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墨衣眸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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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主流宫斗》
作者：忘却的悠
   

　　文案
　　身为一个男人，变成了一个女人，是所有男人的悲哀。
　　从一个坐拥众美的人穿成一个皇帝的后妃，更是悲哀中的悲哀。
　　不过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回头想想也没那么糟糕。
　　司轩觉得，后宫佳丽三千，没有比沈静姝更特别的女人了，自己能有她相伴是幸运的。
　　作为皇帝能给的自然就是给心肝一个劲儿的升分位。
　　一年后
　　皇帝看着自己巡游带回来的美人，一脸娇羞扑进了刚升了嫔的沈静姝怀里。
　　若干年后。
　　皇帝在御花园游玩，偶遇自家贵妃。
　　两人背后同样一大群莺莺燕燕。
　　再若干年后
　　“陈贵人，皇上和皇后同时翻了你的牌子，您看，您去哪儿边？”
　　皇帝：等等，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总管太监：陛下，恕老奴多嘴，您就宽心吧，皇后娘娘毕竟是个女人，她越不过您的。


　　看文前必读
　　1，本文男穿女，雷者慎入
　　2，皇帝是爱女主（男主）的，女主却始终很直（不会爱上皇帝），所以导致本文可以算是有言情、耽美、百合三元素，看文属性单一的妹子慎入。
　　3，皇帝是标准的古代皇帝，爱女主也继续拥有别的女人，介意者慎入。
　　4，本文也有正儿八经的宫斗元素。
　　5，架空历史，考究党慎入。
　　6，节操大概也有点掉，想看真爱一生系列，慎入。
　　7，此文是好几年前的一个想念了。趁着孕期任性就写出来，大家一笑即可，不要在意细节。
　　8，本文和太子妃升职记差别很大很大~
　　9，涉及一点点西幻元素。
　　10，还有啥？第一次写正儿八经的古言，不知道常看古言的妹子们雷哪部分，以后再补充吧。


　　内容标签：宫斗 性别转换
　　主角：沈静姝（韩少军） ┃ 配角：司轩 ┃ 其它：于美人，乐贵嫔，曾婉仪，穆良媛等



　　金牌编辑评价：
　　这是一个宫斗的故事。一本小说中的男主一朝穿越成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貌美如花在古代后宫挣扎的妹子的故事。一个不甘心沦为和妹子抢皇帝的主角在后宫中化作一股子别样的泥石流直接变成了和皇帝抢妹子的故事。这是一个“女主”最后涉足前朝，“统御”后宫左拥右抱，顺便还获得皇帝心的故事。本文男穿女，看似老套的雷点写出了不一样的萌点。男主穿成女生，却没有逐渐被女儿身同化，爱上皇帝，而是让主角以女儿身去吸引了后宫的美女们。本文以诙谐幽默的文笔，意想不到的转折和发展，与众不同的宫斗风格，个性鲜明的主角和主角的妹子们，以及皇帝身边富有魅力的大臣和兄长，都颇为有趣，值得闲暇时品阅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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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故事中的人生
　　他叫韩少军，也叫克里斯富兰克林。
　　他曾经是个普通的白领，大学毕业，奋斗N年，当上部门经理。即将买房买车娶老婆的时候，被公司里有后台的新人陷害，丢了工作，飞了未婚妻。自己也因为酗酒，吧唧一脑袋撞在了电脑上挂了。
　　随后自然是理所当然的穿越了，在异世界魔武大陆穿成了一个随时会丧命的奴隶，他奋斗，他努力，他的人生还充满奇遇，魔武双修，属性全满，他开挂一样的横扫整个大陆。
　　以走一步路都能遇到奇遇频率提升自己，最后带着后宫美女，忠犬小弟，建立庞大的不朽帝国，然后突破桎梏一举封神。
　　再然后，他突然成了一个阿飘。
　　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头乱发穿着背心的男子，打开文档写完结感言。
　　《异世之至尊魔武神》
　　没错，以上的人生简历就是一个故事，他的人生不是宛若小说一样精彩，而是就是一部长篇的，种马的，狗血的，俗套的，玄幻类小说！
　　刚知道的那一刻，他是愤怒的，下意识的就想发动禁咒禁招轰了眼前的这一切，但是早就如同呼吸一样简单自如、能毁天灭地的魔法和武技，半个都使不出来了。
　　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现在甚至不能算是幽灵，他不怕阳光不怕佛像不怕十字架，穿过人的身体不会给对方阴凉的感觉，也不能半夜托梦，或者隔空移物。连作者那个号称八字很轻总是见到一些不该见的东西的基友都没看见他或者感觉到他的存在。
　　他只能独自飘在那里愤怒和恐慌自己的曾经。
　　逐渐，他也慢慢想开了。
　　虽然这个作者只是寥寥几笔，但是他的人生倒是实实在在的。
　　他作为普通人的最初三十几年，除了最后一阵子外，基本也顺风顺水，穿越后，虽然早期很辛苦，可整个人生是逆天到被称为天命之子的人。
　　资质，奇遇，美女，他要什么就有什么。
　　甚至最后因为作者一句话，他是足足享受了千年至高神的待遇，才转眼间被拉到了这里。
　　与其说，那个不爱理发的宅男是他的创造之父，还不如说，这货写了他人生的大纲。
　　无论以哪个世界来评价，他这一生都值了。
　　可是想开了以后，他并没有随着“顿悟”消失在天地间，结束自己的一生，还这么飘着。
　　没有人看得到他，没有人知道他，没有人解除他，他眼睁睁只能安静的呆在那台电脑旁边。活动范围仅仅就几平米。
　　各种孤寂席卷着他，现在的状况简直比流放深渊黑洞好不到哪儿去。
　　他只能在电脑打开的时候死死的在后面看着，无论什么内容都看，他需要新鲜事物的变化来安抚自己的灵魂。
　　而房间里没人的时候，他就开始不停的回忆自己的人生中的点点滴滴，用思维来麻痹自己。
　　千年的人生经历就算是再长，也有回忆完毕的时候。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怂货，不再写文了，谈恋爱了，结婚了，搬走了。房子借给了正在备战考艺校的小表妹。
　　看着那个小丫头，在房间里整天神神叨叨的表演，练功，减肥，打扮。
　　而他却还在原地，困住他的是什么？房子？房间？还是这台老旧的电脑？无论怎么样！！谁都好！！！
　　他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魂飞魄散也好！
　　就在他觉得自己的理智即将崩裂的时候，少女清脆的“啊呀”一声传来，房间里出现了一股子糊味。
　　“表哥，你的电脑冒烟了，冒得还挺惨烈，估计没有维修的指望了。”
　　“原来的那台电脑？你还在用啊，真省，我估计也不能修，里面没什么隐私资料，扔了吧。”
　　“好吧。买新的。那……表哥~~赞助点呗。”
　　这边兄妹俩亲热的电话交流，谁都不知道一个没人看见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间里。
　　高床软枕，轻纱幔帐。
　　韩少军只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内心剧烈的狂喜就很好的安抚了他的濒临疯狂的灵魂。
　　不是那个房间！
　　浑身酸疼，虚弱，脑袋昏沉沉的，和当年刚穿越的时候一样。这是……又穿了？
　　也好，无论穿成什么都好。只要不再是那样状态，什么都好。
　　当年他后来是奇遇连连。
　　可一开始穿越的时候，可是奴隶之身，每一分每一秒都面临死亡的威胁，饥饿、疾病、弱小、工作量非人的劳作、还要去斗兽场搏命。
　　能有比那个更糟糕的情况了？
　　现在看来，似乎是华夏古代？身上盖着的料子也不错样子。
　　很明显是不愁吃喝的富贵人家。按照套路，无非是身为废柴，被家族抛弃，未婚妻取消婚约这类小事。就算是言情文的讨论，无非也就是嫡子庶子那些事，根本不是问题。
　　再来一个为我落泪的清秀小丫头，那就更完美了。
　　说曹操曹操到。
　　清秀的下丫头来了，在看到韩少军睁开眼睛后，立刻把手里的一碗疑似汤药的东西打翻了，眼睛里瞬间聚起了水汽。
　　激动的扑到窗前，死死的握着他的手，喜极而泣的呼喊：“小姐，你终于醒了！”
　　韩少军：……等等，似乎哪里不对。
　　还没等他大脑反应过来，另一个进来了一个和之前那个丫头很像，但是容貌更艳丽三分的丫头。
　　看到地上的药碗先是一皱眉，然后看到韩少军以及哭泣的小丫头，脸上立刻展现出惊喜的笑容。
　　“好了晴儿，别哭了，快再去给小主重新弄一碗汤药，还有，别再叫小姐了，要叫小主，你忘记了……”
　　后面的话少女没说下去，只是意味深长的一瞪。不过那个叫晴儿的小姑娘恍若受惊了一样，捂着嘴拼命告罪。
　　然后火速收拾东西走人。
　　“小主？有什么想吃的？告诉冬雪？”这个叫冬雪的丫头悄声问着韩少军，一脸忠诚和担忧，但是说得话还是不对。
　　小主……
　　那个叫冬雪的丫头看着自家小主愣愣的眼神，一个没忍住眼泪也出来了。
　　吧唧一下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劝。
　　小主，您可别倔啊，那是莲妃娘娘啊，她是妃位，我们得忍啊。
　　小主，她们对您下手，可不是因为皇上宠您吗？您养好身子，重新得到皇上的宠爱，就是让他们好看的时候！
　　小主……小主，您……要振作啊，不为了自己也为了老爷夫人啊。
　　冬雪哭诉句句肺腑，情真意切。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努力劝说的“小主”，手在被窝里偷偷的挪动挪动，摸了摸下面。
　　然后眼前顿时一黑。
　　冬雪看到韩少军又把眼睛闭上了，立刻嘭嘭嘭的叩头，以此来唤醒躺在病床上的人一点求生意志。
　　“够了。”声音绵软细柔，还带着点病中的沙哑，可想而知，若是痊愈时刻，这副好嗓子流淌出的是怎样悦耳的声音。
　　“小主。”
　　“够了。”韩少军狠狠的闭上了眼睛。
　　他不是求死，他不怕死，但是怕得是死后那种诡异的让人崩溃的状态。
　　现在有血有肉，有人能对自己说话，已经是之前求而不得的绝好情况了。
　　至于性别……
　　冬雪看着自家小主一脸绝望的悲愤表情，也是心中一痛，想要劝，却劝不出口。
　　只能默默的流泪了。
　　忠心的丫头在一边哭得起劲，韩少军倒是心情调整过来一点了。
　　哪怕悲愤，再世为人的感觉，真的比捆在一个几平米的小房间内当比地缚灵还不如的半幽灵好太多了。
　　既然决定用这具特别的身躯活下去后，韩少军整个人的精气神立刻处于“备战”状态，积极的面对目前所有的问题。
　　他从不是面对困境就束手绝望的人。
　　怨天尤人、听天由命不是他的作风。
　　他能一路封神靠得可不仅仅奇遇连连。
　　笑话，若是坐在那里不用努力实力就不停的涨，没有任何磨难和危及就能封神，那也太违背常规了。
　　退到小说的角度来看，这样的文也没人要看。
　　他在魔武大陆整个人生，总体看来是顺风顺水一路碾压。可该有的磨难一点不少。
　　被那个宅男详细写出来的不去说，被一笔带过，比如几个月后，几年后，从魔兽森林出来后，从炼狱之谷出来后等等，也是不少的。
　　文里面被春秋笔法了，他本人却是实打实的一路拼杀出来的。
　　如果他是个遇到苦难只会嚷嚷，抱怨，坐等奇遇，缺少勇气毅力计谋的人，根本没有最后封神的结局。
　　闭着眼睛把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给重新整理了一下。
　　首先，这里是大墨。当今皇室姓司。
　　唐朝末年，五代十国的混乱刚刚开始，本朝太祖夺得了江山，而这位太祖，显然是位折不扣的穿越者。
　　横刀立马的平定了天下不说。
　　火炮，玻璃，水泥，马桶……建立农副产品改良专学院，大肆发展海运引进研种番邦物种以及文化。
　　完善科举，清理世家阀门，改革六部，建军机处，改革军队制度，等等……
　　可以说是真正的千古一帝。
　　对于他，谁都要写一个“服”字，哪怕韩少君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同僚做得不错。只有真正身居高位才会知道，先进的后世思想谁都有，但是要正确的用出来，用好就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若是没有能耐，别说这些功绩了，就连最初的皇位都抢不下来。
　　而且他很聪明的没有一口气把所有事情都一步到位，而是能做得先做了，然后留下一个个框架，交给后世之君一一完成。
　　让这个国家稳步成长，没有像秦始皇一样，什么事情一把抓，最后国力耗尽而亡。
　　然而，千古一帝也不是没有缺陷的。这位千古一帝犯了这类男主都会犯的错误。
　　红粉知己太多，后宫太满。导致后宫争斗太过于惨烈。
　　现在看来，这一段后宫争斗史有一点……“童话故事结局后你不知道的黑暗番外的感觉”。
　　韩少军在这方面就没遇到隐藏番外。同样被赋予了后宫三千的属性，不过他穿的是修炼的世界，以武力为尊，所有人都是奔着实力去的。他成神后，可以给妻子们的家族带来的好处，更是足以让她们安静的和平相处。
　　更重要的是……神，活得够久，神，实力够强大，神，是没有后裔的。
　　而这位千古一帝就惨了。
　　他单纯的认为她们都是纯粹的爱着他的，可以为他抛弃家族和亲人的，可以为他抛弃自尊，可以为他柔顺明理到把他推给别的女人，只会笑嘻嘻的姐妹情深的。
　　偏偏他还认可“他的每个女人都是平等的”这种思想！
　　若是他只有四五个女人，那么凭借古代君王制度以及个人魅力以及他对朝堂的掌控力度，也许还有可能“姐妹情深”一下。
　　可惜了，这位帝王醒悟得太晚，他明察秋毫的技能完全没用在那些枕边人身上。等他驾崩的时候，一个庞大的后宫，斗竟然就剩下两个皇子一个公主。
　　不过除了这一点，这位穿越者做得无可挑剔。
　　韩少军把思路从六百年前的死人身上拉了回来。考虑现在的自己的处境。
　　她现在这具身体姓沈，名静姝。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父亲是三品官员，安平候的嫡次子沈昌荣。身份说不上一等一的尊贵，但是也是名门闺秀。
　　名门出身，长得不赖，柔弱中带着天真娇憨的模样也是让人舒服的。入宫的旨意便是正七品的贵人，侍寝后的更是晋了两级，当了正六品的婉仪，虽然没有封号，但是这风头却是一时无两的。
　　然而一时无两，真的是“一时”啊。
　　被皇帝宠了几天，被小小的陷害了一把，直接撞上了真正的宠妃，后果可想而知。
　　风雨中跪上一会儿，太医来得晚了一些，再加上郁结于心……人没了。
　　韩少军回忆着身体里的记忆，比起他自己的，这个花季少女的记忆除了基本的常识以外。完全可以用乏善可陈来形容。出阁前无非就是父母，身边的忠仆，亲戚，家族，琴棋书画。
　　出阁后……皇帝的宠爱对于她来说，也没什么特别高兴的。记忆最深刻的反而是那陷入无边黑暗的那一刻。
　　【愿你来生平安快乐，一生顺遂，富贵安康。】
　　“小主，您在躺一会吧。”
　　“把晴儿叫回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对你们说。”
　　没过多久两个小美女就乖巧的站在韩少军的床边，当然整个房间只有他们三个。
　　根据原身的记忆，这两个小美女是她从宫外带进来的。
　　她们两个的母亲是亲姐妹，并且是原身母亲的陪嫁丫鬟。随后这对姐妹花先后嫁给了沈府的两个管事，于是有了这一对表姐妹。
　　冬雪比沈静姝大一岁，晴儿与沈静姝同岁，晴儿的母亲还同时当了沈静姝的奶娘，三个人一起长大，她们的命运早早的被绑在一起，忠心绝对不用说。
　　更不说她们之间的情谊。
　　现在他的首要任务就是对这两姐妹解释自己的情况。
　　失忆？受了刺激性情大变？
　　别逗了，破绽太大了。若是普通宫女还还说，这两位可是和原身一起长大的。
　　韩少军也没工夫小心伪装并且徐徐图之。
　　他刚刚在整理原身记忆的时候，找到一个不错的好借口，现在可以……试试。


第2章 我是你家大少爷
　　两个俏丫头关上了大门，一脸疑云看着表情严肃的韩少军。
　　“若是沈静姝死了，你们可愿意提她报仇。别跪，回答我！”
　　两个丫头脸色一白，立刻就要再度下跪叩头，却被呵斥住。
　　冬雪带头，晴儿紧跟其后，两个人都坚定的点头。
　　表示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替小姐复仇。
　　“我也是。”韩少军一脸哀伤，捂住胸口。“我愿用一切代价只愿换吾妹醒来。”
　　“？？”啥，你说啥？小姐，你再说一遍。
　　“我不是二姑娘沈静姝，我是大少爷。”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眼里交流着
　　【姑娘傻了，姑娘蠢了，姑娘疯魔了怎么办？！】这样的词汇。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说的不是沈俞斐，而是真正的沈家二房大少爷，我娘的嫡长子，沈静姝的双生哥哥。”
　　“呀！”晴儿还一头雾水，冬雪已经捂住了嘴巴。
　　沈家二房，也就是沈静姝这房，人口不算复杂。
　　原身沈静姝是嫡长女。
　　再下面是小沈静姝两岁的庶长子沈俞斐。
　　还有今年年仅三岁，她母亲拼命生下的嫡子沈俞觉。
　　但是在这个名单中，还有一个不被算入的。
　　当年李氏生韩静姝的时候，实际上怀得是龙凤双胎。但是男孩发育不全，生下后呼吸了没几下就死了，留下一个沈静姝。
　　龙死凤生不怎么吉利，更何况男孩还是生而残疾的，沈昌荣和李氏为沈静姝的对外一致改口，坚持那次就生了沈静姝一个。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惊天秘闻，更没什么值得八卦爆点。
　　反而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别说外人，连沈府大多都不知道这件事。
　　韩少军仔细的观察了两个丫头的表情，很庆幸，其中一个是知道这件事的。
　　“小主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冬雪拦住妹妹，不安的提问。
　　这件事沈静姝本人应该绝对不知道才对，就连冬雪都是偶尔听了母亲念叨一句，当年那个男孩可惜了。随后母亲就严厉警告冬雪忘记这件事。
　　毕竟现在李氏儿女双全，唯一的庶子也很敬重她，过去的就过去吧。
　　“因为我就那个孩子。”
　　韩少军当下就对姐妹俩科普了一下聊斋志异。
　　重点讲解什么叫一体双魂。
　　听的两个小姑娘大开眼界。
　　“你们，信我吗？”
　　故事听完了，这信与不信就交给两个侍女了。不过韩少军这个从普通人爬到至高神的人，怎么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
　　他在说故事的时候，还掺杂着不少沈静姝的闺中趣事，眼角眉梢流露出的，都是对这个妹妹的喜爱。
　　以及最后眼看着妹妹“陷入沉睡”，自己内心的痛苦和愤怒。
　　两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不信才怪，更别说，他还在说故事前埋了伏笔。
　　晴儿已经拼命点头了，冬雪也表露出善意，不过没有直言，而是借口给韩少军弄点易克化的吃食，拉着晴儿下去准备。
　　“冬雪，你这是不信？”两个人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最亲的表姐妹。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不是不信，而是……小姐。”
　　“大少爷不是说，小姐会醒来的吗？”晴儿是别人说什么就不多想的简单性子。
　　“若是醒不来呢！”冬雪狠狠的跺脚，再也醒不过来，那岂不是等于他们的小姐已经……
　　晴儿瞬间脸色刷白，浑身发抖。
　　“好晴儿，我不该说这些。”冬雪立刻抱住晴儿安慰。“就算小姐醒不过来。现在少爷代替了小姐，他也是夫人的孩子，也是我们的主子。我们应该帮助主子在这后宫活下去。至少这身体还是小姐的不是吗？”
　　“恩。”晴儿可怜巴巴的点头，眼泪一直在眼珠里打转，还是难以走出小姐可能醒不过来的悲伤设想。
　　“而且，没准这一切只是小姐得的癔症呢，小时候姨母不也说过类似的例子，一个人收了刺激，坚决的认为自己是另一个人。”冬雪再度提出一个比较好的假设。
　　“也是，有可能。”
　　“退一万步，小姐真的……还记得少爷第一句话说得是什么吗？”
　　“复仇？”
　　“是，只要能为小姐复仇，我冬雪这条命就是他的。”
　　“恩恩恩！”
　　仇恨果然是最能让痛苦中的人站起来的力量。
　　两个小丫头就此商定，立刻去厨房弄了点吃的，回去和“小姐”好好商议细节。
　　平白无故，从小姐变成“少爷”，总是有点区别的吧。
　　是的，有区别，区别大了！
　　“小主，你……”衣服穿得松散歪扭也就算了，那斜靠在美人榻上，一条腿曲起，一只手拿着小茶盏搭在上面，手指细细的摩挲着青瓷白釉的茶盏，另一只手，曲起手指，有规律的在木榻上敲击着。
　　这是什么姿势！
　　两个人齐刷刷行动，把韩少军的姿势摆成标准的淑女状态。
　　脚要并拢，手要扶鬓，对了，还要有点点曲度，这样才会优雅动人。
　　“…………”本来在想事情的韩少军。“怎么了？”
　　“少爷。”冬雪深吸一口气，表情严肃。“这是冬雪第一次这么称呼您，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您就是我们的小姐，沈静姝。当今圣人的沈婉仪，我们的小主。”
　　“理应如此。”韩少军点头，本来就应该这样。
　　“那也请小主记得，您如今是女儿之身。穿衣打扮我和晴儿能帮您，但是举止仪态，请小主务必上心。”
　　“是啊是啊，少爷，不，小主。”晴儿也上来劝了，她的语速比冬雪快很多，完全没了冬雪劝诫时候那种沉稳的感觉。
　　“您要替小姐报仇，但是身在后宫里，要报仇就少不了帝王的宠爱，您刚刚那个样子可争不了宠，皇上会翻你牌子的。”
　　晴儿才说完，就发现在冬雪提醒对方要注意举止仪态的时候，还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的韩少军脸色瞬间黑了。
　　在两个丫头准备膳食的时候，他就开始考虑现在的状况。
　　现在能活着的状况当然比之前的地缚灵状态好一万倍，哪怕是男变女他都认了。
　　但是苟延残喘吃糠咽菜的活着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山珍海味的活着那也是完全两个概念。
　　况且，他得了沈静姝的身体，自然是得为她报仇以及为她报恩尽孝。
　　仇人很明确，让沈静姝香消玉殒的莲妃娘娘。
　　报恩尽孝，且不说沈家满门，就是二房这一家子，就是韩少军如今的牵绊。
　　自身追求、生活质量、快意恩仇都不允许韩少军混吃等死，他必须有所行动。
　　不然，身为一个不受宠的被皇帝忘记的嫔妃，活的不怎么样不说，没准哪天被想起来，再被莲妃一群人拉出来当个替罪羊什么的，还连累沈家。
　　可是，怎么有说行动就是个问题了。
　　他现在不是克里斯富兰克林！这里也不是魔武大陆。他不再是神血后裔，魔武之体。
　　而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被穿越者篡改过的历史世界，没有会释放斗气的武者也没有能念咒语的魔法师。
　　甚至他现在还不是男子。
　　不能凭借自己的知识，眼界，能力来在朝堂上一展才华绞弄风云。
　　因为初代太祖的后宫糟心事，太祖之后的帝王对后宫女子的管理越来越严苛。“后宫不得干政”一度执行到变态的程度。
　　不过好在，六百年过去了。
　　短命的朝代都能换上两岔了。
　　经历过几次奇女子帮助大墨渡过难关，培养出一代明君等等真实史实，现在总算不如开国初那么紧张了。
　　如今皇位上的那位据说还算可以。
　　不过那也是还算可以。
　　若是他知道，自己已经差不多忘记的“静养”的婉仪，突然智多近妖，还对朝堂“颇有见解”，恐怕……死得会比莲妃动手更快。
　　闹了半天，他如今能用的，就是搜刮脑子里的曾经看过的理论知识，用真正女子的身份来进行宫斗……
　　他刚刚就是想到了这里，晴儿和冬雪就冲进来对他一番矫正了。
　　可还没等他和两个丫头推心置腹一下，晴儿无意中一个词让的脑袋嗡的一下。
　　自从得知身份后一直潜意识在回避的一个问题被正视了。
　　宫斗，就是一群美女在撕逼。
　　撕逼的目的是争夺帝王的宠爱，而帝王的宠爱标准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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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心爆过无数粗口，表情上依旧风轻云淡，也亏得他曾经身居高位的好涵养了。
　　真……要睡？
　　不得不说，韩少军犹豫了，他曾经多次徘徊在生死边缘，他也曾经放下尊严就为了一线生机，但是贡献菊花这种事情在他千年的人生中还不成出现过类似的选择题。
　　哦，对了，现在是女人，不是菊花。
　　“我想想……”只能先想想了，这心理因素不是好过的。
　　若是自己曾经只是那个普通的失意白领，穿成了沈静姝，那么这心理准备恐怕会容易一点。
　　可他曾经当过力压整个世界，万物臣服的神……
　　【虎落平阳，不要拿曾经的辉煌束缚自己，想想地缚灵那会儿。】
　　【要认清事实，现在不得不这么做。】
　　【不就是欢好这点事，就当体位不同了。】
　　【换个思路，就当嫖了皇帝，满足生理需求。】
　　瞬间给自己列好这么四条基本洗脑准则，反复在大脑内滚动，务必让自己的内心过了这个坎儿。
　　谁让现在并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若不是那将近十年太过折磨人的地缚灵生活，他的高傲也没那么快被打破吧。
　　神，算什么。
　　还不是求死不能。
　　就在韩少军准备花个几个月好好打磨自己的“心境”，说服自己去“嫖”一个男人的时候。
　　我们可爱的晴儿姑娘再提醒了韩少军一件他忽略的事情，这才是标准的当头棒呢。
　　“是了，小主想通就好，小主对小姐的记忆并不全，我们会帮小主好好复习各种仪态常识的。等小主重新获得盛宠，再怀个龙胎，诞下龙子，那时候就算我们不动手，莲妃都寝食难安。”
　　龙胎……
　　没错，少年，“嫖”这事还有“后果”呢。
　　轰隆
　　外面一阵雷劈下，两个小丫头都吓了一跳。
　　诧异的面面相觑，打雷？今天貌似是晴天。不会是有什么不好的预兆吧。
　　听说晴天霹雷是有妖孽作祟。
　　听说大晴天打雷是有天大冤情。
　　听说……
　　“好了，晴天有雷又不是史无前例，你们两个也别大惊小怪，倒是我这凝香堂，我醒来以后就见过你们两个，其他人也该敲打一下了。”
　　韩少军竖起一根手指，笑意盈盈转移了两个丫头的注意力。若是晴儿和冬雪没有被雷分神的话，会发现现在她们家小主的心情似乎突然变得格外的好。
　　“你们不需要做什么，只要走到他们面前，意味深长的多看他们两眼就可以了，去吧。”
　　“是。”小主说得对，现在还是先去敲打一下那些偷懒的贱婢（忠仆之魂熊熊燃烧）
　　等等，小主，你先把药和粥都喝了。
　　伺候完毕韩少军，她们两个端着空碗相携离开。
　　她们一出门，韩少军就立刻闭目，似乎在感受什么，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凝神，屏息。
　　过了十几秒，一撮小小，大概只有蜡烛一半火苗在指尖蹿了出来，轻轻的柔弱的摇曳着，看着微弱却带着远超普通火焰的温度。
　　“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第3章 岗前培训
　　虽然这个“村”只是个破茅草屋，那好歹也是个能略当风雨的地方。
　　刚刚的晴空霹雷是他的灵魂震动导致的。
　　成神那么多年，晴儿还是头一个把自己“震”成这样的。
　　不过也因为这个，他的浩瀚如海的精神力总算是与这个世界那微波的元素产生了点点共鸣，他现在能用勉强动用点元素，施展点小魔法。
　　可惜了，因为世界不同，法则所限。
　　这点“金手指”远不够他产生别的计划。
　　比如逃离皇宫，比如冒充神女，比如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皇帝取而代之。
　　这些都做不到，他如今的魔法最多也就能当个打火机烧个东西，哪怕是拼命苦修，终其一生，估计也就是个初级魔法师。放个小火球，抗拒火环之类的。
　　简直弱爆。
　　所以他的人生大规划还是没有任何突破，必须以女子的身份在后宫活出个精彩来。
　　不过这魔法的回归，倒是解了他的一个燃眉之急。
　　传说中“侍寝”的问题。
　　别忘记了，他曾经可是全系魔法师，会得可不仅仅是风火水土雷光暗这些元素魔法，精神类的魔法他也是会的。
　　目光投向旁边那清晰照人的水银镜，镜子中的一张俏脸苍白消瘦，能看出明显的病态，没有病弱西施的动人心魄，也没有引得人怜惜的病弱感，衣带渐宽的楚楚动人更是没有，毕竟他这是真正的大病一场，哪有什么好神色。
　　不过韩少军此刻照镜子，可不是来看自己病容的。
　　只见镜中人突然变得气息莫测起来，眼珠瞬间变得更加墨黑，一道紫色的光芒从这对眼珠中瞬间闪过。
　　下一秒，刚刚的神秘莫测感觉就消失殆尽。
　　韩少军整个人脸色死灰，冷汗湿透全身，死死的抱住自己的脑袋，剧烈的疼痛让他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凭借顽强的意志力，他才没有痛呼出声。
　　就这样精神力耗尽的极度痛苦中，足足熬了十几分钟才缓过来。
　　“好吧，看来我想得太简单了。”本以为用起精神魔法比元素魔法要简单一点，毕竟这种魔法不需要魔法元素共鸣。事实也的确如此，但是这一点也点得太少了，限制依旧多得让人吐血。
　　看来想要达到糊弄“侍寝”的效果，除了拼命锻炼外，还得增加点辅助手段。
　　而他现在也有时间。
　　晴儿和冬雪一直嚷嚷着，要尽快挽回帝宠，无非是想趁着皇帝还没忘记她，把人纠回来。估计所有旁观者都是这么想的。
　　可自己搜罗了入宫后这段记忆的韩少军可不怎么看。
　　同为男人，同为身居高位的曾经坐拥数美的男人，他可比冬雪她们更能了解那位的感官。
　　沈静姝，从头到尾就被没宠爱过。
　　她会入宫的元素很多，她本人的姿色，沈家想送女入宫，皇帝想增加和沈家的一点联系，最特别的因素恐怕是沈静姝有个姑母，是先帝时期真正宠冠六宫的贵妃。
　　沈家再度有女选秀，当然是饱受瞩目，也让皇帝产生了点好奇，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被拉进宫比较一番。
　　比过，然后就放下了。
　　总体来说，她就像是一个符号，留在皇帝脑子里的基本都是关于她的身世信息，而不是她本人。
　　所以与其现在“抓紧时机”，不如“韬光养晦”另外找个合适的时机重新让皇帝认识现在的自己。
　　目光再度扫向镜子，仔细打量了自己。
　　恩，哪怕他进取心极强，等不了这会儿也不行了，怎么都得把身体养好。
　　这身体的病，一半在身，一半在心，那姗姗来迟的太医虽然来得晚，说得倒是不错，只要沈静姝能醒过来，喝得下药，那活下去基本还是没什么大问题了。所以晴儿和冬雪才这样放心。
　　可惜……
　　不过往后，就没这种身娇体弱的问题应该也不存在了。
　　就算斗气不能用，他也是会不少炼体之术的。哪怕是精神力和魔法元素的洗涤，也能让她身体康健，百病不侵。
　　刚给未来的计划再添加一条锻炼身体。晴儿和冬雪回来了，看到韩少军的模样（脸色更加惨白，头发都被汗水打湿，有气无力）。
　　自然又是一番叮嘱、忙碌、紧张、混乱。
　　这倒是带来一个意外的小收获。
　　两个丫头似乎被韩少军这样反复的病情吓到了，诅咒了一番庸医后。殊途同归和韩少军决定一样了，不再催促韩少军了。
　　争宠什么的不着急。先，养身体吧。
　　“小主，膝盖再弯一点。”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岁左右的小丫头，一本正经的“教训”着韩少军。
　　等到到对方修改了一点姿势后，才像小大人一样，慢悠悠的点头让她起来。
　　“小主做得已经很好了。”小丫头笑了一下，然后立刻想起了什么，把脸板起来。
　　只不过那天生的圆脸配上肉鼓鼓婴儿肥的脸颊，真的是……很没严肃感。
　　“小雨，多谢了。这是给你的。”韩少军推了桌子上的一份糕点过去，果不其然看到小丫头眼睛一亮，努力绷着脸，然后标准的屈膝行礼告退。
　　小心的捧着糕点，以比平时略快的速度离开。
　　“每次看都觉得很有趣。也就这份趣味让我坚持训练这些特训。”这古代闺秀还真不是好做的。
　　一举一动都要优雅动人让人看得赏心悦目，还得有自身特色让人见之不忘，更要有礼仪规范。
　　而身为宫里的女人，这些要求自然立刻又拔高了一个台阶，规矩更是密密麻麻，光是行礼，遇到不同的品级有不同的礼，不同的环境遇到同样的品级竟然礼也不同。
　　听到他这么抱怨，冬雪也莞尔一笑，确定四周没人外人，才低声回了一句。
　　“若不是少爷在小姐努力学习礼仪的时候都偷懒了，如今也不会如此辛苦。”
　　“一刻不错的盯着自己妹妹，那叫变态。”他是得了这具身体的记忆，不过也没有疯狂到从头到尾一丝不落的看下来。
　　怎么也得给那抹幽魂一番尊重。
　　“再说了，这些举止动作是看看就能看来的？”
　　冬雪和晴儿无语的看着自家小主。
　　广袖轻甩，发丝微动，拿起他们端上的汤药，一饮而尽，手指不知道怎么动的，轻轻一弹，喝完的药碗空翻了一个，准确的落在了晴儿手里的托盘上。
　　自己拿起刚刚看了一半的书，斜躺在美人榻上继续看起来。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帅气洒脱，潇洒自然，有难度有风仪有风雅眉宇间还带着说不出写意风流，再配合小主如今不施粉黛，不佩钗环，衣着宽松，长发披肩的素净模样……
　　看得她们眼睛一亮的同时，心里一塞一塞的，少爷啊，你现在用的是小姐的身体，你是女的！
　　不过好在，小主对外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的。在这凝香堂，就让小主松快一下吧。
　　“幸好小主有能耐，收服了小雨。”强制转移话题，不过想到这里，两个丫头的自信心就开始来了。
　　三个月前，小主病重，再加上莲妃的态度和暗示，虽有皇后主持宫中中馈，他们在份利上尚未有人为难，但是仆人们的懈怠却是无可不免的。
　　宫里的人都有看碟下菜的本事，沈静姝本身就是个温软善良的性格，对下人从来不多都说半句话。
　　这种主子本来应该是所有奴仆最喜欢的主子，不过放在皇宫这种地方就显然不合适了。
　　老板不给力，员工难免想跳槽。
　　想要地下的人献上忠心，对你不离不弃，你也得有这个资本有这个潜力，有能让他们效忠的原因。
　　不过这倒是个换人的好机会，韩少军挑人的眼界也可以说是相当的高，不聪明的，自作聪明的，眼高手低的，别有用心的，没什么能力的。全部被他不着痕迹的圆润了。
　　而那些离开的人，也都自己认定一个概念，这个主子没前途了，跟着她反而有祸，于是自愿离开。
　　少了人自然得补，不是从下面提拔，就是问内侍省要。
　　内侍省也不奇怪。
　　一般换人比较勤快的，无非是新进宫的以及最近有大起伏的妃嫔。
　　这凝香堂的沈婉仪可以说是两个都占了了。只要在规矩范围内，换就换呗。
　　不过对于不是现在当红的宠妃对方也是耐心有限的，掐着对方的底线，韩少军宣布，人手够了。
　　如今凝香堂，除了冬雪和晴儿这两个一等宫女。
　　还有两个小太监，以及小雨。
　　洒扫的粗使奴仆是分区域公用的，不算名单。
　　一个六品婉仪，才五个人伺候，这在规制来说是少的。不过兵贵精不贵多。
　　两个小太监，一个机灵懂事消息灵通，一个勤劳敦厚力气非常。
　　而小雨则是意外的收获了。
　　她是一个宫内有名教引姑姑的干女儿。那位姑姑听说韩少军这边最近换人较多，打听过这位小主的品性后，就让自己干女儿去试试水。然后被正缺礼仪指导的韩少军给留下了。
　　那位姑姑估计也就是把她这里当岗前培训了，没指望干女儿能在她这里干久。不过显然，她们相处的很愉快。
　　三个月，忙碌的三个月，他要养身体，要锻炼魔法，要恶补礼仪，要收拾手下，真的是忙碌非凡。
　　不过这三个月也是极限了，再龟缩下去，事情就会朝着不怎么和平的方向发展了。
　　三个月皇帝不曾想起她，没有任何赏赐、询问、路过。足够确定“失宠”这个名词了。
　　那三个月里，他还能维持最基本的婉仪的份利，最近，能拿到的东西已经越来越说明问题了。
　　皇后的确治宫严谨，下面的小鬼不敢太过嚣张，可同为妃嫔呢？
　　“冬雪，晴儿，给我梳妆，我要出去走走。”
　　“是！”嗓音立刻高了八度，两个少女脸上顿时容光焕发。
　　一个麻利的给韩少军打扮起来，恨不得把眼前的所有的珠宝都堆在他身上。一个转身拉了一个小太监进来。
　　“小雷子，小主等会儿要出去走走，你懂的。”晴儿挑眉，那个一脸机灵劲儿的小太监果然秒懂。
　　韩少军无所谓的笑了笑，他虽然看好小雷子的情报灵活，但是还不认为他能掌握皇帝行踪。所以专心在和冬雪做斗争，不停的否定一大堆要往脑袋上插得东西。
　　“小主，根据奴婢的情报，皇上今日这个时间段在九曲龙鲤池的可能性有五成。”
　　“…………”脸好疼。
　　韩少军不可思议的回头看了眼小雷子，这个小太监，好吧年龄不小了，已经23了，是他们这群人中年纪最大的，不过职位还是小太监。
　　真知道？
　　“嘿嘿，回小主的话，奴婢的师兄的同乡的在乐贵嫔手下当差，偶尔听到了一点消息……”
　　“乐贵嫔，她不是莲妃的人嘛。”提到莲妃，晴儿的语气就不对劲了，在场所有人都看了她一眼，才姗姗的住嘴，一脸犯错的低头。
　　“是不是还不一定呢。”不忍心看到小丫头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韩少军多补充了一句。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了。
　　韩少军笑了笑没多说。
　　实际上他也并不确定，小雷子收集情报的能力是不错，但是也仅限于明面上的事情，很多暗地里勾心斗角，以及绕圈的手段，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满宫都知道乐贵嫔和莲妃关系好，甚至是乐贵嫔能有如今这个贵嫔之位都是莲妃在皇上面前一句话得来的。可就是满宫都知道事情，却让韩少军这局外人觉得有点表面化呢？
　　有一种面对工作报告的感觉，一板一眼，标准得就让人觉得假。
　　他对自己判断事情的直觉有信心，却不能当做证据。
　　无声胜有声的神秘微笑很给力。
　　趁着冬雪愣神的功夫，韩少军快速站起来，表示这样就可以了，强制打断冬雪的工作。
　　“小主，这是你病后第一次露面，怎么能这么……朴素。皇上见到会不满意的。”一身茶绿色妆花如意纹的齐胸襦裙，头上是最简单的随云髻。
　　配饰只有手上的绞丝银镯，耳朵上一对梅花珍珠流苏耳坠，头上只有一根半月型白玉步摇和两朵金丝花钿一根青色发带。
　　这何止是朴素啊，简直是简陋。
　　“我有说过我去见皇帝吗？”他只是出门实地点亮一下周边地图。
　　“耶？”好像的确没有说。
　　“晴儿跟我出门，其他人留着。”
　　才出门晴儿就沮丧的发现，她家小主说得是认真的。
　　她第一步就朝着九曲龙鲤池完全相反的方向走。不过晴儿的沮丧来得快，走得也快。
　　皇家用来养金丝雀们的花园，可以说是一步一景，尤其是现在已经是初夏，那更是百花齐放美不胜收。作为平时不能随便乱走的宫女，晴儿巴不得现在脑袋上长了三对眼睛。
　　“咦？”
　　“小主？”晴儿越过韩少军的人往前看。
　　两位美女。
　　一个跪着，一个站着。
　　明显就是一副“宫内常规常见场景图”，三个月前，沈静姝也get过这份画面。
　　“跪着的那位，似乎是于美人。”


第4章 于美人
　　“于美人？”
　　韩少军立刻调出了记忆中的资料，晴儿认识的，他基本也应该认识。
　　于氏，名字现在还不知道，比起沈静姝这样的名门闺秀，她的出生就低多了，父亲只是一个六品官员，还是寒门子弟非世家出生。
　　所以入宫就是个从八品的常在，后来升到了从七品的美人。比起沈静姝不知道差多少。
　　和沈静姝是同一批入宫的妃嫔。
　　不过她们之间还真不熟，也就是点头之交。
　　但是从记忆中拉出那张脸来的是偶韩少军照顾忽而愣住，再看向那个低头跪着的人影带上了说不出的怀念和思念。
　　“似是故人来。”那双眼睛……可真像。
　　“小主，你说什么？”
　　“没什么，感同身受，想帮帮忙，那位认识吗？”指得是欺负人的那一位。
　　晴儿把人从头打量到尾。
　　“人是不认识，不过，应该也是一位婉仪。”
　　宫里妃嫔，吃穿用度都讲究等级和位份。
　　可若是光从穿着打扮来判断，能看的最清楚的时候，自然是祭祀这样必须着正装的场合。
　　平时，是很难从穿着打扮上一眼区分品级的。
　　除了正式大礼服，只有一部分特定的配饰和纹路有品级限制。当然，也能通过你穿得是否华丽来做模糊推断。
　　低位的妃嫔通常会比高位的穿得低调一点（除非你受宠），那是生存技巧。而不是品级所限。高位的妃嫔也不一定要戴能显示自己身份的首饰。
　　就拿凤钗来说，因为凤凰的象征比较特别，就是有品级规定的首饰之一。三品以上的妃嫔才能用，而且祭祀或者大礼时候必须戴，属于正装配饰，凤凰数目的不同，凤凰尾羽的不同，凤凰上用的宝石的不同，都是地位不同的象征。
　　妃嫔一戴上就能知道你是几品的。
　　可要是这凤钗不配今天的衣服呢？再好看的首饰整天戴只有显得俗啊。
　　妃嫔们打扮自己，除了炫耀自己的受宠，有钱，有地位外，最主要的目的还不是好看？若是一个走清冷高傲路线的妃子，整天顶着金碧辉煌华丽非常凤钗，反而大打折扣。
　　让自己更好看和佩戴显示品级之间选择……绝大部分人选择前者。
　　所以话说回来，那位婉仪之所以被晴儿看出来，就是因为她这一套实在是太规整了。
　　从发钗，到手饰，韩少军那里收藏着一套一模一样的。
　　是他晋升婉仪的时候殿中省随着圣旨一起赐下的。你出门散个步，戴这么一整套……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婉仪还是生怕别人找出你穿着打扮上的错误啊。
　　韩少军直接慢步上前，身姿挺拔利落，形态礼仪半点不错的给那位标准婉仪行了一个平级的礼。
　　顺便仔细打量了那位标准婉仪，不自觉的目光中带出了点欣赏。
　　容貌上自然是不差的，差得也成不了皇帝的妃嫔。
　　不过比不上于雅，也比不上沈静姝。
　　只是她的眼窝比较深邃，平添了一抹异域风情的感觉，而且脸部的线条特别漂亮。特色就是美，如果配上合适的妆容的话，这种“特色”反而会让她在美女众多的后宫让人眼前一亮。
　　注意！前提是妆容合适，以这位“标准”的着装来看，她的妆容怎么也不会量身定做。
　　所以……这位现在看起来就刻薄、阴沉，整个人笼罩着炮灰反派的气息。
　　“这位妹妹……”省略号+疑问，不过语气想到柔和，很显然韩少军眼里毫不掩饰的欣赏很是让人心情舒畅的。
　　至于称呼，对方先叫了姐姐，看着对方脸生又年纪小，那么叫妹妹应该没问题。
　　要说“姐姐”这个称呼真是很奇妙，遇到年纪比你大的，能叫姐姐，遇到早进宫的，能叫姐姐，遇到品级比你高的，更能叫姐姐。
　　宫里经常遇到两个妃子相互叫姐姐的谁也不改口一路热聊到底的情况，就像是姐姐就能显得自己年轻低调懂进退。
　　妃嫔们互相不认识对方，这时候就需要宫女登场了。双方的贴身大宫女齐刷刷的上前，行礼，恭顺又温柔的小声汇报了自家小主的名号。
　　一个是景丰阁的曾婉仪
　　一个是凝香堂的沈婉仪
　　婉仪对婉仪，双方都没封号，半斤对250g。地位相当，那现在的情况就微妙了。
　　韩少军转身向着于美人点头打招呼，像是没见到人就在那里跪着，就这么平淡的打个招呼。于美人跪在那里，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就跪着曲身一下。
　　曾婉仪立刻了然了。她在僻静的地方，高位的给低位的罚跪，突然走来一个人，还和罚跪的那位认识，看起来还没多少仇怨的模样。
　　那十有八九是来调节求情的。调解宫妃之间的矛盾，可是个显摆自己温柔体贴明理大度的好机会，更是个卖人情的好机会。
　　曾婉仪都能脑补接下来沈静姝会和她说什么了。
　　沈：今日风光正好，正是游园的好机会，曾姐姐和于美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曾：沈婉仪，这是要替于美人说情？
　　沈：姐姐大度，想来定是于美人得罪了姐姐，妹妹在这里替于美人陪个不是，姐姐就饶了她吧。妹妹那里有一只上好的翠玉镯，等会儿就差人来送给姐姐。
　　镯子……想到刚刚被撞碎的镯子，曾婉仪就心疼。
　　她在这里散心，就音乐听到旁边有人在哼唱，一时好奇就走了过去，然后就被一个粉白色的倩影旋转的撞到了（不仅仅在唱歌，还在跳舞）。
　　两个人撞在一起，一时间没站稳，自然就倒了。不过好在人没事，唯一的问题是，曾婉仪的手磕到了旁边的花盆，手腕上的一只镯子碎了。
　　那只镯子是她最喜欢的，皇上给的（这是重点）。
　　所谓御赐之物也是有区别的，一类是需要好好保存，定期维护并且焚香供拜的。另一类就不那么讲究了。
　　比如皇帝送给妃嫔的各种东西，那就是让你们戴，让你们用的。只要不是宫女太监们失手打碎，或者是故意打碎，礼法上都不会太过追究。
　　本来就心情不好的曾婉仪立刻发难了，打碎御赐之物这条理由不能怎么站得住脚，以下犯上总可以吧！
　　自己是正六品，对方是从七品！
　　这位标准婉仪显然不打算让这位来当好人的沈婉仪走常规路线，她正火着呢。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韩少军走的也不是寻常路。
　　“通常笑到最后的都不是一开始最得意的。”
　　“？？？”什么？
　　“通常跪在那里的也不一定是输家。”
　　“！！！”听懂了！不过你什么意思！！
　　曾婉仪的火蹭得一下被点燃了，刚想怒斥，就看到了韩少军此刻的表情。一瞬间有点愣住。
　　不是威胁，不是嘲讽，也不是一贯常见的“温柔贤淑”，而是一种云淡风轻的淡然，以及那种说不出的自信。
　　那双漂亮杏眼中没有惯例的清纯娇憨，反而有一种得道高僧的感觉。
　　那双充满迷之神棍的双眼再度看向自己，曾婉仪甚至有种后退一步的感觉。
　　“起因是意外，不过于美人至少已经很有诚意的在道歉了。”
　　“诚意？”她完全没看到诚意！
　　“至少她跪在这里，而不是跪在那里。”指了指比起这片小区域显眼不知道多少的路口。
　　“至少她跪得周正，半点不错。”
　　“至少她跪到现在，没哭没闹。”
　　“至少，她没在我来以后，立刻昏过去。”
　　曾婉仪的气略消了点，的确，这个美人弄碎了她心爱之物，但是至少没倒打一耙。
　　若是事情闹大了，自己是一个从不被皇上惦记的“老人”，对方虽然不至于是盛宠，但是却是鲜嫩的新人，自己占理，可若是她跪出个“三长两短”来。那就不是理能说的了。
　　这后宫，本来就不是用理就能走遍地方。
　　“姐姐今天似乎心情格外不好才来这里走走的？”突然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宛若雷劈一样把曾婉仪劈醒了。
　　“在今儿这么特殊的日子，幸好姐姐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来。”
　　“今天特殊？”
　　“曾姐姐稍后打探一下就知道了。”乐贵嫔和皇帝要在九曲龙鲤池游玩，小雷子能知道，其他人自然也能知道。
　　想来今天的后宫一定很热闹，算得上是一件大事。
　　看着沈静姝嘴角的那抹笑容，把她的两句话连起来想了一下，曾婉仪立刻脸色骤变了好几种，最后定格在铁青上。
　　【是那个贱人……】
　　深吸了好几口气，指甲狠狠的掐在手心。
　　“姐姐？”
　　“啊？多谢妹妹提点了，有空常来景丰阁坐坐。”勉强露了个笑脸，匆匆拉着韩少军的手表达一下亲热，就转身带着宫女太监们走了。
　　当然，也没忘记，把老实跪在那里的于美人叫起，就是口吻不怎么和谐。
　　“小主……”晴儿不可思议的看着消失的曾婉仪。刚才还一副盛气凌人，手里握着规矩，非要让人缺胳膊断腿的架势，转眼间。
　　就这么走了？！！
　　“人啊，就是不能想太多。”
　　“？”没听懂的晴儿。
　　“……”听懂的于美人。
　　韩少军转身帮忙把正在起身的于美人给扶了起来，不是于美人的贴身宫女不给力，而是主子跪着，她们也是跪着的，一时间都有点腿麻。
　　“今日真是多谢了，沈……婉仪？”
　　于美人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人。
　　姓沈的婉仪，整个后宫就一个人，和她同批入宫的沈静姝。
　　就像韩少军记忆中的那样，两个人不熟，不过再不熟，也不至于半年多，她就认不出人了。
　　但是眼前这个人，她可真不敢说她认识。
　　俗话说相由心生，一个的扔在对于外貌的改变是巨大的，更何况对于女孩子来说，换个妆容就能等于易容。
　　沈静姝是个美女，这毋容置疑，但是美则美，却没多少特色，印象中最标准的评价就是，天真中带着娇憨。
　　熟人自然是不会认错，但是不怎么熟悉的，再看如今换了芯子又换了打扮的沈静姝，那就直接认不出来了。
　　“不客气。”
　　于美人被对方的话惊醒，才觉得这样盯着人看不礼貌，脸一红，刚想再度道歉，看到了一张贴得很近的精致脱俗的脸蛋。
　　然后一双微凉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庞，最后停留在了自己的眼角。
　　感受着对方的呼吸轻轻的吐在自己的脸上，看着那双如墨的眼睛中复杂痴迷的神色，于美人不知道怎么的瞬间就啪的一下脸全都红了。
　　“沈……”
　　“抱歉，是我失礼了。”韩少军退到礼貌的距离，以刚刚曾婉仪一样的公关话语，邀请于美人常去他那里坐坐。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带着晴儿离开。
　　“小主，沈婉仪这是……”
　　“绿柳，我的眼睛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啊，小姐的眼睛最有灵气了，皇上也赞过呢。”
　　“是嘛……”
　　“小主？你说沈婉仪今天为什么要帮你？你们没什么交情吧……”
　　“是啊。”更别提她最后奇怪的举动。“为什么呢？”
　　还是另一个宫女上来提醒，先回去吧，好歹青石板路上跪了那么久，得回去用药揉揉，免得淤青。
　　“恩，回去吧，红梅，你去打听一下，今天有什么大事发生，另外得备两份礼，一份给曾婉仪致歉就送那个祥云如意珊瑚镯，还有给沈婉仪的……”脚步一顿。“回去我调份香料，亲自送过去。”
　　“小，小姐，你又要做什么！”可怜的孩子，声音都抖了。


第5章 别人的宫斗戏
　　不怪两位贴身宫女心惊胆战，实在是她家小姐不走寻常路啊。
　　她家小姐，看着是弱风扶柳，柔弱中带着点妖媚，很是大多数男人喜欢的款，放在宫里也是宠妃潜力股。可是谁又知道她家小姐绝对是“表里不一”的人啊。
　　小时候上房揭瓦，下水捕鱼玩，弹弓掏鸟蛋，这都算是童年不懂事了。
　　就说最近吧。
　　家里本来是没送小姐入宫的打算的。
　　老爷虽然是寒门子弟，但是人缘颇好。小姐五岁的时候，老爷同科的一个同事就以家中嫡子和老爷订下了这门娃娃亲。
　　因为孩子还小，也就没有正式换庚帖，只作口头约定。
　　这个婚约也就双方父母知道。
　　两家来往却因此是更亲密了几分。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门亲事表面上都是挺好的，对方家中虽然无爵位，好歹算个世家，有多人入朝为官。
　　男方比小姐大两岁，家中嫡子，已经中了童生，正准备考秀才。模样俊朗，身边就一个通房丫头，也算是持身周正。
　　结果就在等着小姐笄鬓，就开始正式议亲的关头。
　　小姐亲耳听到这位“世家公子”在友人面前醉酒狂言，显摆他们家前途无量，百般嫌弃家里要为他说一门低娶的亲事（还算有一点脑子，没具体说是哪家），说这个女的父亲是泥腿子的寒门，母族还是行商的。身份低贱，根本配不上自己。
　　太祖登基后，大墨就对农、工、商的地位很是抬高，但是无论怎么抬，统治阶级是士，其他的人总是低了一头。
　　有脑子的人家，内心看不起，表面上也是不会说的，否则就是和国家政策过不去不是吗？
　　可这位大少爷，不但大肆批评，还丑化小姐，说她貌若无言，性情乖戾，聊着聊着。随后那几个跟着一起吹捧的友人还说漏嘴一件事！
　　这个大少爷竟然在外面养着三个外室！！
　　还叫这她们有一妻二妾的名分，更有着一个满周岁的长子！
　　好，很好！
　　一般闺秀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绿柳和红梅是没机会知道了，她们只知道，她们家小姐二话不说就去核实这件事。
　　确定那几个外室真的存在后。
　　直接派人套了那个渣男的麻袋，然后一顿暴打，专门往脸上以及下身招呼，最后捆了结实，然后在半夜扔到医馆门口，贴上了一个大大的纸条。
　　【求治花柳病】
　　同时转身回家用了模仿自己父亲的笔迹，写了一封信给父亲的座师，并且奉上了一封厚礼。这封信就一个意思，让女儿参加这次选秀。
　　别的不说，光是仿冒官员书信，那就是杀头的罪名。
　　事后的鸡飞狗跳实在是她们这种小丫头绝对不愿意回想的。
　　“想什么呢，沈婉仪对我有恩，我亲自去谢谢人家怎么了？”
　　“没，没什么……小主，你真的只是单纯的谢谢。”
　　“你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戳了戳小丫头的脑袋。“当初的事情我可以不后悔，娘亲不也说，我这么处理没准是最好的吗？”
　　她最生气的部分，实际上还是对方辱及她的父母。这点让她无论如何不想让那个渣男得到最后的结果仅仅是取消一个他自己不满意的婚约。
　　揍是一定的，后续也是要自己承担的。
　　她一怒之下，把男方的面子往死里踩，对方的反应实在难以预料。涉及到婚嫁，任何传闻都是对女子不利的。
　　若是对方传出什么谣言，她以后的婚事怎么办？再让父母操心一回？或者再遇到一个表里不一的人渣。
　　还有官场的关系盘根错节，若是对方直接迁怒父亲呢？
　　入宫为妃，是当时来说最快最稳妥速度解决自己婚姻问题的方法。
　　点燃她脑海中怒火，让她不顾一切进宫的还有一件事。
　　那个人渣侮辱她的出生，她却无言辩驳。
　　她的家里的确出生寒门，并且人脉浅薄。
　　人生在世，世人就看中那张脸面，那份血统，你还能和全世界吵架吗？
　　她进宫就不一样了。他们家能一夜之间有了最强大的靠山。这是她作为一个女子，最快能提升家族地位和关系网的方式。
　　她知道这条路很难，很危险，可也有天大的好处。
　　瞧瞧，那时候她刚中选，明明是低等的常在，就已经让那边风平浪静。若是她能更上一步……
　　看谁还敢说三道四！
　　不服？看不起？都给我憋着！
　　【夫人也抱着你哭了一宿。】绿柳的丫头内心叹气，她是小姐的贴身丫头，再小姐选秀成功那一刻，她也高兴过，那可是皇宫啊。
　　可是入宫这半年……这条路真的是半点都不好走。
　　等等，被小姐带歪了，她是担心小姐又做出什么来啊！！！
　　“你是说九曲龙鲤池？！”
　　“是的。其实这件事的起因宫里很多人都知道。奴婢有罪。”
　　曾婉仪跟前一个宫女一脸愧疚，消息滞后，是她的过失。
　　“呵，知道又如何。”曾婉仪自嘲的笑了一下。把玩着手里的一根款式老旧的步摇，愣愣的发呆。
　　她从当今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入了府邸，如今今上登基，选秀也才进行了两回了，明明她才26岁，她才比圣人大一岁啊！
　　却已经是老人中的老人了。
　　当年入王府的时候，她就不被喜爱，如今抱着一个六品的位份，想保得也就是个颜面。可惜了，就这点颜面，都要被人踩在脚底！！
　　佟心悦！
　　在这个宫里，你可能没有朋友，却不可能没有敌人，她这个从来就被看中的透明，也有着不死不休的死敌。
　　说来可笑，她们之间水火不容，是因为早年在王府他们分别跟着两个敌对的侧妃混。结果，两个侧妃，一个难产而亡，一尸两命。另一个被查出动了手脚，于是得“风寒”而亡。
　　领头的人死了，她们两个却是一斗就是那么多年，谁都没放下谁。
　　今天，她就因为先偶遇了佟心悦，被对方三言两语的刺激得格外不爽，然后半路遇到了于美人，手镯又被砸坏……若不是那个沈婉仪插手，她今天绝对会半废了于美人。
　　可若是没有于美人这一个插曲，自己的路线会是……
　　“主子，要不要奴婢去打听一下佟华容的动静？还有今天龙鲤池的后续？”
　　“不用了。佟心悦那个贱人只比我高了半级，也没什么强稳的靠山，她应该是顺势而为，打着成功就好，不成便罢的主意。”
　　彼此掐了那么多年，都熟悉对方的套路了。
　　对方知道今天肯定有大动静，让盛怒中的自己一头撞上去，哪怕她不往龙鲤池走，对方应该也准备着几招后续，让她“名动四方”。
　　现在去查这些已经没必要了，她记住了这件事，下次好好回击就是了。
　　“这次，倒是因祸得福了。送份礼给沈婉仪，另外于美人若是来赔礼，好生招待。”
　　于美人和曾婉仪的打算和安排，韩少军暂时是不知道了，因为他……月事来了。
　　事情就是那么巧。目送两位佳人离开，就在晴儿兴致勃勃的想让自家小主多走走（晴儿：没准能碰到皇上）的时候，却发现韩少军脸色惨白，手捂着小腹，整个人呈现比较怪异的站立姿势，一脸蒙圈的不可思议状态。
　　“小主，奴婢已经把药包薰热了，您放在小腹这里就可以了。太医……明儿应该会来的。”冬雪无奈的叹气，太医是尊称，来得人品级肯定不会高。“没准是医女呢，医女大多擅妇科。
　　医者不分男女，这是那我太祖带来的又一大改革了。
　　当初让女人行医这件事，自然是得到了很多人反对，可太祖的一位爱妃就是神医之女，太祖当然力挽狂澜。
　　作为前辈改革的东西多了去了，不过世道就是如此，只要涉及到给女人提地位，就有一大群士大夫唧唧歪歪的各种不爽，一种生怕女人有了地位就他们什么事儿的态度。
　　说来也巧，就在太祖和群臣掐架的时候，一场马会的意外导致十几个贵女的伤亡。立刻身亡的不去说，还有不少受伤的等着救治呢。
　　太祖果断的抓住了这次机会，让杏妃和杏妃培养的一群擅医的宫女推上前台。
　　这次意外给让这次改革用时大大的缩短。
　　再加上那位皇帝往日就积累的威望，事情还是给办下来了。
　　现在女医者的数目比之男医者还是少了很多，但是品级上已经不差太多了。
　　高品级都以太医尊之，如今太医院右院判就是一位女性。
　　“不来也无所谓。”韩少军挥了挥手，看着冬雪手里的药包也一脸不乐意。
　　他虽然没当过女人，可毕竟也是知道一点常识的，比如，女性的这个时间，会因为各种外因干扰而不准。
　　沈静姝的身体，本来就是两个月一次的规律。
　　但是他穿来的时候，这具身体不提淋雨，受寒，重病，心力交瘁这些小因素，她可是直接香消玉殒了。
　　这样的巨大变动之下，再加上这三个月喝了不少汤药。
　　这一回晚了点也不算什么。
　　“小主怎么能这么说，您这回突然那么疼，可马虎不得……”来月事疼痛可能意味着宫寒，宫寒了可能会导致不孕……
　　“冬雪，不敷药行吗？”之前是疏忽了，他今晚就能用魔法调理自己。
　　“不行。”
　　“冬雪。”韩少军调出自己曾经无往不利的表情。深邃又坚定的看着冬雪。“信我，恩？”
　　最后一个鼻音绝对能让人声音酥麻不已。再看那微微勾起恰当好处的微笑，足够让人恍恍惚惚的信了他所说的一切。
　　眼前的蛊惑和忠仆之魂狠狠的冲突着，最后，看着手里很普通的药包，还是妥协了。反正明天太医来了，小主不看也得看。
　　“…………奴婢去做饭！”
　　“小主稍后，是不是让小雷子来陪小主说说话？”
　　“恩，快去。”晚饭时间，新闻联播可以开始了。
　　小雷子恭顺的出现，在冬雪走了以后，立刻眼睛冒光的开始解说大家都特别想听的，今日宫内要闻。
　　尤其是今天。
　　前情提要，皇上前日翻了乐贵嫔的牌子，昨日就有消息传出，今日皇上要和乐贵嫔同游龙鲤池赏鱼。
　　本来皇帝要和妃子有个什么浪漫的小约定，肯定是秘而不宣，谁都不知道的。
　　这回不知道怎么的，只要用心打听，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可想而知，这一次的“赏鱼”是多么的热闹。
　　乐贵嫔灭有在龙鲤池等皇上，而是直接去了建章宫出来必经的一条主路上“迎接”。这本来是在规矩外的行为，但是因为皇上和她本就有约，所以所有人都睁只眼闭只眼。
　　皇帝也似乎很满意这样点小情趣，乐贵嫔在装模作样的请罪，略微表示自己只是怕皇上忘记了云云。
　　一个撒娇解决了不合规矩的问题，然后两个人携手一路走向约定的地方。
　　然后这一路就精彩了，突然传来的琴声，亭台上长袖飞舞扭动柳腰的倩影，引吭高歌的妙音……
　　帝王出行都有人在前面击掌，听到的人都得回避的。
　　可有心展示自己的妃嫔们，怎么会不考虑到这点，她们各个都最巧的地方，保证皇上能先听到看到她们的表演，她们才听到击掌声音的地方。
　　然后人还在无法回避地方，于是只能原地屈身行礼（规矩是这样的）。
　　遇到了两三个这样的情况后，皇帝的兴致是彻底没有了，想也知道龙鲤池那边有什么在等着，回头看着脸色难看的爱妃也是心怀愧疚。
　　搂着乐贵嫔直接绕路去了秋鹤苑看牡丹去了。结果就算绕了路了，还遇到一出好戏。
　　一个扭到了腿，脸色惨白的求着皇上做主。
　　一个哭得梨花带雨，求皇上证明自己的清白。
　　“圣上没有说什么，只是赏了乐贵嫔和皇后不少东西，并且今夜翻了乐贵嫔的牌子。”
　　“皇后？看来我们的这位皇帝陛下是火了。”
　　小雷子和晴儿同时点头，他们都看出来了，圣上突然给皇后赏赐，那绝对是让皇后敲打一下后宫。
　　“看来，这回莲妃要倒霉了。”韩少军笑得十分神棍。
　　“？？？”
　　“谁让她和乐贵嫔是姐妹呢。”


第6章 终于出场的皇帝
　　紫宸殿中，一个品阶比较高的太监，恭敬的跪趴在地板上等候皇帝的发问。
　　“皇后怎么说？”司轩低头看着奏章，头也没抬的提问。
　　回话的太监礼数周全的再磕了个头才有条不紊的回话。
　　“莲妃？”司轩挑眉了一下，把手里的奏章放下，接过旁边机灵的总管递上的香茗，还真是出乎预料啊。“看来最近的确是太放纵她了。”
　　女人啊，果然是宠一宠就没了分寸。下次还是找个聪明点的。
　　“下去吧，这件事就全权交给皇后处置了。德顺，把库房里的琉璃八宝金凤盏和戒尘大师的采莲观音图给皇后送去。皇后辛苦了。”
　　是送，不是赏。
　　下面回话的太监显然和你喜欢这种细节上的小区别，别看那这才两样东西，也别看那并不算是什么稀世珍宝。但是这两样都是皇后娘娘喜欢的。
　　说明皇上把娘娘放在心上。
　　大墨皇室姓司，从那位传奇太祖到现在，已经几十位皇帝轮流坐上了那把椅子。时间或长或短，脾气性格各不相同。
　　但是大墨似乎是被眷顾一样，每一次当坐在上位的皇帝要走歪路的时候，总是能奇迹般的被拉回来。
　　每一次天灾人祸让国家不堪重负的时候，总是能有天降奇才帮助整个国家渡过难关。
　　整整六百年的统治，国泰民安，国家稳步富强。
　　无论是庙堂上的亲贵大臣还是平民百姓，总是带着格外的自豪。
　　但是有主见的一些人，已经开始先天下之忧而忧了。
　　太祖曾经说过，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墨已经六百年了，大家都心惊胆战的怕哪天他就这么合久必分了。
　　所以打起十二分精神牢牢的……盯紧了在位的那个皇帝。
　　史书说了，十有八九的由盛转衰都是从皇帝开始的。
　　目前来说，他们还没看出今上在政事上有什么不妥，而且十分贤明。唯一的缺点就是后宫数量似乎多了点。子嗣略微少了点。
　　于是抱着小心没大错，以及身为御史不拼死上奏就是渎职，读书人一死劝君王是名流千古的美事，于是这两年，司轩收到的这类奏本就格外的多了一些。
　　虽然理智知道这些奏本是怎么来的，应该怎么应对，但是感情上还是很不爽。
　　他的子嗣是少了点。
　　目前为止，只有两个皇子一个公主，还都不是嫡出。
　　这对于一个15岁就有侍妾，16岁就大婚，并且坐拥后宫N个美人的皇帝来说数量的确是少。尤其其中长子还病怏怏的，不一定能活到成年。
　　子嗣问题是天定的，就算他注定无子，他也会在暮年时期，在宗室内挑选合适的继承人，保证大墨万世永昌，这是写在太祖的天启录里的至高祖训——司家，绝不同室操戈。
　　恩，把太后接回来住两年吧，顺便敲打一下这群多管闲事的家伙。这种事情太后最擅长了，只要邀请那些有诰命贵妇来开几次茶会，就解决了。
　　子嗣问题上，司轩还能推到老天身上，并且拎着剩下的两位皇子和一大堆宗亲子嗣堵嘴。
　　但是说他在女色问题上放纵，司轩就不乐意了。
　　太祖何等英明神武，就在女色上载了跟头，他们这些后继之君怎么会不小心。
　　每一任皇帝，除了会看太祖留下的天启录外，还会看其他祖先留下的为君心得，其中每一个君王都会重点描写的，就是“后宫”。
　　司轩虽然在宫里塞了不少的女人，“宠妃”也不少。但是他的后宫里从来没出现过宠冠后宫的绝色。
　　他的父亲倒是特别宠过一个贵妃，沈氏。
　　没有为了她，止步后宫那么夸张，那也是从入了圣眼开始直至病故，盛宠不衰。提起宠妃，那一辈的人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沈氏。
　　他小时候，整个后宫都确定，若是沈氏有子，那太子之位肯定是那个孩子的。
　　饶是到了现在，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只有看了父皇留下的心得的司轩知道事情应该反过来。
　　他的父皇是走第5任皇帝的后宫处理路线的——没有孩子的女人比较消停。
　　沈氏因为一场后宫陷害导致难有子嗣，于是父皇就开始多宠了几分，结果发现这个女人不仅漂亮，懂事，知情知趣，还能和自己志趣相投。于是就更加宠了。
　　导致最后的模式有点像是第11位皇帝后宫路线——用一个宠妃打压全体。
　　司轩从父皇留下的笔记中看出了父皇对沈氏的满意和喜欢，忍不住也想着，若是有这么一个符合自己心意的女人出现就好了。
　　他自信能做得比父皇更多一点，比如，给她一个孩子。
　　可惜了，目前为止，他只能走轮番多宠妃路线。
　　雨露均沾，看起来宠了谁，实际上谁也没多宠。只要有人仔细统计，司轩的后宫绝对不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而是三十天这样的快速轮换标准。
　　甚至没轮换的时候，你若是数数，也有很多平分秋色的。
　　比如掌控后宫的皇后，抚养大公主文贵妃，貌美如花的莲妃，大皇子的生母敬妃，二皇子的生母赵淑仪，后宫第一才女慧昭仪，解语花乐贵嫔等等，这些算是高位中比较露脸的。
　　其他新宠的低位妃嫔那就更要数上半天了。
　　刚入宫时候出过一次风头的沈静姝可以算一个，那位眼睛很漂亮的于美人也是一个……
　　真是太多了，司轩很满意如今的后宫局面。
　　那些争斗，全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不过昨天的事情的确有点烦了，莲妃……
　　司轩把后宫里的女人名单想了一圈，突然一个名字跳到了脑海里。
　　“沈静姝。”
　　刚刚想到了沈贵妃，又想到了莲妃，自然想到了这个和两者都有点关系的人。
　　沈氏之女入宫的时候，他的确宠了几天，不过后来就觉得有点素然无味，然后就听说莲妃为难了她。
　　那时候正值年末，朝上一大堆事情，那点罚跪什么的为难，他也不放在心上，交代了皇后注意点，就不管了。毕竟沈静姝怎么也是安平侯家的嫡女，大过年的，不能让人死了。
　　节后听皇后说，沈氏病好了，还在修养，莲妃也被敲打过，并且因为别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不怎么折腾沈氏了。
　　“拿牌子来。”
　　“喏。”
　　身为皇帝，在没什么要事的时候，除了上朝时间外，其他时间还是相当自由的，召见后宫并不一定要在晚上睡觉的时候。
　　比如现在，下午。
　　他就能翻个牌子，让美女来伴驾。
　　“恩？沈氏不是痊愈了吗？”怎么牌子没她的。刚刚看过宫斗奏报的皇帝立刻阴谋论了。
　　谁让时间那么恰好是昨天。‘
　　“这……”敬事房的人愣了一下，然后良好的专业素养让他想起了沈氏是谁，幸好这个后宫目前就一个姓沈的。
　　“沈婉仪昨日差人撤了绿头牌，说是……”
　　妃嫔们的绿头牌上与不上，是敬事房的最重要差事之一，对于因病撤牌的妃嫔，他们都需要进行详细核实，除了那些被上头点名“静养”的，他们都要找太医院确定人已经痊愈，不会把病气过给皇帝，并且身体能有承宠条件才可以挂上。
　　这位沈婉仪年前就病了，半个月前重新挂上的。昨天因为月事通知来撤牌。
　　敬事房的人还没说完下半句，皇帝就直接站起来表示要去看看。这就导致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总不见得急匆匆的对着皇帝嚷嚷，某妃嫔大姨妈来了，您别去了。
　　只能捧着牌子，火速的给一个御书房伺候的小太监把话递上去。
　　小太监神色一严肃，立刻火速上前，一层层不着痕迹的递话。
　　直到递到皇帝身边的大总管耳朵里。
　　也幸好皇宫够大，皇上终于在半路上得知了这个比较让人尴尬的真相。
　　那么去还是不去呢？
　　看看日头，时间尚早，问题不大，走吧。
　　“姐姐怎么能这么粗心，这可得好好养。”于美人娇嗔的瞪着韩少军。说了一大堆月事必须要注意的事情，以及不少私人调养秘方。
　　冬雪认真的把这些方子记下。
　　“已经没什么了。”
　　他是有外挂的人。
　　调用了木元素和水元素重点调理自己的小腹。
　　木系排毒催发生机，水系滋润，两者都有很好的治病效果。哪怕他现在能调动的元素少得可怜，奋斗了一晚上，痛经什么的小问题已经很好的解决了。
　　除了下面一直在漏的感觉相当陌生以外，人已经气色很好了。
　　就在他想补眠一下的时候，昨天的那个于美人找上门了。
　　拉着他就是姐姐妹妹一通亲热，在得知他现在是特殊情况后，立刻开启闺蜜经。
　　一些女儿家才会注意的小秘密，一些没听说过的小秘方，瞬间俘虏了……他房的三个宫女。
　　“可不能随着姐姐嘴硬，罢了，反正冬雪肯定记住了，姐姐真是好命，有冬雪那么能干的婢女，我家绿柳红杏一比就是榆木珠子。”
　　绿柳红杏刚要配合的不依一下就看到一脸懒散困倦的沈婉仪笑看了她们一眼，认真的点头：“这话我记住了，改明儿我到你那儿做客，就轮到冬雪是榆木珠子了。”
　　这话一出，无论是哪边都愣住了，品味过来后，属于欢快无忧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凝香堂，透过敞开的窗户飘散出去。
　　大家开始纷纷回忆起了自己遭遇过的这种“客套话”。
　　一时间共同感爆棚。
　　连一向是规矩模范的小雨都插嘴了一句，她干娘总是说别人家的孩子更好。
　　在场的谁都不是所谓的人生赢家，哪怕是两个小主，在出阁前都是被千娇百宠的主儿，也有那么几个永远比不过的对象。
　　比如当初名满京城的那几位。
　　韩少军只是顺着回忆提了一句，于雅就一脸认同的拼命点头，那模样就差握着韩少军的手高呼“同志”。
　　沈静姝这一辈有四个让其他闺秀掩面而退的高山。
　　无一不是有容貌，有家世，有才情，有品德的绝代佳人。
　　她们耀眼到都没人能凑出五朵金花来。只能组个四角齐全。
　　“耀华长公主几年前就嫁给了镇国将军的长子。”于雅掰着手指头数着，那是第一个出嫁的四佳人。“崔家的姐姐紧随其后嫁给了安亲王。”
　　安亲王，当今皇上的弟弟。
　　“孙家的妹妹十岁那年就订了，最后……”
　　两个人对视一眼，她们都想起了，现在嫁给了晋国公世子的最后一位佳人，那一位曾经和她们一起入宫选秀。
　　那样的明亮耀眼，前半段选秀过程，所有人都成了她的陪衬。
　　所有人都认为她肯定是入宫的，结果莫名其妙的选秀到一半，半路就这么嫁出去了，还皇帝做媒，皇后添妆。
　　她们这群选秀的人内心是无限懵逼的。
　　对外的说法是，皇上很欣赏这个妹子，然后介绍了给了自己哥们（晋国公世子），结果佳偶天成，天家做媒，好事成双。
　　听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不过……
　　同为女人，她们很是怀疑皇上的审美。
　　这句没有说出来，后宫非议皇帝审美，那是活得不耐烦了，更何况，皇帝选了她们，若说皇帝审美异常，岂不是说自己非主流。
　　两个人交流之间，前面对四佳人的赞美，后面是对人没有入宫的感叹都没问题，就是当中那可疑的停顿……
　　实在让门口偷听的小太监很尴尬。
　　没错，在偷听。
　　皇帝来了，一般情况都得提前派人来通知，而妃子必须到门口迎接才对。
　　都说了是一般情况嘛，皇帝也有突然给自己妃子惊喜的爱好，这样有情趣。
　　说不定还能看到一点不该看或者看不到的真面目。
　　再加上这次本来就带着探病和安抚的目的，突然袭击比较有“诚意”。
　　到了这边被笑声吸引的司轩，就很顺手的派小太监去偷听壁角。看看她们在笑什么好笑的。
　　“快回话，里面聊些什么？”德顺大总管用浮尘扫了一下小徒弟，提醒表情有点不自然的家伙快点回禀，没看皇上已经站了半天了吗？
　　在宫里生活的人，都有特定的回话技巧，被师傅扫了一下的小太监总算是回神了。
　　先是回答了她们在讨论“别人家的孩子”这个话题，然后着重介绍了，两位小主同时想起了轰动京城的四佳人。
　　因为小太监平铺直叙的自白叙述，再加上是简略版。
　　皇帝错过了知道自家两个妃嫔在腹诽他的审美的真相。
　　而是心情颇好的让德顺去叫门。
　　当门内唠嗑起劲的人听到皇上驾到的时候。
　　于雅：咦？步骤不对啊。
　　冬雪和晴儿：老天，少爷比小姐还会招皇帝，太神了。
　　韩少军：好困。


第7章 咱走高冷路线
　　韩少军是真困。
　　俗话说，有对比才有不满。
　　别说他在异界玩成神的那具身体，就是什么都穿之前那句普通的人的身体，在十六七岁的时候，那也是精力旺盛到通宵打游戏第二天妥妥还去上课不瞌睡的。
　　本想着挑起一个话题，说说笑笑，气氛融洽一点后，就打个哈欠，这样于雅自然就走了，有什么话，有什么事都下次再说。
　　结果……皇帝来了。
　　内心再不满，表面上韩少军没露出半点不高兴。
　　谁让来得这位是顶头上司呢。
　　沈静姝的仇，沈家的平安和荣耀，将来的生活质量，以及这屋子里所有人的小命都是他一句话说了算的。
　　切换到早就设定好的荣辱不惊模式，平静如水的跟着呼啦啦一片行礼，淡然，安静，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放在花丛中一样，无欲无求却又……别样的碍眼。
　　心为男人，还是曾经站在巅峰的男人，自然会知道女人如何能吸引男人的目光。
　　可这些千娇百媚的花样中，适合韩少军拿来用用的却少得可怜。
　　骨子里的骄傲若是硬要让他去走温婉妖娆谄媚娇俏这样的路线，不是做不到（只要对自己够狠），而是不会做到最好，太过刻意营造违背自己本心的形象和举止，只会效果不及然后得不偿失的露出马脚。
　　所以韩少军选了如今的路线——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谁让他内心……真的不把皇帝当回事呢。
　　“免礼。都起来吧。”司轩的目光率先停留在于雅身上。
　　比起沈静姝这个消失了三个月的。于雅显然是最近比较保持“活跃度”的。
　　“你怎么在这里？”
　　“昨日臣妾行为不慎，惹怒了曾姐姐，幸得沈姐姐说情，今日带着些香料来找姐姐，一是作为谢礼，而是和姐姐一起共玩合香之趣，可惜……”
　　于雅瞬间想起来了，沈静姝月事来了，身体不适。自己是不知道，可皇帝来看妃嫔怎么会不知道？敬事房没提醒吗？
　　于雅的表情收敛得不到家，不过她可以低头，反正在皇帝面前，怎么羞涩都都是没问题的。
　　司轩也不在乎于雅有没有说完这些他都知道的客套话，听到一半就把目光转移到了正主身上。
　　然后他和昨天的于雅一样，十分不确定的结巴了一下。
　　“沈……沈氏？”
　　“臣妾在。”
　　若不是还是那张脸，若不是他才撂了她三个月，若不是司轩一向记性不错，他几乎完全认为那是两个不同的人。
　　可以想象，如果不是三个月，而是三年，还在成长期的少女再变了点容貌。
　　没准那种，后宫偶遇佳人，自己愣是不知道对方是谁的话本情节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皇帝身边的第一任，太监总管德顺想到的也是这条，不过他脑补的剧情是若干年后，偶遇佳人，皇帝问这是哪宫妃嫔，自己回答不出，被打板子。
　　一个人的变化能有那么大？额……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皇宫是最能改造女人的地方，从前是各个是娇花一朵，入宫后却逐渐长成了千姿百态。他在皇子时的那个两个侧妃，一个娴静文雅，一个热情娇媚。
　　刚见她们的时候，她们清纯善良，结果却成了那样不择手段的女人。
　　还有小时候见到的在冷宫里发疯的女人……
　　司轩再回头看沈静姝水波不兴的表情，难得的多了一份心虚以及怜惜。
　　主动伸手把人扶起来。
　　“爱妃不必多礼。”
　　“谢陛下。”
　　行礼完毕重新落座，气氛和话题一下子有点接不上了。
　　这里毕竟是韩少军的地盘，于情于理都应该是他开口。韩少军自然也没情商低到这种时候让皇帝下不来台让场面一片清冷。
　　“晴儿去沏茶，臣妾这儿得了上好的普洱，晴儿的沏茶的手艺一向不错，皇上可以品茗一下。”
　　上好的普洱，这不是谦虚的。
　　大墨六百年昌盛，无论是国库还是私库都丰满得很。司轩也不是一个为了点勤俭节约名声胡乱折腾的，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好好治理国家，史书自然会给你留下美名。
　　既然有钱，有条件，为什么不让自己和自己的人过得好一点。
　　不仅仅是司轩这么想，司家的人似乎都是这个概念，所以皇宫后妃的各种福利一向不错。
　　至于御史……呵，你过成乞丐都不会让他们闭嘴。
　　韩少军没有在此刻诉苦她过得“凄苦”的意思。且不说，她现在吃好喝好还没被刁难到可以诉苦的地步。
　　这苦是要人察觉出来的，不是自己说的。
　　他此刻拿出的普洱，是上元节中宫赏下的，他这个婉仪份利里最好的茶。至少是安平侯府一个二房小姐喝不到的那种好。
　　以好茶让皇帝看到自己的尽心侍奉后，转头就对德顺大总管“不客气”的点单了。
　　“劳烦公公差人去尚食局下个单，要些皇上爱吃的点心，还有……”笑着看了于雅一眼。“荷花双莲酥，翅晶凝，水晶芙蓉芋，乳香蝴蝶卷，相思鹊桥饼，海参蛋羹，雪梨白玉珍珠羹，还有白雪玉人桥。”
　　优雅的朝着德顺大总管一点头，暂时就这些。然后侧头看向有点傻眼的皇帝“皇上不介意，臣妾借着您的东风好好的招待一下于妹妹吧。”
　　大方，得体，自然。
　　这样坦坦白白的模样反而让皇帝觉得舒坦，毫不介意自己被刷了脸卡。他在意的是沈静姝这么做的用意。
　　应该是诉苦吧。（根据沈静姝之前的遭遇，怎么也得有诉苦这个步骤）
　　能诉苦诉得这么大方直白也算是特色了。
　　“怎么？平时尚食局饿着你了？”司轩很好奇沈静姝会如何回答。
　　跟着司轩来的那批宫女和太监都忍不住屏息凝神，沈静姝告状牵连不到他们，但是在宫里没个路子和人脉谁能混到御前？她随口一句话，自己的好友没准就玩完了。
　　他们这种做奴婢的，最怕的就是宠妃告状，尤其是……
　　平时不怎么得宠，一下子窜到皇帝面前的。
　　每次某个妃子突然起复一下，总是有不少奴才要倒霉，谁让这位妃子就算没被怠慢，也得让皇上觉得她委屈。
　　“当然没有，一日三餐，每日上午一盘点心，午后三盘，晚上还有宵夜，很丰盛了，尚食局从没少过。”
　　就是最近偶尔来晚点，量少了点，贵的菜少了点之类的。
　　不够的话，花钱去加菜或者是让自己的宫女去小厨房自己做，都是可以的。
　　他们这种低位妃嫔，也是有公共小厨房的。
　　“陛下没有发现，今日臣妾点的都是很费功夫的点心吗？皇上等会儿可得重赏尚食局才是。”
　　这些费时费力的点心，非高位，非宠妃来点，那通常都是有的好等了。因为本来就费时，谁也挑不出尚食局的错。
　　不用等皇帝回想，德顺就上前一步替皇帝说了。
　　“沈小主说得是，若是从选料、腌制开始准备，不仅仅是好几个时辰，好几天都是有的。奴婢不懂做菜，只知道这海参，要泡发，可就的两天呢。”
　　“那是要重赏。”
　　明白了沈静姝只是单纯的刷自己的脸点菜满足口腹之欲后，司轩就被逗乐了，头一次有妃嫔借着自己的名头“狐假虎威”还玩得这么理直气壮有理有据。
　　自己还得赏，实在是有趣。
　　从侧面来说，沈静姝的这种“点菜”也满足了司轩的一种“大男子主义”，无形中被自己的女人依赖的感觉让他很是暗爽。
　　这种暗爽化作高兴，一高兴就直接开口：“传朕旨意，沈婉仪以后想吃什么随便点。”
　　韩少军：呵呵
　　韩少军忍不住在心里给皇帝竖了中指。他以前就从来不下那种，让自己的女人拉仇恨的命令。
　　不过这算是愉悦到他了？
　　瞬间在内心给任务指数降低一颗星。
　　“皇上还是收回成命吧，宫中的规矩可不仅仅是为了体现地位高低的，也是为了约束自身。若是应了您，恐怕改天臣妾的身材就和小尘子一样了。”
　　说着往斜后方看去。
　　顺着他的目光，所有人都本能的看了过去。
　　然后就被站在墙角一个如一堵墙一样的身影给震慑住了，集体嘴角一抽。
　　而被点名的小尘子，茫然的抬头看向自己主子。发现整个屋子都看着他（尤其是皇帝）后，一个哆嗦，扑通一下标准跪伏姿势。
　　这砰得一下，还真的很震撼人心。
　　“起来吧。”皇帝刚说完就对上了一对颤颤巍巍的黑眼珠子，偏偏这对眼珠子还长在一个有着熊一样身材的人身上。
　　“小尘子，去把院子里的那块石雕挪到左边完全对称的地方。”
　　“喏。”
　　熊一样的太监，麻利的起来去院子里挪石头了。
　　“陛下赎罪，小尘子头脑简单了点，胆子也小。不过有把子力气，被臣妾叫来干粗活。”依旧是清冷平淡的语气，听着很是悦耳。
　　不过她原来不是这种清冷的模样的……
　　刚这么想，就听到沈静姝语气热切温柔的对着于美人。笑谈着刚刚的点心。
　　一个落落大方的询问可还喜欢。
　　一个娇羞可人的点头，自己只说了一次，姐姐竟然记得。
　　“…………”感觉哪里不对的皇帝。
　　这场面哪里不对，司轩一时间没品位出来，不过此次来的目的倒是还没做呢——给沈静姝撑腰一下，借此来敲打莲妃。
　　司轩当下握住了韩少军的手。完全不知道那一瞬间，自己差点被火球术伺候。
　　“前几个月委屈你了。”
　　“…………”花了几秒来接上皇帝思路韩少军知道他说得是沈静姝被罚跪生病一事。
　　果然是大写的渣，若不是他穿过来，人都入土了！
　　不过这句话也让韩少军确定他为什么来了。
　　昨天那件事最后应该牵扯到莲妃了，没准皇帝的接到的报告中，莲妃就是幕后BOSS。目的自然是为了搅和了乐贵嫔的好事以及最后把皇帝拉到自己这里来睡一晚。
　　在韩少军的推测中，应该是乐贵嫔自导自演的这么一出，坑了莲妃。
　　那场戏谁才是提线者对韩少军来说问题倒不是很大。
　　起因不重要了，就结果而言，关于他的那部分就是，皇上因为莲妃的事情又想起了自己。可惜了，现在不是给莲妃下绑子的好机会。
　　皇帝这一次会罚莲妃，但是绝对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一下子把她打入谷底，毕竟莲妃这次只能算是争宠手段。
　　既然不能口气掐灭了莲妃，何必现在动嘴。
　　通常这种情况下，自己越不提莲妃，能得到的好处越多。
　　看着皇帝一副：你必须说点什么，朕一定要赏你的模样。
　　得，想想自己缺什么？
　　恩……目前最缺的就是怎么提高自己的异能，怎么逃避侍寝。
　　眼角喵到于雅带来的香料，骤然灵光一闪。
　　香料！小说里不是经常有迷香之类的存在吗？香料也的确有扰乱心神的作用。很是能辅佐异能。
　　“皇上若是觉得臣妾委屈，不如赏臣妾一个东西。”
　　后面的冬雪、晴儿旁边的于雅听到这句话都忍不住为韩少军捏把汗。这直接讨赏似乎是宠妃待遇，沈静姝不够格吧。
　　不会惹怒皇帝吧。
　　“哦？要什么？”
　　要不怎么说男人才了解男人呢。这种直白清爽的感觉，这种坦荡的不需要绕弯的讨要。只要在尺度内，语气恰当，会让男人有一种很省心的愉悦感。
　　司轩果然没有半点不高兴。
　　“《撰香录》。”
　　原身没有学过合香，韩少军对这方面也不是太懂，不过《撰香录》的名头倒是知道的。
　　是那位传奇的太祖找人撰写的。市面上只有残缺版。格调超级高。
　　现在开口，既能解决了皇帝要给她赏赐的事情，也能对皇帝表明，她要开始学香料了。以后她这里点香了，千万不要奇怪。
　　于雅也似乎很喜欢香料，可以借她一起看。
　　就算这本书很特别，特别到皇帝不给也没什么，反正她就是摆出一个姿态。
　　“好。”司轩答应得想当爽快，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沈静姝一眼，然后嘴角的笑容有点怪。“德顺，赐沈氏《撰香录》玉板一套。”
　　韩少军还没来得急谢恩，就听到旁边深深的倒吸一口气，转头看到一张激动得忘记呼吸的俏脸。手被另一双柔荑紧紧的握住。
　　那双熟悉的双眸中看到了强烈爆发的深情。
　　姑娘，别这么看着我，代入感那么强，我会把持不住的！


第8章 姐妹情深
　　“雅儿？”
　　“姐姐！妹妹能不能，能不能……共赏一二？”
　　“当然可以。”
　　“姐姐如此待我，妹妹以后万死难报！”
　　这话一出，于雅身后带来的人集体僵硬了一下。
　　“…………”看到于雅那么激动，再看皇帝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也知道本来就逼格很高的一本书，多加了“玉板”两个字后怎么普通不了了。
　　轻轻的回握于雅的手，拍了拍，温柔的安抚小姑娘激动不安的心。
　　“在宫里能投缘是天大的缘分和福分，无论是什么，只要妹妹喜欢，我就与妹妹共享。”
　　“姐姐！”于雅真的是感动了。
　　她会来找沈静姝，一是出于她昨天救了她，二是觉得沈静姝失宠后的改变很有趣，就跑来结交一下。
　　完全没想都，沈静姝能说出这番话。
　　重点是，当着皇帝的面说的！
　　当着皇帝的面表演姐妹情深的不是没有，能把话说那么绝对的，那就是真心了。
　　于雅抬头认真的看着沈静姝。
　　潇洒，脱俗，清新，真诚。
　　不把外物放在心上的洒脱，待之以诚的真心交友。
　　敢套未婚夫麻袋的于雅从来是个敢爱敢恨的人。
　　什么？沈静姝图谋甚大，蛇蝎心肠的在演戏？
　　她自己也是个表里不一的，今天也是来套近乎的。
　　再说她一个出身低微的从七品美人有什么好算计的？
　　就冲着她在皇帝进门后，对自己没有半点异样，她于雅就敢赌这个人！
　　别人能信自己，自己怎么就不能信别人。
　　“姐姐不会后悔今日这句话。”若说刚刚的“万死难报”是因为《撰香记》带来的震撼，现在却是挺胸抬头，认认真真的把一句话说得宛若毕生誓言。
　　男人之间经常有一见如故，一诺千金这样的美谈。
　　女人之间也有！
　　哪怕她们两个之间隔着同一个男人！
　　于雅顿时在内心豪情万丈。
　　两个美女手握着手，亲亲密密，互许誓约。
　　亲，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喝着晴儿泡好的普洱茶，好一段时间没人搭话的皇帝。
　　就在皇帝感叹着似乎有哪里不对，但是又满心愉悦的满意于后宫和谐的时候。尚食局的人送吃的来了。
　　精美的点心一盘盘打散了那微妙的不同寻常的气氛。
　　无论历史被架空成了什么样，走了多大的偏差，美食能化解尴尬的作用似乎是恒古不变的。
　　韩少军让皇帝的人去点餐，尚食局的人拼了命也得做出来。当然随之而来的厚赏，也让他们喜出望外。
　　对于尚食局的人来说，这些物质上的赏赐倒是其次，重要的是，他们的工作他们的努力他们的辛苦被皇上看在眼里了被皇帝称赞了。
　　就这一点，他们这个部门，他们这些人，在整个后宫各部门单位就不一样了。
　　甚至可以说，墓志铭都能写上这么辉煌的一笔。
　　现在他们也许还不知道，但是宫里哪来永久的秘密，更何况这种不是需要保密的事情，很快他们就会知道，今天的露脸是因为凝香堂的沈婉仪。
　　这就让韩少军在尚食局刷了个好感度。
　　韩少军从来喜欢一箭双雕的好事。
　　吃着一堆点心，看着两个妃子聊一些自己完全插不上嘴的比较废话的话题，这对司轩来说完全是新奇体验，感觉……略不错。
　　不用听那拐弯抹角的眼药，不用看着她们浓烈到吓人的深情眼眸，不用讨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不用面对那时不时露出的刻意的哀怨，更不用想她们那句话背后有什么深层次含义，比如……给自己的父兄要点福利之类的。
　　就算是单纯的谈情说爱，一整个后宫的美女，有时候还是挺麻烦的。
　　享受了一把小清新的皇帝心满意足的走了。韩少军终于能把一脸疲惫露给人看了，于雅果然叮嘱她好好休息，识趣告辞了。
　　“终于走了。”
　　“小主！”那可是皇上啊，竟然说这种话。
　　“可惜还是不能立刻睡。”因为说好的赏赐马上就要到了，就算他现在睡了，没几分钟也得爬起来领赏谢恩。
　　好在，皇宫里送赏赐这种活还是效率很高的。
　　除了，让于雅激动不已的《撰香录》玉板外，还有珍珠一斛，素锦纱三匹，金镶玉点翠首面一整套，钗环配饰数十件，各色香料两箱，合香类书籍三本，特等普洱贡茶一斤，外加三百两花银。
　　这些琳琅满目赏赐是对她这次接驾表示的满意的最直白的信号。而韩少军也终于知道多了玉板两个字的区别了。
　　《撰香录》的确是一本很高端的很稀有的香道书籍，前朝就广负盛名了，但是《撰香录》和《撰香录》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就像是《兰亭序》中，王羲之的原版，有书法大家临摹了王羲之的，还有临摹了那位书法家的，还有临摹的临摹的临摹。
　　事情还是从那位太祖说起。。但是人的经历是有限的，他要评定四海，要开朝立国，要改革革新，还得给后辈立下一大堆规矩。以及让后辈继续他的“革命方针”。
　　而他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千古一帝，不得不说，他的儿子，本朝太宗皇帝的功劳功不可没。
　　在如此光芒万丈的父亲的照射下，这孩子，没长歪，没中二，天资不错也没玩什么脱离父亲的一切，看看自己能耐的旧梗。
　　他很好的继承和延续了太祖的一切，还稳定了后宫，培养了一个出色的继承人。
　　让大墨在这开国三代君王的努力下，起了一个好头，才有了如今六百年的昌盛。
　　而《撰香录》的玉板就是这位太宗完美的执行了太祖提到的各种文化技术传承保护的成品。
　　照着前朝残缺的版本，重新修订补完，另外新收集了各色合香配方，重新撰写的。
　　司轩赏赐的这个玉板，不仅仅是把书刻在玉上而已。
　　这玉也不是普通的玉，是一种独特的特殊玉种，称之为“药玉”。
　　之所以有这个名字，是据说，若以药材长期熏染，药玉可保留药香以及一点药效。当然这种药效实在有限得很。
　　重点不是效果，而是物以稀为贵。
　　当一大块“药玉”送到太宗手里的时候，他本来也打算让太医院配个温和点的万金油配方去泡，然后雕刻点东西。作为御赐用的赏赐品。
　　恰巧，《撰香录》初稿送到了他的手里。
　　给了太宗灵感。尤其是看到初稿中，已经有不少香料已经断绝或者濒临灭绝，不少手法已经失传的时候。
　　太宗当机立断，挑出当年能找到的最珍贵，最稀有，最复杂的香，熏染“药玉”。
　　做了成了，自带香味的《撰香录》。
　　一份玉版上刻着合香的配方，玉版上散发着这种香料的香味。
　　这可以说是这个年代能做到的最完美的传承了。
　　韩少军领赏的时候还顺便被科普。
　　一，她拿到的是一共12块玉版，却不是全部的《撰香录》。（再多的福分就不是你这个位份能承受得起的。）
　　二，这玉版她是不能送人，赏人，也是不能带入坟墓的。等她死后，这个会再度回归国库。
　　当然送礼的太监不会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而是会说，韩少军手里这套，经历过多少多少个皇后，多少多少个宠妃。而且全部去掉了那些下场不好的说。
　　直接厚赏了来人，等所有人喜气洋洋的走了以后，韩少军才皱眉。
　　“小主？”怎么这个表情。
　　“他是不是在嘲笑我？”
　　韩少军认为《撰香录》是一本由浅入深的百科全书，实际上博士生毕业论文。
　　结果司轩明明听到他说是为了学习……还这么赏赐。
　　“算了，这也算是好事。”
　　男人总是喜欢稍微欺负一下自己的喜欢的女人。虽然自己现在在他心里绝对不是“喜欢的女人”这种档次。
　　但是让皇帝起了点看她窘态的念头，说明自己今天还是挺成功的。
　　“冬雪，你来整理吧。”打个哈欠，准备回去睡。
　　“小主，皇后娘娘刚刚下了懿旨，禁足了莲妃。”小雷子冲进来报告特大消息。
　　“…………”得，又睡不成了，听完再说。
　　就在皇帝认可皇后的调查的时候，转身皇后的命令就下去了。
　　无论这件事到底是不是韩少军猜测的，是乐贵嫔将计就计坑了莲妃顺便让皇上怜惜自己。还是乐贵嫔真的粉无辜的被猪队友害了。
　　皇帝和皇后这个高度，通常懒得细处理这种后果不是很严重的小心机。
　　更何况，无论后面还有没有谁推动，莲妃派人动手是真的。
　　是，就直接罚吧。
　　那几个半路拦截皇帝的，毕竟她们的行为并没有表面上违反宫规，她们的惩罚就是抄写佛经清清心。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对于莲妃，莲妃行为不慎，撤绿头牌、禁足一个月。
　　“行为不慎？这种连借口都不找的名头，莲妃会很不高兴吧。”晴儿说了一句将心比心的话。
　　“满宫都知道的事情，何必找什么明面上的借口。这又不需要记入史书，没必要粉饰太平。”
　　“她错的越多，对我们来说不是更好吗？不过就我本心来说，我可不希望她倒在……不是我动手的地方。”
　　让我们来看看，从头到尾提到很多次，却一次都没出场的莲妃在干嘛。
　　恩，在摔东西。
　　很符合一般女人发脾气的时候的模样。而她的长相打扮也符合一般的宠妃标准。
　　漂亮，妖媚，肆意还有……无脑。
　　所以她只是一般式的宠妃。
　　“娘娘，您消消气。”一个大宫女服饰的人看莲妃第一波怒火过去了，立刻上前劝慰。
　　“我怎么消气！孙氏那个贱人！敢坑我！！！”
　　“娘娘肯定是乐贵嫔？”毕竟他们这次的确动了藏在乐贵嫔那里的眼线做的事情，说不定没乐贵嫔的事情，只是皇后真查出来呢。
　　“不是她还能是谁？我父亲是正二品的总督，她父亲只是个四品知府！我父亲手下的一条狗！七拐八弯的搭上了我家的表亲，我才懒得理她！她能有今天，都是我！！！结果她竟然害我！”
　　刚刚劝话的大宫女低下头，这次的事情是不是乐贵嫔坑了她们主子目前并没有绝对的证据，不过要说乐贵嫔是全然贴着莲妃上位，却是不全然了。
　　平时也一直恭顺听话，给莲妃出过不少不错的主意。
　　从这位大宫女的角度看来，乐贵嫔的爹虽然现在已经不在莲妃父亲手底下了，但是还是官低一阶，家世更是不如莲妃家世，所以乐贵嫔未必有胆子背叛自己的主子。
　　不过事情无绝对，自家主子虽然认死理不听劝，直觉却是经常相当准。
　　眼珠子转了一圈，大宫女把巧妙的话题引到了皇帝这次的不满上。成功让莲妃的怒火变成了忧虑。
　　作为一个宠妃，作为一个还没有孩子，横行霸道得也不够的宠妃，莲妃是很没安全感的。
　　皇帝的生气和一个背叛自己狗腿子比起来。当然是皇帝重要。
　　于是发动所有宫人开始动脑子想，怎么挽回圣心。
　　“叫穆良媛过来。”
　　“喏。”


第9章 男主也是会宫斗的
　　“姐姐好悟性。”于雅十分高兴的看着韩少军摆弄香料，不过该提醒的还是提醒“姐姐不用那么紧张，错上一点，品味不同成品之间的差别，说不定还有意外的收获，这也是合香的乐趣。”
　　大家可以想象如下画面。
　　一个优雅的大家闺秀，素手摆弄着各种香料，把它们融合在一起。最后点燃成品，闭目感受自己的成果。全程带着微笑，淡定，从容，高雅，享受。
　　可于雅看到的画面是，沈静姝表情全程严肃到宛若是在配比火药。
　　纤纤玉指明明是那么的柔软白皙，但是却没有半点这柔软度，手部的全部是僵硬的。像是那种木头人玩具——咔咔的动。
　　再加上锐利的眼神。
　　感觉那些原料都和她是有杀父之仇一样。
　　偏偏对方过目不忘，出手精准，完全不像初学者举动，让对合香一道十分钟情的于雅激起了一丝为人师表的热情。
　　任何一个老师都喜欢天才的学生，所以才对这种僵硬的动作更加如鲠在喉。
　　“等基础掌握了，以后就能随性了。”他学香料不是可不是为了闺中之乐，而是用来做辅助器材的。
　　“也有道理。”表面上被说服的于雅依旧一脸担忧的看着韩少军。
　　可她也听说，良好的开始，扎实的基础才是成功的基石。
　　这种习惯养成了，她所期盼姐妹一起合香品香的怡然画面，真的能实现？
　　“小主，小雷子回来了。”晴儿的表情带着兴奋。
　　“妹妹，改日再继续吧。”
　　“？？”于雅好奇的看着主动赶人的韩少军。
　　自从那天以后，已经第四天了，她日日前来。韩少军都是礼貌热情的接待的，哪怕她被皇帝翻了牌子，第二日也没有任何改变。
　　这让于雅内心很烫贴。还拉着自己的两个心腹感叹，谁说宫中没有姐妹情谊，谁说妃嫔中没有霁月清风之人。
　　所以这主动赶人，显得特别突兀。
　　“姐姐可是有为难之事？妹妹能帮忙吗？”人走到了门口，于雅还是很不放心的多问了一句。
　　“小事，以后告诉你。”轻轻的帮于雅理好身上的披帛，脸上带着随意而又温柔的笑容。
　　“姐姐可别忘记了，小妹的好奇心可是很重的。”于雅脸颊浮起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微红有点俏皮的回答。
　　“说吧。”送走了客人，自然是立刻问消息。
　　“不出小主所料，莲妃娘娘这禁足开始一直不消停，各种往紫宸殿和建章宫送东西，吃的喝的，亲手的书信，亲手做的荷包等等。都被德顺公公替皇上收下了。”
　　也就是莲妃宫里的人半点都没有见到皇帝，而替皇帝收下了这句话，基本就是皇帝也许看都没看你的东西。
　　“另外，可以确定莲妃娘娘和乐贵嫔已经闹掰了。前三天乐贵嫔一点都没往莲妃那里联系，后来派人送了东西，直接被莲妃扔了出来。莲妃娘娘最近一直召见穆良媛。”
　　“莲妃有没有往皇后那里送过东西？”
　　“这……没有。”
　　不提醒也就罢了，一提醒，大家都觉得不对劲了。
　　那啥，你宫妃犯了错，不对皇后求情吗？喂喂，她是怎么当上妃位的！
　　如果是大事，找皇帝求情是没错的，可现在不是才禁足一个月吗？找皇后求情才对吧。
　　小雨同学举手回答了大家的疑问，小雷子对即时的消息打听得清楚，小雨有个教引嬷嬷的干娘，对一些不怎么重要的秘辛更清楚点。
　　“小主，莲妃娘娘刚入宫的时候，就顶撞过皇后娘娘，后来皇上维护了莲妃娘娘，从此……”莲妃对皇后的敬重和看中就少了几分了。
　　莲妃是上一届选秀的最大优胜者，赶上了皇帝登基后第一次选秀，为了吉利，也因后宫高位空虚，入宫大多封得比较高。
　　父亲是高官，家里世代簪缨，人长漂亮对了皇帝的口味。
　　于是入宫就是贵嫔，然后短短三年，就封了妃，还有了封号。
　　这种成功是往后几届选秀的妃嫔所无法复制的。不过这种成功也让莲妃的地位如同沙漠高楼，没有半点地基，难怪莲妃慌了。
　　“不过对皇上殷勤倒是没错，禁足是禁她的足，若是皇上去找她，那是谁都管不着的。若是皇上色令智昏一点，也就直接免了禁足了。”
　　可惜了有时候不能光看表面。
　　若是同样的事情落在韩少军身上。他绝对会采取相反的措施，这一个月安静的在宫里哪里不去，然后努力的让皇后那边知道自己的“安静”和“忏悔”。
　　这样会显得自己已经知道错了，并且用言行阐明，自己开始懂规矩了。
　　这样一来，哪怕惩罚没有取消，也就一个月的事儿，而且一如反常的安静，更能让皇上知道自己的“忏悔”。
　　“不说莲妃的对错，这对我们来说是好消息。若不是这次意外的机会，我们要正面对上莲妃还不知道要多少时候呢。”韩少军打个响指，暗示冬雪和晴儿把自己打扮起来。
　　并且是……上次皇帝赏的，能用的都用上，只要不过品级，不显得太臃肿，这回往富丽堂皇的方向走。
　　“小主……”冬雪和晴儿是担忧的。
　　她们一直以来以报仇为理念，但是她们内心的路线是，自家小主夺得了皇上欢心，然后和莲妃斗法，最后皇上做主，成功让莲妃付出代价，比如打入冷宫什么的。
　　可是现在，竟然是直接杠上？！
　　“放心吧，莲妃……一些简单的基础小手段就够了。”
　　刚醒来那阵子，沈静姝的记忆中，全是对高高在上的莲妃的恐惧和羡恨，恍若那就是不可逾越的典范，冬雪和晴儿言语中的茫然和痛苦也给韩少军造成了这样的错觉。
　　只不过后来收集到的消息，就让他越来越觉得这个莲妃似乎只是个热身的小小BOSS。
　　龙鲤池事件更是让他确信了这一点。
　　后宫的女人为什么那么拼命的夺得皇帝的宠爱？除了财富和荣耀以外，要的不就是那种关键时刻能被庇佑的特权。
　　而皇帝，却因为兴致被打扰，就轻易的给了莲妃教训。
　　从这点就能明白，莲妃，是没那种特权的。
　　“我也不是小看敌人的人，今天也就先是去砍莲妃一条胳膊而已。不，应该说是仅剩的那条胳膊。”
　　穆良媛。
　　当今登基不过五年，大规模后宫派系目前还没形成过，小规模的拉帮结派倒是有的。
　　莲妃身边附庸着两个人，一个是以琴动人擅长乐理的孙仪月，乐贵嫔。一个是曾经王府的老人，后因犯错，直接从嫔撸到良媛的穆秋。
　　不过现在谁都知道，因为龙鲤池的事情，乐贵嫔和莲妃闹掰了。
　　那件事真相到底如何，后宫各有各的想法。
　　莲妃话里话外的放出声音来，那件事是乐贵嫔的苦肉计，她的受害者。对这种说法后宫众人表示嗤之以鼻。
　　人家要陷害你，还掐着你脖子让你去龙鲤池动手脚？最多是将计就计。
　　乐贵嫔也不是省油的灯，什么话都没放出来，但是整个后宫都知道，她伤心欲绝，苦笑“宫中哪来姐妹情深”。
　　现在莲妃身边就剩下一个穆良媛了。
　　韩少军的目标就是她。
　　缩在一个拐角出，看着一个穿着蓝白相间对襟海棠花齐腰襦裙的佳人摇曳的走进，韩少军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然后被冬雪和晴儿齐刷刷的在背后瞪。
　　“我只是随便吹了一下，感叹感叹。”韩少军尴尬的回头解释了一句。
　　不过说真的，司轩这个后宫质量真不错。
　　于雅的柔美灵动，曾婉仪的异域风情，而这个穆良媛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安静的美。
　　只是远远看着，那种安宁的气息就透了过来。这种独特的气质下，容貌倒不重要了。当然，穆良媛也不丑就是了。
　　“见过沈婉仪。”皇宫实在是很大，在很大的皇宫里，有个人在拐角处这么站着不动，笑意盈盈的看着你。
　　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穆良媛这礼行得真是标准。”韩少军用一种嗲兮兮的嗓音开始说话，假的很。
　　就是因为假，会让人有一种听着格外的尖酸刻薄的感觉。
　　他当地缚灵的那段时间，跟着那个准备艺考的丫头学的。那时候宫斗戏正流行，小丫头很是在房间里经常揣摩宫廷戏中的各种角色。
　　各种宫廷角色中，这种锋芒毕露的角色演绎起来，可比温柔内敛的角色容易多了。
　　虽然，他学得似乎不是很好。
　　韩少军身后的难得一起出动撑场面的冬雪她们，集体下意识的一个哆嗦。前面的穆良媛表情也有点痛苦。
　　“当年，穆良媛见到我，可没那么好的礼貌。果然是……不在，都不敢叫了？”
　　主人不在，狗都不敢叫了。
　　这句话没说出来，但是比说全了更加气人。
　　至少现在韩少军摆出的是一副，【我好有涵养，这种骂人的话我都不会说呢，不过你是什么玩意，不说出来，你也猜得出】的鄙视款。
　　“沈婉仪在这里堵我，就是为了说这些？”穆良媛好歹是从王府混到现在的人，被嘲讽两句就全面溃散，那也不值得莲妃把她当心腹了。
　　“还在显摆风水轮流转。”摆弄了一下刚做好的新衣服，再摆弄了一下头上的头饰，姿态楚楚动人。
　　这一套全新的东西，宫里只要不是耳朵聋的，都知道，那是皇帝刚赏的。虽然谁也不明白沈静姝是怎么不声不响的勾得皇帝去凝香堂的。
　　冬雪用眼角观察自家小主的情况，差点感动到哭。
　　特训了三个月，还是有效果的。可惜“少爷”只有出来吵架才用正确的仪态。
　　穆良媛抿了抿嘴唇，眼神有点波澜，认真的打量了眼前花枝招展的沈静姝。
　　突然感觉到对方有点可怜。
　　皇帝只是去她那里坐坐而已，就飘成了这样。
　　在宫里，如此张扬的蠢货永远是活不久的。
　　带着这种悲悯的鄙视，穆良媛也不想多说了，直接作出了行礼告退的动作。
　　“乐贵嫔可比你聪明多了。”本来站在自己两步开外的人，声音突然响在自己耳边，可是把穆良媛吓了一跳。
　　“沈婉仪……”穆良媛想要后退，却被轻轻的搭住了肩膀，对方漂亮的脸蛋凑到的自己耳边，一个和刚刚完全不同的，轻柔细腻的声音在她耳边宛若妖精蛊惑一般的说出了最挑拨人心的话语。
　　“投靠莲妃，看起来很风光，看起来很安全，没有哪个高位妃嫔会随意揉搓你，你不用遭遇三个月前，我遇到的那些。可你做到一个奴婢该做的，莲妃给了你想要的吗？”
　　韩少军的声音越来越低，更是伸手直接把人揽在怀里，低声细语。
　　穆良媛却听得越来越仔细。
　　“你从一开始就看中莲妃，及时表达的了最大的诚意，帮助她青云直上，她怎么回报你的？权利？恩宠？子嗣？富裕？皇上皇后的原谅？肆意潇洒的生活？平静安宁的人生？你得到了哪个？”
　　一个个问号就像是刀子一样戳入了穆良媛的胸口。
　　是的，没有。
　　所以她为莲妃做事也越来越不尽心了。
　　她厌恶了莲妃这个蠢货能轻松的身居高位，厌恶了莲妃把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厌恶了莲妃把她当一个普通宫女使唤，全然忘记了她也是皇帝的妃嫔。
　　她有着从六品的品阶！
　　侧头用看了一眼穆良媛脸上一闪而过的愤然，韩少军很满意的笑了。
　　女人之间的斗争他参与并不多，印象最深刻的反而是身为地缚灵的时候看的那些电视剧。但是有些时候却是一通通百理的。
　　莲妃，果然是个要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的典范。
　　就电视里的那位华妃娘娘，还护着曹琴默生个女儿呢。
　　“瞧瞧文贵妃，她紧跟着皇后，现在身居贵妃高位，后宫人人称赞的娴静典雅，膝下养着大宫主，皇上也时常去她宫里。而你跟着的那个？值吗？”
　　“你来就是挑拨我和莲妃娘娘的关系的？”
　　“你们还需要我挑拨？”韩少军放开了人，给了穆良媛一个肆意张扬的笑容。“我可以算是好心劝你……换个人吧。”
　　穆良媛深吸两口气，猛然间后退，表情努力恢复到平静。
　　“沈婉仪，那位是莲妃娘娘。”重音在两个人的位份上。
　　等你成为沈妃娘娘的时候再说如今的话比较有说服力，至少……也得等皇上真翻了你的牌子，你开始受宠了再说。
　　现在想拉拢人，还轮不到你。
　　“别误会，我不是来拉拢你的。”刚刚张扬的笑容变成了温婉淡然，但是语气中谁都听得出冷漠。
　　“那沈婉仪是为三个月前的事情来出气？您现在的确也是能罚跪我的。”
　　“当初是莲妃要罚我，你只是没理由替我求情。我不要你跪。只是来给你指个明路……一个更加靠谱的靠山，一个能让莲妃永远不再骚扰你的靠山。”
　　抬头看向在摆弄手上一只成色很好翠玉手镯的沈静姝，此刻的穆良媛真的一头雾水，这个女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炫耀？打脸？拉拢？挑拨？
　　都是，却又都不是。
　　“我也直说了，我不可能背叛……”
　　“乐贵嫔，如何？”


第10章 不简单的乐贵嫔
　　这倒是一个出乎预料的答案。
　　通常鼓动某员工推翻老板跳槽，都是介绍一个更靠谱的下家，这位可好，直接介绍一个单位的同事？
　　虽然这个同事最近有炒老板鱿鱼的迹象。
　　“嘘！”竖起手指在示意穆良媛不要说话，“有人来了，我要说的都说了，你自己想想吧。”
　　说完就潇洒的转身离开，步履稳健而又快速，半点没有刚刚婀娜。
　　不，现在的重点不是她的步履仪态，而是……有人？
　　韩少军选得这个地方堵人可以说是相当不错的地点了，除了她站在那里的拐角，四周视野开阔，没有什么假山花墙雕塑之类的。
　　离她们最近能挡人的地方是绝对听不到他们刚刚讨论的话题的地方。以确保没有什么恰巧路过的人，躲在一边听两耳朵。
　　远处看见她们的在一起说话的宫婢太监的确有，可谈话安全。
　　这也是穆良媛能这么淡然的和韩少军废话那么久的原因之一。
　　可现在……有人。
　　“小主，这沈婉仪在说什么啊。哪有……额。”话音刚落，就看到一道倩影遥遥的出现在她们的视线中。
　　不是熟人，偶然遇到也就相互寒暄了一下，各自离去。
　　想到刚刚沈婉仪突然提前离开，穆秋莫名的觉得背脊一凉。
　　“小主，你今儿到底是什么打算啊。为什么把人推荐给乐贵嫔！你明明两个人都不熟。”晴儿和冬雪一进自家们就齐刷刷的开始问。
　　剩下的几位也一脸好奇的看着。
　　韩少军挑了三个月的人，怎么会差劲。
　　宫里做奴婢的，其实最盼望的就是主子有情有义有脑子还要有野心。
　　在他们看来，这几条，他们家小主都有。
　　所以莲妃什么的完全不在话下。（韩少军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大家刷出来的迷之自信。）
　　“对于宫里的其他女人来说，宫里有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是最麻烦的？”
　　“…………”这问题好难回答。
　　“我换个思路，你们最不喜欢拥有什么样的同事？”
　　这个回答就踊跃了。
　　阴险的，狡诈的，卑劣的，办事能力差的，自作聪明的，两面三刀，颠倒黑白的等等。
　　“我来总结一下，重点不是那个人拥有了什么卑劣的品格，重点是，他做了坏事以后，安然无恙。对不对？”
　　韩少军帅气的把腿交叠，一只手搁在桌子，脸上挂着的是“教书育人”的坏笑。
　　“对。”已经习惯自家小主在家风格不对的众人屏蔽了他现在不淑女的举动，专心回答问题。
　　可不是嘛。若是一个讨厌的人，干了坏事，立刻就被抓了，那也就恶心这么一回。而且对方还会罪有应得，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坏人讨厌就讨厌在，他们能逍遥法外。
　　“所以同理可证，后宫最麻烦的女人，就是能装可怜装无辜还脑子聪明能把我机会对自己下得了狠手的女人。偏偏男人还最吃我见犹怜楚楚动人柔弱无辜这套。”
　　不是没有男人讨厌这款，只是绝大部分人有这样的偏好。
　　实际上不仅仅是男人，人类内心都有保护以及偏袒弱小的天性。要不怎么滋生出那些我弱我有理的弱者婊。
　　司轩这个皇帝看起来很喜欢雨露均沾，喜欢的女人爱好也特别广泛。
　　有端庄贵气的，有娴静舒雅的，有文采飞扬的，有明艳妖娆的……
　　简直像是集邮一样，要把所有类型的女人都往宫里放一圈。
　　既然他没有明确偏好，那么隐形中，那种大众都会偏向的款就是比较占便宜的。
　　“乐贵宾就是那么一朵不能小看的白莲。”
　　“就因为她这次坑了莲妃？”好像这个真相目前还没确凿证据，虽然小主斩钉截铁的。
　　“拿纸笔来。”
　　要说些毛笔字，韩少军还是没问题的。
　　去魔法世界称王称霸的穿越者怎么也得展示一下地球文化。当年在魔武大陆的时候，他就“发明”出了毛笔和纸。建国后还把汉语定位了皇室专用语言。
　　哪怕他没什么用心练习，一千多年下来了，水准绝对不差。
　　至于他和原主差别极大的字体……
　　这时候反而庆幸现在这具身体是妹子了。没多少人看过她的字。闺阁中的小作品，都在她入宫后，都被沈家牢牢封存了。
　　韩少军宛若列表一样，列出了乐贵嫔的身份背景，家族中比较密切的几支人脉关系，还有晋升降职的时间。
　　然后再拿出一张纸，列出了乐贵嫔从入宫到现在的遇到的几大事件。
　　韩少军列出来后，所有人先敬佩的看向小雷子。
　　“这个……没什么的，都是很容易打听的事情。”小雷子红着脸不好意思接受大家的赞叹目光。
　　他的这些消息，都是放在明面上的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他说得时候也是东一句西一句的八卦。
　　是他们家小主这么一罗列，顿时显得不明觉厉了。
　　他真的不好领这份功劳啊。
　　“好了，都看过来，主要看这张……”
　　前朝的升贬可以作为辅助的看，但是乐贵嫔在宫内的丰功伟绩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以前不觉得，被这么统筹一下发现，乐贵嫔，从入宫到如今身居贵嫔之位，看起来一直蹲在莲妃的脚边鹌鹑，可实际上存在感可半点不低。
　　是莲妃串得更快更高更张扬，遮掩了乐贵嫔的光芒，让人忽略了她晋位的速度也不慢。
　　再看看乐贵嫔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可真是……好多委屈啊。
　　但是这些委屈后，最后获得好处的都是乐贵嫔。
　　还有还有，有一两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小闹了一下，最后受罚比较轻的都是乐贵嫔，而且底下宫人们都认为那两件事应该是乐贵嫔替莲妃背了黑锅。
　　“这么一看真的是太可怕了。”晴儿捂着胸口表示心有余悸。“我们以后理她远一点吧。”
　　沈静姝被罚跪的那天，乐贵嫔没在，潜意识的就把乐贵嫔划到了安全区域，原来这个才是最大的BOSS啊。
　　“你这么想也不完全正确。远着谁，近着谁，永远不是看这个人的实力以及手段是否让你感到害怕，而是……你们能否站在统一立场。”
　　“小主，你推穆良媛过去，就是在示好？”用别人的投靠来示好，真是闻所未闻。
　　“乐贵嫔会和我们合作吗？”冬雪就比晴儿胆子大多了，也更实际。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韩少军再拿出那张放在旁边辅助的前朝官员变动的图。
　　宫里对前朝的消息知道的不会太具体，但是类似于大事年表一样的事件以及后宫嫔妃的家族的大动作，他们绝对是要了解并且掌握清楚的。
　　很多妃嫔之间的仇恨和联盟，很多皇帝给予的恩宠，都是来自于前朝的。
　　众人凑着脑袋看着韩少军划拉了几条线，顿时觉得乐贵嫔还真够忍的。
　　宫内宫外明明冒火药味了，她还能一如既往的隐忍在莲妃身边，给她挖一个个坑，顺便提升自己。不容易。
　　要说，两家一开始还是挺和谐的。早年乐贵嫔的父亲在莲妃父亲手下混，双方母系又有点沾亲带故的。
　　两家闺女同时入宫。
　　理所当然的结盟一下。只不过这个结盟一开始就因为双方家族地位差异，无论谁看起来更像是归附。孙家也不计较这表面上的说法了，为了女儿，忍了。
　　结果世事变迁，莲妃在宫内是个蠢的，把本来结盟的乐贵嫔得罪惨了还不知道。而宫外的宫内妃嫔的关系（表面上）也没让双方的关系往好的走，乐贵嫔的父亲，亲支，通好之家的朋友，在做官的几个人，都被莲妃家族闹的事情给连累或者顶锅过。
　　孙家为了乐贵嫔忍了又忍，乐贵嫔又何尝不为了孙家一忍再忍。莲妃家里的确势大。
　　如今忍了三年多，转机来了。
　　乐贵嫔的生父平调了，还是那种带着升职潜力的平调。
　　和莲妃家木有关系了！
　　最大的牵绊暂时稳妥了，乐贵嫔也摸清了莲妃的行事作风，磨刀挥挥，第一刀就斩得莲妃禁足一个月，还让莲妃背上了踩自己人名声。
　　“我们已经为她送去了一个绝佳的帮手了，这问好的敲门砖有了，再来就是见面礼了。”韩少军从一个精制的木盒里取出了一张写满乐谱的纸。
　　连着一张纸条，放入冬雪精心绣了一个月的一个精美荷包里。
　　然后招呼小雨过来。
　　“把这个，偷偷交给乐贵嫔的宫女，能做到吗？”
　　“恩。”圆脸小姑娘认真的点头，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小孩子就是偏好这种暗搓搓的大事件。
　　小雨的优势可不仅仅是把宫内各种规矩掌握的分毫不差，她更大优势可不就是那个在宫里混了几十年的干娘！
　　偷偷送信这种小任务，妥妥的。
　　乐贵嫔，封号是乐，自然和她的得宠的才艺密切相关。
　　乐贵嫔极擅音律，会多种乐器，尤其弹琴特别好。
　　不是一般级别的好，而是可以成大家的那种好。
　　绝佳的天赋+努力+名师指导，乐贵嫔在选秀的时候什么都不用多做，一曲动人，绕梁三月。
　　这样的明珠不被留下才怪。
　　而皇帝也对乐贵嫔够意思，她喜欢音律，宫里著名的乐师给予指导，鸿渊阁的乐理藏书尽管看，各种大师制作的乐器，尽管用。
　　从个人艺术成就上来看，乐贵嫔入宫倒是一件好事，嫁给别的男人，可没有这种能延续自己爱好的好事了。
　　投其所好，韩少军送上的自然是一份乐谱。
　　一首来自于魔武大陆的情歌。
　　这首情歌是最擅长艺术精灵写的，由游吟诗人传遍了整个大陆，而且传唱了数万年不衰的经典歌曲。哪怕是相对立的种族，对这首歌的喜爱都不会有任何差别。
　　那是一首无论谁来演唱，无论用什么乐器，无论过了多久都不会减损半点魅力的神曲。
　　韩少军在是克里斯富兰克林的时候也深深的为这首歌着迷。甚至他的那场盛大的婚礼上用得就是这首曲子。
　　现在把歌送给乐贵嫔，除了是一份大礼以外，也带着点……以后能再听到这首歌的小心思。
　　冬雪他们都听过韩少军哼唱这首歌曲，纷纷表示这份大礼绝对够分量，尤其是对乐贵嫔这样喜爱音律又擅长音律的人来说。
　　他们都能想象，乐贵嫔把这首曲子演奏出来的时候，龙颜大悦了，厚赏无数了。
　　这份人情，乐贵嫔必须欠着我们家小主的。
　　在其他人听不到的时候，冬雪悄悄低头，遗憾的在韩少军耳边低吟了一句：“其实小姐的筝弹得也有几分水准，少爷你怎么就没学到呢。”
　　韩少军：喂喂！
　　礼和人都已经给乐贵嫔送过去了。不过要指望乐贵嫔很快有回应是不可能的。
　　在宫里的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
　　除了需要仔细思量外。她们这种几乎零交集的妃嫔，要见面聊个天什么的，重要有点看得过去的借口和契机。
　　在韩少军想来，一个多月后的皇后千秋应该是个机会。
　　乐贵嫔应该会对自己进行再次试探，如果自己的回答让她满意的话，那这这个坑莲妃隐形联盟就算是成立了。
　　本以为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看着于美人，好好悠哉的学习香料，全身性投入宫斗这种女人的游戏，为原主报仇的时候。
　　没过两天，晴天霹雳，皇帝翻他牌子了！
　　\(^o^)，这是凝香堂的大伙儿。
　　∑(っ°Д °;)っ这是韩少军。
　　“等等，谁去敬事房替我挂牌子的！！”女人的月事不是可以拖到半个月嘛！这才六天，还有一半呢！！！
　　冬雪作为大姐大上前一步替大伙儿解释。
　　“奴婢们都没去。”作为奴婢，自作主张是大罪，再为了小主好也不行，这一点韩少军早就特地调教过他们了。
　　“应该是昨天何医女来把脉后顺路去了敬事房……她是一向是热心肠。小主你和她又那么聊得来……”
　　如果冬雪刷过21世纪的网络的话，肯定会补充一句，少爷，你自己的撩妹技术高，怪谁。


第11章 ”侍寝“成功
　　何医女的事情以后再说。
　　现在皇帝翻牌子的事情才是大事。
　　“姐姐来看妹妹，妹妹自然是高兴万分，不过都这个时辰了……”于雅纠结的看着赖在她这里不走的韩少军。
　　而周围的一圈宫女太监都快给这位沈婉仪跪下了。
　　喂喂，皇帝要来了，您快点回去啊。
　　“不急，再……等一炷香。”
　　“姐姐！”于雅站了起来，广大的广袖遮住了她活动手腕的小动作。
　　没错，我们的霸王花决定文得不行来武的，绝对不能姐姐背上“抗旨”的名头。
　　“我就是有点紧张。”时间太紧，他都来不及排演，也不知道他的安排能不能混过去。
　　“……”您又不是头一次侍寝了，紧张什么啊！！
　　刚想到这里，于雅就想起来了，虽然不是头一次侍寝，但是这也是她失宠后第一次侍寝，紧张是应该的。
　　还有就是，会不会有自己的原因？
　　想想自己刚和沈静姝交好，皇帝转头就翻了自己的牌子那天不也是焦急不安？
　　想到这里。
　　于雅立刻握住了韩少军的手，
　　动作大的所有人的刷刷刷的看过去。
　　“姐姐的心意妹妹知道，妹妹虽然认识姐姐时间不久，但是……”
　　汹涌的愧疚和激动就犹如泄洪堤坝一样刹车不住了。
　　“她到底哭什么？”韩少军可以算是被于雅哭出来的。
　　“小主，您别管于美人哭什么了，我们赶快回去洗漱，接驾啊！！！”
　　于雅那边，红杏绿柳也是在问。
　　“小主，您在哭什么啊。”那么悲切那么激动，人都走了，你还哭了半炷香才停。
　　完全不是她们家小姐的画风。
　　“一开始只是想流两滴眼泪表达一下，皇帝影响不了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情谊。她对我始终如初，我也永不会背叛她。”
　　两个宫女点头，然后呢？
　　“然后就顺路想起了入宫的原因，父亲母亲，入宫后的艰难，入宫后的委屈，一下子刹不住了……不过，痛快的哭过了舒服好多。”
　　一时间神清气爽，心境开阔，感觉之前的苦难都不是个事儿，人生又是新的篇章，空气都新鲜了。
　　“…………”红杏&绿柳。
　　“给我打水洗脸吧。”虽然过程有点问题，但是结局不错嘛，重点是沈姐姐总算是回去接驾了。
　　所谓接驾也是有区别的。
　　第一种是皇帝突然来了你这里，你必须接驾，时间不定。
　　第二种是皇帝要来和你共进午餐晚餐。
　　第三种是皇帝要来和你共进晚餐+睡觉。
　　第四种就是纯睡觉。
　　韩少军这次接得是纯睡觉的那种。
　　这点从时间上就能看出来了。
　　所以韩少军才一点不着急。甚至上说得是戊时（晚上七点），不过那是最早时间，七点基本上是皇帝用餐结束的时间。
　　他若是兴致好，一吃完就会过来。陪你聊聊天，说说话，培养培养感情，然后往床上一倒。
　　若是兴致不好或者有什么事情绊住了，那么九十点钟过来，问个好，直接睡也是有可能的。
　　而现在……才五点不到。
　　韩少军可是半点不急。
　　她不急，下面的人可急坏了。
　　皇上要来，你也是要吃饭的，当然，否则在亲热的时候腹鸣，是极度失礼的行为。
　　当然也不能吃太多喝太多，不然要如厕也是不好的。
　　还有，你得焚香沐浴！
　　更要梳妆打扮。
　　小主啊，不少妃嫔可是一下午的忙活，你怎么那么随便！！！
　　看着周围人一副很着急的模样，韩少军实在不好在这个时候跟诸位护主心切的人解释客观事实。
　　吃东西，这点尚食局能搞定，今日送来的饭菜保证是清淡管饱没有异味的。
　　焚香沐浴……拜托，每天都有洗澡的，你们说说需要那么久吗！
　　最后梳妆打扮。
　　没错，无论什么年代的女人梳妆起来，都是费时间的活儿。
　　但是她是不是去参加宴会，而是接驾等人来睡。
　　盛装打扮，那得脱多久？！
　　再说了，皇帝是最早七点来，不是最晚！
　　事实证明，韩少军是正确的。
　　用餐，沐浴，梳妆（强行自己选择），韩少军在周围人着急上火的状态下，以悠然的慢速度完成了所有需要做的事情。
　　一看时间，才六点半。
　　“小主，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冬雪很忧愁的看着韩少军如今的打扮。
　　她也知道，自从自家小姐可以称之为少爷后审美肯定有很大的区别，平时他们也不拦着小主素净。
　　但是……
　　“没什么不好的，唉……你们不懂。”
　　皇帝是来干嘛的？滚传单的好不好，你打扮得艳光四射的，的确能让对方第一眼很惊艳，但是接下来就不怎么和谐了。
　　满头珠翠，想要把你往床上带，还得等宫女伺候你拆完了头发（有些复杂的发型还有假发），顶着满脸的浓妆，再一件件的脱厚重的礼服吗？
　　宫里有脑子的女人都不会这么做。
　　“小主，你别当我们傻子敷衍，我说得是您也太过了！”她们也知道不能盛装，但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打扮。
　　一件粉白色高腰襦裙，桃红色的抹胸，白色半透明广袖对襟。
　　款式没问题，问题是，这三件衣服上竟然没有半点花纹！！！
　　哦，错了，裙摆那里还是有点点小花的。
　　这三件能被小主翻出来组合也是绝了。
　　然后头发，简单的一根发带，在后面束了一缕头发。头发几乎整个就是披散的。
　　身上没有半点饰品！
　　连耳环都没带。
　　纯色系是潮流。
　　韩少军很想这么回答，不过看冬雪快崩溃的小脸，还是不开这个玩笑了。
　　“因为特殊需要。”韩少军一手搭在冬雪的肩膀上，有技巧的轻拍她的后背。“我怎么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今天这么极端的打扮，自然是有原因的，放心吧。皇上不会怪罪的，没准还会高兴。”
　　没错，素净点打扮符合他的路线，也符合妃嫔侍寝的方便。
　　但是素到他现在这样的，就是有点矫枉过正了。
　　可是没办法，今天是魔法逃避侍寝计划的第一次实行，他自己并不是太有把握。
　　三个月前，他试图施展一下魔法，结果搞得自己差点虚脱。
　　三个月后，他虽然在晴儿他们身上用过，但是晴儿他们是自己的属下，他们对自己的顺从忠诚和毫无防备是皇帝不能比的。
　　在于雅的帮助下，他又学习了香料进行辅助。
　　可准备再充分也缺少实战。
　　所以他今天把自己弄得简单无比，务必让皇帝把目光移到他身上的时候不会有别的分散他们的目光。
　　至于他是如何确定皇帝不会怪罪……还不是男人的劣根性（等等，好像把自己骂进去了。），他就是那么了解。
　　终于，晚上八点，皇帝总算是很给面子的到了。
　　没有太晚，也不算是太早。
　　和上次听墙角不同，这次是正规模式走进来的。
　　韩少军足足在门口跪等了五分钟，才等到皇帝慢悠悠的走进来，很亲热的扶起自己这个“爱妃”。
　　司轩当然发现了韩少军今天过于素雅的装扮。
　　如果是别的比较熟悉的宠妃，那么司轩可能会就着这个装扮开始调笑一二。但是“沈静姝”是被他冷落过的不怎么熟悉的妃嫔。
　　这种调情就不合适了。
　　尤其是沈氏似乎对他有点不冷不热的状态下。
　　不过就像是韩少军推测的，司轩对这类反常，虽然不好出口调情，但是内心是颇为满意的。
　　正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韩少军现在走清冷路线，这样的打扮配合本来就不错的底子，反而显得别有风味，清韵悠长。
　　在司轩看来，不仅是赏心悦目，还新鲜，更有另一种得意的心态。
　　这么极端的反常规打扮，不更显得她虽然受了伤，一脸不动心不在乎的模样。内心实际上还是把自己放在心上的？
　　再看着美人虽然清冷但是却没有反抗和冷漠的姿态，内心更加满意了。
　　顺手就把美人楼在了怀里朝里面走去。
　　而皇帝的这个举动也才让冬雪他们彻底松口气，内心更加佩服自家小主料事如神。
　　“咦？”一进门，皇帝就被充满整个房间的香味所吸引了。“爱妃用的何种香料？很是别致啊。”
　　“臣妾自己配的，算是臣妾的第一个成品。”
　　第一个成品，所以和你分享。
　　司轩理所当然的这么想，他听过太多类似的内含美人情谊的潜台词了。
　　“闻着相当不错啊，凝神静气，舒韵淡雅，看来爱妃很有合香天赋啊，此香叫什么名字？”
　　“安神香。”
　　“…………”被如此简单的名字震慑到的皇帝。
　　等等，安神香他也常用，似乎不是这个味道啊。
　　这时候大总管德顺上前一步，以十分褒奖赞美的语气，赞叹了沈婉仪的安神香，顺便夹带私货的提醒。
　　婉仪是初学者，配得肯定是最基础最原始最简单的那个版本的安神香。
　　您是皇帝，九五之尊，用得安神香肯定是特制的高档的独一份的贡品珍品。
　　德顺的潜台词皇帝听懂了，韩少军也听懂了。
　　于是按照计划，韩少军很是憋了一口气，让自己脸颊微红，匆忙起身，走到博物架上拿出一个漂亮精致的红豆杉木做的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颗香丸直接投入香炉里。
　　速度快到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这是于妹妹赠于臣妾的，是她自己配的精心之作，叫美人梦，用了很好的香料。”
　　这下连皇帝都嘴角抽了一下。
　　就算他再没用香料的常识，也知道，两种不同的香料是不能随便混合燃烧的。
　　不过看在佳人手忙脚乱弥补错误，以及最初只是想于自己分享努力成就的份上，皇帝还没这么不知趣。
　　皇帝不说，底下的人却不能不管。
　　德顺在看到沈婉仪的举动后，立刻看向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宫女。
　　那个宫女微微抬起头，轻嗅着空气中味道，想了想，给了德顺公公一个眼神，然后继续沉默的低头。
　　那就是没问题了。两边伺候的人都无形中松了口气。
　　当然不会有问题。
　　韩少军开始动香料的脑子的时候，就着重考虑这个。他要的是让皇帝放松身心，然后更容易中他幻术。而不是让皇帝身体有害或者是产生催情效果被人察觉后丢了小命。（敢给皇帝用催情香的都是嫌命长的女人）
　　无论是安神香还是美人梦，两种都是极具佳助眠以及放松身心的效果。但是两种加起来也不会如同强烈迷药一样，让人瞬间昏睡。
　　他故意设计混合香料这一幕，也是为了掩盖之后的催眠和幻术，若是之后让皇帝感觉到了什么额外偏差性效果，也好糊弄过去，毕竟……有意外在先嘛。
　　经过了这个小插曲，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活泼”了点，一个有心调情，一个有心配合，话题是起得一点都不困难。
　　韩少军本就是个极其擅长聊天的人，给自己设定了不把皇帝当回事的人设，用来吊皇帝的征服欲。
　　但是也不能把人拒之千里之外。
　　在清冷人设外，就需要“理解万岁”这个辅助设定。
　　这是来自于自身的优势，不用白不用。
　　毕竟没有比男人更了解男人。
　　作为同样君临天下的男人，韩少军自认为，这个世界，自己的思想最接近于他。
　　等到德顺轻声提醒皇帝时间已经不早的时候，皇帝看向旁边的翡翠制成的滴水漏刻，上面一颗代表时间的金珠已经滚动到了亥时二刻，早就到了应该安歇的时间了。
　　回味悠长的看向依旧安静清冷的沈静姝。
　　上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是什么时候？真想不到和他聊天能这么畅快开心。
　　现在的她比过去那个她吸引人多了。
　　该睡了，旁边又有一个属于自己，并且刚刚让自己很高兴的美人，那还有什么好等的。
　　拉起美人的手，两个人就这么暧昧的朝着里走。
　　他们越往里走，两边伺候的人就越往后退。
　　一边退，还一边放下重重的帘子，给里面即将不和谐的两位留出足够的私密空间。
　　德顺自然是站在帘子外等候第一排的，耳朵尖的他清晰的听到，里面暧昧缠绵，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有着女子的呻吟，也有男子喘息，更有极度满足后发出的难以抑制的声音……
　　见微知著就知道自家皇帝主子肯定很满意今夜沈婉仪的表现。
　　【这沈婉仪应该是开窍了。】德顺公公满意的点头。
　　冬雪他们也听到了一点，更是格外的兴奋。
　　没有人知道，帘幕后面应该是和皇帝缠绵的沈静姝，此刻正衣着整齐打着哈欠坐在床边，看着皇帝自编自导自演的在床上翻滚。时不时配合的哼两声。
　　唉，好无聊。


第12章 晋位&朝堂
　　精神类的魔法在魔武大陆就十分偏支，主要因为难以修炼，同样的级别，精神系法师需要花费普通元素法师的五倍以上的时间。
　　花费时间久也就罢了，学习条件还相当苛刻。基本上能当精神系魔法师的人，同样能成为相当优秀的元素魔法师。
　　所以哪怕精神系法师学有所成后再厉害，学得人也是越来越少，门庭冷落。
　　毕竟他们比普通元素法师更难以熬过弱鸡的初阶魔法阶段。而且……精神类魔法本身也听不受待见的。
　　甚至你修炼得越高，就越有点人人喊打的感觉。
　　比如现在韩少军做的事情就是个例子。
　　如果修炼到大魔法师级别的精神系法师，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轻易制造出一个忠诚的属下，一个至死不渝的爱人，能轻易的让敌人归顺，能让友人背叛。
　　韩少军曾经有个敌人就拍出了一个精神系法师来对付他。仅仅是高级魔法师级别而已。和当时的韩少军差了两个级别。
　　但是对方轻易的控制了自己的青梅挥剑攻击自己。
　　若不是对方一时心大，想直接控制韩少军，结果被他的庞大的精神力反噬，事情绝对会发展到让人不愿意见的一幕。
　　正是因为这件事，韩少军才偷偷研究了精神系法术，作为压箱底的手段。
　　不过直到自己成神都没怎么正式用上就是了。
　　没想到现在倒是用上了，用在了保卫贞操上。
　　让韩少军扼腕的是，若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没那么多限制，他的魔法使用度能高一点的话，他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步步为营了。直接下催眠，让皇帝把自己当毕生挚爱，或者是把自己当成人生信仰什么的。
　　多省事。
　　可惜了，他现在只能下低层次的暗示。
　　比如现在，在皇帝把他拉到床边，准备做和谐运动的时候，他的催眠顺着这个大主题进去，释放催眠幻术是建立在皇帝自己的想象上的。
　　加强某些感官体验，让皇帝十分满意这次和谐运动。
　　他的安排越是顺着皇帝想要的以及合理性来制造幻觉，消耗越小。
　　如果稍微弄得复杂点，或者是要求多一点，较大的违背司轩本人的思想。不仅他的异能撑不住，还就会让人感觉到不和谐以及本体意识的反抗和惊醒——俗称反噬。
　　虽然还不了解司轩，但是从目前听说的来看，这个家伙绝对是一个头脑清明，意志力强大的人。软弱无能的人登不上皇位，心智弱小的人不会上位五年后依旧政绩斐然海清河晏。
　　对方没有魔法，可精神力绝对不会低。
　　无聊得数着床边珠帘，时不时配合的发出点声音给外面的人听，顺便评估了一下这次的异能消耗。
　　比预计的消耗少了不少，完全在可接受范围内。
　　这不仅仅是对韩少军这三个月异能的锻炼成效的肯定，更是表明他完全的准确的GET到了皇帝的G点。
　　皇帝的确满意，曾经的沈静姝在床上是什么表现他已经忘记了，能忘记得那么快，就说明半点没有可记忆的地方。
　　而今夜的美人，却是那么的让人……食髓知味。
　　就连也向在这方面比较自律克制的他，都忍不住多要了几次。
　　略微的抗拒，体贴的顺从，放开后的热情回应，直到最后情不自禁的带着点主动的小小勾引。
　　美人完美的躯体，以及完全和自己心意的动作和频率，那默契的配合（能不默契嘛，有一半是你自己想的）。
　　唯一的遗憾就是，醒来的时候没有美人在怀。
　　美人很守规矩的已经做了初步的打扮整理，在床边站着等着自己起床。低眉顺目，不抬头看自己一眼。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疏远和清冷。
　　司轩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不过想起昨晚的“合心意”立刻又兴致盎然起来。
　　美人口是心非，也是一种别样的体验。
　　迟早有一天，他会让沈静姝摘下防备的假面具的，承认自己的内心的。
　　在美人标准的动作的服侍下，司轩穿戴整齐，直接大步迈向门外，金光闪闪的朝服穿在身上格外的英姿挺拔。
　　穿着象征至高权利的一套华贵的衣服，这个国度最尊贵男人在跨门槛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只是淡淡的用好听的嗓音说了一句话。
　　“照顾好沈容华。”
　　没有任何潜台词，这句代表着对于昨天晚上一切总结性赞美和肯定。
　　他升职了。
　　从正六品的婉仪变成了从五品的容华。
　　看起来仅仅升了一小级，不过五品以上妃嫔是要去给皇后请安的。这就说明，你正式算是上的了台面的妃嫔了。
　　虽然现在的排名只是末班车，但是这个末班车不知道卡住了多少莺莺燕燕。
　　想来等会儿知道消息的后宫众人应该会难以平静吧。
　　不是因为他赶上了末班车，而是他赶上了末班车的理由。
　　司轩从皇子阶段到现在九五之尊，在后宫的问题上，他给人的感觉一直是“不重美色”。
　　别管御史怎么找茬，也别管后宫女人有多少。
　　身在后宫的人最清楚，司轩不是那种凭美色决定美人地位的人。
　　后宫的女人要晋级，基本都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怀孕了，生孩子了，过整岁生日了，伺候皇帝久了，某次宴会做了特别出色的表演了，家里人给朝廷立功了等等。
　　唯一一个能让大家的晋升和美色搭上关系的，只有刚入宫的后，侍寝之后的一次晋升。
　　那一次的晋级所有人都很看重，你升还是不升，升多少，不仅仅是看你能不能好好把握住入宫后最方便的一次晋位机会。更是一种类似于“预言”的入岗测试。
　　基本上升一级的算是皇帝对你基本满意，两级算是挺满意的这样一个标准。
　　不过因为所有人都这样，所以反而不好说什么，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
　　所以这一次，皇帝在沈静姝没有任何功劳，沈家没有任何动静，仅仅在留宿一晚后就升了位份，会是多么的显眼。
　　在凝香堂众人欣喜的狂欢过后，冬雪第一个冷静下来了。
　　她意识到这次的晋位的特殊性。
　　立刻表情忧愁的招呼小伙伴们给自家小主出主意。
　　这个论点一出，所有人都鸡血了，一时间讨论得相当热烈。
　　小雷子举手表示他能在宫里散布谣言。
　　小雨立刻补充，谣言内容就锁定莲妃好了。
　　就说皇帝是为了莲妃的事情在生气，用沈静姝打莲妃的脸。
　　冬雪立刻补充反对，莲妃那件事已经过去七天了，宫里的消息热度早就不是最高的。再度提起可信度就不高，再说……莲妃得罪的人又不是只是他们家小主一个。
　　听说大年初一，莲妃就掌掴了一个才人。年初五，在一个婕妤那里截胡了皇帝。元宵节，更是直接落了皇后娘娘的面子。
　　都不算是什么大事，综合在一起简直罄竹难书。
　　论拉仇恨的功力，现在这宫里，莲妃认第二，没人认第一。
　　龙鲤池那件事也许莲妃不觉得自己做得太过火（明明和平时差不多），但是平时的积少成多已经产生了质变了。
　　所以韩少军才说，原以为的大BOSS实际上只是开胃菜。
　　这一点，宫里一些真正的聪明人恐怕已经预料到了，比如皇后，比如乐贵嫔……
　　“不用担心。”韩少军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讨论，收获了五道求答案的目光。嘴角抽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我的目标不就是受宠吗？这些本来就要面对。”
　　报复早就莲妃不是问题了，但是他身上还有让回报沈家以及自身过得好一点这两个目标。
　　在宫里当透明依旧不会是他的选择，所以计划不变。
　　不过想到曾经的自己那么的叱咤风云，再比对如今需要面对莺莺燕燕……韩少军就觉得胸口一阵发闷。
　　“五日一次的请安是什么时候？”
　　给皇后请安的时间间隔是皇后订的，有些皇后喜欢每天请安，有些却不喜欢看见后宫的诸位。如今的皇后是属于中庸派的，五天一次。按照皇帝的高效率来说，韩少军今天就能见到升级的懿旨了（后宫妃嫔位置变动，由皇后发旨）
　　“明天。”时间就是那么凑巧和晋级，他今天升级，明天就要面对传说中的……
　　请安。
　　当下，所有人就看到韩少军潇洒的转身走向卧室。
　　“小主你……”
　　“补眠，你们过来伺候。”
　　“是。”训练有素本能的应答，等伺候人睡下了，才反应过来。
　　等等，小主好像什么都没回答他们！完全没说接下来的打算！
　　即将闹出风波的准宠妃直接去睡着，后宫的其他女人还不知道这新鲜出炉的重磅消息。
　　朝堂上，听着大臣们一个个上奏的，再解决和安排一个个的问题。
　　留下不能解决的问题，听着他们如同泼妇一样的撸袖子开吵。
　　几个让司轩从本文登场开始就吐槽过无数次的御史识相的把奏本往袖子里塞。
　　司轩虽然才上位六年多，但是风格已经形成。
　　在朝堂上有大事正事要讨论争吵的时候，小事全部回避。
　　很显然，他们本子上的都是小事。不仅是御史，其他几个部门的官员也有同样的动作。
　　然后各抒己见的……插入如今朝堂上在吵的大事中。
　　如今吵得最激烈的是，吐蕃进贡的问题。
　　大墨四海称臣，八方来朝。
　　每当大墨有什么大事（绝大多数是喜事）发生的时候，那些国家都需要集体过来上供朝拜。比如皇帝和太后的整寿，比如皇帝登基，大婚，立太子等等……
　　除了集体来朝，各自的上供就不需要那么统一时间了。毕竟每个国家距离远近不同，和大墨的关系不同，富裕情况不同，上供时间间隔也不一样。
　　所以鸿胪寺一直挺忙的。
　　他们最近在接待的就是吐蕃的使者，现在鸿胪寺卿就在愤怒的抨击吐蕃有不臣之心。
　　这可是个不小的罪名。若是处理不好，就是两国交战。
　　大墨从不怕打，但是战争总是第一给百姓带来伤害，他们不会开启无谓的战争。
　　于是，讨论的重点就在，鸿胪寺的判断上。
　　主要是吐蕃这次太恶心人了，他们表面上卑躬屈膝，一副我们以天朝上国马首是瞻，我们带来了最好的财宝，最好的女人来表达自己的尊敬和崇拜。
　　一转头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看肥羊的目光扫视大墨的一切，肆无忌惮的调戏路上的民女（口头调戏，假装动手动脚）。被阻止了就一副，【对不起，我是新来的，不懂事】的模样。
　　直白的赞美一个美丽的女人是我们吐蕃的传统啊，这要是在我们吐蕃，怎么怎么怎么的。
　　你上前提醒他们大墨的规矩，他们就眼泪汪汪的表示，自己是多么的崇拜大墨，千里迢迢来上贡，就是仰慕大墨泱泱大国的气度，礼仪风范云云……
　　怎么着，合着你们恶心我们，我们不忍还不是大国了！！
　　各种违反大墨习俗的小动作，各种背地里吐蕃话嘴里不干不净，各种带着点藐视和傻逼的眼神看着大墨的一切。还这种往不能去的地方转悠，美其名曰了解大墨风土人情。
　　更让人窝火的是，这些并不完全的背着照顾（监视）他们的鸿胪寺官员和卫兵们，似乎还有点特地让你们知道一点的感觉。
　　这种恶心巴拉的无赖行径，直接让朝堂上下的文武官员集体不爽。
　　鸿胪寺卿是先帝那会儿的老臣了，从年少时期就是个火爆脾气，眼里揉不得沙子，在底下官员还在犹豫和分析这次事件算是什么事态的时候。
　　他直接写了奏本，把这个本来应该在鸿胪寺吵的问题带到了朝堂上。
　　于是成了整个朝堂一起吵。
　　甲方认为，不臣之心也许谈不上，但是这次的事情很有可能是他们的一次试探，若是不管，以后就会得寸进尺，敢在我大墨的地盘恶心人，得好好教他们规矩。
　　乙方认为，狗咬了你，你也咬人吗？大国要有大国的气度，在鸡毛蒜皮的事情上斤斤计较太掉份了。这种跟在后面纠正他们的一些小错，或者正儿八经警告，太婆妈了。反而有损我国天威。
　　丙方认为（人数不多）：他们就是有不臣之心，开打，开揍。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时候，永远是皇帝最头疼的时候。
　　好在这次的事件意见不算太左，丙因为证据不足被最先踢走，甲和乙最后炒出比较统一的答案了。
　　要有逼格的给这群耍无赖挑衅大墨没准还在试探什么的吐蕃人一个教训和提醒。
　　于是下一波朝堂辩论就变成了，怎么算有逼格，以前有没有前例，能不能照搬，能不能借鉴等等……
　　司轩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怎么的，却想起了昨晚那场让自己身心愉悦，忘却了时间的畅谈。
　　“陛下别看我柔弱，臣妾在母亲的教养下，也是会十分御下的。”美人的目光悠远的看向窗外回忆起了曾经的闺阁时光。“那时候有个奶妈仗着奶过臣妾，有点手脚不干净，并且耀武扬威欺负人，被告到了我这里来。”
　　“爱妃训斥了她？”
　　“怎么会，我那时候才十岁，那里吵得过一个伶牙俐齿的婆子。”
　　“那是让沈夫人做主？”
　　“我只是让她一遍遍的重复她对我的辩解，然后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她就招了。哭天喊地的说没有下一次。”
　　“哦？”
　　“她是真小人，真小人永远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一切，真小人永远对自己的利益得失最为谨小慎微。”


第13章 皇后
　　那些吐蕃人，这么做的根本原因，他会去查，会去防备，会有另外的对策。
　　现在需要做的是，让他们明白，这种臭虫一般的作为，让大墨很不爽，大墨不爽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他的小美人都会用这种方式震慑宵小，他似乎也能借鉴一下。
　　不过方式要略改一下。
　　作为皇帝，要面见番邦进贡的使臣是有很多仪式和规矩的，照搬韩少军所说的那个模式的话，在礼仪规程下一繁琐，就失去了震慑效果。而且，司轩压根不想接见这群不请自来的混混。
　　面对真小人的震慑……
　　“吴爱卿。”
　　“臣在。”脾气火爆的鸿胪寺卿上前一步，恭敬的行礼，其他人也集体闭嘴，安静的听皇帝的安排。
　　“爱卿最近身体不适，朕准你五日休假，并遣太医院院判为爱卿调养身体。”
　　“？？？”啥？病假？
　　鸿胪寺卿一头雾水，差点都忘记了谢恩。
　　“这五日，派人去给他们念念书，了解一下大墨的风土人情。若是不仔细听，那就是对大墨的不敬了。”
　　鸿胪寺卿病假，一切接待事宜底下的人不敢擅自做主，于是安排了念书活动。
　　“下臣愚钝，陛下，念……哪一本？”这书也太广泛了点吧。
　　“大墨律例。”
　　这四个字一出，底下一群焉坏焉坏的大臣们瞬间get到了皇帝内心想要的画面和效果。
　　这样，似乎……很爽啊。
　　那些流氓不是在挑衅吗？那些流氓不是在耍无赖吗？不就是在恶心人嘛。不是一边挑衅试探一边嘴里嚷嚷仰慕大墨的一切嘛。
　　我们也不多说别的，直接拿着大墨的律法读给你听。
　　让你们明白一下，你们自己有多么的无知和幼稚，让你们知道一下，我们已经了解了你们那点小算盘。让你们日夜难寐猜不到我们的想法。
　　大家纷纷点头，并且你一句我一句的给鸿胪寺出主意，表达一下自己的独到见解。说得最多的还是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
　　大墨律法，在场的诸位谁都看过，那可是科举必考科目，但是若说熟悉了解以及运用，谁比得上他们呢。
　　于是，从单纯的解说律法，变成了结合实际安利，然后就变成了，带着吐蕃使臣参观刑部了。
　　脑洞越来越大的官员们纷纷觉得这个不错，这个好。
　　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对的，礼部侍郎弱弱的提醒这个是不是不合礼数？
　　“哪里不合？”刑部瞪人，他们刑部怎么不合礼数了。
　　“也没哪里不合……”
　　这个侍郎一缩脖子不开口了，没看到他用疑问号嘛！那么较真干嘛。
　　“前三天理论，后两天参观刑部，务必让吐蕃使臣了解我大墨的【风土人情】。若是还不知悔改，让吴爱卿多休息几天。”关键时刻还是需要皇帝拍板。
　　“遵旨。”
　　下朝后，皇帝立刻召见了兵部的几个大臣，让他们和天玑司（情报机构）的人重点排查一下吐蕃，以及吐蕃周边的国家。
　　吐蕃这次反常，虽然可能是因为刚换了一个心比天高的傻逼土司所以才跑来蹦跶，也有可能是他们真的有什么密谋。
　　对于外族，大墨从来不放松警惕，大臣们哪怕没有天启录可以看，却有历史能借鉴。每次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都有外族能给大墨带来巨大的伤害。
　　六百年来江山传承，六百年的文化变迁，六百年的国家政策中心，也导致文人学术和前朝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区别。
　　腐儒？有，但是绝没人腐在对外族掉以轻心上。
　　把政事都搞定了，皇帝心情不错转身就去找皇后共进午餐。
　　去皇后那里是临时决定的，不过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等到御撵，皇后已经泡好了一壶上好的紫鹃茶笑盈盈的等着皇上来了。
　　都说好茶出石土，这紫鹃茶就是上万株生长在石土中的上好的绿茶树中变异出的一株，极其珍贵。
　　在很难人工干预繁殖的古代就更加稀有了。
　　泡出来的茶水，不仅口感醇厚清冽，还是优雅迷人的淡紫色，不仅仅是女性喜欢，在古代，紫气东来的说法，让紫色是尊贵的象征。
　　若是放到现代，N个专家都能跳出来告诉你这种变异的紫鹃茶，比起普通的绿茶来营养价值高多少多少，能够对什么什么疾病有很好的预防和辅助治疗功能等等云云。
　　不过再珍贵，作为掌控这个国家的至尊夫妇来说，也是平常能喝到的东西。
　　“陛下今日心情不错？可是喜得佳人？”皇后上来就调侃起了自己老公。皇帝上朝期间，关于沈静姝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
　　轻松，自然，坦然，没有任何不满，看皇帝的目光温柔，包容，敬重也有爱慕。
　　现代人恐怕很难相信，可这就是古代最标准教科书式的正妻。
　　就像不是所有人念了课本都能照着课本上去做一样，一样的大环境教育，养出了百样的人。而这位如今的皇后娘娘，就是这百样的人中，最符合司轩给皇后的要求的一位。
　　她从小就知道，她从出生开始，就被皇宫里的备选上了。
　　在皇室的暗示下，家族对她竭尽所能的培养，她的人生一切就是按照皇后的标准来的。她所接受的教育享用的荣华，是家里的嫡长子都不能相比的。
　　因为她将来最次也是亲王妃。
　　她也从不懈怠自己，因为皇室的候选绝对不只她一个。
　　现在，她成功了。有实力也有幸运。
　　“喜得佳人？沈氏又不是初入宫的，皇后这么形容不妥吧。”
　　“皇上何必和我较这个真呢。你不说点什么的话，我明天可不护着你的新欢了。”
　　“不护着就不护着，后宫的那些事情，皇后做主就是。”
　　司轩的确对沈静姝的展现出的独特很满意，但是这点点满意远远及不上对皇后的尊重和信任。
　　若是皇后觉得有必要给沈静姝一个教训。
　　司轩肯定想也不想的就同意。
　　至少现在的司轩肯定会这么选择。
　　“皇上信任我，是我的荣幸。”皇后笑着递过去一份糕点，“那就当说点什么满足我的好奇心吧。我可是记得三个月前，沈氏可没这个能耐博得皇上这份另眼相看。”
　　那时候皇帝提起沈氏的表情完全就是在评价一个符号，而根据她今天早上得到的消息，显然，皇帝把她当一个女人了。（娘娘，韩少军知道您这样评价会呕死的。）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皇帝对皇后毫无保留的讲述了，沈静姝的改变，昨晚愉快的对话，以及今天早上朝堂上带给他的启发。（睡觉那段还是省略了，司轩的脸皮还没厚到这个地步。）
　　“晋位的确是朕冲动了。不过如今的沈静姝的确有几分风采……比莲妃强多了。”
　　“后宫的位份怎么安排，都是皇上说得算的，哪有过分一说。不过我也被皇上吊起胃口了，真想看看，时隔三个月，这沈容华到底有多大的变化。”
　　皇帝用过餐就走了，没多和皇后培养什么感情，不过倒是许诺今晚会来未央宫。
　　皇帝一走，整个未央宫的气氛就松快了两分。
　　皇后也起身，优雅的不着痕迹的活动了一下筋骨，准备处理今天的剩下的宫务。
　　恩，沈氏晋升的旨意要尽快下去，赏赐也好，这个月领月利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不过没关系，叫殿中省再给一次好了，就当她让皇上高兴的恩典。
　　昨天报告，一批进贡的布料出了问题，这还得去查。
　　莲妃又在闹妖了……神烦。
　　对了，上次说病了的是哪两个？太医看过没？人现在怎么样了？
　　看，一国皇后不是好当的，需要她操心的事情真是一堆堆的。
　　不过陈映雪很享受这样的忙碌。
　　她不仅仅是这个大墨朝最尊贵的男人的正妻，也是他的左膀右臂，她的价值更不仅仅体现在生儿育女以及相夫教子上。
　　这样的她，才配得上从小所学，这样的才是真正的一国之后。
　　可以说，这对帝后是相互满意的。
　　不过他们彼此满意了，有人就不乐意了。比如皇后身边的贴身嬷嬷。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皇后被教养成了一个合格的皇后，她亲妈却更不放心了。人善被人欺啊，有多少贤良淑德的正妻是被不要脸的小妖精逼得活路都没的！
　　更何况是这深深后宫。
　　里面的女人可都不是普通的小妾，她们中间有的是身份地位不逊于自己女儿的贵女。而且，普通达官贵人如果纳妾，为了不落个好色的名声，基本都不会太夸张。而且“妾通买卖”这条法律，无疑保护着正妻的绝对权威。
　　但是这条在皇宫里压根行不通！
　　忧心忡忡的亲妈，果断让女儿带着手段很厉害的老嬷嬷嫁过去。
　　一片慈母之心成了皇后惯例的烦恼，比如现在……
　　“娘娘！”啪叽，老嬷嬷跪下了，老泪纵横的开始讲述自己是怎么看着皇后一步步长大的，夫人是多么多么的心疼，自己是多么多么的忠心。
　　然后是叙述皇后在宫中多么都不容易……
　　【我都会背了。】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无奈的看向贴身宫女。
　　宫女无奈的回以一个苦笑，给皇后揉太阳穴。
　　赵嬷嬷的洗脑功力非同一般，她们这些陪嫁一度认为她是对的。想教唆主子去对那些妃嫔下手。若不是主子坚持己见，哪有现在皇上的尊敬和牢不可破的地位。
　　“娘娘，这个沈氏可不是省油的灯啊，仅仅聊得来就让晋了容华，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若是娘娘置之不理，这恐怕又是一个莲妃啊！！！娘娘，不得不防啊！”
　　哭得那个叫声嘶力竭。
　　【莲妃从来不是问题啊。】皇后头疼的想扶额，但是又必须维持住自己的端庄雍容的形象，否则她真的想学赵嬷嬷，以同样的口吻咆哮回去。
　　表面上谁都看到莲妃的嚣张跋扈，谁都看到莲妃横行后宫，谁都看到莲妃给她下了脸面，但是你都是我的心腹啊，你怎么不仔细看看，莲妃从来没真正把我怎么着！！！
　　其他难缠的角色您老倒是注意一下啊！唉……心好累。
　　眼看着嬷嬷要哭第二轮，皇后立刻摆正表情。
　　“嬷嬷说得是，明天我会好好试探她的。定让那个……小妖精知道好歹。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扶着嬷嬷去一边休息！”
　　为自家忠仆苦恼的不仅就皇后一个，韩少军也是。
　　若说头一天他还能关起门来睡给昏天黑地的，第二天要给皇后请安的时候，他一睁眼直接看到了冬雪背后熊熊燃烧斗志的火焰。
　　韩少军识趣的没有在今天打扰冬雪的工作欲。
　　平时的打扮，他怎么舒服怎么来。面对皇帝，他有信心GET到对方痒痒肉。但是面见皇后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冬雪吧。
　　冬雪的手艺和审美都是一流的，再加上小雨的经验以及小雷子的辅助，一套得体干净的造型就出场了。
　　有别于三个月前的娇憨款，现在的韩少军看起来清新自然，又不失慎重稳妥。
　　“少爷。”冬雪悄悄在韩少军耳边念了一句少爷，目光里充满了担忧。
　　“没事的。”今天的只是开胃菜而已，要有什么阵仗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不过冬雪担忧倒是让他想起了那位准备艺考的表妹同学。
　　表妹同学在家苦练演技的时候，除了照着课本和电视剧练习外，就是拿着网络小说选出合适的桥段当小剧本，自己来演。
　　其中宫斗戏中，有这么一段，因为太常见，被表妹同学来来回回演了好几遍。
　　侍寝后第一次请安。
　　某宠妃矫情的来了一句。
　　“XXX昨夜伺候皇上可是辛苦了。”
　　标准回答：伺候皇上是臣妾应尽的本分，哪能说辛苦。娘娘伺候皇上时，可觉得辛苦？
　　若是不想锋芒太露，可以把后面那句话去掉。
　　也有走不标准路线的。
　　比如妖娆的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身上的痕迹，然后娇笑得表示这样辛苦可以多来几次。
　　或者是宛若受惊的小鹿，眼泪汪汪的看着发话的宠妃，仿佛对方在欺负小动物。
　　还有就是毕恭毕敬的行礼，不过是对着皇后，以此来嘲讽宠妃叫嚣什么，大家都是妃嫔。
　　韩少军还记得表妹所有可能性都玩了一遍后，忍不住自己吐槽了一句。
　　如果在古代，这么好对付的酸话，应该不会有什么人真的说吧。
　　当时百般无聊的韩少军看完全程，也承认的点头。这句问题很没水准，事实上小说里说出这句话的基本都炮灰得很快。在宫里他应该听不到这句台词了。
　　没想到的是，刚跨入未央宫没多久，他就被打脸了。
　　韩少军刚刚坐稳，就有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骤然响起。
　　“沈荣华这位份升得可真够快的，想来昨夜伺候皇上一定是相当的辛苦吧？”
　　整个未央宫的目光刷刷刷的全部都带着不可思议&震惊&看傻缺的目光朝着开口的那位刺过去了。
　　【这种露骨的话也能说？】
　　话题中心的韩少军也顺着声音看过去……
　　大姐，你哪位啊。


第14章 寿礼的烦恼
　　沈静姝的记忆中还真没这位大姐。不过这不妨碍韩少军如今见到人进行一下客观评价。
　　司轩这个皇帝也就25岁，他的女人们，年龄最大的也就比他大个两三岁。毕竟司轩没什么特殊癖好。
　　27岁左右的女人，在养尊处优的后宫，怎么也不能是这种老态……
　　额，说老也有点冤枉她了。
　　仔细看看的话，这位不知名的大姐并不是很老，只是满脸浓妆浓粉，再配合她今天比较暗色的着装，以及过于紧绷的发髻。抿着嘴瞪着眼，乍一看，足足老了十岁。
　　多看两眼，年龄还能往下降降。
　　韩少军被这惊人“大姐”给震慑住了一时间倒是没在意那句熟悉的台词。可周围的其他妃嫔没忘。
　　饶是大墨的女子没有明清时期那么封建变态的束缚，但是“妇言”这种大标准还是没变的。
　　尤其是身份高贵的女子中间。
　　放到现代，你能想象一个高贵的名媛口出脏话吗？公开场合大开黄腔吗？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这位不知名的着装有点失败的“大姐”生生的让整个后宫的妃嫔站在同一战线的展示厌恶的情绪。
　　“佟容华若是觉得辛苦，那就不必辛劳了。”皇后脸色不愉的直接开口。狭长的凤目撇了她一眼，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传旨，佟容华静养三个月，撤绿头牌。佟氏，若是还有下次，本宫就往佟府给佟夫人送一本《女则》好好的问问她，教女之法。”
　　后一个威胁远比前一个更重。若是中宫来了这么一出，简直是告诉全天下，他们佟家教女无方。
　　佟家的女儿都别想好好嫁人了。
　　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位浓妆太过的佟容华，整个人直接滑到了地上，不停的磕头谢恩。并且表示，自己在静养期间，一定好好悔过，每天抄写女戒，女则，还有经书来修身养性。
　　韩少军撇了一眼伏倒在地上求饶的佟容华。
　　同样熟悉的台词，表妹在说的时候，说话的语气，是那么的诚恳，那么的贴心，还带着一点姐妹间的调侃。
　　而这位佟容华说出来，却是带着明晃晃的暗示，怎么听怎么黄暴。
　　差距啊。
　　韩少军不知道，他这随意的一眼，在别人看来，就是高傲中带着不屑，嘲讽中毫不掩饰的藐视。
　　别的妃嫔怎么想先不去说，至少皇后是挺满意的。
　　沈静姝如今的态度和模样，很符合皇帝对她的描述。
　　天真烂漫的少女入宫，没过多久就被现实击碎，重新站起来后，只剩下世家贵女的高傲和清冷。包裹自己的是那颗不把荣辱放在心上的自尊心。
　　高傲好啊，高傲总比那些表面上谦虚恭顺，一肚子玲珑心肝，满脑门机关算尽的好很多。
　　不着痕迹的撇向几个高位妃嫔，皇后心气儿挺不顺的怀念很能拉仇恨的莲妃。
　　要不……想办法再拉莲妃一把？
　　被不知道怎么脑抽的佟姓容华打了个茬，其他妃嫔的话题一时间倒是不能往沈静姝身上引了。纷纷压下心中的好奇和嫉妒，话题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五月皇后的生辰上。
　　宫里的女人过生日，皇宫里是有专门一笔款项的。
　　根据你的品级，能办的规模也是各有不同，当然，若是你想增加档次，也可以，只要不越过皇后的，给钱就能办。在这一天，宫规对你还是很放松的。
　　当然，过了这一天，你嚣张过头会不会被别人记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皇后的生辰自然和普通妃嫔是不一样的，尤其是一个比较得宠，很受皇帝看中的皇后。
　　大墨如今国库丰盈，司家的男人又从来不在物质上委屈自己的女人，皇后也不是为点虚名憋屈自己的人。
　　每年的寿宴，铺张浪费是不至于的，但是都办的有声有色。
　　后宫的妃嫔们，除了莲妃这种蠢货，谁不会讨好皇后，至少表面上必须恭维啊。
　　一提到寿宴，所有人都热烈的讨论了起来。
　　有些人说起往年皇上给皇后的生辰贺礼是多么的稀有和珍贵。另一些人立刻附和，哪年哪年的生辰上节目别致新颖。
　　还有暗示今年自己会送什么礼物的，顺便偷偷嘲讽，自己不怎么对付的什么人，以前送了什么，多么的不合理。再透露一下，自己得知的别人即将送什么，把人家准备的惊喜给曝光。
　　再来就是提点某个比较有才艺特长的妃嫔，你的礼物不会就是展示才艺吧。
　　你到底是给皇后娘娘贺寿，还是表演给皇上看啊。
　　明明是个很和谐的话题，也能让一群女人说得刀光剑影。
　　韩少军也看得很起劲，这才是应有的模式嘛，他刚登场的时候，那个佟容华简直是猴子派来的逗比。
　　不过，皇后生辰，他送什么好？
　　他的私库里，好东西的确不少。一些是从家里带来的嫁妆，一些是皇帝赏的。不过这些东西，大多都不适合送人。
　　珍贵度不够以及……不够新。
　　韩少军趁着大家聊得正热，把目光投向皇后，雍容华贵，睿智聪慧，德才兼备，国色天香……
　　几乎可以用完美两个字形容的女人。
　　却不像是模板一样死硬，刻板，带着面具。她有着自己的脾气和爱好，有着自己的想法和心机手腕。
　　比如现在，她以完美的笑容怂恿着在场的大家继续以这个话题讨论者。自己却偷偷歪了点身子，坐得不怎么笔直，让自己休息一下。
　　“说起来，沈妹妹是新人，又是新人中的头一份，我还真是好奇，沈妹妹的想法呢。”
　　韩少军还在看着皇后走神呢。
　　一句话，瞬间让他再度成了焦点中心，这位还不着痕迹的提醒，沈静姝已经是这一批进宫的人中位份最高的了。
　　开口的人是聂婕妤，她身上的标签最亮眼的地方在于她在宫里还有一个堂姐，是敬妃。
　　而敬妃，则是大皇子的生母。
　　她这温温柔柔的一开口，所有人都刷的一下停下了聊天，巧笑嫣然的看向韩少军，一副姐姐们认真听你说话的模样。
　　连刚刚被骂焉的佟华容都精神了。
　　【我自己还没想好呢！】
　　吐槽归吐槽，若是连这点阵仗他若是都对付不了，他也就不叫韩少军了。
　　“聂婕妤？”带着点疑问的神色，似乎是在委婉的确定你呀到底是谁。
　　这么一个小小的疑问句就已经让聂婕妤脸色有点不愉了，下一句才是必杀。
　　“我们不熟。”要送什么礼物，就不告诉您了。
　　现场气氛为之一凝，然后大半的妃嫔的，都做出了低头喝茶，手帕捂嘴的动作。
　　来掩饰自己抽搐僵硬的嘴角，或者是包含笑意双眼。
　　啊呀呀，这个回答真是难得的……直爽。
　　这宫里，除非是公开闹翻的人，否则谁不是姐姐妹妹的亲亲热热，猛然间听到有人这么不给面子的说了一句，我们不熟……
　　还别说，心里还挺畅快的。
　　就像是有人把一句憋在自己心里很久的话终于说出来了一样。
　　是啊，不熟！
　　这位新晋的沈容华谁不知道，刚入宫的没多久就被莲妃折腾得重病三个多月，之前又是个不到品级请安的。
　　再说了，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婕妤而已。
　　婕妤，这个品级在后宫中不算低了。但是混在未央宫请安高级班里，她就是个垫底的。若不是有个身为敬妃的堂姐，若不是敬妃还有一个皇子。哪儿有她说话的份。
　　众人红果果的嘲笑让聂婕妤立刻红了脸（气的），沈静姝这一句“我们不熟”的确不在她的计划内。
　　本来都想好了，无论对方回答什么，她都能把人绕进去。
　　自己是已经入宫三年多的人了，又有堂姐调教，嘴皮子上的埋暗线的功夫，怎么也不会输给一个被莲妃三两下收拾过的新人。
　　结果……
　　就在她不甘心的想再度开口的时候，一个十分悦耳好听的声音插了进来。
　　“不知道聂婕妤到底想问什么？可是自己想不出送什么贺礼，所以借别人的好点子？”
　　乐贵嫔！
　　这倒是出乎预料了，除了乐贵嫔和韩少军，在场的人谁都没想到她会开口。
　　“我……”
　　不等聂婕妤辩解，乐贵嫔就站起来对皇后娘娘行了礼。
　　“皇后娘娘千秋，我等的礼物，送得是心意，是祝福。贪图昂贵和珍奇，那就是在拿皇后娘娘的寿辰在斗富了，岂不是失了本意？”
　　“那么照乐贵嫔的意思，御花园里随便捡块石头也是心意？”敬妃忍不住替堂妹开口了。
　　没办法乐贵嫔是贵嫔，堂妹只是个婕妤，位份上压不住。
　　不过刚开口她就有点后悔了，乐贵嫔那个女人……
　　果不其然，乐贵嫔没有辜负韩少军对她的高度评价。被敬妃呛声后，一个小鹿不安的惊惴，眼眶瞬间红了。然后慌乱得不知道怎么说的模样看向皇后。
　　最后嘴唇紧紧的抿起，微微颤抖的身躯。
　　声音也不如之前悦耳了，一丝沙哑中反而带着谁都听得出，怒气和委屈。
　　“敬妃娘娘若是这样理解嫔妾的话，是嫔妾用词不当了。”委委屈屈的看了皇后一眼，然后安静的坐下。
　　这流畅的做派，直接噎得敬妃姐妹无法接口，怎么接都是她们话中挑刺。
　　这一回合，很明显，乐贵嫔胜。
　　皇后也不会让底下的人再接着自己生日这个话题继续闹腾了，现在已经有点过了。
　　顺着乐贵嫔的话，肯定了她的一番送礼注重心意的说法，也给了敬妃面子，打趣的说了，若是真随便捡了石头送本宫，改明儿你们生日，本宫也送石头，不亏。
　　皇后开口打圆场，想哭也得笑出来。所有妃嫔都相当配合，韩少军也很配合的弯了弯眉眼，表示愉悦又不丢冰美人的高傲。
　　第一次的见面大会就这么和平落幕了。
　　韩少军没少一根头发，得到了两个关键性讯息。
　　佟容华和聂婕妤？不不不，不是他们。
　　是乐贵嫔和皇后的生辰。
　　乐贵嫔今天的示好，显然就是一个讯号，她收了她的礼，满意她的礼物，也满意她的计划。从今天开始，两个人算是熟悉了，以后有来有往，一起收拾了莲妃。
　　皇后的生辰……
　　唉，礼物还是没有想好。
　　这突然从婉仪升级成了容华，还在这个关键时刻升的。她的礼物绝对不会如同其他地位妃嫔一样，送得随便一点，没人发觉。
　　就算没有今天这一幕，她的礼物依旧是关注的焦点。
　　恩……的确得好好想想。
　　“小主，乐贵嫔派人来说，若是小主愿意，可以合奏一曲。”小雨觉得这个主意相当不错。
　　“不能为难乐贵嫔。今天请安的时候，就有人说，有些人展示才艺来勾引皇上，应该就冲着乐贵嫔来的……”
　　冬雪和晴儿默契的给了自家“少爷”一个鄙视的目光。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干嘛。要避嫌，皇帝没来的时候弹奏就行了。
　　您自己乐器拿不出手，还找借口。
　　韩少军没看到两个丫头的白眼，若是看到了只能大呼冤枉，他会乐器啊！他真的会。
　　只不过他会的是异大陆的竖弦琴。
　　用的是嗜血蛟纹木做的琴身，九级魔兽筋做弦，金精秘银绘制阵法的竖弦琴。
　　他想复制过来装逼都不行，材质不一样，做出来的琴自然是天差地别，没办法弹。
　　什么？原身会的？这个……
　　“再加上我的水平就这么点，乐贵嫔可是大家，合奏只是拖累人家。”
　　“我送的自己配的香料。”于雅同样很为沈静姝头疼。
　　低位妃嫔，尤其是刚进宫的，家里没什么底蕴的，在送礼这个学问上，基本都是走心的。
　　比如她，擅长香料，就配了独家香料，加上自己的女红，以及一些吉祥如意的器物，就是一份体面。
　　再比如住在她隔壁的那个贵人，送的是镇国寺苦戒大师开关过的平安福。
　　再比如，之前有过一点“交往”的曾婉仪，她送的是亲手刺绣的双面佛经。
　　再再比如……
　　好嘛，反正谁都不愁怎么送礼。就他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不知道怎么解决了。
　　如果是原身的话，恐怕还能紧急抢救一下。
　　对了，自己的字还拿得出手！
　　“要不……我写副字？”
　　“…………”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的于雅。
　　“…………”沉默是金的下人们。
　　好吧，不合适。
　　自己写得再有风骨，再气势磅礴，皇后是个妹子，而且皇后从没有书法类的爱好。
　　不要脸皮的随便送也不行，想着那位写着“完美”两个字的女人，想着那份让人心仪的气质，那种站在万人中央，也不减自身半点光华的魅力。
　　她值得更好的。
　　一时间想得烦闷，挥了挥手手，招呼一点风元素，给室内带来一阵清风……
　　唉，等等。
　　韩少军看向自己的手。
　　作弊什么的，不是挺不错的嘛。


第15章 过度
　　韩少军立刻抬头询问，若是不走心，走贵的路线行不行？
　　“贵？”于雅叹口气，再度开劝，送礼贵在心意。皇后什么珍贵的东西没见过，送值钱的东西反而落了下成。
　　乐贵嫔在请安的时候为她解围的话，也是一句大大的实话。
　　送礼，贵在心意。
　　尤其是你送礼的对象土豪得到不差钱的时候。
　　当然，若是既有心意，又十分值钱，并且十分稀罕的话，那就更好了。
　　于雅劝了半天，看着韩少军无动于衷，也只能点头了。毕竟送礼往贵里送，虽然不是上乘，但一落不了下乘。万一韩少军真有几个压箱底的稀罕物呢？
　　“也好，那姐姐你想一下送什么，最好有寓意一点的。”
　　而且身为贵女，现在是妃嫔，沈静姝身边什么东西都有讲究。挑个寓意最好的不错。
　　于雅一走，韩少军就招呼晴儿和冬雪把她私库里的玉器和宝石全部拿出来。
　　晴儿还聪明的把一些比较精巧的玩器饰品也全部拿了出来。
　　一个个看过来，果不其然，一如之前在未央宫回忆时候评判的。
　　不是不能拿出来送人，毕竟这些都是好东西。而是……都显得有点差口气。
　　所有忠仆们纷纷在内心开始埋怨皇帝，你丫的，早不晋，晚不晋，偏偏在这个时间段给我们家小主晋位，害得小主现在左右为难。
　　冬雪和晴儿除了埋怨更有自责。
　　她们满脑子想着怎么让小主恢复身体健康，让“少爷”更女性化，更能争宠，吸引皇上的注意力，然后为“小姐”报仇。
　　结果皇后千秋这件事她们知道，却集体没走心。
　　“要不，小主，您再突击一下？女红……”晴儿说得那个叫委婉。
　　沈静姝的女红说不上一流，但是真的能算是不错。
　　但是韩少军嘛……
　　“你们都下去，我一个人待会儿。”韩少军端起迷之微笑，送走一杆急得喷肝的忠仆。
　　上一次小主这么笑是什么时候？
　　哦，对了，就前几天，小主坚持穿得清汤寡水接驾的时候。结果第二天就成了容华。
　　一时间，疏忽，错误，意外什么的，全都不被大家放在心上了。
　　天塌下来，有小主顶着！
　　大家纷纷高兴的退下，给韩少军留下私人空间。
　　等人一走，韩少军的目光就停留在了一块玉佩上。是她带入宫中的嫁妆之一。
　　这块玉佩是上好的红玉，取意是红火吉祥，玉佩上没有任何雕刻，四四方方，双面平整，表示平安无事。
　　这种四面平整的无世牌多为男子所爱，而沈家给入宫的女儿带上一块，可见父母之心，用心良苦。
　　把红玉拿在手心，对着阳光仔细的打量，把玉内的一些纹路和细微的瑕疵记在心里。
　　默默的勾勒出一个一个大致的图案。
　　提笔在旁边的纸上把刚刚的想法绘在纸上，删删减减，总算绘制出了一副姿态比较怪异的凤凰。
　　但是所绘的凤凰却给人的别样的真实感，栩栩如生，细腻灵动。
　　凤凰是什么？
　　古书上记载，那是一种神鸟，有鸿头、麟臀、蛇颈、鱼尾、龙纹、龟躯、燕子的下巴、鸡的嘴，身如鸳鸯，翅似大鹏，腿如仙鹤，是多种鸟禽集合而成的一种神物。
　　画家怎么画？当然是照着书上的画。
　　再怎么画得华丽精妙，美轮美奂，画家都没见过真正的凤凰。
　　可韩少军不一样，他见过。而且他的一只神宠就是火凤凰。
　　天知道魔武大陆是怎么回事，龙是标准的大肚子西方龙，凤凰却是很符合华夏神话的描述。
　　亲眼看过的就是不一样，以韩少军的画功都能展现出一两分腾纸而出的惊艳来。
　　没错，韩少军的计划就是。
　　利用魔法元素来人造一块独特的“天然”美玉。
　　先用魔法元素冲刷这块玉，然后顺着玉本身的瑕疵来绘制图案，然后用魔法阵封印元素。
　　这在魔武大陆只是一个小手段，是锻造武器以及魔法道具的基本的小动作，用来淬炼材料、为之后篆刻阵法做铺垫用的。
　　作为人生赢家韩少军，都会魔武双全了，怎么会没混个锻造大师以及炼金术师的名头。
　　“火元素最合适，红色的火元素不仅仅能配合红玉的颜色，应该还能弄出暖玉来。”
　　不过这里的法则毕竟不一样。
　　若是在魔武大陆，自己出手画的印术，没个几千年不会松动。
　　这里嘛……二三十年都够呛。
　　三十年似乎而已够用了吧？现在重要的是先实验一下这个想法行不行。
　　脑子里想得再好，实践和理论还是有差别的。
　　好在今天皇帝已经答应了去文贵妃那里，他不用预留精神力应付晚上，完全可以开始实践。
　　手指轻轻一勾，安静燃烧的香炉冒出突然迸发了一撮火花，调皮活泼的火元素飘然而来，凝聚在一根葱白如玉的手指尖。
　　活泼耀眼浓烈又弱小……
　　是的，那么弱小。
　　弱小到现在就算是有人闯入，也看不见韩少军指尖的小家伙们。因为它们远没到凝聚实火的量和质。
　　“每次动用魔法都会让我怀念曾经。”无论是叱咤风云无所不能的自己还是那具阳刚男性的身体。
　　现在连聚集点魔法元素都必须借助实体来省力，再看着一双纤纤玉手，真的是说不出的痛。
　　不再多想，指挥着这些可爱的火元素融入玉佩中。
　　法则再怎么干扰，一小撮火元素而已，在韩少军的精神力控制下，绝对是宛若军队一样的严密整齐，说左绝不向右。
　　火元素们乖乖的洗涤着玉佩，然后停留在韩少军让他们停留的地方，并且以自己独特的规律流动并且活跃着。
　　虚空之中，韩少军以精神力勾勒出一个魔法阵，准确又熟稔的朝着玉佩印上去，刚印上去，韩少军就皱眉了。
　　最后遗憾收获了一只和最佳预期差很多的残次品。
　　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看起来还是刚刚那块平安玉佩，但是若是放在阳光下看，就会发现玉佩中有些纹路略浅了一点。
　　如果使劲的想象话，却是能看出一点凤凰的模样。
　　“没做到预期，不过这样送礼倒是正好。”
　　韩少军确定，他完全可以故技重施再来几回，直到把凤凰弄得更清楚。不过那样的话，这块玉就不是普通的珍宝了，绝对是稀世之宝的级别。
　　这样的稀世珍宝不应该是三品官员之女该有的。
　　玉一直以无暇为美，可无暇的美玉从古至今也就和氏璧一个。
　　玉饰更多的美反而体现在她的瑕疵上。
　　但是若是那一两分瑕疵能够形成独特的图案，或者是在玉雕师手中化腐朽为神奇。
　　比如司轩有一个他很喜欢材质顶级的白玉扳指，若仅仅是白玉扳指的话，绝对不会成为皇帝的挚爱。
　　而是白玉扳指上有几个褐色的瑕疵，像极了飘零的花瓣，而且花瓣下面还有几条流畅的水波纹。
　　“花自飘零水自流”
　　瑕疵长得太好了，反而成了至宝。
　　那还仅仅是几条波浪线和几朵花瓣呢。自己这边若是弄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来……
　　呵呵，那结局一定很酸爽。
　　“就送这个？”
　　那块红玉明明是在阳光照射下，才能隐约看出凤凰图腾的。而现在他把玉放在桌子上旁边就是一对其他的各式玉佩，目光却忍不住聚集到红玉上。
　　怎么看都觉得这块红玉无事牌有种别样的吸引力，充满灵气。
　　为了证明不是自己的错觉，韩少军把凝香堂的大家全都叫了进来。
　　“凭直觉，点一个。我数到三……”
　　还不等韩少军开始数，大家的手指全部指向了红玉，连小尘子这个傻大个都反应迅速。
　　没有考虑价值，没有考虑喜好，第一时间都点向了红玉。
　　太默契了，一时间大家都面面相觑，可所有人都说不出原因，就是第一感觉“这个好”“喜欢这个”。
　　“这倒是有趣了，为什么？”
　　再度把人打发走，却分析不出为什么会如此。
　　如果他曾经穿得是仙侠世界，那么可以用天地灵气对凡人的吸引力来解释，可是他用的是魔法元素……
　　额，等等，也没准魔法元素和灵气之间有点关系……不过是不是这个原因也无从考究了。
　　现在他不可能再去一次仙侠世界比较两者的差别，也没有从天而降一本修仙来让来学习学习。
　　不过这种迷之吸引作为卖点，倒是三十年年限的暖玉更好，也比暖玉中藏着凤凰什么的更加低调，不容易出事。
　　想到就干，韩少军果断的把魔爪伸向了其他玉器摆件。
　　不用考虑图案，不需要小心维持图案，只要让魔法元素留在里面就成。瞬间任务简单N倍了有没有。
　　这个用水元素，这个用木元素，土元素和玉石很配，光元素好召，雷元素就够呛了，最近天气太好。
　　玩脱的结果就是……
　　等到饭点，还没等到韩少军招呼的晴儿他们，推门一看，一个脸色惨白，满脸痛苦，手脚抽搐躺在地上的病弱佳人。
　　这真是一阵鸡飞狗跳的，最后还是冬雪先镇静了下来，主持大局。
　　叫太医啊，还愣着干嘛！！！
　　就那个和小主很熟悉何医女。
　　这时候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们一闹腾竟然把皇帝闹腾来了。
　　所有人都为这传说中“一生病皇上就来”的宠妃梗给惊到了。他们家小主……还不算宠妃吧。
　　这侍寝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没满呢。
　　“太医怎么说？”
　　皇帝温柔的握着韩少军的手，一副特地来看她，只为了她的模样。就这表面功夫就能后宫的女人心醉了。
　　可皇帝实际上来的原因……
　　德顺大总管默默的低头。
　　文贵妃借大公主的名义找皇上去，皇上虽然应了，可心底总是有点不痛快。沈容华的病，只是恰逢给皇上一个合适的借口下一下文贵妃的面子罢了。
　　再加上……
　　才听说，今日请安的时候，有不少人来找沈容华的麻烦。
　　皇帝想看看，这个她才觉得与众不同的佳人，会怎么告状。
　　“她说得太多，都是医学名词，没记住。”韩少军能有什么病，精神力消耗过度呗。想来那一串医学名词也是这个意思。
　　“…………”等告状的皇帝。
　　皇帝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冬雪。
　　冬雪屈膝行礼，毕恭毕敬的回答：“太医说不碍事，已经开了药了。”
　　韩式教导手册：一，皇帝问话，回答得能短则短。
　　两边都得不到想要回答的皇帝格外觉得胸闷，不过想到沈静姝吸引自己的不就是这么一份淡然的与众不同，立刻又宽心了。
　　他来的时候的确怀疑过沈静姝在装病，不过当看到真的虚弱不堪的沈静姝的时候，才开始温柔的慰问。
　　“前几日还好好的，突然病了，怎么能不碍事！！德顺，召毛太医来。”
　　能让皇帝记住并且第一个想起的太医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爱妃不告状，但是不明原因病倒还是要查清楚的。
　　韩少军不介意再让太医看一回，毕竟他现在身体是真虚弱，又不装病。
　　不过……“陛下，距离您答应去文贵妃那儿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余一刻。”你怎么还在？！
　　看着美人虚弱的惨白的脸上，带着闪闪期盼和催促的目光……
　　皇帝又胸闷了。


第16章 文贵妃
　　“小主，你怎么让皇上走了呢！”还赶着走，这是不是太不给皇帝面子了？
　　“身体重要还是皇上重要。”
　　“身体重要！”
　　经历过沈静姝病危的冬雪和晴儿立刻果断的站队，皇帝走了就走了吧，走了也好，小主能安心休息。
　　“毛太医怎么还不来，要不要去催催？”
　　“皇上下得旨意，还需要催？也不看看皇宫的面积和毛太医的年纪，我这儿不是急症，急什么……对了！小雷子，去医女署偷偷把云瑾叫来，告诉她，毛太医很快会来给我会诊。”
　　“是。”
　　小雷子没有多问脚下生风的出去了，晴儿倒是好奇询问为什么要叫何医女来。
　　“云瑾是几品？”何医女闺名是云瑾，很漂亮很好听的名字。
　　“从五品。”
　　“她的水准和资历，只值从五品吗？”
　　虽然认识何医女不久，但是沈静姝之前病了那么久了，也算是经历了不少太医。这点能耐上的差别，晴儿他们也是心中有数的。
　　纷纷力挺何医女。
　　无非只职场倾轧下举步维艰，外加身为女性一点在职场上的劣势罢了。何云瑾在个性和和上年纪吃了亏，她却缺得只是机会。
　　她们相识一场，又那么投缘，对方的人品医德技术都没话说，这机会怎么也得给。
　　毛太医为人刚正，资历老，辈分高，医术更是没话说。若是何医女能在他面前露脸并且展示一下自己才华和品德，升迁之路还用得说吗？
　　这边的韩少军在利用皇恩，给朋友铺路，投桃报李。
　　那边的皇帝带着一肚子郁闷和心塞准时去见了文贵妃。
　　文贵妃没有封号，她姓文，出自书香世家，世代在文人清流中有很好的名声。
　　出过很多名留青史的风流才子，也有位极人臣的高官。文贵妃的祖父就是，可偏偏家中目前却没有人在朝为官旁支中倒是有几个小官不过无足轻重，可以说是断档严重。
　　文贵妃当年入府后，就一路铁了心的跟着如今的皇后走。说一不二，恭顺谦良，从不争宠争斗，一切以皇后马首是瞻。
　　皇后也给了她足够的回报。
　　如今她膝下养着皇帝唯一的公主，还身居贵妃之位。
　　可……看起来就像是皇后应声虫的文贵妃真的就没有自己的一点小动作吗？
　　曾经没有，如今呢？
　　斗争的整个格局已经从王府升级到了皇宫。
　　她的地位也变成后宫第二人的贵妃。
　　皇帝对她是有感情的，至少是一碗温水，而不是对着脸和身份的一个符号。
　　她对皇帝和皇后也有了很深的了解，不再是那个初入王府一无所知的少女了。
　　她为什么不能伸出筷子往自己碗里多添几筷子菜？
　　她家中现在无人入朝为官，光清流的名声是吃不饱饭的，也是不能让人长久的尊敬的。家中小弟已经中了秀才。年少有为，前途无量。
　　文家下一代正在发展需要后盾。
　　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不能当一个架子贵妃。
　　挑着新人入宫旧人蹦跶的，皇宫里最热闹的时候，文贵妃也顺着潮流开始时不时的有点小动作。
　　比如今天，文贵妃的确有公主的事情需要和皇帝商量，就出言邀请。她知道皇上会有点不满，也有信心消除这点芥蒂。
　　这就是身为宫中老人对皇帝的了解和皇帝会给的脸面。
　　计划得好好的，事情却有点出乎文贵妃的预料。
　　恩，先是收到消息，皇帝被半路截胡了，听说就是那个刚刚大出风头的“沈容华”病了。
　　还没等文贵妃“呵呵”一下，想出个应对一二三四来，皇帝来了。
　　看看时间，甚至比正常接驾的时候还早一点。
　　“……”不是说被截胡了吗？文贵妃一个斜眼看向墙角。
　　“……”一个小太监无声的跪下，情报有误，是他们的错。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底下人工作失误的时候，文贵妃就像是不知道有那么段插曲一样。
　　温柔的请皇帝坐下，柔和让女儿过来请安。
　　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喝着茶，然后让女儿先去睡。
　　再然后她进入正题。
　　讲这次请皇帝来的主要原因（借口）是大公主伴读的事情。
　　大墨的公主地位极高。谁让那位了不起的太祖曾经撂下话，若是儿子不管用，他就立公主当女皇。
　　这句话虽然玩笑居多，不过直接奠定了皇室贵女的地位不凡。
　　六百年来，大墨没能出一个披荆斩棘踹翻所有兄弟登基称帝的公主。可是却有好几位公主甚至是郡主凭借自己的绝世才华，出任高官要职，披甲上阵为国杀敌，开办学府桃李天下的。
　　直接把那些鼻子翘在天上的男人的脸打得啪啪啪的响。
　　有了更高的地位自然得有相对应的学识。公主可是有直接为朝廷举荐之权的。若是公主本身是绣花枕头一包草。那举荐之权也就是个笑话。
　　所以公主们的学业可是相当繁重的。
　　琴棋书画要学，四书五经要学，骑马射箭要学，女红针线还是要学。
　　不过好在，公主们也是有选择性的。
　　基础课上过后，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实力和兴趣进行选修。
　　大公主已经七岁了，启蒙已经结束，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训练。需要陪读。
　　所谓的陪读，就是扩展皇子公主们的交友圈，以及人脉的初步基石。更是他们身后母族进一步在下一代身上开始延续联络的起步。
　　陪读的人选文贵妃早就想好个大概了，并且也问过皇后的意思。
　　也就是个大概圈定在哪个哪个家族，人选未订。文贵妃在这件事上有很多细节和皇上沟通。
　　果不其然，聊上正事后，皇上的态度明显热情多了，文贵妃把耍手段的尺度把握得很准，虽然开始有点意外的小插曲，后来不是一切都很不错嘛，可当聊着聊着文贵妃发现不对劲了……皇帝在走神。
　　不是全程神游的那种，也不是牵肠挂肚坐立难安。
　　皇帝还是很认真的和她讨论者问题，关于公主的伴读人选，很认真的进行了回话和分析，以亲爹和皇帝的角度给出了建议和参考。而且每一条都很切中要害。文贵妃立刻在内心多加了几条备注。（闺女对她也很重要）
　　就是那种……聊着聊着，突然间走神了一秒，然后继续聊。然后再停顿一下……
　　就像是……
　　【有一次忘记画眉就出门了，一直坐立难安的那种走神。】
　　文贵妃也觉得把皇帝的走神比作忘记化妆有点不妥当，不过感觉就像是。
　　拐弯抹角的问了两句，都被皇帝温柔的把话题带过。
　　聪明如文贵妃就知道不能再问了。
　　于是好不容易皇帝回神了，心里卡着件事情变成了文贵妃。
　　【沈静姝的装病还能让皇上这么挂心？明明装病这种事情在皇上那里是行不通的，当年李氏、黄氏、赵氏都在这上面吃过亏，她沈静姝就特别了？还是说，真病？沈静姝在皇上心里都这么重要了？可真病了，也在皇上心里有地位，怎么还没留住人？欲擒故纵？她也不怕得不偿失……等等，从目前上来看，是成功了，该死的，那皇上会不会迁怒自己？】
　　文贵妃进一步分析了一下沈静姝真病，并且病得很重，或者很快会加重……
　　发现后果对自己极其不利。
　　立刻开始各种关心沈静姝，并且把皇上往那边推——现在还不算晚，过去还来得及。
　　“…………”一天内被自己的妃子赶两次的司轩。“爱妃心慈，不过沈氏并无大碍。今儿我就在这里歇息。”
　　这语气，莫名的有点觉得苦。
　　从头看到尾的德顺公公默默的给凝香堂的沈容华竖起大拇指。顺便提醒下面的小徒弟以后遇到凝香堂的那位客气着点。
　　厉害啊。
　　以前不觉得怎么样，这被莲妃一罚，然后一病，简直像是脱胎换骨一样。
　　这手段，他在宫里那么多年，还没见过处理得那么顺溜的。
　　若是普通妃嫔遇到这事，甭管真病假病，先留住皇帝再说。
　　就算是胆小如鼠，忌惮文贵妃的，那也是带着情意绵绵的劝走。
　　她可好。
　　几句话，几个眼神。一脸催促+不在乎的把皇帝推走。
　　完全没得罪文贵妃，反而让皇帝更加记挂她了。
　　这种把皇帝往外推的“贤良”以前不是没人用过，现在那位已经连影都没了。而沈容华却用得好极了。
　　除了那种不在乎，让皇上牵挂外，她还让皇上憋着一肚子的好奇。
　　好奇沈容华，是如何在一天之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情况下，突然就这么病了。
　　结果皇上这么一好奇，反而让文贵妃不安了，又把人往回推。
　　高，实在是高。
　　“思虑过重？”司轩也不容易啊，为了免得让自己显得太过于性急，生生的憋到了第二天下朝才去问昨天的答案。
　　“是。”
　　作为大总管，自然是想皇帝之所想，急皇帝之说急，他可是昨天晚上就派人守着凝香堂等答案的。
　　若是今天再让皇帝去召见，去找答案……他能还叫大总管嘛。
　　昨天刚给沈容华点赞，德顺当然会说几句好话。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和宠妃一向是相辅相成的。
　　“可不是，小李子回话的时候可是很是诉苦，毛太医掉了一地书袋子，他是左听没懂，右听没懂，为了回话，一直缠着毛太医，最后气得毛太医黏断了好几根胡子，才用最简单的话说明白了。”
　　昨天韩少军就是用，太医话太多没记住回答皇帝的，现在他接上这一段，是借着沈容华推销了自己的人，也是卖了沈容华一个好。
　　“你这家伙……”皇帝笑骂了一句，随口赏了德顺嘴里的小李子。“思虑过重，她是在思考皇后的贺礼？”
　　根据昨天的消息，似乎只有这个值得想的。
　　很满意自己的妃子尊敬皇后，并且直接思虑过重的病了（毛太医说得话，皇帝自然相信）。
　　当下，皇帝就送了不少名贵药材，给病了的沈静姝，还顺便赏赐了一些衣料和首饰。
　　看起来很普通，但是赏赐和赏赐之间就关键点除了名贵外就是心意了。
　　那些药材是赏给生病的人用的必备物品，那些衣服和首饰，都是时新精巧的并且是相当适合皇后生日那种场合他这个品级的妃子穿出来的。（司轩不知道女人该怎么穿，但是只要他吩咐，底下有的是人知道。）
　　还有混在一堆玉器摆件中的一个奇怪的东西。
　　“这叫琉凤罗汉玲珑锁。琉凤独有的罗汉石打造而成，那里的罗汉石虽然是多，但是真正能有好品相的却是少时又少，更何况，小主，你看，这个玲珑的锁头上有一个隐约扭曲的福字。颜色宛若翠玉，石纹宛若流水，这可是上好的珍品，皇上太看重小主了。”
　　对于一些好东西的来历，还是小雨比较熟悉，看着那圆溜溜的小脸努力绷着，一板一眼的宛若淘宝卖家一样赞美着一样东西实在是有趣。
　　“这玲珑锁……皇上的意思，是不是可以作为寿礼送给皇后娘娘？”冬雪眼睛发光。
　　有着衣料首饰打底她们实在不难想到了这个混在饰品中的玲珑锁的真正用途。
　　皇帝选的肯定符合皇后娘娘的喜好！
　　就在他们为皇帝如此细心体贴感到兴奋和感动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小主，扶额叹气。
　　“小主？”
　　“晴儿，假设一下，你未来的夫君……”
　　“小主！晴儿不嫁人，晴儿是要给小主当嬷嬷的！”
　　“假设你未来的夫君拿着你喜欢的东西送给另一个女人，让另一个女人来讨好你……你会是什么感觉？”
　　“…………”所有人想了一圈，然后集体低头看向玲珑锁，他们也想叹气了。
　　回忆着前两次见到皇帝时候，这位的温柔体贴，甜言蜜语……
　　【看来他的情商仅停留在表面。】


第17章 莲妃回来了
　　自认为还是很擅长面对女人的司轩完全不知道，他在新宠那边的评价又更新了新的标签。
　　他只是很身体力行的表示自己对沈静姝的喜欢。
　　在皇后千秋即将到来的这段时间内，在前任宠妃莲妃被禁足的这段时间内。
　　后宫的女人神奇的看着又一代宠妃奇迹般的崛起。而且崛起得她们都找不到缘由。
　　因为司轩自己订下的后宫政策，后宫的女人崛起跌落得真的叫是跌宕起伏，并且百花齐放。
　　颇有点不怎么值钱的感觉。
　　但是每一个崛起的女人总是有那么点能让人看得过去的理由吧。
　　比如脸，比如才华，比如家世，比如子嗣……
　　而韩少军的崛起就带着这样的迷之属性。
　　众人完全看不到沈静姝哪里吸引了皇帝。
　　皇帝自然也不会到处说，他现在喜欢上沈容华就是冲着那表面上始终带着清冷淡然拒绝给他带来的征服欲，是为了那聊天时候不同于和其他女人聊天时候带来的轻松、默契以及独到的视角和眼界，是喜欢那晚上进行和谐运动时候的畅快淋漓……
　　前两条走心，最后一条不足为外人道也，哪一条都不是靠着宫女太监的打听能得到的消息。
　　所以沈容华受宠之谜就像是雪球越滚越大，越是想看清楚，就越闹不清楚。
　　原因闹不清楚，那么皇上在乎她到什么程度也是很难评判的。这也就让一些想给新晋宠妃一个下马威的老人停下了脚步。
　　外加上莲妃禁足和皇后千秋在即，三个事件叠加成功保护了韩少军在这段日子的清闲。
　　每次请安或者出门溜达都没什么人刻意找茬。
　　想找茬的安静了，反而凸显得韩少军这新宠人缘不错。
　　比如她和那个于美人关系极好，情同姐妹。
　　比如曾婉仪，自从佟容华在请安后挑衅沈容华的面子被皇后训斥后，就坚定的站在沈容华这边，见谁都说她的好话。并且也常去走动一二了。
　　再比如，听说乐贵嫔几次在请安的时候为沈静姝说话，散发着好感度。
　　最后再加上几个后宫一贯嘴甜喜欢当老好人的妃嫔的评价。
　　而且，若是有人上前搭话，或者上门聊天。
　　这位沈容华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宾至如归，把气氛调节得相当舒服。不少人暗叹，若不是同在宫中当“姐妹”。
　　沈静姝这样的个性，这种会说话的程度，这样的脾气性格容貌，她们绝对会是闺中密友。
　　这样的女人谁都会想和她交朋友。
　　看了这样的情况，于是宫里头又开始暗搓搓的分析，沈静姝受宠会不会就是因为她会说话？
　　不会吧，宫里哪个女人不会说话了？讨好皇上是她们的首要任务好不好。再说了，待客和待皇上能一样？皇上缺人奉承和讨好了？肯定不是。
　　就在这种打探+分析中，韩少军红红烈烈的当了一个月的话题红人，然后后宫众人等待的重头戏来了。什么？皇后千秋？
　　不不不，这个还有几天。
　　而是……莲妃禁足解禁了！
　　一个多月前，莲妃因为龙鲤池事件惹怒皇帝，皇后下令禁足一个月，后来更是不停的花样闹腾（其中穆良媛居功至伟），大概在韩少军头一次“侍寝”过后两天，莲妃终于被皇帝亲自下令多加了五天禁闭。
　　这才让莲妃安静了下来。大家的耳根子都消停了，嘴角咧得更开了。
　　这禁足总是有时间的，这不，时间到了。无论大家多么期盼这时间再长一点，它总是会到的。
　　这莲妃一出来，就轰轰烈烈穿得隆重无比的去对皇后请安。一路上遇到前来请安的妃嫔，气场全开，连位份比她高的人，都不怎么客气。
　　偏偏，这么招摇的一路，莲妃就是有本事到很后面才到未央宫。
　　她一出场，整个未央宫的空气都凝滞了。
　　不是莲妃真的有让整个后宫都闭嘴的气场，而是……看戏的人太多。
　　韩少军现在异军突起，入宫大半年，在他身上算得上是事情屈指可数，最大的一项可不就是莲妃让她雨中罚跪，重病。
　　病一好就换了个风格被让皇帝重新看上，比病之前更宠。
　　所有人都想看莲妃会怎么做，更想看那位新宠会怎么做。
　　莲妃不愧是后宫的默认的第一炮火筒，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的看戏，那气氛自然是“凝滞了。”
　　连莲妃都一瞬间停顿了一下。对自己的出场有那么明显的效果显然不太适应，也不在预期中。
　　要不怎么说请安一向是宫斗戏的不可避免的一幕呢。
　　就像是武侠小说中的武林大会，修仙小说中的门派大比，重生学霸流小说中的高考，怎么都卡在这里让你不得不面对。
　　因为这种特殊的场合，会集合所有玩家，NPC，还有总BOSS。
　　莲妃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在对皇后行礼过后，直接朝着韩少军开炮了。
　　“沈婉仪病好了？希望病好了，这规矩也学会了，不然下次再冲撞了本宫，可没有只跪两个时辰那么简单了。哎呦……我想起来了，听说你还没跪足两个时辰就晕了？啧啧，这身体……这么弱怎么伺候皇上啊。”
　　直接翻年前旧账，还附赠一个不屑的叫嚣。
　　“娘娘教训的是，我一定好好锻炼身体，争取如娘娘一样，拳上能跑马，胸口碎大石。”懒洋洋的语调，谦称也不用一个，一副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模样。
　　从这点来看，韩少军也是很拉仇恨的。
　　现场忍不住笑出来的三个，打翻茶杯的一个，用帕子捂嘴的四个。
　　表面上淡定，眼含笑意嘴角翘起的就不用说了。
　　当然，瞬间暴走的就一个。
　　“你！好大的胆子，敢如此编排本宫！”
　　“请娘娘赎罪，我的本意是……羡慕娘娘身体健康。”
　　起身，行礼。
　　不要小看一个魔武成神的人在偷偷训练后对身体肌肉的控制力度。
　　再配合小雨的标准式调教。
　　保证再挑剔的礼仪嬷嬷都找不出韩少军现在行礼的半点错误。算是有力回击了之前莲妃嘲讽她“规矩”不好。
　　顺便，韩少军再朝着皇后娘娘行了大礼，表示刚刚出言吵到皇后娘娘了，实在对不起。
　　韩少军提到了皇后，生生的把莲妃接下来的咆哮指责噎了回去。
　　被关了一个多月，她的脑子总算是上线一点了，虽然心里按照以往的“成就”还是不怎么看得上皇后，但是总算是知道要给皇后面子了。
　　气呼呼的坐下，随意的朝着皇后点点头表示歉意了。
　　就这么结束了？
　　大家对莲妃的今日的战斗力表示不满。也对韩少军的战斗指力表示失望。
　　哎哎哎，莲妃不是差点要了你的命吗？
　　莲妃怎么也是和你有仇吧。
　　你有那么好脾气吗？
　　韩少军的脾气好？
　　当然不是。
　　他只是还没习惯。
　　不是没习惯和女人吵架，准确的说，他是还没习惯吵架的最终目的以及核心内容是为了一个男人的宠爱。
　　在魔武大陆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进行过更加绵里藏针的针锋相对。
　　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更加指桑骂槐掐架。
　　但是核心目的不一样，这围绕着的感觉自然也让韩少军浑身不舒服。
　　尤其是那言语中夹杂的嫉妒，实在是让直男很想仰天长叹。不习惯啊不习惯！
　　一时间安静下来后，乐贵嫔巧笑嫣兮的提了提皇后，很有技巧性的提醒大家这是皇后千秋之前最后一次的请安。
　　众妃嫔们才有点恍然，今天就算有什么事情，也不是现在烦着皇后的。得让皇后舒舒坦坦的去过生日，期待已久的大战今天是绝对不能打起来的。
　　一时间都有点兴趣缺缺，连惯例废话聊天时间都被大家含糊过去了。
　　既然都没什么事情，那么就“退朝”吧。
　　皇后显然对请安结束的特别快也很满意，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
　　按照规矩，位份高的先走。
　　莲妃却是慢悠悠的坐在她自己的轿撵里悠哉的卡着很好的位置不动。
　　目光灼灼看着韩少军。
　　所有人都振奋了！有后续！
　　“她难道不知道在未央宫门口找茬和在里面找茬没有区别吗？”韩少军无奈的轻声嘀咕了一句。
　　“她就算不知道，旁边的人也会劝的。可不闹点事情显示自己的特别，她就不是莲妃了。”乐贵嫔走过韩少军身边，轻声的回答了她一句话。“我替你挡着这次。”
　　“多谢。”
　　“你我何必言谢。这几天，你就不要出门了，我保证她没功夫来【训斥】你。”和善的对韩少军一笑，抚了抚没有丝毫紊乱的发丝，摇曳身姿的朝着华丽无比的莲妃娘娘那里走去。
　　最后那句话说得相当真诚，真诚到连韩少军都愣了一下。
　　他一直认为，自己和乐贵嫔属于初步达成盟约的盟友。
　　彼此之间有共同的厉害关系（莲妃）。
　　在莲妃倒台前，她们不会有矛盾和冲突。
　　合作意向以及坑已经挖好，只欠东风了。
　　韩少军一直认为她们就是这样的关系，这样的交情，这样的情分。平时乐贵嫔和她的来往也是点到为止。释放者属于联盟者范围内的善意。
　　不过今日的乐贵嫔的态度倒是有点出了这条线了。
　　看着不远处脸色变得很难看，愤然挥手起轿走人的莲妃。
　　再看看一派优雅淡然，温柔行礼恭送的乐贵嫔。
　　是因为对象是莲妃？不，不对，未央宫前，莲妃不可能把她怎么样，最多是继续打嘴仗，并且恐吓他一下，这些小事他自己能对付。
　　以乐贵嫔能忍的个性，不会在大事之前徒添任何意外。
　　所以她现在的出手，纯粹的是处于对韩少军的好感……
　　为什么？
　　坐在轿撵上，把和乐贵嫔有关系的词条都在脑子里想过。最后停留在自己送出去的那份乐谱上。
　　曾经的他见过为了心爱的武学之道甘心放弃更好的魔法天赋的傻瓜（魔法师地位更高），也见过为了炼金术废寝忘食耗费生命只求技术突破的。更是见过为了历史的真相不惜得罪权贵颠沛流离的游吟诗人。
　　这种执着在艺术和工艺的领域中就更常见了。
　　就本心来说，他半点都不想和这大墨后宫的美女们争什么帝王的宠爱。但是在这里生存需要这个，为了扶持沈家，他也需要这个。
　　好在司轩是那种博爱的君王。
　　韩少军如今的大规划是这样的，先在皇帝心里占个位置，让自己升到足够在后宫扬眉吐气不怎么胆战心惊的位置。比如……妃位。
　　到了这个位置，自然就能照顾沈家。就算皇帝不开后门，外面的人也够给面子了。
　　正二品的妃和从五品的容华可不是一个档次。这一切都需要慢慢来，细细的筹划。
　　然后嘛……皇帝就没用了。（司轩：……）
　　皇帝不要了以后，没有子嗣的他想要和大宫妃和平友善的相处完全是做得到的。
　　“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小主，你在说什么？”
　　“莲妃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切就绪，穆良媛派人传话来了，莲妃果然按照我们的计划，匆忙换了寿礼。”
　　“这个穆良媛，还真是不简单的人。”
　　“小主，这怎么说？”
　　“从我游说她，到她去拜访乐贵嫔，花了多久？”
　　“一天，实际上第二天小雷子就听别人说看她去了乐贵嫔那里。”虽然是去过莲妃那里以后再去的。
　　“若是你，这种大事，能果断成这样？这几乎是关乎她后半辈子的路线。她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双方的差距，果断的下了决定。这样的人，真是和她安静的外表完全不符。司轩肯定不知道自己的后宫人才辈出。”
　　敢想敢做的于雅，从不行差踏错一丝一毫的曾婉仪，敏锐果敢的穆良媛，心机白莲的乐贵嫔。
　　都是人才啊。
　　“乐贵嫔有没有什么别的动作？”
　　“乐贵嫔？”冬雪想了想，把小雷子说得和乐贵嫔相关的事情撸了一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只是听说，乐贵嫔最近练曲时间久了点。”
　　“她没再把莲妃怎么样？”
　　“没有，乐贵嫔几乎没有踏出清音阁。小主，寿礼的事情不是已经准备妥当了？乐贵嫔还需要做什么吗？”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寿礼这件事是不可能把莲妃打入尘埃的，一步步慢慢来不是乐贵嫔的风格，她肯定还有别的后手。”
　　为乐痴狂的美人同时也是心狠手辣的蛇蝎白莲。
　　“寿礼上动手脚，是穆良媛提出的，而从一开始，乐贵嫔就有自己的拉下莲妃的计划。”穆良媛虽然恨莲妃，不过长期的顺从让她的胆子已经不大了，再加上她目前大概也不敢完全相信乐贵嫔和他，生怕被当做炮灰踢出去替死。
　　所以她的计划是慢慢咬死人的那种。
　　但是乐贵嫔不是。
　　韩少军一直等着乐贵嫔的动静，现在看来保密工作果然很好。
　　“我这就去打听。”
　　“不用了，这种个人行动的秘辛你怎么可能弄得到消息。”韩少军再度很没女子仪态的躺在美人榻上，手放在脑后，翘着二郎腿。“关键时刻帮忙就是了。后宫的女人要争宠，那是花样百出，但是要把一个人拉下来。却是有着最根本的宗旨。”
　　那就是目标人物“犯错”。
　　无论是诱导她去犯错，还是栽赃她。
　　有错，才有罚。


第18章 寿宴上
　　莲妃有点狂躁的在宫殿内走来走去。想开口叫穆良媛来，最后还是放弃了，只是愤然的撕碎了几条帕子，砸了几个茶杯。
　　“娘娘在烦恼什么？”这时候也就只有跟着入宫来的贴身宫女能开口劝诫一二了。
　　“心里闷得慌。气不顺……”
　　“可是因为乐贵嫔？”
　　“除了她还能有谁！”莲妃漂亮的脸蛋瞬间扭曲了起来。
　　她自诩貌美聪慧家世显赫，从小在家里就是被宠得无法无天的主。别人进宫或许带着向往荣华富贵，为家里博前程之类的想法。
　　她却不是。
　　她觉得只有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才配得上自己。
　　若是当今皇帝已经人到中年了，或者若是先帝多活几年，等到莲妃出阁的时候，司轩还没登基。
　　她都不会同意入宫。
　　她要的就是至尊之人身边的位置，并且不要养成中的未来至尊，要现成的，还得年纪合适，俊美，圣明。
　　这么心高气傲的盘算，老天爷偏偏就这么成全她了。
　　守孝一年过去后，新皇第一次选妃，莲妃一枝独秀的独领风骚到现在。若说一开始只是冲着那尊贵的虚名决定要入宫，很快她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
　　到了宫中，就不仅仅是虚名了，还至高无上的权威。
　　宫中无人能对她的言行进行反驳，宫外家族势力因她而鼎盛，每次母亲入宫，言语中的欣慰和骄傲，妹妹们眼中难掩的嫉妒和羡慕都让她如同上瘾一样难以割舍。
　　还有就是皇帝本人，
　　那样的至尊之人，英俊，潇洒，温柔，体贴，文韬武略无一不精。
　　他是英明的君主，他是她的夫君。
　　面对这样的人，谁会不动心，谁会忍不住贪图多一点的宠爱？
　　后宫之人谁不知道司轩的花心和博爱，可对于帝王嫔妃们来说，博爱才好，要是专情了痴情了反而是麻烦。
　　如果帝王专宠的不是自己，那么身在后宫就是噩梦，若是帝王专宠的是自己，后宫的明枪暗箭，前朝的含沙射影，难度级别比现在不知道高多少。
　　奢望专宠……却也害怕自己没这个命。
　　她们要斗的是，是司轩博爱中最特别最受宠的那个。
　　莲妃一度认为自己得到了，自己做到了，她已经是司轩心目中最特别的最重要的女人。不然不会短短时间内就高局妃位，恩宠不断，还宽容自己的一些小动作，出了什么问题也只是略有小惩。
　　之前那一个月的禁足已经算是比较重的。她虽然慎重对待了，但是也没当做至关重要的大事。但是当禁足结束后，她就感觉到空气都不对劲了。
　　乐贵嫔那个贱人不去说，还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沈容华！
　　都让她觉得不对劲！
　　相当不对劲！
　　照理说，她应该更加愤怒背叛的乐贵嫔，可她就是比较在意那个姓沈的。
　　哪怕宫女太监还有穆良媛怎么劝，她都觉得不对劲！看到那个姓沈的，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恨不得一桌子过去把人砸飞了。
　　拥有野兽派直觉的莲妃也拥有着人的理智，今天乐贵嫔那个贱人说得对。
　　如今整个后宫就在看着她会不会在刚出来就闹事。
　　无论是她还是新宠沈容华，都是莲妃最会闹事的对象。
　　哪怕占着理，那也会显得仗势欺人。
　　更何况莲妃还不占理。
　　“我，那位沈容华，还是后宫的其他人，我们都真心的盼望着莲妃娘娘你勃然大怒呢，一时的皮肉之苦，博得皇上怜惜，皇后补偿还能看到您倒霉，多划算的买卖。”乐贵嫔带着温婉无比的笑容，说出来的每个字就像是一桶油泼在火上，更加燃烧莲妃的怒火，再一桶冰水下去，来个透心凉。
　　有时候敌人的一句话比得上身边的人苦劝白句，更何况这个敌人还是以前专门为你出谋划策的人。
　　乐贵嫔说得本来就是莲妃已经知道的道理，只不过习惯性的嚣张和目无下尘让莲妃憋不住胸口的这团火，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憋过气。
　　在未央宫前她的确有点憋不住了，是乐贵嫔直白的讽刺让她憋下了这口气。只能回来撕手绢。
　　“算了，我忍。”莲妃又撕了一条手绢，“去，把寿礼拿来我看看。”
　　“是。”
　　两个大宫女立刻前去把准备好给皇后的寿礼拿出来。
　　莲妃可不像沈静姝，她的家底比沈家不知道厚多少。又入宫得宠整整三年多，私库里的好东西数不胜数。
　　再加上她一贯对皇后不怎么放在眼里，往年她都是属于那种，随便那个值钱的东西送上，不走心的类型。
　　今年她早早准备的是一套贵重的头面。
　　又贵又重，保证皇后收下后留着压箱底，不会往头上戴。
　　不过现在，在穆良媛的劝说下，她还是换了礼物了。为了重新刷一下在皇上面前的好感度，她必须在这次寿宴上尽心尽力。
　　就不得不为礼物精心准备这点上，莲妃和韩少军殊途同归的一致了，解决方法的区别是，韩少军用魔法作弊。莲妃则是拿出了她心爱收藏。
　　一尊雕刻的惟妙惟肖的白玉送子观音。
　　整座观音像的玉质白皙纯粹，阳光下隐约透着一丝极淡粉色，更妙的是，白玉观音最底下的部分是浅绿色，被巧妙得雕刻成了一朵九品莲台。白玉和青玉的过度的那段地方，又被处理成仙气渺渺的感觉。
　　玉质好，雕刻设计的好，观音像本身更是不俗。
　　没有如同普通随大流的观音像一样，脸颊圆润，眼睛狭长的呆板雕刻，而是一种雕刻师自己的想法和体悟，脸部曲线更接近于活人。
　　只要你看着她，就能感觉到一种祥和和慈悲，有一种被净化的悲天悯人。
　　观音手中的孩童更是圆润活泼，可爱灵动。
　　仿佛就像是能听见孩子的笑声一样。
　　“不愧是陆冈大师的作品。”纤细白葱的的手指摸向了莲花台中，一个小小的冈字清晰的镶嵌在角落不起眼的地方。
　　工匠在自己的作品上留名这在前朝是不允许的。
　　不过本朝却是可以，太祖只要是朝廷认可的大师，就有资格在作品细节处留名的资格。这条规矩出来后。
　　工部的人暗地里把太祖骂个狗血淋头（增加工作量啊有木有！刚开朝本来就忙着呢，话说这种制定新规矩的事情为什么不扔给礼部！）
　　所有艺人工匠们却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奋勇，给大墨带来全新的辉煌篇章，在民间很是一扫战争带来的阴霾。
　　“还真舍不得送她。”这件陆冈大师雕刻的送子观音是她入宫时候母亲特地给她找来的陪嫁。
　　再好的玉，再好的大师，这座观音像的寓意才是她看中的。
　　送子观音啊！
　　“收起来吧。”
　　“娘娘，舍不得的话，那送别的吧。”
　　“不，就送这个。陛下子嗣凋零，我这个做后妃的送这个祝福皇后早获嫡子，多么好的诚意。”
　　嘴里说着诚意，表情却全是嘲讽的邪念。
　　在当今子嗣不丰的情况下，她才入宫几年，不急，可皇后呢？嫁给皇上都十年了，还没个动静。
　　这有关于子嗣的东西送上去，是祝福，也是在她心口挖洞吧。
　　“再说了菩萨若是真有那么灵，我怎么倒现在还没怀上？就送这个！”
　　莲妃挥手让人把东西收好，转身就直接去卸妆休息了。谁都知道，皇后生辰前后，除非有意外，皇上足足会有半个月都在未央宫，不召其他妃嫔，也不去任何宫殿。
　　她禁足结束的真不是时候。
　　万众瞩目的的寿宴开始了。
　　恩，等真的开始了，发现也蛮无聊的。
　　21世纪的寿宴，那是宾朋满座，亲友相距，要么大快朵颐的专注盘中餐，要么举杯换盏喝出感情。一起唱生日歌，一起切蛋糕。
　　如果不是给长辈祝寿，是一群年轻人在庆祝，那就花样更多，更加热闹了。
　　魔武大陆的寿宴那就刺激了。
　　助兴活动五花八门，有武技表演，有魔法，有精灵的舞蹈，矮人的鼓乐……
　　讲究得就是热闹和欢聚。
　　而现在……
　　看着不远处戏台咿咿呀呀的开唱，名角柔软的身段在舞台上弯啊弯。
　　再看看眼前摆盘超级精致点心和散发着清新果香的果酒……
　　好无聊啊！！！
　　台上的听不懂，台下的不能吃（其实也不是不能吃，只是你一开口吃，旁边带着娇笑的隐晦嘲讽就来了，实在神烦）！
　　“忍一忍。”座位在沈静姝旁边的曾婉仪好笑的偷偷拽了拽都快把无聊写在脸上的沈静姝。“接下来就是歌舞了，应该会有趣点。”
　　“我知道。”
　　今天的日程是这样的，下午两点在丹枫园集合，看戏，听曲，看舞蹈，看杂技。直到下午四点开始献礼。
　　下午五点集体摆架瑶华殿，继续看歌舞表演不过同时有晚宴。和下午的区别是晚餐的东西倒是可以吃了。
　　几点结束就看兴致了，不过听说，最晚不会超过八点。
　　韩少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丹枫园花团锦簇的风景以及在百花中优雅端坐的美人身上。总算是熬过了唱戏时间。舞女们曼妙的身姿很是安抚心灵和眼球。
　　不过韩少军可以肯定，如他一样还端着表面功夫，笑容得体但是完全走神的人不在少数。
　　直到……
　　“皇上驾到！”
　　集体回神，精神抖擞，端起最灿烂迷人的笑容，迅速整理一下并不凌乱的发髻首饰衣衫。
　　皇帝来的时间掐得很准，正好在大家献礼之前，不算太早也不算太晚。但是在献礼前到无疑是加重了送礼的人别样的小心思，这也是没办法的。
　　司轩来了之后，直接坐到皇后身边，和皇后共饮一杯，然后挥手十分壕的送上给皇后的礼物。
　　文贵妃很巧妙的接着皇帝的话头，先是赞美了皇后和皇上的伉俪情深，然后拉着闺女一起上前……算是拉开了整个献礼环节的序幕了。
　　热热闹闹的隐形攀比&给皇后好印象&在送礼时候吸引皇上注意力的战斗就开始了。
　　就像是不是所有人都给皇后请安一样，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上前亲自送礼的。六品以下是没这个资格的。而是直接把礼物和礼单交给了皇后那边的总管太监。
　　而从六品和正六品这两个品阶的宫妃是混在一起集体上前，走个过场的。
　　若是韩少军没有升职，她就是集体中的一员。
　　比如于美人精心调配的香料，此刻就放在一个精制的木盒子，已经搁到一边了。皇后事后会不会看，还真说不准。
　　所以低位的妃嫔想要在寿礼上给自己赚好感度和好处，可不得提前宣传一下，至少得让上位知道自己精心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啊。
　　如果皇后惦记着了，问一句，特地拿出来，可不就是天大的荣耀。
　　后宫之中高位的人并不多，文贵妃之下，就是妃，莲妃有封号，排在敬妃之前。就在莲妃娉婷袅袅的站起来的时候，乐贵嫔突然站起来，快步走到场中央，盈盈的拜下。
　　“臣妾特地为皇后娘娘生辰谱了新曲，不知能先弹奏？”
　　乐贵嫔的突然开口，所有人都刷刷刷的看向她，带着不可思议和震惊以及看戏的笑意。
　　莲妃才站起来呢。
　　你一个贵嫔来插队？合适吗？！
　　是……为了卡莲妃？给她下面子？
　　恩，应该是了，没看到莲妃的脸都扭曲了。
　　连皇上也有点诧异，他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还是比较相信温柔可人解语花是有特殊原因的。
　　皇上温柔的一句询问，乐贵嫔娇羞的窘迫了一下，怯生生的看着皇后娘娘，一脸求原谅。
　　表示自己礼物是献曲，而她的曲子现在这个时辰献上最合适。
　　如果现在有弹幕的话，韩少军觉得如今满屏幕应该是这样的。
　　【我就知道这个贱人是弹琴，哼，顺便勾引皇上，会一两手了不起死了。】
　　【我也擅长弹琴，可惜了有孙氏在，我再展现就是东施效颦。】
　　【弹琴要个什么天时？果然是插莲妃的队吧，鼓掌。】
　　【擅音律真占便宜，我若是上去跳舞，显得轻浮了。】
　　【哎呦呦，莲妃脸都青了！】
　　【快看快看，乐贵嫔把琴桌子就摆在莲妃面前！】
　　【没人发现莲妃还站着吗？】
　　【这时候要坐下岂不是显得气场弱了？】
　　【该，虽然我不喜欢乐贵嫔，但是莲妃更讨厌！】


