伤的世家子还有四个活着,可是在路上都因为受伤过重陆续的去了,公主的神色一直不好,如今才真正放松下来。   严舒锦说道:“请赵公公来一趟。”   于姑姑说道:“是,公主不如在客厅略坐一会,玉珠和玉润正在给公主收拾屋子。”   像是被褥这些的,都要换成她们自己的,哪怕驿站的管事说都是新换的,于姑姑依旧不放心的,还有角落等地方也都要仔细检查。   严舒锦应了下来。   于姑姑去请赵忠的时候,赵忠已经把东西安顿好了。   在路上赵忠问道:“不知公主对院子可还满意?”   于姑姑说道:“公主一向不喜欢为难人。”   赵忠是知道于姑姑的,毕竟于姑姑也是从宫中出去,只不过两个人没打过交道:“若是有什么吩咐,姑姑尽管来与我说。”   于姑姑说道:“到时候就麻烦赵公公了。”   赵忠笑着应了下来。   严舒锦正在等着赵忠,赵忠行礼后,严舒锦就让他坐下,说道:“太医怎么说,怎么人接连死了?不是说勉强能撑到京城吗?”   提到死去的人,赵忠神色也有些不好,说道:“太医的意思是,其中一个人伤得太重没撑住,几个伤者都在一起,见到这样的情况,影响到了。”   “难不成这还能传染?”严舒锦皱眉说道:“回去要这样与伯父说吗?”   赵忠心里苦,除了楚先生的事情,去西北这次一点好事都没有,而且那些人也都是交给他看管的,在死了一个后,他更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让人去查看一下,人参什么都给用了,谁知道他们还这般不争气没活下去。   只能勉强收敛了尸首,让人从另一条路加急送回京中,也多亏了现在冷,要不然尸首都不好保存。   赵忠不确定地说道:“想来陛下看了尸体后,该是理解的。”   毕竟伤得是真的重,断胳膊断腿都算是轻的了。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你把魏大人看牢了,可别让人也死了。”   “公主放心,我让人十二个时辰盯着呢。”赵忠赶紧保证,说道:“而且平时都绑着连嘴都塞起来,他想自尽都不能的。”   严舒锦点了点头:“那赵公公早些休息吧。”   赵忠忍不住哀求道:“麻烦公主到时候帮我说些好话,我能做的都做了。”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我到时候与伯父实话实说吧。”   赵忠心中松了口气,说道:“谢谢公主。”   严舒锦摇了摇头。   赵忠恭声说道:“队伍要在这里停留一日补给休整一下,公主也可以带人出去转转。”   “我知道了。”严舒锦说道:“赵公公先去休息吧。”   赵忠这才告退。   严舒锦眼睛眯了下,转动了一下腕上的镯子,果然哪怕人不知鬼不觉的,自己心里依旧会芥蒂的。   于姑姑说道:“公主屋子已经收拾妥当了。”   严舒锦说道:“好。”   玉珠和玉润正等在门口,迎着严舒锦笑道:“公主,你要不要再用些什么?”   束城内,严知理正在宴客,只要接了帖子的人都带着最得意的儿子过来了,容将军虽然来不了,不过容大郎来了,严知理特意提前见了容大郎,更是对他多有夸赞的。   几轮酒后,严知理端着酒杯看着众人,笑道:“永福遇袭这件事,还要多亏了容将军的搭救,此时不说这些了,孙桥让人来,欣赏一下军中的刀舞。”   孙桥恭声应了下来。   很快就有一队侍卫上前,站在中间,乐师在一旁敲响了编钟……   等着欣赏刀舞的众人发现这些侍卫忽然分散开来,宝刀出鞘,可是根本没有所谓的刀舞,有的只有架在脖子上的刀。   严知理的手很稳,看着慌乱的人,杯中的酒都没洒出来一滴,不过他也没有喝,而是放下了。   等侍卫把人都给押在了中间跪下,才开口道:“都押下去关起来,别让人死了。”   “王爷!”   “王爷我们是朝廷命官。”   孙桥挥了一下手,侍卫直接堵住了喊话人的嘴,把人都给押下去了。   严知理看着下面慌乱不安的人,直接问道:“他们到底犯了什么罪,想来你们都知道一些。”   “也不用否认了。”严知理冷声说道:“你们没有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所以我没让侍卫抓你们,不过……你们还是仔细考虑一下怎么戴罪立功。”   有些官员在西北时间久,若是慢慢处理,更容易出问题,如今直接把人给抓了,严知理又请容将军安排了人,那些府里的人怕是已经都被绑起来了。   除了这些官员外,那些商人下场更惨一些。   此时的京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严帝刚到韩妃的宫中,就有人送来了消息,严帝听完直接起身离开。   韩妃追了出去,说道:“陛下。”   “爱妃早点休息。”严帝接过披风,说道:“不用等朕了。”   韩妃咬唇有些不甘心的跺了跺脚,倒是不敢拦着不让人离开,只是说道:“那陛下要记得来啊。”   严帝点了下头,直接离开去了郑贵妃那里。   郑贵妃神色有些憔悴,见到严帝抿了抿唇,还是她身后的姑姑轻轻碰了碰她,她才上前一步行礼道:“陛下。”   严帝说道:“贵妃请起,你说有人私下给你送信?”   “是。”郑贵妃咬牙掏出了一张纸,说道:“这是我准备睡觉的时候,在枕头下面发现的。”   严帝接过,上面只有很简单的几个字。   “郑氏天下,严贼窃之,人皆诛之,申时御花园西侧见。”   严帝皱眉。   郑贵妃微微垂眸说道:“我不知道是谁放的,所以让人去请了陛下。“   严帝看着严贼窃之四个字,心中暗恨,面上却丝毫不漏:“若非贵妃提醒,我还不知道宫中竟有这等歹人。”   郑贵妃不看严帝,只是说道:“郑家会亡国,是因为皇帝昏庸无能,陛下……我愿意把这个交给陛下,也是因为我不想看到天下再乱,百姓受苦,只是我不愿、不愿牵扯到这些事情里面了。”    第173章 金包子的伯母   郑贵妃是中午的时候就看到了纸条, 犹豫挣扎了许久, 这才在身后姑姑的鼓励下, 把严帝请来了。   她身边的姑姑虽然不是郑贵妃的乳母, 却也是从小把她看到大的。   郑贵妃心里揪着疼:“说是为了天下大义, 更多的是为了我自己, 我就想好好活着, 任何事情都不想参与。”   这话是大实话,郑贵妃可以说是豁出去了。   严帝神色缓和了许多:“难为贵妃了。”   “陛下,不管后面会如何,请不要让我去当诱饵, 我一点都不想参与。”郑贵妃眼睛里满是血丝:“我不想。”   严帝看着郑贵妃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你先休息,这件事我们明日再提。”   郑贵妃唇紧抿着没有说话。   严帝拿着纸条离开了, 郑贵妃没有去送,只是在踏出门的时候, 严帝听到了后面郑贵妃崩溃的哭声,一点也不像是后宫的女子。   郑贵妃哭的直接跪倒在地上, 姑姑紧紧的搂着她,心中恨透了那些人,当初也没见对公主多好,如今公主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静的日子, 却又要来让公主牺牲,凭什么?他们有什么资格,有本事就去和严帝正面打。   严帝犹豫了一下, 拿着纸条去了皇后宫中。   陈秋还没有睡,见到严帝来,就让宫女去端茶,自己亲手接过严帝的披风,问道:“陛下是有什么事情吗?”   严帝点了下头,端着茶水喝了口,把手中的纸条递给了陈秋。   陈秋看了眼,眉头紧皱,说道:“这是?”   “郑贵妃给朕的。”严帝咬牙说道:“朕没想到待他们宽容,竟然有人还贼心不死,潜伏在后宫中准备谋害朕。”   陈秋又看了一遍纸条,问道:“陛下需要我做什么?”   严帝把郑贵妃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又让身边伺候的太监去把另外一个人带进来。   陈秋看了一眼,倒是没认出来是哪个地方伺候的。   宫女容貌普通,行礼后说道:“郑贵妃在午时用过饭,未时的时候入内室休息,很快就喊了甘谷谷进去,还把屋中其她人都赶了出去。”   严帝神色有些难看:“所以应该是未时就发现了纸条?”   陈秋轻轻握了握严帝的手,看向那宫女说道:“还有别的吗?”   “奴婢并无其它发现。”   陈秋点了下头,没再多言什么,哪怕今日郑贵妃没有主动去说这纸条的事情,想来严帝安插的人也会把异常禀告给严帝的。   那么她的宫中呢?   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人。   而且如果不是今天严帝让这人来汇报情况,她都不知道这样的事情。   陈秋有一种感觉,严帝除了自己现在谁也不信任,因为这样的事情,一个皇帝亲自去折腾,有些过了。   严帝让那宫女退下,他也不好让这宫女出来太久,免得被郑贵妃发现异常,到时候还要重新安排人:“郑贵妃!”   “陛下。”陈秋的声音温和,说道:“陛下可是觉得郑贵妃犹豫了这么久才把这东西告知,有些不妥?”   严帝看向了陈秋,其实对陈秋,他心中还是尊重的,毕竟这是和他一起打过天下的妻子,哪怕平时他都不太来皇后宫中,可是遇到了事情,还是习惯来与皇后商量:“是。”   陈秋说道:“郑贵妃不容易,这件事牵扯了许多,一方面是她的亲人,一方面是陛下是大义,若是她没有丝毫犹豫,才让人觉得冷情。”   严帝闻言,神色略松了一些,说道:“皇后说的是。”   “而且郑贵妃虽然是前朝公主,可是说到底也是个不得宠的普通女子,她一辈子生在后宫长在后宫如今更是嫁给了陛下。”陈秋不喜欢为难女子:“恐怕连外面是个什么样子的情况,郑贵妃都不知道,陛下何必对她要求这样高呢?”   严帝被逗笑了:“皇后一说,朕倒是觉得郑贵妃也是个可怜人了。”   陈秋确实觉得郑贵妃是个可怜人,哪怕一辈子锦衣玉食又如何?活的和那被牵线的傀儡似得:“我可没有这样说,只是觉得陛下对郑贵妃要求不要那样高,这件事也无需迁怒到她身上。”   严帝点了点头,说道:“朕知道了,是朕刚才有些钻牛角尖了。”   陈秋正色道:“陛下,是准备把这件事交给我吗?”   严帝沉思了一下说道:“趁着这次选秀女的机会,把后宫的人再重新筛选一遍,任何可疑和前朝有牵扯的都送出宫去。”   陈秋闻言说道:“我知道了,那么这纸条……”   “朕来处理。”严帝是个从杀戮走出来的皇帝:“难不成朕睡个觉还要提心吊胆?”   陈秋不再过问。   严帝已经有了成算:“这件事不要让母后知道,免得她担心害怕。”   陈秋应了下来。   严帝神色缓和了许多,问道:“皇后这么晚没有睡,在看什么?”   陈秋把书拿了出来说道:“马上就可以种地了,我让人找了些关于这些的书来看看,虽然原先在家也是种田,可是陛下是想要选良种,我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严帝翻看了几页,说道:“皇后有心了。”   陈秋说道:“陛下因为朝堂的事情已经很累了,这样的事情,我想着能帮着陛下一些是一些。”   严帝见旁边有个册子,上面是皇后记下来的关于书中有用的东西。   “陛下要不要用些东西?”陈秋站起身说道:“想来陛下一会还要忙事情,先垫垫也舒服一些。”   严帝一听,也觉得有些饿了,他翻看着册子说道:“皇后去安排吧。”   陈秋应了下来,带着贴身的宫女去外间,皇后宫中是有小厨房的,哪怕夜里也有人当值,陈秋吩咐了一声,就有人去开火烧水一类的,陈秋去了厨房,让人把需要的菜给备好,她亲手做起了饭。   严帝看完了册子,发现皇后还没有回来,起身到了外间问道:“皇后呢?”   “回陛下,娘娘说要亲手给陛下做饭,让我们不要打扰陛下。”   严帝闻言愣了愣,朝着小厨房走去,阻止了要行礼的众人。   陈秋正往碗中倒了一点水,然后用筷子搅拌,把里面的面都弄成小疙瘩。   严帝一时间竟然看痴了,他想到了很早以前,那时候他出去干活回来,不管多晚,妻子都会到厨房给他做些饭菜,其中就有这道疙瘩汤,是他很喜欢吃的,因为不仅热乎还容易吃饱,只用最简单的白菜和鸡蛋味道就格外的鲜美,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样的东西了。   陈秋把面疙瘩准备好,下了锅这才看到了严帝,闻言笑了下:“陛下可是饿了?”   严帝其实不算饿,可是闻着饭香,忽然觉得很饿:“是啊,饿了。”   严舒锦还不知道西北和宫中的变故,她此时睡得香甜,等醒来的时候,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梦,只觉得很舒服。   因为睡了个好觉,严舒锦的早饭都多用了一些,于姑姑看了高兴,说道:“公主今日要出门吗?”   严舒锦活动了一下手脚,说道:“出去转转,于姑姑我们一起。”   于姑姑想了下说道:“我还是留下来看着公主的东西,让玉珠和玉润陪着公主。”   严舒锦笑着说道:“没事,和赵公公打个招呼,让他安排人给看着就是了,难不成还真有人敢来这里偷东西吗?”   于姑姑这才答应了下来。   严舒锦出门是要带侍卫的,不过还是换了一套衣服,好似普通的富家姑娘,于姑姑去和赵忠说了声,一行人这才出门。   他们是从后门出去的,外面的街道打扫得很干净,好像这几个月,严舒锦都没有这样出来走动过了。   严舒锦笑道:“玉珠、玉润你们想去看什么就去,不用跟着我,不过注意不要走远就是了。”   玉珠和玉润到底年纪小,此时闻言有些为难,说道:“公、姑娘,这不好吧。”   “去吧。”严舒锦笑着说道:“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带回来给我看看。”   玉珠和玉润这才答应下来。   严舒锦看了于姑姑一眼,于姑姑给了玉珠和玉润一人一个荷包,说道:“姑娘早给你们准备好的,赏你们的。”   玉珠和玉润道谢后,这才接过,两个人就去旁边的铺子看起了东西。   严舒锦分了一个侍卫护着她们,这才和于姑姑去了旁的地方。   开始的时候严舒锦还不觉得,只是转了一会,就察觉到了一件事,这个城里干净的有些过了,没有任何乞丐,就连小贩穿的衣服都新的,也没有帮着干活的孩子,严舒锦注意到,卖吃食的小贩做东西都小心翼翼,唯恐弄脏了自己的衣服似得。   严舒锦很快就察觉是怎么回事,虽然他们没有大张旗鼓的过来,可是因为侍卫要提前安排住宿,还有进城的腰牌,怕是这边官府直接安排了,短短时间内安排成这样,也不知道该说他们能力高,还是虚荣。   不过这些发现严舒锦没有吭声,反而和于姑姑看起了一些有意思的小东西。   于姑姑也买了不少东西,除此之外还买了不少吃的东西,这些都是简单好处理的,在路上可以用小炉子给严舒锦做东西吃。   东西是直接让送去驿站的,既然这些人得到了通知,想来送去的东西也不敢以次充好,严舒锦倒是很放心,还买了不少蜜饯肉脯一类的东西。   玉珠和玉润脸红扑扑的过来说道:“姑娘,听说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庙中,有个大和尚算命很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第174章 金包子的算命   其实对于算命, 严舒锦并不喜欢, 她记得小时候村子里也有算命的神婆, 那算命的神婆却不是什么好人, 还曾不请自来, 和祖母说过她八字硬, 会克家中长辈最好把她给卖掉, 那时候祖父刚病逝不久,严舒锦当时格外的害怕,母亲紧紧搂着她。   多亏了祖母不信这个,直接拿着扫把把人给赶出了家门, 还狠狠泼了一盆脏水到那算命的人身上,把算命的神婆气的破口大骂,诅咒他们家一辈子不得安生。   祖母不信, 可是村子里有些人家是信的,特别是这算命的一般都说是家中的女孩有问题, 有些家中想要男孩的,在那神婆口中也成了其家中女儿命中带凶煞, 使得男孩不敢投胎到他家中。   短短几日,村中被卖的女孩有许多。   后来被人拆穿,那神婆根本就是假的,是和人贩子勾结, 就是来低价来买女孩的,除了他们村子里,还有很多村子受骗, 可那又如何?人贩子和神婆已经找不到了,就连被买走的女孩们也不知道去向了。   不过这些话,严舒锦没有说,看着玉珠和玉润期待的神色,笑了下说道:“好啊,在哪里?需不需要让人准备马车?”   玉珠已经打听清楚了,说道:“不远的,那寺庙附近还有许多商贩,说是闹中取静。”   严舒锦点了下头,玉珠和玉润就在前面带路。   那寺庙其实不算大,而且周围有不少小贩,有卖香的也有卖各种小吃的。   严舒锦还看见有小沙弥出来买了松子糖。   玉珠有些疑惑说道:“这样他们能静得下来吗?”   严舒锦说道:“进去看看吧。”   其实这边的香火倒是蛮盛的,而且也不用在外面买香,进寺庙后就可以到旁边的一个木箱中自己取香,而木箱旁边有个盒子,可以随意往里面放钱财。   严舒锦拿了香,往里面放了一块碎银,玉珠和玉润也是如此,就连于姑姑都取了香,放了碎银进去。   玉珠看了看四周,小声问道:“姑娘,你说这里也没人看着,难道不怕有人偷偷把钱财拿走吗?”   毕竟盒子是没有盖的。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你可以去问问这边的小师父。”   玉珠当即去找了个小沙弥,问道:“这位小师父,我见门口取香旁边的木盒都没有盖子,难道不怕有人拿走吗?”   小沙弥年纪不大,可是不怕人,闻言认真的解释道:“师父说,那个盒子里的钱财,若是真的有急需用钱的,取走用就用了,说不得能救一条命,只要以后方便了,多帮助人就可以了。”   玉珠说道:“原来是这样。”说着掏出一小包刚买的蜜饯放到了小沙弥手上:“姐姐请你吃的。”   小沙弥一本正经地说道:“谢谢女施主。”   玉珠笑着说了句不用,就回到了严舒锦的身边,把小沙弥的话大致说了一下。   玉润感叹道:“这寺中的方丈倒是挺慈悲的。”   严舒锦说道:“既然来了,就上个香。”   于姑姑也说道:“我一会也去求个平安符。”   几个人去上了香,然后求了几个平安符,严舒锦把身上带着的金银都当香油钱给捐了,那数量着实不少。   严舒锦又叫了个僧人来低声说了几句,那僧人愣了愣,有些惊讶地看着严舒锦,半天才应了下来,转身去办严舒锦要求的事情了。   玉珠说道:“姑娘,我听说这边的斋菜味道极好,还有素点心。”   “那就留在这里用午膳。”严舒锦说道:“这一路吃的也有些火气了。”   玉润当即去找寺中的僧人安排了,这边的素斋味道好,不过价钱也高一些,寺中也有免费的斋饭,那就是最简单的了。   很快就有小沙弥来引着严舒锦一行人往后院走去。   后院环境更清幽一些,而且也没有那么多嘈杂的声音,香客也少了许多,严舒锦倒是看到了几个衣着精致的姑娘,因为不相识的,哪怕路上遇到了,两边也只是点了下头。   而且还有单独的院子,里面有可以歇脚的地方,小沙弥们很快端了茶水和素点心过来,还送来了一个布包,说是严舒锦刚才要的东西。   严舒锦接过,道谢后打开看了看,这才把布包递给了侍卫队长,说道:“我也添了香油钱,这东西送你们,保平安。”   侍卫们愣了愣,他们没想到还有自己的。   严舒锦往侍卫队长手里一塞:“接着吧,你们自己分了,到旁边那桌坐着休息尝尝这边的吃食。”   这些侍卫都是从京城陪着严舒锦去西北的,也知道严舒锦的性子,道了谢后这才收下,而且侍卫队长注意到,这些平安符的数量很多,不仅能分给这次护着严舒锦来庙里的属下,还足够回驿站分给一并去西北的那些兄弟们。   如此一来,侍卫队长心中也明白了严舒锦的意思,这么一大包的平安符,也亏了严舒锦能舍下面子让僧人准备,也怪不得孙队长愿意跟着永福公主,永福公主做事让人心里暖暖的。   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全部是素的,这边的饭菜味道极好,哪怕是一向喜欢肉菜的严舒锦,都吃的极开心。   因为在外面,又有严舒锦的吩咐,于姑姑她们倒是和严舒锦坐在一桌的,不过她们还是很拘谨,等到严舒锦吃完了,才开始吃了起来。   等众人吃完了,自然有沙弥来收拾,当初在外面买糖吃的小沙弥过来,行礼后说道:“几位施主,我师父在前院给众施主看相,若是几位施主有意的话,也可以现在前往。”   玉珠说道:“谢谢这位小师父。”   小沙弥摇了摇头,又去通知下一个院子的人了。   严舒锦见玉珠她们都看着自己,就笑道:“既然来了就一并去看看。”   出了院子自然有人引路,不过在入院后,侍卫是不允许进入的,严舒锦对着侍卫队长点了下头,那队长就安排人守在了外面。   进到院子里,严舒锦发现前面已经有人在等着了,瞧着除了贵夫人外还有不少姑娘家,严舒锦也没去过别的寺庙,就是觉得这家寺庙倒是有些像在做生意。   不过想到这寺庙开的位置,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只是想来这方丈也有几分本事的,要不然也不可能香火这般旺盛。   很快就轮到严舒锦了,严舒锦进去后就看见一个中年和尚,那和尚看着严舒锦,微微皱了皱眉,在严舒锦坐下后,说道:“这位女施主,您的命,我算不了。”   严舒锦挑眉问道:“我还没有说想要算什么,怎么大师就说算不了。”   中年和尚说道:“阿弥陀佛,是我学艺不精。”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是不敢说吗?”   中年和尚却不再说话了。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那就麻烦大师了。”   中年和尚说道:“以后不管女施主做什么决定,请多为天下苍生考虑一下。”   严舒锦有些诧异地看向中年和尚,就见中年和尚已经闭上眼睛开始念经了,严舒锦微微皱眉,直接起身离开了。   等严舒锦离开,中年和尚才睁开眼缓缓叹了一口气,他算不了,也不敢算,哪怕算出来也不敢说出来的。   等严舒锦出去,说道:“你们要不要算算?”   玉珠和玉润说道:“不用了。”   严舒锦说道:“那就走吧。”   玉珠有些好奇问道:“姑娘,方丈都与姑娘说了什么?”   严舒锦态度自然,笑道:“能说什么?我这命还不够好吗?说我马上能嫁给佳婿了。”   玉珠格外高兴:“这方丈还是有本事的。”   玉润也在一旁点头,在离开之前,还掏出了自己剩下的钱全部捐了。   严舒锦觉得中年和尚说话神神叨叨的,而且说的话有些奇怪,考虑天下苍生?虽然严舒锦觉得她说话奇怪,却本能的把这件事给隐瞒了下来。   等到傍晚的时候,严舒锦一行人就回驿站了,依旧是从后门回去,只是没想到,严舒锦刚走到驿站后门的时候,就有一个大概六七岁的小男孩站在角落看着他们,然后快步上前,问道:“请问你们是不是住在这里面的贵人?”   严舒锦愣了下。   侍卫第一时间上前护在了严舒锦的身前。   那小男孩也是聪明人,看向了严舒锦,直接跪下来,狠狠磕了三个头,说道:“贵人,求你救救我妹妹,我、我要告御状。”   告御状?   严舒锦说道:“行啊,那你先跟我进去。”   小男孩赶紧爬起来,他的头已经磕破了,身上的衣服也很破旧,却能看的出他已经尽量把自己打理的干净一些了。   玉珠上前走在小男孩的身边,说道:“小弟弟,你的父母呢?”   小男孩眼睛红着说道:“都死了,被人逼死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恨意:“就剩下我和弟弟妹妹了。”   严舒锦微微皱眉,小男孩才这么大,那他的弟弟妹妹怕是更小:“他们现在有人照顾吗?要不要你把他们带过来?”   “有人照顾。”小男孩说道:“有陶奶奶照顾我们,我是听说有贵人,京城中来的贵人,才自己跑出来的,我等了你们很久了。”   玉珠摸了下小男孩的手,发现他手冰凉,于姑姑赶紧让人去煮了姜汤过来。   到了屋中,严舒锦等人都坐下问道:“你要告什么御状?是和你家人的死有关系吗?”   “是。”小男孩吸了吸鼻子说道:“我爹娘都是被人逼死的,他们想要我家的地,可是那是祖辈留下来的,我爹娘不愿意卖,他们就逼死了我爹娘!”   作者有话要说:  韩怂怂:人生巅峰到低谷,只需要很短的时间。   韩怂怂:可惜我还没走到巅峰,就已经落入深渊。   韩怂怂:在我没有出现的这几章,有多少人想起过我?   韩怂怂:又有多少人,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消失?   韩怂怂:男主的人生太过艰难。 第175章 金包子的多疑   严舒锦想到自己家当初, 也是有人看上了他家的地, 最后逼着他家贱卖了地, 伯父和父亲才出去谋生的, 最终走上了造反的道路, 不过那是发生在前朝的事情了, 没想到如今自己又能遇到这样的事情。   只是和当初不同的是, 那时候没有人能帮着她家做主,而且她家直接舍弃了那些地来保全家人,小男孩的家人却已经没有了。   严舒锦问道:“你知道是哪一家要占了你家地吗?”   小男孩咬牙说道:“我知道,是京城的任家, 听说他家很厉害,权势很大,所有人知道我爹娘没有罪, 却没有人敢说话,而且连知府都听他们家的。”   于姑姑端了热的银耳汤来, 小男孩既然等了快一天,想来也没吃什么东西。   小男孩被教的很好, 道谢后却没有吃,而是看着严舒锦,他不知道京城来的贵人是谁,可是他看出来, 这些人都听眼前这个姐姐的:“是任家的管家,我见到就能认出来,他杀了我爹娘。”   严舒锦看着小男孩说道:“你就不怕, 我是任家人吗?”   小男孩脸色刷的白了。   严舒锦见吓到人,说道:“我不是任家的,也和任家没有关系,不过以后不要这么鲁莽,万一我是任家人,或者是任家的亲戚,那你不就是羊入虎口了吗?”   小男孩使劲点头,有些不安问道:“那你,您是什么人呢?认识任家人吗?比任家人厉害吗?”   这话让屋中的人都忍不住笑了下,严舒锦说道:“我父亲是王爷,所以我知道任家人,不过和他们家没有关系的。”   小男孩这才松了口气,他刚才吓坏了,说到底他不过是赌这一口气过来的,因为他知道这可能是他唯一能报仇的机会,所以在听说京城来的贵人就住在这边后,自己偷偷跑了过来。   严舒锦说道:“让人给你陶奶奶送个信,免得她找不到你会担心。”   小男孩想了一下问道:“你真的和任家人不认识吗?”   “我要是认识,会告诉你吗?”严舒锦反问道:“放心吧。”   小男孩这才说了一个地址出来。   严舒锦让于姑姑安排人去给那位陶奶奶说一声,如果方便的话顺便把那位陶奶奶请来,有些事情这孩子年纪太小怕说不清楚。   小男孩此时有些坐立不安,肚子饿得也响了起来。   严舒锦说道:“于姑姑,你先带他下去梳洗一下,让人准备晚饭。”   于姑姑应了下来。   小男孩说道:“我不饿。”   “我饿了。”严舒锦说道:“我从外面刚回来,也要吃饭的。”   小男孩这才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严舒锦问道:“你叫什么?”   “钟宇。”小男孩说道:“我叫钟宇。”   严舒锦点了下头,说道:“我记住了。”   说完这才起身到了后面去换衣服,于姑姑带着钟宇先去洗手,那碗已经凉了的银耳汤没有让他吃,又让人端了碗热的,钟宇道谢后,才吃了起来,银耳汤甜甜的还带着枣香。   玉珠一边伺候着严舒锦更衣,一遍感叹道:“这孩子真不容易。”   严舒锦没有吭声。   玉珠问道:“公主,我们明天就要走了,这件事……”   “如果是真的,我就管的。”严舒锦取下了腕上的镯子:“如果是假的,我也想看看是谁在算计我。”   玉珠愣了下,问道:“难不成这孩子说的事情是假的?”   严舒锦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是觉得太过巧合了。”   玉珠没有明白过来。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当初我家就是被逼的贱卖了地,同样是一个世家的管事勾结着官府,这世上有许多凑巧的事情,不过有些是真的凑巧,有些是假的凑巧,谁也不知道,如果是真的,我肯定要帮他讨回个公道,如果是假的,我也要调查清楚,所以这件事我必须管。”   玉珠这才明白过来。   “我家到底如何起来的,并不是什么秘密。”严舒锦想到沿途中听到的一些事情,就觉得好笑,什么她伯父是天命之人,什么她祖母生伯父的时候梦见金龙入怀,这些都是假的,编造出来的,她家就是个普通百姓,祖上也没什么出名的人,只是这些严舒锦是不会说的:“只要想查,都能查到的,虽然我不知道这样算计我有什么好事。”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变成公主后,万事都不如以往了,当初是个小人物,根本不怕有人这般算计的,想要收拾我,直接就可以收拾了。”   这样一说好像也没什么好的。   玉润已经梳洗好了,此时来替换玉珠,让她也去梳洗一下。   玉珠问道:“所以公主让于姑姑去。”   如果是假的,幕后的人安排了一个小男孩,也是为了可以取信于人,毕竟那么小的孩子,很少会有人怀疑,可是同样的,那样小的孩子,很容易露出破绽的,只要细心去找去试探。   如果是真的,也可以了解一下情况,好看看下面要怎么做。   严舒锦嗯了一声。   而且她让人去接钟宇口中的陶奶奶,也是想看一下那边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玉珠彻底有了答案,行礼后就先退下去了。   和玉珠比起来,玉润安静了许多,而且性子更加认真一些,哪怕好奇也不会多问的,若不是玉珠的背影和严舒锦相似,怕是于姑姑最终也不会选了玉珠留在严舒锦的身边的。   等收拾妥当了,饭菜也摆好了,严舒锦就带着玉润出去了。   有于姑姑的照顾,钟宇脸色红润了一些,那些不安也少了许多,严舒锦看了于姑姑一眼,于姑姑点了下头。   其实从她问出来的事情中,钟宇的事情并没有蹊跷。   严舒锦说道:“先坐下吃饭。”   钟宇坐下来后,于姑姑在一旁照顾他。   等吃完了晚饭,派去请陶奶奶的人也回来了。   说是陶奶奶,其实她的年纪并不算大,虽然衣服有些旧,却很整齐也干净,钟宇一看见陶奶奶就赶紧下了跳下椅子,跑了过去:“陶奶奶,我不该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陶奶奶只是拍了拍钟宇的头,就对着严舒锦行礼:“这位贵人……”   严舒锦皱了皱眉,这位陶奶奶给人的感觉很奇怪,不是说她这个人,而是她的气质,严舒锦看了看于姑姑又看了看陶奶奶:”陶老夫人,你是宫中出去的吗?“   陶老夫人也没有否认,说道:“早些年曾在宫中伺候过。”   严舒锦点了下头,没有再问这件事,而是说道:“关于钟家的事情,不知道陶老夫人知道多少?”   “贵人客气了,唤我陶氏即可。”陶氏说道:“贵人这件事牵扯的有些多,贵人一片善心,只是……万一牵扯到贵人身上就不妥了。”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陶氏你先坐下。”   其实陶氏猜出来眼前的人不简单,毕竟一眼看出她是宫中出来的,想来见多了宫中的女官或者姑姑,而且陶氏也看出这位贵人身边伺候的和侍卫都不简单,不过是提醒一句,怕就怕到时候眼前的人半途而废,反而害了钟家留下的三个孩子。   严舒锦等陶氏坐下了,这才开口道:“我封号永福。”   陶氏一下子就明白了。   严舒锦说道:“如果是世家隐田,除了百姓受苦外,伤害的也是我家的利益。”   所以从某方面来说,他们和百姓的利益是一致的。   陶氏心中也没了顾忌说道:“原来钟家也是这边的富裕人家,而且他家的那块地后面连着一座山,钟家趁着便宜的时候,也把山给买了下来,只是没想到,京城任家的管事看上了这块地,钟家是答应要卖的,只是百亩良田再加上那座山,任家管事只愿出五十两。”   严舒锦皱眉,这价钱已经不算是贱卖了,简直是白给了一样,不说那座山的价钱,就是百亩良田都远超五十两。   “钟家自然不愿意。”陶氏握着钟宇的手,这些事情钟宇都知道,要不然她也不会当着钟宇的面说:“任家管事言钟家给脸不要脸直接离开,钟家心中觉得不妥,也拿了银子去打点,甚至送了好处给任家管事,好处什么任家管事收了,可是不到三日,就有官府的人先把任宇的祖父和父亲带走,说怀疑他们和贼人勾结,与十年前的一桩灭门案有关系。”   陶氏叹了口气:“任家人怎么也不肯认的,而且那所谓的灭门案,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而且怎么也不可能和钟家牵扯上关系。”   说到底就是官府找了个理由而已。   陶氏看着钟宇红着眼睛,强忍着不哭的模样,也是心疼:“当时钟宇的母亲愿意把家中的良田白送给任家的管事,可是根本见不到任家管事了,而且钟宇的母亲也被抓了,没到十日,钟家的人都死在了牢里。”   “官府说钟宇的祖父认罪了。”陶氏说道:“钟家的财产都抄没,转手就到了任家管事的手中,而钟宇三兄妹无处可去,我就把他们接回了家中养着。”   严舒锦点了点头,说道:“请赵公公过来。”   “是。”   严舒锦神色严肃说道:“不知道陶氏你家中还有多少孩子,可都是无父无母的?”   陶氏:“是。”   严舒锦沉声道:“我现在就让侍卫护送你回去,你大致收拾一下,然后把孩子们都接过来。”   陶氏神色变了变,也想到了,这边的知府很重面子,万一知道他们来告状,怕是……   严舒锦说道:“这驿站是知府安排的,里面伺候的人也不可靠,我怕有人对你们下手。”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如果多疑是一种病!我已经无药可救了。   韩怂怂:如果美貌是一种病!我愿意病入膏肓! 第176章 金包子的不明白   除了钟家姐弟, 陶氏还收养了不少孩子, 而且她也是见过世面的, 自然知道永福公主不是危言耸听, 此时也不敢耽误时间, 把钟宇留下后, 就跟着严舒锦安排的侍卫快速回家中收拾东西, 最重要的是把那些孩子带过来。   钟宇心中不安,好像觉得自己犯错了,有些茫然地问道:“贵人,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们是不是又要没有家了?”   严舒锦说道:“不是, 你虽然做事鲁莽了一些,不过年纪小能做到这些已经不易,哪怕你今日不来, 只要有一日朝廷查强占良田和隐田的问题,你们也是有危险的, 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毕竟钟宇兄妹三人,也是受害者, 其实严舒锦有个疑惑,任家管事为什么没有斩草除根,是根本没有把钟家这三个孩子放在心上吗?那么官府的人呢?又是怎么判的。   陶氏知道这么多,又光明正大收养了终于兄妹三人, 严舒锦怀疑是陶氏护着了钟宇兄妹三人。   为什么陶氏能护住钟家三兄妹,心中哪怕对任家管事的所作所为不满,却没有为钟家出头的意思呢?   还是说陶氏觉得收养钟家三兄妹是她能扛下来的事情, 而得罪任家管事是不能做的?   严舒锦有些疑问,只是因为有钟宇在,不好问而已。   赵忠很快就过来了,不过赵忠怎么也没想到,永福公主说的是这件事,一时间犹豫了。   哪怕是赵忠,也知道世家隐田的事情,而且又有楚家的事情在,他其实并不想参与进去太多,暗中送些证据他是敢做的,可是正面去触及世家底线,他真的没有这样的胆子:“公主,我……”   严舒锦并没有为难赵忠的意思,说道:“这件事,就算要查也要回京再说,我就是和赵公公说一句,我们明日出发的时间推迟一些,我要把人都给带走,赵公公帮我再租两辆马车。”   赵忠心中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既然不用他出面得罪那些世家,这点事情他自然是愿意的:“我这就去准备,顺便让人去买一些衣服给这些孩子换洗。”   严舒锦应了下来。   赵忠现在力求表现:“我再让厨房多烧点热水,给一会接来的孩子洗个澡。”   倒不是赵忠讲究,而是害怕这些人身上有跳蚤到时候染到了永福公主身上,像是有些大户人家刚买回来的孩子,都是要被剃光头的。   严舒锦说道:“准备些糕点。”   赵忠应了下来,这些事情他会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严舒锦问道:“姓魏的情况怎么样?”   “要绝食,我让人硬灌了碗肉汤和粥。”赵忠说道:“公主放心,我一定会看严的。”   严舒锦应了一声,这才没有再说什么。   陶氏只收拾了紧要的东西,就带着几个孩子过来了,在她心中最重要的就是这几个孩子了。   而且陶氏在宫中伺候过,哪怕离开了二十多年,对于一些规矩还是知道的,所以并不排斥先让几个孩子洗澡。   赵忠对这件事安排格外用心,不仅备了热水和炭盆,还让驿站的人找了几个婆子来帮着给几个孩子洗澡换衣服。   而且短短时间,赵忠也让人买了新的衣服过来,因为不知道有几个孩子,都多大是男是女,所以买的种类和数量都多了,虽然没有量身定做的合适,穿着也是不差的。   正好趁着几个孩子洗澡的功夫,严舒锦直接问道:“陶氏,冒昧的问一句,为什么任家管事没斩草除根?”   陶氏抿了抿唇,其实永福公主说的委婉,可是陶氏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回公主的话,我……我曾是曹老爷的外室。”   严舒锦愣了愣:“京城曹家?”   “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陶氏已经看淡了这件事情,而且不能否认,她在这里活的自在就算战乱也没缺衣少食,也是因为有曹家的照顾:“知府知道这件往事。”   严舒锦也明白了,只是曹老爷过世多年,而且陶氏又没有在京城,反而在离京城这么远的地方定居,怕是其中也有一些事情。   不过曹家能交代这边对陶氏多有照顾。   陶氏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当初是我自请离开的。”   严舒锦忽然想到于姑姑提到的一件事情,曹家的三爷是外室所出,不过自小被养在曹老夫人身边,曹老夫人对其照顾有加,甚至多次去娘家,才说服娘家把侄女嫁给了这个外室子。   “陶氏你既然是宫中出身,为何会给曹老爷子当外室?”严舒锦倒不是故意去揭人短处,而是这中间着实让人怀疑,陶氏曾在宫中不管是当宫女也好当女官也罢,怎么看都与曹家扯不上关系,就算真有什么,也该是给曹老爷子当妾室,而非外室的:“还有一件事,你是怎么出宫的?”   是先和曹老爷子有首尾还是先出宫,也是让严舒锦怀疑的地方。   于姑姑倒是知道一些,只是此时不好开口。   陶氏其实不愿意说太多关于曹家的事情,毕竟她的亲生儿子还在:“前朝皇帝喜欢狩猎,更有一个私下的爱好,猎人。”   严舒锦有些疑惑,看向了于姑姑。   于姑姑低声说道:“前朝皇帝喜欢选宫中容貌姣好的宫女或儿童,把他们带到猎场,让他们四散逃跑充当猎物。”   严舒锦已经明白过来了,吸了口冷气,她并不知道这件事,甚至没想过有人竟然会喜欢做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陶氏说道:“有些世家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并不会去干涉阻止,那时候曹老夫人的儿子走丢,不知道为什么就出现在这个猎场里,我当时也是被选中的猎物,见这样一个小男孩很可怜,就带着他藏起来,躲过了那一次的狩猎。”   “躲过了那一次的狩猎?”严舒锦问道:“你的意思是,还有第二次?”   “对,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陶氏语气带着讽刺:“没有死的‘猎物’都被养在山上,每天会有人扔一些食物,然后等前朝皇帝再一次来狩猎之前,还会再送进来一批猎物。”   严舒锦没忍住骂了句脏话,只是曹家的嫡子会出现在这其中,怕是有阴谋在里面,或者是被人设计的,是曹家的政敌?还是旁的?   如果曹家的嫡子就这样死了,等曹家知道真相了,会甘心吗?   不说曹家,就是当时前朝的皇帝知道了这件事,怕是心中都要忌讳曹家了,这样的话也给了其他世家机会,曹家哪怕势力再大,也不能明面上和皇帝作对的。   陶氏想到那时候的日子,如果不是心软为了那个孩子,她恨不得直接死了好,而不是过着那样朝不保夕的日子:“后来曹家的人来,就顺手把我们都给救了。”   严舒锦点了点头,这样的话也就说的过去了:“那你怎么成了外室?”   而且这也说的过去,为什么曹家早早开始支持自家伯父。   陶氏有些羞愧,说道:“是我……我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趁曹老爷喝醉,爬上了曹老爷的床,是我对不起老夫人。”   严舒锦皱眉。   “我无颜留在曹家……”   “不对。”严舒锦直接打断了陶氏的话:“你在撒谎,这根本说不过去。”   陶氏神色变了变,却不愿意再说:“是我爬上了曹老爷的床,没曾想一次就有了身孕,生下孩子后自请离开。”   严舒锦皱眉。   陶氏说道:“我发誓,这件事和曹家没有任何关系,公主……求您不要再问了。”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也好。”   陶氏松了口气。   严舒锦说道:“你要是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明日早上就让侍卫陪着你去收拾,我们巳时出发。”   陶氏动了动唇说道:“是。”   其实她不愿意去京城的,可是又有些期待回京城,想要再见到那个人。   严舒锦说道:“玉润带着陶氏去休息。”   “是。”   玉润引着陶氏离开。   严舒锦才皱眉说道:“于姑姑,你觉得陶氏说的是真是假。”   于姑姑恭声说道:“陶氏说的这几件事,倒是对的上,只是真假,我也不太知道了。”   “我觉得这位曹老夫人很奇怪。”严舒锦手指轻轻敲着扶手:“难不成是感激陶氏救过自己的儿子,这才这般善待曹氏的儿子吗?”   于姑姑忽然想到一个传闻,低声说道:“公主,曹老夫人是曹老爷的继室,按照曹老夫人的出身,本不该给人当继室的,当初这桩亲事订的突然,怕是其中有什么隐情,除了长子外,其他子嗣皆为妾室所出,而且曹老爷和曹老夫人关系极其冷淡。”   严舒锦想不明白,只是问道:“曹老夫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曹家呢?曹老夫人的娘家没出面吗?”   如今曹家的当家好像是曹老夫人的儿子,而曹老夫人一直深居简出的,严舒锦只在过年的时候见过一次,不过说话的多是曹夫人,曹老夫人很是安静。   于姑姑说道:“倒是听说曹老夫人乐善好施,其余的并没有什么了。”   严舒锦点了点头,想不明白就先抛之脑后了,她觉得这件事应该和钟家的事情没什么关系:“任家呢?这边的知府……我记得杜先生提过,也是最早投靠伯父的人。”   当时城里的人根本没有抵抗,知府带人打开了城门。   “伯父好像还嘉奖了他。”严舒锦有些不记得了:“好像过年的时候,还有单独的赏赐。”    第177章 金包子生病了   严舒锦已经想起来了, 此时觉得有些一言难尽, 钱将军是伯父看好的人, 而容将军是被戒备的, 可是最后钱将军投敌了。   如今一个被伯父看好的知府, 私下和世家勾结, 侵占土地。   严舒锦心中都有些期待伯父知道这些事情的心情。   哪怕躺在床上, 严舒锦还是想着任家的事情,又觉得好像辜负了楚先生的一番好意,他本来不想让自己参与到这些事情之中,直接站在世家的对立面的, 可是没曾想,不过是在蔡城歇脚一日,就让严舒锦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这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不过到底要如何去做, 严舒锦还没想明白,说到底这件事的选择也不在严舒锦这里, 而是要看严帝。   其实严舒锦心里明白,伯父此时会动世家, 却不会涉及到世家的底线,隐田哪怕要查,也不是这个时候,钟家……可能得不到真正的公道了。   就算有严舒锦帮着出面, 最多钟家的三兄妹能要回地和一些赔偿,任家损失的只是银钱或者一个管事而已。   这件事哪怕证据齐全,任家都可以推到管事身上, 只说毫不知情就是了。   而能做出这些事情的管事,一般卖身契都是在任家的,哪怕知道是死罪,这些人也都会把罪名承认下来,除非他们知道任家要完蛋了,否认绝对不会出卖任家的。   严舒锦想了一会,缓缓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闭着眼睛入睡了。   什么时候睡着的,严舒锦都不知道,只是梦见了那个中年和尚,一下子就惊醒了,此时天色已经微微亮,严舒锦捏了捏鼻梁只觉得满心的晦气,忍不住嘟囔道:“我连韩宁安都没梦见过,怎么梦见了一个大和尚?”   严舒锦甚至有一种诸事不顺的感觉,这也使得在见到蔡城知府的时候,严舒锦依旧是面无表情的。   蔡城知府很会为人,他带着夫人来送行的,还准备了不少东西,大多是蔡城的特产,知府夫人还特意准备了不少姑娘家爱吃的东西。   知府夫人是个微胖的妇人,容貌更是普通,就好像普通的妇人一样,只是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的,让人觉得很是顺心:“也不知道公主喜欢什么,就每样买了一些,只是不如公主平时吃的精细,公主只当尝个新鲜。”   哪怕因为没睡好而心情不佳的严舒锦,此时神色也缓和了许多,说道:“有心了。”   知府夫人笑了下说道:“公主不嫌弃就好。”   严舒锦没有说什么,只是在送知府和知府夫人离开的时候,让于姑姑送了一些皮子。   于姑姑也是个会说话的:“公主年岁小,这一路着实累了,太后想的紧,大家也不敢多休息。”   知府夫人闻言偷偷取下腕上的金镯子塞给了于姑姑:“多谢姑姑提醒,我们老爷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公主,就怕不小心惹了公主不喜。”   于姑姑笑了下,直接收下了镯子说道:“公主若是不喜,哪能送这些皮子?这可是公主在西北特意收来的,想要带回京城送给太后、皇后和王妃的,这一路上可从没给过旁人。”   皮子虽然值些钱财,可是知府这样的人家也不是用不起的,如今在于姑姑口中,又贵重了许多。   知府夫人也是笑了起来,两人又说了几句,知府和知府夫人这才离去。   马车上,知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说道:“夫人觉得如何?”   知府夫人一时也拿不准:“其实细想永福公主往日的所作所为,手段直接但都暗和圣意,说到底那些是她自己想的还是得了吩咐才去想才去做的就不得而知,只是这次西北之行,陛下能让永福公主孤身前往,给暗中前往的宣王打掩护,想来永福公主也是有些本事的。”   “夫人觉得钟家的事情……”知府在今早才知道钟家那三兄妹和陶氏都被永福公主接走了:“要不要与任家打个招呼?”   知府夫人沉思了一下,说道:“这件事还是夫君拿主意,我一个妇道人家总归见识短了一些,只是觉得永福公主的态度不像是要与我们为难。”   若是真的要查钟家的事情,怎么也不可能次日就离开,要是说不查的话,却又把陶氏和那些个孤儿一并带走了,着实让人费解。   而且永福公主对他们的态度,也是奇怪,说对他们有意见偏偏又送了皮子给他们,虽然天气已经暖和了,快用不上了,可这也是特意从西北那边收了带回来的。   “其实从束城到蔡城一路枯燥没什么风景,马车里也是憋闷的慌,而且坐着也并不舒适。”知府夫人说道:“就算我这样的年纪,这一路怕也是要不舒服的,公主年岁还小,想来也受了苦头。”   知府闻言也觉得有理:“若是真的有意见,想来也不会收了那些礼,而且这位于姑姑一直跟着永福公主的,她还特意解释了一番。”   知府夫人点了点头,却依旧觉得心里有些不对:“回去仔细把钟家的事情砸实了,就算……夫君记得所有事情都往任家管事身上推就是了。”   知府有些犹豫,思索后说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与任家写信说一下。”   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下,觉得已经妥当了,才不再吭声。   于姑姑直接把手镯给严舒锦看了。   严舒锦笑了下:“瞧着这重量,想来是知府夫人特意戴着就为了送人用的。”   于姑姑随手放在桌子上,说道:“公主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请太医来给公主瞧瞧?”   等人走后,严舒锦就歪在了椅子上,有些懒洋洋地说道:“不过是没睡好,不耽误上路的。”   于姑姑有些心疼,发现严舒锦虽然没什么精神,脸色却是极好的,这才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特意在马车上多铺了几层被褥,等上车后,严舒锦就可以躺着休息。   果然没多久,严舒锦就睡着了。   赵忠也听说公主身子不适,有些担忧,来问过后,确定没什么大碍,这才说道:“只是这次启程的晚了些,怕是要在路上休息了。”   于姑姑果然有些担心,说道:“没有能借住的地方吗?”   赵忠说道:“我去问问侍卫。”   于姑姑应了下来。   赵忠又去问侍卫,这一路的行程都是他们安排好,经过赵忠同意的,此时被问了,倒是有一个中年侍卫说道:“我记得再走大概一个时辰,从一条小道过去,走半个时辰的话有一个小村子。”   “安排人去确定下。”赵忠说道:“总不好再让公主风餐露宿了,若是没问题,提前让人把屋子打扫干净,多给些银子就是了。”   “是。”   侍卫队长当即安排了中年侍卫带着几个人先去探路了。   于姑姑担心严舒锦身体不舒服,特意留在马车上守着,让玉珠和玉润去把陶氏带来的那十一个孩子登记一下,看看那些孩子都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年纪多大。   严舒锦醒来的时候,还是觉得头有些疼,就连胃口都有些不好了。   于姑姑轻声把赵忠的安排说了一下:“马上就要到了,公主到时候好好休息一下。”   严舒锦嗯了一声:“姑姑一会请太医来一趟。”   哪怕严舒锦不说,于姑姑也会去请太医的。   村子很快就到了,赵忠看了眼心中松了口气,这村子有些偏,而且他们从来没有来过,他心中不放心,只是如今瞧着村子人里面所有人加起来也才四十来人,其中大半还是老人和孩子,赵忠也就松了口气。   村长有些不安,他们还没见过这样多的人,村子里最好的房子就是村长家,如今已经腾出来了,村长家的妇人更是把屋子重新打扫了。   侍卫已经给了钱财与村长,并让人准备了热水一类的东西,吃食他们是不敢让外人去准备的,不过可以买一些菜一类的东西。   不仅村长家腾出来了,周围的几户人家也都给腾出来了,这才勉强够严舒锦一行人住,这些院子被用的,也都高高兴兴去和同村关系好的挤一挤,毕竟这一行人出手大方,只是借住一晚,就给了他们不少钱财,甚至还买了几只他们这边的鸡,比市集的价钱都高。   只是这些人身上都配着刀,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倒是没多少人敢上前。   玉珠和玉润赶紧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严舒锦这才裹着披风下了马车,玉珠急匆匆请了太医过去。   赵忠一看也没心思和村长打交道了,只是让人赶紧把老母鸡收拾干净炖上,这东西最是滋补。   太医给严舒锦把了脉,又仔细检查了,说道:“公主太过劳累,最好静养两日,吃一些清淡的。”   严舒锦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太医说道:“公主今晚怕是会发热,我先去给公主抓些药,若是起了热,记得马上唤我。”   于姑姑正色道:“我记下来了。”   严舒锦已经知道赵忠在外面等着了,说道:“请赵公公进来。”   玉珠起身去请赵公公,玉润跟着太医去抓药熬药,于姑姑留在严舒锦身边。   赵忠脸上的焦急并不是假装的,如果永福公主出了什么事情,怕是他落不得好,太后和皇后有多疼这位公主,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严舒锦说道:“赵公公,我怕是不能跟着赶路了,只是姓魏的事情也不能拖延,你给我留几个侍卫,你明日带人先走吧。”   赵忠哪里敢让永福公主生着病赶路:“这……”   “我会写信和伯父说一声的。”严舒锦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他也不想落了病:“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人啊,只有爱惜自己,难不成还指望别人? 第178章 金包子的病情   还没到夜里, 严舒锦就起了热, 整个人躺在床上没有精神。   太医的药她已经用了, 又喝了碗清粥, 感觉有些力气了, 就起身让于姑姑研磨, 写了几封信, 因为有些无力,所以每封信写的都不多:“于姑姑,再把那些皮子按照我以前分的,都收拾好贴上签子, 一并让赵公公带回去。”   于姑姑说道:“是,公主我扶您躺下吧?”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不用,我稍微动一下, 就自己去躺着了。”   于姑姑只是给严舒锦添了件外套,倒是没有再多劝。   “对了, 叮嘱赵公公对楚先生用心一些。”严舒锦说道:“如果伯父没有宣的话,就先让楚先生住到我家。”   于姑姑记了下来。   “陶氏和那些孩子, 也一并先送回我家。”严舒锦身边实在离不开人:“让母亲收拾个院子给他们住着,等我回去再说。”   于姑姑恭声应了下来,见玉珠和玉润都留在屋中,这才去办严舒锦吩咐的事情。   其实除了皮子外, 严舒锦沿途中还买了不少东西,都是送给谁的,于姑姑心中有数, 当即就去分了下,又贴好签字,这才去找了赵忠,把事情说了一遍,并把信交给了赵忠。   赵忠闻言赶紧央着于姑姑带着他去看了看那些箱子,又仔细辨认了一番,说道:“让公主放心,我绝对给办得妥妥当当的。”   这样能露面讨好的事情,赵忠肯定会用心的。   于姑姑又把楚先生和陶氏的事情说了一遍,赵忠都一口答应了下来。   赵忠说道:“我给公主留下二十个侍卫,包括侍卫队长。”   于姑姑正色道:“公主言这些都交给赵公公安排,不过太医……”   “太医自然是要给公主留下的。”赵忠一脸严肃说道:“等到了前面的镇上,我再请个医术高明的跟着就是了。”   于姑姑松了口气。   赵忠说道:“让太医选了用的着的药材,都留下来,东西都先紧着公主。”   于姑姑点了点头,也没有和赵忠客气。   赵忠也是有心的,留下的大多是王府的侍卫,和宫中的相比,这些人严舒锦也更熟悉一些。   关于严舒锦的安排,于姑姑也特意找了陶氏说了,陶氏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们还有这么许多孩子,先去京城是最好的,当即同意了下来。   于姑姑说道:“王妃最是心善,公主还特意留了王府的侍卫跟着赵公公走,到时候他们会护送你们去王府的。”   陶氏说道:“多谢公主了。”   于姑姑其实注意到,她过来的时候,屋中这几个孩子神色有些不好,想来是发生了口角,陶氏正在这边劝说,于姑姑也没想参与,笑了下就离开了。   谁知道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哭声:“我不要卖身,我不要当奴婢,都怪你,都怪你,这是拐了我……”   于姑姑脸色一变,虽然那哭喊的女孩马上被人捂住了嘴,可是于姑姑已经听了个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记得陶氏收留的孩子中有几个女孩,哭喊的这个应该是略大的那个。   屋中陶氏脸色难看,那女孩是被另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捂住的,此事还要哭闹挣扎,陶氏却已经顾不上她,快步出门就看见门外面色阴沉的于姑姑,当即行礼道:“于姑姑,小孩子不懂事,嘴上……”   “无需和我解释。”于姑姑沉声说道:“既然这般不愿意,尽管离开就是,难不成我们还能拦着?”   其实于姑姑都觉得公主是操心钟家的事情才会太累,如今病了的。   于姑姑看着屋中那些孩子,直言道:“难不成你们觉得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王府伺候?若不是公主善心,你们连王府的大门都踏不进去。”   陶氏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其实她心里也知道,就算这些孩子想卖身王府都是不可能的。   于姑姑冷哼了一声:“京中不比旁处,陶氏还是好好教教他们什么是祸从口出。”   说完于姑姑直接离开。   陶氏还想上前,却不知道能解释什么,只能叹了口气,重新回屋。   有些年纪大些,已经懂事了的人惶惶不安地问道:“陶奶奶,公主会不会惩罚我们?”   陶氏摇了摇头:“既然于姑姑留下与我们说这些话,是不准备追究的意思,只是……”   钟宇更是不安,他一手搂着妹妹一手紧紧握着弟弟:“陶奶奶,是不是我做错了?”   陶氏看向钟宇,上前轻轻搂了搂他们说道:“你没有错,和你们没有关系的。”   哭喊的女孩狠狠推开捂着自己嘴的,她是几个孩子中年级最大的,也是陶氏收养的第一个孩子,对她难免娇宠了一些:“就是他的错!要不是他,我们也不用这样离开家。”   因为女孩的话,有些孩子年纪小,还没什么辨别能力,也觉得有道理,如果不是钟宇去告状,他们也不用这样匆匆的离开了家。   钟宇的妹妹钟妞妞才两岁,此时忍不住哭了起来。   钟妞妞还不太会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叫哥、哥的。   “陶燕儿你够了!”说话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他自小被人拐了去当偷儿,后来自己逃了,被陶氏给救了,陶氏也给他办了户籍,就一直留在陶家,他平时也帮着照顾年纪小的,而且还会编些东西去赚钱:“只要是人,都会想要给父母报仇的!”   陶氏也说道:“燕儿,人不能只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旁人着想。”   “而且于姑姑说的话,是真的,就算你想要卖身进王府,王府也不会要你的。”陶氏沉声说道:“王府根本不缺人伺候,你这样的性子……”   话还没说完,陶燕儿就扑到了陶氏的怀里,哭的可怜:“我怕,我害怕……”   陶氏也觉得心软,伸手搂着陶燕儿:“你害怕,旁人就不害怕吗?你说那些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伤了弟弟妹妹们的心?”   陶燕儿却不吭声,只是哭个不停。   其实也怪不得陶燕儿,本来在家中过的好好的,虽然家中不富裕,可是衣食不愁的,而且陶氏对他们都很好,特别是对她,她心里也知道,因为自己是陶氏第一个收留的孩子,肯定比旁人特殊,自然日子也比其他孩子过的更好一些。   可是正在睡觉,忽然被人匆匆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没等陶燕儿反应过来,他们又坐了马车要去一个更陌生的地方,周围还有那么许多的人,而且陶燕儿发现,这里和家里不一样,家里所有人都要顺着她的,可是这里……那个被所有人护在中间的姑娘,让陶燕儿感觉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云彩,自己就是地上的泥土一般。   陶燕儿一时间受不了,这才恨起了钟宇。   陶氏叹了口气说道:“秋鹏你先带着弟弟妹妹们去休息,我开导一下燕儿。”   陶秋鹏应了下来,他被拐卖的时候太早了,根本不记得自己姓什么,后来被训练成偷儿后,人家都叫他狗子,等被陶氏救了,他就跟着陶氏姓,而且陶氏给他起名秋鹏,因为他是秋天被救回来的。   钟宇眼中也含着泪,却没有哭,而是吃力的抱着妹妹,他的弟弟只能拽着他的衣服走。   陶秋鹏把屋中的人都带出去了。   走到外面,李杏儿对着钟宇说道:“不怪你,错的是害了你家的恶人,要是我有机会,我也想为爹娘报仇的。”   钟宇吸了吸鼻子,说道:“杏儿姐。”   陶秋鹏拍了拍钟宇的头:“不过你小子也是鲁莽,怎么不和我说一声,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钟宇小声说道:“我不想连累你们的。”   李杏儿想了下小声说道:“其实有可能的话,我想卖身到王府。”   陶奶奶虽然有些钱,可是孩子多了,明显钱财上紧张了许多,不仅是卖身钱,她连月银都可以攒着,多了让人送出来,也能让弟弟妹妹们吃的好一些。   陶秋鹏其实心中羡慕那些骑高头大马的侍卫,更羡慕他们的身手,想跟着学却没有机会,此时听了李杏儿的话,也有些心动,只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总归要先和陶奶奶说一声的。”   于姑姑出了院子也就不再生气了,回去后就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玉珠很是生气说道:“公主病了还记得安置他们,怎么这般不识好歹。”   “怕是心中不安。”严舒锦此时精神好了一些,就靠坐在床上,听着玉珠和玉润说话:“到底年纪小。”   于姑姑说道:“不过我瞧着有几个孩子倒是蛮懂事的。”   严舒锦说道:“除了钟家兄妹三人,剩下的人等到了京城,愿意留在王府就留在王府,等我回去再看看怎么安排,不愿意的话,就与母亲说,给些钱让他们自己离开。”   说到底严舒锦不会和这些人计较,却也不愿意把心存怨恨的人留在身边。   “陶氏……”严舒锦想了下说道:“不用限制她的行动,想去哪里都可以。”   于姑姑应了下来,说道:“我这就去和府里侍卫说一声。”   严舒锦点了点头:“我想着陶氏心中应该有打算。”   于姑姑也不想这些事情让公主烦心,就说起了别的事情:“等公主好了,我们这次路上可以慢慢走,有好的地方,公主也可以多停留几日。”   严舒锦想了下,也觉得机会难得,说道:“等我好了,与家里写封信,总归要和母亲说一下的。”    第179章 金包子忽然精神了   严舒锦不和陶燕儿他们计较, 可是晚上的哭喊吵闹并不是什么秘密, 赵忠也很快知道了, 不过他也没有为难这些人的意思, 不过是无视了他们的存在。   马车依旧给准备好, 车夫也是赵忠的人, 等上路了, 虽然有人给他们送一日三餐,可是却没有人和他们说话,这样的对待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可是时间久了, 这些人越来越拘谨无措,小孩子是最容易感觉到旁人的情绪的。   可是他们谁也不敢哭闹了,包括陶燕儿, 她整日跟在陶氏的身边,根本不搭理钟宇三兄妹, 甚至私下不许人和他们三个说话,不过还有陶秋鹏和李杏儿, 一般陶氏忙的时候,都是他们来照顾年纪小的弟弟妹妹,所以那些孩子更听他们两个人的,倒是没跟着排挤钟宇三兄妹。   本该是一家人的几个孩子, 不知不觉中已经分开了。   只是这些事情和严舒锦没有关系,在赵忠等人走后,他们依旧租住的那些院子, 倒不是严舒锦性子霸道,而是侍卫为了严舒锦的安全才这般的。   因为于姑姑等人出手大方,时不时分些糖和点心给村中的小孩,村子里的人倒是没有怨言,巴不得严舒锦这些人多留几日。   和村子里的开心不同,于姑姑却越发的担忧,严舒锦虽然退热了,可是整日没精打采的,就连胃口都不是很好还睡得很多。   于姑姑问了太医,太医倒是建议让于姑姑陪着严舒锦出门走走,或者到前面的镇子上,村子里毕竟环境还是差了一些。   严舒锦应了下来,只是还要多留一日,要侍卫带着玉润到镇子上把住宿的事情安排一下。   于姑姑陪着严舒锦出了院子,这个村子并不富裕,这个时候村中的青壮年都已经去干活了,哪怕是孩子也都要帮着家里喂鸡喂猪的,没有一个人是闲着的、   严舒锦在外面看了会,就觉得有些困了,说道:“姑姑,我想睡了。”   于姑姑闻言说道:“那我扶姑娘回去休息。”   严舒锦点了点头,说道:“姑姑和玉珠,你们也不用和我一样整日待在屋中,你们也出去走动下。”   于姑姑和玉珠都应了下来,不过于姑姑是不准备离开严舒锦的,倒是可以让玉珠去转一转。   严舒锦说是困了,却没有睡,要是现在睡了,就怕晚上又睡不着了,看着于姑姑担心的模样,严舒锦忍不住劝道:“我没事的,只不过这些日子身子骨懒了,这才想多歇几天。”   于姑姑给严舒锦倒了温水,说道:“姑娘前段时日一直提着心劲,如今也是累了。”   这也是太医的看法,从京城到西北,一路风餐露宿的,就是大男人都有时候撑不过去,更何况严舒锦这样一个小姑娘,而且出事的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哪怕平日里没有表现出来,怕是心中一直惦念着。   哪怕到了西北,严舒锦也没能闲着,好好休息一日,回途的时候,又有……那些严舒锦必须去做的事情,如今心中的一块石头放下了,可不就病了一场。   只是这些话,严舒锦都没和于姑姑说,不是不信任,而是有些秘密只适合放在心里自己知道就是了。   严舒锦和于姑姑正说着话,就见玉珠匆匆回来了,手里还抓着几个核桃。   玉珠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核桃放在了桌子上说道:“那些小孩与我换糕点的。”   严舒锦看了眼,那核桃都不大,应该是山上的野核桃摘回来的,说道:“拿些饴糖给他们好了。”   这村子里的人家都不算有钱,严舒锦记得小时候自己就喜欢那糖,如果能喝一杯加糖的水,整天都能开开心心的。   玉珠应了下来,她也没想着占着这孩子的便宜:“公主,我是听一个小孩子说,就是隔壁的镇子上有位老神仙,说是包治百病。”   严舒锦没忍住被逗笑了,说道:“你这话去和太医说,看看太医打不打你的头。”   玉珠也觉得很假,说道:“听说连县令想要见那位老神仙,在门口跪了三天,最后才得到了老神仙的指点。”   严舒锦神色变了变,说道:“跪了三天?”   其实跪了三天,严舒锦是不太相信的,可是无风不起浪,若一点事情没有,也不至于连村子里的小孩都知道了这件事。   玉珠觉得有些荒唐:“我也觉得是假的,可是那些孩子说的有模有样的,还说县令和镇子上的富商都以把女儿送到老神仙家中当丫环为荣。”   严舒锦忽然起了精神,就连腰身都不自觉坐直了:“我倒是想去见一见这位老神仙。”   于姑姑一直在严舒锦身边伺候,自然看到了严舒锦的变化,心中觉得好笑,这一有事情了,永福公主就不似刚才那般无精打采了。   “玉珠你再去打听一下这位老神仙的消息,都做了什么事情。”严舒锦是不信真有什么老神仙的,可是瞧着这老神仙的架势,还真是被当成了个人物一样:“就说我想去找老神仙看病。”   玉珠应了下来。   严舒锦说道:“别空着手,拿着东西过去,而且找个侍卫陪着你一并去。”   如果真要打听消息,自然不能和那些孩子们,是要去问村长等人的,严舒锦虽然觉得村子里的人没有胆子去害玉珠,可是万一有人糊涂起了歪心呢?   等玉珠出去,严舒锦说道:“于姑姑去收拾下行李,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于姑姑应了下来。   严舒锦就去写信了,这些信倒不是现在就要寄出去的,而是等着攒多了一并寄给母亲,母亲在京城不能出门,严舒锦想着把自己的见闻都写下来,母亲看了也觉得开心一些。   玉珠送的糕点这些大多是在蔡城采买的,还有一些是蔡城知府送的,王府的侍卫都不太喜欢这种甜软的糕点,他们更喜欢肉干这类的,而严舒锦几个人也吃不完,本来想着路上遇到乞儿一类的,直接把这些分出去,如今多给村子里的人留一些也是足够的。   果然等到中午的时候,严舒锦胃口变好了许多,下午的时候还送了几个于姑姑特意让厨子给严舒锦备的小酥饼。   玉珠很快就把老神仙的事情打听出来了,村子里的人都很敬佩老神仙,玉珠跟着奉承了几句,那些人就拉着玉珠把知道的事情说的一清二楚。   “老神仙是五年前出现在镇子上的,那时候战乱这边人心惶惶的,还一直不下雨,老神仙就求雨。”玉珠说道:“在第三天就下雨了,老神仙在众人的恳求下才留了下来,后来镇子上很多人生了一种怪病,也是求到老神仙那里才治好的。”   严舒锦问道:“还有别的吗?”   玉珠想了下说道:“就是给人治病一类的了,对了还有当时县令的儿子丢了,还是老神仙算到了地点,县令带人过去果然找到了,不过拐子提前跑了。”   “除了第一件下雨的事情,不管是怪病还是找回孩子,都是可以人为的。”严舒锦说道:“要是想要取信他人,那就要有几样拿出手的事情,等到了镇子上再打听一下,这些事情发生的时间。”   玉珠应了下来,她开始听这些村民说的时候,也觉得很神奇,只是出了门被凉风一吹,又觉得有些怪异,如今听了公主的话,就觉得确实如此了。   严舒锦说道:“其实我还见过许多,什么手下滚油锅的,什么请神上身的,能和死去的亲人沟通的,有些不张嘴旁人都能听到声音。”   那时候战乱,反而更多的人去信这样的人。   玉珠一脸好奇:“那手下了滚油锅,不会受伤吗?”   就是厨房做菜的时候,油溅一下都疼得很。   严舒锦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年纪太小,祖母不让我靠近那些人,说怕遇到拐子。”   于姑姑在一旁说道:“想来不是真的油。”   玉珠也觉得不是。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那时候见了,只觉得那些人特别浪费,那么一大锅油,要是用来做菜,能吃很久的。”   玉珠忍不住笑了起来,可不就是这回事,穷到时候,别说菜里没有油水,就是普通人家很多时候做菜,都是用布沾一点油在锅里刷一下当做放了油的。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挺让人震惊的事情,被永福公主这样一说,就变得有些好笑和可惜了起来。   玉珠说道:“如果真的是神仙,哪里舍得浪费这些东西,还不如给穷人家用。”   于姑姑提醒道:“这话我们私下说说就是了,可别在外面说,免得给公主惹了麻烦。”   既然这边的人都信那老神仙,在没有拆穿把人抓起来前,有些话最好不要说,倒不是于姑姑怕事,而是避免麻烦。   玉珠保证道:“姑姑放心,我一定管好自己的。”   于姑姑笑了下没有再说什么。   严舒锦说道:“若是这些事情都是真的,我倒是觉得那位老神仙后面还有人,怕是一起合作的。”   于姑姑皱眉说道:“不过这县令还真是……”   严舒锦有些无奈说道:“伯父刚登基,这样的地方怕是一时间也注意不到。”   这些只是他们看到的,不知道的地方怕是更多的问题了。   严舒锦却忍不住说道:“这县令还真是傻子。”   跪三天这事情不管是真是假,都等于那位老神仙踩着县令,如今镇子上,怕是老神仙的话比县令的都要管用了。   赵忠急着带人回京,怕是这些事情根本不知道,就算听到一些传闻,也不会去管的。   玉润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而且跟着玉润一并去的两个侍卫只回来了一个,还有一个留下守着院子。   严舒锦倒是不急着让他们来回话,让厨房把提前留着的饭菜端出来,等人梳洗吃完饭,这才从屋中出来。   玉润恭声说道:“奴婢把镇子上最大的客栈租了下来,里面本来的客人都给了补偿,让他们搬出去了,除此之外,还让人把院子重新打扫了一遍。只是那客栈也好不到哪里。”   严舒锦点了点头,玉润考虑的周全,说到底严舒锦这么多人一并出现在镇子上都不可能低调,而且这么多佩刀侍卫,起码也要和县令打声招呼,就算严舒锦心中再骂县令是个蠢货,面上也要过的去的。   至于不带侍卫自己乔装出行?   严舒锦可没有这么傻,到时候出事了,想找侍卫来救怕是都来不及的。   而且这边离蔡城不远,虽然严舒锦觉得蔡城知府不敢对她下手,但是万一其中有前朝的奸细呢?   这边离束城是有些距离的,可又不是那么远的。   严舒锦从来不愿意用自己的命去冒险的。   次日严舒锦一行人离开的时候,村子里的人还有些不舍得,就是严舒锦他们在这里住的短短几日,给的银钱已经顶他们一年的收入了。   这边的镇子上也算不得多富裕,而且商贩和行人也不多,玉润租下的是镇子上最好的客栈,可是瞧着甚至不如西北的,桌椅都有些破旧了,就连跑堂也没有几个。   因为提前告诉了掌柜有女眷的事情,掌柜还特意安排了妻子和女儿来这边伺候,帮着收拾房间,倒不是说雇不起妇女来干活,而是掌柜从昨日玉润来订房就看出,怕是来的客人非富即贵,万一有人手脚不干净偷拿了什么,最后遭罪的还是他这个掌柜的,还不如让家里人辛苦点,说不得还能得点赏赐。   这番心思严舒锦倒是不在意,于姑姑看出来了,心中倒是满意的。   掌柜有两个女儿,大的有十五六的模样,小的才七八岁,不过都格外的懂事,干活很利索。   严舒锦住的房间不管是打扫还是旁的都是玉珠和玉润收拾的,剩下的房间倒是交给了她们两个,洗菜一类的她们也是能做的。   于姑姑问道:“姑娘,要不要让人去和县令打个招呼?”   严舒锦单手撑着脸说道:“不用了。”   于姑姑也没有再说什么,低头继续做着手上的活计。   如今天气渐暖,严舒锦的衣服也要重新做了,他们的衣物就直接在外面买现成的,如果不合身了,自己修改一下就是了。   只是一些贴身小衣,于姑姑她们是要自己做的,而她们也要先给严舒锦做。   严舒锦说道:“一会去这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到时候买上几件。”   于姑姑闻言说道:“这边小镇怕是没有太好的。”   像是绸缎那些贵重的料子,一般的铺子里都舍不得直接做成衣服的,买得起的人家一般都是请人上门订做的。   严舒锦说道:“不行的话,就把衣服里面的棉给拆出来也是能穿的。”   于姑姑想了下,说道:“那我带着玉润赶紧收拾几件衣服出来,也是我考虑的不周全,收拾的时候没能多带一些衣物。”   “出来的急,路上又赶。”严舒锦闻言笑了下:“一切从简,哪里能带着那么许多东西?”   玉润已经找出严舒锦从京中带出来的衣物,仔细看了看才小心翼翼收拾。   严舒锦说道:“玉珠,掌柜的女儿请来,我问问这边有没有好些的铺子,先给你们买一些衣物。”   玉珠说道:“姑娘,我们的也可以直接拆了穿的。”   “你们是可以,那些跟着出来的侍卫衣服怕是不好收拾的。”严舒锦说道:“买几套替换着穿。”   玉珠闻言说道:“那我这就去。”   很快玉珠就带着掌柜的两个女儿过来了,她们两个进来的时候还有些不安。   严舒锦说道:“你们坐,我就是想买几件衣服,镇子上有什么合适的地方吗?”   掌柜的大女儿闻言说道:“官夫人都是请了如意坊的绣工做衣服的。”   玉润端了点心来放到她们面前。   严舒锦说道:“那就麻烦你们,帮我请如意坊的人过来一趟。”   “好的,我这就去。”   严舒锦笑了下,指着点心说道:“不急,你们先休息会,吃点点心。”   掌柜的小女儿看了看姐姐,见姐姐没有吭声,这才拿了一块小口吃了起来。   严舒锦说道:“还有件事,我想问问,就是我听说你们镇子上有位老神仙,治病……”   话还没说完,严舒锦就发现掌柜的大女儿脸色变了。   严舒锦眼睛眯了下,说道:“玉珠让这位小妹妹带着你去如意坊订衣服,如果三天之内做不完,就买些成衣回来,让王二安排几个人跟着你去。”   毕竟是个陌生的地方,总归是要小心为上的。   玉珠应了下来,笑着牵着掌柜小女儿的手说道:“那就麻烦小妹妹陪我走一趟,回来我再给你送些糕点好不好?”   掌柜的小女儿见姐姐点头,这才带着玉珠往外走。   严舒锦看向了掌柜的大女儿,问道:“这位姑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掌柜的大女儿说道:“贵人喊我李招弟就好了。”   严舒锦问道:“这位老神仙可是有什么不好?”   “没有、没有。”李招弟赶紧说道:“老神仙很厉害,我们都很佩服他。”   严舒锦眼睛眯了下,说道:“那他看病也很厉害吗?我前几日病了,身子一直不舒服,有人和我说老神仙一杯神水我就能好了。”   李招弟小声说道:“老神仙特别厉害。”   严舒锦微微皱眉,她总觉得李招娣说的不情不愿的,更像是不得不这样说。   李招弟到底有些不安,说道:“只是贵人病了,还是……还是去大一些的地方看诊比较好。”   严舒锦闻言说道:“招弟,这位老神仙可是有什么不妥的?这客栈住的都是我的人,而且如今我住的附近都是我的侍卫守着,我能保证你今日不管说什么话,绝对不会有镇子上的人知道。”   李招弟依旧不愿意吭声,只是低着头说道:“贵人还有别的吩咐吗?”   严舒锦也不想为难她,叹了口气说道:“没了,你出去吧,这些糕点也一并带走,只是记得我刚才的话,只要想说什么,随时告诉侍卫,让他们带你过来,我的保证依旧有效。”   “对了,听说县令在老身前门前跪了三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严舒锦忽然问道:“我倒是觉得不太可能,更像是以讹传讹的。”   李招弟说道:“没有连着跪三日,只是……只是每日过去跪求一下而已。”   严舒锦闻言,说道:“招弟你可信,我可以让县令在这客栈门口跪上三日。”   李招弟一脸震惊和不敢相信。   严舒锦说道:“好了,你下去好好想想。”   李招弟咽了咽口水,这才离开。   谁知道走到外面,就看见自己父亲过来,有些拘谨地对着门口的侍卫说道:“县令在外求见贵人。”   侍卫说道:“你且在这里等下。”   说完侍卫就让旁边的人进去传话,没多久另外一个人过来了,直言道:“于姑姑说让他滚,别打扰到姑娘休息,你这样告诉县令就行了。”   李招弟吓得脸色有些白,心中却又有些难以置信,难不成刚才那位贵人说的是真的。   李掌柜一脸惊恐说道:“我、我不敢,求这位……”   “算了,我去。”侍卫也没有为难李掌柜的意思:“你到底还要在这里生活。”   李掌柜赶紧道谢,拉着女儿就离开了,唯恐眼前的人改变主意。   李招弟却挣开了父亲的手,偷偷跟在那侍卫的身后,侍卫早已发现了,可是想到公主的吩咐,故意没有驱赶。   侍卫见到县令,直接说道:“于姑姑说让你滚远点,我家主人要静养,没有召见你,你就别上门打扰。”   哪怕被人这样说,县令也不敢有一句反驳的话,当即说道:“是、是。”   还要给侍卫塞好处,可是侍卫直接避开了,根本没有给县令留面子,转身回去了。   李招弟狠狠拧着自己的手,只觉得心跳得很快,又想到刚才贵人的话,咬了咬牙往刚出来的院子跑去。   严舒锦其实正在等着李招弟,见李招弟神色匆匆过来,也不觉得奇怪,而是指了指桌上的杯子:“先润润喉。”   李招弟却顾不得这些,直接跪下磕头道:“求贵人救救我妹妹,求贵人救救我妹妹。”   严舒锦有些疑惑:“你妹妹?”   “不是二妹妹,是三妹妹。”李招弟忍不住哭了起来:“三妹妹才四岁,老神仙要拿她祭河神……求贵人救救我妹妹,救救我妹妹吧。”   第180章 金包子的想法   严舒锦看了眼玉润, 玉润上前先把李招弟扶了起来, 这才开口道:“你坐下慢慢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还有祭河神这个说法呢?”   “如果我记得没有错, 活祭这样的事情, 在前朝都已经废除了。”严舒锦沉声说道:“只是战乱的时候, 会有人偷偷做这样的事情,可是如今怎么还有人有胆子弄活祭,而且这样的事情是今年才开始吗?”   李招弟被玉润劝着喝了杯水,整个人也冷静了许多说道:“老神仙来的第二年开始就有祭祀了, 只是开始的时候用的是鸡鸭这类的,后来渐渐的变成猪羊,可是今年、今年忽然要用童男童女。”   严舒锦心中松了口气, 若是一直这般,还不知道要死去多少孩子。   于姑姑皱眉问道:“怎么会选上你家的孩子, 按照道理来说,一般第一年大多选的都是弃儿这类的。”   倒不是于姑姑心狠, 觉得就该让那些孤儿去死,只是这件事有不符合常理的地方。   李招弟强忍泪意说道:“因为说我三妹妹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是河神最喜欢的。”   严舒锦觉得李招弟还是有隐瞒,问道:“他是怎么知道你妹妹的生辰八字的?”   姑娘家的生辰八字是一件很隐蔽的事情, 怎么会被外人知道。   李招弟咬了咬唇,想到家中的妹妹,才低声说道:“父亲想要儿子, 可是一直没有,老神仙说是因为父亲当初对河神不敬,所以会没有儿子养老送终。”   既然说出来了,李招弟也就不再隐瞒:“后来父亲知道这件事,就把我们三个的生辰八字送过去,只是老神仙只要五岁以下的,而且说我妹妹的生辰八字合适。”   “你们这里的河神管的还挺多的。”严舒锦的口气里带着讽刺:“连别人家生儿生女都管。”   李招弟格外无助,很多人都告诉她,只有家里有了男孩,她以后嫁人才有底气,能直起腰板,可是那是她的妹妹,母亲生了妹妹后一直不开心,父亲一直想要儿子,更是不会去管这个女儿。   严舒锦皱眉问道:“你爹没有纳妾吗?”   “有。”被问到这样的事情,李招弟格外的难堪,说道:“可是妾室没生出来,他、他还租了人帮着生儿子。”   租了人?   严舒锦微微皱眉,这种事情还能租?   于姑姑神色有些不悦,说道:“不过是一些腌臜事情,姑娘没听说过也是正常的。”   李招弟抓着自己的衣角:“在母亲生了三个女儿,妾室也没能生孩子后,父亲就把那个妾室卖了,还出钱租了别人的妻子来家中,想要生个儿子。”   因为李招弟已经大了,其实在母亲生下二妹妹的时候,她父亲就纳妾了,可是那个女人一直没能有孕,反而是母亲再次怀孕了,她父亲就把妾室卖了,可是没想到母亲生的依旧是女儿,明明当时请人看都说看着肚子是能生儿子的。   而那个被租来的女人,在原来家中连生了四个儿子,只是她家里实在太穷了,她丈夫就把这个女人租给别人,如果生下儿子这女人就能直接回家,如果两年还没能有孕,也要放这个女人回家。   每个月都要给这个女人家中钱财,而还要提供这个女人的吃穿住。   严舒锦目瞪口呆的,这些人把女人当成什么了?这个借出去的牲口有什么区别吗?   玉润也是从来没听说过。   严舒锦看着李招弟的模样,发现她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哪里不对,只是在心疼自己的母亲,在心疼自己的妹妹。   严舒锦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说道:“我只听说过牛、驴子租借,从没听说过还能租人的。”   李招弟有些茫然:“可是大家都是这样的啊,那个女人也是帮父亲的朋友生了儿子,父亲才特意花了大钱租来的。”   严舒锦伸手捏了捏鼻梁,到底忍住了要出口的脏话,只是说道:“算了,晚点再说这件事,所以你父亲租的这个女人也没能生下儿子?”   “对。”李招弟心中松了口气:“她已经被送回去了,父亲花了大价钱才见到了老神仙一面,老神仙说父亲得罪了河神。”   严舒锦问道:“你父亲怎么得罪了河神?”   李招弟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所以就是老神仙说你父亲得罪了河神,你父亲就信了吗?”严舒锦问道:“然后就送了自己的女儿去活祭?”   李招弟点了点头。   严舒锦再次问道:“活祭是什么时候?”   李招弟小声说道:“再过五天,镇子上的人都知道,只是老神仙不让告诉外人,免得打扰了河神。”   说到底李招弟也是不想让妹妹死,又觉得眼前的贵人是个有本事的,才愿意私下来说这些事情,让她真的出去和老神仙对抗,她是不敢的,只是这也怪不得她,这样的环境,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除了你妹妹,还有哪一家吗?”严舒锦问道:“不是说童男童女吗?有人家愿意把儿子送出来?”   李招弟点了点头:“说是有的穷人家,儿子多,所以愿意卖。”   严舒锦揉了把脸,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还有五天对吗?”   李招弟点头。   严舒锦说道:“不要让旁人知道,你与我们说了这件事。”   李招弟咬唇问道:“那我妹妹,能不能救出来?”   严舒锦反问道:“那你想过,你妹妹救出来以后要怎么办吗?”   李招弟有些茫然,许久才摇了摇头,她现在只想着怎么把妹妹救出来,剩下的却没有多想。   妹妹救出来要怎么办?   严舒锦说道:“你也为自己想一想,我可以很明白的和你说,那种把女人租借出去生孩子的,是错的很不好的。”   李招弟很想说,那些人都这样,而且那些女人也是愿意的,毕竟被租出去后,不仅不用干重活,还能吃好穿好给家中赚钱的。   可是她看着严舒锦的神色,却说不出来。   严舒锦说道:“你把知道的关于老神仙的事情都与我说一下。”   李招弟点了点头,其实她知道的并不多:“都说老神仙能呼风唤雨的,当时这边很久没有下雨,就是老神仙求来的,还有镇子上很多人家都脸上出了红斑,也是老神仙去求了灵丹,然后大家吃下去就好了。”   “只有镇子上的人起了吗?”严舒锦问道:“都是那些人起了?”   李招弟说道:“是镇子上起的,有好多家呢。”   严舒锦说道:“你把知道的那几家告诉我一下。”   李招弟说了几户人家,其中有一家离她家蛮近的,当时把她给吓坏了。   严舒锦都记了下来:“那你知道是在哪里祭祀吗?”   李招弟说道:“就在镇子外面那条河。”   严舒锦点了点头,见李招弟也不知道别的事情了,就看了眼于姑姑,于姑姑拿了个荷包给了李招弟:“如果你家里人问起,你就说是我们姑娘找你问问这边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见你说的好,特意赏你的。”   李招弟认真记下了,接了荷包离开了。   她刚出院子,就被等在外面的李掌柜叫到了后面,直接问道:“你急匆匆跑过去干什么呢?”   李招弟强忍着心虚,把手中的荷包递过去,说道:“贵人让我陪着说话,这是贵人赏我的,我不小心落在了院子里,所以急匆匆回去找,多亏旁人捡到了,贵人见我回去,又把荷包给我了。”   李掌柜看了眼,见那荷包边角确实有些脏,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两颗银珠子,想着大女儿一向老实,这才信了直接把荷包收了,这东西看着精致,等到贵人们离开了,他也能当些钱财:“好好伺候着贵人,不该说的一句都不要提,可别耽误了我的大事。”   李招弟小声说道:“爹,贵人问了老神仙的事情,问我老神仙是不是能治病。”   李掌柜有些紧张问道:“你怎么说的?”   “老神仙那么厉害。”李招弟理所当然说道:“我就多说了几句老神仙的厉害,还和贵人讲了求雨的事情。”   李掌柜点了点头,心中信了几分,说道:“你知道分寸,等以后你有了弟弟,嫁人了也有娘家能依靠,我都是为了你们知道吗?”   李招弟说道:“知道了。”   李掌柜这才不再多言,而是催促着李招弟去干活。   李招弟心跳的厉害,她这些话大多都是那位于姑姑教的,见果然把父亲糊弄过去,心中松了口气。   屋中严舒锦神色难看,说道:“请王侍卫过来一趟。”   玉润应了下来,当即出门去请人了。   于姑姑说道:“这边的县令也太胡闹了。”   严舒锦感叹道:“你说京城的那些世家,哪怕想做点坏事,还要包一层好看的名头,可是这边一个县令,反而没有这样的顾忌,连这般的用活人祭祀都敢去做,你说他们是胆大包天呢还是觉得天高皇帝远呢?”   于姑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严舒锦沉声说道:“我没遇到倒是可以不管,我遇到了,怎么也要管一管。”   王侍卫很快就进来了,行礼后就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安排两个人送一封信回京城,除此之外,再拿我的信物去蔡城,说我感觉有危险,让知府派人来保护我。”严舒锦沉声说道:“直接和蔡城知府说,反正我要是有一点损伤,他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让他们看事办,不为难他。”   王侍卫觉得有些一言难尽,这还叫不为难?已经派人去通知了,若是蔡城知府没赶得来,哪怕严舒锦破了一块皮,都是他的责任了。   不过这件事和王侍卫没什么关系,该是蔡城知府头疼:“是。”   严舒锦说道:“你先去安排人准备行李,晚些时候过来拿信。”   王侍卫应了下来。   严舒锦想了一下,才提笔写了一封信,只是把这边所谓老神仙的事情写了一遍,最后很诛心的来了句:“我观此镇和周围百姓只知老神仙,甚至连县令想要见老神仙都要跪求三日,着实气不过,活人祭祀之事更不能开先例,只能先管上一管,伯父快些派人来处置这些人。除此之外我还让人去找了蔡城知府求救,百姓多被所谓的老神仙欺骗,万一伤了我,伯父记得问罪蔡城知府,都是他救援不及。”   写完严舒锦又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这才收了起来,又给蔡城知府写了一封信。   “我已写信与伯父告知所谓老神仙之事,此镇离蔡城不过两日路途,知府竟然不不知此地这般丧心病狂的事情着实失职,而且这县令也是归知府管的,不过我也写信给伯父帮着知府解释,给知府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不过我更在心中言明,我要是受了一点惊吓,都是知府的人来晚了,知府你看事情办吧,我也不多说别的了。”   严舒锦写的很简单明了,直接盖了公主印,然后让于姑姑把信给封了起来。   等王侍卫安排好了,就把两封信并着一些银子交给了他:“路上赶一些,只是也别让送信的人委屈了自己。”   王侍卫接了东西。   严舒锦说道:“除了这件事外,你一会再带两个机灵点的人过来,我有别的事情吩咐。”   王侍卫恭声应了下来,先去安排这些事情,没多久王侍卫又带着两个模样普通的人进来。   严舒锦把老神仙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当听到用童男童女祭祀的时候,哪怕一向沉稳的王侍卫都皱了眉头。   “你们两个私下调查一下这些事情的真假。”严舒锦说道:“这些得病吃了仙丹的人家,看看有没有共同点,我记得来时,倒是见到镇子里有口井,有人在那边排队,最主要调查一下,那些得病的人家,家中用水是在哪里,是镇子上的水井还是自己家中就有井。”   “是。”   严舒锦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当初这位来神仙是谁请来的,后来又有那些人家和他比较亲近,有些事情不可能他自己就能做到的。”   “是。”   严舒锦叮嘱道:“注意安全,这边的人瞧着对所谓的老神仙很信服。”   “是。”   严舒锦看着王侍卫一脸严肃的模样和简单的回答,说道:“那行吧,这些钱拿着。”   王侍卫收下了银子,见没有别的吩咐,就带着两个手下出去了。   到了外面,王侍卫直接把银子分了。   其中一个侍卫拿着银子感叹道:“公主真的大方还对人好。”   王侍卫一巴掌拍在下属的头上:“别叫错。”   “我就在这边叫叫,出去不会忘记的。”   “不行。”王侍卫沉声说道:“必须养成习惯。”   说错话的侍卫赶紧保证自己不再叫错。   严舒锦站起身在屋中转了两圈说道:“我们去医馆。”   于姑姑当即去安排了,这次出门依旧是王侍卫跟着,严舒锦把玉润留了下来,只带了于姑姑在身边。   因为提前问了医馆的位置,严舒锦直接带着人往医馆的方向走去。   这边医馆的位置很偏,里面的人也不算多,见到严舒锦一行人,医馆的大夫倒是有些惊讶。   严舒锦其实注意到医馆外面有两个人很奇怪,在看到严舒锦带人进医馆后,其中一个人扭头就跑了,另一个人更是贼头贼脑的往里面看。   “那个人贼眉鼠眼的,是不是想偷我的东西。”严舒锦直接指着那个人说道:“抓了打一顿绑起来。”   外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严舒锦的侍卫已经把人给收拾了,直接拖到了医馆外面。   那人吓得大喊:“你们要干什么,大白天的还有没有王法了,要干什么!”   侍卫直接撕了他的外衣,把他嘴给堵住,然后揍了一顿后,用腰带绑着。   医馆的人面面相觑,等反应过来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严舒锦人都揍完绑起来了,当即有几个来看诊的病人脸色大变,顾不得旁的就离开了。   年纪略大的大夫更是手足无措,说道:“这位姑娘,你、你们是外乡人,赶紧走吧。”   严舒锦根本不在意说道:“没关系的,医馆里就您一位大夫吗?”   “你们这是闯祸了,那是老神仙的人。”年纪大的大夫低声说道:“你们快走吧。”   严舒锦说道:“老人家没关系的。”   大夫也见过一些世面,见到眼前的人这样气定神闲的,想来也是有些依仗的,说道:“前些日子来了人,请我儿子跟在京城了,如今就我和两个学徒在。”   “您放心,到时候我一定让他们把您的儿子安全的送回来。”严舒锦没有说自己的身份,只是暗示了一下:“外面为什么有人监视您呢?”   老大夫愣了愣,又看了看严舒锦和她带的人,这才注意那些侍卫身上是佩刀的,按照朝廷的法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佩刀的,而当时买了不少药材又把他儿子带走的,可是宫中的公公,眼前的人能命令宫中的人,那么身份……   于姑姑开口道:“老大夫放心就是了,公主不仅能保护自己,也能护住您一家人的。”   公主两个字于姑姑的声音低了一些,只让老大夫听到。   老大夫犹豫了一下,就下定了决心,说道:“这边不好说话,请几位到我家中喝杯茶。”   严舒锦笑着应了下来。   老大夫见正好没有了患者,就让学徒关了医馆的门,引着众人往后面走去。   院子里还晾晒着不少药材,除了老大夫外,还有老大夫的妻子、儿媳和孙子孙女一并住在这边。   那两个孩子像是双胞胎,看见陌生人有些害怕的躲在了祖母的身后。   严舒锦出来的急,手上没有准备东西,倒是于姑姑拿出了两个荷包,每次出门的时候,于姑姑都会多准备几个荷包,有备无患的。   “老大夫好福气。”严舒锦说道:“您的孙子孙女很可爱。”   于姑姑把荷包递过去,老大夫对着妻子点了点头,老大夫的妻子这才让孙子和孙女道了谢接过来。   老大夫说道:“到几杯茶来。”   老大夫的妻子点了点头,带着两个孩子去忙了。   严舒锦跟着老大夫去了屋中。   等茶水都端上来,老大夫才问道:“不知公主为何会来找我?”   “我听说那位老神仙包治百病。”严舒锦的语气有些讽刺:“只是我问过太医,太医说还不如做梦比较快。”   老大夫愣了愣。   严舒锦说道:“最重要的是,我见过不少这样的骗子。”   老大夫叹了口气问道:“公主没有说为何会来找我。”   “因为大夫一般都是识字懂道理的。”严舒锦说道:“毕竟你们要看医术的,既然我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消息,自然要找至今都能开门有病人的医馆,寻了大夫来问问。”   这样一说,不仅老大夫,于姑姑等人也明白过来。   如果是医术不精或者也投靠了老神仙,医馆是开不下去的,更不会有病人。   而这边的医馆虽然位置偏了一些,病人少了一些,可是依旧有病人。   严舒锦的这番心思,哪怕是于姑姑都没想到。   老大夫问道:“公主想问什么?”   “这位老神仙到底是怎么回事?”严舒锦直言道:“还有用活人祭祀,您知道吗?”   老大夫动了动唇,最终还是说道:“我知道。”   严舒锦没有再问,只是看着老大夫。   老大夫叹了口气:“当年这边连着几个月没有下一滴雨,正好这位老神仙路过,镇子上人就出钱请了人来这边求雨,这位不是第一个,可是就他求雨成功了,然后他就定居在了镇子上。”   “怎么有人说,是镇子上所有人求着他留下的?”严舒锦问道:“所以是真是假?”   老大夫说道:“倒是有人让他留下,因为害怕后面还会没有雨,后来这边下雨都正常了,倒是没多少人记得这位老神仙了,只是没想到后来忽然镇子上的人都起了疹子,我当时也有些束手无策,不过那疹子除了不好看,倒是没有什么危险,没等我们几个大夫商量出来怎么医治,这位老神仙就拿出来了仙丹,只要服下,没多久脸上的疹子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后来有个大夫发现,应该是下了药,那个仙丹是解药才会这样。”老大夫叹了口气:“只是说出来后,很多人都说他没本事治病,所以故意陷害诬陷老神仙的。”    第181章 金包子要打赌   从老大夫这里, 严舒锦听到了另一个版本, 除了当初那个神丹的事情外, 据说还让一位已经咽气的老太太重新活了过来。   只是按照老大夫的看法, 应该是一个骗局, 因为说老太太咽气的是她的家人, 还有一个和老神仙走的近的大夫, 而且在后来老大夫特意去看过那位重新活过来的老太太,从气色来看,一点也不像是病过的。   其实老大夫也遇到过那种一口气没上来,家人以外死了, 最后又活过来的人,可是那样的人从气色上多多少少都能看出来,就像是大病初愈的人, 不可能和健康的人一样的。   严舒锦想了一下问道:“那位老太太呢?”   老大夫叹了口气:“出意外死了。”   严舒锦神色有些不好,这个出意外死了就有些微妙, 总有一种死无对证,或者卸磨杀驴的感觉。   “只是她的家人都说是不小心摔死的。”老大夫说道:“衙门的仵作也是这样说的。”   严舒锦听出了老大夫话中的意思, 就连县太爷都要去给老神仙跪一跪,仵作的话可信度也是不高的。   老大夫把自己知道的都和严舒锦说了一遍,外面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严舒锦看了眼王侍卫,王侍卫当即安排人出去了。   没多久, 严舒锦的侍卫就回来了,和王侍卫低声说了几句,王侍卫点了下头, 面朝着严舒锦说道:“公主,那些闹事的人都被绑起来,扔在门口,公主想如何处置?”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我记得来的时候,看见门口有一棵大树,把他们都吊上去吧。”   王侍卫应了下来,当即去吩咐属下了,而他依旧守在严舒锦的身边。   严舒锦说道:“答复您不如收拾了东西,带着家里人和我住到客栈去,半月之内我会把这件事解决掉,到时候您可以再回来。”   老大夫有些犹豫,如果是他自己的话,他是不愿意躲开的,可是想到家里人,还是点了点头问道:“公主是住在哪家客栈?我这就收拾了东西带着家人搬进去。”   严舒锦说了个地址。   老大夫神色有些不好说道:“那家客栈的老板……有求于老神仙。”   严舒锦说道:“我知道,我还知道他把小女儿送给了老神仙当做祭品。”   老大夫有些犹豫说道:“那公主住在那个地方,会不会不太安全?”   “盯牢了就好。”严舒锦说道:“如果一个他们的人都没有,万一直接把门锁死,把我烧死怎么办?”   王侍卫神色有些不好,他总觉得永福公主总是在研究各种谋害自己的方法,也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寻思的。   其实严舒锦习惯了私下琢磨一下,如果有人想要杀她的话,会用什么方法,然后再提前预防着,说到底还是因为严舒锦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毕竟那个时候家中没有成年的男人,有人觉得他们家可怜,会多照顾一下,也有更多的人想要占他们家的便宜。   老大夫忽然觉得客栈好像更危险一些。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想来他们也不敢让我死在这里的。”   这话倒是不假,这边的知县也怕担责任的,特别是赵忠他们才离开没多久,如果严舒锦出事情了,只要一查就能知道具体是哪里。   “如果我被人害死了。”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我觉得这个镇子上的人都活不了的。”   于姑姑觉得永福公主这话更像是在警告老大夫。   老大夫说道:“公主说的是,我这就让家人收拾东西。”   严舒锦点了点头。   老大夫出去和家人说了几句,家里人倒是没有反对,当即收拾了两件换洗的衣服后,贵重物品也收拾妥当了。   严舒锦就在屋中坐着,等人都收拾好了,这才带着老大夫一家并着那两个学徒回了客栈。   来闹事的人都被侍卫挂在了树上,这一举措使得不少人都小心翼翼的偷看着,只是不敢被发现,还有些人去找了知县,可是知县听了形容后,根本不敢来救人,更不敢来找严舒锦的事情。   这边的人不知道严舒锦的身份,他可是知道的,他现在就想着让严舒锦赶紧离开,不要耽误了祭河神这件事就够了。   其实说到底,知县本就是个性格软弱没有多少主见的人,要不然也不至于让这所谓的老神仙都踩在了他的头顶,如果换成了严舒锦,别说只是个假的老神仙,就算是真的,到了她的地盘,也是要认清楚谁才是主事的人。   严舒锦也是从听来的这些事情中分析出了知县的性格,如此一来,哪怕她真的和老神仙动手了,知县也不会站在老神仙的那边的。   老神仙有的是名望,严舒锦此时忌讳的是镇子上的百姓听了老神仙的怂恿来找她的麻烦。   等到了那个时候,哪怕知道这些百姓只是愚钝,严舒锦也是要让侍卫下狠手的,如果不能镇住这些人,怕是后果就不太好了。   像是客栈的老板,就是因为愚昧,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狠心的送她去死,严舒锦都怀疑,如果老神仙说,只要杀了她,就能成仙,这个镇子上有多少人会相信。   严舒锦不会等到那个时候的,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她说自己是公主也不会有人信的,就像是当初明明说出真相,为镇子上的人出头,却被镇子上的人逼得远走他乡的大夫一样。   知县躲在衙门里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师爷也是满脸愁容,说道:“也不知道那位公主什么时候走。”   “这镇子穷,又没有什么好东西,想来不会多待得。”知县说道:“你看那位公公不就带了个大夫就走了吗?”   师爷问道:“可是怎么偏偏去找了老刘头,那些人也真是的,不来说一声就去找公主麻烦,不是提前和他们打过招呼了吗?这段时间,都安分守己一些。”   知县不吭声了。   师爷问道:“县太爷,你说要不要去和老神仙说一声?永福公主去找了老刘头,老刘头会不会把事情都说出来,咱们那活人……的事情,被知道了,怕是都落不得好。”   知县又有些犹豫说道:“那你派个人悄悄去说,别让公主知道了。”   “是,那我亲自过去一趟。”师爷赶紧去安排了,只是出了屋子,师爷的眼神就闪了闪,好好的一步棋子,怕是又要毁了,怎么又是这个永福公主,西北的事情就是她出面,如今只是路过,就又遇上了,师爷咬了咬牙,也只能放弃了,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等回到客栈,严舒锦就让于姑姑安排了老大夫一家住下,而且让侍卫守着,不仅是保护着他们一家的安全,也是在防备着他。   玉珠已经买好了东西,和玉润一起大致收拾妥当。   严舒锦翻看了一下,就让玉珠她们把衣服分给了留下的侍卫。   于姑姑把人安排好了,才问道:“公主是怀疑老大夫?”   “按照赵公公的性格,想来路过这里的时候,是直接去衙门,让知县选了镇子上医术好的大夫。”严舒锦说道:“先不管知县知道不知道老神仙作假的事情,想来都是和那所谓的老神仙有联系的。”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这位老大夫能平安开着医馆,最少也是个识时务的人,他说的那些事情,特别是死了又活过来的老太太,他是怎么看到那人的神色的?想来是当时在场,却没有吭声,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旁的,我总要小心几分的。”   于姑姑也明白过来。   严舒锦其实觉得这件事并不怪老大夫,毕竟知县都这样无能愚蠢,让老大夫这样的人又能怎么办?和当初那位大夫一样狼狈逃走吗?   可是老大夫的家人呢?   而且严舒锦觉得老大夫不是不想管,只是能做的事情太小了。   其实老大夫能一直平安无事,严舒锦觉得和他的医术高超也有关系,老神仙又不是真的神仙,想来身体不适的时候,也需要有人给他看诊的,只不过这事情要偷偷的进行,严舒锦觉得应该就是这位老大夫了。   不过现在是没有证据的,这些更多的是严舒锦的猜测,还需要让老大夫仔细想一想。   严舒锦说道:“我总觉得突破口可能在这位老大夫身上,如果能提前找到这位老神仙,把人给抓了,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情了。”   “公主心善,只希望他们自己能想明白。”于姑姑叹了口气说道:“主要是那两个孩子何其无辜。”   玉珠有些担忧地问道:“公主,要是他想不明白呢?”   严舒锦神色一肃说道:“那就交给王侍卫了,想来能让他想明白的。”   既然一家人都带来了,难不成还会一点收获都没有。   玉珠这才明白。   严舒锦说道:“想来看着自己的孙子和孙女,他也会想明白的。”   于姑姑说道:“那我送些糕点过去,说公主特意赏给两个孩子的。”   这是提醒也是暗示了。   严舒锦点了下头:“对了,于姑姑让人给知县送信,让他把我吊在门口的那些人收押了,每日把人押到衙门口,赏十鞭,我会派人去盯着,而且告诉知县,那些人的脸我都认得,如果少一个人少一下,就等着我写信告诉我父亲。”   于姑姑忍不住笑了下。   严舒锦冷哼:“我就不信,他还想把事情含糊过去?想等着我走了接着讨好老神仙?要不要打赌,知县现在一定在心中念叨着,希望我明天就赶紧离开!”   第182章 金包子的周围   对于本地的知县, 严舒锦的厌恶更重一些, 在她看来, 知县本就该是为百姓办事做主的, 可是他却容忍着这样一个老骗子横行, 如果说那个老骗子该死的话, 那么知县就该被五马分尸。   严舒锦的态度自然影响了侍卫, 侍卫去传话的时候,甚至都不愿意喝一口水,说完就直接走了。   知县整个人像是困兽一样,想要找师爷商量, 却发现师爷去告诉老神仙医馆的事情,还没有回来。   衙役也是不安,问道:“县太爷这要怎么办?那些人我们到底……”   知县暴怒道:“你问我, 我问谁去,师爷呢?师爷还没回来?”   衙役低声说道:“还没有回来。”   知县说道:“快去找!”   衙役赶紧应了下来, 不用留下来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也怪不到他的身上。   知县夫人出来, 说道:“老爷在发什么火?后面都听见老爷的声音了。”   知县此时也没个商量的人,就把事情都与妻子说了一遍。   知县夫人拧了下帕子,她早看不惯丈夫格外宠爱那个据说在老神仙身边伺候过的丫头了,闻言说道:“老爷不如想想, 只要老爷还是知县,就算得罪了老神仙,也有挽回的机会, 若是得罪了永福公主,永福公主和陛下告了你一状,你还能当这个知县不能。”   知县身子一僵,也想到了关键的地方。   “说到底,老爷最重要的就是保住位置。”知县夫人说道:“老神仙对老爷看重,不也因为老爷是知县吗?”   知县点了点头说道:“夫人说的是。”   知县夫人想着找机会去讨好一下永福公主,凑近丈夫身边低声说道:“你想一下,如果永福公主开心了,在陛下面前多说几句老爷的好话,说不得老爷就能升官了,或者换个更富裕的地方任职。”   “可是我去拜见,公主面都没见到,就被人呵斥了。”知县也觉得难堪,说道:“想来公主……”   知县夫人忍不住说道:“老爷你是傻吗?你不想想公主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家,怎么会见你?”   知县被说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妻子后面的话,又觉得有道理。   知县夫人眼神闪烁,话却格外的诚恳:“而且公主身边跟着的都是宫中出来的教习嬷嬷,想来重规矩,老爷一个大男人冒昧去拜访,没让人把老爷打出来,都是公主心善了。”   “夫人说的有道理。”知县嘟囔道:“还是夫人考虑的周全,那我就让人去打了。”   知县夫人笑道:“不过几个跑腿的人,说是老神仙的人都抬举了他们,大不了大了以后,好吃好喝的供着,再一人送他们一枚老神仙徒弟画的符就是了。”   那符价钱也贵的很,老神仙亲手画的一枚要百两银子,而且往往买不到,老神仙徒弟画的就便宜许多,有一两银子一枚的也有十两银子一枚的,买了一两银子一枚的就是了,知县虽然心疼,可是也不愿意太得罪人。   “我这就去置办几件礼物。”知县夫人说道:“再给公主那边送个帖子,看看什么时候去拜访一下。”   知县点头。   知县夫人仿若不经意说道:“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都提醒了最近有贵人在,他们怎么还去冲撞了贵人,老神仙真要问起来,老爷也是可以解释的。”   知县听了越发的安心。   “对了,我记得前些日子,有人送了一匣子上好的珍珠。”知县夫人想到那珍珠,心中就恨得慌,她本来瞧着那珍珠好,女儿也快到了说亲的年龄,想留着给女儿打一套首饰,到时候带着女儿出去也好看,却不曾想丈夫被那伺候过老神仙的女人哄了几句,就把珍珠都送给她了:“这一时半会也办不出什么好的礼物,不如就把珍珠添在其中,也好看。”   知县说道:“夫人去办就是了,看着库房有什么尽管取了,讨好公主最重要。”   知县夫人有些苦恼说道:“可是老爷把那珍珠送给毛氏了。”   知县不在意的说道:“要来就是了,除了那匣子珍珠,还有一套玉雕,一并让她拿出来,你看看收拾整齐了就送去公主那里。”   知县夫人还不知道玉雕的事情,此时心中恨透了,面上却不露,说道:“行,我到时候带着女儿一并去,女儿年龄和公主相仿,想来能说到一块。”   知县点了下头。   知县夫人自然去办了,心中还算计着借此机会给那毛氏好看,却不知道他们一家都要大难临头了。   客栈里,李掌柜看见刘大夫一家也住进来,心中不安,想要找机会问问刘大夫,可是根本找不到,就连刘大夫一家的饭菜都是侍卫取了直接送进去的,而李掌柜略微靠近,都被侍卫警告着。   一时间急得团团转,就怕祭河神的事情出了什么差池,这可是关系到他死后有没有人披麻戴孝的大事情。   最后李掌柜偷偷写了纸条交给大女儿,让她进去收拾东西的时候把纸条给刘大夫,却没想到这纸条转手就被交给了严舒锦,严舒锦看完就烧了。   李掌柜自然没有得到回应,坐立不安的。   李家的饭菜都是李招弟和母亲做的,只是李母生完小女儿后,身子骨一直不好,李招弟心疼母亲,大多的活计都是她来做,让母亲休息。   晚上的时候,李招弟烧火做饭,只是心里有事情,做事也有些恍惚,李母有些疑惑,看着女儿还要往菜里加盐,赶紧上前拦着说道:“你去添柴,我来做饭。”   李招弟坐在下面添柴,问道:“娘,你想不想小妹妹。”   李母神色变了变,叹了口气说道:“怎么不想,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虽然她也怨恨过怎么是个女孩,明明都说看着像男孩的。   李招弟咽了咽口水,这事情压在她一个人心里,实在有些撑不住:“娘,要是能救妹妹呢?公主说能救……”   “什么?”李母神色大变,猛地看向了大女儿:“你说什么!什么公主?她怎么知道小妞的事情?”   李招弟看着母亲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起来拉着母亲的手说道:“娘,小点声别让爹知道。”   李母却甩开了女儿的手:“是不是你说的,是不是你把事情告诉外人了?”   李招弟有些呆呆地点了点头,茫然无措地看着母亲。   李母拿着手中的锅铲就砸到了李招弟的身上:“你个祸害啊,你这是让我当一辈子罪人啊!你知道不知道,小妞是要伺候神仙的,享不尽得福啊,小妞去伺候神仙了,我才能有儿子啊,你个……我恨不得没有生过你。”   说完李母直接推开李招弟,去找丈夫了。   李招弟下意识地去抓母亲:“娘,不能让妹妹死……啊……”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被李母狠狠推开,一脚绊在了小凳子上,头磕在了灶台,李母也吓了一跳,看着大女儿倒地,血流了出来,想要上前却又停了下来,快步出了厨房,然后把厨房门给关上,去找丈夫了。   千万不能让人破坏了祭河神的事情,没有儿子,她死后是要被下油锅的。   严舒锦早就让人盯着这一家了,所以这番动静很快就有侍卫告诉了严舒锦。   等李招弟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床上的,她的头疼的很,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照顾李招弟的是玉珠,她见到人醒了,就快步上前:“李姑娘,要不要喝点水?”   李招弟张了张唇,声音很是虚弱:“想。”   玉珠倒了水来,小心扶着李招弟喂了她些水。   李招弟这才清醒过来:“我娘……”   “别担心。”玉珠知道李招弟要说什么:“公主提前发现了,让人暂时把你爹娘关了起来。”   李招弟松了口气,可是想到母亲的态度,又忍不住落泪,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小妹妹被送走后,母亲也一直落泪,很后悔没有对小妹妹好一些。   玉珠也没有劝她,只是让她好好休息,有些话却没有告诉李招弟,她的头磕破,又被不平的边角刮破,地上很脏,虽然清理干净此时包了起来,怕是也要留了伤疤破相了。   李招弟哭了一会问道:“我妹妹能被救出来吧?小妞不会死吧?”   “不会的。”玉珠保证道:“公主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的,而且那老神仙就是个骗子,公主是要收拾他的。”   李招弟抽噎了几声:“那我爹娘?”   玉珠说道:“公主说他们是一时糊涂,先关着,等处理了老骗子他们就清醒了。”   李招弟这才放心,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玉珠给她掖了掖被子,继续守在一遍了。   此时屋中,严舒锦看着刘大夫。   刘大夫终于下定了决心把事情说了出来:“其实老神仙根本不住在山里,就在镇子上,山里的老神仙是假冒的,就连镇子上他也有一个替身,他很怕死,不过身子不好,会请我去看诊,只是每次我去的时候都被蒙着眼,有几次去的地方也不一样,只知道一个大概的位置。”   严舒锦看着刘大夫,问道:“没有人发现吗?”   “有人知道的。”刘大夫说道:“只是知道的人,都不会说,因为他们有些事情还需要老神仙出面,那些商人真信他的并不多,更多的是有所图,有人看上了一户人家的秘方,就花重金请老神仙装模作样指点了一户人家,最后那户人家分文未取就把秘方拱手相让了,有许多这样的事情。”   刘大夫说道:“老神仙能让他们花更少的钱办成事情,他们自然愿意捧着了。”   第183章 金包子的推测   有了刘大夫的坦白, 整件事就好办多了, 刘大夫医术很高, 之前在镇子上也有些名望, 他虽然没有参与到, 也从来没有揭穿这些人的意思。   严舒锦看着刘大夫的模样, 忍不住说道:“当初揭穿骗局的那位被人诬陷的时候, 你们有站出来帮他说话吗?”   刘大夫面露愧色,当时他们看到知县都站在老神仙的那一边,心中就胆怯了,哪怕他认识那个人, 甚至一些东西还是他们一起察觉的,那个人还是他的朋友,只是那个时候想到家人, 刘大夫犹豫沉默了。   如果那个时候朋友开口,刘大夫是会出面解释的, 只是在那一刻,他避开了朋友的眼神, 朋友就再也没有解释,最后直接带着家人离开了镇子。   背井离乡,还那样的狼狈。   刘大夫却连去送的勇气都没有,最后还是让儿子偷偷送了盘缠过去。   看着刘大夫的神色, 严舒锦就知道了答案,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们如今的下场也是活该,当时一个人出来说话, 他们能泼污水,如果你们都出来说了呢?总会有百姓相信的,他们也不可能像是后来这样一手遮天了。”   “说到底不是没有机会拆穿这个大骗子,只是你们明哲保身,如今再想拆穿已经来不及了。”严舒锦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我不信你们没有后悔过。”   刘大夫红了眼睛,说道:“悔过,无时无刻不再后悔,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严舒锦点了点头,赞同道:“是没什么用。”   在一旁的王侍卫都觉得永福公主挺会用刀子戳人的。   严舒锦也不想看着一位老人在自己面前哭,说道:“如今也不算晚,是从你儿子被人请走后,老骗子的人才开始监视你,还是从你替老骗子看病后?”   刘大夫说道:“是从之前,应该是选了很久才决定让我去帮着看诊,自那以后都有人监视着我。”   严舒锦点了点头,怕是老骗子也没想到知县会直接让刘大夫的儿子跟着离开,这才使得他的人有些草木皆兵,有陌生人上门都要仔细监视一番,就怕刘大夫说了什么出来。   其实说到底,这个老骗子手上应该没有多少可信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只让人去监视刘大夫,若是换成手上人手充足,起码可以把人给关起来,这样才更加安全一些。   而且刘大夫多少也有些名声,所以老骗子也不太敢那么肆无忌惮。   “我瞧着去医馆的人看起来都不富裕。”严舒锦有些疑惑问道:“有钱人家自然是直接请了大夫上门,可是一般的人家也应该上医馆的,只是因为今天我没看到吗?”   刘大夫说道:“其实信那位的,一般都是普通人家和贫苦人家,有些祈求着下辈子能投个好胎,而富裕的人家,虽然也有些信的,却也有分寸。那位卖一种符可以包治百病,只是价钱不低,那些普通人家有什么问题了都会咬牙掏钱买符咒,而贫苦人家没有钱,只能来医馆了。”   严舒锦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总不能说没钱也是一件好事吧。   刘大夫忽然说道:“还有一件事,我觉得衙门的师爷和那位关系有些近,就是在同一个地方有事情的时候,他会偷偷去看师爷。”   “那位师爷又是什么来路?”严舒锦问道:“是一直跟着知县的吗?”   刘大夫说道:“并不是,师爷是后来出现的,如果说起来,应该是师爷出现没多久,就出了镇子上人起红斑的事情。”   严舒锦看向了王侍卫,问道:“那些起红斑的人,有没有共同点?”   王侍卫恭声说道:“下属来回报过,粗略查看,这些人家都是家中没有井的,需要去镇子上那口井打水或者买水的。”   刘大夫说道:“当时我们怀疑的也是这样的,因为一般家中有井的都没有事情,只是有几家虽然有井,可是水不好,平时都是买水吃的。”   严舒锦没再说什么,其实这些骗局都是很容易拆穿的。   刘大夫把大致记下来的路线与严舒锦说了:“每个月十五号的时候,那位是会在山上的道观里的。”   道观的位置是公开的,怕是因为这样,老骗子惜命才不愿意住在那里,平时都躲在镇子上。   严舒锦其实有些疑惑:“他这样偷偷躲在镇子上,又不能出门,连看诊都要偷偷摸摸的,图什么?”   刘大夫也不知道。   严舒锦看了眼刘大夫说的大致位置,说道:“王侍卫,想要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摸清楚,需要多久?”   王侍卫想了一下说道:“可以从送菜来查,那个老骗子就算躲着,想来吃用都比普通人要强,而且他住的那片地方大多都是家境一般的,虽然容易隐藏,可是也容易留下线索。”   因为家境一般的人,都没什么资格去见老骗子的,哪怕每个月十五好,会在道观里,可是很多人也见不到他的容貌的,求雨的那个时候,因为时间久了,稍微改动了就容易隐瞒过去。   而且那边的屋子买卖不引人注意,若是大些的院子换了主人,怕是很快就要被人知道了,而且那些有钱的人住的都相邻,不管是为了自己安全还是旁的,他们都很在意周围院子住的是谁家的。   老骗子选的那一片都是普通人家,甚至有些家里挺贫穷的,他们更多操心的是如何赚钱,如何生活,忙碌起来的话,也容易隐瞒过去。   不过想来除了那个地方,还有几个地方是他的隐藏点。   王侍卫算了下,说道:“最少三日。”   严舒锦说道:“人手够吗?“   王侍卫心中算了下,老实地说道:“有点勉强。”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那就先不去,那童男童女是在道观吗?”   “应该是在道观。”刘大夫说道:“说是要好好养几日,精神些才容易让河神喜欢。”   严舒锦点了下头,说道:“刘大夫还知道别的事情吗?”   刘大夫犹豫了下说道:“不知道对你们有用没有,那位前几日刚找我看过诊,他的药应该已经吃完了。”   “还需要接着吃吗?”严舒锦问道:“有什么特殊的药材吗?”   刘大夫点了点头:“他喜欢用名贵的药材,不管有没有用,里面都要加一些人参、灵芝这类的,而且是需要的,其实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严舒锦其实理解这样的人,以前过了苦日子,如今有钱有地位了,年纪也大了以后就更加怕死了,而且以前吃不上的东西,如今更是喜欢一直用:“王侍卫,直接去衙门请师爷过来,如果师爷有家人,也一并请来,除此之外,刘大夫写个药方,如今镇子上的药铺能买齐药的都有哪几家?”   后面的话是问刘大夫的。   刘大夫说道:“如今镇子上的医馆,就我家了。”   严舒锦挑眉,那就是如果要拿药的话,就必须去刘大夫这里了:“所以他平时都是让人来你这里买药的?”   “都是分开买的,有时候是每天买几样,只是我的方子,我是知道的。”刘大夫说道:“都能分辨出来。”   严舒锦点了点头:“王侍卫,找两个人蹲守一下,既然刘大夫一家都被请来这里,想来他要是买药,只会让人直接去取。”   刘大夫问道:“公主觉得他这个时候还会让人去拿药吗?”   “我觉得有七成可能,他会去的。”严舒锦沉思了一下说道:“因为他怕死。”   或者说是舍不得如今的荣华富贵,所以就更怕死了一切成空,做了那么许多的恶事,他又是整日装神弄鬼的,想来心中也是害怕死后下地狱的。   王侍卫应了下来,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人手还是够用的,哪怕真的有人来围攻,他也有把握护了公主周全的。   因为王侍卫要询问刘大夫医馆的布置,所以严舒锦让他们两个去隔壁交流了。   玉润进来后,行礼道:“公主,李盼弟哭个不停,不愿意吃饭。”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送去李招弟那里,让她照顾她姐姐去。”   这样也可以让玉珠轻松一些。   玉润恭声应了下来:“李掌柜和妻子也是不愿意吃饭。”   “那就饿着。”严舒锦说道:“让每天去揍他一顿,这两天不管是吃的还是水都不给他,等第三天再给点水就行。”   玉润见严舒锦没有别的吩咐,就下去安排了。   于姑姑说道:“公主不如先休息?”   说到底于姑姑还是有些担心严舒锦的身体的,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而且严舒锦也忙了一天。   严舒锦点了点头,倒是不觉得累,只是也到了休息的时间:“姑姑觉得侍卫到蔡城了吗?”   “怕是要明天才能到。”于姑姑算了一下说道:“我们是马车走的慢,骑马的话会快一些,只是出发的晚,而且城门应该已经落了。”   严舒锦也是知道:“就不知道蔡城知府会怎么选择。”   于姑姑问道:“公主给他选择的机会了吗?”   严舒锦挑了下眉头:“当然是没有了。”   于姑姑忍不住笑了起来。   严舒锦缓缓吐出一口气:“也不知道韩宁安在束城怎么样,父亲那边总觉得很危险的。”   束城之中,被严舒锦惦记的韩景此时正在和孙桥一起吃羊肉火锅,因为里面放了不少辣子,吃的韩景脸通红:“感觉这边的羊肉比京城的要鲜。”   孙桥嗯了一声。   韩景又吃了几口:“也不知道公主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韩怂怂:我!闪亮!登场了!男主,男一号!   宝姐:你还有没有刘大夫画面多。   韩怂怂:……哦。 第184章 金包子直来指去   永福公主怎么样并不是孙桥能谈论的, 他今日会约韩景出来也是宣王的交代, 孙桥问道:“你这几日都没睡好。”   韩景沉默了一下, 夹了一筷子肉塞在嘴里, 使劲咀嚼咽下才说道:“我每天闭眼总觉得能听到小孩的哭声。”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这段时日的西北, 那就是血流成河。   每天都有人死去, 不仅是商人还有很多官员。   因为这些人牵扯到私卖粮草铁器给蛮人, 所以判罚都很严重,哪怕是还在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有赦免的,真真正正的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韩景知道是对的, 因为只有让这些人怕了,才能更好的抑制住私卖粮草给蛮人这件事。   朝廷早有规定,粮草、马匹、铁器这一类的都是不允许买卖的, 盐、茶这一类的,也是有规定的, 每年都有数量的限定的,被发现都是重罪。   孙桥冷声说道:“罪有应得。”   韩景叹了口气, 说道:“我知道他们罪有应得,只是觉得那些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孙桥喝了口羊肉汤:“只能怪他们投胎不好了。”   韩景也不再说话。   孙桥放下碗,拍了下韩景的肩膀:“如果让蛮人攻破了西北,他们可不会同情死去的孩子, 甚至还会感叹婴儿的肉嫩。”   韩景点了点头,说到底他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孩子死在他眼前,所以才一时有些过不去。   孙桥想到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 也是这样夜不能寐的,毕竟死的不是动物,而是和他们一样的人,其实看着死去的这么多女人孩子,他心里也不好受,只不过他见的生死太多了,这才能更好的让自己去接受。   “这都要你自己去调整。”孙桥已经吃饱了,索性拿了一块萝卜啃了起来:“没有别的办法,如果真的接受不了,就和王爷说一声,倒是别去看了。”   像是抄家这样的事情,宣王是交给韩景的,韩景见太多哭求了,其实孙桥也知道,韩景本来就不是那种能狠下心肠的人,这样有些太为难他了。   韩景摇了摇头,说道:“总要习惯的。”   孙桥看着韩景的模样说道:“这边没有水银镜子,要不然你照照就知道自己现在多憔悴了。”   韩景愣了下。   孙桥吃完了萝卜:“和在京城见到你时候,好像两个人。”   韩景吸了口冷气,他忽然想到这几日因为这些事情,公主特意留下的那些珍珠膏什么的,他都没有用,甚至晚上只是洗把脸就睡了。   孙桥看着韩景的模样,说道:“西北这边天干风冷的,等你回到京城,可别公主认不出来了。”   韩景咽了咽口水。   孙桥最终看着韩景,说道:“西北的后面有很多百姓,就连公主都在,陛下刚登基,那些人可都等着陛下出错,亡国公主……啧。”   剩下的话孙桥没有再说,亡国公主是什么样子,郑贵妃那种还算好的,剩下的呢?   韩景沉默了许久,神色再没有那些犹豫了,点了下头给自己盛了碗羊肉汤,说道:“你说的对。”   那些同情应该用在对的人和事情上。   孙桥神色严肃:“如果让旁人觉得,和蛮人做生意就算被发现了,得到的惩罚很低的话,怕是会有更多的人铤而走险,只有代价让他们觉得无法承受了,才能让他们做事情之前更多的考虑和犹豫。”   这样的道理韩景也是懂的:“我知道了。”   孙桥也不再说话,安静地等着韩景吃完。   去衙门请师爷的侍卫很快回来了,师爷却没有请来,知县说其出去办事了,一直没有回来。   而师爷根本没什么家人,甚至连个妾室都没有,住的地方更是没留下什么东西,师爷甚至没什么朋友,很少与人深交,倒是有个每日帮着打扫的大嫂,可是那大嫂也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只是拿了钱财来干活。   严舒锦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知县也是个蠢货,这样的师爷明显有问题,他却一点怀疑都没有。   那位老骗子远比严舒锦想的还要怕死,他在知道刘大夫一家被带走后,当天晚上就有人去了刘大夫家的药铺,不过暗中盯梢的人得了命令,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跟着偷药材的人到了他们藏身的地方,记下以后也没有离开,继续藏在角落等着。   天微微亮的时候,就看见一个挎着篮子的中年女人从偷药材的人藏身点不远处的院子出来,路过了那个院子,看了看周围没见到人,这才轻轻敲了敲门,很快门就打开了,里面有个人看了眼中年女人,就拿了个篮子,两人交换后,中年女人就朝着外面走去,像是要去买菜似得。   盯梢的两个侍卫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个跟在中年女人身后离开了,另一个继续盯着这两个院子,没多久就见一个年纪大已经弯了腰的男人从偷药材那些人藏身的院子出来,然后又去了对面的院子,和中年女人出来的院子也是相邻的,这次进去后,年纪大的男人就没有出来。   这三个地方都离得不远,怕是其中一个地方出问题,剩下两个院子都能听到的,盯梢的人皱眉思索着。   没多久中年女人买了些菜回来了,她也回了家中,半天再也没有人出来,跟着过去的侍卫也回来了,两个人互相比划了几个手势交流后,其中一个就点了点头,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在那三个院子周围看了一圈,这才回客栈找队长回话了。   王侍卫皱了眉头,点了下头,就去找严舒锦回话了,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严舒锦冷笑了一声:“故作玄虚。”   王侍卫没有吭声。   严舒锦说道:“让人回来休息吧,不用再监视了。”   王侍卫看向严舒锦。   严舒锦昨晚想了一夜:“怕是现在蔡城知府已经收到我的信了,最晚今天下午,他就该带着人上路了,连夜赶路的话,明日早晨人就该到了。”   王侍卫点了点头,除非蔡城知府不想活了,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有意拖延,只可能比严舒锦预估的快,不可能慢了。   而蔡城知府想不想活?   只是看着从西北那边传来的消息,他都没胆子敷衍严舒锦,宣王在西北大开杀戒,听说连刽子手的砍刀都卷了换了好几把。   王侍卫问道:“公主不怕他跑了?”   “你们让人收拾下,我现在去见知县,说要见一见这位老神仙。”严舒锦冷声说道:“今日见不到,我明天就带人把道观给围了。”   如此一来也有借口,免得他们狗急跳墙伤了孩子。   王侍卫其实也有办法抓到那位老骗子的,只是不如永福公主想的方便,当即应了下来。   严舒锦让王侍卫下去准备,她也回去更衣,忍不住嘟囔道:“我觉得昨天真的傻了,我干什么要和他们绕圈子。”   于姑姑伺候着严舒锦换了一套衣裙,说道:“公主不过是一时没想到而已。”   严舒锦转动了下腕上的金镯,说道:“叫上刘大夫,如果敢让我见一个假的,我也要砸了他们道观。”   于姑姑应了下来。   等都收拾好了,严舒锦就坐在马车里,侍卫骑着马护在马车的周围,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县衙,知县已经得了消息,赶紧带着人在门口跪迎。   严舒锦甚至没有下车的意思,只是于姑姑出面,说道:“公主听说镇子上有位老神仙,心中好奇准备去瞧瞧,麻烦知县带路。”   知县愣了下说道:“公主稍等,我这就让人去道观通知一声,先让闲杂人等离开。”   于姑姑神色缓和了一些:“可。”   知县的夫人也出来了,说道:“公主第一次去道观,不如我给公主带个路?”   于姑姑看着知县夫人:“可。”   知县夫人笑了起来。   于姑姑也没有请知县夫人上马车的意思,见事情都说完了,就直接上马车,不再搭理人。   知县家也是有马车的,知县夫人赶紧让人把马车备好,又叫上女儿和连夜备好的各种礼,也坐在马车里。   知县也想巴结,也不管衙门的事情了,本想骑马在永福公主马车附近,却发现根本没有他的位置,只能灰溜溜的到自家马车附近,带着衙役往道观的方向走去。   只是知县也没想到,老神仙竟然丝毫不给面子,到了道观的时候,老神仙竟然只肯让永福公主自己进去或者隔着门来对话,知县脸色都变了。   知县夫人更是尴尬,觉得这老神仙真是看不清楚现实。   严舒锦从马车上下来,看着拦在门口的所谓的老神仙的徒弟们,其中竟然还有一些道姑,想来就是那些特意送到老神仙身边伺候的富家姑娘了:“老神仙的意思是,只允许我自己入门?”   一个年纪略大的道姑上前行礼道:“公主可带侍女,只是这么许多人,怕是要打扰了老神仙的清修。”   严舒锦冷笑了下,说道:“知道什么叫给脸不要脸吗?”   “你敢对老神仙不敬。”   王侍卫直接向前一步,免得这些人伤到了永福公主。   严舒锦说道:“难不成老神仙无脸见人?不知道诸位可听过一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站在我家的土地上,难不成一个客人还要主人家去拜见?滚出来或者我让人直接把人抓出来!”   屋中假扮老神仙的人急的满脸冷汗,他在得到知县的消息,就赶紧让人去通知了老神仙,可是这一来一回也需要时间的,谁也没想到永福公主这些人来的如此之快,如果只有永福公主这些没见过老神仙的人,他倒是有把握糊弄过去,可是还有知县、知县夫人和老刘头,这些和老神仙熟悉的人,怕是他一出去,就被拆穿了。   作者有话要说:  韩怂怂:你知道隔壁的王老头为什么活到一百岁吗?   孙桥:因为不多管闲事。   韩怂怂:不,因为没得罪公主。 第185章 金包子的策略   知县很怕永福公主和老神仙真的闹起来, 而且他心中也觉得永福公主有些话说的没有错, 这位老神仙在他们面前摆摆架子也是正常的,可是在永福公主面前, 还要摆架子。   问题是也不想永福公主的出身,根本不会和人客气的, 而且严帝的皇位可不是继承来的,而是打下来的,可想而知严家人的脾气都不是太好的。   知县直言道:“公主也是仰慕老神仙, 这才特意来见,老神仙这般就有些过了。”   如果不是忌讳老神仙的本事, 知县也想说一句,给脸不要脸了, 其实说到底对于镇子上满是说他在老神仙门口跪求的事情,心中也是不满的, 却不敢说而已, 如今找到机会,肯定会是要借题发挥一下。   严舒锦看了知县一眼, 真想说一句烂泥扶不上墙,多亏她也没有指望这个知县。   知县却不知道严舒锦的心思,此时也觉得有些没面子, 说道:“快请老神仙出来。”   严舒锦见人还拦着, 说道:“既然不愿意出来,我们就进去。”   知县见永福公主要带人硬闯,又觉得有些不好, 赶紧说道:“公主息怒,我去和老神仙商量一下?”   严舒锦挑了挑眉,说道:“好。”   倒是给这个知县留了几分面子。   知县赶紧上前,却被老神仙的徒弟给拦着了,知县低声说道:“你觉得你拦得住公主的侍卫吗?”   老神仙的徒弟神色有些不好,时不时扭头看了看后面。   知县有些疑惑问道:“这是怎么了?行了,别挡路了,如果真的让公主生气,朝廷那边我可是拦不住的。”   老神仙的徒弟说道:“那我进去问问师父。”   知县催促道:“快去问。”   老神仙的徒弟答应了下来,当即进去,他也是知情的:“大师兄,现在怎么办?”   