第19章 寿宴中
　　重重弹幕在虚空中刷过，没人看得到，但是大家心中所想基本差不多。
　　一，羡慕嫉妒恨乐贵嫔的音乐天赋（能勾引皇上还能给皇后送礼）
　　二，看莲妃笑话。
　　谁都没发现，乐贵嫔莲步上前准备演奏的之前，隐晦的和穆良媛以及韩少军对了个眼神。
　　在乐贵嫔获得认可上前演奏后，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尴尬+愤怒到快爆炸的莲妃身上了。
　　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别的原因，莲妃这么突兀的站在座位上，皇上皇后集体无视了她，没说一句坐下，也没给她台阶下。
　　等到乐贵嫔把手放在古筝上的开始叮叮咚咚弹奏的时候，莲妃才终于权衡完毕，决定坐下。
　　因为她发现，虽然站起来后再坐下有点丢人，可若是一直站着，她的档次就降得和周围的宫女一样了。
　　乐贵嫔“以琴动人”入得宫，最擅长的的确古琴，不过若是只会古琴，那也就不是“乐”贵嫔了。基本上常见的乐器到了乐贵嫔手里全部都玩得流。
　　今日是在空旷的室外，并不适合古琴演奏。
　　刚弹奏了一个小节，皇后就坐直了身体，轻轻的“咦”了一下。
　　然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真，心情直线上扬。
　　相反，皇帝在旁边表情平静，没对乐曲发表出任何赞叹。
　　一些心事缜密或者精通乐理的人已经听出不对劲了。
　　这首曲子难度很高，不过似乎是属于那种单纯性炫技类的曲子。这对乐贵嫔这样的人来说……档次低了点吧。
　　而且没什么勾引的感觉在里面。
　　乐贵嫔说要献乐的时候，所有人都认定她是在以献礼为理由，顺便以乐勾引一下皇帝。
　　明明之前已经在请安的时候嘲讽过了，她还这么干……大家就算是呕出血也只能认了。
　　谁让人家技术水平高，脸皮还厚呢。
　　现在看来也许是误会乐贵嫔了？看上座那两位的表情……
　　皇后娘娘听得津津有味，皇帝一脸平静略带蒙圈。
　　全场唯一心思不和大家关注重点一样的，大概就是在紧张莲妃寿礼的穆良媛了。
　　莲妃的白玉观音是她提议换的，因为她知道，那尊白玉观音是出问题的，观音手上的孩童那里有一条细微的裂开的瑕疵。
　　是一个宫女失手造成的。
　　那个宫女当时差点吓得自尽，是自己的人帮忙救了下来——瑕疵很细，地方很巧，若是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
　　莲妃虽然每到初一十五，就会拿出来焚香跪拜，但是毕竟不是在光线很充足的地方拿出来。那条细纹的存在至今只有穆良媛知道。
　　而那个犯错的宫女，已经被自己调走，成功成了她的人，在别的宫里为她当眼线去了。
　　等会儿她和乐贵嫔要做的，就是不着痕迹的“发现”白玉观音上的裂纹。
　　送子观音，孩子上有裂纹，这简直是最不吉利的事情。
　　穆良媛在脑海中演算一遍遍等乐曲弹奏结束后的“巧合”，排演自己应该有的表情，这次莲妃不会一下子倒下，自己不能太凸显。
　　比起穆良媛的紧张焦急，同样等会儿有后续动作的乐贵嫔就淡定多了。她脸上半点异样都没有，完全的沉浸了在了音乐中。
　　这种表现差异注定了在这个后宫中谁更成功。
　　【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的。】
　　作为盟友的韩少军表示，他是有外挂的人。
　　穆良媛和乐贵嫔需要小心翼翼的铺垫的事情，在他这里根本不用后续。
　　闭上眼睛一幅专心欣赏的架势，操控魔法元素往莲妃那里走，真巧乐贵嫔的音乐到了最慷慨激昂的一段。
　　顺着音波，风元素猛烈波动，形成了更加强烈的共鸣振动。
　　若是完好的玉石，这点音波攻击也许还不奏效，但是对于已经有裂纹的玉石来说，裂得再开一点……so easy。
　　等韩少军搞定后，乐贵嫔也收了尾声。素手一段行云流水的拨弄，轻轻从筝上抬起，脸上带着红晕，略微不稳的气息，朝着皇后皇上行礼。
　　“真没想到你有心了。”皇后的欢天喜地赞扬，一脸激动，眼圈里还有点泪光。
　　皇上还在旁边蒙圈：【这曲子有好成这样？朕还觉得乐贵嫔今日水准不佳呢。】
　　“妾把合适的曲子都试了试，总算是不负娘娘思念。”傻子才在这时候表示自己一点都不辛苦呢。
　　“梓童和爱妃在说什么？”皇帝终于憋不住问了。
　　实际上他和在坐的人一开始想得都一样。认为乐贵嫔奏乐多少有点引起自己的注意力的意思在。
　　结果呢，乐曲演奏完毕，皇后一脸感动到哭的态度。自己却完全没GET到这曲子好在哪里……
　　话说这种略微不爽的憋屈感怎么最近那么多呢？
　　“都是我曾经一句戏言，让乐贵嫔费心了。”皇后开启回忆模式。
　　身为从小的皇后预备役，她的琴棋书画自然也是有专门大师教导。当然，她在琴技方面的天赋和成就也就是个“优秀”。比起乐贵嫔这种意境算是经世奇才级别的还是不如的。
　　大概在两年前，皇后偶然回忆起，自己的恩师在一个雷雨之后彩虹之下在陈家碧波小亭里即兴一曲。
　　曲子以炫技为主，把几种比较快速的曲子融合在一起演奏。
　　纯粹是皇后的师傅在雨后随意弹奏。
　　但是这种午后闲暇的随意和潇洒，还有那慷慨激昂的曲子却让少女时期的皇后印象十分深刻。询问过老师，老师却笑着敷衍过去了。几首曲子蹂在一起随便弹的，难登大雅之堂，不适合大小姐的正规学习。
　　尊重老师意愿的皇后只好不追问了。年纪还小，又只听过一遍。哪怕当时印象再深刻，后来皇后自己学成后，也复奏不出了。只能明确这首即兴大杂烩其中有两首曲的名字。
　　没想到当初随口一提，乐贵嫔竟然放在心上。而且刚刚的曲子和她印象中的几乎有八成相似了。这真的是用心的礼物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皇后现在就要重赏了。
　　“多谢皇后娘娘盛赞。妾记得娘娘说过，当初也是这般时辰，所以才僭越无礼了……”转身对着其他嫔妃行大礼表示歉意。
　　莲妃还没开口。
　　众在贵嫔以上位份的妃嫔纷纷表示，不要紧！一点都不要紧。这么好听的曲子再听一遍也无妨。
　　说完后都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一眼莲妃，底气足的还会多问一句“莲妃妹妹姐姐，你说是不是。”
　　韩少军看着乐贵嫔一脸标准的“我是无辜”的表情，演奏完毕后，成功赖在了御前没有第一时间撤退，并且激得莲妃直接上前。
　　再假意的和莲妃套套近乎道个歉，乐贵嫔成功的在莲妃献礼的时候就站在了不远处。
　　就等着莲妃拿出寿礼来后，站的很近的乐贵嫔能很巧合的发现“瑕疵”。
　　到时候一个“不经意”的惊呼就能掀开序幕了。
　　保证整个流程做得一点都不刻意，远在很后面坐着的穆良媛偷偷松了口气，看乐贵嫔的目光都带着点崇拜了。
　　莲妃看着乐贵嫔来套近乎，脸色虽然不好看，倒是没什么其他动作和话语，毕竟皇上在呢。
　　司轩就像是马路上的交警，学校里的教导主任，上头下派来检查的领导，伪装得不是很好的偷拍摄像机。
　　只要他在，宫妃们的言行举止总是能比平时更高端优雅。
　　“妾祝皇后娘娘，福满乾坤，麻姑酒满，松鹤舞凤，年年岁月如今朝。”莲妃盈盈的拜下，动作少见的标准。
　　旁边早就准备好的太监开始唱礼。
　　“莲妃娘娘献……陆冈大师所雕白玉送子观音一尊。”
　　送子观音？
　　想太多的妃嫔们又开始交换眼神了，连皇后和皇上都眼里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
　　“莲妃在想什么？若是皇上起疑了，她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曾婉仪压低着嗓音在韩少军耳边来了很一句细弱蚊蝇的问话。
　　能让一向对外循规蹈矩，绝不踏错半步的曾婉仪这么憋不住的开口问话。就说明这个话题实在是太让人心痒难耐了。
　　“她在赌，她现在需要的就是皇上的关注，有话题性总比冷处理要好。再说了……那可是陆冈大师的作品。”
　　就像是莲妃之前说的，这份礼绝对够诚意了。表面上的祝福就是期盼嫡子降临，谁也说不出什么错。
　　就算莲妃是借礼暗讽皇后无子，可谁也不能说她就是在讽刺，人家是在祝福。
　　谁让皇后无子也是个事实。
　　这么一听，看起来的兵行险招似乎还挺安全的，只要最后莲妃别说错话了。
　　【妾期盼皇后娘娘得偿所愿。】
　　【若幸得菩萨保佑，娘娘可得让妾也在菩萨面前多上柱香，沾沾这弄璋之喜。】
　　瞧，这话和话之间的差距才是后宫女人的生存基本艺术。
　　莲妃的确有所准备，不过事情的发展就是，她没机会用上任何好听的话了。
　　等盒子一打开，短促的不可思议的尖叫，慌乱，倒吸一口气，噼里啪啦跪一地的声音和场景，坐得再后面都知道——出事了。
　　“周氏！这就是你的礼物？你给皇后的祝福！？”司轩暴怒的声音清晰的传递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一句话一个语气足够所有人（无论无辜与否）全部跪下请罪，请皇上息怒。
　　唯一还能稳稳坐着的就是皇后了。唯二能开口的，自然还有为自己申辩的莲妃。
　　当莲妃自傲的看向观音的时候，下一刻脸色就全白了。
　　那童子身上清晰的裂纹。宛若直接对她打开了地狱的大门一样。
　　同样被这神发展震惊到的还有赖在几步之外，随时准备“眼神很好”或者“上前欣赏”的乐贵嫔以及等在后面随时准备冲上去“支援莲妃”的穆良媛。
　　莲妃毫无形象的跪在地上哭诉，哭诉的重点自然是她完全不知情啊，昨天看着还好好的。
　　她再怎么也不会把坏的观音像送上来冒犯皇后娘娘。她真的不知道啊！
　　“一定是……一定是……”宫女太监失误？有人陷害她？
　　第一个不行，就算是宫女太监干的，她一样逃脱不了失察之责。
　　第二个也不行，她现在半点方向都没有，疯狗乱咬人，只会让皇上更加生气。
　　还别说，莲妃在这种时候智商挺上线的。
　　分析得全对。
　　“娘娘，你相信臣妾啊。臣妾若是故意送上坏的观音像……”天打五雷轰，下拔舌地狱什么的都可以。
　　“够了，闭嘴！”司轩烦躁的看着眼前哭得形象全无的女人。
　　莲妃能想到的，他又怎么会想不到。这种情况下，莲妃刻意送上坏的观音像概率很小。但是无论真相是什么，莲妃看都没看就把观音像送上来才是真的。
　　还在说谎，什么昨天还看过。
　　难不成半夜里，这观音像还会自己裂开？
　　“这也太不吉利了。”
　　韩少军耳边再度传来细弱蚊蝇的声音，侧头看着了眼曾婉仪，再看一眼前方，点头。
　　对于皇上和皇后来说，莲妃砸坏观音像的概率很小，那么她到底有没有去检查过实际上也不是很重要。
　　这件事已经存在了，这点才重要。
　　现代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嫌晦气，更别说古人。
　　无论是好好的生辰宴被这种糟心的礼物毁了的皇后还是很尊重皇后也期盼嫡子的皇帝，都需要一个出气的对象，这个对象自然就是……
　　“传朕旨，莲妃骄横跋扈，御前失仪，不敬皇后，不堪为妃之德，即降为充仪！”
　　“皇上~”莲妃哀怨的叫了一声，触及到皇帝冰冷的表情后，立刻期期艾艾的谢恩，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不过皇帝罚了，皇后还没说话呢。
　　连降三级已经差不多了，那么皇后就“赏赐”点禁足吧。
　　“妹妹想来近日辛苦得很，才至于眼花手抖犯了这样的错误。本宫一贯体恤后妃，这身体有了不适，也要来报才是。”
　　莲妃不敢置信抬头看向皇后，她都已经是个从三品的充仪了，皇后还想怎么样！
　　怎么样？继续禁足呗。
　　“着太医院派人给莲充仪好好瞧瞧，魇着这种病，可马虎不得。”
　　说得是“魇着”，可不就是变着法的说莲妃……莲充仪脑子有病。
　　皇后皇帝同时下旨，一时间在场颇有点喜气洋洋氛围了（莲充仪的人缘真的是太糟糕了）。
　　【看着可怜？可惜了，这完全不够啊，莲充仪，你可是欠了沈静姝一条命呢。】
　　韩少军把目光放到了一定有后手的乐贵嫔身上。
　　看着她得体的行礼退下，没有半点异样，就知道今天莲充仪不会再遭受二连击了。
　　聪明！
　　现在，怎么也不能给皇帝留下墙倒众人推的印象。


第20章 寿宴下
　　当莲妃被送回她自己的宫殿“养病”的时候。
　　所有无关人员都有种……这场寿宴看值了回票的感觉。
　　然后迅速切换表情，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没有唏嘘, 没有感慨, 没有幸灾乐祸。
　　各自的神色全都宛如刚刚那段剪切清除扔到了回收站, 大家集体失忆了。
　　现在是乐贵嫔刚刚弹奏完毕莲妃完全没登场。
　　哪怕是新晋的妃嫔都自动掌握了这个技能——上面的那两位不喜欢这件事，那么这件事它就不存在。
　　仅次于妃位的慧昭仪, 飘渺的起身，浑身带着神圣不可侵犯的仙气和那种目无下尘的傲气。
　　不得不说，如果莲充仪是目前后宫人缘最不好的, 这位慧昭仪就是大家没事最不想去结交的。
　　慧昭仪是一个大才女, 可愣谁打个招呼就被引经据典, 动不动就纠正你个用词错误，看个花还得必须诗词歌赋, 品个茶必须有历史典故。
　　谁都受不了啊。
　　尤其是慧昭仪还不是那种假仙儿, 是真才女, 满身的书香墨韵, 谁站在旁边都能被衬得像是土鳖。
　　看着那不带一丝烟火气息的美人飘然而过，上至皇上下至宫仆, 都庆幸接在原莲妃后面的人是慧昭仪。
　　慧大才女自带目无下尘的气息能掩盖一切尴尬和不吉。
　　等到轮到韩少军的上场的时候, 不少有人都有一种恍然的感觉。
　　貌似……沈容华的礼物才是他们原来期盼的“大戏”。
　　不过有了前面那么刺激的一出大戏, 沈静姝哪怕送不出什么好礼物来, 也提不起什么劲儿嘲笑了, 大家都在回味莲妃降位呢。
　　话……也不能说得太绝。
　　当太监唱礼，这位新宠沈容华送的是“灵童送福玉雕一尊”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不少人都端起袖子掩住不受控制张开的樱桃小嘴。
　　“灵童送福”是大墨十分流行的一种吉祥图案。
　　一男一女两个可爱的孩子, 金童玉女，笑脸盈盈的捧着一个福字，呈现赠送的姿势。
　　无论是刺绣，绘画，玉雕，木雕都是常用的。
　　“灵童送福”也有送子的含义。
　　送子观音和灵童送福并排放在一起选的话，在场的妃嫔九成九都会选择灵童送福。这个比较含蓄的送子寓意，才更能表达自己的心意而不是锋芒毕露得像是讽刺。
　　如果玉料好一点，雕工好一点的或者出自名家之手的话，倒是一个不错的寿礼。
　　不过可惜的是，前面刚刚出了一个富有送子含义的礼物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现在再来一个，哪怕只是寓意有点撞了，也难免让人想起前面的“不吉”。
　　妃嫔们能想到的，司轩这个当皇帝的也想到了。
　　面对自己的新宠，面对最近相当合自己心意的美人，面对美人即将被连累的情况，司轩当然要保护一二。瞬间他就想好了一二三四条对策。
　　保证给了皇后面子，又帮了自己的新宠一把。
　　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
　　皇后轻轻的“咦”了一下，然后很是激动的招呼宫女把玉雕送上前。
　　“啊呀，好可爱。”
　　“…………”本来的台词都不能用的皇帝。
　　看着皇后是真的爱不释手，而不是假装的惊喜给沈静姝台阶。
　　司轩也认真去看了。第一眼看过去，也和皇后一样忍不住“咦”了一下，然后伸手把玉雕拿过来。
　　以他们的眼光自然看得出，这个小小的“灵童送福”玉雕虽然是不错，可也就仅仅是不错。别的不说，就单比起莲充仪的那个来，玉质和雕刻工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两个孩童的就是显得生机勃勃，灵气十足，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喜爱。若是分开看，玉质，雕刻也就那样，偏偏就是这种与众不同的感觉让人目光怎么都移不开。
　　一种说不出的通透和灵性萦绕在玉雕上。这就带着点上天恩赐的感觉了。
　　都是送子含义的玉雕，一个有裂缝，一个天赐灵性。
　　一扫刚刚莲充仪刚刚带来的晦气感。
　　就在司轩仔细欣赏并且赞不绝口的时候，一双保养得完美的手优雅轻柔的伸过来，把他手里玉雕轻轻的摘走。
　　→_→看向抢玉雕的皇后。
　　皇后假装没看见皇帝的眼神，一脸欣喜的把灵童玉雕放入锦盒内，站起来亲自把韩少军扶起来。
　　“有劳妹妹寻来这样的宝物给我，我很喜欢。”连本宫这种称呼都没用，可见皇后是真的心情好到爆棚。
　　不过司轩在旁边很是听懂了皇后特地重音的“给我”两个字的含义，默默的收回目光。
　　“谈不上什么宝物，只是略稀罕几分，能得到也算得上几分巧合，娘娘喜欢就好。”皇后来扶自然是得起来。
　　顺势看向皇后，这也是韩少军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这个大墨朝最尊贵的女人。
　　眼睛里毫不掩饰的闪过一丝惊艳。
　　皇后的容貌并不差，绝对属于美女级别。在美女如云的后宫也是名列前茅的。
　　三庭五眼鹅蛋脸，端目柳眉仰月唇。
　　之前远远看着皇后，就被那母仪天下的气质，那浑然天成的雍容华贵，还有那眉宇间带着的一丝不弱于皇帝的霸气，就让人心醉。
　　现在再加上绝色的容貌，贵气天成的仪态……一直偷偷吐槽司轩品位的韩少军，不得不说，这个皇后，选得真是太好了。
　　就是有这样一种女人，她的光芒不在于她所依靠的男人有多么的强大。而是她本身就是一个站在王的身边作为另一根支柱。
　　曾经就听过，某个国家总统是因为他的夫人人格魅力太高，符合大家心中第一夫人的形象才当选的总统。
　　若是司轩的能耐稍微低一点的话，恐怕，这龙凤之位没准就颠倒一下了。
　　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霸气皇后+傀儡皇帝。
　　可惜，司轩是个有为君主，皇后似乎也没和自己老公打擂的想法。
　　那边扶起韩少军的皇后，好笑的看着韩少军明晃晃挂在脸上的惊艳和赞美。
　　她这辈子，被很多人夸赞过。
　　被父母，被老师，被皇帝，被妃嫔，数不清的宫人奴仆。
　　他们赞美的，都是她的优秀，她的完美，称赞她是多么的符合或者超出他们的预期。
　　但是韩少军这样，直白的，直接的，那种“看美人，看风景”赞叹……让人感觉还挺新奇，挺爽的。
　　那种不因为自己做出什么成就，单纯因为自己的优秀而被认可的满足感让皇后看韩少军更加顺眼了。
　　看起来是个不错的，这回皇帝的眼光还算好。
　　“收了你这么好的东西，我也不能没有一点表示。”皇后抬手就拔了头上一根簪子插在韩少军头上。“挺配你的衣服的。”
　　韩少军刚想谢恩，皇后身边的宫女就适当的站出来“提醒”，娘娘的这只八吉纹喜鹊登梅簪是只有婕妤的位份才能佩戴的。
　　皇后大方的挥手。
　　“沈婕妤担得起这只簪子。”
　　皇后都开口了，司轩还能说什么，当然是点头赞扬，皇后说得对，沈婕妤很配这只簪子。
　　一时间火辣辣的眼神都集中到了韩少军身上。
　　不管低位和高位的都表情有点羡慕嫉妒恨。
　　上一次升级才多久？
　　这么一会儿就正五品了？！
　　她到底送了什么东西？
　　底下的妃嫔各种心思乱飞，但是嘴上还得甜甜的恭喜沈“婕妤”（多少有点咬牙切齿），各种赞美赞叹的恭喜实在是很难平心静气的不夹带点私货。
　　可又不能不服气。
　　毕竟这次开口的是皇后，而不是皇帝。
　　大老婆满意小老婆，其他小老婆还能有什么意见？！
　　那啥……其实皇帝是有点意见的。
　　按照惯例，哪个妃嫔送得礼好，回头都有不错的赏赐。面对自己的新宠妃，司轩很大方的在心里列了个清单，在看到那对神奇的灵童雕像后，这个清单再度厚了五分。
　　但是转头就输给自己老婆了。
　　对于后宫的妃嫔来说，再厚的礼，有晋位重要吗？没有！
　　在韩少军之后献礼环节显然热闹了很多。换礼物是来不及了，但是能说得好听啊，能晋位呢，谁不想拼搏一下。万一皇后心情又好了呢。
　　几乎没有皇后直接开口给谁谁谁升职的，她们都忘记了皇后也有这样的权利。
　　亡羊补牢，每一个妃嫔都宛若嘴上摸了蜜糖一般，还真不怕用心太明显……因为所有人都这么干。
　　倒是让皇后看了个新鲜。
　　最后，顶级好运就韩少军一个。皇后也没再开口给谁“超级大礼包”。
　　时间一到，大家呼啦啦的开始要转移阵地，转战瑶华殿。
　　一群人一起走，那阶级地位就看出差别来了。
　　皇后皇帝先走。
　　紧跟着就是文贵妃和大公主……
　　每个品级和排场都各有不同。
　　等轮到韩少军的时候，她来时候的轿撵，已经默默的换成了婕妤品级的了。
　　“尚辇局可真够殷勤的，这才多久，轿撵都换好了。”酸得熏天的一句话从旁边飘过来，一看，哎呦，认识啊。
　　这不是敬妃的堂妹，聂婕妤嘛。
　　上次他们还……额，上次什么事情来着？
　　韩少军还真不记得，就记得这位应该是属于和自己不怎么愉快类型的，现在平起平坐了，更不痛快了吧。
　　按照女人的逻辑他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回击一下？说些什么呢？
　　侧头就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闪亮亮的看着自己，立刻韩少军很有原则把聂什么的给忘记了。笑意盈盈的邀请于美人上撵，一起坐。
　　正五品的轿撵，还是正撵，宽敞得很，六个人抬，两个体态轻盈的美女坐在一起，妥妥的。
　　“这……”于雅犹豫了一下。
　　“上来吧。去个瑶华殿而已。”眼神看向周围，示意于雅放心，很多人都这么干。
　　今日的日子特别。
　　要说正吧，皇后千秋，后宫同庆，瞧瞧今日的轿撵，都用得是正规出行的那款但是服装却不用那么的正统，大家随行也没摆出全部的仪仗。
　　邀请个姐妹同撵完全不是事儿。
　　敬妃要不是和儿子一起，大概也会带着聂婕妤的……吧。
　　聂婕妤嘴角那个一抽，刚刚看沈静姝一脸深沉的看过来，她都屏息凝神准备干一场嘴仗了，结果一拳打在空气中。
　　再看着那亲亲热热的模样，不屑的冷哼一声，宫里哪来的姐妹。她和敬妃是嫡亲的堂姐妹，两人的父亲还没分家，从小一起长大，和亲姐妹没什么不同。
　　这样的血缘关系，敬妃还时不时防着她呢。
　　等着你傻甜白的太相信姐妹，最后被捅刀的一刻。
　　想到这点，聂婕妤就心情特别舒畅的，高高兴兴挥了挥手，起轿走人。
　　“聂婕妤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然突然高兴了。”新鲜出炉的婕妤轿撵上，眼神很好的霸王花实况转播周围的人的表情。
　　这个看到她蹭轿不太高兴，那个表情冷哼一脸不屑，还有一个笑的格外灿烂，似乎皇帝皇后随时会回头一样，再前面的贵嫔，咦，好像在走神。
　　“你倒是想得开。”轻轻的拉了一下于雅的耳朵，打断她源源不断的废话。
　　嫉妒是人类的原罪。
　　只要不是圣人，那都会有嫉妒的情绪。区别在于，有人耿耿于怀到走火入魔，有人过了阵子就不放在心上，有人承认事实并以此为动力。
　　“哎呦，我的好姐姐。”于美人笑得很开朗，那双总是让韩少军走神的眼睛熠熠生辉。“若是在乎您的位置有多高，之前我就不会捧着香料上门了。”
　　从一开始沈静姝的位置就比她高一个头。无论沈静姝受宠与否，于美人从没超越过。
　　“再说了，这宫里这么多好运气的，我嫉妒得过来吗？”
　　摆正自己的心，这是于家的家教。
　　父亲官微，还是寒门子弟，族内无人帮衬，母族行商，不缺钱财但也从不是商贾巨富。孩子成长在这种砖头掉下来没准就是个三品两品高官的地方，不好好教导他们梳理自己的心态怎么行。
　　嫉妒？你嫉妒得过来吗？
　　而且早就决定的不要相负的彼此的情谊，现在对方升了一级就反悔，太看不起她于雅了。
　　再看着对方那喜悦中带着宠溺和包容的目光……
　　于雅心跳立刻漏了两拍，目光闪烁的移向旁边，许久后才磨磨蹭蹭的回来找话题，凑到耳边韩少军耳边嘀咕。
　　两个人关系亲密的模样，直接让很多人产生了聂婕妤一样的想法。
　　集体在内心“呵呵”，坐等以后姐妹离心的大戏上演。
　　不过再怎么期待大戏，现在是看不到了，比起献礼环节的跌宕起伏。晚上的寿宴和平而又安稳，欢乐的气氛在卖力的宫人以及大家有心的推动下一直不断。
　　当晚宴结束后，几乎每个人都身心疲惫。
　　明天不是请安的日子，几乎每一个妃嫔都招呼自己的宫女，明天不睡到自然醒绝对不要叫人。
　　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的……
　　“小主，沈婕妤求见。已经等了您大半个时辰了。”
　　“什么？”乐贵嫔坐起来，看向旁边的自鸣钟，现在才九点。也就是说沈静姝七点多就来了？
　　这么早？来做什么？


第21章 毒发
　　“她有说什么急事吗？”
　　“沈婕妤不说，也不让我们叫醒您, 可是……”宫女纠结的扯帕子。
　　那毕竟是婕妤啊, 又是皇帝新宠, 和自家小主的关系似乎也不赖。这么凉着对方实在是有点失礼。
　　犹豫了老半天，宫女还是在乐贵嫔有点醒的时候叫人了。
　　“梳妆。”
　　现代妹子起床后把自己倒腾得能见人也至少得半小时。
　　乐贵嫔虽然有一大堆宫女服侍, 也不是盛装打扮，但是古人的衣着发饰本就比现代人更加麻烦不知道多少倍。
　　而且，她还是个宫妃, 怎么也不能清汤寡水的见人。
　　等到她收拾出个待客能用的模样来的时候, 速度再快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贪睡忘了时辰, 让妹妹久候了。”
　　“是我冒昧来访，叨扰姐姐休息了。”
　　礼尚往来人情客套真的是必不可少。
　　韩少军能说得那么柔情似水, 温柔得体, 还多亏了家里冬雪把各种情况下, 一个真正的淑女应该说什么“客套话”全部写下来, 让韩少军背熟。
　　这不，过了第一句, 第二句就没那么有韵味了。
　　“我有事情对你说。也有事情要问你。单独的。”这直白的, 恐怕习惯了宫里绕圈式说话的乐贵嫔要愣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烟云, 烟柳都是我的陪嫁宫女。我没有什么事情是她们不知道的。”
　　乐贵嫔的聪慧之前已经从侧面可见一斑了。
　　韩少军宴会第二天大清早过来, 一定是要事商量, 要事基本都是机密的，所以索性一开始就只有两个大宫女伺候。
　　接待韩少军的地方也不是正堂，而是花厅。看书写字弹琴闲暇休息接待闺蜜的本来就是比较私密的场所。
　　“你可以事后对她们说。”但是现在她们必须回避。
　　乐贵嫔的两个宫女自然不愿意, 脸色没有带出什么来，但是眼神却肆无忌惮的表示反对。
　　你沈婕妤又不是和我们家小主多么亲密无间的谁谁谁。
　　你要是说了什么让我们家小主伤心难过的话，我们事后又问不出怎么办！
　　在这个后宫，除了皇帝，没人能让我们回避！
　　刚想挺胸抬头用气势鼓励自家小主硬气点，乐贵嫔就点头让他们出去了。
　　(Д*)——乖乖出去但是表情相当露骨的两个丫头。
　　“她们也是我宠坏了。”乐贵嫔很不好意思的对着沈静姝抱歉。
　　这其中的歉意是真的，乐贵嫔内心也真有点心惊。
　　刚刚那一出，无意中让她发现了自己的陪嫁有点“嚣张”了。
　　这个必须调教，必须提醒。不然转眼没命的就是她们了。
　　拿现在来说，她们的表现是忠心，但是她们是奴婢，沈静姝是宫妃，她们不应该在她和沈静姝并没有什么冲突和矛盾的时候，对沈静姝表达出不满和抵抗。
　　“没事。”韩少军才没注意到宫女态度问题带来的以后的潜在威胁这种细节上，一双漂亮的杏眼复杂的看向乐贵嫔。“你别犯傻。”
　　“？？？”
　　“我说得是你接下来相对莲充仪下手的事情，别再做了。”
　　“！！！”
　　“沈婕妤！这件事……”乐贵嫔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的确是和莲充仪也就是周氏闹掰了。她也的确收下了穆良媛的这根眼线，的确三个人联合起来策划了寿礼一事（虽然结果有点偏差）。
　　但是沈静姝是怎么知道她还有别的计划？
　　“本来你打算怎么做是随你的，可我看你的表情不太对。”
　　他原来的猜测是，乐贵嫔的心计手段怎么也比穆良媛高不只一个档次，不用多操心，看戏就行了。
　　可后来怎么看怎么表情不对劲。
　　不只是他，连于雅这个什么都不知情的都觉得乐贵嫔昨天在寿礼之后的表现有点异常。
　　于雅并没有怀疑什么，昨天是那么的跌宕起伏。乐贵嫔走神了一路也是正常的。在没有下一步事情出来前，谁也不会把这点细节事放在心上。否则柯南都得忙死。
　　不过韩少军却不这么想。
　　从龙鲤池事件开始，就是乐贵嫔朝着莲妃动手的信号，甚至，莲妃之前的嚣张跋扈没准也有乐贵嫔一路捧杀的效果在。
　　不到莲妃落入尘埃，乐贵嫔是不会停止的自己的动作的。
　　他本以为乐贵嫔接下来应该举起是痛打落水狗的大棒。——对此，他乐见其成。
　　结果看乐贵嫔的神态，没准举起的是自白白的刀子。
　　还是双刃刀，捅了别人自己也去掉半条命的那种。
　　那种眼神和决心，他曾经看得太多了。
　　这就有点不能作壁上观了。
　　韩少军虽然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主，也不是贾宝玉那种对每个姐姐妹妹都俯首做小。但是基本的怜香惜玉还是有的。
　　他也颇为欣赏乐贵嫔这位天赋斐然的艺术家，这才立刻赶过来拉刹车。
　　他本来就不会放过莲妃，何必让乐贵嫔拼命。
　　在古代，感冒都会死人，谁知道乐贵嫔用得是什么狠招。他那点微薄的异能，治治痛经还差不多，救人可救不回来啊。
　　“我和莲妃有死仇，事情交给我来吧。”早知道她玩那么大，之前就不顺着了。
　　“死仇？我怎么不知道？”她原来可是莲妃手下的一把手。话说你进宫才几年？而且沈家和周家也没什么大交集啊。
　　“…………”原身的死，不过这不好说。
　　一时间场面尴尬的冷静，倒是乐贵嫔从“计划被人知道”的震惊中缓过来了。不经带着一丝暖意看向沈静姝。
　　能有人在这个时候劝你收手，关心你的安危，还是在没什么特别的交集的情况下。
　　“你的好意我心领。”乐贵嫔轻轻的把手搭在了韩少军的手上，脸上是有别与平时那种动人的楚楚可怜，而是一种平静祥和的淡然。
　　“虽然不知道她和你什么怨，但是对付她……”乐贵嫔把手搭在自己平坦的小腹，眼里闪过疯狂。“我绝不假他人之手。”
　　这还涉及到孩子？！韩少军顿时觉得头疼了。
　　“告诉我计划。”
　　乐贵嫔温柔的摇摇头，看着韩少军，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会拖你下水，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你以为那尊观音是怎么裂的？”韩少军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他是有外挂的人。
　　“好厉害。”淡然的点头。
　　“……”这回答得太敷衍了。
　　伸手握住韩少军的手，轻轻的拍着。
　　“谢谢你的好意，静姝妹妹……”这个陌生的称呼直接韩少军猛然打了个哆嗦。“我不一定会有事。”
　　说完就端茶送客，看韩少军还是不走，直接叫了宫女进来“送客”。
　　韩少军却站起来直接伸手一把把人搂在怀里。
　　“！！！”乐贵嫔+烟云烟柳。
　　轻轻的抚摸着乐贵嫔的后背。那缓慢而又温柔的力量很奇妙的能让人快速的、安心的依赖着这个柔软的怀抱，舍不得起来。
　　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有魔力一样让人忍不住顺从。
　　“让我帮你，别一个人逞强，可好？”
　　好……
　　差一点，一个好字就脱口而出。
　　乐贵嫔立刻退出韩少军的怀抱，红着脸颊很是理智再度拒绝了韩少军的提议，亲自把人送出了清音阁。
　　烟云烟柳得知刚刚不请自来又无故清场的沈婕妤是来帮忙的，立刻眼睛红了，纷纷跪下求乐贵嫔回应沈静姝的好意。
　　“我说过，这个仇我要自己报。”
　　当初刚入宫的时候，她有过一个孩子，可是在她还没察觉到时候，就因为“意外”没了。
　　曾经的她也天真的认为是个意外，只是单纯的伤心这个没有缘分的孩子。
　　可后来……
　　莲妃，好一个莲妃！
　　“小主，您完全可以和沈婕妤合作啊，我们换个计划？慢慢来？”
　　“没时间了。”
　　“？？？”
　　“我无意中听到一个消息。漕运总督辞官丁忧，皇上有意的接班人中就有钱宗德。”
　　姓钱，却是周家的女婿，莲充仪的亲姑父。
　　他若是得了漕运总督一职，那么整个周家势必再上一层楼。
　　乐贵嫔很了解皇帝，若是已经肯定这个职位非这个人不可了。他是不会因为一些比如这个人和后妃之间的关系。这个人家族人脉等等的附加因素而改变主意。
　　可若还在考虑比较中，就不一样了。
　　如今莲妃只是争宠过度，态度嚣张，外加对皇后寿礼失察导致寿礼受损。足够让莲妃失宠，却不足以影响朝堂变动。
　　事情若是莲妃谋害宫妃皇嗣，那就情况不一样了。
　　慢慢的走到了琴桌旁边，手指抚摸着琴弦……
　　“烟云，你说皇上什么时候会来？”
　　“按照惯例，大约五日后。”
　　“恩。”
　　一场皇后的寿宴直接造成了两个变化，一个是莲妃变成莲充仪，一个是沈容华变成了沈婕妤。
　　看起来尘埃落定的事情，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依旧回荡着余波。
　　莲妃出事，周家能说得上话的人现在都不在京城，不过周家的姻亲门生至交什么的还是有京官的。
　　大致打听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后，自然是派人火速的往周家送消息。
　　周家绝对不会放任不管，定会为莲妃活动。
　　前朝后宫一向息息相关，想来周家人若是得力，再加上时过境迁，想来莲妃再度复宠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对于这点，后宫里后台不硬的妃嫔纷纷恨得牙痒痒。
　　还有的余波就是，乐贵嫔的受宠。
　　意外吧！
　　是乐贵嫔，而不是沈婕妤。
　　皇后生日过去后，皇帝又陪了她五天，最后在皇后的劝说下开始涉足后宫。本来他第一个要去的自然是沈静姝那里，不过乐贵嫔送来一块绣着诗词的香帕，皇帝就转了方向了。
　　司轩的宠妃很多，沈静姝是，乐贵嫔也是。
　　这种丝帕是他和乐贵嫔谈情说爱的时候一点点衍生的小情趣，乐贵嫔是聪明的，她很少用这个来请人。
　　正是很少用，所以每次她用了，司轩基本都会给面子。
　　然后，一曲惊人。
　　这首被命名为《思》的曲子，足足让皇帝罢朝一天，上一次司轩突然旷工还是大皇子出生。
　　然后除了政事就几乎泡在清音阁了。
　　就这么一连五天！
　　后宫的酸味都快掀翻天了。请安那天那个叫热闹啊。不是没人连续引得皇帝过去，但是也没白天黑夜一直呆着的！不行，这不合规矩！
　　“没什么不合规矩的。”皇后懒洋洋的挥手。“乐贵嫔偶得新曲，皇上喜欢而已。”
　　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欢。皇后也很好奇是什么曲子，想去听，不过权衡了一下还是忍住了。
　　皇帝被后妃一时迷住不算新闻，而且除了头一天外，司轩也没撂下政事。
　　若是皇后和皇帝一起迷住。
　　乐贵嫔绝对会被大臣们联名定罪为祸国妖女，点火烧死。
　　由此可见，一个好的皇后是多么的重要。不过再好的皇后现在也有点脾气了。你在那儿听曲，我在这里听抱怨？
　　就在陈皇后决定略微收拾一下享乐过头的司轩的时候，德顺连滚打趴的冲入了未央宫。
　　“皇后娘娘，不好了，乐贵嫔突然……突然昏过去了。”
　　只是普通的昏过去，德顺不会这么慌乱，一定是出事了。
　　当下站起来啪啪啪的连番下达懿旨。
　　“所有后妃都回自己的住所，没有本宫和皇上的旨意谁都不准出来。晋江，去我的库房，把能拿的好药都拿上。”
　　皇后判断得没错，当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清音阁的时候，看到是脸色铁青的皇帝，还有……脸色真的发青的乐贵嫔。
　　“这是……”
　　“中毒。”
　　皇后也不问严重与否了，看着十几个太医围着乐贵嫔不停讨论就知道情况很不妙。
　　今天是休沐日，皇帝在这里，乐贵嫔自然不用去皇后那里请安。于是大清早的，悠闲的焚香沐浴，吃个早点。
　　谈谈琴听听音乐……
　　然后……
　　乐贵嫔的琴音一停，整个人嘭得一声倒地。不是那种娇弱的摔倒，而是结结实实的砸在地上的声音。
　　等司轩过去把人抱起来，发现手指已经开始发青了。
　　经过初步的检测，琴弦上被人抹了毒药，若是乐贵嫔长期弹奏，就会缓慢中毒。而乐贵嫔昨晚不慎弄伤了手指（一点小口子，就忍着没告诉皇帝），结果伤口直接触碰毒药，就火速毒发了。
　　“毛太医，现在情况如何了？”
　　“回娘娘，我们刚刚查出……查出……”
　　“查出什么？快说。”
　　“乐贵嫔娘娘体内不止一种毒。”


第22章 总是被路人的皇帝
　　因为皇后的命令，后宫所有人小主们集体窝在自己家里, 一动不动。
　　可乐贵嫔那里的消息却没被禁。
　　清音阁的一手消息迅速的传遍整个宫廷。
　　大家不能串门交流, 还不能关上门和自己的心腹讨论嘛？
　　可随着消息不断的传来, 绝大部分人表情都凝重了。
　　要从宫外往宫内夹带私货，还真不是难事。
　　皇宫又不是自给自足的伊甸园。别的不说, 宫里各部门的采买、处理夜香污物的粗使，可不都得天天进出宫门。
　　更别说位份高的宫妃还能申请定期见见家人之类的。
　　弄到毒物，并不难。除了皇帝皇后和一些被重点保护的位份高的妃嫔外, 如果你下定决心不管自己被查出来, 弄剧毒粗暴的毒死谁谁谁, 还是很容易的。
　　话说，如果有这样的决心, 还不如用刀子捅比较快。
　　若是要用毒物不着痕迹的害死谁, 那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越是历史悠久的朝代, 在这方面的保护就越严格。
　　不说妃嫔们自己的防范意识, 培养心腹或者自己努力学习辨别一些食物香料中容易掺杂的东西。
　　更是能定期申请“鉴物司”来辨别自己觉得有问题的东西——那是皇家专门培养的。
　　作为一个国家机器，他们要培养一群熟悉这方面的人完全只是钱的问题。
　　大墨缺钱吗？当然不。
　　“听说下毒的地方已经被找到了, 是放在乐贵嫔养护琴弦的油膏中。”小雷子跑得有点气喘, 这一手消息也相当及时。
　　“太阴险了, 以乐贵嫔的爱琴程度, 养护什么的一定是亲自动手。平时弹奏和养护中毒素就慢慢的进入身体中……而且琴油得换, 只要算准乐贵嫔差不多毒发的时候把琴油换掉就行了，好阴险！”不知道内情的小雨立刻炸了，握紧拳头挥了挥, 圆圆的小脸绷得更圆了。
　　“乐贵嫔不慎弄伤了手，还坚持弹琴，才让毒素进入血液快速爆发，否则乐贵嫔就会慢慢死于衰弱，太医们好像是这么说的。”小雷子把气撸匀了，继续补充。“这也是巧了，若是平时，乐贵嫔伤了手，哪里会继续弹琴，还不是皇上在的缘故。”
　　“那……第二种毒打听出来了吗？”
　　“第二种毒其实也不算【毒】，就是会让女性宫寒的……”
　　懂，让人不容易怀孕。
　　“你们下去吧。”韩少军揉着额头，一脸困倦。
　　已经“了解”自家主子身体是多么娇弱的三个礼貌的退出去，留下冬雪和晴儿“伺候”。
　　门一关，前一秒还头疼脑热的娇花，瞬间生龙活虎。
　　“小主，这两种毒，哪一种是乐贵嫔下的啊？”
　　“当然是前一种。宫寒什么的，应该就是莲充仪干的。”
　　前面也说了，要不着痕迹的下一些反应强烈的剧毒，最后又查不到自己，是很难的，但若是只是让人怀不上，却又不是难么难了。
　　很多药物都能损害女性的身体健康，不健康了，当然子嗣困难。
　　至于，平安脉这个东西。也不是不能忽悠的。
　　很多人，本来就不喜欢请平安脉。
　　讳疾忌医明知道不对，但是心里的不喜欢动不动就被医生吓一吓的人还是不少的。更何况太医院的那些人，有时候为了显摆自己的厉害，经常没病也给你开点补药。
　　不是走病美人路线的宫妃尤其讨厌这点，因为会给人留下身体不健康的印象，万一皇上也这么认为，不来了怎么办！
　　除了不喜欢看病的，还有就是深谋远虑得想到自己万一有了身孕，想要在前三个月隐瞒，与其突然避免平安脉，不如平时就不要请。
　　乐贵嫔就是宫里比较出名不喜欢平安脉的。甚至有一次，真病了都不请太医。
　　更何况还有一种情况叫太医被收买。
　　就算你的太医没被收买，你也很勤快的请着平安脉，但是宫寒这种病，由体制，饮食，作息，天气，用药等多方面因素组成，甚至心情都会影响到它。
　　而且还是一种不能下猛药的，只能慢慢调理的常见病。
　　把脉把出宫寒了。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第一时间推测的都是你本人的体制问题，然后给你开药慢慢调理。下次见面没用？那就换个药方试试。
　　调理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
　　始终不好，不用太医建议，你也应该查查周围了。
　　乐贵嫔那边宫寒倒是小问题了，现在重点是慢性剧毒。
　　很显然，在所有人看来，乐贵嫔不喜欢平安脉这点，是被人利用了。
　　韩少军这边却不难推测，为了计划成功，没有漏洞，乐贵嫔本身刻意维持这样的喜好很久了。
　　“小主，那现在……”干等着？
　　“首先，得见到人。”呆在凝香堂什么都做不了。“冬雪，你去一趟清音阁，就这么说……”
　　“沈婕妤？”皇后挑眉看向跪面前的冬雪。
　　“是的，我们家小主听说乐贵嫔重病，就想着，是不是能说几句话，激励一下贵嫔。”
　　皇后看向床上紧急抢救后，病情稍微稳点一点点，状态依旧相当不好的乐贵嫔。侧目向一直待在这里的皇帝。
　　回忆起沈静姝坦然清冷的姿态，再看着乐贵嫔的两个大宫女略带点喜色表情，也就同意了——应该不是趁机来勾引皇帝博好感的。
　　孙家人不在京城，这种时候若是来个关系好的关心一下也是好的。
　　韩少军来了以后，也没辜负皇后的判断，半点眼神都没留给同样陪着的皇帝（司轩：……），行礼过后直奔病床。
　　捧着一张乐谱“威胁”乐贵嫔，这可是失传古谱，若是她好不了，她就把这乐谱烧了。并且说到做到的当场烧了一个角。
　　眼看着乐贵嫔气若游丝的神色中带出了一丝愤怒，太医们立刻连声夸韩少军，让他继续，烧烧烧。
　　只要病人有求生意志，他们治病效果更好就可以了，失传的古谱算什么，烧个十张八张的，太医们一点不心疼。
　　乐贵嫔：…………
　　看着韩少军用这种方法来激励人，皇帝皇后再度刷新了对她的好感度。
　　是个真心人。
　　只有真心希望乐贵嫔好起来，并且了解她的人才会用这种劝慰方式，否则的话，应该是说一些比较好听的套路话。
　　“就算你不想要乐谱了，你就这么甘心？若是我，至少得等到凶手出来了才咽气。你若是熬不过去，以后给你烧香的时候，我就一年告诉你一种真相，让你在下面慢慢琢磨，保证你在阴曹地府的生活相当丰富。这头一年的我已经想好了，最后查出来，是你自己想不开服毒自杀。”
　　皇帝，皇后：……
　　太医们：……
　　烟云烟柳：……
　　真的自己给自己下毒的乐贵嫔：……
　　用词是诡异了点，不过核心重点倒是提出来了。
　　这是个不可回避的话题，之前没提，是因为大家的精力都在抢救上。
　　本来应该是等到时机差不多了，烟云烟柳进行哭诉，或者是乐贵嫔本人“求公道”。现在被韩少军抢先了，效果倒是更好了，这是在激起乐贵嫔的求生意志，想要知道凶手是谁！
　　并且潜意识的排除了自导自演的猜测。
　　话头都提到这里了，皇帝自然也立刻在这时候表态，他一定会查，还乐贵嫔一个公道，现在乐贵嫔的任务就好好养病。
　　两次开口后，韩少军总算是插入了清音阁的熟人体系，至少他呆在这里赖久一点不会太突兀。
　　直接抢了宫女的活儿来喂药，也没什么人阻止。
　　一切能帮忙的事情，全部亲力亲为。
　　看得周围的人都感动了
　　“毛太医可记得何医女？”在空隙的时候，韩少军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对着太医群众年纪最大的太医询问。
　　“小何？当然记得。”若不是情况不对，毛太医可要眯着眼睛好好的夸一夸人了。“牢小主惦记，如今小何已经是内医正了。”
　　也就是从四品，太医院的晋升规矩和官场不一样，不过一下子跳两级，足以证明何医女的实力。
　　“是嘛，太好了。”把手里捏了很久的药瓶递过去，杏眼中满是期待。“这是她之前给我配的清毒药丸，不知道能不能用？”
　　毛太医接过瓶子，一看一闻就知道这是什么药丸，一种万金油类型的清毒药丸，在太医院都归类于补药类了。
　　看着一脸期待的沈婕妤，毛太医也不好太打击人。委婉的说了，这药对现在的情况没什么用，不过和现在在用的药也不冲突就是了。
　　“太好了，那姐姐可用一些。”
　　吃了等于没吃的药，也就是个安慰剂。韩少军能现在拿出来，自然是这个安慰剂是如同寿礼一样被加工过的。
　　若是现在在魔武大陆，作为神级药剂师的他（没错X点文的主角就是那么炫酷，什么都会），别说是一点清毒的药了，就连起死回生的秘药他都配过。
　　乐贵嫔这点毒，在魔武大陆他甚至不用什么药，一个咒语就解决了。
　　而现在他也说不准效果。
　　他这十来天的努力很有可能就是安慰剂，完全没任何作用。
　　偏偏这是他目前唯一能为乐贵嫔做的。
　　这种尽全力的善意没有人拒绝，烟云含着眼泪接过药瓶，在乐贵嫔费力的眨眼表示同意后，喂了一颗。
　　感谢上辈子的自己，感谢穿越而来的金手指，凑合版清毒药配合太医们之前的抢救，正的起了效果，刚吞下去没多久，乐贵嫔猛然吐了一口污血。
　　太医们呼啦一下围过来，挨个把脉。
　　虽然还是眉头紧锁，不过这回紧锁得不那么太紧了。有几个甚至是眼睛一亮，嘴角带起了点弧度。
　　几番商量后，毛太医对皇帝请示，他们要下重药了，可能产生的后果以及后遗症，皇上皇后还有乐贵嫔都得知道，并且得到他们的允许。
　　太医们知道该怎么下药了，就说明人有救了，至少有救的方向了。
　　后遗症什么的，先不管，现在人命最重要。
　　司轩听完太医的叙述的情况后立刻同意了冒险的诊疗方案，没有说什么，治不好要了你的脑袋这样的套路。
　　清音阁再度忙碌了起来。
　　这边太医救人上了正轨，那边的刑事案件也可以正式开始调查了。
　　实际上已经开始了，在忙乎救人的时候，该走的前期基本程序德顺公公已经提前进行中了。
　　等皇帝下令的时候，德顺公公都能直接进行初步汇报了。
　　韩少军安静的听着德顺条理清晰的把事情讲明白。
　　首先，乐贵嫔是知道自己有点宫寒的，不喜欢请平安脉，可也不是完全不把脉的。
　　她有宫寒这回事是两年前查出的，不过情况不严重，还以为是夏日贪凉所致，一直喝着姓童的太医开的养生方。
　　大约吃了大半年吧，觉得症状减轻了就不吃了。
　　这条消息说明不了中毒途径，不过……童太医？
　　“那是谁？”
　　“是……莲充仪的同乡。那时候也是在莲充仪那里把得脉的。”
　　这条消息还不值得阴谋论，毕竟一个小太医想要向上爬，除了技术外，若是有一个宫妃做靠山那就更加平步青云了。
　　而宫妃也喜欢自己熟悉的熟知的，最好对方妻儿老小都在自己手里捏着的太医。
　　姓童的太医显然就是这一款关系户。
　　而这个关系户在给莲妃把脉请安的时候，正巧，乐贵嫔也在，一起看了看。
　　很合情合理，不过基于这位童太医目前为止是第一个有名有姓的出场人，他还是被皇帝一挥手带来了。
　　一头冷汗的行礼，颤颤巍巍的把自己知道的全讲了，顺便还拿了当初开的药方和诊脉记录。
　　宫寒问题被皇上和皇后暂时搁浅了，系统的排查乐贵嫔饮食起居总能找到原因，那琴上的毒才是他们关心的重点。
　　一种透过皮肤渗透的慢性毒，碰到血液会快速毒发。
　　太医已经在护理油膏上找到了毒，那么油膏是哪来的？看这盒子就知道肯定不是殿中省送来的。
　　宫中的东西都是最好的，但是乐贵嫔这样的艺术家在对于琴方面自然是有正常人理解不了的执着，人家只用自己看中的。
　　“这和鸣轩买的，小主惯喜欢他们家的东西，入宫前就是了。这油膏就是他们那里的镇店配方……等等，这罐是新品，他们送给小主的试用的。”
　　这家叫和鸣轩的店开了足足有三百多年了，能在风云变幻的京城开那么久的店，可见其背后除了有后台外，质量，口碑，底蕴，经营手段一个不少。
　　“只有新品种有毒吗？”韩少军突然插话，惹来司轩诧异并且带着点意味深长的一眼，若是普通妃嫔恐怕现在已经立刻谢罪了，然后娇滴滴的对司轩解释，她只是太过于担新乐贵嫔云云……
　　可韩少军不是普通嫔妃，他是直接对着太医问的。看都没看皇帝一眼。
　　又落空“预测”的司轩：……
　　“不是，从宫女拿来的其他油膏中都有这种毒，不过这罐最多。”证据都在太医那里放着呢。
　　他们现在就在拼命研究，这毒的成分。
　　“这罐最多？”韩少军把新品拿起来。“是因为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幕后黑手决定加速下手了？还是……”
　　闻了闻两种油膏。
　　“因为品种变了，不得已加量了？更或者，这次替幕后黑手下手的人是个新人，更不知道轻重。或者本来就打算让乐贵嫔在近期病情加重。再者……这种变化不是幕后黑手要的，而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
　　一口气说出五种合情合理的可能性。
　　司轩一瞬间觉得他的爱妃不像姓沈更像姓查（刑部尚书）。


第23章 证据确凿
　　23
　　韩少军发挥得惊艳四座。烟云和烟柳紧接着把话题接下来去了。
　　他们小主和和鸣轩无冤无仇，待字闺中的时候就因为看中了和鸣轩的东西的质量, 千里迢迢托人购买, 和鸣轩老板没理由害他们家小主啊。
　　除非和鸣轩的东家有什么不为知的背景, 和孙家有仇。
　　这话说得漂亮，和孙家有仇, 不是和乐贵嫔有仇，虽然谁都看得出现在这是宫斗的结果，但是这种时候能并得住不直接告状, 给皇帝和皇后留一份面子, 以退为进更妙。
　　其实现在在场的人都明白和鸣轩无辜的可能性更大。
　　和鸣轩在三百年前最早是一个皇室公主陪嫁产业。
　　公主去世前, 没有把和鸣轩留给自己的后代。而是留给了跟了自己一辈子的忠仆。根儿上还是很清白的。
　　一个三百年的老店，开得还那么红火, 口碑在外。
　　有什么比自己名声更重要的。
　　更何况这种在自家卖给宫妃的东西里下毒这种事情。
　　不过和鸣轩在背景上的清白仅仅能代表这家店本身以及老板本人, 并不能代表整个和鸣轩的所有人。
　　这油膏总是要人去做的吧, 原料总是要人采购的吧。
　　宫里来得采买来拿订货的时候, 总是有伙计把东西递上吧。只要某个环节的店员是幕后真凶的人，计划还是有可能成功的。
　　但是比起宫外更可疑的还是宫内的人。
　　尤其是清音阁的人。
　　司轩对于宫斗惯用的模式都来自于祖先们留下的记录。在操控和实践问题上远不如皇后来得得心应手。
　　这对最高贵的夫妻, 在听完大致过程后。
　　就开始默契合作。
　　皇后手一挥, 所有相关人员都被开始正式询问。
　　皇帝给皇后大开绿灯, 宫外的事情, 让刑部派专人调查和鸣轩以及这些宫女太监在宫外的人际关系。
　　如果说, 在乐贵嫔生命垂危之际时候，后宫还是八卦风云的话。
　　如今乐贵嫔抢救有望，调查全面启动, 后宫就有点风声鹤唳了。
　　中国人自古就讲究“关系”，妃嫔们还有个把孤芳自傲不与人来往的，底下的奴仆却不行。
　　想要升迁，想要得到一个轻松的工作，想要得到好处，想要在出事的时候有人拉自己一把，想要出色的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
　　总之除了想死的，剩下的人都在拼命建立自己的关系网。
　　同乡，同批，同龄，同一个师傅带过的，同一间房住过的，同一个地方干过活的……
　　以往越是消息灵通的，人脉关系广的人，越怕这种大排查。
　　生怕查出了自己什么事情，殃及了池鱼。
　　韩少军这里也不例外，小雷子就是被领去问话的重点。谁让他的名字在其他宫仆嘴里出现的频率实在是高了点。
　　幸好，他现在的主子是沈婕妤，他的前任主子不是司轩的妃嫔，而是一位无子的老太妃。所有人对他的评价是好打听，不是好惹事。
　　人回来得很快不说，还一脸兴奋得带来的第一手资料。
　　看着半点都不惊慌一脸兴奋有条有理把目前查到的嫌疑人一一汇报总结还带猜测的小雷子。
　　真是不去当娱记可惜了，生错了年代。
　　“这么多人？”
　　“可不是嘛，目前最重大嫌疑的人是乐贵嫔那里的燕儿。和她有密切往来关系的，竟然有四五个妃嫔！”
　　这个好劲爆！
　　小雨这边从小在宫里的还好。冬雪和晴儿一脸不可思议，小嘴毫无形象的张着。
　　说好的忠仆不侍二主呢！
　　难怪宫里的妃嫔总是格外信任自己带进来的陪嫁。宫里的……用着不放心啊。
　　“四五个中都有谁？”
　　小雷子痛快的爆出所有名单。
　　里面当然妥妥的有“莲充仪”周氏。
　　估计所有人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都是一个反应“就是她了！”
　　能让大家在没有什么证据的时候第一时间就锁定嫌疑人，不得不说，莲充仪，你熊的。
　　皇上和皇后也是这么想的。
　　再仔细排查下去，果然也的确如此。出现的条条线索以及证据全部都指向她。
　　宫女燕儿更是在拷问之下，坦白了莲充仪在香料中下药，利用风向以及童太医的药，慢慢的让乐贵嫔宫寒加剧，却没什么表征。
　　那致命的剧毒还没被认下，大家都觉得真凶已经确定。
　　“当一个人用命来坑你的时候，真的是防不胜防。”韩少军安静的坐在铜镜前，冬雪在他身后表情圣神而又慎重的为他梳头。
　　仿佛韩少军即将要上战场，也差不多了，接下来的确是一场战争。
　　“可不是，没想到乐贵嫔真的不要命了。”晴儿在一边配合冬雪给韩少军搭配首饰，一边感叹。
　　可世界上就是有不少不怎么怕死的。
　　孙家的事情，他们知道的不多，但是就孩子那条就足够刻骨之恨了。
　　“若是将来有谁也这么不要命的对付我……”
　　“怎么会呢？小主那么好的人。”晴儿坚决的反驳。
　　“小主怎么能把自己和莲充仪比。”冬雪停下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今天韩少军从头到尾的打扮都是她决定的。
　　端庄、低调、严肃又有几分隐晦的华丽和张扬。
　　很适合见证莲充仪的结局。
　　没错，结局。
　　韩少军很遗憾自己只是推波助澜，没有成为终结莲充仪的人，事事难两全。好在他还是能去亲眼看着莲充仪跌落尘埃的。
　　证据线索都有了，最后自然是当众审问，把证据晒在莲充仪面前。
　　也算是给莲充仪一个最后的辩白的机会。就算周氏不是有名有姓的从三品，仅仅正二品都督的女儿这个身份。这么大的罪名也不会不给人喊冤的机会。
　　定罪一个充仪还不值得把后宫所有人都拉来开堂，只是和这次事件相关的所有妃嫔都要去，若是审到一半，还有什么牵连进来的人。也会被叫去。
　　韩少军本来是没什么关系的，前两天的强行插队，让她表面上有着“关心贵嫔妹妹”的名号有了旁听的资格。
　　至于实际上的理由，大家也猜到并且能理解，一个人想看仇敌落魄的心。
　　“走吧，我一向信奉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松的。”整了整衣袖，韩少军干脆利落的出发，华阳宫。
　　华阳宫，无论从名字还是宫殿大小格局，都远比凝香堂要好上千百倍。宽大，正气，光明，离皇帝的寝宫也进。
　　可以说，历代华阳宫的主人都有着各自的尊贵和不凡。
　　但是凝香堂的主人现在打扮齐全优雅的坐着。
　　华阳宫的主人，莲充仪，一身素服，钗环全无，脱簪请罪，狼狈的跪在那里。
　　脸上不施粉黛，青黑的眼圈明显的挂在那双本来灿烂的明眸下面，整个人憔悴又狼狈。
　　“晋江，你来念。”
　　“是。”
　　晋江，皇后的身边的宫女。天生的好记性和好嗓子，不是说那种银铃般黄鹂般的好听，而是那种CCTV新闻联播女主播的那种嗓音，给人格外正统的感觉。
　　所以皇后很喜欢让她来传话和宣旨。
　　至于名字……咳咳，那是个人爱好，皇后身边的宫女太监全是用河流名字命名的。
　　小道消息是，皇后五行缺水，所以周围的人叫江流之名补一补。
　　晋江女主播条理清晰口齿清楚的叙述了他们调查的出的所有线索。
　　先说了轻的，乐贵嫔宫寒之毒的问题，问题香料已经找到，根据乐贵嫔的证词以及经常来华阳宫的穆良媛身上也查出了同样的问题是佐证。
　　最后童太医已经招了。
　　“周氏，你还有何话可说？”
　　“我……”莲充仪一脸悲愤，手指甲死死的抠着自己的手心，牙齿狠狠的咬着嘴唇，坐得近的几个人甚至都觉得自己闻到了血腥味。
　　本来香料这事八成是不会被人察觉的。
　　每次那两个人来，莲妃都和他们同吃同喝同在一间屋子里。平时那两个人的脉还都是童太医诊的，她只是要她们无子而已！又不是要命，明明万无一失……
　　孙氏不喜欢叫太医，穆良媛不受宠位份低，自己叫来的太医，医术还不如童太医。
　　自己请平安脉的时候，经常带上她们，是很正常的施恩举动。
　　退一万步说，就算那两个人被发现下了药了，自己也能及时的处理掉相关证据。
　　谁知道孙氏突然……
　　前一秒还在懊恼老天偏心的莲充仪，下一秒就一身冷汗立刻回神，现在的重点绝对不是宫寒。
　　宫寒是能治的。她下得不是虎狼药，否则她们两个的表征也不会看着正常。
　　一开始听说孙氏病倒，请了太医，她就知道宫寒下药的事情应该瞒不住，她都想好台词了。
　　一时间的鬼迷心窍，只是不想让他们先于自己有孩子。
　　她只是太爱皇上了，才失了分寸。
　　求皇上看在周家为国尽忠的份上，绕了她这一回吧。她一定洗心革面吃斋念佛，她真的知道错了。她这就给乐贵嫔和穆良媛磕头道歉。
　　到时候看在周家的面子上，她不会太有事。
　　可后来传来的消息，彻底让她蒙圈了。
　　什么？涂在琴上的剧毒？
　　她什么时候弄过这个了？！
　　当一个个证据确凿的消息传来后，莲充仪整个人都崩溃了。
　　这可和香料的事情完全不是一个性质的。
　　不仅仅是直接的某杀，更是威胁到了皇帝的安危（万一皇上碰到了呢？）
　　拉着心腹想了很久，最后决定，索性痛快得认下了宫寒那事，不找借口辩驳，然后集中精力反抗后面一个罪名。
　　这样反而给人以一种敢作敢当的错觉。
　　莲充仪深吸一口气，抢在晋江开口宣布下一条要命的罪名之前，先把事情给喊冤了。
　　“香料的事情的确是卑妾鬼迷了心窍，一时糊涂，妾认罪认罚，可是那琴上的毒，真的不是卑妾干的啊。”
　　漂亮的脸蛋上眼泪刷刷刷的流过，此刻的莲充仪绝对不是哭得楚楚可怜的那种好看，而是踩着不让人觉得恶心的底线，能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皇上，皇后娘娘！”莲妃啪啪啪狠狠的嗑了三个头，额头立竿见影的破了，鲜血顺着眉角滑下脸庞，显得诚意十足。“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是嚣张跋扈，恃宠而骄，可我没这个胆子害人命啊！！！一定是有谁陷害我，一定是的！你们不能让孙……乐贵嫔这么白白中毒了。让幕后凶手逍遥法外啊！”
　　“没这个胆子谋害人命？”韩少军突然插嘴一句，一个简单的小小的疑问。
　　这个时候插嘴自然是刷刷刷的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韩少军优雅的起身，对着帝后行礼表示歉意，哪怕她说得是真理，她这个身份是不能随意插嘴的。
　　不过插嘴这种小事，自然不会被怎么怪罪。更何况韩少军并没多说什么……不过就是因为没说什么，这引申下去的内容才更加引人遐想。
　　没这个胆子杀人？得了吧，你，莲充仪，十几天前可是后宫无人能及的莲妃娘娘。
　　死在你手里的人少吗？
　　是，你不敢用直刀子捅人，但是下令你还不会？
　　在场不少人脑子里都闪过几个无足轻重的名字，和莲妃同一届的秀女，得罪莲妃宫女太监等等。
　　她们现在坟头可都长草了……
　　想到这里，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挂上了讽刺的笑容。若是莲充仪再嚷嚷自己纯真无辜，恐怕插嘴的就不是韩少军一个了。
　　皇后也看不下去了，让莲充仪闭嘴，直接挥了挥手让晋江继续说。
　　“是。”女主播的金嗓子再现，条理清晰的公布了关于剧毒的调查结果。
　　从有毒油膏，到和鸣轩，到和鸣轩上下人等被查清楚，再到宫女燕儿被发现。
　　燕儿和太多人有关系了，晋江铁面无私的全部爆出来，这些名单上的人自然无一遗漏的全在现场，一时间喊冤的，尴尬的，无辜的，请罪的，整个场面一片乱糟糟的。
　　跪在地上一脸泪一脸血的莲充仪面对这样的混乱，却是眼睛里爆发出希望的光芒。
　　场面越乱，牵扯的人越多，对她越有利。
　　“都给我安静！，晋江，继续。”
　　“是，经查实，燕儿与此事无关……”
　　“…………”众妃嫔。
　　晋江无视大家内心的刷屏的，继续公布调查结果。
　　燕儿是烟雾弹。通常情况下，一查到这种多面间谍，都会不自觉的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挖。又因为涉及面太广，越挖越复杂，而被牵扯进来的人为了明哲保身也会搅乱浑水。
　　真正和下毒事件有关系的，竟然不是清音阁内部人。
　　是负责清音阁外花坛整理打扫的一个小太监。
　　身材娇小活络，能轻松的翻窗户进入琴房，把油膏替换成有毒的。
　　毕竟这油膏可不仅仅有专业配方的，要让毒素混进去，不改变质地颜色香味，粗略的搅拌是不行的。短时间内必须整盒替换。
　　而小太监在宫外的有个大伯，这些年一直在走滇南那块的贩卖，而滇南有一种稀罕的毒蛇，毒液正是油膏中毒药的主要成分之一。
　　“我不知道什么小太监！”莲充仪惊声尖叫，神情透着心虚的恐慌。
　　“那个小太监叫喜德儿。”晋江的声音无情而又标准，冰冷的截断了莲充仪的叫声。“莲充仪若是忘记了他和你之间的关系，可以传喜德儿过来对峙。另外，在华阳宫偏殿库房，已经搜到了乐贵嫔常用的油膏。和鸣轩方面已经核实，那是您派人去他们那里买的。盒数却于乐贵嫔那里有毒油膏相符。”
　　事情很清楚了。自己偷偷买油膏，然后交给小太监下毒，然后偷梁换柱。中间还有毒药插着……
　　【还挺齐全周密的，看来这位曾经的莲妃娘娘身边智囊团挺有能耐的。】在场的不少后妃都这么想。【可惜了，现在也挖不过来了。】
　　高高在上的皇后轻轻的抬了一下手腕，阻止了晋江继续说下去。
　　“莲充仪，这下面还有呢，需要继续念下去吗？”


第24章 突然出现的漏洞
　　“这不能说明什么！”莲充仪控制不住的尖叫。在别人看来那就是被拆穿后垂死挣扎。
　　不过目前的确还能挣扎一下。
　　小太监可能是恶意攀咬。
　　油膏……和鸣轩那么出名，她买几罐有什么不对！
　　众妃嫔都替她在内心里说完了, 来来回回能喊冤的不就是这么些个套路。
　　只有莲充仪自己知道……她是真冤枉啊。
　　那个小太监的确是她放过去的眼线, 为了以后关键时刻能在孙氏那里放点东西陷害。
　　那个燕儿她也的确去塞过钱, 不为了什么，纯粹是这个燕儿特别好收买, 顺手塞点银子就能听到不少内幕消息明显是划算的事情。
　　至于她库房里的那些油膏……只是单纯的模仿型争宠。
　　论圣宠，这几年莲妃的确是后宫第一份，可又不是独一份。乐贵嫔就是那个紧随其后, 恩宠并不算少的。
　　要不然莲妃怎么心怀怒火的给人下药, 连不受宠的穆良媛都一起享受了。
　　乐贵嫔受宠的秘诀在宫里是一招鲜吃遍天。
　　只要没出现第二个音乐奇才, 这宫里，皇帝想在耳朵上享受一把了, 首选得就是乐贵嫔。
　　瞧瞧最近, 一首曲子就引得皇上没去上朝, 连宠五日。
　　莲妃在乐器上并不擅长, 不过身边有这么一个擅长的人做对比，难免想着学几招。
　　就像是大家不怎么乐意和慧昭仪走在一起一样。有乐贵嫔这样的人走得近, 被衬成音痴很难看。
　　身边的心腹也对此表示了肯定, 学。偷偷的学让皇上看到她的勤奋和认真。
　　就算她学不好, 可皇上懂, 可以顺势撒娇让皇上教教, 这也是一种情调。
　　油膏什么的就是乐贵嫔无意中透露出来的“小诀窍”。
　　不过这点争宠的小伎俩，在刚开始的那段时间还是很有用。奈何硬件准备得再充分，天赋不过关。
　　莲妃也不好意思总是让皇帝看到自己“毫无寸进”, 这件事就这么停止了，那些买了不少的油膏也就封存搁置了。
　　【该死，到底是谁在陷害我。】
　　人在关键时刻果然潜力无穷，莲妃眼珠子一转，再度重重的叩头。
　　“皇上，皇后娘娘，我若是有心治乐贵嫔死地，我何必再给她下致宫寒的药呢，多此一举。和鸣轩的油膏是乐贵嫔说好，于是我也去跟风买的，喜德儿和燕儿……在场的娘娘哪一个不是因为在清音阁有动作才坐在这里的。比起我，明明你们更值得怀疑。”
　　“在香料中做手脚，谋害皇嗣还是你的护身符了？”司轩第一次开口，却是冰冷得像是数九寒冬。
　　在场所有刚刚被莲妃一句话拉下水的妃嫔立刻怒火全消的满意了。
　　恩，害宫妃不孕实际上并不能和谋害皇嗣联系在一起，可是当今想这么联系了，你又能怎么样呢。
　　旁观者幸灾乐祸，莲妃却是整个都在抖了，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皇帝，连辩驳都忘记了。
　　【真是好一出痴心女子负心郎。】韩少军很客观的评价。
　　司轩的薄情和多情整个后宫有脑子的都知道，可架不住硬件软件都太好了。
　　多年的同床共枕，夫妻情谊。
　　多年的恩宠不衰，耳鬓厮磨。
　　此生只有这么一个可以托付牵挂爱慕的对象，这个人还如此优秀。
　　谁能不逐渐沦陷？把一颗心慢慢寄托……
　　司轩一开口，渣得不行，最后还是皇后把这一茬接过去了，不让皇帝显得更渣，也顺便反驳了莲充仪刚刚的狡辩。
　　“太医诊断，那种慢性毒药使用有一年了。孙家和周家的纠葛，莲充仪，你应该知道的很清楚吧，一年前，你母亲进宫过一次。而且乐贵嫔不喜平安脉，你也不确定，她的宫寒到底解了没有，不是吗？”
　　朝堂上的细节，在场的妃嫔大多是蒙圈的。她们要关心也只关心自己家族的。莲妃和乐贵嫔家里怎么怎么，还真不知道。
　　不过皇后的说辞倒是完全正确的。
　　朝堂上的事情牵扯到后妃联盟破裂，当时的莲妃觉得无子已经不够了，于是打算让乐贵嫔死得悄无声息。
　　“其实喜德儿的证词就已经足够证明了。他交代了如何接到你的命令，配方以及……在哪儿拿油膏替换。不过为了防止恶奴攀咬，确切的物证……也是有的。既然你不死心，那么，晋江，继续吧。”
　　晋江得体的恭敬的行礼，然后把最后的说辞和证据念完了。
　　最后那罐油膏，也就是毒量严重超标，乐贵嫔不小心划破手彻底毒发的那罐。
　　是和鸣轩的新品。
　　剧推断，原来的油膏，如何把毒不着痕迹的加进去已经是调配好的了。新品油膏，香味和用料完全不一样，这才导致毒的量一下子加重了。
　　“据和鸣轩掌柜叙述，为了感谢乐贵嫔长期照顾他们生意，在她那个盒子上，雕刻了一个字体特别的小小的叁字。”
　　乐贵嫔在家中排行第三。
　　“那个叁字隐藏在花蕊中，以小隶雕刻很是精巧。现在这盒特制的东西出现在你的库房的酸枝紫红并蒂莲双鹤箱中。乐贵嫔用的那罐有毒的却没这个细节，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一盒药膏，一个小箱子，一被敲下来的锁，证据直接递到了乐贵嫔面前。
　　“臣妾倒是能想得出莲充仪想说什么。”聂婕妤开口了，她倒霉催的也是这次的“涉案人员”。她就是那个买通燕儿的四五个妃嫔之一。
　　“无非是想说，她若是掉包油膏，完全能处理了它，为什么还要留着。”
　　“油膏可不是好处理的。”敬妃把堂妹的话接了下去，敬妃和这事没直接关系，可是谁让她是聂婕妤的堂姐呢，不来也得来。
　　省的她这个蠢货堂妹说错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你让一个奴仆怎么处理这种东西？埋了？涂了？烧了？洗了？一个不小心就被目击了，还不如牢牢的压在箱底，等油膏干裂了，香味散尽，冬天到了，往火盆里一扔。
　　“莲充仪，你还有话要说吗？”皇后看了聂氏姐妹一眼，略带警告，却没多说什么。
　　事实上，在喜德儿的证词以及证据合上以后，莲充仪就已经在她这里被定了罪了，皇帝也是这么想的。
　　板上钉钉的事情，还得听罪人挑刺狡辩。
　　说实在的，两位上位者的心情都不怎么美妙，否则刚刚皇帝也不会用词那么无情。
　　“有！！！！”莲充仪脸上突然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笑容，“那个药膏是一个月前买的。”
　　“的确。”
　　“我那个箱子，是用簪子做钥匙的，可是那根簪子在我禁足期间就被我摔坏了。我还没修补过！我不可能放进去的。不是我，不是！是有人早早的配了我的钥匙，我是被陷害的。”
　　所有人一愣，面露惊讶。
　　震惊于莲充仪到现在还有能狡辩的地方，也感叹这个点的确关键。
　　那种钥匙与其说是簪子做钥匙，不如说是钥匙做成了簪子的形状，这只是富家闺秀们一点小小的情趣。
　　试想一下，自己有一个精美的放心爱物品的首饰盒。
　　你是用干瘪瘪的一把钥匙打开呢，还是一根精美的簪子去打开。
　　格调完全不一样嘛。
　　两个月前，正是莲妃被禁足的时候。心情不好乱砸东西，一个不小心就砸到了那个簪子。
　　本来应该立刻去修的，可那时候正在禁足。
　　莲妃的大宫女认为，应该一切以低调为主，一下子拿那么多去修对莲妃名声不好。
　　看着也不是常用的箱子，禀报了免费后也就暂时没去修。
　　可后来的事情接二连三，也就耽搁到了现在。
　　“皇上，娘娘，锁应该还在，拿来看一下就知道了。”
　　搜宫的时候，按规矩是主动把所有箱笼柜子都打开让检查的。若是有个别不打开的，慎刑司的人也不和你客气。
　　一把小榔头有技巧的在连接处吧唧一下。
　　保证锁乖乖掉落，还不伤者你的柜子，锁也是完好无损，但是箱子却是打开了。
　　若你清白，事后自由皇帝补偿。
　　若不是清白的……事后也没你什么事了。
　　事情发展出了这样的神转折，韩少军却立刻暗道一声不好。眼神第一时间看向跪在一边的烟云烟柳。
　　幸好作为宫女，她们一直低着头，不至于表情外露。
　　但是能看得出，她们现在相当的紧张。
　　整件事情，一路的栽赃陷害，合情合理又极其巧妙，比如那个至关重要的小太监，恐怕那个小太监是真的认为自己一直在替莲妃办事。现在的口供招起来，才如此“真实”。
　　再精密的布局也怕漏洞，现在的簪子就是漏洞。
　　乐贵嫔早就偷偷配了钥匙。交给自己的眼线，只要把这最关键的证物及时进去就好了。
　　可谁知道，莲妃闹脾气砸了钥匙，宫女还没及时去修呢。
　　“皇后娘娘，臣妾可问莲充仪几句话？”韩少军开口，跪在地上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莲充仪立刻用怨毒的目光看过来。
　　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在这种时候提几个问题，才不相信她能是好话。
　　“莲充仪的宫女在簪子损坏后可否做了记录？”
　　“当然记录了……咦？”
　　难怪莲充仪“咦”了一下，沈婕妤这句话简直是在帮她。
　　现在关键就在时间，若是她的簪子是一个月内坏的，那刚才她抓住的希望就是白搭。若是真如她所说，是两个月前被砸坏的，宫女有没有记录下来就是关键。
　　记录的顺序，日期，以及这种明晃晃记录下来的态度都能证明他的无辜。
　　转眼莲充仪继续用狐疑的表情看眼前这个表情清冷的女人，就算她说得是好话，她也不信。
　　很快韩少军的下一句话再次证明了莲充仪野兽般的直觉是正确的。
　　“记录了时间，可没记录坏到什么程度吧？”
　　簪子钥匙，主要功能是钥匙，可若是簪头只有那扭来扭曲的作为钥匙的部分，恐怕也入不了莲妃的眼睛。
　　簪子上面肯定有很多美化的装饰。
　　如果莲充仪说得损坏，只是装饰的话，那根本就是白搭。
　　“就算坏得不是装饰部分，那个锁应该不是多么的精巧的锁吧，就算是钥匙核心有点损坏……说不定也能照常用呢。依臣妾看，不如，现在立刻派人把锁和那把钥匙带来，当众试试，随后再说其他？若是能开……莲充仪姐姐，也不用费劲心力了。”
　　面对聪明人，尤其是面对习惯性阴谋论的聪明人，永远是说话说一半比较好。
　　人的思路是有可能被带歪的。
　　莲充仪抓住了一个漏洞，拼命喊冤。大家的思路就会顺着冤枉的思路去想。
　　而韩少军似是而非的一句话，就直接把莲充仪刚刚的喊冤隐晦的解释成了，抓到细微漏洞的狡辩，再顺着这点一想……之前的“证据确凿”又回到了大家的思绪里了。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是你说什么，就顺着这么想。
　　但是至少韩少军这么一插嘴，至少整个气氛都不一样了。
　　“……好，立刻当场试。”莲充仪还是犹豫了一下。她真不确定簪子砸得怎么样了，当时就这么一扫而已，事后还是心腹提起了两次才记住这事。（一次告诉她坏了，一次告诉她不要那么早修好）但是这至少是个机会，甚至可以说是她唯一的机会。
　　就是这一瞬间的心虚和犹豫让她显得更加“可疑”，本来还本着极度阴谋论猜测莲充仪说不定是真的被陷害，黑手之后是否还有黑手的人，现在也不怎么怀疑了。
　　而莲充仪的下一句更是败笔，她匆忙的表示，让自己的心腹宫女去拿，对方知道是哪一个。
　　“既然莲充仪不信任皇上和皇后娘娘身边的人，那么……我陪你的宫女一起去吧。你可可要仔细的盯着我看？别让我动了什么手脚。”
　　韩少军再度狠狠的坑了莲充仪一把。无论她怎么磕头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反正她去定了。
　　因为韩少军无赖的跟着，最后是皇后的宫女，莲充仪的宫女三方人一起去的。
　　莲充仪的宫女带着惨白的脸色和一头冷汗在一堆首饰中翻翻找找，好在慎刑司的人虽然搜宫，可还是很井然有序的。找到并不困难。
　　当她发现目标的时候，瞬间整个人轻松了。
　　“就是这只！”头坏了，而且坏得是钥匙主体部分。
　　在她伸手的时候，被韩少军果断的一把抓住手腕。
　　莲充仪的宫女瞬间明白韩少军的意思，一脸受辱的看着他。
　　“真觉得受辱的话，等你的主子是清白的再说。”
　　“主子当然是清白的。簪子头坏得很严重。”
　　整体的簪子用纯铜打造，簪杆上描绘着层层缠绕的翠绿色的叶子，看起来生机盎然。
　　靠近簪头的地方，绿叶突然从簪子里“冒出”，衬托缠绕住作为簪头的“花”，整体颇为雅致。
　　那朵“花”自然就是钥匙了，因为毕竟是要去开锁的，它不能走实体路线，只能走抽象路线。乍一看不像花，反而体现点艺术感。
　　是个不错的精品。
　　而现在这朵花有一瓣“花瓣”明显缺了一个角。这才是宫女高兴的地方，按照常理，应该开不了了。
　　“这叫严重？”不屑的冷笑一声，直接把簪子放到了晋江手里。“我还是那句话，当场试过再说。”


第25章 莲妃落幕
　　在韩少军理直气壮的笑容中无论是莲妃还是她的宫女都显得更没有底气了。
　　从开始审讯到现在，莲妃和她的宫女所展现出来的表现实在是不过关。
　　一开始涉及到问题香料的部分还算处理得可以。
　　果断的认下罪名, 哭诉自己的情深以及懊悔, 再以此强调自己的底线……
　　表现得还算可圈可点。
　　不过后来, 一个个“铁证”出来后，章法就不足了, 大家只看到她们的心虚隐瞒、抓着点线索就胡乱攀咬。
　　晋江捧着锁和钥匙给皇后皇上看看，获得两位的首肯后，走到中央在众目睽睽之下开锁
　　期间莲充仪忙着和那位心腹一阵眉来眼去, 不知道用眼神交流什么。
　　最后两个人面带紧张和期待的看着晋江把簪子插入同款花纹的铜锁中……那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模样, 再度给她们扣分。
　　【如果是乐贵嫔, 肯定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韩少军默默的评价。【我也不会。】
　　这种品质也许能称之为宫斗素质。
　　反正莲妃是缺这个玩意的，再加上这个案件打得就是突击战, 没有给莲妃好好筹谋盘算思考说辞的时间。表现就更差了。
　　没有人能看到的魔法元素再度波动起来朝着那个精巧的锁头涌过去。
　　那把明明有点残缺的钥匙, 在晋江轻轻转动下发出了轻微的“咔嚓”声音。略微不畅但是成功打开了小锁。
　　“这不可能！！！”莲充仪绝望的尖叫, 跳起来就往盒子那里冲。一把把锁拽在手里, 粗暴的转动着。
　　旁边早就准备的几个嬷嬷在皇后一个眼神下，集体冲上去, 夺锁, 拉人, 肩膀一扭, 膝盖一顶, 压在地上一气呵成。
　　“周氏，你还有什么话说。”皇后的语气依旧平稳而又冷静。
　　“是你！”莲充仪眼睛里全是血丝的怒视皇后，状似疯癫的拼命挣扎。“一定是你, 你要陷害我，你让你的宫女做了手脚，是你陷害我。你嫉妒我获得皇上恩宠，你要除了我。”
　　“周氏！”这回皇帝了，还伴随着手里的茶杯被怒摔。“毒害宫妃，不知悔改，竟然还诬蔑皇后！”
　　莲充仪的尖叫，皇帝的愤怒，宫女太监的上前压人，周围妃嫔毫不压抑的惊呼，还有莲充仪的宫女磕头喊冤。场面混乱到可以。
　　也正是如此，暂时没人发现，韩少军突然摇摇晃晃的在晴儿的搀扶下斜倒在椅子上。
　　额头浮出了不少虚汗，人还在偷偷大喘气。
　　幸好他今天的装扮是冬雪一手包办的，脸上的妆容没有太过寡淡，现在很好的遮住了他苍白脸色。也幸好他现在作为宠妃身边的化妆品质量都挺好，这点汗还没有让妆太花。
　　再端上一杯茶，低头慢慢喝一阵，很是能挡住不自然的脸色。
　　“哼，皇后，这里就交给你了，朕去看看乐贵嫔。”司轩明白自己的存在只会让莲充仪觉得还有机会，让场面更加混乱，不利于皇后处理。索性起身走人。
　　“恭送陛下。”皇后+所有妃嫔全部起身一起行礼相送，场面整齐划一，画面出奇的美丽动人。
　　只有莲充仪愣愣的看着这挺拔的身影，那个她朝思暮想的身影，那个她爱慕的身影，那个她认为会为她做主的身影，连眼角都不给她一个，连多听她的辩解都没有。大步迈出宫殿。
　　就在那明黄色的身影消失的一刹那，疯狂而又绝望的推开周围的人，喊叫着扑向门口。
　　“不，我没有，我不是我干的。我是讨厌那个贱人，但是我没下毒杀她，没有！！！”
　　根本没有放松过的嬷嬷再度牢牢的把人压在地上。
　　若说一开始，莲充仪虽然只是穿着朴素披散着头发，但是好歹也是仪容整齐，而这几番折腾下来，只留下一个发丝衣衫凌乱满脸血痕泪痕的疯婆子。
　　皇后也不催促，等莲充仪喊够了，闹够了，无力的趴在地上抽泣的时候，才缓慢而又绝对的宣布她最后的结局。
　　“嫔妃周氏，嚣张蛮横，心性毒辣，无视律法宫规，残害妃嫔皇嗣。不堪为妃嫔之德，律法之重，废除封号【莲】，降无品更衣，念其伴驾多年，免刑罚，即日起赐住冷宫。华阳宫一干人等，交于慎行司处理。”
　　打入冷宫，恩，这冷宫还真就叫冷宫。
　　每朝每代冷宫的名字都不一样，看着位置朝向装修都很好很豪华的宫殿，若是里面住着一个皇帝超级不待见的妃嫔，那么再好的宫殿也是“冷宫”。
　　本朝那位花心又粗心的太祖，在人生最后那几年总算是幡然悔悟，明白了“女人”这个课题不是那么简单的。
　　于是大笔一挥，修缮一个特殊的宫殿。挂牌就叫冷宫。
　　前朝的冷宫具体什么样，大墨的人是无从得知了。
　　大墨的冷宫，换句话说，那就是按照现代的监狱模式建造和实施的——最低生活标准的衣食住行，还得每日定时定点的完成各种劳作。
　　对于周氏来说，还有一个比其他打入冷宫的人更倒霉的地方。
　　她是司轩登基后第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嫔。
　　也就是说，整个冷宫就她一个人。
　　虽然少了冷宫里新旧人之间的倾轧争斗，但是偌大一座宫殿，就一个人呆在里面的感觉……
　　皇后说完就摆架离开，大部分的妃嫔都跟着皇后走了，走得还挺干净利索，不是她们不想再嘲讽周氏几句，看个笑话，显示一下优越感。
　　而是为了自己的格调不能这么做。
　　她们是妃嫔啊，是有品级的后妃啊，是这个大墨最尊贵的人身边的女人，落井下石的嘲讽什么的能偷偷的来，但是绝对不能放在明面上，否则就降格调了。
　　说出去名声可不好，皇后可就在前面呢，皇上也才走没多久。
　　心再痒也得憋着。
　　大家娉婷婀娜的离开，在走过周氏身边的时候，速度那个叫慢。话不能怎么撂，但是眼神一个劲儿的朝着曾经不可一世的“莲妃娘娘”身上飘。若是趴在地上痛哭的那个人能抬头看看她们就更好了。
　　“沈婕妤？”
　　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让已经走过头的妃嫔们都回头看了，哎呦！还真有不顾“潜规则”，打算留下来当众嘲讽的？
　　一双双各具风情的眼睛纷纷尽量不着痕迹的看向留在华阳宫主殿里还坐在原位没动弹的沈婕妤还有隶属皇后皇帝的宫女和太监。
　　除了个别妃嫔，剩下的齐刷刷的不愿意挪步了。
　　有人替她们做了她们很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不看现场版怎么行。
　　“我曾经庆幸，皇后娘娘治宫严明，底下高捧低踩的事情少，这样我才能活过上一个冬天。现在你也应该庆幸，至少在冷宫里，你该有的最低保障还是有的。”
　　太祖建造的冷宫，本来就是照着劳改的意思来的。不过古人可不会遵从现代人的思维，再家伙是哪进去的人都太娇生惯养，还有心理问题和底下奴仆欺压。
　　妃嫔入冷宫能活多久，从来是个凭运气的事情。
　　若是皇后是如今这样的，那还好一点，至少底下的人能消停很多，少有阳奉阴违。
　　“呸！我要你假好心，你这个贱人，当初我就应该让你再跪三个时辰，不跪没了你这条贱命也得废了你的腿！”仿佛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周氏对着韩少军破口大骂了起来，骂着骂着突然眼睛瞪大。“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对不对！你……你和孙氏那个贱人的苦肉计！你们陷害我！！！”
　　“你的那些事情，最早在两年就开始了，两年前，我在哪儿？”原身还没入宫好不好。
　　韩少军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说着最直白的实话。
　　“而乐贵嫔，这一次实在是九死一生。太医所言，其以后无缘子嗣，并且缠绵病榻，常伴药香了。你觉得这是陷害？”
　　“是你们！是你们陷害我！有人陷害我？！”周氏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了，模样更加疯癫了。
　　这时候韩少军的应能消耗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扶着晴儿的手站起来。在众看戏妃嫔失望的目光中开始准备走人了。
　　“对了，有句话估计很快就会有人提醒你，我这里先说也无妨……妃嫔自戕是大罪，为了周家考虑，莲妃娘娘还是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吧。不要让周家有教女无方的罪名才好。”
　　韩少军最后对周氏说得几句话，立刻在有心人的传播下遍布整个后宫。
　　当然免不了添油加醋。
　　比如周氏怒而指着沈婕妤陷害了她，沈婕妤是如何满脸得意的奸笑，并且让周氏好好的活着，安安静静享受冷宫生不如死的日子，否则必定牵连周氏满门。
　　还有说，沈静姝亲口承认一切都是她做的，为的就是报当初羞辱之仇。
　　“你还真冷静，也不看看宫里传成什么样了。”躺在床上的乐贵嫔无奈的看着来看望她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沈婕妤。
　　那天的事情她已经听烟云和烟柳说了，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想来最后那锁依旧能被打开，少不了这位婕妤的暗箱操作。
　　乐贵嫔可清楚的记得，这位亲口承认她弄裂了观音像。
　　她不敢想象，若是事情的发展真的被周氏抓到漏洞开始反击成功怎么办。哪怕反击不成，只要有可疑的地方，拖到周家进京为女伸冤，事情就麻烦了。
　　毕竟损坏的钥匙这样的疏忽，能有一个就能有两个。她做不到完美无缺。
　　观音像，救命的药丸，最后的钥匙。
　　她已经欠了沈静姝无法还上的恩情。
　　额头被轻轻弹了一下，细微的疼痛换回了乐贵嫔的神智，看到是沈婕妤温和的浅笑以及那还没有收回去的手指。
　　“作为病人，就好好休养，瞎操心会影响药效的。”刚刚作恶的手指顺手往下刮了一下乐贵嫔的鼻子。
　　在对方微愣的目光中，韩少军才想起来，这个动作貌似太亲昵了，有调戏的嫌疑。
　　刚想道歉，又想起来自己现在貌似是妹子……
　　应该没问题吧？
　　算了，就这么着吧。
　　“那么你说，遇到这种流言蜚语我应该怎么做？或者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韩少军颇有兴致的询问专业黑心白莲花。
　　“只是流言的话处理起来很简单……”乐贵嫔表示这都不是事儿，随便安排个巧合让皇上看到自己的为难就成了，如果是单单解决这个问题的话，连皇上都不用找，皇后就能解决。
　　而要利用这流言达成自己的什么好处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乐贵嫔这次是受害者，没有在流言攻击范围内，否则的话她绝对会让这流言在自己身上绕一圈，狠狠的烧一把，然后把火团一股脑的全部扔到周家头上。
　　想想看，周家仗着帝宠，仗着自家的在朝为官的势力，竟然在皇帝的后宫暗箱操作搅弄风云。恃宠而骄？不，这已经是自以为是的功高震主了。
　　一个大臣让皇帝离不开他，那是能耐。
　　但是让皇帝发现这点，并且在发现的同时，你还嚣张得做了些别的什么事情的话……那就很美妙了。
　　乐贵嫔越想越开心，眉角眼梢都洋溢出喜悦的气氛，就差哼出歌来了，然后额头又是被轻轻一弹。
　　“想给周家找麻烦？”
　　“你怎么知道？”猛然住嘴，羞恼的嗔了韩少军一眼。
　　“现在的流言，是皇帝的意思。”
　　“什么？！这不可能，你不是……”
　　宠妃嘛！
　　比不上莲妃盛宠那会儿，那也是目前就放在皇帝心尖上的那款。具体就不举例子了。反正现在风头正劲。
　　司轩的博爱，宫里的后妃脑子清楚的心理都有数，但是不可否认，他对宠爱的女人是真的好。
　　就拿赏赐来说，他不会随便的赏赐昂贵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之类的。
　　他只要对你上心了，赏赐的东西，在有价值的同时都是贴心暖心，了解你心意喜好的那种。
　　所以光看沈静姝平时得到的那些赏赐就知道她在皇上的心里绝对不一般。
　　怎么还会让这种流言来伤害沈静姝？
　　制止这种流言明明是一句话，或者随便抓着谁打一顿板子就能解决的事情。
　　“这还是我隐晦的提议的。”
　　“？！”
　　“为了给周家台阶下。”
　　这么一说，乐贵嫔就懂了。
　　周氏的罪证肯定会全部送去给周家，让周家无话可说。
　　可周家的名声也就此和一个罪妇绑在一起了。
　　不仅周家的儿女婚事遭殃了，连朝堂之上，也会高捧低踩，纷纷落井下石。揣测上意，开始对周家进行全方面的攻击。牵扯出不少其他的事端。
　　这是司轩不愿意看到了。他还要用周家，自然要维护君臣关系。要让周家认罪愧疚不闹事，也不能让人借着这事太踩着周家。
　　这些流言就是皇帝给周家的台阶。有了她沈静姝这条，就能归类到宫斗失败。甭管是不是真的，反正周家人是“信”了。
　　“原来如此，那皇上事后肯定会给你补偿的。”看似吃亏，实际上是赚了。
　　“好了，无聊的部分讨论完毕了。”又顺手刮了乐贵嫔鼻子一下。“我帮你推拿一下，不准拒绝。这是为你的身体好。”
　　乐贵嫔脸色绯红了一点：“你可以叫我仪月。”


第26章 聊天
　　“仪月。”韩少军喊得很痛快，也喊得很温柔。
　　若不是自己嘴里流露出的声音也是甜美的女声, 他都有种重回魔武大陆的错觉。不过能被妹子们柔软温柔红着脸看着两眼, 韩少军也是很高兴的。
　　至少比某个和没他帅, 没他地位高，没他实力强, 没他会泡妞的家伙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要舒坦很多。（司轩：阿嚏。）
　　烟云烟柳在旁边笑盈盈的行礼，好听的话不要钱的恭维韩少军。
　　这位沈婕妤真是他们家小主的贵人。
　　不仅在坑周氏的时候帮了小主，更是救了小主的命。还有钥匙的事情……就算和沈婕妤没关系, 那也是沈婕妤有福, 把福气带给了他们小主。
　　更何况自小主病后, 沈婕妤可是每天来给他们家小主推拿按摩。
　　她们不是没学过，可不知道怎么的, 明明很简单的动作, 她们都做得一模一样了。
　　小主就是说, 没有沈婕妤按完后, 由内而外的轻松通透感。（人家用外挂作弊的）这让她们很是挫败。
　　“真是劳烦沈婕妤了，我们笨手笨脚的, 就是学不会小主这一手。”
　　人家用心教了, 她们拼命学了, 还是学不会。为了让自家小主舒坦点, 只能麻烦本人了。
　　“不麻烦。”含糊的带过为什么他按摩效果特别好的原因, 看向乐贵嫔直接转移话题。“你好好恢复，我还等着听你的琴呢。”
　　“一定。”乐贵嫔看着韩少军，表情出奇的严肃和认真, “你会是我的第一个听众。想听什么，我都给你弹奏。”
　　这边两相约定呢，那边小雨就急匆匆的过来禀报了——皇帝邀沈婕妤去湖心亭伴驾。
　　乐贵嫔和烟云烟柳全都喜上眉梢，乐贵嫔还把找了一支很配韩少军今天这套衣服的簪子给她戴上。
　　烟云烟柳匆忙的首饰了韩少军一番，补妆的补妆，整理头发的整理头发，直接抢了晴儿和小雨的活儿。
　　晴儿和小雨不也不介意就是了。
　　真正不满的人只有被打扮的韩少军。
　　得，没有美人看，还得回去应付那位。
　　韩少军就算是内心再不乐意……也得回去。
　　顶头上司+衣食父母，他还是不能得罪的，至少现在不能。
　　一边走一边盘算着，皇帝找自己到底是哪方面的事情？
　　因为他的特殊情况，所以他一开始订的走的是知心智囊路线。让皇帝在不知不觉间有什么苦恼和烦心事都会找自己多说几句。
　　不是那种温柔劝慰的解语花，而是一个真正能实际上给出主意的军师。
　　目前来说，司轩已经逐渐习惯这个设定了，感觉到他的聪慧，以及看问题的角度和一般女人不同。是一个可以商量“朋友”。
　　只不过作为谨慎的帝王，并且作为一个英明的还有不少贤臣悍将的帝王，才现在这点时间，司轩完全还没到拿朝堂上的事情来找后妃讨论的地步和想法。
　　好在韩少军运气不错，这不，无意就戳中两次和朝堂搭边的事情。
　　一次是吐蕃的事情，司轩从韩少军的闲聊中获得了灵感。
　　据说刑部那边找了个超级话唠借给鸿胪寺去磕碜人。
　　这位人才整天笑脸迎人看着喜气洋洋，嘴巴却没有一瞬是停的。
　　把大墨的律法变着花的给你讲解，还时不时的会问你懂了没。
　　漏听了一点点，这位人才就十分兴奋的……从头再来一遍。
　　什么？内容太古板？没听懂，没关系啊，我们有实际案例，大牢里有，史书上也有，我一一和你们讲解。
　　别走啊，认真听，为了我们双方的友谊，为了表现大墨的好客和风范，我加班不算什么的。我们大墨官员福利不错的，接待你们期间加班费是三倍呢。
　　不客气，不客气，今晚我们秉烛夜谈。
　　这位特殊性人才，生生的逼着来找存在感的吐蕃人，火速的交了“给皇后的贺礼”，然后转身就跑，一点都没有之前来“大墨学习”的借口和姿态了。
　　司轩笑眯眯的送走了客人，顺便也一挥手，让天玑司的人紧跟着去调查情况去了。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这次吐蕃派人来折腾一番，似乎是并不是老吐司的意思，来的人都是他大儿子的心腹。
　　恩……看来有便宜可以占了。
　　每次周边属国权利交叠，都是大墨皇帝最开心的时候。
　　PS，司轩在考虑那位人才是不是留在鸿胪寺，不过他本人似乎更喜欢刑部。其实留在哪儿都一样，就是……那位一战成名，现在谁看见他都有点绕道走。
　　第二次就是周家的事情了，韩少军推测周家在司轩那里会倒霉一下（比如漕运总司没周家女婿的份了），可也不至于因为仅仅一个后妃的行为就撸了一家子的官职。
　　巧妙的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体贴。暗示司轩启动那样的谣言。
　　乍一看是受了委屈了，可实际上却是赚足了好处。
　　首先皇帝会格外恩待自己，因为他的委屈和退让，其次，沈家能得到皇帝和周家给的双重好处。
　　皇上是把莲妃的事情连同证据明确的给周家的，然后又散播出这样的谣言让不知情的外人以为这是“宫斗结果”，莲妃是被人陷害等等印象，给周家了一个台阶。
　　周家表面上怎么也得针对以下沈家。暗地里为了讨好皇帝则必须补偿沈家。
　　再加上司轩本人对沈家的补偿。
　　这不，就这么点谣言，就三个好处。赚了。
　　“后宫……最近最新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走到一半，韩少军问了问今天跟出来的小雨。
　　“没有。”小雨回忆了一下了，回答的十分肯定。
　　自从小雷子的天赋被小主许可开发后，就越发“活泼”了，小主不会每天听，其他的凝香堂的人可是每天不定点接受各种更新。
　　“奇怪了。”后宫没什么事情，前朝的事情现在不会来找她。
　　总不见得皇帝特地在白天约他，只是普通的花前月下？
　　想到这个可能性，如不是现在坐在轿撵上，韩少军没准就停步回头了，可以说是……幸好有轿撵。
　　历代帝王都不会让自己住得憋屈。
　　无论皇宫在哪个城市，挑得都是上好的风水宝地。
　　风水风水，怎么可能没有水。
　　皇宫里最大的太液湖，都足够邮轮进来可劲儿的撒欢了。
　　而皇宫中的湖，自然也不会就那么一个超级大湖。
　　要知道，碧波荡漾是舒畅，小桥流水也是情趣啊。
　　各种人工的，天然的水池，湖泊如同珍珠一样点缀在皇宫各处。除了作为独特的风景外，还能起到防火和串联风水的作用。
　　之前的九曲龙鲤池是一个，现在要去的玄月湖也是一个。
　　玄月湖顾名思义，湖如新月弯刀，是先帝下令挖造的。据说司轩刚出生的时候体弱多病，太医怎么看都看不好，怀疑是“冲撞”了。
　　宫里的风水布局本来就是要定期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东风起，明日西风吹，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一点点小小的变动，大吉可能就会变成大凶。
　　皇宫中有点不妥也是正常。于是先帝也就招来专家进行勘测小范围改建。
　　然后就多了这玄月湖。
　　大概真的和风水有关，而给皇帝做风水自然是真材实料，湖建好后，司轩的身体就开始逐渐变好，越来越结实，很少生病，平安长大继承了皇位。
　　所以司轩多余这个有特殊含义的玄月湖还是很有好感的。登基后，这块地方也就逐渐变成了皇帝没明说，但是妃嫔们不能去的地方之一。
　　也成了，被皇帝带去一次，就是最大的殊荣的象征。
　　现在皇帝邀韩少军去，估计明天宫里风向又不一样了。
　　“倒是……好享受。”第一眼看到玄月池，韩少军就忍不住赞叹。
　　宫里的不少池塘湖泊都种着荷花，玄月湖也不例外，现在的时节真是荷叶繁茂，小荷露角的时间。
　　一片碧绿中串着点点含苞待放的粉红，格外动人。
　　而这个湖心亭到湖边，除了小舟过去外，只有一个藏在荷叶中的浮桥。
　　浮桥做得和荷叶一模一样，片片造型独特姿态自然，一个个的连接在一起，从湖边直通湖心亭。
　　可以想象站在湖心亭的那个人能看到这样的画面，一个穿着娉婷婀娜的佳人在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背景下，带着完美的仪态和笑容缓缓的踏着荷叶从湖面上凌波微步而来。
　　宛若仙子舞动在荷叶之上，步步生莲，摇曳身姿是怎么样美妙的风景。
　　而这份风景只能是湖心亭上的那个人欣赏，韩少军所处的位置……是被欣赏的那个。
　　韩少军往周围看了看，果然没第二艘小舟。
　　而皇帝最得力的大太监在湖边恭敬又谦卑的等着他。
　　打过招呼后，第一件事就是对浮桥进行解说。
　　“沈婕妤，这浮桥看似危险浮动实际上那可是安全的很，当年展大师亲手设计的杰作，您随便踏上去可是会有些晃动的，但是绝对摔不到您，若要平稳只要踏在……唉？哎！沈、沈沈……”
　　德顺目送沈婕妤不听完就直接走向浮桥，体态轻盈、如履平地，步步都踩在荷叶最关键的点上，那本应该略微晃悠惊吓到妃嫔的浮桥在沈婕妤的脚下就像是最平坦的石板路一样。
　　被撂下的德顺遥望站在湖心亭的主子，总觉得主子又得失望了。
　　【不过沈婕妤是怎么做到的？她怎么知道该踩哪里？】
　　德顺公公回头扫视身边，发现所有的宫人都尴尬的保持静默，沈婕妤的人和皇上的人大眼瞪小眼。
　　“沈婕妤真是好身手，这荷叶浮桥可不是谁都能走得稳的。”缓解气氛的随便说一句。
　　“恩！是的，我们小主自从病后一直坚持锻炼身体。”小雨认真的看向比她老很多很多的德顺公公“锻炼身体很重要的。”
　　“…………”他不是这个意思。
　　湖心亭那边，韩少军如履平地的时候，司轩也调整好心态了，虽然没看到爱妃惊慌失措的模样有点遗憾。
　　不过不愧是他的爱妃，他喜欢的不就是沈静姝的这份与众不同。
　　想到这里，司轩的心态就平衡了很多。
　　温柔体贴的在浮桥边把手伸向那个朝他走来的娇弱身影。在一只柔荑搭在自己手上的时候，司轩竟然有种诡异的诧异感——竟然没甩开或者无视他的手。有点不可思议的小激动。
　　莫名GET到了司轩在想什么的韩少军觉得略冤，他平时不是挺给皇帝面子的？尤其是“晚上”，最费时费力的异能都用在他身上了，有什么不满意的，至于嘛。
　　两个人都不是话题冷场的人，默契的跳过这一小段，说说风景说说天气。
　　“爱妃可是来晚了，这湖心亭最美妙的景色莫过于烟雨朦胧之下的雨打荷花。”
　　“贪图美景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想欣赏日出就得早起，想赏雪就得耐寒，想看雨还得看风答应不答应。”
　　小风一吹，呼啦啦啦的雨水就往你脸上打，看你还有心情看风景不。
　　“哈哈哈哈，爱妃说得这种情况，朕倒是没遇到过。”他小时候是皇子，后来是皇帝，谁吃饱了撑的敢让他淋雨。他自己任性都不行。
　　想看雨景？行。只要确保您头发丝都不湿一根就能看。
　　若是自己一意孤行，身边就至少得有一半的人脑袋落地。
　　想到这里，皇帝就在内心唏嘘了一把，司轩不是什么明媚忧伤的文青，他只是单纯的感慨一下。
　　不会如同电视剧里小说那些帝王一样。
　　动不动就喊一嗓子，我不要做这个皇帝，我想做个普通人，我要的是新鲜的自由自在的空气，而不是四方的城墙里的牢笼。
　　然后跑出去来个微服私访，吃尽苦头了才想起自己是能一个手指头摁死这些坏人的皇帝。果断的利用特权“除害”后，抱着民间找到的美人，潇洒的回宫去，然后等待下次文青情节爆发。
　　两个人聊聊天气聊聊心情，然后自然而然的话题带到了司轩找韩少军来的主因上了。
　　看着有点进入正题的苗头，韩少军也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真风花雪月就好。
　　他还是很乐意帮忙解决司轩的烦恼的，他走的就是这个路线嘛。
　　“周家的事情，委屈你了。”前面的效果达到了，后宫的流言也该消失了。
　　“没掉一丝头发，没少一滴血，谈何委屈？更何况陛下今日邀我在玄月湖赏景，保证明天请安的时候，全是羡慕的目光。”
　　“爱妃的体谅，朕很是感激。”把人搂入怀里，“皇后处事公允，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唯一的小遗憾，就是为人太过光明，后宫的一些阴私，一些女人们的小把戏，皇后反而是……不过这些问题等太后回来了，就会好多了。”
　　太后即将回宫。这个早就不是秘密了。
　　还是司轩去请的，什么皇后不擅长阴私，那都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借太后的名头打压那些在子嗣问题上找茬的御史文官。
　　人是你请的，你现在后悔了？
　　抬眼朝着司轩看去，静静的等最后的下半句。
　　“太后回信……她会带两个席家的女儿入宫。”


第27章 太后
　　还是先来介绍一下这位太后吧。
　　太后是皇后升上来的，而且是先帝正正经经的元配。可以说, 在身份礼法上, 无可挑剔。
　　可惜只生了一个女儿, 终生无子。
　　历代王朝，那任皇帝没有嫡子, 后继之君的问题总是会闹出点麻烦来。不过也就是大墨，每次到了换权的时候，候选皇子只要往太祖留下的《天启录》的密室里一待。
　　出来后八成就自动解决问题了。
　　剩下的两成, 也会变成, 一对N的局面。皇室自己把不服气的镇压了, 然后和平解决储位问题。
　　总之，完全不需要底下的人挑拨站队从龙之功什么的。
　　到了司轩这辈儿, 甚至没什么太大的争斗, 他最后被选为太子, 并不需要皇子们集体入密室受训。一是因为司轩本人能力的确出众, 第二，他的身份好。
　　他虽然不是皇后的亲生儿子, 却是皇后的亲妹妹生的。从小是皇后养大的。选他做接班人大多数人都服气。
　　唯一的瑕疵就是, 他是二皇子, 并非长子。
　　在司轩还小没有显露出为君之能最后被定为太子之前。
　　那时候大皇子, 他, 以及后面的弟弟们，外加随时可能出现的真正嫡子，看起来还真有风云乱相的可能性。
　　先帝也有那么点小小的打算, 按兵不动，全面培养，然后看着孩子们斗，最后在一巴掌拍下去，搞个一锤定音。这一招历代大墨皇帝也有不少人用过。
　　毕竟历经风雨的继承人，总是比一路顺风顺水的继承人素质要好。
　　能拿得起放得下的，才是大墨皇族应有的气度。
　　目光长远，为整个国家考虑的皇族，才是大墨长治久安的基础。
　　让先帝没想到的是，他打算布一个至少十来年的大局，可是他儿子们聪明，太聪明了。
　　司轩从小就对父皇一边让他们兄友弟恭，一边不着痕迹的挑拨有点奇怪。
　　还天真的问过当年还是皇后的太后，得到的是她抽搐的嘴角以及“你长大了就知道了”这句标准的父母式敷衍。
　　等启蒙后，读了史书，更是觉得不对劲了。
　　看看别人家的历史，再看看我们家的历史……
　　于是司轩胆大妄为的趁着先帝去秋狩之际，拉着同样看着史书觉得不对劲的皇兄直闯皇家密室。皇帝能看的部分，需要玉玺和秘钥才能打开，他们看不到，不过其他宗室该看的部分的已经足够两小震惊了。也让他们推测出了前因后果。
　　两个半大的孩子直接叛逆期爆发。要知道那时候他们那么容易被先帝挑拨，还是源于小孩子的争宠。渴望更多的父爱。
　　结果转身知道你在玩我们……
　　“我和皇兄直接展开合作，父皇想要我们友爱，我们就翻脸。父皇让我们防备彼此，我们就亲密无间，兄友弟恭……”成功蒙圈了先帝七八年，不知道先帝死前到底知道真相了没。
　　等各自长大一点后，他们本来也有打算公开公平竞争一把。
　　可惜皇长子遭遇了意外。
　　在外办差的皇长子和随行人马被大雪围困了足足十天。
　　最后人活下来了，却落下了寒疾，必须去南方温热的气候下养病。遗憾的退出竞争的舞台。
　　韩少军直直的看着司轩：说好的太后呢，怎么突然变成了《我与大哥二三事》了？
　　司轩赞叹，自家沈静姝的眼睛真是会说话的，比如现在，他成功GET到了爱妃催促的含义。
　　不自觉的快速把后半段的重点说完，不再废话。
　　“母后一直是我最敬佩欣赏的女性，她很聪明，也很神秘，我从没有见任何事情能难倒她。我身份特殊，养在皇后膝下本来就受人瞩目，是母后稳妥相护我才平安无事。我也是长大后才知道，当年闯入小时候认为自己手眼通天，其实母后联系了宗亲给我们兄弟俩开得小后门。大哥出事的时候，我被立太子的时候，还有我的婚事，我登基后席家的闹腾，可以说都是母后一手摆平的……”
　　隐晦的铺垫了半天，都是在夸赞那位韩少军素未蒙面的太后。韩少军还能看出，如今的陈皇后八成就是照着太后的样子娶的。
　　话说，这大墨的皇帝还真有意思，妃嫔们什么样是另说，娶老婆似乎都喜欢那种聪明能干有远见并且挺强势的。
　　而司轩的隐忧也终于没有说出口的说明白了。
　　自古外戚干政一向是大忌，而外戚之所以能干政，最重要的关键不在于他们是否能耐。而是皇帝对妻族和母族的宽容和放纵。
　　惠及亲友一向是传统。
　　人家家族养育和培养出了你的母亲，你的妻子，你若是一点好处都不回馈，那只能是冷血无情，过河拆桥，记仇不记恩的小人。
　　一般情况下，皇帝都会根据外戚的能力适当的给予好处。
　　而非正常情况嘛，自然是皇帝难以拒绝母亲或者妻子，导致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以及外戚太过于能干，导致朝堂风云。
　　太后一直做得很好，知道自己娘家没那么给力，直接动手压制，并且没有让司轩也娶席家的女孩当下一任皇后，来安稳帝心。
　　更是在陈皇后能稳住后宫后，带着先帝唯一没成年，今年才九岁的恭郡王，直接搬到别院居住。整天烟花遛鸟玩孩子，不理朝堂不理后宫。
　　司轩也投桃报李，给席家应有的荣华富贵和荣耀
　　可是如今……
　　太后回信，直言会带两个席家女儿回宫陪伴……若不是太后已经在路上了，没几天就要到了，他真的要去信问清楚不可。
　　“太后亲笔？”韩少军也觉得点不可思议。
　　“这世上还无人有胆子敢冒充太后给朕写信。”
　　“席家逼迫太后？”
　　“应该是的。”虽然也有太后老糊涂了，开始用这种方法为娘家铺路，但是可能性太小了。
　　太后离宫才五年，过年的时候通信还是正常，没提到席家什么事。突然间就一封信搞出这种事情？
　　除非太后被碉堡了，否则就只有席家做了什么事情逼迫太后了。
　　席家……若说有野心倒是真可能有，但是他们有这样的能耐折腾到太后妥协吗？
　　不是他吹，他的母后可以算是站在席家这代人智商情商顶端的存在。
　　否则也不会从先帝时期开始就轻松压着席家那么多年，不让他们作死蹦跶。
　　那就是席家背后还有人支持……
　　司轩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名。立刻眉头皱起来。
　　是他？
　　可能吗？
　　越想越怀疑，司轩的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也许太后有别的深意。信中不能明言。”看着司轩突然深思的表情，韩少军挑眉，立刻猜到可能有别的隐情。不着痕迹的把话题扯到了结果上。
　　“皇上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就算太后带席家女儿入宫这件事的原因永远是迷，也没什么关系。席家的女儿现在入宫，只要不是席家培养出来行刺皇上的刺客，目的永远都是争宠。宠与不宠，这点决定权可是在您手里。她们可不是皇后。”
　　是不是皇后区别可大了。
　　是皇后就得有宫权，能下懿旨斥责诰命妇，能决定皇子皇女的婚事，教育，能决定宫妃的品级升降。
　　生的孩子是无可争议的继承人。
　　皇帝就算是不喜欢，也得尊敬皇后，定期前去“睡”，保证弄出个嫡子来。
　　可若是妃嫔就简单了，作为皇帝，想让哪个女人怀孕不是说有就有的，但是不想让哪个女人有孕还是很简单的。
　　席家的女儿，不是皇后，也不是将来的太后，只要皇帝不宠，那就无足轻重了。
　　席家和幕后的人就算有什么想法，女儿不受宠，都是白搭。
　　“若是陛下十分反感席家的女儿，连后宫的一席之地都不想给，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
　　“立刻招席家家主入宫，家长里短一番，听说有两位表妹陪伴太后，十分感激。这就册封县主，养在宫中，等过两年就公开择婿。以全皇上感谢表妹替他尽孝一番心意。”
　　韩少军还没说完，司轩就开怀大笑：“哈哈哈哈，爱妃真是才思敏捷。”
　　笑归笑，韩少军同时也知道，皇帝是不会这么做的。这么做简直就是把太后的脸面往地上踩。
　　无论是他和太后之间的情谊，还是太后的身份他都不会这么做。
　　“这么想想，心里好受些了？”韩少军“豪爽”一笑。“其实您早就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而已……我愿意随时当这个聆听者。”再度摆出当年横扫魔武大陆的亲切笑容，他就是在这样的笑容下，人缘极好交友天下的，小弟无数。
　　不过，再好的笑容也要配正确的壳子的。
　　在司轩看来，他的爱妃，在他面前只有两种姿态，曾经的天真娇憨，后来的清冷淡然。却从没有过如此绚烂的火热的笑容。
　　恰好此时，一丝下午的阳光透过阴云，射入湖心亭，照在韩少军乌黑的发誓上，闪耀着她头上的红宝石步摇，更闪耀着那份明媚得不逊色与美景的笑容。
　　当一个女人猛然间展现出与平时完全不同的画风的时候，那会是多么的惊艳。周幽王为了褒姒，烽火戏诸侯，可不就是为了那冰山融化的一笑。
　　韩少军平时展现的姿态，含蓄得就是像是白开水。而现在就像是阳光照射下的七彩玲珑的水晶。
　　她的容貌不是最出众的，她的笑容也不是最美的，但是这一刻在司轩眼里，眼前的佳人就像是天地灵气都集中在她身上一样。
　　怦然心动，让人挪不开目光的美。
　　有时候往往视觉上停留的美，就是那么的无理取闹。作为皇帝，司轩当然有无理取闹的资本，在加上眼前这个女人本来就属于他，那他还等什么。
　　果断的伸出手把人搂入怀中，鼻尖缭绕着美人的发香，感觉什么烦恼都没有，带着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宁以及把那挑动他心的美景留在怀里的满足。
　　岸上的宫女太监们，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纷纷高兴的高兴，感叹的感叹。
　　瞧，画面多美啊。俊男靓女，依偎在一起。
　　唉，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就喜欢看着主子们高高兴兴和谐美满，他们也就人身安全有了保障并且赏赐多多，不是吗。
　　只有个别在远处偷窥的隶属别的妃嫔的宫仆表情严肃或者烦躁，有的匆匆离开，有的继续观察。
　　无论是当事人还是旁观者，都不知道……
　　被帝王深情拥抱着的那位佳人把那只放在皇帝背后的手匆忙的甩了甩，把上面聚集着的雷光给甩掉，还得用异能小心翼翼隔着甩，否则一点点雷光都足够在皇帝的衣服上烧个洞。
　　条件反射还真是要命。
　　幸好司轩是个严于律己的皇帝，“众目睽睽”之下，只是抱过来，不是亲上来。
　　【看来得好好练习一下了，话说，这剧本不对啊，不是应该老怀欣慰吗？他为什么那么激动？就是说了愿意当他的心灵垃圾桶，这……很值得这么感动？】
　　被顺毛的皇帝，一边安排人去查这件事背后的隐秘，一边也不隐瞒太后回宫还带美人回来的这条附加消息。
　　并且亲自下旨，让人收拾了寿康宫旁边的听风楼。
　　顿时，后宫的妃嫔们的心思全部从沈静姝身上移开了。
　　和皇帝在玄月湖赏景又怎么了！！！哪里有太后携女回宫来的重要。
　　席家的女儿是什么意思，那就是皇帝嫡亲的表妹啊！
　　自古表哥表妹什么的……
　　席家的一入宫就有太后扶持帮助，这绝对是劲敌中的劲敌！
　　司轩对太后有感情，有信任。别人可没有，在普通人看来，让儿子娶娘家的侄女或者外甥女，是每个婆婆最喜欢做的事情了。
　　以前太后不做，那是为了给皇帝面子，给先帝面子，为了不带上外戚干政的帽子，不得已的。
　　而现在，先帝已逝，当今坐稳，后宫子嗣不多，可不正是太后出手的好时机！
　　若是眼神能杀人，席家姐妹还没入宫，就已经被众多忌惮的目光隔空戳得千疮百孔了。
　　而这时候，雍容华贵的太后也在豪华大轿撵上，面露复杂的看着眼前娇滴滴的一对姐妹花。
　　重重的叹口气。


第28章 席家
　　别说宫里的皇帝诧异太后的决定，太后自己也觉得她会答应下来很不可思议。
　　“人老了, 果然心也软了, 脑子也糊涂了。”
　　太后这么一说, 两位席家的小美人立刻叠声的讨好，太后不老, 太后心慈，太后关心我等给我们机会，是我们的福气等等。
　　银铃般清脆甜美的声音, 讨巧可人的话语, 恭顺中带着俏皮和撒娇的笑容, 席家的这对姐妹花没有辜负席家多年的调教和培养。
　　每一句用词都恭维得恰当好处，还没让人感觉到不适。
　　不过这招用在听了大半辈子恭维现在心情还不怎么好的太后身上就不怎么管用了。
　　太后无奈的叹气, 谁能想到呢。
　　她在当皇后的时候, 面对宠妃不失风度, 面对亲妹妹入宫, 淡然处之，面对不是自己亲身的儿子, 平安养大, 面对更爱宠妃的丈夫, 敬爱如初。
　　没想到老了老了, 丈夫死了, 女儿嫁了，儿子当皇帝了，儿媳妇也站得住脚了, 她都是最尊贵的太后了！偏偏娘家开始闹事了。
　　去年宫里选秀，席家却送来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到她这里来。
　　理由是放在太后身边养养，好嫁人。
　　这是很多富贵人家常规的做法。把身份不足或者寄予厚望的女孩放在有名望的长辈身边长大，借着长辈的名声，女儿将来能嫁得更好。
　　席家这些年被她压着，可娘家毕竟是娘家，只是送两个女孩来抬身份，太后没有理由不答应。
　　若是太后当时住在宫中，那席家肯定无法以陪伴的理由送女去太后身边，可现在太后在别院呢。
　　正是因此再加上已经N年不宫斗有些松懈的太后，放松了警惕，把两个女孩子收下了，很久没养闺女的她，这一年内对这两个少女可以说是很用心的教导了。
　　而这两个女孩也很是惹人喜爱。
　　漂亮，乖巧，听话，活泼，懂事，嘴甜，大方得体和俏皮可爱集于一身。没有长辈会不喜欢这样的小辈。
　　可随后就不对劲了，她的贴身嬷嬷告诉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整个别院都默许了这两个姑娘，是她找席家要来调教给皇帝开枝散叶的！
　　刚想解决这股流言，席家再度来人，来得还是席家的家主，她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直言要让她把两个少女带回宫。
　　太后至今记得自己弟弟脸上得意洋洋外加理所应当的表情。
　　“姐姐，这一切都是为了席家。如果我是你，当年就让皇上娶了锦儿当皇后多好，你偏偏为了一点子虚名便宜了陈家的女儿，现在只是塞两个妃子进去，不过分吧。”
　　席家家主看着主位上，保养得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五六岁的姐姐，内心一阵烦躁，不过语气却是恭敬得把要说得都说了。
　　无非是这么做，席家能得到什么什么好处。
　　妃子的枕头风多有用，只要妃嫔得宠，皇帝记得你就会记得你的家族。
　　若是诞下皇嗣，将来皇子登基，那更是……
　　咳咳，这句不能说。自家姐姐太古板了，肯定不会同意。
　　但是他能委婉的说：“在下一代培养一个能为席家撑腰的亲王。”
　　“涵儿就是我为席家下一代准备的后路。”年仅九岁的恭郡王，辈分上是皇帝的弟弟，不过足够排到下一代了。
　　“可他的母族不姓席。”恭郡王的生母虽然已经去世，但是人家有名有姓，是中书舍人潘卫的女儿。潘家才是他的母族，席家算什么！
　　太后被气得浑身发抖，可那位席家的家主依旧不停。
　　诉说着自己完美的计划。
　　比如，他是如何在家族中精挑细选了两个女孩子。
　　姐姐，是他的嫡女，太后的嫡亲侄女。
　　妹妹，是堂弟的嫡女，他的堂弟娶得是当今圣上生母的母亲娘家的女儿。
　　当年席家的两个女儿，一个当了皇后，一个生了皇子。生了皇子的那位席姑娘是庶出。无论名义上和实际上她都是嫡母养大的，但是有了这么一个女儿，那位姨娘的家族也算是能稍微拿上台面了。于是多年后，那个妾娘家的女儿嫁给了席家旁支当继室。
　　换句话说，这两个女孩，一个是和皇帝养母血缘关系最近的表妹，一个是皇帝生母血缘关系最近的表妹。
　　席家还真是用心良苦。良苦到太后大发脾气后依旧不该初衷。
　　“我特地不让她们选秀的，姐姐你不在皇宫，席家的女儿选秀太容易被筛下来了。皇后，文贵妃，莲妃，敬妃她们谁不能动手脚？更何况和一群美女进宫太芸芸众生了，那一届可是有沈贵妃的侄女。沈家的女儿曾经宠冠后宫，这一个怎么样我不知道，想来也是劲敌。我可不会让两个孩子这时候去硬碰硬。而时隔个一年半载的，由姐姐你带回宫就不一样了。”
　　新人进门的新鲜期已经过去了，这时候再杀出来两张新鲜的面孔，对男人来说刺激力多大。
　　她们还有伺候太后有功这个由头，皇后不能太过打压。
　　再加上太后的面子，席家精心针对性调教多年的成果，不得宠？那是不可能的！除非皇帝不是男人。
　　“你一个一家之主，堂堂的承恩公，琢磨起这种争宠争斗的戏码，还真是面面俱到啊。”
　　被太后嘲讽的席家家主也不介意。
　　他们席家辉煌过，不然姐姐也当不上皇后。可等他们暮然回首发现，姐姐的后位已经是他们家仅存的体面以及姐姐自身的优秀换来的了。
　　他们剩下的席家人，文不成，武不就。打着皇后的旗号虽然没人欺负，但是也只能经营着祖产老实本分的过日子。
　　摆不起架子，给不起面子，更没多少路子。
　　物质上虽然不算“节俭”，但是和富得流油的左邻比比，再和门口小童都能鼻子翘到天上的右里比比，他们家实在是有点门可罗雀。
　　“姐姐，难道你不知道，家里的孩子们结亲，挑得都是别人剩下的吗？姐姐，我的好姐姐，你的贤名已经足够名留青史了，你的公正也足够皇帝对席家网开一面了。我们现在自己培养的姑娘，只是送到皇帝身边……”
　　要点后门和枕边风，顺便再争一争某种可能性，你还有什么意见！
　　“姐姐，现在已经有这样的风声了，你拒绝也是于事无补，只会让人觉得你是此地无情三百两。一个太后耽于虚名，您的名声好不好，可直接关系到我那外甥皇帝。”
　　“姐姐，你毕竟姓席！这么多年了，皇孙都有了，为什么不能略微照顾点席家呢。我只求，我真的只求外人忌惮我们家一点，让家里的日子好过点啊。”
　　太后很是心累的看着光明正大走裙带关系准备靠女人上位，现在硬的软的一起上的弟弟。
　　记得小时候，她的弟弟明明是个可爱忠厚，喜欢故作老成的纯良之人。
　　什么时候……他变成了这样，席家变成了这样。
　　她是不是忽略席家太久了？
　　她是不是把席家保护得太好了？
　　举家族之力培养出两个优秀的枕边风……有这个能力你们怎么不培养两个能撑得起家族的男人出来！
　　你们看得见别人家风光无限，就看不见人家风云迭起如履薄冰吗？
　　看得见别人家富可敌国奢靡无度，就看不见人家抄家灭族下场凄凉吗？
　　太后心累的把亲弟弟赶走了，不过还是点头答应了这件事。
　　她的亲弟弟，都如此不要脸的把话说明白了。她不做，谁知道席家还会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
　　只是把人带回去……至少能让他们消停一下吧。
　　而且风声已经被传出去了，若是她强硬拒绝，估计又是两条人命。
　　人老了，心软了，也是对自己养大的孩子有信心。
　　就……暂时这么着吧。
　　“入了后宫，你们就不是我席家的女儿了，而是司家的人。在后宫，你们不是皇帝的表妹，而就是只是妃嫔。这还有两天的时间你们随时能后悔……”太后撇了一眼两个女孩子，也不继续劝。
　　劝有用吗？她们是席家从小精心挑选和培养的。
　　退一万步说，她们就算是后悔了，席家会让她们后悔吗？
　　算了，还是进行下一步的警告吧。
　　“入宫后会遇到的事情我想你们都知道。别人若是用那种手段对付你们，哀家自然会秉公处理。而你们若是手里头沾染了什么脏事儿，哀家不介意为自己的【贤名】再加一层大义灭亲。”
　　太后冰冷的声音，直接让轿撵的温度下降了好几度。完全不让人怀疑她这句话的真实性。
　　两个小丫头抖了一下，然后很快表情回复如初，恭敬的行礼，表示遵循太后娘娘的教诲。
　　“现在宫里头什么情况？”挥手让两个人下去，太后也打起精神询问旁边的嬷嬷。
　　“周氏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乐贵嫔的身体正在康复中，不过要恢复如初是不可能了。太医的意思是得精细的养着。宫里从不缺医药，想来乐贵嫔会好的。”至于如何摆平余波，周家、孙家的事情，就是皇帝和皇后的工作了，不是她一个下人能推测和妄言的。
　　“你不觉得周氏这件事……有点太圆满了吗？”
　　“？？”
　　“计划很复杂，很圆满，很周密，最后的反扑也没什么问题。可整个计谋按在周氏的身上，总是有那么一丝违和感。”
　　“主子的意思是，周氏是被冤枉的？”
　　“证据确凿，冤枉什么？只是一个想头罢了。在宫里久了什么事情都忍不住多想一下。”
　　久居上位的人都有这样的老毛病。想当初她甩手得那么痛快跑去别院养老，何尝不是讨厌那个想太多的自己？
　　“宫里现在最受宠的是沈氏？”太后的表情有点微妙。但凡正妻都不怎么喜欢宠妾。
　　司轩虽然一直说着陈氏是照着她的模板找的贤妻，但是在对待夫君的感情问题上，太后自认却是比不过儿媳妇的。
　　她只是隐藏的比较好，自制力比较高。
　　若不是当年的沈贵妃无子，并且在大部分时候都比较守礼知趣的话，她也不知道整个事情会如何发展。
　　情之所起，总是那么的身不由己。
　　“并不是，皇上的个性您是知道的。据说现在乐贵嫔才是皇上的心尖尖，中毒事情爆发前，皇上可是为了她没去早朝呢。还有……”
　　“你这老货，紧张什么。那冤家都走了那么多年了，我还在乎什么。这后宫，同族，同脉的女人还少吗？”
　　太后挥了挥手，似乎并不怎么在乎儿子是不是宠沈静姝。
　　“不知道她像不像她姑姑……应该不像吧，轩儿不喜欢沈贵妃那款。”
　　看太后有心情八卦，身边的嬷嬷宫女太监们集体陪着插科打诨，只要太后的心思不在糟心的娘家以及曾经的过往就好。
　　“姐姐，我觉得之前的谣言，一定是皇上在保护你。”于雅一脸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下结论，还不忘记拉盟友。“孙姐姐，你说是吗？”
　　“是是是。”乐贵嫔一边点头一边低头苦思，最后在身边的穆良媛的暗示下，下定决心……
　　“二筒。”
　　“胡了。”上家的曾婉仪毫不客气的把牌一摊，带着翠玉镯子的手向上一翻。“给钱。”
　　牌桌上的她一点都没有往日的谨慎严谨，反而带着一股子杀伐果断的气势。
　　乐贵嫔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向“陷害”自己的穆良媛。得到的是对方愧疚无辜的表情一只。可惜这款表情乐贵嫔是行家，穆良媛做出来就效果大打折扣。
　　“牌桌上无父子，姐姐，你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于雅十分马后炮的拍手。
　　“我是病人啊，你们都不让让我。”
　　“是病人就多休息，我带着麻将过来，烟云烟柳已经用杀人般的目光瞪了我很久了。”韩少军抬了抬下巴，示意乐贵嫔越赌服输的让座。
　　“久卧伤身，我也是略微活动一下。”乐贵嫔无奈站起来，把位置让给穆良媛，看着这四个女人在她的宫里继续堆城墙。并且继承了刚刚穆良媛干的事情，躲在背后馊主意，打算尽快再弄下来一个，自己好上桌。
　　难得看到自家主子精气神足了点，烟云烟柳虽然担心也不好多说什么。而牌桌上的话题也从乐贵嫔识人不清被穆良媛“陷害”，变成了即将回归的两位席家姑娘。
　　还别说，就这么五个人，观点就各不相同。
　　于雅觉得，皇帝对沈静姝绝对是真爱，之前才让沈静姝受了点委屈，可不就让席家姐妹出来当挡箭牌了？
　　穆良媛觉得，皇帝一贯不希望外戚做大，不会让席家姐妹太过于得宠。
　　曾婉仪觉得，皇帝会给席家姐妹一番脸面的，毕竟是太后的侄女，总得做给天下人看。
　　最后乐贵嫔觉得，席家姐妹绝不是省油的灯，大家最好别管皇帝太后什么反应，对她们要拉起十二分警报。
　　“为什么？”牌桌上三个人齐刷刷的看向乐贵嫔。
　　虽然重病，但是从结果来说，乐贵嫔是上一波宫斗的胜利者，赢者总是有更多的话语权的。
　　“她们还没入宫呢，就已经特殊以待了，还不够证明吗？席家……会送傻子来吗？我们小心点总是没错的。”有的女人就算是皇帝不宠，也能掀起风暴。
　　“是啊……”
　　“姐姐，你怎么看？”于雅一边碰了韩少军的牌，一边让她发言，大家都说了不能置身事外不是吗？
　　“美女总是赏心悦目并且用途广泛的。”韩少军想起了司轩那天的脸色，以及这几天他旁敲侧击出来的一点细枝末节。
　　“用途广泛？”什么意思？


第29章 闲话闲聊
　　“姐姐，你在说什么？”什么用途广泛？
　　“没什么。”韩少军含糊了一下, 有些事情, 暂时还不能告诉大家。
　　尤其是席家背后有另一个朝臣的动作这种事情。
　　席家的女儿入宫后, 会平平淡淡吗？当然不会。
　　若是席家的那两位，是太后真心觉得不错, 带回宫给儿子睡，那还好说。
　　就算是太后真的晚年思路大转弯，想要扶持一下娘家了, 也好办。
　　可现在事情的真相是, 有人在背后操控席家逼迫太后把人塞进来……
　　呵呵
　　司轩怎么可能让席家姐妹就这么平淡的呆在后宫, 怎么也得更加的发挥余热。
　　帝王之心一向是那么的冷酷无情。
　　对于帝王来说，尤其是司轩这样脑子上线的帝王来说, 后宫的女人对他而言, 是繁衍的工具, 是闲暇的消遣, 是和朝堂大臣们联系的另类纽带。
　　该利用起来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手软。
　　最有可能的就是, 利用席家姐妹, 反过来对付幕后的那位。
　　“我只是在赞同仪月的话, 以后对席家姐妹得小心点了。”
　　皇帝若是单纯的不喜欢席家姐妹, 放在后宫冷着就算了。她们需要防备的仅仅是那对姐妹花不甘寂寞的疯狂。
　　若是司轩想用这对姐妹花做点什么, 她们就得小心了。
　　若要使人灭亡，比先人疯狂。
　　瞧瞧那电视剧里的华妃，皇帝为了她娘家, 给了她无上的荣宠，直接把她宠得目无法纪，到时候累积起来的罪名就足够“罪无可恕”了。
　　先捧杀再反转什么的，一向是上位者喜欢的把戏，可偏偏百试百灵。毕竟人有所欲，不是谁都能一直保持灵台清明的。
　　幕后之人先不去说。席家会是先HOLD不住的。
　　不过无论司轩打算怎么利用这对姐妹花，前期，她们都需要小心。
　　至少，需要拿出实打实的宫斗技术来，进行良好的防御。
　　虽然还不知道司轩的具体打算，但是至少，司轩不会把那两位当不存在而是必须肯定的要宠上一定的时间。
　　这一点，送人入宫的席家人可以说是拿捏住了司轩死穴。
　　他需要给后宫前朝甚至是天下一个姿态，他孝顺，他很孝顺，他十分在乎太后的任何感受，他十分尊敬并且爱戴自己的母亲。
　　面子工程就是如此，哪怕皇帝是真心孝顺，作为皇帝，他的孝顺就不能“爱在心口难开”更不能“润物细无声”。
　　必要的作秀就是上位者的任务。
　　在世人看来，人是你表妹，人是你母亲带回来的。
　　你对你的表妹太差，那就是不给你母亲面子。
　　大家就开始脑补天家母子失和的真相和细节。
　　有心人若是再煽动几下，天知道闹成什么样。
　　席家就是吃准了皇帝这点，才硬着头皮送人。然后就得看两个精心调教的美女了。
　　怎么挽回皇上的心，怎么处理最初皇上的不满，后宫的针对，她们都是有被高人指点特训过的。
　　韩少军没有对几双好奇的眼睛解释太多，只是着重说明了“作秀”的重要性。以及获得盛宠的女人的攻击性。
　　让大家多加防范。
　　“也别太紧张了。大家要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
　　“要说到重视……”
　　乐贵嫔还好，养病中，就算没养病，作为目前皇帝心中最愧疚的那个，脑子正常的都不会来挑衅她。
　　穆良媛和曾婉仪脸色略不好看，不过她们作为长期透明，小心点就成。
　　于雅有点担心，她年轻漂亮也有宠，危险度很高。
　　目前最需要重视的……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韩少军。
　　这个才是大头吧。
　　沈家的女儿入宫，本来就是一件挺扎眼的事情。好在沈静姝的迅速“陨落”让后宫瞬间没了兴趣，留下一个“不过如此”的唏嘘。
　　结果才过了个年，她就复宠了！时间间隔也就是生了个病而已。
　　而且这一宠还有点不一样的味道——有哪个嫔妃被睡了一夜后，皇帝站在房门口当场给你升职的？
　　随后更是连升两级，似乎皇后也挺护着她，最近更是和皇上在玄月湖赏景相拥……
　　要不是席家姐妹进宫的消息太劲爆了，现在整个后宫的炮火估计都集中在沈静姝身上吧？
　　“你们那是什么表情。活似后宫就我一个宠妃？”
　　宠妃这类称呼竟然已经默默习惯自己也能说出口了……唉。
　　内心唏嘘了一下，就开始掐着手指头给大家数。
　　前几日，皇帝赏了珍贵凝露香给于雅，那可是连皇后都没能得到的。
　　前天，皇帝和慧昭仪合写了一个寿字赐给慧昭仪的祖母，贺其寿辰，并开御口赞秦家“教女有方”。
　　昨天，把大皇子带在身边一日教导功课，并且把一块先皇送给他的玉佩送给了大皇子。
　　“今天他还偶遇舞姿动人的萧采女，赏赐了流泓蓝锦缎五匹，金莲玉鞋一双。”
　　被韩少军这么一数，其他人顿时无语，她们还能说什么？难不成一条条的掰算谁得到赏赐比谁多那么几两银子？再仔细的算算皇帝多睡了谁几天？
　　得宠与否不是这么算的……
　　可一时半刻又不知道在哪里挑刺她的话。
　　还是乐贵嫔反应最快：“哪怕你现在不得宠，你姓沈，就足够了。那两位可是姓席。”
　　后宫的女人，恩怨能横跨两代皇帝的其实挺少见的。
　　首先，前朝家族跌宕起伏，不是哪个家族都能在朝堂上身居高位几十年的。
　　其次，后宫的女人们不一定能争出什么来——你要有恩怨延续，至少你得有头有脸吧，七品八品不好意思，上不了台面的都不在大家的记忆中。
　　最后，皇帝的品位。
　　哪有那么巧，老皇帝喜欢这家的妹子，新帝也喜欢。
　　老皇帝后宫矛盾很深的女人们，在新帝后宫重新组合配对了。
　　恩，现在就有这样的巧合。
　　沈家以前有个宠冠后宫的贵妃。
　　席家有走到最后的太后。
　　现在沈婕妤是皇帝的宠妃，而席家的太后带着席家的姑娘入宫了。
　　这局面，可比莲妃禁足出来后场面让人期待多了。
　　“好了好了。”韩少军从牌桌上站起来，直接把已经坐很久的乐贵嫔带回床上躺好。笑着回应大家越来越盛的忧心。
　　“我有在重视。”
　　“可是席家的女儿一定是从小精心为这个后宫准备的。”
　　她们是后妃不假，但是谁也不是打小为皇帝而培养的。她们的家族都没高到这个地步，也没固执到这个地步。
　　席家却……来势汹汹。
　　这心机和手腕，可不是莲妃能比。
　　姓氏上的宿敌，宠妃之间必然的碰撞，两条加起来，沈静姝VS席家姐妹的戏码绝对是即将到来的海啸。
　　这个，这个女人……
　　怎么还能优哉游哉的等着对方扑过来？！
　　连一句“我有重视”都说得那么含糊。
　　“放心。”韩少军对着几个美人自信一笑。“若是撑不住，我就不遵守游戏规则了。我有必杀技。”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粗暴了点，可最终效果实在是太好了。
　　命都没了，还宫斗什么。
　　若是席家的那两位踩了他的底线，他不介意来这么一发。他从没有不杀女人这种蠢准则，不说在21世纪的地球，就魔武大陆那里，妹子们从来不是娇弱需要保护的代名词。
　　魔法和武技的存在，让女子在很大的程度上有了不处于弱势。
　　小看女人你就等着OVER吧。
　　这辈子注定缺少了实力和自由的身份，可不代表他连个人都杀不了。
　　席家的女孩心机再深沉，还能有九条命吗？
　　不过这种极端的手段，能不用就不用。扫尾麻烦不说，他又不是杀人狂。
　　“真的？”穆良媛开口了，一脸狐疑的看着韩少军。
　　穆良媛的敏锐是公认的，她觉得韩少军没重视，那这货肯定就没放在心上。
　　几道目光刷刷刷的过来，一副韩少军哪怕指天发誓都没用的姿态。
　　“那你们说，我怎么说，怎么做你们能放心？”
　　“我听说……”穆良媛目光一闪“那边那位，打算给席家一个下马威。”纤纤玉手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
　　“文贵妃？不会吧！”这位可一直是以端庄贤淑为名的，他当初还用文贵妃来刺激穆良媛跳槽呢。
　　“姐姐，你对后宫的局势变化还真不够敏感的。”
　　后宫的女人荣辱都在一个男人身上，眼睛怎么能只看目标不看其他拦路虎。
　　同样有赏赐，她们就是能看出沈静姝最受宠。
　　同样的小细节，大家也早就感觉到文贵妃不是曾经的文贵妃了。
　　席家的姑娘入宫，带来的威胁性之强，宫里没有人不提高警惕的。不过大多数没实力的人，都选择了“严防死守”和“防守反击”战术。
　　可也有人有实力，不是吗？
　　文贵妃早在莲妃禁足那会儿就开始不甘寂寞了，现在后宫第一靶子已经彻底成了历史。她自然是动得更勤快了。
　　目前皇帝去文贵妃那儿的次数没有变多。
　　可文贵妃的种种举动，已经让后宫的女人们都闻出味儿了。可闻出来又怎么样。人家是贵妃，膝下还有大公主，人家有能耐勾皇帝还不引起皇帝的反感，那是人家的本事。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乐贵嫔好奇的看向穆良媛。她们一点消息都没得到呢。
　　在场的五个人中，穆良媛和曾婉仪的在帝宠方面目前都可以趋于零。表面上看起来都是低调闷的性子。
　　两个人选择的道路却不一样，曾婉仪选择了死守宫规绝不行差踏错给自己树一个牢牢的乌龟壳，穆良媛选择的就是当宠妃的跟班。
　　而且，从莲妃那段看来，她做得相当不错。
　　她会抱大腿，会溜须拍马，会献计谋，会摘出自己，会打探消息，会分析情报，会明哲保身，会反咬一口……
　　某种程度上说，人才啊。
　　小伙伴们好奇的看着穆良媛，穆良媛也不藏私，她很喜欢她们目前的这个小团体。
　　目前气氛融洽，地位稳固。
　　两大带头的宠妃算是过命的交情，而且头脑性情一样不差。
　　偏偏这两位对帝宠在乎程度不高，跟着她们只有好处。
　　不考虑这些，就莲妃那事，她们也算是为她报了仇了。
　　一炷香后，所有人了然的点头，纷纷夸赞穆良媛细心认真。只有韩少军一脸懵逼……
　　【她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穆良媛说得这些细节，他完全没能联系到“文贵妃打算给席家姐妹一个下马威”这个结果上。
　　好吧，少数服从多数。你们说是就是吧。
　　韩少军一脸包容的看着讨论得起劲的诸位佳人，于雅和孙仪月一个回头想问提议的时候，看到这个表情，都忍不住耳根一红，直接带着点慌乱的呛声，略带撒娇的说韩少军不参与集体讨论。
　　“好了好了，我加入。”虽然他还是不理解原因，不过文贵妃这么做的好处倒是能分析清楚。
　　一，高为妃嫔想要给新人一个下马威还需要理由吗？当年莲妃罚她不也没什么理由。光是显摆自己的地位这点就足够了。
　　二，文贵妃当了那么多年影子，现在想要争宠，怎么也得提醒一下后宫诸位，她位列“贵妃”。皇后有什么小问题，她能随时执掌六宫的“贵妃”。不是什么普通的随便就能被撤掉的妃位。
　　三，后宫能猜出皇帝在内心不会太待见席家姐妹的可不只是韩少军一个。
　　四，刚入宫什么根基都没有的小家伙，现在不欺负等待何时？
　　五，良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为什么要让敌人的开始良好？
　　六，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说不定就把人消到底了呢。
　　“我懂了，截胡？”于雅突然眼睛冒光。
　　“什么？”剩下三个低头看牌。
　　“不是这个截胡，我是说穆姐姐的意思是，让沈姐姐去截胡文贵妃要做的事情。既然给席氏下马威有利无害，姐姐你去做这件事，主动出击。这样一来，你才会有点危机感。”
　　“对，你这个人就是太好说话了。若是你不主动出击，率先站在席家两个美女的对立面，没准对方跑过来一个示好，你就简单的信了。”
　　“就是就是。”
　　“姐姐太容易相信人了。尤其是看着楚楚可怜的绝色佳人。”
　　“你主动给她们下马威，我们就信你严阵以待了。”
　　韩少军听着这一句一句的：怎么觉得这模式有点熟悉？被美人拦着不去交好别的美女什么的。
　　算了，无所谓。
　　“好好好，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真拿你们没办法。
　　“姐姐~”好几对娇嗔的白眼。
　　笑闹过后，见韩少军真的同意了，曾婉仪又觉得不安：“这会不会得罪文贵妃了？”
　　“不会，她上她的，我上我的。说不定文贵妃听到我上了，还挺高兴的。”毕竟这位一贯的作风是谨慎。躲在幕后的时间久的人，总是有退缩的小习惯。
　　而且，要显摆贵妃身份以后有的是机会。
　　“还是不成，怎么能随便主动出击，会给皇上不好的印象，不争才是争！而且，太后的态度呢？你一来就攻击席家姐妹，太后会怎么想？万一太后真心想扶持家族呢？”曾婉仪继续强烈反对。
　　却被韩少军握住了手。
　　“沈……”
　　“你也听我说，我的目标也不是一个婕妤能满足的。”她至少要站在妃位之上才能帮得了沈家。
　　“我也从不怕竞争和攻击，更不怕冒险。”生活需要激情。
　　“我也不能让人觉得我们毫无攻击力，不是吗？”更何况出手了还能让你们放心。
　　“我们？”
　　“我们！”韩少军理所当然的看着身边的人。


第30章 小番外（本章涉耽美情节，慎）
　　若干年后，本文的嫐主终于当上了皇后。
　　后宫佳丽三千……都是皇上的人。
　　什么, 你说当中为什么有个省略号？这个, 看文都看到这里了, 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了嘛，本文的属性已经够复杂了。
　　一轮大选刚刚结束。
　　今年大选最出挑的美人莫过于国子监祭酒的孙女, 曹云云。
　　听说这可是了不得的才女，和慧昭仪那种浸润在之乎者也里的才女不同，曹云云有一个儒家正统的爷爷, 却是小说家传人。
　　出了好几本当红小说《梦里寻香》《美食人生》《夫君是提刑官》等等。
　　走得是纯爱+升级流路线。
　　读者最爱看的就是, 男主或者女主, 一路历经坎坷，最后收获爱情并且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
　　曹云云在12岁就一书成名后, 追求者就络绎不绝。除了一些老古板对曹云云嗤之以鼻外。不知道有多少粉丝坐等能娶到自己的大大。
　　更何况大大还是国子监祭酒孙女。
　　身份上无可挑剔, 那可是大学校长之女！更何况那还是个大美人。
　　结果呢！！大大竟然进宫了！！！卧槽, 那岂不是我们永远等不到更新了？！！没有新书看了！！！
　　皇帝老儿你缺女人？不缺你把大大还给我们！！！
　　本来不想点曹家女儿, 被爱卿哭着喊着求着把人收了的司轩也很无辜。
　　最后还是韩少军出手，下懿旨允许曹云云继续写作, 皇家负责审核出版。
　　于是一年后, 司轩的在自家皇后的书架上看到了这么一本书。
　　《帝王心事》
　　“恩？”看着很有《天启录》中秘籍的风采, 于是打开了一开。“还是曹嫔的作品啊。怎么没见送审发表。”
　　反正皇后还没回来, 先翻开看看。
　　司玄坚定的看着自己的皇兄。
　　“皇兄, 虽然你是长子，但是我绝对不会把这锦绣河山让给你的。我要得到这个至尊之位。”
　　那个霁月清风的身影，只是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 把手放在司玄头上，轻轻的摸着。
　　“好。”
　　“我是认真的！皇兄。”小小的司玄顾着包子脸重重的点头，看着那人还在微笑，忍不住跳脚。
　　“恩，皇兄相信你。”
　　“皇，皇上，娘娘说，这本你不能看的。”晴儿壮着胆子提醒。
　　“呵呵。”司玄，司轩……
　　本来只打算翻几页的司轩直接坐在了椅子上看。
　　“玄儿，你疯了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怎么能自请去西山，你不知道那里……”
　　“正在闹灾，山匪横行，我当然知道。”
　　“那你还去。”
　　“你怕我得势？”司玄得意的看着自己的皇长兄。“此次事成，父皇必然更加重视我，到时候朝堂的支持……”
　　啪！
　　周围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大皇子打了二皇子一巴掌，他们没看见没看见。
　　是的，他们没看见的是，大皇子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手，然后心疼的把一脸不敢置信的二皇子搂在怀里。
　　司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红晕，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羞恼。
　　“皇兄，我听你的，不去了。”
　　“好。”
　　第二天圣旨下，皇长子前去西山剿匪平乱赈灾。
　　司玄如同雷劈一样的傻愣愣的站在朝堂上，看着父皇对他的赞扬，看着朝臣们歌功颂德，看着他嘴角踌躇满志的笑容，宛若心被撕裂一样。
　　多年的相伴，他的宠溺，他的纵容，他的关心，他的体贴，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他以为那个巴掌是关心，他以为他的拥抱是心疼，他以为……
　　去他的“以为”！
　　司祁！我，我……
　　狠狠的闭上眼睛，我能把你怎么样，我该把你怎么样。
　　呵呵。
　　算了。
　　“告诉母后，我同意成婚了。”
　　司祁，皇兄的名讳是司……
　　呵呵呵呵
　　晴儿看着皇上笑得有点疯魔的样子，立刻溜出去报信。
　　“你要成婚？”
　　“放心，三媒六聘，总是要个流程，皇兄从西山平安回来，足够能参加我的婚礼。”
　　“玄儿……”
　　“叫我二皇弟。”司玄死死的看着这个从头到尾表情半点都没变过的人。试图找出一丝一毫的难过和痛苦。
　　但是他没能找到。
　　“大哥即将立功，那么弟弟也来点喜事。再说，弟弟年纪不小了，男大当婚。”
　　“离京前，我会给你送上贺礼。”
　　大皇子在西山受了重伤回来，人没事，不过脚受伤严重，治愈后还是有点跛。从此无缘皇位。
　　却在自己的府邸自己的床边，见到了身穿喜服的司玄。
　　“二皇弟？今天你成婚？”
　　“是啊。”
　　“怎么不去陪着弟妹？”
　　“这不是在陪着吗？”
　　“…………玄儿不要胡闹。”
　　“怎么会胡闹呢？喏，圣旨，上面写着呢，封大皇子司祁为二皇子妃。”
　　“假传圣旨，不，伪造圣旨，司玄，你不要命了。”
　　“你都没有了，我还要命做什么！”
　　司祁看着眼前眼眶发红，如疯如魔的司玄，明明应该担心，明明应该拒绝，却难以抑制内心的狂喜。
　　“我明明派人把你半路截回来了，我明明……你怎么还受伤了，你怎么……该死的，你当初为什么要争，不就是点破虚名，不就是点功劳。你要皇位我都让给你啊。你武艺那么差，你那么弱……”
　　“别哭了。”司祁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想扑过来又怕伤到他，只能在原地碎碎念的司玄，忍不住笑了。
　　“我没哭。”
　　“那么今天算是新婚之夜。”
　　“当然是！这是圣旨，等我登基了，他就是圣旨。”
　　“好，那么微臣遵旨。”司祁一个灵活的翻身把司玄压在身下。
　　“你的腿……”
　　“装的。”
　　“为什么？”
　　“你想要登上皇位。”
　　“我要的是你。”
　　“我也是。”
　　“那还不快点从我身上挪开，乖乖躺平？”
　　“风太大，我没听见。”
　　“你！”试图动武。
　　“玄儿。”
　　“？”
　　“我武艺不佳，也是……装的。”
　　砰！
　　司玄摔下了手里的书。
　　“皇后呢！”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在……接待端王妃。说是要好好接待大嫂，顺便介绍一下曹嫔娘娘的新书。”
　　冬雪目送皇帝踉跄了一步，飞快的跑了。
　　“冬雪姐姐，这……”
　　“没事，皇上什么时候奈何得了我们娘娘。”


第31章 姐妹花
　　基于各种原因，韩少军小分队决定“截胡”文贵妃的“打脸行动”。
　　然而又因为于雅的一句话, 韩少军被集体勒令在乐贵嫔那里进行特别培训才能动手。
　　主动出击和被动出击是不一样的, 你必须给我摆出正常的宫妃模样来。
　　“我哪里不正常了！”韩少军头疼的揉了揉眉角, 转身对乐贵嫔抗议。
　　他的举止……在细节上是洒脱了点。可仪态和规矩已经经历过考验了！
　　乐贵嫔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在烟云的扶持下, 慢慢的跪下。再抬头已经双目含泪，整个人轻轻颤抖，摇摇欲坠。
　　轻轻的咬着嘴唇, 眼中的含着的泪珠在眼眶中转动着, 一副美人受了委屈内心倔强的模样。
　　“陛下和席家姐妹是表兄妹, 向着她们也是应该的。”平淡而又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心灰的绝望。“妾，不该那么……”
　　眼泪掐着字点落下, 头一偏, 贝齿咬着薄唇, 痛苦、心酸又带着不想让自己那么丑陋嫉妒的表情让人看到的倔强。
　　表演完毕, 掌声鼓励。
　　烟云扶着自家小主躺回软塌上，看着目瞪口呆的韩少军忍不住得意的补充。
　　“刚刚那幕小主没有仔细思考, 已经有点落了俗套了, 好好编排一下才更好。”
　　乐贵嫔在旁边点头, 的确俗套了。
　　“已经很好了。”于雅赞叹得看着这个表演, 新人和旧人就是不一样啊, 她还有得学。
　　“已经很好了。”曾婉仪和穆良媛也在感叹，哪怕旧人和旧人也是不一样的。
　　“我和你不一样啊。”画风不同，人设不同, 他就算特训完毕，也会给人带来诡异感。韩少军实在很难相信自己泪眼婆娑，弱风扶柳的模样。
　　“当然不一样，你有你的风格，盲目套我的，只有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效果，我们要特训的是，你动手掐其他妃嫔的时候的风格。于雅刚刚说得你也听到了，你觉得你平时的态度和模样适合陷害下套？”
　　他平时什么样？面对美女们，保持风度，关心爱护，偶然不自觉的小小的调戏。
　　面对皇帝，保持清冷调他胃口一种独特的傲气隔绝着一切，需要走心聊天时候走知心哥们路线，以男人的角度来和皇帝沟通，比知己还知己，床上有幻术帮忙满足一下那个男人的“肉体”。
　　额……对，他平时的模式也的确不适合这次的任务。
　　当初挑拨穆良媛反水，只是简单的开了个嘲讽模式，穆良媛本来就处在摇摆不定的阶段，顺水推舟一把，难度系数只有5。
　　莲妃的事情，是乐贵嫔的主导的，他只是用外挂帮忙……
　　恩，的确有必要特训。
　　韩少军手一挥，潇洒的坐下，一口干了杯子里已经微凉的茶，表示决心。
　　“那我们开始吧。”打个响指准备就绪。
　　“…………”
　　“怎么了？”
　　韩少军被拉去特训了，剩下的三个妹子也没闲着。
　　是个人在宫里就不可能与世隔绝，再低调的人也有自己的人缘。
　　她们用各自的小圈子不着痕迹的散布着“沈婕妤欲给席家姐妹一个下马威”的消息就立刻传播至整个后宫。
　　连皇帝都一脸好奇的当下翻了韩少军的牌子。
　　“爱妃，听说……”
　　“不会让你为难。陛下的要做的事情我知道，先配合我打击她们一下，不违背您的计划。一开始的厌恶，估计也在席家姐妹自己的计划中。先打压才能更让她们更加努力的来争取你，到时候你宠得理所应当（需要作秀给朝臣看），毁得也有借口。（魅惑君上什么的）。”
　　不得不承认，这个计划很是让一心为自家母后抱不平的皇帝心动。
　　他为了太后的脸面，不能对席家姐妹太冷，至少也能一开始抽打一顿，而且由宠妃动手，自己附和，场面也会很犹豫地。
　　最多是显得自己色令智昏，而不是对席家不满。
　　“那么……”要配合什么总得说一下吧。
　　“具体还没想好，想好了会告诉你的。”
　　“一言为定。”头一次宫妃要陷害人还和自己打招呼的，司轩觉得浑身充满新鲜感。正想追着问问细节。
　　“我累了。”佳人坚决的不搭理司轩的期待，素手够在皇帝的脖子后面，指甲轻轻一挠。“睡不睡？”
　　“…………”得，这句话的意思是，若是他再多问一句，估计今晚就“睡”不成了。于是司轩很没节操的放下之前的好奇心：“睡。”
　　已经逐渐习惯这对画风的德顺公公还是默默的在一旁无语了一下。
　　在众人期盼紧张的气氛下，太后终于回宫了。
　　太后居住的别院距离皇城没有多少天的距离，快马加鞭，一天就到。
　　但是太后出行怎么能灰头土脸的快马加鞭？自然是先行部队打头阵，一堆太后要带回宫的东西紧随其后。最后才是浩浩荡荡的仪仗队和护卫队，太后在中间。
　　出发日期是从先头部队开始算的，不过等第一波人马入皇城，太后估计还在别院没出发呢。
　　若是有急事自然不摆这种阵仗了，可现在不是没什么急事嘛。
　　再加上天公不作美，当第一波先头部队出发后，突然下了两天雨，太后好几年没回来了，怎么能阴雨蒙蒙的入宫？！
　　钦天监在朝堂上被集体炮轰了一顿。被喷得司轩都有点想给他们加薪了。
　　钦天监的主要职责是观察天象，推算气节，制定历法。偶尔根据皇室需要，来点神棍的某某星暗淡，某某星发光，会导致什么什么事情之类的迷信活动。
　　不过由于前几任的大墨的皇帝太过于任性。那种“夜观星象，群星冲击帝星，朕感到十分害怕，决定休朝十天。”的论调，总是会冒泡一下。
　　钦天监的这项业务，已经在最近的两百年内，被大墨的皇帝们玩得可信度大大降低了。
　　最后就是预测天气了……
　　那是比迷信活动还副业的东西啊！！！
　　看着卫星云图的各种高科技上阵的天气预报都不一定准呢，光是抬头看星星，看云彩，看历法的钦天监怎么可能百分百预测。
　　要不然也没有“天有不测风云”这句话了。
　　其实要不是太后回宫这件事，让那些一直抓着子嗣问题挑刺的御史文官们紧张了，他们也不会神经过敏的吵这个。
　　抚摸一下无辜的钦天监，不管怎么说，晚了几天该来的还是来的。
　　太后銮驾回宫，赠品席姑娘两只。
　　按照礼制，路上怎么走不管，入皇城后，这赠品能乖乖的混在仪仗队最末尾，跟着最后的杂牌物件一起入宫。
　　不然呢，你以为你是谁？
　　皇帝会率领后宫众人在宫门口迎接是太后。
　　太后身边的宫女太监都是属于太后的“附件”，就和衣服上的绣花差不多一个等级。
　　而你们……编制外的，后面去。
　　没有能第一时间看到席家姐妹，后宫众人心思已经活络开了。
　　编制外的落在后面是礼制不假，但是这种细节还不是太后开口一句话的事情？传说中席家姐妹还有着“陪伴太后有功”的名头呢。
　　一时间后宫众人的脑洞再度转了一大圈。各种起起伏伏的可能性在脑海中转悠。
　　不过就内心的感觉上来说……没能第一时间见到席家姐妹，大家都有点一拳挥空的小郁闷。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井然有序的走入了太后的寿康宫。
　　然后在宫殿里，集体等着太后去洗漱换装休息够了，才回到正厅坐好，等着所有人按照位份上来行礼。
　　大礼过后，帝后分别坐在太后左右，其乐融融，启动唠家常模式。
　　这唠着唠着，重点也就是补充一下莲妃的故事。
　　“这周氏现在如何了？”太后当年是在第一次选秀后就离宫了，对于莲妃也就见过一次。不过，这些年书面消息还是不断的。
　　“回母后，她如今在冷宫还算安静。”
　　“愿她洗心革面，好好改过，也算是为往日的罪孽赎罪了。”
　　“恩，这件事皇后你做得很好。皇帝处理得也很好。”
　　这件事就这么被三大巨头轻轻的揭过去了。
　　不少妃嫔在底下交换了一下含着笑意的眼神，周氏虽然入了冷宫，隔绝了所有人去落井下石，可她在里面要闹出点事情来还是很容易让人知道的。
　　之前周氏得知太后要回宫，可是很闹了一出，说是要让太后给她做主。
　　也不想想她是谁？凭什么。
　　不过下一个话题她们就笑不出来了，重点来了。
　　皇后和皇帝一阵眼神交流后，无奈主动提起了席家姐妹，太后没什么多余表情的招呼宫女带两女上来。
　　两道婀娜谦卑的倩影迈入寿康宫大门的那一刻，小小的吸气声是那么的明显。
　　不是所有后妃都有BOSS一般的定力的，有那么几个定力不足的人，组合在一起，那吸气声就是给席家姐妹最大的赞美。
　　不得不说，席家……运气真的是不错。
　　他们有心培养能辅佐家族的后妃，最好再来一任皇后或者太后，可也得有绝佳的人选。血统，容貌，心性，才华，一个不差才会有成功的可能性。
　　而这两位，不仅血统上和皇帝很接近，是嫡出，而且还……长得该死的漂亮。
　　“玉柔玉佳，拜见太后，皇上，皇后，众位娘娘。”
　　一对姐妹花，容貌和身形上有六分相似，同样的装扮让她们的相似度直接上升到八成。
　　宛若一对精致的双胞胎姐妹。
　　双胞胎对于男人的诱惑力不言而喻，更绝妙的是，两个少女的气质，一个皎洁如月，一个灼热如阳。
　　姐姐宛若月光一般宁静安雅，干净纯粹又似水柔情。
　　妹妹却像是烈日一般，阳光热情又带着闪耀一切的光芒。
　　天边之月，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烈日骄阳，让人忍不住想要驯服。
　　韩少军很客观的评价，这份“礼物”，席家用心了。
　　太后看着闪亮登场的席家姐妹内心也是唏嘘了一下，她们在她面前可没露出现在的架势，到底是席家刻意培养成这样，还是有这样的“人才”导致了席家野心不可抑制的膨胀已经很难说清楚了。
　　“真是绝代佳人啊。”一声清晰的赞叹在寿康宫回荡，刷刷刷的把所有人的目光引过去。
　　恩，没错，韩少军说的。
　　大部分妃嫔都眼睛一亮，坐等新宠沈婕妤第一次开撕。
　　只有坐在韩少军附近的曾婉仪隔空和穆良媛她们交换了个眼神，都差点忍不住一个白眼。虽然是计划中的，但是她们就是知道韩少军赞叹得绝对真心实意，不要问为什么。
　　韩少军脱口而出赞叹后，迎着众人的目光，端庄规矩的起身请罪，动作标准得宛若模板丝毫不错。
　　“臣妾失态了。”
　　“无妨。”
　　太后侧头仔细的看了眼韩少军，开口表示原谅。皇帝则是顺着自家爱妃递过来的台阶点头顺口赞美了两个后宫预备役的美貌。
　　皇帝开口说好了，那么留下来当妃子就顺利成章了。
　　不用自己开口，太后松了口气，就面带歉意的看向司轩。司轩表示理解的握了握太后的手，给了一个一切交给我的眼神。
　　这边母子俩相互交流着眼神。
　　韩少军却顺着刚刚太后说过的“无妨”，开始赞美起席家姐妹来。
　　把那两位夸得宛若天仙下凡嫦娥转世，还顺便把她们进行策划的模仿双胞胎的细节以及气质上的对立给公布于众。
　　就像是魔术揭秘了一下，最神秘的面纱揭开，隐藏的小心机被揭开，再看起来就没有那么的美，那么的惊艳。
　　再加上韩少军说得太细致太具体，一大堆数据让好好的一件艺术品变成了美术老师要求的课堂作业。
　　两姐妹本来挺高兴的，皇上顺着这个妃嫔的赞美基本能确定让她们留下了。要知道她们最怕的就是帝王莫名任性了一回，不给脸面。
　　有了这样的前提，她们自然挺感谢这位突然插嘴的妃嫔，但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率先感觉到的是，自己宛若货物一样被评头论足的羞耻感。
　　可对方的确是很细致的在夸赞自己，还把自己最美最得体的地方讲出来……两姐妹同时觉得，那点羞耻感不算什么。
　　只要皇帝能更加注意到自己的好，还是可以的。
　　那位妃子是在……捧杀？
　　要不怎么说旁观者清呢，两姐妹这时候是没功夫分析韩少军的最深层次的用意。
　　“沈婕妤说得真好。”皇后面带笑意的肯定了韩少军刚刚一大堆别有用心的赞美。
　　“如此德才兼备的佳人，若是能常伴帝侧，倒是不错。不知道母后是否可以割爱？”
　　【到底哪里能看出德才兼备了？】
　　相信这一刻在内心如此吐槽的人有很多，不过这倒不是皇后在讽刺下面两位，而是为帝选妃，总不能说因为对方好看吧。
　　会显得皇帝是好色昏君，所以必须是有德。
　　太后象征性的询问了下面两个的意见。
　　那两位还不忘记含羞带怯的匆忙抬头看皇帝一眼。
　　那崇拜和深情外加发现自己情不自禁的僭越后，猛然低下头，露出白皙的脖子和粉嫩的耳尖，一副小兔受惊的模样。
　　就这一番动作，还不忘记迅速的答应上面的回话——承蒙皇后娘娘喜爱，长伴君侧是她们俩的荣幸。
　　【省省吧，以现在的距离，你们的脖子和耳朵还有那眼神，上面都看不见。】众妃嫔再度在内心酸溜溜的刷屏。
　　“那就这样吧，哀家去休息了，这里交给皇后了。”太后搭着贴身嬷嬷的手迅速消失。
　　席家姐妹在太后离开后，瞬间感觉到整个环境气氛为之一变。
　　一种说不出来的窒息感，就想是吹响了战斗的进行曲一样的感觉。下一步，下一秒，就是战场。
　　所有人都在等着，等着谁来敲响这第一声钟。
　　“陛下。”
　　来了！
　　所有人一精神，尤其是席家姐妹，可当她们用眼角稍稍看过去的时候……
　　怎么又是这个话特别多的沈婕妤？


第32章 同心同德
　　席家姐妹略有诧异，早就有“内幕消息”的众妃嫔却不奇怪, 但是都纷纷期待沈婕妤会怎么做。
　　所谓打脸和打压, 方式有很多种。
　　最简单最直白的一种, 就是当着两个新人的面表达一下自己和皇帝之间的恩爱，以及自己牢不可破的地位。
　　没有恩爱和地位的, 也能显摆一下自己的位份、权利以及与众不同什么的。
　　文贵妃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显摆自己的高位，继续拉着大公主当幌子，显摆自己和皇上有着席家的新人难以跨越的“过去的时间”。
　　是皇帝沾亲带故的表妹又如何？能有亲闺女亲吗？
　　而且, 她抚养的是皇上的长女, 现在唯一的公主！
　　这种方式好用在, 无副作用，当众说也不会招惹皇帝和皇后的厌恶和不满。缺点在于, 对于早有准备的人来说, 可能攻击性就小了点了。
　　也有小概率直接激起对方的奋斗欲望。
　　韩少军是肯定不能用这个款了, 那是人家文贵妃的私人订制。而且他也是属于新人行列用不了旧情深厚这招。
　　不过打脸的核心思想应该没差的——以言语和行动让那两位知道, 这个后宫不是那么简单的。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韩少军先是拿出了自己的特训成果。瞬间气质表情就和和刚刚赞美席家姐妹时候的模样决然不同。
　　刚刚那是公开的让艺术品贬值, 用不着特别模式, 只要用平时的语气在哪里赞叹就够了。
　　现在是下眼药, 必须有宠妃&奸妃的款。
　　韩少军在得到坐着说的“恩赦”后, 慵懒的斜向后靠了靠, 葱白的双手交叠在小腹，头略微歪了点，嘴角扬起一个迷人的笑容, 眉毛一挑，眼神波光流转。
　　以嘲讽以及幸灾乐祸的目光扫视还跪在那里的两位佳人。
　　乐贵嫔绝对是照着传说中奸妃的架势来调教的。
　　如果一切都如想象，也就没有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了。
　　此刻的沈婕妤……怎么看都是一种带着点邪魅的天命风流。
　　跪在那里的两个还好，她们不能明目张胆的抬头细看。
　　但是其他坐着妃嫔全部被韩少军电了一下。
　　怎么说呢……
　　那笑容，那神韵，那姿态，她们恍惚就是看到一个放荡不羁的风流才子，摇着扇子对着自己展露了一个温柔的坏笑。
　　邀请自己月下花间一游。
　　或走神，或恍惚，中招率几乎百分百。
　　有些东西……灵魂里带出来的真的是改不了。
　　等大家略微失态过后，纷纷重新认真打量沈婕妤，确定刚刚不是幻觉。
　　平复一下内心那点小小骚动，不妨碍她们欣赏沈静姝此刻独特的风情，脑洞大一点的在欣赏之余忍不住想，这会不会是沈静姝受宠的秘诀？
　　等等，皇上喜欢……这个样子的？！
　　几个想多的妃嫔觉得有点方。
　　坐在上位的司轩可不知道妃嫔们在想什么，因为角度问题，他没看全。就算看全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他自然是知道爱妃为了这次“宫斗”可是好好经过特训的。
　　曾经清纯娇憨，现在清冷淡雅的佳人，为了自己，披上不擅长的战斗的外衣，怎么看怎么可爱。
　　就在司轩偷偷清了清嗓子，打算按照之前说好的话配合爱妃的时候。
　　“沈婕妤有什么话但说无妨。”突然插话的皇后。
　　“…………”【又】被抢台词的司轩。
　　“嫔妾只是不知道该称呼这两位……姐姐还是妹妹呢？”这就是现场让给位份。
　　按照旧例，这两位应该由皇后安排住处，然后在新居接旨。
　　会有这样的旧例，无非是这样没走选秀流程的人比较不符合规矩。走走这样的流程会显得规整一些。
　　沈婕妤是想在这方面敲打她们？
　　妃嫔们有点失望，席家姐妹眼里闪过不屑。
　　这种细枝末节的打压，算什么？她们进来的本来就不正规，那所谓的“旧例”本来就带着掩耳盗铃的掩饰。扯了这层面纱对她们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相反皇帝当场赐位份，这种特殊在不知道的人眼里，反而是特殊的宠爱。
　　“爱妃说得对。”司轩总算是照着台词说了。
　　一句“爱妃说得对”不知道让下面多少人打翻了醋坛子。
　　“陛下，皇后娘娘，妾有个想法……”韩少军笑得更招人了。
　　如果他此刻照镜子的话，肯定会想起曾经的妻子们对他的评价——你在打坏主意的时候格外迷人。
　　正面面对她的几位直接忘记现在在干嘛，看得特别恍惚。
　　“听说两位席姑娘的出生很有讲究。”这是从皇帝那里得到的内部情报。“不如皇上赏赐两位妹妹一视同仁可好？一来也是成全了两位的姐妹情深，二来两位席姑娘不分高下，不分彼此，也是能堵住一些不必要的碎嘴，说是皇上内心有偏，挑拨太后娘娘和仁懿太后之间的情谊，破坏天家母子之情。”
　　有脑子的都听懂了，沈婕妤还顺便明白两个姑娘的隐藏身世给挑明了。
　　而那这个建议的也是够隐晦的毒。
　　咋一听，没什么，可实际上呢。
　　席家姐妹来宫里是来力争上游的，为什么要两个人入宫？那是双保险以及相互扶持用的。
　　两个混在中游不上不下的普通妃嫔还是一个宠妃一个炮灰，席家会怎么选太清楚？
　　而现在，韩少军一句话就彻底绑定了两个人。
　　要升一起升，要降一起降。
　　而后宫一向是升位难降位易。
　　想想一下以后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席家姐妹中的一个怀孕生子，妊娠有功，诞育皇嗣，本来可以晋位份的，或者连跳两级的。结果因为另一个没生，配合这道圣旨，这个也别升了。
　　还有就是其中一个犯了错。若是没这道圣旨，那么另一个求情一下，也许还能有求情的效果。现在配合着这种“同甘共苦”的圣旨。
　　还没开口，就会沦落在“同犯”的地位了。
　　一荣不一定具荣，一损却一定具损。
　　除非你们两个你成为第二波的娥皇女英，飞燕合德。
　　你们……行吗？
　　跪在地上的两个不傻，立刻明白了韩少军的这个建议对她们半点好处都没有。可她们就算是内心急破天也没用。
　　这个时间点太微妙了，帝后留下了她们，可她们现在还是没任何名分的“预备役”，此刻完全没资格抢答。
　　韩少军之前抢白了一句，行个礼，道个歉，基本就没事了，就算遇到上头心情不好，也就是训斥两句，丢个脸，回去抄抄女戒的程度。
　　她们现在一开口，妥妥的必须上板子了。
　　就算她们愿意吃一顿板子，也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来接。
　　谁让韩少军把事情扯到了，皇帝生母和养母上。
　　圣母皇太后和母后皇太后，真是一道好题。
　　司轩乍一看很幸运，生母养母是亲姐妹，养母是皇后，生母又死得早。
　　实际上却相当容易被人（尤其是吃饱了饭没事干的御史们）说闲话，行为有丁点偏差，就会被小题大做，变成不孝。
　　而两位太后之间能聊的话题也太多了。
　　养母是嫡女，生母是庶出。偏偏生母还死得早。
　　搁现代，随便哪个写小说的都能脑补百万字的宅斗+宫斗。
　　就古代，放茶馆里，说书先生都能开讲至少三个月（若是能说的话）。
　　话题性那么强，这让席家姐妹怎么高喊，没有人会说三道四都没用，就连席家家主自己都这么威胁太后呢。
　　想明白的人不只是她们两个，在做的嫔妃绝大部分也GET到了关键。
　　纷纷表示力挺。
　　年龄偏大的走过来人模式，年龄小的走撒娇卖萌模式，位份高的以上位者的角度直接肯定，位份低的拼命点头附和。
　　就算是个把脑子蠢的，看到这么多人兴高采烈的赞同，自然也是跟票的。
　　席家姐妹跪不住了，姐妹俩偷偷对视一眼，然后姐姐带着一脸悲切和决然的抬头，刚想做点什么。
　　司轩已经装模作样对这个提议点头了。
　　“爱妃们所言甚是，朕觉得很有道理，皇后意下如何？”
　　“听陛下的。”
　　“那就如此了，看在太后的面上，封得高一点，容华吧。不过既然要一样就不方便有封号，也好，姐妹俩同心同德，都是席容华。”
　　下面的妃嫔们差点笑出来，容华？从五品，算高？
　　恩，对没有家庭背景的妃嫔来说，容华的确是高位了，可席家的姑娘入宫，竟然只是容华？
　　估计她们内心的底线是嫔吧。
　　再加上听皇帝的意思，这容华，还是因为这个提议补偿他们的。原来的计划中她们连容华都不是。
　　还有……不方便有封号？！哈哈哈
　　现在所有人都肯定，皇帝在内心不待见这对姐妹花了。至少现在不待见。
　　之后会不会被温柔乡融化，或者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缓和了现在的不满，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不痛打落水狗什么时候痛打？
　　看看，领头的是沈婕妤，从犯是所有妃嫔，席家姐妹以后就算是能成飞燕合德第二。她们也拿今天的事情没办法。
　　“还不谢恩？”这句话自然是出自专业提醒谢恩一万年的德顺公公。
　　“臣妾，谢主隆恩，吾皇万岁。”席家姐妹带着点恍惚的磕头。她们这第一步，失败了。
　　“怎么还跪着呢，起来吧，都是自家姐妹。”皇后凉凉顺手给了最后一刀。
　　跪倒现在才想起来让人起来，这会是统御后宫多年的皇后会有的失误？当然不会。
　　两姐妹再度谢恩，然后站起来，跪了那么久，起来没有一点晃悠，神态举止也没什么异常。明显是经过针对性训练的。
　　众妃嫔们自然有人注意到这点，却没多少人心头一跳之类的，席家姐妹早有准备，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倒是她们退下的时候忍不住以自己的角度，怨毒的看了沈静姝一眼这件事比较有趣。
　　到底是没忍住呢，还是做给大家看的？
　　无所谓，人都进来了，大家来日方长。
　　【姐姐，别灰心，这不算坏事！】
　　【怎么不算坏事！】
　　听风楼中，席家姐妹屏退了所有伺候的宫女太监，屋内就她们两个。
　　可她们依旧是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写字。并不开口。
　　在还没掌控听风楼之前，她们不会轻言。
　　【至少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间隙了，不是吗？姐姐。我们不再需要防备彼此了。】
　　【是的。】
　　席玉柔表情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堂妹。
　　【这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她们两个是一众席家的女儿中杀出来的，为的就是这宫中的荣华富贵，而高位就那么几个，至尊的后位只有那么一个，皇帝的宠爱更是分一丝都让人肉疼。
　　相互扶持？是的，在最初，她们会彼此扶持。然后剩下的就是厮杀了。
　　而现在她们至少不用担心彼此的刀子了。
　　【不过就算我们不担心彼此，今天的开局也是糟糕透顶。太后不帮我们，宠妃针对我们，皇上似乎都……】
　　【再糟糕也得继续。】席玉佳握了握姐姐的手，加油打气。【我不信，这么多年拼命学出来的东西，会拿不下一个花心的男人。至于那个沈婕妤……】
　　【她会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一定。】
　　席玉柔回握妹妹的手，两个人彼此感受着对方手心的温度，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流淌在她们心中。
　　【我们来谋划一下。】开局不利如何？她们才不是这么简单的被打倒的。
　　【好】
　　“姐姐，你今天……”于雅一脸纠结。
　　“不是挺成功的嘛。我说过了，不可能一下子把她们怎么样的。”
　　“不不，我是说……”
　　“她说得是你今天的表情和状态。”曾婉仪忍不住开口了，能让循规蹈矩的曾婉仪开口，可真是……实在忍不住了。
　　“哪里不对吗？”
　　“…………”那种被撩的感觉说不出口。
　　“好吧，好吧，算我不对。”
　　让女人皱眉了，都是男人的错。
　　不是也是。
　　从袖子里拿出的一条手链，绑在了曾婉仪的手上。
　　看着手腕上一串小小的白色的花朵，曾婉仪直接愣神，然后抬头看着那个笑容温柔又灿烂的女人，听着她轻轻的说……
　　“含笑花，你喜欢的。”


第33章 想通
　　32
　　手链是藤编，上面白色的含笑花是贝壳雕刻的。
　　编织纹理繁复却十分平整, 手感光滑细腻, 贝壳花栩栩如生, 自然随意。是一条做工十分精美的手链。
　　身处后宫这样作品拿在手里，曾婉仪就是知道, 这一条手链不是出自造办处，而是眼前这个人亲手做的。
　　含笑花，是她喜欢的。她就无意中的说过一次。
　　“为什么……送我这个？”
　　“因为你会喜欢的。”
　　韩少军看着喃喃自语一句, 就猛然转身就走的曾婉仪觉得有点纳闷, 他还是头一次送女士礼物这个反应。
　　胳膊被抱住, 一个柔软的身躯贴了上来。侧头就是于雅漂亮的小脑袋和那双熟悉而又迷人的双眼。
　　“曾姐姐只是不习惯啦。”
　　“？？”
　　“不习惯你的坦率和真诚，不习惯你的善意和温柔, 不喜欢纯粹的友谊, 在这个后宫里……她绷得太久了。”抬头, 亲昵的靠着韩少军的肩膀。“曾姐姐会喜欢上姐姐的好的。”
　　于雅得以又刻意的晃了晃自己的耳环——也是韩少军做的。
　　雕刻的是兰花, 于雅没说过自己的喜好，但是于雅最喜欢的香是兰花香为主调的。这种细节被人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感觉不是一般的棒。
　　韩少军看着于雅的表情, 愣了一下, 随后曲指弹了一下于雅的额头。“什么乱七八糟的用词。”
　　“那好吧, 我说不乱七八糟的, 姐姐，今天皇上一定翻你的牌子。”于雅真心的为韩少军感到高兴。不过也有点不爽。“皇上要来的话，姐姐陪我的时间就少了。”
　　“小主, 于美人已经走了。”
　　于雅之前一直赖在韩少军这里聊天，等到侍寝的旨意来的时候，还嘚瑟了一番自己的推测准确，留下一盒新配的香，心情不错的离开。
　　而韩少军却望着于雅窈窕的背影有些发呆，直到被晴儿提醒才回过神来。
　　“小主这是侍寝拖延症又犯了？”难得冬雪也活泼了一把，实在是今天的场面让人有点激动。当然，侍寝拖延症这种词汇自然是出自韩少军之口。
　　“不是，我只是……”剩下的话被韩少军吞了下去，这回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今天于雅的贴着她时候看着他的崇拜依恋的目光，还有那些话……
　　这模式似乎有点熟悉啊。
　　上辈子，他只有五个妻子，可爱慕他的红颜绝对不只一个巴掌。如果他现在还是克里斯富兰克林。他绝对不会犹豫自己的判断。
　　那是经验带来的自信。
　　可现在他自己也是个凹凸有致的美娇娘。正是因为如此，脑子里某根本来应该比较敏感的筋早就在为侍寝苦恼的时候切断。
　　然而一回神，却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叫“性别不是问题”的问题。
　　于雅、曾玉蝉、穆秋、孙仪月……
　　“爱妃在想什么？”司轩温柔体贴的声音打断了韩少军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的纠结。
　　而被佳人狠狠一瞪的司轩也懵了一下。
　　今日和喜欢的妃子一起玩了一把宫斗的感觉相当刺激有趣，恶趣味总是能让人充分焕发童心。司轩虽然不算年轻，但是25岁的年纪怎么也不算老。
　　不过当他兴致勃勃的跑来和宠妃分享一下这种“童心”的时候，却发现，人在发呆。
　　是那种在深思的走神。
　　司轩的话直接让韩少军回神，回神后本能的屈膝行礼，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目光灼灼的看向司轩。
　　【这是……有求于我？】司轩已经在脑海中罗列那些妃嫔经常开口的事情。
　　想要某某稀罕的贡品，什么什么特殊的特权，让另一个妃子受罚，让她的家族获得什么好处或者免于惩罚等等。
　　不过沈静姝肯定不会是这些事。
　　就这么想着，他果然听到了设定之类预料之外的话。
　　“你觉得……雅儿怎么样？”
　　这个问题似乎不难回答，你的女人问你另一个女人，不过雅儿是谁？
　　司轩一时半刻没有能想起这个亲昵的称呼是谁的闺名，目光飘向德顺。万能的大总管比划了一个方向。成功提醒了卡壳的皇帝。
　　刚想回答，就看到自家爱妃利落的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十分畅快的笑容。好像什么都想通了一样。
　　“怎么？和于美人闹别扭了？”虽然不知道爱妃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不过话倒是能接着下去的。
　　“不是。”韩少军认真的看着司轩，“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哦？”刚刚不是在说于美人吗？于美人能有什么让人想明白的。
　　司轩自然知道于美人和沈静姝关系不错，他赏给沈静姝的《撰香录》就被当场借给于美人看。
　　既然关系不错，那有什么事情值得如此深思？
　　很快司轩就把答案锁定在了自己身上。后宫里的姐妹情深经常会毁在皇帝的恩宠身上，再加上今天刚刚处理过一对姐妹，司轩会这么想完全不奇怪。
　　很可惜，这不是答案。
　　“我觉得，我就是想得太多了。”
　　“？？”
　　韩少军今天察觉到了于雅对自己的态度很“熟悉”，如果是看错也就算了。他考虑的是没看错的情况。
　　性别、身份带来的苦恼让他思绪绕成一团。
　　可当司轩出现的时候，什么都不用说，他这个个体的存在就彻底打碎了韩少军的绕圈。
　　朋友妻不可戏。
　　他拿司轩当上司，当朋友。
　　冷不丁的忘记了，自己也算是这个朋友妻中的“妻”。
　　那么这条也就不存在了。
　　另外就是，身处后宫的女人，考虑那么多干嘛。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及时行乐，难不成碧海青天夜夜心还觉得泪眼问花花不语是一种高雅艺术？
　　于雅倾慕于他。
　　若是他拒绝，会让她难过吗？
　　会。
　　若是接受，她会高兴吗？
　　会。
　　自己喜欢她吗？
　　是。
　　会更好的对待于雅，比司轩更好吗？
　　是的。
　　那还有什么问题，大家都困在这该死的后宫已经够苦闷的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
　　就像是体内的洪荒之力被解除封印了一样，整个人轻松畅快。她都有点迫不及待见到于雅了。
　　韩少军思路顺便还回忆到了，今日在太后宫殿里，被自己电到的妃嫔们。
　　有种……找到了在这个后宫重新定位的感觉。
　　她给予后妃们在皇帝那里得不到的温暖、安全和爱，大家回馈他的，会是一个别样精彩的人生。
　　至于司轩……乖乖的当他的“送子观音”就行了。
　　“爱妃？”习惯了沈静姝这里如高山流水一般高格调的知音路线，也习惯了在沈静姝的冷然里发觉被隐藏的热情。
　　现在猛然又发觉了沈静姝另一面，走神+迷之微笑……
　　“陛下，求你件事。”
　　“说吧，你和我客气什么。”这又是他喜欢沈静姝的地方。
　　想要的，她会直说。能要的，她才会说。
　　“给于美人，曾婉仪，穆良媛晋个位份。或者给个封号。”倒不是刚刚想通了才这样谋福利，本来就在计划内的。现在讨要，百分百有效。
　　“…………”
　　司轩看沈静姝的表情有点小复杂。这是沈静姝第二次因为别的女人的位份问题开口，第一次是席家姐妹，第二次是她周围的小团体。
　　“为什么？”
　　“你会想不到？”
　　单纯的为身边的佳人谋福利这种话能直说？一个小小的反问，就直接把锅甩给了皇帝，并且给皇帝一个，你很了解我，我也了解你的印象。
　　顺便隐晦的表达了自己对皇帝智商的信任。
　　一箭三雕的同时绝对有龙心大悦的效果。
　　“知道。”司轩宠溺的看着沈静姝，“你啊，在坑人的时候，小脑袋还挺灵活。他们三个各升一级，想来席家姐妹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会更有趣。”
　　今晚她们应该努力准备，全身性投入接下来的日子，相互激励摩拳擦掌，甚至准备了一二三条来扭转不利的局面和皇帝对他们的印象。
　　结果一睁眼，昨天给她们制造了大麻烦的妃子的好伙伴全部升了。
　　想一下这画面就觉得想当有趣。
　　“是，当然，您也知道，这里头我也有私心，臣妾先替姐妹们谢过皇上了。”实际上，全部是私心，但是他确定司轩一定会往席家姐妹身上想。
　　认为这是今天打脸的后续。
　　唯一遗憾的是，乐贵嫔位份高，正四品，已经不在随口升的范围内了。不然小伙伴们全部晋位，后宫的场面一定很有趣。
　　自己主动接下掐席家姐妹的宫斗任务，为此还特训了好久，除了刷皇帝好感度以及直面未来宫斗目标外，不就是在宫里提升自己的地位，让小伙伴们更安全更抬头挺胸？
　　“想来接下来，您绝对艳福不浅。”这一开始这一巴掌煽得越厉害，她们就扑得更猛。
　　“据爱妃推测，她们会怎么做。”
　　“这我不知道。”
　　他过去的人生履历中的经验，不包括后宫妃嫔如何吸引皇帝的注意力。倒是推测司轩的想法比较容易一些。
　　“小心些，梨大人很难缠……”
　　这是韩少军的推测出的幕后BOSS。
　　司轩愣了一下，然后激动的一把搂过爱妃，深情的吻了过去。
　　在他的设想中，应该是吻到沈静姝柔嫩的双唇，不过很不巧的是，沈静姝似乎因为之前的话“羞涩”的低了头，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略可惜，不过画面依旧温馨甜蜜，司轩也满意于沈静姝平静中难得的娇羞，全然不知道怀里的人差点一个冰锥戳过来。
　　第二天，这命令果然如同风暴一般席卷了整个后宫。
　　形成了极大的震荡，虽然都是地位妃嫔晋位，最高的一个也就是容华而已，但是这人都是和沈静姝走得近的。这就问题很大了。
　　当请安的日子到了，喜从天降的三位和昨天的两位新人跪在一起给皇后磕头的时候，看着席家姐妹兜不住的差脸色，所有人都觉得这是皇帝在进一步打脸。谁让皇上还特需位份没到五品的两个这次也能来给皇后磕头请安。
　　可……
　　N个妃子在搅手帕，皇上要打脸怎么不用自己来打呢，偏偏用沈氏的人，可恶。
　　火辣辣的目光顿时全部再度射向安静的坐在那里，一脸真心喜悦的沈静姝。
　　晋位的和接受眼刀的不是同一个人，这也算是奇谈了。
　　可眼刀子刚扔过去，就撞入那双风情独特的杏目中，化解在一抹温柔的笑意中，不知不觉的忘记了自己看过去的目的。
　　今天的沈婕妤，似乎格外不同？
　　那种气场气质，说不出的……就是觉得不同。
　　以前还像是有一个壳子照着她，看上去就是个闷声不响的新宠。
　　但是现在看上去……恩，感觉，感觉……
　　未央宫里走神了一个又一个。
　　也有没走神的。
　　比如席家姐妹。
　　她们真的愤怒了，沈静姝！
　　她们之间无冤无仇吧，她们还对她什么都没做吧！
　　好，很好。
　　比如，文贵妃。
　　她想要获得更多，想要更多的宠爱，想要一个亲生的皇嗣。
　　冒着和皇后离心，皇帝厌恶的风险，她做了很多小动作。
　　她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偏偏这个入宫没多久的人，举重若轻的做到了她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
　　沈静姝……
　　还有敬妃、聂婕妤等等。
　　瞧，后宫还是很精彩的。


第34章 席容华出手
　　这次请安的时候所搅弄的风云也就仅限于眼神交流和内心戏。毕竟今天的请安，还是五个人的册封晋升的正式流程。
　　就算有人想找茬, 也不会挑这个时候。
　　一口气得罪五个妃嫔这种事还没人会那么傻。
　　如果莲妃还在的话, 估计有那么几分可能。
　　而且, 那三个晋位的没什么能酸的。那两个席家的，谢谢, 人家姓席，太后的侄女。无论上头是什么态度，在太后回宫第二天你对姓席的后妃开炮。
　　嫌自己活得太长吗？
　　在场不少人都想好了, 等个不错的时机和这六个人（算上沈静姝）来个偶遇, 唇枪舌战一番碰擦点火花, 掂量掂量彼此。
　　是交好还是交战都是再说的事情了。
　　不过短暂的和平，不代表大家就没有半点其他动作了。
　　不能暗讽, 不能开炮, 还不能夸人吗？反正在宫里, 这夸人不是废话就是反话。
　　众妃嫔你一句我一语的开始夸, 又是祝福，有时表示敬佩。
　　这个说：“妹妹如此年轻貌美, 才华横溢, 难怪皇上会喜欢。”
　　那个说：“恭喜妹妹了, 早就知道妹妹有这样的喜事, 哎呦, 瞧我，现在该叫姐姐了。”
　　还有说：“两位妹妹侍奉太后劳苦功高，又是皇上的表妹, 我们是万万及不上的。”
　　更有说：“以妹妹们的容姿才德，想来下次晋位也就在不久之后了。你说是吗？沈婕妤。”
　　所有人的嘴都像是摸了蜜糖一样好听。
　　仿佛前面那五个是一朵花，自己都是豆腐渣，在所有人都不是真心的情况下反而说得轻松无比，不用费脑子想深层次含义。
　　哦，除了某人。
　　不少目光再度飘向沈静姝，看着她真心实意的附和身边的那个谁的没什么诚意的赞美。目光自豪骄傲看向于雅等人。
　　【这个沈婕妤，别是脑子有病吧，这后宫里哪来的姐妹情深，她们这群人还真逗。】和韩少军有过节并且有个敬妃堂姐的聂婕妤是最不屑姐妹之情的。【曾氏和穆氏也就算了，常年见不到皇上的，那个于雅她竟然也敢交好，嫌宠太多？哼迟早会被背后捅刀子。】
　　只要想到最多几年后，不是沈静姝把于雅卖了，就是于雅把沈静姝给捅了，她就高兴得不要不要的，恨不得回去喝几杯提前庆祝。
　　和聂婕妤有同样想法的人还是不少的。颇有种手握潜规则的老司机笑看纯真新人慢慢被这个世界染黑的沧桑感。以及将来自有社会替我教训你的快感。
　　一场请安热闹又和平，在皇后平静的语调中宣布结束。
　　倒是席家姐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怎么不去向太后请安。
　　当然人家用词没那么直接，兜兜转转起码至少800字，才把意思表达清楚了。说得皇后这个段位的人也有点烦躁了。
　　亲，后宫需谨慎没错，可也麻烦您长话短说。这里不是朝堂，需要你写四六骈文才能上奏折。
　　去给太后请安，按惯例，的确是的。
　　小妾找大老婆请安，大老婆带着小妾去给婆婆请安这是规矩。
　　皇家的规矩自然是更严苛。不过可惜，规矩外还有一种叫皇权。
　　太后想让人请安，那是规矩，不想让人请安，那也是人家的权利。
　　“是我疏忽了，母后有旨，每逢初一十五前去请安，退下吧。”
　　毋庸置疑的一句话，肯定的语气打断了席家姐妹后面所有的话。
　　伴随着全体的恭敬整齐的行礼，皇后头也不回的起身走人，席家姐妹就算是再有意见也得憋着。
　　所有人的目光看过去都带着嘲笑。尤其是最早在宫里的老人，那种知道规矩的优越感的目光足以把人气得跳脚。
　　谁都知道皇后打断了什么，席家姐妹无非是想说，就算太后不要请安，大家也应该去寿康宫门口磕头才对。
　　曾经开口用套路嘲讽过韩少军的那位佟容华憋到宫门口，憋不住了，反复要说得话在心里轮回了好几遍，确定今天这句不会有问题，才开口真心的“劝”了起来。
　　“两位妹妹出生席家，应该更知道太后的喜好才对。许是忘了，往后应该用心记住才对。”
　　席家又不是什么手眼通天的外戚，怎么会知道宫中请安的这种小细节，再说了，太后离宫足足有五年了。
　　入宫头一天被彼此绑定，随后又和其他人一起册封，现在又在和太后有关的问题上被打脸，
　　所有妃嫔看够了笑话，内心都忍不住想，她们真的是席家精心准备的？
　　一连三招没有一招接下来的，不由得让宫里的人看轻了她们，不过前两招有皇上的手笔，也不能算是两姐妹宫斗水平太失败。
　　众人心思百转，闲着也是闲着的分析这个判断那个。
　　这一刻谁都没想到席家姐妹的速度简直快到出乎所有人的想想。
　　三天后，皇上翻了慧昭仪的牌子，在前往墨阳宫的路上，看了一出精彩的大戏。
　　他前不久刚封的萧采女，大半夜的，穿着一身白衣，在林间起舞，黑色的绸缎绑在竹子之间。
　　萧采女接着绸缎在竹子间辗转腾挪，凌空翻腾。
　　朦胧的月光下，黑色的丝绸几乎隐没在竹林中，只有那白色的倩影，宛若月下精灵，迎着夜间的微风，伴随着空灵的音乐飘飘欲仙。
　　一举手，手上的特制的银色丝带飞向月亮，闪闪发光之下，颇有邀月共舞的意境美感。
　　一抬足，脚上的铃铛叮当清脆的响起，恰当好处的点着乐曲的节拍，给仙气十足的舞蹈带来灵动和俏皮。
　　就在皇上被舞蹈完全吸引主目光后，曲风和舞风开始变了。
　　凄婉和哀愁的风格代替了刚刚的空灵和飘渺，若是联系到月亮上最著名的那位美人的故事。
　　很容易明白其中的含义。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这既是展现了神女之美，又是表达了空闺寂寞的哀怨。
　　真是……主题思想太明确。甚至直白到都有点简单粗暴。不过在后宫，这邀宠简单粗暴点倒是没什么多大的问题。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风格嘛。
　　而且的确跳得不错。
　　德顺公公已经朝着小太监使了眼色，先去墨阳宫报信。看来今天皇上八成是去不了，就算是后续有什么变故，皇上迟到是肯定的。
　　想来明天的后宫一定很热闹。
　　皇帝被半路截胡，第二天的评论永远是那个狐狸精不检点，用这种卑鄙的手上勾引陛下，实在是罪无可恕。
　　一定要请皇后娘娘做主，整治这不要脸的小妖精。
　　永远没有人会说皇帝说话不算话，失约什么的。哪怕是被放鸽子的妃嫔也不好明着抗议，最多是幽怨的暗示暗示，求补偿。
　　德顺公公猜得没错，皇上果然上前扶了借着竹子的力飘到他身边的萧采女半点都没走的意思了。
　　“陛下~~~~”叫得那个叫婉转动人一波三折，尾音起码拖了三秒。
　　“萧采女的舞真的是别样动人。”
　　“多谢陛下夸奖。”萧采女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腰身以高难度的姿势柔柔软软的向司轩倒过去。
　　动作很慢在有利于她在皇帝不给面子的时候，改变动作。
　　但是这也加剧了对腰力的考验。
　　不过这点小小的考验对于萧采女来说不算什么。
　　前情提要，这位萧采女是宫中的舞女，一次宴会上舞姿出众，被皇帝记下，然后招过来睡了，随后被封为采女。
　　大墨有宫规，凡是宫女提拔上来的后妃，不得超过正九品（御女、采女），若是有子嗣，也不得超过正八品（才人），其子女不得自己抚养。
　　这条宫规是那位太祖的曾孙订下的。因为他爹吃宫女的亏。后继的君王和皇后也觉得这条有利于后宫平稳，就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这对有上进心的宫女们来说实在是晴天霹雳。很多人消停了，但是也有不死心的。
　　比如这位萧采女。
　　当采女怎么也比当舞女好。
　　她们都是从宫女中精挑细选出来精心培养，用以后宫雅乐娱乐大小宴会。等到她们不能跳的时候，其中最优秀的人会成为教官嬷嬷，教导下一批舞女。
　　其他的则回重新回到宫女的岗位上。
　　宫女的出路有两种，25岁出宫嫁人，留在宫里当嬷嬷。
　　可她们这样的舞女，通常在20岁左右就会被新人淘汰，提前外派到普通宫人岗位。很少有人能跳到25岁，于是这当中的日子就尴尬了。
　　好位置早就被人占着了，后宫的主子们也不太喜欢这些之前都没什么伺候人经验的漂亮佳人。
　　这位成功的上位的萧采女可不认为终生成就止步于才人有什么问题，在后宫，过得好不好还得看皇上宠不宠。皇帝若是把你宠成心尖尖，低位又怎么样？照样逍遥游宫，高位妃嫔也不敢给你脸色看。
　　若是再成功一点，皇上为你改了祖制也不是没可能的。
　　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皇上封了采女后，并没有怎么把萧采女放在心上，翻牌子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没满。
　　宣召倒是有几次，可都是看舞蹈的。
　　尼玛，不睡，就没孩子，
　　所以萧采女经常做一些比较掉份的事情，就为了拦住皇帝拉着去自己那里。几个月前，龙鲤池事件，实际上她也是去了的。
　　去了那里一个看，方便表演的位置都被抢了，她这个位份最低的只能愤而离开，结果反而避开了惩罚。
　　自那以后，她就琢磨着今天这个表演了。
　　人吊在丝绸上，飞来跳去，这个舞在太乐局就是有表演的，自己也是苦练过的。为了勾引皇上，重新编曲编舞对她来说并不是问题。
　　尤其这个舞，黑灯瞎火的，很多细节都能忽略。
　　司轩顺势搂住了萧采女的腰，他停下脚步吃了这发安利，他自然也不会让美人扭到腰。
　　不过嘛。
　　“舞美，曲也美，不知道谁为爱妃配乐？”
　　“是两位席家姐姐。”萧采女眼里闪过不满，不过该说得还是乖乖说了。她自认为语气已经很自然了，可其中不甘愿真的是谁都听得出。
　　采女是没资格使唤太乐局的人，她身边也没擅乐的宫女。若是求恩典去招人，岂不是弄得人尽皆知。
　　可光跳舞不好看啊，没有音乐，半夜在竹林里飘，那是闹鬼。
　　这时候席家姐妹从天而降，伸出了友谊之手，萧采女想了想，与虎谋皮也咬牙认了。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不过这也是在萧采女笃定席家姐妹的伴奏再出色，皇上的重点也会在自己的舞蹈上这一点。
　　要论曲乐，谁能比得上乐贵嫔。
　　她真正的听过那宛若仙乐的曲子，所以才放心让席家姐妹露脸，她们的乐是打动不了皇帝的。可让她们喝点肉汤是免不了的。
　　到目前为止，萧采女完全推测正确，比起伴奏，此刻她的舞更惊艳了司轩的目光。当晚皇上就顺着自己的惊艳睡了她。
　　于是第二天的头版头条就是萧采女胆大包天的截了慧昭仪的恩宠，慧昭仪冷哼一声，挥毫泼墨，一蹴而就写了一首诗给萧采女。
　　没人知道诗的内容，唯一知道的萧采女……抱歉，人家最多认识自己的名字。
　　后宫自然是集体批斗萧采女不检点的邀宠方式。顺便暗搓搓的打听细节，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借鉴的。由此席家姐妹在里面做的戏份自然也被广为人知了。
　　对于后宫妃嫔来说，席家姐妹参与这点比萧采女的事情更劲爆一点。
　　大家纷纷考虑是嘲讽席家姐妹饥渴到与舞女合作，还是嘲讽她们连舞女都抢不过的时候。席家姐妹接连被皇帝宠幸，并且不声不响的恩宠了下去。
　　反而是萧采女，辛苦练了舞蹈，竟然就是昙花一现的结果。
　　“厉害啊，这才几天。不过也是，萧采女这种段数，怎么比得上特训了十几年的席容华。”
　　麻将五人组再度聚在一起一边砌长城一边讨论最新八卦。
　　分析宫斗情况的主力是身体好一点的乐贵嫔。
　　韩少军对萧采女没能更得宠以及席家姐妹终于开始见光这种事情兴趣并不大，专心看看眼前的“战局”，决定说点什么，让大家分分心。
　　“小主！”一个蓝色的身影几乎就是滚着进来的。
　　“小雷子？”
　　“小主，出大事了，萧采女跪在未央宫门口，哭诉。让皇后娘娘做主，说是两位席容华毁了她的容。”
　　“什么？！”


第35章 三十五章
　　这真的是本年度第一神转折。
　　萧采女月下一飘，直接飘了三天的恩宠。对于一个一直在后宫是个“玩物”身份的女人来说, 连续三天, 真的是可以写入墓志铭的辉煌了。
　　皇帝就那么一个, 一个月就那么三十天。还得去掉皇帝没心情和忙于公务的天数。
　　三天的侍寝，可真是让不少人眼红了。
　　可这个邀宠的法子不是谁都能学的。
　　会跳舞的人不少, 可就像是没人和乐贵嫔比音律一样。和一个舞女比跳舞也是找虐。更何况那个月下竹间舞都能归类到杂技里了。
　　没有三分三，谁敢上梁山。
　　大家都忙着把这个邀宠的法子进行适度的转变，取其精华, 量身定做适合自己的方式。顺便吐槽席家姐妹“饥不择食”, 吐槽萧采女“引狼入室”。
　　最后等着看她们什么时候闹翻。
　　可邀宠的方法还没想好呢, 她们等的额外小剧场就出现了，还出现得那么劲爆。
　　姓萧的毁容了？！
　　毁得好。谁干的？
　　等等, 刚刚说了什么来着……席家的？
　　我的老天爷, 这太刺激了。
　　真的假的？该不是被冤枉的吧。
　　席家的人不是已经踩着蠢货上位成功了？还毁容干嘛？
　　萧采女往未央宫门口一跪。
　　别说后宫, 没准前朝都有人知道了。
　　所有人都在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情况下, 猜测得兴致勃勃。
　　“意外？”曾玉蝉（曾容华的名字）给了个最保守的答案，目光看向韩少军。
　　“宫里哪来那么精准的意外, 我看是诬告。自己被毁了容不管三七二十一, 先抓一个背锅再说。”穆秋（穆婉仪的名字）看问题就比曾容华高端一点了。然后目光看向韩少军。
　　“为什么不能真的是席家那两个下手了？”于雅持反对意见, “那个萧采女可讨厌了。我每次都……”
　　“咳咳”于雅的贴身宫女很不符合规矩的突然咳嗽两下。
　　于雅尴尬的笑了下, 比划了两个略暴力的动作表达了一下内心, 话倒是没说出来。不过最后目光也看向了韩少军。
　　大家对于于雅隐藏在柔弱外表下的霸王花个性多少都有点了解，轻轻笑了笑也不多说什么。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乐贵嫔的表达第三种看法。“我觉得，应该是某个人想害了萧采女, 席家姐妹知道了，动了点手脚，让萧采女认为是她们干的，最后查出来自然是冤枉，这样能博得皇上的怜惜。萧采女……脑子挺简单的，做到这点并不难。”
　　就拿这次的邀宠来说，如果是她来安排，那就是会让皇帝看到她在一边苦练舞蹈，身边小宫女吹着不着调的曲子。再加上一句“只要皇上能一笑，再苦再累我也是好的。”
　　这就成了。
　　都不用大半夜“扮鬼”那么辛苦。
　　哪怕光明正大找皇后让她安排自己舞蹈表演也比现在的局面好。
　　现在她做了什么？截了慧昭仪的胡，真当那位才女是个没脾气的菩萨？
　　半夜跳舞勾引皇上，真当后宫的争斗只是悠悠众口而已？
　　让席家姐妹帮忙配乐……呵呵
　　乐贵嫔说完，也随大流的看向了韩少军。
　　四个求答案的目光投过来，韩少军额角的黑线都快能具现化了，为什么看得都是她。
　　不过他也的确有不同看法。
　　“会不会是萧采女想害席家的，结果被反坑了？”
　　每个人的论点都有道理，一时间各持己见，讨论得连麻将都忘记搓了。最后一拍桌子，集体前往围观。
　　连身体不好的乐贵嫔都蠢蠢欲动，可惜最后被镇压了。
　　等到了未央宫门口一看，好家伙，基本上后宫够得上来请安的人都来了，还有几个够不上的也来了。
　　皇后也没下令让看戏的众人回去。
　　反正这事已经被萧采女闹得人尽皆知了，也不用掩耳盗铃的封锁什么消息。大大方方的让人看个热闹也好。
　　等大家跨入未央宫，就看到那一对姐妹花跪在中央。
　　跪在中央的席家姐妹，周围一圈妃嫔坐着。这场景怎么看怎么眼熟。
　　她们入宫的时候就是如此的场景，似乎也就是大半个月前的事情吧。
　　“萧采女下去疗伤了。”皇后简明扼要的把另一个当事人的情况说了。仅仅这一句话让在场的妃嫔们全体屏息凝神，头微微低下，鹌鹑得不能再鹌鹑。
　　不是因为话的内容，而是因为话的语气。
　　皇后说话的声音和语调一向是温和沉稳带着让人说不出的信服感和安全感，又带着难以言说的高贵与威严，让人服从和敬畏。
　　概括的说，那就是母仪天下的感觉。
　　而现在，语气中说不出的冰冷，直接给所有人敲响警钟。
　　这里是皇宫，大墨朝权力地位最高的地方的象征，现在发生的这件事已经真正的惹怒了皇后了。
　　“说吧，怎么回事。”
　　姐妹中的姐姐给皇后磕了个头，然后口齿清晰的回答：“回娘娘的话。昨日，皇上翻了臣妾的牌子。就在臣妾准备接驾的时候，萧妹妹突然来访说是有要是协商。邀请臣妾去她那里……”
　　接下来换人说话，席妹妹的表情和姐姐完全不一样，姐姐是一脸云淡风轻，席妹妹则是带着眼可见的一丝薄怒，似乎如果这里不是未央宫，她绝对会拍桌子怒吼一样。
　　“我们都说了今日姐姐要侍寝，她却说，我们姐妹不分彼此，让我侍寝也一样。皇上差人来说明了要姐姐接驾的，这不是抗旨嘛。随后我们就发生了点争执，吵过后，萧采女就走了。”
　　“再然后，我们就得知了萧采女在未央宫门口跪求皇后娘娘做主。”
　　语气那个叫委屈那个叫无奈。还带着疲惫和愤怒。
　　那欲语未说的控诉，都能形成立体的画面感——带着憧憬和纯真来到这个皇宫，却面对的是种种的不公和诬陷。有心辩解却发现周围全是猜忌和排斥。绝望和无助席卷了她们全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娘娘，萧采女那边怎么说？”文贵妃代表广大人民群众问了。
　　这三个人怎么掐，她们都不在乎，最好掐得两败俱伤，全部入冷宫陪周氏去。大家好奇的也就是个原委。
　　皇后点了点头。身边的晋江上前一步，对众位妃嫔行礼。新闻女主播嗓音再度悦耳的播报今天早上发生的刑事案件。
　　“根萧采女所叙述，她邀请两位席容华未果，席容华言语激烈，侮辱了她的出生以及很多方面。她愤而拿起桌边的胭脂盒砸向两人，不过盒盖没盖好，她拿起来的时候就打翻了，有不少流到了她的手上和衣服上。”说到这里晋江的表情闪过一点鄙夷。“萧采女那些胭脂往脸上试了试，当晚就发诡异的红斑，奇痒难忍，然后皮肤开始灼烧溃烂。经过太医整治已经得以痊愈，但会留些许伤痕。”
　　众妃嫔表示，忍笑好辛苦。
　　萧氏原来是舞女，后来当了采女也就是个九品的。能见过什么好东西。
　　不过席家姐妹的胭脂里被加料了，是她们自己加了要害人还是别人加在他们里面的？
　　就在大家为萧采女的举动好笑的时候，皇后就愤怒的掀了手边的茶盏。
　　瓷器破碎的声音直接震惊了嘴角还挂着笑容的妃嫔们。文贵妃不愧是长年跟随皇后的人，第一个反应过来，朝着皇后跪下嘴里忙不叠的喊着“息怒”。
　　“能耐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是皇宫，这下毒的人倒是一个接着一个了！”
　　前面莲妃下毒的事情才平息一下，这才多久，竟然又来一个。
　　虽然两边的画风完全不一样，但是足够皇后愤怒的。
　　跪是一样的跪，不过有资格开口安抚皇后的，只有身为一直辅佐皇后协理六宫的文贵妃。
　　等皇后的怒气在文贵妃的劝说下平息了一下后。
　　也不忘记转移话题。
　　“萧采女自己砸了别人的胭脂，席容华没什么关系吧？怎么说席容华害了她呢？”
　　就刚刚的叙述来说，明明是你自己拿着胭脂盒砸人，事后还寒酸的连漏在手上的也不放过，往脸上涂。
　　最多是她们姐妹意图害人或者意图栽赃，结果你自己撞上去了。
　　“萧采女说，那盒胭脂席家姐妹曾经答应送给她的。”
　　这种重要的补充放在最后，那个萧采女得罪晋江了？
　　也是，光萧氏直接跪未央宫的举动，那就是狠狠的打皇后的脸面。更别说皇后还气成这样。
　　又作为皇后宫女当然不会对萧氏有好感。
　　然而多了这句话对萧采女的指控也没什么定罪的作用。
　　目前为止，这些都是一面之词，不去说各种栽赃陷害的可能性，席家那两位只要否认没这件事就可以了。
　　送胭脂这种事情，肯定是私下说的。人证物证一样没有。谁会认？
　　“是这样吗？”皇后惯例的问过去，本来没打算得到肯定的回答的。
　　出乎皇后以及在场所有人预料的是，她们认下了！！她们承认有这件事！
　　席家姐妹开口承认，她们说过“那盒胭脂送给萧采女”这样的话。
　　“皇后娘娘，把事情摊开了说，我们姐妹俩能入皇上的眼，萧采女是帮了忙的，我们就算是过河拆桥也不至于那么快这么明显吧。毁容，那是多深的仇恨啊。我们在承诺送她的胭脂盒中下毒，这太蠢了。”
　　依旧是妹妹答得话，她们姐妹俩人设倒是分得听清楚的。
　　姐姐负责无言的痛苦和无奈，妹妹负责愤怒和质问。
　　那也就是说，这件事情是有人在她们的胭脂盒里动了手脚，然后好运的被萧采女砸了，又因为萧采女的寒酸东窗事发。
　　几个妃嫔相互看看彼此，都想看到对方眼里的心虚紧张之类的。可惜，没看出来。
　　而这些四处张望的妃嫔，全部都没忘记看沈静姝一眼。
　　寿康宫的一场好戏她们可都没忘记呢。要说这宫里谁和席家姐妹矛盾最深，可不就是沈静姝？
　　乘胜追击，斩草除根，把威胁消灭在萌芽状态等等，可不都是名言。
　　可惜的是，她们怎么看都没看出沈静姝表情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别说紧张心虚或者遗憾愤恨之类的表情了，连正常的好奇揣测之类的都没有，整个人更像是……走神。
　　对，走神，在这种时候？！
　　喂喂，沈婕妤，如果席家姐妹和萧氏的话都没错的话，你现在可也是嫌疑人！而且还是第一嫌疑人。
　　要问韩少军是在做什么？当然是……在思考案情。
　　不算其他的，就算是21世纪的经历，他也是看过八百多集柯南的男人。
　　他可以很确定，整件事情就是两位席容华在搞鬼。
　　可，她们是怎么做的？
　　萧采女的确是自己砸了胭脂，然后又作死的自己涂上去毁容的。难不成她们还会催眠术？
　　排除作案手法，那么动机又是什么？
　　总不见得真的是为了铲除萧采女？那个萧采女，按照仪月的说法，连玉蝉都能轻松干掉她。何必如此劳师动众？
　　她们图什么？目标是谁？萧氏？我？还是其他的谁？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突然倒皇后耳边嘀咕了几句，在皇后点头后。立刻亲自出门，迎进来一个年纪颇大的宫女。
　　那个宫女举手投足之间带着稳重和可靠，不看服装品阶都知道不是一般人。
　　“琴姑姑怎么来了？母后有何吩咐？”
　　“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后娘娘想问问，这萧采女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太后知道此事还在审查中，娘娘就想先知道个大概。”
　　刷！
　　一道光直接闪过韩少军的脑袋——原来如此！
　　“自然是要告诉母后的，你们都下去吧，席容华，你们也先回听风楼，不得随意走动。”
　　“是。”
　　皇后发话了，大家就算再好奇也得圆润的回去。
　　三三两两的相伴离开，一撮撮的小圈子。
　　韩少军突然快走几步，离开了于雅她们，走向了席家姐妹。
　　“真厉害。”
　　“沈婕妤在说什么？”席家姐妹警惕的看着韩少军。
　　“有野心，有实力，敢想敢做，我一向喜欢有实力的佳人。”目光清澈，真真正正的在赞美着这对姐妹花。“如果我们不是敌人就好了。”


第36章 协议
　　35
　　这人什么意思？
　　席家姐妹警惕的看着沈静姝，内心反复的把她刚刚那句话品味了一下。
　　对视一眼后, 姐姐走上前, 静静的看着韩少军, 表情沉着而又迷惑，过了许久才慢慢的疑问：“沈婕妤的意思是, 这件事是我们姐妹自导自演？”
　　做足了思索很久，小心试探的姿态。
　　“不，我的意思是, 你们很漂亮, 很美, 很有个性。”韩少军也上前一步，两个人距离极近。
　　伸出手帮席玉扶正略微有点歪的步摇, 顺势把一缕不听话的发丝轻轻别好, 很有味道的朝着对方一笑。
　　轻声在她耳边很肯定的。
　　“真的。”
　　席玉柔猛得一激灵, 感觉一阵酥麻的感觉从脊髓上来回滚了一圈, 脸颊都有点烧。
　　“姐，她说了什么？你怎么脸红了？”
　　“没, 没什么。”
　　“那刚刚的问题她怎么回答……”
　　“…………”
　　“姐姐？”
　　“回去再说。”语气格外的虚。
　　回到自家的地方, 韩柯南少军痛快的揭晓答案。
　　“萧采女想要下药害席家姐妹, 结果被席家姐妹动了手脚, 自食其果。”
　　“你怎么知道的？”于雅等人表示惊叹, 同样听了全程，韩少军却知道了她们不知道的事情。
　　晋江和席家姐妹说得每一个字他们都记得，可真不知道哪个字是知明萧采女是自食其果的。
　　“以萧采女这种, 胭脂撒在手上都往脸上涂的个性，若是这样东西是席家姐妹承诺送给她的，她怎么舍得砸。撒泼也要砸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是吗？”看着身边的几位恍然的点头，继续说。“所以她说谎了，她应该是把【料】抹在了另外的东西上，砸东西恐怕是掩盖她的举动。没想到回去以后，发作了。正是她自己下的药。”
　　想来告状的时候，那位也是经历过“自作聪明”的考虑的。
　　【这盒胭脂是她们承诺送给她的。】这句话一出来，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口说无凭席家姐妹完全能否认。
　　可却忽略了，正是因为口说无凭，萧采女也能随便胡诌。
　　萧采女胡诌这个，的确是最简单赖上席家姐妹的方法。
　　“而席家姐妹把这个锅认下，是为了让事情复杂化。”
　　让事情从，萧氏中毒毁容指证她们姐妹，变成了她们姐妹的东西被人下毒或者她们姐妹有心害人。
　　“可为什么要让事情的性质如此变化？”反正就那么点破事，非得加上附加剧情。
　　“为了太后。”
　　“？？？”
　　“席家那两个进宫后，皇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太后却始终没表态，没有身边带着两个女孩和皇上聊聊天。在她们两个给萧采女伴奏后，也没叫过来训斥一番。”
　　“太后是不管她们了？”
　　“是在一定范围内不管她们了。我想太后应该是对她们划了一条线，你们怎么斗，不管。但是害了别人，她就大义灭亲。被陷害了，她也不会让席这个姓氏这么被人欺负。”
　　享受了一把众人钦佩的目光，韩少军面对美女们也不卖关子，直接揭晓了解密过程。并没有咋一听的那么测算无疑，主要是韩少军在皇帝那边有额外信息获得。
　　在司轩那边叙述了对太后的无限崇拜后，可以推测只要太后不被穿了，哪怕是老糊涂也是有限的。
　　再看看太后回宫后，司轩的反应，也能推测出，太后没有巨大的把柄握在席家手里，答应两个人入宫，虽然有幕后黑手推动，但是对于太后来说，八成是家族人情之类的原因。
　　最后的结果也就简单了，太后不会多待见席家姐妹，但是人带进来了，也不会任由人作践。
　　“席家姐妹也知道这点，所以这是她们顺水推舟的苦肉计，为了，让太后插手。向后宫表明太后还是站在她们这边的。”
　　不是所有人都有皇帝的内幕消息的。
　　而且太后也会因为这件事心软一下，毕竟人才入宫就出事，这多少有点难辞其咎。
　　后宫对她们多了点敬畏，太后多了点心软，她们在后宫的身份就不一样了。
　　皇帝的妃嫔不稀奇，皇帝的表妹这个身份才是杀器。
　　“那这件事的结局会是萧采女被查出来吗？”穆秋总是在关键的地方很敏锐。
　　她能这么问了，自然是在这个地方让她不安。
　　“我想，不会。”乐贵嫔也皱眉了。
　　席家姐妹既然顺水推舟做了局，怎么也不肯能让入局的终点是萧采女这样的傻货。那么势必要最后有一个“真凶”被查出来。
　　“放心。”韩少军偷偷动用点风元素和水元素，在室内飘过一阵湿润的微风。直接驱散了室内的烦闷。
　　无论是空气，还是心头，都感觉舒爽了不少。
　　“本来就是为了你们和她们对上的。怎么又会现在让她们伤到你们……你们可是我的。”
　　笃定的语气，自信的目光，神采飞扬得像是在发光，似乎看着她就有格外的安全感，那随口的承诺，就像是绝对会到来的明天一样。
　　温柔缱绻的目光似乎就摄在你心里一样。
　　于雅痴迷的看着韩少军，脸颊绯红，漂亮的大眼睛闪得是全心全意的信任。
　　孙仪月听着韩少军的保证有点恍惚，在后宫挣扎了那么多年，何尝得过一份安全的保证，而现在有人真正的挡在了自己的面前。无条件的这么做了。
　　曾玉蝉低头，轻轻的摸着是手腕上的含笑花手链。
　　穆秋则是想起了初见时候那个带着蛊惑人心的笑容，说出她内心怨恨的沈婉仪。
　　“你说得似乎总是对的。”
　　韩少军回头看着穆秋，笑着拉起了她的手，“你选得也对。”
　　太后过问了，风向变了，但是并不干扰后宫“查案”。
　　萧采女的脸和手已经治好了，皇后赏赐了上好的药，脸上只留下浅浅的痕迹，略施薄粉就能盖住。
　　还不等她欣喜，皇后立刻把她压着打了二十大板。
　　打妃嫔的板子和打奴仆的自然是不一样的，是减弱版。但是这二十板子下来，没有一丈红的效果，也有半丈红的威力了。
　　好好养伤，残疾是不会烙下的。不过跳舞，以后还是免了吧。
　　萧采女的哭天喊地一点都不影响整件事的调查过程。
　　下面的人调查出来的结果，果然是有人在席家姐妹的胭脂盒里动了手脚，萧采女的撒泼反而替她们挡了灾。
　　由此可见，席家姐妹被特训的不仅仅是怎么勾搭皇帝，怎么和宫里的妃嫔们唇枪舌战，她们还学会怎么面对躲避甚至引导宫里的调查。
　　就像是在警局常客的惯犯，对你们条子的流程熟门熟路。
　　皇后下令严查，太后密切关注，后宫一时间倒是有点风云迭起的感觉。
　　而且同样是谋害事件大排查，上一次的乐贵嫔中毒，排查得井然有序，线索清晰，这一次，却是越查越糊涂，牵扯的人越来越多。
　　小雷子不停的传回了宫女太监们之间的消息和恐慌。没两天被调查和涉及到的人数就已经达到了有点恐怖的程度。连小雨也忍不住找自家干妈打听消息。
　　韩少军则是对这些消息汇总，当听到有传闻，席家姐妹曾去过清音阁求借乐器的时候立刻问了小雷子席家姐妹可能出现的地方，前去堵人。
　　小雷子的消息大致还是准的，当韩少军成功在那片“月下飘鬼”的竹林附近见席家姐妹中那个妹妹，席玉佳。
　　白天的竹林没有晚上的森冷感，翠竹清风，感觉相当惬意。抬头看去，湛蓝的天空以及朵朵白云如画卷一般的醉人，挺拔的绿色描绘在其中，给浩瀚无垠的天空添加了生机和立体感。再加上金色阳光洒在竹林，以及行走在这美景中的宫装丽人。
　　一切美得都能能让人忘记自己的来意。
　　他忘记了，美景中的佳人没忘记。很轻易的看到了一个人都没带的韩少军。
　　席玉佳犹豫了一下，还是远远的向韩少军行礼一下就转身走开。
　　她受到的宫斗教育是，永远不要和某个妃嫔在室外独处。
　　不然，对方跳个河，撞个树什么的，你去找谁说理。
　　她转身想走，却发现对方快步跑过来。而且速度特别快，几乎是一眨眼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若不是那微动的发丝，她都要有对方会什么缩地成寸的法术。
　　“沈……”
　　“单独聊聊。”上前直接堵人。
　　“…………”被这么简单粗暴得话给震到了席妹妹，虽然入宫时间不久，但是她从小受到的训练还真没这么直接的。
　　不过已经被这么直接了，反而到不好拒绝了。
　　席玉佳记下了这点，回去要好好想想应对了，现在……只能顺着沈静姝了。
　　“好玩吗？”刚走到一边，沈静姝突然语气冰冷。
　　“我不知道沈婕妤在说什么？”
　　“你现在负责听就行了。”韩少军直接挥挥手更加开门见山的把要说得说了。“想过招的话，尽管来找我，不要找我身边的人。”
　　席妹妹这回的确没插嘴，不过看韩少军的眼神相当复杂。
　　就是那种弹幕全满的吐槽，内容太多都能护体的那种。
　　“我们定个协议吧，只要你们这回不往我身边的人下手，若是有一天，你们真落入泥潭……我保下你们如何？当然，大可以冲着我来。”
　　吐槽弹幕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心动的眼神。
　　她们入宫的局面太特殊，不是大赢就是大输。而这输赢的关键大多却才皇帝身上。她们用了手段，也获得了宠爱。
　　可无论是她还是姐姐，在面对过皇上温柔的目光和情话后，却总觉得带着冰冷的不安。
　　她们姐妹俩都是这个感觉，那这不安就很值得在意了。
　　至少现在陛下的宠并不那么真切。若是以后还没变化的话，她们在宫里，怎么斗都是一个失败的结局。
　　所以，席妹妹心动了。想来，姐姐也一定会心动的。
　　这个条件对她们来说，不是难啊。
　　本来她们最想针对的目标就是沈静姝。
　　毕竟头一次行动，为了保全起见，才广撒网，弄得人人可疑，看谁比较倒霉，下面的人正好有什么举动能落在网里。
　　若没人落网，那就让原来的罪魁祸首出来认罪。
　　恩，若是答应了沈静姝的条件，就要费事一点了，不过能捞进沈静姝本人的话……似乎值得一试啊。
　　风险远低于收获，干！
　　不过，她还是很想问。
　　“为什么？”
　　“不知道你姐姐有没有对你说过，我一向喜欢有实力的美人。”韩少军毫不掩饰欣赏的表情看向席妹妹。“敌对归敌对，欣赏是欣赏。”
　　“不，我问得是，你们为什么会那么好？你为什么那么护着她们？”
　　后宫的女人不死掐对方就不错了，就连她们姐妹，若是没有那“不分彼此”的圣旨，没准现在就开始绵里藏针了。
　　沈静姝却那么真心实意的要保护同为对手的别的女人。
　　为什么？
　　“恩，也许等到我保你的那天，你就知道了。”
　　“不会有那么一天。”
　　“有自信是好事，那么我等着，记得准备给自己准备后路，我可不想你们倒在起跑线上。”
　　“沈婕妤。”在韩少军要走的时候，席玉佳突然又叫住她。“如果我们否决了您的要求，执意……”
　　话没说完，席玉佳就感觉到周围的气温骤降，仿佛一下子从盛夏迈入了深秋。一下子冷得牙齿都有点打颤了。
　　刚觉得这冷来得奇怪，抬头就看着一双黝黑让人感觉到绝望的眼睛。
　　对着那双眼睛，就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有无形的东西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下一瞬间，刚刚的那一切的感觉就消失了。
　　没有瞬间的寒冷，没有恐怖的眼神，也没有空气中的压力。
　　可这一瞬间就像是漫长得如一年一样。
　　韩少军没多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
　　被他扔在身后的席玉佳心情复杂的低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第37章 天气宫人
　　韩少军和席家姐妹和平友好（？）的达成了某项协议。
　　别人是不知道，只知道, 陆续的, 各种证据都往沈静姝这里集中。
　　后宫不少人都松了口气, 回头想想又觉得理所应当。
　　她们本来就认定这席沈不能共存。
　　再加上沈静姝在席家姐妹入宫的时候就好不客气的各种打脸。沈静姝若是做手脚让席家姐妹直接不能翻身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也不是没有站在沈静姝这边的，若是席家姐妹有心陷害呢？
　　“我不认为是沈婕妤。”乐贵嫔眼泪汪汪, 娇躯颤抖着，小脸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的似乎多喘口气就人没了。
　　看得来打听消息的人心惊胆战。
　　这要是乐贵嫔一口气没过去, 她们算是把人气死的吧？
　　刚在想是不是走人比较合适, 就听乐贵嫔颤颤巍巍的说了下半句, 说得像是慌不择路的叙说，但是听着却很道理——“这下毒的真凶是谁不得而知, 可是若是查不出, 或者是真凶没有沈婕妤那么有价值呢？把脏水泼在沈婕妤身上也是值得的。反正, 我不信事情是沈婕妤做的。不信。”
　　说完又梨花带雨的哭上了, 然后回忆当初自己被莲妃迫害，是沈婕妤怎么怎么的安慰自己, 力挺自己。自己生命垂危, 是沈婕妤拿出祖传药物救得自己, 是沈婕妤不辞辛苦的照顾自己。总之, 沈婕妤是如同白莲花一般圣洁的好人啊。
　　几个来套话的妃嫔被乐贵嫔的眼泪冲走了, 她们一走，孙仪月就把手帕一扔，接过烟云递过来的毛巾擦脸, 然后喝了口烟柳递过来的参茶提神。
　　动作一气呵成。
　　完全没有刚刚那副快哭厥过去的模样。
　　“小主，您悠着点，您的身子还没好呢。哭多了伤神。”
　　“就是，您再这样，我可告诉沈婕妤了！”
　　“告诉她？她都快自身难保了！”指挥烟云给自己揉头，还有些病态的脸上满是焦躁。“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怎么风向说变就变了呢？
　　难不成席家姐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静姝？
　　“烟柳，你去凝香堂问问。”
　　“是，奴婢保证不让人看见。”
　　“不，现在偷偷摸摸去反而惹眼，你去库房随便拿点什么送去，大大方方的去。”
　　与此同时司轩也听说了，不过他皱眉了一下就保持了沉默。德顺公公在旁边看了眼默默的低头。
　　关于皇帝，德顺可以算是最了解他的一个人了。
　　德顺公公拍胸脯说，关于沈婕妤，皇上绝对是上心的。不仅仅是这个女的长得漂亮看的顺眼，多宠几分的那种。
　　而是上心。
　　可这种上心的程度还并不够皇上主动为她挡风遮雨，更不够皇上为他枉顾真相和宫规。
　　这次若是真的是沈婕妤干的，估计皇上也就是……惩罚得轻一点，或者是多听沈婕妤的辩解一下之类的。
　　德顺公公猜得没错，正在批奏折的司轩还就是这么想的。
　　甚至还比德顺估计得多了点，司轩打算今天就翻牌子，当面去问问的。毕竟沈静姝给他的印象和感觉不像是这么狠辣的人。之前为难席家的，更多是顺着自己的意思。
　　平时沈静姝更本不在乎他去谁那里（想到这里莫名心酸一下），怎么会用这么激烈的手段争宠？
　　可事情发展的得比所有人都想想得要快。
　　烟柳刚踏入凝香堂的大门，皇帝的手刚刚摸到牌子。皇后那边就已经跪着一个负责洒扫的粗使宫女。
　　顺便说一句，这个宫女负责打扫的区域之一就是凝香堂。
　　席家姐妹放出话，谁有可靠线索赏百两纹银。这对于底层的宫女太监来说简直是一笔巨款。
　　这不，有人跳出来了。
　　一个粗使，凝香堂只是她的工作地点之一而已。算不得背主。不过若是她诬告的话，恐怕死得很有艺术感。
　　这位宫女告状，她曾经看到过沈静姝的宫女偷偷离开凝香堂。
　　“听风楼离凝香堂可不近，沈婕妤的宫女出门你怎么知道去的一定是听风楼？”
　　“奴婢不确定，但是奴婢看见那个宫女手上捏着一个瓷瓶。回忆起她神色紧张的模样，奴婢觉得不对……一开始奴婢想息事宁人的，但是席容华那边说有一百两银子。”
　　真是聪明的说法。
　　坦白说自己胆小怕事，符合底层宫人的特色。直白的说自己被悬赏动心，符合她现在才告密的时间。
　　而且，她说得是不确定。
　　她不是来指认对方的有罪的，她只是提供一个线索。
　　“叫席容华，沈婕妤来……”皇后想了想，对身边的晋江补充了一句“去请皇上。”
　　原告，嫌疑人，证人，外加最高法官
　　好歹没像上一次莲妃那样弄出一大堆陪审团来。
　　一来是这次还没证据确凿，二来皇后也是了解皇帝的。
　　沈静姝现在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和当初的莲妃完全不一样。若是等会儿“质问”出什么来，还是给她留几分体面吧。
　　“又是一面之词啊。”韩少军看了看地下的跪着的宫女。
　　他见过她，也知道她。
　　都是要展开宫斗模式的人了，自己地盘附近的人总是要了解的。在韩少军拿到的人物资料中，这个宫女完全没有特别属性。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不知道是埋得深的钉子呢，还是人为财死的临时工。
　　“即使是一面之词，也应该请沈婕妤辩解一二。自然，无论沈婕妤说什么，仅仅一个粗使的言论是不足以为难沈婕妤。”
　　席姐姐依旧是如月光般轻柔舒爽，每一个字都听着让人舒服。
　　但是这白月光中是不是藏着刀锋的反光就另说了。
　　一个粗使的话不足以给一个婕妤定罪，但是至少能把她列为第一嫌疑人。
　　面对嫌疑人该怎么做？
　　至少得重点调查吧。
　　至少得禁足等结果吧。
　　至少给皇帝留个不怎么样的印象吧。
　　然后沈婕妤就该祈祷不要真的被查出（栽赃）什么来，祈祷自己以前干的事情不要被翻出来，祈祷其他妃嫔不要墙倒众人推。
　　陷害，是要一步步来的。
　　“真是怀念。”韩少军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席容华们不明白，皇后和皇上却是明白了。
　　说得是莲妃。
　　两件事前后脚发生，还都是“中毒”，难免会放在一起比较。这一比较立刻能出现差别了。
　　同样是下面的人东窗事发，一个是证据确凿，证据链清晰。
　　一个只有模模糊糊的人证指控。
　　还是拐弯抹角的。
　　韩少军仅仅四个字，场面的气氛就完全不一样了。
　　席家姐妹俩对视一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但是气场这种智能自己体会，用言语说不出来的东西的确变了。
　　“既然是要辩驳，那么先从这位开始吧。我问你，你看到我的宫女鬼鬼祟祟的拿着丹药往听风楼走……是哪个宫女？哪一天？”韩少军语气懒洋洋的，仿佛手里拿着一块巨大的盾牌，有足够的信心抵挡住任何流言蜚语。
　　恍若席家姐妹无论有什么安排，他都能化解。
　　这份淡定，也给了席家姐妹一种不安的感觉。
　　“是凝香堂的小雨姑娘，就在这个月初五那天。”
　　“什么时辰？”
　　“具体时辰不记得了……对了，那时候是早上小主前去未央宫请安后不久。”告状的粗使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番，然后给了相当肯定的答案，还连说了两遍。
　　听到这里，韩少军突然笑了。
　　真是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巧合。巧合到自己准备的杀招和后手都不用了。完全在“故事”一开始就能敲上“纯属虚构”的戳了。
　　在皇上和皇后看不到的角度，对着席家姐妹动了个嘴型——错了。
　　这个嘴型就算是席家姐妹看不懂，韩少军脸上的神色也足够让她们心惊一下。立刻转动脑子思索整个局的漏洞。
　　光靠一个粗使告状说是看到了个什么什么，压根都不算人证的。她们重点是后续的计划。
　　她沈静姝又不是能掐会算，不可能知道她们的后续是什么……那就是现在的这点小小的告状就出纰漏了？！
　　到底哪里有问题？
　　先看看时间上，宫妃们请安出门的时候，剩下的宫人基本都是等在家里不动的。这也算是宫内潜规则之一。
　　挑这个时候，那个叫小雨的宫女基本也就没有除了凝香堂外的人证。
　　就算沈静姝不知道潜规则，派了这个宫女做什么……可不正好应对了这个宫女“偷偷”出门？
　　而且挑这个时间也有别的好处，她们初入宫，对自己的听风楼管理不严，被人溜进来做了什么手脚，很正常。她们很无辜。
　　相当适合甩锅。
　　那么不是时间的问题，就是人？那个叫小雨的二等宫女？
　　“是啊，初五，正好是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日子，我记得那天，难得下了点雨，这三伏天，可是清凉了不少。”
　　夏日难得的雨，就在最近，还是请安的日子，大家都记得。
　　“下雨天，宫人都是用伞的，想必更加隐蔽吧。”
　　请安的日子很多，她们选了这天，让说法更可靠一点，这点细节也错了吗？
　　姐妹俩对视了一眼。难道宫里有规定下雨天不能下毒？太扯了吧。
　　“或许你们都没发现，自从我病愈后，我有个习惯，来请安的时候，我都是……什么天气带什么宫人出门的。甚至除了一定要讲究排场的场合，我都是如此的。你刚刚说，前去请安的时候，看到小雨鬼鬼祟祟出门，这根本不可能。那天下雨，我带着小雨出门的。”
　　什么天气带什么宫人？什么意思？
　　“晴儿。”韩少军指了指在门外候着的大宫女，再指了指天气，晴天。
　　所有人都有种，脑门上挂着一滴汗的感觉。
　　喂喂。
　　“这么一说，朕记得你那里的人，除了晴儿，冬雪，还有个叫小雷子的。”
　　“晴儿，冬雪，小雨，小雷子，小尘子。目前我那里就那么五个人。”
　　“小尘子是……”
　　“沙尘暴”
　　“…………”还真都是天气。
　　“还缺多云，冰雹，风，雾，阴。”霾就不用了，古代空气这点保证还是有的。“以后补人就叫这个名儿了。”
　　而席家姐妹的表情更是难以控制的精彩。
　　妃嫔出门身边跟着的基本都是心腹大宫女，尤其是给皇后请安这种正事，带二等宫女能上得了台面吗？
　　她竟然……看天气带人！！
　　那个作为人证举报的粗使更是脸都青了。
　　席家对她有恩，又加上大笔的钱财，她才答应来这么一出的。席家姐妹只说，随便指认一个二等宫女。
　　可是……凝香堂的二等宫女就小雨一个！
　　作为婕妤，沈静姝的宫人配置足足少了一半还多。五个宫人的配置，在她还是婉仪的时候就是不满的，更别说现在。
　　得，二等就一个，那么就她吧。
　　谁能想到……
　　席家姐妹在内心吐血过后，开始思索事情的回转余地，可韩少军却不会让她们慢慢想。她没那种松松手，看别人还有没有别的能打败自己方法的兴趣。
　　谁能想到事情就那么巧合，自己因为身边的人的名字产生的一点恶趣味竟然起了这种效果。
　　席家的两位……该有多倒霉。
　　“那日下雨，小雨又是个孩子，应该有不少人记得，要不传……”未央宫的宫人做个人证。
　　“不用传了，诬陷后妃，杖毙吧。”
　　司轩直接展示了自己霸道总裁的一面。也展示了她对沈静姝的不同。
　　若是其他普通的妃嫔，至少肯定会，拿到确凿的证据再说。
　　那位粗使宫女一路喊着饶命出去，倒也没攀咬席家的。
　　她不傻，席家姐妹找她交易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证据留下。现在攀咬肯定没用。还不如痛快点认栽，席家会照顾自己的家人。
　　“我听说，最近也是有不少线索指向我的，一起说说吧？”美目飘向席家姐妹，难得女性的俏皮眨眼。
　　“…………”
　　说个屁啊，前菜就被你掀桌了，后续的招数怎么用。
　　嘴里叫着席家姐妹说说，韩少军却转身扑通一声跪下了。
　　“皇上，皇后娘娘治宫严谨，后宫大小事情多少都在皇后娘娘的掌握之中。但是偏偏这次，这次萧采女毁容的事件，怎么查都是一头雾水的，线索颇多，却条条都断，这其中……一定有所有人都忽略的内幕。”
　　“的确如此。”皇后点头，这次的事情因为情节不如上次严重，所以调查规模也和上次不一样。可就算她没下死力气查，这效率也太差了。
　　就像是有人在暗中捣鬼。说到这里，皇后就拉起十足的气势，看向了席家姐妹。
　　仅仅一个眼神就让姐妹俩瞬间慌乱了，小退了半步，低头不敢与皇后对视。
　　席玉佳咬牙，内心戳了韩少军无数次小人。
　　对方的这句话简直就是直接逼她们立刻最后的甩锅保命法，而不是回去再慢慢筹划。
　　但是把牙咬碎了，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两姐妹立刻跪下了。然后席妹妹就像是突然口不择言一样说了一句。
　　“查到现在都是一团乱的，臣妾也是着急的，沈婕妤刚刚说谁都没想到的内幕，倒是提醒了臣妾，这件事……会不会是萧采女自己做的？”


第38章 第 38 章
　　“可恶。”席玉佳狠狠的摔着自己的枕头，然后用手锤被子发泄。
　　从小的特训告诫她不能砸房间里的那些容易碎容易坏甚至会发出声响的摆设器皿。
　　砸东西发泄的妃嫔基本要么是没脑子要么是有底气。
　　席家姐妹现在自然两种都不是, 而且现在这事还不能让人知道她们的不满, 只能锤一些不发声音的东西泄愤。
　　案件结束了, 罪犯落网了，一切的起因来自于萧采女不满席家姐妹踩着她上位的恶念, 一切的结果来自于阴差阳错。
　　在证据面前，萧采女也承认了。
　　毒是她找人弄来的那种，也是她下的。
　　她因为没听到席家姐妹出事的消息就跑去看看, 顺便撒泼了一下掩饰自己的突然跑来的原因。结果最后打翻了胭脂盒, 还作死的往自己脸上涂。
　　后续的各种意外都是她主观去做的, 没有谁挑拨和暗示。她连攀咬谁都没方向。
　　结果有了，原因中的一些细节, 自然也就不重要了。
　　皇后开口做了“结案陈词”, 这场风波算是彻底过去了。
　　顺便萧采女的在认罪过程中展现的智商也算是在后宫露脸了。也让大家明白了, 后宫中人, 要小心的不仅仅是聪明绝顶心细如发的人，有时候蠢蛋才更需要防备。
　　瞧瞧这供述。
　　“她们是靠着我才被皇上看中的, 她们怎么能背叛我！”
　　“想利用我, 就得付出代价的准备。”
　　“不就是下点毒嘛, 她们只会毁容, 等她们毁了容, 皇上就不待见她们了。怎么会查真相。”
　　“以前又不是没有成功过。我想，说不定……”
　　“我一开始是准备得很好的。”
　　“都是她们挑拨皇上不再来我这儿的，她们活该。”
　　瞧瞧这话, 真是……好大的脸。
　　皇后有点气若的挥挥手，把萧采女被扔到冷宫去给曾经的莲妃娘娘现在的周氏作伴了。当然，这位舞女出生的采女可没周氏那么强大的后台，也没那么高的地位。
　　周氏是被全须全尾的送进去的，她是被再打了20大板才扔进去的。
　　这冷宫，前面几年一个没有，不过短短一个多月，进去两位了。
　　不少迷信的妃子狠狠的在小佛堂里跪了又跪。
　　最近是有点邪门。
　　“好了，事情不是处理得不错吗？”席玉柔安抚着自己的堂妹，“我们动的手脚没人知道，这证明我的所学是正确有用的。萧氏这个家伙……也解决了。”
　　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形容词来萧采女，席玉柔索性跳过了。
　　说实在的，萧氏真的是奇葩，宫斗全凭着本能。
　　听说她们入宫前，邀宠手段就简单粗俗，一点内涵都没有。被人陷害和利用得一次次的。
　　她们一去接触，她就同意了，她们一获得皇上的青眼，她就嫉妒了。
　　一嫉妒就用了这种杀招。
　　她傻的吗？
　　好吧也许真的是傻的，而且运气太差了。
　　她们的原计划是，设定一个意外，让人发现萧采女下的毒。这样她们找太后做主，博皇上怜惜什么的，顺畅又安全。也没现在那么复杂。
　　萧采女来撒泼的砸了胭脂盒的时候，她们还在想傻人有傻福。
　　结果，她自己往脸上涂，还去告状。
　　“好了好了，沈静姝不是省油的灯，没坑到她就当是练手，之前不是说好的吗？”
　　“我不是在气这个。”席玉佳郁闷的坐在乱七八糟的床上，最后烦躁得很不淑女的躺下，无神的看着床幔。“我就是心里烦闷。”
　　“烦闷什么？是……太后？”
　　这件事的结果禀告太后以后，太后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多关照她们。
　　这不符合她们的最佳预期，不过也没太坏。
　　至少后宫现在都有了一种，太后还是在乎席家，只是碍于皇上，没有多加偏袒的认知。
　　这对于她们来说很有利。
　　“不是太后，是皇上。”席玉佳坐起来，一脸烦闷。
　　站起来来回踱步，想了很久才回头问。
　　“姐姐，你觉得皇上……不，这么说吧，姐姐，在入宫前，你想象中的皇上是什么样的？”
　　“英明神武，丰神俊秀，威严尊贵，那是最让人仰望的一个男人。”
　　“还有温柔多情，体贴细心，一步步发现我们的好，然后相濡与沫，举案齐眉，如胶似漆，心心相印。对吗？”
　　“玉佳！”席玉柔有点脸红，不过也是点头的。
　　谁不盼望呢？
　　“我就在烦闷这个。”
　　“玉佳，你太着急了。”
　　“我不是着急。我烦闷的是，皇上对我们很好！玉柔你不觉得可怕吗？我不怕他对我们不满，不怕他的冷落。那都是有迹可循的。可他，除了一开始，现在不好吗？温柔体贴，情话绵绵，在我们用一点手段后，就顺势的宠幸我们。我……”
　　“嘘！”
　　“怕什么，听风楼我们已经整顿好了。”席玉佳握住了席玉柔的手。“你也有一样的感觉，对不对？”
　　本来不想说什么的席玉柔也不得不点头了。
　　她的确不安。
　　她们被调教得太敏感了，她们的第一课就是学习察言观色，第二课就是分析这些言行举止。
　　皇上的温柔是后宫皆知的，那是皇上的个性，对每个妃嫔都一样。
　　可是她就是感觉到了虚假和冰冷。
　　伴驾的时候，那赞美的言语引经据典，说得是那么的动听，可还没有沈婕妤随口一句给人的感觉真实。
　　席玉佳也就是找点认同感，在席玉柔点头后，叹口气也不多说了。
　　这个皇帝，太让人没有安全感了。
　　忍不住想起，沈静姝为了她的周边的几个人，跑来找自己谈条件的时候的模样。还有那冰冷的一眼……
　　这辈子指望皇上能为自己有这样的眼神，似乎是很渺茫……
　　【等等，为什么要和沈静姝比？】X2的席家姐妹。
　　本以为一件事过去了，应该是喝茶聊天打麻将的悠闲过一阵子日常。没想到才歇一口气下一件事就要来了。
　　秋老虎已经到了尾声，凉爽丰收的秋天即将到来。
　　在物资丰产，有众多机械帮忙的，有先进的科技预测天气，更有数不清的方式防范着可能干扰秋收的意外。
　　倒不是说，现代农业就平安无事，至少在面对灾难和麻烦的时候，能更好更快更方便的解决。
　　不过对于还发展在封建社会的的大墨来说那就一等一的大事了。
　　司轩简直忙翻，皇后索性在请安的时候直接告诫她们（尤其是去年进宫的新人），不准在这段时间给皇帝找麻烦，不然她就不客气了。
　　那么下一件事就是皇帝忙于秋收事物？不，不是。
　　而是太后开始宴请各府诰命聊天了。
　　回到N章以前，如果大家还记得的话，司轩一开始请太后回宫是为了收拾那些没事找事的御史。
　　要说御史台这个部门实在是不可或缺又恨不得他不存在。
　　御史最早就是一个负责记录的秘书。从秦朝开始，御史可就不仅仅是负责记录历史的小秘书了。
　　而是开始担当监察一职。
　　掌记录朝廷动静，纠弹百官朝仪，管理图集文书。
　　还监察中央地方官吏，诸侯。
　　监察军粮供应、河道修缮、农业生产、市场秩序。
　　基本上整个国家，没什么不能监察的，只是分工不同。
　　另外，作为一个明君，司轩倒霉的遇到了所有明君都会头疼的问题——劝谏。
　　一个君王若是铁血霸道，独断专行，那么御史在上书指认君王错误的方面会悠不少，毕竟不怕死的还是少数。
　　可若是君王走温和路线……呵呵。
　　人善被人欺啊。
　　其实上个奏章“劝”皇帝干嘛干嘛的，这是每个大臣都有的权利。
　　不过为了耳根子清净一点，除了御史以外的大臣上奏“劝”的时候，都被司轩削过一顿了——爱卿很闲？我看XXX（所属单位）明明很忙的嘛，你怎么还有空管朕的闲事？尸位素餐？太好了，你别干了。
　　规劝皇帝德行的任务就被司轩集中到了御史手里。
　　后宫子嗣缺少，皇后若是出来平息这种风浪是站不住脚的，只有太后有这个资格把这嘴巴子抽回去——我儿子生多少管你们屁事。（内涵是如此，原话绝对不是。）
　　太后回宫后，除了休息和调养身体外，主要都是在解这五年内的情况，无论是宫内和宫外。
　　等了解好了，又因为席家姐妹牵涉到下毒的事情暂停了几天。
　　不过现在都尘埃落定了，自然把最初的计划开始提起了。
　　这宴请也是分批的，先是找太后同辈的关系亲近的诰命夫人叙叙旧，不少人都是太后的姻亲以及当年的闺蜜圈。
　　然后是宗室的，再然后才是大臣们的。
　　宴席也很简单，普通的饭菜，并不是做得很奢靡，不过宫中御膳，再普通那也是又好吃又好看。
　　不过吃御膳的诰命们却是吃得咀嚼如蜡，如鲠在喉，一头冷汗。
　　回家纷纷和自己的丈夫&儿子说说一二三四。
　　顿时本来因为吐蕃圆润了而有点闲的御史们以及迂回得“劝谏”的大臣们又安静了。
　　太后暗示：子嗣多寡乃是天定，众大臣是否逆天而行？
　　太后暗示：后继之君问题大墨自有律法，众大臣是否有意煽动皇子内斗，坏我大墨江山？
　　太后暗示：我这个做母后的都没对皇帝说什么，你们是对我这个太后不满吗？
　　太后暗示：皇上请我回宫，就是为了你们，若是还不顺着这个台阶下，等着你们的就不是我的宴会了。
　　不少人都被这连环暗示吓到了。尤其是前三个大帽子，谁都担待不起。最后一个暗示更是往他们头上泼了冷水。
　　想起了先帝，想起了当今刚登记那会儿。
　　司轩不是那么喜欢用帝王君威恐吓群臣的人，现在世道太平，又没什么地方让他展现雷霆之怒。
　　所以除了新官上任的那三把火外。逐渐的，司轩给人的印象就是好说话，软绵，一个温和派的君王。
　　可那三把火烧得是满朝文武火烧火燎得疼。
　　再一回头看，司轩虽然不是独断专行的款，可以也是干脆果断的主儿。
　　很多事情，皇帝都下命令得很快。只是命令很正确很好，导致了他们有种，皇上顺着他们的错觉。
　　比如前阵子的吐蕃，皇上只让他们吵了一上午就给出了方案……
　　不少聪明的已经把伸出去的脚缩起来了，不仅仅是催皇上子嗣的问题，更是在岗位上的一些不干净的手脚也缩起来了。
　　能缩多久就不知道了。
　　毕竟贪婪这种原罪的欲望，是暗示和警告能遏制的话，那历朝历代所书写出的史书八成和白开水一样无聊。
　　一旦看到某些能让他们有钱有权有名的机会，就会瞬间把什么警告都忘记了。
　　飞蛾扑火？不，他们认为这叫险中求胜。
　　不过现在至少能让他们消停一阵子。
　　后宫的妃嫔们虽然不能准确的知道前朝的消息。可多少都是能透着点风雨的。
　　她们要做的就是……夹紧尾巴，多讨好一下席家姐妹，在每月初一十五给太后请安的，拼命的卖乖。
　　这一次的“宴会”，看到太后威势的，不仅仅是前朝，更有后宫。
　　老人们重新回忆起了太后，新人们第一次认知到太后。
　　她不仅仅是皇帝的嫡母兼养母，更是这个王朝曾经的皇后，现在的太后。掌管后宫并且陪伴先帝几十年历经风雨的女人。
　　要说太后的强势和能耐有什么让人不满意的话……那就是我们的主角韩少军同学了。
　　他走的是，贴心解语花女诸葛路线。
　　现在皇帝的烦恼若是被太后解决了，他直接少了一个主线任务。
　　若是以后皇帝每次都去找妈，她岂不是只能安静的当壁花了？
　　一朵壁花能封妃吗？韩少军表示怀疑，毕竟现在后宫可不是莲妃那会儿了，而且沈家也不如周家官多位高。
　　还有就是，太后对她的态度。
　　每次请安的时候，都能略微的感觉到一点，太后不怎么喜欢自己。
　　作为一个小老婆，顶头婆婆不喜欢，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偏偏对方不喜欢她的理由，还挺无解的。
　　“不能轻举妄动。”毕竟对方是太后。
　　“小主，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需要换个思路，换个路线了。”
　　“……”完全不理解。“小主可是身体不适？您愁眉苦脸很久了？要不要找何医女来看看？”
　　韩少军猛然回头看向冬雪：“我怎么没想到，快，有请！！”
　　“…………”身体不适是不会那么神采飞扬的。


第39章 偶遇太后
　　“喂，我是大夫, 是医者, 你找我问这个, 是不是……不对？”何云瑾无奈的摆出=  =这样的表情看着韩少军。
　　“你想说得是不是专业不对口？”
　　“对，就是这个。我一个学医的, 哪怕你找我要点什么珍奇毒药去毒死宫里的谁谁谁都至少是能力范围内吧？你对我打听太后的喜好……我怎么知道？”
　　“我还顺便问了朝堂动静。”
　　“这就更不知道了。我就算是出诊，也是给各府女眷，而且我是看病的, 不是唠嗑的……真的不要毒药？你看连萧采女都用了。”
　　自古医毒不分家。水喝多了都会死人更何况吃进嘴里的药。
　　让一个太医不研究有毒的东西, 那你索性让人家别当太医得了。
　　就比如萧采女用的那个, 到了太医手里，加点料, 分分钟就又是美容圣品。
　　“我和萧氏能是一个档次吗？放心, 真要用了绝对不和你客气。”安抚狂热推销毒药的何云瑾。
　　“说得也是。”
　　无论哪个世界, 研究人员这种不怕死的精神都是那么的让人敬佩。
　　幸好他把冬雪晴儿她们都支出去了。
　　“话说你还没回答我呢, 找我干嘛的？我专业不对口。”
　　“我需要一个不在我身边，能全新角度看问题以及提出问题的人。朝堂上的事情你不知道, 那就算了, 太后这事说说你的看法, 我集思广益。你在宫里的时间可以算是最久的。”
　　他问过仪月, 雅儿她们, 得到的都是过于平凡的套路——不停的给太后送东西，亲手抄写的佛经，袖套, 抹额，荷包等等。
　　没办法，她们都缺乏对付“婆婆”的经验。
　　如果太后允许大家每天请安的话，大家还能摸摸太后的脾气。
　　可是一个月两次请安，每次太后都是和皇后说两句就打发所有人走了，这实在是难以接触。
　　“可你讨好太后干嘛？”何云瑾自发自动的把手伸入桌子上的果盆中，拿了一个柑橘以精准的手法把橘子皮剥得等分。“不像你。”
　　“随大流，而且，讨好太后有别的用处。”
　　他现在主线任务陷入卡壳中，他不能等【朝堂上发生什么事情，并且这个事情是皇上会来找他讨论。】这样能推进任务完成度的支线任务出现。
　　又不想去做【和普通女人一样花样讨好皇帝】这样的日常。
　　就只能做【GET太后好感】这样的隐藏任务了。
　　若是能得到太后的好感，很明显他在皇帝那边的话语权和地位又会发生转变。
　　问题是，怎么得到太后的好感？
　　何云瑾见韩少军还是守口如瓶也不多问，不过问题本身也是S级的。
　　“还别说太后还真没什么特殊的爱好。至少我印象中没有。”
　　何云瑾可以说从小是在太医院长大的。
　　她三岁的时候，老家发了疫病，除了她，全家都死了，随后被随着朝廷来治理瘟疫的太医院院正收养。
　　从懂事起背得就是百草名，字帖是《黄帝内经》，玩具是针灸火罐小药秤，七岁开始就在太医院当药童。
　　不过她这样类似身份的，在太医院很多就是了。
　　“话说，金银珠宝，玉器古玩，绫罗绸缎，山珍海味这种东西，就算是太后喜欢也用不着特别说，她什么都有。若是有什么喜食人脑，好听断骨之声之类的癖好……呜~”
　　韩少军眼明手快的把人的嘴捂住。
　　饶是他也忍不住张望一下四周。
　　“明明有实力，有背景，还只混成了主簿，都是你这张嘴惹的祸，真是什么都敢说啊，你。”戳脑门。
　　“托你的福，已经升了！”何云瑾满不在乎的挥挥手，然后猛然一顿。“我倒是想起来一个！太后会喜欢的！”
　　“什么？”
　　“先帝啊！”
　　“…………冬雪，送客。”
　　找这货来商量就是个错误。在宫里时间久有个屁用。
　　“别介啊，听说我，来个偶遇，再好好聊聊先帝，没准太后觉得你贴心呢。”
　　“呵呵。”
　　有时候人，不能太铁齿，会打脸的。
　　韩少军觉得，他改明儿得给何云瑾送一份大礼，多谢她的乌鸦嘴……哦，不，是灵言。
　　看着远远走进的华丽的仪仗，一点不出错的退到一边行礼。
　　满后宫都在期盼着能在太后这里刷好感度，这种路边偶遇的太后的情节苛求度仅次于偶遇皇上了。而他竟然随随便便抄个近路就遇到了，实在是人品爆发。
　　“沈婕妤？”简单的疑问。
　　“是。”肯定的回答。
　　然后就是迷之尴尬。
　　虽然两个人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但是就是好尴尬。而且太后明显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份尴尬。
　　最后太后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索性一挥手。“陪哀家走走。”
　　太后、皇后、皇帝，这三位在宫里行走是一般都是示警的。
　　由太监在前面击掌，听到的人都要回避。
　　这种示警一般都是在他们很直接的从A地点去B地点的时候用。而随意的逛逛的时候通常不用。
　　毕竟自己在赏景呢，前面啪啪啪的，太煞风景。
　　这才有了各种偶遇的机会。
　　“沈婕妤入宫也有半年了？”
　　“是。”
　　“半年就是婕妤了，看来轩儿还真挺喜欢你的。”
　　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回答？韩少军犹豫了好几秒，才以尽量温婉的口吻配合低头鹌鹑状。“皇上是个好人。”
　　这次偶遇太后太突然了，他都没设定好。
　　发好人卡总是没错的。
　　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的太后低头看了眼低眉顺目的沈静姝。那陌生的容貌和记忆中的沈贵妃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完全看不出她们是姑侄。
　　记忆中的沈氏，明艳的像是一团火，而面前的这个沈氏就像是一朵纸做的花（误）。
　　就这么一路牛头不对马嘴，每一句对话都奇奇怪怪的带着沈静姝来到了蔓华园。
　　一看到名字，韩少军就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每个皇帝似乎都有自己喜欢，不让外人乱逛的园子。
　　司轩最喜欢的自然是传说中改变他命运的玄月湖。而先帝最喜欢的就是蔓华园了。也因为先帝喜欢，所以这所小园子也是属于非请勿入的。连司轩都不会随便进去，只派专人养护以示对先帝的尊重。
　　现在这个园子能随便进去的，也就只有太后了。
　　可现在太后却要带他进去……
　　他都觉得周围有杀气了。
　　“蔓华园乃先帝钟情的园子，嫔妾不敢擅入。”
　　太后身边的人目光立刻从“你敢进去试试”切换成了“算你识相”。可是太后却执拗了起来了，霸气侧漏的一句“让你进就进”后，韩少军只能毕恭毕敬的陪着太后去瞻仰先帝所爱去了。
　　“这里倒是一点没变。”一踏进去，太后的目光就游离了，思绪直接回到往昔。
　　太后开启回忆杀了，韩少军倒是对眼前所见相当诧异，本以为先帝所爱的园子怎么也得是美轮美奂，或精致或大气，没有奇花异草也得有珍品名品。
　　可蔓华园怎么看都显得……普通。
　　简直不像是宫里能有的园子。
　　唯一能算是亮眼的，就是园中的那个六角双层绕龙石亭。
　　石亭修建得相当霸气，石料相当的好，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有玉质光芒闪耀。正面雕刻的两条五爪金龙活灵活现威严不凡。其他四根石柱上是龙飞凤舞的草书，写意潇洒，应该是一首诗词。
　　外在不差，亭子内的摆设和装潢自然是顶尖的。
　　别的不说，光是那张精致细腻的竹编软塌，看着就能感觉到它的舒适和清爽。
　　比起亭子，周边的景色就难以入眼了，无论是花卉品种，还是树木年龄，甚至是构架摆设都不怎么精美。
　　甚至相当随意还有几分凌乱。
　　“真不知道先帝为什么会喜欢蔓华园，你说呢？”太后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是就算是如此太后问得话也得回答。
　　“因为凉快。”
　　韩少军跟着太后踏入石亭那刻，立刻就感觉到一阵清凉，夏末初秋，秋老虎的余威被一扫而空，身心立刻全方位舒畅起来。
　　凉风吹过，都有启动了初级水系阵法的感觉，换句话说……有走入空调间的感觉。
　　建筑学不是他的强项，不过这个小园子以及这亭子一定连接着什么特殊气流形成点。才有了这个独特的降温效果。
　　宫里有类似纳凉地点的景点有不少，效果如此好的，倒是让人惊讶。
　　【先帝以前的皇帝都没发现？还是园子附近有了什么改建才造成的这种特殊情况？】
　　韩少军还在研究建筑，一侧目就发现太后愣愣的看着他，表情要哭不哭的。
　　“太后？！”
　　“他也是这么说的。”
　　他？谁？先帝？说了什么？这里凉快？
　　“…………”这时候还是省略号更能表达复杂的心情。
　　“凉快，是不错，可是宫中更凉爽的地方又不是没有，他偏偏喜欢这里，本来蔓华园的种满了特色茶花，偏安一偶，却是曲径通幽，却被他倒腾成这样。”
　　原来这里的普通和杂乱是先帝的弄的，就说嘛，宫里的匠人都是但求无过不求有功的心态，若是没有上头的命令下来，谁吃饱撑的在宫里玩行为艺术。
　　“嫁给他那么多年，我有时候一直不懂他在想什么。”
　　韩少军看了看园子，反而知道先帝在干嘛。
　　每个男人都多少有点建模情节。
　　房模，车模，高达模型。
　　细心，缓慢的，在手中诞生一件从无到有的作品，哪怕最后这个作品惨不忍痛，我们要的就是这个过程，和走完这个过程的成就感。
　　不过这话还是别说出来了。很明显，先帝的这个成品有点失败。
　　说出来了，就是给先帝的品位抹黑。
　　人都去世了，就让大家在内心保留先帝的神秘莫测吧。
　　韩少军保持沉默了，太后却没有就这么停下，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回忆里。
　　一句一句，有的没的说着。
　　然后惊天一个雷砸下来，给了韩少军一个本世纪最难回答的问题。
　　“这里，先帝只带我和沈氏来过。你说，他是不是在乎沈氏，多于我？”
　　沈氏，沈静姝的亲姑妈。穿越以来，听过多少关于这位传奇姑妈的赞颂和感叹。第一次直面上一辈宫斗戏的凶残冲击。
　　韩少军继续保持沉默，太后却没有如同刚刚一样继续自说自话下去，而是转头看着韩少军，等着他的回答。
　　随着太后的注视下，太后身边的宫女太监们全都目光转移过来。颇有点你不说也得说的架势。
　　可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
　　且不说，先帝真正更喜欢谁，这问题谁会知道，就说这二选一。
　　选了太后，有谄媚之嫌，而且沈贵妃是她的亲姑妈，谈不上不孝，可也是不帮亲了。
　　选了贵妃，那更有趣了，典型的活得不耐烦了。
　　别说太后了，韩少军觉得自己都能给自己小鞋穿了。
　　仔细的打量太后。
　　却发现简约却贵重的凤冠下，衬托的却是她极其认真的神色。她真的想要一个答案。
　　“不好回答？”
　　“臣妾并且不知道先帝的心思……”
　　周围的宫人表情淡定内心鄙夷了一下，闹了半天，还是这种万金油的套路回答。选择回避，不过想想也是，她只能回避。
　　太后也是这么想的，失望的转身，却听到身后传来了坚定又肯定的回答。
　　“若臣妾是先帝，臣妾更在乎太后。”
　　“呵，真是讨巧的回答，可你不是先帝。”这马屁太后给10分，满分一百。
　　“因为您更美，真的。”
　　太后回头就看到直视她的沈静姝。
　　穿亭而过的凉风吹动了她的发丝，本来看着平淡如水的人，这一刻看起来却是鲜活闪亮。
　　不同于沈贵妃那样的艳丽，而是一种散发自我光芒的闪亮。
　　肯定的点头，随着动作摆动的步摇，就像是在晃动你的心。
　　面对投去的疑惑的目光，展现出的那绝对让人信服的笑容，仿佛她说什么都是世间真理。
　　“同为女子，我也被您的风采折服，更何况先帝。”
　　“沈氏的风采也不差。”说这句话的时候太后的语气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干瘪了，太后身边的嬷嬷表情已经控制不住的表达出了惊讶。
　　“臣妾没见过沈贵妃，可我依旧坚持我的说法。”朝着太后行了一个男子的礼，潇洒风流的作揖。
　　“您深情的目光，对先帝而言，就是最让人上瘾的毒药，无可比拟。”


第40章 黎崇
　　韩少军觉得自己不小心刷了隐藏支线，而且是地狱级难度的。不过当过关后回头看又觉得想当容易。
　　“哇~好好漂亮。”晴儿忍不住的感叹眼前的一堆珠光宝气。这简直是太挑战女人的抵抗力了。
　　自家小主受宠后, 皇上送的赏赐就没少过。价值自然也不会对不起皇上的身家和司家男人一贯慷慨的名声。
　　可是, 就像是那种……
　　把信用卡拍在你面前告诉你有一百万和拿一百万现金堆在你面前的差距一样。
　　太后直接赏赐了一堆珠宝。
　　简单粗暴的就是大颗宝石, 圆润的珍珠，足金的首饰, 都没有玉石这样需要让内行人辩驳一下价值高低的东西，全部是直白的“人民币”。
　　难怪晴儿她们看得都有点眼花。
　　于雅：“太后，这么赏赐是觉得姐姐你……品位不高？”
　　曾玉蝉：“该不是对你不满吧？”
　　穆秋：“在蔓华园, 你到底对太后说了什么？”
　　穆秋的敏锐一向是公认的, 她总是能戳中重点中的重点。聊天的诸位立刻看向韩少军。
　　“懿旨不是说了？我救驾有功。”
　　“切。”三对宜喜宜嗔的白眼。
　　“优雅点, 美人们，你们是后宫妃嫔, 是天下妇女德行的表率。”
　　三个人目光扫向衣着随便, 有点吊儿郎当的韩少军。说出这句话来真的是……脸皮得多厚。
　　“救驾嘛, 当然是有这回事的。”
　　那时候太后心情大好, 也不呆在蔓华园伤春悲秋了，打算去真正有美景的地方好好走走逛逛。
　　走得急了点, 不小心踏空了半截台阶, 被韩少军稳稳扶住。
　　小半截台阶而已, 只要太后一个不稳, 立刻会有有奴仆一个鱼跃过来垫在太后可能摔倒的地方, 身后小半步的仆人井然有序的冲过来扶住太后。
　　这都是经过特训的，谁谁谁站在什么位置，先去扶都是有讲究的, 绝不会产生“撞车”而导致主子没人扶。
　　小雨就曾经给自己展现过，如何在主子可能摔倒的情况下，扑得漂亮牢靠的同时保住自己的门牙和脸蛋。
　　仆人们是训练有素，不过韩少军的反应神经显然更胜一筹，经过这些日子的偷偷特训，他的身体已经略微跟得上自己的思绪了。
　　身体的速度，力气，差不多是初级武士了。可惜斗气还没能引燃。
　　说来也是讽刺，在魔武大陆上，斗气的入门极低，只要略有天赋就能引燃斗气，踏出武道的第一步。却少人有能引起魔法元素的共鸣。而到了这里，他强大的灵魂引动了的魔法元素，孱弱的身躯却引燃不了斗气。
　　话绕回来，正是这段日子的锻炼，韩少军那时候的反应速度完全超过训练有素的忠仆。
　　甚至在位置不利的时候，赶超半步扶住了太后。
　　这画面简直就是心心念念太后的安危。在事情发生的那一瞬间抛却了自我的反应。这简直……
　　太后都有点不太好意思了。
　　自己和人家的姑姑是情敌，就迁怒人家小姑娘。现在想想完全没必要，沈静姝八成连见都没见过沈氏呢。
　　她现在身份完全就是自己儿子的妾。自己还能算是她的婆婆。
　　那句话哄高兴了太后在前，“救驾”在后，在加上太后有点补偿的心态，这次厚赏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太后不会特地去打听一个妃嫔的喜好，于是这大手笔的赏赐送得如此俗才是最合适的。
　　宝石珍珠可以随意镶嵌，首饰可以改款。
　　无论韩少军怎么折腾，都是能用得上的硬通货。
　　一时间，韩少军再度在后宫风头无两。所有人都纳了闷了。
　　这沈静姝到底有什么好，皇上宠着她，那是皇上的品位，算是这个狐狸精会勾引男人。
　　皇后待她宽厚，那是皇后贤良，顺着皇上，以皇上喜好为主。
　　可太后呢？总不见得沈静姝真的是千年的狐狸，男女不忌，老少通吃？
　　咳咳，最后那句是糊涂的气话。不过众妃嫔心里都憋屈的很。
　　争宠争不过人家也就算了，连讨好太后这活都被抢先，看着沈静姝平时一副不显山露水的模样。没想到，呵呵……
　　而众妃嫔中最憋屈的是谁？当然是席家姐妹。
　　她们才是太后的侄女吧！
　　这入宫后，别说带着她们逛园子了，连特别点的赏赐都没有。只有普通的绝对不超过规格例赏。
　　“姐姐，我们……”
　　“别告诉我你就这么认输了！太后的态度不代表一切。”
　　“我不是说这个。”席玉佳跺跺脚，悄声贴在席玉柔耳边。“你说我们要不要和沈氏结盟？”
　　“什么？”
　　“有什么不可以的，太后都能善待沈氏了，我们和沈氏亲近有何不可……好吧，至少是表面上结盟，示个好。合作合作什么的。你看看姓于贵人，穆婉仪和曾容华，后面两个本来是万年透明，皇上都忘记她们了，现在竟然也有一丝半点圣宠了。沈静姝别的不说，待人还算真诚。而且……我们若是不要脸面求和，她凭什么还端着。”
　　席玉佳颇为郁闷，虽然入宫前，她们有做好和这位特殊的宠妃斗的决心也有计划和安排。
　　但是入宫后的情况呢？她们还没等皇帝点头同意入宫呢，沈婕妤就把她们绑定，荣辱共存，使得她们的晋升的计划得到阻碍。第二天还集体晋升打脸。
　　萧采女那事，更是沈婕妤自己冲过来求针对，求陷害，为了保证自己的人没事，更何况结果还是她们输了。
　　要论心态，怎么都该死她们这边怨恨不已不死不休吧。
　　她们想求和，沈静姝端什么。至少表面上，她们绝对合作一把的。
　　“现在契机正好，太后厚赏她，我们也交好她，后宫和谐，至少是皇上爱看的。”
　　“她会答应吗？”沈静姝又不傻。她们这种动机不良的结盟，为什么要接受。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少不了一个投名状之类的。若是沈静姝无条件同意结盟和好，那才奇怪呢。
　　“好吧，我们讨论讨论。”
　　“岂有此理！”司轩在凝香堂拍桌子，韩少军淡定的在旁边递上一个甜白釉缀梅花高颈瓶。
　　司轩下意识的拿起来，然后一头雾水的看向韩少军，通常这时候不应该递茶吗？
　　“反正都是要摔的，摔这个吧。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套茶具。少一个就不成套了。”
　　司轩的脾气猛然一滞，然后无奈的笑了起来。
　　“爱妃总是能让人高兴。”
　　“气出病来无人替，你这个职业，每天要遇到的糟心事就比所有人都要高。还容不得半点差错。得学会调节自己的心态。”完全是过来人的口吻。
　　都说明君日子苦，起得比鸡早，睡得比贼晚，干的比牛还累，还得认为自己过得比谁都好。
　　比起古代君王，他在异世界的日子真的好过很多。毕竟在异世界，大多数靠得是拳头说话。
　　“职业？”司轩品评了一下这个词，觉得颇为有趣，还头一次有人把皇帝当一种工作来说。心情又好上了几分。“还不是黎崇。”
　　能让一向很端得住的司轩在韩少军这里发脾气，除了是韩少军的成功外，也是这位黎大人的能耐了。
　　这位黎大人是谁？
　　前文有提过一句，他就是送席家姐妹入宫的幕后黑手之一。
　　那么他到底是谁呢？简单来说的话，人家就是户部尚书。
　　并且他是司轩还是太子时候的老师，现在能叫帝师了。
　　一般情况来说，给太子请的老师，都是有名望的大儒，声名在外的名仕，已经致仕的老臣。也就是说，没有什么实权的。这样就能避免了，一些麻烦。
　　可也有二般的情况，黎崇就是的。
　　黎崇作为太子太傅的时候，才刚满三十，在官场绝对可以算是年轻有为的年纪，却因为殿试后不久，父兄犯事被连累不能入朝，但是才华横溢，名动大墨。
　　先帝考察过后，破例让他教导太子，也就是司轩。
　　后来，一次官员大清洗，朝堂上的人一下子有点不够用，于是黎崇就被拉过去凑数了。
　　从此以后，平步青云，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学生当了皇帝。他也位列六部尚书。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这种情况又不是千古罕见。
　　可人太能耐了就不甘寂寞了。
　　大墨虽有设定内阁，但是内阁权利仅限于皇帝个人的私人秘书处。与明朝内阁权利不同，可以说六部尚书已经是位极人臣了。
　　手握户部这种肥差部门，有着帝师的身份，年少时的坎坷，中年后一路逆袭，都让他的心不平稳了。
　　不甘心只是掌握了实权部门之一，不甘心自己的在朝堂上的话语权仅仅是六分之一（还没算上军部），不甘心自己只是史书上都不一定会记载的某任户部尚书。
　　那些当兵的丘八，还有一战成名的机会，看看被历史传颂的名将们。有小说戏曲史书是描写户部尚书的吗？
　　死后不用二十年就被遗忘得干干净净。
　　不甘心啊。
　　不得不说，黎崇是有能耐的，否则不会被先帝破格选中教导太子，更不会一路火箭一样的速度当上了一部尚书。户部在他手里，处理得妥妥帖帖。
　　朝廷要用钱的地方绝对没含糊过，无论是国库还是私库，都以喜人的方式增长。而且还能让底下的人口袋也同时略微丰满一点。
　　没见过这么完美的户部尚书。
　　那么不甘心的完美的户部尚书想要做什么？
　　他想要的是恢复前朝的丞相制，而且不是群相制，是独相，成为朝堂上真正说一不二的话语权。仅次于皇帝的最高执行官。
　　这也是司轩头疼并且生气的地方。
　　他尊敬黎崇这个老师，他也喜欢黎崇这样的大臣，他可以给他权利，财富，地位，但这都是有底线的。
　　黎崇想改变国家的制度，威胁皇权的权威，这就是司轩不能妥协的底线。
　　黎崇也知道司轩不会同意，他不是那种短视的好糊弄的君王。于是各种小动作就起来了。席家姐妹就是他布置的一步后棋。
　　他如今才四十多，比起二十五岁的司轩来也老不到哪儿去。
　　他完全能赌下一代。
　　司轩死得早的话，他就能推席家姐妹的孩子上位，到时候他也能保证，只是主少臣强而不是主少国疑，自己想要的是一个宰相之位，又不是要毁了司家江山。
　　先帝给自己知遇之恩，司轩是自己看着教着长大的，司家没有对不起他，他会拼命护司家的江山。
　　不过下一代的不可抗力性太多，席家姐妹只是他的后手罢了。
　　如果可以，黎崇还是最希望的还是能成为司轩的宰相。
　　“黎大人又做了什么？”
　　“他推荐席榕为泽州巡检。”
　　“我没记错的话，席榕似乎是席容华的亲哥哥。黎大人的女婿。”
　　“恩。”黎崇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他准备的后手，没有送自家女儿入宫。自家女儿入宫的话，并且生育了皇子最后登基，黎崇就成了国丈，新帝的外祖父，黎家就成了外戚。
　　黎崇的智慧不难推测，大墨皇室历来奇怪的安稳，和那间，登基前必须进去的密室有脱不开的关系。从历代皇帝的行事准则来看，密室里绝对有针对外戚的内容。
　　“一个巡检而已。泽州也不是富饶之地。让席家这一代的继承人去锻炼锻炼，太后也会高兴的。”
　　“朕气得就是他的有恃无恐！整个六部，他都塞进去多少人了，他的亲眷，他的朋友，他的门生。他一个户部尚书已经当得如吏部尚书了。再这样下去，六部就都要是他说了算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而且就算是他不塞人进去，他也会去交好那些被皇上安排进去的人，我入宫前，就听说过帝师黎崇的伯乐之名。”这是实话，沈静姝一个闺阁女子都能听说，可见黎大人是多么的声名在外。
　　等他一步步掌握了六部的实权，再加上民心民声朝堂众人请求，最后再来点突发事件。
　　司轩还真就只能下旨封他一个丞相当当了。
　　“皇上拿他无可奈何，还不是因为，他举荐的都是有能耐的？”
　　韩少军也是佩服这个黎崇，能人啊。这样的人绝对有为相之能，可惜了，大墨的制度限制了他。
　　估计司轩对这位黎大人的也是复杂的很。
　　爱他是一代贤臣良佐。
　　敬他为授业恩师。
　　可又怨他挑战大墨制度。
　　韩少军分分钟品味出司轩的意思了。现在的他是生气，但是绝对不是真的动怒。
　　“皇上若是想略微敲打一下黎大人的话，还是很容易的。”
　　“哦？”
　　“伯乐之名，只要看认不准，不就是个小小的刺激？”既敲打，又不会动伤君臣情谊。


第41章 皇后再登场
　　韩少军的手指轻轻的有节奏的敲着桌子，如果不是换个性别, 很有君臣对奏, 谋士献策的感觉。可惜了, 性别不对。
　　在别人眼里，如今韩少军侧着身子, 柳眉轻佻的模样，只像是妖妃祸主。
　　“你的意思是鼓动人和黎崇做对，培养党争？”司轩能一下子说出来, 可见这个念头在他心里已经盘算了很久了。
　　不过实施起来并不容易, 朝堂上不是没有和黎崇能分庭抗礼的。
　　可是党争一旦培养起来, 局面就不容易收拾了。
　　比如现在，黎崇还只是如同蜘蛛一样慢慢的编辑他的关系网。
　　可是如果司轩培养起党争, 朝堂上的局面要么楚河汉界, 要么三国鼎立, 火药味就浓重了。后面的局面很可能演变到, 朝臣办事完全不为公心而是敌人赞成的自己一定要反对这样的套路。
　　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这么做。
　　“并不是培养党争。而是挑出一个人来, 让坏一坏黎大人识人之明的名声罢了。”
　　虽然当初教司轩的不仅仅是一个人, 可黎崇名声最大, 官也最大。另外两位又很不幸的走得早了点。现在顶着帝师名头的, 就黎崇一个人。
　　再加上他这些年的交游广阔, 提拔人才。
　　大墨伯乐之名已经太深入人心了。
　　“谁？”
　　“朝堂上的名单我怎么会清楚，只不过提一个方向出来，要找茬可容易了, 这次秋收可还顺利？”
　　“各地都相当顺利。”虽然秋收还没完全结束，可顺不顺已经能确定了，今年又是一个大丰年。
　　丰收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那之前的汛期呢？”
　　“部分地方有点涝，不过堤坝没有决堤，就是好事。”司轩打算在年末评定的时候给工部的水官们集体好评。升迁涨工资不是问题。
　　“恩，那就下旨批判他们办事不利吧。”
　　“？？？”司轩不可思议的侧目。“爱妃是否说错了？”
　　“他们中有人是黎大人推荐的吗？就挑那个人好了。”
　　“爱妃，今年的水利……”
　　“我没说错。但是一个优秀的水官，不仅要通晓水性，精于业务，任劳任怨，忠于职守，要求实在是太高，不是我看不起你的人，他们可还差了点。这可是一个人与天斗的职业。再说了它的要求高，所以你才更容易挑刺不是吗。”
　　抬眼看着司轩点头，韩少军继续说：“治水，是短时间内看不出成效的，一个优秀的水官，往往需要一辈子的时间来验证他的某条理论。要经得起普通的水涨，要经得起十年一遇的洪水，更要经得起百年一遇的洪水。而洪水来不来，取决于老天。光老天给面子还没用，还得看这些年随时会发生的土地情况的变迁。所谓沧海桑田，治水不是肯着前人的老本就能安享太平的，更不是一招鲜能吃遍天的。所以这个位置的人，可以说是……怎么都挑得出错的。”
　　司轩也不发问了，点头示意韩少军继续说下去。
　　“我也知道陛下的意思，水利容易挑错，但是总不能为了打压黎崇，刻意的责罚他提拔和亲近的官员，有损皇上圣明，也对那位官员不公，但是若是，打着精益求精的旗号呢？”
　　“哦？”
　　“让造办处的人做几个模型，让他们来模拟洪水到来的情况，看谁的方案最好，最实用，最多变，坚持最久。若是模型太复杂了，陛下完全可以出题，咱们来理论考试。”韩少军给司轩倒了杯茶，虽然姿势有点像是倒酒。不过现在没人在乎这个，司轩真正被他的说得话给吸引了。
　　“轰轰烈烈搞一次比赛，光明正大的把黎大人的人给批一顿。这比鸡蛋里挑骨头，正大光明多了。操作得好的话，普通官员之看到了皇上对水利的重视，以及这次活动挺热闹的。顺便羡慕一下工部水部的人能有机会在皇上面前露脸。聪明的能感觉到皇上对黎大人的不满。一次性的话，就是这样了。若是皇上希望能长期一点……我还有补充方案。”
　　“怎么说？这个长期的怎么实行？”还是老话，被骂得也是他手底下的官，好好的，每天骂人家，对他不公平。至于本来就该骂的那一类，那还留着干嘛。
　　借着比赛的名头可以敲打一次，不至于那位官员被那些擅自揣摩圣心的人给折腾。可长期……
　　“你可以和那位被骂的串通啊。”
　　“…………”
　　“许诺，若干年以后，给你什么什么职位，给多少钱，许你子孙后代什么福利。其实不许诺也行，您是皇帝，话得话是圣旨，他不遵守也得遵守。不过让人干活还是给点好处的比较好，是不是陛下？你情我愿才能让人继续奋斗嘛。而且，有他配合着，到处漏点破绽出来，事情也能好看许多。”
　　一个最容易挑刺的职业，一个和皇帝暗通曲款的官员，绝对会给朝堂造成司轩想要的舆论。
　　被蒙在鼓里的黎大人，无论是袖手旁观、拉那个人一把或者是直接插手贬斥，都正好入了司轩的圈套。
　　只要把事情稍微扩大和引导一下，朝臣们只会看到一个，无情徇私僭越的黎崇大人。
　　对他的名声绝对是个打击。
　　对黎崇伤筋动骨是不可能的，可这正是司轩如今要的效果。
　　黎崇是个好官，也是他的恩师。
　　他真的不想和黎崇闹下去。
　　“别着急，世界上总有完美的解决办法的。至少，黎大人不会拿江山社稷开玩笑。”
　　“他想为相，这就是拿社稷开玩笑了。”
　　司轩揉了揉眉心，觉得头疼。
　　黎崇为相，他是一百个放心和满意的，可是开了这个头以后呢？下任丞相是谁？
　　若是来一个权相，他的继任之君又软了一点。那大墨的江山就会开始乱套了。这些都写在《天启录》里。
　　就算他的继位之君过硬，朝堂上也不稳了，多一个这么可以往上爬的职位，下面的人谁不眼红，谁不想再窜窜？
　　“船到桥头自然直。”饭要一口口的吃。
　　韩少军对司轩这次能对他开口朝堂上的事情表示很满意。
　　估计是前阵子刷了太后隐藏支线给了皇帝不一样的印象，也因为黎崇这事多少和席家姐妹有点关系。作为上一波刚刚坑了席家姐妹的后妃，司轩潜意识的认为自己这边是多少能说说话的。
　　当然，也有平时的铺垫的效果。
　　“爱妃这次帮了朕大忙了。”司轩很调情的握着韩少军的手。“想要什么？”
　　“没什么想要的。”
　　“那不如朕答应爱妃一件事，如何？只要朕能做得到的。”司轩说得深情款款，眼神却是深邃了几分。
　　若是她贪心……
　　韩少军很想用不屑+鄙视的目光把司轩解剖了。
　　【同志，想要试探是没错，可是你的表情和语气太明显了，别说是我了，雅儿、玉蝉、秋儿、仪月她们谁会上当？谁会！！别那么小看女人行不行！】
　　很可惜，为了给目前的顶头上司留点面子，鄙视的目光不能用。
　　韩少军直接用诧异的目光投过去：“怎么？难道我平时提的事情，皇上就不帮忙了？”
　　霸气侧漏，女王范十足。
　　也同时，把话题从“赏赐”变成了平等的“帮忙”
　　“帮帮帮，你开口的事情，我什么时候不答应过，嗯。”上次他们还一起给席容华下马威呢。
　　司轩那点试探的心情瞬间被韩少军拉了偏移，开始回忆起那些让他满意的点点滴滴。
　　“对了，我有想要的。”
　　“什么？”韩少军此刻的表情让司轩觉得好眼熟，上一次他这么说似乎是要了《撰香录》，恩，听说现在这玉版长期被于贵人承包。
　　“我能要把铁剑吗？你知道我在习武的，木剑有点不趁手，铁剑就算是不开锋的殿中省也不给。陛下能开个恩典吗啊？”
　　“…………”话说，他是不是等不到爱妃撒着娇，暗示想要绫罗绸缎珠宝玉器的时候了？这还不如上次的《撰香录》呢。
　　“皇后娘娘这里的茶，真的是与众不同呢。”
　　“哦，哪里不同？”皇后看了眼手中的茶，上好的金骏眉，难得的珍品，可也不至于用与众不同的这样的词吧？
　　“秀色可餐。”茶香不如美人香啊。
　　陈映雪愣了一下，这恭维她倒是听得新鲜，不，不能算是恭维了。这算是调戏了吧？
　　“呵呵呵呵。”端庄优雅的皇后，难得的笑出声。
　　不过就算是如此，陈映雪的动作举止也是一派优雅大方，一举一动都宛若一副渲染的仕女画。
　　有着水墨画的写意，更有着油画的精致艳丽。
　　静如传世画作，动如神女现世，纯美，优雅，高贵。
　　当一个女人的容貌和身材成为她气质的衬托的时候。那才是真正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
　　能战胜整个京城的候选闺秀，成为太子妃最后成为皇后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业务能力出众而已。完美得找不出缺点才是正确的人设。
　　每次请安韩少军的目光都没从皇后身上移开，别误会，只是纯粹的欣赏养眼。
　　“真心一言能博皇后娘娘一笑，是我的荣幸。”
　　“好了，别贫嘴了。”
　　皇后的表情严肃了点，韩少军也收敛了一下表情，认真倾听。
　　“黎大人那件事，多亏了你宽慰皇上了，你做得很好。”
　　“娘娘谬赞了。”
　　“你能在宫里有不错的人缘口碑，你能让太后对你改变态度，你能让皇上对你倾诉烦恼，这又怎么会事谬赞，你有这份本事。”
　　这台词，听着剑拔弩张，这语气也带着冷冽。
　　咋一听怎么都像是正房训斥捞过界的小妾，想要把人收拾了。
　　不过再一听就听出了点客观评价的赞同。
　　对于察言观色这点，韩少军还是有自信的。
　　维持住原样的表情，没有惶恐，没有忐忑，也没有任何小聪明多余动作，只是安静的继续倾听皇后的下文。
　　对此，皇后表示相当的满意。
　　“从你升容华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观察了这小半年，眼看着都要中秋了，我这也不绕弯子了。愿意做我的人吗？”
　　“怎会拒绝您的要求，求之不得。”
　　“……”未央宫的太监们&宫女们。
　　大家不觉得这对话有点问题吗？
　　而站在沈静姝背后的晴儿表情都没变。
　　她们家少爷就是这个风格。
　　“我要你对付文氏。”皇后也觉得韩少军的话有点怪，不过皇后是什么人，果断的过滤了了这点。说正事要紧。
　　“文贵妃？！”
　　这回真的惊讶了，文贵妃是谁？他忽悠穆秋跳槽的时候还用文贵妃举过例子呢。皇后身边的第一附庸。
　　这个贵妃之位据说完全是多年当皇后应声虫当来的。
　　两个生了皇子的妃嫔地位还在她之下呢。
　　虽然是据说，不过宫里谁不知道这也差不多就是事实了。
　　是文贵妃最近做了什么皇后不能容忍的事情，还是文贵妃一直伪装得太好？
　　“文氏的心大了。”皇后略微疲惫的眯了一下眼睛。“我可以理解她为了家族想要开始争宠，我也能容她获得更多。但是她不应该拿公主当筹码！”
　　现在宫里的公主就一个，文贵妃膝下的大公主。
　　以大墨皇室公主的尊贵来看，文贵妃不像是脑残到不重视女儿的吧？公主养的好，可比皇子有用多了。
　　“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文贵妃做了什么？”
　　如果仅仅是借着女儿的事情来拉几次皇上，不至于让皇后那么生气才对。
　　“她想把公主订给她娘家的侄子。”
　　“…………”公主今年貌似才七岁吧。她想的真远。
　　“现在就教导公主花前月下，鸿雁传书，两小无猜她到底想做什么！”皇后广袖一扫，茶几上的茶盏全部被扫到了地上碎成片渣。“她还暗示公主，刺血抄经为她求子，来表示孝道。”
　　皇后脸上的怒气已经满值了，文贵妃这回真的脑子坏了。
　　“恐怕她认知里把公主当成了自己的亲生的孩子，却没有在心里这么认同。”
　　认为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才能肆意的安排。
　　心里的不认同，所以才半点都不心疼。
　　自认为十分得体的掌握着皇上的尺寸。可是不涉及到皇上和邀宠的部分，她就卡不准了。
　　她能给公主最好的关爱和照顾，但是若是公主和她的家族放在一起，她的尺度就又偏了。
　　皇后略微疲惫的叹口气：“我警告过她了。她显然认为，现在的她不是我能动的了。”
　　韩少军笑了，探出身子，大胆的握住了皇后的手。
　　“是不需要动，交给我吧。我说过，为你效劳，是我的荣幸。”


第42章 求和
　　御花园的一个普通的小亭中，修养了很久终于能出门的乐贵嫔和韩少军一边坐着一边赏景。
　　这个小亭子的景色并不是最好的。
　　可就是不够好所以这里也清净。
　　手底下的几个宫人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一围, 一站。保证没有人会过来, 聊天安静放心。
　　“听说了没？有人东施效颦, 效仿你在皇上面前点菜，可把尚食局给得罪了。”分享一下最新八卦。
　　沈静姝开始受宠的时候, 在皇上面前点费时的贵菜的故事现在已经广为流传了。
　　受到的后续好处就有尚食局感恩戴德的特别照顾。
　　苦于不是每个人都会机会陪皇上吃饭的，也不是每一个人都需要讨好尚食局这一招憋到现在才有人模仿，不过画虎不成反类犬, 给宫里的娱乐添加了一份笑话。
　　点东西根本没个度, 不但皇帝斥责奢靡转身就走, 尚食局的人知道也恨上了这位“吃白食”的。
　　“我当初点的大多是点心，而且有雅儿在, 是有待客的名义的。”
　　同样的话, 不同的人说也有不同的效果。同样的话, 不同的语气也有不同的效果。
　　更何况她那时候还在前面加了一句“点一些皇上爱吃的”, 不知道模仿的那位是否知道这些细节。
　　“不说这些了，有事找你说。”
　　“就知道你找我不是单纯的陪我。”孙仪月笑着轻拍了韩少军一下。言语间可没半点埋怨。顾盼之间还带着期待。
　　哪怕没有确切证据, 韩少军救了她的命, 她还是知道的。
　　这份恩情她一直记得。
　　除去救命之恩外, 莲妃那件事的帮忙, 这些日子以来的情谊, 以及她赠送的乐谱。她可一直盼着能有机会帮上她的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皇后昨日找我……”简单的把皇后的要求叙述了一下。看着孙仪月目瞪口呆的模样，无奈的点头。“是的, 我也觉得文贵妃脑子是不是有根筋搭错了。”
　　“就像是你说的，恐怕文贵妃自己也没意识到，她对大公主的心思有偏差。皇后娘娘也不给贵妃娘娘机会吗？仅仅一次警告……”毕竟是跟着她那么多年的人。
　　“我就是这个最后的机会。”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乐贵嫔很轻易的理解了韩少军的意思了。
　　如果皇后不给文贵妃机会，这件事只要摆在皇上面前，文贵妃就吃不了兜着走。失了圣心，失去贵妃之位，被剥夺大公主的抚养权等等都有可能发生，甚至是同时发生。
　　皇后警告无效后，看着这个已经不打算跟着自己混，甚至连听都不打算听的人。
　　所以给文贵妃最后的机会，就是韩少军的出手。
　　若是她自己出手，那和告诉皇帝没什么区别。
　　“皇后的意思是，让我出手，削文贵妃一顿，作为教训。如果文贵妃改了，那就是她抓住了这最后的机会。”
　　文贵妃改过的重点是什么？是公主。
　　正是这样，韩少军可不认为，文贵妃能改过，她是真心在乎公主，她对公主的疼爱无可指责，可当公主与自己的家族的辉煌比起来的时候，就得妥协了。偏偏她还没觉得这哪里有不对。
　　别说是养女，恐怕就算是大公主是亲生女恐怕都会有同样的命运。
　　人，都是会给自己找借口的。
　　美其名曰，为了你好。
　　既然要做就做得最好，得让文贵妃放弃在公主身上打主意，或者是公主自己能明白过来，不让文贵妃得逞。他讨厌拿孩子当筹码的父母。
　　“我倒是觉得文贵妃能醒过来的几率不大，得让公主自我醒悟或者……双管齐下。”
　　“公主的问题我就没办法了。”乐贵嫔在宫中的宫斗技术，都源自于她弱风扶柳的做派，欲语泪先流的柔弱，以及这张怎么看怎么无辜柔弱的脸。
　　她能利用这种白莲的外表和作风在宫里噎得和她斗的人半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吞下哑巴亏。
　　也能利用这种优势，博得皇上的怜惜和宠爱。
　　但是公主的问题，和这种优势没有半毛钱关系。
　　“要不你找她们问问？”
　　“穆秋绝对会表示，应该把文贵妃这件事偷偷捅给皇帝知道，这样我们就什么事情都没了。曾玉蝉的想法肯定是按兵不动，我们顺着皇后的意思斗文贵妃就够了。别的不多想。雅儿……”
　　乐贵嫔拿帕子捂着嘴娇笑：“于雅妹妹绝对会建议，孩子不懂事，打一顿就是了。”
　　打孩子是不对的，更何况那还是公主，是皇帝唯一的公主。
　　“对了，除去公主的部分，不如你想想怎么给文贵妃一个教训。”
　　一个宠妃想要教训人，最常见的就是以宠压人，
　　可面对文贵妃，没必要啊，怎么办、。
　　乐贵嫔纠结的提出另一个关键点。
　　文贵妃其实并不受宠。至少和她们俩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
　　皇帝给她的是尊敬，这份尊敬还是顺着皇后下来的。仔细的巴拉了一下，文贵妃承宠次数不是很多。特别的赏赐得到的不是很多。
　　皇帝给的特许也没有。
　　瞧瞧，身为贵妃，连个封号都没有。刚刚宫斗失败呆在冷宫里的莲妃还有个封号呢。对外的说法是，皇帝喜欢文这个姓氏，很衬文贵妃。
　　对这个说法，大家都是表示“呵呵”。
　　毕竟，若是有心的话，难道就不能另外找个好听又衬托贵妃的封号？那是贵妃！自己偷懒，叫礼部的人拟也行啊。引经据典，他们是专业的。
　　当然，这个想法只是在心里想想，面对文贵妃，大家还得表示羡慕，皇帝夸你的姓氏好听呢，这可是荣耀。
　　故而，文贵妃现在在宫中混得看起来不错，地位也高，口碑也好。要论宠……都不在宫斗范围内。
　　文贵妃在这方面，和乐贵嫔、韩少军比起来不是一个档次的。
　　一个本来就没什么宠的人，怎么压？若是不用宠，对方有地位，有口碑，还是个沉得住气，行事谨慎的。
　　怎么完成皇后的任务，削她一顿，给个教训？
　　“嗯嗯嗯。”
　　乐贵嫔正在苦思，结果听到了这么敷衍的回应，挑眉看过去就看到韩少军单手撑着耳侧，悠然欣赏的看着她。
　　顿时俏脸通红，宜喜宜嗔的瞪了韩少军一眼，随手拿着一个桌子上的果子扔了过去。
　　两个人离得很近，韩少军一动不动，果子却擦着他的头发飞过去，相当“精准”。
　　“你早就有计划了。”
　　“是啊。”
　　“你看我笑话？”
　　“我只是喜欢看你为我操心的模样。”伸手那一个橘子，剥好了递过去。“美极了。”
　　“小主！”一声急促的呼唤打断了亭内的温情脉脉。
　　韩少军和乐贵嫔同时看向亭外，是小雨。
　　“什么事？”
　　“席容华来了，要见小主。”
　　“哪个席容华？”
　　小雨比划了一个V，表示两个。
　　韩少军鼓动皇帝让两个席容华不分彼此，可是给她们下面的人增加了不少麻烦。当妃嫔的还能顺口一句，大小席容华来区分，叫一声席姐姐席妹妹的。
　　她们底下的人却不能这么说。否则被人抓住就是一个抗旨。所以她们基本都用手语表示。
　　“我知道了。”
　　“我陪你去。”乐贵嫔立刻站起来，表情坚决。 “我的身体我清楚，况且，又不是去打架，最多只是打打嘴仗罢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她们姐妹俩可不是省油的灯。”
　　韩少军皱眉的看着乐贵嫔，一脸不赞同：“你的病不是体力的问题。”
　　宫斗是个劳心劳力的活，在对方目的不明之前。你得猜，得想，得你来我往，乐贵嫔的身体绝对经不起这些。
　　“可我现在回去，也会担心。伤心神也是不好的。”
　　乐贵嫔祭出大招笃定的等着韩少军妥协。
　　并且眼睛里瞬间蓄起盈盈水汽，随时随地准备哭一个。看韩少军妥协不。
　　结果自然是她赢了。
　　在凝香堂等着的席家姐妹看到看着2VS1变成2VS2的情况，难免表情有点尴尬。
　　宫里谁都知道乐贵嫔也是沈静姝小团体中的人，两个人关系相当好，甚至搬倒莲妃一事中就有她们合作的影子在。
　　可是……
　　关系再好也不能现在凑在一起吧。
　　宫里的规矩不是，有人拜访，别人要回避嘛。
　　好吧，这个沈静姝从来不按照规矩走。
　　可这种她们求和来访，对方却拉着人防备的模样，却让她们不怎么好开口啊。
　　席家姐妹尴尬的扯着话题，不知道怎么切入正题，那边乐贵嫔倒是在喝到第三杯茶的时候悠然的替她们开口了。
　　乐贵嫔：“想必两位妹妹是因为之前太后的事情，想来谢谢静姝的？”
　　席玉佳：“是呢，那天多亏了沈姐姐，不然太后……特备了薄礼聊表谢意。本来应该立刻来谢的。可在宫中，身为皇上的妃嫔，我们的身份就不是皇上的表妹了，也不是太后的侄女。我们得避嫌，略等了两天。妹妹务怪。”
　　席玉柔：“可不是，毕竟我们来往不多，若是贸然来访总是有点奇怪。”
　　韩少军：“其实没什么，都是宫中姐妹。”
　　韩少军这句话后，场面一下子冷清了，4个人谁都没说话，大家又低头喝茶了。
　　翻译一下吧。
　　乐贵嫔的意思是：你们是来示好的？说说吧，我和沈静姝关系很好能旁听。
　　席家姐妹的意思是：是啊，我们就是搞好关系的。想了好几天决定的。你们觉得怎么样？
　　韩少军的意思：无所谓。
　　席家姐妹本来打算今天就缓和一下关系，结果韩少军这边轻易的答应了。
　　是接受，还是敷衍？她们无论是想走，还是继续深入都无所适从啊。
　　而且，这速度也太快了。
　　本来应该试试探探，深深浅浅的说上好久的套路的话，每人一句就搞定了。是不是该再说点什么？
　　这和她们受的教育不一样啊！
　　韩少军这边也觉得快得不符合流程。对方明显还有话要说，他这边结束的太快，不方便人家说真实想法。
　　看着眼前的开始找话题的席家姐妹，韩少军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文贵妃那件事。觉得……似乎能利用一下。
　　反正，席家姐妹来求和，无论成与不成，她们总是要在自己这里找点事，才能放心的。
　　韩少军立刻给席家姐妹来了一个春光灿烂的笑容。也不怕对面两位怀疑他不怀好意。
　　“大家都是宫中姐妹，相互扶持也是应该的。只有相互扶持才能相互了解。否则这口头上的姐妹，叫着也就是一声没什么特别的称呼。”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当然是要多处处，多经历一些事情，才能了解，不是吗？”乐贵嫔看着韩少军闪闪发光的眼睛，和一抹坏笑，跟着补充了一句，全了他的意思。
　　【这就是要投名状？】两个席妹妹对视一眼，暗自点头。投名状这件事，她们有心里准备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实际上，若是沈静姝就这么快速的欢喜的接受了她们，她们反而觉得这次白来了。
　　这种有条件的合作，交换，然后加深彼此的关系才是正确步骤嘛。
　　“姐妹之间还能有什么事情，为陛下分忧呗。”韩少军重点强调了“陛下”两个字。效果自然是出类拔萃的好。
　　为君解忧是最刷好感度的事情了。席家姐妹眼睛都亮了。既能当投名状又能刷皇帝好感度。
　　虽然狐疑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会轮到自己，不过还是忙不停的说着甜言蜜语。表达自己对皇上的忠心以及对这次来求合作求同盟的诚意。
　　等她们表忠心的差不多的时候。乐贵嫔替韩少军把“解忧”的部分说下去。
　　对韩少军来说比较麻烦的绕圈说话，对于乐贵嫔来说，却是最常见，最习惯不过的。
　　【文贵妃？文家！】
　　席家姐妹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沈静姝是让她们去做的事情是在前朝。
　　“姐姐们真是说笑了。”
　　“看，妹妹们还不是很了解我们，了解我们的，自然会知道，这笑话，我从来不怎么说。”乐贵嫔拍着席玉佳的手，整个人展现着弱不禁风的柔弱之美。
　　却给人一种护犊子的感觉挡在沈静姝的面前。
　　韩少军亲自泡了一杯茶递给乐贵嫔，被魔法元素处理过的茶，清香逸人，抿一口在嘴里，整个人通透般的舒爽。
　　再看着韩少军带着担忧和不赞同的目光，乐贵嫔美滋滋的不再费心。安静的品茗不说半句话。把主场让给韩少军。
　　“有些事情想得太复杂，并不好。想想你们最想要的事情。再想想我的建议，有时候并不是很难。”
　　她们的目标？
　　获得皇上盛宠，诞下一个皇嗣，延续席家的荣光。
　　把这个孩子教导的亲近黎大人，以报黎大人的扶持之恩。
　　等等，黎大人？
　　两姐妹想到了这个关键。
　　要说在前朝能动手的势力，在坐的4个人，分别有席家，孙家，沈家，还有黎崇。
　　可要是说能光明正大并且敢对有贵妃撑腰的文家下手的。也就是身为户部尚书加封太傅，门生故友遍布整个大墨朝堂的黎崇，黎大人。
　　可，黎大人支持她们应该是个秘密才对啊。
　　想到这里，姐妹俩有点不安了，她们不确定沈静姝与孙仪月到底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
　　“那就我等两位的好消息了。”韩少军一个挑眉，略带兴味的看向犹豫着，口吻直白又挑衅，和刚刚温吞绕圈的简直不是一个风格。
　　“沈姐姐……”
　　“冬雪，送客。”
　　韩少军回头就看到乐贵嫔一脸懒洋洋的表情，这个表情代表了……她不爽了。
　　“？？”
　　“闹了半天是来投诚的，不是来找茬的。”亏她担心了半天。
　　“不一定是真投诚。而且现在只是求和的姿态吧。”
　　“呵呵。”乐贵嫔也学会了这个。
　　然后纤纤玉指伸到韩少军腰间掐。“说好的，离她们远一点呢。”
　　“…………”冤枉啊。


第43章 三个无所谓的随便出招
　　席家姐妹面对这莫名其妙的投名状要求，很是回去研究了一番。
　　为什么是文贵妃, 为什么要在前朝动手, 为什么皇上会因为这件事高兴, 以及沈静姝到底知不知道，她们和黎大人的关系, 最后……她们要不要去做。
　　“一个投名状而已，怎么那么复杂。”
　　席玉佳扯着帕子，漂亮的小脸沮丧的锤在桌子上。她们受到的教育不是这个样子的！！沈静姝你不按照套路来。
　　“坐好。”席玉柔伸出芊芊手指戳着妹妹的脑门。
　　她们姐妹俩倒是因为入宫后的特殊情况, 越发亲密了, 也处出了点真感情, 不像在家时候那样，貌合神离。
　　“姐, 你说……我们到底做不做？”
　　“…………”前一秒还在热烈讨论的席玉柔突然愣住了。
　　“姐姐？”
　　“哎呀, 我们简直是笨蛋。你刚刚说中了, 事情没那么复杂。”席玉柔神秘兮兮的笑了。
　　“？？？”
　　“文贵妃娘家的情况你还记得吗？”
　　“记得, 我们入宫前可是详记的各种妃嫔娘家资料的。文家，清流之家, 目前无人为官, 文贵妃有个弟弟刚中秀才。现在算是没落了, 不过以后难说。”
　　文家这种人家, 要的就是名声, 拼得就是家教，男丁不随便纳妾，女眷温娴雅致。遇到朝堂风云不站队, 为官做人不惹事。
　　官运不好就去做学问。
　　学问做好了，顺便再搞搞人际关系。
　　官场上的事情，自己不行，就交给后代，总有人能成功。
　　这样的人家，对于一些，已经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人家来说，是一股子恰当好处的清粥小菜，消火又调理肠胃，还吃不出错来。
　　文家这两代在传承上比较背。
　　文贵妃的曾祖父就生了文贵妃祖父一个，文贵妃的祖父倒是把文家带出了辉煌。那时候祖父位极人臣，两位伯父，大伯父仕途稳进，二伯父科场扬名，文贵妃的父亲作为小儿子诗词天赋极高，有神童之名。
　　结果，老大带着妻儿上任的时候，地区突发瘟疫，一家老小都交代在了那里。
　　老二，撑起这个家，殚精竭虑，结果亏空了身体，无子，中年而逝。
　　本来已经眼看着可以枝繁叶茂的一家人，没几年就剩下一支了。
　　文贵妃的父亲诗词方面却有天赋，可惜，本朝科举不考诗词。经义，论，策，明法，明算五个科目中以论、策为重。
　　恩，很巧的是，文贵妃的父亲比较擅长不重要的那三科，以及本朝完全不考的，只用作场外扬名用的诗词歌赋。
　　“姐姐，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我们完全不用去细究为什么，反正文贵妃在宫里，我们动不得她，但是文家现在都这种情况了，黎大人肯定能轻易的收拾了他们，对于大人来说应该是很简单的小事，既然如此我们何必操心。直接报给黎大人就是了。哪怕黎大人不愿理会我等的要求……”
　　“那也就是和沈静姝结盟不成而已，也不是什么太大不了的事情。”被姐姐点醒的席玉佳立刻也明白过来了。
　　有时候事情换个思路看就会完全不一样。
　　都是被沈静姝的严肃以及猛然涉及到前朝的敏感度闹的，回头想想，这件事都能归类在闲着也是闲着的行列。
　　她们拉拢沈静姝不是必须的，她们针对文贵妃也不是必须的，事情成自然好，不成也没什么坏影响。
　　成不成都不影响到自己，干嘛不去试试。
　　于是，席家姐妹心情颇好的，还指挥宫女去尚食局要几杯特调的果酒庆祝一下。
　　而劳心劳力为国为民还为己的户部尚书收到了这么一封密函。
　　“她们已经开始针对文贵妃了？”他得到的消息明明是她们刚刚在沈家女儿手里吃亏了，怎么一会儿工夫就跳到贵妃那里去了？
　　黎崇无奈的表示女人的世界实在是太难懂了，差遣人调来文家的资料，仔细研读了一番后，嘴角抽搐。
　　他是谁，他是当今圣上的老师，大墨百年一遇的天才，要不是体制卡着，妥妥一代名相的人。
　　但是再怎么折腾，他的主场也是官场。
　　文家现在就剩下一个准备考举人的小家伙，能有什么用。旁支倒是有人，可这个旁支是从文贵妃曾祖父的兄弟的后代，这也旁支旁得太远了。都快出五服了。
　　还没什么大出息。
　　他的确承诺过席家姐妹，必要时他会在宫外进行援助，不过他也是有原则的。若是那后妃娘家没犯什么事情，对方乃忠臣良将，他是不会挖大墨的墙角的。
　　可现在……对方连犯事的机会都没有！
　　姻亲方面倒是能下手，不过却不直接，宫中想要的是敲打和震慑，让文贵妃难以顾及两端。而不是打击一大片，让人还感觉不到哪里有问题。
　　那么就剩下那个秀才了……
　　等等，秀才。
　　黎崇挑眉了一下，转身走到身边的架子上，拿下一个精致的漆盒走回书桌上打开。
　　里面不是别的东西，而是黎崇存放的一些重要的私人信件。
　　一大堆个私人信件，黎崇很快找到了一封内阁大学士刘炳文给他写的信。
　　说的是，近来科举录用的新晋官员，又有了只重科举考试，只看书本伦理不懂实事的书呆子，更多的是营营苟苟，蝇集蚁附的钻营之辈。
　　实在有违太祖对官员要求的务实求真的遗训，不利于大墨的发展，长此以往，高层官员中必皆是何不食肉糜之辈。底层官员全是只知功绩白银，不知农务之人。
　　至此，在下建议，我朝规定的，举人必须参加的农务、工程、机械、水利等实践考试，改为中秀才后考核。
　　不过者，不得参加乡试……
　　洋洋洒洒一大堆内容，核心内容也就是对最近这几届的科举选士结果不太满意。
　　按照大墨的法律，中举后，需要加赛一场“实践考试”名曰躬行科，考核官员对社会、民生的了解度。以免出来一个只会之乎者也，连什么时候育苗什么时候播种都不知道的白痴。
　　实践成绩若是不好，直接影响后面的会试和殿试。甚至以后为官之路都会受到这个成绩的影响。
　　但是这个躬行科的理论部分还好说，实践部分……能暗箱操作的地方太多了。
　　根据科举制度，中举后就能授官。
　　一些胸无大志或者才华有限的人，考上举人后，就走门路去要一个芝麻小官当当。这也导致他们的“实践考试”成绩，可有可无。
　　哪怕不及格，谁又会去找一个已经能走马上任的芝麻小官的麻烦。而且人家考不好，以后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所以这位大学士的意见是，与其把躬行科的难度加大，强制及格导致仕林反弹度太大或者去抓怎么也抓不完的行贿放水。
　　我们索性把躬行科的挪到秀才考试后。至少理论部分得是这么考。
　　过了这科才能考举人。
　　别让底层小官官吏是睁眼瞎。只能慢慢的拿百姓当实践品。
　　大墨定国六百余年，很多事情都是前朝前所未有的，这个躬行科就是。
　　一个新政策的实施，总是伴随着很多漏洞，需要慢慢的补丁。
　　为了这门考试，朝廷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经过不知道多少代君臣的努力才有了如今的模样。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再补全，漏洞和空挡还是有的。
　　刘大学士的这个办法，据黎崇所知，在当今圣上的祖父那会儿就有人提出了这点。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不过坏处也是有的。
　　其他的不说，突然改制，很有可能造成一到两界的科举的混乱，至少六年的人才断流。这还算好的，更麻烦的是——你们知道秀才的人数是举人的多少倍嘛！！
　　但是这的确是利国利民的政策。刘炳文分析得也很有道理。
　　黎崇收到信的时候就心动了，可事情毕竟来日方长，需要细细琢磨各种细节考虑各方反应，可实行度等等。
　　不过现在……
　　“来人，备轿，我要去齐府。”
　　放点风声也是好的。
　　让天下学子明白一下朝廷注重躬行科的决心，也为以后的改革铺路。
　　让顺便让吏部掌管躬行科的人紧紧骨头。
　　至于对宫中的席家姐妹有多少效果……关他屁事，宫斗的又不是他。
　　“竹云，这消息真的假的？”文贵妃叫来自己的大宫女，母亲入宫，传递了外面开始盛传的消息，科举要改革，而且还是大改。
　　“这……”竹云犹疑了一下，“娘娘，奴婢可说不准啊。”
　　“随便说说，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依奴婢看，这件事八成是真的。夫人说得很具体，连消息最初是从哪里传来的都有。那……可是黎大人！”
　　黎崇是属于这一代人的官场传奇。从犯官子弟到位极人臣，十几年华丽逆袭，还是当今帝师，如今把控朝局，故交门生遍布朝野上下。
　　对于文家这种维持着清流的脸面，时刻准备杀回朝堂的人家，那可是就差把黎崇每日三炷香的供着了。
　　妥妥的偶像。
　　文贵妃和她的贴身宫女，几乎可以算是听着黎崇的传奇长大的。
　　这本来是韩少军机缘巧合下随便出的招，也是席家姐妹藏在背后的后台，更是黎崇随便先放出来的烟雾弹。
　　对韩少军来说，席家姐妹做得成与否，都无所谓。反正，他有的是办法让文贵妃吃瘪。
　　对于席家姐妹来说，黎崇做得成与否，也无所谓。反正，那是沈静姝的要求又不是她们的。
　　对于黎崇来说，后宫争斗成功与否，也无所谓。反正，他只是顺便推行他的政策。
　　于是三个无所谓，三个随便出招叠加起来让可怜的文贵妃坐立难安。
　　黎崇这个名字太具有传奇性。
　　而现在文贵妃的弟弟是她们文家唯一的希望了。
　　若是再清流一代，文家就会在这个京城的上流社会里彻底除名了。文贵妃这代，靠着祖父的庇荫，她爹的婚事，小弟的婚事都能算是权贵眼里的清粥白菜。
　　可若是小弟不能站起来撑起文家，到了再下一代，他的侄儿恐怕就会轮到白开水的地步了。好人家谁还会与她家联姻。
　　她就算是想把公主嫁给自己的侄儿都不成了啊。
　　除非她的侄儿年少成名，十几岁就能金殿高中，蟾宫折桂。否则谁会嫁给一个祖父、父亲都只是秀才功名的家庭。
　　想也知道，皇上绝对不会同意的。
　　就算自己让公主和侄儿青梅竹马，最后公主垂青，皇上妥协，强行嫁过去，那也是佳话变闲话。
　　文家的清流之名算是彻底完蛋了。
　　变成了靠着女人裙带上位的攀龙附凤之辈。
　　文贵妃越想越恐慌，她目前打听到的消息是：黎崇大人建议，要把躬行科提到乡试前考，还决定大大加大难度，为朝廷选精英之才。
　　“怎么办怎么办？！乡试最重要了，有人因为紧张而一辈子难以中举，这种事偏差不得。躬行科，躬行科，小弟小时候身子不好。多是在家苦读的，没怎么出去走过，哪里擅长这个！”文贵妃急得直跺脚。
　　“要不，娘娘问问皇上？”
　　“对，就这么办。竹云，还是你聪明，去，拿着云卷琉璃糕去建章宫，说大公主想皇上了。”宫女的一句话让文贵妃茅塞顿开，立刻定了心神，还有心情重新开始梳妆打扮。
　　找皇上打听一些不是机密的国政消息，不算僭越。自己关心家人是情理之中。
　　若是确有其事，那么自己求求情，让这个改革拖几年，让小弟先考。
　　自己是贵妃啊，怎么能忘记这个优势呢！
　　自己最近那么多小动作，不都是为了小弟，竟然在关键时刻关己则乱了。
　　想着在自己的软语劝慰下，一切麻烦入云开月明的一般的消失。文贵妃的心情就极好。
　　从幻想家族厄运到畅想自己力挽狂澜，心情变好的文贵妃，并不知道，她最近真的有点走背字。
　　此刻本来应该在建章宫午休或者在紫宸殿批奏折的皇帝现在在……凝香堂。
　　“你说黎崇是什么意思？他会不会有什么别的阴谋？这件事有利于他笼络人心吗？这件事做成了，会不会有什么我没想到的细节？”
　　只要想到黎崇做了一件事，自己痛快的同意了，转身就为他封相埋了伏笔，司轩就如同文贵妃一样，心里火烧火燎的着急。
　　可他偏偏还看不出这件事哪里有问题！
　　黎崇，秀才改革，文家。
　　作为事头儿，虽然韩少军猜不到这当中这么多人“无所谓”的心态，不过却能轻易的串联起了整件事。
　　刚想安抚一下听到黎崇两个字就开始炸毛戒备的皇帝，就听到德顺那边传话来。
　　文贵妃说：大公主想父皇了。
　　“…………”怎么还是老一套。
　　司轩皱眉，但是也有点想闺女了，再加上得给贵妃面子，还是决定去一趟。
　　“大墨公主尊贵，大公主还是怯懦了点。想见父皇了，直接来就是了。”
　　哎呦，天赐良机啊。他都省了偶遇公主的功夫了。
　　所有当爹的，都希望自己的闺女对外温柔娴静，对自己活泼耍赖爱撒娇。尤其是司轩现在只有一个闺女，更是把所有的对女儿的幻想集中在大公主身上。
　　被韩少军这么一说，司轩也觉得平时软得像兔子一样的女儿，也许能……再活泼点，再大胆一点会更可爱吧。
　　“说起来，臣妾还没好好和公主说过话呢，也就在皇后娘娘千秋的时候远远见过一面。我这里有几个机巧玩具，皇上带去给公主吧，算是臣妾的一点心意。”
　　“不用带去，你亲自给她，传旨，让公主到秋枫亭。”目光扫到韩少军挂在床头的宝剑。
　　也许和韩少军认识认识，闺女能强势点。
　　“贵妃娘娘会失望的，皇上还是去吧，没准贵妃娘娘现在很着急。”
　　“恩？”
　　“皇上现在去一定能听到黎崇大人一堆的坏话。”绝对让你听的满足。
　　“和黎崇有什么关系？”
　　“贵妃娘娘心系小弟，人之常情。”
　　听懂了。
　　司轩立刻碰的一下拍了桌子，一脸怒色。
　　“黎崇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她一个后宫妇人还打算为了一己之私，污蔑忠良！”说完司轩就站起来，直接起驾去了文贵妃的明粹宫。
　　韩少军目送皇帝愤怒的离开，嘴角抽搐了一下，很克制的没有想歪。真的没有。
　　“恩？皇上是不是忘记了，他刚刚下旨召了公主去秋枫亭。”


第44章 可爱的小公主
　　本来打算偶遇公主，后来发展到能和皇帝直接见公主, 现在直接跳跃到了, 他能单独去见公主了？
　　这倒是不错的好机会。
　　秋枫亭, 顾名思义，红枫秋叶, 是秋日里宫中最美的景色之一了。
　　枫树并不适应京都的环境，可文人墨客笔中秋日绝色怎么能不留在皇宫里呢。
　　上头手一挥，种。
　　为了把这枫树种得活, 种得好, 当年负责侍弄花草的工匠可没少费心。不过功夫不负有苦人。这皇宫一绝还是出来了。
　　皇宫内的景致总是会跟着风水以及这里的主人的喜好进行变动, 有的时候是细微的调整，有的是大规模的整修。
　　但是这曾经费了大力气, 无论多少年, 都怎么看怎么美的枫树林却始终没动。
　　入秋后来这里看风景的妃嫔可不少。要想偶遇个谁谁谁, 制造点事故的话, 这里绝对是好地点。
　　不过司轩刚刚开口过要在这里见大公主，自然之前就有宫人清理过周边。
　　至少在皇帝点名的这个亭子是没有人能过来偶遇的。
　　等韩少军到的时候, 一路上见到的只有宫人, 没有半个宫妃。
　　秋枫亭中, 公主一个人坐在亭子里, 身后站着两个年长的嬷嬷和一个大宫女。剩下的宫人都站在亭子五步以外。
　　小姑娘在安静的看着风景, 坐姿优雅标准，龙姿凤章，小小年纪就已经颇有气度。
　　“公主殿下。”
　　韩少军的万福礼依旧没有半点优雅婉约, 行得是方正笔直，带着教科书式的规范和严肃。
　　“沈婕妤。”
　　公主看到沈静姝有点讶异，不过也站起身来，礼貌的回了一个万福。
　　萌萌哒的软萝莉，柔柔的一福，看着就想让人抱进怀里好好的掐一把圆圆的小脸蛋，摸摸头上的小包子。
　　“沈婕妤，父皇呢？”
　　公主奇怪的四处张望，她知道躲猫猫这种游戏，也常玩，但是显然这种游戏和她敬爱的父皇有点画风不符。
　　但……把人叫来自己不露面，显然也不是父皇的作风。
　　“他……在忙。”
　　司轩对于黎崇真的是又爱又恨。
　　爱在恩师之情，他辅导培养了他。
　　爱在君臣相得，黎崇为大墨，为司轩，的确是殚精竭虑。
　　恨在对方野心不小，为了自己权利的野望，意图颠覆大墨制度。
　　其实他们如果坦诚布公的谈一谈也许问题就解决了。
　　司轩摊开表明宰相制度对大墨的坏处，不能透露天启录的具体内容，还不能做个摘要和总结？
　　黎崇也能说说，他有没有什么奇思妙想搞定大墨的后世之君搞不定宰相以及朝堂争斗等问题。
　　至少能讨论一下，若是不能把宰相之位给黎崇，可以给什么别的补偿之类的。
　　现在呢，一个是闷着憋着等着给恩师最后的机会，就差仰天怒吼——你不要逼我。
　　另一个，揣着想着谋划着，就差摇着皇帝的脖子着急——给我又怎么样。
　　“皇上走之前，似乎说着的是什么黎大人，应该是前朝的事情。”
　　韩少军脑子里转悠的是黎崇和皇上不得不说的故事。
　　对于萝莉小公主自然是屏蔽了一些后，选择性的告诉了小姑娘你父皇放你鸽子的巧合。
　　他前脚招呼公主在秋枫亭见面，后脚就急着去处理事情，恩就这样。
　　“想来等会儿德顺公公会亲自来对公主致歉的，公主有什么想要的，平时不好意思开口的，等会儿尽管说。”
　　“父皇对我很好。”小公主有点骄傲的微微抬起下巴。就差在脸上写上【我爸对我有求必应，PS，我爸是皇帝。】
　　“总有些他不允许的，比如……出去逛逛？”韩少军的眼神朝着宫抢墙的地方瞟了下，哪怕他们这个位置看不到宫墙，这个意思也足够小公主心领神会。
　　“这个……”颇为心动的表情。
　　作为一个七岁的小女孩。作为一个有权有势的七岁小女孩。作为一个有权有势家里的住宅面积还大的离谱的小女孩。
　　她至今没出过家门倒是半点不奇怪。至少在她已经有的记忆中是没有的。
　　“我已经七岁了，想来明年，父皇自然会允许我出宫走走。”
　　中秋之后，她就要开始有伴读了。
　　以后就要开始一个大墨贵女应有的交际圈。
　　“可去哪儿不是你说了算的。”韩少军笑得像人贩子，也亏得沈静姝的脸比较正派，才没让这个笑容更古怪。“除了出去逛逛，你也可以想点别的要求。”
　　韩少军发现，他和小公主已经站着聊很久了，而且……话题越来越变成了他这个无良怪蜀黍在教坏纯真乖巧小萝莉。
　　恩，人和人就是那么奇妙，至少他一开始的聊天计划不是这样的。而这个走偏的聊天切入点，却让他们显得更加投缘。
　　韩少军一个劲儿的说着自己小时候干过的事情，并且偷偷怂恿公主。
　　公主红着小脸一个劲儿的摇头，努力的纠正韩少军的“错误观点”。
　　“爬个树什么的，必须的人生体验啊。”
　　“不行，那个太危险了。”
　　“我小时候涂鸦过父亲的奏本。”
　　“我父皇写的那是圣旨，不能涂鸦。”
　　“打碎了花瓶让堂哥背锅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沈静姝是二房的长女，不过沈家其他房还是有男丁的。
　　“我没有打碎过花瓶。”不过她打碎了也不需要别人背锅。
　　“我为了逃避女红课装病过。”
　　“宫里有太医。”
　　韩少军看着小公主，这对话……一开始还在拼命的说着这个不行那个不对，后面的几句似乎是在感叹自己没机会实施。
　　大概是干坏事的话题太有共鸣点以及今天的环境和气氛实在是不错。
　　再加上，以韩少军的本事，让你心生好感，引为知己，聊兴大发。实在是太容易了。她当皇帝的爹都逃不过韩少军的“亲近”，更何况一个七岁的小萝莉。
　　两个人的关系迅速升温，公主背后的宫女和嬷嬷都忍不住偷偷皱眉，沈婕妤这……怎么能怂恿公主做这些不淑女的事情！
　　她们有心提醒和阻拦，可宫中规矩森严，她们不能插入公主和沈婕妤的对话，尤其是沈婕妤还是个颇获圣心的宠妃。
　　好在公主都在否决，回去后这件事一定要禀报贵妃娘娘。可不能让沈婕妤带坏的我们公主。
　　“有些事，不做就老了，比如我，现在就不能梳包包头了。”
　　“可以啊。”公主可爱的认真点头。“沈婕妤梳一定很好看。”
　　“…………公主这是比喻。”
　　“本宫说得也是实话。”小公主笑眯眯的，一脸期待的看着沈婕妤。似乎有一条隐晦的细细的恶魔尾巴轻轻一甩，一闪而过。
　　“好好好，就当我没说。不过呢，你要是想体验一下的话，真的能告诉你父皇。无论什么事。”
　　“？？？”
　　“错误的体验也是人生的成长，不摔过不知道疼，不错过怎么知道改？没见过黑的理解白？去问问你父皇，这些能不能试，否则这辈子都是遗憾不是吗？”
　　怂恿孩子去干坏事是不对的，但是什么都不体验，把人放在玻璃罐子里培养，也是不对的。文贵妃显然就是这么养孩子的。
　　公主身后的嬷嬷眉宇松了，嘴角也露出了笑意。这个沈婕妤的确不着调，不过能劝说公主去亲近皇上，这就是好。看来得通知贵妃给沈婕妤备一份厚礼。
　　韩少军在给公主灌输，你可以在你父皇面前更加放得开一点这种思想。甚至光明正大的“假传圣旨”。
　　“你父皇对我提过，他喜欢你，多去烦他。”
　　“真的吗？”
　　“真的，多说说你自己的事情，多说说你的母妃，多说说你的想法。”
　　后面的嬷嬷看沈婕妤的目光更慈祥了。
　　甚至在心里嘀咕，传说，沈婕妤在后宫人缘极好。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就这儿嘴，这会说话的程度，这无意思散发的“福利”，了解到这个“好处”的人，谁会对她不好。
　　不过宫中真的有这样那“无私”的人？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对，这一点也要告诉贵妃娘娘。
　　就在韩少军和小公主轻松的建立起了初级“革命友谊”，小公主的嬷嬷一个劲儿的脑补的时候。
　　此刻的明粹宫正在遭受雷霆怒火。
　　一杆宫人全部跪在殿外，整个宫殿内只有皇帝和文贵妃两个人。
　　但是皇帝冲来时候铁青的脸色以及现在宫内时不时传出的一两句怒火还有瓷器破碎的声音，都让明粹宫的宫人心惊胆战，神色难安。
　　“皇上赎罪，臣妾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请皇上看在臣妾服侍多年，抚育公主，这次也是为了家人着急的份上饶了臣妾吧。”
　　“理由还挺多，我骂了那么久，你错在哪儿了？”
　　“臣妾不该因一己之私干政，臣妾错了。”
　　“看在你照顾公主……”提到公主司轩瞬间一脸懵逼，糟糕，把女儿忘记了。
　　趴在地上请罪的文贵妃虽然没看到，不过皇帝说到公主就停下了，想来应该是想问公主的事情。立刻接过话题。
　　“公主在北苑，尚未下学。”
　　“………”司轩直接给公主下旨，让她去秋枫亭，然后自己就冲过来找文贵妃了，貌似还没人来得及通知文贵妃，公主被她叫走了。
　　那么有人去通知公主了吗？
　　司轩想着德顺的机灵，应该没问题。不过还是冷哼一声，然后随便说了句自己去接公主，打发了文贵妃。
　　“德顺？”才出了明粹宫的大门，司轩就没头没尾的叫了自家的大总管。
　　而德顺也理所当然的贴上去，在司轩耳边解释了起来。
　　他看着皇帝一路怒火的冲向明粹宫，想也不用想的安静的跟着。
　　有火就要发出来，否则憋出病来怎么办。
　　而且他又不是文贵妃的奴才，干嘛替文贵妃挡皇上的怒火。并且提醒皇上的错误。
　　等皇帝冲入了明粹宫，德顺公公自然要开始处理皇上遗漏的事情，结果跑过去就看到沈婕妤和公主相谈甚欢。
　　德顺公公一句话没说，更没人让人通报，留下一个小太监，就立马回了明粹宫。
　　他们这样的奴仆，能混到德顺公公这个档次的，绝对要用脑子。
　　德顺敢保证，以沈婕妤平时展现出的情商和智商，绝对是给皇上铺台阶下啊！！
　　刚刚皇帝怒而出门，她所做的不是干巴巴派人去通知公主皇帝不来了导致公主，也不是派人来把皇上拉回去，而是亲自去和公主说笑，拖延时间。
　　聪明，胆大。
　　不枉费皇上那么宠她。
　　也不枉费他德顺公公这么看好她。
　　司轩听了德顺的转述，脸上立刻直接雷雨转晴，直接上了御撵火速奔向秋枫亭的同时，一边盘算着怎么怎么好好犒赏沈静姝。
　　没有让人通报走进，并且阻止了其他宫人的行礼，看着亭中一大一小两个欢快的身影，让人感觉到满足幸福的同时也忍不住想知道她们在聊什么。
　　于是皇帝再度使出了偷听大法，只要身边的德顺公公挥一下手中的浮尘，保证亭子里能看得见他们的宫人一个都不敢开口。
　　韩少军和公主坐在一起，两个人都侧对着皇帝的方向，只要一侧头就能看到。但是聊天正兴起谁会没事东张西望。
　　倒是面前几个伺候茶水的宫女突然急促的呼吸让韩少军警觉了一下。
　　下一秒，警戒的风元素传来了消息。
　　“听说公主擅文？”推过去一叠糕点，话题转得生硬了点。
　　不过面对一个七岁的小姑娘，生硬就生硬了。
　　“恩。”吃着糕点的小公主乖巧的点头，不过表情却少了刚刚讨论“闯祸”的时候那一丝雀跃。
　　带着可有可无的忽视。
　　就像是班级里英语很好的同学，一定是他喜欢英语吗？考试要考而已，每天枯燥的背单词和语法，能得到好成绩，好成绩能让人高兴，但是这未必能让这个人喜欢英语。
　　只是……考试要考而已。
　　小孩子的脸通常都不怎么藏得住事，身为比其他皇朝的皇室都要和谐的大墨，又是女孩。传说中小小年纪城府颇深，阴谋诡计不断，喜怒不形于色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至少在小公主身上没看到。
　　家长总是下意识的培养孩子继承自己的一切。我擅长的你也要会。文贵妃出自书香门第，清流之家。虽然才华远不如慧昭仪（这大概是文贵妃心中的最痛），可也是读过四书五经，能写诗词歌赋。
　　小公主不怎么喜欢这些，可也没讨厌。
　　就像后世英语是必考科目一样，一个公主怎么也不能是文盲吧。必修课还是得学的，这点上文贵妃倒是没什么错。
　　不过……
　　“我就不行了，四书五经不去说，不会诗词歌赋，不擅女红管家，不擅长武艺，乐器也怎么样，不会下棋，不会画画……”做出苦思的模样。“对了，我一手字写得还不错。”
　　低头果然看到可爱的小萝莉一脸“你这么废是怎么进宫的表情”。直白到好想在圆圆的婴儿肥的脸上捏一把。
　　“公主，你呢？你平时喜欢些什么？”
　　不用魔法元素去探查都知道皇帝的耳朵竖起来了。
　　“我，我喜欢……”小萝莉刚想回答，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若是父皇和母后或者是母妃问她的话，她能回答的。
　　她喜欢读书，喜欢笛子和书法。
　　比起笛子，她更喜欢跳舞。她对母妃提过，第二天课业加重了，她没空去学跳舞。那就学笛子吧，她也不讨厌笛子。
　　比起书法，她更想学女红，看着秀儿她们轻轻松松的就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猫小狗，好厉害。
　　不过母妃说，身为公主，只要会基础的针线就可以了。
　　除了给父皇、母后、太后的荷包，其他的，只要宫女做好，她最后动几针就行了，不用浪费时间。
　　“怎么了？”韩少军的声音轻缓又动听，带着点蛊惑人心的频率。让本来就把她当同辈朋友的公主更加不想骗小伙伴了。
　　“没有。”小公主最终摇摇头，往嘴里塞了块糕点，小脸上带着点迷茫。“没什么喜欢的，也没什么不喜欢的。”
　　伺候公主的嬷嬷和宫女还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大问题。
　　但是在亭边站着的皇上铁青的脸色，足够让她们觉得问题大发了。


第45章 完成任务
　　“父皇！”公主甜甜一笑，司轩下一秒就收起了阴霾的表情, 回给了女儿一个慈父的笑容。
　　“父皇, 公事办完了吗？”想着刚刚隐约看到的皇帝的表情, 公主的小脸上浮起了担忧。“很麻烦的事情吗？毓儿打扰到父皇了吗？”
　　“没事。”弯腰抱起女儿，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已经解决了。来毓儿, 告诉父皇，刚刚你说没什么喜欢的？你不是一直喜欢笛子吗？父皇记得你的书读的也不错。”
　　“恩……”怯生生的看向沈静姝，在对方鼓励的笑容下, 小声的回答。“喜欢是喜欢的, 只是没那么喜欢。”
　　“那之前父皇问你, 你怎么说喜欢？”
　　“是喜欢啊。”
　　“…………那毓儿更喜欢什么？”
　　“不知道啊。”
　　“…………”
　　“公主才七岁，陛下急什么, 兴趣、所爱有时候会穷极一生去寻找。我倒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这倒是实话, 第一世碌碌无为在社会上站稳脚跟已是不容易, 第二世无所不能金手指太大, 什么都轻松得到，毕生的“追求”“挚爱”这种东西, 他还真没有。
　　“不过我觉得有一个爱好估计所有人都会喜欢。”
　　“什么？”X父女俩。
　　“花钱。”
　　买买买, 这最简单的人生追求了, 真不分男女。
　　“哈哈哈哈哈。”
　　“咯咯咯咯。”
　　父女俩同时笑了起来, 皇上笑得大气, 公主笑得可爱。
　　龙颜大悦本来应该是低下的宫人一起高兴的，可跟着公主的嬷嬷和宫女却高兴不起来。她们还没忘记皇帝刚刚走进来时候铁青的脸色。
　　可她们却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不高兴。
　　在她们看来，公主还是小孩子, 小孩子不喜欢学习是正常的，哪里不对吗？
　　不对大发了。
　　重点就在，文贵妃曾经为了和皇帝有共同话题，反复拉着女儿当挡箭牌，说得太多。
　　女儿喜欢读书简直废寝忘食，还颇有天分，这点像极了她的小弟。
　　讨要某个珍贵的笛子送给女儿，一脸女儿最喜欢笛子了实在是没办法，闺女偷偷求了好久很想要，我才厚着脸皮对皇上说。也许将来能和女儿一起为陛下合奏。
　　女儿苦练书法，已经颇具风骨，还特别临摹喜欢陛下的字体，那认真劲儿，妾身可比不上，相必将来没准能成为一代书法名家，名留青史。
　　公主天性乖巧孝顺听话，对文贵妃的安排以及说辞，都安静的接受了并且学了下去。
　　看着这种情况，文贵妃自然顺水推舟继续把公主培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然后在皇帝面前添油加醋描述公主的喜爱。
　　并不上心的她从没问过女儿，想要什么，想学什么。
　　完全没想到，今天和“小伙伴”聊得太开心的公主，仔细想了想自己的感觉，觉得自己没那么喜欢平时母妃安排她学的东西。
　　就这么顺口说出来了。
　　就这么巧合的让皇帝听到了。
　　就这么……巧合的在皇帝刚刚骂过文贵妃之后……
　　皇帝本来就带着对文贵妃30分的怒气，听到女儿的话后，直接飙升到了70分。
　　再看看对比。
　　沈静姝才见了毓儿一面就能问出来，你一个当妈的，就知道用女儿玩套路，你到底有没有对公主上心。
　　公主在你那里的时候，安静文雅，笑得羞答答的含蓄得不得了，本以为女儿天性柔和安静，可是现在呢！
　　看着女儿和沈静姝有说有笑，还在她的鼓励下，略带期待的向自己开口，想出宫去玩可爱模样，司轩的心头一酸，怒气再度飙升。
　　文贵妃跟随她多年了，他并不想把文贵妃想得太坏，可有些时候，事实摆在眼前，他不想往那边想都不行。
　　看来，他得找皇后好好聊聊了。
　　大墨的公主可不需要成为一个勉强自己去迎合长辈喜好的孩子。他妹妹耀华长公主的活法才是大墨公主的典范。
　　文氏现在用孩子来争宠，还不把孩子放心上，将来指不定还做出什么事情来，没准还会拼命把公主嫁给文家，用来给娘家抬身家。
　　“刚刚沈婕妤说得对。这花钱谁都喜欢，话说，毓儿还没好好花过钱呢。这样吧，两个要求一起来。中秋之后，父皇安排人好好让你去街上花花钱，怎么样？”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司轩笑眯眯的答应女儿的要求。
　　“父皇万岁！”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对了，父皇找你母妃有事，等会儿你直接去你母后那儿，今晚在那里睡，顺便想想要买些什么，朕只给你一天的时间，这京城最有名的四条街你估计只能选一条好好逛了。好好想。”
　　“是~”
　　送走了小公主，皇帝立刻单独问沈静姝，刚刚聊了什么。
　　语气中并没有试探和狐疑，只是单纯的询问。
　　该感叹短短时间内，韩少军的信任就建立得相当不错了嘛。至少司轩没有怀疑这是他设下的给文贵妃的局。
　　韩少军，简单的说了一下两个人聊得话题，也没多暗示文贵妃做的极品事。
　　因为，貌似……
　　皇后拜托他的事情，他自己想顺便做的事情都莫名其妙的……完成了。
　　皇后默默的看着皇帝，仔细的听着皇帝说得每一句话，努力克制不让自己的表情太过于波澜。
　　“陛下的意思是……文贵妃不适合教养公主？”
　　“她平时利用公主把朕叫去也就算了。没想到，她根本不把公主放在心上。”司轩怒气冲冲的骂了真正一刻钟，最后终于松了口。
　　“朕已经下口谕斥责了，她再不改，这个贵妃也别当了。”
　　这就是再给文贵妃机会了。也许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也许是看在文贵妃多年来还算安稳的面子上。反正不是看在贵妃之位尊贵的上。
　　文贵妃这个贵妃，其实可以算是捡来的。
　　就像是莲妃的妃位是搭着第一次大选的顺风扶摇直上一样，属于特殊时期的特殊效果。
　　不过莲妃好歹有司轩的宠的因素在，文贵妃的贵妃之位就是皇帝登基初封时，拉着凑数的。
　　司轩还是太子的时候，太子妃之下身份最尊贵的是另外两个侧妃。结果那两位侧妃在司轩登基前没多久“内耗”没了。
　　一口气死两个侧妃，怎么都给人一种内宅混乱的感觉。
　　他那时候可是狠狠的被御史参了很久。
　　恰巧那时候先皇的身体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司轩作为太子在政务上一下子忙碌起来，他也没空在老爹身体不好的时候，往后院再塞什么女人。
　　就这样一转眼，太子升级成了皇帝，太子的女人也变成了皇帝的女人，需要重新定位份。
　　按照不怎么明说的传统，登基后的初封，后宫女人们的位份必须高低均匀。
　　不能清一色的高位，也不能清一色的低。
　　全低了，老人会不满。都太高了，会让还没进宫的新人不满。
　　老人和新人背后都有各自的家族，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适度的分配，不满也就不满个别人就成。
　　后宫该有的位份，夫妻俩讨论了很久，低位的不麻烦，麻烦的是高位。
　　尤其是皇后提出，她需要一个无子的贵妃帮助她在初期稳定后宫。
　　太后能指点皇后，坐镇后宫，但是不能太过于插手，否则不利于皇后建立自己的威信。
　　很多事情必须皇后自己来，可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
　　有一个皇后之下贵无可贵的贵妃压着，不仅仅能帮忙，还能给下面想动弹的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皇后之前还有贵妃呢！
　　女子双打的效果比单打好太多了。
　　可是人选呢？于是去掉已经死的，去掉有皇子的，剩下的当中，文贵妃是最合适的，她不是身世最好的，不是皇帝最喜欢的，不是最聪明的，却是综合素质最平均的。
　　尤其是，她对皇后言听计从。
　　选她就是选给皇后的一个稳定后宫的助手。
　　结果……哼。
　　贵妃之位实在是太容易滋长人的野心了。若是前几年，文贵妃还会提醒着自己这个贵妃之位是怎么来的。
　　这几年，她可就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整个后宫，除了皇后，谁都对她行礼的感觉实在是美妙到难以言喻。
　　更是给了她，贵妃之位皇帝不会轻动的错觉。
　　“想来文贵妃已经知道错了。不过公主的教养问题，还是不能完全的放给文贵妃。”皇帝显然并不知道文贵妃更过分的点。
　　司轩想了想，虽然有点差异皇后不打算在公主的问题上也给文贵妃机会，出于对皇后的信任，司轩还是点头同意了。
　　刚理顺了朝堂上的事情，又解决了贵妃出格的行为，还斧正了闺女教养的问题。
　　司轩心情不错的想和皇后继续一些比较和谐的事情，然后被皇后笑眯眯的拒绝了。
　　抬起保养得很好的玉手，上面带着一只小巧的尾戒。
　　纯银打造的戒托，上面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红宝石。用细如发丝的赤金丝缠绕，纯银软，赤金丝细，金丝纯银再加上宝石，生生的就是一出，红日耀江的波光粼粼，工艺很是复杂精巧。
　　不过戒指多好看不是重点，重点是带戒指的含义。
　　后妃手上戴戒指，尤其是尾戒，就一个意思——大姨妈来了。
　　“陛下不如去……乐贵嫔那里？听说乐贵嫔的身体在沈婕妤的调养下已经好多了，请她弹奏一曲也能消一消气。”
　　司轩能怎么办？当然是深情款款的对着皇后说了一堆情话后，回去批折子去。
　　这算是司轩的一大优点了。
　　哪怕是皇后建议，他也是不会做出，刚走出未央宫就去别的宫这种事情。
　　他要给皇后足够尊重体面，自然是要尊重在身体力行里的。不会给底下的人嚼口舌的机会。
　　“娘娘，这沈婕妤也太厉害了吧，这才几天，她就让文贵妃被陛下训斥，还让陛下知道了贵妃对公主不上心，却没让陛下知道文贵妃更过分的点。实在是……”
　　任务完成得太完美了。
　　“而且出乎我的预料，她没有从后宫下手，而是从前朝。”
　　她之前猜测的是，沈静姝应该会做一些，比如半路截人，在皇上面前上眼药，
　　引文贵妃陷害她，被皇上发现。
　　这之类的技巧。
　　结果真是出乎预料啊。这手段，清新脱俗有想法，不错。
　　“娘娘，是不是巧合啊。前朝正好有什么事情让文贵妃跳脚，然后被皇上责罚？沈婕妤只是恰逢其会？”
　　“这世界上，这后宫里，最缺乏的就是巧合。”
　　皇后没有对宫女多说的是，黎崇和席家女之间的关系，以及，席容华之前刚刚去过凝香堂，黎崇就上书改革。
　　转身皇上就骂了文贵妃，然后同时发现公主的不妥。
　　这要说“巧合”，那真是老天爷打瞌睡了。
　　“我从来不排斥有心计的女人。这个沈婕妤……我也该兑现我的诺言了。”皇后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晋位怎么样？”
　　婕妤的位份有点低了，皇后对于自己人一向大方。
　　她能给文氏一个贵妃，怎么就不能给沈婕妤一个更高的位置？
　　“娘娘三思，现在不比六年前了，若是贸然升，恐怕后宫人心浮动。沈婕妤……在几个月前还是婉仪。”
　　同样出色的音色，不过开口的不是被韩少军点赞过的晋江，而是一个江流的宫女。
　　“也是。那么就封号。让皇帝开口给她一个好的封号。我再给她选一个新住处好了。凝香堂，小了点。”
　　多高的位份，住多大的地方。
　　皇后给沈婕妤搬个家，等于是隐形的给她提位份。
　　江流还想开口，却被皇后拦住了。
　　“我不能赏得人心浮动，但是也不能赏得一点不动，否则，愧对沈婕妤一番费心劳力不说，也无法让后宫众人更惦记着服从我的好处。”
　　就像是她生辰那天的，沈氏晋封婕妤后，那一杆妃嫔的可是嘴甜出蜜了。
　　“就中秋家宴上好了，顺便，乐贵嫔也要动一动了。神曲现世本就值得庆贺，再加上乐贵嫔之前遭了罪，现在身体好点了，补偿也应该给了。”
　　几个宫女对视了一眼，纷纷行礼称赞皇后想法不错。
　　不过内心想的却是，皇后对沈静姝的特殊照顾。
　　【乐贵嫔这一升，绝对分担了沈婕妤的仇恨，还听说，沈婕妤和乐贵嫔是好姐妹，一起升一升也能防止她们姐妹隔阂。娘娘对沈婕妤真的是用心良苦。】
　　与此同时，听风楼。
　　席家姐妹神情紧张的犹豫的看着手里的纸条，一张从宫外递进来的纸条。


第46章 改地址？
　　传信的纸条不是自然不是这样的明码，而是以书本密码的方式传递进来的。
　　送信的人, 送来一串数字。
　　席家姐妹只要根据数字, 去翻某本特定的书, 就能根据数字指代的页码、行数、列数找到对应的字。
　　这种密码，是所有密码中, 最简单最容易上手也是最难破解的。
　　只要你不知道关键的书是哪一本，就永远没办法破解。
　　相反只要知道了哪本书，又会破解的太容易。
　　席家姐妹就是这么往宫外传递消息的。现在她们收到了宫外的“任务”。
　　准确的说, 不是任务, 而是一种机会。
　　托太祖的福, 阿拉伯数字在大墨早就普及了。
　　要不然，复杂的汉字数字要写那么一长串可得费不少纸。
　　今年的中秋之夜会发生罕见的月食现象, 这一点钦天监已经勘测到了。只要天公作美, 大家就能欣赏到清晰的月全食。
　　而今年的中秋的天气, 目前推测下来应该还是不错的。
　　大墨和其他朝代不同。
　　其他朝代遇到天狗食月, 要么就是嚷嚷着是上天示警，一定是XX做错了, 才导致如此。这个XX到底是皇帝、皇子、大臣还是谁谁就看谁倒霉了。
　　要么就是不当回事, 热热闹闹的敲锣打鼓, 努力把狗打跑, 让月亮回来。
　　在大墨, 天狗食月却是举家团圆一起赏月的好时候，更有祝福祈福的作用。
　　相传，太祖在起兵前最后犹豫挣扎的时候遇到了天狗食月, 勇武的太祖没有大喊或者躲避，反而和兄弟们安静的一起欣赏了奇景。
　　当月光重新照耀在他们身上的时候，太祖觉得这是上天赐予他们“苦尽甘来”的暗示。他感觉到一种奇特的力量借着全新的月光撒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脑子一下子通了，透了，身上有了用不完的力气。
　　于是决心起兵造反，打下了这个天下。
　　从此月食在大墨就有了祝福以及好运的寓意，后来更是有了，全家一起看月食会平安团圆，小孩子看月食会聪明伶俐，男子看月食会官运亨通，女人看月食会嫁如意郎君等等没什么关系，但是信得人越来越多的传言。
　　若是韩少军知道这个故事的话，恐怕会感叹：那位太祖为了安静的看月食还真够拼的。
　　今年的月食，是全食不说，还是八月十五。
　　更是好寓意中的好寓意。几百年都不一定有一回呢。
　　礼部更是早早的摩拳擦掌，就等月食过去后，上折子赞美这是祥瑞。至于为什么不提前上折……万一那天下雨或者多云呢？
　　礼部只是摩拳擦掌，而殿中省那就是早就忙活开了，准备之细致谨慎，更是远超过年。
　　毕竟，过年每年都过，中秋月食，错过了绝对是一辈子的事情。
　　席家姐妹本来打算最近消停一点，不搞多余动作，给皇上一种，她们在关键时刻识大体的印象，顺便……她们也想在这千年难得的日子里好好祈祷一下，要一个皇子。
　　甚至妹妹席玉佳还多想了一下，后宫这么多女人，估计求得都是这个，她们要不要想一点特别点的祈祷词，好让月神分清楚。
　　结果，就在她们决定“宫斗一边去，先过节”的时候，她们的后台黎大人直接来信告诉她们，月食之夜，皇宫内的琉璃苑内有奇景，她们只要在特地的时间特地的地方呆在那里，就可能会有“祥瑞”降身。
　　有了祥瑞，皇帝还能不宠吗？
　　“怎么去啊！！”中秋之宴，全后宫一起观看月食，她们怎么去琉璃苑！
　　“去了也没人看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祥瑞之景，但是光她们俩偷溜过去的话，没人看到祥瑞（尤其是皇帝没看到），有什么用？她们自娱自乐吗？
　　“而且……还【可能】。”
　　直接告诉我们，那个祥瑞还是不一定出现的，这实在是……
　　在两姐妹无限吐槽中，脑海中神一般的某个形象有点开始崩塌了。
　　她们都能看出一大堆问题，传说中测算无疑（？），未卜先知（？？），无所不能的黎大人，会不知道？
　　烧了信件，两个人都有点郁闷，不过……
　　对视一眼，都有点心动啊。
　　大凡祥瑞，都是人造。可能有祥瑞之称的，必然是稀有+好看+好寓意。
　　哪怕是人造的，能亲眼看看祥瑞也是好的。更何况按照黎大人所述，也不完全是人为，应该是某种的巧合。
　　但应该很美吧。
　　很想去啊。
　　而且，那毕竟是黎大人的吩咐，不去不好吧？
　　其实，不去也没关系的。
　　就像是你们随便给黎崇写信，让他折腾文家人一样。黎崇也是偶然间想起了孩提时的一次事件。
　　那时候他还小，家里也没获罪，坐在皇位上的是当今的祖父。
　　那次就不是中秋了，不过皇上邀请了几家心腹大臣，入宫欣赏月食，共同祈福。
　　他年幼贪玩，跑到了琉璃苑，看到了一个让他永生难忘的美景。
　　他当回家后告诉父母了，可是当年他才五岁，哪怕是天才儿童，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他说得话是没人信的，都把这当做了为了逃避乱跑的惩罚编出来的谎言，然后他被打了10下手心，回去就是50张大字。
　　宫内传消息来，让他顺便收拾文家一把的时候。也顺便提醒了，一直把席家姐妹当计划中备胎退路加候补的黎崇。
　　他也能顺便的给席家姐妹一点宫斗方面的支援。
　　就算他计划成功，成为宰铺不再需要席家姐妹了。也不妨碍后宫中，有和他关系紧密的皇子或者后妃存在。
　　于是回忆了自己童年遇到的事情，就这么写信给席家姐妹了。
　　当然，他有写明，当年的情况不一定再现，一切席家姐妹自己做主。
　　只不过密码所写，尽量简短，席家姐妹看到了他的话，但是无法感受到其中随意的语气，再加上黎崇本人的威严竖在那儿。
　　那是他“顺便”所为，也是会被认真考虑的。
　　总觉得最近不能直视“顺便”两个字了。
　　黎崇的吩咐以及见见祥瑞的渴望让席家姐妹的脑回路终于一不小心的到达了韩少军这里。
　　原因？
　　她比她们更得宠（不能否认的事实），她们做不到让帝后现在改地址，沈静姝没准做得到。
　　她和她们貌似刚刚结盟呢。
　　文贵妃被皇帝责罚，皇后给公主换了一拨师傅和伴读。
　　这要是和她们的信没关系，那月亮就是方的。
　　既然之前的“投名状”已经成功了，那么她们是不是算是结盟成了？
　　让沈静姝去鼓动皇帝把地点改在琉璃苑，然后她们站在合适的地点，最后……祥瑞降身，多好。
　　就算祥瑞没出现，那也是沈静姝的锅。
　　时间紧迫，姐妹俩当场初步的准备了说辞，就直接前去找了韩少军。
　　只不过刚一开口，对方就痛快的点头：“我会尽力的。”
　　“…………”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还有事吗？”
　　“…………”等你问为什么啊，我们都想好台词了，憋得不说好辛苦。
　　看着一脸便秘+纠结的两姐妹，韩少军等到她们一周，就忍不住拍案大笑。
　　“小主，你还有心思笑，为什么答应这么莫名其妙的要求，若是她们准备在那里陷害谁呢？”
　　“她们是得多找死才会在举国祝福的月食中秋之夜搞人？圣上一怒，她们担当得起？”而且，就她们本人也不会在这时候捣乱，古人对于节日和祈福有着现代人不会理解的认真和虔诚。“所以应该是好事，有利于她们的好事。”
　　对于她们的好事能是什么？不就是把皇帝扔过去睡嘛。
　　恩，这句话不能说出来。不然冬雪晴儿她们又是一顿啰嗦没完。
　　“可您也别答应她们啊，别忘记了你答应过乐贵嫔什么，只是敷衍的和她们结盟，可别真的拿她们当自己人，她们是席家的人。”
　　“知道知道。”
　　“小主！”晴儿跺脚，她们家小主总是在关键问题上不上心。
　　面对皇上不认真。面对竞争者还是不认真。
　　回头就告诉乐贵嫔她们，她们不应该在小主出手后就轻易的相信她。
　　“走吧，先把刚刚的事情解决了，离中秋可没多少日子了。”站起来招呼冬雪给自己梳妆。
　　“小主是去求见皇上吗？”
　　凝香堂的众人眼睛一亮。
　　这是他们家小主第一次主动去见皇上啊！！一定要好好筹备。
　　“小主是去紫宸殿求见，还是让小雷子打听打听，去路上偶遇？”
　　“…………”真不忍心打断她们的幻想。“去未央宫。”
　　“耶？”
　　“改地址？”
　　“恩。”
　　陈皇后诧异的看向韩少军，颇有兴趣的朝着她点头：“继续。”
　　“席家那两个位的意思。”韩少军把他和席家姐妹目前的“联盟状态”说了一下。
　　也就是，席家姐妹在连吃几个亏后，战略性的认怂了一下，相信韩少军目前起运太胜，于是放下身段，放下过往来求合作。
　　之前她们的确有摩擦，不过都是席家那边吃亏。
　　既然对方认怂了，按照天朝人的习惯，那绝对是握手言和。至少表面上不能把人赶出去。大家你好我好的聊着，韩少军就把文贵妃的事情扔过去。
　　没想到……办成了。
　　“原来如此。”皇后优雅的点头，一只手搭在小腹上，略微用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哎呦，闹了半天文贵妃的跟头是这么栽的。真是……
　　“然后就是刚我对您说的事情了。那里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
　　“琉璃苑，不是不能去，而是去的借口不好找，毕竟琉璃苑……”皇后想了想，还是没想出合适的形容词，侧目看向晋江。
　　晋江立刻体察上意：“有点掉份儿。”
　　皇后：“怎么说话呢。”斥责声十分的温柔。
　　“奴婢知错了。”
　　关键词说出来了，皇后也就坦然的继续介绍背景。
　　所谓琉璃，也就是玻璃，这种东西在古代是宝，是稀罕物，但是出现得却很早。
　　公元前一千多年，也就是周王朝时期就能做出无色的透明玻璃了。
　　只不过透明度不够高，气泡有点多，杂质有点多，外加形状难以控制等等。
　　不过有了本朝太祖，这些问题都能很好的解决，但是玻璃的制造，若要做得完美，还涉及到另一个技术难题，炉火的温度。
　　改造了炉火就能改造其他一系列东西。
　　那位穿越太祖有国富民强之心，可毕竟自己打下的江山是封建王朝，后面哪任皇帝再怎么为了天下，也多少回顾及屁股底下的龙椅。
　　牵一发动全身技术发展很有可能导致整个国家体制的脱轨，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下，每一任大墨的皇帝都没有轻易的推开那扇大门。而是让国家自主的慢慢的发展着。
　　哪怕依照太祖所言，将来整个世界注定不再需要皇帝了，也得给司家的后代留下一份富贵安宁，被赶下台，上断头台之类的后续绝对不行。
　　稳，必须稳。
　　不过小部分自己玩玩还是可以的。
　　于是某任大墨皇帝……应该是司轩的曾曾祖父吧。
　　让工部招来一群签契的皇家御用工匠过来，建造琉璃苑。
　　给了图纸，给了能给的技术，然后就很有司家人的风范，甩手不管了。
　　等过了几年，收到琉璃苑已经造好的消息后，兴冲冲的去看自己设想中的水晶宫。然后就看到……
　　下半部分石制，尖端是一堆颜色各异奇形怪状的玻璃的小亭子。
　　那位给的钱以及时间根本来不及制造一个宫殿，能有个亭子……能有个有一部分是玻璃的亭子已经算不错了。
　　工匠们还附赠了亭子周围的廊柱，围成了一个赏景的小花园。
　　下半部分是石头，上半部分是玻璃的亭子能看？
　　好吧，皇家御用工匠的手艺还是值得信赖的，好歹算是新奇，只不过这种档次在皇家美轮美奂一步一景，一砖一瓦都有讲究的其他园子的衬托下显得……猎奇。
　　偏偏施工图纸是皇帝自己同意的（司轩的曾曾祖父：那时候正好比较忙，没细看。）
　　哑巴吃黄连，自己同意的再诡异也得说好看。
　　因为一些巧合以及对先祖尊敬的等等原因。这个琉璃苑竟然一直存在。
　　司轩就对皇后吐槽过，等稳定点了，就找个理由拆了它。
　　不过这一等就是好几年。夫妻俩都忘了这回事了。现在却要去那里赏月。还是中秋之夜的月食。
　　那是皇家黑历史，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的确说不过去。
　　皇后解释完毕，韩少军也明白了事情的确有点难度了。
　　“既然那里并不是很方便邀宠的地方。”比如跳个舞，唱个歌什么的，环境另类效果就差劲了。“她们还是要换地方，并且求到我这里来，不惜用刚到手的人情来换……”
　　韩少军说的很清楚，很慢，每一句都恰当好处的，勾起了皇后的好奇心。


第47章 事成
　　好奇心害死的不仅仅是猫。
　　皇后和韩少军现在就相当好奇，这样一个美感度不足的地方。能有什么值得席家姐妹兴师动众的。（姐妹俩：我们也想知道。）
　　最后两个人还是决定把地点选在琉璃苑。
　　毕竟赏月哪里都能赏, 她们不在乎地点是否好看（琉璃苑：我也没那么糟。）问题就是怎么合情合理的让后宫所有人, 尤其是皇帝都同意。
　　“你同意就好, 事情倒是不难。”
　　“哦？”
　　“基本上这种程度事情，整点谣言就搞定了。”韩少军忍住摸下巴的动作（乐贵嫔调教有方）, 但是嘴角扬起的坏笑依旧十分夺目（乐贵嫔：臣妾尽力了）。
　　“谣言？”
　　“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用在这上面最合适了。皇后娘娘可有一些靠得住的, 服侍过上一代妃嫔的宫人能用？”
　　琉璃苑, 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宫女正在劈头盖脸的骂着几个偷懒的小宫女。最后打了一棒子给个甜枣, 和蔼的抚摸几个小姑娘的脑袋，说了一些小八卦。
　　“可别小看这琉璃苑, 这可是个福地。”
　　“福地？”小姑娘们好奇的抬头, 眼睛闪亮亮的, 特萌。
　　“是啊, 想当年那位……就是在这里偶遇了皇上，然后一飞冲天的。”
　　“谁啊谁啊？”
　　“好了, 主子们的事情别多说。”
　　“听说了没？那个奇形怪状的琉璃苑, 是个很特别的地方。”
　　“哪里特别了？”
　　“宫妃只要去那里多走走, 就能遇到皇上。”
　　“什么呀, 我是听说, 在那里遇到皇上就能当上妃子。”
　　“做梦吧你。”
　　“我怎么听说的和你们的版本都不一样？我是听说，有个妃子去过后，就诞下龙子。后来。”
　　“听说了没, 那个琉璃苑，只要去了，就能得宠。”
　　“听说了没，去了琉璃苑以后就能当皇后。”
　　“听说了没？那个琉璃苑只要去了，就能怀孕。”
　　“听说了没，去了琉璃苑，将来……啧啧啧。”
　　“…………”罪魁祸首席家姐妹听说了各种听说以后。
　　“不错。”没想到效果那么好的韩少军。
　　“唉。”觉得收拾起来有点麻烦的皇后。
　　不过再麻烦也得收拾，身为后宫之主，后宫有这样的流言是她的责任范围内，略微放任让流言发酵一下算是给后宫生活调剂。再放纵一下，算是最近比较忙。
　　到此为止，不能再有下一步了。
　　皇后出面了，宫女太监们集体闭嘴，宫妃之间聊聊倒是问题不大。
　　下一步自然是在宫妃中增加谣言的可信度。
　　韩少军带着自家小分队，在某个人流量比较高的路口吐槽起前阵子的谣言。
　　“姐姐，你说这些是不是真的？”于雅一脸八卦，缺点是语速太快，很容易被人看出是把台词背了好几遍的。
　　“是不是真的都无所谓，我想八成是以前有哪个妃子正巧在琉璃苑遇到皇帝，然后得宠，然后生了皇子，然后……”
　　不能再然后了，再然后就是那个皇子登基，她成了太后。无论哪一个太后，都是当今的先祖，开口妄言是大不敬。
　　但是这意思大家都懂了就行。
　　“底下宫人误传而已。”曾玉蝉的台词一如她的个性，保守谨慎。
　　“说不定，不只有一个宫妃有这样的奇遇哦。不然哪里会传这么夸张，毕竟整个皇宫，哪个角落没有偶遇皇上的传奇？琉璃苑能这么传，肯定因为特别。”
　　咝……
　　这个语气词其实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但是这个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却传在了周围竖起耳朵的偷听的每个人的心里。
　　“那……我们也去走走吧。”于雅找到状态了，天真活泼可爱撒娇的摇着韩少军的胳膊，一双美目期盼的看着你，眨两下。韩少军差点一口答应而忘记原计划。
　　轻轻的在于雅鼻子上一点，让她收起点美人计。
　　“走两圈就成了，不等那里的洒扫全部成为皇妃，皇上就一定第一时间把那个邪门的地方给拆了。要有用……至少得在哪里跪个一时半刻，好好祈祷一下吧。”
　　说完，小分队就撤。
　　穆秋表示，她没有台词，好遗憾。
　　但是竖着耳朵偷听的人，很快就把后面的需要的内容自动补完了。
　　在琉璃苑祈祷就能获得盛宠并且拥有子嗣。
　　地点有了，事情有了，那么时间呢？
　　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最近一个最好的时间，中秋月食。
　　本就是对月祈福的好日子，若是再有琉璃苑加持，那岂不是……
　　每个想到这点的妃嫔都激动的呼吸急促，手已经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仿佛那里已经有一个新生命呆在那里，动作都小心翼翼起来。
　　等这种幻想的满足感缓过来后，第一件事情，自然是火急火燎的想办法让皇后把中秋赏月的地点给改了。
　　皇后在第二天请安的时候，面对至少五个宫妃的联合暗示，痛快的表示改地点没问题。给赏月做的准备，在哪儿看都是一样的。问题是皇上同意与否。
　　于是司轩倒霉了。
　　一天之内偶遇N个后妃，批个折子，接到五六分点心，手帕，香囊，书信，玉佩，腰带，络子等等的邀约信物。
　　见了面以后，全部旁敲侧击的劝着他换地方。
　　一头雾水的他自然询问了身边的德顺公公，很快知道了答案。得知是不知道哪来的谣言爆出的迷信色彩后，不屑的“呵呵”了一声，跑来找韩少军吐槽了。
　　“除了你这里和皇后那里，恐怕现在朕去哪儿都是劝朕改在琉璃苑。”
　　“…………”看着司轩又愤怒又无奈的颓废脸，作为罪归祸首之一的韩少军义正言辞的站在皇帝这边，“这件事的确很麻烦，若是跟着谣言走，谁知道有没有什么陷阱等着，而且身为帝王，被一股不知道哪来的谣言牵制，有损君威。以后若是有人继续如法炮制来牵制陛下，可就麻烦了。”
　　若不是为了形象，司轩估计就直接握着韩少军的手，高喊“亲人啊~”
　　不过就算是没有老乡见到解放军的那样激动。
　　司轩也感叹，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
　　可惜了，这个知己的目的也是为了坑他同意。
　　“这次的谣言核心其实也就是子嗣，陛下若是因为这件事答应了，岂不是在强调自己无子？皇上明明有两位皇子一位公主。”
　　“没错。”听着红颜知己如此肯定，司轩更加决心不要促长这种歪风邪气。结果就侧头看着刚刚还劝着自己的爱妃一脸“落寞”。
　　“爱妃？静姝？”
　　“…………”猛地听到静姝两字，韩少军差点没切换频道，幸好脸上的表情还是端得住的。“我刚刚说的，都是正确的想法，不过就私心而言，我希望陛下错一回。”
　　“哦？”
　　“皇上，想想姐妹们的心情吧，大家只是想要个期盼而已。”
　　司轩又不是铁血无情的人，再加上刚刚那么理解的自己的美人。一脸心酸的看着自己，只是淡淡的求个期盼，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心也都软了。
　　没错，在司轩耳朵里“姐妹们”这三个字，完全就是“沈静姝”，只是爱妃不好意思说自己。
　　“这……”
　　“自然不能让陛下为难，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多么体贴，懂进退啊。
　　很自然的，司轩开动脑筋想办法了，都不用韩少军提醒。作为皇帝，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他压根都登不上皇位。
　　不仅仅是连处理办法，连借口都替自己找好了。
　　朕也是很担心子嗣问题的，这件事毕竟已经传开了，若是不去试试，简直闹到是我无心为司家开枝散叶。
　　要是哪个御史知道了。估计又是一本。
　　他现在看到御史就有化身暴君的冲动。哪怕最近御史们消停了很多。
　　“陛下打算怎么做？”
　　“还记得你建议我的那个人吗？”
　　韩少军愣了一下，随后想起来了。之前司轩说要打压一下那位黎太傅的气焰的时候自己的提议。
　　找一个在水利这样怎么都能出错的部门被黎崇提拔看好的人合作。
　　让他经常犯点小错，司轩逮着机会骂一顿，外加含沙射影。
　　既敲打了黎崇，又没太伤恩师颜面。
　　“记得，他不好用吗？”
　　“不，很好用。好用过头了。”
　　就像那个在吐蕃事件中被挖掘出来，现在已经被称之为大墨第一话唠的人一样。
　　这回找人敲打黎崇而已。
　　他选择的合作对象，现在已经越来越有大墨第一嘴炮的趋势了。
　　一开始明明是他训着，那个人听着，黎崇帮腔，然后被自己骂两句。
　　可有一次，不知道是黎崇哪句刺到他了，那位怒而反驳。滔滔不绝引经据典外加胡搅蛮缠的一通辩论后……司轩奇迹般的看到了黎崇第一次当朝认错。
　　黎崇又不是圣人，他当然会犯错，只是犯错的次数比较少。
　　但是一般都是，先退朝，黎崇去研究查证思考，随后再纠正错误在家中摆宴道歉。
　　黎崇的知错家宴一向是大墨的美谈。
　　以至于这次黎崇认错后，大家第一反应竟然是……咦，不吃饭了？
　　随后大墨第一嘴炮就像是刹不住脚一样，最近的朝堂都格外精彩，幸好他不是御史台的人。幸好这位对水利是真爱。幸好这位忠君爱国对司轩是一百个忠心。
　　在司轩的鼓励下，这位开始逐渐跨界攻击。
　　每次都在司轩不方便开口的时候，替他炮轰。
　　啧啧，这种自己不用开口，维持高冷神秘形象，就有人替自己全部搞定，自己只需要装模作样的念叨几句“爱卿也是好意，朕能理解”这类话就行了。
　　太舒坦了。
　　想到这位人才挖掘的原因……
　　“爱妃真是朕的福星。”
　　“？？？”
　　把消息主动透露给御史，让这群家伙上奏，然后派韩立去嘴炮，朝堂上吵一下，“不尊君上”“威逼君王”这种帽子扣上去。
　　把朝堂上碾一遍后，最后自己再“韩爱卿说得有理”。
　　不过“为了众大臣们的面子还有好意”“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这一次，下不为例。
　　完美。
　　“皇上有办法就好，那么妾这就去告诉皇后娘娘，有些准备，总是要早点做好的。”
　　“恩，恩？现在？”司轩看着自家爱妃快速的行礼，然后健步如飞的离开。差点很没形象的伸出了尔康手。
　　再看着自己这边，秋风习习，菊花从中，午后暖阳，手边是尚食局精心准备的菊花糕点和菊花茶。
　　本来是赏花赏景赏美人，品茶品酒品真心的。
　　结果……
　　内心莫名的有点萧瑟感觉在飘荡。
　　突然司轩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爱妃果然还是很想要个孩子的。所以才如此着急。】
　　于是德顺公公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被沈婕妤果断扔下的皇上，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喜滋滋的一个人喝了一下午的茶。


第48章 御史
　　中秋前一天，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赏月地点改在琉璃苑。
　　对于早就听说各种“传闻”的后妃们, 集体激动了。
　　然后不知道哪个脑子清醒的问了一句, 祈福怎么祈？
　　如果只是看月食的话, 没有复杂的祈福仪式和动作的，毕竟太祖的原意只是安安静静的欣赏天文奇景。所以看月食的流程, 从大墨之初规定的就相当简单和随性，全家一起看看月亮，喝点小酒, 吃点点心, 聊聊天什么的。
　　皇家的规矩大了点, 随意聊天什么的不允许，但是皇家有钱啊, 咱们能听歌舞打发时间。
　　也就是说妃嫔们只要坐在那里, 保持安静, 露出完美的笑容就够了。
　　若是平时的话, 她们还是很乐意的，要知道每一次祭祀, 那都是一次受罪。嘴里念叨着是荣誉, 内心却巴不得规矩越简单越好。
　　可是现在她们是要求子吧。安静的坐着能求得到？
　　用哪种动作？哪种规模？
　　祭祖的？祭月的？祭天的？拜佛求道的？
　　等等, 无论哪种都是需要动作很大的吧。大家都在安静坐着看月食的时候, 自己突然跪拜什么的。这算是御前失仪吧！
　　而且求子, 求宠这种事情，要默默的做，偷偷的搞, 自己一个人求才对。
　　敲锣打鼓有失天家颜面。
　　那么……有没有安静点的，就能达到效果的？
　　本朝没有就翻前朝的，三皇五帝到如今那么长的历史，总有个把能符合要求的模板吧。
　　整个后宫都行动起来了，大家托人回家问来不及了，于是纷纷开始翻阅古籍，询问年长的嬷嬷，该怎么祈福会比较有效。
　　一时间，后宫公认学问最好的慧昭仪那边门庭若市。
　　鸿源阁里全是借书的后妃。
　　明天就是中秋了！！再不准备就来不及了！！！
　　幸好司轩今天也挺忙的，如果他今天心血来潮的翻个牌子或者去后宫走走的话，就会遇到整个后宫全空的奇景，保证找谁都没空。
　　司轩在忙啥？忙着在最后圈定，要清理的御史名单。
　　在韩立帮忙下，御史们再度被激出了一次问题。
　　对于在大臣中插自己的暗装能有这样的效果，司轩表示喜出望外，恨不得多联系几个。不过人选方面得慎重，他可是选了很久才挑中韩立的。估计整个大墨也就能出这么一位天才嘴炮。
　　御史，监察百官，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监控朝野上下，纠劾百司。
　　通俗的说，就是纪委+廉政公署+公安。
　　凡是百官的事情，只要御史觉得是事儿，他就能找你茬。
　　上奏天听，这个人怎么怎么怎么了，请圣裁。
　　当然若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直接上达天听，那皇帝的工作基本就和居委会调解员一样了。
　　基本上御史查出了什么事情，或者有什么怀疑的事情，都是要走流程的。
　　官员人品方面的以及工作业绩的事情找礼部和吏部。
　　官员违法犯罪方面的事情，找刑部。
　　只有一个意外，能跳过所有步骤，只要有初步证据以及初步怀疑就能直接御前告状。
　　那就是涉案事情太大，或者是涉案官员品阶或者爵位太高。
　　这也导致了一个问题，若是没什么大官犯事，御史在朝堂上露脸说话的机会就很少。
　　就算有什么事情，那也是搭配刑部和吏部礼部一起。
　　他们的光芒完全被掩盖了。
　　尤其是现在的朝廷，新帝刚刚登基六年，新老朝臣交替了一波。
　　能走上金銮殿上朝议政的人，“晚节不保”总是比“出师未捷”的要多。这批新人可以说是稳得很，一腔热血的励精图治。
　　再加上还有黎崇这个妖孽在暗中掌控。
　　就算是不信司家皇位交叠大多和平共度的邪，想要从龙之功的话。
　　两个皇子，一个五岁一个三岁，要战队也没那么禽兽的。
　　大臣中压根没有什么大波澜。而老天也像是帮司轩一样，他登基后，全国各地出的事情都是一些可控范围内的灾情。
　　没大事，自然也没大错。
　　御史们也真是憋坏了。
　　靠着嘴皮子吃饭的御史能甘心这么一直憋下去吗？
　　于是可怜的皇帝陛下就中招了。
　　几乎所有的御史的目光都牢牢的紧盯司轩。
　　皇帝高坐龙椅，百官都有纠错权。
　　大墨的太祖对自己的后代留下这样的遗训：有人肯说你的错，你才能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但是若是你们因为这条，被百官刻意找茬打压，压得毫无存在感。那让出皇位吧，大墨不需要压不住群臣的皇帝。
　　这条祖训很大程度上消弱了皇权的威严，却平衡了朝堂的某种稳定。
　　后继之君也不是没有在遵守祖训的同时让自己略微轻松一点的对策。
　　司轩不想没有人对自己说实话，更不想整天有人废话。
　　他所做的就是把这种劝诫的权利进行了分化，工作上的错误和得失百官在朝堂上直言，御史无权开口。君王德行上的失职由御史负责。
　　这个分化是在登基之处，大家在摸索新帝风格的时候雷厉风行定下的，等御史们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权利被消弱了，已经晚了。
　　于是现在被憋狠了的于是们，更加咬紧司轩，毕竟德行问题实在是太过于广泛了。
　　几乎所有的御史都可劲儿的在他身上找麻烦，找问题，找细节。
　　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扩大了N倍。
　　折子一个个的上，加班加点，监察百官的同事，还不忘记和皇帝陛下讨论讨论，您最近吃了多少，喝了多少，用了多少，睡了多少，生了多少等等。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为官求名求利很正常，身为御史想在皇帝面前露脸也很正常。
　　司轩自己拉的仇恨自然得自己来抗。
　　但是他必须把一批浑水摸鱼的给轰出去。
　　御史，这种靠得罪人，靠抓别人小辫子，靠扣罪名来自己获得成功的人，很容易走上一种极端。
　　那就是为了自己，不惜一切代价毁了别人。
　　在没有大墨的那个历史里，就有不少这样丧心病狂的文官，他们以在金銮殿上撞墙荣。
　　因为这种死法，会让他们在仕林中有极好的名声，人们只会感叹于他们不畏强权，愿意为这个国家牺牲生命，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唤醒昏君。
　　只要死他们一个，子孙后代都能受用，高呼一声他们是那个血洒金銮殿的那个谁谁谁的子孙。官场上谁都要高看他们一眼。
　　舍不得死的还能逼着皇帝把你贬职夺官，带着这样的名声走，保证你红尘作伴潇潇洒洒几年后，皇帝就能不得已的把你招回来，来显示自己“知错能改”以及“容人之量”。
　　等于是给自己放了个长假，不单能享受粉丝的拥护爱戴赞美回去还能升官发财。
　　只要达到效果就好，谁也不会多在乎最初他们劝诫皇帝的理由是否正确合理。反正只要嘴皮子够利索，多用一张草纸那都是毁灭这个国家的罪行，那是昏庸贪婪的暴君的前兆，你不改，那我们就死给你看。
　　他们这种求名为利的方式直接让本来一个好好的制度，走向了另一个让人厌恶极端。
　　碰到叛逆期严重的皇帝，那就是一个血流成河甚至是一个王朝走向末端的开始。
　　如何让朝堂上保持有话要说又不会发展成谁都盼着死是皇帝的必修课。
　　司轩登基以来，一直为御史们说苦恼。
　　先帝晚年的一些心软，为了自己名声的一些过度的册封和嘉奖，已经让御史们的心开始养偏了。
　　哪怕司轩费力把御史们的权利进行了分化和变更，依旧只能制压一时。
　　人的胃口一旦养大了，就能难节食。
　　人的心一旦养大了，就很难清醒了。
　　他很想给那些老臣一个机会，可是……他们的手还是越伸越长，甚至，已经开始不择手段，损人利己了。
　　在事情还没发展成气候之前，革故鼎新，去腐生肌是必须的做的事情了。
　　平时就锁定了不少人，一次次的事件都列在司轩自己做的表格里。每个上表格的人，后面都是长长的名单。
　　恐怕那些御史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的这些小动作，一直被司轩记着。
　　这次的事情更是让他圈定的其中的好几个。没错，好几个！
　　司轩看着自己的列的小表格中，后面的条陈特别多的御史，既愤怒又充满了无力感。
　　还别说，御史这个工作，真的比别的岗位容易逼疯人。
　　“不能做得太明显，也不能做得太委婉。”
　　需要面子也需要杀鸡儆猴，又不能让朝野上下制造恐慌和不安。
　　“陛下，不如……把这件事交给黎大人？”韩立虽然接受了司轩的命令，开始和黎崇做对，但是内心却是十分尊敬黎崇的。
　　“不。”司轩不会给黎崇更多靠近宰相之位机会，尤其是清理御史这种明显凌驾百官之上的事情。
　　这一次的中秋赏月换地的事情，黎崇从头到尾没开口。
　　没有站在御史那边用各种大道理逼迫皇帝换地方，也没有站在韩立这边用各种方法维护帝王的尊严，讽刺御史。
　　他就这么安静的站着，安静得有点诡异。
　　要知道，黎崇一直是想要当宰相的，平时在朝堂上，基本上无论什么事情都能积极开口，并且完美解决。
　　无论知不知道他野心的人，都不否认他的能干。
　　可这次，两边吵翻天了，黎崇都没插嘴，也没表态。
　　只有皇帝默默的心酸的知道自己的户部尚书简太傅在想什么。
　　他一直站在自己这边，他为自己考虑了一切，但是，他就是在将来最会利用舆论和朝臣逼迫自己改变国家制度的那个人。
　　所以，他这次保持了沉默。
　　司轩默默的忧伤断定了自家恩师沉默的原因。
　　那个……其实并不全是如此。
　　黎崇这次闭嘴更多的是因为他才是整件事情的起因。
　　他只是知道个漂亮的景儿，让自己的人去站个位，没准能得个宠什么的。
　　而现在变成了，在那里祈祷就能怀孕。还满朝皆知……
　　小时候同样在月食之夜在那个地方看景的黎崇感觉有点方。
　　“陛下，御史们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明日就是中秋了，微臣在这里提前祝陛下佳节快乐。”韩立的这句祝福说得有点揶揄。
　　现在基本上全大墨上层阶级都知道了皇帝家的娘娘们要集体求子。
　　但愿这次求子不好用吧。
　　否则，估计很多后继无人的大臣们都要动心思去御花园参观一二了。
　　“滚。”
　　“遵旨。”
　　第二天一早，哪怕没有请安，宫妃们也早早的打扮了起来。
　　今天是大日子，不容有失。
　　不仅仅是打扮，更要是焚香沐浴，清净肠胃。
　　前面好理解，清净肠胃就一个字“饿”。
　　从前一天开始，吃饭喝水就减少。今天一大早开始，吃的东西就仅仅保证不腹鸣，喝得水保证嘴唇不干而已。
　　隆重程度不亚于当年选秀。
　　一开始韩少军还中秋宴的规模已经堪比年终祭祖，后来才知道，只有今年是如此。因为众妃嫔翻找了一天的典籍，都没找到合适的祈福模式。
　　不过清净肠胃这条，是所有祈福仪式都写的。有些严苛的甚至是辟谷三天。保持内外通透清洁。这样神明喜欢。
　　若不是精神不好会扫兴，坏了中秋宴的气氛就是大罪了。
　　“…………”听完了这个解释，韩少军又把手伸向了糕点。
　　既然不是法定礼仪，他克制个什么劲儿。
　　“小主！”冬雪冲上去阻拦，韩少军手一翻一挡一拉，冬雪整个人就轻巧的转了个圈，糊里糊涂的转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等她站稳回头，放在桌子上摆盘的雪梅松糕月饼已经不见了。
　　“不甜不腻，香甜温口，不错。”
　　真的很不错啊。
　　雪白的松糕上，点缀着朵朵红色的小梅花，还用黑洋沙画出枝丫，里面塞得甜度恰当的红豆沙，婴儿拳头大小，一口一个。
　　好吃好看带着风雅情趣，还做成了月饼的形状，让不喜欢传统月饼的宫妃们很是喜欢。
　　“小主！！！”冬雪悲愤了，再好看也不是你现在贪嘴的理由。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家小主会有习武天分！短短几个月就有模有样，一举一动都是章法。
　　明明沈家世代文臣啊！
　　沈家大小老爷们，几代人都属于手无缚鸡之力的行列，夫人们也是书香门第，温柔闺秀。
　　为什么“少爷”会习武天分那么好！
　　不过冬雪也是不认输的主，吃一块行，不能继续吃。立刻招呼晴儿一起对韩少军进行围追堵截。
　　凝香堂就这么和谐热闹到了晚宴时分。
　　韩少军一身藕色对襟齐胸长裙，加上浅绿色的褙子，上面绣的是仙鹤起舞，压边的花纹是百福回纹。
　　很清新的颜色，很跳目吉祥的花纹，配合起来，就给人一种很适合这个秋天的感觉。
　　有着常服的简约，又有着礼服的庄重。
　　很适合今天这种，又是家宴，又集体闪亮登场的日子。
　　不过相信今天在服装上显示自己用心的不仅仅是他家冬雪。毕竟大家今天除了露脸邀宠（后宫中女人长期任务），庆祝中秋（好歹是个大节）外，还有对月祈福。
　　到了琉璃苑一看，果然。
　　一水儿的清新脱俗总带着庄重沉稳的范儿。
　　服装若是飘逸了，发饰来压。
　　发型若是简约了，服装来配。
　　用心的女人最美。
　　“沈婕妤”小分队在他出现后，立刻围绕在了他的身边。
　　五个人一组，一时间今日是目前后宫中最大的团体。平时不觉得，现在大家的目光却是忍不住朝着她们身上看。
　　人多力量大，这句俗话总是有一定道理的。
　　谁都不知道，看起来笑语嫣然在窃窃私语说着彼此悄悄话的小分队，目光一直轮流盯着的是，打扮得一模一样，再度走“双胞胎”，却显得有点坐立难安的席家姐妹。
　　“她们是想去亭中？”大家观察了很久，发现席家姐妹动不动就朝着那个亭子看。表情颇为苦恼。
　　能不苦恼吗？宴会改了地方，但是尊卑不会改。
　　以琉璃苑的布局，这唯一的亭子自然是皇上和皇后坐的。
　　席家姐妹身为容华，离亭子有点距离。
　　“那她们打算怎么挪过去？不能去的话，岂不是功亏一篑，还白搭了一次人情？”
　　“不，不是亭子，而是而是她们现在站着的地方就是她们的目标，现在的张望只是做给我们看的。”
　　韩少军看着席家姐妹，给了她们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49章 又渣了一把的司轩
　　韩少军这么一笑，席家姐妹立刻神情戒备, 妹妹急躁的想往亭子那里再蹦跶两下, 却被姐姐拉住——皇后和皇上来了。
　　帝后携手二来, 妃嫔们优雅的归位入座，韩少军的小分队依旧坐在一起。
　　没错, 今日的作为并不怎么按照尊卑来。若是提前打过招呼，是能坐在一起的。
　　这不是那位太祖的的改革了，而是某位皇后的意思。
　　中秋佳节, 在宫里过, 已经没什么全家团圆的真正含义了。
　　那至少和自己看得顺眼的人坐坐, 至少心里舒坦点。
　　“你怎么知道的？”刚坐下于雅就不甘心的低声问，旁边的几个竖起耳朵。
　　“具体解释起来很复杂, 我打个比方。若是有人在仪月面前玩楚楚可怜, 柔弱无助之类的, 她也能一眼看穿。”
　　“哦~”懂了。
　　“…………”乐贵嫔白了韩少军一眼, “所以你经常声东击西，暗度陈仓？”
　　“要阻挠她们吗？”
　　穆秋看着现场的浮动的气息, 虽然已经都坐定了, 若是仅仅把两姐妹叉离原地似乎并不是很难。
　　“看情况吧……毕竟, 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在得知琉璃苑“其貌不扬”, 韩少军就估计是月食之夜能在琉璃苑看到什么更加奇妙的自然景观。宛如蔓华园的清凉一样, 是一种自然+人工的结合起来的巧合。
　　若是这自然景象既漂亮又奇异的话，没准能算是祥瑞。
　　祥瑞加身，这的确是个争宠大杀器。
　　若是以上推测完全正确, 后面的想必也能想到了。
　　和月食有关的祥瑞是什么无从得知。
　　天象上的祥瑞，只要不是人造，必然是亲眼见过才能知道这点。而上一次在晚上能看到的月全食，貌似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么多年了，就算是琉璃苑一直没变。可难保别的东西不变，从而影响祥瑞的出现。
　　不，应该说是肯定会影响。
　　四十年前的月食是在初夏，现在是中秋。月亮位置能一样嘛。
　　想来席家姐妹就算是不懂天文星象的问题，告诉她们消息的人也应该明白不确定性。
　　瞧她们的神色就知道了。
　　否则她们现在应该是谈笑风生，从大流的吃吃喝喝来，最后“惊喜”“震惊”“不敢置信”“喜极而泣”。
　　其实要韩少军说，就算确定了有祥瑞会在两姐妹身上出现，也不用紧张。
　　司轩不是那种顺着祥瑞就加好感度的类型。
　　这种理解型的揣测是无法让仪月她们是焦虑的，解释了也没用。
　　索性就强调了不确定性，以不变应万变。
　　因为中秋宴的排位随和，也因为琉璃苑的特殊构造，今日的座次完全可以算是乱得可以。除了帝后在最好的亭子里这点没动外，其他的都是乱坐的。
　　不过哪怕是最在意准备的妃嫔也不会在意这点。
　　今儿可是求子的好时候呢。能改在这里就不错了，谁还管座次。没准自己这个方位还吉利呢。
　　席家姐妹的占领的位置，自然是通过她们的人手进行微调的，幸好她们要等的地方并不是那么特殊，抱团的也就她们俩，排座位的人进行一些调整就可以了。
　　席家给她们姐妹俩做的准备真的很多。
　　之前，作伪证的粗使是一个，传信的宫人是一个，这个负责排位的又是一个。
　　其中有一部分是真正为席家卖命的。一些是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就愿意帮忙行个方便，一些，则是塞过钱，有过好感，人家会不会帮忙取决于席家姐妹自己的努力。
　　也就是你们地位越高，他们帮得越多。
　　这一次就是如此。那位负责排位的主管，在同样有人塞钱要求这个位置的情况下，选择了席家姐妹。仅仅是暗示暗示，然后多收了一倍银子而已。
　　这点银子对于席家姐妹来说不算什么，对于那个看中同样位置的妃嫔来说也不算什么。而对方选择了你们。这就是人情所在。
　　皇帝和皇后说了几句场面的祝福语，说了几句今日家宴，大家随意之类的宽恕旨意，赏月之宴就正式开始了。
　　若是平时的中秋，那就是唱歌跳舞吃东西，大家聊聊天说说话，再让有才华的宫妃作个诗，画个画什么的。
　　结束时间基本在九点左右，具体多晚取决于皇上的性质。
　　听说曾经有一次，皇上兴致太好，中秋直接过成了除夕，“守岁”到了第二天。
　　不过今年中秋是月食，大墨的看月食讲究“静”，这样才有祈福效果。
　　所以如何把握这中间的尺度，那可是礼部、殿中省、皇上皇后一起讨论研究了很久了。
　　毕竟这是首例，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的话，他们就是后人的参照典范……也没太认真就是了，谁都知道再碰到中秋月食的概率简直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众人在一片轻缓的音乐中欣赏着柔美的舞蹈，时不时的看一下天空，看看月食开始了没。
　　心急的妃嫔，已经开始在袖子里偷偷捏着佛祖，香囊，平安福，小娃娃的摆件等等。（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微垂着眼睛，开始默默的专心的祷告。
　　有野心的，祈求的是能获得盛宠，诞下龙子，入主中宫，至少得以后得是母后皇太后。
　　野心不大的，拼命念叨，希望能有一个龙子，就求一个儿子，只要有了儿子，皇上就不要了。（司轩：……）
　　虽然还有差异，但是基本就是这两种模式了。
　　顺便说一句，席家姐妹属于第二种。
　　她们有野心，她们从小就是为了这份野心而奋斗的。可入宫后的情况实在是不在她们的掌控范围内。
　　司轩这个皇帝比之前设想中的任何一种情况更加难搞。
　　她们本以为，接着太后的名义，皇帝就算不喜，也会对她们宠一阵子。
　　她们会抓紧这一阵子的机会。
　　让皇上明白，她们只是席家争斗中无辜的牺牲品。她们是真心的爱慕皇上的，她们只求一点点卑微的存在感，好在后宫立足。
　　让皇上看到，
　　她们是多么的真心孝敬太后。
　　让皇上注意到，
　　她们的美，她们的好，她们的苦，她们的不容易……
　　设想是挺好的，司轩目前也挺宠她们的。
　　可主修课就是察言观色的席家姐妹却骨子里透着不安。面对司轩的温柔体贴一开始挺感动，后来反而觉得芒刺在背。
　　要不然，她们也不会顾不得入宫时候的矛盾，急着和沈静姝合作。遇到黎大人这种似是而非的场外援助也乐意一试。
　　她们的要求，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一退再退，无论是黎大人的要求，还是身为后宫妇人的基础的追求，真的。只要一个孩子就好。
　　哪怕是公主也算是个护身符。
　　在后宫众人眼中，已经逐渐脱离初入宫时候的窘境，借着萧采女一世，成功登上宫斗舞台的席家姐妹绝对是战斗力爆表的潜力股。
　　她们最让人警惕的一点就是，她们是从小为这个皇宫准备的。
　　她们还有一个太后姑妈。
　　没人能想到，这么一对潜力股的底线已经不知不觉间退得比她们还后面。
　　正因为知道的太多，准备得太多，所以席家姐妹都没经历多少后宫的血雨腥风，就已经看见了迷雾中那最可怕的悬崖。
　　所有人心思恍惚的看着寡淡的歌舞，直到德顺公公恭敬的跪下：“陛下，月食开始了。”
　　唰！所有人的目光火辣辣的盯着月亮。
　　若是在漫画中，没准月亮会拟人化的停顿一下，然后受不了这种目光进行羞涩的云遁。
　　而现实中的月亮还是很给力的，她安静的挂在那里，根据自己的节奏开始慢慢的缺损。
　　与轰轰烈烈完成迅速的日食不一样，月食的速度要慢了很多。从月亮开始亏损到再度完全的露出来至少要几个小时。
　　这几个小时痴痴的看着月亮，对普通人来说还是很无聊的。但是对于忙着祈福的人来说，翻个倍都不嫌多。
　　对于等着看祥瑞的人来说就有点恨不得时间能加速了。
　　月亮缺了个口子，什么反应都没有。
　　半月了，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全黑了，依旧没有。
　　每隔一段时间等祥瑞的小分队就仔细的打量周围。
　　可惜了，现场除了耐心祈福的人，再没有任何异像。
　　韩少军遗憾的叹口气，白等了。
　　见什么都没发生，小伙伴们反而也开始遗憾，若是有就好了，她们还没见过祥瑞呢。
　　席家姐妹那里也相当失望，虽然早就知道不靠谱，但是期待总是有的。毕竟她们格外需要这种祥瑞刷个声望。若是皇上能对她们有所改观就更好了。
　　转折就在大家都放弃的时候。当全黑的月亮再度露出弯弯的一片月牙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欣赏月食的过程中大呼小叫在大墨是失礼的行为。
　　当大家皱着眉头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席家姐妹的裙摆上漂浮出了红色流动的波光。
　　宛若一条红色的绸带在粉蓝色的裙摆上游动，煞是好看。
　　还不等大家寻找这光是怎么来的，裙摆上的波光就消失了。算了算时间，也就是十来秒。
　　足够了！
　　席家姐妹在内心欢呼。
　　虽然不如黎大人形容的，满天霞光，月华如水，璨如仙境。但是这份诡异的红色光带就足够了。
　　皇帝看在祥瑞的面子上，应该会多宠她们一阵子。
　　若是这段时间内，有幸得育子嗣。
　　孩子也会因为这个祥瑞有所保证。
　　席家姐妹俩激动的握着彼此的手，很是一会儿才想起来查看周围的情况。
　　这一看，却发现周围人的表情和她们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在她们的设想中，若是计划顺利，那周围人的目光自然是羡慕嫉妒恨。还应该有惊叹惊讶以及害怕。
　　可现在周围……
　　沈静姝那边是失望，这倒是好理解，能把地点换到这里来，是沈静姝动的手脚。这谣言也是她们折腾的，估计多少能猜到一点事情。
　　眼看着祥瑞就这点程度，失望是当然的。
　　可周围人的表情也却少了她们想要的羡慕，或者说羡慕的部分并不是很多，反而是带着不少踌躇和犹疑。
　　视线再度看上皇帝那边，只见皇后的神色淡淡，但是皇上却明显的皱眉。
　　出了什么事情？哪里不对吗？
　　韩少军也注意到了现场的气氛，为席家姐妹的倒霉叹了口气。
　　席家姐妹穿得是十分淡雅的粉蓝色的裙子。
　　红色的光芒流动在蓝色的裙子上再加上周围黄色的灯光，那颜色相当的接近血的颜色。
　　红色飘过的光带，现在怎么看都像是血色如刀。
　　乍一看很好看，再看反而怎么都透露着一股子不详的味道。
　　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自古吉祥与否都应该是人说了算的。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怎么说就看说话的人怎么想。
　　比如：相由心生VS人不可貌相
　　比如：嘴上没毛办事不牢VS长江后老推前浪
　　比如：宁可玉碎，不能瓦全VS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比如：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VS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虽然看着不吉利，但是嘴皮子一番，颠倒黑白什么的，很容易。比如说，这是月神示意，即将有血脉降临。
　　今儿本来就是拿月亮当送子观音用的时间。
　　而且，只是颜色有点偏差罢了，红色也是吉祥喜庆的颜色，也可以说是红色祥云缠绕之类的。
　　只要司轩开口给这件事定个性质……
　　“月食祈福仪式，需静言静心，席氏妄言失礼，禁足一月。”司轩突然开口打破了陷入诡异沉默的现场。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产生了宛若晴空霹雷的震撼性效果。
　　绝大部分人，虽然幸灾乐祸但是依旧震惊于这句话的出现。
　　这句话不是开口在定异像不详，可也差不多了。
　　那么狠，那么冷，那么干脆的撇干净，都不愿意为这似是而非的景象缓和两句。为席家姐妹撑撑腰，而且，若是没记错的话，刚刚尖叫的压根不是席家姐妹。
　　人家只是激动的相互握手而已。
　　韩少军扫视了一下周围，脸色比较好看的竟然是他周围的小分队。
　　司轩这家伙，总是有本事让后宫的女人为他温柔多情倾倒，也有本事随时随地泼妃嫔们一个透心凉。
　　哪怕中招的是别人，自己站在一边都能感觉到的寒意。
　　整场的人都忍不住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席家姐妹的方向。
　　说实在的，她们现在脸上的表情真让人不忍心看下去了。
　　尤其是当她们全无血色的在宫女的提醒下，踉跄的跪下谢恩的时候，刚刚感觉到的寒意再度席卷心头，一种难受的悲凉卡在心头。
　　堵得像是错觉，又确确实实的烦躁在内心。
　　月亮从全黑到再度露脸，这下半段几乎没有多少人用心在祈祷了。
　　尤其是两位席容华。
　　她们两个从头到尾没说话，表情从一开始的蒙圈，到不敢置信，随后就定格在了绝望。
　　从小被训练得太好，又是姐妹俩。
　　这脸色的变化如同有心灵感应的双胞胎一样同步。
　　【真是聪明，她们想明白司轩的潜在意思了。】
　　司轩并不知道这次改地址的事情是席家姐妹起头，只以为这一次是偶然间一个谣言发酵造成的。所以他对“祥瑞”突然出现是没有准备的。
　　乍一看到异像，还是围绕着席家姐妹，司轩第一反应就是打压。他不能让祥瑞出现在席家姐妹身上，给她们造势。
　　就在思考怎么打压席家姐妹的时候，又看到这“祥瑞”似乎不怎么祥。
　　于是司轩反而开始考虑，不要让不详传出来，若是不详了，就会把太后卷进去。
　　所以说，表妹什么的，就是麻烦啊。
　　司轩的决定绕来绕去，然后使用了拖字诀，不评价这个异像好或者不好。先定罪她们两个扰乱月食祈福。
　　至于最后禁足一个月的惩罚，恐怕是司轩想到了琉璃苑的传说，哪怕不信，也是下意识的就把席家姐妹关起来了。
　　免得她们做出了什么他不能拒绝的邀宠手段，把孩子搞出来了。
　　最后一点下意识才是最可怕的。
　　席家姐妹恐怕就是想明白了这点才会脸色那么难看。
　　他，连一点希望都不给她们。
　　月食的下半段就这么各怀心事的度过了，这千年难得一遇的中秋月食，结束的时候颇有点虎头蛇尾的感觉。
　　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失魂落魄的席家姐妹身上。
　　没有注意到，一双完全在计划外的计划外的眼睛疯狂的怨毒的盯着她们姐妹俩。


第50章 柳充仪
　　砰！
　　砸瓷器的声音。
　　然后是噗噗噗，下跪的声音。
　　再夹杂着劝说求饶。
　　后宫好常见的一出戏码。又是哪个宫妃心气不顺了呗。
　　不过今晚有人如此心情不好倒是少见。
　　毕竟是中秋之夜, 好日子发那么大火干嘛呢。
　　毕竟今晚大家祈福得都挺起劲的……没准就灵验了呢。
　　而且皇上对于席家姐妹的态度足够绝大部分宫妃觉得心情舒畅了, 不是她们有多恨席家姐妹, 只是单纯的看宫里有人吃瘪就高兴。
　　想来，今夜唯一需要心情不好到砸瓷器的应该就是席家姐妹, 皇上隐藏的态度让她们心里拔凉拔凉的。
　　可席家姐妹的“宫斗家教”让她们只会闷声锤被子，不会砸瓷器。
　　故而很轻易的推测出，这应该就是那位, 上一章结尾莫名其妙展现怨恨目光瞪着席家姐妹的那位。
　　人啊, 有时候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电视里的明星, 有时候搁在那里，什么黑料都没做呢。只是因为被很多人喜欢。然后就被人恨了——谁让你被人喜欢。
　　况且席家姐妹这回被盯上还是略有缘由的。
　　介绍一下这位砸瓷器的妹子。
　　从三品, 充仪, 姓柳名依, 和莲妃乐贵嫔她们同一批入宫。容貌身材属于中上, 很可惜因为和莲妃一起入宫，直接在外貌上被衬成了日用品。
　　没有乐贵嫔的楚楚动人, 也没乐贵嫔的才华, 走得是温柔小意路线。
　　可以说在后宫芸芸众生中, 处处普通, 受宠程度自然有限。
　　不过看她比受宠有才华的乐贵嫔还高一阶就知道了。人家还是有长处的, 这个长处就是……人家有一个当御史中丞（御史台二把手）的爹。
　　后宫众人普遍认同柳依能位居充仪的理由就是，第一次选秀的普遍封得比较好的这趟顺风车，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有个当御史的爹。
　　有时候品级重要, 但是位置更重要。
　　看看莲妃，家里没一个在京城的，但是位居一方的封疆大吏——妃位。
　　再看看柳充仪，老爸是三品，但是却是御史——充仪。
　　后宫众人也普遍认同的是，柳依这个充仪的位置，要么就是安安静静的坐到死，要么就是被人轻轻松松的斗下去。
　　在曾经莲妃的照耀下，那一批的妃嫔都显得软不溜秋，透明脆弱，半点攻击性和战斗力都没有。
　　区别就是，有的人没攻击力是装的——比如乐贵嫔。
　　有的人没攻击力是大家这么认为的——比如柳依。
　　身为御史的女儿，她真就是个包子一样的个性？是的话，就不会砸瓷器了。
　　介绍完毕，那么这位充仪怒什么？
　　当然是怒，今晚一个能得到皇上注意的机会被人抢了。
　　第一次选秀结束后。
　　整个后宫可以算是莲妃时代了。
　　想要在莲妃的光芒下留得一席之地，可不容易。这位柳充仪就是靠着平淡无奇，威胁力不大，老爸是御史得罪了比较麻烦这几点平安混到现在。
　　父亲是御史，专职找错找茬。
　　女儿看人看事的眼光也是有的。
　　她成功推测出了莲妃并不会长久而选择蛰伏，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女孩来说，能下这种决心并且稳稳的做到，这就是她的能耐。
　　忍耐，总是有限的。这不，莲妃失败，“沈静姝”崛起，而且不是崛起一个人，是拔萝卜带泥的出来一堆。
　　再后来又杀出了席家姐妹，初入宫看着情况不好，可后来莫名其妙的竟然稳住了。
　　后宫的靶子不再是莲妃一个人了，而是变成了一群。皇帝看似最宠沈静姝，可也没撩下其他人。
　　司轩的多情再度体现得淋漓尽致。
　　后宫的格局乍一看是沈静姝代替了莲妃，但是实际上却是百花争鸣。
　　很多在莲妃时期和自己一样蛰伏起来的“老人”，现在也都开始活动了。
　　沈静姝这个新杀出来的宠妃，和莲妃竟然还走完全不同的路线，她压根不打压其他妃嫔，还帮着她们得宠，简直是脑子有病。
　　这种情况下……她该怎么办？
　　怎么办？
　　继续忍？
　　柳充仪还是太过年轻了。如果是遭受过重创的曾玉蝉和穆秋或者是习惯性谋定后动的文贵妃的话，恐怕忍得下去，并且静得下心。
　　她却忍不住了。
　　萧采女被打入冷宫前疯狂的喊叫，虽然听着很傻，却是喊出了所有人的野望。
　　“皇上也是我的夫君，为什么我不能去争，既然争，怎么可能不用手段。我想要荣华富贵，我没错！”
　　“我现在不争，现在不抢，等到人老珠黄，皇上彻底忘记我了，任人宰割嘛！”
　　柳依起了争宠的心思，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下手。难不成让她满后宫的喊：我爸是御史，你们不让着我你不宠我，就让我爸参你！
　　虽然她的确好想这么干。
　　就在她筹划的时候，一个不是机会的机会来了。
　　琉璃苑的那个传说她一开始没当回事，哪来什么地方能旺到偶遇就获宠，获宠就生子？
　　可后来，这件事吵到了朝堂上，然后地点竟然真的改了！
　　她这才发现，皇后在这件事上似乎安静了点。
　　以往皇后是很讨厌后宫流言的，基本上只要冒泡了，没多久就会被镇压，可这次，流言都沸腾到前朝了，皇后也不是没出手，只是出手力度太轻了，只是简单的压住了宫人的舌根，却没限制妃嫔。
　　对了，一定是这样的！那个地方的名堂一定是真的，至少有部分是真的。
　　皇后想去求子，外面的谣言就是皇后发布的（大致猜对了），也只有皇后提出的荒唐要求，皇上会如此配合。
　　柳充仪当然果断的去现场踩点。和忙着翻典籍的其他妃嫔比起来，柳充仪也算是另辟蹊径了。她不从仪式上下手，而是在地点方位上做文章。
　　这也和本身技能属性有关系。
　　柳依略通一点风水易经之道。这点略懂不足以让她经天纬地，但是至少能按照自己的生辰八字，找个有利自己的方位。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能猜到了。
　　柳充仪看中的位置，恰巧是黎崇告诉席家姐妹的40年前他看到奇景的地方。也席家的两位走了关系户，抢到了这个位置。
　　若是没有异象发生也就算了。可是偏偏有异象。
　　就像是有人抢了自己想买的一张彩票，结果那个彩票中了一千万一样！压在柳依心头的愤怒一下子全部燃了。
　　柳依不是没看到皇上诡异的态度，但是她和后宫绝大部分人一样，归类到席家姐妹穿错了裙子，导致光带如血，不吉利。才惹得圣上不悦。
　　她今天穿得是上红下白的裳裙，光带围绕在自己身上绝对漂亮。
　　如果自己站在那个位置，皇上绝对不会不悦，自己一定会得宠，一定会人证琉璃苑的传说！
　　虽然原因不对，结果也揣测得过于夸张，不过柳依倒是说中一件事，如果异象发生在她的身上，司轩绝对不会干巴巴的批评一句，草草结束。
　　至少一堆赏赐+睡几天还是有的。
　　席家姐妹不知道她们莫名其妙的得罪了一个新出场的角色。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去关心。
　　她们只是相偎相依的坐在一起，牢牢的握着彼此的手。
　　没有点灯，没有说话，眼神茫然的看着漆黑一片卧室，默默的就这么枯坐了一夜。
　　黑夜中只有她们彼此身上传来的体温能些许带来一点温度。靠着这点温度来驱散从内心散发出的寒冷。靠着这点温暖，告诉自己，她们至少还有彼此。
　　后宫的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子嗣。她们入宫的目的就是要一个孩子。
　　一个能在下一代铁定站在席家这边，站在黎大人身后的孩子。
　　可若是皇上铁了心不给呢。
　　这是席家无论怎么准备都不会想到的一点。
　　她们又不是什么敌国公主，罪奴之身，她们只是他的表妹，她们再这么折腾也就是一点外戚的事情啊。
　　皇上要防备，完全可以冲着席家的男人去，不给他们官职，不给他们实权，这样外戚怎么能做大？哪怕她们席家出了个黎崇这样的天才，皇帝不给机会，也就是个怀才不遇啊。
　　哪怕皇上得知了黎大人对席家的支持。
　　那又如何！黎大人对大墨如此鞠躬尽瘁，想要日后皇子总，有个能保自己的，不要遇到后继之君因为忌惮而对功臣下手，这点小小的念头，你一个当皇帝的都不能容忍吗？！
　　有必要在源头上克得那么严吗？
　　一点都不顾忌太后的面子？
　　一点都考虑那一丝血脉亲情？
　　很显然，这完全不合理的推测就是如今龙椅上帝王的心思。这也是席家姐妹从小被教育了十几年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事情。
　　那么，现在，她们……
　　该怎么办。
　　今晚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会怎么做？她们该怎么面对？
　　席家姐妹紧紧的靠着彼此，连她们自己都没感觉到，内心的绝望中，燃烧着的……愤怒的火苗。
　　中秋之夜的第二天，整个后宫就被迫陷入一片喜气洋洋中。
　　为什么说被迫？
　　因为升职的不是她们。
　　中秋之夜第二天，皇后召见所有妃嫔。对昨天的中秋月食祈福仪式表示了赞扬。
　　更是有祥瑞异像降临。
　　皇上很是高兴，所以……有赏。
　　所有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都朝着席家姐妹去了。本以为皇上最晚是不喜呢，没想到一夜过去了，竟然还是有赏的？是皇上想通了？还是有什么人对皇上解释了这其实是好寓意？还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
　　无论哪种，后妃们都心里泛酸。柳充仪的眼珠子更是眼珠子都瞪红了。
　　可冷静点的人却发现，本来应该喜上眉梢的席家姐妹表情依旧是愣愣的，有点走神相当不上心的模样。
　　然后皇后的下半句话是。
　　“皇上有旨，沈婕妤柔顺谨敏，体恤圣意，赐封号【明】。”
　　后妃们集体一愣，下一秒那如刀子一般目光全部投向韩少军。
　　无他，这个封号太好了。哪怕大家酸溜溜的自我安慰，这是借了昨天月食的光，也不能改变这是个好封号的真相。
　　哪怕没有咬文嚼字从古书上翻找“反听之谓聪，内视之谓明，自胜之谓强”这类词句来解释。
　　光浅薄的看这个字。
　　光明，通透，闪耀。都是好含义。
　　司轩并不是很喜欢给人加封号的，没见贵妃的封号还空着嘛。嫔妃有封号的，都是几个特殊例子，而且封号比较贴合自身情况的。
　　比如莲妃，她的盛宠不用多说了。
　　正宠的时候，她爹又立功，趁机撒娇求封号，因为名字里有个“菡”，寓意莲花，司轩就随便的用了这个封号。要不是在华夏，莲字代表出淤泥而不染。才显得不那么轻浮。
　　慧昭仪和乐贵嫔则都是靠才华赢的封号。
　　所以这个【明】怎么会不让人嫉妒，一时间忘记了她们一开始疑惑的点——明明昨天没有沈婕妤的戏份，怎么晋位的是她？
　　在大家忙着甩眼刀子的时候，皇后继续开口。
　　“乐贵嫔，柔顺谨敏，体恤圣意，即日晋为乐充容。”
　　喂喂，两段旨意，字都不变一下，要不要这么简约。皇后娘娘，您偷懒了。
　　“恭喜明婕妤，恭喜乐充容。”于雅反应最快，管你旨意是不是偷懒。反正皇后开口的，实打实的事情了。
　　周围的妃嫔再不情愿也是一连串的恭喜声。
　　“乐贵嫔既然已经是充容，再住在清音阁不合适了。即日起，迁居华阳宫。欠缺的宫人交由殿中省立刻补上，晋封仪式礼部会挑日子的。”
　　华阳宫，以前莲妃的宫殿，乐贵嫔以前更是莲妃的跟班（表面上），现在莲妃入了冷宫，乐贵嫔升充容入住华阳宫，让大家看了一出标准的宫斗逆袭。也算是为了之前莲妃下毒一事打上了一个番外一样的句号。
　　后宫之中的风水轮流转，格外的让人唏嘘也格外的让人能……产生野心。
　　今日的乐贵嫔，为什么不能是明日的自己呢。
　　“明婕妤也一起搬吧，凝香堂是小了点。赐住福曦阁。”
　　“福曦阁！”敬妃诧异的惊呼了一下，不仅仅是她，很多人都惊讶的抬头，看着皇后一脸不可思议。
　　福曦阁，原本不叫这个名字，是先帝特地为一个宠妃改的。地理位置，装修摆设，到名字的挑选，无一不精，无一不美。
　　没错，那位宠妃就是沈静姝的传奇姑妈。
　　沈姑妈当年太受宠了，让先帝费了大心思的福曦阁，没住多久，就升到更大的宫殿去了。福曦阁作为先帝的心意倒是一直保留在那里，没有别的妃嫔住。
　　司轩也没往这个特殊地点塞人。
　　“这是太后的意思，那里总是空着怪可惜的。你去住也是个交代。”
　　交代什么？当然是交代自己的态度。
　　空在那里像是太后多介意沈贵妃似的，可别的人进去住，有那么位传奇在，又容易在宫中形成不必要的流言。
　　沈静姝这个侄女住进去正好。至少有这个名头在，反而能作为一种沈家有好女的美谈。
　　“就这点事，乐充容，你好好准备一下晋封仪式。”
　　就像六品到五品是个坎儿一样，四品到三品也是个坎儿。
　　到三品的晋位的仪式可比下面的复杂并且正式得多了，毕竟到了三品，象征着，你的地位从此以后跨入整个后宫的主导阶层。
　　三品以上都是有资格在皇后的命令下协力宫务，并且有资格抚养生母已逝或者有罪的皇子公主。
　　大家带着复杂的心情，结束了这次请安，顺便也派人多番打听，皇帝对席家姐妹那事……到底什么章程。
　　那个异像到底是祥瑞还是不详。
　　这封了另外两个不相干的算是什么意思。
　　不是所有人都有韩少军这样不着痕迹套话的技术的。更何况前去想办法打听的还不只一个两个。
　　很快司轩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正想着这件事该怎么处理的时候，当发现打听消息的人里面竟然有一直挺安静的柳充仪。
　　“柳充仪……”翻开自己即将决定的处理的于是名单，其中某御史中丞赫然名列榜首。
　　看来该怎么做已经很明确了，不过要对太后打个招呼，这次可能会稍微连累席家一下，他事后会补偿的。
　　司轩大致构思了一下怎么下坑，然后补完了一下计划，就招来了德顺。
　　接下来宫内部分的剧情就相当的简单。
　　德顺公公的小徒弟很是为难又恰当好处的在柳充仪派来打探的人那边收了个薄薄的绣工特别精美的锦囊后，悄声多嘴了几句。
　　柳充仪宛若嗑药一样的兴奋的接待了自己的母亲，三天后，柳御史手拿奏本，当朝一跪。
　　状告席家家主，承恩公席鹏，协助后妃伪造天象，欺君罔上，霍乱朝纲。
　　席家家主——excuse me？


第51章 御史这职业
　　席家的那位家主，也就是太后的亲哥哥, 大墨的国舅爷, 目前身上就一个空头爵位以及一个闲职, 有资格入宫面圣上奏折，却压根没资格上朝的。
　　却因为柳御史的告状不得不被叫到朝堂上。
　　当然朝廷还是很讲究效率的。作为这种形式的告状, 今天一大早就有专人前去席府传话，您老今天会御史被参一本，皇上估计会召见你。
　　虽然说大清早被这么敲门的心情肯定不好, 不过你若是不去……也是可以的。
　　不过有人告状, 你不现场辩驳, 还没合理的理由，就不怪皇上觉得你“默认”这个罪行了。
　　在柳御史这么一跪后, 不少大臣都把自己手里的奏折往袖筒里塞了一下。
　　今天不是没有大事要商量, 不过都没有急事, 至少不是急这一时半刻的。难得看到御史喷大臣。
　　还别说, 因为能在朝堂上直接开喷的大臣是有品级限制的，高位的又爱惜羽毛。他们真的好久没看御史VS朝臣的大戏。倒是皇上经常被折腾得不轻。
　　等等, 席国舅貌似不算朝臣。
　　承恩公, 算是最特殊的一个爵位了, 虽然是最高等级的公爵, 可没有半点实权, 也不能传爵位，就是一个荣誉性质的爵位，专门用来赐给皇后的娘家的人的。
　　一旦皇后去世, 或者下台。爵位就会被收回。成为太后，倒是能继续保留。
　　当今的承恩公应该有两个，一个是太后娘家席，一个是皇后娘家，陈。
　　不过陈皇后的父亲本来就有侯爵爵位，一个实权侯爵比承恩公这种一听就是女人裙带的虚爵好多了，索性就辞了承恩公的名号。如今有这个名号的，只有席家家主，席鹏。
　　众大臣兴致勃勃的看后续，今天的罪名可够劲爆的啊。
　　他们也是听说了，中秋之夜，琉璃苑出现点异像。
　　有礼部的官员上折子问过，被上头简单的回了个“无大事”打发了。宫中也没什么其他的特别消息传出。
　　想来应该是谣传，或者是烛光配饰造成的特殊光彩效果之类。八成还伴随着后妃惊艳了皇上的目光等等戏码。
　　基本上听到这点消息的官员都没当回事。
　　恩，现在看来不仅仅是如此？
　　朝臣中，最淡定的，最有风仪的，最独特的那位却眉头轻轻一皱，中秋，席家？
　　妖孽强大的朝堂传奇，分分钟把事情还原到90，除了一些细节，什么都知道了。
　　作为不少人在家偷偷供奉的传奇，黎崇第一反应是鄙视的瞪了眼柳御史，后妃争斗，他们前朝的人能帮忙，但是也不能这么插手。
　　吃香太难看了。
　　其他大臣没黎大大那么把持得住，除了幸灾乐祸的看热闹外，看柳竹的眼神也带着几分看傻子的神色。
　　为了在后宫的女儿不要脑子了吧，席家那是太后的娘家！
　　伪造天象，欺君罔上，霍乱朝纲。
　　这种罪名也是你能罗列的？！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清晰的身为御史这个职业，若是走上了歪路是何等的膈应人。
　　已经被皇帝叫起的柳竹嗙的一声再度跪下，那清脆的声音让人怀疑他的膝盖骨是不是裂开了。
　　又砰的一声，柳竹的额头重重的扣在地上，听着都替地板疼。
　　等到再一抬头，只见柳竹的前额发丝略微凌乱了几分。脑门中央已经通红，并且破皮了，一丝鲜血从里面渗出来。
　　估计没过多久，这血就能流下来了，若是掐着点声嘶力竭的吼，配合着血留下来的残样。
　　相当的震撼人心，画面效果一级棒。
　　司轩无奈的预言着接下来的场景，话说，这点还是黎崇教他的。小时候他当笑话听，很是肆意的笑了很久。那时候黎崇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微笑，曾经的他还以为老师是单纯的笑他失仪。而现在，简直每次有御史冒泡就是一次打脸。
　　糟糕，回忆起黑历史了。
　　司轩在台上走神，台下御史如他所料的继续演着。
　　台词，表情，血留下来的速度和角度都和设想中的差不多。
　　而黎崇在这一刻也和龙椅上的徒弟心灵相通了
　　其实不仅仅是这对师徒，不少朝臣看着这一幕都在想：这干御史的，没事都在家练习磕头吗？磕一下就破皮，喊两下就流血。
　　这算得也太准了，说没练习过谁信。
　　不过当御史还得练这个……突然觉得自己的岗位很好。
　　“爱卿有何证据？”等下面那位的那位的台词已经差不多涉及到大墨江山已完，天下大乱，妖孽纵横，民不聊生的时候，司轩懒洋洋的打断了他的话。示意说重点。
　　下面嚎得慷慨激昂，抬头却发现皇帝不买账。
　　他倒不是希望皇帝顺着他的思路，立刻拍案而起怒斥席鹏，若是皇帝蠢成这样，他反而要当心了。
　　他的撒泼打滚，磕头哀嚎，不走正常路线，要的是皇帝对他的不满。
　　一个不让皇帝厌烦的御史不是好御史，只有让皇帝愤怒，让皇帝打压，让皇上不满，最后皇帝还同意了他的上书，这样才能获得最好的名声。
　　可现在皇上表情淡淡的，活似没有看到他的哭诉，这……
　　不仅仅是柳竹，其他御史在此刻也皱眉了，这不像是皇帝的作风。（那是他以前没确认该清理你们中的谁，所以配合你们玩。）
　　“证据……自然是有的。”柳竹立刻总结自己的错误，好久没闹金銮殿了，这次是他失策了，他应该在拿出证据后，再磕头哭诉的，失策。
　　柳竹递上奏折，自己则是一句句念叨奏折上的内容。此刻刑部以及礼部的人也各站出来一位，柳竹说一句，他们就出来表示认可，这点已经核实查证过了云云。
　　上奏了细节一大堆，重点可以列成如下的。
　　中秋之夜，琉璃苑出现异象，异象停留在席家姐妹身上，这是结果。
　　而柳竹所谓罗列出的证据，就是席家的人，最近这段日子出入的地点。
　　其中就有“天师阁”“幻术盟”这样的地方。
　　这两个部门，用现代的说法就是官方认可的封建迷信以及魔术师协会。
　　降妖除魔驱鬼解咒看风水请来天师阁，童叟无欺，价廉物美，天师阁的天师全是官方授牌认可的，有真材实料的。
　　以上是官方广告语，实际上前面几项功能几乎等于作废，实际上就剩下看风水、看相、祈福等等略唯物主义的工作。没办法，谁让建国后……你们懂的。所以前面的业务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施展不开，隐形作废了。
　　幻术盟一开始主要是管理那些会一些“魔术”的杂耍卖艺的人，避免他们用这种手段害人，不过久而久之，更是演变成了学校一样的性质。
　　负责进行一些厉害的魔术储存以及传承。
　　同时也负责给注册的团队和个人介绍工作。
　　两个组织成立起来都是相当麻烦的，大墨几乎是花费了几百年才慢慢的潜移默化了整个国家，让他们成了气候。
　　形成了，只有入道的学有所成的天师，都以在天师阁注册为荣。
　　只要学会幻术的艺人，全部都习惯的去幻术盟注册。
　　上至达官贵人，下至百姓，也习惯了在有必要需求的时候，去专业部门花钱消费请人。
　　听到这两个地方席鹏的冷汗立刻滴下来了。
　　他的确去过，而且干得有点见不得人。
　　他去天师阁，是花重金请人给宫里的娘娘作法祈福的。当然祈福只是表面，如果仅仅是祈福，那么席鹏也不用冷汗了。
　　而幻术盟，他去的也不单纯，倒不是为了席家姐妹，而是为了自己儿子。他是想雇佣几个会特殊把戏的，让儿子带去任上，关键时刻弄点花样出来，能吓唬住那些愚民。
　　两件事都是暗地里偷偷摸摸联系熟人洽谈的，这还没谈成呢……
　　没谈成也不能说出口！
　　席鹏不愧是长期缩在家里没事干的，换一个平时冲在第一线的朝臣谁会在这个时候犹豫。先跪下说冤枉啊，这不，你一犹豫。朝堂风向立刻变了。
　　连知道内幕的黎崇都皱眉的看向席鹏，内心揣测他同时做了什么的可能性。
　　说真的，红楼梦里那种男人没用，一个家族靠女人撑着的情况还真是不少见的。若是席鹏有自己女儿和侄女一半的能耐，估计也不用培养出两位席容华了。
　　“席爱卿？”司轩语气很平静，却挑眉了一下。
　　【呵呵，还真有事啊，难怪柳竹那么快就上奏，都没用上安排好的事情，看来，事后的补偿能省了。】
　　“皇上，冤枉，我只是去祈福以及请人为发妻的寿宴表演的。柳大人因为我去过这两个地方就推论我有罪，实在是荒唐。”
　　总算想起来了，柳御史告状的罪名可容不得他犹豫。
　　“哼，祈福？就算是祈福吧。席大人，若我没记错，你发妻属虎，今年47……”
　　“夫妻多年，就算不是整寿，我今年就想大办，怎么了！”
　　“怎么了！你心虚了吧，敢不敢去幻术盟以及天师阁查询？”
　　“若无确凿罪证。，你无权调用他们的客户档案。也无权传讯他们。”
　　“圣上有权！”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吵得相当起劲。结果自然是席国舅节节败退。就在席国舅撑不住的时候，黎崇大人帅气的登场了。
　　只说了两句话，一脸血的柳御史就噎了。
　　“御史台没人了吗？”
　　“黎大人此话何意？”
　　“席国舅有女入宫，柳大人的女儿也是后妃，所告之事又涉及后妃……这是排除异己太过激动，都忘记规避了吗？”
　　“黎大人为何出此诛心之言！”柳竹看起来底气十足，实则色厉内茬。“我只是为陛下尽忠，得知此悖逆之事，一时愤怒忘记了这点细节。若是黎大人觉得不妥，换人来查便是。”
　　“查证核实本就不是御史之责，审问定罪也不是御史该捞过界的。御史就是御史，柳大人得陇望蜀，也得看看这朝堂上是不是都是尸位素餐之辈。”
　　“你……”
　　“既然柳大人知道避嫌了，那么，去太医院包扎一下吧，这状告一事，交给周大人吧。”
　　一位姓周的御史出列。理所当然的，这位是黎崇的人。
　　大墨不流行美髯，留不留胡子全凭个人爱好，柳竹为了显示自己“年轻无畏”，这把年纪了一直没留胡子。
　　如果他有胡子的话，现在一定是被黎崇短短几句话气得翘起来了。
　　当御史，腾飞的契机就在告状啊！你告状的部分被人接手了，这和摘桃子有什么区别！
　　这黎崇……对了，他闺女嫁给了席家。
　　柳竹暗恨自己忘记了这段姻亲，错估了席家还有这样的强力外援。当下，他也不甘心的，暗讽了几句，黎大人多么为自己姻亲说话。
　　为什么是暗示？而不是明说，因为他怂。
　　敢对皇帝开炮那是职业附加的职责给他的底气，但是他却不敢太得罪黎崇。
　　皇帝为了名声不会太对他们怎么样，但是黎崇绝对会让御史台来次大换血。不要问他一个户部尚书怎么做到的。做不到他就不是黎崇了，而且……他已经做过了！
　　司轩听懂了柳竹的暗示。不过，他这个局就是为了柳竹设定的，又怎么会让他跑了。
　　于是下一秒就切换到了昏君模式。
　　表达了对国舅爷的放心和信任，那可是太后的亲哥哥，怎么会干坏事呢。
　　然后再表达了一下自己对席家姐妹的喜爱，朕的爱妃怎么会干那种事情。朕更信任爱妃。
　　一段感慨下来，下面三拨人竟然都表示激动和满意。
　　席家家主感激涕零，一脸鸡血，仿佛看到了席家再度辉煌，恨不得冲到后宫给女儿和侄女点无数个赞。
　　黎崇挑眉，思索了两秒，再看一眼皇帝，又明白怎么回事了，立刻安静的闭嘴，欣慰自己的学生成长的同时，以一个神秘的微笑看向柳竹。
　　而柳竹，他更激动，比席鹏还兴奋。
　　【我的机会，来了！】
　　女儿传话出来。
　　说是皇上不满席家的动作，席家姐妹那天的“不详”更是让皇上不满了，可顾忌太后只能隐忍。
　　若是此刻他找席家的麻烦，不仅仅能在朝堂上露脸，表面上有忠勇直谏，不畏国戚的美名，更是在暗地里，给皇上刷好感度。
　　这样的好事，一开始柳竹还是保持一定的怀疑的。可当查出席鹏的确鬼鬼祟祟后，就放心大胆的上了。而现在皇上犹豫了，那就是他的机会啊！！！
　　不反复上奏，逼迫皇上的得哪里叫“好御史”。


第52章 有喜
　　就在柳竹想冲上去再磕几个头的时候，韩立摇晃了一下脑袋, 显得有点不正经的幽幽的补了一句嘴炮。
　　“皇上还是让柳大人继续负责吧, 人家脑袋都磕破了, 总得捞点好处。”
　　“韩大人！”这直白粗俗的话语，也就韩嘴炮能说得出口。
　　抑郁的撇了眼黎崇。
　　谁都知道韩嘴炮是黎崇推荐的, 偏偏之前水利部门举行的内部赛后，被皇帝重点批评。很是连削带剐的连累了黎崇。
　　然后这个韩立像是中了邪一样，总是出事, 明明今年没有大的洪涝, 雨季度过的十分平顺, 他还能被皇上连连找茬。
　　黎崇在那时候劝诫了他几句，然后……
　　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韩嘴炮一战成名, 现在朝堂上上个奏折都得考虑一下会不会踩到他的雷点。而皇上却转而变得很喜欢他, 说什么知耻后勇, 知错能改, 才思敏捷，舌辩无双什么的。
　　见他的官职只够上大朝会, 索性就封了个朝官的虚线, 让他每天上朝蹦跶, 挑战所有人的神经。
　　平时看着他和黎崇掐, 和其他人吵还挺带劲的, 可轮到自己。
　　比如刚刚那句话，接起来让御史这种打嘴皮子仗的人都觉得为难。
　　“是是是，你不是为了好处, 你是为了皇上，你是为忠君，有人行祸国殃民的逆悖之事，你发现了立刻跳出来拯救世界，整个大墨没有你不行，啊呀，别一脸扭曲啊，夸你呢，这时候应该是谦虚的表情，这扭得太过就是心虚了。”
　　“韩大人！”
　　“我知道我姓韩，也幸好我新韩，姓席就麻烦了。”
　　“看来韩大人是相信席大人？你敢用性命担保吗？”御史的杀招，除了动不动上纲上线外，就是强调“命”是不值钱的。
　　“我不从不用命担保，我不过我可以抵押我的脑子。”
　　“…………”什么意思？
　　“就国舅爷这样的……要颠覆朝纲……不知道我玄孙出生前能不能看到。”
　　席国舅涨得满脸通红，显然很不希望听到这样的“赞美”，哪怕韩立现在是为他说话。
　　“黎大人这样的才差不多嘛。”
　　“多谢韩大人赞美，但是这样的称赞愧不敢受，而且……联系天师阁和幻术盟来颠覆朝纲，也请别侮辱我的智商。”
　　虽然韩立和黎崇在相互开炮，不过也就那么几句对话而已。
　　朝堂上的核心已经从该不该由柳竹来主审和调查，变成了……那么蠢的事情，柳竹竟然还当真了！
　　【屁！那是皇上要搞席家，你们这群愚蠢的人懂什么！】柳竹暗恨那两个捣乱的，看着周围人的眼神，就觉得他们都是在嘲笑他。再抬头偷偷看一眼皇帝鼓励以及遗憾的眼神，顿时来了无穷的信心。（啥特殊眼神都没使用的司轩问号脸。）
　　“皇上！”再度跪下，要放大招，司轩早就准备的开口阻拦。
　　“爱情忠君爱国之心，朕已经了解了，也相信柳卿一腔为朝廷去污除垢，还一片海清天明的热血。”
　　污垢席国舅：#￥#%&
　　司轩停顿了很久，似乎在考虑和犹豫，就在大家等答案的时候。
　　轻轻叹口气，装模作样了许久开口给出决定：此事交于大理寺核查，国舅配合一二，把事情说清楚。
　　柳卿心系朝廷，兢兢业业，赏黄金十两。
　　“退朝。”德顺公公响亮的嗓门回荡在太和殿上空。
　　众大臣看着皇上匆忙离开的背影，很想伸出手挽留一把：他们还有事没说呢！！
　　得，老规矩，递折子去偏殿等召见吧。
　　不着急的索性明天再说，虽然麻烦了点，但是总是要允许皇帝每个月有那么一两天。
　　不过朝着柳竹投去几个“就你多事”的目光，几乎是每个朝臣都做的事情。
　　上司任性可以宽容，你这个加班因素瞪你几眼又怎么了。
　　而被瞪的人，却是一脸狂热的看着司轩的背影。怎么看都不是善罢甘休的表情。
　　黄金十两，对百姓来说不是小数目，对于这些站在朝堂顶端的人来说，却不是多少钱。
　　大墨又是高薪养廉政策，十两黄金，对于柳竹来说也就是半个月工资。
　　再加上，自古以来，黄金哪怕人人爱，在读书人嘴里也要比作阿堵物，和粪土是一个级别的，是拿来侮辱人的。
　　以柳竹已经快走火入魔的心态和视角看来，皇帝赏赐他黄金，那就是对他不满了。
　　是对他的激励，他绝对要一往无前的冲上去。
　　砰！
　　熟悉的砸瓷器的声音，不过这次砸瓷器的人竟然是一贯有着“家教限制”的席家姐妹。
　　下面的仆人跪了一地，贴身的宫女也犹豫了。
　　席家姐妹因为入宫情况特殊，并没有带陪嫁的侍女入宫。所以她们身边的大宫女都是宫里配给的。
　　服侍了没多久，她们也不比下面的二等三等的更了解席家姐妹。
　　只知道，平时她们姐妹俩是相当随和好伺候的。
　　面对下人，赏罚有度，恩威并施。
　　没有提过很刁难的要求，也没让她们闲的发慌认为主善可欺。
　　她们姐妹俩更多的是把她们这些被没被收为心腹，不知根底的人隔离在外。自己偷偷摸摸商量事情。
　　她们对这两位的了解就更加有限了。
　　导致现在，她们别说上去安慰出主意，连要不要上去都不知道。
　　就在宫女太监只能跪一地，说一些小主息怒之类的废话。
　　“出去吧。”
　　随着这个熟悉的命令，几个大宫女大太监还是遗憾的这次还是没能突破主子的好感度。
　　“御史中丞柳竹？”
　　“呵呵，柳充仪的父亲。”
　　“怎么和她有关？”
　　“莲妃倒台后，不甘心冒泡的又不是她一个。”
　　“不只她一个，那为什么是她。”
　　“因为她的父亲是御史。”
　　席家姐妹的教养，都忍不住砸了东西，当然不是仅仅有人诬告她们的爹或者堂叔。只要席家的不真的犯一些大事。黎大人都会保住席家。
　　这是一开始就定好的交易。
　　别的不说，韩立都能一口咬定席鹏没那个能耐搞事情，作为一个家族内的她们更是知道。
　　让她们震惊并且愤怒的是，这件事是皇帝搞出来的！
　　她们就在宫中，自己最近又在风口浪尖，当然是对各种消息敏锐把控。
　　明明前几天，沈婕妤……现在是明婕妤了。
　　她和孙仪月晋升后，她们的处境就相当的不好。碍于太后，这种祥与不详之事，宫里才没太多流言蜚语。
　　那时候有多少妃嫔去皇帝那里打探消息，她们内心有数。
　　她们揣测了很久，确定皇上是想压下这件事的才略微放心。
　　毕竟，中秋之夜，她们看到了皇上的绝情以及对未来的绝望，现在内心底线的要求已经降低都皇上不要在横生枝节，对席家太过分就好了。
　　你想升哪个宠妃，无所谓。
　　你对我们视而不见也无所谓。
　　不要在装模作样了！
　　假意的宠爱，只会给我们带来无尽的宫廷斗争，然后看着我们毁在这份斗争中！
　　只要不再牵连家族就好。
　　可没想到，才放心了几天，前面的朝堂就传来了这样的消息。
　　柳充仪，最近特别活跃，那几天被皇上翻牌子的人之一。
　　柳家，御史。
　　攻击席家的借口。还是中秋之夜，她们搞出来的事情。
　　好，很好！
　　席家姐妹可以说在这一刻，彻底黑化了。
　　是他，司轩！是他干的！
　　无论是他的目的是利用柳竹对付席家还是利用席家去对付柳竹，这都是他干的！！
　　她们是他的表妹，是他的女人。
　　他斩草除根，虚情假意，还利用她们对付自己的家族。那是他的母族啊！
　　“姐姐，我们该怎么做？”席玉佳的俏脸上一脸的狠辣之色，而她身边的席玉柔倒是一脸平静。
　　这份平静在妹妹询问后，也悄然不存。
　　席玉柔展开了一个十分温柔但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这种无情狠绝的男人，留着他做什么。”
　　司轩可完全不知道，自己顺势借力打理，干掉柳竹而已。
　　这计划才走到一半，后宫里原本放着打算关键时刻反击黎崇的两枚棋子已经失去了理智。
　　他在他的解语花，我们的主角韩少军这里享受贴心服务呢。哦，对了，于雅也在。
　　“韩大人和黎大人这次倒是无意中帮了倒忙了。”
　　“那倒不是，看柳竹的神色显然会继续。给他点阻碍，他扑得就会更远，最后也就更加无法收拾。本来让刑部去制造麻烦的，没想到韩立几句话就把柳竹给逼下去了，也省事了不少。”
　　“皇上英明。”
　　韩少军笑眯眯的奉承了一句，他当然知道司轩的计划。
　　既然要除掉柳竹，一个诬告，不足以把柳竹扁得翻不了身。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要削人自然要削到底。
　　这点韩少军当然想得到，还想在司轩的前面。
　　不过嘛，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妹子，偶尔也要给司轩一种，自己在某些地方不如他的优越感。男人不是不喜欢聪明的女人，只是不喜欢智商上把自己碾压得抬不起头来的女人。
　　自己既然走智囊路线，当然要注意保留皇帝的这点自尊心。
　　眼看着司轩被韩少军服侍的妥妥帖帖的，龙心大悦，于雅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姐姐明明没怎么用心，竟然能让皇上那么高兴，太厉害了！】星星眼无限崇拜的看着韩少军，一直看一直看，基本就忘记司轩所在了。
　　恩，幸好司轩的注意力都被韩少军拉住了，偶尔分神看看于雅。
　　也只会觉得妾妾和睦，于雅没有在韩少军的地盘上有勾引他的小动作，她们是感情是真好。
　　朕心甚慰。
　　“小主。”看着司轩和韩少军的话当中有了暂停，一个生面孔的宫女上来行礼。
　　她是最近新补给韩少军的宫女，皇帝直接赏赐的。因为他这里的宫人都用天气命名都在圣上面前挂了号了。所以送过来的时候，直接就点名叫了多云。
　　多云已经25岁了，梳了头发，打算永留宫中，已经能叫一声姑姑了。行事沉稳，处事稳妥，办事细心，人脉很广，忠心耿耿，还有一手好绣活儿。
　　可以说是个极品好宫女。
　　“何医女求见，说是和小主约好的平安脉。”太医预约好的平安脉，并不是什么需要特别回避皇帝的事情。
　　如果妃嫔和皇帝之间气氛正好，下面的人都不会前来禀报，若是妃嫔恰巧想要皇上知道自己有什么“病”，选在这个时候也正好让皇上“巧合”的知道。
　　所以说，规矩什么的，都是根据需要订的。
　　不过放在韩少军这边，那就真是巧合了。
　　“云瑾？对啊，是今天。”歉意的目光看向皇帝，果然不用半秒，司轩就表示无所谓。
　　“让人进来，朕也听听爱妃最近的身体如何。”司轩深情的握着韩少军的手，“之前你又是昏迷，又是头疼。还不爱吃药，这回朕得监督你。”
　　旁观的于雅默默的把目光转向旁边墙上挂着的铁剑——这还是御赐的。
　　果然不敢对男人的记忆力有所期待。
　　何云瑾进来自然是先对皇上行礼，内心遗憾今天是不能借机聊天了。
　　“明婕妤脉象平稳康健，并不任何不妥。”
　　“…………没有什么秋燥，上火？”不怪司轩插嘴，哪个太医上来把脉，不说点略微的不好都对不起自己跑这么一次。
　　基本的句式都是：XXX并不大碍，只是略微有点气虚上火脾胃失衡失眠湿气，微臣开个方子吃上几副调养一二即可。
　　每次没病都要吃药，所以宫里不喜欢平安脉的人始终一堆。连司轩都不例外，甚至，太医院给司轩看病的时候，没病开的调理方子更多。
　　所以何云瑾的这种干脆利落的做法很是让他惊讶。
　　“皇上放心，明婕妤一切正常。”专业化的转头请于雅把胳膊伸出来。
　　这也是潜规则了，一个宫殿里，只要有别的妃嫔，都要顺便一起把脉。
　　“劳烦何姐姐了。不过我的身体可是一向比姐姐更好。最近不无不适。”韩少军还有好几次大病记录呢。于雅自傲，她从小可是连小病都没有。
　　“通常讳疾忌医的人都是你这样的台词。”大概是于雅的语气太活泼了，何云瑾也俏皮的回了一句，没有绷得太紧。“恩？咦咦……你真的没有不适？”
　　“没，没有啊。”被医生这么一问，谁都会紧张。
　　“可你有喜了。”


第53章 鸡血的柳竹
　　“什么！”于雅+韩少军+皇帝三重奏。
　　“快两个月了。”关键时刻还是当大夫的淡定。“你真的没什么感觉？不过也对，基本上生理反应都是在两个月左右开始, 每个人的体制也不一样, 不过月信没来你怎么也该注意……”
　　“我的天啊。”韩少军不等何云瑾念叨完, 直接跳起来，扶着于雅的手, 直接把人半抱的躺到旁边的软塌上。招呼晴儿拿条薄被过来盖着。
　　“你现在得小心点，前三个月不稳，但是也不能一直躺着, 久卧伤身。对了, 我记得前期要补……”
　　要补叶酸, 等等，在古代中医体系中怎么称呼叶酸的？
　　貌似没有这个说法。
　　那就食补, 含叶酸的食物……尼玛, 就记得菠菜一种了。
　　“多吃菠菜, 还有其他绿叶菜, 水果，谷物, 鸡蛋, 鱼, 肉。”营养均衡总是没错的。“等会儿让云瑾给你开菜单。”
　　“静姝……我是太医, 不是御厨。”只听说过太医要开药方的, 没见过让太医开菜单的。何云瑾一个无语，连平时的称呼都出来了。
　　“那你开保胎药，小雷子, 你去一趟尚食局，请刘总管来一下。小雨，你去找你干娘，问问注意事项，多云，去小佛堂替我上香，晴儿你去告诉仪月他们这个好消息！”
　　“是。”刷刷刷集体转身出门，一下子房间里空了不少。
　　顺便说一句，于雅的两个宫女还处于震惊的蒙圈状态，就是那种刚要激动的欣喜一下，就被韩少军的雷厉风行给打断了然后卡在那里的蒙圈。
　　“你自己也要当心，要多休息，也要注意运动量。该怎么动，我给你列计划。”坐在于雅身边，握着她的手，整理着她额前秀发。“放心，一切都会没事的，孩子会平安降生。像你。”
　　“恩。”得知自己有身孕的那一点恐慌和无措在韩少军的安慰下荡然无存，只剩下孕育新生命的喜悦。
　　何云瑾写完保胎药的方子，抬头看着这一幕，点头，真是相当和谐啊。
　　不过两位，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司轩：…………
　　何云瑾转头看向木在一边的皇帝。不忍心去想皇帝现在的内心戏了。
　　不过本来也没他什么事吧。
　　妃嫔有孕，皇帝会怎么做？哈哈哈大笑，说一句赏，重赏。然后就是爱妃要好好保重，再来一句，皇后，XXX的这胎我就交给你了。
　　最多是派遣一个靠得住的嬷嬷过来照顾。
　　以于雅的位份，八成就是一句“重赏”而已了。
　　总感觉……档次差好多啊。
　　“咳咳，明婕妤，方子我写好了，你们派人去尚药局入档，他们会制成药丸送来，切记，没事的时候不吃，若是见红，或者腹痛，立刻服下一粒，躺平，叫太医。”
　　安胎药，安胎药，胎像不稳才吃药，没事吃什么药。
　　“当然，你要求我做也行。”
　　“你来做吧，我更放心，做得小一点，口感好一点。”
　　“…………于贵人脉象很稳。”一个应急的安胎药丸你还弄得那么仔细。
　　韩少军打了个响指，冬雪立刻递上一个荷包。
　　“这怎么好意思。”何云瑾立刻很好意思的把荷包收下。“对了，于贵人，你的那些香料得小心一点，这方面你是行家我就不多说了。一些容易滑胎的别用，香味过于浓郁的慎用。”
　　转头仔细吩咐韩少军。
　　“你也别矫枉过正，孕妇要保持心情愉快是第一要事，太过于强制，反而不好。孩子是她的，她有数。”
　　“我会仔细的。”于雅一开始也在想香料的事情，在专业人士开口后，立刻喜笑颜开。
　　“成，暂时就这样。我先走了……额，臣告退。”最后一句是对着司轩说的。
　　终于被看到的司轩：…………
　　“皇上可别误会云瑾，她也就在我这里松快一些，可不是收受贿赂之人。”
　　何云瑾只是忙着攒嫁妆。
　　她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就是他的师兄，收养她的师傅的儿子。两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不过这对两小无猜还志趣相投，都是属于科学狂人类型的医药研究者。
　　于是到了适婚年龄，完全不想结婚。
　　何云瑾想在太医院力争上游。
　　他师兄想云游天下，见多识广。
　　两个人一拍即合，抗婚。
　　新郎新娘真心相爱却同时不肯结婚，这在古代也算是奇葩事了。
　　好在杏林世家，这种专心研究不顾人生大事的人有的是。
　　那位何云瑾的师傅还庆幸，自己儿子和徒弟是一对，至少对象有了。就差他们想结婚而已。比那个谁谁谁家十六岁就发誓终生不娶的好多了。
　　这不，七八年过去了，何云瑾事业有成，他的师兄也即将游历归来。两个人通信中都有了成家的想法。猛然一回头，自己竟然没多少体己嫁妆。
　　她是孤女，嫁给师傅的儿子，怎么好意思让师傅又出聘礼又出嫁妆。
　　哪怕“自家人”结婚不讲究那么多细节，属于姑娘家的压箱底还是得有的。这不仅仅是面子问题，还是一种吉利的象征。
　　韩少军知道后，自然是巧立名目的各种大方。
　　何云瑾也承了这份来自好友的恩情和馈赠。
　　“你在宫中人缘极好。”欣慰的握着爱妃的手，各种温柔似水的眼神。当然也不忘记，以同样温柔以及激动的目光看向半躺着的于雅。
　　“爱妃孕育皇嗣有功，重赏，特晋为婉仪。”
　　没有什么赏赐比晋位更有效，这一次，更是一口气晋两级，很明显生孩了以后还能晋的架势，足以表明他的高兴。
　　能不高兴嘛，二皇子都三岁了，这个宫里已经三年没孩子了连个怀孕都没有。
　　之前御史们总是掐着这点不放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虽然过程有点怪，不过结局是好的。
　　后宫和睦，姐妹情深，于雅怀孕了，沈静姝和她没有半点隔阂，两个人亲密无间把他都排挤在外面了。
　　“对了，有件事还得皇后以及皇上唱一出双簧配合一下。并且要尽快。”
　　“哦？”
　　“琉璃苑！”
　　司轩秒懂，不仅仅是司轩，于雅，冬雪她们都懂了。
　　中秋的事情才过去没几天，于雅就怀孕了，长脑子的都知道时间对不上，于雅是中秋之前有的身孕。但是迷信这东西，谁还管时间。
　　司轩只要不想看到满后宫女人全部挤在琉璃苑不肯走，不想让人念叨，后宫里有孩子，是一座荒废的园子的功劳。
　　就必须快速的在于雅有孕这件事传出去之前赶快行动。
　　司轩可不是废柴类的皇帝，立刻吩咐了德顺几句话。
　　一炷香后，琉璃苑就起火了，火势不大，很快扑灭，但是不少玻璃被烧黑，并且碎裂了不少。
　　皇后娘娘得知立刻赶去查看。
　　发现狼狈的现场后略有不安，找来钦天监官员测算吉凶。（钦天监：我们明明是观测历法的，为什么迷信活动都找我们！）
　　钦天监的正使，拿着罗盘绕着琉璃苑快速的跑了两圈，立刻对皇后娘娘说，凶，大凶，凶得不能再凶了。
　　皇后当机立断，下令拆了琉璃苑。
　　皇帝也同时知道此事，大肆的称赞了皇后。
　　后宫的妃嫔则是蒙圈的看着琉璃苑不到两个时辰内就成了历史，一时间有点闹不明白什么情况。
　　满头问号的讨论，最后的结论也就是没准真的是不吉利，或者是被前朝的御史烦的。
　　直到几天后，皇后宣布了于雅的身孕以及晋封。
　　整个后宫：…………
　　不是不能理解又有点难以理解的心情。
　　在后宫中人内心复杂的又不能把已经拆了的琉璃苑怎么样的时候，宫墙外的柳竹鸡血了。
　　他在到听到的“琉璃苑被毁”的消息后。
　　自然而然的顺着自己先前的猜测理解成了一个意思，席家动的手脚让皇帝怒了，在自己不能动席家的情况下，皇帝自己出手把“不详”的根源给去掉，顺便以示警告。
　　得出这个结论的柳竹激动的无以复加。
　　在家里来回踱步了整整几个时辰。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这几天他不是没有继续上折子，但是他自己也知道，皇上不会无缘无故的自己打脸驳回刚刚下的旨意，他只能一边持之以恒的展现“御史的执着”。
　　等待着皇帝下一步的动作。
　　没想到契机那么快就来了。
　　有时候真的不是想得越久就越仔细越清醒的。
　　最后，他以一种马上要光耀门楣的激动心态，带着一封措辞犀利的折子，换上了一套崭新的官服，手持御史节牌，一脸庄重的入宫走向御泰门。
　　御泰门是哪里？是离后宫最近的一道门。
　　可以说，是一道隔离了前朝与后宫的门。
　　御泰门的这边和那边，分别是皇帝批阅奏章接见大臣的紫宸殿，以及皇帝休息用的建章宫。
　　大臣们不能去建章宫，妃嫔伴驾去不了紫宸殿。
　　虽然说是一道门，但是并不是一个小小的拱门，那可是皇帝要经常走的地方，不宽敞都摆不开仪仗。
　　而现在这道门前就跪着手持御史节牌的柳竹。
　　御史节牌，每个御史都有的东西，只要拿着这个节牌，只要不是皇帝病中或者是别的什么特殊原因，都得接见御史。
　　而节牌，一个御史只能用一次。
　　无论成与不成，只有那么一次皇帝不得不听你告状的机会。
　　当司轩在韩少军这里听到柳竹手持御史节牌跪御泰门的时候，直接把喝里的茶给喷了出来。
　　“他傻了吗？”就席家那点事，动用御史节牌？
　　“恩。”韩少军也觉得柳竹脑子有问题，幸好刚刚他没在喝水。
　　否则皇帝宠妃一起喷的画面太美了。
　　“还跪御泰门！朕不上朝吗？朕是昏君吗？朕的后宫藏着祸国妖姬吗？他竟然敢跪御泰门！！！”
　　御泰门地理位置特殊，基本上会跪那里的御史，都是因为皇帝赖在后宫避而不见。大墨六百多年了，自然不可能代代是明君。
　　色令智昏的君王也是有的。这种时候可不就需要御史手持节牌，跪一跪，把皇帝跪醒。
　　可现在司轩是这样的皇帝吗？当然不是。
　　不是昏君却享受了昏君的待遇，司轩的心情能好嘛。
　　“皇上息怒，柳大人也许是失去了理智。”韩少军更想用脑残这个词汇。
　　“哼，去听听他说什么。”
　　这件事是司轩布的局，以“荣华富贵”为诱饵，让柳竹忍不住跳出来。可没想到，柳竹这家伙真的是太“能”了。
　　难怪他在司轩名单上是头名，他真的是有把皇帝气死的特制，连御史这个行当中的潜规则都不管了。
　　韩少军却一个转身拦住皇帝表示要跟去。
　　“你？”
　　“在御泰门那里的话，不算违背宫规，再说，皇上你陪着呢。柳大人如今显然比较激动，有些话皇上你不方便自己开口。”
　　御史在那里无理取闹，想要把人拍回去，很多台词都是皇帝不方便开口说的。
　　司轩果断的拉着韩少军一起去了。对于自家爱妃的口才他当然是知道的，平时不知道让他哑口无言多少回，并且不着痕迹的转变了想法。
　　现在柳竹堵门，他能找到的并且靠谱的还就是韩少军一个。而且，韩少军还是多少知道他计划的人。
　　两个人联袂而来，柳竹见到的画面就微妙了。
　　一个看起来柔弱娇憨的不知名妃嫔跟在皇帝身边出现，带着一脸戏谑和鄙视的笑容看着他，眼神还带着阴冷的杀气。
　　难道是席家姐妹中的一个？
　　陛下是暗示自己连席家姐妹一起“除掉”？
　　“陛下！！！”还来不及细想，柳竹就面对了司轩冰冷的提问，下意识的就一句悲呼。“陛下，席鹏心思阴沉诡异，身为外戚，不约束族人安分守己，不为江山社稷处力，却整日无所事事有负皇恩。现在更是行阴诡悖逆之事。企图谋害大墨气运，更有席氏妖女在后宫试图以妖孽之气混淆大墨血脉，陛下，这断不能相容啊！陛下！”
　　“这罪名好像比前几天更重了点。”韩少军在司轩耳边嘀咕了一句，而司轩也被柳竹这唱念做打的一出差点气炸。
　　韩少军的打岔让他愤怒心情缓和了一点。
　　爱恋的看着努力让自己开心的爱妃，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表达谢意以及喜爱。有这么一个理解体贴爱慕自己的人时刻在自己身边帮助自己，真的是人生一件幸事，夫复何求。
　　韩少军：我是不是变成女人太久了，都不理解男人了？他这又高兴什么？
　　这边帝王和宠妃秀了一把恩爱，闪瞎了头又磕破的柳竹的眼睛。
　　朝堂上，他营造的悲愤的气氛以及舆论压力被黎崇和韩立破坏了，跑到了这里，怎么允许一个女流之辈再度干扰自己。
　　立刻愤怒的指着韩少军：“席容华，你想干政不成。”
　　“……我姓沈。”