在这里冒充老神仙的也是个年纪大的,不过因为身形和老神仙相似,平时都是给老神仙当替身的,这才被尊称一句大师兄。   大师兄也有些着急,最终咬了咬牙说道:“把知县请进来,师父平时给了知县不少好处,此时也该让知县帮忙了。”   老神仙的徒弟当即出去请了知县进去,而且特意说只请了知县。   知县偷偷看了看永福公主的脸色,犹犹豫豫地说道:“公主,我进去问问?”   严舒锦点了下头。   知县看了妻子一眼,让妻和女儿好好陪着永福公主,自己进去见了老神仙。   知县夫人觉得有些不妥,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妥,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和永福公主套近乎,要是知道这次会有这么多事情,她绝对不厚着脸皮跟过来的。   于姑姑说道:“也没有个歇脚的地方,就让公主这般站着吗?”   知县夫人也察觉到了,赶紧说道:“你们先搬椅子过来。”   这样的要求倒不算过分,很快就有人搬了桌椅过来。   玉润上前仔细擦拭过,这才请了严舒锦坐下,只是那些人端来的茶水点心,严舒锦看都没看一眼。   屋中知县看着里面的人,问道:“老神仙呢?”   “师父在准备祭河神的事情,这段时间都是在这边顶替。”大师兄也不敢隐瞒说道:“所以才不敢去见公主。”   知县咬牙压低声音说道:“怎么开始不说?”   大师兄不好解释,他也是一时没想到,如果早早和公主说了师父不在,也不会有后面这样的麻烦:“县太爷说怎么办?”   知县说道:“你与我出去,和公主直接说。”   大师兄也不是没有脑子:“那公主会不会把我抓起来?”   知县也不好说。   大师兄咽了咽口水说道:“要不知县与您家人和刘老头打个招呼,不要拆穿我?”   知县有些犹豫:“不太好,万一公主知道了呢?而且老刘头我也说不成啊。”   大师兄说道:“那县太爷说怎么办吧。”   知县心中一动,反正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   大师兄像是看透了知县的想法,说道:“不过我师父都是为了祭河神的事情,只有祭河神了,河神才能保佑县太爷您升官发财。”   知县听出了威胁,说到底他心中有所图。   大师兄也看出来了,接着说道:“不如请公主明日来,就说我师父要沐浴更衣,以示尊重?”   知县闻言同意了下来。   大师兄说道:“那就麻烦县太爷了。”   知县忽然想到师爷的事情问道:“昨日师爷说来告知老神仙关于永福公主的事情,却再也没有回去,你们见到师爷了吗?”   大师兄也是一脸疑惑,说道:“这几日都没见到师爷。”   知县神色变了又变,觉得有些不安,难不成师爷做了什么事情,又或者觉得事情不对,提前跑了?难不成师爷背着他做了什么事情,这样一想,知县心中越发的不安了起来。   大师兄问道:“县太爷让师爷来有什么事情吗?”   知县把医馆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大师兄愣了愣,说道:“镇子上的事情,师父是交给六师弟的,那些都是六师弟安排的,可是我今天好像还没见到过六师弟。”   知县咽了咽口水,问道:“那你去找找?”   大师兄点了点头,他隐隐记得本来是准备告诉永福公主师父不在的,可是是谁说了句,永福公主又不认识师父的模样,所以他才鬼迷心窍,没曾想等永福公主带人来了,才知道不仅有知县、知县夫人,还有刘大夫。   刘大夫被永福公主请走这件事,道观的人根本不知道,此时大师兄心中也格外的不安,只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把永福公主糊弄过去。   知县也知道轻重,如果让永福公主在外等久了,怕是也不妥,只能硬着头皮出去,看着永福公主说道:“公主,老神仙说今日要沐浴更衣,明日好为公主占卜。”   严舒锦看着知县心虚的脸,说道:“是这样吗?”   知县赶紧说道:“是。”   严舒锦倒是没想着为难他们,只是说道:“行吧,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明日再来,只是……你们不如仔细想想自己的处境。”   说完这番话,严舒锦就直接带人离开了,反而让人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在回城的路上,严舒锦让知县夫人上了马车,知县夫人有些不安,她不知道永福公主为什么忽然叫她过来。   严舒锦给知县夫人倒了杯茶:“不知道你丈夫与你说了没有,衙门的师爷跑了。”   知县夫人愣住了。   严舒锦微微垂眸:“除此之外,你猜今日这位老神仙为什么不敢见我?“   知县夫人不知道。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因为他是假的,真的还不知道跑了没有。”   知县夫人咽了咽口水。   严舒锦说道:“我不过是瞧着你们像是被瞒着,这才提醒你一句。”   知县夫人喃喃道:“公主,这、这我什么都不知道。”   严舒锦微微垂眸:“这些和我说没有用处。”   知县夫人脸色有些苍白:“公主,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谁知道呢?”严舒锦反问道:“我才来第二日,真有什么也不该问我,只是我觉得不太安全,所以写信给了蔡城知府,寻求保护就是了。”   知县夫人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心里格外的慌乱。   严舒锦看向知县夫人:“镇子上到底有什么事情,我觉得你们该自己知道才是,而不是来问我。”   知县夫人快哭了,她现在恨不得跪下求永福公主。   严舒锦温言道:“我不过是去医馆一趟,就有人暗中盯着,最后还有人闹事。”   这件事知县夫人是知道的。   严舒锦给自己倒了杯水,说道:“我本想着休息两日就离开的,毕竟这镇子上也没什么值得我多留的,可是这都打到我脸上了,我能忍吗?”   知县夫人听完也觉得不能忍。   “而且我打听出来,那些人可都是你们这里老神仙的人。”严舒锦神色一肃,说道:“这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知县夫人现在心神都乱了,难不成师爷是因为这个才逃跑的?   可是知县夫人又觉得不对。   严舒锦没有说什么,只是端着杯子喝了口水。   等到了客栈,严舒锦就直接带着人回去了,于姑姑拦住了想要跟着的知县一家,说道:“诸位请回。”   知县一家站在客栈外面,等严舒锦都进去了,这才离开。   于姑姑问道:“公主觉得知县会上当吗?”   严舒锦挑眉笑道:“姑姑觉得呢?”   于姑姑闻言笑了起来,她也觉得自己刚才问的有些没用了。   严舒锦小声说道:“难不成让知县勾结了老骗子来对付我?我可没有这么傻。”   解决了老骗子这些人后,这个知县严舒锦也是不会放过的,只是在这之前,严舒锦并不准备表现出对着知县的敌意,这样只会把可能的帮手推到敌人那边去。   于姑姑与严舒锦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在回到衙门后,知县把人打发了,赶紧问道:“公主都说了什么,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知县夫人沉声问道:“师爷逃跑了?道观里的那个老神仙是不是假的?”   知县也是一惊:“你怎么知道的?是、是公主和你说的?”   知县夫人咽了咽口水,说道:“是,夫君怕是公主早都知道了,而且因为老神仙的人暗中监视公主,公主是打定主意要找老神仙的麻烦了。”   “监视公主?”知县吸了口冷气:“怎么这么大胆,怎么敢监视公主?”   知县夫人说道:“是公主告诉我的,总不能是假的啊。”    第186章 金包子的陷害   知县越想越觉得害怕, 根本不知道这些人监视公主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是想要谋害公主?   如此一想,越发觉得可疑了, 忍不住小声说道:“他不会想造反吧?”   倒不是知县危言耸听,毕竟距离严家兄弟造反还没过多久, 让知县觉得这样的事情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   知县夫人咽了咽口水:“不可能吧。”   知县也不确定,难免有些惶惶不安,毕竟当初谁也没想到严家兄弟真能造反成功的, 毕竟和前朝相比,这两个人实在有些不够瞧的, 当初他们刚起来的时候,知县都没有把这对兄弟放在眼中, 谁又能想到最终他们竟然真的成功了。   所以知县觉得老神仙说不得也有这样的算计,还有那个师爷, 如今想来实在是太可疑了。   知县想了一堆, 把自己吓得半死,他可一点也没有造反对公主不利的心思, 他不过就是想升官发财而已。   知县夫人也惶惶不安:“公主让我们等明日看看。”   知县咽了咽口水,说道:“要不我们就等等?”   “我觉得不太好。”知县夫人比知县清醒一些:“到那个时候公主还用的上你吗?难不成我们还和知府大人抢功劳?”   知县闻言也下了决心,说道:“既然敢监视公主, 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这就去见公主。”   知县夫人赶紧点头:“可千万别让公主误会了,还有家里的那个毛氏……”   知县虽然有些舍不得,还是说道:“先把人关起来看好了, 可别让她给外面通风报信了。”   知县夫人一口应了下来,等知县离开,她直接让人把毛氏关在了柴房,看着毛氏狼狈的样子,满心的得意。   严舒锦对于知县的到来并没有丝毫的惊讶,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知县倒是诚惶诚恐的:“公主明鉴,我真的不知道老神、那个老贼竟然敢派人监视您,还想谋害您,公主放心我绝对不会让那老贼伤到公主分毫的。”   监视?谋害?   严舒锦一时都有些迷茫了,有这样的事情吗?还是说其实是有,只是她没有注意到?   知县越说越理直气壮:“我愿意用生命保护公主!食君俸禄为君担忧,我对陛下忠心耿耿……”   “打断一下。”严舒锦看着知县的模样,终于忍不住说道:“那位老神仙手中有私兵?”   知县愣了下说道:“没有,不过他有徒弟数十人,其中有男有女的。”   严舒锦再次问道:“那些人手上可有兵器?”   知县想了想,刚想说没有,却又摇了摇头:“不知道。”   严舒锦点了点头:“那我们来个假设,他是有兵器的,也有数十人的人手可以对我不利,除此之外还能煽动镇子上的,对吗?”   “对、对的。”知县咽了咽口水说道:“是这样的。”   严舒锦问道:“那你有什么对策?”   知县有些茫然地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冷笑了一声说道:“所以你除了来我这里表忠心外,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知县此时也知道永福公主话中的意思了,说道:“不如公主先住进衙门,等知府来了再说?”   严舒锦深吸了口气,她几乎没有和知县这样的官员打过交道,原来的时候,她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等后来她身边围绕的也都是京官,她第一次对一个官员有这样无力的感觉:“你认识老神仙,知道他现在的藏身之处吗?”   知县说道:“我认识老神仙,只是平时找他都是去道观,或者他来衙门,而且、而且大多是师爷和他联系的。”   严舒锦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么你知道祭河神的事情吗?”   知县格外紧张:“我、我不知道。”   “为什么镇子上所有百姓都知道的事情,你不知道?”严舒锦冷声质问道:“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知县神色不安。   严舒锦声音缓和了许多,说道:“李掌柜都说了,还说把小女儿送去当祭品,心中后悔求我把她的小女儿救回来,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这些。”   知县闻言说道:“是有这回事,只是我不知道,老神、老贼与我说的是用猪牛羊祭祀就可以了。”   在这个时候,知县也没忘记把自己摘出来。   严舒锦像是相信了一样说道:“这倒也是,你可是知县,怎么也不可能同意这样荒唐的事情,想来你也是被骗了,既然这样,那就先想办法把两个孩子救出来,这件事交给你,没有问题吧?”   “没有、没有。”知县赶紧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虽然我被骗了,可是我也有责任的,我是知县就应该对镇子上的百姓负责。”   严舒锦笑了下,夸赞了知县几句,仿佛不经意说道:“这位老神仙也是有意思,先不说他是真是假的,就说祭河神,到时候祭品送给河神了,他求的到底是什么,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李掌柜是把小女儿送过去,多多少少也有点牵扯,旁人一点牵扯都没有,就算河神真的显灵了,说不得也和他的愿望没有关系。”   知县心中一紧,如果这样说也不错,老神仙都说只有他能和河神沟通,到时候他担责任,老神仙求的根本不是让他升官发财要怎么办?说不得老神仙求的就是让自己长命百岁呢。   严舒锦又说了几句,就把知县打发了,等人走后,咬牙切齿地说道:“怎么有这样的蠢货,这是读书读傻了吗?”   于姑姑也觉得神奇,说道:“如果不是愚蠢,也不可能这么多年依旧是个知县。”   严舒锦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下来说道:“王侍卫派人跟着,我就不信这次那位老骗子还不出来,如果见到了,能抓的话,就直接把人给我绑了。”   说到底严舒锦今日的这些事情,为的就是引出那位老神仙,一步步把老神仙的徒弟逼急,不得不请老神仙出来面对。   要不然等明日,知府带人来了,这个老骗子得了消息提前跑了就不好了。   知县也是个狡猾的,他直接带着衙役找上了道观,此时老神仙刚到道观,他有三个徒弟失踪了,其中一个就是专门打理镇子上事情的,一个是协助大徒弟管理道观事情的,还有一个是帮着管理……   老神仙这次丝毫没有摆架子,当即见了知县,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千万不能让永福公主耽误了四天后的祭河神,要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先把两个孩子交出来。”知县低声说道:“那个李掌柜后悔了,去找公主告状,求公主救他女儿,还把这件事说出来了。”   “什么!”老神仙脸色大变,心中却已经打定主意,只要应付走了知县,马上就要带着几个可信的人和财产逃跑,在来之前他本想着去找师爷讨个主意,却发现他们私下联系的地方已经人去楼空了,如果不是为了道观藏着的金银,他甚至不会来这一趟:“当初可是他求着……”   正在交流的老神仙和知县根本不知道,王侍卫已经带着人埋伏在外面了,就等着知县把孩子带出来,他们就可以去抓人了。   知县催促道:“先把孩子交给我,我去应付下公主。”   老神仙脸色变了又变,心中沉思反正他要跑了,那些孩子也带不走,当即对着大徒弟点了下头。   大徒弟去后院很快领了一男孩一个女孩出来,知县让衙役把两个孩子接过来,叮嘱道:“公主马上就要走了,你们低调一些。”   老神仙满口答应下来:“河神会知道知县的功劳的。”   知县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他是知道永福公主不会轻易放过老神仙的,只是如今却不会告诉老神仙,若是他真的神通广大,能度过这次危机,自己也算帮了老神仙,这样一想,知县觉得自己两边都没有得罪,也就心安了。   老神仙去送知县,平日里知县哪里有这样的待遇。   却没想到两人刚出道观,王侍卫就带人直接上来,在众人没反应的时候,已经把老神仙给抓住了。   老神仙刚想说话,王侍卫就让人把他嘴堵住了。   王侍卫看向了知县说道:“这次能抓到这个老骗子,多亏了知县的配合,公主说让您放心,到时候功劳有您的一份。”   知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着老神仙阴毒的眼神,再想否认也来不及了。   王侍卫催促道:“知县还不让衙役把人都给抓了?公主已经摆好了庆功宴,就等着您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王侍卫心中不禁感叹,永福公主是真的狠,这些话都是公主让她说的,到时候真有老神仙的信徒想要帮着老神仙报仇,也会把这些事情都算到知县身上,反而永福公主安全了许多。   衙役们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知县今天先去见了永福公主,这才带着他们来道观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说的过去。   知县此时骑虎难下,当即一狠心说道:“是,把这些人都给抓了。”   能被知县带来的都是听他命令,不是那么相信老神仙的,当即去把老神仙的徒弟们都给抓了,甚至闯进里面把那些女道姑也给抓了。   除了老神仙被王侍卫的属下押解着,剩下的人都用绳子捆着,堵着嘴拽着下了山。   王侍卫只带走了老神仙和那两个孩子。   严舒锦根本没有见老神仙的意思,只是让人把他关起来看好了,而她带着两个孩子去见了李招弟,休息了一天李招弟倒是好了一些,此时见到妹妹,放声哭了起来。   等李招弟平静了一些,严舒锦才说道:“这个男孩……”   “不对。”李招弟看见那个站在永福公主身边的小男孩说道:“他不是那个童男啊,那个童男长得很好看,他不是啊。”    第187章 金包子的清醒   严舒锦也是一惊, 却马上想到了一种可能, 咬牙怒道:“去给我严审那个老骗子,是不是还有别的孩子。”   李招弟没有必要在这样的事情上撒谎, 那么撒谎的一定是老骗子那一行人。   “除此之外,还有去审问老骗子的徒弟。”严舒锦眼睛眯了下:“先把孩子救出来再说。”   本来想着侍卫人手不够多, 让老骗子的徒弟在衙门的大牢里关上一夜,此时却觉得不放心了,想来从中能审问出来更多的东西:“警告一下知县, 要是有人死了或者少了,我到时候拿他的人头来算。”   王侍卫应了下来, 这就去安排了。   如果人手够的话,严舒锦绝对不会把人交给知县去看管。   严舒锦这才发现一件事, 自己带着的这个小男孩好似根本没有说过话,看着李招弟姐妹三人像是有话要说, 就直接带着小男孩出去了。   到了隔壁房间, 于姑姑已经端了粥过来。   严舒锦说道:“你先吃点东西。”   小男孩看了严舒锦一眼,坐在椅子上吃了起来, 他吃的狼吞虎咽的。   玉珠想要提醒他,这些都是他的,不用这样, 却被严舒锦阻止了。   虽然玉珠是好意, 只是在饿急了的人面前,这样的提醒反而容易让他们心中更慌乱,还不如让他们觉得不会有人阻止他们吃东西, 自己渐渐地就慢下来了。   果然没多久,小男孩偷偷看了看严舒锦等人,吃的放慢了一些。   一碗粥很快就吃完了。   严舒锦把面前的点心和茶水推过去,说道:“吃吧。”   小男孩抓着点心吃了起来,噎住了就灌口水。   等点心也吃完了,严舒锦说道:“不能再吃了,你会撑住。”   小男孩动了动唇说道:“谢谢。”   严舒锦挑眉笑道:“你也会说话,是怕我们发现,要找的不是你,就不救你了才不吭声吗?”   小男孩没有说话,可是从表情可以看出,明显是猜对了。   严舒锦没有问他太多事情,只是说道:“放心吧,我家有钱,多养你一个也养得起,不过你到时候要给我干活。”   “好。”小男孩害怕严舒锦反悔似得,赶紧说道:“我会干活,我什么活都能做。”   严舒锦点了点头,说道:“那你现在和姑姑去洗个澡,我让人去给你买身衣服,然后好好休息一下。”   小男孩有些犹豫,小声说道:“道观里有个地窖,里面还有好多人。”   严舒锦柔声说道:“我已经让人去救了,如果是没有家人的,都一起给我干活,我养着你们好不好?”   小男孩使劲点头。   于姑姑上前说道:“那我们走吧。”   小男孩这才下了椅子跟在于姑姑的身边,保证道:“我能干很多活,我可以吃的很少,我、我不想死。”   “不会的。”于姑姑听了心酸,说道:“谁也不会死的。”   小男孩松了口气。   严舒锦也听到于姑姑和小男孩的对话,在小男孩离开后,眼神沉了沉,咬牙说道:“真该让这些畜生去祭一下河神,感受一下。”   玉珠在一旁赞同道:“是的,他们都太不是人了。”   等小男孩洗完澡,换了衣服后,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于姑姑也没有问他有没有家人,如果真的有家人的话,他也不可能为了不被送回去一直闭着口不说话的。   小男孩倒是有些犹豫,抠着手指,问道:“你不问我,老神仙抓这么多小孩干什么吗?”   “你想说吗?”于姑姑正拿着篦子给他弄头发:“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反正人都被抓了,迟早能审问出来。”   小男孩舔了舔唇说道:“老神仙不知道的,是一个男的来每天都和我们说,我们是没人要的孩子,是因为严帝造反才害的我们这样的。”   于姑姑神色一肃,语气却很温柔:“胡说八道。”   小男孩很紧张:“每天都说,只有推翻了严帝我们才能有好日子过,说只有郑家才是真龙……”   于姑姑手顿了下,说道:“还有吗?”   “还有一些,我记不得了,就是每天我们吃饭前和睡觉前还要背的。”小男孩小声说道:“后来送进来了个弟弟,他长得很好看,我长得最不好,年纪也比他们大,就把我带出去了,说是祭河神。”   于姑姑揉了揉他的头。   小男孩接着说道:“我记得很清楚的,而且从被带出来后,就开始饿肚子了。”   于姑姑承诺道:“以后不会让你饿肚子了。”   小男孩咧嘴笑了下。   于姑姑拿着毛巾把他的头发擦干,又教他去洗漱,这才让他躺在床上说道:“好了,睡觉吧。”   小男孩抓着被子,他从来没有盖过这么好的被子,哪怕刚才他不困,可是真躺在这上面的时候,就觉得马上能睡着,毕竟这几天每天吃能吃一点东西,饿的都睡不着觉。   于姑姑等小男孩睡着了,这才放轻脚步出去,把事情和严舒锦大致说了一遍。   严舒锦神色难看,忍不住说道:“郑家到底想干什么,如果真的这么在乎江山,当初怎么就不能对百姓好点。”   于姑姑恭声道:“怕是他们在乎的只是自己的荣华富贵。”   严舒锦深吸了口气说道:“他们要对这些孩子做什么?难不成把人教成他们的后,再卖……”   话还没说完,严舒锦就想到一种可能,如果把这些孩子教的都只忠于郑家人,趁着年纪小,卖到达官贵人中,甚至直接送进宫,哪怕十年后,只有一半的棋子可用,也是一股不能忽视的力量。   这样的可能让严舒锦吸了口冷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站起身在屋中走来走去。   这件事她必须马上告诉伯父,不能耽误。   如果她没有因为生病在村子中逗留,没有因为对老神仙的反感参与到镇子上的事情,想要收拾这位老神仙,怕是这个镇子被前朝的人暗中把持了,都没有人知道,毕竟这个镇子根本不起眼。   在严舒锦沉思的时候,王侍卫倒是抓了一条小鱼。   这次王侍卫是亲自带队去的没曾想不仅就回来了一堆孩子,还抓到了老神仙逃跑的六徒弟,可惜没能抓到师爷,不过想来那位师爷早就隐藏起来,也不会因为舍弃不下这些小孩而出来。   那些孩子有些哭闹个不停,有些念叨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严舒锦让人先出去,问道:“确定都带来了吗?”   王侍卫说道:“我审问了老骗子的几个徒弟,两处藏人的地窖。”   严舒锦点了下头:“玉珠看看李招弟怎么样,如果还可以的话,带那些小男孩过去,看一下她知道的那个在不在里面。”   玉珠说道:“我这就去问。”   严舒锦叹了口气,哪怕隔着门,她还能听见小孩子的哭声:“如果认完了,就把人送到知县那里,让他把人给安置一下。”   于姑姑给严舒锦倒了杯温水。   严舒锦喝了口说道:“多给他交代点事情做,他也能安心。”   王侍卫觉得永福公主真的是准备榨出知县最后一点用处,然后该怎么清算还是要怎么清算的。   说到底这些孩子还不知道被教成什么样子,严舒锦是不敢留在身边的,毕竟她身边的侍卫就这么多了,而且她也不知道这些孩子还有没有父母亲人,这都是要让人去找,一点点问出来的,需要不少人去忙活。   而严舒锦根本没有这样的人手,对这边又不熟悉,知县再无能起码也在这边许多年了,认识的人知道的事情起码比她要多一些。   “不过记得和知县说,如果是父母不要的或者无家可归的,最后我会带走。”严舒锦说道:“让他不要勉强这些孩子。”   只是这些孩子带回京,严舒锦也不敢用的,万一这些人已经认死理,到时候留在身边反而是个威胁。   哪怕这些孩子真的找到家人,严舒锦也要找人监视着的,她虽然不忍着让人家血肉分离,可是也担心以后出事情。   其实这样想着,严舒锦觉得换成了伯父,不管这些孩子有没有家人,怕是都要带回京城统一看管起来的。   明明知道这样更妥当,严舒锦还是有些……心软的。   如果换成了父亲呢?   严舒锦觉得父亲可能会和她是一样的选择,也可能会有更好的办法。   王侍卫恭声应了下来,当即去吩咐属下办这件事了,进来问道:“公主,需要属下去审问一下老骗子吗?”   “不用。”严舒锦沉声说道:“先把人关起来,看着别让他死了就是,还有那个六徒弟,也是这样的。”   如果没有郑家的事情,严舒锦是准备让王侍卫审问的,可是如今她不想牵扯到这里面来,这些人还是马上送到京城交给伯父去处理比较妥当。   说到底在知道家望哥的事情后,严舒锦心中对严帝有了更明确的定位,严帝是伯父却又不单单是伯父,他在考虑事情的时候,并不会如以往那样以家人为主以家认为重了,其中牵扯的有许许多多的事情。   严舒锦说道:“哪怕用些特殊手段也行,只要别让人死了也别让人乱说话就好。”   王侍卫心领神会,说道:“是。”   其实在王侍卫看来,牵扯到前朝的事情,宣王府也不应该插手太多,特别是西北的时候,宣王已经做了许多事情,永福公主如今并不适合再参与的太多了。   伴君如伴虎。   严帝是永福公主的亲人长辈,本以为他们这些属下看得更清楚一些,没曾想永福公主也很清醒。    第188章 金包子的谎言   蔡城知府连夜赶路, 到的时候才知道永福公主暂住的客栈, 被镇子上的百姓包围了。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煽动的,天刚亮的时候, 这些人就把客栈围着了,一个个坐在地上不停地喊着让放了老神仙。   客栈的前后门都被人堵着, 哪怕知县带人来驱赶,这些人也不反抗,就是不离开而已。   有些女人甚至抱着自己年幼的孩子, 孩子哭个不停。   知县不知道永福公主的意思,也不敢贸然用武力去驱赶, 而且来的人实在有些多,还有不少年纪大的, 衙门里的衙役根本不够,甚至有些衙役今天直接没有来衙门, 让人去喊, 也喊不过来。   说到底因为知县的不作为和有事情习惯去问老神仙的事情,使得不少人都开始信任老神仙了。   蔡城知府进了镇子, 询问了守门的衙役这才知道,心中一惊赶紧让人带路。   知县急得满头大汗,这些人根本劝不走, 说什么都不听, 甚至有更多人面露不善,觉得知县就是叛徒,背叛了老神仙, 虽然没有打骂的意思,可是当知县转身的时候,还能听见有人朝地上吐口水的声音。   见到蔡城知府的时候,知县又忧又喜,喜的是可以把眼前的困境交出去,忧虑的是会不会让公主觉得自己太过无能,到时候影响评定。   蔡城知府看着坐在周围的人,直接下令让人把这些人强制驱赶,若是不愿意动,两个士兵抬着就扔到了一边,和衙役不同的是,知府带来的这些人不仅佩刀了,丝毫不会手下留情。   很快就把人给清理走了,蔡城知府带来的人围着四周,戒备着那些百姓,蔡城知府行礼道:“公主,下官救驾来迟,请公主恕罪。”   客栈的大门很快从里面打开了,严舒锦带着人走了出来,说道:“请起,麻烦知府了。”   蔡城知府起身,说道:“这边危险,下官护着公主先行离开。”   “放了老神仙!”   “你们对老神仙不敬,是要被天罚的!”   严舒锦冷声说道:“掌嘴。”   话落,蔡城知府已经让士兵把喊话的两个男人抓了出来,士兵拿着刀鞘狠狠抽打他们的脸,一声惨叫,中年男人的牙齿被抽了下来。   人群中传来女子的惊呼声,被打的应该是她的家人,只是看着士兵却不敢上前。   等抽了十来下,严舒锦才开口道:“行了。”   士兵停了下来,按着这两个人,让他们跪着头趴在地上,避免两个人爆起伤了严舒锦。   严舒锦冷眼看着那些闹腾的人,说道:“闹啊!再闹啊!”   以为法不责众吗?在严舒锦这里是说不通的。   “我记住了。”严舒锦说道:“你们敢堵着我的门,我一个个和你们算。”   在场的众人都沉默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难道这个时候永福公主不该安慰他们或者劝他们吗?怎么开始说要算账的事情了?   蔡城知府当即让人更加戒备一些,免得这些人被气的失去理智。   知县更是往后退了退。   偏偏听了严舒锦的话,那些百姓对视了几眼,反而有些胆怯了。   严舒锦冷声说道:“我封号永福,公主爵,你们这样是要造反吗?”   “公主?”   有人吓得脸色苍白,没有人告诉他们这是公主,只不过看着知县和更大的官,还有那些士兵,众人都信了,当即有人跪下说道:“公主、公主我们不知道您是公主啊。”   “废话。”严舒锦怒道:“难不成换个人,你们就敢围着了?”   很多事情都是东风压倒西风的,此时严舒锦的态度强硬,气势很强,这些百姓都吓坏了,恨不得根本没有来过。   严舒锦招手让蔡城知府过来,低声说道:“让人围着些,一会别让人跑了。”   知府不知道严舒锦要做什么,却点头当即去安排了。   严舒锦神色缓和了一些,说道:“既然你们不知道,真要说你们有罪,你们难免无辜了一些。”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赶紧说公主英明。   严舒锦说道:“只是你们不知道,有些人却知道,要不然怎么怂恿你们来这里围着客栈,而且要求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想来是故意害你们的。”   “怪不得。”   “对,就是这样的。”   “可是老神仙还被抓着……”   “对啊,老神仙呢?没有老神仙我们镇子怎么办?”   “万一再不下雨,得罪了河神……”   不少人交头接耳小声讨论了起来。   严舒锦忽然开口道:“我听说镇子上有位老神仙很厉害,特意去道观拜访。”   听到老神仙三个字,下面的人都安静了起来。   “只是没想到,到了道观却见到的是个假冒的。”严舒锦面色一沉,说道:“甚至老神仙的这些徒弟百般阻拦不让我见真正的老神仙,这才让知县把那些人抓起来关在了大牢,而老神仙被请到了客栈,如果我真的要问罪老神仙,何必要给他关在客栈好吃好喝的?不如关在大牢里,还简单。”   不少人听了都觉得有道理,忍不住嘀咕道:“对啊,可没人见到老神仙被抓。”   严舒锦看向知县说道:“不如把假冒老神仙的那个所谓大徒弟带出来,让大家瞧瞧,平时是不是也被骗了?他们几个利用老神仙的信任,做出这样欺上瞒下的事情,难道不该罚吗?”   知县闻言赶紧让人去牢里把老神仙的大徒弟堵着嘴带了过来,县衙离客栈不算远,很快人就被带过来,一看见老神仙的大徒弟不少人惊呼:“我见到的老神仙就是他。”   “我见到的不是。”   “我见到的年纪更大一些。”   严舒锦见此接着说道:“镇子上那些富裕人家,也都是老神仙的忠实信徒,你们可见到他们来此闹事?他们不过是知道真相,知道我是帮老神仙的,你们都被人骗了,他们是想让你们来此故意得罪人的。”   蔡城知府并不知道具体事情是怎么样,可是他不相信永福公主说的是真的,更倾向于是永福公主抓了老神仙,可是看着永福公主几句话就把局面给解决了,又想到收到的信,有些犹豫真的要继续帮着任家吗?还是早早准备了证据?   “行了,赶紧把蛊惑你们出来闹事的人供出来,你们该回家买菜的买菜,做饭的做饭。”严舒锦语气轻松,说道:“别再犯糊涂了就是了,我还等着看看老身下主持祭河神呢。”   严舒锦的话刚落,就有人觉得不对,赶紧说道:“我们要见老神仙。”   “对,我们要见老神仙。”   严舒锦直接说道:“把喊话的人带出来,我可以带他们去见老神仙,这么多人就算了,别打扰老神仙的清修。”   见永福公主不是问罪的,当即就有人把喊话的人推了出去:“你们见了老神仙出来与我们说说。”   “对,快去,让老神仙安心静修。”   被推出来的人,根本不愿意的,他们恨不得缩回去,可是蔡城知府的人已经上前把人都带出来了。   严舒锦问道:“还有吗?你们想想有没有专门给你们和老神仙传话的,和告诉你们老神仙被我关起来的,让他们都出来吧,我带他们去见见老神仙。”   “这是要杀人……”   “公主这么和善,都不追究了,你快去。”   推推嚷嚷的很快又有几个人被带出来,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只是脸色都格外不好看,有些恨透了这些人的蠢笨。   蔡城知府也不是傻的,当即派人把这些人看好了。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要不然我让老神仙站在窗户给你们说句话,免得你们心中担忧。”   百姓都开始夸赞永福公主心善。   严舒锦直接带着人回了客栈,蔡城知府和知县也跟了进去,外面依旧有士兵把守着,等到了屋中,严舒锦脸色一沉,瞪了知县一眼,说道:“王侍卫,安排一下。”   王侍卫当即应了下来,他的两个属下押着老神仙,老神仙被抓后,也没有人审问身上并没有伤口,此时又被玉珠和玉润打理了一番看着很是精神,而且在这之前,太医也灌了药给他,老神仙现在根本说不出话来,而且手脚也动不了。   很快他就被带到了二楼的窗户口,窗户被推开了,一个隐藏在老神仙后面的侍卫张口道:“你们都不要闹了,公主心善对我很敬重,我最近需要静修,上来的那几位信徒,我要和他们好好说说,你们都先回去吧。”   说话的声音和口吻都是老神仙的,说完后就关了窗户,老神仙被扔在了地上,面容扭曲,他现在浑身无力,根本动弹不得。   刚才被推出来的那几个人也都面如死灰。   一时间客栈里没有人说话,守在窗户口的人说道:“公主,人都散了。”   严舒锦恩了一声,咬牙说道:“都被当成了弃子,自己还不知道吗?”   一个中年男人狠狠瞪了严舒锦一眼,就要咬舌自尽,王侍卫直接上前把他的下颌给卸了,几个侍卫当即拿了东西他们的嘴堵上,又把人给绑了。   严舒锦皱眉:“先带下去。”   “是。”   严舒锦却没有再说话,而是看着客栈的门,蔡城知府和知县此时都惶惶不安,倒是王侍卫等人知道公主为何会这样,在这些人围着客栈的时候,永福公主就安排人去城门外了,这些人不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事情,怕就怕是声东击西,怕蔡城知府带人来后,全镇搜查,让人来客栈闹事,他们正好找机会可以逃跑。    第189章 金包子的担忧   王侍卫心中也是担忧的, 被派出去的是他的属下, 而且为了能保护永福公主的安全,安排的人极少, 虽然交代了安全为上,可是没有真正看到人回来, 严舒锦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的。   于姑姑端了茶水来,递到了严舒锦的手边,严舒锦微微垂眸, 端着喝了口说道:“这次辛苦知府了。”   蔡城知府松了口气:“是我来迟了,多亏公主没受到伤害。”   严舒锦说道:“请坐。”   蔡城知府这才坐下, 于姑姑端了茶水来。   严舒锦说道:“知县不如把镇子上的事情与知府说一下。”   知县咽了咽口水,说道:“是, 就是公主到了镇子上后,老、那老贼竟然派人暗中监视公主, 还要对公主下手。”   蔡城知府吓了一跳, 只觉得满身的冷汗:“什么老贼人?”   严舒锦听着头疼:“不是这回事。”   蔡城知府看了看知县又看了看永福公主,一时间也糊涂了。   于姑姑见此说道:“公主, 不如我来说一下?”   严舒锦点了点头。   于姑姑把大致事情说了一遍,医馆的那番争执一带而过,主要提了老神仙骗人和用活人祭祀的事情。   蔡城知府觉得其中怕是还有永福公主的事情, 可是既然永福公主不提, 那么他就不问,只是这知县是怎么回事,说话颠三倒四的, 有些话怎么能乱说,蔡城知府很快就知道永福公主在意的重点:“活人祭祀?知县你不知情?”   知县狠狠掐了一下大腿:“我着实不知。”   蔡城知府都想骂一句废物了,特别是在这些人围了公主所在的客栈,竟然还不把人强制驱逐,反而在那手足无措的样子。   严舒锦此时开口道:“关于那些孩子,怕是要麻烦知府安顿一下,如果是被拐走的,尽量把人送回家,如果是家里人不要的,我就带回京城。”   蔡城知府应了下来。   “就算被家人接回去。”严舒锦看向蔡城知府叮嘱道:“也要把他们家的情况登记清楚,如果以后伯父问起了,你也能说清楚。”   这算是给了蔡城知府一个暗示,蔡城知府觉得怕是其中还牵扯一些事情。   严舒锦提醒道:“只是这些小孩子怕是会说一些胡话,知府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蔡城知府总觉得有些不妥,说道:“既然孩子们都是在镇子上找到的……”   可是看着永福公主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竟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严舒锦倒也没有勉强,说道:“那不如这样,这些孩子可以先留在我身边,不过你们弄了画像帮着去找孩子的父母,审问老骗子的徒弟,那些孩子的来路?”   蔡城知府从永福公主话中听出了一种可能,怕是那些孩子真的有问题,说道:“会不会太过麻烦公主?”   严舒锦挑眉问道:“是很麻烦,不然你来?”   蔡城知府当即不再说话了。   严舒锦也没有揪着这件事的意思,其实那些孩子在严舒锦这里也是烫手山药,却又不能放着不管。   知县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   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   严舒锦猛地起身看了过去。   知县见此都不敢说话了。   王侍卫也走了过去,就看见五个下属回来了,他们身上都带伤,见到严舒锦后就跪下说道:“公主,没抓到活口,还让师爷跑了。”   严舒锦上前一步,说道:“没关系,让太医先给你们看看,身上的伤包扎一下。”   五个侍卫恭声应了下来,这才退下去。   严舒锦看向了知县,沉声问道:“镇子上藏有这么多歹人,知县可知道?”   知县是不知道的,他甚至不知道永福公主的侍卫去干什么了。   严舒锦心中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些人受了伤,可也都算平安回来了:“我一直觉得这些人不会无缘无故怂恿百姓来围着客栈,怕是想要逃跑,所以安排了人去守着。”   蔡城知府一惊:“那公主身边不就没有多少人了?”   严舒锦并没有否认。   知县赶紧说道:“公主怎么不把事情交给我。”   “我瞧着今天的衙役并不多。”为什么不交给知县,严舒锦都懒得解释,直接讽刺道:“不知道那些人呢?”   知县的神色有些尴尬:“他们家中有事情。”   严舒锦问道:“也不知道今日来的人中,有多少是衙役的家人,而且老骗子在我这里,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   知县不好开口了。   蔡城知府一眼就看出了知县的无能,以前也没有觉得,毕竟他和这样一个知县并不太打交道,只是老神仙的事情,其实在蔡城的时候,他也有所耳闻,不过当成一则笑话,没想到却闹的如此严重,从永福公主的态度可以看出,怕是其中牵扯的事情还有许多。   严舒锦说道:“除此之外,还有那个老骗子的几个徒弟,怕是要麻烦知府安排人押解入京了。”   蔡城知府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对他来说这些都是小事情,而且他也想要安排亲信进京瞧瞧局势,任家的事情到底要怎么选择,蔡城知府还没有下定决心,如果真的要查的话,最好在这之前把牵扯到他的事情拉扯干净,把所有事情推到任家身上就是了。   严舒锦说道:“还有一件事,需要知府和知县的配合。”   “公主请说。”   “直接贴个告示,就说老神仙心有所感,把祭河神的事情提前到明日,让镇子上所有的百姓过去。”严舒锦沉声说道:“我有事情要说。”   蔡城知府一口应了下来。   这里也没有知县拒绝的权力。   等事情安排妥当,蔡城知府和知县就先告辞了,不过他们谁也没有提绑着的那些人。   王侍卫低声说道:“公主,那些尸体,属下都给带回来了,就在客栈后院的马车里。”   严舒锦叫住了蔡城知府,说道:“后院那些贼人的尸体,你们也处理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点线索来。”   “是。”   蔡城知府说道:“那下官留一些士兵来保护公主。”   严舒锦点了下头。   蔡城知府就去安排了。   严舒锦看着地上的人,说道:“如今客栈里越来越挤了。”   王侍卫没有吭声。   严舒锦直接说道:“把他们男女分开,都关起来,地上一扔,别让人死了或者跑了就行,再麻烦太医弄几碗药给他们灌下去。”   王侍卫恭声应了下来。   严舒锦犹豫了下说道:“我写一封急件,让驿站送到京城,加急。”   加急的信件和普通不一样,只有重要的事情才有资格使用的。   “是。”   严舒锦当即去写信了,信是寄给严太后的,她把这边祭河神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但是并没有在信中直接写郑家的事情,而是说当初买了关家的房子,后来关家不服气就让邻居来家中闹事,还让周围的小孩都不搭理他们,装神弄鬼吓她与弟弟,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生气这样的话,哪怕这信让别人看到了,也只会觉得是严舒锦在和严太后话家常,而不会往别的地方去想。   写完以后,严舒锦就交给了王侍卫,让他安排人去寄信了。   严舒锦相信祖母收到信后,会告诉伯父的,因为他们家根本没买过什么关家的院子。   等就剩下严舒锦和于姑姑了,于姑姑才说道:“公主,那些孩子最好都带回京中。”   严舒锦也知道,犹豫说道:“可是万一他们是被拐来的,父母正在寻找呢?”   可能因为从小父亲不在身边的原因,严舒锦对这样的事情更加心软。   于姑姑叹了口气说道:“就算公主允许他们回家,怕是等陛下知道了这件事,这些孩子甚至他们的家人都要带进京的。”   严舒锦犹豫了许久,才说道:“那让他们见一面吧,可以登记一下,如果到时候可以让他们归家了,我出路费送他们回来,只说我觉得有缘,这才带进京城,路上陪我说话。”   于姑姑皱眉说道:“若是这样的话,怕是对公主名声有碍。”   难免落一个任性,致使别人骨肉分离的名声来。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总不能让这些人知道真相,那样的话……就算这些孩子可以回家了,他的家人还能这样对他们吗?”   于姑姑心中叹了口气,说道:“还是公主考虑的周全。”   其实说到底,严舒锦在有些时候有些地方过于心软,算不上什么大问题,而且心软的人总能更让人放心一些,只要严帝相信永福公主,旁人怎么说也是无碍的,这样一想于姑姑也就放下了心。   知县下午不仅贴了告示,还特意让衙役挨家挨户去通知了提前祭河神的事情,这些人听说是老神仙的话,都没有丝毫的犹豫。   而且等第二天一大早就过去,恐怕没有好的位置。   严舒锦过去的时候,众人就看见老神仙坐在轿子上,瞧着面色红润的,虽然不说话,可也不像被人亏待的模样,百姓都赶紧行礼,而且他们行礼是跪在地上,头紧紧贴地的,看起来格外的恭敬。   甚至比面对严舒锦的时候还要恭敬。   严舒锦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而是让人把李招弟的父亲带了上来,说道:“不是说祭河神吗?有所求的都可以站出来。”   众人听了还没反应过来,严舒锦接着说道:“老神仙说了,只要有所求,等上了贡品后,就帮着你们给河神说。”   这话落了,就听见老神仙说道:“是,你们有所求尽管出来。”    第190章 金包子让这些人清醒下   严舒锦发现有所求的还真的不少, 大多分成两类, 求财和求子的。   老神仙再次开口:“只是有所求就要有所付出,河神如今最缺的就是伺候的人, 不拘男女老少,你们只要愿意交换, 我能保证实现你们的愿望。”   这话一出,刚才还热闹的人群安静了起来。   有个人问道:“不是有童男童女了吗?”   老神仙神色不变,说道:“这是实现你们心愿的交换。”   男女老少?   有不少人退却了, 也有人动心。   严舒锦开口道:“要是想交换的就往前一步,不愿意交换的退到一边。”   当即有些人到了一边, 还有些左右看了看格外的犹豫。   严舒锦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等了一刻钟, 最终又有几个人退了下去,留下不过七人, 有一位年纪大些的老太太, 剩下的男女过半,其中甚至有一位年轻的姑娘。   老神仙开口道:“你们有什么愿望, 想用什么交换。”   “我先说。”开口的是年纪大一些的老太太:“我想要个孙子,我愿意让大孙女去伺候河神。”   “婆婆!”人群中有个女人大声喊道:“婆婆你……”   老太太义正言辞地说道:“别说话,让河神听见就不好了, 大妞去伺候河神是去享福的, 你别耽误了大妞的前程。”   女人冲出来,想要把老太太拽回去。   老太太直接推开女人,女人不敢用力, 只是哭求道:“婆婆,我们先回去,大妞平时对你多孝顺……”   “就是大妞孝顺,我才让她去享福。”老太太根本不搭理,说道:“你在说,我让大郎回来休了你!你要是能生儿子,我用得着求河神吗?”   女人直接跪着给老太太磕头:“婆婆,我求您了,我求您了,我卖了嫁妆给大郎租人生儿子,求您了……”   老太太这才得意地说道:“真的?”   “真的。”女人头都嗑青了,她是信老神仙,却不愿意让女儿去死,都是她太没用,不能给丈夫生儿子:“真的,我发誓,婆婆求您了。”   老太太满意了,说道:“那行,就让大妞先在家里,如果大郎还没儿子,再让她去伺候河神。”   说完老太太一脸施恩地看着女人:“你要记得你说的话。”   女人软倒在地上,松了口气却忍不住哭个不停。   老太太说道:“那老神仙我先不求了。”   老神仙吃了药,根本不能说话,说话的都是老神仙身边的那个侍卫,他说的话都是按照严舒锦的要求,此时没有开口。   严舒锦神色很冷,说道:“你说求就求,说不求就不求?这可是在河边,要是河神已经听见,怪罪了算谁的?”   老太太脸色变了变:“可是我……”   严舒锦却不再看老太太,说道:“剩下的人都求什么。”   女人张了张嘴,一脸绝望。   老太太还想再喊,就有衙役上前直接堵住了她的嘴,不过这里的百姓都没有为她说话的意思,就像是永福公主说的,这又不是买菜可以讨价还价的,这是求河神,这样慎重的事情,哪里容许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算了。   除了老太太外,还有一个求儿子的,剩下的大多是求财的,有愿意用家里的女儿交换的,有要用妻子交换的,也有愿意用寄养在家中的亲戚交换的。   倒是有一个年轻的姑娘,求的是父亲能病愈,母亲以后不用那么辛苦,她愿意去伺候河神。   严舒锦听完以后,指着下面的人说道:“除了这个姑娘,剩下的给绑上。”   这件事严舒锦提前都交代过,侍卫也准备好了东西,哪怕这些人挣扎,也不是侍卫的对手,很快就被绑起来了,而且他们的脚上都绑上了石头。   除了这些人外,还有李掌柜夫妻,同样被绑着从后面抬了出来。   老神仙开口道:“既然你们有所求,不如亲口去求河神。”   女人见此赶紧上前拦着,说道:“婆婆,我婆婆就是一时糊涂……”   于姑姑上前,把女人挡住,不让她去阻扰。   严舒锦比了个手势,两个侍卫一组,把人抬着扔在了河里。   这河水还蛮深的,是能淹死人的深度。   严舒锦没有让人堵着他们的嘴。   来的人都震惊了,甚至带着恐惧。   严舒锦神色平静,看着那些人的挣扎,因为绑的石头并不大,他们还能扑腾的动,而且眼看人要淹死了,就有两个侍卫一起用力,把人给拽出来休息一会,还没缓过来再次把人推下去。   有些胆小的人已经捂住了嘴。   等所有人都奄奄一息,甚至连呼喊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严舒锦才让人把他们都拽上来。   老神仙已经被人抬下去了,只是因为眼前的事情太过震撼,竟然没有人注意到。   严舒锦看着扑上去想要给老太太解绑的女人,走了过去,说道:“你才是孩子的母亲,为什么去求一个对你和你孩子有恶意的人?”   女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会才意识到严舒锦在和她说话,呆呆的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神色冷淡:“你是孩子的母亲,连你都不保护她,难不成还指望旁人的良心吗?”   “她是我婆婆啊。”   严舒锦看着浑身湿透的老太太:“那你女儿呢?难不成就让她用你女儿的命威胁你?直到有一日,真的把你女儿给淹死了?”   女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任何话。   “你女儿不乖吗?你女儿没有好好孝顺她的祖母吗?”严舒锦质问道:“结果呢?刚才你怎么哀求的?你自己都强势不起来,你女儿还有长大的机会吗?”   女人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上,她觉得永福公主的话是对的:“都怪我,都怪我没能生儿子。”   严舒锦眉头紧皱说道:“现在可以立女户,就算只有女儿,也可以招赘。”   女人说道:“那不一样的,没有儿子是绝户……”   “不是。”严舒锦反驳道:“女儿可以女户。”   女人还想说话,严舒锦直言道:“或者你想看着你女儿死?一个女儿被淹死,生不出儿子,再淹死一个?直到生出来,等你儿子以后问你家里为什么没有姐姐的时候,你怎么说?告诉你儿子,为了让你的出生,所以我把你的姐姐们都淹死了?”   严舒锦冷笑出声:“那也要问问你儿子,他愿不愿意刚出生就背负这么多条人命。”   女人被严舒锦的话吓的脸色苍白。   严舒锦却不再搭理她,而是看着地上的几个人:“差点被淹死的感觉好不好?既然是你们有所求,你们自己有所求,为什么不自己去死,让别人去死来实现你们的愿望,你们怎么有脸?”   “再把他们扔进去,让他们好好去求求河神。”严舒锦见这些人都缓过来了,说道:“这次会泡会,说不定直接见到河神了。”   侍卫恭声应了下来,当即把人再次扔下去。   那个同样站出来的年轻姑娘此时不停的咽口水,紧张的紧紧抓着自己粗布裙子。   严舒锦看向剩下的人,说道:“以后你们想求河神什么事情,就自己跳下去,毕竟要让河神看见你们的诚意。”   这样的惨状,他们怕是都不愿意再靠近这条河了。   “要人命的河神?”严舒锦的口气里满是讽刺:“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神。”   这样濒死的感觉,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恐惧,等再一次被拉上来的时候,有的人甚至崩溃的尿了出来。   严舒锦走向年轻姑娘,说道:“你家人的病,我让太医去看看,你住在哪里,告诉侍卫。”   年轻姑娘心中大喜:“好。”   严舒锦再不看这一片的惨状和脸色苍白却丝毫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的百姓。   蔡城知府也是咽了咽口水,其实他也下令杀过人,可是这样来回的折腾,却从来没有过,让他看了都觉得一种心寒和害怕。   知县忍不住问道:“有的年龄大了,要是死了……”到时候该怎么往上报?说被公主折腾死的吗?   “死了就死了。”严舒锦语气很平静:“正好让他们可以如愿去伺候河神了。   知县咽了咽口水:“……”   李掌柜夫妻被重新抬走,剩下的人直接扔在和便没有再管。   严舒锦上了马车,拿了一块肉干狠狠咬了起来,丝毫没有刚才的平静,怒道:“怎么都这样,她们是怎么为人母的!生了女儿就该死吗?女儿又怎么了?”   于姑姑给严舒锦倒了杯水,并没有劝。   严舒锦吃了一整块牛肉干,自己平静了下来,说道:“我是真的挺生气的,特别是那个女人跪求自己婆婆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能为了女儿而坚强起来呢?”   于姑姑端着水,递给了严舒锦,等严舒锦喝了几口才说道:“因为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是王妃那样的明白人。”   严舒锦听到母亲,神色缓和了起来:“我是真的很幸运。”   不仅有祖母还有母亲,她们如果当初也像是刚才的那对婆媳,怕是就没有她的今日了。   严舒锦抿了抿唇,说道:“我想祖母和母亲了。”   于姑姑说道:“短时间镇子上的人,想来都不敢再提祭河神的事情了。”   严舒锦点了下头,这样的话,她离开的也安心一些,最主要的是回去要和伯父提一提,再安排知县不一定要文采多好,起码要是个明事理能办事情的。   等新知县到了后,想来这些都会好起来了。   而且因为前朝余孽的问题,想来伯父安排的是自己的亲信了。   严舒锦说道:“回去收拾东西,等三日,看看有没有那些孩子的父母来登记,哪怕没有,也留下画像和线索,等以后有了也登记下来。”   于姑姑恭声应了下来。 第191章 金包子的回京路   可惜的严舒锦等了三天, 也没等来任何来登记的人, 而且镇子上的百姓如今都不愿意靠近客栈了。   除此之外,严舒锦倒是等来了那位老太太的死讯, 她受惊过度又着凉了,当天回家就起了热, 熬了两天人就没有了,严舒锦知道这个消息后,也只是应了一声。   老太太死后, 当天下午又有一个中年男人死了。   剩下的人虽然还病着,却没有生命危险了。   玉珠有些气愤地说道:“明明公主是为了他们好, 私下却说是公主把人逼死的。”   “我是啊。”严舒锦根本没有生气,她此时正翻看着那些被救孩子们的资料, 有些孩子实在太小,根本记不得家里的情况, 有些年纪略大一些的倒是记得, 可是他们多是孤儿或者被卖的,被卖的时候年纪还小, 也不记得是怎么回事了,还有小乞儿,因为老神仙的徒弟给他们吃喝, 他们就跟着走了:“那个老太太年纪大了, 身体看着也不好,这番折腾不死也会去半条命的。”   玉珠愣住了。   严舒锦看向玉珠,说道:“而且那老太太有些虚胖, 平日里也不像是干活的。”   和老太太相比,她的儿媳妇不管是衣服还是容貌看起来都憔悴许多,而且手上很粗糙。   “这样的人身体不可能太好。”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这样惊吓外加受凉,你觉得她会怎么样?”   玉珠明白过来,怪不得永福公主说是故意的。   严舒锦沉声说道:“如果只是病一场,你觉得会有多少人害怕?又会记得多久?”   玉珠说道:“那也是他们活该,如果那个老虔婆不死的话,怕是她的儿媳和孙女都不会有好日子,只是公主明明是帮了她们,她们却还说公主的坏话。”   严舒锦反问道:“他们说我坏话,你觉得对我有影响吗?”   是没有的。   最多让人听着生气。   可是这些人说的再多,也影响不到严舒锦,甚至最多在镇子上偷偷说说,甚至出了镇子都不敢提。   而严舒锦呢?她是永福公主,她的身份和地位根本无需在意这么点事情。   玉珠说道:“没有。”   “所以我何须在意?”严舒锦笑了下说道:“你也不用在意的。”   玉珠应了下来。   于姑姑并没有过多解释,其实除此之外,那些流言有些是永福公主自己安排人传的,毕竟那家人还要生活,那个女人还有丈夫,永福公主是把丈夫所有的仇恨集中在自己这里,好让那个女人能继续依靠着丈夫生活,继续照顾着女儿。   这些永福公主没有说,于姑姑就当做没看出来,其实说到底永福公主虽然觉得那个当母亲的糊涂,却也不愿意让她无路可走。   永福公主从来都是做的比说的要更多一些,而且她很心软。   于姑姑去厨房准备一些路上要吃的东西,虽然永福公主不挑食,可是于姑姑还是想给永福公主准备更多更好的。   只是严舒锦都没想到,李招弟会带着两个妹妹来找严舒锦,李掌柜夫妻并没有死,而且严舒锦也让人给他们灌了药带回来,找了婆子照看,而李招弟已经知道脸上的伤已经会落下疤了,不过李招弟倒是成天带着两个妹妹,并没有对此说什么。   李招弟带着两位妹妹跪下:“求公主带我们三个走。”   严舒锦没有说同意或者不同意:“考虑清楚了吗?”   李招弟没有丝毫犹豫:“是。”   严舒锦说道:“你们的父母呢?你两个妹妹愿意离开父母跟着你走?”   李招弟犹豫了下,看着两位妹妹。   李盼弟毫不犹豫说道:“我愿意,我愿意的。”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父母想要生个儿子,就把妹妹送死,而且又打了姐姐,要是没有公主的人救姐姐,怕是姐姐也要死了。   这样的父母她不想要,而且都是姐姐在照顾她的。   李招弟说道:“等小妹妹长大了,我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她的。”   因为李招弟最小的妹妹,父母还没有给她起名字,她年纪还小,只是隐隐知道一些事情,她是被父母送出去的,为的是想要弟弟,所以不要她了,是姐姐求人把她找回来,自己还受了很重的伤。   “要姐姐。”   李招弟心中感动:“公主,我能干活,我会干很多的活的。”   严舒锦说道:“考虑清楚,那就跟我走,东西不用带了,都是你父母买的,直接留下吧。”   “是,谢谢公主。”李招弟磕头说道:“谢谢公主。”   严舒锦叹了口气吩咐道:“让他们父母签个卖身契,只当我买了她们三个。”   这样的话,等于李招弟三姐妹和她们的父母再没有关系了。   严舒锦说道:“按照买人的钱财给他们。”   “是。”   严舒锦看着李招弟三姐妹:“你们只要还上这些银子,就可以把卖身契拿走。”   李招弟心中感动,说道:“谢公主。”   其实李招弟想了很多,她只是想给自己和两个妹妹寻一条活路,她觉得身边事情可能很多不对,不说公主,就是公主身边的人,都是那样的好,和她知道的女人的生活完全不一样的。   她已经这样了,可是两个妹妹还小,她希望妹妹们能像玉珠姐姐一样,能有个更好的以后。   严舒锦离开的那一日,直接把镇子上的事情交托给了蔡城知府,虽然蔡城知府也不是什么好人,起码是个有能力的人,而不像是知县这般。   最主要的是镇子上的事情牵扯不到蔡城知府的利益,反而为了不被牵连,需要好好的把镇子上的事情处理好,而且蔡城知府知道这件事是在严帝面前挂了号的,也不敢疏忽。   蔡城知府看出了永福公主的意思,却只能接下这块烫手的山芋。   哪怕严舒锦说不让人送,可是蔡城知府依旧带人把严舒锦送出了镇子。   除了本身的侍卫外,严舒锦还带了一些蔡城的士兵沿途护送。   严舒锦的信快马加鞭送往了京城,严太后的那封信是严帝亲自送去的。   严太后开始还没意识到,只是乐呵呵地说道:“宝姐怕是想我了,这才特意写信过来的。”   严帝却觉得这封信不简单,他已经看过了,有些怀疑却也没看明白,这才特意拿了过来:“这封信是驿站加急送来的。”   严太后心中一急,赶紧打开塞到严帝的手中:“皇帝帮我念念,是不是宝姐出事情了?”   严帝接过来展开:“母亲别急。”   “怎么能不急啊。”严太后格外不安:“宝姐一向是个懂事的孩子,要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怎么也不可能让人加急送来的啊。”   严帝把信大致念了一遍。   严太后皱着眉头嘟囔道:“家里当时没钱,哪里买得起院子?还有关家?怎么我从来不记得有这样一户人家?”   严帝又把信仔细看了一遍,严舒锦是知道严太后不识字的,又特意写来这样一封信,还有关家……官家?前主人?   这么一想,严帝忽然明白过来:“是郑家人!”   前朝的时候,也把皇帝称为官家的,而且前朝皇帝姓郑,严舒锦不好直接写关于前朝的事情,所以用了关来代替。   严帝已经思量过来,说道:“母亲别担心,宝姐是没有危险的,我这就安排人去接她。”   “好。”严太后催促道:“赶紧把我的宝贝孙女接回来,宝姐还没有离开过我这么久呢。”   严帝也不再犹豫,说道:“我这就去安排。”   严太后说道:“好。”   严帝当即拿着信离开了。   严太后抿了抿唇,又缓缓叹了口气,在宝姐小的时候,二儿媳不放心宝姐自己出门,可是又要干活,所以就把宝姐带在身边,带着她玩猜字的游戏,这样既可以让宝姐有事情做,也可以跟着学识字。   在看到关家和院子前主人的时候,严太后就想到了是说郑家的,只是她没有吭声,故意装作不知道,让严帝自己去思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连她对自己这个儿子都不能交心了。   这一路,严舒锦都让人给老神仙和他的六徒弟等人惯了药,让他们整日昏昏欲睡,每天再给他们灌一顿粥类的,等严帝安排的人接到他们的时候,老神仙等人竟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老神仙等人本想等着永福公主派人审问他们,可是这一路根本没有人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到后来老神仙甚至想要主动坦白了,可是已经没有力气了,他甚至觉得把他松开,他都跑不动的。   说到底老神仙现在只想吃一顿饱饭,每天被灌粥的时候,他都喝的又急又快,浪费一点都心疼。   来的人严舒锦也认识,是严帝的贴身侍卫,严舒锦说道:“这一路每天都只给他们一碗粥,还灌了哑药,我建议你们也这样,比较省事,除此之外,那些孩子还挺懂事的,暂时不要让他们和外人接触比较好。”   严帝的贴身侍卫都记下来,他不觉得永福公主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是。”   严舒锦叮嘱道:“行了,就交给你们了,那些士兵都是蔡城的,人家也一路辛苦了,让他们回去也要给他们点银子,路上松快一些。”   严帝的贴身侍卫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理直气壮说道:“沿路都是花我的了,难不成现在还要我出银子?你没带银子吗?我可以借给你,但是你要写借条,到时候让伯父还给就行。”   严帝的贴身侍卫:“公主放心,有银子。”    第192章 金包子的看法   严帝贴身侍卫的到来, 严舒锦直接把所有事情都交了出去, 甚至不再管队伍行程的事情。   而且严舒锦给出去的很爽快,却有一点不让王府的侍卫再守夜了, 这一路上这些侍卫都累的够呛,为了保护严舒锦的安全, 每个人都没能好好睡一觉。   严帝贴身侍卫也没有反对,更何况王府侍卫本来就该听从永福公主的吩咐,只是每到驿站歇脚的时候, 严舒锦都会让人买不少好的饭菜来给那些人加餐,虽然严帝派来的这些人也不缺衣缺食, 可是对比起来就显得太过惨烈了。   最可恨的是王府那些侍卫,每次好吃好喝的时候都要当着他们的面, 甚至连路上吃的干粮他们都更好一些,烧鸡猪肘这类都没有断过, 而且永福公主特别大方, 一般都是两个人分一只烧鸡,猪肘更是一人一份的。   作为严帝的贴身侍卫, 他们吃的一直不差,甚至比旁人都要好一些,可是此时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个小可怜。   等到京城的时候, 就连严帝的贴身侍卫队长都松了口气, 只是却有些犹豫,毕竟严帝也没有下命令,要不要直接带着永福公主入宫的, 如果永福公主要归家的话,他也是阻止不了的。   严舒锦却没有让他为难的意思,吩咐于姑姑带着李招弟姐妹回王府先与母亲报一声平安,而她直接入宫了。   这样的举动倒是让严帝安排的侍卫松了口气。   严舒锦入宫的时候,严帝还在御书房,严舒锦就先去了太后宫中,此时皇后也知道严舒锦回来的时候,一并在太后宫中。   见到严舒锦进来,两个人脸上都掩不住的心疼,严太后赶紧让人端了糕点和茶水来。   严舒锦撒娇道:“祖母我可想你了。”   严太后招手让严舒锦过来,摸了摸严舒锦的脸,说道:“都瘦了。”   “我觉得自己长高了一些。”严舒锦笑嘻嘻地说道:“可能是因为长高了,祖母瞧着才觉得瘦了。”   严太后点了点严舒锦的鼻子,说道:“小骗子。”   严舒锦在严太后身边,在到京城的时候,严舒锦提前让人送了水收拾了一番,只是这段时间的奔波,到底让她看着憔悴了一些。   陈皇后柔声说道:“回家后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万事有我们在。”   严舒锦笑着应了下来。   严帝先见了派去的侍卫和太医,这才到到了太后宫中,见到严舒锦就笑道:“怎么没有先回去休息?”   “我来告状的!”严舒锦鼓着腮帮子说道:“我被欺负了,伯父替我做主。”   严帝挑眉说道:“尽管说来,谁敢欺负我们宝姐。”   严舒锦掰着手指说道:“可多了。”   严帝被逗笑了,他已经大致说道这一路上的事情了,此时也想听严舒锦再说说。   严舒锦把从去西北的事情说了一遍,到蔡城和那镇子上的事情,包括对怎么安排那些孩子的犹豫和对那些想要牺牲家人来满足自己之人的惩治:“那些孩子……我觉得很可怜。”   严帝温言道:“你既然都让人去寻了孩子们的父母,只当那些孩子先到京城见见世面,如果真找到他们的父母了,再送回去就是了。”   “我觉得那些人很可恨。”严舒锦皱着眉头,明显带着厌恶:“为了自己的私欲,竟然这样去害那些孩子,把他们培养成奸细。”   严帝叹了口气,其实他也遇到过很多这样的事情:“以后会好的。”   严舒锦说道:“还有任家的事情。”   这些事情严帝听赵忠提了,那些孩子现在都养在宣王府,对于钟家的事情,其实严帝这几天也很犹豫:“还不到时候。”   如今并不是查隐田的好时机,毕竟隐田这件事牵扯到的利益太多了,就算是严帝如今也不敢轻易去触碰。   严舒锦也是明白,只是叹了口气:“他们就是太不知足了。”   严帝笑了下没有说这些,问道:“我怎么没听出来有谁欺负你?”   严舒锦瞪大了眼睛说道:“这还不算欺负?我都要气坏了。”   严太后在一旁说道:“是欺负了宝姐,让宝姐生气就是不对的。那些骗子太可恨了,当初还想要骗我,不过被我打出去了。”   陈皇后坐在一旁,微微抿了下唇。   严帝仿佛不经意问道:“宝姐怎么想着把那些人都灌了哑药?”   这话一出,陈皇后眼神闪了闪,刚想开口帮着严舒锦说话,就听见严舒锦理所当然地说道:“因为他们的话,我觉得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严帝挑眉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一脸郑重说道:“这可是关系到前朝,当时我身边就那么几个侍卫,还有旁的人在,万一泄露了那就不好,还不如直接灌了哑药,等到京城确定身边没有前朝余孽了再来审问,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因为严舒锦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就连说的也没有丝毫犹豫,严帝听完说道:“还是宝姐考虑的周全。”   严帝问道:“宝姐很喜欢容将军一家?”   “当然了。”严舒锦正色道:“是尊重,不是喜欢,要不然韩宁安该吃醋了。”   后面一句话,把严帝逗笑了,屋中的气氛也变的轻松了起来。   陈皇后端着茶喝了口,问道:“韩宁安这次也遭罪了。”   “是啊。”严舒锦也感叹道:“伯母你都不知道他多可怜,受伤的那段时间也没什么好东西吃,我见到他的时候,一身破旧的衣服,冻得手和脸都是红的。”   严太后听了格外心疼:“那孩子……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找到了他家的长辈,韩家那些人还真算不得什么好人。”   这些事情严帝知道的很清楚,说道:“放心吧,朕不会亏待楚先生的,如今让太医给他治疗着,别的事情都不急,先把他身体养好了再说。”   “容将军一家,我很尊重。”严舒锦没有故意逃避这件事,直言道:“我去了西北军营,才发现那边真的很苦。”   严帝认真听着严舒锦的话。   严舒锦像是在回忆,说道:“而且蛮人……是真的很厉害。”   因为严舒锦被蛮人围攻过,更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因为容将军在,蛮人甚至没办法靠近边城一步。”严舒锦直言道:“可是就算这样,钱将军他们还私扣军粮,和蛮人做生意,西北边军想要吃饱饭还要自己去种田,平时每天还要训练,也只是吃一顿干饭,他们随时可能拼命却还要饿着肚子,甚至在受伤后,该他们的补偿也拿不到。”   严帝神色严肃了起来,哪怕赵忠也去了西北,却不敢直接与严帝说这些话。   严太后听了一脸同情,陈皇后看了严舒锦一眼,心中骄傲。   严舒锦说道:“伯父,他们随时要上战场拼命,却吃不饱,甚至没什么肉和油水,有些太过了。”   严帝正色道:“这件事我知道,会严查的。”   “这是我看到的,可是除了西边边军外,别的军营是不是也有这样问题?”严舒锦其实犹豫过,要不要说这些,可是当真说到这些,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伯父,他们虽然是前朝投降的将领,却是忠于百姓的人。”   严帝面无表情看着严舒锦:“忠于百姓?”   “对。”严舒锦丝毫没有胆怯:“他们是忠于百姓的,因为前朝昏庸,百姓受苦,他们不愿意看到更多的生灵涂炭,不愿意因为前朝的错误让蛮人肆虐百姓,所以他们投降了,他们为的并不是荣华富贵,是为了身后的百姓。”   陈皇后心中紧张,就怕严舒锦的话惹怒了严帝。   倒是严太后神色如常。   严帝质问道:“那宝姐的意思是,如果有一日朕对不起百姓,他们也会造反?”   “伯父不会的。”严舒锦的里衣被汗浸透了,面上却丝毫不漏,说道:“伯父是个好皇帝,一心为了百姓造福,我进宫的时候就注意到,原来满是花草的地方已经变成了菜地,还有正在筹备的藏,减免赋税……甚至对世家动手,伯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所以像是容将军那些人,才会在察觉到不妥的时候,与伯父通风报信。”   严帝看着严舒锦许久,问道:“前朝开国皇帝也是一心为百姓,可是后来呢?”   “我觉得没有任何事情是能永久不衰的。”严舒锦说道:“起码我相信,在伯父、伯父的儿子、伯父的孙子、伯父的曾孙中,心中的想法是不会变的,再远一些的事情,我觉得要看运气了。”   严帝冷声问道:“宝姐是觉得严家没有办法长长久久吗?”   “伯父,我也希望我们严家能长长久久的。”严舒锦神色如常,说道:“只是我看了很多书,前朝、前前朝甚至再往前的,也没有哪一个能长长久久的。”   陈皇后温言道:“就像是宝姐说的,陛下能教导好儿子,教导好孙子,可是再往下的,就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了,他们是好是坏,真的要看运气了。”   严帝微微垂眸,说道:“长命百岁……”   严舒锦沉声说道:“伯父,我记得前朝有个皇帝一直想长生不老,最终吃丹药把自己活活吃死了,死的时候也不过二十三。”   严帝叹了口气说道:“宝姐不用担心,我知道那些是假的,就像是你说的,确实如此。”   其实严帝也是明白的,忠于百姓的人,其实在另一个程度上来说,也是最忠心的,因为他们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来背叛他。    第193章 金包子被告了   严帝离开后, 严太后看着孙女的模样, 说道:“我也不留你了,你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等过两日记得来宫中与我仔细说说这一路的事情。”   严舒锦笑着应了下来。   陈皇后特意让人送了严舒锦出去,只是心中却有些不安, 说道:“母亲,宝姐今日……”   严太后握着陈皇后的手,陈皇后的辛苦她都看在眼里, 特别是如今丈夫不是丈夫,儿子也没有了:“等选秀后, 我仔细瞧瞧有没有合适的,到时候不拘男孩还是女孩, 先抱一个孩子在身边养着,也能给你解解闷。”   陈皇后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 只是有些担忧地说道:“母亲……”   严太后摇了摇头:“宝姐说的可有哪里不对或者不妥吗?”   陈皇后没有吭声, 其实她也觉得宝姐说的不错,难不成他们真的能千秋万载吗?他们更是没办法去管死后的事情。   严太后笑了下说道:“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是吗?”   陈皇后总觉得不安,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安。   严太后缓缓叹了口气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又能帮他们多少呢?”   陈皇后点了点头, 也没有再说什么。   严舒锦回家后, 柳勤什么都没有问,不过已经让人备好了热水,催促着严舒锦洗了个澡, 吃了饭后就让她去休息了。   其实严舒锦也累了,抱着母亲的腰娇声说道:“那我睡醒了,和母亲说话。”   柳勤说道:“好,你弟弟明日就回来了。”   “我还给弟弟带了东西呢。”严舒锦嘟囔了两句,说道:“那我先去睡了。”   柳勤应了一声,她陪着严舒锦回了房间,等她躺在床上后,就坐在床边,看着女儿睡着后安静的模样,只觉得格外的心疼,不过她什么都不准备说,给女儿掖了掖被子,这才离开了屋子。   严舒锦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她是被饿醒的,却不愿意动弹趴在床上,看到母亲进来,撒娇道:“母亲好累啊。”   柳勤走到床边,弯腰给她整理了一下碎发,说道:“我让人给你下了面。”   他们家讲究出门饺子回门面,昨天不好刚吃了面就让女儿睡觉,所以准备的是好克化的东西,今天自然给严舒锦备了面。   严舒锦翻了个身,抱着了柳勤的腰,撒娇道:“好累,不想动。”   柳勤眉眼弯弯的,轻轻捏了捏女儿的耳垂,说道:“我给你穿衣服。”   “好。”严舒锦的声音拖长:“我想吃鸡丝面。”   柳勤拿过衣服,像是小时候一样帮着严舒锦穿上了衣服,严舒锦整个人都黏在柳勤的身上,配合着穿好了衣服,这才去梳洗。   “你和宁安的信,我们都收到了。”柳勤拿着梳子给严舒锦梳头,说道:“你袁姨病了一场,看了信才慢慢好起来的。”   严舒锦往后靠在了母亲的怀里,说道:“母亲也很担心吧。”   柳勤没有否认:“以后为你担心的时候会更多的。”   严舒锦抿了抿唇,却说不出来反驳的话。   柳勤也没有再说多说什么,见女儿收拾好了,就带着她去吃饭了。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算是早饭还是午饭,不过柳勤是陪着严舒锦一并用的。   严舒锦吃饱后,这才精神了一些。   柳勤说道:“与我说说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严舒锦应了下来,母女两个直接去了房间,方姑姑端了茶水糕点来,就守在了外面。   天气转暖了,屋中的炭盆已经撤下去了,此时窗户开着倒也不觉得冷。   严舒锦仔细把事情说了一遍,包括所有能记得起来的细节,有钟家兄妹三人的,也有李招弟三姐妹的,更有关于韩宁安的舅爷爷的,楚家的、陶氏的那些事情,还有她昨日对严帝说的话。   甚至严舒锦悄悄把那些被放回来的世家子弟的死因告诉了母亲。   柳勤竟然丝毫不觉得震惊,就好像早已猜到了这些一样。   严舒锦看着却觉得心惊,母亲都已经知道了,那么伯母呢?伯母又是怎么样的心情去面对着伯父?   柳勤一直安静的听着,等严舒锦说完,这才端了杯水给她,让她润润唇,问道:“后悔说这些吗?”   严舒锦想了一下摇头说道:“不后悔。”   “那你觉得你说的对吗?”其实容家如何根本不关严舒锦的事情,甚至今日严舒锦帮着他们说的话,容家人也根本不会知道,可是偏偏严舒锦冒着被严帝厌恶的风险说了这些话,如果换做旁人怕是要说严舒锦傻了,可柳勤只是问严舒锦,觉得自己说的对不对。   严舒锦没有丝毫犹豫说道:“我说的是对的。”   柳勤笑了下说道:“既然觉得自己说的对,也没有做错,那就足够了。”   严舒锦心中的那些犹豫消失得干干净净,也笑了起来。   柳勤说道:“我们去见见你袁姨,她怕是也很想知道关于宁安的事情。”   严舒锦一口应了下来。   袁氏昨日就知道了严舒锦回来的事情,其实心中也一直在等着严舒锦的,只是她更明白,严舒锦不仅要休息,还有许多话要与自己的母亲说,这才没有过去打扰,如今见到她们过来,也是一喜。   严舒锦没有隐瞒韩景受伤受苦的事情,反而说的很仔细,而且也说太医确诊过,韩景不会留下什么不妥的,见袁氏听完放下了心,这才说起了楚家的事情,只是正说着,丫环来通传,说是韩老太爷过来了。   “不见。”严舒锦没有丝毫犹豫说道:“就说我还在休息。”   丫环应了下来,当即出去传话了,只是没多久又急匆匆跑回来,说道:“公主,韩老爷子在王府门口,说公主不见,他就站在那里不走。”   严舒锦脸色一变,咬牙说道:“随他。”   柳勤微微皱眉,拍了拍严舒锦的手说道:“请他进来吧。”   严舒锦鼓了鼓腮帮子。   袁氏说道:“公主若是不想见,不如我去见?”   严舒锦看向袁氏,说道:“袁姨,想来他是特意来见我的,就算袁姨去见他,他也不会离开的。”   袁氏心中明白,公主会牵扯到韩家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了韩景。   柳勤说道:“我陪你过去。”   “不用了。”严舒锦只不过刚才有些烦躁而已,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不管怎么说韩老爷子也是韩景的祖父,若是严舒锦真的不见,怕是最终被说三道四的是韩景:“我自己去就是了,我也想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柳勤见此也没有多说什么:“不用和他置气,不管他说什么,你只当没听见就是了。”   严舒锦应了下来,这才带着丫环去见了韩老爷子。   这次回来,严舒锦让玉珠、玉润和于姑姑都多休息两日。   其实严舒锦和韩老爷子有段时间没有见过了,此时再见到,却发现他好像老了许多。   韩老爷子见到严舒锦,行礼道:“公主。”   严舒锦不管心中怎么想,态度倒是和善的:“请坐。”   韩老爷子坐下后,问道:“不知道宁安现在如何?又在哪里?”   严舒锦闻言说道:“他跟在我父亲身边。”   韩老爷子忽然问道:“听闻此次,公主找回了我妻子娘家的兄弟?”   严舒锦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韩老爷子。   韩老爷子竟然没有为难,而是起身行礼道:“公主,那我先告辞了。”   严舒锦心中觉得疑惑,也不知道韩老爷子这一出到底是为的什么,起身说道:“慢走。”   韩老爷子说道:“公主不用相送了。”   严舒锦闻言让丫环去送了韩老爷子。   韩老爷子虽然走了,严舒锦却满是疑惑,难不成韩老爷子只是来问这两件事的吗?   严舒锦觉得不太像,皱了皱眉把这番疑惑和母亲说了。   柳勤心中也觉得奇怪,可是到底哪里奇怪又说不出来。   不过很快因为严启瑜的回来,两个人都把这件事先放到了一边,严舒锦觉得自己不过几个月没见到弟弟,就发现弟弟长高了不少,好像也强壮了一些。   严启瑜看见严舒锦快步上前,说奥:“姐姐,我可想你了。”   严舒锦伸手捏了严启瑜脸一下:“可惜我在外面玩的很好,一点都不想你。”   严启瑜鼓了鼓腮帮子,却笑了起来:“那我还是很想姐姐。”   柳勤母子正因为严舒锦的回来满心喜悦,谁也没想到,第二天竟然有人告御状,说永福公主逼死了韩老爷子。   韩老爷子从宣王府回到家中的当天晚上,就留下遗书自尽身亡了。   遗书上言明他因为担心孙子韩景的情况去了宣王府,却没想到被永福公主奚落侮辱,他不堪受辱这才选择了自尽。   告御状的是韩老爷子的孙子,韩景的堂兄韩嗣辉。   这一次,整个京城都震惊了。   虽然韩老爷子只有三等伯的爵位,却是韩妃和韩景的祖父,韩妃也为严帝生下了一个儿子,而韩景更是和严舒锦有婚约。   哪怕严舒锦和韩景还没成亲,可是有圣上的指婚,这是迟早的事情,从另一方面来说,韩老爷子也算是严舒锦的长辈了,可是韩老爷子却留下绝笔信……   而且韩嗣辉更是直接告御状,弄得人尽皆知,不少世家也都上书,说永福公主嚣张跋扈,甚至不知道他们从哪里知道了关于知道镇子上,严舒锦让侍卫把人扔到河里的事情,也变成了攻击严舒锦的内容。   如此一来,哪怕严帝想要护着严舒锦,怕是也不容易了。 第194章 金包子的弟弟觉醒   在刚知道韩老爷子自缢的消息时, 严舒锦是茫然的, 第一反应竟然是不相信,她觉得韩老爷子并不是那种会自缢的人。   因为韩老爷子没有这样的勇气, 可是偏偏这样的人,在见完了她以后, 回家就自缢了,还留下那样的遗书。   此时所有的事情都不利于严舒锦,宣王如今还在西北, 朝堂上连一个能帮着严舒锦说话的人都没有。   而且严舒锦根本得不到朝堂上的消息,虽然也有和宣王相熟的人帮着严舒锦说话, 可是势单力薄,根本不是那些世家的对手, 更多的人却都是沉默,等着看严帝的指使。   偏偏严帝在朝堂上沉默, 既没有责问严舒锦的意思, 也没有帮着严舒锦说话的意思。   这样的态度让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柳勤神色难看,此时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不得不说这些人找了个很好的时候, 如今的宣王府是最无力的时候,而且告的又是严舒锦,此时唯一能出面的人。   严启瑜恨自己还没长大, 恨自己能做的事情太少, 此时气红了眼睛,说道:“他们欺负人。”   “他们就是欺负人啊。”严舒锦已经冷静了下来:“说句实话,换成是我, 要是有这样的把柄,我也会选择这个机会的。”   严启瑜心里难受,明明那些事情姐姐没有做过,而且镇子上的事情更是为了百姓好,为什么这些人都这样指责姐姐,而且……伯父为什么不帮着姐姐?   严舒锦拍了拍严启瑜的肩膀,说道:“别怕,不会有事情的。”   严启瑜说不上来更多的是因为哪一件事难受:“伯父会护着姐姐的,对吗?”   严舒锦看着严启瑜的模样,鼻子有些酸涩,却笑了下说道:“会的。”   其实在严启瑜问出这样话的时候,在严启瑜表现出不安的时候,心中已经不是那么信任严帝了。   柳勤柔声说道:“别怕,有我在。”   严舒锦已经看明白了,这些世家难道不知道严舒锦做的所有事情后面有严帝的手笔吗?   他们是知道的,他们也在一直找机会反击,如今是最好的机会。   严舒锦是严帝手中的棋子,也是严帝和世家博弈的工具,这些世家动不了严帝,却不能看着严帝打压世家,更何况……严舒锦觉得那些世家子弟暗中投靠前朝余孽的事情,这些世家也是知道的,甚至参与其中,不过暂时没被发现,他们也怕被严帝秋后算账,所以想要先发制人,既展示了自己的力量,也有谈条件在里面的意思。   严帝是看出来了,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赵忠此次过来的时候,心惊胆战的,甚至有些后悔避的不够快,被严帝点了他来传旨。   严启瑜看着赵忠的眼神是有些期待的,赵忠是伯父身边得用的,这个时候过来,是不是已经想好了办法?   赵忠行礼后,说道:“圣上下旨,让永福公主明日上朝自辩。”   严启瑜神色一僵。   柳勤狠狠掐了一下手心,哪怕猜到一些,可是此时柳勤依旧觉得心寒。   倒是严舒锦笑了下:“好啊,我还没见过早朝,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而且我也没有朝服。”   赵忠低着头,不敢多言。   严舒锦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说道:“也麻烦赵公公帮我把东西和人送回来。”   赵忠恭声说道:“都是我该做的。”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那就不送赵公公。”   赵忠赶紧行礼退下。   严启瑜想到原先赵忠来的模样,再看到今日恨不得马上离开的模样,心中有些不舒服,虽然他知道趋吉避害是人之常情,可是……   柳勤温言道:“赵公公的态度……宝姐怕是这次陛下是不会帮着你出头了。”   严舒锦恩了一声,到了这个时候,不管是祖母还是伯母都没有派人过来,严舒锦已经猜到了一些,再加上赵忠特意表现出来的态度,也证实了严舒锦的猜测。   严启瑜听着母亲的话,说道:“母亲的意思是赵公公特意这样表现的?”   柳勤闻言解释道:“你觉得这件事,对宣王府会有什么影响吗?”   “不会。”严启瑜皱了下眉头,说道:“只是针对姐姐,而且那些人也知道这些,所以只是盯着姐姐来说。”   柳勤戳了戳严启瑜的额头:“剩下的你自己去想。”   严启瑜思索了一下也明白过来,姐姐身后还有宣王府,赵忠哪怕再捧高踩低,在宣王府没有倒之前,也不敢这样对严舒锦的,而且按照赵忠平时的表现也不是这样的,所以他今日是特意这样的,是为了给严舒锦提个醒:“他就不怕,我们没有察觉,然后记恨他吗?”   柳勤说道:“因为他和你姐姐出门过。”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赵忠敢这样提醒,有些话说的太明白反而不好,而且也显得严帝太薄情了,让严帝知道怕是赵忠也落不得好。   严启瑜明白过来,心中更不是滋味了:“我明日陪姐姐……”   严舒锦觉得弟弟越发的可爱,说道:“那你明天送我过去好了。”   严启瑜动了动唇,最后说道:“我在外面等着姐姐,姐姐别委屈自己。”   严舒锦一口应了下来,她肯定是不会委屈自己的:“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父亲了。”   说到底告诉宣王也没什么用处,哪怕宣王收到信就回来,也是来不及的,更何况西北那边的事情更加紧急,严舒锦甚至觉得,世家此时动手,也是为了给宣王一个警告,那边牵扯的东西太多,若是真的查起来,恐怕真正干净的世家也是没有几个的。   “我觉得就算送信,信过去了,事情也都结束了。”严舒锦一直知道,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的,这样的事情严舒锦是不会逃避的:“我能解决的。”   柳勤沉默了一会才答应了下来。   此时宫中,陈皇后紧紧皱着眉,严太后脸色也不好看,说道:“那老东西死就死了,怎么还要冤枉到宝姐的身上?”   陈皇后说道:“他们前段时间都失了面子,如今自然要找回来。”   严太后叹了口气:“皇帝是个什么意思,为什么特意来说不让我们的人去安慰宝姐?”   陈皇后没有说话,说到底严太后也是严帝的母亲,有些话她是不会说的,什么意思?陈皇后微微垂眸,其实她觉得皇帝也有趁机压一下宣王府的意思在里面,不管钱将军的事情还是蔡城知府的事情,都让严帝失了颜面,毕竟一个是他的亲信一个是他刚夸赞赏赐过的,再加上昨日宝姐说的话。   严太后看陈皇后一眼,最终只是说道:“秋娘,皇帝也有自己的难处。”   “是。”陈皇后的声音柔柔地:“陛下不容易,只是如今二弟不在家,王府只有弟妹和两个孩子。”   严太后听了也觉得心里揪着疼,却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严帝到底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严舒锦索性不去猜,更不准备去想那些世家是怎么准备的。   第二日早早起来,还吃了柳勤特意让人给她准备的肉包子,这才换了宫装,被柳勤和严启瑜一起送到了宫门口。   赵忠早就在外面等着了,见到宣王府的马车就迎了过来。   严舒锦挑了下眉头:“母亲你们要不先回去,我估计还要有的吵。”   柳勤给女儿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不碍事,我和你弟弟说会话,时间就过去了。”   严舒锦这才不再说什么,扫了一眼那些来上朝的大臣,跟着赵忠往里面走:“怎么是赵公公来?”   赵忠神色不变说道:“陛下让我与公主提一句,韩嗣辉今天也来了。”   严舒锦眼神闪闪:“没关系。”   赵忠听着严舒锦的回答,只觉得心里很苦,哪怕永福公主多说两句,他也好回去跟严帝回话,如今这样的让他怎么回?难道告诉严帝,永福公主说没关系?   柳勤和严启瑜站在马车外,低声说道:“贵哥,你看,这就是我们没有实力,所以连你姐姐都护不住。”   严启瑜看着一个个往宫中走去的大臣,他的姐姐要一个人面对这么许多人,可是他却连站在姐姐身边都做不到。   “贵哥,有些时候不是你不喜欢争别人就会放过你的。”柳勤的声音很温柔:“难道他们不知道你姐姐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为了百姓吗?难道他们不知道你姐姐做的那些事情,后面都有你伯父的意思吗?”   严启瑜沉默地听着母亲的话。   柳勤说道:“他们知道,可是为了私利,他们还是要对你姐姐下手的。”   严启瑜咬着唇。   “如果我们护不住你姐姐,谁又能去护着她呢?”柳勤低声说道:“你信不信,哪怕你父亲今天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选择放下西北的事情回来的。”   严启瑜握紧拳头,他在看着那些大臣,却又不是在看着他们。   柳勤问道:“你想保护你姐姐吗?”   严启瑜没有丝毫的犹豫:“想。”   柳勤说道:“那就掌握更多的东西吧。”   严启瑜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没有明白过来,他觉得这次是姐姐受了委屈,哪怕最后是姐姐胜利了,可是这些委屈也没有消失的,为什么他们要趁着父亲不在,是因为他们在心中是害怕父亲的,而且知道他什么也做不了。   多掌握点东西。   多到能在朝堂上护住姐姐,让所有人都不敢觉得姐姐是个软柿子,让所有人都不敢欺负姐姐。    第195章 金包子的应对   严舒锦来了皇宫许多次, 可是参与到朝堂上是第一次, 赵忠把严舒锦带到单独的房间休息后,就留下人伺候, 自己去严帝身边了,把严舒锦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严帝点了点头:“既然宣王妃和世子来了, 就请他们去母后宫中休息吧。”   赵忠恭声应了下去。   严帝说道:“你去永福那里照看着些。”   赵忠见严帝没有别的吩咐了,就退下去了。   严舒锦正在喝茶,她早上吃的有点饱, 那些点心就没有动,这茶叶是赵忠特意吩咐人准备的, 茶香和花香合在一起,严舒锦倒是蛮喜欢的, 看见赵忠说道:“这茶蛮好喝的,再给我泡一杯。”   “是。”赵忠也没让旁人动手, 当即自己去泡了一杯端了过来:“陛下知道王妃和世子在宫外等候, 特意让人请他们到太后宫中。”   严舒锦端着茶恩了一声,就没再说多说什么。   这杯茶还没喝完, 就有人来请了严舒锦,严舒锦放了杯子,赵忠躬身在前引路, 到了门口的时候, 就停了下来。   严舒锦步伐平稳,神色更是平静,一身宫装偏偏让她穿出了盔甲的气势。   等严舒锦行礼后, 严帝就说道:“平身。”   严舒锦正色道:“谢陛下。”这才起身站在中间的位置,两边都是文武大臣,看着眼前的公主,他们心中都知道永福公主不过豆蔻年华,可是此时却让人觉得有一种成年人都没有的沉稳。   严帝说道:“永福,有御史说你糟践人命,逼死三等伯。”   严舒锦闻言说道:“回陛下的话,不知道是哪位御史,可有证据?”   当即有一人站出来说道:“是下官。”   严舒锦看向了御史:“证据。”   御史一脸正气,甚至有几分舍生取义的悲壮:“本月六日,三等伯韩宏康可曾求见公主?”   严舒锦说道:“有。”   御史:“公主可见了韩伯爷?”   严舒锦:“见了。”   御史忽然提高了声音,说道:“公主可是羞辱了韩伯爷,韩伯爷不堪受辱愤而离去,使其晚上自尽于家中。”   严舒锦挑眉反问道:“你是亲耳听见我羞辱了人还是亲眼看见了韩伯爷被羞辱?”   御史沉声说道:“下官是没见到,只是有韩伯爷遗书为证。”   严舒锦点了点头:“所以你是看了韩伯爷的遗书,然后推测,他来见我,然后被我羞辱,回家就自尽了这个因果吗?”   御史毫不犹豫地说道:“是。”   严舒锦再次问道:“所以你没有证据证明我羞辱过他对吗?”   御史说道:“有遗书。”   严舒锦冷声说道:“我就问有没有证据,证明我羞辱过韩伯爷,人证物证呢?”   御史怒道:“公主是在强词夺理。”   “我强词夺理?”严舒锦觉得好笑:“你一没有认证,二没有物证,就来说我逼死人?这不是胡闹吗?”   御史咬牙说道:“有遗书,遗书上言明不堪受辱。”   “不堪受辱?”严舒锦反问道:“遗书可说了受什么侮辱?”   没等御史回话,严舒锦说道:“回陛下的话,我想看一下韩伯爷指控我的遗书。”   严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众人:“可。”   当即有人取了遗书来给严舒锦,严舒锦接过翻看了起来,看完后心中也有数了,直言道:“所以韩伯爷说不堪受辱,可说了怎么被我侮辱?”   御史也不是没有准备:“韩伯爷是在见过公主后,就回到了家中,再没有去旁的地方。”   严舒锦问道:“我瞧着这遗书上说,韩伯爷来王府见我,是询问其孙子韩景的情况,对吧?”   这是遗书上写的,确实做不了假,只是御史不知道永福公主为何要问这个,说道:“是,哪怕分家了,韩伯爷身为长辈依旧记挂着孙子的情况,为了孙子的安危,特意去找公主询问。”   “你的解读,仿佛韩伯爷托梦给你似得。”   严舒锦这话,说的随意,可是御史却觉得心中有些发凉,韩伯爷已经死了,托梦给他做什么。   御史一脸严肃说道:“韩伯爷已死,请公主尊重。”   严舒锦挑眉,反问道:“我哪里不尊重了?托梦吗?要不然你怎么知道韩伯爷的心里想法,难不成是韩伯爷自缢之前,特意见过你,与你说了?”   旁边的官员,心中暗骂御史一句蠢货,没事情多说那几句做什么,当即又有一人出来说道:“公主,想来陈御史是因为韩伯爷是长辈,从长辈关心晚辈的方向去猜测的。”   严舒锦哦了一声,说道:“这是朝堂,大家都是来谈正事的,猜想什么的,没有证据的话就不要说出来。”   陈御史心中暗恨,当即说道:“公主教训的是。”   严舒锦再次问道:“所以遗书上是写了韩伯爷为了询问孙子韩景的情况,特意来见我,对吗?”   陈御史:“是。”   严舒锦说道:“那我就觉得奇怪了,在此之前,韩景曾给其祖父写信报平安,后来更是托人送了不少东西和信件回韩府,韩伯爷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还要来找我,询问他孙子的情况?”   这信是能查的,前一封是通过驿站送的,后面的信和东西是赵忠送的,那些侍卫都可以作证的。   其实信和东西都是杜先生让韩景写的,毕竟韩景以后要出仕,哪怕和韩家的关系再差,表面上的情分依旧要保持的。   陈御史当即说道:“韩伯爷担心孙子,这才再次询问。”   严舒锦看了下周围的人,说道:“也行吧,虽然我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但是死者为大,只当他是太过关心,所以在收到了两封报平安的信和东西后,还独自一人上门,询问韩景的情况,知道的是担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巴不得韩景出事呢。”   陈御史说道:“公主,韩伯爷是韩景的亲祖父,甚至在分家后,多次送东西与韩景,自然是关心。”   严舒锦倒是没有纠缠这件事,她不想让韩景牵扯太多:“是啊,每次送东西都人尽皆知的,大家都知道他的关心了,没分家的时候,韩景是个纨绔不着调没出息的,分家后也成才了,多关心点也是正常的。”   这话说的恶毒了,没分家的时候,韩景为什么是纨绔没出息?分家后,才展现出才华,这其中的东西哪怕不知道内情的,也觉得不简单。   当即有个武将说道:“可不就是,分家之前一点好名声都没有,还有他的父亲韩大郎,明明是原配嫡长,据说是病死的啊,我也是听说的,反正就是死了以后,妻子就进了小佛堂吃斋念佛的,而在父亲没死的时候,韩景也是人口称赞的,怎么父亲死了以后,就变成不学无术的了?啧啧,怎么品都觉得奇怪。”   这些话严舒锦不能说,可是旁人能说,最重要的是武将说的是实话。   武将说完,有不少人都摇了摇头:“这关心来的太巧合了点。”   其实这些人会开口,一是觉得这些人趁着宣王不在,欺负人家的妻女太过了,二是因为和宣王也有些交情,三是因为看到赵忠亲自去接的永福公主,从另一方面来说,严帝虽然没有帮着说话,却表明了态度。   陈御史脸色有些不好,也觉得韩家的事情很说不清,当即不再提这些问道:“在朝堂上,公主都这般伶牙俐齿,还不知道当时怎么羞辱了韩伯爷,才使得他留下遗书自缢而亡。”   这位陈御史的转的很快。   “如果说实话,就是伶牙俐齿的话,那我就是啊。”严舒锦说道:“先不论我当时到底说了什么,按照你们的看法就是,韩伯爷没事找事来宣王府,特意找我听了几句羞辱,回家后晚上越想越生气,就写了遗书,然后自缢了对吗?”   陈御史说道:“不是我们的看法,是遗书上的内容。”   严舒锦点了下头,反问道:“我说的顺序可有错误?”   陈御史说道:“并无。”   “那就是了,你们该找的人是韩伯爷府的人,比如他的妻子和伺候他的下人。”严舒锦说道:“谁家主人半夜不睡的时候,下人不守着?还有韩伯爷的妻子呢?难道他们夫妻不住在一起?”   严舒锦连着问了几个问题:“就算不住在一起,看到丈夫半夜不睡觉,也该多问几句吧?而且韩伯爷起来写遗书,身边没人伺候的吗?就算他写遗书的时候,把人赶出去了,可是在这之前,也需要人的吧?”   朝堂上忽然安静了下来。   既然韩家人没准备放过她,严舒锦也不准备放过那些人了:“除此之外,从写遗书到自缢身亡,一点动静都没有吗?起码有搬椅子,吊上去的时候还要把椅子踢到吧,守夜的人呢?这些动静都没听到吗?韩伯爷那样的家世,别告诉我没有守夜的人,你们难道不该仔细去查一下韩伯爷的死因吗?”   严舒锦冷声说道:“这件事处处都是蹊跷,你们就盯着我,往我身上泼脏水,难不成还能是我夜里去了韩家,然后把人都给赶出去,让韩伯爷上吊的吗?”   刑部尚书此时出来,恭声说道:“永福公主说的有理,韩伯爷自缢这件事却是蹊跷,若是真的问罪,首先要查的是韩伯爷贴身伺候的人才是。”   不少人心中暗骂刑部尚书简直是老奸巨猾,此时站出来,既可以博得永福公主好感,也容易脱身,毕竟永福公主说的这些,确实是蹊跷之处,像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夜里都是有人守着的,喝水什么的也方便。   只不过当时大家的注意都集中在遗书上,就算有些人觉得韩伯爷死的蹊跷,也不愿意蹚浑水的,如今话说开口,自然有人支持的。   严舒锦根本不怕事情闹大:“对啊,所以你们不如查查,说不定韩伯爷就是被家里人一起给弄死的。”   陈御史脸色变了又变,却不愿意放过永福公主:“那遗书是韩伯爷亲笔写下的。”   “难道是韩伯爷告诉你,遗书是他写的?”严舒锦看向陈御史:“别说我不尊重死者啊。”   陈御史说道:“是他家人鉴定过的,还有一些看过韩伯爷字的人也说是。”   “他的死都不知道是不是家里人做的,那些人说的话能信吗?”严舒锦反问道:“还有你说有些看过韩伯爷字的人,他们敢出来作证吗?保证是韩伯爷亲手写下的,要是不是的话,那就是和韩伯爷家人勾结一起害死韩伯爷的。”   严舒锦催促道:“陈御史快说说,都有谁说了,保证是韩伯爷的字?”   陈御史神色不好,刚想开口,就有一人说道:“下官说的只是神似,并不能保证就是韩伯爷写下的。”   “对,下官说的也是好似,并不敢肯定。”   当即就有几个人出来,都说自己不敢肯定了。   严舒锦看着陈御史,问道:“所以陈御史敢保证,确确实实是韩伯爷写的吗?”   陈御史此时也觉得心慌,按照永福公主的说法,也是有可能的,毕竟韩伯爷自缢竟然到了天亮才被发现,着实可疑,又不是小门小户的,像是韩家那样的门第,守夜的人不可能没有的:“不敢,陛下,这件事毕竟是韩伯爷家的事情,不如请韩嗣辉上朝。”   严帝心中觉得好笑,其实这些人都被永福耍着玩了,永福并没有纠缠着欺辱韩伯爷这件事,而是从死因和韩伯爷为什么来宣王府出发,反而让众人开始疑惑,韩伯爷死的蹊跷这点,把自己给摘了出去:“可。”   众人等着韩嗣辉,严舒锦说道:“原来陈御史和韩伯爷不是亲戚啊,看陈御史这么热心,仿佛得了韩伯爷托梦一般,上蹿下跳的,我都误会了这是陈御史的家事了。”   陈御史心中憋屈:“这是下官的职责。”   严舒锦冷笑了一声,倒是没再说什么。   陈御史格外难堪。   韩嗣辉很快就上来了,因为他祖父的死,穿着一身素衣。   行礼后,严帝让他起来:“韩嗣辉,你告御状说是永福公主逼死了你祖父,可有证据?”   韩嗣辉这段时间瘦了许多:“有,祖父遗书言明是不堪受永福公主侮辱,又不愿意永福公主记恨韩府牵扯到晚辈的前程,这才自缢而亡。”   严帝说道:“永福,可有话要辩?”   “有。”严舒锦说道:“韩伯爷可是从王府归家,就心情不好?”   韩嗣辉握紧拳头,眼中满是血丝:“是。”   严舒锦问道:“韩伯爷是不是平时对你很好,你也很孝顺你的祖父?”   韩嗣辉觉得永福公主问话很奇怪:“是。”   这话一出,已经有人察觉到不妥了,看了韩嗣辉和永福公主一眼,韩嗣辉明明年纪更大,也一直在念书,而永福公主是刚从乡下回京的,也才念书识字不久,可是偏偏韩嗣辉不如永福公主。   严舒锦点了点头:“那我也有一个疑惑,既然他平时对你好,你也孝顺,你知道他心情不好,怎么没去开解询问?没有叮嘱下人仔细照看?听说你祖父是天亮才被人发现自缢而亡的,身体都僵硬了,这么久的时间,伺候的人呢?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家穷到没有小厮丫环了吗?”   没等韩嗣辉开口,严舒锦接着问道:“就算没有小厮丫环,你作为韩伯爷的孙子,怎么没守夜?”   韩嗣辉咬牙说道:“祖父让我专心念书。”   “那你祖母呢?”严舒锦说道:“难不成也需要念书?”   这话说的刁钻了,韩嗣辉根本没办法回答。   严舒锦既然抓住了整件事有利于自己的地方,自然不会放过:“你祖父所谓的遗书还写着关心韩景,为什么又说我会为难韩家晚辈的前程?我记得没错的话,陛下可把我指婚给了韩景,难道韩景不是你们韩家的晚辈?我还会阻扰驸马的前程吗?若是这样的话,我何必让韩景跟在我父亲身边呢?”   韩嗣辉说道:“堂弟自然是韩家人,祖父当时、当时……”   当时什么,韩嗣辉却说不出来。   严舒锦追问道:“当时什么?”   “怕是写遗书的时候,一时糊涂了。”韩嗣辉深吸了口气说道:“毕竟堂弟分家出去。”   严舒锦说道:“既然分家出去了,你祖父也觉得他不是你们家晚辈了吗?”   韩嗣辉根本说不出来。   “而且韩伯爷真的是自缢身亡吗?”严舒锦冷声说道:“遗书真的是韩伯爷的手笔吗?”   韩嗣辉怒道:“当然是自缢身亡,遗书是我祖父的笔迹。”   “证据呢?”严舒锦的语气轻飘飘的:“可请仵作验尸了?陛下,我怀疑韩伯爷是被害身亡,既然韩伯爷能为了韩景的安危,在收到两封报平安的信件后还来王府求证,那就不会写出怕我为难韩家晚辈,这根本说不过去,我怀疑是有人眼红韩景的前程。”   说到底韩老爷子的死和这封遗书肯定是有蹊跷的,严舒锦到不怀疑韩老爷子是被人杀的,毕竟韩家人弄死了韩老爷子一点好处都没有,而是因为设计这件事的人,就是想用韩老爷子的死来对严舒锦发难。   这样的话其中肯定有矛盾蹊跷的地方,严舒锦做的就是把水搅混了,然后把这些矛盾蹊跷的地方全部点出来,大家谁都别想好过了。   严舒锦正色道:“而韩伯爷的死也是有蹊跷的,请陛下让人仔细查证,别让韩伯爷白白被人害了。”   韩嗣辉控制不住,说道:“就是你逼死我祖父的。”   “他死了我有什么好处?”严舒锦反问道:“我逼死他做什么?我能落到什么?”   韩嗣辉怒道:“你对我韩家一向尖酸刻薄,见到我祖父讽刺……”   “你说话注意点。”严舒锦打断了韩嗣辉的话:“我对韩景不好吗?韩景不是韩家人吗?你们毕竟是韩景的亲人,我为难你们干什么?说不通啊。”   韩嗣辉和陈御史那样的人不同,陈御史等人为官已久,而韩嗣辉根本没经历这些事情,性子也不够沉稳,被严舒锦说了几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怀疑祖父逼死了韩景的父亲,自然要为了他报仇。”   “你这话就不妥了。”严舒锦一脸正色:“韩景的父亲可是韩伯爷的亲生儿子,我怎么会怀疑韩伯爷逼死自己亲儿子呢?”   韩嗣辉气的浑身发抖:“因为韩景的父亲是原配所出,我们……”   “陛下,我觉得他糊涂了。”严舒锦不想让韩大郎那样一个优秀的人,在这个时候被人指手画脚的讨论,打断了韩嗣辉的话:“而且他的话左右矛盾,还是请陛下先查明韩伯爷的死因,哪怕真的是自缢,也是家人照顾不全,下人伺候不周的原因。”   严帝闻言说道:“确实如此,刑部,这件事交给你们,仔细查明韩伯爷的死因。”   刑部尚书恭声说道:“是。”   不过刑部尚书心中决定,以后少惹永福公主,这样的人如果没有真凭实证一次弄死,那倒霉的只有自己了。   陈御史也没想到韩嗣辉这么不中用,此时说道:“还有一事,在余镇的时候,永福公主命人把八名无辜百姓扔于河中来回折磨,供其取乐,至三人归家后接连身亡,永福公主可认罪。”   “是我让人扔的。”严舒锦没有说认罪,却也承认了这件事:“那几个人为了私欲,想以活人祭河神。”   这件事是能说的,只是牵扯到前朝的事情,严舒锦是不会提的。   严舒锦说道:“既然那么信河神,我让他们自己去和河神许愿,我也是一片善心来实现他们的愿望,何罪之有?”   无耻。   不少人看着永福公主都只想到这个词,就算那些人原先是错的,可是能把这件事说成为了实现他们的愿望,自己一片善心的永福公主,也是足够的无耻了。   严舒锦丝毫不觉得,更不会在意这些人的看法,说道:“难不成这些人又是陈御史的亲戚?他们拿旁人去祭河神可以,我让他们清醒下就不行吗?”   陈御史说道:“那也该交到当地的衙门,而不该用私刑,甚至致人死亡。”   严舒锦耸了耸肩,说道:“毕竟我年纪小,年轻气盛,这事情是做的不太妥。”   严帝听了心中不是滋味,就算是严舒锦此时把知县的所作所为说出来,也是可以的,只是她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竟然把这件事给扛下来了,一时间严帝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怜惜,这就是他的家人,也只有他的家人会为了他好说实话不怕他生气,也会为了他的面子,把所有事情背在身上。   严舒锦也是坦荡:“该怎么判,让刑部还是大理寺判吧。”   第196章 金包子的封地   严帝心中感动, 而那些想要借此踩下严舒锦的人心中都暗骂一句奸诈。   永福公主这话着实讨好了严帝, 而且哪怕永福公主不说,他们也知道, 那件事更大的责任在于知县,甚至知府, 而非永福公主。   知县的无能和纵容使得那边竟然想用活人祭祀,永福公主的手段虽然有些不妥,可是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情, 那些人又不是永福公主直接下令杀死的,哪怕最后判了又能判多重?   更可能只是罚一些钱财而已, 钱财这样的东西对他们来说是最不重要的了。   其实两件事来说,都是严舒锦占了上风, 可是严舒锦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安,毕竟这些世家不可能就这么点准备, 正是因为完全占上风, 才让人觉得奇怪。   严舒锦面上不露,只是心中却戒备了起来。   陈御史出来, 跪在中间磕了三个头,说道:“陛下,逝者无辜, 而害人者竟还如此洋洋得意, 苍天不公啊。”   说完转身就要朝着柱子上撞去。   严舒锦伸手一拽,脚狠狠踢到陈御史的腿上,让陈御史倒在地上。   严帝身子前倾, 见人被永福拦住,才放松回来。   严舒锦也是一惊,多亏她一直戒备着,只是还没等她松一口气。   就听见身后有人尖声喊了一句苍天不公,就是人狠狠撞在柱子上的声音。   严舒锦手一软,陈御史摔倒在地。   韩嗣辉竟然在所有人都被陈御史吸引的时候,撞在了对面的柱子上,这一处不仅严舒锦没反应过来,就连那些武将都没能反应。   人真的要求死的时候,是拦不住的。   严舒锦看向坐在地上的陈御史,陈御史也正在看着严舒锦,只是他的眼神里带着讽刺和得意,就像是在问严舒锦,下面还要怎么办。   严帝握紧拳头,脸色格外的难看,守在外面的侍卫也都进来。   严舒锦转身看着倒在地上的韩嗣辉,韩嗣辉用了很大的力气,血流了满地,人倒在血泊中时不时抽搐一下。   严帝咬牙说道:“传太医。”   严舒锦还记得原来见过韩嗣辉的模样,却没办法和倒在地上的这个人联系起来,只是猛地严舒锦脸色一变,说道:“陛下,请陛下派人去看着徐侧妃。”   严帝也是一愣,此时想起来了,当即安排人去了宣王府。   陈御史重新跪下:“陛下,请为民做主,永福公主逼死韩伯爷,如今韩嗣辉为了给祖父伸冤当朝撞柱而亡……”   “闭嘴。”严帝看着陈御史,眼神阴冷,说道:“给我玩这一套?你不是说苍天不公,想死吗?当朝杖毙。”   不仅陈御史愣住了,就连相处这一出戏的人都愣住了,他们没想过要牺牲陈御史的,牺牲的只是无足轻重的一个韩嗣辉而已,哪怕陈御史被贬官,他们也能偷偷运作让陈御史可以在外当官发财。   严舒锦退到了一边,她看着在朝堂上的这些人,不管他们是什么心思,此时面上表现出来的怕都不是他们真正的想法。   侍卫已经上前押着陈御史,刚准备把人嘴堵上,严帝说道:“无需堵嘴,让他说。”   “是。”   陈御史脸色苍白:“苍天不公,陛下,不以言杀御史,陛下……啊……”   板子敲打在身上的声音和陈御史的惨叫交杂在一起。   当即文官脸色难看跪下说道:“陛下,御史本……”   “御史本就该以撞柱来威胁朕?”严帝这次发怒,不是因为他们一环一环的算计着严舒锦,而是威胁了他,如果他这次妥协去严办了永福,是不是以后有什么不顺心,就来个人当朝撞柱:“要不要再来几个?也不用撞柱,免得没撞死还要进牢里受罪,朕可以满足你们。”   严舒锦看着板子落在陈御史的身上,心中默默地数着:“一、二、三……七、八、九……”   甚至连十下都不用,九下就要了一个人的命。   陈御史睁着双眼再没有一丝气息。   侍卫检查过,恭声说道:“陛下,人已死。”   严帝说道:“拖到乱葬岗,抄家陈家人都抓了关起来。”   “是。”   严舒锦胃里泛着恶心,她紧紧咬着牙,地上的血流到了严舒锦的脚边,很快沿着她的鞋边往后流去。   这里面有陈御史的也有韩嗣辉的,可能在以后还会有更多人的,只是如今那样浓重的血腥味,让严舒锦觉得呼吸都是困难的。   严帝神色如常:“还有事情吗?”   没有人敢说话,哪怕有事情,此时也不敢多言,陈御史的尸体还在地上趴着,没有丝毫的尊严。   等退朝后,所有人都绕着血迹走,严舒锦抬脚,却发现鞋上早已沾染了血,索性直接踩着那血迹往外走去。   赵忠已经等在门口了:“公主,陛下说让公主先去太后宫中。”   严舒锦点了点头,她扭头看着里面,有两个侍卫抬着陈御史的尸体,那些太监跪在地上擦拭着血迹,严舒锦看不到韩嗣辉撞的那根柱子,不过却能想象,肯定有人在擦拭上面的痕迹,说不定心中还觉得韩嗣辉和陈御史没事找事给他们添麻烦。   赵忠也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不敢多言,低头引着严舒锦往太后宫中走去。   外面是备了轿子的,严舒锦上了轿子,走这段路的时候,鞋底的血迹已经干净了,她坐在轿子上,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严太后宫中,不仅柳勤和严启瑜在,陈皇后也过来了。   严舒锦进去后,还没等她行礼,严太后已经快步过来把她抱在怀里:“我可怜的宝姐啊,那些挨千刀的死后都该下地狱……”   韩嗣辉和陈御史的事情,就连严太后都知道了,她简直恨透了那些人。   被祖母抱在怀里,听着祖母的话,严舒锦再也没忍住大哭出声。   可哪怕是哭着,严舒锦觉得自己心里也是格外冷静的,她哭不仅是因为觉得委屈害怕,更多的是哭给严帝听的。   严太后红了眼睛,紧紧搂着孙女,在她眼里孙女还是那么大点的孩子,连着两个人死在她面前,怎么可能不害怕。   严启瑜眼睛也是红的,紧紧握着拳头,他从来没见到姐姐哭成这个样子,甚至没见过姐姐落泪,他恨不得代替姐姐站在那些人的中间,而不是让姐姐经历了这些。   柳勤微微垂眸,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只是微微颤抖着的身子让人察觉到她并不平静。   陈皇后唇紧抿着,看了看严舒锦又看了看严启瑜,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等严舒锦哭完,严太后已经让人备好了水和换洗的衣服,柳勤陪着严舒锦去梳洗更衣,陈秋本想伺候着严太后去更衣,却被严太后拒绝了,她坐在位置上:“他们太狠了……”   这个他们也不知道在指谁。   忽然有宫女匆匆前来说道:“禀太后、皇后,韩妃闹着要自尽,韩妃宫中的人求太后和皇后去看一眼。”   严太后冷声问道:“韩妃要自尽?她想怎么死?”   宫女也不知道。   严太后直接说道:“去给她准备绳子、剪刀、毒药,能死的东西都给她备好,让她去死。”   宫女吓得瑟瑟发抖。   严太后看着进来的严帝说道:“韩妃死了,我给她赔命!”   严帝脚步顿了下,赶紧进来说道:“母亲何出此言。”   陈皇后起身给严帝行礼。   严帝伸手去扶了下说道:“皇后好好安慰下母亲,把韩妃关在屋中,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她出门,让宫人照顾好胜哥。”   陈皇后微微垂眸说道:“还是让人看着,免得韩妃闹不好,不小心出了事怎么办?”   严帝也觉得厌烦说道:“想死就死。”   宫女当即退下去了。   严太后这才看着严帝,说道:“皇帝啊,那些人一环套一环的,宝姐小小年纪怎么能对付的了,那些人太狠毒了啊。”   柳勤和严舒锦也出来了,见到严帝行礼。   严帝说道:“弟妹,宝姐起来吧,这次让宝姐受委屈了。”   严舒锦吸了吸鼻子:“我吓坏了。”   严帝看着侄女的模样,有些心疼又觉得好笑:“当时看不出来。”   “我要面子。”严舒锦眼睛和鼻头都有些发红,可怜兮兮的样子:“徐侧妃怎么样?”   严帝叹了口气说道:“自缢了。”   柳勤皱了皱眉。   严启瑜握紧拳头:“可留下了遗书?”   严帝说道:“没有。”   其实这个时候留不留下遗书已经不重要了,在知道徐侧妃死后,怕是所有人都会觉得是被严舒锦给逼死的。   因为前有韩老爷子的事情,又有韩嗣辉撞柱,如今徐侧妃……   就连陈御史的死,也都会怪在严舒锦的身上,说是严帝为了维护永福公主,这才让人打死了陈御史。   说不得陈御史还能落下个美名。   严帝看向严舒锦,说道:“还有一件事,庞嘉今日也递了状纸,其父因分家不公之事,郁结在心,几日前病逝了,庞嘉把宝姐和其二叔都给告了。”   庞家分家的事情,严舒锦也有参与其中。   严舒锦沉默了,怪不得当初分家的时候,这些世家都保持沉默,他们都在等着如今的机会。   严帝看着严舒锦,问道:“宝姐想过去封地吗?”   想过。   可是却不是这样的过去。   陈皇后神色一变,就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柳勤按住了。   严太后动了动唇,最终问道:“陛下想给宝姐的封地安排到哪里?”   严启瑜狠狠咬着牙,他是知道姐姐想去封地,却不是这样狼狈的离开,而是风风光光的。其实他觉得,姐姐是被放弃的。   严舒锦开口道:“想去。”   严帝问道:“福州怎么样?宝姐不是喜欢吃那些海鲜吗?”   福州是什么样子的地方,严舒锦很清楚,那个地方很穷,在前朝更是流放之地,那边的语言不通,听说住的地方都是破破烂烂的,还有很多倭寇,是有海鲜,可是也只有那些东西了。   严太后看着严帝许久,问道:“皇帝,你真要让宝姐去福州吗?”   严帝避开了严太后的视线,沉默着没有回答,却也告诉了众人他的答案。   严太后说不出此时的心情如何。   陈皇后说道:“陛下,福州太穷了,宝姐才找回来,还没有享过多久的福……你就当可怜可怜孩子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陈皇后带着恳求。   严帝却没有看严太后和陈皇后,只是看着严舒锦问道:“宝姐不想去吗?”   严舒锦说道:“好。”   她没有说想或者不想,其实这个时候,也没有严舒锦回答的位置了:“谢陛下。”   严太后闭上了眼睛,心中缓缓叹了口气。   严帝说道:“既然去了福州,那公主府就建在福州,到时候让户部折算一下银子给你,到了那里,你想要建什么样子的都随你。”   严舒锦在之前想过这样的事情,如今没有提都实现了:“好的。”   严帝心中到底有愧:“女兵的事情,你也可以去福州继续组建,不过我会再安排些人护送你过去,公主也是可以有侍卫的,这些都会安排好的。”   严舒锦:“好。”   严帝也不再多言什么:“今日宝姐受了惊吓,让太医给你开些安神的药,先回去休息吧。”   严舒锦应了下来。   柳勤带着一双儿女谢恩后,一步步离开了太后的宫中。   严帝还有很多事情,更好看他不知道留下来要怎么面对太后和皇后:“母亲,我先去御书房了。”   严太后看着严帝许久,说道:“皇帝,只有家人才会没有任何要求和条件的站在你身后,支持着你的每个决定,他们不是不知道后来会怎么样,只是因为相信家人而已。”   严帝听了严太后的话,觉得格外的狼狈,最终说道:“我也是想要护着宝姐。”   严太后没有说相信或者不相信:“我累了,皇帝也注意身体。”   严帝说道:“是。”   等严帝走后,陈皇后捂着脸小声抽噎了起来,她第一次没有去送严帝,却觉得格外的痛苦,她想过让宝姐可以出京去封地,封地可能不富裕,却绝对没想过是去那样的地方,离得那么远,就算受了委屈,又有谁能保护宝姐……   不对,哪怕是在京城,宝姐受了委屈,他们也是保护不了的,什么都做不到。   严太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她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二儿子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马车里,严启瑜紧紧握着严舒锦的手,咬着牙却说不出任何话来,他现在很害怕,这种生死不由己的感觉。   柳勤深吸了口气说道:“我写信给你父亲。”   严舒锦没有反对,这样的事情其实是瞒不住的,可是写信给父亲又有什么用?   “让韩宁安回来守孝。”严舒锦的声音平静,说道:“只是让父亲安排些保护他。”   韩嗣辉当时不管死没有死,最终的结果都只能是死的。   如此一来韩家接连死了两个人,特别是韩老爷子,身为晚辈的韩景是必须回来的。   柳勤看着女儿的模样:“我陪你去福州。”   严启瑜也说道:“姐姐我也去。”   “你们去干什么?”严舒锦反问道:“等我把那边弄好了,你们再去好了。”   看着母亲和弟弟的表情,严舒锦笑了起来:“不就是穷了点吗?这样的地方才好做出成绩来。”   话是这样说,可是为人父母的,哪里舍得自己的孩子去吃苦,都是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给孩子的。   徐侧妃的尸体已经被严帝的人带走了,包括徐侧妃院中伺候的,就像是严舒锦质疑韩老爷子的死一样,徐侧妃的死也是有蹊跷的,哪怕明眼人都知道,这个圈套是为了谁。   可是外面的人只会觉得严舒锦太过霸道,不仅逼死了韩伯爷、韩嗣辉,甚至逼死了自己的庶母。   只要一提起永福公主,百姓想到的不是她做了多少会有利于百姓的事情,而是所谓的她逼死了多少人,甚至包括普通的百姓。   若是换成软弱一些的人,甚至能被这样的流言蜚语给逼死。   柳勤直接下令,把徐侧妃的院子封了起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出,除此之外还把徐侧妃留下的女儿抱到身边。   如果那个孩子再死了,怕是女儿的名声就更不好了,说不得会被人说,连个庶出的妹妹都容不下。   其实真正容不下人的是世家,世家不可能看着所有财产平分的。   柳勤看着女儿问道:“你要休息一下吗?”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我陪弟弟说说话吧。”   可能这几天的事情,触动最大的就是严启瑜了,严舒锦有些担心严启瑜把这些事情压在心里,到时候反而不妥。   柳勤点了下头,看了下儿子和女儿说道:“我去把家里的事情处理一下。”   徐侧妃的死还牵扯到许多的东西,这都是需要柳勤去办的,而且下葬这一类的到底要怎么弄,也要问问方姑姑,以前宫中有没有先例。   严舒锦说道:“去换身衣服,我们去喂鱼。”   严启瑜答应了下来。   严舒锦也回屋换衣服了。   于姑姑还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看着永福公主的脸色,却觉得怕是事情不对,问道:“公主,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伯父让我去封地了。”严舒锦换了一身常服,头发都散开,只用缎带绑着:“在福州。”   一向冷静的于姑姑脸色都变了:“那都是……”   严舒锦帮着于姑姑说出后面的话:“都是原来流放犯人的地方,对吗?”   于姑姑咬牙说道:“不说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就说那些倭寇,弄不好是要人命的,而且路途遥远……”   可以说那边是没有丝毫的好处的,那就是死地。   严舒锦微微抿唇,忽然笑了起来:“哪有这个吓人,那边海鲜什么很多的,我正好喜欢的。”   看着永福公主的笑容,于姑姑竟然有些想哭,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永福公主,海鲜哪里吃不到?而且一直喜欢吃米吃面吃肉的永福公主,又哪里喜欢吃海鲜了,就连吃鱼有些时候都觉得费事情,会少动几筷子的。   严舒锦说道:“于姑姑帮我问问身边的丫环,如果有家人在京城的,就与你说一声,都不用跟着了。”   于姑姑应了下来,公主心善,不愿意让人跟着一起去受苦。   “于姑姑……你也跟在母亲身边吧。”严舒锦整理好了衣袖,说道:“帮着母亲。”   于姑姑说道:“我跟着公主,没有我照顾,我怕公主就马虎过日子了。”   严舒锦抿唇笑了下,说道:“再想想,不要急着告诉我,都好好想想。”   于姑姑闻言不再多说什么。   玉珠和玉润都在旁边,玉珠甚至忍不住哭了起来,公主才回京没多久,才过了不到一年的好日子。   严舒锦看向玉珠,捏了下她的脸:“傻丫头,你哭什么啊,你们也不要跟着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们的年纪也不算小了,跟在母亲身边,等到年纪到了,就让母亲帮你们寻个好人嫁了。”   玉润没有哭,神色沉静说道:“我是要跟着公主的,而且我不想嫁人。”   玉珠抽噎着说道:“我也跟着公主,我不嫁人了。”   严舒锦说道:“都不要急,反正还有一段时间,慢慢考虑清楚。”   那边的地方太远了,恐怕去了就不容易回来,严舒锦不想她们后悔。   严舒锦说道:“行了,我去和弟弟说会话,于姑姑一会让人给我送些桂圆汤和山药糕。”   于姑姑恭声应了下来。   严舒锦说道:“玉润在这里陪陪玉珠。”   说完严舒锦就带着于姑姑离开了。   玉润皱眉看着玉珠说道:“别哭了。”   “公主那么可……”   话还没有说完,玉珠就被玉润扇了一巴掌。   玉珠捂着脸,呆呆地看着玉润。   玉润沉声说道:“平日公主宠着你,我也不说什么,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你、你在公主面前哭什么?而且你刚才想说什么?你以后说话之前最好想一想。”   玉珠喃喃道:“我……”   玉润说道:“你回屋休息吧。”   说完玉润直接转身离开了,这件事最难受的人是谁?是永福公主,而玉珠在这里哭哭啼啼算什么,还想说公主可怜?这样的话说出来,反而给公主添乱,这都什么时候了,如果玉珠不能自己想清楚,怕是公主绝对不会带着她的,其实……玉珠的性子留在京城也好,免得到时候吃苦受罪。   第197章 金包子的交代   严舒锦过去的时候, 严启瑜已经坐在凉亭里了, 他们家养的鱼是可以吃的那种,虽然不够好看, 却也足够欣赏了。   严启瑜见到姐姐,就往旁边让了让位置, 他特意让人准备了软垫,因为他听人提过,女人家是不能受凉的, 对身体很不好,自那以后他就格外注意这些。   严舒锦坐在软垫上, 随手捏了点鱼饵喂了鱼,问道:“你是有哪里不明白吗?”   其实这里是个很适合说话的地方, 因为四周很空旷,不怕有人躲着偷听, 他们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严启瑜有很多问题想不明白, 在严舒锦的面前,他也不需要掩饰什么, 问道:“为什么……伯父为什么让姐姐去封地?而且姐姐的封地还在福州,这和被流放有什么区别?”   “有的。”严舒锦说道:“更好听一些吧。”   严启瑜看了严舒锦一眼。   严舒锦捏了捏他的脸,说道:“别生气。”   严启瑜低声说道:“我没有生气。”只是很难过。   “伯父总要给那些人一个交代的。”严舒锦已经想明白了, 既然韩老爷子都能知道楚先生的事情, 其他世家怕也是知道的,而且楚家当初是因为什么才落得那样的下场,他们也是知道的:“伯父有心对世家动手, 却不是现在。”   所以有些事情严帝是坚持的,就像是当朝杖毙陈御史,有些事情是妥协的,起码为了朝廷的安稳和百姓的安平,需要做出一个态度来。   严舒锦看着严启瑜说道:“你看跳出来的不过这几家人,可是没跳出来的呢?你见满朝文武有多少愿意站出来的?”   严启瑜说道:“姐姐与我仔细说说今日的事情吧。”   严舒锦点了下头,从陈御史开始说,到最后的韩嗣辉撞柱。   “韩伯爷自缢这件事很蹊跷,你以为就我发现了吗?”严舒锦随手撒了点饵下去,看着几条鱼争抢着:“发现的人很多,只是没有人愿意说而已。”   严启瑜皱眉,问道:“姐姐是觉得韩伯爷被杀的?”   “不是。”严舒锦看向严启瑜说道:“他是自缢的,只是他的死,怕是韩家的人都知道,而且是他自己选择死的。”   严启瑜明白过来,韩老爷子其实是在家人的默认下自缢的,所以没有守夜的人,在第二天天亮才被发现。   姐姐口中的蹊跷一直是这样的。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别的世家不是在观望,他们只是在沉默的施压,如果他们出来说话,伯父也能知道他们所求或者目的,可是偏偏他们不出来,发生的每件事都有他们的影子在。”   严启瑜明白过来,说道:“可是福州……那个地方太不好了。”   “所以贵哥帮我多找些福州的书籍好不好?”严舒锦看着严启瑜说道:“让我去之前也有些了解,可以提前准备。”   严启瑜点头。   严舒锦缓缓吐出一口气:“贵哥,伯父算是让步了,那些世家自然会见好就收,起码短时间内不会再对我下手,可是你在京城,群狼围绕的,以后不管做事还是说话要小心知道吗?”   严启瑜明白的,姐姐走了,再也没有一个人站在他面前遮风挡雨了,也没有一个人为担心他是不是在书院被欺负,所以早早等在门口,又帮着他找朋友,找能照顾他的人了。   严舒锦其实对于弟弟还是很放心,却怕旁人太狡猾算计了贵哥:“多看多听多问少说。”   严启瑜点头:“我记得了。”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记得了就好。”   严启瑜问道:“姐姐,为什么牺牲的是姐姐?”   说到底严启瑜可以理解伯父为了江山百姓做妥协,然后徐徐图之收拾世家,隐田的事情暂时不方便查,也可以慢慢来:“可是为什么,是姐姐?姐姐什么都没有落到,偏偏要受这样的罪?”   严舒锦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怎么回答。   严启瑜看着严舒锦,说道:“是因为我们太弱了吗?”   因为太弱了,没有私兵没有权势,所以世家敢对姐姐动手,伯父选择牺牲的也是姐姐。   明明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凭什么牺牲他的姐姐?   天下百姓,他们哪个会记得姐姐的好?哪个能知道姐姐为了他们所做出的牺牲,说不得知道姐姐被贬到福州,还会鼓手称快。   严舒锦想了许久说道:“总是要有人被牺牲的,而且离开京城去封地也是我一直想的事情。”   严启瑜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   严舒锦看着严启瑜笑了下说道:“我会让福州变得富裕起来,让福州的百姓过上好日子,那些倭寇也会杀到他们再不敢来犯的。”   “可是不该这样的。”严启瑜终于哭了起来,都是男孩子不应该哭,可是此时他忍不住:“姐姐该是骄傲的风风光光的去封地,被所有人羡慕嫉妒的。”   而不是像现在,狼狈的是因为妥协而离开的,宛如丧家之犬一样。   严启瑜不想这样去想自己的姐姐,可是又忍不住:“不该这样的啊。”   严舒锦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泪水平静的滑落:“没有什么是该或者不该的。”   严启瑜吸着鼻子说道:“可是父亲回来呢?父亲会不会有办法?”   “没有办法的。”严舒锦说道:“贵哥,你要记得一句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严启瑜微微张着嘴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说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只是我们这次散的有些早了。”   严启瑜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自己觉得姐姐说的哪句不对,可是却觉得很难受。   严舒锦正色道:“你觉得韩伯爷想自缢吗?还是徐侧妃愿意死?谁不想好好的活着,活的像个人样。甚至可能的话,伯父也不愿意妥协的,可是很多时候身不由己的。”   严启瑜觉得这辈子最讨厌的一个词就是身不由己了,可是他偏偏知道姐姐说的是对的。   “希望贵哥,你不要有身不由己的这一日。”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这样的感觉太苦了。”   严启瑜紧紧握着严舒锦的手:“姐姐,你等着,我一定会努力,让你风风光光的回来,让今日算计的你人,都付出代价的。”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我等着。”   严启瑜下了决心,好像一瞬间就长大了,再也不是原来那个虽然聪颖却有些心软,躲在姐姐身后的孩子了,好像已经变得可以帮着别人遮挡风雨了。   看着弟弟的变化,严舒锦是心疼的,也是欣慰的:“我有几件事交给你,到时候就要靠你了。”   严启瑜点头,看着严舒锦,他不再哭了,因为他知道不管怎么哭,姐姐离开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这本是我想自己做的,等我去福州后,你就入宫和祖母、伯母商量,让祖母和伯母用她们的名义来开设慈幼院,慈幼院专门收留孤儿、孤寡老人和受伤残疾的士兵,监管上可以朝廷、祖母和伯母的亲信、当地的将领一起,三方可以互相监督着。”   严启瑜认真听着。   “我去福州的事情,伯父怕是心中对祖母有愧,是祖母提出来的最好时机。”严舒锦说道:“只是也要把握着时间,免得让伯父多想,不过什么时候说,想来祖母和伯母都会有成算的。”   严启瑜说道:“我知道了。”   严舒锦低声说道:“还有关于家望哥的事情,你的出生日期和胎记……太过凑巧,如今只有我们自家人知道,若是万一被旁人知道了,会再生波折,你不要信任何人说的话,在宫中你能信的只有伯母,知道吗?”   严启瑜愣了愣,想问那祖母呢?而且为什么是伯母。   严舒锦握着严启瑜的手,压低声说道:“这件事你一辈子放在心里,家望哥的死……不简单,其中也有伯父的妥协在里面,懂了吗?”   严启瑜吸了一口冷气,脸色变得苍白。   “不是伯父下的手,只是伯父为了许多事情,妥协隐瞒了家望哥死的真相。”严舒锦的声音很轻,严启瑜要认真的去听才能听清楚:“我知道贵哥你是懂事的,所以才和你说,你要记得家望哥都如此,更何况我们呢?”   严启瑜身子有些发抖,却也明白了严舒锦话中的意思。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在很多时候,祖母是会护着你的,只是贵哥你要记得,祖母先是伯父和父亲的生母,才是你我的祖母,我不是说祖母不可信,只是很多时候在祖母心中也是有先后的。”   严启瑜咽了咽口水说奥:“我知道的,姐姐我知道你的意思。”   严舒锦恩了一声:“除此之外,还有母亲,母亲如今就你和我两个孩子,我走了你要多照顾些母亲,别让她被人欺负了,母亲是能为我们豁出命的人,你以后要有什么拿不准或者不好决定的事情,可以问问母亲。”   严启瑜点头。   “父亲……有时候很容易心软。”严舒锦不知道自己这件事,父亲会有什么样子的反应,可是此时都不重要了:“你多在父亲面前走动,有什么事情就多问问。”   严启瑜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要是父亲再纳妾呢?”   严舒锦抿了下唇,说道:“那你就去看母亲的态度,后院的事情你不要牵扯太多,也不要插手太多,都交给母亲,哪怕再纳妾,你也离得远远的,知道了吗?”   严启瑜点了点头。   最关键的三件事,严舒锦已经交代完了,把最后的饵喂了鱼:“贵哥,好好念书,我等着你让我风光回来的那日。”