第54章 舌战御史
　　一时间现场真是洋溢着浓烈的迷之尴尬。不，这不仅仅是尴尬的问题了。
　　这简直是一个最大的笑柄。
　　柳竹能感觉到对面那位沈娘娘的愤怒, 皇帝的讽刺鄙视, 周围宫人的嘲笑。
　　该死的！！皇上怎么能带着不相干的妃子, 跑来御泰门见他！
　　等等，姓沈？
　　因为认错人满脸通红的柳竹脸色瞬间又开始刷白了。
　　后宫的女人, 有点名头的，姓沈的，就那么一个。半年前传奇般速度晋位, 当今现在的新宠, 当年沈贵妃的侄女, 明婕妤。
　　得罪宠妃是什么下场，柳竹一点都不想知道。而且身为御史, 搞不清对象就随口斥责, 这简直是在皇上面前说自己的无能。不堪承担御史之责。
　　柳竹脑子里疯狂的转着对策, 不解决了这个认错人的问题, 他下面什么话都不用说了。还有就是，他必须在解决了这件事后, 顺利的能继续对皇上告状。
　　而不是对宠妃认错后, 就被打发退下。
　　御史节牌只能拿出来一次, 他绝对不容今天的计划有失。
　　柳竹并不是傻子, 也并不脑残。
　　傻子考不中科举, 脑残当不了御史。
　　只不过，当一个人被长期用阴暗的心情揣测别人，心境就难以平和公正。当一个人整天琢磨着飞黄腾达, 就会铤而走险，迷糊了理智和良知。
　　柳竹是司轩在上次的事件中，筛选出来的头号种子。
　　仗着有女儿在宫中，柳竹不止一次的利用这点身份，打探宫内隐私。
　　试图抓住皇帝的把柄，制造自己耿直忠谏的形象，好流芳百世，名留青史，惠及后代。
　　没有把柄那就制造把柄，没有问题就制造问题，他必须在皇帝身上咬下一块肉下来，才能达到真正的目的。
　　哪怕他因此永不录用，哪怕他甚至因此丧命，他也要做成这件事。
　　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于内心的野望，他和黎崇的执着程度不相上下。
　　区别就是柳竹比黎崇多了一个“不惜一切代价”。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司轩略微放个钩子，柳竹就立刻疯咬饵，智商下限理智全无，全凭自己的臆测就一路横冲直撞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他不年轻了。
　　黎崇还能说一句，他等得起，柳竹却等不起了。柳充仪是他的么女，他本人早就过了知天命，没两年就要迈入花甲了。
　　作为养尊处优的上流阶层，他的寿数是比普通老百姓长不少。可又能长多久？人生七十古来稀。
　　要他等一件能让他扬名，能让他被史书记住，能让他血溅金銮殿为子孙铺路的事情何其的难。
　　当今登基后，大墨太平到现在。谁敢保证不会继续太平下去？
　　就算哪个高官想不开了，犯了足够让自己飞黄腾达的滔天大罪。这好事也不一定被自己捡到手。
　　更何况，现在朝堂上有一个哪儿都有他的黎崇。
　　大臣们走不通，那么皇帝呢？
　　可惜，司轩这个皇帝比守着大臣们犯错还让御史为难。
　　要说最能让御史发挥的君主是哪种？昏君？
　　不，昏君不会听你的。
　　活谏，谏不出结果
　　死谏性价比不高，因为你哪怕死了，皇帝也不会听你的。最多史书把你写得好听点，士林中名声好一点。
　　然而当你的死对皇帝也没任何触动甚至反而迁怒的时候，你的家族你的子嗣恐怕还来不及因此获利，就惨遭不测了。毕竟这个世界落井下石，谄媚奉上的人还是很多的。
　　真心用一腔热血唤醒昏君的人都会想一想后果，更别说柳竹这种为了名利在投机的人。
　　昏君不划算，那什么是御史最爱？
　　是那种没什么天赋，却很想当明君，一心为国的却缺乏天赋和实力那种君王。还有那种特别注重政绩看中颜面说法，史书评价的那种。
　　这两种皇帝简直是御史最爱，只要他们登基，御史的春天就来了。
　　可司轩不是。
　　他不是昏君，不是无能，更不在乎外界评价。
　　一个皇帝到了晚年的时候都会有点心软以及爱惜羽毛，在乎名声。柳竹就是先帝那时候崛起一路做到了中丞。
　　再次可惜，司轩正处在人生最美妙的阶段，他离年老心软还早得很。
　　司轩还是那种理智型的，办事谨慎，很少冲动，就算有错，他还有一个近乎妖孽的黎崇为他保驾护航。
　　柳竹……等不起了。
　　他已经老了，他熬不到司轩年老，等不到司轩犯错。更抓不到司轩的把柄和口舌。
　　所以这一次，他才会那么的一根筋，那么的疯狂。
　　疯狂归疯狂，他也不是没分析过的。
　　首先皇上对席家的绝对不算好，否则席鹏那么多年了，不会还是个空爵。
　　其次，太后对席家也算不上优待，否则从先帝开始席家就该发达了。
　　最后就是，最近皇帝对席家的不满。
　　有个女儿在宫中，柳竹对一些细节内幕知道的比别人多。
　　比如，席家姐妹刚入宫的时候被沈婕妤打脸，皇帝貌似是帮凶。
　　比如，席家姐妹入了皇上青眼后，却并不怎么显眼。
　　比如，她本来选定了一个地方，被席家姐妹塞钱抢了位置。
　　比如，太后并没有怎么给席家姐妹撑腰，只在她们涉及到谋害萧采女的事情的时候问了几句。
　　这些细节都能侧面的说明，皇帝对于席家送上的这份美人恩，并不是很满意。太后似乎也不是很高兴。
　　一切很有可能是席家自作主张，并不是太后想要给娘家求个皇子。
　　还有就是，这一次的琉璃苑的传说，是突然间传遍后宫的。然后轰轰烈烈的闹到了朝堂上，最后皇上妥协了。
　　女儿也说了，她测算了一个地方，赛了钱，却被挡回来了。最后是席家姐妹占了地，然后，果然出现了异像。
　　只不过这个异像出了点差异，导致颇有点凶相的感觉。
　　皇帝当场训斥，事后赏赐了别的妃嫔，对外压下这件事……
　　林林总总加起来，这次琉璃苑的事情，八成是席家姐妹一手策划的，皇上也多少知道了一点。
　　如果能有一点祥瑞之相的话还好，偏偏没有祥瑞之意，积少成多，皇上……这是想给席家一巴掌了。
　　柳竹也不是毫无准备的，在他查到一点席鹏的小动作后，更加确定了席家在中秋搞事情的真相。
　　自己能查到的事情，皇帝当然也会知道。否则席家姐妹怎么会毫无封赏？
　　自己的上奏完全是体恤上意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皇帝顾全了太后的面子，反悔了，想对席家轻拿轻放了……
　　当御史的，不就是顶着皇帝的不满，让皇帝照着自己说的去做？从内心深处来说，柳竹反而更激动这一点。
　　等等，他是不是想得有点多了？！
　　幸好人的思绪永远是超越了时间的，哪怕把自己从头到尾的计划以及“不得已”给捋了一遍，真正的时间也没过去多久。
　　大家只是多欣赏了一会儿柳御史的冷汗以及青青白白红红的脸色。
　　“明婕妤赎罪。在下心系陛下，一时间错认婕妤。请婕妤宽恕。”御史的嘴皮子啊，在这种时候都不忘记把自己的错误找一个伟大的借口。
　　“无妨，柳大人忙着告状呢，错咬了人，也是正常的。”韩少军的语气轻缓，配合着沈静姝好听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温柔。
　　不过用词就不怎么温柔了。
　　咬？
　　柳竹脸色一黑，没想到这个宠妃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明明女儿提起她来，评价还挺好。
　　温和有礼，谦逊宽厚，不争宠，交友广阔……
　　“话说，柳大人对后宫的事情知道听清楚啊，听到我姓沈，就知道我是谁，连前两天刚得的封号都知道了。你还真是关心陛下，关心到细致入微的地步了。”
　　韩少军刻意调整了一下嗓音，顿时刚刚还温柔轻缓的声音就显得有点尖酸刻薄了。
　　不过就算是不调整，这一句话一出来，就足够柳御史一头冷汗了。
　　窥探皇帝妃嫔是什么罪名？柳竹半点都不希望自己和这方面搭边。
　　“小女也在宫中，提过婕妤娘娘。”
　　“原来如此，看来柳姐姐说得也不够具体，不然怎么能让柳大人认错人了呢。柳大人现在恐怕正懊悔着，没多听一点。”
　　柳竹的冷汗又出来了，内心恨不得把那个话里藏针的女人叉出去，再被她说下去，就不仅仅是窥视后宫的罪名了。
　　立刻对着韩少军行了大礼。
　　韩少军也不上当，半侧身的避开了这个礼，然后惊慌失措的表示了原谅。
　　“好吧好吧，不是什么大事，我若还有怨怼，岂不是有逼迫御史行礼之嫌。我一个在后宫的女流之辈，可比不过读书人的悠悠众口。到时候说我恃宠而骄，仗着皇上的宠爱，耀武扬威，刁难朝廷重臣什么的……我原谅你了啊，柳大人，你找皇上什么事，赶快说吧。还是说，你希望我对你认错？没问题啊。”
　　放大嗓门。
　　“柳大人，真对不住了，我不是席容华。”
　　柳竹的脸色直接黑了，刚想抬头继续和韩少军死磕，就看到了皇帝不耐烦的表情。立刻把一口老血吞下去。
　　他是有目的的，他是有大目的的，为了此生名留青史，为了后辈平步青云富贵荣华。他……忍。
　　不就是一个女人嘛？婕妤？哼，回头让女儿弄死她。
　　“谢明婕妤宽恕。”不咸不淡，不甘不愿的谢恩。
　　然后果断的切换到悲愤频道，砰砰砰的磕头，额头上的伤看起来配合他这张老脸，看起来格外狰狞。
　　“皇上啊！自古借天象某事者比比皆是，且看那些举兵反叛的逆贼，那些试图骗取皇恩的忤逆之辈。可都是借着所谓的祥瑞造势的。席鹏有女在宫中，所图一目了然，他这是在谋算陛下的继位之君，所图甚大，此乃臣子祸乱王朝传承之罪，皇上万不可心软放过啊！！”
　　真难为柳御史了，每次磕头，罪名都能不同的形容词。
　　这一次，倒是不再用含糊的“逆悖之罪”之类的跳过了。而是直接挑明了。
　　也是，都跪在御泰门口了，不说明白能行吗？
　　“柳卿，这件事黎崇已经去查过了，是误会。”司轩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的慢，黎崇两个字还咬得特别清晰。
　　“皇上！黎大人和席大人乃姻亲，查这件事理应避嫌，况且他一个户部尚书，去查，本身就是僭越之罪。”
　　不提黎崇还好，提了黎崇柳竹就炸了。
　　也是，对于黎崇这样的存在，又有多少人能不产生嫉妒的情绪呢。平时对黎崇怂一下的柳竹此刻热血上头，完全管不了了。
　　“皇上。”又磕头，顺便把手上的御史节牌高举。“臣确定，自己所言非虚，今持此御史节牌，自然是下定决心，定要把这件事监察到底。若是皇上顾念太后和宠妃。臣愿意在事后以死赔罪。”
　　听得人气得够呛，说得人也知道这话很气人。
　　可不气人还叫御史吗？忠言逆耳啊。
　　韩少军轻轻的碰了一下司轩，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上前一步，半挡在司轩面前。
　　这种时候，就需要“托”出场了。
　　“柳大人。”韩少军面带得体的微笑，言行举止依旧不辜负小雨的调教，规范到让人赏心悦目。
　　这份赏心悦目完全没被柳竹看在眼里，相反，韩少军这么一笑，柳竹却觉得背脊一凉。
　　“御史节牌原来是这么用的，大开眼界了。”
　　“…………”
　　“有了御史节牌，就可以随意的往君王身上扣罪名了，真是好东西啊。”
　　“娘娘何出此言，臣并没有……”
　　“刚刚你可是慷慨激昂的表示，皇帝徇私外戚，你愿意以死赔罪呢。”韩少军又走近一步。“什么时候开始，御史上谏的台词变成了，【皇上若是不听我的，那就是包庇。】”
　　“娘娘何必玩文字游戏……”
　　“身为御史，本身就是玩文字游戏的人，被我随手抓到这么大的把柄。这样吧，柳御史，你在不堪承担御史之责和内心真的如此之想之间选一个。”
　　笑眯眯的看着柳竹一头冷汗都屏出来了，韩少军可不会因为柳竹的冷汗就住嘴了，他这个托，就是来咄咄逼人的。
　　“下官绝无妄言君上之意。只是这一次，席鹏的事情证据确凿。”
　　“你的证据确凿已经被证实是胡说了。”
　　“不可能。”
　　席容华买通殿中省的人去占位置，然后有“祥瑞”出现，这不是动手脚是什么！
　　刚入宫没几个月的席家姐妹能做的自然有限，席鹏一定参与了。不是席鹏就是席家人。
　　“黎大人可是大墨栋梁，皇上的左膀右臂，又岂会拿大墨江山徇私，而且这件事，不仅仅是黎大人，刑部也核实了过了。”
　　“黎崇和刑部查让礼是通家之好的至交。皇上，臣愿意以性命担保……”
　　“诬蔑无辜者在先，乱扣罪名在中，性命要挟在后。你这个御史当得可真是随心所欲，仗着君王仁慈，信口开河为所欲为。我看欲扰乱大墨朝纲的人是你才对。”
　　“明婕妤！”
　　“这会儿是不是又要说我这个后宫妇人干预朝政了？给我也加一个祸国妖姬的罪名？就因为我仗义执言？行啊，告我去吧。不过后宫归皇后管，不在你的范围内，真是对不起了。”
　　“你！”
　　韩少军耳朵轻轻一动，不着痕迹的看向一个方向，算了算，好像他们还差点距离。默念咒语把这里的话通过风元素飘向那里，保证他们这里的对话能清晰的传达。
　　“柳大人，你也有女儿在宫里，让你避嫌你也不避，告诉你错了你也不听。御史告状从没有错么？皇上说刑部查过了，你就说皇上包庇，这全天下不顺你的意的，都是对逆悖之徒，对大墨不利？你把大墨这面旗帜抗得也太好了吧。还以性命要挟，试图陷皇上于不仁来成全你的荣华富贵？”
　　司轩虽然不知道韩少军为什么突然拔高了嗓门，不过也配合着放大了音量：“这样吧，既然你坚持你是对的，要你的命，我是没这个胆子，免得又是一个不仁之君的罪名扣上来。滥用御史节牌，无证据诬蔑公爵，若是这次席家制造中秋之夜的事情，你的代价就是柳家五代不入朝堂。”
　　司轩刚说完，就看到不远处呼啦啦一片御史穿着朝服小跑的出现在拐角处。时间恰当好处，看他们的脸色，显然刚刚的话他们听的很清楚。
　　“臣……”这时候也隐约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的柳竹，不过皇帝说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退无可退。“臣遵旨。”
　　他身后的御史同僚全部集体刹车，表情难看的看着依旧跪得大义凛然的柳竹。
　　龙颜不悦的皇帝，以及笑得幸灾乐祸的韩少军。


第55章 欺负御史
　　御史台大夫第一个反应过来，冲过去跪下, 表示自己的御下不严, 请皇上责罚。
　　“爱卿何出此言？御史台每位御史都有面圣劝诫的权利, 这是我许诺给你们的。每个御史也都有用御史节牌的权利，这是高宗皇帝许给你们的。”
　　司轩说得温文尔雅, 带着霁月清风的脱俗潇洒，但是熟悉司轩的百官都知道，当皇帝这个模式的时候, 表示他开始处于不好说话的阶段了。
　　而众御史现在完全没心思品位司轩的态度, 而是听到“御史节牌”这四个字, 集体瞪大了眼睛，用看蛇精病的目光看着柳竹。
　　柳竹在同僚们灼灼的目光中, 保持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高傲姿态, 仿佛打了一个胜仗。
　　“那么, 爱卿, 去查吧。好好查，查完了, 自己闭嘴, 脱了官服, 回去养老, 你的位置会有人顶替, 你的后代……行行出状元，依旧能为大墨发光发热。”司轩甩手就走。
　　“皇上？！”柳竹被这个干脆的转身给疑惑了。
　　这路线不对啊。
　　若是皇帝想搞席家，现在应该是给自己开绿灯去查。若是皇帝想保席家, 此刻应该是气急败坏强行压下此事，然后找太后或者黎崇。
　　怎么也不应该是……这种态度。
　　“柳大人。”韩少军幽幽的叹口气，和穆秋学的，姿态竟然有她的几分安静婉约，这种时候还不忘记维持表象，可见最近进步不少。
　　“皇上给过你机会了，可你太功利了，扪心自问，若是你真的毫无私心，你会手握御史节牌，跪在这里吗？”
　　司轩似乎和皇后一样，有几分顾念旧情。喜欢给人最后一次机会。
　　这一次，司轩的提示也很明显，可显然，柳竹没抓住。
　　“明婕妤？”
　　“皇上直言，黎大人已经查过了，你觉得黎大人为什么会插手这件事？”
　　“他一向……”柳竹愣住了，然后冷汗出来了。
　　黎崇满朝堂插手，这件事是公开的秘密，可也是不能放在台面上说的。
　　黎崇不是傻瓜，这种事情若是放到台面上，那柳竹的同事们早就抓紧时间咬一口这个朝堂第一人。
　　他本人更是一向暗中行事，比如找某位尚书聊聊天，暗地里疏通什么什么，直接把阻碍给清除掉等等手段。
　　是不会在明面上留下什么不好的记录和把柄。
　　贪权越职可不是简单的罪名。
　　但是司轩刚刚却直接提了黎崇的名字，还咬了重音。
　　就说明，这件事，黎崇是当事人！！所以他才插手的。
　　既然事情和黎崇有关，那罪名就不是席鹏的。无论事情表面上看起来怎么都和席鹏绕不开，都没用了。
　　柳竹猜的完全没错，在那日退朝后，黎崇就面见了司轩，把琉璃苑的事情解说了一下，当然用词巧妙了点。
　　事情的性质就变成了，他童年偶遇美景念念不忘，酒后和亲家多聊了几句，聊过不久，中秋月食的事情就被钦天监推测出了。
　　席鹏感念宫中女儿，于是递了消息进去，希望女儿能借此邀宠。
　　瞧，只是后宫妇人借着传说，进行简单的邀宠而已，司轩会连这点手段都容不了吗？
　　这异象又不是她们人造的。
　　司轩不想让席家女儿太有光环是一回事，事情的性质又是另一回事。
　　关于这点，司轩也很是感叹柳竹的倒霉。
　　整个事情太顺利了，顺利到司轩都没布局全部。
　　他想要柳竹上当，结果席鹏真的有点小龌龊。
　　他想要柳竹告状失败，结果黎崇出头把结局了了，还附赠人证（还真有几个在世的老太监记得小黎崇在那年月食嚷嚷自己看到月亮掉下来了。）
　　此刻柳竹已经完全不去细想这些前因后果，他只牢牢的记得刚刚自己答应的那句话，顿时眼前一黑，一口血喷出来，立马昏了过去。
　　他这一昏，顿时让后面跟来的御史们不知所措了。
　　他们本来是来阻止柳竹的。
　　御史上奏，若是不碰到需要联名上奏这种事情，基本都是单独行动的。谁插手都是抢了别人家的功劳。
　　今天他们是听说，柳竹跪了御泰门才冲过来的。
　　跪御泰门，那基本上都是皇帝在女色上德行有亏，或者是皇帝不愿上朝，龟缩后宫不理朝政才会发生的事情。虽然没有法律法规明说，但是那是默认的潜规则。
　　柳竹这是发什么疯，不过好在，潜规则之所以是潜规则，那就没有明文，他们还能掰回来。
　　可当他们刚赶到，就听到一个女声的怒斥。
　　重点已经不是怎么是女的了，重点是内容，好家伙，柳竹都说了什么！
　　最后他们不顾仪态的拼命的跑过去，还是晚了一步。
　　接下来的发展也超出了他们的预期，本以为柳竹闹成这样，就算跪御泰门有失，他告的事情还是有点把握的，但是，皇帝甩手，不知名的宫妃开口，柳竹当场昏了过去。
　　御史大夫皱眉，明显也知道事情不对了。看着地上的柳竹，恨不得把他拖出去抽个十几二十巴掌。
　　他若是不昏，那他们还能站在皇上这边，把柳竹压下去，公正公允一番，务必让皇上别迁怒别的御史。
　　可柳竹这一吐血，一昏迷。
　　他们就不得不开口为柳竹求情了。
　　读书人的逻辑和步骤，就是那么矫情。
　　谁让他们是助弱灭强的御史，哪怕他们事后在掐死柳竹不牵累自己，此刻，必须，为柳竹说项。
　　不然就是冷血无情，不顾同僚之义，以后就报不了团了。
　　不用多说，眼神就交流完毕，一伙儿御史啪啪啪的跪下。
　　表情肃穆而又悲壮。
　　“皇上啊~~~”嗓门必须大，因为皇上已经跑远了，嗓门大能说给各种路人听，路人除了会转达还会制造舆论。
　　利用舆论本来就是他们的必用手段。不会煽动群众的逼迫皇帝的下旨的御史不是好御史。
　　“柳大人真心为国，但是取证疏漏导致冤枉了席国舅，更是一心担心陛下遭受蒙骗才冒犯天威。他能用子孙后代的前途做承诺，正是他在乎陛下，在乎大墨，在乎自己内心渴望主持的正义公理啊~ ~ ~”
　　啧啧啧，要不人家怎么是一把手，而柳竹是二把手呢。
　　瞧瞧这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
　　这柳竹瞬间就变成了，只是“指责疏漏，担心陛下，为了大墨不惜一切”了。
　　韩少军觉得此刻不说点什么，都有点对不住司轩平日里对他的关照了。
　　“这位大人下一句话是不是，陛下对于柳大人的惩罚实在是太重，他只是一个案子略有疏忽罢了。若是陛下执意重判，不仅仅是伤了柳大人一片拳拳爱国的忠诚之心，更是寒了其他臣子的心，也束缚住了他们的手脚以及敢说真相的勇气，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君王也会沉醉在虚假的谎言中……对吗？”
　　虽然台词略有偏差，但是差不多全中。柳竹刚刚吃过嘴仗，现在众御史再度领教。
　　把话说在你的前面，让你无话可说。
　　御史大夫，黄永，比柳竹小整整五岁，这种上司比下属年轻的例子在官场上比比皆是，甚至可以说，比熬资历更常态一些。
　　毕竟，这官场的竞争永远是留给更优秀的人。
　　经验是一部分，可能耐是更重要的部分。
　　有能耐的人在同样的时间内会获得更多的经验。
　　黄永能当柳竹的上司，这就是他的能耐。
　　被韩少军全部猜中下文，表情只是微微一变，然后就切换到“你侮辱我”这样的模式看着韩少军。
　　在不知道韩少军是谁的情况下，语气和态度诚恳又谦卑。这一点又比柳竹这种上来就讽刺“席容华”的要高端的多。
　　“娘娘所言，句句刺痛人心，臣只是……”
　　“我一个后宫妇人随便说说。黄大人不必太过认真，既然黄大人没这个想法了，自然也就别照着我这点臆测说了。”韩少军拿出手帕来，擦了擦眼角，转过头去，一副哭了的模样。“皇上来见柳大人之前的表情，你们是没看到，我从没见皇上这么难过过。柳大人真的是伤了皇上的心了。”见过了黄永分分钟颠倒黑白的口才，韩少军才不会让他继续辩解下去。“黄大人，知道您有同僚之爱，可也体谅一下皇上吧。你们的各种无心之失，错口之语，实在是让皇上……唉。”
　　一向是“以理服人”的御史们，遇到这种走情感戏的“宫斗”，一下子全部懵逼了。
　　现在一个宫妃，皇帝的女人，在嘤嘤嘤的控诉你们这群大臣欺负她的丈夫，她的丈夫好伤心，好难过，好委屈，都是你们的错。
　　诸位御史先烈啊，随便来一个显显灵，求问，这种时候该怎么办？
　　“身为后宫妃嫔，本不该多言的，这次是我口误了，黄大人以及诸位大人就当没听过这句肺腑之言吧。”韩少军直接转身，干脆得不得了。
　　只不过转身的同时，还不忘记给周围一大群围观的宫人下命令。
　　“还愣着干什么，你，找太医去，去把专门给皇上看病的毛太医个请来，给柳大人看看。”韩少军指的是德顺公公的一个干儿子，对方愣了一下，立刻眼睛亮了，行礼退下，跑得速度快赶上百米赛了。
　　“你，你，你们，去拿摇扇，软垫，遮伞。”又走了一票宫女。
　　“你，你，你，果盆，点心，香茗。”又走了三个。
　　韩少军是一边走一边吩咐的，等跪在那里的御史听着这命令觉得不太对的时候，韩少军已经人影都看不见了。
　　“黄大人，这……”
　　宫人们的效率是高的。
　　没用多久，一群美丽可爱漂亮的宫女，娉婷婀娜的走过来，刷刷刷的围住几个御史。撑伞，打扇，手里托着果盘点心，跪在他们身边，该死的还跪得特别近。
　　小太监们也没闲着。
　　拿着抹布细细的把周围擦一遍，还抬起几个御史，愣是给人家膝盖下塞地软垫。
　　还有更绝的。
　　在御史们身边有宫女打扇，旁边有小太监揉肩的时候，一群手捧着乐器，衣着相对暴露的舞女走了过来。
　　行礼后，齐刷刷站定，开始吹拉弹唱。
　　这编舞这乐曲可是新编的，皇上还没听过呢，便宜这群老头子了。
　　这一切，自然都是韩少军吩咐的。
　　而宫人们，甚至是德顺公公的干儿子，都愿意听从韩少军的吩咐去得罪门口那群高官？
　　很简单，那群御史地位再高，跟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宫里的宫女和太监，服侍的是至尊的帝王，是太后，是这宫内大大小小的妃嫔，是皇子公主。他们可以算是全大墨和这群御史最没什么关系的人了。
　　他们也不傻，刚刚的一幕谁都看到了。
　　皇帝被气走了，宠妃被气哭了（？？）。
　　现在他们现在有机会给这群人难看，干嘛不上，绝对是讨好皇上和明婕妤的好机会啊。
　　主辱仆死，要不是身份问题，他们中，无论是忠心的还是为了讨好投机的，都会热切的扑上去咬下他们一口肉。
　　可有了明婕妤的命令就不一样了，大家上啊！！！！
　　“这位大人，您要不要吃点？这可是明婕妤自己的份利，”
　　“这位大人，小的手法力度如何？”
　　“大人，冷吗？”
　　“大人，好听吗？”
　　简直一片混乱。
　　“你，你们……”几个御史气的脸色发青，一副快中风心梗的模样，想挣扎着站起来，却有点犹豫。
　　干他们这行的，哪有被皇帝以外的人，逼得站起来的道理。
　　只有风霜雨雪绝不颤抖，雷电交加绝不起身，酷暑严寒视之等闲，要干御史，身板必须朝着军候靠拢，可现在……
　　不跪，有失御史节操。
　　继续跪……似乎更失。瞧瞧这周围的服侍的人，这哪里是御史逼迫请求皇帝的戏码。
　　就在大家一头汗的时候，年纪很大的专门给皇帝看病的毛太医就被抬着轿撵过来了，能用轿撵是皇帝给毛太医的特权。
　　其他太医就没这种特权了，他们是跟着毛太医的轿撵跑过来的。
　　一行人到了以后，很有医者风范的，气都不喘，直接扑向倒在一边的柳竹。
　　黄永暗叹一声，不好！
　　刚刚的一切都太突然，太混乱了。先是明婕妤（终于知道这个妃嫔是谁了）咄咄逼人的猜出他的台词，然后就是以情哭诉他们逼迫君王，后来又招来一群人折腾他们。
　　一时间他们把柳竹忘在旁边很久了。
　　御医们齐刷刷的给柳竹把脉，扎针，讨论病情。把一杆御史撂在一边。等到他们初步处理完毕后，毛太医亲自开得方子，晃悠悠的到他们面前。
　　“你们这里谁负责他？”
　　黄永不得不起身，朝着毛太医行礼（毛太医的品阶在他之上）。
　　“放心吧，人没事，你们当御史的，身体总是不错的。”
　　这是真嘲讽还是无意的？没人知道，也没人敢问。
　　毛太医的医术，医德，品阶，年龄，都不是他们这种小辈能多嘴的。
　　“惊恐过度才昏过去的，开个方子压压惊就行，另外，平时思虑过度，身体有些郁结。不肯放宽心胸也没关系，经常去医馆扎扎针行行气，行了，把人抬走吧。”
　　毛太医浩浩荡荡带着下属和徒弟走了。
　　一杆御史的脸色就不是青而是黑了。
　　惊恐过度，直接打破了他们之前说的大义凛然。
　　思虑过度，在别的官员这里，是褒义词。在御史却不是。
　　作为御史，应该是发现错漏，合适查证，公布真相，纠错返正。
　　你整天想太多，你还是御史吗？
　　把你在想什么？想抓谁的小辫子，还是畏于谁的权威不敢上奏？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好的。
　　“走吧。”黄永叹口气，语气倒是坚决。
　　“大人！”
　　“走吧……”颓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看着周围这些宫人面带微笑却目含鄙视的表情，再看看地上的柳竹。
　　“柳中丞的身体要紧。”
　　这干巴巴的一句话，要紧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后的脸面了。
　　几乎所有的御史全部铩羽而归，所有人都记住了那个轻松的出招，却把他们玩得团团转的女人。
　　一个后宫的妃嫔。
　　一个在他们看来，只会争宠，生孩子，整天妖娆打扮吹枕边风的女人。
　　明婕妤，沈家的女儿。


第56章 出气
　　“惯例进贡的那批蝉翼纱菱花缎出了问题，一下子比往年少了一半。我已经罚下去了。”
　　韩少军如今去未央宫, 接见她的已经不是正厅和偏厅了, 而是皇后休闲所在的花厅。
　　两个人也不是一上一下的坐着。
　　而是围坐在一个小圆桌旁边, 坐着的是两个摆在一起的绣凳。
　　“蝉翼纱菱花缎？”皇后愣了一下，随后品出韩少军没说的话了, 眉眼带上了满意舒心的笑容。“你已经解决了？”
　　布料少了，重点不是怎么责罚犯错的下人，而是怎么安抚后宫缺少了布料的妃嫔。
　　有时候哪怕你用更贵重的东西去补偿, 对方也不会买账。
　　就拿这布料来说, 以前来说只能打五分的东西, 一旦稀缺，那珍贵度就上了8分。那事情也就出来了。
　　某个拿到布料的妃嫔穿着新衣服在另一个没拿到的面前转悠。
　　或者是某个拿到补偿赏赐的在拿到布料的人面前转悠。
　　“很简单, 有时候你捧着金山银山和那块破布让她们选, 她们考虑的还是面子, 含义等等废渣。还不如让她们主动去求, 我托了穆秋前去几个人那里小坐了一下。”
　　其实这个任务于雅去更合适，可于雅现在有孕, 这类事情自然是完全和她隔离了。接下来只有穆秋能干了。没办法仪月位份太高, 玉蝉个性又死板了点。虽然不是最合适的, 但是穆秋完成的相当漂亮。
　　“让她带着东珠项链去那几个妃嫔那里走了一圈。就有好几个人跑来问我, 她们是否能把自己里份例里的某样东西, 换成东珠。”
　　“今年东珠似乎相当丰盈？”
　　“恩，没错。量多质好。”
　　人总是这么从众的，穆秋表示, 自己借着后门，把一匹自己不怎么喜欢的绸缎，换成了成色上好的东珠。
　　这么一炫耀，自然有人动心。
　　说实在的，珍珠也好，料子也罢，司轩的后宫从不缺。
　　国泰民安，国库丰盈，又遇到个喜欢给自己女人花钱的皇帝。
　　大家很多时候攀比的是……那是个意境。
　　“还劳烦娘娘改天斥责我几句。”
　　韩少军如今负责宫务中布料的部分，这个工作本来是文贵妃的，现在归韩少军了。至于文贵妃……反省中呢。
　　比起司轩的怒火，皇后撤掉她点权利算什么。
　　这后宫的女人能那么努力的拼搏，有的人为了富贵，有的人为了权利地位，有的人为了爱情，有的人为了孩子，文贵妃就是一心为了自己的家族。
　　一点点宫务对她的家族半点好处都没有。不如痛快的放手，让自己“损失”大一点，好博皇上的同情。
　　如果文贵妃知道她这次跟头就是韩少军干的，估计就没那么痛快的放手了。
　　“用不着斥责了。现在谁敢动你。皇上都快把你的私库塞满了吧……”想到这里皇后就笑喷了，难得放下了一身的优雅端庄，连身边伺候的宫女也跟着笑了起来。
　　“真是想一次笑一次，你怎么想得出来。这招太绝了。”
　　“不过以后就不怎么好用了。”御史又不是傻子，他们肯定有对策。“若是在朝堂上发难，这招就不能用了。”
　　“下次他们若是还来后宫跪，打脸的机会留给我。”很显然那群被司轩画圈圈的御史们也得罪过皇后，而且得罪的不轻。
　　“那是一定的。”以皇后的智慧肯定有更有趣的改良版等着那群没事找事的御史。
　　有辱斯文？
　　那威逼君王是什么罪名？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尊卑呢！
　　以外臣之身扰乱后宫安宁呢？
　　真要算起来，命都没了，斯文个屁。
　　别忘记了，现在柳竹的全家老小的前途还都压在司轩手里呢，这可是他自己闹出来的事情。
　　也不知道现在御史那边是打算保下柳竹，抱团和司轩（还有韩少军）死磕呢，还是看出了司轩清理他们的意思，弃车保帅，短尾求生一次。
　　换来司轩的再给一次机会。
　　不过估计他们很难选第二种吧，毕竟先帝把他们养傲了，司轩除了登基那会儿也有五六年没大动作了。时间总是一个让人容易反复犯错的催化剂。
　　还有就是……面子。
　　人若是没有面子，还要脸干嘛。
　　为了面子，这群御史也不能就这么的放弃，怎么也得扳回一局或者是……彻底疼了再说。
　　“若是他们真的在朝堂上玩那招，怎么办？”
　　“方法太多了你问哪一种？”
　　“！！！！”还方法很多？
　　皇后难得惊讶得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和御史死磕不是很难的事情吗？为什么到了韩少军这里变得很简单了。
　　“皇上的前期已经做得很充分了，所以才有很多处理办法。”
　　补充解释了一下后，韩少军宛若孔雀开屏一样的对皇后进行了详细解说。
　　“最粗暴的一点就是杀，或者是拖出去打，更或者宣布开口的人全部和柳竹同罪。”
　　全族五代不录用。
　　绝对够狠。
　　“这是不是有损皇上圣明？”
　　“当然有损，所以有时候简单的不是最好的，不过皇上可以在心里想想。”自己偷偷暗爽一下就够了。
　　“不能来明的就是暗的。之前也说过了，皇上做了足够的准备。”
　　第二招，自然是招呼打手上来。
　　司轩手里的东西显然不会是什么大案的铁证。
　　若是铁证，这些御史又犯了大事，司轩还留着他们干什么。
　　司轩手上的，要么是没直接证据的，要么对方犯的事情并不重，要么是对方私心满满，干得事情虽然都利己，也利公。
　　不方便直接拿出来，还不方便让马仔动手吗？
　　比如说，如果是黎崇接到了这个下手的旨意，拿着司轩给的“内幕”，八成会利用他的关系网，直接在御史中间进行挑拨。在朝堂上上演一出御史A攻击御史B，御史C上奏御史D，御史F检举揭发御史ABCD。保证是今年的年度大戏，足够史官振奋的提笔速记。
　　等到他们内斗的差不多了，那么高坐龙椅的那位就能收割战利品了。
　　这就是“宰相”与皇帝的视角不同，黎崇干起这个来无压力。但是司轩是不会让自己的朝堂吃相难看成这样的。
　　朝臣们打架，皇帝渔翁得利这是管用手段。
　　但是这种明显被挑拨起来，最后疯狗乱咬的群架……还是免了。
　　而且，司轩是绝对不会让黎崇干这种以更能扩大他威望的事情。
　　“说点有用的。”皇后嗔了韩少军一眼，前两个都是不能用的。这家伙就是在逗她。
　　“其实吧，现在对皇上是相当有利的，若是平时御史们闹，皇上会措手不及。可现在有柳竹啊。重点就在他。处理好柳竹——把柳竹彻底拍下去，逼迫那群御史放弃柳竹，让柳竹乖乖的回去享受五代不录用的后果。这样一来就等于直接解决御史抱团的问题”
　　“威胁以及舆论。”发现皇后的眼神不对劲了，韩少军这回不卖关子了，直接说。
　　“恩？”
　　“让御史内，那些投机分子会彻底看到皇上的决心，以及再玩这种把戏的后果。还有就是……一块铁板已经被抠出了一个洞，下一个洞就更好抠了。而且顾忌到那个洞的形成，旁边的铁板的行动力也会远不如柳竹。”
　　怂了一次就有下一次。
　　“怎么威胁。”前奏都听了那么久了，谜底揭晓一下呗。
　　“最合适的就是……律法。放话从律法上来遏制御史的任性。”
　　看皇后兴致那么高，韩少军也就没暂停，反正聊什么都是聊，聊这些比聊胭脂水粉这种两边都兴趣不大的话题要好太多了。
　　“自古以来，为什么御史在君王仁慈宽厚的时候反而闹腾得更加厉害？因为昏君权臣执政时期而不畏强权站出来御史言官用前途和命换来给他们闹腾的资本和名声。能和这两样东西抗衡的是什么？当然是律法。这中间的尺度，就有些微妙了。除了皇上没有能卡这个尺度。”
　　韩少军也不能，毕竟这里是大墨，不是魔武大陆。
　　“至于舆论……也不用总是传小道消息那么麻烦了，直接让枢密院在各府邸报里用点措辞就行。想来会有正义之辈揭竿而起，怒斥御史部门的恃宠而骄。”
　　“咳咳咳”把高贵优雅刻在骨子里皇后差点喷了茶，勉强咽下去了，却呛到自己了。被凤仙花汁染得极其漂亮的指甲毫不客气的戳着韩少军的脑门，为了他诡异的形容词。
　　韩少军这边聊得高兴，完全不知道此刻一件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正在发生。
　　“小主，我们要散步终于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吗？这都快接近冷宫了。”
　　“就是谁都想不到才来这里啊。忘记刚刚我们在太液池附近走走的时候遇到的事情了？”
　　于雅一句话，连担心她的绿柳红杏都不怎么坚持。那真的堪比噩梦。
　　每走几步，就能遇到一个宫妃。
　　这个热情洋溢的看着她的肚子，说一些好羡慕好喜欢，然后一脸黯然的表示自己没福气，然后故作亲热的天真烂漫的问一些“秘方”，最后失望的表示，你果然没把我当姐妹。
　　什么跟什么啊！！
　　还有一些倒是比较干脆，只是阴阳怪气的跑来说于雅命好。左右暗示于雅一定要“注意安全”。
　　才散步多久，就一路堵心。
　　“下次还是跟着明婕妤散步吧。和明婕妤一起走，总是遇不到什么人，就算是遇到了，以她的气场，也没谁敢多说几句。”
　　“是啊，还是明婕妤好。小主，我们回去吧，散步不差这一时半刻的，也不在这一天半天的。这儿太远了，回去也要好久呢，你会走累的，你现在双身子，不能劳累。”
　　“轿撵去，轿撵回的，哪里劳累了……我就绕这里一圈？”
　　比划了一个范围，看向一前一后围绕自己的两个忠心耿耿的侍女。漂亮的大眼睛带着一丝祈求和渴望。
　　这一招最近被于雅磨练的炉火纯青。
　　用乐充容的话来说，这样的眼神简直会让任何男人无底线妥协。
　　不过于雅总是把这份天赋用在韩少军身上，哦，现在还多了红杏和绿柳。
　　“……可以。”
　　“若是累了就说，小主，你现在大意不得。记得明婕妤说的，不能拿孩子和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知道知道。”
　　正式开始慢悠悠的散步，红杏绿柳也不得不承认，于雅挑的好地方，曲径通幽处的隐蔽已经安宁在这里体现得格外美。
　　要不是地理位置偏僻又靠近冷宫，显得“不吉利”，这里一定是个妃嫔们很喜欢来的景点。在这个宫中，太多人需要一个安静的宁静的能放松自己带来耳朵眼睛心灵三重清净的好地方了。
　　三个人以能踩死蚂蚁的速度慢慢的挪步，有时候还会因为一点别致的小花小草驻足很久。
　　比如现在，于雅就盯着一朵粉色的木芙蓉看了好久。绿柳红杏也不催，安静的陪着于雅欣赏，就在她们主仆三人细细品味惬意时光、岁月静好的时候。
　　突然听到两个略熟悉的声音在说话。
　　【席家的那两个！】于雅立刻示意绿柳红杏不要说话，无视在两个丫头瞪大眼睛拼命摇头的模样，直接凑过去偷听。
　　“姐姐，我们真的要这么做？”
　　“计划是你提出的，怎么反而踌躇了。”
　　“可是家里……”
　　“有太后在，席家不会倒。司轩那个人，也不至于牵累女眷，最多是你我的父亲倒霉。而他们……呵呵，若是没有他们的野心，我们何至于有这样的开始和结局。”
　　说到这里，席玉柔的声音都有点嘶哑了，那种压低声音的嘶吼，听起来让人汗毛直立，浑身冷颤。
　　至少偷听三人组都吓到了，红杏绿柳都忘记阻止于雅继续偷听了。也没发现自家小主正眉头紧锁。
　　【她们怎么会直呼皇上名讳？】
　　“我只是……一直认为自己也算是为家族奉献一生的人，却没想到，我果然还是自私的。只为了平复心中的这口怨气……不知道效果如何？”
　　“足够让他吃个教训了。”
　　“好了，不多说了，我再检查一下，这个东西安放好了没？”
　　“恩，毕竟机会只有一次。”
　　【机会？】
　　一条线直接在于雅脑中串联了起来。哪怕结果再不可思议那也是真相。忍不住倒退一步，发出了动静。
　　“谁？”
　　于雅二话不说冲了出去，在席家姐妹还没反应过来前，直接一个手刀劈在他们后颈。
　　“小主！！！！”被吓到的红杏绿柳。
　　“那…………小主，我们现在怎么办？”能这么快缓过来，不愧是于雅的陪嫁侍女。
　　“这个，那个……打包，带走，去福曦阁。”


第57章 自己动手
　　“于是你就把她们这么带回来了？！”韩少军觉得于雅真的是太神人了。
　　她怎么能干出在宫里打晕两个宫妃的事情？
　　还一路就这么招摇的带回来！！！
　　当他从皇后宫里出来听到晴儿的报告的时候，真的是心脏漏跳了几拍。
　　“被人看到了？”
　　“当然啊！那么长的距离, 怎么可能没人遇到。”
　　“…………”竟然回答得那么理所当然。
　　“放心啦, 这点借口还是能找的。就说她们俩突然晕倒, 被我遇到，我已经派红杏去叫云瑾了。”于雅了乐呵呵的手里捧着嘴里吃着, 半点都没有刚刚做了壮举的异样神色。反而一派轻松的。
　　“你说过敏这个理由怎么样？你说过的，有的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过敏，有的人以前不过敏的, 后来突然就过敏了。”
　　没错, 而且每个人过敏反应还不一样, 有的人就是发点皮肤病，有的人打几个喷嚏, 有的人却是会丧命。
　　恩, 席家姐妹只是昏倒, 那太轻微不过了。
　　韩少军扶额, 该说他把于雅调教得太好了吗？这借口找到的。
　　不过看着于雅兴致勃勃的模样，也有点怜惜。
　　这宫里是在是太压抑人了, 以后找机会让雅儿多活动活动吧。总是憋着人生还有什么意思。他帮她善后就是了。
　　“她们俩人呢？”回头问冬雪。
　　“在卧房, 还没醒。”
　　韩少军看向于雅, 于雅无辜的举起双手, “我下手不重啊。”
　　旁边的红杏和绿柳也忙为自家主子作证。
　　“明婕妤, 这是真的，我家小主虽然行事独特了点，但是力气却不大, 她一直有分寸的。”
　　“是啊是啊。”
　　“这还不简单，恐怕是她们最近一直处于身心疲惫状态吧。”何云瑾背着医箱入门，还没看见病人就进行推测。“最近席家和柳竹那事闹的挺大，谁不知道。她们担心也是正常的。”
　　“对啊，我打晕后就断定她们一时半刻不会醒，你的福曦阁是那个角度过来最近的。”所以就派人往这里送了。
　　其实就算不是最近，送得也是这里。
　　“那说说吧，你到底听到她们在讨论什么？”
　　“可她们打算弑君！”于雅突然压低声音放下惊天大雷。
　　“什么！”大家的声音从来没怎么统一过，更有趣的是，喊这句“什么”的人竟然还包括红杏和绿柳。
　　“小主，我们怎么没听到这段？”明明大家一起偷听的。
　　“咦？没有？”于雅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全部内容，额，好像真的没有。
　　“我只听说过孕妇会傻，没听说过孕妇还耳聋的。”席玉佳从后面被多云搀扶着走出来，“我这要是再晚醒一会儿，指不定什么帽子还往我们身上扣呢。”
　　瞪了于雅一眼，目光转移到韩少军身上。
　　“若是她真的从头到尾听的，就应该听到，我姐姐说了，皇上不会迁怒我们的母亲这样的话……若是弑君，还考虑他迁怒与否干嘛。”
　　红杏和绿柳拼命点头。
　　于雅很不好意思的坐鹌鹑状，楚楚可怜的看向韩少军，求原谅。
　　“雅儿，仪月的款不适合你，下次再心虚试着学学穆秋。”
　　“……好。”收起表情继续吃东西。
　　只有美食能抚慰演技欠佳的孕妇了。
　　很显然这和平有爱的一幕让席玉佳看得很不舒服。冷冷的哼了一句。
　　她倒不是对眼前的“姐妹情深”有意见，而是单纯的，自己过得不怎么样的时候，别人有说有笑感到不爽。
　　尤其是……自己还有把柄在对方手里。
　　“怎么，席容华是想提醒我们，你们的罪名？”
　　韩少军护短了，你哼什么哼，虽然于雅自己跑到那里去，是她的问题。
　　但是今天，若不是于雅出手把你们打晕带回来。你们看到撞破你们阴谋的于雅还指不定出现什么变故呢。
　　“我们能有什么罪名？”席玉柔也过来了。“恕我提醒，于婉仪的脑补得太厉害了，弑君之罪，我们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他又不在这儿，所谓明人不说暗语，弑君不可能，那么让他受点伤，毁点名誉之类的，还是有的吧。”
　　韩少军也算是佩服这两个丫头，这宫里黑化的女人不少。
　　但是黑到皇帝身上的还是少见的。
　　席家真是教得太好了。
　　“明婕妤，可你没证据，告到哪儿我们都不怕。你有皇帝的宠爱，她有皇嗣，我们也有太后撑腰。”
　　于雅没听到的部分，她们自然半个字都不会说。
　　这一刻，她们相当庆幸，她们的计划还没开始动，只是放了点无伤大雅的并不能产生任何罪名以及联想的小东西。
　　只要死咬着不松口，那就是口说无凭。
　　“那我就不告。”韩少军笑眯眯的把话说完，“可我们能盯着，你们永远不继续搞动作了？”
　　他能掐不过你们俩个小姑娘？开什么玩笑。知道御史台是怎么集体哑火的吗？
　　欣赏着席家姐妹那相似的容貌露出同样铁青愤怒的表情。韩少军也没得理不饶人，毕竟席家姐妹的炮火对准的是司轩又不是于雅。
　　“行了，我说你们啊。当初入宫是你们自己的选择吧？家族逼迫培养的原因有，可自己同意的因素也是有的。既然自己选择了……”
　　“自己选择了何必后悔？”席玉佳冷笑了一声“我没后悔，我就是怨怼，不行吗？”
　　“…………”
　　“事过无悔，不怨天尤人？凭什么，我不高兴，我想迁怒，我想给他一个教训，我这么做是错的，是不讲理的。我知道，可我就是要怎么做，我就是要出口气。”
　　席玉柔握住妹妹的手，申请没有她那么激动，但是表情却更加坚决了几分。
　　“不是你，是我们。”
　　得，知错而行。
　　这是最没办法劝的事情了。人家从后果到原因都清楚得很，就是想这么做，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想盯着就继续盯着，千日做贼和千日防贼，我们可以试试哪个会先成功。”这态度，显然是和韩少军杠上了。
　　真是好有道理。
　　的确，他半点都不想把精力放在防着她们俩对司轩会做什么这件事上。
　　可完全不管也说不过去。
　　毕竟，司轩如果出点事情的话，后续会很麻烦。
　　换句话说——他不想有事情在他的掌控之外。
　　现在的情况是，席家姐妹的计划，无论是什么，无论有什么后果，她们不会告诉他，那就是计划外的变数。
　　看她们现在这态度，下得手绝对不会轻，若是缺胳膊断腿还好。若是一个意外真的让司轩丧命了……
　　唉，真是好麻烦啊。
　　韩少军表情维持着淡然不屑，大脑全速运转，处理这件事。
　　他没工夫劝这两位冷静了，但是却必须让她们停止动手……
　　等等，也不是没有办法。
　　韩少军的嘴角闪过一丝坏笑，基本上他要骗人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笑容。而这稍纵即逝的微笑，只有于雅看在眼里。
　　对面曾经在破罐子破摔的乐趣中的席家姐妹俩是看不到的。
　　“你们要继续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们想过后果吗？别告诉我，你们想过，你们想的是你们认为中的后果。如果皇上动雷霆之怒呢？如果皇后出手了呢？如果太后出手了呢？如果我偷偷干预呢？你们永远没办法预知事情的结局。光是我现在找皇上说点似是而非的疑惑，就够你们受了。”
　　一碰冷水浇上去再偷偷夹杂几个闷棍，这组合冷水棍打得席家姐妹脸色铁青，韩少军在仔细观察过效果后，才缓缓的疏导……
　　不然她们怒急了不管后果，才是真正不可控制。
　　都把脑筋动到司轩身上了，她们还真没什么做不到的。
　　“若是你们还记得的话，萧采女那件事的时候，我似乎承诺过，若是你们落入泥潭，我会拉你们一把。”话风突转，语气诚恳而又认真。
　　两姐妹愣了一下，然后带着点迟缓的点头。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这种长远的空头支票，通常没谁会时时刻刻惦记着。后来事情那么多，她们也就把这个承诺放在心底，被提醒了才想起来。
　　倒是于雅瞪大双眼，竟然有这种约定，她怎么不知道！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谁都知道那个承诺是有限制。
　　若是她们犯得事情，不可饶恕，远超于皇上能原谅的范围，沈静姝的这个承诺就只能是一纸空文。
　　而现在，她们要去做的事情，造成的后果很显然就是承诺外的。
　　“我是说，你们想怎么报复？我替你们干了。我实在是不想有什么别的意外在我的掌控之外。当然仅限于一次，想来你们也就想出口气，没打算一而再再而三。”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韩少军。这提议实在是……
　　“你们到底是想报复席国舅，柳御史，还是皇上？三选一。当然，我都替你们出手了……诚信这东西，你们还是好好保留吧。惹怒我可不是什么好事。”
　　在场所有人一时间显然都不是很理解韩少军的思路——什么叫不想你们去伤害皇上，所以我上？
　　可仔细想想的话，又有点道理。
　　席家姐妹有恃无恐，还不是因为那个隐形的靠山，太后娘娘。
　　太后的态度一如既往，她不管两个孩子在宫中怎么斗，但是容不得她们被诬蔑。
　　这种没证据确凿的事情，跑去闹，那就是诬蔑和陷害。
　　太后不会不管，到时候，她们为皇上出头，反而被皇上埋怨，得不偿失。
　　可任由她们闹，若是出了岔子，后续的波动和麻烦可想而知。毕竟她们的目标不是宫中的某个妃嫔而是皇帝。一个尺度掌握不好，那就是整个大墨的灾难。
　　天知道她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这期间，若是司轩再玩几下，没准她们真的黑化到同归于尽了。
　　韩少军把事情拦下来，以上两个问题都解决了，韩少军绝对能有分寸，还能用掉当初的一个承诺。
　　“你想怎么做？”
　　“没想好啊，你们先说说，我提的三个人你最想折腾谁？哦，柳竹已经够惨了，你们可以替换成柳充仪。不过尺度是我来掌控的。”
　　“呵，那你让他摔一跤也算？”事到如今，姐妹俩依旧谨慎的没有说出自己的原计划或者具体尺度。
　　“你们完全可以放弃或者继续一意孤行。”他一向是提供对方选择的。
　　“皇上！”席玉柔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命题。
　　“但是我们也是有条件的，我们希望他……永生难忘。”心理上还是肉体上的打击都无所谓，她们要让这个男的记一辈子。
　　“若是事成了，我们也不白要你一个承诺。”席玉柔和妹妹对视，在对方点头后，回视韩少军。“事后，席家在宫里所有的人脉都送给你。”
　　“哦？？”韩少军眼睛一亮，神情里流露出的光芒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一看就很是心动，连态度都认真了几分。
　　“没错，宫内宫外的资源都给你，就算是你不需要，于婉仪也会需要的。”视线扫视了于雅的肚子。
　　将来有了皇子和公主，光是靠皇帝的宠爱过日子可是不够的。有了席家姐妹赠送的人手和人脉。
　　韩少军他们至少能少了五六年的经营以及精心筹划。
　　“成交！永生难忘，让我想想，缺胳膊断腿？不行，这涉及到大墨颜面，那么重伤或者重病，躺上十天半个月？一两个月也行。精神打击，唉……最近朝堂上怎么没什么事情呢！等等，明年春天他要去巡幸江南，让我想想有什么能折腾他的，江南好像有个白莲教挺活跃的……”
　　席家姐妹：到底谁对他有怨？
　　于雅：……算了，姐姐高兴就好。


第58章 第 58 章
　　韩少军高高兴兴的送走两位，顺便往宫里散播一点, 姐妹俩“过敏”的谣言, 大肆赞美一通于雅的“乐于助人”。
　　基于没有人想到, 有宫妃会在宫里玩打晕带走这招。所以这个说辞也没什么人怀疑的，只有感叹席家姐妹真是好运气。
　　不带宫女在偏僻地方溜达的时候, 竟然还能遇到有人救命。
　　在福曦阁，韩少军的小分队再一次聚集在一起，讨论事件。
　　这一次, 韩少军没有自己偷偷摸摸的搞事情, 而是和大家商量。
　　首先, 大家批判了韩少军曾经和席家姐妹有那种约定的事情，可毕竟, 那时候是为了孙仪月, 大家饶得也比较快。
　　其次, 就是这次韩少军答应的事情了。
　　不出意外的, 曾玉蝉依旧保守不同意参合这件事，可是她也同意, 席家姐妹若是疯起来, 就像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火雷, 不得不处理。
　　穆秋一贯敏锐, 这一次甚至直接的看出了, 席家姐妹那么横，她们的后台恐怕不仅仅是太后。虽然直觉觉得同意比较好，不过她还是稳妥的选择了中立。
　　倒是仪月, 只是略微想了一下就同意了。
　　于雅没什么意见，韩少军的同意，她就同意，看到孙仪月同意了，她同意的就更快了。
　　“仪月？为什么！”穆秋和孙仪月算是认识最久的了，可这时候她还是觉得自己看不透曾经的乐贵嫔，现在的乐充容。
　　“人站在什么位置就要考虑什么事情。静姝一开始拦下席家姐妹，是为了让她们不要乱疯，免得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借着曾经的承诺，把这件事先揽在自己身上再说。”
　　美目看向韩少军，得到一个“知我者，仪月也”的回应。
　　“开始上心的话，应该是在那两位提出交换条件后，席家的在宫里的人手和人脉让你心动了。”
　　“没错，虽然说，席家不可能留下太多太忠诚的人，真正的死忠，她们俩也不会送给我们，送了也没用。她们送的是交好过的关系网，一定条件下才好用的人脉。可这点对我们来说已经是相当便捷的起步了。要知道当今登基也才六年而已。”
　　这代表着如今后宫中最老资格的后妃，经营的也就是六年。东宫和皇宫可不是一个体系的。这还得去掉初期的摸索和考察阶段。
　　席家，就算去掉太后自己的人，光是从开始培养两姐妹开始算，少说也有十年了。
　　一开始后宫全体排斥她们，可不就是因为这个。
　　而她们这群人，缺得就是这份时间的经营。
　　韩少军和于雅这两个新人不去说。穆秋和曾玉蝉是老人吧？可她们俩万年透明，之前都快被司轩忘记了。
　　没有宠，谁帮你办事？谁会接受你的拉拢？用钱砸？真遗憾，穆曾两家都不是富甲天下的主。
　　仪月倒是有宠，可她上头压着莲妃呢。后来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搬到莲妃上，人脉也没经营太多，人手够精但是不够广。
　　“静姝要往上走，雅儿要生孩子，我们以后的日子要越过越好，光靠陛下的宠爱怎么够。女人还是得靠自己。握在自己手心里的才是真正的安全。”
　　小分队齐刷刷点头。
　　这点倒是真同意。
　　与其相信司轩那个多情又无情的男人，还不如自己费力一点呢。
　　“所以席家送来的捷径为什么不要，代价只是……费心谋划而已。就像是静姝说的，有些事情，席家那两个去做很困难，她做却很容易。”
　　“所以问题的重点就在于，我们怎么做，以及怎么让席家姐妹信守承诺。”
　　如果嘴上嚷嚷要信守承诺，就相信对方就一定会信守承诺了……这也太逗了。
　　“这点没有问题。想来席家那两位会想尽办法给我们安全感的。”
　　现在对于她们来说，若是韩少军愿意接受，是一举数得的好事。
　　一，她们能置身事外的看着那个男人倒霉。
　　二，下手的是他的宠妃，显然更有报复的快感。
　　三，她们现在目标显眼，又被于雅撞见，想要事成，的确难度爆表。
　　四，出了问题，事情失败，绝对扯不到她们身上来。
　　“那……你想怎么做？毕竟是皇上。”曾玉蝉紧紧的捏住了自己的帕子，穆秋也在旁边皱眉。
　　风险太大了。
　　“我有说，我说得是真话吗？”
　　“？？？？”
　　“我有说，我要对陛下下手这件事，是真的吗？”
　　还是宫斗技能最高的孙仪月第一个反应过来了。
　　“你的意思是，让皇上受点小苦什么的，然后对外说很严重。或者是皇上正好遇到很严重的苦难，让席家那两位认为是我们做的？”
　　于雅猛然一拍桌子，“对啊，我就说你那时候的表情怎么有点怪，唉，最好皇上自己吧唧一下摔河里，呛个半死，然后染上风寒，躺上十天半个月的。回头就说是我们推下去的。这样就搞定了对吧。”
　　“…………”众人忍了很久才维持住自己的表情。
　　恩，对方是孕妇，得忍，得哄。
　　不过大家还是忍不住回忆起了于雅入宫的原因，想想她那个被套麻袋，诬蔑得花柳病的未婚夫，皇上只是失足落水偶感风寒，真的是风雅了不少。
　　“说得很有道理，不过皇上会水。”
　　所有皇子公主都必须会水，宫里有专门教这个的师傅，以及供他们学习的小池子。毕竟宫里大大小小的湖泊河流水塘深井实在是太多了。不涉及阴谋诡计，也很容易发生自己溺水的意外。
　　韩少军这句话说得很轻松，大家也顺着这种轻松的氛围开始幻想起了皇帝最近会如何的倒霉。
　　“生病如何？快入冬了。”
　　“哪里能让皇上冻着，我看可以让他被御史气到。”
　　“明年皇上不是要巡幸江南吗？我看，真的会遇到白莲教。”
　　“其实可能性也不大，宁王在江南那么多年，早就把这些跳梁小丑给收拾干净了。”
　　宁王，这个封号简直是所有电视剧中，谋逆的王爷的最爱。
　　但是在现在，它落在了司轩的兄长，他最信任最尊敬的哥哥身上。自然没有了所谓的谋逆专业户的雅称。
　　其实客观来说，这个封号很好啊，除了太子以外，其他的好听的封号都要抢的。你看看剩下的，安王，恭王什么的，就没宁王听着高雅大气。
　　不知道怎么的，一起讨论一个人该怎么倒霉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等到冬雪进来询问是否一起用晚膳的时候，大家才发现，一下午基本都说废话了。
　　“你总不会真的就干等机会吧？”
　　“不会啊。”韩少军拍了拍仪月的手表示安抚。“想法很多，不过都不急着去筹备。”
　　阴谋啊，人脉啊，皇帝啊，先一边去！
　　“现在头等大事是于雅的安胎。这后宫，可不仅仅是席家那两个女人。俗话说得好，会咬人的狗不叫，席家那两个，还太年轻了。”
　　“你和她们貌似同岁。”穆秋无语的补充了一句，“其实也不怪她们沉不住气，她们的压力太大了。我们入宫，并没有那种全家荣辱全部系于一身的压力。我们入宫也没那种必须拼命挽回劣势的急迫，我们入宫，也没她们那种培训。”
　　就像是平时努力刻苦，头悬梁锥刺股的人若是考试失败了，会更加受打击一样。
　　每个人的心态和承受能力的问题，都不是外人能置喙的。
　　“你刚刚说的……会咬人的狗？谁？”于雅终于扫荡完毕桌子上所有的点心开始插话。
　　照理说怀孕初期应该是吃啥吐啥才对，可就有人体质特殊，现在从一开始就胃口大开。
　　“你怀孕，你真以为后宫平顺到一点反应都没有？比起前朝的谁又掐了谁，皇帝和御史二三事，后宫的女人显然更关心的是，你的肚子。”
　　时隔四年后宫再度有人怀孕。怎么可能如此风平浪静。
　　全部暗涛汹涌好不好。
　　要不是不能给孕妇太大压力，她们第一时间讨论的是席家姐妹要弄皇帝的事情？肯定讨论的是于雅自己跑到那么偏僻的角角落落去散步的“罪行”。
　　打量着于雅，发现她没有任何紧张，反而兴致勃勃的，韩少军才把话题继续下去。
　　“位份最高的想儿子快想疯的文贵妃是一个，然后就是宫里已经有皇子的两位。”
　　大墨的皇子不同室操戈，可也要竞争上岗啊，在皇后没有嫡子的情况下，剩下的竞争自然是日益激烈。生了皇子的妃嫔，若是想要自己的孩子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除了祈祷自家孩子够优秀外，最简单的……可不就是希望满后宫就她一个孩子嘛。
　　多个人就多个对手。
　　敬妃的大皇子，体弱多病。长子的优势在她这里荡然无存。
　　赵淑仪……韩少军都没见过这个人，据说三年前二皇子出生后，就猛然间消失在后宫众人的视线中了。
　　按照穆秋她们的说法，据说这位赵淑仪以前也得宠过一段时间，属于司轩博爱之一，然后就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了，只不过刚有点过气的样子，就怀孕了。
　　“生了孩子后，就完全消失在后宫的视线中了，一开始说养身体，后来就养着养着就不出来了。皇上和皇后似乎都默许了她的【隐退】，那时候正好莲妃也崛起了，也就更疏忽她了。不过二皇子倒是见过。满月、百日、周岁、平时的宴会都有见到，不过陪着的都是乳母。”穆秋一边回忆一边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然后看向曾玉蝉。“这么一回忆，似乎真的将近四年都没见过她。不过今年二皇子满三岁了，正式参加年终祭祖，这可不是乳母陪着就能出现的场合，她只要没死，都得出现。”
　　“我的天，闷了四年，为什么？”于雅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其他三位同时摇头，韩少军却给了答案。
　　“为了保护二皇子。”
　　“？？？”
　　“母凭子贵，子凭母贵。后宫之中孩子和母亲的关系实在是太过于强烈了。现在后宫之中，两个皇子，大皇子病怏怏的，二皇子若是活泼健康，入学后若再来个聪慧伶俐，母妃就算是不得宠，好歹也是正三品的淑仪。一下子威胁度就太强烈了。于是她从怀孕开始就牺牲了她自己的存在感。造成了一种，二皇子没有母妃帮衬依靠的孤立感，很大程度上能提高二皇子的安全。估计这个计划，皇上和皇后都是知道的。”
　　“不过，当三皇子可能要出现的时候，估计这位消失四年的赵淑仪恐怕不会在隐下去了，而且二皇子也满三岁开始要更多的出现在人前了……你这胎还真是时候。”
　　“我明白了，我主要要小心她们三个，恩还有吗？”把后宫的危险当故事听，信任的目光和姿态，总是让人格外的暖心。
　　韩少军忍不住用手戳了一下于雅的额头，对于她的信任毫无保留的回应。
　　“不，你连她们三个都不需要记住。”
　　韩少军霸气侧漏的宣言，也理所当然的做到了。
　　文贵妃、敬妃、赵淑仪，同时在自己床头发现了一张用台阁体写得纸条。
　　【没有下一次】
　　三个人匆忙处理了纸条，然后发现自己前面派出去的眼线，全部在第二天被举报犯了一些事，然后送去了慎行司。
　　哪怕只是在外围观察于雅行踪的人都没放过。
　　想要动手脚自然用得不是明面上自己的人。她们想捞都没立场，就算能捞也不能去捞。
　　而慎行司一下多出五六个人罪名不是很明确的人，后宫其他人也多少知道点风声，一下子对于雅的手腕和神秘度有了高度的警觉和不安。
　　席家姐妹也听说了，对韩少军的能力更加信服，直接送了几个人的名字以及几个信物。
　　话说席家真的挺用心的，往宫里安排的人手和准备的人情，有一部分甚至对方都不知道自己的即将效忠和服务的就是席家人。
　　只凭信物，只对暗号。
　　这样的“眼线”自然是席家姐妹手里掌握的最高等的。
　　能把这样的人送来做“定金”，可见诚意十足。
　　韩少军收的时候毫不手软，不过该有的动作却不怎么积极，现在于雅的身孕是第一要事。
　　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韩少军把心思都放在后宫，连司轩都不怎么搭理的时候，朝堂之上，风波竟然直接波及到他。
　　准确的说，是波及到了沈家。


第59章 沈俞琮
　　沈家，在整个大墨并不属于顶尖的贵族, 无他, 虽然世代书香门第, 多有人入朝为官，不过崛起也就是沈静姝祖父这代, 和那些真正的世家相比底蕴不足。
　　而和一些家里出了手握重权高官的“暴发户”比起来，又少了几分能落在口袋里的“丰盈”。
　　尤其是，沈家的这个爵位来得有点……不同寻常, 是救驾有功得来的。
　　对于被救的人来说, 救命之恩自然是无以回报, 没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了，更别说被救的人是皇帝。
　　于是一个爵位就赏赐了下来。
　　这样得来的爵位在上流阶层看来, 就和中了彩票差不多, 缺乏实在感, 昙花一现, 成不了气候。
　　的确如此，这个爵位应该也和承恩公一样属于一次性爵位, 后代不能袭爵。可巧的是, 安平侯沈家, 在凭空得了一个爵位后。下一代像是磕了灵药一样钟灵毓秀。
　　紧跟着出了一个宠冠后宫沈贵妃, 贵妃的娘家总得优待吧。
　　先帝开口同意他们家的爵位能降等袭爵。
　　大墨的爵位分层不多, 只有王、公、侯、伯、子五等。
　　也就说说先帝一开口，沈府的爵位至少还能传两代。
　　出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不说，安宁侯的两个儿子也是了不得。
　　大儿子, 头顶侯府世子的头衔，如今在兵部，当兵部侍郎。在兵部尚书已经快迈入古稀，最多再干两年就会告老的情况下，他就是下任的兵部尚书。事实上他现在干得已经是兵部尚书的活了，老尚书已经在一步步把工作交接了。
　　啥？书香门第的弱鸡管理不好兵部？
　　等等，兵部和军部不是一回事，兵部相当于所有军队事宜的后勤部门以及战略统筹外加政委团队。
　　二儿子，就是沈静姝的爹，也是三品官员，中书省侍郎，三品不算高，但那可是个在天子面前经常露脸的好工作。
　　这第二代出彩，第三代也不差。沈静姝的不少堂兄弟度是年轻有为行列的。其中最优秀的就是她大伯的长子，沈俞琮。
　　四年前金銮殿上，双十年华的探花美郎，那妥妥是一代男神的节奏。
　　再加上沈静姝这个入宫后没多久就开始扶摇直上的宠妃。沈家说不上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但也是蒸蒸日上，无衰败之相。
　　京城里不少高官显贵都把沈家列在了“联姻”范围内，可想而知，沈家如今的热门。
　　而现在，沈静姝脸色铁青的听着司轩告诉他的事情。
　　今日，有巡查御史上奏，她那位男生堂兄，在任上，为了政绩草菅人命，收受贿赂，侵占良田，隐瞒灾情。
　　“笑话，我堂哥才去当官几年！！这干得比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还多！他得多忙！上任三年就忙着把所有能杀头的罪名都干了？！”
　　司轩有点愣看着他的爱妃，勃然大怒，砰得一下拍得桌子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
　　素手一扫，旁边的炕屏直接亲吻地面。
　　一转身，又是两三个花瓶倒霉了。
　　司轩觉得，要不是自己坐得位置不太好，他的爱妃绝对会把这红木桌子给掀翻。这手，都搭上过来好几次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司轩可是美滋滋的看着心上人发脾气，怎么看都觉得真性情。
　　如果有人诬蔑他的哥哥造反什么的，他砸得东西绝对比沈静姝更多。
　　回忆起前阵子呆在敬妃那里。明明着急上火，还得扭扭捏捏表示自己“大义灭亲”，公正廉明。然后歪歪腻腻的暗示自己应该怜香惜玉，放过她的父兄一码。
　　拼命借着这件事，展现一些自己的魅力，让自己明白，她是多么的爱这个皇帝，为了他，甚至不站在自己父兄这边的同时要求自己对父兄网开一面。
　　心大，脸更大。
　　本来她父兄只是一件事没办好。敬妃这又是真担心，又不忘记利用一把的模样实在是……
　　反正她玩了这一把后，直接歪腻得让司轩下手重了点，作为杀鸡儆猴典范，敲打一些最近工作懈怠的人。
　　有了参照物，再看冷眉冷目，对家人百分百信任，干净、果断。
　　清纯豪迈不做作，不愧是他的静姝。
　　看美人顺眼，看美人的堂兄自然也是顺眼的。
　　四年前，他登基后的第一次科举。他怎么会不记得。
　　能选中一个长得好看又年轻的探花郎，是每个皇帝都喜欢遇到的美事。
　　不仅仅是考试难度问题，你想想，每三年来一次全国大比，还不限年龄。能杀入最后名列前茅的人中间，挑一个学问至少在前十，年轻英俊的。
　　这概率可以说是相当不高。
　　第一次开科举，金殿上，一眼就看中了格外鹤立鸡群的沈家檀郎。
　　再看看实力，文采飞扬，政见想法都和自己相当吻合。
　　前十的卷子捧到司轩面前，发现里面就有沈俞琮的时候，立刻二话不说的就被点为了探花郎。
　　如果不是脸的话，沈俞琮的排名应该在第五左右。毕竟年轻，破题深度和角度以及措辞上欠缺了一些经验。不过没有如果。
　　脸，也是一种实力。
　　年轻的探花郎是美谈，年轻的官员就需要历练了。把人压在翰林院学了两年后，直接外放，从知县开始做起。
　　沈俞琮的考核品级明明年年都是优秀，怎么一下子……
　　“朕也不信，可万民书都递上来了。其实罪名倒是没你背下得那么全，主要是草菅人命这条。”
　　御史告状，自然是条款有多少是多少。上次告状席鹏的时候，不也是直接把事情上升到祸国殃民，谋乱朝纲的境界。
　　把放在桌子上的一本朴素奏章塞给韩少军，示意她看。
　　韩少军拿过奏章仔细看。
　　果然，御史说话真的挺有技巧的。前面的草菅人命写得证据确凿铿锵有力，然后附赠一大堆扩展型的废话，比如“人命关天”“身为保护一方的父母官竟然谋害百姓”“没什么事情比人命更重要，王子犯法庶民同罪。”
　　洋洋洒洒，感天动地的理由，用着复杂文言文写眼花缭乱，看得就想让人跳过。
　　重点的结论就是沈俞琮该死。不死也得流放。
　　后面的“收受贿赂，侵占良田，隐瞒灾情”这种事情，倒是加上了“之嫌”两个字表示怀疑。
　　紧接着就是再一大堆华丽的推测。都写了是推测了，还真不能抓着这点说什么。当御史的若是“怀疑”都不能，还能做什么。
　　“重点就是草菅人命。”韩少军头疼的看着一行行文言文，这位上告的御史似乎特别注重文采，一个告状的折子写得华丽无比，就前面写草菅人命的部分，他就看到十来个听都没听过的罕见成语。
　　和好多看起来不明觉厉，颇有来源的典故和人名。
　　竟然还有一看就是为了这件事新造的词语。
　　后面的“怀疑”部分，那是更精彩了，用词都快到了诘屈聱牙的地步了。
　　弄懂个大概后，看司轩的目光也带着点敬佩。若是大墨朝堂的奏折都是这个风格，司轩简直就是和大臣们比谁看的古书多，谁知道的典故多，谁的脑洞更大。
　　牢牢的抓住了“爱妃”的眼神的司轩感觉整个人就像是喝了琼浆玉液一样的舒坦。
　　“我看了一下大概，就是说，我堂哥，在上任的时候，为了自己勤政爱民的功绩，下套逼迫一些无辜的富商捐钱，还特意在一起贫民和富商之子的冲突事件中，袒护一个贫苦农民，维持自己清廉公正的形象，把一个富商之子屈打成招。现在富商之子死了，富商一怒之下把人上告。”
　　民告官可是要滚钉板的。养尊处优的富商滚得还真是毫不含糊。
　　这可以理解成父爱，不过在御史的折子中，描写必须是无情的渎职的贪官逼迫下，官逼民反。
　　“这还真有趣，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我堂哥袒护富商，逼死贫农才对。”
　　“若是整件事是人策划的，这样才是恰当好处。一，你们沈家虽然不是豪富，可也是侯府。家里有爵位有高官还有你这个后妃。没理由去讨好一个什么富商，相反，助弱灭强，为贫苦大众讨回公道，更能添加名声，增加功绩。”
　　“第二……”韩少军接下了司轩后面的话。“一个富商不甘心的告状最后被御史听到上达天听，效果传递远比穷人一步一个脚印，到处试探碰壁，告状来得要快，要合理。”
　　堂兄绝对是被设计了。
　　“是啊。朕已经派人去查了，也同时招了沈俞琮入京对质。”
　　“通常这种情况，都会发展成，我堂兄在路上失踪，生死不明，然后……有人跳出来解释，这是畏罪自杀。”
　　“畏罪还是谋害这种事情查到最后八成变成了无头案，无论什么结果……”司轩没说下去，看着爱妃铁青的脸色，就知道她猜到了。
　　无论什么结果，沈家下一代男丁中目前来看最优秀的嫡长孙注定陨落，这对沈家是个决定性的打击。
　　这就是幕后之人的目的。或者说目的之一。
　　“不该是御史台的那群人。”他得罪了御史，还是狠狠的得罪，但是他堂兄所在的地方又不是隔壁京城隔壁，要过去，单程起码十来天。
　　算算时间，堂兄那边事发的时候，柳竹还没跪御泰门呢。
　　“可也不妨碍御史台知道了事情后，冲着那个沈字，就竭尽全力。”司轩敲了敲桌子上的奏折“多少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文书了。裱起来都能当范本了，想来御史台没少费心。”
　　司轩抬头看着韩少军神情阴冷的看着窗外，仿佛目光透过这秋日金叶，透过这高墙蓝天直接戳到那些害她堂兄的人身上。
　　又看着她紧锁眉头，努力思索的表情。
　　温柔的笑了笑，站起来握住了韩少军的手，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格外深情和温柔的保证：“他会没事的。朕派去宣召的可不是普通人。”
　　“若我堂兄真犯了事呢？”
　　“你不信他？”
　　“我信。”
　　“朕也相信自己选出来的探花郎。”把韩少军带入自己怀里，感受着她的安静，司轩竟然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喜悦。
　　哎呦喂，抱着爱妃时候那习惯性的瞬间僵硬不见了！
　　内心被喜悦充满的司轩立刻豪情万丈。
　　“怎么能什么事情都让爱妃劳神呢，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一定还修玉（沈俞琮的字）一个清白。”
　　“多谢皇上信任家兄。”
　　在古代，没有分家的堂兄，对外基本就和亲哥哥没什么区别的。
　　司轩搂着韩少军，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忍不住笑了起来，而且还笑得特别开怀的模样。
　　“爱妃，你还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的，韩立在朝堂上讽刺席鹏的话。”
　　“…………”太多了哪一句？
　　“信不过席鹏的人品，却信得过他的智商，逆悖之事，等到他玄孙出生，席鹏都未必做的得到。”
　　韩少军瞬间明白了司轩的意思。
　　席鹏蠢，那他那个惊才艳绝，可以作为一代男神的探花郎堂兄，就蠢了？
　　死读书的能考上探花吗？
　　为人蠢钝能年年考评优等吗？
　　忍不住去翻看沈静姝的记忆，记忆中的那位偏偏少年郎，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聪慧，那么的……腹黑、狡诈、阴险。
　　不翻不知道，一翻，全是这位堂兄的丰功伟绩。从小到大闯祸程度和于雅有的比，区别就是，于雅闯祸后，是爹妈舍不得罚。
　　他堂兄闯祸后，那最后罚得永远不是他。
　　“爱妃？”怎么愣住了。
　　“我怎么觉得……这件事，没准是我堂兄自己干的？”不怪他这么想啊，前科真的是太多了。沈静姝清晰的记得，堂兄被外放的旨意下来后，伯父颤抖着手指着喜上眉梢的堂兄。最后无奈的叹气，去了家里女眷才喜欢的小佛堂上香。
　　还说了一句“祖宗保佑不了了，求佛祖让这混小子消停一点吧。”
　　“皇上，查一查，若是我堂兄出事，谁最有好处。不要查沈家这边，就查我堂兄。谁和他对立，谁和他有一些针尖麦芒的因果。”
　　“好。”
　　司轩大包大揽的第二天，传来了沈俞琮的死讯。
　　就在他一头冷汗不知道怎么面对沈静姝的时候。沈静姝听了，越发觉得……这件事更像是他那位堂兄的手笔了。
　　原因无他，这死讯，来得太早！


第60章 “情深意重”
　　有些事情，真的很奇妙, 尤其是血缘之间不可捉摸的微妙感应。
　　沈静姝的记忆, 韩少军在翻看过一些重要的关键后, 就没有继续细看，只在需要回忆的时候找。
　　实际上就算是仔细看了, 那也是犹如看电影一般的，身为过客，没什么代入感。
　　可当知道沈俞琮被陷害的时候, 瞬间燃气的熊熊怒火, 却那么的出自真心, 出自本能。
　　所以当沈俞琮的死讯传来的时候，那种本能再度告诉他……
　　那个从小到大才华横溢的腹黑堂兄, 肯定没死。
　　连冬雪和晴儿听到这个消息, 第一时间也是不敢置信, 听着小雷子一再重复, 才开始不知所措的含泪安慰韩少军。
　　“小姐，琮少爷他……”
　　“小姐……QAQ。”
　　“你们都出去, 我想想。”韩少军低下头, 把所有人都哄了出去。成功营造一种, 想要一个人关起门来痛哭, 伤心难过的模样。
　　无论他的堂兄真死了还是假死了, 现在他必须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很难过，很伤心，很痛苦。
　　若是堂兄真的是倒了血霉了, 他现在哀伤的姿态没错。
　　若是这一切如他猜测的那样，一切都是因为某件事不得不为的计谋，那么他现在越伤心越难过，那位还没能正大光明活过来的堂兄就越安全。
　　心里排列着两个可能性，不过韩少军直接把第一个选项的概率排在了万分之一以后。实在是……
　　剧本和人设都对不上啊。
　　司轩可不如韩少军那样对自家堂兄有信心，他只是信任自己亲选的探花郎不会是那般贪婪愚蠢之辈。
　　为了以防万一，他直接明里暗里拍了两拨人马前去接沈俞琮入京，还飞鸽传书让沿路上几个关键性的地点，派人护送。还监控了那几个最挑事的御史。
　　可还是出事了。
　　现在派出去的人没回消息，死讯先传入京城。很有可能是派人去接之前就出的事情……
　　司轩头疼的揉着太阳穴，德顺公公立刻上前替皇上按摩。
　　“若是能瞬息就能看到远方的事情就好了。”
　　“陛下说笑了，这等可是神仙手段。”
　　“未必。”司轩神秘兮兮的表情。
　　“是是是，奴婢说错了，妖精也是能做到的。”
　　看过太祖天启录的司轩有一种诡异的优越感。不过有优越感也没用，按照太祖所言，以人之力能掌握神仙之能这种事情，并不是有君王全力发展，大墨这一个国度努力就能实现的。
　　而是在以百年为单位的时光长河中，不断的有天纵之才闪现，以世界之力，完成壮举。
　　司轩带着对传奇祖先的骄傲感很是畅想了一下，若有来世，自己若是能得见这样的神仙年代……
　　“陛下，明婕妤那儿，要不要安抚一下。”德顺公公的提问拉回了司轩的美梦，直接面对残酷的现实。
　　德顺身边是捧着敬事房牌子的太监。
　　一般来说，德顺是不会暗示皇帝去某某妃子那里的。只有在皇上今天召见妃嫔有额外任务的时候才会提醒。
　　比如说，今天是某妃嫔生日，比如说，现在。
　　司轩皱眉想着如何安抚自己心上人，顺便挽救一下自己的脸面。要瞒着肯定不可能。以静姝的智商就算闭门不出，只要开口提起此事，一定能被她看出破绽。
　　她可是能群战御史的人。
　　可直说又太残忍了……先拖着吧，就说以修玉的聪慧，这件事没准是修玉假死脱身安排的。
　　本来只是找借口来着，可是想到了这点，却也觉得不无可能。
　　韩少军是相信记忆里的堂兄的腹黑程度，源自于亲人的信任和理解。
　　司轩虽然达不到这个程度，可多少也相信有这个可能性。
　　虽然信任的程度不一样，原因也不一样，好歹信任这件事算是殊途同归了。
　　司轩立刻转身回紫宸殿再度召人去暗地里找人，同时光明正大的派遣钦差带着太医前去找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然后又直接派黎崇和韩立两个人同时去沈府转达自己的慰问。
　　最后一手对于那些扑腾的人来说，才是可怕的，韩立还好说，满朝文武谁又会当黎崇只是个普通的户部尚书、普通的帝师？
　　黎崇这代表皇帝一去。
　　谁都知道，皇帝的意思了，哪怕沈俞琮真的“草菅人命”了。他也信得过沈家。
　　这一表态，朝堂上和沈家交好的以及大多数中立的人知道该怎么做了。
　　御史那边以及另一些幕后黑手当下脸色不好看了。
　　比较起来的话，御史们的脸色竟然还略微好一点。
　　他们的目的可不是沈俞琮的命。
　　沈家一个侯爵，两位高官，一个宠妃。都不是一个小辈的杀人之罪就能株连的。
　　不能株连但是能刺激啊。
　　他们这次兴师动众的参与，为的就是狠狠咬定沈俞琮的死罪，先断沈家中兴之路上的一颗未来之星。
　　若是沈俞琮的死能刺激到那位老爵爷，让他寿数耗尽，沈家两个辞官丁忧就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没有侯府撑腰，没有实权叔伯父亲，看沈静姝那个女人还能作什么浪。
　　这些肚皮官司目前还在他们自己肚子里打，可惜的是，他们不知道的是。
　　沈家全家的反应和沈静姝差不多。甚至有过之。
　　韩立和黎崇到了以后。
　　全家先是震惊，然后全部死鱼眼的模样。
　　沈俞琮的亲爹亲妈亲爷爷都是一副，好尴尬的模样。
　　“恒羽兄，似乎并不担心令孙？”黎崇笑眯眯的招呼沈静姝的爷爷。
　　没错，黎大大好友列表装满整个朝廷，在沈家，他是沈侯爷的忘年交。从这边论辈分，皇帝得叫黎崇爷爷。
　　“俞琮那孩子你也是从小看到大的……差点忘记了，他在你面前一向乖巧。”沈爷爷好心疼，孙子最听别人的话。
　　“沈公子有什么问题吗？”韩立年轻，他一个专攻水利的和沈俞琮这个早早外放的一点交集都没有。也就当年打马游街的时候，旁观过探花美郎的风采。
　　沈家人好尴尬。
　　还是沈俞琮的亲妈脸上露出了正常反应，从一开始的淡定开始越来越焦急，眼泪忍不住蓄了起来。
　　“万一……万一……”做母亲的总是忍不住去担忧那最坏的可能性。
　　沈家目前最小的一个，沈静姝的亲弟弟，才四岁的沈俞觉举手愤怒的指着黎崇。
　　“你骗人，大堂哥想杀人才不会让人发现呢。”
　　“…………”沈家全家。
　　“…………”黎崇。“觉哥儿是吧，这句话是谁告诉你的。”小孩才这么点大，沈俞琮外放的时候，他还不记事呢。
　　小孩刚要回答，被身后一个少年冲上来捂住嘴。
　　恩，答案揭晓了。
　　沈家那边算是“其乐融融”，司轩那边就略微诡异了。
　　原因无他，在安排好外面的事项后，又处理了几件紧急的公务。随后匆匆忙忙的赶去福曦阁，准备好好的安抚爱妃。
　　既然是安抚，那怎么也不能提前通报，让人在那边等着自己。
　　这一点司轩还是很有情调和常识的。
　　很遗憾，今天他运气不好，匆匆赶去的司轩遇到了空门。
　　福曦阁一杆下人跪了一地，留守的冬雨身为大宫女，很理智的回答了皇上。
　　环境改造人啊，短短时间内，冬雪已经成长为一个能面对至高无上的统治者的疑惑和质问也能冷静应对的出色“文秘”了。
　　如果说她之前的冷静自持仅仅是一个市级现在已经升级成国家级的了。
　　“求皇上赎罪，穆婉仪见小主抑郁寡欢，忧思虑重，所以硬拉着小主去散了散心。”
　　“知道去哪儿了吗？”
　　“穆婉仪提过，又春苑换了新景。”
　　司轩点头了一下即将转身，突然停住看了向冬雨，在抬头看看天：“她带了多云和晴儿出门了吧。”
　　冬雪：…………
　　司轩也没等冬雪回答，他也就调侃一二，转身去又春苑找人。
　　能让皇帝满后宫找你，这自然是宠妃的证明。
　　如果说，莲妃失势后，百花齐放，韩少军只能算是其中一朵比较灿烂的。而现在已经颇有点一枝独秀的味道了。
　　除了皇上的偏爱，皇后的撑腰，更重要是，她身边围着的人。
　　穆秋和曾婉仪看着透明没用，但是谁都知道，她们一个曾经跟随太子侧妃东征西阀，一个是莲妃的左膀右臂。
　　手段眼光品位心机都摆在那里。
　　乐充仪，那白莲花的作风让人奈何不得她不去说，只要她还能弹琴，还能奏乐，她就是身披外挂在宫斗。
　　于雅，年轻，漂亮，怀孕了。
　　偏偏这群人牢靠得不得了。之前宫里有个传闻，文贵妃亲自跑去拉拢穆秋，灰头土脸的回来了。看样子还是当面拒绝一类的，半点都没给这尊贵的贵妃脸面。
　　种种细节都在展示着韩少军如今在宫中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别看她仅仅是婕妤，也不看看人家上次升职是多久，据可靠消息，殿中省已经在准备嫔的礼服了。现在就差一个借口，人家就是从四品了。没准这个借口就是今天天气不错，今天日子不错，夜观星象，日观风向之类的。
　　想来明天皇上到处找明婕妤的消息再度传开，又会给韩少军添加一笔辉煌的履历。
　　不过那是明天的事情，今天嘛。
　　司轩：…………
　　司轩：…………
　　司轩：…………
　　不是作者凑字数，而是司轩内心相当的复杂，集合无语，诧异，诡异，疑惑与一体，最后不知道该怎么说呢，于是就先省略号着。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他的一个妃嫔穿着一身全白的衣服，咿呀一声，扭着腰，转了360度，娇柔的倒在了他的宠妃怀里。
　　倒下还不起来。
　　沈静姝也立刻不扶正对方，而是带着关心的托着对方的腰，半楼在怀里，然后低头在对方耳边说了什么。
　　那个白衣服的陌生妃嫔的头猛然低下，仿佛很紧张的样子，手里的手帕都快搅得没型了。
　　在韩少军把人扶起来后，对方的脸在白衣的衬托下，红得格外娇媚，连站的有点远的司轩都看得清清楚楚。
　　过了一会儿，那抹漂亮的红色消失了，就看到那个宫妃小心翼翼的对着韩少军说了什么。
　　三个人好一番交流。
　　说了很久的话，那个宫妃才一脸转身离开。
　　边走还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模样。
　　等人走远了，一直安静的站在旁边的穆婉仪猛然把韩少军一把搂入怀里，低声细语的说着什么。两个人到现在还抱在一起呢。
　　这一幕，是不是很眼熟？
　　司轩内心先是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如果后面的德顺公公会读心术的话，他一定会接话，皇上您和宫妃相处的模式就是这样的。
　　别的不说宫妃“崴了脚”或者“没站稳”，往你怀里倒的，这个月就有俩。
　　司轩也不是那么孤陋寡闻的人，他理所当然想到了龙阳之好、契若金兰这类名词。女子虽然少，但是也不是没有。
　　德顺似乎也想到了这样的情况，毕竟……宫妃们关系好事一回事，瞧瞧，那边还抱着呢。
　　“皇上，您瞧这明婕妤和穆婉仪可真是情深意重啊。”这说得够婉约的。
　　因为德顺实在不确定，这种“妾妾相合”皇帝到底介意不。
　　他这么一说，司轩反而想起了平时韩少军在夜晚的火辣热情，与自己的默契相合，她平时对自己的鼎力相助，两个人的惺惺相惜，心灵相通。
　　以及爱妃各种深爱自己的细节。
　　怎么都不觉得爱妃会有这样的爱好。
　　易地而处，司轩觉得刚刚自己的猜测实在是太荒唐了。
　　直接走进她们。
　　看着她们自然而然的分开。
　　看着爱妃自然清新的笑容以及隐忍爱慕的目光。
　　司轩觉得他应该再赏点什么，表达一下自己刚刚想错的亏欠。


第61章 伊集
　　“两位爱妃在这里赏景？”司轩一副自己偶遇的模样。
　　德顺公公立刻“套路”：“皇上可是先去了福曦阁，发现小主不在, 然后一路……”
　　“德顺。”平淡的阻止德顺公公多嘴, 一脸我为你做了什么不必多言的表情。
　　然后深情款款的等表扬。
　　“…………”好吧, 套路虽俗，若是普通妃嫔的确应该感动。
　　去掉他皇帝的身份, 男朋友老公到处找自己，在普通情景模式下也是让女人高兴的事情。
　　恩，自己现在是女人。该感动。
　　于是韩少军冲着司轩露出一个甜而淡的笑容, 带着一点点羞涩和冷然。
　　后面的晴儿看着都快感动哭了。感谢乐充容, 感谢穆婉仪, 感谢曾容华，感谢于婉仪。
　　感谢你们平时孜孜不倦的教导和特训。
　　来了一段日子, 多少也知道点的多云优雅恭顺的低头, 不外露任何神情, 还很有同胞爱的拉了一下激动的晴儿。
　　司轩显然也对韩少军的这个笑容很满意。各种大男子主义的虚荣心爆棚。
　　穆秋看着司轩这样的笑容以及韩少军拿出的锻炼成果, 分外觉得不舒服。
　　不做痕迹的泼了一小盆冷水过去。
　　“沈大人出了事情。静姝忧思难解，焦虑万分, 臣妾这才拉她出来走走, 没想到能偶遇皇上。”
　　没见正主心情不好吗？你笑笑笑, 笑个屁。
　　这事情还是你惹出来的呢。
　　司轩果然被穆秋的暗指给噎住了。
　　可现在不是他直接说“死讯”并且详细分析的时候。
　　只能含糊了两句, 把话题扯到了那个先走一步的白衣女人身上。
　　他也没忘记, 刚刚那个奇怪的白色宫妃以及穆秋抱着韩少军不放的事情。
　　不想让自己显得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认识，司轩问得相当委婉，说得是刚刚隐约看到的一个白色的身影。问问是谁。
　　“是郑选侍。”
　　“…………”谁？
　　选侍, 九品。就比最低等的无品更衣高那么一丝丝。
　　前文说了，从宫女睡上来的，就这个档次的。
　　之前轰轰烈烈脑残了一把的萧采女就是。
　　司轩并不怎么睡宫女，后宫有那么多德才兼备出身高贵风情万种环肥燕瘦的美女，都睡不过来呢。
　　不过偶尔也有几回再所难免。
　　比如萧采女，那真的是舞姿独特，腰肢柔软别有风情，看着他的时候，向上爬的野心都红果果的燃烧着。有特色、动机单纯、脑子单蠢，司轩也就顺水推舟的收了。
　　再比如，某位妃嫔推荐了自己身边的宫女，今天顶替一夜之类的。以司轩的个性，自然会给这个面子。
　　基本就这两种情况了，什么在御花园里闲逛，偶遇一个受了委屈的正在默默哭泣的宫女，或者一个宫女惊慌失措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匆忙跪下露出雪白的脖颈之类的。还有什么在偏僻的小佛堂里，出现一个陌生的为家人，为苍生，为皇上祈福的……
　　这类人基本上若是突破重重阻碍“偶遇”到皇上，那基本上下一步就是被送去慎行司严刑拷问了。除非那任君王好这口。
　　去掉后一种不可能的，再去掉前一种让人印象深刻的，那么就剩下当中那种了。司轩记得他应该是睡了两个这样推荐式的宫女。
　　那么刚刚那个郑选侍是哪一个来着？
　　虽然完全想不起来，不妨碍司轩一脸“原来是她啊”的表情。
　　“爱妃和她相熟？”眼神还飘了穆秋一眼。
　　瞧，语言就是那么的精妙，认不认识那个白衣女人完全不干扰司轩问他想问的。
　　所以快点回答吧。
　　“袁嫔姐姐去世后，我帮过郑选侍一把，就这么熟悉的。郑选侍特地前来是宽慰我的。”
　　这一次，韩少军指天发誓，实际上真的不是他平时无意识勾搭的。
　　这是属于原身沈静姝结下的善缘。
　　袁嫔是莲妃一批的，入宫后就被莲妃打压，和柳充仪的低调隐忍不同，这个袁嫔是不甘寂寞的，处处想和莲妃做对，偏偏实力太差，没莲妃漂亮，没莲妃会撒娇，没莲妃矫情，也没莲妃的后台，身边也没穆秋和仪月这样的智囊。
　　陨落的速度快到难以想象。
　　郑选侍会被推出去侍寝是个意外，皇上翻了袁嫔的牌子，结果袁嫔那时候病了（为了防止被“静养”没有叫太医，自己熬着），于是只能推出了自己的宫女。
　　结果竟然……自己病死了。
　　没错，真的病死了，不是已经在冷宫的莲妃干的。
　　袁嫔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小病拖成大病，信不过太医，自己偷偷乱吃药。连安静修养都不肯，一会儿去打听莲妃的动静，一会儿打听皇上的动静，还有空和新入宫的妃嫔争斗。
　　能活下来才是奇迹。
　　留下郑选侍一个人，真的是如履薄冰。
　　那个时候，就是沈静姝心善拉了她一把，才没让她“殉主”。
　　对于刚入宫正得宠的沈静姝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郑灵却一直记得这个恩情。这救命之恩，她一直想报。
　　只不过报恩起来却有点“坎坷”。
　　沈静姝被罚，重病。郑选侍那时候也病着，拖着病体在门口来探望过一次后，只能回去继续躺。
　　她只是一个选侍，还是个原主人已经去世的宫女晋的，药和环境都很不好，拖拖拉拉等到病好后，韩少军已经代替沈静姝开始在后宫大杀四方了。
　　这时候凑上去难免有点拍马屁的嫌疑。胆小的郑灵就犹豫的缩在角落里，看着恩人闪闪发光，看着好人有好报，自己缩在一边默默自卑，默默祝福。
　　【只要恩人高兴，是否记得我无所谓，我要一直站在影子里，做一个在关键时刻能冲上去，以谁都想不到的姿态保护恩人。我要的就是这样。】
　　下定决心后，眼看着韩少军身边的小分队，人越来越多。曾经莲妃的左膀右臂都站在了她的身后。
　　郑灵：QAQ
　　再然后每次似乎恩人有点麻烦了，都不等她知道消息，就已经解决了。她能看到的就是一堆堆的赏赐，数不完的恩宠，还有比喝水还容易的晋位。
　　执着于报恩的小美人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等到了机会。
　　恩人的堂哥貌似出事了。
　　要安慰，绝对要安慰。
　　司轩看到的那一幕就是郑灵在安慰韩少军，而且鼠有鼠道，郑灵不仅仅知道了后宫大部分人还不知道的沈俞琮“失踪”的消息，还真的给韩少军带来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
　　四年前，沈俞琮高中探花，参加琼林宴。
　　刚入宫的郑灵不小心迷了路，在御花园中绕圈，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听到了两个人的争执。
　　一个就是沈俞琮，另一个姓伊。
　　“他们吵得太复杂了，我没听懂，但是那位伊大人，似乎说了一句，沈俞琮，你有本事一辈子呆在京城，只要你外放，我就要了你的小命。”
　　这消息对于锁在后宫的韩少军来说，简直不能更及时了。他半点都不知道自家堂兄到底有什么仇人。
　　司轩还没告诉他，原身的记忆中也没有。如果仅仅是政绩上阻碍了谁，以堂兄的本事，似乎不至于闹那么大。肯定有别的黑手在落井下石。
　　更重要的是，在魔武大陆也是历经风雨的他，在这类事情上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直觉。
　　在“伊大人”这个词汇出现的时候，他脑海中下意识的就有一种“就是他”的感觉。
　　来报恩的小美人知道自己的情报得到了肯定，一个激动，又想上前又想后退的，把自己崴了，人一歪一倒被韩少军接住。
　　才有了司轩看到的那眼熟的投怀送抱的一幕。
　　所以说，这是很纯洁的救助行为。这次大家都冤枉韩少军了。
　　而穆秋后面的拥抱就有点“攀比”的感觉。
　　她拉着韩少军出来散心，就是为了宽慰韩少军的。
　　结果被人抢先了，一直自持冷静的她还是点不甘心了，于是拉过人抱一下，还没开口呢，皇上来了。
　　比起没怎么注意司轩内心活动的韩少军来说，穆秋则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司轩的一点点额外的心理活动。这让计划被打乱的穆秋心里好受了点。
　　在回答司轩话的时候，刻意的挑着点说，成功看到司轩没听到重点的郁闷的表情……心理更舒坦了。
　　不过当“伊大人”这个词汇出现后，司轩表情变了，意外又严肃。
　　穆秋悄无声息的退后了一步，不插嘴，正事重要。
　　“你知道这个伊大人？”
　　“这又不是什么常见的姓氏。更何况这位可不是普通人。伊集，宁慧大长公主之子，朕的表兄。”
　　如果说，司轩这辈儿最受宠的公主，是太后的亲闺女，耀华长公主的话，那再上一辈，的NO.1就是这位宁慧大长公主了。
　　那位公主的一生……堪比话本。
　　幼年不受宠，再很受宠，婚约解除了三回，最后兜兜转转还嫁给了第一个婚约的人。简直是就是一出缘分天定的八点档。
　　对于老百姓来说，宁慧公主议婚的那几年，天天都是年度大戏，他们就着这个过了。
　　后来公主终于嫁出去了，琴瑟和鸣，婚后美满，大戏戛然而止，大家都有种怪寂寞的感觉。
　　这段和谐美满的婚约还有一个对司轩来说不怎么和谐的副产品，伊集。
　　若伊集是个纨绔废物也就罢了，他看在姑姑和父皇的份上多照顾一二。可偏偏，伊集是个天才，而且还是个不把心思用在正经上的天才。
　　伊集比司轩要大8岁。司轩还在启蒙的时候，正好是伊集光芒最绽放的时候，那时候的他可佩服这个表哥了，过目不忘，过耳成诵，父皇更是直接把伊集当成下一代的领军人物来培养。
　　没什么比心腹大臣有皇家血脉更好的了。
　　可惜，现实永远比想象骨干。
　　青春期叛逆的伊集往邪门歪道上一去不复返。走后门，拉关系，贪污受贿，搞地下小团体。他偏好一切“捷径”。
　　还企图拉起一个神秘的，地下的组织。自己躲在背后操控一切，运筹帷幄。
　　这个组织就是一个能让彼此“捷径”的组织，能团结在一起帮助彼此“消灾解厄”的组织。
　　等到这个组织渗透整个大墨，他就能掌控并且透过这个组织操控整个国家。
　　想想看，得罪皇上不要紧，得罪那个人不行。
　　这个人你不能得罪，他是组织的人。这个人犯了法，必须轻饶，他是组织的人。
　　而他，伊集，就是这个组织的首领，他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人”
　　成为大墨不能说的you know who。
　　多带劲。
　　以上就算是伊集的梦想了。
　　只可惜，还是那句话现实比梦想骨干。
　　在他还年轻，经验不足，梦想刚露出点苗头，行动还停留在贪污受贿上的时候，被他爸妈看出来，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先皇知道了也出手打压，再加上他的老师……十来岁的伊集完全没有翻身的余地节奏。
　　等到他很好的隐藏了自己，长大了，会演戏了，梦想升级了，要开始一展抱负的时候，很不幸，更大的妖孽横空出世了。
　　这回是男子双打（黎崇+司轩），接着登基之初威势，狠狠的扫荡了伊集培养的神秘组织，在外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他苦心培养的成员扫荡得差不多了。
　　伊集也不是吃干饭的，至少这次扫荡，他作为首领安然无恙的躲过去了。
　　那时候的司轩和黎崇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就在司轩考虑是否应该用手段收拾伊集的时候，大长公主病重，病榻前，求司轩看在自家亲戚的份上，看在她曾经帮过太后一个大忙的份上。饶了她的独生子，给他一条活路。
　　“我答应了，姑母那一次说是帮忙，实际上等于救了母后的命，她一辈子没提过这件事，我不能不还这个人情。反正姑母一走，伊集也该辞官丁忧了。不过活路只有一次，他以前干的事情我既往不咎，不过没有第二次。”
　　这也算是给韩少军的承诺了，如果沈俞琮的“死”，真的和伊集有关，那么法理难容。
　　话是这么说，司轩对伊集与此次沈俞琮事件相关程度却是保留意见的。
　　四年前，一次争执，原因不明。哪里能直接关联到现在？
　　“暂时就当是一种直觉吧。”韩少军顺便对司轩报告了一下自己目前为止的总结。
　　首先他十分肯定的怀疑，这件事是沈俞琮的为了达到某个目的自导自演。
　　这么大张旗鼓，私事不太可能，公事中最大的可能性莫过于沈俞琮想发展任地，而这种发展损害了另一波人的利益。
　　韩少军直接根据沈俞琮上任地点的地理情况和经济情况，推断了几种发展前景，以及这种前景会危害到什么利益。
　　“可现在我堂兄已经不仅仅是被告了，他还生死不明，这就有点超出安怀那个地方能牵扯到的利益纠葛的极限了，以堂兄的能耐，他不会让一个地区发展的计划弄得如此背水一战。一定另有人在借这件事的东风，在背后煽风点火。”
　　至于这个另有人是不是伊集，不是靠直觉就能说服人的。
　　不过只要顺着安怀的这件事去查，人物关系顺藤摸瓜，最后的焦点一定是“伊集”。
　　司轩倒是不惊讶韩少军已经知道了沈俞琮的失踪。这件事他本就没有封口。
　　他看向韩少军的目光，是溢于言表的赞叹。
　　赞叹的不是她对家人的信任，也不是她的直觉。
　　而是她的刚刚那段总，显示出的政治眼光和事件推断力。
　　沈静姝仅仅凭借着一点点有限的资料，地理位置的推断，就说出了好几条可行性相当高的发展方案。
　　甚至推断出了之后会发生的后果以及涉及到危害到破坏到的利益。
　　切中要害的言论，精妙合适的设想，再加上那神采飞扬的佳人……
　　司轩一个激动就握住韩少军的手腕，说是要带他去了解的更仔细一点，尤其是刚刚韩少军提到的，被危害了利益的那群人的关系网。
　　韩少军自然是没意见。
　　还是穆秋一个激灵，立刻出言阻止两个太过于鸡血的人。
　　“不知道陛下要怎么让妹妹去了解？看一些什么资料吗？”
　　穆秋的言语一向给人宁静安和的感觉，但是此刻只要不傻都听得出她话语中的激动和一丝丝愤怒。
　　【你要搞特殊化，前朝的资料，你皇帝手中的东西是能随便给后宫妃嫔看的？要看你也偷偷的来啊！光明正大的拉人去看，信不信第二天御史就能手撕静姝！】
　　在御史们和沈静姝死磕的时候，司轩的这种行为太有能做文章的地方了。
　　“爱妃有心。”司轩正眼看了眼穆秋，对于穆秋的敏锐大加赞赏。“刚才是朕不妥，不过我的承诺依旧有效。”
　　“哦？”
　　“资料不能给你看，但是不代表不能说给你听。朕没办法记那么全。但是我们大墨有个活资料库。”
　　司轩如愿的看到了两位爱妃眼睛亮了起来。
　　那个人的存在感，还真是……强烈。
　　“黎崇。”


第62章 黎卿风姿
　　一般来说外臣是不能入后宫的，后宫的妃嫔也是不能见外臣的。
　　可大墨不是一般的国家, 人家有位穿越者当开国皇帝呢。甚至还有女子入朝为官的, 没那么夸张的男女大防。
　　所以规矩放在那里还是有的, 只是为了让后宫井然有序一点，不要太乱, 让表面上好看一点。
　　要让后妃见到大臣，也就是皇帝一道旨意而已。
　　按照大墨某位用词一贯粗俗的皇帝的话来说：老子都不怕带绿帽子，你们这群家伙唧唧歪歪个什么劲儿。
　　所以司轩一句话把韩少军带去见人, 再一句话, 就宣黎崇入宫。
　　在得知终于能见到那位神交已久的黎大人的时候, 韩少军内心涌起的竟然是见网友的期待感——全服第一的大神即将露面，哪怕谁都知道长相不影响操作, 但是还是忍不住幻想和期待那位风姿。
　　当内侍传唱了黎崇的名字的时候, 韩少军转头的速度超乎想象的快, 幸好司轩没注意这个——他速度也不慢。
　　一身藏青色的简约常服, 一件普通的直裾深衣，只因那转身的动作就显得高端不凡。衣袂轻飘, 就带出了一种名仕的脱俗之感。
　　当那崭新的官靴, 傲然的迈入建章宫时候。
　　那自带气场的的身影也慢慢的从背光的状态中露出真容。
　　韩少军不自觉的睁大了一点眼睛。
　　内心响起了无数见过黎崇的人的感叹：洛阳纸贵难书尽君之风采万一。
　　为那份可以写入史书的容貌鼓掌, 大墨不是晋朝, 如果在那个看脸胜过一切的年代, 想来黎崇绝对是瓜果盈车的一位，没准也有一个貌若潘安之类的成语来专门描述他这张脸。
　　在加上那光华内敛，底蕴悠扬的气质。
　　真是一个让人见之误终身, 不见终身误的人。
　　仅仅是见面而已，黎崇就有了让人为之折服的风采。难怪黎崇有本事以罪臣之子的身份名满大墨，成为帝师的。
　　如果是上辈子见到黎崇，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把人拉拢到自己的麾下。
　　容貌不凡，气质不俗。超脱这两点，一个能让人仅仅看他的外表，就能感觉到他能耐非凡的人……神一般的存在啊。
　　韩少军细细的毫不客气的打量着黎崇，黎崇也在看着韩少军。
　　区别就是，韩少军兴致勃勃的盯着看。
　　黎崇是礼貌的扫视几眼就把视线回归到司轩身上。
　　目光柔和并且怀念。
　　时隔多年再度穿着常服踏入建章宫，内心涌动着的复杂的情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他长大了，他成熟了，他坐稳了龙椅，他坐拥江山……
　　而自己，却不再是那个能随意出入的人了。
　　他们之间存在着一份追求和原则的隔阂。
　　他毕生的追求，人生的梦想，他守护江山的原则、祖宗的遗训。
　　冲突了。
　　“爱卿不必多礼。”司轩看到黎崇，却没黎崇那么多感伤，直接痛快的免礼。然后快速的进入正题。
　　司轩在对黎崇解释背景资料（尤其是他有个相当能耐的爱妃这件事），和剧情进展（爱妃推测出了好几种可能性）的时候。
　　韩少军继续肆无忌惮的观察黎崇，准确的说是刚刚是在看脸，现在是观察黎崇和司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
　　按照地球上那些女读者的说法，现在的X点文里，种马男要是没个基友简直不好意思介绍那是他的小弟。
　　韩少军表示，他的小弟们是真小弟，他们绝对没有任何跨越友谊的事情。他们之间的有些对话，完全是作者的恶意卖腐来吸引女读者的。
　　证据就是那货后面写的几个文，越来越多的笔墨描写“兄弟情深”。
　　他那是X点文，这个世界若是也是个文的话，谁知道什么属性的。
　　若是在某个绿色网站……
　　韩少军还是忍不住想多了，所以才在这时候借着机会仔细的打量，最后……
　　什么都没看出来。
　　【我就知道是我多想了。】韩少军内心的小人豪迈的拍着大腿。
　　唉，都是那位小表妹的错。现在的女孩子真是的……都是要混演艺圈的人了，却沉迷这种属性的故事。
　　以后在片场，看着男主就出戏，接个吻都得考虑男配的感觉。
　　看你怎么混。
　　韩少军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后，内心就放松了，顺便毫无边际的吐槽了一下。
　　事实上，司轩和黎崇有没有什么压抑在心头难以割舍痛彻心扉进退维谷的那种不容于世的情感。
　　在情感上，和韩少军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
　　可在身份关系上，却大有关系。
　　“明婕妤真是女中诸葛，后宫谋士，黎崇佩服。”
　　司轩已经对了黎崇仔细的介绍了韩少军的之前的推测。
　　见微知著，原始见终。
　　哪怕韩少军说得不多，但是正是这种不多，却直接盖含了整条事情的大方向。几种最关键的可能性。
　　放在桌面上的就像是一道道填空题，只差黎崇脑中的资料，然后天上几个空格，就是一份答卷了。
　　黎崇自然不是那种瞧不起女人，内心又怕女人超过自己，只会性别歧视的沙猪。
　　更不是那种嚷嚷后宫不得干政的腐儒。
　　如果是的话，他根本不可能交友满天下。
　　有见过哪个蒸蒸日上的朝堂，腐儒一开口，满朝皆应的吗？
　　黎崇不仅没有看不起沈静姝，也没有反感司轩身后有别的人出谋划策。
　　他要的是宰相之位，要的是名留青史，可不是希望徒弟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恭敬的对韩少军行礼，哪怕他的品级比韩少军高很多。这个礼，是在谢她照顾并且自己的徒弟，也是谢他为大墨出谋划策。
　　一番你来我往的客气后，韩少军和黎崇的第一次见面可以说对彼此好感度暴增。
　　三个人都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客气过后，赞美过后，就直接进入了正题。
　　黎崇根据韩少军给出的题目，说出了一大堆关系网，有些复杂到让司轩都觉得叹为观止。偶然忍不住打岔了一下。
　　比如
　　司轩：等等，表舅家的外甥女婿这种关系也太远了吧。
　　黎崇：咳咳，他们是契兄弟。
　　司轩：！！！！！
　　韩少军：…………
　　黎崇：此乃臣属私事，虽有违伦常，但不算私德有亏，陛下不该过于在意。
　　司轩：……是。
　　韩少军：→_→
　　除了这种隐蔽性的关系外，还有什么，同样一份功劳，若是拆成两分反而功劳不大，A让给了B，B欠下一份人请。
　　还有什么，同时陷害过C。
　　都和D是生死之交之类的或者敌人的敌人之类的。
　　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连接着沈俞琮，也连接着伊集。
　　“真的是他？”司轩很难过的叹口气，他要辜负姑姑的遗愿了。“要论关系，恐怕整个朝堂的人都有联系。老师挑出他们来，恐怕不仅仅是他们之间有牢靠的关系。”
　　“没错。其实这点，明婕妤也已经想到了。”对于皇上开口称呼自己老师而不是爱卿，黎崇心情又好了几分。
　　黎崇指着桌面上白纸上，写着的“政绩”二字。
　　根据记忆，韩少军推测，他的那位堂兄绝对不是甘于寂寞的，甘心守城的人。
　　他这次前去的地方，是个普通的二等县，不贫穷也不富裕。对于众多必须外放的选择来说，这种地方是很多人心目中的绝佳宝地。
　　不用穷山恶水的受苦，也不用面对富裕之乡的盘根错节。
　　虽然地头蛇，土豪绅之类的是免不了的，但是中庸守成就能简单的获得不差的功绩，多轻松的美差。
　　可要对一心有所抱负的人来说，这块地皮就不怎么好了。
　　若是在穷凶僻壤，一穷二白的局面很方便施展拳脚，力挽狂澜。若是在富乡宝地，那更是说明了，那块地方资质好，交通，土壤，特产，人才，任何一种因素算。
　　这样的底子更利于施展拳脚。
　　偏偏是一个中不溜秋的二等县。
　　沈俞琮是这么认输的人，当然不是，他一定是铁了心的要改变局面。而这个局面的打破，势必很难，而且会损害到其他人的利益。
　　“虽然不知道伊大人和我堂哥有什么仇怨。如果我是堂哥的话，在明知道有一个人一定会对付我，害的我仕途受阻，身败名裂，甚至丧命的话，我一定会一举两得的一起收拾他。”韩少军的手点在“业绩”这两个字上。
　　“我堂哥一定会在打破局面富裕乡里的同时坑伊集一把。而这种事情，最合适的莫过于……”
　　“修路！”
　　三个人同时发言，默契一笑。
　　沈俞琮的那个县，叫安怀县，曾经也是个穷乡僻壤，后来慢慢发展，总算是稳定住了农耕，增加了人口，再出了好几个读书人，这样一点一滴的发展成了二等县。
　　不贫穷，不富裕。
　　可要再进一步就不容易了。
　　在古代，太多因素能影响发展了。连续几年的欠收，来两个贪官，附近多了一伙难缠的盗匪，爆发了一两场的瘟疫，朝局动荡打了几场仗。
　　不过安怀却有一个隐藏着的小小优点，那就是他的地理位置也是那么的陷在当中。若是修上好几条道路。完全可以成为一个相当优秀的中转站。
　　一个成为交通枢纽的县……可想而知将来会如何发展。
　　这种好主意以前没人注意到吗？
　　当然注意到了。
　　可这样有三大阻碍，一安怀县的百姓。
　　他们不是过不去下去穷乡，他们只要不遇到天灾还是能温饱的。改变后会有什么的样的变化？他们不乐意去改变，安于现状，情愿这么不好不坏的守着。
　　二，就是徭役和修路费。
　　三，被连通的那些城县的阻挠。
　　一个四通八达的城市，对于百姓来说是好事，对于那些官老爷和地主豪绅来说却不一定是好事。
　　比如说，安怀附近的大通县。原来从桐城到颍州必经大通的，但是安怀这条路一开，那么这就不是唯一的道路了。城门税大通就得损失一大笔钱。
　　税收少了，不提油水的部分，光是自己的政绩就不好看了。
　　再比如，还有就是一个些靠垄断生意发财的富商了，和靠着受贿丰满荷包的官员。
　　再比如，见不得人好的。
　　这些阻挠都是大问题，可也不是没有人支持的。
　　村民中总会有有远见的，富商中也有多条路，就会多赚很多的。当今朝廷有黎崇和皇帝在，后方人力和银两的支援也不会缺。
　　所以说，事情虽然难办，却也不是逆天而行。
　　之所以以前没人去办，是因为要办成这件事，需要能耐也需要时间。
　　而有点能耐的人到了安怀县这么一个容易守成的地方，你觉得劳心劳力去做出成就来，还是随便认真一下，拿个优等评定，走走关系，往上走走？恐怕大部分人选择后者。而剩下的那一小部分人还得考虑，自己做到一半被调走，成绩会不会便宜了后面来的继位者。
　　或者，继位者不同意他的意见，继任者无法完成自己的布置。
　　都是原因。
　　而沈俞琮这样有能力有背景有野心的人凌空降临才有实现这件事的可能性。他有忽悠百姓的口才，有左右逢源的圆滑，有强压地头蛇的背景，更有做好这件事的能力。
　　当然，也多了给他使绊的伊集。
　　黎崇又列了不少沈俞琮的关系网放在了韩少军的面前。
　　短短的时间内，黎崇展现了堪比超级电脑的情报能力以及卓越的记忆里。等他全部写完，面对韩少军的惊讶的目光，只是淡淡的笑着说了一句。
　　“过目不忘，可不仅仅是伊集的本事。”
　　不，这不仅仅是过目不忘了。
　　侧目看向司轩，发现他对黎崇的本事半点也不惊讶。
　　好吧，他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然不惊讶。
　　想到这里，他对司轩反而有点佩服。上位者能容得下如此“才华横溢”的下臣可不多。
　　能放任黎崇甚至重用黎崇，除了信任二字外，恐怕还有对自己的自信，还有就是把国家的利益永远放在最高的首位。
　　国家需要黎崇，黎崇不危害到国家，他就继续重用黎崇。
　　韩少军拿着资料也完全不客气，回忆着沈俞琮的一惯手段。然后开始布局，谋划，安排。
　　还有伊集这头，虽然他不了解伊集，但是根据叙述，这位无非也就是有聪明的脑袋，阴险的心肠的一位标准的运气欠佳的反派。
　　能和自家堂兄杠上，想来水平也就堂兄那个等级，再略微高估一点就差不多了。
　　若是他更有能耐的话，该对上的就是黎崇而不是沈俞琮。
　　于是又过了一个时辰，德顺公公已经把晚餐端了上来了。三个人匆匆用过后，继续讨论。
　　这一次的事情对于整个国家来说，并不是什么机密大事。
　　只是三个人的身份，让这一次的讨论让人觉得很舒服。
　　黎崇享受着难得皇上没有那份戒备和敌意的时光。
　　司轩享受着心上人和老师为自己出谋划策。
　　韩少军……纯粹是为了堂兄和沈家，不过在看到黎崇赞叹和认可的目光后，立刻变本加厉的说得更多了一点。
　　“沈卿……真是人才啊。”司轩看着最后推论的结果，忍不住赞叹。
　　“呵呵。”韩少军站在沈静姝的身份上冷笑。“祖父和伯父知道了，表情一定精彩。”
　　“得派人去救。可不能让此良才美玉陨于意外。”
　　沈俞琮谋划了一个胆大包天的计划，以自己为诱饵，把那些反对他修路的人以及伊集派来的人一网打尽。
　　若是计划成功，不仅仅能把那些阻挠修路的人一网打尽，还能捞进不少，在旁边虎视眈眈，一直想要他命的伊集的人手。
　　事情顺利的话，那群人都会是个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然后再附赠这么多年贪赃枉法的罪证。直接把块地区的利益重新洗牌。
　　等到洗牌完毕了，路早就修好了，他的目的达成，带着荣耀回京，安怀周边城市的争权夺利和他有什么关系？
　　而安怀，在闹出那么大的事情后，皇上不会让一个随便的继任者过来破坏已经搭起的舞台。
　　至于伊集，这就是沈俞琮没办法掌控的部分了。
　　他不是黎崇，不知道到底哪些是伊集的人，哪些不是。只能希望自己这个肥白嫩的大诱饵，捞进多少是多少。
　　还有一件事，是沈俞琮不会知道的。那就是御史的插手。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向可爱乖巧的堂妹，单挑了整个御史台。
　　“若不是你堂兄这一闹，若不是那个……”那个选侍姓啥来着。“提醒了你伊集这个名字，恐怕朕也不知道，他还在兴风作浪。”
　　黎崇没有说话，不过从他的皱眉看来，他也是相当自责的。
　　这件事和他这个户部尚书没有半毛钱关系，可谁让黎崇是把自己放在宰相的位置上呢。
　　伊集再度想聚起“邪教”，这就是他这个“宰相”的失职。
　　“不管怎么说，得先救下沈县令。虽然是他自己下的饵，不过恐怕现在情况已经超出他能控制的范围了。”
　　黎崇转身看向韩少军“对沈修玉的了解，恐怕我们都比不过婕妤，这次要再劳烦明婕妤一起讨论了，婕妤可切勿藏私。”


第63章 不省心的堂兄
　　黎崇话的话很客气，却让韩少军激动了一下。
　　高高在上的当了多少年的神, 甚至自己都有点忘记了那种一路向上, 奋斗的感觉。更忘记了那种拼命让别人认可自己的努力。
　　斗转星移, 南柯梦醒，自己是书中人的刺激。十年生不如死的游魂经历, 变成女人的束缚。
　　直接把他打落云端。
　　现在回头一看，却也让他找回了身为人的乐趣和刺激。
　　那高高在上的神座带来的权威和无所不能的快感，若是比较起来, 却远没有那一次次的冒险, 一次次的奋斗, 一次次的奇迹来得让人兴奋，让人人血沸腾, 印象深刻。
　　就像是现在, 身为一个女人, 得到一个中年大叔在智商和才华上的肯定这种事情, 以前想都不想。可内心对于跨出一步的满足感却是实实在在的。
　　牢记在内心刻骨铭心的记忆时光，永远是身为人的时候点点滴滴。
　　能品尝的酸甜苦辣的滋味, 也永远是身为人的时候才能感觉到鲜活。
　　韩少军也没掩饰自己的激动和高兴, 他这里是因为回忆起曾经了, 不过在别人看来, 身为女子, 身为一个有才华的女子，激动是理所应当的。
　　因为她现在猛然被黎崇这么一认可。
　　等于以女子自身，一只脚跨入了朝堂。
　　司轩和黎崇都不是小瞧女人的人。
　　可也不是就这么放任后宫妇人随便插手朝堂的人。
　　韩少军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 勾得司轩多少和他说一点朝堂上的事情。
　　要不是那次柳竹跪御泰门，司轩身边就她一个比较合适的托，他还没那么快直接触碰前朝。要不是他堂哥卷入了这件事。他现在也没机会站在黎崇面前。
　　有运气，也是他有这个实力抓住了这份机遇。
　　司轩和黎崇的认可，让韩少军以后的若是再插嘴或者干涉类似的事情，都有更加顺理成章了。
　　韩少军的职称可以从后宫解语花向帝王文秘进行偷偷的转化。
　　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重新回到讨论中。
　　“我那个不省心的堂兄，聪明才智还是有一些的，他现在虽然有危险，但是一定把自己藏得很好。不然我们现在收到的就不是失踪而是死讯了。现在想要他命的那群人一定很着急在找他，我们反而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
　　先抓几个人起来，不用多说什么，只要把人抓走来个“配合调查”。那群人一定开始狗急跳墙。伊集沉得住气，伊集的党羽不一定沉得住气。
　　再说，这回要害沈俞琮的可是两拨人，就拿那个大通县的县令，还有那鄞州知府来说。他们在明面上就是第一嫌疑人。
　　沈俞琮这一失踪，他们已经有不shi也shi的烂泥在身上。经不起调查，经不起询问。
　　只要他们再一乱，就能打乱伊集的布局。使得他们搜寻沈俞琮的网不那么结实。
　　随后安排一个假的“沈俞琮”出现。
　　“出现在哪里？”黎崇颇有兴趣的听着韩少军的计划，发现整个计划环环算计人心。处处有着后招。
　　“出现在伊集的人的地盘上。”
　　司轩和黎崇同时看向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的韩少军。
　　恩，最毒妇人心果然是至理名言。
　　这样一来，内乱也有了。
　　“若是皇上在伊集那边有人就更好了。”或者是让黎大人出马，直接挖一个过来。“一旦伊集发现有人【背叛】，一定会开始清理一遍自己的势力。”
　　到时候伊集到底埋了多少人就一目了然了。
　　话说，无论什么年代，天才总是想法比较特别。
　　黎崇这样想突破体制给自己捞一个宰相之位的，这样的愿望真的是太正常了。
　　伊集那样拼命想当you know who的，就实在很难让普通人理解了。
　　恩，也许他的目标是先当幕后的you know who，等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候，然后最后猛得来一下，让自己成为明面上的无冕之王？
　　如果上头的君王太厉害，自己翻不过来，那么就一辈子躲在地底下，操控一切享受这种暗爽的感觉？
　　韩少军噼里啪啦的说完，等他停下来，看见的是司轩与有荣焉的笑容以及黎崇似笑非笑的认可。
　　额，司轩的表情正常，可黎大人，你认可计划，那似笑非笑个什么劲儿？
　　“明婕妤真乃女中诸葛，这计划和我内心排演的差不多，不过沈婕妤是不是少说了点什么。”黎崇的笑意更明显了。
　　而司轩显然也从老师不做痕迹加重的那个“沈”字回过神来了。
　　计划是好，是完美，是说明他的爱妃举世无双，聪慧过人。
　　但是着计划黎崇不是做不出来。
　　黎崇之前邀请沈静姝“一起讨论”，是猜到，有什么事情是必须沈静姝知道的，而他们不知道的……
　　司轩思绪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诧异的回头看向沈静姝。
　　“爱妃，你能猜到沈俞琮在哪儿？”
　　还是没躲过去啊，韩少军恨不得劈开黎崇的脑子，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思索了一下最后的后果，确定自己能兜得住，决定坦白。
　　一脸悲催的委屈的痛苦的纠结的，朝着两个人慢慢俯倒，行大礼。
　　这礼替那个该死的，脑子有病的，等事情过去了绝对要爷爷和大伯抽死这丫的沈俞琮行的。
　　“请陛下和黎大人看在家兄还有几分能耐，真心为国为民的份上……饶了他这一回吧。”韩少军发誓，这是他这辈子最有女人味的时候。
　　“假死的罪朕不会追究，此乃权宜之计，不但无过，反而有功，爱妃……快说吧，沈俞琮在哪儿？”司轩的好奇心完全被吊起来了。
　　韩少军努力把为难在脸上堆满，然后一副实在是躲不过去了，我不愿意欺骗皇上的态度。用词委婉的提醒：“皇上派人搜寻家兄的时候，尽量别去大墨官员不能去的地方，免得一不小心找到了家兄。”
　　大墨官员不能去的？方便躲人的……
　　司轩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妓院？！”
　　黎崇：“那叫青楼。”
　　司轩：老师，现在是计较用词的时候吗？
　　韩少军再度行礼：“青楼在这个答案也许伊集也猜得到。”
　　古往今来，往青楼躲人已经不是新鲜事了。
　　“那是哪里？”
　　还是无所谓不能的黎崇大人说出了那个答案。虽然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
　　“小倌馆？”
　　“是。”
　　司轩倒吸一口气，表情不知道是不是该停留在佩服，黎崇直接脸色铁青，这太有损朝廷颜面了。
　　韩少军见他们猜到了也不含糊了：“打听一下，附近几个比较大的城镇最有名的那个地方，有没有新来什么才华横溢，卖艺不卖身的清倌……”
　　八成就是沈俞琮了。
　　“一切只是推测，也许臣妾不够了解家兄，推测失误。”
　　“他还出场？！”黎崇的声音都走调了。
　　“不出场就是那里的主人藏了一个客人，那里毕竟也是个人多嘴杂的地方，只有登场，哪怕几次，都不足以让人怀疑了。黎大人不也不敢置信吗？”
　　黎崇一脸“我大墨怎么有如此官员，但是这又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保命举措……”
　　司轩一脸“其实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老师脸色那么难看也不太好想在就开口赦免……”
　　此刻，远在某地倚月楼，快入冬了还穿着一件单薄白衣默默的站在竹楼上抚琴的沈俞琮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幸好这是彩排，不然我倚月楼的都要被你毁了。”沈俞琮背后一个已经把貂皮裹在身上的俊美妖艳的男子毫不客气的损人。
　　“总觉得有人在说我。”沈俞琮拉过旁边一件单薄的外套套在自己身上，还是冷，不过聊胜于无。“我这么卖命你还这么调侃我。这些日子，我为你赚了多少钱！”
　　“我稀罕这点破钱？哼，对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走？要不要我派人去京城打听打听？”
　　“不用了。我和我家娘子说好了，等京城那边尘埃落定了，让她来这里接我！”想起老婆，幸福脸。
　　“你让你夫人来我这种地方接你？！”
　　“她好奇，很想来一次这样的地方看看是什么模样。”老婆的要求都得满足。
　　“…………”
　　“好吧，这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嘛，在京城，我能百分百信任的人中，我娘子是最沉得住气的。如果要把我的下落告诉一个人的话，只有我娘子最合适。汇合后我再把自己弄得惨一点，往事先安排好的农家里一躲。”
　　沈俞琮很是满意自己的计划，安全又妥帖。“时间不赶的话，再带着娘子体验一下男耕女织的日子，也不错。”
　　穿貂皮大衣的美男翻了个白眼。明显不想多言。
　　“你不怕计划失败？”
　　“怕。”沈俞琮利落的点头，然后自信一笑。“可我不会失败！”
　　“哼，你好自为之。”
　　“等等。”
　　“？”
　　“我这行头能再多加一件衣服吗，我很想敬业，但是……阿嚏。”
　　建章宫
　　韩少军终于成功替沈俞琮把他逃命的方式方法问题给揭过去了。
　　司轩这边好说，他的接受度本来就高，爱妃求情自然是妥妥的没问题，内心还在感叹好会玩。
　　黎崇毕竟不是古板的卫道士，在琢磨了这件事保密程度好的话，不会有损朝廷颜面后，也就顺势当不知道了。
　　毕竟沈俞琮这孩子，也算是自小看到大的。这件事也的确情有可原。
　　看在沈兄的面子上，自然不好和小辈计较，回头私下抽他一顿就是。
　　最关键的是，为了这点小事，就不要让徒弟在他宠妃面前为难了。
　　揭过了这一茬，三个人再度就细节问题进行补充。黎崇尤其在意，怎么让所有人避开“青楼搜索”这个选项。
　　等到讨论完毕，时间已经是到了可以宫门落匙的时候了。
　　除了当中那个小小的插曲，三个人一路都谈得很尽兴，最后还是德顺公公提醒，要不要送婕妤娘娘回宫休息的时候。
　　黎崇和司轩看看时间，一时间有点恍然。
　　讨论到最后，他们都有点无视了韩少军的身份和性别。
　　“臣妾多谢陛下和黎大人今日给臣妾这个为家族分忧的机会。”
　　“无妨，此等后宫谋士，皇上也应该多多利用才是，切不可因前人愚昧之言，蒙蔽圣听。为圣者，以海纳百川为容，以广纳言路为闻，以天下万物为一而平等视之。”
　　“是，先生。”
　　“皇上能有黎大人这样的老师，真是大墨之福，也是陛下之福。这件事情过去后，若有闲暇，也请黎大人多多教训家兄吧。免得他一遇到什么困难，就来个假死，来个诱饵。平白让家里人担心。”
　　“哈哈哈，明婕妤恐怕不知，在下可还给沈俞琮启蒙过几天呢。科举那会儿，他也拿着文章来拜访过我。这小子，在我这里，可是乖巧听话，温雅如玉，半点都没看出是会玩这种险招的人。”
　　“真的？”
　　“真的，我和你爷爷可是忘年交啊。你入宫的时候，你爷爷还给我送来一坛十六年的女儿红。这话说回来。这种苦肉计，虽然会让家人担心，可有的时候，真的是好用啊。兵法有云：示敌以弱，方能诱敌而出，攻其不备。更有时候弱才能看出隐藏的真相以及真心”
　　要不怎么有不少老人，喜欢装病一下，看看子女是否孝顺呢。那种时候，最看得出人心。
　　韩少军的笑容松快了一点，带着点别有目的柔弱。
　　“不知道陛下有没有需要用这种苦肉计的时候？以后陛下遇到这种需要示弱来谋取好处的时候，可千万要让我知道，或者让我参与，不然我会担心的。”
　　“咳咳。”黎崇咳嗽了起来，然后暗笑，年轻真好。
　　司轩默默的感动着，想着怎么回忆这份真心真情。


第64章 柳依的动静
　　当天晚上，司轩直接和黎崇秉烛夜谈, 韩少军则是被送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 黎崇直接站在了朝堂上, 看着众位同僚鱼贯而入，迎接大家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黎崇交好的这方不用去说, 关系不好的一些人集体在内心打小人。
　　说好的功高震主得皇上忌惮呢？
　　说好的这几年皇上越来越远离黎崇呢？
　　说好的皇上联合韩立给黎崇下面子呢？
　　切，上位者都是骗人的。
　　这种酸不溜秋的想法没持续多久，他们就没工夫想这些了, 为了扯出伊集到底偷偷联合了多少人, 到底给大墨定下了怎么样的潜规则。
　　司轩直接下达了很多看起来莫名其妙的命令。
　　御史那边绷紧神经, 就怕这些命令实际上是对准他们的。
　　也不怪朝臣们一头雾水，怎么也想不明白司轩这次的行动的目的所在。
　　伊集刚开始暴露问题的时候, 那会儿先帝还在, 主要消的是伊集的个人问题, 而且为了照顾妹妹的面子, 也没被先帝拉倒明面上来批。
　　后来小团体初具规模，被司轩和黎崇联合掐灭, 但是那时候是登基之初, 新皇上任, 十几把火, 烧得满朝堂乱窜, 谁还有工夫分析里面有没有什么特殊案例。
　　伊集也是能人，前面刚被清理，自己就憋着一肚子星星之火, 看似认错悔改实则暗度陈仓。恰逢长公主病逝，驸马在第二年也跟着去了，伊集带着双重重孝退出了众人的视线。
　　从头到尾，外人看到的表面仅仅是少年英才最后沦为庸俗的典范而已。
　　伊集相当聪明，他的势力范围都是中等官僚阶层。这个阶层相当的巧妙，也最容易下手。
　　首先伊集身为长公主之子，他的接触的就是最高等的阶层，皇帝是她舅舅，未来的皇帝是他表弟。他周围围绕的，接触的，都是大墨最尖端的人缘，他本身就是这个计划中，引诱人向上的以及给予人“捷径”的部分。
　　哪怕后来长公主、先帝都去世了，可打小的人脉放在那里，天才的名声搁在那里，曾经的星星之火不曾灭，更重要的是，一同长大的有着共同想法，在上一波清洗中都被忽略的小伙伴们，都已经长大了。这些的信服伊集信念的小伙伴，或许曾经不受重视或者不被看好，但是现在他们有些事朝廷中新贵，有些继承了爵位，有些还是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这些人搭建着，整个组织的顶尖框架。而被伊集诱惑的中层官员就是组织未来的核心。
　　中层官员，大多数是已经经历官场各种风霜，变得圆滑世故，并且没了曾经初入官场时候那股子傻劲儿的人。
　　中层官员也是那种多少有点能耐，有希望往上爬的人。
　　他们容易被“捷径”诱惑，容易对现实的无奈妥协，还不是那种已经成精的老狐狸。更重要的是，现在的中层，就是将来的高层。
　　伊集一向是有耐心的人。
　　“黎兄何必自责，这又不是你的错，要细说的话，这件事怎么都该归我管。”
　　吏部尚书齐明兌给黎崇倒了一杯酒，拍拍他的肩膀，劝好友冷静。
　　“是啊，而且这事还没爆发呢，你就算知道的再多，现在这些事情，表面上看起来也就是个徇私，就算闹到老齐这里，也定不了罪。”刑部尚书也给黎崇倒酒。“没准人家还嚷嚷自己，这算是举贤不避亲。”
　　“没错，这人在世上，谁没个三亲六故，谁的心不是偏的？要我说，若不是沈俞琮这次设局，把这群人框进来，到最后，我们就算是知道了伊家小子在闹，没个真凭实据的，还得挨个找别的借口，料理他们。”
　　“就是就是，老黎，你别喝了。”
　　“别一口一个黎兄，一口一个老黎。你们比我年长。”
　　“…………”现在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不对，会计较这个，说明真醉了。
　　黎崇把酒杯一放，人往后一靠，斜眼眯着看着天上十分皎洁明亮的月亮。目光从迷离变成了清冷，然后冒出了寒锋。
　　“伊集……呵呵，我能削你一次，就能削你第二次。这一次，你可没有一个重病的公主娘给你求情了！”
　　旁边的齐、查两位尚书齐刷刷的打了个哆嗦。
　　彼此面面相觑，然后碰杯，算是提前庆祝了。
　　“唉，老黎，听说这次还牵扯了后宫的娘娘？怎么回事？”
　　“哦，就是那位沈婕妤，修玉那孩子的同族堂妹，两个孩子关系不错，她提供了不少线索。”回忆起那位婕妤的风采，黎崇哪怕是醉态之中也流露出赞扬，“挺狡猾，蛮厉害的小丫头。”
　　从头到尾唱念做打不带重复的。
　　她能字字珠玑的切中要害分析案情，能动之以情的让人原谅她兄长的“冒失”。
　　眉角眼梢都是鲜活的气息，完全没有普通闺秀的拘谨和刻板。
　　和皇上之间的互动，跟着带着平凡夫妻之间的随意。
　　不怪轩毅（皇上的字）喜欢她，不错的一个丫头。
　　“我说呢，怎么才一下朝没多久，就听到御史那边有阴阳怪气的传闻，他们消息还真够灵通的。恐怕是上次的宫女伺候得他们流连忘返了吧~哈哈哈哈哈。”
　　“你一个刑部尚书，能不能别那么促狭，严谨公正铁血无私才应该是你有的模样。”
　　“那你的意思是，老黎这个户部尚书，就应该是大肚弥勒，开口见笑或者是貔貅转世，只进不出？”查让礼挥了挥手，“对外意思下就行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老黎，你说……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柳竹有个女儿在宫里。”
　　“然后呢？”
　　“没什么，随便想想。”举杯凑过去和两个的杯子碰了碰，不再多言。
　　这宫里也该斗起来了吧……
　　完全没错，宫里早就已经暗潮汹涌了。
　　从掀翻了柳竹开始，韩少军就知道，他和柳充仪必有一战。
　　从柳竹被抬回去，到如今，说长不长，说短绝对不短了。柳依的动作绝对不算大。也就一开始求见了皇上后。
　　转头就把自己关进了佛堂。
　　没有称病，没有哭诉，甚至没有要求见自己的家人，时不时才传出她深知家人的错误，她无言申辩，只求皇上不要气坏了自己。柳家的罪，柳家人自己承受，知错，悔过。
　　表现得简直完美！
　　所有人都等着他和韩少军开撕呢，结果柳依缩了。缩得中规中矩，缩得绝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局。
　　一个让自己稳下来，好在将来把沈静姝拍下去的时候，不被牵累的局。
　　至少不被第一时间想到，就是她干的。
　　韩少军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防范着柳依。也防范着和他过不去的那几位趁机下手。
　　比如说文贵妃，敬妃，聂婕妤等等。
　　毕竟，现在韩少军出事的话，有一个那么现成的替罪羊（柳依），不用实在是可惜了。
　　没想到柳依还真能忍。
　　司轩那边已经开始下手，御史台那里基本上已经放弃了柳竹。柳家五代不入朝堂已成定局。哪怕大墨没有家中犯事，宫妃就沦落为罪臣之女的这种定论。
　　可也不能否认，如今的柳充仪，位居从三品，但是家世已经不再是名门千金，而是白衣之女。这落差……
　　“会不会，她龟缩不出是真的？她没打算对付静姝。毕竟她现在是柳家唯一能撑腰的人了。她若再出事……柳家人连一句，我们宫里有娘娘都做不到了。”
　　“那也要看什么人家，席家那种绝对会说这种话，柳家会甘心靠着这么一句话撑着？”
　　“他们也没别的选择了吧。”
　　“唯一的依靠，可也是唯一的希望啊，若是柳依能获得圣宠，或者是有个孩子什么的……”
　　所有人静默了一下，好像难度挺大的，尤其是在皇上对柳家全无好感的时候。不是他们说，柳依作为宫妃，真的是挺没特色的。宫里的女人大多都能找到自己的定位和特色，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后面也逐渐摸索出来了。
　　仪月，于雅这样的宠妃不去说了，看看曾玉蝉，她那带着五分异域风情的的脸就是特色，不过因为曾经站队失败，她收起了所有的特殊，一切言行举止都把自己标准化，为的就是在宫中求安全。
　　连韩少军这个男人，初来乍到，第一时间也规划自己的人设和路线。
　　柳依呢？在外貌没有多大特色的情况下，竟然走端庄贤淑路线，动不动还喜欢悲情的规劝一下，来个忠言逆耳（司轩说的），这能得宠才怪。
　　“她不是那种忍下去的人。”韩少军做了最后的肯定，小分队的其他人也表示认同。忍下去的可能不是没有，只是太少。
　　“现在静姝出事，第一个被怀疑的是柳依一样。现在她出事了，静姝也是嫌疑最大。不能擅动只能等。”
　　斩草除根什么的，理由不要太直接哦。
　　转头就被其他人利用这件事来攻击韩少军。
　　“可我们守着那么多天，什么细节都没有。席家姐妹之前一句话说得没错，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想打防守反击，怎么那么难。
　　“若一开始她是没反应过来。后来是忙着筹备，现在也应该……冬雪，晴儿，多云。”
　　“在。”
　　“去找，去你们的住所找，整个福曦阁，连粗使都不放过，找一遍。你们那里肯定有东西。”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凝神等待答案。
　　大搜查的结果，没有让韩少军的判断落空。
　　“小主，我发现了这个。”冬雪偷偷摸摸一个人过来，脸又红又白的，把一个小小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藏得很隐蔽。”
　　“呵呵，还真有。”
　　“什么东西？”仪月拦住了蠢蠢欲动的于雅，掀开了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对陶瓷小人。
　　两个小人，一男一女，袒胸露乳，正在做需要被和谐的事情。
　　“啊呀！”身边的宫女们，全体低声惊呼一下，然后齐刷刷低下头。
　　“哦。”这是相当淡定的宫妃们。
　　不怪她们不淡定，她们又不是黄花大闺女，真人PK都上演过了，这点计量还是hold住的。更何况，她们被皇上翻牌子之前，都是有特别指导的，免得什么都不懂，坏了皇上的兴致。
　　那时候看的画册、人偶可比这个劲爆多了。
　　画册是连环画的，人偶还是有机关可动的。
　　虽然觉得这人偶档次太LOW，但是这个人偶的出现却不得不防。
　　“冬雪，这是你房里找到的？”
　　“恩。”
　　宫妃的宫里有这种东西，说出去总是不好听的。那也仅仅是不好听而已。可在宫女的住所发现了这些。
　　那能扣的帽子就多了去了。
　　看这种东西总是思春吧？
　　思宫里的太监，那就是“祸乱宫闱”，思皇上，那就是以下犯上，背主，窥视帝王。
　　哪一条都够让一个宫女被毁了。
　　冬雪是韩少军的陪嫁侍女，那个宫妃的陪嫁侍女出事，还是这种事情，那都足以给那个宫妃一个致命的打击。
　　“好，很好！”
　　“静姝？”
　　“呵呵”敢欺负到他的人头上。
　　“你打算怎么做？”破了解韩少军为人的小分队们，一反刚刚的条理清晰的分析，全部转为支持的态度。
　　她们都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自己被下招，还好说。
　　一旦涉及到她们，她绝对不会再顾忌什么。
　　先问清楚他的计划，若是冒险，再拦着。


第65章 伪造证据
　　“这应该是前两天放的，那时候沈大人的事情刚传入宫, 福曦阁有点混乱。”
　　多云毕竟是上头送下来的金牌宫女, 遇到大事, 就是稳得住。
　　分析了原因后，带头跪下。
　　“请小主责罚。”
　　“没事。这福曦阁我们才住进来没多久, 要是水泼不进，恐怕皇上都要忌惮我的手腕了。”自己的地盘被人放了不该放的东西，这本来就是宫斗常规手段。
　　而且是最防不胜防的一种。
　　能预防的, 除了自己各种小心外各种做小记号防止外人乱动外, 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不定期大排查。
　　安抚住了多云和冬雪她们。
　　韩少军就看着手里的盒子发呆, 周围的人默契的保持安静。
　　“冬雪，你拿盒子出来的时候有人看到吗？”
　　“没有。我是揣在袖子里过来的。”那么丁点大的盒子。完全不显眼, 宫女的袖子虽然不是广袖, 但是也有一定宽度的。
　　而且那种东西, 她怎么好意思嚷嚷啊, 当然是偷偷过来的。
　　“你冷静点回去。然后继续翻找。两个时辰后，找机会哭一场。然后不要太避开人的和多云神神秘秘的在某个角落里废话几句, 最后半夜出门, 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去哪儿不重要, 重要的是, 谁会跟着你去。”
　　“小主, 这件事交给我。”多云眼睛里难得冒出了光。
　　一直以来，多云的形象都是沉稳可靠，冷静淡定的。就真的像是那天上的浮云。游刃有余的遮挡着烈日, 给蓝天增加一抹优雅，却又不会降下雷雨。
　　而现在……那么激动和兴奋，真是少见。
　　【多云的爱好是也打闷棍？】闷棍爱好者于雅砸吧了一下眼睛，觉得可能性很高。
　　幸好多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小主，你是说，这事是内鬼干的？”晴儿十分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这里不比凝香堂了。我也不是婉仪了。”
　　她现在的份例都是比对着嫔来的。
　　身边的人数已经不是他愿意减少就可以的了。按照映雪的说法，这是必须的脸面和尊荣。
　　“不是福曦阁的人，怎么能那么准确的把东西塞在冬雪房间里？我可一共就你们俩个陪嫁。”大宫女的待遇和普通宫女不一样，可房间却全部都是一模一样的。福曦阁人员是掐着底线来的。房间有多，所以大家都是两人一间。
　　就两个陪嫁大宫女，冬雪比晴儿办事能力更强，更稳重。塞得那么准，还得是日常不会轻易找到的地方，不是内鬼才怪。
　　“多云，抓人这事，你有把握就你去吧。”
　　“是！”
　　多云拉着冬雪干净利索的出门，有人陪着，再加上刚刚的打岔，冬雪绝对走得淡定无比。仿佛刚刚她什么都没找到，现在是按小主的要求，去找第二回 。
　　多云一走，大家的目光默契的转向小雨和小雷子。眼神里透露出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多云以前被人这么陷害过，若不是巧合……”可就没有多云这个人了。
　　这宫里，谁都不容易啊。
　　“静姝，你打算怎么做？”内鬼容易拔，但是柳依这事却不好办。
　　就像是之前说的，她太龟缩了，缩得紧紧的贴在了礼法的边上。
　　她越缩，本来等着她出手的人，现在都等着韩少军出手。反正无论他们怎么掐，等着落井下石的人都不吃亏。
　　“你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
　　“我知道，如果动手，我不但要让自己完全的洗脱嫌疑，而且还不能让那群人把这份嫌疑往我身上扣。”
　　这个时候若是传出“柳依出事，是沈静姝干的”这样的消息。
　　不仅仅会让柳家呈现哀兵之态，博取世俗的同情，更会让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的沈家更加被动。堂兄那边也会有说不定的变数。
　　不容易，所以她们才没动手。否则谁会一直忍着身边一条随时能咬人的毒蛇。
　　“我需要想想。”
　　所有人都表示会一起想。
　　第二天逛御花园偶遇的席家姐妹，连她们都委婉提醒，若有需要可以帮忙。
　　原因有二。
　　一是毕竟沈静姝卡在那里的话，她们想要收拾皇上一顿的计划就得无限延后。
　　二是，自然是前怨了，虽然柳竹那件事是皇上主导的，可柳竹状告的是席鹏这个点却是毫无疑问的。
　　有这两个原因在，她们不帮韩少军难不成还帮柳依？现在眼看着两拨人就像是压倒极点的弹簧，箭在弦上了。
　　她们也过来提醒一下自己能当场外援助。当然，仅限于顺手帮忙。
　　席家姐妹的搭话，不给人留把柄的绕了好几圈才让人听懂一点点。
　　这绕圈中的偶然一句话，倒是猛然给了韩少军灵感了。
　　谢过一头雾水的姐妹俩，韩少军火速回去开会商讨那个灵感的可行性。
　　几日后惯例的请安中，韩少军突然开口说，自己新想了一种花样，让皇后姐姐看看。
　　说完还不忘记拿出一方绣帕，挥动一下，表示所言非虚。
　　皇后的表情差点没崩住。等了好几秒才表示自己很有兴趣。
　　“皇后娘娘，这要论刺绣啊……”佟婉仪眼睛一亮想秀一下存在感。
　　“都退下吧，明婕妤留下。”
　　“明婕妤这花样远远一看就让人觉得特别，不知道，臣妾能否……”聂婕妤不甘示弱，她已经好久没正经露脸的机会了。
　　“不想回去的，就在门口跪着。”
　　“………………臣，臣妾告退。”
　　等到人都走光了，皇后才挡着嘴笑了起来。
　　“你？花样？”这嘲讽得太明显了。皇后身边的江河湖海们也纷纷低下头，肩头小浮度的抽动了几下。
　　“反正都是借口，说什么不是说呢。花样是真有的，雅儿昨天给我的，挺不错的。”
　　小小的绣帕上，绣着的是一个青花瓷的小茶盅侧面，上面飘着一缕青烟袅袅，茶杯下面绣着一个棋盘，茶杯旁边则是坐落着几颗棋子。
　　相当的写意，富有韵味。
　　难得是，手帕上不知道被于雅用了什么香料，闻起来竟然有种独特的茶香。不，不对，是好几种茶香混在一起的香味。
　　“不错，很别致。你的主意吧。”皇后也动了心思了，总是绣花鸟鱼虫什么的忒没劲了。
　　“我只是提了提，若是让我来绣，那还不如直接交一块白布出来。”
　　俩人气氛融洽的讨论着有的没的，一边聊，一边直接往花厅走去。
　　到了地方，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几个宫女亲自端上茶水点心，站在一边伺候，其他的宫人全部退出。
　　这基本上已经是韩少军和皇后见面私聊的标准模式了。
　　未央宫的宫人都知道，这待遇，估计也就皇上来了才有，以前文贵妃跟着皇后混的时候。皇后也是在侧殿见面，周围宫人半个不少，气场十足的和文贵妃有事说事。
　　没事别套近乎。
　　“你到底怎么想？要不……我替你出手？”
　　“谁都知道我现在是你的人，你出手，太明显了。而且也不合适。”中宫在宫里的位置超然，无论他现在怎么和皇后站在一边，一旦涉及到宫妃之间的事情，皇后就得公允。
　　这是“职业需求”。
　　而且……
　　【身为男人，让妹子替自己出手，怎么也说不过去。】
　　“那就是来说说你的计划的？”皇后好整以暇的看着韩少军。“其实我以为你是那种利益最大化的类型，不会轻易冒险出击。”
　　“冬雪的房间里，发现了一点小东西。”韩少军阴霾的脸色足够让皇后了解一切了。
　　“你打算怎么做？”
　　翠微殿
　　柳依一脸振奋的听着线人的报告。
　　“你是说！周氏的事情，是福曦阁那个干的？”
　　“是的，娘娘。”一个穿着低品级衣服，容貌平平的小宫女畏畏缩缩的跪在那里汇报。大多数时候拼命低着头，只有偶尔在柳依语气变化的时候才匆匆抬头看一眼，然后火速低头，手不停的抠着地面，十分的紧张和惶恐。
　　“我，我偶然间听见的。是晴儿说的，她是明婕妤陪嫁宫女，一贯大大咧咧的，不会错的。奴婢一听到这消息，就来告诉娘娘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周氏不是下毒不慎被抓，而是沈静姝干的。她才入宫多久，能有真大的能耐？”柳依这句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不是没有可能的。”这种时候自然是贴身大宫女回话，柳依可没这个能耐和人脉，如同莲妃一样，组个小团体，身边随身携带两个智囊（当然，现在这两个都归韩少军了。）
　　没有正统智囊团，宫女也能凑合。
　　“主子，那个沈静姝可是沈贵妃的侄女，谁知道沈贵妃会不会留下一两个人给沈静姝？”
　　柳依想了一下，摇头“沈贵妃死的时候，沈静姝还没入宫呢。”
　　“若是有两个受过沈贵妃大恩的人，主动投靠，也不是没有可能。就算不是这样。主子，沈贵妃是什么样厉害的角色？她的侄女肯定也是有手腕的。有心算无心，周氏中招了也不是不可能。”
　　主仆俩可以说是说了一通废话。下面告密的小宫女都替她们捉急。
　　“可是……掌握了这天大的秘密，我们没证据。”
　　“没有证据就伪造证据。”柳依毫不犹豫的站起来，说话声音半点不轻。
　　她身边的宫女立刻吓的到处张望。
　　“怕什么？我这几年来，唯一做的事情，可不就是整顿这翠微殿。”柳依颇为自嘲的讽刺了自己一句。
　　唯一能做的事情，可不是嘛，没什么恩宠，没资格宫斗，闲的。
　　她之前受到底关注度，完全比不上最近。可笑的是，这关注度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沈静姝。
　　现在家族没落，她空有位份，却毫无恩宠。
　　母亲入宫，劝她稳，劝她忍。只有她知道，在这个后宫，她这样的情况，若是忍，后果只有是在未来的某一天，就不知不觉的消失在后宫中，或者成为了某件事的替罪羔羊。
　　就算能稳妥的小心谨慎一辈子，那也不是她想要的。
　　她是柳中丞之女，她是御史的女儿。她的血液里留着以笔戎戈的血液。她不能拿皇上怎么样，但是她要让沈静姝那个女人付出代价。
　　她不会放过她的。
　　可想是一回事，要做却是十分困难的。
　　她也没多少人手和人脉，沈静姝的防备也不是假的。
　　而且她们现在谁动手都是万众瞩目。
　　她目前唯一找到的稳妥的机会就是抓住了一个思春的小宫女的把柄，让她塞东西进去毁了沈静姝的臂膀。
　　这件事她准备好了退路，无论成与不成都牵扯不到自己，反而能泼沈静姝的脏水。
　　听说黎崇对她很是“欣赏”……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现在这个机会简直千载难逢，只要把这件事告诉周氏，不……告诉莲妃娘娘。
　　她会怎么做？
　　她会疯了一样的咬死沈静姝吧？
　　真是让人期待啊。
　　“主子，怎么伪造啊。”
　　“当初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表面上看起来，关键在钥匙，实际上关键却是那个下药的喜得儿。她一口咬定是莲妃要他下毒。既然莲妃没下，那么指示他的人必然是沈静姝。”
　　不得不说，柳依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当初那么层层叠叠的事件，内幕都是两重。牵扯的粗的宫女都一环叠一环的。事情的审理都来了好几个神转折。
　　她却依旧牢牢的看到了核心点。
　　“喜得儿是明婕妤的人？她被明婕妤收买了？”
　　“时间上对不上，不过我们可以伪造证据，让不是变成是。”
　　柳竹信心十足的站起来，先吩咐那个高密的小宫女回去等着。
　　“阿络，替我磨墨，再拿张最普通的简云纸。”柳依笑得相当有自信，“沈静姝啊沈静姝，你恐怕没想到吧，我会弄到你的笔迹吧……”
　　“主子英明。可仅仅是笔迹不注意做证吧，而且也没路子让这证据光明正大的出现。”总不见得作假后，把伪证往花园里一扔。
　　“你忘了，那个关键的小太监是喜得儿。”
　　重点咬音，在喜得儿三个字。
　　宫女在苦苦思索后，眼睛骤然冒光。
　　“这可是只有我们知道的秘密。”


第66章 直白的巧合
　　冷宫，周氏是真的病了。
　　陈皇后治宫绝对是所有皇后中数一数二的。再加上莲妃这个现任君王第一个关进冷宫的女人, 娘家身份背景又高, 一开始就备受瞩目。这对于皇后来说, 是个名声上的巨大包袱。
　　名声这东西啊，哪怕你不在乎, 但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时候，就不得不在乎。
　　为了不让自己背上，违背祖训, 刻薄入冷宫改造的妃子的评价。皇后只能用点心。
　　当然也不能特意的善待。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法理不外乎人情, 略微放水一点，睁只眼闭只眼。
　　可以说, 莲妃被塞进去了, 她受到的皇后关注度可比以前更高了。
　　不过有些事情, 真的不是皇后关注能解决问题的。
　　比如莲妃现在的病。
　　冷宫里的条件比起宫外百姓, 甚至可以说生活水平的硬件条件还是在整个大墨的中等水平，毕竟是皇宫, 大墨还那么有钱。
　　可问题是, 莲妃这一个从出生起就金娇玉贵长大的突然变成了这等水平。十指不沾阳春水, 现在却得干活。
　　除了洗衣做饭打扫冷宫外, 还有一小块田地给她们干农活。
　　然而外在物质上的差异, 所处的待遇差异都比不上心里的。
　　一个人的心若是坚强，什么艰难困苦熬不过来。但是一个人的心病了，再养尊处优的环境都没用了。
　　莲妃在天气一冷的时候就病了, 她现在的身份是不能用太医的，只能是还没出师的医徒去看。
　　好在感冒着凉这种小病，对于医生来说，就是最基础的入门小病。
　　结果莲妃却越病越重，皇后破例派了个太医过去。得到的回禀就是……心病。
　　皇后做主，从掖庭捞了两个曾经华阳宫的二等宫女去照顾重病的周氏直至其痊愈，只要莲妃没事，之后她们就能不再带回去。
　　而她本人在养病期间，不用再劳作，除了不能出门，其他可享受普通更衣待遇。
　　这已经是恩宽了。皇后也算是尽了最后的善意。
　　不过对于有心病的人来说，多少宫女都没用了。
　　宫女的出现就像是一种无形的信号，继萧更衣迅速病故后，之前进去的那个也快不行了。她能在如今宫中唯一掀起的话题也就是，她还能不能撑过年。
　　“小主，你吃点吧。”
　　“恩。”乖乖吃掉。
　　“小主，吃药了，这是何太医开的药，里面还加了一钱人参呢。”
　　“恩。”乖乖喝掉。
　　然后沉默的躺回去。
　　两个被派过来的宫女简直急得嘴上都起泡了。
　　华阳宫不是每个人都被贬入掖庭的。但是她们俩没这个好运气。现在皇后明言，若是周氏能好，那么她们就能回到殿中省，被重新分配。
　　哪怕是做粗使也比在掖庭中的日子好过。
　　可若是周氏死了，两个女孩抖了一下，拼命的对曾经的莲妃娘娘说着好话。
　　什么东山再起，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什么皇上一定是在乎娘娘的。
　　然并卵，她们唯一得到的，就是莲妃的沉默和冷笑。
　　两个人又转换路线，开始激起莲妃对家人的思念，依旧不管用。
　　后来还是她们出门为莲妃取药的时候，一个同乡小姐妹支了个招。让她们激起莲妃的愤怒。愤怒这条线上最简单明了的事情，自然就是乐充容中毒这事。
　　这件事让她们从云端跌落泥潭。
　　反正莲妃已经这样了，不如激起她的恨意，反正呆在冷宫她也出不了什么么蛾子，她们在冷宫里说的话也传不出去，比曾经的华阳宫还安全。（莫名的心酸一下）
　　不过这个提议却很切中重点，两个宫女越想越合适，反正对她们来说，目的只要是莲妃能有心活下来，她们能脱离掖庭。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也相当容易，因为双方的恨意都是相同了。她们曾经是华阳宫得用的二等宫女。
　　大宫女手底下一把手，华阳宫的宫务由大宫女分配统筹后，她们是第一执行者。地位可想而知的高。而现在……
　　“主子，我们现在落到这个田地，还不都是那莫名其妙的毒，我们都知道，主子是清白的。”选择性的掐掉了香料下药的部分。
　　“是啊，这件事不搞清楚，就算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都不收我们啊。”
　　“俗话说，死要死得明白啊，主子，我们不是好人，这宫里，也有人命算在我们头上，可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当了替罪羊啊。”
　　“哪怕我们找不到机会翻案，我们没有证据，至少要心里知道，是谁下得手啊。”
　　“又有什么用……”当初不知道的事情，现在被关在这里，又怎么会不知道。
　　“当时风声鹤唳，上头严查，陷害我们的人崩得又紧，我们又是禁足又是被审问的，没办法知道太多啊。现在过去了几个月了。说不定反而能查出不少呢。”
　　“是啊是啊，现在谁都知道我们日薄西山了，我们出去打听打听，反而不引人注意。皇后娘娘恩典，我们还是能走动的。虽然走动得范围很有限，但是我们也是有些人际关系。”
　　连续轰炸了一个多时辰，两个丫头轮番上阵毫不停歇。
　　这一次不是无用功了，莲妃的反应越来越多。那目光从死气沉沉到闪烁出火花。
　　两个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然后抓紧时间给莲妃喂药喂饭。留下一个人照顾莲妃，另一个人就直接去打探消息了。
　　出去打探是真，但是她们压根没希望打探到结果。
　　说是有人脉，可是宫里谁不是利益至上，能有个同乡唠唠嗑，同情你提点几句。已经是好运到爆表了。
　　小宫女早就决定，她边走边想，回来直接编排一套说辞。
　　太医都说了，莲妃这是心病，所以才会药石无效，病情恶化。只要心能活起来，就算是喝清水都有效。
　　恩，怎么编排好呢？
　　首先就得选一个罪魁祸首吧，让我想想……
　　理所当然的先去找了之前支招的同乡小姐妹，她现在没什么能帮对方作为感谢的，只有替对方把活都干了，然后告诉她几个，以前知道的把柄八卦作为回报。
　　言行之间自然是可劲儿的奉承她。
　　两个人现在的相处模式，和莲妃实施之前可以说是截然相反，这样的反差也让那位被伺候的舒服的同乡感觉很舒坦。
　　投桃报李，同乡小姐妹一边嗑瓜子，一边出主意，建议让她选一个那件事后最得利的人作为罪魁告诉莲妃。
　　“…………”
　　“怎么了？”
　　“别的不说，我家那位……真的是得罪了满后宫的人。”
　　也就是莲妃一倒，满后宫欢庆，真要说好处的话，估计大家都一句话，你倒了，就是最大的好处。没好处我也高兴。
　　“是要表面看上去最得利的，算了，就现在最当宠的，你说……明婕妤如何？”
　　“下毒那会儿，明婕妤似乎还没入宫呢。时间对不上。”她主子当初就这么攀咬来着。
　　“什么叫编排，你看啊，明婕妤和乐充容关系那么好，你可以这么说，乐充容自己给自己下毒，本来是慢毒的，打算最后坑你家那位，然后明婕妤为了上位和利益最大化，直接加大了计量，害得自己的好友乐充容差点丧命。这样说出去，还能离间那两个关系很好的宠妃。”
　　这么复杂的情况，那隐藏的逆转，才符合宫斗的跌宕起伏和暗潮汹涌嘛。
　　“你……好厉害，都可以去编话本了。”话是这么说，莲妃的宫女还是更好心的接受了同乡的剧本，不过并没有当真。
　　“成，我就这么说了，听起来怪复杂，蛮厉害的样子。再编排点似是而非的证据就更好了。”
　　抬眼看到同乡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却错认为那是着急。
　　“放心吧，也就是去哄哄她的，没人知道这个，更没人知道你。”
　　“呵呵，那就好。”同乡收起刚刚外露的表情，不做痕迹的推荐了一个老太监。“我也是最近看到他偷偷哭才知道的。他是那个喜德儿的隔房的堂叔，多少应该知道些。”
　　“咦？”宫女楞了一下，那个喜德儿的确是莲妃的人，所以她也是有点了解的。
　　那个喜德儿，有堂叔？
　　“说起来也是丢人，那个隔房的堂叔入宫前是个混儿，赌输了钱偷了族里的钱跑了，后来混不下去了入了宫。当然，一直是底层粗使。不过因为他偷了钱，第二年家乡遭了灾，家里没能挺过来，一大家子人，就剩下几个了。喜德儿为了家里，买身入了个宫。喜德儿不知道这个堂叔也在宫里，那个堂叔认出了喜德儿，得知了自己做的事情造成了这样的后果，也很后悔，一直偷偷照顾喜德儿。喜德儿死后一直偷偷在查这件事。”
　　好复杂，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管他呢，去问问也无妨。
　　当宫女带着一脸愤怒和泪水回到冷宫，把几张被烧剩下的碎片纸递给周更衣的时候，本就够冷的冷宫仿佛更加冷了几分。
　　“怎么会，真的如同秋莲猜测的那样。”
　　“这仅仅是几个字而已。”
　　“很说明问题了。”
　　没想到去兜了一圈，真的能拿回重要的线索，只要把这纸片给皇上送去，那就能翻案了。她们是被冤枉的。
　　周氏倒是很冷静的看了她们手上的纸条一眼。
　　“皇上不会翻案的。”
　　“主子？！”
　　“这算不上证据。”几张似是而非的纸片？
　　不得不说，莲妃被冷宫住了些日子，智商长进了。若是以往抓着那么点线索，她早就冲上去了拼命了，非得得到一个交代不可。
　　“而且……我们没机会说。”莲妃把今天最后一顿药喝了。原本美艳的脸庞，现在只剩下病态的憔悴。要不是底子好，她现在就直接和女鬼没什么区别了。
　　两个宫女不甘心的低头痛哭，本来只是为了安抚莲妃去找的证据，没想到真的找到了。偏偏找到了，她们还说不出去。
　　宫规严谨，莲妃出不去，一出去恐怕就被守在外面的人抓住，就地赐死。擅出冷宫，死罪，不赦。
　　她们两个虽然能出去，但是任何有头有脸的人都是见不到的。
　　半路喊冤？恐怕刚喊出一个冤字，就被人捂嘴拖下去了。哪怕冤情是真，惊扰贵驾也是死罪。
　　还能怎么办？托人？
　　以莲妃在宫中的人缘，能托谁啊！
　　恩赦？大赦天下都没赦到过冷宫妃嫔。一切祭祀仪典，也是不涉及她们的。
　　两个宫女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可奈何，别说莲妃毫无伸冤之路，就连她们，也不是不愿意豁出性命去替莲妃喊冤的。
　　两个畏缩的不再多提，生怕莲妃提出要她们帮忙。
　　表现得一如她们之前自己说的：只求自己心里明白真相就好。
　　莲妃申诉无门，可架不住外面的人希望这真相大白天下啊。
　　柳依恨不得现在就替莲妃就跪在建章宫或者未央宫外，可是不行。若是能自己出场，她还绕什么圈子，还龟缩得像是孙子一样干嘛。
　　“主子，成了，周更衣已经知道了。”
　　“好，很好！那么现在，给我们的莲妃娘娘一个喊冤诉苦的机会吧。”
　　只要一把火，就什么都解决了。


第67章 冷宫着火
　　说得是很轻巧，一把火就够了。
　　但是放火也是需要机会的。毕竟这戏是要给皇上看的, 最好是皇上能亲眼看到火烧, 然后走过去看看, 莲妃当场跪求伸冤。
　　冷宫又是整个皇宫的边角落。若是按照皇上平时的路线，冷宫别说着火了, 整个炸了都不一定能引皇上过来。
　　机会是要创造的。
　　关键就是皇上的行走路线问题，柳依好歹是个充仪，在宫里几年了, 多少都有点人, 这些人不足以让她干大事, 但是稍微推动一点小细节还是做得到的。
　　按照她的计划，只要皇上路过鹊仙织云桥, 她就能把人引到冷宫附近。
　　所以只能等, 等皇上过去走到那个她能安排的点。索性, 柳依的运气似乎“不错”, 仅仅半个月后，她就等到了这个机会。
　　那一日之前, 恰逢连日几天的大雪。不方便出门, 只能呆在宫里看看雪景的宫妃们都有点闷坏了。
　　要知道, 自己宅在宫里不出门, 和不能出门是两个感觉。
　　等到雪停放晴, 基本上瞬间就看到满宫的花蝴蝶乱窜。
　　啥？化雪比下雪冷？没事，有披风斗篷和手炉。
　　啥？下雪路不好走？没事，有宫人洒扫引路扶着手。
　　啥？大部分的景色都被白雪掩盖？粗俗, 赏景就是看花的吗？不知道太祖那首《沁园春雪》的描写吗？
　　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雪后放晴的美妙不在于风景，在心情。
　　对于皇上来说，每天上朝下朝的，他倒是看够了雪景，能在这天突然想起出门逛逛，完全是枕边人的因素。
　　皇上昨晚是休息在慧昭仪那里的。一睁眼就发现身边没人，起床一看，不出意外的在书桌旁边看到了正在作画的美人。
　　佳人穿着单衣，没有任何梳妆就在那里挥毫泼墨显然是有了灵感，这时候谁打扰谁死，没有半点情面可讲。
　　最后完成的红日映雪图也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佳作。
　　皇上心情十分好，于是下朝后就带着慧昭仪踏雪赏景。
　　皇上闲逛一路上自然是遇到了一些“偶然”。
　　这些皇上都习惯了，慧昭仪作为宫中老人也习惯了。不习惯的是那些来制造偶然的。
　　听到慧昭仪在，还莽撞的冲过来的，自然是没多大经验的新人（韩少军这波的），一年的时光，有人跌宕起伏涅槃重生变成了宠妃，有人稳步发展，恩宠稳定，抱上金大腿，连孩子这个终极目标都有了。
　　可有的人，还处于见过皇上没几次，还没摸准争宠方案的。
　　至于这波人，今天来偶遇的感受是……早知道就不来了。
　　一路被慧昭仪的气质，才情，底蕴给秒成渣渣。
　　才登场就被那清冷的目光瞟成了“庸俗的凡人”。不用对方开口就自惭形秽的觉得自己污染了这冬日雪景。
　　偏偏慧昭仪什么都没说，一切都是气氛的错。
　　心塞。
　　恭喜你们，你们领悟到了宫中老人们的感受，没事别往慧昭仪身边凑。
　　皇上到是一路看了不少乐子。
　　恩每次拉爱妃出门都是那么的有趣，咦？貌似爱妃和爱妃（沈静姝）似乎没怎么碰撞过。下次让她们见个面聊一聊。
　　就这样随便走走，慧昭仪看得是风景领悟的是人生，司轩是看戏逗乐放松心情，最后偶遇的自然是柳依。
　　柳依没有多做什么，只不过她出现的位置有点巧妙。
　　一条Y型的路口，皇上和慧昭仪从下面过来，她从右边过来，恭敬的行礼问安，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和眼神。雪白衣裙下摆有点湿，还带着点泥，站在那里就显得她那条路不太好走的模样。
　　慧昭仪和皇上自然下意识的就从左边走了，往左边就是冷宫了？
　　也不是，但是那里已经是皇上日常喜欢活动范围中，离冷宫最近，最能看到效果的地方了。
　　直接算计皇上，这难度有点高，但是天时地利的情况下，稍微处境点人和，这对于柳依来说还是做得到的。
　　她潜心忍耐，期待一飞冲天，也不是白白等的。
　　“走水了！走水了！”
　　隐约的火光，浓烟，宫人们敲锣打鼓的警告声，来来回回的运水声音以及救火的声音。
　　然后没过多久，声音就没了。
　　原因？看看天气吧。
　　前一天才下了大雪，湿度正高呢。而且周围全是雪，来回运水的功夫都省了，拿起个簸箕铲几盆雪上去，火就灭了。
　　等在皇上身后的柳依嘴角一抽，懊恼自己因为太过于激动，忘记了天气因素。就在她觉得这次失败的时候，皇上带着慧昭仪直接朝着冷宫走去了。
　　一副要看看到底怎么会死的模样让柳依一阵狂喜。
　　不管怎么样，只要人过去了，就能见到周氏，周氏一告状，她的计划成功了！
　　她递过去过去的谣言，伪造的证据，安排的认真，都让周氏抓住最后稻草，趁着皇上到来，告上一状。
　　当初周氏定罪的时候，沈静姝可是相当的活跃啊，周氏一定会回忆起一些细节。而自己只要再把消息往宫外递，让周家人也知道就够了。
　　根据母亲的转述，当初周氏出事，外面的传言就是周氏和沈氏相斗落败。周家还为此为难了沈家一阵呢。
　　里应外合之下，沈静姝，沈家，都别想讨好。
　　当然，翻案这种事情，不会光凭借，她准备好的那么点证据就能翻的。
　　但是她相信，凭借着她准备好的这点由头，朝着沈静姝挖下去，一定能挖到真相。没有在证据确凿没关系，这宫里，一向是疑罪从有。
　　只要皇上心里怀疑了，不定罪，你也会失宠！谁也不希望自己的枕边人是个蛇蝎心肠把自己玩弄在股掌之间，连至交好友都下毒的阴险歹毒之辈。
　　而且……她还有个潜在的生力军呢。
　　楚楚可怜，才华横溢的乐充容，你的至交就是给你下毒的人，不知道感想如何。
　　在原地幸福值满满的畅想了一下，柳依才端着犹豫+担忧的表情跟了上去。
　　她没听到的是，司轩在得到回报，冷宫着火，火势很快被控制并且扑灭后，嘴角的冷笑。
　　“这种天气会着火？去看看。”
　　可以说，一开始就已经处于开局不利的状态了。
　　不过柳依就算是听到了，她也不会在乎。反正只要后面的事情一出来，冷宫巧合点着火怎么了？没准是莲妃自己放的呢。
　　圣驾光临，那边因为着火而忙碌的人全部停下了自己的手边的事情。啪啪啪的跪了一地。
　　冷宫的负责人第一时间上来请罪。
　　司轩的目光扫视过一脸熏黑，不停的咳嗽，身上披着棉被狼狈的坐在一边的状态很不好的周氏。然后再看看同样狼狈，但是神情激动，就差扑过来的两个宫女。
　　【在冷宫还能有宫女？哦，对了，皇后说过的。】司轩想起了之前皇后偶然间的提议。
　　为了安抚一下周家以及刷皇后声望值用的。
　　皇后说得时候司轩也觉得无所谓，可现在看看，怎么看怎么碍事。不说两个宫女激动万分又欲言又止的明显有话要说的模样。就这雪后大火就足够耐人寻味了。
　　这简直是一出太明显不过的“筹划”了。
　　就是不知道这筹划的到底是什么了。
　　很显然，此刻司轩把冷宫着火的事情，还是按在莲妃头上的。毕竟她现在看起来有话要说。
　　慧昭仪在学识方面出类拔萃，一代才女。不过在人情世故以及逻辑谋略上就有点欠缺了。面对司轩的皱眉和不满，她是一点都没看出连番“巧合”有什么值得司轩皱眉的。
　　不过看皇上心情不好，慧昭仪也难得没有拽文，言简意赅用词委婉的提醒皇帝，只烧了这么点，不贵。
　　“…………”我不是在操心维修费。
　　司轩停顿了一下，朝着慧昭仪笑笑，还是没有多解释。这种时候他难免想起了韩少军。
　　如果此刻陪在自己身边的她，别说这样理解错误的尴尬，说不定已经完美的把事情解决了。
　　“臣妾参见皇上。”想到谁，谁出现。
　　司轩听着熟悉的声音，欣喜的一回头。
　　“！！！”
　　这来得也太全了吧。
　　韩少军身边除了于雅都在了，席家的两姐妹晚来一步，这时候也出现在皇上的视线中。紧接着，三声掌声响起，皇后也来了。
　　“爱妃们怎么一起来了？”现在司轩很确定，今天是一个局了，就是不知道设局的人和入局的人是谁了。
　　“仪月她们是跟我在一起的，我们跟着柳充仪来的。”一句话把藏得很好的柳充仪给拉出来了。
　　直言是跟着你来的，你缩在后面……有问题！
　　柳依内心把韩少军骂个半死，很是疑惑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脸上倒是维持了应有的表情。很复杂的又很坦然的看够了韩少军后。
　　才幽幽的开口：“妾刚刚在路上见到了皇上，一时……就跟着多走了几步。然后发现了这里的动静。”
　　很说得过去的解释，一个失宠的小透明，看到皇上从自己面前路过，不敢搭讪，还不敢远远尾随吗？这是爱得深沉。
　　“我这边啊……难得看到柳充仪，不跟着，亏了。”
　　韩少军还挑了一下眉毛，话说得简约但是却直白得不得了。
　　只要脑子有智商的，都明白了韩少军的意思了。
　　两方人马暗潮汹涌着呢，你龟缩了半天，偶然在路上看到了你在晃荡，绝壁是有事情好不好，她们跟过来看看太正常了。
　　韩少军还补充了一点细节，让她们这边看起来更自然。“本来约好一起赏景的，不过雅儿睡着了。”
　　乐充容娇娇柔柔的补充了一句：“孕妇嗜睡是正常的，也幸好她睡了，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劝阻她，地上积雪未消，天气又冷的。”
　　很好，这边小分队出现得很正常。
　　席家姐妹呢？
　　“我们在太后那里请安。”宫里着火，第一时间就得通知几大巨头的。席家姐妹在太后那里，也算是第一手消息。
　　“太后让我们过来看看。”
　　“这么说来，大家出现得都很合理？”皇后走下了轿撵，火红的斗篷上用流金线细细密密的绣了一上一下两只交颈飞舞的凤凰。
　　随着皇后的步子迈动，两只凤凰宛若被点睛一般，本就栩栩如生，这一动直接有展翅飞翔的效果了。
　　在场所有女性的目光都忍不住朝着那件斗篷上看两眼。
　　哦，韩少军除外——女神气场两米八，一件好看点的斗篷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看人才是重点。。
　　“合理到，汇报速度那么快？”皇后话音一落，身边的两个太监就直接窜出去，把队伍里一个小宫女给压在了地上。
　　“娘娘，娘娘，冤枉啊……”
　　“堵嘴，拖下去。”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直接吩咐，都不用皇后给眼神。
　　“皇后娘娘，这……不问问吗？许是冤枉了她……”
　　柳依忍不住开口了，这不是她安排的。皇后和太后那边是怎么这么快知道的？
　　“事情和她没关系。她只是今天跑得快了点而已。”皇后淡淡的开口，说出的话，却有种让人不信也得信的力量。
　　柳依很想问没有什么阴谋，为什么你还把人压下去。
　　可看到皇后的表情，再看到周围人理所应当的神色，只能把话咽下去。
　　这种只有她没闹明白的场面实在是不好受。
　　“这天寒地冻的，节约时间吧。想来大家也等着急了。”韩少军似笑非笑的看着柳依。“这周氏的宫女似乎有话要说啊，我们也就听听吧，就算是没事，听听这火灾是怎么回事也好。”
　　柳依忍不住回了一个快意的神色。沈静姝竟然自己开口了。
　　呵呵呵，当会儿的场面肯定更有趣。
　　她的确等不及了，等不及等会儿莲妃告状后，沈静姝那不敢置信的恐慌的表情了。
　　内心无限黑暗的柳充仪及时的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才让自己维持住了淡然的路人甲的表情。
　　还演技爆棚的带着点退缩的神态，完全符合她现在龟缩的，连个小小婕妤都不敢惹的失势妃嫔的状态。
　　一心都在等韩少军好戏的柳依，完全陷入了自己美好的畅想中，甚至开始想象，等会儿沈静姝惊慌失措的跪地求情，口呼冤枉的时候，自己该用什么姿态。
　　是假惺惺的为沈静姝求情。
　　还是大义凛然的表示严查。
　　或者……好好的劝劝乐充容，想开点？
　　哈哈哈哈哈哈。
　　沈静姝！你这个毒害妃嫔，嫁祸她人的罪名，我看你怎么摆脱！
　　“周更衣，有话直说吧，不然，让那两个宫女说也一样，皇上皇后，还有太后娘娘都等着呢。”席玉柔呛了一句白，收了收身上的斗篷。
　　这天可真够冷的。
　　裹着棉被的周氏，在两个宫女的帮助下，行了礼，然后抬头。
　　坦然的露出了已经艳色不在的脸庞，漆黑的目光中带着愤怒的火焰。
　　直直的燃烧了起来。
　　“皇上，臣妾有冤，当初乐贵嫔的致命之毒，不是我下的。是她。”
　　所有人都顺着她的手指，看了过去。
　　看到了是一张嘴角还僵着点笑。表情已经开始进化到不敢置信的然后满满流露出恐慌的脸。
　　莲妃指着的那个穿着一身白，衣摆出还有点湿的人。
　　柳依。


第68章 莲妃的爱好
　　“什么！你胡说什么！”柳依的惊讶和惶恐完全不是伪装，她现在是真的蒙圈, 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而她为了避嫌, 离开韩少军又有一定的距离, 周氏的手指明明白白的指的就是自己。都省了四处打量的功夫了。
　　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不是应该指沈静姝吗？
　　柳依的大脑此刻一片空白，唯一能控制住的思维就是死死的咬住嘴唇, 不要让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下毒？怎么回事？”司轩开口的一句话，语气十分平缓，却如同天籁一样的拉回了柳依的神智。
　　她啪嗒一声的跪下, 眼泪夺眶而出, 很没形象的在肮脏的地面上磕头。
　　完全不在乎雪白的衣裙变得泥泞不堪, 不在乎看起来没打扮，清汤寡水, 实际上精心准备的妆容和发型已经一片混乱。
　　这场面何其似曾相识。
　　当初莲妃也是这么不顾形象的磕头和求情的。
　　这就是宫中老人能懂的细节了, 她们都了解司轩, 这种时候若是还保持美美的形象, 试图勾引起司轩的怜香惜玉的话，只会适得其反。
　　不是所有人都有孙仪月那种顶级白莲花的功底的。
　　做不到不做痕迹的楚楚可怜, 做不到哀伤动人的无声反击, 做不到润物细无声的保持形象, 不如真情演出, 彻底的放开自己来博取真实性的关注。
　　“臣妾不知道周更衣为什么这么说, 其中有什么误会，是什么人在这中间挑拨离间，还是周更衣无端臆想。臣妾只知道, 皇上和皇后明察秋毫，当初查中毒事情的时候，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和破绽。当初与臣妾无关的事情，怎么如今却是臣妾主谋，如今臣妾家中……”说到这里嘤嘤嘤的哭了一会儿，哽咽难受，一脸羞愧。“可臣妾也不是能这么被无端诬蔑的。请皇上明察，还臣妾一个清白。”
　　“也不能完全说没关系。”和这件事完全没关系的慧昭仪凉凉的开口。“你不是联系过宫女燕儿吗？当初审问周氏，你去了，就是涉案人啊。”
　　“…………”此刻柳依的表情都能截图成表情包了。
　　那个把后宫一大串妃嫔搅和进来的宫女燕儿和她的翠微殿的一个宫女是同批同房的好友，所以她也是当初的“涉案人员”。
　　只不过和她有关系的仅仅是这么点点罢了。那次的案件，从头到尾她就是个旁听的透明。默默的为莲妃的倒台笑着。
　　如果是沈静姝这边提出这件事也就罢了，偏偏是更加没关系的慧昭仪说的。简直尴尬。
　　韩少军这边忍笑得好辛苦。
　　恩，谢谢慧昭仪的客观仗义执言，改明儿备份礼好好谢谢她。
　　还不等柳依继续辩驳，那边作为隐形盟友的席家姐妹娇笑了起来。
　　是那种，“你们看，我发现了有趣的细节”的那种娇笑。
　　通常这么笑的目的只有一个，即将提醒众人都忽略的事情。
　　这种笑容下一秒，开口就是大杀器。
　　柳依顿时感觉事情不妙。
　　席家和沈静姝不对盘，可席家和柳家更不对盘。柳依可没忘记，她的父亲之所以被皇上撸了官，并且在宫门口被沈静姝羞辱，原因就是参了席鹏。
　　“柳充仪果然家学渊源，动不动就喜欢抢白。我们入宫晚，不知道事情原委，可是我们却知道，皇上问得是这位周更衣，不是你柳充仪。充仪有什么为自己辩护的话，不如等周更衣说完了以后呢？”
　　“姐姐说得是，柳姐姐，稍安勿躁啊，没准人家证据确凿呢。”
　　柳依差点咬碎一口银牙，什么叫证据确凿！事情又不是她干的！是沈静姝那个女人干的！
　　“我没有证据。”周更衣，曾经的莲妃娘娘很干脆的甩出一句话。
　　众人：…………
　　觉得自己白跪了，恨不得跑过去掐死周氏来弥补精神损失的柳依：…………
　　席家姐妹更是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在皇上看不到的角度狠狠的瞪向韩少军：你搞得什么破计划。人都是蠢的。
　　“皇上，请听完臣妾的话吧，不然这冷宫的火白烧了，听完我的话，也不亏待了皇上私库里这笔维修银两。”
　　“准，起来回话吧。”
　　皇上这么一开口，周氏身边的两个宫女也回过神了，立刻把周氏扶起来，帮她把棉被裹好。
　　哪怕她们也一头雾水（嫌疑人怎么突然换了），哪怕周氏现在只是一个冷宫的更衣。
　　她们依旧下意识的做好一个宫女该做的一切，不开口多话，没多余动作。
　　职业素养真的是不用说的。
　　要不是牵连进了华阳宫的大清洗，将来的前途还真挺光明的。
　　“妾在宫中一向不喜欢用脑子，可我并不傻。”
　　对后半句，孙仪月和穆秋保留意见。
　　“前几日，偶然得到了几张碎片，这几张碎片，我贴身带着，并未离身。”从怀里拿出一个普通的荷包。
　　由身边的宫女交上去。
　　德顺公公打开，把几张碎纸片摊开在手心，轻轻扫视了一眼，德顺公公就挑眉了，然后递给了皇上。
　　几张小碎片，都是烧剩下的那种。
　　上面的字只有几个。
　　“大量”“快速”“下”“乐”“沈”
　　不仅仅，这字挺敏感的，这字迹……
　　司轩挑眉了一下，看向周氏等她说完。
　　“小彤出门去找同乡，同乡告诉了她。事情没准是乐贵嫔给自己下一点小毒，然后被沈静姝加大计量害得差点没命。同时还说了，喜德儿一个没人知道的堂叔的存在。那个堂叔没准有线索，结果小彤轻松的得到了，那个堂叔手里保留了几张纸片。”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了味道了，这实在是太巧合了。
　　柳依却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她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周氏的把柄也就是事情太巧合啊。
　　她敢用这种连环的招数，自然是有把握才这么做的。
　　那个喜德儿的堂叔……是真的。货真价实，真得不能再真。
　　人是真的，他们之间的故事也是真的。
　　莲妃当宠的时候，她虽然忍，也无时无刻不想着把她弄下去。一直收集着关于莲妃的线索。
　　在得知这个小太监为莲妃跑过腿后，她就派人盯着他，没想到，却看到了另一个老太监在偷偷摸摸的偷窥这个长得并不怎么样的小太监……
　　她一个充仪，要拿捏一个老太监还是够。更何况老太监的要求仅仅是，不伤害喜德儿，不要把他的身份告诉喜德儿。
　　这个老太监的地位和能耐实在是太挫，柳依根本连用都没必要用他，直到现在。
　　【那老东西也算是一辈子终于勇敢了一把了。为了给堂侄报仇，可以说是豁出去了。】
　　其实从一开始捏着这个把柄，到前几天得到消息之前，她都没把自己手握的这张牌当个好牌。
　　莲妃放在乐贵嫔那里的棋子，和她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她还能和乐贵嫔那个整天摆柔弱姿态贱货结盟不成？
　　插个棋子的事儿，也不可能把莲妃搬倒。
　　哪怕后来喜德儿卷入那么大的事情，也没这条意外线索发挥的余地。
　　莲妃已经被定罪了。
　　可没想到峰回路转啊，她手里的捏着的一个废棋竟然有如此的效果。
　　一切都是真的。
　　沈静姝害了周氏是真的。
　　喜德儿的堂叔也是真的。
　　只要深入下去查，不信挖不出真相来。
　　想到这里，柳依立刻理直气壮了起来，在她看来，莲妃是在冷宫待傻了，自作聪明。
　　“周更衣的意思是，因为你觉得太过巧合，于是，就认定事情是我做的？这太荒谬了。”
　　柳依的冷嘲热讽完全没有得到半点支援，连身边一个喊着“就是就是”的狗腿子都没有。
　　一时间，让她显得很尴尬，忍不住去看向沈静姝那边。
　　如果刚刚的话是她说的，想来已经有很多人附和了。
　　“我说过，我不聪明，很多事我至今想不明白，但是不代表我能被人当成傻子。”莲妃冷笑的看向柳依，气势完全就是当初莲妃的气势，凌厉锋芒，看得柳依条件反射的退了半步。
　　“你很聪明，用的是宫里最普通，最广泛的简云纸，每个宫都有，不会是那种根据各宫妃嫔喜好派发的特殊纸张和花笺。可你却不知道简云纸的一个最基本的特性。它特别不耐火。”
　　看着柳依还是一脸迷茫的样子，莲妃索性多说了下去。
　　“简云纸洁白，有韧性，光滑，易书写。可只要靠近火源，或者是阳光下暴晒，它的脆性就大大增加。”
　　像是印证莲妃的话。
　　司轩在那边轻轻捏碎了一张小纸片。
　　“按照这证据的出现的时间来说，少则半年多则一年……这一年里，风霜雨雪什么天气没有，一个老太监能把经过火烧变脆的纸张保存那么久？这纸片烧出来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月！”
　　伪证细节提供着，最大功臣，孙仪月和穆秋偷偷的相视一笑。
　　她们两个都是最了解莲妃的人。莲妃从小养尊处优，吃穿用住都精致到极点。偏偏琴棋书画都属于平平的，没什么天赋，也不怎么认真学。
　　可她也不是没有爱好的。
　　她很喜欢研究笔墨纸砚这些文人用品。
　　怎么样的书写用什么样的纸，什么样的墨配什么样的砚。什么样的水磨出的墨有什么不同。书写和绘画用纸的区别等等。
　　不仅仅是品质，材质，产地，款式，制作工艺。
　　还有年代，故事，出自哪位匠人之手。
　　她把这种研究当成了一种爱好。
　　而无论是入宫前还是入宫后。她的环境都能轻松的供得起她研究和玩这个。
　　遗憾的是，这种东西研究得再透彻，肚子里的文化跟不上，到了皇上面前，只会显得要求过高，作风奢靡。和她过去不去的妃嫔，也会借着这点攻击她，尤其是宫里还有一个真才女当参照物的情况下。
　　所以，莲妃也只能在穆秋和孙仪月这两个曾经的跟班面前显一下自己的爱好和研究。
　　柳依想伪造证据，让莲妃上当，结果却现在却像是送了证据过去一样。
　　“顺着小彤那位同乡的猜测，这纸片上的字迹，不用查都知道肯定是沈静姝的。重提当初的案件，送上门的证据，目标直指当今的宠妃……呵呵，我只要问问，现在宫里谁最和沈静姝过不去，就知道这一切是谁干的！是谁，是谁在利用我这个已经在冷宫等死的人，想要拿我的命去铺她的路！”
　　莲妃的两个宫女愣住了，然后用仇恨的目光看向柳依。
　　她们若是照顾好莲妃，那么就能离开掖庭成为普通宫女，若是照顾不好，也就是回掖庭受罪。若是莲妃能平反，皇上怜惜一下莲妃，她们还能再进一步，拿回以前的待遇。可现在，一切都是阴谋，她们是被利用去陷害另一个宠妃！这是直接要她们去死！
　　她们现在一定扑上去，咬下柳依一口肉的心都有了。
　　“不，不是的。这推测也太荒唐了，这宫里谁和那个女人没仇！”
　　“我没有。”孙仪月。
　　“我没有”。穆秋+曾玉蝉。
　　“本宫也没有。”皇后。
　　“…………我好像也没有。”认真打酱油的慧昭仪。


第69章 没有证据
　　一连串的我没有，让柳依噎得差点吐血。
　　同时也察觉到, 现场的环境似乎在支持上, 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沈静姝身边的那个几个不去说, 皇后也是偏帮她的。席家那两个虽然和沈静姝有过节，但是自家得罪得也不轻。
　　唯一算得上中立就是慧昭仪。
　　可中立有什么用！
　　柳依觉得自己太失策了, 早知道拉几个和自己关系好的过来。
　　思绪刚飘到这里，柳依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因为她在宫中根本没关系特别好的特别铁, 在这种大场面下能为她说话的。
　　她爹是御史, 这个背景间接的导致入宫后绝大多数宫妃对她……敬而远之。至少不怎么热络。
　　这是背景VS背景的天然性排斥。
　　哪怕家里没被御史参过的, 只要想到自己和她在宫里亲如姐妹，外面就被她家捅一刀就无限心塞。
　　就算不考虑宫外前朝的事情。
　　柳依这个人也没什么值得别人结交的地方。
　　首先, 你不是宠妃, 也没宠妃的潜质, 不适合抱大腿。其次, 下巴台得太高，没有共同进步的亲和力。最后, 人家偶然发出的善意, 柳依还得左想右想待价而沽。
　　可想而知, 后宫里谁还会和柳依站在一起？
　　平日里走些例礼就不错了。
　　再加上柳依自作聪明的选择了在莲妃的光芒下蛰伏。
　　所以, 位置都到了三品了, 在宫中的妃嫔间的人脉，可以算是孤家寡人一个。
　　咽下一口老血，没什么比在这种关键时刻又发现了一个以前自己的策略错误更让人懊恼的了。
　　柳依愤怒的瞪了眼莲妃后傲然的看向皇上和皇后。
　　“周更衣可以说是欲加之罪。就因为我与明婕妤不和, 就说我安排的这些纸片来诬陷明婕妤？太可笑了。莫说宫里与明婕妤不合的不只是我……”
　　“我说得可不仅仅是你布局诬陷呢，我还说的是，那件事本来就是你干的！是你下毒害得孙仪月。”
　　韩少军听到这里，立刻目光凌厉，那仿佛要把人千刀万剐的眼神直接扎向柳依。
　　那气势和目光让柳依下意识的后退了一小步，衬得她现在相当做贼心虚。。
　　“你，你胡说。”愣了足足两三秒才回过神来，好险没有对着沈静姝喊出，明明是你下的毒。
　　正在庆幸的柳依没注意到，她此刻的神情在旁观者看来，更加需要好好说清楚了。
　　“凡事要讲究证据。妾别的没有，一身傲骨还是有的。若是周更衣今日不说个明白，我……”
　　“呸，一肚子烂泥的肮脏玩意装什么清高。你以为我会为了脱罪的机会，就顺着你的栽赃，抓着明婕妤不放大闹一场是不是！”莲妃鄙视的看着一副“以死证清白”模样的就觉得恶心。
　　她当初还想拉拢这个御史之女呢，有了这层关系，对家族有好处，毕竟周家当官的人太多。是孙仪月拦住了她。当初她还认为，孙仪月是不想动摇自己的地位。现在想来，虽然不知道孙仪月真正目的是什么，但是这个决定实在是太正确了。
　　当她没见过真正高洁的人是什么模样吗？
　　别的不说，这边的慧昭仪就是一个。皇后也是一个。
　　你算什么东西。
　　假仙儿都算不上。
　　“我没闹，反而看出了你的破绽，你就开始假惺惺了？”
　　“你胡说，你，你到底有没有证据！”
　　“你聋了吗，之前我就说了，我没有证据。”
　　对哦，之前周氏说了，她没证据。
　　柳依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这一松的姿态再加上刚刚，简直就像是证据确凿一样，乐贵嫔的毒是不是她下的，还难说，但是这次的诬陷，在大家看来已经是妥妥的了。
　　不过就算她不送这口气，也不影响后面的事情的变化。
　　莲妃咧嘴笑了，笑得十分渗人。
　　“可我也要让你来冷宫陪我。”
　　“什么？”
　　“火烧皇宫是什么罪名？”
　　柳依觉得浑身的血液全部被冻结了，从四肢开始，寒气瞬间侵袭心脏。整个人像是被直接抛入了九幽地狱。
　　她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脏漏风一样噗呲噗呲拼命挣扎但是却回回的撞在冰墙上。
　　韩少军则是笑了，女人啊，拼起来真是了不得。
　　当初被他们联手掐下去的莲妃，呆在冷宫里竟然还有这样的能耐。
　　没错，她抓不到，柳依关于下毒这件事的把柄，甚至，柳依传递消息来陷害她这件事也不一定能证据确凿。
　　但是火烧冷宫，这件事莲妃却是守株待兔等着的，证据十足的。
　　其实也不难猜，在冷宫里的人出不去的情况下。
　　那个费心传递消息的人，自然会制造点意外，让她不得不出来。
　　莲妃拿到消息确定了思路后，就联合冷宫的管事嬷嬷。一干人轮班守株待兔已经半个月了，连前两天的大风雪都没停过。
　　生怕那幕后主谋的计划和雪有关。
　　结果竟然是放火。
　　也是她们失误了，连日紧绷后又是雪过天晴，大家都有点松懈，谁也没想到，真的有白痴，在大雪后放火。
　　要不是这白痴举动，这火还烧不起来呢，他们能在那家伙点火前抓到人。
　　现在可好，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怪罪。
　　后面跪着的冷宫管事们得到命令后，直接从后面的矮树丛里拖出一个小太监。
　　这个小太监的出现，直接让柳依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了。
　　“怎么可能。”
　　一个头发花白的嬷嬷上前磕头，给皇上皇后以及诸位娘娘请过安后。沉稳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清楚。
　　冷宫很特殊，没有主子，只有罪妃。
　　但是管理冷宫的管事却一个都能少。
　　在冷宫里没有妃子的时候，他们需要维护这座宫殿，做常规的修葺。
　　在里面有人的时候，那就需要安排妃子劳作，监督她的行为，为她提供正常的生活需求等等。
　　有人要来找冷宫的麻烦，若是被得逞了，那么他们这些“管理员”最后都少不了一个看管不利的罪名。
　　若是周氏出事了，她们的罪名更不小。
　　所以在这点上，她们和莲妃倒是一个绳子上的蚂蚱，这才不辞辛苦的等了半个月。
　　结果一个疏忽，功亏一篑。
　　等到火烧起来后，这个管事嬷嬷看着火势不大，当机立断，先不抓那个放火的小太监。
　　大部分人救火，来三个人跟着他，看看他去哪里。确定一下幕后主使。
　　“娘娘……”小太监喊了一声娘娘，然后绝望的低头。
　　这个小太监是柳依的心腹。
　　这种计划，其他的部分她都能忽悠别人间接行事。帮柳依做事情的人，恐怕自己都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这种招数在完成一些不必要的衔接的时候会相当管用。
　　之前韩少军不也用皇后的人，散布谣言，让琉璃苑的事情甚至突破到了前朝。
　　一开始，也就是一个老嬷嬷在唠嗑而已。
　　可是最后这种点火的计划，却不得不用自己人。否则，怎么忽悠一个不在自己控制范围内的人去冷宫点把火？
　　要知道在宫中，在古代，在这全是木头造房子的古代。
　　哪怕有很好的隔火灭火措施，木头还是木头，烧起来，再加个风，后果会很可怕。
　　这最后一步，哪里是间接忽悠能搞定的。
　　能点火的，自然是柳依的人。
　　这个小太监，就算不会喊那一句，查下来，也是让人无法辩驳的。
　　更何况，这个小太监是直接从翠微殿门口抓回来的。
　　“皇上，皇上，妾这是……”
　　孙仪月：“身不由己，鬼迷心窍，一时糊涂。”
　　穆秋：“妾实在是太过于爱慕皇上，才会出此下策。妾是为了让皇上得知真相。”
　　曾婉仪：“妾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若有一句谎话，天诛地灭。”
　　韩少军：“你想说的，是不是，仪月当初那毒，是我下的。”
　　柳依当场尖叫了起来：“本来就是你！”
　　“仪月，你的毒是我下的。”韩少军回头看向孙仪月，目光深情款款，带着无限的宠溺。“可我是身不由己，鬼迷心窍，一时糊涂，你原谅我好吗？”
　　“噗。”抱歉，这台词太搞笑了，乐充容没HOLD住，笑了很久才缓过来。“恩，我原谅你了。”
　　柳依直接被气炸了，不管不顾的吼了起来：“就是你，我的人听到你的大宫女说的。就是那个叫晴儿的。”
　　“什么？你在福曦阁插了探子！”
　　谁都没想到，柳依发飙的时候，接话的是曾玉蝉。
　　只见佳人睁大了眼睛，震惊，惶恐，害怕，愤怒，种种表情交杂在一起，然后一脸谨小慎微，面对高位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最后停留在，就算再无力，我也要为挚友说句公道话。
　　这种小人物也有底线的倔强，反而让她闪闪发光，比起刚刚柳依那种自我拼命展现，高喊着让人过来看的“青竹高洁”，更引人注目。
　　而且曾玉蝉的性子大家都知道，绝不行差踏错的一个人，她都能怒而开口，可见柳依是多么的让人发指。
　　如果这时候曾玉蝉的死对头，那位总是不好好说话的佟容华在的话，一定会一眼看出现在曾玉蝉的模样和当年在王府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样的会做戏，那样的狡诈，那样的会利用自己的一切优势。
　　人是会变的，曾玉蝉在失败后为了保命，收起了所有光芒和触角，让自己框在规规矩矩的框内，标准得不能再标准。
　　可那是曾经，不是吗？
　　人是会变的。
　　作为曾经的宫斗主力军，曾玉蝉的实力重来不容忽视，她重来是个知道该什么利用自己优势的人，哪怕这几年，谨小慎微已经刻入了骨子里。也不妨碍她在需要的时候发挥发挥。
　　柳依直接被这精彩的表演给蒙圈了一下。不过当她看到帝后的目光的时候，总算是记得反扑了。
　　说了一大堆自己不对，自己错了，但是她的人真的听到了确凿的消息。希望皇上不要被蒙蔽圣听，还周氏一个公道。
　　最后这句话，真的是说得人觉得恶心，听的的人觉得别扭，被主持公道的那个一声冷笑。
　　帝后二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内心都是一阵无奈的叹息。
　　“皇后决定吧。”
　　“是。”
　　充仪柳氏，搬弄是非，颠倒黑白，扰乱宫中秩序，窥视嫔妃。后又密谋，栽赃陷害，为达目的火烧皇宫。即日起，降为常在，迁入冷宫反省。
　　冷宫还是冷宫，不过柳依没有被一路到底，留了个从八品的常在。这是为了保持冷宫的平衡。
　　柳依和之前的萧采女不一样，她现在和莲妃简直可以算是死仇了。为了冷宫能维持点平衡。还是留点位份比较好。
　　她们一个有位份高，一个娘家有人，还稍稍能持平一下。
　　然后司轩开口，赏了莲妃一些东西。一些物质上的奖励。
　　赞赏了她揭破了柳常在诬蔑明婕妤的事情。
　　听完司轩的话，两个人的目光直接暗了。
　　一个是柳依，皇上这是赞同了皇后的建议，她……现在只是个冷宫的常在。
　　一个是莲妃，虽然早就知道没有证据的事情，皇上不会翻案。而且，当初不仅仅孙仪月差点没命这件事情。还有那让人不孕的熏香。以及她被问罪后，墙倒众人推，被翻出的其他证据确凿的事情。
　　就算没有最后下毒的罪名，其他的事情，也足够她呆在冷宫了。
　　只是，当初若不是孙仪月命悬一线，熏香的事情不会被发觉，剩下的其他事情，也没人敢提。
　　韩少军看向了柳依，发现她怔怔的看着那个已经被拖下去的小太监。再看着带着烟熏火烧的气息现场一片混乱的冷宫。
　　背脊突然挺直了，傲然的跪在那里不言不语。
　　这是她能维持住的最后的骄傲了。
　　她现在的模样，第一次，让人感觉到了御史之女的风范。
　　韩少军回头对着自家小伙伴们一笑，然后和皇后交流了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
　　说实在的这种阴谋诡计软绵绵的手段，他很不想来第二次。
　　思绪飘回了半个月前……


第70章 即将到来江南之行
　　半个月前，韩少军因为塞在冬雪那里的小玩意, 不想忍了。可也没蠢到上去直接手撕的地步。现在的身份地位环境不允许他直接解决。
　　“如今表面上我不能动手, 她也不能动手。我们想弄倒对方的话, 就得找一个第三方来动手。”
　　“柳依在后宫龟缩了那么多年，并没有想要她命的仇敌, 伪造证据的话，时间太短，并不保证安全。所以只能反其道而行, 让柳依去找我的仇家, 鼓动仇家动手。”
　　“这个后宫中, 恨我的还是挺多的，但是最方便柳依动手脚的, 只有……”
　　“人在冷宫的莲妃。”
　　第一步的动作, 就是利用那个安插在福曦阁, 被冬雪和多云引出来抓住的钉子。
　　韩少军把人拉入门内, 单独聊了聊，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到。
　　就看到那个小宫女一脸恐惧的逃出来, 然后恍惚的表示自己什么都愿意做。
　　她愿意“将功折罪”, 按照他们的吩咐, 去柳依那里“透露”沈静姝的大秘密, 并且把消息回报。
　　“不急, 先把你的笔迹偷过去给她，她自然会想到模仿你的笔迹，来伪造证据。这本就是她擅长之事, 她还以为这事没人知道呢。对了，用好一点特殊的一点的纸张，免得柳依直接用了。”
　　“直接用了也无妨。不过柳依不会那么蠢的，没有哪个妃嫔给暗搓搓的眼线下达害人任务的时候还用什么蓝叶湘，红绸浮柳，流云金线之类的。”
　　“简云纸和素白纸这样的纸张，一定是柳依的首选。她却不知，看起来如文盲一般的莲妃对纸张笔墨相当很有研究。”
　　“无论柳依怎么做，有多少底牌，安排得多稳妥，递上去的证据是假的，就足够莲妃调转枪头直指她。”
　　“若柳依没有选择模仿笔记，你回来告诉我，有别的办法。根据敌人的变化来调整自己的部署才是谋略之道。”
　　“那个宫女来报了，她果然还是选择模仿笔记，对自己可真有自信。”
　　“皇后娘娘会到时候会帮一把的，免得皇上没被柳依引过去。说实在的，这人入宫以后就忙着龟缩，守成。所做的事情也就是倒腾她的翠微殿，以及各处收买一些无关紧要的线人，打听情报，关键时刻也就能跑个腿而已。要不是我们帮忙，她那里能计划得那么顺利。”
　　“对了，皇后娘娘若是也想凑热闹，就派两个宫人，在事发后，火速的跑一次未央宫和寿康宫，还能显得罪魁祸首刻意布局，让皇后和太后知道消息。”
　　“柳依那边问题不是很大。不过为了防止莲妃是傻的，我们恐怕要和冷宫的那位嬷嬷多多交流了。也真是巧了，若不是有这样的巧合，这整个计划，恐怕就都得报废，我们还得绕更大的圈子才能收拾了柳依。”
　　韩少军也是在决心动手，整合手里的资源的时候。才知道那位冷宫管事嬷嬷，是席家的人。
　　而且是属于死忠的那种。身份还相当不一般。
　　她是太后的入宫的陪嫁侍女。
　　皇后入宫和妃嫔入宫不一样，妃嫔能带两个侍女，皇后却能一口气带八个。那位嬷嬷就是这八个之一。
　　不过她太忠于席家了，反复的对太后谏言，忠于娘家。最后被太后冷藏。人越来越边缘化。宫女之间也是有宫斗的。
　　被主子不喜的宫女，自然会被排挤、打压、陷害。哪怕是你陪嫁都没用。
　　皇后厌恶她，她日子不好过。所以索性她转明为暗，在宫里其他地方蛰伏起来。关键时刻再为席家为皇后出力。
　　结果这一等，就是二十多年。等到席家姐妹入宫后，一切都物是人非。
　　她成了冷宫的管事嬷嬷。为人恪守本分，谦逊善良，乐于助人，广结人脉，事事留一线，处处帮一把。再加上她的身份背景，好歹是太后的陪嫁，这样一直远着太后，反而让当年的情分保温保暖。身处冷宫这样的位置，没有多少利益冲突。没什么人针对她。
　　多重因素加在一起，竟难得的，让她成了宫中没什么人动，大家又都信的雷锋。
　　这点倒不是刻意的，她本性就不坏。本性奸佞，席家也不会放心送在自家闺女身边当侍女。
　　日子这么过久了，虽然不富裕，不风光，但是安稳舒心。当年的心境也变了。
　　在席家姐妹入宫后，她早早就去表过态了，她希望过安慰的日子。席家那两位也不强人所难，强扭的瓜不甜。人家贡献不多，可也为席家耗费了自己一生了。
　　很痛快的答应让她继续在冷宫安稳度日，不把人调过来，或者派遣到更需要她的地方。
　　只希望，若有一日，需要她，请她力所能及。
　　这一次，莲妃的这边的细节方面调控，都是这位嬷嬷做的。
　　一些对莲妃需要知道的宫外形式，也是这位嬷嬷分析的。
　　也不需要多，只要在关键时刻，提点一下莲妃就行。
　　比如，冷宫一定会出事，而出事后，你一定能见到皇上。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了，那么……这一切就更是阴谋了。
　　事成之后，嬷嬷自己都有点愧疚。自己在席家姐妹刚入宫的时候就前去拒绝，这已经算是背主的事情。而需要她做的事情，实在是简单的可以。
　　韩少军一边走神一边还不忘记和周边的美人说说笑笑。
　　之前的队形是这样的。
　　帝后并排向前走
　　后面的妹子们按照位份排列成金字塔形。
　　走着走着，位份仅次于慧昭仪的乐充容挪到了后面去了。
　　后面的小分队聊得越来越开心。
　　慧昭仪走在当中“掉队”，雅洁孤傲的背影看着让人觉得清冷，觉得有点心疼。
　　“那首曲子好是好，有曲无词始终有点遗憾。”韩少军看着前面的背影，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填词哪里是简单的事情。填得不好，就有违曲中情谊。”
　　“不填就永远没完美的一刻了，试试嘛，慧昭仪愿意帮忙吗？要论文采，这后宫没人及得上你。”
　　“填词？”慧昭仪优雅的回头，清冷的目光中闪烁着兴奋。“是那首？”
　　“恩，是那首。”
　　那首让皇帝旷工一天的神曲，那首韩少军从魔武大陆带来，命名为《思》的曲子。
　　这首曲子目前还就帝后以及沈静姝他们几个听过。连中秋之夜，都没让乐充容演奏过。
　　现在却让她谱曲！
　　慧昭仪直接加入讨论，表情狂热激动，身上的孤冷气息都消散了不少，因为激动带起的血气，让脸颊红晕了起来，显得整个人更加动人了几分，犹如神女落凡，多了点活人的气息，而不是一座移动图书馆。
　　也顿时让乐充容她们感觉压力大减，空气都没那么干净到让人胆战心惊了。
　　后面越讨论越融洽，然后再走了一小段路，皇上发现，耳边银铃般的谈话声越来越轻，侧头一看。
　　很好，身边的皇后也不见了。
　　回头一看。
　　一群人磨磨蹭蹭的慢慢踱步着，已经距离他将近十米了。中心围绕着的是……沈静姝。几个人说是在走路，其实脚步基本已经停了。
　　随意站着聊聊天倒是也没什么尊卑问题。
　　问题就是，自己被忘在前面了。
　　司轩挑眉，觉得略尴尬一点，不过想到那边全是自己的女人，也没什么好尴尬的。迈开龙腿就走了过去。
　　“江南两个字可是大地方。”上海，浙江，江苏，安徽，江西加起来都是江南。不过古今地名他一时间对不上，也就没细说，直接含糊了过去。“最曼妙的特色的莫过于水乡美景。两人座宽的乌蓬小船，全靠一根竹竿掌控方向，摇曳在清澈蜿蜒的河流中，掌舵的是曼妙年轻的水乡姑娘。她们一边掌舵一边会介绍水乡风景，还会唱着吴侬软语的小调。”
　　韩少军的形容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但是却慢慢的引人入胜，配合那独特的嗓音，仿佛一卷温柔画卷在她们面前展开，烟雨蒙蒙。
　　“若是下点细雨就更美了，比润雨如酥更细密的雨。在清风拂面微湿发鬓的朦胧细雨中，不用打伞，江南温润的气候不会着凉，真正能在雨中享受观景的乐趣。河道两旁有民居民宅，可以看到当地百姓在喝水边烧火做饭，聊天谈心的生活百态，还有商铺，不用下船，直接靠岸就能买东西。河水就是他们的街道，就是他们的路，沿街叫卖的小摊贩，脚下都会踩着更小的片叶小舟。这种小舟更不稳，但是胜在灵活，而且水乡之人精通水性，就算是不小心翻了也没事。小舟会灵活的穿梭在乌蓬船之间，售卖东西了……”
　　众人眼前都浮现出出这么一番景象。
　　她们在一片软侬柔语的歌声中看着热闹的生活百态，张家和李家在聊天，刘家和陈家在吵架。朦胧细雨很努力的才微微打湿了她们头上的绒花。一艘仅仅能让一个人站着的小舟凑了过来，机灵的小贩献上刚出炉的当地特色的糕点。
　　钱货两起之后，小贩高兴的笑着，利索的掉头回去补货，没办法船小，能装得东西不多。
　　不过他速度快，还不等她们吃完糕点。
　　小贩的吆喝声又掺杂在船娘的歌声中。
　　自己乘坐的乌蓬小船，在歌声和细雨中，在小船破开河面的流水声中，看着风景，品着美食……
　　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
　　“这不是皇上马上去巡幸江南了吗？到时候我们去啊。”突然想到了什么，韩少军颇为兴奋的看向美人们。“我来撑船。”
　　“你会？”提出质疑的自然不是小队中人，是一路跟着，同路到现在的席家姐妹。
　　这条路不是去听风楼的路，但是却是去寿康宫的，她们还得去和太后回话呢。
　　“会啊。”
　　“你是在京城长大的。”
　　“我从小梦见自己是一个船娘。”
　　“…………”席家被噎得不轻，一口气被憋着实在难受。
　　可看看周围，轻笑的轻笑，点头的点头，无所谓的无所谓。
　　没一个人对这不符合逻辑的回答有意见。
　　席家姐妹偷偷翻了个白眼，也不当真了。
　　“巡幸江南是你们想去就能去的？”返回来的司轩用很有威严的声音说话。
　　在他的设想中，爱妃们应该是震惊一下，然后娇滴滴的行礼，然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再然后就是全部星星眼，眉眼，恳求眼的看着自己，求带去。
　　恩，好久没被韩少军撂了，司轩都忘记了，只要有韩少军在的时候某项特殊属性发挥。
　　爱妃们震惊一下是有的，只是震惊他的出现。
　　然后她们，集体看向了皇后。
　　司轩：…………
　　陈映雪：陛下，随驾名单是我订的。
　　没错，这还真是皇后的职权范围。
　　皇帝最多开口确定一两个人，还得看皇后点头与否。
　　这后宫得平衡啊，比如说有仇的两只，你都带去也就罢了，只带一个去，谁知道另一个怒急攻心会闹成什么样？
　　得考虑家族，得考虑恩宠，考虑个性，考虑脸蛋以及带出去有没有风范之类的。
　　像是之前的萧采女，就是带出去丢人的类型。
　　莲妃也不是带出去的款，太过于明艳的长相，让她登场就容易成了江南学子中的祸国妖妃。
　　而皇上这次的去江南的任务之一就是收拢江南学子的心。
　　“咳咳，自然是皇后做主就是。”司轩把手一背，身子微微往后，一副放手的模样。
　　下一秒就看到除了床上，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冷淡清傲的沈静姝。
　　以一种独特的目光看着皇后。
　　这目光怎么说呢，就是那种，那种……
　　“我想说的你都知道，我想要的你也能给我。”
　　很诡异那种信任的沟通波动。
　　再加上那嘴角一丝浅浅的笑容……
　　【总觉得哪里不对？】
　　皇后笑着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戳了一下沈静姝的脑门，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点头。
　　“于雅是不能去了，你回来倒是能正好赶上她生产。另外乐充容，你也不行，你的身子还没好。”
　　那毒真的下的很霸道，孙仪月现在能出来走走已经被太医院高呼奇迹了。
　　江南之行是绝对不可以的。
　　皇家的仪仗再舒适奢靡，那也是长途跋涉。
　　乐贵嫔笑着点头，虽然遗憾，但是她的身体自己清楚。
　　“我就在家里练琴，刚好得了一个新曲呢。”
　　“我也不去了，我要填词。”慧昭仪突然开口。
　　江南学术气氛浓郁，皇上又是去安抚（打脸）江南学子的，本来带上慧昭仪是内定的了。然而现在人不想去了。
　　其实江南对慧昭仪的吸引力一点不大。
　　她儿时随父在江南住了五六年，本人又是个图书馆少女的宅属性。
　　现在又有事情做……
　　不去了。
　　司轩嘴角一抽，抬手想劝，但是想想慧昭仪平时的个性，只能胸闷的把手放下。
　　嘴角还没抽完，皇后就让沈静姝，穆秋，曾玉蝉都上了名单。
　　韩少军眼神看向席家姐妹。
　　皇后立刻把这两位也加上。
　　理由是，两位妹妹伺候太后辛苦了，出去走走吧。回来也能告诉太后一下沿途风光。
　　“五个人，够了。”坚定的看向皇帝。
　　“…………”除了点头，朕还能做什么吗？
　　哦，对了，还真有。
　　“我打算把沈俞琮扔到江南去了，他夫人也跟着去。这次你们没准能见个面。”对着韩少军说的，现在沈俞琮的人已经找到了。
　　“江南哪里？”
　　“不知道，皇兄说要用他。”应该是做一些不能在明面上说的事情。“沈俞琮的事情，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冷一冷也好，不然伊集的好友给你哥下绊子，多少是个麻烦。所以朕准了。”
　　“家兄多久能回来？”
　　“这一点，朕都决定不了。”司轩笑得很古怪。“其实让他回来也不是不可以，探花郎的能力朕还是信得过的。只不过，京中有人暂时不想见到他。”
　　“谁？”韩少军的气势立刻上来了，脑子里列过很多可疑对象。
　　“你祖父，你伯父，你父亲。”
　　“…………”


第71章 第 71 章
　　随着司轩的话语，哪怕完全不清楚前因后果的妹子们都笑疯了。
　　自幼学习的仪态, 让她们哪怕是这样的大笑, 也笑得优雅动人, 活泼俏皮。
　　简直是一副养眼得不能再养眼的秀丽画卷。
　　韩少军则是哭笑不得：“祖父也猜到了？”
　　“安平侯虽然了解令兄，但是没你那么敢想。”司轩想了想, 看看周围竖起耳朵的人，还是没继续说，不过他相信爱妃能猜到。
　　韩少军的确猜到了, 这事就他们三个人知道。他俩没说, 爷爷没猜到, 那么就是黎崇去告状了。
　　恩，不能用告状这种词汇。
　　应该是找安平侯聊聊人生感悟, 顺便提及了国家未来, 以及设计国家未来的那些栋梁们的脑回路问题。
　　很显然, 黎大人应该是打着安平侯全家联合起来, 削沈俞琮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这样的计划的。
　　结果, 沈家人不走套路, 捂着再度被孙子锻炼的心脏, 安平侯含泪上书, 这种不肖子孙……只求眼不见为净。
　　正好皇兄前一阵子来信说要这么一个能干的能走地底路线的帮手，帮忙处理江南那块的几个难缠的富商联合几个世家作妖的事情。
　　摆在台面上处理不是不行，只是场面就不好看了, 而且，趁着对方不注意，已经把事情解决了。这种暗搓搓的震慑更能让一些牛鬼蛇神害怕。
　　司轩就决定把沈俞琮派过去，正好。
　　恩，圣旨还没下呢。消息就被用来刷存在感了。
　　“兄妹能见面是好事。”
　　皇后看着韩少军哭笑不得后的露出的欣喜表示理解，后宫的妃嫔，要见家里女眷，都得向皇后打报告。地位低的，报告都没得打。
　　要见父兄，还得皇上同意。
　　像沈静姝这样把帝后的好感度都刷爆的，要同意是很容易的事情，只要有借口。
　　但是同意了还不一定能见到人，比如外放的。完全不可能因为你想家人了，就把人家当官的给叫回来。
　　当地百姓怎么办？公务怎么办？
　　沈俞琮一走好多年，可是连沈静姝入宫都没能回来。
　　提到召见皇后突然想起来了。
　　“你似乎一直没召见过家人。”
　　“额……恩。”
　　不仅仅是他没召见，沈家也没求见。
　　沈静姝一开始混得不错，但是刚嫁入宫就急着见娘家实在说不过去，后来就出事，然后变成了韩少军。
　　韩少军躲着沈家人还来不及呢，至少得留出一个时间段，让家人有对“自己”陌生的借口。
　　沈家人不求见的原因也简单，一时间短，这才入宫一年，谈不上什么相思成灾，没事就申请入宫影响不太好。
　　尤其是，他们姓沈，他们家出过一个风光无限的贵妃。
　　现在再来一个宠妃，已经是他们需要很小心很避嫌的事情了。总往宫里跑，那流言蜚语就更多了。
　　现在御史特别铆上了他们。
　　忍一时，换风平浪静，这点她们都忍得起。
　　只要相互知道彼此的平安就好。
　　“年节将至，后妃能给家里赏赐。”不方便见面的话，就送点厚礼吧。
　　暗示了一下后，皇后很痛快的拿下了自己的一个手镯。
　　能戴在皇后手上的，都不用浪费字数去描述她的价值和外观。
　　仅仅是这么取下塞过来的惊鸿一瞥，都能被上面栩栩如生层层叠叠的牡丹的给惊艳了一下。
　　“给。”
　　“？”
　　“去年你病着，今年必须重礼，你不是有个堂妹已经定亲了？算是我给的添妆。赏赐重了，才能告诉家人，你过得很好。”皇后添妆的姑娘，看谁看摆架子。
　　“我替堂妹谢谢娘娘了。”韩少军豪不客气的接下，一点都没有推脱，姿态自然的让众人都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哪怕是乐充容她们，都不知道自家的……人，已经把皇后攻略到这样了。
　　等等，攻略这词好像不怎么妥当。
　　席家姐妹和慧昭仪就更惊讶了。
　　席家姐妹是诧异，沈静姝这货怎么就这么能让上位者有好感。
　　皇上，太后，现在连皇后都待她不一样。
　　别拿她现在是皇后跟班这种词汇来搪塞，文贵妃跟了皇后那么多年，在闹僵之前（宫内大部分人还不知道为什么闹僵），文贵妃和皇后可不是这样的模式。
　　文贵妃独自一人的时候，给人的感觉那就是娴静典雅，是一个宽厚的没什么脾气的贵妃。带着点文人的清高，但是不难相处。不过最近贵妃的架子是越来越浓了。
　　但是她只要在皇后面前，那就是只点头鹌鹑。一个帮忙搭话架子的托。
　　一步一个脚印的谨慎劲儿，简直就是曾玉蝉的贵妃版。
　　姐妹俩面面相觑，回忆着太后前天拿到沈静姝送来的《每日做这十个简单的动作就可养生长寿》的小单子高兴的劲儿……
　　这人……会妖术吧。
　　我说，你们俩。
　　也不回忆一下自己，刚入宫的时候是带着哪种生吞活剥了沈静姝的劲儿。
　　现在呢？
　　还结盟呢。
　　一旁的慧昭仪没想那么远也没想那么复杂。单纯的知道了一件事：看来明婕妤是个好人啊。否则皇后不会那么喜欢她。
　　一心曾经在学海无涯中的女人，不是没智商，不是没脾气，也不是没情商，她只是不愿意把时间精力花在这些上面。
　　现在判断下来，沈静姝能结交，再加上刚刚她牵线让自己参与《思》的填词。
　　慧昭仪立刻加上一句：“婕妤可有弟弟？”
　　韩少军愣了一下：“有，我有个庶弟，今年15。还有个亲弟弟，不过他才4岁。另外有个堂弟，是我伯父那房的，今年12岁。”
　　沈家的人口还是比较简单的。
　　“我想推荐一位闲云野鹤给府上，赚一份束脩。”慧昭仪的带着点紧张，“他的学识文采还是不错的。就是年纪大了点，所以对生活品质的要求高了点，然后为人古板了点……”
　　“哪位？”韩少军问得时候挺淡定的。但是眼角扫到周围的人呼吸都开始屏住了，立刻意识到了，似乎无意中踩到了巨大彩蛋。
　　“玉笙居士。”
　　“瞿笙老先生！他回京了？”开口的是激动得不行的司轩。
　　“没有，不过老先生来信说，他是无根浮萍，无需叶落归根。这些年修养够了，想回京，见见几位老友。若是哪一日天命到了，也无遗憾。家父的意思，等老先生入京，让他顺便教几个孩子。不费劲不费神，容易打发时间。有事情做的时候也能谢绝访客，就不容易被盛名所累。”
　　意思就是，谁家接受了这位老先生，就得做好替人家档一些麻烦的准备。
　　愿意吗？
　　当然愿意啊！！！
　　韩少军这个山寨大墨人都现在恨不得前去拥抱慧昭仪，这哪里是彩蛋，简直是巨额彩票。
　　那位名字很儒雅的大大是谁？
　　具体说太费时间了，挑重点，黎崇是他的得意门生。
　　懂了吧!
　　瞿老先生的官运并不亨通，他在为人处世上有些执拗，注定无法在庙堂之上走太高，但是他学问是一等一的的好，而且相当会教学生。
　　不仅仅是黎崇，大墨不知道肱骨之臣在他坐下听讲过。
　　韩少军深吸一口气。这都多少年了，当神后就完全没遇到过了——走在路上奇遇也能从天而降的幸福感。
　　他终于开始再度逆袭了？
　　慧昭仪也没落下神曲的“原作者”乐充容。
　　不过孙仪月却找了个借口打断了慧昭仪后面的话。变成了稍后再聊。
　　对外，曲子说是她写的，但是内心她却不能承这个名。换的司轩的恩宠以及名声已经受之有愧了，怎么能再要慧昭仪的谢礼。
　　而被孙仪月开口打断借口，自然是再度被忘记不少时间的司轩。
　　司轩：…………
　　他之前被撂在前面，然后只是随口找话题插入而已，他现在没什么话可说的。
　　临时找话题吧，满脑子又想得都是瞿老要回京的消息。
　　瞿老桃李天下，怎么也得办一个风雅的聚会，让师生同乐一番，也是摆出朝廷的求贤纳才尊师重道的姿态。也让老人家省事一点，高兴高兴。
　　心思都被占了，那么脱口而出的，也就是早就想好的过的。
　　“皇后和爱妃都送了礼，那么朕也不能免俗。明嫔，这个称呼不错，爱妃这次受了惊吓，那么年前就这么定下吧。”
　　一如宫中妃嫔们预测的，上头早就想给沈静姝再晋一点了。只是却个借口。
　　这不，借口到了。
　　至少……比今天天气不错这种借口听着舒服点。
　　这个年，估计大部分妃嫔都过得比较没有滋味。
　　冷宫这边的事情再度传遍了后宫。
　　柳依陷害沈静姝不成，也去冷宫和莲妃作伴了。
　　随后皇上皇后慧昭仪（怎么还有她？）连番给沈静姝送礼，做补偿。
　　皇后给她妹妹添妆，慧昭仪介绍了一个顶级老师给她弟弟，皇上更是直接给她生了位份。她已经是嫔了！
　　这叫什么事！！！
　　凭什么好事都让那个女人占了。满后宫的撕帕子的人都……只能把这口气憋着。
　　大过年的，不能闹事，要图吉利。
　　这个传统从古至今不会改变，无论历史拐弯多少次。
　　就算不是过年，以沈静姝现在的威势，要动他，也是不容易的。
　　这个年过的，那是热闹中带着诡异的紧绷气氛，带着浓烈的暗潮汹涌，带着更隐晦的明枪暗箭。
　　不过这对于韩少军的小分队来说，都是浮云。
　　在韩少军的带领下，在帝后外加太后的纵容下，一群人直接玩疯。
　　不怪韩少军起劲，在现代，钢筋水泥的城市，过了拿压岁钱的年纪，过年的区别也就是贴个窗花。甚至过年还不如平时热闹。
　　拿魔都来说，为了抗雾霾，连烟花爆竹都不让放了，小贩们回家过年，整个城市空得都像鬼城了。
　　魔都大陆有自己的风俗，他一个人，哪怕是神，也引申不出一个民族的传统。强制来只会变味。
　　现在他过得可是正宗的本土年啊。
　　大家一起玩，有人特别认真特别在乎的时候，气氛很容易被带动起来。
　　一群人欢乐的享受所有过年中应有的气氛，玩冰雕，玩灯笼，窗花，春联，烟火，鞭炮，美食，除了身边少了父母至亲。
　　这年味儿倒是一点都不比记忆中的少。
　　这让已经在宫中寂寞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很是感慨。可转头看看，自己身边也没什么真心能玩成这样毫无芥蒂的。
　　勉强坐在一起，多少还是一些绕圈的话和那边的气氛差太多了。
　　不闹也罢。
　　如果说这个春节过的，还有什么特别需要提的事情的话，那就是第一次闪亮登场的赵淑仪。
　　今年年终的尾祭，赵淑仪正式带着儿子出席，随后就宣布自己已经“痊愈”。妥帖了备上了一份超级厚的见面礼。
　　所有者几年她没见过的妹妹们统统有份，一口气给出来，还是那么厚。这已经不仅仅是
　　身居高位又有个儿子这样能解释的了。
　　原因只有一个赵淑仪家有钱，世代行商。
　　金钱这东西，哪怕是你再看不起他，再嫌弃俗，再鄙视，都无可争议的是巨大的资源和力量。于雅母亲的家族也是行商的，但是两者的差别就像是，乡村基和肯德基的区别。
　　这也赵淑仪生了孩子就隐遁的原因。
　　宫里两个女人有儿子，她这边优势明显，不隐不行。
　　把自己隐匿了将近四年的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登场后就小露了一手。
　　年后司轩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他要去江南，带着的后妃名额，五个。
　　获得名额的五个人立刻遭受了火辣辣的目光洗礼。
　　赵淑仪轻飘飘的询问是否让皇子和公主也去长长见识。
　　立刻让文贵妃和敬妃激动了。
　　原因就是孩子们最大也就八岁，孩子去了，亲娘不放心，那么也有理由去。
　　跟着皇上去江南，身边竞争对手少了一大堆，而且一个队伍总比一个皇宫的距离近一点。这好事，只要是后妃都不想错过。
　　再说了，看看现在队伍里的配置，最高也就沈静姝这么一个嫔。她们谁去，都能站在位份的制高点碾压人，名正言顺的站在皇上身边最近的位置。
　　还没等她们活动呢，皇后看了眼赵淑仪，当场否决了三个孩子都去，只让公主去。
　　提都没提当娘的跟去，态度很明显了，不过文贵妃显然不死心。
　　开口就是暗示下人照顾不好公主，明示沈静姝只是嫔，地位低下。
　　可刚说了一半，还不等皇上和皇后发怒，她就自己莫名其妙的摔倒了。
　　“啊！”满头珠翠摔得一塌糊涂，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地上，极其不雅。
　　文贵妃直接摔闷了。等回过神来后，仔细的检查地面，以及身上，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可刚刚怎么就腿一软，直接……
　　“我倒是觉得，位份高低远不如品性品行重要。”皇后幽幽的补了一刀。
　　“贵妃身体不适，好好静养吧。”司轩直接补上第二刀。
　　在文贵妃想要反驳的时候，就看到韩少军得意洋洋的一笑，那笑容直白努力的表达着一个含义：就是我干的。
　　你奈我何。
　　可以说直接把文贵妃气得脸都扭曲了。
　　挑拨了贵妃和敬妃，膈应了一下韩少军，最后贵妃又失仪。
　　起因只是赵淑仪轻飘飘的一句话。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的赵淑仪低眉顺眼，完全不在乎自己被皇后的目光警告了。
　　她刚出来，耳听为虚，她总需要把宫中的事情和人逐渐落实到眼见为实。
　　那个沈静姝……不简单啊。
　　事情确定后，在走出未央宫的时候，席家姐妹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韩少军。
　　嘴角勾起一个快意的笑容。然后意味深长的看向皇帝离开的方向，再点点头。
　　“…………她们什么意思？”
　　“大概是认为我会在这次途中【动手】。”
　　“中途？会有事？”
　　“比如白莲教什么的，找云瑾要点特殊药品去。”
　　“…………”