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日了狗!等老娘再回来的那一日,让你们都跪下喊祖宗! 第198章 金包子的准备   在接受了要去福州这件事后, 严舒锦并没有怨天尤人觉得诸事不公, 反而开始想着需要做什么准备,又能从这件事中谋取到多少好处。   很多人在遇到困境的时候, 都会变的颓废,严舒锦反而越发的斗志昂扬。   而严舒锦这样的表现, 也使得宣王府内的人心安定了下来,就好像福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地方,不过是一起换个地方而已。   严启瑜也变的安静起来, 小小年纪就好像被沉淀了下来。   而严帝在早朝的时候,直接提了要在京中建造书院的事情, 虽然严帝早就露出这样的意思来,可是那些大臣都是无言抵抗的。   还没等众人开始说话, 严帝接着说道:“除此之外,赐福州为永福公主封地。”   福州?   严帝的口气并不好, 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众人, 不知道为何忽然想到母亲的话,只有家人才会没有任何疑问和目的的支持他, 还有那句你真的决定让宝姐去福州了吗?   福州是个什么样子的情况,严帝比旁人更知道,可是那也是他的土地。   严帝在心中叹了口气说道:“择吉日, 令永福公主去封地。”   在严帝的话落的时候, 整个朝堂上竟然变得格外安静起来。   一位和宣王关系不错的武将,出来说道:“陛下,福州那边倭寇众多, 公主过去……”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有更多的人说道:“陛下圣明。”   还有人出来说道:“虽没有公主去封地的先例,只是永福公主才华出众……”   一点都看不出来,前一天这些人还想要踩死严舒锦的,今日这些话,也不知道如何说出口的。   还有人出来反对,他们多少都和宣王有些关系的,怎么也不可能看着宣王的女儿就这样被贬去福州,也有一些和宣王关系不好的,只是觉得世家的手段有些下作,哪怕他们把永福公主的封号给弄没了,这些人也不会出来,可是去福州?有些过了,说到底永福公主都是一个姑娘家。   更何况永福公主做的那些事情,虽然在他们看来也有些……可是不得不承认,从长远上思考,是对百姓对朝廷有利的。   他们是看不惯永福公主一个姑娘家到处折腾,可是也没想着让人去福州那样的地方,良心过不去。   最重要的一点,这些人心里明白,如果京城有了藏,可以让所有读书人免费去看,那么对以后朝廷的格局来说是一件好事,世家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优势了,他们不是世家,只是一步步走上来的,更清楚读书难这点,所以心中赞同,未免那些世家反对,只能挑着永福公主的事情来争吵。   朝堂上吵成一片,却各有心思,其中有多少是真心帮着永福公主说话的,就不得而知了。   起码这样看来,倒是也有不少人维护着永福公主,避免了严帝说让永福公主去封地,一群人叫好的局面。   严帝坐在龙椅上,他故意把这两件事情放在一起说,就是为了让严舒锦去封地的事情来引开众人的注意,而且只要有人反对京城建藏书阁,那么严帝就有借口留下严舒锦。   只不过看着那些世家的衡量,竟然愿意妥协藏的事情,反而坚决把严舒锦给赶出京城。   从另一方面去想,就是藏和分家这两件事,明显后者更让世家忌讳。   严帝打断了下面的争吵:“除此之外,还有西北的诸事……”   提到西北的事情,众人都不再争吵封地的问题了。   “陛下,宣王在西北大肆杀戮,有伤天和。”   说到底这些人见严帝在永福公主的事情上妥协,想要更进一步,去踩一下宣王,只是这话一出,就有人察觉到不妥,赶紧拉住身边也想出去的同僚。   果然严帝皱了眉头,说道:“有伤天和?”   “还有谁觉得有伤天和的?”严帝扫着下面的众人,问道:“觉得那些人不该杀的?”   有人犹豫了下说道:“回陛下的话,该杀,只是连襁褓中的婴孩都不放过,婴孩何其无辜?这般嗜杀成性着实不妥。”   严帝点了点头,重复道:“嗜杀成性吗?还有人想说什么吗?”   哪怕再迟钝也察觉到此时严帝话中意思不对。   武将神色难看说道:“难不成放过那些人?他们勾结蛮人,私卖粮食兵器给蛮人,如果束城茂城被攻破,你们知道要死多少人吗?什么叫无辜?难道他们的命是命,百姓和将士的命就不是命了?”   严帝神色平静说道:“你们能站在这里,说什么嗜杀成性,有伤天和,不过是因为没亲身经历过,取了官帽去西北和蛮人接触下,就知道真正的嗜杀成性有伤天和是什么意思了。”   话说完,就有侍卫上前取下了这两位官员的官帽,然后把人押了出去。   严帝看着剩下的人问道:“还有人想说什么吗?”   没有人再说话。   严帝沉声说道:“既然如此,只要私通外族的,诛九族,抄没的家产都交与当地的守军。”   刚有两个人被贬去西北,而且严帝的这条规定对这些大臣也没什么影响,自然没有人拒绝。   严帝接着说道:“除此之外,藏门前将竖石碑,所有对藏有贡献的人名字都将刻在石碑上,商人武将捐财,文臣世家清高,就捐书籍吧。”   这一句话几乎是把那些世家架在火上烤。   他们也有钱,他们愿意捐钱,而不是捐书。   不捐?石碑上没有名字,就等着被人指着后脊梁骂吧。   “不拘多少本,什么书。”严帝说道:“不过会在石碑上记录。”   数本、十数本和数十本这之间差距很大的,不少人心中都沉了下来,这是要给所有人看的,如果他们只捐了很少的,怕是……   除非所有人都不捐。   可是世家也分好几种,已经有不少世家是投靠了严帝的。   严舒锦并不知道朝堂上这一番争执,甚至不知道有人愿意帮她说话的,此时正坐在书桌前翻看着严启瑜连夜找来的关于福州的书籍。   福州临海,在前朝的时候,建过港口,也曾引得不少商人前往,只是后来朝廷禁海,港口荒废了,福州只是富裕一时,后来因为倭寇等种种原因,反而比早些年更加贫困了。   严舒锦仔细记下港口的位置,前朝有禁海令,可是如今却没有,只是想要海运还要有海船,也不知道工部还没有图纸了,除此之外建海船的钱和出海的钱也是很关键的。   严启瑜坐在一旁,说道:“姐姐,我打听过海运很危险却很赚钱,就是普通的瓷碗,都能换等大的金块。”   严舒锦点了点头。   严启瑜叹了口气:“只是前期投入很高,而且万一出事情了,就血本无归。”   “首先要把倭寇给灭了。”严舒锦冷声说道:“除此之外还要把那边的官员给收拾服气了。”   严启瑜说道:“能被派到福州的官员,怕是都没有背景得罪人的。”   “我明日去找伯父,要一下海船的图纸和福州官员的名单。”严舒锦更多了解的是京官,福州那边官员的情况,却是两眼一黑:“看看有没有得用的,除此之外还有侍卫的事情,最好是见过血的。”   严启瑜总觉得姐姐话中,怕是要到那边先杀鸡儆猴了。   严舒锦沉思了一下,说道:“还有刑部有没有擅长审讯行刑的官吏。”   严启瑜说道:“姐姐的安全最重要。”   如果孙侍卫在的话,有他保护姐姐的安全,严启瑜也能放心一些。   严舒锦却没有想这么多,皱眉把自己刚才想到的事情写了下来:“还有商路,最重要的除了钱外,还有手艺人。”   严启瑜点头,他倒是没想到手艺人这点:“我和母亲说,不如去买些人。”   毕竟工匠之类的,怕是没多少愿意背井离乡去那等地方的,还不如直接花钱买了人,到时候有卖身契在,也容不得他们选择了。   虽然这样让严启瑜觉得有些愧疚,可是说到底在他心中最重要的还是姐姐。   没有工匠,万一在那边姐姐想要修个东西都找不到人怎么办?   严舒锦点了下头说道:“尽量选一些年轻的,给父亲写信的时候,提一下西北如果有被牵累的匠人,我也愿意出钱买下的。”   严启瑜应了下来,有些可惜最近没什么世家被抄家,很多世家中都养着匠人的。   这些事情,他都能帮着姐姐安排,而且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严舒锦就要走了,严启瑜也和书院请了假,帮着姐姐准备这些东西。   严舒锦缓缓吐出一口气:“到时候就怕有钱也买不到想要的东西,所以很多要带齐了,不过只要那边富裕了,有商机了就能吸引商人前往,慢慢的也能发展起来。”   商人逐利,哪怕福州再偏远,到时候也会有人愿意过去的。   严舒锦抿了抿唇,她来京城的时日太短,认识的人也少了一些,要不然能拐一些商人跟着过去,万事开头难,但是也是一个好施展的地方:“你说我要是把京城甚至周边的商人都聚集起来,开个会鼓动他们派人跟着我去福州,可行吗?”   严启瑜犹豫了一下说道:“哪怕是看在王府的面子上,他们也会安排人过去的,只是这样的人,真的顶用吗?”   “如果用海运来利诱呢?”严舒锦沉声说道:“只要愿意安排主事的人跟着我去,在福州五年,开海运的时候,比后去的人少一成税,甚至能优先呢?” 第199章 金包子的野心   海港这件事, 是很关键的, 首先要先让严帝同意开海运这件事,其次海港的重新修建和造海船的花费都要考虑。   严舒锦沉默了一会说道:“商人逐利, 想要什么总要有些风险,问题是怎么让这些人相信我。”   “我帮姐姐……”严启瑜想说他可以用世子的身份去帮着姐姐, 可是看着严舒锦的眼神,却说不出口了,他忽然明白了姐姐的意思, 福州那边的事情,她不想牵扯太多宣王府, 不是不信任,而是有些时候避免更多的麻烦。   严舒锦缓缓吐出一口气:“有些人不信, 总有些人愿意去冒险的,我需要的就是肯冒险的, 那种随便安排个管事过去的, 也无需重视。”   严启瑜点头。   严舒锦眼神坚定:“如果我都没有自信自己能成功,那么也说服不了旁人。”   严启瑜使劲点头, 他好像面对姐姐的时候,除了点头也没什么话可以说了,他看着严舒锦在纸上写下自己的想法, 等严舒锦停了笔, 才说道:“姐姐,我想等十六的时候,花费两到三年的时间出去走走。”   “可以啊。”严舒锦笑了下说道:“就算你不说, 我也是要劝你这样的,只在京城,你的眼界都被局限在了这么大点的地方,不出去走走,永远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的,而且不知道外面的百姓需要什么。”   严启瑜得到了支持,笑了下说道:“其实我想着再早点出去的。”   严舒锦沉思了一下,说道:“这样吧,不要局限自己的年龄,等你读书读到瓶颈了,到时候就出去,可以开始不要去的太远走的太久,而只是积累一下经验,等慢慢的就可以越走越远了。”   严启瑜说道:“好。”   严舒锦单手托腮看着严启瑜说道:“贵哥,多出去走走看看,到时候你也可以来福州,看看我的封地,一定和你现在从书上看到的不知道,会很富庶的,百姓也都能安居乐业的。”   “我相信姐姐。”严启瑜说道:“京城的事情,姐姐也可以放心,万事有我在。”   严舒锦弹了下严启瑜的额头:“行吧。”   严启瑜捂着额头,笑了起来,只是笑完以后,又有些犹豫说道:“姐,那韩大哥……”   韩伯爷的死,韩景是要守孝的,那么他们两个的亲事也是要等韩景守孝之后,可是这期间呢?严舒锦去了福州,韩景留在京城吗?   严舒锦沉默了下说道:“让他自己选择吧,而且还有袁姨在,总不好让袁姨跟着过去,或者让他们母子分离,他们两个人也都不容易,才团聚了没多久的时间。”   严启瑜动了动唇,最终说道:“那以后成亲了呢?你们也分隔两地吗?”   严舒锦如果不为旁人考虑,再霸道一些肯定是要让韩景陪着她一起去福州的,那样陌生的地方,她心里也是需要人陪着的,可是她就是那样的性子,哪怕她有霸道的资格,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不提了,等韩宁安回来再说,钟家兄妹的事情,你不要参与,我已经和伯父提过了,暂时不能查隐田,却不是不能处理他们。”   严启瑜知道姐姐不想提,也就不再说,乖乖跟着转了话说道:“那陶氏呢?还让她在府里吗?”   严舒锦说道:“母亲会有安排的,到时候你去问问母亲,让母亲告诉你为什么这样做,你可以不管后宅的事情,却不能不知道这些,免得以后被蒙蔽了。”就像是他们的父亲一样做了糊涂事情。   严启瑜乖乖应了下来。   因为感觉到分离,严启瑜恨不得时时刻刻跟在姐姐的身边,严舒锦也没有赶他走的意思,而是抓紧时间把自己知道的事情教给他。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让严启瑜万事不要出头。   次日严启瑜去帮着严舒锦买人了,柳勤让管事陪着,免得严启瑜被骗了。   而严舒锦入宫,把连夜写好的关于福州的想法给带着了。   太后宫中,只不过短短几日,严舒锦觉得严太后头上的白发多了许多,严太后看见孙女,就招手让人坐在自己的身边。   严舒锦神色间没有一丝的阴霾,就好像那些不好的事情从来没发生过,她依旧是那个骄傲的永福公主。   严太后看着孙女,挥了挥手让人都退下去,握着她的手,犹豫了许久才叹了口气说道:“不要怪你伯父他也不容易。”   “我知道的。”严舒锦柔声说道:“祖母别担心,我觉得福州真的不错,到时候我让人多送些海鲜给你吃。”   严太后其实已经分不清孙女是真的不怪还只是认命安慰她,换成是她的话,她……心中也是有怨的,毕竟不管是世家分家还是旁的事情,真正想做的是严帝,而宝姐只是严帝手中的刀而已。   严舒锦温言道:“祖母,你也要保重身体。”   严太后点了点头:“我还要看着你成亲生子呢。”   严舒锦笑着应了下来。   严太后仔细看了看,确定孙女是真的没有怨恨,心中松了口气,就是不知道二儿子回来,到时候要怎么与他说,不过宝姐自己心中没有怨恨,想来二儿子那边也更容易说服一些:“只是你考虑了和宁安成亲的事情吗?”   严舒锦没想到昨天才和弟弟提过,今天祖母又问起来:“宁安也要守孝的。”   “守孝结束呢?”严太后问道:“要我说,你这次去福州,就让他陪着你去,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有他在你也不会觉得寂寞。”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等他回来再说吧,而且宁安也要读书的,我想让他多跟在父亲身边学习。”   这是给韩景留了退路,韩景要是想去福州,那是最好,如果不想去,也不会让祖母他们觉得是韩景自己的意思。   严太后皱眉说道:“哪里不能学习,正好福州有许多事情,让他边摸索边学习就是了。”   严舒锦感叹道:“又没有好的先生。”   “这有什么难得。”严太后现在很想补偿孙女,让孙女没有任何心结,说道:“让你伯父选几个博学多才的,跟着一并过去,到时候能帮着你不说,还能教导韩宁安。”   严舒锦此时才低声问道:“那福州,最后到底是听谁的?”   严太后愣了下。   因为严太后要与严舒锦说话,已经把人打发出去了,严舒锦有些话也能直接说:“如果我把福州弄的很好了,朝廷要插手怎么办?”   严太后沉默了,如果换成是原来,她敢和宝姐保证,该是她的一定是她的,可是如今却没有这样的底气了。   严舒锦像是没看到祖母的神色,声音依旧软糯:“既然我去了福州,福州是我的封地了,我就没想着给那里的官员左右逢源的机会。”   不管福州是好是坏,既然是她的了,她就没准备让朝廷有插手的机会。   说到底严舒锦的霸道也是骨子里的,她对在乎的人体贴温柔却不是软弱好欺的。   严舒锦握着严太后的手:“我不管以后如何,起码我活着的时候,福州只能是我的封地。”   严太后也不觉得哪里不对:“我知道了。”   哪怕以后皇帝有这样的心思,严太后也会竭尽全力帮着孙女的,毕竟他们都欠了宝姐的,他们这一群长辈,最终却委屈了孩子:“是你的就该是你的。”   严舒锦笑了起来,低声说道:“我与弟弟提过,只是现在先和祖母说一下,祖母听完放在心里,只当不知道。”   严太后有些疑惑问道:“什么事情?”   “慈幼院。”严舒锦把慈幼院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我想着祖母和伯母出面最好,等到时候让弟弟来与你们说,伯母还不知道这件事,祖母先思量一下。”   严太后神色一肃,说道:“让你伯母去做,我不需要这样的名声。”   其实严太后也知道,这一番绝对是有好处的,毕竟严帝是皇帝,她们的荣耀一切都依托在严帝身上,严太后还好些,起码旁人提起,还说严太后教子有方,可是皇后呢?那些人只觉得皇后好运,却根本不知道皇后为了严帝做出的牺牲,那些事情有哪些女人可以做到?   严太后觉得皇后更需要名声,这样的话,哪怕她以后不在了,也有东西可以护着皇后,皇后没有孩子,以后会有更多年轻貌美手段高超的女人在皇帝的身边,难不成让皇后指望着皇帝念旧情吗?   皇后在百姓中有名声,到时候就算皇后做错了什么,严帝也不好……   严太后没有再往下想,人心太容易变了:“让皇后和你母亲一起。”   严舒锦沉默了许久,才说道:“祖母,我们家不需要这样的名声了。”   严太后脸色变了变,最终叹了口气,整个人都露出了老态:“是啊,宝姐你想的周全。”   “而祖母和伯母一起,也是免得旁人觉得伯母没有靠山。”严舒锦说道:“伯母一个人也不适合有这么大的名声。”   严太后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了。”   严舒锦不再提这件事,而是说起了对福州的想法:“其实我觉得福州穷,也是因为身怀宝藏而不自知。”   严太后强打着精神问道:“怎么说?”   “那边临海。”严舒锦笑嘻嘻地说道:“我今日就是来和伯父商量海运的事情的,想来工部也是有海船的图纸,正好伯父缺钱我也缺钱,我可以给伯父赚钱的。”    第200章 金包子的退让   严帝下朝换了身衣服就过来了, 见到严舒锦就叹了口气说道:“委屈宝姐了。”   严舒锦倒是没说不委屈, 只是鼓着腮帮子控诉道:“他们太欺负人了。”   严帝被严舒锦的态度逗笑了,心中的担忧倒是放下了, 就像是母亲说的,这是他的家人, 会没有任何条件和目的的站在他身边支持着他的。   严舒锦说道:“伯父我今日进宫是想来与你商量一下福州海港的事情的。”   严帝愣了下也想起来了:“你是想重开海港?”   “对。”严舒锦说道:“我看了一下福州的情况,那边想要靠着自己富裕起来不容易,倒是不如弄胡萝卜勾着那些想要赚钱的商人去帮我呢。”   严帝心中思量着严舒锦的话:“开海运的话, 你想过那些倭寇吗?”   严舒锦是想过的:“可是海禁了,也有很多倭寇, 禁的不过是我朝,而没有那些恶人。”   严帝没有吭声。   “我查了一些书籍, 在前朝前期的时候,那些倭寇并不敢来犯, 甚至还会以臣下自居, 因为那时候前朝有很多海船,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 竟然被当时的皇帝下令把所有海船烧毁了。”严舒锦皱眉,好像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前朝一代不如一代了:“如此又过了几十年,才开始有倭寇的, 然后越往后倭寇越发的猖狂。”   严太后也不知道这段事情, 问道:“那海船要不少钱吧?怎么说烧就烧了?”   严帝叹了口气说道:“当时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和最疼爱的儿子私奔了,就是乘海船离开的。”   严舒锦目瞪口呆,再怎么样也想不到这点。   如果是这样的话, 也怪不得书上没有记载的,只是依旧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   严太后张了张嘴,最终说道:“这也太乱了吧,更何况那是他家的事情,怎么怪罪在海船身上。”   “因为那船遇上了风浪,毁了。”有些东西也只有严帝能看到:“除了烧毁了那些海船,还杀了不少造船的人,很多图纸也都被烧毁了。”   严舒锦神色难看,如果图纸都没有了的话,那整件事的难度就要大了许多。   严帝忽然笑了一下:“不过还有些图纸保存了下来。”   严舒锦心中大喜:“伯父是答应重开海运了吗?”   严帝问道:“那你现在告诉我,你是永福呢还是宝姐呢?”   严太后闻言说道:“永福不也是宝姐吗?”   严帝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沉默了下说道:“永福,我是永福。”   严帝点了点头,依旧没有回答严舒锦的问题。   严舒锦看着严帝,神色平静说道:“陛下,我想过了,如果重开海运,除了应该交与朝廷的税外,所得利益可以三七分。”   “只是这样,打动不了我。”严帝说道:“海港不单单福州可以建。”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可是陛下的人手不够啊。”   严帝闻言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笑完以后说道:“三七,你三我七。”   严舒锦掰着手指给严帝算账:“如果陛下愿意出修建海港和建造海船的钱,三七也是可以的。”   严帝摇了摇头,他自然是不会出这笔钱的,而且这个花费并不低,说实话如今的朝廷也是出不起的。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那就不行了,这笔买卖不成。”   严帝没有说话。   “就算我不建公主府,把所有的钱用来建造海船和海港,也是不够的。”严舒锦说的是实话,这笔开销很大,哪怕把宣王府掏出都做不到。”   严帝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严舒锦挠了挠脸说道:“我想着让商人出钱。”   严帝皱眉看着严舒锦。   严太后说道:“宝姐,我们可不能做亏心事,逼着那些人掏钱啊。”   严舒锦解释道:“我没准备逼着他们出钱,只是让他们主动出钱,我想着找人算出大概需要花费的钱财,然后让商人捐款,比如一艘海船需要花费一万两,那么只要出钱建造这个海船的,就可以给海船起名字,而且那家人就有优先使用的权力。”   “每年出航的名额是有限的,而这些捐款的人,在前三年的时候,都可以有一定的名额。”严舒锦说的直白:“就是让他们先花钱买名额,然后再造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所需要的花销就减少了许多。   严舒锦接着说道:“除此之外,每次出航他们船上的货物需要登记,有些东西是不允许出去的,每次出航船上的收益要有一成用于船和海港的维护,除此之外还有四成的收益是要上交的。”   严太后有些犹豫说道:“宝姐的意思是,造船的钱他们出,然后出海的货物他们自己准备,这样赚了钱还要分给朝廷一半?”   严舒锦闻言说道:“对,这只是前三年出航的名额,后面的是要卖的,当然朝廷也要有自己的船,等出海的时候,可以让这些商人的船跟在船艇的船之后,朝廷的船会给他们提供保护。”   严帝思量着,如果是这样的话,前期的投入虽然大一些,可是后期却是源源不断的收益,这样的事情……严舒锦虽然是永福公主,可是同样是自己的侄女。   “不过海船这样的事情,还是交给伯父比较好。”严舒锦早已想好了,想要稳当赚钱,就要让出一部分利益,而且这件事牵扯太大,不是严舒锦自己能处理的,还不如直接让出去:“想来伯父会考虑的更周全,不过海港是归我的,我重修海港,出航和停靠要给我交钱,当然这些我们可以具体商量。”   其实这样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福州的事情难免会和朝廷上有牵扯,不过严舒锦研究过,海港虽然也算作福州,可是有一定距离的。   有得有失,严舒锦是在衡量过以后,才下的决定,毕竟光靠她自己很多事情是做不到的。   而且严舒锦还要考虑一点,她在福州,远离了京城,哪怕有父亲和弟弟在,可是朝中又有多少人盯着她。   开海这件事牵扯的利益太大,严舒锦哪怕带上宣王府也是扛不起来的,把最大的一部分利益让给严帝,那么再有人朝着方面伸手,就是动严帝的钱袋子。   牵扯到自己的利益,严帝不可能不管,也不可能再把旁人推出去了。   说到底严舒锦也怕被鸟尽弓藏。   严舒锦说道:“我就是有这样一个想法,如果开海运了,引得不少商人过去,那么福州也能富裕起来,我想要买什么东西都方便了。”   严帝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我会考虑的。”   不过没有答应下来,却也没有拒绝,这样已经足够了,毕竟这样的事情,如果严帝一口应下来才让人觉得不妥的。   严舒锦问道:“那伯父觉得我什么时候去福州好?”   说是等钦天监算吉日,到底什么时候是吉日,也是要看严帝的打算的,严舒锦如今问出来,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严太后说道:“快到宝姐生辰了,起码让宝姐过了生辰,而且也要提前让人去福州那边收拾一下,要不然宝姐到了那里怎么住?”   严舒锦的生日在五月初,和端午节不过差两日。   “等到弟弟回来再说。”严帝说道:“总不好什么都没准备,就让宝姐去受苦。”   严舒锦应了下来。   陈皇后此时才过来,神色还带着几分不悦,行礼后就直接说道:“陛下,胜哥病了,可是韩妃不让太医诊治,我去劝也没有用,她宫门都不开,我在外面都听到孩子的哭声,你还是去看看吧。”   严太后神色严肃说道:“这韩妃还委屈上了?孩子无辜,她心中再多的怨气也不该往孩子身上发。”   严帝脸色难看,他是喜欢韩妃的,可是胜哥才是他的儿子:“赵忠让人踹开宫门,直接把胜哥抱出来,皇后先养着。”   陈皇后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严太后催促着人过去,嘟囔道:“她祖父的死明明是故意算计我们严家人,怎么她还觉得委屈了?本来还以为韩家算是亲家,却跟着外人算计我们,她是不是因为她祖父的死恨上我们家的人了?要不然胜哥也是她的儿子,她怎么忍心这样折腾。”   这话是说到严帝的心里了,他的神色阴沉。   陈皇后带着疲惫坐在椅子上。   很快赵忠就抱着严东胜过来了,只不过严东胜一点都没看出身体不适的模样,正在打赵忠,赵忠的脸上都被挠流血了,把孩子放下后退到了一边。   陈皇后看了眼,说道:“陛下,让赵公公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严帝也看到了赵忠满身的狼狈,点了下头。   赵忠这才退下。   严东胜被抱过来后就坐在地上大哭起来:“父皇、父皇你不在,所有人都欺负母妃。”   严帝神色难看,说道:“起来!”   身为皇子却是这个样子,着实丢人,严帝看了越发不喜,怒道:“你母亲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一哭二闹是不是还要来一个上吊?   严东胜可不管,哭嚎不止。   陈皇后起身走过去,蹲下来想要把孩子抱起来,却被严东胜一巴掌打在脸上,其实小孩子的力气不大,而严东胜也不是故意的,可是这一下让整个宫中都安静了下来。   严帝怒道:“严东胜!谁给你的胆子敢打嫡母!”   陈皇后皱了皱眉,只是站起身说道:“先把孩子抱起来,这地上凉。”   这样的态度越发让严帝对这个儿子失望。    第201章 金包子的偏心   严帝沉声说道:“严东胜给你嫡母道歉。”   严东胜被吓了一跳, 可是他平时被宠坏了, 就连严帝都因为他现在是最小的儿子又偏爱韩妃对他多有容忍,此时根本不管:“我不要, 她坏!”   陈皇后神色有些难过,看向严帝说道:“这孩子怕是不愿意跟着我的, 陛下……”   “我要母妃,我要母妃……”   严东胜哭闹不止,哪怕有宫女去抱他, 都被他踢开,因为严东胜的身份, 没有人敢伤了他,一时间竟然奈何不了他分毫, 反而被严东胜弄的格外狼狈,而严东胜像是找到了乐趣, 对着想要抱他的宫人又踢又踹还伸手去挠, 那些宫人也不敢惨叫甚至不敢躲避。   严太后看着满脸怒色,伸手指着严东胜:“这就是韩妃带出来的孩子?”   严帝直接上前抓住了严东胜的手, 把他按在桌子上抽他的屁股。   严东胜还没挨过打,惨叫出声。   严帝狠狠揍了他几下,这才把他放下厉声说道:“站好。”   严东胜见母亲不在身边, 父亲又是这样, 抽噎着站着,不敢再闹。   严帝深吸了口气说道:“我本想着韩妃出身世家,总会教养孩子, 如今看来……皇后这孩子交给你养。”   陈皇后犹豫了下才答应下来。   可是没想到严东胜惨叫一声,抱着严帝的胳膊不撒手:“父皇,我不要、我不要,我要母妃,她没孩子会杀了我的。”   这话一出,严帝都愣住了。   严舒锦面色一沉,心中又觉得不对,韩妃再没有脑子也不敢教孩子说这样的话。   严太后狠狠拍了下桌子,怒道:“皇帝!”   陈皇后红了眼睛,深吸了口气,像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陛下,母后请容许我先告辞。”   才过完严家望的忌日,此时陈皇后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严舒锦赶紧上前扶着陈皇后说道:“伯母。”   严太后看了眼皇帝,说道:“宝姐你先陪着你伯母出去走走。”   严舒锦恭声应了下来,扶着陈皇后往外走去。   严帝拦了一下,本想说小孩子不懂事,可是看着妻子红了的眼眶:“放心,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陈皇后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就带着严舒锦出去了。   等陈皇后和严舒锦离开,严太后冷声说道:“胜哥,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严东胜有些怕严太后,往严帝身边躲了躲不愿意吭声。   严帝皱眉直接抽出自己的胳膊问道:“这话是在哪里听到的?你母妃那里?”   严东胜想了想,确实是在母妃的宫中听到的,眼珠子转了转却没有说话。   “胜哥和祖母说,你在你母妃那里听到什么。”严太后缓和了神色说道:“你告诉祖母,祖母让人把你送回去好不好?”   严东胜有些不相信,问道:“真的?”   严帝说道:“真的。”   严东胜想了想说道:“说皇后没有孩子,所以会害我的,因为她不想母妃有孩子,父皇你会让人害我吗?”   严帝握紧拳头,已经把这些事情算在了韩妃的身上,韩妃一向不懂事,真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可能的:“把他带下去。”   严东胜赶紧说道:“我要母妃。”   严帝眼神有些冷说道:“你母妃病了,你暂时住在……暂时交给郑贵妃。”   当即有人上前抱着严东胜,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把抱出去了。   严帝和严太后还能听见严东胜哭闹的声音。   严太后脸色难看:“小孩子懂什么,当然是大人说什么,他就记得什么了。”   这话是直接指向韩妃的。   严帝抿了下唇说道:“降韩妃为嫔。”   “皇帝,皇后跟着你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严太后沉声说道:“你、你忘记你爹的交代了吗?”   严帝缓缓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想着胜哥……”   “胜哥小小年纪已经这样。”严太后说道:“如果你真让胜哥当太子,以后当家做主,还有皇后的活路吗?”   严帝正色道:“母亲,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严太后直接说道:“宝姐的事情,我们都体谅你,只是皇帝,皇后不容易,这辈子只能依靠你了,如果她受委屈了你都不能给她做主,旁人会怎么看她,以后这宫中还有谁把她当一回事。”   严帝皱了下眉头说道:“我知道了,降韩妃为贵人,让她闭门思过一年,孩子先交给郑贵妃照看。”   严太后没有说话。   “以后后宫的事情就交给皇后了。”严帝正色道:“任何关系到后宫嫔妃的事情,都交给皇后。”   严太后这才点头,说道:“皇帝记得今日的话。”   严帝沉默了下,心中也有些伤感:“我知道的,就像是母亲说的,不管是韩妃、韩贵人还是刘妃她们,都有着自己的打算了心思,也只有皇后全心全意依靠着我,如果我不能帮她撑腰,那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严舒锦陪着陈皇后走在外面,花园已经种上了菜,只不过还没有长好看。   陈皇后让身边伺候的往后退了许多,这才说道:“因为家望的忌日,贵哥的生辰也没能好好过。”   而且那个时候,宣王和严舒锦都不在京中,只有柳勤给严启瑜下了碗面。   严舒锦闻言说道:“如今日子好了,当初生辰的时候,才能吃肉,如今每天都可以,也就没有那么在乎了。”   这话倒是不假,当初只有在他们姐弟两个生辰的时候,家中会准备不少好吃的,严太后还会特意下厨给他们做一碗红烧肉。   “我听贵哥说,祖母和伯母都送去了不少东西,红烧肉还是祖母亲手做的。”严舒锦笑着说道:“可惜我没能吃到。”   陈皇后这才笑了下,问道:“宝姐是不是很疑惑胜哥为什么忽然说出那样的话?”   严舒锦点了点头。   陈皇后看着远处,说道:“所以宝姐,当你不能掌握身边所有人的时候,当你不能保证万无一失的时候,就别要孩子,你看……我一无所有,而旁人也不见得好的起来。”   严舒锦心中一惊,此时明白过来,严东胜如今的模样,有几分是韩妃宠的,又有几分是……   陈皇后看了眼严舒锦,轻轻给她整理了一下簪子,说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严舒锦说道:“伯母,我记住了。”   陈皇后点了点头:“福州那个地方虽然有诸多不好,却有一点是好的,离京城远。”   严舒锦安静地听着陈皇后说话,她觉得伯母有时候看着很陌生,但是真正相处起来,又觉得依旧是很早以前那个会早早起来,去鸡圈里摸了鸡蛋来给祖母、给家望哥给她冲鸡蛋喝的人。   “只是你明面上依旧是永福,依旧要受朝廷的命令。”陈皇后说道:“可是有些事情不单单是放在明面上的那些。”   严舒锦抿了下唇说道:“我记住了。”   陈皇后嗯了一声:“宝姐你要记得,不管听到什么传言,在你没有亲眼见到的时候,都不要相信,毕竟京城离福州那么远,有些事情传着传着就变了味道。”   严舒锦不知道陈皇后为什么会说这些,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   陈皇后有些愧疚地说道:“这次是我没能护住你。”   “和伯母没有关系的。”严舒锦把自己的手塞进陈皇后的手中:“我知道伯母尽力了。”   陈皇后承诺道:“你的母亲和贵哥,我会护住的。”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我信伯母。”   陈皇后握着宝姐的手,软软的很暖和。   严舒锦小声说道:“伯母多为自己考虑一些。”   陈皇后点了点头。   严舒锦把慈幼院的事情告诉了陈皇后:“我提前告诉了祖母,祖母以为你不知道,到时候等着弟弟来与你们说。”   陈皇后愣了下才意识到严舒锦的意思,而且先告诉太后也是为了她考虑,毕竟太后是严帝的生母,就算有什么不妥,有太后在也不至于迁怒到皇后的身上。   严舒锦不喜欢祖母吗?   是喜欢的。   只是她同样喜欢陈皇后。   而严太后和陈皇后之间,其实严太后的位置更牢靠,天下百姓注重孝道,一个孝字就为严太后多加了一层保护,而陈皇后并没有这些,甚至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所以在这件事上,严舒锦同时为了严太后和陈皇后谋利,但是却更注意保护着陈皇后。   严舒锦说的坦荡:“等我离开京城的时候,伯母多难受几日,到时候提出来,想来伯父心中是有愧疚的。”   陈皇后抿了抿唇,又想到家望那个孩子,当初家望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却拉着她的手说:“娘,以后我的忌日你多当着爹的面哭哭,别强撑着,让爹多怜惜着你一些,多照顾你一些。”   宝姐和家望的话,何其相似。   甚至他们两个的情况,也是这般相似。   陈皇后深吸了口气,说道:“我知道的。”   严舒锦松了口气,说道:“如果京中有什么好看的料子和首饰,伯母记得给我备一些,让人送去给我啊。”   陈皇后知道严舒锦是故意逗她说道:“好,所有好的东西都留给你,好不好?”   严舒锦靠在陈皇后的身边,撒娇道:“也给弟弟,伯母自己也要好好的。”   陈皇后应了下来,伸手搂着严舒锦,说道:“宝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遇到危险多往后躲躲,福州有倭寇,要是太危险了,就回来知道吗?没有什么是比你更重要的了。”   严舒锦应了下来:“放心的,我还要找那些算计我的人算账,难不成他们以为我去福州,事情就完了吗?我可记仇了。”   第202章 金包子的父亲   严舒锦也没有想到父亲和韩景回来的这么快, 按照时间来算, 哪怕信刚送到,严知理他们就出发也是来不及的。   严知理回来是先进宫的, 等他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黄昏了。   严舒锦看着父亲满眼血丝的模样, 也觉得心疼,赶紧端了温水来。   严知理接过以后喝完说道:“我先去洗把脸。”   柳勤已经让人备好了热水,伺候着严知理梳洗。   严知理洗了把脸, 忍不住用布巾捂着脸,半天没有说话:“我对不起你们娘三。”   柳勤抿了下唇, 说道:“一家人何必说这些呢?”   严知理把布巾拿下来,他本来是想回来给宝姐过生辰的, 儿子的没有赶上,可是女儿的他不想再错过了, 只是没想到半路就接到了家中的信, 才知道了这些事情,而且他回来后就进宫和严帝吵了一架, 还是严太后的哭声让他冷静下来。   在那一刻,严知理甚至连母亲都有些恨上了,母亲说兄长不容易, 可是他容易吗?他的女儿容易吗?有谁体谅过宝姐吗?   就算要让宝姐去封地, 也可以选个好些的近些的地方,而不是福州。   福州那样的地方,别人不知道, 他们兄弟难道不知道吗?那里女人根本没有任何地位,倭寇更是凶残,就这样让他的宝姐过去,他虽然还有个女儿,可是在他心中,宝姐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严知理沉声说道:“福州不能去。”   柳勤红着眼睛说道:“不去怎么办?圣旨都下来了。”   严知理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福州那边很差,至今都有溺死女婴的习惯,而且民风彪悍,乡间因为夺水,每年都要死上不少人。”   “什么?”柳勤根本不知道这些,她是知道福州穷还有倭寇,可是想着女儿是公主家中多备着东西,总不会苦了女儿,倭寇的话,也有侍卫护着,宝姐不会有危险,可是那边竟然乱成这个样子?   严知理伸手揉了把脸,说道:“不能让宝姐去,有我呢。”   柳勤看着严知理的模样,听着他的声音,缓缓叹了口气说道:“夫君可是和陛下吵架了?”   严知理没有吭声。   柳勤动了动唇,许久说道:“夫君,不一样了,以前你们兄弟争吵是家事,可是如今……已经是国事了。”   严知理神色变了变,许久没有吭声。   柳勤看着丈夫的模样,有些心疼:“先见见宝姐和贵哥吧,他们两个很想你的。”   严知理应了一声,伸手握着妻子的手,忽然问道:“勤娘,我是不是……很无能?”   柳勤回握着丈夫的手:“不是,你回来了,你也尽力了。”   严知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仰头深吸了口气才平静下来,哪怕有妻子的话,可是严知理依旧觉得自己很无能,连女儿都保护不了。   此时严舒锦和严启瑜在外面,严启瑜小声说道:“父亲好像哭过。”   严舒锦拧了下弟弟的脸,说道:“不要说话。”   严启瑜哦了一声,又问道:“韩大哥呢?没有一起回来吗?”   “等见了父亲,你问问父亲。”严舒锦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   严启瑜点了点头:“而且父亲回来的好快。”   “怕是有什么事情或者西北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所以提前回来了,路上收到了信。”严舒锦吃了块点心,说道:“这才能这么快回来。”   严启瑜问道:“姐姐,如果父亲能和伯父说通,给你换个封地,你愿意吗?”   严舒锦并不觉得能换封地,圣旨都下了,是改变不了的事情:“不管去哪里都好。”   严启瑜不再说话。   严知理和柳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孩子正凑在一起说话,见到他们就下了椅子。   “都坐下吧。”严知理说道:“这些日子的事情,你们母亲与我说了。”   严舒锦笑了下问道:“父亲,西北的事情处理好了?”   严知理点头:“难的已经处理完了,剩下的交给你伯父的人就是了。”   很多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完的,而且既然严帝安排了人过去,总要给人家留些功劳的。   柳勤在一旁解释道:“你们父亲本想着回来给宝姐准备生辰的,路上收到了家里的信。”   严舒锦没想过这件事,心中酸酸涩涩的,还有点甜。   严知理本来没打算说这些,叹了口气说道:“宝姐,封地的事情,我会去你伯父谈的,福州不行。”   严舒锦有些疑惑问道:“父亲去过福州?”   “当初手下的人有福州的。”严知理说道:“那个地方不仅穷,人也……而且那边生了女婴是要溺死的,为了争夺水源打架,要死很多人的。”   柳勤发现女儿神色没有丝毫惊讶,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问道:“宝姐你知道这些?”   严舒锦本来想瞒着不告诉母亲的,免得母亲担心,此时见父亲提了,说道:“书上有写的。”   严知理皱眉说道:“宝姐,你怎么想的?”   在去西北这段时间,严知理也发现了,其实女儿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所以他愿意尊重女儿的选择。   严舒锦说道:“父亲我觉得福州不错。”   严知理单手揉了下脸说道:“那样的地方……”   “正是因为那个地方差,才好大刀阔斧的去改变。”严舒锦笑着说道:“没关系的。”   严知理沉默着。   严舒锦看着严知理,说道:“更何况,父亲圣旨都下了。”   严知理单手捂着眼,许久平复下心情才说道:“我可以……”   “父亲。”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您曾与我说过,伯父已经不再单纯的是伯父了。”   严知理有些沮丧,却不得不承认女儿说的是对的,如果不是下定主意了,严帝怎么也不可能和他商量都没有就下圣旨了,坐在龙椅上,他就不再单独的去考虑家里人了。   严舒锦看着父亲的模样有些心疼:“而且我是真的觉得福州不错,我前段日子还与伯父提了海运的事情。”   严知理觉得女儿在安慰自己,可是听着女儿的话,倒是放心了一些。   此时太后宫中,严帝也是一肚子火气:“知理还是那个狗脾气。”   严太后刚哭过,闻言说道:“知理就宝姐一个嫡女,你这个做兄长做伯父的都让她去福州了,难不成他还要笑脸相迎?要不是把你当成兄长,你觉得知理会这样生气吗?”   严帝神色变了变,叹了口气,就像是严太后说的,正因为严知理还把自己当家人,这才会争吵起来。   严太后用帕子擦着眼角,哭诉道:“都说长兄如父,知理要不是信任你,能愿意让宝姐做那么多事情吗?别说知理生气,我也替宝姐委屈。”   严帝不说话了,原来严太后一直没说这些,他也就当做不知道。   严太后看着严帝说道:“你们兄弟自小就好,你看看外面那些人,因为只把你当成皇帝,哪怕有气都只敢对着宝姐去撒,谁又敢对你说一句实话?如果现在有一根利剑对着你,你觉得是知理会挡在你身前还是那些大臣会?”   严帝心中明白,哪怕严太后说的话不中听,可是都是大实话,就像是当初的时候,有危险需要断后,弟弟都是让他先离开的。   严太后看着严帝说道:“我这辈子就你们两个儿子,你们父亲早早没了,等我也没有了,你们兄弟两个也要相依为命的,你弟弟性子急,怕是得罪了人都不知道,需要你多照看着点。”   严帝正色道:“母亲,放心吧,我不会和弟弟计较的。”   “该计较还是要计较的。”严太后说道:“若是真的什么都不计较,那才不是自家人,牙齿还有咬住舌头的时候,只是你多护着点,你弟弟……那些大臣啊,一个个都有自己的心思,也只有自家人才会一心一意为了家里,毕竟你好了,大家才好。”   这话是大实话。   严帝说道:“宝姐的事情上,是我做的不够好,我会和弟弟好好说的,其实让宝姐去福州,我也是有私心的,福州那地方再穷也是我的,我也希望那边能好起来的,宝姐有才能有本事,只是京城之中需要很多妥协,那边虽然偏远了一些,可是宝姐到了那里就是最尊贵的,所有人都要听她的。”   严太后点了点头:“我不懂这些,你好好与你弟弟说,兄弟两个哪有什么隔夜仇,说开了就好了。”   严帝苦笑了一下,说道:“等知理平静下,我会与他好好解释的,而且我想着增加宝姐身边的侍卫,而且都是从外调集一些有经验的,虽然不如京里这些侍卫看起来好看,可是都顶事。”   严太后说道:“好好与你弟弟说,他只是把你当哥哥,这才心里委屈和你吵起来的。”   严帝也明白说道:“母亲放心。”   严太后这才没再说什么,其实严太后没读过几本书,可是她看得多也更了解人心,把一件国事变成了自家的事情,哪怕以后有人拿这件事来攻击严知理,怕是严帝也不会上当的,就像是严太后说的,那些人看似恭敬可是心里想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而严知理所有心思都在表面上,哪怕会惹了严帝不高兴,却不会让严帝生了戒备的。   严帝生气并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严帝开始怀疑戒备一个人。   严知理还不知道这些,哪怕躺在床上格外的疲惫,却也是睡不着的,他还想着宝姐说的话。   我们家总要有个人在外面的,也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第203章 金包子想要离开   严知理休息了一夜, 严帝召严知理进宫, 严知理人都不愿意见,只说自己病了。   严帝派了太医来宣王府, 还送了不少滋补的药材来,这让不少知道严知理回来, 等着看严知理会怎么做的人愣神了。   严知理是去和严帝吵了,当时怒气冲冲离宫的样子也有不少人看到,可是怎么瞧着严帝像是服软了一样。   太医来了, 严知理确实是身体不好,当初在西北的受的伤, 当时已经好了,只是这一路奔波再加上严舒锦的事情, 难免有些气急攻心,后面更是快马加鞭顾不得休息, 这般折腾下来, 哪怕是他身体健康的时候也撑不住。   严舒锦和严启瑜都守在床边,就连韩景也过来了。   其实韩景是和严知理一并回来的, 不过昨天的时候,他看出了严知理神色不好,知道他们一家也有话要商量, 更何况他虽然没有跟着入宫, 却是在宫外等着严知理的,自然看出严知理的情绪,而且这一路上, 他也担心严知理身体的情况。   韩景昨天就在宣王府休息的,今天一大早就过来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和严舒锦说句话,此时守在床边等着太医给宣王把脉。   太医神色有些不好,犹豫了下说道:“王爷你的身体情况,怕是需要仔细养着。”   严知理并没觉得意外,此时说道:“我知道了。”   太医没再多言,而是开了药。   倒是严知理问道:“我是不是不能带兵了?”   太医不知道怎么说:“王爷的身体不适合长时间骑马奔波,对腿不好。”   严知理点了点头,神色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来,等太医走后,才握着柳勤的手说道:“反正我也不爱打仗,以后我就多陪陪你。”   柳勤抿唇笑了下说道:“好。”   严知理这才看向韩景说道:“该回韩家看下,就回韩家看下,免得有人挑你的毛病。”   韩景说道:“没关系,随便他们说就是了。”   严舒锦看向韩景,好像比起在西北时候见到更瘦了一些,不过人看起来要精神了许多,如果以前的韩景是一个翩翩贵公子,如今更像是出鞘的宝剑,多了几分锋芒。   韩景笑了下,又好像是那个怕疼的少年:“反正我要跟着公主去福州了,他们说什么我都听不到的。”   严舒锦微微皱眉问道:“你考虑好了?”   韩景故作惊讶:“难不成公主要对我始乱终弃?”   这话一出,屋中的人都笑了起来。   韩景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道:“我已经与母亲商量过了,母亲也想离开京城到处走走。”   严舒锦抿了下唇,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严知理和柳勤心中都有些高兴,毕竟有个人能陪着女儿,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如果可能的话,严知理都想陪着女儿一起过去。   而且韩景是先母亲说通了,这才来告诉他们的,严知理看着韩景越发的顺眼了,说道:“想来你们也有不少话说,不用再屋中呆着了,今天天气也不错,都出去走走吧。”   严舒锦应了下来,韩景偷偷看了严舒锦几眼,心中更是欢喜。   严启瑜看了看父母,又看了看姐姐和韩大哥,心中叹了口气,他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果然在韩景和严舒锦离开后,严启瑜就听见父亲让他先去杜先生那里,严启瑜应了一声,这次不是觉得了,而是确定了,他真的是有些多余的。   其实严知理和柳勤让孩子们离开,也是有话要说的。   柳勤在信里也提了徐侧妃的事情,昨天看着严知理太累,所有那些事情没有提。   “徐侧妃在屋中自缢而亡。”柳勤心中是有些感叹的,毕竟徐侧妃年纪并不大,可是她这样寻思也是为了害自己的女儿,并不觉得同情:“是陛下让人收拾的,后来送回来,我就让人连着棺材和伺候徐侧妃的那些人一并送到了徐家。”   严知理点了下头说道:“徐家这次落不得好。”   如果说因为徐悭的死,让严知理对徐家有那么一丝的同情,如今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了,他根本不准备再帮着徐家分毫,大致把徐家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柳勤听了眉头紧皱,那两个少年的死,说是被蛮人杀死的,其实更准确点是死于徐家的贪心妄想。   严知理也没有隐瞒,说道:“我本想着不管怎么说,起码保全一下徐家,让他们家的人都能活着,如今算了,都交给陛下去判吧。”   柳勤叹了口气,说道:“好。”   严舒锦本想带着韩景去花园,可是想到花园里的花草都已经卖掉了,种上的菜还没长好,此时过去也没什么好看的,直接带他去喂鱼了。   韩景走在严舒锦的身边,说道:“公主,我陪着你,你别怕。”   严舒锦抿唇一乐,说道:“好。”   韩景左右看了看,这才红着脸用衣袖遮盖着偷偷抓住严舒锦的手指,他更想牵手却有贼心没有贼胆:“祖父和堂兄的死,和公主没有关系,那是他们自己选择的。”   这话要是让旁人听见了,难免会骂韩景不重孝道太过无情,可这是韩景自己心中的想法。   严舒锦手指动了动,主动和韩景牵在了一起,说道:“也不知道旁人承诺了他们什么,让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韩景其实也想不到:“不可能纯粹是利益,而是因为我祖父觉得,如果他不自缢,怕是会活着更痛苦又或者根本没有活路,他才会这样的。“   严舒锦微微垂眸:“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你舅爷爷应该知道什么,你祖父选择自缢这件事,恐怕和楚家的一些旧事有关系。”   如果单单是因为韩景祖母的死,按照韩景祖父的性格,应该会选择死皮赖脸活着的。   韩景也是这样想的。   严舒锦问道:“要不要去问问你舅爷爷?”   犹豫了一下,韩景说道:“算了,舅爷爷怕是不想我知道这些,要不然早就与我说了。”   严舒锦闻言也说道:“好。”   韩景其实也有想不通的地方:“堂兄的死,我觉得很奇怪。”   严舒锦看了韩景一眼,说道:“我倒是觉得你堂兄可能是嫉妒,又或者知道一些事情。”   韩景想不通堂兄嫉妒什么,堂兄父母双全的,哪怕他分走了韩家一部分家产,可是剩下的也有许多。   严舒锦解释道:“有一个前提,就是韩家做了什么事情,让他们心中肯定,只要楚家有人活着,他们就会被报复,如今你舅爷爷又被我伯父看重,韩嗣辉可能会惧怕那样的结果。”   韩景点了下头,也是赞同这点的。   “起码现在死的话,韩嗣辉还能落下个不错的名声。”严舒锦的话里带着讽刺,说道:“可是到时候死,怕是什么都落不下,而且他嫉妒你,心里也有些扭曲了。”   韩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韩嗣辉觉得我如今是靠着公主你,所以他有了这样的选择,觉得我失去靠山,以后也会被韩家的事情牵连,下场会很惨淡?”   严舒锦说道:“他已经死了,谁也不知道到底如何。”   韩嗣辉到底是怎么想的,恐怕只有他自己,是一时糊涂还是被人煽动的,谁也不知道。   韩景也不再提这件事,说道:“其实是母亲与我提的,一并去福州的事情。”   严舒锦微微歪头看着韩景。   韩景笑了下说道:“母亲说,不能让公主一个人去那样陌生的地方,哪怕没有来京城之前,公主身边依旧有太后、王妃和世子陪着,哪怕公主在坚强,孤身去到完全陌生的地方也会害怕的。”   严舒锦咬了下唇,没有吭声。   “母亲也一并去的。”其实韩景是想着和母亲提这件事的,可是没想到,在看他回来,确定他没有受伤后,母亲主动提及了这些:“母亲说以后可以帮着打理一下琐事,让公主没有后顾之忧。”   严舒锦小声说道:“可是那边很苦。”   韩景没有丝毫的犹豫:“那我更该去的,难不成我只躲在公主身后享福吗?”   严舒锦忽然展颜一笑:“好。”   韩景牵着严舒锦的手散步,心中却觉得可惜,要是没有祖父的事情,他都可以娶公主了,如今只能延后:”等到了福州,我就在公主府旁边弄个宅子住。”   其实这也是为了严舒锦的名声考虑,他现在敢住在王府,也是因为宣王和宣王妃都在,可是到了福州,公主府的就严舒锦自己,他在住到公主府怕是就要有人说闲话了。   韩景故作可怜说道:“到时候有什么事情,公主可要多照顾着点我。”   严舒锦抿唇笑了起来:“那是住的蛮近了。”   “说不得公主可怜我,同意把两个宅子之间开个小门呢?”韩景故意去逗严舒锦:“到时候就可怜可怜我吧。”   严舒锦笑个不停,好像是这些日子的压抑愤懑消失的干干净净,甚至有些期待和韩景相邻而居的日子了。   韩景见此心中是松了口气:“其实在路上我问了杜先生一些关于福州的事情,那边民风彪悍,每年为了抢水源都会死不少人,我想了想除了水车外,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严舒锦也想过这件事,说道:“还要到时候看看。”   韩景握着严舒锦的手说道:“没关系,倒是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我都陪着公主的。”   严舒锦看着皇宫的位置小声说道:“其实我有一种逃离京城的喜悦,那个地方会把人变得不像人的。”    第204章 金包子的新手下   严舒锦要离京的消息, 在京城都不是秘密, 府中的人自然是知道的,而且陶氏这些日子都带着孩子住在王府。   在东西一些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严舒锦得了空闲,就准备去把陶氏和李家姐妹三人的事情安排一下。   韩景虽然已经带着母亲搬回了家中, 不过每日也都会来王府一趟,此次就是陪着严舒锦过去的。   袁氏倒是留在家中收拾东西,毕竟去了福州, 他们短时间内都不会回来了,房子这些都要处理, 还有下人,有些是跟着去的有些是留在这边打理铺子和庄子的。   不仅韩景跟着, 就是严启瑜也跟在严舒锦的身边,他现在特别珍惜姐姐还在的时间。   陶氏和她收养的那些孤儿是单独住在一个院子的, 而且王妃还安排了人照看, 日子过的比在蔡城要舒服了许多,就连几个孩子眼见着都长胖了。   见到严舒锦, 陶氏就带着人行礼。   严舒锦让他们起来后:“我虽然前段时间回来了,只是一直忙着,到了今日才抽了空。”   陶氏也听说了一些事情, 自然知道永福公主不是在敷衍, 而是真的忙,说道:“是我们打扰了公主才是。”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坐吧。”   虽然这样说, 陶氏等到永福公主等人落座,这才坐下,而屋中的椅子不够,除了陶燕儿坐下,剩下的几个孩子都是站着的,钟家三兄妹也在。   陶燕儿见到于姑姑就缩了缩脖子,她想到那日于姑姑的话和姿态,就让她有些抬不起头的感觉。   严舒锦说道:“五月中旬我就要去离京了。”   这个时间是严帝透露的,严舒锦觉得怕是等自己生辰过了,离京的圣旨就会下来。   陶燕儿低头拧着手指,她可不愿意离开京城,这几日更是担心害怕,万一公主要带着他们去福州那地方受苦怎么办。   “蔡城知府那边,伯父正在查,可能短时间你们不好回去。”严舒锦的态度温和,说道:“就算蔡城知府不在了,我也担心任家人会报复,反而在京城中,任家不敢轻举妄动的。”   陶氏也考虑过这些说道:“公主说的是,我一直想着搬到城外,寻个合适的地方租住。”   京城中的东西太贵,哪怕有曹家每年送的钱财,可是孩子多了,也有些撑不住,而且陶氏想让孩子们读书,倒是不求他们多出众,起码认字就好了,免得出门在外干个活都容易被骗。   严舒锦闻言说道:“那行,我会让管事来与你说说周围村子的情况,你到时候选个合适的。”   陶燕儿却不愿意去村子里住,赶紧说道:“我们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陶氏眉头皱了下看向陶燕儿,这样的事情她已经提前和几个孩子说过了。   陶燕儿看着永福公主,说道:“公主这般美丽心善,就当做好事,收留我们吧。”   严启瑜看了陶燕儿一眼。   韩景忍不住笑了声,倒是没再说什么。   可是这一声笑,已经说明了许多事情。   严舒锦根本没有搭理陶燕儿的意思,说道:“到时候选好村子,我让人给你安排个合适的院子,就当我送你们的礼物。”   “公主。”陶燕儿说道:“公主我……”   陶氏直接说道:“秋鹏、杏儿把燕儿带下去。”   陶秋鹏早已脸红耳赤了,杏儿也觉得羞愧尴尬,当即过去说道:“燕儿,我们先下去。”   陶燕儿却不愿意,她不想离开王府,在王府生活过,她才知道以前的日子有多差,直接甩开了李杏儿的手说道:“公主,我愿意卖身王府。”   严舒锦没有吭声,只是看了眼于姑姑。   于姑姑上前一步,说道:“这位姑娘,我记得当初你哭着闹着说不愿意卖身。”   “我、我现在愿意了。”陶燕儿想到这些日子看到的王府的丫环,一个个也都穿的很漂亮,干的活也少,而且听说有个丫环嫁人,王妃还赏了嫁妆:“我愿意了。”   于姑姑冷声说道:“那我也说过,王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要的,你觉得你有资格卖身王府?”   陶氏上前抓着陶燕儿,堵住她的嘴,赶紧说道:“是我没有把孩子教好,她还小不懂事,求公主不要和她计较。”   “这话陶氏你上次也说过。”于姑姑丝毫不留情面:“而且十岁的年龄,怎么看也不小了。”   陶氏发现陶燕儿还挣扎,红了眼睛说道:“是我的不对。”   严舒锦说道:“把人关在屋子里,别扰了正事。”   反正严舒锦是不会让陶燕儿这样的人留在身边的,到时候她是死是活,也都和严舒锦没有关系。   于姑姑当即让两个婆子上前,一个直接用帕子堵住了陶燕儿的手,两个人架着她离开了。   陶氏也没有阻止,却有些心灰意冷,多少话她都与陶燕儿说的,甚至说过这里和蔡城不一样,一个不小心是会死人的,可是陶燕儿根本不听。   严舒锦说道:“陶氏坐下吧。”   陶氏应了一声,这才重新坐下,而陶燕儿空出的位置也没有人去坐。   严舒锦其实心中敬佩陶氏愿意收留这么多孤儿的,难免多提了一句:“若是你管不好她的嘴,最好不要让她随意出门。”   陶氏心中明白,今天是永福公主心善,若是换成了旁人,虽不至于要命,一顿打却免不了的:“我知道了。”   严舒锦也不再提这件事,而是接着说道:“到时候你就带着这些孩子在村子里好好生活,我会与母亲说,这些孩子的束脩,由王府来出。”   这算是减少了陶氏的压力,这么多孩子,每年的束脩下来也不是小数。   陶氏赶紧说道:“不敢,我还是……”   “陶氏就不要拒绝了。”严舒锦说道:“就算你再多养十几个孩子,束脩对王府来说都是小事情,你多留点钱,给孩子们吃点好的,也给自己花一些。”   严舒锦早已注意到,陶氏的衣服都是旧的,而且也就那么几件,有几个孩子的衣服料子虽然不错,可是颜色和花样都不是孩子应该穿的。   想来是曹家给陶氏送的有料子,而陶氏不舍得自己穿,都给几个孩子做衣服了。   陶氏起身行礼道:“谢公主善心。”   严舒锦受了陶氏这个礼:“你也不容易,只是在教孩子的时候,起码让他们明事理。”   陶氏点头应了下来。   严舒锦看向钟宇三兄妹说道:“不过钟家的三兄妹,就留在王府吧。”   陶氏明白这是为了钟家三兄妹的安全着想,而且在王府肯定比跟着她要享福,说道:“好。”   钟宇看了看陶氏又看了看永福公主,不知道在想什么。   严舒锦说道:“若是有什么事情,你们尽管来王府求助。”   陶氏说道:“是。”   见没有别的事情了,严舒锦说道:“那就各自保重吧。”   眼见永福公主要走,陶秋鹏忍不住出来,跪下说道:“公主,我想跟着公主走。”   严舒锦愣了下看向陶秋鹏,她记得于姑姑也提过一个男孩的,而且看着陶氏的神色,像是早已知道,却没能阻止一样:“你可知道我要去哪里?”   “福州。”陶秋鹏是早就和陶氏商量过了,他准备跟着公主走,他想学本事:“公主,我想跟着你走,我可以干活了。”   严舒锦说道:“那你知道福州是什么样子的地方吗?”   陶秋鹏说道:“很苦的地方。”   “那你还要去?”严舒锦有些好奇,说道:“留在陶氏身边不好吗?等安顿好了,就让陶氏送你去读书识字。”   陶秋鹏正色道:“我想去。”   严舒锦说道:“那边可是连说话你都听不懂的,而且经常死人,你跟着我的话,也是要干很多重活的。”   陶秋鹏说道:“我愿意的,我不怕苦,我……我会学那边的话,我不需要公主照顾,我可以跟着别人一起。”   李杏儿此时也出来跪下说道:“公主,我也是。”   钟宇也拉着弟弟和妹妹一并跪下说道:“公主,我们也想去福州。”   严舒锦看向了陶氏。   陶氏说道:“他们早就与我说了,我……公主若是愿意就把他们带走吧,他们都是好孩子。”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你们年纪太小,路途上怕都撑不住。”   钟宇说道:“公主,我不怕,我想自己学本事。”   “你家的财产,伯父会还给你们的。”严舒锦说道:“何必呢?”   钟宇其实明白了很多事情:“只是真正害死我祖父、爹娘的人会活着,我要自己出去学本事,等我功劳大了,我要给爹娘和祖父报仇。”   “那你想过没有,你可能直接死在了立功的途中。”严舒锦说道:“而且那边的情况……”   别的孩子在钟宇的年龄可能不知道死亡是什么,可是钟宇不一样,他见过家人的死,很知道死是什么意思:“我不怕,如果我因为怕退缩了,以后还会有人帮我祖父和爹娘报仇吗?”   “我不怕的。”钟宇说道:“就算我家的家业都还回来,我也护不住,而且我不想像护不住祖父、爹娘那样护不住弟弟和妹妹。“   严舒锦看着钟宇的模样,心中也有感触,人其实是在有需要保护的东西后,才变得强大起来的:“行,既然想跟着就跟着,我会去与伯父提的。”   毕竟钟宇三兄妹的情况不一样,想要离京是需要提前与严帝说的。   严舒锦又看向陶秋鹏等人说道:“我会让人送些关于福州情况的书籍来,这两日让陶氏给你们念念,若是你们还想跟着,那就跟着吧。”   “谢公主。”    第205章 磐石的水土不服   李家三姐妹也要跟着严舒锦的, 好像是因为父母的事情, 她们被吓住了,此时唯一相信的就是永福公主, 自然是想跟在永福公主身边的,哪怕福州再苦, 可是她们姐妹三人是安全的。   严舒锦去见杜先生的时候,杜先生正让人收拾那些书籍,见到严舒锦, 他就指了下旁边的位置说道:“公主先等下。”   严启瑜上前问道:“先生还有什么需要的,与我说, 我让人给先生多买些来。”   杜先生笑了下说道:“我已经让人买了,谢谢世子了。”   严启瑜这才没再吭声, 而是和严舒锦一起坐在旁边等着杜先生。   杜先生很快就洗了手过来了,那些书籍他都要亲眼盯着才放心:“公主、世子。”   严舒锦说道:“劳烦先生要与我奔波了。”   “这不是早就说好的吗?”杜先生并不在意, 虽然福州那个地方出乎意料:“公主与我说说这些日子的情况吧。”   哪怕是杜先生也没料到, 严帝会这么快让严舒锦去封地,封地更是在福州, 他其实想过那些世家会趁着宣王不在对严舒锦发难,却没想到严帝会没有护下严舒锦。   福州虽然不是个好地方,可是有利有弊, 杜先生如今考虑的是怎么能让严舒锦到了福州后更快的站稳脚跟, 只有把人都给收拾老实了,剩下的事情才好办。   京城发生的事情,他也了解过了, 只是觉得这不像是严帝的风格,不过是死了几个人,还都是自杀的,又不是被严舒锦打死的。   严舒锦点了下头,这才把所有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甚至包括她说的容家的事情。   杜先生一直沉默地听着,等严舒锦说完了,也没说什么。   倒是严启瑜追问道:“先生,这是怎么了?”   杜先生反问道:“公主、世子觉得那些人接连自杀,没有解决办法吗?”   严舒锦抿了抿唇,说道:“当时我也有些乱了,可是这些日子冷静下来想了想,他们自尽与我有什么关系?哪怕说是我逼迫的,但是根本没有证据,而且这死的都有蹊跷,真要严查,和我关系都是不大的,反而是他们自家的问题。”   杜先生点头。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当时……”   如果严帝是想要护着严舒锦的话,命刑部和大理寺严查,追究其府上下人的责任,也是可以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想要把事情压下去,而且是用让严舒锦去福州这样的条件来安抚那些世家。   只是这些话严舒锦是没有明说的,不过她相信杜先生是明白的。   严启瑜看了看杜先生又看了看严舒锦,最终皱眉思索着。   “有些事情越拖反而越容易被人说三道四的。”杜先生叹了口气说道:“说到底不过是把水搅浑而已。”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两件同样是牵扯到世家利益的事情,不过是牺牲了一件,让另一件更容易成功。”   严启瑜这下明白过来说道:“不管是藏还是分家,都是涉及到了那些世家的利益,伯父让姐姐去福州,是告诉那些世家,他不准备再让世家分家下去了,可是同样的,藏是……”   杜先生点了下头,分家和藏都会威胁到世家利益,可是相比之下,分家更直接危害大一些,而藏是长久下来后才能看到结果的,世家暂时的妥协,却不代表着他们不会对藏下手。   严启瑜本来很期待着藏,可是此时心中却觉得很难受。   严舒锦看向了严启瑜说道:“藏是好事情。”   严启瑜是知道的。   严舒锦伸手敲了敲他的脑门,说道:“行了,我与先生有话说,你自己去玩一会。”   严启瑜瞪了严舒锦一眼,抱怨道:“姐姐你说话太直接了。”   严舒锦哈哈笑了起来。   严启瑜虽然抱怨,可还是乖乖离开了,给严舒锦和杜先生留下了说话的地方。   严舒锦问道:“先生是有什么话想告诉我吗?”   “陛下对王爷也不放心。”杜先生没有隐瞒,直言道:“陛下并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解决,可是对他来说,让公主去福州既是相信公主的才能却也是防备着公主。”   严舒锦皱眉说道:“我就是想不明白,伯父为什么要防备我,我做的那些事情,都有伯父的意思在其中。”   杜先生说道:“人心易变,公主那日的话,怕是给严帝心中扎下了刺。”   严舒锦抿唇看着杜先生。   “忠言逆耳,哪怕知道是为了自己好,可是也不是人人爱听的。”杜先生说道:“公主去福州这件事,对严帝来说有很多好处,不仅可以安抚世家,给他争取更多布置的时间,等福州富裕了,对朝廷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最重要的一点是,打压一下宣王府的风头。”   严舒锦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觉得为时尚早。”   杜先生看着严舒锦,说道:“公主觉得王爷了解陛下吗?”   严舒锦点了下头。   杜先生说道:“那公主想过,为什么王爷特意问了以后还能不能带兵的事情?”   严舒锦猛地一愣,想起来当时太医的回复,王爷的身体不适合了。   杜先生微微垂眸说道:“太医那话可以理解成是为了王爷身体好,却也可以理解成是严帝的意思,以后哪怕王爷想要带兵,严帝也可以以王爷的身体为由,拒绝王爷的。”   严舒锦咽了咽口水,她觉得心跳的很快。   “王爷也是知道的。”杜先生说道:“其实王爷如今带兵,又不是真的让他骑马打仗,不过是坐镇后方。”   严舒锦神色有些不好,许久说道:“伯父太心急了。”   这样做其实并没有错,毕竟兄弟两个是一起造反的,如今一个做了皇帝一个做了王爷,怕是严帝心中偶尔也会想,自己的弟弟会不会心中不服?   可是世家都没能处理妥当,隐田也都还在,对严帝来说这才是最大的危机,根本不需要急着去戒备宣王的,就好像兔没死,狗已烹,着实有些……   杜先生看向严舒锦说道:“这是你在旁边才说的这样容易,等真坐在那个位置上,就会发现很多东西眼前都隔着雾一样。”   说到底严帝虽然已经是皇帝了,可是心中怕是还有自卑或者说不够自信的,坐在那个位置,知道那个位置的好后,才会更加患得患失的。   这些话杜先生没有与严舒锦说道:“不过福州也好,那边出海容易,而且出海以后,别人想要找也是不容易找到的,只当多一条后路。”   严舒锦却听得心惊胆战。   杜先生不再说这些:“我给程家写信了,说了要去福州的事情,免得他们来京城后扑了个空。”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就不要让程姐姐去福州了,等我把那边收拾好了再说。”   “这话我可不说。”杜先生说道:“她有自己的主意,可不会听我的。”   严舒锦说道:“那我与程姐姐写封信。”   杜先生也没有阻止,只是说道:“孙桥回来了。”   严舒锦没想到父亲会把孙桥从西北叫回来,本来他想着父亲可能有把孙桥留在西北的意思。   “其实不管福州还是西北都好。”杜先生说道:“都适合孙桥,不过福州更需要他。”   与其说福州更需要孙桥,不如说是严舒锦身边更需要孙桥,因为宣王也要安排个信得过的人去守着女儿的。   严舒锦的生辰在五月三日,原来的时候,都是家里人陪着严舒锦一起过的,今年依旧如此,而且宣王府也没有大办的意思,不过旁人送来的礼,全部都收下来,只是却没有请这些人进王府的意思。   而严舒锦的生辰是在宫中过的,也只有他们一家人,严太后、陈皇后和柳王妃更是亲自下厨给严舒锦做了一桌好菜,这是连严启瑜都没有的待遇,更别提严帝和宣王两个人了。   其实严太后她们的手艺根本没有办法和御厨相比,可是那一桌菜却是严舒锦最熟悉的味道,就连严启瑜都多吃了不少。   严太后还特意给严舒锦准备了礼物,而且是格外实在,一箱子金银珠宝,其中金银首饰数量更多一些,严太后不缺衣不缺穿的,只是手上的金银却不多,而她特别选出来的这些都是没有宫中标记的,如果严舒锦手上不方便,这些都是可以卖掉的。   也不知道严太后是不是提前和陈皇后商量好的,陈皇后准备的也是一箱子东西,和严太后不同的是,这每一件都有宫中御赐的标记,很适合让严舒锦拿出去赏人。   除此之外宫中的嫔妃、皇子和公主也都有礼物送来,只不过他们没被允许参加这次生辰宴而已。   这是严太后的意思,严帝也知道这次严舒锦离开还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也就默认了。   只是哪怕有再多的不舍,在严舒锦生辰后,圣旨也下来了。   一时间京中的人,倒是拿不准严帝对永福公主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如果说不宠的话,也不至于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有赏赐搬进宣王府,甚至永福公主的生辰都是在宫中办的,如果说宠爱的话,怎么才过完生辰就催着人离开去福州那样的地方。   严帝的心思猜不准,可是永福公主走的事情已经是不可更改了。   在永福公主离京的那日,京城中有不少人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提心吊胆的,毕竟不管是韩伯爷和韩嗣辉的死,还是庞家人、徐侧妃的死,严帝都没有去发作查明的意思,谁也不知道严帝到底想的是什么。   不过这些都和严舒锦没有关系了,她此时坐在马车上,抱着老虎的娃娃听着马车上铃铛的声音。   严舒锦随着铃铛的声音,念道:“叮铃、叮铃。”   袁氏也在马车上,她也有自己的马车,只是担心严舒锦刚离京会心情不好,特意过来陪着她说话的。   虽然同样是离京,可是袁氏只觉得有儿子陪着,不管去哪里都是她的家,而且远离京城那样的地方,她反而觉得解脱,她带着丈夫的牌位,当年丈夫答应过她,陪着她看外面的山水,虽然丈夫没能做到,可是她如今也可以带着丈夫去看这些:“公主在说什么?”   严舒锦笑了下:“当时我与祖母、母亲、弟弟进京的时候,就是听着这铃铛的声音的,叮铃、叮铃,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也是去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如今同样是这样的,随着这铃铛声,再一次去到陌生的地方。”   只可惜身边没有了祖母、没有了母亲和弟弟。   想到她离开的时候,弟弟忍不住哭起来的模样,严舒锦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却又好笑:“有贵哥陪着母亲,我也放心了许多。”   虽然才过了一年时间,总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就连弟弟也一下子长大了起来。   袁氏也听着马车上的铃铛上,却觉得格外的心疼,从熟悉的地方到陌生的地方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情景,哪怕对于一个中年人来说都是很难受的,更何况在她眼中还是孩子的严舒锦。   严舒锦也不提这件事,说道:“韩家可有为难袁姨?”   袁氏闻言说道:“倒是上门了几次,不过宁安没让人进来,而且去悼念也是宁安自己过去的。”   “那就好。”严舒锦说道:“身为人子,本就该保护母亲的。”   袁氏柔声说道:“不如我帮公主把发给解开,在路上也轻松一些?”   严舒锦一口应了下来,袁氏小心翼翼帮严舒锦把那些簪子给取掉,然后用手指把发整理了一下,编了起来。   马车外面,韩景骑着的马旁边还跟着一匹乌骓,乌骓虽然还是小马驹,可是已经能看出长大后的神俊。   沿途有经验丰富可靠的人来安排,只是这些安排是要先通过孙桥的。   因为人数众多,其中还有不少工匠,还有许多行李,这一行人走的并不快,他们是要坐海船去福州的,船这些也早已备好,不过明日才能到港口。   严舒锦是坐过船的,只是没想到这次上船后,竟然有些晕船了。   等严舒锦缓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四天后了,因为晕船她这几日都吃不下去东西,整个人都瘦了不少。   晕船这样的事情,哪怕有太医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每个人的身体不同,除了严舒锦外,还有一些人晕船,其实说到底很多人这一辈子也没坐过一次船的。   其实杜先生看来,这也不是一件坏事,他们身边有这么多人,其中哪些是严帝安插的谁也不知道,严舒锦这次晕船,想来也会有人送消息到严帝那里,起码让严帝觉得严舒锦依旧是个小姑娘,会因为离开家去陌生的地方担心害怕以至于身体不适的。   严舒锦好了以后,就有些闲不住了,就和杜先生商量起来福州的事情。   除了杜先生外,韩景和孙桥也都被叫了过来,可以说这两个人是最可靠的,到了福州以后他们需要做的事情也有许多。   于姑姑带着人守在外面,杜先生让人把窗户打开了,直接问道:“公主有何打算?”   严舒锦一时没明白杜先生的意思。   杜先生问道:“难不成公主还想把所有事情放在明面上,海船和海运那些是交给严帝了,而且公主早些时候准备和那些商人开会,让他们派人去福州这件事,也被严帝阻止了,你就没什么想法?”   “伯父说交给他。”严舒锦没有正面回答杜先生的话,只是说道:“我想着伯父出面总比我出面好一些。”   这才是严舒锦没有拒绝的原因,到时候送去的那些商家,到底用哪些人,就是严舒锦的事情了,而且她和那些商人是合作关系。   严舒锦仿佛不经意说道:“于姑姑的远房外甥在上个月就和几个兄弟离京了。”   杜先生愣了下,也明白过来,想来于姑姑那位远房外甥是严舒锦的人,既然暗中提前离京了,能去哪里?不就是福州,这件事是瞒着所有人的,怕是早已做了选择。   吃一亏长一智,杜先生倒是觉得这一次永福公主吃亏了也不是坏事。   韩景和孙桥在一旁听着,韩景特意去看了看孙桥,就见孙桥面色平静,像是一点都不吃惊,其实孙桥还真的不吃惊,毕竟在这之前宣王就说过,以后让孙桥完全听严舒锦的,哪怕是他的命令也不用再听了,除此之外,孙桥以前还跟着永福公主去打劫人,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换个地方再跟着永福公主为非作歹而已。   孙桥觉得有永福公主这位精于算计的人在,福州哪怕穷,也是穷不了几年的,以后他就是永福公主的亲信,好日子在后面。   杜先生看向了韩景说道:“等去了福州,有些事情恐怕要韩公子出面了。”   韩景说道:“先生尽管吩咐。”   杜先生被逗笑了说道:“我可不敢吩咐。”   韩景挠了挠脸说道:“我经验不够,到时候会多听的。”   等严舒锦一行人到福州的时候,已经近九月份了,虽然到了秋天,可是福州这边还是热得很,最重要的是和以往住的地方不同,这地方很潮湿闷热,那种黏黏糊糊的感觉让严舒锦格外的难受。   福州这边官员早早就等着了,严舒锦只是下船的时候见了一下。   等严舒锦全部收拾妥当,再召见这些人已经是三日后了。   福州的天气着实让严舒锦有些难熬,除了福州的官员外,严舒锦也见了一些福州有名望的人。   只是见这些人的时候,是要带着专门的小吏的,有些人根本听不懂官话,而严舒锦他们也是听不懂福州这边的话,对亏了官员都要会说官话的。   就像是严舒锦提前与人说的,在这边有时候沟通都是一个问题。   公主府是提前修缮过的,这边的床也比京城的要高一些,生活习惯各方面都让人格外的不适应。   严舒锦神色如常,倒是玉润病倒了,因为玉珠和玉润都是住在一起的,于姑姑直接让玉珠去照顾,她们病好之前也不用来严舒锦身边伺候的。   其实不仅玉润,还有不少人也病倒了,多亏严舒锦来的时候不仅带了太医还找了不少大夫一并跟着。   就连韩景和孙桥两个人看起来都瘦了一些,他们之中适应最好的竟然是杜先生。   在严舒锦他们还没能适应这边的情况的时候,杜先生已经找了当地人带着他出门溜达了。   这一番折腾,等真正安顿下来,也到了九月底。   而且程家人也都过来了,不过先来的依旧是程芝姐弟两个,他们先住在公主府里,程家的管事也在福州买了宅院,找人修缮起来,程家这次准备都过来了,不过要等到明年,毕竟举家搬迁这样的事情,不是短时间内说搬就能搬的,而且程季桐的孩子年纪还小,要稍微大一些才好上路。   严舒锦是满心惊喜的,程家人的到来对她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毕竟严舒锦身边很需要人帮着。   福州的官员从最开始的提心吊胆,到如今觉得京城中人传来的消息太过夸张,永福公主那里有他们说的那般可怕,这不整日在屋中,除了让人采买东西外,连门都不太出。   而且福州这边的环境是什么样子,他们最是清楚,甚至私下都觉得永福公主怕是留不了多久,就要哭着闹着回京城去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他们能这么快领略到永福公主到底可怕不可怕这件事。   其实对福州官员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情,就是因为一件小事,漳县和全县又打起来了,而且死了数十人。   这样的事情,福州官员一般都是不管的,因为根本管不了,那些地方都是宗族之间的问题,最多就是闹的太过的时候,找人去调解一下。   甚至没人准备把这件事告诉严舒锦,偏偏严舒锦知道了,还特意把福州的知府等人都给召唤过来,直接问道:“那般聚众械斗,甚至死了数十人,你们都不处理的吗?”   福州知府姓潘,有些干瘦看起来身子骨就不太好的模样:“公主,哪里械斗?”   “漳县和全县。”严舒锦沉声说道:“难不成潘知府不知道这件事?”   潘知府说道:“下官确实不知。”   严舒锦挑眉说道:“漳县令和全县令何在?”   潘知府说道:“公主若是要见,那下官派人去请两位县令过来?”   严舒锦皱眉没有说话。   潘知府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不知道公主哪里听到的谣传,确确实实没有人上报有械斗死人的事情,还请公主仔细调查才是,起码也要有事主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感觉自己又退化了,从土包子到金包子,如今又变成石头包子。   宝姐:算了,天气太热,让知府凉了吧。 第206章 磐石包子不是吃素的   严舒锦问道:“潘知府的意思是, 这消息是我道听途说来的?”   潘知府个子有些低, 不说比韩景怕是和严舒锦差不多高,而且他很瘦, 一身官服穿在身上也给人一种撑不起来的感觉:“怕是有人期满了公主。”   说到底潘知府依旧是否认了这件事。   严舒锦看着潘知府,点了点头, 说道:“潘知府怕是有一件事不知道。”   潘知府说道:“请公主告知。”   严舒锦手指轻轻敲着扶手说道:“我记得福州有个潘姓宗族,不知道和潘知府有什么关系吗?”   在前朝的时候,朝廷也派了官员到福州, 只是往往没到任期,朝廷派来的官员都死于各种意外了, 最后福州知府这个位置都成了众所周知的夺命位,而这位潘知府是被举荐上来的, 并不是正规科举出身。   而且福州的官员,虽然有朝廷派来的, 可是能活下来至今留任的, 大多都是妥协了的。   潘知府满脸骄傲说道:“是同宗。”   严舒锦点了点头,问道:“那不知道潘知府的族人有多少?青年又有多少?”   潘知府有些疑惑, 不知道严舒锦为何这样问。   严舒锦转动着腕上的金镯:“潘知府的族中青壮年撑死不过百人,潘知府知道我有多少精兵吗?”   潘知府挺直了腰,说道:“公主, 下官劝公主一句, 福州和公主曾住的地方不同。”   “不管什么样子的地方,我也只知道一件事。”严舒锦的神色有些冷,潘知府说的话听着客气, 可是简单总结起来就是来到福州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是龙蜷着,是虎缩着,而严舒锦偏偏不,什么徐徐图之对严舒锦来说都是废话,她拳头大自然这些人都要听她的:“有本事的人,说话声音就是大。”   一直坐在严舒锦旁边的韩景起身,拍了下手,就有侍卫上前直接把潘知府按在了地上,而跟着潘知府来的人早已被绑起来了。   潘知府挣扎着喊道:“我是朝廷命官,哪怕是你公主也不能……”   “不能什么?”严舒锦被逗笑了,说道:“朝廷命官?你这会倒是记起来自己是朝廷命官了?啧,朝廷命官这四个字,简直是你的保命伞吗?需要的时候拿出来打一打用一用,不需要的时候提都不提?”   潘知府还想挣扎,被侍卫狠狠按住脑袋。   严舒锦说道:“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我来之前伯父说过,福州既然是我的封地,那大小事务都交给我,不管是百姓的生死还是官员的任命,都是我的事情了。“   潘知府根本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想要抬头都做不到。   “在我地盘你和我耍横?”严舒锦冷声说道:“我也是佩服你的勇气,看来你这一大把年龄都白活了一样。”   潘知府气得快要吐血,福州到底是谁的地盘,一个才来的人,和他们这种自出生起就在福州的人谈论地盘的事情。   严舒锦说道:“孙桥,带人直接抄了潘知府的家,如果有人敢阻拦,一切以造反论处。”   孙桥恭声应了下来。   严舒锦起身走到潘知府的面前,说道:“这身官服你穿过几日?”   这官服一看就知道不合身,而且都很新,按照潘知府的地位,谁敢让他穿这样不合身的衣服?最重要的一点,哪怕在前朝也有规定,官员需要注重仪容仪表的。   哪怕潘知府表现的再热情,也带着一种主人带着客人的感觉。   严舒锦早就和杜先生商量过了,要是想要立足,那就要找人立威,潘知府是最好的人选,他还偏偏主动送上了门。   “你以为我是来找你求证的?”严舒锦冷哼了一声:“直接绑在院子里,嘴堵上。”   这边的大牢,怕都是潘知府他们的人,不过是一群拿着朝廷俸禄却不给朝廷做事的蛀虫而已。   潘知府和他带来的人都被绑在了院子里,这时候潘知府才知道院子里竖着的那些柱子是干什么用的,他本来还以为永福公主想要弄什么东西,原来是早就准备好用来绑他们了。   严舒锦为了打这些人个措手不及,孙桥派人去抓潘知府的家人,而另外两队人也同时出城,抓漳县、全县的知县和聚众械斗的那些人了。   而且未免吃亏,严舒锦让他们带去的人远超了这两个地方的人,哪怕真的有反抗,也是不足为据的。   很快这些事情,整个福州都知道了,福州有许多宗族,宗族之间虽然有联姻,可是真等打斗起来,根本不顾及姻亲的情况的。   此时福州人心不稳,可是严舒锦的动作太快,甚至没有消息传出去,一般的时候朝廷有什么事情都是经过潘知府的,可是如今别说潘知府了,就是潘知府的家人都被抓的干干净净。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公主府外面的街口就已经由侍卫守着,工匠开始搭建台子了,而且周围是由侍卫把手的。   福州的百姓和那些宗族派来的人都在周围。   只是严舒锦一直没有出现,台子是连夜搭建好的,到了第二天快午时的时候,公主府的大门才再次打开。   严舒锦是被侍卫护着上了台子,她坐在椅子上,韩景和孙桥站在她的两侧,于姑姑守在严舒锦的身后。   百姓早已重新聚了过来,甚至有不少人相互使眼色,没多久又来了一些人。   严舒锦见差不多了,就扭头对着孙桥说道:“把人带过来。”   孙桥恭声应了下来,当即就离开,没多久神色憔悴的潘知府就被押过来,他身上的官服已经被人扒下来了,此时一身里衣格外的狼狈,侍卫按住他的肩膀,让他面对着百姓跪下。   紧接着又把全县和漳县的知县给押了上来,分别跪在了潘知府的两侧。   不过这三个人都没有跪在台子中间,而是跪在台子的侧边。   潘知府从昨天被抓到现在滴水未沾,唇都裂开了,当他看到接着被押上来的人时,猛地看向了严舒锦,神色扭曲说道:“公主!”   被带上来的正是潘知府所有已经成年的晚辈,其中就有潘知府的儿子。   此时潘知府已经知道永福公主要做什么了,惊道:“公主,求公主饶命,公主……”   严舒锦只是看了潘知府一眼,说道:“念吧。”   孙桥拿着早先收集到的证据,大声念了起来。   其实在拿到这些证据之前,严舒锦都无法想象人竟然能狠毒到这个地步,那种强占民女在这些人的罪行中都算是轻的了。   抄家的知府,灭门的知县。   这话还真的没有错。   严舒锦觉得这潘知府在福州作威作福的,日子过的比京官还要滋润,当时就因为有人对潘知府的儿子行礼慢了一些,潘知府的儿子就把那人弄的家破人亡。   甚至严舒锦觉得,她手上的这些证据,只不过是他们作恶的其中一部分而已,潘知府对百姓手段狠辣,可是面对倭寇却是软骨头。   等孙桥把证据念完了。   严舒锦说道:“斩。”   “都是我做的,和他们没关系。”潘知府喊道:“公主和他们没关系啊。”   严舒锦冷眼看着潘知府,又看着下面的人。   刽子手可不会听潘知府的,他们听到永福公主的命令,就喝了口酒喷在刀上,手起刀落,一颗颗人头就滚在了地上。   “啊。”   不少围观的百姓惊呼出声,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在他们眼中潘知府一家都是高高在上的,谁能想到竟然这样就被砍了头?   有些宗族的人更是心惊胆战的,他们咽了咽口水,又看向了严舒锦,恐怕他们都想错了,永福公主根本不是什么好欺负的羊羔,而是喜欢见血的恶狼。   潘家有不少青壮,还养了许多打手,可是在面对永福公主带来的侍卫时,根本不堪一击。   潘知府就那么两个儿子,此时看着两个儿子的人头,他整个人都要疯了:“杀了我、杀了我啊。”   那人头就摆在潘知府的面前,潘知府想要挣扎过去,却动弹不得,只是看着儿子和侄子们死不瞑目的样子。   死人的身体已经被抬到一边摞了起来。   侍卫又把人带上来,依旧是潘家人。   一项项罪证,一颗颗人头。   潘知府从挣扎想要自尽到如今的面如死灰,当家中最后一个满十二岁的男丁被砍头后,潘知府几乎疯了,嘴里喃喃道:“你会得报应的,你会死的……”   当侍卫把潘知府拎到台子中间的时候,潘知府竟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严舒锦冷声说道:“身为朝廷官员,却不为百姓造福,反而欺压百姓,和倭寇勾结,杀害剿匪官兵和不愿意与你同流合污的官员,腰斩。”   虽然被潘知府残害的官员是前朝的,可是在严舒锦看来,那也是人命,就因为那官员想要写奏折把潘知府的所作所为告诉朝廷,潘知府竟然让人抓了那官员,生生把人折磨死,更是扒皮充草后挂在福州城门口示众。   紧接着又勾结了其他宗族的人,上奏折给前朝,诬陷那官员与倭寇勾结,因为伪造的证据充足,甚至牵累的那官员的家人。   能被派到福州的官员,都是没什么背景,说不得还得罪了上峰的,竟然没人为那官员说一句话。   被腰斩的人是不会马上死的,就看着潘知府在地上挣扎,他伸直了胳膊朝着族人的头爬去,在快爬到的时候,被孙桥一脚踩在背上,抽搐了几下再无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嘤嘤,我很柔弱的。   潘知府:死不瞑目。    第207章 磐石包子的甜枣   除了潘知府一家外, 还有全县和漳县的两位知县, 两个人看着死去的潘知府,全县知县忽然脸色发青倒在了地上, 侍卫上前确认,这人竟然活活把自己吓死了。   严舒锦看了眼, 微微皱眉,其实她还真没准备让这两个人死,不过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只是让人把全县知县的尸体抬了下去。   漳县知县甚至有些羡慕,他现在都恨不得马上死去, 而不是像潘知府这般受尽折磨。   全县和漳县聚众械斗的人也都被绑了过来,下面围观的百姓哭了起来, 还有喊孩儿他爹想要往前冲的,可是被侍卫挡着, 连靠近都做不到。   聚众斗殴的足有百人, 都是青壮年,此时被带在台子上的只是一部分领头的。   除此之外, 严舒锦还让人把那些被打死的人尸体给抬了出来,就摆在这些人面前。   严舒锦冷声说道:“一个个手足健全的,很能打啊?打自己人算什么?有本事去杀倭寇, 去杀蛮人啊。”   被打死的人其实并不好看, 尸体抬回家后,已经被打理过,只是还没来得及下葬。   严舒锦是真的生气, 这些人既然有勇气这样斗殴甚至不怕死,怎么就没勇气去打倭寇,有他们这样的拼劲,倭寇怎么可能还这样猖狂?   说到底一群窝里横,打自己人打的起劲,真面对外族人,就任人宰割?   严舒锦说道:“这些人抽三十鞭,从犯抽二十鞭,罚工一年。”   孙桥恭声应道:“是。”   侍卫直接上前把人的上衣扒掉,手中的鞭子狠狠抽在了这些人的背上,台子下面是自己的家人,面前是死去的同族,其实漳县和全县挨得近,两个县中的人也都是相识的,死的每一张脸哪怕不认识也是见过的。   后面是鞭子,每一鞭打在身上都是刺骨的疼,不少人都惨叫出声,他们不觉得自己错了,因为从出生开始,他们看着长辈都是这般的,不管是水源还是旁的,都是需要去争夺的,打死人更是常有的事情,怎么今日就成了错?   可是他们听着永福公主的话,也不觉得自己这样是对的,特别是看不到的时候还好,看到那一张张认识的见过的甚至熟悉有血缘关系的人躺在地上,心里也是不好受。   打完的人被带下去,没有挨打的人被带上来跪在地上。   就连抽鞭子的侍卫都换了几波,这些侍卫手上有分寸,永福公主既然不准备要他们的命,这几鞭子自然不会把人给抽死了,可是也绝对让这些人不好过,不过都是皮外伤,养养也就是了。   等漳县和全县的人都抽完了,严舒锦说道:“漳县、全县的知县之位暂时空缺,五日后可以报名,参加十日后的考试,我会从中选出代替知县之位的人。”   “知府之位。”严舒锦沉声说道:“同样如此。”   如果说严舒锦对潘知府的处理、漳县和全县人的处理,让不少百姓心中不安,甚至一些人不满,后面的话,使得他们的不满一下子压下来了,对于那些族老来说,这才是明晃晃的利益。   潘家在夺了知府位置后,潘知府一直给家中谋利,使得潘家一下子就压过了另外几家人,甚至设计把另外一个本与潘家不相上下的给弄的家破人亡了,哪怕他们这些人看不上朝廷官员,却也知道有个官职能带来多少好处和利益。   当即有个人躲在人群中提声问道:“那想要报名,有什么条件,不识字的能不能报名?”   “不能。”严舒锦毫不犹豫说道:“不识字连个公文都看不懂,是当知县还是当摆件?”   “那有什么条件?”   严舒锦说道:“为百姓谋利,考试的内容也是涉及到这方面,有志之士好好回去准备。”   其实为百姓谋利,这件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难得。   严舒锦提醒道:“等我选出来的人,要是像前朝那些官员一样各种意外死了……看看潘知府这一家子的下场,就该知道怎么做了。”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这些人真的丧心病狂,严舒锦选了人出来,那些人不满偷偷给杀了,而且这话也是说给那些没有宗族背景的人听。   “我这人不仅护短还记仇。”严舒锦站起身看着下面的人:“你们最好不要做什么事情让我记住。”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严舒锦说道:“除此之外,我已经在城中买下一个院子,如果生了孩子不想养或者养不起的人,都可以把孩子送到院子里。”   这件事所有人都没有想过。   “公主给我们养孩子?”   “必须签下卖身契,那孩子以后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严舒锦可不会想着等孩子养大了,然后这些人再来把孩子要走,特别是女孩,长大后被带走随意嫁给旁人,甚至是卖给了旁人当媳妇:“当然,我会给补偿,具体的会写成告示贴在城门口。”   不少人心中都犯起了嘀咕,如果生了女孩的话,直接送过去,不仅不用养还能白的一笔钱,倒也是件好事。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把这些人的头都给我堆在城门口。”   “是。”   哪怕台子是建在外面,可是这浓重的血腥味依旧让人浑身不适,严舒锦不再搭理旁人,直接带着侍卫离开了。   等到了公主府,韩景忽然上前握着严舒锦的手说道:“公主你怕吗?”   严舒锦感觉到韩景的手很凉,说道:“就说不让你跟着了。”   韩景小声说道:“我看了害怕,可是跟在公主身边就觉得不怕了。”   严舒锦抿唇一乐,一直绷着的脸终于放松了起来,说道:“那你可真是可怜了。”   “是啊。”韩景弯腰凑到严舒锦的耳边说道:“那些人砍头的时候我都没敢看,都是盯着公主的侧脸看的,可惜公主都没看我一眼。”   还在一旁的孙桥耷拉着脸,说悄悄话也等没人的时候说,他还在这里,耳聪目明又不是他的错,这谎话听的一清二楚,在西北的时候,韩景没少看这些。   严舒锦倒是乐意听着,说道:“那不如这几天都吃素吧,免得你吃不下去肉。”   “不行啊。”韩景故意去逗严舒锦:“只要看着公主,我什么都吃的下去,我可以陪着公主吃肉的。”   严舒锦轻轻踩了韩景一脚,说道:“去换身衣服。”   玉珠和玉润早已备好了热水,韩景直接从小门回到了自己的家中,袁氏也给韩景准备了热水。   严舒锦过去的时候,就见到程芝正在屋中摆着桃枝,甚至连洗澡的水中也放了一些。   程芝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本想着用桃木给公主弄个木盆来洗澡的,只是时间有些紧了,就凑乎一下。”   严舒锦被逗笑了,都说桃枝辟邪,严舒锦还没想到的事情,程芝已经给准备好了:“我多吃些桃子也是一样的。”   福州这边的桃子很甜,严舒锦倒是蛮喜欢的。   不仅是桃子,其实福州的水果很多,还有荔枝,这样的东西在京城很是珍贵,可是这边严舒锦想怎么吃就能怎么吃。   程芝笑了下,倒是没有反驳,催促道:“公主先洗澡,那桃枝我提前清洗过了,不脏的。”   严舒锦也不在意这些,到了屏风后面让玉珠伺候着把衣服脱下来,就进了盆中泡着,这水的温度正好。   程芝听到了水声,这才进来,坐在一旁说道:“我知道公主不怕那些,也都说邪不压正,可是那些恶人鬼祟的,公主只当安我们的心委屈一下。”   “怎么会委屈呢。”严舒锦是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的,被人放在心上关心着,怎么也算不得是委屈的事情:“我很高兴。”   程芝笑了下,她的容貌有瑕,可是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一种温婉安静:“家中的人说,他们并没想着求官的意思。”   “有才华不施展很憋屈的。”严舒锦提出的考试,自然是先与程家人打过招呼,让他们的人参加:“而且去的考试题,我也没有提前和你家的人说,到时候都公平参加考试,其实……我倒是希望知府之位落在你家的,我也能安心一些。”   程芝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这样的话,怕是有人会说公主任人唯亲。”   严舒锦正色道:“程姐姐不用担心这些,既然我身边的人有才华,难不成我还要为了个好名声委屈他们吗?没有这样的道理,就算是同样出色的两个,我也会选择更与我亲近的。”   程芝愣住看向了严舒锦。   严舒锦眉眼弯弯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才是常态,而且又不是你家人没才华,让身边的人委曲求全……”   说到这里的时候,严舒锦想到了严帝。   “那样就算坐在高位有什么意思?”严舒锦动了下手,看着水的波纹说道:“如果身边的人是个混蛋,把他捧上高位,这才是错的事情,可是只要身边的人有才华,难不成就因为他和我关系好,就该一辈子不出头吗?这也太可笑了一些。”   而且严舒锦觉得只要是自己的人,她都要护住,而让他们不用担心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样的事情。   严舒锦说道:“程姐姐,让你家的人好好准备,哪怕最后知府和两个知县的位置都是你家人,我也敢让他们去担任,而且会保证他们的安全的,只要有利于百姓的事情,我也都会支持的。”   程芝说道:“好。”   “还有收留孩子的事情。”严舒锦说道:“程姐姐考虑下,要不要接手这件事。”   程芝犹豫了下说道:“好,我帮公主。”    第208章 磐石包子的理论   这几件事情说起来轻松, 可是真的做起来却没有一件容易的, 要是不会程芝他们的到来,怕是收留孩子的事情还要延后一段时间, 毕竟严舒锦是抽不出来人手去做的。   严舒锦把李杏儿交给了程芝,李杏儿是陶氏曾经收养的, 她也有带着弟弟妹妹的经验,就怕被人送来的不仅有刚出生没多久的,还有年纪大一些的, 到时候有李杏儿在,那些孩子也能更快接受别人。   其实严舒锦都考虑过了, 怕是被送来的都是女婴,就算是男孩也可能是有缺陷的, 这些孩子以后的路严舒锦也是要操心的。   严舒锦洗了澡,换了衣服后, 程芝拿出一个盒子, 从中取出一串菩提子,给了严舒锦说道:“这是从高僧那里求来的, 送与公主。”   这菩提子是程芝回家后,与家人说了永福公主的事情,在听了父亲的话后, 特意去寻来的, 此时送给严舒锦也是合适。   程芝的父亲当时在知道永福公主的所作所为后,只说怕是永福公主这一生杀伐不断。   严舒锦接过戴在手上,说道:“好, 我会戴着的。”   程芝笑了下,没有再多言什么,哪怕公主这一生杀伐不断,她也会陪在公主的身边。   严舒锦到正厅的时候,杜先生和韩景已经在了,对于潘家的处置,其中也有杜先生的建议在里面,这一步步看似走的轻松霸气,可是其中严舒锦和杜先生商量了许久才定下来的。   杜先生看向严舒锦说道:“除了全县和漳县外,剩下的几个县,公主有什么打算?”   严舒锦想了一下说道:“看他们的反应。”   杜先生点了下头:“也要看时机,他们都干净不到哪里。”   这些知县,被换掉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严舒锦也想看看其中有没有得用的,毕竟这些知县在这边时日久了,知道的东西也更多一些。   严舒锦说道:“先把知府和全、漳两县的县令选出来,就算要替换也要一步步来。”   杜先生是赞同的:“不过有一件事,要小心那些宗族的人联手。”   “他们不会信任对方的。”严舒锦其实早已想过这件事:“哪怕联手,怕是也会互相防备,若是真对我发难,那就都杀了。”   严舒锦有底气说这样的话,正是因为有亲兵和侍卫在,他们装备精良不说,手上还有火、器,就连猛火油严舒锦都带了不少,不过这些能不用最好不用,都是留着对付倭寇的。   甚至严舒锦还有些期待那些人真的冒头,严舒锦可不想留下什么后患。   杜先生倒是有些犹豫:“若是人都杀了,怕是人口就不足了。”   毕竟福州很多发展也是需要人的。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那就买人。”   杜先生忽然想到再过不久,那些商人就该过来了,到时候严舒锦真想买人的话,也是可以的。   严舒锦沉声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圈地盘,福州是我的地盘,那些冒头的只能拔掉,难不成我赚钱反而养他们来给我添乱?”   这样一说,杜先生也觉得有理,有些取舍也是需要的。   “而且等福州富裕起来,我就不信还弄不到人口。”严舒锦说道:“我记得朝廷在这边是有矿场、石场和盐场的,孙桥你最近带人把这些地方给接管了。”   孙桥说道:“公主,有个问题,接管过来容易,可是让谁去管?”   严舒锦看向了杜先生。   杜先生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可以暂时帮着管一下,只是我对这方面也不擅长。”   严舒锦皱眉,犹豫了起来:“写信给庞二,问他愿不愿意带着家人过来。”   在严舒锦认识的人中,会做生意的也就是庞二了,而且合作起来很省心,庞二是个聪明人,这是最重要的,严舒锦可不想用那些自作聪明的。   杜先生闻言说道:“如果他愿意过来,倒是个好人选。”   庞二的兄长正是自缢而亡,控诉严舒锦逼他们分家的,这样一来,庞二一家在京城的日子怕也不好过。   杜先生说道:“我去给他写信。”   如果庞二能下决心过来,绝对是个可用之人,最重要的是他只能跟着严舒锦了。   而且庞二的儿子庞彬也是个聪明人。   严舒锦问道:“孙桥人手够吗?”   “只在福州这个地界是够的。”在这大厅中都是自己人,孙桥说话没有任何隐瞒:“就看公主有别的打算没有,如果有的话,我也趁早准备起来。”   这话就差直接问,严舒锦是准备只要福州这块封地,还是以后有别的心思了。   听到这话,杜先生没有丝毫诧异,也是平静地看着严舒锦。   韩景咽了咽口水,看了看杜先生又看了看孙桥,不愧是跟着严家兄弟造反的人。   严舒锦微微垂眸,沉默了许久说道:“准备吧。”   孙桥眼中带着兴奋说道:“这般的话,我建议公主从盐场、矿场和石场中选人,特别是矿场和石场。”   能在矿场和石场干活的,都是有力气的人。   韩景有些不明白,问道:“为什么是从这三个地方?旁的地方呢?”   孙桥解释道:“因为这些地方的人,都更能吃苦受罪,最重要的一点事,这些地方干活的人,会听从命令。”   这话不仅是解释给韩景的,也是解释给严舒锦的。   矿场、石场和盐场,在这地方干活的,一般都是贫苦人家或者得罪了人被卖过去的,起床、吃饭、睡觉甚至每天最少要干多少活都是有规定的,长年累月下来,他们也比普通百姓更有力气和听从命令,特别是后者对于军队来说,是格外重要的。   “不过有一点。”孙桥看向严舒锦说道:“想要他们训出来,花费要比旁人更多,起码在伙食上需要供应的上。”   虽然不说大鱼大肉,可是也不能一天一顿吃不饱的。   严舒锦沉默了下说道:“那你接管的时候,顺便挑选人,等接管后,那些和宗族有关系的,全部给送走,哪怕先停工,也要把人给筛选好了。”   孙桥恭声应了下来:“除此之外,还有军营要建在哪里?”   如今严舒锦的亲兵和侍卫还没有建造军营,就连训练都停了下来,这也没办法的事情,等把福州的这些人打服了,他们也要有地方接着训练才是。   严舒锦直接说道:“你去选地方,找到合适的与我说就是了。”   孙桥问道:“那公主大概愿意花多少钱呢?”   这话问的有些小心翼翼的,不过该争取的孙桥依旧要争取。   “潘家抄出多少钱?”严舒锦算了一下自己如今的钱财,问道:“大概和我说个数。”   孙桥说了一个数字。   严舒锦咽了咽口水,看向杜先生说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抄家了。”   杜先生叹了口气说道:“不过这也不够花的,除非能多抄几家,只是我觉得潘家这样的不会太多了。”   严舒锦看向孙桥说道:“钱财上不用节省,你看着办,你与杜先生商量,只要觉得该花的多少都可以。”   孙桥心中有数了,应了下来。   杜先生其实也觉得头疼,如今压在他身上的事情太多了:“公主,人手不够。”   严舒锦想了一下也觉得有些愧疚,说道:“先生不如看看家里还有没有得用的,先带在身边让他们帮着些?”   这算了一圈,严舒锦又把主意打到了程家人身上,谁让程家人这次来了不少。   严舒锦丝毫不觉得愧疚,说道:“就是程季桐,他要是不准备去考知府啊这类的,先生就把他带在身边,谁也不是天生就什么都会的,学学就行了。”   这话说的轻松容易,韩景在一旁听着都觉得同情程季桐。   却没想到下一句严舒锦就说到了自己。   “还有韩宁安。”严舒锦毫不犹豫把自己的未婚夫给卖了:“先生觉得他能做什么,就尽管交给他。”   杜先生这才满意,说道:“让韩宁安和孙桥一起弄军营的事情,而且我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像是矿场,石场和盐场这类的,都交给韩宁安去多跑几趟就是了。”   韩景赶紧说道:“先生还年轻着呢。”   杜先生只是说道:“趁着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出去办事,就算做错了什么,也好处理,等摊子大了,就不好再犯错了。”   严舒锦赞同道:“是这个道理,所以孙桥你看看手下有没有可用的,也都提拔上来,我们要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   孙桥忍了又忍,才说道:“公主,我手下最年轻的也比你年纪大。”   严舒锦理所当然地说道:“可是我官最大。”   孙桥动了动嘴,最终低下了头,公主说的有道理。   严舒锦又看向杜先生,说道:“举贤不避亲,先生也多多提拔下程家的年轻人啊。”   其实不管永福公主的话多好听,甚至听起来每句话都是为他们考虑,却掩盖不了话中的真正意思。   总结起来就是现在人手少,大家快快把所有能用的人给找出来,年纪小的也是可以用的,别的不行跑跑腿也是好的,不要心疼他们年纪小,现在辛苦是为了以后有好前程。   哪怕是韩景,此时听着都觉得自家公主有些……偷偷看了看杜先生的脸色,竟然发现杜先生一脸认同的模样。   韩景开始同情程家的那些晚辈了,看来最艰难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每天读书吃饭玩耍的好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   杜先生说道:“我知道了,倒是有几个小子看着还挺机灵,我先带在身边看看是真机灵还是假机灵。”    第209章 磐石包子的进步   程芝自然把严舒锦的意思告诉了家里人, 程家的院子也离公主府不远, 毕竟在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们心中也是担心的, 住在公主府附近,不仅更加安全, 两家人的关系也更好一些。   就是杜先生没事也会回家一趟,吃吃饭聊聊天,不过还是回到公主府休息的。   既然严舒锦都这般说了, 程家也就没有再推脱的意思,而且程家肯孤注一掷来福州, 也是有建功立业的心思的,谁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只不过程家人也知道过犹不及, 他们家曾经风光无限,也落入谷底过, 心中自然是有分寸, 哪怕严舒锦说了,只要程家人有本事, 知府和两个知县的位置都是愿意给他们,可是他们却不会真的这么霸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程家心中有成算,他们的目标是知府的位置, 因为他们猜到了永福公主的心思, 那样的位置自然是要自己人的,而知县的位置,永福公主是什么打算, 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福州也是有书院的,不过这边书院也是乌烟瘴气的,普通学子的日子并不好过。   这次的事情他们也都听说了,对于他们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可是他们却犹豫了,因为他们都被人威胁了,这几个位置福州的那几个大家族的人自然是虎视眈眈的,为了减少竞争,他们威逼利诱了不少人,甚至不少小家族的人。   如此一来报名的人少了许多,这样的情况严舒锦很快就知道了。   虽然他们害怕永福公主,做的隐蔽,可是架不住严舒锦在来之前已经安排了人过来,说到底消息更灵通的反而是那些穷苦的人,他们是要做工的,难免接触到各种人,知道的各家消息自然也多。   严舒锦只当不知道,如果连这点威胁都撑不住而妥协的,那么就算有了官职,怕是会做出更多妥协的事情,只不过严舒锦也把给她添乱的人家都记在小本子上,只当着这件事结束,再来算账。   在这些家族的人为这选拔的事情奔波的时候,孙桥已经带着人用实力直接碾压了矿场、盐场和石场的人,强硬的把这些接管到了手里,甚至里面的工人都被关了起来。   孙桥的动作太快迅速,而且这些大家族的人对那些地方并不太在意,只等着每三个月那些地方送上利益,竟然没有发现。   韩景也因为这些事情,有几日没能回来了,严舒锦直接把袁氏接到了公主府来居住。   卷子是杜先生和严舒锦一起出的,这些日子为了避嫌就是程芝都没有来公主府,程家选出去参加考试的正是程芝的弟弟程季桐,会选择程季桐也是因为程季桐本身文采就不错,早些时候更是出门游历过,再加上经历了程芝退亲的事情,整个人都成熟了许多。   考场就在公主府外面,直接被人用布给围了起来,桌椅笔墨纸砚这类的都是早已准备好的,进来考试的人什么都不用带,自己选了位置就坐下,等时间到了,考场就被封了。   严舒锦坐在正前方,她注意到有几个人都是在角落的,而且衣着破旧,有那种衣着光鲜的人进来后,他们都是低着头避开那些人的视线的,可是地方就这么大,他们就算低着头也躲不开,自然被人看到了,只是这些人看到除了神色不好看,却也不敢当场发火,毕竟永福公主和旁人不同,是会杀人的。   等人都坐下后,就侍卫拿着卷子发了下去。   严舒锦说道:“一个时辰。”   说完就有人把沙漏摆好。   没有人想着浪费时间,都低头看起了卷子,题目很简单,是关于海运的利弊。   根本没人想到永福公主会出这样的题目,而有些心思聪颖的在看到题目的时候,已经想到了永福公主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是朝廷禁海……不对,禁海的是前朝,今朝虽然没有提过出海的事情,却也没有提过禁海。   当即有人在草稿纸上写了起来,还有人在沉思,毕竟他们谁也拿不准永福公主这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万一是永福公主赞同禁海,而朝廷想要开海运呢?又或者正好相反,他们揣摩着永福公主的心思,根本不敢轻易下笔。   只是通过永福公主做的这件事,他们跟本猜不透永福公主到底想什么。   能被家里送来考试的,都是有些才学的,只是才学有限而已,一个时辰结束,当即有侍卫来收卷子,有些根本没写完,有些卷子甚至是空白的。   等卷子连同草纸一起被收了上来,严舒锦说道:“行了,都坐在这里,等着成绩。”   这是他们都没想到的,相熟的人对视了一眼,只能坐下却格外的不安。   不过严舒锦态度倒是温和了许多,让人给他们上了茶水糕点,就请了杜先生过来,两个人一并开始看起了卷子。   总共不过四十来份,那些白卷早已被挑出来了,直接被侍卫送还到了写卷子人的手里,而那些人也被请了出去。   卷子都没有糊名的,这样的事情如果放在京城中,怕是早有人要跳脚了,其实就算在福州,没有永福公主早先杀人的那一出,这些人也要喊不公平的,可是如今都沉默地坐在位置上。   严舒锦倒是很快就看到程季桐的那份,倒不是说旁的,就是程季桐的字就比其他人要好许多,起码看着赏心悦目一些,而且条理很清晰,严舒锦大致看了一遍就先放到了一旁,然后接着看起了下面的。   有些写的太差的,严舒锦直接用朱笔画了个叉,就有侍卫接过按照位置把人连着卷子一并请出去。   等到最后,不过剩下了二十三人。倒不是说这二十三人真的出色,不过是矮子里挑将军,勉强留下的,倒是有几份言之有物,严舒锦单独放在一旁,等着一会和杜先生好好讨论一番。   严舒锦说道:“让侍卫带着你们先下去休息,等到下午再来考一次。”   “是。”   没有任何人敢反对,就算心中有些不满的,可是看到周围一个个手按住刀柄的侍卫,都选择了闭嘴。   严舒锦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于姑姑把留下的二十三分卷子收拾好,严舒锦和杜先生这才离开。   留下的二十三人中,普通学子有四人,程季桐一人,还有孙桥手下的人有十人,剩下八人都是地方豪强出身的,虽然势力有大有小,却都不容小窥。   严舒锦留下这些人也是有目的的,这八人虽然不能说比旁人出色,写的内容却不差,哪怕有个人没能写完,但是前面的观点,严舒锦看了也是赞同的,而孙桥手下的那十人能留下,并不让人觉得意外,毕竟他们跟在永福公主身边许久,对永福公主更加了解。   甚至对于海运的事情,他们心中也是知道一些的,再加上严舒锦当初特意安排人教他们读书识字,他们见过的世面也多,关于海运的利弊心中也比旁人有成算。   最重要的一点是严舒锦这次并不要求字写的好,要不然最后恐怕能留下的不足五人。   程季桐是真的让严舒锦惊喜的,因为他不仅提出来了海运的利弊,还有关于倭寇的事情,虽然有些地方在杜先生看来还不成熟,可是不得不说已经很好了。   其实按照程季桐的水平,哪怕是去参加科举也是可以的,主要不出差错,一个进士是妥当的。   杜先生明明满意,却故意说道:“还不够稳重。”   严舒锦瞥了杜先生一眼,说道:“先生,你嘴角都上翘了。”   杜先生笑了下,倒是不在意。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我想着让程季桐当这个知府,然后从孙桥的属下中选几个去辅助程季桐。”   杜先生犹豫了下说道:“他容易手软,知府的位置不合适。”说着挑出来了一份卷子,“这个人更适合。”   严舒锦拿过看了起来,这人的字只能算工整,着重写了关于倭寇的处理,简单的来说就是个杀,不仅要杀光在福州的倭寇,还要打到倭寇的老家,只有把人打怕了,海运这些才能安全。   这卷子要是落在那些文官的手中,怕是讨不得好,可是严舒锦看了却是赞同的。   杜先生说道:“如今的福州,需要的是个强势的知府,我记得没有错的话,这人应该是孙桥的副手。”   严舒锦看了下名字张拓,点了点头,那人是个容貌忠厚的人,做事情很稳妥:“还是先生想的周全。”   “让程季桐跟在张拓的身边,当个师爷就是了。”杜先生毫不犹豫说道:“他们两个可以互补。”   严舒锦犹豫了下说道:“知县的位置……”   杜先生知道永福公主是想抬举程家,闻言笑了下说道:“公主,且看以后。”   严舒锦点了下头:“那就听先生的。”   杜先生恩了一声:“知县的位置公主有什么打算?”   严舒锦本来想着让程季桐当知府,剩下两位知县,一个由普通学子,一个交给孙桥的属下,如今却被打乱了。   杜先生说道:“公主,过犹不及。”   严舒锦这才下了决心,挑出来了几分卷子说道:“等下午的考试结束,知县的位置,其中一个给普通学子,一个给那几家人中更合适的那个。”   这样不仅是为了平衡,也是为了分化那些家族,如果这些家族真的联手,哪怕严舒锦能把人杀光,也有些过了。   杜先生点了点头,明显是赞同的,只是到底交给谁,还要看他们谁的卷子更好一些了。 第210章 磐石包子的生意经   哪怕一个知府和两个知县的位置定下来, 却不代表着剩下的人就无所事事, 说到底选出来的这二十三个人严舒锦都有安排的,甚至准备选一些人跟在自己的身边。   严舒锦又不是嗜好杀人, 福州这些豪强中,严舒锦并不准备赶尽杀绝, 如果真把人逼上绝路,还不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情来。   按照严舒锦得到的消息,其中谭家、葛家和向家的人, 虽算不得什么好人,也没做过什么太过丧尽天良的事情, 而且从这几家人的卷子中也可以看出,起码他们选出来的人也不是什么废物, 说的有些地方也在点子上。   下午的时候,严舒锦没有再去, 而是交给了杜先生, 说到底严舒锦也是在给杜先生造势,让众人知道哪怕杜先生没有任何官职, 却也不是个好惹的。   杜先生在京城的时候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毕竟他当初是拒绝了严帝的挽留而是跟在严知理的身边,虽然严帝表现的大度, 可是杜先生也没有傻到时常出现来碍了严帝的眼。   到了福州就不需要如此了, 而且很多时候,都需要杜先生去照面和人打交道。   留在府里的严舒锦也没闲着,她正在和程芝讨论慈幼院的事情。   严舒锦不知道西北那边什么时候才能建成慈幼院, 不过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而且这件事交给祖母和伯母,严舒锦也是放心的。   程芝和严舒锦根本没有想到,不过才把告示贴出去几日,就有这么多孩子被送过来,而且大多都是按了手印拿了钱就离开的,甚至没有看一下慈幼院里环境的意思,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些孩子的死活。   而且被送来的无一例外都是女孩,甚至有些才出生没多久。   如此一来慈幼院的人手就有些不够了,程芝已经把程家的丫环婆子安排到慈幼院,才勉强够照顾那些孩子。   程芝有些苦恼说道:“有些年纪大点的还好,能自己吃饭,可是有些孩子太小了,还需要吃奶,如今都是用米汤喂着的,这样的孩子根本离不开人。”   严舒锦皱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程芝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该说他们什么。”   福州溺死女婴的事情,程芝也是知道的,这些为人父母的,起码是把刚出生的孩子送到这边,而不是直接溺死。   “只是我想着,若是没有公主提的给钱,怕是他们……”程芝还没说完,就觉得难受,索性不说这件事了:“我想着雇乳母,可是还没找到合适的。”   严舒锦说道:“不行就用羊奶。”   程芝说道:“也只能这样了。”   “当初在村子里,有些孩子都是喝羊奶的。”严舒锦说道:“不过也问问太医。”   程芝说道:“不过还是要雇些人手,否则孩子再多点,就照顾不过来了。”   严舒锦微微垂眸,犹豫了下说道:“直接买人吧。”   程芝想了下说道:“不太好买。”   严舒锦也明白过来,福州因为溺死女婴的习惯,使得这边的女人很少,等到该娶妻的时候,这些缺点就暴露出来了,那些福州豪强是不缺的,可是普通人家想要娶个媳妇就难了。   甚至有些因为娶不到媳妇,就结了契兄弟一起过日子的。   所以程芝说人不好买,要照顾孩子自然是选女人的,可是这边的女人还真的不好买的。   说到底造成这样后果的,就是这些相邻之间的械斗,福州百姓好斗,有时候两个街之间的人都能打起来,可能为了田地、为了水源,甚至有些只是因为一些口角之争。   严舒锦想到了杜先生提到的一件事:“蒲县有个浪子帮,那个帮的都是一些游手好闲的,经常被人请去打架。”   程芝不知道为何严舒锦提到这件事,闻言只是说道:“公主准备处理这个浪子帮?”   “还没想好。”严舒锦趴在桌子上,说道:“总归要一件件解决。”   程芝也不再问了,那个浪子帮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都是混混,那边需要打架就可以雇他们,有些村子的青壮年不够,就会出钱雇他们来帮忙,如果浪子帮有人死了,村子里是要出棺材和一些补偿的,不过补偿并不多。   严舒锦叹了口气,脸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看着程芝说道:“就是因为这些事情,所以他们格外看重男丁,每年冬天的时候,男丁都可以去族里领米肉的,如果没有男丁就领不到这些的。”   福州这边的百姓也不富裕,领的米肉对他们来说是很重要的,而且家中没有男丁是要被欺负的,有些甚至会被夺走土地,连生存都是一个问题。   “长久以来的观念,很难改。”严舒锦皱着眉头,说道:“而且女户在这边怕是实行不了。”   因为男女力量上的差异,真的打起来,女子怎么样都是吃亏的。   程芝问道:“公主有什么办法吗?”   严舒锦微微垂眸:“先雇几个人帮着照顾孩子吧。”   程芝应了下来。   严舒锦犹豫了许久说道:“我想先开个秀坊。”   程芝闻言思索了一下说道:“公主的意思是先给这边的女子找个赚钱的门路?”   “对。”有些地方严舒锦可以雷厉风行,可是有些却只能潜移默化了,严舒锦苦笑了一下说道:“程姐姐,哪怕我现在站出来,说给女子寻一条路让她们可以立女户,你觉得福州的女子会觉得神志不清还是会听我的?”   程芝抿了下唇,不用去问她也知道必定是前者的。   严舒锦看向程芝说道:“秀坊只招女子,只要让这边的人意识到女子能赚更多的钱,不说女子的地位,起码在溺死女婴之前,也会犹豫一下是直接卖到慈幼院还是等养大一些让其到秀坊干活。”   “除了秀坊以外,我想着还有其它的,不过我手上的银钱也不够。”严舒锦缓缓吐出一口气:“还有港口没有修缮呢。”   程芝说道:“只是公主想过东西的销路吗?”   严舒锦为难的正是这里,如果海运开始了,那些这些东西自然不愁销路,可是如今却有些为难,光把东西运出去都是一笔开销,那些绣品或者布料一类的,又能卖多少钱呢?要是卖的贵了,旁人还不如直接买江南那边的,何必要买福州这边的。   程芝想了下说道:“其实不管是绣品还是绸缎这类比较贵重的,我们是比不得江南那边和一些老牌的秀坊的。”   严舒锦知道程芝说的是大实话:“既然争不过,那就不争,绣品就算了,不如直接做成衣。”   程芝看向严舒锦。   “都只用普通料子,做的结实一些。”严舒锦说道:“价钱也不用太高,而且只是粗布、细布这类的,再加上做衣服,这些前期的花费都比刺绣绸缎这类的要低,还有被褥这些的。”   “可是卖给谁?”程芝说道:“普通人家都是买了布料回家自己做的,特别是被褥这些东西,会有人想要买成品吗?”   严舒锦也是灵光一闪:“既然这边男子女子少的话,有多少男子会做这些东西?除此之外,我是想要卖到西北那样的地方。”   程芝看向严舒锦问道:“公主是想卖给那边的士兵?”   严舒锦犹豫了下,说道:“我想直接卖到军营。”   “可是朝廷每年都会给他们……”程芝话没有说完,就停了下来问道:“公主是想着,直接卖给朝廷?”   严舒锦开始也觉得自己异想天开,只是真的往这边想了又觉得可行:“对,比如每年这些东西送到西北朝廷需要花费一万两白银,我可以便宜一些,也算是给伯父省钱省事了。”   程芝觉得如果真的能这样的话,倒也是一条路子,只是不确定朝廷会不会同意,毕竟每年的这些军需品牵扯的利益很多。   严舒锦咬唇,坐直了腰说道:“这可是给我伯父省钱。”   程芝依旧觉得不容易,可是明白这件事要是谈下来了,对福州来说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而且公主,怕是陛下会压价。”   严舒锦深吸了口气,说道:“只要不让我赔钱就行,毕竟这些事情主要是想着给那些女子寻另一种可能,而且这也只是前期,等到海船这些弄好了,才是赚钱的时候。”   程芝说道:“那要不要先请几位女先生,刺绣这些都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选了人先学着?”   严舒锦点了点头。   “只是万一学会了,她们不干活了怎么办?”程芝有些犹豫,说道:“到时候那些商人来了,出了更高的价钱呢?”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商人没有傻得,就算这些人学会了,能和江南、京城等地的绣娘比吗?何必冒着得罪我的风险来挖我的人?”   程芝闻言笑了下,是她想的有些多了。   严舒锦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中却思量着这封信要怎么给严帝写,她知道严帝其实也缺钱,而且国库也不富裕,最重要的是,严舒锦觉得严帝也是知道每年的军需,其中怕是大半都富裕了别人的腰包,既然都是赚钱,还不如给她赚,起码她不会以次充好。   除此之外还有怎么把东西送过去,严舒锦手上也没信得过的商行,这件事要是交给亲兵,就有些大材小用了,而且走商路这点,怕是亲兵也不如那些经验丰富的脚夫了。   如果直接雇佣福州的人呢?   严舒锦想着各种可能,不过这几个月是不可能了,如果快的话,严帝也答应的话,说不得入冬之前就能赚上一笔钱了。    第211章 磐石包子很危险   这些事情严舒锦还要和杜先生商量, 毕竟韩景和孙桥这几日都不在家中, 而能商量的人也就剩下了杜先生。   按照两个人先前的打算,知府的位置是给了张拓, 而程季桐跟在张拓的身边,程家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而且杜先生也提前与家里提了,本来永福公主是想让程季桐当知府的,反而是杜先生自己拒绝了。   程家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 杜先生还私下与兄长谈过,只说福州是开始而不是结束的地方。   如今程家的当家是杜先生的兄长, 他虽然气幼弟不吭不响离家多年,可是心中还是相信弟弟的话的, 而且永福公主把慈幼院的事情交给了程芝手上,程芝在请示过后, 也带着几个程家人一起在折腾这些事情。   不过严舒锦也透露过一件事, 让程家人多看一些关于港口、码头和海运的事情,甚至规划的位置也告诉了程家人, 让程家人在旁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在那附近多买一些地。   严舒锦虽然没有买地,却让韩景也买了不少, 不过那些都是先放在袁姨的名下的。   而全县知县叫李商金, 如今已经四十了,会选择他也是严舒锦和杜先生商量后的结果,李商金早些年在家中读书, 后来在一次打斗中,他的父亲没有了,因为家中有他这个男丁在,日子也不算难熬,只是没多久母亲就被逼着改嫁了。   李商金就带着妹妹过日子,可惜后来一场病妹妹也没有了,最让李商金难过的是,李商金的母亲改嫁后,生下了一个女婴,而改嫁的那家不算富裕,当着李商金母亲的面,婆婆直接把那个女婴给摔死了。   这还不算完,在没多久李商金的母亲再次怀孕,本来刚生完孩子她的身体就不好,这次早产又生下了一个女婴,李商金的母亲在知道是女婴后,就紧紧抱着孩子,不愿意松开。   那家人只觉得晦气,又觉得倒霉,他们家愿意花钱娶个寡妇,自然是看在李商金母亲当初一下子就给前夫生下儿子这点,如今接连两个女婴,老一辈都说这是因为女婴恋母,必须让女孩怕了,不敢再投胎才能有男丁。   李商金母亲的婆婆就硬夺了那个女婴,把她塞进了灶台里活活闷死了。   如此一来,李商金的母亲疯了,趁着这家人不在意,用裤腰带把自己吊死在了门口。   因为李商金成绩好,族里人倒是愿意出钱供李商金念书,而且这也是规矩,毕竟那些成年男人出去为族里争东西拼命,也怕自己的家小没人照看,李商金在念完书后,给人当过先生又经过商,到外面走过,等战乱了又回到了福州,教族里的孩子识字。   严舒锦会选他,倒不是说他多出色,而是他家中有两女一儿,不像是别的人家,对女孩很不重视,他家不算富裕,可是两个女儿都是读书识字的,不过都嫁到了外面。   按照严舒锦的看法,想要当知县,起码要是个人,而李商金不知道是因为母亲的事情还是因为出去见了世面,并没有做让严舒锦无法忍受的事情。   除此之外漳县的知县是谭家人,单名一个佐字,他对海运没有发表太多的意见,却着重写了关于码头的一些问题。   而向宏和葛峥这两个人,直接被严舒锦安排到了公主府,跟在她身边。   葛家和向家虽然比不得当初的潘家,却也是不差的,剩下的人也各有安排。   其实这些安排都显得有些儿戏的,只是如今严舒锦手边缺人,而福州自前朝开始都不太受朝廷管理,而现在又是严舒锦的封地,也没有人会质疑什么的。   不过严舒锦也要写信给朝廷说一声,只是告知而不是询问他们的意见。   严舒锦见了他们几人一面,直言道:“张拓和李商金身边,我是要安排人保护的,谭佐你就自便。”   倒不是严舒锦厚此薄彼,而是张拓本就是孙桥的属下,他要去当知府,身边也不能没个人,要不然做什么都不方便,最主要的是严舒锦害怕人暗害他。   李商金虽然有族人,可是他们族人也没多少,真要是打个群架还行,旁的是不行的,所以安排人护着他,也是为了他着想,也就是谭佐,他家本就是福州豪强,不管是安排人保护还是跟着辅佐也都能安排人。   如果严舒锦贸然安排人跟着,怕是谭家会多想,以为是安排了人去监视他。   谭佐也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想清楚了,说道:“我家虽然人多,可是真正受过训练的倒是没有,还请公主安排几个人保护下我的安全。”   严舒锦看向谭佐,笑了下说道:“你知道你话中的意思吗?”   除了谭佐外,向宏和葛峥此时也在,听了谭佐的话,也觉得诧异。   谭佐早已和家中商量好了,此时说道:“谭家别的不多,就是人多,公主若是有需要,我谭家人愿意给公主当马前卒。”   向宏和葛峥脸色都变了。   严舒锦倒是笑了起来说道:“明日我设宴,若是你家老爷子有空,不若来吃个便饭?”   毕竟这些事情,谭佐就是个传话的人,真正能当家做主的是谭老爷子。   谭佐一口应了下来。   向宏和葛峥心情也有些复杂,谭家虽不如他们两家,可也是有头有脸的,在他们家还准备观望犹豫的时候,谭家就已经下手了。   严舒锦倒是没有避着向宏和葛峥现在站队的意思,只是说道:“漳县和全县这两个地方民风彪悍,你们到了以后想办法拘束一下,告诉他们如果谁为了眼前利益,而再有伤亡的话,等海运开了,我就不允许谁到码头赚钱。”   这是严舒锦第一次明明确确提起海运的事情。   李商金问道:“公主是要建造船厂?”   毕竟海船和普通的船只是不一样的,他们大多都是渔船。   严舒锦说道:“这是朝廷的事情,到时候海船这些都交由朝廷去管理,不过港口和码头这些是归我的。”   如果严舒锦说的是这些都是她来操办,在座的众人怕是还有些担忧,毕竟海船和出海这些都是花费不菲的,永福公主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公主,若是这些归朝廷,而永福公主只管着港口……   虽然海运的利益更大一些,可是港口和码头这些的收益也是长久更平稳的,最重要的并不是说,永福公主不管这些,就不能弄船出海了。   而且永福公主为何提前与他们说这些。   谭佐看了眼向宏和葛峥,其实他们之间关系不算差,而且他们家既然决定要投靠永福公主,自然是要做出点事情的,闻言说道:“不知公主为何选了我们三家?”   虽然谭佐是知县,可是向宏和葛峥能直接跟在永福公主身边,如果能选择的话,谭佐到更希望和他们两人换换,不过这个问题,谭佐可以问,而向宏和葛峥并不适合,所以谭佐也算是帮着向宏和葛峥问的,毕竟他们以后跟在永福公主身边,谭佐也不愿意和人交恶,免得到时候给他添乱。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福州这地儿不大不小,可是家族倒是不少,干净的更少。”   谭佐有些尴尬。   “不过像潘家那样的,也就那么一家。”严舒锦说道:“所以潘家没有了。”   这也算是解释为什么严舒锦只动了潘家。   严舒锦接着说道:“你们三家做的事情,也不算干净,不过到底还有些良知,仅此而已。”   谭佐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可是又觉得很符合永福公主的性子。   向宏和葛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们本来以为是自己的才学比旁人强一些,永福公主也准备拉拢一些人,这才选了他们。   严舒锦毫不留情地说道:“你们也都做了不少错事,特别是向宏。”   向宏咽了咽口水,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说道:“不过也不算无药可救,你该感谢自己没有做过什么草菅人命的事情。”   