第72章 旅途中的忙碌
　　一开始，韩少军也说过, 去江南巡幸的话, 遇到个白莲教什么的。把司轩这样那样的话, 席家姐妹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至于永生难忘到什么程度，就看司轩遇到的是堂主还是香主。
　　当然, 这是玩笑话。
　　大墨也的确有白莲教，不过是出现在太祖起义那会儿。前朝末路，神州大地处于改朝换代时期, 各路诸侯割据, 农民起义, 邪教帮会鳞次栉比。热闹程度赶上了主办奥运——人人参与。
　　而这改朝换代的热潮中，那些邪教帮会有着诸侯和农民起义无可比拟的优势, 那就是跨阶层。
　　他们能在民众那里忽悠到信仰和人口, 能在贵族阶级那里忽悠到财富和权利。
　　古代又没什么科普, 那时候长在红旗下的穿越太祖正忙着起义。
　　邪教还特别能导致底下的民众脑残发疯不畏生死, 人家起义是为了奔向幸福的生活，为了家里活不下去的老幼妇孺, 她们起义是为了永生, 为了超脱轮回, 死了那是回到真无之乡想福去的。
　　作为邪教份子中, 最引人夺目的白莲教, 那时候可是开展得轰轰烈烈。
　　当年白莲的BOSS，白莲圣母这个女人还特别聪明，知道封建社会对女人的警惕和鄙视, 她始终把自己定位在“神女转世”“普度众生”这种宗教人物身上。
　　最后的皇帝位置，由四大护法中选择。
　　谁来选？白莲圣母选。
　　这样，她打手也有了，地位也有了。而且还在四大护法中玩了个他们无法抗拒的离间计，保证他们永远不和联合起来对付她。
　　至于最后她的目的是当一个地位超然的“教皇”还是掐掉拼命打江山的四大护法当女皇，这就不得而知了。一统天下的不是她。这种邪教最后的结局可想而知。
　　白莲教在开国那会儿就被剿得差不多了。那之后又是几代明君，就算想借白莲教复辟也没多少人响应了。不过白莲教因为曾经轰轰烈烈，教义中二脑残，在各种话本小说中倒是常见，也仅限于小说了。而且小说中，她们还都是傻缺脑残的逗比炮灰。各种反派邪恶的丑角。
　　就这么几百年下来，还有白莲教余孽，那才是真傻的。
　　就算是真想借名头闹事，也少有人用白莲教的。倒是用来开玩笑和反讽的居多。
　　司轩治下的治安，总体还是不错的。再加上大墨针对这类组织的制度，类似于这样的邪教组织几乎没有立足于的，民间巫婆跳个大神，被谁举报一下，天师盟的人就来抓人了。
　　但是没有白莲教还有其他事情啊。一不小心介绍了一下白莲教，主要是想用白莲教当个“代表”。
　　韩少军总觉得，这次巡幸江南的旅程不会太平。
　　提白莲教就像是一种会出麻烦的符号。
　　虽说皇帝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重点保护对象。在外面溜达的安全系数不亚于在皇宫待着。
　　这是皇宫护卫体系的自信，不过对外人来说，走在马路上被车撞死的概率总比坐在家里平地摔死的概率要高。他们在外面弄死皇帝的概率总比皇帝在皇宫里高。
　　而希望皇帝出事的人……哪朝哪代都永远不缺。
　　虽然是不靠谱的直觉，但是作为好友，何云瑾都尽可能的提供了韩少军要求的东西。
　　于雅也提供了一些她能配的香料。
　　为了规避检查，这些超级违禁品，都是车队走出城门口后，云瑾赶过去，把盒子交给晴儿，说是漏给的“晕船药”。
　　好在，他作为宠妃，一些特权和宽泛还是有的，检查不并不怎么仔细。
　　好在，他的异能虽然垃圾，但是作为一些基础的掩饰还是够的。
　　“你们放心，回来前，这些我肯定扔掉。”韩少军拍胸脯保证。
　　冬雪和晴儿还是皱眉看着这些东西。
　　“小主，这真的太危险了。若是现在出了点什么事情，来个惯例的搜查，我们百口莫辩。”出了事情，搜查起来可就不像刚刚那么随便了。
　　“你也不看看队伍里的配置。”全是自己人好不好。就席家那两个也是外围盟友，人家的仇恨值都在皇帝那里呢。
　　“说得就是席家那两位。”穆秋和曾玉蝉一掀帘子进来了。车队一走动，三人组就汇合到一起了。对于这点，整个车队宫人和侍卫只要不是深山老林里刚训练出来的新人都不奇怪。
　　早就听说了，这次皇上出行显然是正事要紧，游玩成分很少。所以带出来后妃都是不惹事不争宠还关系特好的，脾气还好的。
　　对于底下的人而言，这样的情况再好不过。
　　一路要警戒要伺候已经够麻烦的了，还得应付小姑奶奶们争宠和各种古怪的要求，简直要疯。
　　“知道什么叫欲擒故纵吗？知道什么叫暗度陈仓吗？她们是来倾尽天下称霸后宫的，说起来是心灰意冷了，没准只是伪装呢？或者，她们反悔了呢？我可是见过的，前一秒还恨得要死，皇上一个笑容一点赏赐，就什么都忘记了。”
　　算上还是皇子的时期，司轩的整个后宫也就十来年的历史。看着不长不短，可也足够多形形色色的新老旧人前赴后继的翻个花样了。
　　那种前一秒怨怼愤怒，后一秒幸福的冒泡的人，可真不只一个两个。
　　“这么说吧。”韩少军做了个冷静的姿势。“答应她们的，我没打算食言而肥。但是我也没把她们当过自己人。可在她们入宫前，我就说过，我们需要防范的，是她们一开始得宠的那段日子对我们造成的影响。可这段时光已经过去了……”
　　是的，莫名其妙就过去了。
　　席家姐妹背后站着的是黎崇。黎崇和司轩的关系，近期有微妙的缓和。司轩对他，依旧防备，但是已经找回了点，面对恩师的意思。
　　而司轩也利用了席家的两位的争宠算计了一把御史们。
　　无论事情现在变成什么样了，有一点是是核心不变的，那就是司轩本人的属性。
　　席家姐妹，这样的调教出来的女人，这样掐着男人劣根性培养的女人，按照大多数常理来说，成功的概率是很高的。
　　展现自己的无辜以及身不由己，引出对方的愧疚和对美色的妥协，独特的身份，绝色的容貌，不脑残的行为，讨喜的个性。
　　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在宫里争不出来。
　　可司轩……不知道是历代皇帝留下的遗训太给力，还是黎大大这位帝师太牛。他不是被走通这条路的帝王。
　　“宫斗斗得是女人，核心思想是讨好那个唯一的男人。我想不出席家姐妹俩能做什么事情刷爆皇上的好感度。她们的杀伤力已经很有限。就算是反水了也无所谓。”韩少军很是淡定。“除非皇上疯了，或者她们疯了。”
　　“她们也知道？”
　　“不知道也不会心灰意冷的和我们订那样的契约不是吗？”
　　“那也得小心点。这药绝对不能让人看见或者知道。”
　　“放心。”
　　这次的南巡的路线规划得还是很普通的。
　　司轩的目的有三个，一个是巡查河堤水利工程，第二个是收拢一下江南学子的心。第三，探望多年不见的亲哥哥。
　　至于传说中的拦圣驾，告御状。好可惜没有发生，也不太可能发生。
　　冲击帝王仪仗，按照大墨律法，旁边的护卫可以直接将你斩杀。
　　有这个必死的白费功夫，还不如拦个钦差御史比轿划算。
　　走一段陆路然后切换水路，再换成陆路。整个路线图基本呈现出一个扁平口袋一样的形状。
　　在到达各个分点目的地之前，所有路上的时光，坐在巨大的宛若房子一样的御撵上的司轩，可一点都没闲着。
　　后面的韩少军一行人，能聊天，八卦，吃吃喝喝，练练剑法，逗弄逗弄可爱的小公主。听当地官员送上来的口齿伶俐的讲员介绍风土人情，地方特色，民俗特色，鬼怪灵异，江湖游侠的传说。
　　而司轩，除了这次出来的主要任务外，还得批奏章，见当地大臣，处理当地发现的一些问题或者人，考察律法以及行政方面的弊端，实地调研当地百姓需求，中央政令有没有被准确实施，为了刷名声，还会有御史早就查出来的真冤案，等着司轩过来，公正裁决一番。
　　在京都朝堂上的那群千年狐狸不好对付。
　　这地方上的百年树妖也是相当缠人的。
　　作为一个皇帝，他手里握着皇权这把最锋利的手术刀。除了经常要在心脏大脑等关键核心部位刮脓去腐，还得管理肝肾胃肠的健康和活力，路上的各种大小血管，神经纤维也是不容忽视的。
　　就像是定期定向检查的杀毒软件，再加上时间有限，每次出来司轩都会特别的忙，比呆在京里可忙多了。上一次他还是以太子的身份代父出巡呢，这次自己当皇帝了，简直……
　　想想自家最大也才六岁的儿子，唉。
　　传说中，皇帝出门后，红尘作伴潇潇洒洒，左拥右抱游山玩水的情况……他也想啊，可惜了，整个行程中，能算得上游玩的时间最多只有百分之十。
　　最苦逼的是，你实际上是没得玩的，可架不住别人是这么不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当皇帝的，你还得让那些慕名来围观的人，看到你的潇洒淡定游刃有余，风流不羁，平易近人。
　　当司轩打扮得极度闷骚带着韩少军去参加在杭州举办的“春日文会”的时候，连韩少军看司轩的目光都带着点陌生。
　　一是这身衣服实在是太不符合司轩平时的穿衣风格了。
　　二是，他们似乎好久没见面了。
　　一个是玩疯了，一个是忙疯了。
　　原来陪驾巡幸是这么个风格。
　　幸好这回出来伴驾的几个都是心思不在粘着皇上巩固恩宠上抓紧时间生个孩子上。否则这出来得多憋屈。
　　“陛下，您当太子那会儿出来了巡幸，带得是谁？”
　　“两次各带了一个侧妃，怎么了？”
　　“没什么。”当太子得低调，不能带那么多女人。太子妃不能带，带侧妃挺好，但是……
　　不会就是已经挂了的那两位吧。不，肯定就是她们，司轩只有两个侧妃。后来没再立过。
　　出来两次，带了两个，全死了。
　　这也太不吉利了。
　　韩少军很想去附近的庙宇烧柱香。不为了自己，也为了穆秋她们。
　　“想什么呢？走吧，夫人。”司轩扇子一开，很是风雅的对着韩少军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今日的文会很是应景，也算是休息了。”
　　来参加文会，看看江南才子们的诗词佳作，听听他们高谈阔论中的从政理念，挑几个特殊型人才，最后展现一下帝王的文化水准，侧面展示朝堂用人理念。
　　在整个巡游过程中，这工作对司轩来说，已经算是休息了。
　　两人并肩而行配合着西湖美景，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游玩的普通神仙眷侣。
　　当然，这个看起来，得局部截图来看。
　　再扩散一点，就会被他们周围的护卫给煞了全部的气氛。
　　不过走入文会里面就好多了。
　　护卫停留在了外面。只有几个人贴身相随。队伍没那么庞大了。
　　“司公子。”一个头发眉毛胡子全白的老者走过来，对着司轩行了一个半礼，司轩也回了一个半礼。
　　双方客气来客气去，全然那不顾他们两个开始说话后，周围那激动得快凝滞起来的气氛。
　　韩少军的目光没有分给那些穿着各种儒衫广袖，竭尽全力模仿魏晋风流的学子身上。
　　而是锁定在场内数量绝对不比学子少的佳人身上。
　　这……不是文会吗？
　　文会不是应该是只有一两个清倌雅妓负责唱词？这么多女的是怎么回事？


第73章 文盲的危机
　　韩少军记忆中的古人文会，全部来自于网络上的各种古代背景的小说。
　　小说的描写自然和真古代有区别。
　　而且, 大墨这个已经拐了不知道多少弯的王朝, 说不定就有自己不知道习俗呢。
　　韩少军看了眼司轩, 见他没什么异样的表情，也就优雅的在旁边装木头。
　　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份, 他杵在那儿，自然有人上来接待他。不会让他就这么木下去的。
　　在司轩和几个仙风道骨的人开始畅谈天气的时候，一个梳着时下最流行的星云髻的儒雅少妇偏偏走来, 身着粉绿色绣着青绿色小蔷薇的褙子, 白色的底群荡漾着流动的小溪。耳坠镶嵌着的是天然的纹路的雨花石。手上拿着素雅纯白, 上面只有一首小诗的团扇。
　　整个人干净清爽，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和和煦温柔的气息。
　　站在那里就就给人十足的好感, 更是宛若典范一样, 让江南美女特有气质宛若立体的画卷, 徐徐的展开在你的面前。
　　少妇对着韩少军恭敬的道了万福后。就带着自然妥帖的笑容, 开始对韩少军介绍起了在场的人。
　　外带这个文会的一些逗趣的历史过往。
　　之所以没介绍这个文会的背景，恐怕是连这位特地被安排来接待后妃代表的少妇都没料到。
　　自己接待的这个人, 会连这个文会性质特色都不知道。
　　连司轩也没想到, 出生书香门第的爱妃会不知道有名的江南春日文会。
　　不过饶是通过这样介绍的侧面描写, 韩少军很快知道了他想要的情况。
　　在江南这样的文风盛行的地方, 文会简直多如鸡毛。就是因为太多, 这文会的名字要么就是偏僻罕见，从某本古籍里抠出来的，要么就加上了不少定语, 比如扬州送君亭春日文会这样。
　　反之越简单的名字越朴素的名字就越能证明这个文会的历史和底蕴源远流长。
　　春日文会这样简洁明了在春天开的，大家主题是歌颂一下春日的，还没修饰定语的，从名字就体现了他的地位。
　　而那么多女性出席文会，除了大墨风气开放，女学众多，给女子的舞台更大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文会的创始人是一对夫妻。
　　毕竟文会是除了谈论诗文，更多的是展示自己。
　　所以携伴前来的人特别多。在江南这片区域，有一个才女当老婆是相当值得骄傲的事情。可以算是地区性的加持风俗。
　　在这样的氛围下，女子自然是更加喜爱读书，在读书上下的功夫日益加深。
　　仔细一看，的确绝大部分人都是挽起头发的已婚女子。
　　只有少数少女装扮的，特别介绍了一下，那也是已经定亲的。
　　当然也有带着妹妹或者女儿来的，那也是已婚的。
　　着重对韩少军这么介绍，主要是为了避免后妃和帝王认为他们有送女的含义。帝王乐意与否不知道，但是后妃绝对不会高兴这点。
　　再说了，他们也是正统的文会，没人搞这种小花样。
　　当然现场也不全是家眷，文会上传统，负责把诗词配曲唱出来的歌妓还是有的。但是歌妓，哪怕再清白，再有才华，也是不会被带回皇宫的。
　　韩少军身边的这位夫人可以说是介绍得相当的认真，隐隐透露着对这次文会组织细节上的自豪。
　　“夫人瞧那几位。”那位在韩少军旁边介绍了一路的少妇，现在的介绍重点就是那些名妓。
　　能被邀请来春日文会，这次还是皇上来的文会上。
　　那自然不是普通的角色，绝对名镇一方的大家。必须年轻貌美名声在外才华横溢的清倌才行。
　　这容貌不太方便夸赞，但是才华能夸啊。
　　今日在场的一共有五位，全部有头有脸，还有佳作传出，被广为传颂。
　　没错，她们自己写的。而不是唱别人写的。
　　要不怎么人家是与众不同的大家呢。
　　要不是今日皇上在，还不一定能请到人呢。
　　负责介绍的少妇，正在兴致勃勃的介绍着这次文会中一切细节，他们为了接待皇帝和宠妃，可是对往日的文会步骤，进行了不少调整。
　　务必让沈静姝这个宠妃能体会到他们的用心。他们的改革和突破，他们潜在的文学修养，江南的学术氛围，我们这群人的才华品格等等等等。
　　细节决定成败，我们连细节都做的那么好，成功不是问题啊。
　　这位少妇详细体贴的说着，韩少军却是冷汗冒出来了。
　　英文他发现了一个自己忽略了一个细节，不，是重大问题。
　　他自己本人的文学素养！！！
　　这场文会，皇帝来参与是本来就说好的事情。地方这边展现一下我们新生代的实力（平时这文会年长者也是有的，今年年轻人为主，原因嘛，大家懂的。年轻人才有展现才华的迫切需求。）
　　皇帝也来展示展示自己的学识文采，重点表明自己的不是莽夫和文盲。
　　其实作为一个皇帝，最主要的是品性个性，治国方针，用人手段。而不是诗词歌赋外加人生哲学。
　　可前者不方便讨论和展示啊，那就只能玩后者了。
　　司轩怎么展示怎么拉拢怎么畅谈人生是他的事情，现在的重点是，这个文会貌似是男女混合双人赛！
　　难怪之前内定了慧昭仪。
　　带着她来，妥妥的碾压众人，连脚趾头都不用担心。
　　但是慧昭仪因为自己一时多嘴，现在正在京城埋头苦干，务必填出一个千古名词，来配那首神曲。
　　而司轩对慧昭仪没来也没多大意见，这次文会是交流为主，不是拼杀个你死我活，而且双人混合中女子只是副赛。
　　略作展示，带着沈静姝也够了。
　　很好，问题就是在这里了。
　　沈静姝，安平侯的孙女，中书侍郎的沈昌荣的女儿，书香门第的千金。学识文采比不上慧昭仪，但是拿来撑场子还是够的。
　　不擅长诗词歌赋？没关系。
　　连对对子也不会？更没关系。
　　春日文会很体贴的为上位者搭好了各种台阶，如果上位者喜欢写诗写词，他们就听着捧着。如果不喜欢，或者他们绝对自己的水准比不上文会中的个人，不想献丑。
　　可以安静的坐在那里，最后做个裁判点评一二嘛。
　　如果这都做不到，那简直不是名门千金的配比。
　　这不，那一路介绍到现在的少妇正用亲切的并且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能派来接待的自然是人精，眼角瞄到沈静姝在谈到“夫人也能一舒才情”的时候闪过的一丝不自然，想起了沈氏女“内向安静”的传言。
　　立刻话题就变成了“到时候夫人做评判的时候，可得偏向我一点。就一点点。”
　　俏皮的讨着“后门”，活跃气氛。
　　“…………好。”可是他连评论也不会啊！
　　直接举例。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名句！好！
　　好在哪里？
　　韩少军：好背。
　　没错，就是好背。对于学生党来说，一首古诗优美与否，不重要。一首古诗内藏什么深刻的含义，也不重要。一首古诗用词那么缠绵，到底是想老婆了，想基友了，想皇帝了，都不重要。
　　好背才是第一要素。
　　这句句子就是特别好背，好背到前面后面都忘记了，就记得它了。
　　背下以后，老师会告诉你，这首诗词优美在哪里。
　　比如它对偶巧妙，上句写声，下句写形，音韵铿锵，字字列锦。一句话构出了商山的特点，又富有想象空间的早行画面。
　　老师这么说了，学什么自然刷刷刷的记笔记，然后把这个也背下来，因为考试要考！
　　然后？没有然后了。
　　那时候的学生哪怕数次穿越，哪怕当了神明，诗词解析这东西，离开了语文老师，百度百科，不会就是不会。
　　更糟糕的是，他完全不熟悉江南这些学子的水平搞定，连看人头点诗都不行。
　　你点评A和B哪个好的时候，总是要说一句好在哪里吧！哪怕半句也行。
　　得想想办法啊……
　　韩少军嘴角挂着优雅的笑容，扫视着现场的情况。
　　文会还没开始，现在的气氛是故作轻松的紧张着。
　　紧张自然是谁都知道皇帝来了。接下来的表现决定了将来的整个人生，甚至是整个家族的命运。
　　故作轻松，那就是文人姿态了，怎么也得富贵不淫威武不屈才对。而且明面上是不提皇上两个字的。
　　没见那边从头到尾都称呼是他司公子嘛，知道了也要假装不知。
　　这就是别扭的逼格，文人最喜欢的态度——不论富贵，只论才华。
　　韩少军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主意，不过首先，先打发一下，旁边的这位领路的美人，让自己有点单独活动空间。
　　“不知道有没有人在纠结，要不要假装真的不知道司轩的身份，然后大义凛然的批判一下朝廷，骂一下皇上，来表示自己不畏强权，不阿谀奉承的，铮铮傲骨，遗世而独立的姿态。”
　　韩少军轻轻的说着。
　　带路的少妇美人直接吓得不轻。
　　“不，不会吧……”不会有这样的傻缺吧！！
　　咦？明婕妤直呼皇上姓名！算了，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不管了。
　　重点是她刚刚说得话。
　　“若是平时就那种个性的也就罢了，就怕平时处心积虑的维持形象，瞒过了你们，这一次准备兵行险招，一鸣惊人。”
　　不行，我还是去……商量一下。
　　少妇的目光死死的锁定在了目前能围绕着司轩的那群文会负责人，那里有她的父亲和丈夫。
　　韩少军看着对方心不在焉了，立刻提出自己逛逛？
　　“这……”
　　“文会开始还有半个时辰呢。我就走走，和众女眷聊聊，等文会开始后。八成是他们先来，我们只能穿插在当中或者放在后面，怪没意思的，也没办法好好和大家说说话。”
　　关于这点，少妇点头同意。
　　平时的话，也有不少才女诗词夺魁，文章出众，在文会中大放异彩。
　　可这次有皇帝在啊，怎么也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争强好胜影响了丈夫OR兄长的发挥。
　　韩少军目送美女重重离开，转头直接点头走向角落里一个三人组的女性小团体。
　　那边已经摆上了笔墨，正在绘画。
　　韩少军走到了旁边，拿出手帕，轻轻的拉过正在认真作画的妹子的手。在对方惊讶的看过来的时候，温柔的用手帕擦拭刚刚不小心沾在手指上的一丝墨汁。
　　然后，悄然展开了最勾人的笑容。
　　等那位领路的少妇和自己父兄重点提过，防止为了想出名想疯了的人出来捣乱，兵行险招的坏了他们的文会的名声。
　　在他们开始讨论紧急预案的时候，回头一看。
　　基本上整个会场大半的女性全部集中到了一个角落。
　　众星捧月的，正是那位贵人娘娘。
　　只见她拿起一张被人刚刚写了诗的花笺，几下就叠出了一朵纸花，慢慢的放在鼻尖轻轻的一嗅。目光流连在花笺主人的身上。
　　站得老远都能看到诗词的主人脸刷得一下红得像是要滴血。
　　恩，不仅仅是她。
　　自己这个旁观者都觉得有点血气上涌。


第74章 意外果然出现了
　　欧阳菲（带路的美女少妇）四处打量，发现除了很有职业道德的清倌们呆在亭子中安静的等待文会开始, 时不时弹奏一段小曲试试手感外, 基本上现场所有被带来的女伴儿都围在了那位明嫔娘娘身边, 而且气氛热烈，完全不像是平时聚会时候会产生的那种“相轻”的气氛。
　　人和人在一起总是会潜意识的有个攀比的。只不过男性攀比起来目标比较大。
　　比如说, 钱，权，脸。
　　女性攀比起来, 目标范围比较广, 除了以上三个外, 还能细化。
　　我今天的妆容比你漂亮，我今天的衣服的料子是极其稀少的珍品, 我衣服上的刺绣是大师的杰作, 我的步摇, 我的发簪, 我的腰佩，我的披帛……
　　这还仅仅是外在呢。
　　五官, 身高, 身材, 家世, 婚姻, 孩子还没比呢。
　　倒不是说，女人们见了面就比个没完，像是斗鸡一样的开始撕逼。
　　然后就嫉妒, 愤怒，开始嘴炮，暗讽，下手等等。
　　比不过人家就这样的那样的，那是蛇精病。
　　说得是流通在大家之间那微妙的气氛。涵养、修养、心胸，会让这气氛微不可见。
　　再然后通过时间，交谈，交心的交心，疏远的疏远，组成了各种小圈子。那微不可见的气氛会被消弭。
　　通常这种微不可见到完全消弭，至少一两个时辰，可现在呢？她才回头吩咐了一小会儿吧。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了，哪怕对方玩的开心，怎么也得提醒她们，文会已经要开始了。
　　她这一开口，现场所有的人都露出一种“恋恋不舍”的情绪来，本来对文会最激动的几个人，现在都出现了一时间的踌躇。
　　最明显的就是自己的亲妹妹，欧阳芙。
　　她是这个文会中带进来的，少数没有成亲的，处于订婚状态的女子。
　　自家妹妹是个天才，一直被父亲可惜是女子之身，否则金殿唱名或者在野名士一定有她的名字。
　　而妹妹也没辜负父亲的判断和教导，才华绝对不是盖的。母亲一度担心，妹妹才名太盛不好嫁人。要知道，哪怕再喜欢才女，也很少有男人愿意承认自己的妻子压在自己头上。
　　幸好小妹挺幸运的，有一个真心对她，真正了解她的青梅竹马。
　　可小妹的高傲可从没放下过，她的人生理想是，接父亲的班，当江南第一书院的山长，第一个女山长。
　　这一次她可是带着目的来的，哪怕主场默契的让给了那些男人，她也要作衬托的绿叶中最水嫩最特别的一片！
　　让自己在君上面前留下深刻印象。
　　可现在……
　　小妹一脸不满的看着自己，恋恋不舍的拿着手里刚完成的一副西湖景象的小样。
　　明嫔娘娘看着她，温和的笑了笑。
　　然后伸手拿过那张花笺小样，一折一拉，再一翻，轻轻松松的变成了一座造型略古怪的立体的小桥。
　　“啊呀，断桥。”欧阳妹妹兴奋的把小桥握在手里，喜滋滋的看。
　　明嫔娘娘的动作没有停下，随手抽了一根红丝线，灵巧的打了个同心结。插在了小断桥上。
　　俯身在妹妹耳边的秀发这里轻嗅了一下。“有些事还是不断为好，比如，你身上的淡淡的栀子花香。”
　　噌得一下，妹妹的脸全红了。
　　这都第几个脸红的了？欧阳菲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再度劝大家“移驾”。
　　这边的动静自然也落在了别人眼中。其中有个最撑不住气的青年，直接指着她们这边，怪叫了一下。
　　“哎哎，芙儿！那个……这个……”
　　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那个谁，离他未婚妻远一点！！！是女的也不行。
　　等等，QAQ，芙儿你脸红什么！
　　司轩被这青年奇怪的表现惊到了，这一路看了那么多克己守礼的，难得看到这么一个奔放的真性情，新鲜了一下。
　　也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自家爱妃，清雅如水的目光看向他，比平时宫中少了几分高冷，多了两分温柔羞涩。
　　柔和的传递过来一个歉意的表情，还带着点为难。
　　怎么能让自家爱妃为难呢！
　　司轩当下决定，等会儿无论爱妃过来说什么，他都同意。
　　这不是昏君模版，而是信任，他相信沈静姝不会让他为难。
　　果不其然，在那位传话的过来后，只是小事一桩。
　　这些女眷聊得比较投机，不想打断这氛围。
　　想去旁边的小园子开个会中会。
　　司轩看着娇柔柔站在那里期待自己回答的爱妃，痛快的点头。然后转身继续刚刚的工作。
　　他没看到的是，他一转身后，那娇柔宁和的佳人瞬间气势气场全变。薄唇轻启，小声的说了句什么。
　　换来了周围一片欢乐的娇笑声。
　　司轩没看到，他面前的年轻人看到了。就是欧阳妹妹的未婚夫。他也算是走了后门，才能现在这种时候就能围着皇帝说两句，提前露脸。
　　可是，可是……
　　皇上啊，你回头看看啊！你的妃子把我未来夫人拐跑了！！！
　　虽然皇上是重点，可老婆们也是重点，看到自家老婆聚在一起画面的人可不少，不过在仔细观察过了以后，内心多少都是有点放心的。
　　怎么说呢，大概是情敌之间的直觉吧。
　　乍一看，的确像是明嫔娘娘有金兰之好，自家夫人全部沦陷，可再仔细感觉一下，又觉得眼前的一切没那么夸张。仅仅是一种玩闹的感觉。
　　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可能是错觉，但是大家眼神交流了一下，都是这样的感觉，那就没问题了。
　　齐刷刷的在内心感叹：城（京城）的女人真是与众不同。
　　司轩参加的文会有限，这种是直接在圣上面前露脸的机会可是很难得的。能来参加文会的学子，基本都是双商合格的优秀人才。
　　就是有个别不怎么反应得过来的（比如欧阳妹妹家的竹马同学），也被旁边的人踩了一脚，闭嘴。
　　这些才子们感觉得并没错，如果于雅她们现在在的话，很轻易的能分析出，韩少军现在的模样和宫里的模样有很大的区别。
　　区别在于……一个像是作秀的牛郎，一个是贴心的男友。
　　打动于雅她们的是韩少军的甜言蜜语和撩妹攻势？好吧，这是其中一点，更重要的是，他的温柔与真心。那种被他放在心上，拼命保护的安全感。
　　而现在的他，却完全不怎么有给人真心的感觉。
　　反而像是花钱雇来的牛郎，各种甜言蜜语不要钱，撩得你心花怒放，走出店门也就是一段美好的回忆而已。
　　这也是韩少军想要的，他只是用这些小手段来达到避免被邀请评论诗词的境地而已。
　　没事攻略人家有夫之妇干嘛。（夫还不是他的夫）
　　点到为止就好。
　　这种尺度韩少军还是能把握的，否则他上辈子不会只有五位妻子。这种数量在他的那个背景的类型文中，简直是异端。
　　韩少军在那个宅男回味的时候看过底下的书评，有不少人嚷嚷有哪个哪个很萌很萌的女配没收入后宫。作者简直脑残。
　　对此，韩少军很是想喷回去。
　　算了，往事如烟。韩少军估计几辈子都想不到，自己的撩妹技能用在了掩饰自己的文盲上。
　　一行人辗转至小花园，继续兴致勃勃的聊得起劲。
　　韩少军是个很体贴的人，改变了妹子们原来的行程，自然要有所补偿。隔壁写了什么好诗，妹子们也开始写。
　　韩少军花言巧语的哄着美人们，要么就是根据主题，折纸，送小礼物。要么就是随手在上面补上几句应景的诗词（非原创），最后直接以“我要都留着收藏，日日看上几遍。”这样的理由直接全部打包，死不评价。
　　佳人们也很高兴，她们都是小有名气的才女，她们也希望有展示自己的舞台，今日是难得的聚会，也是贵人在场意义非凡。可她们今日注定收敛锋芒。
　　毕竟，她们今天哪怕是掀得天翻地覆了，收获的也仅仅是一时间的名声。而隔壁那些，若是一鸣惊人，恐怕就从此改变命运一飞冲天了。
　　而这个说话行事很特别的妃嫔，让她们感觉到高兴的同事也提出了另一种方法。一开始大家觉得可有可无。
　　可真的聚集到了另一个花园的时候，反而有种呼吸都畅快的感觉。
　　在这里，她们是主角，她们是中心，她们彼此较劲儿，彼此欣赏，还有一个人能很好的赞美她们所有人，连诗词中的瑕疵，也会被找出亮点（其实他是没看懂）。
　　她们是诗作品，也不需要掐着噎着，算好了数量与质量。只要让大家看，并且上交就是了。
　　等春日文会结束，明嫔自然会把作品交给皇上，皇上只要称赞一两句，她们错过的那点文名也就有了。
　　简直棒极了。
　　“沈妹妹，我和姐姐一向是要分出第一第二的，你可不能再说各有千秋了。”欧阳妹妹看似抛出难题，实际上却是在打趣。若是韩少军回答不出，她都准备好说辞了。
　　“是呢。”欧阳姐姐也跟着起哄。
　　“这样啊。”
　　“那就姐姐获胜吧。”
　　“为什么？”看都没看诗稿。
　　“因为你让我为难了。”韩少军捂着胸口，很是装腔作势。“心痛的感觉得让你也品尝一下。”
　　所有人愣了一下，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她们从没听过这样的话，这位明嫔娘娘真的太有趣了。恩，京里的人都这样吗？还是说这些话是皇上平时对明嫔娘娘说的？
　　前者有可能，后者更有可能，大家下意识的一对比。然后纷纷产生了一股子怨念。这种怨念叫……别人家的老公。
　　隔壁正在挥毫泼墨的才子们，猛然集体打了个哆嗦。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没有吧，错觉吧。
　　唉，这早春季节就是多变啊。
　　早春个头，这都要入四月了，还是气候温暖的江南。搁在未来，保证超短裙都走街上了。
　　两边的文会热热闹闹的举行，小童拿着双边的书稿，来回穿梭。大家各玩各的，互通有无，感觉反而比之前的更好。
　　这让安排文会的欧阳山长有点失落。精心安排比不过人家随性而为。
　　不过想到人家是宫里来的娘娘，恐怕生出来就是吃这碗饭的，宫里的人际关系多复杂，宫里的规矩又那么大。
　　走一步路，都要考虑十个八个突发情况。说一句话就要想到五六种对方反应。
　　在这样的环境锻炼下，发现他们安排的一些细微不足，临时调整一下很正常。
　　文会很和谐的进入了尾声，韩少军在欧阳姐姐的提醒下，也带领着妹子们返回了隔壁大厅。
　　习惯性的在变化地盘的时候，用一个小型风系魔法探查了一下。
　　【这要是我当年，哪里需要用魔法，用灵觉就能感知一切危险。唉，身体换了，灵敏度也不高……耶耶耶？！】
　　本来只是随便一扫，还真让他扫出问题来了！
　　一个端着刚沏好的热茶的小童正在稳步走着。但是他行走的路线前方有一颗很小很小的珍珠。
　　如果这个小童摔倒了，那么热茶打翻，然后……
　　韩少军的目光跟着可能性扫视。
　　从小童，到旁边的一位才子，再到才子背后的屏风，然后是屏风旁边挂着画作的架子……
　　最后的目光停留在了司轩的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韩少军刚刚推测的事情下一秒就发生了，他的距离根本来不及阻止小童摔倒。
　　一切就犹如紧密计算和排列好的多米诺骨牌一样，连锁的意外接连发生，连意外波及到的人躲避的方向都被算计在内。
　　司轩也因为现场的混乱，下意识的从他站着的位置上前了一步。
　　就这一步，让他置身在了危险之中。一根被折断的尖锐的竹竿直接朝着他的眼睛戳过来。
　　韩少军直接拔下腰上的玉佩，附上锐利的金系魔法元素，准确的砸了过去。
　　嗙！
　　被漂亮的打飞+击碎，无功落地的竹竿。
　　脸色略微有点白的司轩对比周围已经面如土色的其他人实在是很有帝王风范。
　　“意外意外。”司轩第一时间反过来安慰身边的人，无论是不是意外，那现在都必须是意外。
　　“当然是意外，我可是从头到尾在看的，一颗小珍珠引发的混乱。妾算是救驾有功吗？”
　　“有功有功，回去赔你个更好的。”完成了使命的玉佩躺在地上挺尸。
　　“这是自然。”
　　众人眼中，那就是皇帝和战斗力爆表的宠妃在秀恩爱，顺便替开脱他们的文会上出意外的罪。
　　可实际上，两个人在交流的是……
　　【人为的？】
　　【恩。】
　　【谁？】
　　【有些推测，文会结束后再谈。】


第75章 皇兄登场
　　74
　　这场意外，基本上就像是一阵龙卷风, 直接把在场的才子们的才气全部吹跑了。谁也没心思继续文会了。
　　在场的人全部心跳加速, 小心谨慎的看着皇帝和宠妃的反应。
　　在场的人谁都不傻, 就算个别情商不达标，智商一定是有的。
　　他们都觉得这有点太巧合了, 可这种事情，无凭无据，一口咬定是人为也不合适。可问题是, 如果真的是天意, 那更可怕。
　　如此连番的意外, 如果真的是天意，那岂不是说, 老天也容不下皇帝？
　　这太能让人做文章了。
　　老山长只是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稍等了片刻, 他就反应过来了, 立刻打算进言。
　　现在的情况是立刻咬定是某个人的失误，比如端茶水的小童, 这样才能阻止事情传播出去后, 对皇上产生不利的谣言。
　　虽然现在海清河晏, 国事皆稳, 但是难保没有宵小借此生事。
　　坏天家名声。
　　可刚一开口, 还在暗示绕圈阶段，就被司轩打断了，然后这个已经没人用心的文会在一串冠冕堂皇的励志话语中提前结束。
　　好在文会本就进行到了尾声。这场文会需要达到的目的, 司轩已经到达了。
　　老山长真的恨不得扑上去明说了。可御驾已经离开，于情于理怎么也不能拦人。
　　而且，怎么说呢？
　　皇上，快点严查吧，查不到也要有个替死鬼啊。
　　就在他差点揪掉胡子的时候，眼角瞥到那个滑到的小童，正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对着御驾离开的方向磕头。
　　旁边的管事咒骂着让他记得感恩，否则就刚刚那错误，别说他这个小鬼，他们这些个人全部都得掉脑袋。
　　山长灵光一闪，对着女婿女儿吩咐了一下。
　　两个人立刻转身开始行动，一个在书生学子中说话，一个入女眷的圈子聊聊。
　　没过多久，就有“小童无意中打翻茶盏，冲撞了皇帝，帝王宽宏，不加斥责反而宽慰犯错小童”的佳话传出。
　　如果不是文会性子，这个故事变成了，他们谁家后辈孩童会更好。
　　这样还能有后续续集，比如孩童从此励志好好读书，考取功名，成为一代贤臣良佐，辅佐君王开创又一盛世太平年华。
　　这种跨越时间的佳话，绝对是史书中最爱赞美的一段。
　　对于孩子来说，步入官场之前，有这么一段童年佳话垫底，无论是科举还是就官，都是一个无形的附加费。
　　可惜了，这事众目睽睽不能冒名顶替。就算众口一词，这冒名顶替也显得很假。
　　你开文会会让家中小孩来当奴仆吗？
　　自甘堕落沾染奴籍，那是一辈子无法洗脱的污点。
　　“这欧阳蕴承倒是个人才，当年因疾辞官，父皇一直挺遗憾的。”这个人造传闻自然也很快传到了司轩的耳朵里。
　　“他现在过得也很好，掌管江南第一学院，为国家输送更多的人才栋梁，也是一种活得精彩又意义的人生。以及价值体现。”任何一颗螺丝钉都是祖国需要的。
　　“爱妃这话，倒是有几分太祖风采。”
　　“…………”
　　韩少军被司轩下意识的赞美给噎住了。
　　德顺公公看着宠妃不知道为什么卡壳了，立刻上前递茶，把话题岔了过去。
　　这可是刷好感度的好机会。
　　“皇上，恕奴婢多嘴，这欧阳山长提的事情，有道理啊。”
　　虽然现在事情已经按照欧阳山长的意思传出去了。
　　掐头去尾，纯粹的变成了一段帝王仁慈的佳话。
　　可保不准有心人利用啊。
　　“要的就是人利用。德顺，你觉得是来一点鸡毛蒜皮的名声问题。还是抓出一个谁都不知道超级蛀虫比较好？”
　　“？？”
　　韩少军投桃报李，看着德顺公公为难的模样，也就替他把答案揭晓了。
　　“今天的事情，若是出了点偏差，那就是弑君了。都已经弑君的档次，这点谣言根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做这件事的人。”
　　“所以你就拿命去钓一条小杂鱼？你也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吧！”书房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里面走进来一个剑眉星目和皇上有五分相似的青年。
　　青年身上散发的怒气都快烧了这个江南行宫。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司轩端起茶杯，挑眉看向来人，“我还以为江南的美人直接把你的腿给养瘸了！”
　　来人是谁？能和当今圣上这么说话的，自然就是传说中和皇上亲如一人的，当初的皇长子，宁王殿下。
　　“屁，你一道圣旨，我就得跟你回京干活了，还不兴我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你这张脸！”司?走进来，毫不客气的坐在司轩旁边，直接抢过德顺准备递给司轩的茶如同牛饮的一口干了。德顺半点不停歇的立刻再去端下一杯。
　　而他的随身宫人，对皇帝行礼后，直接退出去，并且体贴的把被踹开的大门关上后自发自动的在门口找位置站岗。
　　“皇兄，只是帮忙办点小事，又不是不让你回来。”
　　“是啊，你接我回京享福也就算了，我竟然只是回京干活的，然后再被你踢回江南来！”
　　“皇兄若是想入京享福当然可以，你的府邸，我可是日日派人维护，随时等着皇兄你回来。”真诚脸。
　　司?：…………
　　司轩：^_^
　　司?：“你越来越不要脸了。”
　　司轩：“皇兄这话说的。”眼看着眼前的青年怒气又烧了一层，司轩果断的切换了话题中心，语气略带感伤。
　　“母后想你了，小妹小弟都很想你，小妹前年又生了个大胖小子，月子里还写折子入宫，说是这个孩子起名怎么也要大哥你来，小弟如今开始读四书了，若是你再不回去看看，他都不记得你这个哥哥了。”
　　司?翻了个白眼，不过表情上显然很受用司轩的亲情牌：“说吧，还有谁想本王的？说个我想不到的。”
　　司轩从善如流的开始数：“御膳房的经常被你偷走糕点的李大厨，太医院的毛太医家的嚷嚷长大了要嫁给你的小孙女，还有黎师家的看到你就狂吠旺财”
　　“…………”又被噎着司?。“你说黎师那么风雅一个人，怎么给狗起名叫旺财。”
　　“你不知道？！”
　　“？？？”
　　“那是朕御赐的名字。”
　　宁王此刻的表情就是很想现在手里有一把剑，自己亲自动手弑个君。以慰司家先祖在天之灵。
　　周围的几个心腹宫人全部把头低得更低，假装自己已经死了，什么都不知道。
　　“为何是旺财？”这个时候能开口问的，自然就是韩少军。他也很囧这个回答，但是真的很想知道。
　　司轩这么一个精英教育下的帝王，怎么给老师的狗起这种俗名。不像是司轩的文化水平。
　　司轩眼睛放光，似乎早就期待有人问了。
　　“这个狗是当朝太傅家的狗，喊得最多的自然是黎崇，你们想想一下，从黎师嘴里喊出……”
　　在场的众人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位霁月风光的人影慢慢张口，口吐旺财二字。与此同时汪汪的声响回应着他……
　　“噗！”司?忍不住了。“哈哈哈哈，真有你的。”拍大腿认同，干得好。
　　皇家威严崩塌中。
　　“不说笑了，皇兄，这次还真只能请你回去帮我一把。伊集埋得线太多，大多都是在京城中权贵新一代，尤其是宗室中。必须有人安抚梳理。不找你，我没人用，总不见得去麻烦长辈。”这又不是需要长辈坐镇的事情。就这么族内长辈做主，实在是丢脸。
　　“在京的兄弟姐妹都不如皇兄你合适。”他本人，做为皇帝，去干这个需要慢慢梳理打压做思想工作的事情。
　　根本没时间，事情的重要性和地位也不对等。
　　“知道，知道了。”司?挥挥手，“我就是个替你收烂摊子的。”
　　司?的目光扫过弟弟，停留在了韩少军的身上。
　　“你就是沈俞琮的妹子？”
　　韩少军含笑点头，摆出了已经特训已久对外技能相当熟练的女性版柔和款，刚要对这位冲进来的王爷补上一礼，就看到他流氓腔十足的摸摸下巴。
　　“你哥哥现在在我的手上。”
　　“…………”先帝，你不选择他继位是对的。
　　这位大爷，您能注意措辞嘛！
　　司?似乎很满意自己噎住对方的模样，刚想开口夸一夸自家弟弟送来的能人，就听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有点清冷，但是给人感觉相当柔和的宠妃干净利落的道了个万福。
　　“请王爷……怜惜家兄。”说得那个叫欲语还休。
　　一个省略号让人脑补了多少需要和谐的事情。
　　呵呵，耍流氓，谁怕谁啊。
　　司?本来是想说，人太好用了。
　　本来是借用一年半载的，现在三年五载都不想还人了。
　　可能的话，把人留在江南一辈子算了。
　　现在他完全不想开口说下半句，完全不！！
　　强硬的转头问弟弟：“怎么着，你打算以身犯险，抓那个想要弑君的逆贼？这太儿戏了，不行，绝对不行。”
　　司轩：话题转得好生硬。
　　德顺：话题转得好生硬，不过奴婢同意王爷的话，不行。
　　韩少军：竟然没有下一波反驳了？什么情况？沈俞琮长得也不丑啊，他做了什么让这个说话肆无忌惮的王爷这么生硬的转话题？或者是……堂嫂做了什么？
　　“帝王出行，地方上是什么规格保护的你不是不知道。但是现在依旧出现了如此安排得缜密的连环机关。这样的能人，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蠢蠢欲动，我甚至不知道他的目的缘由，怎么不值得我略微涉险一下？”
　　“不是有那个谣言吗？欧阳蕴承改了谣言，对方总是会有点动作的。到时候顺藤摸瓜……”
　　“如果他是恨我，或者仇恨皇帝这个位置，那么如此‘打草惊蛇’，恐怕就是直接打错了草地。只会让蛇看到这里有人挥杆子，半点也惊不到对方！如果对方是想换个皇帝，举兵造反，皇帝被上天所弃，失去天命这张牌，怎么都会忍到最后才打出来。”
　　“那也不能……”
　　“王爷！”韩少军觉得，他今天就是最佳解说员+最佳调解员。“王爷关心皇上的心，天地昭昭。皇上又何尝不是爱护王爷，这件事拖得越久，恐怕对王爷越是不利。”
　　皇子尚未成长，如果司轩现在出事情。
　　那么按照大墨皇家的旧例，司?的登上帝位的可能性最高。
　　故而，无论这次针对司轩的行动到底是什么目的是哪方人马。司?的地位都会既尴尬又危险。
　　越是拖得久，就越不妙。再加上，司轩快回京了，对方一定会进一步有所动作，他们没时间慢慢盘查。
　　“而且，钓鱼这种事情，只要计划得当，鱼饵是没有半点危险的。”
　　“？？？”
　　“我们又不是要求人赃并获，证据确凿，我们只要知道是谁干的就行。”
　　刺客的优势在于隐匿自己，都蹦跶出来了，还能有什么机会吗？
　　只要知道是谁了，盯紧了，看住了，等司轩安全回去了，这人，还不是随便他们怎么收拾。
　　他们又不是在拍一定要给观众一个交代的电视剧。结果好就行了。
　　“不一定把弱点暴露在危险中才叫诱饵，我们只要让对方觉得，皇上危在旦夕或者有机可乘，就够了。”韩少军笑得很是放松，“好巧，年前似乎还和黎大人，讨论过关于苦肉计的问题。”


第76章 美人计的衍生运用
　　苦肉计，尤其是这种不需要真吃苦, 只是演一下的苦肉计。方式方法实在是太多了。
　　只要皇上病一个就算是苦肉计了。
　　或者是游山玩水中, 让自己人来一出“荆轲刺秦”。
　　或者是司轩自己半路摔断腿掉河里。
　　同样是引蛇出洞, 这样做的概率和安全系数自然是比到处晃悠，勾搭幕后黑手再来暗杀他一次要好得多。毕竟主场范围是自己掌控的。
　　不过这三个大类都不怎么好选择。
　　装病的话, 牵扯比较多，医生，药, 护理人员都容易泄密。
　　后面两种, 身边的随护人员就倒霉了。如果一点都不惩处, 那就惹人怀疑，可若是处罚了, 让皇帝遭受这种危险, 他们的处罚绝对不会轻。
　　哪怕是事后有补偿, 这样为了钓鱼损伤亲信的行为也够傻的。
　　在讨论, 否决，再讨论的过程中, 韩少军提出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计谋。
　　“美人计？”
　　“准确的说是假装中了美人计。我发现无论是百姓还是群臣, 只要接触不多的, 对帝王始终美妙的误会。”
　　吃饭必须是大鱼大肉的, 漱口必须鱼翅燕窝的, 参茶绝壁要千年人参的，穿得衣服每件都要要镶金镀银的。
　　一晚上不睡十个以上的美女是不合格的。
　　“…………”两个皇室成员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评判。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偶遇一个美女？”
　　“用不着偶遇，你的行程里本来就有类似的环节。”韩少军用→_→的目光看着司轩。直接让对方心虚的咳嗽了起来。
　　其实韩少军的眼神没什么意思。
　　司轩在路上会收一到两个美女带回宫, 这是一种政治投资以及抚慰人心的需求。这一点皇后在出门前已经告诉她了。如果是身家清白的，司轩和你都满意的，不用拦着，可以带回宫来。
　　没错，韩少军作为这次随驾后妃中等级最高的。她是有权利对即将带回宫的姐妹说NO的。
　　不是所有美女都有资格入宫选秀的。有身份的人不一定拿得出手，拿得出手的没准连预选的资格都没有。
　　只要这位帝王不是对女色特别不感兴趣，或者本人是妻管严的话。
　　基本上每次巡游都能遇到这样的“加餐”。
　　这样的餐点自然是和平时选秀上来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们不一样。
　　身世清白是必须的，然后就是从小接受过特别的训练，从未示人，一直以礼物的形式存在的美人，想来很是能帝王体会一下不一样的感觉。
　　这些都是下属以己度人准备的活动，而一个帝王无论是否对这些额外点心感兴趣，他都不能拒绝。至少不能太过于直白的拒绝，否则就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简直和医生不收红包就不放心一样。
　　如果这次跟着来的人名单中没有沈静姝，司轩估计也就顺着这个加餐吃两口。但是这回来的人中可是有心尖上的真爱的。
　　他连对策都想好了。
　　到时候只要有类似的可能出现加餐的宴会，就把沈静姝带上。
　　那底下的人也就识趣了。
　　可现在……好尴尬。
　　“皇后怎么什么都说。”没有责怪皇后的意思，只是尴尬的表示一下。
　　“不该说吗？”敢说女神的闲话！韩少军立刻让气温骤降十度。
　　宁王殿下挥手差遣周围的宫人关窗，然后适度的插话，免得自家弟弟更进一步把自己的宠妃给得罪到底了。
　　【这个沈静姝就是当年沈贵妃的侄女啊。挺个性啊。啧啧，沈家的女人都那么容易迷惑帝王吗？】
　　“这样就够了？明嫔娘娘说下去吧，我不认为二弟痴迷个女人能把幕后黑手引出来。”
　　“这样吧，我直说了，这一次的事情，我觉得有人试图换个皇帝的概率远远高于单纯性对皇帝本人或者这个国家的仇恨。”看向宁王，“我这么说，您懂吗？”
　　这句话简直堪比时间静止的效果，连空气中飘扬的微尘都被定格了。
　　“朕相信皇兄。”
　　司轩毫不犹豫的一句话，让刚刚瞬间凝结了一下的气氛立刻松快了起来。
　　周围的站着的几个心腹宫人倒是纠结了一下。
　　刚刚明嫔的话一出来，他们本来应该是集体跪下的，可是皇上回答的太快，他们到底是跪还是不跪。
　　德顺公公站出来进一步缓和气氛：“明嫔娘娘，您把奴婢都弄糊涂了，这不是美人计嘛？有什么需要奴婢安排的，您尽管吩咐，怎么又扯上了宁王殿下？”
　　“陛下相信手足，我又何尝不信？若是不信宁王殿下，那我何必当着殿下的面说这些。这次的事情啊，与其说是宁王殿下忘记祖宗律法，忘记手足之前，背弃当年之约，不如说是，有人心有不甘，贪图这从龙之功吧。”
　　所谓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
　　现在大墨的情况就是如此，皇子尚未长成，若是司轩出事，长兄继位的可能性最大。司不想要皇位，可他的底下的人却难保没有这样心思的。
　　“我明白。这个筹划一切的人，八成还是我绝不会怀疑的心腹。而且是那种我能把领地事物放心交给他的心腹。”
　　司苦笑一声，他之前东拉西扯的，可不就是为了不想承认这点。
　　若是他的计划成功了，弟弟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就是间接害死了自己的手足，间接扰乱了大墨的江山。
　　违背了祖训，还给后代起了个坏榜样。
　　后世史书工笔，绝对会这么记录他，一生跌宕起伏，年少因意外失去皇位继承权，蛰伏多年获得兄弟新人，策划了一起出色的“篡位”。
　　屁！
　　想到这里，就觉得心塞。
　　别说后世了，在今世，就有无数怀疑的目光对准他。
　　黑锅他背，幕后人逍遥拿好处，这真是……
　　想得美！！！！！
　　宁王背后仿佛冒出了熊熊火焰，还带电闪雷鸣外加超级赛亚人变身光芒。
　　司轩手稳从容的端茶压惊——好久没见皇兄怒成这样了。
　　略怀念。
　　“既然宁王殿下有这样的决心就好，那人能潜伏在你身边那么久，有着这样的心思，恐怕你们之间的情谊不亚于你和皇上的兄弟之情。”
　　只能祈祷那个人是大多处于私心，若是那人一心为了宁王，只是真心认为皇位是他的，他更适合成为这个天下的主人。这感觉……
　　“我知道了。”想到这点宁王也是郁闷得够可以。
　　不知道该祈祷周围的人不是利用他妄图弑君的人好，还是祈祷周围的人不是一心为他着想的好。
　　“朕会酌情的。”司轩也觉得能够体谅。
　　若是最后事情闹得不大，后果不严重，他完全可以看在兄长的面子上酌情。
　　“宁王殿下有这个心理准备就好，事实上，您的态度也是重要的一环。首先，现在的情况就是大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皇上在略加游览作为最后的放松后就得启程回京。【加餐】一定会在近期出现。”
　　每次帝王出巡的内容虽然不一样，但是把玩乐放在正事后，这点永远差不多。
　　这个时间顺序还是双方的默契。
　　皇帝喜欢事情搞定后轻轻松松的玩，底下的也不想献得太早，显得自己庸俗以及做贼心虚。
　　“然后请皇上尽可能的痴迷那位，劳烦德顺公公，该散播那些谣言，这就是您的专利了。”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最熟练的技能就是用似是而非的话打发各种来探访的人。
　　如何适度的表现一下皇上对那位新人的满意，几位随驾娘娘的不满，他作为总管的忧心等等。
　　韩少军只说了一句，德顺公公一如反常的没有低眉顺眼的鞠躬领命，反而是身板略微直了起来，下巴略抬，难得的略微骄傲了一下。
　　“与此同时，宁王殿下，您回去也表达一下对于皇上这次放纵的不满，看看有谁会找你聊聊【贴心话】，不过据我估计，这种对方还不会轻举妄动，您只要埋个种子就够了。”
　　“然后呢？仅仅如此的话，肯定不足以对方开始行动。”
　　他们的原始目的是制造可乘之机，然后来个瓮中捉鳖。司轩沉迷在温柔乡……这不至于对于对方忍不住出手吧。
　　“他沉迷在温柔乡里后。”韩少军指着自己，“宠妃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可以理解吧……”
　　而宠妃的争宠举动，导致了帝王有问题的话，为了遮丑，皇室肯定是能闷着的全都闷着。
　　那样一来，他们完全可以关起门来搓麻将，每天神神秘秘的只有几个人进出。对外的谣言交给德顺公公。
　　不引人怀疑，又不需要伤着心腹。
　　守株待兔看谁最蹦跶，开始拉起旗帜蠢蠢欲动，那么把谁套起来就是了。
　　整个计划对外合情合理，动作小，副作用小，后遗症小，唯一需要付出代价的就是司轩需要牺牲一点自己的色相。
　　等等，这不算牺牲吧。
　　“就这么定了。”宁王猛得一拍自己的弟弟的后背。然后按照一定的规律快速挠了几下。
　　这是属于他们俩兄弟的小动作，当年联合起来坑先帝的时候用的。
　　于是角度不对的韩少军就只看到两兄弟肩并肩的靠在一起，司轩愣了一下，看向皇兄，表情特奇怪的憋了好久，然后默默的把头扭开，然后更奇怪的看了自己一眼。
　　欲言又止可什么都没说。
　　“…………”这个世界能不能不要那么让人想歪！
　　让直男的眼睛都看出腐色了！还能不能好了。
　　实际上，那个暗号说得是什么呢？
　　【二弟，我觉得事情的关键点在你的宠妃打算怎么表达她的“嫉妒”，还得“嫉妒”到你几天不能出门不能见人不能行动……你没得罪她吧。】
　　这就是一个司轩怎么都无法回答的问题了。
　　他自认为对沈静姝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可是女人的心，谁说得准呢……
　　计划暂时谈妥，韩少军识趣的退下，人家兄弟两个多年没见，需要好好聊聊。聊一下彼此的近况，聊一下和这糟心的事情没关系的话题。
　　韩少军自己也另有事要做。
　　他得赶快和席家姐妹说说现在的近况。
　　早料到这次南巡会有点事情发生，没料到竟然是弑君那么刺激的。
　　之前拿白莲教做比喻还真是好兆头。
　　“什么？那竹竿不是你做的？！”席家姐妹表示惊讶。
　　她们还以为是沈静姝计划不成呢。
　　“我一路上都是和他在一起的，文会的现场怎么也轮不到我来布置。这是真意外，实际上完全没你们听说的那么险，竹竿离他好长一段距离呢。”
　　真有人弑君的部分，没有告诉她们，免得节外生枝。
　　“后续部分才是我安排出来的重点，现在有个机会，怎么样？你们俩要亲自上吗？”


第77章 沈哥沈嫂
　　“不了，这件事交给你。”席玉佳有点意动, 席玉柔却一口回绝, 带着绝对疏离的目光散发着一种【我已经看破你的阴谋了】这样唯我独尊的气场。
　　“那我就按照自己的意思来了。你们不满意我也没办法了, 毕竟人和人之间的评判是完全不一样的。”
　　韩少军一点都不意外她们的拒绝。
　　就像是穆秋她们现在防着席家姐妹突然发动攻击倒打一耙一样。席家姐妹也防着韩少军神来一笔把她们都收拾了。
　　毕竟她们的订金已经给了一部分，对方完全可以看不上剩下的那部分, 直接“携款潜逃”中断协议。
　　早就料到如果她们会否决，自己过来也就是提醒她们一下，自己在完成约定, 她们若是一脑抽, 答应了反而麻烦呢。
　　留下不知道韩少军会做什么, 到底符合自己的要求与否，陷入无限纠结的两姐妹。
　　韩少军直接回去……歇着了。
　　没错, 歇着。
　　这次的主要计划压根不在他。
　　怎么把人引出来, 怎么处理那个被勾出来的人, 都不是他需要操心的。
　　他只要在关键时刻走一圈, 然后把各种倒霉菜单拿出来让司轩选就行了。
　　就在韩少军认为自己能悠哉好几天，打算抽空带着穆秋她们去划船的时候, 意想不到的访客竟然来了。
　　“兄长！”
　　没错, 传说中的沈俞琮闪亮登场。
　　“意外吧。”沈俞琮笑着领着身边一个娇小的少年进屋, 还体贴的拉着他的手, 引他过门槛。
　　不过等那位少年走近一点, 韩少军就不挑眉了。
　　“嫂子来见我，用不着穿成这样吧。”
　　“好看吗？！”嫂子星星眼看过来。
　　“…………好看。”的确不错，看起来像是一个粉嫩粉嫩的少年, 略带婴儿肥的脸颊闪亮亮的眼睛，白皙的肌肤，雌雄莫辩的脸庞。
　　浑身上下散发着无以伦比的独特魅力，比女装的她更吸引人了。走在路上绝对的招蜂引蝶。还是不分性别的招。
　　“夫君也说好看。”浑身上下散发着被认同的喜悦。
　　单纯的，因为好看就这么打扮，因为喜欢就这么去做。
　　韩少军目光看向沈俞琮，不意外的看到他宠溺赞同的目光。一点都不在乎这样的装扮会引来的麻烦和非议。
　　怎么说呢，羡慕吧。
　　羡慕他们的伉俪情深，也羡慕这对夫妻的率性而为。
　　嫂子的率性有人宠着，沈俞琮的率性有人支持着。
　　把身边所有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实际上自然是不做痕迹的打发冬雪和晴儿，以免话题若是谈论到了过去。这两位一激动露出破绽来。
　　他的这个举动十分自然，主子要和亲人说私房话，仆人在不在，完全是看主人的心情。
　　连冬雪和晴儿也不觉得韩少军这举动有什么问题。若是沈静姝的母亲来，也许还会对两个丫头训个话，问个事儿，沈俞琮能和隔房堂妹的丫头有什么话聊？
　　“我以为你们会过几天走正式的申请过来。”先去拜见皇上或者是由宁王带着求见。
　　“本来也是这样的，可后来宁王说，直接过来就行了，在外面规矩不大。算是给你一个惊喜。”
　　“的确是惊喜。”
　　沈俞琮看着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堂妹，回忆着记忆中那怯生生的小丫头，再看着眼前坦然大方，举止清新流畅，还自带一点潇洒风流的写意味道的堂妹，真是感慨又复杂。
　　“女大十八变啊，小丫头长大了。”他离开外放的几年，正是女孩子变化最大的几年。
　　记忆中的堂妹还是个梳着双丫头的小萝莉，现在已经是挽着坠马髻出嫁妇人。若是运气好一点，没准现在都是孩子她妈了。
　　“兄长倒是一点没变。”沈俞琮这个分别多年的人，是韩少军最放心见的。否则早就找借口回避了。不过过去的话题还是少聊的好。
　　“兄长，当小倌儿，有趣吗？”
　　这冷飕飕的一句话直接让沈俞琮打了个寒颤。
　　看来堂妹变的不仅仅是容貌和气质了，这气势也不小啊。
　　但是沈俞琮是谁，于是他很真诚的回答并且详细的描述了自己这回的小倌体验。
　　“总体来说还算是有趣，面对一群很恶心的人，还得摆出勾引他们的范儿来，实在是高难度的体验，幸好仇九给我安排的设定是才艺出众，个性高冷。”
　　“仇九……”不认识的名字，但是猜也能猜到他是谁。“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认识的过程涉及到他的身份，我答应过保密的。”沈俞琮用手指封口表示自己不会说。
　　韩少军点头表示理解，不过估计司轩已经知道了，毕竟刚把朝廷命官压在自己店里“揽客”这种能耐和胆量，为君者不好奇才怪。
　　沈俞琮在跳过了好友的话题后，扭捏了一下才继续问，语气超级软：“祖父，说了什么吗？”
　　“我人在宫中怎么会知道祖父说了什么。”韩少军笑眯眯的看着沈俞琮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口气的表情再补充转折。“不过我倒是知道，你被派到江南这里来是祖父上书的，理由是，不想见到你。”
　　“…………”
　　“另外黎大人去了家里好几次。”这回的表情可真精彩，看来沈俞琮真的是黎大大的脑残粉。
　　“唉，兄长也不必紧张，我托皇上探过话，家里的意思也就是揍一顿的事情。想来这两年，祖父和伯父一定会把家里的藤鞭好好养护的。”
　　“就这样？！”沈俞琮觉得整个人生都亮了。
　　“…………”
　　“啊呀，只是打一顿的话，那太好了。”堂嫂也很高兴。“修玉，我们可以在江南这几年，走访一些隐世的名医。专治跌打损伤伤筋动骨的那种。”
　　“有妹子在宫里还找费力什么隐世名医啊！”
　　夫妻俩齐刷刷的看向韩少军。
　　所谓率性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既然本人愿意接受代价，那还有什么可说的。点头同意到时候会派专精此道的太医过来。
　　“对了，你在宫里过得好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虽然人没在京城，想也知道家里为了避嫌，无法给你太多帮助的。”
　　“有啊。”韩少军的看着沈俞琮，总算身边有个男的帮衬了。找回了一点当年收小弟的感觉。“我会给你个名单，你照着收拾就行了，我相信你的能力，恩……不做痕迹一点。也别太过分了，毕竟是国之栋梁，他们在本职工作上大部分还是做得不错的，这次只是人情难欠，我们这边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你在说什么？”什么名单？什么本职工作？什么人情？
　　“兄长你不知道？”
　　“？？？”
　　“御史的事情。”
　　“？？？”
　　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韩少军也愣了一下，恐怕真的是阴错阳差，沈俞琮并不知道御史这部分。
　　直接开讲：某御史想踩着皇帝上位，作为妃嫔，她一时间忍不住替皇帝说了句公道话。然后在那位御史被撸了之后，整个御史族群颜面大失，不敢怨恨帝王，就把仇恨加在了她的身上。
　　恰好他的事情爆发，御史们集体在京城煽风点火。
　　“若是没有这群御史帮忙，你的事情不会闹那么大，世界不会解决的那么快。但是你的藏身之所也不会被黎大人知道，还有就是……祖父、伯父、父亲可被那群御史欺负得不轻。要知道他们的目的是我，以打压我的家族的目的来对付我。想来他们那么努力，估计是想看看，你能不能气死祖父。”
　　安平侯出事，不仅仅沈氏一门都得丁忧，沈俞琮的某杀罪名就算是洗脱了，也要担着气死祖父的罪名。
　　沈俞琮真的是才知道这件事，被从青楼“拯救”后，一切就如同他预料的，坏人都被收拾了，自己也被收拾了。
　　好在自己遇到了好人宁王殿下，被直接要去了江南，没直接回京跪祠堂。想必再打几年工回去后就烟消云散了。
　　结果知道妹妹被欺负了，家中长辈被欺负了，自己即将被收拾有他们一份功劳。还险些有那样的隐患。
　　这怎么能忍！这仇大了去了。
　　沈俞琮直接拍了桌子：“等着瞧，不给他们扣一定白莲教余孽的帽子，我跟给他们姓！”
　　可怜的总是被拿来概括的白莲教。
　　“兄长……”
　　“我有数，我即将给宁王殿下干几年暗活，正好用来背后捅刀。在乎官场升职的，我就搅和了他们的仕途，在乎名声的毁了名声，在后代的我就搅和得他们父子离心……呵呵。这几年我闲的很！有时间和他们慢慢磨。我有本事花五年时间把伊集逼疯了，就有本事把他们都慢慢磨圆了！”
　　“夫君，注意分寸。”
　　“这是当然的。”握着老婆的手让她放心。“总不能让妹夫为难不是嘛。国家还是需要好御史的，我只是让心思不正的人罪有应得，心思正在歪的人敲敲警钟……唉，突然觉得当御史也不错，我朝这个方向发展，你们觉得如何？”
　　对于沈大哥的异想天开，他老婆和妹子集体拍回去了。他的能耐完全不在嘴上，一个能干实事的跑去玩什么嘴炮。
　　紧接着，兄妹俩的话题就和谐了。
　　家里人的健康，刚刚定亲的妹子，开始握笔的小弟……
　　画风温馨柔软，内容可爱和平，完全没有了刚刚那透着血雨腥风的妖风凌厉。
　　至少司轩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温暖到让人心醉的画面。
　　顿时对自家爱妃清冷表面下渴求温暖的心更加怜惜了几分。好感度又不小心飙了。
　　见过哥哥了，正事也紧接着就闪亮登场了。
　　杭州知府前来，请皇上逛园子，说是要让皇上看看江南地区最集中的美。
　　这个说法一出来，所有人内心都“哦~”了一下。
　　不敢盯着帝王看，但是内心在司轩的人影上都P了粉红色。至于韩少军这边，就挂上了各种同情的目光。
　　啧啧，要陪着自己的丈夫欣赏别的女人，真是可怜。
　　不知道这宠妃是当场发飙呢，还是委屈隐忍。
　　都有可能啊。
　　如果来得是皇后，那肯定没得猜了，皇后不会发作，可来得是宠妃啊！一时间底下赌局都开起来了。
　　司轩欣然同意前往，约定时间，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发前去看进行准备的江南林园。
　　园子是修得美轮美奂，一步一景，处处透着江南婉约曼妙以及精致华美。
　　一块造型奇特的太湖石，正面一看宛若水中火焰，走两步侧面一看，变成了水中腾飞的仙鹤，走远了一看，那块石头和旁边的景色连接在了一起是个“和”字，它就是那一点。
　　“妙！”司轩由衷的赞叹。
　　宫中的林园布局以大气庄重为主，不是不能做如此细腻，但是离开了江南这湿润多雨朦胧的气候，硬做这么一份景也是似驴非马。卡在其他园林中显得无比突兀。就算因为帝王或者妃嫔的喜好建一个这么个风格的，也不会做到如此极致。
　　穿着便装龙袍在院子里走走，四处欣赏，最后被引着走到一处修缮得精妙绝伦的水榭中
　　水榭正面直面湖中搭出的一个平台。
　　司轩刚落座，对面就已经开始咿咿呀呀的上演起当地独特戏曲。
　　没错，上来怎么能是正题呢。
　　得先来点小菜啊。
　　于是大家先看了一出，江南传统戏曲大串烧。
　　地方戏曲都是方言为主的，所以在场皇帝这边一流基本没出过京城的人士，基本啥都没听懂。
　　关于这点，地方上也不是没想到。
　　所以、唱得故事都是耳熟能详的，听不懂也能猜出唱词含义的。表演的片段都是展现身段和唱腔功底的居多，尽可能的炫技，不求内容。
　　戏曲结束是杂耍，杂耍结束后就是歌舞了……
　　歌舞，你们懂的！
　　悠扬丝竹之声响起，舞台上拉起了一层白色的薄纱，而此刻太阳正好有点西沉。
　　金色的光芒在薄纱上甚是清晰的映着一个婀娜的身影。
　　伴随着音乐的起伏，曼妙的身影在薄纱后翩翩起舞，这种只看影子的舞蹈，对编舞和舞者功力都有极高的要求，非大家不跳。
　　薄纱后的美人一开始跳得自然是江南最负盛名的水袖舞。用经典开场总会没错的。
　　在场的人都是欣赏歌舞的行家，这才跳了几个音节，就足以让人眼前一亮了。
　　随后悠扬清脆，绕梁三日宛若天籁的歌声随着那转动跳跃的声音平稳的飘了过来。
　　歌舞双绝。
　　这个美人……啧啧啧。
　　宁王立刻偷偷摸摸的看了眼沈静姝，想看看她的表情，毕竟计划是她提出的。现在就是想看看她是否后悔。
　　这一眼看过去，却只看到沈静姝那眼睛冒光的兴奋劲儿。
　　恩……是不是哪里不对。


第78章 司轩的走神
　　宁王品味着哪里不对，大家到时猜测起了舞蹈后续的编排。
　　虽然没有交流, 不过薄纱都拉起来了, 那么接下来很有可能是水袖舞上再加一段水墨舞。
　　水墨舞也就是边跳舞边画画or写字。
　　在薄纱后画画, 最后画作和美人的舞融为一体。
　　恩，想想也觉得不错。
　　这个节目不是首创, 但是能玩得好的却没几个。
　　首先，你得舞跳得好，其次你得绘画or书法技巧过关。最后你得得能竖着来, 还得保质保量不影响舞蹈。
　　这种舞蹈本来就难度极高, 若是般到帝王面前, 那就得弄出来的画作或者书法不能是生搬硬套的模仿，得带着灵性和风骨。
　　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更别说, 现在美女一边跳舞还一边唱歌呢。
　　坐在那里观看的京城代表方都表示期待, 高层次的水墨舞可不是说看就能看到的。
　　下一秒随着一个高昂的音节, 银光一闪, 一把宝剑把薄纱一劈为二，美人持剑亮相。
　　“…………”京城众人。
　　好吧, 原来是是舞剑表演啊。
　　恩, 这劈开薄纱窜出美人的桥段也不错, 挺新鲜的。想来应该也是高水准的舞剑吧。
　　提到舞剑, 在场的人思路就飘到了著名的公孙氏身上了。
　　饶是后来也有很多漂亮的舞剑高手, 但是传说总是难以超越的。
　　大家就等着舞剑表演的时候，美人摆出一个诡异的姿势，然后把剑往湖中一掷。
　　“…………”京城众人。
　　尼玛, 第二次打脸了，这节目还让不让人好好欣赏了。
　　这边的内心的吐槽，安排舞蹈的众人完全没感受到。
　　在剑没入水中的那一刹那，而跳舞的美人紧接着来了个高难度的下腰，然后向后一跳。
　　下一秒两个金色的镂空的玲珑球带着清脆的铃声飞出了水面，然后被做着高难度动作的美女接在怀里。
　　美女迅速的抱着球转圈了起来，三圈过后。
　　长袖一甩，两个球连接着白绸飞了起来。
　　【小龙女！】韩少军差点鼓掌。
　　在美女的操控下，玲珑球，白绸，婀娜的舞姿交相辉映，难度半点都不比一开始揣测的水墨舞差！
　　“哎呦，不错啊。”宁王点头，虽然是在他的地界儿，但是他也没有事必躬亲到连迎接弟弟舞蹈都一一过目。
　　旁边的一个官员立刻鸡血的要过去磕头，不过被太守狠狠一瞪才委屈的缩在一边不说话了。
　　一舞完毕，美女伏倒戏台中央，静候传唤。
　　杭州知府立刻上前眼神勾搭司轩。同时屏息凝神的注意是坐在皇帝身边的沈静姝的表情。
　　本来他们在准备美女的时候，并没有把“后妃有权拒绝皇帝带女人回宫”这条放在心上。
　　什么规矩能大过皇帝自己的意思？
　　饶是司家历代皇帝都对皇后算不错，还都出过因为一个外面的美人，和皇后当场撕开的皇帝。
　　更别说，这次来的最高也就是个嫔。
　　这后妃只要不是脑残的，谁会来说“不”？看不顺眼的话回去再把人斗死。当场给皇帝没脸，破坏皇上兴致，简直找死。
　　哪怕这明嫔娘娘，是入宫一年内，从贵人跳到了嫔，入住福曦阁，还赐了封号。
　　也得给皇上面子不是吗？
　　可是这一路上，只要不傻的，都明白了这位明嫔娘娘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了。
　　带出来的后妃一切事宜全权交给她，连个协理的都没有。
　　一路上好吃好喝好玩的，第一反应都是送到明嫔那里去。
　　再忙都担心明嫔闷着了，让她们随便行动游玩。
　　明嫔要见一下自己哥哥，都不用去先去参见皇上。
　　正式出席一些场合带着的人永远是这位。
　　要知道，剩下的4个，都是资历有资历，要背景有背景的。
　　太后娘家的姐妹花，这次巡游直接是连泡都没冒一个，他可是听说了，那两位似乎在宫里和明嫔有点不对付，这次出来全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才被皇上带出来的。
　　本来试图利用这次机会好好争宠一番的，结果明嫔也在随驾名单中，她们都缩得不敢出来了。
　　所以重点是皇上可是真宠这位，放在心上的宠。妃嫔不会不给皇帝面子，可皇帝愿意为了讨妃嫔欢心而不要一点“福利”，那是绝对有可能的。
　　现在只要这位醋性大一点，在这时候小小的“哼”一下，或者态度略冷的来一句反讽“真是独特的美人，辛苦李大人如此准备了。”
　　他能保证，皇上立刻会对着宠妃表深情，看也不看自己准备的“礼物”一眼。毕竟当今还真没在女色问题上被多加指则过。
　　沈家现在似乎有当红……
　　唉，献给皇上的女人不要，拿还有谁敢接。
　　这一份大把金银堆出来的极品佳人可就烂在手里了。
　　而且还得在履历上记上一笔。
　　不，他绝对会立刻被御史就直接参了。
　　以美色“损伤”龙体，有辱君德，谄媚祸主……这就是送美女不成的下场。
　　“真是独特的美人，辛苦李大人如此准备了。”
　　这位姓李的杭州知府差点掩饰不了自己内心的苦涩。瞧瞧瞧瞧，这连字都一模一样！
　　这明嫔娘娘绝对会读心术的！
　　“李大人？李大人！”几声呼唤拉回了这位内心的复杂得不行的李知府。
　　看着李大人迷茫的抬头，旁边的德顺公公忍不住喊了一句。
　　“还愣着干什么，李大人，让那位过来，皇上和娘娘召见。”手上的浮尘朝着舞台那边甩了一下。
　　“啊？……啊！”反应过来了，虽然话是同样的话，但是沈静姝刚刚的语气是赞美和肯定。
　　明嫔娘娘万福金安！！！~\(≧▽≦)~
　　无怪知府如此激动了，实在是这份礼物准备得太精心了，等那位穿着粉蓝色渐变长裙的美人款款走来的时候。
　　一开始嘲讽知府不淡定的官员看到美人的那一刹那，有点理解知府那瞬间脑补到自己靠着枕边风升官发财走上人生巅峰了。
　　真是美。
　　而且相当难得是，这个美人是那种毫无特色的美，这么表述有点难以理解，那么换个词汇吧——网红。
　　眼前这个美人就是大墨如今的网红脸。
　　大众审美集中起来巅峰，美则美，但是毫无特色。
　　人的容貌都是有属于自己的特色的。
　　比如莲妃的明艳，仪月的楚楚动人，穆秋的安静祥和，玉蝉的异域风情等等。
　　哪怕是沈静姝都有娇憨可爱的属性特征（现在是越来越看不出来了）
　　而眼前的这个美人，除了好看外，竟然没什么附加特征。
　　可这种无特征的极品美人，却被现场的所有旁观者暗道：难得。
　　要知道，他们这些地方官员，是没办法准确知道皇帝偏好什么样的美人的。
　　哪怕是京官都不一定知道啊。
　　若是司轩和他爹一样，捧出个宠冠六宫无颜色的，他们还能参考一下。可是司轩雨露均沾，满京城都知道他宠妃换得比衣服还快。故而只能准备这种只剩下好看的类型了。
　　而且，这种款式的女人，最不会引起现任宠妃的嫉妒。
　　根据调查，那些女人普遍认为，花无百日红，以色侍人不会长久。一个漂亮的只会歌舞的女人，在皇宫里是登不上台面的。
　　瞧瞧，现在的那位宠妃不就兴致勃勃的一点都没把刚刚歌舞双绝的美人放在心上。
　　可这样的美人赏心悦目啊，好看啊，哪怕没有让人印象深刻品味悠长的个人特色，光是那张让人看着炫目的脸就足够一时精彩了。
　　“刚才的歌舞相当精彩。”韩少军直接赞美并且肯定了这位美女的努力。
　　那样的舞蹈不是每日苦练就行的，那舞蹈中迸发出的热情以及以肢体舞动出的灵魂感都说明了眼前的这个少女是真心热爱舞蹈的。
　　而不是为了献舞君上不得已的苦练。
　　规范的跪坐那里的美人骤然抬头了一下，看向韩少军眼里全是绚烂的火花，随后立刻低头，不让人看出来，只是盈盈一拜表示感谢。
　　献上美女的杭州知府又开始着急了。
　　怎么和想好的不一样呢，皇上！皇上你开口啊！你家宠妃就算不嫉妒不否决，你不点头也是没用的！！！
　　“启禀皇上，娘娘，小女从小酷爱舞蹈，勤学苦练，日夜不辍。才有了如此拙劣的水准，能在贵人面前献丑，让皇上和娘娘慧眼舒服一二，就是小女的福分了。”
　　“小女。”司轩玩味了一下这个称呼。“是养女吧。”
　　他当太子的时候也是有人送女的，那时候似乎也是这样的称呼。
　　收身世清白的穷苦人家的养女，调教好做为礼物献给上峰，被收为姬妾或者婢女都可以。既完成了送女这种不怎么好听的，但是有用的情节，也不会太影响自家声誉。
　　有些话说出来就不怎么好听了，司轩这句“养女”出来，哪怕是没什么特别的语气都带着强烈的讽刺感。
　　顿时知府的额头又开始冒冷汗了。
　　而司轩则是被他的爱妃以及哥哥同时下了暗手。两个人一左一右踩了司轩一脚。
　　如果是平时，那么你怎么不待见人家美人都行。但是现在。
　　说好的痴迷呢！！
　　实际上司轩也是只是别扭。
　　如果是平时，以他一贯尽可能怜香惜玉的准则，他不会这么当众给这么一个女孩子难看，也不会太让献女的官员下不了台。毕竟这是让他们放心的潜规则。
　　这女孩可不一定是一家养的，没准是几家共养的养女。
　　可，这计划是自己心尖上的爱妃提出来的。
　　一开始不觉得，可真当爱妃乐呵呵的看着出彩的表演，安静的等着自己“色令智昏”，这别扭的感觉实在是……
　　他该庆幸之后有“吃醋”的部分吗？
　　司轩还在“保持沉默”，韩少军只能好话一箩筐的赞美着眼前的美女。
　　一会儿让人站起来，一会儿上点心，一会儿赞美的容貌，一会儿聊聊歌舞。
　　全体官员眼睁睁的看着这种神发展。
　　而那位被献上来的美女，也没有坐立不安的享受着宠妃的关爱，更没有抓紧一切时机对着皇帝献殷勤，表爱慕，展现自己的脸蛋身材脖子或者盈盈秋水的目光。
　　就在周围的官员的目光不能更奇怪的时候，司轩总算是在韩少军回头看他的时候，被那双目中包含深情（？）给震醒了，理顺了内心的纠结。
　　【在宫里爱妃就是个不爱争风吃醋的，真是的，我在多想什么。爱妃这哪里是不在乎朕，分明是把朕放在了能让她无视自身的重要位置上。】
　　司轩也没智商低调干巴巴的走原路线。
　　而是装模作样的在仔细观察了“明嫔”的反应后，突然欣然的应和了“明嫔”的话，开始露骨的表达了对这个养女的喜欢。
　　把原始见到美女就走不动腿的情况改成了，很是喜欢，但是谁也越不过沈静姝。
　　“不知李卿可能割爱？”
　　“当然，当然，小女能伺候皇上是她的福气！！！舞儿，快点谢恩。”
　　美女名叫李舒娆，小名舞儿。
　　大名还好，小名怎么都带着一点轻浮的感觉。
　　美女也不介意，一个命令一个动作。
　　李知府让她谢恩，她就规规矩矩的谢恩。没让人看出多少不情愿，可也没多愿意。
　　“爱妃的目光一向是好的，她说你好，你一定就更好。德顺，传命令下去，李姑娘的待遇一切比照，婕妤！”
　　婕妤这个名词一出来，所有人都震惊了。应该说终于震惊了。等着这一幕的宁王和韩少军真的是等得好辛苦。
　　司轩总算是走正常路线了。
　　“陛下，这不合适吧。”韩少军按照计划否定，不过因为刚刚夸得太多，所以她的否定也不是很坚决。
　　“只是路上比照一下婕妤的份利而已，李姑娘即将远离家乡，照顾一二。回去后，什么位置，由皇后说了算。爱妃看如何？”还不忘记给沈静姝抬影响力。
　　“自然是听皇上的。”被司轩这么一改，之后的妃嫔大闹环节，她是不方便上了，好在后面还有别人。
　　穆秋和玉蝉都是能上的。理由也是现成的。
　　婕妤，可是一把压在了出了沈静姝外其他所有人的头上了。
　　这种暴发户式的新人，最不受那种苦熬式的老人待见了。


第79章 秦太守
　　“这到底怎么回事！”沈俞琮再度冲到妹妹这里来。“我才去探了个底，你这里就出问题了！！”
　　“兄长这么频繁的来, 合适吗？你不是要替宁王殿下做事？”
　　“御驾回京的时候, 我会跟着走, 半路再潜回来。现在是操心我的吗？你呢你呢！”
　　“我能有什么问题？”悠闲的耸肩。
　　“#@￥#￥”沈俞琮一句粗口憋得自己难受。“我是说那个舞女。”
　　“兄长慎言，她是良籍, 并不是舞女，而且现在已经是帝王妃嫔了，只不过未经皇后娘娘用印, 没有正式册封。”
　　“你怎么这么冷静？”沈俞琮很不明白, “妹夫都迷恋那个女人成这样了！你怎么还那么冷静！”
　　宫斗的事情他不懂, 可是女人都是会吃醋的！
　　“恩……”韩少军低头思索。
　　这是要说他对司轩没意思呢？还是开口说这是个局？
　　都不能开口直说啊。
　　“这么说吧，皇上的心思我最懂, 这个女人, 动摇不了我的地位。所以我才那么放心。”
　　这么说应该没问题了吧, 韩少军看着堂兄依旧铁青的脸色, 学着皇后女神劝她家嬷嬷的神态，一副慵懒有把握的模样。
　　“后宫那么多女人呢, 个个都放在心上, 我还不得累死。”
　　果然, 堂兄的表情好了很多。不过依然很不爽。
　　“皇上这几天为她做的事情, 你还能这么打包票？那个李旺财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
　　李知府的名字当然不叫旺财。只不过那天太过于狗腿了, 被脑子里还塞着旺财身影的宁王殿下随口一句。瞬间就被有同感的同僚们默默流传开来了。
　　当然，他本人不知道。
　　“他自然是得意的，谁也不能否认后宫中有人的好处, 不是吗？”
　　比如，别人家会在对付他们的时候特别小心，免得皇上在关键时刻偏了一下自己的妃子，自己这边不能斩草除根的结果就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比如，谁想对付他们的时候，都要考虑考虑，人家家里有一个绝对不会被波及到的女人在后宫待着，随时会报复，随时会吹枕边风。
　　再比如，提前可以从妃嫔那里得到不少内幕消息，柳依不就是玩了这么一出，然后被司轩反陷阱算计了柳竹。
　　这些和皇上的关联性不去说。
　　他们还有可能搏一搏未来皇帝母族的可能性，再不济也是个王爷的母族，公主也可以啊，大墨公主地位可高了。
　　以上还是比照司轩这个比较律己的君王，若是碰到一个耳根子软的，女色上放纵点的。那没准拼着名声不要，送亲生女的都一大堆。
　　为了利益和地位，女儿算什么，没准连儿子都会送。
　　“别岔开话题，你看看皇上现在做的，他带着那个女人去游湖，带着那个女的去逛街，带着那个女的去法华寺还愿，甚至下令寻找那个女人的亲生父母，派人修坟，还赐封号。还为那个女的写诗。那个女的跳舞崴了脚，还亲自上药。”
　　还有其他各种细节，他都不想叙述了，怕堂妹听了受刺激。
　　韩少军略尴尬的低头喝茶，真不好意思告诉堂哥，这些都是他在后面指挥的。
　　在司轩看来，表达宠溺，赏赐就行了。绫罗绸缎，奇珍异宝，这些东西，哪怕是在路上，司轩也一点都不缺。
　　若是在宫里，这个做法的确行。
　　因为你赏赐得下一秒，那东西是什么，有多珍贵，多稀罕，有什么特殊含义就会传遍整个后宫。
　　而现在，目标范围不明，你不可能敲锣打鼓的告诉整个江南，你今天有送了新宠什么什么东西。
　　东西送了也没用，就只能用行动表示了。这些秀恩爱的举动，完全是韩少军一步一个指挥去做的。
　　宁王在旁边听了以后忍不住感慨，果然是女人才了解女人要什么。
　　韩少军：(╯‵□′)╯︵┻━┻
　　“小弟妹，是这样的，我若是想让你皇嫂高兴一把，怎么做？”顺便问问。
　　“这就要分秀给别人看还是自己看，秀给别人看的话，培育一种新品种名贵花，用嫂子的名字命名。仅仅是让她高兴的话，亲自下厨，或者亲手做个东西更好。”
　　宁王听进去了，司轩也听进去了。
　　因为司轩也把韩少军的话听进去了，在带着美人各种秀的时候，还不忘记忙里偷闲的亲自给她做点小东西。
　　一张树叶制成的书签。很简易，但是树叶很完整，很漂亮。
　　再度重申，司轩真的很忙，他连钓鱼约会都要抽时间呢。
　　司轩做这个，除了为了表达自己心意外，另外也是给韩少军撑腰，免得高捧低踩的家伙忽略了韩少军。
　　其实司轩想多了，欺负韩少军？谁敢啊。你当那位还是仅仅是普通的靠着你的宠爱嘚瑟的妃嫔吗？她的战绩数出来都是凑字数了。
　　别的不说，他们若是敢怠慢这位明嫔娘娘，明嫔自己不动手，回去后，皇后绝对会让他们好看。
　　司轩的礼物在宫人中间半点波澜不兴。倒是席家姐妹知道了，特地来晃悠了一圈，眼神带着点羡慕嫉妒恨的走了，没多说什么。
　　穆秋和曾玉蝉看了表情却是替韩少军高兴的。
　　而韩少军本人=  =
　　如果是皇后女神做的，他才会高兴。
　　对了！
　　韩少军立刻把司轩做的书签拿出来给堂哥秀了一把，总算是让堂哥放心了，并且眼睛发光的表示回去要做给自家娘子。
　　“不是我说，皇上这手艺也太粗糙了。”
　　“…………”还是转移话题吧，幸好，他也有正事要问。“哥，宁王殿下让你观察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有，动静最多的是秦太守。”沈俞琮回答的很痛快，隐隐中还带着点得意，这就是他的办事效率！
　　啧啧，伊集算什么，他才是能接班黎大人的人。
　　得意的语气还没怎么表露，正想对堂妹说说自己的具体表现，就看到堂妹的脸色相当不对劲。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他不知道宁王这个命令的原因。
　　“你告诉宁王了？”
　　“当然说了。”
　　沈俞琮又不傻，这么奇怪的任务背后肯定有巨大的秘密，没想到的是，妹妹也知道这个秘密。
　　这算是……皇家秘辛了？
　　那位秦太守不会是皇家的沧海遗珠吧！
　　打了个冷颤把这个可怕的猜测扔出脑海。
　　来来来，补充说明一下这位秦太守是谁吧？
　　他可以算是宁王的岳父。
　　秦太守和宁王妃的生父是八拜之交铁杆哥们，宁王妃的母亲和秦太守的妻子更是堂姐妹。两家是通家之好，不分彼此。
　　宁王妃儿时因为家里的一些变故，所以小时候足足有六年是在秦家长大的。
　　宁王妃私下里也是直接开口叫秦太守父亲的。
　　按照古人对亲族关系的定义的话，秦太守若是司家的“沧海遗珠”那么宁王和宁王妃也能算是乱伦了。
　　已经想到了乱伦，也没想到秦太守会弑君。
　　恐怕最大的原因是秦家的家风吧。
　　谁都想不到家风如此端正清廉的人会有这样的举动。
　　秦家，延续繁盛了上百年世家。
　　不是说秦家老祖宗百年前从石头里蹦出来。而是说他们家从百年前正式开始被称之为世家。
　　关于能入世家的行列的需要的条件品级排名什么的暂且不说。
　　直接说说秦家的家风。
　　从百年前到现在，如果从秦家最早当官的那位祖先开始算，一百六十年，一共出了一百零三位举人。其中三十名进士，其中位极人臣的一共有五位。
　　这是辉煌，而这一百零三个官员，全部是官声极好的清官。
　　秦家三百余条家规，更是闻名整个大陆。
　　秦家人的严谨、律己、仁爱、勤奋、廉洁、正义在整个大墨都是很有名的。
　　长久维持这样清廉忠正的家族，可想而知是多么的不容易。
　　这才显得秦家可贵。
　　韩少军这个局外人都不愿意相信，想必现在宁王和皇上更不愿意相信这初步的试探。
　　“哥，这件事你别插手。”还是等最后的诱饵用上后再说吧。
　　但愿，一切只是巧合和误会。
　　“好。”看着堂妹严肃的表情，沈俞琮的思路也从“沧海遗珠”上拉了回来。虽然皱眉，还是点头了。
　　“小姐，你说到了京城，皇上会封你个什么？”
　　“我们家小姐那么漂亮，一定是妃。”
　　“就是就是，那我们就是皇妃的丫头了。”
　　然后自己再被皇上看中，然后也是妃啦~ ~
　　这句话没说出来，但是都写在了脸上。
　　两个唧唧咋咋的小丫头，围绕李舒娆说个不停，不过李舒娆却半点反应都欠奉。她这样的身份是不能带丫头入宫的。李家也知道，所以在挑选丫头上并不上心。所以她身边的丫头脑子都有点……
　　不过这都和她没关系啦。
　　今天那个人也会来吧。
　　想到那个人，李舒娆内心就觉得有点火热。
　　“给我弄得惊艳一点。”
　　“咦？小姐平时不都是要随意吗？表达真性情。”
　　“今天不一样。”
　　她不蠢，蠢人不会最后成为礼物的，所以，不仅仅是女为悦己者容，今天的特殊性……还是好好打扮吧。
　　皇上包下了整个鹊阳楼，只为了在顶楼安静的陪着李舒娆看美景。所有的人都在下面候命，连德顺公公都被打发下来了。
　　顶层就剩下那么两个人。
　　帝王很少有完全不在别人视线内的情况，这样的独断专行，可是强调的这位新娘娘的盛宠。
　　很快，宁静被打破了，两位红着眼眶的妃嫔不顾阻拦冲上了顶楼。
　　然后，就听到尖叫，吵闹，哭喊，伴随着各种瓷器砸破的声音。
　　所有都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但是想要上去的人都被皇上的亲卫拦住了。
　　“皇上有命，谁都不准上去，两位擅闯的娘娘愿意担负罪责，你们呢？”
　　顿时所有想上去的人都怂了，应该没什么吧，德顺公公都老神自在呢。
　　就算有什么，那也仅仅是皇上后院起火而已，和他们没关系。
　　再然后，明嫔娘娘一脸焦急的赶来了。也是不顾阻拦的往上冲。然后上面的战况更加升级了。
　　下面的众人顿时开始闷笑了，左拥右抱的美事，可不好享受啊。没想到还能看到这种皇家黑历史。
　　唉，听听，似乎是那位新娘娘持宠而娇，在皇上看不到的地方羞辱了两位老人。两位在听说今天的活动后，终于绷不住了，过来要皇上看清狐狸精的真面目。
　　啧啧啧，好精彩。
　　就在大家竖起耳朵听后续的时候，上面突然安静了。
　　然后明嫔娘娘突然下来了，叫上了德顺公公。
　　德顺公公上去后没多久，就下来打发走了所有的人，只留两三个亲卫。
　　随后的事情就不是旁观者能知道的了。
　　他们只知道，皇上回去就连续几天没有出门，几位娘娘都跟在一边随侍，只有宁王殿下进去过。
　　一群不甘心的人到处打听，却一无所获。
　　不过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了。
　　“什么，皇上出事了？”一个黑眼圈很严重的颓废系青年皱着眉头。“父亲，消息可确切？”
　　“消息可靠，是宁王说漏嘴了，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不过他们似乎是想瞒下来，情况应该没到很严重的地步。”这种带着反派气息的回答赫然就是之前已经被初步盯上的秦太守。“我们的眼线传回来的话，一会儿说失明了，一会儿说毁容了，没个准话。
　　“看来皇上是想保住那几个女人，也保住自己的名声。”争风吃醋导致龙体有损，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黑眼圈青年表情面露了点不屑。“那么我们……”
　　“照计划行事，启动丁计划，给我们的皇上送个好大夫过去吧。”
　　“父亲，一定要如此吗？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件事传出去……”青年犹豫了，他看不上司轩被女人折腾，但是他们要做的事情太大了。
　　“几个女人争风吃醋，最多给他添加一点野史专辑，能把他赶下台？对方完全可以说是意外，或者是让那几个女人受罚就是了。达不到我们的目的。”
　　“父亲，当今是个好皇帝。”
　　“那宁王殿下就不好了吗？”
　　“这……”
　　“唐太宗逼父弑兄，可他就是千古名君，后世评说里，李渊昏庸偏心，李建成无能残暴，真相如何，谁又关心。”
　　“…………”
　　“换个皇帝，国家不会如何，对我们却有大益。至于皇上，就请他怪老天爷吧。一切都是命数。而且我们也不是要了他的命，只是让他无缘龙椅罢了。”
　　秦太守一脸悲天悯人的气息，抬着头看着月亮，无限的感伤：“若是圣上有意见的话，拿我这块老骨头去赔罪就是了。”


第80章 简单粗暴
　　“陛下。”席家姐妹眼泪汪汪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然后摇摇晃晃的跌倒在地上。
　　嘴唇轻轻的颤抖着，最后长袖捂住嘴, 似乎不想让这哽咽声流露出来。
　　两姐妹一左一右的扭头, 肩膀抽搐着。
　　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留下。
　　画面相当唯美漂亮。
　　在场的众人看了, 知情的感叹席家姐妹的敬业。不知情的感叹司轩的好福气，美人情深。
　　“放心吧, 朕没事，你们俩个退下吧。”司轩的表情十分冰冷，但是眼神十分空洞。说话的姿态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眼睛完全没有对准人。
　　【真的瞎了！！】
　　姐妹俩仔细的看了又看, 带着哽咽的难受的心态, 关心的神色, 很是仔细的判断着，对于司轩赶人的圣旨就当听不见, 一个劲儿的拿太后当挡箭牌——不走, 就是不走。
　　言语间暗讽和苦情外加激将, 更是噎得司轩堵得不行。
　　所以说, 当女人撕破脸了是多么的可怕，当她们不想给你脸面的时候, 战斗力直接呈现MAX状态。
　　最后, 等她们确定了自己想要的, 才带着一丝不可查的满意, 眼泪汪汪的退下了。
　　不知情的人看过来, 还是司轩在无理取闹——BY宁王殿下
　　“满意你们看到的吗？”
　　走在路上，背后突然传来的一句轻声的低喃，让两姐妹吓了一跳。
　　回头就看到沈静姝如同幽灵一样的站在那里。在扫视四周, 距离她们最近的宫人，恰好不在刚刚那句话能传到的范围内。
　　两个人同时用复杂的目光看一眼沈静姝，这个技能哪怕是从小特训的她们都难以很好掌握的，可回忆起来。
　　只要她们见到沈静姝，说一些不该别人听到的话的时候，周围似乎每次都“恰巧”没什么人。
　　想到这里，两姐妹表情更加微妙了。
　　“？？”习惯性开挂，没觉得自己哪里特别的韩少军。
　　虽然觉得两姐妹愣神的莫名其妙，他还是把话再重复了一遍。
　　“他真的看不见了？”
　　“关于这点，我想你们更能相信自己的判断，否则我也不会带你们来看看。”
　　两姐妹对视一眼，都觉得是真瞎。
　　她们没见过真正的盲人，可躲猫猫这种游戏还是玩过的。刚刚折腾了那么久，除了借机怼人，可不就是在确定真假。
　　“永久性的？”刚问出来就觉得这个问题傻帽了。
　　如果是永久性的，那下手简直比她们之前预谋的还狠，沈静姝不会做这种事情，她要的就是事情在可控范围内。
　　“用对药解除的话三天，不用药五天。不过皇上不知道这件事。他只知道短期内能好。”
　　韩少军最早打算用魔法的。
　　黑暗系的致盲术，以他现在的水准，全力发挥，半天是能做到的。可半天太短了，不利于计划实施，所以让司轩眼盲这个计划本来并不在首选。
　　却没想到古代的中医更加神奇，直接解决了这个问题。
　　云瑾提供的特制眼药水，有明目养目的功效，副作用是短暂的视线模糊几日。而且这还不是稀罕货。
　　太医院的正规药单中就有这么一方。多用于眼部刺激性外伤治疗。不过基于这伤少见，这药方也就没多少人知道。
　　何云瑾送来的一大包非法物质中，这是少见的合法品种。
　　韩少军拿到药用魔法提纯了一下，让司轩盲得更彻底一点，免得露陷。
　　当然，给太医检测的是没经历过提纯的版本。
　　司轩不会知道这其中的区别，太医因为已经串通，所以问得不是很仔细。
　　当太医询问的时候，韩少军巧妙的含糊了“看不见”和“看不清楚”的差异。糊弄得相当轻松。
　　司轩本人貌似还对这个药挺感兴趣的。被宁王一挑拨，还试图想给黎崇也试试。
　　不过考虑到忠心耿耿年中无休的黎大大若是罢工几天的后果。
　　司轩很遗憾的放弃了这个想法，宁王倒是颇为不死心。
　　如果说黎崇对于司轩来说是一路的明灯，贤臣良佐，附加不能赐予他所求的为难的话。那么对于宁王来说，就是简单的四个字，童年阴影！
　　能给黎崇添堵的一切事情，宁王都喜欢略微插一脚。
　　幸好他常年在江南，两边不怎么碰面。
　　韩少军给席家姐妹的说法，显然让她们很满意，知道短时间内能痊愈和知道准确的痊愈时间是不一样的。能皇上陷入那种无名的恐慌中，甚好。
　　“晚上还会做点噩梦。”这句话是顺口说的，司轩晚上噩梦与否，席家姐妹更不会知道。只不过基于他身边有于雅这个在后宫里略出名的香料高手。
　　席家姐妹一点都不意外她能弄到点让人不能安眠的香料。
　　失明+睡不好，不做噩梦才怪。
　　在席家姐妹这边看来，沈静姝完全没有说谎的理由。而司轩也没有配合他瞎一回的理由。
　　韩少军看着两姐妹委婉的表示交易完成，目送她们心满意足的背影，脸上一直是淡然的微笑。直到两姐妹的身影看不见了，韩少军的脸色顿时回归冰冷。
　　席家姐妹两个只是插曲，就像是整件事情中略微调剂的佐餐。
　　那让人消化不良的正餐，估计马上要上演了。
　　从心底里，韩少军也不希望秦太守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宁王这几天，看着没心没肺的笑着，实际上焦急态度，谁都能品位一二。
　　他现在可劲儿的讨好自己的王妃，何尝不是一种提前的安慰和补偿。
　　他知道事情曝光后，对妻子的伤害有多大，可却连阻止的办法都没有。
　　现在他们三个布局的人，司轩，韩少军，宁王，他们都想知道，为什么！
　　秦家到底发什么疯！
　　“唉，估计今天就有结果了。”在这种小事的判断上，他的直觉从没错过。
　　有时候，直觉这东西就是那么的讨厌。
　　行宫的卧室内，想象中所有人战战兢兢服侍受伤帝王的画面完全不存在。
　　韩少军、司轩、宁王，三个人一起吃着点心闲聊打发时间。
　　其实要不是动静太大容易打草惊蛇，估计现在麻将桌已经摆上来了。
　　关于司轩的眼睛，一开始韩少军还准备了点心灵鸡汤给司轩灌下去。
　　比如，享受三天黑暗你才能感觉到光明的可贵。失去了三天光明，得到的是对生活珍惜和向往等等。
　　结果司轩自带鸡汤，哲学附体。
　　虽然很不方便，但是各种其他感官更刺激了。
　　眼盲的时候，反而能“看”更多，心宁静了不少。
　　由听觉，嗅觉，触觉，味觉，直觉构成的世界，格外独特而又纯粹。
　　成，你高兴就好。
　　看着司轩适应度极高的听着宁王念叨江南的陈腐旧弊，一边招呼德顺去把相关的奏折拿过来。眼看着闲聊渐渐的进化到公事了。
　　还是德顺公公记得医嘱，坚决的请皇上这几天好好休息，把工作压后。
　　“也是，你还盲着呢，拿了奏折来，还得我念给你听。”宁王甩甩手表示算了。“而且我现在也没心情。”
　　司轩明白他的心情，也就不提工作的事情了，“那就聊聊别的。”
　　宁王：“对了，你也不怕，药用错了，你的宠妃对你怀恨在心，直接让你真瞎了怎么办。”
　　韩少军挑眉看过去。
　　恩，在正主面前编排，宁王，你行的。
　　让你聊聊别的，你就聊这个？
　　司轩哪怕看不见，也准确的把脑袋对准了兄长，然后表情接近可能的表达鄙视。
　　在兄长炸毛准备欺负“残障人士”的时候，司轩对着韩少军来了一句。
　　“爱妃觉得我会如何处理？”
　　“若是我背叛了皇上，那么结果就是，白绫一条，沈家灭门，皇位禅让给宁王。自己隐居。”冷静又果断的回答简直不像是这件事涉及到自己。
　　而宁王却明白了司轩的意思……
　　MD，这就是在炫耀吧！
　　在秀恩爱吧！
　　就你们默契，就你们了解彼此！
　　宁王觉得自己内心的小人举起了火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是火把而不是砍刀，但是觉得意外合适。
　　眼看着气氛就要火热起来了，宁王的袖子都撸起来了。外面的传话进来了。
　　张大人，李大人，王大人前来求见。PS，没有秦太守。
　　来的都是江南地区说的上话的重量级官员，当然了，他们还带有一个人。
　　“薛不坏？薛神医？”怎么听着不像正常人名，反而有点武侠小说里感觉，还是古龙风的。
　　“这个我倒是知道，这个薛神医号称是孙思邈的传人。”
　　“口气倒是不小，药王传人？毛太医知道了，估计会冲到江南来看看这位同门师弟到底有几个胆。”毛太医，太医院NO.1。
　　韩少军对这位医术精湛，仁心仁术，为“医”这个字奉献了一身的老太医很有好感。自然很了解毛太医的出身。
　　“估计是刻苦研读过《千金要方》和《唐新本草》的人。这也算是药王传人了嘛。”
　　“这个薛神医我还真知道。他的确有两把刷子。”
　　“哦？”司轩和韩少军同时看向宁王。
　　“很多地方上的医生都喜欢给自己头上加。这也是大家默许的了，只要别太过了。”
　　懂，地方上评职称不如中央方便，给自己加点广告宣传宣传。
　　“这个薛神医，好大喜功，喜欢听人吹捧，自命清高，自己不是正宗的却特别看中门第传承。唉，不过这些破毛病基本都能忍，谁让他大夫呢，医术过关就成。”
　　是的，这种个性上的毛病，搁在哪儿都不受欢迎，若是混官场，更是分分钟被掐的命运。可是医生呢？只要你能治好病人，你的这些诡异的恃才傲物都能被很大程度上的原谅。
　　当然，若是出了什么医疗事故，那么之前积累的怒气就会加倍反扑了。
　　能把名声传到宁王耳朵里，那么这个所谓的神医，应该是有真材实料了。
　　无论这个名字很古龙风的神医是不是真神医，这个节骨眼来，想要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了。
　　“该不是想让这位神医在医治的过程中动手脚吧？”
　　“不会吧，带着太医呢，这动手脚太容易被发现了吧？”给皇帝看病都是有章程的。动手哪里那么容易。
　　“若是那位薛太医是【死士】，今日来的，都是弃子。那就容易多了。”
　　那位薛太医，也许是有要命的把柄在主谋手里，今日搏与不搏，都是一个死，还不如求个亲眷富贵。
　　“他们不会知道今日的一切就是在等人上钩的诱饵。无论他们是前期试探，还是化繁为简的计划，今天，都别想回去了。”
　　只要来人了，只要他们开始行动了，那根线头就被抓在手里了。他们就能看到线的那头的是谁。证据？呵呵，从不重要。
　　宁王不自觉的深吸一口气，轻轻的播动了一下手上的佛珠。
　　默默的祈祷，秦太守不是线那头的人。
　　这三个带着神医来的大臣身份，并不能指正秦家。
　　一个和秦太守关系不错，一个关系一般，一个略有敌对。
　　目前还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这件事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先把人叫进来吧。”
　　为了效果，宁王躲到了屏风后面，假装不在实则偷窥。
　　前面四个进来后，扑通一声就跪下磕头。
　　流程倒是半点不含糊，第一步，请罪。
　　这个大礼必须行，无论什么借口，他们今天来都算是窥视帝王行踪。
　　请罪的同时就是给自己脱罪了。
　　他们实在是担心皇上啊，鹊阳楼那天，情形太过于古怪了。后来皇上又好几天不出现，原定的行程也改了。
　　他们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是否龙体有恙，更是好不容易邀到了远近闻名的神医。
　　希望能帮上忙，希望皇上能宽恕他们的鲁莽。
　　“几位爱卿起来回话。”
　　几个一进来就迅速跪倒磕头请罪的人略犹豫。听着精气神，不像是有病有伤，空气中也没弥漫什么药味。等等，他们求见似乎也没等太久，也没被拒绝，这……
　　他们不会是被匡了吧。
　　几个人趴在地上用眼角商量，然后缓缓的抬起头来。快速的尽量不失礼的扫视皇上。然后再扫视旁边的明嫔。
　　恩，四肢健全，面色红润……他们肯定是被坑了。
　　立刻在脑子里搜肠刮肚的想一些借口和词汇。
　　就听到皇上慢悠悠的来了一句。
　　“朕现在眼睛看不见，瞎了。”
　　“！！！”
　　“不过过几天就好。”
　　“……”跌宕起伏的心情。“这位是薛神医，乃是药王孙思邈的传人，曾经……”
　　“爱妃，他们有问题吗？”司轩突然打断了那位大人的介绍。直接开口，蒙圈了所有人。
　　“有。”观察了半天的韩少军给了他们一个包含深意的微笑。
　　四个人，更加蒙圈的看向在旁边一直当花瓶的宠妃。
　　什么问题？
　　“拖下去，严刑拷问！”司轩表情冰冷，韩少军笑得温雅，从屏风后走出来的宁王脸色铁青。
　　四个完全没来得急任何施展的人就这么被捂嘴，直接拖了下去了。
　　对方的计划多精密巧妙都没关系，他们简单粗暴就好。


第81章 天空一声巨响
　　旁边窜出来一堆侍卫，把他们直接压在地上, 堵住嘴, 直接拉倒密室去审问了。
　　所谓密室也没小说中说得那么神秘, 什么暗无天日的地牢之类的。
　　只是利用结构和视觉上的差异插出一个小房间而已。
　　外面看起来是十间房，实际上夹缝中有第十一间, 从内部走特定机关就能进去的那种。（可以参照《侦探学院Q》）。
　　现在被关小黑屋，让专业人士进行拷问的四个人，恐怕到死都不会明白, 他们是怎么进去的。
　　恩, 宁王也不明白。
　　“这么说吧, 宁王殿下，一个在说谎、紧张、害怕、兴奋、担忧的时候, 他的微表情, 也就是脸色, 眼神, 瞳孔，呼吸, 还有下意识的小动作都是不一样的。当然这些表情和细微的差别都是伪装和表演的。能否看破就看观察者的眼光, 能否隐瞒就看被观察者的演技。这一点, 在整个后宫, 可以说是人才济济。”
　　准确的说, 入后宫，演技是必备基础生存技能。
　　就算刚入宫不会的，后来也都会了。
　　就连莲妃那样经常脑子不在及格线的, 该表演的时候也一点都不含糊。
　　看着司轩嘴角一抽，韩少军心软的帮忙掩盖一下被满后宫影帝围绕的事实。
　　“不仅仅是后宫，朝堂上的也不少。具体的你们可以请教一下黎大人，他肯定知道。真正厉害的人，能看着你，哪怕你一句话都不说，就能读写出你内心所有的想法，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韩少军在异世的时候就遇到了这么一位尊敬的老者。
　　明明一开始只是聊了聊天气，然后对方就直接叙述出了韩少军最近在苦恼的事情并且笑眯眯帮助他解决了。害的他以为异世界有读心术这种魔法。
　　读心术是没有的，人家凭借的就是丰富的阅历来读出了你表情中所有的细节。以此来推断的。
　　那“人”是树人族的大贤者，每隔两百年会出来在人类世界游历一番。韩少军当年很想把人留下，还没开口就被委婉的拒绝。
　　他很愿意帮助命运之子改变整个魔武大陆，可惜两百年出来晃荡一圈后，他必须回去树人之森，否则就会枯萎。
　　而他和韩少军相遇的时间距离他的回归只有一个月了，他却还有必须要去的一个地方。
　　时间上他已经帮不了韩少军什么了。
　　至于两百年后……很抱歉，不到五十年韩少军就成神了。（就是那么的不科学）
　　成神后的韩少军，还送了树人族一份独特的礼物。
　　之所以在这里特别怀念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树人贤者，不是因为对方帮得忙有多么重要，更不是那堪比读心术的技能有多么让人震撼，而是因为那个树人贤者，在那本小说里是完全没提到的。
　　“我也是听说的，这样的能人是否存在，恐怕就要靠皇上求贤若渴了。至于我，知道了一半的答案，掐着关键点仔细观察，自然不难。”
　　进来后，先扑腾一下请罪。这是没错，可是若是正常的害怕帝王责罚，那应该是诚惶诚恐不敢多看才是。
　　他们却是借着夸张的动作打量一下帝王，结果因为司轩坐得位置的关系，他们一进来的夸张动作没能帮到他们。
　　帝王允许抬头后，若是正常的流程，他们应该是迫切的抬头看帝王是否安好才符合他们的关心和急切。结果呢？对个眼神才起来。
　　如果以上还能用“个人行为差异”来解释的话，后面的失望，紧张，以及知道帝王失明时候的兴奋，那就是表现得有点明显了。
　　韩少军还特地附了一层异能在他们的胸腔，探测心跳和呼吸。
　　很不好意思，虽然他无法像那位树人老者一样仅仅凭借着一些细微的表情，就把你内心的旁白都解毒出来。
　　但是惊恐担忧和兴奋的区别他还是能确定的。
　　下套摸准了有问题后，下面的自然是让专业人士来。
　　“好像进行得不顺利。”宁王在人一抓住后就全程跟随。在小黑屋陪着专业人士待了一个多时辰，才出来。
　　他也不知道该庆幸秦太守没有被招出来还是该苦恼事情没有进展。
　　“哪有那么快的，毕竟承认了这件事，就等于是承认弑君。”诛九族的大罪。
　　饶是太平盛世，君主仁慈。
　　这一族还是逃不了的。
　　再恩宽至少也是直系男丁斩首，女眷流放。
　　退一万步，哪怕为了自己的小命也得咬死都不承认啊，而且这被抓的原因太值得狐疑了。宠妃一句有问题，就抓自己？就算不是于是烽火戏诸侯！
　　“他们已经在高喊亡国妖姬了，不过就表面上来看，的确挺像的。”
　　“喊就喊。”韩少军本人完全没有一个妹子被人这么咒骂所应该有的委屈。
　　这一点倒是让宁王刮目相看了。
　　本以为女人嘛，就结算内心完全不在乎，也要在这时候耍点小聪明，让皇上记住她此刻的委屈都是因为谁。
　　没想到这个明嫔倒是毫不做作……明这个封号，果然还是有几分贴切的。
　　“皇上不用操心，这严刑拷问的流程中，皮肉之苦只是初步流程，接下来的才是重点。”
　　关小黑屋，分化他们，让他们的家人来劝说，恩宽不株连，或者是假意告诉他们“秦太守”上本建议皇上立斩不赦等等。
　　流程很多，套路也很多。
　　就算是时间上来不及了，可以把人带回京慢慢审问嘛。
　　刑部查大人会很高兴的，好久没能动用全套的刑具了。
　　唉，这行宫内的设备不完全，若是在京城，去天牢逛一圈，详细的看看现场版，相比攻心策略都不用上了——对此，已经被迫参观过的吐蕃来宾深有体会。
　　“一套套来，何愁他们不招。”
　　“何必如此麻烦，臣来就好。”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男声。
　　这快让耳朵怀疑的男低音，直接让那边三个人后脊椎滚出了一圈万针扎心的酸爽感觉。
　　司轩看不见，都下意识的在脑海中“看”到了一个俊逸如玉却带着风雷之势的人影站在了那黑暗的中央，被一束从天空中打下的光束点亮着。
　　人，帅到没话讲。
　　气势，浓烈到快撕裂空间。
　　结论，好可怕，好想后退。
　　没错，能如此闪亮登场，自然是就本应该在京都劳心劳苦的黎崇大大。
　　擅闯行宫，还是皇上的寝宫卧室，这是什么罪名？
　　刚想罗列罪名，炮轰一下，给自己增加气势呢，宁王就看到了黎崇腰间挂着的两块玉佩。
　　一块是先帝给的，一块是当今给的。
　　宁王：→_→，切。
　　他很不想看见黎崇，黎崇倒是先冲着他来了。
　　“臣参见宁王殿下，宁王殿下金安。”黎崇在宁王要开口前凉凉的补上一句，“臣带着先帝御赐之物，请恕臣无法行礼，”
　　“无妨。”咬牙切齿。
　　“不知宁王殿下现在万遍《周礼》可抄写完毕？”
　　“万遍？”韩少军本来只打算安静的当一个壁花，展现一下“女子”应有的娴静安宁。但是也被这万遍给吓到了。
　　想当年，老师说得最多的也就是把这个字抄一百遍，捣乱的学生两百遍。这就……一万了啊！
　　虽然不知道《周礼》有多少字，可听听这遍数就是那么的让人绝望。
　　宁王立刻脸黑得不能再黑了，很想拍桌子怒吼，但是面对黎崇冰冷的目光的时候，还是很怂的小声回答：“……没有。”
　　“人无信则不立。”
　　“我回去就写。”QAQ。
　　“恩，我记得那时候你已经交了三百二十遍了，还有九千六百八十，这次听说殿下也回京？那太好了，想来在事情办完前，我能得到那迟来的作业。”
　　当年黎崇也是教过宁王一阵子的。摆老师的威严妥妥的。
　　随后黎崇的视线对准了韩少军。皱了皱眉，没说话。
　　也是，无论黎崇听到了什么消息过来，都不会知道韩少军在整个计划中举足轻重的作用。还有就是作为一个外臣，他是皇上的师傅又不是他亲爹。
　　他没有理由和立场指责一个妃嫔没能照顾好他的学生。
　　最后，黎崇的目光对准司轩了。
　　大家的心都提起来了。
　　宁王更是暗搓搓的希望黎崇骂得更狠一些，不是他们兄弟关系不好，纯粹的是……在倒霉的时候如果别人更倒霉一点，很是能产生幸福感。
　　“臣……参见陛下。”无声的叹息隐匿在这句普通的请安中，无尽的苍凉宛若叶卷西风挂过所有人心头。
　　一个鞠躬尽瘁的却无法得到回报的臣子的悲凉深深的冻住了三个人。
　　面对黎崇，面对从京都连夜赶来的黎崇。
　　看着黎崇那眼角的细纹，带着血丝的眼睛，有些没打理好的发丝，身上的些许风尘……
　　司轩是把公务带着跑的，而黎崇是撂下公务跑来的，可想而知，等他回去后，又得再加多少班。
　　而且一切的原因，仅仅是他放心不下，以黎崇的水准，能耐，自然不是担心换个皇帝后自己的地位和权利会有所削减。
　　他担心的，自然只有，那个他看着长大的最关心的孩子……
　　宁王一个激灵，大呼不好。
　　黎崇只是问了一句安而已，自己这边就全面溃败了。
　　看着弟弟一副焦急为难拼命想解释的模样，宁王又叛变到这边来了，恨不得立刻档上，不让司轩那么丢人。
　　“陛下，既然臣来了，接下来的步骤就交给我吧。您安心休养即可。”刚刚还是凄凉悲苦的气氛瞬间BGM就换成了慷慨激昂的进行曲。
　　言语间完全没有了刚刚那隐藏的责备和那人发毛的愧疚感攻击。
　　“黎师。”
　　“无论是为师还是为臣，我都应该替你收拾残局。”黎崇的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身上带着的疲惫的痕迹反而为他添加了几分自信光彩。“虽然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能让您用这样的方法，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情况。”
　　说罢停顿了一瞬，然后朝着司轩弯腰一拜：“臣在此，再度恳请皇上，万事注意自己的安慰。”
　　“……黎卿，抱歉。这次是朕莽撞了。”
　　黎崇没有明说，司轩却是想起了那日书房一夜的谈话，谈起苦肉计，黎崇是感叹计谋好用的，但是补充的重点却是。
　　让亲朋为你担心。
　　黎崇千里迢迢赶路过来，连夜快马加鞭，可不就是个担心。
　　韩少军看向旁边的宁王，投去深深的同情，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一个是半句责备都没有，只是用语气引起你的愧疚和不安，下一秒就妥妥的帮忙摆平下半段了。
　　另一个……一万遍啊一万遍。
　　韩少军看了一眼就不忍心看了。
　　“太医所言，陛下明日就能回复视力了。大人不必担心。此事家兄也有参与，不如我来为太傅叙述一二？”
　　韩少军开口自然是有私心的，他得稍微把前因后果修改一下，免得黎太傅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以及看出他插手的这件事中不必要的内幕。
　　宁王自然是感激韩少军的，这件事很可能涉及到秦太守，他实在不好开口。
　　司轩也是感激的，他正因为之前的愧疚感怂着呢。
　　于是韩少军修改版真相出场了，大部分符合事实，关键就在于，穆秋她们本来是计划中的登场闹事变成了司轩有意的引导。
　　韩少军砸出去的“药水”，变成了司轩想自己调理一下眼睛。
　　“是的，太傅，最近总觉得眼睛有点糊，太医建议休息，索性就接着这次机会调养了。让太傅担心，真是抱歉。”韩少军的说辞让司轩很满意，无论是保护韩少军还是身为男人的面子来说，这个借口都让他很满意。
　　不过黎崇的听到的重点却不在这些细节上。
　　“秦……”
　　这是真的是惊讶了。
　　“事情尚未审明，也许与秦太守无关，这件事臣会秉公查明。”
　　“有劳爱卿了，先洗洗风尘，好好休息一下，秦家有人盯着，明日再说。”
　　黎崇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谢恩后却突然多问了一句。“明嫔娘娘，那位李家献上的舞女有什么特殊问题吗？”
　　被黎崇这么一问，大家先想的不是李舒娆，而是才反应过来一个另一个关于时间差的问题。
　　司轩失明是这几天的事情，算上消息传入京城的时间，一来一回，怎么也不够黎崇赶到。黎崇从京城出发，应该是在司轩带着李舒娆到处秀的时候。
　　“黎大人为何特别关心李氏？”为了席家姐妹？不像啊。
　　“我这次出来迎接圣驾，主要是因为那个李氏的养父，杭州知府李丛台贪污一事。”


第82章 李舒娆
　　其实在所有事情发生之前，黎崇就尽可能的结束手头上的工作往司轩所在的地方慢慢挪动了。
　　一路扫尾司轩行程归来会遇到的麻烦, 顺便还给自己规划了一点小小的微服私访, 探查一下治下的情况。
　　一个户部尚书自然不需要如此, 可黎崇定位不一样啊。
　　他想逼迫司轩给他宰辅之位，工作怎么能只干户部这一亩三分地。
　　帮司轩扫尾麻烦, 自己做一些额外的工作，最后把上下都打点好了，在帝王回归的途中去迎接一下, 给司轩一个惊喜。
　　最近和司轩的关系缓和让黎崇GET到了一个刷帝王好感度的隐藏支线。
　　所以, 能让司轩感动并且感到高兴的事情, 黎崇最近都提上了日程。
　　结果他这一突击检查，却猛然吊出一条贪吃蛇来。
　　李丛台, 别名李旺财, 这个人呢, 在司轩以及黎崇本来的印象中, 也就是个大事不犯，小贪不放, 办事还算靠谱, 工作能力也有的家伙。
　　关于用人方面, 司轩和黎崇的关点处于一致。
　　能干又清廉的官员, 自然好, 可古往今来能有几个？
　　不考虑能力，绝对清廉的官员又能有几个？
　　人性这东西，是法律法规能束缚得了的？
　　就用人而言, 水至清则无鱼，有能耐的贪官比无能的清官更有用一点。
　　当然，这个度就是需要掌控的，水至清则无鱼不代表为了养几头大鲨鱼弄臭了好好的一池清水。
　　黎崇会让底下的官员适度的有点外快，韩少军对一些不是太明显的漏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是不想要一个清澈见底，人人任劳任怨，不多拿一针一线，举国奋勇向前，官员能干，皇帝英明，百姓善良勤快……
　　做梦比较快。
　　李旺财就是在司轩和黎崇容忍范围内的官员。杭州这几年都没出什么大事。在他的治理下，总体情况不好不坏。
　　可如果放大到整个江南地区的话，李旺财的不功不过，反而滋长了当地富商豪绅垄断和欺压的状态。
　　当初就是看中这小子圆滑，处理人际关系有一套，才扔到江南的，没想到，他压根圆滑得不是地方。
　　黎崇记得这个人在齐明兌（吏部尚书）那里挂的位置是，平调。
　　一般来说，凡是平调的官员，新旧岗位之间总不会是特别平的。李旺财的这个，自然是明升暗降了。还是知府，不过所在地的繁华富饶程度就远不及杭州了。
　　这也算是对李旺财的警告。
　　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哪里是一个胆子略小处事圆滑，喜欢耍点小聪明的人。
　　御史都去吃屎了吗！！！
　　黎崇当下就怒了，拿着手里的证据就打算派人到杭州去，让司轩添一笔“巡游地方，明察秋毫，处置贪官”的功绩的时候。
　　李旺财献女，颇受帝王恩宠的消息传来了。
　　察觉到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预料，立刻把所有完结未完结的事情齐刷刷一扔，亲自即刻前往杭州。
　　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自己了解，外人看来皇帝宠个新人很正常。
　　但是他知道，司轩绝对不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
　　且不说喜新厌旧也没那么快的。以司轩的个性，在沈静姝没做错什么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当着新宠的面的不给旧爱面子。
　　其次，司轩不是那种宠个谁就把事情弄得满城风雨的人。
　　可他收到的消息又何止是满城风雨能形容的。都快出话本野史了。
　　最后，以他对沈静姝的印象，对席家姐妹的了解。以她们的手段，不至于让一个新人来把资源抢占得那么彻底。自己毫无地位尊严。
　　所以说，一定是有问题。
　　如果没有问题，一个只是随便登场就让帝王迷失自我，一反常态，宠妃束手无策的女人。
　　就算不是会法术的妖妃，也得是。
　　这件事的古怪，外加她是李旺财献上的，黎崇立刻脑补了惊天阴谋快马加鞭的往杭州赶，还差一点到杭州的时候，消息升级了。
　　皇上出事了！！！
　　这下就不是快马加鞭了，黎崇直接滴水未进的赶路。
　　所以才有了，黎崇直接闯宫的一幕。
　　“什么！李旺财？！”宁王也很不敢置信，他对李丛台的印象和黎崇司轩差不多。
　　“恩？”听到新名词的黎崇挑眉了一下。宁王立刻咳嗽了起来把这一条带过。
　　一个王爷给大臣起绰号，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恩，还是不要在意这种细节的比较好。
　　尤其“旺财”这两个字，怕黎崇多想。
　　无论他们怎么暗搓搓的偷偷笑话黎崇家狗叫这个，都不妨碍我们的大墨传奇相当宠爱那条狗。
　　“他到底什么事情？”
　　“光贪赃就有这个数。”黎崇挑了个最简单的说，手比划了一下。立刻让两个司家的人拍桌。
　　“御史呢！干什么吃的！”
　　“本以为江南地方只是……”宁王表情从愤怒变成了懊恼，叹口气朝着自己亲弟弟的方向跪下。
　　在这里那么久了，还能眼皮子底下漏了这么一条大鱼，是他的责任，他的罪过。
　　等等，不只这件事，还得算上秦太守的事情。
　　“不怪宁王，李丛台隐藏的太好了。若不是一件意外，我们又何尝得知他有问题呢。”
　　他们防备了出生世家豪门的官员，他们防备过盛名颇高的伪君子，他们调查过一跃龙门的寒门子弟。
　　可就是对李丛台这种小人放松了警惕。谄媚狗腿、处事圆滑，谨小慎微，左右逢源，不功不过，贪花好色，这样的人……他们都疏忽了。
　　“兄长筹划多年，早就准备着把那群人一网打尽，到时候李丛台这条鱼自然会因为河枯而现。太傅只是早了一步。”司轩也看出宁王的情绪不稳，立刻安慰，并让德顺快点把人扶起来。
　　他当年把最富饶又最复杂的江南地区交给皇兄，自然是信得过他。相信他能面对江南层出不穷的“潜规则”，能最后大刀阔斧的把那些被富饶的水土养肥的硕鼠腐根一并铲除。
　　不仅仅是人要换，还得准备好接替的人。
　　更要直接改变江南这块地方的特有的“规则”，否则干净了几年还是老样子。
　　布局清理了那么多年，还没引起当地的反弹和怀疑，宁王绝对算已经做得很好了。
　　而现在已经只差最后收尾的步骤了。要来了沈俞琮，就是想最后漂亮的收尾。
　　至于秦太守，若是秦太守能和李丛台是一路的，那么他们也不会那么惊讶了。
　　“李丛台的事情就交给我了。”自己漏的鱼，自己兜回来剐了。
　　“有劳宁王了，一些资料稍后我会送去。”
　　“至于李氏。”韩少军出面维护佳人。“就带回宫吧。她一个女眷，应该和李丛台的事情没多少关系。既然已经献给皇上了，出嫁女罪不从父，也是我朝律法。”
　　宁王觉得沈静姝挺通情达理的，这主意是她出的，这“礼物”也没被过河拆桥，而是妥善安置了一下。
　　要知道，那个女的没有被皇后用印，也就是个编外后宫妃嫔。完全可以把人一扔，不管。自生自灭。而她却把人带回去，给了她最好的出路。挺有风度的，不像她堂哥。
　　黎崇也挺满意的，皇上的后妃不是他能管的，但是他对于有利于司轩的事情都表示赞同。把李氏带回后宫，既可以显得司轩公私分明不株连无辜，又能显得司轩大义灭亲不被女色所迷惑。
　　司轩……好吧，他也挺满意的。
　　他的想法是宁王+黎崇两个人结合起来顺便他也挺喜欢李舒娆的。不为其他，那张绝色容颜就足够让人心动了。
　　他也料到了他的静姝不会因为吃醋或者莫须有的担忧把人排挤出去，掐灭萌芽状态的危险什么的。
　　只不过他的满意就没那么纯粹了。
　　满意中总是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自己也想不明白的……不爽。
　　这一次韩少军倒是准确的GET到了司轩不爽什么。
　　男人的劣根性嘛，既希望自己的女人优雅大发贤良淑德，主动帮忙张罗新的姐妹。还得表达醋意。
　　但是这种醋意还是不能发展成嫉妒。
　　最好是对着他表达一下不满，小小的哀愁一下。如同新酿的果醋，酸酸甜甜，口感不刺。
　　虽然要求高，不过韩少军把控起来倒是没问题，只是，当他眼睛看到的旁边时钟的时候——这么晚了？得回去吃饭呢，穆秋她们还等着我呢。
　　直接痛快的告辞，带着点迫不及待的喜笑颜开转身就走。
　　“明嫔挺高兴啊。”宁王看着窈窕的倩影离开，自说自话的找到了答案。“也是，事情总算是快结束了。”
　　司轩听了这话，立刻把刚刚升起来的一丝不满给扔了。
　　是啊，事情很快圆满了。
　　他们要掉的人掉到了，意外的漏网之鱼也被黎崇提前捕获了，自己也就带了一个美人回去，所谓的宠爱也都是计划的，甚至在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冷落了她。
　　【所以爱妃才一点醋意都没有！】司轩有点被自己感动了。一个男人在女人的问题上让另一个女人放心了。
　　除了他们之间情深不悔外，自然还有就是自己做得太好了！
　　司轩满意的笑着了，因为眼睛瞎着，所以下意识的没有特别控制表情，再加上没有什么焦距……显得特傻。
　　“小主，李小主来了。”
　　韩少军一回到自己的地盘，就看到冬雪在门口打眼色，悄声的把里面的情况说了一下。
　　李小主突然间出现，说是要找小主，也不说什么事，本来和自家小主一起共进晚餐的穆秋和曾玉蝉看到有不速之客，也不走。双方就这么僵持着，还都不允许她们去接人，非得等韩少军自己回来。
　　冬雪说得毕竟是情况，却没说气氛。当韩少军踏进去的时候，立刻感觉到里面的气氛简直……诡异到不行。
　　戒备、不满、尴尬、无视、恼怒所有气氛宛若活动的标签符号漂浮在空气中，萦绕着她们三个，红果果的彰显彼此，却又在她们的脸上看不出丝毫。
　　优雅，矜持，自得其乐，相谈甚欢，她们三个脸上都是如此的怡然自得，却在气氛中感觉不到丝毫。
　　什么情况？
　　自觉对气氛表情的判断很有信心的韩少军也蒙圈了。
　　不过三个人在看到她后，刚刚的一切诡异都消失了，三个人齐刷刷的站起来，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全是真心喜悦的轻松笑容。
　　不过这样的反差倒是衬得刚刚的情况更加莫名其妙——没出什么大事啊，你们刚刚什么表情？
　　情况诡异，韩少军也不含糊了，直接先让房间里所有伺候的人都退下了。
　　安静的环境，没有宫人侍者在的环境，穆秋和曾玉蝉也不摆气氛了。
　　“戏也演完了，都说了保证能带你回宫，不知道李妹妹还担心什么？”
　　“莫不是担心帝宠？这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在宫中，受宠与否靠得是自己的努力。那边那两位……”指了指席家姐妹的方向。“你可以好好学学，那才是宫妃努力的榜样。”
　　“去皇上那儿端茶送水赠荷包也比较有用。”
　　他们中间哪怕出生再低，也是至少是官宦人家从小培养的千金小姐。李舒娆的身份看起来是光鲜亮丽，什么良家出生，知府养女，实际上呢？
　　那从小学习的独特课程，都让穆秋她们有着天然的排斥性。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已经宅斗宫斗快十年的穆秋和曾玉蝉还不会那么表面化。毕竟后宫的宠与不宠，重来不是按照身份算的，否则那两个珍贵的表妹也不至于那么辛苦。
　　敌我未明之前虚与委蛇是必备技能。
　　只是这个姓李的来拜访实在是太突然了，而且上来就左问又问都是沈静姝……不爽。
　　“我能理解几位姐姐对我的防备。”李舒娆高高兴兴的对着两个人点头，然后目光意味深长的看向韩少军。“可即使是这样，我也是不会放弃的。”
　　【司轩这几天泡妞泡得很到位啊，在就情根深种了？】
　　“本以为此生无望看，没想到……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我怎么会放弃。”站起来慢慢的走向韩少军。“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什么机会？
　　韩少军还没把疑问说出口，就看到那张绝色的脸蛋，骤然靠近，粉嫩的樱唇带着一阵香风飘然而来。
　　唇上突然多了一个微凉的柔软。
　　怀里多了一具柔软的娇躯。
　　自己的腰身被一双玉臂牢牢的固定住，紧紧的贴在一起。
　　胸前的柔软彼此相融……
　　韩少军：“！！！！！！！！！！！”
　　震惊+幸福来得太突然。
　　穆秋和曾玉蝉：震惊+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第83章 回礼
　　韩少军感觉到了自己嘴唇上的柔软似乎略微张开了点，在对方想要更加深入一下的时候。
　　后面的穆秋她们打碎了茶盏。
　　眼前的美目遗憾的眨了一下。
　　贴在自己身上, 手却仅仅搂住自己的那温暖的娇躯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一点距离。
　　“你你你你。”后面结巴中的曾玉蝉。
　　李舒娆回头对着两位羞涩的笑了笑, 不过重点还是放在眼前的韩少军身上。
　　“我自从被收养后, 就知道自己是一份礼物，当年同时被收养的, 还有好几个女孩子。那些不如我的，训练成绩不好的，长大好容貌不如儿时的姐妹们, 一个个的离开了我, 我再也没见过她们。最后我成了父亲独一无二的养女。”偷偷摸摸的拉住韩少军的手。
　　“我的身份是一件礼物, 我的任务是迷惑我的未来的主人，让他给我的养父各种恩赐。她们, 我的老师, 给我灌输了各种美妙的幻想, 幻想未来的那个人, 会如何的宠爱我，会如何的在乎我, 如胶似漆, 甜蜜幸福。但是我知道, 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娇滴滴的靠在韩少军的胸口, 此刻的李舒娆一点都没有面圣的时候那种网红美人的木头感, 反而宜喜宜嗔，脸颊偷着红嫩的色泽，目光迷离兴奋又紧张, 闪动着生气十足的光芒。
　　整个人感觉立刻不一样了，有种二维进化到三维的视觉冲击。
　　普通容姿的一个美女这么生动一把都会给人出水芙蓉一般的清爽感觉。
　　而一个脸部组合能美出模范来的大美人，更是不用说了。
　　而带着这般冲击的美人，可没工夫察觉自己的带来的效果。
　　只是兴奋的看着韩少军，继续叙述彼此的缘分。
　　“娆儿从小就无法为男子动心。本以为此生无缘志同相合的有情人，奈何没想到上天垂怜，峰回路转，能得见明嫔姐姐。”羞涩的轻轻摇了一下手。“缘之所起，此乃天定。心之所动……”欲语还休的把韩少军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然后一直放电的美目认真的看着韩少军。
　　“见到你第一面，我就知道了，之所以现在才来说……我是认真的。”
　　韩少军默默的给李妹子的泡妞技能点赞。
　　哪怕还不敢置信的穆秋和曾玉蝉也都很清晰的听懂了李妹子的意思。
　　她呢，是一朵天生的百合花。
　　如果她是个普通的女孩，还能外出交际一下，没准就在闺蜜群里遇到了自己的那个她。
　　可她不是，她是一份秘密的礼物，培养给上峰的小妾。
　　她必须是极度专业的，绝对神秘的。
　　在她到了情窦初开的年月后，她身边已经连个竞争对手都没有了，有的，只是没脑子的侍女，严苛的老师，时不时来洗脑和提点自己必须报恩的养父以及专门打感情牌的养母。
　　明白自己性取向特殊之时的茫然慌乱害怕纠结痛苦，全部被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吞了下来，埋在心里。
　　没想到在自己被送出去后，竟然还能遇到同类。
　　最后再重点表示，自己也不是遇到同类就那么饥渴的，等了那么好几天，确定沈静姝无论是容貌身材脾气个性太对自己口味，自己彻底心动后才过来告白的。
　　李舒娆巧笑嫣兮的回头，对着穆秋和曾玉蝉俏皮的眨眼。
　　“当然，我不让沈姐姐为难，我会让你们喜欢上我的。”
　　“介绍了你自己，还对玉蝉她们保证，可你似乎漏了我啊。”韩少军突然开口，言语中那带着点拒绝的含义直接让李舒娆僵在了原地。
　　直白的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韩少军。带着点，不相信有人会拒绝自己的震惊和惶恐。
　　她是优秀的，她知道，自己的容貌，身材，才华，都是被千挑万选的。如果不够优秀，她是不会站到最后的。排除这些外在原因，她也不认为沈静姝会不接受自己。
　　她们这样的本就少数，少数的人能在一个后宫相遇，这是多么大的缘分！
　　而且，她明明喜欢她的，她夸张她的舞蹈，她的认真，她懂自己啊！
　　沈静姝最初的吸引她的，就是那一句赞美，她是真心热爱舞蹈的。面对自己那么抢眼的外表。还能赞美和肯定自己更在乎的才艺。比对起旁边走神的皇帝，李舒娆更是在内心肯定了自己喜爱女子没有什么不对。
　　综合这么多点，最后再看沈静姝周围已经不只一个的情况来说，加上自己，会有什么问题吗？是自己太突兀了？太冒失了？还是自己……那么的让人讨厌。
　　“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什么都没看清楚。”韩少军笑眯眯的回忆过往，连带着李舒娆的也平静了下来。
　　尤其是后半句，说出来就让人忍不住乐了。
　　那时候两个人隔着半个湖面，李舒娆还是薄纱后起舞，只能看见人影，自然是什么都没看清楚。
　　“可你的舞，是真的好。我能看得出，你舞蹈中燃烧的灵魂。”
　　用词很肉麻，却很能表达李舒娆的舞蹈功力。
　　舞蹈这东西，欣赏的人是要有艺术修养才看得懂的。
　　不然的话，只能看个好看与不好看的答案，你的动作越是难度高，大家就觉得越好看，和看杂技差不多。
　　可真正达到一定层次的艺术家，她的舞蹈就能把人整个的带入你的用肢体叙述的情感之中。
　　哪怕是一个单纯的炫技的动作，都能感觉到她的兴奋和骄傲。
　　李舒娆离开这个层次还差那么一步，但是比对她的年龄以及她的忙碌程度的话，那已经是相当的了不起了。
　　往后如果专心此道的话，成就不会在仪月之下。
　　“所以，我是欣赏你，欣赏那个跳舞的舞者，懂吗？”
　　他从来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类型。
　　更不是没有美女主动投怀送抱了，就立刻接下的习惯。
　　要不然以他上辈子的身份地位和实力，就绝对不只五个妻子了。至少也要后宫三千，得用列表才算得清。
　　这辈纸嘛，环境不同了，他这边的情况颇有点，随便处处，能到哪一步都随意的境地。反正在皇宫是出不去了，不求后果，随心就好。
　　于雅和孙仪月是基本上和明说没什么两样的，穆秋和曾玉蝉处于朦胧中。
　　四个人都是机缘巧合的走在一起，她们身上都有自己喜欢的地方，时间和事件的促成下，慢慢的感情越来越好。
　　皇后娘娘……属于女神，暂时不在评价范围内。
　　李舒娆呢，从一开始，那就是被利用的棋子。韩少军在内心妥善的安排好了她的后续，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对于她的舞蹈，那是真心的赞美，就和赞美艺术家一样，带着敬佩和欣赏。
　　也仅限于于此了，对于这峰回路转的一吻，他虽然暗爽，可也真实打实的意外，以及现在不能接受。
　　李舒娆愣了很久，不过好在，她智商达标，很快明白了韩少军的意味深长以及未尽之语。重新打起精神来。
　　“说得对，你只看了我的舞蹈，一切都需要时间。”扬起灿烂的笑容，对着三个人行礼，然后带着高昂的斗志离开了房间。
　　微风带起了她的发丝，步履带动了她的耳环和步摇，迈门坎的时候下意识的带着点舞步的姿态，扬起了绣着层层芍药的裙摆，整个人的仪态动作无意识的就调整到了一个赏心悦目的地步。
　　不逾越礼教，又带着点舞的韵律之美。
　　这种动作虽有刻意训练，但是人家现在做来已经完全是无意识的，是本能，其他人想东施效颦还得看看有没有那个舞蹈天分。
　　等这位“不速之客”一走，房间里的气氛反而有点尴尬了。之前说过，她们在暧昧期。
　　“静姝。”穆秋先开口的。“我们是姐妹，对吗？”
　　“对，我们是朋友，是姐妹，我们之间的情谊，不以任何事情为转移。任何事，任何人。”
　　这是在莲妃倒台，她们聚在一起后，以仪月牵头，许下的诺言。
　　没有纸笔契约，没有指天发誓，只是那么一句话，放在心里就够。
　　韩少军估摸着，这是在委婉的表示，她们不会越雷池一步，一向尊重女性的他当然没这个意见。
　　只是内心的遗憾还是有的。
　　“那告辞了，今天的晚餐我回去吃了。”穆秋率先告辞，路过韩少军的时候，突然停下，然后递给他一块玉佩。“送你的，上次你送了我手链，这是回礼。”
　　一块刻着穆字的玉佩。
　　曾玉蝉没说话，跟在穆秋后面告辞。不过在路过韩少军的时候，同样也递上一个东西。
　　一个绣着鸳鸯的荷包。
　　“也是回礼，没穆姐姐的贵重，不过我想心意是一样的。”
　　拿着玉佩和荷包的韩少军，在她们走后，低头笑了。
　　“恩，是姐妹，是朋友，不变。”
　　第二天，事情很多。
　　首先，司轩的眼睛好了。回宫的旨意正式出来。不只是整个行宫，整个江南都行动了起来。
　　李舒娆也被初步确定了名分，正八品，才人。
　　对于她的身份来说，已经算是很好了。连目前都还没出事的李知府都很满意。
　　乐呵呵的大摆筵席，庆祝“嫁女”。
　　自然这个宴席的花费，哪怕不算奢靡，都会在他最后的罪状上多添上一笔。
　　不过他就算贪墨得再多，在秦太守的事情面前也就是个跳梁小丑。
　　就在大家忙着收拾回程的行礼的时候，黎崇已经把该敲的事情都敲出来了。
　　然后简单粗暴的带着人恭敬的把秦太守“请”来，把那三个人，和口供往秦太守面前一压。
　　秦太守的脸色在入门的时候就苍白了，看到了人直接进化成惨白，看了口供那就是死灰白。不过脸色变化再多，他也一个字没说。
　　他没说，黎崇也没说，直接静静的坐着，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后才开口。
　　“秦兄若是不认的话，就不用开口了，奔波了那么久，我现在没这个精力费这个口舌，而且……你认为你能辩得过我？”
　　别看韩立现在是大墨第一嘴炮。
　　可要说第一辨士，那是黎崇十六岁拿到后就没摘下来的过的。
　　“本草律法，口供不足以定罪。可对皇上而言，已经足够了。”喝口茶。“对宁王来说也是。”
　　宁王两个字似乎是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的突破口。
　　秦太守狠狠的闭上眼睛。
　　“成王败寇，我认。”
　　看着黎崇表露出的不屑和鄙视，秦太守无奈的叹口气，仿佛整个人的生气都随着这口气流逝了。“子孙不肖，我也是没办法，才兵行险招。”


第84章 可怜的宁王
　　秦太守再度沉默了起来，黎崇让人把证人都叉下去。并且屏退了左右。
　　“秦兄, 我这是最后一次叫你秦兄了。当年我们同场科考, 可有想到如今？”
　　没错, 秦太守和黎崇是同科。而且在当年都是属于青年才俊的级别的。
　　秦太守身为秦家人，而且还是嫡系宗子, 有着这样的身份，考科举简直是天然加分。
　　他的姓氏和籍贯，无意中就让阅卷的评审觉得这个人如果选上去, 其他人肯定没意见, 以及这是一个未来的好官, 选他绝对会让皇上高兴。
　　哪怕是和秦家政见不和的人，也无法光明正大的对他挑刺——你找好人的茬, 那你就一定是坏人。
　　当家族的名声强盛到了一定的程度后, 人走在外面就是无形的资源。
　　自然, 对于本人也是强大的压力。
　　家族能闯下这么清廉的名声, 先提条件就是有那么人当官。
　　秦牧之（秦太守）当年下场考试的时候，秦家的情况恰巧属于低潮期, 急需有个人快速的拿到一个功名, 来稳稳浮动的人心, 所以他的压力格外大。
　　乔装改扮在酒楼借酒解压的时候遇到了家里还没出事, 意气风发的同样乔装改扮考前还出来玩的天才少年黎崇。
　　两个人一个苦闷烦躁, 一个风流自信，在同一家酒楼相遇，可想而知爆发的出的, 不是什么和谐的火花。
　　“当年赔偿那家家楼的三十两银子全是我出的。”黎崇显然也回忆到了当年。
　　没错，他们吵架不够，打起来了。
　　东西倒是没砸坏多少，不过酒楼的生意还是得赔偿的。
　　“那时候我看你很不顺眼。”秦牧之还是开口了，不过嗓音很沙哑。
　　“我倒是看你挺顺眼的，难得遇到一个不是腐儒酸秀才一流的呆子，虽然功名心重了点，好歹心里还是装着百姓的。”
　　“最后你独占鳌头，金榜折桂，我只是二甲末流差一点就是同进士。你风光无限，我刚刚自保。说实在的，那之后你家出事，我还挺高兴的。”
　　黎崇点头，那时候自己年少轻狂，家里也基本都一个德行，骤然倒台，幸灾乐祸的绝对不少。可若是没有那次的打击和沉淀，也不会有现在的自己。
　　“可你还是写了那封信。”秦太守当年刚考上进士，可架不住人家是姓秦。除了一代代的官员外，秦家的姻亲也是一大助力。
　　秦太守就是拖自己的一位在京为官的姑父，为黎崇求情。请姑父上奏天子，怜黎崇之才，让他不要为父兄所累。
　　可惜了，但是天子处于盛怒之下，姑父犹豫了很久，最后放弃了上书。不过这件事黎崇还是知道了。
　　提起这一点，不是卖恩情，以黎崇的个性，知道了这件事，这份恩情自然早就还上了。
　　提起这件事，只是让秦太守想起自己当年的初心。
　　当年的他，能为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可见他的心胸，秦家的家风，已经他们的眼界和格局。
　　“说说原因吧。”
　　“我说过了，子孙不肖。”
　　“秦家三百余条家规，什么样的子孙不肖会是你们家的家规收拾不了的？”
　　黎崇站起来，把秦太守扶起来，示意他坐下。
　　然后亲手给他倒了杯茶。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不说？”
　　“说了又怎么样？不说又怎么样？皇上需要秦家这块招牌，宁王这边有情分，秦家……倒不了。”
　　“所以你肆无忌惮，连弑君也敢？”
　　“我没有弑君，我只是想让皇上受点伤，然后……”
　　“不是重病就是残，然后丢了皇位，换了你，你乐意？你认为你的小命比得上这个损失，真是好大的脸。你认为宁王能耐不亚于当今，于是就能随便换个君王。真是为国为民的好想法啊。”黎崇冷笑了一声，随后重重的叹气，懒得和秦太守多言。
　　“我只问你一句，如果这一切都对秦家没有半点好处，你，还会这样折腾吗？”
　　敢说一句会，他把脑袋割下来赔罪。
　　一己私心而已，何必说得那么大义凛然，一心为公。给自己批一层光鲜亮丽的外衣，谁也骗不过。
　　“说吧，也不要说什么多说无益，你既然知道皇上需要秦家的招牌，但是怎么个需要法，差别也是很大的。”黎崇加大了身上的气势，冰冷的看着秦太守。“在我看来，秦家这种招牌在大墨完全就是不必要的存在，你们家官是清官，天然的就是对别人的一种压力。而且……现在这绝对清官的盖伦，已经被你自己打破了。”
　　秦太守死会白的脸色开始涨红，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瞪着黎崇。
　　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似乎下一秒就能撕开画皮的伪装化身妖魔冲上去把黎崇生吞活剥了。
　　黎崇一点都不在乎被这么看着，反而是优哉游哉的磨墨，用的是御用墨和砚，没过多久，一汪浅浅的清水，变成了浓墨。
　　整理了一下笔尖，提笔开始写字，字体还格外的大了一点，显然是特地写给人看的。
　　一条条的全是针对秦家的“善后”。
　　每一个字都不是黎崇想要看到的。
　　每一条都显示出了黎崇的处事手腕，保证，快则两年，慢则二十年，整个大墨就再也没有秦家的人在朝堂上露脸。
　　秦家代代为官的传说，就已经是传说。
　　还会让绝大部分人半点都不会察觉不对劲。
　　只会感叹沧海桑田，秦家偶遇天灾，时运不济，断了传承……
　　在黎崇已经写到：由帝王提笔写表称赞曾经第一世家美德，仅供后辈学习的时候。
　　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夺过纸张重重的喘着粗气。
　　“说了又如何？”
　　“我想听，皇上想知道，事情总是要有个前因后果，哪怕你说自己被恶鬼俯身都行。”黎崇继续磨墨，眼皮都没朝着秦太守抬一下，内心已经知道，他快得到答案了。
　　秦太守作为宗子，哪怕为官也尽量往江南地区靠拢，考虑到这两代秦家似乎属于低潮期，司轩也给秦家这个面子，让他成为本地太守。
　　能镇守故乡，成为一方大员，干女婿又是王爷，封地还就在这里。
　　秦太守真的可以说是后顾无忧，能一心发展陷入低潮的家族了。
　　这就是黎崇、司轩他们想不明白的另一个点。
　　他到底发什么疯。
　　“秦家，早就不是外界认为的秦家了。”秦太守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有气无力的叙述着自己的无奈。
　　秦家家规，闻名大墨，天下皆知，所有人都佩服和崇敬着这严苛的家规。
　　可是谁也不知道，这家规就像是锁链束缚着秦家人的翅膀。
　　如果说早年的锁链是给家人规划出了一条笔直不阿正确道路，后来的锁链却是给他们身上捆上层层的枷锁。
　　每一代家主和长老都十分热衷于给家规上再填上几条，或者是为先祖的家规再增加一些独特的注解。
　　外人只知道三百余条家规，何尝知道，这些家规已经完全超出正常范围，已经是灭人欲的档次了。
　　不是没有有识的家主试图改变这种现状，去掉一些已经不符合时代的家规，但是“孝”这一字压下来谁也挣脱不了。
　　“笑话，皇家都名言，祖训可随日月而变。大墨六百余年，改了多少条祖训，你们倒是比皇家还金贵。”
　　“可太祖之遗训，却从未改过。”
　　“你们全家自比太祖？”而且太祖遗训不是不能改，而是现在还没改。
　　“可谁也不能挑出一条完全没用的家规。”哪怕不合时宜，被千挑万选选入家规的条陈，总是有它万金油的道理存在。
　　秦太守无奈的苦笑，“你能相信吗？秦家自请脱族的人已经有十几个了。”
　　这在古代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
　　要知道古代，家族就是第一的。
　　“的确难以置信。”
　　“我们断了太多族人的路了。秦家家规其中一条，就规定了，族人只能读书当官，维持秦家荣耀，不能为工，为商。甚至连寄情山水钟情书画都必须为官，否则巨额的费用来赎罪。”
　　“…………”赎罪？呵呵，你们家真有趣。不过……“钱？”
　　“没错，除了下地种田外，就只能当官，还只能是清官，更是断了其他生存的财路。除了属于各家的农田，就剩下女眷的嫁妆铺子了。”
　　偏偏秦家是不会找商户联姻的，嫁进来的女眷也不是各个有经营的天赋。就算有，整日埋身在金银铜钱之中，反而会被家规洗脑的丈夫嫌弃。
　　幸好秦家不是那种表面风光的人家，也不讲究排场，清贫的表象更能获得赞誉，否则秦家早就撑不下去了。
　　“我在家规里拼命找漏洞，举办交流文会，用书画古籍来换取一些银俩……”
　　黎崇听到这里有点微妙，无论他未来的目标是什么，他现在都是一个户部尚书，皇上的钱袋子，国家的国库的头头。
　　他上位的这些年，且不说已经达到了国富民强的标准，可国库丰满到可以随便玩好几次天灾人祸是铁一样的事实。
　　在普通百姓的口袋都丰满起来的时候，说你家脑抽一样的把自己越过越穷。
　　“上天似乎也看不过我们家这般扭曲了。秦家我这一代，除了我竟然只有两个举人。”连进士都没能考上。“下一代中，更是连中举的都没有。秦家如今除了我，基本上没有拿得出手的，就连我的官位，何尝又不是当今为了保护秦家这块招牌而恩赐的？”
　　秦家当官，只当清官，而且清到一些约定俗成，无伤大雅的孝敬酒席等等都全部拒绝，做事更是直板执拗，得罪了不少人。
　　近几代更是仗着家族名声，更加的肆无忌惮，得罪了太多的人。
　　若是秦家中落下去，可想而知，后果会如何。
　　“换个皇帝有利于你的计划？宁王并没有许诺你什么，也没有和你同流合污。”
　　“宁王没有，可宁王的母族，却许诺了我大的好处。”
　　黎崇内心爆了一句很不优雅的粗口。
　　偷偷的变化了一下姿势，用手扶着额头，看起来是好整以暇的等着后续实际上却是在头疼。
　　顺便可怜宁王。
　　身在皇家的兄弟两个，明明兄友弟恭，感情不错，没有一点反意，结果母族和妻族齐刷刷拖累。
　　如果黎崇是现代人的话，一定已经为宁王点上了一排蜡烛。
　　至于许诺了秦太守什么，黎崇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对方既然能察觉到秦家的窘迫而进行合作，自然能针对秦家的所求。
　　先是巧立名目给一大笔赏赐，缓解秦家的财政状况。恩赐几个功名摆脱秦家断档的危机。
　　最后既然是知根知底的合作伙伴，秦牧之可以一步步的要求他们借新帝的名义赏赐各种正常皇帝不会赏赐的东西，比如一个商铺，或者大赞秦家的谁谁谁有经商之才，乃国不可缺少之脉络，或者是直接下令让秦家的某个人从军，从医，进行纯粹的文学创作或者研究等等。
　　一步步的以君恩来改变秦家的家规。
　　“真是好算盘。”黎崇烦躁的挥手，让秦牧之下去，然后来回踱步。
　　秦家很好收拾，京城那边也不足为惧，可宁王这倒霉孩子怎么办？
　　好歹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唉……
　　“找那两个孩子商量商量？年轻人鬼主意一箱多。”
　　PS，那两个孩子是指司轩和韩少军。
　　司轩此刻很好找，出发的旨意出来后，他就在指挥各种事宜，以及批这几天落下的各种日常折子。韩少军嘛……在和美人们喝下午茶。
　　李舒娆看着沈静姝身上的玉佩和鸳鸯香囊，再看看三个人之间微妙和谐的气氛。
　　顿时有点小酸。
　　“我是不是不该当众告白，偷偷摸摸的说，也许你们就还在原地踏步。”她能偷偷赶上。
　　结果呢，自己还没被接受呢，人家已经暗度陈仓了。
　　“李妹妹这是什么话，我们只是要好的姐妹和朋友。”穆秋递给韩少军一杯茶。
　　这递茶和接茶时候的小动作，双手擦过的暧昧和相视一笑的默契。
　　“姐妹？朋友？”她一定是读书太少。
　　曾玉蝉被她调侃的眼神看得受不了了，直接板起脸，拿出当年初见的时候那标准得宛若教养嬷嬷一般的姿态。
　　“李才人，恕我提醒，这后宫之中，必须谨言慎行。丝毫不能行差踏错。有时候有些事能做，却不能说。有些事能说却不能做。”
　　韩少军和穆秋看着李舒娆一副被镇住+恍然+受教的模样，低头喝茶。
　　【恩，这孩子还太嫩了。】


第85章 秦太守的“真爱”
　　韩少军过着惬意简单的生活，盘算着还有没有什么漏带的礼物回京的时候, 一个小太监偷偷摸摸的凑了过来。
　　哪怕是刚加入的李舒娆都认出了, 那是德顺公公的干儿子之一。
　　还是最能干的那几个之一。
　　已经在司轩面前很露脸了, 经常做一些重要性的跑腿。
　　看到来人，几个美人都有点不耐。无非就是司轩召见呗。八成找的就是静姝。
　　小太监狗腿的一个个请安, 然后颇为神秘的附在韩少军耳边低语。
　　结果的确是找沈静姝，却不是司轩找她。是黎崇！
　　韩少军惊讶的微微真大眼睛，脑子快速的分析黎大大特地来找她的原因。
　　犯人难道不是秦太守？就算不是, 又不可能是沈家, 找他干嘛？
　　还是说秦太守的犯罪理由太奇葩了？
　　总不见得是秦太守暗恋他们沈家的谁, 为了心上人所以搅弄风云倾尽天下？
　　韩少军胡乱猜测了起来，一路上脸上还是那温和又带着高冷的申请, 内心玩得相当起劲。
　　在他脑补到, 秦太守实际上是前朝末代皇帝穿越到他身上的, 一切的一切只为了复辟自己的王朝的时候。
　　小太监把她引入了一间很偏僻的小房间, 里面不仅仅有绝代风华的黎崇，还有宛若小狗一样打垄着耳朵缩在一边却不忘记用星星眼看黎崇的……他亲爱的堂哥, 沈俞琮。
　　“静姝？！”真的惊讶了, 没想到堂妹会来。
　　“黎大人, 这是……”韩少军也意外沈俞琮的出现。该不会事情最后真的是和他们沈家有关吧。
　　不会他真的暗恋沈家的谁吧？
　　以年龄来算, 是我娘还是婶婶？总不见得是我爹或者大伯吧？！
　　韩少军背心出了冷汗了。
　　幸好黎大大没有卖关子, 直接说了，他现在遇到的麻烦。
　　沈家两兄妹直接……冷汗更多了。
　　沈俞琮：新老板真不是一般的倒霉，跟着他真的有前途吗？要不我拼着父亲和祖父的一顿打, 我会京城去算了。
　　韩少军：这还不如暗恋我爹呢，好歹是个风花雪月，为情所困，爱在心口难开，为情颠覆天下什么的，好歹是为爱疯狂一把。我需要考虑的也就是把鞭子递给我爹还是我娘，或者是不为难两个武力值为零的，自己动手。
　　现在怎么办？！黎大大，你也太会出难题了。
　　“陛下呢？”
　　“忙着回程的事宜。”停顿了一下。“宁王在旁边帮忙。”又停顿了一下，语气更加无奈了。“臣已上奏，陛下尚未批复。”
　　用奏折当小纸条用，也就黎崇能干得出来。
　　不过陛下，黎大大的折子你也敢假装没看到，虽然情有可原，但是没想到过后果吗？
　　“这，要不不告诉宁王？就说到秦太守这里？”
　　母族那部分，就暗搓搓的收拾掉吧。
　　反正皇家做这事已经熟练的很。黎大人更熟练。
　　秦太守这部分，想来宁王已经有数了，做好了心理准备应该会好很多的。
　　而且，这部分，就算他们想瞒也瞒不住。
　　不得不说，沈俞琮的脑子转得还是挺快的。黎崇当下就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目光，对这个提议表示赞同。
　　“那么，我们就得补上秦牧之供词中的漏洞。”
　　秦太守弑君总是要有原因的。
　　宁王哪怕比司轩更加亲近秦太守。但是也不会劳心劳力帮秦太守整顿家族的。一反常态的赐这个赐那个。秦太守若是诉苦，宁王最多帮一次两次。
　　宁王的母族就是这个时候登场“实现诺言”的。
　　母族和妻族的人手本来就是宁王用人的核心。
　　两族人马一起对宁王（那时候是新君了）敲侧边鼓的话，宁王还真会糊里糊涂的赐下一些，在他看来莫名其妙，对秦家却是最需要的东西。
　　用人方面再放宽一点，位置再好一点，给秦家的后代多一点恩款和恩赦，秦家也就一如秦牧之的计划，可以开始缓过来了。
　　至少能从那变态的，脑残的，神经质的，莫名其妙的家规中挣脱出一条活路来。
　　“一切都是那家规的错。外界能知道的，只有十条总纲。祖父还想借鉴呢，幸好我们家人丁单薄，还不至于要那么复杂的家规。”沈俞琮心有余悸的看向堂妹，真的是好险。
　　“那十条总纲自然是没问题的，估计那也就是最初的家规。”秦家清正廉明律己宽人的家风之始。
　　可后来，那些家主或者是长老，为了在秦家的历史上留下点什么，补充了一条又一条的细节，加上了一条又一条的家规。
　　有些家规，当时看来很有必要，没多大问题，可后来就直接把问题累积到爆发了。
　　韩少军看着秦太守的供词，无奈的感叹。
　　比如不准经商那一条。
　　似乎是当年有族人经商，商场的老油条太多，把纯洁无知的秦家人坑得太惨，而那个秦家人顽强的没有一蹶不振，而是逐渐适应了这个混乱复杂卑鄙的圈子，同流合污的把自己弄成了一个进化版的老狐狸。
　　这个人给秦家造成了太大的影响。无论是他生意失败的一贫如洗，还是为了钱财使用的各种卑劣手段。都让清正的秦家人难以接受。
　　于是一条家规加出来，一棒子打死的不是一船人，而是整条江的人。
　　打得子孙后代气都喘不过来。
　　大概是读书读傻了，这么一条诡异的家规就这么通过了。
　　凡事后面有脑子清醒的人想改，先是一条不孝被压下来，然后大骂，你能保证当年的情况不再出现？
　　谁能保证这个？！
　　类似的情况一条接一条，这样的家族不毁才怪。
　　“本来还以为秦家人就喜欢读书。”不是没这样的先例啊，因为祖先在这方面成功了，后辈多少有点类似的基因，再加上个人崇拜和祖先铺好的道路人脉容易成功，于是全家就在一个行当待着不动了。
　　就算有强制的，那也是父母希望子女继承自己的手艺和事业。
　　可还没见过强制全族的。
　　“现在重点不是秦家有多傻。是怎么忽悠宁王。我们必须给秦太守安排一个别的理由。这理由还忒不好找了。总不见得说秦太守疯了，傻了，中蛊了！”
　　“胡说。”黎崇瞪了沈俞琮一眼。“这种会引起苗汉矛盾的借口怎么能用。”
　　一边训斥沈俞琮，直接让沈哥哥瞬间想起偶像在面前，直接从诡主意一堆的不正经青年变成了乖宝宝，安静的听训。
　　而训了人的黎崇却眼角看到了表情微妙的韩少军。
　　“明嫔娘娘大可畅所欲言，现在……也是在求没办法的办法。”实在不行，只能考验宁王的承受能力了。
　　“我们既然要给秦家找一个理由，那么这个理由必然是大众能接受能信服可靠度还颇高的。至少逻辑上是通得过的。”韩少军的思路忍不住飘到之前无厘头的脑洞上了。
　　“一般来说，接受度最高的，无非是为了钱，权，和情。”
　　“情？”沈俞琮和黎崇很是能抓住重点。
　　“自古冲冠一怒为红颜，烽火戏诸侯的事情并不少见，情是最能让人不顾一切，忘却理智，毫无道理，却放在哪里都有道理的一样东西。当然也不一定是爱情。亲情什么的，也行啊。比如，我们告诉宁王，秦太守就是要让他登上帝位，就是要让义女登上皇后之位。”
　　这么想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有一个BUG，那就是秦太守对宁王以及宁王妃的感情到不到拉上整个家族冒险。这一点，宁王自己应该是多少知道的点的。
　　到时候正主不信，一切都黄了。而且，信了的话，得知秦太守完全是为了自己……也不好受吧。
　　“那就说，秦太守曾经有个真爱，爱得死去活来的那种，可因禁忌，他只能把爱意埋在心头，永不示人。结果那个真爱被皇上咔嚓了，秦太守悲痛欲绝，伤心难过，誓要让皇上偿命。”
　　“…………”颇为震惊的黎崇。
　　“…………”就知道自家堂哥是这个风格的韩少军。
　　沈俞琮在黎崇面前一直端着，而黎崇在训过人后，看着乖巧的听话的沈俞琮，一时间也放松了。
　　有时候亲眼见到的才更真实和震撼，才记得住。
　　沈俞琮发现了偶像和堂妹的神情，立刻咳嗽了两下，开始解释自己的构思。
　　“这件事只要忽悠过宁王就可以了，我们不用操心外界知道后会如何。也不用担心有谁会考究，我们只要在皇上这些年下旨处斩的人中，找一个长得不错的。和秦太守有交集的，甚至不用陛下亲自下旨的，只要是死和陛下颁布的政令有关的，就算。最后在加上一点，宁王上位对秦家总是会更偏袒一点这种理由。”
　　齐全了。
　　黎崇：虽然这孩子一点不像沈兄，不过年轻人嘛，脑子灵活。恩……值得培养，不过回去后还是和沈兄多聊聊吧，孩子太跳脱也不好。
　　韩少军：好主意，很完美。说得巧妙一点，容不得宁王不信。所有人都会站起来说明那个真爱是真实存在的。
　　“人选，我倒是有一个。”
　　得，不愧是大墨活字典的黎大大，思索了一会儿。人选也有了。
　　当然，女犯毕竟比男犯少，所以这合适的人选基于概率问题，自然是男性。也符合爱在心口难开暗恋设定。
　　很好接下来就是补充完毕这段爱情情仇，最好再把人证什么都准备好，再准备点物证，比如当年的情诗，暗格里的画作等等。
　　黎崇表示沉痛的提起当年的往事。
　　司轩还能回忆一下，自己当年莫名其妙收到过秦太守求情的折子。
　　韩少军带着李舒娆在宁王面前晃悠一下，话题还能扯到每年十月初十（传说中处斩的日子），秦太守都也会独自去某座孤山。
　　连秦夫人都含泪演出，哭诉了一把：早就知道夫君心里有人，没想到，他竟然做了这种事情。（丈夫是保不住了，为了儿子能平安，秦夫人也是豁出去了。）
　　至于宁王，不信也得信了。
　　一脸茫然的回府，把这个不可思议的结果告诉了自家王妃。
　　同样知道内情的宁王妃，虽然伤心，可同样很敬业的回忆起，自己义父曾经说过一点什么什么的细节。
　　宁王疲惫的闭上眼睛，可内心至少是松口气的。
　　秦太守为什么这么做，他不是没有深思过。他也不知道秦家表面光鲜下的痛苦。
　　可凡是阴谋诡计，总是有最后受益人的。
　　弑君这件事，直接受益的是他。他不是幕后，那间接受益的是谁？
　　他不敢多想，也不敢问。
　　现在得知的这个真相，震惊、荒唐、诡异都有，可至少没有他最害怕的结局。
　　“我想，再见义父一面。”以他的脸面，最多能让司轩不要太牵连秦家，可秦太守本人的命是否能保住，他真的半点把握都没有。
　　他想再见见他，说说最后的贴心话。
　　哭得情真意切的宁王妃猛然一僵。
　　等等，秦太守知道这件事了没？
　　有人告诉在监狱里的秦太守，他现在多了一段缠绵悱恻至死不渝的爱情故事了吗？


第86章 宁王的好意
　　宁王妃冷汗出来了，整件事她知道的很具体, 貌似真的大概……义父并不知道。
　　而这时候宁王已经想到就立刻去做。
　　这就是兄弟关系太好的弊端了。
　　别人家的皇帝和王爷, 就算是再兄友弟恭, 至少还谨记君臣之别。这个时候怎么也得去请示一下皇帝。
　　而他们这里，宁王直接出发。
　　宁王妃眼睁睁的看着宁王走出房门, 愣了两秒，最后一跺脚，开始行动。
　　在得知义父出了这样的事情的时候, 宁王妃感觉是天崩地塌的。可是再悲伤再痛苦也得尽力挽救剩下的人。
　　义母, 弟弟, 还有自己的夫君。
　　她得保住义母和弟弟的性命，尽可能的保护秦家, 还得小心维护丈夫的心。
　　这些年, 因为自己的关系, 秦太守一直为宁王办事, 尽心尽力。宁王除了当他是得力助手外，也当他是半个外家。
　　现在被秦太守如此背叛, 已经是腹部被捅了一刀了。若是让他得知, 母族的事情……
　　宁王妃自己都不敢想宁王会是什么反应。
　　看当今遇到了行刺这样的事情, 都愿意为了宁王开恩, 可见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谊有多浓厚。
　　“妻族”和“母族”同时杀害自己的亲弟弟, 最后得益的还是他，这绝对不是宁王能承受的罪孽。
　　不行，绝对不能露馅。
　　女人坚强起来, 有超乎寻常的力量。
　　宁王妃遥望了一下宁王出府的路线，直接对心腹开口吩咐。
　　“去通知毛氏，只要他能拦住殿下一时半刻，之前的那件事我就算了。还有重赏。”
　　“告诉世子，去拦住他父王，不做痕迹一点，不要太勉强。”
　　“在家里制造点动静，另外派人前去找……明嫔，对明嫔娘娘，快点，那我的帖子和腰牌去求见。”她是女眷，派人去求见后宫妃嫔远远比求见皇上或者黎大人要快。
　　心腹们虽然不知道女主人为什么这么吩咐，可主子的话，是绝对的命令，主子没说，下人就不需要知道原因。
　　于是宁王这段从家里走出门的这段路，走得格外热闹。一会儿之前的宠过的小妾哭哭啼啼的扑到在自己的脚边。
　　让自己做主，说是自己滑胎绝对是有人陷害。
　　“我记得你滑胎有两年了……”现在才想起来哭诉是不是晚了点？而且没记错的话，当年那胎开始就不稳，听从太医的建议，一开始就没下猛药保，以防影响了以后怀胎。
　　“妾才知道真相啊！！！”巧妙的挡住了宁王行走的路线。哭了老半天都是废话，不停的说自己梦到了孩子回来了。
　　孩子让自己主持公道。
　　最后掐准时机娇滴滴的表示，自己现在夜不能寐，若是王爷能来陪伴，那那个无缘的孩子也许能够安息。
　　宁王不耐烦的让人把她拉下去，小妾同学成果拖住了一炷香。在收到心腹赞同的许可后满心欢喜的撤退。
　　然后就是发现自己儿子在树上瑟瑟发抖不肯下来。
　　“…………”每天爬树捣乱的小混蛋今天中邪了？这么点高度就发抖了。
　　“父王……”小世子是真委屈了，父王来得太快，他没来得急挑颗大树，好在这棵树够细。“我脚疼。”
　　给自己点个赞，腿受伤了，那么自然是害怕了嘛。
　　把宝贝儿子弄下来，闺女又出现，抱着弟弟左看右看，哭得梨花带雨伤心欲绝。对于身
　　“馨儿……他明显没事。”衣服都没多少乱，你还要哭多久。
　　“父王，我只是后怕，昨天听说了萍萍家的有两个弟弟就是这么没的。”
　　“萍萍是谁？”女儿的闺蜜群中有这个人吗？
　　“就是昭姐姐的侍女家的表妹。”
　　“…………”
　　出门上马，才开跑了不到百米，就听到后面一个下人撕心裂肺的呼唤。
　　“王爷！！！”
　　(╰_╯)#，额头冒出青筋来的宁王。
　　但是回头看到，来人是夫人新收的小丫鬟的时候，还是停下了马，就怕王妃有急事。
　　“什么事？”
　　“王妃，王妃……”小丫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气喘匀了。“王妃有说过，让王爷……路上小心。”
　　“…………”在等后半句的宁王，照常理后面应该有个“务必什么什么”的要求。
　　小丫鬟心满意足的行礼，蹭蹭蹭蹭的往回走了。
　　“…………”宁王。
　　然后就看到又出来几个仆人，凶神恶煞的围住小丫鬟，劈头盖脸就骂，指着她办事不利，还干扰王爷出门。一副要动手揍人的样子。
　　小丫鬟立刻吓哭了。
　　宁王还能怎么着，路上一堆人看着，指指点点，这又是王妃的丫头，只能说两句场面话，把这个傻乎乎的小丫鬟保了下来。
　　才重新上路。
　　王妃这边也得知了，匆忙准备的事情中，只有4个成了。
　　数量正好能在解释的范围内。
　　宁王现在心里装着的都是秦太守的事情，估计回不过神来，等下就会察觉到，今天实在是又点太“背”了。
　　这时候就需要抢先的说辞了。
　　小妾那个，是正常的争宠行为。王妃甚至能自我牺牲，让人透露给宁王说，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导致小妾“兵行险招”。
　　两个孩子是因为听说宁王心情很不好，特意逗他开心的。
　　丫鬟的事情就更简单了，那是个新人啊，她已经责罚过了。
　　“不知道明嫔那里能否赶得及。”
　　她做了两手准备，一路去通知皇上和黎大人，一路去明嫔那里。
　　估计能先接到她通知的是明嫔。
　　可明嫔能赶得上吗？他们这里拦了又拦，宁王是直线去地牢的，他们是曲线去找人的。
　　必须是他们的人找到了明嫔，明嫔再通知皇上，皇上派人去地牢做思想工作。
　　唉，或许她应该起到，整件事义父是知道的？
　　可惜，秦太守的确不知道，这件事一如王妃猜的，那么匆忙混乱的情况下，大家都忙着保住剩下的，忙着隐瞒宁王。
　　地牢里的本人的意见已经被剥夺了。
　　值得庆幸的是，赶上了。
　　韩少军很凑巧的和司轩在一起，两个人直奔地牢。
　　前脚刚进去，后脚宁王就来了。
　　韩少军只来得及凶神恶煞的对着秦太守来了一句：“我们帮你找了借口了，想要你儿子活命，等会儿宁王来了，他问什么你都说是！”
　　司轩僵硬的侧头，自家爱妃如此有土匪气势，恩……别有风味。
　　秦太守：？？？
　　“二弟，明嫔？”你们怎么在这儿？
　　“秦夫人求到我这里来，有句话她自己不敢过来问，拖我问一句，他娶她为妻时说的话，可是真心。”
　　韩少军熟门熟路的摆出娇柔姿态。
　　经历了那么久了，她早就从一开始的僵硬不自然，变得楚楚动人，柔美婉约。美目低垂，目光含泪，语气中带着一点哽咽的心酸。
　　刚刚被女土匪威胁过的秦太守：…………
　　不过无语归无语，这问题是什么意思？
　　他娶夫人的时候说了啥？（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结得婚，婚前几乎零交流。）
　　“原来如此。”这种感情问题，那么自然是明嫔来问一句，而明嫔不方便独自来，司轩陪着来是必要的。
　　“可惜了秦夫人，大半辈子的夫妻了。”摇头叹息。
　　珍珠鎏金的步摇在耳边晃动，无声的回答着这无情的岁月中残忍的答案。
　　因为自家王妃和秦家关系实在是好，宁王也见过很多次秦夫人想到那位慈祥温柔一直对他关怀备至的老夫人现在不仅仅要面对丈夫行刺君王，全家遭祸的危机，还得知丈夫心中从没有自己的痛苦。
　　“劳烦明嫔给秦夫人一个虚假的谎言吧。”
　　“是。”
　　“？？？？”秦大人。
　　“义父，他……”缠绕在心头的问题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除了问题不怎么好问以外，就是旁边还有人呢。
　　司轩和韩少军当然接收到了宁王的这种尴尬，体贴的表示要走，不过走之前先得确保关在里面的那个不会乱说话。
　　“我和静姝先走，你们慢慢聊。”司轩走得是以眼杀人路线，帝王威严不要钱的撒在秦太守身上。
　　而韩少军则是继续他的宠妃路线，说话绕圈再绕圈，倒是符合现在的需求：“秦太守可别因为一时怨恨，把气撒在宁王身上。宁王可是无辜的，他是你一己之私下的牺牲品。你愧对他，你利用了他，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看在宁王妃的份上，你也……唉，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心理清楚。”
　　看起来像是劝秦太守不要因为计划失败恶语伤人，实际上嘛，谁都懂的。
　　秦太守也不是白在官场上混了那么几十年的。很清楚的明白这对帝妃意有所指。
　　想来就是那个“借口”了。
　　无论出于哪种考虑，他都不能破坏这个借口，老老实实的闭口不言。不过宁王第一句话就差点让他破功。
　　“没想到义父也是性情中人，不过因为一个已经去世的人，而扰乱大墨朝纲，刺杀君王实在是不理智。”
　　“…………”啥？为了去世的谁？秦家列祖列宗吗？
　　“他有那么好吗？让你放弃了自己的妻子，孩子，家族。如此孤注一掷不顾性命？”
　　“…………”表情略扭曲的秦太守，最后为了不让自己说不该说的，只能重重的叹口气，把所有要说的话都吞下去。
　　他这幅表情，倒是给了宁王答案，至少他看到了犯错的人的悔恨。
　　“二弟已经答应我不株连，您是秋后还是流放，就不是我能求情的了。”
　　这个结果，除了司轩本人的恩赦外，还有皇家不想事情闹大意思在。
　　毕竟无论什么情况，在海清河晏的大环境下爆出刺君的消息，都不是什么好事。
　　秦太守叹口气，对着司轩离开的方向磕头。而宁王下一句话让他恨不得刚刚直接磕死算了。
　　“我会求二弟，让您和刘公子合葬的。也算是全了您的一点想念，不过您却是不能入秦家祖坟了。”
　　谋逆之人本来就不能入祖坟，但是……
　　等等！和谁合葬！！！
　　那个刘公子是谁啊！！！
　　已经猜到了你们给我扣了什么奇怪的帽子，但是我不合葬！！！
　　秦太守一脸震惊和悲愤的表情，让宁王看得于心不忍，后面的话也说不下去了，狠狠的握拳，转身就走。
　　背后传来凄厉沙哑的呼喊和挽留，也只能强迫自己没听见。
　　看见在门口等着的韩少军和司轩，宁王颇为感动的把刚刚对秦太守说得话再说了一遍。
　　司轩：…………
　　知道古人对死后的事情多么看中的韩少军：…………
　　【真狠。】
　　【那个刘公子的坟还找得到？】好多年了吧？
　　【好好的在刘家祖坟埋着呢。】
　　【那就说刘家不同意好了。】
　　【朕开口是圣旨。】
　　【那就说秦夫人不同意。】
　　【这个主意好。】
　　两个人默契的用眼神交流完毕，这个艰巨的任务就只能交给秦夫人了。或许秦太守自己也能反对一下？说是不愿意打扰死者安宁之类的。
　　至于现在就让他焦躁着吧。


第87章 公主的额外课程
　　且不说这件事本来就是编的，就算是真事, 也是太过于荒唐了。
　　宁王只是出于哀伤和难过的私心一时冲动, 并没有考虑很多的细节。
　　韩少军和司轩都是平辈的, 又是“罪魁祸首”之一，所以不好开口, 可这件事的当事人中还不是有一个长辈嘛。
　　没错，就是黎大大。
　　黎崇得知宁王的今日的突击行动，并且多一个突发奇想后, 眉毛一挑, 看着手边堆积如山的公文, 叹口气。认命的前去见宁王——加班。
　　其实这件事本来挺简单的。
　　拉出一个不知道做古多少年的刘公子，人证物证伪造完毕, 让宁王信以为真, 事情又不外露。表面上的事就到此为止。
　　至于台面下的事情, 怎么折腾, 那些搞事的怎么处理，就是以后需要做的工作了。
　　而那个刘公子会入选名单, 一是当年是出了名的美少年, 曾经轰动一时。二是, 现在刘家已经没什么说得上话的人了。就算有, 也不会知道当初的任何细节。出了意外也闹不出来。
　　这都做好了万一的准备了, 还闹出节外生枝来。实在是让黎大大很不爽。
　　黎崇：“知道你错哪儿了吗？”
　　宁王：“额……知，知道。”
　　黎崇：“知道还犯。”
　　宁王：“…………”
　　黎崇：“你想要合葬，问过刘公子没？”无辜的本来只是被拉出名字来用用的刘公子。
　　宁王：“…………”
　　黎崇：“当年的事情, 是不是两厢情愿还难说呢，看初步的推断，秦兄暗恋的可能性更高，刘家在这事上是无辜的。”
　　宁王愧疚的低头。
　　黎崇：“你考虑过秦夫人吗？虽然秦兄……可对夫人，也是敬重有加，两个人相遇以沫的过了那么多年，秦夫人愿意放弃吗？”
　　宁王的头更加低了。
　　黎崇：“陈年旧账，你有考虑到秦家孩子以后的处境吗？合葬一事，本来就不可能密不透风。”看着宁王已经完全打消念头的模样，再给出最后一击。“秦牧之这件事就算是后果再低，那也是弑君。皇上已经很恩宽了，你还要为犯人再谋求福利吗？”
　　几句话搞定了宁王，黎崇很满意的点头。
　　事情就是应该这么简单，知情人士控制在两只手以内，你深信不疑不就够了。还整什么合葬，平白增加工作量。
　　于是，在宁王即将跨出房门的一刹那，黎崇深沉的补上了一句：“殿下，那万遍《周礼》可别忘记了。”
　　宁王没有如同剧本中常见的剧情那样被因为一句话被门槛绊倒。
　　但是此刻他仍然觉得产生了一些错觉，比如，这天怎么会是蓝天白云呢？明明是电闪雷鸣，飞沙走石，落叶伴着泥沙，被龙卷风卷在一起从面前呼啸而过。
　　算了，早就知道的事实，黎崇一向偏心司轩。
　　不过被黎崇这么一训，一闹，内心的伤感和难受反而好了不少。
　　这出乌龙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就连宁王妃那里也妥妥的摆平了宁王最后一点疑虑。
　　大队人马终于启程回京了。
　　帝王御驾先行一步，宁王这个要回京帮忙的后跟上。
　　司轩在启程后，忙碌程度也就比来的时候好了那么一点点。韩少军的娱乐项目倒是差不多。有吃有喝有玩。
　　不同点也是有的，多了一个李舒娆外，还多了一个大公主。
　　文贵妃为了不让大公主亲近韩少军还真是够拼的，直接给大公主布置了看起来量不多但是很费时间完成的作业。完成度的要求再提的高一点。条条框框颇有道理。
　　饶是司轩也不能说，当母亲的害怕孩子在外游玩荒废学业的心是不对的。
　　司轩也不能保证，孩子玩了就一定不耽误学业。
　　文贵妃破有技巧对司轩说，要求订得高一点，也给了孩子偷懒的空间。对司轩说，放松的尺度交给他这个父亲来掌控，自己很放心。
　　很高明，她很了解大公主认真的个性，她也很了解司轩作为一个皇帝这一路上忙碌的程度。而且这样一来，等于是公主能去玩能和沈静姝勾搭的时间，完全取决于司轩到底花了多少时间来规划女儿的工作。
　　如果（可能性很小）司轩真的挤出时间来，好好的评价了女儿的功课，并且给她放假，然后女儿也同意（可能性也很小）的话。
　　整个过程，她让女儿和司轩多接触，间接挤掉了沈静姝霸占皇上的时间。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女儿一路上都在努力完成功课，没空玩。也没告诉皇上。而自己还能在回宫后，对皇上抱怨一下。怎么让女儿如此辛苦，你都没劝吗？
　　计划很完美，实现起来却很骨感。她错估了韩少军不是那种眼睛里只盯着皇帝的宠妃。
　　一开始的确如此，司轩关心了女儿，让她不要太紧张，认真的小公主还是每天努力的完成作业。在一群老嬷嬷的监督下，每天都睡不足7个小时。这还是个八岁的孩子！
　　韩少军看不下去了，带着人冲过去，把那群看着公主的嬷嬷揍了一顿。
　　没错，就是揍。
　　对于这些上纲上线，拿着鸡毛当令箭，惯会欺负小孩的老嬷嬷，还讲什么以势压人以权压人？绕着弯恐吓？都没必要。
　　韩少军一开始是吩咐，把她们打得在回京前能走路就行。
　　最后还是公主开口求的情。
　　“毕竟是母妃的吩咐，她们只是照做而已，而且，也没太为难我什么。”大墨的公主地位高，这些老嬷嬷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只是动不动提起文贵妃来压小孩，这也不许那也不行，我都是为了你好之类的。
　　平时在宫里还好，出来了，难免就有恶向胆边生了，做得更严苛一点。
　　“现在你忍了，以后的底线就更往后了，你不会想最后凄凄惨惨的让你父皇生气担心吧？”
　　乖乖摇头。
　　“这就行了，我把他们弄得半死，能否收服她们看你自己的，好吗？”
　　“好！”^_^
　　公主萌萌哒的点头，韩少军打了个响指，两位衣着特别的嬷嬷上前。阴深深的看着几个已经被压制住的老嬷嬷。
　　“这两位是皇后娘娘身边你的嬷嬷，有资格教训你们吗？”韩少军笑眯眯对着几位询问。
　　早就被堵住嘴的嬷嬷们，只能面露惶恐拼命对着公主施展恳求的眼神。
　　韩少军也不多看她们一眼，挥挥手。“别死，别残，别傻，最好身上别留疤。其他的，任由你们发挥。对了，公主求情，半死就够了，所以两位也尽量手下留情。”
　　“明嫔娘娘放心。”皇后家的嬷嬷斗志高昂的带人下去了。
　　【我们不放心！】被拖下去的人如何哀嚎就不是韩少军在乎的了。
　　随后他拿过小公主的作业，直接帮忙合理安排时间，安排效率，安排主次。并且进行压缩和删减。
　　比如，女红。呵呵，你文贵妃自己的女红好过吗？！
　　摆着才女的款，最不屑的不就是这样的女红手艺？平时都怼了雅儿她们不知道多少次了。让公主自己绣个小花样做样子，剩下的交给下人来模仿。
　　相信文贵妃不会仔细检查。
　　乐器的练习放在回程，一边玩一边练曲，看着湖光山色反而能进步飞速（乐充仪说的）。小公主只要在去的途中集中精力专心做功课。
　　遇到一些特别的地方才出来看看放松自己。
　　终于在回程的时候，见到了已经把所有作业都搞定，并且御下能力也飞速提升的公主殿下。
　　现在瞧着公主宛若打了胜仗一样鲜活的神情，再看着后面低眉顺眼，规矩得不多一根头发丝的嬷嬷。
　　她们几个也由衷的为公主高兴。
　　穆秋和曾玉蝉更是直接倾囊相授。有些细节，有些施恩的方式，要有技巧才能事半功倍。
　　比如，面对年纪大的嬷嬷，你赏钱，不如送一点太医特配的养生膏方。
　　外面有亲眷子侄的，指点人家一条上进的路，或者给一条财路什么的，比什么都管用。
　　而且面对年轻的宫人，在犯错的时候宽恕一二，给她们撑撑腰，比什么都管用。
　　公主听得津津有味。其他人也不吝啬，会的，懂得，公主以后用的着的什么都教。
　　一个漂亮可爱软绵绵萌萌哒的小姑娘，一脸崇拜的看着你。认认真真的听着你说得每一句话，还学得很认真的举一反三。
　　这样的学生谁不爱啊。
　　“你倒是不怕我们可以挑拨你和你母妃的关系？”韩少军点点公主的脑袋。
　　“之前父皇给我换了好几个老师。”小公主沮丧的低头，她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了，有些事情，只要有人提点，就会明白很多。“不过母妃也就是想文家更好而已，我能理解。”
　　“你能这么想就好。”
　　文贵妃对公主是真心的，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也不是假的，可是问题遇到了文家，她就像是整个人脱壳了一样。
　　或者用间歇性脑残比较贴切一点。
　　比如这次，她不让公主接近韩少军，后妃争宠的因素的确有，更多的部分却是知道了韩少军在上次的她的跟斗中起到的作用。
　　皇上发火前，在沈静姝这里。
　　公主的问题爆发前，公主和沈静姝在一起。
　　自己听到黎大人改革谣言，后来黎大人还和沈静姝一起在建章宫聊天。
　　皇后和自己划清界限，在自己被皇上训斥后，现在沈静姝和皇后如胶似漆。
　　综合起来，若是文贵妃还不清楚韩少军在这当中的作用，那才是见了鬼了。
　　“刚得到的消息，文家的小弟弟今年失败了。”没能中举。“你回去后可会小心点。”
　　“放心吧，母妃不会把气撒在我身上的。”
　　“那也得小心为上，对了，你会哭吗？可惜了仪月不在，不然她来教你。”穆秋感叹自己不是擅哭的类型。“而且仪月可会调教人了。”
　　看现在的韩少军就知道了。
　　“我会啊。”旁边嗑瓜子的李舒娆突然举手了。
　　她学的东西都是如何讨好男人的，这些公主都用不上，教学活动中，只能保持安静。不过教哭这个，她会！
　　李舒娆跃跃欲试：“要什么模式的？”
　　韩少军：“伤心难过感觉被背叛，苛求母爱无法得到回应的孤寂痛苦的样子。”
　　公主：这么复杂的都行！？
　　公事结束跑来找爱妃们，然后顺便偷窥了一把的司轩，就看到新收的才人，跪在那里对着空气哭得隐忍而又悲痛，委屈又难过。
　　没有梨花带雨的感觉，却带着让人心疼的可爱。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哪怕没有一句台词，都知道她现在表演的是什么。
　　眼泪慢慢的留下，带着泪光的眼神慢慢从控诉变得绝望，全身透露着无助的气息。
　　真是……绝了。
　　再看看她周围，闺女瞪大眼睛认真看，其他爱妃啪啪啪的鼓掌。
　　司轩：…………想起了之前韩少军的满后宫都是影帝的说法。
　　德顺公公：“皇上，这……”
　　司轩笑了笑摆摆手：“算了，不打扰她们了。”
　　“你不管管？这明显是给文贵妃下坑吧。”后来赶上的宁王很奇怪的看着弟弟。他不是一向不喜欢这种后妃倾轧的把戏。所以才雨露均沾的吗？
　　这回阴谋诡计都撞到司轩面前了，他竟然还纵容！
　　“你不知道馨儿的功课有多重，这孩子又认真，她对我十分憧憬，我若是劝，反而适得其反。静姝去，很好。”
　　至于现在教闺女这些，那更好了。
　　一个不宠的甚至有点厌恶的贵妃和宝贝掌上明珠之间选哪个？当然是选后者。
　　司轩也来劲儿了，从头到尾开始细数韩少军的优点。以及她的过往战绩、
　　我的爱妃好聪明，我的爱妃好有智慧，我的爱妃大度，我的爱妃就是体贴我。
　　说得宁王都觉得不认识沈静姝了。
　　“你说有什么办法能快速升位？嫔还是有点低了。”
　　“生孩子。”宁王懒洋洋的提出一个谁都知道的事情。当年沈贵妃，还没生呢，只是滑胎，就这么一个借口，反复使用，就一路蹿到了妃。
　　“这需要老天的意思。我不想等。”他也想啊，可是心上人没怀上，能有什么办法。
　　“那就给她点事情做？什么什么有功，不就能赏了！对了，端午不是要宴群臣吗？就这事交给她来吧。”
　　司轩骤然眼睛一亮，“就这么办。”


第88章 第 88 章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宫，哪怕是坐着轿撵, 轿撵还和房子没多少区别的后妃们, 回到了能算是“家”的地方也是大松一口气。
　　恨不得回去在自己的床上躺一躺, 没形象的滚个圈儿。
　　更别说一家老小全部都在京都的一些官员了。
　　司轩当然不会不近人情，他也是想休息的一个。
　　大笔一挥, 批了整整五天的假期。
　　实际上这五天，能休息到的也就一两天，剩下的日子, 都是用在工作岗位上的。
　　自己在路上做了那些工作, 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仅仅是留守京城的人要忙着对出差的汇总。
　　出差的也得忙着写报告不是吗？
　　刑部更是尤其忙碌, 你问为什么？因为宁王也带着一大批卷宗回来了。皇上在路上就写了旨意，要他们配合宁王依法判决一批人。
　　江南那边随时会有大动作！别的不说, 这卷宗里最后一个新加入的那个李旺财, 他自己就能拔出萝卜带出一筐泥。
　　一旦风起, 他们绝对要忙到年底。
　　刑部尚书查让礼一看这情况, 当天就打包入住黎家了，赶都赶不走, 直到黎崇愿意去刑部加班帮忙（有偿帮忙, 刑部众爽快的自愿的掏出了自己一半的俸禄。）。
　　外面忙得都是工作交接。
　　后宫中人倒是目的比较直接和集中。
　　忙着打嘴仗呢。先是交流交流彼此的心得, 你们在宫里怎么样了, 你们跟着皇上出去又得到了什么好处。
　　外出方的交流主要是席家姐妹进行进攻, 两个人配合默契，有功底在身，舌战群雄妥妥没问题。穆秋和曾玉蝉也会帮腔。
　　留守方一开始的攻击还是很广泛的, 不过很快，她们就顾不上惯例的“寒暄”。
　　炮火和目光全部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
　　李舒娆。
　　她这一来到皇宫，那闪亮登场的架势，足以闪瞎所有人的眼睛。穿着一件淡青色素雅的双曲襦裙，配饰只是一整套简单低调的春带彩翡翠头面再加一对白玉镯子。妆容也是淡雅如菊清新可人。
　　愣是把她很有冲击性极端的外貌弄得顺眼了两分。
　　看起来走得是低调内涵小白花的路线，但是那气势，那张扬，那架势，那开口不饶人的姿态，生生的把自己整成了红绿灯一样的靶子——只要在路口，就没人会不去看。
　　这种反差，简直是在张扬的宣告——老娘就是别有用心，快点来欺负我啊！！哈哈哈哈哈。
　　李舒娆的容貌，别看在江南那边，那些“阅尽千帆”的假惺惺的表示，没有特殊的气质不怎么能长久的吸引皇帝的注意力，只有脸能看，反而不长久等等。
　　这样没特色的极品美人，在宫里那么多风情万种环肥燕瘦的绝色佳人的中间，反而不会被群起而攻之。
　　实际上，那都是一群自以为是的男人的评价判断。
　　他们考虑到的是宫里的女人优秀可却忘记了，皇上就一个，哪怕司轩带回来的是个貌若无盐的，对大家来说那都是超级劲敌。
　　更别说她还有一张那样的脸！！
　　如果宫里的妃嫔们，得知当时在场的官员们还有那样一番评价的话，肯定会嗤之以鼻。
　　男人，总是喜欢给自己皮一层看起来好听的外衣。要风情，要个性，要内涵。一个绝色美女放在你们面前，看你们想得是内涵，还是脸和身材。
　　不过知府不知道司轩的喜好，特地让美人不露风情倒是真的。
　　李舒娆入宫，皇后按照“惯例”表示欢迎，正式接受了这个姐妹，说了写努力为皇上延绵子嗣的场面话后，再给李舒娆升上一级表示自己很满意。
　　于是，李才人已经是李美人了。
　　本来没什么的小小一级，但是想到她的出生，能一口气到美人这样的封号就已经很高了。想想于雅，爹好歹是六品，当初也就是美人。
　　更何况美人这个封号，配上李舒娆这张脸。
　　“多谢皇后娘娘，妾可喜欢这个位置呢~巴不得一辈子就是这个。衬我。”
　　瞧瞧，这红果果拉仇恨的架势，连后宫最老实最本分的，此刻看着李舒娆都燃着怒火。
　　可终究，今日有点特别，几乎所有人都提前做了功课，让自己忍了下来。
　　没办法，谁让司轩对李舒娆迷恋到专宠，并且深爱她谣言早就传入京城了。
　　并且随着地域的遥远，这话传了几遍已经完全变味了。
　　刚获宠的妃嫔会被掐一掐，比较受宠的妃嫔也会被掐一掐，哪怕是韩少军在宫中，恩宠已经数一数二了，还是会有人掐。
　　可一旦面对那种传说中的专宠的，能让帝王无原则的真爱，谁都要暂避锋芒。
　　尤其是李舒娆如此的张扬，可不就像是等着她们去跳这个陷阱。
　　忍，忍，忍。
　　因为李舒娆的精彩表演，后宫部分，所有人都宛若隐匿了！
　　韩少军的回宫竟然安静有低调，炮火和视线都没对准她。完全忘记了这回伴驾的都是她的小分队，她还是位份最高的一个。
　　公主殿下来串门的时候，颇为遗憾的表示，她的母妃都没认真检查她交上去的功课。只顾着问那个李氏。
　　她的所学都没能用上。（自觉已经哭得有点水准的小公主。）不过趁着母妃疏忽，那几个嬷嬷倒是彻底归心她，不抱任何其他念想了。
　　作为母妃很信任的嬷嬷，这一步对她来说很重要。
　　“公主是怎么说的？”
　　“照实说啊！虽然那时候我还忙着写功课，可该听说的也是听说的。”就是司轩带着李舒娆到处秀恩爱那部分。
　　最后司轩眼瞎的那部分，公主自然不会知道。
　　不过不妨碍在公主的叙述中，是韩少军带领的人阻止了李氏继续嚣张（误）。
　　“额……算了，无所谓。”反正后宫一向很乱。
　　至于李舒娆为什么那么嚣张树敌，自然也是认真考虑过的。个人安全考虑，她这张脸这个身份入宫，一定会被针对，那又何必小心谨慎，留下个心机深沉的戒备。还如不张扬的气一下那些人呢。
　　若是韩少军已经接受她了，那么结盟皇上的心上人，天然立于不败之地（这一路她看的够清楚了，皇帝对她的静姝就是特殊对待，切）。
　　可现在还没接受不是吗？不过她相信，她看上的人不会见死不救。而且，她也得展现一下自己的宫斗实力。
　　身为女人，怎么能总让自己看上的女人来保护自己。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生了吧？”
　　“嗯，是呢。”于雅幸福的摸着肚子，重复着这些日子的一些“迹象”，分析着是男是女。“嬷嬷都说是男胎。”
　　哪怕你迹象都像是女孩，嬷嬷们也不会这么说。毕竟在宫里，一个皇子还是比公主要好。除非皇帝的儿子已经多到看腻了。
　　“一个月啊。”韩少军掐指算，古人说话就是太模糊，十月怀胎什么的，现代就标准多了。从你最后一次大姨妈来那天开始算起280天。
　　一共40周。
　　37周~41周都能生，算足月。
　　于雅的肚子已经37周了，孩子随时会出来（只要他觉得自己长好了，呆够了）。
　　“生孩子可是重头戏，我教你的呼吸发和体操，你都有练？”
　　“有，可是……早就想问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问过宫里的嬷嬷，大家都不知道呢。”
　　“…………沈家秘传。”幸好晴儿和冬雪现在不在。
　　还能怎么知道的？当鬼的时候看视频看来的。孕妇体操就是简化版的瑜伽，把艺考妹妹的平时锻炼的动作简化一下就是了。
　　至于呼吸法……现在当明星真不容易。
　　一个小姑娘，在一群陌生人的注意下，一声开始之后，就必须立刻躺倒，姿态不雅，满头大汗的开始假装自己即将分娩。要惨叫，要正确呼吸，还得用力。
　　这只是可能的题目之一，还有什么假装拉屎拉不出，
　　世界上没有简简单单的成功啊。
　　“总之，最近就顾着你了，别的事情都边儿去。”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用来打破理想的。
　　没几天，皇后召见，韩少军跑去一看，竟然还发现了司轩也在。
　　皇后表情颇为轻松喜悦的看着韩少军，韩少军立刻知道，接下来算是个好事。
　　司轩果然一脸“我给爱妃恩赐”的表情，慎重的交给韩少军一个任务，让他主持端午群臣宴。
　　端午，在最古的时候是只百越族祭祀图腾进行的赛龙舟竞技比赛，用来提高部落凝聚力的。后来屈原端午一跳，于是就成了爱国的象征。然后华夏大地多了一种美食。
　　对于后世来说，端午就是一个小长假+粽子的节日。
　　而对于处于封建社会的统治者来说，宣传端午可比帝王寿宴还重要，那是有忠君爱国的思想的宣传的。
　　大墨的端午，除了那些吃粽子，赛龙舟，雄黄酒，挂艾草之类的传统活动外，就多了个宴群臣的事情。
　　主要是表达君臣相合，大家一起举杯，对着月亮感叹一下我一定要效仿先贤为大墨尽忠奉献自己的一切力量。
　　帝王也要举杯对着群臣感叹，哎呀，我绝对不会和楚怀王一样，爱卿们的报国理念一定不会被辜负的。（同时迫害屈原的一杆贵族强制性隐身）
　　基本就是这么一出戏，比起前朝的固定活动，帝王与民同乐挤过去看赛龙舟，这种宴会活动更符合君臣之间的逼格。
　　双方都很满意，如果帝王想热闹一把，去看龙舟，偶尔也能去啊。
　　因为是帝王宴请群臣，规模虽然大，但是性质倒是君臣私宴，所以不是礼部操办而是后宫来主导。后宫的事当然是皇后的事，那么现在……
　　司轩让这事搁在自己身上，啥意思？挑拨自己和女神的关系？
　　皇后看了眼韩少军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差了。
　　“给你机会升位份呢。这次呢，我先装病，让你来帮忙，你办得好的话，那就是有两个功劳，跳个两级不是问题。”
　　两级就是从三品了。和仪月是一个级别的。在后宫属于杠杠的高为妃嫔，而不是现在的中层。
　　“再伪造个神迹，可以借口祥瑞，你的八字吉于大墨，再来一级。正三品，淑仪、淑媛、淑容，你喜欢哪个？”
　　司轩：………………
　　司轩胸口不规则的起伏着，总觉得胸口有一口气堵着上不来，下不去。脸都憋红了。
　　可就是没人为他疏导疏导。
　　“这不好吧，现在还能连跳？”这可不是下面七品八品的时候呢。每一级，是血雨腥风的厮杀，是一辈子等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让不会让人说您假公济私？”
　　司轩很想抓过爱妃的肩膀摇一摇，等等，外界要怀疑也应该说他假公济私才对。你是不是担忧错地方了。
　　“这不是李美人刚刚入宫，风光无限。对外就说我担忧她独宠，把你捧起来和她打擂。分庭抗礼维持后宫平衡。”
　　“那好，我让舒娆正式在御花园和我演一出戏。”
　　“舒娆？”皇后的美目看过来。
　　“嗯。”韩少军眨了下眼睛。
　　“我真是服了你了。”皇后刚想继续说什么，就看到司轩在旁边样子很不对了。嘴唇轻轻的一挑，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带着一丝氤氲的水汽，看向了司轩。
　　看得司轩直接酥麻了半边，暂时性的忘记了刚刚胸闷。
　　“不过你们在宫里能和平相处，对我而言是最好的。陛下，你说呢？”带着委屈和醋意，轻飘飘的给了司轩会心一击。
　　韩少军摸着下巴就看到司轩转身就把刚刚什么事情都忘记了。
　　一箩筐的好话套用在女神身上。
　　嗯，学到了。
　　赵淑仪，抱着二皇子，耳边听着宫女的回话，很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京郊的一个小院，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看着一份书信，目光深沉。
　　宁王府，一个老者慈祥的看着宁王，听着他叙述这些年的事情，目光却有些游离，颇为心不在焉。


第89章 两边懵逼
　　皇后说得很轻松，不过就那么点事情一下子就把人抬到正三品的话还是会有很多非议的。
　　可皇后有个最佳的挡箭牌, 那就是司轩。
　　历来皇帝给宠妃位份还需要理由吗？
　　看看沈静姝的姑妈就知道了, 她入宫的时候, 可比如今的沈静姝位置还低呢。
　　那时候沈静姝的伯父和父亲还没立起来。家里只有一个救驾来的爵位。入宫的情况可比于雅还糟呢。
　　要知道于雅的爹虽然官低，可架不住人家恩师路子广, 人脉好。人还是优良潜力股。
　　所以皇后才敢那么抬，司轩本来的意思也仅仅是一级。
　　毕竟出巡前，沈静姝才晋嫔。到了六月就是自己生辰了, 以静姝的细心, 当日皇后千秋她都准备了那么惊艳的礼物, 给自己准备的肯定不差，龙颜大悦, 那么可再晋升一级。
　　哪怕爱妃一时间没能找到, 给自己有借口的礼物, 那压后一二也无妨。
　　福曦阁就暂时不用换了。那里的朝向摆设陈列格局一点都不逊色于宫殿。总是搬家也怪累的。等到静姝成妃的时候, 在换正式的宫殿也行。
　　司轩都打算接受爱妃惊喜又紧张带着点彷徨无措的小眼神了（你脑补过头了。）就算没有这些，那也应该是震惊, 然后带着点甜蜜的来个冰雪消融的微笑。
　　谁知道皇后直接大手笔, 办事就抬两级, 事后神棍再抬一级。
　　那种被截胡的郁闷感以及不按照套路来导致一拳挥空的憋屈被皇后的一个眼神搞定了。
　　等回过神来后……
　　不要多想, 司轩没有猜测到本文的核心真相。
　　有些时候, 当你第一次怀疑的时候，你的直觉你的怀疑度都是最高的。如果这一次怀疑被否决的话，那么那些否决的理由会给你造成最深刻的印象。
　　下次再怀疑同样的事情, 力度就只有百分之五十。怀疑的力度降低了，而否决怀疑的证据却会增加。
　　打个比方的话，就像身份被小兰怀疑了N回的柯南一样。
　　明明头一回，只看了柯南的脸就开始怀疑了。第二回 第三回，面对更加可靠的真相和猜测却一次次的被忽悠过去了。而柯南那边，不仅已经准备了一连串和新一哥哥认识过程的二三事，连第二份的爹妈都准备好了。
　　虽然拿那对二十年“同居不相识”的情侣来打比方不是太贴切，不过意思差不多就是了。更何况，皇后的气质，身份，姿态，对皇后的了解，都更不容易让司轩想歪。
　　所以司轩完全是从后宫平衡角度来看的。
　　抬举沈静姝自然是为了压制别的谁。恐怕自己这回的小心思歪打正着了。
　　本想立刻派人去调查后宫最近是不是有人闹腾，让皇后不满了。可思虑再三，还是放弃了。
　　后宫的事情归皇后管，这是他给皇后的信任，也是个皇后的权利。
　　如果皇后想在后宫做一些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他现在查了，会让皇后为难。
　　【不过最近的翻牌子方面倒是可以稍微的注意一点，尤其是那几个。】
　　尤其是那几个高危的，有孩子的那三个以及她们的附庸，还有新来的李舒娆。
　　后宫无辜的姐妹们不知道的是，因为司轩想给沈静姝晋位，一不小心扯出了一大堆的偶然因素，导致了她们接下来的正常福利大幅度缩水的话……似乎也不能怎么样。
　　不过此刻司轩、沈静姝、皇后都没想到的是，还真有人早早的就准备利用端午宴来闹点事情，原先针对的是皇后，现在恐怕这个陷阱就落在了沈静姝的手里了。
　　这个陷阱的准备者是……宁王的母族，韩氏一门。
　　以大墨的选秀规模和宫规来推断，能生下大皇子，需要的条件，必然是早年就跟着先帝的，这样的女人门第，自然也不会太差。
　　韩氏一族，和韩立那个嘴炮没有半点关系，五百年前都不一定是一家。
　　其他的旁支不算的话，在京都的嫡系一脉，出了两个知府，一个知州，两个总镇（相当于军区司令员），最高接近皇帝的一个位置是中书令，乃宁王生母的亲哥哥。
　　如果大家还记得沈静姝父亲的位置的话，就是对方正好是我们家主角他爹的顶头上司。
　　这还是嫡系男丁，旁支的成就更是不知凡几。别的不说，他们就没秦家那种变态的规矩，也没士农工商的严酷阶级观念。
　　再加上各种姻亲。
　　韩家，可以说是妥妥的世家大族。
　　以底蕴来看，甚至能压后族一头。
　　这还是如今，早年可更加辉煌了，因为宁王夺嫡失败，韩家开会决定，渐渐的把中心往江南转移，免得刺了皇上的眼，反而阻碍了家族发展。
　　等到下代君王登场后，他们才能慢慢的重新杀会权利中心。
　　这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推论，至少给人感觉安全。
　　人心隔肚皮，君心难测，一整个家族的安危和发展不能寄托在宁王口口声声的兄弟感情上。如果皇上要暗搓搓的收拾人，他们防不胜防。只要打压一下他们的年终评定，就足够错过一大堆好机遇，不是谁都有黎崇那么逆天到让你无法忽视的才华的。
　　可谁都不是那么甘心失败的，尤其是自己大好的前途被司轩逼迫远走他乡偷偷发展（司轩：啥？），偷偷摸摸的只能等待下人皇帝登基才拼命起复。
　　要知道离开了一个圈子要回去得花数倍的时间。
　　所以当他们接触到了看似表面风光实际上困难重重的秦家的时候，人生的另一盏灯点亮了。迁徙计划也不急着迁徙了。京城的人也不急着撤出了。外放的人继续外放，做个姿态给司轩和宁王看。
　　与其说是韩家给了秦家许诺，不如说是双方的需求滋长了他们彼此的野心和欲望。
　　只不过现在所有的计划都戛然而止了，秦牧之这个蠢货！！！！
　　在得知秦牧之失手，韩家的人就集体开会了。别说两手准备了，N手都做好了。最小的孩子全部被秘密送走，对外说是病了，实际上早就派心腹带着孩子改名换姓的远遁。只求留一丝香火。
　　在得到宁王一无所知的情况后，虽然诧异，但是他们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情况有两种，一种，秦牧之讲义气，并没有把他们供出来，这一点，在黎崇亲自前往接驾后他们就不抱希望了。（黎大人威武雄壮。）
　　第二种，就是司轩瞒下来了。
　　看来司轩还真的是为了可笑的兄弟情义，以及顺便为了皇家面子，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倒是多了一个破釜沉舟的契机。
　　要论完全毫发无损的从这件事上脱离，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可要他们也假装不知道，等着当今温水煮青蛙慢慢的把整个韩家煮得干干净净，他们也做不到。
　　他们必须有所行动了，蜥蜴断尾，破釜沉舟以及置之死地而后生。
　　计划很简单，看起来也很荒唐，那就是刻意的跳到皇上面前找茬，犯错。让宁王也看到他们犯得蠢。
　　然后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最好罚得他们这一代没有任何崛起的希望。可至少能抱住大部分人的香火性命。
　　主动犯错，把惩罚弄到明面上来，让宁王把目光放到了彼此的矛盾上。
　　同样是皇家教出来的孩子，宁王注意到了，司轩就很难进一步打压了。
　　否则他怎么对哥哥解释，惩罚已经够重了，还偷偷摸摸的压人？
　　于是他们快速的行动了起来，早在司轩回京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人，而作死的内容也相当简单。
　　他们联系了赵家（姻亲），没错就是赵淑仪家。
　　赵淑仪很不满她如今卡在的局面。之前她宠爱平平，却意外得孕。
　　隐忍三年，儿子活泼可爱，聪明健康，自己这三年又花大力气保养，容貌上一点都不输给如今的新人。更是借机改正了之前让皇上不满的一些浮躁气息。
　　记忆是能美化的。自己的那点瑕疵会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淡化。
　　又通过儿子，不让皇上忘记自己，还能不停的间接美化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回忆。塑造一个为了孩子不惜一切的慈母的形象。
　　按照计划，三年过后，皇上再度重新看到她，带着时光中的怀念以及和区别以往的惊艳。
　　自己肯定会得宠。
　　到时候有位份，有儿子，有宠爱，还有钱。
　　她就不信了，这后宫还有谁能是她的对手。
　　司轩一贯念旧，只要自己不犯错，以后哪怕他又换最爱了，只要自己不犯错，地位就会很超然。固定的宠爱是不会少的。
　　比如，慧昭仪，乐充容。
　　可是事情完全不按照自己计划的来。
　　好吧，君宠这种事情，求不来就求不来。当年就不是宠妃，这三年虽然包含希望，可也不是白白修身养性的。
　　但是为了儿子，宫权这东西，她必须夺一夺！
　　赵淑仪也算是老人了。相当了解那位正宫娘娘。她若是挑帮手，绝对不会挑有儿子的自己，更不会挑主动送上去贴着她的。
　　故而她只能让这位皇后娘娘陷入麻烦之中了。
　　到时候皇后分身乏术，焦头烂额，沈静姝一个人是撑不住后宫的。自然需要一个人帮忙，而她……
　　绝对有把握拿到这个辅助的宫权。
　　赵家和韩家的合作可以说是快速又默契，但是赵家绝对不知道的是，她们是冲着成功去的。韩家是冲着失败去的。
　　韩家准备的事件绝对不只是这一件事。光后宫风云不够皇帝“惩罚”他们。
　　皇上重新开朝的第一天。
　　就有几个寒门学子在状元楼大放厥词，春闱的时候那些考的好的人，无非就是仗着自己有好的出生，好的老师，好的门路。
　　他们这些寒门学子，要钱没钱，要书没书，想要学习连途径都没有。
　　别说束脩了，笔墨纸砚都买不起，蜡烛也点不了。一次不中，那就得赔掉全家几年的积蓄。有时候中了都没钱考下一科。
　　而那些有钱人家的子弟，喊着金汤勺出生，吃喝不愁，绫罗绸缎在身，山珍海味补身体，红袖添香磨墨打扇，手里拿着古籍孤本，写字用的是名墨古砚，有着出考卷的考官当老师细心教导，考不好，家里还能祖荫等着他们去继承。
　　总之，朝廷应该给寒门学子更多的机会，更多的优惠，很多的福利。
　　我们是梅花香自苦寒来的，我们是宝剑锋从磨砺出的。
　　我们一无所有考到现在，我们更有实力，很有能耐，还知道民间疾苦。
　　我成绩不好，只是钱太少，日子太苦。同等条件下我绝对不比有钱人差。
　　这样的言论一时间获得了大部分人的共鸣，然后攻击范围就扩大了，连那些寒门出生，半路因为才华被高官收入门下，或者是被富豪看中嫁了女儿的，也被喷了进去。
　　有种……你们这种为五斗米折腰叛徒，比那些本来就有钱的更可恶。
　　一开朝就遭受到攻击的司轩：？？？？
　　吩咐严查后，司轩也顺便宣布，皇后身体不适，由明嫔主持这次的端午宴。
　　一旁赵韩两家准备好，要上前弹劾后宫奢靡的官员：？？？？


第90章 新年好呀~~
　　韩家想要自己作死，断尾求生, 可也不能断得太厉害, 否则就是腰斩了。
　　他们的计划就是多重性攻击。
　　这回闹事的寒门子弟就是他们安排的, 实际上也不费什么事儿，找几个本来就脑抽的愣头青, 去挑拨一二，然后安排一个可靠的“前辈”，以过来人的姿态忽悠了他们几句, 给他们畅想一下未来。
　　无非就是, 如果他们这么去闹了, 就能让人看到寒门子弟的不容易，让上头产生怜悯, 更加重视寒门。到时候你们不仅仅会得到重用, 还会成为改变寒门子弟命运的恩人贵人, 名留青史。
　　哪怕事情最后被邪恶的世家给搅浑失败了。他们也是无畏的英雄, 会有很多寒门出生的人记得他们的恩情。至少我（前去忽悠的人）会。
　　君王就算不认为你们是对的，也真有可能为了面子和安抚寒门给你们功名利禄啊。
　　就这样, 前程功名都放在前面当诱饵, 还送上一块厚实的遮羞布, 打着为寒门子弟讨公道的旗帜, 看起来是那么的冠冕堂皇, 纯洁而又高尚。
　　蠢货们上当后，后续都不要他们动手，反正皇上会搞定, 懒得搞定还有黎崇，黎崇不想出手，还有吏部的。
　　所有人都忙的话……让京兆尹把人抓起来，扰乱治安罪。
　　至于舆论，呵呵，被攻击的世家又不是傻得。而且科考期间学子闹事，无非是有人考上了，有人没考上。
　　没考上的闹事，这舆论桩桩件件针对考上的，考上的还能不还击？
　　不过当所有事情都放任自流后，解决是能解决，但是今上和朝廷的名声会很受损，毕竟看着劲爆的消息就人云亦云的人实在是太多。
　　如果不出意外，这件事会牵扯很大一部分皇上的注意力。
　　其次他们就把攻击点都放在后宫，这是合作伙伴的要求，让皇后难以招架。
　　后面还有连续的计划呢。
　　当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后，皇上还察觉不到不对，自然会开始找幕后是谁在挑拨，然后韩家就能完成他们的期望了。
　　所有的事情，丁对丁卯对卯，结算完毕，然后自家立刻树倒猢狲散，凄凄惨惨的远离京城。
　　看着挺凄惨的，但是绝对比抄家灭族要好得多。
　　没有一个皇帝会心胸宽大到对别人刺杀自己毫不在意，宽恕他们，一笔带过就当没发生过。司轩把事情压下，只是顾虑宁王的心情。
　　若是他们以为就这么逃过一劫了，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离抄家灭族不远了。
　　族内的年轻人一开始还不信，几个老人把一些陈年旧事拿出来提了提，就都闭嘴了。
　　典型的比较近的例子有两个。都是先帝那会儿的事情。
　　一个是先帝当年的伴读作死，先帝把事情压下了，只是把人的差事爵位都撸了，看起来退一步海阔天空。才二十年，一代人的时间都不到，这个家族已经就剩下一个女户了。
　　还有一个是先帝晚年出的事情，为了让儿子接手的干净的一点，先帝没搞什么温水煮青蛙，而是轰轰烈烈的重用。
　　哪里有危险哪里用这家人家。这边打仗了，那里瘟疫了，这里地动了，那里闹匪了。
　　无论是平安归来的，还是生故的，安抚和赏赐，是源源不断的给。活着回来的，也被那些眼红嫉妒的害死了。
　　现在全家的财富荣耀爵位全部集中在唯一的男丁身上。上下三代的寡妇守护着这唯一的宝贝疙瘩。男孩已经十岁了，走百来米的路还要人抱，动不动就哇哇大哭，肥得像是一头猪。
　　有了经典案例在前，韩家的人再也不心存侥幸了。纷纷开启作死计划。很多年轻人把以前想干的（违法乱纪欺行霸市之类的）事情全部列出来了，看看能不能用。
　　大家都豁出去作死了，可第二个计划就出现了问题。
　　额，皇后病了？好吧，人吃五谷杂粮，总有病的时候。
　　这个时候大家都没想到皇后的病有假，实在是司轩以往的行事作风让大家相信。他不是那种眼睁睁看着后妃掐倒了皇后还若无其事的推上一个宠妃办事的人。
　　至于为什么选了沈静姝而不是其他人，这就是后宫的事情了，外臣没资格多嘴，也不敢多嘴。
　　那可是明嫔啊，她之前挑翻御史的前科还在呢。
　　可这点无所谓的小事，却让准备搞事的韩家和赵家踌躇了一下。
　　主要是赵家的。
　　他们家闺女要宫权，这个……不针对皇后计划还有意思吗？
　　再研究研究。
　　福曦阁内，韩少军少见的没有接待任何佳人，而是招待着皇帝。
　　这安静祥和的气氛，这不带一丝旖旎的对谈，这干净清新的空气，让司轩感觉分外舒爽。
　　不经又回忆起了最初。
　　最初看上沈静姝，不就是被这点与众不同的清净所吸引？
　　后来因为每次来爱妃这里，只要不是翻牌子的，她这里总是有客人，这种单纯的清冷感觉倒是少了。
　　“用脚后跟猜都知道有人在背后闹事。”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和原因，而且……这些言论还挺烦人的。”
　　他们不是闹科举不公，如果是这样的话，公开考卷，再派个大儒评说一番即可。
　　他们是在闹人生不公，这还得国家负责吗？
　　“其实大墨已经很不错了。”
　　托那位穿越太祖的福，基础的推广型义学大大的提高了国民的识字率，虽然不是说全国摆脱了文盲了，但是好歹都认识自己名字以及知道几个常用字了。
　　不少寒门子弟就是在这种基础的只教几个字的义学中展现了学习的天赋，得到族人或者当地豪绅资助走上了科举之路。虽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那么完美的以金榜提名为结局，可这已经是其他任何朝代都看不到的举措了。
　　还有就是助学基金贷款，赴京赶考的路线优惠等等。
　　以封建社会的社会发展，国家财力支出的需求和社会结构压制来看，大墨已经做得很好了。
　　想想科举正式出现前，那只当官全靠亲戚推举的日子，那才是世家最喜欢看到的。
　　权利荣耀财富全部掌握在自己手里，其他愚民渣渣全部在底层劳作就可以了。
　　“贪婪，无能，推卸责任，蠢……这几位绝对不是真正的贫寒子弟，而是家里小有薄财的。”
　　只有这种全家全族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是却舍不得委屈他，除了读书啥也不会干的凤凰蛋，才会读出了举人还那么蠢。
　　“臣妾有个简单的流程。”
　　司轩看向韩少军，带着并不意外的喜悦，他跑来找爱妃吐槽，可不就是在看着美人赏心悦目的同时，还能顺便解决问题吗？
　　而且她的爱妃，总是能超脱所有立场，真正的站在他的角度看问题。
　　【第一步，派兵包围状元楼，只堵他们几个，但是能说得上话的人却晚半个时辰再去，引起他们心思浮躁，口不择言。】
　　第二天，状元楼呼啦啦的被军队包围了。
　　是京城负责防卫的巡防营。兵哥们面无表情的封锁了整栋状元楼，所有围观的老百姓……兴致勃勃的围观起来，状元楼里的人一开始惊慌了一下，随后看到这排兵布阵的队形就知道了，人家是围，不是攻。还不禁止人进出。
　　于是瞬间整个楼绝大部分人淡定了，嗑瓜子聊天，招呼小二再上点菜。看戏，不走了。
　　不淡定的嘛自然是店家，老板一头汗的拒绝客满了还想挤进来看热闹的客人，一边跳脚得想找个技术高超的画师，把这一幕画下来。
　　挂在大堂里，多带劲儿，没有故事的酒楼不是好酒楼。
　　而另一波不淡定的，自然是几个闹事的学子。在巡防营包围的时候，之前还围着他们听他们高见，一脸崇拜和崇敬的人瞬间不见了。全部是一副避嫌的看傻缺的模样，让他们尴尬又愤怒。
　　冲出去想找领头的问清楚，为何包围他们，却发现……
　　所有兵哥都一个等级，全是最低级的士兵，没有一个是头。
　　一腔怒火在发现酒楼除了他们，所有人都不禁止出入后，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开始喷，国家想要灭口，朝廷看不过他们为真理为贫苦学子呐喊，朝廷想以强权逼他们妥协！
　　喷得连状元楼门口卖茶叶蛋的老太太都看不过去了：“没见过被灭口的还喊那么大声的。”
　　老太太有点耳背，理所当然的嗓门比较大，哪怕她觉得自己是轻声细语，还是说得该听见的都听见了。一个摇着扇子的富家子弟立刻扔了一锭银子过去，包了老太所有的茶叶蛋，分给现场围观的人。
　　那几个寒门学子被气的要死，可引经据典……也没哪条圣人之言是能抨击不让人卖茶叶蛋。只能在不停的咒骂朝廷，却早就没了之前的章法。本来真心觉着他们说得有几分道理，朝廷应该给寒门更多的辅助和帮助的人，都不悦的皱眉了。
　　他们现在哪里有一开始的风度和热血，就像是炸毛的野鸡，在那里刺儿的叫唤而已。
　　等他们叫得嗓子干哑，喝干了一壶茶水后，兵哥们的头头终于登场了。
　　“举人，赵鹏，钱笠，孙旺，你们这几天闹的事情已有御史上达天听，等会儿就有人来处理你们。你们在此等候。”
　　傲慢和不爽的态度差点刺激的三个炮灰高喊，为什么要我们等。我们是为广大贫苦学子抱不平的。
　　还有“处理”两个字用得实在是能把人肝气炸了。
　　幸好，他们还剩下0.5的智商。
　　倒是其中作为领头的赵鹏冷笑的问了兵哥头：“皇上为何要封锁状元楼，将军为何又姗姗来迟？”
　　“封锁了？”兵哥头冷笑了一声，“我们封锁谁了？我们禁止谁出入了？状元楼的生意，自有人赔偿，放心吧，你们在这里闹事，这赔偿的事情，还是国家来的。你们代表了所有贫寒子弟，体谅了所有寒门学子。但是这里的普通百姓，想来是入不了你们的眼的。”
　　状元楼上上下下的纷纷点头。
　　别看这三个人这些天吸引了不少人，可事实上的生意却是被大大的影响了。
　　正儿八经来吃饭的人不喜欢旁边有这种人在吵闹，而因为这群人的言论被吸引过来的人，无论赞同还是反对，那都不是来吃饭的。
　　可恶，他们状元楼是酒楼啊，是饭店啊。是吃饭喝酒住宿的地方啊！有学问的人在此高谈阔论是雅事，是会吸引人长期入住，方便一起继续学习讨论的。
　　你们这种论调，听一天就够本了！还得顾及朝廷的反应。
　　状元楼这边……真的是暗搓搓的着急着，还不能明着赶人，否则就是“朝廷腐朽之鹰犬”“不顾寒门子弟死活”“断送国家英才”的帮凶。
　　生怕朝廷最后安抚这些人的状元楼敢怒不敢言，现在朝廷的态度似乎出来了……大家纷纷表示出鄙视。
　　伙计店员们一个个的开始喷了。
　　什么为贫寒子弟诉苦，这几天吃的比谁都好，还没结账呢，不知道是不是最后赖账。
　　不赖账的话，就他们这几天的吃喝来看，那可一点都不贫寒。
　　鼻孔看人，下巴翘天上，对我们这些伙计呼来喝去的，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稍有差池就嘴巴里说一些不干不净让人听不懂的“子曰”。有什么了不起，我们都是良民，又不是你家奴婢。
　　这种人当官了，以后还了得。上次那个什么什么家的公子，还有那个谁谁谁家的公子，人家可是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可也没这么欺负人的。
　　【第二步，引出他们对普通百姓的傲慢和无理，引起公愤，接下来，就叙述他们扰乱了巡防营的正常工作，增加了朝廷正常的工作量。】
　　兵哥头，一脸愤怒和烦恼开始摇头，一边安抚状元楼老板，一边说自己。
　　这些人闹事的这几天，他们增加了多少的工作量，有多少地痞流氓趁着这时候偷鸡摸狗，他们是暗地里做了多少的努力，才保护了京城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
　　就今天的来说，为了让他们留在这里，他们提前完成训练，午饭都没吃，赶过来执行任务。可不能耽搁正常的工作巡逻，否则就是对百姓的不负责任。
　　【在把他们的制高点挪到所有百姓以及普通官吏的对立面后，就是第三步出场了。对了，韩立有空吗？就他去吧，最近黎大人挺忙的，让韩立找点事情做。】
　　在所有路人都对那几个学子皱眉的时候，第一嘴炮闪亮登场了。
　　以韩立的官职在这个京城贵胄云集的地方，还算不上什么人物，可真正有权有势的，谁也不想无故得罪这个嘴炮。没权没势的，官职又没韩立高。
　　所以一时间，韩立的登场都有几分皇上驾到的架势了。
　　韩立鄙视的看了这三个人一眼。
　　“哎呦，寒门，贫穷？诉苦的？觉得自己穷，所以考不好就得找国家要钱要官，你穷你有理，你穷你有本事，你穷了在状元楼吃喝玩乐就能考上状元了？哎呦，这官当得可真容易，不用十年寒窗，不用熟读先贤古籍，不用博古观今，学以致用，只要够穷就可以了。啧啧啧，大家快点散尽家财吧，可别被这三位比下去了，比穷，真是太容易了。三年一次的科举，都不用出考题了。”
　　三个人在周围人的哄堂大笑中，憋红了脸。嘴巴一张一合，活似三条缺水金鱼。
　　就在他们想反驳的时候，韩立把圣旨一展，打断了他们的气势。
　　“上谕：朝廷以才取仕，贵在公允，绝不以身份作为录取的标准和优势。”
　　圣旨一合，韩立摆出了最标准的下巴看人的表情。
　　“为了防止某些人误解圣意，我来解释一下，皇上的意思是，朝廷选才，看得是人才本身。家财万贯和家有高官都没用。当然，卖惨也是没用的。这才是真正的公平，若是看谁惨看谁穷就认为谁有能耐，这何尝不是另一种不公。”
　　圣旨和韩立的话果然引起了周围人的一片赞扬，哪怕是寒门子弟也都在鼓掌。
　　道理摆在那里，没错就是没错。
　　而且读书人都有一种傲骨，他们渴求功名利禄，可也不愿意摇尾乞怜。
　　那几个人憋红的脸都开始苍白了，好在这几天都把自己都信以为真的那套说辞给背熟悉了。
　　“我们只是请求当今能看看寒门学子的苦楚，给予我们更多的机会和帮助，而不是说朝廷以穷选才。莫不是以讹传讹，导致了圣上有所误会。”
　　“该误会都是你们吧。你们是不是对寒门子弟吃的苦，所有误会？”
　　“？？？？”
　　“在你们看来，苦了就苦了，就等着家里人继续省吃俭用的供着你们，这就是苦了。你们从不试图改变自己的环境，就等着中第后高官厚禄，之前的一切，都是家里人太穷，不能让你们更加容易的考中？你们口口声声说，寒门弟子磨练更多，会是更好的官员。可这种该有的磨砺，全被你们扔在你们家人的身上了，我只看到三只吸干家人血液的蛀虫。”
　　【最后一步，以事实说话。拿点实际的例子来，比任何大道理都有用。说完以后，再派兵把人压走，直言他们突然爆发有问题，怀疑有人背后操控。】
　　韩立从怀里掏出一本本子来。“我从黎兄那里抄来的，近百年来，寒门考上来的官员，最后位列三品以上的官员的名单。”
　　三品，足够了。
　　“给你们念念，人家是怎么一边读书，一边自己赚钱，一边找到读书的门路，一路扶持家人，最后还不忘记的穷苦出生，回馈百姓的。”
　　韩立鄙视的眼神刷刷刷的扔过去。人家那才是榜样，你们算什么。