向宏低着头喃喃道:“我、我……”   “行了,过去的时候,我也懒得和你们计较。”严舒锦都不想说向宏什么了:“自己回家好好反省,想一想,李商金和张拓留下,你们都走吧。”   向宏心中松了口气,他当时真觉得永福公主想要把他打一顿。   严舒锦说道:“明日的酒宴,若是你们家的长辈想来,你们直接带着过来就是了。”   向宏和葛峥都应了下来,见没有别的事情三个人这才离开。   等到了外面,向宏才说道:“谭佐你不厚道。”   谭佐好脾气的笑了笑说道:“家里决定的,只是有一件事,我也与你们说下,好好考虑永福公主的话,而且……盐场、石场和矿场都已经被永福公主的人接手了。”   那几个地方,他们几家都有份的,利益也是按照早前商量好的分,可是如今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谭佐小声说道:“我家也是偶然知道的消息,永福公主……”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葛峥此时说道:“如果海运开了,怕是福州要重新洗牌了。”   毕竟这利益牵扯很大,是机会也是一种危机。   而且等海运开了,福州就不会像是现在这般,想来商人等会来许多,再有永福公主这样的,他们想要继续在这个地盘作威作福是很难了,毕竟永福公主可是说杀人就杀人的。   潘知府的死,他们都是知道的,而且永福公主是当着潘知府的面,先把潘家人都给杀了的。   这样一想,三个人都觉得后颈有些发凉了。   第212章 磐石包子的赚钱   向宏和葛峥也没有在外面耽搁, 回家就把事情与家里说了, 向家和葛家的人因为今日晚辈第一次去见永福公主,主事的本就在家中准备看看永福公主的态度, 来商量下面的对策,如今知道了这些和谭家的选择, 忍不住骂一句谭家狡诈。   哪怕向家和葛家也投靠了永福公主,可是在永福公主心中,怕是谭家人更亲近一些, 毕竟第一个投靠的依旧有差距的。   向宏甚至把永福公主说的那些话都与长辈说了一遍,他别的不行记性倒是不错。   向宏的父亲闻言感叹道:“想来公主没有卸磨杀驴的想法。”   “爹, 你说谁是驴啊。”向宏有些不满的说道:“永福公主好可怕,我当时都觉得公主差点让人把我拖出去打板子。”   向父就这么一个儿子, 难免宠了一些,说道:“永福公主既然当着你们几个的面说出来这些话, 就是没有秋后算账的, 也是在和我们家表明态度。”   向老爷子叹了口气说道:“我仔细想了一下,有些事情我们家也没少做, 不过和旁的人家比起来,我们三家只有一点,手上没人命。”   向宏小声说道:“这不是祖父教的吗?”   “是你祖母。”向老爷子想到早逝的妻子说道:“你祖母说过, 咱们都是人啊, 做什么都不能自相残杀,所以我一直拘束着家里的人,如今看来还是你祖母在保佑着你。”   后面一句话是对向宏说的, 其实向宏都不记得祖母的模样了,好像是他还小的时候,祖母就没有了,不过祖父、父亲都说过,祖母最疼的就是他,他还尿到祖母身上好几次,祖母从来不生气,而且祖母的私房差不多都留给他了,还亲手给他做过虎头鞋和老虎的娃娃。   可惜这些东西都被祖父拿走了,让人好好收藏着,就连他想看都看不得。   好像是因为向宏容貌最像祖父年轻的时候,所以祖父对他的管教也很严,这才使得他哪怕有些混账,却是家中读书最好的一个。   向父说道:“爹,那我们……”   “跟着公主吧。”向老爷子下了决定:“不是说明日公主设宴吗?把矿场和盐场的账本整理出来,明日宏哥你献给公主。”   向父闻言一惊说道:“爹,这样怕是我们家会成为众矢之中。”   “那又如何?”向老爷子说道:“谭家都不怕,我们怕什么?而且我看着永福公主行事,倒不像是会亏待自己人的。”   向父犹豫了一下问道:“可是那程家不是说特意来跟着永福公主的吗?这次连个一官半职都没落到。”   向老爷子眼睛眯了下说道:“这才到哪?那程家……你觉得一个知府的位置和两个知县的位置很了不起吗?那位杜先生也是程家的,还有那个慈幼院,不都交给了程家吗?他们家啊,且看以后。”   向宏倒是说道:“爹,就听祖父的。”   向父有些无奈看了眼儿子,说道:“那我现在去把账本收拾出来。”   向老爷子点了点头,说道:“潘家只是开始,你让家中的人都给我老实点,可别惹了人眼,等以后永福公主那边把盐场这些给收拾妥当了,怕是那些不识时务的就该倒霉了。”   向父心中一惊,到底没再说什么。   向老爷子说道:“写信把你弟弟一家叫回来,永福公主怕是人手不足,这时候不顶上,以后怕是不好捞位置了。”   向父说道:“是。”   向老爷子挥了挥手,让向父离开,就把向宏叫到了身边,说道:“宏哥,你好好跟在公主的身边,不用多聪明,只是要记得听话,公主让你办的事情,不会办就直接说,别耍滑头知道吗?”   向宏和自己的祖父关系很好,说道:“我知道的,我能办成的事情,我就办,办不成我也会和公主说的。”   向老爷子点了点头,说道:“祖父不知道还能护你多少年,你要多学,不懂就问,说话的时候先在心里过一遍,再决定要不要开口。”   向宏记了下来说道:“祖父……”   “你娘死的早。”向老爷子看着孙子说道:“以后公主身边的事情,不要与任何人说,哪怕是我也不用告诉了。”   向宏一愣,说道:“可是那我不知道怎么办,要问谁?”   “问你自己。”向老爷子说道:“我死了,向家就是你父亲当家做主了,你继母又给你父亲生了两个儿子,你父亲总归要一碗水端平的,给你的同样会给你两个弟弟,但是你没有母亲,你继母明面上对你不差,可是私下更偏心自己的孩子,所以你真正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   向宏心里难受,说道:“我知道了。”   向老爷子说道:“除了这件事,如果你父亲他们提起给你订亲的时候,你都推到我身上。”   向宏已经二十多了,在福州这个年纪早已做父亲了,只是向老爷子一直没有松口。   “你继母提的什么娘家侄女,不用答应。”向老爷子看的很清楚,只是心中早已偏向了向宏,这是妻子临死前还抓着他手交代他多照看一些的孙子:“你继母家世虽然不错,那娘家侄女看着也还行,可是嫁给你了,她到底是和你继母一伙还是专心为你,谁也不知道,没必要赌这个。”   向宏应了下来,仔细记下祖父的话。   向老爷子眼睛眯了下,说道:“如果永福公主与你说亲事,哪怕是永福公主身边的丫环都尽管答应下来,能跟着永福公主到福州的,都是永福公主的心腹,对你以后有好处,嫁妆娘家什么的都没有永福公主心腹这个身份好。”   向宏说道:“我记得了。”   向老爷子拍了拍向宏的肩膀说道:“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话,真的不知道怎么做,就多看多学多问,就像是家中的管事,我不怕蠢的,就怕那种自作聪明的人,想来永福公主也是如此的。”   向宏应了下来,见祖父没有别的吩咐这才回了屋中。   葛峥回家后,与家人说了永福公主的事情,家中犹豫了一下后,就下了决心,如果说福州是一块饼的话,饼就那么大,这个人多了些旁的人就要少一些,如今是个重新分饼的时机,而刀在永福公主手里,他们自然是要讨好持刀人的。   严舒锦并不知道向家和葛家的事情,只要不是蠢的,都该知道怎么选,她把张拓和李商金留下,也是有正事的。   “张拓,李商金,官位我是给你们了,你们的安全我也能保证,但是坐不坐得稳就要看你们自己了。”严舒锦说话毫不留情面,说道:“而且一年内,你们也得做出点成绩给我看,毕竟你们的俸禄,都是从公主府出的。”   张拓是知道这件事的,李商金不知道,此时诧异地看向了永福公主,他一直以为俸禄应该是朝廷出的。   严舒锦也没有解释的意思,问道:“你们想好上任后第一件事做什么了吗?”   张拓说道:“除倭寇。”   严舒锦看向张拓。   张拓解释道:“回公主的话,我想管公主借兵,先铲除倭寇,福州既然是公主的地盘,那些倭寇等于……”   虎口夺食?   好像这样说也不合适,张拓停顿了下,接着说道:“那些倭寇竟然敢在公主的地盘作乱,当然要杀干净。”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只是那些临近的村落。”   李商金此时开口道:“公主,有些村落是窝藏倭寇的。”   严舒锦看向李商金。   李商金在福州几十年,自然比他们知道的事情多:“而且倭寇中,东瀛人只是少数,很多都是原来的渔民、普通百姓,为了活命或者钱财就为虎作伥,而且还有不少人是那些东瀛人的耳目,会给他们通风报信,当初潘知府和东瀛人也有勾结,当潘知府需要政绩了,东瀛人会杀不少普通百姓来给潘知府。”   张拓皱眉问道:“潘知府能给那些东瀛人提供什么?”   李商金叹了口气说道:“商队的信息还有朝廷的信息。”   严舒锦神色难看,想来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而已,说道:“同罪。”   李商金愣住了,看向了严舒锦。   张拓已经明白过来,既然给东瀛人通风报信,这些人比东瀛人更可恨,自然是同罪:“是。”   严舒锦眼睛眯了下,说道:“不拒男女老少,杀。”   李商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求情的话,那些人为虎作伥残害同胞,如果为他们求情,那么死在那些人手上的怎么办:“如果是不懂事的婴孩呢?”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三岁以下的,留一条活路,带到慈幼院。”   张拓记了下来。   严舒锦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不过要用多少人,和孙桥商量好,最重要的一点,不要冒进。”   张拓说道:“是。”   严舒锦看向了李商金,说道:“李知县有什么想法?”   李商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永福公主问的是他当知县后,第一件事要做什么,只是一时间他也没有想清楚:“公主,容我想想。”   严舒锦点了下头:“那明日再与我说,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李商金和张拓行礼后就退了下去。   张拓犹豫了下,就去了程家,如果他去杀倭寇,那么很多公事都要先交给了程季桐,而且张拓知道程家人在永福公主心中的地位,也知道自己这个位置是杜先生举荐的,心中自然是知恩的。   严舒锦是在公主府设宴的,她这次来福州,带的就有厨子,而且害怕孙女吃不好,严太后还特意选了两个手艺出众的御厨一并跟着过来了,而且严舒锦邀请的人并不多,公主府的厨子也忙得过来。   韩景和孙桥也回来了,孙桥出去几日,整个人都晒黑了不少,但是韩景倒是没什么变化,一回到家中就开始喊累,还让小厮去大夫那里拿了药,他的脚磨破了。   这件事连孙桥都没看出来,韩景在外丝毫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的地方,只是回到家中整个人都像是被霜打了一样。   太医还亲自去看了眼,韩景脚上已经磨掉皮了,清洗干净后,上了药晾着。   袁姨看了自然心疼,不过心疼后倒是没有说什么让他不要再出门的意思,只是让人熬了汤,端到了韩景的面前说道:“等磨出茧子来,就不会再磨破了。”   太医的药很好,涂上后有些清凉,韩景问道:“这几日出什么事情了吗?”   袁姨说道:“并没什么事情。”   韩景看着母亲有些犹豫的模样问道:“母亲,你是有什么想与我说的吗?”   袁姨见儿子要坐起来,赶紧拿了靠垫过来,让儿子可以坐的更舒服一些,说道:“就是公主开的那个慈幼院,我、我想去帮忙。”   “那就去啊。”韩景闻言笑了起来:“我也觉得母亲整日在家中,有些憋屈了,只是怕母亲觉得辛苦这才没有提的,母亲喜欢的话就去帮忙,要是遇到特别喜欢的孩子,也可以认了干亲带回家中,家里又不是养不起。”   听了韩景的话,袁姨松了口气,脸上也多了些笑容,她其实是有些担心自己去慈幼院帮着看孩子,会不会让儿子觉得丢面子:“会不会有人在后面说三道四?”   “母亲,你忘记你儿媳是谁了?”韩景理所当然地说道:“谁敢指手画脚乱说话?”   袁姨被逗笑了,说道:“那行,我与公主提。”   韩景说道:“母亲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是同意的,只是有一点,可别累着你自己。”   袁姨眉眼舒展开,说道:“不会的,而且那边也有人看着,我就是帮着照看下孩子。”   韩景笑着应了下来。   袁姨觉得浑身轻松,说道:“等公主有孩子了,我就不去了,回来照顾公主,帮你们带孩子,不管是你还是公主都是要做事情的人,而且刚生完孩子,公主也需要养身体,可不能半夜老被孩子吵醒。”   韩景脸有些红,说道:“母亲,这还早着呢。”   袁姨却觉得日子有希望了,一眨眼就过去了,不过看着儿子的模样,也就没有再多说这些。   严舒锦在听完孙桥汇报的事情后,就直接从小门过来了,也没让韩景出来的意思,而是挽着袁姨的胳膊一并进屋了,最开始的时候,袁氏是有些不适应公主这般亲近的,可是日子久了,又觉得这样很好。   韩景已经梳洗过了,而且太医的药味道并不难闻,特别是在知道严舒锦过来后,赶紧换了个姿势,此时虽然还坐在软榻上,小腿和脚也被小被盖着,却没有丝毫狼狈,看起来反而多了些雅致。   严舒锦进来后,直接掀开了小被子,说道:“太医不是说,让你多晾一下吗?”   韩景脸一下子红了:“这不、这不是不雅吗?”   严舒锦蹲下神也没嫌弃的意思,仔细看了看韩景的脚,说道:“疼吗?”   韩景下意识想要屈膝,把脚挪开,却被严舒锦按住了。   严舒锦看了韩景一眼,这才站起来松开了手说道:“行了,别害羞了。”   袁氏在一旁没忍住笑了起来。   韩景有些尴尬说道:“公主,你先洗洗手。”   袁氏也让人端了水来,还拿了珍珠膏,等严舒锦洗手又擦了珍珠膏后,这才说道:“太医说休息两日就好了。”   严舒锦说道:“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   “今日公主不是要宴请向家那些人吗?”韩景说道:“我也过去。”   严舒锦微微皱眉,说道:“你脚……要不弄个布鞋,后面踩下去穿?”   韩景想到自己一身锦衣配着那种布鞋,而且还踩着不穿袜子:“我觉得我可以穿大一些的鞋子。”   严舒锦挑眉看着韩景。   韩景动了动唇,说道:“其实布鞋也好,踩着穿就不会磨着伤口了,还是公主想的周全。”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反正你怎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到时候你坐在我旁边,不用下去走动,大家都不会看到的。”   韩景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好。”   袁氏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心中高兴,毕竟公主也是记挂着儿子的,又觉得韩老爷子自缢的不是时候,要不然公主和儿子都可以成亲了。   韩景说道:“公主,不知道慈幼院还缺人吗?”   严舒锦闻言看向了袁氏的方向,说道:“是袁姨想去吗?”   韩景笑着说道:“母亲在家也没事,就想去帮着看看孩子。”   这也是把事情说清楚,韩景是了解永福公主的,既然慈幼院的事情已经交给了程家姑娘,就不会再安排人过去,到时候不好管理,所以提前把事情说清楚,母亲只是去看孩子,对于管理的事情是没有兴趣的。   严舒锦也听明白了,说道:“如果袁姨不觉得辛苦,虽然雇了几个人,可是没人看着我也不放心。”   袁氏笑了起来说道:“不辛苦的。”   严舒锦问道:“只是袁姨是想找事情做,还是因为想要照顾孩子,才去慈幼院的?”   韩景听到严舒锦话中的意思,问道:“是有什么区别吗?”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如果袁姨只是觉得在家没意思,那不如选地方弄客栈和酒楼,马上就要有不少商人过来了,他们也要有吃住的地方。”   最主要的是严舒锦也要能看着他们。   韩景神色一肃,说道:“若是这样的话,让母亲出面怕是不妥,毕竟他们都知道我与公主的关系,就算想要打听消息,也会防着的。”   严舒锦闻言说道:“那种想要防着的,也有别的人去看着,只是有些愿意投诚的,自然会知道住在哪里比较合适,而且总要有一个他们能给我传消息的渠道,难不成我还要每个人都见见?”   韩景如此一来就明白,永福公主就是故意给旁人弄个渠道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赚钱。”严舒锦说道:“既然来了我的地方,我总要赚些钱吧,不管是客栈还是酒楼都弄得好一些,我还可以拨个御厨到酒楼帮忙,每天做几道菜,御厨做的饭菜价钱自然要高一些,到时候每道菜也可以给御厨分些钱。”   韩景笑了起来,说道:“公主厉害。”   严舒锦看向袁氏说道:“所以袁姨,你要只是想找活去做不想在家中无所事事,不如来帮我弄酒楼和客栈,只是照看孩子有些大材小用了。”   韩景没有劝说,只是他觉得,永福公主说的客栈和酒楼,怕是更符合母亲的心意。   袁氏没有丝毫犹豫说道:“好。”   严舒锦说道:“不过价钱也要合适,比旁人贵,就要比旁人好,我们可以弄福州最好的客栈和酒楼。”   袁氏也知道这个道理,永福公主赚钱,也是光明正大的赚钱,而不是那种打着公主名头敷衍人的:“好。”   “那我们商量下,写个契书,觉得没有问题了,就可以签了。”严舒锦没有让袁氏白帮忙的意思:“我们只当是合作的,这些写清楚对以后好。”   袁氏看了眼儿子。   韩景说道:“母亲自己决定。”   袁氏也没拒绝说道:“好。”   严舒锦笑了起来,说道:“除了客栈和酒楼外,袁姨还有什么想法吗?”   袁氏说道:“我仔细思考一下,不如明日我再与公主说?”   毕竟这是严舒锦刚提的事情,袁氏一时间也没有个准备。   严舒锦应了下来,说道:“那我先回公主府了,一会让人送了鞋子过来。”   韩景想到布鞋,心里就有些苦,说道:“好。”   严舒锦又说了两句话,这才离开了。   袁氏犹豫了下问道:“宁安,公主……”   “母亲,我也觉得客栈和酒楼这件事更适合母亲。”韩景闻言说道:“而且这种事情,还是以合作关系来论比较好。”   袁氏也明白,转念一想她就一个儿子,等以后这些东西也都是儿子的。   韩景正色道:“最主要的是这些都在母亲名下,免得到时候韩家再出来折腾。”   虽然韩景觉得不太可能,但是什么都要以防万一,就像是他没想到祖父会自缢一样,所有事情还是提前做好准备更妥当一些。   袁氏也明白,说道:“等以后,这些都留给你们的孩子。”   韩景觉得孩子什么有些早,哪怕他和公主成亲也不想那么早要孩子:“我知道了,母亲想想怎么合作比较合适?”   袁氏应了下来,心中思量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我真是善解人意,总要留给别人一个讨好我的渠道!   第213章 磐石包子的奸诈(修)   向家、葛家和谭家都来人了, 他们本来以为严舒锦会和他们谈一些福州的事情, 起码会问一下,可是严舒锦却好像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只是单纯的让他们来品尝京城的菜色。   等人走的时候,还送了好茶和好酒, 甚至没有私下和他们说一句话的意思。   别说谭佐他们年轻一些的人了,就是这三家的当家都不知道永福公主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得摸不透永福公主的心思。   谭老爷子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问道:“你们说如果旁人来问永福公主请我们吃饭有说什么话和吩咐, 我们说只是单纯的吃饭,会有人信吗?”   自然不会有人信的。   如此一来, 向家和葛家的人也都明白过来。   此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向老爷子问道:“谭老,我瞧着你送的礼蛮大的, 不知道准备的什么?”   谭老爷子笑了下说道:“都是些福州的特产,毕竟永福公主见的好东西太多了。”   向老爷子心中暗骂了一句狡诈。   葛老爷子笑呵呵地问道:“不知道向家送了什么?免得我们送重了不好。”   向老爷子直接说道:“送了点茶园的地契。”   谭老爷子和葛老爷子都愣了下, 没想到向老爷子竟然肯直接说。   向老爷子说道:“毕竟福州这边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难不成送个果园?”   葛老爷子丝毫不觉得尴尬,说道:“咱们这里荔枝什么的也算个稀罕物, 我送了个果园给公主,毕竟那些果树也是要养上几年才结果好吃的。”   向老爷子低声说道:“我还把矿场这些年的账册送给永福公主了。”   这话一出,葛老爷子和谭老爷子都一惊, 诧异地看向向老爷子。   向老爷子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以后咱们的孙子都要在公主手下当差, 难不成我们还要勾心斗角的?没这个必要,而且这样的话,想来公主也会不高兴, 最重要的一点,跟随永福公主来的都是亲信,瞧着永福公主的样子,也是想提拔人的,我们三家不联手,被永福公主的亲信给比下去就比下去了,万一被那些普通家庭的读书人给压下去……”   这话说完,葛老爷子和谭老爷子也都明白过来。   葛老爷子看了看谭老爷子又看了看向老爷子,叹了口气说道:“我还是不如你们。”   毕竟谭家是第一个投靠永福公主的,而向老爷子又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决定送了永福公主一份大礼,反而葛家是没什么贡献的,以后想要拔尖怕是不容易了。不过向老爷子说的也对,难不成他们三家还要勾心斗角,被人踩下去?   葛老爷子深思了一下说道:“亡羊补牢也是可以的,我回家就让人把账本给收拾出来送到永福公主那里。”   谭老爷子叹了口气,也说道:“不敢和永福公主的亲信争,可是福州这个地界,总不能还被人踩下去。”   言下之意是同意了向老爷子的话。   葛老爷子点头,问道:“若是明日有人来问起……”   “我明日有事情,怕是不能见客人了。”向老爷子首先表态,说道:“毕竟年纪大了。”   葛老爷子和谭老爷子也明白了,三个人交换了个眼神,倒是没有再说别的。   今日是向宏陪着向老爷子来的,本来向父的意思是带着另外两个儿子一起,可是被向老爷子拒绝了,按照向老爷子的说法,既然是向宏以后跟在公主身边,自然是向宏过去,难不成向家脸面大,三个孙子都能跟着永福公主?让旁人怎么想。   向父也觉得有道理,此时坐在马车里,向父问道:“爹,要是葛老爷子和谭老爷子明日见了人,我们家……”   “我们家怎么了?”向老爷子说道:“我今日与他们说的话,不过是不想交恶而已,难不成你以为我不说,他们就真的会见吗?”   向父依旧有些犹豫。   向老爷子叹了口气说道:“没有人是傻子,迟早都被知道的事情,藏着掖着反而不妥,到那时候,万一谭家和葛家联手排挤我们家,就不好了。”   向宏在一旁听着,牢牢记住了祖父的话,以后会拆穿的事情,不需要和同僚藏着掖着,那样容易有隔阂。   葛老爷子回家后,摇了摇头对着晚辈说道:“咱们家太保守了,向家和谭家都有了表示,我们家……既然跟着公主了,以后就首先为了公主的利益考虑。”   “可是这样的话,我们家的利益呢?”葛老爷子的二儿子忍不住问道:“爹,这和以前你与我们说的不一样。”   葛老爷子说道:“等海港和码头好了,公主吃肉,我们跟着喝口汤,得到的也远比现在多,懂了吗?”   葛二爷皱眉说道:“可是万一弄不成呢?”   “如果只是永福公主,自然是弄不成的。”葛老爷子年纪已经大了,此时有些疲惫,说道:“可是有朝廷在后面,当今和前朝是不同的,当今是想要做出成绩的,而且前朝腐败,当今又减免税赋,想来也要开辟新的财路,海运是会开的。”   葛峥问道:“可是海运这件事,前期的投入更多,朝廷能撑得住吗?而且那些人能同意?”   葛老爷子也不知道,想了下说道:“不过是个赌注,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这样瞻前顾后的,等到真的有好处了,我们怕是连汤都喝不到。”   葛峥此时也明白,怕是葛老爷子也拿不准朝廷怎么筹钱弄海船这类的。   葛老爷子缓缓叹了口气说道:“当初谁能想到前朝真的被推翻呢?难不成你们觉得弄个海运,比推翻前朝还难吗?”   这话一出,众人也不再多言了,就像是葛老爷子说的,前朝都被严家兄弟推翻了,还有什么他们做不到的。   葛峥其实有些疑惑说道:“只是永福公主的封地怎么会在福州?”   虽然葛峥觉得福州很不错,毕竟是自己的家乡,可是他也明白,福州真不是个好地方,若不是永福公主上来就杀了潘知府,怕是如今就是另一个局面了,如果永福公主得宠的话,怎么也不会封地在福州,可是如果不得宠的话……   葛老爷子摇了摇头,他们在知道这件事后,也派人去京城打听消息了,这是这一来一回,知道的都是传信过来的,说的也不清不楚的,要想知道具体的事情,还要等人回来才行。   葛峥有些犹豫说道:“永福公主真的是因为得罪世家,这才被联手排挤到福州的吗?”   葛老爷子看向葛峥问道:“峥哥想说什么?”   “我、我就是觉得永福公主这个性格,真说要得罪世家,我觉得很有可能的。”葛峥说道:“可是陛下不是永福公主的伯父吗?为什么陛下没有护着永福公主,只是说陛下不疼永福公主,那些亲兵又格外彪悍,不像是普通亲兵,数量也太多了一些。”   葛老爷子说道:“皇家的事情我们不要参与,陛下不疼公主,难不成疼我们?世家联手把公主排挤出来,你为什么不换个方向去想,什么样子的人能让世家联手排挤?”   葛峥愣住了。   “就像是我们家去京城,哪怕得罪了世家,你觉得能让那么多世家联手把我们排挤出来吗?”葛老爷子看着葛峥问道:“怕是一个指头就把我们碾死了。”   倒不是葛老爷子妄自菲薄,而是他知道之间的差距。   葛老爷子说道:“永福公主能把人得罪到联手的地步,想来是触及了所有世家的利益,可是那些人偏偏只能把永福公主排挤到封地上,前朝可都没有公主去封地有实权的例子,偏偏永福公主做到了,你还会觉得她不得宠?”   葛峥吸了口冷气,这可不是不得宠,想来是太得宠了。   葛老爷子看着孙子,仔细叮嘱道:“永福公主远比我们看到的,或者打听到的更厉害,你就好好跟着,最重要的一点,那些世家能排挤到陛下的亲侄女出京,你觉得陛下心中怎么想的?”   葛峥诧异地看向葛老爷子。   葛老爷子却不再说:“好好跟着公主,哪怕这时候吃点亏就不怕,其实我倒是觉得最好我们家多吃点亏,以后才好得到更多。”   葛峥正色道:“祖父放心,我一定好好听公主的。”   “明日就去公主府听候差遣。”葛老爷子说道:“对于向宏,你们两个平时就算闹矛盾,也要闹到明面上,决不能私下做小动作。”   葛峥犹豫了下,说道:“那万一向宏私下阴我呢?”   葛老爷子笑了下说道:“我倒是希望向宏是个蠢货,让你多吃点亏,你要记得,上位者永远比别人看的清楚,有些时候吃亏是福,懂了吗?”   葛峥说道:“那万一向宏做的事情,使得我被公主厌弃呢?”   “不会。”葛老爷子说道:“那样的话,你就太小看永福公主了。”   葛峥觉得祖父很推崇永福公主,却不知道为何不过吃个饭就如此,难不成祖父喜欢京城的菜品?   葛老爷子可不知道葛峥的想法,叮嘱道:“你知道为何公主今日什么都不问吗?”   葛峥摇了摇头。   “因为不问,比问了对她更有好处。”葛老爷子怕家里人犯糊涂,把东西掰开了仔细与说道:“除了我们三家外,旁人来我们家问,公主有什么吩咐,我们怎么说?说没有任何吩咐,怕是不会有人相信,胡乱说个?我们三家能保证说的都一样吗?万一说串了呢?”   “可是我们什么都不说,在旁人看来,只会觉得我们在为永福公主保守秘密。”葛老爷子说道:“更加确定我们已经投靠了永福公主,以后有什么事情都不会信任我们,如此一来,我们也只能跟着公主走了。”   按照严舒锦的估算,她给庞二爷写的信应该还没到京城,没想到庞二爷一家已经到了福州。   庞二爷瞧着竟然比当初瘦了许多,不过想来从京城到福州这一路奔波的,瘦一些也是正常的。   严舒锦先让人带着他们一家去休息,梳洗了一番又让人备了丰盛的饭菜,她也坐船过来的,自然没有让人再准备海鲜鱼类的菜品,反而多是猪肉羊肉这类的,还特意让人煮了梨汤、酸梅汤,就连糕点都是山楂糕这一类带着酸头的。   庞二爷一家看着这些东西,心也安定了下来。   其实举家投靠永福公主,也是庞二爷做的一个很冒险的决定,如果不是儿子的支持,他怕也没有办法这么快下定决心,因为他也拿不准永福公主会不会迁怒他。   等庞二爷吃完了,就有人引着庞二爷和庞彬去见了永福公主,而庞二爷的妻子和小儿子先被带到房间中休息了。   正巧今日杜先生他们都出门办事了,而严舒锦本来也是要出门的,只是临时有事这才回来了,要不然怕是庞二爷一家今日要扑了个空。   严舒锦见到庞二爷就笑道:“这还真是心有灵犀,我信刚寄出去没多久,你们就到了,不过怕是和信错过了。”   这话一出,庞二爷就笑了起来:“若是早知如此,当时就该与公主一起出发了,路费还是小事情,就是这一路提心吊胆的。”   严舒锦关心的问道:“可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庞二爷一脸苦恼,说道:“我就担心公主不需要我们,把我们赶回去,我还叮嘱小儿子,要是公主真的赶人,就让他在地上打滚耍赖呢。”   这话是玩笑,却让严舒锦笑了起来,说道:“怎么会,正是需要你们的时候。”   庞二爷笑过,也是一脸正色说道:“当初是我求公主帮我主持公道分家的,没曾想最后……”   “这事情无须再提,其实有没有庞家的事情,也会有别的事情的。”严舒锦笑了起来:“而且福州是个好地方。”   庞二爷点头。   严舒锦看向庞二爷和庞彬说道:“你们是住在公主府还是准备在外买宅子?”   庞二爷想了下说道:“买宅子。”   既然准备跟着严舒锦了,自然就有在福州扎根的打算,暂时住在公主府是可以的,却不是长久之计,两个儿子年纪渐长,总是要成亲生子的。   严舒锦笑了说道:“既然买,那就买大一些的,而且有闲钱的话,多买几处也是不错。”   庞二爷有些疑惑。   严舒锦说道:“最多一年,再想在福州买院子,怕是就要用几倍的价钱了。”   这话要是旁人来说,庞二爷可能还会觉得是说大话,可是出自永福公主的口中,他莫名的觉得很可信,说道:“既然这样的话,我就多买几处,到时候是自己住还是赚一笔都是好事情。”   “不过你们要尽管安顿下来,我还有事情急着让你们帮忙呢。”严舒锦知道什么样子的话才能更安定人心,说到底庞二爷带着家人过来,也是有想做一番事业的打算:“只是福州没什么好书院,庞晏读书的事情就有些为难了。”   庞二爷笑着说道:“不过一年时间,先让晏哥跟着他兄长就是了。”   这话的意思,等一年后,福州就富裕了,到时候好的先生自然能请过来。   严舒锦点了下头,说道:“可是我想让庞彬跟着韩宁安一起管理盐场、石场和矿场,怕是没时间教弟弟读书,要是庞二爷舍得,不如让庞晏跟在杜先生身边跑跑腿?”   庞二爷并不知道杜先生是谁,可是能被永福公主成为先生的人,自然不可能是普通人,更何况庞二爷不傻,永福公主明显想要提拔大儿子,也想让小儿子多学点,自然满口答应下来:“没事,他们皮糙肉厚的,公主尽管使唤。”   严舒锦点了点头:“还有庞二爷,我这里还有些事情是要交给你的。”   庞二爷只觉得惊喜一波一波的过来,他没想到永福公主丝毫没有迁怒,还这般重用他们。   严舒锦正色道:“朝廷是要开海运的,不过海船那些是归朝廷管理,可港口和码头这些却是归我的。”   要说起做官,庞二爷怕是一头雾水,可是做生意,他却格外的机灵,心中沉思了一下,却发现相比起来,港口和码头上面的利润也很多。   “你这段日子辛苦些,我让侍卫护着你,你多走点地方看看。”严舒锦已经让人把地契取出来了:“看看适合弄些什么在这附近。”   庞二爷心中一惊,说道:“公主,我自己……”   “对,只有你负责。”严舒锦给庞二爷吃了颗定心丸,说道:“你计划好了,写出来我看过可以的话,就开始准备,而且趁着这个机会,你也给自己买一些地,钱财上不顺手,我可以借给你。”   庞二爷咽了咽口水。   严舒锦说道:“到时候的收益,除了交给朝廷的税外,其中三成是用于码头和港口,三成归公主府,剩下四成你与我平分的。”   虽然公主府是严舒锦的,可是里面的钱财却各有用途,哪怕是严舒锦也不会随意动用的。   庞二爷咬牙说道:“公主放心,我明日就……”   “你先休息两日。”严舒锦被逗笑了说道:“免得水土不服或者累着了,这件事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办好的。”   庞二爷虽然不觉得累,可是也明白永福公主的意思,当即应了下来。   倒是庞彬想了下说道:“公主,如果有码头的话,那么就有专门搬货的人,这些人需要规整一下吗?”   严舒锦没想到自己几句话,庞彬就想到了这些,闻言说道:“不用,有人去处理这些。”   庞彬闻言心中也猜到了一些,说道:“是。”   严舒锦说道:“好了,你们今天现在公主府休息,明日我让人带你们去看宅子。”   庞二爷应了下来。   等出了院子,庞二爷觉得自己走路都有力气了,回到屋中就见妻子和小儿子都等着他们,脸上的喜悦再也藏不住,说道:“公主是个好人啊。”   邢氏这段日子急的头发都白了几根催促道:“你快仔细说说。”   庞二爷带着大儿子坐下,就把永福公主的安排说了一遍,邢氏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了,松了口气,说道:“这就好、这就好。”   庞彬伸手揉了揉弟弟叮嘱道:“你跟着杜先生,可不许调皮,认真学知道吗?”   庞晏也不是不懂事,这段时间家中的变故他都看在眼中,其实庞二爷很多话没有与永福公主说,永福公主被排挤出京后,他们的日子也不算好过,却也不算难,庞彬好一些,因为有严启瑜护着,书院的人也没为难他的意思,可是庞晏跟着先生读书,原来的小伙伴听了家里的吩咐都不太搭理他的:“哥,你放心,我会认真学的。”   庞二爷说道:“我想着,在公主府附近寻摸套房子住着,不论大小离公主府近一些最重要。”   邢氏闻言说道:“正该如此。”   庞二爷看着两个儿子说道:“福州的日子比不得京城,怕是你们兄弟要委屈一些了。”   庞彬说道:“父亲你想多了,如今虽然福州比不得京城繁华,可是这里是公主的封地,还有海运一开,怕是很快就能繁华起来了,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方那些世家的手伸不过来。”   “父亲你放心。”庞晏也安慰道:“这边有很多水果,而且母亲还带了厨子过来,怎么也委屈不到我们。”   庞二爷哈哈笑了起来,多了几分年轻时候的锐气:“你们兄弟要好好跟着公主,趁着这个时机站稳脚跟,怕是以后会有更多的人来投靠公主。”   庞彬和庞晏应了下来。   邢氏柔声说道:“我这两日也把东西收拾下,把礼都送出去,虽然王妃没有跟着来,可是韩夫人是来的。”   庞二爷点了点头,握着妻子的手说道:“怕是要辛苦你了,虽然公主让我们多休息几日,我想着还是尽管开始。”   邢氏也是赞同的,说道:“明日找好了宅子,稍微收拾下我们就搬过去,先凑乎着住,你们再休息一日就去给公主干活,我在家中慢慢收拾就是了,而且我也不需要做什么,有丫环婆子在呢。”   严舒锦对于庞二爷一家的到来,只觉得轻松了一些,不过有些事情还不能告诉他们,就像是庞彬提到的那些码头干活的人,严舒锦是交给蒋健的,而且蒋健也从和严舒锦直接对接消息,变成了和杜先生。   再由杜先生从蒋健提供的琐碎线索中找出有用的来。   严舒锦忽然想到一件事,说道:“于姑姑,你去问问庞家还需要什么东西不需要,有的话就尽管说,再帮我问一下,他们来的途中有没有见到旁的人往这边来,按照伯父答应我的事情,那些商人也该出发了。”   于姑姑恭声应了下来,当即去准备了。   严舒锦微微皱眉,又想到送到京城的信,如果伯父不同意把士兵的衣服被褥这些军需交给她这边,那么她要怎么办,难不成只能等海运开始?可是这个最少还有三年的时间,总不能让她在这三年坐吃山空吧?   如果不能走朝廷的途径,那么还有什么途径呢?又或者说还有什么办法能赚到钱?在家中时候缺钱,在封地依旧为钱发愁,严舒锦都觉得自己命中缺金了。   严舒锦叹了口气,却不得不承认如今的福州,其实有很多事情还要依靠朝廷,这对严舒锦来说不是件好的事情,却又是暂时没有办法解决的。 第214章 磐石包子的无奈   于姑姑很快回来了, 不仅她回来了, 还带着庞彬一并过来了。   庞彬本就准备过来给严舒锦送东西,正巧于姑姑问起来了, 他就来与严舒锦说一下关于京城的情况。   庞家过的事情,严启瑜是知道的, 其中有几箱东西都是宣王府特意送来的,其中一小箱子是家书,东西留在了外面, 而家书是旁边亲手抱着过来的。   严舒锦并没急着打开,只是摸了小箱子, 问道:“京城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有商人往福州这边来吗?”   庞彬恭声说道:“路上并没见到旁人。”   严舒锦微微皱眉,点了下头没有说什么。   “因为海运的事情, 陛下杀了两家人。”有些消息是严启瑜特意说给他的,毕竟内容不好写在信上, 又怕严舒锦不知道:“世子说, 是因为这两家反对陛下海运,让商人捐款造船, 说是与民夺利。”   严舒锦摸索着手指,看着庞彬。   庞彬说道:“陛下当朝反问,哪个百姓这么有钱, 能造的起海船, 出的起海,不如说与陛下听听?就连陛下想要造船,都需要筹钱。”   严舒锦愣了下, 这才反应过来庞彬是把伯父的自称都给换了,想来这些应该是父亲让弟弟说与庞彬的。   庞彬接着说道:“既然你们看不上这些钱财,那就算了,若是别人想要参与其中,就与陛下说,十两八两不嫌少,百两千两不嫌多,只当陛下管你们借的,等到时候可以换成同等价钱的货物跟着陛下的船出航,当做赚钱,也可以五年为期,五年内随时可以把钱从户部要回去,按照时间的长短多给多少钱,不过留够五年的,到时候陛下翻倍还回去。”   严舒锦没想到伯父不仅想要让商人来分担风险,帮着出钱,甚至还想让朝廷大臣一起,只是这样的话,倒也有好处,利益在一起后,不管造船还是别的事情,想来他们会积极很多,更重要的一点,这其中牵扯的大臣多了,下面的人也不敢贪墨了:“有多少人愿意参与?”   庞彬说了一些名单。   严舒锦手指轻轻敲着扶手,没想到不仅是跟着打天下的那些人,还有不少世家参与其中:“他们都出了多少银子知道吗?”   庞彬只说了个大概。   严舒锦心中估量了一番,点头说道:“我知道了,那么商人呢?”   庞彬说道:“在我们出京之前,陛下才召集了不少商人,其中还有江南那边的,想来要花费一段时间的。”   严舒锦皱眉微微垂眸,说道:“我知道了。”   庞彬正色道:“朝廷有人提福州太过偏远,路途不好走,提了别的几处海港。”   严舒锦双手交叉,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还有一事。”庞彬说道:“世子说,怕公主得不到消息,朝廷有人提议开互市。”   听到开互市,严舒锦反而松了口气,想来海港选在别处这件事是被伯父拒绝了,所以那些人想要遏制福州的情况,就提出了重开互市的事情,在前朝的时候,其实是有互市的,只是后来那些蛮人越发的张狂,这才闭了互市这件事。   其实互市对朝廷的影响不算大,对那些蛮人的影响更多一些,因为他们需要茶叶、盐等东西,朝廷不开互市的话,他们只能高价从旁处去买了。   只是朝廷在战马这方面也有所欠缺了。   严舒锦说道:“不碍事。”   就算要开互市,也是要打几场胜仗,可是打仗所需要的花费不菲,如今的朝廷钱财上着实不够。   庞彬见此才不再多言什么。   严舒锦问道:“京城藏的情况如何?”   “院子已经修缮好了。”庞彬提到藏,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据说陛下已经选好了日子,到时候藏就开了。”   严舒锦点了点头:“那藏是交给谁管理的?”   庞彬说了两个名字:“除此之外还有宣王。”   严舒锦思索了一下才想起来那两个人是谁,一个是伯父身边的军师,父亲提过那个人,他曾是书院的教书先生,只是那个书院的山长不知为何得罪了前朝勋贵,被那勋贵给打死了。   山长还曾是那人的恩师和岳父,这样一来他恨透了前朝的那些贵族,这才跟着一起造反的。   还有一人竟然出身是世家,是较早投靠了严帝的人。   这两个人算是一种平衡,那么让宣王一起管的话,宣王更多的是挂名。   庞彬感叹道:“不少人都知道,那藏是陛下千辛万苦才建成的,供普通学子读书识字,起码京中的那些学子,都说愿意为陛下肝脑涂地的。”   严舒锦点了点头。   “对了,除此之外,还有太后和皇后娘娘带着后宫捐款,在西北建慈幼院。”庞彬还不知道福州也有慈幼院,已经开始收留女婴了,语气里带着敬佩:“陛下已经勒令户部开始准备了。”   听到这些,严舒锦心中松了口气,只要名头是祖母和伯母的就好。   严舒锦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庞彬恭声应了下来。   在庞彬走后,严舒锦沉思了一下说道:“于姑姑让人守着门口,杜先生回来,就直接把人请来。”   于姑姑恭声应下,正要出门吩咐,就看见一个丫环匆匆跑过来,于姑姑认出来,这丫环是程姑娘身边的,再见她满脸是汗,赶紧进屋说道:“公主,程姑娘的贴身丫环匆匆跑来,求见公主。”   严舒锦说道:“带她进来。”   那小丫环也是口齿伶俐的,跪下说道:“公主,慈幼院来了一对姐妹,伤势严重,姑娘让奴婢来请公主派太医过去,还有请公主派一些侍卫。”   严舒锦当即吩咐道:“去请太医,再取一些人参带着,我一并过去。”   程芝不是胡闹的性格,怕是除了伤势严重,还有些别的在里面,要不然也不至于要侍卫,毕竟程芝他们身边也是有侍卫保护的。   于姑姑亲自去请太医,玉润去准备了药材,玉珠去喊侍卫准备公主出行。   严舒锦说道:“你先起来,是出了什么事情?”   小丫环听到这话,忍不住红了眼睛说道:“是一个七八岁的姑娘,抱着个女婴来求救,还请姑娘去救她们的母亲。”   严舒锦脸色变了变,问道:“伤势可严重?”   小丫环小声说道:“严重。”   严舒锦已经起身说道:“走。”   “是。”   此时慈幼院中众人情绪都有些不好,严舒锦到的时候,程芝快步过来说道:“公主。”   “这是怎么回事?”严舒锦问了一句,就说道:“人在哪里,太医来了。”   程芝来不及回话,赶紧带着太医先去给两个孩子看病。   大些的孩子相比起来还好些,只是光着脚走的路太多,脚磨的有些严重,可是小的那个,看起来才出生没多久,身上还皱巴巴的,可是连哭的气力都没有,身上像是被人扎的都是伤,有大有小的。   严舒锦看了一眼就下意识闭了眼睛。   程芝拉着严舒锦出去,说道:“公主别看了。”   严舒锦深吸了口气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程芝在让人给大些的孩子清理伤口的时候,已经问了个大概:“她们的母亲,生了龙凤胎,不过这女婴比较健康,那个男婴太过瘦弱,怕是活不了,她们的祖母觉得都是这女婴是恶鬼投身,想要害死她孙子,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只要把恶鬼折磨死,她的孙子就保住了……”   严舒锦咬牙,神色难看说道:“那老虔婆才是恶鬼投身。”   程芝说道:“就是请公主派侍卫,先去把她们的母亲救出来,就是这两个孩子的母亲半夜偷偷把孩子抱出来交给了大女儿,让她连夜抱着来慈幼院求救的,可是她刚生产完,怕是……而且据说她们的祖父和父亲也要回来了,还不知道她们母亲怎么样了。”   夜里的路,哪怕是成年人走起来都害怕,更何况一个小姑娘,如果不是真的没有活路,想来她们的母亲也是舍不得的。   严舒锦问道:“只有她们住哪里吗?”   程芝说了位置。   严舒锦嗯了一声,说道:“我去。”   程芝没有劝阻,只说道:“公主多带些人,她们村子人不多,可是很团结。”   严舒锦点了下头,脚步顿了下说道:“那孩子……让太医尽管用药,公主府的药材随意取用,于姑姑你留下。”   于姑姑恭声应了下来。   严舒锦这才带着人离开,她是坐马车的,而且让车夫加快速度,一路很颠簸,心中除了想着那对姐妹的事情,还想着一定要学骑马,要不然做什么都不方便。   其实村子不算太远,只是那女孩太瘦小还抱着个女婴,又怕被人发现抓回来,走的都是小道,这才走了这么许久,严舒锦坐着马车,很快就到了。   甚至不用问,到底是哪一家,因为刚到村门口,就听见里一个人的哭声和咒骂声。   村子里其他的人都围着,甚至没有注意到严舒锦一行人的到来。   严舒锦直接带着人过去,那些村民这才发现了严舒锦等人,看着满脸凶煞的严舒锦和那些带刀的侍卫,都下意识让开了路。   走过来的路上,足够严舒锦听清楚着老太婆在骂什么了,那些话让人听了都觉得难以忍受,而且也让严舒锦知道了,那两个女孩的母亲并不是村子里的人,甚至不是自愿嫁过来的,而是被人贩子卖过来的。   严舒锦到的时候,那老太婆甚至还没发现,正在踢打一个蜷缩在地上的女人。   第215章 磐石包子动怒了   在其中围观的不是没有女子, 严舒锦甚至看到有女子说地上的女人该打, 甚至该浸猪笼。   严舒锦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因为她的到来, 老妇人已经不打了,可是严舒锦忘不了, 动手折磨这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是她的婆婆,讨论这个女人该打的是另外几个女人。   村长有些局促地看着严舒锦等人,上前一步说道:“这位贵人, 不知道来村子是有什么吩咐吗?”   严舒锦并没有提那两个女孩的事情:“在我离京前,我家一个管事求我, 他的女儿早些年走失了,说是被人卖到了福州这片, 如果有机会,求我帮他找回女儿。”   这些当然是严舒锦胡编乱造的了。   严舒锦看着地上蜷缩着勉强抬头看着她的女人说道:“后来我多方打听, 这才打听到人原来被卖到了你们村子里。”   这话一出, 村子里的不少人脸色都有些不好了,因为村子里买来的媳妇不止有好几个, 他们村子有些钱的都是买媳妇的,有些甚至几家对钱买一个,而有些是养个女儿, 最后和人换亲。   严舒锦看都没看地上的女人一眼, 只是说道:“我家的管事提过,他丢的女儿脖颈处有一胎记。”   这话一出,有些人眼神已经看向了倒地的女人。   而且从严舒锦的话中, 他们也猜出了眼前人的身份,从京城来的,能带着这么许多侍卫,除了那个永福公主也没有旁人了,而且永福公主在福州这地方的名声很响,毕竟是杀了潘知府全家的人。   其实福州这边的百姓从心里都是惧怕着永福公主的,当初他们听到潘知府的名字都浑身发抖,可是如今发现,永福公主是比潘知府还要可怕的人。   刚才打女人的老妇人此时直接挡在了女人的身前,说道:“没有,我们村子里没有这个人。”   她的声音尖锐难听,更是刺耳。   严舒锦扫了村中人一眼,不少人都避开了严舒锦的视线。   “没有吗?”严舒锦反问道:“既然没有,就把村子里所有女人都带走。”   村长赶紧上前说道:“公主,这样不太好吧?”   严舒锦面色一沉说道:“有什么不好的?如果没有,我再把人送回来,难不成你们不让我带走,是故意欺瞒我的?”   村长连声说道:“不敢,都不敢啊。”   严舒锦看着周围的女人,说道:“如果我发现有人欺瞒我,那么……把村子里所有女人都带过来,不论年纪大小。”   村长面露苦涩,刚想说话,严舒锦身后的侍卫已经上前几步。   严舒锦问道:“还是我让人去搜?”   当即有人变了脸色说道:“就是她,她脖子上有胎记。”   那个人指的正是倒在地上的女人。   “公主,您要找的人就是她。”   “对,就是她。”   “胡说,胡说!”老妇人指着人骂道:“你们这些缺德的玩意儿……”   话还没骂完,一个侍卫已经看着严舒锦的眼色,直接用刀鞘抽到她脸上,把她嘴里的牙都抽掉了。   老妇人的丈夫和儿子往后缩了缩,根本不敢上前来。   严舒锦微微垂眸,问道:“还有谁没有听到我的话吗?”   村长当即说道:“公主,您要找的……”   严舒锦直接打断了村长的话:“还有人没听清楚我的话?”   村长不敢再说言,来凑热闹的女人先站了出来,还有人回家把家中的妻子给带了出来。   没多久,就有不少人站了出来,有年级大的也有年级小一些的。   就连被打倒在地上站不起来的女人,也被人扶着站了过来。   严舒锦问道:“就这些人吗?”   “是,是。”村长的态度很卑微:“村子里人少,也就这些了。”   “对。”   “没有了。”   严舒锦挑眉。   依靠着旁人站的女人忽然开口道:“不是。”   这话一出,旁边的女人就想要去捂住她的嘴,却被严舒锦的眼神吓住了。   严舒锦示意玉珠和玉润扶着那个女人,问道:“不是?”   “不是。”这个女人强撑着身子抬头看着严舒锦:“还有,她们被关在地窖里。”   严舒锦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直接抽出了身边侍卫的刀架在了村长的脖颈上:“没有了?”   村长双腿发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严舒锦的刀很稳,这刀很锋利,微微用力就见了血,紧接着严舒锦就闻到了一股骚味,严舒锦冷哼了一声。   侍卫上前说道:“别脏了公主的手。”   严舒锦这才把刀还给侍卫,那侍卫刀架在村长的脖子上,严舒锦冷声说道:“剁了他胳膊。”   这话一出,村长的妻子尖叫一声就跪在地上哭求道:“公主,求公主饶命,我们家真的没有藏人,是别人藏得,我去、我去把人都给带出来。”   严舒锦比了个手势,让侍卫先不要动手,说道:“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把人都给我带出来,被我发现谁家藏人了,直接剁了双臂。”   看着村长脖颈上的血和永福公主身后的侍卫,没有人觉得永福公主在说笑,却还是有些人不愿意。   严舒锦指着村长夫人说道:“你一会给我看着,我会让人搜整个村子,如果到时候再搜出来一个,我就让人剁了你丈夫的四肢。”   村长夫人使劲磕头,眼神恶狠狠地看着周围的人说道:“快去,你们想死啊。”   当即有个人撑不住先离开了,有人开头,剩下的人也都去了。   没多久又有不少女人被人带出来,那些女人看起来都很瘦身上都带着伤,目光更是呆滞,有些像是许久没有见光了。   如果说这些女人没有问题,怕是谁都不会信,严舒锦看向了村长直接问道:“确定就这些了吗?”   被玉珠扶着的女人说道:“村长家中藏得有。”   严舒锦冷声说道:“剁了。”   侍卫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断了村长一条胳膊,村长惨叫出声。   严舒锦问道:“我再问一句,还有吗?”   村长夫人倒在地上,想要上前却根本动不了。   严舒锦说道:“别让人死了。”   “是。”侍卫直接用绳子勒住了村长的伤口。   严舒锦看向村长夫人,说道:“我数十个数,你丈夫的四肢剁完,我就剁你儿子的,你儿子的剁完,我就剁你孙子的。”   村长夫人再也不敢心存侥幸,几乎是连滚带爬朝着家里跑去,村长的儿媳妇上前扶着婆婆。   严舒锦看着众人:“还有你们也是如此。”   不少人看着村长的样子都咽了口水。   严舒锦说道:“玉润扔一锭银子在地上。”   “是。”玉润没有丝毫犹豫,从荷包里拿出了一锭银子扔在地上,那银子足有五两,很快那些人的视线就从村长和地上的断臂转移到了银子上。   严舒锦沉声说道:“举报一个,就可以把这锭银子拿走。”   这话一出,马上有人的眼神开始游移了起来。   严舒锦说道:“被举报的人,如果真的找出私藏的女子,和村长一样。”   “别的村子可以吗?”   严舒锦咬牙,神色不变说道:“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把私藏的女子交出来,这次再不交出来,就可以举报了。”   有不少人咽了咽口水,却没有人说话。   很快村长夫人和儿媳妇把家中私藏的两名女子给交了出来,这两名女子神色不安,衣服像是随意披着的旧布,见到严舒锦和侍卫忽然放声大哭出来:“救救我,救救我……”   严舒锦吩咐道:“搜,包括后山。”   “是。”   侍卫当即安排起来,村长疼的根本说不出来话,在场的人也不敢说话。   这个村子并不大,只是因为有个山丘,所以花费了一些功夫,这些人因为害怕,有些地窖什么都没有关上。   没多久侍卫就搜完了,并且把搜到的觉得不是村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扔在地上。   有四个侍卫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上前一步说道:“回公主的话,那座山丘下面有不少尸体,有婴儿的也有年纪略大一些的,从骨骼来看,有姑娘家也有男子的,还有些像是刚死没多久的。”   严舒锦也没想到,不过是来救那两个孩子的母亲,却发现这个村子的情况,看着众多不安或者哭泣或者哀求的女子说道:“谁是被拐卖到这里的,往前一步,我今日就把你们带走。”   “不行。”   有个人没忍住,直接喊了出来,却又发现不对,马上往人群里躲。   严舒锦说道:“抓出来。”   “是。”   侍卫直接上前,很准确地把人拎了出来,扔在地上踩着。   严舒锦沉声道:“杀了。”   侍卫没有丝毫犹豫,手起刀落,一颗人头就滚了出去。   严舒锦有些庆幸这次带来的侍卫多,要不然怕是今日还不好处理:“谁能告诉我,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话是问那些女子的。   有些姑娘只顾着哭,有些却站出来,说道:“我爹和哥哥给我送亲,路过这个村子,村子里的人很热情请我们进去歇脚,没想到他们杀了我爹和我哥……”   “我是来看我姑的,她是我姑,可是她却把我弄晕关起来,说要把我卖了。”   “我……”   严舒锦冷声说道:“把人都给绑了,你们看看还有没有缺的人。”   “有个妹妹前些日子身体不舒服,他们把人给带出去,我就再也没见到过。”   严舒锦看向侍卫。   侍卫低声说道:“有一具年轻姑娘的尸体,是被勒死的。”   严舒锦咬牙,点了下头,心中竟然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感觉,不单单是愤怒,也不单单是伤感,好像更多的是一种无力失望和悲哀,为了这些为虎作伥的女人和那些无辜逝去的人。   第216章 磐石包子的震惊   严舒锦没有多言, 直接让侍卫把所有人给捆了, 又让人去通知了李商金带着衙役和仵作等人过来,再租几辆马车, 毕竟还有这么多姑娘家,总不好让人走路回去。   又分出了一些侍卫, 先把挨打的女人和几个明显体弱的姑娘用马车送回城内,找大夫给她们治疗。   严舒锦倒是留在了村子里,因为侍卫也猜到了村子里的事情, 又看出永福公主对他们的厌恶,这些侍卫直接找了绳子, 把所有男人给吊在书上,那些一并作恶的女人双手朝后捆着, 就连腿也给绑着,是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   未免有人哀嚎, 还找了破布把所有人的嘴给堵上, 有些布不够,就撕了他们的衣服, 堵到他们嘴里。   不过村子里还有不少小孩,这些小孩哭闹不停,严舒锦怕他们乱跑, 就让人把所有小孩都关在了屋子里, 又让玉珠和玉润去看着,还有两个侍卫一并在,免得那些小孩闹腾起来, 玉珠和玉润收拾不了。   严舒锦小声说道:“去马车里拿些糕点哄哄,看他们知道不知道哪里还有藏人的地方。”   玉珠和玉润应了下来,她们两个神色都有些不好,哪怕没有亲眼看到那个山丘的情况,只是看着被带出来的那些女子的模样,心情都很沉重难熬。   严舒锦吩咐道:“再带人仔细搜搜,挖地三尺也给我找找,免得还有人被关着,房子拆了也无所谓。”   “是。”   既然有永福公主的话在,当即有人去找了工具。   严舒锦说道:“我去山丘看看。”   护在严舒锦身边的侍卫说道:“公主,还是不要去了。”   严舒锦摇了摇头:“如果不看看,我怕下不了狠心。”   侍卫似懂非懂,只是看着永福公主的神情,没有阻止这才带着她往后面的山丘走去。   严舒锦又转头看了一眼那些被绑起来的村民,其实这些村民看起来都很老实,有些年纪不算大,脸上已经有了皱纹,就连手都很粗糙,根本看不出像是做了那么多恶事的模样。   别说普通的路人了,如果没看到那些证据,就连严舒锦都没想到,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心中也没觉得这个村子会做这样的事情,只觉得他们怕是买了女人当媳妇,还是严舒锦发现他们看见银子虽然心动竟然忍住,像是有隐瞒的时候,才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   那山丘紧挨着村子,甚至在不远处还有一处人家,村子里还养着狗,严舒锦听着那些狗的叫声,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   其实因为时间短,侍卫只是在觉得可疑的地方挖掘了一下,其实并不深,就发现了里面埋着的尸体。   而且这边的味道很难闻,不知道一直是这样,还是因为侍卫把尸体挖出来的原因。   侍卫小声说道:“公主,不如先回去?”   严舒锦微微垂眸,又站了一会说道:“好。”   侍卫赶紧引着严舒锦离开。   在李商金来之前,严舒锦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站着,看着山丘的方向。   侍卫重新搜查过了,倒是翻出来了不少钱财和一些姑娘的首饰,都不是什么值钱的,最贵的一个就是包金的手镯,有人在地上铺了一块布,这些东西都摆在上面。   严舒锦看了以后,也就察觉这个村子抓的姑娘,家境都是一般的,甚至有些是这边女人的亲戚,本来只以为是走亲戚,却没想到直接走进了火坑之中。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真的有出身好的姑娘,他们有贼心也没有贼胆的。   可是普通甚至贫苦人家出身的姑娘就不是人了吗?   严舒锦还记得那个哭诉的姑娘,她的父亲和兄长是送亲的,只不过歇了下脚,就已经阴阳两隔了,他们做错了什么?   李商金很快就带着人过来了,其实也是正巧,他最近都在这附近走动,因为永福公主问他,上任后想要做什么,他心中一直觉得很模糊没有准确的答案,所以才想着多看看,百姓到底需要什么,再去决定。   严舒锦见李商金没有带仵作过来,身边也只有个别的衙役,问道:“你正巧在附近?”   “是。”李商金说道:“可是出现了杀人案?”   毕竟严舒锦是让人带着仵作的,李商金又看到村子里面这些人的情况,有些疑惑摸不准头脑,而且他昨天才来过这个村子,这边的村民虽然穷一些,可是他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严舒锦说道:“你怕不怕死人?”   李商金说道:“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   严舒锦点了点头,说道:“那让侍卫带你去山丘看看,路上大致和你说下情况。”   李商金应了下来。   当即有个侍卫带着李商金和衙役往山丘走去,不过没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当李商金他们看到山丘上的情况,有个年纪略轻的衙役没忍住,脸色大变到一旁吐了起来,李商金握紧拳头脸色更是难看。   侍卫说道:“这山丘初步估计,还有不少。”   李商金咬牙,说道:“这是……”   侍卫伸手说道:“知县大人,这边请。”   李商金死死盯着那些尸体,眼里满是血丝,最终咬牙跟着侍卫往回走,吐的衙役脸色很差,说道:“县太爷,我……”   “早点习惯。”李商金没有追究他的意思,因为那样的情况,他现在也觉得心里堵得慌,格外的难受:“这是怎么回事?”   侍卫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只是简单地说了两个姐妹去慈幼院求救,然后永福公主带着他们来救两个孩子的母亲,又发现了蹊跷的地方。   李商金只觉得满心的惭愧,他竟然都没有察觉到这些,来的时候只觉得这边女子的地位很低,而且大多是儿子很少看见小女孩,可是福州这片很多地方都这样,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等再见到严舒锦的时候,直接说道:“公主,是我疏忽。”   严舒锦摇了摇头,并没有追究的意思,只是说道:“多召集一些仵作,把山丘上的人好好收拾一下,贴个告示,能寻到家里人的最好,寻不到的……也让他们好生安葬了,这些钱由公主府出。”   李商金心中难受。   严舒锦缓缓吐出口气,说道:“还有那些孩子的安置问题,年纪小不懂事的可以送到慈幼院,那些已经知道事情的……”   其实很多孩子的是非善恶观念都是从父母那里学来的,毕竟没有人生下来就知道廉耻的。   李商金心情沉重说道:“公主,交给我,我会看着他们长大,给他们安排好工作。”   这不是一件好差事,李商金却毫不犹豫的接了下来。   严舒锦看了李商金一眼,点了下头:“尽量瞒着旁人他们的出身。”   李商金从永福公主话里已经听出了,永福公主是准备严惩这些村民的,说不得还会把他们的罪名公之于众,这般一来,他们的孩子就尴尬了,要是被人知道他们的情况,怕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会被人歧视。   哪怕严舒锦再恨这些人,也不想牵扯到不懂事的孩子,毕竟孩子不能选择出身,这和西北时候的情况又不一样。   严舒锦说道:“这个村子的情况不是特例,可能旁的村子不似这样是人贩子,不过买女人这样的事情,想来不少,那种想离开的,尽量安排她们离开,哪怕是带着孩子也可以,安置她们的花费,都由我承担。”   李商金说道:“是。”   “同样的事情我会吩咐知府和所有知县的。”严舒锦说道:“告诉她们,哪怕离开了,我也会给所有人安排好后路的,想要留下的可以留下,想要离开的,我也会送她们离开并且安置好她们的生活。”   其实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说不得还要被很多人咒骂。   严舒锦的神色平静,这些话是她看着那个山丘的时候想的:“哪怕不是被拐卖的,只要想离开的,都可以。”   李商金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样一来,怕是很多人家都娶不到媳妇。”   “那又如何?”严舒锦冷声反问道:“娶不到就断子绝孙吧。”   断子绝孙。   李商金咽了咽口水,他有一种感觉,如果真的再有敢强迫姑娘嫁人或者旁的事情,永福公主真的会让他们断子绝孙,听说宫中净身房的太监手艺了得,永福公主不会顺便带了几个净身房的太监过来吧?   不知为何这样一想,李商金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等到衙门的人过来,严舒锦让人雇的马车也都赶过来了,她就指着那些人说道:“捆着,带回去。”   侍卫当即应了下来,把人解下来,双腿解开,然后手都绑着,所有人都拴在一起。   严舒锦看向李商金说道:“我给你留几个侍卫,这些人我先带走了。”   “是。”李商金说道:“公主放心。”   严舒锦说道:“交给你了。”   其实严舒锦心中也有些不放心,因为从李商金的卷子看出,他不如知府那样心狠,不过严舒锦只能自己在后面盯着,却不会说让知府来接手这样的话。   知府是一直跟着严舒锦的人,而李商金才是知县,他该有自己的权威和魄力。   严舒锦不放心,却愿意给予李商金信任的。   李商金忽然说道:“公主,我想到我上任后要做什么了。”   严舒锦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李商金。   李商金说道:“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是想着我在任的时候,再也没有这样买卖人口的事情,不管是女子还是孩子,都不会被人拐卖像是货品一样一辈子那样苦,也不想看着刚出生下来的女婴被人为的杀死,我也是有女儿的人,可是我不敢让她们嫁在福州,但我想着有朝一日,我愿意让我的孙女重新嫁回福州,能离我近一些。”   第217章 磐石包子的决心(新章节)   等严舒锦把人给安顿好回到王府的时候, 天已经黑了, 那些被救出的姑娘身体都不好,多多少少都有些伤, 只是那些容貌好些的,身上的伤轻一点, 可能是为了不让她们逃跑,一直没让他们吃饱过,一个个都瘦了许多。   严舒锦先去梳洗换了身衣服, 就发现杜先生他们都在等着她。   饭菜也都摆好了,杜先生说道:“先吃饭。”   严舒锦点了下头。   因为天色已晚, 准备的都是一些清淡的,这正合了严舒锦的心思, 她这会也吃不下去什么荤菜。   韩景也难得回来,连吃了几个包子, 这才慢了下来。   等众人吃完了, 严舒锦还特意让于姑姑拿了山楂丸来给韩景。   韩景哭笑不得说道:“我很久没吃过这东西了。”   虽然这么说,还是乖乖把山楂丸吃了, 这是于姑姑特意给严舒锦准备的,里面还有蜂蜜一类的,味道酸甜倒是不难吃。   严舒锦这才把今日的事情说了, 包括和李商金的交谈。   杜先生神色有些严肃, 直接问道:“公主,你做好准备了吗?”   严舒锦抿了下唇,说道:“在亲眼看到那个山丘情况之前, 我没有,可是在看到那个山丘后,我做好准备了。”   杜先生叹了口气,却没有再说什么。   韩景愣了下,这时候才明白过来。   倒是程芝问道:“公主?”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程姐姐,你觉得我和李县令的决定是好是坏?”   程芝说道:“自然是好的。”   “可是福州的百姓早已习惯了这些。”严舒锦的口气有些淡:“我做的事情,等于毁了他们的风俗和习惯。”   程芝如此也明白过来。   严舒锦说道:“福州这些地方豪强作威作福惯了,如果不是我先杀了潘知府,直接镇住了他们,他们怕是也没有这么老实,可是这不代表他们就准备认输了,他们不过是在等机会。”   “公主这个决定虽然是为了这边的百姓好,可是真正领情的却不会太多。”杜先生说道:“因为他们这些年,甚至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所以……甚至其中有些女子也是无法理解的。”   就像是那个想要把孙女给弄死,好换回孙子健康的,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说不得这件事最后反抗最激烈的反而是那些女人。   杜先生都能预想到那些人借着这件事向永福公主发难了,在他们看来,永福公主能杀知府一家,是因为手上有知府一家作恶的证据,难不成永福公主能杀那些闹事的百姓吗?   可是那些人料想不到,永福公主此时已经下了决心,她是能杀的也是敢杀的。   韩景笑了下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陪着公主。”   哪怕是背负滥杀无辜的骂名,哪怕被千夫所指,韩景也是不怕的,甚至无愧于心的。   杜先生故作无奈叹了口气说道:“我陪公主来福州,靴子都磨破了几双,不过……谁让公主府的俸禄高呢?”   程芝说道:“如果想要安置那些人,可以送去我家乡,虽然我们一家迁到了福州,可是程家在那还有些脸面的。”   严舒锦说道:“你们说这件事要不要与向家他们说。”   杜先生思索了一下说道:“我觉得可以告诉他们,虽然公主的亲兵厉害一些,可是地形不熟。”   严舒锦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就通知所有人开个会。”   杜先生提醒道:“有一件事,如何说服他们?”   毕竟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福州就这么大点,这些人腾出来的利益,足够他们心动了。”   其实这样说也不算错,却也代表着严舒锦要让出大部分的利益。   严舒锦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觉得让伯父把军需这点交给我,可能实现不了。”   杜先生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闻言只是看着严舒锦。   “可是慈幼院呢?”严舒锦说道:“前期只当我们捐赠的,换个名声。”   杜先生皱眉,说道:“如此的话,怕是要一直补贴着。”   只是这样的话,对严舒锦的名声也很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哪怕严舒锦在世家之中名声很差,可是百姓之中却能有个好名声。   “还有一点,如今只有西北和福州这里有慈幼院,可是以后不仅仅这些地方有。”杜先生沉声说道:“公主能负担的起吗?”   严舒锦摸索了下手指,没有说话。   程芝有些担忧地说道:“而且公主,如果开了这个头,不能坚持下去的话,怕是以往做的好事,那些人都会忘记,甚至不会体谅公主的为难,只会说公主的坏话。”   严舒锦何尝不知道这些:“难不成只能等海运开了吗?我能等,可是福州的女子们能等吗?”   几年的时间,严舒锦还是等的起,可是这些年中又要有多少女子受难。   韩景想了下说道:“公主是只想做纺织刺绣这类的吗?”   严舒锦摇了摇头,说道:“我想不出还能让她们做什么。”   “蜜饯呢?”韩景说道:“福州这边的各种水果都很好吃,也很甜,可以做成蜜饯,而且不能卖衣服和布料,我们可以卖丝线,这些虽然都是小东西,可是用的地方很多。”   严舒锦愣了下,说道:“宁安,你接着说。”   杜先生也发现自己走入了误区,只想着永福公主提的那些事情了。   韩景说道:“这些事情不如公主仔细询问庞二爷他们,也是庞彬和我念叨着,这里的水果很好吃,想来做成蜜饯会很不错,我才想到的。”   严舒锦当即让人去请了庞二爷一家,说道:“这多亏住的近,要不然还得等到明天。”   程芝小声说道:“公主,哪怕她们现在不知道您的心意,可是日子久了,她们也会明白,感激您的。”   因为福州女子身边人都是过着这样的日子,可能她们的母亲也都是这样教导她们的,所以她们从来不觉得自己日子有什么不对,不觉得自己可以有另一种活法,更不觉得女子可以自己生活,而不是依靠着男子。   程芝柔声说道:“公主给她们了另一种生活的方式,可能她们开始不能接受不敢接受,害怕新鲜的事物害怕着改变,可是久了就会明白公主的一片好心。”   严舒锦抿唇,神色柔和了许多:“我知道的。”   庞二爷和庞彬很快就过来了。   严舒锦先让人端了茶水,又把自己当初的想法说了一遍。   庞二爷说道:“公主的想法是好的,可是哪怕陛下同意了,怕是大臣也不会同意,光粮草辎重这些,牵扯的利益很多,公主这般宛如虎口夺食,公主对我们父子看重,我也和公主说句掏心窝的话,哪怕公主是陛下的侄女,可是……离得远了,有些感情就淡了,而且牵扯到军中的事情,怕是王爷也不好开口。”   严舒锦不是那种要面子的人,闻言说道:“是我考虑的不周全。”   庞二爷心中松了口气,其实说这些话,他心中也是有些害怕的。   严舒锦正色道:“谢谢庞先生的指点,只是我想给福州这边弄些能赚钱的东西,不知道庞先生有没有好的建议?”   听到严舒锦的称呼,庞二爷心中一惊又有些喜悦,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公主,这样的称呼我担不起,我……我就会赚些钱,也没有什么别的本事。”   严舒锦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样的,先生担得起这个称呼,这是造福百姓的事情。”   庞二爷脸都红了,神色却变得认真说道:“其实我是有些想法的,福州这边不仅水果种类多,味道好,还有很多海鲜,丝绸这些先不急,各种果干是可以先弄起来的,这些可以运送到大江南北,特别是福州的水果时间更长一些,像是京城那边果子已经没有了,可是福州还有。”   严舒锦点头,心中感叹果然术业有专攻了。   “这就是赚钱的机会,还有荔枝、桂圆这类的,别的地方都很难见到,新鲜的荔枝哪怕吃的起也买不到,可是荔枝干更容易保存,而且不占地方。”   像是京城想要吃荔枝,都是连着树一起运送过去的,不仅难存活还占地方不好运送。   “除此之外,我出去的这几日,吃了一些摊子,发现福州这边的虾酱,吃起来很是鲜美。”庞二爷很喜欢吃,不像是严舒锦他们来了这么久一直在忙,吃的都是御厨做的东西:“我问过了,虾酱弄好以后,等运送到了地方再开缸开始卖就是了,最妙的是虾酱也可以用木桶,这样轻便也不容易磕碰。”   严舒锦看着侃侃而谈的庞二爷,把他说的给记了下来。   庞二爷本来就准备在福州做出一些成绩,好让家里能站的更稳,这几日都是思索的这些事情:“而且我吃了一家的面条,很是鲜美,问了以后才知道是加了虾籽,其实这些东西看似不起眼,赚的也不算多,却很稳定。”   严舒锦说道:“庞先生说的是,是我太孤陋寡闻了。”   庞二爷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丝线那些也是可以的。”   杜先生赞同道:“其实庞先生说的对,如今福州还没稳定,更没有富裕起来,公主还是做些不起眼的买卖比较适合,太引人注意了,倒是不怕他们来福州,怕就怕他们在外面捣乱,到时候公主鞭长莫及,难免要吃亏的。”   而这些小东西,不起眼甚至可以用别人的名头去做。   严舒锦吐出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了,我现在要做的就是闷声发财,如今想要在福州立足,靠的是我的封号,可是迟早有一日,福州会成为我的靠山,成为我以后的底气。”   韩景笑着说道:“会的,以后想来福州发财的人,都要看公主的脸色,到时候我们一起挑挑拣拣,得罪过公主的人一律赶出去。”   “好!”    第218章 磐石包子的宁安   严舒锦听完了庞二爷的建议说道:“这些东西也要分个先后出来。”   庞二爷说道:“我明白公主的意思, 先给福州的女子提供一个赚钱的机会。”   “对。”严舒锦正色道:“除此之外, 我想把这些赚的钱分出四成攒着,用于女子书院。”   众人安静地听着严舒锦的打算。   严舒锦说道:“我会从女子书院选优秀的学生当伴读甚至女官。”   杜先生一听就明白过来, 严舒锦其实根本不需要伴读,就算想要女官和伴读, 也有程芝,不过是给个由头,让那些富裕人家的姑娘先被送到书院去。   严舒锦看向了程芝说道:“还要麻烦程姐姐的长辈帮我请一些适合的先生, 最好在那些商人来之前把书院的事情给弄妥了。”   “公主是想收那些商人的子女?”程芝说道:“我知道了,当初家中请的有女先生和专门教规矩的, 如果是教那些富裕人家的姑娘和商人之女的话,这些先生是最合适的。”   严舒锦点头, 说道:“程姐姐考虑的周全,不如女子书院……”   “不行。”严舒锦还没有说完, 程芝就知道她下面的话了:“慈幼院的事情还有处理好, 书院的事情,公主还是另寻他人吧。”   严舒锦叹了口气, 也知道程芝说的是实话:“要是我母亲在就好了。”   这个时候严舒锦是格外想念宣王妃的,有母亲在书院的事情就可以交给她了。   韩景犹豫了一下说道:“虽然公主可能会辛苦一些,可是我觉得书院的事情, 还是公主自己来主持比较好。”   杜先生也点头, 其实严舒锦不恋权,对他们这些做下属的来说是一件好事情,可是有些事情却不是他们应该沾染的。   严舒锦愣了下也明白了过来, 说到底书院培养出来的都会是她以后的帮手,确实不适合交给旁人:“我知道了,那么这件事等福州肃清后,也算是给个甜枣。”   杜先生这次没有再说什么。   严舒锦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多,她却有一种越来越安稳的感觉,就好像一切都在变好:“今晚大家早点休息,明日来谈分饼的事情。”   庞二爷和庞彬一脸茫然,分饼是什么意思,他们是明白的,可是怎么忽然要谈这件事?   韩景闻言说道:“我送两位回去,路上与你们说一下。”   其实不仅程芝担心严舒锦会被村子里的事情影响,韩景也是担心的,所以有些事情,韩景不想让严舒锦再一次重复去想了。   庞二爷和庞彬也意识到出事了,说道:“好。”   韩景看向严舒锦说道:“公主,我送庞先生他们回去,就直接回家休息了。”   “好。”严舒锦说道:“我就不送了。”   等韩景陪着庞二爷和庞彬离开,严舒锦看向了杜先生说道:“先生也早点休息。”   杜先生说道:“我有一事私下与公主说。”   程芝闻言说道:“我出门帮公主守着。”   严舒锦点了下头,心中明白,怕是杜先生说的是很重要的事情,要不然也不至于如此。   不仅程芝出去了,于姑姑等人也在严舒锦的示意下出门守着了。   杜先生这才说道:“公主,你想过自己要的是什么吗?”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我想着先把福州整顿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杜先生看着严舒锦的眼睛说道:“公主是想要让京城的人大吃一惊变得格外风光,还是想要更进一步。”   更进一步?   严舒锦心跳的很快,眼睛不自觉睁大,诧异地看着杜先生。   杜先生神色平静,有些话他想了很久,只不过到了现在才说出来。   严舒锦抿了下唇:“我不明白先生的意思。”   杜先生没有揭穿严舒锦,只是说道:“想来你家长辈,也没想到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严舒锦正色道:“先生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   杜先生直接问道:“那公主觉得世子呢?”   严舒锦沉默了。   杜先生叹了口气说道:“公主不为自己想,应该为世子多想想,如今陛下在位,公主都已经被贬到福州,这还是公主的亲伯父,还有严太后和宣王的面子在,以后呢?”   严舒锦不是没有想过这些,现在都如此,等以后自己堂弟登基,他们之间关系更隔了一层,所以她在来福州之前与父亲说,也给家里多一条退路。   杜先生看着严舒锦的神情,还想要劝说,就见严舒锦的神情从思索到坚定。   严舒锦直视着杜先生说道:“先生不觉得说这些太早了吗?福州是个什么样子,想来你比我还要了解,有些事情……伯父是个好皇帝,也一心想为百姓做事情的,以后的事情是以后的,如今我只想着怎么好好把福州处理好。”   杜先生心神一动,虽然严舒锦如今是拒绝的,却也没有把话说死,而且他发现了一件事,严舒锦是把严太后、严帝和陈皇后当做亲人的,却不在乎严帝孩子,好像在她心中对于亲人有一种很明确的看法。   “先生,不管做什么事情,起码要有钱。”严舒锦说道:“可是我最缺的就是钱了。”   杜先生也想到了,不过他已经试探出了严舒锦的想法,此时也不多言,只是说道:“会有的。”   严舒锦点了点头。   杜先生说道:“那我先告辞了。”   严舒锦起身,把杜先生送到了门口。   杜先生笑了下,说道:“是我太心急了,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严舒锦暗骂一句老狐狸,特别是看着杜先生一派风光霁月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程芝眨了眨眼睛,看着严舒锦怒视杜先生背影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想笑,她虽然不知道小叔与公主说了什么,可是看着公主如今气呼呼的模样,总比心事重重的要好许多。   严舒锦到鼓了鼓腮帮子到底没再说什么。   程芝挽着严舒锦的胳膊说道:“这么晚了,不知道美丽的公主能不能收留我一夜?”   严舒锦被逗笑了,说道:“好啊,于姑姑你让人给程府送个信。”   于姑姑应了下来,当即去安排了。   玉珠和玉润去重新铺床。   严舒锦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没想到躺在床上没多久就迷迷糊糊入睡了,她感觉到程芝给她掖了掖被子,含含糊糊地说道:“程姐姐也早点休息。”   程芝说道:“这就睡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严舒锦发现程芝还在睡,就放轻了动作下床。   于姑姑已经备好了衣服,严舒锦换上以后,就到外间去洗漱了。   严舒锦换的是一身短打,在来福州后,她就让人清理了一个院子当做早晨练武的地方,没曾想到了以后就看见韩景在舞剑。   练剑和舞剑是不一样的,起码严舒锦分的很清楚,而且严舒锦可以保证,韩景是在看她的时候,才开始的。   韩景也没有隐藏的意思,还一个转身对着严舒锦回眸一笑。   严舒锦挑眉,她是看过剑舞的,男子的女子都看过,却觉得没有任何一次比韩景好看。   韩景明显是才学没多久,只舞了一小段就停了下来,一脸得瑟地看着严舒锦问道:“公主是不是看呆了?”   “是啊。”严舒锦走上前,问道:“什么时候学的?”   韩景眉眼间都是得意,说道:“昨晚送了庞家父子,回到家中练得,当初看过一次就记住了,可惜没记多少。”   严舒锦这才明白过来,韩景是特意回忆了剑舞的动作练出来逗她开心的:“很厉害了。”   韩景本来有些得意,此时耳朵却红了。   严舒锦说道:“那就一起练武吧。”   韩景神色一僵,说道:“我其实已经练完了。”   严舒锦挑了挑眉问道:“就是刚才那个剑舞吗?”   韩景苦兮兮地说道:“那、那好吧。”   因为韩景特意来逗她开心,等吃早饭的时候,严舒锦的嘴角还是上扬着的,甚至多用了一碗粥。   不过这样的好心情也只到用完了早饭。   向家、葛家和谭家的三位当家都过来了,除了他们外,李商金等人也被请了过来,除此之外还有庞二爷。   几个人面面相觑,心中都隐隐有些猜测,昨日严舒锦抓了不少人的事情,他们都有所耳闻,当天晚上就接了消息,让他们第二天早早过来,想来和那个村子的事情有关系。   哪怕有猜测,可是除了提前知道的人,剩下的人根本没想到。   特别是向家、葛家和谭家,此时都沉默了,他们都意识到这件事背后的风险,但是他们也看出了其中涉及的利益。   葛老爷子说道:“这是天大的好事,我谭家绝对支持的。”   严舒锦本来还以为要花些时间与他们仔细说说,没曾想葛老爷子这么快同意了。   葛老爷子一本正经说道:“而且还有一家很想要投靠公主,不过除了我与他家外,旁人都不知道,我本想找个机会与公主说,没想到正巧有这件事,简直是天意。”   在座的众人也都听出了葛老爷子话中的意思,向家和谭家心中也不由感叹,这事情还真的凑巧了,不过他们也没有去问到底是哪一家,只是听着葛老爷子的意思,好似不是和葛家相熟的,反而是他们都想不到的。   杜先生端着茶喝了一口,公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当初故意只选其中一家,如此一来这三家人哪怕合作,心中怕是也想分出个先后的,如此一来他们只能通过讨好公主来进行,如此一来公主只需要坐着等人讨好就行了。   最重要的一点,这是没有办法解决的,哪怕他们都看出来了公主的目的,只要想投靠公主,就没有别的选择。 第219章 磐石包子见故人   那个村子的人全部被判了斩立决, 甚至后来审问严舒锦才知道, 帮着丈夫为虎作伥的女人中,竟然有些也是被拐卖过来的, 而且为了所谓的货源,村子的人每年都会离开福州, 到别的地方坑蒙拐骗女子回来。   有些是还未出嫁的姑娘,有些是寡妇一类的,往往家中察觉到人丢了, 为了名声各方面也不去报官或者大张旗鼓的寻找,只是私下偷偷寻一寻, 有些寻不到了,还帮着糊弄过去, 只说去走亲戚或者旁的。   倒是有些人家报官或者去找,往往没什么结果。   严舒锦听的简直目瞪口呆, 而且对于救出来的这些女子, 也不好处理,问她们家在哪里, 姓什么的时候,很少会有人说真话。   其实严舒锦也看出来了,她们不是不想回家, 而是不敢回家了。   到最后救出来的这些女子, 愿意说出家里情况的也不过四五个,等严舒锦的人去通知,家里有来接的也才两个而已, 剩下的都咬定自己家中没有人走丢。   严舒锦没有直接让他们把人接走,而是亲自见了那两家的家人,其中一家来的是姑娘的兄长,另一家是姑娘的叔叔。   从衣着打扮可以看出,并不是什么富裕的人家,见到严舒锦的时候,人更是拘谨。   严舒锦让人端了茶水和糕点来,除此之外还给他们准备了些盘缠:“你们愿意来接,也都是重情义的,实不相瞒,这次救了这么许多,也只有你们两家愿意来接了。”   姑娘的兄长像是读过书的,听了严舒锦的话,强自镇定说道:“若不是为了供我读书,妹妹也不至于为了多赚些钱走了夜路。”   说着就起身跪下,实实在在给严舒锦磕了三个头,说道:“公主救了我妹妹,就是救了我们全家的性命,大恩大德我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公主。”   另一个姑娘的叔叔不会说话,也赶紧给严舒锦磕头。   严舒锦等他们行礼后,说道:“先起来坐下吧。”   这两个人这才起来,严舒锦发现他们的额头都嗑青了。   等两个人走重新坐下,严舒锦问道:“只是我有一个疑问,她们的父母呢?”   这话中的意思,姑娘的兄长听明白了,却满心的苦涩不知道要怎么说,倒是姑娘的叔叔说道:“我们一家找了二丫很久,爹本来就有病,娘和嫂子也接连病倒了,我们一边照顾爹娘和嫂子一边找,等公主派人送了消息去,我大哥一喜就、就摔了一跤,脚给伤到了。”   说到最后,姑娘的叔叔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多亏我们家里住在一起,当初二丫就是为了给她爷抓药,又想要省钱没舍得坐牛车,路上被人给掳走的,要不是还顾忌着家里的田,三弟也要一起来的,大哥的脚伤了怕落下不好的,以后没办法干活赚钱,所以就我一个人过来了。”   严舒锦闻言心中松了口气,说道:“怕是此次回去,难免会有些糊涂的人说三道四的,你们家的日子……”   “没事。”姑娘的叔叔毫不犹豫说道:“我还有个弟弟,我家男丁多,谁敢乱说话,我们兄弟三就打过去。”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我倒是有个好办法。”   姑娘的叔叔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问道:“你觉得福州这地方怎么样?”   姑娘的叔叔说道:“很好、很好的,特别是有公主这样的好人啊。”   “那么你们一家要不要过来?”严舒锦直接问道:“来了以后我给你们分田分房子,前三年都不用你们家交税。”   姑娘的叔叔愣住了,喃喃道:“我、我不知道啊。”   说到底如果不是实在过不下去,怕是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的。   严舒锦说道:“我还有一个办法,我会让人送你们回去,到时候就说你们家姑娘早些时候自己逃出来,被我救了,我瞧着喜欢就多留了几日,若是有什么人说不好的话,你们家尽管大巴掌扇过去。”   姑娘的叔叔虽然不识字,却不是不懂道理的,搓着手说道:“这……”   “我只是觉得她们平白糟了难,不容易。”严舒锦说的是真心话:“能让她们过些好日子,也是好的,总不能刚出虎口又落狼窝,我让人单独给她收拾一份嫁妆,以后就算说夫家,有这份嫁妆在,他们也不好就着你家姑娘这个过往来挑剔。”   姑娘的叔叔再次跪在地上使劲磕头:“我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谢公主的大恩大德,我……我回家就给公主立长生牌,祈求上苍让公主长命百岁。”   严舒锦起身亲手把人扶了起来,说道:“无需如此的。”   姑娘的叔叔满脸通红,他倒不是贪墨公主给准备的嫁妆,只是有这份嫁妆,他家的侄女就能挺直腰板了,本来家里商量着一辈子养着侄女的,可是女人到底还是要嫁人生子的。   严舒锦说道:“我让人带你下去休息,你也多和你侄女说说话,让她安心。”   姑娘的叔叔使劲点头。   在严舒锦下来的时候,姑娘的哥哥已经站起来了,严舒锦说道:“坐下吧,想来你刚才没有说话,是家中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姑娘的哥哥咬牙说道:“公主,我、我想带着妹妹来福州,不用公主给地给房,就是想给妹妹一条活路。”   严舒锦说道:“先坐下。”   姑娘的哥哥等严舒锦坐下,这才坐,眼神坚毅说道:“我父母早亡,家中就我和妹妹,是族里帮衬着,我们兄妹才活下来的,可是……”   其实族里帮衬着,日子也是不好过的,特别是他想读书准备参加科举,考试虽然不需要交钱,可是路费住宿费各种钱财下来也不是小数,族里会给补贴,却也是不够的,要不然妹妹也不至于为了多赚些钱偷偷去那种不好的地方给人洗衣梳妆的。   妹妹丢了,他央求族人去帮着找,这才知道妹妹去那样的地方赚钱,族里当时就开了会,只当族中没有她,根本不再帮着找,而这次公主的人去告诉他妹妹找到了,族里也是不愿意认回来的,要不是公主的人强硬要求必须见到姑娘的兄长,说不得还在外寻找妹妹的他都不知道这件事。   他是不怪族里的,只怪自己无能,毕竟族里还有堂姐妹,族长为了她们考虑也是应该的,可是他不能不管妹妹,如此也不好再回族里。   严舒锦已经听人说过他家的事情,闻言说道:“余丰平你是读书识字的,让你种田有些浪费了,若是你愿意带着妹妹来福州,我可以帮你处理了剩下的事情,只是你需为我效力五年,五年后你想要参加科举,我给你出路费。”   余丰平一愣,他竟然没想到有这样的好事情。   严舒锦说道:“你考虑一下,我也不用你做什么,就是教人读书识字,有这些被救的姑娘也有我的亲兵。”   余丰平说道:“我愿意。”   其实严舒锦也是觉得不管余丰平还是刚才姑娘的叔叔,都是难得有良心的人,如果一个人才华再出众却是没有良心,严舒锦也是不愿意见的。   严舒锦说道:“你去开导一下你妹妹,那些害了你妹妹的人明日街口问斩,要是不怕的话,就带着你妹妹去看看,这世间善恶终有报的。”   “是。”   严舒锦让人带着余丰平下去了。   玉珠见严舒锦眉眼间带着疲惫,就走到了她身后帮着她捏了捏肩膀说道:“公主可是累了?”   “倒是松了口气。”严舒锦闭着眼睛说道:“我就怕有些人家把姑娘接回去,为正家风把人给害死了。”   玉珠也想到了,说道:“被人拐卖掳走,又不是她们的错,这世间对她们太不公平了,还有那种自己过的不好,就不想要别人过的好,我也是没有见过的。”   严舒锦摇了摇头,说道:“玉润去瞧瞧那对姐妹的母亲怎么样,要是身体好些了,让她来一趟。”   “是。”   严舒锦其实觉得那位母亲是个有主见性格坚韧的,只是不知为何落到了那样的地步。   很快玉润就把人带过来了,她的脸上还有些青紫,只是神色好了许多。   严舒锦等人坐下,丫环就重新端了茶水来:“明日那村子的人问斩,你要是愿意,我让人带你去看看。”   “去的。”她的声音不大,语气却坚定,说道:“谢公主,若不是公主怕是我们母女三人……”   严舒锦说道:“这些事情本就该我管的,只是我有个疑惑,你说你已经没有了家人,可是我瞧着你却不像是普通人家出身。”   毕竟生活可以蹉跎一个人,有些骨子里的东西却改不了,严舒锦注意到她喝茶还有行礼的姿势,都像是专门学过的,虽然有些生疏,却不是刚学的模样。   “回公主的话,民妇姓楚,家中曾……”   严舒锦神色一变,坐直了腰身看向了说话的女人,姓楚?   本来还没觉得,可是此时看来,却觉得她与楚先生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那双眼睛:“前朝楚家?”   楚氏闻言眼睛一红,说道:“是。”   严舒锦咽了咽口水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楚氏背对着严舒锦,从脖颈上取下了一枚小小的铜锁,双手捧着。   于姑姑上前拿过,严舒锦接了过来,这铜锁只有指甲盖大小,粗看很不起眼,可是仔细看发现正面是一个楚字,背面却是个婉字,这样的锁严舒锦在楚先生那里也看过,不过一个是银的背面是璧字,一个是铜的背面是婉字,剩下的竟然一模一样。   楚婉说道:“这是我出生的时候,父亲特意让人给我打的,可惜那时候家中没多少钱,只弄了个铜的,而父亲有个银的,在父亲死后,给父亲陪葬了。”    第220章 磐石包子的感叹   见到这枚铜锁, 严舒锦再没有怀疑, 说道:“让人去请袁姨和宁安过来。”   严舒锦觉得楚婉会在此时说出自己的身份,也是知道了韩景的身份。   当初楚婉父亲在临死前与她说过不少当初楚家的事情, 还说如果母亲改嫁她过不下去了,就让她去京城找韩家, 那个时候楚婉的父亲根本不知道,韩景的祖母死的消息。   因为韩景并没有在家中,倒是袁氏先过来了, 在路上已经知道了楚婉的身份,她虽然和楚婉没有血缘关系, 甚至与自己的婆婆素未谋面,可是她一直觉得能生养出韩大郎的人是很优秀的, 对于婆婆的娘家人,她更是有天然的好感。   袁氏见早先是知道楚婉这个人的, 却不知道楚婉是楚家人, 此时见到她伤痕累累又想到她的经历,只觉得格外心疼, 忍不住红了眼睛说道:“以后住家里,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楚婉没有说自己苦或者不苦:“已经过去了。”   袁氏赶紧点头:“是啊,已经都过去了。”   严舒锦本来见楚婉是想问问她的打算的, 见此也不好多言, 只是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楚婉母女住在慈幼院也不合适,正巧我在福州有一处空院子, 你们母子四人直接搬过去,我再安排两个人照顾你们。”   其实按照袁氏的意思,楚婉母女直接住在家里都可以的,只是此时严舒锦开口了,她也不会去反驳,哪怕她再同情楚婉母女,她依旧和严舒锦更亲近的,心中明白严舒锦这样的安排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楚婉闻言说道:“其实慈幼院就就很好。”   这倒不是客套话,而是真心的,和以前的生活相比,此时的生活已经是梦中一般了。   严舒锦问道:“不知道你家中还有什么人吗?”   楚婉咬了下唇说道:“还有一个弟弟,只不过没满一岁母亲就带着他改嫁了。”   严舒锦心中一喜问道:“你知道你母亲改嫁到哪里了吗?”   楚婉说道:“后来我去寻过,母亲跟着后来嫁的人离开了。”   严舒锦看着楚婉问道:“你父亲死的时候,你大概多大?”   楚婉也是个聪慧的,听到严舒锦的问话,解释道:“我九岁,父亲下葬后,我就卖身去做了丫环,后来府里少爷想要纳我为妾,少夫人问过我后,就给了我点银子放我离开,我想着回去找母亲,却发现母亲早几年就跟着她丈夫走了。”   “我就在镇子上寻个地方住下。”楚婉抿了下唇,说道:“有天傍晚,有个老妇人来敲门想要碗水喝,她说逃难和家里人走散了,我并没有让她进门,只是给她端了水又给她了点干粮,她喝完水就拿着干粮走了。”   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楚婉心中是有些后悔的:“没想到第三天她又来了,这次带了个小孩,说是找到了家里人,只是家里人病了,求我给她小孙子一口热饭,她拉着她孙子跪下来给我磕头,我见她实在可怜,仔细看过附近也没有旁人,又是青天白日的,就让他们祖孙进来了。”   “当时家中没有热饭,我说去给他们做一点,那位老妇人来厨房帮忙。”楚婉咬牙说道:“等做好饭,给他们端出去,老妇人和她孙子吃完以后,我又去厨房给他们弄了些干粮,老妇人让她孙子给我磕头敬茶,说我救了他们全家,那水是我端出来的,也是我看着老妇人孙子倒进杯子中,我没让他磕头,只是接了水喝了。”   袁氏神色变了变,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楚婉声音里带着恨意:“可是我没想到,水喝完没多久,我就没了知觉,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绑了,除了我以外还有另外的两个姑娘。”   严舒锦叹了口气,也怪不得楚婉会恨,只不过善心做好事,却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而且楚婉也足够小心了,谁又会去防备一个孩子,就是不知道他们在什么时候做的手脚。   “连着我还有几个人一起被带到了村子,本来我也要被卖出去的,只是……那人看上我,又坏了我的身子非要娶我,他们村子里都是沾亲带故的,我就被要走了。”楚婉觉得那些日子宛如噩梦一样:“他们家一直不给我衣服穿,他们出门的时候就把我绑着,后来我生了大女儿日子才好一些,不再把我绑着了,我又从来没有逃走的意思,一直很听话,这才有些自由。”   楚婉觉得那时候自己根本不是人,宛如牲口一样:“却离不开村子,因为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是守卫,如果有外人来了,我们这些都会被提前关在屋中,想要给他们提个醒都做不到的。”   “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这样了,让自己变得麻木起来。哪怕是为了孩子,我也要撑下去。”楚婉是真的这样想的,因为她看到太多没有母亲护着的孩子,在村子里过的是什么样子的生活,有些小小年纪就被卖出去了,而且为了多些银子卖的都是腌臜的地方:“后来听说公主办了慈幼院的事情,村子里有些人心动想要把女孩送过去,我当时也想把自己的女儿送去,起码不用整天担心被卖掉。”   楚婉看向严舒锦说道:“只是那时候我怀孕,他们想留着我大女儿,说以后可以照看小孩,没想到我生的是龙凤胎,可我每天只能吃一顿,特别是只有我和那老太婆在家中的时候,更是吃不到什么东西,孩子生下来很小,儿子更是瘦弱,那老太婆就觉得是我小女儿害了她孙子,想要弄死我小女儿。”   “我刚生产完,根本走不动路,那老太婆整日照顾着她孙子,我就让大女儿连夜带着小女儿跑了去慈幼院求救。”楚婉其实没想到自己也能被救:“我当时想着,如果得救了是她们命不该绝,如果真的出事死在了路上,起码是死在外面,不是死在村子里,希望她们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严舒锦点了下头,说道:“你父亲是楚家的谁?”   楚婉是记得的,因为父亲临死还抓着她的手,让她不要忘本,不要忘记是楚家人:“算起来的话,我应该喊韩老夫人为姑奶奶,我祖父是楚家庶出的,单名一个环,我父亲是、是祖父在外纳的妾生的,因为还没上族谱,楚家就出事了,祖父就留人带着父亲远走,自己回京了。”   其实严舒锦也听明白了,楚婉的父亲是外室子,其实真算起来有些登不上台面的,也正是因为这点,他才逃过了一劫。   严舒锦看向楚婉正色道:“你父亲埋葬的地方也与我说一下。”   楚婉把地址都与严舒锦说了。   严舒锦说道:“对于三个孩子你有什么打算。”   其实从楚婉的话中,严舒锦听出了一件事,楚婉对那个儿子并不是很关心,她很爱很疼自己的女儿,怕是因为在村子里的经历,对男子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有一种从心里上的排斥。   楚婉咬了咬唇说道:“我会照顾他们的,我身子已经好些了,想着找点活计赚钱养他们。”   严舒锦看着楚婉说道:“其中包括你儿子。”   楚婉许久才应了一声:“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你是读书识字的。”   “是。”楚婉说道:“当初在家中父亲教了一些,后来卖身给人当丫环,因为我识字的缘故,被夫人安排书房。”   严舒锦问道:“会算账吗?刺绣呢?”   楚婉说道:“都会一些。”   严舒锦说道:“既然这样的话,你就教慈幼院的那些女子识字算账吧。”   楚婉闻言说道:“是。”   “你身子虚,孩子也先交到慈幼院的人照顾。”严舒锦说道:“慈幼院会收留一些村子里的孩子,你们暂时都不要接触他们。”   这话带着警告的意思了。   楚婉神色一僵,说道:“我知道了。”   严舒锦说道:“那你就先下去休息吧。”   楚婉应了下来。   等楚婉走了,袁氏才说道:“公主是怀疑她?”   “我觉得八成是真的,只是彻底查一下比较安心。”严舒锦柔声说道:“而且我怕她对村子里的孩子有偏见,因为那些经历,怕是性子上也有些……这怪不得她们,可是小孩子性情还没定下来,我怕影响了孩子们。”   袁氏也明白严舒锦的担忧,说道:“都是可怜人。”   严舒锦嗯了一声。   袁氏也不再提这件事,而是说道:“我最近让人每天去买了福州这边酒楼的招牌菜来家中品尝,我发现这边的菜清淡,而且多是海味,想着如果怕是天南海北的人都会过来,开始可能会吃福州菜,时间久了怕是就不愿意吃了,我想着不如主要开两家酒楼,一家北方菜为主,一家南方菜为主的,不做福州菜。”   严舒锦说道:“可以。”   袁氏是仔细考虑过的:“除此之外,再开一个酒楼,就是每隔几日请御厨来做一次菜,平日的菜色都要御厨的徒弟做,这酒楼每日只招待几桌,价钱定高一些,不过各方面都弄好一些。”   严舒锦点头。   “客栈方面,我想着只开两家,一个和旁人的一样上中下三种房,一个就是单独的小院,单独小院的每个小院都弄成不同风格的。”袁氏觉得以后福州会有很多有钱人,也会有一般有钱的,更多的是普通人:“不过护院什么,还需要公主安排。”   严舒锦犹豫了一下说道:“行,我知道了。”   第221章 磐石包子的亲兵   问斩那日, 严舒锦并没有去, 其实看着人由生到死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不过严舒锦让人仔细记下了, 被救的女子有哪些去了,有哪些没有去, 又个是什么样子的神情。   在那些村民问斩的第二日,告示就贴出来了。   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如若再发现任何敢杀害女婴, 拐卖女子的,村中若是知情不报, 都按罪当诛的。而且只要在官府登记的女子,满十六岁之前, 每年都会有官府送一定的粮食。   以往福州有人犯了错,出了赎银就可以消罪的, 如今却是不行了, 除此之外打架斗殴的,不问对错先全部关押十日, 然后依法来判,哪怕是对的一方,也是要去石场做工数日的, 错的更是严惩。   除此之外还有数条规定。   而且严舒锦还让侍卫挨着村子去宣读, 保证每个村子都听到了这些消息。   如此一来,倒是让不少人开始震惊起来,因为永福公主下的这些命令与他们福州近百年来的习俗冲突了, 他们早已习惯了,不管是水还是旁的,很多时候都是哪个村子离开,哪个村子就能占大头的。   如果这些规定,福州百姓还能因为永福公主当初的凶残,心有忌讳不满也不敢明面上表现出来。   最后一件事,就戳中了他们最无法忍受的事情。   永福公主要建女子书院。   不少坊间都开始传言,因为永福公主是女子的缘故,所以要提高女子的地位,还有些地方,竟然女人可以立女户,继承家产。   严舒锦像是不知道坊间的风起云涌一般。   福州一直不满永福公主的豪强此时私下已经联系了起来,他们也惧怕永福公主的私兵,根本没准备明面上出头,反而让人去怂恿着普通百姓,特别是全县、漳县的那些人。   其实福州这边的村落买卖女子的事情,是很常见的,甚至有些几家一起花钱买一个,就为了可以传宗接代。   福州的豪强知道这些村民心中最在乎的是什么,让人私下去传,永福公主要解救所有的女子,他们这些买了媳妇的,不仅媳妇要被永福公主带走,就是他们自己都要问罪,轻的关进大牢,重的要和那个村子的人一样,全部被砍头的。   不得不说,这些传言让不少村民都信了。   在知府带着严舒锦大部分亲兵去剿杀倭寇的时候,早有预谋的豪强,直接煽动着百姓围住了公主府,喊打喊杀了起来,如果不是公主府内的那些弓箭手当机立断直接射杀了一些人,把人给镇住,怕是公主府都要被冲破了。   公主府内,严舒锦穿着一身正红色的衣裙,坐在屋中说道:“于姑姑让人去煮面来。”   于姑姑恭声应了下来。   严舒锦扫了一眼屋中的丫环,笑道:“慌什么。”   这话一出,有些脸色苍白的丫环赶紧跪下。   严舒锦说道:“行了,你们到隔间休息吧。”   “是。”   袁氏陪在严舒锦的身旁,温言道:“公主,只吃面的话有些单调,我让厨房给公主切些牛肉?”   严舒锦说道:“行,在程家和庞家女眷也送些,说改日我请你们吃好的,今日就凑合一下。”   坐在一旁的程芝闻言笑了起来,说道:“那可说定了,我母亲早就与我念叨过,公主府的厨子做的那烤鸭味道极正,可惜当时顾着面子不好多吃几口。”   “反正住得近,等改日我让厨子做了,直接送到程府,在自家中,随着伯母随意吃。”严舒锦说道:“程姐姐要不要去陪着伯母他们说说话?”   程家的男子都出去帮着严舒锦办事了,为了安全起见,程家的女眷和年纪小如今都在公主府,而且程家的家丁此时也护在公主府附近。   庞家的人也是如此,庞夫人此时正和程夫人在一起。   不仅是程家的男丁,就是韩景、杜先生、庞彬等人也都在外,倒是孙桥留下来保护着公主府的安危,射杀那些拿着镰刀、菜刀冲向公主府百姓的命令就是孙桥下的,如果不是他的当机立断,怕是此时公主府也没有这样安稳了。   严舒锦吩咐道:“除此之外,先让厨房弄点馒头夹肉和汤给侍卫们送去,让他们轮流吃东西垫垫肚子。”   这些自然有人去安排。   玉润此时留在严舒锦的身边,倒是玉珠不在,她在隔壁的房间之中,身上的衣着打扮和永福公主有六七分的相似,神色并不慌乱,只是做好了侍卫抵挡不住,她就去顶替公主,让公主带人可以躲起来,等到援兵回来的准备。   其实此时留在公主府的亲兵并不多,外面那些百姓看到的,更多的是穿着亲卫衣服的家丁。   孙桥神色严肃不停吩咐着,甚至让人准备好了猛火油这类的东西,若没有到关键时候,他是不会动用猛火油的,毕竟那东西危害太大了。   等人把严舒锦吩咐的饭菜端上来后,孙桥就安排人轮换着吃饭休息,只是一丝一毫都没有放松的意思,外面哪里有异动,就直接射杀有异动的人。   厨房中,御厨倒是老神在在的,指挥着人干活,当年严家兄弟带兵杀进皇宫他们都经历过,如今这些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小儿科罢了,御厨甚至让人提前熬了鸡汤,做了鸡汤面和鸡汤馄饨。   也不知道因为严舒锦的态度,还是因为那些百姓只敢围着公主府没有异动,渐渐地公主府的人心也安稳了下来。   和公主府相比,那些隐藏在普通百姓中间,被福州豪强派出来怂恿百姓的人,此时心中就没有那么安稳了,有人忍不住喊道:“传宗接代是……”   话还没说完,一箭就射下来,箭直接射穿了喊话人的喉咙,那人喊的时候还特意隐藏在人群中,此时第一反应是张嘴想要把话说完,却发现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嘴里不停的涌出血,倒地没有了声息。   “冲啊。”   “抓住公主,就有活路。”   “可以和朝廷谈条件。”   “我们都没有活路了。”   “难不成朝廷还能杀了我们这么多人?”   此时四处声音响起,有些人再也忍不住举着武器想要往前冲。   公主府的大门忽然打开了,一队武器精良神色沉稳的亲兵冲了出来,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甚至没有人喊什么口号,就默契的列队冲进了人群中,杀了一个来回。   在这些百姓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们又回了公主府,大门被重新关上了。   这对亲兵目的很明确,俗话说乱拳还能打死老师父,若是让这些人真的开始冲杀,怕是他们也不好抵挡,特别如今府中剩下的亲兵不足五十人,其中还有三十人是弓箭手,需要守在周围。   那些家丁根本没杀过人,怕是到时候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添乱。   孙桥让人主动出击,就是再一次把人杀退,只要他们心存胆怯,不能齐心合力来攻公主府就好,而且孙桥心中算了一下时辰,出去的人应该也差不多该办完事回来了:“火枪准备好,谁赶紧直接用火枪射杀。”   这依旧是为了镇住那些人,心中有些可惜,此时留下的火、枪太少了,要不然他也不用这般守着公主府了,那些火、枪手都被永福公主安排给了知府去杀倭寇了。   此时孙桥想起永福公主的计划,依旧觉得太过冒险,只是又有一种被信任的感觉。   永福公主有五千亲兵,分了四千出去让知府绞杀倭寇和那些和倭寇勾结的人,剩下的人也是一并出去的,只不过在路上悄悄离开大队,此时趁乱直接去抄那些豪强的老窝了。   反而公主府格外的空虚,可是围困公主府的人足有数百,还有一些人在观望。   严舒锦此时是下定决心要把这些人一网打尽的。   当孙桥看到东边的烟时,心中松了口气,让人去给严舒锦报了个信,自己继续守着。   只是孙桥没想到,没有等到严舒锦的命令,倒是等来了严舒锦。   孙桥是站在高处的,能更快的看清楚下面的情况,有令旗来传达,这个地方虽然不如内院安全,哪怕公主府大门被冲破,也有足够的时间护着公主离开,所以孙桥并没有劝说公主回去,只是行礼道:“公主。”   严舒锦点了下头:“死了多少人?”   “数十人。”孙桥说道:“那些领头的,都被射杀,刚才让侍卫出去把那些人冲散,又杀了一些人。”   严舒锦点了点头,忽然听见外面喊为什么什么人报仇的声音,眼睛眯了下,说道:“你去安排。”   “是。”   严舒锦也从窗户看向了外面,这栋二层的楼其实在公主府的四周都有的,旁人以为只是用来观景的,却不知道这是孙桥提议的,他也是以防万一,毕竟在他心中,永福公主从来不是安稳的性子,真闹出来什么事情,有人来暗杀,也不奇怪,所以公主府很多地方不仅能藏人,还有地道可以躲。   站在高处,下面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甚至眼力好的,那些人做些什么小动作都能看清,这也是为什么孙桥能准确下令射杀领头和煽风点火的人。   孙桥是让人主动出击的,如果不是这周围是街道,最好的是派骑兵,心中可惜了一番,孙桥面上却不露,其实说到底这些都是普通百姓,打架的时候是有些血性,可是跟亲兵相比,着实不够看。   严舒锦的亲兵可都是和蛮人打过架的,手上都沾过蛮人的血,根本不会害怕此时比他们多数倍的百姓,在他们看来,这些人都是军功,送上门的人头。 第222章 磐石包子的疑惑   在这些百姓还想冲公主府的时候, 公主府派出去的亲兵已经守住了福州的城门, 从后面开始配合着绞杀。   不管他们当初报着什么样的心思,又是不是被人怂恿的, 当他们拿着武器围攻公主府的那一刻,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这些人根本不是训练有素的亲兵对手, 击溃他们甚至不需要一个时辰,更多的时间是花在收拾残局上。   确定没有任何危险了,严舒锦才在孙桥的护卫下走出了公主府。   韩景一身戎装站在公主府的门口, 看见严舒锦的那一刻,就行礼道:“公主。”   严舒锦点了下头:“辛苦了。”   韩景笑了下没有说什么。   公主府外面的地方满是血, 连让人踏脚的地方都有,那些已经死了的人被堆积在一起, 剩余的人不管受伤没有受伤,都跪在地上, 被侍卫看守着。   除此之外, 就是一颗颗被摆放整齐的人头,人头旁边跪着的都是一些衣着华贵的人, 只是他们的脸色苍白,有些小孩忍不住想哭的时候,都会被身边的人捂住嘴。   这些自然是那些站在背后的豪强。   家中能主事的男丁都已经死了, 如今跪着的都是其家眷和孩子。   严舒锦说道:“杀了。”   韩景说道:“是。”   就要让侍卫把这些人带走, 却听见严舒锦说道:“就在这里,反正公主府门口的地已经洗不干净了。”   韩景不知为何,格外的心疼, 说道:“是。”   女人的尖叫哭嚎和那些孩子的惨叫夹杂在一起。   这一幕让那些被抓住的百姓都瑟瑟发抖,甚至有些伤重的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死了。   这次领头的还活着的人已经被侍卫拎到前面跪着了,严舒锦问道:“知道他们是谁吗?”   没有人回答,严舒锦也不在意,接着问道:“知道你们围攻公主府是什么罪行吗?”   “造反。”严舒锦沉声说道:“诛九族的罪。”   这话一出,听到的人开始哭求,远些的人虽然听不清楚严舒锦的话,却也跟着哭求了起来。   严舒锦唇紧抿着,她其实不是个心狠的人,可是很多时候不得不心狠,如果不是早有准备,如果不是有侍卫的拼死保护,只要略差一招,这些人攻破了公主府,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不说公主府的人,就是程家、庞家甚至向家、葛家谭家这些人,又能落得什么好处?   他们是不敢杀严舒锦的,可是其他人呢?只是求财也还好,可是这些人对待女子的态度,程姐姐、玉珠、玉润和许许多多丫环的下场会是什么?是比死还可怕的。   对这些人心软,就是对自己身后的人不负责任,不能因为他们没有成功,就原谅了他们。   严舒锦冷声说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杀你们,毕竟法不责众?”   “我可以把你们都杀了,不过没有这个必要。”严舒锦说道:“行墨刑,分与石场、盐场等地,做工十年,终身为奴。”   “是。”   这些是交给孙桥等人处置的,严舒锦重新回了公主府,此时葛家、向家、谭家和白家的人都已经等在大厅之中了。   当看到白家当家的时候,向家和谭家心中都是一惊的,他们没想到内应竟然是白家人,因为他们三家与公主府走的近,很多事情都被排挤在外了,而一直给公主传消息的人,除了葛家和公主外,谁也不知道。   怕是到最后,那些死了的人也没想到,公主安插在他们之中的人竟然是白家。   白家的名声并不好,这个不好并不是为非作歹,而是白家兄弟发夹的手段让人看不起,原来白家兄长是刘家的女婿,后来刘家男人死的不明不白,白家兄弟就接手了刘家的产业,这才在福州发达起来的。   这样的出身让很多人都看不起他们,只是他们兄弟有些手段,刘府改为白府后,反而蒸蒸日上。   不过刘家也不是什么好人,更何况没有人会为了一些死人去得罪白家兄弟的,只是因为白家兄弟这样的出身,让他们都没想到永福公主会用他们,所以很多计划都没有瞒着他们,这也是严舒锦能把人一网打尽的原因。   严舒锦神色缓和了一些,说道:“都坐下。”   “是。”四家人都坐了下来。   严舒锦说道:“这次一共诛杀了七家,这几日我会让人把他们的商铺给整合一下,白家贡献最大,占三成。”   葛家、谭家和向家的当家都没有意见的。   “除此之外,葛家、谭家和向家各占两成。”严舒锦不是个小气的人,而且她也是要告诉所有人,和她作对的是没有好下场的,但是跟着她的人,她也不会亏待的:“剩下的归我。”   其实剩下的也不少,庄子、田产和那些家产,不过这些东西严舒锦也要当做赏赐给那些亲兵的。   葛家他们都不是目光短浅的,更是看到了永福公主亲兵的战斗力,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而且永福公主分的很公平,甚至他们占了大便宜,毕竟他们只是和这些人家的情况与永福公主的侍卫说了,还帮着隐藏了一些人而已。   严舒锦说道:“今日你们就先回去休息吧。”   “公主,家中还有些粗使的下人,让他们来帮着打扫一下门外吧?”谭家主说道:“还有那些不识好歹的人处理,也可以让公主的亲兵休息一下。”   严舒锦说道:“也好,让孙桥安排吧。”   “是。”   等出了公主府,向老爷子才说道:“你们两家埋得很深啊。”   白家主单名一个墨字,这也是后来改的,他不过二十多岁,是几个人中最年轻的,解释道:“我名声不好,总不能连累了恩人。”   葛老爷子说道:“你们都误会白家兄弟了。”   有些事情,白墨虽然不愿意提,可是知道以后都是给公主干活,不解释清楚,怕是心中有芥蒂就不好了:“我们爹是给刘家做工的,后来娘给爹送东西的时候,被刘家老畜牲看上了,就强抢了我们娘养在外面,娘为了家里就忍下来了,生了我们兄弟两个,老畜生说不知道我们到底是谁的种,他也不缺儿子,那时候娘年纪大了,他就给了点钱,打发爹带着娘和我们走了。”   “爹拿了钱到外面就把娘和我们扔在了荒郊野外自己走了。”白墨提起这段往事,没有任何感情:“娘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把我们兄弟养大,没想到刘老畜生做的坏事太多,都报应到了他儿子身上,一个个不是病死就是体弱的,就想起了我们兄弟,不过刘老畜生家想让他过继,不肯定让他认我们,他又不愿意家产落在旁系手里,就让我们兄弟其中一个娶他孙女,然后把家里的产业交给孩子,我们兄弟一穷二白的,哪里是他对手,我就娶了,后来把老畜生给弄死了。”   向老爷子和谭老爷子都知道姓刘的不是什么好人,可是这样的事情也能做出来,任谁都忍不下来,让儿子娶孙女?这样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而且有葛老爷子在,白家兄弟不可能说谎的,向老爷子没忍住往旁边呸了口。   谭老爷子本想问怎么不说,让所有人都误会,可是又觉得这事情还真不好往外说:“我绝对不会告诉他人,包括我儿孙。”   向老爷子也承诺道:“我也是。”   白墨说道:“公主并不嫌弃我的出身,我不在意这些了。”   谭老爷子和向老爷子都没说话,哪怕白墨不在意,他们也不会往外说的,毕竟这样的事情受伤害最大的还是白墨。   严舒锦到福州做的那些事情,就好像盖房子先打了地基一样,这次的杀戮后,不仅没有影响到福州的发展,反而使得福州很多事情都上了正轨,除了倭寇还没彻底剿灭,剩下的事情中,没有任何人敢和严舒锦作对,阳奉阴违的事情都不敢发生。   哪怕是以前福州的官员,此时都老实了,有些更是主动交出了官职,严舒锦也没有挽留,都安排了合适的人顶替。   短短数月,福州的人都安定了下来,虽说不上路不拾遗,可是那种打架斗殴争夺水源良田的事情都没有再发生。   不过这样也是正常的,毕竟那些青壮年都已经被发配去干活了。   他们的待遇自然和普通工人不一样,根本没有工钱,每天都有侍卫看管着,吃穿住都是统一的,不过严舒锦每个月允许他们家里人来探望他们一次,而且干活好的,也会有奖励,等于给这些人一些盼头。   如果说福州的人每日都忙的脚不沾地,哪怕是严舒锦都瘦了几斤,朝廷那边倒是显得过于悠闲了。   连福州的这些消息,都是靠着严舒锦上折子朝廷才知道的,对于严舒锦做的事情自然有人攻击,说福州百姓会这般是因为永福公主欺压百姓,官逼民反……   不过还没有说完,严帝就让侍卫把人拖出去,发配边疆了。   等朝廷组织的商人来的时候,严舒锦已经在福州过完第一个年了。   这些商人到的时候,严舒锦正让人修路,修路的费用是她出的,不过修路的工人都是那些犯人,这样一来花费又节省了不少。   来的不止有商人还有朝廷的官员和一些世家派来的人,严舒锦直接让官员住在驿站,商人和世家的人就让他们自己安排了。   杜先生看起来精瘦了许多,难得休息了几日,此时正溜达过来怂恿严舒锦找朝廷哭穷。   严舒锦听完,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先生,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杜先生看向严舒锦。   严舒锦说道:“你觉得伯父真的成功了吗?”   杜先生愣住了。   严舒锦看着外面:“坐上了皇位应该是成功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造反真的成功了吗? 第223章 磐石包子的挣扎   在那些官员到福州的第二日, 严舒锦就召见了他们, 这些人倒是说了不少话,不过话中的意思总结起来就是海港的修建怕是要严舒锦自己出钱了, 不过造船这件事,朝廷已经提上了章程, 还需要选拔训练,急不得。   严舒锦也没有为难他们,而是直接把招待他们的事情交给了庞彬, 只是等人走后,神色就变了, 看向杜先生说道:“怕是朝廷是想拖延时间。”   杜先生说道:“可能是想压一下公主的气焰,起码让公主知道海运这件事做主的到底是谁。”   严舒锦抿了下唇, 微微垂眸没有再说话。   杜先生说道:“不如先见一见王府来人?”   严舒锦点头。   宣王府这次也派人送了东西过来,而且还派了人过来。   只是严舒锦没想到方姑姑会过来, 毕竟方姑姑一直在母亲身边伺候的, 心中一惊问道:“家中可是有什么变故?”   方姑姑行礼后笑道:“是大喜事,王妃有喜, 特意让我来与公主说一声。”   严舒锦愣了下,才明白过来,问道:“太医怎么说?”   “回公主的话, 太医说王妃身体康健。”方姑姑也知道公主担心的是什么:“王妃怕公主听了着急, 所以特意让我来与公主说一声,并无大碍的。”   严舒锦这才松了口气,说道:“果然是大喜事。”   杜先生也说道:“恭喜公主。”   严舒锦算了下时间:“大约是几月生?”   方姑姑恭声道:“我出来的时候, 已经满三个月了。”   “那姑姑回去的时候,家中差不多就该添丁了。”严舒锦觉得有些遗憾:“只是我不能陪在母亲身边。”   方姑姑说道:“这是王爷给公主的家书。”   这封信是方姑姑贴身带着的,此时才拿出来。   于姑姑上前接过,双手捧着给了严舒锦。   严舒锦直接拆开看了起来,看完以后沉默了下,把信递给了杜先生,杜先生看完以后微微皱眉,怪不得这信是单独让方姑姑带来的,严舒锦又看了一遍,然后直接烧掉了,问道:“如今宫中是什么情况?”   方姑姑恭声回答:“宫中一切都好,太后还赏了不少宫中种的菜出来,收到的人都感激涕零的。”   “那他们是供着还是吃了?”严舒锦忽然好奇问道:“祖母是一把葱绑个缎带送人的吗?”   因为严舒锦的话,杜先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想来是要供着的,然后再吃掉?”   方姑姑也不知道:“反正王府的是支持吃掉的。”   旁人家是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严舒锦也不再提这件事,问道:“祖母和伯母身体怎么样?”   方姑姑说道:“一切都好。”   “这次伯父都选了什么人入后宫?”严舒锦问道:“对祖母和伯母可还尊敬?”   方姑姑恭声说道:“除了两个世家女外,大多都是书香出身的姑娘,其中有个封为贵人,赐封号玉。”   严舒锦皱眉:“玉?”   方姑姑低头说道:“王妃说见过两次,瞧着对皇后也很尊敬。”   严舒锦想到当初祖母的打算,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如今都封了玉贵人:“姑姑,我有一个疑问,后宫女子生了孩子,是不是还要升一级?”   于姑姑解释道:“也有不升的。”   严舒锦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方姑姑这两日好好休息一下,我让人带着你出去走走,你回去也可以与母亲仔细说说福州的情况,想来朝廷也知道了前段时日有人围攻公主府的事情了,我怕父亲与母亲得了消息心中焦急,你回去后好好与你们说说。”   方姑姑心中也是一惊,她还不知道这件事,不过看着安然无恙的永福公主,心中略微松了口气说道:“是。”   严舒锦看向玉珠说道:“你这几日多陪着点方姑姑,把来福州后发生的事情仔细与她说说,有些事情藏着掖着母亲反而担心,不如大大方方的告诉他们。”   玉珠应了下来。   严舒锦就让方姑姑和玉珠下去了。   除了宣王的那封信外,方姑姑还带来了一箱家书,这些已经送到了严舒锦的手中,只是她没有急着翻看,而是先让玉润去把东西规整一下,于姑姑去外面守着,屋中只留了杜先生。   严舒锦和杜先生很有默契的移到了窗边,推开窗户看着外面说道:“那些人是想做什么,没事牵扯到贵哥身上。”   杜先生皱眉说道:“怕是意在沛公。”   严舒锦想到信上的内容,只说如今京城之中开始流传贵哥有神童之称,严帝的两个儿子都比不如贵哥。   这些流言太过诛心,严舒锦倒不是怕贵哥得意忘形,而是担心严帝会如何去想。   “现在孩子还小,这样的手段太过下作了。”严舒锦神色难看,她咬牙说道:“这是要毁了贵哥。”   杜先生对于宣王世子心中也是喜欢的,只不过到底不是他的亲人,比严舒锦多了几分冷静,说道:“公主不觉得王妃有孕和这个流言的时间有些巧合吗?”   严舒锦愣了下,心中思量了一下时间,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母亲在这个时间怀上孩子,难不成……是想把贵哥送过来?”   先有流言,再有王妃怀孕的事情,杜先生不得不这样猜测,而且他一直觉得宣王妃不是简单的人,要不然也养不出严舒锦和严启瑜这样的姐弟:“也只是我的猜测,而且消息到公主这边,怕是京城那边早已有了应对。”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消息不够灵通。”   这确实是弊端,就像是京城那边也不容易得到他们的消息。   严舒锦此时冷静下来问道:“是因为海港的事情吧。”   这样的消息,只要严帝对宣王一家有了芥蒂,或者严帝觉得宣王一家对他有了芥蒂,海港这些再拖一拖,说不得就能换了地方,只要不是福州,不是严舒锦的封地,就有他们动手脚的机会。   杜先生想了一下说道:“不单单是这件事,也可能是太子。”   严舒锦吸了口冷气,说道:“伯父还……”   说到底严帝如今还是壮年,又是刚登基,两个儿子年纪小,不应该这么急着立太子,而且哪怕没有人告诉严舒锦,严舒锦也觉得严帝不会立这两个儿子中的任何一个人。   严舒锦抿了抿唇,小声说道:“最重要的一点,如果立太子了,怕是伯父也会担心自己的安危。”   杜先生说道:“陛下不会立太子,可是很多人都是希望他立太子的,如果真的有人提了立太子的事情,反而对公主有利。”   严帝和年幼的太子,不用思索都能想出,世家更希望谁在皇位上,严帝也是知道的,他一日没有坐稳没有让世家彻底顺从,一日就不会立太子的。   严舒锦深吸了口气,许久说道:“这样的话,就算母亲再生一个儿子,贵哥……也是不可能被送过来的。”   杜先生看向严舒锦问道:“如果世子遭到了危险呢?”   严舒锦神色一变,看向了杜先生:“这个时间他们怕是不敢动贵哥的。”   “谁知道呢?”杜先生反问道:“就像是皇后当初也不觉得人会动陛下的长子一样。”   严舒锦动了动唇,说道:“如果先生在父亲身边,会如何建议?”   杜先生没有丝毫隐瞒:“让世子受伤,王妃所出的子嗣,不管男女满周岁后送进宫中养在太后身边。”   严舒锦沉默了许久说道:“伯父不会让贵哥过来的。”   最重要的一点,贵哥年纪还小,还没出生的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明明可以在父母身边长大,却要被送入宫中,宛如人质一般,这样严舒锦没有办法接受。   杜先生说道:“怕是王妃心中早有打算了。”   “我更希望这个孩子是个巧合。”严舒锦说道:“他出生在一个好的时候,也是一个不好的时候。”   杜先生直言道:“公主觉得,严帝明明是开国皇帝,甚至也是个明君,为什么事事受到制约,兵权在手反而变得多疑了?”   严舒锦没有吭声,杜先生也没有催促的意思,许久严舒锦说道:“因为他的顾忌太多,而且觉得不安全。”   因为严帝的出身和造反登上的皇位,他更想做出成绩来,让百姓称赞,他想当明君也想当仁君,在京城的时候,严舒锦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杜先生也没有提过,直到如今,到了福州,在发生了这么许多的事情后,在严舒锦用可以说是血腥的手段直接镇压下去了那些豪强。   杜先生才开始提起这些,严舒锦才开始思考这些事情。   如今福州的豪强,也可以说已经没有豪强了,哪怕开始投靠严舒锦的那几家,如今都在严舒锦的掌控之中,原来家中的一些家丁也都在杜先生的暗示下,默契的把卖身契送到了严舒锦的手上,他们家中只留下了一小部分。   而京城之中的世家都是有私兵的,数量加起来也不少。   杜先生直接问道:“公主觉得,京城的局,要如何打开?”   严舒锦抿了下唇,说道:“这不是我该想的,先生不如思索一下,若是朝廷一直拖延,福州要如何办,海运对朝廷来说是锦上添花,对我来说却是很重要的。”   “既然朝廷不禁海,没有朝廷,却不代表着我们做不成生意。”杜先生没有继续逼问,只是说道:“正好趁着朝廷那边拖延的时间,先赚上一些,虽然没有朝廷支持规模不可能太大,可是价钱可以高一些,不过要瞒着朝廷。”   严舒锦动了动唇,其实按照杜先生的话,就是走私,就像是卖私盐那样,这件事其实庞先生也略微提了一下,却没有这么明显,只是说卖私盐的利润,如今也容不得严舒锦犹豫了:“先生觉得这件事交给谁。”   起码不能和他们明面上有关系,但又要信得过的。   杜先生说道:“蒋健和陶秋鹏。”   严舒锦愣了下才想起来陶秋鹏是谁。   杜先生说道:“这件事牵扯极大,这两个人也可以相互牵制着,不过陶秋鹏无父无母,没有个牵挂,这是好事也是不好的地方,陶秋鹏想要立足就必须依靠公主,而且他很聪明也有野心,敢拼敢闯的又不糊涂,而蒋健这个人聪明有为人也讲义气,能收拢不少人手,有个制约是最好的,他也是最适合的人选。”   严舒锦一时间没有答应,她知道杜先生说的是对的,可是心中却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有些事情只要开头了就不一样。   杜先生索性说道:“公主如何心中不安,就多想想世子,若是陛下没有打算借着世子这件事做什么,那些流言早就传不下去了,也不至于等到王爷来告诉公主,哪怕最后陛下护住了世子,可是世子这段时间的担惊受怕呢?公主又是如何来的福州?或者说公主多想想早逝的皇后嫡子。”   家望哥……   杜先生直言道:“难不成等世子成为了第二个大皇子,公主才下的了狠心吗?”   严舒锦咬牙,说道:“不一样的。”   杜先生没有再说什么。   严舒锦看着杜先生的眼睛说道:“不一样的,贵哥不会成为第二个家望哥,而我也不需要下什么狠心,我知道先生都是为了我着想,可是……可是我的心其实没有那么大的。”   杜先生说道:“陛下和王爷当初也不过是想让家里多一条活路。”   严舒锦抿唇说道:“不管怎么说,很多事情都太早,而且……我只知道,我现在要做的能做的就是让福州富裕起来,有钱了才有别的东西。”   杜先生说道:“让孙桥再练一些兵出来吧。”   严舒锦看着自己的手指,她还记得小时候,伯父对她的好,也记得家望哥,她记得很多,又觉得自己忘记了许多:“既然石场、盐场那些地方已经有人干活了,原来干活的人筛选过合适的,就让孙桥先组织起来,钱财上……都从我的私账上走,这部分先生管着,钱不够花了与我说。”   杜先生眼神闪了闪,他觉得公主说的对,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不过种下一颗种子而已,只要公主有这样的想法就是好的:“我知道了,公主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告辞了。”   “恩。”   杜先生刚准备出去,丫环就来通传,说白家家主白墨求见。   严舒锦平复了下心情,让人去请了白墨进来。   白墨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行礼后说道:“属下有重要事情禀报。”   严舒锦再次让人退下。   白墨才说道:“刘家曾在数年前发现了一座金矿,怕保不住金矿,刘家一直没有透露过丝毫风声,而且为了保住秘密,那个老畜生把所有知道的人都杀了。”   第224章 磐石包子发愁   金矿着实是一件大事, 而且白墨既然敢来与她说, 想来是查探过了,金矿储存颇丰, 而且白墨是私下与她说的,又特意选在朝廷的人在福州, 怕是给了严舒锦一个选择,这件事是上报朝廷还是私下隐瞒。   严舒锦微微垂眸,那么白墨又是什么样的想法。   白墨恭声说道:“公主也知, 我与弟弟的身世,我又有那样一桩不堪的亲事, 此生都不愿意再娶,只有一个弟弟, 想着能不能送到公主身边,不求他多成才, 只求他不要荒唐度日了。”   严舒锦听出了白墨话中的另一层意思, 他这辈子都不会娶妻生子,那么亲人只有白砚一人, 以后怕是要过继或者直接让白砚的子嗣继承白家的,白墨把白砚放在严舒锦的身边,也是表明了忠心:“何至于此。”   说到底严舒锦也是心软, 看着白墨说道:“何必用旁人的错误来为难自己?”   这话是劝慰了。   白墨闻言竟觉得心中一酸, 低头不着痕迹眨了眨眼,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这样的话没有人与他说过, 那些过往不堪,他甚至羞于启齿:“公主也知我……不管为了什么原因,都是我为了活命,娶了自己的亲侄女,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骨子里是刘家的血,要不然……”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你那时候又有什么办法呢?若是说你错,就错在生前没好好求一求菩萨没能投个好胎。”   其实严舒锦确实不觉得白墨做错了,他不过是为了活命,若是他不去娶,怕就要轮到他的弟弟了,这样的腌臜事情,白墨如何任何弟弟进泥潭,而且严舒锦特意让人打探过了,白墨成亲后并没有碰妻子,在掌握了刘家的权势后,就暗中把妻子送走了,又备了充足的嫁妆,可谓仁至义尽了。   严舒锦愿意多说这些,也不过是看在白墨是个重情义的人,虽然有些手段下作了一些,可是却没有越了做人的底线,他这样的身份想要立足也光明磊落不起来的,就像是原来,严舒锦一直知道想要做善人,也要有做善人的资格的。   这话弄的白墨神色都轻松了起来:“那下辈子属下一定好好求求菩萨。”   严舒锦闻言也笑了起来说道:“你弟弟比较擅长哪方面的事情?”   白墨说道:“略识几个字,倒是更喜欢骑马打猎。”   严舒锦想了一下说道:“既然这样,倒是有两个去处。”   白墨没想到还有选择,而且听着公主的意思,是真正为白砚思索过的正色道:“都听公主的。”   “一处跟着知府。”严舒锦说道:“不过知府那里难免动刀动剑的,都说刀剑无眼怕是有些危险,只是相比起来还是比较安全的。”   白墨也是明白。   严舒锦接着说道:“第二处就是跟着孙桥,我让孙桥练了一批士兵。”   练了一批士兵,这话说的轻描淡写的,可是其中的意思却让人不得不深思,白墨也是一惊,却又仔细思索了起来,这两处都好建功立业,只不过后一处……   严舒锦看向白墨说道:“不过跟着孙桥了,怕就不好时常回家了,除此之外,还有一处就是和向宏他们一般,先留在我身边跑跑腿。”   白墨刚想说话,就被严舒锦阻止了,说道:“你回去与你弟弟好好商量一番。”   “是。”   严舒锦见白墨还像有话要说,也没有催促。   白墨说道:“公主,属下家中并无长辈,弟弟如今年纪也大了,按理说早该娶妻了,只是一直没寻到合适的。”   严舒锦微微皱眉,倒是没有说话。   白墨直言道:“属下觉得公主身边的丫环都是知书达理的,想着能不能高攀……”   严舒锦本以为白墨是看上程家的姑娘,可是听了白墨的话越发的为难:“这件事让我想一想。”   “是。”   白墨见没有别的事情就先退下了。   于姑姑这才带着人进屋伺候。   