第91章 
　　一连串惊艳的履历，曾经隐藏在幕后的那不为人知的心酸被一一道来。
　　反而燃气了在场所有人的震撼和崇拜。
　　靠着自己的双手, 从一无所有到位列庙堂。不愤世嫉俗, 不怨天尤人。
　　靠着自己的努力, 坚持曾经的自我，从头到尾做一个曾经自己发誓想要的模样, 不随波逐流，不同流合污。
　　不仅仅是寒门子弟一脸崇拜，连世家子弟都带着敬佩和崇敬。
　　比起那三个人, 名单中那些人的家境显然更加贫困, 就算有些一开始家境不错的, 科举途中突生巨变家道中落的。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这些人, 顽强的凭借自己的力量, 重新站起来获得成功。
　　他们中有的人, 卖过字画, 抄过书籍，写过小说, 当过小贩, 打过零工, 下地种田, 养鸡养鸭。
　　不以任何能生活的手段为耻, 在读书的同时，尽自己所能，照顾家中, 养活自己。
　　那三个蠢货，有一句话倒是对的。
　　宝剑锋从磨砺出。
　　经历过这样的那样的磨难，有这样的心性和坚持，再加上努力和一定的天赋，只要不是老天太过分，怎么会不拥抱成功。
　　故而，这些人的在走上仕途后，他们的履历都相当的辉煌。是不错的好官。
　　韩立停顿了一下，看着名单上最后两个名字，这是唯二还在朝的并且在世的。想来过了今天后，两位大人一定会很忙。
　　不过既然本人已经同意了，那么也应该有点对策吧。脸皮厚点的就顺势宣传，开几场讲学，配合朝廷安抚寒门学子，写折子上书，真真正正的想一个能帮到寒门子弟，又不至于被宵小转空子还不拖累朝廷财政人力的办法。
　　脸皮薄的，火速外放呗。
　　韩立扫视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然后再开始念这三位的光辉履历。
　　实际上这三位的履历，比找以前大臣们的资料还容易。都不用麻烦黎大大。找这几位的同乡聊一聊就够了。
　　可想而知，前后比对的结果会是如何。
　　实际上那几个凤凰蛋的事情如果单独列开看的话，不堪得没有那么的旷古绝今，事实上还带着点无可奈何的普遍性，不就是久考不中，啃老啃妻嘛。
　　古代科举之路，还一边分心赚钱一边考试成功的，哪一个不是天纵之才。
　　而更多的，则是有点天分的普通人。
　　只是大部分人啃得少了点，啃得轻了点，知道感恩知道放弃知道回馈一路无私支持他们的家人和爱人。
　　这三位离普遍的“大部分”人略微有点距离，再被集中这么一说……
　　“呵呵，靠妻子嫁妆才撑到现在，妾倒是纳了不少，哎呦忘记说了，人家没纳妾，只是有些婢女。”
　　“守丧不足就来参加考试？呸”
　　“有免徭役的名额宁愿去卖也不给堂兄？”
　　众人的指责直接地压垮了那三个人的神经，韩立最后再补充了一点。
　　“几位，个人的立场说一句。朝廷不禁学子论政，可凡事也要有个限度，你们这几天大道理说了一堆，我也不是没仔细的听过你们的话，你们似乎……一句实际的解决办法都没说过啊。”
　　周围不少鄙视的目光更带了几分警惕！
　　大家都是一路考上来的，不是秀才童生，他们是举人。策论这东西他们都不知道做了多少。
　　谁都知道一篇好的策论要的除了破题，立意外，最重要的就是可行性。你得给皇帝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啊！
　　哪怕这个办法很理想化，很夸张，很荒唐，那也就是一篇策论不合格而已，而不是没完成。
　　而这几个人，在这里呼吁了很久，似乎真的没什么实际陈述的建议，这还是“憋在心里很久”的申诉和情愿？
　　“韩大人。”一个瘦高个的年轻人突然站出来，朝着韩立行礼，他在这个时候这样一出来显得鹤立鸡群极了。“在下并非偏帮他们，只是就事论事，鄙人偏好律法。他们虽然口不择言，扰乱了状元楼的生意，不过朝廷似乎没有理由带走他们？”
　　这个挑事的是谁？当然是韩家人了！
　　此时不作死更待何时！冒个泡才能让留下线索让人明白他们是幕后黑手啊！
　　不过作死作得必须有技术。他现在这句话说得可谓在情在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就事论事醉心律法的愣头青。
　　“谁说要带走他们的？有说吗？”领头兵哥掏掏耳朵，一副怪笑的模样挺招人恨的。
　　大家一回忆，对哦，人家就是围起来而已。为即将到的“圣旨”撑排场的。
　　韩家的青年直接被噎得不轻。
　　“不过我现在可以说了，来人，把这三个人带走！”
　　“…………”众人。
　　“…………”觉得一口血能喷出来的韩家青年。
　　韩立看着嘴唇都在抖的韩家青年，难得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应该帮衬一下，虽然五百年前不是一家，没准五千年是呢~
　　“带走他们与他们的言论无关，前几日，京城发生了一件命案，几位都有嫌疑，需要配合调查。”
　　命案，两个字一出，那边瞬间真空出了一个直径颇大的圆圈。周围人拼命的往外挤，仿佛那三个人身上有瘟疫一般。
　　人命关天。
　　连忙着作死的韩家青年都懵逼了——等等，计划中没这条啊。
　　“人性真的是难以捉摸的东西。”韩少军看着司轩给他的简报，也是对这神发展服了。
　　“谁能想到，才短短几天。”司轩也陪着感慨人性。
　　事情很简单，那三个人拿到了韩家给的一大笔钱，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是韩家给的。
　　只知道是前辈“资助”。
　　可不妨碍他们认定自己已经有钱有前途，成了人生赢家了。
　　当一个loser“成功”后第一件事是什么？当然是去对曾经压在自己头上的人耀武扬威。
　　几个人鸟枪换炮的去嘲讽受害者，受害者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番唇枪舌战不分输赢后果断的发现了那几个人的不对劲。
　　下意识的提出了疑问，然后那三个人慌了，这计划还没实施呢。
　　于是一发狠，拿了笔钱，一不做二不休把人……揍一顿。
　　“供词上是如此的，被他们雇佣的小混混也是如此说的。具体情况还需要仵作进一步检验。”受害人身体不是很好。否则以他的才华早就考上进士了而不会还是举人和几个loser一个档次。
　　小混混的供词恐怕是真的，那三个人给了他一笔钱，虽然对于生活在底层的小混混来说是一笔大横财，可这横财还不至于要他们背上命案。甚至不够他们对一个举人下手。他们只知道对方想教训一下老乡。几个小混混的供述过程中哭天喊地的表示，是举人你穿得体面点啊，是举人揍你的时候你说一声啊。
　　而且就小混混犯案的情况来看，他们也的确不像是杀人，谁杀人只是在暗巷里套个麻袋？而那三个人下单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受害人的身体情况，这才是量刑的关键。
　　“虽然还没查到幕后之人是谁？不过也够倒霉的。”
　　是啊，够倒霉的，如果说之前那些人的言论哪怕被韩立批回去了，多少还是会在心底留点不甘的痕迹的话。
　　现在这些痕迹算是被强行粉刷了。谁让大家想到这几个人的言论就觉得后面有一条血淋淋的命案跟着。
　　死得还是个举人，有功名在身的举人。
　　司轩在这里摇头感叹，韩少军却是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眼神有点空洞的看着一个方向。
　　已经培养出一点老夫老妻的默契的司轩立刻摆正了态度，严肃的不能再严肃的轻声问沈静姝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不，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我感觉这事情有点不对。”摇了摇头，“静观其变吧。”
　　话刚说完，门口响起了好听的女主播的声音。
　　没错，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晋江姑娘，现在被皇后接着这次端午宴机会送给了韩少军。因为韩少军不止一次的称赞晋江姑娘的的声音。
　　对了，根据管理，晋江现在已经改名了，叫轻雾。其实想到的雾的时候韩少军差点脱口而出雾霾。
　　所有穿越者都会感叹，古代落后是落后，但是还是有优点的，至少这空气质量是杠杠的。
　　“何事？”
　　“小雷子收到了一点情报，多云姐姐和我分析了一下觉得有必要呈现给主子。”
　　晋江……啊，不，轻雾MM，对皇帝行礼后，恭敬的把纸张递给韩少军，半点都没避讳的意思。
　　皇帝陛下虽然见怪不怪（为了端午宴韩少军早就忙了起来），淡笑的看着爱妃忙碌，但是总觉得这一幕有点诡异。
　　德顺公公低眉顺眼的回忆：某宠妃和皇上说话，自己带着公务进来把折子递给皇上半点都不避讳旁边的妃子，妃子一边为皇上的信任暗爽，一边在旁边优雅的笑着。
　　德顺公公觉得自己想太多了，可是没办法，哪怕是皇后娘娘也不会在皇上还在的时候把人撂在一边处理宫务。
　　“什么情况？”司轩好奇的看着韩少军挑眉冷笑，纤纤玉手一扬把纸投入了旁边烧水的小泥炉中。
　　“有人想找皇后娘娘麻烦。”韩少军在广袖下活动了下手指骨，如果不是现在条件不允许，他已经直接挥剑砍人了。
　　“谁？”司轩的语气也骤然冰冷。
　　“目前线索还太少，只知道，对方似乎是打算在端午宴的花费上动手脚。指责皇后耗资奢靡。”
　　有了席家的人脉，还有皇后的纵容和帮助，韩少军现在的消息网很对得起本文宫斗的属性。
　　“可现在……”
　　“对，现在换成了我，对方犹豫了，没有立刻行动，否则前几天就应该爆发了。”斥责奢靡这件事，如果在宴会开始的时候下跪指责，皇上一袒护，皇后不痛不痒的认错，当场看起来丢了脸面，可实际上却没什么损失，反而挑事的人事后能被狠狠的收拾。而且如果在宴会后这么干，没准当场有人反驳。这可是拍马屁的好机会。
　　可如果事前呢，得到消息，材料耗费颇多，请求皇后娘娘不要过度奢靡。
　　想拍上峰马屁的人一时间也会因为不确定皇后到底用了多少钱，而无法义正言辞。而无论皇后到底是奢靡了还是没奢靡。
　　这一时间在花费上就左右为难。多了，奢靡，少了，没了朝廷气度，是怠慢朝臣（端午宴意义特殊），而不多不少……TMD，这哪儿有标准！
　　“爱妃可有对策？”这话一出来，司轩果不其然看到了沈静姝的双眸中亮起的自信的光芒，以及熊熊的斗志。
　　这种毫不掩饰的“杀伤力”，也是让他着迷的地方。
　　他的静姝，他的爱妃，似乎每分每秒都给他独特的感觉，给他一种，无比的契合感，就像是另一个自己。
　　他想的，她也想到了。她喜欢的，也是他所爱的。她会做的决定，永远都是他最满意的。
　　他，司轩，身为一个坐在龙椅上的孤家寡人，身边能有这么一个女人……夫复何求。


第92章 请狠狠攻击
　　司轩走神的感叹着，韩少军已经把手头的资料进一步分析完毕了。
　　司轩把端午宴交给她这件事, 是先找朝堂上说的, 然后再是皇后在后宫宣布的, 目标是皇后，那么主谋一定有后宫的份儿。
　　以那天宣布的圣旨为分割线, 阴谋停顿了一下，然后再度重启，对方在犹豫。
　　犹豫后的结果就是, 事情继续。
　　一个阴谋如果面对不同的对象, 还能犹豫后继续, 那么说明这两个对象之间有共同点，这个共同点让这个阴谋对于新的对象在犹豫后, 同意退而求其次。
　　自己和皇后关联着端午宴这件事的话, 共同点只有一个, 宫权！
　　目的知道了, 那么人选也简单了。目前有资格捞宫权的除了他还有五个人。
　　文贵妃，敬妃, 慧昭仪, 赵淑仪和乐充仪。
　　慧昭仪和乐充仪就省了。一个是自家人一个是让她管事等于灾难。
　　文贵妃也不会, 她的心思不在宫权上。宫权对于她复兴家族的帮助性太低。管理好宫里那些女人的吃喝拉撒睡, 能让文家青云直上官运亨通？不能, 那她费劲儿干嘛，她已经是贵妃了。皇后和皇帝都不会因为她现在不干活就废了她。
　　至于妥善的处理后宫事宜来耍皇帝好感度这点，文贵妃以前也一直做, 可惜，答案是……不划算。在她当初开始蠢蠢欲动的时候，就已经不把宫权放在心上了。
　　剩下的，敬妃和赵淑仪……那么答案就只有赵淑仪一个了。
　　不是说敬妃没有战斗力，而是大皇子的身体太拖后腿了。
　　大皇子的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天生免疫力低下，特别容易生病。这要在现代也许还好一点，有抗生素嘛。而古代，伤风感冒都容易要命。敬妃护着儿子长大都焦头烂额了，哪里还有空要宫权。
　　人选锁定了，事情锁定了，那么接下来的情况就容易解决了。只要自己开口，提前表示今年的宴会的费用比往年降低多少多少，剩下的钱，朝廷会进行慈善活动。
　　用来感谢上苍这些年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国库丰盈百姓安居乐业。
　　本来这些年风调雨顺，那节俭的名号本来就是站在传统美德的制高点强压着人不爽的。如果皇后都这么说了，还嚷嚷“奢靡”，那真的是傻子都看得出没安好心了。
　　如果幕后的人被将军了还执意作死……
　　那画面一定很美妙。
　　现在问题是，韩少军不想轻易的解决这件事。
　　他不想让找女神麻烦的人只是把那口血咽下去就轻松过关。
　　赵淑仪人在后宫，跑不了。外面的人不借此机会收拾。
　　以后要报仇……就会被司轩抢先了。
　　他不仅仅不会用轻松的那种方法。
　　而且还要挑拨这次作死的人把死作得更大一点，然后好让自己狠狠的拍回去。
　　“我在宫外人手不多，皇上能否帮帮忙。”
　　“自然。”司轩心情很不错的答应帮忙。
　　回头这件事还和皇后分享了一下。
　　帝后二人难得默契的感叹起了沈静姝的好来。
　　拿着司轩的人手，韩少军往宫外传递了一条隐晦的消息。
　　那就是沈静姝打算大幅度的调整宴席中用的食材清单。
　　他之前截获的消息，关键点在一个采买的小太监，另一边是谁，连接着谁，都不重要。反正最后会跳出来，只要坑挖好就行。
　　而他只需要通过这个小太监，再出传出消息，内容自然会到另一方手里。
　　而且，用词会很微妙。
　　比如，有一道菜，是珍珠如玉心。用的是鸡爪中间那凸起的一块小肉。每只鸡只有那么两块肉，要炒那么一小叠字，加上配菜，最少也要二十只鸡。每个大臣面前一盘。
　　这样的菜单韩少军就列了七八个。
　　还有虫草老鸭汤，人参鱼唇羹这种听名字就属于高端昂贵系列，他也列了好多。
　　“呵呵，不怕他们不上钩。提前忧国忧民的上奏，哪里有宴会当场拍案而起来得爽。读书人的通病，可不仅仅是御史有。”
　　当然，为了计划更顺利，得让舒娆跑一次了。
　　“这不是赵姐姐吗？妹妹给姐姐行礼了。”李舒娆今天的打扮分外妖娆。
　　自从她进宫后，身上的装扮风格就没变过。
　　别的妃嫔在风格上都是小心谨慎。
　　既要突出自己的特色，让皇上留下深刻印象，让他记住你身上的某一种独特的装扮元素。看到这个元素难免就想到你。
　　又要留下变动的空间，以免皇上看得乏味。还得留下时间的因素。你十六岁的时候穿一身粉色惊艳了皇上。难不成十年后你还一身粉？
　　若是要细细的盘算后宫众人在衣着风格特色上的小心思的话，能直接灌水三章。
　　后宫也不是没穿衣打扮自由奔放宠不拘谨的，想怎么来怎么来的。
　　这种人，要么是排名靠前的宠妃，沈静姝，孙仪月这种。
　　要么是地位崇高，不在乎帝宠的，比如皇后和慧昭仪。
　　而李舒娆的到来，给了第三种可能性，那就是……脸好看到风格百遍都不突兀的。
　　李舒娆摆出了阵势拦在了赵淑仪的面前，大大刺刺的戳人心。
　　“姐姐今日的打扮，和妹妹有些相似呢。啊呀，姐姐就是姐姐，这穿上了，就显得这春日的景色都艳丽了几分，而我，却怎么穿得那么妖呢。姐姐教教我啊~”
　　扭腰甩帕子，抚了抚头发上的步摇。
　　动作姿态活似一个勾人的小妖精，还是没很媚俗的那种。
　　别以为李舒娆是在对赵淑仪开百合花，没看见赵淑仪脸色铁青成这样嘛。
　　是女人都不喜欢撞衫。和你的情敌撞衫更是不乐意，这不乐意中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你该死的穿得还没情敌好看！
　　两个人今日穿得并不是完全一样，只是衣服款式类似，底色一样，再加上上面都选择了大花的图案。基本也就算是撞衫了。
　　赵淑仪从不走妖娆路线，人家走的是富贵路线。身为首富的女儿，她清汤寡水只会是带来虚伪的感觉。也不配她这个人。
　　可现在她恨不得回去换一身清汤寡水的来。
　　类似的衣服两个人穿，穿出了不同的感觉，这些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李舒娆穿得比赵淑仪好看。
　　李舒娆看刺激的差不多了，也就把那身妖气略微收了收，开始说正事。
　　“你看看我，姐姐可是富贵人家的富贵千金，居移气养移体。学了只会是有形而无骨，反而失了自身光彩。”前面的确是台阶，最后一句……李妹妹，你行，真行。
　　赵淑仪不愧是念了三年佛经的，养气功夫的确有。深呼吸了好几下，语气冰冷的问：“李美人到底有何见教。”
　　“我只是替姐姐可惜呢。明明姐姐才是应该……这后宫中最特别的一个。”后妃要挑事的时候，周围是不会有其他旁听者的。
　　所以理所当然的，现在李舒娆说得是百无禁忌。
　　就差把挑拨离间写在脸上了。
　　“而现在呢？皇后娘娘稳坐中宫，大皇子占了长子名额，如果这都能忍的话，那位明嫔娘娘的存在，您能忍吗？”
　　赵淑仪立刻露出了然的眼神，嘴上也是一点都没放松“李美人这借刀杀人用得是不是太明显了？”
　　“我用得着委婉吗？整个后宫都知道我们不和。”
　　是的，整个后宫神奇的咬定这她们俩不和。哪怕她们入宫后亲亲密密的，李舒娆还经常去福曦阁串门，韩少军也给了李舒娆很多物质上的帮助。
　　可这点帮忙和亲热在后宫众人眼里就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折腾出来的虚情假意。宫里姐姐妹妹亲热无比，转身就栽赃陷害的还少吗？
　　整个后宫都知道，南巡的时候，沈静姝独占鳌头，一路上连口汤都没给其他妃嫔喝。李舒娆出现后，沈静姝是连口气都轮不到她呼吸了。
　　后面的情况更曲折了。
　　沈静姝不知道用了什么计谋，先是隐忍不发，然后带着穆秋和曾玉蝉大闹鹊阳楼，然后圣上就突然冷了李舒娆了。
　　李舒娆回宫后，还仅仅是个才人。要知道，听说圣上可是许诺李舒娆能是婕妤的。
　　这些都是有无数宫人看在眼里的。
　　一个两个眼线能出错，那么多人看都的还有问题？
　　这两个人绝壁是梁子结大发了。
　　“可惜了你想借刀杀人，我还不愿意当这把刀呢。”赵淑仪很高贵华丽的转身，裙摆旋转出层层富贵的花朵，繁复炫目。
　　“不当就不当呗，那我就找别人合作去。反正这个好机会，我是不会错过的。宫里看明嫔不顺眼的多了去了。”李舒娆毫不在意转身，就像是拿了一张万能福，笃定得稳如泰山，完全不在乎赵淑仪是否有敬业。
　　赵淑仪楞了一下，然后看到李舒娆走的方向。立刻喊停，在对方好整以暇的目光中，僵硬的请对方去她那儿坐坐。
　　【我家亲爱的说得还真准，朝着敬妃那儿走两步，我们的淑仪娘娘就稳不住了。真是一点好处都不想给敬妃占。】
　　“去您那儿就是昭告整个后宫，我们有阴谋，明嫔要小心。直接这么说说就是了。”李舒娆扭着腰走近了赵淑仪。“长话短说吧，您在宫外有人吗？有的话，准备一下说辞，在端午宴开始后，好好的斥责她奢靡。我可是得到了内幕消息，我们的明嫔娘娘为了这次能好好长脸，耗费巨资。而我们的陛下又是个不在乎后妃花费的。”
　　在听到李舒娆的话后，赵淑仪先是一僵，然后倒是意外看了看李舒娆。竟然和她不谋而合了。
　　不过还是太嫩了。
　　“当场发难，效果并不好，只要她稍微认错，就能接过这一茬，而且不利于那位外臣的全身而退。不如提前参。”
　　“？？？”李舒娆一脸惊讶。“可提前有什么用？明嫔又不是皇后。”
　　赵淑仪猛然惊醒。
　　他们之前的计划是针对皇后的。皇后会为了名声在消费多少的问题上，左右为难，皇后会耗费更多的心力，自己这时候自己可以毛遂自荐。
　　钱的问题到了赵家还是问题吗？巧妙的“资助”一下，就能避开所有奢靡的问题。
　　只要处理恰当，她就能第一次摸到宫权，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哪怕这次失败了也没关系。韩家说了，他们还准备了后续，只要皇后焦头烂额，她就有机会。
　　可明嫔不是皇后！
　　她不会有那种顾虑，他们准备的绵里藏针的招数对明嫔来说，不痛不痒，她不会顾忌自己的名声。
　　是否贤良淑德能稳妥的举办宴会这种名声对明嫔来说半根汗毛都没关系。
　　她只是替皇后主持一次宴会而已。又不是要当皇后！皇家又不是没钱！
　　这样一来，她插手的机会就小了。不，是根本没有。
　　“赵淑仪竟然对外面替我们办事跑腿的下臣考虑的那么仔细，还真是让人惊讶。他们的后路稳不稳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只有安排人当场打脸，才能让明嫔下不来台，让皇上打消晋封的念头。”
　　“晋封！！”还升？再升就是贵嫔了！她才入宫多久？一年都没到啊！
　　无功无娠的凭什么！
　　赵淑仪立刻想到了接下来的端午宴。没错无功不好升，这不就是就功劳送上来了？
　　后宫没几个女人听到这个消息会不酸的。
　　她们想升都没得升，明嫔却是皇帝找借口让她升级。
　　“你说得对。”
　　她在知道主持人选换人后，曾经一度想放弃这次的计划，不过韩家似乎挺坚持的。
　　本着皇后信任的左右手出问题对她也有利这一点，她最后也同意了。
　　现在看来，她还得和外面好好的沟通一下。
　　原计划对沈静姝来说是半点效果都没有的。还不如当场打脸给一下狠的。同理，沈静姝不是皇后。
　　皇后当场被打脸，会有大臣维护。中宫这么多年的威信和能力，让满朝文武信服。
　　沈静姝可没这个好人缘。
　　越想越觉得李舒娆说得有道理。
　　沈静姝不是皇后，当场打脸对她杀伤力更大。而且她是花钱的人，她付了那么大一笔钱，帮忙上奏的人却不痛不痒的全身而退，她这里却没什么效果？
　　那怎么行！
　　赵淑仪果断的回宫联系宫人往外送她的新要求。
　　与此同时，韩家那边也拿到了沈静姝之前刻意放出来的消息。
　　“对方改菜单了，这都不需要我们故布疑阵了。这单子绝对在奢靡标准内。还需要小心谨慎？当场抨击更好啊，省的还得找借口【偶然得知】费用清单。”韩家找来上奏的人觉得事情能更简单。
　　“可若是皇上全力维护……那可是宠妃，据说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亚于皇后。”
　　“还有御史呢？别的后妃犯错，御史们睁一只眼闭只眼的。沈氏犯错……”
　　“这……”韩家家主犹豫了，要不要给赵淑仪送个信？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计划，他们修改计划，会不会妨碍她宫斗大法？
　　“主子。”小厮恭敬的进来，递上一个小竹筒。“宫里来消息了。”


第93章 端午宴开始
　　韩家准备用来拍桌子的人，自然不是御史台的人。
　　不是御史台的嘴炮们不好用。
　　而是这代御史台……怎么说呢, 不太吉利。
　　韩家现在处于关键时期, 作死的行动必须大胆创新又小心谨慎。如果是以前, 利用一下御史们，让他们或为了正义或为了自己, 努力拼搏一把也没什么。
　　怼后妃还很容易扯上皇帝，双方应该一拍即合才对。
　　可最近十来年，御史台似乎有点走了血霉的感觉。
　　他们自己的工作例外, 凡是外快类的工作。扯上御史台似乎就办不成事。
　　至少在比较大的事上, 全部都是失败的。
　　远的不说, 就拿近来说。
　　伊集那事。
　　沈俞琮就是挖了那么个坑，御史台一帮忙。你看, 结果呢？被端得好干净。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绕着点御史吧。
　　除了御史又不是没有耿直劝诫的好人选。
　　他们选择的是一个姓金的礼部侍郎。朝廷的各个部门中, 礼部属于一个不好不坏的衙门。好在人家是六部之一, 光鲜亮丽, 朝廷各种活动都得礼部冒泡点头搭理上上下下。你要是得罪了礼部官员。就等着在各种人生大事小事中被找茬吧。
　　保证你打个喷嚏都会被拿出来研究不合礼制，有违先贤教诲, 引经据典有古书考证。
　　有些改革措施要实施的时候, 如果有礼部官员配合你, 帮你从古书中找到可以借鉴的地方, 或者让他们动脑子帮你修改一些条陈, 让事情看起来有礼有据，富有内涵以及各种好的寓意，显得更有礼教。
　　那么这种改革就会被通过并且实施的更快。
　　反之, 哪怕利国利民百利无害，都会被有违礼制这种很冠冕堂皇的原因牵绊。
　　礼部重要，可礼部也是六部中油水并不丰厚的一个部门。
　　户部，掌管钱粮。吏部，官员升迁调动。兵部，城镇防卫系统、军方后勤、战略统筹。工部是国家所有的基础建设以及科技发展。
　　礼部，无论是外快，油水捞一笔的过程中，总是比其他部门吃亏一点。
　　这位金侍郎今年已经六十有二了。在古代已经不算年轻了。家里重孙都4岁了。三十八岁的时候中的考中传胪，二十余年官场生涯沉浮，不好不坏。如今年纪也大了，精力不如以往。礼部的工作并不那么繁重和刺激，本来想着好好保养，还能再奋斗个五六年。
　　他们这种比较清水清闲的衙门，活得都比较久。
　　可年初又是一场挺凶险的大病，敲响了警钟。在大夫的劝说下，无奈打算干到年底上书致仕，告老还乡，叶落归根。
　　按照朝廷的惯例，他这个品级，这个岁数，告老的时候皇上会夺情挽留一下。然后把人留过春节，第二年春耕结束后，天气舒爽的时候再度申请，就能通过了。
　　气候不错也好上路。这几个月也是给部门准备工作接洽。
　　不过这个打算至今还没有人知道就是了。
　　而这样一个准备退休的老人会蹚这个浑水，无非……还是为了子孙。
　　金侍郎家并不是个大家族。很不幸，除了他只有一个考上举人的儿子算是勉强搭上了点功名。剩下的几个童生真的是不提也罢。
　　等到他以退休。全家，全族，从抬头挺胸的高呼，我家XXX是京里的高官。变成了哑口无言，最多喊一喊，我家有个举人。
　　如果说这种落差，他们迟早要面对，怎么挣扎都没用。
　　可家族的未来呢？崛起的希望总是要有的吧。
　　金侍郎想给家里留点人脉，留点机缘，留点钱。儿子是没指望了，可孙子重孙辈还有指望啊。
　　自己的一点人脉，若是在几年内也许还不算人走茶凉，可是要给孙子或者重孙用就有点够不上了。
　　韩家是个大家族，他们传承有序，后辈出息的很多。还有宁王这个皇亲在。
　　赵家又给了一大笔钱。
　　人脉，人情，钱。
　　金侍郎想要的都有了！这让他不得不一口咬上这个带刺的铁钩，义无反顾。
　　可惜的是，他不知道是，哪怕事情成功的漂亮，最后他能拿到的，估计只有钱了。
　　韩家是打算把自己作死的。到时候你们就是难兄难弟的一对，谁也给不上谁人脉。
　　而韩家看上金侍郎也很简单。除了他现在很需要他们外，金家家风一贯以节俭饱受好评。
　　这个家风和金侍郎想要给自家捞一大笔钱并不冲突。
　　节俭不代表喜欢贫穷。很大程度上，有这样的名声其中一个原因自然是本身不够富有，或者无法长时间持续富有。另外的情况就是在混乱复杂的京城当官，没点好听的独特的名声可不行。节俭不仅名声好，是个好的品质，节约银两，还能避免一些铺张浪费只为了排场的花费。
　　可以说韩家和金侍郎是彼此需要彼此。在最恰当的时候遇到的对方的那一半圆，咔嚓组合起来，发现彼此就是对方生命中的另一半。
　　而且出现的恰当好处，及时得宛若考试结束铃声想起前十分钟递过来的小抄。
　　好戏即将上演，金侍郎也不是没担心过。那后来传出来的菜单是可以设下的陷阱。可多方打听后，却发现，那些名单上要求的物品竟然真的有送入皇宫。这还等什么！
　　这或许还会成为他退休前的一笔辉煌功绩。
　　宫外如火如荼，宫内也是格局微变。
　　无他，李舒娆终于扯下那虚伪的面具和沈静姝正式开战了（→_→）。
　　整个后宫看了一出出互怼大戏。
　　激烈到皇帝差点出手把李舒娆按下去了。
　　没办法，谁让沈静姝现在可是司轩的心尖尖呢。幸好司轩刚露出点默默为心上人出气的苗头就被女神看出来并且掐灭了。并且委婉的告诉了司轩，这两个人实际上关系好的很。
　　于是……司轩更加介意了。
　　他又想起了，韩少军无意中说的，那个满后宫都是影帝的事情。
　　司轩的纠结不去管他。
　　后宫的格局变动还体现在，赵淑仪算是正式对沈静姝开战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不应该着眼过去，还应该展望未来。
　　沈静姝乍一看就像是曾经的莲妃，过于耀眼，又沉不住气。很像司轩一时兴起宠一宠的普通妃嫔。
　　可仔细分析下来，却有不少的区别。
　　她获宠的原因不是容貌，她获得了皇后的信任和喜欢，她在宫中人缘很好，她还有宫斗的实力和脑子。
　　这样一个人，已经很具有威胁性了。
　　在被李舒娆撩拨后，她发现，对方还有一个让她忌惮的优势，那就是她和于雅之间，是真正的亲密无间的同盟。
　　将来能否保持这种同盟关系不得而知，至少现在她们的关系牢不可破。而于雅，肚子里有一个即将诞生的孩子。
　　她曾经略微的试探过，立刻被神秘的警告了。
　　在确定于雅身边的守护力量足够她生下孩子了，她就没再动过手脚。
　　可于雅的孩子和沈静姝的孩子能一样嘛！
　　他们一个是寒门小官的女儿，除了脸没什么特色。一个是安平侯嫡亲的孙女，当年宠冠后宫的沈贵妃的侄女！
　　沈静姝已经明确表示，她待于雅的孩子，视如己出。
　　本来还算平稳预期的未来，在赵淑仪眼里立刻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在李舒娆一马当先冲刺中，赵淑仪也忍不住在后面跟着正面应敌了。
　　这两个打头的在蹦跶，和韩少军有点不痛快的敬妃、聂婕妤、佟容华等等也纷纷冒泡跟在后面。
　　韩少军这边自然不会让他单独作战。
　　乐充容首当其冲的挡在前面直面高位妃嫔。慧昭仪虽然大部分时间没懂，但是她只要杵在那儿，对方的战斗力就自动减弱大半。
　　于雅有天然挡箭牌。穆秋和曾玉蝉都是从王府时期杀过来的老人了。
　　韩少军自己的战斗力也不低。
　　两拨人马逐渐让后宫的格局悄无声息的从百花争艳变成了模模糊糊的两军对垒。
　　之所以是隐约迷糊，而不是明晰。除了赵淑仪这边结盟不牢靠外，还有就是他们崩溃的发现，除了他们外的中立党。怎么都更倾向于沈静姝！
　　因为有小伙伴们的保驾护航，后宫格局变了也半点都没影响到韩少军在端午宴上的布置。
　　五月初五这一天也很快到了。
　　在宫斗上连番憋屈的赵淑仪狠狠握拳，盛装打扮自己。
　　没错，有后妃。这是展示阶层之间的亲密无间的活动，后妃作为皇室成员，也有资格登场。不过根据司轩透露的“内幕”。
　　据说是某任皇帝在位期间，直系皇室成员过于稀少。皇帝觉得自己面对群臣，有点孤军奋战，所以找借口把后妃也算上。
　　不过不是所有后妃都能去的，名额有限。
　　能在端午宴上露脸，对于后妃们来说，也是一种无上的荣耀。
　　赵淑仪凭借二皇子成功占据一个席位。
　　金侍郎看似云淡风轻，实际上拼命在打腹稿，做最后的修改删减，这次因为是当庭发难，若是准备得辞藻过于华丽，流畅反而会惹人猜疑。针对的又是后宫妇人，万一她没听懂，不作回应，也会让自己的泣诉显得单薄。可若是太白话了，又没力度。
　　韩家人也有登场的，不过他们处于超然物外，这次成不成都没关系。
　　成了以后拆穿自己，不成现在牵累自己，突然感觉好爽。
　　端午宴一向是在琼林殿举行的。
　　基本上，每一个能在朝堂上开口的人，都是经历过琼林宴的。他们对于琼林殿自然是格外亲切又情有独钟。那是他们人生辉煌的起点，那是他们十年寒窗苦读后最闪耀的时刻。每次来到这里，都会让他们想起曾经青涩又闪亮的时光。回味曾经初次踏入这里的雄心壮志。
　　自从一次偶然后，大墨的端午宴就都在琼林殿举行了，从无例外。
　　而大臣们也格外喜欢这个隐晦的寓意，毕竟端午节，无论民间怎么热闹庆祝，对于官员和皇家来说。
　　这是一个很需要展示的作秀平台。
　　他们需要这么一个打着畅所欲言旗号的宴会，联络一下感情，诉说一下彼此内心的情感。借着这个机会，有什么该解释的，有什么该拉拢的，有什么需要拍马屁的，都赶紧上。
　　官员们穿着常服从正阳门鱼贯而入，走着平时走过的官道，在某个小门这里拐弯，再走上一段路，路过折桂园，最后来到了琼林殿。
　　在宫人们的引导下，井然有序的走入大殿中，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等待皇上和后妃的到来。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他们在走过折桂园的时候，林子里传来了带着喜悦之意的丝竹之声。让整个路程不在沉默单调，还有可爱的七八岁左右的小宫女走过来递给他们一个香囊。上面稚嫩的针线和图案可以看出。这些个香囊都是出自这些孩子之手。
　　童真童趣让官员们的心情直接飚了十个百分点。
　　仿佛他们不是去参加一个作秀和功利意味比较浓厚，君臣无相恭维的宴会。而是一个普通的家宴。
　　走到琼林殿门口，发现巍峨肃穆的宫殿上，也被挂满了菖蒲、艾草。自然，这不是随便挂挂的。
　　把主子们的任性要求弄得高端大气上档次，是宫人们的必备科目。
　　这些艾草不但没有让宫殿显得杂乱无章，反而相映成趣。
　　一个绘画艺术造诣比较高的官员还认出了，这些艾草远看的话，正是一副有名的名画《野鹤渔翁图》。
　　鼻尖缭绕着艾草的清香，浓浓的普通端午节的感觉，让除了金侍郎外的官员们心情都不错。
　　走入琼林殿里，早已准备好的矮桌上，摆放着惯例的雄黄酒、菖蒲酒，五毒饼、咸蛋、粽子和时令鲜果。
　　摆盘造型新颖别致，可见是下了功夫的。
　　到目前为止，整个端午宴的前奏序曲，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反而有不少让人耳目一新的地方。多了不少让人眼前一亮，独特又不失礼的小变化。
　　已经有不少官员对着沈家兄弟两个（沈静姝的父亲和大伯）拱手行礼了，表示认可了。
　　看到同僚们的举动，金侍郎的感觉更不好了。
　　眼珠子死死的瞪着周围的摆设，想要看出花来，可惜了，韩少军没有恶俗到让整个宫殿充满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古玩玉器。
　　整个大殿又没有重新装修，整个布局摆设都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还能体现沈静姝的品味不错，至少金侍郎都不能戳瞎自己的眼睛说这回的布局摆设脂粉味浓重，低档媚俗。
　　那就只能根据之前的线索，在宴会食材上做文章了。
　　话说，这粽子里面不会包着金子吧？不是说沈静姝很大手笔吗？
　　金侍郎恨不得现在就拨开看看以往压根就没人动的，摆设性的粽子。那副有些焦躁的模样直接落入了好几个人的眼里。
　　嘴炮韩立——他在金侍郎旁边。
　　沈静姝的父亲和大伯——自家闺女办的宴会他们比谁都紧张。
　　宁王——他收到了弟弟给的内幕消息
　　黎崇——没有什么是黎大大不知道的。


第94章 开始2
　　这次的端午宴是明嫔主持的。一个位份不算特别高的妃嫔突然主持这种宴会压力肯定不小。一点点差错都会被挑出来放大。不过那压力都是后宫折腾的。外臣基本上不太能插嘴，反正这宴会又不会让他们吃糠咽菜。
　　可这明嫔娘娘还真不是个普通的后妃——没有哪个后妃炮轰了整个御史台的。
　　御史台那些和沈静姝有仇的早就蠢蠢欲动了。
　　脑补了数个可行的方案紧接着被自己否决后就消停了。
　　这回端午宴的主持属于后宫事宜。就算是出了错, 那也是皇后教训沈静姝。
　　而且一场端午宴能出什么事？
　　整个后宫那么多管事又不是瞎的, 明嫔若是什么布置有违礼仪规程了, 他们肯定会提醒。
　　实际上也没多少规程，端午宴名义上是君臣聚会。实际上却是打感情牌为主。既然核心思想是要求走心的, 那么外在的条陈就很低了。
　　先帝那会儿，特别喜欢玩游戏。
　　有一次突发奇想，玩起了击鼓传花。花到谁手里, 谁就必须说一句绝对的真心话或者做一件很奇特的事情。（据说这还是皇室的保留节目）。
　　那一次……可真刺激。考验的就是你怎么把谎话说得像是真心话（很少人选择大冒险, 因为会被质疑怕说真心话）。
　　幸好先帝也觉得太刺激了, 就玩了一次而已。
　　比起先帝，当今就是按部就班的吃吃喝喝看看歌舞曲艺, 更不会出什么事情。
　　紧接着, 沈家, 皇上, 宁王，黎崇挨个敲打过, 谈不上敲打的也来个意味深长的促膝长谈。他们就算真傻, 也知道闭嘴了。
　　来日方长, 以后有机会再怼死这个女人。
　　可没想到的是, 御史们消停了, 竟然还有人有别的心思？
　　注意到金侍郎不对劲的五个人中，全部都没忽略这个细节。
　　能在朝堂上混的，第一要素就是小心无大错, 情愿自己多思多想也比傻乎乎的视而不见或者告诉自己想太多了要好。
　　他们都和韩少军都有交情，自然是站在他这边的。
　　沈家的两位是自家的亲人不去说。
　　宁王和黎崇虽然对韩少军的好感还是大多嫁接在司轩身上的。不过一起“战斗”过的情谊，还是让他们很是欣赏韩少军的个人魅力、智商情商和处事手腕。
　　韩立更是对那位素未谋面的明嫔娘娘很是有好感。在他和皇上“结盟”的时候，皇上就无意中说过，提拔他是明嫔的主意。
　　这算得上是知遇之恩了。虽然一个后妃出了主意让一个和她完全没关系的外臣升了官有点奇怪。不过这份恩情，他记下了。
　　韩嘴炮一向缺少顾忌这种东西。在其他人因为地理位置都只能按兵不动的时候，他借地理位置直接凑过去。
　　“金侍郎啊~”微微叹气。“您也不是第一天参加宫宴了，怎么能犯如此错误。”
　　“？？？”一脸迷茫的看向旁边的韩立的金侍郎，他哪里做错了？他明明还么行动啊！那就是衣着有不妥？
　　上上下下的把自己打量一下，没有问题啊。
　　“有更衣之需的话快去吧，趁着现在还能维持风仪。这内需之事，急起来可不一定能让您等到后半段宴会。若是心思不安，等会儿对答迟疑，那可是不敬之罪。”
　　金侍郎对韩立的话迷茫了一瞬，等回过神来就立刻脸色铁青。
　　手颤抖着指向韩立刚想破口大骂就发现自己这里动静已经引人注意了。为了等会儿的计划，再加上韩立刚刚说的实在是有点污耳还真不方便让第二个人听见过来评评理。
　　更衣，大家都懂的，就是上厕所呗。
　　一般大臣们面圣，都是尽量不吃喝的，免得有上朝的时候想上厕所实在是不雅。
　　这么多年了，大家都练出生物钟来了。
　　不过宴会的话，吃吃喝喝的，难免有个五谷轮回的需求，上头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在宴会进行到中后断的时候，皇上带头示意了一下。
　　底下的想放松放松的，都能在宫人的带领下去“更衣”。
　　那也得是中后段。就算换成普通人家，你去别人家家里吃饭。
　　一进门就找厕所，也挺尴尬的吧。
　　韩立直接说金侍郎一把年纪了，连这点常识都忘记了，要上厕所赶快厚着脸皮去吧，别一会儿憋的难受更加失态。
　　“没有。”金侍郎脸色铁青的憋了一句出来。“你误会了。”
　　“误会？可您的表情……”欲语还休的韩嘴炮脸上带了可真诚可真诚的关心。用看绝症病人的目光看着金侍郎。“我懂了，您吃好喝好，我会照顾您的。”
　　“…………”金侍郎的表情已经扭曲。
　　“撑不住可得告诉我。”脸上的温柔带着再明显不过的临终关怀。
　　“老夫很好！”
　　“别生气啊，金侍郎，端午宴乃是君臣交心之宴，您老一脸怒气，会让人认为您对皇上不满。”
　　其他几个人看着韩立直接把人怼起来了，嘴角都忍不住上扬了一下。
　　沈家兄弟把注意力暂时移开，打量起了其他人。
　　宁王和黎崇知道内情，故而看似把注意力转开了，实际上牢牢的锁定了金侍郎，两个人纷纷开始在脑中预演整件事会发生的变化。
　　自己该在什么情况下配合明嫔。
　　唉，也不怪金侍郎有点沉不住气。
　　实在是礼部这个衙门真的是比较安逸的那种。他的位置又是那种跟着领导走，压着下面舒服的二把手。
　　相当缺少在御前折腾的经验。年轻时候的官场沉浮，到了他这把年纪已经是战斗直觉差很多了。
　　金侍郎在被韩立欺负了半天后，正主终于出场了。
　　皇帝带着五个后妃加上大公主和二皇子闪亮登场。
　　皇上，皇后（对外宣称刚病愈），慧昭仪，文贵妃，赵淑仪，韩少军。
　　大皇子前天又病了，现在还在养病中，所以敬妃再度缺席。
　　整个琼林殿分成了三个部分。
　　最上座的自然是帝后二人，两人并肩而坐，穿着的衣服也很有讲究，皇上穿得是绿底白纹的广袖直裾深衣，皇后穿得是白底绿纹的曲裾。
　　都是简约的常服，款式也相当简单，两人的穿着一阴一阳，相互契合。坐在那里，身形气息都有一种互补和交融的感觉。
　　帝后和谐，乃国之大幸。
　　再往下面看，那就是剩下的四个后妃了。
　　慧昭仪和文贵妃都是一贯走才女路线的，两个人同样选择了有诗词的在身的衣服。区别就是文贵妃身上的诗，是刺绣上去的。慧昭仪身上，是写上去的。
　　一个一针一线精心准备，一个是挥毫泼墨即兴而为。
　　一个怎么看都像是假仙，一个确是豪放不羁的潇洒才女。
　　一个努力用最低调内涵的配饰来堆砌自己的清高，一个是举手投足都带着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高雅墨香。
　　再加上气质不用看也知道底下的真材实料的大臣们更赞扬哪一种。
　　看文贵妃的脸色就知道了，慧昭仪在宫里人缘不好，真的不是她个性和人品的问题。
　　再旁边，赵淑仪，哦，赵家的人啊，怪不得富丽堂皇的，好看，也挺配她的。端午节穿得热闹一点也无可厚非。
　　不过在文贵妃和慧昭仪走才女清雅路线，皇后走朴素路线的情况下。
　　就她一个人闪亮亮的……好扎眼。
　　什么，你说沈静姝？
　　大臣们默默的看着明嫔的打扮，再看看皇后，再看看沈静姝。
　　一模一样啊！
　　好吧，也是有区别的，皇后穿的是双绕长曲，沈静姝穿的是单绕短曲，但是坐下后，就看上身，那就几乎一样了。
　　好像，花色和料子都一样（直男是看不出区别的。）发型也挺像的。
　　再看看皇上穿着，大家都懂了，原来这就是宫斗啊！
　　再看沈家的人的眼神都变了。难怪能出两代宠妃，有心机。
　　司轩内心欣喜爱妃的打扮，可又怕皇后不高兴，所以一直绷着。
　　韩少军倒是大大方方的给皇后抛了个眉眼，皇后优雅的抿唇而笑。
　　两个孩子倒是不在这波小小的风波里，两个人分别坐在自己母妃的旁边，安静乖巧，在皇上点头后，直接开始对点心下手。
　　底下的大臣们和其他皇室成员，在两个孩子开动后，也像是开启了某种信号，场内的气氛开始热闹了起来。
　　歌舞配乐也在中间响了起来。
　　【快了，就快到了！】金侍郎屏住了呼吸。心思全部集中在接下来的上传得菜品上了。
　　这样集中注意力，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计划，也是为了屏蔽旁边韩立各种气死人的搭话。
　　集中注意力后，的确觉得耳根清净了不少。
　　这是无奈中的无奈，否则他一定会被韩立气得当场失仪。不够金侍郎不知道是，他这样任由韩立说，反而也是一种诡异。
　　已经有更多的人注意到他了。
　　一开始还有人觉得韩立不分场合胡闹，骚扰邻座。可看到金侍郎的反应后也回过神来了。
　　韩嘴炮的确到处乱喷，可他却从没胡闹过。他若是不喷得有理有据，怎么还会是嘴炮无敌呢。
　　就在这时候，乐曲一变。从刚刚欢乐的《竞渡飞》变成了悠扬的间奏，舞姬们也甩着长袖踩着凌波飘然退下。
　　随着舞姬们退下，同时一排年轻亮眼的宫女排着整齐的队列，鱼贯而入。
　　她们的进入和舞女们的退出同时进行，画面上更是一番美丽的交错。
　　宫女们全部入殿，分别站在每一个桌子前。
　　先是对着帝王行礼，然后同时转身，把手上的菜放在大臣们的桌子上。
　　率先端上来的三个小菜。
　　清炒掌中宝，火炙牛心，人参鱼唇羹
　　当然，端上来的菜，不会叫那么俗气的名字。比如掌中宝，得叫珍珠如玉心之类的。不过宫宴是没有报菜名的。
　　菜单上写得再华丽，大臣们也看不到。
　　不过这无所谓，只要关键的那位看到菜得材料就行了。
　　有懂行的，看了眼就觉得奇怪，怎么一上来就上羹汤的。
　　可还没多想，那边就砰的一声传出瓷器脆裂的声音。
　　所有人闻声望去，就看到那边金侍郎抖得和帕金森一样，眼睛发红，喘着粗气。旁边是碎裂的碗碟酒杯。看着角度和远度怎么看都像是……摔的，而不是失手滑落。
　　不过再看他现在一副快要晕厥的模样，又觉得是不是先叫太医吧？
　　尤其是坐在金侍郎边上听着韩立欺负他的几个官员，此刻只觉得韩立真的太神了，看一眼就知道金侍郎不行了？
　　这也就是事情发生的前几秒大家还如此想着，很快，金侍郎就让大家知道这顿饭恐怕是不能好好吃了。
　　只见他抖了两下就不抖了。
　　起身，上前，走到中央。
　　拍拍衣袖，整理形容，庄严悲壮的对着皇上跪下，重重的嗑了个头。
　　“陛下，这等豪侈奢靡，请恕臣不能入口。”磕头再磕头。“陛下，天下虽安，但是百姓皆苦。食不果腹者足千万人已，我等却在为民请命端午之宴，行石崇王恺之事，实在是饮百姓之血肉，添盘中锦花。望陛下恕臣……悲切之心。”


第95章 规矩
　　金侍郎这么突然一跪，整个琼林殿立刻就鸦雀无声了。只有诧异和愤怒的目光在空中交织交汇。
　　大部分打酱油的官员自然是诧异。
　　大墨走得是高薪养廉政策, 倒不是说薪水高了就没人贪了。而是大墨的太祖说了, 诸位都是国之栋梁, 这朝廷给你们的薪酬总不见得比走街访巷的货郎赚的还少。
　　再说了，你们拿的多了, 还贪，那么斩起来也痛快点。
　　嗯，如果说前半句还有点温馨感的话, 后半句就冷飕飕的凉了。不过道理倒是不糙。
　　开国那会儿整个国家都穷了点, 往后日子好过了, 皇上要施恩什么的，涨工资自然是其中一项。国家有难的时候也有减薪的, 可总体上来说工资是越来越高。
　　在场的谁不是高官厚禄的人, 不说家里的本身的底蕴, 家中族人有善于经营的。就算全家的经济来源只有他们的俸禄, 他们的薪水在京都养活一家十口也是没问题的，吃穿用度还不在清贫档次。
　　各家人的情况各有不同, 可日子只要过得下去, 基本上大家第一时间改善的就是伙食。君不见后世的美女们要减肥, 还得挑个口味好的代餐粉。
　　所以说, 吃的方面, 谁家都不会没吃过好东西。京都又是全国最繁华的中心。龙肝凤脑什么都有十来种口味做法。
　　基本上奢靡，说得不是一顿，而是你日积月累的这么吃。并且吃的很浪费。
　　在金侍郎跪求的时候, 第一时间没联系起吃和奢靡两者的关系，第二反应是……嗯，奢靡？难不成今天吃的特别好！（兴奋）
　　大家纷纷低头仔细看刚刚上的菜。
　　这时候脑子转得快的已经反应过来了，大部分人还没看清楚菜呢，这金侍郎……是不是窜得快了点。
　　没想到这点的，却是看着菜略失望——也没看出金箔银珠来。
　　既然他们没能看出什么特别的花样来，于是纷纷用看傻缺的目光看向金侍郎。目光中除了嘲笑，自然还带着不满，好好的宴会被人这么一搅和，心情都变差了。
　　这之后还不知道有什么变故呢！今儿是端午，让不让人消停过节了。
　　毫无关系的官员们都开始散发浓浓的不满，更别说和韩少军有关系的了。
　　沈家两兄弟恨不得直接生吞了金侍郎。
　　可行动得最快的，还是已经骚扰了金侍郎半天的韩立。
　　他这一开口，也算是打破了金侍郎磕头后的森然寂静。
　　“呵呵，金侍郎这礼部尚书倒是当得比黎大人这户部尚书更了解国家富足与否啊。啧啧，千万人，金侍郎这个礼部尚书可真的是事事通明，坐镇京都足不出城，便可知天下之事。您这不仅仅是包揽了户部的活，还总管了所有御史的职责，更是替皇上做了统筹举国人口之事，辛苦辛苦。”
　　户部所有官员的目光中都带着杀气，比起他们来，黎大大的微笑竟然显得有几分亲切宽厚——国家缺钱？！我们没喊穷你喊穷！啥意思，告我们贪污还是告我们渎职！
　　本来御史们听到有人找沈静姝的茬，集体兴致颇高的在内心摇旗呐喊。不过韩立这么一说，也全部皱眉了——你把天下兴衰调查清楚了，你来告御状？你来提醒皇上百姓苦，社会不好，你一个礼部侍郎是不是管的太宽了？想来御史台，我们还不要你呢！
　　而中立看戏的官员们杀气更盛了，不为其他的而是拍皇上马屁呢。
　　这统筹全国人口的事情，还真的只有皇上下令才能干的。你自己算着，干嘛，想造反啊！
　　韩少军悠然的端起手边的果酒优雅的小抿了一口：人缘好就是没办法，再这样下去，都不用我出手了。
　　“韩立，你胡说！”金侍郎直接大喘气，差点没厥过去。
　　“哦~~原来如此，那你的意思是你刚刚的食不果腹，人数千万是胡说的？”韩立喝了一口汤，看着里面特明显的形状完好的“整参”。斜眼看向前面优雅端庄的明嫔娘娘。
　　他是不是操心过头了？
　　不过他还是很尽善尽美的再给了金侍郎最后一击。
　　“张口就是胡说，闭口就是呜呼哀哉，菜还没看一眼呢就已经天下大乱了，这菜金贵，金贵到脏了你那张清淡的嘴脸。要不，请人核算一下这三个菜多少钱，再去金侍郎家看看，他们家每顿吃多少？算不算奢靡。”
　　御史们暗自点头，不是赞同韩立的关点，而是赞同他喷人的角度完全正确。
　　黄永（御史台大夫）内心涌现无数的痛，这么好的人才，怎么就去了水局呢，来他们御史台该多好。
　　韩家那边的人忍不住闭目了，这也太……不中用了。
　　比起韩家赵淑仪才是嘴上急的燎泡，可她却是完全不能动的一个了。否则事情就直接变味了。这一刻只能金侍郎自己在战斗，哪怕他不是一个人，现在也只能是一个人！
　　好在金侍郎虽然常年安逸，打嘴仗的功夫生疏了，御前告状也几乎零经验，可他的确为了子孙后代拼了。
　　做足了准备，肚子里的台词一套套的。接不上韩立的话，他可以另开炉灶！
　　嗙嗙嗙又是三个响头，磕头的精髓虽然比不上御史们，不过已经颇具震撼性效果了。
　　“陛下！臣并非御史。御前诉求是所见所感，一时激动，临时起意。措辞难免疏漏。臣绝无挑衅君上，藐视同僚之意。内心之悲愤之坦诚乃是真心实意，绝无虚假。望皇上原谅臣一时措辞难觅，明白臣的一片苦心。臣字字泣血，真乃为了圣上仁贤宽厚之名啊！”
　　这段话……也是有一大票能怼的地方。
　　可人家不善言辞的金侍郎说了，不要再挑刺了，请大家看他火热火热的内心。
　　于是一票替沈静姝担心愤怒的人都安静了。
　　他们在感受了金侍郎的火热内心后都觉得——战斗力太低了，交给明嫔娘娘自己解决吧。
　　早点进入正题，大家也好继续愉快的过节。
　　还有那么多菜肴没吃呢，还有今年新编的舞曲还没看呢，他们早就准备好拍马屁的稿子还没给皇上念念呢。
　　麻烦你们快点进入正题快点解决吧。
　　嗯，不知道内情的人视线都在飘想明嫔娘娘了。
　　韩少军成功的GET到了大家散播的辐射，内心也微微的囧了一下。
　　本来应该是朝臣突然发难，妃嫔机智绝地反击的戏码，现在已然变得有些儿戏。
　　这功劳三分之一在韩立，三分之一是金侍郎自己不给力，最后的三分之一……摸下巴，感谢御史们给自己扬名的机会。
　　韩少军也不磨叽了，男子汉大丈夫，他也喜欢速战速决。
　　飘然起身，带着一丝杀伐果断的干脆，走到金侍郎前面，对着帝后二人行礼。
　　“此端午宴乃妾身替皇后娘娘主持，请圣上允诺，让妾身替皇后娘娘回答金侍郎的质疑和悲愤。”
　　司轩很高兴的让两个人起来回话。嗯，主要是让爱妃起来，至于那个捣乱的金侍郎。抱歉，你今天说得再有理，司轩也会按一个御前失仪的罪名给你。
　　想为女神出气的可不仅仅是韩少军。
　　“金侍郎字字泣血内心悲愤无非就是本宫主持的端午宴在你眼里看来花费巨资了？你仅仅看了三个菜，就能知道我花了多少钱了？那么在你的评判标准来看，整个端午宴花费多少，才算不奢靡？”
　　“娘娘何必搞文字游戏，您用了哪些材料订了什么菜，娘娘自己心里清楚。大墨如今安康富足，娘娘这顿宴席用的材料再珍贵，臣的这奢靡之说，都会让娘娘拒不承认。接下来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清算大墨国库的过程。”
　　金侍郎一脸我已经看穿了你的孤傲表情，还别说，配合他那张老脸竟然颇有喜感。
　　“臣说得是……”
　　韩少军做了个暂停的姿势。
　　“金侍郎，这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没有天上掉的馅饼，没有说出口不用负责的话，没有做错事不用承担的罪责，懂吗？”
　　“…………”没懂。
　　“这样吧，我明说了，我这儿的规矩没变，划下道来吧，若是最后你不得不承认，刚刚你错了，这宴算不上奢靡，你打算……拿什么赎罪？”
　　看着这么一个五官柔美中带着点可爱，气质清冷高傲的美人，这么流氓腔的挑衅一个外臣。
　　【感觉意外的和谐。】所有旁观者。
　　【这是……静姝？】更正，所有旁观者中得去掉沈家两兄弟。
　　韩少军忙里偷闲的给原身的父亲和大伯投去一个“我是被逼的，一切都是这个皇宫的错”的凄婉眼神。转身立刻继续下战书。
　　众御史们心情复杂。当初就是被沈静姝的激将法给折腾掉的柳竹，现在都变成了“规矩和惯例”了。
　　“你，你……”这显然有点在金御史的计划外。或者说，他在一大堆计划中，就没想过自己来说代价。
　　在他看来，他当场怒告宴会奢靡，皇上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会第一时间袒护宠妃，把大事化小，先把端午宴弄结束再说。
　　接下来的事情应该是奢靡的菜一个个的上，他只要苦着脸负责哀叹就行了。
　　哪怕皇上要怒斥他，要迁怒他，要公报私仇为宠妃出气。
　　最多也就是丢了这乌纱帽，反正他也要退休了，无所谓。
　　可这点，是皇上在事后罚的，而不是在开吵之前被后妃逼迫自己承诺出来的“赌注”。
　　说到“赌注”，想起柳竹的可不仅仅是御史们。那柳家全族满门的例子可还在呢。
　　“明嫔说得对。”皇后女神开口支持自己人。“有些事情，是需要一些章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一个小小的宴会，每一个规程都是在礼部和宫规里写着的，宫人们辛苦排练了多久才分毫不错。你们倒是自由得很。”
　　女神轻描带写的一句话，缓和了韩少军话语里的一些浑话感。直接把“赌注”的意味减弱，变成了后妃们对大臣破坏宫规的不满。
　　韩少军再度回眸，给了皇后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两个人之间的对视带着无比的默契感。一坐一站的身影又是那么的契合，在同一个画面构图中带来的气势攻击顿时翻倍。
　　旁观众人再度感叹沈静姝宫斗技能高超，勾搭皇帝的同时还无时无刻不讨好皇后，厉害！
　　这沈静姝绝对有盛宠不衰的潜质，哪怕司轩这种喜欢换宠妃的人，他们都觉得沈静姝也许能更长久一点。
　　金侍郎可没心思想这些编外细节。他正一头冷汗的想着“赌注”呢，进退维谷，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最后他还是把自己的乌纱帽给放在了赌桌上，可庄家不满意。
　　“老夫打扰了宫中宴会不假，可老夫也是为了皇上，为了大墨。节约节俭乃是圣人所言，太祖甚赞。难不成明嫔娘娘又要巧胜如簧的株连老夫的家族吗？”
　　这也是韩少军遗憾的地方，金侍郎这件事和柳竹那事不一样，他这事从表面上来看，竟然还有点真善美。
　　“若是你错了，摘了你的乌纱帽，那这扫帚，清扫长安街三个月！不多，每天扫一个时辰就够了。”
　　“好！”金侍郎一口答应，只要不株连家人就好。而且，他还不会输呢！从哪个角度上来看，沈静姝就是奢靡了。
　　金侍郎立刻接着之前的话，强调了他嘴里的奢靡，不仅仅是韩少军这次花费得多。还在指责韩少军的浪费。
　　就拿这三道菜来说，掌中宝，牛心，鱼唇。
　　这掌中宝就是鸡的脚掌心，这一只鸡才两粒啊，你炒了一盘，还每个人一盘。
　　这牛心，牛是国家耕作劳动力核心，要宰杀必须是老牛或者伤牛，你竟然……又是每人一盘。一头牛才一颗心脏啊。
　　还有这人参鱼唇羹。那是多么珍贵的材料！这人参还一盅就一根，实在是……
　　“金侍郎还真是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好官啊，平时吃菜光顾着吃，从来不管这些菜肴的原材料生前是什么样的？”
　　“…………”
　　“我说得简单点吧，后面的菜都要凉了。”韩少军会挥手，一副你这老头无理取闹，我竟然还一本正经的陪你聊那么久的无奈样子。
　　差点让金侍郎直接去太医院报道。
　　“首先，这掌中宝，一只鸡才两粒，那么请问，我们有说这鸡剩下的部分都扔了吗？”
　　“！！！！”
　　“后面的菜还有是蜂蜜鸡翅，由侯御厨亲自掌勺，秘法腌制，去骨碳烤，焦香甜蜜外脆里嫩，汁水丰满。一只鸡也就两只翅膀。另外鸡腿，鸡胗，鸡心，鸡肉的去向，真的不用你操心，您老知道这皇宫有多少人吗？连鸡骨架我们都能用来炖汤。”
　　金侍郎的冷汗已经出来了，韩少军补了一句：“自然，今日不是请诸位吃全鸡宴。京都福满楼的十香花雕鸡远近闻名，每日百份还需要预定。”
　　“娘娘此话何意？”
　　“他们的花雕鸡是不用鸡爪的，平时都是留着卖给别人的，宫里需要，只要去说一声，让他们留下两三天的鸡爪就行，花费大概是一两银子左右。”
　　金侍郎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着，韩少军继续念叨。把脸给打肿了怎么对得起之前的安排。
　　“火炙牛心，一头牛只有一颗心没错，但是你知道一颗牛心有几斤重吗？至少三斤。你们这一小碟大概就用了二两。不是你想想的，一个人就吃了一头牛。至于牛身上其他部位能做什么菜，不用我再说一遍了吧？”
　　韩少军故作遗憾的摇头。
　　“我还是不要告诉你皇家用的牛肉，不是耕牛，是特地饲养的肉牛。这种牛饲养条件高，不过，它不是耕牛！”
　　“人参鱼唇羹……金侍郎，你远离庖厨五谷不分也就罢了，有些常识你还是知道一下。比如人参，一整根的人参，那么粗的，吃下去是会出人命的，朝廷还不至于一口气用那么多人参来毒杀朝廷栋梁。你看到的那根，是萝卜雕刻。不用太感谢御厨的好雕工。也不用询问这是多少年的野山参炖的汤，高丽进宫的高丽参。他们每年也就送这个。库房里多的是。等会儿你拿一打回去补补身子。洒扫也是很累人的。”
　　韩少军背对着皇后皇上，轻蔑挑衅计谋得逞的样子一点都不含糊的让金侍郎看个清楚。
　　三道菜，再配合之前传出来的谣言和那清楚的清单。还有那费时费力的萝卜人参。
　　再看不出是刻意安排的陷阱，金侍郎这几十年官场也就白混了。
　　“你……你……”
　　“金侍郎就在这里好好站着吧，后面还有很多奢靡浪费的菜肴呢。也许你还能扳回一城。毕竟谁让国库就是那么钱多。我这一手抖，没准就花多了。”


第96章 散会
　　韩少军很注重仪态的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皇后默契的开口请大家继续用餐。
　　等待已久的歌舞再度响起。
　　舞姬不愧是宫中的舞姬。
　　场上多出一个人一点都不影响她们的走位。
　　节拍照样踩得很准，画面依旧对称漂亮。
　　旋转, 跳跃, 金侍郎在中间~
　　咦, 这一幕好眼熟。
　　御史台那边狠狠的捏了捏拳头。目光冷冽的看向韩少军，当初她们就是被宫女你们这么一围, 生生的把跪宫门的悲壮举动变成了一个笑话。结果，同样的招数他还来第二次，该死的还特别有用——看金侍郎那羞愤欲死的表情就知道了。
　　实际上, 这回倒是冤枉韩少军了。
　　当时御史那事结束后, 皇后女神就说过了, 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让给她玩。
　　所以现在的美女歌舞是皇后安排的。
　　什么？皇后从头到尾没说话？
　　这还需要说话吗？女神一挑眉, 自然有仆从去外丰富。歌姬在门口看准金侍郎的位置, 回去略作调整就行, 保证不影响舞美效果。
　　额, 等等，也不是不影响。
　　大家看够了乐子后, 再看着漂亮柔美的舞姬中混着一个糟老头。
　　哎呦, 好辣眼睛。
　　众人纷纷低头拼命吃。顺便祈祷皇上敲打够了记得把人放回去。
　　幸好大家的审美是一致的。
　　司轩在偷偷征得皇后同意后, 舞曲一结束就把人放回去了。
　　基于金侍郎实在是年纪大了, 表面的理由又是那么的真善美, 今儿偏偏还是象征善待大臣的端午宴。
　　司轩还多安抚一两句，赞美了金侍郎为国操心的精神，取消了韩少军后面附加的扫地惩罚, 象征性的罚了一个月俸禄。
　　这已经很够意思了。金侍郎逃过一劫的痛哭流涕的谢恩。他觉得他直接能收拾行李了，年底请辞一定会立刻被批的。
　　他老了，年纪大了。
　　也许，他真的应该如老妻劝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别参合别人家的破事比较好。
　　如果之前那个陷阱是明嫔自己准备的，那真是了不得。这女娃娃才几岁啊。
　　他们准备的那么隐蔽，还能被她提前知晓，并且请君入瓮，这后宫的女人真的是一点都不能小觑。
　　金侍郎内心的沧桑和挫败以及宛若顿悟一样的放开是他自己的想法。
　　他能这么想，不代表别人不这么想。
　　“如果”“假如”“万一”
　　这都是人在失败的时候最会给自己找的借口，现在赵淑仪就在如此懊恼。
　　她懊恼的不是自己，而是在不满金侍郎。
　　不满她出手的太早了，若是安静的再等等，后面的饭菜平淡无奇，或者是等那道鸡翅上来以后，也许就能发现一开始的不对劲，发现这菜肴中的陷阱。
　　想到这里，赵淑仪就狠狠的瞪着眼前的鸡汤里那根惟妙惟肖的“人参”，暗恨沈静姝这个女人果然奸猾狡诈，本来还认为要多加注意的人，现在已经完全超越敬妃排在赵淑仪心目中头等敌对位置了。
　　赵淑仪此刻自然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态早就不如刚刚走出佛堂那会儿安宁冷静，低调隐忍。
　　她刚出来那会儿，惬意的搂着自己儿子，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就把该试探的该挑拨的都折腾了出来。
　　而现在，她显然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风采和沉着了。
　　这其中除了她本身心性如此外，恐怕还有一大半是李舒娆的功劳。
　　总有那么一个人在你耳边蹿说着宫斗的风云危机，你也会下意识的紧张起来，而且有那么一个火力全开的炮筒在前面轰着，后面跟着的人看似不是点火的，可也被这火烧得热了起来。
　　圣人云：一日三省吾身。
　　所以人家是圣人，你赵淑仪不是。
　　当局者迷，不到狠狠的摔一跤，她恐怕暂时清醒不过来。
　　不过就算是清醒了，恐怕她依旧会做同样的选择，只是把事情做得更漂亮一点而已。
　　人在后宫，赵淑仪只是一个普通的后宫妃嫔，她的思路，她的选择，对于后宫争斗来说，才是正确的。
　　以己度人，她是怎么也想不到有韩少军那样的奇葩。
　　在她看来，沈静姝这个女人，长得不算好看，但是特别擅长舞袖，笼络人心。
　　后宫妃嫔能迷住皇上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可能笼络住后宫其他的女人，这就是她的与众不同之处。
　　光一个位份高、有天纵之才、楚楚可怜、惨遭厄运的乐充容死死的站在她身后，她的战斗力就远超敬妃。而她身边又何止是一个人。
　　穆秋和曾玉蝉，要资历有资历，要实力有实力。看起来是透明人，可从东宫一路过来的人谁会不知道她们。
　　还有于雅的孩子皇后的扶持。
　　这沈静姝的身边的人，已经不足以用好命就能概括了。那都是她的手段。
　　这样一个人，怎么能不让人忌惮，怎么能没有野心。
　　易地而处，赵淑仪自问，自己若是手里有这么一副好牌，她绝对不会止步。
　　无论沈静姝的野心，是皇后，是未来的太后，还是再做一个“沈贵妃”。那都是她所求之路上的绊脚石。
　　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她不会坐以待毙的。
　　想到这里，赵淑仪忍不住又偷偷瞪了没用的金侍郎一眼。
　　果然打嘴仗这种事情，还是应该找御史台。至少不会那么狼狈。
　　她在这里愤愤不平，在拼命找借口。
　　韩少军也有点不爽，本来做这些准备，就是为了替女神出气。
　　这金侍郎怂得太快，明白的太快，也是很让人无奈，一巴掌挥了一半有点落空啊。这金侍郎要是和当初的柳竹一样可爱就好了。
　　眼角扫视到笑得大方得体，嘴角却略有僵硬的赵淑仪……
　　那就继续吧~免得赵姐姐还保留自己是“差点就赢”的错觉。
　　打脸嘛。自然得一巴掌扇到底。
　　于是接下来明嫔娘娘免费为大家报菜名。
　　“这道菜叫天干地支。十二个肉丸中，包含着十二中不同的海鲜。光是这肉丸的制作就需要耗时至少三个时辰。”
　　咋一听不明觉厉。
　　韩少军等大家都吃过了，旁边的赵淑仪颇有不甘的挪动了一下后才补充。
　　“虽然是十二种海鲜，不过这这肉丸内心也就珍珠大小。群臣宫宴，也费不了几条鱼。那肉丸倒是不凡。”
　　那肉丸……也就是手打牛肉丸。
　　重点讲述了手打牛肉丸的不易，打牛肉的铁锤有多重。肉要筋断而不烂，需要怎么样的技巧和节奏。一打就是几个时辰。
　　“本宫有给打牛肉丸的宫人三倍月俸。”
　　然后又上来一道生鱼片。
　　“此鱼价值万金。”
　　所有朝臣夹生鱼片的手都是一哆嗦。万两黄金？还是虚词？等等，就算是虚词，用黄金来买的鱼？一钱黄金也很贵啊。
　　不过也是能有淡定继续吃的。
　　这淡定的人中间，有黎大大不奇怪，竟然还有释然了的金侍郎。看来人心真的是挺难说清楚的一件事。
　　“陛下所养的鱼自然价值万金。”
　　你要说它们值钱，品种的确值钱，要说不值钱，都是殿中省自己培育的，不对外卖就不值钱。而且最近水池里的鱼的确有点满了。
　　皇帝所养的，那不就是……
　　众朝臣低头看着放在碎冰上的鱼片，可以想象它们生前是何等的美丽。悠然的在御花园的水池中婉转婀娜，舒展自己的柔曼身姿，每日悠闲自在，在这个世界上尊贵的地方，守着自己的宁静。
　　而现在……唉！味道很不错啊！不愧是皇上养的鱼！
　　大家努力不让自己的惊叹和赞美溢于言表，自己亲自喂养过的鱼被爱妃捞起来宰了。也不知道皇上是和何心情。
　　就在大家在考虑如何表述的时候，就听到皇帝自己的赞叹。
　　“比上次的还好吃啊。”
　　合着您已经吃过了！
　　“上回是御厨宰杀后送来的，这回是活鱼送到后颠小房间后，即刻处理端上，时间恐怕连半盏茶都没有，自然新鲜独特。”
　　如果不是时节不对，那么她更想上的是皇宫中竹林里的鲜嫩的竹笋，听说毛笋中的黄泥拱（品质最好的毛笋）从出土到装盘，那是按秒算的紧凑。今年春天他在到处跑，明年春天一定要试试。
　　皇宫里的竹林挖不出来，就去庄子里找。
　　经历了耗时许久的牛肉丸，又经历了皇上亲自养的鱼。
　　赵淑仪和韩家总算是知道了，就算没有前面的铺垫，后面的还有一层层的陷阱等着你们跳。
　　其他只顾着吃喝的官员倒是很淡定。不就是明嫔娘娘喜欢说话大喘气嘛。唉，刚刚被怼了一下，有气也是正常的。
　　这么一介绍，至少也能知道盘中菜是什么，还别说这回的菜肴娘娘真的是用心准备的。
　　好吃特别不说，还有不少闻所未闻的。
　　比如这刚刚端上来的黄金甲，就是……油炸菊花。
　　你们没看错就是那种观赏的菊花。
　　现下才是端午，尚未入秋，可皇宫中的能工巧匠什么事情做不到，提早点花期而已。
　　这菜做起来也简单。
　　新鲜的菊花采摘下来，小心的洗净花蕊花瓣，保持整花的模样，直接放入油锅中炸，出锅后撒上些许细盐作味。就能这么插入细颈花瓶中这么端上来了。
　　吃就是拿着花茎直接吃花瓣。
　　风雅有趣，别有滋味，口感绝佳。
　　最后的点心，竟然是做成了笔墨纸砚的形状。
　　众大臣看着这份点心一时间都不舍得吃了。最后还是淡然出境界的金侍郎先开动，拿着笔杆子沾着“墨汁”，在“纸”上艰难的写了个“福”字。
　　随后一口咬掉了笔头，再把福字吃了，最后再吃了“镇纸”和“墨锭”。
　　御厨出品，这口感从来不需要操心。
　　酥脆的墨锭，爽滑的纸张，甜蜜的笔头……分开吃，各领风骚。一起吃彼此衬托汇合融洽。
　　好！
　　不知道做这菜的御厨啥时候退休。他们告老前能等到吗？
　　一顿端午宴，除了一开始的插曲，大家上上下下吃得都挺开心的。以至于流程到了大臣和皇帝互表忠心的时候……
　　不好！时间已经有点晚了。并且吃饱喝足后多少有点心不在焉以及忘词。对于形式上每年都差不多的作秀有点提不起劲儿了。
　　有点忘词还好说，大家都是当官那么久了，这点临场发挥还是有的。
　　就是时间不够咋办？少说几个人？这删减了谁的台词都不好吧。
　　可要是拖延了时间，大事没有，小事不断啊。比如要被人拉住问，是不是皇上有所不满，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最重要的是，家里还等着呢！
　　这时候，黎大人再度抢镜。
　　只见他飘然而起，束整衣冠，走到点中央，伏地跪扣。
　　“臣蒙皇上看中，担任户部尚书一职，殚精竭虑不敢有丝毫疏漏，日后亦当克精竭虑，为国尽忠。惟愿吾皇身体康健，大墨繁荣昌盛，江山万年永固，君臣相得，开创又一盛世繁华。吾皇万岁。”
　　这颇具总结性的发言，让群臣眼睛一亮。
　　纷纷上前集体跪下，集体重复了黎大大的话。
　　司轩立刻“感激涕零”，表示自己一定不辜负爱卿们的厚望，我们往后继续努力。
　　散会！


第9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
　　“呵呵呵，谁让他们欺负姐姐。”于雅捧着大肚子笑得开心。不过她的肚子, 比起其他孕妇来已经算是小了两圈了。
　　这是韩少军刻意控制的结果。
　　于雅人在皇宫, 食补条件绝对不比现代社会差。要什么有什么。
　　所以于雅只会产生营养过剩而不会营养不良。
　　所以毫无节制的大吃大喝以及过度的进补都全部被韩少军禁止了, 孩子太大不仅仅是对产妇的负担，增加生产危险, 对孩子来说也是一种很大的负担。
　　于雅直接把韩少军的吩咐当医嘱遵循，急得殿中省派来的两个服侍她生产的嬷嬷差点未央宫去磕头——明嫔娘娘鼓动于婉仪虐待皇嗣。
　　最后被提前察觉的乐充容给镇压了。她们只能拼命收集证据，用来将来需要的时候来证明自己尽力了, 是于雅不听她们的。
　　她们很不明白, 明嫔说得那些大逆不道的歪理邪说, 于婉仪怎么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不相信她们这些经验老道的嬷嬷，不相信传统, 相信……一个情敌？
　　佛祖保佑孩子健康, 可别出什么问题。
　　她们可不知道, 对于于雅而言, 韩少军可不是“情敌”。而韩少军为了让于雅安心，也不是强制性的怎么说就让她怎么做。
　　而是把一些道理掰开揉碎了去掉一些现代用语再奖给于雅听。
　　比如孩子过大不好这点。一个很形象的例子就是想想看一个两百来斤的大胖子是不是干什么都比别人累比别人辛苦？
　　同理, 孩子一样。一斤肉长在成人身上, 不痛不痒。但是超标在孩子身上, 却是很大的负担, 毕竟他一共才多少大。
　　对于韩少军的信任, 再加上听得懂的理论，配合何云瑾的随时随地诊断。
　　孩子一路健康到现在，于雅怎么还会听那些嬷嬷的。
　　“就这么结束了？赵淑仪那儿, 你不管了。”穆秋看了一眼韩少军，她知道韩少军没有动的意思，不过重要问个章程。
　　“暂时管不了。”
　　赵淑仪和其他妃嫔（比如莲妃）不一样。
　　首先她们之间目前没有生死大仇。要韩少军，费多大力气把人绊倒，这有点动力不足。
　　赵淑仪也不是萌芽状态的幼苗，说掐就掐了。
　　贸然行动，只有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自卖破绽破坏现有优势。
　　她虽然现在被李舒娆煽动得有写冒进，可从三年前她能果断隐忍换取儿子成长空间就能看出，这绝对不是个毫无根基又无脑冲动的人。
　　而且……
　　“她有二皇子在。”二皇子作为皇上目前唯一健康的儿子。
　　他的母亲是绝对不能出事的。司轩会对赵淑仪有更低底线的维护。
　　若是二皇子的母亲突然之间出了很大的罪过，这罪过绝对在司轩的底线之下，且不说这样的计划能否天衣无缝。
　　事发之后反而会惹得司轩逆向推论赵淑仪是否被陷害。
　　不用证据，不用逻辑，一旦皇上怀疑了，她们做什么都是功亏一篑。
　　“其实，我们现在已经在做了。赵淑仪被舒娆挑起火了。这样情况下做出来的阴谋，能周密？能详细，能是什么巨大的坑？她很快会继续蹦跶，我们有心准备下，一次次的打脸，就能让她的安静隐忍暴露无遗。到时候……她可就没现在的自由度了。二皇子是她的护身符，也是她的束缚。皇上对她的要求就会格外的多。”
　　有了孩子，你就不仅仅是一个后妃了，你还是一个母亲。你必须尽全力照顾和培养这个孩子。
　　“那我倒是颇为期待了，还别说，在路上看不出来，回宫后，她可真是……活泼。”
　　说得自然是李舒娆。
　　众美女一起娇笑着。也为这局面感到好笑。她们回宫的时候，明明很光明正大的说着彼此关系融洽。
　　可整个后宫却没一个信的。
　　顺水推舟对立了一下，整个后宫格局都被搅浑了，大家也竟然没有人能警觉。
　　除了身在局中的迷糊外，李舒娆自身的属性和战斗力，才是关键。
　　“说到皇上，这六月的寿宴今年不大办了？”
　　“嗯，今年巡游过了，说是已经劳民伤财了，生日就不大办。”
　　“皇上也是不容易，每年不过生日都得找借口。”
　　皇后的生日基本就在后宫过，妃嫔们内部松松小东西，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小妾送正妻东西，贵在心意。
　　可皇上就不对劲了。他一过生日，首先大臣们就得考虑送不送。
　　送得奢一点还是简一点？这多么让人头疼的问题。
　　有的今年刚送好就得准备明年的礼物了。
　　有的玩命的搜刮民脂民膏，就为了在皇上面前露露脸。
　　有的绞尽脑汁的让自己的礼物显得富有寓意，富有内涵，而不是只显得值钱。
　　给皇帝的寿礼，不仅仅促进了贪污受贿，更是极大的浪费了人力物力，以及减低了自己下属官员的工作效率。
　　太祖那会儿大家普遍还穷，走心的居多，可是后来就越发夸张了。
　　记得太祖之子继位后的第五年，就正式宣布，帝王寿宴分大办和小办。
　　小办就是后宫举办个宴会。规模大小也是随心所欲，根据记载，最小的规模就是皇帝和皇后一起吃了碗长寿面。大点的规模估计也就和皇后的千秋宴差不多。
　　大办就是看情况了，比如整寿，或者今年有什么特别的喜事。
　　司轩登基以来还没大办过寿宴，群臣都有点盼着这个。虽然给皇帝送礼是件让人觉得头疼的事情，他们都憋了六年了，手里早就准备好新奇昂贵却不算奢靡又有好寓意的东西了。跪请皇上给他们一个拍马屁的机会。
　　理由都给司轩找好了。
　　可怜的钦天监再度出来背锅，说是查出了什么什么星特别闪耀，大吉。于是请求帝王大办寿宴以慰上天。
　　大臣们这么拼命的给你送钱来，司轩还是残忍的拒绝了。
　　司轩这个人实际上，他是挺讨厌麻烦的。尤其是在一些规矩和繁文缛节上。关于这点小细节，后宫的妹子们可远比朝堂上大臣们了解更多。
　　不过大臣们都折腾到钦天监去了，他还是愿意给大家这么一个面子的。可接下来有很多事情要忙。
　　秦家得偷偷处理，韩家得暗中处理，还有江南那边要开始行动了，这时候节外生枝的搞什么生日。就宫里吃一顿得了。
　　这个宫里吃一顿就是之前皇后千秋一样的模式了。
　　换句话说，他也没完全堵死朝臣总拍马屁的路线，他们只要有关系的，完全能通过宫里的妃嫔往皇帝面前送东西。
　　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你送的东西，你的闺女能不能拿得出手若是超了高位妃嫔，那就麻烦了。
　　“这回真的是轻松了不少。”韩少军笑了，他不用为礼物苦思冥想了，沈家早就把礼备着了。
　　而且以他目前的位份和恩宠，送什么都不敢有人多嘴。只要不超过皇后就好。
　　有家族撑腰的感觉就是好啊。
　　自从见过堂兄后，他就知道和家里人的接触就逐渐的不可避免了。
　　尤其是之前端午宴上的隔空交汇。
　　有些冒险，但是无可奈何，发生的事情让他拖延不了了。
　　好在，后宫对于女人的改造效果巨大这个真理在世家中的影响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沈家诧异她变化巨大，却没有朝着怪力乱神方面想。
　　闺女已经入宫一年了，就算加入寻常人家，做姑娘和为人妇的差别就够大了。更何况是皇宫。
　　几个人从赵淑仪料到帝王寿宴话题又逐渐的转移到了寿礼上，最后兜兜转转当中总能插入于雅快生产这个让大家都格外紧张的话题。倒是于雅本人很淡定，一点都没有产妇临盆该有的紧张。
　　说着说着，外面恭敬的敲门声响起——小雷子求见。
　　“见过诸位娘娘。”
　　“什么事？”韩少军挥挥手，让他们起来回话，“小雷子，说实在的，真不想见到你，你最近每次出现都带来的不是好消息。”
　　半开玩笑的一句话，瞬间缓和了小雷子的脸上的一点不安。
　　“宫中传出谣言，说是于婉仪刻意拖延生产时间，试图和让孩子和皇上同一天诞辰。”
　　“开什么玩笑。”
　　于雅还有半个月是预产期了，皇上的寿宴却是在一个半月后，就算古人算时间再不精准。也不会差那么多。
　　这种谣言竟然也能传得起来？
　　“谣言是说，于婉仪小户出生没什么见识，打算试试。就算不能拖到皇上生辰，也要拖到六月。”
　　五月在古代是毒月，五月出生的孩子被普遍认为命不好。
　　但是也不是说五月出生的孩子都活该倒霉了。古人既然有了这样的说法，自然有安抚自己内心恐惧的说法。
　　比如把孩子送去寺庙养几年。
　　比如佩戴什么法器。
　　比如洗三的时候用什么特殊的净水洗涤“污秽毒气”。
　　在皇家这种半分就更多了，只要皇上愿意，一大群人会翻箱倒柜的帮忙找去毒去邪的方法，保证孩子健康长大。
　　“这种谣言是不是傻了点？”
　　“我记得仁宗皇帝就是五月出生呢。”
　　“会不会是纯粹让我心慌，生不了孩子？无论我是不是想避开五月。有这种谣言我就都应该着急了。”
　　急着生，急着隐瞒自己的确有心拖延，都是急。
　　大家想了很久，最后都同意应该是于雅猜对了。想来幕后黑手没料到，于雅心大到这种地步吧。
　　“咦？冬雪呢！”
　　“教导我和冬雪姐姐的教引嬷嬷病了，冬雪姐姐去看她了。”
　　“稍后你再送份礼去。”
　　“是。”
　　“何医女，你瞧瞧这方子可用吗？”
　　“可用是可用，可是冬雪，你确定吗？静姝这人我了解。她对你们的规矩应该很严苛吧。”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医女，我家小主他……有些特别。他不想生子。”
　　冬雪内心的苦又有谁知道。
　　一开始少爷替换了小姐。宫斗能力甩小姐好几条街。
　　不知不觉的，少爷成了嫔了，是宠妃了，莲妃娘娘去冷宫了，仇报了。
　　她一开始还没想到“少爷”和“怀孕”之间的矛盾点。毕竟少爷一直努力锻炼身体，承宠也从不推脱，也没见有什么避孕措施。
　　可当于小主有孕，少爷无意中说出“这就是自己的孩子”“就靠着小家伙养老”这样的观点后，冬雪才觉得不对劲了。
　　仔细想了很久，才明白自家主子内在“性别”恐怕不仅仅是让“沈静姝”个性举止豪迈一点而已。
　　虽然主子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事实就是，她家少爷完全不像是担心自己会有孕一样。
　　明明皇上牌子翻得那么勤快。
　　“医女你也看过方子了，这只是补药而已。并非虎狼凶险之药啊。”
　　“这方子的确巧妙。你去配吧，我再把对冲和禁忌告诉你。”反复的在脑海中筛选了很多次，何云瑾确定药方没问题。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打算回去再找师傅看一遍。
　　“有劳何医女了。”
　　“分内的事情。不过你还是找机会和静姝说说吧。为人母乃女子天性。”
　　“…………呵呵”
　　可他家主子不是“女子”啊！！！！
　　“主子，计划比想象中的容易，冬雪上当了，她已经拿着方子去给何云瑾看了。”
　　“好。照计划行动。”
　　赵淑仪笑得十分灿烂，心情颇好的亲自拿起手边的香盒，拿了一颗香丸投入旁边的香炉中，看着氤氲的香烟从炉中缓缓而上，仿佛看见了什么美妙的场景。
　　“沈静姝……哈哈哈哈”


第98章 情人节快乐
　　“小主。”冬雪一脸坚决的让韩少军把手里的这碗药喝了。
　　“额。”
　　“我让何医女看过方子，药是我亲自去抓的, 亲自熬煮的。”冬雪一脸冷漠没商量的姿态, 完全是和小雨她干娘学的。
　　只要把脸技巧性的一板, 哪怕娇俏伶俐的小美人也能走出一副教导主任的表情。
　　这种小技巧对于宫里打算长留做嬷嬷的宫女来说相当重要。
　　这会显得他们成熟稳重，办事牢靠, 一丝不苟，不好说话。
　　偏偏这四条是宫里嬷嬷必须有的。
　　内在还没经过时间历练到位的时候，先训练外在也是很必要的。
　　当然, 这也需要天赋, 比如晴儿, 她的学习困难程度比冬雪不知道高多少。
　　“这只是普通的补药而已！”
　　普通的补药你会那么慎重吗？
　　默默的叹口气，冬雪还是太嫩了。不过这表现已经算是进步很大了。他刚来那会儿, 冬雪也就是个表明上冷静自持, 还是为了保护自家小主硬撑起来的。现在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了。
　　冬雪支支吾吾不肯明说的补药, 想也知道是补哪方面的。
　　冬雪八成是想到了点什么, 认为自己在偷偷避孕。故而这方面的补药就怎么都不肯明说。
　　韩少军很是大方的把温热的汤药一饮而尽。眼角不出意外的观察到冬雪欣喜以及愧疚的神色。不过她隐藏得很好。异样的神色一闪而过，除了韩少军没有其他人注意到。
　　“这就对了, 凡事都没有自己的身体重要, 小主现在别看着比以往结实不少。可底子在那里呢。”冬雪麻利的把碗搜走。“每天一小碗。”
　　“那个……”
　　“小主, 这补药的味道我可是请何医女特地调过的, 不苦。”
　　“…………”嗯, 的确是甜了不少。不过那种苦甜苦甜的还不如全苦呢。
　　“冬雪，你刚刚说，这方子是给何医女看过, 难不成这方子不是何医女开的？而是你找来的？哪来的！”多云突然间拦住了冬雪。
　　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可当冬雪再度提到何医女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
　　多云这么一问，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凝重了。
　　小雨和晴儿她们直接屏住了呼吸不敢喘气。
　　冬雪对多云的质问虽然差异但是没有什么意见——后宫中小心为上，多云这么做是把沈静姝放在心上的证明，是忠，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别紧张，方子是老方子，苏嬷嬷给我的。”
　　苏嬷嬷就是教导冬雪和晴儿的教引嬷嬷，是宫里绝对的老嬷嬷了，她入宫的时候先皇还没登基呢。
　　多云一听苏嬷嬷的名字就放心了一半，转头去看风雾和小雷子，两个人都悄悄使眼色表示没问题才真正把心放下。
　　这位苏嬷嬷显然没有投靠宫里任和谁。再加上老方子这一点，才让大家松口气。
　　何云瑾是从小在太医院长大，有是个女的，她的必修课之一就是“怀孕”。后宫流传的什么方子，什么什么后妃用过的，谁谁谁改进过的更新版，她都了若指掌。
　　甚至她都能告诉你，你千方百计拿来的某张传说中的药方，实际上是某代太医开给某个想太多的妃嫔的安慰剂。结果安慰剂起效了，这药方作为传奇秘方在一代代宫女嬷嬷手里传承了下来。
　　何云瑾一看到冬雪拿来的方子就知道是老方，不是安慰剂，是有用的，的确有助于怀孕的方子，还是修改过的。
　　原方的口感相当涩，新方虽然减弱了一层效果，口感去掉了涩味。总体来说很不错，能用。她也就没对冬雪细说。
　　多云还想再问问冬雪，去药房抓药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的时候，被韩少军打断了。
　　“放心吧，现在雅儿要生了，云瑾天天在那儿候着，我顺势让她把个脉就行了。”实际上，吃下去有没有毒她比云瑾更清楚。
　　自从救下仪月后，韩少军就修改了异能的特训方案。
　　除了平时忽悠侍寝的精神系不能放下外，她主攻的水系和木系的治疗，辅修用来偷听的风系。其他的基本上可以说全部放下了。
　　现在来一杯见血封喉剧毒下去，她都能让自己多撑个半刻钟。
　　不过显然，大家对于云瑾的医术更加信服。
　　韩少军安抚了有点不安的冬雪，然后又奖励了细心的多云。然后顺着这个话题来一次额外的培训。
　　“从现阶段来说，我若是病了死了那么对幕后黑手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皇上的盛怒和彻查不是谁都经得起的，相反，你们得小心。”
　　“？？？”
　　“我现在每天去看雅儿，她又对我那么信任。如果我和你们身上多了什么对于雅儿和孩子不利的东西。孩子和雅儿谁出事，我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如果侥幸雅儿没事，那么也是在我们之间来了一出无法解开的离间计。”
　　哪怕于雅相信自己的无辜，孩子还是因为他的冒失出事的。
　　“我们一直很小心……”
　　“现在要更小心，那个关于雅儿拖延胎儿出生的谣言。本以为这是为了让雅儿坐立难安的而已，可是今天早上文贵妃她们有点太在意这个点了。”
　　皇后今日敲打那些流言，结果文贵妃就一脸贤良端庄的跑出来，劝于雅不要太紧张，重点提醒，五月的孩子都是皇家的孩子，不分彼此。
　　还介绍了很多有效的驱邪祛毒的方法。
　　敬妃提醒自家和XXX大师有交情。
　　赵淑仪更是简单了，直接说给孩子准备了个超级大金镯子，给孩子镇压。
　　她们似乎有点热心过头了，不过具体为什么这么说李舒娆也探听不出来，去旁敲侧击得到的只有刺激刺激于雅一个答案。李舒娆索性摆了脾气，你们不说，我就不配合。
　　这般任性倒是符合她如今的人设，可还是没人告诉她更详细的内幕。
　　韩少军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戒备了起来。多云、风雾、小雨、小雷子这几个最有宫斗经历和讯息的人一起行动起来，不过依旧是什么情况都没有。
　　没有设想中的让于雅的孩子在他这边出事，也没有设想中的在于雅身边放什么药，落实想拖延孩子诞生这个谣言。
　　直到于雅阵痛开始被送入产房……依旧什么都没发生。
　　产婆都是皇后准备好的，一应器具都是检查了又检查的。什么身上夹带易出血的东西之类的根本不可能。
　　那几个产婆早在早在半个月前就入宫，每日净身洁面，全身上下用得全是宫中的东西，每日惯例都要检查好几次。每次都是不同的人来检查。
　　产妇开始发动，她们第一时间就被再检查一次，入门口再狠狠的洗手。
　　虽然挺麻烦挺遭罪的，但是事后的酬劳保证让她们笑得什么都忘记了。
　　宫内多年没有子嗣，连皇室这几年生孩子也不多。她们想念这份外快很久了，为了于雅这胎，她们早就挣得头破血流了。
　　韩少军焦急并且安静的等候在产房外面等候，身边还有一杆小伙伴陪同。
　　古今中外，生孩子旁边都是不陪着一堆人的，一是保持清洁干净，人越多细菌越多。二就是不让产妇分心。
　　生孩子不是运动会，旁边人的吵闹只会让产妇焦躁。
　　听着产房里面的时不时传出的惨叫，无所事事的韩少军走神的回忆起那位艺考表妹看过的不少宫斗资料中。
　　剧本里生孩子要么是拼命惨叫那是为了给画面看的，观众要看演员的演技。
　　小说里，这么惨叫是要么博得皇帝同情用的。皇帝一焦急一痛苦就能描写上几百字，还方便后续让女主更加得宠。
　　要么是忍住，专心致志咬牙，把力气留在生孩子。顺便利用这种正确的生孩子方法给以前的妃嫔下个眼药。
　　走神回归，真正生的时候，不叫，这是正确的。
　　可理论和实际真的是两回事，当你疼得想撞墙的时候，人的本能自然是惨叫。这时候现代有助产士，古代有产婆会反复的提醒或者命令你不准叫，产道没开全，不准用力。
　　不过韩少军有外挂啊。早早的准备好不少特殊的经过魔法加工的补体力药丸，更是连续几天都放了皇帝的各自，保存自身魔力，就等着随时随地救人。
　　所以她才放心的让于雅不要有太大压力，忍不住就喊，他能保准她的安全。
　　然后……于雅生完了。
　　→_→
　　准备啥都没用上。
　　产婆抱着新鲜出炉的三皇子，红光满面的道喜，好话不重复的说。
　　孩子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圆润胖乎，结实有劲儿，哭声响亮一看就是个健康聪慧懂事孝顺的。
　　产妇虽然叫得惨了点，但是产道开得快，生的顺。
　　“小的干这行都三十多年了，没见过头胎生得那么顺畅的，婉仪娘娘看着纤纤弱弱的，实际上身体可结实了。”产婆说得太兴奋了，不过她好歹没说于雅肌肉结实手臂有劲儿。
　　在司轩豪迈的笑声中。宣布了三皇子的名字，让于雅好好休息，重赏了一堆堆的，整件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没有难产，没有血崩，没有几天几夜，没有半路哪个产婆发现不对被拖出来，没有大人孩子的二选一，没有孩子出生后发现肚子里还有一个。
　　一切宫斗生产必备要素都没有。
　　“你这样生不太标准啊。”韩少军忍不住对于雅感叹。
　　“？？？”力气耗尽没工夫说话的于雅。
　　“没什么好好休息。”反正本后宫非主流的地方多了去了。
　　韩少军才出门就看到了赵淑仪金光闪闪富丽堂皇的站在那里，她身后是打扮得娇俏可人（今天又换造型了）的李舒娆。
　　赵淑仪笑得十分的假，李舒娆倒是有空偷偷对着韩少军眨眼。
　　“三皇子平安降生真的是天大的喜事，听说皇上还当场赐名了？这可真是好，说明皇上看中三皇子呢。我家二皇子，可是在周岁得时候才得皇上赐名。”
　　赵淑仪笑着看向韩少军。
　　韩少军什么话都没说。
　　赵淑仪咬着牙齿给后面打了个招呼，后面的跟班一立刻上前把应该的套路接下去
　　“大皇子身体孱弱，皇上这是看中二皇子才在周岁才起名，就是怕……这才是皇上对二皇子的在乎啊。”
　　一句话捧了赵淑仪，又踩了三皇子，还带着点不怎么吉利的隐晦的诅咒。这句话一出，那么韩少军绝壁不应该忍下去。
　　韩少军也的确没忍，他只是略微感动一把。
　　终于有点生子宫斗副本正常有的元素出来了。
　　这个后宫还是有希望的。
　　韩少军上前一步，直接一拳击在那个搭话的跟班身上。直接把人轰飞两三米，这还是看在对方是个普通女人的面子上留了手了。
　　“你！”赵淑仪惊讶得步摇都要被晃下来了。
　　“嘴里留点口德，虽然不知道你是谁……对了，既然我不知道你是谁，想来你在后宫也排不上号。”
　　这个排不上号，说得是地上那位，眼睛却是看得赵淑仪。
　　“有本事正面上，别提到孩子。”
　　“你！我是皇上正式册封的妃嫔，你敢打我！”
　　“再不闭嘴，你就不是了。”依旧没给底上那位一个眼神，还是看着赵淑仪。“不说点什么。”
　　赵淑仪脸色铁青的深吸了好几口气，面前的挂起笑容，笑着说一切都是误会，假模假意的训斥了地上那位几句。然后又说了点好话，给韩少军赔罪消气。
　　“她也是无心的，人生在世，谁没个口误呢。”赵淑仪慢慢找回了最初的感觉。“我们今日来是真正道喜的，哪里还能有什么负面想法。这宫里的孩子越多越好，二皇子能有了玩伴和兄弟，以后就像是皇上和宁王一样手足情深。我这是高兴都来不及呢。”
　　话里话外有点把二皇子带入皇上，其他皇子都是玩伴和“宁王”的感觉。
　　“瞧瞧这些，都是给三皇子的礼物。当然，洗三满月的时候我这个做母妃的照样有厚礼。”说着说着，突然出手我住了韩少军的手。目光那个叫温柔啊。
　　估计她对皇上都没那么温柔过。
　　“我知道，你防备我，你敌对我，你不会相信，我说的希望二皇子有更多兄弟姐妹的话，可我是真心实意啊。这宫里头的孩子，若是一个人孤单的成长，那无论将来……都是一种寂寞和悲哀。我和敬妃不和，连累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可我是真心替我儿来交好新弟弟的。”
　　听了那么久，韩少军只想摇着赵淑仪的肩膀。
　　【我很感谢你过来走点宫斗流程，但是你能不能说重点！！！】
　　“这后宫孩子越来越多，我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不能到处树敌啊，你想想，到时候你有了喜，你的孩子和三皇子显然更加亲近，那我儿不就被孤立了。在孩子这方面，我是毫无敌意的。”
　　拍了拍韩少军的手，慈爱的又给韩少军塞了不少昂贵的礼物，尽显土豪风范的飘然离开。
　　“小主？”
　　“有趣！”
　　“？？？？”
　　我的孩子……


第99章 第 99 章
　　除了坐月子中的于雅，剩下的人全部聚集到福曦阁开会。
　　韩少军, 孙仪月, 曾玉蝉, 穆秋，李舒娆。
　　几个人刚准备开始讨论, 那边晴儿就端上了一盆晶莹剔透看着就让人觉得口舌生津的糕点。
　　透明色的花瓣形的糕点，一片“花瓣”一半着淡淡的橙色一半是透明的，中间浅浅的过度, 让“花瓣”呈现出了渐变的自然效果。花瓣里面还镶嵌着意思意思的真花瓣花蕊。
　　每一片“花瓣”外形都不一样。
　　明明能组合成一朵花, 却被摆成了飘零的姿态, 下面用酱汁调了个底色，组成了落花流水的写意效果。
　　精美的造型让大家都忍不住先尝一口, 连宫斗大事都往后延了。
　　“不用错啊。”
　　“不是御厨的手艺, 是晴儿的私房菜吗？以前怎么没见你上。”后宫的女人最重要的消遣就是吃。
　　其中做得精致好看的各种点心甜品基本就是大家的心头好了。
　　哪个御厨有了新的研究, 新来了什么御厨带来了什么新品, 她们基本都知道。在场的不是宠妃就是老人。她们没吃过的甜品。
　　只有妃嫔们的宫女带入宫的私房菜了。
　　“不是的，是郑选侍送来的, 她亲手做的。”随后晴儿就喜滋滋的介绍了这个甜品做起来有多么的复杂, 材料要求多么的变态。
　　郑选侍可是等到花卉时令才熬夜做了那么一份呢。
　　郑选侍？谁？
　　就是那个沈静姝（原身）对她有恩, 使劲想着报恩的可爱小白。沈俞琮失踪的时候, 就是她提供消息呢。
　　还一不小心倒在了主角怀里, 让皇上看个正着。
　　“哦~”李舒娆不明意义的“哦”了一句，然后大家的表情都那么意味深长。
　　韩少军考虑，自己是喊冤呢, 还是喊冤呢，还是喊冤。
　　算了，说正事吧。
　　让晴儿她们都退下，就留她们几个讨论。
　　“首先，她说得一堆废话中，有两个重点，一个重点是表示她十分欢迎三皇子的出生。”关于这一点，整个后宫都知道肯定是假的。宫里只有一个完全健康的皇子的好处，远比这个皇子太过招眼要大的多。
　　但是她不得不说。
　　无论内心是怎么想的，她必须在一个公开的光明正大的场合表示一下自己喜悦和安心。
　　“另一个重点是，希望我快点生个孩子……”
　　没错，那段矫情又做作的话语中心就是让韩少军生一个。
　　“这没什么好讨论的吧。”曾玉蝉下意识的往嘴里塞了一片花瓣，被这独特的口味惊艳了一下才继续说“我觉得事情很简单，你和于雅的关系整个后宫都知道。只要你再生一个，为了自己的孩子，你们的联盟就天然有了破裂。稍加挑拨就能开撕。至于后宫的皇子，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
　　“多一个劲敌和多两个劲敌能一样？大墨皇朝手足情深的例子太多了。若是静姝的孩子和于雅的孩子感情很好呢？”穆秋看到曾玉蝉的表情，也开始吃了起来。当然正事不忘记说。
　　“感情是能破坏的。现在静姝全力支持于雅的孩子，不如静姝再有一个。没有谁会放着自己的孩子不支持，支持别人家的。”
　　“你们说得都不对。”孙仪月摇了摇头，打断了两个人的争论。“这孩子又不是她赵淑仪开开口就能有的。更不是有人劝静姝生一个就能生的。”
　　“…………”对哦。“那她废话那么多，劝静姝生就是为了刺激于雅？”
　　不至于吧。
　　肯定有别的阴谋啊！
　　于是讨论继续。
　　“给静姝压力？”
　　“让于雅内疚？”
　　“对外界制造一种，她们之间的关系随时会破裂的假象。”
　　“难不成是制造……静姝生不了的谣言？”
　　听起来都有几分可能性。大家也就根据这几条进行应对。
　　不过有一点大家都同意，赵淑仪肯定有下一步的动作，现在的情况就像是缺少了必要条件以及最后提问的应用题，你猜不出最后求的到底是小明跑了多长距离，还是小明的时速或者是小明花多久能追上小红。
　　想来赵淑仪会自己添加线索的。
　　赵淑仪也的确是给线索了，动静还挺大挺明确的。不过……韩少军直到事情结束了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他这辈子宫斗里最莫名其妙的一笔。
　　在大家开了讨论会后没多久。
　　皇帝高兴的宣布了因为三皇子降生，于雅妊娠有功再度升职，成为于容华。
　　关于生个孩子连续晋位这点，大家都没多大意见。甚至都能预料到，于雅以后还会凭借三皇子继续升级。
　　凡事都是需要放在一定的环境下对比的，以前莲妃她们能赶上后宫空虚的好时候连连晋位，于雅赶上的也是司轩子嗣匮乏的时候。
　　看看现有的三个皇子公主的亲妈是什么位份，再看看于雅，这都还低了呢。
　　让后宫波动的是，于雅升级的时候，司轩宣布给韩少军再晋一级——明贵嫔。
　　理由是之前端午宴会办得不错。
　　摔，你还不如说是她和于雅关系好呢！
　　端午！端午都过去大半个月了，这功劳是不是晚了点！
　　后宫大部分妃嫔都压着酸气吐槽，就连韩少军小分队都对这个理由囧了一下。
　　实际上，这次司轩还真没有说谎。
　　端午宴本来应该是立刻册封的。
　　不过皇上和皇后为了晋一级还是两级的事情有了点小分歧。这才拖到了于雅生产后。
　　本来说好连跳两级，直接晋到从三品，册封充媛。帝后都很满意。还约定，之后若是有什么祥瑞的话就按在沈静姝身上，好再往上走一走。
　　可这不是被金侍郎闹了一下嘛，司轩被安平侯上折子了。
　　没错，安平侯，就是沈静姝的亲爷爷。
　　折子的意思大致是，不要让沈静姝恩宠过多，免得折了福分，当年他女儿就是风华正茂的年岁就香消玉殒了。他不想孙女也步这个后尘。
　　前半段打感情牌，后半段就是以老人的目光提醒司轩一件事，这次虽然是金侍郎的错，可事情结局确是后妃再度和朝臣正面对抗，朝臣又输了。
　　此刻司轩若是再大加赏赐，会给朝臣一种，皇上看他们不顺眼&皇上利用宠妃打他们的脸&皇上为了讨这个女人的欢心不顾一切了。
　　无论对沈静姝的名声还是对皇上的名声都不好。静姝已经得罪了整个御史台，若是让整个文官集团都给她扣上妲己褒姒的名号，那就麻烦大了。
　　为保稳妥周全，请皇上三思。
　　司轩真的三思了，倒不是自己的名声问题，而是为了韩少军。
　　思虑再三后，还是妥协了。
　　不仅仅是从连跳两级变成了一级，时间上也拖到了于雅生产后，让“端午宴”这个理由看起来像是借口。
　　司轩拼命对皇后保证，一个月后，自己生日，无论明嫔送什么，自己保证再把那级补上。
　　皇后依旧高兴不起来，这打乱了她的计划，倒不是皇后差这一级两级的，而是她本来想要借此机会给沈静姝在后宫树立一个独一无二的震慑。
　　对沈静姝处理后宫宫务能力的高度赞扬和肯定，让她以后有无形的底气可以无视和抵御其他高位妃嫔的对于宫务的窥视——这是能力的问题。
　　可现在，皇后想要的震慑完全变成皇帝个人的恩赐。
　　能不闹脾气吗？
　　但是皇后也知道，安平侯的顾虑并不是无的放矢。
　　算了，后宫的事情，另外找机会吧。
　　帝后二人的内心的小意见完全阻挡不了后宫的其他风云莫测。
　　在大家看来，沈静姝搭着于雅的顺风车再晋位纯粹是这个看起来清纯娇憨的实则妖艳惑君的贱货勾引得皇上忘了后宫潜规则了。
　　我们……忍！
　　就当是皇上刚登基那会儿，哼。
　　就在后宫妃嫔们各种阴阳怪气的“恭喜”的时候，一道恭喜的声音格外真诚。
　　“若是沈妹妹能在帝王寿宴上送上一份别样的礼物，那么皇上会更加高兴吧。没准沈妹妹一跃就是贵妃了。”
　　文贵妃听着僵硬了一下，嘴唇动了动，继续微笑。
　　在场只要眼神好的，都清楚的看到了她眼里闪过的怒火以及手里变形的绢帕。
　　“从贵嫔到贵妃？什么礼物？万里江山吗？”一个被大家遗忘了很久的炮灰再度开口。
　　“佟容华，慎言！”
　　“臣妾知错了。”
　　得，看来今天请安的火药味是不会下去了。皇后无奈的等着双方人马再度你来我往的喷得差不多了以后。
　　皇后再一盆冰水浇过去，两边都训斥了一下，宣布散了。
　　就在那天，赵淑仪那缺少的必要条件，通过第三方传递过来了。
　　当年的沈贵妃，就是在帝寿上，宣布了自己怀孕。然后孩子流产，人却成了独一无二的沈贵妃。
　　“她是要让我假孕，然后事后在假装弄掉孩子？我有那么傻吗？”难怪今天突然说贵妃贵妃的。
　　“一跃成为贵妃，多么让人心动的机会。只要处理得好，还能把锅载在赵淑仪身上，会让人觉得很值得一试，反正赵淑仪怂恿一下又没损失。”
　　“别搭理她就是了，谁吃饱了撑的搞这个。”
　　小伙伴们纷纷觉得赵淑仪有够无聊的，只有孙仪月和韩少军对视了一眼，回头再去查了一遍冬雪的送上来的药方。
　　如果韩少军真的“怀孕”了，那么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赵淑仪之前的很多诡异的举动也说得通了。
　　她就是要让“沈静姝”着急，让“沈静姝”认为自己“怀孕”，让“沈静姝”想要利用帝寿来一次晋位捷径，想让“沈静姝”自认为高明的将计就计。
　　结果查下来……药没问题。
　　“也许，她真的是闲着没事干随便怂恿两句。”
　　这个疑问伴随着不安，直接让大家的内心堵着点什么。等帝王寿宴开始的时候，大家破有一种“高考终于来临的感觉”。
　　惯例的歌舞，惯例的戏曲，惯例的表演。
　　惯例的宫妃们开始献礼，惯例的继续吃吃喝喝看表演。
　　就在大家以为今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时候。
　　赵淑仪突然放下手中的锡制芍药花酒杯，惊讶的看着韩少军的方向。
　　“啊呀，沈妹妹，你怎么了？”
　　所有人刷的一下看过去，就看到一脸愕然的沈静姝。然后再回头看赵淑仪，等着听她解释。
　　“我刚刚看到沈妹妹干呕了几下，还以为……妹妹要添喜事呢。”
　　“爱妃，是真的吗？”司轩一脸惊喜的看着沈静姝。“这真的是……真的是……”
　　自己的丈夫那么高兴，自己深爱的人那么高兴，只要有点可能性，都会让妃嫔忍不住赌一把，只要不要把话说死了就行。
　　于是沈静姝：“没有”。回答得干脆利落。
　　“赵淑仪大概是想活跃气氛。我刚刚没有干呕。”
　　“怎么是我看错呢。”赵淑仪表情一暗，没想到沈静姝这个女人竟然这么沉得住气，不过现在由不得你了。
　　想着自己跳出来的风险，再想着沈静姝的罪名除了最后“假装怀孕，混淆皇室血脉，欺君罔上”外，也许还能先来一条不顾龙嗣安危执意隐瞒。
　　分析了一下后，立刻决定上了。
　　开始高谈阔论的说一些“过来人的经验”看着沈静姝这里这里不对，那里那里很像。
　　最后，“沈妹妹可有算过时间？”
　　什么时间？大姨妈的时间。
　　大庭广众之下，皇上还在呢，你问那么露骨合适吗？
　　皇后眯了下眼睛，直接吩咐人去找御医过来。
　　看着赵淑仪愣住的表情，淡淡的嘲讽过去。
　　“不请个太医过来，赵淑仪是不会好好继续吃了。”
　　“怎么会呢，娘娘说笑了。”赵淑仪笑得有点讪讪，额头也终于出了点汗，可当她看到走进来的太医的时候，眼睛里爆发出了闪瞎人的光芒。
　　天助我也！哈哈哈哈，沈静姝，你完了！
　　看到她那么明显喜上眉梢的表情，韩少军这边立刻也戒备了起来，魔法元素调动了起来，随时准备开挂。皇后更是直接在座位底下给了司轩一脚。
　　打暗号告诉他，这件事有问题，有人在谋算你的妃嫔。
　　太医搭上了韩少军的手腕，皱眉。
　　魔法元素准备完毕。
　　太医使劲皱眉。
　　一缕黑色的无人看见的气息正准备袭击太医。
　　太医：“明贵嫔身体十分健康，并无大碍，略微有点气虚，臣开个方子调理调理就好。”
　　准备动手的元素们直接一个踉跄，散掉了。
　　在场所有人脑门上全是问号。
　　额，没事？


第100章 淑仪
　　一瞬间整个大殿处于静默状态，把那位已经结束把脉太医脸上的褶子都看出花来了。
　　没办法, 大家实在是难以接受这么……平淡无奇莫名其妙完全不符合正常宫斗猜想模式的答案。
　　不仅仅是赵淑仪这边蒙圈了, 韩少军这边也傻眼了。
　　说好的栽赃陷害呢？说好的有口难辨呢？说好的防不胜防她已经中招的陷阱呢？
　　说实在的, 之前猜到赵淑仪给她下假孕药的时候，韩少军很是下功夫检查了福曦阁上上下下。
　　确定一切安全后, 才松了口气。判断赵淑仪要么是虚晃一招，要么是出了问题半路停止了计划。
　　当今日赵淑仪继续催促发难的时候，韩少军是真紧张的。
　　他有外挂, 可从不认为自己无所不能。
　　中医更是一种讲究多一分少一厘就有天差地别的学科。用量正好就是治病良药, 用来略多就是致命毒药。更别说各种药物之间的排列组合。
　　他喝的药中, 饮食中，平时用的香料中, 都有可能中招。
　　自己的异能的确能排除对身体有害的毒素, 可若不是毒呢？那些补身体的步摇在异能的作用下可是加倍吸收的。
　　结果……搞什么鬼？
　　韩少军这边惊讶, 赵淑仪更加不可思议了。
　　神情恍惚了一阵后, 就开始用凶神恶煞的目光瞪着那位太医，那位太医完全无视赵淑仪的目光, 幽幽的摸着胡子补充了一句。
　　“老朽年事已高, 兴许是明贵嫔月份浅, 没诊出来。不若请……”
　　“今日是朕的寿宴, 不是你们太医院的内比, 下去吧，辛苦顾太医了。”司轩一个眼神，德顺公公亲自送顾太医离开。
　　太医走了, 可现场的凝滞和诡异的尴尬依旧在。刚刚差一点赵淑仪就要失态得喊出来了。
　　“你有没有诊错。”
　　“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样！”
　　以上台词才符合反派计谋不成的情况。
　　以赵淑仪的资历心性和水准，哪怕是载脏失败，也应该能优雅的退下，给自己留有余地。
　　这一次差点失态，那是真的出乎她的预料了。
　　哪怕面对众人的目光，一时间都有点没调整回来。
　　好在她并没有说出那几个反派逼死台词，而是在略微僵硬的表示了自己的惊讶和羞愧，在顾太医退下后，调整到了完美的姿态，解释了自己的过失。
　　“我这是……听风就是雨的。我这也是一万个希望二皇子能再有个弟弟或者妹妹才如此着急。”委婉的表达自己也是“听别人说的”，把自己定格在被人陷害的浅层含义中。
　　面含歉意的倒了一杯水酒朝着韩少军的方向先干为敬。水珠湿润了她的嘴唇，让唇上的口脂显得更加圆润有色泽，眼角也因为酒而带上了三分魅色。
　　配合着无地自容的羞愧神色，别有一番风情，也同样带给人一种真实感，让人觉得亲切。
　　赵淑仪这么做，不是秀给司轩看的（司轩又不是那种见着点美色就走不动道的色情狂），也不是知道了韩少军的内在而实施勾引。
　　就是在单纯的把自己的姿态弄得好看一点，态度真诚一点。
　　和后世MM们，平时熟稔的自拍角度一样，这真诚的漂亮的道歉也是其中之一，练过的。
　　至于为什么要特别弄得好看一点……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无论将来是对谁道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丑态百出的效果绝对算不上好。哪怕是被道歉的死对头不会领情，可周围的人好感度还是要刷的。
　　“我这看着的确有点像。我想着皇上的寿宴上能多添一份喜事，也能为沈妹妹添一份喜上加喜的脸面，想着好事由我开口，多少我也能仗着点喜气就……鲁莽了。”
　　[我也是听别人说你怀孕的，看着有点像，想着你反正是要说的，不如我来说，打断你原来的计划。]
　　以上就是赵淑仪折腾出来的表面解释，在场有多少人信了，有多少人猜出了大概，皇上皇后怎么想皆不得而知。
　　毕竟，这是皇上的生辰宴，刚刚的事情已经算是扫兴了，只不过初衷看起来是好的尚能粉饰太平才不惹龙怒。再追究下去，有理也是没理了。
　　赵淑仪内心倒是盼着沈静姝得理不饶人一把，不过以韩少军的阅历，怎么会上这种当。
　　只见韩少军摆出一副好尴尬好莫名但是为了皇上为了今日的宴会我不得不忍让的委屈姿态，大方得体的接受了赵淑仪的解释。
　　连那个“道听途说”的是哪里的道都不问一句。还体贴的为赵淑仪补上一点漏洞。
　　“我之前是说过，想要个和雅儿的孩子能作伴的孩子，相必是宫中以讹传讹，让赵姐姐误会了。”
　　瞧，绵里藏针的话谁不会说。看似替对方说话，实际上就是在说赵淑仪在她这里埋钉子偷听顺便……没脑子的还听错了。
　　可如今就算被暗讽，赵淑仪就也得感激涕零的接下。
　　不过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呢？那就从赵淑仪这边走一回视角。
　　赵淑仪准备的坑，自然是假孕药。
　　让后宫妃嫔错认为自己怀孕，当众公布，然后被拆穿获罪。
　　冬雪在发现韩少军没有怀孕的念头后，就一直担心自家少爷有偷偷避孕。哪怕韩少军入宫的时间并不久，其中大半的时间，病的病，出门的出门。
　　她还是有很强烈的危机感。
　　冬雪的询问在后宫中并不算隐蔽，可这件事本来就很普通。
　　后宫中那个宫的宫女不希望自家主子能一朝得幸，能孕有龙嗣？沈静姝怎么也算是新入宫的，宫人沉不住气很正常。
　　赵淑仪看准时机就把窝在手心里，准备已久的一个坑给扔了出去。
　　没错，这是个现成坑。随时能套给任何人，只不过韩少军现在正好各方面条件都赶上了，这个坑也就给她用了。
　　条件一，急于怀孕（宫女着急也一样，冬雪是韩少军的陪嫁侍女，深得信任。）
　　条件二，最好信任的太医比较年轻。（不是说年轻的太医实力就不行，而是年轻的太医在宫斗敏感度上不如年长的太医。会忽略她的小动作）
　　条件三，最好三个月内有比较大的事情，让中招的人不得不提前宣布自己“有孕”，那药有效期有限。
　　条件四，目标在合适的时间内必须有侍寝。
　　没有一个计划能是百分百成功的，但是有了一些必要条件后，成功率会高很多。沈静姝似乎每一条都合适了。
　　就是那个何云瑾虽然是年轻，可也是在太医院长大的，这让人有点不放心。
　　好在上天助她，那个被她插入药局的抓药药童回禀，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没错，负责包药的药童，就是她安插的人。阴谋诡计从实施者的角度来看，都会有点简单粗暴。
　　她这个药方相当的巧妙，从方子上看是绝对看不出什么问题的，看起来只是为了改变药物口味儿进行的调整而已。
　　但是只要把其中三味佐药换掉，整个方子就会产生巨大的改变。
　　而且有趣的是替换的草药和原方本身的草药非常相似。
　　行家是一眼就能看出，但是学徒中就相当容易出错。
　　有些是处理后相似，有些是处理前本身就相似，最后再把一位主药的年份给换了。这点细微的差别，只经历过基础药物训练的宫女是看不出来的。
　　偏偏宫女自行去求药的话，不在太医院入档，只在药局入档的话，太医是不跟着过去查看的。
　　被买通的小药童，在把所有药抓齐了以后，给药局值班的主管太医查看签字，然后包起来，交给冬雪。
　　就是这个间隙，一会儿的功夫，药童就用藏在袖子里早就准备好的药材把那几味药给替换了。
　　冬雪回去熬药的时候，就会看到几乎没有任何变动的草药。
　　要说这个计划也不是没有破绽。只要沈静姝或者冬雪把药包或者成药拿去再给何云瑾看看就会露陷了。
　　可那时候，大家还没怀疑到赵淑仪下手，面对一个无背景的资深嬷嬷给的方子，自家太医检查过的方子，又是冬雪亲自去拿亲自熬药，药局太医亲自检查并且签字过。这样还不放心，那索性别吃了。
　　等后来韩少军觉得不对，再仔细检查药……
　　很不好意思，那个替换的假孕药只要吃三次就足以生效，韩少军查的时候，小药童已经不需要换药了。
　　查到的自然就是普通的益于受孕的药。
　　赵淑仪此刻，嘴角端着的是和平时一般无二的笑容，实际上却是眼神空洞的在走神，脑海中疯狂的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药很灵，绝对不会有问题，去年她曾经放归过两个贴身的宫女出宫嫁人，她们都有替她试药。
　　吃了以后，的确会有两~三个月，月事不来，无论多高明的大夫，检查下来都会得出一个结果——有孕，但是因为孕妇体质关系脉象不稳。
　　她们可是连毛太医的师弟都骗过了。
　　为了以防万一，她本来还准备叫上一个收过她厚礼的太医。可皇后插手了。
　　不过也不差，这个顾太医是皇后的远亲，很得皇后信赖，医术精湛，为人耿直，却并不擅长妇科。
　　想来是皇后怀疑有诈，下意识的叫了她最信任的太医。不擅长妇科也是相对其他太医而言。毕竟就像是顾太医说的，“诊脉验孕”真的是医学中基础的基础。是个大夫都会的，更何况是宫中御医。
　　可可可……到底哪里出问题了！皇后干预？不，这不是皇后的作风。
　　那个小药童明明换药成功了啊！！她有派人去偷冬雪处理掉的药渣验证。是成功了的。冬雪那时候的神情也很是高兴。
　　难不成是后面的两次没成？
　　那个废物！
　　赵淑仪找到了“真相”，可是她完全不能把小药童怎么样，现在她一定成为关注的焦点，无论皇上还是皇后，还是沈静姝自己的人，都在牢牢的看着自己。
　　她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列为嫌疑。
　　而等时过境迁……那个小药童又不是傻的。
　　呵呵，这次她栽了。
　　不过是输在自己用人不当。沈静姝！你也没赢！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想到这里，赵淑仪似乎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整个人又神清气爽起来。连后续的问题都理顺了。
　　对啊，只要自己不动，帝后就找不到证据的，这沈静姝不是没事嘛！没事就更没证据了。
　　那么，韩少军没有中招，真的是小药童不负责任？
　　当然不是！原因在于，她的假孕药需要一定的条件才能发挥最好的效果，否则最后的效果会相当微弱。
　　至于什么条件，大家恐怕都猜到了，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条件。
　　可惜了，她想不到的是，沈静姝被翻牌子的日子里——只有司轩一个人在努力。
　　假孕药物在没有得到“充分非必要条件”的情况下，自然就失去了作用，被自然代谢掉了，甚至因为韩少军异能的关系代谢得更是比其他人快一点。
　　在觉得赵淑仪异常后，韩少军是药物查不出什么，自身也查不出什么。
　　故而，等到赵淑仪神清气爽的决定以后再战，整个人精神面貌宛若新生一般的斗志昂扬的时候。
　　韩少军以及韩少军这边的小分队，全部维持住各自的特色表情。
　　娇弱的娇弱，活泼的活泼，妖艳的妖艳，宁静的宁静，古板的古板，清冷的清冷。
　　最多同样的挂上一点嘚瑟中带着点气人的表情。
　　实际上她们内心的可还继续蒙圈着。
　　那么栽赃陷害在哪儿呢？
　　静姝吃的有什么问题？
　　喝的有什么问题？
　　衣服上？
　　香料上？
　　不对啊，云瑾说过，这么复杂的药物，光靠香料的熏染很难达到效果，静姝又是个不怎么喜欢香料的，八成是直接吃的。
　　可静姝的食物已经查了又查了，没有问题啊。
　　等等，重点是，现在的确没问题啊！太医检查下来没有怀孕啊！
　　难不成真的是赵淑仪傻了？
　　此刻再看向精神面貌完全恢复，神采奕奕的赵淑仪……大家觉得傻了这个结论还是很有可能的。
　　倒是韩少军蒙圈了一阵后有了新的灵感。
　　等等，无论这件事是怎么回事，可表面上看起来，自己是受了大委屈了吧。
　　对方神采奕奕（同不知道她高兴什么），他这面上也不能输了阵势！
　　在下一段歌舞的时候，韩少军行动了。
　　在异能的扩散辐射下，所有人的视线都忍不住看向韩少军的方向。
　　那明贵嫔安静的坐在那里，喝着酒水，吃着菜品，表情并没有变化，可是谁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的哀伤和痛苦。那种不甘和委屈的气氛萦绕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中。
　　沈静姝宛若使了妖法一样，让所有人感同身受。
　　她的委屈，她的痛苦，她的难受和恐慌。
　　在场中的歌姬都心不在焉的跳完这一曲后，韩少军收起了异能，其他人纷纷觉得刚刚的歌舞音乐所致气氛难受。
　　可在司轩这边，恍惚能看到有一位佳人款款走入殿中央，盈盈的拜倒。
　　“妾，让皇上失望了，有负皇后娘娘所托，妾未能给皇上延绵子嗣，妾有罪。妾还扫了皇上宴会之兴，妾有罪。”
　　一个平时清冷高傲的美人，卸下了所有的傲骨，带着痛苦和沉重扯开自己淋漓的伤口。
　　无声的控诉着司轩，说好的保护呢，说好的最爱呢，说好的，你对我的好呢？
　　我的难过，我的委屈，我的痛苦，为什么……你没能做到对我的承诺。
　　一滴从不示人的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庞上滑落，没入大殿中华贵的地毯上，却灼痛了司轩的心。
　　一晃神，场中央的痛苦的佳人消失了，刚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和想象。
　　可内心的难受和却半点不减。
　　司轩狠狠的握拳，连自己所爱的女人都不能撑腰，还当皇帝干嘛。现在又不是涉及到前朝事宜，后宫争斗罢了。
　　“今日之寿宴，别出心裁，皇后准备这些辛苦了。”
　　司轩一开口，顿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准备上菜的宫娥们都停在了门口等着。
　　被点名的陈皇后羞涩的笑了笑，把手放入皇帝的手里，人轻轻的往皇帝这边倾斜一点。明明是坐在两张椅子上，却看起来像是依偎在一起一样甜蜜。
　　两个人四目相对，情深意切，彼此之间交融的恩爱的气氛闪瞎了下面所有妃嫔的眼睛。
　　司轩也被皇后这突然而来的举动吓到了，默契的握住皇后的手，皇后可是很少主动的啊。
　　还在暗爽呢，掌心就传来了尖锐的刺痛感。
　　看过去入目依旧是皇后如海般深情的目光……
　　朕又做错了什么？QAQ
　　好疼。
　　等皇后掐够了，带着一脸甜蜜和满足坐正身体。“陛下说什么呢，都是我应该做的。”
　　“皇……皇后辛苦了，明贵嫔辅佐皇后辛苦了。”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偷偷缓解一下掌心的疼痛），“今日贵嫔也遭受了惊吓和委屈。想来这贵嫔的位份，的确是比较容易让人委屈，那么晋……”
　　本想说充媛的，低头看了一下掌心的两道掐痕。
　　“淑仪。明淑仪，如何？”对着皇后说的。
　　“皇上的决定自然是好的，妾明日就开始准备明淑仪的册封典礼。”


第101章 
　　淑仪！
　　饶是后宫妃嫔锻炼了那么多年的修养礼仪，这一刻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那么多人集体吸气的声音聚集在一起, 那画面, 真的很美妙。
　　可不怪大家震惊。
　　且不提这么高的位置还连跳两级的震撼, 偏偏是淑仪！
　　正三品的位置上有三个淑仪、淑媛、淑容。三个位置没有高低之分，也没定额。但是在这个“淑”字辈的位份中, 现在后宫明明就赵淑仪一个人。
　　你升她明淑媛，明淑容都好。有封号在的沈静姝妥妥的压赵淑仪一头。
　　偏偏用了一样的淑仪。
　　大家看着赵淑仪再也维持不住的正常的脸色开始逐渐往铁青方面过度，可以想象今天这个“淑仪”二字的打击。
　　赵淑仪受到的打击的确够深的。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沈静姝应该是中了药了, 然后为了邀功特地选择今天公布, 没过多久, 假孕药效失去，自己跳出来揭穿沈静姝假孕, 混淆皇室血脉, 罪大恶极。
　　就算是沈静姝发现了不对劲, 今天忍住了没说, 那么自己招来太医一诊脉，发现怀孕了。沈静姝也逃不过一个自作主张信不过皇后的名声。在药效过去后, 她还得背负一个保护龙嗣不利, 或者利用肚子不顾孩子安危, 冒险争宠的罪名。
　　可是现在呢？皇上这个“明淑仪”就像是把她扔在火上烤。
　　她刚刚的自欺欺人恢复情绪, 就像是一个笑话。
　　皇上想要认定一件事, 还需要证据吗？
　　不需要！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低下头，别让自己已经控制不住的表情再露出丑态了。
　　但是在看够了赵淑仪的笑话后, 内心的不满不甘酸气和怨气也突然全部冒出来了。
　　淑仪，正三品的淑仪啊！！！！
　　这皇宫里高位的等级一共才多少啊！
　　咱们来看看等级列表。
　　正一品：皇贵妃
　　从一品：贵妃
　　正二品：妃
　　从二品：昭仪，昭容
　　正三品：淑仪、淑媛、淑容
　　从三品：充仪、充媛、充容
　　正四品：贵嫔
　　皇贵妃是个很特殊的职位。最早被设立的时候就是一种以防万一的紧急设定。
　　如果皇后常年重病，没有错误，却无法承担皇后的职责的时候，皇贵妃就不得不诞生了。挑一个后宫中最有能力的。
　　平时的宫务，皇上睡妃嫔的用印，接待命妇，各种宫中宴会的操持，以及各种祭祀典礼等等。没有皇后的名，却担着皇后的职责。
　　可若是皇后病好了，你还得把一切都还回去，这皇贵妃的名号有也和没有一样了。
　　如果皇后病故了……还不一定是你当皇后。
　　礼法上，皇上还可以另娶新后。
　　总之，皇贵妃就是个开国之初那位太祖随便设立的紧急上岗的备胎位置。可六百余年了，还真没有一位皇贵妃的诞生。
　　首先要有皇后久病，以古代的医疗条件来说，都重病了，那就很少久病了。病逝比较快一点。
　　有了久病的皇后，还得有一个挺冷血的皇帝，毕竟皇贵妃的设定有点……等皇后死。
　　其次，还得皇后挺年轻就病了的。否则太子妃就能顶上了。
　　满足这么多条件似乎也挺不容易的。
　　故而，有皇贵妃这个名号等于没有。
　　剩下的贵妃——文贵妃，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敬妃——靠着儿子
　　慧昭仪——顶尖才女，靠才华上位。
　　接下来就是赵淑仪了。
　　而沈静姝，入宫不到一年她就得到了如此高位。
　　在场哪个人不是辛辛苦苦，一步一步的爬上来的？
　　别的不看，就说是乐充仪。
　　擅长音律，楚楚可人，搭着第一次选秀的顺风车，跟着莲妃斗这斗那，四年了，才是充仪。
　　这还是因为她差点搭上了小命才破格的。
　　而沈静姝呢！！！
　　宫里的人忍不住回想起这个女人升容华的时候。
　　就在去年，大家在嘀咕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了皇上。
　　而现在，她们还是想说这句！
　　这个女人是宠妃，得宠的点呢！！
　　内心熊熊燃烧的妒火还让她们发现一个事实，现在貌似，没什么人能阻止这个女人了。
　　她本来就是皇后的人，在文贵妃和皇后闹翻后，她神奇的占据了皇后的信任，出宫让她去，宫务交给她，连端午宴都交给她。
　　除了皇后，她上头只有三个人能压着她了。慧昭仪又是个绝对中立的不闹事的。
　　文贵妃和敬妃平时在和沈静姝的小冲突中，就明显不占上风。
　　大家内心都忍不住扬起了一点恐慌。
　　哪怕很多人并没有和沈静姝为敌。平时都是中立偏友善的姿态，在这时候都产生了一种受到威胁的感觉。恐慌着眼前的现实。
　　人的心情有时候就是那么的复杂和奇怪。
　　不过这份恐慌在一个人笑着说了恭喜以后，竟然消失了大半。
　　因为开口的这个人是：李舒娆。
　　对啊，高位妃嫔全部落败了，那是高位的没用。
　　光守着儿子女儿邀宠的战斗力能有多少，当然比不上外面特训进来的宠妃。
　　她们还有人能抵得上沈静姝呢。
　　听说，李舒娆刚出现的时候可是让皇上都忘记了沈静姝（误）
　　听说，李舒娆回宫后，可是偷偷截了不少沈静姝的恩宠（大误）
　　听说，两个人势同水火，呵呵有好戏看了。（算了，你们高兴就好。）
　　韩少军在大多数人的表情终于趋于稳定后，才让自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走过去拜倒然后说一些“受之有愧”的废话。
　　然后司轩自然是义正言辞的必须给升，你拒绝就是抗旨。
　　说得相当霸气侧漏。
　　韩少军只能犹豫了一下，一脸为难的接受了。
　　对于司轩来说，今日的寿宴他算是比较满意的，出了点小插曲，可是把爱妃晋位这件事搞定了！
　　还超额完成任务。
　　说实在的，看到爱妃送上来的东西，他就一头冷汗。
　　这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一看就是沈家准备的。不是说这份礼不值钱，相反，这是很值钱的宝物。但是却没有任何能让一个帝王眼前一亮的地方。
　　他该怎么在这么一份平平无奇的，恭贺大墨江山繁荣的贺礼里找出自己看到了爱妃对自己的情谊，以及爱妃准备这份贺礼的心意？
　　说出来都觉得好违心。
　　早知道和爱妃通通气，让她把自己准备的礼物加上。
　　他算漏了自家爱妃的孝顺，这是他的失误（你高兴就好= =）。
　　赵淑仪这个女人也算是间接做了好事。
　　不过……
　　想到那抹哀伤的身影，和绝望的眼泪。
　　不能原谅。
　　司轩看了眼在身边恢复安静祥和高贵端庄雍容大度的皇后。
　　他的皇后，从没让自己失望过。该打脸的他已经打了，具体什么事情，让皇后来查。
　　“刚刚有点奇怪。”坐在韩少军旁边的孙仪月疑惑的皱眉，悄悄说着。“太乐局怎么会选择那么哀伤的曲子。”
　　“…………”他的锅。
　　其实刚刚的曲子只是轻柔平缓而已。寿宴也不能一直敲锣打鼓，欢天喜地中来点小桥流水，很是舒缓气氛。
　　再加上刚刚闹了这么一出，太乐局觉得上太欢快的曲子有点突兀，就换成了轻缓的。
　　没想到韩少军异能一放。
　　直接影响到了演奏效果。
　　乐师的发挥失常是一个原因，更多的是，大家听到耳朵里之前就被自己的情绪影响了。
　　反过来，大家还会认为是音乐带动了情绪。
　　至于司轩，韩少军的确在那里加重了异能攻击。
　　不过看到了什么，那都是司轩自己决定的。就如同晚上的“侍寝”。都是司轩自己想出来的，司轩当然不会怀疑什么，异能只是让他想得跟清楚跟清晰，宛若在眼前发生一样。
　　说是在的，最近晚上控制他越来越容易了。
　　除了自己的异能有进步外……估计是司轩的脑袋被串多了，洞有点大吧。
　　“也许是表达战争，国难，思乡之类的，我没仔细听。”
　　“我也没有。”孙仪月难得没在音乐上下心思，“赵淑仪那个女人，我不会放过她。倒是你，要不要再请个太医看看？云瑾到底年轻了点，要不……毛太医？”
　　“不……”看到孙仪月关心的目光，这拒绝实在是说不出口。感觉到或远或近的几道关切视线，还是改口的答应了。
　　“主子，皇后娘娘有请。”原晋江妹妹，现在的风雾偷偷的过来开口。“江河给我暗号了。”
　　瞧，一个部门出来的就是那么省事。
　　暗号都有。都不用使眼色传纸条交头接耳就顺利完成了任务。
　　韩少军刚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的了，皇后优雅的暂时退场。韩少军也在片刻后跟去。
　　宴会中途的退场基本有三个作用，补妆，换装，上厕所。
　　她们现在是第四种，偷偷会面。
　　“娘娘……”
　　“明天我就下旨，让太医院来你那儿会诊。”
　　皇后娘娘霸气侧漏，孙仪月她们只是想着找关系让毛太医看看，她直接把整个太医院拉来了。
　　“娘娘，这不合适。”看着女神冷静中带着一丝烦躁和焦急，韩少军骨头直接轻了二两。
　　“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假孕药。能有如此逆天之相肯定是虎狼猛药。你还指望姓赵的给你留情？她巴不得你从此绝了子嗣。”
　　“刚刚顾太医可是说我一切安好。”看女神关心则乱的表情实在是太让人暖心了。
　　“……那就毛太医。再看看。”女神扔过来一个不容拒绝的眼神。带着让人心痒的温柔。
　　“嗯。”就冲着这眼神，一定要给赵淑仪点一万个赞。
　　“至于赵氏，我会替你解决的。”
　　“不用。”再度拒绝了女神，在女神炸毛前，先握住了她的手，表示安抚。“有二皇子在，娘娘，你做的反而相当有限。我就不一样了。”
　　“？？？？”
　　“等着瞧吧，我会在不伤及二皇子的情况下，让赵淑仪知道，我可不仅仅是靠运气走到现在的。”
　　陈映雪看着韩少军的表情，宫灯的照应下，那个神采飞扬，潇洒自信的佳人宛若夜空皎月一样的光芒。
　　不是灼热得让人逃避，却在黑夜中散发迷人的色泽，让人看着它就忍不住被吸引，沉醉其中。
　　“皇后？”
　　“私下没什么人，叫我名字吧。”陈映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也许是……“入了这后宫，我都快忘记自己的名字了。”
　　连她的母亲她的姐妹入宫，叫得也是一句“皇后娘娘”。
　　“映雪？我早就想这么叫了，红日映雪，娘娘的名字就像是一幅气势磅礴的画卷，不像是我的名字，诗经里抄来的。”
　　韩少军这个名字也挺普通的。连穿越到异世界后，那名字也谁烂大街的克里斯富兰克林。
　　一看就是作者没用心。起名软件，一键随机，挑了个顺眼的。
　　“胡说什么。”陈映雪笑骂了一句。“对了，等正式的册封典礼后，你就是正三品的娘娘了，福曦阁是不能再住了。再嫌弃麻烦也得搬。不然不符合宫中规矩。这么看来，这福曦阁还真是宝地，你们姑侄入住后，都是一飞冲天。”
　　“您做主就好。”
　　“另外就是，你召见一下沈夫人吧。”
　　沈夫人，说得只有一个，那就是韩少军的亲妈。
　　“我知道你们沈家是想低调，一门两代两位宠妃，会让你们多受不少非议，可眼前，已经不是退让能解决的了。在所有人眼里，你已经是沈贵妃第二了。索性做点宠妃会做的事情，反而让人放心。尤其是……”
　　尤其是那些你已经得罪的了人。
　　失败者，总会更容易只看自己想看的。随便漏点破绽，他们就会信以为真。


第102章 沈母入宫
　　皇后的提议韩少军自然是一万个信服。第二天就直接行动了。
　　还特别给传话的小太监一个大红封，让他务必强调, 是明淑仪的想沈夫人了。
　　别说正式的册封典礼还没开始, 她的淑仪礼服朝冠, 金册金印都没到手。连明确的圣旨都还没下呢。
　　福曦阁派遣出门的人到了沈府门口了。
　　这种错误只要是个宫里的妃嫔都不会犯，就算一个疏漏, 底下的人也能提醒一二。
　　可这种错误依旧出现了。
　　配合着宫里的情况，再翻翻沈静姝的履历表。
　　99%的人一如皇后所料。
　　高兴的冷哼一声，以一种众人皆醉唯我独醒的表情和语气下了这样的判断：一得势就如此猖狂, 沈氏不过如此, 比不上当年的沈贵妃啊。
　　或者是过来人式的叹息：还是太年轻啊。
　　宫外的某些人摩拳擦掌, 等着沈静姝进一步作死。宫内的人松了口气，沈静姝不过如此, 然后遗憾这不是什么大错。
　　毕竟皇上金口玉言下了之旨, 若是包庇起来, 直接开口说是他特许的。告状的人吃力不讨好。
　　也不是没人想沈静姝这个不理智的举动的潜藏含义, 但是，能一瞬间想明白的聪明人。怎么会开口提醒那些“高瞻远瞩”“窥破真相”的。
　　沈家的人一大清早就被这惊天消息给震惊了。
　　还有人好心的提醒这位公公, 别说错了。换来传话的公公进一步嘚瑟的讨好笑。
　　“没错, 是淑仪, 皇上昨日金口玉言。说是淑仪这个位份, 娘娘就不会委屈了。”
　　宫里出来的人, 总是一句话透露N个讯息，全是你该知道的重点却没有半句话说不该说的。
　　“有劳公公了。”最先反应过来的安平侯先打赏传话的公公。“李氏，你快收拾一下, 即刻入宫，不用等昌荣下朝了。”
　　“可是……”
　　“放心，大丫头没事。”说完安平侯就转身离开不忘记补充一句“打扮得喜庆一点。”
　　“？？？”从前是世家千金，如今是高门贵妇，除了结婚的时候大婚喜服，平时的打扮都以娴静淡雅，婉约端庄，清秀写意为主的李氏有点为难了。
　　她们穿衣打扮讲究得就是那种水墨画一般的高逼格，哪怕是衣着华丽，都走得是低调奢华路线。
　　喜庆，那个，这个……
　　好为难。
　　最后还是李氏的大嫂，沈家长媳出马，迅速搞定了新造型。
　　一身正红色绣金线牡丹华贵襦裙，却不是让李氏受不了的低俗。
　　身上的配饰出了金就是大块的宝石，却也没有暴发户的庸俗。
　　配合合适的妆容+一个愉悦笑容。
　　一个看着就充满幸福感个性张扬热烈的贵妇就此诞生。
　　就是一个雍容华贵，底蕴犹在贵妇人。看到镜中的自己没有想象中的诡异（她想想中的是媒婆的造型），李氏也是松了口气。赞叹起大嫂不愧是大嫂。
　　而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却开始齐刷刷称赞起自己的主人，这样好看，这造型好看！等老爷回来了一定要来一个这样的造型给他看。
　　不理解什么是反差萌的古代人，不代表她们不会尝试新鲜造型。
　　“好了，先入宫，记住。满脸兴奋高兴。张扬点，目中无人点。”
　　这就是自家人对自家人的信任了。
　　除了一开始的震惊，沈家现在也发现了时间上的不对（昨天宣布的，今天不可能举办过典礼），她们家静姝不是那么鲁莽的孩子。那么一定别有用意。
　　这个用意公公已经猜到了。
　　她们这些晚辈就照做！
　　“嫂嫂，我……紧张。”才站起来的李氏就又想坐回去了。
　　她的孩子，她的静姝。
　　那么蠢，那么笨，那么傻，那么呆，她怎么能在宫里活下来啊！！！
　　那个，沈夫人，我们多少都理解了您的意思，不过您的用词是不是有点问题？
　　有没有少了什么字？或者用错了什么形容词？
　　“路是静姝自己选的，再说……事情从来没你想得那么糟糕。”一家的妯娌，相处了二十多年了，大嫂显然很明白自家弟妹的纠结。
　　“静姝入宫那会儿，我就说过。静姝没你印象中的那么没用。孩子成长得会比你想象中的更好。这不，她都是淑仪了。当年小姑都没这速度。”
　　把人拖起来，说一些有得没的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记住，娘娘晋升是喜事。还有娘娘既然能这么光明正大的召见你，你大可理直气壮。中途要是遇到了什么不长眼的……”
　　她们两个当年也是跟着婆婆经常入宫觐见贵妃的。
　　对于宫里的可能出想的一些猫腻也是很清楚的。
　　“我知道了。”李氏眼里闪现出凝重，她不会给女儿惹麻烦，可也不会堕了沈家门楣和女儿的荣耀。
　　带着一身战斗气场入宫，不意外的在宫门口看到女儿的派来的宫女，比较意外的是，竟然不是冬雪和晴儿，而是一个眉目清秀，嗓音特别好听还有点眼熟的姑娘。
　　“奴婢风雾，见过夫人。主子今日早就候着夫人了。本该是冬雪、晴儿来接夫人。不过临了，主子想起不能就这么招待夫人，于是立刻打发晴儿和冬雪去做夫人最爱吃的杏仁核桃酥以及佛云沁神茶。”
　　“原来如此，这孩子，忙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是吃不到这些。”做母亲的无论嘴里怎么说，遇到孩子一心惦记你的喜好这种大杀器，是没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的。
　　李氏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都不用特地加持就有了预设中的神采飞扬。
　　“对了，你不是皇后身边的……”
　　“夫人好记性，奴婢前阵子被皇后娘娘赠送给了主子。”
　　被皇后送了宫女，这个算好还是不好？
　　不过能被派出来接自己，这个风雾应该是静姝信任的。陈皇后的风评一向很好。等等，风雾这个名字怎么怪怪的？不怎么顺口，也不怎么风雅。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李氏乱想了一阵，然后注意力就被风雾给引开了，不得不说，听风雾说话是一种享受。那美妙的好听的女主播的嗓音，把宫里能说的事情娓娓道来。
　　很是缓解了李氏的紧张以及告知她了一些她迫切需要的知道的事情——女儿在宫中的真实情况。
　　有感兴趣的话题聊着，不知不觉眨眼间就到了地方了。没有其他宫妃突然出现拦住她们，明知故问的询问她是谁。
　　没有高位妃嫔阴阳怪气的表示自己的品阶不够，得朝着她行礼。
　　没有一个宫妃训斥另一个宫妃，两个人双簧一样，含沙射影的说一些话给她听。
　　也没谁，特地拦在半路，没啥事，就是来看她们一眼。
　　就这么到了？！
　　当年见贵妃都没这么轻快呢。
　　刚想到这里，抬头看着一如往昔的美轮美奂构架精妙绝伦的精致小巧却不输宫殿气魄的福曦阁，李氏难免有些晃神。
　　当年，曾经，真的是一个无解的轮回吗？
　　女儿会不会也步沈贵妃的后尘？
　　“夫人，这福曦阁，主子是住不了多久了。就是宫殿还没选好。据说这空着的宫殿任我们家主子挑呢。”风雾轻轻的搭着走神中的李氏，把人轻轻推着朝前走。“凤阳宫名字好，宜和宫最大，楚德宫位置最好，夫人，您这次来还能给主子参考参考。”
　　等到了屋子里面，李氏完全没有功夫乱想了。
　　宫女一退下，韩少军立刻双目含泪的朝着李氏扑了过来，毫无形象的把脸埋在母亲的肩膀上，微微的抽泣着。
　　这一刻，韩少军可以说是发挥了自己人生巅峰的演技了。
　　他可以说后宫改造人，可再怎么改造，一个到了后宫如履薄冰步步为营，变化那么大的少女，见到了自己母亲，也应该卸下所有防御，回归到最初，那个只是母亲的小棉袄。
　　这是谁都无法攻破的流程。
　　如果再过五年十年的，或许不用走这种步骤了，但是现在才一年。
　　“她”必须脆弱的哭这么一把。
　　“娘亲……”
　　“好了好了，快别这样，起来，娘得先给你行礼。”
　　“不出来接娘亲，就是为了让娘亲省了这礼。”撒娇的嘟起嘴，“瞧，一个人都没有，冬雪和晴儿都被我打发了！”
　　“你这孩子！”
　　“我现在都是淑仪了，还不能让自己松快点吗？娘放心，我保证，明年的今天，你见到的就是明妃了。”傲娇脸，笃定的说着谁都别挺着觉得不可思议的话。“说不定是明贵妃。”
　　韩少军这么说自然是有目的的。
　　果不其然，沈母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宫斗元素上，不停的追问女儿是什么意思，什么打算，怎么能这么说，有什么依凭？
　　很好，成功一半了。
　　先入为主的撒娇，然后话题转入工作，慢慢的进入畅谈模式。
　　让话题节奏跟着自己走，自己说什么，沈母听什么，这样她就不会问这问那，不小心聊歪，发现不对劲。整个会面结束，沈母最大最深刻的印象恐怕就是感叹的也就是一个女儿“工作不容易”。
　　“你不要鲁莽就好。”听女儿说了半天，宫中的结盟状态，皇上的态度，皇后的态度，几个皇子公主乱七八糟的。
　　完全没听出这个明年升妃有什么关系的沈母无意中看了眼旁边的滴漏，立刻把话题强行扯到沈家上。
　　难得入宫一趟，也要让女儿知道知道家里情况，唉，时间怎么过的那么快呢。
　　“静姚的婚事很顺利，去接玉笙居士的人已经接到老先生了，不过老先生年事已高所以大家动作慢了点。正好趁着这个时间段，给老先生的住的小院还能修整得更精细一点。你可得好好谢谢慧昭仪啊！”
　　女儿在宫里宫斗，还能给自己弟弟斗个绝世名师出来，每次想到这里，沈母内心就会涌现出一股子强大的诡异的女儿战无不胜的自信心。
　　要知道，那可是玉笙居士啊。
　　向到家里即将出一个黎崇第二，还是自己儿子，她就激动得彻夜难眠。
　　不仅仅是她，连相公、大伯、公公也是。
　　每天固定的活动就是去看一看小院。
　　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能修改的。
　　“放心吧，我早就给慧昭仪准备了一份大礼了。她最近忙着。”
　　那个填词的事情已经几个月了，慧昭仪竟然还没定稿。
　　不过想来也快了，之前请安的时候，遇到慧昭仪，对方明显精神头不一样了，根据穆秋她们说，这种情况说明她的最近要做的事情快成功了。
　　不过越是如此，越不能去打扰。
　　“母亲，我有件事要你转达父亲。希望家里替我办妥。”
　　会面最后一步，主动求家里办事。
　　不仅仅是为了分散沈母的注意力，也是她真的正好有事情要家里办呢。
　　“什么事，你说！”沈母的表情切换到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
　　作为资深后妃娘家人，她很清楚，家族对于后妃的重要性。
　　家里为了避嫌忍让，给女儿的资助远不如当年。他们已经很愧疚了。
　　现在女儿主动开口，一定是大事！务必一定绝对必须完成，哪怕倾家荡产，冒大风险……
　　韩少军拍了拍已经快上战场的沈母，柔声的把人情绪安抚下来：“不是大事，只是刚刚有人送了我淑仪的位份，我怎么也得回个礼。”


第103章 反击
　　沈母入宫一次，来得轻轻松松, 走得时候, 身后跟着一溜串的箱子。到了宫门口直接装了三辆马车。
　　全是明淑仪还有帝后赐得“赏赐”。从箱子的木料和花纹来看就知道里面放得东西绝对价值不菲。
　　对此后宫倒是半点都不奇怪。
　　其实这也算是约定俗成的一种规矩了, 凡是后妃娘家头一次入宫，都得带一堆东西回去。这已经演变成一种讨口彩的象征。
　　象征着女儿在后宫过得很好, 还会越来越好。
　　沈静姝憋了一年了，窜到了正三品，现在还是圣眷正浓的时候, 别说三辆马车, 十里红妆她们都不奇怪。
　　让她们感到憋屈的, 还是沈静姝自称“淑仪”以及沈母入宫的时候那高兴的张扬的态度。（没去拦人还不能派人打听看看吗？）
　　后宫众人中冷哼的不屑沈静姝的“沉不住气”，“预言”她红不了多久, 断定她“不过如此”的也是不少。
　　可后宫的后妃和外面的那群人不一样。
　　外面的那群人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 并不直接接触沈静姝, 也不需要直接面对和战斗。
　　绕是御史台那些人也隔着厚厚的宫墙呢。
　　她们就不一样了, 她们在内心再吐槽，再鄙视, 再幸灾乐祸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她们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
　　没有什么比你看不起一个人, 你还比不过她, 拿她没办法更让人痛苦憋屈还有疯狂的了。
　　这时候就要找心理平衡了, 比如说那在冷宫苦苦挣扎的“莲妃”和“柳充仪”, 再比如，回佛堂静养的赵淑仪。
　　不是皇后下的命令，也不是皇上。毕竟这件事因为韩少军没有中枪, 没有了结局这本来就隐匿的开头就更不好找了。
　　就算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也没那快的。
　　宣布静养的是赵淑仪自己。
　　不得不说，这个决定够果断。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她做的事情既然已经被大家“心知肚明”，并且连皇上都明确的表示不满。她干嘛还人前路面招惹厌烦？
　　静养，入佛堂，放二皇子。
　　这以退为进的招数她用得很熟，而且尺寸掌握恰当。
　　如果莲妃当年有她那么会示弱懂知错就不会被司轩厌烦得那么快。如果文贵妃懂得尺度，就不会是皇上对她失望，公主对她离心（本人还不知道）。
　　赵淑仪一面让自己显得灰头土脸，一面偷偷的在宫中潜移默化的强调“明淑仪”的厉害。
　　只有这样，她的失败才会显得情有可原，她现在的痛苦才能带给后宫其他妃嫔一种唇亡齿寒的警惕性效果。
　　顺便捧一捧沈静姝，让她在后宫更加被众人针对。
　　“主子，接下来，我们应该重新获得盛宠。”
　　“不，不急，致儿的生辰在三个月后。”三个月，足够忘记如今的事情，儿子生日，总是要给生母面子的。
　　那时候她能再见君王。
　　只要见了面，哪怕不做和谐的事情，她都有办法扭转这件事在帝王心目中的概念和形象。
　　咬定自己没有下药。咬定自己只是想破坏沈静姝隐瞒孩子的事情，让她推上风口浪尖。
　　怀孕不满三个月不说，这件事在后宫可以算是一个屡禁不止的禁忌。
　　哪怕这样拖上三个月会让皇上和皇后都不怎么高兴——认为你质疑后宫平稳，在暗示后宫不稳。
　　可比起孩子的安危来，这点点不满算什么。
　　有这样的心思无可厚非，哪怕是帝后也不能拍胸脯保证万无一失，而且，到时候也不能对一个孕妇折腾这些细节。
　　所以，能瞒就瞒才是后宫的主流。
　　从这个角度看，她完全还是有理由脱身的。
　　毕竟，提前暴露宫妃怀孕，这属于普通级宫斗。下药让宫妃假孕那属于要命的宫斗。
　　司轩这个人，她还是了解的。
　　他是支持后宫的妃嫔彼此斗斗的。这样能保持后宫的“活性”和“平衡”，他更支持有子女的后妃有一定的战斗力，这样才能保护好他的孩子。
　　传说中全心全意把自己交给皇上，身边的人全部是皇上的人，一心一意守着自己的孩子过小日子。平静安稳，又让皇上放心，所有阴谋诡计都由皇上替你挡着，所有栽赃陷害，皇上都不会相信。——哪来那么美的事情呢。
　　再度强调一万点，后宫做主的是皇后，皇后！
　　绝对忠于并且只忠于皇上又有办事能力的奴仆，皇上自己都不够用呢，还全部派到你周围来？
　　你一个后妃，都踏入这皇宫了，依旧蠢得傻白甜，弱得如菟丝花。半点能力都没有，还缩在乌龟壳里不肯学者保护自己保护孩子，全靠皇帝，有皇帝就够了……
　　所以这只是传说。至少司轩不会这么眼瘸的喜欢这么一个脑子里除了活下去没什么其他想法的废渣。
　　“皇上喜欢的，是有主意，有想法，有能力的女人。他从不排斥后妃有野心和手腕。当初莲妃为什么一下子那么受宠？”
　　莲妃真是好例子。
　　“因为，她容姿不俗？”
　　“除了脸，还就是因为莲妃那个女人坦诚的野心。她想称霸后宫，并且这么做了。这种活性，一向是司轩喜欢的。同理，她失宠也是这个原因。太蠢了。野心比不上能力。你看看慧昭仪，她是不在乎恩宠。但是人家有绝世的才华和在文道上史书上留名的心。”
　　“所以说！娘娘，皇上反而会因为这件事更喜欢娘娘？”
　　“当然。”赵淑仪很自傲她对司轩的了解，不过，前提是，司轩不会确定那件事的真相。
　　“娘娘！不好了！”另一个宫女手忙脚乱的冲进来。
　　“慌张什么？”赵淑仪不满的瞪了过去，她现在是在静养忏悔，若是被人看到宫里的人跑来跑去的，像什么样。
　　“娘娘，明……明贵嫔带着大公主堵住了二皇子，他们现在在扇风亭聊天。”
　　“什么！”
　　赵淑仪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眼神空洞，脸色瞬间从正常人变成了死灰白。
　　她知道了。
　　她知道自己错漏了什么了！
　　她考虑了这件事的证据链不足，考虑了皇后的手腕，皇帝的喜好，最后的结局，自己的态度，宫中的言论。
　　她缺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忘记了沈静姝本人的反击。
　　是的，假孕这件事，虽然因为药童的没用失败了。也没有证据。可对于沈静姝这个直接“受害者”来说，宁可信其有。
　　她一定是会反击的。
　　刚刚她对宫女说的言论，现在狠狠的一巴掌抽在自己的脸上。
　　皇上不会喜欢无脑无争的女人，被一年内捧成淑仪的女人，怎么会安静的等着皇上皇后给自己报仇！
　　沈静姝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掐住了自己最大的命脉。
　　“娘娘，冷静啊。二皇子不会有事的，光天化日之下……”
　　贴身宫女一句话唤醒了周围所有慌张的心腹，大家纷纷重复着这句话。却被赵淑仪打断。
　　“这是警告。”赵淑仪依旧瘫坐在地上，手紧紧的握住自己裙摆，气色倒是略微恢复了一些。“拉上大公主，让二皇子没有借故离开的理由，她今天也不是做什么，就是做一个姿态。她……”
　　她有能力动自己最大的软肋，并且，正准备动了。
　　“备礼！”赵淑仪蹭的一下子站起来。“还有准备冰水。”
　　“娘娘三思啊！”
　　“照我说的去做！”
　　“真的吗？姐姐已经能习剑了？”今年四岁的二皇子闪着大眼睛一脸羡慕的看着自己柔柔弱弱的亲姐姐。恨不得自己一睁眼一闭眼已经是四年后了。
　　“当然，多亏了明母妃帮忙。”
　　“我是帮你说了情，可也是你自己坚持。若是客观的来说，我也是不赞成你学剑。”韩少军轻轻的弹了一下小姑娘的眉心（位份高了，能随便一点了）。“不是因为你还小，也不是因为你是女孩，而是你的体质不适合。”
　　“可我就是想学啊，我的人生目标又不是当大剑豪。我只是喜欢拿剑得感觉，真的是……”公主用手捧着脸，脸颊微红。“太帅了。”
　　“嗯嗯。”跟着姐姐附和的二皇子。
　　“难得啊……”韩少军突然转了语气和话题。
　　“明母妃感慨什么？”
　　“感慨二皇子，赵淑仪真的将你教得很好。”
　　“…………”
　　“你不傻，你明知道我和你母妃之间有点矛盾，可你还是坐在这里。你在承担你该承担的。”
　　古人早熟啊，皇宫里的孩子更是长大得快。大公主才八岁，已经知道了该如何周旋脑子经常抽住的文贵妃。二皇子才四岁，已经知道要尽自己的力量维护赵淑仪。
　　小屁孩立刻坐立不安了，屁股上像是长了钉子一样的，扭捏的站起来，行礼也不是，走也不是。
　　他是知道一点，可是他只知道人物，不知道事件。
　　当明淑仪带着姐姐拦住他的时候，他想得就是让明淑仪欺负他一下，消气了，母妃也就安全了。
　　“女人之间的战斗，男孩子不能插手哦。”
　　“可是，可是……”
　　“不过我也给你备了大礼。”
　　“？？？？”
　　“放心吧，我若是要害你，怎么会带着公主？”
　　“明母妃，你有事情直说吧！”公主在旁边也等得很着急。
　　“经过慧昭仪推荐，玉笙居士即将住在我家，给我弟弟启蒙。玉笙居士知道吗？黎大人的老师哦。”
　　两个小孩顿时眼睛闪亮亮的不停的点头。
　　黎大人的老师不知道，但是黎大人知道！好厉害好厉害的黎大人！
　　“我打算推荐你也去。”
　　司轩不方便开口的事情，她却能。
　　老先生是住在她家的。
　　再塞一个皇子也更能保证玉笙居士的清净。让老先生只教沈家人的话，那么家里还得应付不少以身份压人。
　　塞个皇子过去，一下子借口就有了——你们还能比皇子更尊贵吗？更何况还能光明正的借皇家的护卫狐假虎威。简直太划算了。
　　相信以老先生的智慧，也会收下二皇子的。
　　“耶？！！”
　　“幼年皇子不能轻出皇宫，可也能有特殊情况的，若为求学的话，不仅仅是对你是大有好处。对皇上也是很有好的名声，再加上玉笙居士的确有这个资格让皇子前去求学。”路上安保措施做好就是了。
　　小皇子现在相当的纠结，他既为能出宫兴奋，又为能跟黎大人的老师学习而兴奋得不要不要的。
　　可……您和我母妃不是有仇吗？
　　“你在我家呆一秒，都够你母妃坐立难安了。”
　　“我只要告诉母妃这点，不就行了？”小皇子还是不理解，只要让母妃知道，明淑仪就是为了让她坐立难安。那母妃不就安定了？
　　旁边的公主倒是有点明白了。不过她安静的没有提醒。因为提醒了也没有用，明淑仪这招阳谋，是根本无法破解的。
　　除非赵淑仪不在乎二皇子。
　　果不其然，在韩少军神秘微笑下，二皇子回去对赵淑仪说了BALABALA……
　　只看到自家母妃脸色难看的吓人。
　　无论他怎么解释，都没用。
　　“母妃？要不，我不去了……”
　　“不，你要去！”赵淑仪的声音顿时尖叫了起来。“这件事你父皇一定会同意的。你没有理由反抗一件好事。”
　　“可是……”
　　“母妃会和明淑仪和好的，你放心，放心。”
　　二皇子张了张嘴：唉，你脸色是这个样子，让人怎么放心。还是明天去问问姐姐吧。姐姐今天对他眨眼来着。
　　把儿子送走后，赵淑仪二话不说的就走进浴室去泡冰水澡。
　　“娘娘，明淑仪这是……”
　　“让我坐立不安，是真的。她还传递了另一个讯息……”
　　“娘娘？”
　　“致儿的前途，握在她的手里，她绝对有能力操控致儿的未来。”
　　“二皇子可是皇子啊！明淑仪她只是个……”
　　“一个擅长治国的皇子和一个寄情山水的皇子也是有区别的。一个醉心学问和一个胸怀天下的皇子也是有区别的。沈静姝现在就是在对我说。她玩得起，问我赌得起吗？”
　　她，赌不起。


第104章 瞿老来了
　　悠闲，宁静, 品茶的好时光。
　　大家再度齐聚福曦阁。
　　最后享受一把这里良好的采光和精致绝美的布局。
　　即将搬去楚德宫了, 还真有点舍不得这里。
　　大家也不是白在这儿吃吃喝喝的, 耳朵也能听一下宫中消息。
　　冬雪刚刚把下面传来的一条关于赵淑仪的消息说完。
　　就获得了集体最高关注度。
　　“赵淑仪对于二皇子真的是尽心尽力了，而且……相当有培养孩子的远见。”绝对比很多后世的父母更知道如何培养一个孩子, 什么才是真正的优秀。“这件事若是换了别的后妃，比如敬妃，八成会对儿子耳提面命, 不要相信我说的话, 不要离我太近。为了以防万一, 对于我做的一切事情都予以反驳，或者是哭哭啼啼的去皇上那里上眼药, 说我别有用心。”
　　旁听众纷纷点头, 差不多就是这个节奏。
　　“走这个模式嘛, 可想而知后果会如何了。孩子受母亲的影响太大, 眼界格局全部定格在后宫争斗，不是心胸狭窄就是胆小懦弱。若是司轩和老师的教育下孩子没歪, 那么难免母子离心。至于上眼药的部分, 一定会当场就被批一顿。”
　　“主子~”晴儿甜甜的端上一大堆点心, 星星眼的看过去。“主子, 您说完啊, 赵淑仪怎么尽心尽力了？不就是洗了个冰水澡？连示弱都没看出来。”
　　在晴儿眼里，洗冰水澡最多风寒一下，再喝点姜汤发发热就是了, 而且现在都入夏了。她们家主子可是差点被罐下了毒药了。
　　“晴儿，人家还送了重礼。”冬雪忍不住提醒，那一箱子一箱子的东西台过来，打开后闪瞎了她们所有人的眼睛。不仅仅是宫人，除了她们家主子，其他的娘娘定力再好的都倒吸一口气。
　　“可赵家有钱啊！有钱人送值钱的东西，很没诚意啊。”
　　大家被晴儿这粗暴的理由给梗住了，想要反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句话简直有种诡异的“听起来太有道理”的魔咒。
　　“首先这冰水澡不是洗给我看的，是洗给皇上看的。自己称病静养和太医轰轰烈烈的诊脉，开方，宣布需要静养是不一样的。”
　　眼看大家都绕圈在晴儿那句话里，韩少军只能强行切话题。
　　“这一次，她一定是风寒入体，引起旧疾复发，颇为凶险。需要长期好好调养，以后才不会有病根，保险估计，至少一年。”
　　孙仪月在旁边笑眯眯的开口，一副金口玉言绝对会说中的模样。就差掐指一算了。
　　“完美的预言。”先给孙仪乐点赞。“除了生病生的果断外，最重要的是，她会对二皇子说得话。【她这个做母亲的，唯求儿子平平安安长大，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走自己擅长的道路。不要受外界世俗所影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而且这句话一定会被皇上听到。”
　　“…………然后呢？”这回提问的是于雅，她没听懂！！
　　但是事关孩子教育的话题，似乎必须要听的样子。
　　“这才是我说她有远见的地方。她当然希望二皇子能够琴棋书画精通，文韬武略都全，有定国安邦治世之才，最后成为至尊之人。可是在不确定我会放过二皇子，更不确定将来我会不会为了于雅的孩子再度下手毁了二皇子（后宫从来不是一个你道歉我就原谅的地方），在二皇子注定要去沈家求学的情况下，索性退一步。她不求儿子能准确的踏上这条路了，哪怕走了一条清汤寡水的闲王之路也好，重点是，路是儿子自己选的，她心里也能舒坦点。”
　　这句话是真对二皇子说的。
　　至于被皇上听到，那就是顺便的眼药了。
　　同样是上眼药，人家赵淑仪这眼药就上得聪明多了。
　　先是让自己重病示弱（这回的风寒肯定是真不轻的。），关上自己一年作为惩罚。然后隐晦的提出了自己的“威胁”。
　　瞧瞧，哪怕是咽血入喉的阳谋，人家也得想办法把血吐出来点，让人看见。
　　不管皇上怎么想怎么看，知道得让当爹的知道还有这种陷阱在啊！
　　“她有那样的反抗，你不会没料到吧？”
　　偷听的人是随着皇上过去的偷听的，后面皇上的进去后的反应，情报就没有了。
　　“当然料到了，所以……她说得话，昨晚我就已经对司轩说过一回了。”
　　韩少军笑得很狐狸，她都能想象，当司轩表示，“明淑仪也是这么想的”时候，赵淑仪该是什么表情。
　　一起吃瓜喝茶的小伙伴们全都笑了起来。她们就知道，静姝难得这么火大的出手，怎么可能还让赵淑仪有反漏的机会。
　　话题不知不觉的，就跳过了赵淑仪，歪到了那位间接卷入后宫风云的老先生身上。
　　“不知道老先生到了没。”
　　“无缘得见其风采真是好遗憾。”
　　“是啊，如果是黎大人是大墨的传奇，老先生就是……”
　　“写下传奇的神话。”
　　“对对对对。”
　　“瞿老，您看，这小院可还清幽？”
　　“曲径通幽，雅致巧拙，宜居宜室，又有陋室清廉风范，布局有盛唐之大气，摆设有魏晋之遗风。细节之处却彰显我大墨一贯的实用巧思。妙！”
　　老人家毫不客气的赞美了沈家的一番心血。
　　被这么一位神话赞美，沈家的上下都快激动得恨不得立刻把老人家的话给记下来，张贴全京城好好炫耀一把。
　　这个小院的布局，全是他们自己设计搞定的。
　　没办法，完全来不及请人来设计。
　　不在京城的来不及请，在京城的，谁手里不是握着一大堆订单需求。
　　京城那么多非富即贵，需要大修宅院的都多了去了，别说修小院这种常规性需求了。沈家若是不扛出老先生的名号。
　　剩下的侯爵名号，宠妃名号，未来的兵部侍郎什么的，完全不管用。
　　与其将就次等的设计师，不如自己上。相信自己的审美和修养，奉献上他们的诚意！
　　画好设计度，再找人看看有没有不合理之处，最后找风水师勘探测定一番，才开工改建。
　　幸好只是一个小院，否则老先生走得再慢也来不及。
　　“有劳安平候费心了，我这把老骨头，要在这里叨扰，还获得如此厚待，还真是有愧啊。”
　　“老先生说得是哪里的话，您能来，蓬荜生辉才是。孙儿能得您的指点，那是这小子的福气。”说着拍了拍自家小不点，只有五岁的孙子。
　　小家伙本来就神经紧绷的站在旁边，随时随地准备行礼，听到祖父提到他，就往前蹿，结果祖父还顺势拍了他两下，结果鞠躬差点成了前滚翻。
　　小家伙还强忍哀怨的眼神，努力保持正经的形象。
　　一副“宝宝为了大事，我先忍”的模样，让几个大人看得也忍笑得相当辛苦。
　　小家伙身后几步站着两个看着就十分精神的少年。在弟弟鞠躬后，两个人也立刻跟着行礼，比起弟弟差点滚了一圈。他们的行礼就漂亮多了。
　　抬手展袖合握推手弯腰起身，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带着少年人的朝气蓬勃也有着读书人的严禁和风仪。
　　老先生年事已高，早就不再收弟子，这次入住沈家，是教导幼童启蒙的名号，算不得收徒。
　　可谁都不傻，住在人家家里，教导一个幼童，还不能顺便指点指点其他几个？
　　以老先生的名号和学问，随意指点都是受用无穷。
　　而且这官场上讲究的就是个人际关系。讨好了老先生，在老先生座前听过讲学，得过他的指点。在老先生的正派学生面前，那不就是一份不同？
　　至于老先生的学生中最特别的那个……大家都懂的。
　　老先生脾性不适合官场，可也不是傻得一点人情来往和擦边球都不懂。若真是这样，也教不出黎崇那样的人精。
　　老先生自然看见了两个比较大的孩子，笑眯眯的点头了一下，不说话。
　　沈家众人得到了老先生的认可，自然喜出望外，随后韩少军的亲妈，沈家二夫人上前，把女儿交代的事情说了一下。
　　“二皇子？”老先生略微诧异一下。
　　“是，娘娘说……”想到女儿的原话，沈母就纠结了，这么骗人合适吗？“她与赵淑仪在宫中亲如姐妹，乃莫逆之交。二皇子今年四岁，聪明伶俐勤而好学，若是能得先生启蒙，必然根正骨清，前途广袤，不可限量。”
　　鬼个亲如姐妹！
　　自家女儿明明和赵淑仪水火不容，当他们一点消息门路都没有嘛？女儿回宫后那宫里闹腾的。
　　可偏偏女儿坚持这么说……
　　沈母为难的看着老先生，只见老先生摸着胡须，沉思了片刻，然后就笑眯眯的同意了。
　　“既然是明淑仪推荐的，想来二皇子一定是个聪明活泼的好孩子，正巧了，老夫也觉得教一个孩子有点清闲。两个正好，你们两个娃娃也好互相监督互相促进。觉哥儿，是吗？”
　　沈俞觉小弟弟不是很懂，但是大人们在说的概意思还是知道的。
　　姐姐宫里姐妹送孩子来和他一起读书。
　　姐姐的姐妹的孩子，那就是他的外甥？
　　嗯，他保证好好对待外甥。他也会好好学习，不输给小孩子的。
　　保证完毕，小胸脯还挺了挺，带着求表扬的表情看向大人们。
　　结果瞿老先生哈哈哈大笑，不停的拍着身旁老奴的肩膀，大呼来教小孩子果然是正确的，心情愉悦啊。
　　沈小弟看到老先生笑了，更高兴了。没注意到他爷爷，爹妈，大伯婶婶外加两个哥哥的迥异的表情。
　　沈府这边一片和乐的时候，一个小厮如同脚下踩了雷一样的进来——黎崇来了。
　　不怪小厮这么慌张，家里有两个高官，自然知道一点常识，那就是现在是上朝时间。而且，今日恰巧是大朝。
　　为了接待瞿老，两位沈大人可是特地提前和皇上请假的。
　　无论是面对老先生的尊敬，还是即将塞儿子过去这件事，司轩都批假挺爽快的。
　　可是，黎大人怎么来了？要来也得等大朝会结束啊！
　　按照往常的时间来算，大朝会少说还有一个半时辰才结束呢！
　　黎大人的恩师今天到，如果黎大人也请假，主子们不会猜不到黎大人也会来。可是主子们完全没吩咐过待客。
　　那只有一个浅显的可能性了，黎大人……
　　不愧是黎大人，够胆色。
　　“这小子，还是那么任性。”
　　“瞿老……”
　　“不就是怕我不见他嘛，劳烦安平侯了，借您这地儿了。”徒弟翘班来看自己，还是翘了大朝会。
　　这就是在告诉他要见他的决心。
　　沈家的几人立刻明白人家想私聊的意思，先把老先生带入他的小院，然后派人去请黎崇。
　　“我倒是没想到，我这新居泡得第一杯茶是招待你的。”瞿老把茶杯递给眼前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多年不见，依旧是那么的霁月清风，丰神俊秀，如日月相辉般耀眼。
　　“恩师。”
　　“担不起你这句恩师。”老先生随手就抽出戒尺狠狠的在黎崇身上抽了三下。“能耐了你，大朝会你也敢逃！不要命了！”
　　“皇上知道。”黎大人无奈的看着自己的恩师，他是那么没有计划的人吗？他只是让皇上对他的请假保密，好来堵恩师而已。
　　瞿老立刻明白黎崇的意思了，随即很高兴的把戒尺收起来。“你放弃了？”
　　在老先生看来，他们师徒二人关系缓和了，必然是黎崇放弃了，司轩不可能拿江山开玩笑。
　　“不。”
　　“我打死你这个败坏朝纲的逆徒，我没有你这样的学生！”
　　瞿老再度上演全武行，连抽了黎大大十几下，一开始是下了重手，但是看着背脊挺拔，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爱徒，还是一下比一下轻，最后冷哼一声，不予理睬。
　　“老师，弟子所求，你曾经是支持的。”
　　“你说你要名流千古，你说你要名垂青史，你说要你史书留名让后世谁都知道你的名字。可你没说要动摇朝廷根基。成名的方式那么多种，你非得选这个吗？”
　　老爷子跺脚，他怎么教出这么一个糟心的徒弟。这些年，他在外地，每一次听到徒弟的大名都心惊胆颤的。
　　生怕他终有一天把皇上的情分给磨没了。对他忍无可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有准备后路，我会选择一个继承人，这个继承人一开始会做得不错，随后他会出一个大篓子，那时候群臣激愤，会上书撤销丞相一职。这样司轩或者后世之君就能直接罢免他。”
　　到时候，无论他还活不活着。
　　他都很有可能成为整个大墨历史上唯一的一个丞相。
　　其实如果能达成所愿的话，他会早点致仕，以便活着的时候就把继位者给弄下台。
　　“当然这是情况一，若是这条路出了差池，我还有备选二，计划三，以及……”
　　“你就不能等我死后再折腾！！！”
　　他一点都不想听黎崇的后续计划，一定也不想听他的梦想到哪一步了，一点也不想听他还做了什么安排。
　　“恩师是长命百岁的命数，自然见得到我功成。”
　　“别说你认识我！”
　　“…………”黎崇=  =这么看着恩师。
　　他不说，全大墨也都知道。
　　“说！你来干什么的！别告诉我你特地跑来就是来气我的。”
　　“老师。”黎大人无奈的叹气。他就是来看老师的。
　　他知道老师的脾性，如果不在今天打老师一个措手不及，并且让他有所误会，自己哪里那么容易能见到老师。
　　看老爷子气到了，黎崇也是愧疚的。他本不想提起这个话题的。可话说到了那里，他也不会欺骗老师。
　　叹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递过去。
　　“这是我偶然得到的，据说佩戴能延年益寿。老师收下吧。”
　　“哪个庙里的平安福？我当年说过什么，那群和尚道士天师什么的，全是骗人的，你都老大不小了，竟然还信……咦？”
　　瞿老顺手打开锦盒，入目就是一块流光溢彩，充满灵气，看着就觉得想当不凡的玉佩。
　　玉佩拿在手心，也不知是否是错觉，似乎真的精气神顺畅了些。
　　教出了那么多成才的学生，老先生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一刻他还真的被这块玉佩给吸引了。


第105章 新角色
　　又因为字数不同，不能修回来。刚刚弄好。
　　抱歉抱歉。
　　瞿老还是收下了玉佩，一来是真心喜欢, 二来, 是徒弟口才了得。
　　没过一刻钟, 瞿老都觉得自己不收下玉佩简直大逆不道。
　　“你这到底是哪来的？上面还刻着我的诗句？这会不会不是玉？”哪有这么好看的玉，瞿老怀疑这应该是什么别的材料。
　　“找人看过了, 是玉。也许是什么特别的变种，诗是我找人刻的。多少年也不能忘记老师您的大作。”那首诗是瞿老收下黎崇那年所作，写得是人生感悟以及座右铭。是瞿老最喜欢的作品。
　　“恩师收下吧, 以您以及您学生们的地位, 随身有一块珍奇的玉佩半点不奇怪。至于延年益寿的效果应该也是有的。”
　　说实在的黎崇是不信的, 可玉佩拿在手里的确觉得神清气爽，找人查了又查, 都说没有问题。就算没什么延年益寿的效果, 也没什么害处。
　　“这些年弟子见过的奇珍异宝多了去了, 大有比这个神奇的。既然它已经得了恩师眼缘, 不若就留下。”
　　“没说不要，只是好奇哪来的？贪污受贿？”瞿老随手把玉佩挂上, 还到镜子面前整理衣衫, 顺便打趣自己徒弟。
　　老先生已经是古稀之年了, 没什么想不开的, 自己徒弟送的东西, 他凭什么不能戴。他问也只是单纯的好奇。
　　“应该是宫里来的……”
　　“御赐？”
　　“不是，您别问了，就当我……贪污受贿。”
　　“滚~”
　　“总算是到了老先生手里了。”韩少军在得到沈家传递来的消息, 在得知黎崇今天准时来堵人后也放心了。
　　“主子，送给东西至于那么麻烦嘛，我们直接送给老先生不就是了。”其实晴儿更好奇的是，主子送得是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还不让她们知道。
　　“直接送，老先生不会收的。”
　　在得知自己加工过的玉会有不错的效果后，她就私下里准备了起来。手里务必有那么几块是关键时刻送人用的。
　　比如曾经被扔在角落的那块凤凰红玉，就被韩少军精心保留了下来，准备以后有机会送给皇后女神。
　　给瞿老的那块是计划外的，却在准备内。在慧昭仪介绍了人过来后，韩少军就抓紧时间蕴养这块。
　　除了于雅生产时候的那些准备，剩下的平时异能大部分都消耗在这块古玉上了。
　　是的，古玉，按朝代来算可能是隋末唐初，那可是近上千年古玉了。
　　沈静姝的陪嫁里自然没这样的老物件。
　　还是有一次司轩想赏赐又不知道该赏赐什么的时候，韩少军主动开口求的。自从那以后，司轩似乎认定他特别喜欢玉，高兴起来就是几块好玉送过来。
　　这块玉也是她目前手中价值最高的一块了。
　　而用来蕴养的元素，自然是木元素。木系异能能滋养生机，清除毒素，长期佩戴对身体极有好处，自然有延年益寿的效果。
　　不过这效果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唯一的遗憾是，魔法元素的冲击下，那块古玉越来越光彩夺目，火光四射，仙气儿十足，玲珑剔透，让人看了挪不开眼。但是属于古玉的，时光带来的沉淀和韵味算是荡然无存了。
　　别说行家，连外人看了，都看得出这是快新玉。韩少军索性把原来的玉佩上所有的花纹都给抹了，直接当做为雕刻光牌送出去。
　　免得被当做“造假”失败。
　　有了这次的教训。
　　以后再准备特别“礼物”，就只挑玉料上成的，不折腾古玩好物了。
　　礼物是做好了，可在巡游的时候问过黎崇老先生的脾性后就明白，这礼却是难以送出去了。
　　老先生来沈家，沈家肯定会予以盛情款待，老先生就不会再接受任何束脩。
　　于是他联系了席家的两姐妹，借她们的手把东西送给了黎崇。
　　对于席家姐妹来说，她们很乐意做这个中间党。
　　沈静姝对她们来说，已经从原来的合作伙伴变成了需要抱紧的大腿。这个女人的得宠程度实在是出乎她们的预料。于雅又生下皇子，她们那个小团体在后宫的地位更加稳固了。
　　此刻她们只有庆幸当初为了一口气，去联合沈静姝。而不是违背心意绞尽脑汁争宠最后得罪不能得罪的宠妃。
　　现在她们多陪伴太后，日子锦衣玉食，安静祥和，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有吃有喝能培养培养自己的曾经放假的爱好，还有一堆乐子能看。
　　挺好。
　　有时候，真的，退一步海阔天空。
　　放弃了曾经立下毕生的目标的那一刻，天是黑的，心是空的。
　　可过了两天，抬头看看。
　　太阳照样升起来，天还是那么篮，唯一的变化就是空气比以前新鲜了。
　　宫斗方面懈怠，最对不住的，自然是黎大人。席家早有准备她们会失败，可对于黎大人，席家姐妹是愧疚的。
　　现在有机会，同时讨好宠妃又能帮助黎大人，一举多得，不就是背锅说玉是自己送的嘛。太容易了！
　　至于黎崇有没有猜出什么来。
　　那就不是她们管的了。
　　“那也别让席家姐妹送啊。”晴儿嘟着嘴，她不喜欢她们。
　　不是自己人，就不喜欢。
　　“只有她们送，这玉佩的来源才会扑朔迷离。”
　　经过自己加工的玉，太特殊了。不是凡品。而席家姐妹送礼的话，她们有一个天然的来源——太后。
　　只要说是太后所赠，那来源就悠久了。
　　毕竟太后曾经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后，宫里多少年的好货是经过她的手的。再加上太后的母亲这边关系，太后的婆婆会给的家私。
　　那么长久的时间，一切皆有可能。
　　而黎崇可能去问太后吗？当然不可能。
　　玉佩就如同韩少军预料的一样，黎崇能猜出一点，但是查不准，索性不问来源。在研究过东西没问题后，就正大光明的送给了老先生了。
　　太医院轰轰烈烈的来了好几个太医来治疗赵淑仪的风寒。
　　没两天，赵淑仪的病情稳定了，开始好转。
　　可公布出来的结论和仪月猜测的一样。
　　静养一年。
　　才闷了三年出来，皇上都没见几次呢，又进去一年。而且还是带着不怎么好的念想进去的。
　　后宫的妃嫔们，无论是不是之前和赵淑仪并肩战斗过的，此刻都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可是我们大家和赵淑仪你……也是敌对关系的。
　　家里有钱，位份又高，还有个健康聪明的二皇子。宫里哪个不嫉妒的。
　　可就在她们嘴角还没翘稳，没和周围的姐妹们多聊聊赵淑仪的“病情”。
　　就被二皇子要去沈家跟着玉笙居士启蒙的消息给砸晕了。
　　“等等，让我缓缓。”
　　“皇上这到底是赏还是罚？”
　　“大皇子就比二皇子大两岁，竟然不能去？”
　　“别说大皇子已经启蒙，就大皇子这身体……他敢去，沈家还不敢收呢。”
　　“你们怎么不想想！赵淑仪怎么敢让二皇子呆在沈家？沈静姝怎么会同意！”
　　后宫众人全部加入了这混乱的迷之讨论中，后宫外也为玉笙老先生掀起了各种波澜。
　　数不清的文人墨客围绕着沈府打转，无论有没有功名的，无论年龄大小的，现在计谋百出的往沈府里凑。
　　礼貌一点的递帖子求见。小心眼多一点的，绕着沈家的外墙高谈阔论。豪迈一点的直接挥毫泼墨把文章诗词写在沈家墙上或者扔进去。
　　还好沈家准备充分。再加上有二皇子这个天然招牌挡着，更有老先生还在朝的几个学生周旋。皇帝再拍拍桌子训斥一下。
　　总算乱了几天后，情况趋于平稳，求见的人还是很多，但是没那么乱了。
　　日子就这么还算是平淡的过了整个夏天，就在雅儿家的宝宝会翻身的时候，沈静姝生日的前夕，连续两个惊天大雷砸了下来，砸在后宫。
　　不久后还会波及到前朝。
　　似乎是要把这几个月的平静全部补回来一样。
　　第一个雷，柔然要嫁一个公主过来。
　　这个柔然国，在原本的历史上也有，在蒙古一带，不过想来现在的柔然的位置和疆域应该和历史上有很大的区别了。
　　证据就是，现在大墨的东边更本没有邻居，新罗，百济，高丽？琉球，扶桑，邪马台？不好意思，现在那里是单位是“州”。
　　比起东边的“邻居”，上头的邻居显然在“海纳百川”的融合方面困难度加大了不少。优越的地理位置，实在是让人很头疼。
　　科技没有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开疆扩土需要面对的问题，永远不是简单的人口不够之类的理由。气候、疆土、语言，风俗，政策等等，都是问题。
　　大墨历代君王，只要条件允许的，都把开疆扩土当成了第一功绩。可就是那么多代君王努力下来，上头的，还是比较难以攻克。
　　不过当不成一家人，当听话的好邻居是妥妥的。
　　每年的纳贡不能少，必要的联姻也是经常进行的。
　　什么，嫁公主过去？别逗了。
　　一直是柔然的公主和王子削尖脑袋的往大墨嫁。就算不嫁给皇帝，嫁给皇子和宗室也是好的。（王子是嫁给公主和宗室郡主哒！）
　　司轩现在风华正茂岁月正好，没有旁边附属国的公主嫁过来才不对劲。
　　这不，来了。
　　柔然公主，芳龄二八，能歌善舞，柔然王和王后的小女呢儿，是柔然最美丽的一颗明珠。
　　以上是官方现在公布的资料，具体如何，那得等以后见了人再说了。
　　凭良心讲，后宫妃嫔们没一个欢迎这种和亲公主的。
　　是，她们的后代哪怕是皇帝独子都没资格登上皇位，看起来似乎是最安全的一个。
　　可架不住她们和李舒娆一样，都可以算是从小精心为皇帝准备的女人。历代的和亲公主，战斗力都太彪悍了。
　　她们还象征着两国之间的“友谊”，大墨多少都得给点面子，后宫争斗得再惨烈，也不能让她们死太早，死得太突然，死得太诡异。
　　不是说宫斗一定得死人，只是打个比喻。和亲来的女人，无形中有一层叫国家的脸面这样的东西保护。
　　最后一点就是，国外来的，新鲜。
　　先帝那会儿，一开始柔然内乱，等到能嫁公主过来的时候，这边已经有了一个贵无可贵的沈贵妃了。柔然不傻，也不浪费一个公主过来刺激独宠的宠妃，免得用来交好的联姻计划适得其反。
　　掐指算算，和亲的公主就这么跳了一代，一下子空缺了几十年，别说对皇帝来说了。对大墨来说，都有点“好久不见”了。
　　其实柔然也是倒霉，公主和亲自然不是把人突然就这么送来的。两国文书早就准备完毕。
　　可以说，在沈静姝入宫前，后宫的名单里就已经有了柔然公主了，只是大家不知道。
　　现在呢，他们好不容易把公主送到了。
　　一入京就听到了皇帝把当年盛宠的沈贵妃的侄女宠得不要不要的。
　　他们这是不嫁都不行了。
　　只能紧急对公主进行培训，务必让她低调行事。让柔然方面头疼的是，他们之前得到的情报是，司轩没有特别的宠妃，雨露均沾。喜好风格多变。
　　这一点从他是太子时期就是如此了，他们才放心的让他们家的小公主发展自己的个性。
　　一个注定要和亲远嫁的公主，还是最小的女儿，长得那么漂亮。
　　可想而知，他们的小公主的个性怎么会息事宁人龟缩安静。
　　值得庆幸的是，至少政治素养和宫斗头脑还是培养的。她始终会以大局为重。不会拿柔然的安慰开玩笑。
　　那么第二个雷是什么？
　　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前几天跟着皇后的母亲入宫看望姐姐，在皇后礼貌的询问妹妹的婚事的时候，陈妹妹当众跪下，表示自己倾慕皇帝姐夫已久，此生非君不嫁。
　　比起第一个雷来，这第二个雷都能算是丑闻了。
　　对皇帝来说不是，对陈家来说，是。对皇后来说更是了。
　　陈妹妹的这话还不是在未央宫说的，是在御花园说的。
　　她们会来御花园聊天，还是之前是小妹撒娇想多看看皇家园林。
　　很好，一个简单粗暴的局。
　　就在皇后内心冷笑，觉得自家小妹这小聪明动得太嫩的时候。皇后亲妈开口了。
　　希望皇后能成全自己亲妹妹的一片情谊。
　　皇后当场发怒训斥，花园里闹得狠难看。最后皇后强行送了陈母出宫，那个死皮赖脸的小妹，在无奈之下，还是带回了未央宫。
　　多云：“陈家疯了吗？”
　　小雷子：“谁知道呢。皇后娘娘当场气得脸色都青了。我都怀疑陈夫人是不是皇后娘娘的生母了。话里话外全是小女儿。面对皇后娘娘，说得全是，以后幺儿能帮你，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还一副要下跪求她的样子，生生的逼着皇后同意。”
　　吧嗒。
　　大家集体看向自家主子……手里被捏成两半的杯子。
　　再看着主子优雅的站起来，招呼晴儿冬雪给自家打扮起来的气场。
　　“要不要开个赌局？”
　　“赌什么？”
　　“赌那个陈妹妹能活多久。”


第106章 105章
　　赌局没能开起来，因为主子要出门。
　　这回她不看天气带人了, 除了体形不合群的小尘子外, 以及必要的留守的人外能带的全全部带上了。
　　连没有用天气命名的二等宫女以及小太监都在后面排了一流。
　　凑足了淑仪这个位份能带的最高排场人数。
　　后宫里只要在路上看到这个排场的人, 全部僵硬了一下，然后撤退的撤退远观的远观, 没有一个人上去打招呼或者拦路。
　　后宫里的人都知道，沈静姝平时相当好脾气。
　　对于宫里的宫妃，只要不是那几位明着和她怼的。剩下的一切好说。
　　甚至有一回, 一个低位的妃嫔对着沈静姝羡慕的说, 入宫多年少见君颜, 想要在生日那天，能见见皇帝（最好睡一觉）。结果当天, 皇帝就被打包送来了。咳咳, 是皇上翻了这位的牌子。
　　可以说, 沈静姝虽然受宠得让整个后宫都眼红, 但是意外的，在平时没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 她的人缘还是不错的。
　　而现在这么一个平时看着清冷, 带人温和的人气势汹汹的摆开了所有的排场, 不用想都知道大事不妙。
　　再看看她走的方向, 一些消息灵通一点的人顿时了然了。
　　“瞧瞧人家, 同样是抱皇后的大腿，人家就是真心实意的为皇后着想的。不像是那位，翅膀硬了就想飞~”一个小贵人白眼乱飞。旁边另一个良媛立刻捅了她一下。
　　“不要命了, 那是你能随便说的吗？”
　　“这不是没人吗？再说了，她贤良淑德，哪里会和我这么一个贵人计较。唉，我们还葬在这里干嘛！去报信啊。”
　　“去给皇上报信？”
　　“告诉皇上有什么用？”
　　皇上，你丈母娘给你找了个小老婆，你另一个小老婆打算替大老婆出气把那个小的撕了。
　　请问，你管不管？
　　且不说这个问题问不问得出口，皇上更不不会见她们。
　　“那……”
　　“真不知道你怎么就比我高一级的，去找乐充容那里。”
　　“说得对！”
　　两个小透明手拉手前去告状，韩少军已经摆开正三品的淑仪姿态漫步迈入未央宫。
　　走入宫门前，眼角撇了一下，两个站在门口的陌生宫女，冷笑一声。在对方惶恐+愤怒的目光中挑眉了一下。
　　轻雾立刻上前给了那两个宫女一个人一个巴掌。
　　“娘娘恕罪。”两个宫女立刻跪下来不停的磕头认错，脸紧紧的贴着地面，一动不动。
　　“真可惜。”韩少军好不掩饰自己的遗憾。“你们怎么不愤怒的抬头问我为什么无故打人，或者愤怒的表示你们是谁谁谁的宫女，谁谁谁会为你们做主的……”
　　好遗憾啊，好遗憾。
　　轻雾看着求饶声已经停止，手忍不住握拳的两个宫女，冷笑了一声：“蠢了点，还不算是太蠢。”
　　“不算太蠢也没用。”韩少军继续走入宫殿，在两个宫女松口气的时候，冷冽的声音不远不近清清楚楚的传来。“拖下去。”
　　后面壮实的嬷嬷们冲上来，捂嘴拖人，一气呵成。未央宫总管太监站在旁边挑眉，问轻雾：“怎么记？就写冲撞？”
　　“刚刚我们家在主子不都说了，她们仪态不端被娘娘训斥，然后竟然高声呵斥娘娘，还说自己有人撑腰。娘娘气不过才下了命令。”
　　“得嘞~老奴亲自去监看着。”未央宫的总管太监怎么会搞不定这类说辞，他也就是开口问问，双方对对词。
　　韩少军这边走进去，在江河的带领下直接走到了偏厅，从头到尾连个通报都没有，长驱直入，整个未央宫的宫人都像是忘记了这一点（韩少军平时来，通报还是要有的）。
　　所有人默契的就当是皇后娘娘下过直接让人进来的旨意一样。
　　“姐姐，您为什么生气呢？”
　　“我没有生气。”
　　“可姐姐你不高兴，你至今不让我见到皇上……”
　　“你的至今大概也就两个时辰。”韩少军推开大门，就看到女神悠然自得的坐在主位上，旁边是香茗，点心，一本小画册。
　　表情自然妥帖，没有之前小雷子他们转述中的愤怒。
　　要么是已经缓过来了，要么就是隐藏起来了。这对韩少军来说都没关系。
　　女神被打脸了，女神疼不疼，他都得帮忙把这巴掌给十倍扇回去。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顺便来看看你新给我搞出来的情敌。”韩少军抢过女神手里的茶杯，在陈妹妹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直接把女神的茶喝了。“咦，不错啊。我喜欢这个！”
　　“江河，把剩下的都给明淑仪包起来，另外把泡法也写上。”
　　江河应声退下。顺便还带走了其他宫人。
　　“那么来看过了，感想如何？”
　　“放心了。”眼角朝着陈妹妹飘了一眼。“丑成这样没什么威胁度了。”
　　空气中顿时被一种奇特气氛给凝固了。
　　皇后楞了一下，第一时间去看妹妹的表情。
　　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浮现出的惊愕，不甘都是小意思，那熊熊燃烧的愤怒，真的是……“好看”到让人想鼓掌了。
　　可惜了，现在没有画师，否则画下来贴门口，比什么门神都管用。
　　韩少军好像完全没看到一样，以最真诚的表情进行补刀：“听说，你们还是亲姐妹？”重点强调亲字。
　　那边的陈妹妹不停的做着深呼吸，显然已经全部点燃的炸药桶，不用火星都能炸，现在只是在倒计时。
　　“一母同胞。”女神无奈的感叹。
　　“该不是有什么秘辛吧。你们俩，不同父不同母还差不多。”
　　“沈静姝！”陈妹妹终于咆哮了，还没下半句呢，迎接她的是狠狠的一巴掌。
　　皇后女神挑眉了一下，这不是第一次见静姝动手了。
　　以前不是用脚踹，就是用拳头，这动巴掌倒是少见。
　　“这位更衣，这后宫不是你们陈府，凡事最讲究的就是尊卑。”转身温柔的看着皇后，“既然不同父不同母，还放在眼前干什么？扔到储秀宫就不就行了。”
　　皇后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好想笑，但是得忍住。
　　“你你你……我不是更衣。”陈妹妹结巴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慌不择路的冲着皇后脚边跪下了，手还拉着女神的裙摆。“姐姐！”
　　你要为我做主啊~ ~ ~ ~
　　韩少军自动在内心补完了这句。然后出手拎着陈妹妹后领，直接往下一拉，把人直接拉到地上打了个滚，然后手恰当好处的在她的脖子背后一敲。
　　无视倒在地上昏迷的陈妹妹，韩少军甩甩手，直接走到女神边上坐下。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你家里疯了吗？”
　　说实在的，他一开始对陈家感官相当的好。
　　陈家属于军武转型的家族。
　　陈家的祖上军武起家，皇后的曾曾祖曾经是手握兵权的一方统领，而皇后的曾祖父就开始就逐渐转文官了。不是皇后祖父就预见到，未来几十年几百年没仗打，所以鼓动家族转型。
　　而是凑巧，皇后曾祖父是那一辈的单传。而且体弱多病。
　　考虑到血脉传承，也考虑到曾祖的确很难在舞刀弄枪战场驰骋保家卫国了。
　　被迫转得型。
　　武将世家的独苗开始读书了，可想而知，这是多么的困难。
　　别的不说，光是人脉，路线，家中底蕴什么的，就没办法和别人比。
　　不过好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起寒门子弟，陈家的优势就明显了，穷文富武，他们家有钱。
　　哪怕是武官，曾曾祖父是高阶将领，货真价实的高官。
　　世代为国尽忠，现在是独根独苗，在皇上那里就是天然的好感度加分。
　　再者，女神的曾祖，真的是一个了不起的天才。
　　他把陈家带入了一条崭新的道路，也带来了新的辉煌。
　　某种程度上来说，曾祖的履历可比现在的黎大人更牛。黎大人无论怎么闪耀，目前的职位只是户部尚书。而曾祖，因为当年的一些事情，他轮流做过，工部，吏部，兵部的三部尚书。大墨一半的岗位都被他统领过。
　　要不黎大人怎么对宰相之位年年不忘呢。实在是大墨历史悠长，那么多珠玉在前，要想给自己一个最特别的墓志铭，不拼不行啊。
　　以上是陈家辉煌的过去，而现在的陈家也不是席家那般的没落了。
　　总之，一个朝中有人，仕途平顺（虽然在娘娘的父亲去世后，稍显颓势，可这几年也缓过来了）后宫又有一个闪亮亮的皇后娘娘撑腰的家族，怎么会那么蠢。
　　塞这么一个大炸弹进来，炸他们家现在最大的靠山的心窝？
　　“无非还是无子吧，他们估计想效仿一下太后。”女神苦笑了一下。“花那么大的力气培养一个皇后，怎么甘心带来的好处就这么一代呢。”
　　无子的皇后下场不一定惨，但是皇后的娘家下场就八成不会太好了。
　　下一任皇帝的亲妈无论在还是不在，皇帝都会面临两个问题，一个是亲妈的家，一个皇后的家族。皇帝会对太后，毕恭毕敬，孝顺有加，他们会亲如母子，成为一段佳话。但是皇后娘家，却永远不会是皇帝的母族。
　　他们在礼法上占据上风，实际上却成了皇后生母家族对于眼中钉。
　　如果皇后死得早了点，那就更亏了。
　　尤其是陈家现在并不如以前的情况下，难免为未来着急了起来。
　　瞧瞧宫中的情况，敬妃娘家本来就是世族，系谱庞大，人口众多，赵家，首富。剩下的于容华虽然家中没什么势力，可是她有一个最大的靠山。
　　宫外都知道，现在的第一宠妃拿于雅当亲妹妹。
　　第一宠妃是谁？沈静姝，沈家是好惹的吗？她们家有爵位，有实权，现在第三代都入了帝王的眼睛了。
　　后面的皇子从谁的肚子里出来不得而知，皇后嫁给皇帝已经十几年了，还是无出，估计希望已经很渺茫了。
　　与其如此，不如再效仿席家。
　　再送个女儿入宫，出生的孩子，都有着陈家的血脉。
　　“你先别急着叹气，陈家就算是有这样的想法，也应该是先催促，再给你吃点什么乱七八糟的偏方，等个两年还是无效，再试探试探，最后把女儿正儿八经的通过选秀送入宫。”
　　而不是这么打着探亲的旗号，人进来就哭着喊着爱上了姐夫。
　　亲妈还一个劲儿的说，这是为了你好，让你妹妹给你老公当妾吧，快点收下。
　　还闹得那么大，整个后宫都知道了，一点脸面都不给。
　　生生的掉价不说，还让皇后下不了台。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似乎她不想等了，才借着我询问她亲事的时候突然爆发。要把原本可能的事情落实了。”
　　“而我母亲……”陈皇后纠结了，儿不嫌弃母丑，子不言母过。可是……
　　“她只是宅斗惯了。”
　　之前也提过，曾祖那边是独苗，整个陈家差点断根。“开枝散叶”的需求迫切了，纳妾这种事情，自然就不可避免，而且数量略多。而且，想要求后代质量的话，妾就不能只是胸大无脑的花瓶。
　　陈皇后小时候，为了让她有一个身为皇后的高端格局和眼界，她基本都是独自居住在小楼中，接受各种全方面你的学习。
　　而她的母亲，却只是在后院各种争斗。有时候争斗的故事还会成为学习资料呈现在陈皇后面前，作为“典型”。她看着送进来的一条条“报告”。
　　看着这些报告后面，客观评价的成功和失败。
　　一开始她很想提点母亲，很想帮助母亲，却没有立场、时间、能力。
　　后来，她的母亲也不需要帮忙，她的母亲已经是陈府后院宅斗的绝对胜利者。尤其是在她被选为太子妃后。
　　“在我母亲看来，我是陈家精心培养出来的皇后，我完美，我标准，我就像是一本《论语》，用来展示规范的。所以我只是皇后，我不得皇帝欢心，我才不会有孩子。妹妹却不一样了。妹妹有容貌，年轻，放得开，有个性，而且……她深爱着皇上，并且为之不顾一切。这样的女人是男人最受不了的。”女神叹口气。“我发火后，母亲拉着我偷偷说的，基本就是这个意思。”
　　“…………爱？”他是不是听错了？
　　“嗯，她是这么说的。”皇后指了指还在地上躺着的陈妹妹。
　　“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不是为了你的位置，不是为了将来有个皇子？是为了……爱？”
　　“原话是如此。”
　　“她什么时候和皇上有过接触的？”
　　后妃家未婚的适龄女子没有特殊情况不会入宫的，这回陈妹妹入宫，大家都以为陈家找好了对象，请皇后赐婚镀金呢。
　　“如果他们没有暗度陈仓的话，最近的一次，五年前。”
　　五年前，她才十岁吧？
　　呵呵。


第107章 皇上又偷听
　　“不不不，司轩没那么禽兽。”
　　韩少军愣了愣, 还是先否决一下。
　　对于司轩, 虽然才认识一年不到, 但是好歹也是“枕边人”，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他对于女色上, 纯属于在底线范围内的比较随意。
　　比如选秀中，多选几个美女，风格多一点, 这样的。帝王能干的, 他会去做。
　　剩下的, 比如跑出去和某个良家女子谈情说爱，看上了青楼名妓, 什么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就连宫里能睡的宫女, 他也就睡了两个而已, 还是后妃推荐的。
　　现在的这种, 勾搭皇后家十岁的小妹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
　　而且, 如果是十岁的话, 司轩恐怕连那种“哥哥关心妹妹”的暧昧举动都不会做。
　　“这点我也知道。可怡湫是这么说的。”皇后一脸纠结。
　　确信自己丈夫不是对女童下手的人渣, 那就得承认自己亲妹妹是没脑子的花痴。
　　“好吧, 无论她说得是真是假, 无论她是真爱还是看中荣华富贵，重点是现在怎么安排？陈家就算是一开始计划并不是如此，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绝对会顺水推舟。”
　　陈家不是没有后备人选, 但是陈怡湫明显是最合适的，要不然……
　　想到这里韩少军突然停住了，那略微惊愕的表情也让皇后关注了过来。
　　“怎么了？”
　　“我觉得我们一开始想错了方向，现在这种情况不应该是出乎陈家的预料而是正中陈家的下怀才对。”
　　女神愣了一下，然后脸色凝重了起来。
　　“这个可能性恐怕你不愿意想，不过还是考虑一下这种可能性。但是现在的结果明显，反而对陈家的计划有利。”
　　如果按照传统的流程来，哪怕他们做得再规范，明眼人一眼就会看出是在走席家的老路，试图再来一个，姐姐当皇后，妹妹生太子的戏码。
　　只要新入宫的陈妹妹生了孩子，皇后在没有亲子的情况下，除了扶持有娘家血脉的孩子还能有什么选择？
　　但是想得很美，却会让陈家名声受损。
　　席家已经没落，完全没拿得出手的人物，他们折腾一番，企图再靠女人裙带，赌一赌下任皇帝的姓氏情有可原。
　　而陈家就不一样了，他们虽然不处于中兴阶段，但是家族很是拼文，朝中有人，手中有钱，后代也没什么不堪的。
　　他们若是再送个女儿入宫，没那个意思，在他人解读起来，那也是卖女求荣，贪图荣华富贵，并且半点都没有席家那种“情有可原”。
　　什么？你说后宫有不少姐妹党？开玩笑，送进去两个妃子和已经有了一个皇后，这情况能一样嘛？
　　反正到时候他们的名声会相当糟糕，并且难以预料皇后的反应。
　　“而现在呢，陈家完全可以把自己列在一个无辜的位置上。哪怕你猜到他们有送女入宫的意思，可他们毕竟还什么都没做。只是陈怡湫为爱疯狂。是你母亲偏宠幼女。一切都是她们自作主张。不仅仅是对你有了交代，对外也好说了。”
　　小姨子爱上姐夫什么的，在古代可是有“娥皇女英”的美谈在前的，古代封建社会的士大夫们，可是各个暗搓搓的想往这种“齐人之福”。
　　再加上司轩皇帝的身份以及后宫的特殊属性。
　　整个舆论保证朝着香艳的方向发展。
　　完全淡化了陈家之后会得到的好处。
　　接下来，恐怕是陈家这边拍着胸脯哭喊教女无方，也有的是人露出你知我知的笑容，感叹，我们家皇上魅力太大，没办法。
　　“我懂……”皇后无神的看着前方。背脊依旧挺直，可那把无形的刀已经从背后捅入，划开一个鲜血淋漓的口子。
　　后宫那么多女人，她在乎多一个少一个吗？
　　不，她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她的亲人，只是拿她当做一个工具，一个繁荣兴盛家族的工具。
　　年少时期，拼命让自己更好，除了不服输的个性外，也明白，自己的如果走了更好的未来，能反哺自己的家人。
　　就在她把自己折磨成铁器的时候，是父亲宽慰她，隐晦的劝着她放弃。
　　“如果那条最好的路，让你痛苦的话，那么我情愿你没有成功。嫁个门户相当的就好，以我儿的才智，足以一辈子轻松的捏着他。”
　　那股温暖的感觉一直停留在胸口，保护着她，撑着她一路披荆斩棘，斗到现在。
　　“算了，其实他们也没什么错。”
　　皇后哀伤了一会儿就重新振作起来了，她是被家里培养出来的标准的皇后，她贤惠大度，她睿智从容，她凡事从不以自己的角度，个人的得失来计较一切。
　　她会明白家族希望利益最大化的苦衷，会在保证大墨江山稳固，保证后宫平稳，保证圣宠的情况下，为陈家谋划最大的福利。
　　砰！
　　一声巨响在皇后耳边炸开。
　　回神一看，她的一套紫檀木座椅变成了废渣。
　　不可思议的看向沈静姝，却被她表情里的愤怒给震惊了。
　　从没见她这个样子过……
　　“怎么说呢，虽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的这些小动作完全合情合理，还该死的符合一个大家族应该做出的选择，但是我还是恨不得立刻……”
　　立刻冲出去跑去找黎大人，告诉他，相当宰相的事情他帮忙，弄死陈家那群那女神不高兴的。
　　连核弹都搬出来了，韩少军的愤怒可想而知。
　　“静姝……”
　　“你现在想怎么做？默认？收下这个女人，帮助她生个孩子，自己好好养大，然后当上太子，然后好好帮衬陈家？”
　　皇后想开口，表示自己的帮助绝对是在有底线范围内的，当今太后能做到的，她以后也你能做到。
　　不过看眼前的佳人盛气凌人的样子，识趣的选择摇头。
　　“那就好。”韩少军放下手，放过另一把紫檀木椅子。“不想让陈家就此家破人亡的话，你最好乖乖的别去管他们任何吃软饭的计划。你知道的，我做得到。”
　　被人威胁着家破人亡的皇后，所有波澜的心情出奇的在这一刻平复了。曾经拥有的过的温暖，再一次笼罩向心头。
　　那种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有人为你拿起武器，不管任何利益得失更在乎你的感觉……真的，挺好。
　　“嗯？”
　　什么情况？
　　韩少军眼睁睁的看着皇后在一秒钟内气质大变。从刚刚那痛苦难过疲惫哀伤绕身的小女人完全消失。
　　气场无双，君临天下的女神又回来了。
　　“你若是能给我生个孩子就没这些事了……”
　　女神突然神来一笔，噎得韩少军说什么都不对。
　　索性把话题再度扯回陈怡湫身上。
　　不知道为何补魔完毕的女神果然没了之前的犹豫。
　　“既然入宫了，那么老规矩，先记为更衣，放在储秀宫。该有的，我不会少了她，可我也不会给她太多了。入宫，是她自己选的。”
　　皇后站起来，走到正好幽幽转醒的陈妹妹面前。
　　“无论事情是起因是什么，无论是谁挑拨灌输你的，无论你是……怎么开始幕恋皇上的，入了宫，按规矩来。”
　　陈妹妹听到皇上两个字瞬间惊醒了，也不管自己是怎么昏的了，立刻战斗力爆表的站起来。
　　表情骄傲得像是孔雀一样，说得话倒是和白痴一样。
　　“姐姐，你这是嫉妒我吗？姐姐，母亲可是要你好好照顾我的，如果你刻意打压我的话……母亲会不高兴的。”
　　漂亮的小脸做出一副邪恶女王的模样（自以为），实际上从语气到态度完全是“我要去告老师”。
　　就在女神揉了揉太阳穴，想说什么的时候，旁边的韩少军倒是想起自己“宠妃”的身份了。
　　“哦？就你？还值得嫉妒？”面对刚满15岁，沉浸在自我幻想中的小屁孩。韩少军连平时的特训姿态都懒得拿出来。
　　直接上台词就够了。
　　“你有什么值得嫉妒的？年龄？抱歉，你貌似就比我小两岁而已。而且15比17似乎更不占优势。然后家世？我沈家也不差。还是说你有什么内在美？文才？乐器？舞蹈？”
　　“我是真的爱皇上的！！！”
　　小陈妹妹终于爆发了，从路人甲女炮灰瞬间升级到脑残女配角的气场。
　　“从五岁那年我就爱上他了！”
　　皇后：( ⊙ _ ⊙ )
　　韩少军：( ⊙ _ ⊙ )
　　“他穿着红色的礼服，一步步的朝着我走来，他是那么的俊朗，潇洒，风度翩翩，他笑着好美，好幸福。他念着一首首催妆诗，那声音就像是刻在我心上一样，我再也忘不掉了。”
　　催妆诗，红色礼服？
　　哦，当年迎亲的时候。
　　“他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完美，我听着他解决了一件件父亲都说难以解决的事情，他的身影，他的故事，他的言论，他的想法，伴随着我成长，他就是我的整个人生。我曾经告诉自己，我们之间阻隔了太多，我曾经想放弃的……可当五年前我再见到的他的时候，我就知道，没有用的。我忘记不了他。”
　　陈妹妹立刻一脸嫉妒的看着自己的姐姐。
　　“为什么！为什么！他那么好，为什么他会是你的。你只是比我好命，早出生一点点而已！”陈妹妹进化成了陈咆哮。
　　“我不会放弃的，就算不能成为他的妻子，我也要成为他的女人。我等不及两年后的选秀了。我想在我能嫁人这一年，就成为他的女人。姐姐，你在后宫安安稳稳坐着，你知道我有多么努力吗，我每分每秒，努力学习你当年学过的一切，你会的我都会。我为他废寝忘食，我为他头悬梁锥刺股，我为他改变自己。你能做的，我做得到，我能做到的，你做不到！”
　　“……”还真是真爱啊，不过这爱得到底的是皇上还是你脑补的幻影？
　　韩少军刚想吐槽，就发现皇上来了。
　　此刻正在惯例的偷听中，算算距离，陈妹妹的咆哮他应该听到了。
　　刚一走神，咆哮都对着她来了。
　　“你问我哪里比得上你？我这颗心！我这可爱皇上的心！我不是当他是皇上，我只爱他这个人！我可以为他去死，你行吗！若是皇上走在我的前面，我立刻选择陪葬！而不是苟活世上，享受人间繁华！”
　　陈母说得对，这样的女人，这样的真心，对男人的杀伤力的确很大。
　　唉，若是司轩现在不站在门口就好了。
　　韩少军调整了一下嗓音，再调整了姿态，轻声轻气的极度温柔的叙述着自己的“情谊”。
　　唯一能调整的，就是把自己的脸对准皇后。
　　“死，很容易，可我不能死啊。我们说好的，要陪伴彼此，一起慢慢变老，享受生命中剩余的每时每刻，经历人生中人风雨坎坷。约定好的事情，又怎么能偷跑。如果他失约了……”语气骤然带着强烈的恐慌和颤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信仰，然后声音开始哽咽。
　　使劲的握住皇后的手。
　　“也不能就这么去陪他，他的牵挂，他的梦想。不照顾好这一切，我怎么有勇气去见他。”
　　皇后狠掐韩少军一下。
　　现在把皇帝放在自己夫君的角度私下说一说，问题还不大，可不能真哭，真哭就是大不敬。
　　皇后的手也立刻被回掐一下。看到韩少军的偷偷递过来的眼神，立刻心领神会。
　　“瞎想什么呢，他和我们约好的，就不会失约。他是个好夫君，更是个好君王，我们会一起把大墨推向一个崭新的盛世繁华。不看着大墨江山繁荣稳固，百姓安居乐业，富足安康，谁敢轻易的见列祖列宗。”
　　“皇后说得好。”司轩终于进来了。
　　一进来，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两张惊讶中带着惊喜，然后很是惶恐的脸。还没来得急安慰皇后和爱妃，自己不计较他们言语中的一些“忌讳”，反而很高兴的时候。
　　“皇上！！！”
　　一张年轻的，陌生的脸，和皇后有几分相似。
　　但是半点都没有皇后的端庄优雅，反而……
　　司轩小退了半步，嗯，被吓的。


第108章 弑君的阴谋
　　司轩被吓了一跳，倒不是陈妹妹真的如韩少军之前嘲讽的那样丑。
　　真要是貌若无言, 陈家也不会送来, 绝对把人闷在家里继续妄想得了。
　　事实上, 陈妹妹挺漂亮的，而且相当具有个人特色。
　　第一眼看过去你就能看到她的青春和活力, 十五岁，最鲜嫩的年纪，她绽放得肆意张扬。
　　第二眼看过去你就能看到她眼里的火热, 她把内心最炙热的感情表露在外。
　　第三眼你就只记住她的坦诚和真诚了。
　　那是一个把你当普通男人一样热爱又把你当天神一样崇拜的姑娘。
　　还别说, 虽然不知道陈家是怎么做到的？或者是好运的天然有陈妹妹这样的奇葩诞生。
　　但是这种瑶瑶小说里才会有的女主设定, 还真的很戳那些地位高的男人的心。
　　陈妹妹也是倒霉，之前被韩少军挑拨又刺激, 看到皇帝突然出现, 还有可能听到了自己的告白, 心情激动下, 表情就有点用力过猛了。
　　可怜的司轩，他接受过美女们火辣的热情, 有些更是直接火辣的往床上勾, 可头一次遇到那种想把他吞了的火辣。
　　“陈氏！”皇后厉声呵斥, “你的礼仪呢, 你的家教呢！”
　　这就是妹妹送进来另一个糟心的地方了。
　　你可以花痴, 你可以浪，可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在后宫，你随便乱来, 败坏得不仅仅是你自己的形象，还有代表了你的家族。
　　当初莲妃被韩少军斗倒，在那里发疯的时候，韩少军就噎过她一句话：若是不想周家被皇后训斥教女无方，连累周氏所有女孩的话，就安静的闭嘴。
　　以前看着敬妃每每为聂婕妤买单，还当个笑话看。
　　现在的轮到她了。
　　唉，同样是送进宫的，同样是家族培养居心不良的。
　　你看看席家那两个，再看看你！
　　心好累。
　　皇后盛怒之下的气势，不是陈妹妹的花痴能抵挡的。
　　愣神后，颤颤巍巍的磕头认错，暂时不敢抬头了。
　　皇后喘匀了起，心平气和的对皇上行礼，然后顺手把手递给……沈静姝。
　　韩少军自然而然的扶着皇后把人带到主位上坐着，然后娴雅安宁的在旁边站着。
　　两个人同时看向几步外孤零零站着的司轩。
　　司轩：…………
　　哦，对了，这是隐藏宫规。
　　似乎是为了后宫和谐以及场面好看，后妃和皇后同时在场的时候，只要皇帝没什么动作，后宫的女人都不主动往上凑。
　　这地上还有这么一位在的情况下，皇后端着点是正常的。
　　这些小小的失落也就一瞬间，皇帝丝毫没有让人看出他刚刚内心活动到宫中潜规则上了。
　　淡定的坐在皇后身边，开始准备说正事。
　　不过在这之前……
　　“你先退下。”对陈妹妹说的。
　　陈妹妹娇躯颤抖了一下，难掩伤心的抬头看了皇帝一眼，随后规矩的行礼退下，走到门口，又忍不住抛来一个难舍难分的眼神。
　　还别说，这两个眼神中包含的深情，发挥正常，成功让司轩对她的印象从“吃人”回升了一点。
　　可这两个眼神，却让皇后扶额了——幸好这里只有他们三个，这要是让别的妃嫔看到了，绝对会惹出不少麻烦。
　　话说这种基本的宫规家里怎么也不应该忘记教。
　　倒地是她故意的，还是家里故意的？
　　耳边司轩的声音传来，皇后只能集中精力先听正事。
　　是的，正事。
　　皇后娘家人入宫闹事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司轩耳朵里。
　　速度可比韩少军接到消息要快多了。若是没有重要的朝务的话，他应该是立刻跑去给皇后撑腰的。
　　可等到韩少军梳妆打扮完毕，一路浩浩荡荡，还欺负了一把妹子，已经安慰完毕皇后后，司轩才来。
　　自然是有一些特别的事情绑住他了。
　　“韩家？！”皇后+韩少军。
　　宁王的母家？这可真是出乎预料了。怎么会扯到那边去？完全不搭界啊。
　　“韩家的主母张氏，前些日子把一个人接到家中照顾，正是这个人频繁的初入陈家。”
　　“谁？”
　　“伊集的妻子刘氏。”
　　“！！！！”
　　伊集那点中二的破事，皇后和韩少军都知道，甚至，这货有一半可以说是韩少军给撸下来的，虽然这锅最后被堂兄、皇帝、黎大大三个人一起背了。
　　“罪不及妻儿。”
　　虽然知道伊集的最终目的，可是他目前明面上的罪名也就是贪污受贿，滥用职权这类的。把他关起来就够了。还没到株连家人的地步。
　　看在去世的姑姑的份上，司轩也不会从严。
　　伊集的妻子，除了有一大笔财产损失外（巨额罚款），人生自由以及地位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也相当识趣的，把伊家能卖的东西多卖了，在京郊偏远的地方买了个小宅子住下。
　　在大墨，这种丈夫重罪入狱的情况是能判和离的，尤其是他们夫妻俩又没孩子。不过伊集的妻子没有申请，他们也就当他们夫妻情深。却没想到……
　　“伊集妻子可以理解，韩家？为什么啊！”韩少军脱口而出，却发现司轩脸上的表情是……
　　“我也想知道。”
　　随后，司轩叙述了最近韩家作的死。
　　什么挑拨学子闹事，让人在端午宴上找茬，工作上消极怠工，阻挠皇帝的一些政令，保一些不该保的人，打压青年才俊，给御史台提供黑料等等。
　　最近朝堂上事情繁多，一半都是托他们的福。
　　整个家族集体作死还很少见的，动作多了自然会被发现，只要多看几分报告就能发现最近“韩”这个字出现的频率太高了一点。
　　理所当然的派人去把韩家盯牢，最近有什么动静事无巨糜的记录下来。
　　皇后的事情闹出的时候，司轩正好在看报告，然后……又对上了一条。
　　立刻下命令核对，派人调查后才赶过来。
　　三个人讨论了一番后，确定了两点。
　　首先，陈家母女入宫闹，应该是就是入韩少军推测的，陈家做出“退一步”的“将计就计”。
　　这件事是八成是这样的。
　　陈家想送女入宫，一直在犹豫和筹备怎么弄得好看一点。
　　韩家顺势送上办法，顺便挑拨一下。
　　韩家和陈家没什么亲近关系往来，贸然上门陈家都不会搭理，于是韩家利用了伊集的妻子刘氏。刘氏和陈母是亲戚，刘氏要叫陈母一声表姨，事实上当年伊集和刘氏的亲事，还是陈母牵线的。
　　伊集的妻子会卷入无非是想报复之类的，韩家……
　　“之前看在宁王的份上，给他们留个脸面，他们还真不怕死！”
　　弑君、篡位。
　　呵呵，本来看在兄长的份上，想要给对方一个体面的下场，让他们多活几年，慢慢来的。现在他们是想全家一起轮回，赶着投胎吗？
　　“他们，会不会还想弑君！”
　　女神突然一句话，效果石破天惊。
　　“他们之前都企图弑君篡位了，现在被发现了自然是殊死一搏，难不成还等着皇上慢慢算账吗？您的想法，韩家一定猜得到啊。”
　　这时候不破釜沉舟还干什么？等着被活剐吗？
　　习惯性阴谋论，经常站在阴谋诡计顶端漩涡的三人组直奔主题想着到了最糟糕最合理，如果是他们绝对会这样做的一条可能性。
　　完全没想到韩家会怂得想出那么一条傻逼的，傻缺的，慢吞吞的，变数那么大的作死退路。
　　皇帝立刻跳起来打算回去紧急召人一起来讨论看看现在的情况怎么办，就算是已经确定韩家贼心不死想继续谋反（……），司轩还保留一份希望这件事能瞒着自家哥哥。
　　也想借着这次机会清理一下朝堂。
　　谋反不是一户人家能搞定，想来朝堂上一定还有别的人隐藏在暗中归顺了韩家。
　　他得好好查查。
　　“后宫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等等。那那个陈更衣怎么办？”
　　陈家送人进来很好理解，不就是生个孩子嘛，可韩家千方百计的闹这一出，一定对他们弑君的计划有关系。
　　“要不宠几天看看后续？”
　　司轩此刻完全对陈怡湫没有了任何旖旎的想法，开玩笑，这个女人就算是无辜的，那也是和一个惊天阴谋联系在一起了。
　　“不行，这太危险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你是君王。”
　　皇后第一个不同意，虽然她觉得陈家不会参与弑君，但是难保不被利用。
　　这当中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我这就把怡湫打入冷宫！她太危险了。对了，她带来的两个侍女呢！”
　　“咳咳。”进门前就把人弄下去的韩少军。
　　皇后和皇上同时好奇的看向表情略尴尬的韩少军。
　　“没什么，她们，我……我觉得，皇上和娘娘的想法可以同时进行。”
　　“…………”这话题转移得略生硬，不过两个人还是顺着韩少军的意思没有问下去。
　　“爱妃有和建议？”
　　“皇上的意思无非是想看看韩家的下一步动作，请君入瓮。娘娘的想法则是以皇上的安危为第一要素。”
　　“如何两全其美？”
　　“其实很简单，不要被韩家谋逆的事情影响了，单从后宫来看的话……”
　　陈妹妹入宫，才第一天后宫就挂起了12级台风。
　　陈妹妹的在未央宫大放厥词的告白传遍了整个后宫。
　　听说皇上只见了她一眼，就被她的美貌，纯真，善良，无私的爱意给震撼了。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能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男人来爱，把他当做自己唯一的信仰来崇拜。自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无论自己的是否坐拥天下，是否拥有权力和财富，依旧有人无条件的爱着他。
　　皇上被震撼了，被感动了，眼前只有那个纯真脆弱，因为爱，不顾一切闯入这个充满阴谋血腥的后宫的少女。
　　他要保护她，他要宠爱她，他要给她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皇上当场宣布，陈怡湫为婕妤，赐住福曦阁。
　　以上论调传遍后宫的时候，所有了解皇上对女色上的喜好的老人们集体打了个哆嗦，鸡皮疙瘩一地。
　　“这词是谁传出来的？脑子没问题吧。”
　　“估计是新来的陈婕妤给自己吹的，皇后为了陈家的面子才默许了。毕竟吹真爱，总比说看中荣华富贵来得体面。”
　　“理由扯了点，可皇上宠她也不假，连沈静姝也被敲打了。”
　　“别管谣言是什么了，先避着点。”
　　传言，皇上如此盛宠，皇后当场反对，沈静姝也在一旁闹事。
　　婕妤没问题，但是福曦阁不行。
　　争论之下，触怒龙颜，皇上虽然同意不赐住福曦阁，但是沈静姝这个不可一世的宠妃当场被禁足。
　　而皇后也针锋相对，不肯用印，直接让皇上不能宠幸新人。
　　为全礼法，现在只能干看着美人。
　　后宫的这场风波直接刮到了朝堂外，已经入京的柔然使团哭晕在厕所不知道该怎办。
　　而尚书府的某人在得到了席家姐妹传递出来的确切消息后。
　　立刻拍案而起，拿着先帝赐的戒尺就冲入紫宸殿，一尺子抽在御案上。
　　“我是怎么教你的！”
　　“太傅……你听我解释！”