严舒锦看向玉润说道:“先请杜先生来。”   玉润恭声应下:“是。”   于姑姑见严舒锦皱着眉头,问道:“公主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严舒锦也没瞒着,就把白墨的请求说了:“按照白家的情况,我也不能随意指个丫环嫁过去,那样太寒人心了,可是……”   可是玉珠和玉润两个人,严舒锦一个都不舍得。   于姑姑也是知道白家兄弟的事情,闻言说道:“若是我看来,倒是觉得白家兄弟堪称良配,不论玉珠还是玉润嫁过去都是妥当的。”   只不过相比起来,玉润更适合一些,这话于姑姑却不会说的。   “公主不妨问问她们两人的意思?”于姑姑说道:“白家的事情说明白也是好的。”   严舒锦摇头说道:“若是让我来说,不管玉珠还是玉润都是肯的,可是我也不想委屈了她们。”   于姑姑笑道:“若是白家不是好的,公主也不会犹豫,虽说这兄弟两个出身有些不好,可是瞧着是重情义的,正是因为公主觉得妥当,所以才犹豫而不是一口拒绝,这般的好人家,不如说明白了让她们两个去选。”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也好,晚些时候我问问,我倒是没见过白砚,只是觉得白墨这人更有担当一些。”   于姑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白墨前面娶过妻,如今虽然话头上是病逝,可是那样的身份和过往,就怕两个小姑娘心中不愿意:“不如我先与她们说说?”   严舒锦说道:“也好,我与杜先生说话,姑姑在外仔细与她们两人说一下。”   于姑姑恭声应了下来。   杜先生还没走多远就再次被请回来了,严舒锦让于姑姑到外守着,这才小声把金矿的事情告知了杜先生,杜先生心中一喜,面上难免也露出来一些,这还真是上天保佑:“公主怎么想?”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理应交与朝廷的,只是……一个还没弄好的海运都让那些人急了眼,再来个金矿,算了,我就直言了,我缺钱。”   开始还算有些借口,说到最后就变得理直气壮了。   杜先生反而笑了,说道:“公主考虑的妥当,当初都觉得福州这边穷山恶水的,没曾想竟还有这样的好东西,若是真的交上去,怕是不仅京城不安稳,就是公主这边也不得安稳了。”   严舒锦说道:“只是金矿的事情要找个妥当的人,若是被发现了,这可不是小事情。”   杜先生看向严舒锦说道:“既然是白墨发现的,不如就交与白墨,让孙桥从旁协助。”   严舒锦思索了一下说道:“也是妥当,只是算来人手上还是有些紧了。”   杜先生苦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   严舒锦看着杜先生说道:“书院既然已经妥当了,选个好日子就招生吧。”   杜先生犹豫了一下说道:“让芝姐管着慈幼院还好说,管着这书院……”   “只管着慈幼院,有些耽误程姐姐了。”严舒锦倒是比杜先生看的开,虽然书院的山长是严舒锦,可是她也没这功夫去管:“慈幼院的事情教与程姐姐的弟媳倒是妥当,有程姐姐指点着,又有着家中帮衬,想来很快就能接手了。”   其实不光是程家的女眷,就是男子都各有差事,若不是杜先生的嫂子是当家主母,脱不开身怕是连她都要被严舒锦要出来帮忙了,如今杜先生的兄长,也被严舒锦安排了差事。   京城的藏已经开了,严舒锦不光弄了女子书院,也想在福州弄个藏,只是这其中不管是书籍的规整摆放还是旁的,都需要一个饱读诗书的人去管,而杜先生的兄长正合适,他并不似杜先生这般灵光,但是饱读诗书,按照杜先生的说法就是个迂腐不知变通的。   可是这样的性子正适合这件事,而且最后也能有好名声,果然杜先生回去提了一提,这件事就成了。   严舒锦在心中寻摸了一圈,着实找不到人手了,若不是程家仅剩下几个年纪小的,她都恨不得把所有人给安置了:“先生觉得庞晏如何?“   庞晏是庞彬的弟弟,如今跟在杜先生身边跑前跑后的。   杜先生说道:“是个可用的,只不过性子有些跳脱。”   言下之意,还不适合出去帮着办事。   严舒锦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   杜先生忍不住说道:“公主也别只盯着这一亩三分地了,就连韩公子的母亲都忙的脚不沾地了,还有谁有空?不如想着去旁处挖些人过来。”   严舒锦也是想过,可是苦于挖不到人手:“先生你觉得我能去哪里挖人来帮忙?我本想着请王夫人的,可是她还要照顾外孙帮着母亲打理生意,着实不适合。”   杜先生想了一圈,也想不到还有什么人可以用,只能在福州选了合适的慢慢调教,叹了口气说道:“如果说公主得罪的人,可以说三天三夜不重复,可是说和公主交好的,五根手指都能数的过来。”   严舒锦看着杜先生,深吸了口气说道:“先生!三天三夜都不重复,有些过分了!”   杜先生指着自己的腿说道:“我来福州后,这腿都跑细了几圈,要不公主算算,不说旁人就是韩公子,有多久没能在家安稳的睡一觉了?”   严舒锦沉默了。   杜先生双手一摊说道:“如今京城之中想了一圈,我都只想到公主得罪的人,一个能拉来做帮手的都没有。”   严舒锦张了张嘴,竟然无言以对。   杜先生看着严舒锦说道:“公主还是想想怎么着帮手比较好,而且福州的人口……起码要再增增,却不好办。”   第225章 磐石包子的玉润   这件事哪怕是严舒锦也不好去处理, 毕竟现在都讲究落叶归根, 若不是活不下去,根本不会有人愿意离开故土的, 又或者是发大财了,福州这个地方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发大财的。   严舒锦想了一圈, 也只能说道:“到时候寻人,看看有没有那种正当来的,卖了死契的那种, 不论大小就买来吧。”   可是这样又能买来多少人,而且卖的大多都是女孩, 只是杜先生也知道没有旁的办法,应了下来说道:“不如专门选了人去办这样的事情, 最好能买些工匠来,还不好明面着来, 免得混了不妥的人进来。”   严舒锦问道:“杜先生觉得让谁去合适?”   杜先生想了一下说道:“从亲兵中寻个妥当的吧。”   严舒锦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我还想了一件事, 就是不知道合适不合适,找杜先生商量下。”   杜先生看着严舒锦。   这事情严舒锦在心里想了许久一直没有拿定主意:“其实我瞧着那些边军哪怕受了点伤, 干活什么都是一把好手,有些有家可归还好些,可是有些已经没家了, 更多的是早早出来和家中都不亲近了, 遇到厚道人家还好,不厚道的怕是身上的钱财没了,人也就没了。”   杜先生已经想到严舒锦要说什么了, 可是这事情却不好办,虽然只是一些伤了不能再上战场的,可到底是边军出身的,万一京城那边疑心公主怎么办。   严舒锦也是犹豫这些,所以才想了许久:“若是……”   “公主。”杜先生打断了严舒锦的话:“怕是不妥。”   严舒锦动了动唇,许久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了。”   杜先生也不好再多言。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多亏我是女儿身。”   若是个男子,怕是早就被人疑心上了,想想京城之中年岁还小的弟弟。   杜先生只是说道:“多亏陛下年岁还轻,几位皇子也还小。”   如今还算不得乱,怕是真正乱的是等宫中皇子长大了。   严舒锦也没再说什么。   杜先生说道:“我去找孙桥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年岁大一些稳重的人,多选几个出来,私下去外面采买些人回来。”   严舒锦说道:“我上书给伯父,只说福州缺人,若是有那种犯错发配的都让往福州送,到时候挑挑拣拣的,不能做旁的,起码能干些粗活。”   杜先生这次倒是没说什么:“其实公主不如示弱。”   严舒锦愣了一下也明白:“我知道了,三分凶险我也会写成十分的,再哭哭穷,就说想吃个烤鸭都找不到人来做好了。”   杜先生闻言笑了下,谁也没有再提那些边军的事情,其实杜先生心中也是遗憾的,那些边军哪怕残了不能上战场,可都是经验丰富的,而且公主这样的做法对他们犹如再造之恩,想来对公主也会忠心的。   此时白府,白墨已经和弟弟说了永福公主的话。   白砚忍不住问道:“哥,你说公主的意思到底是把金矿往上报还是不报?”   “自然是不报。”白墨说道:“这件事你就不要再管,金矿报给公主了,以后和咱们家都没有牵扯了。”   白砚也是明白的,说道:“哥,你觉得我选哪一条路好?”   白墨沉思了一下说道:“各有各的优缺点。”   白砚有些犹豫,其实从长期考虑,倒是第二条路更好一些,第一条虽然能更快的立功,却是跟着知府的;而第三条,能让人知道白家是被公主看重的,不管是出门办事还是旁的,对自家兄长都更有利。   第二条却是个不起眼的,可是只要能坚持下来,绝对是公主的亲信,而且那边刚起步,也容易争了位置出来。   白砚问道:“哥你说公主弄私兵做什么?”   白墨看向弟弟说道:“我不知道,你也别问,要是走第二条路你就记得,不管公主吩咐什么你都把嘴闭严实了。”   白砚心里有些倾向第二条,可是觉得这样把所有压力交给哥哥也是不好:“那我还跟在公主身边吧。”   白墨皱眉看着弟弟,一眼就看出来他的想法,叹了口气说道:“我倒是觉得前程不该看这些年。”   “可是海运开了。”白砚也有想法:“向家、谭家和葛家他们都有人在公主身边,哥你就容易吃亏的。”   白墨被逗笑了说道:“我是吃亏的性子?”   白砚这才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那我就跟着孙大哥了?”   白墨看着弟弟的模样,忍不住拍了他一下:“人家认识你不认识,你就孙大哥孙大哥的叫上?”   白砚也是好脾气,说道:“我那时候就瞧着孙大哥特别威风。”   白墨看着弟弟的模样,说道:“那明日与我去给公主磕个头,对了还有一事,我求了公主给你选个媳妇,若是公主允了,你可要好好对人家,虽说是公主身边的丫环,可是从京城跟来的,出门在外不管是打理事情还是遇事的镇定,都是不差的。”   白砚听到这个,挠了挠头说道:“哥,你先娶。”   “我就不娶了。”白墨说道:“免得耽搁了人家好姑娘。”   说到底白墨想起自己当初和亲侄女拜堂成亲都觉得恶心,心中厌恶的慌,干什么害的人家姑娘跟着自己一起。   白砚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劝,他知道哥哥挨得那些罪,都是替他的,心中有些难受却又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白墨已经不再和白砚说这些了。   公主府内,严舒锦和杜先生在内室谈事情,于姑姑也在外间低声把白家兄弟的事情与玉珠、玉润说了,倒是没有专门提兄弟两个的身世,因为当时说这件事的事情,她们两个都在。   玉润问道:“姑姑,公主是什么意思?”   “公主瞧着是要重用他们兄弟的。”于姑姑倒是没藏着掖着:“而且这门亲事确实不错,要不然公主这样看好你们,也不会犹豫让我问了你们的意见。”   玉珠低头抠着手指说道:“我、我还是想嫁侍卫的。”   其实玉珠倒不是嫌弃白家兄弟哪里不好,而是当初从西北回来,心中就觉得想要嫁那样威武的人,她不太喜欢书生那样瘦弱的。   于姑姑也记起来,说道:“那玉润呢?”   “公主身边也没多少人。”玉润说道:“我还想在公主身边伺候。”   于姑姑叹了口气,仔细说道:“我知道你想伺候公主,只是也要为自己考虑一下,公主也是希望你们好的,就算没有他们兄弟,公主也是要找合适的人让你们嫁出去的。”   玉润有些不愿。   于姑姑小声说道:“哪怕嫁了,也是为公主好的。”   玉润也是聪颖的,此时明白过来,看向于姑姑说道:“若是要嫁,我就嫁白墨,不要嫁弟弟。”   于姑姑也知道玉润是个敞亮的人,其实要于姑姑看来也是白墨更好点,虽说白墨的意思,以后白家都是弟弟的,可是如今当家还是白墨,这个以后也是几十年后了:“白墨确实是个好的。”   玉润动了动唇,说道:“姑姑……”   于姑姑看着玉润,说道:“跟在公主身边,谁都高看你,可是说到底依旧是伺候人的,又能帮着公主多少?若是嫁出去了,有公主在,你又是自己当家做主的,公主有什么事情,你也能多帮着点,这不比在公主身边只能照看着吃食一类的要好吗?”   玉润咬唇说道:“话是这样说,可是我总想着,如果离了公主身边,以后有自己的孩子,难免要为孩子多考虑点。”   “傻丫头。”于姑姑这才明白玉润一直担心的是什么,忍不住笑道:“你孩子以后的前途不也在公主身上?只有公主好了,你一家子才好,难不成你还能害了公主?”   玉润说道:“我就是觉得不能全心全意照顾公主。”   于姑姑一直知道玉润忠心,此时闻言也愿意多教几句:“只要你有这样的心,就足够了,你一心一意为公主,公主也是想多为你考虑一下的。”   其实明面上严舒锦让于姑姑问的是玉珠和玉润,其实心里更倾向玉润的,毕竟当初玉珠的话,不仅于姑姑记得,严舒锦也是记得的,其实于姑姑也不看中外面那些名声,而是看着实在,白墨这门亲事,着实是个内里实在的。   又是白家自己求来的,而不是严舒锦施压下去的,等玉润嫁过去,日子自然是好过的。   等晚上的时候,于姑姑才把事情严舒锦说了,严舒锦闻言点了下头,特意留了玉润来,其实严舒锦不觉得非要姑娘嫁人,就像是程芝一直说不嫁,严舒锦也觉得挺好,只是玉润的性子细腻,又是个重感情的,就像是玉珠,严舒锦也没想一直留着,等有合适的,也要把玉珠配人的。   除了玉珠和玉润外,严舒锦身边还有别的小丫环,也都是于姑姑一手教导的,不过是严舒锦习惯了她们两个伺候,也不喜欢太多人,才一直没有提上来。   严舒锦说道:“不用想那么许多,以后好好过日子,等明日我与白墨说了,若是他也愿意的话,我就认你为义妹,给你置办了嫁妆,让你从公主府风风光光的出嫁。”   玉润红了眼睛说道:“公主……”   严舒锦笑着说道:“等你成亲后,我想着你先去慈幼院帮忙,到时候帮我盯着做果干的,你是个细心的,那些又是吃的东西,多是女子在做,庞先生并不适合整日在里面,以后还有你忙的时候,可别以为嫁人了,就能轻松度日了。”   这话反而让玉润笑了起来,说道:“只要能帮上公主就好。”    第226章 磐石包子的驱逐   严舒锦觉得白墨是好的, 却没想着就这样逼着玉润嫁了, 毕竟当初她也是自己先瞧上了韩景。   等白墨来了,严舒锦就让玉润单独去见了他, 于姑姑在外面守着,也不知道两个人谈了什么, 不过玉润却是愿意嫁的。   严舒锦收了玉润为义妹,虽然没有大办只是公主府开了席,请了相熟的人吃了顿饭, 可是福州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有些心思灵巧的已经想到说不得公主这是要吧身边的丫环嫁人, 有个好名头。   只是再怎么想,也没人想到这门亲事能落到了白墨的身上, 哪怕是落到白砚身上都更可信一些。   不过到底如何也不是他们能质疑的,白家如今就白墨兄弟, 白墨更是当家做主的, 又有严舒锦的首肯在,于姑姑出面打理, 没多久这门亲事就订下来了,旁人心中暗骂白墨奸诈,可是怎么想都晚了, 不过又想着永福公主身边得用的不仅玉润一人, 还有一个,有些心思活道了的,就想给自家子弟求娶, 却都被拒了。   福州虽然比严舒锦刚到的时候富裕许多,可是根本比不得京城或者江南等地的富裕,那些世家子弟被派来,没多久就觉得无趣了,倒是不少人大手笔置下了宅院,倒是那些商人,除了一直巴结着的折腾一些,剩下的大多都老老实实的在客栈之中。   他们倒是有旁的心思,可是快到了福州才知道永福公主做的这么许多事情,商人最是心思灵敏了,再想着世家与永福公主之间的纠葛,心中自然有取舍,有些就一心巴结着那些世家,自然在被派来的世家子弟面前讨好,有些却是觉得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这到底是永福公主的地盘,怕是以后生意也是放在永福公主这里的。   虽然不得罪那些世家子,还时不时送了东西讨好,却也送了东西去公主府,等发现永福公主竟然根本不管那些世家子弟,容着他们买地买院的闹腾,有些觉得永福公主服软了,又赶紧去讨好那些世家子弟,有些却觉得事情不妥,关紧了屋门,几乎不再出客栈,   只是想着不管怎么样,他们住在永福公主的地盘上,就算出事了,也能保个性命。   不过这些人再怎么想,也没想到永福公主下手又快又狠。   就在这些人缩着头度日,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的时候,有人拿着状纸跪在了公主府门口,状告京城来的一户张姓人家,强买土地,家中不愿意卖祖产,那家的管事还把家中老人给打伤了。   公主府的侍卫接了状纸,请了苦主进去,很快就有侍卫出来,直接抓了张姓的人,当时他正和几个玩的好的在外纵马玩乐,被抓的时候还想反抗,直接被侍卫给按到,连着小厮一并都抓了。   这姓张的此次能来还敢如此猖狂,正是因为家中姐姐被送进了严帝的后宫,起码在他出来的时候,还是得宠的。   只是因为家中的叮嘱,他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过是压着价钱买了不少良田,这种事情是做熟了的,根本没有当一回事,而且不单单是他家,就是旁的人家也是如此,更何况他还有姐姐在宫中,想着哪怕永福公主计较,也不会捡着他来。   没曾想永福公主还就偏偏折腾他了。   这一下来此的世家子弟都慌了神,还找人去一并来的官员那里,更有些胆子小的,当即收拾了行李就想要回京,可是来的时候容易,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城门有侍卫把手根本不放他们离开,就连他们住的地方外面都日夜有人巡逻。   严舒锦早就收集好了证据,直接让人送到了京城之中,而来的这些世家子弟,除了两家真正老实的,剩下的都被没收了家产,买的那些宅子地契全部都作废了。   如果此时这些人再不知道早在他们来的时候就落了圈套,那就是傻子了,就连买的地宅子都是严舒锦的,不过是换个名头而已,更何况这些世家子弟都喜欢享乐,买了宅子后花了大价钱修缮,买了不少好的东西摆置。   可是这些人不知道的是,不管是那些宅院、还是请来修缮的匠人,甚至连买到的什么碧玉屏风、白玉花瓶都是严舒锦早先抄了那些人家得来的,正等着这些肥羊来出手卖给他们的。   严舒锦不过是忍了这些人数月,一文钱没有花,宅子修缮好了,里面家具什么也都收拾的整齐,还赚了不少钱。   最重要的是那些人不管是附庸风雅还是旁的,还带了不少书籍来,这些都被严舒锦扣下收拾了送到了程大伯的手中。   这些世家子弟,严舒锦是没有杀的,只是把人都给关了十数日,那些家丁一类的通通扣下送去干活了,只留了些小厮,这些世家子弟都被扒了裤子按在城门口打了板子。   严舒锦又没准备打死人,不过一人二十板子,行刑的都是老手,最多让他们受点皮肉之苦罢了。   可是被人扒了裤子当着众多人的面打,打的不是他们屁股,是他们的脸面,以后福州这边再提起世家,怕是心中再无多少敬畏了,想来的就是被永福公主扒了裤子打。   严舒锦直接踩着这些世家子弟的面子提高了自己的地位。   来的京官之中不乏有和世家交好的,只是福州都是严舒锦的地盘,她手中又有真凭实据,这些人根本不敢出面,而且严舒锦还做了一件让人满心憋屈却无法言喻的事情,她把那些身无分文还被打了的世家子弟都交给了这些京官。   说是这些人带来的,惹了事情让严舒锦善后不说,还差点造成了民愤,如今让这些人好生看管。   这些世家子弟哪怕来的只是不得宠的,可是在家中也是锦衣玉食长大,此时受了伤被人羞辱了,如今不仅把这些世家子弟还了回来,那些白白干了十几日重活的下人也被送了回来。   就连贴身丫环,虽然没被扔出干重活,却被人盯着绣了不少东西,被送回来的时候,一个个都瘦了许多,见了自家少爷都哭个不停,能被贴身带出来的丫环,大多是身边得意的,吃的用的甚至比一般出身的小姐还好一些,可是如今别说身上的首饰了,就连衣服都变成粗布的。   那些一开始就讨好世家子的商人心惊胆战的,却又不能不管。   而被严舒锦这般折腾的,所有人的吃穿用都需要重新置办起来,可是福州被严舒锦把持着,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不过是这些人的旧物,却又不得不花。   等这些人身上的伤养好,就都闹着要回京了,只是商人自知讨不得好,可是又有皇命在,他们想走都走不了。   来的京官捏着鼻子凑了钱雇了人和船把人送回去,他们不敢不出,就怕回京之中被人告了状,他们还要在朝为官,心中却也不愿意留在福州的,如此一折腾,就连他们身上的钱财都被折腾空了,而永福公主又不搭理他们了。   此时一个个都知道永福公主的厉害了。   严舒锦这时候才让人召了商人入公主府,如今这些商人都老实了,心中恨不得多舍一些钱财,只想着早日离开福州这是非之地。   倒是有些人却打定主意留下了,就凭着永福公主的手段,蚊子都能刮下二两肉的性子,跟着绝对亏不了本。   严舒锦也没有为难这些商人,让人上了好茶,直言道:“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总不能强留着人在福州做生意,你们愿意留的就留下,觉得不合适的就到我这里领了文书,直接回去,说是我打发的,想来伯父也怪不到你们身上。”   说完严舒锦也没有留饭,直接走了,这些商人目瞪口呆的,再也没想到永福公主是这样的性子,可是闻言心中又有些不安了,怕被永福公主记恨,倒是有家着实不想留下,置办了厚礼送到公主府,顺顺当当领了文书走。   剩下的人见永福公主真的没有为难,也同样置办了厚礼。   这些商人中有些是走了关系想着等海运开了,来占先机和便宜的,只是没想到便宜没占到,反而舍了不少家底出来,偷鸡不成蚀把米的。   等把这些收拾妥当了,方姑姑也要回京了,严舒锦给家中收拾了不少东西出来,方姑姑是跟着官船一并走的,来的官员中有一部分是留下的,有一部分只是来了解情况的,毕竟当初叛贼围困公主府,朝廷不可能不管不问的。   在那些挨打的世家子弟还没回京的时候,严舒锦的奏折已经先一步到了。   严舒锦参了这些人诸多罪状,每一条也都有证据,甚至还带了证人去,哪怕这些人家的长辈一时间都不好帮着说话。   其实不管这些人做错了什么事情,严舒锦的意思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了所有人,福州她是绝对不允许世家踏足的。   而且态度是极其强硬的,甚至奏折上直言,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如果旁人说决不轻饶,这些世家只会冷笑,他们去的又不是一家两家,还想怎么不轻饶,可是说这话的是永福公主这个杀才,她说的不轻饶任何人都不敢轻视,如此一来参永福公主的奏折像是雪花一样源源不断送到了严帝的手中。   严帝却全部押着,而张家送入宫的女儿,直接被皇后和太后接连斥责,身上的嫔位更是一落到底,虽然没被打发到冷宫,却也差不多了,而等那些世家子弟回京后,还没到家中,就被人全部抓了关押起来。   第227章 磐石包子的疑惑   严舒锦并没有急着让人去挖金矿, 毕竟刚剥了那些世家子弟一大笔钱财, 孙桥把军营建在了那附近,军营重地乱闯的都是格杀勿论的。   福州附近的倭寇和那些投靠倭寇的人都被杀了, 而且在请示过严舒锦后,那些人的尸首被筑了京观, 而选了匪首的人头送到了京城之中。   赏赐很快就下来了,还有严帝让工部送来的兵甲。   而福州的虾酱、果干这些也都有了销路,虽然海运还没有开, 可是福州这边已经繁华了许多,因为朝廷已经选了几处开了互市, 严舒锦还让人组了商队,把一些货物护送过去贩卖。   有人上报了朝廷, 不过严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没搭理,福州那边也是正经做生意, 公主也没有随意离开封地, 再去追究难免不讲道理。   而且自从严舒锦去了福州,福州也开始交税了, 不仅如此,严舒锦还私下给严太后送了不少钱财,其实说是给严太后送的, 那些最后都进了严帝的私库。   公主府中, 严舒锦神色难看,说道:“先生觉得陛下是什么意思?”   杜先生也是皱眉,说道:“若是说公主到福州的第一年, 陛下不许公主回京给太后拜寿,还说得过去,可是今年依旧如此,倒是有些没有道理了。”   此时屋中不仅杜先生在,韩景、孙桥、庞彬、白墨、葛峥和向宏等人都在,不过谭家来的是谭席,谭佐的兄长,谭佐是知县不能轻易离开。   除了他们,程芝静静坐在严舒锦的身边,她话并不多,可是在座的人都不敢忽视她的存在,如今程芝管着女子书院,他们家中的姑娘也都在书院之中,今年甚至还招了一些普通出身的姑娘,不过和他们家的姑娘不同,那些人学的都是手艺,有些学算账有些学刺绣各不相同。   不过他们都看出了女子书院的前途,等这一批批人出去,不管是嫁人还是旁的,都是公主的人脉。   韩景说道:“而且今年陛下新得一位皇子,又临近王爷的生辰……难不成京中有什么变故?”   在年初的时候,白墨就娶了玉润回去,也不知道玉润怎么养的,白墨倒是胖了一些,闻言说道:“并没有听说京城之中有什么事情。”   商人的消息是最灵通的,而且白墨帮严舒锦管着对外贩卖的事情,收集了不少情报。   严舒锦皱眉,想着家中的信,严帝又得一子,是选进去的秀女所出,那秀女的父亲是个秀才,只是在快生产的时候,被一世家女推到,孩子虽然生下来却是个体弱多病的,而那秀女也没能活。   那孩子就被抱到了皇后的身边,而那世家女一家也以谋害皇嗣给抄家了。   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先不说那秀女都快生了还去御花园做什么,就是世家女,严舒锦根本不信那人会这么傻,哪怕只是普通出身的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更何况世家女呢?   世家女进宫图的是什么?图的是给自己家族谋利,难不成还是真爱了?   严舒锦摇了摇头说道:“不应该。”   程芝摸了下严舒锦的杯子,发现水有些凉了,就起身换了杯茶水来。   严舒锦缓缓叹了口气说道:“不能回去也得把礼送去。”   葛峥说道:“公主,要不要安排人进京打听一下?”   “让于姑姑入京。”严舒锦咬牙说道:“顺便去见见我父母,把我给妹妹的礼也送去。”   严舒锦本想着今年能回去见见才出生没多久的妹妹,如今却没有了机会。   这件事着实蹊跷,如果是严帝不待见永福公主,也不是,毕竟从京城的赏赐从来没断过,而且不管旁人怎么上折子参严舒锦,严帝那边都压下来。   说到底不管是葛家还是向家、谭家都和严舒锦是一条船上的,如果严舒锦不好,他们怕也逃不过,此时心中都有些焦急,最重要的是摸不着头脑。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先不管这些,修路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件事是交给葛家的,葛峥说道:“一切顺利。”   严舒锦点头。   向宏犹豫了一下说道:“公主,南越那边好像不太平。”   严舒锦有些诧异地看向了向宏。   向宏说道:“那边的曲家托了我家管事想在福州买宅院,说是有几处渔村的百姓一夜之间消失了。”   严舒锦皱眉说道:“一夜之间消失?”   向宏正色道:“是,只是说的不清不楚的,而且看起来很急,卖的东西几乎是半卖半送的。”   向家与严舒锦的关系旁人都知道,这般倒更像是对严舒锦示好。   严舒锦看向孙桥。   孙桥说道:“属下这就派人去查探。”   其实在周围,严舒锦安排的都有人手,可是最近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消息。   此时太后宫中,严太后问道:“平哥怎么样了?”   陈皇后瘦了许多,穿着宫装看起来有些空荡荡的:“有些闹肚子了,太医开了药,已经好了,只是闹了一夜,如今还在睡。”   严太后看着皇后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你也别光顾着孩子,你自己的身体……也让太医给看看。”   陈皇后笑了下说道:“母亲放心,我并无大碍的,每隔几日太医都会来把平安脉。”   严太后点了点头,看着桌子上的白糖糕,说道:“宝姐今年又不能回来了。”   陈皇后抿了下唇,说道:“陛下说怕宝姐舟车劳顿,福州听说被宝姐治理得很好,而且明年海运就通了,日子会更好的。”   严太后没有说话,宝姐自出生就在她的身边,还没有离开过这么许久:“皇后,你……”太后想说,你别怪皇帝,他也不容易,可是这话却说不出来。   “母亲,陛下想让贵哥进宫。”陈皇后的声音有些空,说道:“和两位皇子一并读书。”   严太后皱眉,说道:“这样也好,就让贵哥住在我这里,宫中的先生都是好的。”   陈皇后说道:“我给拒了。”   严太后愣了愣看向陈皇后。   陈皇后说道:“他们两个都不是容人的性子,何必让贵哥进来耽误他呢。”   严太后说道:“有我这个老婆子在,没人能欺负了贵哥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皇后说道:“以后陛下是不会把太子的位置留给他们的,何必让贵哥进来,先不说能不能和他们打好关系,等以后的太子知道了这件事,怕是对贵哥心中也会有芥蒂,我们又能护着贵哥多少年呢?”   严太后也想到了,沉默了许久说道:“你说的对,是我想岔了。”   这也是为什么皇后一直不让贵哥和他们亲近的原因。   陈皇后微微垂眸说道:“也不知道宝姐如何胖了瘦了,吃的好不好,宝姐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可是……那地方哪里有那么好。”   严太后想到了当初贵哥的事情,虽然后来严帝惩治了一些人,再也没有人传那些流言,可是那段时间她瞧着柳勤怀着孕却瘦的可怜,只显得那个肚子,到后来更是为了保胎整日躺在床上,想着二儿子憔悴的样子,心中都揪着疼,可是她又能说什么。   陈皇后说道:“我让人多收拾了些东西,给宝姐送去,宝姐连着两年都没能回来,万一那些人势利眼觉得宝姐失宠了,对她不好……那么大点的孩子,我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弟妹。”   严太后其实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二儿子和二儿媳,她更不知道严帝为什么不让宝姐回来给自己过寿,她还不知道能再活几年,这生辰过一个少一个。   严帝的生辰从来不大办,可是每年都给严太后大办,所有人都称赞着严帝孝顺,严太后也都是笑眯眯的,可是从心底她也就是想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   陈皇后看着严太后的神色,不再说这些,倒是提了起曦姐,曦姐就是宣王的小女儿。   等陈皇后走了,宫女上前说道:“太后,贵妃她们在外等着给您请安。”   “让她们都走吧。”严太后只觉得身心疲惫,说道:“去把我给宝姐准备的东西抬给皇后,让她一并给宝姐送去。”   “是。”   严太后闭着眼睛只觉得浑身疲惫,她真的不明白儿子想做什么,宝姐不过是一个公主,而且明明前段时间,陛下还与她说过,等宝姐回来让她多留几日的,偏偏没多久就改了主意:“去打听一下,陛下最近都见了谁。”   “是。”   宣王府内,柳勤刚哄睡了女儿,这才起身去了外间:“夫君,宝姐……”   “别担心,宝姐不回来也好。”宣王握着妻子的手,说道:“宝姐在福州很好。”   柳勤眼睛一红,说道:“我亲手给宝姐做了几条裙子,你让人给她送去,也不知道做的合不合身了。”   宣王缓缓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柳勤强忍着泪意:“怎么就不让宝姐回来啊,她还没见过她妹妹呢。”   宣王咬了咬牙,他何尝不想女儿,说道:“不回来也好。”   柳勤没忍住,低声哭了起来。   宣王伸手搂着妻子,让她趴在自己的怀中,小声说道:“我想等曦姐再大一些,就把她送到福州去。”   柳勤身子一僵。   宣王说道:“我们和贵哥是不可能离京的。”   柳勤小声说道:“不止于此。”   “真等到那个时候就晚了。”宣王神色复杂说道:“就当我小人多疑,只是我想着曦姐也没见过宝姐,去几年也是好的。” 第228章 磐石包子的想法   严舒锦一直让人盯着南越的方向, 只是没想到南越那边还没有出事, 在刚入冬没多久蜀郡那边竟然连下了数日暴雪。   朝廷的应对也算及时,虽然冻死冻伤了一些人, 倒是没有闹出大乱子,只是没曾想快到秋收的时候, 蜀郡又遭了虫灾。   这倒是和严舒锦关系不大,海运已经开了,朝廷派了人来专门管着船引的事情, 而且他们知道严舒锦的厉害,两边倒是河水不犯井水的意思。   福州越发的热闹起来, 也带来了不少麻烦。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先出问题的竟然是女子书院。   女子书院是严舒锦创办的, 书院的所有花费也都是从公主府出的,而且在书院的学生越来越多后, 就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是内院一部分是外院。   其中内院大多是地主和商人家的姑娘,甚至有些外地的商人都把姑娘送了过来, 内院主要教了她们读书识字,也可以选择去学骑马射箭一类的,这些都是家中小有资产, 又知道有宫中出来的姑姑教导姑娘家规矩, 想着让家中女儿能嫁个好人家,或者能被永福公主选到身边伺候。   向家、葛家这些本就是跟着严舒锦的人家,为了表示支持, 也都送了自家的姑娘去。   甚至有些小官员家的姑娘也被送到书院了,内院是需要交束脩的。   束脩虽然不便宜,可是也不算贵,他们都是出的起的,而那些有钱人家的姑娘都是自己请了先生来教导的。   而外院是不收束脩,教导的大多是女红、算账这类的,能让姑娘家有一技之长的,因为外院大多都是穷人家的女孩。   严舒锦不仅让人教她们一技之长,如果家里愿意的,也会帮着安排到工坊等地方干活,那些地方虽然一月才能回家一次,可是能赚不少钱,这也是为什么穷人家愿意把姑娘送来的原因。   外院特别出众的姑娘,也是可以晋升到内院的,不过这样的很少,有些还会被严舒锦选走带在身边,被严舒锦带在身边的不仅每个月的工钱多,而且说出去也很有面子,就连说亲也容易一些。   在海运开了,特别是在看到海运赚取的利润后,杜先生就提醒过严舒锦,怕是那些人不会容忍严舒锦自己独掌福州了。   严舒锦等人早有防备,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先从女子书院来挑事。   其实自女子书院开办后,就有不少人指手画脚的,特别是有些读书人很看不惯这些,在福州虽然没有人敢做什么,可是在外面,难免有人写各种文章来攻击女子书院这件事。   严舒锦一直没当回事,可是没想到这次竟然是个有些名气的大儒,只是怒斥女子书院这件事。   而且他不仅揪着女子书院这件事,还直言永福公主此举是行大逆之事。   甚至言蜀郡之祸看似天灾,实为天谴,都是因为永福公主此举,而且永福公主图谋不轨,明面上只是开办书院,实行牝鸡司晨之事。   这话着实诛心,而且他还写了专门指责严舒锦的文章,好似不马上诛杀严舒锦,天下就要大乱一样。   还有不少人响应,甚至有学子跪在宫门口请求严帝取缔书院,取缔女户。   不得不说他们选的这个时机太好了,蜀郡连着遭遇天灾,在这之前朝廷都有人上书让严帝下罪己诏了。   如今把所有矛盾都转移到了严舒锦的身上,怕是连严帝都不会护着严舒锦了。   程芝神色带着几分疲惫,书院的事情都是交给她来做的,因为这样的传言,如今书院也受到了影响。   严舒锦让人给程芝上了酥酪,说道:“程姐姐不用担心。”   程芝有些愧疚说道:“是我没有管理好书院的事情。”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严舒锦说道:“没有女子书院,也有旁的事情,不过是我挡了人财路罢了。”   杜先生叹了口气说道:“只是没想到,那些人会用女子书院来当引子。”   这世道女子读书识字也是常事,特别是有钱的人家,杜先生着实没想到,毕竟京城中还有专门的诗会,有女子琴棋书画的排名,哪怕是以藏当引子,杜先生都不觉得奇怪。   而且女子书院里面的学生也不算多,难不成永福公主还能靠着那么些人来造反?   丫环端了酥酪上来,不单单有程芝的,严舒锦和杜先生也是有的,严舒锦劝道:“程姐姐吃些香的东西,心情就好了。”   程芝抿唇笑了下,如今的她不似严舒锦初见的时候那般用头发把脸上的胎记遮盖住,反而头发高高挽起,那块胎记大大方方露在外面。   三人用完了酥酪,程芝心情也轻松了一些说道:“只是因为这件事,有不少人退学了。”   严舒锦叹了口气:“留下的就好好教,人不再多在精。”   程芝说道:“也有家里不愿意让她们来的,说是丢人现眼,也有说女儿都不听话了,硬生生带走的,只要愿意留下的,我都让她们留下了。”   这些都在于自己的选择,如果选择离开的程芝也没有挽留,愿意留下的,程芝帮着她们扛住了外面的压力。   “有些说是不退学的话,未婚夫就要退亲了。”程芝抿唇,神色难掩惋惜:“有几个学的很快的,只可惜……说什么女子就该相夫教子在家中,不该在外抛头露面的,书院里面算什么抛头露面?”   程芝当年就是退亲的,她不觉得女子退亲后就活不下去,可是也知道不能勉强旁人,毕竟每个人的性子都不一样的。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也好,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先走哪条路的权力,愿意留下的就护着,不要让外面的人或者事情打扰到他们。”   程芝应了下来,说道:“只是没想到,福州书院的学生倒是没有跟着闹腾。”   福州书院也是严舒锦弄起来的,里面都是男子,也和女子书院类似,有内院和外院之分,内院都是一些要考科举的,外院是一些教人手艺的,程芝当时还担心这些人跟着一起闹,没曾想竟然还帮着女子书院说话。   杜先生说道:“这天下读书人,有那种迂腐的,也有明事理的,这次闹起来,想来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读书人有些太过单纯了,别人说什么就相信什么。”   严舒锦看了杜先生一眼说道:“先生放心,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歧视读书人的。”   杜先生说道:“可惜了福州这边没什么大儒。”   程芝温言道:“我父亲已经写信给相识的人,让他们帮着说说话。”   杜先生摇了摇头,其实那话只是开个玩笑:“现在不是天下人怎么想,而是陛下怎么想的。”   程芝也想到了蜀郡的事情,怕是做这件事的人算计的是严帝的心思,是下罪己诏而是顺水推舟把这件事推到了严舒锦的身上,又或者这两样都不选,这种天灾也要看当地的官员应对,如果准备的充分应对的及时,问题也是不大的。   严舒锦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前朝余孽可还没有清理干净。”   如果换成严舒锦,这样好的机会,如果不利用才是可惜的。   杜先生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程芝犹豫了一下说道:“也不至于……”   话还没说完,孙桥就来了,三人索性等着孙桥进来。   孙桥虽然一身常服,可是和当初相比,整个人都黑了许多,看起来也更内敛了:“公主,刚得到消息,蜀郡的百姓反了,他们杀了当地的官员,朝廷已经派人去镇压了。”   杜先生看向了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这还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严舒锦眼睛眯了下,问道:“知道是谁去的吗?”   孙桥说道:“石将军。”   严舒锦神色变得有些难看。   杜先生说道:“怎么派了他?”   程芝有些不明白,不知道为什么公主和小叔听见石将军后,神色都不好看。   孙桥看了眼,说道:“石将军性格强硬。”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简单点来说,石将军去了蜀郡怕是那边就要血流成河了。”   程芝也明白过来,蜀郡之中那些人杀了朝廷官员,这些人自然是该杀的,可是其中也要有个分寸,总不能把人都给杀干净了,还有许多普通百姓,也有一些可能是连着遭灾实在过不下去的。   严舒锦皱眉说道:“两次遭灾,朝廷都派人赈灾,还开了粮仓,怎么会乱起来?”   杜先生沉思了一下说道:“也要看看被派去赈灾的到底是何人了,那些赈灾的东西有没有送到百姓手里。”   如果不是真的有什么,就算有人煽动,蜀郡也是乱不起来的。   杜先生说道:“而且公主早做打算比较好,这消息传到这边,怕是旁处早已传遍了,朝廷已经有了决断。”   严舒锦沉声说道:“书院的事情不能停,孙桥最近你留在城内,严查造谣之人。”   “是。”   严舒锦说道:“除此之外,如果我离开福州了,这边的事情就全权托付给杜先生了,孙桥你辅佐杜先生。”   杜先生说道:“公主觉得,陛下会让公主回京?”   “对。”严舒锦说道:“伯父应该会让我回京申辩,他们……这后面绝对有世家的推波助澜,只可惜他们做的有些过了。”   很多事情都是过犹不及的,如果没有闹的这么大,严帝会如何选择,严舒锦也没有把握,可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严舒锦有七分把握,严帝不会纵容那些人把脏水泼到自己的身上。   严舒锦说道:“加强守卫,虽然离得远,可是我怕周围有人借机生事,南越那边还没有弄明白。”    第229章 磐石包子回京之前   朝廷那边的圣旨送来的时候, 正好韩景也在公主府, 正在和严舒锦说金矿的事情,那东西不可能只摆在那里。   果然不出严舒锦所料, 是让严舒锦进京申辩,而且提了严舒锦年岁不小了, 韩景也出了孝,让两人一并回去,看看把亲事给办了。   韩景闻言倒是笑道:“这倒是好消息。”   严舒锦没说什么, 不管是不是好消息,总归接了圣旨是要回京的。   韩景握着严舒锦的手, 说道:“公主只当回去给我个名分。”   严舒锦被逗笑了,其实他们都知道严舒锦是不怕回京和那些人对上的, 她心里难受的只可能是家里的事情。   韩景见严舒锦笑了,心中松了口气说道:“公主, 总逃避也不是个事。”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我正好回去可以看看祖母、伯母, 母亲她们,而且我还没见过妹妹呢。”   韩景说道:“那我回去收拾东西。”   严舒锦应了下来, 让韩景先回去,毕竟说到成亲的事情,韩景的母亲也是要回京的, 难免需要收拾东西, 还要走礼。   于姑姑说道:“公主,我们也收拾东西吧?”   毕竟圣旨下来了,不好太过耽搁。   严舒锦说道:“行, 把我给家里人准备的东西都装上,那些果干什么的多装一些,到时候送礼。”   于姑姑知道严舒锦这段时间经常往京城哭穷,送的也都是一些福州特产,鲜荔枝送的都不多,只够家里人吃的,倒是送了不少荔枝干过去。   杜先生也进来了,问道:“公主准备带谁走?”   严舒锦说道:“带女兵。”   杜先生一愣又笑了起来,那女兵是在严帝面前提过的,而且严舒锦这是故意打那些人的脸,她不仅办女子书院,身边连亲兵都变成女兵了:“只是训练的时日短,真要是有人想挑事,怕是公主会吃亏。”   严舒锦也想到了,说道:“没关系,力气比不过,并不代表旁的比不过。”   这些女兵可都是见过血的,而京城之中很多侍卫,是没有见过的,最重要的是因为女兵知道自己天生力气比不过,她们之间的合作要比旁人默契许多。   杜先生也是赞同的,而且为了训练这些人,公主府可是一直不富裕,哪怕有各种门路赚钱,可是女兵和那些私兵的开销更大,还有女子书院和福州书院,念书好的可都是给奖励的,除此之外还有藏。   严舒锦这边可不似京城,严帝直接从世家那里弄了不少出来,而严舒锦这边都是要自己买的,虽然也有写信回去哭诉找父母要的,可是不管是笔墨纸砚还是管理收拾都是要花费的。   这一桩桩看着不多,可是真花起来也是不少的。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多亏那些人喜欢给我送礼。”   杜先生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些人给严舒锦送礼,都是选着贵重的,不仅严舒锦衣着打扮精致贵气就是身边的人也都不缺,最重要不仅不需要严舒锦自己花钱去折腾,还能私下补贴旁人。   于姑姑说道:“也不知道京城流行什么样式的衣裙,也得给公主做一些出来。”   “这不急。”严舒锦说道:“不过京城要比福州冷一些,也给那些女兵提个醒,让她们带些厚衣服,而且那边好东西多,到时候也可以买些回来。”   于姑姑一一应了下来,见没有别的吩咐就先退下去收拾了。   严舒锦说道:“先生,福州就靠你了,实在不行就锁了城门。”   杜先生恭声道:“公主放心,我一定给你守好。”   严舒锦也是相信杜先生的。   杜先生忽然问道:“若是南越那边乱了怎么办?”   严舒锦看向杜先生。   杜先生倒是一脸坦荡:“我们是管还是不管。”   严舒锦问道:“先生觉得呢?”   “自然是要管的,只是不能一开始就管。”杜先生担心严舒锦心软:“南越挨着太近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严舒锦想了一下也觉得有道理,说道:“不过朝廷那边不会同意的。”   杜先生看着严舒锦,说道:“那些人能以蜀郡之灾诬陷公主,我们何不能借此机会,抓住了那边官员的把柄,难不成他们还敢反抗?”   反正南越乱了,死几个官员也是正常的。   严舒锦说道:“那就麻烦先生了。”   杜先生正色道:“公主不在,正好行事,等朝廷再调换官员,南越那边他们也安插不进去了。”   严舒锦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这一点头,怕是就要死不少人,可是……想要仁慈也要有仁慈的资格,如果她连自己都保不住,又拿什么来保住家里人。   杜先生见此心中松了口气,有些事情开了头就没办法回去了。   “先生。”严舒锦笑了下说道:“我总不能老当那块鱼肉被人割来割去的吧。”   杜先生虽然一直想着严舒锦更进一步,可是听了这话也觉得心疼,其实很多时候人的野心都是被逼出来的。   严舒锦正色道:“不过南越那边能谋得,就谋得,谋不了就先把福州这块看严实了。”   杜先生点了下头:“怀里的才是最重要的。”   没得到的那就是别人的,自己的东西要护好,别人的东西就不需要那么上心了,等真落到自己手里了再说。   严舒锦低声问道:“消息准确吗?南越那边真的要动?”   杜先生冷笑了一声,说道:“谁也没想到南越那边竟然一直往外走私,如今朝廷海运开了,那边的生意也就差了一些,而且倭寇都逃了过去。”   如此一来想不乱都不行,而且为了走私,那边官员默许养了不少海匪的,每年光是得的孝敬就不少,官贼相护罢了。   只是现在赚的钱少了,那些人都是享受惯了,哪里忍得住,可不就乱起来了。   而那些商人一个个和狐狸似得,还没乱就察觉到了危险,找了借口想要到福州这边发展,那边瞒得严实,架不住严舒锦让人盯了这么久,也把南越的情况摸了个彻底。   说到底不管是福州还是南越,朝廷都不重视,原来这些地方都是被发配的人才会来的。   在离开前,严舒锦和众人开了几次会,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严舒锦如果在京城出了事情,怕是他们一个个都落不得好,特别是福州的事情要是被世家接手了,严舒锦的这些亲信,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背叛严舒锦?   死的更快一些,所以众人都期望着严舒锦好的。   庞先生是管着钱财的,特别拿了不少银票出来:“回京城后,公主怕是也需要打点,这些是我们几个的孝敬。”   严舒锦挑眉接过:“这不是平日用点钱就哭穷,怎么今天这样大方了?”   庞先生都想翻白眼了,他在福州许久,经常和严舒锦打交道,也是知道严舒锦的性子,只要做的是对的,哪怕指着严舒锦鼻子骂,严舒锦也都能忍下来,而且不记仇,如果做了错事,主动认错补救,严舒锦也不会翻后账。   如果做了错事还不认错,那就完蛋了,轻点直接被严舒锦按着打一顿,重的就去送去干苦活,干段时间再拎回来,错了三次,机会都不给了。   庞先生说道:“这能一样吗?不管是书院还是旁的,每两天都有一顿肉,两干一稀的吃,虽然是粗粮和细粮混着的,可是也比普通人家吃的都好,还想怎么了?公主还觉得他们吃的差?想掏钱没门。”   而且庞先生是知道私兵的事情的,如果不是两个儿子真的不是那份料,他都要把人送进去了,私兵可是每天都有炖肉的,还有骨头汤喝。   程芝柔声说道:“可是咱们也干活了。”   为了这些事情,庞先生、程芝甚至孙桥他们几个人没有少吵架,可是谁也别想多从庞先生手里掏出钱来:“干的又不是重活,而且一个个进外院的时候面黄体瘦的,现在都补成什么样子了?”   程芝不说话了,其实她也是了解过的,书院吃的是真的不差,而且大锅菜那些是不要钱,只要不浪费吃多少都是给吃的,起码能吃饱肚子的。   庞先生见程芝服软了,就看向孙桥。   孙桥:“我没意见。”   “你也不能有意见。”庞先生说道:“你哪儿每天不仅有肉吃,还买了不少咸鸭蛋,当我不知道?”   孙桥不回话,毕竟得罪了庞先生,关系到每天吃什么的。   庞先生正色道:“该出的钱,我还是会出的。”   这也是实话,正事上的钱财庞先生都没有耽误的,庞先生管着公主府的钱,严舒锦也是放心的。   “而且这些钱是我们几个的心意。”庞先生说道:“我们都出了。”   不仅是庞先生,就是向宏等人也都出了钱财的,他们知道这次严舒锦是不带他们进京的,可是总不能让严舒锦手上没有钱打点。   严舒锦也知道这是属下的心意,收了下来说道:“放心,说不得我这次回来,带更多的东西呢。”   众人闻言也都笑了起来,哪怕心中担忧,面上也不会露出分毫的。   严舒锦是坐船离开的,身边带的侍卫都是女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丫环侍女,玉珠是跟着一并回去的,她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只是在福州这边倒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玉珠喜欢侍卫,严舒锦也挑了不少,可惜玉珠自己不愿意,其实严舒锦觉得,玉珠喜欢的怕就是当初见到的那个。   韩景也是一并回京的,他手上的事情交到了庞彬那里,不过金矿依旧是交给了白墨去管的。 第230章 磐石包子的嫁娶   韩景在福州的时候为了出门方便, 大多时候穿的都比较简练的深色衣服, 可是如今要回京了,一身浅色的锦缎手里还拿着把画了山水图的扇子, 看着和京城中养尊处优的小公子似得。   严舒锦看着韩景忍不住笑道:“我又想起第一次见你时候的事情。”   韩景也想起来了,摸了摸鼻子, 虽然他看着没京城之中没什么区别,可是手却粗糙了许久,还有磨出来的茧子, 哪怕一有时间就用珍珠膏都没用:“这说明了一件事,好人总是有好报的。”   要不是他因为想要报答李先生, 也不会去管李玥的事情,就没机会认识严舒锦, 怕是他们两个也没有后来的那些了。   严舒锦眉眼一弯,说道:“也是这个道理。”   韩景站在严舒锦的身边, 一并看着外面的风景, 问道:“公主会不会近乡情怯?”   近乡情怯?   严舒锦想了一下说道:“京城不是我的故乡。”   韩景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严舒锦问道:“你会近乡情怯吗?”   和严舒锦不同,韩景可是在京城长大的。   韩景说道:“你身在处, 既是我故乡。”   严舒锦抿唇一乐,侧脸看去就发现说这话的时候韩景的耳朵都红了,主动把自己的手放在韩景的手中。   韩景握着严舒锦的手, 说道:“我已经有些想念福州了。”   因为在韩景心中, 福州才是他们的地盘,是他们的家,而京城不过是去做客的。   严舒锦恩了一声, 其实她也有些想了。   在船上的日子其实挺无趣的,特别是严舒锦和韩景这样忙习惯了的人,猛地还有些不适应,不过两个人也许久没能这样长时间在一起了,慢慢地倒是静下心来,每天下棋看书作画的,把以前没有做的事情都给补上了。   袁氏见到儿子和公主整日腻在一起,心中高兴,就在屋中经常和丫环说话,很少出去参与到他们之中。   严舒锦斜靠在贵妃榻上,手里拿着本书翻看着,问道:“还要画多久?”   韩景看了眼,又低头继续画了起来:“快好了。”   严舒锦说道:“记得空一半位置啊。”   韩景应了下来。   严舒锦这才不再说话,只是晃悠着不一会就睡着了。   韩景抬头看了眼,就放下了笔,取下了一旁的披风盖在了严舒锦的身上。   严舒锦伸手握着了韩景的手,含糊地说道:“你也睡会。”   韩景看着严舒锦往里面挪了挪,让出来的位置,只觉得心跳的很快,咽了咽口水,这才小心翼翼躺下,闻着严舒锦的发香,却只敢紧贴着边沿,不敢碰触到严舒锦的身体,倒是严舒锦迷迷糊糊看了眼,直接把披风也给韩景盖上,又把人往自己身边拽了拽:“公主,这不……”   “睡吗?”严舒锦眼睛都没睁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伸手搭在了韩景的腰上。   韩景:“睡。”   严舒锦恩了一声,还拍了拍韩景后背说道:“睡吧。”   韩景舔了舔唇,抵挡不住诱惑,也闭上眼睛,本想着等公主睡熟了就离开,可是不知不觉自己也睡着了。   倒是严舒锦睁开眼看了看韩景,伸手捏了下他的耳朵,轻声说道:“傻样。”   等到京城的那日,不仅宣王一家来接,就是宫中的两位皇子都来了,而且是早早过来等着的。   严舒锦下了船就看见宣王、宣王妃和弟弟,眼睛一红快步跑了过去。   宣王妃强忍着泪意,伸手抱着女儿:“娘的永福,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宣王在一旁看着,眼睛也红了。   韩景扶着母亲下船,行礼道:“王爷、王妃、世子。”   宣王看着韩景,觉得他瘦了也高了,而且因为韩景一路陪着女儿,他心中也把韩景当儿子看,伸手拍了拍韩景的肩膀:“马车已经备好了,先扶着你母亲上马车。”   “是。”   袁氏摇了摇头,没让儿子送,行礼后就带着丫环跟在管事的身后自己上了马车。   严辰旭和严东胜这才上前,说道:“堂姐。”   严舒锦虽然从母亲的怀里出来,却紧紧贴着母亲不愿意分开,说道:“两位堂弟。”   严辰旭也长高了许久,看起来比前几年要稳重了一些,笑道:“堂姐一路奔波,赶紧回去休息,明日宫中设宴,我们再好好聊聊,堂姐到时候与我说说外面的风光。”   严舒锦点了下头,不管是对严辰旭还是严东胜都有些疏远和冷淡。   严东胜被严辰旭抢先了,心中不满,脸上也带出来了一些,而且因为那些事情,母亲被罚后,今年才重新升了妃位,不过严东胜和韩景也是有亲戚关系的,想到母亲的叮嘱,严东胜说道:“舅舅,家中这些日子也不好过,你回来了,也该去给曾祖父上个香。”   韩景闻言看向严东胜,严东胜眉眼长得很像严帝,倒是没有韩家人那样的精致,也因为这点严帝对他多有宠爱:“我知道了。”   宣王对韩家很是厌恶,只是因为严东胜的身份不好表现出来,此时说道:“都累了,先回府休息,宁安原先住的院子还给你留着。”   严启瑜走到了韩景的身边说道:“韩大哥,你与我一辆马车,和我说说福州的事情吧。”   韩景闻言笑了下说道:“好,你姐姐还给你准备了画册,都是沿途的风景和福州的景致。”   严启瑜满脸惊喜。   宣王妃柔声说道:“永福怕是累了,我们先上马车,也可以让你见见你妹妹。”   严舒锦说道:“妹妹也来了?”   “年纪小,所以没让她下马车。”宣王妃和两位皇子打了招呼后,就先带着女儿离开了。   严启瑜同样带着韩景先离开,宣王留下来和两位皇子客套。   严舒锦不想和两位皇子打交道,也是想见妹妹,快步跟着母亲去了马车,上了马车后,就看见一个有些胖乎乎的小娃娃正呆呆地看着她,她的眼睛圆溜溜的,看见严舒锦了也没有哭,只是把小拳头放在嘴里啃了起来。   这样一个小娃娃,哪怕第一次见到,严舒锦也觉得有一种从心底涌上来的喜欢。   小娃娃看到了随后上来的宣王妃,就伸着短胖的胳膊:“娘、娘……”   宣王妃看着傻在一旁的大女儿,又看了看小女儿,伸手把小女儿抱起来塞到了大女儿的怀里。   严舒锦赶紧抱住,说道:“母亲,我身上……”   “没关系,正好曦姐也该洗澡了。”宣王妃坐在一旁,说道:“你们姐妹亲近一些。”   严舒锦闻言也不再多言什么,特别是这个妹妹也没有哭,而是乖乖坐在她怀里,宣王妃让乳母都下去,伸手拿过帕子给小女儿擦了擦口水。   宣王妃看着严舒锦,说道:“瘦了。”   严舒锦说道:“也高了许多。”   宣王妃见女儿气色极好,说道:“也是。”   严舒锦感觉到马车开始行驶,问道:“父亲呢?”   宣王妃柔声说道:“他与你弟弟、韩宁安坐一辆马车,我们母女也能好好说说话。”   严舒锦点了下头。   宣王妃怕女儿累着,就把小女儿接了过来:“与我说说福州的事情吧。”   严舒锦应了下来,她其实早与母亲提过,只是那些困难的地方很少说。   为了接严舒锦,宣王一家早早就出门了,严曦此时也困了,乖乖窝在母亲的怀里睡了起来。   等严曦睡着了,宣王妃换了个姿势,小声说道:“你祖母与我说,你伯父身边多了个道士。”   严舒锦有些诧异看着母亲:“道士?”   宣王妃点了下头:“我问过你父亲,你父亲倒是记得这个人,当初早些年的时候,在他们还没有推翻前朝的时候,见过这个人,只记得此人姓郭,曾言你伯父会为天下至贵之人。”   严舒锦一惊看向了宣王妃。   宣王妃说道:“当时你伯父想让人留下,那人却言时机不到,你伯父让数人看守,可是这人在当夜就消失了。”   严舒锦皱起了眉头,她觉得这人不简单,而且母亲会特意在这个时候提起此人,也是蹊跷。   宣王妃抿了下唇说道:“虽不知道此人怎么到你伯父身边,只是每个几日,你伯父都要见他一面。”   严舒锦问道:“这人与我有什么关系?”   宣王妃想了下说道:“你祖母只与我说,早先的时候,你伯父曾与她提过,让你回京陪着你祖母过生,还可以多留几日,却在见了这人没多久,就下了圣旨,让你留在福州。”   严舒锦神色变了变。   宣王妃看着女儿:“只是到底有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的,你多加小心才好。”   严舒锦抿唇,说道:“我知道了。”   宣王妃说道:“那些所谓的大儒,说什么牝鸡司晨的,你都不用搭理。”   严舒锦说道:“母亲放心,我根本没放在心上,伯父让我与他们辩一辩,正是给我机会,让我出出心中这一口气的。”   宣王妃见此,这才笑了起来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只是……这件事完了,能早些回去就早些回去。”   严舒锦愣了下,问道:“母亲,可是京城出了什么事情?”   宣王妃轻轻拍了怕女儿,说道:“你父亲还说,有机会想把曦姐送去与你作伴。”   严舒锦神色变了又变,说道:“不止于此吧?”   宣王妃没有回答,只是说道:“你伯母越发的憔悴了,就连你祖母发上都多了些白发。”   严舒锦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宣王妃看着严舒锦,说道:“不管你想做什么,都无需顾忌京中,有些事情不是你做或者不做,那些人就会放过的,懂了吗?”   严舒锦有一瞬间都觉得母亲看透了她还没想明白的事情。   宣王妃却不再提,只是说道:“你与韩宁安的亲事,到时候看看怎么操办,只是你要不愿的话,就无需把花轿抬到韩府。”   严舒锦还没想到这些说道:“可是公主府在福州。”   宣王妃说道:“收拾个宅子出来就是了,直接从家中抬过去,也无需弄得太好,能住人就行,你父亲早给韩宁安置办宅子,等三朝回门后,你们还是住在王府,免得在外多有不便的。”   严舒锦点了点头,她也想着多陪陪家人。   宣王妃说道:“这事情你父亲会与韩宁安说。”   严舒锦抿唇一笑,说道:“他跟了我这么久,总不好辜负了他。”   这话说的,宣王妃忍不住点了点严舒锦的额头,说道:“不许乱说。”到底谁娶谁嫁啊。   作者有话要说:  韩怂怂:我梦想中,会有一位公主,乘着红色的轿子来嫁给我~   宝姐:我梦想中,会有一位美人,穿上红色的嫁人等着我~ 第231章 磐石包子的教育   回到王府, 哪怕宣王和严启瑜有再多的话想与严舒锦说, 还是先让人带着她去梳洗了。   严曦还没醒,宣王妃就把她交到了乳母手里, 让人仔细照顾着,不管是宣王还是宣王妃都没有提那道士的事情, 就好像宣王妃从来不知道这样一个人似得。   袁氏当初住的院子,宣王妃还留着,时常让人打扫, 这次他们回来,更是重新打理过的, 而韩景依旧住在严启瑜的院子里。   等人都收拾妥当了,饭菜也备好了, 宣王妃特意让人准备的清淡一些,就是荤菜也多是牛肉、猪肉这类的, 鱼虾反而没有。   因为有宣王在, 袁氏倒是没过来,而是留在屋中了, 韩景本想陪着母亲,却被袁氏赶了过去。   宣王府倒是没有食不言这样的规矩,严启瑜挨着严舒锦坐, 把韩景都挤到了一旁:“姐姐, 我可想你了。”   严舒锦正在喝汤,放下碗看了严启瑜一眼,严启瑜也不用丫环, 赶紧自己给严舒锦又盛了一碗,严舒锦被逗笑了,说道:“哪些人说你闲话,记下来了吗?”   严启瑜点头,他一直记得严舒锦说的,若是被欺负了,一时没办法反抗的也要把人仔细记下来。   严舒锦说道:“那就行。”   宣王看了女儿一眼,倒是没有说不让她惹事这样的话:“你伯父明日让你上朝,和那些人申辩。”   严启瑜皱眉,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姐姐都没能休息。”   “也好啊。”严舒锦倒是不在意说道:“早日解决了,好忙别的事情。”   宣王其实心中也不满,只是面上不露,更不会多说什么:“等中午就直接在宫中用膳。”   宣王妃柔声说道:“我们在你祖母那等你。”   严启瑜抿了抿唇说道:“我再长大一些就好了。”   现在的严启瑜是没有资格上朝的,上一次就是让姐姐独自面对那些人,这次依旧是,不过这次有父亲在,也好一些。   严舒锦笑了下,夹了个鸡腿给他,说道:“那你就多吃点长大一些。”   严启瑜应了下来。   宣王看向韩景说道:“宁安明日你也进宫,让贵哥陪着你就是了。”   韩景神色难免有些犹豫。   宣王妃让人给韩景盛了汤,说道:“还有你母亲一并去,太后也想见见你们。”   这话没有说明白,韩景还没反应过来,严舒锦就问道:“是说我们的亲事吗?”   韩景脸一下子就红了,在回来的路上,宣王已经和他说过房子和三朝回门的事情了。   宣王妃有些无奈看了女儿一眼,说道:“就你聪明。”   却也没有反驳的意思,明显严舒锦说的是对的。   韩景一口应了下来:“我一会就与母亲说。”   宣王妃笑了下,说道:“你先与你母亲提一下,等晚上的时候,我再与你母亲仔细谈谈。”   韩景点头。   用完了饭,宣王就带着严舒锦、严启瑜和韩景去了书房,而宣王妃把于姑姑她们叫到了身边,仔细询问着严舒锦在外的情况。   书房中,宣王说道:“这两年朝廷一直有人提立太子的事情,不过陛下没有给答复。”   严舒锦并不觉得意外:“父亲,蜀郡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不是朝廷在接到灾情后就派人去赈灾了吗?怎么还乱起来了?”   在严舒锦回京的这段时间,蜀郡那边已经镇压下去了,只是具体的情况严舒锦还不知道,心中一直惦记着。   严启瑜说道:“姐姐,我知道,我与你说。”   宣王叹了口气说道:“让贵哥告诉你吧。”   其实宣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当时他并不赞同让石将军去蜀郡的。   “蜀郡雪灾的时候,伯父本想着让堂哥跟着一并去的,只是没想到堂哥在出发前忽然病了。”严启瑜说道:“不过病得不重,可是谁也不敢冒险让他上路的,雪灾死伤惨重,就是那些伤者后来活下来的也不多,而且活下来的大多都残疾了。”   严舒锦没想到这样严重。   严启瑜说的有些讽刺:“不仅如此,等人去了才发现蜀郡的粮仓都是空的,伯父大怒发作了一些人,如果当时官员能更负责一些,也不至于如此,朝廷送了许多粮草去,还换了些官员,可是没想到这次蝗灾竟然饿死了许多人,甚至、甚至易子而食。”   严舒锦神色变了变,却没有说话,这样的事情当初她就听人说过,和严启瑜说的不同,那些人是亲身经历的,说的更加仔细一些。   严启瑜说道:“那边的百姓活不下去,再加上有人煽风点火,自然就乱了。”   严舒锦没有说话。   “其实他们都是为了活下去,可是石将军过去,杀了很多人。”严启瑜看着严舒锦说道:“姐姐,那些百姓罪不至死。”   严舒锦摇了摇头:“石将军做的对。”   严启瑜一脸震惊看着严舒锦。   其实关于该不该让石将军去这件事,杜先生也提过,严舒锦也在思索:“如果不用雷霆手段把人压下去,等真乱起来,死的人更多。”   严启瑜心中有些无法接受。   严舒锦看着弟弟,说道:“那些人是过不下去,所以乱起来的,可是贵哥,天下不能乱。你想过没有,若是乱了,朝廷安抚后,给他们了粮给他们了钱,那么以后会不会让人觉得,只要不顺心就闹一番,朝廷就服软了?”   严启瑜张了张嘴,最终说道:“所以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   “对。”严舒锦叹了口气,其实这些她心里也觉得难受不想接受,但是伯父这次的决定确实没有错:“如果我想的没错,蜀郡那些官员,不管活着还是死了,怕是都被判罪了。”   哪怕那些官员被那些乱民杀了,也会追究他家里的责任的。   严启瑜点了点头:“而且户部、吏部等都被牵连了。”   严舒锦看着严启瑜问道:“蜀郡那边是不是免了赋税?”   严启瑜恩了一声,不仅免了赋税还有很多优惠和补偿。   宣王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此时心中却觉得女儿不一样了,好像在一些地方上越来越像自己的兄长了。   严舒锦也没有隐瞒,说道:“当初那些人围困公主府,不过是想给我个下马威罢了,可是我依旧杀了那么多人,因为我也需要给他们下马威,需要福州的人都听我的,他们之中也有不懂事的幼童,可是依旧人头落地。”   严启瑜听着姐姐的话,很多事情都只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   严舒锦说道:“甚至在这之前,我都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如果我提前阻止,就不会死那么多人,可是不行,你懂吗?”   严启瑜张了张嘴,说道:“因为福州要都听姐姐的。”   “对。”严舒锦说道:“那个时候,公主府门口的地洗都洗不干净。”   其实严舒锦不是帮着严帝说话,而是她理解严帝的选择,这话也是和宣王说的,他们都觉得石将军不该去,可是严舒锦觉得镇压让石将军去,然后严帝再派人去怀柔,最后恶名是石将军的,反而严帝既达到了目的,又得了名声。   最重要的这是最快解决问题的方法,有蜀郡的事情为先例,哪怕以后再有地方有灾,不管是那边的官员还是百姓都要考虑一下乱起来的代价。   严启瑜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伯父有伯父的想法,那些人虽然可怜,可是都要有取舍的。”   严舒锦说道:“是的。”   宣王叹了口气说道:“宝姐说的对。”   严启瑜想了一下说道:“可能我永远也做不到这些,但是我不能去否认这件事是正确的,也是为了天下百姓更好的。”   韩景在一旁,说道:“站的位置越高,那种取舍也就越发的不容易,需要考虑的很多。”   严启瑜看着韩景,他知道韩景是跟着姐姐一并去福州,从最开始到如今,经历了也看了许多的事情。   韩景温言道:“很多的时候,并不能随心所欲的,越是位高考虑的就要越多,就像是普通的百姓,需要考虑的只是一家子的生活,而一县的县令需要考虑的是一县百姓的生活,一直往上去想,陛下需要去考虑的是所有百姓的生活。”   “所以位置越高,越不好做决定,因为牵扯的太多了。”韩景是见过严舒锦的辛苦的,外面的人只觉得严舒锦威风八面的,却没想到多少个日夜严舒锦不能入睡:“做错一个决定,最终关系到的不是一个两个人,一家两家人的生活,而是很多很多人的。”   严启瑜神色渐渐坚定了起来,说道:“我知道了。”   严舒锦问道:“你知道什么?”   “有些决定不是错的,我可能永远做不出这样的选择,可是我也不该觉得这些是错的。”严启瑜说道:“我依旧觉得他们很可怜,但是我不觉得伯父这个决定是错误的。”   严舒锦应了一声。   严启瑜忽然问道:“姐姐,当初京城关于我的流言,伯父没有管也是有别的考量吗?”   宣王神色变了变,原来儿子一直没提过这件事,他本来以为事情过去了,儿子就没有放在心上,可是没想到此时却被儿子问了出来,怕是儿子心中一直有芥蒂的。   而这样的芥蒂,严启瑜却是不愿意和父母说的,只是等见到了姐姐才愿意说出来。   严舒锦也没让严启瑜失望说道:“伯父自然是有想法的,只是有些时候,每个心中家人的位置是不同的,你是我弟弟,我自然不愿意你受一点委屈,可是旁人却一定这样,毕竟伯父不是你的父母,更不是你的姐姐,对不对?”    第232章 磐石包子再对峙   哪怕严舒锦的话说的再漂亮, 听起来是为了严帝开脱, 可是除了严启瑜外,宣王和韩景都听出了严舒锦话中的意思, 严帝是伯父也只是伯父而已,并不是可以全然信赖的亲人, 在严启瑜还没有明白的时候,严舒锦已经帮着他和严帝之间划了一条沟。   宣王听出来却没有吭声,而韩景更不会提醒这点。   说到底严舒锦也是小气的人, 虽然有时候是认可严帝的做法的,可是却觉得有些是不对的。   宣王见女儿神色有些疲惫, 说道:“好了,贵哥让你姐姐先去休息。”   严启瑜乖乖应了下来, 说道:“好。”   严舒锦笑着说道:“杜先生把在福州的事情都写下来了,我这次也给带来, 你仔细翻看, 不过不要往外传知道吗?”   严启瑜满脸喜色说道:“好。”   严舒锦让人把一箱子的书给送来,这箱子不大, 而且是严舒锦随身带着的,其实就是杜先生身边多了几个人后,他就让这些人写的。   不过是动动嘴的事情, 还能给人安排事情做不去打扰自己, 杜先生丝毫不嫌麻烦的。   晚上的时候,韩景就没有留下一并用饭,他是去陪着袁氏的, 还与袁氏说了进宫的事情,袁氏还没进过宫,心中难免紧张,可是再紧张她也是要去的,毕竟关系到儿子娶妻的事情。   袁氏还有些担心严舒锦:“那些人怕是会为难公主。”   韩景坐在一旁说道:“说不得最后还是公主占上风,有些时候道理不是人多就是对的。”   袁氏也明白这点,而且在福州的事情,很多事情都是她做的,也难免出门在外打理生意,若是旁人来说,怕是要指责她抛头露面了:“还有楚婉的事情。”   楚婉和那三个孩子,身上也都有楚家的血脉,这次严舒锦也把他们带进京了,为的就是让楚璧见一见。   韩景说道:“公主会有安排的,可惜没能寻到楚婉的弟弟。”   这确实是件可惜的事情,只不过也无可奈何,就连袁氏的家人还没能找到,当时战乱很多人都没了消息,甚至不知道是死是活的。   袁氏叹了口气说道:“能寻到楚婉和三个孩子已经是极好的了。”   韩景这才没再说什么。   袁氏想到楚婉,摇了摇头:“她也不容易。”   楚婉在知道楚璧的事情后,若是楚璧愿意,这次进京楚婉就想把儿子留下交给楚璧的,而她带着两个女儿回福州,袁氏觉得楚璧是因为想让儿子有更好的前程才这般选择,韩景却知道,是因为楚婉并不喜欢这个儿子,这个儿子也大多是慈幼院的人照顾的。   按照严舒锦的说法,就是楚婉觉得两个女儿离了她就会活不下去,而儿子不会,儿子很多人照顾,怕是早在楚婉生母带着弟弟改嫁,却不要她的时候就造成了这样的想法,到后来又遇到了那个村子的事情,使得她有些偏执了。   韩景不好去评价楚婉的好坏,因为这并不是楚婉一个人的错,真说起来楚婉也是无辜的。   母子两个又说了一会话,宣王妃就来了,韩景就先离开了,宣王妃和袁氏要谈的也是儿女嫁娶的事情,不过因为知道袁氏辛苦,宣王妃倒是没留太久,大致说了一下,又让她放心,就离开了。   第二日一大早,严舒锦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发懒的,玉珠端了温水来,因为玉润嫁人了,严舒锦身边又多了一个人,就是当初陶氏收养的孤女李杏儿,如今李杏儿改名玉杏。   严舒锦梳洗完又喝了杯蜜水,这才坐下让人给她梳妆,因为要入宫的缘故,打扮的要郑重许多,严舒锦也很久没有这样的装扮了,一时还有些不适应,觉得有些沉甸甸的,只是看了下银镜,见里面的自己很是漂亮,也就不觉得沉了,反而开开心心欣赏起来。   因为还没用早膳,严舒锦就没换衣服,而是陪着家里人用膳。   不管是宣王还是宣王妃都没提早朝的事情,反而让严舒锦多用一些。   这次宣王妃没有再去送严舒锦,严舒锦是跟着宣王一并坐的马车,严启瑜和韩景在外骑马,等把宣王和严舒锦送到宫门口,严启瑜就要带着韩景去太后宫中了。   这不是严舒锦第一次走这条路,在门口迎着她的依旧是赵忠,如果说不同的,是这次宣王就在她的身边。   宣王感觉到女儿正在看他,就看了过去,对着女儿笑了下说道:“别怕,万事有我。”   严舒锦咧嘴笑了起来,她才不会怕:“赵公公,你记得和祖母说,我想吃烤鸭,要那种有卷饼的。”   赵忠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说道:“是。”   严舒锦想了下继续说道:“还要蟹黄豆腐汤,灌汤的鲜肉包。”   赵忠都仔细记了下来。   宣王听着女儿的话,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他本来以为女儿是为了安他的心才表现的这般不在意,可等到朝堂上,宣王忽然发现,他错了,女儿不是为了让他放心才这般的,而是真的不在意。   哪怕是面对大儒,依旧格外的淡定,甚至可以说态度很嚣张。   宣王就见大儒和女儿当朝对峙,大儒言:“听闻公主在福州开设女学。”   严舒锦说道:“王先生年纪不小,却挺喜欢听这些的,是开了女学。”   宣王忽然不担心了,因为他有一种感觉,一会是不是要叫太医,这大儒看起来年岁不轻了,怕是经不起打击,不过他还带了个学生来,就算倒了也有人扶着,这样一想宣王又觉得不需要找太医了,毕竟这是给自己女儿找麻烦的人了。   严舒锦还不知道自己父亲心中的想法,只是很熟练的站在中间,回答完了王老先生的问题,还说道:“陛下,这周围可得让侍卫看严实了,别再来一个撞柱的,说不得真死了,脏水又要泼到我身上了。”   这话说的很是不客气,知道内情的官员神色都有些不好看,倒是有些武将忍不住笑出声来。   严帝也没生气,说道:“放心。”   严舒锦这才看向王先生。   王先生只觉得平生再没见过这样的人,果然是泥腿子出来的,一点廉耻都不懂:“你可知女子就该相夫教子,这般抛头露面不守妇道,都是……”   “等下。”严舒锦打断了王先生的话:“我有一个疑问,你有母亲吗?”   这话一出,王先生脸色变了,不仅是王先生有些文人神色都难看,王先生的学生忍不住说道:“公主可知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看来是有的,只是我闻王先生话中,字字贬低女子,还以为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王先生沉声道:“我生母贤良淑德,在我父死后,更是不曾改嫁,甚至不再踏出家门一步,我自是尊重,而福州竟然鼓励妇人改嫁还许她们告夫,怎配我尊重?”   严舒锦看着王先生说道:“你母亲的选择是你母亲的,我尊重你母亲的选择,可是从你的话,倒是觉得本应如此,这样才值得你尊重,我却觉得你母亲很是可悲,怕是你心中还惋惜本朝没有贞节牌坊吧。”   “再嫁还是守寡都应该是女人自己的选择,而且你觉得你的尊重值多少钱?她们再嫁让你出钱了吗?”严舒锦冷声说道:“你一文钱没给她们,她们更是没吃过你一粒粮食,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的?你的尊重?你觉得谁在乎吗?”   严舒锦冷哼了一声:“这位老先生,你怕是把自己看的太重了吧?难不成你觉得没有了你,百姓的日子就不过了?没有你的尊重,百姓都该去自缢吗?”   这话说完,王先生就听见朝堂上有人没忍住笑出声来。   就连严帝嘴角都往上翘了翘,其实他心里也是支持寡妇再嫁的,这样才能增加人口。   王先生被气得神色变了变:“小儿胡搅蛮缠。”   严舒锦也没生气说道:“您这时候知道我年纪小了?你指着我骂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呢?这么大把年纪做什么不好,非要揪着我来说话,难不成踩了我你就能羽化成仙了吗?”   王先生怒道:“公主在封地行牝鸡司鸣之事,是还不是!”   “你这空口白牙的就忽然给人定罪,可有证据?”严舒锦反问道:“比如呢?”   王先生:“女学之事。”   严舒锦说道:“我心软,想让女子多认识些字,如果这般就是牝鸡司鸣,那么这朝堂上怕是谁都不干净吧?朝堂上哪位大臣家的女儿不识字?”   这话说的,就算真有的人家姑娘不识字,此时也不好意思说出来,毕竟这关系到以后的嫁娶。   “王老先生您难不成就是看我年纪小,又是个弱女子,所以柿子挑了软的捏,找我麻烦吗?”严舒锦说的坦荡:“要不然这里这么多让女子识字的,你不盯着,偏偏来说远在福州的我?而且你是派人盯着我吗?要不然福州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在这里的众人就没有多少不知道的,毕竟福州做的那些事情,都不简单。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您这样不好,有辱你的名声,毕竟做人,是要讲道理的。”   到底是谁不讲道理?   王先生咬牙怒道:“蜀郡先是雪灾后是蝗灾,钦天监更是直言祸起东南,不正是福州?”   “钦天监可言是福州了吗?”严舒锦反问道:“点名道姓说了吗?要是说了,就请钦天监来与我对峙,若是没说,您这就是诬陷啊,东南那么大的地方,我倒是觉得因为倭寇不断才会有这样的警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你们弱爆了! 第233章 磐石包子觉得事情不简单   严舒锦说的理所当然, 宣王第一时间帮着女儿说话:“确实如此, 那些倭寇贼心不死,残害我朝百姓, 当诛。”   这话一出,没有人能说宣王和严舒锦说的不对, 说倭寇不该死吗?   王先生正色道:“此言差矣,倭寇历来都有,却没有这般示警, 上苍慈爱百姓,能这般示警定是颠覆天下的大事。”   严舒锦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与我说说女子书院的坏处?”   坐在龙椅上的严帝看了严舒锦一眼, 这王先生不知不觉已经跟着严舒锦的步子去走了,不管王先生后面的人准备的多充分, 也是枉然了。   王先生说道:“这些钱财本应花在学子身上,朝廷需求人才, 公主却这般浪费, 除此之外,在办了女学后, 福州这两年的嫁娶比往年要少了三成,不仅如此,普通百姓更是难娶一妻, 这般长久下去, 终酿大错。”   可惜王先生等了一会,都没见严舒锦回答,追问道:“公主是自知过错了?”   严舒锦说道:“我只是听了半天, 也没听出女子书院到底错在哪里。”   王先生气急说道:“公主是故意戏耍于我?”   严舒锦气定神闲的,说道:“老先生误会了,我是真没听出来,毕竟女子书院的钱财是我出的,可没有要朝廷一文钱一粒粮食,除了女子书院外,还有福州书院,那些钱财也是我私人出的,两房书院待遇一样。”   “大错!”王先生指着严舒锦怒斥道:“女子怎能和男子一样?”   严舒锦闻言沉声说道:“王先生可有妻子女儿?”   王先生说道:“我妻子女儿都是知理之人,和那般不知廉耻的截然不同,女子本就该在家中相夫教子。”   “我真为她们觉得可悲。”严舒锦说道:“什么叫不知廉耻?你这样的才叫不知廉耻,我的钱愿意怎么花难不成还要问过你,我愿意给女子一条出路,难不成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你的脸怎么那么大?什么叫知理?知书达理懂不懂?”   严舒锦扫了眼在座的众人:“你若是只想要个帮着打理家事,生儿育女的,还娶妻做什么?女子带着自身的嫁妆,嫁给你,最后就落得这样一句?若是我得到的消息不错,王先生您可是靠着妻子养的。”   这话说的就难听了。   “你当年没钱读书,你岳父却看重你的才华,就把女儿嫁给你,更是有大笔的陪嫁,你花着妻子的嫁妆,如今有名望了,却开始纳妾养美婢,你来说不知廉耻四个字,难道不觉得可笑吗?”严舒锦微微提高了声音:“读书人,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算了,说狗犊子都侮辱了狗,说不得你纳妾的钱还是花你妻子的,毕竟当初你妻子嫁给你的时候,你家徒四壁身无长物。”   其实有些读书人在没发达之前,一家子都是靠着妻子的嫁妆度日,后来纳妾的也不在少数,可是被严舒锦这样当朝说出来,却让人觉得……很是没脸。   严舒锦说道:“先做人后教人,你连人都做不好,凭什么自称大儒,又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的?”   此时的严舒锦咄咄逼人,指着王先生说道:“福州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出过一文钱还是出过力气?动动笔杆子就觉得自己是正义了?要是书院只能养出你这样的,我宁愿把所有钱财扔到水坑里听个响,也不花在你身上。”   “而且福州的学子都没说什么,你在这里唧唧歪歪有什么意思?”严舒锦说道:“你代表了谁?难不成你觉得自己代表了福州的所有男子?那也要看他们愿不愿意被你代表,你这般欺世盗名不知廉耻吃着妻子的嫁妆却瞧不起女子,不仅如此还在朝堂之上挑拨,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还说什么大儒?你可别侮辱了这两个字。”   狠。   实在太狠了。   哪怕是在旁边的人都觉得脖颈发凉,更别提被指着骂的王先生。   王先生捂着心口,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他的脸色难看:“你这是狡辩!”   “我狡辩什么了?”严舒锦根本没把这人放在眼中,如果今日在朝堂上与她为敌的武将,她还要担心一下自己会不会被敲闷棍;是各部的大臣,她也要担心一下会不会有人给她下绊子,不过是个除了名声一无是处的老学究,严舒锦根本不怕:“牝鸡司晨是你说的,揪着女子书院不放的也是你,你这么看不起女人,怎么从女人肚子里生出来的?怎么不从石头缝里蹦出来?”   严舒锦直接开始攻击:“你要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也尊敬你一下这等奇景,我本还挺期待见一见你,如今看来不过是欺世盗名之徒,你的名声是自己吹出来的吧?”   王先生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如果不是有学生扶着,怕是就要摔倒在地。   严舒锦看了,说道:“啧,难不成被我揭穿了,此时开始装虚弱了?刚才不是中气十足的吗?”   当即有个官员出来:“公主,关于福州嫁娶少了三成,许多人娶不上妻子这件事,公主为何避而不谈。”   严舒锦挑眉说道:“难不成旁人不愿意嫁了,我还能逼着人嫁?娶不上妻子自然是从本身找原因了,别人都能娶到,他为什么娶不到?”   王先生像是找到攻击点,说道:“若是公主没让那些女子读书识字……”   “您老休息下吧。”严舒锦打断了王先生的话,说道:“读不读书、识不识字和这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有关系的,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可是却不好说,难不成说读书识字明理后,这些女子就不要委屈下嫁了?   严舒锦说道:“你们怎么没去查查,娶不上媳妇的是什么样子的人?福州如今只要肯干活出力气的,都赚到了钱,别说娶妻了,都住了新房子日子好过了许多,那等不过是游手好闲的,连自己都养活不起,怎么去养活妻儿?谁愿意嫁,你们愿意把自己家的女儿嫁给那等人?”   没有人愿意的。   王先生说道:“以前他们都能娶到妻子。”   “那是买的。”严舒锦冷声说道:“您老还真是孤陋寡闻,难道不知道我去福州后,就严惩了所有买卖人口的?买的和娶得能一样吗?女子也是人,凭什么要像货物一样被卖给旁人?而且这样的,生出来的孩子也没用处。”   严舒锦也不搭理王先生,说道:“我让人在福州统计过,一般读书好的或者有本事的人,出生的家庭都是不错的,那种穷到吃不起饭的家庭出来的,很少有出人头地的,而闹事的人中大多都是这样的出身。”   “既然这般,更不该有女子书院,这些钱财可以花在这些人身上。”王先生像是揪住了严舒锦的把柄说道:“难道不该救助他们吗?”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不是我确定您老不是我的人,我都怀疑您老是特意来帮我的,我正在救助他们,出生在那样的家庭之中,还不如不出生,在他们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开始救助了。”   “这是歪理。”   严舒锦看着王先生说道:“您老这样跳脚,和花了您老的钱一样,我记得您老的两个女儿一个嫁到了富商之家一个嫁给了秀才,您既然这么可怜那些穷的吃不上饭的人,怎么不去救助,不把女儿嫁给他们?”   “既然您都不愿意的事情,凭什么让别人家的闺女去?”严舒锦指责道:“难不成眼前一个火坑,您老不愿意跳,却逼着别人去跳去填,这般行事您不觉得亏心吗?”   严舒锦叹了口气:“我不耻与您这样欺世盗名、假仁假义的人说话。”   有官员见王先生直接被公主给带跑了,根本没有抓住中心来说,忍不住说道:“公主在福州建女子书院,所图为何?”   严舒锦说道:“做好事难不成还要有图谋?这样说你做一件事情是从有没有回报有没有好处来考虑去做或者不做吗?而且福州现在人口不够,很多活都是需要雇人去做,我还要花大价钱到处买人来填,若是你们给福州迁个几万人,让我有充足的人手,女子书院不办也是无所谓的。”   这简直是痴人说梦,几万人?福州原来有没有这么多人,而且福州为什么人太少,都是被严舒锦给杀了。   可是严舒锦这样说,也是占了道理的,毕竟人不够的话,总不能荒废吧,就凭着福州交的税,朝廷也不愿意这般。   王先生却不懂,说道:“此言当真。”   还没等严舒锦说话,严帝开口道:“众位还有疑问吗?”   王先生说道:“陛下,不仅女子书院,公主身边全是女兵,这般……”   “那是朕同意的。”在严帝看来,女兵的威胁并不大,说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王先生大怒,说道:“男主外女主内,公主这般颠倒阴阳,祸乱人伦是天地不容,蜀郡之灾正是因此而生!”   严帝听到蜀郡的事情心中不满,却也不愿意下罪己诏:“朕倒是觉得,是因为倭寇。”   宣王说道:“陛下圣明。”   当即有几个人出来跟着喊道:“陛下圣明。”   蜀郡的事情自然是推到旁人身上更好,严帝说道:“老先生年纪大了,以后还是好好在家中修书吧。”   这件事有些虎头蛇尾,严舒锦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些人把她弄到京城来,怕是不仅仅为了申辩,而是另有所图,所图的是什么,怕就是福州了。   严舒锦抿了下唇,现在意识到这些已经晚了,只能相信杜先生他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家里老人生病住院,要等姥姥输水完,家里人过去,更新有些不稳定,不好意思了。   宝姐:这人太弱,是不是有别的阴谋?   王先生:qaq不是我太弱,是这位公主太狡猾不要脸了。   宝姐:没花钱的人没资格bbbbbbbb! 第234章 磐石包子见祖母   在严舒锦一行人离开没多久, 杜先生就发现了一件事, 福州这段时间来的人多了不少,有些是跟着商队来的, 有些是自己来的,因为海运开了以后, 福州这边倒是时常来人,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引起注意。   还是一家酒楼的店小二发现了异常,告诉了掌柜, 掌柜这才想办法送了消息到公主府,店小二发现这些人根本不是商人, 因为这些人想要打探消息,就和店小二套近乎, 正巧店小二是在掌柜的支持下去福州书院外院学习的,他平时都是早上干活, 等到下午去外院, 虽然拿的钱少了,可是能学到不少东西。   店小二学的就是账房的, 正巧先生留了题,那些和店小二套近乎的人,就是假冒账房先生, 店小二就把请教了那位账房先生问题, 发现他根本不会,又问了简单的依旧不会。   如此一来店小二就仔细观察了这些人,竟然发现账房先生的虎口处有茧子, 店小二当时没有表现出来,出来后就私下和掌柜说了。   假冒商人的一行人就这样被拆穿了。   杜先生知道后,也没有打草惊蛇,只是开始戒备了起来,不管是福州里外都开始日夜巡逻,还抓了几个暗中刺探军营的人。   如果不是暗中戒备,说不得就让这些人摸出了军营的秘密,毕竟那里可藏着金矿。   除此之外还有书院周围,甚至有人私下和福州书院的学子接触,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公主行事不公,女子书院的存在就使得他们能读书的机会少了,女子就不该读书,这些人直接被福州书院的学子按着绑到了公主府。   福州书院有些人也这样觉得,难免就附和了几句,回去与同窗嘀咕了,直接被同窗喊人揍了一顿,连着说话的人一并绑了送到了衙门里面。   毕竟在福州书院念书的,很多家中也有姐妹,而且姐妹就在女子书院,他们还被书院的先生带着去慈幼院照顾过女婴,更是教过她们念书,知道慈幼院的那些孩子,和那些孩子说的多了,也知道了许多事情。   而且福州书院这些学子身上穿的用的,也都是慈幼院的人一起做出来的,人心都是肉长大的,再加上先生的教导和福州如今的气氛,他们的观念都在渐渐改变。   严舒锦离开后,蒋健就是直接和杜先生联系的,如今蒋健已经组织了一批人,在海港码头搬运货物,他还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所以在有人收买这些人想要刺探消息的时候,蒋健直接告诉了杜先生。   杜先生一直不动声色,却让人盯紧了这些人,确定了这些人和福州哪些人接触后,直接让孙桥一网打尽,都塞到牢里,严加审问去了。   甚至有人和严舒锦的私兵联络,杜先生正好趁机把所有人清理一遍。   多亏了从开始严舒锦就没有全然信任这些私兵,从最早就把这些人分开了,军营都不在一起,像是金矿那边,大多是原来王府的或者是无牵无挂那种被选出来。   被朝廷派来的官员趁着严舒锦不在上门要人,却连公主府的大门都没能进。   下朝后,宣王就带着严舒锦去了太后宫中,路上父女两个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严太后许久没见到严舒锦了,此时见到孙女眼睛都红了,没等严舒锦行礼,就赶紧让严舒锦起来到身边来,把人抱到怀里,心肝宝贝的喊着。   严舒锦搂着祖母哭了出来:“祖母,我想你了,特别特别想你。”   这哭的严太后心都要碎了:“祖母也想你,都瘦了,回来了好好补补。”   陈皇后在旁边也没有劝,只是等严太后和严舒锦哭完,让人端了温水来,严舒锦又去找陈皇后撒娇,最后才偎在严太后的身边。   严太后让人端了糕点来,拿了一块递给严舒锦说道:“尝尝喜欢不?”   严舒锦接过吃了起来,眉眼舒展开,说道:“喜欢。”   严太后笑着让严舒锦多吃一些:“这人手艺不错,等你回去的时候,把人带走,想吃什么就让他做。”   “好。”严舒锦一口应了下来,说道:“还是祖母这里的点心好吃。”   韩景其实注意到,严太后是知道公主和人在朝堂上对峙的,却绝口不问公主觉不觉的委屈,严太后是疼孙女的,可是在儿子和孙女之间,她依旧更偏向着儿子。   不过这些韩景没有说,只是见严启瑜喜欢,把自己手边的点心往严启瑜那里推了推。   等严太后询问完了严舒锦在福州吃的好不好,用的好不好后,陈皇后说道:“永福,只要你觉得做得对,就不要在意旁人怎么说。”   严舒锦闻言笑了起来说道:“我知道的,女子书院这件事本就没有错的,富贵人家出身的姑娘家中会给她们请先生,可是普通人家出身的,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原来我还没有找到父亲的时候,就很羡慕那种能读书识字的,如今我有钱了,也想给她们一个机会。”   这话说的七分真三分假,有些想法严舒锦是不会说出来的。   严太后想到那时候日子苦,家中贫穷只能供严启瑜一人去念书:“若是钱不够与祖母说,永福是在做好事,上天是会保佑的。”   严舒锦嗯了一声,却也听出来,祖母是知道外面的那些流言的,蜀郡受灾之事,怪罪到严舒锦身上着实没有道理。   宣王妃坐在陈皇后的身边,此时才说道:“嫂子瞧着又瘦了一些,可叫太医瞧过了?”   陈皇后说道:“瞧过了,也开了滋补的药,陛下还让人每日送燕窝粥来,只是吃了也没有胖起来。”   严舒锦直接问道:“可是小堂弟闹人?”   陈皇后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说道:“那孩子身体弱,一刻都离不开人。”   严太后叹了口气说道:“先把孩子养在我这里,你好好养养身子。”   陈皇后说道:“怕打扰了母亲。”   严太后其实早就想过,不过是今日正巧说到这里,就主动提了出来:“有宫人照顾,你就是太操心了,我听说前几日平哥肚子不适,你日夜守着,平哥好了你又瘦了许多,这样下去怎么行,赶紧把身子养好,再把孩子接走就是了。”   陈皇后神色有些愧疚,说道:“母亲……”   “行了。”严太后也是心疼陈皇后,说道:“以后那孩子还要你照顾呢。”   陈皇后这才应了下来。   严舒锦觉得陈皇后是不想养那个孩子的,可是又不像是不喜欢那个孩子,不知为何严舒锦想到陈皇后当时让她平日不要去自己宫中的事情。   莫非伯母不是不喜欢养平哥,是不想让平哥留在自己的宫里?   可这又是为什么?而且这几年伯父后宫入了不少人,却只有一位皇子出生,还是个身体不好的,着实有些奇怪了。   不说旁的,就是宣王府中,也有两个孩子的出生。   而且看着伯父的样子,是很想要儿子的,因为他要选一个继承人,总不会让人承欢后用药,那些女子也是想要孩子的。   严舒锦本来没有想到这些,可是此时却觉得格外奇怪,其实严舒锦也拿不准是她想的太多还是旁的,却觉得这件事她不要深究更好一些。   说话间,严帝过来了,除了严太后外,几个人都站起来行礼,严帝笑着说道:“都是自家人,无需如此。”   虽然是这样说,可是众人还是等严帝坐下后,才重新落座,严帝看向严舒锦说道:“永福受委屈了。”   严舒锦咧嘴一笑说道:“那伯父可要好好补偿我。”   严帝闻言笑了起来,说道:“好,永福看上什么,尽管说。”   严舒锦说道:“那我成亲的时候,伯父多给点添妆,我也好风光一下。”   严太后搂着严舒锦笑个不停,说道:“不仅你伯父给,祖母也给,多给永福添妆,让永福风风光光的嫁过去。”   韩景在下面,脸都红了,却掩不住的喜悦。   严舒锦一口答应了下来。   严帝仿佛不经意问道:“永福是怎么想着在福州开女子书院的?”   “因为羡慕啊。”严舒锦理所当然说道:“当初我都没机会读书识字,后来父亲请了先生,可是弟弟却能去书院认识很多同窗,我觉得很有意思。”   严启瑜说道:“若是书院也招收女子就好了,姐姐就能和我一起在书院念书了。”   严舒锦也是赞同:“对,而且弟弟学的东西很有意思。”   严帝端着茶却没有喝:“我怎么听说,你办得书院还分了内院和外院?有什么不同?”   “本来就想开个书院,可是没什么学生的。”严舒锦开始吐苦水:“那些家中有钱的都是自己请了先生的,家中普通的出的起束脩愿意送女儿来的却也不多,而那种家中贫困的女子,读书识字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学了手艺,也能生活的好一些。”   严舒锦说道:“你们不知道在福州女子地位多低,甚至有些人家还共妻,生了女孩都直接弄死,很可怕,就是楚先生的亲人,那个楚婉就是被人拐去的,然后平时都吃不饱饿不死,怀了孕也吃不到东西,生了一儿一女,可是儿子病恹恹的,她婆婆就想折磨死她女儿,说是这样她儿子身体就好了。”   严太后惊呼一声:“这还是人吗?”   严舒锦赞同道:“而且楚婉的大女儿,也是瘦骨淋漓的,别说吃饱了都没吃过一点好的,原来家中穷,祖母还给我吃鸡蛋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第235章 磐石包子的怀疑   严帝发现他竟然看不出严舒锦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就是那个专门买卖人口的村子吗?”   严舒锦说道:“是的。”   陈皇后微微垂眸问道:“那书院要花不少钱财, 永福可别委屈了自己。”   严舒锦闻言说道:“还好, 毕竟女子书院的学生并没有多少,又有程姐姐帮衬着, 倒是不需要我花多少。”   严帝问道:“没曾想杜先生竟然出身程家。”   宣王叹了口气说道:“杜先生原先很少说自己的事情,若不是机缘巧合, 可能一辈子他都不会开口的。”   严舒锦倒是格外坦荡,把程家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程家是出过皇后也出国良臣的。   严太后没想到前朝的皇帝这样荒唐, 而且她心中觉得严帝问这些有些不妥,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妥:“若是这般, 他们家不愿意在为官也是人之常情了。”   “我与程伯父聊过,程伯父说他们家都是为名声所累, 要不然也不会选了他们家的姑娘当皇后。”严舒锦说道:“到最后死的那样凄惨,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大仇得报, 不管是杜先生还是程家人都不愿意再参与到这些事情里了。”   这是来之前,杜先生和严舒锦商量好的说辞, 只是杜先生也说过,若是严帝真的问了他们家,就让严舒锦说话做事小心一些, 这证明严帝已经变得多疑了起来, 就像是他觉得自己能造反成功,那么旁人也是可以的,更何况他也知道朝堂不稳, 因为不稳他才越发的多疑。   严帝说道:“着实可惜。”   宣王笑了下说道:“人各有志,杜先生与我多年交情,却不愿意留下反而要远离京城,怕是觉得京城是个伤心地。”   陈皇后说道:“曦姐怕是要醒了,让人去瞧瞧,醒了就抱过来。”   宫人恭声应了下来。   严帝喝了口茶水,看向了韩景,笑道:“无需拘谨,我是算着你也过了孝期,与永福的婚事也耽搁了这么久,正巧趁着这机会一并回来办了。”   韩景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说道:“谢陛下。”   严帝笑着说道:“不过我也要考校你一下,若是答得不让我满意,可是不许娶我们永福的。”   韩景神色有些紧张:“是。”   严帝问道:“你觉得蜀郡之灾是因何而起?”   袁氏心中一紧,哪怕她不懂这些,也知道这样的问题不好回答。   宣王微微皱眉,看了韩景一眼,心中思量着为什么严帝要问韩景这个问题。   倒是严舒锦神色不变,还拿了一块糕点慢慢吃着,像是看戏一样。   韩景正色道:“就是天灾。”   严帝挑眉看着韩景。   韩景说道:“我觉得那些人说的都是强词夺理的,就像是船出海遇到风浪翻了一样,就是运气不好遇到了天灾而已。”   严舒锦在一旁点头,明摆着是赞同韩景的话。   严帝接着问道:“那你觉得福州开女子书院是好事吗?”   “自然是好事。”韩景毫不犹豫地说道:“如果女子读书识字或者有一技之长了,以后成亲生子,对孩子也是有好处的,能教出更好的孩子来,要不然外面为什么说宁娶大家奴不娶小家女。”   严帝笑了下说道:“我倒是觉得,只要是永福做的事情,你都觉得是好的。”   韩景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道:“公主本来就很好。”   严舒锦偎在严太后身边赞同道:“对的,我很好。”   这一下把人都给逗笑了,严帝也问不下去了,正巧宫人抱着严曦过来了,严太后让人把严曦抱过来,开始逗了起来。   众人是留在严太后宫中用的饭,下午的时候严帝叫着宣王一并去御书房了,宣王妃陪着严太后说了会话,就先带着严曦、袁氏和韩景出宫了。   严舒锦和严启瑜倒是留在宫中,严太后去午睡了,陈皇后让人把孩子抱到了太后宫中,连着乳母和照顾孩子的人一并留下了。   这孩子其实和严曦差不多,可是不似严曦白白胖胖的模样,有些瘦弱,就是哭起来也和小猫叫一样。   严舒锦和严启瑜都不太敢靠近,就怕一不小心伤到了这个堂弟。   陈皇后见此笑了下,让人仔细照顾孩子后,就带着严舒锦姐弟两个去了花园,花园里种的都是菜,还养了一些鸡鸭,不过清理的很干净,倒是没有什么味道:“既然回来了,就好好歇歇。”   严舒锦挽着陈皇后的手说道:“伯母不用担心。”   陈皇后让人放了软垫,这才带着姐弟两个坐在凉亭里:“与我说说福州的事情吧。”   “福州其实没有外面说的那么差。”严舒锦提起福州的时候,眉眼弯弯的:“而且那边有很多海鲜,只是清蒸味道就极好的,不仅如此,还有很多水果,就像是荔枝,吃都吃不完。”   陈皇后知道严舒锦其实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问道:“那些人围着公主府的时候,害怕吗?”   严舒锦想了一下说道:“当时是不怕的,只是事情结束了,想起来还是有些怕的。”   陈皇后握着严舒锦的手,说道:“在外面,你能指望的只有自己。”   严舒锦抿了下唇说道:“伯母放心。”   陈皇后挥了挥手让伺候的人退下,说道:“其实在外更好一些,你看着宫中就是个牢笼,而京城是个更大的牢笼,在这里的人住久了,都会变的。”   严启瑜总觉得伯母在暗示什么,可是他有些听不明白,只能帮着看周围,免得有人打扰了伯母和姐姐说话。   严舒锦却不知道要怎么劝陈皇后,因为就像是陈皇后说的,整个京城都是一个牢笼,而陈皇后在牢笼里,是出不去的,而且她感觉陈皇后瘦了许多:“伯母,你要多注意身体。”   陈皇后笑了下却没有说什么,她觉得早在家望没有的时候,她就已经死去了:“放心吧,只是你家望哥当初说都没见过海……”   严舒锦抿了下唇说道:“家望哥想看海,可是更想伯母你好好的。”   陈皇后嗯了一声,倒是没有再提这件事。   严舒锦问道:“伯母,为什么把小堂弟送到祖母那里养呢?”   陈皇后愣了下,她看着严舒锦,一时间竟然没有回答。   严舒锦再次问道:“伯母的身子为什么越来越弱了?”   陈皇后眼神闪了闪,没有回答,只是说道:“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严舒锦只觉得心猛地跳动了几下,身子一僵。   陈皇后察觉到了严舒锦的异样,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说道:“这些事情你不要再去想了。”   严舒锦抿了抿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陈皇后的这句话,已经证实了严舒锦的猜测,皇后宫中却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又或者严帝至今只有这么一个身子虚弱的皇子,也和皇后有关系,严舒锦不知道皇后到底做了什么,而且从皇后的话中也听出了,皇后不准备让严舒锦知道。   “别怕。”陈皇后笑了下,眉眼间有着细细的纹路,好像又变成了穿着布衣站在灶台前给她喂糖水的那个伯母:“不会有事情的。”   严舒锦抿了抿唇点头说道:“伯母,你要好好的。”   陈皇后嘴角上扬,只是说道:“那个郭道士不知道为何好似对你有敌意,宝姐你自己要注意。”   严舒锦皱眉,说道:“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这世上有许多沽名钓誉之辈,哪怕你不认识,他们也想踩着你出名。”陈皇后的声音很温和:“只可惜陛下每次见他的时候,都是让人出去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严舒锦恩了一声,不过她也是没有办法的。   陈皇后看向了严启瑜,说道:“陛下几次想让贵哥进宫来读书,都被太后和我给劝阻了,只是我也不知道能劝阻多久。”   严启瑜说道:“伯母,我没关系的,在哪里都能读书。”   陈皇后说道:“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只是这宫中有太多事情,起码在宫外,真出什么事情还能有个缓和的机会。”   又说了几句话,陈皇后就说道:“你们姐弟两个先出宫吧,回家好好休息,太后那里我会说的。”   严舒锦闻言说道:“好,伯母你千万要注意身体。”   陈皇后笑着应了下来,又让贴身宫女送他们姐弟两个离开。   严启瑜走在严舒锦的身边,他心中有很多的疑问,却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没曾想刚离开太后的宫中,就见赵忠匆匆拎着食盒过来了。   严舒锦和严启瑜都停了下来。   赵忠赶紧行礼,说道:“公主、世子这是要离开了?”   严舒锦说道:“是啊,公公是有什么事情吗?”   “陛下知道公主喜欢吃豆糕,特意让奴才送来的。”赵忠说道:“那奴才送公主、世子出宫。”   严舒锦说道:“不劳烦公公了。”   赵公公应了下来,把手中的食盒交给了严舒锦的丫环,就退到一边。   严舒锦对着赵公公点了下头,就带着弟弟走了,只是走到赵公公身边的时候,掏出了个荷包递给赵公公:“辛苦公公走这一趟了。”   赵公公躬身接过荷包,说道:“谢公主赏赐。”   严舒锦笑了下没有说什么。   等出了宫,坐在马车上,严舒锦才皱眉把赵公公偷偷塞给她的纸团打开,很小的一个纸团,只有小心两个字,像是人匆忙写下来的,严舒锦看完就把纸团给烧了。   严启瑜有些好奇问道:“姐姐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严舒锦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没办法从这样一个纸团里看出什么来,却知道怕是有些事情对她不利。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我虽然不在京城,京城处处是我的人! 第236章 磐石包子的建议   严舒锦本想着京城的闹剧要结束了, 可是没曾想宣王回来后告诉严舒锦, 明日依旧让她去上朝。   别说严舒锦,宣王妃听了神色都变了, 问道:“怎么还让宝姐去?”   宣王皱眉说道:“我也问了,只是陛下说要问一些关于宝姐封地的事情。”其实他心里也是不愿意的, 可是严帝只是通知他,而不是与他商量这件事。   严舒锦并没有和父母说那张纸条的事情,甚至让严启瑜也不要告诉父母, 闻言说道:“去就去,只是去了我站在哪里?”   宣王有些愧疚, 说道:“与我站一起,到时候你不想说话, 就不用说,有我在。”   严舒锦笑了起来, 娇声说道:“好啊, 不过母亲还是找人算算最近有什么好日子适合嫁人吧?”   宣王妃闻言说道:“好。”   其实她也觉得让女儿和韩景的事情早日办了,女儿也好早点离开京城。   宣王妃是想让女儿留在身边的, 可是更担心女儿的安危,刚想叮嘱几句,就见到儿子可怜巴巴地盯着女儿, 像是有许多话要说似得, 笑了下说道:“贵哥不是有功课想要问姐姐吗?”   严启瑜使劲点头。   宣王妃笑着说道:“夫君,我们先陪着曦姐说说话,让他们姐弟两个好好聊聊。”   宣王也看见儿子的小眼神了, 笑着应了下来。   严舒锦拍下了弟弟的肩膀,说道:“那我先去看看弟弟的功课。”   等严舒锦和严启瑜离开了,宣王妃让人送了茶水果点过去,这才看向丈夫小声问道:“夫君,能猜出是什么事情吗?”   宣王摇了摇头,仔细思量了一下最近朝堂上的事情:“猜不出来,我去与李先生商量下,今晚把最近朝堂上的事情大致与宝姐说下。”   宣王妃叹了口气,也知道除此之外没有旁的办法了。   此时书房中,严舒锦正在看严启瑜的功课,严启瑜有些紧张地站在一旁,比给先生检查功课还要紧张,这些并不是平时书院布置的,而是严舒锦信中给严启瑜布置的。   严舒锦说道:“坐下吧。”   严启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说道:“有些紧张,姐姐好久没有看过我功课了。”   “你心里不是也写了了吗?我还给你修改过寄回来。”严舒锦微微歪头看着严启瑜说道:“难不成那些不是?”   严启瑜这才坐下,说道:“没有当面,信要好久。”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没事,福州已经开始修路了,到时候等我有钱了,再往外修修,就快了。”   其实这样再快也快不到哪里,不过严启瑜闻言已经心满意足了,问道:“姐姐,为什么科举没看到多少福州的学子?”   提到这个,严舒锦有些苦恼说道:“那些能考上的被我杀了,剩下有些水平的都在给我干活。”   严启瑜没忍住笑了起来,说道:“真好。”   严舒锦抿了抿唇,说道:“贵哥……”其实严舒锦看出贵哥对她能离开京城的羡慕,想要说带着贵哥去福州,可是这话又说不出来,因为她知道,严帝是不会让贵哥离开的。   严启瑜等着严舒锦下面的话,却发现严舒锦不再说了,有些疑惑却没有再问,只是说道:“姐姐和我说说福州的事情吧。”   严舒锦手指轻轻翻动着严启瑜写的文章,问道:“贵哥,如果我们一家都远离京城,不似现在这般地位、生活,你能习惯吗?”   严启瑜愣了下说道:“可是我们原来也没有什么地位,能吃个鸡蛋都很开心了。”   严舒锦闻言笑了起来,说道:“是啊。”   严启瑜像是明白了严启瑜话中没有说出来的意思,说道:“姐,我在京城挺好的。”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会有机会的。”   “好!”严启瑜是相信严舒锦的话:“多久我都能等的。”   其实严启瑜觉得等到新帝登基了,他们家就可以去和姐姐团聚了,毕竟那个时候,怕是新帝对他们一家也心有忌讳,恨不得他们离得远远的,到时候他就可以带着妻子和孩子去见姐姐了,还可以把孩子送给姐姐教导,这样一想严启瑜心中就开始算着新帝什么时候会登基了,可惜几位皇子年纪还是太小了。   严舒锦却不再提这件事,而是说起了福州的一些事情,包括对福州的安排,这些是严舒锦没有在信上写的,更是不会和旁人提的,只是就算这样,严舒锦也没有提金矿和私兵的事情,有些事情不是她不告诉弟弟,而是知道了对弟弟并没有好处。   严启瑜听的很认真,等严舒锦说完了,才问道:“那姐姐很缺钱吧?”   严舒锦闻言笑了下说道:“不缺的。”   严启瑜没有再问,只是心中算计着这些年得到的东西,哪些可以拿出来收拾了给姐姐换钱的。   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宣王妃带着严曦过来喊他们两个去用饭,严曦一见到严启瑜就格外开心,咧着嘴伸胳膊:“哥、抱。”   严启瑜上前把严曦抱了起来,说道:“怎么不让姐姐抱?”   严曦趴在严启瑜的怀里偷偷看着严舒锦,见严舒锦看她,就赶紧把头藏在严启瑜的怀里,过了一会再小心翼翼露出眼睛去偷看严舒锦,她觉得格外隐蔽,却不知道她这番小动作都被众人看在眼里。   看了严舒锦一会,严曦才伸了胳膊:“抱。”   严启瑜把严曦送到姐姐的怀里,就见严曦搂着严舒锦的脖子,小胖手偷偷去摸严舒锦的头发,摸一下就赶紧缩回来,偷偷笑个不停。   宣王妃看着三个儿女,只觉得心都软了,说道:“走吧,去吃饭。”   严舒锦一直有锻炼,抱着严曦丝毫不吃力,走的很稳说道:“曦姐长得像母亲。”   宣王妃闻言笑了下说道:“可比你们小时候要闹腾。”   严舒锦托着严曦的屁股:“吃的胖墩墩的。”   饭菜都是按照严舒锦的口味准备的,还给严曦准备了碗蛋羹,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聊起了严曦的事情,严曦有些茫然的张嘴吃下蛋羹,看着笑个不停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根本不知道这些人笑什么,可是就觉得开心。   等吃完了饭,严舒锦先陪着母亲散了步,这才去了书房,严启瑜本想陪着妹妹玩一会,却被严舒锦拎着到书房听他们讨论了。   宣王把这两年朝廷的事情大致告诉了严舒锦,而且他和李先生讨论了,怕是严帝让严舒锦上朝为的是压一压那些世家。   严舒锦说道:“我知道了。”   宣王皱眉说道:“这件事,如果陛下不问你的话,你不要开口,京城这个烂摊子,宝姐不用参与。”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父亲,我倒是觉得我逃不开。”   宣王闻言也没有否认。   “不用担心,大不了我把这潭水给搅混了。”严舒锦很不负责任的说道:“到时候我走了,烂摊子就是要陛下去收拾了。”   哪怕严舒锦说的轻松,可是严启瑜还是有些不安,特别是他知道赵公公私下给了姐姐纸团。   严舒锦索性不谈这件事,只是问道:“父亲,你想过辞官带着母亲和弟弟、妹妹一起离开京城吗?”   宣王愣了下,看向了严舒锦。   严舒锦说道:“当年父亲是跟着陛下一起造反的,哪怕父亲现在不沾染兵权了,可是和父亲关系好的武将还有许多。”   宣王看向严舒锦。   严舒锦说的很直白:“陛下虽然还是父亲的兄长,可是他也是个皇帝。”   宣王神色变了变,最终问道:“宝姐说是我功高盖主?”   严舒锦说道:“还没到这个地步,只是你们是亲兄弟,又是同时造反的,当初父亲也是有机会的,伯父会不会觉得父亲只差一步之遥呢?”   宣王正色道:“不一样的,陛下当初……”   “不管当初如何。”严舒锦打断了宣王想要为严帝辩解的话:“若是父亲心中真的没有丝毫怀疑,又为何会不沾兵权,甚至称呼伯父为陛下呢?”   宣王动了动唇,却最终没有说出任何解释的话,因为很多时候解释都是苍白的,严舒锦说的正中他的内心。   严舒锦说道:“父亲怕是也察觉到了,所以才做出了这些事情,那何不远离京城?让伯父没有丝毫的疑虑呢?若是按照前朝,也是有王爷去封地的。”   不过宣王封地的位置怕是会远离福州。   宣王其实是想过的,只不过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而且何不趁着陛下还没有那么多怀疑,和祖母说下,有祖母和伯母从中周旋,也好带着弟弟一并离开。”   严启瑜有些诧异,不过也意识到了,就像是武将在外镇守,亲眷都是要留在京城的,很可能宣王能离开,而他被留下。   严舒锦的意思也很明白,趁着他们之间还有兄弟之情,严太后还活着的时候,带着一家子离开,哪怕以后再有变故,让送严启瑜回京,起码离得远了也有周旋的机会,而且严舒锦觉得只要严太后还活着,严帝就不会走到那一步,起码能让严启瑜再大一些。   其实最重要的一点,严舒锦觉得还可以等弟弟大一些了,在祖母活着的时候父亲上书,把位置让给严启瑜,让严启瑜继承宣王府,而他自己退下去,这样的话,严帝也不好把严启瑜留在京城了,他们一家子能过的更安稳一些。   毕竟不管是宣王还是严舒锦确确实实对皇位没有想法的,他们只想着一家人能自在的生活。   宣王说道:“让我再想想。”   这件事有利有弊,最大的不妥就是他们一家都远离了朝堂中心,以后出事情,怕是真的连帮着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不管最后走到哪一步,起码这个时候我还是善良纯洁的白莲花。 第237章 磐石包子的反击   哪怕有这样的想法, 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 严舒锦见父亲已经思索这件事,就不再提了, 转而说起了自己在福州的自在,毕竟福州严舒锦是最大的, 可以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虽然责任大,可是那样的感觉却让严舒锦很喜欢。   宣王和一双儿女又聊了一会, 见时间不早了,就打发他们两个去休息了。   原来都是严舒锦把严启瑜送到院子里, 如今严启瑜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坚持送了严舒锦。   严舒锦也没有拒绝, 路上又和弟弟说了会话,这才回屋休息。   于姑姑已经把屋子收拾妥当, 热水也备好了, 玉杏伺候着严舒锦梳洗,玉珠端了热水, 严舒锦一边泡脚一边说道:“我已经打听过了,王侍卫还没有成亲。”   王侍卫就是当初护送过她们,让玉珠心动的那位侍卫了。   玉珠愣了下, 其实她都记不起王侍卫的模样了:“公主, 我都不记得他了。”   严舒锦见此,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晚上玉珠守夜的时候问道:“我瞧着你来的时候做了鞋子, 那大小是男子的。”   玉珠犹豫了下才小声说道:“我给孙侍卫做的。”   严舒锦愣了下,坐起身看向了玉珠,就见玉珠眼神有些闪躲,脸上带着红晕,严舒锦问道:“是他要的还是你自己给他做的?”   这话明面上是问那鞋子的事情,其实也是在问是玉珠喜欢孙桥还是孙桥给了玉珠暗示。   玉珠抿了抿唇说道:“是我主动给孙侍卫做的。”   严舒锦皱眉:“以前可送过东西?”   玉珠摇了摇头。   严舒锦也不再问,只是说道:“逢年过节,孙桥都往程家送了不少东西。”   玉珠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有些诧异地看向了严舒锦。   严舒锦本也不想说的,只是瞧着玉珠的模样,倒是不好不说,程家人对孙桥很满意,就是杜先生都乐见其成,不过程芝还没点头,可是严舒锦瞧着程芝也是有些心动的,其实他们两个之间就差了一层纱而已。   这关系到女子的清誉,所以严舒锦知道也没有说过,哪怕是玉珠她也没有提,倒是于姑姑看出来一些,也怪不得于姑姑私下与她说了玉珠的事情,怕就怕到时候东西送出去了,反而尴尬。   玉珠也是个明白的,此时愣了下,抿了抿唇说道:“公主,放心,我知道的。”   严舒锦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玉珠上前帮着严舒锦整理了一下被褥,说道:“夜深风凉的,公主还是躺下早些休息吧。”   严舒锦点了点头,躺了下来,其实她们心中都明白,玉珠和孙桥认识的更久一些,如果孙桥真有什么想法,也不至于一点表示都没有,就是不知道玉珠什么时候对孙桥动心了。   玉珠给严舒锦掖好被子,仔细整理了床幔,这才吹灭了外面的灯,她是睡在小塌上的,此时心中钝钝的疼。   这些都是旁人的事情,严舒锦只能提醒一句,更多的也做不了,所以想了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依旧是陪着家里人用完饭,跟着父亲一并去上朝了,这次宣王妃倒是没有去送,就连严启瑜都被严舒锦留下的功课困在了屋中,倒是在严舒锦去上朝的时候,严舒锦带回来的女兵已经按照严舒锦的吩咐,换了衣服后出门了。   上朝这种事情,一次两次严舒锦还觉得新鲜,第三次虽然心中不安,却熟练了许多,就跟在宣王的身边,站位的时候也站在宣王的后面,其实这样站旁人也不能说错,毕竟严舒锦是有公主封号的,可是一群深色官服的中年男人中间夹了个穿着红色华服的小姑娘,着实有些显眼了。   这次倒是没有上来就揪着严舒锦的事情说,讨论了一番事情后,倒是户部的官员上了折子,大致意思就是福州这两年发展的很好,而蜀郡受灾,朝廷多次赈灾,还有一些地方是免赋税,如此一来朝廷粮草空虚,让严舒锦送一批粮草来,还狮子大开口,要十万担粮食。   严舒锦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十万担粮食是不可能的,就是户部官员也知道,不过是抬高一个数字,然后再减少,这样让严舒锦心甘情愿拿出来,说不得还要感恩严帝的宽容。   只是别说十万担粮食,就是一粒粮食严舒锦都不准备拿出来。   严帝没有说允许还是不允许,只是问道:“永福怎么看?”   严舒锦站出来行礼后说道:“觉得挺可笑的。”   严帝看着严舒锦问道:“为何可笑?”   “十万担粮食。”严舒锦沉声说道:“福州也不过是这两年才稍微富裕了起来,而且不管是雪灾还是蝗灾的时候,都送了粮食过去。”   这倒是实话,不仅是粮食,还送了不少衣服被褥药材的,能做的严舒锦都做了。   严舒锦问道:“难不成就凭着一句话,就把福州掏空?福州是没有交税还是你们看见天上掉了馅饼,把福州百姓给埋了?”   这话着实不客气,严舒锦也没准备和他们客气,这次严舒锦退了,哪怕只拿出来了一百担粮食,可是下一次呢?有些时候,可以退,但是更多的时候,一步都不能退让,因为有些人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严舒锦冷声说道:“福州多山地,为了保证遇灾了,能平安度过,我还以公主府的名义在外买了粮食存放起来,蜀郡受了灾害,我很心痛,只是我想知道那边的官员呢?都是这般作为吗?还有你们,一张嘴就想挖空福州,粮食拿走,福州百姓吃什么?”   户部的官员说道:“若是福州受了灾,朝廷自然会送粮草过去。”   “朝廷送一万担粮食,不说路途遥远,就是到了福州有没有一百担都是问题。”严舒锦直言道:“我可是派人送了粮食去蜀郡的,朝廷赈灾送了多少粮食,可是那边的百姓见到了多少?而且在雪灾后,朝廷更是送了粮食,那些粮食足够填满蜀郡的库房,何至于蝗灾的时候,库房空荡荡的?”   严舒锦脸色严肃说道:“福州如今富裕了,你们想的是如何挖空福州,而不是学习福州的经验来发展自己,江南更是粮草丰盛,怎么不说让江南那边捐赠呢?”   严帝没想到严舒锦态度会这般强硬,说道:“说福州的经验,永福不如说说,也让他们学习一下。”   严舒锦面对着严帝,恭恭敬敬行礼,说道:“是,不过是没有隐田罢了。”   隐田。   这两个字一出,朝堂的不少人都觉得心惊胆战的,毕竟他们家中都是有隐田的,一时间竟然有些后悔没有拦住那户部的官员,让严舒锦把这件事戳出来。   严舒锦看都不看在列的官员,只是说道:“地方志上都写着每个地方的田地有多少亩,而朝廷的赋税是按照这个来算的,有些人家明明有一千亩的田,偏偏隐藏起来了九百亩,只交一百亩的税,那么县里要收赋税的话,不就需要把这九百亩的税平摊到百姓身上了?明明家里只有十亩地,却要承担一百亩的税赋,百姓如何过日?”   “更何况有资格甚至能让县里帮着隐藏的人家,占得都是上等的良田,而百姓手中的田地又能好到哪里?”严舒锦觉得既然这些人不想要脸了,那么她就丝毫不给这些人留:“百姓交不上赋税,朝廷自然是要问罪的,他们如何活?只能卖掉家中的田地,有些给那些豪强、世家干活,有些只能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世家豪强几个字出来,不少人心中都是一颤,永福公主说了,她真的说了,而且直接指向了世家。   严舒锦可不管这些人心中的想法:“再过不下去的人,只能落草为寇了,如此一来国家动荡,又要乱起来,朝廷缺粮食的根源,会有动乱的根源,都在于此,如果百姓有粮食,能活下去了,就算有人揪着让他们找事,他们也不会去做。”   严帝神色不变,可是不少官员的脸色却变了起来。   严舒锦扫了周围的官员一眼,说道:“福州为何富裕了?为何按时交税百姓还能安居乐业?因为没有隐田啊,多简单的问题,你们也不需要羡慕福州百姓富裕,因为只要解决了隐田的问题,这天下百姓都可以安居乐业的。”   这话说的轻巧,可是牵扯到的利益却很多。   严舒锦说道:“当时还有不少所谓的世家子弟去福州,强买土地,我给诸位面子没有赶尽杀绝,诸位不要给脸不要脸才好。”   这是第一个敢在朝堂上指着诸多世家说不要给脸不要脸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何,在场的诸人竟然不觉得奇怪,好似严舒锦会说出这样的话,是理所当然的,也只有严舒锦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严舒锦正色道:“陛下,隐田之事,危害社稷。”   严帝直言道:“诸位爱卿有何意见?”   他们就算有意见此时也不好说,因为谁也不确定永福公主此时说隐田是不是早有准备,万一他们谁提了意见,永福公主就掏出他们家隐田的证据来,想来严帝是不介意直接当朝先收拾一两家人的。   严舒锦说道:“陛下,我倒是有个建议。”   严帝问道:“说。”   严舒锦的语气有些轻飘飘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胆战:“不如就从京城周边开始查起,毕竟天下脚下,想来比旁的地方要干净一些,总不好就在陛下眼皮子下面,就有人做这般伤天害理之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总有人想要老虎尾巴上拔毛! 第238章 磐石包子的看法   对比蜀郡的天灾, 明显隐田的事情对这些世家的影响更大一些, 而严舒锦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已经抖完了,就不再说话, 直到下朝她先去陪着严太后说了会话,又留在宫中吃了午饭, 这才回家。   而下朝回家的诸多世家,还没等他们回家商量出个对策,就得了消息, 他们家的晚辈在书院或者出门的时候,都被套着麻袋打了一顿, 都伤的不轻,甚至有几个被打断了双腿。   这些人闹的报官的报官, 要报仇的报仇,可是最后一查, 都指向了宣王府, 应该说是永福公主带回来的这些女兵,而且被打的这些人, 都是曾经欺负过严启瑜的,那时候因为外面的留言,严启瑜不方便和人起纷争。   而这些人蹬鼻子上脸, 甚至在书院故意排挤和欺负了严启瑜, 那几个被打断腿的就是当面欺负过严启瑜的,而那些挨了打却没有断胳膊断腿的就是一起排挤严启瑜的。   应该说是按照对严启瑜欺负的轻重来算账的,这态度嚣张的好似怕旁人不知道是谁做的一样。   这样可以算是激起了众怒, 不过只是知道是谁也没有证据,而且就怕他们上门找严舒锦算账,严舒锦直接把隐田的证据往他们脸上砸,可是又不甘心,只能写折子只说原来京城的治安很好,京城中人都是知礼节的,可是这两天变得有人敢当街打人了,绝对不是京城的人,而且人数众多,请求陛下还京城一片安宁。   就差直接指着严舒锦骂她了,只不过严舒锦根本不在意,而且又不是她想回来的,先撩者贱,贱了还贱不过,这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了。   这些人忙着给家中的晚辈请大夫,因为受伤的人太多了,倒是使得京城的大夫格外抢手,有些没在医馆请到大夫的,就直接在请到大夫的人家外面等着,大夫一出来就被再次请走了。   而此时的严舒锦却和严帝在书房中,谁也没想到严帝会微服出宫,还来的是宣王府。   严舒锦发现,没有穿龙袍的严帝好像也瘦了许多,还多了不少白发。   严帝态度温和问道:“宝姐去藏看过了吗?”   “还没有。”严舒锦穿着一身常服,说道:“想着过两天就去瞧瞧。”   严帝说道:“听闻福州也有。”   严舒锦说道:“是啊,不仅蛮费钱的,书籍怕是也不如京城中的多。”   没穿龙袍的严帝看起来整个人也和善了一些,更贴近严舒锦记忆中的大伯,只不过身上的气势变了许多,提醒着严舒锦,严帝是再也回不去了。   严帝缓缓叹了口气说道:“当初你说的给驻军提供衣服、被褥这些,牵扯的太大了。”   这算是给严舒锦解释当初拒绝的原因。   严舒锦倒是没有在意,说道:“我也是后来仔细思索了,觉得自己当初想的太简单了。”   此时书房只有严帝和严舒锦两个人,就连宣王都被赶了出去,严舒锦也拿不准严帝是想要问什么,很多回答都要现在心中思索一遍,就怕有什么不合适的话脱口而出。   严帝像是看出来,更像是不在意,问道:“隐田的事情,若是换在福州,你会怎么做?”   严舒锦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会把人都杀了。”   严帝看着严舒锦,没有说什么,只是等着她。   严舒锦其实是思索过怎么解决这些问题的,可是想来想去,最后只有一个办法:“世家不仅隐田,还养着私兵,这都是不妥的。”   严帝何尝不知道这些,所以他才一直犹豫不决。   严舒锦眼神坚定,说道:“伯父,不破不立。”   严帝神色变了变,问道:“如何破?”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伯父快生辰了,何不宴请这些世家?不仅是京城之中的,还有别的地方的,到时候一网打尽。”   严帝皱着眉,说道:“宝姐,你仔细说说。”   严舒锦微微垂眸,其实她也是想严帝好的,如果这些忧患都解决了,严帝觉得皇位坐稳了,说不得他们之间就不会再这样了:“能来参加伯父生辰宴的都是家主和家中得意的子弟,趁机一网打尽,暗中安排了亲兵围攻那些人家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言下之意是那些人都给抓了,这样虽然会死不少人,可是以后的整顿也更方便一些。   严舒锦抿了抿唇说道:“把人都给关了也可以,等把私兵这些都给清理干净,隐田也可以清查,这些世家没有了依靠,自然就服管教了。”   严帝心神一颤,说道:“你可知这会死多少人?”   严舒锦是知道的,更是知道杜先生当初的教导,世家子弟很多都是在朝为官,更多出众的人,他们也为了朝廷做了很多贡献:“总是要有取舍的,而且等隐田这些清查完了,可以把人再放了,他们的家产还是他们的,报上多少土地就给他们多少土地。”   “伯父,那些被逼着活不下去的百姓也是人。”严舒锦说道:“驻守边城,为了抵抗蛮族的进犯也死了许多人。”   严帝握着拳头,说道:“这不一样。”   “是不一样,只是都是人命。”严舒锦咬牙说道:“而且伯父,前朝因何灭亡?您与父亲又是因为离开家乡走上了这条路,而如今虽然您有许多政策来帮助百姓,可是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办法,肥的只是那些世家的库房,这般下去怕是……世家会越发的嚣张。”   严帝沉默了许久说道:“你是想说,迟早会重蹈前朝的结局?”   严舒锦没有否认,只是说道:“伯父不会,可是以后呢?”   严帝看着严舒锦问道:“你知道按照你说的,怕是天下又要乱起来,那些世家会不会联手?”   “起码京城的解决了,而外面的那些就算联手,又能联合多少?”严舒锦说道:“逐个击破就是了,而且世家之中有魄力的是不少,可是因为每个家族的人数众多,伯父觉得他们能真正一心吗?而且哪一家愿意屈居人下?是会乱,但是杀怕了就是。”   严帝看着严舒锦,他没想到严舒锦会说出这些话,可是他知道这些话是因为严舒锦把他当成长辈才说的,要不然这些话传到那些世家耳中,怕是那些人不要命了也要把严舒锦给除掉的。   只是严帝偏偏不由自主想起了郭道长说的那些预测。   严舒锦却不知道严帝心中的想法,继续说道:“有多少武将休妻另娶世家女,可是伯父登基不久,哪怕那些世家想要渗透,也没有这么快的速度,所有人都是听伯父的话,而且有些人家更是拒绝了休妻这件事,可是等他们的下一代呢?时间久了,那些世家会不会重新弄起了关系?”   严帝听着严舒锦的话,心中也思量了起来,不用思索,他就敢肯定会的,只要给那些世家时间,那些姻亲师生各种关系都会牵连起来,到时候怕是更不好动了。   严舒锦说道:“伯父……”   “世家不乏出众的人。”严帝打断了严舒锦的话:“更多名声显赫之辈,若是都杀了,后世的人会如何评价我?”   严舒锦没想到严帝会顾忌这些:“可是伯父做的是对的,为的是天下百姓的利益,而且史书如何去写,又不是绝对的。”   说到底严舒锦和严帝想的不一样,她不在乎什么名声,活着不在乎,死后更不在乎,如果面对的不是严帝,怕是她就该直接说,死了就死了,谁管旁人如何去评价,反正自己又听不到的。   严帝却摇了摇头,说道:“我想变法。”   严舒锦看着严帝。   严帝说道:“重新丈量土地只是其中之一,像是如今服役,是每户出一人,改成每户的壮丁五人出一人、八人出两人,以此类推,若是每户低于五人的话,就不用服役。”   严舒锦愣了下,若是严帝这般,那么怕是那些世家不分家也要分家了,毕竟不分家的话,需要服役的人就太多了,这对普通百姓来说影响不大,甚至对他们是有好处的,对那些大家族、世家是很大的威胁,虽然不似严舒锦那样,可是真要是能实行的话,长久下来那些隐患也都解决了:“怕是不容易。”   这可是比重新丈量土地更大的威胁,世家如何肯同意。   严帝也没想到自己会把心中的想法告诉严舒锦:“只是初步的想法,还需要完善。”   “还是伯父的办法好。”严舒锦说道:“而且对以后也有帮助。”   严舒锦心中感叹,不管严帝旁的如何,对家人又如何,在当皇帝这方面确确实实是厉害的,而且是为百姓谋利的。   严帝笑了下,说道:“很难。”   严舒锦倒是洒脱说道:“再难也不会比当初伯父一步步走上皇位要难的。”   严帝点了下头,不再提这件事,而是问起了海运上的一些事情。   严舒锦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我觉得,伯父若是有合适的人,倒是可以再开个港口。”   虽然只有福州港口的话,是对福州的发展最好的,可是对了的话,是对天下都有利的:“还有互市,要严控茶叶、盐和铁器这类的私下交易,怕就怕有人铤而走险,若是能多换些战马就好了。”   严帝也是想过的,说道:“我知道的。”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是我多想了,伯父既然肯开互市,想来是有万全准备的。”   严帝神色温和说道:“这世上哪里有万全的准备。”   严舒锦笑了起来,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严帝看着严舒锦许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当初那么大一点的小姑娘已经变得亭亭玉立了,若是家望没有死……   “以后好好在福州经营,我会写下诏书,以后福州也交给你的后代。”严帝站起身,说道:“宝姐,多替家望看看海。”   第239章 磐石包子看藏书楼   严舒锦有一种感觉, 她这次离京后, 怕是严帝不会再让她回来了。   只是这样,严舒锦不知道是为什么, 也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却能感觉到严帝这个安排对她是没有恶意的。   严帝没有留下来吃饭, 好像来宣王府就是为了和严舒锦说这几句话。   送走了严帝,严舒锦才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她其实是想隐瞒的, 可是又知道不该隐瞒,看着宣王的眼神, 严舒锦抿了抿唇却没有说什么。   晚上的时候,宣王握着妻子的手, 说道:“等过两年,我就上书请封地, 到时候你带着孩子们先过去。”   宣王妃问道:“夫君呢?”   “我得留下来。”宣王说的没有丝毫犹豫:“陛下要做的事情是有利于天下的, 却又是和世家为敌的,我要留下来帮他。”   宣王妃没有觉得意外, 只是说道:“夫君想清楚了吗?”   宣王神色严肃说道:“是,只是对不起你们母子了。”   宣王妃微微垂眸,柔声说道:“那就让贵哥去封地, 等剩下的孩子再大一些, 让亮哥去找贵哥,平姐和曦姐送去福州找宝姐。”   如果一来府上的孩子都有了出路,宣王妃口中的亮哥是刘浩亮, 而平姐是徐侧妃所出的,宣王的二女儿。   宣王没想到妻子会说这样的话:“勤妹……”   “不管以后如何,总归有我留下来陪着夫君的。”宣王妃的声音柔和,眉眼间更是平静说道:“等天下再无隐田的那日,夫君在与我离开京城就是了。”   宣王正色道:“好。”   宣王妃说道:“那就早些休息吧。”   宣王点头,说道:“睡吧。”   宣王妃应了一声,就闭着眼睛像是睡了,只是心中却不平静,她不想和孩子们离开吗?是想的,可是她却知道怎么样是对孩子更好的,不能单独留下丈夫,有一个徐侧妃就会有第二个徐侧妃,而如今儿子只是世子,她不能留下任何可能威胁到儿子的事情。   最重要的一点,如果他们都留在京城,只让年幼的贵哥自己去封地,想来严帝会更放心照顾一些,再有严太后和陈皇后的帮助,很大可能让封地和女儿挨着,到时候他们姐弟两个来往也方便,更能相互招呼一些。   至于留在京城以后会如何,宣王妃是不在意的,因为她最在意的就是三个孩子了。   严舒锦今日不用进宫,用了饭后,就和韩景、严启瑜一并出门了,以前的时候,韩景对京城的吃喝玩乐最是精通,如今几年没回来,就有些摸瞎了。   严启瑜虽然也出门,却对这些不太精通,他至今最爱吃的就是各种肉类,一时也不知道去哪里玩。   严舒锦说道:“你和罗正晨他们关系怎么样?”   “庞彬去福州了。”严启瑜说道:“罗正晨当初因为和我关系好,也被人欺负了。”   严舒锦笑着说道:“那就请罗正晨带着我们出去走走。”   严启瑜说道:“那我回去写帖子?”   “直接去罗家。”严舒锦说道:“到时候看看罗正晨在不在家,在了就叫出来好了。”   严启瑜点了点头,他去罗家的次数很少,倒是邀请罗正晨来王府了几次,特别是那些人排挤严启瑜,却不敢做的太过分,可是严启瑜发现那些人竟然欺负罗正晨,开始的时候和罗正晨在一起玩,他们两个年纪相差大,更多的是姐姐给找的人,关系一般,反而被欺负后,两个人关系好了许多。   在发现有人欺负罗正晨后,严启瑜就进宫了,请严太后赏赐了罗正晨不少东西,陈皇后更是赏赐了罗家的女眷,如此一来那些人就不敢过分了,罗正晨在罗家也越发被看重了。   去罗家的路上,严启瑜说道:“晨哥当时问我,他去福州合不合适。”   严舒锦听着问道:“你想让他去吗?”   “恩。”严启瑜虽然有些舍不得小伙伴,还是说道:“姐姐看看他合适不合适,而且不止是他,好像他家里还有几个人想一并过去。”   严舒锦说道:“行啊,我和他谈谈。”   严启瑜点头。   严舒锦问道:“这些年还交别的朋友了吗?”   严启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这么大姐姐还这样关心他,可是心里还是觉得软软的甚至有些美滋滋的:“有。”   严舒锦说道:“那就好,要不要趁着我在家,请他们到家里吃饭?而且我从福州带回来的那些东西,你也给你朋友们送一些。”   韩景在一旁听着,如果不是知道严舒锦和严启瑜的身份,总觉得这些话好像是担心儿子的老母亲似得,这样一想忍不住笑了起来。   严启瑜一口应了下来,他也想把好朋友介绍给姐姐认识。   马车很快就到了罗家门口,严舒锦三人并没有下去,严启瑜的书童敲响了罗家的大门,和守门的人说了几句,就快步过来,说道:“世子,正晨少爷是在家中的,他们这就去请,公主、世子、韩少爷要进去吗?”   严启瑜说道:“不用了,我们就在门口等着就行。”   严启瑜的书童去和守门的人说了几句,就回到马车外面等着。   没多久罗正晨就匆匆出来了,他明显是跑着过来的,严启瑜下了马车,笑道:“姐姐回来了,想在京城转转,我不知道哪里好玩,就来找你了。”   罗正晨才知道永福公主跟着,而且永福公主回来这几日做的事情,他都听家里长辈说了,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说道:“好。”   严舒锦推开了车窗,说道:“正好马车还有位置,上来吧。”   严启瑜看着小伙伴的模样,笑了起来小声说道:“姐姐知道你一直护着我。”   罗正晨心中庆幸自己的选择没有错,想到那些欺负过严启瑜的人下场,觉得那些人活该又觉得永福公主着实可怕。   严启瑜先上了马车坐在严舒锦的旁边,韩景往里面挪了挪,给罗正晨留了位置,等罗正晨坐下后,严舒锦问道:“我们去藏看看吧,马车停在远些的地方,走过去。”   在座的人都没有意见,马车就往藏方向走。   严舒锦看着罗正晨,说道:“贵哥和我说了你很多事情。”   罗正晨还是有些紧张,说道:“公主。”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你想去福州?”   罗正晨闻言,正色道:“是。”   严舒锦问道:“是你想去还是你家长辈让你去的?”   罗正晨也没有隐瞒说道:“我和庞彬有通信,心中很羡慕,所以和家里长辈提了,后来家中长辈考虑过,想安排一些人和我一并去,让我问问世子,也不知道福州缺不缺人了。”   “缺人啊。”严舒锦说道:“去是可以,只是到了那里怕是很苦,庞彬和你提过他的鞋子坏了多少双吗?开始的时候,他的脚磨得都是泡。”   罗正晨正色道:“提过。”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那行,等你回去和家里长辈说下,想去的人收拾下东西,然后把名单送到王府,等我这次回去,你们跟着我一并走,免得路上出什么意外。”   罗正晨没想到这么容易,说道:“是。”   定下来这件事后,严舒锦就没有再提这些,而是说起了一些福州的事情,让罗正晨收拾东西的时候也有些准备。   罗正晨仔细记了下来。   韩景注意到严启瑜眼神中的羡慕,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倒是严启瑜和韩景对视上,就咧嘴笑了起来。   因为严舒锦的吩咐,马车停在稍微远一些的地方,严舒锦等人是走着过去的,藏两侧是有石碑的,这段路骑马的人要下马,坐在马车的人也要下来,这是硬性的规定,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倒是有不少小吃摊子,巡逻的人也都在附近,保证藏的安全。   除了小吃摊子外,也有食肆,茶楼等,不过这附近是不卖酒的。   严舒锦看到有几个人坐在馄饨摊上边吃边讨论着书上的东西。   严启瑜说道:“姐姐看那边,有一处专门供热水的,还有茶水这些都是免费的,可以坐下来休息。”   严舒锦看过去,那地方虽然有些简陋但是很干净,不过在那边的人大多都是匆匆吃完东西,又喝水就给旁人让位置。   “那地方是这边的商人一起出钱弄的,每天也都有人打扫,天气冷的时候还有姜汤,热的时候也有金银花水。”严启瑜明显经常过来,小声说道:“等到午饭的时候,还会准备一些馒头、烧饼和热汤,有时候还有包子,供给这些看书的学子免费吃的,不过每个人都有定量的。”   严舒锦说道:“那很好。”   严启瑜点了点头,他也觉得这里很好。   几个人进去的时候,严启瑜和罗正晨是有书牌的,而严舒锦和韩景直接花钱办了,这才一并进去,他们这种书牌是需要交钱的,那些贫困的学子是另一个颜色的书牌,并不需要交钱,不过交钱的书牌可以去后面的小楼,那小楼很精致,茶水糕点等味道也是不差的。   严舒锦听着严启瑜的介绍,点了点头。   进了小楼后,严舒锦发现这些书籍是按照类型摆放的,而且为了避免有些人借不到,都是摆放多本的,还有专门帮着寻书的人,如果不知道书在哪里,可以去找那些人,把要的书名或者类型说了,就有人专门带你过去寻找。   这样一对比起来,福州的藏就显得有些简陋了。   严舒锦注意到这边很多学子都是拿了出去登记后,就到外面了。   严启瑜小声说道:“可以到另一处领取笔墨纸砚,然后有专门看书抄书的地方。”    第240章 磐石包子救人   严舒锦忽然发现藏里也有姑娘, 不过转了一圈也只是看到了两个而已。   严启瑜小声解释:“藏不限男女, 为了这件事,陛下还在朝堂上和人吵了一架, 最后专门准备了一间屋子,单独给女子, 让她们可以在那边看书。”   严舒锦抿了抿唇,点头说道:“这样很好。”   福州也是这样的,因为女子书院的缘故, 去藏的女子都是多一些,也有单独给女子看书的房间。   严舒锦没有再留下, 而是和严启瑜他们一并离开了。   等出了藏,严启瑜的声音才恢复了正常, 说道:“姐姐要不要尝尝街边的小馄饨,味道很好。”   严舒锦问道:“你经常吃?”   “恩。”严启瑜笑嘻嘻地说道:“我和晨哥一起吃的, 味道很鲜。”等吃完后, 再吃点严舒锦特意让人给他弄的果干,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   严舒锦闻言说道:“好啊。”   韩景算了下时间, 说道:“快到午膳了,不如我们去了酒楼,再买了小馄饨上去?”   严启瑜没注意到这点, 说道:“对。”   严舒锦点头, 四人就去了酒楼,寻了雅间坐下:“你们点菜。”   严启瑜点了几个后,他经常和罗正晨一起吃饭, 倒是知道罗正晨喜欢的,可是不知道韩景的口味,也不知道自家姐姐口味有没有变化,问道:“姐姐,韩大哥你们有什么忌口的?”   严舒锦说道:“随便点吧。”   韩景也说道:“没有忌口的。”   严启瑜又点了两个,就让店小二帮着买小馄饨去了,还特意指明了是哪一个摊子的。   店小二一一记下来,有人端了果干、点心和茶水上来,这才退了出去。   严舒锦看到果干就笑了。   严启瑜拿了一块说道:“姐姐那里的果干在京城很流行,哪里都有些。”   严舒锦也拿了一块尝了尝,这果干也是分价钱的,像是酒楼给客人的是中上等的,最上等的都是严舒锦私下送人的,上等的卖的价钱高,酒楼自然不会用,还有更便宜一些的:“庞先生很会做生意。”   果干在福州也是卖的,整体的价钱也会便宜许多,这也使得不少商人都会买上果干,运送到旁处去卖,虽然赚的不多,可是当点添头谁也不会介意的。   严舒锦看向了罗正晨,直接说道:“这段时间你也可以考虑考虑自己想做什么,擅长什么。”   罗正晨还真不知道,他擅长什么?好像一直在念书。   韩景笑了下说道:“我与你说说福州的情况吧?你想想要干什么,福州挺缺人的,如今可以自己选职位。”   罗正晨点头。   韩景的位置本就和罗正晨挨着,说了起来。   严启瑜也听的入迷,严舒锦笑了下,靠在椅子上,看向了窗户外面,这酒楼虽然饭菜的价钱高,可是位置极好,从这里可以看到藏。   而且到了午膳的时间,有些人已经结伴出来用饭了,小摊贩们也忙碌了起来。   严舒锦他们要的小馄饨也端上来了,除此之外还有点的饭菜。   严启瑜说道:“姐姐尝尝,加点辣子会更好吃。”   严舒锦尝了口,确实不错,说道:“很好吃。”   严启瑜咧嘴笑了起来,他当时尝过以后就一直想让姐姐也能尝尝,本来以为祖母生辰的时候姐姐能回来,没想到这一等就多等了几年。   罗正晨盛了汤,说道:“世子第一次吃过以后就说,公主一定会喜欢的,想让公主也尝尝。”   严舒锦闻言心中有些酸涩:“那我可得多吃几口。”   严启瑜笑了起来。   严舒锦先把一碗小馄饨吃完了,才开始吃别的菜,正吃着就听见外面的争吵声,严舒锦放下了筷子。   严启瑜皱眉听了一会,说道:“又是苟勋。”   严舒锦问道:“苟勋?”   严启瑜说道:“是苟家的外室子,刚被接回去没多久。”   严舒锦挑眉,想了一下说道:“我记得苟夫人出身不差,又有儿子,怎么会容许外室子进家?”   “苟夫人的儿子和庶子在去年先后病逝了。”严启瑜小声说道:“没想到苟大人就接了外室子回来,把苟夫人都气回娘家了。”   罗正晨也看不上这个人,外室子一朝得势就认不清楚自己是谁了,外室子还一直闹着要把自己的亲娘也给接回苟家,这下不用苟夫人出面,苟家人就直接怒了。   让外室子回家是因为不想看着苟大人断了血脉,可是外室子的母亲想进苟府?直接被人签了卖身契扔到了家庙严加看管。   严启瑜接着说道:“苟大人给他请了先生,可是没几天就把先生也气跑了,被送到书院后,还喜欢欺负人,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纯粹捡着普通学子欺负,因为他家里的原因,那些人有苦也说不出来,要是告诉先生,先生在书院会惩罚他,可是他就带人去那些人家找事。”   “这样的话,就不单单是心性有问题了,是人品的问题。”严舒锦说道:“弟弟想管吗?”   严启瑜点了点头,期待着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笑了下:“那就去看看。”   严启瑜声音欢快:“好。”   严舒锦起身往外走去,严启瑜跟在严舒锦的身边,韩景和罗正晨略微靠后,推开门就看见闹事的是一楼的大厅,苟家的外室子正让人围着几个人辱骂,还时不时动手拍打着对方的脸。   严启瑜看了眼说道:“那两个人一个出身商户人家一个是苟呈的同窗,我记得念书很好。”   “是念书很好。”罗正晨说道:“这两个人关系不错,那个人家中有钱,就请了另外一个帮着补课,也算是边学习边帮衬着人。”   不少人都在旁边围观,倒是没有参与其中,毕竟事不关己的。   严舒锦他们出来是带着侍卫的,不过侍卫都换了常服隐藏在周围,此时看见严舒锦的动作,直接上前把人救下来,又把苟程的人给扣下。   苟呈大怒吼道:“你们是谁!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严舒锦此时已经走下了楼,闻言笑道:“那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倒是有人认出了严舒锦,咽了咽口水,不过他们也不喜欢苟呈倒是不同情他,反而等着看好戏。   苟呈被人按在地上,挣扎着就像是翻不过身的乌龟,他抬头看向严舒锦,其实也没看清楚,只看到一双绣鞋和裙摆:“放开我,我……”   严舒锦沉声道:“拉出去,打,也不用太重,直接打断双腿。”   这还不太重?   不过此时却没有人多言,当即侍卫就把苟呈和他的人拖出去,酒楼的人只听见惨叫一声。   严舒锦说道:“还有巡逻的人呢?在藏附近这般喧嚣,没有人管?问问今天当值的是谁,自己去领罚。”   被为难的两个人虽然不认识严舒锦,但是认出来了严启瑜,再看严启瑜的位置,就猜到了严舒锦的身份,说道:“公主。”   严舒锦见这两人一胖一瘦,胖的那个脸上有清楚的巴掌印,刚才在楼上严舒锦也看到,是这个人挡着瘦一些的,说道:“还没吃饭吧?”   “没、没有。”   严舒锦说道:“那就一起去吃饭。”   罗正晨主动上前说道:“刘兄、谢兄,先跟着我上楼吧。”   其实严舒锦会留这两人吃饭,是因为这两人脸上身上都有痕迹,这样出去难免被人笑话,还不如收拾一下再说。   严舒锦站在大厅中间看着二楼和一楼那些围观的人,冷声说道:“一个外室子在你们面前这般嚣张,丢不丢人?都是读书人,想想自己读的是什么书。”   在酒楼的都是家境不错的,其中有些也是世家出身,家世不比苟家差的,严舒锦这话也是在讽刺这些人。   如果是普通出身的,为了避免家中遭了报复,这般置之不理倒是可以理解,可是根本不怕苟呈的人,却也袖手旁观,着实有些不妥了。   严舒锦上楼后,酒楼的掌柜已经让人送了热水和冰来,桌子上的饭菜也都撤下去,重新换了,毕竟他们已经吃过了,让人吃剩下的就有些不妥了。   等人都收拾妥当了,罗正晨给他们两个人都盛了碗汤,说道:“这位是永福公主,公主他们一个叫刘肇一个叫谢贺。”   刘肇就是家中贫穷但是读书极好的,有些矮瘦的那个,而谢贺是白胖出身商户人家,此时脸上的巴掌印也淡了许多,只不过两个人都有些局促。   严舒锦温声道:“先喝口汤,又不是你们的错,无须介意的。”   刘肇开口道:“公主大恩……”   “不过是小事情。”严舒锦说道:“我会派人去苟府一趟,让他们家都不会为难你们,不需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谢贺赶紧说道:“谢公主,公主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韩景见两个人还紧张就笑了起来:“可不许说什么以身相许的话。”   严启瑜也在一旁劝道:“你们放心吧。”   “我不管是看不惯他嚣张的模样。”严舒锦说道:“莫欺少年穷,他所依仗的又不是自身的本事,且看以后,这般人品性子终有一日会不如你们的。”   谢贺和刘肇神色变了变,站起身郑重的给严舒锦行礼道:“谢公主今日的教诲。”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行了,坐下来吃东西,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   严舒锦说道:“那你们四个先吃,宁安和我出去走走?”   这是怕谢贺和刘肇不自在,所以严舒锦才这样提议。    第241章 磐石包子成亲了   在严舒锦忙着去看京城的变化时, 朝廷也忙着, 而且因为严帝绝口不提查隐田的事情,更使得这些人惶惶不安, 所以在严帝提起严舒锦婚事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反对, 反而格外的支持。   而且不少人都想着早点让严舒锦成亲,早点让她回福州去。   这样一来,根本不需要严帝去提, 就有人主动提及公主的亲事朝廷来操办,就怕宣王府舍不得永福公主, 想多留段时间,拖延办亲事的时间。   哪怕苟家的事情, 也没有人出来帮着说一句话,就连苟家的亲家, 对苟家接回外室子这件事都不满, 更别提这外室子还根本扶不上墙。   不管是宣王府还是严舒锦都没有在意,既然朝廷愿意操办那就交给朝廷, 不过严舒锦的嫁妆宣王府还是要准备的。   在京城看完后,严舒锦更多的时间就是去宫中陪着严太后和陈皇后说说话,留在家中跟在母亲身边, 哄哄妹妹, 她不喜欢留在京城,却很珍惜留在京城的时间,因为这次离开,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家中这些人。   钦天监算了几个好日子,严帝选了最近的一个,在提前几日的时候,袁氏和韩景就搬出了宣王府,严舒锦的嫁妆抬过去的时候,着实壮观,不仅有宫中按照公主份例准备的,还有严太后和陈皇后赏赐的,就连宫中那些妃子也各有添妆,除此之外就是宣王府给严舒锦的。   宣王是一路打仗走到今日的,手上的好东西着实不少,而且因为知道严舒锦要离开,府上就没给她准备什么家具,大多都是压箱底的好东西。   多亏宣王府提前安排了人去给韩景帮忙,又有严舒锦的私兵去帮衬着,要不然光是这些嫁妆就不好收拾。   等成亲那日,韩景就穿着一身喜服,骑着一匹纯白的马去迎亲了。   严舒锦同样一身的喜服,此时头戴凤冠,于姑姑仔细帮着严舒锦整理着衣裙。   宣王妃红着眼睛看着女儿的模样,心中满是骄傲不舍。   严舒锦起身走到宣王妃的身边,握着她的手,说道:“娘,韩宁安是我自己选的,又看了这么久的夫婿,你放心。”   在来京城后不久,严舒锦对宣王妃的称呼就变了,已经许久没有再叫一声娘了。   宣王妃闻言只是仔细看着女儿一身嫁衣的模样:“真好看。”   严舒锦此时都想往母亲怀里靠一靠,只是因为凤冠的原因很不方便。   宣王妃已经笑了起来,说道:“看到你这般,我很高兴,让人去请你父亲和贵哥进来吧。”   严舒锦应了下来,小声说道:“娘,你昨日给我看的那本书……”   还没说完,宣王妃就拍了拍她的手:“看完了吗?”   “感觉很奇怪。”严舒锦实话说道:“特别是……一言难尽。”   宣王妃昨夜特意给女儿送了春宫图,此时闻言也有些不好意思说道:“看看就是了,洞房、别吓到了,若是疼了可不许打人。”   因为这一番话,心中那些不舍和难过都是消失了一些,宣王很快带着严启瑜进来了,严曦被乳母抱在怀里,她今天也穿了一身红色的衣裙,看起来很是乖巧,可是见到不少陌生人,就朝着严舒锦和宣王妃的方向伸胳膊,要让她们抱抱。   宣王妃走过去说道:“晚些时候再抱你,乖。”   严曦眨了眨眼,开始啃拳头。   严舒锦还注意到靠角落的位置站着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小姑娘,从眉眼上能看出几分徐侧妃的模样,想来是自己的二妹妹,此时被丫环牵着,只是静静地站着,见到严舒锦看向她,还往丫环身后缩了缩。   这还是严舒锦回来后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不过看了一眼,就不再看了,她不讨厌这个妹妹也不喜欢,就像是给家里准备的礼物,也会有她的一份,不同的是给家里人的都是她精心挑选的,给这个小姑娘的都是于姑姑准备的。   见没有人再看自己,小姑娘才松了口气。   除此之外,柳浩亮也被丫环带出来了,他看起来比当初胆子大了一些,不过性子也是乖巧,此时没有闹腾的意思。   严舒锦最后看向了严启瑜,说道:“我要嫁人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父亲、母亲和弟弟妹妹们知道吗?”   严启瑜吸了吸鼻子,他强忍着泪意说道:“我知道了,姐姐放心。”   严舒锦敲了下他的头,笑了起来说道:“别哭,今天可是好日子。”   严启瑜不仅没有躲,还把头往严舒锦的手下挪了挪,说道:“我知道,韩大哥等了很久了。”   说话间韩景已经带人来迎亲了,严启瑜再也忍不住落了泪,他知道姐姐嫁人后就要离开了,他们很难有机会再见了。   宣王妃轻轻哄着儿子:“三天后你姐姐还要回来的。”   “我知道。”严启瑜小声说道:“就是、就是忍不住。”   宣王妃轻轻给严启瑜擦泪,严启瑜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接过帕子擦干净,说道:“姐姐,我背你出去吧。”   严舒锦被逗笑了,说道:“你背不住我,让……”   “我来。”一直没说话的宣王此时说道:“我来背永福。”   一般都是家中兄弟背着送嫁,或者是家中的婆子,宣王送嫁倒是不符合规矩,只不过宣王府的人根本不在乎这些,宣王说了他们就同意了。   等人到了,宣王就背对着严舒锦蹲下,严舒锦趴在了宣王的背上:“父亲。”   宣王应了一声,一步步背着女儿往外走,他走的很稳也很慢,说道:“别怕,以后好好过日子。”   严舒锦说道:“父亲放心。”   宣王如何放的下心,只是却没有办法,因为女儿嫁人后就要离开,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就算他想照顾也照顾不到的,说道:“我以你为傲。”   严舒锦只觉得心中酸涩,忍不住落了泪,说道:“我会让父亲一直骄傲下去的。”   宣王闻言笑了,说道:“哪怕以后我们都不在了,也有人陪着你度过余生,而且是你喜欢的,我很欣慰。”   “不会的。”严舒锦小声说道:“我还要父亲帮我撑腰呢。”   宣王嗯了一声,没再说这些。   韩景看见宣王背着严舒锦出来,特别是宣王看他的眼神,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自己能娶到公主是真的不容易,如果不是这些机缘巧合,怕是……根本没机会娶到公主。   等严舒锦坐到花轿里,宣王倒是没为难韩景的意思,只是说道:“好好照顾我女儿。”   韩景正色道:“王爷放心,公主是比我命还重要的。”   宣王点了下头,倒是没再说什么:“走吧。”   韩景看着在门口的宣王妃、严启瑜等人,等宣王走到宣王妃的身边,直接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这才骑马带着花轿离开。   宣王妃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哭的时候是默默地落泪,宣王伸手搂着妻子。   严启瑜倔强地抿着唇,心中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对自己的妻子好,因为她是离开了自小熟悉的家人,嫁到了全然陌生的地方,若是他都不会妻子好,还有谁能对她好。   严曦终于意识到姐姐走了,嗷嚎大哭起来,还不时伸着小胳膊要去抓。   严舒锦坐在花轿上,低着头默默地落泪,她也舍不得家里人,知道自己要嫁人和真正嫁人离开,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韩景并没有请韩家的人,哪怕韩家人想要找麻烦,不用严舒锦出手,也被旁人给压了下来,毕竟现在他们都期待着严舒锦顺顺利利嫁人后,赶紧离开京城。   “公主。”韩景下马站在轿子的前面,说道:“我们进去吧。”   严舒锦从里面推开了轿门,韩景扶着严舒锦走出来,这才拿过喜娘递的红缎交给了严舒锦,自己握着另一边。   两个人靠的很近,韩景说道:“公主,明日我就陪你回王府。”   “不用的。”严舒锦说道:“还是三日吧。”   严舒锦不希望韩景受到太多的质疑。   韩景笑了下说道:“不碍事的,这是母亲提的,我们在离开前,就一直住在王府,多陪陪王爷、王妃和世子他们。”   严舒锦动了动唇,却说不出拒绝的话,她心中有猜测,三朝回门后,应该就要准备离京了,而且三朝回门还要入宫,能陪着家人的时间着实太少了。   韩景说道:“我想你每天都快乐的。”   严舒锦抿唇,最终笑道:“好。”   韩景和严舒锦商量过,两个人亲事只请了一些亲近的人,那种不熟悉的都没有收到请帖,就连拜高堂都是袁氏和韩景父亲的牌位,等礼成后严舒锦就去了房间。   房间内贴着大红的喜字,两根喜烛格外的亮堂,韩景看着严舒锦,小心翼翼给她取下了凤冠,虽然没有人敢闹洞房,可是外面还是有亲朋好友在等着,韩景说道:“公主,我马上回来。”   严舒锦说道:“好。”   韩景轻轻挠了挠严舒锦的手心,这才离开。   袁氏让贴身丫环送了鸡丝面来,这鸡汤是早早熬好的,厨房算着时间做的。   玉珠和玉杏来先帮着严舒锦收拾妥当,于姑姑端了温水来,对于这边她们都是很熟悉的,就连府里伺候的也大多是从宣王府出来的,对严舒锦的照顾自然很用心,严舒锦喝了几口,这才觉得舒服了。   玉杏站在严舒锦的身后帮着她按脖颈,严舒锦吃起了面,折腾了一天,严舒锦早就饿了,这面条又是按照她的口味做的,使得严舒锦格外的满足。 第242章 磐石包子成亲后   外面的人也没敢为难韩景, 毕竟韩景身后站着一个严舒锦, 如今谁敢惹严舒锦?想想那些断腿的人,众人瑟瑟发抖, 就怕为难了韩景,耽误了严舒锦的洞房花烛夜被人记仇。   喝了几杯酒后, 韩景几乎是被人赶回去的,剩下的人凑到一起开始热闹了起来。   韩景进屋的时候,严舒锦的面还没吃完:“好吃吗?”   严舒锦点了点头, 咽下嘴里的东西说道:“让丫环也给你端一碗?”   韩景看着屋中的喜字和红蜡烛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的,咽了咽口水说奥:“好。”   严舒锦又喝了口汤, 就见韩景还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忍不住笑道:“过来坐下。”   韩景因为喝了酒, 脸有些发红,坐在严舒锦的身边, 有些小得意却偏偏装作不在意地说道:“面条是我擀的。”   严舒锦挑眉。   “没有用一点水, 加的鸡蛋。”韩景强调道:“公主不是喜欢这样的吗?”   为了这个,韩景特意练了很久, 才弄出自己满意的面条来,切得都宽窄一致!   严舒锦眉眼弯弯的,带着笑意说道:“很喜欢。”   韩景这才心满意足:“我以后还给公主做。”   严舒锦一口应了下来, 她很珍惜旁人的心意, 特别是这个人还是自己在乎的。   玉珠端了面过来,韩景也觉得饿了,他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 试衣服的时候腰那都瘦了,衣服是连夜改好的,此时看见严舒锦在身边,心就安定了下来,低头吃了起来。   严舒锦先吃完了,用帕子擦了擦嘴,单手撑着脸颊看着韩景,就见韩景的动作越来越慢,脸也越来越红,眼见着都红到脖颈了。   “哈哈哈。”严舒锦没忍住笑了起来,站起身说道:“我先梳洗,你慢慢吃。”   韩景松了口气说道:“好。”   严舒锦看见韩景乖乖的模样,心中不禁感叹,果然她的眼光好,韩景一身红衣的模样着实好看,可惜平时他都喜欢素静一些的颜色,不过也没办法,哪怕对那个祖父心中再不满,守孝的时候也不好穿的太过,出孝以后还是多做些红色、紫色的给他穿好了。   韩景还不知道严舒锦心中的想法,等严舒锦离开后,大口吃了起来,还时不时看看喜字,嘴角一直上扬着。   等韩景吃完了,就去另一个屋洗漱了,重新回屋的时候,屋中已经收拾妥当了,而且丫环还开了窗户透气。   韩景看着坐在喜床上的严舒锦,只觉得格外紧张,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严舒锦的身边,于姑姑看了眼,就把窗户关好,带着丫环退出去,还仔细把门给关上了。   严舒锦心中也觉得有些慌,抬头看着韩景,手轻轻抓着自己的衣裙,见到比自己更紧张的韩景,心中有些甜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韩景咽了咽口水,弯腰慢慢的凑近了严舒锦,唇轻轻贴在了她的唇上。   感恩两个人没有错过。   相见相知相守。   感谢上苍让他们遇到了彼此,以后的人生他们可以携手共渡。   喜服落在地上,红色的床幔落下。   爱与欲,情与欢。   交融着彼此的气息和情意,组成了以后的人生。   严舒锦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疼,看着枕边人,伸手拧了下他的胳膊。   韩景茫然地睁开眼,看见严舒锦脸一下子就红了:“公、公主。”   严舒锦又拧了他一下:“我要喝水。”   韩景赶紧起身,披上外衣叫了丫环来给严舒锦端了水来,于姑姑早已等在外面,她是知道严舒锦的习惯的,端的是蜜水,韩景赶紧接过,送到了严舒锦的嘴边。   严舒锦看了韩景一眼,就发现他虽然抿着唇,可是嘴角忍不住的上扬,耳朵更是红彤彤的,想到昨夜的种种,严舒锦也红了脸,微微垂眸小口把蜜水喝了。   于姑姑让人备了热水和换洗的衣物,两个人收拾妥当,就去给袁氏请安了。   袁氏起的很早,见到韩景和严舒锦,就笑着问道:“怎么不多睡会?”   “习惯这个时辰起来了。”严舒锦笑盈盈地说道:“母亲。”   袁氏赶紧答应了一声,满脸笑意却忍不住红了眼睛,说道:“好、好好。”   玉杏拿了软垫摆好,韩景先扶着严舒锦跪下,自己跪在了严舒锦的身边,两人先给韩景父亲的牌位行礼,袁氏代替亡夫给了严舒锦礼,严舒锦收下后,交给了玉珠,两个人又给袁氏端茶行礼:“母亲。”   袁氏接过喝了口,觉得这杯茶是自己这辈子喝过最好的:“好。”   其实袁氏想说些什么,可是此时除了好字旁的话竟然不知道要怎么说:“快起来。”   说着袁氏就亲手去扶严舒锦,等严舒锦站起来后,又把自己准备的递给了她:“以后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旁的都是虚的,不管外面人说什么,只要你们两个好就行了。”   韩景握着严舒锦的手,说道:“母亲放心,我知道的。”   袁氏点头:“你们用了早饭,就去王府住,这些日子多陪陪王妃。”   严舒锦只觉得心中暖暖的:“谢谢母亲。”   袁氏笑了下并没有说什么,一家人用了早膳,袁氏亲自送他们两个上了马车,而且提前准备好了回门礼,等马车离开,袁氏才回到屋中,看着丈夫的牌位,柔声说道:“儿子成亲了,娶了他心爱的姑娘,若是你在该有多好……”   韩景害怕严舒锦身体不舒服,伸手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严舒锦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说道:“我们回去,一定会把母亲吓一跳的。”   此时不管严舒锦说什么,韩景都觉得是对的,而且严舒锦身上带着一股甜甜的香味,也没见严舒锦用什么熏香,怎么就这么好闻,而且以前都没闻到过,韩景捏了捏严舒锦的手,不由自主咧嘴笑了起来。   严舒锦睁开眼看了下韩景傻乎乎的模样,嘴角上扬,也不再说别的了,反正看着韩景这样子,怕是也给不了什么回应。   等到了宣王府,不仅宣王妃愣住了,就是没有上朝在家中没什么精神的宣王都猛地坐直了身体,严启瑜更是快步跑了出去,见到被韩景扶着下了马车的严舒锦,满脸惊喜:“姐姐!”   严舒锦挑眉说道:“怎么?”   严启瑜说道:“姐姐!姐夫!”   韩景乐呵呵的说道:“哎。”   严启瑜凑到了严舒锦的面前,严舒锦敲了下他的额头,说道:“说吧,进去再说。”   “好。”严启瑜走在严舒锦的身边,说道:“姐姐今天留下吃饭吗?”   严舒锦说道:“不仅留下吃饭,还回来住。”   严启瑜咧嘴笑了起来:“太好了。”   出来的宣王和宣王妃也听到了严舒锦的话,宣王心中满意,说道:“回来就好。”   宣王妃倒是说道:“这样好吗?”   她不是不想女儿陪在身边,只是女儿嫁给了韩景,若是因为想要回家陪他们,让袁氏心中起了芥蒂就不好了。   严舒锦走到母亲身边,挽着她的胳膊说道:“是宁安提的,而且刚用完饭,婆婆就把我们赶出来了,东西都让人给我们收拾好了。”   宣王妃这才放心,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韩景走在宣王的身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神一直在看严舒锦,宣王自然注意到了,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严启瑜脚步轻快,跟在严舒锦和宣王妃的身边,说道:“姐姐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准备。”   “都可以。”严舒锦说道:“有点想吃牛肉包子了。”   宣王妃柔声说道:“正巧家中有牛肉,让厨房准备些,再弄个牛肉羹。”   严舒锦应了下来。   等到了屋中,丫环摆了软垫,韩景扶着严舒锦跪下,给宣王和宣王妃行礼后,改口叫了父亲和母亲,虽然他们两个来的突然,可是宣王妃早就把东西准备好了,此时让丫环拿出来,等韩景改口后,就把东西送给他了。   韩景接了过来,又扶着严舒锦起来。   宣王妃看了丈夫一眼,说道:“夫君带着宁安和贵哥去书房说说话。”   言下之意是宣王妃想要和女儿说些私房话。   宣王闻言说道:“好。”   宣王妃交代道:“宁安喜欢吃咸口的点心,让人上些。”   宣王笑着说道:“放心吧。”   宣王妃这才带着女儿回了里屋,宣王看了韩景一眼说道:“走,我和你交代点事情。”   严启瑜虽然也想和姐姐说话,此时也只能乖乖跟着父亲和兄长去书房了。   到了内室,宣王妃仔细看着女儿的神色问道:“宁安对你好吗?”   “很好。”严舒锦抿唇笑道:“他还在家中特意给我擀了面,味道不错的。”   宣王妃虽然知道韩景会对女儿好,可是亲耳听到这才放心,小声交代道:“你岁数还小,多听听于姑姑的话,过两年再有孕比较好。”   严舒锦还没想到这些,此时听了说道:“我知道的,而且福州那边也不算安稳。”   宣王妃虽然舍不得女儿,可是想到以后有人陪着女儿,也觉得放心了许多:“两个人过日子,记得一点,任何事情不要轻信了旁人,有什么不好的觉得不对的地方,你们两个自己沟通,不要放在心中,若是有了误会早些解决知道吗?”   严舒锦靠在母亲的怀里说道:“我知道的。”   宣王妃温言道:“宁安那孩子会对你好的,你也要对他好,只是要记得一点,宝姐你先是你自己,是以后你孩子的母亲,才是宁安的妻子。”   严舒锦抿了抿唇说道:“母亲放心,我知道的。”    第243章 磐石包子离京城   宣王妃私下和严舒锦说的这些话, 不管是宣王妃还是严舒锦都没有告诉旁人的意思, 可能等严曦长大了,宣王妃会把同样的话告诉她。   韩景和严舒锦在宣王府住到了三朝回门的日子, 他们两个就进了宫,严太后和陈皇后早早就等着了, 所有人都没有提起离开的事情,可是不提却不代表着不会发生,等有朝臣上奏说严舒锦该回封地的时候, 严帝并没有说什么。   众人都知道严舒锦该离开了,因为早有心理准备, 哪怕再不舍,也没有人说什么, 而是默契的帮着严舒锦收拾行李。   宣王妃已经提前给严舒锦准备了不少药材,宣王也收集了不少书籍, 给严舒锦带走, 就算如此,等真的送别的那日, 心中依旧是揪着疼,宣王妃一直忍到严舒锦离开,才哭倒在了宣王的怀里。   陈皇后主动求见了严帝, 不知道从何时起这对天下最尊贵的夫妻已经形同陌路, 陈皇后越来越有皇后的风范却也越来越回不到过去了。   严帝都急不得上次与陈皇后说家常是什么时候了,陈皇后不再嫉妒也不会再因为他纳妾偷偷哭泣,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 除了对两个孩子偏心一些,再无任何不好的地方,可是严帝却觉得心中空空的,不过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让皇后进来吧。”   赵忠低着头,态度恭敬地把陈皇后请了进来。   陈皇后衣着并不华贵,走进来的时候让严帝有些恍然,好像从家望没有后,皇后就很少再穿艳色的衣服了,除了必须穿皇后服的时候。   严帝说道:“皇后还在吃药,别上茶,上些温水。”   “是。”   严帝等人给陈皇后端了水后,才问道:“皇后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皇后看着严帝,说道:“陛下,请让人出去,我有些话想私下和陛下说。”   严帝挥了挥手,赵忠就把人带出去了,还仔细关上了门,守在外面。   陈皇后问道:“陛下,可是对宝姐有不满?”   严帝愣了下,没想到妻子会直接问这样的话,说道:“此话何讲?”   陈皇后的眼神很平静,说道:“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感觉而已,当初陛下让宝姐去福州,福州是什么样子的地方,我们都是知道的,可是宝姐厉害,把福州治理的很好,不说旁的,就是私下给陛下送的东西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严帝神色变了变没有吭声。   “福州富裕吗?”陈皇后没有等严帝回答,说道:“并不富裕,可以说步步艰难,而且宝姐几次求助朝廷和陛下,可是谁也帮不了她,可是她知道陛下不容易,陛下想做的事情有很多,也是缺钱的,所以竭尽全力送东西回来,第一年很少,可是第二年第三年已经渐渐多了起来。”   严帝沉默着。   陈皇后的声音温和:“宝姐不仅给朝廷交税,地方出了灾也送粮食送被褥,还要私下给陛下送东西,陛下可能没有注意到,宝姐……宝姐身上的首饰都是当初我送她的,宫宴的时候,我还瞧见不知道谁家的姑娘戴着的步摇很眼熟,是当初宝姐戴过的,这次宝姐回来,我还特意问了一句,宝姐只说放在福州了。”   “那步摇是宝姐喜欢的。”陈皇后没有任何控诉的意思,可正是因为这样,说出来的话才更让人难受:“若不是手头不方便,宝姐如何会把这些都给卖了?这还是我凑巧见到记得的,我不记得没见过的又有多少?”   严帝动了动唇,想要辩解却又不知道要怎么辩解:“皇后在怪朕?”   陈皇后毫不犹豫说道:“是,陛下对宝姐太过苛责了,宝姐到底做错了什么让陛下这样忌讳?”   严帝却不愿意说。   陈皇后见此,红了眼睛,说道:“陛下,宝姐为何会倾其所有来辅助陛下?为何明明知道一切,却毫无怨言?因为宝姐虽然封号是永福公主,可是名字是严舒锦,她是严家的人,她是你的侄女。”   严帝叹了口气说道:“皇后……”严帝是想要解释的,却又说不出解释的话来,看着皇后的神色从等待到失望,他心中也不好受。   陈皇后说道:“陛下,宝姐是家望最喜欢的妹妹,死的时候还惦记的妹妹,我……我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只希望死后见到家望的时候,家望问我宝姐怎么样,我能告诉他,宝姐过的很好。”   严帝沉默了许久,说道:“皇后,你的身体不会有事情的,太医说了只要静心修养就好。”   陈皇后问道:“陛下,你说我能这样告诉家望吗?”   严帝看着皇后的模样,皇后神色带着祈求,带着不确定和不安:“能。”   陈皇后这才笑了。   严帝叮嘱道:“皇后要好好保重身体,还要等着宝姐的孩子出生,等着贵哥以后娶妻生子。”   陈皇后看着严帝,说道:“好。”   等皇后离开,严帝在御书房坐了许久,这才起身取下挂在书房的宝剑,走了出去。   赵忠低着头跟在严帝的身后。   严帝去的正是郭道士的屋中。   郭道士的房中很简单,对于严帝的到来没有丝毫的惊讶:“陛下是来杀我的。”   这话是肯定并不是疑问。   严帝并没有让赵忠进来,而是让人守在门口,郭道士的房中挂着三清像,香炉里上了三炷香。   郭道士没有丝毫的慌张,神色平静问道:“陛下不信我。”   严帝看向了郭道士,明明已经六十,可是容貌却像是三四十一般,和当年见的时候没有丝毫变化,他没有说信或者不信,只是拔出了剑。   郭道士没有闪躲,只是说道:“陛下,严家有女终篡权,公主做的那些事情,陛下还没看清楚吗?”   严帝的手很稳很平静,剑刺进了郭道士的身体里:“那又如何?”   郭道士跪倒在地上。   严帝一点点把剑推进去:“起码我在位的时候,永福是绝对不会做这些的,以后是怎么样的情况谁又知道?”   若是家望还活着……   “我至今只有三子,两子已废,一子体弱不知道能不能成年。”严帝是找过太医的,只是太医说他当初伤了身体,哪怕如今都在调理,却也不敢保证以后能不能再有子嗣,而且看着皇后的样子,严帝心中也有隐忧,皇后也是伤了底子,不过比他伤得重,如今哪怕有太医调养,却还是这般了,他会不会有一日也开始生病,会不会寿命比旁人要短:“严家有女,起码是严家的人。”   严帝想了许久,最终下定决心是在和严舒锦私下谈过以后,外有蛮人内有世家,若是有一日他撑不住了,没有一个强势的人怕是真的撑不下去,若是他能在有儿子,等儿子长大,那时候朝堂已经安稳了,怎么处理严舒锦,到时候再考虑就是了。   其实严帝一直在犹豫,可是今日皇后的话,让他醒悟了一些事情,如果家望还活着就好了,可惜这也是报应吧。   若是有朝一日,郭道士的话成真了,起码坐在龙椅上的还是严家人,而不是像前朝那样,最终覆灭,而他的子嗣……也能保全的。   因为严舒锦是个有良心的人,严帝闭了闭眼睛,看着四肢抽搐没了气息的郭道士,因为郭道士的一些奇异之处,他直接把郭道士的头给砍了下来,这才转身离开,却不知道的是,郭道士的心脏异于常人,长在另外一边,而且他在知道永福公主离开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怕是自己结局不太好,早就安排妥当,准备假死脱身,却没想到严帝会把他头砍下来。   严帝走出去,说道:“收拾了。”   赵忠什么都没问,说道:“是。”   严舒锦还不知道这些,只是在船上,在离开京城后,忽然有个船夫来求见,严舒锦让人搜身后,把人押了过来,看着跪在地上的青年问道:“你是谁。”   “在下的师父姓郭,师父特意安排我来求见公主,说若是公主离开京城,他怕是已经被严帝杀了,有一句话……”   严舒锦没等他把话说完,直接说道:“杀了。”   “是。”   押着他的侍卫也没有多言,直接拧断了小道士的脖子,又把尸体给拖出去处理了。   严舒锦神色难看,眉头紧皱着,却又缓缓舒展开了。   韩景在一旁,见此问道:“公主不好奇他要说什么?”   “想来陛下当初也是好奇的。”严舒锦说道:“只是有些话不知道更好一些。”   说不好奇是假的,可是严舒锦更清楚,有些事情好奇一下是无所谓的,可是有些事情最好不要好奇,那个道士是真有本事还是假有本事,都已经和严舒锦没有关系了。   严舒锦说道:“我倒希望他真的死了。”   韩景也明白过来,说道:“也不知道福州如何了。”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有杜先生在,总不会出事的。”   韩景问道:“还要下棋吗?”   严舒锦看了一输了的棋局,仿若不经意直接推乱了说道:“不了,好累。”   韩景也不在意,说道:“那我陪着公主。”   严舒锦脱了鞋躺在软榻上,说道:“想听弹琴。”   韩景笑着应了下来,让人把琴摆好,随手弹了起来,他并没有弹什么名曲。   严舒锦侧躺看着韩景,听着琴音,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那个郭道士说了什么,却也猜得到,能让陛下这般对她的,怕是郭道士说的话语江山社稷有关系。 第244章 磐石包子的挣扎   严舒锦能猜到, 陈皇后也能猜到, 再想到朝堂上攻击严舒锦的那些罪名,那道士说的是什么就可想而知了。   韩景虽然什么都没说, 可是心中也是有数的,不过都没有说透而已, 不过在知道那道士的事情后,严帝做的很多事情也都能理解了。   其实未知才是让人最胆战心惊的,如今严舒锦反而心中有数了。   如此一来也是件好事情, 起码知道应该从哪方面来放松严帝的戒备了。   严舒锦的归来对福州的众人来说都是一件好消息,特别是那些被杜先生手段吓住的人, 原来他们只觉得永福公主手段凶残,可是真等严舒锦离开了福州, 事情都交到了杜先生手上,众人才惊觉永福公主直来直去的手段有多温柔, 起码不用面对一个整日笑着却不知道何时就要抄家的杜先生好。   就连严舒锦都没想到自己回来, 这么受欢迎,不过转念一想就知道, 就猜到了杜先生恐怕做了不少事情,而且看来很有成效。   杜先生是亲自来接的,见到严舒锦就笑道:“看来京诚之行很是顺利。”   严舒锦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是啊, 不过陛下的意思, 让我好好在福州。”   杜先生倒是没有丝毫惊讶的意思:“能回来就不错了,我本来还想着公主若是回不来,要不要在福州折腾点事情出来, 逼着朝廷让你回来。”   严舒锦闻言一乐,其实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事情,只是那样一来,反而不妥,严舒锦把大致事情与杜先生说了一遍,特别是那道士的事情。   杜先生神色变了变,许久才说道:“原来如此。”   严舒锦问道:“先生知道郭道士?”   杜先生皱了皱眉,说道:“我确实知道这个人,当初曾找过陛下,那时候陛下势力很小,只能在夹缝中求存,只是他到底与陛下说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那先生觉得他是什么样子的人?”严舒锦问道:“先生又怎么看他?”   杜先生沉思了一下说道:“是个很聪明的人。”   严舒锦有些疑惑。   杜先生笑了下说道:“若是有个人在你造反的时候来与你说,大业可成,只是你我机缘未到,然后人消失了,等成功后又出现了,你会不会信他?”   会。   严舒锦沉默了下,她是旁观者,所以察觉到了蹊跷之处,可若是换成她牵扯其中,怕是也会茫然。   如此一来,也怪不得杜先生说其是个聪明人,当时有势力造反的也就那些人,只要辛苦一些,这番话多说与几个人,广撒网总归是要有鱼上钩的。   杜先生见严舒锦明白了,也不多言,只是说道:“那人杀得好。”   严舒锦吐出一口气:“我只是怕自己听了以后忍不住就信了或者受影响。”   这话是不假,毕竟哪怕告诉自己不能相信,可是有时候人也会容易去多想的。   杜先生说道:“能明白这一点,已经不错了。”   严舒锦笑了下,没有再说这些事情,只是问道:“福州怎么样了?”   杜先生把福州大致事情说了一遍,果然在严舒锦离开后不久,这边就来了人,就连当初跟着严舒锦来的那些亲兵都死了许多,只留下绝对忠心的。   那些和旁人勾结的朝廷官员杜先生并没有杀,只不过让人围了衙门和那些人住的院子,不让任何人进出,如此一来这些人家就断粮了,多亏这些人家中都有井,要不然怕是连水都给断了。   而且杜先生也是个狠人,每天都让人在外面煮了各种吃食,而里面的人都在饿肚子,虽然没有人饿死,人却都饿得动弹不得了。   这些官员起码保住一条命,旁人却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严舒锦点了点头,倒不觉得杜先生做的过分:“南越如何?”   杜先生说道:“南越已经在掌控之中。”   就连杜先生都没想到南越到手会如此容易。   杜先生小声说道:“南越的商人和豪强早已不满,还没等我安排人过去,那边就有人主动来联系了。”   严舒锦挑了挑眉问道:“南越的官员做了什么事情?”   杜先生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接手后才知道,公主能想到的恶事,那边的官员都做过,想不到的恶事他们也做过,以民充寇来取军功这样的事情都算稀疏平常了。”   严舒锦抿了抿唇,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事情都是平常,那么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平常的。   杜先生说道:“公主休息两日,若是想知道,我把南越的那些案卷都找出来给公主。”   严舒锦点了点头,问道:“先生觉得安排谁去南越比较合适?”   杜先生犹豫了一下,其实最合适的人是他自己,毕竟南越那边只是刚接手,还有许多事情安排,而且除了他以为,最好是让韩景接手,可是公主和韩景刚成亲,这般让两人分开也是不妥:“不若我去?”   严舒锦说道:“先生准备接手南越的事情吗?”   杜先生叹了口气说道:“本想着韩景与我一并去,等那边收拾妥当了,就让韩景留下,只是公主刚刚大婚,这般有些不好。”   除了韩景外,旁的人也不合适,孙桥必须留在福州,因为最重要的是严舒锦的安全。   严舒锦想了一下说道:“我与宁安商量下,再给先生答案。”   杜先生点头。   严舒锦接着说道:“这次跟着一并回来的除了罗正辉,还有刘肇和谢贺,刘肇读书不错,谢贺一家都是做生意的,这次也带来了不少掌柜。”   其实严舒锦也没想到刘肇和谢贺会跟着她来福州,他们两个人是自己找到王府自荐的,严舒锦问了一些问题后,就同意了,这两个人就回家收拾东西一并跟来了。   杜先生想了下说道:“我知道了,正好缺人手。”   严舒锦没有再说什么。   杜先生忽然问道:“公主会不会心软?”   严舒锦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杜先生的意思,因为严帝已经杀了那道士,而且她又知道了变法的事情,所以杜先生才这样问,毕竟不管是暗中训练私兵、隐瞒了金矿还是接管了南越的事情,说到底都是和朝廷对着干:“先生放心,我知道有些事情是必须做的。”   因为心软是需要实力的。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人不犯我不犯人,可我也愿意再当那鱼肉任人宰割了,而且……怕是陛下难有子嗣了。”   杜先生神色一变看向了严舒锦。   严舒锦却没有解释:“新出生的这位皇子是个意外,而且身子骨很弱,能不能成年都是一回事,以后怕是陛下只能从严辰旭和严东胜两个人之中选继承人了,这两个人不论谁登基对我来说都是威胁。”   杜先生也明白过来,说道:“确实如此,只是公主确定陛下不会再有子嗣了吗?”   严舒锦看向杜先生,没有说什么。   杜先生皱眉,却不觉得这是件好事:“若是陛下过继了世子呢?”   严舒锦一愣看向杜先生,说道:“这不可能。”   杜先生反问道:“怎么不可能?”   “父亲也只有贵哥一个儿子。”严舒锦皱眉说道:“而且陛下如何愿意过继旁人的子嗣?”   哪怕陛下和父亲是亲兄弟,可是父亲的儿子却不是陛下的骨肉,而且陛下还有两个儿子,这般情况下,如何肯过继了弟弟的儿子来?   杜先生只是问道:“若是如此呢?”   严舒锦沉默了,没有吭声。   杜先生问道:“公主会如何?”   严舒锦也有些茫然,她会如何?如果是贵哥登基的话,私兵、金矿和南越,她会愿意放手吗?   杜先生见此,问道:“公主甘心吗?”   如何甘心?   杜先生看着严舒锦神色的变化,接着说道:“人心易变,当坐在了那个位置上,最终会如何选择谁也不知道,陛下所做的种种都有利于百姓,可是……公主也看到了,不管是太后、皇后还是王爷,都活的战战兢兢。”   严舒锦抿了抿唇,说道:“让我想想。”   杜先生的声音很轻:“公主真没想过那个位置吗?”   严舒锦神色大变,最终却紧抿着唇。   若是没有这次去京城,她可以马上告诉杜先生,她是没有想过的,可是如今却回答不上来,因为她也不知道。   特别是严舒锦知道了许多秘密,比如皇后做的事情,虽然隐蔽可是因为皇后没有准备瞒着严舒锦,严舒锦已经猜到了许多。   如果说严舒锦没有丝毫心动,那肯定是假的,可是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严舒锦自己在心中想一想的,根本不敢与任何人提起,毕竟这不仅是大逆不道,更是……   被人指着骂了那么久的牝鸡司晨,哪怕开始根本没想过这件事,也难免会想一想,甚至心中也会觉得,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们都骂我牝鸡司晨,要是我真做了什么,你们又要骂我什么。   如今所有心思在今日都被摊在了明面上,严舒锦有些茫然甚至有些害怕的。   杜先生一直盯着严舒锦,自然看到了严舒锦神色的挣扎,心中松了口气,只要有挣扎就好,这证明严舒锦是想过的:“公主可以慢慢去想,毕竟路要一步步的走,饭也要一口口的吃,过继不过继更是谁也不知道的事情。”   严舒锦看着杜先生,没有说话。   杜先生正色道:“看着严帝的身体也能活许久,那么久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呢?说不得到时候严帝都有孙子了,立皇太孙都是有可能的。”   严舒锦却没有松口气的感觉。   “但是公主还是要想一想,若是真的过继了世子,公主要怎么做,会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杜先生:等我老了写本书《我陪两代皇帝造反的那些日子》 第245章 磐石包子的决策   会怎么做。   直到晚上躺在韩景的怀里, 严舒锦也没想出来自己到底会如何选择。   严舒锦觉得自己也变了, 明明只是一个假设,却让她开始犹豫了, 贵哥是她的弟弟,最亲的人, 可是严舒锦却无法说出信任的话。   韩景自然察觉到了严舒锦的情绪,问道:“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严舒锦抿了抿唇说道:“先生今日问我,若是陛下过继了贵哥, 我会如何。”   韩景眉头紧皱,他们都没想过这种可能, 若是真有这一日……怪不得公主一直愁眉不展,任谁也不好选择。   严舒锦在韩景面前, 才说了实话:“其实我已经有了决断,只是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是伯父了。”   韩景说道:“若是不考虑我们这些人, 公主会如何选择?”   不考虑旁人的话, 严舒锦是愿意去信任严启瑜的。   “其实很多事情,公主需要考虑的人太多。”韩景柔声说道:“不得不为之, 而且就算真的过继了,还有几位皇子在,弟弟想要坐稳太子位也是需要公主的支持的, 等弟弟真能登基了, 再考虑这些也就是了。”   严舒锦轻轻踹了下韩景的腿说道:“那时候就晚了,我想过,如果弟弟真的登基了, 我想直接和弟弟谈把东南这边,划为我的封地,世代镇守在这边,无召不得进京。”   虽然这般难免姐弟之情会变了,却也是最好的办法。   韩景笑了下说道:“起码能保证公主和弟弟在的时候,封地和京城的关系是不会差的,等我们都死了,会发生什么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谁也不能保证后代都很有本事的。”   严舒锦闻言有些哭笑不得,说的他们的后代会很没出息似得,忍不住又踢了韩景一脚。   韩景轻笑出声,搂着严舒锦说道:“以后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操心,我们的孩子又不一定会喜欢这些,万一寄情山水呢?难不成我们还按着他们的头来学吗?”   这倒是实话,严舒锦想了一下说道:“我倒是舍不得的。”   韩景也觉得舍不得,特别是他们以后的小女儿,长得和公主一样,那样可爱漂亮,哪里舍得让她去做不喜欢的事情。   严舒锦不再烦心这些事情,握着韩景的手指把南越的事情说了一遍,其实她心里明白,去南越是最好的选择,韩景虽然怕疼怕苦又有些胆小,却是个很聪明的人,最重要的是他吃的了这么苦,他虽然怕却不会去逃避这些,韩景值得最好的,他也有资格去争取这些,他原来是被韩家耽误了。   韩景闻言许久没有说话,最终说道:“只是舍不得公主。”   严舒锦知道韩景已经有了决定,他们两个是相爱的,却又不是只在乎儿女情长的人,他们分得清楚什么是应该去做的事情,什么是必须去做的,短暂的分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福州和南越离得近,坐船的话来回更是快。”   韩景想到自己要离开等了这么久才抱到手香喷喷的媳妇,心里就有些难受,说道:“快点多培养一些自己的人,到时候就让他们去接手南越的事情。”   严舒锦坐起身看着韩景,说道:“你确定?”   其实让韩景去接手南越的事情,严舒锦和杜先生也有另外的意思,他们认可韩景的才华和本事,所以想让韩景有自己的势力和施展才华的地方,这不仅仅是野心和颜面的问题,而是舍不得宝珠蒙尘。   可是听着韩景的话,严舒锦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韩景也坐了起来说道:“可能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我也有野心,可是我的野心是想要护好家人,公主不嫌弃我没出息就好。”   严舒锦说道:“就是觉得有些可惜。”   “我倒是不觉得。”若是没有那些年的经历,若不是早早失去了父亲,而与母亲明明离的很近却不得见,怕是韩景也不会长成这般性子:“旁人怎么看我,我都不在乎,只要公主不嫌弃就好,而且是我们自己过日子,我们开心就好。”   严舒锦直言道:“还因为我们两个人中总有一个要迁就对方,对吗?”   韩景闻言,说道:“只是一小部分。”   其实哪怕韩景不说,严舒锦也知道,这个原因怕是占了一大部分的,如果他们两个都想要建功立业的话,肯定会聚少离多,以后有了孩子也难免总有一方缺席的,可是如今的情况,严舒锦是不能退的,所以韩景主动退了下来。   韩景正色道:“真的只是一小部分,而且有公主在,谁又敢小瞧我?”   严舒锦抿了抿唇,主动搂住韩景的脖颈,挪动着自己蹭到了韩景的怀里,闷闷地说道:“总会有办法的。”   “恩。”韩景搂着严舒锦,他是真的不在乎那些:“等南越有人接手了,我就回来。”   严舒锦咬了咬唇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已经回了福州,严舒锦在衣着上也就随意了许多,吃完早饭就被杜先生叫到了书房,杜先生要把严舒锦离开这些日子福州具体发生的事情与严舒锦说一下,还有各种账目。   而韩景也被孙桥叫走,他也没办法闲下来。   就连袁氏都要去查一下这段时日客栈、酒楼和店铺的账目。   杜先生把福州、南越的事情都仔细说了一遍,其中牵扯到各种应对,还包括被处决的人。   严舒锦一一记了下来。   杜先生说道:“驿站已经控制了,这几个官员是直接投靠了公主的,这五个人是朝廷的密探,其中两个投诚,三个如今被关着,给朝廷的信件,我做主上这两个密探把福州的事情写过去了,而另外三人,我找人模仿了他们的字迹写福州一切正常,让朝廷怀疑他们的忠诚。”   严舒锦皱了皱眉,说道:“恩。”   杜先生解释道:“南越的事情,一句都没有提,因为朝廷派人来福州这边,自然是想要一个结果的,那些人有的都杀了,一点消息没有反而不妥,更何况这件事是他们那边不占理,哪怕知道这些,也不好追究。”   “我知道的。”严舒锦说道:“不过有一点,这些人是真的投诚了,还是另有所图?”   杜先生说道:“这种就算是假的,以后也会变成真的,而那些不愿意的人,也有办法让朝廷不再信任他们,到时候他们要不死要不就识时务。”   这话说的有些残酷,严舒锦点了下头,说道:“我知道了。”   杜先生正色道:“只是公主,以后最好选一个人专门负责这些。”   严舒锦皱了皱眉,这些如今都是杜先生来管的,可是杜先生也只是一个人,精力有限,若是再去南越,难免会有些疏忽:“先生觉得谁合适?”   杜先生说道:“白墨。”   严舒锦神色变了变,倒是没有说话。   杜先生解释道:“白墨的妻子是公主的人,倒不是说让她去监视丈夫,而是她知道什么该过问什么不该,白墨的弟弟也在公主的私兵中,如今更是成了孙桥的副将,而且他足够隐忍手段也干脆利索,最重要的一点,金矿这样的事情他都能瞒得密不透风,又能当机立断来向公主投诚,这样的人很适合。”   严舒锦沉默了说道:“我问问白墨。”   毕竟有些事情是要暗中进行的,怕是连妻子都不能告诉,而且有些时候,最不好隐瞒和产生误会的就是枕边人,白墨的妻子是玉润,起码玉润是个聪明人,肯定能察觉出来蛛丝马迹,但是她会帮着隐瞒,还不会插手过于好奇,不管是白墨自身还是妻子这方面来说,他确确实实是个合适的人选。   只是以后怕是要做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白墨会不会接受,严舒锦也不知道。   杜先生看出了严舒锦的犹豫,也没有在意,他知道白墨一定会同意,因为白墨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永远知道如何能取得最大的利益,这个位置是严舒锦的亲信,按照严舒锦的性子更不会亏待了自己人。   严舒锦说道:“宁安愿意和先生一并去南越,到时候会留下来管理南越,直到有合适的人选去顶替。”   杜先生挑了挑眉,倒是没说什么:“也好,南越只是一部分,禹杭那边,公主不如挑选一些人先去,到时候有什么消息也好早些传过来。”   严舒锦抿了下唇说道:“好,我想着给谢贺和刘肇一笔钱,让他们去禹杭,除此之外在暗中安排一些人过去。”   杜先生闻言心中大喜,其实他刚才不过是试探一下,而如今得了答案,自然就知道严舒锦心中的决定:“禹杭先安好棋子,起码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才能把南越也给收拾妥当,毕竟南越和福州不同。”   南越明面上还是朝廷的和严舒锦没有丝毫的关系,所以很多事情只能暗中进行。   杜先生说道:“禹杭外,赣州也需要安排一些人,免得到时候出什么事情。”   只不过赣州在短时间内是动不得的,因为朝廷很重视赣州,赣州可是重要的粮食产地,除此之外还有木材等,不过真要有什么事,他们绝对是要直接取赣州的,所以要提前安排,不管是用贿赂还是各种手段,起码赣州要有他们的人。   严舒锦思索了一下,说道:“可,不过主要往西边动。”   杜先生闻言说道:“是。”   南越的西边是粤西,那可是比当初的福州还要惨的地方,朝廷根本不重视,起码是前朝的朝廷,不过是严帝现在抽不出手来折腾,也便宜了他们。   严舒锦抿了抿唇,说道:“先不要动,只是查清楚情况,福州和南越这两处足够我们了。”   杜先生说道:“是。”    第246章 磐石包子的怀疑   直到严舒锦回到福州的第二年, 京城那边才有了重新测量土地的消息, 而且是让宣王主持这件事的。   严舒锦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刚送走韩景, 两个人虽然分隔两地,可是每隔五日, 韩景就要回来一趟,哪怕只能留一夜,他也不觉得辛苦。   杜先生已经回福州了, 比起在外面独当一面,他到更喜欢藏在严舒锦后面出谋划策, 而且程家人都在福州,他与家人分别许久, 哪怕不说心中也是思念的,不过韩景带走了几个程家的子弟, 这些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韩景还能时常回福州,而这些人根本没有时间回来。   严舒锦皱眉问道:“怎么是让我父亲主持这件事?”   这明显是一件很得罪的事情。   杜先生说道:“而且说的很好听, 明明就是查隐田,说什么重写地方志。”   这算是给那些世家豪强一个面子,不把他们的遮羞布扯开。   杜先生皱眉, 说道:“如果能达到目的, 不管怎么说都还行,可是在还没开始查,就先一步退让, 怕是有些不妥。”   严舒锦唇紧抿着,她也明白,查隐田这样最忌讳的就是退让了,若是朝廷能强硬一些,起码态度在这里,倒是好说一些。   杜先生叹了口气说道:“若是半途而废,怕是王爷就……”   严舒锦摇了摇头,说道:“不至于,只是我心中不安,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杜先生也明白过来:“公主怕那些人陷害王爷?”   严舒锦嗯了一声,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毁了宣王的名声,查隐田是要去很多地方的,若是到了那些世家豪强的地盘,他们想要动手脚就容易许多,这对宣王来说是一件很不利的事情,最主要的是现在宣王手上没有兵权,能依仗的东西太少了。   “不仅如此,父亲查隐田要用什么手段?那些人又如何愿意配合?距离我当初进京又过了这么许久,那些人怕是早就准备好了,最主要的一点,名不正言不顺。”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只是想想都觉得为难。”   杜先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严舒锦思索了一下,说道:“其实除了父亲,怕是陛下也不好信任旁人去做这件事了。”   杜先生说道:“陛下怕是要为新政铺路。”   严舒锦也想到了这点。   杜先生看向严舒锦说道:“如今最好的选择,就是公主当做不知道这件事,而且王爷和王妃都没有提起,想来也是不希望公主牵扯其中。”   严舒锦自然是能当做不知道的,甚至能认下了父母的好意,可是……她做不到这点,明知道父亲可能有危险,自己又有能力去帮着家里,却偏偏为了自己的利益置身事外:“反正我和那些世家的仇也不差这么一点了。”   杜先生闻言也不再劝,只是问道:“公主想要如何?”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让孙桥来一趟,起码我能安排人保护他们。”   若是严舒锦自己要去,杜先生一定会劝的,怕就怕那些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下了狠手弄死严舒锦,这样一来就格外安全了。   其实严舒锦也考虑过这点,所以从京城回来的时候,沿途都没有怎么休息,为的就是一个安全。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先生放心,我很爱惜自己的命,若是那些人真敢对我父亲做出什么事情来,我也好报仇。”   杜先生这才彻底放心:“怕是隐田之事只是开始,严帝的目的在于变法。”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若是这般,让父亲出去查隐田,避开了变法,相比之下对父亲也是一种保护。”   关心则乱,哪怕杜先生不再跟着宣王,可是那么久的感情也不是假的,此时冷静下来才发现严舒锦说的确实不错,这两件事情比起来,查隐田虽然有风险,可是在宣王查隐田的时候,严帝提及变法的事情,怕是这些世家豪强们更多的会在变法一事上。   严舒锦却有些担忧:“怕就怕他们狗急跳墙。”   杜先生也想到了这种可能,不过想来严帝早有准备。   严舒锦眼睛眯了下,说道:“我算了一下,前朝藏的那些粮食应该还剩余许多,真的要打起来,也是不怕的。”   杜先生搓了下手指:“怕就怕半途而废。”   任何事情,特别是变法这类的。   严舒锦也不好说什么:“就是不知道变法这件事,陛下是交给谁去办了。”   杜先生也是猜不到的:“不过还有一事,刘妃病死了。”   严舒锦愣了下,看向了杜先生。   杜先生说道:“还有其子,这是白墨那边打听出来的消息,想来过几日,消息就该传过来了。”   严舒锦缓缓吐出一口气,却只是说道:“我知道了。”   “最关键的一点是,陛下没允许他们葬在皇陵。”杜先生总觉得这两对母子死的有蹊跷,其中还牵扯到了当初严家望的死,杜先生甚至觉得是皇后动的手:“就是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不会牵扯到宣王府。”   不管会不会牵扯到宣王府,严舒锦都是无可奈何的,不过严舒锦觉得短时间内,严帝是不会追究这件事的,因为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隐田和变法,哪怕刘妃和严辰旭的死真的是皇后动的手,严帝也查到了,起码在隐田和变法成功前,皇后都是安全的。   不对。   严舒锦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若是空出了皇后位,严帝以此为诱饵,换取一些世家的支持呢?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严舒锦竟然觉得毛骨悚然。   就像是当初严家望的死,严舒锦敢肯定并不是严帝动的手或者默许的,只是在事情发生后,严帝选择为了皇位沉默了下来,刘妃家人的死就是严帝的报复,可是严舒锦不知道为什么严帝会放过刘妃。   放过刘妃?   严舒锦看向了杜先生,直接问道:“先生你觉得刘妃和严辰旭的死和谁有关系?”   杜先生下意识想到了皇后,因为这样的时机,如果皇后不抓住,那就可惜了,可是因为严舒锦的问话,他又有些拿不准,仔细思量了一下说道:“不管从哪方面想都是皇后。”   严舒锦咽了咽口水,握着拳头有些紧张地说道:“若是、我是说如果这件事是陛下做的呢?”   杜先生刚想反对,话都到了嘴边又沉默了,随着严舒锦的话去思索,脸色变了变说道:“也有可能。”   如果不是严舒锦提起严帝,怕是谁也想不到严帝身上去,毕竟死的一个是他的妃子一个是他的儿子,虎毒不食子,可要是皇帝动的手,哪怕有人上奏说是要彻查,严帝都压着没有同意,那些人只会觉得严帝是维护皇后,而不会去想旁的事情。   有许多人都盯着皇后的位置,陈皇后没有娘家靠山,本身又没有子嗣,还不能生,她能坐上皇后的位置,也是因为她是严帝的结发妻子,又陪着严帝吃了许多的苦楚。   严帝在民间的名声极好,和那些发达了就休妻另娶的人相比,百姓更是觉得严帝重情义,再加上免赋税、建藏等事情,不少人都觉得严帝是明君。   在知道严帝的儿子死了一个后,只会为严帝担心和难受,而不会去想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不仅如此,不少世家其实都知道严家望的死和刘妃有脱不开的干系,甚至有些世家牵扯其中,因为那个时候,严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了,等严帝进京了,想要动严家望就难了。   刘妃会动手能动手成功,说不得后面也有一些世家的手笔在。   那么皇后会选择在这个时机对刘妃和严辰旭动手,也是顺理成章的了。   严舒锦抿了抿唇:“伯母虽然还是皇后,可是所有人都觉得皇后位不稳,除此之外还有陛下子嗣不丰这点,韩妃所出的严东胜也不出众,最小的皇子又是病秧子,等于皇后位置和太子的位置都空着。”   杜先生知道严舒锦要说什么了,有这两个位置在前面,怕是那些世家豪强也会心动,哪怕只有一个可能,他们也会去拼一把的,只要严帝暗示,谁出力最大,这两个位置就是谁的,不管是变法还是查隐田,那些世家豪强之间都不可能联手了。   因为他们无法信任对方,又对这两个位置有企图。   如果这样想的话,也怪不得严帝要让宣王去查隐田,这是让宣王离开京城,皇后也就孤立无援了,哪怕宣王妃在京城又何如?   杜先生动了动唇,许久说道:“不管是查隐田还是变法,都是对天下有利的,对百姓有利的。”   只是这般的话,对陈皇后的利用着实有些卑鄙了。   严舒锦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更不知道此时伯母心中是什么样子的心情,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杜先生看向严舒锦,开导道:“也算是给大皇子报仇了。”   严舒锦闻言冷笑了一声,心中只觉得酸涩:“家望哥至死希望的都不是报仇,而是让伯母活的开心活的很好。”   杜先生想到严家望,心中也满是可惜:“都走到了这一步,只能往好处去想。”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这要是真的,伯母怎么办?不管是世家还是豪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陛下总要给出点保证,才能让他们真的相信,那么……伯母怎么办?若是没有了皇后的位置,伯母还怎么在后宫生存?”   杜先生劝道:“有严太后在,总能照顾着皇后的。”   严舒锦没有再说什么,一个是儿媳一个是儿子…… 第247章 磐石包子的礼物   其实严太后并不喜欢严辰旭这个孙子, 可是再不喜欢, 也不代表她愿意失去这个孙子,在得知严辰旭死讯的时候, 严太后眼前一黑,都有些站不稳了, 不过很快就缓了过来。   刘妃和严辰旭死的蹊跷,严太后不是不知道,可是她选择了沉默。   倒是得知刘妃和严辰旭死讯的陈皇后, 神色如常,甚至有些无悲无喜的模样, 她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去见严帝的意思。   宣王虽然离京了, 可是宣王妃在得知了这件事后,马上进宫求见皇后, 却被皇后拒绝了。   自从刘妃和严辰旭死后, 陈皇后就没有再见人,而严帝的态度也是奇怪, 哪怕死的其中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他也没有让人去查的意思,甚至没有去太后或者皇后宫中, 知子莫若母, 哪怕开始严太后没察觉到,可是等冷静下来仔细去看严帝的态度和陈皇后的态度,她心中竟隐隐有个猜测。   正是因为这样的猜测, 让严太后病倒了。   如此一来,严帝不得不去见严太后。   严太后短短几日的时间,头发就白了许多,看见严帝说道:“皇帝,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严帝看着母亲的模样,心中有些愧疚和一些心虚,他让宫人把药放在桌子上,然后全部退下,这才亲自把严太后扶了起来,把药端过来一点点喂給严太后,等严太后把药喝完了,又去倒了水给她漱口。   严太后看着严帝:“你要记得,你爹病重起不来的时候是秋娘伺候的,你爹死的时候,秋娘是给他守了三年孝的。”   严帝听到严太后的话,心中一颤,却也知道母亲怕是猜到了。   严太后见严帝没有吭声,只觉得心灰意冷,很是疲惫,甚至后悔当初儿子要出去没有把人拦住:“皇帝,你可还记得三不休?”   有所娶无所归者不能休;与更三年丧者不能休;先贫贱后富贵者不能休。   这上面的每一条陈秋都是符合的。   严帝声音有些沙哑:“我没想过休妻。”   严太后闭了闭眼说道:“那你是想让秋娘死吗?”   这话说的严重了。   严帝赶紧说道:“我没有。”   严太后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这是她的儿子,却已经变得让她不认识了:“皇帝,做人要有良心啊。”   严帝脸色变了变,说道:“母后,我、我真的没想……”   严太后看着严帝,严帝剩下的话不知为何竟然说不下去了,严太后听了,并没有说信或者不信,只是说道:“让秋娘离开吧。”   严帝没有任何思考,说道:“不行。”   严太后看着儿子。   严帝沉默了许久,说道:“母后放心,秋娘是我妻子,永远是我的妻子。”   严太后动了动唇,却没有再劝说什么:“去看看她吧。”   严帝说道:“母后好好养病。”   严太后点了点头。   严帝叫宫中伺候的人都进来,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出了太后宫中,严帝站了一会说道:“去皇后宫中。”   赵忠恭声应下。   等到了皇后宫中,严帝竟然觉得格外的清冷,虽然没有人敢偷懒,可是那样的感觉和以往截然不同。   陈皇后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严帝,神色平静没有丝毫的怨怼。   没等陈皇后行礼,严帝上前一步扶着陈皇后的胳膊,说道:“皇后……”   陈皇后反而愣了下,才低着头说道:“陛下。”   严帝说道:“皇后清减了,是不是有人怠慢了?”   陈皇后侧身引着严帝进去,说道:“并无,只是没什么胃口,宫人伺候的很用心。”   严帝听了心中松了口气,等进屋后,严帝让屋中伺候的人退下。   陈皇后亲自去点了香,依旧是严帝最喜欢的薄荷香。   严帝等陈皇后净了手,又给他倒了茶,才握着陈皇后的手说道:“皇后……”   陈皇后坐在严帝的旁边,两个人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却化出了最遥远的距离。   严帝唇动了动,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陈皇后也没有任何的解释和疑问。   “家望的死,是刘妃……”严帝终于说道:“我是后来查出来的。”   严帝发现陈皇后的神色丝毫没有变,就好像听到了这个消息,却没有任何诧异而已,严帝愣了下,已经确定皇后是知道这件事的:“皇后,你在怪朕吗?”   陈皇后平静地看着严帝,在严帝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陈皇后也已经发现了,严帝从最开始因为内疚自称为我,到现在的怀疑自称为朕:“是。”   严帝脸色变了变:“皇后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陛下登基后,我查到的。”陈皇后把茶杯往严帝的手边推了下说道:“我是怪你的,可是我又不能怪你。”   严帝有些诧异地看着陈皇后。   陈皇后说道:“陛下觉得家望死的时候,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严帝说不出话来,因为儿子死的时候,他根本不在,甚至没能见到儿子最后一面。   陈皇后手指轻轻摸着茶杯,说道:“家望说,母亲你不要怪父亲,不管以后遇到任何事情,知道了任何事情都不要怪他,因为父亲很难,他要走的路比任何人都要危险,踏错一步,就会死许许多多的人。”   严帝不知道这些话,因为陈皇后从来没有告诉过旁人。   陈皇后想到那个已经病得很虚弱的儿子:“我当时不知道他说这些话是因为什么,只是那是家望说的,我就把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丝毫不敢忘记,等我知道真相的时候,才真正理解了家望话中的意思。”   那段时间严家望已经没有力气起身了,所以她就陪着家望说话,更多的时候都是她在说,家望在听,只不过偶尔家望精神好了会交代一些事情,哄着陈皇后开心。   陈皇后看着严帝,眼泪静静的流下来:“家望不愿意我做的事情,我、我怎么忍心让家望不安心。”   严帝伸手捂着眼睛,吐出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说道:“那时候我不能动刘妃,刘妃的父亲……”   陈皇后微微垂眸,没有再说什么。   严帝端着水喝了口,许久才解释道:“不过我一直没有忘记家望的仇。”   陈皇后咬紧牙,只觉得心里揪着疼,没有忘?陈皇后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妇人,她曾经陪着严帝一步步走上来,她可能没多少文才,可是在一些事情上的见解却比旁人要更多,她承认严帝是个好皇帝,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对百姓有利的,可是绝对不是个好父亲。   而陈皇后……   她知道是知道,可是在她心中最重要的依旧是家望,她亲眼见着家望一天天虚弱,最终闭上了眼睛,她的家望曾经那样的强壮,到最后呢?家望恨不恨?陈皇后知道,家望是恨得,却因为她又不能恨,家望比她更早的知道自己死的真相,那个时候,躺在床上等死的,知道自己被父亲放弃的家望心中会有多难受。   家望曾经最尊敬的就是严帝,最信任的也是严帝。   结果呢?   到最后家望都说不出话来,可是闭上眼睛之前,他的唇是动的,只是没有再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   家望还那样年轻,还没有成亲生子,他还没有享受过一日的荣华富贵,他的前程他的报复他的野心,都没能实现。   听着严帝的话,又觉得很讽刺,严帝根本不懂家望,如果家望还活着,他会找刘妃报复,却不会动严辰旭,因为严辰旭还是个孩子,那些事情是刘妃做的,又不是严辰旭做的,严帝言下之意是没有忘记家望的仇,帮着家望报仇了,却不知道这是对家望最大的侮辱。   而且到了这个时候,有些话严帝也不会说出口。   严帝觉得有些口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几口说道:“你永远是我的妻子,不管外面是什么情况,你只当休养一段时日……你放心,我……算了,等以后我们有孙子了,你选个喜欢伶俐的,到时候过继到家望名下,我准备追封家望为太子。”   陈皇后说道:“不需要的。”   严帝皱了皱眉。   陈皇后却不愿意再提这些,只是说道:“我收拾了些东西,陛下让人给宝姐送去,家望最喜欢这个妹妹。”   严帝一口应了下来,又喝了杯茶,不想再留下来,起身说道:“皇后好好休息。”   陈皇后起身看着严帝,说道:“谢陛下。”   严帝动了动唇说道:“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陈皇后没有回答。   严帝心中觉得难堪,快步离开了皇后宫中,等出去了才觉得松了口气说道:“赵忠,皇后给永福准备了东西,你让人送到永福那里,最好让永福多写几封信给皇后。”   赵忠恭声应了下来。   陈皇后重新坐下,把最后一杯茶倒进杯中,慢慢喝完,这才叫人进来收拾了,又把香给灭了,说道:“我休息会,一会陛下的人来,就把那五箱东西交给他们。”   “是。”   陈皇后坐在窗边,她疼宝姐吗?她是疼的,可是更多的是因为家望的话,家望知道要死了,却要给她留下一个活下去的支撑,也不愿意让她身边寂寞,所以多次提到宝姐,让陈皇后能照顾宝姐。   所以陈皇后一直对宝姐很好,给宝姐铺路,在严帝面前利用他对家望的愧疚来给宝姐谋取利益。   陈皇后知道刘妃是凶手,却一直没有动手,是因为她知道,她只需要静静的等,迟早就能等到刘妃的死,甚至当初严帝留下刘妃一条命,刘妃以为是严帝没有发现家望死的真相,哪怕家里的人都死了,也抱着侥幸的想法,可是皇后知道,因为严帝需要刘妃死的有意义。   比如现在。   她等到了。   第248章 磐石包子的发现   宣王比严舒锦得到的消息更多一些, 却也无可奈何, 其实他心中也猜测是陈皇后动的手,如果死的只是刘妃, 那么宣王还会多想一下,会不会真的是意外或者严帝忍不住为家望报仇。   可是连严辰旭都死了, 宣王心知这几年严帝是想要儿子的,可惜只添了那么一个儿子还是病歪歪的,其实宣王猜测过, 说不得严帝以后要立的是皇太孙了,那么还活着的严辰旭和严东胜就很重要了。   所以在知道严辰旭也死了这件事后, 宣王根本没有往严帝身上去想,只会往皇后身上去想, 毕竟刘妃和其子的死,很像是皇后在为自己的儿子报仇。   如今他又不在京中, 只能往京城中写信, 犹豫了一下又给女儿写了一封信。   只是宣王没想到,信才寄出去没多久, 严舒锦派的人就找到了他。   严舒锦让孙桥选了侍卫去保护宣王,其中还特意选了十名女兵,毕竟万一有人请酒去后院, 很多时候女兵比男侍卫要方便许多。   除此之外还有严舒锦写的信件, 宣王也知道女儿好意并没有拒绝。   当皇后死的消息传到福州的时候,严舒锦正在用饭,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急匆匆跑进来的人, 像是没听清楚一样,问道:“你说什么?”   孙桥神色严肃:“公主,皇后没了。”   严舒锦动了动唇,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而是看了看身边的人,最终慢慢放下了筷子,站起身谁也没有搭理的往内室走去。   韩景今日难得回来,此时也反应过来急匆匆跟在严舒锦的身后。   门从里面被关上了,韩景站在门口,本想敲门,可是手举起来又慢慢放下了。   因为严舒锦吃饭的时候并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伺候,所以此时于姑姑才匆匆赶来。   看见守在外面的韩景,最终说道:“我去备些热水。”   韩景点了点头:“把红灯笼这些都摘了。”   于姑姑也知道,当即去安排了,除了这些还有衣服,只是谁也没想到皇后死的这样突然,公主府里根本没有准备孝衣。   屋中的严舒锦只是趴在床上,格外的茫然。   韩景等了半个时辰,只是试探的推了下门,却发现严舒锦只是把门关上并没有从里面锁着,他进去的时候,就看见抱着双膝蜷缩在床一角的严舒锦。   严舒锦自然看到了韩景,她微微侧脸喃喃道:“宁安,我没有伯母了。”   说完严舒锦的眼泪就开始流下来,她哭的无声无息,就好像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落泪一样:“我没有伯母了。”   严舒锦的声音像是怕惊扰了谁一样,格外的轻。   韩景却知道,严舒锦不是在说给他听的,而是在说服自己去接受这样一件事,看着这样的严舒锦,韩景只觉得心里揪着疼,皇后是个好人,不管是对严舒锦的照顾还是旁的,对于皇后的死,韩景是难受的,却不似严舒锦这般,根本不愿意相信。   “我知道。”韩景上前跪在床上,伸手把严舒锦搂在怀里,他庆幸昨天回来了,此时能陪在妻子的身边:“我知道。”   可是韩景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严舒锦紧紧抓着韩景的衣服,忍不住大哭起来。   韩景咬紧牙,落了泪。   许久等严舒锦哭累了,韩景才让人送了温水来,亲手拧了帕子给严舒锦擦脸。   严舒锦没有动,就好像一个木偶一样,喝了水以后问道:“伯母是怎么没有的?”   韩景在外面守着的时候,已经问过了,此时说道:“说是病逝的。”   严舒锦哦了一声,说道:“有信吗?”   韩景把信拿了出来,其中也有太后和母亲写给她的信,还有一封是皇后留给她的。   严舒锦拆开看了起来,不管是太后还是母亲的信,除了安慰严舒锦外,都说了一件事,皇后的死是没有蹊跷的,就好像一个人忽然没有了想要活下去的想法似得。   其实严舒锦是相信的,哪怕有人告诉她,皇后是自尽的,严舒锦也是信的,其实她觉得皇后早在严家望不在,又知道了严帝的妥协后,就有些不想活了,不过是仇恨在支撑着她。   严舒锦把信仔细折上,怕是很多人以为皇后心中的那口气没了,是因为刘妃和严辰旭的死,觉得大仇得报,所以撑不下去了,可是严舒锦觉得,刘妃的死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怕是严帝那边,皇后想做的已经做完全了。   最后才拆开了皇后的信,只是看着信封上,喃喃道:“宁安,你说如果我没有拆开这封信,能不能不去相信伯母不在这件事,当做伯母偷偷去了另一个地方?”   韩景看着严舒锦,说道:“公主……”   看着韩景的神色,严舒锦缓缓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其实伯母只是去陪家望哥了,她终于不会活在痛苦里,去忍让看着那些人在她面前出现了。”   韩景正色道:“公主,我一定会死在你后面的。”   严舒锦有些茫然看着韩景。   韩景说道:“留下的人是最痛苦的,所以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   严舒锦看着韩景许久,说道:“好,一言为定。”   因为刚哭过的缘故,严舒锦的声音带着些委屈,让人恨不得把她拥入怀中好好安慰。   韩景说道:“一言为定。”   严家望没有了,留下了皇后,皇后这些年虽然活着,却每日都活在痛苦之中,他如何舍得留下心爱的公主,所以他要活得更久一些,走在公主的身后,让她无需去体会那样的孤独和悲伤。   严舒锦深吸了口气,这才打开皇后留下的信,皇后的信写的很简单,并没有太多提到离去或者死亡。   只是在最后写了,让严舒锦好好照顾自己,而她要去陪自己的儿子了,不仅如此还让严舒锦不要回京,无需去给她奔丧。   严舒锦看着这上面的每一个字:“伯母说给我留了几箱东西。”   韩景问道:“要回京吗?”   严舒锦仔细把信叠好,下了床放到了箱子里,然后把身上的首饰一一取下:“不回去的,伯母说不让我回去。”   韩景说道:“我去帮公主把于姑姑喊进来。”   严舒锦点了点头。   韩景这才去喊了于姑姑来,自己又找了一身素色的衣服,到屏风后面换上。   于姑姑和玉珠身上的首饰都去掉了,只用了纯银的发簪,衣服也是最素静的,玉珠帮着严舒锦重新梳妆,而于姑姑也帮着严舒锦找了一身衣服换上。   这些事情都不需要严舒锦操心的。   严舒锦看向韩景说道:“我想为伯母守孝三年。”   韩景没有丝毫的意见,说道:“这是应该的,我们一起。”   严舒锦点了点头,当初韩景虽然守孝,可是到福州后,根本没有真正去遵守那些,而严舒锦此时说的守孝,是真真正正的守孝,韩景自然是没有意见的,毕竟严舒锦和陈皇后之间的感情,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于姑姑说道:“那我去安排,福州这边……”   严舒锦思索了一下说道:“让福州百姓守一个月就可以了。”   韩景重新收拾好了,说道:“那我去安排。”   严舒锦点了下头,没有再说什么。   于姑姑说道:“我给姑娘拿点冰敷一敷眼睛吧?”   严舒锦眼睛也有些难受,伸手揉了一下,说道:“不用了,休息一会就好了。”   于姑姑见此不好再劝:“我让厨房做了素面条,公主先垫垫?”   毕竟严舒锦知道消息的时候还没有吃饭,怕是此时也饿了。   严舒锦闻言说道:“我不想吃,感觉不饿。”   不仅不饿,反而觉得嗓子里很堵,就好像吃的有些多了。   于姑姑说道:“那公主喝点山楂汤?”   严舒锦这才点头。   于姑姑就担心严舒锦吃不下去东西,早早让人准备了这些,很快山楂汤就端上来了,里面放了一些蜂蜜。   严舒锦双手捧着喝了口,却有些咽不下去的感觉,当即眉头一皱,放下了杯子,说道:“晚些时候再说吧。”   于姑姑也不好勉强,毕竟才得知了皇后的死讯,怕是公主也有些食不下咽。   福州这一个月所有嫁娶都停了下来,酒楼也不再贩卖酒水和肉食,也都换上了素色的衣服,取下了红色的灯笼等物件,就连原来街上的嬉笑都停了下来。   而且不是一个月,连着三个月都是如此。   其实很多福州百姓并不知道皇后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但是他们心中感激永福公主,因为永福公主这边很多人都可以读书识字,家中的生活条件也好了,女子也有了活路,就算那些老古板的人,虽然不会去说永福公主的好话,却也不去说坏话。   不仅如此,在知道皇后的死讯后,他们也自发的把家中的肉食收拾了起来,甚至管住了家中的孩子,不让他们到村口嬉闹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永福公主和皇后关系极佳。   爱屋及乌,他们尽自己的所能去表达着对死去皇后的尊重。   短短几日,严舒锦就瘦了许多,杜先生代替了韩景去南越守着,哪怕一直有韩景陪着,严舒锦也不太吃的下去东西。   公主府的众人都满心的焦急,可是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严舒锦好。   直到严帝派了人把皇后的遗物送了过来。   严舒锦看着那五箱东西,里面有漂亮的摆件,有各种珍贵的首饰,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字画,是严舒锦信中提过的。   皇后把所有严舒锦能用的到的,喜欢的东西都送给了她。   严舒锦哑着声音说道:“把东西搬进我屋中,我亲手收拾。”   “是。”   众人把箱子都抬了进去,其实除了这些还有严帝和严太后送的一些东西,可是此时谁也没有多提这些。   箱子都被搬进屋中,严舒锦说道:“宁安陪我看东西,剩下的人都出去吧。”   于姑姑应了下来,带着伺候的人离开,亲自守在了外面。   严舒锦抿了下唇:“我们把东西都拿出来。”   韩景愣了一下,却没有多问,帮着严舒锦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严舒锦仔细看过,轻轻敲了敲箱子,又把每一件东西都差看了一遍,最终拿起了一个檀木盒子,那盒子丝毫不起眼,里面放着一支梅花簪。   严舒锦把梅花簪对着檀木盒上雕刻的梅花,正好按下去,轻轻一拧,就见那盒子中间竟然有一个夹层。   韩景目瞪口呆地看着。   严舒锦把夹层中藏着的纸拿了出来。   第249章 磐石包子的震惊   韩景下意识查看了一下四周, 确定没有任何人能偷看偷听, 这才松了口气。   严舒锦皱了下眉头,并没有马上打开, 而是看了许久,才坐下, 把纸放在桌子上,一点点打开,里面的字迹是皇后的, 严舒锦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皇后学字学的晚, 哪怕特意练习过,她的字也算不得好看, 而且和别的女子不同,皇后的字迹一笔一画, 写的很认真很有力度。   打开后就见里面写着, 如果以后贵哥成亲生子,若有二子, 让严舒锦拿着此信去求严帝,过继一子到严家望名下,让家望有人祭奠, 若是没有合适的, 就当没有这封信,她不愿意过继旁人的子嗣到家望名下。   韩景看着严舒锦的神色,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严舒锦把纸递过去。   信并不长, 所以韩景很快就看完了。   韩景叹了口气说道:“皇后一片慈母心,这件事怕要和贵哥仔细商量。”   严舒锦摇了摇头,又把信要回来仔细看了起来,最终说道:“这信被人看过。”   韩景一愣,看向了严舒锦,他是知道这封信藏的有多隐蔽的,可是偏偏严舒锦说这信被人看过。   严舒锦解释道:“当初因为父亲他们参加了那些义军,我们一直心中很不安,在伯母没有离开前,曾经约定过,若是有朝一日我们分开了,想要偷偷联系又不能让旁人看到的,除了藏东西的外面的梅花是要六瓣的外,信里面是有一根头发的。”   “因为折叠的方式,除非把信拆开,否则头发是不会掉的。”严舒锦在拆信的时候就仔细看过了,确实没有那根头发:“既然伯母用的是六瓣梅花当标记,怎么也不会少了这跟头发。”   韩景已经明白过来,其实说到底能拆开信看的,这天下间也就那么一个人了:“这信上内容被陛下看了关系也不大,只是……”   剩下的话韩景没有说,可是严舒锦明白,严帝并不放心皇后和严舒锦,所以才会仔细查看皇后送来的这些东西,可以算成是遗物的东西,也不知道严帝看见信上的内容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夫不是夫,妻不是妻,贫贱时候一起走来的,如今成了全天下最尊贵的夫妻,却分道扬镳了,至死心都不在一起。   韩景心中却觉得有些悲哀的,而且刘妃和严辰旭的死因,严舒锦已经告诉过他了……   严舒锦沉默了许久说道:“伯母要告诉我的不可能只有这些。”   韩景有些疑惑。   严舒锦站起身在屋中走来走去,说道:“一定还有旁的。”   韩景当即去翻找了起来。   严舒锦沉思了一会,又把信重新看了遍,直接去翻找衣服,有一套皇后亲手给她做的衣服,从里到外包括鞋子,说是给严舒锦做的最后一套衣服了,算是送给严舒锦的生辰礼物。   其实严舒锦每年生辰,陈皇后都会送一件亲手做的东西给她,有时候是一条裙子有时候是一套帕子,只是从来不像是如今送一整套衣服的,若是皇后已经有了死意,所以多做了一些也是能理解的。   严舒锦叫了于姑姑进来,帮着把那套衣服仔细摸了一遍,却也没有任何的异常,难不成是她想错了?皇后想说的真的只有那些吗?   于姑姑并不知道严舒锦要找什么,可是看着严舒锦的神色,还是仔细把所有的东西都寻了一遍。   韩景倒了杯水给严舒锦,说道:“公主先休息一下,我来找。”   严舒锦上手捧着杯子坐在床上,并没有吭声,看着韩景和于姑姑把一件件东西仔细翻找,起身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又拿着信看了起来。   如果有合适的人选,就把信给严帝……   严舒锦说道:“把陛下赏赐的东西也搬进来。”   于姑姑和韩景把皇后送的这些收拾妥当一一摆好,于姑姑这才出去让人把严帝赏赐的东西都抬进来,皇后送的那些移到了旁边的位置。   严帝赏赐的东西有很多,只是大部分是绫罗绸缎,和皇后的相比,就显得很是敷衍了。   于姑姑和韩景开始一件件把严帝赏赐的东西摆出来,严舒锦拿着礼单看了起来,忽然看到一匹梅纹锦缎,起身快步朝着布绸缎的位置走去。   “公主可是要寻什么?”于姑姑注意到了,上前问道:“我来帮公主。”   严舒锦说道:“梅纹锦缎。”   于姑姑恭声应了下来,很快就找到了,韩景把那匹缎子单独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韩景上前直接开始把那匹缎子拆开。   “公主我来吧。”于姑姑见严舒锦动作大,赶紧劝道:“公主在旁边看着就好。”   严舒锦也没在意,说道:“拆开,一点点检查。”   于姑姑把那匹缎子拆开,等到了中间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一处比别的地方厚一些。   严舒锦上前仔细摸了摸,说道:“拆。”   于姑姑拿了小剪子过来,一点点摸索着拆开,就见里面是一块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品,于姑姑整个人都愣住了。   严舒锦伸手取过,看着上面的祥云瑞鹤图案,两端翻飞的银色巨龙,还有最后盖着的玉玺。   屋中一时间竟然没有任何人说话,只有呼吸的声音。   严舒锦舔了舔唇,看向了圣旨,上面的字迹竟然是严帝的,而内容更是让严舒锦目瞪口呆,甚至无法呼吸了。   韩景和于姑姑虽然在屋中,却不敢问也不敢吭声。   许久严舒锦才紧抿着唇说道:“让杜先生回来。”   于姑姑不敢问圣旨上写的是什么,听见后当即说道:“是。”   等屋中就剩下了严舒锦和韩景,严舒锦才把手中的圣旨递给了他,韩景咽了咽口水,甚至有些不敢去接,宛如面前的不是一张圣旨,而是一瓶鹤顶红。   严舒锦反而被韩景的模样逗笑了,也轻松了一些说道:“看看吧。”   韩景单手揉了把脸,这张圣旨出现的方式和种种暗示,让韩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过看着妻子的神色,还是接了过来,哪怕有心理准备,可是看到这圣旨上内容的时候,也是一惊,看了看严舒锦又看了看圣旨,下颌一紧:“这是皇后?”   严舒锦嗯了一声,这样的圣旨也只有皇后了。   韩景许久才说道:“你说陛下多想不开。”怎么就让皇后记仇成了这般模样,而且能背着严帝拿到圣旨,还模仿了严帝的笔迹,最后竟然还盖了玉玺和严帝的私印。   其实最让韩景佩服的是,皇后还收买了严帝身边的人,虚虚实实的,严帝就算机关算尽查了所有东西,找到了所谓的密信,依旧让皇后把这样的东西送到了严舒锦的手中,甚至还是严帝亲自送的。   韩景感叹道:“皇后着实厉害。”   严舒锦没有反驳。   韩景仔细把圣旨叠好,说道:“先找油纸包一下,然后放到樟木盒子里,可得放好了。”   说不得这就是最后的关键了。   严舒锦看着韩景,说道:“你没什么想法?”   韩景愣了下,说道:“就是感觉皇后很厉害啊。”   严舒锦觉得自己和韩景好像在说的不是同一件事:“你看这上面的内容,没什么想法?”   韩景想了想,说道:“好像是挺离经叛道的。”   严舒锦沉默地看着韩景。   韩景反而笑了,把圣旨放回了桌子上,上前一步拥着严舒锦说道:“哎呀,我的媳妇真的厉害,不是寻常人。”   严舒锦有些哭笑不得,心中还格外的感动,说道:“我没想到伯母会给我准备这样一个东西。”   “这当然是因为我媳妇厉害,伯母也眼光好了。”韩景笑着说道:“这件事的关键在于公主想怎么做,我都是支持的,毕竟……若是连我都不支持公主,公主该多寂寞啊。”   严舒锦眼睛一红,说道:“你不觉得,很大逆不道吗?”   韩景听出了严舒锦声音中的不安,手轻轻抚着她的背,说道:“那又如何?陛下造反的时候,也是大逆不道的事情,都差不多了。”   严舒锦伸手搂着韩景的腰,自己紧紧靠在他的怀里,小声说道:“我不知道伯母竟然会、会弄了这样的圣旨。”   这谁又能想得到,如果说韩景没有丝毫震惊,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严舒锦这些年所做的事情,他也接受的很好,更何况就像是他说的,若是连严舒锦枕边的人都不支持她的话,那么她该多孤单寂寞。   韩景温言道:“这才是皇后送给公主的礼物,可能皇后心中也是不甘心的吧。”   严舒锦沉默着。   韩景故意去哄严舒锦,说道:“陛下这算是灯下黑吗?他怕是让人仔细去找了皇后准备的礼物,太后准备的礼物,甚至王妃准备的礼物,却没想到皇后把东西藏在了他赏赐的东西里面。”   严舒锦嗯了一声,可以说皇后很了解严帝,把他的一步步都猜测的很准。   韩景说道:“也怪不得皇后说以后有合适的过继一个贵哥的孩子到家望哥名下,我还想着为什么不过继我们的孩子。”   “你舍得?”严舒锦问道:“而且我们的孩子姓韩。”又不是姓严。   韩景对于这些看得很轻,说道:“无所谓啊,以后我们的孩子都跟着公主姓,我父亲也不在乎这些,韩家……我恨不得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严舒锦摇了摇头,若是让孩子都跟着她姓,那么旁人会怎么看韩景?韩景对她好,她却不能不去顾忌韩景的心情。   第250章 磐石包子想看大夫   杜先生没想到他被急匆匆叫过来, 等着他的竟然是这样一份大的惊喜, 哪怕已经深更半夜了,他也精神抖擞的, 看着那圣旨好像能看出一朵花来,就差高呼几句皇后圣明了。   不过如此一来, 杜先生也对皇后的死觉得可惜了,若是没有严家望的死,皇后……转念一想, 若不是因为严家望的死,皇后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只是皇后是真的可以母仪天下的,不管是心性还是旁的。   严家望的死成就了也毁掉了皇后, 而皇后却成就了严舒锦。   只是这话杜先生不敢说也不能说,因为他知道严舒锦对皇后和严家望的感情, 其实杜先生有一点不明白。   杜先生说道:“我以为皇后属意世子, 只是没想到最后会选择了公主。”   严舒锦也想过这个问题:“可能因为我和家望哥关系好,而且……其实伯母也是怨恨自己当初没有照顾好家望哥, 后悔没有权势,若非如此,可能家望哥也不会这样没有了。”   杜先生倒是觉得严舒锦说的在理, 这般一想也就解释通了。   韩景看向严舒锦说道:“我觉得还有一点, 前朝长公主的事情。”   说到底皇后虽然疼严舒锦和严启瑜,可是这两人在皇后心中依旧有个先后的,不管是从相处还是严家望的话, 明显皇后是更加偏心严舒锦的,所以才有了这样的圣旨,最重要的一点,这圣旨在严舒锦这里,她也可以选择不拿出来。   如果这圣旨上的名字是严启瑜,那么严舒锦不拿出来的话,怕是以后严启瑜知道心中会不会有芥蒂,谁也不知道。   杜先生也明白了韩景的意思,哪怕圣旨上是严启瑜的名字,在严帝还有亲子的情况下,严启瑜想要登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怕是需要严舒锦倾尽所有去帮助他,可是等严启瑜登基了,会不会觉得今日严舒锦能推他上皇位,来日也能推别人,从而心生戒备呢?   虽然现在严启瑜看起来并非这样的人,和严舒锦关系也极佳,可是时间久了呢?   想来前朝长公主也曾和弟弟关系极佳,严帝也曾和陈皇后恩爱情深过。   可是最终他们都走到了今日。   其实杜先生也不确定严舒锦最终会不会变,只是他知道一点,和需要依靠旁人帮着的严启瑜相比,靠着自己走上去的严舒锦不管是性格上还是处事上都更加强硬,腰板子能挺得更直一些。   底气足的人,更不容易改变想法,也更不容易因为觉得不安全而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最主要的一点是,杜先生觉得严启瑜适合守成,而严舒锦适合开拓,朝廷如今的局势正适合严舒锦这般的。   其实杜先生也一直在反思一件事,如果在严帝刚攻下京城,直接清理了这些世家,不说全杀了,起码把他们家产没收,私兵该杀的杀了,该重新收编的收编,哪怕背着骂名也把世家给重生一番,那么如今朝廷的情况会不会就好一些。   更甚者,在知道严家望死因后,哪怕拼着晚登基几年的想法,处理了刘妃一家,今日会不会就不是这般结果,严帝和皇后也不会从夫妻走到了仇人这一步。   皇后会因为儿子的死而悲伤痛苦,却不会这样百般算计仇恨严帝。   杜先生心中叹了口气,初见圣旨的喜悦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他想到了当年刚认识严帝和宣王时候的样子:“其实严帝并不是一开始就纳妾的。”   严舒锦有些诧异看着杜先生,她是不知道的,毕竟没有人提起过,在她回京的时候,严帝已经有妾室了,还有别的孩子。   如果不是今日想起过往的事情,恐怕杜先生也没有意识到这点:“很早之前,就有投靠了严帝的人,想要送女儿给严帝当妾室,那人虽然只是一个老财主,可是女儿极其漂亮,虽不如韩妃在当时却已经是难得一见的了。”   严舒锦是听父亲说过他们造反的事情的,只是严舒锦是女儿家,宣王哪里好意思说这些,而且他也知道不管是妻子还是一双儿女都对这些妾室没什么好感的。   杜先生说道:“其实那个时候,严帝真要收了也是正常的。”   严舒锦瞪了杜先生一眼,杜先生笑了下说道:“确实如此,毕竟当时拉起来队伍的不止严帝,还有旁的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有些恨不得见到长得不错的就带走,也正是因为严帝的这般情况,倒是有些家中有女儿又疼女儿的人,举家来投靠严帝的。”   “那刘妃是怎么回事?”   杜先生沉默了一下说道:“刘妃的父亲很会为人,手底下有一帮兄弟,后来剩下的队伍越来越少,却也有能和严帝抗衡的,甚至人数上隐隐超过严帝的,当时有人拉拢刘妃的父亲。”   严舒锦冷笑了一声:“说到底那个情况下,和美色相比,严帝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权势,毕竟等真的成功了,想要什么样子的人都有,就像是韩妃。”   杜先生静静地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动了动唇,许久揉了下脸说道:“是我有些口不择言了。   杜先生叹了口气,也能理解严舒锦的想法,毕竟严帝和皇后在严舒锦的心中是不同的,而且皇后才刚死,又有这样一份礼物在,严舒锦偏心皇后也是正常的,只是此时严舒锦有些不冷静了:“我是觉得那时候严帝的拒绝是真心的,后来的妥协也是无可奈何的,只是有些时候,当底线被打破厚,那么……一切就变了。”   “严帝意识到娶了刘妃后,刘将军就一心一意为他打算,哪怕当时对皇后有愧疚,因为这件事而心虚,可是时间久了,人就变了。”杜先生其实并不是想帮着严帝解释什么,而是借着严帝的事情去告诉严舒锦一些事情:“可能在严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心中已经认可了这样的妥协。”   杜先生叹了口气:“也不该说是妥协,起码对于严帝来说,拉拢了一个手下,还有了美娇娘。”   严舒锦沉默地看着杜先生,她也明白过来,很多事情是不能做第一次的,可能第一次第二次还觉得心虚,但是做多了,就变成理所当然了。   就像是严帝,开始的时候会觉得愧对了皇后,可是后来呢?他会觉得自己也是为了他们的以后,而且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想过休妻,也没想过让旁人取代皇后的位置,也就觉得对皇后仁至义尽了。   杜先生看向严舒锦,说道:“最重要的一点,有些时候妥协等于一步步把自己的底线让出来,让旁人发现自己的弱点。”   严舒锦点了点头。   杜先生也在反省自己:“其实我现在说的清楚,也不过是前人的经验罢了。”   因为严帝走错了路,如今他们看到了结果,这才能总结下来告诉严舒锦。   而严帝却没有这样的经历,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他自己去摸索的,甚至包括和世家的相处。   严舒锦也明白,其实她也从严帝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   杜先生正色道:“公主,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心软妥协的。”   严舒锦也明白:“先生今日先去休息,我们明日再细谈?”   杜先生也觉得疲惫了,本来就赶路过来的,又在看到圣旨后的大喜,此时心神疲惫,说道:“也好。”   公主府内是有杜先生的院子的,此时也备好了热水,杜先生洗漱后就躺下休息了,他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刚躺下没多久说睡过去了。   其实皇后伪造的这份圣旨还帮着严舒锦解决了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关于严启瑜,杜先生彻底放下了心来,更何况看着严舒锦的神情也没有丝毫排斥的意思,就连梦中杜先生都觉得格外舒心。   韩景也陪着严舒锦回屋休息,虽然因为要给皇后守孝两个人不会做什么事情,却没有分房睡的意思:“其实我觉得杜先生有一句很多。”   严舒锦已经困了,蜷缩在韩景的怀里,喃喃道:“什么话?”   韩景想了许久,有些话一直放在心中:“其实我有些庆幸上面写的是公主的名字。”   严舒锦有些茫然。   韩景解释道:“不说世子,就是宣王如今手上的势力都不如公主,若是世子登基了,公主的地位和权势肯定更上一步,但是……那样公主就太危险了,世子能容忍自己的姐姐如此,可是皇帝却不能容忍一个实权的公主,哪怕皇帝能容忍,朝臣也不会愿意的。”   严舒锦闭着眼睛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担心,但是和实权公主比起来,怕是更无法容忍一个女皇帝吧?”   这是他们这么久以来,严舒锦第一次把话说的如此明白。   韩景倒是实在:“这就无所谓了,毕竟一个是会要了公主的命,一个是要了旁人的命。”   严舒锦简直哭笑不得,踹了他几下说道:“你还让不让我睡觉了?”   韩景并没有生气,而是搂着严舒锦,说道:“让的,不管怎么样,我都觉得只要你在就好。”   严舒锦只觉得心中暖暖的,又有些酸涩,说道:“我知道的。”   韩景丝毫没有考虑过,如果有朝一日她真的坐上了那么位置,作为她丈夫的韩景该是多么尴尬的存在,总不能如女子一般入后宫吧。   不知为何严舒锦忽然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又觉得难受,后宫不是一个好地方,就像是皇后的宫殿,那样的清冷又死气沉沉的。   严舒锦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好像有些不对,心情总是大起大伏的,这时候才想到于姑姑的态度:“明日找大夫来给我看看。”   韩景有些着急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严舒锦想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应该找大夫瞧瞧。”    第251章 磐石包子有孕了   事关严舒锦的身体,谁也不敢马虎了,韩景早早让人去请了大夫来。   严舒锦发现于姑姑比她还紧张,倒是觉得有些好笑,若是真的,也算是一件喜事,虽然母亲提过让她不要太早有孕,可是他们两个年轻气盛的,又在新婚的时候就时常分离,韩景偶尔回来一次,严舒锦也……挺廷想他的。   若是这般真的有孕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严舒锦先让韩景去给她倒水,这才小声问道∶“于姑姑,我记得我前段时间才过了小日子。”于姑姑解释道∶“公主,有时候刚有孕,还是会来的,公主的小日子短了许多而且很少。”   严舒锦并不懂这些,听了?诠霉玫囊簿偷阃贰?   于姑姑∶“因为我也不确定,所以想着过几日看看再与公主提。”   严舒锦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其实是有些茫然的,如果她真的有孕了,她和韩景的孩子。   这么一想,又觉得很是期待。   韩景端了温水来。   严舒锦接过倒是没有喝,只是说道∶“宁安,我怀疑自己有宝宝了。”   韩景愣了下,看着严舒锦咽了咽口水问道∶“公主。”   可是刚想说什么,却看到了严舒锦有些不安又有些茫然的眼神,他好像一下子就成熟了,走上前蹲在了严舒锦的面前,握着了严舒锦的手,说道∶“公主,若是真的有孕了,你想留下吗?”   严舒锦低头看着韩景,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   韩景笑了下,眉眼温柔带着丝丝情意,就好像最名贵的青花瓷瓶∶“我很欢喜。”   严舒锦看着韩景的模样,忍不住嘴角也微微上扬,说道∶“也有可能不是。”   “那我也是欢喜的。”韩景抓着严舒锦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说道∶“如果真的有孕了,就是上天的恩赐,如果没有了,那是孩子知道公主辛苦,不愿意给公主增加负担,所以会晚一些过来的。”   这一刻严舒锦觉得,哪怕这世上有再多的难事,也无所谓了,而且她一定要给孩子置办下许多许多家业,可以让孩子无忧无虑的长大,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许多父母会溺爱孩子,因为在他们还没有岀生的时候,就已经是被父母期待着的了。   就像是严舒锦此时,她很期待?飧龊19诱娴拇嬖?又有些忐忑害怕是空欢喜一场。   于姑姑在一旁看着严舒锦和韩景的模样,心中也是喜悦的,她一辈子没有嫁人也没有生育过,可是陪在严舒锦身边这么久,早已把严舒锦当成最重要的人了,所以严舒锦过的好,她就是开心的。   因为请的就是当初跟着过来的太医,所以人很快就过来了,仔细给严舒锦把了脉,说道∶“恭喜公主,有差不多两个月的身孕了。”   于姑姑满心欢喜。   韩景握着严舒锦的手傻笑了起来。   严舒锦一手被牵着,一手抚着自己的肚子,问道∶“可是我前段时间才诊了平安脉……”   “因为月份尚浅。”太医也是满脸喜色,如今这个时候有些喜事总比没有强,而且这个孩子明显是在皇后丧期之前就怀上的,自然是一件喜事,若是推算日子在皇后刚逝福州还没得到消息时候才有的,那么太医也要想办法掩盖过去,毕竟公主和驸马当时不知情,福州这边无所谓,就怕外面有人说三道四的。   太医觉得这孩子也会选时候,所以松了一口气∶“只是公主这些日子食欲不振,也有些疲劳过度,最好多休养一些。”   于姑姑赶紧问道∶“公主要守孝,这些年只食素,会不会有影响?”   若是有影响,于姑姑都不知道要怎么去劝严舒锦了。   太医说道∶“还是都吃一些比较好。”   这话算是委婉的劝严舒锦,不能仅吃素食了。   严舒锦抿了抿唇,并没有马上回?稹?   韩景皱眉,又觉得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公主这三年只能食素,怀孕会不会对身子有影响,负担着实太大,若是劝公主为了孩子不要守孝,韩景又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起码守足一百日,等孩子生下来再把剩下的补上。”   听见严舒锦的回答,众人都松了口气。   韩景说道∶“我来守。”   严舒锦看向韩景。   韩景笑了下说道∶“公主有孕的这些日子,我来守孝,等公主坐好月子我接着陪公主守孝。”   严舒锦眉眼一弯,嗯了一声。   于姑姑问道∶“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太医说道∶“并没有什么,公主的底子好,倒是不需要喝安胎药,只是最近还是多静养。”   严舒锦一一应了下来。   太医又提酲了几句注意的事项,这才离开了。   严舒锦看着韩景说道∶“你不去和母亲说一声?”   韩景感觉说道∶“要说的,我还要写信到京城。”   严舒锦点了点头。   于姑姑说道∶“公主要不要再用些东西?”   他们虽然都用了早膳,可是严舒锦没有胃口吃的有些少了,太医刚才交代了,如果严舒锦不想吃,也不用勉强她吃,只不过要少食多餐就是了。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用点小米粥吧。”   于姑姑赶紧应了下来去准备。   严舒锦说道∶“让杜先生来一趟。”   既然太医说让她静养几日,那么她也不会不听,原来不知道还好,知道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她怕是会后悔一辈子的。于姑姑把玉珠和玉杏都叫到身边仔细交代了起来,如今可是和以前不同了,很多事情都要注意。   袁氏知道消息后,顾不得旁的当即就过来了,看着在吃小米粥的严舒锦满脸喜色说道∶“我把事情都交给旁人,来照顾公主。”严舒锦闻言笑了下说道∶“母亲吃过早饭了吗?”   袁氏说道∶“已经用过了,你多吃一些。”   严舒锦笑盈盈应了下来。   袁氏忽然想要严舒锦要守孝,那么这三年都不能吃肉一类的,她还不知道严舒锦刚才说的,此时难免有些为难,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劝,难不成让严舒锦不要守孝?不是这样的道理。   这件事是韩景亲自去找袁氏报喜的,只不过回来后就搓着手去给京城写信了。   严舒锦正在吃小米粥也没注意到,倒是于姑姑看岀来袁氏脸上的为难,把严舒锦刚才说的守一百日,然后等生了孩子后再守年的事情说了。   袁氏心中松了口气,虽然这般下来要多守几个月,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只是又觉得有些愧疚,毕竟皇后是对儿媳真的好∶“公主是因为有孕,这算是特殊情况,让宁安守孝,让他多守两年也是好的。”   反正公主刚生完孩子,短时间内最好不要再次怀孕,所以让儿子多守孝几年,袁氏觉得没有丝毫压力。   韩景刚拿着写好的信岀来,准备给严舒锦看看,就听见母亲的话,愣了一下,看向袁氏很想问一句,自己是不是亲生的,虽然他是想着公主怀?兴幼攀匦?等公主生完孩子再陪着守三年,可是话不是这样说的啊。   袁氏也看到儿子,没有丝毫的心虚,叮嘱道∶“公主有孕在身很辛苦,你要多注意点!”   韩景摸了摸鼻子,说道∶“母亲放心。”   袁氏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满脸喜色去准备东西了。   韩景坐在严舒锦的身边,看着严舒锦一口口吃着小米粥,说道∶“母亲说的对,公主有孕会很辛苦。”   杜先生已经过来了,在路上也听说了严舒锦有孕的消息,他倒是觉得这个时机正好,后位空虚这件事会引得那些人都目光都移到争夺后位上,除此之外还有严帝想要变法等事情,短时间內这些人是不会注意福州的,趁着这个时机严舒锦生了孩子还能暗中发展势力,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了。   按照杜先生的想法,这些事情足够京城那边忙活,最少五年的时间别想平复下来,那个时候严舒锦的孩子都已经四岁了。   严舒锦吃了小半碗就不想吃了,韩景接过没有丝毫嫌弃把剩下的小米粥给喝完了。   杜先生进来后就说道∶“恭喜公主、恭喜驸马。”   严舒锦笑盈盈看着杜先生说道∶“先生,这几个月怕是要麻烦先生了。”   杜先生也是知道一些的,据说女子有孕三个月后才更稳当一些∶“好。”   韩景是想陪在严舒锦身边的,可是更知道福州的事情只能交到杜先生手上,如此一来南越那边韩景就必须过去了∶“就麻烦先生了。”   让韩景回南?降幕?严舒锦舍不得说,杜先生不适合说,所以只能韩景自己说。   韩景也是明白的,所以主动开口道∶“不过我以后每日早早出去,晚上回来。”   严舒锦闻言一愣,看向了韩景说道∶“这样太辛苦了。”   韩景也明白,这样的话就怕他的身体到时候撑不住,反而得不偿失说道∶¨那我还是隔几曰回来一趟。   杜先生也不忍心,说道∶“那不如我与驸马轮替着,公主虽然需要静养,却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这般的话怕是反而对公主不好。”   严舒锦也点头。   杜先生说道∶“等太医确定公主胎稳了,我就多留在南越几日,驸马可以多陪公主段时间了。”   韩景满脸喜色说道∶“好,那就辛苦杜先生了。”   如此一来这件事就定下来了   严舒锦摸着肚子犹豫了下说道∶“先生觉得,我借着有孕这件事,请父亲、母亲和弟弟来福州,有可能吗?”   杜先生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先不说可能不可能,如果王爷来了福州,那么福州是听公主的还是听王爷的?” 第252章 磐石包子的思念   杜先生看着一时间没有回答的严舒锦,心中也叹息,他其实也敬佩宣王的,曾经和宣王并肩作战了许久,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不说出来就不存在的,而且这时候说总比到时候出了矛盾再说好。   严舒锦沉默了一下说道∶“先生,你不用试探我,若是父亲比我有才能,我是愿意让出位置的,若是没有,我也会坚持下去的,有母亲在肯定能说服父亲的。”   杜先生见严舒锦自己心里有数,也就没有再提这件事,如果宣王合适,如今在皇位上的也就不是严帝了,这件事严舒锦知道,杜先生也知道,而且听着严舒锦的意思,如果宣王能来,她是?敢夥湃u醯?只不过最终当家做主的依旧是严舒锦。   只要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杜先生叹了口气说道∶“若是公主写信回去,王妃倒是可能,王爷和世子是绝无可能的。”   严舒锦微微垂眸到底没再说什么,若是这样的话,想来母亲也是不会过来的,就算来了,等她生了孩子也是要回去的,如此一来何必让母亲为难,父亲不在的话,母亲想来也放心不下弟弟和妹妹的。   如果严舒锦信中希望母亲过来,想来母亲也是会来的,只是……   这世间总不能十全十美的,严舒锦觉得自己已经得到许多了,总不能要求事事完美,所有人都陪着自己的。   韩景看着严舒锦的眼神,其实他知道,严舒锦是希望母亲来陪着她的,可是她不能提,哪怕严舒锦知道,只要她提了,母亲就定会抛下一切来陪着她的∶“公主……”   “我看看信吧。”严舒锦拿过韩景递过来的信∶“我也要回去给家里写封信,也不知道父亲如今怎么样了?”   杜先生说道∶“还没有得到消息,想来是一切平安的。”   毕竟有皇后的这件事,想来宣王那边会轻松一些的。   只不过杜先生也看岀来严舒锦此时情绪不好,想了下又觉得正常,说到底永福公主年岁也不大,先是皇后的死,如今有孕在身又没有亲人陪在身边,最重要的一点,哪怕他们都知道皇后的死不是被人害得,可是从整件事上来想,皇后的死也是严帝造成的。   杜先生?床缓枚嗳?这时候也只有韩景陪着能劝上几句,说道∶“那我先告辞了。”   严舒锦应了下来。   于姑姑也把东西收拾了先退了出去。   韩景牵着严舒锦的手说道∶“我陪公主去写信吧?”   严舒锦应了一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平平的怎么也看不岀怀孕的模样,她还记得母亲怀弟弟时候的样子∶“等再过几个月,这里就该鼓鼓的了。”   韩景想了想严舒锦大着肚子的模样,眼睛都亮了起来,那真是太好看了!   严舒锦看了傻笑的韩景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到了书房却又不知道要给母亲写什么好。   韩景也没有催着或者打扰,而是在一旁帮着严舒锦硏磨。   严舒锦想了许久,才提笔开始写信,只是写了发现自己怀孕的事情,已经快三个月了∶“宁安,去和太医说一声,若是旁人问起还有医案,一律写近三个月。”   两个月左右和快三个月也差不多,说到底严舒锦让别人觉得这孩子的时间和皇后死的时间相差大一些,免得到时候有人说三道四的,把白的也说成黑的。   韩景也明白过来,很多世家都对严舒锦抱有恶意,特别是京城的那些人,如果手段下作一些……   严舒锦一边写信一边说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   韩景说道∶“我这就去吩咐。”   严舒锦笑道∶“太医那边你走一趟,剩下的交给于姑姑去处理就是了。”   韩景应了下来,叫了玉珠和玉杏来陪着严舒锦,这才去找太医。   严?娼蹩醋藕袄肟?这才在信上写道∶“母亲放心,宁安对我很好,我在这里一切都很好,肚中……”   等韩景回来,严舒锦的信也写完了,他还买了一些蜜饯回来,他特意问过太医了,有些人怀孕会胃口不好,吃点开胃的东西会比较好。   于姑姑已经把蜜饯摆盘端了过来,韩景接过放到严舒锦面前,说道∶“要不要尝尝?”   严舒锦挑眉看了眼,倒是捏了块放到嘴里,被酸的脸都皱了起来,赶紧咽下去说道∶“好酸。”   韩景心中一喜,太医除了说可以让严舒锦试试吃酸的开胃,还说了酸儿辣女,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将有一个女儿?软软的胖乎乎的扯着娇嫩嫩的嗓子管他叫爹?   只是还没等韩景高兴完,严舒锦又捏了一块吃了起来,说道∶“不过感觉还不错。”   韩景安慰自己,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没事,都是他们的孩子∶“那公主有没有想吃的?要不要吃点辣的东西?”   严舒锦想了一下说道∶“我想吃酸辣粉。”   于姑姑偷笑着去准备。   韩景有些茫然,这又吃辣的又吃酸的算什么?   严舒锦嗔了韩景一眼,又捏了一块蜜饯说道∶“傻样,酸儿辣女什么的也不准的,听母亲说生我之前,她是什么都吃的,生弟弟之前也没见母亲多喜欢吃酸的。”   韩景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道∶“我这不适没经验吗?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我都喜欢的。”   严舒锦笑了起来,倒是没有再为难韩景,而是仔细把信装好,说道∶“你上次帮我画的画像,我想送给母亲。”   “好。”韩景没有意见,说道∶“我这就去找来。”   严舒锦嗯了一声。   韩景当即去找了画像,他其实画了很多严舒锦,有睡着的看书的站着看风景的,他选了一张严舒锦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书卷抬眸一笑的,这张他很喜欢,不过严舒锦都在他身边了,所以可以把这张送给宣王妃,他心中感激宣王妃把严舒锦养的这样好。   知道皇后死的消息,宣王手中的笔没有拿稳,直接落在了他写了一半的折子上,他身子晃了晃没有站稳直接往后倒去,多亏后面有椅子,倒是没有摔倒宣王。   宣王看着来人,张了张唇却发布出任何声音。   来人是赵忠,严帝身边的亲信,看着宣王的模样,心中也有些不好受∶“陛下让王爷……。王爷无须回京,势必把隐田之事查妥。”宣王像是没听见一样,根本没有搭理赵忠   赵忠又拿了一封信出来∶“这是皇后留给王爷的信。”   宣王的声音沙哑∶“拿来。”   赵忠赶紧递了过去   宣王抖着手拆开了信,信并不长,宣王很快就看完了,只说让他专心为皇帝办事,让他不用回京奔丧,以后多照顾着妻子一些,句都没有提自己。   看着这封信,宣王忽然怀疑起了刘妃和严辰旭的死,到底和皇后有没有关系。   宣王不是傻子,而且和严帝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不愿意把自己的兄长往坏处去想,可是此时却不由自,若是皇后想要报仇,多的是机会,毕竟她才是后宫之主,而且皇后……皇后早就不想活了,也不可能是为了保住皇后之位不给儿子报仇。   刘妃母子死的时机太凑巧了,而皇后这封信………   宣王咬紧牙,猛地起身,他的眼中满是血丝∶“皇后是怎么没有的?”   赵忠恭声说道∶“是病逝的。”   宣王猛地问道∶“病逝?”   赵忠说道∶“是。”   宣王握紧拳头,许久才一脸颓色说道∶“我知道了,太后还好吗?”   赵忠不敢隐瞒,说道∶“在知道皇后死讯后,太后就病倒了,不过有太医照看着,并无大碍。”   宣王沉默着∶“我知道了。”   赵忠小声说道∶“只是太后拒不见陛下,王爷若是得了空也劝一劝太后比较好。”   宣王看了眼赵忠,冷笑了一声∶“我连回去给我嫂子奔丧都做不到,哪里有本事去劝太后?”   赵忠低着头没有吭声。   宣王指着外面说道∶“出去,我要静静。”   赵忠赶紧退了下去。   太后宫中,严太后躺在病床上,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都满是皱眉,好像皇后的死带走了太后的所有精气神,让她变得苍老了起来,此时躺在场上。   宫人手中的汤药都被热了几次了,可是太后依旧不喝。   宫中谁也劝不住太后,只能把宣王妃给请了进来。   宣王妃匆匆过来的时候,看着太后的模样,又想到皇后的死,强忍着泪意,说道∶“母亲,稍微用些药吧,嫂子在天之灵看见了也会不安的。”   严太后听到宣王妃提起皇后,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宣王妃赶紧上前扶起了严太后,说道∶“母亲,若是您倒下了,嫂子、嫂子的身后事怎么办?我又不能住在宫中,难不成真的交给那嫔妃?”   严太后伸手紧紧抓着宣王妃的手∶“不行,那些人、那些人都恨皇后,她们不会尽心的,我不能倒下,我得起来。”   宣王妃把药接过来,喂给了严太后。   严太后吃完了药,喃喃道∶“当初、当初我是不是该劝皇帝让皇后离开?哪怕不要皇后这个位置,去宝姐那里也好,皇后会不会会不会就还活着?”   宣王妃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嫂子是想家望了,去陪家望了。”   听到严家望的名字,太后神色变了变,许久没有再说话,她想到皇后那日私下与她说的话。   皇后∶“母亲觉得家望的死,陛下是无辜的吗?”   严太后那时候只觉得心惊肉跳,呵斥了皇后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可是如今……   勤娘,你以后好好和知理过日子,我会好好的,你、你以后也少进宫。严太后的声音有些空荡荡的∶“这宫里会吃人的。”    第253章 磐石包子弟弟入宫   严帝从来没想过让皇后死,甚至没想过让皇后让出自己的位置,他心中是知道的,在他一文不值的时候,陪在他身边肯为他付出生命的只有皇后。   个人在的时候,严帝从来没觉得皇后有多重要,甚至隔几日才去见皇后一面,特别是当累了或者有什么下不了的决定,他才去皇后宫中喝杯茶,休息一下   可是真等皇后没有了,严帝就觉得自己心里像是被挖走了一块似得,甚至有些茫然无措的。   严帝知道皇后病了,却因为愧疚和心虛而没有去探望,只是吩咐了太医仔细照看着,却没想到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了。不过很快严帝?屠渚蚕吕?开始安排各种事情,包括皇后停灵等事情。   皇陵还没有建好,而且皇后留下了信,不愿意葬在皇后陵里,只想葬在儿子的身边,生前没有保护好儿子,死后只想陪着儿子。严帝却执意让皇后风光大葬,甚至要给自己的皇陵留下皇后的位置,等自己百年之后,他是要和皇后合葬的。他甚至不允许那些嫔妃踏入灵堂,免得打扰了皇后。   除此之外还追封了严家望为太子,这般种种好像要补偿对皇后的亏欠一样   可就算如此,严帝却依旧没有提过刘妃和严辰旭的死到底是因为什么。   严帝这样的举措就连那些世家都有些看不懂了,毕竟谁都知道皇后最疼爱的是永福公主,偏偏严帝没有让永福公主回来。不过京城的种种却和严舒锦没有什么关系了,这些事情不管是严太后还是宣王妃都不会把京城这些事情告诉严舒锦的,先不说信件会不会被严帝看过,就是这些事情告诉严舒锦除了徒增烦恼也没有旁的用处。   严舒锦在公主府给皇后和严家望都立了牌位,也送了不少滋补的东西去京城,她现在还不知道严太后病倒的事情。等京城中收到严舒锦的信件和那些东西的时候,严舒锦已经怀孕满三个月了。   宣王妃满脸喜色,当即往宫中送了消息,主要是严太后那里,自从皇后不在了,严太后身子骨就弱了许多,甚至连最喜欢的地都不去种了。   如今严太后很少见人,哪怕嫔妃来请安,她也直接让人打发了,哪怕严帝来了,进是让进的,可是进来后,严太后却和严帝相对无言   现在能哄着严太后露岀个笑脸的也就是严启瑜和严曦了。   严太后看着宣王妃问道:“宝姐有孕了是。”宣王妃把严舒锦写给严太后的信拿岀来,递了过去说道:“发现的时候就快三个月了,如今怕是四个月左右了。严太后神色一松说道:“这可是喜事。”   宣王妃柔声说道:“我想去给嫂子上柱昋,和嫂子说说这件事   严太后说道:“我们一起去。”   宣王妃赶紧去扶着严太后,两个人去小佛堂给皇后上了香说了这个好消息。   