第109章 猝不及防
　　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
　　以上……是不可能发生的。
　　不过黎崇还是在皇上开口解释之前, 先下手为强的又狠狠的敲击了一下御案。再度表达了一下自己相当“愤怒”。才缓慢的听皇帝解释。
　　实际上这件事司轩本就是打算找黎崇商量的。
　　别的不说, 光是韩家的产业偷税漏税, 以及韩家的几个在外任职地方官偷报伪税的事情就瞒不过黎崇。
　　自己多瞒着了两天，也就是把手头上的能有的证据和事情都罗列一下, 归纳归纳再招人前来问对。
　　自己把手头上的东西弄得差不多再招人来。
　　和招人来一起把这些东西归纳出来的概念是很不一样的。
　　司轩可没忘记了自家户部尚书的崇高理想。
　　结果没想到是后宫的这骨子歪风燃起了恩师的太傅之魂，竟然把先帝留给他的戒尺都拿出来抽了。
　　司轩觉得冤，却没觉得黎崇这回敲御案有错。
　　身为帝王, 德行比才华重要一百倍。
　　一个帝王若是才华不够, 只要持心端正, 偌大的国家自然有能臣良佐出来帮你。
　　你一个帝王若是德行不修，品性太差, 那吸引在帝王周围的只能是魑魅宵小。
　　自古没听说哪个君王昏庸无道, 国家还能长治久安的。
　　要么皇帝快点下台, 换个勤政爱民的。要么朝代直接下台, 开国之君基本都是靠谱的。
　　帝王后院那点事，看起来是私事, 可谁人都不是一刀切的。一个人私德败坏, 却处事公允, 这样的两面派能有几个？
　　女人对男人的影响力, 又启是私事两个字能概括的。
　　而且……
　　看看这传言说得是什么？
　　真爱？心动？甚至为了一个女人和皇后针锋相对！帝后和睦, 龙凤呈祥乃国家安宁之根本。现在为了一个女人搞风搞雨不顾发妻不敬皇后，胆肥了你！
　　司轩先是起身行礼，行得是师徒之理。
　　谢黎崇对他的教导和关心。
　　黎崇也没避开, 坦然接受。
　　没有电视剧中，被帝王行礼，另一方必须诚惶诚恐的避开，或者只接受一半。
　　这就是大墨的礼仪潇洒的地方。
　　一个人不可能只有一重身份，他可能是位高权重的，同时也能是后学末进。行礼这东西，该你做的时候不要想着自己地位崇高，该你接受的时候不要认为自己地位卑贱。
　　现在就是，帝王尊师重道，黎崇就坦然接受。随后自然是怒气削减了一点，安静得听司轩解释。
　　“沈家丫头的主意？”黎崇和安平侯是忘年交，真要从这里论辈分，司轩还能直接从徒弟降成孙女婿。
　　“是的。您能冲宫入来，说明效果不错。”司轩笑着调侃了一下自家恩师。
　　实际上，这谣言刚出来的时候，司轩还以为后宫会有一阵风云呢。
　　结果后宫的波动还没他给沈静姝升位份的时候来得大。
　　他让德顺去收集消息，得到的回馈就是大部分妃嫔都不信，只是认为是陈怡湫自己闹出来的给她自己抬身价的，反而是宫外议论纷纷。
　　好吧，本来目的就在宫外。
　　他刚松一口气，这不，恩师杀过来了。
　　“韩家！”
　　听完司轩的全部解释，黎崇很给面子，没有再纠结后宫。
　　把注意力集中到韩家上来。
　　替韩家点蜡吧，以黎崇的个性和智商，他也一时半刻想不到“自己挖坑埋自己，能埋得比较浅”这种作死计划。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同意了司轩，皇后，韩少军的推测。
　　韩家再度试图弑君，这一切的小动作只是在为某一个不知名的阴谋做铺垫。
　　韩家一定在布置一个巨大的陷阱，牵一发动全身，许多小细节组合起来，就能形成致命的一击。
　　就像是在杭州的时候，那个倒茶的小童只是摔了一跤，却启动了连环陷阱，差点伤到了司轩。
　　更也许，现在的一切都是迷雾弹。
　　毕竟弑君两个字若是简化来说也就是杀人。
　　而杀一个人，有时候也许只是简单有效的一把剪刀就能解决问题。
　　君臣二人分析了许久，又补充了很多细节。
　　然后围绕韩家制定了重重的监视计划。
　　最后的核心又变成了……
　　“宁王怎么办？”
　　黎崇甩出这个问题后，就十分优雅的转头。
　　仔细的打量起了紫宸殿的细节，活似第一次见到这些大气恢弘的摆设布局一样。
　　看看，旁边这个观音青汝窑碎瓷高颈葫芦藤花纹的瓶子就很不错嘛。这是当年先帝的最爱，看了十几年了，还是觉得它最有韵味。
　　等看够了瓶子，黎崇在回头看自己的学生兼上司，发现他已经处于一种掩耳盗铃的状态中批阅奏折。
　　忍住嘴角扬起的笑意，明明龙椅上的那个俊朗威严的青年已经是个成熟的君王，可此刻，他却仿佛看到了那个脸上带着婴儿肥，呆滞的看着自己布置的作业，一脸梦游的孩子。
　　僭越的上前一步，跨上台阶，走到了司轩身后，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回神。
　　“罢了，我去说。”
　　低沉的带着磁性的声音也就那么的有特色。
　　司轩不用回头就能知道，那个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是谁。
　　带着包容、担当、保护的语气和他最想听的承诺。
　　他永远能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站出来，他永远能替自己解决最麻烦的事情，他对自己的帮助和保护，甚至远超父皇对自己的影响。
　　哪怕时过境迁，自己都坐稳了龙椅，自己在群臣那里，都落下个莫测高深的印象了，在这个人面前，他永远像是个没出师的孩子。
　　可偏偏他……
　　司轩内心又滑过了一阵苦涩。
　　“爱卿……”司轩不自觉的换了称呼，不是“太傅”而是“爱卿”。
　　这种小孩子想拼命证明自己长大的小细节，自然逃不过黎崇的眼睛。
　　这位风姿绝代皎洁如月的人微笑的扬起戒尺，在司轩肩膀上轻轻一敲。
　　感觉到肩膀上传来的轻微的熟悉而又陌生的疼痛感觉，入目看到的是恩师自信的微笑。
　　“为君分忧是臣子的本分，放心吧。我能处理好的。而且这件事，我去说，比你去说，好很多。”
　　“太傅……”
　　啪
　　肩膀上又是一下。
　　“不要做这等小儿姿态，你是一国之君，拿出气度来。”黎崇走下台阶，一气呵成得对着司轩行礼，直到那潇洒的背影即将走出紫宸殿的时候。
　　司轩内心都有一瞬间动摇了原本坚定的事情。不过也就那么一瞬间而已。
　　“德顺。”
　　“奴婢在。”
　　“去楚德宫。”
　　“陛下，我记得我还在禁足。”韩少军亲自给司轩泡了杯茶，显然心情挺不错的。
　　“禁足禁得那么高兴地，整个后宫也就只有你了。”司轩接过茶，抿了一口，无奈的看着爱妃。
　　他能说，无论是水、温度，泡得时间、次数，都错了吗？
　　勉强能入口，还真亏了这茶底子好。
　　而韩少军看着司轩毫不掩饰的表情，更加毫不掩饰的把自己手上的另一杯倒了，招呼晴儿重新泡茶。
　　两个人这种默契的，不做作的姿态，让一路看着他们原来越亲密无间，卸下心房的德顺看得老怀欣慰。
　　自主主张的拦下了晴儿，亲自给两位泡茶。
　　“德顺，朕记得你泡得茶滋味也不怎么样。”
　　“皇上好记性，奴婢这是也让淑仪娘娘体会一下，晴儿姑娘的好手艺，这有对比，才有珍惜。”
　　晴儿眼珠子一转，也贸然开口：“那德顺公公可要泡得更糟糕一点，这样主子才会给我涨月薪。”
　　“别做梦了。”冬雪在旁边无奈的叹气。“我一直没忍心告诉你，主子从来喝不出好坏。上一次于容华恶作剧，泡了一杯陈茶给主子，主子竟然没察觉自己的茶被换了。”
　　“别难过，晴儿。我给你涨月薪。”愧疚的补偿。
　　看着晴儿晴天霹雳的一般的表情。
　　司轩很是爽朗的笑了起来。因为宁王那事的烦愁，还有因为黎崇带来的内心的酸涩感，此刻一扫而空。
　　这就是他喜欢的。
　　无拘束的，家人一般的氛围，调侃的，打趣的，轻松的，体贴的。
　　别的宫就算是要营造这样的氛围，也透露着一股子假。
　　只有在这个女人身边，他才有真正的轻松。
　　她清冷的掩饰着自己内心的火热，她的深情隐藏在后宫争斗的残酷中，她宽厚的包容自己的多情，温柔的对待后宫所有善待她的女人。
　　她聪明睿智，她和自己的想法和思维高度的统一，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她的想法永远和自己相合。
　　她勇敢果断，面对行刺这种事情都能瞬间化解立刻想出最合理的办法解决。
　　她……给了他想要的一切。
　　自己计划中最完美的皇后，就是陈映雪的话。
　　那么想象中最完美的妃子，应该就是沈静姝了。
　　“黎大人来过了？”
　　“又被你猜中了。”
　　“…………”情愿猜不中，您的性取向真的没问题？“既然有黎大人在了，想来宁王的事情也解决了。皇上又苦恼什么？目前来看暂时没什么事情了。”
　　听着韩少军强调了目前两个字，司轩哑然失笑。
　　“没错，没事了。”
　　接过德顺泡得茶，司轩给面子的喝了一口，挑眉：“有进步啊。”
　　“跟了皇上那么多年，见识了那么多，有个道理倒是体悟到的。哪怕现在用不着干这些，可人还是得多学。就算不用着，也得对得起这辈子啊。”
　　猝不及防被德顺公公灌了一碗鸡汤，皇帝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还颇为感慨的点头。被信息大爆炸洗礼过的韩少军噎得不轻。
　　不过好在，德顺公公的鸡汤并不是什么毒鸡汤，活到老学到老的乐观人生态度还是很暖的。
　　“现在后宫的事情基本平稳，一切都在预料中。”眼看着没什么话题能说了，为了避免心情不错的司轩想“谈情说爱”了，韩少军索性说起了“工作”。
　　后宫绝大部分人都不信司轩会被这种真爱给震惊到。可也有少部分人觉得自己发觉到了攻略皇上的秘籍。暗搓搓的决定走这条路线。
　　最近一直忙着准备人设。
　　“人设？”什么意思？
　　“要真爱得有故事啊，比如陈婕妤，她是从小崇拜姐夫，被姐姐和姐夫幸福的生活说吸引，所以脑补了自己若是被你这么爱着会有多幸福，进而在爱上了自己脑海中想象的你。她甚至能替换一些细节，比如当初你送给皇后的那根发簪，她会觉得是你送给她的只是被姐姐抢走了。或者……”韩少军怜悯的看了一眼司轩。觉得自己不太厚道。
　　“或者直接想象一些画面，比如你对她情深不悔，只是碍于年龄和身份不能说，只能娶了同父同母的姐姐聊以安慰。”
　　司轩的表情可想而知，基本就和宁王被黎太傅通知罚抄一样：“爱妃所言……”
　　“猜测。”韩少军难得端起一个类似于女性的温柔的笑容递给司轩。“我只是强调后宫的其他人也会这么做。接下来皇上你应该会听到很多类似的告白，比如……那一年雪地中，臣妾被皇上扶起，皇上是那么的伟岸，那么的高大，这一刻臣妾就身不由己了。”
　　司轩嘴角抽了一下，突然很不想听后宫情况的汇报了。
　　“这部分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被恶心到的是司轩，若是糊涂一点真信了的话，那也是多么美妙艳福。那么多人疯狂的无怨无悔的爱着你。
　　“还有……什么？”
　　“估计接下来陈婕妤会被利用。”
　　“？？？”
　　“无论缘由是什么，她如今的爱着您是真的，这一点很容易被利用。就看是谁出手了。无非也就是那么几个人。我已经派人盯着了，陈婕妤身边也放了她认为很靠谱的大宫女。”
　　也就是说，陈怡湫现在身边全部是他们的人，但是她自己却一无所知。
　　话说，陈家也是大胆。这宫斗技能竟然没有怎么锻炼就把人送入宫来。
　　大概是……真不怕陈妹妹死吧。
　　反正她的任务只是生个孩子而已。
　　事实上只要她怀上了，就会有宫斗技能满级的皇后一路护着。从这个角度来看，陈妹妹是否长脑子还真不重要。
　　“皇上认为谁会先出招？”买定离手。
　　“文贵妃。”司轩心情很不好的进行押注。
　　“真巧，臣妾和皇后也这么觉得。”
　　不过所谓意外就是那么突然闪出来。
　　席容华求见。
　　来的是两位席容华中的姐姐，本来司轩还认为，这是惯例的跑来截胡争宠，都准备好训斥的台词了。
　　结果进来的席姐姐，眼角都没给司轩一个。
　　直接标准的行礼后，开口传话。眼神还是看着韩少军的。
　　“我接到太后的暗旨，特地跑来传话的。”
　　听说过明旨，口谕的，还头一次听到暗旨的。
　　不过席姐姐下面的话，就半点不假了。绝壁是暗的。
　　“现在怀国公夫人入宫求见太后叙旧，突然提到，如今皇上后宫有心仪的妃嫔，此刻若是让柔然公主入宫的话，难免有损两国联姻邦交的美意。不如让大墨的才俊娶了这位异国公主。”
　　“不无不可。”司轩对柔然公主无感。谁娶都一样，事实上若不是皇室宗亲中，没有适龄未婚的，他早就安排宗亲上了。“就是程序上麻烦了点。”
　　毕竟这位公主已经在后宫名单上了。但是天大地大皇帝最大嘛。
　　【如果仅仅这样的话，她就不会得到太后暗示半路跑来报信了。】席姐姐在心底翻了个白眼，递给韩少军一个微妙的眼神。
　　“等等，你刚刚说的是……怀国公夫人！！！”韩少军立刻想起来了。
　　“是的”
　　“怀国公夫人怎么了？”司轩还没反应过来。
　　“能配得上异国公主，代替皇上联姻的朝廷才俊能有几个，怀国公远离朝堂已久，爵位也在这代要断了，他的妻子还能替谁做媒？”
　　“…………”努力思考怀国公亲眷关系的司轩。
　　恶补过诰命妇女眷系谱韩少军揭晓答案：“她的亲妹妹，是黎大人的生母，也就是说她是黎大人的亲姨妈。黎大人的子女都已经成婚，但是他本人的妻子去世多年！”


第110章 是利用也是交易
　　司轩的表情第一时间是诧异，接下来就开始认真思考把公主塞给黎崇的可能性了。
　　还别说, 他这么一认真思考并不怎么反对的意思。让本来就挺弯的人设顿时直了起来。
　　席容华看话传到了, 也看到了皇上的态度。
　　识趣的告退了, 倒是韩少军借着送她出去的借口，两个人相互八卦了几句。
　　“你觉得那位柔然公主会入宫吗？”
　　“会。”
　　“可惜了, 我倒是觉得她嫁给黎大人挺好的。”席姐姐的语气有点赌气，但是她也知道沈静姝对皇帝的了解程度很高。
　　席家姐妹自然是黎大大的脑残粉，说实在的整个大墨几乎没几个人不是的。
　　如果把这件事客观的拎出来给任何普通人进行评判的话。
　　估计绝大部分人会觉得柔然公主在皇帝和黎大人之间选择皇帝是属于眼瞎。
　　确实, 在古代的来说。老夫少妻又是一个士大夫们特别喜欢的美谈。
　　十八新娘八十郎, 苍苍白发对红妆。
　　鸳鸯被里成双夜, 一树梨花压海棠
　　这历史改了，大墨没有苏东坡写这首诗了, 倒是不妨碍大家对于这种状态的习以为常。
　　在古代的标准看来, 黎崇早就该再娶了。
　　如果说一开始还有担心继室欺压原配留下的儿女的话, 现在儿女皆成家, 他再娶绝对没什么问题。
　　而且这个柔然公主的身份还有一个额外好处。
　　如今黎府的内务是黎崇的儿媳妇掌管的，若是公公再娶一个继婆婆进来, 这管家权就难办了。
　　可这位公主不一样啊, 首先, 她是柔然人, 并且是用来给皇帝当妃嫔的, 柔然那边教会她汉话和汉字就不错了。哪里会教她管家交际处理内务？
　　所以这么一个花瓶公主送给黎崇暖床正合适啊。
　　怀国公夫妇考虑得还是相当仔细的，年纪一大把，儿孙都算出息, 爵位也就这代了，没什么功利心思的他们是很客观的为外甥考虑问题的。
　　柔然公主入京，然后卡在鸿胪寺好几天没动弹的原因，整个京都谁不知道。
　　公主是来和亲的，既然柔然方面觉得嫁给皇帝当妾需要犹豫，那么嫁给其他人当妻也是可以考虑的。
　　没错，这就是怀国公夫妇觉得公主合适给黎崇当继室的另一个原因。
　　好歹是公主，如果不嫁给皇帝的话，无论是宗室还是世家豪门，你怎么也得嫁给人家当正妻吧。
　　整个大墨，正妻位置空缺的人中间，谁有他们家黎崇身份地位高？
　　可以说，这还是仅仅是他们夫妻俩的一点私人想法，若是对柔然那边透透气，保证他们笑都要笑歪了。
　　送给皇帝当一个不知道得不得宠的妃嫔，还是送给位极人臣的权贵当妻？
　　想也知道后者比较好。
　　而且他们家黎崇才46，身体棒儿，年轻的很呢。
　　虽然这孩子（？）是古板（？）了点，听说这柔然公主活泼开朗，应该很能互补。
　　再加上……能送来和亲的，一定身体健康，三年抱俩不成问题。
　　能送来和亲的一定长得漂亮，至少不会站在他们家黎崇面前自惭形秽。
　　能送来和亲的，外国人，还没什么家世牵绊，都不用调查她的家族有什么姻亲和黎家是作对的，方便。
　　“我也觉得这婚事挺好的，估计现在他也是这么想的。”暗示在被韩少军扔下，屋里呆着的司轩。“可很快他就会觉得不妙了。”
　　“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原因之一自然是不给黎崇添加砝码呗。
　　柔然这个国家无论从国土面积还是国家实力来说都不能和大墨比。能比也就不是从属国和宗主国的关系了。
　　可人家再从属也是一个国家。黎崇娶了柔然公主，身上就多了一层代表大墨联姻的光环。
　　在黎崇“贼心不死”的情况下，司轩不会愿意给恩师多加一重预料外的光环。
　　原因之二……嗯，那个，也许没有二。
　　韩少军含糊的把原因带过去：“情况多变，还得考虑黎大人本人的意思不是吗？”
　　果不其然，在韩少军回到屋内的时候。
　　司轩就改变了主意。
　　可也没有那么绝对。
　　若是从公事上来考虑，那是绝对不行。
　　可私事呢？
　　那是他的恩师，他的朋友，他的良臣，他的左膀右臂……
　　“若是太傅对公主有意的话……”他希望太傅能得到幸福。“朕欠他良多。”
　　没错，司轩对黎崇的愧疚，可不仅仅是不能完成对方的念想。
　　重要的是，连司轩本人也觉得一部尚书的位置，委屈了黎崇。
　　甚至登上帝位的这六年，他为了压制黎崇，连本来应该属于黎崇的功劳都被他抹了不少，还派人针对黎崇打压他。
　　公事上能一刀切，私人感情呢？
　　司轩对黎崇可是充满愧疚的。
　　别的不说，做为一个合格的君王，他对黎崇无法论功行赏，这就已经是他失职到现在的纠结了。
　　“我倒是觉得黎大人不一定会同意的。”韩少军再度重复了他对席姐姐的话。
　　“哦？”
　　代表大墨联姻什么的，的确能给黎崇的身份涂金，但是并不是他能当上宰相的必要条件。
　　只是一种有概率的可能性，并且加持度也不是很高的话。
　　以黎崇的骄傲，他不会因此而选择娶公主。
　　也许在怀国公夫人看来，柔然公主是哪儿哪儿都合适，简直是恰当好处给黎崇准备的。
　　但是韩少军站在黎崇的角度看过去，这柔然公主却是哪儿哪儿都不合适。
　　以黎崇现在的身份地位学识涵养年龄以及家庭背景来说，他的婚事已经完全能自主，并且选择余地很大。整个大墨上至年过花甲奶奶（略夸张），下至刚刚及笄少女（绝对实话），对黎崇有点想法的保证每个年龄段都找得到。
　　管家权和家族背景什么的，只是解决起来略微麻烦一点。
　　长相个性能生孩子什么的，那更是黎崇说了算了。
　　柔然公主在怀国公夫人那里的优点基本上荡然无存。
　　而缺点呢？
　　第一，异国公主，生活习惯肯定不一样。黎崇虽然不算老，但是工作那么忙，实在没工夫哄小孩了。
　　第二，人没进去，但是已经是后宫妃嫔了。虽说帝王赏赐妃嫔给大臣这种事情是有先例的。可那都是老黄历了，上一次出现这种“美谈”，似乎是皇帝故意使坏，帮助一对可怜的小鸳鸯。黎崇结婚没必要找这么个身份有麻烦的。
　　第三，人没见过，没了解过。也没办法见，没机会了解。
　　这些推论在心头转悠几圈，看着司轩还在等自己的回话，刚想开口，眼角瞥到旁边的滴漏……
　　那么多台词再来一遍是凑字数，所以还是不说了~
　　“臣妾是皇上的妃嫔，皇上有问，臣妾也就照着心中猜测直说，你让我具体分析黎大人，这……”
　　漂亮的杏眼微微下垂，薄唇轻轻抿起，手指下意识的搅弄着衣裙。
　　好为难好为难。
　　司轩忍心看着爱妃为难吗？当然不忍心。
　　美色当头，佳人在旁，司轩选择性的忘记了他的爱妃都在建章宫议论过政事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眼看着司轩有点别的想法，今天还有别的计划的韩少军果断的祸水东引。
　　“不如皇上亲自问？”
　　“什么？”
　　“这件事总是需要让黎大人知道的，与其颇费周折的让怀国公夫人插在当中不停说和造成类似皇上希望黎大人娶了柔然公主这样的误会，不如皇上坦诚相问。这并非国事，以皇上和黎大人之间的关系，没必要如此周折。”
　　司轩顿时被韩少军点的茅塞顿开，既然他这里觉得若是老师喜欢，那点点镀金效果自己能忍，反正最后不会同意确立丞相制度罢了。
　　既然自己能退这一步，不如索性问问老师？
　　说不定自己还能给老师赐婚，主持婚礼。
　　被煽动得司轩立刻有点心痒了，在爱妃温柔体贴的善解人意的“欢送”目光中，司轩愧疚得许诺了一堆好东西。并且温柔的抱着韩少军感叹：“夫复何求。”
　　安静柔和目送人离开，在小雷子回报皇上的确往建章宫方向前去，不会再回来后。
　　立刻把该打扮的打扮起来，出发去若惜阁。
　　若惜阁，陈怡湫的住所。
　　当初放出风声说要让人住在福曦阁，皇后和沈静姝反对。
　　实际上是韩少军提议，皇上和皇后反对。
　　福曦阁意义特殊，皇上和皇后都不愿意因为这点小事折辱沈静姝，不差这点效果，若惜阁也是后宫一处很不错的地方。
　　地理位置，风水，环境绝佳。
　　若不是新帝登基的时候，若惜阁因为一点意外在修整，早就被人占据了。然后修整好了，皇后看着地方，觉得似乎安排给谁都是惹麻烦的。索性都不给，必要的时候当赏赐好了。
　　于是好好一块地方就这么闲置了。
　　唯一需要帝后费心找地方的这几年也就一个沈静姝，升职后，人家直接去了更好的福曦阁。现在倒是真用上了。
　　不得不说，若惜阁的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所以当韩少军踏入若惜阁后，见到的就是乖乖行礼，却趾高气昂，就差鼻子翘到天上的陈怡湫。
　　“…………”这货把谣言当真了。她就没觉得不对劲吗？就凭借司轩几句敷衍的情话？算了，她要是有那么敏锐，也就不会被送进宫来了。
　　盲目的爱+够蠢，才是陈家要的生育机器。
　　不过既然已经送进来了，那么就好好利用吧。也让宫里诡异的谣言回归平顺下来，反正宫外的消息已经达到目的了。
　　“总算记得行礼了，真可惜，不然再让你跪跪也好。当年我就是那么跪了好几个时辰，才开始明白这后宫的规则。”阴沉的一笑，“当年让我跪的莲妃，知道在哪儿吗？”
　　“你！”陈怡湫咬牙，然后立刻想起来不对劲了。“娘娘不是被禁闭了？”
　　“…………”整个后宫谁不知道她的禁闭就更没有一样，仅仅是略微打脸和警告的作用。看来这几天她完全没搞情报工作。
　　想当初他穿过来的时候，第一件事收拾凝香堂，第二件事就是打探宫中情报。
　　“刚刚皇上来过我这儿了。”给了对方一个你知我知意味深长的笑容，立刻气炸了陈妹妹。
　　不过很快陈妹妹又恢复了高傲的胜利者姿态。
　　“皇上是看在沈家的面子上才绕了你，皇上的真爱是我。”炫耀一般的站起来，转个圈。
　　穿得一身金碧辉煌，比对韩少军一贯的素雅打扮。胜利得不能再胜利了。
　　“当年莲妃比你穿得更好看。”她听谁说自己是靠着家世得宠的？看来已经有人行动了，动作还真快。
　　“你！”陈妹妹的胸脯不停的高低起伏着，小脸愤怒但是没有扭曲。看起来还颇赏心悦目。
　　“不想罚跪的话，说话注意点。”
　　“你罚我，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皇上去议事了，等到他知道恐怕你的膝盖已经保不住了，至于我……我还有沈家当靠山。”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一副敢怒不敢言，努力搜肠刮肚找台词的样子，韩少军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时不时过来一下。
　　欺负弱小……真的挺让人身心愉悦的。
　　既然愉悦，那就再愉悦一会儿。
　　“你不会想说，你还有陈家吧？可陈家在乎你吗？在乎的话，为什么不让你母亲先和皇后通气，然后安排你和皇上偶遇呢？他们一点都没有提前安抚皇后的怒火，反而是让你当场爆发，猝不及防之下，你的姐姐当然暴怒。才会让你现在卡在尴尬的地位，得不到皇后的原谅，你就永远只能乖乖的看着皇上。”韩少军语气骤然放轻，似乎在耳语个秘密。“那日在御花园聊天，你的婚事，难道不是你母亲先提出来的？”
　　随后安静的看着陈怡湫苦苦思索，理所当然的看着她想到了自己要她想的。
　　“为什么！”家里既然支持她入宫，为什么还要做这些动作。
　　正在迷茫的时候，陈怡湫突然智商上线了一下。“你又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自然是挑拨你和陈家的关系，然后利用你。”
　　“…………”
　　“但是你不得不承认，陈家在你的问题上，处理得相当草率。”韩少军瞟了一眼两个在主子们讨论机密的时候都没退出去的贴身宫女。嘴角轻轻一勾，两个宫女不做痕迹点头，表示事后会继续在这方面加强对陈怡湫的忽悠。“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你慢慢想，会想明白的，到时候记得谢谢我。”
　　“那你要利用我什么？别忘记了，皇上爱的是我！”
　　“嗯，没错，他爱你，他被你感动了。那么你认为他爱你多深？他爱你的同时，就不爱我了吗？”天地良心，最后一句话韩少军说完都差点要吐了。
　　不是说这句话说出口有多难，而是这语气，这炫耀的语气。
　　还好就这么一句话。
　　“你要利用我什么？”
　　“你觉得我会直白的把自己最深刻的原因说出来，然后让你防备吗？”
　　“不会。”
　　“你觉得以你的智商，我把前因后果都说出来，你听得懂吗？”
　　“不……会！我听得懂。”
　　“你能听懂我就要说了？”
　　“@#@￥#%”已经从省略号变成乱码了，眼看陈怡湫就快气炸了。
　　韩少军才做决定性的发言：“三天后，我生辰当日，宴会之前，你在云柳苑堵文贵妃。想办法吵起来。做到了以后，我让皇后正式册封你，这样皇上就能宠幸你了。”
　　“这是利用，也是交易。你可以选择不。”站起来，潇洒的转身就走。
　　还不忘记提醒“下次有客来要上茶。”


第111章 第110章
　　黎崇被皇上紧急召见入宫，黎崇立刻扔下手头上的事物, 噼里啪啦把事情紧急安排一下（生怕有重大事件一时半会回不来）匆匆忙忙赶到皇宫听到的是……
　　黎崇觉得自己应该先回家拿一下戒尺。
　　“皇上, 臣公务繁忙。”没空陪你玩！
　　“咳咳咳。”理所当然知道户部最近多忙的司轩咳嗽了一下。觉得自己是着急了点, 不过既然人已经来了，说就是了。“朕提前召太傅前来, 无非是这件事还是您早知道为妙，毕竟怀国公夫人都已经去找太后了。最近宫里有点乱，再加个柔然公主那就是乱上加乱, 太后对国公夫人的想法非常意动。”
　　为人父母的总是给孩子背锅不是吗？
　　司轩毫不客气的把一个小锅恭恭敬敬偷偷摸摸的放在太后背上。果然太傅的脸色从难看逐渐转化成了凝重。
　　也不认为司轩胡闹了。
　　的确, 双方长辈若是一起施加压力, 自然自己和司轩都会对这件事情慎重并且犹豫。如果司轩没有提前告之，并且到时候询问得委婉一点, 不像现在这么直白, 以自己的个性的确有可能误会司轩的意思, 最后不小心同意把人娶走。
　　“臣并无求娶公主之意, 公主还是尽快入宫吧。”说得好像甩掉个累赘。
　　“这几天不行，三天后就是静姝的生辰。”累赘本来就是他的, 司轩不介意后宫多口饭。
　　“那就十天后。”黎崇揉了揉眉心, 神色中难掩疲惫。
　　“爱卿……”
　　司轩看向了自己的案桌, 江南的清理的事情, 已经在收尾, 大量定罪的过程是刑部劳心劳力，可江南那边主要问题是贪赃和税收。
　　这一下子那么多官官相护，官商勾结被爆出来, 一大堆银子的事情等着黎崇解决。
　　好巧不巧的，韩家的事情被暴出来了。这又是一堆事情。自己貌似还把兄长的事情扔给黎崇了。
　　要不，真的把公主补偿给他？
　　不喜欢公主，其他谁也好啊，有个人能照顾恩师，知个冷暖也好啊。
　　黎崇抬头一眼就看出自家徒弟兼上司在纠结啥。挑了下眉，决定转移话题。
　　“陛下不用担心宁王，臣已经去谈过了。”
　　“这么快？！”
　　“………”如果黎崇去过现代的话，一定会感叹：没想到自己徒弟还有拖延症。
　　“那兄长怎么说？”
　　“他需要时间冷静。”以黎崇的口才自然是把整件事说得相当委婉和美化了。
　　秦家的背叛和韩家的背叛没有同时戳刀，有了个时间差，对于宁王来说也是个好事。
　　时间差，删减，美化，再扔掉一部分锅，宁王的反应比他们预想的要好一些。但是还是需要几天缓缓的。
　　“为了不引起韩家的警惕，现在宁王去藏香楼沉迷花魁留香，宁王妃会一气之下回娘家住几天。这提议是我提出的，毕竟宁王府中韩家的人太多了。”
　　宁王不在京城已经很多年了，自己的心腹手下用的惯信得过的下人，基本都带走了。
　　京城的府邸都成了别院了。
　　母亲家多塞了几个人过来帮他打扫看管庭院，再正常不过了。基本上每个驻外的王爷，府邸都是这个情况。
　　“藏香楼……”司轩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爱卿怎么会如此提议？要躲开府邸，哪里不能去？青楼岂能可靠。”
　　“那里是臣的产业。”
　　“！！！！！”
　　此刻，从小受到良好教育的大墨皇帝陛下内心一片空白，只有各种代表惊讶语气的国骂在这片空白中轮回弹幕。
　　黎崇则是淡定的回忆往昔，仿佛开口说开青楼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楠儿调皮，男孩子嘛，在这方面教育总是让长辈头疼，越是禁止就越是好奇，甚至认为那是成人，和有能力，有魅力的象征。不去就是丢人。臣无法改变周边的环境和人，又不忍心约束孩子或者看他载个大跟头，自然只能把事情牢牢的掌控在即手里，在所谓的大环境下，画出一个圈。事情的结果让我很满意。”
　　黎楠是黎崇的独生子，今年二十岁，重点是，在十几年前，司轩在当太子的时候就知道藏香楼。
　　别误会，他没去，也去不了，而是藏香楼本身名满京城。于是……
　　黎崇，太傅，爱卿，你说你在你儿子五六岁的时候开了一个青楼以免他将来被这种风流游戏所害？！
　　司轩很直白的看着恩师，恩师巍然不动。
　　司轩挑眉，黎崇想了想补充一句：“那是个收集情报的好地方。”
　　这回司轩信了，一举多得，这很黎崇。
　　黎崇却是在心里哭笑不得，说实话还没人信了。青楼这种地方朝廷官员是禁止进入的，一些德行不修的人，想玩也是去一些暗门子。
　　光明正大去青楼的，除了商贾富绅，闲赋在家的王公贵族，就是一群纨绔子弟。炫耀，吹牛，抢女人。从他们嘴里套出来的消息还得归纳整理辨别真假。他志在朝堂，格局在家国天下，何必费这个力气。
　　他当初托人开青楼真的是为了自己儿子的教育问题。至于为什么孩子在五六岁的时候就开……
　　青楼红起来也需要时间，京城这种地方，开这种捞钱的买卖，每个几年功夫跟老旧势力拼搏，他能赶得上儿子少年慕艾的岁月？
　　然后，自然是，他黎崇做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是最好的。
　　藏香楼一炮而红，红到了现在，成功解决了儿子的问题。意外的，他也的确受到了几个有用的小情报。还顺着人牙的线索破了好几个拐卖案件。
　　哦，对了，当年还用来坑过一次政敌。
　　现在那里对他而言，只是起步的时候有他的银子，每年定期给他送银两的地方而已。实在没想到，时过境迁，那里竟然还能用来藏一次宁王。
　　“太傅！”司轩突然想起了什么。“官员不允许嫖妓。”
　　“我没去过。”
　　“可店是你开的。”司轩的语气突然高昂了一点，眼中的兴奋显而易见。
　　“陛下……”黎崇叹口气。“我什么时候会让你抓住把柄？”尽管去查吧。
　　“…………”
　　后宫再度轰轰烈烈的布置开了。
　　如今的第一宠妃要过生日了。所有人都慎重对待。主要是在礼物方面，都有点头疼。
　　皇后大家熟悉，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对于皇后这个身份，下面宠妃就算是再挤兑，那都得讨好她。大思路在讨好上，细节上的礼物选择却不用操心。
　　皇后位居中宫，母仪天下，无论你送什么礼物，对她而言都不过，也不少。
　　更多的表达一下心意就可以了。
　　可宠妃怎么办！
　　扩大范围得说，大家都是妾，甚至和韩少军最不对付的几个，位置还比她高。
　　讨好？尼玛，全后宫都知道自己和她合不来，讨好她岂不是太怂了！
　　暗怼？开玩笑，皇上皇后都看着呢，自己送一些上不了台面或者寓意不好的东西，找死呢！而且会显得自己格调很低。宫斗玩不过，送礼还小家子气。
　　以文贵妃为首的那一票人，简直苦得都肝疼了。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想的问题，现在越想越纠结。
　　恨不得韩少军深明大义一下，今年不办了。
　　其实本来韩少军本来的确不想办的。就小伙伴们一起搓一顿就好了。
　　他想了几道魔武大陆特色菜，当然，材料还是地球的，只是做法特殊了点。很别致，很好吃，正好用来招待佳人。
　　再加上仪月的伴奏，舒娆的舞蹈，自己的舞剑，穆秋和玉蝉的咏歌，于雅带孩子。
　　若是慧昭仪肯来的话，她赋诗一首再完美不过了。
　　不过女神不同意，若是韩少军只是私下庆祝，皇后就不方便来了。而且韩少军这入宫一年风风雨雨的，怎么都得庆祝一下。
　　皇后：“你现在是宠妃，宠妃！是宠妃你就得张扬起来，现在后宫这个情况，你若是安静的过生日，岂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这事有问题？”
　　现在的后宫中，摆在桌子上的有一个巡游带回来的李舒娆，一个皇后妹妹的陈怡湫，还有一个即将入宫的柔然公主。
　　还有一杆甲乙丙丁看不惯他准备怼死她。
　　没忘记之前赵淑仪拉出来的两两对立的后宫局面吧？赵淑仪萎了，局面可还在呢。
　　这么纷乱复杂的情况下，你安静，低调？
　　于是韩少军要大办生日的消息就那么决定了。差点就被皇后一高兴弄成和她一样的规模。好在寿星最大，这点修改权还是有的。大刀阔斧的把之前那段无聊的看戏曲部分全部砍了，只剩下最后的宴会。
　　菜式不讲究，御膳房做时令的就成。歌舞不讲究，太乐局上热闹的就成。
　　座位就更简单了，小伙伴们在周围，其他的按照位份高低来。
　　简单粗暴的决定了生日流程，殿中省差点感动到哭。
　　这位明淑仪的位份一天三遍的升，宠得不能再宠，他们根本没有惯例可以提前准备。皇帝和皇后早就决定大办了。
　　结果临了，被通知一桌小菜就够了。（某人才想起来要过生日）
　　在他们觉得晴天霹雳的时候，又接到双方僵持了起来，意见不统一。
　　好在，最后总算是提前几天达成一致了。
　　而且需要准备得东西相当简单。甚至都不需要去外面请人入宫表演。
　　既然生日要大办，那也利用利用嘛。
　　于是陈妹妹被要求在生日宴前夕堵人闹事。
　　陈妹妹被要求这么“威胁”后，一直维持着懵逼的姿态。连勾搭皇上都忘记了。
　　努力用自己浅薄的大脑来分析这到底怎么回事，自己应该怎么做。
　　要不要相信沈静姝的承诺，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最后在两个宫女的指点之下，她还是决定去怼文贵妃。
　　“小主，想不明白就不用想了，反正皇上对文贵妃并不上心，您不知道啊……”噼里啪啦关于文贵妃的陈年往事被暴出来。
　　“小主，明淑仪……她说话还是算话的，她在后宫这点风评很好。”
　　“皇上迟早会临幸小主的，说不定明淑仪这也是在给皇后台阶下。”
　　“宴会即将开始，小主就算是吃亏也不会很久的。”
　　“可……怎么吵起来？”
　　“…………”两宫女。
　　嗯，您只要维持平时的态度，文贵妃绝对会忍不住。
　　“主子，陈婕妤已经过来了，很快就遇到主子。”一个小宫女在文贵妃耳边禀告着。说完就迅速退下。
　　文贵妃抬手停轿，表示要走走。
　　“主子，何必拉拢那个女的，听说她脑子可不好使。”
　　“就是傻，才好利用。别忘记了，她是皇后的亲妹妹。她的后台可比席家那两个要大的多。”
　　席家女入宫，太后不喜，只保证她们不被陷害，都不一定最后捞她们。
　　但是这个陈婕妤就不一样了。
　　她蠢，但是她姓陈，她能带给皇后一个有陈家血脉的孩子。
　　就冲着这点，在她怀孕生子之前，在她没被确定无法怀孕之前，她就是近乎无敌的存在，因为皇后会帮她。
　　而且，她也因为够蠢，很难做出什么高质量的栽赃陷害。反而不容易出事。
　　再者……
　　文贵妃也多少知道一点男人的劣根性。
　　越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子，越是以内敛含蓄为美。后宫女子就算是对皇上倾慕，哪个又会火辣辣的表白。
　　“若是当年沈静姝被周氏刁难的时候，我出手救她，这个人现在就是我的了。有她一句话，文家什么得不到。看看现在沈家的荣宠！于家，穆家，曾家，孙家都有上升趋势……”
　　现在后悔都晚了。
　　话说回来，当初的她位居中宫之下，背靠皇后，地位崇高，陪伴皇上已久，年份情分，再加上公主。
　　她自己就能宫斗，何必扶持一个不知根底，可能反噬的人。
　　更何况那沈静姝，刚入宫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有要得宠的苗头。
　　“见过文贵妃，文贵妃安好。”背后传来了悦耳的请安声音。
　　文贵妃立刻摆起慈祥姐姐的款，笑眯眯的回头，准备扶起陈妹妹。手还没伸出去呢，就看到陈妹妹自说自话的起来了。
　　“文贵妃站在这里不走，可是怕了明淑仪？嫉妒她如今的荣宠？是啊，她过个生日都能在瑶华殿举办了。”
　　“！！！！”笑容完全僵硬的文贵妃。
　　“我就不一样了，皇上那么爱我，等过两个月我生辰了，到时候……”
　　突然一脸甜蜜的笑了起来。笑容是那么的幸福灿烂，看着就扎眼。
　　“文贵妃今年的生辰在哪儿办的？我还没入宫，不知道。”脸上的表情可不是不知道的表情。
　　“…………”今年生日在禁足中度过的文贵妃。
　　“贵妃怎么不说？”
　　来人呐，本宫要杀了她。
　　俩间谍宫女：很好，这个主子很有天赋。


第112章 陈文互撕
　　陈妹妹在如何气人方面恐怕是登峰造极了。更绝妙的是，她本人还没觉得现在已经惹怒文贵妃了。
　　内心罗列了一大堆想要说的台词, 正准备一一说起来呢。
　　沈静姝给她的要求是, 拖住文贵妃, 吵起来。
　　以陈妹妹的角度来看，刚刚那几句话完全不够吵起来的。
　　人和人就是那么的奇妙, 陈怡湫是傻是蠢，可她面对口遁的抵抗力却相当的强。
　　根据她的叙述，她五岁开始就不太正常了。陈家真没人骂过吗？肯定有啊, 看现在的结果就知道了, 压根没用啊。
　　如果陈家的事情无法考证, 那看未央宫那段就知道了。
　　韩少军上来就嘲讽她丑，到后来人家还有空对着皇上抛媚眼。
　　而文贵妃呢？
　　从小养在书香门第, 讲究笑不露齿, 内敛温婉, 轻声细语, 温娴雅致。她的生活环境，她的学习教育中, 就不会有一个正面怼她的。
　　入了太子府, 果断的抱紧了大腿, 她就是个可有可无的跟班。
　　入了宫, 一跃成为贵妃, 她瞬间能在宫里横着走了，谁见了她不是低头退让，礼貌谦逊。
　　而且宫里的人, 就算是互讽刺，那也是九曲十八弯的暗讽。
　　很少有明面上的正面扛着的打脸。
　　偶然有那么一两次，那么给文贵妃脸色看的，那也是地位不低的盛极一时的宠妃，让文贵妃有理由也有理智忍。
　　可现在呢！
　　这个婕妤，小小的婕妤！这个不知所谓的陈氏！
　　竟然……
　　文贵妃上前一步，直接动手给了陈怡湫一巴掌。
　　自己直接动手，而不是让宫女动手，可见已经气炸了。
　　她气炸了，陈怡湫也是。
　　在她看来，仅仅两句无所谓的话，文贵妃就动手打人，简直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就算你不看在她亲姐姐是皇后的份上，那你也应该看看她和皇上的情分是不是你惹得起的！
　　就在陈怡湫愤怒的要还击的时候，身后的两个宫女啪嗒一下跪下来，拼命磕头，喊着文贵妃息怒，我们家小主是并无冒犯之意。
　　喊得特别大声，不是她们害怕，而是想提醒无脑的陈怡湫，你们两个现在的身份天差地别。
　　陈怡湫被宫女们的喊叫声回了神，明白自己现在不能冲上去，咬牙吞血的捂着脸，这辈子她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的一面。
　　至少她知道了小尔小东（俩宫女名）给的消息是正确的，文贵妃是个不中用的，是当年姐姐为了找人搭把手处理宫务才拉起来的临时帮手。
　　瞧瞧一点波折都受不了的脾气。
　　这种人在风云莫测的后宫，就是个渣，只要来个机会就立刻下台了。
　　至于这个机会——强忍笑意的抚摸了一下发鬓——当然是就她，陈怡湫。
　　陈妹妹眼前已经展开了一副画卷了。
　　司轩深情款款的握着自己的手：“爱妃，整个后宫果然只有爱妃是最特别的，最懂朕的心意，可惜当年爱妃年少，皇后之位不能留给爱妃。”
　　陈怡湫的脸上完全是圣洁慈祥宽厚的表情：“妾此生能伴随皇上已经是万份幸运，妾不介意姐姐……姐姐从小就那么优秀，妾比不上姐姐。”
　　司轩立刻强烈不满：“怎么会比不上，爱妃在朕心里是最好的最完美。可惜造化弄人。不过贵妃之位爱妃可别再推却了。”
　　陈怡湫立刻一脸大义凛然的正直：“说起贵妃，臣妾有事禀告皇上，文贵妃莽撞无礼，对下位妃嫔动辄打骂，实在不堪贵妃之责。”
　　司轩也立刻表情严肃：“竟有此事！亏得爱妃明察秋毫，那就让文氏滚去当婕妤吧。”
　　幻想到这里，陈怡湫的嘴角再也忍不住的更加上扬了点。
　　被扇了巴掌还能笑得出来，这明显有问题啊。若是平时文贵妃会收一点。可现在文贵妃一点都不想收！
　　女儿最近和自己有点离心（终于察觉到了）
　　宫务丢了，皇后和自己分道扬镳（你自己作的）
　　皇上好久没来自己这里了。
　　之前冲锋陷阵的赵淑仪龟缩不出。
　　沈静姝那个女人扶摇直上。
　　小弟落榜，要再等三年，家里情况不见好转。
　　一件件事情压在她心头快郁闷死了。
　　如果说她以前还能摆着贵妃的款，在宫内有着贤良淑德的名号，可现在，不知道怎么的，宫里所有人都看她是个笑话。
　　没有明显的谣言传出，没有明显的流言蜚语，没有出什么大事情。
　　但是无论新老旧人，对待她就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她身上的标签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贵妃，不再是大公主的养母，不再是皇上在意的老人。
　　似乎所有人对她的看法只有一个：在皇后家需要的时候抱对大腿的人。现在皇后已经不需要她了！
　　她自信，虽然没有了宫权，但是毕竟五年多来，都是她辅佐皇后管理宫后事宜，现在卸任了，后宫里的眼线和人脉依旧在。
　　半点风吹草动都没有，一切就这么润物细无声的发生了。
　　一切一切的压力集中在一起，迫使文贵妃放下身段，开始找潜力股合作。其实陈婕妤并不是她的首选。
　　虽然陈婕妤有那么一系列的优势，但是这些优势和为她所用并没有直接关系。
　　那位即将入宫，举目无亲的对大墨不甚了解的柔然公主。陈怡湫只是她的练手。
　　结果，这么一个小小的，愚蠢的新人，一个还没侍寝的新人，竟敢……
　　本来一巴掌扇过去已经消气一点的文贵妃，又看到了陈怡湫脑残的笑容，只觉得这个蠢货是在嘲笑她。
　　嘲笑她的如今的失宠，嘲笑她的失势，嘲笑她不自量力的拉拢。
　　于是在陈妹妹还没走出幻想的下一秒，就听到一声尖锐的惊呼破音的女声：“给我按住她，掌嘴五十！”
　　什么！
　　五十！
　　这玩笑开大了，姐姐！
　　在一旁偷看情况的小雷子迅速遁走搬救兵。
　　若是五下十下的，他也就在一旁继续看发展了，可谁知道文贵妃一下子玩那么大，盛怒之下的命令，她身后嬷嬷一定完全不会手下留情。
　　这陈婕妤被打毁容了都有可能。
　　主子说了，这次的目的，一是让文贵妃拉拢不成陈怡湫，二是把陈怡湫的真实个性在宫中散布开来，让一些想利用她的人，注意到她的不确定性。三是给文贵妃一个教训。四，自然是顺势让皇后有个台阶下。
　　总是卡着陈怡湫的名分，戏唱不下去。
　　可现在陈婕妤很可能被打毁容，那就绝对不符合主子之前的目的了。
　　小雷子现在恨不得自己脚上有风火轮。这陈婕妤位份低，身边只有两个宫女，更本拦不住啊。
　　小雷子担心不无道理。幸好陈怡湫这边人数少，战斗力却也不是负五的渣。
　　两个宫女是皇后塞过去的暗桩，那可是进行培养的，拳脚功夫不会，可是宫女该学的都学了。
　　一个迅速站起来拉着陈怡湫就跑，另一个放大嗓门高喊饶命，这五十下太重了等等。
　　陈怡湫在有可能毁容的情况下，智商也略微上线了。
　　同样高喊救命，高喊皇上，还不忘记骂人。
　　“文贵妃！就你，还贵妃，皇上一定是被你这装模作样的样子给欺骗了，现在你嫉妒我，你露出狐狸尾巴了吧！你这个毒妇！动不动就掌嘴五十，你想毁了我的容，你嫉妒我比你年轻，比你漂亮，比你家世好。我要让皇上看到你的真面目，皇上救命啊！”
　　陈怡湫喊得重点绝对在年轻漂亮，但是文贵妃听的重点绝对在“家世比你好”上。这从没熄下的怒火再度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再看着陈怡湫在宫女的帮助下，越来越往外逃，一边逃还一边喊。
　　这里隔壁就是瑶华殿了，现在寿宴即将开始，从这里走出去，就能遇到很多人。
　　不，不能让她继续喊。
　　“给我抓住她！”
　　“你要抓住谁？”
　　冰冷的带着杀意的语气，瞬间凝固了文贵妃这边所有张牙舞爪的嬷嬷和太监。
　　所有人愣神的看着气场凌厉如刀的明淑仪，一时间全部忘记动了。更是忽视了她身后跟着的一群人。
　　效果比皇上驾到还要直接。
　　整个场面诡异的静默了下来。
　　还是脑子不怎么样刚刚差点“遇害”的陈怡湫惊魂未定的先告状，也不管告状对象对不对了。
　　“她要打我。”愤怒的指着文贵妃。
　　众人：…………
　　那个，随便来个谁，把这个十岁以下拖下去。
　　“回禀明淑仪。”拉着陈怡湫跑的宫女小东机智的回话。“我们家小主偶遇文贵妃，感叹了一下明淑仪寿宴一定不凡，将来也要办个好的。然后了文贵妃，她的寿宴如何办的……文贵妃立刻就怒了，说要掌嘴五十。”
　　删减了一下，再去掉语气描写和表情描写，事情就是怎么回事嘛！没毛病。
　　陈怡湫看着自己的宫女，星星眼都冒出来了。厉害啊，人才！不愧是家里给她特地安排的。回去一定只要重赏她。
　　跟在韩少军背后看戏的嗑瓜的群众们也纷纷看向小东。
　　这陈怡湫有这么好的贴身宫女？
　　是皇后还是陈家？
　　那边的小尔也不甘示弱，不过她的“诉苦”就有味道了：“我们小主刚刚入宫，只是个……小主为人直爽了一些，可绝无藐视贵妃之意，小主刚刚的行礼，问好，对答，完全没有触犯任何宫规。”
　　中间的那个省略号，让尴尬的停在那里左右为难的文贵妃眼前一亮。
　　“明淑仪，本宫和这个……更衣有什么小矛盾，轮不到你来评判吧。”
　　没错，皇上亲口承认陈怡湫是婕妤，皇后也承认，可皇后至今没盖章，礼法上，也能叫更衣。
　　文贵妃这一句话提出两件事，第一，自己的位份，第二，韩少军现在也不如她，第三，陈怡湫真正算起来还是整个后宫的最底层，甚至不是皇上真正的妃嫔。
　　自己别说是掌嘴，都有权弄死她。
　　“论宫规，的确可以。”韩少军能在嘴炮上输过文贵妃吗？怎么可能。“可当了宫妃，高居一品，那也是人。是人就得讲人性。更何况，我不觉得一个动不动就要毁人容貌的人，有身为贵妃的德行。”
　　“本宫怎么会要毁她容貌，只是她冲撞本宫，掌嘴五下表示惩戒。略微教训一下都不行，本宫这贵妃尊严何在，这宫中还有没有上下尊卑了？”
　　“才不是五下，你就是要打50下，看看我脸上，你亲自动手打的，还红着呢。”
　　【干得好！】韩少军给无理取闹的陈怡湫点个赞，这种时候就是要你这种不讲理的胡闹才效果好。
　　“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你要打我还不让我说了！不就是你嫉妒我比你年轻貌美，找借口打我？我看着后宫里很多人都被你暗自下手过，要不然你怎么是贵妃。”
　　目光扫过文贵妃那张不丑，但是比起陈怡湫来寡淡许多的脸。
　　“你这个贱人……”
　　“爱妃说得对，身为贵妃要有贵妃的德行。”司轩终于能出来了，身边理所当然的跟着皇后。只不过他登场的时候身影踉跄了一下。似乎是……被推出来的。“我看你就缺少这点德行。”


第113章 112
　　司轩登场的立刻让现场气氛骤然不同。
　　所有妃嫔，哪怕是打酱油的都切换了更加职业的表情和态度, 完全和刚刚不一样了。
　　不过更加重点的是他的说得话。
　　大家的目光刷刷刷的全部看向脸色惨白文贵妃。
　　呵呵, 事情闹大了, 有好戏看了。
　　对于大部分不知道这一出是有所准备的人来说，那也就是看到文贵妃纯倒霉。被傻缺撞到, 发脾气正好被皇上看见。
　　瞧瞧皇上的评论——缺少德行。
　　可文贵妃这个身在局中的人，却立刻感觉不一样了。
　　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什么刺激的宫斗，一路抱大腿的她, 并没有什么人能很明显的针对她。
　　正式因为如此, 她才能以安全的旁观者的角度, 看遍了那么多年的风风雨雨。
　　从当年在太子府，两位侧妃轰轰烈烈的争斗。
　　到如今的在皇宫里, 一波一波的宠妃继往开来, 你方唱罢我登场。
　　作为旁观者, 她看得太多, 所以才有现在的理智——宫里绝对没有这么简单的巧合。
　　是陈怡湫？不，是沈静姝！
　　可是为什么？最近她和她没有什么矛盾啊。
　　另外一个局中人的思路已经完全跑偏了。
　　司轩那句“爱妃说得是”中的爱妃, 指的自然是沈静姝, 可陈怡湫想都不想就觉得是在说自己。
　　再加上后半段话, 简直和自己之前脑补的一模一样。
　　强烈的幸福感直接将她包围, 连后面的发展都没怎么顾忌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皇上的侧颜，神情迷醉。
　　幸好她此刻已经化身为背景板，没人在意她。
　　文贵妃一边收拾好表情, 带着惯例的温文尔雅的笑容，以及特地带出来点贵妃的尊贵气质对着皇帝请安。
　　“妾见过皇上皇后。”简单的语句，略微不是很到位的行礼。
　　整个在展现尊贵+温柔的同时，还带出一点随意。
　　宛若她面对的不是皇上和皇后，而是自家普通的亲眷，也仿佛刚刚的矛盾什么都没发生
　　“文氏，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文贵妃脸上立刻浮现出无奈的愁容。“今日的事情，有我的不是。不过这位陈……陈婕妤，也实在是口无遮拦。”那个停顿停得可真妙。
　　表情委屈了起来，带着一种“我就是人好和善，才这么被泼妇欺负”的既视感。
　　还别说，就论文贵妃在宫里一贯的印象以及陈怡湫入宫以来给人感觉。这两个人的冲突只有一种模式，那就是秀才遇到兵。
　　怎么看都是陈怡湫撒泼胡闹惹得贵妃生气，无奈之下小惩大诫。
　　文贵妃把整件事情叙述了一下，没有说得狠流利，带和点磕磕盼盼，每一个停顿都带着无尽的委屈和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愤怒。
　　在描述了陈怡湫屡教不改，还露出诡异的笑容后，文贵妃略微停顿了一下。
　　她在考虑那掌嘴50，要不要直说。
　　眼角扫视过所有人，最终眼神停留在神采奕奕的沈静姝身上。
　　今天的沈静姝张扬极了，身穿一件刻丝仙鹤纹浣花锦襦裙，彩凤纹薄纱素软缎的纱衣，梳着当下宫中最流行的百合髻，金丝连珠的红珊瑚头面。
　　并不是那么的繁复，却比平时的她华丽了好几倍。
　　再加上艳丽的妆容，今天的她整个人透露着与众不同的感觉。
　　不是因为生辰而穿得喜庆，而是一种入侵一般的攻击感！
　　正这么想着，就看到沈静姝好整以暇的撇了自己一眼，再嘴角勾起的看向了陈怡湫。
　　【不能说！】文贵妃立刻做了决定。
　　掌嘴五十，实在是太严重了。
　　自己盛怒之下说得话，其实内心也真没打算打到50。只打算抓到人，打几下，等这个女的求饶了，知错了就放过她。
　　可这话就算是说出来了，对面只要一个冷笑就能应付。
　　毕竟她没办法证明自己内心是怎么想的。
　　现在问题就在，沈静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来了多久了！
　　这里离开瑶华殿很近，但是除了地理位置特殊的陈怡湫外，很少有人走这边。毕竟旁边有宽敞明亮的大路放在那里，无论是摆排场还是维持自己的服装造型。
　　都不会在参加宴会的时候走这条路。
　　沈静姝这个宴会的主人更不会在这里。
　　她到底有没有别的预谋！
　　“文贵妃怎么不继续说了？后续有难言之隐？”皇后的突然开口打断了文贵妃的犹豫和猜测。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只能硬着头皮照着先想好的说下去。
　　“不，并无。我只是在我之前的愤怒自省。”一脸我这么个淑女怎么做了这种事情的懊恼表情。“陈婕妤的笑容让让我觉得她是在嘲笑我，妾失去了理智，下令掌嘴五下。”
　　文贵妃对着皇后幽幽的跪下。
　　“请皇后娘娘责罚。此事是妾有失了。”
　　“看来文贵妃是认为自己有失而无过，那么……”韩少军笑眯眯的想继续说，就看司轩抬手拦住了自己。
　　“文氏的德行有失，即日起折降位妃。”司轩一句话就像是手榴弹拉开引线后扔进了水塘。
　　直接炸开了半池子水。
　　路人们的震惊和幸灾乐祸还好，文贵妃才是最不敢相信的一个。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就算是皇上不信他说的，那也应该是沈静姝质疑，自己反驳。陈怡湫嚷嚷是没有用的。
　　无论是实力，个性，手腕，演技，自己都甩这个蠢货十几条街。
　　哪怕她是对的又如何，她有一百种方法导致没人信她。
　　皇后公正公允，自己需要警惕的是沈静姝，可是沈静姝还没说话，皇上怎么就……
　　“你将为容华。”这句话是对陈妹妹说的。
　　看起来是各打五十大板，实际上呢？
　　贵妃→妃和婕妤→容华能一样嘛！
　　蠢如陈怡湫都觉得这是自己的胜利，皇上果然爱她，为了她不惜打贵妃的脸面，都没听自己的供词就相信她，这感觉真的是……太幸福了。
　　至于降了一级？这算什么，就像是文贵妃说的，自己的位份没有皇后点头，说是更衣都可以。说不定，这还是皇上暗地里偷偷敲打皇后呢。
　　想到这里，陈怡湫趾高气昂的看着韩少军，内心活动都直接写在脸上了。
　　【我果然是特殊的，我果然是你们这群后宫妃嫔最忌惮的存在，刚入宫那天你就用恶言恶语试图让我知难而退，后来还不是不得不找我合作。贵妃都不是我一击之敌，你们就更不是我的对手了，识趣的赶快认错。发誓不再缠着皇上，我也许能大发慈悲的饶你一命。】
　　“…………”还是不管她了。
　　司轩放完大雷，就直接迈步走向瑶华殿，路过文贵妃的时候，叹口气，把人扶起来，轻轻的说了一句：“我从一开始就在。”
　　文贵妃不敢置信的看着皇上的背影。
　　脑子里纷乱复杂的线索一下子全部挤在一起，不明白这是怎么发生的。更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等到周围的人全部走光后，文贵妃才回神，看到自己面前站着的皇后。
　　“娘娘……”文贵妃委屈的落泪了。
　　皇后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将近十年的跟班，也忍不住叹气。
　　“杀鸡儆猴而已。”
　　“娘娘为了自己的妹妹可真是用心良苦。”文贵妃嘲讽了一下。“可为什么是我？想对她下手的人那么多，为什么挖这个坑给我跳？”
　　是的，挖坑。
　　还是皇后拉着皇帝带上宠妃一起坑自己。
　　如果不是刻意如此，皇上怎么会“一直都在”。
　　文贵妃自问自己在宫里算是消停的。
　　最大的风波也就是随着李舒娆赵淑仪他们在请安的时候对着沈静姝讽刺两句。
　　她不给人下毒，不给人栽赃，不随便传消息，不挑拨是非。
　　她清楚皇上的底线，自然也清楚皇后的。
　　凡是触犯底线的大动作她一概不动，毕竟她的目标从来不是宠冠后宫，也不是至高无上的宫权，甚至她对贵妃还是妃都不在乎。
　　她只是想给文家留一条晋升的捷径，让文家不至于从她这代开始没落，以至于她故去后，都无法在京城立足。
　　有这样的目的和想法，她又怎么不会步步为营。
　　“你若不满我占据贵妃之位直说。为什么还要毁了我在皇上心目中的印象！”贵妃崩溃的对着皇后嘶吼。
　　皇上已经对她不满了，如今，如今可怎么办！以后小弟高中，入朝为官，有这样的印象在，会不会仕途更加渺茫？
　　“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
　　“瞿老先生入京后，你教唆公主做了什么？”
　　文贵妃脸色一白，然后还是有点讪讪的照实回答。“我只是要公主去说几句好话……”
　　“让公主缠着二皇子一起去见瞿老先生，带上你弟弟的文章，还顺便推销你的侄子。好计谋。”
　　“这只是普通的走走人情而已。”文贵妃完全不觉得有这么做有问题。
　　哪怕最后瞿老拒绝了，也不妨碍她试试啊。
　　“大墨的公主凭什么为文家低声下气？凭什么为了你的一己之私绞尽脑汁的去讨好别人？她才多大？瞿老的规矩立在这里，整个京城多少人看着，连二皇子也是瞿老为了沈家清净点头的。皇上都不会过问。你凭什么要公主去挑这事！”
　　“我只是……”
　　“别说你没想到，你若是连这点都考虑不到，我当初也不会选择你。”皇后转身离开，想了想还是最后挑明的提点。
　　文贵妃在对待公主的问题上简直魔怔了。
　　之前她和皇上预测的，吃点亏就能明白完全错了。
　　“你真的待毓儿如己出？若是她真的是你亲生女，你还会……想不到？”
　　文贵妃整个人僵硬的回到明粹宫，回忆起自己开始“失宠”的点点滴滴。
　　整个人的身体就越来越冰冷。旁边的伺候的宫女直接吓坏了，不过好在毕竟是贵妃宫里的。
　　叫御医，找炭火，找公主，一样不拉。
　　还派了一个人去瑶华殿候着，准备皇上一出来就说这事。
　　底下的人忙碌着，而文贵妃却像是木头一样的坐在那里，似乎外面发生了什么都和她没关系。
　　“母妃！”得到消息公主跑了进来，没有行礼就直接冲上来握住文贵妃的手。然后立刻就被这温度吓到了。
　　“太医呢！”刚喊完就被文贵妃狠狠抱住了。公主直接愣住，自家母妃一直是端着的，还重来没做过这么夸张亲密的动作。
　　“我改。”
　　“？？？？”
　　“我改，我真的改。”怎么会不在乎她，她把她从不会自己动弹的小娃娃养大到现在活泼可爱的样子，怎么会不在乎。
　　但是皇后说得对，自己的心，恐怕真的偏了。
　　“娘家的事情，我不会放弃。”她没办法放弃。“不过不会在牵连你了，相信娘一次好吗？”
　　“嗯。”公主幸福的扑进文贵妃怀里。“母妃，实际上你可以找明娘娘帮忙的。”
　　“额，你不懂。”虽然不知道女儿为什么提到沈静姝，但是宫斗的事情，真不是一个八岁的小丫头能搞清楚的。
　　“不是的不是的。明娘娘很厉害很厉害的！”星星眼的崇拜简直要溢出来了，小脸上直接冒光。“而且明娘娘很好说话。只要给出她喜欢的条件，她什么都能做到！”
　　文贵妃觉得自己应该先去找皇后再哭一把。
　　“我知道明娘娘喜欢什么。母妃的私库里有一把红玉冰丝琴可以给乐充容，《李秋白登仙图》送给母后，琥珀连青石的佛珠，这是曾容华喜欢的……”
　　文贵妃更加懊悔了，自己亏欠女儿良多啊。这本来多聪明的孩子，怎么魔怔了呢。
　　文贵妃……明天正式下旨后就是文妃了。不过人家现在的心思都在努力修复母女关系上。
　　不过这完全不影响瑶华殿上寿宴热闹的气氛。
　　韩少军虽然吩咐了“随便”，可宠妃过生日谁敢真的随便。
　　哪怕时间短，没有太多创新，可是每一个菜，每个歌舞都是精益求精的。
　　有了皇后和皇帝的明示，殿中省绝对下了大力气了。
　　这排场，这规格，绝对让后宫绝大部分人眼红。
　　不过一个寿宴能直接让皇帝眼红的，倒是少见。
　　没错，司轩眼红的了，就因为慧昭仪的手里。
　　那首韩少军从魔武大陆带来的神曲，历经了大半年。终于填词完毕了。
　　慧昭仪唱曲，乐充容奏乐。
　　歌词完美的镶嵌在乐曲里，没有损伤曲调半分，却恰当好处的点出了听曲人的心情。
　　让你有种感觉……
　　对，我就是这样想的。
　　对，歌曲告诉我的就是如此。
　　更绝妙的是，明明是一首歌唱情爱，叙述思念的曲子，慧昭仪通篇没有用任何情爱的词汇。只看歌词的话，反而更像是一片美妙的游记，叙述着旅途的风景。
　　可配上曲子，绕在耳边的，就是那缠绵的情丝，入骨的相思。
　　“谢谢，我很喜欢。”
　　韩少军，直接走上前去，给了一个激动的拥抱。
　　“太棒了。”
　　“你喜欢就好。”慧昭仪当久了才女，动不动就出口成章，但是面对这么直白的感谢，倒是难得的回答得很接地气。
　　“六月就已完稿，多加润色，特留今日初咏。”手还被韩少军拉着，慧昭仪有点不好意思。不自觉的就补充强调了一下自己的用心。
　　又觉得这么说是不是太刻意了？仿佛在邀功？正想再补充一点。
　　抬头就看到一双真挚的充满情谊的眼睛。
　　“我懂，所以谢谢。我很高兴。”
　　【朕不高兴。】六月份过生日的司轩。
　　皇后侧目看了眼皇上，本想安慰的，最后还是倒酒算了。
　　一醉解千愁嘛。


第114章 公主入宫
　　“小皇叔，你能不能别总是吃, 我是来找你帮忙的。”大公主拖着下巴看着眼前这个眼睛里只有美食的圆润小少年。
　　瘪嘴。
　　“总的来说, 就是文贵妃有心悔过了。没问题啊, 你还找我干嘛。”
　　坐在公主对面的微胖小少年，就是被太后收养, 今年十岁恭郡王。
　　“小皇叔！”公主怒了。
　　“好吧好吧，我理理……”司涵无奈的放下手里的糕点，安抚大侄女。
　　总的来说就是这样, 就母女俩的关系来说, 大公主不可能对文贵妃的娘家无动于衷, 她也是乐意帮忙的。
　　但是文贵妃的一些动作实在是……过了点。也让公主为难了。
　　现在文贵妃一心悔改，因为怕自己又把握错了尺度, 索性一刀切。
　　所有和文家有关系的事情全部不让公主沾手。对于公主的奇葩提议, 自然是笑眯眯的摸头：“你还小。”
　　“就是这样！”公主叹气。“小皇叔, 你说我该怎么办, 怎么才能让母妃相信我呢？”
　　“我倒是好奇，那位明淑仪是何方神圣, 竟然还能影响前朝。”
　　“明娘娘好厉害好厉害~”一脸迷妹的表情。
　　“…………”司涵完全理解文贵妃为什么不信了。“在我看来, 你不如现在先把这事搁置一下。”
　　“为什么？”
　　“文家那点事, 不就这样嘛。现在唯一的希望都在那个秀才身上。他若是考不中举人, 就不能入朝当官。文贵妃使不上劲儿, 那么明淑仪也一样使不上。”
　　“不可能，明娘娘肯定呢能做到。”
　　“…………那你也得等等，三年后才能再考, 也不急在这一时。你可以换个方法让文贵妃讨好明淑仪。”
　　“什么办法？”
　　“站队宠妃宫里的主流，你只要劝文贵妃平时表达善意，在关键时刻帮助明淑仪，这好感度上来了，后面的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比起你想着偷母妃私库去送礼，方便多了。”
　　“嗯，有道理！”小公主高兴的拍手，然后跳下椅子跑过去拥抱了一下自己的小皇叔。并且借着这个拥抱偷偷的从袖子里塞过去一个小纸包。
　　司涵立刻眼睛一亮，接过纸包藏在袖子里，并且把手背在身后很有长辈范儿的目送大侄女。
　　随后对着旁边伺候的老嬷嬷说：“本王该去读书了。”
　　老嬷嬷和善的鞠躬行礼：“郡王如此自律，老奴真是高兴，不过先请郡王把袖子里的玫瑰芙蓉糕拿出来吧。”
　　司涵一脸血的看着表情依旧和善的老嬷嬷，嘴唇哆嗦了一下，叹气，认命的交出来。顺便不死心的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玫瑰芙蓉糕乃是宫中女眷喜欢的常备点心，但是每个人偏好不一样。太后当年就更喜欢颜色艳丽，文妃娘娘，却喜欢香气浓郁。”
　　老嬷嬷和善的看着此刻袖子里香气浓郁的小少年。
　　“好吧，的确很浓。”刚刚太兴奋了，没注意到这点细节，以后绝对会注意的。“嬷嬷，我能吃吗？”好软好萌的少年音，睁大了眼睛，恰当好处的眨两下，讨好的看着嬷嬷，时不时垂涎的看向糕点。手上磨磨蹭蹭的不肯递过去。
　　“您每日只能吃两份点心。您刚刚已经吃过了。”依旧和善但是无动于衷的嬷嬷。
　　“可这是晚辈的送给长辈的心意，不能辜负。”多好的借口。
　　“那奴婢去请示太后？”去请尚方宝剑。
　　“…………算了。”年轻的恭郡王哀叹的放弃玫瑰芙蓉糕。看着自己饱满的手，再摸摸自己圆润的脸蛋。想着大侄女娇小玲珑的身段。
　　皇兄们匀称修长身材。
　　同样是司家的人，怎么就他那么容易胖呢。
　　他生母也是窈窕佳人啊。
　　唉，人生就是那么的让人无奈。
　　这边恭郡王遗憾的错过了大侄女偷渡的糕点，那边后宫众人终于等到了传说中的柔然公主登场了。
　　根据必要的礼仪，在算好良辰吉日的时候。
　　朝会上，鸿胪寺卿上奏，柔然使团送和亲公主到。
　　皇上表示接见使臣和公主。
　　然后接过和亲文书，表示两国永结秦晋之好。
　　这时候皇后登场，表示柔然公主秀外慧中，赐予XX位份。
　　然后那边男人们高高兴兴喜气洋洋的吃一顿午宴，算是喝喜酒了。
　　皇后则是把柔然公主带回宫，给后宫的姐妹们见见。
　　就这吃一顿的排场，就足够柔然公主在宫中与众不同了。毕竟“嫁”入宫还有点仪式的，除了皇后就她了。
　　而当公主真的登场后，后宫众人全体亮起了高级戒备的红灯。
　　这个亮得比李舒娆入宫的时候还红。
　　能这么引起“公愤”，自然是柔然公主有着出色的外表。如果说，李舒娆是凭借一张完美的脸蛋的话。那柔然公主就是凭借超级火辣的身材。
　　丰胸，细腰，翘臀，大长腿。
　　完美的比例和身材，直接秒杀了后宫所有妃嫔。
　　直接问鼎后宫身材NO.1。
　　一些定力差的，直接吸气，呼气，吸气，呼气……然后咬牙切齿的端起茶杯掩盖自己的表情，还不忘记瞪向那饱满得呼之欲出的胸脯
　　【也许是柔然服饰太显身材了？反正她明天就得换正常的襦裙。】一小部分人内心这样自我安慰，但是看到公主的那张脸，大家的肝又疼了。
　　一个御姐般火辣身材的美人顶着一张水嫩嫩的萝莉脸。
　　传说中的童颜巨乳。
　　想到皇上看到这个女人后的反应……该死的，皇上已经看到了。
　　然而混在众多妃嫔中的一小部分妃嫔，第一时间把眼角瞪向某个座位靠前的人。
　　尤其是李舒娆，瞪得那个叫火辣辣。
　　若是条件允许的话，韩少军就差举手表明“她没什么想法，真的。”
　　只是身材火辣而已，他以前见过更爆表的。
　　“碧姬见过诸位姐姐。”
　　汉语不错，一直叫她柔然公主，差点忘记人家不叫柔然。
　　这个碧姬，应该也是起得汉语名字，至于人家柔然名字叫什么，在场的众人一点兴趣也没有。光这个汉名就足够体现柔然的险恶用心了。
　　文贵妃降位后，有着封号的敬妃就是后宫第二了。她不知道这几晚笑醒多少次。可是现在，敬妃忙着以眼杀人，所以文妃只能扛起重担，询问皇后这位公主什么位份。
　　虽然是有惯例的，但是这个惯例也有波动，不是吗？
　　话说最近入宫的都是插队份子，
　　不仅仅是时间上插队，位份也是很过分。
　　李舒娆看起来还低，但是就她出身，一上来就是美人那绝对是高了。
　　陈怡湫，一上来就是婕妤，后来改成了容华，那也是有五品了！
　　而现在这个公主……
　　“皇上有旨，和亲公主入宫，为嫔。特赐封号和。”
　　皇后话音一落，在场位份低于嫔的，全部都起身行礼，见过和嫔娘娘。
　　这语气倒是没之前的那么重的火药味了。反而是带着一点幸灾乐祸。
　　对啊，被那张脸迷惑了，怎么都忘记了和亲公主的惯例。
　　和嫔，和嫔，和嫔。
　　哈哈哈哈，这都多少个和嫔了。
　　从开国道现在，入后宫来和亲的，头一个那封号都是和，两国关系好一点，八成就是那就和嫔，关系不好的往下降降，看在和亲的面子上，最低也就是婉仪。
　　下一个和亲来的，封号一定是顺……
　　哎哎哎，和嫔娘娘啊。
　　这种自己永远是个可有可无的“商品”，自己来的目的就是填一个谁都能填的空缺，这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后宫众人感觉都快飘起来了，似乎这标志性的和嫔两个字，就让这位公主安静的缩在后宫的角落里啥都不干了！
　　【真能这样就好了！】韩少军暗地里叹口气（最近叹气似乎特别多）。
　　一般来说和亲公主有两种。
　　一种比较常见，自愿型的，她本人是和平的象征，在后宫有着天然的向上阻力以及□□。她要做的就是安静的正常的讨好皇帝。
　　如果两国关系还可以，那么就普通级的努力。
　　如果两国关系紧张，那就得费尽心思用足了美人计。
　　还有一种是非自愿型的，被逼着来和亲。要么是故意失宠，让自己安静的在后宫待着，真正当多壁花，和皇帝相看两厌，谁也别耽搁谁。
　　要么是想太多郁郁而终，芳华早逝。
　　哦，对了，还有种情况，基本不可能出现，基于它家喻户晓，也得说说，那就是会招蝴蝶的含香公主。
　　而偏偏，这位碧姬公主应该属于二般的。
　　韩少军清晰的看到了公主眼睛里闪过的野心。
　　一个和亲公主，有野心？
　　她的后代无法登上帝位。她自己就算是被宠成飞燕合德又怎么样。
　　锦衣玉食，荣华富贵？高高在上的感觉？
　　不，都不对。
　　那种野心感觉很深沉，不像是普通的关于钱财地位的贪婪。
　　那么就是为了自己的国家了。
　　柔然最近和大墨关系不错啊，看她还是和嫔就知道了。
　　柔然一定有什么别的隐患。
　　这个问题隐患就是这位公主野心，她入宫，就是想勾引司轩，获得帝宠，然后利用替自己的国家解决问题。
　　如果是双赢的事情，那么柔然早就提出了。
　　这位柔然公主的想法，一定对大墨有害。至少有无利。
　　明知道司轩不是为女色所动的帝王，依旧有这样的打算，不知道是柔然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意思。
　　唉，好麻烦的感觉。
　　“姐姐在写什么？”于雅抱着儿子有点担心的看着韩少军。
　　从见过那位柔然公主之后，回来就奋笔疾书，表情严肃。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话说，那位公主不就是身材好了点？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啊。至于那么忌惮吗？
　　皇上对姐姐都快捧到天上了。
　　“让家里帮忙查一些资料。”要资料这种事情，自然是找黎大大最合适。
　　不过现在情况不明，没必要惊动核武器。
　　先来个初级资料将就一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谁让这位公主可是来势汹汹呢。”
　　韩少军的意有所指于雅是听不出来了，思路还在争宠上。
　　“这还不简单，后宫这种事情有惯例的，先挑拨一个脑残的上去斗一下，试试深浅。姐姐当初不也被试探过？”
　　“…………”韩少军。
　　“…………”穆秋和曾玉蝉。
　　“…………”刚进门的李舒娆。
　　“…………”冬雪她们。
　　“…………”于雅自己。
　　嗯，大家想到一起去了。
　　现在宫里的最大的脑残还有谁啊！
　　“陈怡湫现在不能出事！”
　　她出事了，韩家的线索怎么办。
　　不提线索，她姓陈，怎么也不能让女神丢这个人。


第115章 蒋嫔
　　韩少军想出来的办法就是，先把陈妹妹收拾得暂时无法见人, 随后后宫里找谁去试探碧姬公主都无所谓。
　　不过还没等他走到未央宫。
　　旁边的小雷子跑过来拦轿子, 陈怡湫被关小黑屋了。
　　文贵妃那事, 韩少军利用了陈怡湫一把，皇后顺便把皇帝提前拉来等剧情, 让事情跟容易。另一边，陈怡湫的事情也有了台阶。毕竟，他们不能一直调着陈怡湫不给她正名。
　　“据说, 是陈小主这几天等不到皇上翻牌子, 就去缠着皇后, 刚刚被皇后娘娘下令入佛堂抄经。”小雷子立刻压低声音。“这是对外说法，小的遇到了皇后娘娘身边的湖海……”
　　皇后对陈怡湫说, 现在后宫的焦点都在柔然公主身上, 你这时候跑去争宠并不明智。
　　皇上只会看到一个嫉妒争宠的普通女人。
　　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得不到的反而是最好的。
　　很显然, 皇后GET到了对付陈妹妹的正确方法。于是陈妹妹满怀幻想的投入了佛堂, 认认真真的抄写起来。
　　那么谁来做这个出头鸟呢？多久会有人出来呢？
　　韩少军那会儿可是憋了好久静观其变的，不过轮到公主, 似乎大家都不想等。
　　最近能引起轰动的几个人。
　　韩少军出生好, 但是长得没有侵略性, 普通的小家碧玉而已。
　　席家姐妹, 出生好, 长得漂亮。一上来就是韩少军冲上去怼的，大家没机会出手。
　　李舒娆太漂亮了，可是“养女”出生, 前途有限。
　　而现在，一个身份特殊，长得那么有威胁性，几个当红宠妃又没动静的时候。
　　自然有人开始刷存在感了。
　　出面的是，蒋嫔。
　　地位不算低。
　　毕竟柔然公主的位份也不低，要试探或者下马威的话，你不是宠妃，怎么也不能是一个上去就必须给对方行礼，人家还有理由不搭理你的。
　　蒋嫔也是皇上当太子的时候就跟着皇上的了。
　　脸蛋不错，有骨子冷美人的味道，一开始的确激起了点司轩的征服欲。
　　可假冒的就是假冒的，就在她还端着的时候，司轩忙了一阵子，回头就发现这位冷美人的作态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比别人还着急的时候。
　　顿时就舒然无味了起来。
　　一股子假冒伪劣的感觉比起其他模式的妃嫔，更让皇上嫌弃。
　　这位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误，可想改却难了，她的脸就是这样，一贯也是这样的路线和架子，且不说改不改得过来。
　　真改了，一张冷傲的脸配上俏皮或者泼辣的个性，能看？
　　硬着头皮继续，浑然不在意自己是个笑话，慢慢的修改自己的形象。
　　这个过程中，她需要先抱紧一个大腿。这个大腿就是后来的文贵妃。
　　奖嫔不是没想过走皇后路线，可是女神不收。
　　皇后要的是一个帮手，文贵妃心思不在宠爱上，这恰当好处。而她却是想重获恩宠，皇后才不会要这个麻烦。
　　于是只能挂在文贵妃这边。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比一般的后宫结盟更加松散一些罢了。
　　如今蒋嫔蹦跶出来，倒不是文妃示意的。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蒋嫔年纪也不轻了，因为最初的失误，她现在的恩宠很少。可这不代表人家就愿意死心。
　　这些年，她帮衬着文贵妃，也不是没有回报的（像莲妃那样只知道利用人不知道给好处的还是少见的）。
　　她牢牢的坐着嫔的位置，后宫的新人不敢针对它，旧人总是下意识的忽略她。
　　几年的功夫，她成功从冷傲转成了冷淡，不亏待自己的脸，也展现出一种……为自己曾经的错误和幼稚买单的成熟感。
　　只要选一个恰当的时机走入皇上的视线就可以了。毕竟自己曾经在皇上那里带着心机的帽子，这个时机一定要选好。
　　于是她看中了现在，柔然公主。
　　最初她是没下定决心的。最近宫里太乱。宠妃和宠妃大乱斗，就最近几个月，闹出的事情比过去几年还多。
　　以前在太子府的时候，虽然也就是受宠的轮番上阵，但是主要争斗生力军就是两大侧妃。每天的日常就是她们的互撕。
　　局势哪里有现在这么乱。
　　可后来，文贵妃试水陈怡湫的时候惨遭意外，暂时不能动了。
　　却把柔然公主这个点留了下来。
　　自己去求，对方不介意自己用她剩下的办法。
　　“你的位份不如我，也没有公主在膝下，有些事情，我做了，没有风险。你做了，就是冒险。计划你能拿去用，小心为上。出了事情，我没能力保你。”
　　文妃的建议很中肯，蒋嫔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行动。
　　她要试试。
　　碧姬入宫后，皇上连宠了她七日。风头一时无两。这个时候自己出现略微表达一下酸气，给新人一点点下马威。那是在后宫再常见不过的桥段了。
　　蒋嫔要做的，就在这个看似下马威的过程中，偷偷的递出橄榄枝。
　　让碧姬感觉到她的善意，并且真躲开了一些小刁难。
　　然后再制造陷阱，让碧姬陷入麻烦之中。
　　这样一来，碧姬能想到求助的人是谁？
　　皇上？当然有可能。
　　可是我们家的这位皇上一向不管后宫事。妃嫔向他求助的话，八成会被推给皇后。
　　只有那些真正的宠妃才让皇上劳烦一二。和嫔现在绝对没这个重要性。
　　皇后？皇后一贯处事公允。如果你本身就在麻烦中，皇后才不会搭理你。
　　她只能求助自己这个暗地里释放出善意的人。
　　蒋嫔想得很仔细，甚至想到了自己借着碧姬的光，重新出现在皇上的视野中的时候，用什么样激动自持的表情才能传递自己的思念和成长。
　　想过了自己以后和碧姬双双获宠后，自己和她的相处模式，彼此间的退让程度，以及互助程度。
　　甚至还想过自己和柔然公主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她们两个若是能搞点花样出来，如同席家姐妹那样，反差的冲击也许会有神来一笔的效果。
　　就是想得够多，所以才坚决的行动了。
　　“好巧，和妹妹。”碧姬没有汉族的姓氏，柔然姓氏又拗口。后宫已经全面用封号代替姓氏了。
　　此刻的蒋嫔的表情可以说是相当到位，三分的冷漠，三分的嫉妒，三分的傲娇，一份的关心。
　　一个嘴硬心软的常年透明的形象诞生了。
　　这种人设可以说对于碧姬这种外来人口特别有杀伤力。
　　举目无亲的来到陌生的地方，周围都是陌生人，都是敌人，你难免会戒备，谁都不信。尤其是对你释放出善意无缘无故好的。
　　真正无私的能让人卸下心防的善意，蒋嫔还表达不出来。
　　可若是别人对你恶语相向，看着你就包含厌恶嫉妒，想来再傻也不会亲近对方。
　　只有这种人设，才最合适的。
　　“蒋姐姐。”碧姬没有等后面的宫女提醒就行礼，可见也是认真做过功课的。
　　其实她们两个都是嫔，一个有封号，一个没有。照着这个算，蒋嫔应该叫和嫔姐姐。
　　但是大家都几乎平级，一个假装嫉妒挑衅，一个初来乍到并不怎么懂这些细节。
　　不过就算是懂碧姬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闹开，她没那么蠢。
　　碧姬一脸好奇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根据资料，这个女人并不重要，在宫里也就是个普通的符号。
　　那么她会是别人派来的吗？
　　是不是那位宠冠后宫，害的自己差点不能入宫的……明淑仪？
　　护送她的柔然官员们能给她很多基础资料，这些基础的资料只要花点小钱就能从出宫买办的宫人身上获得。但是这些宫人却无法给出宫里除了摆在明面上的之外的人物关系。
　　更多的是需要她自己去摸索，打听，推测。
　　要说入宫前后，最让她在意的自然是那位明淑仪。
　　传说她有一个害的柔然上代公主无法过来和亲的姑母。光这点，碧姬就无法喜欢她。
　　传说，她入宫后，迅速的获得皇上的宠爱，只是短短一年，连跳八级。
　　传说，她很得皇后的信任，这宫里的事情都交给她管。
　　传说，她有很多属下，这宫里好多好多女人都是她的人。
　　传说，皇上为了她，连太后的面子都不给。
　　传说，皇上为了她，把自己儿子都交给她的家族养育。
　　这样一个女人……
　　碧姬想到这里，看蒋嫔的目光就更加凌厉了。
　　她不会输的。
　　她有自己的目标，她要鼓动大墨的皇帝对回鹘出兵，她要挑拨大墨和回鹘的关系，她要让柔然有喘息之机。
　　蒋嫔显然没有感觉到碧姬的熊熊斗志，她只是专心的走着自己的路线。
　　“和妹妹入宫多日可还习惯？若是不习惯的话……那可得抓紧了。这后宫永远不是那么等人习惯的。”
　　“…………”大墨话一向难懂，碧姬把这一连串的“习惯”在脑子里过了两遍才懂。“多谢姐姐提醒。”
　　等等，大墨这个时候是不是得表示谦虚？
　　碧姬抬起娃娃脸，一脸真诚的看着蒋嫔：“也许不如姐姐当年，碧姬一定努力。”
　　“…………”当年犯了蠢，到现在还是透明的蒋嫔。
　　还有当年两个字，真是代表了岁月啊。
　　被这么噎了一下的蒋嫔虽然不爽，可也没就这么放弃了。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难听刺人的话没听过。
　　“知道努力就好，毕竟你是他国之人，这宫里……有的是人因为国家就针对你。”
　　高傲的释放者善意，却没看到碧姬眼里闪过的凌厉，继续说她的台词。
　　“这国与国之间的事情，不是我们女人能懂的，既然嫁入了大墨，就得是大墨的人。你好自为之吧。”
　　继续高傲的甩脸，最后再抛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搭着宫女的手，飘然离开。
　　“娘娘，我们能成功吗？”回到了自己的地盘，蒋嫔的贴身宫女立刻兴奋的低声问着。
　　“能成功。哪怕她不明白，过两天，佟心悦那个白痴就会邀请她去尝尝柔然美食，以解她的思乡之情。她只要去了，就会中毒。”
　　“到时候她就会知道娘娘的好了，娘娘若是赶过去救人，就更妙了，救命之恩。”
　　“佟心悦是食物中的毒还能甩在曾玉蝉身上，给那位明淑仪添点麻烦。”
　　“明淑仪嫉妒和嫔，曾容华和佟容华有仇，真的完美无缺的计划。”
　　“你们还是要小心为上，当年莲妃和萧采女都是下毒不成被翻盘的。”
　　“是，娘娘。”
　　而另一边，蒋嫔前脚刚走。
　　后脚碧姬就和她的随嫁宫女用家乡话聊了起来，笑意盈盈的一边赏花，一边聊天，似乎心情相当的好。
　　但是她们的对话，若是翻译成汉语就没那么轻松写意了。
　　【公主，刚刚那个大墨的费平时不是知道了什么？！】——笑眯眯的扶着公主。
　　【我也这么怀疑，否则她说什么不好，偏偏要说什么国与国的纷争？让我为大墨着想，还让我好自为之！】——笑眯眯的摘花玩。
　　【她在要挟您，公主，我去杀了她！】——帮公主把花戴上。
　　【不，不行。现在整个皇宫都在看着我们，别说杀人了，一点点多余的动作都不能有。】——心情很好的翩翩起舞。
　　【那，公主，怎么办啊。】——为公主鼓掌。
　　【她应该不是知道全部，否则早就告诉大墨的皇帝了。】——招呼宫女一起跳。
　　【公主，你直接说吧，我们怎么做】——另一个宫女开口。
　　公主停下了旋转的身姿。
　　【送嫁使臣还没走，这就是我的人手，传话出宫，让他们……】


第116章 第 116 章
　　送嫁的使团是没那么快走的。
　　不是他们舍不得公主，或者想看看大墨会不会亏待他们公主之类的。
　　而是气候不方便走。
　　现在走, 回到柔然正好是冬天, 柔然的冬天……
　　他们是柔然人, 已经习惯了，但是能不在这个天气赶路还是好的。而且他们还要带着一大堆大墨赠送的谢礼走呢。
　　提交过正式的书面申请后, 柔然使团会在大墨再呆几个月，过一个大墨的新年。之后再上路就好多了。
　　而他们人在京城，公主和他们有所联系, 也是理所应当的。
　　公主让贴身宫女带着御膳房的特制的特色糕点和菜肴, 光明正大的前往各国使臣所住的“国宾馆”。光明正大的吩咐了公主要做的事情。
　　如果柔然公主吩咐的是对陈家, 沈家，秦家（慧昭仪）, 赵家这类宫里有头有脸, 朝堂上也有名有姓的大墨家族的话, 他们恐怕就不会那么简单的点头了。
　　但是蒋家？谁啊？
　　在宫女走后, 他们很是小心的探查了一番。得到的消息让他们很是轻松。
　　蒋家没他们想象中的那么挫，但是和之前举例几个家族比起来, 那就没那么红了。
　　而且嫡支家族压根不在京都, 他们要对付的也不是嫡支。而是在京城的分支。
　　没错, 宫里的蒋嫔娘娘是分支的。
　　不过因为她的关系, 蒋家这辈也就没分。
　　宫里有她撑着脸面, 给嫡系那边发展的后盾和名号，她这房的分支也得到了嫡系的支援，可以说互惠互利。
　　公主也没有要求他们把京城分支一锅端。他们还没那么大的能耐在大墨的眼皮子底下犯这么大的案子。
　　但是让一两个人出点事情, so easy。
　　宫里
　　佟心悦喜滋滋的尝着几道柔然菜，然后大方的赏赐了做出这几道菜的一个宫女。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宫女手里捧着沉甸甸的白花花的银子，感叹佟容华虽然没有赵淑仪有钱，但是出手真的是很大方。
　　“奴婢能分到娘娘的麾下，真是奴婢的幸运。”
　　“也是我的运气……”
　　佟容华高兴的又吃了一口。
　　柔然公主入宫，多少人在羡慕嫉妒恨的同时盯紧了这块肥肉。
　　谁让对方是个举目无亲，靠山都不在国内的“孤女”呢。
　　这种弱势，让她天然的要寻找同盟，同样的要被利用。
　　“也不能说是利用，互帮互助罢了。”佟容华也开始畅想起了自己搭上碧姬后，入了皇上的眼，随后重获恩宠，把曾玉蝉那个贱人踩到脚底的美妙场景。
　　不是她妄想，而是一切太巧了。
　　刚刚那个被她重赏的宫女，有个邻居是货商，去过很多地方，赚过大钱，也赔得精光。最后穷困潦倒一身病痛的回到家乡养老。
　　为了糊口饭吃，就把自己这些年见过的一些别的地方简单吃食，衣服花样等等免费的交给乡邻乡亲。自己呢，就蹭吃个百家饭。
　　这个宫女就是这个时候学会的几个柔然菜。
　　有公主来和亲，宫里的御厨自然是会准备柔然菜的。可御厨菜是菜谱上照着做的。
　　她这里，可是从柔然到大墨民间传过来的柔然特色菜，至少是个足够吸引碧姬公主过来坐坐的理由。
　　哪怕这位公主对家乡菜半点兴趣都没有，自己的诚意也够了，她会来的。
　　又让那个宫女多准备了一天，自己也很有诚意的亲自写了请柬。
　　正红色亚光花笺，纯白色薄纱的束套，金粉墨书写的漂亮的颜体。用词简约明了，态度诚恳。请柬中还夹杂着一个她亲手制作的干花书签，雅致中透露着一种亲昵随意的感觉。
　　佟容华相信，哪怕那个碧姬公主是个傻得，也知道怎么都该往自己这里来一趟了。
　　结果帖子刚送出去，转身宫里传出了劲爆的大消息。
　　蒋嫔娘娘的亲弟弟被卷入人命案，在妓馆因为没钱付账闹了纠纷，失手把老鸨给打死了。
　　这可是新闻+丑闻全部集合了。
　　蒋嫔是宫中的老人了，虽然恩宠方面属于不被待见的透明党，但是好歹人家是个嫔。
　　又因为曾经跟着文贵妃呛声，在宫中并不是能视而不见的。
　　而且换句话说，就算蒋嫔是宫里默默无名的小更衣，这消息也够劲爆的。
　　混合着色情，暴力，“外戚”，世家纨绔的重大新闻。
　　若是往深了挖，还能有仗势欺人的桥段。他闹事的时候会不会高喊，我姐姐是宫里的妃子？皇上是我姐夫？
　　闹出人命案后，到底怎么判？蒋嫔会不会去求情？
　　蒋嫔的平时一副冷傲的模样，还时不时喜欢炫一把自己的家风严禁，见不得乱七八糟争宠方式，活似自己就是这混乱纷杂的后宫中的一股清流。
　　而现在……哈哈哈，没钱逛妓院，怒而杀人。
　　这太有意思了。
　　宫中的女人八卦起来，能有几分真实？大家都是情敌，你哪怕平时不得宠。你位置比我高，我得向你行礼，我不爽，现在你有麻烦了，还不允许我编排几句。再说了，这也不是编排，你蒋嫔娘娘，就是这样的人嘛！
　　“娘娘，你可得帮帮我！”蒋嫔对着文妃哭诉。
　　“后宫那些流言你根本不必当真，再难听的话，那也是话。”文妃亲自把茶盏端给蒋嫔，看着对方只知道哭的样子，无奈的把茶盏放在一边。“这么多年了，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你刚来那会儿，你刚失宠那阵子，那些话不比现在还难听？”
　　假美人，伪佳人，看着清高自持，不把太子放在眼里，实际上饥渴难耐，恨不得扑上去。
　　这种小手段都使得出来，身为女子基本的妇德都没有。
　　还官家千金呢，这德行，比我们家洗脚丫头都不如。
　　简直就是那最肮脏勾栏伎俩。
　　曾经不堪入耳的话再度被回忆起来，却反而让蒋嫔冷静了，文妃下的猛料果然有效。
　　“人言可畏。可人言这东西，你堵上耳朵，那就半点可畏的地方都没有了。这宫里，哪里能有消停的地方？就连皇后娘娘……”
　　是的，完美如皇后女神，宫里照样有一些闲言碎语。
　　不敢说，但是能关键时刻挺住，眼睛朝着未央宫飘飘，意味深长的一笑。
　　这就足够恶心人了，可你偏偏还不能拿他们怎么办。
　　能堵住人的嘴，还能堵住别人的心思？
　　“我无所谓，可我弟弟……”
　　“这才是重点！你弟弟到底有没有杀人？”文贵妃也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我不知道。”蒋嫔直接急哭了。“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娘娘？”
　　文妃突然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这事不对啊，你并不是特别受宠也不是特别高位的妃嫔，你家里的消息怎么会一瞬间传遍后宫？这昨天发生的事，今天没准京兆尹才刚立案呢！”
　　“你是说，这件事是假的？”蒋嫔眼睛里立刻冒出了光芒。
　　“若是假的，此刻皇后应该下令了。”文妃还是没把话说死。“只是说有这事，说不准你弟弟是冤枉的。毕竟这件事能那么快传入宫里，一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蒋嫔也不哭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仔细的开始回忆起最近的事情。
　　“会不会是柔然公主的事情？”
　　“那个计划？”
　　“嗯。”
　　“你最后让谁背锅？”
　　文妃设定的计划是活套，这背锅的人是随机的。毕竟真正上乘的计谋，永远不会死板的等着别人一脚踩进来。
　　而是一个人不上当，会有另一个补上。
　　只要自己的目的能达到就可以了。
　　如果是她动手的话，她会选择敬妃和聂婕妤。
　　一份毒药，让柔然公主朝着自己靠拢，还挑拨了那对堂姐妹的关系，一举两得。
　　而且那对堂姐妹……呵呵呵，保证这个局最后成了糊涂官司。自己还能全身而退。
　　“佟心悦。”蒋嫔犹豫的说了名字。只说了计划前半段的人选，文妃怎么会不明白这后续等着的是谁。
　　看着文妃的脸色蒋嫔就知道自己的选择错了。
　　“她只是个刚入宫的一年的！”说到一半自己也心虚了。“佟心悦还没请客呢，事情都没开始，她是怎么知道的？”
　　“别问怎么知道的，现在你只能负荆请罪！如果你还在乎你弟弟话。”
　　文妃想说的是，其实不在乎更好。本朝律法，出嫁女不在株连之内，宫妃家族犯罪，宫妃不牵连。
　　蒋家只要不犯通敌叛国这种罪名，蒋嫔都不会有事。
　　“可是可是……”
　　“你认为这种当众杀人闹得沸沸扬扬的案子，变成铁案需要多久？你蒋家有实力周旋？不出三天，你弟弟都能判刑了。没准皇上还会下旨立个典型。”
　　“我去！！”
　　韩少军一脸蒙蔽的看着哭哭啼啼的蒋嫔，更加懵得看着来当和事佬的文妃。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啊！
　　文妃会来帮忙，实际上也出乎了蒋嫔的预料了。她们之间的关系是不错，可绝对没好到这个时候帮她出头。
　　不过文妃肯帮忙，总是好事，无论她有什么目的。现在的蒋嫔实在是太需要人帮衬了。
　　哭得泣不成声真心悔过的时候，旁边需要有人能把话说清楚。
　　文妃过来的确有她自己的小算盘。女儿说得让沈静姝来帮文家起复这个想法扯谈了点。但是和沈静姝缓和关系这点倒是没错的。
　　不说什么恩宠与否，女儿和她关系好，她就乐意缓和关系。
　　文妃跑来求情，说得话可以说是相当的漂亮。
　　如果蒋嫔的弟弟是罪有应得，沈静姝只是让消息更快的传遍后宫的话。那么今天就当他们打扰了，这些东西就当做是赔礼（负荆请罪当然带着厚礼）
　　如果蒋嫔的弟弟还有活命的机会的话，那么……
　　你懂的。
　　该说的都说了，两个人一起期待的看着沈静姝，看着宠冠后宫的明淑仪。
　　却只看到对方维持惊讶的表情，从头到尾没变过。
　　哪怕她们唱念做打完毕了，人家的表情还是那样。
　　“两位，你们的诚意很够。”
　　蒋嫔眼睛冒出了希望的光芒。
　　“可这件事真不是我做的！”
　　“什么！”
　　“如果是我做的，那份毒药当天会加倍出现在你自己的餐点里。如非必要，我不会让沈家卷入后宫的纷争中。”
　　拜托家里人去找蒋弟弟麻烦什么的。她不会这么做。
　　就连上次赵淑仪那事，那也是对家里有好处的顺带的。
　　“不过，你这件事倒是帮了我一点小忙了。”
　　蒋嫔打算出手，弟弟出事？
　　不对，是她对柔然公主说了话以后，才出事的。
　　她的话，就是柔然公主的最为紧张的那根刺。
　　敲了敲刚倒手的几份资料。韩少军对于那位公主的事情倒是更有把握了。
　　“那，那么……”明淑仪这是同意帮忙？宠妃在皇上耳边吹吹耳旁风，那么她弟弟是否有救？
　　“你认为，你想算计玉蝉，我还会帮你？”韩少军的拒绝却让蒋嫔看到了一丝希望。
　　这口气，是有办法？
　　“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的！”蒋嫔当下起身就走，连礼都没有全。
　　可见她真的是争分夺秒。她已经没有方向了。她也不管这到底是谁干的了。
　　只要明淑仪能解决，她就让她看看自己的诚意！


第117章 宫中好热闹
　　“哎！”文妃尔康手的伸着，很想把人叫回来, 你只是听着觉得人家有办法解决, 人家还没同意呢！奈何, 蒋嫔发挥无穷的潜力，瞬间已经人都不见了。
　　最后尴尬的把手收回来, 认命的替人善后。
　　没办法，都到这儿了，最后一步帮一把吧。
　　“明淑仪, 蒋嫔只是牵挂弟弟。”
　　“我懂,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她如果做得到, 那件事我能帮忙搞定，当然, 前提是人真的不是他杀的。你也不用担心我反悔, 毕竟这件事从结果来看, 是我得利。”
　　确定了柔然公主的确要搞事, 提前排除一盆会泼过来的脏水，没泼到身上的脏水已经打算赔偿洗衣费了。
　　她要做的事情只是让柔然计谋不得逞而已。
　　怎么看都是自己赢了。
　　“那就好。”文妃突然觉得女儿有句话说得没错, 和沈静姝说话是件很轻松的事情。“敢问, 蒋嫔之前话对你有什么帮助？”
　　纯粹好奇。“若是不便说, 自然……”
　　“小心和嫔。”
　　“什么？”
　　“小心和嫔, 让公主离她远一点。”一字一句, 十分认真，十分谨慎的口吻。
　　明白过来的文妃背脊突然被一阵冰凉刺骨的含义清晰，一阵鸡皮疙瘩从上到下走了个来回。下意识的不相信, 但是她也知道，沈静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眼神里直接显露厌恶和愤怒。
　　想继续问，就看到沈静姝神情遗憾的摇了摇头。
　　也是，那个贱人刚刚入宫，想来也只是刚露出点不对的苗头。
　　“淑仪若是有吩咐，尽管差遣。”文妃挺直了腰板，微微抬起了下巴。“大墨的江山，大墨的后宫，还容不得边陲小国贱人作妖。”
　　书香门第养出来的千金闺秀，从小读者圣贤书，念着《太祖传》长大的女子，而后又跟着皇后一路身居高位至今，纵使文妃一门心思都扑在文家那点人口未来的前途上。
　　但是在这种国家级别的大事上，她绝不含糊。
　　不会愧对列祖列宗，不会愧对守护大墨疆土的英烈前辈，不会愧对自己的姓氏，自己的血脉。
　　“我先给她点厉害尝尝。”
　　“？？”
　　“柔然来的，想必宫规什么的一定不熟悉，我好歹跟着皇后娘娘治理后宫这么多年，宫里什么规矩是我不清楚的。最近闲着也是闲着……”看向韩少军，“不妨碍吧？”
　　“娘娘请便。”
　　“我这个失宠多年，又丢了宫权，最近还被皇上斥责的旧人，性子难免有些左，真是要委屈了公主了。”
　　文妃仪态大方的转身，但是每个词汇说得那个叫冷飕飕的。
　　“主子，您怎么知道那个蒋什么的到底杀人没？”
　　“如果他是无辜的，柔然方面临时动得手，一定有很多破绽，无外乎那么几种，托人去提醒注意一点就是了。”
　　挑拨蒋弟弟去妓院的，把蒋弟弟钱包偷走的，趁乱吆喝挑拨是非的，混乱的过程中下暗手的真正杀人的，或者是刻意推或者踹老鸨一下的。
　　把这些罗列出来，再凭借宫妃的身份，托人仔细严查，尤其是注意“外国友人”，不难发现蛛丝马迹。
　　只要案子有疑点，那么蒋弟弟的性命就算是保住了。
　　现任的京兆尹是个有能耐的，当年高中后外放过一次，三年全忧回京后，因为成功办了个大案直接空降成了京兆尹。
　　随后他就喜欢上这个位置了。
　　大事小事不断，重要，有存在感，还能让满京城的权贵看他看色又奈何不了他，实在是……太有趣了。
　　于是死皮赖脸的不挪，现在年纪已经快到花甲之年，但是精神矍铄，耳聪目明，每天习武一个时辰，发誓要在这个位置再来二十年。
　　别的不说，这位能耐是绝对有的，否则不会连续两任皇帝把卧榻之侧交给他管理。
　　“对了，传言说的是哪个青楼来着？”
　　“藏香楼，据说是京城最好的。”
　　“…………”
　　“主子？”
　　“咳咳咳。”这名字真是该死的熟悉，嗯，也许不用他多事了。
　　不知道柔然那边知道自己只是随便栽赃个纨绔子弟就牵扯到了核武器会是什么感觉。
　　“公主，事情已经成了。”
　　宫女高高兴兴的回禀自己的主子，当然，用得是带着浓重口音变味的柔然话，保证大墨这边的派再多的也人听不懂。
　　“那就好。”
　　公主和两个贴身宫女都显得很高兴。
　　只有另一位年纪比较大的，表示了一下担忧和反对。
　　“公主，我觉得那个蒋嫔，不，明淑仪不一定是知道我们别有目的，也许那句话只是普通的问候呢。我们这样会不会是打草惊蛇了？”
　　哪怕反对，此刻柔然小分队已经一口咬定蒋嫔就是韩少军的人了。
　　没见出事后，去了楚德宫出来，整个人就神采飞扬了？一定是明淑仪给她撑腰了。
　　“先不说她知不知道。表面上看起来，那我也仅仅是收拾了一个不怎么受宠的妃嫔。借着她顺便打了打真正宠妃的脸，蒋家出事，蒋嫔无暇自顾，又因为这件事不体面，她在宫里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帝宠无望等于断了明淑仪一条臂膀。明淑仪身边的人，除了乐充容外，就这位蒋嫔位份最高。”
　　关于这点，大家都点头，觉得消蒋嫔一顿没问题。
　　“若是蒋嫔真的是来试探的，我更应该正面迎战。我的想法和计划，除了你们和我父汗谁会知道？没有人知道，也就是没有证据。”
　　碧姬的想法和你直接明了。
　　她的图谋最大的优势就是，没有证据。
　　她会徐徐图之的改变皇上的想法，她会抓紧契机挑拨两国的关系。
　　但是这些又有什么证据呢？
　　自己走得就是美色路线，自己一个柔然人不喜欢回鹘有问题吗？自己仗着皇上宠爱自己恃宠而骄有问题吗？皇上为了美色倾尽江山那也是皇上的错啊。
　　你沈静姝能做什么？告诉皇上你猜出新来的和亲公主有挑拨两国关系的想法？哈哈哈哈，你尽管去说啊。
　　别以为她不知道大墨如今的皇帝并不是那种听妇人之见的，光是没凭没据的猜测。只会沦为简单无脑的宫斗陷害。
　　她也不是完全就准备了美色惑人这一招，也是有其他手段准备着的。可是在那些手段出手前，谁都拿不住她的把柄。
　　既然如今没人能把她怎么样，她为什么不正面杠上？警告对方自己不好惹？反而要畏畏缩缩的折损柔然女儿的气度？
　　况且……
　　有两个想法她从来没对自己的几个陪嫁宫女说过。
　　自己看过一些汉人兵书兵法，虽然不是很理解其中的精妙，也没什么实战的机会。但是她清楚的知道一点。
　　现在自己进入大墨皇宫，自己是异地而战，对自己而言，一切都是陌生的。但是对这个皇宫中的人来说，自己也是陌生的。
　　若是自己慢慢来，摸清了大墨的规矩，了解这后宫的是非。对方早就摸清了自己。说不定已经布下重重陷阱，让自己进退维谷。
　　不如不按照常理出牌，闹腾一下。
　　重重的击一下这平静的池塘，看看这池塘中原著居民的反应。
　　冒险，可直觉告诉她值得这么做。
　　还有就是害怕。
　　她害怕这大墨的繁华腐蚀了自己的斗志，侵蚀了自己的理念。害怕这后宫泥潭深水消磨了自己的锐气。
　　书上说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句话，她懂。
　　所以，她得给自己减少点退路。
　　“你说，接下来会有谁来拉拢我呢？”
　　“应该是一个高位的娘娘，比如文妃或者敬妃。公主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接受拉拢，让明淑仪看到了我的手腕和决心，也得让皇上看到我的天真和无助。”
　　傻乎乎的有人拉拢就投靠的异国公主。
　　很好的设定。
　　遗憾的，这个想法破灭了，因为第二天，后宫就闹大事了，都暂时没空来管异国公主的“孤苦寂寞”了。
　　“娘娘。”能叫和嫔娘娘而不是公主的，自然是大墨派过来的宫女。
　　面对她们，和嫔的表情更加纯真无邪了一点。她在大墨后宫的人设是，聪明，有点小心机，热情开朗，身处异国他乡，带着浓厚的戒备和紧张。
　　“娘娘要我们多注意蒋嫔娘娘，今日……”回报事情的宫女有点卡壳。
　　那日蒋嫔拦住她们家和嫔阴阳怪气的说了几句话，和嫔觉得不怎么放心，让她们多探听几句。绝对正常的命令。她纠结的是现在事情的发展。
　　“蒋嫔姐姐怎么了？”
　　“她去佟容华那里做客，据说想求佟容华的娘家帮忙，结果突然身中剧毒。”
　　“！？”这是什么发展？
　　“蒋嫔娘娘是莫名其妙中毒的，现在人还没醒，皇后带人在彻查佟容华的住所。”
　　宫女识趣的开始科普佟容华是谁。
　　当年太子侧妃之一的左膀右臂，侧妃身亡后，就成了透明，常年和明淑仪麾下的曾容华过不去。
　　“蒋嫔去她那里干嘛？”
　　“蒋嫔娘娘这两天几乎求遍了整个后宫。”佟容华家里做官的人不多，不过她亲爹在刑部，高居刑部侍郎的位置。蒋嫔求到她那里并不奇怪。
　　事实上从昨天倒今天，皇后那里不敢打扰，剩下的蒋嫔把高位妃嫔的门槛全部踏遍了。
　　佟容华因为亲爹的位置特殊，属于中端位置妃嫔被请求的头一个。
　　结果，进去没多久，一口黑血吐出，人就这么倒了。
　　现在蒋嫔的心腹和佟容华在御前打嘴仗。皇后娘娘在搜宫。
　　“听闻，佟容华这几日在准备柔然菜肴，会不会是……”
　　“不会，毒杀我有好处吗？”
　　“也是。”
　　情报不足，宫斗技能不足的碧姬自然不会想到蒋嫔原来的计划。只把那边的中毒当成了一次和她不相干的意外。
　　这个意外的结果是，蒋嫔的命被抢救回来了，不过只剩下半条了。她可没有乐充容那么好命，有韩少军一直用异能帮忙养身体了，以后如何还难说。
　　佟容华那里果然搜出了毒药，一个老嬷嬷服毒自杀，不过也留下一个疑点。
　　事情进入僵局，定不了罪，也不能证明清白。
　　最后的判定是佟容华连降两级，变成良媛。蒋嫔……算了，养病吧。
　　让蒋嫔能安心养病的一个消息从宫外传来，她弟弟没事了。
　　韩少军托人把一封信交给了核武器，没提柔然，只是提了提后宫最近的小纷争，核武器挑眉了一下，让手下人跑了次腿，那边的案情就有新进展了。
　　仵作检验出，老鸨的膝盖后窝处有个不起眼痕迹，应该是被人踢的。
　　她是被人一脚踢强行踢到了蒋弟弟的攻击范围，而不是自己冲过去阻止蒋弟弟胡闹才丧命的。
　　可惜的是下黑脚的人的确难查，不过对于蒋嫔来说已经够了。
　　而另一边，韩少军也得到了沈家给她的初步资料。
　　“她应该是想借兵，准确的说是借刀杀人。现在的柔然可给不起大墨出兵的好处。对象嘛，不是回鹘就是契丹。”
　　柔然夹在这两国中间日子不好过已经很久了。
　　“不知道她的美人计多久会起作用，不如我先送点礼给她？要知道回鹘和契丹也是大墨的友好邻国啊。大墨如今兵强马壮，国富民强的，应该也和邻国多多联系交流加强我们之间的友谊。”
　　韩少军越想越满意。
　　“端个点心给皇上，就说我想他了。”


第118章 117
　　时间倒回去一点点，在蒋嫔去拜访佟容华的时候。
　　司轩正好在面见黎崇顺便调笑一下自家兄长。
　　“老师, 你说, 皇兄是不是应该去法华寺或者龙觉寺之类的地方住几天？白云观, 金仙观？重点不在修身养性，而是去去霉运。”
　　手里拿着案件的报告。
　　没错, 后宫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司轩才知道。这就归功于皇后娘娘的治宫严谨了。
　　后妃娘家犯事这种流言，没必要让皇上知道。
　　若是涉及到前朝, 自然有前面的奏章上奏。
　　“躲在妓院消停几天都能遇到杀人事件。”宁王这什么运气。
　　“宁王已经准备去了, 正好王妃也在娘家呆烦了, 夫妻俩准备去寺庙偶遇顺便‘重归于好’。”说到这里黎崇也不太确定了。“这些道观寺庙人多，难免又有是非, 不如皇上下旨宁王替圣上拜访几位隐世大儒, 彰显皇家尊能敬贤之意？”
　　没准还能挖几个大儒们培养的关门弟子什么的, 最重要的是, 这些老先生住得够偏远，人少是非少。
　　“算了, 皇兄腿脚还是有病根的。”
　　经过这么多年的调养, 病是早就好的, 可病根这种东西就那么的磨人。
　　当年大雪封山十多天, 宁王一伙人因为意外缺医少药, 炭火还不足，也就是当年他还年轻，属下的人在那个时候全部拼命护着他, 再加上这么些年数不清的好药名医一直养着，如今才看起来没问题。
　　当初跟着宁王的那一批人，现在几乎都是只能日常行走一小会儿的。
　　名山大川活动量太大，还是不冒这个险了。
　　“还是作法去晦气的好。对了，藏香楼，爱卿还是不准备关了吗？”
　　顺便调笑一下黎崇。
　　“…………这次原嫌疑人是蒋承业。”黎崇突然带着点诡异的表情看着司轩。
　　“哦。”低头翻看卷宗，发现已经洗清嫌疑了，不过并不是无罪释放，具体量刑还在审判中，不过这都和司轩没什么关系。若不是藏香楼涉及到宁王和黎崇。
　　一个普通的闹事命案，都送不到御前。
　　“那是蒋嫔娘娘的弟弟。”黎崇看司轩完全没领悟到要点，再提醒一下。
　　司轩迷茫了一下，然后想起了蒋嫔是谁。
　　弟弟出事，蒋嫔没闹到他这里来求情？算她懂规矩。
　　等等，黎崇为什么突然提起蒋嫔？
　　“老师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宠那封宫里来的含糊不清的信，黎崇查出了两件事，一个自然是蒋承业的清白，第二个是就是国宾馆的那几个在京城闲逛游玩的使臣“凑巧”也在现场。
　　第一件事已经证实了，第二件事证实了一半。
　　当天的确有人看到了柔然人在藏香楼，但是下黑脚的是不是柔然人还不知道。
　　这到底是柔然别有图谋呢，还是一场纯粹的宫斗波及？（完全不相信是巧合。）
　　黎崇刚想张口询问，想了想还是没继续说。
　　原因无他，他没这个立场。
　　身为户部尚书，他没这个立场问柔然的情报。若是有确切的证据的话，那么身为大墨臣子，身为帝师，并且以他的处事能力，他有这个脸面僭越一下。
　　可一个没影儿的事，他开口就不妥了。
　　好不容易和皇上的之间的关系有了缓和，可别弄僵了，还是自己慢慢查吧……咦，等等，也不是没有迂回的。
　　黎崇想起了一个人，一个给他递纸条的人。
　　对方能委婉的跑来让自己注意点名下产业，自己自然也能让她帮忙问点小事。
　　话说那丫头还真是厉害，短短一年宠冠后宫让皇上真心相待不说，还充分展示了自己的智慧眼光和大局观，让司轩连朝廷的事情也和她分享询问。
　　有些事，自己这个位极人臣不好问，她倒是轻松能问到。
　　嗯，让席家两个传个话吧。
　　这种外国的情报，自己慢慢查远不如陛下那里的天玑司快。
　　就在黎崇保持微笑打算把这个问题含糊过去的时候，后宫突然来爆，蒋嫔在佟容华那里中毒了。
　　司轩尴尬的看向黎崇，貌似恩师前阵子还抽过自己，后宫要平稳，这都又出事情了。
　　“又是中毒。”司轩带着点羞恼情绪，忍不住吐槽了。
　　“后宫妇人的争斗，我想陛下不会愿意看到她们比拼武力的。”
　　文妃娘娘一抬手：“看我的化骨绵掌。”
　　敬妃娘娘甩出几个梅花镖：“就你？”
　　赵淑仪拿出镶嵌无数宝石的精巧双刀：“呵呵，想赢，先问问我的双刀答不答应。”
　　乐充容带着惹人怜惜的病容弹奏起了魔音……
　　最后一个看不清身影的人，以让人胆寒的一剑劈翻了所有人，然后把战力品——皇帝，拎走了。
　　其他妃嫔纷纷扼腕，发誓回去继续苦练，以后绝对不会输。
　　等等，不能在想下去了。
　　司轩嘴角抽搐着赶往后宫，接下来就是走了惯例了。
　　蒋嫔和佟容华都不是什么宠妃，更没什么大背景，比起之前的两次中毒，这次的处理慎重度明显不高。
　　也不需要太细致。
　　所以在得出了找到证据又有嫌疑的情况下，司轩和皇后商量了一下。
　　最后决定随便处理，严密监视。
　　佟容华对这个处置还算满意，虽然不知道是谁坑了她，但是人在她这里出事，只降两级算是好的。还顺便暴出自己身边一个大钉子。
　　这要不是蒋嫔跑过来哭诉，无意中……
　　自己这将来载在哪儿都不知道，要是哪个宠妃或者高位妃嫔出了问题。自己可就不是两级能解决的了。比起冷宫里那两位，她这个结果真的算是好的。
　　蒋嫔也很满意，她必须赎罪给沈静姝看，目前最快最自然的就是佟心悦那里放着一半的坑了。既能把那半个坑给填了，又能让自己够惨。佟心悦和曾玉蝉的不和，利用这点来讨好倒是其次了。
　　现在弟弟没事了，她就放心了，至于整件事情到底有没有什么真相，有没有什么后续，她是没心思管了。
　　蒋嫔这边没心思管。司轩那里人都快飞起来了。
　　看着眼前一叠小小的红豆糕，简直美得不能更美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此物最相思啊~
　　司轩觉得自己眼前都浮现出了爱妃清冷的眼眸中闪过的一丝羞意。
　　别得妃嫔若是接着送东西表达什么，那都是亲手炖得人参鸡汤，亲手做的精致复杂的昂贵的小点心之类的。
　　说得也是，请皇上尝尝，皇上请注意身体。
　　哪里像爱妃，这朴素简单的红豆糕……一看就是晴儿的手艺。
　　没有太复杂的花样和珍贵的食材，直白的表达着：红豆，相思！
　　司轩很是高兴的直接拿起一块红豆糕塞在嘴里，矜持的问下一句：“楚德殿的人有说什么吗？”
　　德顺公公这才慢悠悠的把话说了：“说是，明淑仪想您了。”
　　“你这老货，怎么才说。”司轩瞪了德顺一眼，刚准备起身，就看到堆积如山的奏折。
　　“…………”内心在煎熬。
　　最后一个皇帝合格的职业素养战胜了想要回应心上人难得撒娇的急切心情。
　　“皇上不起驾？”
　　“国事重要。德顺啊，这女人是不能太宠的，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碧姬入宫，朕冷落了她好几天。她着急了点也是人之常情。能忍那么多天才想办法见朕，也是为难她了。估计朕去见了她，她开口还会是别的事情，比如宫中的这些事。并不会直接表达思念，这份红豆糕，已经是极限了。唉，爱妃就是羞涩了点。不过她外冷内热，朕是一向知道的。等会儿你先走一趟，带点她喜欢的东西去。解释一下，朕真的在忙。”
　　被单方面塞了狗粮的德顺公公其实很不想搭理一不小心就自我解释起来的皇帝。
　　可没办法，不得不搭理。
　　还不能说出心里话——他觉得明淑仪压根一点都不着急。
　　“皇上宠着明淑仪，何不经常去呢。前天奴婢可有提醒皇上，您还是去了和嫔娘娘那里。”
　　德顺公公好歹也是跟着司轩很久的老人了。
　　自然明白什么气氛下，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比如现在，皇上明显想表达一下自己没办法去见淑仪娘娘的愧疚感，那自己这个心腹就得搭台阶让皇上说说，免得到了淑仪娘娘那里，被淑仪娘娘多瞅两眼就忘记台词了。
　　“皇上宠淑仪娘娘，大可放心大胆的宠。在奴婢看来，柔然乃边缘小国，这柔然公主自然远远比不上淑仪娘娘，要知道淑仪娘娘可是我们大墨侯爵的嫡孙女。”
　　“哈哈哈哈。”德顺这种隐晦得夸着大墨强大的话，简直把司轩拍得太舒服了。“不是柔然的事，是沈家。”
　　司轩原来对后宫的设定是宠妃轮流做，后来宠了沈静姝，却不想再换了。可他却不能如同父亲一样，再度来个宠冠后宫的沈贵妃。
　　原因无他，因为沈家几个人争气。
　　舆论就是那么该死的东西。
　　当年沈贵妃入宫的时候，两个弟弟还在为科考奋斗，沈贵妃宠冠后宫的时候，他们才刚刚跨入朝堂没多久。沈贵妃香消玉殒后，他们才算是混出点人样来。
　　而现在，沈静姝入宫的时候。
　　她的父亲已经是中书令，伯父即将成为兵部尚书。沈家下一代，沈俞琮已经注定要被重用了，还有两个小的现在被瞿老先生教导。
　　沈家的中兴时代已经到来，在这种时刻，若是沈静姝再度和她姑姑一样。
　　那么沈家的辉煌注定会蒙上一层裙带色彩。
　　所以，他能宠沈静姝，却不能宠得独一无二。
　　尤其是现在沈静姝已经被他破格又破格的升到了淑仪，这怎么都得平衡平衡后宫局势。这不，柔然公主入宫，正好。
　　给了柔然面子，也平衡了舆论。
　　司轩以前的风格是众所周知的，柔然公主的美又在朝堂上露过脸的，这样一个极品大美人皇帝你不多偏宠一点。那沈静姝祸国殃民的程度，就在那些事多的朝臣心里拉警报了。尤其是沈静姝这个女人，都能直接硬抗御史了。
　　那些闲的蛋疼的不给沈家抹黑才怪。首先直接受影响的就是下一代的小辈。
　　“连续宠了那么几日，也差不多了。”司轩再度干掉一块红豆糕，整个人显得柔和又惬意。“下次我会提前和爱妃说的。不过……”
　　手轻轻的摸过空碟子。
　　不用些小小的手段，怎么会证明你那么在乎我呢。
　　你啊，太骄傲了些。
　　轻轻的敲击着盘子中央，仿佛敲在那倔强的小脑门上一样。
　　“还不快收拾掉。”拉过如山的奏折，开始批阅，早点干完活早点去见爱妃。
　　“是，奴婢失责，皇上息怒。”德顺立刻背锅，刚刚司轩看着空碟子发呆又抚摸的场景，在他眼里是完全不存在的。
　　今天的事情的确够多，等韩少军见到皇上后，已经是晚餐时间都过了。
　　司轩一进门，那满目的柔情直接让韩少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韩少军只提了柔然两个字，还没说完，司轩就把之前考虑了N久的台词给说了。
　　说得那个叫深情款款，语气诚恳，生怕爱妃误会。
　　韩少军等了好久才等司轩表白完毕，又把话题绕了几个圈子，才把话题拉倒关键的地方。
　　“公主可有提到柔然？”
　　“自然有，说得都是柔然的风土人情……”司轩楞了一下，回想起柔然公主提起家乡的种种美和好，也顺带回忆起了，自己听故事的时候那种被感染的幸福感觉。
　　这种幸福感面对公主的时候那就是纯粹的好感。
　　但是再面对韩少军的时候，一种诡异的反差让他清醒了一些。
　　司轩立刻闻轩而知雅意，明白了韩少军的意思了。
　　“爱妃总是能看得很远，朕会谨慎的。”
　　和亲公主和其他妃嫔毕竟还是有区别的。
　　其他妃嫔无论宠了还是不宠，受影响的也就是点外戚问题。
　　他若是被和亲公主影响了，那直接波动的就是国策了。
　　比如现在，他只是多听了听故事，就对柔然的好感度增加了，这个和亲公主还真是敬业。
　　“她若是只是增加陛下对柔然的善念，那是理所应当，这是增进两国情谊的。”难不成你让人家来说自己国家坏话？
　　不过看司轩的表情，这位碧姬公主还真不是只有美貌的，口才也是相当的好啊。
　　“哦？那爱妃的意思是……”
　　韩少军遇到了和黎崇一样的问题，没证据，这个程度上的大事还真不能乱说。
　　那位柔然公主的与众不同的野心，目前为止，还只是猜测。
　　“柔然最近可有隐忧？就怕公主一个着急，不懂规矩，直接跪建章宫或者未央宫。”
　　“老样子，最大的麻烦也就是夹在回鹘和契丹之间不太痛快，若不是这三国嫌隙颇深，大墨边境恐怕麻烦就多了。不过问题不是很大，若是那边动荡，大墨一直是直接拒绝和亲的。”
　　顺便想象了一下韩少军描述的画面，司轩嘴角一抽。
　　“你说得对，这点得防备着，她那个宫殿多派人盯着点，再让皇后安排人教导礼仪，务必把大墨礼教刻在骨子里。回鹘的大祭司走之前，不要让她有机会出她的宫殿。”
　　“回鹘大祭司？”
　　“回鹘因为风俗，从不送人和亲，但是他们每隔十年会送一个由大祭司祝福过的【神器】入京。表达臣服和归顺。”
　　回鹘大祭司？
　　“人已经来了？”
　　“快入京了。这回还真巧，赶在一起了。”
　　很好，他就说，一个有野心的和亲公主，怎么会把所有的赌注都放在自己的美貌上。
　　有点别的手段才是硬干货。


第119章 学规矩
　　两国之间交好的方式不仅仅只有联姻。
　　回鹘联系两国友谊的方式就是“送礼”。
　　送他们的大祭司，足足准备了十年的, 在天神的注视下, 祝福过的“神器”。
　　每一次的神器都不一样。
　　有时候是一块珍贵的玉璧, 有时候是一块独特的奇石，有时候是精美的工艺品, 可也不是每一次都是那么看起来顺眼的。
　　比如上一代送来的，就是个牛头骨。
　　一个硕大的比普通牛大三倍的牛的头盖骨。
　　十年前，回鹘送来礼物的时候, 全大墨围观的人都用一种“你TMD在逗我”的眼神看着一路招摇入京的队伍。
　　几个脾气暴躁点的官员, 都差点撸袖子了。
　　认为那是回鹘的挑衅。
　　最后还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史官出言安抚, 那真是对方的传统。
　　他们在选择祭品的时候，会选择当年最特别最珍贵的宝物供于神前, 念经祈福十年。
　　十年后, 这个东西就会拥有“神力”。能保佑人身体健康, 保佑这片土地风调雨顺。
　　而这选择的宝物, 有时候就是会如此奇葩。
　　“送牛头骨总比送人头骨好。唉，史料记载, 有一年选神物的时候, 正好是他们一个有名的智者去世。于是回鹘就把智者的头盖骨当礼物供奉了十年后给大墨送来。”
　　听完这句话, 被迫接受头盖骨的先帝顿时感觉牛骨头还是能接受的。
　　看看, 这雪白的骨头, 还是挺威武的，挺霸气的。
　　牛气冲天，兆头也不错。收入国库放着……至少比人头骨强。
　　其实大墨真心不想要他们这类“贡品”, 可偏偏在人家的传统中，这是最宝贵的，最有诚意的。
　　今年正好也是回鹘人送礼入京的年份。
　　有消息来说，今年送的是一个造型奇怪的树根。
　　对此，司轩很满意。
　　还对韩少军说，等回鹘人走了，就找根雕大师，雕刻个作品出来。
　　若是体积够大，就雕刻个茶几，送给黎崇。
　　他家有一棵很大的纳凉的梧桐树。
　　若是在树下放一个根雕茶几，一定相当野趣。
　　寻常年景的岁供是一回事，十年一次的大礼是另一回事。
　　只不过这次巧了。
　　十年一次的送礼，恰巧遇到了柔然和亲。
　　回鹘十年固定时间，要说柔然不知道，那才是假的。
　　按照他的推测，这位公主如果真的有“保家卫国”的野心的话，怎么都不会错过这次搞事情的机会。
　　韩少军一边把这几天收集的情报给黎大大送去，还顺便写了自己的推测。
　　目前的异常和意动，以及柔然公主自己的那些小动作，应该都是还属于个人行为。
　　如果说是柔然这个国家意图通过公主搞事。那么大墨安插在柔然的情报人员不应该会一无所知，整个柔然的状况也不该如此平稳。至少，柔然使团入京后，听说了有一个沈氏女宠妃的事情，他们的犹豫和彷徨以及退缩是真的。
　　而且，只有公主一个人搞事也有好处。那就是事情失败了，暴露了。柔然完全能把公主扔出去当赎罪。
　　来抵消大墨的怒火，毕竟这件事他们是真无辜，真不知情。
　　“不过孤军奋战的话，很多技能就不能教给公主。”送来和亲的公主从小到大的生平肯定被查得底朝天。偷偷培养不是不可以，但是只要被大墨发现了。
　　那柔然即将面临的肯定是灭顶之灾。
　　大墨如今有能力灭了柔然吗？
　　当然有。
　　只不过柔然的地盘对于大墨来说，没什么油水又不好管理。吞下去喇嘴，还不如放着。
　　但是人家看不上你的地盘，和你主动挑衅完全是两回事。
　　送个有特殊技能的公主去和亲，被发现了和作死没什么两样。
　　索性让公主自由发挥，专攻美人计，没准成了呢？没准大墨这代的皇帝特别吃这款呢？
　　“主子，你在说什么？”
　　“你很高兴？”
　　“当然高兴啦，那个柔然公主现在可惨了。”晴儿手舞足蹈的表达自己的兴奋。
　　那个公主刚入宫的那段日子，连续获得恩宠。
　　宫里的风向立刻就变了。
　　说主子失宠，说主子不过尔尔，说柔然公主的美貌性情多么多么的好之类的。
　　听着就气人。
　　那些传谣言的人，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柔然公主不一定是真的获得圣心？
　　真的就不知道，沈静姝不是真的失宠？
　　风水轮流转这句话她们不知道？
　　不，她们知道，除了个别傻帽，其他绝大部分人都不会因为连续几天的恩宠就贸然下定论。但是这都不妨碍她门散布谣言膈应人。
　　最好弄到你沈静姝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失去理智的做一些傻事，这样就太棒了。
　　晴儿一开始不懂，可当多云她们对她解释过后，也懂了。
　　懂归懂，可气还是不顺啊。
　　而现在，哼哼，扬眉吐气了。晴儿恨不得在整个后宫抬着下巴转悠一圈。
　　在皇上来韩少军这边的第二天，皇后就宣布了，公主入宫已经有段日子了。也该刚开始系统的学习大墨的各种礼仪规程。由文妃来教导。
　　地点就在明粹宫，还特别表示，在学完之前，你出了明粹宫和惯例的请安，你都不要出门了，专心学习。
　　作为和亲公主，碧姬自然是学习过大墨礼仪的。
　　可就算是大墨的这些闺秀千金，入宫后还得重新学习呢，她隔着数十万公里，能学得标准？只是学个大概的样子出来而已。
　　相反，她如果在老家学得越多，若是学错了哪里，以后改起来就越麻烦。索性保留本国风情，规矩什么的只学了个基础中的基础。到了大墨学正统的。
　　不仅仅是碧姬历代各国的和亲公主都是这样的。
　　本来大家都没觉得这条命令有什么异议的。
　　结果，第一天，明粹宫里就传出了公主的惨叫声。
　　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看着公主哭哭啼啼的冲出明粹宫，而曾经的文贵妃，现在的文妃娘娘，就站在宫门口冷笑得目送她离开。
　　不得不说，那一声冷笑，给了目击者十足的阴影。回去给各个主子传话的时候，都忍不住添油加醋的描写一下。
　　公主被欺负哭了？然后呢？
　　所有人都觉得她会去找皇帝告状，结果，并没有。
　　第二天，碧姬一脸强忍屈辱和难过的表情再度踏入明粹宫。
　　第三天，给皇后请安的时候，所有人明显的看出了碧姬的憔悴和那跃跃欲试想要别人发现她痛苦的姿态。
　　结果皇后从头到尾没提到她，连多问一句：“和嫔规矩学得如何？”都没有。
　　在走出未央宫的时候，文妃再度一个冷笑，提醒和嫔今日不要迟到。
　　第四天就是今天了，听说公主的婢女试图拦着皇帝诉苦，还没靠近就被拖下去打了个半死。
　　文妃直接去未央宫请罪——自己没能教好公主。
　　皇后也宽容，说是自己考虑不周。
　　于是公主的三个陪嫁全部被拖入殿中省重新改造。
　　整个后宫都明白那个公主在搞什么把戏了。无非就是想让皇上无意中发现自己受委屈了，受刁难了。
　　这真是……最初级的把戏了。
　　文妃无疑是最了解皇上的人之一，第五天，当皇上翻了和嫔的牌子的消息传入明粹宫的时候，眼看着兴奋起来的和嫔，很是“温柔”的告诉她。
　　若是她诉苦，皇上会很高兴的。
　　一开始碧姬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可当她真的可怜巴巴的表示大墨的规矩难学，露出手上的红肿的时候。
　　司轩很是满意的夸奖了碧姬刻苦——无视了对方脸上的僵硬。然后更加夸奖了文妃的认真，表示很期待爱妃能够更好的融入大墨。
　　碧姬只能硬着头皮回明粹宫继续受苦。
　　不过这回教训也没白吃。让她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这回她使小手段，整个后宫都在看她笑话，似乎没有一个人担心皇上会偏袒她。
　　诚然这回她的计策的确够普通够低级。她不指望皇上给自己特殊待遇或者因此惩罚高位妃嫔。只是希望皇上略微心疼一下。那么自己再表表衷心，自己为了皇上多少苦都愿意吃。
　　若是情况良好，那就再顺便给文妃上上眼药。
　　凭借自己容貌身材，再加上连续那么多时间的恩宠，宫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认为自己这回能讨好？按照惯例，怎么也得有一定的成功概率不是吗？
　　正是全体后宫人员的这种笃定让碧姬看到一个她忽略的细节。那就是大墨人的骨子里的骄傲。以及司轩对自己国家的看重。
　　司轩在这件事上对自己诉苦无动于衷甚至直接打脸，未必是对她不满。而是对大墨的文化的看重。
　　站在皇上的角度来看，自己这个异国公主，嫁过来后，可以撒娇卖痴，可以用手段宫斗。可大墨的规矩你得遵守，必须尊重。
　　碧姬眼珠子转悠了一圈，这对她来说绝对是好消息。越是了解皇上，越是来掌握这些细节，就越是能刷好感度。
　　而且，有些好感度是只有自己能刷的。
　　看看后宫的其他妃嫔，她们学礼仪再刻苦，能得到皇上夸奖吗？而自己呢？若是能学好，那就是一份与众不同。
　　就在碧姬下定决心的同时，她又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回鹘送礼来了，不是惯例的岁供，而是十年一次的那个。
　　这件事当然是碧姬早就知道的。回鹘十年送礼一次，哪怕是大墨战乱都没停过。她只是没料到，竟然在她闭关的学习礼仪的节骨眼上来了。
　　这怎么那么不巧！
　　好在，回鹘的大祭司献礼，不是简单的送上去就可以的了。
　　哪怕大墨人不信这个，可好歹也是在天神面前供奉了十年的珍贵物品，包含各种吉祥如意的祝福。
　　怎么也得举行个仪式，然后由大墨的代表亲自接过来。（这就是大墨硬气的地方了，国与国之间实力差距大了，收到的待遇就那么的不平等。回鹘送来的礼是他们本国最珍贵的东西之一。但是大墨也就派个相关官员接一下。）
　　这个仪式不是大墨方面的，是回鹘的仪式。
　　就是花七天时间净身，再花三天时间祷告。
　　第十一天，正式把礼物送给大墨。
　　按照大墨的习惯，这东西送过来展示一圈第二天就入国库封存了。放个十年，等“神力”过了，就能扔了。
　　也就是说，她若是想有机会动手脚，在十天后露脸，就得在短短的十天内完成所有的礼仪学习。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眼前一黑。
　　这怎么可能来得及！别说文妃要求严厉了，就是普通级别的要求，也不可能十天内啊。可皇上又下令自己完成礼仪前禁足。
　　身边的能商量的宫女都还在殿中省培训，她根本没人能商量。
　　那个文妃娘娘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个劲的和自己过不去。明明刚入宫的时候，她还挺和善的。
　　想了半天，碧姬只能去翻箱倒柜的早自己的私库，希望能有合适的礼物缓和自己和文妃之间的关系。
　　等等，不仅仅是文妃，还有皇后这边都得送。


第120章 白搭
　　碧姬也没傻到直接贿赂皇后让自己通过检测。更没贿赂要降低难度。
　　她可还指望着用自己的刻苦来刷好感度呢。
　　她只是不停的往皇后面前送一些自己亲手制作的小东西。
　　什么柔然的特色小吃，柔然流行的手编小物品等等。
　　当初下旨, 说得是她除了明粹宫和请安, 都不用出门了。
　　碧姬就抓住一点点漏洞, 把惯例早上的请安，强行理解成了时不时的去打扰。
　　动不动就就对着皇后展示一下自己的学习成果。
　　不得不说, 这招很不错，皇后点头了，你文妃怎么也不能还说不及格。
　　而且, 伸手不打笑脸人。
　　碧姬这几天不搞自顾自的倔强, 也不搞暗地里的反抗, 而是顺从的拼命的学习一切。有时候还不等文妃开口。她就自己来第二遍。
　　再也不叫苦叫累，再也不玩什么揉手揉腰的小动作。
　　训练的时候那叫一个拼命。
　　一边这么努力拼命, 一边还拿一堆贵重的有用的礼物往你面前送。
　　文妃这边就有点……欠缺欺负人的底气了。
　　毕竟明面上文妃并没有和碧姬死磕的理由。之前总是拿捏碧姬, 还能说是自己本身对规矩严苛, 就是想略微欺负一下态度不端正的新人之类的。
　　可现在人家态度都快谦卑了, 再针对就是恶意找茬了。
　　更何况为了赶进度，以及揣摩到司轩的一点小心思后, 碧姬的确是拼了, 在这种拼命下, 很多时候连文妃都挑不出刺来。
　　文妃自然也不是被小年轻的拼命个吓住的, 在碧姬转换态度后, 果断的也和煦了起来。语重心长的对碧姬阐述了一下自己严苛教导完全是出于一颗爱护的心。
　　仿佛之前的刁难刻薄都是假的，仿佛那不是恶意的刁难，而是严师的一番苦心。
　　还不忘记拿韩少军做例子。
　　“当初, 明淑仪还是个没资格给皇后请安的小小婉仪。得罪了盛宠之下的莲妃，罪名可不就是这礼仪有失，雨中罚跪，险些丢了性命，你入宫获得盛宠，自然不会有人拿这个折腾你。可若是告上一状，你也是脸面有失。若是对方占理，皇上也难护你啊。”
　　前脚假模假样的用韩少军安抚人。
　　后脚就在花园里“偶遇”。
　　这公主那么拼命，绝对有问题。
　　“还真努力。”
　　“她是不是有什么……”
　　“再过几天就是回鹘献祭礼的日子了。她估计很想参加。”
　　“可是后妃又不能去正式的仪式，就是最后等着看看而已。”正式的仪式和她们没有半毛钱关系。也就是收了礼物后，皇上会拿回来让大家看看，也算是沾沾福气。
　　那种山穷水穷人穷的地方出来的神物，能有多神是不敢苟同，可看看，摸摸，沾点喜气也不费事。
　　这种心态有点像是后世去庙里烧香，花了二十块钱，得到一张机械印刷平安福。本着原版字体好歹是得道高僧写的，印刷体也在佛前供过，回家还是会贴门上。
　　现在……毕竟十年一次，运气不好点，也就看这么一回了。
　　据说这回的树根盘枝交错，经历过干枯风化，岁月侵蚀，仔细看的话，别有一番山水意境在其中，是个不错的赏玩奇物。下个十年，没准又是什么骨头了。
　　“对她来说，这就够了……麻烦姐姐，回去对她多加鼓励，最后几天逐步略微放松一下，给她点希望。”
　　文妃绝对不傻，听着韩少军意味深长就明白碧姬打算借这个机会做些什么，而对方打算守株待兔。
　　“成，交给我。”
　　“文妃姐姐？”
　　“？？”
　　“听说姐姐不擅女红？”
　　“额……”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其实文妃的水准不算太糟，只是比大墨闺秀们的平均水平略差了点，索性也就动手越来越少了。如果文妃知道韩少军的水平的话。
　　肯定会骄傲的表示，比下有余，大余。
　　“不如亲手做个精致的女孩用的小玩意，送给公主。”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他一向是礼尚往来的类型。
　　看着目光闪亮离开的文妃，韩少军瞧着手指盘算了起来。
　　现在很多事情没办法对司轩讲清楚，无非就是手头上没有公主作妖的证据。
　　看来……她应该松松手。
　　然而碧姬公主比她想象得有能耐，在回鹘正式献礼的前两天，皇上突然下旨，说是让碧姬休息几日，暂时不用学规矩。
　　放假了，那么之前的禁足也就自然取消了。
　　而碧姬也没出去闲逛接受后宫众人意味深长+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乖乖的在自己的宫殿，比禁足期间还宅得呆了两天，甚至都没要求见自己那三个被送入殿中省改造的宫女。
　　时间直接早朝后，司轩就正式接待了回鹘的大祭司。
　　很是客气的遵照对方的礼仪流程，把东西收下。然后恭敬的派人送走大祭司。
　　随后就是重点了，那块奇形怪状的树根被送到了后宫。
　　让众后妃观赏，祈福。
　　“这宫里的流程就是麻烦，不就看个稀奇，还得等那么久。”韩少军站在女神身边吐槽。
　　这种把所有人内心都读出来的话，很引起共鸣。
　　旁边站着的是文妃差一点点头，慧昭仪直接点头。
　　“毕竟是神物，大概是前面有什么步骤耽搁了。”皇后笑着打了个圆场然后把话题转到了个大家都感兴趣的安全板块“和嫔为了能来，可是努力非常了。”
　　没想到皇后也会说八卦，大家都竖起耳朵了，女神优雅的闭口不言了。
　　旁边的江河上前替主子维持形象，顺便宛若亲眼见到的一样，口述了和嫔娘娘的努力。
　　碧姬公主先是带着诱惑的对这司轩行礼，动作一丝不紊，眼睛却在放电。
　　皇上自然是对这样的表演很满意。
　　无论是美人风情，还是对碧姬公主展现出来的成果，都表示了赞美。
　　这宫廷礼仪，看起来简单，要做得标准，那是相当的难的，而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要有这样的成果，不得不说，厉害。
　　江河还是知道轻重的，重点描述了碧姬公主的风情无限，皇上那里就满意两个字一笔带过。饶是如此，江河说得时候也很小心的看了几个妃嫔的脸色。
　　好在现在旁听的三个人，都不是很在意这方面的。
　　兴致勃勃的听着接下去的部分。
　　“那当然，妾可是受了不少苦呢，皇上喜欢就好。”不得不说，这种不做作的真性情风格真的很讨人喜欢。“妾还是做得太死板了，文妃姐姐说，这种礼仪的最高境界，是你在任何状态下，哪怕姿态不对，都让人觉得你做得相当标准。”
　　江河模仿的惟妙惟肖，大家全都看向文妃。
　　文妃娘娘挑眉，表示有这回事。当时为了刺激碧姬，她可是做了现场示范。
　　简简单单的坐着，略微歪着身体，但是手部的动作也配合的稍微变动了一下。
　　坐得不正，却显得慵懒大方，自然迷人。
　　而碧姬，坐得笔直，却像是罚坐。
　　可仔细辨别的话，文妃的姿态却完全符合宫规。
　　“不知道她回去后是否有模仿。”否则碧姬会立刻明白什么叫东施效颦。
　　有些东西，是需要时间来沉淀的，那里是按照标准做能达到的。
　　“然后呢。”
　　“皇上认可了和嫔娘娘的话，和嫔娘娘表示不会放弃，才十天就有这样的效果，她还是有天赋的，随后和嫔娘娘就倒在了皇上怀里。”
　　江河朝着碧姬公主那里看了一眼，没有具体描述，大家顺着看过去，就都懂了。
　　硕大的胸脯，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大腿，再配合那纯真无辜可爱的脸蛋。
　　美色就是最大的杀伤力武器。
　　因为要占据一个男人的心，需要天时地利人和，需要精心的布局，需要足够的内在魅力以及需要运气。
　　可要是占据一个男人的眼睛，这就简单了。
　　在场的人都能想象被如此美人投怀送抱的时候司轩满意和餍足的神色了。
　　紧接着，画风突变，皇上的手刚摸到美人，美人就猛地抽了一下。
　　嘤得一声扑在皇上肩头抽泣了一下。
　　“哦？这是为什么？”
　　“疼的吧，呵呵，好计策。”文妃第一个想明白的。
　　毕竟她是训练碧姬的人，一开始，她虽然严苛，可不会让自己冒着损伤妃嫔身体的名头。碧姬最多是红肿一下，酸软一下，回去揉点活血化瘀膏，好好睡一觉就会好，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自从碧姬不在反抗，而且自虐一样的加训的时候，这身体状况可不归她负责了。
　　“的确聪明。”身体不适的话，有很多种处理方法。
　　她大可以让殿中省撤了牌子，表示病假。
　　也可以在见到皇上后，委婉的告诉皇上，现在不方便，她受伤了。
　　可她偏偏实行勾搭的时候，撩出点火来，再让皇上亲自发现，甚至可以说，是皇上触动了她的伤。
　　这绝对是两种效果。
　　人是你弄疼的，事情还是你搞出来的。
　　人家那么拼命只是为博你一笑，结果弄伤了自己，你看着办吧。
　　司轩还能怎么做？
　　当然是顺了对方的意，强制给几天休假。
　　司轩之前就猜测，碧姬大概是对即将到来的回鹘大祭司想上点眼药，就像是她不做痕迹的改变柔然在自己心目中形象一样。所以才关了人，结果她太拼了。
　　从太医的最后的诊断来看，已经是劳损过度，需要休养不少时间了。
　　怀着点愧疚，索性事情做到底，让她后天去看看神物放松放松，毕竟一开始的禁足打得是专心学习的名号。现在再以休息的名义继续禁足的话，吃相有点难看。
　　碧姬是运动过度，又不是伤残。
　　“她可真是三重准备啊。”
　　一边在皇后和文妃那里送礼刷好感度，希望她们能高抬贵手，一边自虐自己强行推进进度让人无话可说，最后还能在皇帝那里施展苦肉计。
　　听够了原委了，打发了时间了，那个树根终于抬进来了。
　　韩少军清晰的看到，碧姬公主眼睛里顿时冒出的火热的光芒，手里紧紧的握住一个东西。
　　大概是太激动了，目光根本没好好隐藏，除了对树根的不怀好意外，对皇后和文妃，也外露了怨怼的敌意。
　　对于碧姬而已，这十几天简直是她人生中最难受的日子了。
　　生理上，心理上的双重折磨，让她一度都想放弃。
　　她就是父汗的掌上明珠。草原上的最明亮的星星。她是姐妹中最漂亮的，最聪明的。注定要和亲的她，更是受到了所有的人尊敬和宠爱。
　　可以说，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任何的委屈。
　　可是没想到……
　　卑躬屈膝的讨好那个可恶的女人，还得听着她尖酸刻薄虚伪的话，更得压榨每分每秒的完成这可恶的训练。
　　每次看到自己红肿的手腕，僵硬的膝盖，酸疼的腰肢，还有那抽在自己身上戒尺，看不出丝毫痕迹，但是却火辣辣的疼。
　　文妃，你等着，等我得势后……我不会放过你的。
　　还有皇后！
　　什么公正严明，什么母仪天下，别以为我不知道文妃就是你的人！
　　教导礼仪是没错，可是这么严苛，绝对是她们太过分了。
　　这仇，她记下了，不过现在眼前重点是国家大事。
　　轻轻揉捏着掌心里一个白色的宛若鹌鹑蛋一样的东西，让它慢慢的融化在手心，跟着众妃嫔的人流慢慢的靠近树根。
　　听着她们吹捧和赞扬这个破树根是多么的艺术，多么的富有韵味。
　　碧姬不用委屈自己跟着吹捧，毕竟柔然和回鹘不合，是谁都知道的，回鹘就算是送来金山银山，她都不会给面子。
　　不过她也纳闷，这些大墨的妃嫔似乎是真的觉得不错？
　　其他的人她不了解，那个慧昭仪，是出了名的清高才女，她都面露赞色，难不成这个破树根，真的是哪里美了？
　　不管了，动手就是了。
　　碧姬假模假样走过去，一个踉跄，手摸到了树根下面的紫檀木底座。
　　没有破坏树根，只是摸了摸底座而已，碧姬的失误根本不算什么。
　　她还没行礼呢，就被原谅了。
　　更让碧姬惊喜的是，在她之后，那位明淑仪，自己在后宫最大的对手，竟然直接动手摸了树根。
　　“从这面看，宛若群山峻岭，从这面看，又像是少女发丝，若是从上面看，古朴的年轮斑驳的树皮，更有岁月的感觉。质感也不错。”
　　韩少军一边说一边指指点点。眼角却看着碧姬喜上眉梢的神色，真是……好笑啊。
　　知道了目的后，有时候一些计划和阴谋反推起来就很容易，尤其是碧姬这样缺人手，缺条件的。反推起来就更容易了。
　　突然间那么拼命，无非就是想要解除“禁足”，好到时候去现场活动活动。
　　也就是说，她的这个计划必须现场动手，不能遥控操作。
　　那么显然她就是想在树根上做些什么。
　　树根如果出了问题，那么事情就的后果就显而易见了。
　　“是吗？我看看。”于雅挤过来，凑近的看了看，韩少军指过的地方，然后笑眯眯的点头，表示真像，然后在韩少军耳边耳语了几句。
　　“有一丝很淡的香味。”
　　“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
　　面对于雅担心的神色，韩少军拍了拍她的手表示无妨，然后对着碧姬公主灿烂的一笑。
　　笑得公主莫名其妙。
　　眼看着东西已经涂上去了，碧姬高高兴兴的回了自己的宫殿。
　　心腹不在身边，不妨碍她高兴的在脑海中畅想成功的画面。
　　她涂上去的，是只有在柔然才有的一种特殊的油脂香料。气味很淡，近乎于无，但是这种香料会特别吸引一种虫子。
　　一种喜欢啃木头的虫子。
　　而这种虫子的虫卵，她也带入后宫，埋在花园各处。应该已经孵化了。
　　虫子们被香料吸引，拼命的爬向放置树根的地方——国库。
　　她都能想象，先是底座，然后是树根，紧接着虫子开始啃周围的木头，最先被祸及的就是一些放置宝物的架子。
　　她都听到了国库里，那些珍贵的易水的宝物掉下来的破碎的声音了。
　　到时候查下来，是回鹘的东西先出的问题。
　　不知道回鹘大祭司，会怎么解释？
　　另一边，司轩很高兴的安排宫人，把树根连同底座整个的打包装入一个箱子里。
　　“爱妃说得对。毕竟是送给恩师的，索性直接让恩师自己琢磨这个树根比较好。也许恩师会把它打造成一个独特的棋盘？或者是座椅？直接挖空当盆栽也是别有意趣。”
　　“黎大人会喜欢的。”


第121章 这不是我想要的
　　“公主！”
　　“太好了，你们回来了！”
　　碧姬兴奋的拥抱自己的三位忠仆。
　　按照大墨的宫规, 应该只有两位陪嫁的, 只不过她是和亲公主, 能多带一个。是哪一代皇帝给的特赦，这对诸位和亲佳人来说无关紧要。
　　相反, 别说三个，三十个她们都嫌少。
　　“我们还没系统的学完。”这几天，她们也是长了见识了。不仅仅是宫规, 知识, 还有一些宫里默认的潜规则。
　　殿中省的人教导她们很严苛, 但是也很仔细，一点都没有藏一点, 露一点。
　　这也让她们几个奴仆感觉到了这个后宫的掌管者的大气。
　　别的不说, 就学规矩这项。
　　其实, 她们应该在入京后等待入宫之前, 就应该对宫里申请，派人来教导。
　　在自己的小地盘上学习, 然后以完美的合适的姿态入宫, 不但能表达对大墨的尊敬和崇拜。这些日子她们受的苦和嘲讽也不用面对了。
　　这种细节并不在和亲流程内, 应该是送亲使团自己提出的。
　　显然送她们来的使臣不知道是那时候忙着考虑到底要不要和亲, 还是因为上代公主没能和亲, 导致懂行的使臣断代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碧姬倒是很看得开，毕竟只是学规矩而已，这些事情算不得什么大事。
　　要不是文妃刻意刁难, 自己学规矩不会那么辛苦。
　　要不是想让婢女去上眼药，她们也不会被打，然后集体被拖去殿中省。
　　事情的发展永远不会是单线条的因果造成的。
　　“我有好消息告诉你们。”
　　公主兴奋的把自己的计划给说了一遍。
　　三个贴身宫女都很为公主高兴。
　　“来来，我们一起想想，有没有什么疏漏，以及闹开了以后会有什么后果。”
　　碧姬想要挑拨两国关系的计划，在她离开柔然之前的确只有她和柔然国王两个人知道。
　　她是在路上再告诉自己的三个奴婢的。
　　跟着公主陪嫁的宫女自然是千挑万选，无牵无挂，能对公主随时随地献上生命的洗脑式忠诚。果不其然，她们毫无意义的表示会配合公主。
　　不过这些闹事的计划，都是公主自己准备的。
　　“嗯，公主，这香料会不会被认出来？”
　　“不会，柯茶思只要一个时辰，人就闻不出来了，三天后连虫子也闻不出了，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退一步说，就算认出来也怪不到我头上。那又不是柔然的东西。”
　　柔然虽然附属大墨，但是好歹也是有国与国之间的贸易往来的。身为公主能弄到很多边陲小国的东西。
　　嗯，甚至不能算是国，她记得东西来自于一个南边的小部落。
　　那种虫子和香料是他们那里的特色。
　　香料很常见，虫子听说已经很难找了。
　　虫子在还是虫卵的时候，生命力相当顽强，只要有点水分就能保存，而且外壳坚硬，稍稍装饰就像是一串项链。
　　当时她就想着，带上它们来大墨，应该能有点作用。再得知自己出发的时间和回鹘差不多的时候，就更坚定了。
　　“那虫子？？”
　　“这种虫子并不大，而且形似木屑，又相当避人，香料驱散三天后，他们就会各自分散，犹如之前分散在御花园各处一样。”
　　那么多花花草草，她带来五十颗虫卵，只孵化出一半，也够用了。而等他们散开后，更是消音无踪。
　　至于繁衍那就更不用操心了，若是那么容易就繁殖，也不会快绝种了。
　　“就算是三天内被发现也无妨，想想一下到时候的场景。”
　　国库珍宝阁遭到破坏，一群人惊慌失措的抢救宝物，一群人跑去请示，怎么会发现那些虫子。
　　眼看着公主把细节都想得那么周全了，她们几个做奴婢的只有更高兴。
　　“最后一点。”三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个直指关键。“若是……皇上没有迁怒回鹘，反而认为这是意外呢？公主总不见得直言，否则再撇清关系，都会怀疑到公主的头上啊。”
　　回鹘送得礼出事情，谁有好处？
　　满后宫，怎么看就只有柔然来的和嫔娘娘。
　　“冬娘，你不愧是我最倚重的。”公主很是女儿姿态的摇了摇这个叫冬娘的宫女的手。“这话如何引导，自然不能是我们来说……”
　　碧姬笑得眯起了眼睛，勾了勾手指在几个心腹的耳畔公布答案：“挑拨大墨和回鹘的关系，的确是我个人的计划，可大墨的朝堂上，也有我们的人啊。而且，是一个他们绝对想不到的人，绝对不会怀疑的人。”
　　三天后……
　　风平啊，那个浪静。
　　后宫中最大的事情，也就是活泼可爱的三皇子出手狠辣的揪走了他父皇的一缕头发。
　　碧姬神情恍惚的开始安慰自己，可能是出了如下状况。
　　比如，这三天，恰巧没人开那扇门呢。要知道国库大的很，珍宝和珍宝都是归类放的。回鹘送的神物这种级别的礼物。和平时放一些普通宝物的地方绝对不在一个隔间。
　　说不定，凑巧虫子们不给力，没把博古架给啃断了。
　　说不定，凑巧没人打扫。
　　说不定……事情瞒得比较好呢。
　　医女跑来给她上药按摩，她都全身心的投入思考中，平时的一上药就作得劲儿都没了，让医女很是疑惑的看了好几次。
　　还是冬娘上前打了圆场，表示公主已经好很多了，不疼了。
　　昨天还喊，今天就不疼，呵呵。
　　不过在宫里，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大家都懂。既然你说都好了，那么咱也不费劲儿了。
　　“原来如此，那么娘娘已经痊愈，臣明日也不用来了。”刷刷刷的写病历，再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交给和嫔这边盖章。“臣也即可回禀圣上，娘娘能继续学习了，这回可千万别在额外多用功了。再度损伤可是会落下病根的。”
　　冬娘尴尬的看着飘然远去的医女，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谎言是不是害了自家公主。
　　“不用担心，本来就好很多了。”回神后的碧姬表示无所谓。
　　虽然还是有些疼，应该也没什么了。接下来的训练她悠着点就是了，反正已经不赶时间了。
　　重点是，为什么还没动静！
　　“公主，再等等，再等等。也许就如同公主猜测的那样呢。”
　　又是两天过去了。
　　碧姬等的面目狰狞。
　　宫里最大的事情，就是陈容华念经苦闷了，跑出来“偶遇”皇上，念了一首思念夫君的情诗。
　　慧昭仪听了，评价，嗯，此诗乃男子所写，以闺怨思君的之心，暗指自己的仕途。表达了一种怀才不遇的思想。
　　整个后宫都知道陈怡湫“拿来主义”了，不过慧昭仪的评判毕竟不能算是证据，大家也就暗地里笑笑。倒是陈怡湫本人再度缩起来不见人了。
　　可这不是她要的！！！
　　说好混乱呢！
　　看管国库的人都死了吗？！
　　不死心的碧姬拐弯抹角的想要皇上赏赐点珍贵的东西。
　　对于自己的女人一向很大方的皇上，赏赐了一盒子金瓜子。加起来足足上百两黄金。
　　“……”碧姬。
　　“爱妃用来赏人或者自己把玩都可以，这一批做工不错。”
　　给贵人们赏玩的金瓜子自然不会就是这么光溜溜的一颗。
　　里面每一颗都刻着吉祥如意的小字，还做成了各种造型，葫芦，蝙蝠，如意，生肖等等，精致美观。
　　可这不是她要的！！
　　你去开国库啊，树根那个房间，去看看！
　　谁要你的金子了！！！
　　面对司轩，碧姬还是表示出了诚惶诚恐的欢喜。认真的伏下谢恩，却错过了司轩眼里的一抹冷光。
　　再等了两天，她等来了亲自上门的文妃。
　　“前阵子看和妹妹还是个好的，努力的。怎么着太医都说无恙，我等了两天可都没等到妹妹。”
　　和嫔还能怎么着，赔礼道歉的跟着去了明粹宫。
　　然后因为这几天心思都在国库上，没怎么练习，又被文妃削了一顿，那无情的戒尺狠狠的打了上来。
　　还伴随着各种不带脏字但是各种尖酸刻薄的华语。
　　而她只能默默的听着，认错，接受体罚。
　　这……不是她要的！！！！！
　　明明这个时候，大墨朝堂已经把炮灰指向了回鹘，自己这个和回鹘过不去的柔然公主，应该各种做戏的撇清自己的同时煽风点火。
　　比如说坦诚的表示，自己不喜欢回鹘。但是国库出了点问题，就直接把罪名归在回鹘的礼物上。这让她这个同样带来不少上贡礼物的柔然公主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请求皇上明察。
　　她希望回鹘倒霉，可不是这么个倒霉法。
　　再然后，她的另一个准备好布局能出手了。
　　到时候回鹘就会背上，借贡品入宫，布置邪恶阵法，试图夺取大墨国运的罪名。
　　就算后一个布局不能实施，光树根的出事，就够回鹘喝一壶了。
　　可是现在，到底怎么回事！！！！
　　“看到了吧，我就说这位公主野心不小。”韩少军手里拿着的是黎崇写得“谢恩”奏章。
　　里面重点表述了，黎崇接到皇上的赏赐后。
　　很是感恩戴德。
　　当场就让工匠入府，把树根造成一个树根棋盘。
　　结果工匠在底座上摸到了一点古怪的滑腻的东西。
　　本想擦掉，被细心的黎大人收集了起来，让人查看。
　　黎大大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碧姬一脸自信肯定没人知道的东西，当场就被查出来了。
　　调查结果送入宫。韩少军呵呵的表示回忆起了碧姬公主那不小心的触碰。
　　后面都不用再说，司轩就什么都懂了。
　　就像是冬娘担心的，回鹘出事，有利的是柔然，她们嫌疑太大了。
　　如果事情被爆出来了，那么的确按照碧姬的安排，大墨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开口把矛头指向回鹘。碧姬公主再各种无辜可怜各种真诚坦诚。
　　再加上时间一久，没有香料的证据。
　　还真不能拿她怎么样。
　　可现在，事情没爆出来，自然是……怎么可疑怎么想。还没有当事人的反驳。
　　韩少军都不用煽风点火，就足够烧到这位公主了。
　　“她今日有再问皇上要礼物吗？”
　　“好了好了，爱妃，别揶揄朕了。朕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还真不能怎么做，回鹘、柔然、契丹三国现在局面平衡。如今回鹘势大，柔然和契丹隐隐有结盟对抗之意。若是您现在处置了柔然，平衡一破，麻烦的又是大墨。而且，这件事八成是和嫔自己的意思。闹大，反而麻烦。就算要给柔然一个好看，也不能是现在。”
　　韩少军笑得有点恶劣：“宫里的事情，交给我们吧。皇上您有的别的事情要忙，韩家的事情还没查清楚呢。”
　　“哦？爱妃打算怎么做？”
　　“我一向会给人一个机会。改过自新的机会。”韩少军一脸悲天悯人。“您说，和嫔若是知道有一样东西的存在，能直接损害一个国家的国运，她会怎么做？她会洗心革面吗？”
　　“…………”这哪里是给人机会。
　　“当然，先得让她了解了解，树根去哪儿了。稍微生生气，活血化瘀。”
　　“…………”你高兴就好。


第122章 121
　　司轩索性回紫宸殿继续奋斗宫务去了。最近的国事上事情真不算少。
　　秋收事情惯例的要准备起来，今年全国没有什么大灾难, 可也是有不少地方需要朝廷支援和减免税收的。
　　江南那边收尾成功, 官员衔接也很完美的进行完毕。但是一下子扯出那么多大案, 以及调动那么多官员。毒瘤是扫了，人心浮动不是简单能安抚的。
　　而且不仅仅是江南地区, 这件事曝出来后。
　　只要是耳闻的百姓都会对自家父母官投以怀疑的目光。
　　江南地区外凡是有个比较作威作福的。都可能引起混乱。
　　无论是官还是民。这心都得安抚。
　　故而每天，都会有数不清的事件递到司轩的案头。
　　好在前期准备工作是充足的，各地方有有突发事件, 都有提前准备好的条例。
　　除了江南那边, 韩家这里也是够头疼了。
　　不, 不仅仅是头疼，还有点挫败。
　　司轩自从登基, 不, 自从当上太子开始接触国事以来, 头一次遇到这么无从下手的事情。
　　凡事总有个前因后果。
　　比如说一个人贪污受贿了, 那他至少得是个官儿。贪赃为了什么？为了钱。
　　就是这样普通的逻辑，就是这样最浅显的道理。
　　再复杂的事情, 都是在这样的正常逻辑条例之下的。
　　可韩家这事呢？算什么？
　　他, 皇兄, 黎崇, 三个人几乎可以算是里应外合天罗地网的布局了。
　　查到的, 竟然还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也不是那么小，可对于弑君篡位来说，真的算是小。
　　今天韩家小辈打架斗殴, 明天韩家长辈贪权弄职，后天韩家姻亲强占民田，大后天韩家的恶奴仗势欺人。
　　有完没完了！！
　　要说韩家的大动作也不是没有。
　　比如江南那件事，朝廷在拼命做工作，他们在抓紧机会捣乱，不是和一些有问题的官员聊聊天，就算是让一些地痞流氓多透露透露江南那块的消息。
　　更诡异的是。
　　前脚刚训斥了他们，他们果断的就收手了。
　　简直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有这么一堆国事在，司轩还真没心思放在碧姬的搞事上。既然确定了不是柔然搞事，而是碧姬自己想闹腾的话。
　　交给皇后和爱妃吧。
　　不过……最近入宫的两个怎么都有问题。
　　陈家牵扯出了韩家的事情，碧姬又试图扰乱朝纲。真是麻烦。
　　以后这种半路插队的还是别来了，还是正规的选秀好。
　　韩少军笑眯眯的看着碧姬，整个人的姿态调整到最佳气人的状态。
　　若是面对陈怡湫，最气到她的，只要假装和皇帝情深意重就可以了。
　　而要气到碧姬，那就得玩点别的小花样了。
　　比如现在，啧啧，眼里都喷火了。他还没开口呢，这小姑娘真经不起逗。
　　在碧姬眼里，她是了不起的，她是伟大的，她是为自己的国家冒险牺牲的。她心甘情愿做这些，她喜欢这种默默的无私的感觉。
　　但是不妨碍她对身处和平强大的国度的豪门千金产生敌视。
　　同样出生尊贵，她是一国公主，草原的明珠，但是她所享受的富贵容华，竟然比不上一个国家并非顶尖家族的千金。
　　瞧瞧，别说沈静姝这样的豪门千金，赵家这样的首富之女，就于雅那样的，父亲是寒门小官母亲是商家出身的。从小大当过得都比自己精致。
　　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公主，在她们眼里，恐怕就是和村妇没什么区别吧。
　　碧姬看着沈静姝的大宫女晴儿行云流水的泡茶动作，再看着站着一溜，手上捧着五六种香气四溢的清水伺候着主子洗手的二等宫女。
　　再看着准备让沈静姝喝一口茶配一种点心的冬雪。
　　还有在一旁用着最好听的嗓音，宛若歌唱一般叙述各种茶和茶点的讲究的风雾。
　　多云更是过分，在旁边架起了一座古琴，悠悠的弹奏着。
　　小雪则是摆弄着香炉，时不时添加一抹香料，让香味多变繁复。
　　就是这样的排场，让碧姬越想越多，越来越不满意。
　　该死的，这是她锦绣宫！
　　为什么在她的锦绣宫里，她得看着这个女人显摆大墨高门闺秀的日常消遣！
　　这些精致的奢靡的享受，为什么要表演给她看！
　　碧姬此刻就觉得自己血液在翻涌，灵魂在怒吼，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掀翻了眼前这一切精致的复杂的华美的零零碎碎。
　　“和妹妹不高兴？”
　　“没，没有……”碧姬立刻收回心神，端起笑脸，低头当鹌鹑。
　　“柔然似乎不喝这些，是我唐突了。”韩少军笑着客套，却突然话锋一转，“如今公主已经嫁入大墨，也该好好享受一下大墨的风情了。不是草原不好，而是有些东西，是因地制宜的，比如你们草原特有的那个奶酥和马奶酒。这在草原是再好不过的食物。可若是在大墨长期吃这些……公主你可就保不住你窈窕的身材了。”
　　热量高，还容易上火。
　　“额，嗯。”碧姬咬着牙强忍着笑脸，毕竟韩少军也没说她家乡的东西不好。
　　南橘北枳的道理她懂，可，她怎么总觉得对方在嘲笑自己土鳖？
　　碧姬看着眼前慵懒大方，处处精致考究的沈静姝，看着对方眼角眉梢透露着的随性和无聊就气不打一出来。
　　“不知明姐姐来我的锦绣宫到底所谓何事？”
　　“闲着无聊，跑来亲近亲近，顺便和妹妹说一下，妹妹的月例问题。”
　　和嫔入宫，是拿着嫔的份利，可是做为异国公主，她的很多东西，都是和普通嫔不一样的。
　　比如饮食，服装，赏玩的器具等等。
　　都会恩赦让一部分变成柔然特色。
　　如果公主受宠的话，这点吃的喝的，也就多送给公主也无妨。大墨养得起。皇帝随手赏赐的就不只是这些。
　　可若是不受宠……呵呵，那就针对针铆对铆的算算呗。
　　嗯，没错，作为辅助管理宫务的韩少军就是来算这个的。
　　碧姬一开始不明白这其中的区别，没关系，这聊天聊着聊着，韩少军自然会解释得相当清楚的。
　　“这不，皇上也没下旨特设，那么就只能来找公主商量了，实际上按照惯例定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大墨乃礼仪之邦，公主想要变动多少，还是好商量的，这个主我能做。”
　　“谢谢……淑仪姐姐。”碧姬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她能高吼皇上是宠她的吗？
　　最近皇上政务繁忙，后宫已经好几天没来了，她当然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为一点吃的喝的去骚扰皇上。
　　而且她也不缺这些！
　　嫔的位置已经算很高了，这些东西她根本用不完。
　　再去讨要只会落个贪婪名声。
　　她怒的是，沈静姝根本没有去询问皇上，而是趁着皇上繁忙来把这件事定下。若是问了，她相信皇上绝对不会还让她来商量比例！
　　今日这件事一过，整个后宫恐怕都会认为皇上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吧……
　　碧姬突然了然的看着韩少军，漂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愤怒和谨慎：这就是大墨不见血就杀人的宫斗手段吗？
　　“妹妹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并没有，姐姐来安排吧。”她无所谓，她是有大方向，大目标的人！
　　“那就我来安排了，放心，定不会委屈了妹妹。顺便……”韩少军打量了一番锦绣宫，眼里的嫌弃真的是半点都没隐藏的意思。“这锦绣宫也该布置一下了，妹妹来得突然，宫人只负责打扫。都没好好设计，瞧瞧这陈列……”
　　纤纤玉指划过旁边的一排百宝架，再度嫌弃。
　　碧姬直接僵硬，点头把锅甩给宫人，没有承认，那个架子是她的主意。
　　不能……这么弄吗？她去别人宫里明明看到很多人这样弄的。
　　“听姐姐的。”碧姬内心吐血，却也略带期盼。
　　她跟不上大墨的潮流和审美是事实，若是明淑仪来布置，一切就再好不过。哪怕对方是来显摆，来气人的。最后的好处也是她得到的不是吗？
　　锦绣宫好看了，皇上来的会越多。
　　锦绣宫得体了，若是哪个妃嫔再来做客，也不会背地里嘲笑她的土鳖。
　　“放心，这布置不会算在你月例里，全部让皇上来负责，你千里迢迢嫁到大墨，怎么能不给你个好的环境呢。”
　　说得那个叫真诚，绝对让碧姬有一瞬间的感动。直到韩少军下一句话，让碧姬的感动全部扔到了角落里，内心的感觉直接变成了狂喜。
　　而且被狂喜占据。
　　“这正厅的布置，绝对要大气，并且要有一样镇得住的东西放在显眼的地方。通常是放置不能以金银价值来衡量的奇物比较好。放心，这种好东西，国库里多得是。我给你挑最好的。”
　　国库！！！
　　谢天谢地，这几天就等着这个消息呢。
　　碧姬眼睛闪亮亮的看着韩少军。
　　看着这画面。
　　一个温柔似水的握着对方的手，轻声安抚。
　　另一个激动感激的看着对方，面含期待。
　　不知道的，还以为韩少军又扩展“业务”了。
　　实际上韩少军也是松口气，绕了半天，摆了那么半天架子，总算不突兀的提到国库了。
　　“是我们自己去挑吗？”
　　“哪有妃嫔自己去国库挑挑拣拣的。有单子和画册的。当然，你若是知道有什么也能直说。有些我能做主，有些得皇上才能做主。”
　　“我觉得回鹘送的树根很不错，放在这里当茶几，雅致。”碧姬脸上自然挂着不怀好意的恶意。看着就知道她在动坏脑筋。
　　这是碧姬的策略，坦率真诚的不喜欢回鹘，各方面。
　　“想得美，当我不知道你的打算？真放你这里，第二天没准就被你批了当柴烧了。”韩少军毫不客气的戳了碧姬的额头。
　　碧姬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都是影后啊。
　　碧姬想着下一句话她就说：那我就要差不多档次的。
　　表情略贪一点，展示一点虚荣心，再加一点无知的，模样。
　　很好，就这样。
　　重点是要人去打开树根那个隔间！
　　还没等她开口，韩少军幽幽的把此行重点说了：“更何况你想要当柴烧都晚了，皇上当天已经送给黎大人了。”
　　“什么！”
　　“唉，别说出去啊，这按照规矩是不允许的。”韩少军假装一点都没听见碧姬的突然拔高八度的嗓音。
　　与此同时，陈家。
　　“怡湫入宫那么多时间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还是容华？”
　　“最近事多，那个柔然公主……怡湫出师不利，也是正常的。”
　　“映雪也真是的，一点都不帮着点亲妹妹。”
　　“大哥把人教的太好了，映雪哪里还是我们陈家的女儿，人家是那是司家的媳妇，大墨的皇后。陈家，靠她？那就是下个席家。不温不火有口饭吃就行了。”
　　“别这么说，现在家里三郎四郎的差事，不都是靠着映雪的面子？”
　　“一两个差事重要，还是金矿重要。”
　　“小声点！”
　　“让母亲再入宫一趟，提醒一下怡湫，务必在腊月十八之前……”


第123章 碧姬退场
　　楚德宫
　　韩少军依旧身边一水儿的各色佳人，不过这回抚琴的乐充容, 焚香的是于雅, 泡茶的是穆秋, 打扇的是曾玉蝉，背后给她捏着肩膀的, 是特别训练过这一招的李舒娆。
　　而韩少军也没了在锦绣宫时候的端庄优雅矜持高贵，反而是惯例的披散着头发，穿着最简单的最朴素甚至可以算是随意的款式, 十分逍遥的躺在摇椅上眯着眼睛听风雾念账本。
　　“嗯？锦绣宫的账目有出入啊。”韩少军睁开眼睛“上千两左右, 大概是趁着人刚入宫, 又是和亲妃嫔，规矩混乱顺便下得手, 没准都是惯例了。多云, 你走一趟, 敲打敲打。不用说太细。”
　　“你打算怎么做？”在后面的李舒娆很有兴致的问。
　　“若是还上了, 说明还有点敬畏之心。以后提拔升迁就先紧来。若是没还的……以后的路不好走，可就不是我的错了。”
　　一千两银子不是一个贪的, 又不知道是哪个小团体。
　　他还真没工夫去挨个盯着这笔小账。说出去不好听是一回事, 不好查也是另一个原因, 谁让他们选择的时机真的挺好。
　　上个月的锦绣宫的确是混乱, 好下手。
　　“每次看都觉得好神奇, 你是怎么做到的？光听着就能听出问题。”孙仪乐停下抚琴，也加入了聊天行列。
　　“是啊，太厉害了。若是你是男子, 在我外公面前秀上一把，保证没我爹什么事了。”于雅表示，他外公当年也是想把女儿嫁给商户之家。
　　毕竟富家女穷秀才什么的，话本里都有一半是悲剧结尾。
　　他爹，当年就是那个吃天鹅肉的穷秀才。
　　“别说你外公了，恐怕赵淑仪都不会入宫了。”
　　“这也太夸张了，赵家毕竟是首富，现在女儿位居淑仪，育有皇子……”
　　“赵家送女入宫前可不知道赵淑仪能有这样的造化，比起虚无缥缈的未来，这种闭着眼睛就能查漏账的本事才是实实在在的。”
　　“也不对，为什么非得从商？去哪个高官面前露一手，保证被举荐为官，最适合当巡察御史，走到哪个地方，闭着眼睛听一听，就能写这折子了。”
　　大墨还是有举荐制度的，只不过相当繁琐严苛，三品以上官员才能举荐，并且不举亲不举仇，得担负相当大的责任，还名额有限。
　　“走官员路线太麻烦了，让公主举荐呗，还省了官场倾轧风险，耀华长公主就很合适啊。”
　　“没准你就是驸马了。”
　　“那不一定，当年耀华公主嫁谁不行？整个京城的人排队者求娶什么身份背景的没有？人家是自己选的。”
　　“你们年轻，不知道。郑家的那个小子，从五岁开始就下手了。”
　　“不是吧！”
　　“没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四大美人中身份最高最尊贵最漂亮的那个，凭什么嫁给他。”
　　于是话题顷刻间转向了当初的成年八卦。
　　几个年纪大一点的，你说一点，我凑一点，一段曲折离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就这么出来了。
　　对于这样的场景……
　　韩少军可以说是很习惯了。
　　无论那位太祖如何天纵奇才，都改变不了古代娱乐活动太少的现状。宫门森严，还得端着宫妃的架子皇室的尊严，能活动的更少了，聚在一起毫无负担的聊聊天，八卦一下，是大家最喜欢的乐消遣活动。
　　至于之前大家感叹的韩少军的能力，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锻炼出来的罢了。
　　曾几何时，他真是普普通通的小白领。
　　穿了以后，从奴隶的身份开始往上爬，平民，武士，佣兵，法师，教授，城主，领主，国王，他换过数不清的身份和称呼，最后，他是神。
　　而这个看起来用拳头解决问题，一路武力至上吧？可并不是。
　　看看当中穿插的，城主，领主，国王……
　　还有佣兵和教授。
　　他也是走管理层一路向上的。
　　而且在混到一定程度有高智商人才加入之前，他可真是亲力亲为到吐血。
　　如果填写个履历的话，那就是……相关工作经验：以年为单位，三位数起跳。
　　以这样的工作经验，如今的这点工作算是大材小用了。
　　一心二用，一边聊着八卦，一边处理事情。那边的话题很快就从当年风华无限的长公主转移到了之前碧姬。
　　这话题一下子就火热了起来。无他，碧姬公主病了。
　　病了不只一次。
　　这两次全后宫都知道是韩少军搞的鬼。偏偏皇上皇后什么都没说。
　　第一次就在那天。
　　韩少军“好心”跑去告诉了碧姬。
　　好好的欣赏了碧姬铁青的脸色。
　　紧接着就是由铁青的愤怒转为了苍白的惊恐。
　　韩少军特地跑来提起树根，说明他知道了，知道了自己的小动作，知道了自己的图谋。
　　重点是，他随时能告诉皇上，甚至已经告诉了！
　　韩少军说得这么直白，就是他在给碧姬机会，若是她现在痛快的对皇上磕头认错。或者是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继续安分守己的当和亲公主都可以。
　　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
　　但是若她还心存侥幸，不死心的话，那就没什么可说了。
　　碧姬到底选择哪条路现在还不得而知。韩少军那天没有等到碧姬半句话。
　　他一出门，碧姬用了一招所有妃嫔都会用的招数来做缓冲——装病。
　　宫里一些惯例喜欢酸两句的，立刻“忧心忡忡”的表示：“明淑仪果然是气场太强了，去探望谁，谁都受不住这个福气。”
　　韩少军也没客气，对于美人的热情，他一向不会冷淡：“改天妹妹被翻了牌子了，我就上你那儿给你施加一点福气。”
　　这第一次还能算是普通级别的宫斗，这第二次病嘛。
　　第二次却是有点计划外的。
　　原来韩少军对司轩说，再给个机会，并且调个诱饵看看反应的。
　　天师府那里在年末会献上一个特制青铜印，号称有镇压国运之效。
　　和真正的国之重器不能相比，好歹是天师府的天师经历三代，耗损多年修为锻造而成，收集四海之水八方五行之土三才之木以异火锻造成型，更是常年安置在龙脉供养六十年之久，吸取天地日月之精华，终究聚气而成（天师府原话）。
　　献给今上，让皇上在年尾祭天的时候使用。
　　大墨便会更得天之厚爱，福运永昌，国泰民安。
　　这个是背景介绍，不是诱饵。
　　韩少军哪怕不信这个，哪怕他偷偷吐槽，这是天师府求加薪的小花招。他也不会拿国运来当什么诱饵。
　　护送国器入宫祭天，不是简单的事情。
　　到时候整个皇宫会接待不少天师府的各种大小天师。
　　随便哪个小天师都能身怀N个不能说的秘密。引碧姬上套。
　　计划改变后。
　　韩少军立刻就从库房里找出来的一个风水法器，要不怎么说皇宫里东西就是好呢。
　　这种自成气场的风水法器，竟然随便找找就有。
　　韩少军是不会摆风水阵，可是法器中自带的小气场，很适合为他的魔法加持。
　　唉，这也是最近才被天师们提醒的。
　　早想起来，平时忽悠皇帝能省很多力气。
　　一个太平有象的摆件，往公主面前一放。
　　让她面对对着这个为大墨祈福，表示自己毫无利用大墨之心。
　　碧姬恭恭敬敬的收下了，转头自然是对心腹嘲讽沈静姝，还以为她能有什么招数呢。
　　结果自然是当天晚上她就笑不出来了。
　　她接连做了一夜的噩梦。
　　一会儿是她触怒皇帝，皇帝赐了她毒酒一杯。一会儿是大墨出兵柔然。一会儿是族人们全部死于刀光剑影之中，一会儿被炮火袭击的家园。
　　最后是亲朋的冤魂索命。
　　简直是连续剧一样环环相扣。
　　若这仅仅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是梦了一回她最害怕的事情也就罢了。
　　可白天！白天她也开始逐渐看到各种幻影。
　　草原上传唱着的歌声，欢声笑语混着马蹄声，听着让人觉得心情愉悦。
　　可大白天的，你在大墨的宫殿里听着草原上的声音，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随后她甚至听到了自己的父汗和幕僚在讨论自己。
　　自己的姐妹们在提到自己。
　　无非都是在笑话自己蠢，笨。
　　简简单单的忽悠她为国效力，她就傻乎乎的跑去和亲了，还真以为自己能救国家。诅咒她很快会被大墨的宫妃给欺负死。
　　她听到他的父汗冷漠的说她果然不中用，这么快就被大墨发现了，立刻派人前去送上毒药，主动毒死她，像大墨赔罪。
　　哪怕知道这一切不符合逻辑，不是真的她都忍不住心冷，发慌。
　　然后晚上又是接连的如血的噩梦。
　　这些噩梦越来越夸张，越来越可怕。
　　整夜的无法入睡，已经让她的精神接近崩溃。她不管不顾的冲到了那个明淑仪送来的摆件那里。不停的诵经祈福。
　　白天的幻影总算是消失了，可夜晚的噩梦依旧在继续。
　　不，不仅仅是夜晚，只要她入睡，那如影随形的噩梦就会出现。
　　最后脸色简直可以说是可怕的碧姬在请安的时候，刻意留到了最后，跪倒在皇后面前请罪。
　　随后似乎什么都没变化，和嫔还是和嫔，她还住在锦绣宫。依旧是两国友谊的代表。
　　只不过她再度“重病”了。
　　这回的病，来得突然，走得很慢。
　　后宫众人得到的官方回答是，公主得了一种罕见的疾病，梦靥不断，夜不能寐。治不好，只能慢慢调养。
　　而碧姬公主本人似乎也没意见，虔诚的抱紧了一个普通的太平有象的摆件，房间开始逐渐的摆满各种佛像佛经佛珠。
　　过了几天，公主的脸色似乎比之前好一点了。
　　本来这件事不会被算在韩少军头上的。毕竟太医都会诊了。
　　可后来碧姬公主难得出来散散步，偶遇韩少军。
　　一群人的见证下，和嫔腿一软，就对着明淑仪跪下了。
　　整件事，韩少军先是在帝后面前过了明路，毕竟她要对妃嫔下手。
　　皇上完全没意见，一个试图破坏国家安定的异国女人，只是吓吓她，很便宜了。
　　他之前也许诺了随便后宫处置。
　　皇后更不会有意见了。
　　司轩倒是奇怪，效果怎么那么好。不用韩少军编，女神直接回答了。
　　“她的饮食，香料，她身边的宫女，都是我们的人。在宫里，偷偷摸摸要做着一系列事情，谁都做不到，过了明路直接下手还做不到吗？更何况，她心中有鬼，有一分的作用，都扩大成了十分。不然什么药物能让人噩梦永远是家国灾难？”
　　“皇后说的是……爱妃这回倒是雷厉风行，之前还说要缓缓呢。”
　　韩少军直接和皇后交换了一个你知我知的缠绵的眼神。
　　两个人的嘴角浮现出了同样的微笑。
　　那日，韩少军对皇后禀报了锦绣宫的事情后。
　　“静姝。”
　　“怎么？”
　　“我不想等。”
　　“怎么说？”
　　“只是单纯的不想给她这个机会。”皇后的表情相当的坚定。
　　没说别的原因，韩少军却明白了她的意思了。
　　还真的是“单纯的不想”。
　　就如同文妃在得知碧姬有捣乱朝纲的想法后，立刻战斗力爆表一样。
　　皇后内心也有同样的情怀，碧姬的做法在全面监控下就如同跳梁小丑，成不了气候，但是不舒服就是不舒服。
　　司轩是面对类似的事情太多了，反而有点麻木，何种小算计不被放在心上。
　　韩少军也差不多，大风大浪过来了，这种程度，基本就和网上看个口水互怼差不多。
　　事情已经到了明路了，就成不了气候，给人宽厚改过的机会，符合“仁政”的理念了。
　　不过现在……
　　“好，那就不给她机会。你不想，她就没有机会。”
　　女神觉得不痛快了，那么碧姬公主，你就提前退场吧。


第124章 给你姐姐吃
　　碧姬的话题在宫中完全没有被禁止，大家多多少少也明白了, 这个新来的杀伤力极大大的公主似乎无意中得罪了后宫中最不能得罪的皇后。
　　最后被当今第一宠妃收拾了。
　　然后, 皇上也只能对那火辣的身材, 充满新鲜感的异域风情视而不见了。
　　整个后宫，除了李舒娆和陈怡湫, 最短的都呆了一年以上了。
　　再傻得也知道一点司轩的脾性。
　　一，皇上对于美色并不看重。二，再看中的美色抵不过皇后的意见。三, 沈静姝也许是个例外。
　　虽然遗憾一个可以正面硬抗韩少军的潜力股就这么飘然断档。但是后宫的气氛多少还是有点轻松的。
　　碧姬太过于耀眼和特殊, 而且那种外国人的调调始终让人觉得不太合群, 不舒服。
　　想要拉拢都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和她说阳春白雪，她和你说塞外牧羊。
　　你和她说春花秋月, 她能聊聊长河落日。
　　本来打算硬着头皮磨合一下的, 现在省了。
　　少了个竞争对手, 少了一把对付沈静姝的枪, 多了个经久不衰的话题。顺便一回头，发现另一个劲爆话题！
　　李舒娆！
　　那个原来站在怒怼沈静姝第一线, 在碧姬入宫前, 以绝色之姿带给她们最大威胁力度的那个李舒娆！
　　她竟然一转身, 投靠了沈静姝！
　　什么？只是假装亲密？
　　省省吧, 一同逛御花园也就算了, 逛着逛着揉揉抱抱了，还是假装亲密？
　　经常去楚德宫也就算了，孙仪月那群已经确定是沈静姝心腹的人聚会她也是回回参加。
　　一些曾经站在李舒娆这边的妃嫔, 尤其是一些比她位份高，却还隐隐以她马首的妃嫔差点鼻子都气歪了。
　　脑子简单一点的，单纯的认为沈静姝手段了得。
　　趁着后宫连入两个有威胁力的新人，大家对李舒娆关注度降低，皇上恩宠也分散的时候“雪中送炭”了一把化敌为友。
　　而绝大部分人脑子里只有一个词汇“上当了”。
　　当初李舒娆入宫的时候，不是没有人传出，她们其实关系不错。
　　只不过当时所有人看了传回来的消息，谁都不信罢了。
　　现在想想，李舒娆针对沈静姝，正是后宫所有人都坚定她们有矛盾之后，而不是一回来就针锋相对。刚回宫那会儿，李舒娆甚至还有去串门的！
　　曾经理所当然的一幕现在有了重新的解释。
　　当初一叶障目坚定自己想法的人，全部都恨不得捶胸顿足。
　　这时候宫妃们身边擅长马后炮的一群人都纷纷跳出来了。
　　“娘娘若是当初听了我的（当初似是而非的说过一句），也不至于受骗。”
　　“如今看来，当初李小主总是针对明淑仪，似乎那些针对……并没有实质性的给明淑仪造成什么损失。反而赵淑仪……”
　　“小主不必动怒，我们也是盲从罢了，当时的文贵妃，敬妃，赵淑仪，不都……”
　　不提还好，掐着手指头一数。
　　宫里高位的妃嫔，从头到尾没出啥事的，竟然只有慧昭仪和敬妃了。
　　慧昭仪本来就是偏向沈静姝的，沈静姝生日的时候，那动静，啧啧。
　　至于敬妃，宫里的妃嫔们都默了一下，大皇子身体不好。敬妃的宫斗经常会断档和后续不足。很少有斗到最后的。
　　曾经和莲妃那会儿，还甚至闹过笑话，一个挖到一半的坑，让莲妃紧张了好几天后，完全没有后续，一击准备好的猛拳挥在了空气中。等忙完了儿子的事情，敬妃差点自己都忘记有之前那么布局。
　　不过时机都过了，早就就习惯的敬妃挥挥手就算了。反而倒是莲妃气闷了好几天。
　　这个可怕的事实后宫众人不是第一次看到。
　　但是那时候还李舒娆呢！
　　那时候还有舒娆呢。
　　那时候……还有……李舒娆……QAQ。
　　得，那是该死的细作。不提她。
　　众人在后宫中再度强烈搜索，在本来有希望一争光辉的和嫔娘娘意外得得罪皇后而“重病”后，还有谁能帮助她们不计后果的把沈静姝拉下马。
　　这么一看……还真有。
　　被和嫔的光芒笼罩，又被皇后拉去抄佛经，大家差点忘记了“皇帝的真爱”，陈妹妹。
　　虽然当中闹了一个诗词的笑话。
　　不过基于曾经汉朝时候，那著名的《长门赋 》就是捉刀写的，所以对于这种情况，宽容度还是很高的。
　　陈妹妹的笑话也就在于，被捉刀的人带着点小心思，而她自己顺便厚脸皮的说是自己写的。
　　在此刻，和嫔出局，文贵妃失势已经隐约对沈静姝拖鞋，赵淑仪“养病”，李舒娆压根就是她的人的情况下。
　　好用的陈妹妹，似乎是大家唯一的选择了。
　　刚入宫那会儿，陈妹妹到底有多少用处，能不能用还是个未知数。
　　尤其是那蛇精病一般的真爱宣言，大家还真怕被傻子缠上。也怕皇后发飙（入宫得再难看，那也是亲妹妹。）
　　可现在，大家多少都有点品出味道来了。
　　皇后不喜欢陈妹妹，甚至很反感。
　　首先，陈妹妹现在仅仅是容华。能给皇后请安的最低档次，刚刚算是在后宫说得上话。
　　其次，无论借口多么好听，陈妹妹至今没有被翻牌，现在还是完璧之身。
　　最后，陈妹妹已经被当枪用来对付过文妃了。可见本人的智商不咋的。
　　试试？
　　试试呗。
　　哪怕沈静姝是皇后的人，又如何。
　　皇后这些年的底线她们清楚得很。
　　就在大家伙蠢蠢欲动的时候，陈怡湫这里也接待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刚刚去未央宫象征性晃荡了一圈，就冲来若惜阁的陈母。
　　“我儿。”陈母眼睛刚红了一下，就被红光满面的陈怡湫给噎回去了。
　　得，人过得还真不错。
　　“我儿看来甚得皇上宠爱……”省略号结尾，疑问句的语气。
　　陈母不了解自己那个当皇后的女儿，可她了解皇后这些年的口碑。
　　她以母亲的身份把小女儿塞进去，当时大女儿的怒火是真的，她就怕回头小女儿不做痕迹的被坑了，她自己还不知道。
　　“皇上当然很宠我。”站起来显摆了一下自己华贵非常的衣服，尤其是外套上那层层叠叠魏紫千红的牡丹花。“这可是蜀绣。”
　　一整件蜀绣的襦裙，还是魏紫牡丹这种特别含义的花。
　　这可不是容华这个位分能穿的。
　　再看看这若惜阁的位置，装修，摆设，看看女儿满头珠翠。
　　陈母再度放心了两分。
　　“那你怎么降了位分，之前还是婕妤的。”
　　“正五品和从五品能有多少区别，我心中有数，这可是给我换来很大的好处的。这降，也是皇上为了场面好看而将的，要升可容易了，看看楚德宫那位就知道了，有圣心在，一切好说。娘，这后宫学问深着呢，有时候眼皮子反而不能浅。”
　　陈怡湫一脸：你不懂。
　　还真的很让陈母满意。满意女儿的长大，满意女儿果然继承了她这里的处事手腕。
　　若是女儿不是满心满眼都是皇帝那就更好了。
　　唉，算了，这也是优势。
　　絮完家常，那就是正事了。
　　陈母眼皮子一台，左右一看。陈怡湫立刻让周围的宫女都退下去。
　　她们不知道的是，小尔小东这两个大宫女，在出门后，就转身进入一个暗房，拿起一根铜管，一个听，一个记。
　　眼里都冒出点冷光。
　　“娘，什么事？连小尔和小东都得屏退？”
　　“她们只是家里给你安排的帮手，但是有些事，除了你自己，谁都不能说。”
　　“还能是什么事情？催着姐姐怀孕，或者是我怀孕呗。”
　　“本来不着急的，但是你哥哥突然说，必须是腊月初八前有消息……”
　　“娘，你也太夸张了，现在距离腊月才几个月啊。”这孩子哪儿是说有就有的。
　　“所以……这件事，只有你知道。”陈母推下手上一个漂亮的金镶玉镯。
　　金镶玉一般是为了把碎玉重新连接才用的，不过上等的金镶玉镯子，反而会比普通的玉镯金镯，更让人惊艳。
　　陈母手上这个，明显就是极品之作。
　　玉是好玉，做工也是精细非常，栩栩如生。
　　凤凰于飞的金饰缠绕在粉白玉的镯子上，玉镯本身的一点点瑕疵都被金饰掩盖，其中多一点明显的痕迹更是做成了凤凰的眼睛，恰当好处，巧夺天工。
　　如果仅仅是好看，那就不会是让陈母特地小心的拿出来了。
　　陈母小心的掰开凤凰的翅膀上的一个节，金镶玉的镯子就直接的变成两半——那是个活扣。
　　活扣里面滚落了五颗小小的药丸。
　　“这是……”
　　“家里有个计划，需要你们姐妹俩中的一个，腊月初八怀孕，这样配合天象，他们才能继续做一件大事。他们的意思是，能真怀孕，就真怀，怀不上就假装有孕，男人啊，懂什么。”
　　在宫里假孕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这药？”
　　“只要吃下，很大几率就能怀孕。”陈母撇了一眼喜滋滋的陈妹妹。“七个月后，母体衰弱，孩子大人都保不住。”
　　“…………”陈妹妹没说话，就差脸上写着，那你拿来干什么。
　　连孩子都保不住，还要搭上大人的命。
　　“给你姐姐吃下，算准时间再打掉她肚子里的胎。这就死不了了，她也就病上几年，虚弱虚弱。她本身就是个不能生的，虚弱个几年，正好专心帮扶你。”
　　到时候家里的计划成了，陈家的前途有了。
　　小女儿得宠怀孕，未来的皇帝也有了。
　　陈母内心对着大女儿愧疚了一下，转而就觉得，女儿只是病弱几年，宫里什么好药好大夫没有？这笔买卖实在是划算。
　　想着那未央宫高高在上冰冷的看着自己的皇后娘娘，陈母实在很难用女儿来称呼她。再看看眼前的活泼可人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小女儿。
　　连内心的那点愧疚，都没有了。
　　她是陈家的女儿，为陈家牺牲一下，也是她应该的。


第125章 弑君的恐慌
　　两个偷听的宫女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她们听到了什么？！
　　陈家有什么预谋，很好, 不搞事的外戚还是很少的, 这个她们心里有准备。从他们送女入宫还耍手段来看, 就是有预谋的。
　　虽然目前不知道什么预谋能和皇后怀孕扯在一起，现在她们最震惊的就是陈母的话了。
　　喂喂, 这是亲生的吗？
　　她们怎么听说皇后是嫡出，娘娘早逝的父亲也就娶了如今这一位？
　　好吧，天下之大, 无奇不有。
　　两个当间谍的忠心宫女在内心把陈母用一百种花样骂了个遍, 再用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涉及亲人的诅咒在内心轮番问候陈母。
　　更憋屈的是, 在那边最后寒暄完毕后，端着笑脸一路送这位出宫。
　　还得听着她来来回回的叮嘱一定要好好帮助陈容华, 她心地太过于单纯, 宫里的其他人都得防着。
　　小尔毕恭毕敬的称“是”, 内心再度被各种国骂刷屏。
　　若不是为了不影响大局, 她都想好好的开一下嘲讽，穿金戴银就是深得帝宠了？你女儿现在还没被翻过牌子呢。
　　内心是如此嘲讽的, 小尔倒是不忘记, 狠狠的吹捧一番。
　　比如, 小主如今很是得皇上偏爱, 宫里有个什么, 第一时间送得都是小主。
　　比如，凡是小主要的，哪怕僭越, 都会给小主送去。
　　比如，小主经常能得见圣颜，皇上带小主去了不少地方。
　　比如，之前哪怕小主抄经祈福，皇上的赏赐也从没断过，
　　以上都是真的，因为皇后和沈静姝绝对不允许司轩冒险，所以私密度比较高的侍寝活动绝对不允许。后妃不侍寝，那简直就说明有问题。这个锅皇后和韩少军轮流背了。
　　她们背不下了，韩少军这边还有一堆美貌和才情并重的佳丽会帮忙。
　　除了侍寝问题外，其他的吃喝玩乐，只要公开程度较高的，全部都哄着她。
　　这也是后宫众人觉得陈妹妹能被拿来利用对付沈静姝的原因之一。
　　心满意足的离开皇宫回去的陈母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走，后脚若惜阁的宝贝女儿就被两个宫女点了安眠香。
　　不可抑制的睡了过去。
　　小尔和小陈熟门熟路安排了若惜阁的其他宫仆的工作，她们两个名义上是守着小主安睡，实际上小东却是当下换装打扮了起来，变成一个小太监从侧门出去，直接去了未央宫。
　　对于宫女委婉得不能再委婉的叙述，对于母亲让自己“病弱”几年的选择，皇后苦笑了一下，摸着已经冰凉的指尖，感觉着内心的涌上的酸楚和疼痛，竟然有种理所当然的错觉。
　　底下回报的宫女忍不住抬头看了皇后一眼，入目的还是那个端庄尊贵，嘴角带着一丝温和的微笑的皇后娘娘。
　　娘娘的神情动作和往日毫无区别，却让她这个旁观者都感觉到了心疼。
　　恨不得冲出去给那陈母几百个连环巴掌。
　　“继续说吧，免得耽搁了你回去。”
　　“不不不，娘娘，无碍的。”宫女很想说，我不着急，您再缓缓。
　　随即就想到，再缓缓岂不是还要沉浸在刚刚那个消息中？还不如说点别的……
　　等等，别的也不轻松啊。
　　“继续说。”
　　“…………是。”
　　宫女又把陈家的部分说了，没有表达自己的观点，客观的陈述了陈母的话。
　　再客观都改变不了，陈母透露的那点点消息带来的衍生联想。
　　刚刚听到母亲绝情话语还能维持住表情的皇后，此刻脸色已经外露的难看了。宫女还猜不到陈家想借用天象完成什么事情。
　　但是她却立刻想到了司轩他们监视了半天还没有眉目的事情——韩家弑君。
　　韩家现在在折腾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烦得都快让司轩直接抄家了。
　　而就陈母透露的事情来看，难不成……
　　这弑君谋反的幕后人是陈家？
　　连韩家都是遮掩的炮灰不成？
　　皇后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宫殿的天花板好像都开始晃了：灭九族的罪啊！！！
　　这是造了什么孽！事情怎么会这样！
　　除了对家族的担忧外，还有对司轩的愧疚。
　　十几年的夫妻，从太子妃到皇后，风雨同舟那么多年，怎么会没有感情。
　　此刻的皇后算是和宁王感同身受了。
　　区别是，宁王有黎大大开解，而皇后现在还独自的陷入在娘家可能谋反的情况中。
　　“你先回去吧，稳住她。”
　　“是。”
　　皇后召见小东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屏退了所有左右。
　　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谈话，小东自然也不能对皇后的心腹说。但是她却能好好的描述一下皇后现在的情绪和神态。
　　并且咬牙切齿的瞪了眼若惜阁。
　　这就什么都传递到了。
　　江河带人拿着香茗糕点，洗漱的用品进殿打岔。湖海果断的直接跑向楚德宫跑去。
　　小东平时都是通过中间人传消息的，现在亲自换妆过来肯定是大事，而且这大事让皇后特别难过。
　　显然这件事已经不是她们这些奴婢能劝的了。
　　那索性就找能劝的来。
　　皇上不是她们擅自能见的，这不是还有明淑仪娘娘嘛。
　　如果主子如今的头号跟班还是文贵妃的话。她们估计会选择进去劝皇后，能劝多少是多少。可现在是明淑仪啊。
　　想着平时淑仪娘娘和皇后娘娘的亲密，还有淑仪娘娘的胆魄和智谋。
　　湖海只恨自己碍于宫规礼仪不能跑太快。
　　“娘娘！这还等什么！那陈氏反上，理应……”江河很是辛苦的憋住了下半句。
　　她们能在皇后身边那么久，并且升职成左右手，靠得就是严于律己，不该说的绝对不说。
　　今日这半句话，已经是气急僭越了。
　　皇后没有对江河说陈家的部分，只说了陈母让陈怡湫下药的事情。就这都让忠仆气得没了往日沉静，若是都说了……
　　都说了，江河会很高兴的不顾自己阻拦直接去建章宫求见司轩（名正言顺了）。
　　“于情，她是我母亲，养育之恩，孝大于天。身为儿女岂能苛责长辈？于理，她站在家族立场要求我牺牲几年健康，的确是相当划算的买卖。”
　　砰！
　　花厅的大门被无情的暴力踹开。
　　一个身穿纯色的天青色襦裙，头发只是用木簪挽了个髻的清丽女子带着一身杀气飘然而入。
　　“于情，谋害亲女，罔顾人伦，人性，违背天理圣言。于理……谋害一国皇后她还有理！？”
　　这个盛气凌人的美女自然是接到通报来不及好好打扮就冲过来的韩少军。
　　“你隔着门都能听到？”皇后第一句话就重点错。“另外，静姝，身为宫妃，你这个样子……”
　　从楚德宫一路到未央宫，这得多少人看见。
　　不是说这么素雅不行，但是这素得和奔丧一样，一路急急忙忙跑来，皇后都能想到明天后宫的谣言了。
　　“罢了，江河通知殿中省，今日皇上翻明淑仪的牌子，湖海，你派人准备好，明日就传皇上盛赞淑仪天然去雕饰之美。”
　　“是。”江河湖海很高兴的接着命令出门，明淑仪就是不一样。
　　她一来，皇后的整个人气场就不一样了。刚刚还整个人恍惚的“于情于理”，这现在都有心思替明淑仪收拾首尾了。
　　“那我也走了。”
　　“你去哪儿？”皇后立刻拦人，看韩少军这表情，就不像是回去休息的。
　　“去宰了陈怡湫。”
　　“…………”幸好拦住了。
　　“别告诉我，你还打算等她下药了你再动手。这种机会你都要给？”
　　“你都能给碧姬一个机会，现在等等也无妨。”
　　“能一样？碧姬就算是再蹦跶，她要的目的已经暴露，她永远不可能成功。陈怡湫呢？你知道她把药下在哪里？她要是弄在你一个不得不吃的时候呢？”
　　韩少军直接绕开皇后，可走了两步就站住了，猛然回头。
　　“映雪，这不是你的作风。”
　　陈怡湫是她亲妹妹没错，可亲妹妹的刀子都递到脖子上了，还想着给个机会，不做任何措施的陈映雪，绝对不正常。
　　就算不像韩少军那样直接宰了永绝后患，也应该有其他的准备。一个陈怡湫，一个陈母，一个还没发动的计划，就让陈映雪缩在自己宫里长吁短叹。
　　这不正常。
　　“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你进来第二句话就是要冲出去杀人。“顺便，你也告诉我一下，怎么对司轩说。”
　　闭目调整了一下情绪，苦笑着对韩少军说了自己的猜测。并且期待的看向韩少军，希望她能说出一个不字来。
　　可惜，看着韩少军的脸色和神情，就知道，她也颇为赞同自己的推测。
　　“先别急，也许不是呢！别说怀孕了，就算是你生了，也不一定是下任皇帝啊。大墨不扶幼主的。陈家何必谋反？”
　　“我这个皇后，给不了他们想要的利益。若是皇室中有人煽动呢？”
　　大墨皇室那个神奇的能阻止同室操戈的密室也不是万能的。
　　在大墨的历史上，真有人不管不顾一切，不顾祖训誓要夺嫡的，只是最后没成。
　　若是陈家真有什么不做痕迹的弑君计划，最后还成了。
　　那她真的是千古罪人了。
　　可是……一边是家族几百口人所有亲眷都在其中，一边是自己的丈夫，大墨的江山。
　　这让她怎么选择。
　　此刻她恨不得妹妹直接过来下个毒算了。
　　“这只是猜测，陈家支持的皇室是谁？有密切来往吗？他们有制定什么周密的计划吗？他们有其他动作吗？这些都不知道，我们知道的也就是怀孕+天象有利于一个什么事件，没准他们只是想升官发财呢？总不能因为韩家不动弹，就把弑君的罪名按在陈家身上。”
　　为了安抚皇后，韩少军一通胡搅蛮缠的诡辩，倒还有点说得通。
　　“首先，这件事不能瞒着司轩。你不说我去说。另外找天师府和钦天监入宫问。凡事没发生呢，就不会太糟糕。司轩心软，秦家和韩家弑君的事情都证据确凿呢，他也网开一面了，陈家的事情尚未发生。一切好说。再说了，罪不及出嫁女，他们谋反也不会殃及你。司轩肯定会护着你的。”
　　“只要想到这件事，我就有不好的预感，每次我这么心烦意乱……都该死的准。”
　　“那就先让心安定一部分。”韩少军起身就走，眨眼间人就到门口。皇后拦都拦不住。“我先去若惜阁收点利息。”


第126章 利息
　　韩少军没能兵贵神速成功。
　　刚刚跨出花厅的门（损坏中），就被自家的忠仆给围着了。
　　你已经这副样子从楚德宫到了未央宫, 还想继续跑一路？没门, 楚德宫的宫仆们丢不了这个人。绝对不行！
　　想了想接下来的目的地, 韩少军顺从的停下脚步，展开双臂任由宫女们发挥。
　　晴儿麻利的在韩少军腰间系上一根金铃玉锁腰带。
　　细细长长的几条金链子, 宛若海浪一般交织着，下坠处荡着叮当作响的金铃，上平处镶嵌着的是玲珑剔透玉锁。期间更有细小的珍珠玛瑙琉璃贝壳等珠宝串联。
　　璀璨精巧, 配上韩少军身上那光溜溜的底色, 一下子夺目非常。
　　小雨麻利的给韩少军递上一条比她身上衣服深一个色系的百蝶飞舞的披帛。彩色艳丽的蝴蝶在青色的披帛以及长裙中穿梭。
　　整体造型立刻从“奔丧”中走出来, 看起来鲜活中带着干净婉约，是个正常的宫妃了。
　　冬雪也没闲着, 立刻配合着韩少军如今的在造型, 在未央宫友情提供的一堆首饰中, 快速的挑出几个合适的步摇花钿插在韩少军头上。
　　“小主, 你看，这么快就搞定了, 您下次……多等等我们啊。”
　　“没事, 明天皇上就会赞我天然去雕饰了。”
　　“？？？”
　　“不过现在嘛……”低头去看江河捧着的首饰盘, 指着一流的手镯, “哪个最贵？”
　　“…………”头一次被问到这种问题, 江河还是很敬业的指向一对金丝红翡玉镯。
　　“这对不配她这身衣服。”皇后看着已经被打扮完毕的韩少军，满意的点头。“去那那对星镯来。”
　　“是。”江河连惊讶的表情都没露出一点，转身就去了库房。
　　这星镯名字简单, 拿出来可是一点都不简单，看着漆黑如墨让人觉得沉稳厚重带着一种别样的深邃之感，再仔细看，随着光线的变化，墨黑的玉镯划过道道蓝的光芒，带着破晓之意。
　　若是直接拿到阳光下，那深邃的墨色宛若流水一般的退开。透出迷人的墨蓝色，更绝的是这片蓝色上，泛着璀璨的点点星光。
　　宛若俯视浩瀚星空，真乃稀世珍宝。
　　“送我？！”不是韩少军厚着脸皮要，而是宫中实在没有借首饰戴戴这样的说法。
　　皇后的首饰到了韩少军手里，改天又回到皇后手里，像什么样。
　　“自然。”
　　“也好。”他的玉佩终于有理由送了——收了重宝，自然是托人去寻找合适的回礼。
　　利索的戴在手上，举止不像是戴镯子，而像是佩戴兵器。
　　对此，无论是未央宫还是楚德宫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若是哪一天，韩少军终于记得自己是女儿身以及记住乐充容的殷切教导，在自己人面前，也是举止优雅柔顺，和美婉约……那才是需要找天师府的天师们来驱邪的事。
　　小尔和小东之前点的香用料多了点，等到韩少军杀到的时候，那位还在睡。
　　陈怡湫入宫，带来的两个心腹，早就OVER了。
　　现在整个若惜阁，除了底层的洒扫，全是帝后安排的监视人员。
　　倒是小尔小东，为了让陈怡湫不起疑，被安排的监视人员，真的认为她们俩是陈怡湫的心腹。
　　所以韩少军杀到后，楚德宫的人假装把小尔小东架下去看管后，整个若惜阁的宫人们眼神交流一下后……
　　就什么事情都没有的继续各干各的。宛若刚刚没有一个妃嫔气势汹汹的带人闯入。
　　实际上就算是整个若惜阁有陈怡湫的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韩少军带着皇后懿旨来。
　　她们是能找太后还是能找皇帝？
　　最多是闹得整个后宫来看笑话而已。
　　韩少军面对沉睡的小美人，半点都不客气的用最快的方法，一桶冰水直接浇上去。
　　陈怡湫是睡着了又不是昏迷，一桶冰水还有什么不醒的。
　　尖叫着新来，感觉到的是全身的冰冷，看到的是自己面目全非的绣床，再抬头看到就是一双比自己上的冰还冷的眼眸。
　　“你……”哪怕冷得发抖，在震惊过后，燃气的自然是愤怒。“你这是做什么！”
　　她的位分不如沈静姝高。可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妃嫔，从五品也不算很低了！
　　“放心，为了防止她们这些奴婢粗手粗脚的，我亲自动手。”
　　“？”
　　还不等陈怡湫吐出一个字，一块巨大的结实的布牢牢的塞进她的嘴里，保证她的下颌骨扩大到最大化没角度吐出来。
　　然后纤纤玉手轻轻的摸过美人四肢。
　　冬雪和晴儿她们保证，她们真的只看到自家主子去摸了一把。
　　然后陈怡湫就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巨大的布团子都挡不住缝隙里漏出来的哀嚎，整个人宛若没骨头一样的倒下了。
　　四肢呈现不自然的状体摆着，明显已经脱臼了。
　　至于自家主子为什么会这一手……谁让主子和一个医术高超的医女亲如姐妹呢。
　　这一手，云瑾在主子还在凝香堂那会就表演过了。
　　只不过何云瑾都没主子做得漂亮，优雅，云淡风轻。
　　不过这和她们都没有关系，她们只要忠实的执行命令就够了。
　　“给我搜。”
　　多云和风雾两个宫中老手，迅速出动，把能搜得地方全部搜了一遍。
　　多云重点攻克诸多首饰。按照小尔小东的说法，陈母要走了，她们就出现，其中有机会送的，并且逃避她们的目光，让陈怡湫自己归类放置的，只有首饰香囊一类的物品，并且基本是暗藏玄机的首饰。
　　陈怡湫哪怕疼得快昏过去了，此刻也该清醒了。
　　亲妈刚刚给了“事关重大”的药丸，紧接着就有皇后的爪牙前来搜宫，若是仅仅是搜宫，她说不定还会心存侥幸。可一上来就动这么大的手，又是冰水又是卸胳膊的。
　　怎么可能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这若惜阁，果然有问题！
　　可是母亲之前交给自己手镯的时候，明明屏退了所有左右啊！连忠心耿耿的小尔小东都没听见。
　　沈静姝是怎么知道的！
　　除了疑问那就是满腔的怒火和仇恨。
　　皇后！亏她之前还想着姐妹情谊，打算好好劝劝她，还有两个月，若是凑巧，自己得孕，她也就不用遭这个罪了。
　　“主子！你看这个！”
　　冬雪的声音让陈怡湫清醒了过来。
　　她现在还考虑什么疼痛啊，怨恨干什么！
　　若是被她们找到，这可是……
　　母亲这药是不是秘药？会不会是没人知道的，太医都查不出的秘药？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眼角看到的冬雪拿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药盒，才略微松口气，冬雪手里拿的是她平时吃的调理身体的药。
　　但是内心的恐慌没有减少半分。
　　她只盼，盼若惜阁还能有一二忠仆，去皇上那里求救。
　　皇上！皇上就救她的！
　　皇上会听她的解释的！
　　她那么爱皇上，皇上怎么会不爱她！
　　对，皇上是爱她的，皇上早就被她的炙热的情感所吸引，他们真心相爱，皇上会来救她的！
　　至于药，就说不知道是什么作用！
　　刚想到这里，还没考虑后续呢，嘴里的布团就被韩少军拿下来了。
　　陈怡湫的嘴里缺少了填充物，一时间口水直流，竟然没办法立刻合拢自己的嘴巴。不过很快就有人帮她闭上了。
　　韩少军掐着她的下巴，直接把一盒子药全部倒入了她的嘴里。为了房子她噎死，相当体贴的有灌了一大杯水。
　　“你……”
　　“我都把你这样了，你不会还认为，我和你玩温和的？”
　　我问，你答。
　　你不说，我拿你没办法。
　　我逼你说，你撒谎……
　　呵呵，抱歉，没空！
　　“这宫里搜出多少东西，等会儿都会入你的嘴。至于你会不会因此丧命？那不是挺好，这本来就是我的目的。”
　　“你不能……皇上……”
　　“不过让你就这么死了，的确不太好。”韩少军一脸你死得太早太便宜你了。“云瑾即将大婚，想来保住好身染怪病的陈容华的小命这个功绩，会让她的婚礼更加锦上添花。”
　　谁不知道何云瑾是你沈静姝的人！
　　想到自己吞下去足足一年分量的药，陈怡湫就觉得心如死灰，更何况……
　　风雾，多云她们也纷纷各有收获。
　　这个拿来了她美容养颜的药膏，拿个拿来了她以防万一解毒药，这些还好说，那个叫晴儿的！
　　她拿的是自己调配熏香！
　　眼看着沈静姝对熏香特别感兴趣，直接拿来就往她嘴里灌，陈怡湫只能符合自然规律的晕过去了。
　　“切，没用。多云，你来灌药。”当然是灌催吐药。
　　她若是现在死了，实在是太不划算了。她还有好多能利用的地方呢。
　　“等云瑾过来了，人就交给她了。只要有口气在就行。对了！”
　　想起了曾经的一点小小往事。
　　“云瑾不是有配毒药的爱好吗？这回可以让她随便试。”
　　“是。”一杆宫人全体顺从的表示，她们一定不让陈怡湫好过，但是绝对会让她留口气。
　　“主子，应该就是这个了。”风雾手上托着一个粉玉金凤手镯。巧妙的一掰，内藏的空间就露了出来。
　　“证据确凿了，主子打算怎么做？”
　　“哪里是我能怎么做的？”
　　他只能来陈怡湫那里先讨点利息，真正的大头，在陈家那里。
　　若是他们真的有意谋反，后宅妇人打算给皇后下点催孕药这种事情，在性质上还真不能比。
　　韩少军是不在意陈家人的死活，司轩也不在意，可女神在意。
　　他们也就只能捏着鼻子在意。
　　“主子，皇上翻了您的牌子，您得去接驾。”
　　“…………没空。”他得先去安抚映雪。
　　然后去太后那里跑一次。
　　事情涉及到陈家，难免火会烧到皇后。他得去找太后透透底，让太后出山，关键时刻镇镇场子。
　　“传话的公公说，让主子去建章宫见驾，皇上挂念主子这几日夜不能寐，特地召见了钦天监正使以及天师府的大天师，来为娘娘看看。”
　　“走！”司轩还挺有效率啊。


第127章 推测（修错字）
　　韩少军把大部分人都留在若惜阁，自己带着晴儿, 揣着证据直接再去了建章宫。
　　刚入建章宫, 就看到一个画风和整个皇宫不对付的人。
　　身穿着白色的法袍, 正面是五行八卦，背后是太极阴阳, 袍子下端是白鹤瑞龟。广袖上还不忘记青龙白虎玄武朱雀……
　　真是，好热闹的衣服。
　　要不是对方身材修长高挑，这些东西还不一定装得下呢。
　　比起热热闹闹的长袍, 对方的头上上倒是“朴素”得狠, 发带发冠一概皆无。乌流的长发披散着在肩上, 倒是柔顺飘逸得能拍广告。
　　饶是韩少军也难免的往这位造型奇特的人身上多看两眼。
　　长发飘逸是洒脱不羁了，可是没有任何束缚的长发也是麻烦啊。干活不方便不说, 这小风一吹, 再洒脱的造型也能直接进化成疯子。
　　别说古代了, 就是现代, 美人们为了发型，还不得修剪, 卷烫, 各种定型。
　　为了一头好看垂顺的直发, 在理发店的椅子上坐上一下午是基础的。
　　再看脸, 年轻英俊, 锋芒毕露，端着但是仙风道骨的气场，表情却张扬着神棍骗子的气息……
　　这货谁啊？
　　不是说天师府的大天师？
　　比起他, 旁边一本正经对着自己的行礼的钦天监正使监正宛若炮灰一般的不引人注意了。
　　“爱妃来了。”司轩默默的开口把心上人的注意力从不规矩的道士身上转移回来。“可有收获？”
　　“就是这个了。”韩少军挥了挥袖子里拿出来的手镯。“还没验过，却不会错。”
　　看在还有旁人的份上，韩少军补充了一句：“不是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她第一时间喊得，不是我为什么搜她的若惜阁，不是愤怒我的手段，而是喊着要见皇上，皇上会为她做主？”
　　“人没死吧。”
　　“没死，不过也差不多了。”
　　“没死就行。”
　　监正：…………
　　天师：…………
　　怎么总觉得这对帝妃之间的对话哪里怪怪的。
　　还没等他们细细品味，话题就已经落在了他们两人身上了。
　　“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不知道两位爱卿能否推测出，腊月初八之后会有何天象异像，与家中出嫁女眷有孕结合及其……结果。”
　　重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哪怕陈家明面上没有什么弑君的可能性。
　　可就如同皇后第一时间脸色刷白，韩少军没能第一时间否认，皇上忙不迭的找人问对一样。实在是……巧。
　　在弑君头号嫌疑人韩家怪相百出的时候，陈家有所图谋，还一副所图不小的模样，这……能不起疑吗？
　　那个不怎么主流的天师挑了挑眉，恭敬的对着帝妃二人行礼，然后开始掉书袋子。
　　“天象所示，非人心之相。天象所书，乃人心之本。况且，朝霞夕云之变，日月星辰之移，风霜雨雪之临，都乃道露法动。我等修道之人，上体天心下感地慈……”
　　“左琴，我若是想听这些，我就召你师兄来了，而不是你。”司轩干脆的打断了对方的话。那个名叫左琴的人立刻切换了模式。
　　“贫道法号清一，皇上莫要叫错了。我的意思是，皇上，你的要求也太广了，这天象，别说日蚀月食了，连朝霞彩云都算，范围实在是太广。而且，只要您想要，这个天象无论是什么意思，我都能给掰出来。比如等会儿月亮不错，又圆又大。我能说朗月清风，天地清明，乃国主治下安稳，国泰民安之吉兆。又能说，月独而星稀，此乃大墨与邻国不睦，再起兵戈之祸的凶兆。要是觉得邻国的借口不好。还能说月晕带凶煞，月亮位置不好，月亮颜色不对。”
　　总之，都是月亮的错，你想干什么都行，有月亮呢。
　　钦天监的监正无语的嘴角抽了抽，同样甩袖行礼，默默的认同旁边这位“同僚”的观点。
　　顺便内心再喊一句，他们钦天监是测历法的！！！不是搞迷信活动的。
　　隔壁这位来不就够了！
　　遗憾的是，天师府虽然是朝廷认可的，但是毕竟不是朝廷开的，里面的天师虽然拿着朝廷的办法的资格证，但是拿的却不是朝廷的俸禄。
　　有些事情，只能请钦天监插手代劳。
　　至于百姓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比如……钦天监是天师府的朝廷编制之类的。
　　这又有什么关系~
　　“风霜雨雪这些不可能，几月以后的事情，两位都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知道。”
　　未来的气象卫星，直接从宇宙对着拍，遇到风雨多变的季节，也仅仅是三天内比较准，七天内当参考。十四天预告就是看个乐子用来发朋友圈的。
　　古人不准的就更多了，去年钦天监还不是不小心给太后挑了个雨天回京。
　　再怎么说，也没人能掐指一算，两个月后的天气。
　　并且还为此玩到谋害皇后这么大。
　　“应该是星象月相上的，比较固定，但是并不算常见的。”韩少军想了想，再补充一句“最浅显的，翻书会的那种。最好还是得一提出来，你们都不会反对的那种。比如说，两个月后，天上哪颗星星特别亮，此刻孕妇有孕，娘家人宜做什么什么事情，方得胎儿平安，或者是胎儿能聪慧异常，星宿下凡。类似于众所周知，喜上加喜的那种。”
　　“爱妃所言有理。”司轩干脆的拍桌叫好，感觉一切都清晰了。
　　大有黎崇在旁边点拨一样。
　　监正和天师更觉得这个模式古怪了。不过现在事关重大，他们也没空细品这个。
　　两个人能被叫来自然是在各自相关的领域中出类拔萃的。
　　韩少军给出的范围已经相当小了。
　　钦天监的监正，当场拿出纸笔算了起来。圈出了两条，一个是月亮，两个月后有大月亮。一个是彗星。
　　旁边的左琴凑过来看了一眼，直接圈了彗星。
　　“彗星东南而来，有孕者，至亲东行祈福可保母子平安。”
　　“就这样？”
　　司轩和韩少军都有一种鸡同鸭讲，莫名其妙的感觉。
　　随机就转而一喜，只是往东去的话，那岂不是和弑君没什么关系！
　　“皇上还别不信，这条还是六百年前太祖留下的。”
　　司轩回忆了一下，然后很不好意思的咳嗽了几声，表示确有此事。
　　那位太祖仗着自己是开国之君，前朝的规矩他不用遵守。自己的上头又没什么祖训。
　　百姓被其解救于战乱水火之中，只有盲目爱戴。
　　底下的官员也不会不识趣。
　　再加上本人的确雄才伟略，这大方向改了不少，小地方自然也就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比如想看安静的看月食，愣是把天狗食月改成了团圆吉兆。
　　再比如这个。
　　当时太祖已经开始发现后宫不稳了，恰逢一妃嫔有孕，又有彗星划过。理所当然的被宫斗了。
　　太祖直接抓着一个当时名望很高的天师，当众掉了一堆书袋子，东拉西扯引经据典的找出了破解之法。
　　得出的结论，只要女子至亲东行祈福，就可转祸为福。
　　那位妃嫔的娘家也光棍，举家东行，一路走到了海边。
　　那位娘娘最后平安的诞下了一位皇子，作为太祖唯二的儿子，那分量可是相当的重。虽然没有登基，但是也作为一代贤王名留史册。
　　享年八十有九才寿终正寝，干过文职上过战场，一生少有病痛，育有八子五女，孙五十四人，年少时鲜衣怒马，兄友弟恭。晚年子孙满堂，家庭和睦。贵为亲王，又位极人臣，可以说是真正有福之人，谁看了他的生平都要说一句“好”。
　　当年只是太祖的权宜之计，但是在这名满天下的福王（绰号，非封号）之后，谁又能说，那不是吉兆呢。
　　有这个事情在，还真是众所周知了。
　　陈家就打算利用这件事去东边？
　　“这一定只是连环计谋中的一个。东边，东边能有什么事？”司轩立刻开始翻奏章。他们的谋算在两个月后，那么一定已经有点眉目了。
　　“不管东边是什么事情，反正不会是……”
　　本来就缺乏弑君的理由，现在行动也不像是弑君。那基本可以排除嫌疑了。至于韩家为什么脑残，一定是有别的原因。
　　反正和女神没关系啦！
　　“的确如此！”司轩停下了翻找的动作，起身打算亲自去告诉皇后这个好消息。
　　“皇上也别高兴的太早了，虽然不知道他们去东边做什么，但是贫道给陈家算了一卦。”左琴顺手一盆冷水上去。“凶兆。”
　　靠。
　　司轩恨不得抓起手中的镇纸扔过去。
　　“他们要去东边送死？”
　　“若他们说图谋之事，成，于大墨有损。若他们所图之事，不成，满门危。”
　　“怎么又是满门，不是弑君，难不成是叛国。”韩少军随口一句，然后人愣住了。
　　和皇上面面相觑，显然对方也想到一起了。
　　“皇上，东边有什么？”
　　“有海。”司轩回答得和白痴没什么区别，显然大脑在死机中，还没启动。
　　韩少军：…………
　　监正：…………
　　左琴：^_^
　　“莫不是瀛州？”
　　“瀛州……”那不就是日本嘛。百年前已经归大墨了啊。
　　“这群老鼠一直不怎么太平。”司轩站起来，“瀛州资料不在这里，我去紫宸殿查，今晚不能陪爱妃了。皇后那里……”
　　“索性，我今晚入未央宫，陪伴皇后娘娘，放心，我知道怎么说。”
　　“有劳爱妃了。”
　　左琴：“对了，皇后娘娘有血光之灾哦。”
　　韩少军优雅的飘过左琴身边，一个手肘过去。冷眼看着对方脸色惨白一头冷汗的跪倒在地上，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出了。
　　“多谢天师告知了。”