严太后看着皇后和家望的牌位,说道:“要保佑宝姐母子平安。   宣王妃在一旁没有吭声。   严太后说道:““宝姐有孕,年纪又不大,身边没个长辈也不好,你带着曦姐过去吧。   宣王妃其实考虑过这件事,闻言说道:“宝姐叮嘱我,让我照顾母亲,说母亲怕是因为嫂子的事情,伤了心神,难免……剩下的话,却没有再说。   哪怕没有人告诉严舒锦,严太后病倒的事情,可是严舒锦也猜到了,她毕竟是在严太后身边长大的。   宣王妃看着皇后的牌位说道:“宝姐还送了许多滋补的东西来,我明日就给母亲送进宫   严太后想到严舒锦,心中又酸又涩地,说道:“去吧,我这把老骨头还要活着。   宣王妃看着严太后,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佛堂没有人,严太后倒是说道:“我会照顾贵哥的,你们母女先去。”   宣王妃心中隐隐有些猜测,看着严太后说道:“母亲,您也不要想太多,我……   严太后摇了摇头,说道:“秋娘和你都是给我和老头子磕过头敬过茶的,你们也都伺候着老头子,为他守过孝的,我更是对你们父母承诺过,要把你们当成亲女儿的。”   宣王妃不知道严太后为什么忽然说这些。   严太后没有看宣王妃,只是看着皇后的牌位,说道:“我已经失去了一双儿女了。”   宣王妃只觉得心惊肉跳的,失去了一双儿女?再加上严太后前面的话……如果说是把皇后当女儿,说失去了一个女儿还好理解可是太后说的是一双儿女,太后口中的另一个怕就是皇帝陛下了   如果说严舒锦在知道刘妃和严辰旭死后,从皇后的性子和各方面来推测岀来真相的话,那么宣王妃在知道刘妃和严辰旭死的那刻就猜到了,倒不是说柳勤比严舒锦更聪明,不过是她在刘妃死之前刚见过皇后,皇后说的那些话   皇后像是早知道了刘妃会死,更知道了严帝的安排,不过皇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聊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让宣王妃有机会回他们当初的家看看,是不是还在。   宣王妃此时想起来,心里猛的跳了跳,若不是后来发生的这些事情,她只会觉得是皇后想念以往的事情了,可是现在却觉得皇后在暗示什么,让她回去又是为了什么?   严太后看着宣王妃的模样,她知道自己这儿媳听懂了:“去陪陪宝姐,带着曦姐一起去,让她们姐妺好好相处一下,贵哥这边我会照顾的。   “皇帝让知理做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严太后说道:“那是得罪人的事情,有什么危险谁也不知道,你们留在外面我也不放心。宣王妃说道:“曦姐年纪太小,那些人若是在路上动手。   严太后说道:“他们不敢。   宣王妃看向严太后   严太后看着宣王妃说道:“若是你们出事了,是给陛下动手的机会。   其实严太后要说的不单单是这些:“而陛下现在是不愿意动手的。“毕竟宣王还在外面帮他办事情。   宣王妃吸了口冷气,一脸诧异地看着严太后。   严太后却觉得心中苦涩,其实很多事情她是不愿意去想的,却又不得不去想:“贵哥不会有事情的   宣王妃抿了抿唇说道:“母亲,我们也不会有事情的。   严太后看着宣王妃。   宣王妃主动上前拥住了严太后:“母亲不用担心,我们不会有事情的,不管是我、贵哥、曦姐还是宝姐都不会有事情的,而夫君更不会,因为他还要回来孝顺你呢。   严太后哭出声来。   宣王妃也觉得心中苦涩,却眀白此时不是离开的机会,她不能留下贵哥来面对这些,哪怕太后说她会照顾贵哥,可是宣王妃并不放心,因为太后已经老了   最重要的一点,她不能让远在福州的女儿成聋子成瞎子,一点宫中的消息都得不到,那样对女儿说太过危险了,就像是当初那个道士,若是再有类似的事情,女儿一点防备都没有怎么办。   她不能让女儿落到这般孤立无援的位置,原来有皇后在,有些事情还好一些,如今皇后不在了,太后……哪怕对皇帝再失望,那也是她的儿子,最骄傲的儿子。   宣王妃看着严太后,声音温柔说道:“嫂子不在了,夫君也岀去办事了,我得留下来伺候母亲。   严太后紧紧搂着宣王妃。   宣王妃看着皇后的牌位,说道:“我要孝顺母亲的。   等两个人离开小佛堂,谁也没有再说这件事,只是商量着给严舒锦准备什么东西,严太后更是要挑一些医女和嬷嬷送去福州,好伺候严舒锦。   若不是离得太远,连乳母这些严太后都想给严舒锦选好。   严帝来的时候,严太后神色变了变,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宣王妃起身给严帝行礼。   严帝也知道了严舒锦有孕的消息:“原来还觉得那么大点的孩子,如今自己都要当母亲了。   宣王妃柔声说道:“是啊,我总觉得永福还是那个哭了要人哄的孩子,却没想到她到了哄孩子的时候了。   严帝说道:“若是秋娘知道这件事,一定会高兴的   宣王妃没有吭声,如今再说这些其实很没有意思了   严帝沉默了一会说道:“贵哥年纪已经不小了,我考校过他几次,底子打得很好,三日后让他开始进宫念书吧。”   这并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严太后脸色一变,看向了严帝。   宣王妃动了动唇,问道:“是给哪位皇子当伴读吗?   严帝说道:“并非如此,只是来读书而已,如今只有东胜自己在书房,难免寂寞,让他们兄弟一起念书,也可以早些培养感情。严太后说道:“贵哥和胜哥念书的进度不一样。”   严帝解释道:“母亲放心,他们的先生会分开教的。   严太后依旧不愿意。   这件事严帝已经决定了,不过是来与严太后和宣王妃说一声:“不过休息的话,还是让贵哥来母亲这里,午膳也在这边用。严太后神色缓和了一些。   严帝说道:“让贵哥先适应一下,等过段时日,就让贵哥进宫住在母亲这里,等休沐了再回去,这样贵哥也能多休息一会宣王妃其实早就料到了,只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却依旧不舍和担心。   严帝又说了几句话,就先离开了。   严太后说道:“我会照顾好贵哥的。”   柳勤抿唇说道:“恩。” 第254章 磐石包子的父亲   宣王妃的信是随着赏赐一并过来,严舒锦已经有些显怀了,气色倒是不错。   信中也提了严启瑜进宫念书的事情,严舒锦脸色变了变倒是没有说什么,倒是注意到母亲信中提到了一件事,她说梦到了原来的家,那时候严帝和宣王还没有离开。   母亲有一段是特意回忆当初家中的那些事情的,在灶台忙活的皇后,在带着她和家望哥喂鸡的太后。   那时候一碗炒鸡蛋,就让他们两个孩子开心的围着桌子转。   严舒锦也隐约记得这些,还有家望哥爬树她在下面等着吃果子:“去请孙桥来一趟。〃   除此之外,信中就是交代她好好?展俗约?有什么不能吃不能用的,怀孕的注意事项写了好几页。   哪怕宣王妃知道有人照顾严舒锦,可是她依旧不放心,这都是一个作母亲对女儿的叮嘱。   于姑姑看了眼玉珠,见玉珠故意避开了视线,就吩咐道:玉杳你去请孙将军来一趟。   玉杏应了下来,快步跑了出去。   严舒锦又看了一遍母亲的信,这才看起了弟弟的信,严启瑜倒是提了在宫中读书的事情,信中说宫中的先生很厉害,祖母对他也很好,每天都有新鲜的糕点果子,没有提一句不好或者想要离开皇宫的话。   只是写了有些想念她,让她回信的时候多写点   看着这样的严启瑜,严舒锦却觉得心疼,因为她知道能写岀这样信严启瑜,已经长大了。   最后严舒锦才看向严太后的信,那信上的字迹是严启瑜的,严太后让严舒锦好好保重身体,也要注意孩子,还写了安排的那几个人擅长的事情。   信中还写了,严帝说过,不管严舒锦这胎生下来是男是女,都会有封赏的。   想来这个封赏是爵位上的,要不然也不会特意点出来。   很快几封信都看完了,严舒锦说道:“玉珠先去收拾房间,过几日就有人来过来,是太后特意安排的。   玉珠恭声应了下来。   严舒锦说道:“宁安,你明日去南越的时候,和先生提一下,说严帝让贵哥进宫读书了   韩景皱眉,说道:“是只进去读书还是暂住在宫中?   严舒锦放下了信,说道:“暂住的,?蟾绺愕男胖忻惶崧?   严启瑜不仅给严舒锦写信了,也给韩景写信。   韩景这才拆开信看了起来,他刚才看的是宣王妃写给他的信,宣王妃给严舒锦写了有孕后的注意事项,也给韩景写了,韩景准备多看几遍还牢记在心中,这可都是经验之谈   等韩景把信看完,神色变了变,倒是安慰道:“有太后在,世子总不会受委屈的。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怎么还称呼世子?当着贵哥的面你还喊弟弟呢。   韩景其实有些担心严启瑜的,不过面上不露:“说习惯了。”   严舒锦不过提一句,倒是没有追究的意思,说道:“是啊,有祖母在,贵哥总不会受委屈的   韩景仔细思量了一下,说道:“陛下安排的都是大儒,对贵哥也是有好处的,而且王爷在外做的那些事情和陛下要做的事情,都触及了世家的底线,贵哥在宫中也能保护他的安全。”   严舒锦嗯了一声:“你也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贵哥在宫中,陛下也是想牵制父亲和我的意思。   韩景温言道:““我觉得陛下也是想让贵哥和两位皇子培养一下感情的。   不是两个皇子。“严舒锦沉声说道:“怕是陛下心中已经有了倾向,严东胜和严安平之间,陛下心中更多的是选择后者。”严舒锦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腰说道:“严安平身子骨太弱了。   如果严安平能活到成亲生子,那么太子之位肯定是他的,只是因为他的身子不好,所以严帝必须给他一个外援。   这样一来的话,严启瑜是最好的选择,严帝也知道严启瑜聪明却容易心软,如果严启瑜能一直看着严安平长大,那么以后严启瑜肯定会帮着严安平的。   不仅如此,严启瑜后面还有宣王和严舒锦,严安平能得到的就不仅仅是严启瑜一个人的帮助了。   若是严安平活不到这个时候,就看严帝下不下的了决心了。   韩景皱眉说道:“只是小皇子身体……   严舒锦轻轻抚着肚子,说道:“若是没有那个命的话,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了,若是陛下再无子嗣,只能等严东胜的儿子,或者。杀光和严东胜有牵扯的世家,让严东胜当太子。   只是这般的话,要尽快重新立后,然后把严东胜交到继后身边教养。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严东胜年纪也不小了,怕是养不熟养不好   其实严舒锦觉得严东胜已经养废了,可能严帝自己也没有料到,这些年竟然除了那么体弱看着就不像长命的孩子外,再没有别的子嗣出生。   严舒锦微微皱眉说道:“虽然严辰旭和严东胜都不怎么样,可是真不起来倒是严辰旭更适合。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严帝竟然会对严辰旭下手,莫非是意外还是避免自己被怀疑?   这样的疑问怕是除了严帝自己,谁也不知道答案了   韩景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有一种可能,陛下是想过继贵哥。   只要严帝有这样的魄力,那么不管是宣王还是严舒锦,都会竭尽全力去帮着严启瑜坐稳太?拥奈恢谩?   这样一来哪怕严帝不吩咐,宣王和严舒锦都会和世家势不两立的。   严舒锦皱眉说道:‘陛下若是有这样的打算,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只是为何……。   不管怎么说,严舒锦都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好像有什么地方疏忽了。   韩景也是知道严家望死的前因后果的:“会不会陛下对大儿子也有愧疚,毕竟贵哥不管容貌还是岀生的日期甚至胎记都和…。有些相似   严舒锦其实也想到了这点。   韩景说道:“陛下追封了其为太子,会不会有移情的原因?”   严舒锦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可是不管怎么说,起码可以确定一点,严启瑜在宫中是安全的,严帝也会让人教导他成才,这样就足够了。   韩景见严舒锦揉腰,就拿了软垫放在了严舒锦的身后,可以让她舒服一些,说道:“公主不要担心了,想来如今陛下比我们还要在乎贵哥的安全。   严舒锦应了一声。   孙桥过来的时候,韩景正扶着严舒锦在花园散步。   严舒锦一看孙桥的神色,心猛地一跳。   孙桥脸色严肃,行礼后说道:““公主,西南那边出事了……   严舒锦问道:“是互市出问题了吗?   孙桥恭声说道:“是,王爷卷入其中。   韩景吓了一跳,赶紧扶着严舒锦   严舒锦身子晃了晃很快就站稳了,紧紧抓住韩景的胳膊说道:“可有危险?   孙桥说道:“暂无危险。   严舒锦沉声问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暂无危险就代表着以后可能有危险。   孙桥恭声说道:“因为蕃人对交易的商品种类数量等有意见,他们的王子和公主去了,所以陛下就安排王爷先去一趟,重新商议互市的章程。”   除了王爷外,还有户部的人,不过因为王爷离得近,倒是先到了。”孙桥手上的消息是属下传来的,那些人保护着宣王:“蕃人的王子邀王爷吃酒席,王爷为了安全起见,就在驿站安排了酒席宴请蕃人的王子,没曾想他们的公主竟然女扮男装跟着去了酒宴,还被人杀死在了驿站内。”   严舒锦神色难看,难不成那些蕃人这般神通广大,竟然能收买了驿站的人?   整件事都透露着诡异,严舒锦都怀疑这是专门算计自己父亲的,要不然时间就太过巧合了,什么时候重新商议互市的事情都可以,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还安排了王子和公主去,这样一来离西南近的宣王就是最合适走一趟的人选了。   宣王已经够小心了,可是谁能想到还出了这样的事情   严舒锦安排人主要是保护宣王的安全,为了避免严帝怀疑,严舒锦也不敢安排过多的人,而宣王自己也带了侍卫,只是驿站也不可能全是宣王的人,那位公主的死,也不一定是驿站的人做的,若是被他们自己人杀死,诬陷宣王也是可能的。   蕃人有什么要求?“严舒锦冷声问道:“他们的人马是不是已经在边界了?”   孙桥恭声说道:“是,蕃人要求宣王放了他们的王子,严惩杀害公主的凶手,而且……死蕃人公主的匕首上有王府的标记。   这才是最关键的。   严舒锦脸色也变了变,那匕首是不是宣王府的已经不重要,甚至到底怎么死的都不重要:“怎么会让人把消息传出去?”   孙桥脸色也不好看说道:当时王爷就让人控制住了在场的人,可是没想到消息依旧传岀去了,如今蕃人要王爷偿命,据说蕃人不仅有他们王子的亲笔血书,还有杀害公主的凶器,只是那匕首并没有丢失,血书也不可能,怕是早早准备好的。”   韩景怒道:“这是硬泼脏水,明显是诬陷。   严舒锦唇紧抿着,说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确确实实死在了驿站,那些蕃人的心大着,所图不小,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和他们勾结。   韩景皱眉,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会出兵吗?   这个时机选的太巧合了,严帝会出兵,可是…能动的人却不多,因为不管是变法还是隐田,严帝都需要兵马来威慑那些世家豪强。    第255章 磐石包子的开销   “父亲怎么说?严舒锦问道:“想来父亲也有吩咐。   孙桥恭声说道:“王爷说这件事朝廷会处理,让公主安心养胎,他不会有危险的。   严舒锦抿着唇。   孙桥没有吭声,只是等着严舒锦的决定,宣王的事情,他们是管还是不管,如果只是护住宣王的安危,孙桥觉得自己就能带人去把宣王救出来。   严舒锦沉默了许久,抚着肚子说道:“和蕃人勾结的会不会是前朝余孽?   毕竟那些人是有前科的,他们如今已经疯魔了,既然能勾结蛮人自然也能勾结蕃人。   韩景说道:“公主,我带人去西南一趟吧。”   严舒锦其实心中有衡量,这件事该朝廷去处理的,若是她岀面不是不可以,但是对福州来说不是一件好事情。   可是让她当做不知道,她也是做不到的。   那么去管这件事也要有个度,严舒锦虽然觉得那些蕃人不像是要开战的意思,更多的是威胁从而夺取一些好处。   韩景早已不是当初京城中贵公子了,这些年的历练让他远比同龄人更懂这些权势之间隐藏的东西:“王爷是我的岳父,世子年岁还小,公主又有孕在身,自然需要我出面。”   严舒锦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叮嘱道:“要注意安全,若是真有什么事情,保重自身更重要,别的事情可以以后再算。”   韩景笑了下说道:“我知道的,公主放心。”   只是可惜,怕是他赶不上公主生子了,韩景看着严舒锦的肚子,说道:“这些日子要辛苦公主一个人了,我尽量在公主生产之前赶回来。”   严舒锦嗯了一声,说道:“孙桥安排人,宁安收拾东西尽快出发。   哪怕可以置身事外,可是严舒锦却做不到。   孙桥心中松了口气,哪怕他觉得按照现在的情况永福公主置身事外是最好的选择,可是那是宣王,他能有今日离不开宣王的教导,心中也是担忧宣王的,既然公主安排了人,哪怕真的打起来,孙桥也有把握自己的属下能护送着宣王和韩景平安离开西南。   严舒锦郑重道:“没有什么比你们的命重要,知道吗?   韩景应了下来。   严舒锦说道:“母亲那边……”   ?八档?“我去与母亲说一下。”   严舒锦应了下来,等韩景离开了,她才看着孙桥说道:“你安排几个人,如果发生了什么无法保证我父亲和宁安人身安全的事情不管他们是什么决定,直接把人打晕带离西南。”   孙桥也明白过来说道:“公主是怕那些蕃人攻打西南?   严舒锦沉思了一下说道:“我倒是怕蕃人会和蛮人联手。”   虽然这样的事情在前朝是没有发生过的,因为这两族之间也有血仇的,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有前朝余孽在之间沟通在面对利益的时候,他们说不得还真的暂时放下仇恨,先对朝廷动手。   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管是按照宣王的性格还是韩景的性格,是绝对不会逃离的,而会选择血战到底,说不得和边城共存亡。   可是严舒锦舍不得,也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才和孙桥说了这件事。   孙桥皱眉说道:“若是真打起来,我朝不一定会输。”   严舒锦的神色带着嘲讽:“若是没有人拖后腿,自然是不会输   孙桥神色变了变,他心中明白了公主的意思,若是那些世家豪强觉得这是削弱严帝权势的机会,用来威胁严帝不再查隐田和变法,说不得真的会拖后腿。   这倒不是说他们会叛变,而是这些人养尊处优太久,甚至没有和蛮人、蕃人打过交道,他们是有傲骨,可是万一对自己太过自信,觉得哪怕拖一拖也能把人打跑,最多就是死伤一些兵将??   而且这件事牵扯到了宣王,宣王可没少得罪这些世家,再加上严舒锦和那些人结的仇,如此一来,他们不算计宣王都是不可能的。   想来在那些世家豪强心中,死掉的宣王才是最好的宣王。   孙桥吸了口冷气,真这样的话,那就危险了。   严舒锦眼睛眯了下说道:“不仅如此,陛下那边怕也不好派太多的人。”   孙桥心中算计了一下国库的存粮,说道:“若是陛下能下定决心,也是能打的。”   严舒锦说道:“让庞先生来见我。”   于姑姑恭声应了下来。   严舒锦看着孙桥说道:“若是蕃人只要些钱财,陛下想来是会忍下这一次,若是他们敢得寸进尺,那么一定会打仗的。   这是严舒锦对严帝的一种信任,不管严帝做过什么,妥协过多少事情,在牵扯到外族和士地的时候,严帝是绝对不会妥协的,因为他在做皇帝这方面,底线是蛮高的。   孙桥神色凛然,说道:“是。”   严舒锦说道:“旁的做不了,起码粮草这方面不要让旁人拖了后腿。”   其实严舒锦此举也是以防万一,若是战事起,那些世家和豪强从中作梗,粮草上短缺使得战士们造成无谓的伤亡还不如提前做好准备,到时候从福州这边及时把粮草送过去。   而且严舒锦能确定一件事,那些人最多就是拖延粮草到达的时间或者数量上做一定手脚,倒是不敢真的不送粮草过来,所以严舒锦只需要帮着他们顶住最开始的那段?奔渚妥愎涣恕?   到时候就要麻烦你了。”严舒锦说道:“虽然只是以防万一,可是该交代的还是提前交代一下。”   孙桥虽然厌恶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也明白,很多事情都离不开的,严舒锦交代的事情反而很符合他的心意,在外敌面前他们需要的做的不是计较得失二十要御敌,因为他们身后护着的是干千万万的百姓。   严舒锦问道:“大致需要多少人,多少粮草,而且什么时候岀发比较好,你写个大致岀来。”   孙桥犹豫了一下问道:“若是那些人没有从中阻扰,粮草送去的……。”   严舒锦知道孙桥的犹豫,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会不会在粮草上拖延做手脚,所以孙桥不好决定送粮草岀发时间,就怕等他们知道消息,再上路的话,就晩了:“没关系,如果朝廷的粮草及时,只当让战士们吃饱一些,总不会浪费了。”   言下之意就是宁愿多送一些过去。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只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赔偿。”   孙桥没有说话。   严舒锦忽然问道:“你和程姐姐怎么样了?   孙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说道:“公主,还有别的吩咐吗?”   严舒锦见此也明白了,说道:““有,你安排几个信得过的人,去我家乡一趟。”   孙桥看着严舒锦,问道:“是需要做什么事情?”   严舒锦沉思了一下说道:“到老宅和村口的桂花树附近仔细寻一寻,皇后是不是在那边藏了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事情。”   孙桥神色变的严肃了起来说道:“是。”   严舒锦微微垂眸,又说了几个小的时候,严家望曾经带着她去过的地方:“都仔细找找。”   孙桥仔细记了下来。   严舒锦吐岀一口气,说道:“让人光明正大的过去,带着两个画师,就说是我想念家乡,请画师画下来,记得一式四份。”   孙桥说道:“是。”   庞先生因为正在外面,所以来得晚了一些。   严舒锦直接说道:“先归拢一下粮草,多买一些囤着。”   庞先生皱眉说道:“公主可是有急用?”   毕竟每一笔钱财如何花都早有计划,虽然他们有单独放着一笔钱财准备用于紧急事情,可是这笔钱也很慎重。   严舒锦把西南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若是有战事的话,就让孙桥送粮草过去,毕竟从这里比从京城要近一些。   庞先生只觉得心里揪着疼,仿佛在割肉一样,却知道这件事不能耽误,说道:“是。”   严舒锦说道:“具体的数量,让孙桥与你商量。”   运送粮草过去所需要的花费不仅是购买粮草的钱财,只是运送过去也要花上不少钱财。   庞先生心中计算着,说道:“除了粮草外,药材这些……”   多准备一些吧。”严舒锦说道:“若是朝廷给西南的辎重足够,那就分岀一大半送去西北。”   庞先生吸了吸鼻子,说道:“是。”   严舒锦看着庞先生的模样,伸手抚了下肚子,在孩子长大之前,她还是?偃煤19雍团酉壬哟?万一养成了庞先生这样花一文钱都和要了他命一样的性格怎么办。   庞先生还不知道严舒锦的嫌弃,只是越算越觉得心血在滴。   严舒锦说道:“除此之外,再准备两干两银子,其中一干两都要银锭,一干两要银票”   庞先生动了动唇说道:“是。”   尽快准备。”严舒锦说道:“驸马去西北的时候带走。”   庞先生哪怕再心疼,也不会耽误正事,说道:“我现在就让人去准备。”   严舒锦说道:“麻烦先生了。”   庞先生毫不犹豫地说道:“这样的麻烦,以后还是少一些比较好。   严舒锦都被逗笑了。   韩景和母亲说了以后,回公主府的时候,严舒锦正在帮他准备行李。   我让庞先生给你准备了现银和银票。严舒锦说道:“你去了西南那边,不管是賞人还是收买奸细,都可以便宜行事。”   韩景坐在严舒锦身边,握着她的手说道:“公主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严舒锦靠在韩景的身上说道:“你也是。”    第256章 磐石包子的支援   西南的局势比严舒锦知道的还要艰难几分,毕竟密信送岀去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西南的兵器库里面那些兵器竟然都剩下一些断裂生锈的,能用的仅剩下十之一二,不仅如此,就是盔甲检查后,宣王发现就是薄薄的一层铁皮,里面竟然都是木头。   这样的东西别说打仗了,就是保持完整都很难。   宣王是去过西北的,那边什么情况他一清二楚,本来以为西南这边也就是差一些而已,可是这一看才发现简直是天差地别。   这个时候宣王连生气的想法都没有了,而是看着战战兢兢的官员,指着兵器库问道:“你们就让将士们穿着这些去打仗?”   宣王说道:“行了,都关起来。”   这个时候一直好说话的宣王变得严肃起来,不管是真无辜还是假无辜的人,只要是西北能牵扯到这件事的官员通通被关了起来除此之外驿站里面的所有人也都被关了起来。   真相宣王是想知道,可是在现在的情况下,真相反而不是最紧急的事情了。   除此之外,边城中所有蕃人或者和蕃人有直接关系的人,也都被赶岀了城门,不仅是他们,那些和蕃人做生意的商人,全部被关在了一起。   有人觉得不妥,毕竟这些人中可能有蕃人的奸细,但是也有很多是无辜的,这样一刀切着实不妥,反而容易让人心背离。   宣王没有解释,只是问道:“你们能确定他们之中谁是无辜的谁是奷细吗?”   没有人回答,因为谁也不能确定。   宣王说道:“甚至在这城里面,还有许多可能是奸细的人存在。   这话不假,宣王能做的只是把可能的人都赶了出去,那些隐藏深的谁也没有办法。   “你们谁敢保证,这些人留在边城,真和蕃人打起来了,他们不会夜袭粮仓或者打开城门?“宣王冷声问道:“不敢保证就闭嘴,这个时候我不想花费更多的时间和你们解释这么愚蠢的问题。”   如果此时京城的世家见到宣王的模样,怕就不会去猜测永福公主到底像谁这样的问题了。   宣王以为最快的速度来应对这些问题,除此之外还写了信给严帝。   犹豫了一下,还?前颜獗叩那榭鲂葱鸥嫠吡巳萁?他倒不是需要容将军来救援,而是怕蛮人那边趁此机会对西北动手。   蕃人和蛮人比起来,后者更加让宣王忌讳,毕竟蛮人的战士更多一些也更凶猛一些,而蕃人比起来就差了一些。   而且因为蕃人那边内乱的问题,西南这边已经很久没有经历战争了,蕃人对朝廷的态度一向恭顺,这也是为什么西南这边疲惫如此。   此时朝廷之中,也是争吵一片。   有支持打仗,觉得蕃人图谋不轨,要把他们打服的。   也有主和的,朝廷如今不管是变法还是旁的,再加上前段时间的天灾,朝廷开销极大,而打仗这样的事情,花费也是巨大的,所以有些人不支持也是正常的事情。   “若是此次退让了,以后蕃人得寸进尺该如何是好?”   又没有说一直退让,这次也可以先与蕃人谈和,想来是因为他们公主死在西南驿站,这才使得他们……”   “屁话!”   说话的是一个跟着严帝造反岀身的武将,没什么文化,说岀来的话也毫不留情:““这从开始就是一个阴谋,要不然他们的王子公主好好的来边城做什么?肯定是图谋不轨,就是为了找一个借口开战!陛下,臣愿意领兵去教他们做人!   此事该问罪宣王!   问罪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是怎么解决这些蕃人。   蕃人在其次,若是这次退让了,那些蛮人怕会觉得我朝软弱可欺,臣觉得该予以蕃人痛击。   “臣赞同。”   严帝?诹紊峡醋畔旅娴恼?听到有人应该一致对外,变法那些都该推后,这个时候严帝已经看清楚,西南的事情从头到尾这些人是什么打算。   只是如今严帝思考的是,蕃人的事情是这些人策划的还是在知道后才借势而为了。   严帝见下面越吵越激烈,神色也越发难看,直接抓住了桌子上的茶杯砸在了地上。   继续吵。“严帝冷声说道:“吵不过瘾,再打几架?   在场没有人敢吭声了。   严帝说道:“石将军。”   直主战的石将军心中大喜,走到中间说道:“陛下。   严帝沉声说道:“朕需要你做的不仅仅是护住西南。   这一句众人心中都是一颤。   严帝看着石将军,说道:“朕要的是,再无藩国   石将军精神一振,说道:“是。”   严帝看着朝堂上的众人,说道:“有很多事情朕都能容忍,倒是有一点,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一点,在前朝的时候,蕃人曾经来犯杀了多少人?”   这话一出,不少人脸色都变了。   这些年来蕃人的顺从让他们忘记了当初蕃人做的那些事情,他们不仅杀人劫财还掳走了许多女子,而且蕃人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屠城。   严帝冷声说道:“京城离西南很远,却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远,蕃人公主死在驿站,有脑子的都看岀是怎么回事,今日牺牲个女子,来试探朝廷是不是软弱可欺,是,可以给些补偿来和谈,然后呢?   句句质问,严帝站起身看着下面的臣子:“下一次呢?你们觉得蕃人会满足吗?不会,他们的胃口只会一步步被养大,而且除了蕃人以外,蛮人会不会也趁机咬上一口?难不成真让人把我们当成肥肉了?”   严帝神色严肃说道:“朕希望你们记得一件事,这个时候谁若是敢从中作梗,诛九族。   说完严帝就开始下命令,除了西南外,还要预防着西北的蛮人。   虽然如此,变法的事情却依旧要进行着,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严帝也难掩疲戇。   赵忠恭声问道:“陛下,今日去哪里休息?”   严帝却愣住了,这后宫有许多嫔妃,严帝知道不管自己去哪里,那些女人都会温柔小意,可是……严帝却觉得自己连一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哪里也不去,太后身子好些了吗?”   赵忠说道:“有世子陪着,太后的身体好了许多,前几日还说要多养几只鸡到御花园,好给世子炖鸡腿吃。”   严帝愣了下,才说道:“朕知道了。   在严帝下了命令后,京城整个都动了起来,也有不少人私下开始商量对策,毕竟按照严帝的意思,是没有准备停止变法的,其实这样也是正常的,毕竟这次变法停止了,怕是重新开始就不容易了。   严帝说什么也不可能同意的。   而几个世家也碰面了,虽然他们不至于去帮着那些蕃人,却不妨碍他们把事情拖延一下,只要严帝觉得战况不妥,把变法的事情取消就足够了。   韩景已经带着人去西南的那日,严舒锦是亲自去送的,庞彬去了南越,杜先生回了福州,他是支持严舒锦这个决定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是真让那些蕃人耀武扬威,才是最让人无法接受的。   在朝廷还争吵的时候,韩景一行人已经到了西南,如今的西南戒督很严,韩景等人进去的还接受了盘问,直到韩景拿岀了永福公主府的腰牌。   宣王见到韩景的时候,皱了皱眉倒是没有说什么,而是先把韩景带来的人安顿好,又让他们休息了一夜,在第二日才缓过来。   而宣王是在巡查完以后,这才见的韩景。   这一路赶过来,韩景他们在路上几乎没有休息,比起上一次在京城相见,韩景整?个人瘦了许多,而且看起来越发的沉稳了。   宣王倒是没有问韩景为什么过来,他是了解女儿的,这个时候女儿根本不会置身事外:“宝姐怎么样了?   已经显怀了。“韩景说道:“不过公主说,有些生父亲的气,所以就不给父亲写信了。”   宣王哭笑不得,只是这些日子他也有些累了,听到这些消息,倒是轻松了一些说道:“我不信   韩景这才笑着掏出了信说道:“昨日没见到父亲,都是不好把信交给别人。   因为他们都知道,能在驿站出事,西南远没有想象中安全。   宣王拆开信看了一遍后,仔细收起来说道:“你就跟在我身边。   韩景应了下来:“公主让我带了一些侍卫过来,只是为了不让朝廷误会,所以带的人不够多,除此之外,还有一批粮草在之后会运送过来。   这些是信上没有写的,宣王抿了抿唇说道:“好。   韩景问道:“西南这边局势怎么样?”   宣王在面对韩景,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比想象中要艰难。   韩景有些疑惑。   宣王叹了口气,把这些日子查出来的事情说了一遍,不仅是兵器库里面出了问题,就是将士这边都有很多事情,吃空饷的,那些士兵年纪过大,各种各样的问题让宣王都觉得头大,这还算发现的早,若是再晚一些,西南这边和蕃人对上还真的没有一点得胜的可能了。   韩景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看向宣王说道:“这段时日,蕃人都没有别的动作吗?   哪怕他路上走的再快,可是路上也花费了一些时间。   宣王神色严肃说道:“每日都会骚扰和骂阵,旁的却没有,我怀疑他们另有目的,又或者是在等什么?   韩景对于这些不太懂,说道:“父亲准备怎么办?   原来倒是不好动,既然你带人来了。“宣王说道:“那就主动岀击,不能坐以待毙。”    第257章 磐石包子祸从天上来   宣王会主动岀击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而且宣王这一举措也打乱了蕃人的布置。   到了这个地步,哪怕开始的时候蕃人只是想威胁一下或者有别的目的和安排,可是如今却骑虎难下了。   石将军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宣王已经安排人换了蛮人的衣服和武器绕到了蕃人的后方截杀了,而且宣王安排的人很损先是截杀蕃人小的部落,能抢走的一律抢走,抢不走的就烧掉。   偶尔还留下两具蛮人的尸体,蛮人的男子在五岁的时候都会由族中长辈在胸口处纹上图腾,这般是为了让天神赐给他们勇气和力量,也是为了在死?罂梢曰毓樘焐竦幕潮А?   所以在这方面很难造假的,但是也正因为这样,在发现了蛮人尸体后,也不会有人怀疑是诬陷的。   其实说到底不过是宣王从容将军那里弄了一些蛮人的俘虏来,然后喂食了药物以后被当成货物一样带走了,因为俘虏人数少带着也麻烦,所以他们这行人偶尔才舍得用上一些,这也是为什么只是有些大一些的部落才会留下一两具蛮人尸体的原因。   而在蕃人看来,首先蛮人的尸体是新鲜的,致死的伤口也都是他们蕃人的武器造成的,而身上原来的伤痕,那就证明了他们是参与了前几次杀戮的人,身上的伤还没好,就再次出来杀人了。   留下的尸体少,正是因为蕃人凶狠好占,他们部落里留下的战士又少,打不过蛮人也是正常的。   如此一来,蕃人对于和他们联系,说是会说服蛮人和他们一起威胁严朝来谋取更多利益的这件事就抱有怀疑了。   宣王虽然不知道蕃人和蛮人之间的勾结,却凭着战场上的敏锐直接把严朝可能遇到的危险给瓦解了,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石将军的到来,不仅仅带来了士兵还带来了严帝的命令,在石将军到来的当日,蕃人王子及其下属的人头就被挂在了城墙上,为了避免离得远,那些蕃人看不到,宣王还特意让人去喊了几句。   西南的事情都与严舒锦没有什么关系,如果真算起来,倒是有一件事与严舒锦有些关系,却又关系不大。   南中乱了起来,按照严舒锦得到的消息,就是南中的官员对山族的一个女子始乱终弃了,那个女子所在的部族算是比较大的一个,而那个女子更是族长的女儿,如此一来山族的人就闹起来了。   严舒锦肚子已经大起来,此时久坐都觉得吃力,闻言说道:“这倒是有意思了。”   西南那边是死了个公主,打起仗来,如今南中这边又是族长的孙女被人拋弃,怎么这些人都没有个新意呢?不管什么原因想要发起战争都要拿女人来做源头,难不成真要证实了红颜祸水四个字才甘心吗?   如今大部分的事情都是杜先生在处理的,闻言说道:“公主有时间关心这些,还不如来多处理一些正事。”   严舒锦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说道:“太医让我好好休养,毕竟快要生了,要养足精神。   杜先生耷拉着眼睛说道:“这话你从一个月前就开始说了。”   严舒锦没有任何心虚:“可是我也没有说谎,而且先生看我多可怜,都快生了,不仅父母不在身边,就连夫君都不在,这样你还忍心让我干活?   杜先生:“……”   此时的杜先生不太想说话。   于姑姑上前给严舒锦端了红枣银耳汤来,玉珠扶着严舒锦坐起来,又弄了垫子在她身后,严舒锦这才接过银耳汤来慢慢喝了起来。   杜先生说道:“南中那边…。”   和我们没有关系。”严舒锦毫不犹豫地说道:“西南还在打仗,我如今又要生了,父亲?湍捕荚谖髂夏潜?为了支持西南,我差不多把福州掏空了,还能怎么办?   杜先生也明白,说到底南中那边会选在这个时候乱起来,也正是看出了朝廷不可能分兵来处理他们,而且因为变法的事情,有些地方已经发生过小的摩擦了,不过都被朝廷镇压下去了。   虽然严帝的变法是为了百姓好,可是有些百姓被煽动着和朝廷作对,他们很多时候只是跪在衙门口,一声声祈求说让朝廷给他们一条活路。   这样的应对让变法更加不顺利,真的解释又解释不通,哪怕官员给他们一点点掰碎了说明白,他们也往往转不过弯来,他们觉得朝廷以前一户人家只需要一个人服役,可是如今却需要很多个   官员总不能直接说,你们不可能生那么多人,所以根本无需担心这样的话,毕竟现在讲究多子多孙多福气的,这样说好像在诅咒旁人似得。   虽然这都是实话,现在能生的起养的起的大多都是富贵人家,像是普通百姓,就算能生出来,也是养不起的,更别提纳妾这样的事情了。   就像是诸子均分家产这样的事情,首先女子的嫁妆是不分的,其次普通百姓中,哪里有那么多庶子岀生,能娶到一个妻子就已经算不错了。   还有不再按照每家每户来服役,而是以每家人数为主,这个人数并不是说出生了就算的,而是长到一定的年纪才算在其中,如果每户人家的人口过少的话,根本不用去服役的。   这也就避免了,有些百姓家中,本就没多少人,还需要家中独子去服役,使得家中老人无人赡养,家中妻儿无人照顾的可能。地方官员没办法处理,毕竟百姓这样沉默的抵抗,他们也不能把人都给抓起来。   倒不是说所有人都这般看不明白,有些地方官员运气倒是不错,遇到的是那种明事理的,变法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人口等重新登记也格外的配合。   严帝看到一封封奏折,再加上南中的事情,心情也是好不到哪里的。   赵忠低着头,心中暗骂那些百姓不识好歹,毕竟变法的事情严帝压力极大,为此甚至……而且这些明眀是为了他们好,却反而被人埋怨,赵忠就怕严帝迂怒到自己身上。   严帝说道:“请丞相过来。”   赵忠恭声应下,赶紧出去安排人去请丞相。   丞相是跟着严帝的老人了,虽然不是从刚开始就辅佐着严帝,却也是在早期就开始帮着严帝岀谋划策了,多次帮着严帝反败为胜,在严帝登基后就以丞相之位相许,严帝很是倚重。   等丞相行礼后,严帝就赐了座,还让人给丞相上了茶,说道:“丞相觉得南中之事刚如何?”   丞相看向严帝,说道:“看陛下想快速解决还是安抚为主。”   严帝沉默了下说道:“都说一下。”   安抚为主,就是处理了牵扯在内的官员。”丞相在知道消息后就思索过了:“只是山人本就不驯,此次退了,怕是以后再想管理就难了。”   严帝也有这样的担忧,那些山人本就桀鷔不驯,根本不臣服,南中明面上是朝廷的,可是实际上朝廷能管理的只在小部分,那些山人虽然不和朝廷作对,但是也别想让他们听从朝廷的命令。   丞相说道:“想要快速解决的话,不如把南中给宣王世子当封地,只是世子年幼,暂交给永福公主管理。   严帝脸色变了变,看向丞相问道:“丞相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丞相倒是丝毫不惧,说道:“臣知道,只是如今陛下分不岀人手去南中,西南更为重要,而南中明面上是朝廷的,可实际如何陛下心中也清楚。   严帝沉默不语。   丞相直言道:“陛下事有轻重,南中不能放任不管,可是如今最重要的是变法和西南之事,南中……。虽说是交给了永福公主处理,可是名头上依旧是宣王世子的,等世子成年,大不了陛下说舍不得世子远离,给世子换一块封地就是了。”   这样一来,南中的事情处理了,永福公主出钱出人出力了,最终可能一无所有。   丞相看着严帝说道:““就算不换,直接让宣王世子过去,永福公主还能如何?   这话着实无赖了,哪怕是亲姐弟,难不成世子愿意当一个傀儡吗?永福公主愿意把到手的利益让岀去吗?   这可以说是阳谋了,算计的就是严舒锦。   严帝神色变了变说道:“此时先不提,变法遇到阻扰……”   丞相叹了口气说道:“陛下,这件事……。有一计。”   严帝看向丞相:“爱卿尽管说。”   丞?嘤淘チ艘幌?说道:“严惩,任何阻扰变法的人,不管世家、豪强、平民甚至官员,只要查岀来有牵扯,全部严惩,诛杀。”   严帝其实也考虑过这点,却下不了决心,毕竟自从他登基后,在百姓中名声极好,就算是变法,那些百姓骂的也是朝廷官员而不是严帝,可是这样的命令一下,怕是所有骂名都严帝的身上了。   看着严帝的神色,丞相说道:“请把这件事交给微臣。”   严帝诧异地看向丞相,哪怕最后变法成了,也是需要一个人去平息民怒的话,主持这件事的人怕是落不到什么好下场:“丞相可知后果?”   丞相正色道:“微臣自然知道,只是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而且这件事是对百姓有利,前朝覆灭于世家,当时民不聊生,我朝决不能重蹈覆辙,要不然这些年为了让百姓能过上富裕日子而牺牲的人和事情就太不值得了。”   严帝闻言,说道:“爱卿今日信朕,朕必不负爱卿所望,也定会护住爱卿,等百年之后,史书上定有爱卿功绩。”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我就想安安静静生个孩子!!! 第258章 磐石包子的丈夫   远在福州的严舒锦根本不知道京城的这些算计, 就连杜先生都不敢再拿公务去打扰严舒锦了, 因为已经快到了严舒锦生产的日子。   倒是远在西南的韩景每天都掰着手指算着时间,本来以为很快就能解决了西南的事情, 没想到如今却耽误了这么许久,不过这样的耽误也是值得的。   石将军来了以后, 宣王就把手上的事情都交给了石将军,自己不再管了,只是宣王身边本就有人, 后来又有韩景带来的侍卫和严舒锦送来的粮草,再加上宣王开始肃整西南的时候立下的威名, 使得宣王在西南威望极高。   特别是一些被宣王提拔上来的将士格外崇拜宣王,如此一来对石将军就有些排斥了, 他们也怕石将军的亲信来顶替了他们的位置。   其实这般很不利于西南的局势,直到宣王病了一场, 把所有侍卫收拢在身边, 石将军又带着西南守军打了几次胜仗,赏罚分明后渐渐收复了西南守军, 而且严舒锦送来的粮草是救命粮草,可是福州一地也不可能和整个朝廷对抗,石将军不仅带来了粮草还有不少兵器护甲。   石将军和宣王并没有私下见过面, 可是两个人自有默契, 毕竟他们两个曾经并肩作战过。   宣王病了后,韩景就留下来照顾宣王,其实宣王远没有外面传的那般严重, 只是大多时候都留在院中。   只是宣王并不让韩景整日留下,反而让他出去到各处转转,甚至把他赶到了石将军的身边。   石将军在看见韩景后,也没有多言什么,不过大多时候都把韩景带在身边,哪怕是商量战事的时候,他倒不会专门为韩景解释什么,好像那些东西就让韩景随意的听,听懂学会多少都是韩景自己的事情了。   韩景也意识到,这是宣王和石将军的交换,宣王把西南交到了石将军的手上,以前建立起来的那些优势也都送与了石将军,而石将军让韩景跟着学习。   这样的机会着实难得,石将军是难得一见的名将,能跟在他身边学习的机会很少,韩景在意识到这点后,就仔细记下自己不明白的地方,然后等石将军不忙的时候去请教他。   在韩景第一次请教的时候,石将军看了韩景许久,挑了下眉倒是没把人赶走,而是仔细讲解了起来,哪怕后来韩景拿了不是西南的问题来请教,石将军也会给出答案。   这样的行为直到石将军出征之前。   石将军这才去拜访了宣王,他要把边城托付给宣王,蕃人以为退兵了这件事就结束了,想的太过简单。   宣王穿着一身常服,正在看书。   石将军说道:“倒是没想到王爷如今风雅了起来。”   “我外孙要出生了。”宣王语气平静说道:“总要起一个好名字。”   石将军想到那位永福公主,说道:“恭喜。”   宣王说道:“谢谢。”   石将军叹了口气,倒是没有说话,他其实有些想念当初打了胜仗一起喝酒的日子,而不是如今说个话都不行。   宣王看着石将军的模样,倒是笑了一下,说道:“稍微等下。”   石将军应了下来。   宣王出去了一趟很快回来,拿了一坛酒和两个碗,直接打开倒了两碗酒说道:“旗开得胜。”   石将军喜欢酒,却也很久没有这样喝酒了,好像去了京城后,他们就开始就酒壶酒杯,再也不这样一碗一坛的喝了,就好像怕别人说他们粗俗一样,只是喝酒还是这样痛快,石将军端着酒仰头喝下,说道:“好酒。”   这酒并不是陈年佳酿,却是烈酒,正是这样的酒才符合石将军的胃口。   宣王与石将军连喝了三碗,这才不再喝了,说道:“这次得胜回京后,将军有何打算?”   石将军不知道宣王为什么这样问。   宣王正色道:“若是可能,将军自请镇守西南吧。”   石将军也不是蠢货,此时也明白过来,他其实也感觉到了朝廷如今的气氛不对,可是一直没有牵扯到他的身上,所以他选择了沉默,而且他一直觉得刘将军的死有蹊跷,后来连刘妃和刘妃的儿子都没有了,紧接着皇后也死了。   这么一件件事情,就算石将军想劝自己说是凑巧都不可能,刘将军曾经救过他的命,这件事石将军一直记得,可是刘将军却死的尸骨无存,最终只是立了衣冠冢,而刘将军的儿子也一个个死去,到最后就剩下刘妃了。   石将军在这个时候就开始怀疑了,只是他没有丝毫的办法,如今试探道:“刘家没有了。”   宣王诧异地看着石将军,他也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石将军口中的刘家是谁,已经很久没有人提到刘将军了,所以他没有回答。   石将军说道:“刘将军当初救过我一命。”   这样的事情说出来,也算是送了个把柄给宣王。   宣王犹豫了一下说道:“罪有应得。”   这样的四个字却透露了不少,罪有应得,首先刘将军是犯了错,这个错很严重,那么刘将军的死就不是意外了,证实了石将军的猜测。   更多的石将军却不敢再问了,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把所有事情连起来就是最后的答案。   石将军神色变了变,严帝为子报仇这件事没有错,可是错在了手段,哪怕严帝在登基后,再公布刘将军谋害严家望的证据,然后把刘将军满门抄斩,石将军都能接受,甚至不会去给刘将军一家求情。   可是偏偏,严帝在战场上用了手段,刘将军等于是被背叛了才惨死的,这样石将军根本无法接受,他也害怕什么时候,从背后捅来一刀。   不管是严帝还是宣王都不是纯粹的武将,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对于一个武将来说是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而严舒锦根本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也是无法了解战场上生死相交的情谊的。   石将军不会告诉任何人自己心中的想法,因为就算说了可能这些人也无法理解,心中思量着说道:“王爷,这次出征,我想带着驸马,很多东西不经历是不会懂得。”   宣王知道机会难得,却也有些犹豫,毕竟宝姐要生了,他其实想着让韩景回福州陪在宝姐身边的,而且他也怕韩景遇到危险,那样女儿就守寡了。   石将军看出了宣王的犹豫,说道:“别的不敢说,起码我能保证他的安全。”   这话宣王是信的,说道:“并非如此,只是永福快生了,我想着让宁安回去陪着永福。”   石将军闻言笑道:“这倒是问题,不如问问驸马?”   在石将军看来,回家陪妻子孩子根本比不得建功立业,是男人都知道怎么选的,要是宣王强硬的逼着韩景回福州,怕是韩景心中也会有芥蒂的。   其实在知道刘将军死的原因之前,石将军是想过要和宣王商量一下韩景的事情,毕竟韩景也算是良才,却没有一定要带他走的意思,可是如今……石将军却觉得不带着韩景,根本没办法把后背交托给宣王。   宣王应了下来,说道:“也好。”   石将军忽然觉得宣王也是个可怜人,明明是亲兄弟更是一起揭竿起义的,最后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王爷,而宣王的女儿更是被派到了福州那样的地方,如今是福州富裕了,若是永福公主没有本事,那就和流放差不多了。   除此之外,石将军是知道宣王世子如今也被养在宫中,而宣王更是上交了兵权,若是说严帝对他没有防备,任谁都不会相信的,这还是严帝的亲弟弟,石将军竟然诡异的有一种唇亡齿寒的感觉。   韩景很快就被请了过来。   宣王直接问道:“石将军出征想带着你,还能保证你的安全,你怎么想的?”   韩景愣了一下,挠了挠脸说道:“怕是要辜负石将军的厚爱了,我都收拾好了行李,准备赶紧回福州了,可能赶不上公主生子,可是我要照顾公主坐月子。”   石将军从未见过如此……不求上进的男子,难不成这话是说给宣王听的,这样一想又觉得韩景性子奸诈:“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既然从福州过来,难不成就想这样回去?”   韩景也觉得委屈,说道:“要不是公主担心王爷,我也不会过来,我在福州守着公主,如今都不能陪着公主生产……”   石将军竟然觉得韩景是真情实意的。   若是韩景是自己的儿子,宣王也要觉得韩景这样没出息了,可是韩景是自己的女婿,让他这样牵肠挂肚的才是女儿,宣王倒是觉得韩景真性情,说道:“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韩景说道:“王爷的信写好了吗?”   宣王说道:“还有长命锁,我一会让人给你送去。”   韩景应了下来。   石将军说道:“王爷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告辞了。”   宣王笑了下说道:“宁安去送一下石将军。”   韩景应了下来,送石将军离开。   石将军让侍卫离远一些,问道:“如今没有旁人,你实话与我说,你是真的要离开吗?”   韩景愣了下也明白了过来,石将军是怕有宣王在他不敢说实话,笑了下说道:“将军,这些日子多谢王爷的教导,只是我所求的并非这些,我根本不愿意离开公主的身边,特别是公主为我生儿育女,我却不能照顾她,这对我来说是很不能接受的事情,这几个月的离开……我都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公主。”   石将军耷拉着眼睛,看着韩景许久说道:“你倒是特别。”   作者有话要说:  石将军:我从未见过如何不知上进的人!   宣王:这多亏是女婿而不是儿子。   韩大郎:庆幸自己死的早。 第259章 磐石包子生包子   韩景在送走了石将军后, 就把石将军的话告诉了宣王。   宣王没有说什么, 而是仔细整理着长命锁,说道:“你回去的路上小心一些。”   韩景应了下来, 说道:“只是我觉得石将军有些奇怪,父亲还是小心一些才好。”   宣王说道:“我知道, 西南的事情我并没准备插手,等到石将军出征回来,我就离开。”   韩景想了一下说道:“我倒是觉得, 石将军并不信任父亲。”   宣王闻言愣了下,说道:“我与石将军也相交多年, 放心吧。”   韩景也不好再劝。   宣王已经起了许多名字,都仔细装在信里:“你与宝姐说, 我过段时间就去看她和孩子。”   韩景记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还是留下……”   “孙桥要来了。”宣王毫不犹豫说道:“你留下用处也不大。”   韩景想了一下觉得也是, 而且他也更想回去陪着妻子, 听说女人生孩子很危险,虽然有太医还有产婆甚至宫中的嬷嬷照顾, 韩景还是觉得心惊肉跳的。   宣王笑了下准备再交代几句,就见侍卫匆匆过来,见此宣王神色变了变:“出了什么事情?”   侍卫行礼后说道:“王爷, 刚得了消息, 南中动乱。”   韩景神色难看,西南和南中是挨着的,南中乱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西南局势有影响。   宣王沉声问道:“什么时候乱的, 什么原因?”   侍卫说道:“一月前,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因为当地的官员始乱终弃了山民族长的女儿。”   “一个月前?”宣王紧皱着眉头,南中离西南这么近,如今才得到消息,他不信一点传闻都没有,而且按照时间来推算,这件事发生在石将军来了以后,那么石将军知道不知道这个消息,又为什么瞒着他?   韩景也察觉到了不对之处,问道:“京城那边有没有消息,派谁去平乱?”   侍卫恭声说道:“并无消息。”   宣王心中默默把朝廷中能用的人扒拉了一遍,就算有人能被派去南中,可是朝廷还有兵可用吗?   南中那边的环境和山民的野蛮……那边打仗很难,要不然也不至于前朝到如今都没有真正收服,打起来山民往山上一藏,因为不熟悉地形,这边的将士就格外吃亏,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毒虫毒蛇一类的再加上那地方的气候,前朝有几次都无功而返。   严帝还没登基的时候,他们兄弟两个讨论过南中的问题,除非不计代价的强攻,否则很难把南中拿下。   其实在严帝把女儿的封地放在福州而不是南中的时候,宣王心中还松了口气,在福州还能研究海鲜的各种吃法,去南中了难不成去讨论各种毒虫的吃法不成。   只是如今朝廷的应对,让宣王心中有些不安,难不成是准备让他去南中平乱?若是这样的话也是可以的,不过查隐田的事情也不知道严帝会交给谁。   宣王说道:“我知道了。”   侍卫这才退下。   宣王看向了韩景说道:“路上注意安全,明日我就不去送你了。”   韩景说道:“是,只是父亲也千万保重身体,孙桥最多后日就到,有什么事情多交代孙侍卫才是。”   宣王笑了下,说道:“放心,我打仗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   韩景也没有再反驳什么。   此时京城,严帝和丞相仔细商量着各种事情,忽然说道:“永福快生了吧?”   丞相愣了下没有回话。   赵忠闻言说道:“是,按照公主的信,怕是就在这几日了。”   严帝点了点头,看向丞相说道:“隐田和变法的事情就交给丞相了,让宣王从旁辅助。”   丞相说道:“是。”   严帝沉声说道:“若是遇到阻扰,丞相可先斩后奏,除此之外,丞相尽可便宜行事。”   丞相正色道:“是,陛下无需担心,百姓愚昧如今不能理解,以后也会感恩陛下的一片苦心的。”   严帝缓缓叹了口气,倒是没有说什么,他为了这个江山这些百姓已经牺牲了太多的东西。   丞相说道:“也不是没人理解,有不少读书人都知道陛下的苦心,自发的去劝告那些不懂的百姓,还仔细与他们讲解,藏中的平民学子也在讨论这些变法,有争辩有反驳更多的是赞同,这都是陛下的功劳。”   严帝看着丞相,没有再说这件事,只是吩咐道:“宫中培育出的良种,让户部安排人试种,看明年的收成,若是没问题的话,就大规模种植,除此之外还有……”   丞相一一记下了下来,时不时和严帝讨论几句。   等政事商议结束,严帝就让赵忠去送了丞相。   丞相起身神色严肃地给严帝行礼,却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赵忠跟在丞相的身后,也是沉默不语。   丞相抬头看向了天空,忽然说道:“公主……”   赵忠没有说话,其实他们都知道在严帝问永福公主什么时候生产的时候,严帝已经下了决心采纳了丞相的意见,南中那样的地方,就是一块烫手山芋,先不说永福公主能不能处理,就算处理了最终也落不得任何好处,这样算计一个刚生产完的女子,丞相心中不是不愧疚的。   看着丞相的神色,赵忠心中冷笑,事情都做了再这样又有什么用。   丞相也没有说任何解释的话,最终只是平静的回到了丞相府里,去更衣后,就去了丞相府的小佛堂,看着里面的牌位,丞相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说道:“娘娘,答应您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   那牌位正是已逝的陈皇后的。   丞相神色有些悲哀:“也算是偿还了当年您的知遇之情和救命之恩了。”   恐怕连严帝都忘记了,丞相当初是被皇后救回来的,更是皇后给了他机会让他见到了严帝。   只是这件事已经很早了,而严帝和皇后身边的人也换了几次,死了不少,知道的人也就剩下皇后和丞相了,皇后死前曾给丞相送信,让丞相有机会推永福公主一把。   这个推,说的含糊,可是丞相却明白皇后的意思,当真的遇到了机会,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丞相却又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甚至不知道这件事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对永福公主是好是坏,却能肯定一件事,这样一来,怕是永福公主或者说宣王府和严帝之间的分歧会越来越大,他们之间的矛盾也变得不可调和。   只是这件事,丞相给出的只是建议,真正下了决心实行的是严帝。   严帝对宣王府……或者说严帝对永福公主的有很深的戒备,这又是为什么?   哪怕丞相也看不明白,毕竟在他看来,哪怕永福公主有才华也威胁不到严帝,而且严帝和宣王府之间应该关系更紧密一些,毕竟在丞相看来,他们既有外敌又有内忧的。   只是不管怎么想,事情已经做了,丞相也就抛之脑后,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思考变法和隐田的事情,还有如何去面对宣王。   丞相看着皇后的牌位,说道:“皇后的恩情真的难还啊。”   又停留了一会,丞相才出了佛堂,看着守在外面的人说道:“以后不要放梨了,皇后不喜欢。”   “是。”   福州公主府内,杜先生等人都守在院子外面,而正院内只见丫环行色匆匆却无一人敢大声喧哗。   袁氏在产房中,陪着严舒锦,太医就守在屋门口,玉杏来回传递着屋内外的消息。   严舒锦在早上忽然发动,产婆这些都是住在公主府的,还有宫中出来的嬷嬷,不用问任何人,她们都知道首要的是保住公主,若是真遇到要孩子还是大人的地步,那也是保大人的。   就连袁氏都明白,没有任何人或者事情比永福公主更重要了,她现在只希望永福公主能平安生下孩子。   和这些人的紧张相比,严舒锦虽然有些狼狈,却要镇定许多,在疼痛过去后,还能吃几口于姑姑特意给她准备的面条,也只有在疼的厉害时,才会喊一声娘或者宁安。   袁氏在一旁帮不上忙,就站在角落里,避免打扰了旁人,听着严舒锦的声音,又觉得心中酸涩,在这个时候,想来永福公主是希望丈夫陪在身边的,可是偏偏……当初她生宁安的时候,大郎是守着她的,那时候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只要能平安给大郎生下子嗣就好。   这个时候袁氏心中暗骂了几句儿子,哪怕知道儿子是去帮着岳父的,依旧觉得没有陪在公主身边做的不妥。   严舒锦深吸了口气,她的头发已经汗湿了,疼的神色都扭曲,她看着门口,却又觉得看不清楚:“宁安、宁安还没回来吗?”   于姑姑在一旁听到严舒锦的话,心中疼得厉害说道:“快了,驸马快回来了。”   严舒锦嗯了一声,疼的仰头喘着气,她是看不清楚,心里却明白,韩景要回来怕是还要等一段时间,说不得孩子洗三都要过去了。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生下来要跟着她姓,因为韩景是个混蛋!算了,要是男孩还是跟着宁安……   当孩子的哭声传出来的时候,屋中的众人才松了口气。   产婆抱着洗干净的孩子,说道:“恭喜公主,是个女孩。”   严舒锦动了动唇,她此时倒不觉得疼,反而是没有任何力气,扭头看着那孩子,说道:“女孩啊,那就姓严,让混蛋、混蛋嫉妒……”   说着的含糊,又看了几眼,严舒锦就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混蛋韩怂怂!   韩怂怂:女儿好,就叫严宝贝! 第260章 磐石包子的闺女   韩景确实没能赶上孩子的洗三, 等他回来的时候, 孩子已经出生六天了,变得白胖了起来。   而且那时候严舒锦正在睡觉, 哪怕韩景回来是一件大喜事,也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去叫醒严舒锦的。   韩景先去梳洗换了衣服后, 这才小心翼翼蹲在床边仔细看着严舒锦许久,他觉得严舒锦憔悴了许多,越看越觉得内疚, 毕竟严舒锦最辛苦最危险的时候,他都没能陪着。   看了一会, 韩景给严舒锦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   孩子是在隔壁的房间的, 由奶娘照顾着。   错过了孩子的出生和洗三,这让韩景对着严舒锦和孩子充满了愧疚, 在看到孩子的时候甚至连碰都不敢碰, 孩子睡得香甜,还时不时吧唧一下嘴。   韩景小声说道:“像公主, 长得真好看。”   在知道韩景回来后,袁氏也匆匆过来了,她正好听见儿子的话, 笑了下说道:“是啊, 不过眼睛像你小时候。”   韩景手指轻轻碰了碰孩子的手,问道:“这孩子叫什么?”   袁氏站在一旁,眉眼间全是满足, 说道:“公主说等你回来起。”   韩景只觉得这孩子格外可爱,怎么都看不够,说道:“我去给父亲上柱香。”   袁氏说道:“一起。”   韩景应了一声,又看了孩子几眼,这才跟着母亲去上香,在路上犹豫了一下说道:“母亲,我想着这个孩子跟公主姓。”   袁氏还以为儿子在犹豫什么,闻言说道:“都可以。”   韩景松了口气说道:“我在路上想了很多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本来觉得我想的已经够可爱了,没曾想见到了,才知道自己想的有多肤浅。”   他和公主的女儿已经不能用可爱来形容了,他更是想象不到任何能用来赞美女儿的词,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喜爱。   等袁氏和韩景上完香,严舒锦已经醒来了,刚喂好孩子,袁氏伸手接过,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屋中的人都推出去给韩景和严舒锦留了地方说话。   韩景走上前,轻轻握着严舒锦的手说道:“公主……”   严舒锦反而笑了说道:“回来就好。”   韩景知道石将军他们都很不能理解他的选择,可是韩景知道,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得上严舒锦这样一句话,他今生所求也不过是能陪着家人罢了。   不管是严舒锦还是韩景都给孩子起了很多名字,宣王也贡献了整整两页,可是真等他们商量起来,好像那些名字都不能表达自己对孩子的喜欢和期待,这也使得严舒锦出月子了孩子名字也没有起出来。   朝廷的赏赐和宣王府的礼早在孩子出生后没多久就送来了,因为那时候还不确定孩子是男是女,有些东西宣王妃特意准备了两份。   而严帝的圣旨就好像算着严舒锦何时出月子一般,圣旨到的那日,是严舒锦刚出月子的第三日,那时候严舒锦和韩景正在商量孩子的名字。   接了圣旨的严舒锦格外的平静,甚至有心思去想若是严启瑜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偷偷躲在被子里哭。   因为孩子出月子的喜气再圣旨读完的那一刻消失的干干净净,倒是严舒锦笑了下说道:“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情。”   杜先生此时也是神色难看,可是听到严舒锦的话,也是收了心神说道:“公主说的是。”   来使也是心虚,却硬着头皮说道:“公主,南中那边……”   “大人先去休息。”严舒锦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这圣旨上可有规定我什么时候要起身去南中?可有规定必须我去南中?或者说规定了我需要去南中平乱?”   来使神色变了变,一个都没有,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圣旨上根本不可能说的这般明白,但是其中意思只要看过圣旨的人都知道,可是如今永福公主看着就要装傻,这般的情景来使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严舒锦说道:“送大人去休息。”   来使看着公主府的侍卫,也不敢再多言,哪怕此时公主真让人把他杀了,朝廷也不会有任何人帮着他说话,甚至不会问罪于永福公主的,而且看着永福公主的行为处事,她也真做的出这样的事情来。   等人离开,严舒锦沉默地看着手中圣旨许久,才交给了杜先生说道:“福州的事情又要交给先生了。”   杜先生沉声说道:“南中我去。”   严舒锦说道:“先生去也是没有用处的。”   那样的情况,杜先生没有官职爵位,不说那边的官员就是山人怕是都不买账,哪怕杜先生都满腹的才华,也是无法施展的。   严舒锦说道:“先生请人回来,我们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去南中这件事。”   杜先生也冷静了下来说道:“好。”   韩景唇紧紧抿着,他第一次渴望权势,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他们这个家。   严舒锦伸手从于姑姑那里把女儿抱过来,说道:“宁安,女儿该换尿布了。”   韩景看了眼严舒锦,这才上前抱过女儿说道:“好。”   严舒锦走在韩景的身边,两个人往屋里走去,在这样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去打扰他们一家。   等进了屋,韩景把孩子放到床上,去找了新的尿布来给孩子换,再回来的这段时间,他已经从连碰都不敢碰女儿到如今能熟练的给女儿拍后背和换尿布了。   严舒锦坐在床上,看着韩景先给她倒了杯温水,才认真换尿布的模样,柔声说道:“别难受。”   韩景仔细给孩子包好,说道:“女儿小名叫欢姐吧。”   严舒锦倒是没有意见,说道:“好。”   韩景看着女儿的模样:“欣悦,严欣悦。”   严舒锦眉眼柔和,看着丈夫和孩子的模样,说道:“好,一辈子都能欢欣喜悦。”   韩景重新抱起孩子说道:“我和公主去南中。”   “孩子呢?”严舒锦说道:“其实我……”   韩景是舍不得孩子,可是相比起来留在福州的女儿更加安全,而才生了孩子就要去南中的公主更危险一些,哪怕觉得对不起女儿,他也要是陪着公主的:“母亲会照顾好欢姐的。”   严舒锦看着韩景的神色也没有再说什么:“好。”   韩景摸了摸女儿的脸,说道:“陛下到底怎么了?”   其实韩景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严帝时候的情景。   严舒锦也没有办法回答:“可能因为不安。”   南中的事情,他们都猜测过严帝要如何处理,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会落到了严舒锦的身上。   庞先生神色难看说道:“送给西南那些粮草还不如喂狗了!”   此时程芝和程季桐也在,不过都站在父亲的身后没有说话。   杜先生也想骂上几句,可是看着严舒锦和韩景的神色又骂不出来。   严舒锦说道:“白砚这次跟我走。”   白砚整个人变得沉稳了许多:“是。”   严舒锦说道:“福州的事情交给杜先生,南越的事情交到白墨手里,剩下的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庞彬正色道:“公主,我去南中。”   严舒锦看向庞彬。   庞彬笑了下说道:“我打仗不行,可是做生意可以,南中那边一直不富裕,山人更是贫穷,我想着强攻不行,利诱一下试试,起码有另一条路走。”   庞先生闻言脸上的肉颤了颤,这一听就知道前期是要赔钱的,不过想了一下南中的情况,后期也是能赚上不少钱,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倒是能拿出一笔钱来收买那些山人。”   杜先生挑眉看着庞先生说道:“是谁前几日哭天喊地的说库房已经一文钱都没有了?是谁发誓说没有骗人,骗人是狗的?”   庞先生:“汪。”   杜先生有一瞬间都想打爆庞先生的狗头,他看向了庞彬,问道:“你都不管管?”   庞彬很是无语了一会说道:“他是我父亲,我管不了。”   说的好有道理,杜先生都不想搭理这些人了。   程芝此时说道:“我也是要去的。”   严舒锦看向程芝说道:“程姐姐,女子书院还离不开你。”   程芝闻言说道:“那些都是有章程的,哪怕我不在,也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我还没去过南中,也想见识一下那边的风景。”   话都说到了这里,严舒锦看了眼程芝的父亲和杜先生,见两个人都没有反对,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反对的话,而且有程芝在,她也能轻松一些,其实不用旁人说,严舒锦也感觉到生完孩子后,她的身体还没有养好,起码精神都没有原先充裕了,有时候处理着事情还容易跑神去想别的事情。   几个人又仔细商量了一番后,就定下了去南中的人选。   严舒锦把于姑姑和玉珠都留下来照顾女儿了,身边只带了年纪最小的玉杏,太医给严舒锦开了药,那药喝了三日以后,严舒锦的奶水也没有了,只是胸疼得厉害,却也是能忍受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若是还有奶水,身边又没有个孩子,也是不好处理的。   南中具体情况如何,谁也不知道,只是严舒锦心中明白,怕是比早先要严重了许多。   如何应对南中的事情,在离开之前众人也商量了几种方法,可是具体情况也要到了南中再决定,而且严舒锦觉得整件事也不似知道的那样简单,而且南中既然已经被送到了自己的嘴里,严舒锦就没有准备再吐出来。   等到严帝愿意让严启瑜去南中了再说,严舒锦是愿意把南中交到严启瑜手中,也只能交到严启瑜手中。   第261章 磐石包子到南中   南中的局势比严舒锦想象中还要恶劣几分, 南中的事情是有人预谋推动的, 而不是真正冲突造成的。   等严舒锦到了南中才了解事情的真相,根本不是抛妻弃子这般简单, 山人的女子就算被抛弃,也能带着孩子回到族中好好生活, 遇到喜欢的更是可以再嫁,哪怕不是被抛弃,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 也是可以带着孩子或者自己回家的。   山人会报复这样的负心人,却不会这样不计后果的报复。   明明才生完孩子没多久, 严舒锦却没有胖多少,反而瞧着瘦了许多, 哪怕韩景每日都哄着严舒锦多用一些滋补的汤品,也没有什么效果。   反倒是陪着严舒锦一起的程芝胖了些。   严舒锦看着眼前的人, 沉声问道:“你再说一遍是怎么回事?”   “是。”来人并不是朝廷命官, 而是严舒锦提前安排来打听消息的人,这人是蒋健的属下, 严舒锦并没有见过,除了他之外,蒋健还安排了一些人过来,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严舒锦从来没有问过蒋健这些,更不去插手蒋健的事情。   其实这件事根本不是抛妻弃子这样简单,而是害死了土人族长的女儿, 甚至是惨死,一尸两命。   王大人的儿子追求的那个姑娘,不管是族长是性格开明还是因为疼爱女儿,结果都是那位姑娘嫁给了王大人的儿子,这两人也算是幸福美满,可是偏偏在前段时日,族长夫人许久没见到女儿了,就带着小女儿来探望怀孕的大女儿,才得知有孕的大女儿死了,还是被其丈夫的通房给硬生生灌了落胎药而死。   族长夫人自然不愿意,带着小女儿就要回去与丈夫说,没曾想王大人的儿子丧心病狂,不仅杀了族长夫人还强要了族长夫人的小女儿,最后还让她逃回去。   别说丧妻丧女的族长,就是别的山人听了也容忍不了。   这样的“真相”让在座的几个人都沉默了。   程芝沉声说道:“这事情不对。”   确实是不对,先不说旁的,就是族长小女儿能逃出去这件事就充满了诡异,而且事情发生的时间太过巧合了。   韩景握着严舒锦的手,问道:“那个所谓王大人的儿子是一直在南中吗?王大人呢?”   “王大人一家都死了。”来人说道:“王大人的儿子是三年前从京城来的。”   严舒锦皱眉问道:“那么王大人呢?”   “前朝时候,因为王大人得罪了权贵,被贬到南中为官。”这些事情,很容易打听出来:“虽然没什么作为,却也算稳妥,不少人都觉得他是个老好人。”   也就是无功无过,没什么功绩却也没有劣迹,所谓的儿子到来根本没有人去怀疑,族长愿意把女儿嫁过去,恐怕也有这样的原因在里面。   “那么王公子呢?”严舒锦心中隐隐有个怀疑,却又不敢肯定问道:“是死是活?”   “回公主的话,不见踪影。”   严舒锦脸色阴沉,说道:“前朝郑氏。”   怪不得严舒锦觉得这一件件事情都透着诡异,从西南的事情到如今,如今看来都是圈套,但是他们所图又是什么?   只是不管他们图什么,这样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着实让严舒锦无法接受。   韩景沉默了一下说道:“如今怕是那些山人根本不愿意和我们交谈,也不会信我们的话。”   严舒锦问道:“能画出王公子的画像吗?”   “因为王公子着实出众,倒是有不少人记得,可以请画师试试。”   严舒锦说道:“先画出王公子的画像,通缉。”   “是。”   严舒锦抿了下唇说道:“能和山人那边联系上吗?”   “如今他们都上山了,怕是不好联系。”   严舒锦深吸了口气说道:“还活着的官员都有哪些,我要见一见。”   “是。”   严舒锦又安排了几件事,玉杏已经让人把饭菜备好了。   此时在外面,众人也没有太过讲究,都坐在一桌上用饭。   用了饭还没等休息一会,南中的官员已经过来了,此时南中紧闭城门,就怕那些山人再次打下来。   严舒锦让程芝他们先去休息,而白砚布置着驿站的防卫,因为有宣王的事情在前,驿站里面不管是伺候的还是护卫都是严舒锦从福州带来的人,原先驿站的人都被安排出去了。   程芝倒是没有留下,而是先离开了,于姑姑和玉珠都没有跟着过来,只有玉杏一个人,程芝怕玉杏忙不过来。   南中的官员心中也是不安,毕竟这件事真相如何他们是知道的,只是害怕被追究,往朝廷报的消息都是避重就轻的。   严舒锦看着这些人,问道:“就你们这些?”   “那些山人都走了。”   严舒锦点了点头:“怎么没把你们人头都带走?”   这话说的着实不好听。   “公主,您……”   严舒锦看着他们反问道:“我说的有不对吗?按照我得到的消息,那些山人都攻进南中城了,却只是杀了王大人一家,带走了妻女的尸体。”   这些都是事实,如此一来严舒锦刚才那话也有了解释,就像是她所说的,那些山人当时只是给妻女报仇,却没有真正想要和朝廷为敌,结果呢?明明能挽救的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   严舒锦冷声说道:“你们都该死。”   南中官员有一种感觉,永福公主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想要杀了他们的:“公主我们是朝廷命官,就算真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也该由朝廷来问罪。”   “呵。”严舒锦说道:“这一刻你们倒是记起来自己是朝廷命官了吗?”   严舒锦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看着眼前的几个人:“现在来与我说说,王大人的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王大人已经被贬到南中近十年了,为什么三年前会从京城冒出个儿子过来?别告诉你们都没有怀疑过!”   这些事情山人可能不懂,但是这些朝廷官员不可能不知道其中蹊跷,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上报朝廷,严舒锦甚至怀疑他们是知道所谓王大人儿子的身份的。   “山人既然留了一线,只是杀了王大人一家,你们又做了什么?”严舒锦一句句质问:“成了如今的局面?”   南中的官员因为心虚,神色间难免露出几分来,他们都是知情的,而且王家的事情……   严舒锦说道:“都杀了,人头挂在城门口,约山人族长一见。”   白砚恭声道:“是。”   没等这些官员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堵住了嘴,带了出去。   韩景端了一杯温水给严舒锦说道:“公主消消气。”   严舒锦深吸口气缓缓吐出来:“这些人家中肯定藏有前朝郑家的人,严加审问,而且我怀疑那个所谓的王公子根本没有逃走,而是藏在南中城内。”   真让严舒锦拿出证据也是没有的,可以说这些都是猜测,南中这些官员中,那位王大人是被抛弃的棋子,想来还有暗棋在其中,剩下的人哪怕没有和前朝余孽勾结,却也不是全然无辜的。   在山人杀了王大人一家离开后,这些南中官员竟然把在南中城内所有的山人都给杀了,其中有些是早些年就下山生活的山人,还有那些与山人有嫁娶关系的百姓都给驱逐出城。   这一桩桩,山人要是不反才是奇怪的事情。   而南中的官员哪怕没有参与却也是知情的,严舒锦如何不怒,又如何能饶了他们。   严舒锦在知道这些事情后,气的都吃不下去饭了,而且就因为这些人的事情,她和刚满月的女儿被迫分离。   谁也没有想到,永福公主来了南中后,先把南中的官员都给处理了,那一颗颗脑袋被挂在城门口,着实醒目,山人们都是茫然,有些人觉得是阴谋,有些人觉得可以和永福公主见上一面再谈别的事情。   倒是南中城内的百姓都拍手称快。   还没等山人商量明白,严舒锦又让人贴了告示对着外面喊话,严舒锦依旧是想见那些山人一面,地点由那些山人决定,而且她愿意只带两个人前往。   其实开始的时候,严舒锦是想孤身前往的,只是这样的话还没说,就被韩景给否定了,真要有个人孤身前去和山人见面,韩景也觉得该自己过去而非让严舒锦去冒险,只不过因为严舒锦的身份,换成了旁人前去,怕是会让人觉得诚意不够。   如此一来就变成这般情景了。   山人那边暂时没有任何回复,严舒锦也不急,反而开始肃清南中城,和原来那些官员不同,严舒锦更多的是在处理南中城内官员的家眷和寻找前朝余孽,王公子的画像也被张贴在各个显眼的地方。   而且那些山人也没让严舒锦等的太久,毕竟严舒锦的诚意都已经摆出来了,山人也不是傻子,若是真的把朝廷惹怒了,他们虽然不怕,却也有所顾忌的。   山人把地方定在城外的一处亭子内,那亭子是让行人歇脚的,原来在亭子旁边还有茶寮,如今都没有了,倒也是个说话的地方。   严舒锦也遵守了约定,那些侍卫都留在了城门口,她身边也只带了韩景和白砚,三人骑马去的。   山人除了死了妻女的族长外,还有数人,他们见到严舒锦三人,就让其他人都退开了,等严舒锦进了凉亭,也就剩下了三人。   严舒锦并没有马上走进去,而是停在亭子口,郑重地对着那三位山人族长行礼:“此番南中城内种种,连累了诸位。”    第262章 磐石包子的骗术   因为严舒锦的态度, 本来还准备兴师问罪的三人此时都不好再不依不饶了, 虽然态度依旧不好,却没有那种剑拔弩张的感觉了。   其中一个年年纪大些的开口道:“公主, 请。”   严舒锦这才走了进去,等几个人坐下。   就有一人拍手, 他是故意这般做的,却发现不管是严舒锦还是另外两个人神色都没有丝毫变化。   很快就有人端了茶上来,不过配的却不是茶杯而是瓷碗。   拍手那人说道:“我们山人只有这等山野土茶, 若是公主喝不惯,我等也没办法。”   严舒锦闻言笑了下, 这次却没有退让的意思,进亭前那一礼是因为整件事山人确确实实是被连累的, 可是这般并不代表着严舒锦好说话,能一直退让:“没什么喝的惯喝不惯, 我只是不喜欢喝茶而已。”   “既然三位肯来相见, 我也愿不带任何侍卫前来,就证明我们双方都是察觉到其中蹊跷想要详谈的。”严舒锦的声音不紧不慢, 甚至没有任何动怒的意思在里面:“既然如此,再弄这些就有些幼稚了。”   拍手那人脸色变了又变,其实他不过是想要给严舒锦一个下马威, 可是如今这样一说, 就好像他再没事找事一样。   严舒锦说完也没有再揪着这件事继续谈论,而是说道:“我身边的一个是驸马一个是我弟弟。”   白砚的兄长娶得是玉润,而玉润算是严舒锦的义妹, 如此一来说白砚是弟弟也不算骗人了。   既然严舒锦已经介绍完了,山人的三个族长也大致介绍了一下自己,三人一个姓金一个姓木还有一个姓沙,其中死了妻女的正是那位木族长。   木族长看起来比另外两位沧桑了许多,不过短短时间丧女又丧妻的也是可以理解的。   其实他们三个还真没察觉到这件事有什么蹊跷的地方,直到严舒锦来了南中后,直接杀了南中官员,他们冷静下来才觉得有些不对,到底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严舒锦也没有绕弯子,让白砚拿了一幅画像出来,说道:“三位看一下,这画像上的人是不是那位王公子。”   画像被展开放在桌子上,木族长看到脸色就大变:“就是这个畜生。”   金族长和沙族长虽然没有说话,却也点头,他们都是见过的,当初这人为了求娶木族长的女儿多次前木家寨,两个人成亲的时候,不仅在南中办了酒席,还在寨子里宴请了不少人,所以他们都是见过这个人的。   当时他们心中还羡慕木寨主女儿嫁的不错……却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个人面兽心。   严舒锦点了下头,说道:“你们再看看这幅画像。”   韩景把另外一幅画像拿出来,铺展开来,上面是一个宫装女子,竟然与王公子有六分相似,只从容貌就可以猜测出这两个人怕是有血缘关系的。   严舒锦神色平静说道:“你们记忆中王大人和王夫人和他们的儿子长得像吗?”   以前他们都没有注意过这点,如今想来确实是不像的,王公子身上带着贵气,他们当初还觉得不愧是京城出来的。   严舒锦指着宫装女子说道:“这位是郑贵妃,前朝公主。”   点出了画中女子的身份,在场的几个人愣了下也都想到了所谓王公子的身边,特别有严舒锦的暗示在里面。   木寨主死死盯着那两幅画像说道:“那个畜生是前朝贵族?”   严舒锦说道:“除了这两幅画,我没有别的证据来证明这些。”   沙寨主沉声说道:“也有可能是你在撒谎。”   严舒锦没有丝毫心虚说道:“我只是把这两幅画给你们看,按照王大人到南中为官的时间,也能确定他是前朝的官员。”   这些都是真话。   严舒锦一直知道很多事情想要别人相信,就要真多假少,还要把事情变得合理,这个合理不是她告诉这些人,而是要这些人自己去思考,觉得自己想的合理,如此一来才能真正骗到人。   王公子的画像是真的,郑贵妃的画像却是假的,是严舒锦让韩景伪造的,画像中宫装女子是根据王公子和郑贵妃的容貌画出来的,自然是想象的。   而且严舒锦丝毫不怕被人拆穿,毕竟这些人永远不可能见到郑贵妃的。   哪怕没有任何证据,严舒锦也要把脏水泼到前朝余孽身上。   严舒锦说道:“我现在说的话,你们可以选择信也可以选择不信,这是你们的自由。”   金寨主拍了拍木寨主的肩膀:“公主请说。”   严舒锦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说道:“西南蕃人作乱的事情,你们可知道内情?”   金寨主皱眉问道:“这和木寨主女儿的事情有关系?”   严舒锦冷静道:“有没有关系交给你们自己判断,我只是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们。”   这样的态度让金寨主三个人都认真听起来严舒锦的话,有些事情别人告诉他们,不如他们自己判断。   严舒锦尽量不带自己的情绪说道:“西南开互市,主要是和蕃人交易,蕃人忽然要求修改互市内容,还派了公主和他们的皇子去西南城,朝廷就派了宣王去与其交涉。”   金寨主点头,这和他们知道的消息差不多一致。   “只是宣王在驿站招待他们的时候,公主忽然死在了驿站,是被有宣王府标记的匕首杀死的。”严舒锦说道:“宣王当时就把蕃人的皇子和使者都给扣下来并且看管了起来,除此之外还有驿站的所有人,不仅如此,就连城门都严加看管了起来。但是在三日后,蕃人忽然拿着皇子的血书和匕首要求朝廷给一个交代。”   哪怕严舒锦的口气再平静,这一番内情也让人目瞪口呆。   沙寨主问道:“难道让那个蕃人皇子跑了?”   严舒锦说道:“并没有,甚至蕃人公主的尸体也都完整,匕首也插在她的身上。”   木寨主皱眉说道:“公主的意思,这是早有预谋的?”   严舒锦没有回答,只是接着说道:“蕃人要求割让土地等赔偿,陛下不同意,这才打了起来,而那些蕃人远没有表现的那么强硬,有些事情很快就查清楚了,前朝余孽联系了蕃人,因为朝廷正在变法,抽不出太多兵力,所以他们想要借此得些好处,而且前朝余孽说联系了蛮人。”   “只是没想到蛮人根本不愿意和蕃人合作,反而偷袭了蕃人。”严舒锦说道:“这也是蕃人败退快的原因。”   木寨主说道:“这些我也没觉得我和妻女的死有原因。”   严舒锦说道:“木寨主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   韩景拿出了几封信和供词放在了他们面前。   “王大人根本没有什么儿子在京城,你们可以自己去思考一下,那个人会把自己看重的儿子放在那么远的地方,求学?”严舒锦直接说出王大人的借口:“王大人当初被贬到南中,这些年也没能回去,正是因为朝中无人,他根本没有长辈在京城中,也就意味着没有可以托付的人。”   严舒锦一一拆穿那些漏洞:“除此之外,前些年战乱,相比起来南中比京城安全,换成你们,是更放心子嗣在京城还是在南中?”   自然是在南中,在自己的身边。   如今木寨主三人也反应过来许多不对的地方,如果按照王大人他们的说法,等于他们把不满五岁的孩子留在了京城,是为了让孩子求学,然后在战乱最危险的时候没有回南中这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反而留在了京城。   等事情平稳了,眼见着科举什么都重新开始了,反而把学业有成的儿子可叫了回来,图的又是什么?   如今把一件件事情摆出来,他们也再不能自欺欺人了。   严舒锦说道:“这话可能有些冒昧了,先请木寨主见谅。”   木寨主握紧拳头:“你说。”   “王大人真要为儿子好,甚至能忍下来这么十几年的分别,就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更不会让儿子留在南中。”严舒锦沉声说道:“王公子要娶就该娶对他前程有帮助的人,所谓的一见钟情……不瞒你们说,我与驸马也算是一见钟情,当然是我一见到就觉得很喜欢。”   随着严舒锦的话,几个人都看向了韩景。   韩景这一刻忽然知道为什么昨夜公主特意交代他今日出门要打扮一下了。   严舒锦也让人画了木寨主女儿的画像,木寨主的女儿容貌只能算清秀,所谓的一见钟情,更多的是第一眼的惊艳:“京城之中容貌比得上驸马的并不多,可是女子容貌姣好的却不少。”   木寨主神色变了又变,盯着韩景,又看向郑贵妃的画像。   严舒锦并没有再说话,其实一见钟情是存在的,有些时候并不关系容貌,严舒锦此时不过是已经出现的结果来暗示原因,而且有韩景在,很容易让木寨主相信严舒锦的话,要不是别有用心,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一见钟情。   金寨主和沙寨主也觉得有些道理,对视了一眼,他们不好说木寨主的女儿什么,可是心中认同严舒锦的话。   严舒锦说道:“此时最希望朝廷乱起来的,是前朝余孽,因为他们想要重新坐会皇位,不再当丧家之犬,为了这样的目的不贼手段。就像是堂堂前朝皇子竟然用这样残忍下作的手段。”   “而且他们选的时机正好,变法中勉强抽出来一部分人手去和蕃人打仗,还要戒备着蛮人。”严舒锦说道:“此时正是朝廷人手不足的时候,你们不觉得南中官员在这件事的应对很奇怪吗?不如看看从他们家中搜出来的证据。”   第263章 磐石包子谈石将军   严舒锦把东西留下后, 就直接带着人离开了, 像是根本不在意山人他们信或者不信。   直到回了驿站,白砚才略微松了口气, 不再像是出去时候那样时刻戒备着,他当时都想着如果那些人脑子不清楚对公主不利, 他哪怕不要命,也要护送严舒锦离开,其实有几次, 他都担心那三个寨主暴怒,没曾想公主越强势, 那边反而弱了下来。   若不是其中有些造假是经了白砚的手,只是听着永福公主说的那些话, 白砚都要相信了,特别是永福公主的态度, 那样理直气壮的没有丝毫心虚, 手中拿着假的证据甚至不是特别关键的证据,都能给人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   不过想到永福公主拿着驸马打比方的时候, 白砚忍不住想笑,虽然觉得这样有些对不住驸马,但是不得不承认, 只看容貌来说, 公主的话很有说服力。   韩景也不在意,想到木寨主他们的表情就忍不住笑道:“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信。”   严舒锦换了衣服,正端着程芝让厨房给她炖的红枣鸽子汤喝, 闻言说道:“只要没有别的证据,他们也只能信这个,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的和我猜测一样是前朝余孽做的这些事情,在发现南中的事情已经超出他们的掌握,他们会去主动联系木寨主的。”   既然弄出这么多事情,为的自然是想要把拉拢或者把山人弄到朝廷的对立面,若是没有严舒锦这一手,等山人和南中这边朝廷官员的矛盾激化的越发严重,前朝余孽这些人才会出现,顺势把山人收拢,说不得还要占了南中城这边。   而且南中这样的局势,换做任何人来都不可能和平解决的,只要朝廷对山人动兵,前朝余孽心中怕是更加高兴,那时候山人除了和他们合作外也没有别的选择机会了。   可是谁曾想,偏偏来的是严舒锦,而且是一个根本不管这些,直接快刀斩乱麻,先把城中不作为和一心向着前朝的官员杀了干净,不仅解决了南中城内的问题,还镇住了那些山人,换取了一个见面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严舒锦根本没有那么要面子,手段也不讲究光明,只要求有用,各种真真假假的证据和张口就来的谎言,那些山人也需要多去思考一下整件事了。   从严舒锦到南中的那一刻,这边的事情就已经脱离了前朝余孽的预测和掌控,他们现在不知道严舒锦到底和那些山人族长谈了什么,一切事情都只能硬着头皮来处理。   只要他们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就需要冒险去见那些山人,怂恿山人来找朝廷报仇,特别是南中城内的将士不多,而严舒锦也没有带太多的人过来。   而且留给前朝余孽的机会并不多,放弃了这次,说不得就没有下一次了。   严舒锦布置这些,真正的目的就在此,若是那些前朝余孽不愿意冒险,严舒锦可以用一些手段把那些山人给哄劝回来,然后潜移默化来处理山人的事情。   若是那些前朝余孽冒险去找山人,严舒锦就可以借此机会先把人一网打尽,然后根据山人对待前朝余孽的态度来决定接下来的事情是恩威并施还是旁的。   此时韩景和白砚才明白过来严舒锦的目的。   程芝端着点心过来了,她亲自下厨给严舒锦做了茯苓糕,就好像从来没有担心过严舒锦会不会遇到危险一样,她对严舒锦很有信心。   不仅程芝过来了,庞彬也回来了。   玉杏倒了茶水来。   几个人坐下,韩景把今日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庞彬说道:“我查看了一下南中这边的环境,有矿的可能性很大,除此之外最好打通商路,这边离西南近也是一种优势。”   只是这样的话,前期怕是要投入不少。   “当初福州还有港口在前面吊着,南中这边却没有,总不能也弄果干这类的。”短时间内庞彬确实没有太好的办法:“还有一件事需要公主考虑,公主是希望南中成什么样子?”   言下之意,如果想着把事情处理完了,就交回到朝廷手中,他们自然不会多花钱和人力来让南中富裕起来,毕竟这不是他们的地盘,反之的话……那就要把南中牢牢把握在手里。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喂到嘴边的肉,难道还要吐出去吗?”   庞彬也明白过来了,说道:“那么南中其中有六成的都是山人,而且剩下的四成中也有一半和山人有关系,只要我们把握住山人,就等于握住了南中。”   严舒锦看向了庞彬。   庞彬这一路都在考虑这件事,此时得了准确的话,自然侃侃而谈:“首先要让山人尝到甜头,其次要他们分清楚,到底是朝廷还是公主能给她们带来利益,最后把山人的利益都捆绑在公主的身上。”   这样的话,就算朝廷再想有人插手南中的事情,怕是第一个不同意的就是这些山人了,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只有听公主的话,才能富裕起来。   庞彬的声音很稳:“最重要的一点,这些山人不管是身手还体力上都很强,只要稍加训练,绝对是最好的士兵。”   严舒锦沉默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了。”   庞彬听了严舒锦的回答,倒是没觉得失望,也没有再提这点,说道:“不过这些短时间内是见不到效果的,就怕朝廷缓过神来直接接手,那就鸡飞蛋打了。”   严舒锦闻言说道:“不用担心,他们抽不出人手来。”   庞彬并不是不相信严舒锦,而是提出自己的疑问:“若是石将军把西南的事情处理完了,转手来处理南中的呢?”   严舒锦说道:“你觉得石将军赶回京城吗?”   庞彬愣了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严舒锦神色平淡:“当初蜀郡灾民在前朝余孽的怂恿下叛乱,是石将军去镇压的。”   这件事他们都知道。   “如今陛下一心想要变法和查隐田,为此哪怕西南这边开战也没停下来,甚至还派了丞相来管这件事,只是因为顾忌着西南的事情,手段并不算强硬。”比起旁人,严舒锦对这些事情更加敏锐一些,也更会揣摩那些人的心思,说道:“据我所知,石将军对待蕃人的态度更加强硬,以杀为主,等西南大捷后,石将军的名声和威信都比以往更胜一筹。”   严舒锦的口气很淡:“你们觉得,那些世家愿意让石将军回京吗?回京后,为了避免石将军和丞相联手,用武力镇压所有反对变法或者查隐田的事情,世家会做什么?”   世家首先要除掉的就是石将军。   庞彬皱了皱眉头,此时也想明白了,说道:“陛下会保石将军。”   严舒锦说道:“是会保石将军,因为石将军很重要,我们都知道也能肯定,但是石将军呢?”   庞彬神色一僵,看向了严舒锦。   韩景叹了口气说道:“石将军不会相信,所以他不会愿意回京的,因为他不想当陛下那把刀。”   程芝的声音温柔,说出的话却没有那么好听:“当初公主为了陛下,得罪了世家,当了陛下那把刀,结果呢?陛下还是公主的伯父,又有宣王在,公主依旧被发配了福州,如今更是利用世子来牵制公主来处理南中的事情,这些种种旁人都看在眼里,如何敢如何肯去相信陛下?”   “而且陛下派我来的是南中。”严舒锦虚点了两下:“南中和西南挨得如此近,你们愤怒陛下的旨意,让我过来一趟,那你们觉得石将军会怎么想?特别是我父王还留在西南城帮着处理后防的时候。”   石将军会觉得严帝在戒备他,或者说是在牵制着他。   毕竟严帝就是靠着兵权一路打上去的皇位,从当初的将领走到了今日,不管严帝心里怎么想,石将军都会去猜测,严帝是不是担心他也有这样的心思,所以对他格外戒备。   这样一来,石将军更不敢回京城了,他知道变法的这段时间,哪怕世家想要诋毁他,严帝并不一定会处置他,可是等变法结束呢?   卸磨杀驴,鸟尽弓藏这样的事情,严帝不是做不出。   最重要还有一点,当初钱将军投靠蛮人,就有些不明不白的,如果没有这么多事情,石将军也不会多想,可是如今石将军的处境,怕是一点点事情都要仔细思量了。   严舒锦缓缓吐出一口气:“和蕃人的这场仗,哪怕石将军有能力快速解决,怕是也不会解决的太快太彻底,因为他需要的是西南离不开他。”   说不得石将军想要和容将军那般,镇守西南,远离京城虽然说离开了权利中心,却手握兵权,石将军可能觉得更加安全一些,毕竟在京城中,严帝想要处置他很容易,而在西南的话,严帝就算想要处置他,也需要费些力气了。   韩景是和石将军打过交代的,他觉得公主猜的没有错误,特别是石将军最后问他的那些话:“王爷会有危险吗?”   “不会。”严舒锦很肯定地说道:“因为石将军现在更多的是想要自保,而不是造反,起码现在的石将军是没有这样的心思的。”   只是以后的事情谁也不敢肯定也不好保证了,最终石将军会走到那一步,她又会走到那一步,都要看那时候的局势了。   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和结果都不是自己能选择的,有很多的原因在里面。   严舒锦一时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如何走到了如今这一步,有身不由己,也有她的野心。    第264章 磐石包子的名声   也不知道该说严舒锦料事如神好, 还是说前朝余孽太过倒霉的好, 又或者说前朝余孽他们跟本没有想过一个公主会胡编乱造的给人泼脏水。   毕竟都讲究君子一言九鼎,而永福公主更是如今的皇室中人, 怎么也不该胡言乱语吧!   所以这些人根本没想到严舒锦会显伪造了画像,又伪造了证据, 明明这样的事情一般都是奸臣想要谋害忠良才会做的事情,若是说前朝这些人伪造证据来污蔑严舒锦,倒是更让人觉得顺理成章一些。   当前朝的那些人找到木寨主的时候, 本来还有些不信任严舒锦话的木寨主忽然再没有了怀疑。   木寨主想到惨死的妻子和大女儿,性情大变的小女儿, 盯着眼前的人说道:“你们说那个害死我妻女的男人是朝廷的人?”   “对!”来人沉声说道:“对于木寨主的遭遇,我们也很愤怒, 所以才来告知木寨主真相,那个人正是宣王的私生子, 因为宣王妃容不下他, 又有永福公主在,这才从京城被赶到了南中。”   木寨主:“……”   所以他的仇人从前朝皇族又变成了宣王的私生子吗?这还真是一波三折。   而且这人是把自己当傻子了吧?   木寨主在永福公主来后, 可是特意打听过永福公主的事情,宣王在当初就是一个穷种地的,按照那畜生的年龄来算, 那个时候就算宣王在外面有人, 除非是有女人愿意养他。   这根本不可能,哪怕木寨主再愤怒自己妻女的遭遇,也不觉得宣王那样的人会愿意被一个女人养着, 要是这般的人,也生不出永福公主这样的女儿,更何况他可是看了宫中郑贵妃画像的人,那个畜生明明和贵妃长得像,和公主没有丝毫想象的地方。   木寨主只觉得怒火中烧,这些人为了自己的目的,残害了她的妻女,现在还想来骗他?简直不能容忍,所以他一挥手,寨子里的青壮年直接把来人给扣住,五花大绑不说,还用布把他们的嘴给堵住:“请金寨主、沙寨主、朵寨主和吉克寨主!”   当即有人去请其他几位寨主。   木寨子恶狠狠地瞪着被绑在柱子上的人:“你们害我妻女还想把我当傻子!可恶该死的!”   被绑的几个人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见气不过的木寨主拿着王公子的画像几乎贴到了他们的脸上:“这才是那个畜生的,我也见过永福公主,他们两个没有一点想象的地方!”   木寨主觉得自己格外聪明,毕竟他的儿女兄弟甚至兄弟的孩子容貌上都有相似的地方在:“而且他和郑贵妃长得很像!郑贵妃是前朝的公主!我都知道了,这个害了我妻女的人是前朝的皇子!”   被绑的几个人瞪大了眼睛,什么皇子?前朝皇子好好的被保护起来,而且不过是个山人女子,怎么也不可能让前朝皇子来出卖色相,而且那山人女子肚中要是怀有前朝皇子的子嗣,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把人给弄死了。   看着言之确凿的木寨主,他们很像大吼几句。   木寨主脸色阴沉:“我本来还以为永福公主是骗我,没曾想竟然是真的,你们这群人!”   说着就抄起了鞭子照着那几个人抽打了起来。   金寨主离得近是最先到的,他回去以后特意叫了几个儿子来商量过,都觉得永福公主说的话虽然不能全信,却也能信个六七分的。   木寨主请金寨主来的时候,金寨主正想和木寨主说自己的想法,就听见木寨主气冲冲地说道:“畜生的同伙来找我了!还想把我当成傻子一样欺骗!永福公主说的话,我觉得起码有八成是真的!”   金寨主闻言愣了下问道:“那些人都说什么了?”   木寨主咬牙冷声说道:“他们说那个畜生是宣王的私生子!”   金寨主毫不犹豫说道:“这不该啊,那个畜生和永福公主没有相似的地方。”   这也是严舒锦的狡猾之处,先用一个王公子的画像,让这些人都认同了韩景画人的本事,这才又弄了虚假他们没见过的郑贵妃画像出来,在王公子画像的先入为主之下,他们都觉得韩景画的人很像。   倒是没有去怀疑郑贵妃到底是不是画像中的模样这件事。   木寨主沉声说道:“不仅如此,就永福公主这性子,如果真有这么个私生子,能活这么久?”   金寨主想到城墙上那些人头,打了个寒颤,小声说道:“我让人打听了,永福公主去福州的时候,也杀了不少人。”   两位寨主对视一眼,更信了永福公主的话一些,毕竟真要有这么个私生子,还被宣王妃和永福公主厌恶的话,说不定都活不到这个时候。   等木寨主要请的人都来齐了,这才仔仔细细把事情说了一遍。   沙寨主忽然说道:“其实也有可能,因为是宣王的私生子,所以严帝让永福公主来善后?”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   吉克寨主问道:“那你们觉得按照永福公主的性子,会愿意善后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   朵寨主说道:“我觉得不如问问永福公主有什么解释。”   这话出来的时候,几个人都知道他们心中更倾向永福公主说的是真话了。   朵寨主说的实在:“如果宣王出身好一点,我觉得私生子什么是有可能的,但是宣王……温饱都是问题,谁还想去弄私生子?”   几个人都沉默了。   “女人又不是傻子。”朵寨主嘟囔道:“我听说宣王妃可是等了他好几年,那个时候生死不知的,家里又穷,如果你们在外面有人,你们媳妇会等你们还要照顾老人孩子吗?”   “……”   不会。   沙寨主想到自家媳妇,不仅不会等,估计在知道他在外面有人的时候,就带着儿子改嫁了。   金寨主说道:“不是说他们汉人都很讲究三从四德吗?”   剩下的几个寨主一脸惊恐地看着说话的金寨主,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金寨主挠了挠头,也反应过来,能教出永福公主这样人的,怎么可能讲究三从四德!   木寨主咳嗽了一声说道:“那就直接把人送到永福公主那里,你们觉得她给的证据可信吗?”   “起码比这些人可信。”   “我也觉得。”朵寨主说道:“而且从这件事上看,根本没有理由,如果只是见色起意,也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功夫,还娶回家,然后等怀孕……而且很多破绽,像是很仓促的作为,就算没有孩子,那畜生做的事情,也够千刀万剐了,我有一种怀疑,开始那些人是不是想着先娶了木寨主的女儿,然后慢慢渗透到我们中间。”   沙寨主接着说道:“对!因为他们手里没有兵马,也没有地盘,所以想要娶了木寨主的女儿,说不定接下来就要害死木寨主的儿子,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继承这个寨子,又和我们关系好,而且南中这里的汉人官员看来都是前朝的人,要不然永福公主也不敢全部杀完,到时候整个南中都落入他们的手里。”   “如果真要这样解释也说得通。”金寨主问道:“那他们为什么又变了计划?”   沙寨主说道:“因为西南乱了起来,他们也不想等那么久,所以借此机会,如果不是永福公主来,说不定他们就成功了。”   木寨主点头,心中也是赞同的,毕竟这些人中,就他只有一个儿子,年纪还小,别人都有好几个儿子。   金寨主问道:“那谁去见永福公主?”   沙寨主说道:“木寨主得去。”   这点没有人有意见,毕竟木寨主是最大的苦主。   沙寨主搓手:“那这次是让永福公主过来?”   朵寨主说道:“难,不如直接把这些人送过去,看看永福公主怎么说。”   “送过去三个,我们留下两个审问。”吉克寨主说道:“总不能最后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几个人留下吃饭后,就各自离开了。   金寨主和沙寨主是一起走的,他们直接让人都远离,金寨主这才低声说道:“老沙你觉得可行吗?”   沙寨主说道:“这件事朝廷参与没有我是不知道,但是永福公主应该是没有参与的。”   金寨主犹豫了下,说道:“也是。”   刚才在木寨主面前一唱一和的,其实他们两个也是有目的的。   沙寨主说道:“你想想福州的情况,难道你不想我们的族人已经也过上富裕的生活?而且留在城中的人和我说了件事情,永福公主带来的人,除了调查那个畜生外,也在询问关于南中特产一类的事情,而且每天上街查看铺子什么的。”   如果不是知道这些,他们也不会心动,最终决定帮了永福公主一把,毕竟不解开木寨主的心结,他们也不好和永福公主合作。   金寨主叹了口气,说道:“希望我们今日的决定不会是错的。”   “当初的福州是什么样情况,比我们南中还不如,现在呢?”沙寨主咬牙说道:“那些福州的行商,你又不是没见过,而且这件事怎么看都是前朝那些人做的,给永福公主点时间,肯定能找到更多的证据。”   金寨主点头。   沙寨主说道:“你想想汉人的医术还有懂得东西,难道你不想日子富裕了,以后婆娘生孩子有专门的人照顾,孩子也可以读书识字?就算不为了我们自己,也该为了族人和以后的后背着想。”   金寨主想着福州的情景,神色越发的坚定起来:“只要永福公主肯如对待福州一样对待我们,我这条命卖给她都是肯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果然一切向钱看! 第265章 磐石包子的策略   就连严舒锦都没想到山人会给她送来这样一份大礼, 就好像她刚抓了一只野鸡, 就有人送了调料来一样。   白砚说道:“除了送来这几个人,山人那边想和公主再见一面。”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行, 还是老时间老地点,不过这次我要多带两个人了。”   白砚应了下来, 当即去给山人的信使回话。   程芝和严舒锦坐在一起,等白砚离开后,就头挨着头小声讨论起来:“公主, 你觉得山人这次是想做什么?”   严舒锦手里捏着虎头娃娃,这是韩景出门后带回来的, 给他们的女儿准备的礼物,此时被严舒锦拿着玩个不停, 说道:“总不会是坏事。”   程芝看了眼严舒锦,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思念, 哪怕知道于姑姑那些人会把女儿照顾的很好, 可是一个母亲依旧记挂着自己的女儿:“公主晚上想用什么?”   “素面条吧。”严舒锦在给皇后守孝,很多东西都不能吃, 更何况在外面,她也不愿意让人喂了一口吃的折腾,在公主府里厨房分白案红案还有专门炖汤的, 哪怕吃素也能每天吃到不同的, 而在南中来回就那么几样,严舒锦也就懒得去想了。   程芝犹豫了一下说道:“南中有不少菌类,不如准备个素锅?”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也行。”   程芝笑了下说道:“那我让厨房去准备。”   严舒锦拉住了程芝的手, 说道:“让玉杏去安排就好了,程姐姐陪我坐一会。”   玉杏在一旁说道:“我让人早弄些绿豆面,程姑娘也是喜欢的。”   程芝闻言,眉眼间满是笑意,哪怕脸上有胎记也有一种似水的温柔:“好。”   玉杏很快就回来,端了些切好的水果放在桌子上,这才重新离开了。   严舒锦把布老虎放到一边问道:“程姐姐有什么想与我说?”   程芝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想着留在南中。”   严舒锦愣了一下看向了程芝,问道:“是在福州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程芝像是想了许久,说道:“福州很好。”   严舒锦看着程芝许久,说道:“是不是因为孙桥。”   “不是因为任何人。”此时就他们两个人,程芝也没有隐瞒:“更多的是因为我自己,我知道孙桥很好,可能我再也不可能遇到比他更好的人了,就是我家人也对他很满意。”   严舒锦静静地听着程芝说话。   程芝已经冷静下来,说道:“我并不想嫁人。”   严舒锦握着程芝的手,看着她已经红了的眼睛,说道:“程姐姐我要先给你道歉。”   程芝一脸诧异地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说道:“我也没注意到这些,甚至觉得孙桥是个不错的人选。”   程芝闻言笑了起来:“不怪你的,其实在福州的时候,我也心动了,只是出来以后,冷静了下来,在那样的一个环境,如果走不出来的话,好像永远看不清楚自己想要的。”   “公主,我今日的决定,可能在以后会后悔,甚至在孙桥娶了别人后会难过。”程芝的声音柔柔的,就好像轻风细雨一样:“可是在后悔难过后,我依旧坚持走了自己选的路。”   严舒锦笑了起来说道:“好,我知道了。”   程芝也知道自己的决定很任性,她的犹豫也一直在这里而不是别的,她也没准备让公主帮她解决,这种事情只能她自己去面对家人,只是她需要一个认同她的人,如果身边全部都是否认的不赞同的,她也会怀疑自己的决定:“谢谢你,公主。”   严舒锦握住了程芝的手,许久才笑了起来说道:“从京城离开,在福州做了那么多事情,图的不就是个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程芝抿了下唇,说道:“是啊。”   “只要程姐姐觉得自己做的对,那就可以了。”严舒锦说道:“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程姐姐只是开始,而不是结束,不单单是你,还有福州、南越甚至以后的南中,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可以选择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其实如今的福州已经很好了,虽然说不上重视女孩,却不会再出现杀女婴甚至把女儿卖出去的事情了,现在福州的女子都能找到自己的工作,能赚到钱,虽然很多人依旧是把钱交到家里,可是正因为有了收入,又能和外面的人接触,起码不会再觉得自己出生就是罪过了。   严舒锦看着程芝,神色认真说道:“所以程姐姐,你可以选择你想要过的生活,我也会尽我所有的努力,不仅仅是你。”   这些事情严舒锦已经在做了,只可惜时间还太短,能见到的效果也是太少了,不过就像是藏这件事一样,等以后就能看出成效了。   晚上的时候,众人吃的都是锅子,只不过严舒锦和韩景吃的是纯素的,旁人倒是吃的肉的,每个人一个小锅互不干涉还格外的热闹。   严舒锦和韩景靠在一起格外的可怜,闻着那些肉味说不想吃都是假的,嘴馋归嘴馋,吃着各种菌类也很是满足。   吃完了晚饭,严舒锦说道:“明日庞彬和我一起去见见他们,我想着把一些事情先和他们透个底,也要看一下他们的态度,再决定后续的。”   庞彬点头,说道:“我也要问问他们南中的情况。”   严舒锦说道:“白砚跟着我走,宁安留下。”   韩景虽然想跟着严舒锦一并去,却也知道得留下一个人,起码不能让程芝单独留在南中:“我知道了。”   严舒锦的手在桌子下面轻轻捏了下韩景的手指头,韩景回握着严舒锦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   其实每次看到公主和驸马的时候,程芝都觉得嫁人是一件不错的事情,有这样一个人和你心灵相通,互相扶持着,但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样的心情就消失了,冷静下来后就觉得这样的生活是很美好,却不适合自己的。   严舒锦这次没有再骑马,而是坐在马车上过去的,身边还带着玉杏。   等严舒锦到的时候,那几个寨主都等着了。   严舒锦这次没有再行礼,而是让玉杏把准备的茶点水果都端了过来,说道:“上次你们请我尝了你们的茶,我今日也请你们尝尝我这边厨子准备的东西。”   这次来的除了木寨主外,还有沙寨主和朵寨主,金寨主到是没有过来。   严舒锦坐下后,说道:“只是木寨主的事情,所以都是一些素的,就连用的油都是素油。”   木寨主心中感动说道:“谢谢。”   严舒锦摇了下头,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木寨主捏了块点心吃了口,他们寨子里很少吃这样精致的点心,味道带着点甜:“很好吃。”   沙寨主和朵寨主也都吃了几口,气氛融洽了许多。   严舒锦说道:“你们送来的三个人,我已经让人审问了,不过王公子的下落却没有审问出来。”   木寨主点了下头,他们也没有审问出来,正是因为这样,才更觉得那畜生身份不简单。   严舒锦正色道:“谢谢你们信任我。”   朵寨主开口道:“公主,以后南中都是你来管理了吗?”   严舒锦有些疑惑,问道:“这是朝廷的事情。”   “原来南中的官员也是朝廷任命的,只是他们……呵,一群酒囊饭袋不说,还造了那么多杀孽,我可不信他们。”   严舒锦闻言没有高兴或者别的情绪:“并不是所有官员都这般的,而且这些人说到底不过是前朝留下的,如果以个别人的行为来否定所有朝廷官员,就有些太武断了。”   这话说的不偏不倚的。   严舒锦给他们三人续了茶:“朝廷很重视南中,而且也很期待你们真正的融入。”   沙寨主问道:“公主的意思是不会在这里?”   “不会。”严舒锦心中的打算并没有准备和这些人说:“按照陛下的旨意,这将是我弟弟的封地,不过弟弟年纪小,还要在京城学习,所以我先帮着管理。”   沙寨主皱眉问道:“那公主的弟弟什么时候过来?”   “我不知道。”严舒锦说道:“如果朝廷说是成年以后,我还能知道是什么时候,又或者朝廷给了期限,我也知道是什么时候,而如今的圣旨,我甚至不知道最后我弟弟会不会来这里。”   这话一出,沙寨主等人脸色都变了。   严舒锦说道:“而且我也不会留太久的时间,因为我福州还有事情,我的女儿也在等着我。”   沙寨主问道:“不知道公主的女儿多大了?”   “不到三个月。”严舒锦提到女儿神色温柔,和别的时候截然不同:“很可爱。”   如果是三个月,等于严舒锦刚出月子就来了这边。   木寨主皱眉,问道:“难不成朝廷没有人了,让才出月子的公主过来。”   严舒锦倒是实话实说:“所以在朝廷,我的地位可能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高,当初去福州,也可以说是狼狈离开的。”   “那公主不准备管南中了吗?”沙寨主设想过许多,却从没想过这点,急急地问道:“福州都那样好了,南中也需要公主啊。”   严舒锦神色如常说道:“很抱歉,南中并不是我的地盘。”   “公主这样想不觉得太过自私了吗?”朵寨主故意说道:“这天下都是严家的。”   严舒锦倒是没有动怒,只是说道:“如果我留在南中太久,朝廷也会问罪与我的,而且我是公主也仅仅是公主,能做的很有限的。”   “可是你有能力。”   严舒锦神色冷淡:“那又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送上门的从来不被珍惜!求来的才珍贵! 第266章 磐石包子的算计   严舒锦神色间带着几分倦怠, 说道:“我连自己都护不住, 凭什么来帮你们?”   这话根本不像是严舒锦这样一位实权公主说出来的,不知为何几位寨主想到了严舒锦提的女儿。   沙寨主问道:“公主为什么这样说?难不成谁还敢动公主?”   严舒锦神色没什么变化, 只是说道:“若是我能选择,你们以为我愿意离开才满月的女儿来这里处理烂摊子?南中就算真乱起来, 也和我没什么关系。”   几位寨主面面相觑,就好像准备了上好的干货,想着怎么和买家抬价, 想着怎么避免被买家压价看低,却没想到买家根本没准备买他们的东西!这让他们如何是好。   若不是庞彬早就知道严舒锦的打算, 此时都要觉得严舒锦根本没有打过南中的主意,一直把南中当成大麻烦了一样, 不过看着那几位寨主着急的样子,庞彬心中又觉得好笑, 这样也好, 只有卖家急了才好压价,也好珍惜得来不易的机会。   白砚早就见识过永福公主胡说八道的本事了, 如今很是镇定,心中竟然还有些暗爽。   木寨主此时心中也格外难受,甚至还有些同病相怜的感情, 说道:“都不容易啊。”   沙寨主和朵寨主此时对视了一眼, 却听出了严舒锦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因为福州是永福公主的封地,那么永福公主自然要把福州安顿的很好, 而南中这地方,根本和永福公主没关系,甚至名义上是永福公主弟弟的封地,实际上最终便宜的依旧是朝廷。   如果换成了他们,他们也是不愿意做白工的。   可是理解归理解,他们也要想个办法,如果依靠朝廷,他们都几代人了,根本没有富裕起来,而且那些官员很看不起他们,只是他们安稳惯了一时有下不了决心。   严舒锦说道:“虽然如此,我也让人规整了一下南中的情况,庞彬你与他们说说,怎么发展比较好。不过这只是建议,具体还要看你们自己了。”   庞彬闻言说道:“是。”   “这几日我走访了南中不少地方。”庞彬说道:“只不过还没能走全,知道的东西很片面,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几位寨主尽管补充纠正。”   沙寨主赶紧说道:“请说。”   庞彬说道:“南中这边和福州截然不同,如果要建设的话,怕是更多需要你们自己,当初福州的时候,因为有海港和开海运这个鱼饵在,所以能勾着那些商人过去,在前期的时候,需要大笔的金银。”   紧接着庞彬说了个大概的数字。   木寨主、沙寨主和朵寨主咽了咽口水,哪怕少两个零,他们也是出不起的,一辈子他们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其实这些花费并不是一下子就要拿出来的,是断断续续包括周围村子这些的开销,只是庞彬不会告诉南中的这些寨主。   庞彬直言道:“公主府也没有这么多银子,而且当初公主府给西南送了一把比粮草,库房已经被掏空了。”   言下之意南中的困境,公主府爱莫能助。   庞彬看着木寨主他们苦着脸,心中猜测着有几分是真的有几分是故意摆出来给他们看的,这才接着说道:“南中想要发展,首先要修路,起码能让商队来往方便一些,其次……”   一条条都摆了出来,每一条都是对南中有利的,但是每一条都充满着金银的味道。   而且每一条都直击要害,山人的贫穷。   严舒锦等庞彬说完,才接着说道:“不过我可以私库出钱给南中建一个藏。”   木寨主他们都知道藏的事情,神色一喜。   严舒锦接着说道:“书籍这些我也可以给你们提供一批,只是后续上就需要你们自己出钱了,不过交给朝廷来管理也是可以的,只是那时候具体如何操作,就和我没有关系了。”   “那朝廷会不会开始收费?”沙寨主急忙问道:“后续会不会继续给藏继续添置新书?”   严舒锦平静地看着他们:“我不知道。”   朵寨主说道:“我听说当初朝廷剥下来不少钱财说是要帮着我们,可是最后我们一文钱都没见到。”   严舒锦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说道:“这些也和我没什么关系了,若是你们想要,也可以交给你们来管理,不过……从书籍的保存到笔墨纸砚的供应等开销,也都需要你们自己来准备。”   庞彬在一旁补充道:“南中的藏,一年的所需要的开销大概在两万,这还不包括添置书籍的。”   严舒锦点了下头:“而且南中这边识字的也在少数,藏的存在不如书院有意义,起码让更多的人读书识字,才能更进一步,藏的存在更多是为了那些想要科举的学子。”   木寨主等人听的云里雾里的,但是就感觉永福公主说的每一个子都充满了钱的味道,而且很有道理,这些钱是他们需要花的。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这些都是前期需要的开销,而不管是书院还是藏,都不是短时间能见到效果的东西,最重要的一点,朝里有人好办事,据我所知南中好像没有活着的举人了。”   当初南中也是有举人的,不过极少,但是山人之中从来没有出过,他们有自己的文字和交流,更早之前,他们连官话都不会说,哪怕如今说起来还有些奇怪。   木寨主他们都觉得永福公主说的对,如果有山人在朝廷为官,他们也不至于如此,但是想到书院……就算他们所有寨子一起出钱弄了地方,可是他们也请不来教书先生。   严舒锦说道:“我今日的话,你们都好好考虑一下,最好等新的官员来了,你们能和他们仔细商量一下,毕竟想要南中发展,你们需要合作。”   沙寨主心神几经变化,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严舒锦像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挣扎,说道:“我再留三日就要离开,剩下的事情交给属下在,等朝廷新任命的官员到了,直接交接给他们,我想收一些山货,你们要是有的话,就让人送到驿站门口,多少我都收,按照市价对一成给你们。”   “三日?”朵寨主急忙问道:“公主怎么不多留几日?”   严舒锦说道:“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而且我也想女儿了。”   见没有别的事情,严舒锦说道:“不过王公子的事情,我会接着让人查的,除此之外这件事牵扯到了前朝余孽,朝廷也不会放过的,肯定会追查到底的,你们放心。”   这个时候,除了木寨主外,剩下的人更关心的是南中的以后,而非什么前朝余孽。   木寨主说道:“谢谢公主。”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关于木寨主小女儿的事情,若是她不愿意留在这个地方,也可以跟着我去福州那边看看,不过这些木寨主你们决定就好。”   见没有别的事情,严舒锦说道:“那我先告辞了。”   这次几位寨主竟然都起身亲自把严舒锦送上了马车。   庞彬也一并上了马车,问道:“公主真的要走?”   “对。”严舒锦说道:“这边的事情,以后会交给你。”   庞彬有些犹豫说道:“我怕做不好。”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放心,杜先生会过来,只是杜先生和我不会在这边多留,要不然太过显眼,而且也不利于拉拢那些山人。”   庞彬愣了下,也明白过来,公主是让那些山人觉得她并没有那么重视这边,等真的利益联系起来,他们也会觉得永福公主说不定随时会舍弃这边,如此一来自然会患得患失,讨好着公主,但是这个前提是必须让他们知道一件事,只有跟着永福公主才有肉吃。   严舒锦见庞彬明白过来,说道:“所以你压力很大。”   庞彬眼睛都亮了说道:“我一定不会辜负公主的信任!”   严舒锦说道:“我会让白砚留下来保护你,除此之外程姐姐也会过来帮你一把。”   庞彬知道这其实也有他们互相牵制的意思,但是永福公主把话说到明面上,这两个人对他的帮助也很大,能让他更快的打开局势,对于庞彬来说不仅不会觉得不被信任,反而知道正是永福公主要重用他才会如此。   这些东西摆在明面上永远比私下做手脚来的让人安心。   严舒锦看向庞彬说道:“这次你先跟我回去。”   庞彬说道:“我也要与家里说一声,再准备些东西。”   严舒锦笑了下:“你也要想想怎么说服你父亲,从他手里掏钱出来。”   庞彬神色一僵,咽了咽口这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等回到驿站,严舒锦就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只是留下的人选,严舒锦却犹豫了,最合适的是韩景,但是这话严舒锦却说不出口,因为她舍不得。   韩景倒是笑了下说道:“南中的事情先交给我,到时候你们回来接替我就是了。”   他们之中最合适的就是韩景,而且在路上的时候,韩景和严舒锦也讨论过,但是真到了这样的时候,反而让人感觉到难受。   严舒锦抿了抿唇说道:“多留下些人保护你。”   韩景应了下来,说道:“公主先把我给欢姐买的东西带回去,可得天天让欢姐看着我的画像,免得到时候认不出来了。”   在他们两个离开福州之前,韩景特别准备了两人的画像留给于姑姑,让于姑姑每日都把画像给欢姐看,就怕等他们回去,欢姐根本不熟悉他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我简直是太厉害了!这篇文快九十万字了,男主出现有九万字吗?不对,有九千字吗? 第267章 磐石包子回福州   木寨主几人在回去后, 就召集了其他人一起讨论关于严舒锦的话, 只是并非所有人都认同的,因为牵扯的东西也比较多。   更是有人提出永福公主说不定是以退为进, 毕竟没有人会嫌弃地盘少的。   朵寨主一直没有说话,此时说道:“以退为进也有可能, 而且按照一般人来说,确实是没有人嫌地盘少的,但是我觉得永福公主说的是实话, 她并不想要南中。”   “为什么?”   朵寨主说道:“因为她是汉人女子,孩子刚满月就被迫分开。”   在座的几个人愣了下, 也都明白了过来,说到底汉人女子对家很是在乎的, 而且很多都喜欢在家中相夫教子。   朵寨主说道:“所以我觉得她说的是真话,而且书籍的价钱, 甚至笔墨纸砚这些东西的价钱, 只供应一两个人还好,如果是供应我们所有人, 我们根本出不去,按照大致的开销来算,我觉得每年最少要有一万两银子, 除此之外, 我们还请不来先生。”   只有藏是不够的,他们认识字的人太少。   金寨主说道:“公主说三日后要离开?那也要留下人等朝廷的官员来,不如我们再看看?”   “那山货要不要送去?”   沙寨主说道:“我是要送的, 又不是不给钱。”   如果不给钱或者给的不对的话,他们也能提前看清楚永福公主的人品,以后的事情也就不需要期待了。   其实山人很多时候都是自给自足的,并不贫穷但是也说不上富裕,山货这些每家每户都攒的有,除此之外还有各种风干的肉类,因为不知道永福公主要不要,他们都准备了一些,集中在一起登记后,让人给送去了。   严舒锦是把这些事情交给了庞彬的,也是按照严舒锦当初说的价格来收的,而且他已经提前打听好了市价,也不会让人占了便宜。   而且驿站已经开始规整东西了,可见严舒锦说的要离开并不是吓唬人的,这样的消息当即就传到了那些山人族长耳中。   直到严舒锦一行人离开了南中,他们也没能商量出对策来。   严舒锦回到福州的时候,女儿已经五个月大了,白胖白胖的看起来格外的可爱,只是那孩子趴在于姑姑的怀里看着严舒锦,根本不认识,而且也不让严舒锦抱,就连严舒锦靠近都会哇哇大哭起来。   于姑姑和玉珠又急又觉得无可奈何,特别是那孩子紧紧抓着于姑姑根本不松开。   严舒锦红着眼睛说道:“没关系,于姑姑先照顾孩子,别让她哭坏了嗓子。”   于姑姑看着严舒锦的模样也觉得心疼,说道:“公主……”   玉润今日也来了,说道:“公主,过几日就好了。”   严舒锦见孩子被哄住不再哭了,说道:“我知道。”   杜先生见此心中也叹了口气,安慰道:“等孩子再大些,出门也可以带着她,就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严舒锦应了一声,说道:“玉珠把我带回来的那些山货分分。”   “是。”   严舒锦看向杜先生说道:“我们去书房。”   杜先生有些担心严舒锦的身体,问道:“公主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严舒锦说道:“没事。”   杜先生闻言也没有再劝,玉杏留下来收拾行李。   严舒锦先去换了一身常服,又看了看女儿,这才去书房,此时不仅杜先生,庞先生等人都来了。   庞彬把南中的大致说了一遍,特别是那些山人的态度。   杜先生冷笑了下说道:“又想占便宜又不想付出,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严舒锦其实也是这样想的,哪怕山人说的再诚恳,其实说到底就是杜先生说的意思,而且他们还想要得了便宜置身事外,等朝廷那边有事情追究了,就是严舒锦的问题,而和他们没有关系。   庞彬皱了下眉说道:“这样的话,那我们还要管吗?”   “管。”严舒锦说道:“不过先等他们吃几次亏,我们不急。”   庞彬也明白过来。   庞先生看了儿子一眼,说道:“你在路上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公主留下了驸马,而把你带回来?”   庞彬是真的没想到这些,而且他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那些山人了,却没想到他们还有这样的心思在里面,毕竟不管是做生意还是旁的,他都没让山人占到便宜,还觉得自己处理的很妥当。   严舒锦说道:“以后多遇到几次就知道了,不管他们本身的性子是什么样子的,他们都是要为自己考虑的。”   这话并不是帮着他们开脱,毕竟在山人眼中,自己的族长都是好人,因为他们算计严舒锦都是为了自己人谋利的。、   庞彬点了下头,心中有些挫败,初时的那些骄傲也在这一次消失了,他觉得以后再也不能自满,不管对待任何人任何事都要再慎重一些。   南中的事情,几句话就订下来了。   严舒锦说道:“打听一下,朝廷派去南中的是谁,还有那个人的性情喜好。”   这是交给白墨的。   白墨应了下来。   其实严舒锦怀疑南中的事情,严帝不会派给亲信,毕竟现在是变法的关键时刻,严帝的人手怕是也不够的。   杜先生说道:“南越那边的人手都换成我们的了。”   严舒锦愣了一下。   杜先生没有详谈,只是说道:“他们都还活着。”   严舒锦心中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什么这样太过残忍一类的话,毕竟她知道这些事情杜先生都是为了她做的,而且特意选在了她不在的时候,就是怕她下这个决定为难。   杜先生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除此之外,西南那边的情况有些奇怪,石将军那边竟然出去了两个月无功而返。”   严舒锦说道:“怕是石将军是不准备回京了。”   杜先生皱眉,也明白过来,说道:“那王爷快回来了。”   严舒锦点了下头,沉思了一下说道:“多派些人去西南,我总觉得石将军的目的不止如此。”   白墨记了下来,说道:“既然他想镇守西南,那么怕是需要不少人手,这样的话……”很适合选了人去,说不定能混到石将军的身边,只是这样太过危险,而且要选的人也有些不好办,最好是生面孔,但是还要有一定的才华。   杜先生皱了皱眉说道:“我倒是想到一个人。”   严舒锦看向杜先生。   杜先生说道:“公主还记得罗正耀吗?”   严舒锦想了一下才记起来,说道:“就是和李先生的女儿订亲后来又悔婚的那个?当初宁安还和他发生过几次争执。”   杜先生说道:“对,罗正耀这个人与公主有矛盾,石将军应该是知道的,所以……”   严舒锦皱了皱眉问道:“他可信吗?”   “不管是当初的试探还是退婚,他为的就是罗家。”杜先生沉声说道:“所以也不用担心他真的投靠石将军。”   严舒锦沉思了一下说道:“先生见过他?”   杜先生说道:“他前段时间来给罗正辉送了东西,罗正辉带着他见过我。”   严舒锦问道:“那他现在呢?”   “在福州。”杜先生说道:“他们兄弟两个住在一起。”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我先见见他,再决定这件事,这件事稳妥为主。”   杜先生也是赞同的,没有再说多什么。   严舒锦说道:“如果西南那边没什么问题了,父亲可能会过来,把该收拾的收拾一下。”   杜先生应了下来。   他们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毕竟福州这边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就罗正辉这些人都没见到过。   又把关于福州的事情与严舒锦说了,等都商议完了,天色都暗了下来,严舒锦倒是没有留饭,等人都走了,这才去梳洗了一番去看女儿。   韩景给女儿的礼物都已经被摆放出来了,在严舒锦和人议事的时候,于姑姑等人已经拿着那些小玩意逗了欢姐许久了。   此时欢姐已经睡着了,床头还放着布老虎。   严舒锦坐在床边看着欢姐,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小脸,又给她掖了掖被子,这才说道:“出去说。”   奶娘是要留下来守着孩子的,于姑姑跟着严舒锦出去了。   严舒锦斜靠在软榻上,让于姑姑也坐下,这才问道:“这些日子孩子怎么样?”   于姑姑照顾孩子很用心,哪怕有奶娘在,她也是要仔细盯着的,而且是玉珠和她轮流看着,此时把孩子的情况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严舒锦点了下头。   其实于姑姑看出严舒锦很疲惫,可是听着女儿的情况,眼神里都是喜悦、满足和遗憾,她错过了孩子这些日子的成长。   于姑姑说道:“主要是小主子现在还不认人,哪怕有画像在,也是不太认识的,公主多陪着她几日,等熟悉了就好。”   严舒锦抿了抿唇说道:“我知道的。”   于姑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公主和驸马刚离开的时候,小主子哭了好几日,不是饿极了都不愿意吃奶娘的奶。”   严舒锦咬了下唇,没有说话:“我知道的,我不会生孩子的气。”   其实于姑姑说这些,不过是怕严舒锦因为孩子的态度伤心。   于姑姑闻言松了口气说道:“公主早些休息?”   严舒锦点了下头,说道:“恩。”   虽然答应了下来,严舒锦还是进屋看了眼孩子,这才回自己房中,现在孩子对她不熟悉,而且她也不太会照顾孩子,贸然把孩子抱到身边反而不好,不如等和孩子熟悉起来,再把孩子抱到身边。   第268章 磐石包子再谈世家   严舒锦睡着之前还在想, 等韩景回来了, 怕是孩子更不认得他了,看着她和孩子亲近的模样, 会不会和孩子一样红了眼睛。   想着想着严舒锦就睡着了,她是真的有些累了。   第二日用了早膳, 严舒锦就见到了罗正耀,其实她早就忘记罗正耀的模样,而罗正耀明显对严舒锦记忆深刻, 见到严舒锦竟然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罗正辉是和罗正耀一并来的,见此也没觉得奇怪, 而是想到了当初自己这位堂兄被打的下不来床,觉得也挺同情他的。   严舒锦说道:“坐。”   罗正辉和罗正耀都坐了下来。   严舒锦问道:“杜先生告诉你们了吗?”   罗正辉看向了罗正耀, 毕竟这件事真正需要去冒险的是罗正耀,所以能做决定的依旧是罗正耀, 罗正耀在知道这件事后, 只说会想想剩下的什么都没有再说,哪怕来之前他问了, 罗正耀也没有回答。   罗正耀咽了咽口水,说道:“说了。”   严舒锦点了下头:“其实我是不赞同的。”   本来想好哪怕被打一顿也要拒绝的罗正耀一时愣住了。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并不是说我不信任你, 而是觉得不该把这样的压力放在你的身上。”   罗正耀仔细看着严舒锦, 像是在辨别他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可是他根本看不出来。   严舒锦像是没有看出他的眼神似得,说道:“而且我知道, 你忠心的或者说你可以付出生命的也只有罗家。”   “或者说不单单是生命,还有名誉,前程和所有东西。”严舒锦的语气很平静,这话不单单是和罗正耀说的,也是和罗正辉说的:“就像是你们愿意来福州,是真的觉得福州可以出人头地吗?我们都知道并非如此。”   严舒锦从来没有这样直白和他们说这样的话,只是很多东西不说不代表不存在,他们心中都是知道的。   此时不仅罗正耀神色变了,罗正辉也是如此。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你们放弃了京城的繁荣来到福州,因为罗家需要你们这样做,就像是当初罗家为了利益交换出了你的名声和前途一样。”   后面这话是对着罗正耀说的。   罗正耀握紧了拳头,没有吭声。   严舒锦说道:“你们也是有自己的理想抱负,可是这些在家族利益面前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罗正辉和罗正耀沉默着,因为他们没有办法反驳。   “这是好事,却也不是好事。”严舒锦说道:“所以西南的事情,我并不赞同让你去的。”   罗正耀低着头,这本来是让他顺心如意的事情,可是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严舒锦说道:“为了我们好,你就当做不知道这回事,也可以把对石将军的怀疑上报给朝廷。”   罗正辉看向了罗正耀,心中有些担忧。   罗正耀咬牙说道:“我没有证据,而且就像是公主说的,我是罗家出身,而石将军是陛下的亲信。”   如果真回到京城,他恐怕连提都不敢提这件事,因为别的世家知道,一定会借此机会来想办法铲除石将军的,这样的话在严帝心中,怕是罗家……   正是因为这样,严舒锦和杜先生才会直接告诉他们那样的消息。   严舒锦说道:“那你也该放心,我并没有你不同意就杀人灭口的心思。”   罗正耀很想说自己没有这样的担心,却又说不出来,因为他真的想过这些,不过此时心中也松了口气。   “你答应不答应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的。”严舒锦说道:“如果不是杜先生说情,我甚至想不起你这个人来。”   实话总是伤人的。   哪怕罗正耀一点也不想被严舒锦想起来,此时也觉得很憋屈。   严舒锦说道:“行了,好好在福州这边玩,再过几日就有海船回来,也可以让你堂弟带你去看看。”   言下之意是那件事根本不准备交给罗正耀,罗正耀神色僵硬了一下,到底没再说什么。   严舒锦看向罗正辉说道:“你先留下,关于藏我有几件事交代你。”   罗正辉应了下来。   罗正耀动了动唇,到底没再说什么,先告辞离开了。   严舒锦端着水喝了口,说道:“你来福州有段时间了。”   “是。”罗正辉说道:“公主是有什么吩咐吗?”   严舒锦说道:“明天开始,你先去藏,根本程先生一段时间。”   罗正辉愣了下,如果说是让他接手福州藏的事情,他自己也是不相信的,毕竟藏很是重要,很多人手都是从藏中的学子挑选出来的,而且程先生和杜先生之间的关系,他也是知道的,他不可能夺了程先生的差事的。   严舒锦也没有解释,说道:“好好学。”   罗正辉也不再问,毕竟他问了想来也是得不到答案的:“我知道了。”   严舒锦说道:“还有问题吗?”   罗正辉鼓起勇气说道:“公主,是不是对世家有些偏见?”   “偏见?”严舒锦闻言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罗正辉会有这样的疑惑,想了一下说道:“偏见到不至于,只是有些失望。”   罗正辉疑惑地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家是如何发达起来的吧?”   罗正辉是知道的,毕竟这不是什么秘密,当初严家都是普通百姓,不过是因为世家占了土地,还要交重税实在过不下去了,这才出去谋生,没想到……   提起这些往事,严舒锦神色舒缓了许多,说道:“后来我也遇到了很多好心人,其实那个时候,世家对我来说都是高高在上的,简单来说就是离我很远,我觉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和你们打交道。”   这是大实话。   罗正辉听完也觉得如此,如果不是后来严帝他们推翻了前朝,他们永远也不会有交集的。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后来我想办法,联系到了父亲,伯母让人来接我们了。”   因为想到已逝的陈荒火,严舒锦的神色有些难受:“那时候伯母让身边的姑姑来与我们说了京城的事情,在还没有到京城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父亲身边多了一个小妾,还是世家女。”   罗正辉有些尴尬,却不好说什么。   严舒锦也不在意徐氏的事情了,那都已经过去了:“父亲找了杜先生来教导,杜先生和我说了许多,其中就包括世家。”   “世家子弟从出生就得到了最好的照顾,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读书识字,而世家收藏的书籍更是能让你们更进一步。”严舒锦说道:“科举之中,世家中举的人也很多,有才华的更是有许多。”   罗正辉也听进去了,他原来的时候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多优越,可是出来后才发现衣食无忧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更别提读书习字了,他练字的时候,从来没担心过纸墨不够用,或者笔不顺手的,只要他愿意练字,不管浪费多少家中都是供应的起。   而且他还不用便宜的,这些东西都要用好的。   等后来,罗正辉才知道,很多人家连这些都是一种奢望,他们练字更多的只能在沙板上或者一张纸上写的密密麻麻的,还要等干了以后背面接着用的。   严舒锦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而且我知道,世家子弟也做出了很多很好的事情,比如前朝时候治水还有桥梁修建等,杜先生也是出身世家。”   罗正辉唇紧抿着,他听出了严舒锦的意思,她是肯定了世家子弟的本事和才华。   也是否定了对世家有偏见这件事。   严舒锦说道:“任何事情和人都是有好有坏的,隐田是天下大乱的根源。”   罗正辉想要反驳,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没有田地还要交重税,对百姓来说太苦了。”严舒锦感叹道:“只要能活下去,谁又不想安稳的活着呢?可是对于那些没有田种,又不想卖身给人当佃农的人来说,要怎么活下去?乱起来也是迟早的事情。”   罗正辉低着头,他们家原来也是有隐田的,不过当初严帝开口后,他们家就主动配合了。   严舒锦问道:“世家不再隐田是活不下去吗?”   不是。   罗正辉心中做出了回答,因为他们不可能全靠着田地收入来养活自己的,而且就算交税,对他们的生活来说影响也不大。   严舒锦的语气很轻说道:“可是百姓没有田地,是活不下去的。”   罗正辉心情很沉重,他本来只是想要知道严舒锦对待世家的态度,才好以后应对,可是如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开始反思了起来。   只是罗正辉没有意识到,严舒锦从来没有正面回答对世家的看法。   严舒锦说道:“就算是我,也是很看重家人,愿意为家人做出很多事情的,但是这样的事情,却不代表着去让别的人活不下去。”   罗正辉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无措,却也在思考,他们家是不是要开始改变?   严舒锦反而笑了下说道:“行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罗正辉说道:“西南的事情……”   “你回去不用劝你堂哥什么。”严舒锦直接说道:“而且还有别的人选。”   西南的事情确确实实冒险,而且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的,这样的事情交给如今的罗正耀,严舒锦也不放心的,毕竟在她看来,罗正耀还没有这样的决心。   严舒锦正色道:“石将军那边远比你们想的危险,懂了吗?”   第269章 磐石包子的助攻   哪怕开始不懂, 在严舒锦的再三提醒下, 罗家兄弟也明白过来,明白以后也就越发的犹豫和挣扎了。   就像是严舒锦说的, 这件事只有罗正耀自己能做决定,旁人都没有办法去参与的, 所以罗正辉回去后,倒是没有劝说什么。   罗正耀问道:“永福公主是不是对世家有偏见?”   罗正辉把严舒锦的话说了一遍:“其实我觉得,倒是世家对永福公主有偏见, 好像每一次都是我们先找上去的。”   罗正耀阴沉着脸,许久没有吭声。   罗正辉原来和罗正耀关系并不好, 只是成熟以后又觉得当初那些争端着实没有意思,好像见得多了人的心胸反而开阔了:“不过这也是谁都想不到的事情。”   罗正耀犹豫了许久问道:“你觉得公主是真的不想让我去?还是用激将法?”   罗正辉想了一下说道:“好像没有激你的意思, 毕竟……就像是永福公主说的,她不是无人可用的。”   这话已经说的委婉了, 整个福州都是永福公主的, 真想要选几个人用,怎么也不可能选不出来, 会想到罗正耀怕是杜先生对严舒锦提起了,而永福公主给杜先生一个面子,只是永福公主有些看不上罗正耀。   罗正辉觉得堂哥也是感觉到了, 正是因为感觉到, 此时才特意多问了一句,想找回点面子。   只是这些事情也不好说就是了。   罗正耀忽然说道:“我不想这样碌碌无为下去了。”   罗正辉不知道说什么好。   罗正耀咬牙说道:“我想试试。”   罗正辉赶紧说道:“你可考虑清楚,这件事很危险, 说不定还落不得好,而且……家中长辈怕是不会同意的。”   罗正耀咬牙说道:“你不想改变吗?”   罗正辉有些诧异看向了堂兄。   罗正耀伸手揉了把脸说道:“我、我不想再当那个被牺牲的了,而且就像是公主说的,有些东西我们就算没有,也就是少买几样古董字画而已,可是那些百姓会死的。”   罗正辉瞪大了眼睛看向罗正耀,忍不住说道:“你不是一直想和公主对着干吗?”   “我、我这也算对着干了!”罗正耀赶紧说道:“她不想我去,我还非得去了!”   罗正辉表情有些扭曲,看着罗正耀有些忐忑却没有丝毫犹豫的神情,也意识到罗正耀说这么许多也不过是借口罢了,他其实是想做出一些事情的,虽然这件事很冒险,如果成功了不管是在朝廷还是在永福公主这边都会有好处的,而罗正耀的前途也有了。   罗正耀沉默了下说道:“别告诉家里。”   罗正辉皱眉说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罗正耀低头想了一会说道:“那等我去了,再和家里说。”   罗正辉心中有打算,面上却不露分毫说道:“永福公主还没同意呢。”   “我想见一下永福公主。”罗正耀下定决心,就不再犹豫说道:“我会说服永福公主的。”   罗正辉闻言说道:“那行,我先去藏。”   毕竟严舒锦给他安排了事情,就算是从明天开始,他也可以先去熟悉一下,藏他原来也去过,只不过以前去就是寻书,偶尔和人讨论些事情,这次去他要好好了解一下,虽然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事情,可是多了解一些总是没有错的。   罗正耀还要想怎么说服严舒锦,所以也没多说什么:“我让人把午膳给你送过去。”   “行。”   公主府内,严舒锦正坐在毯子上,说是陪孩子玩,更多的是她看着孩子玩,小心翼翼递过去点东西,就怕靠的太近了,让女儿觉得害怕哭起来。   也不知道女儿像谁,生的格外娇气。   杜先生也坐在附近,说道:“你准备让罗正辉去南中?”   既然让罗正辉跟着程先生参与藏的事情,正好南中那边也要建藏,得安排个人过去,免得一切都要从头摸索。   严舒锦说道:“南越。”   其实不管南中还是南越,严舒锦做的事情都需要隐蔽,其实杜先生是想劝严舒锦换个人的。   杜先生皱眉问道:“公主怎么想?难不成想拉拢罗家?”   “罗家本来就有投靠的倾向。”严舒锦说道:“就算不是完全投靠,也是有一半赌注在我身上。”   杜先生点头。   严舒锦笑了下说道:“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把他推出去,还不如更加看重他,从而使得罗家把更多的赌注放在我身上,而且……这些事情既然有罗家嫡系参与了,除非他们想要大义灭亲,否则就算想下船也不敢多言的。”   “万一他们直接……不对。”杜先生自己反应过来笑了起来,说道:“只是一个藏,也算不得什么把柄,就算程家上报,对公主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严舒锦往自己女儿的身边凑了凑,欢姐看了严舒锦一眼,倒是没有拒绝的意思,而是抓过她手里的娃娃,开始玩了起来:“是这样的,而且到时候朝廷那边问责我,我就可以把责任直接推给朝廷,先生觉得当地的百姓会怎么样?”   那时候朝廷反而里外不是,除非做的比严舒锦安排的人好,稍微有一点不满的地方,怕是百姓就该觉得是朝廷故意蹉跎他们了。   而作为告密的罗家呢?起码被安排到福州的这些子弟都不会再有前途,朝廷开始会觉得罗家不错,当麻烦到手上的时候……那个时候怕是心中都恨透了罗家,罗家不仅得不偿失,反而会损失惨重。   除了这些外,严舒锦还可以借此机会对朝廷发难,让百姓知道一件事,朝廷派人监视严舒锦,严舒锦不过是让人到临近的地方,为了造福临边的百姓弄了藏,就被朝廷斥责。   这件事不管结果怎么样,都是对严舒锦有利的。   杜先生此时明白,心中不禁感叹,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女,如今已经成长如斯,可能有一些人天生就适合权谋。   而如今有这样的环境严舒锦也有这样的本事,那么最终的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杜先生说道:“罗正耀的事情,你觉得他合适吗?”   “还好。”严舒锦说道:“不过有些事情,安排他过去反而容易让他起不好的心思。”   杜先生挑了挑眉:“所以需要他挖空心思来想要去,这样才会珍惜这样的机会。”   严舒锦点了下头:“除此之外,让白墨选一批人,起码能保护了罗正耀安全的。”   说到底,每一个被严舒锦安排出去的人,她都想要竭尽全力保护那些人的安全,哪怕舍弃一些东西,也要护住人的性命。   “最重要的是,哪怕察觉到一点不对,就直接带人回来。”严舒锦叮嘱道:“哪怕暴露了也无所谓。”   若是真的如此,怕是要损失不少钱财的,后续也是有麻烦的。   杜先生笑了下,说道:“我知道。”   可是就算如此,杜先生也是会听从严舒锦的话,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发现被严舒锦算计了,依旧愿意为她卖命的原因。   此时南中,韩景正在招待那些山人的族长,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韩景并没有让人弄那些虚的,而是好酒好菜的招待着,只不过他的桌子上没有这些东西,都是一些素的,就连酒都是素酒,喝的也不多就是了。   这些山人族长也知道韩景是在守孝,倒是没有劝酒这一类的。   等吃饭了,韩景才问道:“几位今日是有什么事情吗?”   其实韩景都怀疑,这些族长是因为觉得驿站的饭菜好,还有好酒喝,所以每次都选着点来先吃一顿再说别的。   金寨主吃饱喝足了,感叹道:“还是驸马这边厨子的手艺好。”   韩景让人端了点心来。   沙寨主问道:“驸马,朝廷的官员什么时候来?”   韩景算了下时间:“最迟月底。”   朵寨主有些不死心问道:“那公主说的藏……”   “还是公主说的那些。”韩景没有丝毫犹豫说道:“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可以马上写信给公主,会有人来处理这件事,公主说过你们不用担心,如今福州藏有那些书,都会抄录一本送过来的。”   沙寨主赶紧说道:“不是这个,藏可以小一些,书籍也少一些,就是请公主安排几位先生过来?”   韩景似笑非笑看着沙寨主说道:“这件事,你们可以去要求朝廷。”   金寨主解释道:“这不是我们和公主熟吗?”   韩景觉得谁在和他说山人性格老实,他就打谁的头,这话他没有回答,只是笑了一下,就问这些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尴尬不尴尬,他现在是发现了,想要达到目的真的不能要面子的。   朵寨主说道:“驸马,我们真的不容易。”   韩景毫不犹豫说道:“几位寨主,我们公主也不容易,而且前几年一直都是往里面砸钱的,为了筹钱,公主连宫中赏赐的一些首饰料子都私下卖出去了,而且如今也不容易,公主还要养着两个书院,一个藏和一个慈幼院。”   朵寨主还不知道慈幼院这些事情,问道:“慈幼院?为什么两个书院?来我们这里开一个书院多好?”   “慈幼院是专门收留孤寡老人、没有父母或者父母不愿意养的孩童的,除此之外还有伤重无家可归的将士。”韩景解释道:“这些人都离不开人照顾,还要有专门的大夫,每个月光是药费都不少。”   这还是朵寨主他们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   韩景语气平淡,但是眼神里是掩不住的骄傲:“而两个书院,一个是男子书院一个是女子书院,又分了内院和外院,外院大多是教人一些例如绣工、木工等东西,可以让人有一技之长后赚钱养活自己,而内院是那些求学的,就像是参与科举的,都是要去内院的。”   第270章 磐石包子的小心眼   金寨主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从藏想到两个书院, 从两个书院想到慈幼院,想来想去只觉得抓心挠肺根本睡不着。   “你睡不睡。”金寨主的妻子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不睡滚去外面, 别耽误我睡觉。”   金寨主也不生气,而是翻个身说道:“福州又不仅有……”   “藏、两个书院和慈幼院。”金寨主的妻子说道:“你念叨了好几天了。”   金寨主直接坐起来, 说道:“你说这些要是在咱们这里多好。”   “你这不是废话吗?”金寨主的妻子索性也不睡了:“可是人家凭什么在咱们这里花这么多钱?这又不是她的封地?”   这说的是大实话。   金寨主舔了舔唇,很是紧张说道:“那你说,咱们让公主占了南中呢?”   金寨主的妻子愣住了, 她这才知道丈夫一直在想什么,怪不得这几日都心神不宁。   “你看, 南中有一大半都是咱们的人。”金寨主搓着手,说道:“私下投靠了公主呢?”   金寨主的妻子更实际一些, 问道:“还有沙寨主他们能同意吗?这可是和朝廷对着干。”   金寨主咽了咽口水,说道:“我和他们提一提, 其实我觉得他们都有这个心思。”   “我觉得还是等朝廷的人到了, 看看再说。”金寨主的妻子还是求稳,说道:“万一新官员是个好的呢?”   金寨主叹了口气说道:“再好能有慈幼院?能有两个……”   话还没说完, 就被妻子一巴掌拍到后背:“睡觉!”   金寨主这才没再说话,乖乖躺着睡觉了。   就在这几位寨主商量来商量去犹豫不决的时候,朝廷的官员已经过来了, 韩景丝毫没有留恋的和他们交接了以后, 又做东请了前朝官员和这几位寨主吃了饭,互相认识后,直接说了要离开的事情。   谁也没有想到韩景会离开的这样快。   韩景说道:“不过公主很喜欢这边的山货, 以后会定期让人来收,到时候就麻烦几位寨主了。”   朵寨主赶紧说道:“不麻烦不麻烦,公主既然喜欢,我们到时候多留些好的。”   韩景笑着敬了他一杯酒。   等韩景回到福州的时候,女儿已经快七个月了,而且和严舒锦熟悉了起来格外的亲近,只不过对韩景很是陌生,韩景看着抱都不给抱的女儿,果然红了眼睛,只能巴巴地望着,看着格外的可怜。   严舒锦抱着女儿,歪头对着韩景笑道:“嫉妒吗?”   韩景:“……”   严舒锦又笑嘻嘻地亲了女儿一口,挑眉看着韩景。   韩景动了动唇,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严舒锦哈哈笑了起来。   欢姐也搂着严舒锦的脖子咧嘴笑着,她一边笑还一边流口水,看起来格外的喜庆,这样的画面让韩景有再多的伤感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了,忍不住凑过去,倒是没有伸手去抱欢姐,只是轻轻碰了碰她的小手。   这样的碰触欢姐是让的,倒是没有躲开,反而用小手抓住了韩景的手指。   韩景回到的这一天,他们一家人就凑到一起陪着女儿玩,什么公务也没有谈。   不过他们也就轻松了半天的时间,等到第二日就继续讨论公事了,韩景想偷懒去陪女儿都找不到时间。   韩景把南中的情况都说了一遍,特别是关于几位寨主的多次到访。   严舒锦点了下头,和她估算的差不多,而且韩景也按照严舒锦提前交代的,把福州的一些情况告诉了那几位寨主。   杜先生说道:“既然如此的话,不妨再等等。”   毕竟朝廷官员手中的权力有限,哪怕有心想要让南中弄的更好,手上也没有钱财和人脉的,更别提弄什么慈幼院的事情了,如今的慈幼院,除了福州外也不过才有三家,当初是严太后和陈皇后一起主持的,可是在陈皇后死了,严太后也病倒,哪怕如今好了,也没有精力再来弄这些了。   就连原来有的那几家,除了西北的严舒锦还算放心外,其余的两家,严舒锦觉得都有些危险了。   不过也不是短时间就会出事,而是等着他们发现朝廷监管越来越松了,到时候这两家慈幼院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谁也不知道了。   严舒锦也和韩景说起了福州的事情:“罗正耀去西南了,石将军既然要留在西南,怕是也要不少人手,这时候是最好安排人的。”   其实除了罗正耀之外,严舒锦和杜先生私下还安排了旁的人,只是这些就不能拿在明面上来说了,而且一明一暗两颗棋子,才是最安全的,这也是为了保护罗正耀,哪怕石将军发现罗正耀是严舒锦的人了,石将军也不是马上处理了他,说不得会利用他来给严舒锦传递假的消息。   而且石将军也不好确定,罗正耀到底是严舒锦的人还是严帝的人,比起直接杀了他更好的办法是暗中控制。   谁也没有料到动乱发生的如此之快,结束的也是如此的快,只不过结束的方式很是血腥。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宣王是在福州的,隐田的事情如今是交给丞相了,宣王在或者不在关系也不大,所以他特意绕过来看看女儿和外孙女。   宣王正抱着欢姐,闻言说道:“都杀了?”   “是。”   说话的是孙桥,他也跟着宣王一并离开了西南,西南既然由石将军驻守了,他在留下也不合适。   只不过石将军如今还差圣旨,就显得有些名不正言是不顺了。   严舒锦坐在宣王的身边,皱了皱眉头,虽然她也杀了不少人,甚至在刚到福州的时候,更是灭了几门,却和丞相这次让杀的人不一样。   孙桥恭声说道:“得到的消息,齐鲁胡家的人因为阻扰丞相重新测量土地,被诛九族了。”   严舒锦问道:“打听出来是如何阻扰了吗?”   “当地的百姓拦在丞相他们进齐鲁的官道上,并对着丞相的马车泼粪。”孙桥说道:“丞相下令驱逐了齐鲁百姓,问罪了胡家。”   严舒锦皱眉,说道:“有证据是胡家人做的吗?”   孙桥神色也是不好,说道:“没有证据。”   如果是有证据是胡家人做的这件事,那么诛九族虽然重了一些,却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没有证据?怎么会没有证据?   “丞相说在齐鲁,胡家是最有名望的,就算当地的知府遇到胡家人都要客气七分,所以除了胡家也不可能是旁人了。”孙桥的语气平静,说道:“所以直接问罪了胡家,而胡家都喊冤,胡家老爷子被斩首的时候,还大喊苍天不公,就连很多百姓也都说不是胡家。”   只不过丞相没有听,那个时候,丞相已经骑虎难下了,是承认自己错判了放了胡家人,还是一错到底,当时丞相已经把胡家人得罪狠了,若是真的把人放了,胡家人上进告御状,到时候丞相也落不得好。   毕竟丞相如今做的事情都是得罪人的,怕是露出一丝的弱态,就要被人分而食之了,可是胡家的事情,又有些……   宣王伸手捂着外孙女的耳朵,欢姐还以为宣王正在和她玩,高兴的使劲蹬着小脚笑个不停。   严舒锦沉思了一下说道:“这件事不对,而且胡家不可能是无辜的,更可能的……胡家和丞相同时被算计了。”   怕是丞相也意识到了这件事,可是都已经晚了。   孙桥也分析了这件事,不过此时却没有说自己的想法,怕影响了严舒锦的判断:“丞相手中有胡家怂恿齐鲁百姓的证据,不过御史参丞相公报私仇,说当初丞相想要求娶胡家的姑娘,被胡家拒绝了,而丞相手中的证据是伪造的,还有齐鲁百姓作证,说他们是自发的,没有任何人怂恿。”   这种种不管是真是假对丞相来说都是不利的。   宣王听着外孙女的笑声说道:“丞相不是那样的人。”   严舒锦点了下头,说道:“我和丞相不熟,但是这件事胡家绝对不是无辜的,怕是胡家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他们可能知道是谁,但是觉得对自己有利选择了默许,毕竟在齐鲁那样的地方,联系百姓又做出这些安排不可能没有察觉的,而且只要他们愿意说一句话,约束一下,也不至于成了如今的结果。”   虽然如此,丞相这件事做的也有些鲁莽了。   胡家到底参与了多少,或者说胡家是不是主谋那个时候丞相都该秋后算账的,那个时候都该是怀柔,因为他面对的是整个齐鲁。   只不过如今再说这些也都晚了,严舒锦也不想去评价这些:“陛下是什么打算?”   宣王开口道:“起码陛下现在是要保住丞相的,但是也要安抚齐鲁的百姓。”   严舒锦微微皱眉说道:“怕是难两全。”   “安抚是在以后的事情了。”宣王的语气有些冷:“卸磨才杀驴。”   严舒锦也明白过来,说道:“也就是先镇压,等到变法结束后,怕是丞相……”   宣王其实和丞相关系一般,不过他们都是当初最难的时候走过来的,此时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其实早在陈皇后死的时候,宣王的心就已经冷了,此时竟然不觉得奇怪。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如果只是告老还乡,也还好。”   宣王开口道:“到时候我会让人送丞相回老家,尽量保住丞相的性命的。”   严舒锦看向孙桥说道:“你让人查查胡家,我总觉得这其中有蹊跷,或者说胡家灭门这件事中,后手是谁。” 第271章 磐石包子的抱歉   去南中的官员是严帝登基后考出来的榜眼, 不到四十而且不是世家出身, 比起状元来说,严帝也更喜欢榜眼一些, 一直留着榜眼在身边,这次派出来, 也是对这位榜眼寄以厚望的。   只是这位榜眼以前是在家读书,后来就跟在严帝写写圣旨,根本没有做地方官的经验, 他本来以为自己就算做不来京官,也能去江浙这样富庶的地方, 可是没想到竟然被派到了南中,这样他心中极其不平衡。   韩景在的时候, 榜眼还装模作样一番,等韩景一走, 榜眼就暴露了自己的性情, 直接把南中的所有商户人家召集起来,只是他根本没有出现的意思, 而是让书童直接去和那些人说,让这些人出钱给他先修建别院。   当初南中的官员都被严舒锦杀的差不多,留下的都是一些小官吏, 榜眼是从京城特意派来的, 在此时的南中可以说是一言堂。   这些商人面面相觑,其实说到底,榜眼书童话中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出钱。   什么衙门破旧需要修缮, 什么榜眼现在还没落脚的地方。   这些商人心中暗骂,当初公主在的时候,也是住在驿站,根本没有挑三拣四的,难不成榜眼比公主还要尊贵?就算如此,他们也只能乖乖赞同,然后商量着到底出多少钱好。   榜眼才了几日,就开始要钱,这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就怕这位榜眼永远喂不饱,驸马才刚刚离开,这些人就已经开始想念公主一家人了。   而山人那边,除了韩景做东那一次,这些山人就再也没见到过榜眼,金寨主他们试探的送了不少山货过去,榜眼的门房收了东西,让他们等了快一个时辰,才来说榜眼不见他们。   山人族长每日都去,可是每天都等一到两个时辰,却连榜眼一面都见不到,如此一来他们也都知道了,榜眼并不待见他们,当着驸马面承诺的多照顾他们都是废话一样。   这样的事对他们来说同样不是什么好消息。   在见到严舒锦派来收山货的管事时,不管是山人还是南中的商人,都觉得精神振奋,而那些山人族长也再无任何的犹豫,现在榜眼是搜刮着南中的商人,可是南中的商人也不富裕,等从商人身上搜刮不出来了,这榜眼怕是就要搜刮他们了。   来的只是一个公主府的管事而已,管事被人拉着说了许多,也不可能有任何承诺,只是答应把他们的话带给严舒锦。   山人这次准备的山货都格外的用心,还弄了活的野鸡一类的,让人仔细养着,山人寨主还特意安排了照顾山鸡的人,有男有女的,都是跟着管事去福州的。   管事也没有拒绝,直接把人给带了回去,他来之前就得了吩咐,不管南中发生什么事情,都仔细记得就好,不要给出任何承诺,除此之外如果有人要跟着,也不用拒绝。   宣王本想着看看外孙女就离开的,可是没想到准备离开的时候,就病倒了,如此一来也不能勉强上路,哪怕有太医跟着严舒锦也是不放心的。   如此一来,宣王只能留下休息,严舒锦也写信回去了。   在宣王留下休养的时候,严舒锦正抱着女儿处理公务,看到于姑姑就问道:“姑姑,那药能一直用吗?”   宣王的病,说到底就是严舒锦让人给下了药,而且会这样也是因为宣王妃的信,宣王妃只是提到宣王这些日子辛苦,让严舒锦多给宣王补补身体。   按照母女之间多年来的默契,严舒锦看懂了宣王妃话中的意思,按照严舒锦的想法也是要让宣王避避风头的,毕竟丞相出了大事情,如果宣王回去,严帝觉得有替代的人,直接处理了丞相,让宣王再次顶上去,那对宣王来说绝对不是件好事情。   如果没有发生齐鲁胡家的事情,虽然查隐田这件事本就是得罪人的,但是那个时候,这样的事情宣王是可以承担的起的,如今却不能,查隐田和变法两个件事情,现在谁沾上都落不得好。   丞相愿意承担这样的责任,严舒锦心中是佩服的,丞相的功过也自有公断,起码这样的勇气,并不是谁都有的。   严舒锦觉得丞相在接这样的重担时,就已经想过自己的以后了,而且严帝是什么样子的性子,丞相肯定也是知道的。   但是如今,这样的事情,严舒锦是不希望落在宣王的身上的,因为丞相还有转圜的余地,而宣王没有。   如果事成了,大义灭亲这样能挽回所有声望的事情,严帝是不会介意做的。   变法过程中死再多的人,到最后严帝都杀了自己唯一的亲弟弟,是足够平复民愤的,就连严帝会说什么,严舒锦都猜到了,变法是好事,是信任宣王才会交给宣王来办的,却没想到宣王会做了这么多恶事,严帝是被蒙蔽的,所以大义灭亲了。   其实严舒锦觉得父亲也是懂的,所以病了后,就直接让人给京城送消息了,还有太医的医案。   然后宣王就开始安心养病了。   等管事带着南中的人来的时候,宣王才偶尔出门走走,其实于姑姑早已不给宣王用药了,宣王不管是气色还是旁的都好了许多,不过宣王没有问他什么时候能启程的事情,严舒锦也没有提。   只是每次京城中来了消息,严舒锦都会主动和宣王提。   严舒锦让人给南中的几个人都安排了住宿的地方,倒是没有让他们住在公主府,而是选了城中最好的客栈给他们单独包了院子。   不仅如此,严舒锦还让人给他们送了钱财和人,带着他们到福州各处走走玩玩,所有花销都是严舒锦出的。   甚至带着他们去看了慈幼院、藏和两个书院。   这次山人中木寨主的小女儿也来了,是木寨主特意托付旁人照顾的的,可以让她出来散散心,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有些不安觉得公主特意不见他们,可是被人照顾的格外用心,而且带着他们尝遍了福州的各种美食,渐渐地他们也发现,公主对他们还是照顾的。   等玩了几日,被带进公主府的时候,几个人都没有了刚到福州时候的忐忑。   严舒锦和韩景都是在的,见到他们笑了下,说道:“行了,不用行礼都坐下吧。”   这几个人虽然在南中的时候给驿站送过几次东西,但是从没见过严舒锦,此时难免拘谨,不过他们见到过韩景。   韩景主动说道:“公主特意让人给几位寨主备了些福州的特产,等你们回去的时候,一并让人送过去,这几日尝的东西有没有喜欢的,有的话也尽管和管事说,让管事给你们多备一些。”   “谢谢驸马。”说话的是朵寨主的儿子,他年纪不算大,虽然皮肤黑了一些,可是笑起来有小虎牙,看着很是精神:“我们吃的喝的都很好,而且你们这边的慈幼院很厉害。”   严舒锦闻言笑了起来,说道:“再过几日就有海船回来,到时候让人带你们去看看。”   朵寨主的儿子正色道:“公主,我爹是让我来求救的。”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关于南中的事情,管事与我说了。”   如果当做不知道就有些太假了,所以严舒锦直言道:“只是那边,并不适合我再插手,不过我已经给朝廷上奏折了,希望有点用处。”   “不是。”木寨主的女儿亲眼见到了母亲的死,又有了那样的遭遇,反而更加坚强了,而且她在福州见到很多在外工作的女子,而且还知道了很多关于福州以前的事情,她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生了女儿直接掐死的,对比起来她其实已经好很多了:“爹的意思是,南中既然是公主弟弟的封地,那就等于是公主的。”   这话说的就是直接了,严舒锦挑了下眉头,倒是没有马上回答。   木寨主的女儿直接起身,其他人也一并站起来,跪了下来态度恭敬的给严舒锦磕头:“公主,救救我们吧。”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先起来了吧。”   木寨主的女儿倔强地看着严舒锦,说道:“公主……”   严舒锦打断了她的话,说道:“这件事以后再说,不过……”   其实严舒锦的神情看着很犹豫,像是在斟酌又像是在想怎么拒绝:“我会让人去看一下,能不能和朝廷的官员谈一谈。”   木寨主的女儿很失望。   韩景已经说道:“南中的那位,是陛下钦点的榜眼,一直被陛下带在身边的。”   言下之意那位是陛下的亲信。   “王爷如今身体不适,也在福州休养。”韩景接着说道:“公主已经离开京城太久了。”   看着那几个人根本不明白,韩景直接说道:“陛下对公主并没有那么看重,和公主亲近的,王爷因为身体不适在福州,皇后不在了,而太后也病重,甚至没有个人能在陛下面前帮着公主说话,当初公主把京城的官员都得罪狠了,那些世家更是恨不得公主见不到明日的太阳,若是公主稍有差错,怕是就难了。”   山人的这些人都愣住了,他们都没想到公主会有这么难的处境。   严舒锦此时也开口,说道:“你们的担心和想法我知道,只是我不能不为自己封地的百姓着想,如今的福州被很多人盯着,海运这其中牵扯的利益足够他们想要把我赶走,霸占了这个地方。”   “我会让人跟着你们去看看,能帮的会帮,帮不了的……我只能说对不起你们了。”    第272章 磐石包子的父女谈心   严舒锦是绝对不会在明面上给人露出把柄的, 不过私下吩咐庞彬的时候, 又是另一种态度。   南中的事情严舒锦明面上是出现的,但是私下里给予庞彬支持, 就算最后朝廷发现了南中的情况,也可以说是庞彬自己的想法, 严舒锦是不知情的,当然这样的说法是没有人会相信的,但是表面上只要撇开了, 剩下的就好去办了。   严舒锦自然不会真的让庞彬自己背锅,她也不是这样的性子, 不过是弄个好听的名头罢了。   而榜眼那样的人,不管是对于严舒锦还是庞彬来说, 都是很好处理的,因为这样的人有太多的弱点可以去利用了, 也不知道严帝如此心爱的小榜眼, 怎么就是这样一个让人不知所谓的性子。   庞彬也是心知肚明的,这件事是有风险的, 而且如果事发了也要赌严舒锦的性子,可是他愿意去赌这件事,就连庞先生都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庞先生说到底就是个商人, 而商人很多时候都是喜欢冒险以小博大的, 当初他愿意举家来投靠严舒锦,也是孤注一掷的。   庞彬是庞先生最骄傲的儿子,他很会念书, 但是在性子上很像庞彬,更何况就算死了庞彬也是不怕的,因为他还有弟弟,他相信如果他为了永福公主而死,公主一定会厚待他的弟弟。   在庞彬去南中的那几日,严舒锦仔细和庞彬交代了许多事情,除此之外程芝是要跟着一起去南中的。   其实严舒锦也不知道程芝是怎么和家里说的,程家到底是同意了这件事,只不过严舒锦注意到,程先生这几日神色都不算好,而且程夫人也憔悴了许多,倒是程季桐精神不错。   程季桐这几日也从南越回来了,帮着程芝收拾各种行李和可能用的上的东西,最多的就是各种药材。   孙桥也是知道程芝要走的事情,更是猜到其中怕是有自己的原因,可是他却不能提出让程芝留下自己离开这件事,因为孙桥有责任,他是要保护严舒锦的,而且福州甚至南越的所有私兵都是孙桥来管的。   严舒锦见到孙桥几次,却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送走了庞彬和程芝等人后,宣王也要回京了。   只是离开之前,宣王特意找严舒锦谈了一次。   宣王看着已经为人母的女儿,脸上的笑容格外骄傲,说道:“我该回去了。”   严舒锦抿了下唇说道:“欢姐快抓周了。”   宣王说道:“那怕是要错过了。”   严舒锦有些不甘心地看着宣王。   宣王温言道:“宝姐你有你的责任,我也有我的,我不能让母亲、妻子和年幼的儿女留在那样的地方,把所有的事情推在了他们身上。”   严舒锦咬了咬唇说道:“是母亲的意思。”   “哪怕是他们心甘情愿的也不行。”宣王的神色温和,语气却很坚定:“本来就是我的责任,我不能因为有人愿意帮我去顶着就逃避这些事情。”   严舒锦低着头,没有吭声。   宣王看着女儿的模样笑了起来:“就像是宝姐,你也不会逃避属于自己的责任,哪怕有些事情很沉重。”   严舒锦终是不再说话。   宣王掏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说道:“这是楚先生的一生的心血,这上面的东西哪怕严帝都没见过。”   严舒锦愣了下,接了过来,楚先生正是韩景的舅爷爷。   宣王犹豫了许久才说道:“怕是楚先生也就这几年了。”   严舒锦猛地看向了宣王,说道:“上次见到楚先生身体瞧着还不错,而且不是找到他的亲人了吗?”   虽然经历了陈皇后的离开,可是宣王觉得女儿依旧不懂死亡。   宣王的眼神柔软,哪怕他已经猜到女儿在做什么,却也不愿意去深究:“他心愿已了,别无牵挂了。”   楚先生活着其实很痛苦的,只是一直强撑着,如今所有的遗憾都有了结果,一直撑着他的那口气就消失了,自然没有几年活头了。   严舒锦紧紧捏着手中的册子,许久没有吭声。   宣王笑了下,说道:“生老病死,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像是你伯母的离开,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可是对她来说,可能是一种解脱。”   其实宣王一直想找机会开导一下女儿,他也是知道女儿一直为皇后守孝的事情,这些日子以来,他同样是食素的,女儿很重情义,但是有些时候就是太重情义了。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父亲的意思。”   宣王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叮嘱道:“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害怕,知道吗?”   严舒锦心中有些不安,看向了宣王。   宣王说道:“有我在呢。”   严舒锦抿了抿唇,说道:“父亲,不要冒险,不行我们一家出海去。”   宣王哈哈笑了起来:“又没有到这一步,说不定没过多久,我们一家就能来福州团聚了,只是到时候要靠宝姐来养家了。”   严舒锦神色严肃说道:“父亲,你千万别冒险,万事有我在。”   宣王答应了下来,说道:“我还要看着贵哥娶妻生子,看着欢姐长大呢。”   严舒锦盯着宣王,说道:“父亲……”   “可惜一直答应教你骑马射箭的,却没有实现。”宣王有些遗憾地说道:“好像我一直在对你们母女食言。”   严舒锦使劲摇了摇头:“我知道父亲不是故意食言的。”   宣王笑着摇了摇头:“答应你们的没有做到,是我的错。”   父女两人说了许多,更多的是说一些贴心的话,好像抛开了两个人的身份,只是一对平凡的父女。   宣王离开那日,是严舒锦和韩景亲自送的,还特意安排了侍卫沿途护送,保证宣王的平安,可就算如此,宣王依旧是出事了。   谁也不知道宣王的马什么时候被人做了手脚,使得宣王从马上摔了下来。   宣王的胳膊断了,虽然能治好以后却再也不能拿过重的东西,也做不了精细的事情了。   除此之外,宣王的脚也跛了,再无一丝上战场的可能了。   严舒锦知道这个消息沉默了许多,这才明白自己心中不好的预感是什么。   而严帝更是把自己关在御书房,最终是让赵忠告诉严太后这个消息的,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母亲。   严太后却没有严帝想象中那样病倒,反而在第二日就让人请了严帝过来。   严帝到了太后宫中,看见严太后的时候,竟然发现严太后气色不错,心中松了口气说道:“我已经让太医过去了,母后放心就是了。”   严太后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严帝觉得严太后的话有些不对。   严太后已经让人都退出去了,说道:“当初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坚持让皇后离开。”   严帝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要怎么说。   严太后看着严帝,说道:“我不想有朝一日听到知理的死讯。”   “母后,不会的。”严帝赶紧说道:“这次是意外。”   严太后摇了摇头:“让知理走吧,去福州也好,去哪里都好,他已经废了,让他们一家远离京城吧。”   严帝握紧拳头,看着严太后,神色竟然有些狼狈和虚弱:“可是……”   严太后的口气很轻:“就当分家了吧。”   严帝咬牙没有吭声。   严太后看着严帝,神色平静说道:“知理已经是个废人了,你没看出来吗?”   严帝看出来了,这个废人并不是指严知理的手和腿,而是严知理的心,甚至严帝都怀疑这次出的事情很蹊跷,宣王到底是真的不知情还是顺水推舟。   严太后说道:“我也活不了多少日子了,你早日立后吧,除此之外,还有子嗣的问题,平哥养在我身边,我总要为他多打算一些,我只想那孩子能和他名字一样平平安安长大。”   严帝只觉得严太后说的话很不吉利:“母后,这孩子以后有你帮着打算,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严太后想了想,说道:“只是觉得有些话就该早早说出来,我还有很多话和秋娘说,却已经来不及了。”   严帝此时心中又急又燥,说道:“母后,你不能只想着弟弟,我……只留下我在京城,我怎么办?”   “我陪着你。”严太后毫不犹豫说道:“一直以来分家,老人都是跟着长子过的,皇帝啊,就让你弟弟一家过一段团圆的日子吧。”   严帝离开太后宫中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沉默了,许久才问道:“赵忠,你觉得朕该怎么办?”   赵忠并不知道太后宫中的事情,此时闻言低着头说道:“陛下英明,自有决断的。”   严帝冷笑了一声,许久才说道:“孤家寡人吗?”   赵忠只当没有听到。   严帝犹豫了一下,去了皇后宫中,自从皇后没有了,他就让人把宫门锁了,里面的摆设都保持着皇后生前的模样。   可不过是少了一个人,严帝进来的时候竟然感觉到清冷的厉害,他……不在的时候,皇后也是这样的吗?   严帝走进皇后的卧室,看着皇后的梳妆台,伸手拿起了梳子,只是普通的桃木梳子,而且做的并不精致,可是看到梳子的时候,严帝竟然红了眼睛,这梳子是当初他亲手给皇后做的,上面还刻着送爱妻三个字。   如果不是今天看到,严帝都想不起来这件事了,此时紧紧握着梳子,小声说道:“秋娘,我想你了。”   孤家寡人。   哪怕严太后留在宫中,严帝也觉得自己就是个孤家寡人了。    第273章 磐石包子收到大礼   宣王回来那日, 严帝直接让赵忠去接了宣王进宫, 甚至连王府都没能去。   看着脚跛了的弟弟,严帝沉默了许久才问道:“伤得重吗?”   宣王笑了下, 和以前每次打仗回来一模一样:“就是太疼了,不过没什么关系。”   就连话都是一样的, 只差了一句,活着就够了。   那个时候他们每次下战场都觉得活着是一种幸运的事情。   严帝直接问道:“你需要我严查这件事吗?”   这话中是试探,如果这件事是宣王安排的, 那么严帝也不会死盯着了,总不好把最后的一点遮羞布给扯开的。   “当然了!”宣王像是没听出来一样:“我身边不仅有王府的侍卫, 宝姐怕不安全,还安排了人护着, 就这样都有人在我的马上做了手脚,如果不是我的速度不快, 怕是要出大事了。”   严帝心中松了口气, 看着宣王的态度,这件事怕是宣王真的不知情的:“你想离开京城?”   宣王没有丝毫犹豫, 直视着严帝的眼神,说道:“是,臣弟想带着家人离开。”   “为什么?”严帝忍不住问道:“是因为宝姐的事情吗?”   宣王说道:“不是的, 和宝姐的事情没有关系, 只是觉得累了,而且……我对家人亏欠了太多,想好好补偿他们一下。”   严帝沉默着。   宣王笑了下说道:“在宝姐、贵哥刚入京的时候, 我就答应过他们要教他们骑马射箭的,可是我没有做到,我答应过他们很多的事情,一件都没能做到。”   严帝看着宣王,发现宣王说的是真心话。   宣王说道:“其实我有时候会想,我给了妻子和孩子们荣华富贵,但是这是他们最需要的吗?”   想了想,宣王又说道:“是需要的,要不然让他们过苦日子,我也觉得心疼,只是除了这些以外,我还想多陪陪他们了。”   “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宣王感叹道:“我不想后悔。”   严帝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说道:“皇后的死,你怪我。”   宣王许久没有说话:“她在你心中,只是皇后,可是、可是在我心中,她一直是救过我命的嫂子,是伺候过咱爹终老的嫂子,当初我媳妇生完孩子,也是嫂子照顾的……”   说的快了些,宣王也没有了故意装出来的那种文雅。   宣王眼睛满是血丝,说道:“哥,我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我一直很崇拜你,但是、但是我觉得你越来越陌生了。”   严帝握紧拳头,其实在皇后没有了,他偶尔会做梦,梦到过去的事情,只是等他醒来又觉得自己很陌生,可那不过是还没清醒的时候:“我现在就两个儿子,幼子更是体弱多病。”   宣王说道:“哥,你还年轻,就我知道的,有些五六十了还有幼子出生的。”   严帝摇了摇头,没有解释更没有多说什么:“我想过过继贵哥。”   宣王脸色一变,诧异地看着严帝,赶紧说道:“这不合适。”   严帝看着宣王的表情,像是觉得很有意思一样,说道:“后来我发现,确实不合适。”   宣王松了口气。   “并不是别的,而是贵哥的性子。”严帝没有再看宣王,只是说道:“贵哥压不住。”   宣王心中忐忑,过继这样的事情,虽然有可能最后贵哥是太子当上皇帝,却也没有那么容易,如今是严帝只有两个儿子活着还都不合适,可是以后呢?万一再有了合心意的儿子或者是孙子呢?   那么贵哥的位置就很尴尬,甚至会有危险,若是这样的话,他还不会好好当着世子,起码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的位置一定是他的。   严帝没有再提这件事,只是说道:“你也是王爷,却一直没什么封地,西南那片给你了,等你好了,就带着家人过去吧。”   西南……   宣王沉默了下说道:“是。”   西南却不是那样好办的,石将军怕是已经把西南当成了自己的地盘,宣王过去就像是抢食的,石将军会如何对待宣王可想而知。   怕是严帝也察觉到石将军不受控了,但是又抽不出手来处理,如果西南是宣王的封地,那么等于把石将军可能和朝廷的矛盾直接转成了石将军和宣王之间的矛盾。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事情,如此一来朝廷的支持就格外重要了,特别是对于石将军来说,因为福州还有个永福公主,宣王和永福公主联手的话,怕是石将军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所以石将军只能靠着朝廷的支持,如此一来自然要讨好严帝了。   严帝可以说是一石二鸟,限制了宣王又能逼着石将军做出选择。   宣王也不是傻子,可是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而且就地方来说,西南离福州比较近,妻子想要见女儿也更容易一些。   宣王行礼道:“臣领命。”   严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弟弟,说道:“以后无召不得入京,你……多保重。”   宣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说道:“陛下,你也多保重。”   严帝听着宣王的称呼,觉得挺不是滋味的,说道:“好。”   宣王见没有别的事情,就先离开了,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转身看着坐在龙椅上的严帝,说道:“哥,你多注意身体。”   严帝心中一暖,说道:“好。”   宣王这才离开,赵忠是亲自去送的。   赵忠把人送到宫门口,说道:“王爷,提前祝您一路顺风。”   宣王闻言笑了下说道:“我也祝赵公公前程似锦。”   赵忠行礼,说道:“多谢王爷。”   福州公主府内,严舒锦看着手中的地图,神色变了变,说道:“这件事都谁知道?”   孙桥恭声说道:“只有属下的一位下属。”   这东西是从严舒锦的老家找到的,正是因为皇后的那封信,严舒锦派人过去,还画了几幅图,如今已经送去京城了,而这地图就是在严家望和严舒锦小时候经常爬的那棵树下找到的。   这样的东西,也不知道陈皇后什么时候藏的,而且还一直保存到严舒锦去找回来。   是京城的地图,还有皇宫的,皇宫有很多暗道,每一条都被标的清清楚楚的。   严舒锦咽了咽口水说道:“一定要保密。”   孙桥也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是。”   严舒锦盯着地图,她有一种感觉,这样的东西怕是连严帝都没有,那么陈皇后是什么时候发现又是什么时候藏到了家乡的树下:“恐怕伯母知道的比我们猜到的时间还早。”   孙桥没有听懂严舒锦在说什么,其实严舒锦也不是在告诉他。   严舒锦咽了咽口水,应该说伯母想要报仇的这个心思甚至布局,比他们以为的都要早许多。   这样的东西,如果严帝发现了,怕是连皇后都不会知道,除非是陈皇后先一步找到并且隐瞒了起来。   严舒锦伸手使劲揉了揉脸,说道:“你仔细把这地图都背下来,然后……除了皇宫的,京城的地图也找几个可信的背下来。”   孙桥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说道:“是。”   严舒锦看着孙桥,说道:“这些可能一辈子都用不到,但是……以防万一。”   孙桥反而笑了起来,说道:“公主,我当初还以为你一辈子都是在京城当土匪呢,谁能想到今日?”   严舒锦被逗笑了,手指轻轻摸着地图说道:“是啊,谁能想到今日。”   怕是严帝永远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孙桥正色道:“公主,那册子上的东西,已经试过了。”   严舒锦看向孙桥,他口中的册子正是楚先生毕生的心血。   “按照册子上的方法来锻刀,比工部那边送来的刀锋利很多,用全力在同一个地方三刀就能砍断工部的兵器,而册子上的锻刀只会留下个豁口。”孙桥格外兴奋:“最重要的是,还可以改变锻刀的颜色,如果变成黑色的话,在夜里……”   严舒锦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给私兵慢慢替换了,只是要保密。”   孙桥叹了口气说道:“就是太不容易,而且工匠太少,一个月也就能弄几百把,实在不够。”   严舒锦想了一下说道:“看看还没不能找到可靠的工匠,除此之外那就先慢慢提换着用吧。”   孙桥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说道:“是。”   严舒锦问道:“我记得还有护甲方面的。”   “有,士兵穿着会更加灵活。”孙桥说道:“而且在颜色上也不那么引人注意。”   还没等严舒锦说话,孙桥就接着说道:“可惜这东西比兵器还要复杂,根本弄不出来多少。”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慢慢来。”   孙桥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要再选一批人?”   严舒锦皱了下眉头,说道:“怕不稳妥。”   这些工匠身边都是有徒弟的,而大部分都是严舒锦他们选出来送过去的,只不过暂时还没办法独当一面。   孙桥知道急不得,说道:“是,那我接着盯着。”   严舒锦点了下头,说道:“辛苦你了。”   孙桥倒是不觉得辛苦,这些都是他喜欢做的事情,而且他有一种预感,这世间不会太平太久,说不得……   严舒锦犹豫了一下问道:“程姐姐去南中了,你……”   孙桥想了一下说道:“我觉得很可惜,不过这种事情强求不得。”   严舒锦见孙桥自己想明白,也就没有多劝什么。   孙桥说道:“公主无需担心,娶妻生子对我来说,并不是必须的,如果不是喜欢,我也不用去想这些。”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我虽然死了,但是处处都有我的传说。 第274章 磐石包子的梯子   宣王也不是那种束手就擒的性子, 西南的事情虽然不好处理, 却不是不能处理。   等从宫中出来,宣王就往福州写了一封信。   宣王妃带着一双儿女正在家中等着宣王, 在宣王受伤的消息传来后,太后就让严启瑜先回家陪着宣王妃了。   严启瑜虽然年纪小, 可也是宣王府唯一的男丁,在这个时候还把人留在宫中,太后是做不到的, 哪怕知道柳勤不是软弱的人,太后也做不到在这个时候还强留严启瑜在宫中的事情, 更何况严启瑜也到了能独当一面的时候。   见到宣王,宣王妃眼睛红着迎了上去, 仔细盯着他许久,才笑了起来说道:“回来就好。”   宣王妃没有问宣王为什么会受伤, 又伤得怎么样, 因为在她心中不管最后如何,只要能平安回来就已经足够了。   宣王握着宣王妃的手说道:“我回来了。”   严启瑜带着妹妹站在宣王妃的身边, 说道:“父亲。”   宣王笑着拍了拍严启瑜的肩膀。   严启瑜抿了下唇,在严曦伸手找宣王抱之前,把妹妹抱起来, 因为自幼锻炼, 抱起严曦倒是不会太过吃力。   严曦乖乖被哥哥抱着,有些茫然看着宣王,像是在问宣王为什么不抱她一样。   宣王握着妻子的手说道:“父亲胳膊受伤了, 不能抱。”   严曦伸着脑袋往宣王身边凑,鼓着腮帮子使劲吹了吹,说道:“痛痛飞,飞远远。”   宣王被逗笑了,心中只觉得暖暖的,最后一丝不舍也消失了,说道:“好。”   等进了屋,宣王直接说道:“陛下让我去封地,以后无召不得入京。”   宣王妃愣住了问道:“是你自己去吗?”   宣王说道:“不是,我们一家都去,是西南。”   西南……   宣王妃是猜到石将军的一些事情的,此时闻言说道:“也好,离福州比较近,以后见宝姐也方便许多,我还没见过外孙女呢。”   离开京城?   严启瑜想了一下也觉得蛮好的,说道:“我也想姐姐了。”   宣王妃看着丈夫说道:“你好好陪陪母亲。”   这样的结果,说不得就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宣王也是明白,正是因为这样,才犹豫了这么久的时间:“我知道了。”   宣王妃劝慰道:“其实母亲也想让你离开的,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母亲都看在眼里的,嫂子的事情,谁也不想再次看到。”   宣王点了点头,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收拾东西吧,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来。”   也可能很快就会回来,只是后面这句话宣王没有说出口。   有些事情,宣王谁都不能说,死死地压在心底,如果无事发生最好,若是真有什么了,宣王……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严帝的圣旨下来后,也要到了宣王离开的日子,宣王这段时间每日都带着家人去陪太后说话,只是在接完圣旨后,宣王妃就让宣王单独进宫了,哪怕和太后再亲近,宣王妃也知道,宣王才是太后的儿子,想来太后有很多话想与宣王交代的。   宣王也知道,倒是没有拒绝。   严太后的宫中安静了许多,自从皇后死了,太后就不再管宫中的事情,就连当初御花园种的那些菜都因为得不到重视,没有了当初的鲜活,有些嫔妃宫中已经把这些偷偷处理了,只是摆在明面上一些特意给严帝看的。   太后宫中的菜地倒是照顾的很好,每天太后都会出来,浇浇水做一些轻便的活计,好像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宣王来的时候,太后正在喂鸡,看见儿子,太后笑了下说道:“等等,我马上喂完了。”   “没事。”宣王走到太后身边,帮着太后一起喂鸡,说道:“我瞧着这鸡长得不错,中午杀一只吃吧。”   太后闻言笑了起来,说道:“行啊,给你炖个老母鸡。”   宣王嗯了一声,陪着太后喂完了鸡,洗了手后索性站在外面说话,伺候的人都退到了远些的地方。   太后看着宣王的模样,当初那么小的需要人抱到怀里的孩子,如今也变老了,说道:“要走了吧?”   “是。”宣王站在母亲的身边,说道:“娘,我要走了。”   太后眼睛一热,神色变了变,最终才叹了口气说道:“走吧,就当分家了,别回来了。”   宣王没有吭声,如果可能,他甚至想带着母亲一起离开,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太后看着远处说道:“你的封地不太好,是不是有麻烦?”   宣王赶紧说道:“不算是,其实还不错,离福州很近,我们可以随时去看宝姐。”   太后知道儿子是在安慰自己,却没有拆穿,只是说道:“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宝姐了,不知道宝姐的孩子长得像宝姐还是宁安。”   宣王说道:“我觉得更像我。”   太后听了看了宣王一眼,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还是像宝姐好,宝姐长得好看,宁安也好看。”   “娘说我不好看吗?”宣王故意说道:“怎么有你这样说儿子的。”   太后笑了许久,说道:“真好,如果……不管什么消息,别回来,哪怕是用我的名义叫你,你也别回来了。”   宣王神色变了变,说道:“娘,不至于的。”   太后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懂这些,但是我知道,你离开是最好的。”   宣王动了动唇,最终却没有说什么。   太后也不再谈这件事,只是说道:“我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的,私房钱都给宝姐了。”   “娘,我不需要的。”宣王说道:“我不能在你身边孝顺你……”   太后拍了拍宣王胳膊说道:“哪里用的着你,如今我身边都是人,喝个水都有几个人给我端,平时还有人陪我说话,争着讨好我,你不用担心。”   可是宣王明白,这也是不一样的,原来还有个皇后陪着太后,如今皇后也不在了,严帝迟早会有新的皇后,这个后宫最后说话的也是皇后,其实宣王很担心,自己的母亲吃亏。   太后像是看出宣王的想法,说道:“我总归是皇帝的母亲,你放心就是了。”   宣王知道再说的话,也是没有用的。   太后说道:“你别觉得是自己逃离了,是我一直劝皇帝让你走的,我很后悔,当初没有让皇后离开,皇后是病死的,但是这个病却……知理,你和我说实话,家望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宣王心神一跳说道:“娘怎么这样问。”   太后没有看宣王,挺了许久才问道:“是不是和陛下有关系?”   这声音很轻。   宣王正色道:“娘,家望的死,和陛下是没有关系的。”   太后紧紧抓着宣王的胳膊:“那皇后为什么会不想活了?”   宣王感觉到太后的手是颤抖的,犹豫了下说道:“不是这样的,家望的死和陛下没有关系,陛下是不知情的,只是后来家望没有了,陛下知道了真相,只是因为那个时候情况很……就是离成功很近,陛下选择了沉默,没有处理凶手,不过后面也为了家望报仇。”   太后心神颤了颤,问道:“是刘妃一家吗?”   宣王嗯了一声。   太后缓缓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了。”   宣王还想再说,太后已经摇头了。   太后并没有告诉宣王,她知道的是什么:“皇后知道的这件事。”   宣王说道:“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了。”   太后嗯了一声,如果这样的话,唯一的儿子没有了,丈夫又是这样,皇后不愿意活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宣王劝慰道:“母亲不要想这么多,当初事情很多都是身不由己的。”   太后看向宣王,不愿意谈这件事,只是说道:“行了,好好对你媳妇懂吗?”   宣王说道:“我知道的。”   严舒锦是先知道宣王要去西南的事情,后接到宣王的信,看完宣王的信,犹豫了下让人请了孙桥过来,如果不是杜先生已经去了南中,此时严舒锦更想请杜先生过来。   犹豫了一下,严舒锦又让人请了韩景过来。   等两人都来齐了,严舒锦才把宣王的信给他们两个看了,问道:“怎么想?”   韩景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想着,石将军可以试试拉拢,陛下的心思,石将军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如果我们不递过去梯子,那么石将军只可能顺了陛下的意思。”   严舒锦点了点头,看着韩景。   韩景接着说道:“如果再给石将军一个选择呢?”   严舒锦闻言说道:“确实如此,如果不给他选择的机会,他只能顺着陛下的意思,可是我们给了新的选择,有一半的可能是选我们的。”   韩景正色道:“公主,我去吧。”   严舒锦沉默了下说道:“好,孙桥安排人保护驸马,不过要做两手准备,如果石将军软的不吃,那就给摁着他头吃。”   孙桥恭声应了下来。   严舒锦摸索了一下手指:“必须掌握在我父亲的手里,西南离我们并不远,其中还牵扯到南中。”   孙桥说道:“那属下去安排。”   严舒锦应了下来。   等孙桥离开,韩景这才走到严舒锦身边叹了口气:“不知道我这次回来,会不会欢姐又不认识我了。”   严舒锦握着韩景的手,说道:“要小心。”   韩景反握着严舒锦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说道:“我会的,就算为了你们,我也会保护自己的。”   严舒锦说道:“虽然我觉得石将军怎么也不敢让你遇到危险,但是就怕有什么万一。”   韩景低头亲了亲严舒锦的手指:“我会保重自己的,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宝姐:我知道严帝怎么想,但是严帝不知道我怎么想。 第275章 磐石包子女儿的抓周   其实对石将军的态度, 严舒锦等人也很明确, 若是不识时务,那么也只能想办法让他识时务了, 不过这样的事情就和韩景没有关系了,真到了那一步出手的就是孙桥了。   这些不仅严舒锦和孙桥明白, 韩景也是明白的。   宣王一家离京的那日,天气晴朗倒是有不少人来送别,和严舒锦比起来, 明显宣王的朋友更多一些,毕竟朝廷上还有不少是当初一起打天下的伙伴。   这些人看着宣王, 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触。   当初那些人,如今剩下的也不多了。   宣王倒是没有丝毫颓废, 挨个和人告别了,就上了船说道:“到时候给你们寄特产啊。”   看着宣王的模样, 有些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好像回到了很早以前刚认识宣王的时候,那时候的宣王整天笑呵呵的, 时常念叨着家中的妻女,后来的宣王渐渐让人把当初的他遗忘了。   有个人忍不住说道:“其实宣王离开,说不定不是坏事。”   毕竟朝廷的局势如何, 他们都看在眼里, 还有宣王的女儿永福公主的情况,真正让他们觉得心寒的是皇后的死。   其实说到底,他们这些人对永福公主并没什么感情, 因为那只是宣王的女儿,可是皇后不一样,特别是早些年就跟着严帝的人,他们哪一个没有受过伤,哪一个没有受到过皇后的照顾?哪一个没有吃过皇后亲手做的饭菜?   甚至有些伤重的,皇后彻夜照顾也是有的。   虽然皇后说是病逝的,可是先是刘妃母子不在了,又隐隐有传言说当初严家望的死和刘妃有关系,后来皇后突然没有了,这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心里也是有怀疑的。   只不过如今很多东西都不敢也不能明说了。   如今皇后没了,宣王走了,钱将军下落不明,而石将军又明显在西南不愿意回来,还有一些早已死在战场了,就连丞相都被派出去,他们都觉得不管最后成功还是失败,丞相怕是都没有好下场了。   他们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自己了。   宣王一家并没有直接去西南,而是去了福州,这是提前与严帝说过的,得到了严帝允许的,一般的情况下,藩王是不允许离开封地的。   严舒锦也知道了宣王他们来的消息,特意把正院腾了出来,让人收拾了一下,而且按照母亲的喜好把一些摆件给换了,除此之外,还给严启瑜单独收拾了院子,特别是书房是严舒锦亲自收拾的,院子选的很大,还有专门练武的地方。   按照宣王妃信中的意思,父母是想把严启瑜留在福州的,严舒锦也欢迎弟弟留在身边,而且严舒锦很担心弟弟在京城被养的变了性子,京城和宫中有太多诱惑了。   如果可能,严舒锦甚至想让母亲留在身边,只是严舒锦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自从欢姐和严舒锦熟悉起来,就一直跟着严舒锦睡的,此时搬了新的地方,欢姐抱着小兔子布偶嘟着嘴坐在床上,看着周围,虽然很多东西都很熟悉,但是她知道这不是她住的地方。   欢姐是个很恋旧的人,最早的小老虎娃娃虽然欢姐不玩了,但是也要仔细收着,时不时还要拿出来看看。   严舒锦伸手戳了下欢姐,让她倒在床上,说道:“你外祖母他们要来,所以我们要把屋子给他们住。”   虽然严舒锦不确定欢姐听不听得懂,可是严舒锦是不会敷衍她的,柔声商量:“你忘记外祖母给你做的小衣服小鞋子吗?还有你最喜欢的小猪。”   欢姐撅着屁股爬起来:“外祖母!”   “对。”严舒锦捏了捏欢姐的小脚,说道:“让外祖母住你的屋子好不好?”   欢姐咧嘴笑了起来:“外祖母!”   严舒锦看着女儿傻乐呵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你不会性子随了你父亲吧?”   欢姐根本看不出来严舒锦的嫌弃,把小兔子往严舒锦怀里塞:“玩!”   严舒锦捏着小兔子的耳朵,陪着女儿玩了起来。   韩景从西南回来的时候,宣王还没有到,石将军到底没有给一个明确的答复,有点待价而沽的意思在里面,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毕竟石将军现在的位置,如果严舒锦只用几句话就能把人拉拢过来,才让人觉得奇怪。   不过严舒锦的意思已经到了石将军那里,那么石将军就算不和严舒锦合作,也不会马上去对朝廷投诚,毕竟他有了另一个选择,也就意味着等宣王过去,石将军就算不合作,也不会太过和宣王作对,起码不至于和宣王为敌的。   这样对严舒锦来说已经算是满意了。   剩下的事情,还需要严舒锦和宣王商量,毕竟西南是宣王的封地,如果严舒锦插手太多,怕是也不妥的。   让韩景感觉到比较安慰的是欢姐还认识他,韩景一路上都是紧赶慢赶的,就是为了欢姐的抓周,他错过了女儿太多重要的时候,已经不想再次错过了。   只是让严舒锦没想到,不仅韩景赶回来了,在欢姐抓周之前,宣王、宣王妃等人也都过来了。   这对严舒锦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惊喜。   欢姐很喜欢漂亮,抓周的时候也是抓了绒花。   宣王妃抿唇一乐,笑道:“欢姐倒是会选,一世荣华,好寓意。”   其实不管欢姐抓到什么,他们都是高兴的。   而且在欢姐生辰的这几日,不管是严舒锦还是宣王都没有提关于西南的事情,好像他们都专心地在享受天伦之乐一样。   只不过等欢姐生辰后,有些事情就避免不了了。   公主府的书房中,严舒锦把西南的事情仔细与宣王说了一遍,问道:“父亲觉得,石将军会和蕃人合作吗?”   宣王说道:“不会,石将军只会暂缓战事,让他有理由留在西南,但是和蕃人合作却是不可能的。”   严舒锦看向宣王。   宣王解释道:“当初石将军的长辈是走商的,后来被外族杀了,那时候石将军年纪小,可谓是家破人亡。”   严舒锦明白过来,按照石将军的性子,如果不是顾忌着严帝,怕是早对蕃人赶尽杀绝了。   “只是和石将军合作这件事,也不好说。”宣王犹豫了一下说道:“石将军现在像是走钢丝,处境危险但是也可以待价而沽,毕竟现在谁都不敢对石将军先出手,就怕把他推到另一边。”   严舒锦点了点头,确实如此,除非是能直接杀了石将军收编了他的人手,要不然就是给自己树敌,只不过严舒锦没有准备做这样的事情,她觉得这样的手段有些下作了。   宣王说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互不干涉,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合作,只是我不可能让西南的兵权都在石将军手里的。”   兵权是他们两个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石将军不可能让出来,宣王也无法容忍自己睡榻之侧有猛虎。   严舒锦说道:“父亲有什么打算?需要我做什么?”   宣王看向严舒锦,反问道:“宝姐没有想法?”   “西南是父亲的封地。”严舒锦笑了下,说道:“我不适合插手太多。”   严启瑜也在书房,诧异地看了眼严舒锦,毕竟这样的话好像他们不是一家人似得,让他觉得很奇怪。   严舒锦看出了严启瑜的疑惑,解释道:“贵哥你要记得,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在有些事情上,绝对不能混肴了,短时间可能不会有什么,但是时间久了,反而伤感情,就像是亲兄弟之间最好不要牵扯到钱财、权势这样的,我们可以为对方付出性命,有些事情却绝对不能伸手懂吗?”   严启瑜见严舒锦神色严肃,仔细把她的话记了下来说道:“姐姐,我知道了。”   严舒锦正色道:“因为在乎,所以有些东西要提前划清楚,若是因为这样对你有芥蒂的,你也无需再把他放在心上了。”   严启瑜说道:“我记得了。”   宣王和宣王妃在严舒锦姐弟两个说话的时候,都是坐在一旁没有插嘴,等严舒锦说完,宣王妃才开口道:“贵哥,仔细记得你姐姐的话,很多事情提前说总比事后说要好,就像是合作,也要先把利益划分放在最前面,难不成还要等事成后再商量吗?”   严启瑜似懂非懂,却牢牢记住,他也会按照母亲和姐姐的话去行事的。   宣王此时才说道:“其实石将军待价而沽,我也可以待价而沽,是按照朝廷的意思打压他,还是和他和平相处,也要取决于他的态度,如果把选择完全交到了石将军手上,那么我们就太过被动了。”   严舒锦也是这样的意思,说到底就是朝廷、宣王和石将军三方之间都是互相牵制的。   宣王忽然说道:“还有一件事,宝姐你要有心理准备。”   严舒锦看向宣王。   宣王说道:“陛下身子骨不妥。”   严舒锦瞪圆了眼睛看向宣王,犹豫了一下问道:“父亲说的是子嗣方面吗?”   “不单单是。”这件事宣王也是不知道的,而是在陪着太后说话的时候,太后告诉他的:“是陛下的身体,不妥。”   严舒锦吸了口冷气,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变法的事情就有些太过急躁了,难不成是因为陛下身子骨不好才……   宣王妃神色也是一变,直接问道:“夫君这消息准确吗?”   这可关系到他们一家子的以后。   宣王沉默了下说道:“是母亲与我说的,我也没有机会去查证。”   严舒锦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276章 磐石包子父亲的默许   晚上的时候, 韩景和严舒锦把孩子哄睡了, 躺在床上韩景问道:“公主觉得严帝身体的情况,是真是假?”   严舒锦想了一下说道:“我也猜不透, 只不过我知道一点,如果换做是我, 身体真的有不妥,我是不会让自己的弟弟离开的。”   哪怕两人之间有再多的矛盾,可是这牵扯的不是矛盾的问题, 而是安全。   严舒锦剥开自己的喜乐,说道:“就算是现在立太子了, 在群狼环绕的情况下,我会把太子托付给自己的兄弟, 哪怕最后的结果是引狼入室,起码有转圜的机会。”   这些话, 严舒锦连宣王都不会说, 却可以告诉韩景。   严舒锦说道:“如果说严帝是觉得自己身体不行了,这才想要快点变法成功, 虽然可以这样解释,但是我觉得不太对,毕竟变法最重要的不是开始的成功, 而是需要一个过程。”   韩景明白了严舒锦的意思, 把妻子搂在怀里,说道:“公主的意思是,哪怕严帝在位的时候变法是成功的, 可是继承人要是不能坚持下去,那早先的铺垫都是失败的。”   严舒锦嗯了一声,所以她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韩景微微皱眉,犹豫了下才说道:“那、是不是太后误会了?”   严舒锦不觉得太后会把没有把握的消息告诉了宣王,特备是在宣王要离开的时候,只是严舒锦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太后会选在这个时候告诉宣王这个消息,是想让宣王留下还是……早做准备?   但是严舒锦觉的更像是后一种,如果没有太后帮着说话,想来宣王想要这样顺利的离开也是不可能的。   后一种的话,其实也可以理解的,毕竟严太后是有两个儿子,而严帝如今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韩妃所出,一个体弱多病,按照严太后的看法,最后的皇位落到韩妃儿子手中还不如让自己的另外一个儿子来继承。   严太后和韩妃的儿子不仅隔代,而且根本不亲近,韩妃也是个不明白的,在刘妃母子死后,就该主动让儿子与太后亲近,甚至更早一些的时候,就让儿子和太后多亲近,不过说这些都已经晚了。   新的皇帝是一直亲近的儿子好,还是根本不熟悉还看不起自己的孙子好,严太后肯定能想明白的。   严太后的性子,严舒锦是知道的,如果不是没有把握是不会告诉宣王的,所以整件事……   韩景看着严舒锦的神色,说道:“公主怎么了?”   “其实我觉得,这件事可能半真半假。”严舒锦犹豫了一下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陛下可能身体是有些不好,但是绝对没有严重到那一步,有些消息是严帝故意透露出来的,既然太后能察觉,那么用不了多久,怕是还会有别人知道。”   韩景沉默了许久说道:“陛下是想把有异心的一网打尽吗?”   严舒锦嗯了一声,其实这话说出来就有些伤人了,严帝是想把有异心的一网打尽,也就意味着他同样是怀疑了宣王,甚至利用了太后。   韩景只觉得心寒还有些心惊肉颤的,说道:“那就是严帝猜出了太后会……”   “我不知道。”严舒锦把自己蹭进了韩景的怀里说道:“不过太后的选择并不难想的。”   韩景叹了口气说道:“公主决定怎么做?”   严舒锦想到当初皇后说过的一句话,那时候她还有些不明白,如今却觉得皇后不愧是和严帝几十年的夫妻:“伯母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除非亲眼所见,其他皆可能是假的。”   韩景忍不住问道:“皇后难不成预料到了?”   严舒锦摇了摇头,唯一能给出答案的人已经不在了,皇后到底是预料到还是有感而发,都已经是秘密了:“不知道,静观其变吧,京城如何对于我们来说,关系不算大,若是陛下真的……那我们后发制人反而更稳妥一些。”   韩景握着严舒锦的手,他觉得妻子的手有些凉:“那么先处理西南的事情。”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如果有机会,我倒是想见一见石将军。”   其实严舒锦只是感叹一句,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见到了石将军,石将军是带着罗正耀过来的。   罗正耀才混到了石将军身边数日,就已经暴露了出来,不过石将军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反而把他带在了身边。   严舒锦都没料到石将军竟然直接找上了门,不过人既然来了,严舒锦也不可能不见的,而且严舒锦还让人请来了宣王。   石将军也没藏着掖着的意思,直言道:“朝廷送来的辎重,超过七成是不能用的。”   宣王说道:“不可能,那些蕃人还没有打败,若是……“   看着石将军的神色,宣王竟然说不出来下面的话。   石将军冷笑了一声,说道:“不是人人都像王爷这样明事理的。”   宣王神色变了变,说道:“不过石将军和蕃人的这场仗也打得有些久了。”   石将军也没有否认,都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有准备再藏着掖着,说道:“打了胜仗回去后做什么?给陛下当那把随手可能被抛弃的刀?”   宣王神色一肃说道:“将军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石将军看着宣王,说道:“都到了这个地步,王爷也不用帮着陛下隐瞒了,若是真的不懂,王爷为何会就藩?封地还在西南。”   严舒锦此时开口道:“辎重到底如何?”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可见粮草的重要,若真的是这部分出了问题,也怪不得石将军这般愤怒了。   石将军心中有气,却也知道这件事和宣王没有关系,而且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好当着永福公主的面来说宣王:“粮食有一半是陈粮,只有最上面的一层是新粮,除此之外都是沙子,根本吃不成。”   宣王吸了口冷气,他觉得这不可能,却又知道在这样的事情上,石将军没有必要撒谎,除此之外若不是真的没路可走了,石将军也不至于来福州求助女儿,这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   石将军看着宣王,说道:“最有意思的事情在于,送粮的官员,口口声声说这是王爷让人送来的。”   宣王握紧拳头,说道:“这是户部的事情。”   石将军冷笑了一声,说道:“若是我信了,就不会在这里,我和王爷虽然算不得特别熟悉,却是一起打过仗的,自然知道这不可能。”   宣王沉默了许久说道:“这是要挑起我们的矛盾。”   “自然。”石将军语气里满是嘲讽:“不过也要谢谢做手脚的人,我这不就主动送上门了?”   说这话的时候石将军是看着严舒锦的,其中有试探的意思在里面。   严舒锦微微皱眉,只是说道:“将军觉得如果我能神通广大到偷换了这么多粮草,还至于被赶到福州?”   石将军是怀疑过严舒锦的,但是冷静下来,却又知道不可能是严舒锦做的手脚,要不然也不会送上门,他手上并没有多少粮草,而且钱财也不够那么多将士用的,所以只有这样一条路走。   如今西南将士们吃的还是当初严舒锦送去的那批粮草。   宣王说道:“我上奏折给朝廷。”   石将军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闻言说道:“我已经上折子了,只是我觉得并不乐观。”   “确实不乐观。”严舒锦看向石将军说道:“将军部队里面的奸细抓住了吗?”   这些粮草签收的时候是要检查的,这已经不是马虎了,而是明显有内应,最重要的那人还是石将军的亲信,要不然石将军的人当时发现直接拒收,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而且粮草签收的时候没有发现问题,人都走了才发现,说不得还要被人倒打一耙,最重要的是严帝对石将军的一些事情心有不满,只是原来没有把柄,如今这样的把柄送上去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石将军脸色很不好,说道:“已经抓到了。”   只不过等石将军发现粮草不对的时候,那人已经自尽了,顺着查下去倒是抓住了一些人,可惜都是一些小角色,根本查不出来什么。   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还要再仔细查查,今日只是粮草上动了手脚,若是真的下毒了……就算不是下毒,下了巴豆,这么多人也是受不住的。”   石将军也明白:“我怀疑这件事是有人联手想要收拾我,如果我信了送粮草官员的话,怕是要和王爷闹翻,若是不信闹到朝廷也落不得好,只是他们没料到,我会来求助公主。”   应该说那些人没有料到,严舒锦会先一步对着石将军示好,毕竟按照严舒锦的性子,是那种眼中无尘的。   严舒锦心中也觉得庆幸,此时却不好说这些:“那将军是需要我做什么?”   石将军说道:“西南那边的粮草只能支撑一个月了。”   严舒锦沉默了下看向了宣王说道:“父亲来决定吧。”   宣王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石将军,最后笑了下说道:“交给你了,不管你做出什么样子的决定,我都是支持你的。”   严舒锦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宣王站起身说道:“我已经老了,以后的日子都是你们的了。”   严舒锦也站了起来,却被宣王按了下肩膀让她重新坐下了。   宣王说道:“我去陪你母亲,以后我就想着多陪陪你母亲,我们一起游山玩水,也是一件趣事,剩下的我不想再参与了。”   严舒锦说道:“父亲。”   宣王笑了下,直接转身离开了书房。   第277章 磐石包子的醒悟   石将军说道:“公主偏居一偶, 甘心吗?”   严舒锦笑了下, 说道:“我父母、弟妹、丈夫和孩子都在这里,我觉得很满足。”   石将军闻言, 说道:“公主明明有更好的前途。”   严舒锦挑眉反问道:“将军指的是什么?”   石将军既然到了这里,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又或者说是短暂的做出了选择,所以有些话是试探也是一种投诚:“陛下只有两子。”   “这只是暂时的。”严舒锦虽然知道严帝再有子嗣的可能性不高,但是这些话却不会和石将军说道:“想来不久宫中又改有喜讯传来了。”   石将军盯着严舒锦许久, 说道:“世子天资聪颖,又与公主感情极好。”   严舒锦笑得温柔平和, 说道:“贵哥以后的路要怎么走,是他自己的事情, 将军可知前朝长公主的事情?”   石将军自然是知道的。   严舒锦说道:“就算我与将军联手,把贵哥推上去, 谁又能保证那是贵哥想要的呢?”   谁会不想要皇位?   这话石将军却说不出口, 因为他都能想到永福公主会怎么说。   严舒锦给石将军倒了茶,说道:“将军, 你不用试探我,我的野心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大,陛下哪怕有诸多不妥, 可是对得起天下, 对得起百姓。”   这点石将军也承认。   严舒锦说道:“石将军的顾忌我也明白,只是百姓才经历了战争,如今刚刚恢复了些, 不说旁边的,石将军的家眷还在京城吧?”   提到家眷,石将军神色变了变,最终说道:“是我对不起他们。”   严舒锦转动了一下腕上的镯子:“将军这声对不起,着实有些轻飘飘了。”   不过话点到为止,严舒锦并没再多提这件事,只是说道:“粮草的话,我可以先给将军送去一些,暂缓燃眉之急,但是长期是做不到的,有心无力。”   这样的承诺更让石将军放心,说道:“我知道了。”   石将军见严舒锦不再说话,忍不住问道:“公主没有别的要求?”   其实石将军已经做好了严舒锦狮子大开口的准备,换做是他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所以严舒锦什么都没说,反而让他觉得奇怪。   如果说严舒锦对西南没有打算的,他是绝对不信的,如果没有打算的话,也不会让罗正耀过去了。   严舒锦闻言说道:“我依旧倾向西南是我父亲掌控,只是我还不至于落井下石,将军今日站在这里,所求不单单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诸多将士,只望以后将军不枉今日之心,在做出决定的时候,也多为将士和百姓考虑。”   傻。   石将军听着严舒锦的话,只觉得她这样的想法很傻,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侠义。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石将军有一种直觉严舒锦说的是真的,她不愿意趁人之危,或者说她不愿意在这样的情况下趁人之危。   虽然觉得严舒锦很傻,可是心中反而有些放心,就好像这样一个在某些地方很傻的人,让人更愿意把背后交付给她。   石将军问道:“公主接下来要做什么?”   严舒锦倒是没有藏着掖着,说道:“让人去西北给容将军传话,我怕他们不单单是对西南这边的粮草做了手脚。”   石将军:“……”   他要问的根本不是这些。   严舒锦反问道:“将军还有别的问题吗?”   石将军说道:“没有了。”   “那行,将军如果不急着回去,可以在福州转转。”严舒锦说道:“我会让人开始准备粮草,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福州库房并没有多少了。”   石将军知道这话并不是拖延,而是几个月前福州刚送了不少粮草给西南,要是这么短时间内又攒出来那么许多,才让人觉得惊讶。   其实石将军不知道的是,如今福州的粮草比当初只多不少,只是有些东西拿出来的太容易了,反而让人觉得不够珍惜,而且严舒锦心中有计算,西南的粮草最少还能吃两个月。   石将军笑了下说道:“有机会吧。”   严舒锦点了下头。   石将军主动说道:“罗正耀人挺勤快的,若是公主愿意,就让他跟在我身边。”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那就问问他自己。”   两个人像是都忘记了罗正耀是被严舒锦安插在石将军身边的一样。   才几天就暴露的罗正耀此时内心是拒绝的,最后却乖乖跟着石将军回到了西南,这对罗正耀来说并不是一个太难的选择。   严舒锦担心送的消息晚了,容将军那边也中了圈套,特意让人快马加鞭过去的。   正好赶在了接收朝廷粮草之前,容将军很是重视,先是暗中把身边的人给查了一遍,特别是有资格接收粮草的,等朝廷粮草过来的时候,又让儿子带着人仔细检查,是一袋袋检查的,而且是全部倒出来。   以往的时候根本不会费这些功夫,最多选一些来抽查,因为这样检查很费功夫也得罪人。   容将军站在一旁,不苟言笑,他倒是没有说话,只更多的是让自己儿子出面,只是他盯着送粮的官员,其实原来的时候,每次粮草里都有些陈粮,只不过味道不行,倒是都能吃,容将军对这件事一直都容忍的,毕竟这样的事情是不可避免的,如果真把人得罪狠了,朝廷那边每次拖延一段时间,稍微卡一卡粮草对于容将军来说都很是难受的。   特别是容将军朝中无人,所以吃点亏只要不伤了根本对于容将军来说都是能接受的。   可是知道西南的事情,这已经不是吃点亏了,而是伤筋动骨了。   容将军在这方面是不可能退让的,因为真的和石将军那样,接下来说不得那些人要得寸进尺了。   而且容将军心中也有些别的想法,容将军从前朝走到今日,还能屹立不倒,除了自身的本事外,也因为他看得清楚,严帝现在强势,可是这样的强势有些虚,首先严帝还没有继承人,其次严帝并没有把世家处理干净,如今这些世家对严帝来说,宛如喉中鱼刺。   最重要的一点,容将军觉得如今朝廷的局势有些奇怪,让他心中不安。   而且容将军有些不明白,这个时候严帝为什么让宣王离开。   看着神色越来越紧张的运粮官,容将军直言道:“仔细查查,陈粮单独放出来,我也知道朝廷不容易,只要陈粮不超过一半,我这边都愿意的。”   这样的话不仅没让运粮官松口气,还是出冷汗就连脸色都苍白了起来。   等看到容将军的儿子神色难看出来的时候,运粮官直接腿软跪坐在了地上,其实早在看到来接收粮草的是容将军父子的时候,他心中就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   容将军的儿子口气极差,说道:“将军,这批粮草能用的只有两成,有些陈粮里面掺杂了砂石根本不能吃。”   西北的事情严舒锦是不知道的,此时她难得与母亲单独相处,严舒锦有许多困惑想与母亲商量。   母女两个躺在一起,宣王妃问道:“宝姐是觉得陛下在试探?”   严舒锦嗯了一声,说道:“但是我又觉得这样的试探奇怪还没有必要,但是又不好和父亲说,我很想知道祖母再告诉父亲这件事之前,他们两个谈论了什么。”   宣王妃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有一种可能,不知道宝姐你想过没有。”   严舒锦看向宣王妃,她还真没看出来。   宣王妃沉思了许久,才说道:“陛下可能是在利用太后把这件事告诉你。”   严舒锦神色一变,难不成严帝在试探自己的态度。   宣王妃说道:“让你父亲到西南,其中又让你去了南越评论,虽然有戒备石将军和利用你的意思,可是你算一下,福州、南越、西南也是可以连起来的。”   其实不单单是宣王妃说的这几个地方,按照严舒锦提前的部署,沿海的这一片地方都已经在她的掌握之中了。   严舒锦心里猛的跳了跳,说道:“母亲的意思是,陛下……”   “我不知道。”宣王妃柔声说道:“不管如何,还是按照你想的,先稳住。”   严舒锦点了点头。   宣王妃仔细回想着这些事情,可能因为没有参与其中,反而觉得有些事情看得更清楚:“宝姐,你只想到如果继承人不强势的话,哪怕变法成功了,最后也是坚持不下去,等于失败对吗?”   “对。”严舒锦说道:“可是陛下现在也没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以后也不会有。”   宣王妃问道:“你觉得陛下知道这件事吗?”   严舒锦刚想说不知道,却又愣住了。   宣王妃的声音温柔:“我觉得陛下是有猜测的,虽然不确定陛下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有皇后的手笔在里面,可是自从他登基后,广纳后宫却只有一个儿子出生,还是个体弱多病的,任谁来想都觉得有问题,而且陛下年纪不轻了。”   严舒锦沉默了许久,才问道:“母亲的意思是说,陛下觉得自己不会有合适的继承人了,但是这样……”   “宝姐,你是觉得陛下不可能考虑你当继承人对吗?”宣王妃握着女儿的手说道:“为什么你觉得不会选你呢?你够强势有魄力,如今陛下已经尝到了当初纵容世家的苦楚,那么你当初的话,怕是让陛下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宣王妃笑着说道:“所以陛下现在的强势,是因为他已经有了决定,不管他身体如何,陛下需要的继承人都是不能被世家左右的。” 第278章 磐石包子的结局   宣王妃和严舒锦的谈话只是放在心里谁都没有提, 甚至两个人都当做没有这一场交心。   严舒锦倒是有些期待和丞相的见面, 哪怕福州这边早就响应了严帝的变法,重新测量土地一类的上交, 可是也要丞相来走一趟的,算是查证。   只是按照丞相走的路线来看, 短时间内丞相是不会过来的。   西北容将军那边的消息送来的时候,他们那边的粮草也出了问题,虽然不似西南这样严重, 却也有将近六成是不能用的。   不过容将军根本没有接手,而是直接把运粮官这些人都给扣下, 又写了奏折上去。   得到了西北的消息,宣王就带着妻子和女儿离开了福州, 回到了封地,而严启瑜是被留在了严舒锦身边。   只是福州和西南离得太近一些, 倒是不如当初离开时那般不舍。   等杜先生从南越回来的时候, 已经是次年的中旬了,南越那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 而且白砚还给严舒锦送来了一批训练了一段时间的山人,这些山人是交到了孙桥的手上的。   其中竟然有不少寨主的儿子,这些也都是白砚精心挑选过的, 有些不合适的已经被筛选出来了。   当福州的发展蒸蒸日上时, 京城倒是出了一件事情,严帝杀了一批人。   其实这样的事情很平常,经常有犯事的官员被抄家, 只是严帝杀的这批人都是世家,而且不仅抄家还诛九族。   哪怕在当初攻入京城的时候,严帝都没有杀过这样许多世家,别说严舒锦等人了,就是那些世家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严帝到底想做什么?   谁都不知道。   严舒锦倒是得了消息,这些人家都是私下和前朝余孽有些关系的,其中还有不少在严帝围困京城时候,把宫中藏书都给偷偷运走藏起来的人家,只是这样的消息,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   不过对外的罪名,就是这些人对粮草动了手脚。   宣王自然也得了消息,却没有严舒锦的这么详细,忍不住和妻子说道:“陛下这是要弄什么,一下子杀这么多人,剩下的世家很容易兔死狐悲,万一到时候他们联手……”   宣王妃正在看书,她看的是严舒锦让人送来的一些游记,说是游记也不准确,都是严舒锦的属下到各地去的所见所闻,这些都暂时都不会让外人看的,但是给宣王妃抄录一份解闷是没有关系的。   就连宣王都喜欢跟着一起看,有些地方的习俗真的让人目瞪口呆,就像是有个村子人生病了从来是不请大夫的,都是从那边的一座观音庙里刮一些泥土回家中,外伤的话就敷上一些土,如果是别的病就直接用水服下。   还有些地方男女从来都是不成亲的,每个月的时候有固定的几日那些男女可以在一个地方幽会,如果生下儿子的话就送给对方,女儿就留在自己村子里养。   宣王看着这些游记,还和宣王妃感叹女儿依旧是个小姑娘,竟然喜欢这些。   宣王妃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却觉得女儿让人收集这些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听进去了她当初说的话。多知道一些事情对于严舒锦来说是再好不过的。   宣王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夫君想过没有,陛下可能是想着过继子嗣这件事的。”宣王妃的声音柔柔的,她放下了手中的书,平静地看着宣王说道:“陛下如今不过是为了继承人来清除一些障碍。”   宣王神色变了变,最终说道:“想过,只是后来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   宣王妃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了下。   宣王摸了下鼻子,小声说道:“其实、其实我想过陛下是不是想让宝姐……”   剩下的话却没有再说。   宣王妃眼神闪了闪,问道:“夫君为何没想过自己呢?”   如果严帝真的身体出了问题,两个儿子又不适合,那么传位给宣王也不是不可能的。   宣王妃不信宣王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宣王动了动唇,想要反驳可是看着妻子的神色,最终说道:“想过,只是我知道不可能,因为我不适合,比起我来,怕是贵哥更适合一些,但是我知道,不管是我还是贵哥,都压不住的。”   说到底如今的朝廷需要一个手段强硬的杀戮皇帝,而不是守成的皇帝。   宣王看着妻子问道:“勤娘也觉得宝姐合适吗?”   宣王妃闻言,手指轻轻抚摸着书页:“我只是觉得,有朝一日不管我们的女儿走到哪一步,当所有人都反对她排斥她的时候,还有家人能站在她的身边,告诉她别怕。”   宣王愣住了。   “想来夫君在说出刚才那个答案之前,也曾犹豫了许久。”宣王妃一直在思索和宣王说这些的时机,而今天是她觉得合适的时候:“毕竟哪怕宝姐自己,怕是都没想到过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毕竟在所有人看来,女子出嫁后能得一份丰厚的嫁妆,夫家对自己不好,有娘家人帮着出头甚至和离,就已经是极其幸运的了。”   宣王闻言已经猜到了妻子要说什么,却又想要听下去。   宣王妃说道:“哪怕是为人父母,对待儿子和女儿也是有差别的,希望儿子前程似锦,希望女儿一生平顺喜乐。”   “当初我也是这样想的。”宣王妃的声音依旧温柔,说出来的话却像是软刀子一样扎在了宣王的心口:“我是希望宝姐能嫁给一个疼她爱她敬她的夫君,然后生几个孩子,一声没有任何波折和困苦,只是早在很久的时候就已经是奢望了。”   宣王妃从来没有说过怨恨宣王的话,也没说过以前日子有多苦多难熬:“宝姐很小的时候,就要为一家子活下去操劳,她没有机会养成那种温顺的性子,更不可能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了一家子活着,宝姐要学会算计学会防备学会强势学会彪悍,她没有机会去学温柔,没有机会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看见路边的野花看见树上的小鸟而开心。”   “因为她要考虑的太多了。”宣王妃笑了下,说道:“宝姐看见树上的小鸟,首先想到的就是她没用的祖母、没用的母亲和没用的弟弟可以尝到一口肉了,她不喜欢漂亮的鸟儿吗?只是从来没有机会去喜欢,当活着都是一种很奢望的东西了,你不能要求她再去温柔,再去善良。”   宣王握紧拳头,只觉得满心的酸涩。   宣王妃说道:“以前夫君也是过过苦日子的,却没有过过那种为奴为婢的日子,当初宝姐给人家当下人,是多亏遇到了好的当家主母,若是没有遇到呢?生死都掌握在别人手中,每天早早就要起来干活,不能吃任何有味道的东西,甚至不能多喝一口水,免得干活的时候要去方便,免得身上带有味道惹了主家厌恶。”   虽然宝姐从来没有说过这些,可是宣王妃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甚至有些小丫环才七八岁,就被当家的老爷少爷们拉上床了。”每一次宝姐在当差的时候,宣王妃都是心惊肉跳的,她害怕哪一日等不到回家的女儿:“除此之外,被管事被小厮欺负占便宜,都是很正常的。”   宣王没有想过这次,他是知道女儿的经历的,却根本没有往深处去想,可是他知道妻子说的是真的,没有丝毫的夸大。   “那个时候,最值钱的是人命,最不值钱的也是人命。”   “夫君,若是有朝一日,宝姐真的坐在了那个位置上,那也不是宝姐自己能选择的,更不是宝姐想要选择的,而是被你们逼着一步步走上去的。”   “如今的局势是什么样子,夫君是比我还清楚的,这样一个烂摊子,最终就落在了我的宝姐身上,宝姐何其无辜?宝姐又亏欠了你们什么吗?”   “这一辈子,我最骄傲的是有宝姐这个女儿,最后悔的是生下宝姐这个女儿。”   “因为她被我生下,没享过福,没有自己选择过什么样生活的权力,更是没有自由。”   “夫君,不管最终宝姐走到了哪一步,都是被我们逼的,被我们把所有的担子强压在了她的身上。”   宣王有些恍然,却又记得自己的妻子好像从来没有说过任何一句怨怼的话,包括他的离开,包括带着女儿辛辛苦苦找到他的时候,甚至在发现他有了别的妾室还有孕在身上的时候,妻子也没说过一句重话。   可是如今这一句句都像是刀子戳在他的心上,却又让他没有办法反驳。   因为他觉得妻子说的都是真的,也都是正确的。   女儿从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机会,不管是在京城站出来给严帝当刀子,还是最后到福州,甚至如今……从来没有人问过宝姐想要什么,好像都是大家需要宝姐去做什么。   如今的日子是宝姐想要的吗?   宣王不知道,却知道女儿是真的别无选择了,死或者坐在那个位置上。   因为江山的担子,严帝虽然想要天下百姓过的好,却也千疮百孔了;因为严帝没有合适的儿子,而他和贵哥两个男人也担不起来。   所以宝姐就要撑起来,哪怕将要面对的是天下所有人的不理解和指责。   宝姐别无选择。   宣王沉默着,神色渐渐平静了下来,说道:“我总不会让宝姐自己面对所有非议的,更不会让所有责任都交给宝姐去背,是我一直在逃避该有的责任,我不会再这样下去了,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宝姐的,就连陛下这个当伯父的都开始为自己当初的一些错误来弥补,我这个当父亲的总不能袖手旁观。”   宣王妃看了许久,才展颜一笑:“好。”   严舒锦并不知道这些,而是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她觉得严帝的一些行为奇怪,却又有一种感觉,好像严帝已有选择。   杜先生此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不像是陛下会做的事情。”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若是陛下知道自己再无子嗣,还时日不多的话,你觉得他会选我当继承人吗?”   杜先生心神一颤,他仔细思索了起来说道:“若是在知道最近朝廷发生的事情之前,我会觉得公主在痴心妄想,可是如今……除非严帝能再活二十甚至三十年,否则不让严舒锦当继承人,等待他的只可能是天下大乱,或者说严家不过一代就被推翻了。”   “只是这件事的前提是严帝身体有恙。”杜先生看着严舒锦,说道:“我并不是怀疑太后说假话或者什么,只是……”   说到底杜先生也担心这一切都是严帝的阴谋。   杜先生犹豫了一下说道:“只是若真到了我们想的那一步,陛下一定不会在乎流言蜚语,而是会给江山选择最合适的继承人,他有诸多不是,可是却想对百姓好,对天下好的。”   严舒锦点了下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此时皇宫中,赵忠端了药给严帝,说道:“陛下,该吃药了。”   严帝端过药一口饮尽,问道:“找到丞相了吗?”   赵忠说道:“还没有丞相的消息。”   严帝神色有些疲惫,说道:“如果有丞相的消息,马上回报。”   “是。”赵忠犹豫了下说道:“陛下,要不要召宣王回京?”   只是刚说完,赵忠就出了一声冷汗赶紧跪下说道:“陛下,奴才该死……”   严帝警告道:“有些话不是你该说的。”   赵忠闻言心中松了口气,知道严帝这般说话,就是不怪罪他了。   严帝揉了揉眉心说道:“丞相的家眷要保护好。”   “是。”   就在赵忠准备出去安排的时候,就有侍卫匆匆求见。   那侍卫是严帝的亲信,此时却脸色苍白,他就来后就跪在了严帝的面前,说道:“陛下,丞相的尸体找到了,丞相的家眷都惨死家中。”   “陛下不好了,陛下……”   一个宫女急匆匆的跑进来,甚至顾不得宫中的礼节,哭喊道:“陛下太后从台阶上摔下去……”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赵忠一声惨叫:“陛下。”   宫女和侍卫抬起来,就见严帝吐出了一口血。   严帝伸手紧紧抓着赵忠的手:“去、让人暗中去请公主回京,让她带着人回来,把京城给我围了。”   赵忠恭声说道:“是。”    第279章 番外一   去不去京城。   这已经不是严舒锦自己的事情了, 在接到了严帝的信后, 其实福州的人是倾向不让严舒锦去的,毕竟京城发生了什么与他们关系不大, 更何况这是一封私信,上面连严帝的印章都没有。   先不说这封信到底是真是假, 就只当是真的。   万一等严舒锦帮着解围了,严帝翻脸不认账,严舒锦带兵前往京城就是死罪一条。   如果是假的, 那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他们能说的只是自己的看法和意见,最终做决定的依旧是严舒锦。   杜先生却一直没有开口, 像是在沉思着什么一样。   等书房都安静下来,严舒锦开口道:“万一是真的呢?”   这话一出, 众人都沉默了。   万一是真的,如果他们束手旁观, 会不会严帝就真的遇到危险了?   严舒锦神色平静说道:“我知道你们的担心, 更知道三个可能,其中两个都是不好的, 只是我有两个问题。”   “陛下所做之事,对天下对百姓如何?”严舒锦看着众人,问道:“若是陛下真的有事发生, 却因为我们的怀疑而耽误了, 在座的诸位会不会后悔?”   严舒锦在诸人神色变了变,更多的是沉默了下来,才再次说道:“我会后悔。”   听到严舒锦的话, 众人已经明白了,这一趟严舒锦是肯定要去的。   庞先生叹了口气说道:“那我去准备粮草。”   孙桥也没有反对的意思:“是,那带私兵吗?”   严舒锦犹豫了一下,说道:“好。”   孙桥行礼后就退下准备了。   其实说到底,如果严帝这次真的是试探或者卸磨杀驴,那么严舒锦恐怕就要倒霉了,说不定真的要和朝廷翻脸了。   等人都离开,杜先生看向严舒锦,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公主本可以袖手旁观,只当没收到这样的一封信。”   严舒锦闻言,说道:“可能因为我想做的是超越他,而不是变成他。”   这个他说的自然是严帝。   杜先生沉默了许久,说道:“公主,多保重。”   严舒锦说道:“福州诸事就交托给先生了,若是我真有不幸,请先生扶持贵哥。”   杜先生正色道:“我陪公主去。”   “这边更需要先生。”严舒锦说道:“我要是不在了,怕是你们要过一段时间不好的日子了,只要挺过去,等世家越发的张狂,到时候就好了。”   杜先生总觉得严舒锦在托孤一样,却认真把她的话记下来。   严舒锦沉默了一下说道:“陛下是不可能再有子嗣的,除非他真的想要培养孙子,所以这次去京城,我觉得陛下是遇到难题,却不是解决不了,更多的是一种试探。”   杜先生也恍然大悟,说道:“确实是有这样的可能。”   送走了杜先生,韩景才开口道:“我陪公主去。”   严舒锦闻言笑了下,说道:“就算你不想去都不行。”   韩景握着严舒锦的手:“同生共死。”   “好。”严舒锦说道:“我想请母亲过来,福州诸事先交托贵哥,有母亲在旁边看着,我也放心一些,而且欢姐也需要人照顾,这次去京城还不知道要离开多久,哪怕真的是好事,短时间内怕是也不好接欢姐进京,交给母亲教导,我们也能更放心一些。”   其实不管是严舒锦还是韩景都对女儿有诸多亏欠,这样的亏钱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补偿了。   严帝的信中并没有提太后的情况,甚至吐血的事情都被瞒的很严实,不过太后受伤这件事,严帝并没有瞒着,而且也借这件事有几日没有上朝,而是守在太后宫中。   太后伤得很重,她是被人从台阶上推下去的,而那宫女在做完这件事后就直接撞死在了假山上,甚至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谁,都还没有查出来。   赵忠把严帝的药端过来。   严帝用下,吩咐道:“抓住凶手了吗?”   赵忠低声说道:“说是齐鲁胡家的余孽。”   “京城之内,悄无声息杀了那么多人,还能把丞相的尸体运送进来,那胡家要有这样的本事,也不至于被抄家灭门了。”严帝的声音带着嘲讽,他真的没有想过让丞相死的,更是在成翔身边安排了许多侍卫保护:“好、好的很!”   赵忠不敢吭声,任谁都听出了严帝的愤怒。   严帝沉声问道:“还有呢?”   赵忠低着头说道:“有几位大臣求见。”   严帝毫不犹豫说道:“不见,让他们走。”   “是。”   赵忠赶紧出去传话,只是没多久,就急匆匆回来了,说道:“陛下,那几位大臣跪在宫门口,说陛下不见他们,他们就不起来,而且宫外还跪着一些。”   严帝气极反笑了起来,说道:“这是逼宫。”   赵忠出了一身冷汗,却不敢说话,他们确确实实是在危险严帝。   严帝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说道:“行,既然要见,朕就见见。”   说着就起身往外走去,这几日的休养使得严帝气色好了许多,看不出丝毫的病态。   当看到外面跪着的人,严帝神色变的平静了,这些大臣中有跟着他一起打天下的,也有前朝的旧臣,更有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世家子弟:“你们要见朕?”   “陛下社稷为重,陛下已有数日不曾上朝……”   严帝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到底何事!”   “请陛下以江山为重。”   “陛下,丞相之事,臣心中甚痛,请陛下严惩……”   “陛下,请立太子。”   严帝听着这些人一句句,到最后所有人都叩首,异口同声喊道:“请陛下立太子,以保江山百年安稳。”   “立太子?”严帝直接问道:“行啊,朕有两子,你们觉得谁合适?”   众人都没想到严帝这般好说话,心中有些不安,其中一人说道:“自古以来若无嫡子便是立长。”   严帝说道:“不就是韩妃之子吗?你们这般委婉也是没有意思。”   总觉得严帝格外奇怪。   严帝想了一下说道:“也好,这几日你们准备一下,看看册封太子需要做哪些事情。”   众人格外诧异。   严帝缓缓叹了口气说道:“世事无常,朕从来没想过这后宫之中竟然还有人能害的了太后,若是那一日真对朕下手了,朕也不觉得奇怪,还是有个太子更让人心安一些,除此之外,朕想召宣王回京。”   “行了,都走吧,册封太子的事情看看都需要做什么,你们上个章程来,国库空虚,就不要太过铺张了。”严帝像是有些疲倦了,说道:“明日开始上朝。”   “是。”   夜晚一处私宅,几个人聚首在此。   “陛下此举着实奇怪,怕是有什么阴谋。”   “我倒是觉得,陛下是怕了,不过是泥腿出身,若不是运气好,怕是还在地里刨食,如今得了富贵自然是怕死,说不得他猜到丞相一家的死是我们对他的警告,这才退了一步,想要换取自身安危。”   “倒是有理,毕竟当初对太后下手,也是为了威胁他。”   “又或者他是想让宣王回来,不过并无大碍。”   “不管是图什么,先把太子之位砸实了,韩家已经败落,严东胜想要坐稳太子位就得靠我们支持。”   “韩妃和严东胜都是愚蠢之人,等他登基了,还不得事事听从我们的?”   “严帝身体出问题这件事怕是有八成是真的,前几日严帝还吐血,说是孝顺太后守着太后不过是为了掩盖他身体的情况,让人防着宣王,让他不能顺利回京,若是严帝真的禅位给宣王,永福公主肯定是要帮着宣王的,到时候对我们不利。”   “对,还要防备着宣王篡位……”   就在这些人防备着宣王,提防着严帝的阴谋还要准备着太子册封典礼的时候,严舒锦已经带着人走海上到了津城。   在太子册封典礼的时候,严帝的人悄悄打开了城门。   当满朝的官员都在宫中观礼,只觉得大局已定的时候,宫外面所有大臣和世家的家眷都已经被严舒锦的人手给控制起来。   严帝看着站在面前的儿子,却看向了远处。   严东胜忍不住喊了一声:“父皇?”   严帝却看着一身红衣缓缓走来的严舒锦,终是说道:“那道士说了一辈子的谎话,没想到最后却说了一句真话。天命如此,天意如此。”   “胜哥,人生在世,得信命。”严帝看向了儿子,说道:“你啊,是没有帝王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选在上一章完结,是因为觉得剩下的关于宝姐登基这一类的甚至严帝的心理历程都应该是番外的。 正文完结,不是说这个文就是结尾。 第280章 番外二   严帝以前是不信命的, 他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可是如今他觉得不信不行了。   严帝亲口下令把韩妃打入冷宫, 而严东胜也被关进了大牢里。   除此之外,当初来请封太子的, 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关了起来。   京城之中人心惶惶的, 不过因为消息封锁短时间内还传不出去,这也给了严帝时间来处理那些世家的问题。   此时严帝和严舒锦都在太后宫中,严太后还很虚弱, 外面的事情都是瞒着她的,只是严太后看见孙女, 颤巍巍地伸着手去抓住严舒锦的:“宝姐。”   严舒锦跪在床边,脸贴在严太后的手心上:“祖母。”   严太后摸索着孙女的脸:“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扶我起来。”   宫女赶紧去扶着严太后坐起来, 在她身后放了几个垫子, 让她可以靠着不用自己费力气。   严太后问道:“你爹呢?”   严舒锦来之前也不知道太后受伤的事情,此时闻言说道:“父亲还在西南。”   严帝开口道:“我还没给知理说这件事, 宝姐是因为别的事情回来的。”   严太后神色有些失望,却又说道:“正事要紧,我也没什么, 不用让他回来一趟。”   虽然这样说, 可是严舒锦看出严太后是想念儿子的。   严帝也看出来了,只是这个时候,宣王确实不能回京, 说道:“宝姐先陪陪你祖母,外面的事情我处理一下。”   严舒锦一口应了下来,在严帝掌握了京城后,严舒锦就让韩景带着兵马退出了京城,在严帝划定的位置安营。   其实说到底也是在避嫌和表明自己的态度。   严帝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言什么,严舒锦可以说是孤身入的皇宫,若是他真的要做什么,严舒锦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易地而处的话,严帝觉得自己做不到严舒锦这样的决定。   等严帝离开了,严太后拉着严舒锦坐在床边,仔细看着她的模样,问道:“用饭了吗?”   “有些饿了。”严舒锦笑嘻嘻地说道:“我知道祖母这里肯定有好吃的,特意空着肚子呢。”   看着孙女的态度,严太后哪怕觉得她忽然回京的事情蹊跷,却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严太后让人给严舒锦准备饭菜,问道:“宝姐怎么突然回来了?”   严舒锦不愿意骗严太后,说道:“是陛下让我回来做点事情。”   严太后皱了皱眉,虽然没有人和她说外面的事情,可是有些事情就发生在她的宫中,她还是知道一些的:“太子定了吗?”   严舒锦想到被关押起来的严东胜,说道:“没有呢。”   严太后挥了挥手让人都退下,这才拉着严舒锦小声说道:“我是被人推下台阶的,也不知道是谁想害我这个老婆子。”   严舒锦咬牙说道:“我帮祖母查。”   “前段时日,那些人逼着陛下立严东胜为太子。”严太后神色间满是疲惫:“丞相一家都死了,陛下吐血了,一直在用药,我迷迷糊糊听见太医劝过陛下,说那药会影响寿命的。”   严舒锦没想到严帝的身体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严太后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会劝陛下让你父亲回京,太子之位……”   严舒锦听出了严太后话中的意思,太子之位她是不愿意让严东胜得到的,可是严帝也就两个儿子,还有一个身体太弱,若是真有个万一,就怕宣王不在京城反而不妥。   “若是不行,让贵哥回来。”严太后说道:“哪怕贵哥过继给陛下,那也是你的亲弟弟。”   严舒锦彻底明白了严太后的意思,其实严太后更倾向是严启瑜来当太子的:“祖母,如今的局势,你觉得弟弟能撑得起来吗?”   严太后理所当然说道:“有你辅佐着,再加上陛下和你父亲的支持,那些人翻不起水花的。”   严舒锦闻言说道:“这些要看陛下的意思。”   严太后点了下头,说道:“我晚些时候就与陛下说。”   严舒锦微微垂眸说道:“祖母,韩妃被关进冷宫,严东胜也下了大牢,除此之外朝廷上的不少官员极其家眷也都被抓着关了起来。”   严太后神色大变,问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陛下让你回来……”   “是。”严舒锦说道:“我回来帮着陛下平乱,如今大局初定。”   严太后松了口气,说道:“这就好,如果可能的话,你尽量多留一段时间,起码等贵哥当上太子。”   严舒锦起身给严太后倒了杯水,说道:“祖母先润润口,休息一会。”   严太后说了这些话,也觉得累了:“好,你出去吃点东西。”   严舒锦柔声说道:“我知道的,那我晚点再来看祖母。”   严太后嗯了一声,严舒锦让伺候的人进来,又小心翼翼扶着严太后躺好,这才出去。   饭菜都已经备好了,而且都是严舒锦喜欢的,她也确实饿了。   等晚上的时候,严舒锦是住在宣王府的,宣王一家虽然去了西南,可是宣王府还是在的,里面也有人打扫,而韩景是住在军营的。   此时的宫中,严帝是陪着严太后用饭的,自从严太后受伤后,严帝每日下朝都会来探望严太后,晚上的时候再过来陪着严太后用一顿饭,不仅是为了陪严太后,也是因为太医可以直接请到严太后宫中,不管是看诊还是煎药,更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其实说到底严帝知道有些事情是瞒不住严太后的,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就没有想着隐瞒了。   等用完了晚膳,严帝扶着严太后在屋中活动,不过略走了几步,严太后就停了下来,苦笑道:“老了,不中用了。”   严帝扶着严太后坐下,又接过公主手中的软垫让严太后靠着,才说道:“母后伤势刚好,多休息几日就好了。”   严太后让严帝坐下,说道:“皇帝,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说。”   严帝闻言让屋中的人退下:“母后想说什么?”   “我听宝姐说,韩妃被打入冷宫,胜哥也关起来了。”严太后看着严帝问道:“你是怎么想的?以后要怎么办?”   严帝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想把江山交给宝姐。”   “什么?”严太后猛地看向严帝,说道:“皇帝,你……你是不是糊涂了?”   严帝反而笑了,说道:“母后不也一直觉得宝姐很优秀吗?而且宝姐不管是手段还是权谋都很适合。”   严太后是喜欢宝姐这个孙女的,在一定程度上更是偏爱,可是此时却有些无法接受:“可是她是女儿家啊,而且已经嫁人了。”   严帝看着太后问道:“那母后觉得应该怎么样比较好?”   严太后说道:“陛下还是过继了贵哥,让宝姐辅佐贵哥更合适一些。”   严帝问道:“母后觉得宝姐会愿意吗?”   严太后犹豫了下说道:“他们是亲姐弟,宝姐又一向疼爱贵哥,更何况怕是全天下都不会同意的,对宝姐也不是一件好事情。”   “若是宝姐愿意呢?”严帝说道:“这个担子贵哥担不起来的,而且母后也是知道前朝长公主的事情。”   严太后说道:“贵哥年岁还小,多给他几年,他是能成长起来的,宝姐和贵哥关系极好,前朝长公主的事情绝对不会重现的,陛下应该对贵哥多点信心。”   严帝摇了摇头,没有再劝说什么:“早在很久之前,我就决定了是宝姐,母后,如今这天下远不如你想的那么简单,皇位上需要的是一个杀戮决断的皇帝,贵哥不是不好,只是不适合,而且如果有制约的话,很多事情宝姐是没办法去做的。”   严太后喃喃道:“可是宝姐是个姑娘家。”   严帝说道:“当初母后不也是支持立女户的吗?”   “这不一样。”严太后说道:“让我仔细想想,宝姐……宝姐是知道的也愿意的吗?”   严帝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宝姐来了,也站在了这里。” 第281章 番外三   严帝并没有更多的去劝严太后, 因为他们最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忙。   严太后此时也明白外面局势紧张, 哪怕心中有再多的疑惑和想要说的,她也没有选择在这样的时机来与严舒锦谈。   严舒锦每日都会来陪着严太后用膳的, 严太后也让人准备了严舒锦爱吃的东西,就连韩景都抽空来给严太后请安。   不管是严太后还是严舒锦都心知肚明, 她们两个如今不过是避开了继承人这件事,而不是解决了这件事。   严帝已经把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了严舒锦的手上,因为现在朝廷的官员大多还被关在大牢之中, 此时京城更是人心惶惶,那些世家不管男女老少也都被关起来, 因为牢中关不下,严帝还特意让人收拾了空院子, 把所有人只分了男女不管身份都关在一起。   开始还有人闹,严帝就把这些人交给严舒锦看管, 严舒锦也懒得和这些人纠缠, 闹了就饿几顿,而且不是完全不给食物, 只是给很少的食物和水。   因为那些人中还有孩子,严舒锦到不至于让人活活饿死。   最重要的一点,开始的时候, 那些世家的下人还都紧着自己主家来吃东西, 可是等时间久了,他们之间的矛盾也就产生了,甚至因为食物发生过几次小的争斗。   只要不伤及生命, 根本没有人管的,渐渐地这些下人也都看出来,心中更是明白,严帝是铁了心要收拾这些世家了,而且有些世家中人确实被宠坏了。   严舒锦让人送去的食物,如果所有人都吃的话,肯定是吃不饱的,只能勉强不饿死,可是集中给个别人来吃,不仅能吃饱还能剩下一些。   如此一来,有些世家人就理所当然的等自己挑挑拣拣吃饱了,剩下的就给了自己贴身的下人,最后几乎没有剩下什么给其余的人。   所有人都关在一起,其中只有不到两成是主家人,剩下的都是下人,如果只是一两个下人死的话,也引起不了太多人的感触,可是当第一个下人因为饥饿死在他们之中,而那些世家子弟都吃的很饱,这些下人就再也忍受不住了。   严舒锦知道竟然发生了斗殴的时候,只不过才把人关起来了六天而已。   和严帝打了个招呼,严舒锦就先出宫处理这些事情了。   这次的斗殴和那几次的争斗不同,是死了人的。   严舒锦到的时候,这些人都被士兵拎了出来,一个个倒在地上,其实被关在这里,还不如关在大牢里面,因为房间虽然也有如厕的地方,不过因为人多,那些马桶不过两个,而且还一天清理一次,如此一来,这些人身上的味道都是极其难闻的。   “这就受不了了?”严舒锦看着这些人身上的伤,说道:“看来还是给你们吃的太多了,还有力气打架。”   严舒锦冷笑了一下说道:“把人都关起来,这三天只给他们水喝,饭就不用送了。”   这话一出,有人忍不住指着严舒锦怒道:“你……”   只是话还没有出口,已经有侍卫眼疾手快一刀鞘抽到了他的脸上,剩下的话自然是说不出来了。   当即有人跪着磕头道:“公主,公主我知道余家与前朝余孽私下联络的信件藏在哪里。”   严舒锦停下了脚步看过去,说道:“先带人去洗漱一下,再准备些软糯好克化的,我记得厨房还有鸡丝粥给他用些。”   “是。”   当即有人把话说的人请了出来。   严舒锦看向剩下的人说道:“还有人想起来什么,也可以说,不过要是查出来是假的胡乱攀咬,可不是饿几顿的事情了。”   “当然了,要是查出来是真的。”严舒锦说道:“自然也是有你们的好处。”   这话说的有人脸色变了起来,有些人却已经心动了。   “可是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有的下人哭求道:“公主大慈大悲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严舒锦说道:“哎呀,说的也是,毕竟有些人是在外院的,是我考虑不周,那么只要你们说出谁知道内情,也是可以的,比如谁是谁的书童,谁是管事管的是什么,外面的庄子有那些,铺子有哪些都可以的,甚至哪一日来了什么你们觉得奇怪的客人,这些也都算。”   这些话一出,不少人脸色都变了。   严舒锦却一副笑盈盈好说话的模样:“我不过是给门房这类的人一些机会,当然了你们知道后,就和外面守着的侍卫打声招呼,他们会带你们出去问话的,如果谁敢撒谎,只要查出来就直接一家整整齐齐的埋在一起吧。”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好像严舒锦用最温柔的口气说出来最残忍的话,这也是她为了预防这些人胡乱冤枉旁人。   严舒锦说道:“这些给那些关女人的院落也说一遍。”   “是。”   严舒锦想了一下,说道:“今日的话,就给他们每人一碗粥一个白面馒头,等明日再开始只供应水。”   其实一直吃不饱并不算可怕,最可怕的是吃饱了一顿后,再一次感受到饥饿的滋味,只是想一下都让人绝望。   严舒锦说完就不再停留,直接离开了。   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侍卫安排,而严舒锦再一次进宫。   严帝把事情交给严舒锦后,如果不是严舒锦来询问,他根本不插手也不多加评价,如此一来严帝反而闲了下来。   严舒锦去御书房的时候,严帝正在让亲信离开京城,去把外面的一些世家之中的人或者请或者直接押解来京,除此之外还要去京城这些世家的祖宅,把他们的族人都给关押起来。   只不过这些亲信此时不愿意离京,他们更担心严帝的安危,倒不是担心已经被抓的这些人,而是觉得严舒锦会图谋不轨。   所以在看到严舒锦过来的时候,神色都有些不好。   严舒锦只当没有看到,因为她插手太多朝政的原因,此时看她顺眼的人并不多,哪怕其中有许多是严帝的亲信。   严帝倒是笑了下说道:“永福来了,那些人怎么样?”   “这几天就该招了。”严舒锦态度恭敬说道:“只是不知道陛下准备如何处理?”   严帝说道:“既然交给你了,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他们是生是死都看你。”   严舒锦说道:“是。”   严帝看向那些亲信说道:“去吧,就按照朕的吩咐去做,京中有永福,你们不用担心。”   就是因为有永福公主在他们才不放心,只是如今这话却是不能说的,最终低头道:“属下遵命。”   等人离开,严帝看向严舒锦问道:“可遇到了什么困难?”   严舒锦想了下说道:“倒是没有,都能解决。”   既然如此严帝也就不再多问,反正这江山迟早是要交到严舒锦的手中的。 第282章 番外四   严帝虽然没有插手的意思, 可是关于严舒锦做的事情也源源不断传入严帝的耳中。   其实说到底, 严舒锦也没准备瞒着严帝,在这样的情况下, 真要瞒着严帝,才是最愚蠢的事情, 反而容易把两个人的关系变得僵硬起来,也更容易被旁人抓住把柄。   所以哪怕有些不合适的地方,严舒锦也都做的大大方方的。   严帝都看在眼底, 心中却有些感叹,而且他看出来严舒锦也没准备把这些世家给一网打尽的意思, 可是看她得罪那些人的态度,又不像是要留有后患的。   如此一来严帝也有些看不懂了。   严舒锦确实没有准备把人都给杀了, 却也没准备让他们再如往日一般。   严帝没看明白,严舒锦却不会什么都不说。   御书房中, 严帝说道:“陛下, 关于那些世家的处理,我想着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削弱他们的势力, 并不是说别的,而是关于兵器和侍卫的数量上。”   严帝点了点头,说道:“可以。”   严舒锦直言道:“他们的祭田和家产会原物奉还, 但是所有藏书都要抄一遍归朝廷。”   严帝微微皱眉, 说道:“既然得罪了人,何必又留余地呢。”   按照严帝的意思,就连那些世家的家产都抄没一半。   严舒锦说道:“那些世家很多产业都不放在自己名下的, 而且除去隐田这些,那些本就是他们的家产,我觉得最贵重的就是那些书籍。”   严帝听着,问道:“那你觉得,你把这些还回去,他们会感谢你吗?”   “当然不会。”严舒锦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也不需要他们感谢,说到底我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严帝挑了挑眉,看着严舒锦。   严舒锦说道:“让旁人知道,朝廷并不会动他们合法的私产。”   严帝说道:“那就去做。”   严舒锦沉默了一下,说道:“怕是要杀鸡儆猴。”   毕竟谁也不傻,怕是这些世家中人宁愿给出一半家产也不愿意让出家中藏书,哪怕只是抄录出来。   严帝只是问道:“你觉得自己这样的决定错了吗?”   “没有。”严舒锦毫不犹豫说道:“书籍不应该只掌握在世家手中,而且因为书籍的价格过高,笔墨纸砚等花费也是很高,对于百姓来说负担太重了,还有想要请一个合适的先生不仅是金钱上的困难还有根本找不到,如果读书的人多了,短时间看不出来,但是以后久了,想来愿意教书的,或者收学生的也会多起来。”   严帝没有想过这些,此时听着,却明白了严舒锦的意思,科举是读书人的出路,却不是唯一出路,很多人根本考不上进士,这样落榜的家境好一些的会继续在家读书,更多的人会选择边教学生边准备再一次科举,或者有些就直接放弃了走科举之路,而是收徒可以收束脩培养后辈。   这样一来,以后读书人多了,再想读书的人起码不会找不到先生,对孩子的启蒙都有很大的好处。   严舒锦想做的是先给这些人提供一个机会,可以学习可以看书,然后再惠及后人。   严帝是赞同的,虽然这样的花费会很高,但是他更知道,哪怕五年看不出效果,十年、二十年之后呢?   读书知理的人多了,天下也就更容易太平,起码不会有那种愚昧觉得用人来祭祀是正确的。   严舒锦说道:“如果我们这次直接动了他们的家产,不是抄家那种,更不是因为那些家产不合法,会不会商人也担心有这么一天,会不会有官员也觉得朝廷开了先例,他们也做出这样的事情,若是这般的话还要怎么保护那些人家的财产?”   虽然今朝不似前朝那样士农工商,根本看不起商人,可是今朝虽然不苛刻商人,却也没有对他们太多的保护。   严舒锦说道:“就像是换成我们自己,如果我觉得我赚的钱很多,但是只要别人想要就能找借口把我赚的钱拿走,甚至拿走我的命,那我为什么还要去赚钱?只要够活着就好了,这样的话对于我朝的发展很不好。”   确实如此。   严帝也明白这件事,就像是一个人种地,如果收成太多就要被别人拿走,很多时候就不愿意那么努力了。   严舒锦看向严帝,其实这些事情应该严帝下命令才名正言顺的。   严帝说道:“你去办吧,如果有谁阻止,就交给我,杀鸡儆猴,谁愿意当那只鸡,或者你觉得谁合适当那只鸡,你就直接下手。”   严舒锦恭声说道:“是。”   严帝看着严舒锦,忽然说道:“宝姐这江山以后就交给你了,你还有两年的时间,如果接不住的话,你以后就安心辅佐贵哥。”   严舒锦抿唇,行礼后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