第128章 127章
　　不敢置信的左琴忍痛抬头看向当今圣上。
　　就看到本应该，震惊或者怒斥妃嫔动粗的皇上, 正在用柔情似水的目光目送佳人飘然离开。
　　左琴此刻内心飘过一串乱码, 觉得这世界真的可以说是苍天无眼, 或者是“我日了个狗”。
　　从之前的对话来说，就能知道, 左琴和司轩其实私交不错。如果按照血缘上来说的话，左琴应该是司轩隔了三代的堂兄。
　　没错，他的父亲姓司, 勉强算个宗室。不过已经无法从血缘上靠上当今了。左琴的爹是正儿八经靠着自己科举出的仕。
　　而且很恶俗的娶了恩师家的独女, 然后第一个孩子从了母姓, 就是这个左琴。
　　本来是件很普通的时间，要说不普通的话, 那就是这个本该继承左家血脉传宗接代的孩子, 一不小心, 往修道成仙的方向奔着不复返了。
　　还该死的, 极有天分。
　　无论是占星卜卦，测定风水, 祈福诅咒（划掉）, 无一不精无一不通。小小年纪, 初窥道门, 就已经甩了同门师兄好几条街了。
　　宗室之子, 世家之后，跑去当天师，这在当时可是轰轰烈烈的大新闻。
　　年少时期带着几分顽劣的司轩就这么和左琴认识了。后来越发勾勾搭搭, 当太子那会儿，指挥不动钦天监，有些迷信小动作，都是左琴搞定的。
　　因为身份以及情分，左琴年少时经常被邀入宫小住（避难）。
　　所以他对宫墙内的各种佳人的姿态，并不陌生。
　　看过了各种风格的形形色色，看过了为了争宠的花样百出，更是看到了那风情万种宠冠后宫的沈贵妃。
　　完全没想到，这后宫轮到自己童年好友了，竟然变成了……
　　那种鲁莽的女人当道了！？
　　无量天尊！他是不是该给好友驱个邪？
　　就在左琴吐槽完毕后，再度抬头看向如今的君王。
　　发现他正在用颇为嫌弃的目光看着自己，不……按照自己的眼力和自己的对他的了解，不仅仅是嫌弃，他绝对颇为向往的也给自己来一拳！
　　最终皇上把嫌弃和向往的表情收起来，默默的补充一句：“宣太医。”
　　钦天监的监正把手束在袖子里半垂着眼睛当壁花，在心底也默默的补上一句：活该。
　　内心是怎么嘲讽的，都不忘记对左琴，哦，是清一道长的断言进行认真对待。
　　他们钦天监的观察脑袋上的那篇天空测算历法是主职，偶尔兼个以星象推测吉凶的副职，但是这副职有多少水分，真的是只有天下百姓不知了。
　　而清一这种正儿八经能观面相，能看八字的天师所言，就靠谱多了
　　清一虽然如此直言很是不妥，但是这事情足够严重的。
　　血光之灾，多严重的血光之灾？
　　哪方面的血光之灾？
　　对皇后很有好感的监正很想问清楚，但是转而就叹气了。
　　这皇后无论有什么灾难，现在灾难的源头已经清楚得不得了了。只要找机会处理好陈家的事情。皇后的血光之灾，自然迎刃而解。
　　“文妹妹，你说这件事奇怪不奇怪。”敬妃端着一杯香茗，略带期待的看向文妃。
　　好歹一起认识那么多年了。
　　两个人也不算对立，这点搭话的面子，文妃还是给的。
　　“可不是，以往这后宫，无非是这个妃嫔偶遇了皇上，那个妃嫔截胡了皇上，今天这个挑拨离间，明天那个受了委屈了。皇上这喜新厌旧的性子，我们有看不完的新面孔，讨论不完的宠妃，长盛不衰的，反而是我们这些不温不火的。可如今啊……不一样喽。”
　　“妹妹，你明知道我说得不是这个。”敬妃翻了个白眼。索性自己说。“这明淑仪衣冠不整的冲入未央宫，换了身行头，杀气腾腾的去了若惜阁。整个若惜阁竟然没有半个人阻拦。”
　　“这有何奇怪的，明淑仪去若惜阁，显然有皇后懿旨。”敬妃都提到这个点上了，文妃也不绕了，事实上整个后宫都对这件事好奇者。
　　因为紧接着的变化实在是太过于离奇了。
　　哪怕是出了某件事，让沈静姝替皇后出头去找陈怡湫的麻烦（以陈怡湫的个性，还真有可能做出点委屈了皇后的事情。）
　　也不见得没个几炷香的时间，就选了太医进去，还是何云瑾。
　　随后的事情，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天师府+钦天监，给沈静姝看梦魇？——呵呵
　　随后沈静姝又去了未央宫，然后住了一宿？——开创了整个后宫的留宿先例，不，历史上都没有。
　　皇上吩咐的？为什么？怎么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皇后有危险吗？
　　为什么会让沈静姝夜宿未央宫？未央宫是能随便住的吗？！
　　要不是太清楚皇后的能耐以及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她们都要猜测皇帝宠爱沈静姝过头，打算易后了。
　　就在她们以为后续会有别的惊天动地的时候。
　　后续……竟然什么都没有了。
　　唯一传出的，就是皇上盛赞，沈静姝天然去雕饰之美。
　　切，谁关心那个！皇上最近那么忙都不来后宫了，她们天然给谁看？
　　他们想知道但是陈怡湫到底怎么了！皇后到底怎么了！沈静姝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可惜了，无论怎么旁敲侧击，都没有露出半点消息。
　　唯一有点侧面消息的就是……陈怡湫似乎真的重病了，太医院的药单子，都能订册。
　　整个后宫，从那时候到现在，就再也没见过陈怡湫。
　　其他人去探望，全部被拦下了，还是圣旨下令的，说是病了，好好休养。
　　这不，敬妃就上门来讨论，这好奇点实在是太多了。
　　至于为什么找文妃而不是其他人……
　　实际上也就是文妃能找了。
　　敬妃心高气傲，特别看不上地位妃嫔，哪怕是自己的亲堂妹，在她看来，那么久了，还有自己扶持，只是缩在婕妤的位子上的堂妹，更本不成气候，不会有什么好的建议。
　　剩下，赵淑仪还在“养病”，慧昭仪不说人话，难不成让她和当事人沈静姝讨论？
　　就剩下文妃了。
　　而且，文妃虽然失宠了又掉了位分，可过去常年跟着皇后的，有些时候，看得比她们长远得多。
　　“陈怡湫是怎么入宫的，你我都知道。她那个若惜阁，能有几个是她的人？以她的智商，会记得好好的收服分配过来的宫女？忙着满世界宣扬她对皇上的爱意还来不及。”
　　“你是说，陈怡湫打算对皇后下毒手？！”
　　敬妃不敢置信猜到了文妃的暗示。
　　这就说得通了，沈静姝对皇后马首是瞻是整个后宫都知道的。
　　亲妹妹意图不轨，皇后伤心难过，沈静姝暴怒下了毒手，皇上加以掩饰。都说得通了……
　　去未央宫留宿，应该也是安慰皇后吧。
　　“陈怡湫疯了吗？好吧，她的确狗蠢。”敬妃唏嘘了一下，顺便庆幸自己没有去收她。不然真的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还有儿子呢。
　　“敬妃姐姐。”文妃突然停住，多嘴了一句。“这件事不要再管了，假装什么都发生。”
　　“？？”她的确打算落井下石来刷刷皇上和皇后的好感度。
　　“皇后的心性，你了解，一个并不亲厚的妹妹有心加害，需要人安慰吗？需要别人替她做主吗？需要皇上出面保驾护航吗？”
　　就是她太了解皇后了才觉得不对劲。
　　如果事情没有别的问题的话，皇后恐怕会消沉一下，然后拦住想要替她出头的沈静姝，第二天，自己亲自解决“不请自来的亲妹妹”。
　　然后请太后下懿旨，让亲妈自省教女无方。
　　敬妃不如文妃那样了解皇后，可被这么提醒了，也的确觉得，整个事情中，皇后似乎软弱了一点。没了平时的雷厉风行，以及大气果断。
　　所以……
　　“我懂了，多谢姐姐提醒。”刚刚还是妹妹呢，现在就叫姐姐了，后宫就是那么现实。“幸好我聂家和陈家没什么亲近往来。”
　　“你知道就好。”文妃一脸温柔的送走了敬妃。
　　转身就带着礼物去借着闺女的名义去看赵淑仪家的二皇子。在送了礼物，鼓励了小孩子好好学习后。开始和赵淑仪“推心置腹”的八卦了一下后宫最近最特别的大事。
　　随后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忧虑，作为最了解皇后的人之一，这件事皇后太过于软弱了，有点不太寻常。
　　赵淑仪立刻闻弦而知雅意的谢过了文妃。
　　“姐姐，我也没什么可送的，唯有黄白之物，我这里不缺，姐姐来告知这么大的事情，聊表心意，姐姐莫要推辞了。要知道，我赵家和陈家可多有合作，虽不知何事？但是惹怒帝王如何能是小事？若是因此被牵连，实在是无妄之灾。”
　　“妹妹聪慧，怎么会想不到我说得这些，只是不敢想，以及缺少个确定的人罢了。”客气的推辞不要礼物。
　　“缺得可不就是姐姐这个可心人的提点和确认嘛。要论细心敏锐，这后宫还是当属姐姐第一。”坚持要送。
　　赵淑仪的聊表心意，真的是很美好的一个数字。
　　除了钱，还附赠不少可遇不可求的极品文房四宝，送给文妃的弟弟。
　　文妃在推让了几次后，自然收下了。
　　然后拿着其中一个名砚，光明正大的去慧昭仪那里换求一本古籍再顺便“聊聊天”。
　　每个两天，后宫中家里凡是有在朝为官妃嫔，都被文妃不做痕迹的逛了个遍。或巧合或有理的拜访和会见。她晃悠了一圈后，整个后宫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母妃，您辛苦了。”公主萌萌哒的递上自己的泡的香茗。
　　“吾儿孝顺。”欣慰的摸了摸姑娘的头上包包。“仅仅是这些小事，就能给小弟换个好前程，太值了！”
　　没错，不做痕迹的把陈家在前朝有事情惹怒帝王的消息散播出去。
　　让陈家孤立无援。
　　这个任务是沈静姝给她的。
　　要说能很好的做到这点的，后宫里还真就只有文妃。
　　她身居高位，她常年跟着皇后，她不得宠，没有攻击性。位份高，见谁都得给几分面子。
　　韩少军开出的条件也很明确。
　　只要她弟弟能考上，韩少军就能安排一个对他来说最好最能历练自己的差事。
　　不是肥差，不是闲差，是一个能锻炼他的位置。
　　她弟弟的崛起，才是文家的崛起。
　　到这一刻，她才相信女儿说的，与其抱着皇帝大腿不放，不如去求沈静姝。
　　一开始她还认为是沈静姝夸海口，结果当天皇上就派了德顺公公跑来对她说“好好干”。
　　早知道沈静姝把皇上迷得连前朝政事都能干预，她之前绝对不会和她对着干的。
　　幸好她也没彻底得罪人。
　　“毓儿，后宫还有谁漏掉的吗？”
　　“母妃，席家那边不说吗？”
　　“太后肯定知道事情了，省了。”
　　“那就没有了。”
　　“乖。”
　　“瀛洲自百年前归了大墨后，就一直小动作不断。比如他们家的曾经天皇，一直拒绝姓氏。公开场合和私场合都不称赐姓。”
　　依旧是建章宫。
　　依旧是司轩，韩少军，黎崇，不过这回多加了个宁王。
　　日本皇族是没有姓氏的，被大墨打下来后，就被赐姓徐（算是纪念徐福）。
　　日本皇族阳奉阴违，不肯接受，大墨也睁只眼闭只眼。
　　反正他们也没剩下几个人了，权力没有，财富没有，地位，更没有。
　　百年前的荣光到了如今，连日本本国都没剩下多少忠诚了。
　　但是搞事情这家人家永远第一，后面跟着的贵族也同样不消停。
　　当初战败，一些贵族家庭，能屈能伸，很好的顺从大墨的管辖，土地虽然充公了，但是大部分财产被保留了。
　　大墨为了平稳过度政权，安抚当地民心，也多用日本本国的贵族为官。
　　在《天启录》中，这种就有记录。
　　先用他们的人，然后满满的，潜移默化把新占领的徒弟，融入大墨海纳百川的胸怀中。
　　当吃穿用度，语言文字都一样的时候。
　　这归并才算真正的完成。
　　日本和大墨本土隔着海，虽有福州相邻，可也没高丽洲那边方便，所以归并得少许慢了点。
　　但是已经颇具成效了。
　　只是，曾经享有共荣光的那群人，不乐意死心罢了。
　　百姓只要富足安居即可，他们却无法忘怀自己高高在上的权力地位。
　　宁为鸡首不为凤尾。
　　当大墨一个州的官员，还得受各种制约，哪里有独霸一方，作威作福来得痛快。
　　“那么这次，和陈家合作的倒地是谁？他们合作了什么？”
　　“这个人，陈家现在的那位家主，皇后的亲哥哥，曾经在外游历的时候，偶遇了一个来大墨求学的瀛洲人，叫东川广盛。汉名是童广。两个人一见如故，结为忘年交，分别后也多有书信往来。后来这个东川还派了儿子过来，在陈家住了好几年。”
　　“仅仅如此恐怕很难得知他们的阴谋究竟是什么？毕竟他们的交往并不算过密。”黎崇摇头表示查起来有难度。
　　书信来往，让孩子来求学小住几年。
　　往大了说，也就是瀛洲人在抱国舅爷大腿而已。
　　他们有阴谋？可所求是什么呢？
　　国舅爷拼命的找借口，光明正大的去瀛洲，是为了什么？
　　“要不要我……”宁王做了个严刑拷打的手势。
　　“有舆图吗？”韩少军一开口，司轩就颠颠的把瀛洲地图就拿来了。
　　比起现代地图，简陋得可以，但是也算是不错了。
　　“东川广盛，在哪儿？”
　　“他的家族根据地在这儿，现在在这里为官。”人形移动消息库利落的指了两个位置。
　　韩少军看着其中一个地方眯起了眼睛。


第129章 商讨
　　韩少军在当地缚灵的时候，那个愚蠢的作者有开始写一篇历史强国文, 简单来说就是带着一脑袋只是和一麻袋种子去初唐忽悠李世民的这个明君外加一杆文臣武将的。
　　让贞观之世更加繁荣昌盛, 国富民强, 流芳百世。
　　以韩少军的个人角度来看，这个文简直破绽百出。
　　李世民是个心胸宽广, 不计前嫌，用人不疑，一切以国家利益为首的萌大叔不去说。
　　满朝文武百官也是文官睿智谦逊不是豪迈热血, 武官粗中有细, 表面上的粗鄙全是掩饰内在的人精。
　　总结来说, 整个大唐朝廷，除了个别被作者点名的傻帽外。
　　其他人一路为男主保驾护航。
　　更别说那些以男主马首是瞻, 那些拜把子的兄弟姐妹, 大唐官二代们了。
　　世家出生, 还能为男主推行科举跑腿, 这是多么坑爹的一个好孩子啊。
　　哦，不算坑爹, 他爹也是“摸着胡须, 表明此子定是不凡, 前途无量, 池中金龙, 要孩子好好和他交往，以诚相待”的“粉丝”。
　　当然，在人物态度上不严谨, 不科学，不代表这个文就没有优点了。
　　他在其他数据上还是查得比较认真的。
　　比如那时候的人物年龄，关系，会发生一些事件的时间，还有就是地理。
　　作为一个华夏人，有机会穿回古代，只要走朝堂路线的，都难免会忍不住对东边的邻居们动动手脚。
　　大墨的那位太祖就是，开国后事情太多，内部还没安稳，实在没空开疆扩土。但是脚趾头想都知道，那个神奇的密室里一定留言，子孙后代务必把日本拿下了。
　　韩少军猜测的没错，太祖的确留下遗命了，可惜谨遵他交汇的儿子和孙子，忙着正兴国家，实行父亲祖父留下的各种强国设想。曾孙运气实在不好，天赋不如先辈们不说，上位期间天灾人祸不断，差点还被政变了。玄孙忙着收拾他爹的烂摊子（虽然他爹不是故意的）。等到第六代，这位皇帝属于知足常乐派，对开疆扩土完全没有兴趣。
　　就这么一不小心两三百年被耽搁了。
　　而后面有皇帝觉得差不多了，能对日本动手了。本来想一口气打下来，让太祖在天之灵高兴高兴的。
　　可日本一直捧着大墨的臭脚不放，只要大墨最近太平有力气了攻打了，他们就比孙子还孙子。实在让人不好下手。
　　栽赃给他们吧，他们怂得比你骂得还快，忙不迭的把嫌疑人全家砍了，求大墨消气。
　　这让一直讲究表面上至少要点脸面的师出有名的大墨有点不爽。
　　故而只能按照《天启录》中所言，采取怀柔的慢慢兼并的政策，不做痕迹的做。
　　徐徐图之的坏处就是太慢，远不如铁骑压境来得快，尤其是日本好歹还隔着海，折腾起来不如陆地方便。
　　这不，到了百年前才正式完成，让日本正式变成了瀛洲。好处也不是没有，毕竟打仗烧钱，还得填上不少人命。
　　在那个宅男作者写的书里，在大唐站稳脚跟的男主在文章进行到中后篇，同样的对小日本动了手。
　　那边的大唐并么有一直显示对对日本的虎视眈眈，日本显然不会那么孙子，经常带着破烂贺礼来，拿着名贵赏赐走，还得意洋洋的在各种表彰里做文章。
　　恬不知耻的把手偷偷伸向了琉球。
　　被男主发现后，不给他们辩解的机会，直接率领大唐军队踏平了那里，以武力攻占了这个敢冒犯大唐天威的国家。
　　打仗不是轻易的事情，男主让李唐倾巢而出去打下日本，自然不是完全凭借个人魅力以及一腔愤青热血。
　　他拿出了日本这块土地上的矿产图，彻底打动了所有大唐君臣。
　　武官纷纷请缨，文官们把缴文写出了花来。
　　嗯，书中的情节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个宅男作者在写的时候认真的去找了相关资料。
　　有些资料如今早就不是秘密了，宅男查起来还挺简单的，就是为了把日本现代的地名和日本古代的地名对上废了点时间。
　　他费得时间久，也就便宜了在后面跟着快无聊的韩少军。
　　回忆了那么多，韩少军就是想咆哮。
　　现在黎崇指着的其中一个地方，那里有一个巨大的金矿！
　　“明淑仪可是有什么想法。”
　　刚刚发现整件事关键的韩少军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表情。轻易的被旁边细心的黎大大发现了。
　　有！他很有想法，但是他不能说！
　　不过韩少军要是因为这样的突击问题就断档的话，他也就不是韩少军了。
　　“瀛洲之人虽然不死心，但是他们回归大墨已经百年，复国越来越没有指望，而且百姓日益过得富足，若说是起兵闹独立的话，恐怕连人手都没有。”
　　先说一句废话，这是之前大家就都赞同的。
　　虽然瀛洲搞事的多，但是就目前来看，并不是闹独立的规模。
　　司轩拿来的资料也像是，瀛洲目前小事不断，什么鼓励日本本地文学复兴，服装特异性保留，试图恢复原有的贵族特权，日本本土官员欺压汉民，阻挠通婚等等，程度不大，都还在特派官员能解决的范围内。
　　“从陈家这边来看，也能作为佐证。”
　　陈家好歹也是世家，有女为后为妃，正经的国戚，吃饱了撑的帮一个弹丸小国闹独立。
　　韩少军这句话出来后，紧接着就不用说下去了。现场的都是聪明人，全部挂上了然的表情。
　　“我们可以逆推此事，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密谋什么，可人生所求不外乎，权，名，财，色。”
　　“首先排除权，如今的瀛洲最大的权利也是不能满足陈国舅的胃口的。再排除陈国舅对东川广盛是真爱这种可能性，结果倒是明晰了起来。”
　　“…………”被真爱这两个字噎到的三个男人。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名和财，这两个，臣妾更趋向于财。”你们不说话，没关系，他来说。
　　“臣也如此认为。”黎崇点头，“名？且不说名这一字不是一两件事能做到的，陈醛这个人，并不是爱慕虚名之人。他反而有些……”
　　“急功近利，唯利是图，鼠目寸光。”旁边的宁王一口气吐出三个成语。显然和陈国舅挺熟的。
　　“陈家啊，祖辈的阴德光辉都积在皇后弟妹和她父亲身上了。其他人……呵呵。”
　　其实也没宁王说得那么糟糕，至少比席家好很多了。
　　只是比起那两位，难免被衬成鱼目。
　　再加上原来睿智远见的领头羊换成了现在这位，上梁不正，下梁很难正起来。原本的奋勇向前，恪尽职守，也逐渐变得汲汲营营，贪恋捷径。
　　“这就是我想说的，既然财是很可能吸引陈家的。”韩少军给了司轩一个眼神。“应该不是普通的财吧。”
　　韩少军和司轩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他暗示司轩想起的就是左琴的话。
　　东边，成，于大墨有损。
　　所以他们之前在苦恼，陈家从谋逆变成叛国，这结果，好不到哪儿去。
　　“矿产！”司轩万分肯定。顺便背着弟弟和黎崇给了爱妃一个缠绵的眼神，发现爱妃完全没看自己而是盯着舆图，略郁闷。
　　“啧啧，不知道是金矿银矿还是铜矿。”
　　“不管什么矿，事情说得通了，接下来就是解决问题了。”
　　很显然，那个叫东川的发现了宝藏，可他一个人吞不下来，或者说，他无法绕过大墨本土官员的眼睛。
　　大墨派来稳定瀛洲的官员都是能干又忠诚好官员，这么大的事情，收买他们，一不小心就全盘皆输了。
　　所以他来到大墨，找到了最合适的人选，再把合作伙伴弄到瀛洲，上下串联，那个矿产就是他们的了。
　　黎崇的表情瞬间凌厉了起来，气场就像是爆SEED一样，判若两人，若是有动漫效果，此刻身后还会裹着一层赛亚人的光芒。
　　其他三个人瞬间沦为背景。
　　就看到黎崇直接拿起桌子上的笔墨，在空白的纸上开始写写画画。
　　第一张纸写得是需要进行的步骤。
　　第二张写得是每个步骤合适推荐的人。
　　第三张已经开始写后续某矿后续安排了。
　　最后一张黎崇写了个开头，就罢笔了。
　　那张写得是最后惩处。
　　“黎卿大才。”这哪里是户部尚书的活儿。
　　司轩的夸奖戛然而止，难得是，这回气氛完全往黎大人的梦想上走。
　　最后这条卡着呢。
　　处置，怎么处置！！
　　陈家这事，那里只要随便挖出个什么矿，陈家意图私吞，就算性质硬是不说叛国，这罪名程度也差不多了。
　　到时候让中宫如何自处？
　　“二弟。”
　　“皇兄？”
　　“韩家的事情先办了吧。陈家，就混在里面……”
　　“？？？”
　　“从回京到现在，半年查下来了，可有查到别人和韩家联合？没有。你们如此查，还查不到，说明真的没有别人了。韩家的动作奇怪就奇怪吧，审问之下总是能知道原因的。现在先让他们伏法。然后把陈家混进去。矿产之事，涉及到的，弑君之罪基本也能判进去了。”
　　这样一来，陈家满门至少能躲过了。
　　事情也从主谋变成了从犯，操作余地都多了。
　　“场面也好看不少，这又是弑君，又是叛国的，还以为皇上为君不仁呢。归类在一件事，矿产那边还能搞个祥瑞。唉，没准还是金矿。”
　　韩少军默默的给宁王的直觉点个赞。
　　“理由呢？陈家没有弑君的理由。”这也是他们一开始不信的原因。
　　“把财换成权，就说，韩家打算以异性王许之。”这种业务黎大大熟得不得了。位极人臣那么久，他才不是吃素的。
　　皇后无子，当个外戚还是当个王爷可想而知，这借口，完美。
　　“好，那么现在第一步……”
　　写圣旨，派遣钦差赐尚方宝剑偷偷潜入瀛洲调查。
　　第二步，把韩家全都抓起来，陈家监控起来。
　　第三步……
　　“启禀皇上。”门外有人打扰。
　　“何事？”没有大事，德顺不会在这时候来打扰。
　　“皇后娘娘突然下旨，封了明淑仪为贵妃。印都用了。”
　　“恩？”司轩
　　“嗯？”黎崇
　　“什么？”宁王
　　“不行！”韩少军。


第130章 劝说
　　韩少军脱口而出的不行，让黎崇和宁王挑眉了一下。
　　但是却没让司轩意外。
　　甚至还有点小骄傲。
　　妻妾和谐不就是他身为男人成功的最佳证明？
　　恩, 高兴在内心高兴就好, 千万不能表露出来, 现在爱妃快炸了。
　　“仅仅是贵妃，不是皇贵妃。”众所周知, 皇贵妃才是那不吉利的预备役。
　　“呵，这好端端的，当淑仪才多久？一转眼就跳到贵妃, 这还能有什么意思！”韩少军杏眼瞪过去。“圣旨！”
　　“行行行, 怎么写？”
　　这对诡异的对话也让宁王和黎崇明白了。
　　皇后恐怕是不想让皇上为难, 有退位的意思。先扶一个贵妃上位，等事情爆发了, 无论是否再升皇贵妃都一样了。
　　沈静姝是位分最高的妃嫔, 出生名门世家, 深得帝宠, 还颇有实力和能耐，这继后的位置谁能出其左右？
　　宫中现在还有两个有子的高位妃嫔在, 而且还都不比沈静姝低, 到时候难免会有朝臣上奏, 直接选她们二人之一, 这样有了现成的“嫡子”也就等同于太子了, 他们放心。
　　后继者这个大杀器，实在是很烦人，与其到时候前朝后宫都再掀波澜, 不如她先搞定。有了最高的位分。
　　司轩一言定后的后续麻烦就少了。
　　陈家事发，无论皇上怎么处理，都难堵悠悠众口，御史发难，群臣激愤，皇后自请出家，似乎已经是看得到的结局了。
　　后宫提前有了平顺过度的主人也好。
　　别扯什么罪祸不及出嫁女。臣罪祸不及后妃。
　　呵呵，得了吧。
　　不提“皇后是国母，母仪天下，乃天下女子的表率”这种特别能戳人大道理。
　　光皇后这个光鲜亮丽的正妻之位就有不少后妃家族垂涎欲滴的看着呢。
　　比如赵淑仪就一定会拼死一搏。
　　之前儿子的前程被韩少军拿捏住了，但是若她是皇后了呢？！
　　她是皇后，韩少军就得对她俯首叩拜，她儿子就是没有册封太子。那时候韩少军还能操控他的儿子吗
　　不能。
　　不说满朝文武，就是司轩也不会任由这种事情发生。
　　虽然不能在瞿老门下听讲略微遗憾，但是太子啊，要多少有名望的大儒授业不行？
　　她儿子又是那么的聪慧懂事，活泼健康。
　　可以说，皇后现在的懿旨是最合适的安排。
　　这道理，皇上和韩少军都知道，但是不行，就是不行。
　　司轩顺从韩少军的意思，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张贬斥的奏折。
　　贬斥的人正是韩少军本人。
　　还顺便盖上玉玺，只要宣读了，韩少军顷刻间就能从高高在上的明淑仪（或者明贵妃）变成一开始的沈婉仪。
　　韩少军满意的抱着圣旨跑去未央宫“威胁”皇后去了。
　　“皇命圣言，岂能儿戏！”黎大大没有阻止，但是不高兴了。
　　“太傅别较真嘛，帝王所言句句成真的话，二弟可就得嫁给你了。”
　　“…………”司轩。“什么？”
　　“…………”黎崇。
　　“我也是听我母妃说的，那时候刚我出生。父皇相当看好黎大人，觉得他非池中之物，怎么看都觉得是个当女婿的好人选，于是决定再生个就嫁给他。”下一个出生的，可不就是司轩。
　　“皇兄，我记得父皇虚长恩师几岁。”
　　逻辑呢，皇兄刚出生那会儿，黎大人至少二十了。
　　且不说老二是他，就算他是个公主，等到能嫁给黎崇，至少也得十五年。
　　让一个能臣贤佐为一个莫须有的公主“守寡”至少十五年？
　　哪怕那个时候太傅只是个因才学名震朝野的白衣，也没那么夸张的。
　　看着黎崇冰冷的目光，再看着弟弟不感兴趣的目光，宁王遗憾的揭晓答案。
　　“父皇喝醉了。”
　　事情很简单，先帝发现了黎崇大才，越看越顺眼，回去以后又得知大儿子出生，两件事合并在一起，一个高兴就喝多了然后混在一起说。
　　可惜自己没有未嫁姐妹，不然嫁给黎崇。哎，没有妹妹还有女儿啊，再生一个嫁给他。
　　事情就是一个醉鬼胡话罢了。宁王也只是简单的拿往昔开个小玩笑替弟弟在黎崇面前找个台阶罢了。
　　真要追究起来，哪怕喝醉了，也是君无戏言，不是？
　　所以不要在意，不就是一份圣旨嘛，就算被人发现了公布了，升回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而且以司轩的谨慎，这份圣旨哪怕盖了章，也一定留了细节，让其无效，免得产生变故。
　　宁王这一打岔，完全没有起到缓和气氛的效果。
　　司轩看着远去的沈静姝，再低头看着黎崇写下的大纲。
　　前一秒还觉得不错的善后，又觉得碍眼起来。
　　从犯又如何，这罪名还是不小。
　　到时候映雪依旧会受到前朝后宫的双重攻击。
　　“爱卿可有更妙良策？平百官之言。”司轩索性问黎崇有没有办法了。
　　只要能让前朝闭嘴，后面的，他相信皇后和爱妃的战斗力。
　　“若要完全堵住，只有完全没事才行，比如消失……”
　　消失这个意思很微妙，可以是凭空消失，陈家一干人等就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且不说就这么凭空失踪那么多人会造成什么样的恐慌。
　　这死不见尸也就是他们连入祖坟安葬都不可能了。恐怕陈家人宁可认罪伏法。
　　“再不然就是安排意外。”
　　京师重地，天子脚下，什么意外能安排得如此巧妙。
　　只要露出点马脚，对皇上就是致命的打击。
　　为什么历任皇帝在不能大开杀戒的时候，都选择温水煮青蛙？还不就是求个稳妥。
　　“皇上，其实以臣看，就算我们处理完毕，以皇后娘娘的傲骨，未必会接受。”
　　黎崇对于这个皇后自然是了解的。
　　当初太子妃的选择还有他一票呢。
　　他选择陈映雪，除了她本人足够优秀外，陈家的不够优秀也是原因，那时候的陈家虽然看起来中兴之相，但是黎崇却看得出，这份欣欣向荣竟然在后继者的问题上很大。
　　“静姝会劝映雪的。”司轩再度肯定的自家妻妾关系和谐。“老师没注意到静姝手上戴着的是星镯吗？”
　　他怎么会往徒弟的妃嫔身上看那么仔细，不过星镯……
　　“如此最好。”黎崇再度把脑细胞调回，如何压制前朝的施压上了。
　　%未央宫%
　　“他怎么陪你一起胡闹。”皇后紧张的看着圣旨，最后发现了司轩留下的破绽才松口气。
　　“胡闹的是谁？”韩少军走上前去，很想把眼前优雅淡笑的佳人摇醒，现在是放弃的时候吗？“司轩怎么会株连，你应该那么想，陈家少了几颗毒瘤，未来的日子会更加兴亡呢。到时候没你这个皇后撑腰，他们怎么走得过来。想想你的小侄子，小侄女？你不是说他们很有才华，像你大嫂。”
　　他敢保证，建章宫那里一定还在想办法。
　　想办法让陈家那些人有一个不祸及到皇后的服罪方法。
　　大家都在努力，你怎么就怂了！
　　“静姝，我不是不相信司轩。也不是不相信你。哪怕不遮掩过去，而是揭开这个面纱，我也有信心能扛过去。从太子妃到皇后，这么多年，我的日子从来不是平顺安稳的。”
　　东宫时代的两个盛气凌人的侧妃，府外还有几个拖着不嫁对司轩“念念不忘”的失败者。
　　入主未央宫后，整个皇宫，三年光明正大进一批人，随时随地能加人，满后宫宫女都是能吃的备餐。司轩又是个喜欢换新宠的。
　　这太平日子，还真没过多多久。
　　“我不怕事，我不怕麻烦，但是我也有我的傲骨。”皇后疲惫的闭上眼睛。“哥哥做了这种事情，我还有和颜面坐在这里母仪天下？”
　　“母仪天下靠得是你的品性，你的才华，你的能力，不是你哥哥。”
　　“内心有愧，人就坐不直了。”皇后轻轻的摇摇头，带着洒脱的笑意，看向韩少军。“若是没有你，也许我还能撑一下，但是……”
　　韩少军退后了一步。
　　皇后：？？？
　　韩少军：呵呵。
　　皇后：…………
　　虽然知道对方似乎要放什么大招，但是能不能等她说完。
　　韩少军四处看了看，走到一个太师椅旁边。轻轻的抬起手，轻轻的放下。
　　瞬间坚硬的椅子就安静的碎裂成一片片小拇指般的碎片。顷刻间崩离解析，只发出细微的片片落地声。
　　皇后：！！！
　　韩少军擦擦手：“我本不想那么粗暴的，不过有时候，只有实力才能让人放心。”
　　皇后：“静姝，这个……”
　　韩少军：“安心的坐在皇后的宝座上。信不信，你前脚把皇后的位置让给我，转身我就让司轩尝尝这椅子的滋味。”
　　皇后：“为什么是皇上？”
　　韩少军：“一时间想不起你还在乎谁了。”
　　娘家搞事，他总不见得去欺负几个奶娃娃。于是就拉皇上来凑数了。
　　韩少军也不多话，直接把皇后拉入怀里，抚摸着她的秀发。
　　“知道怕了？那就听我的。嗯？”
　　皇后哭笑不得的接受了这莫名其妙的威胁，看着地上粉碎的椅子，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静姝特地露出这不同寻常的一面，可见她的决心。
　　那种被保护的，柔柔软软的感觉，再度绕在身上，不用那么坚强，不用那么完美……好舒服。
　　“你的傲骨我明白，那就为我再傲一下，我实在不想当皇后。你看看你每天处理的那么多事情……”
　　暴力暂时后，就是软语相求。
　　这劝说成了吗？当然是成了。
　　此刻，韩少军虽然没说，但是内心却是拍胸脯的保证，有我在，没人能动你。
　　可这时候，却不知道，有个词汇叫做……意外。


第131章 陈家的行动（上）
　　事情定下了，但是不代表第二天就得轰轰烈烈的展开行动。
　　瀛洲那边还是要去一次的。
　　且不说, 瀛洲那边的计划, 早一天暴露可以早一天减少国家损失, 这边也需要那边的证据确凿才能对陈家定罪。
　　就像是韩少军随口胡诌的，没准陈国舅对东川广盛是真爱呢。
　　凌晨时分, 夜深人静之际，没人知道一个拿着圣旨和尚方宝剑的钦差带着一队护卫精英以及几个矿产勘探方面的专家策马奔驰，直接往瀛洲跑去, 日夜兼程。
　　他们一行人可以说是人少但是装备齐全。除了保证人员安全的各种大墨版黑科技, 比如暴雨梨花针之类的。还有一路上可以无限制在驿站和各种官方民办马商手里交换马匹的马符。以及能调动当地以及周边省份驻防部队的兵符。
　　司轩给了他们最大的权利, 只求兵贵神速。
　　人到了那里火速的就全部解决了。
　　确定了有矿产后，凡是在大墨严禁私人开采的名单中的矿产, 东川什么的, 全部砍了。相关人员一率严办。
　　很讲究效率的司轩顺便还给了另一个小名单, 那是瀛洲最近有点小动作的一些人, 顺便拉进这件事里，一起解决。
　　可以说, 这批人过去后, 从调查到审案到最后判刑, 司轩都不过问了。
　　他只要个结果。
　　特殊小分队的出城没人知道, 同样没人知道的是原来只是被监控的韩家, 已经被进一步的圈了起来。
　　有嗅觉敏锐的察觉到了韩家的这边略微的意动，但是基于谁都知道的他们最近作爹严重了点，察觉到了也被当做了理所应当。
　　从表面上看起来, 整个朝堂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年底，天师府送“国器”入宫祭天的。
　　回头想想，今年的事情还真多。
　　一会儿是南巡，一会儿异国公主入宫，眼看要过年了，还能看场天师府的表演。太赞了。
　　当然，觉得赞的只有看热闹的普通吃瓜群众。
　　对于负责相关事宜的基层官员、中层官员以及高层官员来说——再多的加班费都弥补不了他们缺失的睡眠。
　　若说完全风平浪静的话，也不是一点没有。
　　在文贵妃的运作下，陈府已经开始逐渐品尝众叛亲离，孤立无援的滋味了。
　　首先就是之前约好的，说好的事情，全部都莫名其妙的吹了。
　　求他们办事的，都说事情已经不需要帮忙了。
　　随后平时关系不好的，更加恶语相向，关系一般的人，直接视而不见。关系交好人，突然忙碌了起来。
　　正常的三节两寿的之类的来往，哪怕是主动过去，都让人感觉到了一股子明显的敷衍。
　　更别提邀请之类的。
　　在官场上的陈家人感觉更加明显了，同僚们的态度，放到自己手上的事情的复杂程度，都和以往不一样了。
　　可要说，他们被孤立的很明显的话……又没有。
　　比如谁谁谁家做寿，他们还是有接到帖子的，只不过会比平时略晚了一点，感觉被放在了可有可无，地位低下的那一类。可对方又真诚的道歉了（仆人失误）。
　　再比如邀请好友去哪里游玩，虽然被拒绝的比较多，可还是有答应的，只是整个过程不是遇到扫兴的事情草草了之，就是整个过程玩得比较无聊，或者是莫名其妙和友人吵起来。
　　这让这个陈家都被这种状态搞得暴躁了起来。这种有所感觉又没什么实证的感觉可让人抓狂了。一番询问下来，也就最小的小辈那里还好一点。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
　　宫内传出来的消息，总是让人天然的多相信了几分。
　　毕竟从宫内出来的消息，就等于内幕，人对于内幕，不管多少，都是比正儿八经的公告来得信服。
　　更别说传出消息的，都是他们的女儿，妹妹，侄女，外神女，孙女，外孙女。
　　血脉至亲，岂能有假。
　　在看看其他宫里有妃嫔的的家庭，以及她们联姻的动作，大家就更加心知肚明了。
　　纷纷疏远陈家。
　　宫里说得含糊，并不知道具体什么事情，可已经意有所指，问题在此事涉及到帝后，哪怕不知道具体什么事情，至尊的两位的事情能有小事？
　　还是暂时远着点吧。
　　若是东窗事发，也能对上头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不是吗？
　　等事情过去了，若真没事。
　　再补偿一二，亲近亲近，关系也就回来了。陈家还能一腔傲骨的表示“我不和你们玩”？
　　若真是如此，那和陈家彻底断了也好——和傻子绝对不能建交。
　　陈家也不是人缘差到一个人都没人提醒一二，毕竟皇后他爹当年还是有很多铁杆至交于心不忍，稍微隐晦的“责备”了几句。
　　谁也不是圣人，天知道若是提醒具体了会不会给自己，给家人招灾。而且，他们自己也知道的不是很具体，消息模糊着呢。
　　陈家凭借着前任家主积攒的人脉，得到了这点点唯一的提点，再加上自己的推断以及……
　　从那天陈母出来后，宫里似乎就没有任何特别点的消息给她们了？
　　他们能知道的就是“娘娘很好”“一切平安”“娘娘无事”这样泛泛而口水账，还主动说，最近最好不要求见，少入宫，因为“国器”入宫的事情，大家都慎重了点，免得乱了天师们的布置。
　　本来听着还挺有道理的，可如今当周围的冷漠以及“责备”一起来的时候，他们不得不考虑唯一的可能性了。
　　陈家的怪事，来源于后宫！
　　陈国舅坐不住了，立刻跑去了问了，那日回来后信誓旦旦保证完全没问题，脸上全是迷之胜利的陈母。
　　她到底给陈怡湫出了什么主意。
　　儿子信誓旦旦杀过来问，语气又冷又爆的，这让最近在贵妇圈被莫名孤立的陈母更加不高兴了。
　　不过再不高兴也得忍了。
　　她一共就三个孩子，这是唯一一个儿子不去说，也是现在唯一在身边的孩子了。
　　【大郎平时挺孝顺的，这般，大概是真有什么事吧。】
　　完全没觉得自己的计划有什么问题的陈母用一种“女人的宫斗你们男人不懂”的优越感重复了自己的计划。
　　这让陈国舅直接眼前一黑。
　　“母亲！！！！”咆哮陈。
　　“你叫什么！我这个做亲妈的都同意了，你这个当哥哥的假慈悲什么！”对女儿下手，陈母并不是没有半点心虚的，但是她有一万个强大的理由来支持自己。“我的女儿我不心疼吗？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陈家，为了怡湫！你说说，你那些假孕什么的多荒唐，若是事发了，怡湫就毁了。你知道我那种药多么难得吗？”
　　陈国舅差点被自家自信过头的亲妈气死：“你以为现在就万全了吗？如果没有暴露，陈家最近怎么会这么奇怪！遭遇那些莫名其妙的冷漠？你也不看看，再过几天就十二月了，宫里有任何东宫有喜的消息传来吗？！”
　　“亲妹妹递给她的东西，她防备什么？”陈母显然被儿子吼得心慌了，可理由依旧足足的。“怡湫的手段是我亲自教的，她不会有问题。”
　　小女儿的脑子……当妈的也是知道的，既然脑子有问题，手段就得教！
　　尤其是一些技术上的手段，陈母还是不觉得自己的计划会出问题。
　　再加上有心算无心，失败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若像是你说的，计划失败了，那也是妹妹为争宠，谋害自己亲姐姐而已。出了事情，你们就对外说，因情生妒。这不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吗？”
　　陈怡湫的手段，陈母能保证，陈怡湫的脑子真的是随时会招灾。陈家敢送女入宫，自然想好得是完全的退路。
　　不能让自家全身而退，至少得刷层金粉退。
　　“我只看结果！！”
　　陈国舅来来回回的踱步，越想越不放心。直接冲出房门不管后面陈母的呼喊，找人商量去了。
　　走到一半，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会不会，皇后从小妹那里知道了什么！皇后，得知了他们的计划？
　　不，不会，母亲都不知道金矿的事情，皇后不会知道。最多是模糊的知道，陈家有所图谋。
　　把这个不可能的想法甩到脑后，还是集思广益为好。
　　“就如婶婶所言，若仅仅是小五（陈怡湫）失败了，那怎么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这可难说，我们这个皇后堂姐，不仅仅得当今敬重，还是个满后宫服从，满朝夸赞的贤德皇后，万一皇上就是如此动怒呢？”
　　“唉，就算是小五东窗事发，那也是女人们的事情，皇上下令斥责就是了。我们陈家出了丧尽天良的不孝女，还有个天下女德表率的皇后呢。影响不了姑娘们的亲事。不过老大家的这事做的……偏心小女儿也不看看时候！”
　　“现在不是抱怨的这个的时候。”陈国舅觉得头疼。
　　两个妹妹，他更满意的倒是皇后。
　　皇后至少给陈家带来了外戚的便利和荣耀，那个脑抽的小妹带来了什么？吵着闹着要入宫，看在她说不定能生个皇子并且有利于金矿计划的情况下，勉强同意了。
　　结果呢？切。
　　家里的几位族爷，叔叔和堂兄弟们吵成一团，谁都说服不了谁，陈国舅被吵得头疼，不知不觉的把之前路上的不安说了出来。
　　突然一片寂静，吵闹的密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我胡说的。”陈国舅被这种安静吓到了。
　　“我们从头理理，首先，我们现在的窘境可能来自后宫的变数。”
　　那些后宫的娘娘们嗅到了什么味道，然后给了娘家暗示。
　　“后宫的事情，很可能是怡湫行动失败，被抓住了。”
　　“但是若仅仅是行动失败，不至于只有现在这点程度。”训斥呢，责罚呢？皇后本来就对怡湫入宫不满。
　　“皇后把事情压下来了。”
　　“为什么压下来了？”
　　“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她在犹豫！”
　　一群臭皮匠，彼此一问一答的把事情定下来了。
　　在他们看来事情肯定就是如此。
　　蠢货陈怡湫下毒的时候，或者下毒前就被发现了，还顺势被皇后套出了家里有别的计划。
　　虽然不一定知道是金矿的事情，但是家里一定所图不小。所以皇后在犹豫，要不要说……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皇后肯定在犹豫这个。
　　毕竟娘家出了事情，她还能有好？
　　“毕竟是一家人，皇后不至于那么傻吧？”
　　“且不说堂姐心里有多少陈家，她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会知道家里十拿九稳的计划？她总会担心家里失败连累她吧。更何况怡湫前脚还算计她呢。内心一怒，拿我们当投名状吧？争个首告有功，以皇上对她的情分，她的皇后之位还是稳的。”
　　“那你的意思是……”一位族爷阴冷的眯了眯眼睛，比划了个手势。
　　“我可什么都没说！”
　　陈国舅表情更可怕的站起来。
　　“金矿的事情不容有失。”
　　有了这笔暗地里的巨额财富，陈家要什么未来没有。他们有祖上功勋，有如今地位，再加上钱，那才是无限光辉的未来。
　　“我们不能把家里的未来，赌在她是否会说上。”
　　无论是金矿还是家里的安全，都不能！
　　“那么，只能让我的皇后妹妹，绝对的闭嘴了。”
　　在场的几个人都装模作样的惊讶了一下。然后表情沉痛的点头。
　　“你去查查书，看看亲人之殇，能否和东行联系在一起。”
　　“堂兄，你的计划有把握吗？”别再连累家里了。
　　“自然是有。”


第132章 陈家的行动（下）
　　无论什么年代，位高权重的人或者富甲天下的人最怕的是什么？敌人吗？
　　不, 最怕的是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
　　没有目的, 没有原因, 在几秒钟之前完全没有想杀人的念头，几秒后突然行动。
　　尤其是某号称自由民主的国家, 他们对于个人主义英雄以及暴力的崇拜，直接导致了一批平时怂得不能再怂，然后被周围人可劲儿的欺负, 然后沉默中爆发。
　　想着反抗——把所有人杀了。
　　觉得自己一生太过于渺小懦弱一无是处, 决定做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情——杀人名人玩玩。
　　这种神奇的脑逻辑在华夏还是很少的, 本国讲究善恶有报，并没有对那种面对极恶之人还会有种的感叹“好酷”的风潮。
　　乐意让自己遗臭万年来扬名的还是很少数的。
　　但是蛇精病还是有的。
　　想要在宫里那种地方玩破釜沉舟, 还就得手握那么一个蛇精病。
　　以陈家的计划, 他们是绝对走不到去宫里动手脚的地步的。
　　毕竟皇后的名分对他们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若是真的像他们对外表现出的：我们不屑于裙带关系, 对于皇后, 我们只是尊重，只是敬爱, 拿她当亲人——————个屁。
　　真要是这么想, 当初何必那么拼得培养她。
　　哪怕是皇后的那位有远见的父亲, 也是抱着那么一分女儿站在一个至高位当陈家的定海神针的心思。
　　官场风云莫测, 谁能保证长盛不衰？
　　不犯错？不被陷害？又处在家里出问题一定能帮上的位置？不能。
　　但是皇后可以。
　　哪怕皇帝换了, 她都是太后。
　　以司轩的重情，以女儿的才貌，以司家人一贯对老婆的大方, 女儿不仅会过的不错，还能帮衬家里。
　　到时候陈家哪怕除了什么事情，看在皇后的面子上，皇后不开口，皇帝都会轻判。
　　这种不用开口的人情潜规则，才是皇后这个位置的对于外戚的诱惑所在。
　　所以陈国舅刚刚在陈母那里如此愤怒。
　　如果按照他们的计策，陈怡湫就算是失败了，那也就是陈家教出了一个无脑的女子，为了争宠做出扰乱皇室血脉的事情。
　　哪怕赐毒酒一杯，皇后的地位不受任何影响，那么对于陈家来说，基本就没有损失。
　　而现在，母亲这秘药下过去。
　　在皇后那边看来，那就是自己的家族图谋某事，让亲妈亲妹妹下毒害她！
　　这在谁看来都是离心离德的结局。
　　若不是考虑到完全没了娘家对自己实在不利，以及不确定娘家到底要搞什么事情，没准现在皇后已经在建章宫和皇帝详谈了。
　　哪怕现在没说，估计也快了。
　　“堂兄若不具体说说是何手腕，我们怎么放心？”一旁的堂弟不满意陈国舅故弄玄虚。“让我看，还是好好和堂姐道歉比较好，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
　　“一笔写不出就用两笔写，费点笔墨的事情。”甩过去一个你还太天真的眼神，不过也回答了堂弟的问题。
　　暗示了要让皇后永远闭嘴，他们只需要一个完全计划外的蛇精病就可以了。
　　“我们家有这样的人选？”
　　“当然没有。”被亲妈搞砸事情前，谁会想到他们会走到把靠山灭口的地步。“但是刘氏有。”
　　刘氏，伊集的妻子。
　　在之前陈怡湫入宫这档子事情里，参合了一脚，现在持续参合中。
　　之前伊集落网入狱，刘氏的举动都被人误解为息事宁人，低调保命。
　　现在看来，那简直是“夫妻情深”，两个人一样疯。
　　刘氏想要复仇，想要替丈夫出口气，但是她只有一个人，机会也就一次，她十分精准的利用丈夫留下的讯息，找到了陈家。
　　挑拨了陈母后，潇洒的留下了一条讯息就走了。
　　似乎是笃定，陈家必然有用到这个的一天。
　　而该死的，这事情的走向也的确被她预中了。
　　伊集这个有公主当妈，目标是当who are you的人，还真在宫中留了一个钉子。
　　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一个伪装得很好的疯子。
　　一个随时随地，只要一声令下，就冲上去挥刀子的宫女。她没有任何仇恨皇家的背景，她没有任何的牵绊。简单纯粹，却疯狂。
　　更具体的情况刘氏没有告诉他，刘氏只说了联系那个宫女的方法。
　　“这也太冒险了。”这回不仅仅是堂弟了，连叔伯都开始反对。
　　“而且我们行动得快。”陈国舅一点都不听旁边的反对。“你们还真以为我们的皇后娘娘在因为亲情，慢慢的犹豫吗？她早就在给自己铺路了！”
　　最近宫里的关于皇后和怡湫的消息传不出来，其他消息倒是半点不少。
　　其中尤其是沈家女获得盛宠的事情。
　　这个盛宠不仅仅是皇帝的宠爱了，今天太后拉着她叙家常，连有命妇求见，都不放人，毫不掩饰对其的喜爱。
　　皇后更是直言不讳，淑仪的位分太低，若是再高点，才能名正言顺的帮她。
　　连没他什么事的宁王，在与友人小酌醉酒之后，也感叹，两代贵妃，也是个佳话。
　　皇上对于沈静姝的宠爱更是已经到了张扬的地步了，其夸张程度绝对比得上先帝。
　　仔细想来，当年的沈贵妃也没如今的明淑仪风光。当年先帝虽宠，但是皇后可视她为眼中钉，当年的太后也不喜欢她，娘家也没什么助力。
　　而现在呢，帝后皆喜，太后宠爱，后宫风评良好，连皇亲都开口称赞，娘家人不多，但是要爵有爵要官有官，要钱有钱，现在还要名有名（瞿老在呢）。
　　她才仅仅入宫一年多啊！
　　这女人，得是什么样的手腕，才能在号称看不见的眉眼如刀，红唇含剑，香风带毒，素手染血的后宫混得如此……风光无限，完美无缺？
　　陈家的那些人都把反对声吞下去了。
　　他们都不傻，沈家的女人怎么得宠和他们完全没有关系。
　　但是皇后和那个女人关系亲密！
　　而且是亲密无间那种。
　　整个后宫都知道沈静姝是皇后的左右手，皇后连先帝钦定她为太子妃的时候，送的聘礼，星镯都送给沈静姝了。
　　她们的关系还用说吗？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再听这条消息，后牙槽都开始发痒了——该死的，那就是皇后给自己的找的后路。
　　娘家落败了，但是若有一个沈静姝全心全意的支持她，沈家就等于是她的娘家。
　　哪怕不甘心，他们还真就不得不承认，陈家如今比不过沈家。无论是现状还是未来……
　　他们唯一能嚷嚷的就是让皇后不要太天真。
　　你们是情敌，沈静姝真的能对你俯首帖耳？忠心耿耿一辈子？别开玩笑了，她就是拿你当垫脚石！
　　很遗憾，他们内心的怒吼传不到皇后耳朵了。就是传到了，估计以他们现在的关系，皇后也不会听他们的。
　　而且，就算是他们预言准确，沈静姝会背叛皇后……那时候他们陈家早就不知道在哪了。他们可经不起皇上严查。
　　做吧？
　　可万一娘娘并没有知道他们另有所图呢？
　　你赌得起？
　　不
　　怡湫能挡得住映雪的手段？
　　不
　　皇后现在为何不见陈家人？
　　唉，做吧。
　　娘娘不仁在先，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太后宫中一个身材娇小圆圆眼睛的的二等宫女小喜，接到了宫外“家人”送来的一盒合芳斋的糕点为她庆生。
　　这可是百年老字号了，不仅贵而且每天限量。
　　宫女的家人显然是费心。
　　宫女感动之余也不忘记做人，还分给了同居的好几个姐妹。
　　这个宫女过年后正好二十五，之前与家里人的联系并不多，大家都认为她是要留在宫里的，没想到峰回路转。
　　家里能送来那么难买又贵的糕点，她又那么高兴，应该是好消息吧。
　　寿康宫的一个二等宫女的一点小小的私事自然不会在宫中有什么波澜，哪怕第二天出现了点别的状况。
　　那也是寿康宫内，一点小小的惊奇。
　　寿康宫的一个一等宫女不慎摔断了腿。
　　这种错误对于一个一等宫女来说，相当不可思议。这也让太后很是不满，再加上这个宫女之前就犯过一些不该犯大小错误。理所当然的，她被“开除”了。
　　她的位置被资历老，从不犯错，勤勤恳恳，只是没什么背景的小喜顶替了。
　　这让寿康宫的二等宫女的小圈子里引起了一点小小的波澜。看小喜的架势和年龄，没准明年就会出宫回家。那她们的机会不是来了？
　　也有人觉得，二等宫女和一等宫女的地位差别之大，没准小喜还是决定留在宫里呢？
　　要知道她们寿康宫可以说是整个皇宫里最稳妥富足的地方了。
　　皇上孝顺，太后仁慈，走到哪里都是各宫敬重礼待，太后如今身体康健，注重养生锻炼，如今天命之年都不到，好日子在后头呢。
　　寿康宫的一等宫女，日子怎么也比外面的普通民女要好过，前提是你不犯错。
　　两天后，被太后赐名喜容的小喜，穿着一身品级宫女服侍来到了若惜阁门口，脸上是平和谦逊又温柔的微笑。
　　很标准，很讨喜，又带着太后身边出来的人这种无形的高贵感。
　　还未标明身份，就让人觉得来人身份不凡。
　　“太后娘娘吩咐奴婢训斥陈容华一二。”门口的人立刻露出了然的表情，看过腰牌后就放人进去了。
　　这两个月，宫中四大巨头，总是会各种找茬的“训斥”一下陈容华。在得知她“屡教不改”后，失望的延长她的禁闭，并且再降低她的待遇。
　　喜容当然没有接到太后这样的任命，她是休息的间隙溜出来的。身为一等宫女，比二等宫女的便利多了很多。
　　但是她的时间不会很多。好在，她也不需要太多时间。
　　进入内室，看到虚弱的躺在床上的陈容华，不经挑眉了一下。
　　她见过这位高傲的陈容华一眼，那时候她，刚入宫，整个人散发着傻帽一样耀眼的光芒。当时喜容就知道她不会长久，因为宫里容不下第二个被皇上特殊对待的女人。
　　可也没想到那么快……那么惨。
　　杂乱的头发，苍白的肌肤，消瘦的身躯，凌乱的衣服，看起来和女鬼没有任何区别。不过好歹身上没有任何恶心异味，人还算干净，总算没沦落到女囚的境地。
　　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了。
　　看着她脚上被扎着的一根根金针，看着宫女在端着的一碗碗汤药。
　　啧啧，没有对比就没有落差，冷宫那两位整天吵得和斗鸡似的女人若是来看看。
　　喜容很是敬业的用替太后传话的人的标准，训斥着陈怡湫，若是按照普通的模板半点都吸引不了眼睛无光的陈容华。
　　所以喜容在说完后，夹带了点私货。
　　旁边围观的宫女都带着默许的笑容。
　　陈怡湫对喜容夹杂谩骂的语句半点反应都没有，眼神空洞，生无可恋的样子，十足十的心若死灰。
　　也难怪，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女，满心以为自己会获得至尊之人的宠爱，来一次不枉此生的爱恋。哪怕是半路宫斗陨落，自己也会是皇上永远记在心头的朱砂痣。
　　可是呢？
　　结果呢。
　　她是个笑话，她是个陪衬，别说沈静姝这样的宠妃，她甚至比不过宫里那些无宠老人。
　　皇上，从头到尾就在防备她，疏远她。
　　她可笑得竟然还在期待。
　　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捏住，强行把头掰像外侧。
　　眼里刚浮现出一点愤怒，就看到那个宫女掀开了衣袖，露出了衣服的内衬，里面清楚的写着一行字。
　　仅仅下一秒，那行字就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在其他宫女看来，喜容只是微微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而已。
　　“小主出身高贵，有些礼仪也是应该牢牢遵守才是，比如，说话应该看着对方。”
　　陈怡湫目光闪烁，脑子里还在回忆刚刚那行字。
　　“小主没什么想说的？我听着呢。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就没有了。还是说，小主就喜欢这么傻躺着？”
　　陈怡湫脑子里还在想着那行字，听到这样的提醒，嘴倒是立刻骂了起来。
　　言语倒是不算粗鄙，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脏话，可见陈母偏心到让人恶心，可家教还是好的。
　　喜容一直注意着她的眼神，在看到她在不停骂街的时候，眼里最后闪过的确定以及疯狂后，满意的退出了。
　　刚走出若惜阁的大门，忍不住抬头看着明媚的阳光，喜容的表情由之前的专业谦和的微笑变成了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
　　笑得是那么的开怀，那么的灿烂，仿佛想着最幸福最甜蜜的事情。。
　　【真好，这么好的太阳，以后就看不到了呢。生命的最后一天，能看到如此灿烂的阳光好高兴！】带着点小步跳得走下台阶。【没想到最后是对皇后动手。太好了，最崇拜皇后娘娘了！能和娘娘一起走，来生肯定好幸福的。】
　　笑容是会传染的，喜容这样发自内心，充满幸福感的笑容，让周围若惜阁的宫人都忍不住也带出了一丝微笑。
　　喜容才走没多久，里面陈容华就哭着闹着要见明淑仪。
　　“叫她过来！我有话要说，要是她不来，她会后悔的！”
　　陈怡湫喊了N次要见皇上，太后，皇后，可这见明淑仪还是头一次。
　　底下的人不确定是闹事还是真有事了。
　　不过这种事情解决起来也简单，派人跑一次就是了。只要明淑仪说了不见，那他们也就没责任了。
　　韩少军会见吗？
　　当然会。
　　原因一，现在闲着。
　　原因二，好奇陈怡湫想说什么。
　　前去若惜阁的时候，韩少军内心闪过强烈的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他的直觉一向准，但是他这是直觉又不是预言！
　　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可具体是什么事情他不知道！
　　带着烦躁的心情，迈入若惜阁，就看到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陈怡湫。
　　一靠近，就看到她从安静颓废死状态变成了愤怒的咆哮陈，不停的咒骂着韩少军，皇后，皇帝，陈家。
　　然后就开始哭诉自己的懊悔和痛苦。
　　求，求韩少军饶了她。
　　不，不对劲。
　　这语气不对劲，她在拖延时间！
　　韩少军立刻上前一步，掐着陈怡湫的喉咙，直接的把人提起来。
　　纤纤玉指狠狠的掐了下去，光看陈怡湫差点翻不过来的白眼就知道，这绝对是能把你掐死的力气。
　　旁边的宫人全部震惊的看着这样一幕。
　　他们都不知道该先震惊，弱质芊芊的明淑仪能直接把人提起来，还是该震惊这说掐就真的差点掐死。
　　差点窒息的濒临死亡体验成功击碎了陈怡湫自以为坚强的内心防线。她一直认为自己生不如死，好几次想着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所以在那个宫女露出那行字的时候，她连计划都不知道就同意拖住韩少军。
　　但是真的面临死亡了，内心涌出的全是求生的念头。
　　她错了，她不要死，救命！
　　掐着喉咙的手略微松了一点，拼命咳嗽着呼吸新鲜空气的她，抬眼看到的就是一双带着浓烈杀意漆黑的眼睛。
　　不等对方发问，就什么都招了。
　　“那个宫女？”
　　“说是太后那边的人，对过腰牌的。”若惜阁的宫人也慌了。
　　此刻韩少军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盛，突然内心闪过一道光。
　　“映雪！”
　　可惜，晚了。
　　还不等他跑过去，那边就有宫人来报了。
　　“娘娘，大事不好了，有个宫女行刺皇后娘娘，娘娘中刀昏迷，那刀上还有毒。”


第133章 抢救
　　前来报信的小太监，是楚德宫的人。他用最快的口速把事情讲了一遍后, 就瘫倒在地上大喘气。
　　可想而知他刚刚从楚德宫跑过来绝对是拼尽全力的, 用宫规绝对不允许的速度。
　　但是此刻, 他不但没过，反而有功。
　　他不是第一个在宫中超速的, 事情发生后，未央宫能动的宫人，全部在宫中奔跑着。
　　皇上, 太后, 高位妃嫔, 全部通知到。
　　戒烟皇宫的命令他们下不了，他们也无资格调动侍卫, 但是殿中省各方主管却是可以先通知的。
　　而由主管们下达禁足戒严的命令的话, 就合情合理了。发生这种事情, 主管们都不傻, 在楚德宫小太监接力跑到若惜阁报信的时候，整个后宫已经被有利的清空了, 所有人都乖乖的呆在自己的岗位上, 哪怕没有任何命令传来。
　　当然, 最不能忘记的, 就是把所有身强力壮的抬轿太监, 所有的轿撵全部抬去太医院抢人。
　　女神平时的调教有功在这一刻显示得淋漓尽致。
　　只不过现在没有人欣赏这份有条不紊了。
　　整个皇宫都陷入一种惶恐不安之中。哪怕是最对后位有所想法的敬妃和赵淑仪在这一刻也是焦急+蒙圈的。
　　她们很想当皇后，可还真没想过让皇后去死。
　　除了女神的能力和人格魅力让她们能写个“服”字外，那就是一个好端端身体健康的皇后, 出意外的可能性太低了。
　　如果皇后怀了身孕，并且状况还不是很好的话，那么生孩子这道鬼门关卡在那里，她们还能畅想一下。可平时谁会天天祈祷这种宛若天降巨石的事情？
　　结果，石头真的砸下来了。
　　她们才发现内心的喜悦和高兴竟然不足恐慌和害怕的百分之一。
　　排除宫中有人行刺这件事带来的负面影响和牵连，只要想到若继位者不是自己，这将来的日子就会让他们眼前觉得一片漆黑。
　　哪怕下任皇后是自己，看看平时皇后处理事情的手腕和能耐，在现在未央宫的混乱，似乎前途也光明不到哪儿去。
　　要不怎么说，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要不怎么说，皇上无论宠爱哪个女人都把皇后意见放在第一位。
　　敬妃和赵淑仪几乎同时牢牢的抱紧自己的儿子，然后开始排查自己的手底下的人。
　　她们没干，不代表这盆屎盆子不会被凶手泼到她们头上。
　　那边是诚惶诚恐的排查再排查，在韩少军这边就不仅仅是恐慌了。
　　他不只是一次面对生离死别。
　　在魔武大陆称霸成神的途中不去说。光是一开始的穿越，他就注定面对再也见不到父母。后来再度穿回来，他又见不到自己的伙伴和妻子们。
　　人生已经不只一次给他开了玩笑，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这一次不是无可奈何的穿越，不是危机四伏的魔武大陆，不是魔法师，剑士满天飞，刺客盗贼满地跑的地方。
　　没有巨龙没有魔兽没有封印着各种魔法的卷轴，没有魔偶没有炼金阵没有不知名的魔法药剂。
　　就这样！在没有任何不可抗力的各种危险因素就这还能在她眼皮子底下，他在乎的人还是出事了。
　　除了担忧，恐惧，难过这些复杂的情感外，更多的是愤怒。
　　对自己的愤怒。
　　若惜阁和楚德店的宫人，就看到明淑仪带着一身比皇上盛怒之下还要强大的气势，直接提起裙摆，眨眼睛，就不见了。
　　是的，不见了。
　　大家还沉浸在小太监爆来的震惊消息的时候，当事人就已经不见了！
　　“还愣着干嘛，快追。”冬雪一个跺脚，叫醒了发呆中的众人。
　　楚德宫的人，除了那个还没喘匀气的小太监，全部往外跑。
　　所以刚刚不是明昭仪凭空消失，而是跑太快？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皇后娘娘现在怎么样了！！！
　　所有人恶狠狠的盯着楚德宫那个因为气没喘匀被集体抛下的那个传话小太监。
　　小太监：QAQ，他不知道更多了啊，他只是个传信的。还是二传。
　　韩少军冲入未央宫大门，直接来到了偏殿。一入门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各种药味以及浓烈的紧张氛围。
　　每一个都小声的说话，走路，行事，仿佛制造出的每一个分贝都对病榻上的那位佳人有损。
　　不意外的看到了德高望重的毛太医在不停的皇后施针，嘴里念叨着一大堆名词，旁边的太医或是点头或者添加几句。
　　一切一如当初仪月中毒那会儿井然有序。
　　他们站在整个大墨最顶端，他们的医术和医德都是最好的。
　　能让他们区别对待的不是病人的身份，而是病人的病情。
　　皇后眼前的情况就比当初的乐贵嫔难办很多。
　　乐贵嫔至少没外伤，而皇后，伤在要害。
　　主治的太医们周围，三品四品的院判们现在都把自己当药童使，不停的在旁边煽动小炉子，各种成品药，被宫人们井然有序按照笔画排列在旁边的桌子上，方便那边还在讨论的太医们想要的话随时取用。
　　透过几位忙碌的太医，最想看的，自然是女神如今的状况。可在看了冰山一角，那沾染血色的罗裙，毫无生气的脸庞，就让人不忍继续。
　　四处打量，最明显的一个人，自然是一身龙袍的司轩。
　　他站在最角落的地方，并没有看到韩少军的到来，表情恐怖得瞪着窗外，不让自己的情绪和表情影响到施救。
　　太医和司轩比韩少军早到这不奇怪。
　　未央宫的宫人在皇后出事后，第一时间找得绝对是能做主的皇帝以及救命的太医。
　　楚德宫和若惜阁的位置，很不巧在相反的方向。
　　韩少军能第三个到已经是神速了。
　　倒是现在陪伴在皇后身侧不停帮忙的这个身影让人意外——乐充容孙仪月。
　　“事发的时候乐充容正好在。”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过这个人出现倒是不意外。
　　“云瑾，情况怎么样了？”
　　韩少军看着何云瑾捧着一堆医术就知道，这是个能说话的。
　　的确，云瑾现在升官了，在所有医女中数一数二。可要是排整个太医院就轮不上了，无论是资历还是实力。
　　连院判都在烧火熬药呢，她当然就负责搬搬东西。
　　现在来回答韩少军的疑问最好。
　　“心肺皆损，毒虽然扩散了不少可如今也暂时控制住了，具体细节，我并不知道。”何云瑾用最轻的声音交代了最说不出口的部分，但是她的表情却透露出……现在很不乐观。
　　随后把话题引向事件背景。
　　“一把普通的小刀，看起来像是自制的，毒也是自制的，并不是什么稀世毒，大多都很普通，但是数目却相当的多，尤其是几种蛇毒，在体内扩散的速度相当快，一个没背景的宫女要弄到可不容易。”
　　往皇宫里偷渡违禁品，这并不是完全做不到的事情。
　　之前孙仪月就自导自演，直接把莲妃坑去了冷宫。
　　但是这是借着两个高位妃嫔的实力做成的。她们有娘家，有死忠，有门路。一个普通的妃嫔……
　　既然何云瑾说是普通，那就是表面上真的很普通了。至少宫里的资料查不出她的背景。
　　“人呢？”
　　“死了。”
　　在刺伤皇后，按个宫女就笑了，根据江河他们所诉，那种笑，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然后她痛快的撞墙自尽，用尽全力撞上去，半句话也没留。
　　这时候司轩也发现了韩少军的到来，眼神中传递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和彷徨，还有和韩少军同样的愤怒。
　　韩少军却没功夫和他对视，相互慰藉。
　　他得赶过去用救人。
　　他现在身体里的魔法元素，比去年这时候好了很多，但是也就是战5进化成了战7。依旧是个渣。
　　若是以往，一条咒语就能救回来的人。
　　现在恐怕倾尽全力都没办法拉回人命来。
　　若是他有这么厉害，仪月身体就不至于到现在还没调养好。
　　但是能帮多少是多少，总得试试啊！
　　“姐姐，娘娘似乎想见你。”孙仪月突然开口。
　　真诚，善良，柔弱。
　　只要她想，每一个字都能让人感觉到柔弱的无助以及一片真心的帮助。
　　让人毫不怀疑她说话的真伪。哪怕现场的人谁都知道，皇后还昏迷不醒。
　　都下意识的没觉得孙仪月的话没有问题。
　　她恰当好处的给了韩少军过去“打扰”的借口。
　　韩少军立刻过去，绕过了忙碌的太医们，直接走上床榻，和孙仪月一样在另一边守着。
　　刚上床榻，就被孙仪月狠狠掐了一下。
　　在对方的眼神暗示下，看到了皇后枕边的那一对金童玉女的玉雕娃娃。
　　这是……去年皇后生辰的时候她送的礼物。
　　又被掐了一下。
　　顺着孙仪月的手看下去，发现她紧紧握着皇后的手，看起来像是在鼓励皇后，但是掌心却暗扣着两颗小小的翡翠珠。
　　这是他送给仪月的耳环。
　　对了，仪月当初就是被我这么救回来的，还经常为她调理，别人能糊弄过去，仪月多多少少是知道的。
　　哪怕不知道原理，肯定也猜出了一些。至少她会知道，自己送出去的“礼物”有这样的特殊作用。
　　“毛太医，如何了？”旁边的抢救告一段落，司轩立刻跑过来问情况。
　　“娘娘的伤情一目了然，臣也不吊书袋子了。”毛太医直接挑最关心的说。“娘娘这伤本该当场殒命的。不过吉人自有天相，微臣赶到的时候，娘娘尚有一线生机。但是如今……暂时稳妥罢了。”
　　刚想不管不顾动用异能的韩少军被毛太医一句话点燃了灵感。
　　低头看着女神苍白的脸庞，微弱的呼吸，那双似乎再也睁不开的眼睛。
　　都不用掐自己，眼泪就顺着脸庞留下来。
　　用最悲痛，最虔诚的语气，开始哭求。
　　“为什么要让娘娘遭这种罪过，满天神佛又有谁能救救娘娘？信女祈求上苍，只要娘娘得以回转，信女愿以性命交托，灵魂相换。只要娘娘能好起来，只要能好起来。”
　　仅仅握着皇后的手，开始催动身体里所有的异能，把自己的设定的极限透支再透支。后果如何，他很清楚，但是现在……
　　他要把人救回来。
　　他知道他现在能力有限，他知道可能此刻的拼命换来的也许是一场白忙。
　　他是为了之后可能出现的奇迹在铺垫，也是真心的请求老天。
　　开一次眼吧。
　　未央宫的宫人都在感动，太医们却在不屑一顾。甚至对这个明淑仪产生了厌恶。
　　都什么时候了，还拿着皇后作筏子来争宠，真的是太恶心了。皇后平日里待她不薄。
　　刚刚这么想，就看到明淑仪脸色骤然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连嘴唇上都一丝血色都没有了，额头不受控制的冒出了青筋，整个人都在颤抖。
　　“静姝！”孙仪月立刻挪过去，下一秒韩少军的身体就软软的倒在了她的怀里。


第134章 不好意思回来晚了
　　韩少军再度真开眼，入目所见的自然是孙仪月略带轻愁憔悴的脸庞。
　　看到他睁开的双眼, 那憔悴焦虑的神情立刻化为欣喜, 连声的高呼太医, 顺便巧妙的把周围等候韩少军醒来的宫忍全部支开了。
　　习惯性接受安排的宫人，面对主子醒来后接到的各种命令并不奇怪, 跑腿叫太医的，通知皇上的，打水的, 去端食物的, 拿换洗衣服的。
　　一时间大家都好忙。
　　而孙仪月则是趁机俯身先告诉韩少军他最担心的事情：“娘娘转危为安, 性命无碍，不过身体恐怕以后还不如我了。”
　　韩少军当下就皱眉了, 孙仪月的身体情况, 他是最清楚的。
　　“你该去休息。”
　　“你都昏迷三天了, 我哪儿撑得住, 之前是大伙儿轮流守着你，我是运气好, 等到了你醒来。”
　　孙仪月没说的是, 当韩少军昏过去后, 她也因为情绪起伏太大, 成为现场抢救的第三个人。
　　幸好在场一水儿的太医, 才没出事。
　　“快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有没有什么其他不妥？”孙仪月说得自然是异能。
　　“仙人托梦，天降奇能。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重点不是怎么来的, 而是效果，就你看到的这一点点。平时用没什么不妥，这回透支了，也就如今这样。”含糊的盖过其他后遗症，反正那些不重要。
　　“这还叫一点点？”孙仪月的一脸“你太贪心”的愤慨。
　　自己这边没因为是慢慢来的，没什么特殊感觉。可亲眼看着皇后救回一命，这个人竟然还只是“一点点”
　　“是是是，我太贪心了。”
　　笑着回应孙仪月，内心也烦恼。
　　小说里透支魔法后都会精神力大增，那都是屁话，过犹不及，没见过损耗过度还能有好处的。反正魔武大陆没这种设定。
　　他现在魔力极度透支，修为可以说是一招回到解放前。
　　虽然近期看来是不用给司轩留魔力了。但是仪月和映雪的身体都需要调养，这实在是……
　　“话说，你怎么喊出那些话，差点以为你以命换命。”
　　“不喊这些怎么交代？我看到皇后病危一时激动，整个人虚脱了，然后皇后奇迹般的好转了？”虽然不知道这魔力透支在中医上怎么说，但是根据上次他一不小心过头一点点，被开了一堆补药，想来也就是“虚”和“亏”之类的。
　　好像，的确很不合理。而且一个亏空一个好转，再怎么都会扯到“感动上苍，以命换命”上，还不如喊出来。
　　“毛太医不是说吉人自有天相嘛。这就继续吉利着。”
　　“事情和你预料得差不多，不用皇上开口，就已经隐约有传闻，说你忠肝义胆，情谊深厚，品行高洁。以性命相换，感动上苍，赐下祥瑞……”
　　嗯，这用词有点怪，不过已经不错了。
　　毕竟这是妃嫔救了皇后，也就是小妾救了正妻，这古往今来都属于稀罕事。
　　自古夫妻一体，这样算来，好歹皇后属于“君”，再加上情深意重是没错的，也就凑合着宣传了。
　　“皇上似乎打算主要宣传你命格不凡。”说完这句，被孙仪月岔开的宫人们都回来了，她也就不好继续爆料了。
　　但是最后一句却让韩少军皱眉了。
　　若是结合一下如今的情况来说，事情就清楚了。
　　司轩在考虑把韩少军扶上皇贵妃的宝座。
　　现在的整个情况相当复杂。
　　皇后病重，缠绵病榻，外人不知道韩少军有至少能勉强续命的魔法在，在太医看来，这真的是随时会断气的情况了。
　　奇迹有一次已经是奇迹了，哪能以后回回如此。
　　这眼看着已经入冬了，数九寒天，皇后娘娘能不能熬过今年都难说。
　　这种情况下，考虑下任皇后的人选真的是一点都不为过。就算司轩不提，外面的群臣也会奋起上书。
　　原因无他，身为皇后除了要处理宫中的各种事物外，还得主持宫中各种仪典祭祀。
　　古人对祭祀有多么看中就不重复了。
　　国器入宫这个还好办，毕竟所谓的“国器”是人造的，又不是上天降下得真祥瑞。群臣心态都是看中含义而不是看中本身。
　　只要天师府那边重新测算一下方位八字什么的，少皇后一个并不要紧。
　　想来天师府那边绝对不介意“加班”。
　　可年终的尾祭就不一样了，那是祭祀天地祖宗的，皇后缺席一次，皇帝都得补上很多步骤，比如上万字的祈罪书等等。
　　之前也有言，皇贵妃这种设定，怎么都带着一种不吉利的预备役的感觉。
　　以陈皇后的人品，群臣不一定会这么做。
　　再怎么要立皇贵妃，都得等过年以后吧。
　　司轩估计也会是同样的想法，就算要给他造势，也不会现在就开始。
　　但是问题是，陈家的事情！
　　韩少军都可以推测到司轩的想法了。
　　皇后遇刺，凶手出现得莫名其妙，但是凶手来之前，去了见了陈怡湫。
　　这件事陈家就脱不了干系！
　　再加上之前，呵呵，估计没过多久，瀛洲那边的证据就得回来了，司轩半点都不想给他们机会。
　　前朝风波势必会涉及到皇后，而皇后又需要休养，再加上祭祀的问题。
　　司轩索性提前开始“宣传”，抓紧时间让皇贵妃上位。
　　让自己替女神挡风遮雨，也顺便……
　　若是女神有个什么万一，自己也能顺理成章的成为下任皇后。免得后宫作妖。
　　很好，很理解，但是他一点都不想当皇贵妃！
　　这晦气的位置简直就是咒人。
　　再说了，女神又不会出事！
　　还没等韩少军想到下一步该怎么坐，门外冲进来一流的如水佳人。
　　全部用埋怨+担心+难过的表情对着他，眼泪汪汪欲语还休，仿佛下一秒就能水漫金山。
　　于雅最先绷不住，抽了两声鼻子，扑过来哭了，随后佳人也齐刷刷的开始落金珠。
　　这状况的场景直接懵了周围的宫人，也让韩少军大为头疼。
　　求助的眼神投降比较知道内情的孙仪月。
　　只见对方，扬起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手里拿着一个药碗，对着自己做了个干杯的动作，把手里的药一饮而尽，然后在红杏绿柳的搀扶下到旁边休息。
　　得，知情者怨念也不轻。
　　好在旁边还有太医，掐着时间，仔细观察者韩少军的脸色。看着差不多了，温柔的提醒诸位娘娘们，这位还是病人，要哭得话，我们以后分批。
　　“…………”韩少军。
　　虽然这位太医说话逗，不过还是给了韩少军喘息的机会。
　　等人再度休息完毕，脑子里的事情也理清楚了。
　　一天后，韩少军直接在晴儿他们不赞同的目光中，穿戴整齐，看过皇后后，就直奔建章宫。
　　“怎么不多休息。”看到心上人过来，司轩立刻把手里的笔一丢，一脸柔情的过来，手已经抬起来，做拥抱的姿势了。
　　他的爱妃上前几步，痛快的啪的一下跪下了。
　　“…………”好吧，这也不是第一次和设想不一样了。
　　不过这回司轩倒是猜出韩少军在跪什么了。
　　“拖着病体来找我，是想说皇贵妃的事情，还是凶手的事情？”司轩直接切入主题。
　　而且很自信，自家爱妃找自己绝对是这两件事，并且已经有了腹稿和结论。
　　要不怎么说，她是离他心最近的人呢。
　　要不怎么说，她是他，在皇后遭遇意外后，唯一考虑的人选呢。
　　世界上有那么一个女人，爱慕你，懂你，并且爱屋及乌到愿意牺牲自己。
　　司轩一直感叹，沈静姝的出现是上天的恩赐，顺便不孝的感叹父皇当年对沈贵妃的偏爱。
　　若是没有当年的沈贵妃，缺少了那么点鱼跃龙门的机会，安平侯的两个儿子的发展就难说了，仅仅是一个祖辈的虚衔，静姝不一定有机会入宫选秀，更不会引起他的好奇破例留下来。一切，冥冥中都是命运的安排。
　　命运给他送来一个心的归宿。
　　“两眼都是。先说凶手。”
　　想到凶手，韩少军就恨不得一个烈焰焚城直接解决。
　　可惜，禁咒是不可能了，失去了实力，他现在在还能用势力来把这火烧起来。
　　司轩转身把目前查到的资料交给他。可给得却比较愧疚。因为成果不明显。
　　这四天，司轩要盯着救人，又得安抚朝野上下，还得盯紧陈家和韩家，幸好后宫还有母后，不然他真的分身乏术了
　　让司轩毫无头绪的是什么？自然是那个宫女喜容。这凶手查了半天，条条线索都断，这简直是司轩人生的一大败笔。
　　喜容那里找不到任何指向性的线索，人是太后的人，太后宫里一向治宫严谨，人员简单。
　　很容易的就甄别出了寿康宫中没有喜容的其他同伙。
　　可也没找到她和宫里的其他谁有密切来往。
　　只查出她陷害了一个一等宫女上位。
　　唯一有点怪的就是她有一本日记，里面写满了对帝后太后的崇拜之语，偶然也串着几个高位妃嫔的，最近比较多的自然是韩少军的名字。
　　这个日记，其他宫女也是知道的。本以为只是纯粹的拍马屁用的。之前还有人效仿过，见没用才不费这个力气。
　　而宫外，更是白搭。
　　传说中的家人是子虚乌有的，送来的糕点压根不是合芳斋的。
　　只是宫里的宫女吃不到这种限量版，都错认了。看到盒子上的店名以及几样招牌糕点，就认为是了，但是盒子和合芳斋自己做的盒子差别很大。
　　至于送糕点过来的所谓的老夫妇，显然是乔装改扮过的，要想再抓到人，难如登天。
　　接下来就得查查宫女家乡以及真正的身世之类的。
　　是否和皇家有仇……
　　“不用找了。”
　　“哦？”
　　“她不会有身世问题。”韩少军看着那本字迹娟秀的日记。
　　看着里面一字一句的狂热和病态。没翻两页他就心中有数了。
　　司轩就算是一国帝王，在这方面估计还是接触得少了点。他好歹是个现代人，这种相关报道网上还是不少的。
　　但是，人不正常。不代表事情就没有幕后了。
　　具体不用解释，只有一句话，世界上没有巧合！
　　看着司轩一头雾水，韩少军索性挑着能说的说了。
　　“整个寿康宫，都和她交情不错，其他需要有宫务往来的人，也都和她交情不错，但是仅仅是交情不错，却没有一个和她交情很好的。同乡，同批，同室的，全都是交情不错。这不奇怪吗？”
　　如果是间谍探子钉子什么的，更应该广交人脉，之前孙仪月出事的时候，小雷子这种消息灵通的人就被重点盘查。
　　而现在，在整个后宫，真的找出了那么一个“遗世而独立”的。
　　看起来和谁都交好，但是都巧妙的规避在所有人的友善范围内。
　　这是为什么？
　　因为她的世界不欢迎任何人类！
　　韩少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蛇精病的逻辑不需要多想了。但是她背后一定有人。
　　收到糕点后，突然陷害人上位，就是证据。
　　连环凶手都需要导火索，她也有。
　　幕后安排这么一个人在宫中，手里拿着“引线”。
　　八成是曾经若干年前偶遇或者救过一个小姑娘，然后发现了她的异常，好好培养几年，哄来了一个承诺。
　　把人放到皇宫。
　　小姑娘在宫里显然是“病的越来越重”，适当的司机，当年的承诺送过来了。
　　小姑娘就开开心心的，带走了她最喜欢的人之一。
　　完全不需要逻辑。
　　所以从身世是查不出的，但是送信人显然也查不出。
　　那么……
　　司轩还在思索韩少军的前一句话，答案隐约浮现在他脑海中，但是还没被具体归纳出来。
　　就看到韩少军嘴角一抹让人寒胆的冷笑。
　　“静姝……”连爱妃都忘叫了。
　　“把陈家那群人关起来，砍下那个喜容的脑袋，四肢，器官，一样样放在他们面前，每隔一个时辰让他们仔细的回想回想细节。”
　　“一共有多少人，就给他们多少天的机会。晚说一天，他们中就少一个人。”
　　韩少军简单粗暴的定下了“刑讯计划”。
　　“光瀛洲和下药那事，他们就是个死罪。先从他们下手，若砍光了也不说，那就是韩家。最近就他们的事情。”


第135章 必须谈心
　　司轩看着杀气腾腾的爱妃，更加满意自己的眼光。
　　这样刚柔并济的美人, 才配得上她。
　　哪怕是皇后, 遇到这样的事情, 也会慎重的先听自己的意见，而不是就差直接提剑砍人。
　　龙有逆鳞, 触鳞即怒。
　　自己这条龙，被大局，被龙椅, 被世俗捆绑。
　　哪怕真的怒了, 也要克制自己。
　　此刻韩少军的张扬和霸气, 直接点燃了司轩。想也不想的同意了韩少军所言。
　　哪怕后面洪水滔天，麻烦无限。
　　无故派兵包围大臣府邸？
　　烂杀朝廷重臣？
　　私刑拷问不顾朝廷法典？
　　他都接着！
　　司轩在内心默默的豪情万丈, 打算陪和自己心意相通的美人疯狂一把。
　　而美人在杀气腾腾的宣布杀无赦后, 完全没忘记怎么善后。
　　“到时候陛下就说, 查出刺杀皇后的凶手, 乃陈家世仇，并且有同伙外逃, 派兵保护陈府即可。”
　　“…………”已经想到舌战群臣, 当一把昏君的司轩。
　　“以那群窝囊废的品性来看, 估计用不了几颗人头落地就能交代了。到时候就变成了, 隐藏在陈家的貌死杀了人, 被擒住后对方丧心病狂的吼出了陈家秘闻。如果刺客的事情与陈家无关，就把瀛洲的事情捅出来。有关，就一起清算。”
　　皇后糟了这样的罪, 韩少军是一点都不打算息事宁人了。
　　他要给皇后一个交代，一个公道。
　　为了留点面子，留出这样的麻烦来，韩少军算是悔得肠子也青了。
　　“就如爱妃所言。”司轩立刻就去写圣旨，写着写着他倒是把宫女的事情给想通了。
　　就那个宫女入宫的时间来看。
　　那时候他还不是太子，更没有娶妻，所以这个宫女不太会是陈家长期安插在宫中的。
　　爱妃咬定真正的幕后八成是陈家，但是陈家一定通过别的谁，才有机会搭上喜容刺杀皇后。
　　大张旗鼓的去陈家折腾这个，折腾那个。
　　爱妃就是想找出那个最隐晦的牵线帮忙的人。否则不知道爱妃恐怕会折腾更暴力直接。
　　这么想的，司轩也就这么问的。
　　果然换来爱妃一个看知己的眼神，心里被这个眼神勾到暖得不行，耳朵却又被泼了冰水。
　　“困在一起，青天白日之下，招雷劈了他们。”
　　“咳咳，爱妃言之有理。”习惯性用语都出来了。
　　司轩自然是当韩少军在开玩笑，韩少军也不辩解。
　　“皇贵妃一事……”
　　“绝无可能！娘娘吉人天相，老天这回没能接走娘娘，以后也不会。”
　　“可理法上……”
　　“皇上，我的反对不仅仅是因为所谓的晦气。”
　　更主要的是为了皇后的心情。
　　女神是多么骄傲负责的一个人，如果韩少军现在被捧上了皇贵妃的宝座，再凭借着司轩的宠爱，韩少军本人的身份，基本上就是继后人选。
　　这带着可以撒手的心情，换来的是安心养病？还是安心闭目？
　　被误诊的病人几个月郁郁而终，真正得绝症的蹦跶了十来年还没问题。
　　这种例子太多了，韩少军一点都不想赌病人的心态变化是前一种还是后一种。
　　“最多是贵妃，另外，找个借口让文妃恢复贵妃之位。”敬妃和赵淑仪就算了，他是想让女神不完全放心，可不是想让女神为他提心吊胆。更不想养大了不该养大的人的胃口，徒增麻烦。
　　“也好。”两个都是贵妃，沈静姝有封号，稳稳的压着文氏。
　　而且文氏的把柄……真的挺好抓的。
　　“她当年一路辅佐皇后，想来也能在宫务上帮你。”
　　文贵妃兜兜转转折腾了两年，最后还是皇宫二把手，不知道她心里有何感想……
　　应该是高兴吧。
　　重新拿到贵妃之位，和女儿交心，get到了真正让家族中兴的捷径路线。
　　兜兜转转了两年算什么？二十年她都乐意。
　　在司轩这里交代完毕了，韩少军放心的点头，转身回未央宫去守着女神。
　　透支的副作用还在，他现在并不能用魔力。
　　但是他至少能好好的宽慰女神，让她安心养病，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沈静姝醒了，御史们纷纷袖子里揣着奏本准备第二天攻击一下。
　　没错，御史们又准备出来刷存在感了。
　　沈家女给他们带来的耻辱他们可没忘记。
　　呵呵，皇上想吹她是天命所归？皇上想捧人当继后？
　　切，虽然立谁当皇后，他们当御史的是管不着的。
　　但是他们能添堵啊。
　　这个袖子里的奏本写得是，一句话喊话，就能产生奇迹，明淑仪固然忠心可嘉勇气可表，当有妖女之嫌。
　　那个袖子里写的是：世宗有遗训，凡是修炼法术之女不得入宫，明淑仪显然偷偷修道，望皇上明察。
　　还有袖子里写得是：皇后并未痊愈，明淑仪却在三天后就已经安然无恙，这……是否真心救主，有待商榷。上天显灵，怎会如此半途而废？
　　看，任谁看都是一出妻妾相德，感动上苍。起码是奇迹出现，救回人命的故事。
　　满满的正能量都能被这群恶意找茬的御史给颠倒黑白。
　　第一个，直接叫人妖女。第二个，希望皇上退货，第三个简直就是直接说韩少军没死，那是他不想救皇后。
　　事实上，他们也没指望这些奏折能把沈静姝怎么样。
　　就是在敌人即将辉煌的时候，给她前进的道路上泼点脏水，顺便刷点存在感。
　　还是那句话，御史言官，若是没人可告，那是天下太平，海清河晏。若是没架可吵，那就是他们的职业生涯的失败了。
　　再说了，他们这点小挑刺也不是完全没道理的。
　　当然啦，大家伙儿也不是那么无理取闹的人，这点小事情，就在等皇上说完国事后再提。不过最近也没什么国事吧。
　　已经进入腊月了，虽然是最冷的年月，但是好歹改下得雪已经下了，出现一点小灾荒也过去了。
　　今年年景不错，去年也是个丰收的。连续两年的好日子，让整个大墨如今都陷入一种喜气洋洋的氛围。大家都等着欢欢喜喜过年。
　　老天爷都给面子了，就算有事也不会现在有事。
　　下一秒，准备搞事的御史们就被打脸了。
　　司轩不等询问大臣们是否有本上奏，直接噼里啪啦宣布了好几个大动作。
　　而且不是宣布执行，是已经执行。
　　众多大臣齐刷刷的把脑袋转向某个地方，果然没看见的陈家的人。也就是说，他们站在这里的时候，陈家已经被围了？
　　脑子转得慢一点的，还在思索，陈家到底和谁有深仇大恨，宫里杀害娘娘，宫外暗杀族人。这妥妥是要搞灭族的节奏啊。
　　而且看起来分分钟会动手，要不皇上也不会这么紧急的封锁一个家族暴力搜索犯人。搞得像是抄家灭族一样。
　　脑子转得快得……喂喂，这就是抄家吧？
　　不过他们倒是没想到陈家丧心病狂到想私吞金库并且杀皇后灭口。
　　但是他们看到了结果——皇帝要对陈家动手，而且是大动作。
　　御史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的把袖子的奏本塞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他们本以为今天怎么也是皇上想继续讨论给沈静姝晋位以及她救了皇后的赏赐问题。
　　结果整个朝堂都在说陈家。
　　这个时候他们在讨论后妃怎么怎么的，针对痕迹就太明显了。
　　唉，可惜。不知道这奏本还得在怀里藏着几天。
　　御史们鸣金收兵，但是这件事quiet让完全不知道自己就下一步的韩家，在想着自己是不是要顺便作个小死。比如说说皇上这个举动很是不妥之类的。
　　不妥在哪儿？管他呢，先说了再说。
　　刚上前一步，就看到自己面前斜插了一个人。
　　抬头。
　　宁王！
　　韩家家主看着自己最近有点游戏人间的亲外孙用冰冷的目光看着自己。顿时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不仅仅是韩外公的感觉不好，他身边的另一个韩家人现在也冷汗出来了。
　　他们作死的那么蹦跶的原因，就是为了引起宁王的注意。
　　这样一来，皇帝当着宁王的面，就不能太过“温水煮青蛙”的让他们灭族，只能判他们表面上犯得错误。
　　这个漏洞百出的馊主意是无可奈何的断尾求生之计。
　　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在帝王知道他们参与弑君的情况下，还能折腾出别的计谋。
　　而现在，宁王注意到他们的动作了，可为什么……感觉那么不妙呢。
　　接下来的风暴让这个朝野上下震惊了，
　　一如韩少军和司轩所料。
　　陈家哪来那么多硬骨头。
　　早上才派人去围，陈府的那几个人的表情就让前去问话的查大人表示很没成就感。
　　陈怡湫下药的事情提一提——他们就急吼吼的把所有罪名推到陈母身上。
　　喜容的尸体往他们面前一放——伊集的妻子刘氏就被供出来了。
　　全是这两个女人自作主张，全是她们的错。
　　“不说的话，一个时辰死一个，唉，都怪那混入陈家的刺客啊。”
　　也许是查大人平时的威名在外，也许是韩少军的计策太灵，反正查大人不承认是自己表情太吓人才导致他们全招了。
　　嗯，很好，能交差了。
　　那么下一批就是韩家了。
　　他们更简单，抓就是了。
　　朝野上下都因为这三件大案（弑君，金矿，刺杀皇后）而过不好年，为此加班的，为此担心的牵连的，为此愤怒的，为此直接遭罪以及能得到好处的（下去一批职位空出来了）。
　　大家都忙碌得很。
　　天师府也纠结在这种混乱的时刻是否要继续原计划送国器入宫。
　　现在入宫好像很不吉利啊！！！！
　　可六十年了，正好一甲子，再不送，似乎也不吉利啊！
　　一些定力浅的小天师，都忍不住回头偷偷打小人了。
　　不过外界的一轮纷纷，反而干扰不到皇宫的安宁了。
　　韩少军和文妃同时晋封贵妃。
　　等年后，太后就会把凤印交给韩少军，让文贵妃协理。
　　这个年嘛，太后老人家辛苦一下，先帮年轻人扛过去。
　　又是国器，又是尾祭，又是过年的。
　　没经验的小年轻肯定出岔子，还不如老人家出手，你们在旁边实习。
　　有罪的人已经拿下了，宫务有人管了，皇后的病情在韩少军时不时去“探望”后，更加稳一点了。
　　但是司轩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回，连韩少军都不知道的怎么安慰他了。
　　韩家，陈家，审着审着，最后竟然殊途同归的审到了黎崇身上。
　　别紧张，不是说黎大大有参与他们的事情。
　　别的不说，弑君案就是黎大大亲手办的。怎么可能还参与其中。
　　而是说，韩家和陈家同时把黎崇算在了他们的计划中。
　　韩家：弑君成功，朝堂必然动荡，宁王依照大墨皇室祖训，乃是最名正言顺的继位者。但是为保万一，他们决定拉拢黎崇。
　　以相位诱惑之。
　　什么？宁王不同意？怎么会不同意呢！当皇帝啊！这是要当皇帝啊！他弟弟已经死了，他为什么不同意？！
　　陈家：若是金矿事成，必然重金厚礼先贿黎崇。若是稍有泄露，以一半酬之，求其援手。
　　陈家为什么那么笃定黎崇会收？
　　除了小看了黎崇的人品人格外，还不是因为黎大大那个想要挑战大墨制度的梦想。
　　话说这件事到底什么时候满朝皆之的啊！
　　朕和黎崇提到这件事都含糊概括呢，你们怎么都知道了！！！
　　“别气了，应该是意外。”韩少军不意外的又出现在建章宫哄人。
　　“这么巧，两个都是意外？”
　　“他们有心为恶，自然会拼命去搜刮黎大人的把柄和弱点，毕竟，黎大人手段非凡。陈家韩家都算是后妃娘家，宫中有消息，宫外有高官，而且瞿老那里也是一条泄密的缘由。黎大人自己……”
　　也不一定是个嘴牢的。
　　比如说曾经和某某友人提到过自己想要为相。
　　这想想有不犯法。
　　人总是要有梦想嘛。
　　友人也许会哈哈一笑，嘲笑黎大大不自量力，不过也称赞黎大大才华，说两句若在前朝必定是一代明相云云。
　　两人把酒言欢，一段美谈。
　　都有可能。
　　“而且韩家和陈家也没说死啊，韩家这里原话是以高官厚禄许之。”虽然大墨没比尚书更高的官了。
　　“陈家这里只是许以金银。”钱是好东西。
　　“爱妃不用宽慰，朕恼的是，他们这些蠹虫，抓紧太傅不放，而且……而且……”
　　而且太傅还真有点不能说的秘密让他们咬。
　　一个两个，太傅巍然不动。
　　两个三个呢？
　　四个五个呢？
　　每个人都拿着自己的武器去攻击太傅的弱点。
　　太傅真的能一直把持住？
　　现在行？再过个十年二十年呢？
　　司轩一点都不想自己在破坏了太傅的梦想的同时，到时候还得“大义灭亲”一把。
　　“看来，这个问题得真的和太傅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
　　“朕怕谈了，就无法挽回了。”平时那温情脉脉的师生对话，就再也没有了。
　　“不谈，恐怕陛下担心的迟早会出现的。”
　　“…………来人，传……”


第136章 136+137
　　韩少军再一次看到了司轩面对黎崇就有拖延症的毛病。
　　刚说出口要“传”，结果……是传膳？！
　　面对爱妃诧异的目光, 司轩略尴尬的表示今日并非吉日。
　　“…………”有一句粗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考虑到如今自己穿着绫罗衣裙, 头戴珠翠步摇, 这粗口还是憋着吧。
　　“需要传钦天监测算吗？”粗口憋下去了，这嘲讽还是没忍住。
　　“咳咳, 不用，国器入宫那天留太傅下来吧。”
　　嘴里说这不用，国器入宫那天还不是钦天监和天师府联合起来算的好日子。
　　当皇帝不能那么迷信, 你对得起穿越过来的祖宗嘛！
　　内心吐槽了两轮, 最后韩少军还是叹口气, 放任小伙伴怂一次，他们也的确需要时间来考虑考虑, 这事情……该怎么开口呢。
　　时间流转到了腊月二十日, 大墨的尾祭, 是十二月二十九。国器在今日入宫后, 要在宫内做三天法事。
　　然后把国器放在祭坛上整整七天感应龙气（天师府是这么说的），皇帝每天都要去祭坛祈福半个时辰（司轩：大过年的还得加班）。
　　不过就流程来说, 真的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刚开始还有后妃兴致勃勃的等着看。
　　结果看到的除了一群道士在念经, 还是在念经。
　　连传说中的跳大神都没有！
　　失望的宫妃们甩袖走人, 一波波的走, 直接让场面有点尴尬。但是等人真走干净了, 气氛反而肃穆严禁了不少，让对这件事很认真的天师们纷纷进入状态。
　　后宫的这点点小事，前朝的大臣们是不知道的。
　　迎国器入宫的仪式虽然他们也是参加的, 但是他们位置是在宫门口，代表大墨最高阶层迎接一下，表示尊重就能回去了。
　　被莫名其妙留下来的黎崇一边端着喝着茶干等，一边悠然的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唉，此刻查兄，沈兄，齐兄都应该在酒楼举杯畅饮了吧。
　　到他这个位置的，本来就是工作多休假少，他更是有高目标的人，自然是平时自愿加班加到爆肝。
　　尤其是今年年尾，事情多到让人恨不得撞墙。
　　难得有这么一天，有那么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让忙碌了一年的大小官员，哪怕手头上有事的，都默契的表示今天休息吧。
　　大家三五好友的，约酒楼的酒楼，越茶馆的茶馆。大墨官员不差钱的又喜欢清静的想法，今日各大酒楼茶楼书室应该都“爆满”。
　　喝个小酒，吃个菜，聊聊天。时间若早，还能打马去踏雪寻梅一番，风雅，轻松。
　　然后在所有人惋惜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德顺公公礼貌的请他留下，皇上召见。
　　得，算计着皇上接下来的行程，自己能见到皇上，今天的喝酒，骑马，赏景什么的基本都没他什么事情了。
　　看着建章宫熟悉的雕梁画栋，看着手里漂亮的天青釉窑变茶盏。
　　默默的微笑着。
　　【皇上，你最好有要事！！！！】
　　旁边负责伺候的宫人们全体把头低得更低一点，没办法，他们觉得此刻优雅淡定喝茶的黎大人，身上散发着可怕的压迫的气场。
　　皇上，你快来啊！！！！
　　然而，皇上没来，明贵妃来了。
　　“臣参见贵妃娘娘。”
　　“见过黎大人。”
　　两个人很自然的行得是平级的礼。
　　就品级来说，黎崇还高韩少军半级，不过后妃和朝臣的算法本来就有差异，两个人也不是拘小节的人。
　　非公开非正式的场合，他们这样完全合理，没人挑刺。
　　咳咳，重点不是行礼。
　　重点是，皇帝召见大臣，贵妃来见人，是不是有点……
　　“皇上吩咐娘娘传话？”
　　“…………”他能说，皇上最后还是怂了吗？
　　然后想起身边的小老婆也是知道始末的，能拿得出手的，扛得住黎崇的，于是果断的求他来问。
　　韩少军差点没憋住用雷电掌呼上去。
　　好在最近能力倒退，又为了女神耗尽全力。在运起魔力的时候，身体内那股子晦涩干竭的感觉挽救了这个悲剧。
　　好吧，推己及物的来想，若是自己的亲信有这样的情况也的确是难以开口。
　　他对黎崇也是很有好感的，这件横在君臣之间的梗还是早点解决为好。
　　有他这个中间人传话，也许能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毕竟，他不是司轩，不是黎崇教导长大并且效忠的君王。
　　黎崇不需要对后妃效忠，沈静姝这个身份，在他看来，是徒弟的老婆，是忘年交的孙女。
　　韩少军对于黎崇而言，反而是一个单纯的后辈。最多算是个性别特殊点的，有能耐的后辈。
　　黎崇对司轩端着敬着的某些话，也许在韩少军这边就漏出来了。
　　“皇上稍后就到，他那里还有点祭文和步骤要走，这回是妾自作主张，有些东西，务必请尚书大人在面见君王前，先看看。别误会了皇上。”
　　后妃瞒着皇帝面见外臣，这件事到哪儿都有点不太合理。
　　可眼前这个不是普通的后妃啊。考虑到后宫如今的情况，她差不多是就皇后了。
　　再加上这感情牌打的。
　　君臣之间最怕的是什么？猜忌和误会啊！
　　所以黎崇很是安静并且庆幸的听韩少军的小报告。
　　脑中甚至一闪而过“幸好司轩后宫之中有如此远见胆略的女谋士”之类的想法。
　　韩少军从那神奇的宽大的永远有数不清的东西能掏出来的广袖中拿出了几页纸。
　　这笔记对黎崇来说略陌生，但是想也知道，应该是眼前这位佳人之作。
　　作为一个正统的文官，作为一个名扬大墨的名士，黎崇第一眼就赞叹起了韩少军的字。随后才看内容。
　　一目十行的扫完，眼神已经很不善了。
　　“呵呵。”
　　您的好友黎大人无师自通“呵呵”技能。
　　“他们倒是好大的胆子和想法！”黎崇拿到的东西自然是经过韩少军略微的润色。和原版有八分相似，剩下的两分自然是艺术加工。
　　他和司轩都说好了。
　　原告被“皇上怒尔毁之”，现在韩少军这份冒死默下来的。
　　韩少军没有继续开口，而是低眉顺眼的叹口气，表达一下自己的哀伤。这种时候需要的是黎崇自己去想，而不是韩少军的劝。
　　聪明人有时候会反被聪明误。但是顶尖的聪明人却不会。
　　尤其是黎崇这样各方面满级的聪明人。
　　作为根苗正红的儒家思想教育下出来的文人，黎崇很好的坚持了圣人的一个观点：每日三省吾身。
　　时不时客观的检讨自己的错误，才能进步。
　　面对了韩陈两家的计划，黎崇先是愤怒，然后是考虑司轩信了几分。
　　没过几秒，他就确信司轩不会信。
　　那么以后呢？
　　黎崇想到了韩少军和司轩共同忧虑的问题。
　　三人成虎的道理战国策里就有，几千年的老故事了，能流传那么久，可不就是道理太真了。
　　想到了忧虑自然也就能猜出司轩特地留下自己是为了什么了。
　　无非就是一场开诚布公的君臣谈心。
　　最后黎崇想得，自然是自己的错误。
　　自己的梦想有错吗？嗯，有梦想没错，但是梦想的内容对大墨来说是错的。
　　那么除了内容还有别的错误吗？
　　有，那就是让一些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
　　在这方面他的确是失算了，没有防得太过严密。
　　本以为就算是透露出了也无妨，他们能做什么？对皇上打小报告吗？可皇上已经知道了啊。而且传言归传言，没有证据，谁敢无端他？
　　却没想到，自己成了弑君谋国之辈的退路了。
　　“多谢贵妃娘娘告之了。”这声谢，黎崇谢得真心实意。“我会处理好这事的。”
　　可司轩要得不是你处理这两家。
　　韩少军果断的掐了自己一把，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用得是仪月教她的姿态和神韵。
　　做不到仪月那样的我见犹怜，怎么也得有几分女子的哀愁吧。
　　同样是男人（内心），韩少军自然知道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突然在你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
　　是个人都得蒙一下慌一下。
　　要得就是你的慌呗。
　　不然怎么套话。
　　韩少军哭得相当富有韵律，时不时停下来说两个字，让黎崇不知道是该听完还是该先劝。如果面对其他人，黎崇不会那么纠结。
　　可这件事本就不简单，还是一个晚辈的女性哭得那么可怜……
　　黎崇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个阵仗。
　　等黎崇纠结完毕，韩少军的那磕磕绊绊的话也说完了，并且给自己点个赞，这“美人计”的确好用，就是太累了。
　　仪月她们到底是怎么做到，一哭一个时辰，最后拍拍手，喝茶聊天不带过度的。
　　“贵妃，此乃黎某毕生所愿，若是将来有一天，皇上……黎某认了。”
　　韩少军的中心思想还是打感情牌，让黎大人退让一下，以黎崇的功劳，能耐，还有君臣之间的情分，高官厚禄什么没有啊。
　　“黎大人何必要认，你明明可以不这样选择，你考虑过黎家吗？考虑过后果吗？你这样做，就不是在危害大墨江山了吗？这样和韩陈两家有何分别。”
　　最后这句话最诛心，若是司轩来说的话，被学生这么戳一下的黎崇恐怕就没那么安静了。但是现在，面对韩少军。
　　在黎崇眼中也就是个为自家丈夫打抱不平，一个口不择言的晚辈，妇人之言，童真之言。
　　可以原谅。
　　原谅是原谅，这罪名可不容易背。
　　黎崇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比如如何安排自己的后继着掉坑，如何让自己成为唯一的宰相。
　　没说得那么具体，但是大概的计划却让普通人听着很有说服力。
　　韩少军自然不是普通人，就这个计划，他就能听出N个漏洞。首先，寿数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再来就是继位之君。
　　总之，变数那么大的计划，司轩是不可能同意的。
　　江山稳固岂可儿戏。
　　有了你这样的先例，你还做得那么好。绝对会成为流芳百世的美谈。
　　若干年后，凑巧是个主弱臣强的时代的话，再提旧例，那个君王控制不住强臣，少了绝无先例的压制，绝对会让对方得逞的。到时候可没第二个黎崇来坑人了。
　　瞧瞧唐朝，篡位造反和吃饭一样的多。源头可不就是李世民这个一代明君。
　　谁都认为自己会当第二个李世民，谁都认为只要以后干得好，怎么得到皇位的并不重要。
　　这件事真的是立场问题，在黎崇看来，凡事只要努力都好解决。在司轩看来，例不可开，为了杜绝以后的可能的麻烦，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
　　黎崇看着韩少军一脸不赞同，也不恼。
　　这丫头是司轩的贵妃，自然站在司轩这边，不奇怪。
　　“今日之事有劳贵妃说项了，只是名留青史，在史书上留下独特的一笔，这是黎某在总角之年就立下的宏愿，觉无修改的可能。娘娘还是……”还是回去吧。
　　“等等。你刚刚说名留青史？”
　　黎崇看向韩少军，被这突然变化的语调吓了一跳。
　　刚刚还是眼泪婆娑的的哀求，下一秒就是冷静淡然的询问。
　　甚至黎崇还有一种错觉，一种君臣对奏的错觉。
　　“对。”
　　“不是当宰相？”
　　“不，自然是……”是当宰相，然后不就名留青史了？
　　“不不不，这不一样，不当宰相也能名留青史。”
　　黎崇笑了，“黎某所求可不是区区一个贤吏之名。”
　　“黎大人，你把司轩能给你的底线，想得太简单了，太狭隘了。”
　　韩少军潇洒的转身走人。
　　“所以我才说，事情要说清楚。黎大人，今日你可以先回了。相比其他几位大人已经在状元楼久候了。您现在完全来得及。”
　　&&&&&&&&&&&&&&&&&&&&&&下面是137，已经替换完毕，大家能看了。这次万分抱歉。&&&&&&&&&&&&&&&&&&&&&&&&&&&&&&&&&&&&&
　　黎崇眼睁睁的看着娇弱的哭泣的美人气势大变，甩下一句和圣旨差不多的话就跑了。
　　完全不明白她到底懂了什么，更不明白她所言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自己小看了司轩的底线，什么叫太简单了，太狭隘了？
　　黎崇仔细的品位了韩少军最后的问话。
　　明白对方的意思是，司轩会用别的特别的贵无可贵的厚赏来给自己，可能是什么？金山银山？
　　钱，他不要。权，他现在权利，明的暗的加起来已经够他加班到怀疑人生了。
　　他要的就是那一份独一无二的名，能在史书上灿烂一笔的辉煌。
　　能让后人铭记的特殊。
　　皇上能怎么做？总不见得给他封个王吧？这和相有什么区别？此制度一开，以后一样不太平。
　　大墨的制度被那位太祖改得满目全非，在爵位上异性不封王。
　　司轩若是封黎崇一个公爵，那就泯然众人混在历史里没多少特殊。
　　若是封王，哪怕是个虚名，没有封地，没有实权。
　　那也是开了先河特例，以后恐怕会有不少权臣强臣在这个细节上做文章。
　　有能耐的都给自己弄个王爷的名号，有了名号做什么？自然是图谋更多的权利更高的地位。甚至，有了王位那么能不能图谋一下皇位？
　　那司轩还能做什么？而且……
　　这种决定很简单吗？为什么一个贵妃都能拍胸脯决定了？
　　黎崇还在愣着，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宫人全部都回来了。
　　领头的德顺笑眯眯的表示送他出宫。
　　【这……还真能做主啊！】
　　难得的休假日。皇帝召见，见到贵妃，然后贵妃说，你可以走了！
　　这叫什么【哔——】的事情，若不是这件事对自己来说太过重要。此刻黎崇第一件事就是回家拿着先帝的戒尺冲过去先把人揍一顿再说。
　　你后妃（内定是下任皇后的后妃）来为皇帝说几句话，没什么，情有可原。
　　你替皇上做主就不对了！
　　偏偏整个建章宫的宫人都没觉得哪里不对，恭敬的送他走人，明显就是有皇上授意。
　　陛下怎么能如此纵容后宫妃嫔胡来。
　　她还不是皇后呢，就算是，也没皇后拿着圣旨随便玩的！
　　黎崇既紧张忐忑（毕竟那边说是要解决问题），又愤怒无奈（学生竟然犯女色上的错误，偏偏这个女的还是他也挺看好的）。
　　憋着一口不上不下的气走出皇宫……
　　得，去状元楼吧。好歹今天休息。
　　另一边韩少军浑身轻松的去祭坛那边堵皇帝。
　　看到爱妃神采飞扬的笑容，司轩立刻心领神会——好消息。
　　是太傅放弃了？
　　不，太傅要是那么容易放弃，那就不是太傅了。
　　一定是有什么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
　　想到这里司轩顿时连跟着念经的心情都没有了。
　　幸好，司轩的职业道德还是很过关的，只走神了那么一瞬间，哪怕这个什么集聚四海之水五形之土之类的噱头实在是看着作秀更多，但是事关国运，宁可信其有。
　　而且，有了韩少军在一旁无声的传递“好消息”，司轩看着那个精致漂亮的青铜鼎就更加觉得，这东西不错啊。
　　增加气运难说，这运气是肯定有的。
　　他就说今天大吉嘛。
　　抱着这种心态，后面的仪式流程司轩做得更认真了。直接刷爆了不少天师们的好感度。
　　“爱妃，这算是好消息？”
　　“不算？黎大人所求，是名留青史，这很容易啊。”人家的最终目的不是宰相之位了！多有余地的事情！
　　“可他所求的不是普通级的。”司轩觉得事情完全没有变化。
　　若是普通级的，自己这个皇帝治理之下算是盛世吧，盛世里最大的贤臣，黎崇早就在史书上留有一笔了。
　　很显然，黎崇这么折腾，人家可不是要跟着明君后面一句话了事的。
　　可如今大墨事事平稳，又有一个挂B的太祖在，黎崇想要折腾出一条名留青史的变法都比较难。谁让人家留下了领先一千多年理念。
　　而黎崇也不是专业的技术型人才，不可能发明什么重要物品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也不会挖渠修堤，更不会领军打仗。
　　司轩摇头，表示好难好难。抬头就看到爱妃看傻逼的眼光。
　　没错，那目光太赤裸裸，直白到司轩一点生气都没有，宛若大狗一样星星眼的看着自家爱妃。
　　求良策，求明说。
　　“其他的不说，你划拉两个地名，改名叫黎州，崇州。你觉得如何？够不够名留青史？”
　　如果觉得州太大，那就县。
　　还有山啊，河啊，湖啊，都能用嘛。
　　不过用州最霸气。
　　一州之地为你命名什么的，别说，效果绝对非同凡响。
　　别说正史了，就连野史、同人的素材都能一并包了。
　　如果是在后世，要改个地名的话恐怕会很麻烦，毕竟改名这种事情得开会啊，几中全会什么的开个十几次都不一定会通过？
　　什么？嫌弃地名不好听？这理由太逗了，劳民伤财，各种地图教科书要修改就为了你觉得不好听？不行。
　　你觉得不好听，别人还觉得顺口呢。
　　你觉得不风雅，其实是有很多美好含义和历史典故的呢，是你自己读书少。
　　瞧，要改名并不容易。
　　不过在古代就容易多了，毕竟这里是封建王朝，毕竟这是万恶的旧社会，改个名字什么的，有时候真的是君王一言堂，只要他拿出合适的理由来，还是很容易通过的。
　　纵观历史上地名各种修改，最简单的一种就是，乱世时期。
　　诸侯割据，各家打来打去。打下一块地盘。
　　这个人要称个王，那边要称个帝。
　　这边要在自己老家立都所以名字要符合首都的气势，有的打下来一半，索性和原有地盘揉在一起重新命名。有谋士建议咱们换个名字更能彰显主权等等。
　　除了乱世，在盛世里，正常的改名也是有的。
　　比如这里的地理位置发生了变化，以前有河的，现在成了山，名不副实了，这绝对会狠戳文人强迫症。
　　试想一下。某才华横溢的文人墨客这里被风景吸引，咏诗一首，赞美青山绿树。写完以后甚是满意，准备提笔写个名字，这名字嘛，一定要写明地理位置，还得表明自己是偶然路过这里，灵感爆发随意的不经意的写下诗词一出手（这样逼格才高）。
　　啥？这里叫XX河？
　　咏山的诗挂着河名能忍？不能！！！
　　谁在这里当官的？太好了，是熟人了，快点上书，改名！
　　再比如，这里建了条大的商路，这里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这里有了祥瑞，这里突然生产了某种农作物都有可能成为改名的契机。
　　如今，帝王要给一个功在千秋的贤臣一个特殊的地名纪念，可以吗？
　　绝壁可以啊！！！只是名字而已，又不是封地。后世有人想效仿？你有能耐你就上！大墨江山全是人名也不会少块地皮。如果大墨后世真有那么多黎崇这样的能人，他这个先祖一定在坟墓里笑醒。
　　而现在，别的不说，这是给黎崇的，丫的，满朝文武你找个反对的试试看。
　　不用皇帝动手，黎崇就自己能戳死你！
　　他能为了自己的梦想对司轩忍耐，你们这些瞎逼逼的算什么！
　　司轩此刻只觉得心脏在砰砰砰的直跳，激动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下意识的就想给自己深爱的女人一个深吻。
　　转身就想搂人，咦？爱妃哪儿去了。
　　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韩少军已经站在距离自己五米之外，坐在那里喝茶（怪就怪房间太大）。显然是安静的等着自己慢慢分析利弊。
　　要让司轩飞扑个五六米去来个深吻什么，实在是太有损形象了，也没了这个气氛。
　　“如何？”
　　“完全可行，不过不能这么突兀的就是公布，得铺垫铺垫。”
　　“这是自然，黎大人也不是急着明天就要看到成果的。”他之前能扶持席家姐妹入宫，显然是做了十几二十年的长期打算。连下代的备胎都开始考虑了。
　　哪里会差这么点时间。
　　“选哪个地址也需要考虑。也不能太过了。”有些地名本来就是历史故事这种文化底蕴附加的，显然不适合给黎崇加冕。那种N年没改过，太过于著名的也不合适。“臣妾觉得，东边那两个挺合适的，随便挑一个都挺合适的。就是不知道蛮夷之地，黎大人介意与否了。”
　　东边那两个？
　　哪两个？
　　不就是朝鲜半岛和日本嘛。
　　这两块虽然已经打下来上百年了，但是在传统士大夫眼里，恐怕还停留在附属国的份儿上。也就是说尚未完全融合入大墨的整体文化。
　　至少没什么著名的诗词歌赋赞美那边的。
　　大墨官员除了上头特派过去的搞事的，剩下的全部把那边当做是下下签。
　　轮到你了，算你倒霉。
　　别说还没完全融入呢，就算是融入了，固有观念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转变。
　　不过也正是大家都瞧不起，这两个州改名的反弹度是最小的。以黎崇的人脉和威望，没准还有人（脑残粉）认为，用黎大大的名字去命名是他们的荣耀。
　　“这就让太傅自己选吧。相信太傅会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司轩手一挥表示太傅随便挑。一个不够就两个。
　　一个黎州一个崇州，都挺好听达，黎崇州也行（司轩压根没考虑县这个等级）。
　　等等，黎崇州听起来有点羞耻，要不用太傅的字？
　　不过这点被韩少军否决了。因为后世的教科书里字和号什么的全部在注解里，考试都不一定考。
　　韩少军看着司轩一脸高兴的模样，突然内心的一点小小的恶作剧因子冒了出来，换句话说，就是突然恶向胆边生一下。
　　“陛下还能公然下诏赞美。细数黎大人的功绩，一次当然不够，我们可以连续赞个九次十次什么的。次数多了，史书就好记载了。”
　　比如，九赞贤臣什么的，听起来挺押韵，说不定还能成个成语，这也算是流芳百世了吧。
　　以韩少军的文化素养，组合起来的成语当然不伦不类，但是史书文官们肯定会想出又好看又带劲儿的。
　　只要司轩玩出世界纪录来，历史上肯定会对黎崇更加浓墨重彩。
　　“再不行，陛下还能下诏，黎大人陪葬。”没错，九赞贤臣什么的只是幌子，这句话才是韩少军真正的恶趣味。
　　君臣合葬什么的，是自古就有的美谈。更早一点流行的是殉葬，这个过时了，成为不仁的代表。
　　可陪葬还是可以有哒！
　　别的不说，大墨的历史上就有，比如开国的那位太祖，他的皇陵里就有好多当年的开国功臣，葬在那里。君臣到了地底下再续前缘什么的，当年还是很流行的说法。
　　不过后来嘛，那些臣子逐渐也形成了世家，人家更乐意葬入祖坟（哪怕陪葬帝王是荣耀）皇帝也开始玩起了平衡，不会有什么特别宠幸离不开的臣子。故而陪葬的大臣逐渐少。
　　这点变化，礼部的人最高兴。若是每代皇帝都要带大臣下去，这边死一个，这边就要开一次皇陵，老麻烦的！
　　韩少军的这个提议，让司轩眼前一亮，然后继续恶趣味的怂恿：“若是位置特殊一点的话，不就更加名留青史了。”
　　比如卫青，好好一个常胜将军，皇帝宠幸他是应该的。为什么后世大家YY他和刘渣，YY得那么厉害？因为他陪葬的位置，是后陵（捂脸）。
　　现在嘛，以你之名定我的江山，以我的笔书写你的辉煌，生前相随死后相伴。
　　啧啧，后世的腐女们一定很满意你们俩的素材。
　　能解决黎崇的问题，韩少军和司轩都挺高兴的。
　　神清气爽的韩少军顺便玩了一把。
　　神清气爽的司轩把韩少军玩的全部接下了。


第137章 夜话后续
　　“难得的除夕，你怎么来陪我？”皇后半躺在床上, 目光柔和的看着韩少军。
　　“不陪着你陪着谁？反正我们俩都是病号。”韩少军看皇后精神还好, 果断的放下手里的小说书, 招呼江河湖海把下一轮补药送过来。
　　“就不能做成药膳嘛。”皇后无奈的随口埋怨一句。药膳的主体还是膳，效果远没有直接熬好的汤药来的好。现在她还是保命阶段, 没资格挑嘴，但是这一天十顿的药实在是……“我这是无可奈何，你呢？装病的, 还混在我这里, 去参加宫宴才是对的, 你不去，不知道那群人又要动什么歪脑筋了, 恐怕文贵妃也不自在。”
　　“能有什么歪脑筋。”韩少军小心的把汤药递过去, 看着女神干脆的一口喝干后, 立刻递上温水。“我也就是放她们过个有美梦的新年罢了, 来年就收拾她们。”
　　皇后重病，无论哪个太医来看都说不准。
　　后宫的妃嫔不蠢蠢欲动才有鬼。
　　一开始皇上轰轰烈烈的宣传了沈静姝以命救人感动上苍的情操。
　　大家都以为自己没戏了, 结果只是贵妃？还让文氏也复位了。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心思都又活动开了。
　　有点希望, 总比没希望的强吧。
　　要不是后来外面轰轰烈烈的韩陈两家以及国器入宫这三件大事, 让皇上忙得都没往后宫来。
　　恐怕各种胭脂阵粉红仗都要点兵列将准备上演了。
　　而现在, 也仅仅是憋着而已。
　　人就是那么矛盾，在皇后出事的那一刻，她们真心的感觉到害怕和恐慌, 对未来的迷茫和对失败的惶恐，真心希望皇后好好的，能度过难关。
　　可事情过了，皇后没死，只是病重，时间的流逝又让她们忘记了当初的感觉。
　　金灿灿的后位就这么吊在眼前，什么样恐慌和无措能抵得过权利的欲望和内心的贪婪？
　　更何况，这皇后的宝座，象征的不仅仅是自己达到了巅峰。
　　孩子，家族，都会因此获益。
　　失败固然可怕，成功了呢！
　　君不见陈家这么作死都没被灭满门吗？还不是皇后的面子。
　　别说有孩子的那两位了，没孩子的都忍不住做点美梦。
　　比如最有希望的那几个两败俱伤？
　　然而她们的蹦跶，在韩少军眼里……掐灭实在是很容易。
　　还是那句话，在其他女人寄希望于帝王的宠爱来获得更高的权利和地位的时候，韩少军已经不靠这个的同时还不缺帝王的宠爱。
　　你说谁赢？
　　让她们过个好年吧。
　　“她们自然不会甘心的，哪怕没有我的病，你的崛起简直像是最大的诱惑，鼓动着她们内心的不平。”皇后听着韩少军自信的语气温和的笑着。“你若是有李氏的容貌或者碧姬公主的身材，哪怕周氏（莲妃）那个档次，她们都会安静一点。可你没有给她们一个让她们信服的理由。”
　　前年除夕，一个被皇上遗忘，被宠妃欺凌，甚至没资格参加宴会的小喽啰。现在竟然是热门的下任皇后人选，不去参加宴会都让所有人惦记。
　　再看看沈静姝的配置，家世虽然不错，但是远不到顶峰，光是家族底蕴就远不如后宫大部分妃嫔。毕竟他们真正崛起也就是沈静姝父亲这一辈，总共才两个人，起步还是靠的裙带关系。
　　孩子，她没有。
　　长相……
　　就是长相这点最让人憋屈，不是说沈静姝不漂亮，能入宫的这容貌都是不需要操心的。
　　可是她在一堆的风情万种环肥燕瘦中就显得不怎么服众了。
　　就拿身边的妹子来说，
　　于雅的眼睛特别漂亮，曾玉蝉五官充满异国风情，穆秋身上宁静祥和的气质，孙仪月那顶级白莲花的楚楚可怜，还有李舒娆无可挑剔的脸蛋。
　　在容貌这个属性上，韩少军在小伙伴里就垫底。
　　【你长得没我好看竟然还比我得宠！】这是后宫难以平复的怨念之一。
　　【皇上到底宠你哪里啊！！】这是韩少军开始逆袭后，整个后宫至今难以破解的谜题。当初还因为这个谜题错过了抢先给沈静姝下马威的机会。
　　【沈静姝那样的都能得宠，我也行！我只是缺个机会！】这是绝大部分后宫小透明的心声，尤其是韩少军于雅这批入宫的人。
　　比起上一批的好运，她们这一批，上来就位分不高不说，皇上似乎也在上一波满足了自己填塞后宫的愿望，新的一波并不怎么起劲。
　　一开始有莲妃压着，她们不敢冒头，只有于雅算是比较得宠，后来就是沈静姝，再后来有席家姐妹，再再后来有李舒娆和碧姬公主。
　　尼玛！那一拨选秀，出了最大的宠妃不说，还一溜溜的插队！一个个都是精心调教安排好的，皇上哪里有空看她们！
　　她们缺的是机会，机会！（坚信自己只缺机会。）再不抓紧机会下一波选秀就要来了。
　　“哪怕没有我，这后宫也不会太平，再说了……这也是乐趣啊，平静无波还有什么意思。对了，给你说个乐子，说完以后，我们吃饺子，补药馅的。”
　　“…………在这之前，一直瞒着我的事情，能先说吗？”
　　“什么事？”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太医给我的药，有安眠的作用，我再过最多小半个时辰，我就睡了，被你的乐子一打岔，我今日又要问不到了……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给我个答案好吗？不要拖到明年。”
　　除夕，真的是个提要求的好时间，因为一不留神就欠债“一年”。
　　女神问得是什么？自然是陈家的结局。
　　“韩家，全部流放。”
　　先挑韩家说，司轩还是手下留情了，基于韩家没得罪到韩少军头上。没有韩少军的煽风点火，从结果来看司轩也的确毛也没掉一根，宁王的情感也需要考虑。这么处理也算是合适。只不过韩家卷进去的人数比陈家多很多。
　　他们两家，一家是想一小撮人闷声发财，一家是想着举家推一个从龙之功。
　　“伊集夫妇年后就择日问斩。”过了年就收拾他们。
　　收留那么一个蛇精病的妹子放在宫中，想也知道是干嘛的。无非是想在自己的功败垂成的时候拉人垫背或者是作为威胁。
　　表面上看起来，她是有命令才会行动，伊集夫妇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动用这样的人。
　　但是这样的人，脑子都不能用常理推断，也许某一天生病了，觉得生命无常还是应该只争朝夕，然后就动手了呢？
　　不一定是生病，说不定连下几天雨，人家心情一抑郁就动手了呢！
　　“最后陈家……大年夜你真的想知道？”
　　“拖到明天就是新年了，你再说一样不好。”
　　韩少军无奈的爆出了一串名字。
　　无奈是对着女神的，念这些名字的时候，她的语气可一点都不含糊，冰冷的就直接像是在判决。
　　“这几个秋后。剩下的，没事。”
　　一共八个人全部是姓陈的男丁，全部问斩，剩下的人，经过拷问，那是真不知情，也就没有株连。
　　不过这种一刀切的情况还真是少见。一家人，这一波全部去死，剩下的，罚都没有。
　　等等，这名单是不是少了什么？
　　“她呢？”陈夫人怎么没提？别告诉她，母亲一点没事，看若惜阁那位现在的状态就知道了。司轩和沈静姝肯定不会饶了陈氏。
　　“去逝了。”韩少军的语气有点微妙。
　　陈映雪的只觉得胸口骤然的一闷。
　　在母亲做出那种选择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恨过，不是没有怨过，可真当人走了的时候，心中的疼，和难受却是半点不少。
　　脑海中回忆的，还是儿时母女相合的画面，回忆的，是她嫁入皇家后，母亲那分不清宫斗宅斗区别，可以算是添乱的关怀。
　　母亲对她，情谊是有的，是真的。只是……没有妹妹重要，没有陈家重要。
　　等缓气来，才觉得刚刚韩少军的语气有点微妙。
　　“她是怎么走的？”
　　“皇上围了陈家搜查‘刺客同伙’的时候，你哥哥……跑去你母亲那儿大发雷霆。”
　　失败者的嘴脸，拼命把罪名往别人身上推。
　　查让礼并没有阻止这点，他们吵得越凶，越能暴露出线索。
　　可没想到的是，陈国舅太过于狗急跳墙，不仅仅嘴上不饶人，还开始动手砸东西。
　　这贵妇的房间里，多得是精致的瓷器琉璃之类摆件。
　　随便一砸就是一地的危险物品。
　　陈母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开始她是因为缺少消息来源持续性蒙圈，在儿子冲过来随便骂人后，立刻联想到了关键。
　　如今陈府被围，恐怕是儿子的事情败露。
　　宫里皇后被刺杀，生命垂危，恐怕也是儿子干的！
　　她是能对女儿下手，可她的底线也就是大女儿病几年，换来小女儿和家族的飞黄腾达！
　　但是她没想过直接杀了大女儿！
　　现在儿子可能做了这种事情，杀了亲妹妹，连累陈家完蛋，最后还来骂她，想把责任推给她？！
　　陈母立刻丢下所有的教养和理智，直接对儿子动起了手。
　　一个是养尊处优的妇人，一个青壮年的男子，可想而知结局如何。
　　虽然动手的双方谁都没想到“弄死对方”，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更可笑的是，意外发生后，那位陈国舅第一反应是——瞒。
　　能瞒多久是多久，看这“案发现场”，他不孝以及谋害生母的罪名就逃不掉了。
　　果断的只让家里常驻的大夫给陈夫人治疗。
　　如果陈母能救回来就没事了，不求她能健康，只求活命。最好是陈母躺在床上口不能言，人却活着。
　　要问，打斗造成的外伤如何能造成中风的效果？答案：不能
　　要问，把人打昏了，有多少的概率恰当好处的成为植物人，不死也不醒？答案：呵呵
　　陈母的伤情果然不是普通大夫能控制的。
　　等在审人的查让礼觉得不对劲了，赶过去看，再拉着太医来，陈夫人已经药石罔效了。
　　陈国舅狠狠的在自己的墓志铭上多了一条弑母。
　　“怎么会……”
　　“谁也没料到会是这样。”货真价实的意外，简直像是天命一样。“陈母……下葬得急，那时候你还没清醒。”
　　自古入殓下葬都是有条陈的，头七，三七，五七之类的。
　　冬天因为气候的关系，是能停灵久一点，可这不是要过年了嘛！
　　过年是不能下葬的，只要有可能，都是全部赶在过年前办了的。
　　更让人纠结的是，陈家全部要下大狱了啊。陈夫人的儿女，现在能动弹的就剩下凶手一个了！怎么办呦！总不能一场丧事全靠女眷来吧？
　　最后还是哪里需要就出现在哪里的黎大大，压着礼部和刑部的小伙伴，直接把这难办的事情办了。
　　刑部压着人，谁都跑不了。
　　礼部操办着丧事，哪个步骤有人提出异议，都能被礼部的人引经据典的给说服。
　　陈母下葬的时候，皇后虽然已经被抢救回来，但是每天清醒的时间也就那么点，根本下不了床。
　　而且太医说了，任何喜怒都会刺激病情。
　　自然不会告诉她。
　　看眼旁边时刻滴漏，算着女神应该休息了，韩少军果断的把之前的“乐子”再度拿出来提。
　　女神只要心思精神从家里那点破事上拉开，稍微宽松一点。
　　灌下去的那点安神效果的步摇，再加上虚弱的身体，很快就能给女神一个好觉，直接迎接新年的到来。
　　“此刻皇上应该在肉麻兮兮的念赞文。”
　　这可不是普通的文，更不是废话来的新年祝福。而是专门写给黎大大的，感谢爱卿这么多年来的艰苦奋斗以及爱卿这些年来为朝廷做的功绩。
　　黎大大有多能干，整个大墨都知道，黎大大有多重要，整个大墨也知道。黎大大的做了多少额外的工作，被帮忙的都知道。
　　可历史不知道！史书不可能记载你平时帮了多少忙，你平时越权了多少次。
　　最多从一些诗词歌赋，或者书信中透露出一丝半点让史学家分析分析你当年人员有多好。
　　不看个百家讲坛，后世的老百姓还真不一定知道你是谁。
　　你至少得特别到考试会考吧！
　　你至少得独特到电视剧会翻拍吧。
　　如今这个年景很难让黎崇做出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名留青史，但是司轩能为恩师人造这么一份殊荣。
　　一个皇帝，在除夕之夜，亲自写文章，把这些年黎崇做得一些事情都罗列在其中。
　　年少时期的教导，感谢感谢。
　　登基之后的辅佐，感谢感谢。
　　有些本来不该是户部尚书做的事情，黎崇一直暗搓搓搞的小东的那座，也被司轩光明正大的归类为，黎崇义务帮忙以及皇上下旨让黎崇干的，还是要感谢。
　　总之，爱卿棒棒哒，爱卿厉害啊。爱卿是古往今来最厉害的爱卿，大墨不能没有你，朕不能没有你。
　　在这辞旧迎新之际，朕代表大墨谢谢你的功劳，感谢列祖列宗赐给朕这样的贤臣良佐。
　　之后，很没诚意的补上一句。
　　若是希望其他爱卿多向黎爱卿学习。顺便，没这个能耐的不要随便跨界，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朕也会在明年年底表扬你们的。
　　比起前面的，后面的补充条款简直如秋风落叶一般的无情。
　　皇后听着韩少军背出来的“感谢信”直接笑崩，差点牵动伤口大年夜叫太医。
　　“映雪……”笑成这样精神更好了，他本意是想哄人睡的。
　　“这是皇上动笔写的？”
　　“嗯，亲自写的。”写得老长的，老复杂的。为了哄女神开心，韩少军还是硬着头皮背下来了。
　　“写的不错，文采飞扬，字字珠玑，比当年写给我的求婚的婚书还漂亮。”
　　大墨婚俗之一，男方要写一封求婚信，表达自己对女方的爱慕之情。婚礼当天要念的，就算是不识字的百姓也会背上几句他们并不一定懂但是听起来很好听的诗句来赞美自己的妻子。
　　等等，现在不是科普婚俗的时候。
　　女神，话不能乱说啊！还有，你别笑了。
　　“嗯，还有吗？”聪慧如女神自然猜到司轩为什么这么做，也知道这样表扬一下是不够的。
　　“以黎崇二字，划地为名。”
　　“好主意啊。”女神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满足了黎大大又没什么实际上的损失。“你提议的？”
　　司轩若是能想到，早就想到了，还能憋到现在？
　　“自然是我。”被女神崇拜的目光一扫，韩少军得意洋洋的继续爆料。“还有一件事，是现在不会对黎大人说的。是陪葬。”
　　恩，人家正值壮年，开口说你死后怎么怎么的，的确不太好。
　　“大墨多少年没有陪葬了，这得好好规划一下。不能委屈了黎大人。”陪葬位置必须要好啊。不然人家不进祖坟跟着你干嘛。
　　“大过年的别考虑这个。你该睡了。再不睡，我就怂恿皇上让黎大人去后陵。”
　　“好啊，我没意见。”女神豁达得简直不像古人。“就是委屈了你了。”
　　在女神看来，韩少军就是下任皇后。
　　韩少军：…………
　　等等，他开玩笑的，司轩还没考虑到后陵呢，女神你不用想那么多。
　　“我们可以在一起葬妃陵，好像不错的样子！”女神越来越神采奕奕，安神药也别想让她睡。“死后还得去地府给他管理后宫？太累了。”
　　女神，慎言。
　　后陵是开玩笑的。
　　等等……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坟墓的位置而已，女神高兴就好。


第138章 上元节的新游戏
　　时光很快的过到了上元节，按照传统, 过了今天, 这个年就算是过完了。它有个更通俗的名字, 叫元宵节。
　　如果古人能有网络，会宣传造势的话, 它的名字更广为流传的应该是情人节。
　　不过情人节什么的，在宫外的小商贩眼里是无限商机，在宫内, 一群已经嫁人的, 这上元节还是御膳房的新品元宵, 殿中省的新款花灯比较实在。
　　对于宫妃来说，过年的气氛悠在, 宫里又是一直那么花团锦簇的, 这元宵节没有了去逛庙会遇情郎的期待, 没有阖家团圆的热闹。
　　过了还不如不过。
　　反正也就集体吃吃喝喝一顿。
　　然后看着帝后秀恩爱, 最后皇帝拉着皇后的手去了未央宫。
　　剩下的人，吃着元宵看着花灯……得, 周围全是情敌, 洗洗睡吧。
　　宫里的老人们还好, 新人尤其接受不了这种落差。入宫前每年元宵节有多么开心, 入宫后的对比就有多么操蛋。
　　不过今年不同了, 大家老期待的！
　　要问原因？
　　当然是皇后病了，明贵妃掌权啊！
　　太后言明了，过年后就是把事情交给两位贵妃。
　　今年元宵节是沈静姝主持的。是她第一次完全独立主持后宫宴会。
　　大家都在等着看沈静姝的笑话。只要她有一丝半点的差错, 那么大家就能群起而攻之，让沈静姝这个好命的女人明白。
　　什么叫众妒！
　　敬妃挑拨过文贵妃，理由还相当简单，虽然明贵妃多了封号，可你资格比她老啊，怎么能越过你呢。
　　文贵妃突然笑了，笑得很诡异。就像是我知道一个大笑话，但是我憋着不能说好辛苦的表情。
　　喝了两口茶才把这诡异的笑容憋下去，换上了平日里的温和笑：你也知道人家多了封号？那还废话干嘛。大家都认识那么久了，你不能拿出点智商来挑拨。
　　原话没那么直接，不过敬妃回去后依旧气得摔了两个瓶子。
　　敬妃不是认为文贵妃没上当而怒，试试上，挑拨这种事情，尤其是挑拨宫里的老人，再隐晦的挑拨都要做好对方不上当的准备。
　　沈静姝正当盛宠，文氏不敢与其争锋也在她预料之内。
　　她没料到是文氏的语气和态度。
　　若以前，文氏面对她，不会用这种……这种明显的带着鄙视的态度的对她，还笑得那么个古怪。以前至少得装一下啊。
　　而现在……
　　“阿可，你觉得我难道没有一争之力了吗？”她已经落魄到文氏就这么直白的嘲笑了？
　　“…………”被点名的宫女觉得自己好倒霉。
　　作为忠仆她绝对是站在自家主人这边的，但是有脑子的仆人都不会就这么直白的在主子面前直接泼冷水。
　　比如，你并不受宠，你家族不比以前给力了，大皇子身体不好等等，这种不利因素一句都不能说！
　　可又不能完全反着哄，万一哄得主子信心爆棚干啥作死的事了呢。
　　“这不到最后，谁都有一争之力，哪怕是冷宫里那两位，哪怕是若惜阁的那个，谁又能百分百的说她们没机会呢？她们都有机会那何况是娘娘您呢。您还有大皇子呢。你还是妃位呢，退一步说，就算是明贵妃最后成了皇后，可她只要一天无子，娘娘您就可能是最后的赢家。”眼看着敬妃脸色好了，宫女再接再厉。“现在重要的，还是娘娘要沉住气，今时不同往日，皇后病重，两位贵妃协理六宫，说是协理，实际上已经是执掌了。现在闹起来，可没有皇后娘娘主持公道了。”
　　“你说得对……”敬妃能有这样的会哄人，又看得清形式的宫女是她的福气。能听得进劝也是她的优点。
　　“去，告诉聂婕妤，最近不准多事，不然我可不保她。”
　　被理清思路的敬妃第一时间要勒紧的就是更加会惹事的堂妹的缰绳。
　　“是。”
　　敬妃吃了憋，不代表后宫其他人就愿意消停，大家都是来看乐子的，看笑话的。
　　别看沈静姝主持过端午宴，但是外臣和后妃能一样？
　　外臣想要沈静姝吃挂落，要有证据要有道理。
　　她们想要沈静姝吃瘪，都不用一句废话的。
　　只要表情略带怀念，就能在各种地方膈应沈静姝的“不称职”。
　　再关心关心皇后娘娘的身体健康，啧啧……
　　韩少军会给他们膈应人的机会吗？
　　还是那句话，无论是想搞事的高为妃嫔，还是求机会的小透明们。
　　要收拾她们，对韩少军来说很简单。
　　去年冬天事情实在太多，今年的元宵韩少军手一挥，额度比以往又高了三层，按照对外说法是冲冲晦气。
　　对于这个对外说法，是个人就挑不出刺，宫外两大世家治罪，宫内皇后被刺杀。这事情闹得大家看国器鼎都不顺眼了（此刻的青铜鼎已经挑了个吉位的地方埋了起来，上面盖了个小亭子，挺直里面没有座椅，只有石碑，专门派人看守清理。）
　　挑不出刺不妨碍大家偷偷嘲笑明贵妃手段低劣。想用排场堵住大家的嘴，呵呵，怎么可能。
　　不过之前想好的套路的确改一改了。
　　元宵佳节，宫中能挂灯的地方都被挂上了形状各异的花灯，其中许多花灯都是宫妃自己的创意。
　　比如慧昭仪那里，一水儿的水墨画+书法的素雅宫灯，挂在那里微风浮动，飘荡的都是儒雅的墨香。烛光微微摇曳都让人担心火光烧到这高端的文化气息。
　　重点是，这还不是附庸风雅，每一个花灯都是慧昭仪平时闲来时候弄得即兴之作。这种随意的潇洒，真正肚子里有货的底气，才是让后宫众人心服口服的实力。
　　没有慧昭仪这种才气的人，就不在文学上卖弄了，最多弄个小的，放在屋内。
　　但是不搞文学累的，咱们还能搞别的啊，全凭喜好了好不好。
　　比如孙仪月，别出心裁的把花灯做成了各种乐器的形状，一串琴瑟琵琶挂在那里，别有趣味风雅独特。
　　没有平日里宴会必须干巴巴的提前到，坐在那里等，看看戏曲听听歌舞什么的，元宵节的活动更加自在了一些，就是在宫妃们三三两两的品评着御花园中独特的花灯，在指定时间内逛到举办宴会的花园里，优雅的坐下。
　　然后直接就能吃吃喝喝了。
　　时间到了以后，后面的节目安排也是相当随性的，并没有太过于制式。
　　就是因为这份自由度，更加考验举办这个宫宴的人的水准。
　　如何让大家继续兴致盎然，如何巧妙的为此气氛，如何不冷场，如何面对各种宫妃会突然闹出来的小问题等等。
　　对此，本来韩少军这边的人都挺担心的，因为韩少军的画风就不像是和宫妃们虚与委蛇的。
　　就连文贵妃一开始还真打算把事情自己揽下，不是为了权利，而是为了帮忙。自己好歹是跟着皇后处理宫务那么多年的人了，那些小丫头片子想找茬相对比也得看看谁的资历老。
　　而且她身上的仇恨值可没韩少军那么高。
　　就在大家群策群力的时候，韩少军把大杀器祭出来了。大家顿时不说话了。
　　这才有文贵妃没忍住笑了那事。
　　什么大杀器呢。
　　韩少军难得穿得华丽张扬的闪亮登场，霸气十足的坐在了主位上，嚣张得不得了。按照惯例，皇后不在，这最上头的主位也应该空的，但是现在韩少军明晃晃的就这么坐在了皇后的位置上。
　　绝大部分人集体吸一口气然后憋住。
　　【冷静，沈静姝这么明晃晃的坐在皇后的位置上，一定是以退为进，故意卖破绽让我们出来挑刺。现在若是动了，那就是正中下怀。冷静，这种座位的问题，看起来严重实际上也就一个特许就能搞定的。皇上皇后都能给这个特许，冷静冷静。】
　　韩少军一点都没感觉到下面的人翻涌了一波。
　　整个宴会的规章制度，都是经过文贵妃还有殿中省的管事一起敲定的。绝对不会出什么纰漏。
　　不过这座位……倒是文贵妃故意的。
　　韩少军撇了眼文贵妃，眼见的发现她眼眸里划过的一丝失望。
　　嗯，没人上当挺遗憾的。不过好戏在后面呢，今晚一定不会无聊。
　　“皇上公务繁忙，稍后就到。”
　　韩少军让一群行礼的人起身后，就直奔主题。不给下面的人任何开口的机会。
　　而且一张口就是用词相当优雅婉约的文言文。
　　慧昭仪提笔操刀写的，绝对保质保量。
　　这回韩少军特别要求，文字不要太过诘屈，尽量通俗易懂。才女就是才女，写出来的东西完全符合要求。在座的妃嫔基本上都能听得懂，绝对不是“不明觉厉”用来唬人的。
　　底下的妃嫔本来是嗤笑沈静姝还来“领导发言”这一套，下马威给谁看！
　　但是很快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瞪着沈静姝。
　　有的用丝帕捂住嘴，有的甚至失手打算了茶盏。
　　韩少军说得内容很简单。
　　今天是元宵节，皇后病重，怎么也不好让皇上孤枕而眠，但是今天皇上睡了谁，对其他人都不太公平，也容易引起纷争和误会。
　　索性，我们今天玩几个小游戏。
　　每一轮的前三，分别获得五个小球，三个小球，一个小球。
　　最后这些小球放在一个箱子中，让皇上抽取。
　　抽到谁的名字，谁就得到三朵特制的玉花。这玉花的作用嘛，啧啧啧，大家心知肚明了对不对~
　　没错，能睡皇上三天，哦，不，是被皇上睡三天。
　　大家都用看疯子的眼光看韩少军，随即就品出味道来了。
　　对于沈静姝来说，她是一等一的宠妃，别说三天，就是三十天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而她现在随便甩出来的三天，就足够她们像是疯子一样的去抢，去争，哪里还记得原先的挑刺和找茬。
　　而且韩少军的用词还特别文艺，那叫“邀约”。
　　与君有约，玉花为媒。
　　里子面子都顾及到了。
　　这个红果果的阳谋过着糖衣吊在你面前，你吃吗？
　　吃啊！
　　那是恩宠，三天！
　　计划得好，运气再好一点，就有可能得到一个孩子。
　　看看这设定的流程，也很让人服气。
　　不仅仅是拼实力，而且还拼运气。
　　如果一个人过五关斩六将，回回第一，但是皇上偏偏没抽到她，那也是白搭。大家不会因为游戏的得失而失了分寸。可也不会太忽略毕竟就常理来推断，成绩越好，被抽中的概率越高。
　　下面的妃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态目光中都带着戒备和敌意，显然以及处于备战状态了。
　　得，现在谁还会记得一开始的初衷啊。
　　赢得比赛胜利才是第一要紧事。
　　“不知，有哪几项游戏，又是何人评判呢？”
　　“我，乐充容，慧昭仪。”
　　慧昭仪这样的仙女很难想象下场玩游戏争宠，她若是自愿退出反而给人一种合情合理的感觉。
　　看旁边刚刚挂出来的比赛项目和跪着。有个项目是竟然即兴作诗，为了这第一名有点悬念，慧昭仪，你还是当裁判吧。
　　呵，还有一个项目是听音猜曲，这么看来沈静姝还是挺厚道的。
　　“大家不反对的话，那么就开始吧。第一个项目是，投壶。”拍拍手，宫女太监立刻把设备全部搬上来了。并且在每个宫妃面前放了十只箭。“按照投入的多少来分胜负，平局的话加赛。另外，请各位注意了，我们是宫妃，是大墨女子的典范和代表，大家玩游戏，可别过火了。”
　　皇上要紧，但是吃香不能太难看。
　　“风仪也是评判标准之一，我这里还有七个空白球……”
　　弦外之音相当明显。
　　韩少军这一手可以说是相当准，一下子刚刚场内的燃起的硝烟味就不见了。又是一派姐妹和乐的，你好我好大家的好的和谐场面。
　　“姐姐~~~”于雅突然开口，这撒娇的声音甜度直接破表。“这投壶什么的，好久没玩了，让我试两下呗~ ~ ~ ~”
　　“真拿你没办法。”韩少军痛快的点头。“大家都试试手感吧，现在不计入成绩，一炷香为限。”
　　呼啦一下，所有人都捧着箭跑去投壶了。
　　只有一个宫妃坐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于雅，然后又看了眼韩少军。
　　随机眼睛一亮，宛若发现了什么隐藏攻略一样，端着两杯酒，娉婷婀娜的走到韩少军面前。
　　“今日上元佳节，妹妹在这里祝贵妃娘娘，身体健康，万事顺心，福寿延绵，青春永驻。”递上酒杯，继续嘴甜。“自然，也祝皇后娘娘早日康复。娘娘洪福齐天，没有臣妾的这点小小的祝福，也会好起来的，毕竟皇后娘娘，有贵妃娘娘陪着呢。”
　　在投壶的诸位妃嫔，齐刷刷停下动作，眼神如刀的全部投向这个直接讨好裁判的家伙。然后就看到沈静姝被哄得笑颜如花，和她干杯了不说，还亲自指点了一点投壶小诀窍。连旁边乐充容和慧昭仪看她的目光也很柔和。
　　看看沈静姝，再看看那个投机小透明，最后视线回落到韩少军身边的空白球上。
　　原来，如此。


第139章 签字画押
　　“那边的活动举行的怎么样？”司轩一边处理着手里的事情，一边问德顺。
　　“正热闹着呢。”德顺公公笑眯眯的回报战况。
　　第一个游戏是投壶, 已经比赛完毕了。前三都是熟人。
　　于雅轻松摘得头魁。她平时就是跑跑跳跳不消停的主儿。怀孕的时候还舞剑玩呢。她能第一, 大家虽然嫉妒, 但是也不至于太过惊讶。
　　第二名就处于预料了，竟然是敬妃的跟班堂妹聂婕妤。不过看聂婕妤那兴奋中带着自傲的表情, 再看敬妃那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想来这是她平日里喜欢玩的。只不过少有人知道。
　　第三名，是碧姬公主。
　　大墨流行的玩意, 让一个外国公主拿了第三, 一时间大家心里都点不太痛快的。可事实如此, 人家实打实的投中得多。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一样东西流行趋势总是会呈现循环的趋势, 近些年投壶游戏的确不怎么流行, 连带着大墨闺秀们也不怎么玩了。
　　于雅和聂婕妤明显是个人比较偏好这个。
　　而碧姬嘛, 没准是特训过的。
　　从小就被预定来和亲的公主, 自然经历过特殊的培训，比起李舒娆和席家姐妹, 柔然那边就不怎么知道大墨这种流行趋势的细节变化。索性就全方位培养。
　　礼仪不到位能火来补, 但是玩的方面, 怎么也要和皇上统一步调吧, 这涉及到争宠的。
　　想通了这点, 大家心里也就略微畅快点了。
　　不少娇滴滴的妹子们，直接围着韩少军表示“不依”。这题目没能让她们一展所长。要比也得比最近流行的游戏。
　　德顺公公说仿佛有口技绝活，把当时的场景直接用一张嘴描绘了出来。
　　“恩, 可惜了，不能去看。”
　　“皇上要去看，自然是可以的，这不是怕娘娘们尴尬嘛。皇上是体恤娘娘们呢。”
　　“就你油嘴滑舌。”
　　司轩也不多言，继续干活。
　　这当皇帝，尤其是像当明君的，各种苦逼都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什么正月里封笔，扯谈。国家大事会因为过年就消失了？
　　默默的加班没人看见啊。
　　德顺看着皇上兴致挺高，眼神对身边的小太监一个示意，小徒弟立刻无声无息的消失，继续打探去了。
　　说实在的，自从皇上开始宠了明贵妃后，这画风……也让德顺越来越看不懂了。
　　就元宵节这事吧，听着挺风雅的，听有趣味性的。
　　但是说开了，不就是把皇上的【哔——】放在案板上被一群女人争抢。这性质和青楼里被一字千金的花魁有什么区别？
　　当初明贵妃提议的时候，德顺都认为明贵妃疯了，等着皇上勃然大怒呢。
　　结果皇上略微想了一下……同意了！
　　就这么简单的同意了！
　　德顺公公表示相当不理解！
　　其实在司轩的角度上来看，却完全没那么严重。在他看来，整件事也就是给后宫的女人们一个光明正大争抢自己的机会。
　　那是红果果的爱慕。
　　那是作为男人骄傲的存在。
　　而且这也不是妹子们一掷千金啊，是她们拼命展现自己的才华和能力，来博得自己的欢心。这性质完全不一样，不是吗？
　　就算是有人想拿这个做文章，自己一个皇帝，后宫的乐趣游戏，谁敢多嘴？多嘴一句，率先得罪的反而是那群正在娱乐活动的后宫妃嫔。
　　谁也不想被传自己那么拼命的……对吧。
　　不提这些虚的，就实际效果来看，也相当的值。
　　皇后病重，后宫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司轩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自家心上人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就像当年他登基之初，新旧朝交替，他爹又是个有为君主。满朝文武看他的目光，那若隐若现的评判，暗自打量的比对，都让人很不爽。好像他多一根头发丝都是对不起列祖列宗死的。如果不是这些恼人的目光，登基之初的大清理，他也许还会做得温和一点。
　　感同身受之下，现在有办法能轻松缓解心上人的压力，司轩当然是爽快的就同意了。
　　一个时辰后，德顺过来提醒，司轩把手头上的工作一合。
　　摆足了架子，前往沐春苑，悠哉坐在御撵上的司轩还心情不错的品评了一下今年的花灯。
　　一旁自然有专人负责记录皇上的话以及目光。
　　皇上称赞了哪个灯，皇上多看了哪个灯一眼，并且面露赞许，这都得记下来。然后负责这个区域的人就发了。
　　皇宫里，赏赐什么的，不一定要帝后妃嫔开口。你做得好了，自然有人记着。
　　涨工资和奖金是小事，重要的是，他们的审美和技术得到了上头的肯定。这笔账记载这些总管的心里，下次有机会，有了需求，第一时间提拔的，自然是这些曾经得过嘉奖的。只有下头的人办事的力了，他们这些管理者才有了更多的好处和嘉奖。
　　这些都是题外话，等司轩掐着点赶到宴会地点的时候……
　　“人呢？”不怪司轩下意识的问出。
　　而是现场，除了伺候的宫人外，零零散散只有几个宫妃在。
　　“梳妆呢，面见圣颜，怎能随意。”韩少军眼神往旁边一飘。
　　司轩也跟着看过去。
　　嗯，最后一样是抛足戏具（毽子）。
　　韩少军还是有点恶趣味的。
　　最后一样游戏是这种需要大运动的。这不，刚结束就听到传报皇上要来了，猛然注意到自己现在的造型。这才有了集体失踪的一幕。
　　这后宫，让谁等都不能让皇上等。
　　司轩才坐下没多久，宫妃们就逐渐闪亮登场了，笑语嫣然的同时还有几分懊恼，显然这匆忙的整理并不让他们满意。
　　“皇上可来晚了，姐妹们都比完了呢。”韩少军也不废话了，连吃带玩带修休息，三个小时下来了，再不快点结束，今天中奖的妹子就亏了。
　　“也是。”司轩干净利落的把手伸入一个不透明的木箱中，随意搅弄了几下，就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纸球。
　　“林？”
　　“啊！是我！皇上赎罪。”一个妹子高兴的跳了起来，然后果断的趴下求赎罪。语气中有诚恳却没有惊慌。
　　料定上面的那两位并不会责怪。
　　果不其然，韩少军紧接着就开口赦免。
　　“无妨，上元节的喜事，高兴是正常的。”挥挥手，晴儿就端着托盘过去了。
　　里面有两朵精致的玉花。
　　三次机会，为什么只有两朵？显而易见嘛，今天这位没什么不方便的，等会儿就能直接领走皇上。
　　这位林贵人直接脸爆红的接过托盘，喜滋滋的磕头谢恩，谢得完全是韩少军。
　　或许有人问这个林贵人是谁？为什么特地单独谢韩少军？
　　没错，她就是第一个发现裁判的重要性，朝着韩少军发嗲拍马屁的妹子。
　　每个游戏环节她都参加了，只不过很遗憾，她没有一次杀入前三。但是她坚持不懈的只要有空闲就呆在韩少军身边拍马屁。
　　成功哄得韩少军送了她两颗球。
　　本来大家对这位林贵人的做派挺看不上的（虽然表面上也跟着做）。可是当皇上真的因为她那点投机就抽中了她，这让大家的心绪就很不平静了。
　　宴会散去，皇上搂着林贵人上了御撵走了，剩下的宫妃们手里不甘心的搅着手帕，有胆大的忍不住提醒韩少军，再过阵子……上巳节也挺重要的。
　　“今天谁抽中都没林贵人抽中效果好。不是吗？”甩开了那些宫妃，孙仪月偷偷拦住了韩少军。
　　眨了眨眼睛，表示你懂的。
　　“雕虫小技罢了。”
　　他整这一出，不仅仅完全是为了摆平这次的元宵节。
　　更是为了铺垫以后。
　　只要给整个后宫一种，跟着他才有肉吃的印象，那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这一招只对那些没孩子宫妃有用，赵淑仪和敬妃，你打算怎么办？”
　　“我一向喜欢直球出击。”
　　第二天，后宫还沉浸在昨天的刺激中的时候。
　　韩少军直接杀到了敬妃的那里。
　　看着敬妃很不情愿的对着盛装打扮的韩少军行礼。昨天的游戏她一开始也拉下脸参加了，可后来见什么都比不过，就端着架子没继续。
　　最后看着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小贵人捡了便宜，心里不知道有多么不舒坦了。
　　一是懊悔自己怎么不继续，没准也能混几个球。二是怨恨沈静姝搞出来的这点破事。
　　“敬妃娘娘最近娘家不太顺啊。”
　　敬妃被这太过于直接的直球直接打蒙。去年父兄被皇上训斥，这的确对敬妃来说是巨大的打击。
　　“大皇子的身体还好吗？”
　　“…………”
　　韩少军紧接着把司轩日常需要做的事情给罗列了一下。
　　这明君的。
　　不就得起得比鸡早，睡得比贼晚，干的比驴还累，对外都得说自己过得很好。
　　“你觉得大皇子能撑得住这个模式？”司轩还算是比较会调节的，要是个换个责任心爆棚，喜欢事事关心亲力亲为的，这工作时间还得加倍。
　　“皇上春秋鼎盛，大皇子也才七岁，娘娘暗示这些太早了吧！”
　　“如果有个人一直期待的看着你，巴不得你身体健康，聪慧异常，文武双全。你还能好好养病？”
　　敬妃直接蒙了，她不懂什么心理学，但是不妨碍她觉得韩少军说得有道理。
　　儿子的确经常偷偷摸摸熬夜读书，生病了还一脸愧疚的对自己道歉。
　　易地而处，如果是自己，这……
　　“您还在乎大皇子的话，还是和聂婕妤好好商量一下，谁努力再生一个。”
　　“明贵妃！你到底想怎么样！”
　　韩少军拿出一张纸，递过去。
　　“签字画押，当然，你可以拒绝。”


第140章 非主流也是宫斗
　　敬妃一脸看着递过来的纸，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条款, 显然脸色很不好。但是她还是一条条的看下去了。
　　时而脸色铁青, 时而缓和红润, 透露出几分心动。
　　一张纸写得再多，也很快就看完了。但是敬妃足足看了一个时辰。
　　而韩少军也有足够的耐心, 等敬妃终于把纸张放下后，飘然起身。
　　“敬妃恐怕要多多考虑，那么我改日……”
　　“不用了, 我同意了。”
　　“娘娘！”敬妃身边那个叫阿可的宫女一脸不敢置信。她作为贴身宫女自然是识字的。刚刚敬妃也有暗示她一起看。
　　虽然因为角度和礼法的关系, 她没办法凑过去看得很清楚, 但是她也看清楚了好几条。
　　在她看来，这几条简直完全断绝了大皇子的至尊之路。前几天还在不甘心的主子怎么会现在就这么同意了！
　　“阿可！”敬妃猛然一拍桌子, 声音里的怒气显而易见。但是熟悉宫中套路的都知道, 她率先发火是在保这个宫女。
　　沈静姝无论将来当不当得上皇后, 她现在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 还是宠妃。
　　别说收拾阿可了，就是收拾她敬妃, 估计也不需要多少力气。
　　那个叫阿可的宫女无论有没有明白主子的苦心, 在敬妃训斥的一刹那, 她就伏倒磕头。
　　口里念叨着恕罪, 重重的十个响头, 当场额头就破了。
　　“无妨。”韩少军不会揪着不放，但是也不是处处怜香惜玉。
　　他现在是贵妃，地位自然不能和上辈子比, 但是同样处于高位，有些谱必须摆。这个阿可在她和敬妃开口的时候开口了，而且还是表达反对，就是犯错。
　　这头必须磕完了才能原谅她。
　　“不过她说得有道理，敬妃不如多多考虑。”
　　“不用了，我怕越想就越放不下。”敬妃起身，亲自去拿了印章和印泥。这个印章正是她敬妃身份象征的金印。按这个可比签名更加慎重，更能代表自己。
　　尤其是这条约里明显涉及的东西，更是需要金印才有效果。
　　盖上了金印后，敬妃还不忘记按了手指印。
　　把协议递还给韩少军后，敬妃整个人都像是完成了什么必要的使命一样，放松而惬意，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若说之前像只拼命蹦跶的老斗鸡，现在反而有几分天鹅的悠然姿态。
　　“有时候只有被人当面打醒，才能看得清，什么是对他最好的。”敬妃不舍却没遗憾的看着那份协议。
　　然后抬头看向韩少军，眼里有着最灼然的目光。
　　“也请明贵妃实现你的诺言！若是有一条……别怪我拼命。”
　　韩少军竖起三根手指发誓：“除非有不可抗力的天灾，我以沈家的名誉，我自己的性命担保。我在此许诺大皇子的每一条，都将会实现。”
　　敬妃的笑容更深了两分：“你下一步就是去赵淑仪那里吧，她可不比我好对付。”
　　韩少军把手里的协议递给冬雪，冬雪跪着双手接过，然后放入一个精致的金丝楠木盒子里，用一把十分精巧的机关锁给锁上。
　　这份慎重就让敬妃更加满意三分。
　　“不同的人，不同的对策，大皇子的身体无缘储位，二皇子却没有这个问题。同样的协议在你这里，那是合适的双赢的决定，到了她那里，就是我以权逼人，赵淑仪不当场和我拼命就算是客气了。”
　　敬妃想了想，点头认同。
　　沈静姝想稳定后宫，所以给大皇子量身定制了一个最好最合适的未来。再加上对聂家的承诺这才打动了她。
　　而且让她满意的是，沈静姝甚至没有干涉以后她和堂妹若是还有机会育有皇嗣继续竞争的问题。
　　如她所言，看起来她是放弃了大皇子储位之争，并且承诺自己对沈静姝俯首称臣。
　　但是这一协议，的确是双赢。
　　能想得如此细致的沈静姝不可能犯低级错误。
　　“这我倒是好奇了，那你拿什么作为交换条件让赵淑仪……安静？”
　　“秘密。如果你以后还有了皇子，就同样能看到协议了。”
　　瑞延宫
　　赵淑仪一如敬妃一样，紧张又凝重的接待了韩少军。
　　不同的是，韩少军这回要求屏退了所有左右。
　　然后放在赵淑仪面前的是两份圣旨。
　　一份是赵淑仪晋位赵昭容的甚至，没有加印。
　　一份则是写得更加慎重，是一份册封皇后的诏书，这皇后自然是韩少军，而且已经加印了。
　　“明贵妃，你这是……”这两个重磅炸弹都够劲爆的，不过对赵淑仪来说，第一个更重要一些。
　　第二个，反而有点预料之内。
　　皇后病重大家都看在眼里，大家都准备“一展身手”呢。但是这身手需要时间。
　　如果皇后还能拖个一年半载的，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毕竟沈静姝自己崛起也就一年。
　　如果皇后只有这两个月……那么基本上就是沈静姝了。光冲着那毫无逻辑的盛宠，她们就比不了。
　　现在看到这份圣旨，无非就是皇上提前给沈静姝的保证书罢了。
　　倒是自己那份昭容的旨意……
　　她家是世代商贾，家中巨富也改变不了商贾出生的事实。
　　哪怕大墨在太祖的改革之下，商贾地位提高不少。但是从古至今流传下来一些东西，是变不了的。
　　最简单的，同样生了儿子，同样是太子府过来的老人，敬妃是妃，自己是才是淑仪。
　　要论宠爱，敬妃还不如自己呢。
　　本以为除非二皇子被皇上看中成为储君，这辈子就是个淑仪了，没想到……
　　“昭容只是下一步，若是有可能，二皇子冠礼前，可以许你妃位。”赵淑仪的手里的帕子瞬间皱成一团，而它的主人完全没心思管它了。
　　“贵妃娘娘到底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对二皇子抱有期待，事实上，我也有。”
　　客观来说，那的确是个聪明的好孩子，还有一个聪明的妈，有钱的外公外加有权的爹，这配置，真的很不错。
　　“但是二皇子要参与争储，有个前提条件是，皇后无子。”
　　赵淑仪目光闪烁了一下，开始思索韩少军这句话的意思。她不蠢，否则就不会果断的用隐匿三年这种法子来保护二皇子。并且在韩少军拿出瞿老来威胁后，果断的龟缩就能看出。
　　只要不脑袋热血以及被人煽风点火，她大部分时间还是很有脑子的。
　　哪怕是她作死闹事，也都在一个巧妙的限度内。
　　如今的皇后铁定不可能有孩子了，下任皇后……
　　赵淑仪看了一下圣旨，再看一脸温和笑意的沈静姝。
　　“你疯了？”没见过哪个后妃拍胸脯说自己肯定没孩子的。尤其这个后妃都把后位拿到手了。
　　“如果事情有了例外，你就不需要遵守在这个协议了。”
　　再递过去一张纸。
　　里面的内容自然和敬妃不同。
　　前面的好处是对二皇子的合理培养，以及在若干年后若是有储位之争，沈静姝本人保持绝对中立。
　　后面的要求，自然是赵淑仪的归顺。
　　不是假的那种。而是玩真的。
　　她可以继续争宠，继续宫斗，但是韩少军让她做什么，能做到的她必须去，韩少军不让她碰的人，绝对不碰。
　　自然，条款不是这么简单的两句话，很细致的列了满满一页。足够赵淑仪细细品味。
　　【如果沈静姝一直没孩子，这纸合约就是对圆圆（二皇子小名）的保护和保证，这条例中第一条就是这份合约会放在皇上那里公正。如果沈静姝有了孩子……皇后嫡子顺理成章，也就没圆圆什么事情了。】
　　仔细的看了又看，想了又想。
　　权衡一下自己曾经失败，再看看眼前已经随便拿圣旨来宫斗的沈静姝。
　　顺便回忆了她对于雅那群人的提拔和保护，再看看她对皇后的情谊。
　　分析完毕，赵淑仪比敬妃更痛快的拿出金印来盖章——毕竟敬妃那儿是放弃，她这儿可是公平竞争的许诺。
　　韩少军同样把东西收好，起身走人。
　　赵淑仪则是一路恭敬的把人送到瑞延宫大门口，然后众目睽睽之下，行大礼送她。
　　还别说，就这点小细节来说，赵淑仪就被敬妃聪明多了，也更会拍马屁。
　　“娘娘，您说明贵妃为什么会确定自己无子？就算是有病，也应该会抱着期盼吧？”
　　“大概是……命不好。”
　　“？？？？”
　　“生辰八字，算命什么的。”本来是随口回答的，想在想来越来越有可能。“也许沈家早就知道沈静姝命中无子，你想想看，当年谣传沈贵妃若是有子，皇位就不一定是当今了。沈家再度送女入宫，定会有所顾忌，若是沈静姝并不受宠却有龙嗣，岂不是危险？”
　　如果韩少军听到赵淑仪和自家宫女的分析，一定会给她点个赞，然后立刻安排天师府的道士给她算个命。
　　嗯，就选上次被他揍得那个道士好了，叫什么来着？
　　可惜，韩少军没在偷听，这个好用的借口，她在N年后才开始使用。
　　“爱妃好手段啊。”司轩看着两分协议，很是感叹。
　　还真没见过这么玩宫斗的。
　　不过这也是爱妃对自己的信任啊！只有他们这样亲密无间的信任，只有这样平等的爱情，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哪怕是皇后，她对自己也带着恭敬和崇拜，遇事自己扛，为的是不让他失望。抗不过的就找他商量，却不敢如同爱妃一样，直接“利用”。
　　男人和女人思考的角度不一样，司轩对赵淑仪那份协议里“无子”这条一点都不在乎。直接认为是韩少军编的幌子。
　　毕竟以后若是她有孕，赵淑仪就更蹦跶不起来了，不是吗？
　　一句谎话换来安稳，划算。
　　“那其他人呢？”高位的都摆平了，指的是剩下的小透明。
　　“元宵节那一出，她们已经要重新估量对我的态度了，更何况，紧接着两个最有竞争力的后妃，对我真心归顺服从，她们会知道该怎么选的。”
　　韩少军悠然的对司轩举杯，表示庆祝。
　　这宫斗虽然非主流了点，但是……也算宫斗，对吧。


第141章 后宫的变化
　　韩少军的计划完全没有错。
　　宫中真正算是顶尖的那一拨妃嫔，全部对韩少军俯首称臣, 惟命是从, 对后宫中其他妃嫔的冲击可想而知。
　　一时间, 明贵妃有妖法的说法在地位妃嫔心中流传，不过谁都不敢多嘴, 每每提到都用讳莫如深的目光交流着，内心的默契简直是神一样的别无二致。（如果这个时候来两个会读心术的，比如麻仓叶王, 齐木楠雄之类的, 肯定会感叹, 普通人类竟然能心灵相通到这个地步，只用眼神就能对话, 并且还接上了, 交流无障碍！）
　　不是妖法是什么？
　　一入宫, 皇上被你迷得神魂颠倒。（至于刚入宫时候那段失宠……那肯定是为了观察敌情的以退为进。）
　　然后太后和皇后也被迷惑得神魂颠倒。
　　然后瞧瞧她身边的人, 乐充容，于容华, 曾容华, 穆婉仪, 李美人, 还有慧昭仪。
　　瞧瞧和她做对的人下场, 莲妃——冷宫，柳充仪——冷宫，和嫔（碧姬）——整天念佛。陈婕妤——下落不明。
　　没错, 下落不明，至今若惜阁的大门仅仅关着，门口依旧被人看守，每天有宫人出入。
　　皇上，皇后，太后，两位掌宫贵妃都对陈婕妤的生死闭口不言。
　　而现在，有资格和明贵妃争一争这后宫宝座的两位妃嫔竟然也中招了！
　　她们这些低位妃嫔，本来就指望着两虎相争，两败俱伤，最后渔翁得利黄雀在后呢。
　　现在呢！现在怎么办？
　　指望谁？
　　那里两个入宫的时候轰轰烈烈，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销声匿迹的席家姐妹？
　　得了吧，虽然那两位看起来和明贵妃不对付，那也就是看起来。
　　就冲着太后喜欢明贵妃那个劲儿，席家姐妹就不会是明贵妃的敌人。最多不是朋友就很勉强了。
　　唉，不是敌人了，还能逃得过明贵妃妖术？
　　得，抱大腿吧。
　　至少明贵妃是一条粗壮给力不会散架，而且很会给周围人分肉吃的粗大腿！
　　瞧瞧，给皇后冲喜的名义。
　　一不小心，她周围的那群人，除了乐充容外，都再升了一级，位份低的李舒娆直接从美人变成了良媛。
　　还有一个不知道哪来的选侍，据说是明贵妃救过她，她也帮过名贵妃，现在从选侍变成了御女。
　　别看就小小的一级，还是低得可怜的九品。那是宫女无子的最高位份了。位份上不能再高了，明贵妃竟然把人直接安排到了她曾经住过的凝香堂！
　　摆明了是她罩着的人，整个后宫谁还敢当她是个九品御女！
　　最后再看看高位的妃嫔，大公主总往楚德宫跑，沈静姝甚至把楚德宫的一个偏殿改成了游戏房专门招待大公主。里面的一些东西，好玩有趣巧思无比。
　　好像是上次文贵妃被陈婕妤坑了，在沈静姝的寿宴前闹变成文妃以后，就突然当时还是个淑仪的沈静姝好了起来。
　　然后呢？人家又是贵妃了，执掌一半的宫权！
　　敬妃和赵淑仪投敌后，敬妃得到了什么好处她们目前不得而知，但是赵淑仪……殿中省已经在做昭容的礼服了。人家要升了！
　　这么好的粗大腿不抱，就吃亏啊。
　　回过神来各种讨好明贵妃的小透明们这时候发现……
　　如果沈静姝当皇后似乎也挺不错的。
　　不是说如今的皇后不好。
　　如今的皇后就像是那书中所写的皇后二字的化形一样。她雍容大度，端庄严明。对后宫的治理，那是不偏不倚，心服口服。
　　她不会嫉妒的谋害一些小妃嫔什么的，可她也不会特地给你机会啊！
　　沈静姝没有皇后气质，没有皇后的公平，没有皇后的手腕，可她却会分享。
　　会允许众后妃分享皇上的恩宠。
　　这后宫的女人在后宫争得是什么？
　　不就是地位和恩宠吗？
　　现在有人大方的把这两样东西全部捧到你面前，你还能怎么办？抱紧大腿说谢谢，此生再也没有二心了！
　　一开始众美人没掌握到诀窍，单纯的拍着马屁，谄媚了没多久，她们自己都觉得——庸俗。
　　也难怪，争宠大家都了解，可如何拍一个宠妃马屁这就有点业务生疏了。
　　她们以前不是没有讨好过上位妃嫔。
　　可走形不走心的事情，只要礼物重了，嘴甜了，就够了，态度谦卑一点就成。
　　若是结盟了，那就给人出谋划策，开桥铺路兼背锅。
　　可如今，她们是想真心捧着那位贵妃娘娘，这么做就不太合适了。
　　别的不说，这一个人嘴甜，会让人心花怒放，这一群美女叽叽喳喳的拍马屁，这质量就直线下降了。
　　而且这好话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还能怎么着。
　　倒是那位走运的郑御女的做法给她们点了明灯了。
　　这位御女从来不求恩宠，从来不暗示，从来不带着目的去接近明贵妃。
　　她是真真正正在报恩，感谢刚入宫的沈静姝救了她，以宫女的身份默默的报恩。
　　而她做的，怎么看都自然真诚发自内心。花样还不少。
　　她们是不是功利心太重了？
　　好歹都是名门闺秀，察觉到自己吃相难看后，纷纷开始反省了。
　　这一反省，倒是品位起沈静姝这个人的好来。
　　这好，不是她乐意分享皇上，不是她出手阔绰，而是她自己的为人。她的品性，她的个人魅力。
　　她从来不摆架子，但是也不是整天端着“亲和柔善”的表情。
　　她从不和你随便姐姐妹妹的假亲热，但是当她看着你的时候，你就能感觉到她的认真，当她对着你笑的时候，那就是真诚的笑容。
　　她也从不会向你打听一些消息，反而是她把前朝的一些你家会需要的消息透露给你。
　　她更不会要求你做些什么，相反的，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有时候甚至不用求，她都帮你做好了。
　　面对这样一个人，有点良知的都不好意思单纯的拿人当皇帝提款机用。
　　略微交心一下，就发现人家更加加倍的对你好了。
　　大家开始认真走心，不再为了“名额”刻意讨好后，不仅仅是内心的那一丝别扭消失了。更是周围的黄金整个都不一样了！
　　吃穿用度还是那样的，但是更合心意了。
　　太医院给自己调养身体更用心了。
　　自己闺中的一些小爱好也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有些妃嫔突然被劝着换了个地方，却发现新邻居脾气性格爱好都颇合自己。
　　就是不知不觉间……这个深渊一般的后宫，空气也清醒了，天气也明媚了，以往需要你死我活的事情，如今似乎也能轻松解决了。
　　还多了一个能真心相待的闺蜜，那个人……不是高高在上的贵妃，不是内定的下任皇后。她就像是最了解你，最贴心的姐妹。
　　你能把一切都告诉她，她会为你扫平一切艰难困苦。
　　她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什么都不说，只替你把事情解决。
　　她总是能在你最脆弱的时候，轻轻的做一件小事，温暖你整个人，整颗心。
　　她能在你最快乐的时候，温柔的注视着你，分享着你的喜悦，那那份开心甜蜜更加持久。
　　简直没有比那个人更好的知心姐妹了！
　　偶然间。
　　想起她那日在作画的模样……
　　想起她挑眉调笑的模样……
　　想起她那日在花丛中舞剑的模样……
　　想起她那日月下畅饮的姿态……
　　【哎呀，在想什么啊！！！】
　　挥手帕，捂脸。
　　还是来说说宫斗，说宫斗！
　　举个例子，皇上最近比较宠某妃嫔A，若是以前，其他妃嫔就想尽办法的掐妃嫔了，就算不让皇帝讨厌你，那么隔音膈应你也是应该的。
　　其他妃嫔眼红，妃嫔A就无所顾忌了吗？
　　当然不是啊，最大的宠妃还挂在那里呢，那位才是长盛不衰的主，除了这位，其他哪个能牢牢的把握住皇上？
　　而且她就多睡了几天，就是宠妃了？
　　才不是！
　　若是以前，她可早就慌着了，皇上能对她好几天？皇上喜欢她哪儿？自己多霸占几天会有什么后果？皇上不喜欢她了以后怎么办！
　　而现在，然后在司轩巧妙的略微有点腻味的时候，皇上会在去找宫妃A的时候“偶遇”宫妃B。被她惊艳了一把。若干天后，又会偶遇宫妃A，被她略带轻愁哀怨的目光勾引，想起了前几天放了美人鸽子，于是有所补偿。
　　以上宫妃A和B的故事只是个例子，但是现在后宫的模式大致就是如此了。
　　不仅仅是司轩玩得飞起满意度颇高。感觉整个后宫鲜活有趣了不少，他每日都能看到新花样。妃嫔们也相当满意这种稳中求胜的安排。
　　这种安排一开始自然不是谁都甘心以及顺服的。
　　一开始碍于贵妃的权力以及情面，她们自然捏着鼻子照办，很快发现，明贵妃的每一次的旨意都是对的！
　　对得不能再对了！
　　难怪人家是宠妃啊，把皇帝的心思掐得那么准，话说这是不是沈家的不传之秘？
　　不管了，照做就是！
　　入宫最大的任务就是宫斗，现在连宫斗的事情都有人帮忙干了，自己只要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让自己有个孩子了。
　　嗯……后宫如果就这样的话，没孩子似乎也没什么吧。
　　吃穿用住都顺心，宫斗省力，后宫的妃嫔们都焕发出了在家中的时候，那种无忧无虑掌上明珠的光彩。
　　这样的她们更加光彩照人了，更加吸引人了，更加让司轩满意了。
　　相反的，她们却偶然间发现，自己对皇上的那份爱慕，似乎淡了点……
　　整个后宫，都是皇上的女人，司轩有是一个硬件各方面都特优的高富帅。对自己的夫君产生爱慕之情是很正常的事情。
　　大家心里哪怕知道那是皇帝，他注定不会是一个好夫君，他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他的恩宠都是骗人的。可难免会沦陷进去。
　　之后是清醒，还是伤心，就看个人的造化了。
　　而现在呢，眼看着司轩被自家贵妃这么轻易的猜中心思，随便安排几下就满意了。
　　内心多少都会……有点小破碎。
　　而和韩少军最亲密的几个小伙伴，眼睁睁的看着韩少军只用了几个月就营造出了如此的效果……
　　“你怎么做到的？”
　　“嘿嘿。”
　　“不说就不说，对了，太后有请。”


第142章 你打算怎么安排皇后
　　太后有请？
　　这倒是意外了。
　　老太太回宫后，存在感并不强, 一共就做过三件事。第一, 带来了席家姐妹。第二, 帮助司轩削了那群对他子嗣多少太过于多嘴的大臣。第三在皇后重病后，掌管后宫一个月。
　　除了这三件事, 其他的时候完全不碰后宫的事情，就连席家姐妹，也是在她们心灰意冷明确表示退出宫斗风云后, 才接见得比较多一点。
　　作为太后, 她做得相当的完美。
　　她放得下权利, 也十分享受放下一切后的生活。
　　荣华富贵+吃喝玩乐+逗孩子。
　　多好的日子。
　　如果不是席家作死了那么一回，硬是要塞入宫席家姐妹。太后如今会更加潇洒一点。
　　嗯扯远了, 问题是, 习惯性低调的太后竟然会突然召见如今后宫的掌权者, 这不太正常。
　　韩少军可以说是揣着出了天大的事情的表情, 带着严肃严谨以及各种毁灭性的猜测，一脸凝重的踏入寿康宫。
　　然后就看到太后端着一盘色香味俱佳的诱人点心一脸慈爱的对着恭郡王说着减肥的重要性。
　　恭郡王：QAQ
　　韩少军：……
　　“静姝来了啊。”太后乐呵呵把盘子放到小孩手里, “只能吃一个哦。”
　　恭郡王：那为什么给我一整盘！
　　韩少军：有空逗孩子, 看来不是什么大事啊。
　　恭郡王一脸苦逼端着盘子走, 没发觉到的是, 他后面跟着整个殿内所有的宫人。
　　“太后何必……郡王已经不是孩子了。”
　　“不是孩子, 就别用所谓的宫廷秘闻来骗侄女的糕点。”有点出息好不好。
　　“谁没个心头好呢。”不过恭郡王这易胖体制还真不知道是随了谁。大概是……老天特别“宠爱”吧。
　　“不说他了。说说你。”太后拉着韩少军的手，把人拉倒身边坐下。“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并不辛苦。”谦虚谦虚。
　　“可惜了, 我儿无福啊，不能得你青睐，不过也正是如此，才有如此局面吧。”太后唏嘘感慨着。很显然，人老成精看得相当透彻。
　　韩少军一阵尴尬，这种情况他还真没遇到过。只能干笑两声混过去。
　　好在太后的重点也不在这里。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不强求。”太后不觉得韩少军这样的做法有错。
　　皇后不也是差不多？
　　区别在于，司轩知道皇后对他情谊不在男女之情上，却觉得自家明贵妃对他用情至深。
　　对于这种模式……她甚至还有点羡慕，经历过陷入感情纠葛的痛苦和挣扎，当了寡妇了回头再来看小辈们的处理方式。
　　颇有点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慨。
　　如果不是不合时宜，她都想学习先贤也留下一点什么经验秘籍，传给以后的皇后。
　　“那太后娘娘……”
　　“这一晃，几个月过去了。关于皇后，你是怎么打算的？怎么安排？”太后的语气带着点空灵。
　　仿佛是像是在对韩少军说话，而是对空气中的某个存在。
　　这种长吁短叹的，造成的效果，使得原本就严肃的话题，更加凝重。
　　韩少军骤然脸色就难看了起来。还不等她想好措辞，就被太后微笑着安抚。
　　“别激动，我不是怀疑你对皇后的用心，也不是认为你是刻意吊着她的命，为自己铺路。”
　　虽然没有人说，但是估计有不少人，内心是有这样怀疑的。
　　客观来说，这也是相当符合常理的推断。
　　一个能当下任皇后的后妃对皇后那么尽心尽力，才是异类。
　　“我问过太医了，皇后的病症正在好转。”虽然好转得实在是有限。
　　“是。”在不清楚太后真正意思的之前，韩少军并不多说。毕竟太后不是孙仪月，他不可能对她倾囊告知。
　　神色上却透露着对皇后能痊愈的信心。
　　“映雪是个好丫头，哀家自然希望她能长命百岁。可是这个后宫能等她多久？外面的大臣能等她多久？一年，两年，没问题，五年，十年？”
　　“后宫我能摆平，大臣们……”
　　韩少军这样→_→了一下。
　　嗯，那不屑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
　　“我知道你有办法，但是各种祭祀仪典都由你这个贵妃代劳的话，若是天下太平，还好说，只要稍微有个天灾人祸。首先被攻击的就是你这个僭越的贵妃，然后就是‘无能’的皇后。就算你能解决，你忍心被映雪被这样口诛笔伐？现在的情况和当初不一样了。”
　　当初陈家的事情太后也是知道的。
　　那时候皇后因为家丑有了退位的心思。被韩少军劝了回来。
　　可那时候和如今是不一样的。
　　那时候，皇后是娘家有丑闻，不是皇后本身德行有亏。罪不及出嫁女，这条律法明晃晃的卡在那里。皇上都不介意，大臣并没有多少底气硬抗。
　　尤其是，皇后本身的品性和本事让人无话可说。
　　如今，那丑闻事件虽然因为皇后本人是受害人的关系不好再提起。可这身体原因同样会成为被攻击的理由。
　　因为陈家的事情攻击皇后，大臣们八成是为了一点私心。
　　因为皇后身体不好来攻击皇后，这就是出于公心了。
　　古人对于祭祀的看中，这不仅仅是什么封建迷信，而是一种心怀感恩，心存敬畏的一种仪式。
　　礼有五经，莫重于祭，是以事神致福。
　　天神地祇由天子祭。诸侯大夫祭山川。士庶祭己祖先和灶神
　　看看，皇后需要参与的祭祀，不仅仅是祭司家的列祖列宗，还有天地神佛。
　　一次两次，真无所谓。法理不外乎人情，人吃五谷杂粮，总有旦夕祸福，朝臣们不会因为意外和皇后过不去。
　　别说皇后了，皇帝不能参加祭祀的情况都有呢。
　　可时间久了呢？
　　皇后刚出事的时候，司轩和太后听了太医的回报都觉得，危险，哪怕是那一刻的命保住了。今年冬天也是难过的。
　　韩少军的“自信”，只是来源于对皇后的情谊。
　　结果快半年了，皇后真的挺下了，并且有好转的趋势。
　　可根据太医所言，皇后的身体要是能养到，撑得下繁琐劳累的祭祀仪式，少说也得六七年，这还是乐观的估计。
　　“我们若是扛着，这六七年哪怕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大臣们也会认为是你这个代理的贵妃更有为后贤德感动上苍。你忍心让映雪背负无德的骂名？”
　　“…………”简直两头堵，“那我当皇贵妃？”
　　不是说皇贵妃是名正言顺的代理嘛！
　　刚这么说，抬头就看到太后无奈的目光。
　　“首先，皇贵妃这东西本就是皇家特地设立在皇后之下的虚职，用来给皇后敲警钟的。名头再好听，依旧是妃……”
　　“难不成那些大臣还能逼死皇后不成？”
　　“他们能逼皇后自请退位。”
　　“…………”内心有一万句脏话不知道该不该讲。
　　“好了，别怒了。这皇后想退位，这继后不乐意的情况，恐怕也古往今来头一遭了。”
　　“映雪想退？！”
　　总算是明白太后为什么突然间招她来说这些了。
　　如若不是女神主动提出的，太后估计会在外面已经开始有反对声浪后才开口说这件事。
　　而不是提早那么久未雨绸缪。
　　而女神想退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当初她就因为娘家惹事觉得有愧于皇家，有愧于大墨江山。
　　现在呢，不能祭祀，还霸占中宫之位。同样是古人的皇后，更加不安了。
　　“以前有这样的先例吗？”以前就没个皇后缠绵病榻的？前朝的也算啊。
　　“自然有。大部分皇后都没能病太久。”太后也是唏嘘。
　　皇后病到不能参与祭祀，本来就是严重的事情。以古代的医疗条件，怎么“突然病逝”，都很难说是被害死的，也……不能说一定不是。
　　“剩下的，人家有太子妃。”那是年老情况了。
　　而现在最大的大皇子也就七岁。哪来的太子妃。
　　太后笑着看向韩少军，拍了拍他的手，恰当好处的让韩少军燃烧起来的怒火略微平息了一点。
　　“情况都和你说了。现在，该我劝了。”
　　太后的声音逐渐从刚刚的凝重切换到了轻快。
　　这谈话节奏掌控，恰当好处。
　　足够展现太后本人的实力和风范了。
　　“你也是想拧了，你是继后，映雪退位后什么待遇，还不是你说了算？外面的大臣，要的就是那种名正言顺的招牌。剩下的都不是他们关心的。皇后退位后，住哪儿？什么待遇，什么说法？不都是你一句话？这宫里谁会反对？轩儿？我？”
　　再度拍拍手，俏皮的眨眨眼：“所以我问，你打算怎么安排皇后啊。映雪都不在乎那点子虚名，你在乎什么。知道她托人来找我，第一句话是什么？”
　　“？？”
　　“是不想委屈你。”
　　“你们俩，都是好孩子啊。”
　　被太后先是话题严肃的套路了一堆将来会发生的有的没有的。
　　再比对了一下以前那些“熬不过去”的皇后。
　　最后再揭晓，根本不是事儿。
　　一下子似乎事情变得简单了起来。
　　“简直……就像是我一个人在无理取闹。”
　　“你对映雪的好，哪里是无理取闹。”太后第一个反驳。
　　“事情放在那里，映雪退位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太后分析得没错，映雪病个一两年，没事。
　　三五年的话，他们能抗。
　　可再久……麻烦事情就多了。
　　与其拖到到时候被逼无奈，不如现在就早做准备。
　　“臣妾会办妥的。”
　　“我就不说什么善待映雪这样的话了。”太后笑眯眯的表示不操心。
　　“太后别嫌弃到时候我折腾得太夸张就是了。”韩少军恭敬的行礼，然后说做就做的直接跑去了建章宫。
　　到了门口甚至都没等，就被早就听说他过来的皇帝派德顺给接进去了。
　　这不需要宣召连等都不等就进建章宫，似乎别说御前的人，整个后宫都逐渐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皇上最近是否需要扬佛抑道？”之前道门闹出那么大的事情来，别说佛门不想反扑。
　　“是有，不过这事不急。毕竟我不好立场太过明确。”佛门的事情，他急什么。总归有好处的最后是他。
　　等等，爱妃怎么说这个？不是来说皇后的事情？
　　“那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召他们来未央宫为皇后祈福。”
　　“嗯？”
　　三天后，圣旨下，十日后，一群德高望重的高僧在斋戒沐浴了七天后。
　　穿着最好的僧袍袈裟，拿上最古老最有来历的佛珠木鱼等器具，还有前辈名僧留下的佛经。
　　浩浩荡荡迈入皇宫的大门。
　　在未央宫门口围成了一圈。
　　肃穆庄严的祈福仪式正式开始，一群高僧一起念经，那独特的韵律梵音混着佛珠滚走木鱼清脆的声响。
　　仿佛都能让人瞧见大雷音寺佛光……
　　等等，不是仿佛，而是真的看见了。
　　未央宫上方，突然金光闪烁，隐约还能看到金光中流淌着一个个卍字。
　　一群高僧停下念经，开始高呼佛祖显灵。
　　以最激动，最虔诚的姿势，叩拜神迹。
　　等金光消失后，一群高僧不顾形象的扑到皇上脚边。
　　“皇后娘娘与佛有缘，乃佛陀转世，合该回归佛门。”
　　“祈福完毕，大师请回。”
　　司轩矜持的表示，不行。
　　大师们热血的表示，我们不会放弃的！


第143章 待遇问题
　　未央宫外沸沸扬扬，未央宫内忙忙碌碌。
　　忙着干什么？
　　当然是忙着把镜子, 金箔等各种反光的东西给收起来。
　　“头一次参与这种神迹造假, 感觉相当复杂。”
　　“我倒是觉得你看得挺起劲的。”韩少军看着背靠一大堆软垫勉强坐着的陈映雪, 难得女神有兴致，他也就不扫兴。
　　于是顺便指挥（捣乱）起忙碌的诸位宫人。
　　“屋顶的上的琉璃瓦改天在换回来也一样, 这个不急……等等，这个足金卍字帘挺不错的，要不就继续挂着吧。十来斤的金链条, 看着都觉得……霸气。”
　　韩少军的一句打趣的话, 周围宫人们都配合的轻笑了起来。
　　那是曾经的赵淑仪现在的赵昭容在刚入太子府的时候送给皇后的。
　　赵家嘛, 有钱。
　　怎么体现自己有钱呢？
　　送黄金呗！
　　听说皇后信佛，就命人打造了很多卍字形状金块, 简单粗暴……嗯, 是简约明了的把他们用纯金的链子串成了一个帷帘。
　　暴发户气息十足的就这么送来了。
　　简直挂哪儿哪儿合不合适。于是就这么压箱底了。
　　“估计赵昭容自己都忘记了曾经送过这么个帘子……也没那么难看啊。”晴儿看着金灿灿的帘子, 都有点不忍心收起来。
　　虽然暴发户气质十足, 可不番外她这种小小宫女就是喜欢这种看起来就值钱的。
　　就她的审美来看，比起皇后那串不知道什么做的香香的木珠帘, 还是这个看起来有满足感。
　　“那送你了？”皇后随口一句调笑, 晴儿立刻疯狂的摇头表示不敢。
　　“晴儿不要就给我吧, 找人把卍字都熔了, 做成一朵朵风姿各异的牡丹花, 这样就风雅一点了。今年千秋节的礼物就有了。”
　　说完韩少军仿佛突然发现用别人送他的东西倒腾一番再送回去不太好，于是语气很弱的补充“要不，是万寿节的礼物？”
　　未央宫里再度传出众人的笑声。
　　“主子又说笑了, 怎么能送皇上牡丹花。”
　　“牡丹不是花中之王吗？”
　　“…………”好像对哦。
　　牡丹为王，月季为后。
　　算了，和韩少军矫真这个干嘛，她又不是真送这个。
　　“每次都容易被你打岔，我想问的是，你到底买通了多少个？”指了指窗外。
　　哪怕现在窗外已经一个和尚都没有了，大家还是知道皇后的指的是什么。
　　“一个。”
　　回应韩少军的是一双双充满怀疑的眼眸。
　　“真的只要一个就够了，剩下的，要么是聪明人，要么是虔诚者。”
　　佛道之争是信仰和道统的争斗，道家用一个鼎出足了风头，佛家怎么甘心落后。
　　皇后祈福，是真的。无论那群和尚内心想得是重振佛门辉煌压倒道门，还是真心祈福作法，或者是敬畏皇权，他们都得来。
　　来了以后自然是看到了奇迹。
　　这时候只要有一个内奸带头喊一下，剩下的人下意识的都会“参拜”。然后往神迹方面想。
　　聪明的人会跟着喊，而对佛虔诚的人自然不会反对任何佛祖显灵的“旨意”。
　　入宫的都时候得道高僧，这群人中又蠢又不敬佛的还真没有。
　　偶尔有一两个反应不是很快的，在众多高僧的带领下，也就从众了。
　　“接下来就是相互扯皮了。不过这扯可不能我们和佛门扯，太明显了。所以这种体力活就留给大臣们吧。呵呵，反正他们闲得慌。”
　　韩少军很语气很不爽。
　　没错，他就是要给那群家伙挖坑。
　　皇后如今是什么状况，全天下都知道。
　　那些聪明的想太多的，自然认为这是皇上另类的“废后”举动。反正只要对佛门有好处，他们不介意供着一个女菩萨。
　　那些真正一心向佛的，则是会被韩少军布局好的种种“细节”，真的认为皇后乃佛陀转世。当世佛子，若是皈依佛门，必将佛门大兴。
　　和尚们闹，皇家表示否定。紧接着继续闹，司轩就在韩少军的示意下摆出略微松动的表情。
　　然后这锅就能理所当然的就被特地喜欢找皇上茬的御史们揭过去了。
　　御史们接手了，就代表着大臣们上线了。
　　是的，他们是想要个健康的皇后，但是这种想法是不能明着摆出来的。
　　至少这一两年绝对要安静如鸡的给皇后养病时间的。
　　做人是要脸面的。
　　现在呢？才半年多呢！你们急什么！
　　等等，皇室不像是那么急的人，那个明贵妃更不可能。难不成是那群和尚自己闹事？
　　有可能啊。
　　他们都没催，皇家吃相不会那么难看，一定是那群最近被道门打压了一头的和尚自己挑事。
　　什么？神迹？呵呵，你说看见佛祖就看见了？人证呢！
　　一群高僧噎住了。
　　当时的确就他们看见了。
　　祈福嘛，自然要求肃穆庄严，一群宫女太监站在旁边看你念经有点对佛祖不敬的感觉，所以现场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清理。
　　未央宫里面倒是有宫人，可是人家说里面没有异常。
　　考虑到以前也有类似的传说，佛门的一部分高僧们并未怀疑。
　　而且，佛祖显灵自然是与否有缘之人才能看到。
　　知道内情的内奸以及那些“聪明人”完全不觉得皇家没有顺水推舟答应有问题。
　　上位者不都这样矫情？
　　一个普通的大臣告老还乡都得夺情个两三回呢。
　　他们请求了两三回，皇上差不多要同意的时候，这时候那些大臣杀出来阻挠？真是的，妨碍佛门大兴，不怕佛祖怪罪吗！
　　于是一场谁都没料到，漫长的撕逼正式开始了。
　　一开始双方都是痛快痛快嘴，表达抗议但是火气没那么大。
　　只是佛门这边涉及到整个宗教的兴衰用词稍微“严重”了点，而大臣那边都吵架了自然也不能暗示我们就希望前两年别那么快，所以措辞也是相当严厉，不容反驳的拒绝，并且引经据典顺便强烈驳斥佛门的那些哲理。
　　如果仅仅是这样吵架的话，也许没吵几天就消停了，不消停也有人调停。但是这回……没有调停的人不说，反而有人火上浇油。
　　大臣这边负责引导话题思路搅弄风云的自然是核武器，黎大大。
　　无论是司轩还是韩少军，现在都把黎大大当自己人用了。
　　江山都能写你的名字，还有什么你我之别。
　　佛门这边就是司轩自己来时不时添把火。只要让佛门的人觉得，皇上就差一个台阶了，本来只是谦让一下，就能成的事情，那群腐儒竟然抓着咬着不放。
　　皇上不能因为换后的事情对大臣开火，只要替皇上做成这件事，好处就大大的。
　　这一撕逼，就整整撕了三年。
　　时间长到，无论是参与者，还是始作俑者，都没有想到。
　　三年后。
　　“静姝，我还不能退位吗？都三年了。”
　　“…………好像差不多了。”咳咳，该怎么停呢？
　　两边都吵出真火来了。
　　还别说，一边是饱读诗书的文臣武将（没错，武将都加入了），一边是普度众生靠着嘴皮子和大道理吃饭的佛门高僧。
　　双方斗嘴三年，已经完全脱离最初的目的了。
　　大臣方面觉得自己若是连和尚都吵不过，岂不是显得自己没用？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和尚就不是大墨的子民了吗？自己辅佐君王治理大墨，怎么能搞不定和尚？
　　而佛门这边就更简单了，似乎……吵架有利于弘扬佛法？你看，他们说得话都传出去了啊？
　　士大夫们忙着吵架没关系，围观群众们觉得佛法有道理就可以了！
　　“要不，不停了？我看现在没人找你茬了？”
　　“静姝，若是现在不停，到时候……我们之前担心的事情爆发了，那就是大臣这边不得不输了。”祭祀的问题，大臣们是不会因为脸面就妥协的。
　　“好吧。”
　　事情也不是那么难办，接下来又是作秀时间了。
　　贵妃见皇后身体有所好转，于是欣喜的归还了一部分宫权。
　　没两天，皇后再度累倒。
　　贵妃焦急万分再度招来众僧祈福。
　　眼看着这回再度转危为安，本身就信佛的皇后自己也起了想法，后位重要还是命重要呢？
　　这当然是命重要。
　　本来这时候如果有娘家人劝说一二的话，效果会更好。可惜皇后娘家……
　　皇后感应天命所归，自请退位。
　　皇上太后不允，两位贵妃率领整个后宫跪求皇后收回成命。
　　然后皇后又病了……
　　皇上无奈，召集了所有宗室开会。
　　“皇兄，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这整件事怪怪的？”耀华长公主风风火火的第一个开口。
　　如果事情是立太子，那么其他宗室比如皇帝的叔伯们还能说几句。可这皇后出家……毕竟是女眷的事情，他们不好率先开口。
　　耀华长公主就不一样了。
　　她是当今太后唯一的孩子，可以说要论嫡庶，她才是唯一的嫡出。身份尊贵，再加上和皇上关系好，她开口正好。
　　“别管过程了，现在找大家来商议结果的。”司轩当然不好说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只是略微玩脱了。
　　讲兄长不说，长公主也没在这个时候追根究底，先说了自己的意见。
　　“嫂子身体不好，明贵妃……”说到这里，她扫了一眼竟然被司轩带来参加宗室会议的韩少军。感觉真是分外奇妙。
　　又是一个宠冠六宫的沈贵妃啊。不过这个感觉比上一个顺眼多了。
　　皇兄带人来，恐怕也是告诉宗室，继后人选上已经不用商量了。
　　“明贵妃有为后之德，这退位和继后都有了。问题就是皇后嫂子的待遇问题了。我们不能留下任何把柄，导致后人有扭曲效仿的可能性。”
　　他们要杜绝的，就是若是后面有哪位君王色令智昏一下，遇到喜欢的妃子，想要捧人当皇后，就逼前任“出家”。
　　毕竟，比起突然死一个皇后，出家这种“温和”的说辞，肯定跟容易被利用。
　　“关于这个，臣妾有些不成熟的想法。”韩少军开口了，这继后的待遇问题，他开口是最合适的。
　　所有宗室都神情略微扭曲了一下，然后面带微笑仔细聆听。
　　“皇后姐姐退位后，带发修行，仍居未央宫，一应吃穿用度不改，丝毫不改。”
　　带发修行和吃穿用度这点大家不意外，毕竟是皇后，还是病人，人家身体需要调养，难不成还吃素念经穿布衣？先问问太医允许不允许。
　　礼佛，修心才是重点。
　　皇家怎么也不会亏待为他们家劳苦功高那么多年的皇后。
　　至于仍居未央宫这点，大家都惊讶了。
　　未央宫是皇后居所，象征的是正统，沈静姝这么一让出来，颇有种登基还不能穿龙袍的感觉。
　　大家惊讶归惊讶，却没有一个表示反对的。
　　今天的讨论说白了，就是削减在这种情况下上位的继后待遇。这位主动开口，显然全了大家的面子。
　　一时间大家都有点了解，司轩为什么这么宠爱这位贵妃了。
　　识大体，有大局观，聪明，懂事，难得！
　　“沈家无承恩公封号，继后一应用度，以皇贵妃等级享之。每月初一，率后妃见礼未央宫。”皇后见不见你是一回事，怎么也得到门口磕头。
　　用度削减了，脸面尊贵再削减。后世的要是有人想效仿，怎么也得掂量掂量，是当个逍遥的宠妃还是处处受桎梏的皇后，自己考虑考虑吧。
　　“每月见礼……”长公主觉得略狠了点。
　　可还有更狠的呢。
　　“继后若有不得理之处，皇后可废之。”
　　耀华长公主不可思议的看着韩少军，之前她觉得有些谣传恐怕是皇兄过度宣传的结果。现在看来，这位明贵妃还真的相当……与众不同。
　　宗室的不少人都觉得这回是委屈明贵妃了，可是为了后世安稳，此刻的明贵妃越委屈，以后效仿的人就越少。
　　“最后……这点现在说起来比较不合适，不过还是一起说了吧。那就是皇后娘娘若是以后仙逝……”
　　大家瞬间秒懂，这死后的哀荣也必须考虑进去。
　　可是皇后退位了，还出家，就已经不能葬在后陵了。
　　“我们强硬的点的话……毕竟这一切都是我们司家的规矩嘛。”一个老王爷觉得也不是太麻烦。
　　毕竟司家的荒唐和胡来是从老祖宗那边传下来的。好几代没出么蛾子了，司轩可以上一回了。
　　哎呦，他们这把老骨头也好热闹热闹。不就是挑战一下各种仪典嘛~
　　“不用那么麻烦诸位皇叔，皇后娘娘说，她走后，可以入妃陵。”
　　嗯，历朝历代对小妾的位置和人数就没那么讲究了。一个前皇后够资格入妃陵吗？当然有。
　　大家的愧疚感更浓烈了，纷纷觉得不妥。
　　“然后我也去那里。”
　　“！！！！”
　　“这样就足够了！”
　　不仅仅是以后的那些妖妃想要效仿得考虑考虑这后果了，现在这场面上也绝对摆得平。
　　恐怕谁都能难说，这是一场“喜新厌旧”的闹剧了。
　　最大限度的给了女神足够的荣光和体面。
　　毕竟，现在怎么看，韩少军这个继后都是一个被取缔了各种皇后尊贵特权的可怜替身。


第144章 翻牌子
　　轰轰烈烈三年的争吵，突然之间戛然而止, 无论是哪方人马都有点不太习惯。
　　不过群臣那边见好就收, 再不收他们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佛门虽然有点舍不得这推广效果, 但是他们更不会得罪皇帝。
　　于是这特殊情况的皇后退位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进行了。
　　佛门这边轰轰烈烈的举行了一场收徒仪式，只不过, 既然号称皇后是佛陀转世，当世佛子，那么久谁也不能把人收入门墙之下。
　　于是搞出一场, 替佛收徒的阵仗。以整个佛门的名义手下这位……师祖。
　　法号什么的也是皇家选的, 慧阳。
　　这个法号一出来后, 吃瓜群众们都觉得……太普通。
　　慧乃形容皇后聪慧，阳是暗喻希望皇后有烈日朝阳一般的生命力。
　　整个法号没有半点深层次内涵以及佛门慧根。
　　看起来更像是哪个公主的封号。
　　倒不是说这两个字不能用做法号, 只是, 配不上皇后这个身份, 佛陀转世怎么也该不明觉厉才对吧。
　　算了, 都已经公布了，就这么着吧。（三年了, 一开始真相信是神迹的那些僧人也回过味来了。纷纷闭口不言, 交给那些善于处理凡尘俗事的同僚们去为佛门地位打拼, 自己闭关念经, 佛前请罪。）
　　皇后把属于自己的凤冠凤袍放入一个精致的木箱中, 贴上封条封印，穿上了一件僧衣，手里拿上一串佛珠, 念上一段佛经就算是出家了。
　　看起来特随便，但是谁也不能说不慎重。
　　人家躺在床上养病的人，都亲自下床完成这个仪式，已经很够意思了。
　　皇后退位后第三天，就是轰轰烈烈的封后大典。
　　新皇后即将正式戴上凤冠，站在整个后宫的顶端了。
　　韩少军本来也想拒绝的，却被耀华长公主阻止了。
　　“知道你对皇后嫂子好，可你退让的已经够多了。足够警醒后人了，若是连封后典礼都没有。知道的，那是您对皇后嫂子够好顺便嫌弃典礼发麻烦，不知道的，还是我们皇室过河拆桥，连个正式的名分都不给你呢。”耀华公主笑得十分灿烂。“为了我皇兄的名声，为了省了和礼部再吵一回，您还是委屈一点吧。”
　　“就是明天了啊。”司轩在御花园里漫不经心的散步，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
　　听着司轩的话，小姑娘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和不甘，不过她掩饰得很巧妙。
　　不仅这一闪而过的神色很淡，而且她还顺势低头浅笑，再用手里的团扇遮掩，还真没人能看出她的神色来。
　　银铃般的轻笑声吸引了司轩的注意力，等他回头，看到的就是一张从团扇后露出来的带着调笑的俏脸。
　　“皇上对贵妃娘娘当您的皇后，甚是期盼啊。”
　　表面上看起来是笑话皇上猴急，实际上这句话暗藏了一个试探。
　　那就是司轩对前皇后的态度。
　　这个娇俏的小美人，是前年选秀新入宫的。入宫到现在也就一年多一点。
　　她入宫的时候，后宫的局面是，皇后病重多年，贵妃掌权，后宫所有人都必须讨好这位贵妃，才能苟延残喘。
　　可以说这位传说中的明贵妃，是她们这些新后宫成员的目标也是最大的敌人。
　　她们这批人入宫比较特殊，皇后病重，选秀就落在了明贵妃身上，本来也是那么对外说的。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当她们过了初选的时候，复选只见到了太后和皇上本人。入宫前专门针对明贵妃的特训都白费了。
　　当时她们这群新人难免就猜测，也许是……太后担心明贵妃恃宠而骄，刻意打压她们这群秀女，最后场面不好看，所以强行抢过了这回的选秀权。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是正确的。
　　只不过有太后压着完全没用，谁都知道太后并不太管事情。而皇上对明贵妃情谊深厚。
　　看看她们这届只可怜的选了三个人就知道了。
　　哪怕明贵妃没来，皇上也顾及她的感受，选的人数少得可怜。
　　后宫一家独大，新入宫的小透明能怎么做？当然是紧跟着抱贵妃大腿啊。
　　想要特立独行，那也得看看自己命够不够硬，想要恃宠而骄，那也得有宠才对。
　　但是，她们三个新人很快就发现，这个后宫……竟然不让拍贵妃马屁！
　　只要她们想说两句好听的话——立刻被抢台词。
　　想送点东西表心意——立刻被其他好东西比下去了。
　　想要凑近点套近乎——转身就会偶遇某个某个比较受宠的妃子立刻开始冷嘲热讽。
　　该死的！
　　我们不干了！！！
　　三个刚入宫的小透明郁闷的放弃这条路，专心攻略皇上。
　　愚蠢的女人才对付女人，聪明的女人只会对付男人。
　　然后她们发现，她们去攻略皇上的时候，后宫的阻挠竟然没有了。
　　不，不能说是没有。
　　所有人都会用那种“你们果然还太年轻”的迷之微笑看着她们，仿佛在看一个笑话。但是也就是这么看着而已。并没有像她们讨好贵妃时候那样群起而攻之。
　　为什么？！
　　三个新人对这个后宫的模式完全不了解，生怕去勾搭皇上这条路有什么巨大的陷阱等着。
　　可总不见得什么都不做。她们入宫又不是来养老的！
　　她们来参加选秀，为了自己为了家族怎么都带有野心。
　　于是，这一年多就这么小心谨慎的磨磨蹭蹭的试探着。
　　好不容易有了如今这点点可喜的成就。没有多少正儿八经的宫斗，却累得不行。
　　谁的错？
　　当然是那个明贵妃的错！
　　【唉……人家明天就是皇后了！】
　　最后这一声叹息包含了多少羡慕嫉妒恨。
　　“朕自然是期待的。”皇上心情很不错的回头刮了一下新人的小琼鼻。
　　看着因为自己突如其来亲密的动作懵圈中带着受宠若惊的小脸，心情更好了。
　　回以往昔走神中的新人被皇上动作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刚刚的试探。
　　呼，幸好皇上没发现自己的走神，也没动怒。
　　不过这答案……切，之前各种继后苛刻条件出来后，还以为前皇后能压制一下明贵妃呢。
　　现在看来人啊，旧不如新。
　　等等，皇上喜新厌旧没什么不好啊！
　　自己就是最新的那一个！
　　至于以后……下一届明贵妃就会以皇后之尊负责选秀了，她肯定会一个都不选的。
　　想到这里，小新人就更加高兴了。走到固定的角落的时候，一个惊喜的轻呼，一幅偶遇朋友的欣喜模样。
　　于是逛御花园的皇上后面又多了两个小尾巴。
　　有和皇上独处的机会都愿意分享出来，可见这个三个人小团体抱团得真的相当紧密。她们的合作也不是虚的。
　　司轩当然不会看不出这偶遇的小花样。
　　“偶遇”和“偶遇”也是有区别的。
　　当初他约孙仪月同游，一路上各种“偶遇”，那些人是来截胡的，是来捣乱的，是来破坏司轩对孙仪月的承诺的。各种扫兴下，再加上爱妃委屈的泪眼，换来的自然是司轩的勃然大怒。
　　而如今，这种“偶遇”是自己随便招来陪同的小妃嫔自己招来的帮手。
　　司轩当然乐享齐人之福，后面带着三个小美人，一边走一边听着她们好听的声音，看着她们宜喜宜嗔的笑容和表情，听着各种隐藏的爱语以及隐晦的勾引的动作……
　　享受！
　　这种享受才没过多久，就被前面隐约传来歌声打断。
　　那是整齐的合唱，这合唱的声音还是那么熟悉。
　　听着听着就这歌声就朝着他们这边缓慢的接近中，司轩索性顺着声音来的方向走过去，拐了几个弯，就看到一副让人震撼的群美歌舞图。
　　他后宫里数得上的妃嫔都在。
　　正围绕着中央那个最引人注目的佳人载歌载舞。连一贯展现才女气质，冷静自持的慧昭仪都在她的身旁带着灿烂的笑容引吭高歌。
　　众美唱得，正是乐充容那首神曲，以爱为思的曲子。
　　哪怕是皇上的到来都没打断众美的兴致，大家唱完最后一个章节，跳完最后一个动作。
　　才在韩少军的掌声和赞美的目光中羞涩的推到她的身后。
　　然后整齐划一的对着皇帝行礼，动作快速又标准。
　　“爱妃们免礼。”嘴里说着爱妃，司轩的目光始终集中在那位最中间气质最为华贵的佳人身上。
　　看着佳人漫步向前，走到自己身边，如月华秋水般的目光直接射入他的再也看不见其他美色。
　　人是恍惚着，手却抢先一步的把人拉住不让她行礼。
　　佳人愣了下，然后也不推辞的站直了身体，笑意盈盈神态自然的回应了这份恩典。连个谢字都没有。
　　三个小新人头一次看到明贵妃和皇上私下相处，那种浑然一体，不分你我的感觉，顿时感觉到亚历山大以及自己果然还差的很远。
　　顺便也扬起了满满的挫败感。
　　这样的贵妃……她们能赢得了吗？
　　“皇上这是携美同游？好巧，我也是。”
　　然而双方美人的质量和数量完全不能相比。
　　司轩若是就这么被噎着了，他这么多年也过不过来了。
　　完全不觉得自家爱妃身后有一群美人有什么不对。
　　爱妃也是他的女人啊。
　　“爱妃好兴致，明日就是大典了，你倒是还记得玩乐？条陈都记下了？”司轩这是在调侃韩少军第一次知道封后仪典的复杂程度的时候的表情。
　　头一次看到爱妃那么端不住……嗯，这够他笑话好几年的。
　　“记下了这才出来松快一下。”他算是服了古人了，这一个皇后的仪典，比他当年成神的贺典还繁琐复杂。每走一步都必须有吉祥如意的寓意以及来历。
　　“真好。”司轩感慨的看着韩少军。
　　脑海中突然开始回忆起了他们相识相知相恋的种种。
　　最初的相遇是那么的平淡如水，可和真正喝到嘴里仔细的品评才体会到了烈酒的醇厚香甜回味悠长。
　　那宛若冬饮热汤，夏饮雪的畅快和契合。
　　让他迅速的为这个多变又痴情的女人着迷。一点点的挖掘她的好，一点点的瓦解她因为莲妃的事情而筑起的心房。
　　他们一起坑过御史，一起怼过朝臣，一起演戏折腾过妃嫔。
　　这些事情都不是帝王和后妃能合作的，他们却“玩”了一次又一次。且效果甚佳。
　　一开始只是身体上的契合，然后是灵魂的契合，心心相印。
　　朝政上的烦恼能对她说，后宫的麻烦能对她说。子女的教育能说。
　　她就像是这个世界上另一个她。
　　韩少军看着司轩的深情款款的目光，回头给佳人们一个眼色。
　　大家立刻秒懂。
　　直接行礼告退，还带走了那三个小新人。
　　这个小小的举动更是让司轩满意得不得了。
　　这些年为了后宫平顺，爱妃已经很少做出一些独占自己的醋意了。而现在屏退所有后妃，单独的和自己在一起……
　　司轩顿时感觉到胸中一片火热。
　　直接把人揽入怀中，却听到爱妃十分煞风景的来了一句。
　　“之前刘家圈地的事情，解决了？”
　　“多亏爱妃妙计。”
　　“那陛下可有赏赐？”轻声漫语的撒娇，颇有轻揉慢捻指法扣拨心弦的挑动。
　　冷水之下在来这么一下挑逗，司轩直接被玩得色令智昏了。
　　只要接下来韩少军不说什么挑战朝纲的事情，他保证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
　　以自家爱妃的品性，绝对不会出很刁难的要求。
　　甚至内心在一瞬间还泛出不少愧疚。
　　比起爱妃给他的，他给爱妃的却是太少了。
　　就连皇后的位置，那也是打了折扣的。
　　“爱妃想要什么？朕能给的，自然倾囊相赠。”
　　“吾皇高高在上，每日选何佳人相伴，都能翻个牌子……”
　　“以后谁侍寝，皇后说了算。”原来是佳人吃醋，司轩立刻上杆子表忠心。
　　“陛下胡说什么？臣妾只是想……陛下能翻牌子，我也要翻。”
　　“？？？”一时间没听懂。
　　“不行吗？”
　　“行！”
　　皇后若是想要哪个妃嫔来伺候本来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现在心上人想玩个花样，当然可以。
　　“德顺，吩咐下去。”
　　“……遵旨。”不要怪德顺公公前面的停顿。公公心里话好多，公公不能说。
　　“多谢皇上纵容臣妾任性。”
　　“你是我的皇后，怎么任性都可以。”
　　“明日辰时三刻，我才是你的皇后呢。”
　　“…………”司轩。
　　“娘娘是辰是二刻。”德顺公公小心翼翼的提醒。
　　德顺公公是不得不提醒，然后就看到刚刚还笃定的明贵妃，瞬间脸涨红了。匆忙告退，回去再度复习流程去了。
　　“真是的，她也有这种疏漏的时候，可见她是太在乎朕了。”司轩温柔的注视着佳人远去的背影。
　　“……贵妃娘娘自然是对皇上情谊深厚。”公公心里话好多，公公不能说。


第145章 皇宫日常一、二
　　非主流皇宫日常一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好日子过久了, 真以为自己算是个人物了！出了旱情不好好治理救灾, 倒是记得数落君上。”韩少军愤怒的直接把奏本撕了扔到一边。
　　德顺公公任劳任怨的接过来认真的用浆糊把折子补好。
　　“可不是。”司轩一边回应自家皇后的愤怒, 一边手也不挺的批阅奏折。“他们只是痛快痛快嘴，而且这天灾本来就是皇帝背锅。”
　　“呵呵。”皇后娘娘露出了阴森森的微笑。
　　“梓潼有何妙计？”
　　“皇上一定是没细看。”韩少军挥了挥德顺公公火速抢修过的奏折。“就那么两三个脑残的杂碎, 需要什么妙计。去吏部看看他们的考评，然后踢了就行。若是吏部没有借口，就交给御史。”
　　司轩手上的动作一点不停, 嘴里倒是很明确的回答着韩少军的话：“就照着梓潼的意思办吧。”
　　然后又埋头进折子中奋斗。
　　“…………怎么这么多。黎大人呢？”
　　“抱孙子呢, 双胞胎！一口气两个大白胖孙子, 朕怎么也不好扣他的假期。”
　　没错，这种长子长孙出生都是有假期的。
　　十天。
　　算上对大墨官员后继有人的庆贺（庶出不算）
　　黎家的子嗣并不旺盛, 接近知天命的年纪, 才有一对金孙, 这在古代绝对算是晚的。
　　若是以往, 黎崇绝对会安排好工作再说。
　　可谁知道双胞胎任性了一把，提早了发动。好在母子平安。
　　这边突然撂下工作, 那边又很凑巧的最近事情暴多。
　　这才有了司轩忙得都不管有人找茬了。
　　“那你辛苦了, 我让御膳房烧点……”补品犒劳犒劳你。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司轩一双哀求的眼睛, 以及一堆偷偷推过来的奏章。
　　再一看周围, 伺候的宫人全部默契的消失了。
　　“你还真不怕人知道。”认识那么多年了, 韩少军也真不忍心看他一个人那么辛苦，自己却在后宫逍遥。
　　而且……
　　他也喜欢这些工作，光是后宫那点小事, 他都觉自己生锈了。
　　拿起奏折，扫视几眼，提笔朱批，字迹和司轩极其相似，只是更加潦草了三分，一般人可没这个胆子质疑奏折是不是皇帝批的。
　　批完一叠后，还不忘记拿一张白纸，把这叠奏折的内容进行总结，然后贴在上面，让司轩过目。
　　若是拿到比较重要的，比较复杂的，就扣留在一边，先把自己的解决方案写出来，等司轩那边结束后递过去给他看。
　　半个时辰后，司轩抬头看看自家皇后的成果。
　　韩少军会模仿他的字迹，这事他知道，虽然比慧昭仪的模仿差了几分，但是只要不是书法大家看到，或者是去认真追究，绝对能糊弄过去。
　　他也知道自家皇后的头脑、计谋、大局观，不逊色任何男子。
　　但是他没想到，她能做得那么好。
　　他给她的那堆奏折中，绝大部分是小零碎事，里面混着的几件复杂的重大的事情，完全是他想看心上人为难求助的模样。
　　没想到……
　　不仅仅事情处理的近乎完美，甚至有些细节连他都没有想到。
　　那些独特的批条更是神来之笔。
　　简直……
　　司轩能想到的就是上天的恩赐，他们是天生一对之类的词语。
　　如果让韩少军来说的话，那就是挖到了个高级秘书or超级特助。
　　再换句话来说那就是：开启了皇后的全新使用方式。
　　“皇后娘娘，慧阳居士。”德顺公公进来就行大礼，这个举动怎么都透着一股子心虚的味道。
　　PS，慧阳居士是指女神。虽然女神是轰轰烈烈正儿八经出家的。
　　但是寺门都没买进去一步，还是带发修行，最重要的是，慧阳居士比慧阳师太好听。
　　于是宫中上下索性尊称女神慧阳居士。
　　“何事？”韩少军语气颇为不好的开口。都找到未央宫来了，还能是找女神的？自然是找他的，而且事情八成是……
　　“皇上在建章宫恭候娘娘。”
　　果不其然，韩少军瞬间黑了脸。
　　他的确喜欢处理政事，做一些曾经熟悉的事情，能让他发挥余热一下，忘却这女儿身的痛苦和烦恼。
　　可不代表他乐意在和美人玩闹的时候被召唤过去打工！
　　“他倒是不怕我成为第二个武后！”
　　“噗。”
　　韩少军的怒火还没让德顺请罪，女神倒是先笑起来了。
　　“你当武后，那么请问……女帝陛下，你将来传位给谁啊？”
　　都说武则天晚年昏庸宠幸二张，最后被立显发动神龙政变拿回了李唐江山。
　　可事实上，最大的问题还在于，武则天后继无人。
　　无论是武家子侄，还是亲生儿子，都不是她意属的继承人。
　　她不想还江山给李唐，也不想让为了个姓氏，让两个废渣侄子继承皇位。在狄仁杰的劝说下，哪怕最后没有政变，武则天还是只能把江山传给儿子。
　　韩少军这还不如武则天呢，人家至少有儿子和侄子等着，韩少军呢？
　　儿子没有。
　　侄子？沈家会陪着他闹吗？别开玩笑了。
　　“但是我至少能把他架空！”
　　“皇上并无风疾。”李治能让武则天上位，除了他的个性外很大原因就是他的病。司轩没有病啊，现在只是懒而已。
　　司轩不是无能君主，更无疾病。而朝堂上更有黎崇在呢，韩少军架空司轩……
　　不是没可能，但是会很麻烦，很累，危险系数很高。
　　眼前这片江山还激不起韩少军如此拼搏的成就感和胜负欲。曾经的身份和辉煌，是这个世界永远无法给他的。那又何必为了这点事，弄得此生机关算尽，一个不慎就连累家人和身边的佳人。
　　“说得有理。”韩少军叹口气，一副消气的模样让德顺喜上眉梢，不过下一秒德顺就笑不起来了。“可我能消极怠工。”
　　“皇后娘娘，这……”
　　“就说我身体不适。”
　　“皇后娘娘！别为难小的，皇上……”
　　女神带着笑意打断了德顺的话，依旧带着不可辨驳的权威：“去吧。”
　　后来看着德顺一头冷汗实在可怜，才多说了一句：“陛下知道该如何做的。”
　　恩，这就得了。
　　德顺眼睛一亮，恭敬的走了。脚还打着飘，心情不错的样子。
　　“我是那种无利不早起的人吗？”韩少军义正言辞的“控诉”女神揭露他的用心。
　　“不是。”女神很肯定的回答。“可当有利可图之时，你是绝对不会晚起的。听说，那几个怂恿你组织秋狝？”
　　“是啊。”
　　“秋狝而已，你开口就是了。”春蒐，夏苗，秋狝，冬狩。大墨一向是按照皇帝个性，国情需求，国库情况挑着去的。
　　“跟着他去就没意思了，我想……只带你们去。”
　　非主流皇宫日常二
　　“唉，贵妃娘娘，你倒是说句话啊，这又到了选秀的日子了，上一回，好说歹说的把人拦住了，这回她可兴致勃勃了。”
　　于雅使劲摇着扇子表示不爽，旁边的李舒娆也在一个劲的添油加醋。
　　她们俩如今的位置已经不是当初的婕妤和良媛了。
　　人家已经是正三品的淑媛，以及从四品的嫔。
　　以她们俩的出生来说，已经是火箭一样的速度了。
　　除了有韩少军这个靠山的原因外，也是她们俩运气好，于雅又生了一个皇子，李舒娆生下了司轩第二个公主。
　　从皇后病重到如今，算起来有七年左右了。
　　七年的时光里，后宫里一共诞生了三个皇子一个公主。
　　没错，这唯一的公主，就是李舒娆生的这个。
　　大墨公主本就尊贵，这一下子，不仅仅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公主，又是隔了十来年才盼来的小女儿。
　　再过两年大公主嫁人后，整个后宫就这么一个软萌萌的小丫头了。
　　不宠她宠谁？
　　整个后宫都稀罕着呢。
　　如果李舒娆生得不是公主，没准嫔之位还没她份呢。当初于雅生了皇子，也才是从五品容华。李舒娆的身份比于雅低，这生孩子的功劳直接比人家当初还高两级。
　　嗯，提到这些也就是总结一下这些年司轩努力的成果。
　　现在大家积极讨论的是……选秀！
　　又一年选秀到了！！
　　当初她们劝阻以前皇后为借口。
　　“皇后病重，谁代理选秀都是代理，就是你不行，因为你是下任的皇后，无论你做什么都会有人搬弄是非。”
　　这句劝阻虽然夹带私心，却也是最大的实话。
　　招得人多了，那就是虚伪，虚荣，还不是皇后呢就当自己是皇后一样贤惠了。
　　招得人少了，那就是嫉妒，心胸狭隘。
　　这招进来的人，至少少了根头发丝，那都可能是那位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下得毒手。毕竟是你招的人。
　　脑洞大一点的，还会认为那是你通过后宫在为沈家排除异己。谁让你明贵妃插手朝堂不是一次两次了。
　　什么？通过后宫搞垮一个家族很搞笑？
　　柳御史家不就是这么垮的？下手得是谁？不就是你沈静姝。
　　事实证明，她们的猜测是对的，看着一群复选的小丫头发现没有明贵妃的那个惊讶的表情。这么大的场合都收不住了。
　　别的不说，进来的那三个，明明是太后和皇后一起选的，都在背后嘀咕只选三个一定是皇帝被妖妃蛊惑。
　　“行了行了，你们瞎嚷嚷什么。皇后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你们到底记不记得这选秀是给皇上选的。”
　　这么多年了，文贵妃还搞不清楚这群人是什么意思，算她眼瞎。
　　“呵呵。”于雅扭头，这句呵呵还是跟韩少军雪莱的。
　　“山不转水能绕着山转，流水无情架不住落花有意。这花全往河里飘，这水还不是得载着跑？”李舒娆是走美色花瓶路线被培养的，她的文化水准并不高。但是这话说出来……比喻得竟然还算不错。
　　能被派出来捣乱的二人组，配合默契口才了得。
　　“上一波那三个丫头。我们都这么严防死守了，你看看如今……”
　　因为秋狝的事情，朝臣又是一阵闹腾，一部分腐儒觉得这是一个给皇后好看的机会。
　　那三个小丫头纷纷写信回去。让家里人不要参与。
　　别的不说，她们至少是认可了韩少军的实力和手腕了。
　　认可已定，崇拜和沦陷还会远吗？
　　而这一次，她是皇后了没办法拦着了！！！
　　“贵妃娘娘，你想想办法啊！”
　　“她就算是看着好玩，为了饱饱眼福，都会拉进来不少。”
　　文贵妃无奈的。
　　其实皇后……并没有那么夸张，心意相通的，除了原来那一拨外，这几年也就多了两三个。所谓的翻牌子，除了自家人外，被翻到的，过去也就是唱歌跳舞聊天玩游戏之类的。
　　聚会形式更多。
　　可如今的这位皇后娘娘，还真别说，魅力非凡。
　　举手投足之间那让人脸红心跳的感觉不去说。她的能力让人佩服，行为处事更是让人说不出一个不字。
　　还有就是那总是无意间宛若未卜先知一般帮到内心坎里的大事小事……
　　这么一想，于雅她们的危机感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已经不是皇后对谁有心思的程度了，而是谁会对皇后有心思。
　　可这事她也没办法啊。
　　她一个宫务二把手的贵妃，还能拦着当宠的皇后执行她的指责？拦着满后宫离皇后远一点？
　　离皇帝远一点倒是容易得狠。
　　“后宫不可能一个都不加。”你们不要胡闹。
　　“不是她亲自选进来的我们心里就舒坦多了。”
　　“贵妃娘娘，你一定可以的！”星星眼。
　　“您宫斗了都快二十年了，你可以的。”厚礼送上。
　　“娘娘~ ~ ~”厚礼送上。
　　“好吧好吧，我是有一计，不过最多用一次。下一届，就难说了。”
　　文贵妃无奈了，这都叫什么事。
　　“我们说好了，下一届交给孙姐姐来，可惜了慧阳居士不会帮忙的，否则她出马一个顶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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